《帝国吃相》 第1章 楔子 秦始皇二十六年,即公元前221年,秦国大将王贲率领大军由北方燕地迂回进攻齐国。 齐国久废战事,不修兵戈,从王室到平民,对于秦国的入侵几乎毫无准备。 王贲大军从齐国北境突然进攻,直逼都城临淄,齐国上下惊慌失措毫无抵抗之心,齐王建不战而降,齐国宣告结束统治。 从秦始皇十七年,即公元前230年灭赵算起,刚好十年时间,秦王政终于覆灭六国完成了前所未有之霸业,一统华夏,万民归一。 六国灭,天下一统,以法家之术严苛律令,车同轨,书同文,度同制,统一货币,整修交通…… 秦政自认功盖三皇五帝,因此取三皇之皇,五帝之帝,自称始皇帝,代天守国,废弃谥法,意图将大秦国祚盛延万代。 而为了防止六国势力复辟,秦始皇收缴天下之兵,迁六国王族公孙移居咸阳,大量富豪之家和平民也牵扯进去被充作官奴,或发卖,或送去兴修驿道甚至去边荒修筑长城。 本书的故事,就从齐国覆灭、六国归一开始。 特别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第2章 想穿越回去 四月初夏,鸟语花香阳光明媚! 一座破落的篱笆小院儿,一间竹木泥土修建的破旧茅屋,半边已经歪斜看起来随时都会垮塌。 小院儿里有一颗枝叶茂盛的杏树,树干粗壮,枝叶丫杈,浓密的阳光透过树叶照射下来,无数青绿色的小杏在风中唰唰摇摆,看着就让人满嘴冒清水。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穿着破破烂烂的粗麻布衣蹲在离地几米高的树杈上东摸摸西摸摸,嘴里还念念有词。 “玉皇大帝,耶稣上帝,菩提老祖,观音菩萨,地藏菩萨,求求各位神仙行行好,把我送回去吧,我以后再也不闯红灯横穿马路了,而且我保证再也不干美团送快餐了……” “兄长快下来,小心又摔下来了!” 一个看起来七八岁,身穿也是破旧不堪的麻布衣服的小女孩从房间里走出来嚷嚷,瘦弱的身体简直就像一阵风就能吹到一样,脸颊干瘪,一副长期营养不良的状态。 少年又在树上呆了两分钟才念念不舍的顺着树干往下溜,同时还是不甘心的在树干上到处乱摸,似乎想找到一个窟窿眼儿钻进去。 少年名叫陈旭,小女孩儿是他的妹妹,但别人不知道的是,这具身体里面的灵魂却已经换老板了。 事情要从三天前说起。 三天前的陈旭,还是一个神秘组织美团外卖数十万快递大军之中的一员,每天带着黄头盔穿着黄马甲骑着电动车大街小巷送快餐。 抢单抢时间对于外卖哥来说那是必须的,而为了抢时间闯红灯那也是家常便饭。 以前新闻上也经常听说外卖小哥闯红灯命丧车轮,撇下一家妻儿老小的事情,但这种事情毕竟概率非常小,全国几十万外卖大军也不过挂了那么三五个,因此谁都没有太当回事儿。 但所谓久行夜路必撞鬼,阎王想邀请你喝茶玉皇大帝也挡不住。 于是陈旭在一次眼看红灯亮起的瞬间穿过十字路口,结果他就被一辆越野车撞飞了出去,昏迷之后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了一间破旧到几乎一无所有的茅屋里面。 但其实也不能算作一无所有,至少屋顶上还有一个大洞。 灿烂的阳光照射下来,刚好落在他身上。 暖暖的,很贴心! 身体虽然是热的,但陈旭的心却是哇凉哇凉的。 随着一个瘦巴巴脏兮兮,穿着粗布麻衣的小女孩儿跑进来惊喜的喊他兄长的时候,他差不多有大多数穿越者相同的反应,那就是他穿越了,而且是很常见的魂穿,自己被车撞死,然后灵魂穿越时空寄居在了这个小姑娘的兄长身上。 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陈旭彻底接受了自己成为了起点百万穿越大军中的一员的事实。 一个二十五岁还没女朋友的外卖单身狗,一朝穿成十四岁的少年,陈旭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不光是灵魂附身的这具身体瘦弱不堪,更让他悲愤的是这个家实在是太穷了,用家徒四壁都无法形容,除开摇摇欲坠的茅草屋外,就只有两个女人。 一个没有名字的小姑娘,七岁,是他妹妹。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叫陈姜氏,是他老妈。 没爹,爹已经在四年前被征兵去打仗,从此一去不复返,留下三人相依为命。 小女孩儿就不说了,什么都不知道,而从陈姜氏口中得到的非常有限的信息来看,经过简单的推论之后,陈旭害怕了,下床的第一件事就是爬到院子里面的杏树上试图找到自己穿越过来的虫洞穿越回去。 或许在那个世界,在高科技的先进医疗技术手段下,被车撞飞的那具身体还可以好好挽救一下,即便是缺胳膊断腿也比呆在这个可怕的时代强百倍。 但显然陈旭的愿望落空了,他蹲在杏树的树杈上找了许久了,别说时空虫洞了,连一个虫眼儿都没见到。 现在他坐在杏树下的一块石头上,看着眼前摇摇欲坠的茅草屋发呆。 据说这个也叫陈旭的少年就是爬到杏树上准备掏个鸟窝的时候,失足掉下来摔的昏死过去,在床上躺了三天才醒过来。 当然谁都不知道,醒过来的其实早已不是少年的灵魂,而是一个生活在两千多年后足有二十五岁的单身老怪。 之所以陈旭会害怕想穿越回去,主要还不是因为家里穷。 穿越前陈旭家里也不富有,不然也不会沦落到送外卖的地步。 害怕的原因是从陈姜氏嘴里得到的有限信息推测出来的结果。 现在生活的国家叫秦国,如今所处的位置在南阳郡。 父亲陈虎四年前被征兵服役,参加秦国灭楚的大军,楚国很快就失败彻底被秦国吞并,但陈虎却下落不明,再也没有任何音讯传回来。 而根据陈旭大致记得的历史,如果自己没有穿越到异界的话,那么秦在灭掉楚国之后最多也就三四年就统一了全国,如今的中国应该已经进入了大一统的秦帝国统治之下,当今中国最大的boss应该就是号称千古一帝的秦始皇秦大大。 但正是这个秦大大,让他感觉到无与伦比的害怕。 史书记载,秦朝强军好武,而且法律严苛,凡是十五岁到六十岁的男子都需要服兵役,几乎算得上是全民皆兵,更可怕的是,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开始修筑长城、开挖运河沟渠,修建联通全国的各种高速公路,征伐百越和岭南等地,动辄征召民夫奴隶数十万数百万,整个中国的人民几乎都生活在一种极其压迫的恐怖环境之下。 而且在严苛的户口登记制度下,在保甲连坐制度下,没有人可以逃脱监视和约束。 这些不是凭空杜撰,在后世出土的睡虎地云梦秦简之中对秦朝的法律法令有诸多记录和解释,也就是说写睡虎地秦简的那个人,现在正在某个地方做官,甚至正在刻那些竹简。 而秦朝发明的户口登记制度一直延续到新中国还在使用,正是因为户口登记制度,两千年后还将中国人牢牢的和土地捆绑在了一起。 而秦朝这个号称中华历史上最伟大的朝代,实际上也是历史上最黑暗的年代,因此他的国祚也最短,大秦王朝算上二世胡亥,存在的时间也不过十四年,然后就在全民大起义中宣告崩塌。 秦始皇的功过是非陈旭没有任何资格去评说,毕竟千古一帝首次完成了对华夏的统一,车同轨、书同文、度同制等改革也最终将中华民族凝聚成了一个伟大的文明,从此开创后世两千多年的灿烂辉煌,几乎让中华民族一直站在地球人类文明的巅峰位置。 但看历史和处身于历史当中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身在秦朝这个原始而混乱的时代,凭借后世两千多年的历史经验和文化知识也不好使,因为秦始皇实在是太厉害了,如今威服八荒六合无人可以抵抗他的意志,即便是项羽刘邦这些强者,也只敢在他挂了以后才跳出来造反。 …… 第3章 治疗蛇毒1 “兄长,我饿了!”小女孩的声音把陈旭从繁分复杂的臆想中拉扯回来。 “哦~”陈旭伸手摸了一下小女孩脏兮兮如同乱草的头发站起来说:“你娘……呃,不是,娘去哪儿了?” “娘说要给兄长补身子,去河边捕鱼去了!”小女孩儿睁大眼睛看着陈旭,脸色有些胆怯也有些好奇,似乎兄长醒过来之后变的有些陌生,不是嘴里唠唠叨叨就是坐着发呆,完全就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而听着妹妹说饿,陈旭瞬间也感觉饥肠辘辘,强忍着摔晕之后还有些头昏眼花的后遗症,摇摇摆摆的往破旧的房间走去。 茅草屋一共两间,外间就是陈旭醒过来睡的那间,除开用几块石头和竹木混杂搭建的破床之外,剩下还有几个破旧的藤筐和一个木桶,地面很潮湿,房间里散发着淡淡的霉味。 里间很小,是老妈和妹妹的住房,里面很阴暗,陈旭掀开一张草编的门帘看了一眼就退了出来,里面和外面一样,除开一些破旧的藤筐和几个陶罐之外,也只有一张床,上面铺着麻草混合编织的老旧被褥。 整个家简直找不到一件像样的东西。 穷已经无法形容其贫困。 陈旭虽然有些理解一个女人带两个小孩生活的困苦和窘迫,但穷到这种极致,他也有些无法接受。 因为他翻遍了家里的各种可以用来存储粮食的地方,除开找到一些细碎的干瘪黄豆和一些看似糠皮的东西之外,什么能够吃的东西都没有。 看着小半葫芦瓢碎黄豆,陈旭忍不住脸皮抽抽了几下。 黄豆虽然能吃,但当饭吃也还是需要很大的勇气,尤其是这还是生黄豆。 小女孩儿跟在陈旭的身后,看着半瓢黄豆,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巴。 “兄长,娘说这些菽要留着救急,家里没有其他粮食了!” 呃!陈旭这才想起古代的大豆似乎就是叫菽,而且还是五谷之一。 后世的五谷跟秦朝的五谷有很大的区别,指的是黍(黄米)稷(小米)麦(小麦)菽(大豆)麻(大麻,注:一种农作物,不是抽的烟)等几种农作物,至于水稻还只是在南方有少量种植,不是主粮,玉米根本就还没有,而淀粉含量高容易种植还填肚子的土豆红薯更没有,那些直到明清时期才慢慢传入中国。 就在陈旭放下碎黄豆考虑该去哪儿弄点儿东西填饱自己和妹妹的肚皮的时候,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几声很焦急的喊声。 “陈旭快出来,你娘被毒蛇咬了!” 陈旭微微愣了一下赶紧跑出房门,就看见一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少年正满头大汗从院子外面冲进来。 “在什么地方?快带我去?”陈旭一把抓住少年的胳膊焦急的说。 “就在河边,快走快走!”少年也来不及解释,拉着陈旭转身就走。 “兄长,等等我!”小女孩从房间里也跑了出来。 “你就在家等我!”陈旭此时也来不及带上这个拖油瓶,叮嘱一句就和少年冲出院子,很快消失在植物茂盛的小路之中。 这个村子不算大,靠山而居,拢共不过十多户,都是茅草屋,村头有一条小河蜿蜒流过,小河两边开垦了大片农田。 四月天气,春色还正浓,农田里长满了绿油油的庄稼,期间还有一些男女正在田间除草。 村子背后一座绵延青山,虽然不高,但也林木葱茏充满原始韵味。 但陈旭此时毫无观察四周情况的心情。 虽然陈姜氏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的亲情感受,但却和这副身体有割舍不断的养育之情,何况以后如果要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下去,亲情也是最为重要的东西,不然自己真的会变成一个举目无亲的孤魂野鬼,生或死再也没有任何人关心,那才是一种绝对的悲哀。 更何况如果陈姜氏死了,留下一个七岁的小丫头自己怎么带? 在少年的带领下,两人一路小跑来到河边,隔着小河沟几十米远就看见已经围了三四个小孩。 “让开让开,陈旭来了!”带路的少年大声喊着。 这些小孩应该都是村子里的人,但陈旭眼下都不认识。 等他冲到河边就看陈姜氏躺在距离河水不到三米远的草地上没有任何动静。 陈姜氏浑身湿透,明显是被人刚从河里捞起来,双眼紧闭脸色青灰,浑身还在微微的抽搐。 陈旭赶紧蹲下来扒开陈姜氏的眼皮看了一下,发现瞳孔还正常,又赶紧按着颈动脉感受了一下,发现跳动特别急促,应该中的是刺激血液循环的毒素,但看情形毒素还并没有大量侵入到内脏和大脑。 陈旭不敢大意。 毒蛇种类千差万别,每个人体质也千差万别,毒素产生的效果也千差万别。 即便是在两千多年之后,被毒蛇咬伤如果救治不及照样会一命呜呼,特别是一些剧毒蛇,有时候短短十多分钟就会要人命。 陈姜氏被毒蛇咬伤的位置在脚腕上方的小腿位置,两个小洞清晰可见,可能是掉入河中被水浸泡的缘故,伤口扩张非常明显,咬伤的部位四周红肿发黑,整条小腿都粗了一大圈。 陈旭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楚伤口的情形,便赶紧把衣服脱下来,刺啦几声撕成几块布条之后紧紧缠在陈姜氏膝盖上方的位置,死死扎紧之后,他便跪下来抬起陈姜氏的小腿,把嘴凑到伤口位置使劲儿吸起来。 他自小在农村长大,见过农村里很多人被毒蛇咬伤,而且小时候还亲眼见到有人来不及送到医院就死在半路上,因此也见过一些简单的救治措施。 扎紧布带是让毒液不能通过血液循环进入身体,特别是内脏,然后尽量将毒液拔出,这必须用嘴,从原始社会到两千多年之后的后世,依旧用的是这个最方便最直接的方法,其他的任何工具都不顶用。 “呸~” 陈旭将一口浓浓的黑血吐在旁边,然后再次吸起来,连续七八次之后,伤口四周发青发黑的皮肤颜色变白,伤口中也开始有淡红色的鲜血沁出。 “呼~”陈旭终于松了一口气,赶紧到河边捧起水漱口,然后在河沟边四周看了一圈儿,从茂盛的杂草之中扯出来几根开着小白花的野草,也没洗就揉成一团塞进嘴里嚼烂,然后敷到陈姜氏被蛇咬伤的位置,用撕碎的一块衣服包扎好,这才解开捆扎腿部的布条。 第4章 治疗蛇毒2 陈旭从来到河边到完成治疗近乎于一气呵成,时间也就不到两分钟,眼花缭乱快的让几个小孩都没回过神来。 远处急匆匆跑过来几个大人,有男有女,不过等他们跑到河边的时候,陈旭已经背着陈姜氏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准备往家走。 “旭娃子,你娘没事吧?”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焦急的问。 “我给她吸出了蛇毒,还上了一种解毒的草药,因为不知道是被什么蛇咬伤的,所以还需要观察看情况,谢谢大叔,我先回去了!” “你这娃,还跟叔客气啥!”中年人赶紧扶着陈旭的胳膊,另外一个妇女也在旁边扶着陈姜氏,然后刚才那个少年和几个小孩拿上陈姜氏掉在河边的篮子和捞鱼的工具跟在后面,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跟着陈旭回家。 小丫头果然很听陈旭的话,一个人还在站在院子门口焦急的踮脚张望,看着陈旭背着母亲回来这才激动的跑上来,眼泪哗哗的往下掉。 陈旭把陈姜氏背进房间放到床上,然后让跟着一起回来的妇女帮忙给她换干衣服, “娘~娘~你醒醒,你醒醒啊~”房间传来小丫头的哭喊声。 陈旭走到院子拍拍刚才那个少年的肩膀说:“多谢你回来喊我,不然我娘恐怕真的救不回来了!” 少年赶紧摆手说:“你娘还昏迷不醒,要不要去集镇上请一个巫医过来看看?” “集镇离这里远吗?”陈旭问。 少年:…… 陈旭醒悟过来,干笑一下掩饰说:“我前几天从树上掉下来摔坏了头,很多事突然都想不起来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 “我叫牛大石,就住在你家隔壁,集镇离我们村不算远,只有二十多里,可惜我们村马大伯家仅有的一匹马去年都被军队征用了,不然来回也就不到一个时辰。”少年虽然很诧异,但还是仔细回答了陈旭的问题。 陈旭听完的后心顿时凉了半截,不说他没钱请巫医,即便是有钱估计凭借自己两条腿跑到镇上再跑回来,在如今这种道路不通畅的交通状况下,估计至少也得四五个小时,而陈姜氏眼下虽然状况还算稳定,但谁知道蛇毒到底有多厉害。 于是他对少年说:“去镇上请巫医肯定来不及了,这样吧,你跟着我一起去帮我寻找几种草药,必须尽快把我娘身上的蛇毒驱除赶紧才行!” “你……你还会治蛇毒?”少年更加惊异,跟过来的几个大人和小孩也都睁大眼睛看着他。 “有毒蛇出没处必有解药!何况就是几种最常见的草药,走吧!”陈旭也没时间跟一群几千年前的半原始人和小屁孩解释这件事,何况也解释不清楚。 少年激动的跟了上来,几个稍小一些的小孩子也一窝蜂的跟在后面。 这是两千多年前的秦朝,一切风景和环境都和后世不一样。 天色碧蓝澄净,山清水秀,天地纤尘不染仿似一副最美丽的风景画卷。 十多栋茅草屋零落散开在山脚下不过几百米的范围内,一条小河从村头流过,飞鸟叽叽喳喳在天空和树林间跳跃盘旋,蛙声和虫鸣不断从河沟草丛之中传出来,天高地阔万物生长,山岭田野一片宁静自然。 在这个地广人稀的时代,人类的足迹和大自然比起来,显得非常弱小。 至少在陈旭寻找草药的过程中是这么感觉的。 整个村子除开经常行走的两条小路之外,其他无论是水渠河沟还是山岭田野,全部都被疯狂生长的荆棘野草树木遮盖的看不见路,但也正是这个原因,他需要寻找的一些常用解毒的药材竟然很快就找到好几种。 “这叫半边莲,又叫蛇舌草,对蛇毒有很好的清除效果!”陈旭从水沟边连根拔起一根开白花的细茎柳叶的草药说。 “这叫盘龙草,又叫钻山狗和草三七,活血消肿,清热解毒!”陈旭从山脚下一片向阳的土坡上拔出来一丛开着细白小菊花的绿色植物。 “这个叫鬼针草,也是治疗毒疮和蛇毒比较好的药材。” “这叫白花蛇舌草,和半边莲差不多!” 陈旭一边走,寻找草药的过程中也把找到的草药的功效简单的解释给少年和几个小孩子听。 等陈旭抱着一捆各种各样野草野花回家的时候,跟在后面的少年和几个孩子看他的眼色已经彻底变成了崇拜,特别是这个少年,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两人几乎成天都在村里混在一起,但从来都没发现陈旭还认识草药和治病疗伤。 治病不是只有集镇上的巫医才会吗? 而且巫医治病这种事在村里人看起来也充满了神秘感,这种高大上的职业绝逼不是一般人能够玩儿的项目。 陈旭把采集回来的草药分类处理了一下,选择其中一些放在一个木碗里面捣碎成糊糊状,然后把陈姜氏伤口位置的草药换下来用稍微干净的布条重新包扎好,剩下的也捣碎之后放进一个小瓦罐加上水用火熬煮了半个小时之后把水倒出来喂陈姜氏喝下一碗。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的陈姜氏慢慢睁开眼睛,青灰的脸色也似乎恢复了正常。 “兄长,娘醒过来了!”小女孩激动的大声嚷嚷起来。 院子里的一群大人小孩都涌进房间里,果然看到陈姜氏正扶着床沿坐起来,虽然看起来还有些虚弱的症状,但明显蛇毒的威胁已经完全解除了。 第5章 自力更生 “小旭哥哥,你好厉害!”聚在一个小水坑边,一群小孩都七嘴八舌的使劲儿夸奖陈旭。 “这算啥!”陈旭微微摇头,手中的竹竿轻轻一提,一只拳头大小的青蛙便挂在麻线上被钓了起来,掉在身边的草地上还来不及逃走便被早已等候不及的两个孩子死死抓住放进旁边一个封闭的细藤编织的鱼篓里面。 从醒过来到现在过去了四五个小时,陈旭还一口热乎的都没吃上。 把陈姜氏救回来之后,他感觉整个人都饿的快虚脱了,不光是他,一家人都还处在饿肚子的状态之中。 家里除开半瓢黄豆什么吃的都没有,因此陈旭只能自力更生,决定自己从大自然中找吃的。 这公元前两百年的大秦帝国,除开人不多,其他的动物多的简直无法用语言描述,特别是他们这种偏僻的山野乡村,不说别的野兽,河沟的鱼和青蛙、草丛中的蛇和兔子、山林里的野鸟到处都是,只要肯下功夫,春夏秋冬有吃不完的野味,但前提是要会捉。 就比如青蛙这种东西,到处都是,但你光着手脚要想在河沟水塘里面抓住一只,那简直和走路捡钱的概率差不多,需要极其敏捷的身手,不用工具的话一天捉的数量还无法补充回来消耗的体能。 还有就是捞鱼,河沟里各种鱼都有,甚至在水深处数十斤的大鱼都有,虽然所有人都知道鱼美味有营养,但缺乏捕鱼工具,只能做一个临渊慕鱼的看客,偶尔抓到一条两条改善一下生活可以,但想用捉鱼来维持生活那是万万不行的。 所以捕捉野生动物这种原始的生存状态逐渐被人类摒弃,取而代之的是开垦农田种植庄稼,虽然种植时间长产量也不高,但胜在产出稳定,只要不遇上大旱大涝的灾年,一般种下的庄稼都会获得一个相对稳定的收获,于是春耕秋收便成为了华夏农耕文明的典型特征,而农耕也让人类逐渐从山野之中移居平原,把生存和土地牢牢的拴在了一起。 十几分钟后,陈旭将手里的钓竿丢少年说:“大石,你们钓吧,我要回去给我娘和妹妹做晚饭了!” “哎,好好!”少年激动不已的赶紧把这根陈旭看起来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钓竿紧紧的抓在手中,然后一本正经的开始学着陈旭的样子开始钓青蛙。 而陈旭则提着半篓子活蹦乱跳的青蛙回家。 连续换了两次药,喝了两碗药之后,陈姜氏的中毒症状基本上完全消失,除开小腿还略微有些浮肿之外,精神状态和身体状况没有了任何异样,此时正和女儿坐在院子里面清理一堆野菜。 “兄长,你抓了什么回来!”小女孩儿丢下手里的野菜迎上来。 “喏~”陈旭打开鱼篓的盖子,随着咕哇一声,一只大青蛙跳了出来,不过被陈旭一巴掌就打了回去。 “哇,是青蛙,好多好肥!”小女孩儿兴奋的嚷嚷起来,然后拉着陈旭的手往陈姜氏面前拉扯,“娘,兄长抓了好多青蛙回来,晚上可以吃肉糜了!” 陈旭抹了一下额头,还好还好,原来古代人也叫青蛙。 陈姜氏也很激动,虽然儿子从树上摔下来昏迷了三天,而且似乎以前的事情都记不住了,但看来并没有变傻,不仅治好了自己的蛇毒,而且还能够抓到这么多的青蛙解决一家人吃饭的问题。 陈姜氏的眼圈儿又红了。 似乎儿子昏迷几天醒过来变得懂事多了。 难道这是老天要眷顾我们一家人了吗? “小妹,去帮我找一把刀来!”陈旭四周看了一圈儿,也没找到剥青蛙的工具。 “兄长,在这里!”小女孩欢快的跑到屋檐下从墙缝里抽出来一把刀递给陈旭。 然后陈旭看着这把没有刀柄锈迹斑斑的青铜匕首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思索。 他深刻怀疑这把刀能不能杀死青蛙! 不过似乎眼下也只有这东西可以用了,于是陈旭坐在一块石头上,从鱼篓里面抓出来一直只青蛙,用青铜匕首在青蛙的脖子上来回割了几下,果然发现皮都没破,然后试着用刀尖去捅青蛙的肚皮,青蛙被戳的只翻白眼儿,陈旭也气的只翻白眼儿,最后叹口气把刀丢在了地上。 这特么的是刀么?白瞎了这个威武的称号。 不过即便是没刀也阻挡不了此时他对食物的欲望,陈旭很快从院子外面找回来几根足有十厘米长的尖刺。 这种树刺异常坚硬,长在皂角树上,而且还是一味中药,陈旭还没穿越前老家门口有很大一棵,老人还喜欢捡掉落的皂荚洗衣服洗头,是农村很常见的一种树木。 再次从鱼篓中抓出来一只青蛙,看着青蛙脖子上的一道印记和肚皮上的几个红点,陈旭为这只青蛙默哀了三秒钟,然后……一根长刺扎进了青蛙的脑袋里面将它钉在杏树的树干上。 半个小时后一堆剥好的雪白青蛙肉便堆放在一个破瓦盆里,差不多有三斤的样子。 陈姜氏也把野菜清理好洗干净。 家里没有专门的厨房,几块石头搭建的简易火炉就在茅屋旁边的空地上,小丫头非常熟练的用燧石打燃火,添加柴火,很快熊熊的炉火便燃烧起来。 没有锅,平时煮菜只有一个瓦罐。 而且也没调料,只有一点点儿盐巴,油就更加没有了。 自从老爹陈虎参军之后,家里就几乎再也没有吃过荤腥,就连鱼都很少吃,陈姜氏不会抓,偶尔村里人看着一家三口可怜,捕捉到狍子麋鹿之类的大型野兽,也会送给她们一些,但这时代的食物都很匮乏,所以这种机会也非常少,一年碰不上两次,所以一家人都长期营养不良,不然陈旭的前身也不会要爬到树上掏鸟窝而失足掉下来了,掏鸟窝不是好玩儿,而只是想弄几颗鸟蛋而已。 瓦罐加上水,把青蛙肉都放进去,然后放进一点儿盐巴之后放在火炉上开始煮起来。 “小妹看好火,我出去一趟!” 陈旭看看天色还早,距离天黑差不多还有一个小时左右,于是叮嘱一句之后把青蛙的头和内脏都放进鱼篓之中,然后提着出门。 “旭儿小心!”陈姜氏虽然不知道儿子出去干什么,但还是叮嘱了一句。 “兄长早点儿回来!”小丫头也细声细气的喊了一声,然后专心致志的照看着火炉。 第6章 没有调料 再次来到小河边。 此时夕阳落尽,河水淙淙,山川田野都慢慢笼罩起一层霭霭薄雾,山脚下远远近近的茅屋都开始有袅袅炊烟升起,四周看不见一个人影,只有几声小孩的嬉笑哭闹和大人的呼喊。 一天即将结束,天地慢慢归于寂静,而极远的山峦之中,似乎还有豺狼虎豹的吼声隐隐传来,让人心中暗自生寒,似乎在提醒着陈旭,这是在一个两千年前的生活状态极其野蛮原始的时代。 用一根细长且韧性很好的青藤将鱼篓栓好,然后把鱼篓的盖子掀开一个大约十厘米的缝隙用青藤胡乱固定了一下之后又往内丢了一块约莫一斤重的石头,选择一个水流相对平缓的回水湾丢入河中。 看着鱼篓慢慢沉入水底,陈旭把手中的青藤拴在河岸边的一颗小树上拍拍手转身离开。 用这种简陋到无法形容的方法来捕鱼,只能听天由命看运气。 回家的路上,陈旭又沿着沟渠走到山脚下,沿途时不时的蹲下来拔起几颗野蒜和野葱,最后在山脚下用一根木棍在泥土里面挖了几分钟,挖出来几块野生的黄姜。 这些作料都是他下午采草药的时候看见的,此时刚好顺路弄一些回去,吃惯了后世各种调料精心烹饪的菜肴,然后突然吃清水煮青蛙这种食物恐怕会有点儿受不了,吃不上干锅田鸡这种后世的美味,但加点儿野葱野蒜大姜简单调味还是可以的。 出去了半个小时,天色此时更加阴暗了。 还没走到院子门口,陈旭便已经闻到了空气中漂浮的肉香味,顿时勾引的他满嘴口水止不住的往外冒。 太饿了,瞬间陈旭感觉到无数的馋虫从骨头里面不断的往外爬,爬的他走路都有些颤抖了,于是几步跑到屋檐下,看着火炉上汩汩翻滚热气腾腾的陶罐里浮浮沉沉的雪白青蛙肉,忍不住从旁边一个竹筒里面抓出来一双筷子捞出来一只。 “嘶,太香了!”陈旭忍不住猛吞了一口口水。 而小丫头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从煮开始就一直几乎没眨眼的盯着瓦罐,也早已被这个香味诱惑的不行了,看着陈旭捞出来一只,顿时眼巴巴的看着不断的吞口水。 陈旭掰下一条蛙腿尝了一下,发现只有淡淡的盐味,也还未完全烂熟。 “兄长,能不能给我尝尝!”小丫头望眼欲穿。 “给你!”陈旭掰下另一条腿递给小丫头,然后把剩下的半只丢进瓦罐之中继续煮。 几分钟过后,陈旭把葱蒜姜洗干净回来,发现小丫头还在一点一点的舔着手里的蛙腿,上面已经没有肉只剩下了一根细细的骨头,而且双眼还直勾勾的盯着瓦罐。 唉~ 陈旭忍不住在在心里叹了口气,伸手摸摸小丫头乱糟糟的头发说:“去把碗拿过来,我放点儿作料就可以开始吃了!” “娘,娘,快出来吃肉了!”小丫头兴奋的跳起来进屋去拿碗,很快就抱着三个陶碗跟着陈姜氏出来。 而陈旭已经把手里的葱姜蒜丢进瓦罐之中,顿时一股奇异的香味随着蒸汽散发出来。 葱姜蒜还有花椒这些调味品在中国的饮食文化中占有重要的地位,而且使用的是时间也非常早,几乎可以追溯到三皇五帝的时候,至少在商周时期就已经有文字记载了。 虽然已经历经春秋战国到如今天下一统的大秦帝国,但最底层的农民还挣扎在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极端困苦之中。 眼下春夏之交,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小麦还没收获,山野之中各种野生瓜果都还没有成熟,加上长年累月的战争和苛捐杂税,家家户户几乎都没有余粮,能够每天有口饭吃撑到夏秋时节收获粮食就成了所有人最大的愿望。 吃好不敢想,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而调料这种东西并不是吃饭必须的,或许王公贵族还有富裕之家有这个需求,但对于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贫穷人家来说,调料没有丝毫的意义,远不如一点儿盐巴来的重要。 因此在这个时代,普通家庭一般都不会特意种植葱姜蒜这些东西,偶尔需要就会去山野之中采摘一些调味。 而对于几年吃不上荤腥的陈姜氏一家来说,更不需要了,陈姜氏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还在河滩上种了二十多亩庄稼,根本就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来侍弄这些对生存毫无意义的事情。 但调料对于陈旭来说,那简直就和性命差不多,吃没有调料的菜和嚼蜡有什么区别? 特别是肉,不放葱姜蒜花椒辣椒酱油这些调味品,龙肉也没有吃下去的欲望。 就着炉火的光芒,一家三人围坐在火炉旁边吃着香喷喷热腾腾的青蛙肉。 小丫头的脑袋从开始就一直没有从碗里抬起来过,如同一头小猪一般吃的哼哼唧唧。 陈旭也早已饿的快支撑不住了,除开最开始给陈姜氏夹了一只青蛙之后,也忍不住埋头朵颐起来。 虽然味道很一般,但对于饥饿达到极致的人来说,已经没有太过挑剔的必要了。 陈姜氏作为母亲,自然吃的很细很慢,看着两个埋头吃的稀里哗啦的儿女,眼圈儿慢慢发红,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她才三十二岁,但常年的贫穷困苦加上辛苦的劳作,风吹日晒皮肤黝黑粗糙,眼角已经有了不少的鱼尾纹,看起来就和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差不多,贫困还在其次,自从丈夫参军一去不归,整个家庭的重担全部一下压在她头上,双亲接连故去,还有一双嗷嗷待哺的儿女,一个在后世看来应该是风华正茂的女人已经被逼迫到了随时都会崩溃的边缘。 特别是三天前儿子从树上掉下来摔的生死不知的时候,更像晴天霹雳一样将她打击的差点儿昏厥过去。 但好在儿子清醒过来了,而且看起来还没有大碍,特别是清醒过来后的这短短半天时间,就仿佛突然之间变了一个人。 陈姜氏感觉到了生命中重新打开的一扇窗户,看到了一丝光明。 很快一罐青蛙肉都被吃的干干净净,连汤都喝的干干净净,三人都吃撑了,特别是小丫头,摸着小肚皮躺在姜陈氏的怀里只哼哼,陈旭也不断的打着饱嗝找一根细竹棍开始剔牙。 第7章 吃饭和住宿 夜幕降临,气温已经低到有些寒冷。 漫天繁星,一弦弯月斜挂在山峦之上,散发着淡淡的青辉。 山野蛙鸣不断,虫鸣如织。 偶尔有夜鸟扑楞楞飞过,远处还有野兽的嘶吼传来。 天地一片寂静。 陈旭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想着两千年后的此时自己或许已经烧成了骨灰,爹妈痛苦不说,亲戚朋友或许正在参加自己的追悼会,心中微痛的同时也感慨眼前一切都像一场离奇古怪的梦境一样。 或许从此以后,自己就将流落在这个时代要和眼前的母女两人相依为命了。 “小妹,我给你起个名字好不好?” “好呀好呀!”小丫头兴奋的坐起来,一双眼睛在淡淡的夜色下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姜陈氏脸上也露出莫名的惊奇。 “名字就叫杏儿吧!”陈旭转头看着院子里亭亭如盖的杏树说。 “谢谢兄长,以后我也有名字了!”小丫头扑到陈旭怀里亲昵的搂着他的脖子撒娇。 夜凉如水,一轮弯月慢慢升上半空。 陈姜氏已经抱着杏儿进房间睡觉去了。 就着淡淡的火光和月色,陈旭坐在院子中央的一块石头上,正在砺石上打磨那把青铜匕首。 这是家里除开两把锄头之外唯一的金属制品。 除开没有刀柄之外没有太多损伤,只是长期没有人使用,刃口已经被铜锈包裹变成了一把钝器。 商周时期是中国青铜器发展最为辉煌的时代,后世出土的大量精美青铜器体现出了华夏古人对青铜合金的制造有非常不凡的工艺水准。 而到了春秋时期,已经开始有铁器出现,不过大部分都是铸铁,杂质太多,性质非常脆,基本上还无法用来制作兵器,因此即便是到了秦朝,青铜兵刃依旧还是主流,军队里面的士兵佩带的大部分还是青铜武器,民间使用的兵器也大多还是青铜制作的。 至于历史上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收天下兵器铸十二座铜人的事情,收缴的全部都是六国军队的兵器,对于民间的兵器管理的其实并不算严格。 要知道这个时代野兽横行,打猎还是许多人维持生存和自我保护的重要方法和手段,秦始皇不可能像后世的元朝一样让几户老百姓合用一把菜刀的地步。 更何况秦人普遍彪悍好武,以军功为荣耀,即便是都城咸阳城内都不禁止普通人携带兵器,因此对于乡野之中的武器更加管不到了。 嚯嚯嚯嚯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显得异常清晰。 随着陈旭不断的打磨,铜锈被磨掉之后露出里面青金色的美丽颜色,刃口也开始变的锋利,在月光下闪烁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事隔多年之后,这把青铜合金的匕首再次显露出它本来的面目。 拿着这把焕然一新的匕首,陈旭看着眼前这座摇摇欲坠的茅草屋,开始对以后的日子做出了一个中短期的规划。 眼下他急需要解决的是两个问题,一个是吃饭,一个是住宿。 通过白天几个小时的观察,吃饭问题暂时不会太大,虽然家里没有粮食,但河里的鱼虾蟹贝甚多,青蛙和蛇到处都是,凭借他小时候在农村生活的经验,加上附近山林毛竹到处都是,随便制作一些简单的捕鱼工具把肚子填饱基本上不成问题,如果要吃的更好一点儿,山林之中还有兔子和乌龟等小型动物,不过没有工具暂时不太好弄,特别是兔子,下套的话必须用钢丝,但眼下连麻绳都稀缺。 第二是住宿,眼前这栋茅屋随时都可能会倒塌,而且屋顶上破了好几个大洞,如果不及时修补的话说不定哪天下一场雨刮一场大风一家人就埋里面了。 而要把眼前这栋房子修好,至少得砍十多颗大腿粗细的树才行,光凭借手中这把半尺长的青铜匕首肯定不行,还得有斧头和锯子这种工具。 除开这两样急切需要面对解决的问题之外,长远的规划就更多了,要好好生活下去还必须有各种生活必需品,牙刷毛巾暂且不说,起码衣服和被子必须要吧,然后还得有耕地的牛,还要养猪羊鸡狗,出门还得骑马,娶一个两个三个如花似玉的老婆…… 进入房间躺在破烂的床上,透过屋顶的大洞看着天上的星星,陈旭想着想着慢慢的头一歪睡熟过去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陈旭便穿好破破烂烂的衣服转到院子后面撒了一泡尿,然后用一块破麻布把青铜匕首的刀柄缠好之后出门了。 既来之则安之。 经过大半夜的思想斗争之后陈旭大致也算是想通了。 几千年后世的父母长辈,兄弟姐妹,亲朋好友都如同烟云,在现实和梦境的纠缠中开始慢慢散去,既然穿越到了这个离奇古怪的时代和地方,他必须放眼现在展望未来,一切回忆都只会给他带来痛苦和不安。 何况在两千多年之后的那个时代,他活了二十五年,似乎也没什么值得称道和值得骄傲的地方。 除开对不起爹妈的养育之恩之外,他的人生简直和一条咸鱼几乎没什么区别。 山野中有霭霭薄雾弥漫流淌。 发白的天边已经有淡淡的红霞浮现。 陈旭迎着晨曦踏着薄雾,十多分钟后走到小河边,找到了昨天下鱼篓的地方。 看着依旧好好拴在小树上的青藤,陈旭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解开青藤慢慢把鱼篓从河里拉起来。 或许是因为水草缠住了的原因,入手感觉非常沉重,细细的青藤被绷的笔直不断微微晃动。 陈旭也不敢太过用力,生怕突然一下把青藤拉断了就得不偿失了。 慢慢的拉扯之下,几分钟后鱼篓还是被拖到河岸边慢慢露出水面,此时陈旭明显的感觉到了鱼篓在不断晃动,里面似乎东西不少,因此他越发不敢大意,动作更加的慢了几分,因为河边水草更多,失去了水的浮力之后,鱼篓显得更加沉重。 鱼篓最后还是有惊无险的被拖到岸边,陈旭伸手一把抓住鱼篓的时候才终于忍不住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就这短短几分钟,他额头的汗都已经流出来了,手脚竟然也有些发抖。 鱼篓被提上岸,伴随着大量的水哗哗啦啦的流出来,整个鱼篓不断的开始剧烈摇晃,当他激动的扯开细藤掀开盖子的时候,忍不住眼珠子往外凸出老长一截。 只见鱼篓里面足足有一半都是大大小小的鱼,其中还看到有泥鳅黄鳝和螃蟹,他忍不住伸手在里面掏了一下,甚至还看到了拳头大小一只王八。 尼玛发财了,这半篓鱼足有十多斤,加上点儿野菜和其他的东西,够一家人一个星期了! 陈旭激动不已的在河边就着河水洗脸漱口之后,又随手在河边摘了几片薄荷叶子塞进嘴巴里嚼了几下吐出来,满嘴清凉的回家。 第8章 食物中毒 此时天边太阳已经越出了山峦,山川田野之中的薄雾在亮丽的阳光下开始迅速褪去,远远近近开始传来说话的声音和小孩儿子的叫嚷,新的一天宣告正式开始。 陈姜氏正在生火煮早饭,火炉上一个小瓦罐里面煮的是碎黄豆和野菜,看着儿子满脸微笑的提着湿漉漉鱼篓回来,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问:“这么大早你去哪儿了?” “娘,快来看,这是我用鱼篓在河里捉到的鱼!”陈旭把鱼篓盖子打开。 “怎么会这么多?”陈姜氏惊呆了。 里面黑压压足有半篓子活蹦乱跳的鱼,压的这个老旧的鱼篓都快要散架了。 “兄长,哪里有鱼?”杏儿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从房间里跑出来,凑到鱼篓中看了一眼之后兴奋的嚷嚷起来,“我要吃鱼,我要吃最大的那条鱼!” “好,早上我就给杏儿做一条最大的鱼!”陈旭笑着把鱼篓放下,然后从里面抓出来最大的一条鱼,差不多有半斤,背脊宽厚,鳞片细密,身体上还有彩色条纹,尾巴金中带红,看起来非常漂亮,拿出来的时候还在手中拼命挣扎。 “哇,这是桃花鱼,长的真好看,肯定很好吃!”杏儿拍手欢呼。 陈旭:…… 对于小丫头好看就好吃的理论陈旭表示了严重地怀疑。 但只要是肉食,那肯定比野菜黄豆好吃。 除开这条好看的桃花鱼之外,陈旭又杀了两条小点儿的鱼,然后交给陈姜氏放到罐子煮起来,因为既没有酱油有没有其他调料,陈旭只好叮嘱多放一些黄姜驱除腥味。 白水煮鱼他从来就没有吃过,想想都觉的不好吃。 虽然鱼在后世清蒸和白煮的也挺多,但不限于腥味太重的,何况那些方法一般也需要用料酒提前处理,但眼下不说料酒了,估计除开大型城市之外,酒这种东西是见不到的,饭都吃不饱的年代没人舍得用粮食来酿酒,何况……在秦朝平民酿酒和聚众饮酒是违法的。 小丫头脸也没洗又蹲在火炉面前守着煮鱼去了。 陈旭将鱼篓中的鱼都倒入一个破了一半的大陶罐中,灌上水,把里面看起来快不行了的鱼都捞出来破腹剜心清理干净,抹上一些盐巴之后用草茎栓好挂在屋檐下。 其实这些做法和两千年多年后世的农村真没什么区别。 从陈旭记事开始,农村里面都是这样晾制咸鱼的,而且咸菜也是如此,春天采摘鲜嫩的蔬菜揉制晾晒做咸菜,夏天采摘黄瓜豆角做成酸黄瓜和酸豆角,秋天做土豆饼红薯干,冬天晒萝卜干,反正一年四季都会做一些干菜存储起来,就和中国人喜欢存钱是一个道理,随时都会觉得不安全,随时都有一种居安思危的想法在作祟,但也正是在这这种喜欢存储的习惯下,中国人才一代又一代的平稳延续下去。 要知道秦朝时期农业生产力低下,种田的农民吃不饱,但秦朝收上去的粮食却大量囤积,十多年后刘邦项羽起兵反秦,从全国的粮仓之中共起获数百万石粮食,大大补充了义军的粮草,就光是咸阳城内的粮食就堆积如山够整个咸阳军民吃十多年,因此国富民穷的局面也加速了秦朝的败亡,加之秦朝对普通百姓盘剥太甚,残暴的征伐民役修路修筑长城死伤无法计数,造成了极大的民愤,导致秦始皇一死便天下大乱。 “娘,家里还有盐巴没有!”陈旭鱼还没弄完,发现陶碗里的盐巴没有了。 陈姜氏叹口气微微摇头。 我去!陈旭呆了一下开始发愣。 盐这种东西虽然吃的不多,但生活中却必不可少,不吃盐人就没力气干活儿,代谢之下身体坚持不了几天就会垮掉,他完全没有想到家里就这么不到二两盐。 “小旭在不在?” 就在陈旭思量着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一个中年人急匆匆而来直接冲进院子,看见他之后脸上一喜,几步走过来抓住他的胳膊说:“快跟我去一趟,二娃子突然肚子痛的满地打滚!” “马二伯,二喜哥怎么啦?”蹲在火炉前面的杏儿也赶紧站起来。 “旭儿赶紧去帮忙看看!”陈姜氏一听也焦急起来。 于是陈旭也不敢耽搁,丢下手里的鱼胡乱在身上擦了一下就跟着匆匆而去。 两户隔的并不远,路上陈旭问了一下具体的情况,马家老二应该是吃了一种什么东西才导致的腹痛,因此陈旭的第一反应就是食物中毒。 但是,我特么不是医生啊,食物中毒找我管屁的用啊。 但他不知道的却是昨天他随便用几种草药便治好了被毒蛇咬伤的陈姜氏,几乎晚上全村都已经知道了,几个大人亲眼所见,加上一群孩子跟着推波助澜的鼓吹之下,陈旭一夜之间成了村里的神医。 但这种事陈旭也无法辩驳,他的确认识一些草药,也的确知道一些简单的药性,但并不表示他真的会看病。 没穿越之前,陈旭的本家二爷爷是一名乡村老中医,虽然说不上多有名气,但附近十里八村的人都还略有耳闻,因此从小耳濡目染之下,陈旭也跟着认识了不少药材,也记住了一些药性,但让他看病开药那肯定是不行的,至于就地取材治疗蛇虫咬伤那是最简单的中医急救措施,即便是不懂中医的一些农民也知道如何处理,而且用到的草药也都是几种寻常草药,房前屋后和田坎河沟之中都随处可见,算不得稀奇。 但就是这个算不得稀奇的治疗,也让陈旭在村民眼中一下子变的厉害起来。 要知道这个时期的人百分之九十九都不认识字,更别说认识药材了,有些年纪大的或许知道一些草药可以治疗头痛脑热,还有一些巫医巫卜之类的跳大神的半吊子也能够用草药治疗一些稍微严重些的病症之外,大多数人对疾痛都是无所适从,特别是这种急性的病症。 而食物中毒这种情况,和毒蛇咬伤几乎非常类似,那就是发作快,症状明显,而且需要快速的处置和治疗,即便是放在两千多年的后世,如果毒性太过剧烈抢救不及很快就会一命呜呼。 第9章 洗胃 很快陈旭就看到了中毒的二喜,小家伙约莫九岁。 昨天正是他们一群娃结伴在河边抓螃蟹看到了陈姜氏被毒蛇咬伤之后跌入河中,然后他们几个便大声呼救引来了牛大石才将姜陈氏从河里拖起来,不然陈旭刚刚穿越过来几个小时便克死了老娘,注定会成为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此时二喜正躺在地上不断抽搐,满头大汗头发都已经湿透了,嘴巴里还有青灰色的泡沫不断冒出来。 “小旭快看看,二娃这是怎么了?”中年人焦急的指着躺在地上的小孩儿说。 “让我先看看!” 陈旭蹲下去用手沾了一点儿青灰色的液体闻了一下,有一股又酸又臭的气味,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吃了什么东西,但这种情形的确是食物中毒无疑。 “快,拿一根筷子过来!” 陈旭吩咐一声,一个中年妇人很快就寻来一根筷子递给他。 “马二伯把二喜竖着抱起来不要动!” “好!”中年人一把将二喜拎起来搂在怀里。 陈旭用手捏住二喜的脸颊,用筷子撬开他的嘴巴径直伸到喉咙里面搅动了几下。 “哇~哇~”二喜张嘴吐出两大口又酸又臭的灰绿色液体,顿时满屋子都迷漫着浓浓的酸臭味道。 但显然这两口并没有吐干净,陈旭只好用筷子又在二喜喉咙里戳了几下,但二喜除开迷迷糊糊的干呕了几下之外什么都没吐出来。 “快去冲一大碗温盐水过来!”陈旭一看筷子刺激不顶用了,赶紧再次吩咐。 “好好,马上就来!”妇女慌慌张张的去另外一个房间,很快端过来一个大碗水,然后还拿过来一个盐罐子说:“小旭,我不知道放多少!” 陈旭也来不及解释,直接把用手抓了两把盐放进大碗里面,然后用筷子快速搅动了几下之后捏开二喜的嘴一口气全部灌了下去。 “快去,再弄一碗来!” 把碗丢到桌子上之后,陈旭吩咐的同时再次撬开二喜的嘴,用筷子伸到喉咙深处轻轻戳了几下。 “哇~~哇~~” 二喜再次张开大嘴呕吐,刚刚灌下去的大量盐水混合着一块块青绿色残渣和碎片吐了出来。 这次足足吐了两分钟,直到再也吐不出来任何东西了,陈旭又给他灌下去一大碗温盐水,接着再次催吐,连续三次之后,看着吐出来的只剩下了清水,再也看不到任何残渣之后,陈旭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说:“马二伯,先把二喜放到床上去吧,盖好被子保暖,如果有鸡蛋的话给他喂半碗蛋清,没有的话熬点儿米汤!” “好好!”中年人连连点头抱着二喜进屋去了。 而陈旭也是额头冒着汗珠,同时心里也是一阵没来由的无奈。 对待食物中毒,洗胃就是最快的处理和急救方法,发现的越早处理的越及时,毒素产生的效果便越弱,救治的效果也会越好,如果是后世,除开催吐还能通过大量输液快速的将毒素排出,但眼下根本就没有这个条件,催吐之后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而就在陈旭忙活的时候,附近几家老老少少都跑了过来,看着二喜吐了一通之后被抱走,这才一起面色惊异的围过来。 陈旭蹲在地上,用筷子夹起二喜吐出来的一块绿色残渣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也没认出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们知不知道二喜吃了什么东西?”陈旭抬头问站在身边的一群人。 “小旭哥哥,我知道,是一种野果,就在山脚下!”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儿立刻嚷嚷说。 “带我去看看!”陈旭一听把筷子丢到地上站起来。 于是一群人都跟着出门,绕过茅屋往前走到了七八十米远,看到一株三四米高的大叶乔木生长在一片荆棘之中,大量乒乓球大小的青绿色果实挂在枝叶之间。 “油桐~” 陈旭一眼就认出了这株乔木,然后脸色大变,赶紧在四周看了几眼,发现树下果然有踩踏的痕迹,并且草丛之中还掉落着好多果实,其中还有几颗被啃了一半丢在其中。 油桐是一种油料经济植物,主要采摘油桐籽用来榨油,在后世是具有非常巨大工业价值的植物油,陈旭记得小时候爷爷还用桐油泡制渔网,可以起到防腐蚀的作用。 但油桐全株都有毒,特别是果实和种子更是有剧毒,误食的话会有眩晕,恶心,呕吐,腹痛,发热、心绞痛,麻痹等一些列的中毒症状,如果救治不及时死亡的可能性非常大。 陈旭脸皮抽抽了几下把啃了几口的油桐果捡起来,又捡起一根棍子扒开四周的荆棘和草丛寻找起来。 “小旭哥哥,你在找什么?”一个小孩儿问。 “一种开紫色花结小青豆,和菽看起来差不多的野草,叫甘草,你们听说过没有!”陈旭一边找一遍问。 “小旭,你说的名字我们不知道,但很像的野草可太多了!”一个四十多岁头发就已经满头花白的中年妇女说。 “那就分头帮我找,得赶快,不然二喜恐怕救不过来了!”陈旭吩咐下几个大人和一群小孩儿顿时都赶紧散开四面寻找。 “都拿好棍子,小心毒蛇!”陈旭忍不住大声提醒一声。 如今正是天气暖和毒蛇出洞的时节,经历一冬的冬眠之后,也是毒蛇攻击性最高毒性最为猛烈的时候,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山野之中最容易中招。 陈旭可不想一个没救过来又躺下几个。 救过来还好,救不过来自己就是罪人。 而且自己昨夜策划打算的生产生活的节奏都会被打乱。 一群人挥舞着长长短短的棍棒沿着山脚四面八方的寻找,不一会儿就有人大喊找到了,陈旭赶紧跑过去一看,果然看到一株野生豆科植物,不过不是甘草,于是叹了口气说不是这种,大家继续找,于是一群人又散开。 接下来又有人发现了几株貌似野生青豆的植物,陈旭也都仔细看过甚至品尝过,都不是甘草。 很快十多分钟过去,陈旭都有些焦急了。 第10章 甘草 甘草号称药中国老、帝师,后世称为众药之王,是一种非常重要且常见的辅助药材,大量药方用甘草扶正,传言能解上千种毒。 陈旭对中药和药理一知半解,只不过略懂皮毛而已,但油桐是剧毒之物他还是有所了解,而且也略略知道甘草的万用功效。 眼下病急乱投医,别的药材他不会用也不敢用,但如果能够找到甘草,那么二喜生还的几率又要大上几分。 虽然说甘草一般生长在比较干旱的荒漠地带,但南阳郡地处后世的河南,周边的陕西、山西、河北都有野生甘草分布,所以河南长甘草的可能性也非常大。 再就是这是两千年之前,气候土壤和后世有很大的区别,至少现在的西域诸地都还是一望无际的辽阔草原,并没有完全变成荒漠甚至是沙漠,罗布泊也还是碧波浩荡的万顷湖泊,匈奴人正在那里放牧奔马,随时准备南下。 “小旭哥哥,快来看,这种是不是甘草!”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大声嚷嚷。 于是一群人顿时呼呼啦啦奔跑过去围成一堆。 “让开让开~” 看见陈旭过来,在一个大人的呵斥下,一群人顿时又赶紧让开一条路,用非常兴奋而急切的眼神看着陈旭。 一株高不过两尺的豆科植物,双叶对生,上面挂满了青绿色的嫩豆荚,许多豆荚上还有枯萎的紫色花瓣。 陈旭心中微微一阵激动。 虽然和前面几种豆科植物看起来很像,但这一株明显和他曾经见过的甘草更加像一些。 陈旭用棍子将这株野豆根部的土刨开露出来一截根须,然后从根须上折断一截胡乱的在身上擦了几下塞进嘴里嚼起来。 入口极苦,但很快就有一丝回甘,同时一股非常熟悉的味道在口腔里面散开。 果然是甘草! 陈旭大喜,赶紧吩咐眼巴巴站在周围的大人小孩儿,“快,这就是甘草,快点儿挖出来,别把大根挖断了!” 一群人听说是甘草,顿时比陈旭还兴奋,三个大人挥手就把几个孩子全部扒拉到旁边,然后一个扶住树苗,一个开始用手里的棍子撬开四周的泥土,一个用双手把土刨开。 三个大人都小心翼翼,生怕把甘草的根弄断了。 而一群孩子也都屏住呼吸站在两米开外看着,大气都不敢出。 在三个大人的配合之下,很快就挖出来一个近两尺深的大坑,坑中央的甘草根足有鸡蛋粗细,结结巴巴长满了须根,但似乎扎入泥土之中非常深,不知道继续挖多深才能全部挖出来。 “够了够了,拔起来就行了~” 看着这么粗这么长一根不知道野生了几十年的甘草根,陈旭感觉应该已经够用了,于是在他的吩咐下,一个中年大叔抓住根部的最下端使劲儿大吼一声,随着四周的土壤扑扑啦啦的往下滚落,一根足有一米多长的粗根被拔了出来,拿在手中如同一根大山药。 拿着这根巨大的甘草根,一群人跟着陈旭匆匆返回马二伯的家里。 “二喜有没有醒过来?”进门就看到马二伯急匆匆从房间里走出来,陈旭赶紧问。 “还没有,浑身都在发抖,小旭,二娃……二娃是不是救不过来了?”马二伯眼圈儿发红的问。 “等我看看!”陈旭快速走进房间里。 二喜躺在床上,脸色灰白,脸皮时不时的抽搐一下,呼吸十分困难时断时续,陈旭翻开他的眼皮看了一下,瞳孔还算正常,只不过眼珠布满了血丝和红点,应该是毒素已经大量进入了血液之中。 陈旭脸色凝重的说:“二喜是因为误食了油桐果,毒性很大,我找到了一种药或许能够解毒,你赶紧生火并且准备一个小瓦罐准备熬药。” “好好!”马二伯赶紧转身去准备。 陈旭从房间里出来,从腰间抽出青铜匕首将甘草砍下约十公分长一截,在身上擦干净泥土之后就在一块石板上切成薄薄的片状,等马二伯准备好罐子之后放进去,加了半罐清水放在火炉上煮起来。 在大火的熬煮下,很快罐子里的水开始沸腾起来,甘草片也在水中不断翻滚,清水慢慢变成黄绿色。 十多分钟过去,闻着空气中浓浓的中药味道,陈旭感觉差不多了,于是退火将药水倒入几个大陶碗之中放凉。 “马二伯,这里有三碗药水,现在给二喜喂一碗,中午喂一碗,晚上睡觉前再喂一碗,如果明天早上二喜还没好转的话……” 接下来的话陈旭没说出来,但围在四周的所有人几乎都能听出其中的意思。 “二弟,小旭已经尽力了,你赶紧去给二娃喂药吧!”刚才一个跟着挖甘草的头发花白的中年人拍拍马二伯的肩膀说。 “我知道我知道!”马二伯双眼有些发红,双手捧着一碗药进房间去了。 “唉~”陈旭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脸色也变的相当无奈。 生活在这个时代,死亡简直就像家常便饭一样。 不说打仗,即便是一个普通的感冒都可能要命,更何况地广人稀毒虫野兽到处都是,人们对于各种植物的毒性还并不是十分了解,饿极了乱吃东西被毒死的不知道有多少。 据史料推测,秦朝人的平均寿命只有二十多岁,也就是说普通人能够活到四五十岁已经算是非常幸运和长寿的了,就连秦始皇也只活了五十岁,拉低平均寿命的不光是因为战争,还有就是因为医疗水平的低下,女人生孩子就是一道鬼门关,许多年轻女人因为难产而死,许多孩子没活过十岁,一对夫妻如果生下五个孩子,能有两个长大成人就算不错了,大部分孩子在几岁甚至几个月内就夭折,所以这个时代的人们面对这种生离死别,除了无奈和痛苦之外没有任何的办法。 就像二喜这种情况,治不好,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去。 不过现在所有人都对陈旭的药还是充满了期待。 第11章 一天两顿 陈旭回到家,杏儿已经把鱼煮熟了,陈姜氏关切的询问了一下二喜的事情,陈旭就着黄豆野菜稀饭吃着鱼肉,把二喜中毒的事情说了一遍,并且叮嘱杏儿以后不能乱吃东西。 吃完饭,太阳已经老高了。 姜陈氏收拾完碗筷之后就挎着一个藤筐扛起锄头带着杏儿准备出门。 “娘,你们去哪儿?”陈旭顿时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 “我和娘去田里除草,本来前几天就应该要做的,可是兄长摔坏了,所以耽误了几天,再不除草麦苗就长不出麦子了,到时候收不上来粮食交不出田税,亭长会把我们一家抓去修路的!”杏儿非常懂事的解释说。 呃,陈旭愣了一下赶紧把另一把锄头拿起来说:“我也去吧!” “旭儿,你摔伤了还没完全好,先在家休养两天,除草不算太累,我和杏儿去就可以了!”陈姜氏也说。 “娘,我已经没问题了,不过我记不住我们家的田在哪儿了,我也跟着去看看吧!”陈旭不由分说的跟了上去。 出村,顺着河边往下走了几百米之后,一大片农田出现在眼前。 “兄长,这就是我们家的田了,一共二十七亩,每年要交十石麦菽,娘一个人忙不过来,剩下来的都不够吃……” 杏儿指着农田给失忆的兄长解释,但陈旭看着这片满目野草丛生的农田一脸懵逼。 这是田么?看着郁郁葱葱,其实看见的几乎都是各种各样的杂草。 而且这一大片叫做田的地方其实就是一片河滩,用石头和泥土很随意的围了一圈儿然后从中间分成了两部分,一半儿种的麦子一半儿种的黄豆,也就是菽。 走进田里面,麦子大约有一尺多高,大部分已经抽穗,但长的只能用一个寒碜和窝囊来形容,在杂草的侵袭下不仅矮而且麦穗非常小,与陈旭在后世见过的小麦品种来说,麦穗大约只有三分之一,而且剥开一个麦穗看了一下,一头麦穗里面大约只有十多颗籽粒,差不多也只有后世的三分之一,但产量绝逼连后世十分之一都不到。 陈旭记得很清楚,自己家也种小麦,每年六月份收割,又是化肥又是农药又是除草剂,看得见的全部都是麦子,一亩田收获下来也不过五百公斤左右,换算成秦朝的计量单位也就是十六七石,那么眼前这一亩的产量最高不会超过两石,也就是六十公斤,甚至低于五十公斤,虽然现在一亩地似乎比后世的一亩面积略微小一些,但亩产一百斤粮食…… 陈旭有一种想死的感觉。 而且看眼前这种情形,完全是望天收的节奏。 一片河滩围起来随便撒点儿种子,有时间就除除草,如果遇上河水暴涨,说不定这片河滩就会被水淹没,然后颗粒无收。 而且就算是这种无法预测的收入,大秦帝国还要收十多石的田税,几乎占了全部收益的三分之一,而且其他的苛捐杂税还不算,最后能够落到农民手上的,估计一半都没有。 二十七亩地按照正常收益,亩产算一百斤,共计二千七百斤,落在手上一半,也就是一千三百斤,一家三口人,每个人四百斤,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平均算下来,每天能够吃到一斤带壳的粗粮,但其实只有后世的半斤,对于在这个没有太多荤腥食物的时代,光吃粗粮明显不抗饿,特别是要干活儿的青壮年,完全不够吃。 (注:秦朝一斤大概253g,相当于后世的半斤250g,一石差不多后世30公斤。) 何况还有一句谚语叫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像陈旭这种十四五岁正长身体的男孩子,完全就是饭桶兼无底洞,再多的粮食也都吃不饱,不然也不会饿急了上树掏鸟窝打牙祭。 不过既然已经穿越到了这个黑暗的时代和一贫如洗的家庭,陈旭也没有多余的选择。 秦朝不光苛捐杂税多,官府对农村的人口管制很严格,而且车匪路霸……嗯,土匪也很多,都是那些活不下去又不愿意被官府抓去做苦役的奴隶和流民组成的,占山为王打家劫舍,既对抗官府又祸祸乡民,因此在这个时代,想离家避祸都不容易,一不小心就把小命丢了。 除草吧,陈旭认命了,用野草扎好裤腿和衣袖开始拔麦田的野草。 半天时间一晃而过,太阳很快升上中天。 陈旭累的大汗淋漓,姜陈氏和杏儿同样浑身汗透,但母女两个都紧咬牙关一声不吭,特别是杏儿,小手和脸上到处都是泥土,脸上还被杂草割开几道细细的伤痕,不过小丫头一点儿也没叫嚷。 陈旭虽然此时已经饿的头昏眼花了,但看着如此坚强的杏儿,也只能苦笑着继续坚持。 七岁的小女孩儿,后世还正穿着漂亮的衣裙在上小学,每天吃着面包鸡蛋和牛奶,不高兴了便躺在爸爸妈妈怀里撒娇,搂着布娃娃听着故事睡觉,但眼前,同样的年纪,却早早的成为了家里干活的重要劳动力,而且根据秦律规定,家里凡是七岁以上的人口,都要开始缴纳丁税,虽然不高,但也可以看做是七岁已经达到了参加体力劳动的年龄,成为了国家的半正式人口。 秦朝人是不吃午饭的,一天早晚两顿饭。 所以这一坚持,又是足足接近三个小时,看太阳已经开始西斜,时间大约已经是下午四点左右,陈旭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杏儿早已坚持不住坐在田埂上嚼着一把白色的野草根充饥,陈姜氏也坚持不住了,这才宣布今天的劳动结束。 摇摇摆摆的从田里走出来,陈旭噗通一声就躺在了河滩上拼命喘气,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不光是饿,而且这副身体也非常孱弱,细胳膊细腿儿的完全不太适合干这种体力劳动。 不过成绩看起来还是不错,在三人的努力下,大约清理了五亩田的杂草,只要接下来天气好,再有四五天差不多就全部弄完了。 清理干净杂草的田地里麦苗虽然看起来稀稀拉拉,但也清爽了许多。 第12章 煮整只青蛙 现在还是初夏时节,虽然温度有差不多二十多度,但其实河水还很冰凉。 趁着下午阳光还比较浓烈,温度还比较高,休息了一会儿之后陈旭跳到河里好好搓了个澡,等他打着摆子回家的时候,陈姜氏已经把黄豆野菜饭煮上了,杏儿正蹲在火炉旁边看着火,姜陈氏正在处理几条鱼,准备晚上煮鱼汤。 “旭儿,你去隔壁大石家借点儿盐回来!”姜陈氏吩咐说。 陈旭答应一声转身往回走,顺着一条小路走了几十米便看到另外一栋茅草屋。 格局和样式跟自家差不多,一个小院儿,两间茅屋,院子里没有大树,倒是有一张简陋的石桌,就是一块石板放在几块石头上,牛大石正和一个五六岁的小屁孩儿在院子里生火煮饭,院子里飘荡着一股浓浓的香味,陈旭一闻就知道煮的是青蛙。 “大石!”陈旭站在院子门口喊。 牛大石惊喜的站起来招手说:“快进来尝尝,我今天又钓到好多肥蛙,等会儿给你娘和小妹带些回去!” 陈旭走进去,看着瓦罐里果然煮了满满一罐子的青蛙,不过特么的都没剥皮,全部都是煮的整只。 我去,陈旭眼珠子都差点儿掉出来了,很是坚决的拒绝了牛大石的好意说:“家里还有盐没有?我家用完了,先借我点儿,下次我去集镇上买了还你!” “我们两家还说什么还不还的,我家的就是你的!”牛大石毫不在意的摆摆手,然后冲屋子里面喊:“娘,家里还有盐没有?” “还有,不太多了!”屋子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不一会儿走出来一个和姜陈氏差不多年纪的妇人,不过略显胖一些,同样皮肤粗糙,一看就是经常干农活儿的人。 牛大石接过妇人手里的盐罐子看了一眼不好意思的说:“真不多了,匀你一半吧,过几天我们去集镇上再买一些。” “行!”陈旭点点头,从院子边上摘下一片葫芦叶包了一些盐离开。 “哎,带些青蛙回去给小妹!”牛大石在后面喊。 陈旭跑的更快了。 整只煮青蛙这么牛逼的做法他还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看着都瘆人,吃……那个需要很大的勇气。 陈姜氏很快把晚饭做好,还是黄豆野菜饭和盐水煮鱼,不过为了改善口味,放了一些野生的姜葱蒜,虽然没有辣椒酱油这些后世必须的调料,但起码让陈旭感觉还可以勉强接受。 毕竟在这个没有丝毫污染的远古时代,野生鱼的味道特别鲜美,而且好几种鱼他在后世根本就没见过,加之足足饿了一天又是高强度的劳动,此时感觉就算是木头他都能啃下去好几斤。 黄豆饭不多,但鱼肉却足足有两三斤,陈姜氏也知道两个孩子正在长身体,所以也没吝啬,煮了满满一罐子,小丫头早就饿急了,小脸都埋在大陶碗里吃的稀里哗啦,几乎从来就没有抬起过头来。 陈旭也先用鱼汤泡了半碗黄豆野菜饭狼吞虎咽的吞了下去之后才感觉肠胃好受了许多。 “慢点儿吃,小心被鱼刺卡着!”陈旭忍不住提醒杏儿。 “呜呜,兄长你也快吃!”小丫头答应着,夹起一条鱼放在碗里,然后如同小松鼠吃玉米一般戚戚咔咔小嘴过去,就只剩下了一根鱼刺,如此顺溜的吃法让陈旭都叹为观止。 “娘,我们家和大石家是不是亲戚?”陈旭想起刚才去借盐的时候牛大石说的那句我家的就是你家的话,心里还一直有些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正吃的稀里哗啦的杏儿突然停下来,抬起头一双眼睛看着陈旭,消瘦的小脸上竟然泛起一抹羞红。 陈姜氏也放下碗,脸上带着古怪的神情说:“杏儿出生就和大石定了娃娃亲,等杏儿长到十三岁就会嫁过去,当时你爹还在家,大石的爹也还在,他们两人把这件事定下来的,本来当初我和大石的娘一起怀上你们两个的时候,也曾约定如果是一男一女长大后就结为夫妻,可惜生下了俩小子……” 我去,难怪如此! 陈旭不禁愣了半天,然后想起那个家伙煮整只青蛙的英勇事迹,很是庆幸自己不是个女的,不然嫁过去特么的这生活完全没法儿过了。 不过虽然如此,陈旭心里还是非常不爽,一个连做饭的基本步骤都弄不清楚的二货,妹妹一旦嫁过去那还能吃的饱吃的好? 更让陈旭无法接受的是,妹妹才七岁,而牛大石跟自己差不多已经十四岁了,而且妹妹十三岁就得嫁过去,这特么的完全就还是后世刚上初中的未成年少女啊。 一想起这么小的女孩儿就要被另外一个二货摧残折磨,陈旭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但接下来他张了张嘴又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尼玛反正还有六七年才会轮到操这个心。 六七年之后谁知道会是什么样子,或许大石这个二货挂了,或许因为自己的出现,一切人的命运都会发生改变,到时候杏儿即便是要嫁也得长到十八岁吧,不然就把牛大石的腿打折。 这个时代虽然黑暗,但也充满了机遇,根据历史记载,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也就过了十年就挂了,然后胡亥上台横征暴敛激发全国农民大起义,六国贵族趁势作乱复辟,项羽刘邦楚汉大战…… 因此想在这样一个风起云涌的时代做个明哲保身的农民肯定不行,不仅大秦帝国的官员要来收税征粮外带强征徭役修路修长城修骊山陵寝修阿房宫,更甚者还有一但天下大乱混战四起,农民作为最底层最好欺负的阶层,谁都想来啃一口,三征五征下来结局就是田地荒芜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一想起秦帝国的坍塌,陈旭自然而然的想起两个在中国历史上无比牛叉的巨巨。 一个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西楚霸王项羽,十多年之后垓下自刎的时候好像才三十岁,如果按照现在所知的时间推测的话,项羽如今也早已出生,年龄跟自己差不多,或许还要小那么三四岁的样子,现在正是一个跟自己一样还在上树掏鸟下河捉鱼不喜读书只喜欢舞枪弄棒的不良少年。 另一个是大汉开国太祖刘邦,年纪要比项羽大许多,打败项羽之后建立大汉帝国君临天下的时候已经五十二岁了,而汉朝的建立时间是在秦始皇挂了之后不到十年的时间,似乎是公元前202年,推测下来的话,刘邦现在已经是三十大几的中年大叔了。 第13章 怎么活才行? 如果要想将来能够飞黄腾达,而且保护好身边的家人,那么刘邦和项羽这两条大腿随便抱一条都能成就一番伟大的事业,凭借后世两千多年的文化和知识积累,混个家财万贯青史留名问题应该都不大。 但陈旭却感觉这两条腿抱起来都结局不太好预测。 首先是项羽这个家伙虽然号称勇武无比万人敌,但后世对他的评价在除开哀叹惋惜之外,还要吐槽他有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要是在鸿门宴上剁了刘邦,也就不会有后来的垓下之围而英年早逝,那么中国历史就会在鸿门宴之后拐个大弯,此后建立的就不是大汉政权,而可能是一个叫大楚的皇朝帝国。 不过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 所以抱项羽大腿这件事需要好好斟酌和考虑,虽然可能会风光无限,但有短命的迹象。 而抱刘邦的大腿陈旭更加的感觉不靠谱,混的不好没意义,但混得好的都没好结局,彭越韩信英布这些跟他出生入死的大将最后都被他挨着一个个打折了腿埋了。 而除开这两个巨巨之外,貌似就没有什么人的大腿值得抱了。 本来如今还有一个最大的boss秦始皇风光正盛,但也风光不了多少年了,如果去抱他的大腿首先危险不说,而且结局会更加凄惨,咸阳城破之后,秦始皇全族戮尽,无数秦朝大臣被腰斩弃市。 这是一个混乱的时代,平平淡淡当普通老百姓不行,风风光光当国家重臣也不行,挣钱发财这种事更不靠谱,因为秦朝重农抑商,商人地位非常低下,很容易就会被抄家灭族,而且太有钱了,在这个大部分人都还连饭都吃不上的时代,很容易成为攻击的对象,特别是秦始皇垮台之后,几乎所有的富豪之家都破产了。 黑暗啊,实在是太他么的黑暗了。 穿越到这个黑暗的时代到底该怎么活才行? 如果不想死的不明不白,那么就必须为自己找到一个坚实的靠山或者是一条进退自如的路才行。 实在不行的还可以起兵造反,但前提是要先把项羽刘邦两人笼络成自己的小弟才行,但这种可能几乎为零。 不说项羽自身勇猛无比,他还是楚国大将项燕之孙,楚国虽灭,但项氏家族在旧楚之地的民间甚至贵族之中号召力无与伦比,几乎有一呼百应的架势,要不然陈胜吴广刚在大泽乡宣布起义,项羽项梁几乎同时在吴中起兵反秦,很快就风卷残云占据了旧楚大片地盘,一时风头无双成为了推翻暴秦的一杆大旗。 所以就算此时要去笼络项羽,没有身份地位,没有大量钱财肯定不行,项家人屌都不屌你。 至于刘邦可以考虑一下,但此时他一个十几岁的小屁孩儿要去忽悠一个快四十岁的中年人,让他一见面便纳头便拜口呼主公,那个场面简直不用去想,脑补一下绝对是一脚踹出八丈远,大喝一声滚。 因为刘邦此时虽然年纪颇大名声不显,行事懒惰而且不愿意种田工作,但却是一个豪爽仗义之辈,也就是一个社会混混,认识一大批社会上的二流子,每天就是喝酒赌钱到处收保护费,而且他还是当地一个亭长。 亭长在秦朝虽然是个小官,但也管辖着数十里地盘数千人口,负责征税、徭役、辑盗、解决乡邻之间的纠纷等工作,这些事情一个混黑社会的来做自然是轻松无比,而且在当地还颇有威望。 因此陈旭贸然找上门去要收他做小弟,结局非常好预测,刘邦振臂一呼,几千个混混一定会打的陈旭连陈姜氏都认不出来。 一旦没有这两人的帮助而起兵造反,那几乎是一条绝路,夹在项羽刘邦中间,凭借两人对秦朝的了解和各自的号召力,自己被其中一个干掉的可能性非常大,也就是说自己好不容易穿越过来活不到三十岁又可能就会挂掉。 但不造反,秦始皇挂掉之后将几乎毫无自保的能力,除非是躲进深山老林之中与世隔绝,但过的依旧是现在这种贫穷困苦一贫如洗的生活。 除非…… 陈旭猛然眉头一跳,脸皮也跟着使劲儿抽抽了几下。 根据史书记载,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干的最多的事就是巡游天下,从公元前221年到公元前210年先后六次出游,而最后一次巡游到沙丘(河北邢台附近)的时候病死了。 而他的死也成了大秦帝国崩溃的起点。 赵高和李斯在秦始皇死之后秘不发丧,偷换诏书逼迫正在北方监督修建长城和抵抗匈奴的大皇子扶苏自杀,然后扶持胡亥上台。 秦二世胡亥上台之后整日花天酒地不理朝政,同时征伐百万民夫修建长城和阿房宫,更加激起了极大民怨,全国各地都开始陆续爆发农民起义。 也就在胡亥上台的第二年,陈胜吴广起义,在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嘶吼下,全国农民陆续揭竿而起。 三年之后秦亡。 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统一的帝国,也是历史上最短命的王朝土崩瓦解。 但陈旭想的却不是大秦帝国的崩溃,而是秦始皇。 如果秦始皇没有提前病死,那么中国的历史肯定会不一样。 或者说如果秦始皇病死之后赵高李斯没有篡改诏书,而是大皇子扶苏上台,秦帝国也完全将会走上另外一条路。 因为史书记载,大皇子扶苏刚毅勇武,为人仁义,有政治远见,他反对秦始皇实行焚书坑儒等严峻政策,屡屡劝解秦始皇不要对农民太过严苛,不要大量征伐徭役,导致秦始皇大怒之下将他贬到北方去修长城抵御匈奴,而在秦始皇临死之时也想通了这些事,认为扶苏说的并没有大错,所以下诏让扶苏回咸阳治丧承接帝位,可惜的是赵高为了贪恋权势,串通李斯改了诏书,逼扶苏自杀,胡亥上台直接导致了帝国的加速败亡。 但不管秦始皇病死也好,老死也好,多活几年少活几年其实对于陈旭来说意义并不大,反正他绝对当不了皇帝。 陈旭想的却是秦始皇之所以要全国数次巡游,除开封禅名山勒石纪念宣扬自己的丰功伟绩之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寻找长生不老之法。 第14章 一个想法 其实秦始皇从统一六国开始就在无数方士的游说下开始寻找长生不老的方法,徐福东渡就是其中之一,不过这件事按时间来说还没发生。 而这先后六次巡游,不仅劳民伤财,也让秦始皇越来越陷入到了祈求长生的狂热之中无法自拔,而他之所以寻求长生,在后世看来,那是秦始皇横扫六合八荒一统华夏之后开始失去了人生奋斗的目标。 于是他开始修建直道驰道甚至栈道联通全国,征服岭南和百越,一切都都在他一句话之下轻松达到目标,因此他感觉越来越没有对手,生活也就越来越没有目标,虽然西北苦寒之地还有匈奴存在,但那里并不适合农耕文明的发展,征服过来没有太多意义,因此在他眼中,还不如修一条长城挡住匈奴南下之路。 但秦始皇肯定不知道此时除开华夏之外的地球上,还有许多比大秦更加富饶广阔的土地,还有许多辉煌灿烂的不同文明,比如几乎处在同时代的波斯帝国,马其顿王国,罗马帝国、以及近在咫尺的孔雀王朝等,这些超级帝国几乎和大秦不相上下。 特别是比大秦帝国更早一百年的亚历山大帝国,直接是一个横跨亚非欧三大洲的超级大帝国,亚历山大大帝东征印度之后距离后世的新疆喀什只有几百公里,如果他当时有正确的地图的话,绝对会从阿富汗顺着河西走廊一路打到中国来。 而那个时候的中国还处在战国晚期,正是七国争霸的混乱场面,秦国远没有如今强大。 而后世也不断有中外网友推测如果出现这种情况的结局,到底是亚历山大大帝如同横扫欧亚一样把中国纳入他的帝国版图,还是被战国七雄揍的满地找牙然后竖着进来躺着出去,甚至直接就被无数中国杀神打折腿活埋了。 当然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因为史书记载,亚历山大大帝东征只带了五万士兵,虽然都骁勇善战,但那时候镇守中国西北的正好是秦国,经过几代秦王的励精图治和商鞅变法之后,正是国力开始急速膨胀和齐国争夺中国霸主的时候,全国能够动员的士兵达到数十万,加上秦人本就尚武好战,还有就是秦国的武器制作特别是秦驽的出现更是让秦兵如虎添翼,一旦秦国遇上入侵的亚历山大,一场不同文明的超级大战肯定会爆发,而东西方文明也就会提前几千年开始交融。 无论是亚历山大大帝失败还是秦国失败,东西方文明第一次产生交集之后的后果就是:秦始皇如果知道了中国之外还有另一个强大的帝国或者文明,肯定没有了修长城的兴趣,也不会急着寻找长生不老的灵药,而是会挥师往西,去寻找那个没有地图找错了路的亚历山大帝国。 朕要做千古一帝,功盖三皇五帝,但既然天外还有天,朕也不介意做一个功盖盘古大神的帝王,真正征服天下的帝王,而皇帝这个称号可能还不够彰显自己的丰功伟绩,到时候可以考虑加封人间神皇。 但陈旭也能够猜想到,如果秦始皇打到印度征服孔雀王朝之后,会发现天地才真正的展现在自己眼前,一直往西,还有中亚庞大而富饶的波斯帝国和欧洲的罗马帝国,然后跨越大海还能到达上古奇书《山海经》中描述的昆仑山(注:非洲埃塞俄比亚的乞力马扎罗山)。 那样的话,中国就不是后世的样子。 在王翦王贲,蒙恬蒙毅这些旧秦大将的带领下,加上在秦律军功的刺激下,项羽刘邦、萧何张良这些挖塌大秦帝国的人或许也都会撸着袖子嗷嗷叫着参军杀敌,最后整个地球车同轨书同文度同制。 嗯,几千年后全世界都说中国话,见面就问吃了吗! 陈旭的思维瞬间发散的很厉害,吃饭都是有一口没一口的无精打采,弄得陈姜氏以为自己这个儿子摔坏了头又开始发癔症了。 “兄长快吃,饭都要凉了!”杏儿的声音将陈旭从全地球人类载歌载舞耍狮子舞龙灯说中国话的臆想中唤了回来。 灵魂混乱了许久陈旭才慢慢清醒。 塞牙的黄豆野菜饭,寡盐少味的鱼肉汤,摇摇欲坠的茅屋和三个衣衫破烂和叫花子没什么区别的一家人,似乎眼前不应该想那么远。 秦始皇死或者不死,秦朝灭或者不灭,都不是眼前要关心的事情。 眼下急切要做的还是那两件事,吃饭和住宿。 但刚才的一番胡思乱想,却有一个想法在陈旭的心中扎下根来。 “娘,村里有没有会做木活儿的人?或者是谁家有斧头和锯子这些工具?” 此时杏儿已经吃的开始揉着小肚皮,陈姜氏也已经吃好,剩下的一些黄豆野菜和半罐子鱼汤都被陈旭稀里哗啦的一扫而空,放下碗他才抹着嘴巴问。 “我知道,马大伯家有斧头?”杏儿立刻嚷嚷。 “那我过去看看能不能借到!”陈旭站起来往外走。 “旭儿你想做什么?”陈姜氏赶紧问。 “娘,我们家的房子快倒了,屋顶也破了,我想趁着天晴修理一下,不然下雨就没办法睡觉了!”陈旭解释说。 “早去早回!” 姜陈氏叮嘱一声,看着陈旭的身影在院子外面消失,眼圈儿微微有些发红,似乎突然之间儿子真的长大了,开始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而这个家必须有个男人,才能支撑下去。 还没走多远,陈旭就看到一个中年人满脸激动的急匆匆迎面而来,正是马二伯。 “小旭~”马二伯看见陈旭大喜,几步上前拉着陈旭的手说:“快跟我去看看,二娃醒过来了!” “二喜醒了!”陈旭也是心头一喜,赶紧跟着马二伯一路小跑到了他的家里,在房间果然看到了已经睁开眼睛的二喜。 虽然看起来还很虚弱,脸色还有些灰白,呼吸也有些急促气喘,但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眼睛里面的血丝和出血点也已经开始消散。 陈旭给二喜大致检查了一下之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看来当时处理的及时,加上用甘草应该也起到了一定的解毒功效,二喜的中毒症状明显已经减弱,总算彻底摆脱了死亡的威胁。 在这个时代,误食剧毒之物竟然还能捡回一条命,不能不说这个小家伙运气真的很好。 “二伯,看来二喜是真的没事了,这几天继续熬药给他喝,平时多喝点儿淡盐水,米汤,鸡蛋清好好调养,估计两三天就彻底治愈了!” “噗通~” 一直忐忑不安站在旁边的妇女激动的跪在了陈旭的面前,“小旭,婶娘给你磕头了,感谢你救了二娃的命!”。 “婶娘您这是干啥?快起来!”陈旭赶紧将二喜的娘拉扯起来。 二喜的醒来,让这个同样看起来贫穷如洗的家庭瞬间充满了幸福和欢笑,一家五口都聚在房间里激动异常,二喜娘从房间里抱出来一个小瓦罐,打开掏出两把淡红色的果圃塞在陈旭的手里。 “小旭,这是婶娘去年做的一点儿饴脯,给你娘和小妹带点儿回去!” 陈旭推辞不过,只好收了下来。 马二伯除了二喜这个儿子之外,还有一个十岁的大儿子和一个五岁的小女儿,此时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娘抱在怀里的罐子上。 二喜娘给自己的一双儿女也各自分了两颗。 “娘~,我也要饴脯!”躺在床上的二喜用非常虚弱的声音嚷嚷。 陈旭的脸瞬间就黑了,尼玛都吃成这样了还想着吃,这该是有多贪吃。 如果这样下去,估计哪天还得被毒死! 而拿着果圃的两个小家伙此时已经嚷嚷着冲出门向小朋友们炫耀去了,而且同时也会把二喜醒过来的事情宣扬出去。 果然,不到十分钟,马大伯一家四口还有附近的几家村民都陆陆续续的赶过来。 村子不大,人也不多,年年战乱导致老的基本上都死绝了,六十岁以上的老人一个都没有,而青壮年的男性也并不多,马大伯马二伯两兄弟算是运气好,当时秦楚之战的时候逃进深山躲了几个月回来,发现秦国已经把楚国吞并了。 至于陈旭的老爹和牛大石的老爹,两人同时被抓去当兵,然后都没回来,村里其他家的情况也差不多,整体来说就是男少女多,基本上以妇女儿童为主,因此十岁以上的男孩子基本上就成了村里的主要劳动力。 陈旭早上来给二喜治疗中毒的事情早已在村里传开,此时听说二喜醒了,自然所有人都忍不住来关心一下,在这个时代,要好好把一个孩子培养成人非常不容易,再过几年二喜到了十五岁入籍之后就能娶亲生子,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了。 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来了,无论男女老少都对陈旭表示了尊重,同时也对他摔了一跤醒过来之后的变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些人身体有些疾病或者不舒服,都围在他身边询问有没有药可以治疗,弄的陈旭哭笑不得。 足足半个小时后陈旭才跟着马大伯离开,借到一把斧头回家 第15章 惨叫 又是夕阳西下的光景,夕阳斜照下,村子前面的小河还有大片的农田一览无余,看起来宁静而自然,但只有陈旭知道,生活在这个看似宁静和平的地方,注定一辈子会贫困潦倒穷到盐都吃不起的地步,而且随时都可能面临着死亡。 如果好好好发展,必须离开这个偏僻的山村去大城市,去接触更多的人,去了解更多的事,去收集更多的信息,才能在十多年后改朝换代的巨大动荡之中觅得一条活路。 但这条路,得一步一步的走。 毕竟他从醒过来开始到现在,才不过两天时间而已。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个家安排好,然后出去好好看一下,去镇上,去县城,去南阳郡城甚至咸阳都城,用两千年的文化积累找到自己该走的路,在乱世之中好好的活下去。 接下来的几天,陈旭没有陪着陈姜氏和杏儿去河滩上给农田除草,而是晚上去河里下鱼篓捕鱼,白天就去附近的山腰砍树。 他已经想过了,就那种看老天眼色才能收获的庄稼种一百亩一千亩也没有任何意义,在各种繁杂的苛捐杂税之下,永远都吃不饱穿不暖,因此他需要挣钱,他问过马大伯了,如今集镇上的粮价大概是四十钱一石(30公斤左右),盐一斗十钱(注:一斗差不多后世两千毫升的体积,盐比水稍重,所以一斗差不多2.6公斤),而且秦朝时期虽然重农抑商,但盐铁这些东西还并没有像后世一样由国家专营,其他的生意更加没有限制,只要不造反,按时交税,官府不会太过苛刻,当然政府也不鼓励经商,因此经商的税收非常高,因为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认为商人不事生产,不会产生任何价值,对国家没什么好处。 但只有陈旭知道,如果一个国家想要富强,商业发展才是必由之路,种田只会越种越穷,当商业高度发达的时候,种田才能赚到钱,农民也才有种田的积极性。 不过如果他这番见解现在说出来,绝对会被当做妖言惑众的奸邪之辈被秦始皇安排人活活打死,而且还要用五刑折磨一遍之后车裂弃市,夷三族。 于是一个有远大抱负的穿越青年卒的很忧伤。 青铜斧头虽然磨的很锋利,但却远不如铁器坚硬,因此砍树钝的很快。 因此陈旭每天晚上吃饭完都要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磨斧头,牛大石偶尔也会带着弟弟来串门,不过陈旭一想到他会几年后会糟蹋自己还没长大的妹妹,很是不屑的不愿意跟他说话,弄的牛大石非常郁闷,不知道自己哪点儿得罪这个大舅哥了。 时间一晃三天过去,陈旭手上磨出几个大血泡,身上也挂的到处都是伤痕,不过在他不懈的努力下也砍倒了十多棵大腿粗细的大树,只要再砍两天,差不多搭建茅屋的树木就够了,至于茅草这种东西,漫山遍野到处都是。 “嗷嗷~嗷嗷~” 就在砍倒一棵树之后,陈旭累的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抱着竹筒喝水的时候,突然似乎有一阵野兽叫声从侧面的山坳传来。 陈旭略有些惊恐的站起来侧耳听了一下。 山风之中的确有断断续续的嗷嗷的吼声传来,但听起来似乎很凄厉,就和农村过年杀猪的时候发出的惨叫差不多。 惊疑之中又听了两分钟,似乎惨叫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慢慢听不见了,陈旭也松了一口一屁股气坐下来。 或许是一头野猪! 但是不对啊! 陈旭马上又站了起来。 他并没有听到野兽打斗的声音,野猪怎么会发出惨叫,难道是一头野猪失足从山上掉下来摔死了? 要不要去看看? 陈旭内心天人交战了许久之后,还是咬咬牙提着斧头,小心翼翼的拨开荆棘慢慢顺着山坡往侧面的山坳去看看。 之所以会如此小心,是因为这片山坡虽然离村子不远,但在这个时代却几乎没什么人上来,近乎于人迹罕至,除开树木之外,全部都是疯狂生长的荆棘树藤无路可走,毒蛇野兽随时都可能会出现。 但在野猪肉的刺激下,陈旭还是把可能出现的危险抛到了脑后。 连续吃了几天清淡寡味的鱼肉之后,他感觉自己继续吃下去会吐。 野猪肉虽然粗糙,但五花肉抹点儿盐烤到金黄,撒上一点儿葱花肯定味道也不错,最主要的是野猪脂肪多,可以炼油,有了油做菜才香啊。 秦朝这个时候还没有可以食用的植物油,只能吃动物油,而陈旭一家好几年没见过油荤了。 还有就是如果真的是一头野猪,那么皮肉这些吃不完的东西带到集市上肯定很够换不少钱。 因为无论是哪个时代,肉都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食物,因此一头野猪的价值可比几石粮食值钱多了。 足足花了二十多分钟,一身破衣服挂的基本上成了布条,陈旭终于爬到了山坳的边缘,然后瞪着大眼睛四周仔细看了一遍,满眼葱茏全部都是植物,除开树木藤蔓之外就是各种颜色的花草和野生瓜果,除此之外却什么东西都没发现。 不过山坳中宁静的也让他有些毛骨悚然,因为平时到处蹦跳乱飞的鸟一只也没见到。 在反复搜寻下,终于在一块裸露的岩壁位置看到了一些折断的树枝和树藤。 陈旭忍不住心中一喜,然后紧紧的握着斧头慢慢的摸过去,甚至都不敢使劲儿晃动荆棘野草。 在这种深山老林里面,别说是一头野猪了,就算是一条蛇也能要命。 又是十多分钟过去,陈旭终于摸到了那片岩壁位置附近,然后轻轻的拨开眼前的荆棘,一个山洞出现在眼中。 洞口狭长,天然的一个不规则岩洞,高差不多一米五的样子,四周长满了荆棘和树藤,不过此时洞口的这些荆棘树藤被碾压的倒伏一大片,其中甚至还有碗口粗细的小树被齐腰折断,在树枝和草丛中还能看到一些凌乱的血迹。 第16章 大收获 陈旭屏住呼吸憋的心脏砰砰乱跳,额头虚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看这现场的的情形,似乎是两头巨大的野兽发生了战斗,而且体型和级别都非常高。 野猪?老虎? 或者是一群野猪和一群老虎? 而且还有这么一个阴森森的大山洞,或许会是一个大型野兽的巢穴。 陈旭哆嗦了一下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开始后退。 他有些后悔,不该为了贪恋野猪肉的美味把自己陷入危险之中,如果突然跳出来一只白额吊睛的大老斧,恐怕这次穿越之旅就此结束,然后在某个神秘的四维空间穿越管理局中多出来一条备案:陈旭,男,25岁,穿越一周内死亡,研究价值为零,建议做灵魂销毁处理! 就在陈旭回退,一根树枝弹回原处即将完全遮蔽视线的时候,最后的余光往下扫到洞口下方十多米的位置,一团棕黑色的东西落在陈旭眼中,看起来像是一个猪屁股。 陈旭呆了一下,赶紧停下脚步再次拨开树枝,这次看的清清楚楚,真的是一个肥嘟嘟的猪屁股,还有一条棕色的小尾巴打着卷儿往上翘在空中,但却没有任何动静。 最主要的是,就在猪屁股的四周的荆棘和树干上喷洒着大量的鲜血。 野猪死了! 这是陈旭此时的第一反应,足足站了两分钟之后,吃肉的欲望再次战胜了理智。 作为一个后世人,吃惯了煎炒烹炸制作的各种美食的标准华夏吃货,虽然穿越过来仅仅只有四五天,但他已经快坚持不住了,所有食物都是用盐水煮,而且盐还非常珍惜,不能多放,这要是放在后世,点餐的客户绝对会把餐盒砸在外卖小哥头上。 紧盯着那个黑黢黢的山洞看了几次之后,陈旭抓住树藤和荆棘慢慢往野猪的位置摸过去,这次他更加的小心翼翼,几分钟后还是有惊无险的摸到了距离野猪屁股不到两米远的位置,这次看的更加清楚,一头肥肥的野猪屁股用一个倒栽葱的姿势插在一蓬凌乱的荆棘之中,四周到处都是血,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道,令人作呕。 “砰砰砰~” 陈旭强忍着要跳出体外的心脏,慢慢用手中的斧头拨开凌乱的树藤和荆棘野草。 虽然树林里光线并不是特别的好,但模模糊糊看见的东西一下把陈旭吓的魂都飞了,手一抖斧头掉在地上,嘴里发出一声万分恐惧的鬼叫连滚带爬的往回跑,密密麻麻的树枝噼里啪啦的抽在他脸上身上完全都顾及不到疼痛。 一口气在树林中跑出二十多米之外后,他才发现斧头丢了,而且听着身后并没有任何动静传来,这才强忍着惊惧停下来回头。 整个山坳寂静异常,只听得见他自己噗通噗通狂蹦乱跳的心脏跳动。 蛇,一条大蛇。 刚才虽然匆匆一瞥,但陈旭很清楚自己看见的是一条巨大无比的大蛇,浑身长满青绿色花纹,足有小腿粗细的身体缠绕在野猪的身体上,野猪的整个前半部分几乎看不到了。 而且……似乎……这条大蛇想把野猪吞下去! 陈旭呆呆的站在原地仔细回忆刚才看到的情况,足足又过了两分钟之后咬咬牙回转身往野猪走去。 俗话说人心不足蛇吞象,形容的就是有人自不量力以小博大。 小腿粗细一条大蛇固然非常恐怖,但这么一条蛇想要吞下足有数百斤重的一头大野猪,和吞下一头大象没什么区别,最后的结局自然是被撑死。 陈旭仔细回忆了刚才自己看到的情况,他确信这条大蛇正在吞噬这头野猪,而一头力大无穷的野猪是这么好吞的吗? 野猪陈旭在老家见过不少,大白天都成群结队的下山祸祸庄稼。 而且农村素有一句谚语叫一猪二熊三老虎,在所有大型野兽中,野猪的战斗力是最为恐怖的,皮厚肉糙力大无穷,而且没脑子,战斗起来六亲不认,连大树都能给拱翻了,狮子老虎这种猛兽在成年野猪的面前丝毫占不到任何便宜,只不过二师兄天生好吃懒做,而且吃素,所以一般不怎么杀生,而且长相丑陋,因此在兽类中地位很低下,从古到今都是人类猎杀和捕食的重要肉食来源。 花了几分钟,陈旭再次慢慢靠近了野猪,斧头还掉在野猪的屁股下面。 此时他早已浑身汗透,手脚都有些发抖,不过还是强忍着害怕将斧头捡起来,然后再次拨开凌乱的荆棘和野草,一条花花绿绿的大蛇再次出现在眼中,小腿粗细的身体缠绕在野猪的身上,张开的大嘴几乎将整个野猪的脑袋吞了下去,不过这次陈旭看的更加清楚,而看清楚之后,他一颗狂蹦乱跳的心快速的平静下来。 大蛇的确吞下了野猪的大半个脑袋,但野猪有一颗尖利的獠牙竟然刺破了大蛇的嘴巴穿透出来,汩汩鲜血将这一从荆棘完全染透。 陈旭心中的惊惧此时少了一大半,大着胆子抓住野猪的后腿几乎耗尽了吃奶的力气才将大野猪从荆棘丛中拉出来,大蛇的身体在拉扯之下开始散开,不过身体还在树林中翻滚扭动,并没有完全死透。 我靠!陈旭吓的又丢下野猪连滚带爬的逃出去十多米远,歇了半晌之后看着大蛇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动静,又粗又长的身体似乎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于是小心翼翼的再次走过去,用斧头将大蛇的脑袋砍的稀烂,大蛇终于慢慢失去了任何动静。 “呼~”陈旭手软脚软的一屁股坐到地上。 两个小时后,在村里男男女女十多人的帮助下,一头大野猪和一条七八米长的大蟒蛇被抬下了山。 宁静的河滩上围满了人,全村老老少少数十人如同过年一样兴奋的在河滩上大呼小叫,特别是一群孩子,激动的在草地上翻跟头打闹,更有的眼巴巴盯着大野猪不断的添嘴唇。 所有的大人也都激动的不能自已,围着大蛇和野猪走来走去,大声交流着,脸上尽是激动和喜悦。 这是村里前所未有的一个大收获。 第17章 分肉 这头野猪足足有八九百斤,即便是按照陈旭的估算,换算成后世的重量也有近两百多公斤,绝对算的上是个大家伙。 而且根据上山帮忙抬野猪的几个中年村民的说法,陈旭此时也颇为庆幸和后怕。 野猪都是家族式的群居生活,这是一头成年公猪,或许正在那个洞穴附近觅食,结果突然来了一条大蟒蛇准备偷食洞穴里的小野猪,然后就和大野猪展开了一场生死搏杀,从山洞里面一直打到下面,最后的结果就是双双毙命,然后让陈旭捡了一个大漏。 不过陈旭运气好,他去的时候母猪可能已经吓的带着小猪仔跑了,但匆忙之下竟然还落下了两只最小的,也被上山的村民一起从山洞里面抓了回来,此时还拴在陈旭家的小院子里。 但眼前这一头大野猪和一条大蛇该怎么处理? 所有的村民都把眼光落在陈旭身上。 这个时代已经不是原始的公社时代,私有制已经早已取代了共有关系,也就是说这大野猪和大蛇都是陈旭的私人战利品,但根据村里的传统,村民们还是都能够分到一部分,毕竟大家都出力了,就为了把两头野兽弄下山,十多个人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 “马大伯您看该怎么分配?”陈旭转头问村里年纪最大的马大伯。 对于秦朝时候的风俗习惯陈旭一窍不通,对于食物也并没有太大的占有欲望。 村里的情况这几天他已经了解的七七八八了,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穷,如果非得多用几个字,那就是穷困潦倒一贫如洗。 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差不多,根本就没有一样所谓的家具,除开煮饭用的陶罐之外,吃饭的碗很多都还是用的石碗或者干脆就是个竹筒,筷子就是细竹棍或者树枝,劳动工具主要靠手,除开家家户户有一两把青铜锄头之外,连刀和斧头这些东西都不齐全。 秦朝人穷困到这个地步是陈旭都万万没想到的。 “山彘的皮必须完好的剥下来,硝制好之后拿到集镇甚至县城可以卖个好价钱,基本上一家人一年吃喝都不用愁了。”马大叔想了一下说。 “大蛇和山彘肉呢?”陈旭点点头问。 “蛇肉细嫩,而且很难捕获,这么大一条非常罕见,拿去集镇上应该也能卖不少钱,而且没有油荤,就不分了,山彘的油脂还有肥肉加在一起每家按人口,男人一斤半,女人一斤,小儿半斤,丫头只分内脏,如果觉得不够可以用麦菽来换,一石换五斤肉,可以等到麦菽收获之后再补偿给小旭家……” 马大伯在村里还是很有威望,也是年纪最大的男人,而且这种分配方式似乎是一种约定俗成的习惯,所以马大伯说完之后没有任何人表示不满和反对,反而都是在点头。 “小旭,我这样分配你没有意见吧?”马大伯说完之后看着陈旭。 陈旭暗中估算了一下说:“大伯分配的没问题,不过还想补充一下!” 所有人都微微松了一口气,只要陈旭认为没问题,那么今天大家都能吃上久违的肥肉了,一想起那香喷喷的肥肉在罐子里汩汩翻腾的样子,所有人的喉咙都不由自主的开始耸动,而小孩子都开始大口大口的吞口水。 这村里的许多小孩子都还从来都没有吃过这种大肥肉,大人也是几年吃不上一次。 陈旭四周看了一圈大声说:“不过今天分肉,无论大人无论男女,每人一斤半,孩子无论男女都是一斤,猪头和内脏这些另外分配,还想多要的就按照大伯刚才的方式兑换……” “小旭,这样会坏规矩的!”陈旭的话没说完,马大伯赶紧小声的提醒他。 倒不是因为陈旭改变他的分配规则生气,而是陈旭这样分配之后以后村里其他人再获得猎物就不好分配了。 所谓规矩,那就是所有人应该遵守的。 约定成俗的规矩更加不能随便改变,一旦被打破一次之后就不好继续下去了,以后村民到底按照哪一次的规矩来? 还有就是男女有别,老幼有别,劳动能力也不一样,不分区别统一数量分配也会造成不好的影响,人心隔肚皮,每个人想的都不一样,很多时候看似好心却往往会造成很坏的结果。 “大伯放心,这次我还有事求大家帮忙!” 陈旭点点头接着大声说,“这些猎物其实也算不得是我的,只是我发现的而已,今天多分配一些肉食给大家,是我还有事要请大家帮忙,第一就是我家准备修房子,大家也知道,我砍了几天树,都还倒在山坡上,需要有人帮我抬回来,还有就是修建房子也需要人手,这些多分配的肉就算是给大家的工钱了,第二就是剩下的肉需要弄到集镇上去售卖,也需要人帮忙抬过去,当然也不会让大家白忙活,到时候根据售卖的情况或许还会分一些肉食或者钱币……” 陈旭说话的时候,村民们都窃窃私语起来,当然对于陈旭这样分配更多的是充满了激动和喜悦。 按照村里的传统,陈旭家要修房子,即便是不给工钱和肉食,招呼一声大家还是都会去帮忙,而去集镇上卖肉,虽然有些远,路有些难行,但来回也就一两个时辰的时间,对于这种原始状态的农村人来说,简直就不是个事。 肉是陈旭的,既然他想这样分配,而且理由充分,所有人都不会再去反对。 接下来在马大伯的指挥下,村里几个男人和一群半大小子开始磨刀霍霍,就在河滩边支起一个木架,把野猪挂起来,然后剥皮开膛。 五六个男人围着忙活了半个小时才将猪皮完整的剥下来,然后安排几个妇女拿去做前期处理,刮干净上面的脂肪之后要用草木灰反复搓揉,最后用竹竿撑开晾干,不过这得好几天时间。 内脏挖出来之后也是丢给一群女人拿到河边清洗分类,猪头猪腿被斩下来放在旁边,板油、肥肉、瘦肉、排骨、脊骨等部位也根据肥瘦不等的情况分割后放在不同的筐子里面。 至于大蛇被两个村民直接缠绕在一根长长的竹竿上捆扎好,等会儿直接抬到集镇上去买。 第18章 不吉利 河滩上很热闹,全村的人都在,都围在一起如同后世农村过年看杀猪一样,说话喧闹的声音响彻整个小山村。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野猪宰杀完毕分筐装好收拾停当,整整齐齐摆放在河滩上,闹腾的村民也不再喧哗慢慢都围拢过来,一个个盯着筐子里的野猪肉兴奋不已。 “好了,现在开始分肉,每家的分配数量刚才小旭已经说过了,不会多也不会少,需要哪种肉自己挑,不要挤,每家每户都有份……” 马大伯说完之后挨家挨户便有人站出来,几个男人根据每家的人口数量和要求开始分肉。 陈旭站在旁边看着,很快他就发现几乎所有人都选择了最肥的肉和猪油,瘦肉猪腿排骨这些东西根本就没有人要,而分肉的人也很公平,切肥肉的同时或多或少的都会搭配一些瘦肉,免得前面的人把肥肉全部都分完了! 整个村子也就十七户人家,男女老少所有人口加起来不到八十个人,平均一人一斤算下来也不过七八十斤肉,而且这一斤只有后市的半斤,而整头野猪去皮去内脏去头脚之后的肉净重起码有接近一百五十公斤,分配出去的连四分之一都不到。 很快每家每户都领到了大小几块肉用草绳提在手里,大人小孩都喜笑颜开。 不过陈旭觉得似乎还是分的太少了。 主要是整个村子的人看起来衣服都是破破烂烂像叫花子一样,就没有一个看起来干净整洁的。 每个人都身体消瘦而满脸菜色且,男人还好点儿,特别是女人和孩子,全部都是营养不良的状态。 但想了一下之后,陈旭还是放弃了每家再多分几斤肉的打算。 贫穷并不会因为他多分几斤肉就得到改变,如果要改变这种贫穷,必须从别处想办法。 而接下来要去镇上卖肉,或许可以看看有没有什么方法发财致富,自古以来,经商做生意才是最快的发财途径! 分完肉,河滩上的人陆陆续续都开始散开回家。 一些劳动能力强些的家庭多换了三斤五斤肉,但最后余下来的还有一百多公斤,至于猪内脏等清洗干净之后每家每户也会多多少少分一些,陈旭特别叮嘱给自己留下几斤大肠之后就和马大伯还有七八个青壮年背起猪肉抬起大蛇先回家一趟。 跟着一起回来的杏儿兴奋的又跳又叫,嚷嚷着要留下最肥最肥的肉,而在河滩上分肉的时候,几个男人也有意无意的把最肥的肉给陈旭留了几大块。 而陈姜氏看着儿子把大块的肥肉选出来放在藤筐里,既激动又后怕,不停的偷偷抹眼泪。 她和杏儿在河滩上给麦田除草,结果牛大石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过来告诉她陈旭在山上一个人打死了一头上千斤的大野猪和一条七八丈长的大蛇的时候,陈姜氏当时不是高兴,而是眼前一黑差点儿就直接昏了过去! 当他她急匆匆撇下女儿跑到山脚下的时候,聚集的人更是添油加醋形容山上见到的情形,几个半大小子刚从山上下来,野猪在他们口中已经变成了上万斤,大蛇也变成了十多丈。 提心吊胆的在山下等了大半个时辰,当看到抬下山的野猪和大蛇,看到安然无恙的陈旭的时候,陈姜氏一颗提起的心才放下来,就像虚脱一样歪倒在地上被人扶着送回了家里,甚至河滩上热闹的杀猪和分猪肉她都没去看一眼,心里除开害怕还是害怕,生怕儿子一不小心又出了意外,那么这个家庭彻底算是毁了。 “娘,这些肉就留在家里,肥的你熬成油储存起来,瘦肉和排骨等我从集镇上带些盐巴回来腌上慢慢吃。” 陈旭说完之后把大猪头拎出来塞进一直激动兴奋的像吃了鸡屎一样跟在自己身边的牛大石怀里,“大石,这个猪头就送给你了!” “啥?真……真的?”牛大石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幸福砸的差点儿晕过去,搂着猪头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陈旭点点头表示了肯定,牛大石翻着白眼儿靠在杏树上直喘气。 一个猪头少说也有几十斤,即便是不值钱在集镇上也能卖两三石粮食的钱绝对没有任何问题,对于贫穷的人家来说,绝对是一笔大财了,何况腌制好了放在家里是能吃大半年的油荤菜。 “旭……旭哥儿,你为啥对我这么好?” “我们两家客气啥,以后对我妹妹好点儿!”陈旭笑着说。 野猪蠢笨无比,而且猪头这种东西不好吃又不好弄,陈旭觉得和牛大石这种煮整只青蛙的人智商正配。 “放心放心,我会好好待杏儿妹子的,嫁给我的第一年绝对让你当上舅舅!”牛大石激动的连连点头。 陈旭看了一眼放在肉筐里面的刀,心里叹了口气还是忍住了。 跟这种脑花儿容量太小的人说话特别累,劈死了妹妹还没出嫁就守寡了,不吉利。 集镇离村子差不多有二十里。 (注:秦汉时期一尺差不多后世23厘米,六尺为一步,三百步为一里,一里算下来就是415米的样子,而后世的一里是500米,所以两者相差并不算大。) 一群人背着野猪肉,抬着大蛇浩浩荡荡的行走在弯弯曲曲的山间小路上。 此时已经快接近中午了,阳光明媚,天高地阔,绿树葱茏,鸟语花香,天地一片宁静和谐,如果放在后世,绝对是一个出门旅游打野的绝妙时光。 但对于陈旭一群人来说,他们得加快速度赶到集镇上才行。 这天气温度已经很高,新鲜的肉食不耐久放,时间长了会变质变味。 还有就是这些新鲜的肉散发出的味道可能会引来豺狼虎豹,在这个时代,偌大的中国大地不过一两千万人口,而且大部分都集中在大城市和平原区域,山区人数少而且分散,各种野兽横行,豺狼虎豹等大型的野兽到处都是,一两个人根本就不敢出远门。 不过还好,翻过一座山,顺着一条河走出一道山谷,一群人花了接近两个小时还是平安的赶到了集镇上。 第19章 集市卖肉 所谓集镇,也不过是人口稍微稠密一些的村镇,在两座山形成的峡谷口外,出现一大片房屋,大部分还是茅草屋,但其中也有几栋显眼的木屋,房子虽然老旧,但修葺的还算不错,没有发现比陈旭家还破的房子,因为这里人口比较多,所以看起来也繁华了不是少,来来往往的人身上穿的衣服起码还算整洁,绝对不像陈旭等人身上的这么破烂。 当然,穿的好的也不是全部,破破烂烂仿若乞丐的也不少,背着背篓挑着藤筐似乎都是附近村落出来买卖东西的。 而当陈旭这群人出现在集镇之上,看着两个人抬着的大竹竿上那一条七八米长的大蛇的时候,顿时街道两边的人都被惊动了。 无数的人从房间里跑出来看稀奇,更有一群小孩子跟在陈旭等人身后不停的惊呼叫嚷,所以一群人还没走到集镇中央,四周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 “走不动了,就在这里卖吧!”马大伯挥挥手,一群人把藤筐和背篓都放下来,然后用两根树杈将大蛇很快也挂了起来,不过还有一大半都落在地上。 “你们是哪里人氏?”人群中一个穿着半新半旧麻布长衫的中年人大声喝问。 马大伯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平静的抱拳对四周的人说:“我们是二十里外的小河村人,今天猎到一头九百斤的山彘和四丈长的大蛇,特来清河镇售卖,山彘肉肥的八钱一斤,瘦的五钱一斤,带骨的两钱一斤,蛇肉十钱一斤,蛇皮整条出售,五百钱可拿走……” 马大伯说完之后周围的人都有些骚动起来,其中有不少人面露喜色,当场就有一些衣服装饰看起来不错的人走上前来选看野猪肉。 “山彘虽然愚笨,但性烈刚直,九百斤的山彘恐怕我大秦最厉害的兵卒也无法抗衡,能够猎杀实属不易,价格也不贵,可以买些回去!” “不错,山彘虽多,但小的不够肥腻,这头脂多肉厚,实在是大补之物,刚好我家婆姨待产,买回去一些补补身体!” “正是正是!” 周围的人开始嘀嘀咕咕,看见有人开始购买猪肉,于是也都三三两两的围上来。 作为一个拥有三百多户居民的乡镇,加上四周地势平坦四通八达,无论是田地还是交通都比小河村要强数倍不止,而且附近一些乡村采买生活用品都是集中在这里,因此这里的居民也要富裕很多,说话也要比山村的人更加文质彬彬一些。 今天并不是开市的日子,但镇上还是有上千人,此时因为大蛇的出现,一传十十传百,几乎整个集镇上的人都被惊动了,不断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看热闹,许多人甚至爬到路边的大树或者房顶上观看,大部分人都是对着大蛇指指点点惊奇不已。 因为人多,加上野猪肉比较肥,围上来的人很快你三斤我两斤的买走,不到半个小时就卖掉了大半,一个装钱的皮口袋很快就在叮叮当当之中鼓了起来。 又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野猪肉只剩下了不到百斤,差不多全部都是瘦肉,但大蛇却始终没有人买,甚至问的人都很少。 而就在许多人依旧围在大蛇四周观看指点的时候,几匹快马从镇西而来,马上有老有少,穿衣打扮都和清河镇上的人不同,明显要整齐干净许多,而且具都气势逼人,其中有一个身穿青色长袍,腰间跨着长剑的中年文士,头发挽着道髻,颌下三缕黑色长须随风飘荡。 中年文士身边还有一匹枣红大马,上面坐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带着斗笠,细织的淡蓝色麻裙,腰间还悬着一把短剑,柳眉星目带着一丝英武的气息。 另外几个男子身穿灰色的粗麻布衣,而且一个个虎背熊腰形容彪悍。 这些人似乎从极远处赶路而来,具都满身尘土,但却气息沉稳没有丝毫的疲惫之色,此时行至镇中,发现数百人围在一起将道路全部都堵死了,因此只能放慢马速慢慢停了下来,其中有两个人从马鞍旁边抽出刀剑就要上前驱赶人群,却被中年文士伸手拦住了。 “且慢,不要鲁莽,青山下去打听一下看看这些人为何聚集在此!” “是,大人!”最前面的一个看起来老成持重的中年大汉翻身下马,嘴里吆喝着让让然后慢慢挤进人群之中。 因为街道并不宽阔,几百人挤在一起堵塞出去数十米远,因此人群里面的情形看不清楚,坐在中年文士旁边的少女忍不住从马镫上站起来往里面看,小脸上露出非常不满的神情说:“父亲,对这些山野之民何必忍让,一顿皮鞭抽过去算了,免得耽误了时间!” “月儿,我是如何教你的,如今天下安定正是修生养息之时,岂可随意鞭笞民众,何况以后这清河镇便是我治下之地,这些乡民便是我治下之民,你想让我还没上任就获得一个毒官之名乎?”中年文士转头很严肃的看着少女。 “爹爹息怒,女儿不敢!”少女瞬间收起了脸上的不满赶紧低头认错。 “错不在你,而错在礼也!”中年文士摇摇头,脸上严肃的神情也化作了平和,用手指着闹哄哄的场面说,“泱泱华夏历周而至秦足足八百年,还未曾有如此统一之局面,虽然如今四海归一但民众却饱受战乱之苦,一场战争下来,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你看看眼前这些乡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满脸饥寒之色,与饥民何异?他们所求者,唯一口热汤一匹麻衣而已,况且他们还要承担极其繁重之田税丁税劳役供养我大秦数十万兵甲,数百万役夫,你若对他们不好,他们便会对你不好,乱世已定但却周礼不存……唉,算了,与你说这些又有何用!” 中年文士叹了口气,看着拥挤的人群中间不再言语,少女也低着头乖乖的坐在枣红大马上不再有任何动静。 几分钟后人群分开,进去打探消息的大汉挤了出来。 第20章 老子又没摸她 “青山,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乡民为何聚众围观?”中年文士平静的问。 “回大人,有几个乡民在此售卖山彘肉……”大汉脸色颇有些怪异的回答。 “山彘肉有什么好看的!”少女突然嘀咕一句。 “还有一条大蛇!”大汉说完之后用手比划了一下,“足有四丈长!” “什么?”不光中年文士吓了一大跳,少女更是吓的身体一晃差点儿从马背上掉下来,其他几个身形魁梧的随从也都惊呼连连。 “柳叔可没看错,四丈大蛇岂不快要成蛟了!”少女惊呼之后小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属下并没有看错,大蛇还正挂在木架上售卖,头被砍得稀烂,我问过售卖的乡民,是距离此处二十里外的一个小河村少年所杀,年仅十四岁……” “这穷山僻壤之中竟然还有如此英雄少年,我前去看看!”中年文士翻身下马,少女也迫不及待的跳下来,另外三个随从也都下马将两人护在中间,然后推开左右围观的人往里面挤进去。 虽然围观的吃瓜群众很不满意这几个往里面乱冲的家伙,但看见他们的装束和神态之后也没敢造次,骂骂咧咧的放开一条路,因此一群人很快就走到了最中央,当看到挂在架子上的大蛇的时候,内心的震动不亚于四周的乡民。 “请问是哪位杀死的这条大蛇?”片刻之后中年文士的眼神落在陈旭等人身上。 “哈哈,看你们是外地来的,吓到了吧,杀死大蛇的英雄就是这位……”一直负责帮忙收钱的牛大石提着钱袋子指着陈旭得意洋洋的介绍。 “果然是少年英雄,失敬失敬!”中年文士竟然冲着陈旭抱拳躬身行了一礼。 “爹爹!”少女不满的拉了一下中年文士的袖袍。 而陈旭看着这几个穿着打扮明显和周围的人不太一样而且还提着刀剑的陌生人,微微的惊讶了一下也装模作样的抱拳说:“不敢不敢,这条大蛇和山彘争斗之后双双受伤,我无意中发现之后将大蛇砍死,而山彘也被大蛇缠绕窒息而死,我只是碰巧捡个便宜而已!” “少郎君不必谦虚菲薄,即便是这么大一条死蛇也需要莫大的勇气才能靠近,今日路过能够见识到这么大的蛇还有少郎君这样的少年英雄,也不算空走一趟,对了,这条蛇你们是否要售卖?” “卖卖!”站在旁边的牛大石和几个村民赶紧一起点头。 此时已经是下午三点过了,要是今天卖不掉还得抬回去,何况回去还有二十多里山路,崎岖难行不说还可能在傍晚引来觅食的猛兽。 “那这条蛇你们打算卖多少钱?” “五百……呃,连皮带肉八百钱!”陈旭先伸出五根手指头然后又赶紧加上三根,根据后世的经验,问这句话的人一般都会掏钱。 “八百钱,嗯,价格很公道!”中年文士点点头吩咐旁边的中年大汉,“青山,付钱!” “是!”中年大汉解开挂在肩上的一个皮口袋,从里面掏出来两串黄澄澄的崭新铜钱,解开之后从里面取出来两百枚之后剩下的都递给陈旭。 “多谢多谢!”陈旭激动的打了个哆嗦,然后把钱递给哆嗦的根本就停不下来的牛大石手中。 八百钱并不算多,此时卖的野猪肉已经差不多有两千钱了,不过感觉不一样,这是一口气完成的大买卖,而且也让所有人心底的一块石头落地了。 虽然蛇肉可以带回去自己吃,但对于所有小河村的人来说,蛇肉远不如肥腻的野猪肉好吃,而对于陈旭来说,钱比肉更加重要,甚至比粮食都重要,有了钱一切都会有,这第一桶金就是他为自己谋求一条安全退路的首要任务,眼前看来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 “小郎君,我还要赶路就不打扰了,告辞!”中年文士看见交易完成,因此也不再打算和陈旭继续套近乎,抱拳之后吩咐几个手下把大蛇抬起来迅速离开。 “哼!”走在最后的少女恶狠狠的冲着陈旭翻了个白眼儿赶紧尾随而去,弄的陈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老子又没摸她,这个小娘皮凭啥冲我翻白眼儿! 不过他很快就把这个没来由的念头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此时筐子里面的肉只剩下了几十斤瘦肉,卖不卖都无所谓了,于是挥挥手说:“马大伯,我们去买点儿盐巴准备回家吧!” 马大伯抬头看了一下天色也点点头,回去还得一个时辰,到家都快要天黑了。 于是一群人开始收拾东西,而围观的人因为大蛇被人买走,也都很快散开各自回家。 这清河镇是附近十里八村最大也是最繁华的集镇,但落在陈旭这个两千多年后的人眼中,简直和原始社会没什么区别,只有一条狭窄的街道,街上坑坑洼洼全部都是沙土,两边都是低矮破旧的茅草屋,门檐矮小,经过的地方有许多年幼的孩子躲在房间里偷偷往外看。 “镇上怎么会这么多孩子?”陈旭非常好奇的问。 “因为官家鼓励生育啊,所以这几年出生的孩子特别多,听说生一个孩子能够免一家人两成田税呢,所以等杏儿嫁给我之后,我们每年生一个,生五个之后我们家就不用交田税了!”牛大石在旁边解释说。 陈旭的脸瞬间变的比锅底还黑,看了一眼藤筐里面的刀还是忍住了,脸皮抽抽着说:“你觉得这样算没问题?” “没问题啊!你看一个免两成,两个免四成……”牛大石掰完五个手指头得意的说,“五个刚好把田税免完!” 牛大石算的时候,包括马大伯在内的几个村民都连连点头,都觉得这样算没有任何毛病。 于是陈旭在心里叹了口气也点了点头。 跟这些古代一个字都不认识的人讨论数学积分可能要算成神经病。所以还是让他们沉浸在自己的数学知识中比较好,不然解释不清楚。 第21章 那样最好 今天虽然不是开市的日子,但镇上依然有地方买到盐巴,因为全镇几百户数千人每天都要吃盐,所以盐就是除开粮食以外最重要的生活物资,而且在秦朝时期,盐铁虽然重要,但还没完全变成官府专营,所以有人做盐铁生意,这清河镇上就有一家。 在马大伯的带领下,一群人很快来到靠镇东的地方,在距离主街几十米的地方找到了这家卖盐巴的地方。 果然做生意的人就是要富裕不少,因为这家盐商竟然住的不是茅草屋而是木屋,虽然非常粗糙,但却要宽敞明亮许多,进去之后就闻到一股浓浓的咸味儿。 盐是矿盐,一坨一坨黏在一起的结晶,非常硬,买回去还得用石臼研磨成盐巴才能使用。 而陈旭似乎记得后世的河南本来就产盐,平顶山市就有一个很大的盐矿井,而平顶山似乎还产铁和煤,在后世完全就是一个矿业支撑的工业城市,只是不知道现在这些矿开采出来没有。 如果没有的话……,嗯,陈旭觉得可以考虑找个冤大头尝试合作一下,虽然大秦帝国十多年后会崩溃,但开矿这种生意,无论是哪个朝代都绝对是赚钱发财的最稳当的路线,而且有了煤,炼铁的技术也可以往前跨出一大步,甚至直接一步跨入炼钢的时代,而有了钢铁,在秦始皇这种雄才大略的帝王手里,很可能华夏提前两千年变成基建狂魔。 如果再琢磨出水泥的话,估计长城会直接搞成钢筋混凝土的。 那样是不是有些太疯狂了! 陈旭一边想一边往筐子里面放盐! “小郎君,你买这么多盐作甚,你都买走了别人家就没盐吃了!”卖盐的老板好心的提醒一声。 “哦……卧槽!”陈旭回过神来一看自己的筐子,竟然快堆满了,起码不下七八十斤。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陈旭又把盐一坨一坨的拿出来,拿到最后只剩下了差不多十斤这才停手,看的老板脸皮只抽抽。 “小旭,我们该回去了!”买好盐之后出来,马大伯抬头再次看了看天色说。 “对了,今天大家都忙了一天,每人发二十钱,如果要卖东西也赶紧去买,卖完赶紧回家!”陈旭打开装钱的皮口袋抓了一把钱出来。 “小旭,这怎么行?”马大伯第一个就摆手拒绝。 “您就别客气了,没有大家帮忙,这些肉就烂山上我也弄不回家,都是一个村的,我挣钱也要让大家跟着喝汤是吧,要不是这些钱我还有别的用处,大家都平分了也无所谓,您不收大家也不会收,但家家户户的情况您也清楚,买盐买布买点儿要用的东西,大家不能白来一趟不是!”陈旭强行把钱塞进马大伯的手里。 马大伯脸色涨红、嘴巴张了几下然后还是收下了,其他人看见马大伯收了钱,虽然略微有些尴尬紧张,但全部都心情激动不已。 二十钱对于一群穷哈哈来说也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足足可以买半石粮食,混合着野菜一家三口可以吃一个月了,遇到灾荒年月,那就是救命钱,因此拿着这些沉甸甸的铜钱,所有人都对陈旭充满了异样的感激,这个还未成年的少年在他们眼中也忽然变的高大起来。 似乎自从他从树上掉下来摔晕之后醒来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不光突然变的会治病,而且还大方了许多。 要知道以前的陈旭在村里虽然不算很差,但脾气绝对不算好,经常在家呵斥妹妹和陈姜氏,干活儿也有些偷懒,虽然快成年了也没人给他提一门亲事,弄得陈姜氏在村里都有些抬不起头来,就连牛大石这个预定的妹夫都不太爱和他往来,平日见面都是直呼其名。 但自从他便醒过来之后,这几天在村里的表现完全颠覆了村民以往的感受。 “我去买点儿布头拿回家让我娘给小妹做一件衣服!” “我去买个罐子煮饭,家里的罐子早就破了!” “等我,我也去买两个碗!” “我去买点儿粮,家里都快断炊了!” 拿到钱之后,几个村民都陆陆续续散开去买自己需要的东西。 陈旭又给了马大伯一百钱,让他和剩下的几个村民去帮忙买两石粟粮带回去。 “大石,你不去买东西?”陈旭看着盯着手里的钱傻笑的牛大石说: “不买不买,俺娘说了,钱得存起来!”牛大石连连摇头。 “存起来干啥,存起来又不会下崽儿,你得学会把它花出去!”陈旭没好气的说。 “不不,存起来好娶杏儿,修房子买地都得花钱!” 陈旭愣了一下拍拍牛大石的肩膀感慨的说:“这个可以有,好好存,等你存到五万钱的时候我就把妹妹嫁给你!” “好……”牛大石点头,然后身体一抖手里的钱掉了一地,傻呆呆的掰了许久的手指头才看着陈旭干嚎:“五万钱,你干脆弄死我算了,我要是有五万钱镇上的里典都愿意把女儿嫁给我!” “那样最好!”陈旭翻着白眼儿点头。 几分钟后,在哭丧着脸的牛大石带领下,陈旭找到了镇上的铁匠铺。 说是铁匠铺,其实就是个四面漏风的棚子。 几根粗木头搭建的一个茅草棚,里面有一个泥石做成的火炉,地面上还摆放着各种成型未成型的铁制品和青铜制品,一个木头架子上还挂着打造好的柴刀、菜刀、斧头、锄头、匕首等工具,全部都是青铜打造的,至于铁器,都是简单的铸铁,有犁头和锄头,但看起来都很粗糙也很笨重。 虽然铁制品春秋时期就出现了,但一直局限于炼铁的工艺水平,铁的质量非常差,里面大量的杂质无法去除,所以性质很脆韧性很差,虽然够硬但却很容易损坏,打造武器根本就不行,即便是制作农具也用不了多久,因此并没有得到大面积的推广,生产生活中的主要金属还是青铜。 而经历了商周一千多年的发展之后,到了秦朝时期,青铜的炼制工艺几乎达到了人类的顶峰,此时打造的青铜武器在各种性能上不亚于后世的一些高强度的合金,不仅韧性好,刀剑的锋利程度即便是在两千年之后也依旧令人叹为观止。 第22章 锯子 一个看起来矮矮壮壮皮肤幽黑的中年人正和两个十多岁的徒弟在棚子里打造东西,大锤小锤叮叮当当的不断翻砸着一块铜块,噗噗啦啦的火星四周乱飞,和后世的铁匠铺也没什么区别。 砸了两分钟后铜块温度降低,中年铁匠用一个钳子把铜块放进炉火里面继续烧,旁边一个二十岁身材瘦高的年轻人则使劲儿的挤压着一个兽皮气囊给炉子鼓风。 陈旭凑过去看了一下,炉子里面放的是木炭而不是煤块,和他预料的差不多。 根据史料记载,青铜武器向铁质武器的过渡是在汉朝,而铁器大规模的取代青铜器是在西汉后期,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工艺。 青铜里面因为有铅和锡的存在,只需要800摄氏度就能融化,完全封闭的硬木炭火炉加上鼓风设备持续送氧就能达到这个温度,而纯铁的融化需要达到接近1500摄氏度,即便是含杂质和碳比较高的铸铁,融化温度也必须在1000摄氏度以上,这个温度在秦汉时期根本就无法达到,而且最主要的是煤的价值还没被开发出来,因此铁的冶炼工艺和水平始终无法达到广泛应用的标准。 “咦,这不是杀死大蛇的小郎君吗?”中年铁匠看着陈旭,惊讶不已的放下铁锤。 “正是,我特地来买几件刀斧和工具!”陈旭赶紧点头说。 “小郎君只管挑就是,价格保证公道!”中年铁匠指着挂满刀斧的架子笑着说。 陈旭挨着在架子上看了一遍,选了一把斧头一把柴刀之后问:“您这里有没有锯子?” “锯子打造困难,新的我没有,不过有人用一把旧锯从我这里换了一把斧头,如果你急用的话可以卖给你,不过你要自己拿回去打磨,锯齿已经很钝了!” “能不能拿给我看看?”陈旭点头问。 中年铁匠对一个徒弟吩咐一声,很快就从一堆乱七八糟的旧铜器里面翻出来一把锈迹斑斑的青铜锯。 锯刃长约四十公分,锯柄长约二十公分,锯背厚度足有一厘米,看起来就和后世的大砍刀差不多,只不过刀刃改成了锯齿,而且锯齿果然很钝,摸上去完全感觉不到太刺手的感觉。 尼玛用这个来锯树估计还没斧头来的快。 但陈旭要用锯子的目的不是来锯树,而是要用来锯木板,但这个样子锯木板也绝对不行。 “那这三样东西一共多少钱?”陈旭问。 “斧头九十钱,柴刀五十钱,锯子也给你算九十钱,一共二百三十钱” “行!”陈旭打开钱袋数了二百三十枚铜钱递给铁匠,“大叔,能不能按照我的要求稍微加工一下!放心,我会给工钱!” “说吧,怎么改,如果难度不大就不收你的钱了!”中年铁匠看着陈旭爽快,于是也很爽快的说。 “不难不难,帮我把这些锯齿间隔一个分别往左右两边稍微掰开一些,让锯齿看起来交错开……”陈旭一边说一边指着锯齿做讲解,铁匠虽然不太清楚陈勃的意图,但还是很快就领会了他的意思,这个加工的确不难,只需要将铜锯加热锯齿变软之后用工具两边微微掰一下就行,因此点头答应之后将铜锯塞进火炉里面,让徒弟加速鼓风。 随着呼呼啦啦的火焰燃烧起来,铜锯在火炉里面很快就变得通红,表面开始泛起一层闪亮的光华。 几分钟后,铁匠用夹子将铜锯夹出来开始加工,陈旭站在旁边不停的指点,很快就弄好了,铁匠顺便还挨着用小锤把锯子捶打了一遍去除了上面的铜锈这才快速放入盐水中淬火。 随着噗拉一声,一股蒸汽腾空而起,铜锯捞出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把闪烁着青金色光芒的崭新铜锯。 “小郎君,锯齿都是越直越好,不知道你把这些锯齿错开之后弄成两排是何用意?”铁匠非常不解,三个徒弟也都满头雾水。 陈旭拿着锯子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之后笑着说:“大叔,锯子这种东西锯齿并不是越直越好,我现在就给你演示一下这种错开的锯齿锯木头的效果!” 说完之后陈旭走到一根支撑草棚的木头前面,然后把锯子放在上面来回拉了几下,伴随着扑哧扑哧的声音,大量的锯末纷纷扬扬的掉落下来,很快锯子就锯进去两寸多深。 这一下把铁匠和三个徒弟惊的目瞪口呆。 其实锯子这种东西发明的很早,据说是春秋时期鲁国工匠班发明的,而灵感来自于野草的锯齿边缘。 但从锯子发明出来足有数百年时间,在生活中的应用却非常有限,这东西虽然看着威武霸气,实际上用起来很鸡肋,厉害的木匠更情愿用斧头都不愿意用锯子,主要是用起来不方便而且很容易被卡在木头里面,而且在用的时候必须两到三个人一起才能操作,一个锯,一个扶着木头,另外一个使劲儿压着木头让锯口位置张开,不然锯子就会夹在里面根本就无法拉动,这样大大降低了人的工作效率,除非万不得已,一般人不用锯子。 这把青铜锯的锯齿很稀疏也很粗糙,因为加工工艺的问题,锯齿大小也很不均匀,加上锯齿非常之不锋利,因此木头被锯开的位置犹如被狗啃一般,坑坑洼洼露出来一条大豁口。 看着这条口,陈旭有些无语。 如果锯出来是这个状态的话,真的还不如用斧头慢慢砍削来的精细,不过眼下也只能将就用了。 “小旭,怎么还在这里?再晚点儿就赶不回去了!” 就在陈旭和中年铁匠继续交流,希望下次来能够买到一把锯齿更加细密整齐的铜锯,而且还要再打造几件凿子锥子等工具,马大伯和几个村民背着满满几藤筐的粮食急匆匆的走过来,看见陈旭赶紧大声催促。 而陈旭本来还准备让铁匠帮他用沙模法浇筑一口铸铁锅用来炒菜做饭的,但看了铁匠铺的状态之后,觉得这件事目前来说还没办法解决,至少炉火的温度还差的太远,看来要吃一口香喷喷的炒菜的想法只能等找到煤以后才能慢慢实现了。 第23章 丧尽天良 一群人汇合之后开始急匆匆往回赶。 此时太阳已经非常偏西,距离落山最多还有两个小时,如果不能在天黑前赶回家,山野之中的野兽会是一个严重的威胁。 好在回去的时候带的东西也少了很多,几百斤肉只剩下了几十斤瘦肉,上百斤的大蛇也卖掉了,此时就是两石多粮食和一些小东西,所以大家也轻松了许多,因此一路也没太多话,轮换着背粮食,紧赶慢赶之下,一个多小时之后也几乎走了三分之二的路,距离村子只剩下六七里了,因此所有人也都松了口气,脚步慢慢缓了下来。 而到了这里,陈旭早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走一步都浑身冒虚汗,同时心中对一天只吃两顿饭的习惯也表示了非常严重的抗议和鄙视。 普通老百姓一天只吃两顿饭的传统很古老就有了,而且一直延续到明清时期,主要是古代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习惯,早饭时间就安排在上午九点左右,称为朝食,吃完开始干活儿,而下午太阳落山以前差不多四五点的样子吃晚饭,叫哺食,也称为申食,意思是下午申时吃的饭,而吃完晚饭之后收拾洗澡,天也差不多黑了,然后就睡觉,因为没有电灯也没有电视,更没有酒吧夜总会这些娱乐设施和项目,因此睡觉除开可以休息之外,男女夫妻就在床上自娱自乐,单身狗也只能自娱自乐。 “旭哥儿,你刚才让大匠帮你做一口什么大铁锅,为什么不直接让他帮你打一口铜锅,又简单又方便……”牛大石啃着一个酸涩无比的野果走在旁边问。 “铜锅有毒,以后大家不要用铜锅煮食!”陈旭有气无力的回答说。 “甚子?铜锅有毒?”不光牛大石吃惊的野果差点儿掉了,其他的村民也都十分不解,七嘴八舌的开始问为什么? 青铜锅为什么不能拿来煮饭做菜? 这个问题即便是放在两千多年后直到二十世纪末期,恐怕许多人都仍旧不明白。 但到了二十一世纪,西方医学开始蓬勃发展的时候,金属中毒这个概念也慢慢被人们接受。 青铜合金的主要成分是铜、锡,但还含有铅、铝、铍、锰、铬、磷等元素,其中包括铜在内许多都属于有毒的金属,长期食用青铜的炊具制作的食物就会慢慢金属中毒,特别是铜和铅还属于重金属。 而在秦汉以前,越是富有的人群才会大量使用青铜器具,什么釜、镬、鼎、尊、鬲、爵等,都只有王公贵族和富豪之家才能用的起,而穷苦人家只能用陶罐陶壶。 陈旭甚至怀疑,古代人活不长时间的原因不光是因为食物短缺,战争和医疗水平低下,富豪王孙也活不长是因为大量使用青铜器蒸煮和存放食物导致的慢性重金属中毒。 反正最后陈旭还是没有给一群乡巴佬解释什么叫金属中毒,也解释不清楚,你要说铜有毒他们还会问为啥铁没有毒。 但陈旭最近的一连串表现也让村民们有了一丝丝的尊敬和畏惧。 “小旭说有毒那就是有毒,以后所有人都别用!”马大伯一锤定音把所有人的疑问都强行压了下去。 “我们便是想用也用不起啊!”一个村民笑着说,“俺家连个陶盆都买不起,听说只有城里的老爷们才能用!” “嘿嘿,希望那些狗屁老爷全部都被毒死才好!”牛大石吃的满嘴冒着绿色泡沫说。 嫉妒,这是赤裸裸的仇富心态! 陈旭很不屑的看了牛大石一眼,对这个家穷人丑脑仁小,而且还特别仇富的未来妹夫产生了很大的间隙,如果将来有可能,还是尽可能换一个妹夫,比如项羽就是不错的人选,不仅勇猛而且对自己的女人不离不弃,临死前还带着虞姬,只不过现在还没遇上而已。 也不知道那个虞姬到底是有多漂亮,让一代豪杰西楚霸王临死都还放不下,甚至还要陪着一起死。 虞姬,按照年龄算起来,现在应该……差不多…… 陈旭在心中推算了许久也没算出虞姬到底出生没有。 因为史书上只记载虞姬是个风华绝代的大美女,生辰八字一样没有,因为姿容倾城无双、舞姿优雅深得项羽宠幸,在西楚霸王被围垓下四面楚歌无处可逃之时,虞美人仍然不肯离开项羽,最后为了不拖累项羽突围自刎而死,这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霸王别姬的故事。 俗话说君子不夺人所爱,但或许现在虞姬都还没出生,和项羽也根本及不认识。 而项羽现在算起来也就十岁左右,嗯,和妹妹比较般配,至少比走在旁边这个憨头憨脑满嘴啃的冒绿泡煮整只青蛙算账要掰手指头并且已经有了十四岁,满脑子都是要拼命糟蹋自己的妹妹不断造娃的家伙强百倍不止。 因此把妹妹嫁给项羽的念头一出来,陈旭瞬间仿佛隔着两千多年的时空感觉自己在后世的棺材板已经压不住了,非得要跳起来喝一杯喜酒才能安静。 如果妹妹嫁给了项羽,接下来楚汉之战该如何破? 自己能不能帮妹夫打赢刘邦取得胜利,最后建立一个彪悍的大楚帝国? 而且……项羽这个不喜欢读书四肢发达的家伙会不会认识了虞美人后虐待甚至抛弃自己的妹妹,然后连带着将自己也咔嚓了? 这个非常有可能,男人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特别是年轻的时候,每天早晨醒来一柱擎天,想法会很单纯很直接。 如果这样的话是不是要斩断项羽和虞姬认识的可能,提前找到那个叫虞姬的女人,嗯,现在可能还没出生,但要防患于未然,而且兵法云:不谋一时者不谋一世,为了妹妹的幸福和未来家庭的长治久安,提前将虞姬找到然后……占为己有…… 陈旭很纠结,占为己有这种做法是不是太丧尽天良了点儿。 别人或许现在还没出生,也可能只有一两岁甚至几个月大。 一路走,陈旭的脑袋如同一台中了病毒的电脑,操作系统都开始混乱了,想法千奇百怪层出不穷。 然后他还没想清楚明白,随着几个村民兴奋的嚷嚷,转过一个弯之后已经看到了山脚下的一条小河,还有散落在绿树丛中的十多栋茅屋。 已经到家了。 第24章 焖肥肠 此时太阳西斜已经半边落山,在金红色的光芒渲染下,无论是河滩还是山村田野,都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 袅袅炊烟从每间茅草屋门前升起,在空中随着晚风散开,虽然还隔着一里多路,但空气中已经闻到了随风吹来的浓浓肉香,令人肠胃都忍不住开始躁动起来,口水也不停的往外冒。 “好香,快走快走!”牛大石把手中酸涩的野果一丢大声嚷嚷,所有人也都不由自主的加快脚步。 “兄长~兄长~”一阵稚嫩的呼喊随风从村口传来,陈旭也忍不住加快脚步,很快就看到一个穿着破破烂烂衣服的小女孩儿踉跄着跑过来。 然后跟在小女孩儿身后,老老少少出现了一大群,都是望眼欲穿的等待陈旭等人回归的妇孺,陈姜氏也在其中,看见陈旭等人的身影,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娘,这是卖山彘的钱和我买的粟,明天开始我请马大伯几个来帮忙修房子,你早上起来把饭煮了,吃完早饭我们便上山抬木头!” 马大伯等人把陈旭买的粮食和剩下的肉都送到陈旭家后都迫不及待的回家去了,饿了差不多一整天,此时闻着香喷喷的肥肉味道,谁都坚持不住了。 陈旭从藤筐里面把用几个粗糙的麻布口袋装好的小米和钱袋子提出来之后,也迫不及待的接过杏儿递过来的一碗黄豆野菜饭狼吞虎咽起来。 “兄长吃肉!”杏儿用一个木勺从罐子里面舀出来几块煮的稀烂的大肥肉。 陈旭看了一眼白生生油腻腻的大肥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但还是接过来倒在碗里大口吃起来。 灵魂是他的,但身体是别人的,这副身体太过孱弱,需要吃一些肥腻的脂肪好好补一下,不然干活儿都没力气。 稀里哗啦之下陈旭一连吃了三大碗,几乎煮好的黄豆野菜饭都被他吃完了,肉汤也被吃了近半,这才感觉自己吃饱了,揉着肚子开始打饱嗝。 而杏儿和陈姜氏一人一小碗豆饭,就着剩下的肥肉汤煮了一些野菜很快吃完。 不是陈旭贪吃,而是他必须吃饱明天才有力气干活儿。 家里还有一百多斤野猪肉和几十斤瘦肉,特别是还有四条猪大腿,加起来有三百斤的肉食,而且他还买了两石小米,这些食物足够一家三人吃好几个月,而最多还要一个月,河滩上的小麦就能收获了,度过了这段青黄不接的时间之后,一家人的吃饭问题在他看来完全不是任何问题。 在这个生产力普遍低下的时代,要想吃饱穿暖靠种田肯定是不行的,任凭一个人再强壮能干也有累死的时候,所以要想吃的好穿的好,唯一的途径就是经商。 而他今天去集镇上也看到了,大秦帝国百废待兴,民生困苦,吃穿住用各种物质都很稀缺,唯有商业才能让物质和钱币流通起来。 虽然按照史料记载秦朝重农抑商,但今天在镇上,他并没有看到有人干涉售卖货物,也就说镇上的里典和亭长这些最底层的官员并不干涉经商,要不然每个月的集市就没办法开了。 集市交易这种活动从氏族社会就已经出现了,到了秦朝已经非常普遍和成熟,几乎成为了人们生活中必不可少的活动,在没有各种成熟的商业体系的支撑下,只有集市才能让老百姓出售粮食禽蛋以及各种山货河鲜来换取生活必须的日常用品,比如生产工具和锅碗瓢盆还有盐这些东西。 吃完饭后趁着天色还早,陈旭把买的盐拿出来在石臼中用石杵研磨成粉末,杏儿和陈姜氏就把分割好的肉都涂抹上盐巴挂到房间里面的房梁上。 因为天气逐渐炎热,为了防止猪肉变质,所以盐巴用的比较多,等肉全部腌制完毕,今天买的十斤盐已经用去了大半。 “旭儿,你要的这山彘大肠准备怎么弄?”最后陈姜氏从一个藤筐里面提出来一大串野猪的肥肠。 其实在没穿越以前,陈旭特别爱吃肥肠,卤的煮的炖的炒的都爱吃,劲道有嚼头,就着卤肥肠喝点儿啤酒,简直就是人生一大快事,但眼下看着这挂肥嘟嘟的大肠,他的脸皮却抽抽的有些停不下来。 肥肠虽好,但必须要做的入味才好吃,就眼下除开盐之外什么调味作料都没有的情况下,御厨来了也没办法。 上午走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但眼下该怎么处理才好? 看着陈旭提着肥肠满脸纠结和嫌弃的样子,杏儿在旁边嚷嚷说:“兄长放心,里面没有屎,我和娘已经在河里面洗的很干净了!” 好吧,这也算是个好消息,陈旭凑到鼻子边闻了一下,发现果然没什么臭味,于是用青铜匕首放在石板上切成一段一段的放入平日煮菜的罐子里面,又切了几大块野生的黄姜丢进去,然后放入盐巴和水之后放到一堆炭火里面焖起来。 如果不出意外,明天早上肥肠应该就焖熟了。 这玩意儿油荤大吃下去抗饿,刚好给明天干活儿的人吃,不然干重活儿很难坚持到下午四五点钟。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天上繁星密布,一轮弯月挂在天边。 山川田野慢慢归于沉静。 村里似乎特别热闹,虽然平时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已经要睡觉了,但今天还到处都传来大声说笑的声音。 陈旭把买的斧头和柴刀铜锯都拿出来,先把斧头柴刀都在砺石上打磨了一遍,然后又从砺石上敲下来一块碎片,稍微磨平了一下后给锯齿开锋。 这是陈旭这辈子见过的最糟糕的一把锯子。 样式和后世的手锯区别不是很大,但唯独锯子的厚度和锯齿的大小让他很不满意。 嚓嚓嚓嚓的摩擦声中,陈姜氏抱着杏儿坐在火堆边上看着陈旭,看着儿子年轻稚嫩的脸上那种严肃而认真的神情,这个场景让她似乎又看到了已经离开四五年杳无音讯的丈夫,那个时候男人在家,双亲也在,家境虽然也很困苦,至少没有饿肚子的事情发生过,而自从丈夫离开后,饿肚子的事情一年中有好几个月,但眼下,这种困苦和窘迫突然间就全部远去,家里的肉食粮食短短几天就丰足起来,而且明天开始要修房子…… 这个家最困难的时候终于熬过去了。 陈姜氏双眼中热泪滚落。 第25章 一窝野猪闯进家 “娘,你带杏儿先去睡觉吧,我打磨完锯子就去睡!”陈旭听见陈姜氏轻轻抽泣的声音,知道这个女人又触景生情了。 一天是娘,终生是娘,他的灵魂比这个女人小不了多少,灵魂对这个女人也没什么感情,但身体却和她有化解不开割舍不断的血缘关系,这一辈子都会和她是一家人,这就是亲情。 她含辛茹苦把自己养大,那么作为一个男人,以后必须付出百倍的努力,让她生活的幸福。 习习的夜风之中,炉火在慢慢暗淡。 炉子上的罐子发出噗噗的声音显得特别清晰。 夜色越加深沉,喧闹的村落也慢慢寂静。 远远近近的山川田野黑黢黢一片,偶尔附近的树林中会发出几声夜鸟的鸣叫,一声声野兽的吼声隐隐约约从远处的山岭上传来,在夜色中回荡。 陈旭收拾好斧头锯子,然后检查了一下院子门,这才进屋关上破烂的房门,躺在破烂的床上。 房间的房梁上挂满了腌制好的野猪肉,房间里飘荡着一股浓浓的味道,实在是太累了,陈旭看着房顶上的大洞不用数星星,很快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忽然一阵哼哼唧唧加上噼里啪啦什么东西被撞翻的声音传来,陈旭豁然醒过来,然后侧耳听了一下之后翻身下床,抄起斧头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 夜色下,一头大野猪带着四头小猪崽儿拱翻了院子的门闯进来,正满院子在到处乱窜,而一直拴在杏树上的两头小野猪拼命哼哼唧唧的挣扎着,大野猪围着杏树不断的转来转去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来来回回转了几圈之后张开嘴巴开始啃杏树,似乎想把两头小野猪救出去。 陈旭哭笑不得的同时后背也冒出一层白毛汗。 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这头母猪就是昨天在山上和蟒蛇同归于尽的大野猪的老婆,循着气味和小野猪的叫声寻到了陈旭家的小院子。 但怎么把这群闯进来的东西赶出去成了陈旭眼下最头痛的事情。 冲出去砍死它? 脑海中一个念头蹦出来。 陈旭看了一下差不多两百公斤的大野猪,然后又看了一眼手中不到两公斤重的斧头,最后又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小身板,很爽快的把这个念头掐死然后埋了起来。 虽然今天卖了一头大野猪赚了足足两千多钱,但用小斧头和一头大野猪拼命这么二逼的事情绝对不是正常人干的事情。 因此陈旭只能眼睁睁看着大野猪不断啃杏树的皮,然后一群野猪崽儿满院子里乱拱,因为几个藤筐装过肉和粟米盐巴,很快就被几个小野猪踩踏成了一地碎片,直到其中一头循着肥肠的香味拱到还有微弱火光的火堆边。 “啊打~” 陈旭再也忍不住了,大吼一声推开门冲出去一脚把小野猪踢飞出去三四米远,然后用斧头把一堆炭火掀开,顿时红红的火光如同烟花一般落在大野猪身上,噼里啪啦瞬间院子里飘散一股猪毛烧焦的味道。 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下把满院子的大小野猪都惊动了,顿时几头小野猪惊慌失措的满院子乱窜,大野猪也吓的嗷一嗓子撒腿就往院子外面逃出去,夜色下伴随着荆棘荒草摇晃,大野猪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旭儿,发生了什么事?”陈姜氏披着衣服慌慌张张的从房间里出来。 陈旭将被拱翻的院子门扶起来重新关好,然后又用几根胳膊粗细的木棍撑住,这才回头看着狼藉的院子,而那几头没来得及逃出去的小野猪已经全部钻到院子的角落里挤在一起。 尼玛,这算什么事? 陈旭哭笑不得的对陈姜氏说:“娘,没事,一头山彘闯进来了,你接着去睡吧!” 陈姜氏也没在意,半夜里面有野猪闯进院子一点儿也不奇怪,她已经经历过好多次了,特别是收获粮食的季节,甚至还有一次一只大山猫寒冬腊月半夜闯进房间里,要不是陈虎反应的快,杏儿都差点儿被山猫从床上叼走了,那时杏儿才几个月大。 受此一吓陈旭也没什么睡意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迷糊了半夜之后天就慢慢亮了。 “旭哥儿,你把院子门顶这么紧干甚子?”牛大石站在院子门口踮着脚尖扯着喉咙大喊。 “大清早的喊啥?”陈旭一边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一边推门出来,脸上还顶着俩黑眼圈。 “我半夜听见你们家似乎有动静,所以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牛大石大声说。 陈旭黑着脸把院子门打开,没好气的说:“快进来,然后把门顶上!” “天都亮了还顶门干甚!”牛大石虽然嘴里这样说,但还是迅速挤进来然后回身把院子门关好。 “你想娶我妹妹是吧?”陈旭问。 “那是当然,你爹和我爹当年可是商量好的,杏儿妹子长大后就做我娘子,你我不仅是异姓兄弟,更是姑舅姻亲,这是亲上加亲!”牛大石连连点头说。 “那你昨天夜里为什么不来看看?”陈旭脸色黑的能够滴出水来。 半夜就听到动静,天亮才过来观察情况,如果是在荒山野岭之中遇到野兽,估计吃的骨头渣子都看不见了,这种亲戚不要也罢,而且将来还会使劲儿糟蹋自己还未成年的妹妹。 陈旭越想越生气,恨不得一指头把这货戳死算了。 如果有一阳指的话。 “旭哥儿,昨夜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牛大石看着院子里面满地狼藉的样子,最后看到了还挤做一堆钻在院子角落的几头野猪崽儿,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山彘进来了,我还以为是山猫和虎豹啥的,看样子今天口福不错,这些还没断奶的小山彘煮整只的最好吃,肉又香又嫩……” 陈旭脑补了一下那种没有煺毛也没去内脏煮熟的整只乳猪,差点儿把昨晚的隔夜饭都吐出来了,因此义正言辞的拒绝说:“你就别想了,这些山彘我准备喂养起来,到冬天杀了过年吃肉!你来的刚好,一会儿帮我在院子旁边围一个猪圈出来!” “行,跟我还客气甚子!”牛大石一口答应下来,弄的陈旭瞬间又觉得这个妹夫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每次自己需要帮忙的时候都没拒绝过。 第26章 围猪圈 在牛大石的帮助下,两人把院子收拾了一下,陈姜氏也开始生火煮饭,很快一股小米的清香味道在院子里散发开来。 因为昨天在路上就说好了,所以差不多小米饭煮熟的时候,马大伯还有几个村里的青壮年都带着各自的柴刀斧头等工具陆陆续续过来,一群人围着煮肥肠的罐子或蹲或站的吃饭的时候,马二伯也提着一把柴刀走进来。 “二伯,快进来吃饭!”陈旭赶紧站起来打招呼。 “我已经吃过了,修房子怎么不叫上我!”马二伯摆摆手有些生气的责备了一句。 “您家里的事儿比较多,二喜不是也还没好吗?”陈旭赶紧笑着解释。 “二娃昨天就已经能够下地了,而且昨天你娘还专门给二娃送了彘肝和腰肾,昨晚吃过一些之后今天好多了,你家修房子这么大的事儿也不通知我,是瞧不起你二伯是吧?” 好吧,这么霸道的要帮忙陈旭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不过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于是只能愉快的道歉并表示热烈欢迎。 一群人吃完之后休息片刻便带着工具上山,陈旭也带着昨晚打磨开锋的青铜手锯跟着去了一趟山上。 在山上伐树并不难,难的是把砍伐好的树弄下山。 十多颗大腿粗细的树横七竖八的倒伏在荆棘密布林木古藤互相缠绕的山林里,光是走路都有些寸步难行,更别说还要把一根根足有几百斤的木料抬下山去。 因此要把房子修好,陈旭不得不请人帮忙。 而在村里请人可以不给工钱,但饭还是要管饱,因此昨天他在镇上特意买了两石粮食带回来。 修房子扛树木都是重活儿,体力消耗大,不吃饱也没力气,村里破破烂烂的茅草屋不少,但真的敢修房子的却没有,现在收获的粮食交完税后自家都不够吃,请人帮忙更加不够吃。 不过昨天捡便宜弄到一头野猪和大蛇给了陈旭无比的底气。 他要在收获麦子以前把房子修好,只不过搭建在后世看来非常简陋的三间茅屋而已,几天时间就能完工。 伴随着吭吭吭吭刀剁斧劈的声音,山坡上很快就有噼里啪啦树枝断裂折断的声音响起,砍光了树枝的树干倒在山坡上,陈旭用锯子将其按照自己设计的房间的大小锯成长短不等的木料,然后两个村民便抬起木头拄着树杈下山。 树杈的作用很重要,既可以支撑走路防止脚下打滑摔到,更可以在扛不动的时候撑起肩上的木头暂时休息一下。 人多力量大,大半天时间十多根砍伐的树木就全部都被弄下山,锯成的长长短短的木头堆在了院子侧面的一块荒地上,这里原本是家里的菜园子,可惜自从陈虎一去不回,两老双亲接连故去,陈姜氏也没有任何多余的精力来侍弄蔬菜,已经荒废两三年了。 而这次的房子,陈旭就准备修在菜园子上,而老房子他决定改成厕所和猪圈鸡圈。 人生在世每天五件事,那就是吃喝拉撒睡。 穿越过来之后,吃喝撒睡都可以勉强接受,唯独拉屎这件事让陈旭充满了憋屈和无奈。 厕所没有就算了,毕竟地广人稀随便哪里都可以解决一下,但擦屁股这最后的一步却让他完全无法忍受,用树棍和树叶,要不然野草和石头,安全性就不讨论了,说多了都是泪,第一次拉屎就擦了一手,第二次随手用几片树叶擦了,然后菊花火辣辣的燃烧了半宿。 所以这次修房子,陈旭发誓要把厕所好好的修一下,然后找到一种安全无毒副作用的东西当草纸。 卫生纸这个时代就不用想了,就算是他知道造纸的方法,没有十年二十年也绝对造不出来干净卫生的草纸,何况在这个写字还在用竹简树皮和兽皮的年代,用纸张擦屁股这种事让秦始皇知道了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剁了他。 在一群人抬木头的过程中,牛大石也用柴刀砍了许多一两米长胳膊粗细的木棍和无数拇指粗细的青藤,在山上捆扎好之后和陈旭两人慢慢扛回家。 院子里多了几个女人,牛大石的娘牛田氏,二喜娘马丘氏,还有两个陈旭也不知道名字。 因为这个时候的女人一般都只有姓没有名,男人只有氏没有姓,而女人嫁给夫家之后就会在自己的姓前面加上丈夫的氏,然后直接叫做某某氏,有时候也叫某某女,比如孟姜女,而没结婚前一般直接在姓后面加女和姬,比如秦始皇的母后赵姬,项羽的女人虞姬,而偏远山区的地方也没这么多讲究,叫法也都千奇百怪,没有一个正经称呼,只要能够区分就行了。 加上陈姜氏一起,五个妇女正在清理野菜和准备晚饭,新垒的一个石灶上放着一个很大的瓦罐煮着野猪的脊骨,翻滚沸腾的汤汁散发着浓浓的香味,而火堆旁边还有另外一个石灶也正在煮着一大罐小米粥,一会儿吃的时候所有人就是小米粥就着大骨汤煮一些野菜。 虽然这个吃法在陈旭看来简直粗陋到无法接受,但所有干活儿的人都表示了严重的满意,一个个劲头十足,此时把山上的树木都扛下山之后都还在加班加点的开始刨掉树皮。 陈旭在山上砍的都是松树,这种木材生长速度快,而且富含油脂,剥皮晾干之后不容易腐烂也不容易生虫,是修建房子的优质木材,刨掉树皮晾个三五天之后,房屋的地基也差不多整理好了,就可以直接开始搭建茅屋的主要框架。 院子里还多了几个五六七八岁的孩子,男男女女都有,牛大石的弟弟也在其中,甚至走路还略有些虚浮的二喜也在,一群后世正在上小学的半大孩子此时都挤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面围观五头小野猪崽儿,大呼小叫的用手里的野菜喂食。 趁着天色还早,饭也还没做好,陈旭和牛大石两人开始搭建猪圈。 先用斧头砍来七八根小腿粗细的木桩,大致计算了一下面积之后打下木桩,然后把砍回来的长木棍用青藤绑在木桩上作为框架,这样就靠着院子圈出来差不多二十平米一个空地,接下来把短木棍的下部削尖之后也一根挨着一根间隔不到三寸的距离打入地面足足半尺,然后用青藤牢牢的捆扎在框架上。 猪圈的工程量不算大,只是比较繁琐。 第27章 烤肉 需要修建的围墙只有两段加起来也就七八米的样子,等杏儿嚷嚷着呼喊所有人吃饭的时候,猪圈已经围了一半儿了,虽然围墙的木棍长长短短非常不整齐,但陈旭用脚使劲儿踹了几下发现非常结实,几头小猪崽儿完全不可能钻出来。 至于那头逃走的大野猪,陈旭觉得自己还可以把猪圈改造一下看看能不能也关进去,如果成功的话以后就可以成为村里的养猪专业户,一年四季不愁肉吃了。 吃过晚饭,帮忙的人都陆续回家。 此时不过下午五点过,在两千年后许多人还没下班,而且现在已经入夏白天逐渐变长,距离完全天黑还有两三个小时。 于是陈旭拉上牛大石开始继续加固猪圈,除开将围墙全部修建完毕之外,还在猪圈里面又修建了一排围墙将猪圈一分为二,围墙上留出来一个小猪进出小洞,而且还专门为小猪靠着院墙搭建了一个小棚,盖上茅草垫上干草,这样下雨也能避雨。 这样分割之后便于投喂不说,还可能将大野猪也关进去。 两人一直忙到天擦黑,猪棚和隔离墙差不多完成了,剩下的一些收尾工作接下来几天慢慢修补就行了。 “好饿!”牛大石光着膀子穿着一条到处是破洞的裤子嚷嚷着准备回家。 晚饭吃的是小米稀饭和大骨野菜,虽然看似吃的很饱,但实际上完全不扛饿,特别是干这种体力活儿,而且两人都是十四五岁的饭桶年纪,此时陈旭也感觉饿的快不行了,肚子咕咕只响,嘴巴里也酸水直冒。 “等会儿,我弄点儿烤肉吃饱了再回去!”陈旭叫住牛大石,洗手之后进房间提出来一块大约有两三斤重的瘦肉。 瘦肉虽然好吃,但在这个时代似乎不怎么受待见,昨天分肉都没人愿意要,到集市上也没人愿意买,只能让一家人自己吃了。 “杏儿,去帮我拿个大碗出来!”杨旭招呼一声,杏儿便屁颠儿屁颠儿的进屋,很快捧出来一个缺口的大陶碗。 “兄长,还需要什么?”杏儿睁大眼睛看着陈旭。 “葱姜蒜头盐巴,一样帮我拿点儿过来,洗干净。”陈旭吩咐着把肉放在石板上用匕首细细切成薄片。 “烤肉切这么小,塞牙缝都不够!”牛大石不屑的撇着嘴说。 陈旭没好气的翻个白眼儿没解释,而是吩咐说:“去外面砍一根竹子进来劈成两尺长的细棍!” “哦!”为了能够吃到烤肉,牛大石也没反驳,提着一把柴刀出门,很快砍回来一根大毛竹,然后蹲在院子边劈成一根一根的小棍。 陈旭已经把肉切完了,杏儿也已经把葱姜蒜头都洗干净剥好放在一个陶碗里。 没酱油没孜然没辣椒面,不知道这样烤出来好不好吃? 陈旭有些无奈的把这些作料用一根木杵在碗里捣碎,然后把做饭的石灶微微重新修改了一下,弄的看起来像个长条形的烧烤架。 陈姜氏坐在火边就这微弱的火光和天上的月光补衣服,看见儿子女儿以及未来的女婿在院子里忙活来忙活去的弄烤肉,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和满足。 虽然丈夫不在了,但儿子却长大了,这个家已经开始慢慢走出了困境。 捕鱼,砍树,卖肉,买米,修房子,还有给二喜治病,短短几天时间,生活突然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竹棍太粗了,再细点儿,还有前面要削尖,上面的毛刺要刮一下,不然会扎嘴……” 陈旭拿着牛大石递过来的一把小棍指出缺点,牛大石一声不吭的继续修改,陈旭则把用葱姜蒜捣成的调料腌制过的瘦肉穿在几根竹棍上摆放到火炉上面开始烤起来。 杏儿满脸惊奇的蹲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火炉上的烤肉,看着哥哥熟练的把竹签儿翻来翻去。 烤肉在炭火的炙烤下微微发卷,慢慢变的焦黄,里面的油脂沁出来在表面跳动。 “噗~~” 随着一滴油脂落在炭火上面,瞬间一股烧烤的浓香在院子里面散发出来,肉味夹杂着野生的葱姜蒜的特殊香味,不光陈旭自己忍不住喉结耸动了一下,牛大石直接丢下柴刀嗷的一嗓子扑过来,两只眼睛在黑夜中闪烁着如同野狼般的光芒死死盯着陈旭手中还在翻动的烤肉。 “咕咚~”杏儿实在忍不住满嘴的口水了,抹着嘴巴大声嚷嚷:“兄长,我要吃我要吃!” “好,马上就好!”陈旭看看火候的确差不多有六七分熟了,于是从陶碗里捏出来一点儿盐巴细细的洒在烤肉上递给小丫头。 “来,可以吃了,小心烫!” 小丫头的灵魂其实早就被烤肉的香味完全征服了,激动的接过竹签赶紧咬了一口,顿时感觉一种从来都没有吃过的美味把她彻底淹没下去。 “唔……好吃好吃……”小丫头一边使劲儿哈着气一边张开小嘴巴露出尖利的小牙撕咬,仿佛一头饿急了的小老虎,吃了几口之后才醒悟过来,把竹签递到陈姜氏嘴边说:“娘,你也吃一块,太好吃啦!” 陈姜氏虽然是大人,但也其实被烤肉的香味诱惑的感觉有些抵抗不住了,于是也吃了一块。 “旭哥儿,我呢我呢?快给我一串!” 牛大石已经快疯了,不断的大口吞着口水嚷嚷。 陈旭慢条斯理的继续翻着烤肉,然后细细撒上盐巴,然后拿起一根……塞进自己的嘴巴。 “嘶~”入口的瞬间,一股浓香携带着无比熟悉的感觉冲入大脑,后世的记忆瞬间跨越两千年时光而来,陈旭恍惚间感觉回到了后世坐在夜色下的街边烧烤摊旁边。 不过瞬间这个感觉倏然消失,他呆呆的看着手里的竹签,忍不住叹口气,要是再有几串兔腰子和一罐啤酒就好了。 “旭哥儿,快给我尝一口好不好?”牛大石已经急的喉咙里面要伸出一只爪子来。 瞬间的恍惚让陈旭没了太多的心情,把手里的烤肉胡乱撒了一点儿盐巴递给牛大石两根,剩下的递给杏儿和陈姜氏,然后闷头继续往竹签上穿肉。 “呜呜……好吃好吃……太好吃了!”牛大石如同一头野猪,大口嚼着不断哼哼唧唧。 “兄长,你怎么啦?”杏儿虽然年幼,但瞬间就发现兄长吃了一口烤肉之后情绪有些低落。 “哦,没有没有!”陈旭赶紧摇头,然后打起精神烤肉,随着烤肉的香味再次慢慢散发出来,他也把对后世的回忆慢慢抛到脑后。 …… 第28章 改良的铜锯 接下来的几天天气都不错,风和日丽,气温也一天比一天高。 在村里老老少少的帮助下,陈旭的新房子也在慢慢成型。 白天妇女小孩帮忙清理地面的荒草荆棘,男人们到河滩上捡一些大小差不多的石头回来开始垒地基。 刨去外皮的松木陈旭也用斧头和锯子处理成型,交叉连接部位都打好榫头,捆扎的青藤也已经全部准备好。 虽然他没修过房子,但这种简单的草棚根本就不需要花费太多的脑筋,只要把框架打牢就行了,保证不倒就算了事,至于要保证暖和舒适,现在的技术和工艺都达不到,红砖青瓦这些东西现在连咸阳都没有,而那种住宅也不是他现在迫切需要的。 他必须在夏季的雨季到来之前把房子修好免得一家人没有地方睡觉。 而在陈旭加紧速度修房子的同时,在二十里外的清河镇也有一个铁匠在加快速度打造一件东西。 铁匠铺里面炉火通红,矮壮的中年铁匠轮着小锤,两个徒弟轮着大锤在不停的敲打一把通红的青铜制品,而且已经有了很清晰的形状,就是一把近一米长的青铜手锯。 自从前几天见到陈旭做过一下小小的改动之后的青铜锯的效果,铁匠仿佛发现了一个新大陆一样,于是这几天一直在琢磨着打造一种崭新的铜锯,眼下这经过几天的研究之后,这把手锯已经快成功了。 叮叮当当之中,红色的火星如同烟花一般四周乱飞。 这把手锯比以往的手锯都要长接近三十公分,而且背脊更加薄一些,刃口的锯齿也更加细密,所用的青铜也是韧性最好最结实的品种,以往都是用来打造最锋利的兵刃,但为了这把手锯,铁匠也下了血本用了自己最好的一块铜锭,而这块铜锭来自于百里之外南阳郡城,当初买回来花了一大笔钱。 “嗤~” 随着锤声停止,暗红色的铜锯被放入冷盐水中淬火,一股浓浓的水雾腾空而起,铜锯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除开参差错落的锯齿还很钝之外已经是一把完好的青铜手锯。 铁匠拿着手锯眯着眼睛看了一遍往两边微微错开的两排锯齿,用手还在上面每个锯齿挨着摸了一遍,这才满意的吩咐,“拿我的砺刀过来!” 砺刀,一种三棱形的铸铁工具,因为是直接把烧融的铸铁倒入一个长条形的棱形砺石槽中冷却而成的,表面和砺石一样粗糙,虽然铸铁易碎,但胜在刚硬,比青铜合金要硬太多了,用这种铸铁砺刀来给兵刃开锋是最好的选择,特别是锯子这种齿多而密集的工具,一般的砺石根本就无法打磨。 足足半个时辰过去,在中年铁匠亲手一个齿一个齿的打磨下,青铜长锯的每个齿都变的锋利无比,然后安装上早已做好的硬木手柄,挨着缠上细细的麻绳,一把完整的手锯便算成功完成了。 “抬一根粗些的木头来!”中年铁匠满意的点点头吩咐。 不一会儿两个年轻的徒弟吭哧吭哧抬过来一根直径足有两尺的粗木放在一个木头架子上,铁匠手持铜锯亲自站到木头前面,放下锯子深吸一口气然后拉动锯子。 “扑哧扑哧~” 伴随着手锯的来回移动,细碎的木屑如同雪花一样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木头上很快就锯锯下去几寸深一道整齐的豁口,又几分钟过去,随着咔嚓一声,粗大的木头被锯成两段滚落下来。 “哈哈~哈哈哈~”中年铁匠兴奋的仰天大笑,提着锯子出门去了。 他之所以这么兴奋,来源于大秦对于工匠创新的奖励。 大秦以农业立国,不仅奖励耕作,而且奖励对于耕作和生产有重大帮助的发明创造。 一旦这种锯子被官方认定拥有巨大的使用和创新价值,不仅会记录在匠人名录上上报郡守,更有可能通传全国,最后成为国家标准。 如今的秦朝一切都是有标准的,对于他们铁匠来说,没有特殊要求哪怕一把柴刀都不能胡乱打造,必须严格按照官方的尺寸制作,而且每一把上面还要物勒工名,也就是在打造的物品上铭刻自己的名字甚至是产地,比如他所加工的刀具物品上必须打上“清河镇古山”的铭文,清河镇就是地名,古山是他的人字,一旦刀具质量不好被投诉到官府,那么最后官府就会找他麻烦,轻则赔偿,重则取消工匠资格,如果导致的后果非常严重被剥夺户籍充作官奴也有可能。 而如果一旦发明一种新的有用的工具得到官方的认可,那么不仅会光宗耀祖传世下去,更直接的利益就是可以免除很多的税赋和徭役,而且社会地位也会提高很多,成为县城甚至郡府的知名工匠,以后打造的物品就能铭刻上雉县古山甚至是南阳古山。 士农工商,在古代的四种阶层当中,工匠的地位仅次于农民,要比不事生产的商人地位高多了,至少在清河镇,卖盐的吕彪看见他,还得恭恭敬敬喊一声大匠,这就是身份和地位。 铁匠提着锯子很快走进清河镇中央一栋看起来比较宽敞的木头房子里面,但没过多长时间便悻悻而出,脸色变的非常难看。 “师傅,您怎会如此闷闷不乐?”看见铁匠黑着脸回来,一个徒弟忍不住问。 中年铁匠叹口气一屁股坐在木桩上说:“别提了,我把铜锯拿去给里典观看,他竟然说我这是胡乱修改器具样式,说我打造的锯子不符合匠作规制!” “怎么会这样?”三个徒弟都很不理解,其中一个说,“这种改良的锯子如此锋利,锯木比普通的锯子快了数倍不止,应该奖赏才对吧?” 铁匠摸着下巴脸色犹豫了一下说:“里典老迈迂腐,看来我必须直接去一趟雉县县城,听说新来的县令是从都城咸阳来的,见识和见地与我们这里的山村野夫不可同日耳语,就这样决定,你们两个赶快备马,带好防身武器跟我去一趟!” “是,师傅!”被叫到的两个徒弟赶紧一起答应。 …… 第29章 征调民夫 清河镇往南,有一座大山叫伏牛山。 伏牛山下有一条河叫白河。 伏牛山是秦岭支脉,是淮河和汉江的分水岭,而白河就是汉江中游的一条支流。 雉县县城就坐落在清澈荡漾的白河之滨。 雉县可能后世人不太清楚,因为在唐朝被改成了向城,到了明朝又被改成了南召县,然后一直沿用到新中国。 雉县是南阳郡北方之门户,素有北扼汝洛,南控荆襄之称,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而南阳地处中原腹地,三面环山,只余南方一马平川直通襄阳,地势平坦农业发达,所出产的粮食几乎能够养活大半个秦国,即便到了两千年之后,仍旧是中国最主要的粮食主产区。 雉县县城并不算大,方圆不过十里,与同时代其他城池一样,四周环绕高约两丈的城墙,城墙由夯土构建,上面有箭塔和城楼,但无论是城墙还是塔楼看起来都破破烂烂,许多地方甚至已经倒塌。 城内的状况也并不是很好,除开纵横交错直通四座城门的两条主干道之外,里面所有的民房建筑都是以茅屋为主,但其中也有不少木屋和石头修建的房子,当然屋顶上盖的还是茅草,这些房子密密麻麻的构成了纵横交错的许多小街,数量不下三千户,大街小巷人来人往,牵牛的,骑马的,推车的,挑担的,熙熙攘攘大声喧哗,比之清河镇又要繁华百倍不止。 城中心的位置有一栋青石建筑,外表虽然粗糙,但却如同鹤立鸡群一般正对着南方的城门,看起来非常醒目,大门上方悬着一块高三尺阔五尺的大匾,上面黑漆写着四个篆书大字,看起来充满了厚重威严的气息。 这座房子就是雉县县衙。 县令、县丞和县尉都在县衙内办公,而在秦朝的官员制度中,县令就是一县之长,掌管全县的政务,由中央统一认命,丞尉都是其下属,由郡守认命,至于其他的差役和乡亭三老等职,都由县令认命,因此在这个一亩三分地上,县令的权限非常大,在县城内绝对是一言九鼎的人物。 此时县衙的大堂上,一个中年文士正跪坐在低矮的案牍前看着一卷刚刚送来的竹简,县尉和县丞此时都静静的站在旁边。 如果陈旭在的话,一定能够认出这个中年文士就是前几天在清河镇买了他那条大蛇的人。 中年文士名叫江北亭,正是铁匠古山嘴里所说的那个新来的县令,刚刚到雉县当上县令才不过三四天的时间。 但他屁股还没坐稳,县里的情形都还没有弄清楚,就被一封从南阳郡府送来的紧急公文弄的愁眉苦脸。 “刘县丞和房县尉都来看看,这件事我们该如何处理!”江北亭看完后把手里的竹简递给旁边的县丞。 县丞四十多岁,黑面长须,头戴黑色的竹冠,看起来颇为老成持重,他接过寥寥不过十多片竹简书写的公文看完之后递给县尉,等县尉也看完还给县令之后才捋着胡须说:“江大人,修筑咸阳直通南郡、长沙诸地的驰道属下早已耳闻,但听说一直还未出商洛,怎么突然就要修我南阳至南郡江陵之道,如今马上就是夏麦收割之际,一旦大规模强征民夫役卒,恐怕会耽误夏粮收割,后果不堪设想……” 县尉也赶紧点头说:“江大人,刘县丞所说不错,如今正值收获之时,万不可大规模役使民夫修路,一旦错过收割夏粮,我雉县数万百姓将忍饥挨饿,老幼孱弱之人绝对度不过今年的寒冬,所以还请大人三思!” 江北亭拿着竹简,眉头慢慢凝聚成一个川字。 修筑咸阳直通东南的秦楚大道,这件事他几年前就已经在咸阳听说了。 四年前他还是咸阳内史府中一个小吏,当初大秦刚刚灭掉楚国,就有消息从朝堂传出,丞相李斯提议修建秦楚道,除开能够让秦王巡游东南之外,还能加强咸阳和旧楚各地的联系,保持政令畅通,不至于有人造反还蒙在鼓里。 李斯的提议自然正中秦始皇的下怀,而在灭掉大楚之后秦国的实力和秦王的信心都已经爆棚,剩下的燕齐两国几乎已经成为他囊中之物,于是秦始皇下令修建咸阳至商洛、南阳、襄阳、江陵、临湘的秦楚驰道。 秦始皇打算虽好,但却太过急促,楚国虽灭,但楚人未亡,大量楚国人不愿事秦,加上秦律苛刻,于是楚国境内出现了大量的饥民和流兵聚成了盗匪,占山为王打家劫舍,而秦国的大军又被调去攻击燕国和齐国,一在南一在北,秦军虽然强大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导致规划的秦楚大道从咸阳修建到商洛之后就几乎停了下来。 几个月前齐国投降,齐国王孙贵族都被迁往咸阳,天下归一秦王登基称始皇帝,此时才腾出手来继续修建联通全国的驰道,已经停了几年的秦楚道自然也再次启动。 这些消息这雉县的小官吏和普通百姓可能不知道,但刚从咸阳而来的江北亭却知道的很清楚。 之所以要大规模修建南阳到江陵的驰道,是因为王贲大军从齐国抓捕了近三万官奴和十万齐国降卒,这些官奴全部都是与齐国官僚有牵连的贵族和富裕之家,其中还有不少平民,被强行驱赶修建商洛至南阳的驰道,因为这条驰道全部都在人迹罕至的大山之中,道路崎岖地形险恶,至于奴隶的死活谁都不会在乎,反正都是齐国王孙贵族,死光了才好,免得以后造反,而十多万降卒则被送往西北荒漠修建长城,死活自然也不会有人在乎。 一旦商洛和南阳连通,那么咸阳的控制力度很轻松就能深入旧楚境内,现在南阳郡守通知下属各县征集民夫修建南阳至江陵的驰道就不奇怪了。 而且江北亭相信,南郡和长沙郡的官员也应该接到和自己差不多同样的命令,始皇陛下和李斯丞相已经早已按捺不住,这次要一鼓作气在很短的时间内把这条秦楚驰道修通。 咸阳城和郡守的命令不能不听,但作为在内史府呆过几年的江北亭却深知粮食在这个时代的重要性,县丞和县尉说的不错,一旦错过夏粮收割,说不定今年雉县会饿死一半的人,其他地方也不会比雉县的情况好。 难道皇帝陛下这是要把楚国人全部都活活饿死以绝后患吗? 第30章 此蛇大乎? 江北亭坐在案桌后面沉默不语,满脑子都在想办法怎么处理这件事。 驰道的修筑咸阳早已发下了格式公文,宽五十步,路基必须用金属杵具夯实,每隔三丈栽一棵树,路基中央每隔三尺垫一块枕木,上铺两条木轨,木轨宽度与车轴同宽,方便马匹拉着车在上面奔驰行走。 其实秦朝的驰道几乎就是后世的高速公路和铁路的混合道路,宽五十步这个概念不好理解,但翻译成69米就比较直观了,也就是说所有的驰道在平坦处必须修建69米宽。 老天,如果陈旭此时知道这个数据,估计会跳起来尿秦始皇一脸,尼玛69米什么概念,后世的双向八车道的高速公路也最多40米宽,情况复杂的山区能够修成宽不过二十米的四车道就不错了。 不过陈旭显然不知道,而且他在后世也没学考古,不知道秦朝驰道的规模,此时他还正在小河村修建他的小茅屋。 其实修建驰道并不是想象的那么复杂,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秦朝法令的确严苛,对俘虏和奴隶也的确残酷,但人心都是肉长的,谁都不会把治下的老百姓真的当牛做马,民夫全部累死饿死了明年的田税丁税怎么办?税收不上来官员肯定会受到惩处,因此在修建道路之中,各地也都根据情况在不断的缩水。 而且华夏各族从商周开始便已经在不断融合,到春秋时期几百个诸侯小国,互相打来打去打到战国后期只剩下了七个国家,然后七个国家打成一个国家,周朝变成秦朝,整个华夏在这种不断的战争中互相融合,国家和国家之间的联系越来越紧密,城池和城池之间的道路自然也越来越通畅。 而驰道的修建,其实李斯提议之初也不是信口胡言,作为中华历史上第一任帝国丞相,而且师承荀子学习治国之术,除开推行法家之术外,他的见识和眼光绝对不会太浅,所有的驰道其实只是把七国之间的大城市互相连通起来而已,道路其实早已存在,只不过要扩建修整然后夯实,栽树铺上路轨而已。 何况秦楚驰道的前身就是武关道,自古有之,而这条道也是战略要地,秦国两次攻打楚国都是从这条路杀进来的,道路的情况还很不错。 所以江北亭对于帝国要修建驰道并无太大的抵触,只是对选择现在这个时间开工非常担心,而且他知道修建驰道最大的一个问题不是修建路基,因为那些路早已存在,大部分只需要简单的扩建修补就行,最大的问题是枕木和路轨。 这个时代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参天巨木随处可见,但要想把这些树木砍倒弄下山,然后一根一根削成枕木和木轨,光靠人工是无法完成的,必须要有大量更加趁手和锋利的工具,树可以抬下山,但总不能让人用牙啃倒然后再啃成一块块大小一样的笔直光滑的木轨吧? 想了许久之后,江北亭缓缓卷好竹简叹口气说:“皇帝陛下和郡守大人的命令不可违,按大秦律,延误开工和延误完工都会受到惩处,轻者笞重则斩,刘县丞,你现在通传下去,雉县七乡九镇的三老、啬夫和游缴两日后到县衙听候命令!” “房县尉,请立刻调集县内的兵卒准备,三日后正式开始征召役夫,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所有男子都必须服役,根据郡守安排,我雉县至少要征召六千人,如有不从者、逃逸者、假病者……” “江大人,这不可能完成?”江北亭的话还没说完,县尉房宽便直接跳了起来,“江大人,您刚来雉县,可能还不太了解雉县的情况,根据户籍统计,我雉县的确有八千余户,而历经两次秦楚大战,每次我雉县必然遭受最先冲击征召大批壮丁,现在的情况就是丁不满员,成年男子登记不足五千人,其中大部分都还是最近两三年才登记入册的十五六岁少年,您让我去哪儿征召六千民夫?” “那就把十四甚至十三岁的童夫也征召进来,要不就征召健妇,反正六千人一个都不能少,不然郡守大人怪罪下来,你我都无法交差!”江北亭脸色不快的站起来说。 “江大人,十三四岁的少童还未成年,如何扛得住如此繁重的劳役,恐怕路还没修完就死伤殆尽,为雉县万民计,还请大人三思!”县丞刘通脸皮微微跳了几下,还是忍不住躬身行礼说。 江北亭叹了一口气转身指着挂在县衙外堂墙壁上一张撑开的巨大蛇皮问:“此蛇大乎?” “大!”房宽和刘通不知县令为何突然问个问题,只能同时茫然点头。 这张蛇皮花花绿绿,长足有四丈,撑开后宽足有三尺,如若没死之前,定然是一条几乎能够活吞豺狼牛犊的大蟒。 “你们可知杀死这条大蛇的人年岁几何?” “我等不知~”房宽和刘通一起摇头。 “实话告诉你们吧!”江北亭把眼神从蛇皮上收回来看着两个助手,“杀死此蛇的人年龄才不过十四岁,正是你们口中还未成年入籍的少童。” “这……这怎么可能?”房宽和刘通都张口结舌。 “这是几天前我上任之时路过县北清河镇的时候买到的,数百人可以作证,随同我前来赴任的护卫也可以作证,刚入雉县便遇到如此少年英雄,当时让我非常感慨,雉县历来是兵家要冲,这里的人也都是骁勇之辈,而旧楚国强民富,兵卒强壮,五年前大秦第一次伐楚,在楚将项燕率领的楚军的攻击下,李信和蒙武将军率领的二十万秦军差点儿全军覆没,可见楚人战斗力之强盛……” 江北亭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微微叹口气说:“我要说的意思两位可曾明白!” 明白,刘通和房宽心里再明白不过了,你江北亭的意思就是说我们楚国人一个顶俩,无论男女老少都是英雄豪杰,使劲儿拍个马屁之后就让我们楚国人跟着全部累死饿死,然后你就升官发财。 但此时两人身份地位都和江北亭差一大截,这句话自然也不敢说出口,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第31章 秦楚旧恨 后世司马迁在《项羽本纪》中曾记载楚南公言: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也。 这句话的意思虽然有各种解释,无论三户是说三个大姓也好,还是人数少也好,但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楚国人自始至终都不太认可大秦王朝,因为从历史渊源来说,楚国人和秦国人几乎没有深仇大恨,而且楚国地处东南,地盘大不说还物产丰富,无论王族还是平民都对打仗不感兴趣,只喜欢吃点儿好吃的,玩点儿好玩的,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也就说常说的胸无大志,而且即便是楚国当了霸主之后,实力远超其他六国之时也没想着去吞并尽在咫尺的韩魏两国,而是一起和和气气的讨论周礼,而且对秦国也一直客客气气,奉行着和平自主五项基本原则。 但历史上秦国人却反复攻打楚国,几十年前秦国便强行占据了楚国宛城并且设置南阳郡(公元前272年,秦昭王三十五年。),而五年前秦始皇更是命令李信、蒙武率二十万秦军由南阳南下悍然攻入楚国腹地,楚国忍无可忍之下才由大将项燕率军抵抗,把二十万秦军打的满地找牙,秦始皇暴怒之下派头号打手王翦率六十万大军再次伐楚,直接就把楚国灭掉了。 这种灭国之仇发生在韩魏赵齐等国身上,秦国还有说辞和理由,毕竟这些国家和秦国都有各种各样很深的仇恨,特别是赵国。 秦始皇的老爹年轻时就抵押在赵国做人质,表示秦国对赵国的臣服,就连秦始皇都是出生在赵国都城邯郸,从小就忍辱负重生活在死亡阴影之中,而且其母赵姬也是商贾吕不韦的姬妾,吕不韦用一个商人的眼光认为质子异人将来有可能返回秦国登基称王,觉得他属于奇货可居的投资项目,于是不仅给秦始皇的老爹异人许多的金银财宝不说,还把自己的女人赵姬也送给异人享受,九个月之后就生下了秦始皇赵政。 一般来说都是女人生娃都是十月怀胎,但赵姬跟着异人九个月之后就生下了赵政,因此秦始皇的真正血脉和身份历史上一直都有纠缠不清的说法,许多人认为秦始皇是吕不韦的儿子,赵姬在跟着异人之前便已经怀有身孕。 这种说法不仅当时有,秦始皇当上秦王之后也有,即便到了如今成为统一华夏的始皇帝之后,民间还有这种说法在流传,而一个皇帝如果血脉被质疑,王位则必然名不正言不顺,于是秦始皇成年之后大开杀戒,毒死吕不韦,车裂其母赵姬的姘头**嫪毐,摔死嫪毐和赵姬所生的两个儿子并夷其三族,受牵连而死的足有数万人,但这件事却还是没有压下去。 不好意思,老客最近八卦之火虚旺,有点儿没压住,越扯越远了,下面言归正传。 上面说到秦国灭其他国家都有理有据,特别是跟赵国远古就是大敌,杀神白起当初在长平之战中一举坑杀四十万赵军就可见一斑,两国的深仇大恨完全化解不开,再加上嬴政年幼之时在赵国承受的童年阴影和身份的猜疑,因此嬴政归国称王之后就不断与赵国死磕,成年掌控实权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举倾国之力一举干掉赵国。 秦魏两国的仇恨也源远流长,地盘都在陕西附近,两国边界犬牙交错,三家分晋之后魏国称霸,强大的魏武卒天下无敌,因此在魏国的步步紧逼之下,秦国把都城安邑都丢了,对于彪悍尚武的秦国人来说,这是奇尺**……嗯,奇耻大辱,不得不报。 而秦韩之间虽然没有太大的仇恨,但韩魏同属一家,都是晋国分家而来,因此韩魏两国有唇亡齿寒的依赖感,两国一直处于搞基的状态。 而且韩国虽小,但人口不少,武器装备也相当精良,素有“天下之强弓劲弩皆从韩出”的说法,带甲之兵也有十多万,如果秦国想灭掉魏国的话,那么韩国这个好基友必定会在秦国后面捅菊花,因此在弄死魏国之前,秦国先把韩国弄死了,不仅得到大量投降的兵卒,更是得到了韩国强大的造驽技术,为将来改良秦驽获得了大批工匠。 秦齐也素有旧怨,齐国为了遏制秦国的崛起暗中使过不少绊子,因此在后来的两国争霸中也曾经出现过很多的摩擦,虽然两国相距甚远,中间夹着韩魏两国,互相伸手够不着对方,但彼此看对方都不顺眼,时不时的要相互挑衅以表示自己的大国地位,所以秦国灭掉韩魏之后干掉这个早就看不顺眼的家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但唯独秦国灭楚让所有楚国人都非常惊讶且不满。 老子吃吃喝喝对你和颜悦色,你为毛动不动就来欺负我。 欺负就算了,老子忍耐一下,你占了南阳也算了,我楚国地大物博继续往南发展,但你特么竟然还把我们的国家灭掉了,这灭国之仇自然所有的楚国人都非常愤怒。 即便是南阳被秦国吞并了,南阳郡的许多有知识有文化有信仰的人也没忘记自己是楚国人的事实,对来自大秦帝国的命令总是阴奉阳为,这导致咸阳的命令到了楚国境内之后就不太好使了。 其他六国的民众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这种想法和苗头,但楚国却表现的最严重。 这也是为什么秦始皇刚一征服齐国就要大修驰道的原因,而秦楚道就是重中之重。 而且原楚国境内的大郡小县的主要官吏几乎都是从咸阳派出来的,江北亭只是这个过程中的一个缩影,代表的是来自咸阳的力量,要迫切把整个中国掌控在内。 虽然江北亭是地地道道的秦人,但他也是一个有文化有抱负的人,虽然知道加快修建驰道的重要意义,但对于正值夏粮收割前夕征调数十万民夫也有很大的意见,不然他也不会征求县丞和县尉的意见了。 不过看到两人一致的反对和低头不语,沉默了许久之后疾言厉色的说:“两位,这不是我江北亭心狠,但大秦律令严苛,我不得不做,两位岂能为夏粮之利而忽略了陛下的雄心壮志,一旦惹怒始皇陛下,雉县将血流成河,你我三人死日可期也!” “非是我等不愿意,而是这个时间实在是……”县丞刘通不知道自己该怎样继续说下去了。 “哪怕再缓一个月也好,唉!”县尉房宽忍不住叹口气。 第32章 窃取专利 看着县尉和县丞差不多已经服软,也默认了这次征调民夫的命令,江北亭这才在心底长舒了一口气。 尼玛在咸阳早就听说楚国人不服帖,没想到还真是,自己上任后的第一道命令都差点儿没发出去,看来以后的日子不太好过啊! 既然两人都不在反对,江北亭也收拾心情开始布置策划,除开民夫之外,还有兵卒监视,工具,粮食等和后勤保障等一系列的事情要仔细安排,民夫不是奴隶,还是要管吃管喝最好都一个不损的活下来,不然他这个县令必定会在雉县混不下去,来几次乡民造反传出去,他这个县令也算是当到头了。 根据南阳郡守的命令,十日之内六千民夫必须征召完毕,二十日内必须到达指定的区域集合,根据南阳郡的统一规划划片修建驰道,整个雉县数千家庭瞬间就会妻离子散,或许其中许多人从此葬身荒野,但这就是现实,如今始皇陛下修长城修水渠修陵墓,哪一天没有死人,他一个小小的县令就算是想改变这种残酷的现实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但就在三个人在大堂上商量细节之时,突然一阵吵嚷的声音从县衙大门口传来。 江北亭不由眉头一皱,县丞刘通赶紧大步走出去。 门口站岗的兵卒用手中的长戟正拦着一个矮壮的中年大汉,怀里还抱着一件东西,用麻布裹的非常严实。 “什么人在县衙如此大声喧哗?” “刘大人,此人说是清河镇的匠夫,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禀报县令大人。”兵卒赶紧禀报说。 “大人,大人,我是清河镇的工匠古山,我改造了一件手锯,可以大大加快伐木速度,特地前来向县令大人禀报!”古山看见刘通赶紧大声叫喊。 “手锯?拿出来看看?”刘通皱着眉头说。 “好好!”古山手忙脚乱的打开麻布,然后露出来一把长约一米的崭新青铜手锯。 刘通拿起手锯看了一下丢还给古山说:“这和普通手锯有何不同?只不过长一些而已,作为地方工匠,不好好打造农具整天研究这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速速退去,不然笞刑伺候!” “大人~大人~您听我解释……” 在古山的叫喊声中,刘通转头已经走进县衙大堂去了。 十日之内必须征集六千民夫,还有筹备粮草工具等,对于县衙来说压力巨大,县令只负责下命令,一切安排都得他这个县丞亲力亲为的去跑腿安排,加上因为夏粮收割的事情,此时刘通的心情相当的不好,哪里还有心事来管一个工匠和一把锯子,除非能够给他突然变出几千民壮来。 “刘县丞,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江北亭正在一块铺开的麻布地图上仔细观察,头也没抬的问。 “是一个从清河镇来的工匠,打造了一把比普通手锯长许多的铜锯,言说伐木速度要比普通的手锯快很多,属下看了一下,没发现什么不同的地方,已经打发他离开……” “不可,快唤他进来看看!”刘通话还没说完,江北亭愣了一下把地图一丢赶紧大声说。 呃!刘通不明缘由,一头雾水的站在几米外。 “哎呀,县丞糊涂,如今修建驰道需要大量树木,正需要一款伐木利器,我刚才还一直正为此事头痛,快快出去把他唤进来看看,如若真的效果很好,这次我就可以向郡守大人说明缘由之后少征招一些民夫,这样也就不会耽误了夏粮收割,又不会违背命令……” “大人所言极是,我……我怎么没有想到!”刘通短暂的愣神之后赶紧又跑出去,到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古山和两个徒弟已经骑着马离开了。 “快,县令大人有令,速去把刚才那个匠夫追回来!”刘通赶紧对站在门口的两个兵卒大声吩咐。 “是,刘大人!”一个兵卒赶紧解开旁边马桩上的一匹马,翻身上马顺着大街追了下去。 而此时古山已经和三个徒弟快到城门口。 他原以为来到县城县令大人会重视他的发明创造,但没想到还没见到县令就被赶走了。 连续两次受到打击之后,铁匠已经心灰意冷了。 看来自己的确不该好高骛远指望什么名扬大秦和流传千古了,里典说的不错,自己不过是清河镇一个小小的匠夫罢了,还是应该老老实实回去打造农具比较合适。 但就在古山垂头丧气的时候,突然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得得而来,就看到一个披着布甲的兵卒骑马急速而来。 “前面那位匠夫,县令大人命你速速回去!” “师傅,县衙的兵卒似乎在叫我们!”一个徒弟伸手拉住古山的衣服说。 “啥?”古山楞楞的停下马回头,就看见兵卒很快冲到身边勒住马匹说:“县令大人有令,命你速速随我返回县衙。” 十分钟后,雉县县衙大堂上。 江北亭看着手中这把加长的青铜手锯和两截掉落在地上足有腰身粗细的木头,还有满地的木屑碎末,脸上露出异常的激动和惊喜。 “好好,古山,你改良的这把铜锯非常好,伐木速度的确比普通手锯快了数倍,而且还非常省力,有了此物,这次征调民夫之事看来要轻松不少,对了,你是如何想到这个改良方法的?”江北亭抚摸着手锯兴奋的脸色都有些发红,县尉和县丞站在旁边也很激动。 刚才锯木头的过程他们也亲眼见到了,如果能够大量配备这种改良的手锯,起码征调的民夫要少三分之一到五分之一,也就是说六千人的规模完全可以缩减到两千人以内,而且还不会耽误工期,还可以轮换回家,这样一来整个雉县境内的夏粮收割几乎不会受到影响,这完全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这个……”古山内心纠结了许久之后才支吾着说:“小人……小人也只是偶尔想到的,通过多次反复试验才最终达到这种效果!” “师傅!”身后一个徒弟忍不住扯了一下古山的衣服,但却被他用暗中制止了。 第33章 我呸~ 这种锯子是陈旭发明的,但陈旭只不过是雉县治下最偏僻山村的一个未满十五岁的少年,而且这件事铁匠觉得只要自己和徒弟不说出去,就不会有任何人知道,而那个少年懵懵懂懂,即便是他以后知道了也没啥,最多给他一点儿好处让他闭嘴便是,更何况那个少年又不是匠人,说出去也绝对不会有人相信改良的铜锯是他发明出来的。 江北亭和县丞还有县尉三人的心思都放在锯子上,根本没有闲心去观察铁匠的心思和小动作。 “古山,你今天就不用回清河镇了,和两个学徒赶紧连夜加工两到三把同样的铜锯出来,完成后跟我一起去宛城向郡守大人禀报,只要确认工艺和制作没问题,到时候会有奖励发放给你!” “谢县令大人!”古山激动的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头。 “刘县丞,你现在就带古山去城内匠作坊,一切需要的东西和人手都速速备齐,打造的越快越好!” “是,大人!”刘通答应之后带着古山和他的两个徒弟离开。 “江大人,这真是天上的掉下来的好消息,没想到如此棘手的问题竟然被一把小小的手锯给解决了!”县尉房宽感慨的说。 “古人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此等利器的出现将会到大大加快驰道的修建,也会大大减少征调的民夫,实乃天大的喜讯!” 江北亭激动的连连点头,憋不住心中的兴奋接着说:“我等为陛下守国,为万民立命,当然要仔细发现这些看似不起眼的改良和创造,我们所吃穿住用之物,皆都是无数先民在不断摸索中得到的经验和结果,如今六国一统,万民归一,加之始皇陛下雄才大略,李斯丞相法令严苛,车同轨,书同文,度同制,以前六国通行的混乱规制都慢慢统一,各国工匠都在不断改良各种工具,大到马车房屋,小到剑戟弓箭,无一不在时刻变化改进之中,如果说民夫是大秦的立国之本,那么这些匠人就是我们大秦发展巨大助力,所以以后要好好对待治下民夫工匠,切莫太过盛气凌人!” “江大人的话属下记住了!”房宽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还是装作很诚恳的模样赶紧点头。 “嗯,你赶紧去准备一下,安排好车马人手,明天我要去宛城见郡守大人!下去吧!” “是!”房宽大步退下。 “如此利器,竟然是一个偏僻山野的匠夫打造出来的,未知其真假也!” 江北亭独自一个人仔细把锯子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之后,摇摇头把心底的想法抛到脑后。 不管这把锯子是不是古山创新改良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它的出现或许会彻底改变这次修建驰道的时间和规模,只要能够大量打造这种铜锯给民夫使用,驰道木轨的铺设这件最头痛的事将迎刃而解。 “噗噗噗噗~” 江北亭一时兴起,又拿起铜锯开始锯放在大堂上的一根木头。 “爹爹~”随着一声清丽悦耳的声音传来,大堂外面一个身穿淡蓝色布裙,脚穿麂皮短靴,腰上挂着一把短剑的少女风风火火的跑进来。 年纪十三四岁,身材约一米三四的样子,柳眉星目,五官精致,皮肤虽然有些微黑,但却带着一种很健康的小麦肤色,跑动之中裙角飞扬,略瘦,但已经有了几分美人坯子的模样。 江北亭不由停下来说:“大呼小叫像什么样子,如果再整天在外面疯跑,我就把你送回咸阳去!” 少女吓的吐了一下舌头搂着江北亭的胳膊撒娇说:“爹爹,刚才我听县尉说这几天要下去征集民夫修建驰道,我也想跟着下去看看,这县城内除了破破烂烂的茅草屋什么都没有,我都快闷死了!” 江北亭瞪了少女一眼说:“你一个女孩子跟着下去干什么,这是雉县,可不是咸阳,山野之中流民匪徒到处都是,更何况现在正是野兽虫蛇横行之时,爹爹最近很忙,别给我添乱了!” “爹~你就让我去嘛,我让柳叔陪着,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爹~~” 在少女连摇带晃的撒娇攻势下,江北亭感觉自己再不答应绝对接下来的几天都会吃不好睡不好,只能板着脸答应下来。 于是少女便高兴的哼着秦腔小曲蹦蹦跳跳的出去了,不过等她骑上拴在门口的一匹枣红大马背上后,小脸上露出一抹奇怪的神色,抽出腰间一把金光闪烁的短剑哼哼说:“你能杀死四丈大蟒蛇,我也能杀死三丈猛虎,还少年英雄,我呸!” 好吧,其实陈旭丝毫不知道有个来自咸阳城的美少女已经呸了他一脸,也不知道自己发明的改良铜锯的版权已经被一个无耻的工匠据为己有。 此时他还正在修建他的茅草屋。 经过四五天的修建之后,房子的地基已经完全打好。 为了房间干燥,陈旭采用了后世抬高地基的做法,荒地上已经填埋起来足有半米高的地基,石头碓建的基脚,里面填上泥土用木杵夯实,本来应该还要在泥土里面夹杂石灰杀虫的,但眼下没有条件,只能将就。 地基上已经竖起九根三米甚至四米高的木头作为主支撑柱。 十多个人正在用绞在一起的青藤绳索将一根根木梁吊起放到柱子上和早已锯好的榫头卯合在一起,然后用熏蒸过的青藤细细密密的捆扎在一起。 半天时间一晃而过,等太阳西斜之时,房屋的框架已经全部吊装完毕,纵横交错足足二十多根大腿粗细的木头构成了房子的主体结构,放在火堆里面熏烤过的木头表面略微碳化,看起来如同刷上了一层黑漆。 本来按照正常的程序,这刚刚砍伐下来的木头是不能用来修建房屋的,必须放在阴凉处自然晾干后才行,但陈旭担心自己住的茅屋哪天夜里说塌就塌了,因此也顾不得以后出现变形啥的情况,新房子再怎么也比快塌的房子要结实的多,哪怕只坚持三五年也行,等赚到足够多的钱就盖一栋砖瓦房。 第34章 富在深山有远亲 全村的老老少少几乎都聚集在这栋还未完工的房子前面指指点点大声讨论,眼中充满了惊奇。 虽然陈旭的房子依旧还是茅草房的架构,但看起来却要高大宽敞多了,最低的廊柱都有接近三米高,中央房顶位置的房梁足有四米,一排三间房,每间房的面积超过二十平米,随便一间的面积比原来整栋茅屋都还要大。 还有就是地基,让所有人惊奇的同时赞叹陈旭的大手笔,因为这个时代修房子大多就是找一个地势高点儿的地方把地基修整平坦就行了,讲究点儿的就用石头在四周垒起来半尺高不得了了,但陈旭的房屋地基足足抬起来半米,门前还修建了三步台阶,这个工程十多个男人整整花了三天才填完,粮食都吃了近一石,肉菜也是消耗巨大,按照目前的花费来看,陈旭这栋房子修好至少好花掉七八百钱。 七八百钱,老天,这群衣服破破烂烂的乡亲们都不敢想了。 村里每家每户每年的收入不会超过一百钱,粮食都不够吃,平日除开卖盐巴之外,做衣服的粗麻布都买不起,平日如果打破一个两三钱的陶碗陶罐都要心疼半个月。 不过大部分村民都知道陈旭前几天发了一笔大财,那头大野猪和一条大蛇足足卖了近三千钱,这不光给了陈旭底气,同样也让村里的人各种羡慕,加上陈旭当时在分肉的时候也非常大方,还有就是陈旭竟然治好了本来要被毒死的二喜,使得他的地位在村里陡然提高到了无与伦比的地位。 所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这句话无论放在任何时候都是没毛病的。 陈旭一家如今有钱又有地位,因此村里人都愿意来帮忙,以往姜陈氏一个人苦哈哈的拉扯一儿一女的时候,家里穷的揭不开锅,村里人固然都没有瞧不起她,但也就是感觉她一个没男人的寡妇比自己家过的还差,见面虽然热情的打招呼,该帮忙的时候也依然会帮忙,但总还是会小心的提防和疏远她,又穷又是寡妇,男的害怕被别人说闲话,女人害怕她勾引自己的男人,一来二去,陈姜氏一家便几乎成了村里最孤独的人,旁边牛大石一家虽然也没一个壮年男人,但是他舅就在村里,牛田氏也就是本村人,算是还有亲戚帮忙,家里的情况也比陈旭家要好的多。 但眼下,几乎全村人都热情的来陈旭家帮忙,纯义务的来帮忙干点儿力所能及的活儿,男的和半大小子帮忙搬石头挑土,妇女和几个女孩子则帮助陈姜氏生火烧水做饭洗菜等工作,就连杏儿如今都成了村里的孩子头儿,一群十岁以下的孩子整天跟在她屁股后头,帮忙在村子里的田坎河沟边拔猪草喂几头小野猪,采集野葱姜蒜等调味品,反正是一家人都在村里极其受欢迎。 “旭哥儿,你要的艾蒿都砍回来了,接下来怎么弄?” 吊装完房屋的框架后,陈旭正陪着马大伯等人喝水聊天,满头大汗的牛大石带着几个十岁以上的半大小子每人扛回来一捆艾蒿回来,噗通噗通丢在房屋前面。 “在房子内外点几堆火,把艾蒿放进去烧!”陈旭指着未完工的房子说。 “烧?为啥要烧?我还以为你晾干了盖房子呢?”牛大石十分不解的问。 艾蒿气味浓烈,具有驱虫和止痒的效果,很早以前的人就知道铺床和盖房子可以放一些干艾草驱除蚂蚁虫蛇,在这个没有蚊帐和驱蚊水的年代,艾蒿几乎就是家里必不可少的万能驱虫剂,平时挂一些在房前屋后,开春还要用艾蒿熏蒸房屋四周杀死虫卵,即便是两千多年之后,农村还是有用艾蒿驱虫的习俗,即便是城里人,到了五月初五端午节,也会买一些艾草挂在家里,一是纪念给全国人民带来了三天假期的屈原屈大大,而且屈大大还是楚国人,在楚国的民间地位非常高,因此在过端午节的时候把他也一块儿纪念一下,吃点粽子表示一下怀念,二是也可以起到一些驱蚊虫的效果。 (特别注明:端午节并不是为纪念屈原而诞生的,在屈原去世前几百年每年的五月初五就已经有了划龙舟和吃粽子的习俗,而且是整个中国范围内的诸侯国都有这个习俗,而屈原只是楚国人,当时的秦赵韩魏齐燕等国绝对不会去纪念在战国时期名声并不显赫的三闾大夫屈原的,后世人把这两件事牵扯在一起只不过是屈原恰好在五月初五这天投江自杀了而已,而楚国人在这天也开始在汨罗江纪念屈子,慢慢就形成了后世关于端午节的说法,其实在学术界是一直没有得到承认的。) “让你烧就赶紧去,烧着了就可以吃饭了!”陈旭懒得跟这个煮整只青蛙的未来妹夫浪费脑细胞,这个要解释起来恐怕又得费不少口舌,而且他可能还会为你为啥知道这么多的?那该怎样解释? 所以陈旭很多事情干脆就直接说,从来不解释。 在牛大石的带领下,一群半大小子很快在新房子的房前屋后甚至房间里面几间房子的地基上挨着燃起了几堆火,等火燃的很旺之后就把艾草铺在火堆上,顿时青色的浓烟滚滚,在风的帮助下,这些浓烟把整栋房子包括四周方圆数百米都笼罩在其中,如同烽火台一般冲到几百米的高空,在夕阳下看起来颇为壮观。 这样大规模的用艾蒿熏房子自然也是为了驱虫,主要还是为了杀死泥土石缝和木头上的虫卵。 果然,等吃完晚饭之后,浓烟已经慢慢消散,陈旭用竹筒端着一杯薄荷叶冲泡的水剔着牙走到新房子附近的时候,发现地面上密密麻麻到处都是被熏死的蚂蚁和蜈蚣,甚至还有几条拇指粗细的小蛇,都是从泥土和草丛之中被熏出来的。 帮忙的人逐渐散去,回家洗洗涮涮然后睡觉。 消食之后看着天色还早,陈旭便拉上牛大石去河滩上割草。 “等下等下,把鱼篓带上,捉些鱼回来晚上烧烤宵夜!”牛大石赶紧提起鱼篓,并且还往里面丢了几块没啃干净的骨头才急匆匆跟上去。 第35章 睹月思人 牛大石对陈旭把他当牛做马的呼来换去没有任何的意见,这是一个心思很淳朴的家伙,一门心思想娶杏儿,那么将来陈旭就是他的大舅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陈旭的忙他自然会当自家的事做。 而陈旭为了笼络这个免费的劳动力,每天换着各种花样弄一些新奇食物来勾引牛大石,而烤鱼就是这几天发明的,虽然作料很缺乏,但加上葱姜蒜这些简单调料腌制后烤熟的鱼也让牛大石这种没吃过后世美味的土鳖整天口水不断,而且很快也跟着陈旭学会了用鱼篓在河里捕鱼。 此时已经接近晚上六点,但现在以及快到了阴历五月,也就是快到后世阳历的六月,因此白天时间很长,气温也一天热过一天。 一轮金红的太阳斜挂在西面的山顶上,亮丽的阳光斜照下来,河滩上大片大片的庄稼随风摇摆,淙淙流淌的河水波光粼粼,构成一幅绝美的山水画卷。 河滩上已经割倒了一大片茅草,整整齐齐的铺在地上,经过几天的晾晒后其中许多已经开始枯萎。 陈旭站在河边,看着牛大石熟练的用一根青藤把鱼篓栓好之后丢进河里,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 自从把这个家伙教会之后,捕鱼的工作每天都由他来完成,而且还乐此不疲,傍晚来割草,把鱼篓放进河里,等收工的时候提起来,或多或少都会有几条鱼,运气好还能弄到半斤一斤的大鱼,就在河边把鱼剥细干净之后鱼篓会再次被丢进河里,第二天一早蒙蒙亮,牛大石又会早早的跑到河边来收鱼篓,然后又会弄到不少。 陈旭每次看见都会为这个时代的鱼默哀。 太特么容易上当了,几块骨头一夜能够弄七八斤十多斤,简直跟捡的差不多。 而且也是因为吃盐水煮鱼快把他吃吐了,这才开始做烤鱼,因为没有后世专门烤鱼的网架,所以烤出来的鱼表面受热不均,有的地方焦糊,有的地方还没熟,加上没有植物油和辣椒孜然这些烧烤必备的调料,味道也让他完全无法接受,每次他都吃的最少,比陈姜氏吃的还少,咽不下。 但这种烤鱼的味道却已经将整个村子的人基本上都征服了,眼下正是太阳落山之时,河边可以看到不少半大小子甚至是大人也正在往河里丢鱼篓,没有鱼篓的干脆弄个藤筐胡乱用青藤水草盖上丢进河里,但早上起来肯定或多或少的都有收获,即便只有三五条鱼,也能够改善一下一天的生活,吃肉食怎么都比吃黄豆糙米抗饿。 放完鱼篓之后,两人趁着天色赶紧开始割草。 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天色已经几乎完全黑了下来,河滩上有淡淡的水雾开始流淌,两人这才罢手,脱光衣服跳进河里好好的搓了一个澡,然后收拾鱼篓,弄了七八条二三两重的小鱼,洗干净后用一根草茎串好提着回家。 “哇,今天又有烤鱼可以吃了!” 小丫头早就已经等在院子门口,有些望眼欲穿的味道,冲上来接过牛大石手里的鱼赶紧往火堆旁边跑。 “杏儿慢点儿?”牛大石赶紧屁颠儿屁颠儿的跟上去。 陈旭看着两人极不协调的背影,很有一种一指头戳死牛大石的冲动。 一个十四岁,一个才七岁,造孽啊! 杏儿知道两人回来会带鱼,所以早就把葱姜蒜捣成了泥,弄了一些把几条鱼挨着涂抹了一遍,又撒上一些盐巴腌制起来。 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儿,做这些非常的熟练,而且神情特别专注,而牛大石则呆呆的坐在旁边看着小丫头麻溜的动作,脸上说不出的满足。 陈旭的脸色不禁又黑了几分,只能强忍着挖个坑把牛大石埋了的冲动转身去看新房子,看看明天该进行哪一步,需要哪些东西,人手该怎么分派等事情。 篱笆小院儿里面开始有浓浓的烤鱼香味散发出来,夹杂着野生的葱姜蒜特有的浓烈味道。 隔着几十米远的距离陈旭仍然能够闻到,然后肚子里咕咕开始叫唤起来。 虽然家里最近有鱼有肉,粮食也有,但架不住一群干活儿的青壮年的大胃口,一个个简直就像几天没吃过饭似的,不吃上三碗五碗不会罢休,早上干饭晚上稀饭,但几天下来,买的两石多粮食已经吃了一半,肉也吃掉了二十多斤。 当然,如果按照陈姜氏的打算是吃不了这么多的,但陈旭却不愿意克扣帮忙的村民的伙食,不吃饱哪儿有力气干活儿,而且都是一个村的,总不能自家吃大鱼大肉,给干活儿的人吃差点儿吧,因此这几天陈旭家的伙食在帮忙的人看来,每一天都和过年差不多,一辈子没怎么像这样敞开肚皮吃饱过。 而经过这几天的大鱼大肉和充足的粮食,不光这些干活儿的村民看起来都壮实了不少,而陈旭一家也人脸上的菜色也褪去,脸颊开始丰满红润起来,特别是小丫头,有了几分小女孩儿的清秀模样。 “旭儿,家里的粟米只能吃四五天了!”坐在火堆边吃着烤鱼,陈姜氏小声说。 “嗯,我知道了,看明后天我再去镇集上一趟买些回来!”陈旭靠在一堆木头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一条烤鱼,双眼呆呆的看着漫天的繁星和一轮几乎只剩下了一弯月牙的月亮。 等这道月牙完全消失的时候,就正式进入五月仲夏了。 算算时间,穿越过来已经快十天了。 整天为了吃饭和房子忙忙碌碌,这几日已经渐渐忘却了后世的一些记忆。 共看明月应泪垂,一夜乡心五处同。 此时睹月思人,瞬间后世老爹老妈的容颜和身影又从脑海中清晰的浮现出来。 可曾也有这样一个满天繁星的夏夜,儿时的自己躺在妈妈的怀里,仰看牵牛织女。 但那一切已经化作云烟,再也找不到,只能从深埋在记忆深处的尘封往事中寻找一丝两千年后的慰籍。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后世的父母此时是否也在看着同样的月色,为自己短命的儿子暗自落泪。 同样的地方,却处在不同的时空互相思念。 这是怎样一种体验? 第36章 坐看牵牛织女星 “兄长,你怎么啦?”杏儿稚嫩的声音把陈旭的思绪从重重思念中拉扯回来。 “兄长正在研究星象,杏儿,你看天上的星星,一颗一颗都在闪烁,隔我们非常非常的遥远,其中许多星星都有一个非常美丽的故事!”陈旭指着横亘在在天幕的银河缓缓的说。 杏儿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一边吃着烤鱼仰头看着头顶上满天的繁星问:“兄长,到底哪些星星才有故事呢?” “好多都有,这条白茫茫的星河就叫银河,就像一条大河一样在天上不断的流淌,你看那里,就在银河西面……”陈旭用手指着头顶上一个位置。 杏儿、牛大石还有陈姜氏都一起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看到那颗最亮的星星没有……” “这么多星星看起来都差不多啊?没觉得那颗特别亮!”牛大石歪着头喃喃的说。 “仔细看,这颗星星后面有四颗星星组成了一个小小纺锤形,就像一个织麻布用的梭子!” “兄长兄长,我看见了!”杏儿根据陈旭的诉说马上就找到了梭子型的四颗星星,顿时兴奋的连声嚷嚷。 “到底在哪儿,我怎么没看到?”牛大石瞪着一双牛眼,感觉满眼都是一大片星星在闪烁。 “真的呢,我也看见了!”陈姜氏也看清楚了织女星的位置,忍不住惊喜的说。 同时她的心里也突然升起一种怪异的想法,忍不住收回眼神看了自己儿子一眼。 她不知道为什么儿子摔一跤醒来怎么就什么都知道了,认识草药,会治病,会抓鱼,会盖房子,听大石从镇上回来还提起,他还懂得打造锯子,今天晚上更加惊奇,他还认识天上的星星。 要知道陈旭长这么大最远就只去过镇集上。 从来没有人给他讲过天上的星星,也从来都没有人告诉过他天上的星星还有故事,而且他还不认识字,虽然整个村里的人都不认识字,但不认识字又怎么会认识天上的星星呢? 这种古怪的感觉让陈姜氏感觉很陌生,似乎这个儿子并不是自己真正的儿子,就像突然换了一个灵魂似的。 不过她很快就把这个匪夷所思的离奇想法彻底从脑海中清除了。 她确信这就是自己的儿子,真正的唯一的儿子,只不过是自己还没太注意就突然长大了而已。 “这颗星星就叫织女星,你们再看隔着银河的对面,斜下方的位置,这里也有一颗最亮的星星,仔细看,这颗星星的两边各有一颗不太亮的小星星,就像一个人跳着一个担子……” “看见了看见了!”顺着陈旭的指引,杏儿很快再次拍这手嚷嚷。 “旭哥儿,我怎么还是没看见?”牛大石一脸的茫然。 “你别看了,快吃完鱼回去睡觉,明天早点儿起来干活儿!”陈旭脸皮抽抽了几下说。 “不,我还要听你讲故事!”牛大石倔强的继续瞪大一双牛眼。 “既然你都看见了,接下来兄长就给你讲这个牛郎织女的故事好不好?” “好好!兄长快讲!”杏儿兴奋的连连拍手,手里的鱼也不吃了。 “传说天上有个仙女,心灵手巧特别会织布,她织的布上面绣的花草会散发香味,果树能够结果,小鸟会飞,小鱼会游,日月星辰都能发光,山川河水还会变化,用这种布做成的衣服如同彩霞一样漂亮,因此所有的神仙都亲切叫她织女,于是天帝就命令她必须织出很多漂亮的布来给自己和妻子做衣服,有一天,一群仙女约织女一起偷偷的下凡,来到我们生活的人间游玩,玩累了之后就在一个小湖中洗澡……” “噶,仙女们都脱光了?”听的津津有味的牛大石突然双眼一瞪,忍不住发出兴奋的声音。 “爬回去睡觉,你洗澡不脱衣服咩?”陈旭黑着脸恨不得把这货一脚踢到院子外面去。 “嘿嘿,你继续继续!”牛大石正听到兴奋处,哪舍得回去,讪笑着不断搓手。 “大石哥,你要是再乱说话我就不理你了!”杏儿脸颊红红的说。 “别别,我保证不说话了!”牛大石瞬间紧张无比。 “织女和几个仙女在小湖中洗澡,这时一个放牛郎准备牵着牛去湖里喝水,却听见湖里面有女人说话的声音,因此就偷偷摸摸的过去一看,看到好多漂亮的仙女正在洗澡,就在他红着脸准备离开的时候,牵着的老牛突然说话了,告诉他只要偷走最好看的一套衣服,其中最漂亮仙女就会嫁给他,于是他就把其中一件最好看的衣服偷偷拿走走了……” “哇,这个放牛郎真坏,竟然偷看仙女洗澡,还偷仙女的衣服!”杏儿嚷嚷,却完全忽略了匪夷所思的重点,那就是老牛竟然会说话。 “快讲快讲,然后呢!”牛大石急的抓耳挠腮。 “过了一会儿,仙女们都洗好了,一个个都穿上自己的衣服飞到天上去了,只有织女怎么都找不到她的衣服,就在她无助的时候,牛郎抱着她的衣服出现了,织女穿好衣服之后就要飞走,牛郎却问她能不能嫁给自己,并且表示自己虽然很穷,但肯定会好好照顾织女一辈子,织女想着自己虽然住在天上,吃着好吃的食物穿着好看的衣服,但却一点儿都不自由,天天要不停的织布织布,那种简单枯燥的生活她早就忍受不了了,于是她就答应了牛郎的请求,留下来和牛郎结为夫妻,就在小湖附近的山村里一起生活,白天牛郎耕田,织女就织布,牛郎挑水,织女就帮忙浇园,从此过上了男耕女织的幸福生活,时间一晃三年过去,织女为牛郎生下了一儿一女……” “哇,还能这样……”牛大石显然感觉这种好事没掉到自己头上,对牛郎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狠狠的把手里的烤鱼戳在杏树的树干上跳起来。 “牛大石,你到底听不听!不听就爬回去睡觉!”杏儿也生气的跳起来指着牛大石嚷嚷,显然对于牛大石打扰她听故事非常愤怒。 “杏儿,不得大石哥哥无礼!”陈姜氏赶紧呵斥杏儿。 第37章 捅死算了 秦朝男女之间的关系还比较开放,伦理道德无论是在王公贵族还是平民之中都并不严苛,要不然也就不会有秦始皇的母后赵姬先是在后宫和吕不韦鬼混数年,后来又和嫪毐淫乱并且生下两个儿子,从赵姬的淫荡生活就可以看出来,无论是先秦时期还是如今的大秦帝国,对于男女之间的事情并不十分在意,更没有后世孔孟儒家理论兴起之后的男女大防,因此这个时候男女之间的关系还非常自由,女人也不需要遵守后世的三从四德的妇道。 但不管怎么说,人类社会一直在不停的进步,男人的地位一直在不停的提高,女人在生产生活中已经成为了受支配的地位,因此女人在秦朝的地位并不高,杏儿已经许配给牛大石,那么按照礼仪来说,尊敬自己的夫君就是天经地义之事,杏儿的呵斥自然让陈姜氏感到难堪和不快。 “婶娘没事,杏儿妹子也别生气,我……我不说了,快讲快讲!”牛大石赶紧臊眉撘眼儿的坐下来催促陈旭。 “天上一天,人间便是一年,织女虽然在人间呆了三年,并且生下一儿一女,但天上其实才过去三天而已,到了第四天,天帝发现织女没有按时织完布,于是一问之下才知道织女竟然私自下凡了,再安排人下凡一打听,得知织女竟然已经嫁给了一个凡人,于是大怒之下便安排天兵将她捉拿回天庭,织女被抓走了,两个孩子拼命哭着喊娘,牛郎没办法,只好用担子挑着两个孩子在后面追,追啊追啊,最后追到银河边,却被波涛汹涌的河水挡住了去路,只能眼睁睁看着织女被天兵抓着走的越来越远,听着两个孩子的哭声,织女很伤心,知道自己这一去就再也见不到丈夫和两个孩子了,于是就把织布的梭子丢出来给丈夫留个纪念……” “呜呜,天帝真坏,怎么能够把织女抓走?织女被抓到天上肯定又是没日没夜的织布,天帝,大坏蛋,大坏蛋……”杏儿听到这里伤心极了,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使劲儿诅咒天上的某个神仙。 “然后呢?”牛大石瞪着一双牛眼。 “旭儿,后来呢?”陈姜氏也听的入迷忍不住问。 “对,兄长,织女一定很够回来对不对,你快说呀,快说呀!”杏儿也回过神来抱着陈旭的胳膊使劲儿摇晃。 “别晃了别晃了!”陈旭哭笑不得的只好接着讲:“织女被抓走之后,牛郎带着一儿一女就天天在银河边上苦苦等候,两个孩子也天天哭着喊娘,希望织女能够回来,后来这件事就传到了天帝妻子的耳中,天帝的妻子叫王母娘娘,是一个温柔美丽的女人,住在昆仑山的瑶池仙宫之中,她听说牛郎和织女的事情之后就去找天帝,希望天帝可以网开一面让织女下凡去和牛郎继续生活,但天帝说仙凡殊途不可通婚,这是天条律令,任何人都不能违背,天帝虽然没有答应王母娘娘的请求,但还是答应允许牛郎和织女每年可以在七月初七这一天见一次面,至于天河阻挡他们必须自己想办法渡过!” “可是……可是天河那么宽他们……她们怎么才能见面,天帝太坏了,表面看起来答应了,其实就是故意不想让两人见面!”杏儿忍不住又开启了诅咒大法,但在陈旭看来却一语中的直指天帝的内心想法。 “杏儿坐下,听兄长说!”陈姜氏虽然当了十多年的娘了,但毕竟也是一个才三十二岁的年轻女人,女人的八卦心性也迫使她想知道故事的结局。 牛大石这次不敢再说话了,眼巴巴的看着陈旭。 “要度过天河织女肯定没办法,牛郎一个凡人就更没办法,不过王母娘娘虽然自己不能出手帮忙,但却帮他们想到了一个办法,她命令在七月初七这一天凡间所有的喜鹊都飞到银河上空用身体搭起一座桥,让牛郎和织女在桥上相会,因此每年到了七月初七这一天,所有的喜鹊都会消失不见!” “我知道我知道了,喜鹊都飞到天上搭桥去了!”杏儿听到这里终于破涕为笑,跳起来高兴的嚷嚷。 陈姜氏和牛大石也都松了一口气。 这个结局虽然不完美,但还是勉强能够接受。 “到这里是不是该唱一首歌了!”陈旭讲完之后抬头望天,对着满天的星星忍不住轻声嘟哝一句。 “兄长你刚才在说什么?”杏儿摇着他的胳膊问。 “他在说要唱首歌!”牛大石如同鬼魅般在旁边蹦出一句。 “好啊,好啊,兄长不光会讲故事,原来还会唱歌,快唱快唱!”杏儿高兴的拍手欢呼。 陈旭幽幽的看了牛大石一眼,然后摸了一下挂在腰间的青铜匕首。 这个虾子脑仁不大,耳朵忒好,而且嘴快,这种人将来最容易出问题,为未来计,要不要干脆提前把这个煮整只青蛙的妹夫捅死算了。 “咳咳,好吧,兄长就给杏儿唱一段关于牛郎织女的歌曲!” 陈旭清清嗓子,然后站起来双手背到背后在院子里走了几步,在脑海里组织了一下后世流传的天仙配选段《夫妻双双把家还》。 天仙配本来是一段黄梅戏曲,讲述的也不是牛郎织女的传说,而是七仙女下凡私配董永的故事,但其实中国大部分人弄不清楚这两个故事的区别,以为两者就是同一个故事,其实不然。 牛郎织女的故事可以追溯到先秦时期,在《诗经》中都有相应的记载,只不过并没有流传很广而已,所以这个偏僻小山村里大字都不识一个的山村野夫都不知道。 而七仙女下凡的故事到东汉后期才出现,讲述的是董永卖身葬父感动七仙女,才有下凡私配董永男耕女织,然后王母娘娘横插一耙,派天兵将七仙女捉拿回了天庭的故事。 但对于陈旭来说,两个故事变成一个一点儿障碍都没有,因为刚才讲起牛郎织女的故事,他的脑海里竟然顺理成章的响起了天仙配的歌声,就像一般人看到“两只老虎两只老虎”就会不知不觉的唱出来的一样,绝对不会是念出来的,完全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 第38章 夫妻双双把家还 “月下金牛红线牵,牵牛织女共婵娟。结成比目得佳配,愿做鸳鸯不做仙。” 陈旭如同唱戏一样踱步抬腿,望天念出四句诗之后唱出后世那首家喻户晓男女老少都能哼哼几句的天仙配选段。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随手摘下花一朵,我与娘子带发间,从今不再受那奴役苦,夫妻双双把家还,你耕田来我织布,我挑水来你浇园寒窑虽破能避风雨,夫妻恩爱苦也甜,你我好比鸳鸯鸟,比翼双飞在人间~~” 歌曲很短,只有寥寥几句,而且陈旭也只记得这几句,等他把最后一个间字的拖腔哼完之后,回头,才发现陈姜氏,杏儿,牛大石都如同雕塑一样呆呆的看着他,嘴巴张的大大的,三双眼睛都在夜色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咳咳!”陈旭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这个场景很诡异,让他感觉浑身毛炸炸的,于是干笑着搓着手说,“这本来应该是一男一女夫妻的对唱的曲目,我一个人唱有点儿不太合适……” “兄长,教我教我,那样我就可以和你两个人唱了!”杏儿回过神来兴奋的嚷嚷。 “还有我还有我,我可以和杏儿对唱!”牛大石也激动的跳起来。 “你回去睡觉吧,我要和兄长两人唱!”杏儿不屑的翻白眼儿。 “妹子,咱俩才是真正的夫妻!”牛大石涨红着脸说。 陈旭:…… “唉,真的不该讲这个故事的,也不该唱这首歌的!” 深夜,陈旭躺在床上,透过屋顶的大洞看着一条星光璀璨的银河嘀咕着慢慢睡去。 因为一个故事一首歌,为了教会杏儿和牛大石,三个人在院子里唱了大半夜。 此时他躺在床上,脑海里全部都是牛大石那种五音全跑调鬼哭狼嚎的声音,直到天亮醒过来的刹那,似乎还有一段魔咒般的余音在他耳边回响。 那声音太有魔性了,用鬼哭狼嚎完全是抬举他,只能用要命来形容。 吃早饭的时候,陈旭顶着俩黑眼圈不停的打着哈欠。 牛大石也是眼圈儿乌黑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大眼儿瞪小眼。 只有杏儿精神饱满,喂猪、吃饭、走路都在哼唱着歌。 “树上的了鸟儿成双对……” “杏儿,你在唱啥呀,大声唱给婶娘听听!”一个帮忙烧水的妇女看着小丫头兴奋的样子问。 而这一问立刻就让场面失去控制了。 小丫头在人前人后的哼哼本来就是想炫耀一下,其实小心眼早就压制不住了,于是很激动的停下来开始讲述昨晚陈旭讲的那个牛郎织女的故事。 小丫头记性很好,讲述的时候而且添油加醋,把织女织的布说的天花乱坠,把仙女洗澡说的绘声绘色,把牛郎偷衣讲的心惊胆战,把邪恶天帝贬的猪狗不如,讲完之后更是开口唱起才学会的夫妻双双把家还,除开一群大婶子老媳妇听的喜形于色之外,村里一群玩耍的小子丫头也都围过来听的津津有味,甚至一群正在吃饭的大老爷们儿也都端着碗站在圈外,听的忘记吃饭了。 “唉!”陈旭很忧郁的叹了口气,赶紧几口扒完饭把碗一丢准备开溜。 看小丫头一边唱一边偷偷看他的模样,他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刚战起来,小丫头便指着他嚷嚷:“这些都是兄长昨晚教我的,这首歌两人对唱才最好听!” “时间不早了,吃完干活儿了!”陈旭赶紧大吼一声。 但在这个时间根本就不值钱的年代,他的这句话几乎被所有人直接忽略了,不少人都嚷嚷让他和杏儿唱一个。 看和陈旭起身提着柴刀准备逃走,马大伯很没有长辈的风骨,开口就是威胁。 “小旭,你今天不好好唱我们就不干活儿!” “对,唱的不好听不干活儿!”几乎所有人都开始起哄。 太不要脸了,吃老子的饭竟然不想干活儿。 陈旭在心里咬牙切齿,不过看着这些穿的像叫花子却笑容灿烂的村民,他还是决定忍了,丢下柴刀干笑着走到人群中间,暗暗的在小丫头后脑门儿上嘣了一下。 “兄长,我开始唱了啊!”小丫头满脸得意的笑着,然后开口唱:“树上的鸟儿成双对!” 陈旭无可奈何的接:“绿水青山带笑颜!” 杏儿摆出一个摘花的动作唱:“随手摘下花一朵。” 陈旭翻着白眼儿装作接过杏儿手中的花朵往她头上一边插一边唱唱:“我与娘子戴发间!” “从此不再受那奴役苦……” 这首歌昨夜陈旭教了很久,主要是这个时代的人吃不饱穿不暖,根本就没有正儿八经的听人唱过歌,因此唱歌几乎完全没有音调上的协调感,不然短短几句的歌曲为什么要教大半夜,杏儿虽然学会了,但现在随手做出来的动作却让陈旭都忍不住感叹,这丫头天生就有演戏的天赋,唱歌的时候附带表演竟然惟妙惟肖。 如果换上一身漂亮的戏服,基本上可以达到后世小童星上台表演的地步了。 两人一唱一和附带动作,很简单的一首歌转眼就唱完了。 但在这个交通基本靠走,娱乐基本靠手,通讯基本靠吼,治安基本靠自觉的年代,这个新颖的边唱边表演的节目瞬间就把所有没见过大世面的土鳖村民们惊呆了。 两人唱第一句的时候还有人说笑,等两人唱完之后所有人都只剩下了发呆,就和昨晚陈旭唱完之后陈姜氏和牛大石三人的表情一模一样,张大嘴巴听的入迷。 “唱完了?”许久之后一个妇女才忍不住问 “好……好听,再来一遍!”一个小青年大喊。 “对对,再来一遍!”更多的人开始嚷嚷。 我去,陈旭脸都黑了,指着牛大石说:“这是一首夫妻对唱,我和杏儿表演不大合适,让大石来唱!” “哇,大石你也会唱,杏儿刚好也是你没过门的婆娘,你们两个一起来唱!” “好好!”牛大石激动的走路都打颤,走到杏儿旁边一本正经的站好。 “好好唱,不然我以后不理你了!”杏儿忍不住叮嘱一句,然后开唱:“树上的鸟儿成双对~” “绿水青山……” 牛大石一开口,果然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五音全跑,一圈儿人瞬间哗然,许多人干脆捂上耳朵,等大家都回头找陈旭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提着柴刀跑的没影儿了。 第39章 她来干什么? “我靠,幸亏跑的快!” 陈旭提着柴刀一口气跑到新房子的位置开始干活儿,同时也心有余悸的发誓以后再也不教小丫头唱歌了,这丫头太嘚瑟了。 眼前的房子框架已经打好,余下的任务就是把墙壁门窗弄好,然后屋顶盖上晒干的茅草就行了,如果天气不好的话提前盖也行,反正河滩上的草全部割下来盖几百栋茅屋都没问题。 不一会儿听完戏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带着工具过来,很快大家都谈笑着开始干活儿,有人砍竹子,有人把竹子破成两半,有人把破开的竹子一根一根往房间的梁柱上仔细捆扎起来,还有人爬上房顶捆绑长长短短的木棍,弄成密密麻麻的格子将来好盖茅草。 所有的人各司其职,进展也有条不紊。 “旭哥儿,我是不是真的唱的很难听?”牛大石哭丧着脸走过来。 “不算难听,你只是五音不全而已!”陈旭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说。 “真的?” “嗯,男子汉唱歌当慷慨激昂有燕赵风骨,好不好听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气势,你气势很足多练练就好了,那边我准备挖个茅厕,你去吧,一边挖一边多练习,说不定哪天上了战场还能够鼓舞敌人的士气!” “诶诶,好!”牛大石激动的也没听清陈旭说的话,提着青铜锄头直奔几块石头围出来的茅厕位置开始挖起来,一边挖一边扯开嗓子大吼。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 屋顶上两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脚下一滑差点儿掉下来。 一天两天三天,随着时间慢慢过去,新房子也慢慢从一个框架开始便的丰满起来,青竹做的墙壁,门窗房顶都已经成型。 今天是陈旭家的盖房子的最后一天,也是最后一道工序,盖屋顶。 只要把收割晒干的茅草整理好,清除里面的杂草荆棘,然后捆扎成一束一束弄到房顶上一层一层的挨着盖好,这栋全村最高最宽敞的房子就算彻底完工了,至于里面的家具那得陈旭自己想办法慢慢弄。 因此全村男女老少几乎都来了。 小孩都跟着杏儿学唱歌跳舞喂猪去了,十岁左右的大孩子都帮忙整理茅草,妇女们就负责捆扎,男人们就一捆一捆的往房顶上运送,七八个年纪大的在上面负责铺盖。 “咴~” 突然一声若有若无的马嘶从村口的山路上传来,然后很快就听到得得得得的马蹄声。 房顶上的几个人都不由站起来转头望过去,其中一个年轻人冲着下面的马大伯喊:“爹,好像是镇上来的人,其中一个似乎是亭长!” 马大伯愣了一下丢下手里的东西皱着眉头说:“这还没到收割麦子的时候,最近也没发现甚子事情,他来干什么?” “大伯,是不是我修房子没提前说一声?”陈旭有些紧张的问。 盖房子这种事无论古今对于人们的社会生活来说都是一件大事,在后世,即便是在最偏僻的山村,要盖房子还得经过政府部门的同意,规划地基之后才能破土动工,秦朝法律严苛,这种事有可能也需要提前报备。 “应该不是,虽然是有这个规定,但我们这种地方从来都没有人管,一会儿你别说话,一切听我的!” “好!”陈旭感激的连连点头。 此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左右,太阳正是浓烈的时候,而且最近一直是大晴天,温度至少都三十度,因为不知道镇上这些人的来意,马大伯干脆让所有人现在暂时停工下来歇息。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很快五匹快马顺着小路冲出来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为首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身穿淡蓝色细麻布裙,腰悬一把短剑,头上戴着一个小小的斗笠,柳眉星目皮肤光洁,胯下一批枣红大马,虽然脸上带着一些稚气,但看起来却有几分英姿飒爽的味道。 少女身后跟着四个人,一个看起来老成敦厚的中年人,一个三十多岁的黑脸汉子,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抓着一把古旧的长剑,剩下两个身披布甲的兵卒,马鞍旁边也挂着武器。 看着这几个人,不光陈旭惊讶不已,就连牛大石和马大伯等几个上次一起去镇上卖肉的人也都惊讶不已。 这个少女沈既明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把蛇买走之后还冲他狠狠的翻了一个白眼儿。 而少女身后的敦厚中年人,就是付钱卖蛇的人,虽然没有看到那个中年文士,但这些人应该是和他一起的。 一群外地人跑到我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干什么? 陈旭忍不住盯着马背上的女孩子看了几眼,然后迎来的是一个狠狠的白眼儿,显然小女孩也已经认出他来了。 五匹马很快放慢速度走到新房子前面的空地上停下来,马大伯赶紧迎上去对那个黑脸汉子弯腰行礼:“小河村村正马重见过亭长大人!” “嗯,马重,今天我来有两件事要宣布,你身为村正,一定要秉公鼎力而行,不可懈怠!” “是,请亭长吩咐!”马大伯一听不是为了征收夏粮税而来的,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有有些紧张不安,亭长的口气有些严肃过头了。 “第一件事,南阳郡守大人和雉县县令大人有令,雉县全境征召两千民夫参加修建南阳至南郡的驰道,小河村在我管辖范围,按照户籍分配下来必须征召四人,这件事你尽快处理,三日后带人去清河镇集合,五日后必修到达县城听候县令大人统一调度,懈怠者黥(qing),延迟者劓(yi),逃脱者刖(yuè),违令者笞(chi)死,胆敢对抗者斩首弃市,聚众反抗者夷三族,马重,你可听清楚了?” “听……听清楚了!”马大伯额头冷汗涔涔而下,虽然是中午正热之时,他却浑身入坠冰窖。 这突如其来的征役命令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 而全村老少也突然间失去了所有声音,小孩还不知道其中的厉害,但所有的大人都脸色煞白,特别是家里有成年了男人的妇女,许多人都身体开始颤抖摇晃。 第40章 好男不跟女斗 在这个时代,征召民夫服役,很可能就是有去无回的结局,在那些穷山恶水中修路筑桥,除开豺狼虎豹等野兽威胁之外,还有各种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受伤,中毒,瘟疫等,一不小心就会命丧黄泉再也回不来。 “大……大人,眼看夏粮就要收割,难道不能等到下个月吗?”马大伯哆嗦着问。 黑脸大汉叹了口气说:“县令大人何尝不想,可是这是都城咸阳来的命令,谁敢违抗,再说这次你们也算是运气好,本来这次全县应该征召六千民夫,但我们清河镇的大匠制造了一款伐木利器,获得县令和郡守大人的大加赞赏和肯定,所以这次全县暂时只征召了两千人,如果不是大匠的功劳,你们小河村需要征召十人以上,所以就不要心存侥幸了,尽快安排吧!” “那第二件事是什么?”马大伯愣了一下脸色难看的点头问。 “第二件事我自己来说吧!”枣红马背上的少女手一抬制止了黑脸大汉的话,驱马往前走了几步,村民们都略有些惊恐的抱着孩子们让开一条路。 最后枣红大马距离陈旭两米的位置站定,少女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陈旭,马匹鼻子里面喷出的热气差点儿把陈旭熏吐了,脸皮抽抽着往后一连退了四五步。 “你说上次那条四丈大蛇是你杀死的,就连我爹都数次称赞你是少年英雄,所以今天我特地前来和你比武!” “啥?”陈旭一时脑袋没转过弯儿来,目瞪口呆的看着少女。 “你是聋子吗?我说要跟你比武!”少女气鼓鼓的说。 陈旭:…… 马大伯:…… 全村人:…… “为……为啥?”陈旭感觉自己被一头野猪拱了一嘴,然后满脑子都是浆糊,完全被少女这种毫无来头的比武弄的一脸懵逼。 “怎么?你怕了,你不是杀死四丈大蛇的少年英雄吗,一句话,敢不敢比,如果不敢,以后就不要说自己杀死过四丈大蛇,也不要到处说自己是少年英雄!”少女一边说话,一边从腰间抽出尺余长一把金晃晃的短剑,锋利的剑刃在阳光下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 陈旭心头有一万头二哈在狂蹦乱跳,我特么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少年英雄了?还有,老子什么时候怕了? 不过根据他后世有二十五年的生命经验来看,然后根据两千年文明发展的积累来看,然后又根据少女带来的三个助手以及亭长的表现来看,这个少女来历不简单,而且如此盛气凌人,难道她是…… 我靠!一个隐约的猜想在心头出现,陈旭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然后笑着说:“刀剑无眼,比武就算了吧,要不我们比点儿别的?” “比什么?” “唱歌怎么样?” 少女手一抖,手中的短剑差点儿掉下来戳伤了马背,而随同而来的亭长和另外三个人同时身体晃了一下差点儿从马背上一头栽下来。 村里人一个个使劲儿低着头,都憋着气不敢笑出来。 要比唱歌的话,这个俊俏的小娘子还真不太可能唱赢村里的情歌王子陈旭,早上那首对唱已经彻底征服了全村人,干活儿的时候所有人嘴里都在哼哼着夫妻双双把家还。 “你还是不是男人,我们大秦最重战功,也最崇尚勇者,难道你们楚国人就会唱歌吗?”少女紧紧的握着短剑冷冷的说。 “你可知道刚才所说的话如果传出去,会给你带来灭家之祸!”陈旭面色平静的说。 “大胆,信口胡说,你可知道我是谁?”少女生气的大喊。 “我不需要知道你是谁,大秦如今统一六国,始皇陛下威服宇内,中国已经再无楚国,你刚才说我们是楚国人,那么你就是认定楚国和秦国仍旧是两个国家,也就是说你认为始皇陛下仍旧还没有完成统一大业,你这就是明目张胆的在否认陛下的丰功伟绩,你意图造成我们东南诸郡和大秦的割裂,这种言语形同谋反你知不知道!” 陈旭最后一句话一出口,后面的中年男人,两个兵卒还有黑脸亭长都脸色大变,少女也脸色煞白准备开口反驳,却被中年人喝止:“小月,别任性了,今天就这样,跟我回去吧!” 看着几个人如此紧张的样子,陈旭突然哈哈大笑,捂着肚子笑的差点儿喘不过气来。 “少郎君,你笑什么?”中年人脸色非常严肃的看着陈旭。 眼前的陈旭身体瘦弱,头发脏乱,脚下穿着一双烂草鞋,衣服更是破破烂烂,除了遮住两腿之间和屁股蛋子之外,到处都露在外面,但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刚才说话的口气也是冷淡平静不卑不亢,完全和他以往遇到过山野乡村的任何少年都不一样。 尤其是刚才那一番话,根本就不可能是眼前这种一个字都不认识的穷山僻壤的少年能够说出来的,刚才少女说的话,即便是放在咸阳,也绝对不会有人发现问题,但这个少年却从这种毫不起眼的文字当中揪出毛病,而且发出谋反这种石破天惊的质问。 少女年幼不懂其中的厉害,但他们却深知这句话一旦传出去,恐怕真的会惹来极大的麻烦。 如今天下刚刚平定,民心未定,咸阳所虑者就是谋反二字,不然也不会如此急着大修驰道来交通全国。 因此眼前这个少年,这个曾经力斩四丈大蛇的少年一下子让几个人不得不用非常慎重的态度来对待,一个不慎便是不堪预料的后果。 “哈哈哈哈~”陈旭忍了几下终于停止发笑,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少女说:“如此胆小怕事,还胆敢言勇,更何况我大秦重的是军功,斗的是勇气,而不是好勇斗狠没事找人比武,更何况……” 说到这里陈旭停了下来。 “少郎君,更何况什么?”中年人忍不住问。 “更何况好男不跟女斗!”陈旭冲少女挤了几下眼睛,“我一个男人,可以斗虎豹豺狼,可以杀四丈大蛇,但唯独不能和女人打架,打赢了我也没面子,更别说打输了,刚才那句话只是吓你的而已,所以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第41章 算是扯平了 “你……你……”少女脸颊通红不知道该说什么,在马背上楞了半分钟突然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正洋洋得意的陈旭只看见一道柔美的身影从天而降,然后一只麂皮小蛮靴凌空在眼中迅速放大。 “砰~” “啊~” 陈旭惨叫一声凌空飞跌出去。 这一脚正好踹在他脸上,重重的撞击下,他感觉自己的鼻梁塌了,剧痛之下眼泪如同泉水奔涌,但他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只感觉脖子一凉,一把金光闪耀的短剑就已经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胆小嘴利,竟敢羞辱于我,今日不杀你难泄我心头之恨!” 陈旭捂着鼻子睁开满是眼泪的双眼,朦胧中看到一张柳眉倒竖的愤怒面孔,双眼中还有两团火焰在熊熊燃烧。 “月儿不可!”中年人大声疾呼。 “旭儿~”陈姜氏吓的脸色煞白。 “别杀我兄长!”杏儿哭喊。 “不可~”村里无数人都忍不住惊呼着往后退。 陈旭使劲儿眨了几下眼睛把眼泪挤干净之后用脖子顶着短剑慢慢的坐起来,然后死死盯着少女的脸。 这把青铜剑肯定是最好的青铜合金打造的。 陈旭感觉脖子的皮肤都要被割破了。 不过此时他确定这个少女不会杀他。 一个有权有势的大户人家的小女孩儿,吃得好穿得好,调皮任性脾气大,放在后世就是正读初中的叛逆美少女,骑着大马挂着短剑看谁都像二百五,但让她杀人肯定是不敢的,估计皮肤破了流点儿血都会惊慌失措。 “孔夫子曾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如此刁蛮不讲道理,难怪这么大了还没嫁出去,更何况按大秦律,随意屠杀平民者该当何罪?” 陈旭一字一句的慢慢说着,然后用一只手轻轻的捏着短剑的剑刃推开几寸慢慢站起来,同时还用另一只手揉了几下鼻子,还好,鼻梁没塌。 “难道你还想把我们全村人都杀了灭口吗?”陈旭再次加码。 一个十三四岁没出过远门没体味过山村野夫不讲道理的天真少女,哪会是一个外表看起来只有十四岁,但灵魂其实是一个二十五岁的抠脚大汉的对手。 “你……你……”少女吓的松开短剑惊慌失措的往后退了几步。 “当啷~”陈旭随手把短剑丢到地上,然后一步步紧逼上去,一双眼睛在少女身上上下打量,最后停在胸部位置。 “你……你想干什么?”少女彻底被陈旭略带侵略的眼神吓的抱住双臂护住胸部。 “不想干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看在你胆子这么小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不过你踢我鼻子的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陈旭说话之时突然一步跳过去,在中年人、兵卒、亭长和全村人都完全没想到的情况下,在少女屁股上使劲儿抽了两巴掌,并且嘴里还嘿嘿笑着说:“你踹打我的脸,我打你的屁股,算是扯平了,女孩子家家的,比什么不好,非得比武!” 少女完全被陈旭两巴掌抽懵头了,呆呆的在原地站了半晌,然后眼圈儿一红,眼泪滚落下来。 “你……你欺负我!” 少女突然嘤嘤的哭着转身爬上马背,一拉缰绳狠狠的几马鞭抽下去,枣红大马长嘶一声调转头撒开四蹄狂奔而去。 这番变化突如其来,谁都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一种完全翻转的大结局。 “小月~”中年人顿时哭笑不得,若有所思的看了陈旭一眼之后,嘴里大呼着带着两个兵卒策马紧随而去。 “马重,赶紧安排人手,切莫误了期限,对了,这次会采用三个月轮换的方式服役,所有在籍男丁都会轮到,你自己看着安排!” 黑脸大汉对着马大伯说完之后也看了陈旭一眼,然后挥鞭驱马快速离开。 “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哇,往前走~莫回呀头,通天的大路有九千九百九千九百九啊……记得下次来我们比赛唱歌啊!” 陈旭扯开嗓子对着几匹马离去的方向唱一首《红高粱》。 少女骑在枣红马上在林荫浓密的小路上已经奔出去数十丈,隐隐听着后面传来的粗俗而曲调怪异歌声,又羞又气又忍不住准备放慢速度听一下,然后突然嗷的传来最后一嗓子大吼,顿时小脸通红,咬着牙呼呼几鞭下去,枣红马只好郁闷的再次加速。 听着得得得得的马蹄声终于消失的听不见了,全村人的紧张情绪都慢慢放松下来。 陈旭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望着几匹马消失的村口,脸上露出莫名其妙的神情走过去拾起丢在地上的短剑。 这把剑打造精良,表面密密麻麻布满层层叠叠的鱼鳞纹,通体金黄,剑刃打磨锋利,刀柄缠绕着细细的红色麻线,柄尾处还镶嵌着一颗绿色的宝石。 果然是女孩子用的东西,只能用一个漂亮来形容,这把短剑如果流落到两千多年的后世,绝对会是一件天价的国宝级物品。 “小旭,盖房子的事先暂时停一下,等我们安排好这次去服役的人再接着弄!”马大伯呆呆的站了许久之后,叹口气走过来说。 而听到这句话,全村人的情绪瞬间再次低落下去。 “服役修路之事没有商讨的余地,而且亭长刚才也说了,每个人都要参加,三个月轮换一次,这也算是个好消息,所以我也就不征求大家的意见了,从村东头开始,有入籍男丁的有一个算一个,所以大家也就别吵了,听我安排,田大壮、牛河、马二蛋……,你们几个现在就回去准备,自家婆娘也赶紧回去准备干粮和衣物,后天上午我们出发!” 马大伯是村里的村正,也是年纪最大的人,在村里几乎有一言九鼎的权威,何况在大秦保甲连坐的严苛制度下,谁都不敢逃役,不然整个村子的人都要受牵连,重者会全部充作奴隶驱赶到边荒去修建长城。 凡是被马大伯点到名字的只能怏怏的离开回家,一些妇女小孩儿也抹着眼泪赶紧跟上去。 第42章 怜悯之心 在秦朝服役,参加的人要自备路上的干粮,还要携带衣衫被服以及一些生活必须的物品,到达服役地点之后才会由官府提供粮食,但只是粮食而已,还得自己煮食,因此还得携带炊具等物品,这些东西一般都得自己背上。 也就是说从村里出发到县城这几天必须带上足够的干粮,而且根据以往的经验,最好多带十天半个月的量,鬼知道路上会发生什么事,特别是这夏天,说不定一场大雨就被困在路上好几天。 当初陈胜吴广大泽乡起义就是因为大雨延误了到达的时间,这才临时起义的,因为根据当时的秦律,误期就会全部被杀死,与其被杀死,还不如轰轰烈烈起来反他娘的。 所以大秦的灭亡虽然是必然结局,但导火索却只是一场大雨而已。 “这青黄不接的时候服役,唉!”马大伯再次叹了一口气。 “大伯,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没有粮食了,这样吧,这次我每人借给二十钱带上,到时候去了镇上自己买点儿粮食和盐巴带上,到时候大家有了再还我。”陈旭说。 “这样也好!”马大伯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陈旭家最近有钱,这样做也的确解了大家的燃眉之急。 于是陈旭让陈姜氏回家取了八十文钱拿给马大伯,让他自己去安排。 因为这件事一闹,整个村子热闹的气氛瞬间变得沉闷无比,余下的人继续盖房子,但情绪却都低落下来,没有人大声说话,也没有人唱歌说笑了。 而杨旭也突然间真正感觉到了两千多年后关于秦朝强征民夫的残酷性,村里的这些人,或许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而且去的都是各家各户最强壮的劳动力,一旦回不来,整个家庭就会跌入更加贫穷困苦的状态,就和自己没穿越过来的时候陈姜氏一家的状态差不多,甚至还要更差! “大石,带上锄头跟我上山一趟!”陈旭找到正埋头挖厕所的牛大石。 “上山干啥?”牛大石抹着额头的汗水问。 “问那么多干啥,一会儿就知道了!”陈旭心情不好也懒得跟他多解释。 两人一个背着藤筐提着柴刀,一个扛着锄头往山上走去。 现在已经进入夏天,气温一天比一天高,加上地广人稀到处都是山川密林,蛇蚁蚊虫一天比一天多,一不小心被毒蛇咬伤或者被蚊子叮上一口就有可能把命丢了。 再就是修路这种繁重劳动,加上吃不好穿不好,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什么穿戴劳保用品防护的概念,一个个穷的身上的衣服都破破烂烂,别说手套了,大部分人鞋子都没有,一年四季都是光着脚,一不小心就会受伤流血,在炎热的天气下红肿发炎免不了,加上这个时代也根本就没有什么紧急处置措施,受伤了吐口吐沫用泥土野草抹几下,更是会加快伤口的感染,一旦发生这种事,几乎等来的就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死,截肢都不行,没有止血药物和干净的包扎处理,砍断了死的更快。 但既然陈旭出现在了这个时代,又成为了其中的一员,将来或许也不可避免的要被征召服役,因此他必须为此做点儿什么,为自己,为村民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和防护,让大家都尽可能的活下去。 秦汉时期的人们对于中药材的认识还处于一种比较混乱和模糊的阶段,虽然《黄帝内经》这种古籍早已有之,神农氏尝百草的传说也深入人心,已经有先贤汇编了《神农本草经》这种关于食物和药材的著作,但这些东西和偏僻山区的穷困农民却隔的很远,治病基本上还处在跳大神的状态。 而中医药的快速发展一直到东汉末年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出现,才逐渐奠定后世中医和中药在中国的地位,总结出的辨证论治的治病理论成为了后世所有中医必须遵守的法则,中医也才逐渐发挥出巨大的作用,保证了中国的人口繁衍和文明发展,各种药材的药性也开始得到研究和确立,直到明朝时期李时珍编著中医巨著《本草纲目》,中药的药性基本上才完成定格,后来一直延续使用下去,成为中国最重要的中药药典。 当然,这些都跟陈旭隔了十万八千里。 他心中还能够记得的中药材不过百十来种,药性也差不多忘记的七七八八,但他自认为可能比镇上的巫医还强那么一丢丢。 至少当初他见过二爷爷看病抓药,也看过二爷爷泡制一些常见的中草药,小时候还很有兴趣的帮过忙,虽然有时候是帮倒忙打翻过好几次药罐子,但在这个过程中还是记得一些东西。 眼下他上山就是想挖一些常见的药材,试着做一些能够随身携带的药丸和粉剂,一旦遇到蛇虫叮咬,遇到流血受伤,遇到中暑,遇到食物中毒,腹痛拉稀这种情况的时候,能够快速简单的处理一下,免得小病拖成大病,最后无法挽救。 几个小时一晃而过,直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两人才浑身湿透的从山上下来,藤筐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药材,有草有花还有根茎藤叶。 此时房子的屋顶已经盖好了,帮忙的人也都吃完晚饭回家,小院子里只有陈姜氏和杏儿还在不停的张望。 “兄长,你们挖回来的这些是什么?”杏儿用竹筒给两人倒来凉开水之后趴在藤筐上好奇的翻看着问。 “这是药,别扯乱了,等我们吃过晚饭慢慢弄!” 陈旭叮嘱一声后和牛大石两人急不可耐的拿起饭碗开始盛饭,火炉上的瓦罐里面还在咕咕嘟嘟的冒着热气,熬煮的肉汤香气扑鼻,陈姜氏往肉汤里面煮了一些鲜嫩的野菜,两人早已饿的等不及了,用竹勺子舀肉汤泡饭,蹲在地上稀里哗啦的大口吃起来。 “好吃好吃!婶娘做的饭菜真好吃!”牛大石如同一头野猪拱在陶碗里面边吃边哼哼着拍马屁。 “慢点儿吃,这是专门给你们留的,管够!”陈姜氏对这个整天给自家帮忙而且任劳任怨的未来女婿也很喜欢,用筷子给两人不停的捞肥肉和野菜。 这个时代,农村人对美和丑都没太多概念,最主要的是吃得苦能干活儿,牛大石刚好两条都符合,每次陈旭只要开口,不管明不明白基本上都会老老实实的帮忙完成,而且在陈旭看来,这家伙长的也不算差,浓眉大眼,就是脑仁太小,给自己当妹夫有点儿不乐意,他理想中的妹夫应该是项羽那种人。 第43章 一样都没有 吃完饭,又去河里泡了个澡,顺便抱回来一捆菖蒲和一些薄荷,泡上一杯薄荷水,陈旭这才坐在院子的石头上开始整理挖回来的草药。 其实这满满一大筐也并不全都是草药,其中还有不少其他东西。 首先处理的是菖蒲,菖蒲生长在水沟附近,叶片柔软细长,四五月间中间会长出一根花茎,花蕊膨大成一根褐黄色的棒状,形如蜡烛,因此菖蒲又有个名字叫水蜡烛。 菖蒲主要的药用部位就在这根花棒上,而且四五月间采摘刚好,用的正是里面的花粉,叫做蒲黄,而蒲黄的主要功效就是止血散瘀,内服外敷都可以,是农村最常见的一种止血药物,水渠河沟沼泽河滩池塘几乎随处可见,一般在农村遇到浅表性的损伤流血,从菖蒲棒上揪下一团毛茸茸的花穗按在流血的地方,甚至都不用包扎,几分钟就会止血,如果遇到伤口很深,止血之后还可以把花穗炒熟之后磨成粉后内服,能够加快伤口处的血液凝固,加快止血的过程。 “兄长,你准备用蒲花做枕头吗?可是这太少了!”杏儿蹲在地上看着蒲草说。 “不是,蒲棒可以止血,你去帮我拿个陶盆过来,把这些蒲棒上的毛毛都扯下来放到陶盆里面烘干。” “大石,你去砍三根老竹子回来,一根粗的两根细的!” “娘,你去帮我拿个干净的藤筐和几个碗过来,一会儿我要用。” 在陈旭的吩咐下,一家人都开始忙碌起来。 而陈旭也把藤筐里面的其他东西拿出来,几根野生山药,这是无意中发现的,虽然夏天并不是采挖的季节,但既然碰上了,陈旭也忍不住挖了一窝回来,这东西强身补气,对于身体虚弱的人很有好处,而且山药炖排骨也是一道美食,刚好家里还有几大块排骨,对于最近一直惦记后世美食的他来说,简直没有太大的抵抗力。 如果有山西老陈醋的话做一道醋溜山药也绝对是美味,拿着这几根山药,陈旭感觉自己的口水瞬间就流下来了。 三根和鸡蛋差不多粗细的甘草根,在山林里不知道长了多少年,都快和树根差不多了。 “兄长,这不是甘草吗?”杏儿蹲在旁边扯着蒲棒问。 因为上次给二喜治疗中毒,全村人都已经认识甘草了。 “嗯,甘草可以解很多种毒,切片晒干后可以泡水喝,你先帮我拿去用水洗一下!”陈旭把三根甘草递给杏儿。 “娘,你帮我把这些草藤切成小段……” 天色很快渐渐暗了下来,几个人围着火堆借着火光继续弄,而火堆四周已经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藤筐和陶碗,甚至最后连煮饭的瓦罐都拿出来装了东西,剩下的一些已经没地方放了。 陈旭没办法,只好暂时作罢。 征召的民夫只有两天的时间准备就要去清河镇集合,因此他需要在两天之内把药材处理好,许多应该本来晒干或者晾干的他都只能用烘干烤干的方式处理,至于效果……也只能猜了,至少这些要都是纯正野生许多年的草药,与后世那些人工栽种施肥速成的草药功效完全不能比,哪怕药效流失一些也应该还是有不错的效果。 何况自己做这些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效果到底有多少完全就是未知数,但是出发点是没有任何疑问的,那就是悲天悯人的一颗心,希望村里去服役的人都能完整无缺的好好活着回来。 一夜无话。 第二天蒙蒙亮,一家人都早早起床继续处理草药,切片的切片,切段的切段,水煮的水煮,烘干的烘干,磨粉的就用石臼捣成粉。 因为昨天的事,所以村里今天的气氛特别沉闷和压抑。 平日能够听到的大声谈笑和小孩子的嬉闹喧哗全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村民见面也只不过点点头低声打个招呼,脸色都很凝重。 吃过早饭,牛大石带着弟弟和牛田氏一起过来帮忙。 忙忙碌碌之中一天时间一晃而过,太阳快下山的时候,陈旭把几种最主要的药材收集在一起,这些经过一天的晾晒、烘干、研磨成粉、炒制之后,已经差不多可以制作成药丸和散剂了。 不过当他拿着一个碗坐下来,看着一排装着各种药材粉末的大竹筒的时候才想起来,尼玛没有粘合剂把这些药粉搓成药丸。 本来他要做的药丸很简单,就是土人丹,主要用来清热解暑,防止天气太热中暑后头痛脑热,因为眼下这几个人去的时候正是最热的夏天,这个问题可能表现的最明显。 所谓土人丹就是药材不齐全的人丹,这是他根据小时候二爷爷的方法拼凑出来的,记得有甘草、陈皮、豆蔻、藿香、肉桂、薄荷、冰片等十多种药材粉末混合后加粘合剂搓成的小药丸,但眼下他只找到了三种,那就是甘草、薄荷和桔梗,于是他又加了一些青蒿、黄姜和黄芩这三种,但这三种他准备加入的量很少,因为根本就不知道加进去会不会产生什么相抗的药性,但依稀记得这三种药材也有清热的功效,想来少加一点儿不至于毒死人。 不过万事俱备,却发现少了粘合剂,要把这些药粉搓成药丸用水肯定是不行的。 记得二爷爷当初用了糯米熬煮的浓米汤、玉米粉、蜂蜜,然后放在一起打成糊状,加入药粉之后直接用手搓的,但眼下这三种一样都没有。 糯米就不说了,这个时候中国虽然已经有栽培,不过都在长江中下游的南方,而且产量极低,而大河南同胞从古代到未来两千年以后就只喜欢吃面食,因此南阳地界主要栽种的粮食是小麦。 玉米粉就更没有了,这东西直到明清时间才传入中国。 至于蜂蜜,嗯,他穿越过来之后就没见过,而秦朝似乎还没有养蜂的习惯和职业。 尼玛个葫芦瓢! 陈旭呆呆的坐在石头上开始苦笑着发呆,同时也开始苦苦思索,虽然粉剂也可以,但粉剂内服的时候取用非常不方便,特别是干活儿的时候,而且每次吃多少也是个问题。 第44章 枣花蜜 玉米粉其实就是淀粉,按道理说小麦面粉也可以,但小麦还没收割,村里也没有哪家还有剩余的,而且还得磨成粉,眼下要把小麦磨成粉可不容易,必须要有石磨或者大型的石碾,但家里只有一个石臼,要吃的时候就把小麦或者黄豆放进去用木杵舂碎就行了,要想舂成细面粉完全不可能。 后世常见的土豆粉也没有,因为土豆也是要到明清时期才传入中国,最后陈旭把眼神落在了几根山药上。 “娘,你帮我削半根山药捣烂了放瓦罐里用小火烘干炒成焦黄色!” 山药的主要成分也是淀粉,如今已经顾不上有没有药效冲突了,先用上再说,再说山药只是普通食药同补的食材,药性什么的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不吃上三五十斤基本没啥效果。 “大石,你有没有吃过蜂蜜?”陈旭转头问正在削竹筒的牛大石。 “吃过啊!”牛大石削着竹筒头也不抬的说。 “你家有?”陈旭激动的问。 “没有,我以前在山上砍柴的时候在树洞里面发现过一个蜜蜂窝,我爹连巢取回来弄过几斤蜜,好像那次你也吃过吧,难道你忘了?”牛大石不解的问。 呃,好吧,老子吃过但早就忘了! “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树洞在哪儿?” “别想了,我去看过好几次了,早就没有蜜蜂了!” 牛大石一句话直接浇灭了陈旭最后一点儿希望。 “兄长,你找蜜蜂干什么呀?我知道哪里蜜蜂比较多!”杏儿带着牛大石的弟弟牛小春喂完野猪崽儿回来,刚好听到两人的对话,于是大声嚷嚷。 “在哪儿?”陈旭激动的站起来。 “就在河滩上,我们的庄稼地附近,春天的时候那儿到处都是蜜蜂,我都不敢跟娘下田除草。” “走走,快跟我去找找!”杏儿话还没说完,陈旭便一把拉起牛大石出门。 “兄长等我!”小丫头一看立刻丢下牛小春跟在屁股后头也追了上来。 此时太阳还没有落山,河滩上很安静,河水淙淙波光荡漾。 三个人气喘吁吁的一口气跑到庄稼地附近,在河滩上找了好久,之后顺着河滩往下,在一片盛开着野花的河边终于看到了稀稀拉拉一些蜜蜂还在飞舞,三个人用木棍小心翼翼的扒开一人多深的野草和荆棘钻进片树林里,眼前的蜜蜂越来越多,功夫不负有心人,寻觅许久之后终于在一棵巨大的野枣树上的树洞里面看到有蜜蜂进进出出。 树洞长在距离地面三米高的位置,洞口大概直径一尺左右。 “我来我来!” 牛大石很兴奋的脱掉草鞋,往手心吐了两口唾沫,搓了搓就抱着树干往上爬,很快就爬到了洞口附近,然后他根本就不顾被蜜蜂蜇伤的威胁,激动的把手伸进树洞里面摸了几下,抓出来一块黄褐色的蜂巢得意的哈哈大笑。 “旭哥儿,找到了找到了,里面好大一个蜂巢,起码能够弄出十多斤花蜜来!” 看着牛大石捏在手里还在不断往下滴落透明金色蜂蜜的蜂巢,陈旭激动之下脸都黑了,拉着杏儿赶紧躲在草丛中大声喊:“别把蜂巢弄坏了,再弄差不多大的一块就行了。” “好,等着!” 牛大石把手里的蜂巢叼在嘴里,然后伸手再去树洞里面抓,然后就看到密密麻麻的蜜蜂如同泉水一般喷涌出来。 “呜呜!”牛大石在蜜蜂的群攻下瞬息之间估计至少挨了十几下,又舍不得张开嘴巴,痛的呜呜怪叫着抓出来一大块蜂巢从树上跳下来,草鞋都不要了,蒙着头连滚带爬的钻进草丛之中藏起来。 看着如同被捅了一棍子的马蜂窝从树洞之中密密麻麻飞出来的蜜蜂,陈旭拉着妹妹大气都不敢出,树林和荆棘丛中到处都是漫天飞舞的蜜蜂在头顶如同扫荡一般来回乱飞,足足十多分钟过去,太阳已经落山,树林中异常昏暗之后这些蜜蜂才慢慢飞回树洞。 “我去~”陈旭拉着杏儿小心翼翼的从草丛中钻出来,抹着额头的汗水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那个树洞,摘掉身上的树叶和草叶往回走。 “等我!”牛大石也从附近的草丛中钻出来,不过等陈旭看到他的样子的时候,脸皮抽抽的根本就停不下来。 这虾子满脸都是被蜜蜂蜇过的疙瘩,已经开始红肿,眼皮嘴巴已经肿起老高,胳膊上身上露在外面的地方也有疙瘩,甚至下巴上还挂着几只蜜蜂的尸体,尾针戳在他的肉里面,肠子还和身体连在一起,跟着一起摆动。 野枣花蜜呀,这可是纯正无添加的真正纯野蜂枣花蜜,要放在后世,这东西没七八百块根本就买不到! 看着从蜂巢中挤出来的一大碗足有一斤多的亮红色蜂蜜,陈旭激动的已经快不行了。 挤完蜜的蜂巢被杏儿和牛小春还有牛大石一人分了一块,此时正啃的嘁嘁喳喳。 牛大石的脸上涂抹的花花绿绿,不过肿的更厉害了,一个眼皮肿的像桃子一样,额头上脖子上到处都是大包,一边的脸颊也肿起老高,嘴巴都合不拢,一边吃一边呲牙咧嘴的吸凉气。 看着牛大石的模样,陈旭脸皮忍不住又抽抽了几下。 这可是最原始状态的野生蜜蜂,和后世养殖的意蜂完全不一样,不仅蜜蜂的个头大不少,而且野性十足,攻击力强悍,毒性也很强,被蛰之后蜂毒发作的快,持续时间也比较久,被蜇伤太过严重之后心脏衰竭死掉都有可能。 (注:意蜂就是意大利蜜蜂,到二十一世之后,中国原产的土蜜蜂已经基本上消失殆尽,养殖的都是进口的意大利蜂。) 不过三个人回到河滩上之后陈旭就已经简单给牛大石处理过了,先拔掉蜂针,然后用马齿苋和野菊花揉碎了挨着抹了一遍,如果不出意外,睡一觉之后明早起来差不多就能消肿,不过今晚肯定不会太好受。 但眼下看这货吃蜂巢的劲头,陈旭为那些为了保护自己的蜂巢以身殉职的蜜蜂感到悲哀。 死的太特么不值了,这货除开最先嗷了一嗓子之外根本就没啥反应。 第45章 制药 眼下蜂蜜也有了,捣烂的山药也已经被陈姜氏用瓦罐烤的焦黄而且细细的磨成了粉,至于米汤不要可能也没啥问题,只要能够搓成丸不散就行了。 陈旭把蜂蜜倒出来一半在小瓦罐里,然后放在火炉上一边加热一边用筷子不停的搅动,随着一股浓郁香甜带着枣花清香的味道散发出来,整个院子顿时甜的令人心醉,惹得猪圈里面的一群小野猪都扑到篱笆院墙上一边拱一边使劲儿哼哼。 搅了差不多十分钟,罐子里的蜂蜜水分已经大部分蒸发,蜂蜜变的非常粘稠了。 陈旭用筷子挑出来看了一下,感觉差不多了,于是把装在一排竹筒里面的药粉用一个专门制作用来当量杯的竹筒按照自己的配方非常粗野的各自装了几杯倒进罐子里,一边倒一边让牛大石用筷子使劲儿搅拌,随即一股浓浓的混杂着中药味道的香甜在院子里弥漫开来。 “兄长,这味道闻着又香又甜又苦又清凉,会不会很好吃?”杏儿眼巴巴的看着罐子,感觉口水要滴出来了。 “这是药,不能随便吃,夏天天气热,干活儿的时候中暑了头疼头晕喘不过来气的时候才能吃!”陈旭赶紧叮嘱一句,免得到时候放在家里被小丫头偷偷当零食嚓嚓了。 等药粉都放齐之后,这时候罐子里已经有了大半罐子,而牛大石呲牙咧嘴说已经快搅不动了。 “好了好了,把罐子拿下来!” 在陈旭的吩咐下,牛大石直接用手把滚烫的瓦罐从火炉上取下来放在地上。 陈旭用筷子挑出来一团看了一下,发现还是太稀了,绝对一搓就是一手药泥,于是把炒焦的山药粉又倒了几杯进去让牛大石继续搅,反复几次后发现差不多了,这才去用温水把手洗干净,在火边烤干之后在手上沾了一些山药粉开始他的搓丹处女作。 陈姜氏,杏儿,牛大石三人都一脸惊奇的看着。 陈旭慢条斯理的用筷子从瓦罐里挖出来一小团半干的药泥在手心搓了几下,摊开手心就露出来小指头大小一粒褐色的药丸。 不算太圆,但基本上达到了中成药丸的要求,至于药效……嗯,那只有天知道,因为这是药所以也不能随便吃,只能真的中暑或者遇到头痛脑热的时候吃下几颗看效果。 “看见没有,就是这样搓,不过大小要控制好,尽量比我这颗要小点儿!”陈旭笑着对杏儿和陈姜氏三人说。 “兄长,我们也可以帮忙吗?”杏儿激动的小眼睛扑闪扑闪。 “很简单的,快去洗手来帮忙,我还要弄别的药!”陈旭点点头。 于是小丫头和牛大石头迫不及待的去洗手,陈姜氏也站起来,不一会儿三个人都围着小瓦罐坐下来,用筷子挑出一点儿药泥放在手心搓起来。 “兄长,看我搓的这个行不行?”小丫头摊开手心。 “杏儿搓的很好,不用搓这么圆!”陈旭一看连连点头。 “旭儿,娘搓的这颗呢?”陈姜氏摊开手,略微有些忐忑。 “娘这颗大小刚好,这个样子就行了,不用搓的太仔细。” “旭哥儿,我这颗怎么样?”牛大石得意的摊开手,露出鸽子蛋大小一颗圆溜溜的弹丸,“是不是又大又圆!” 陈旭脸一下子就黑了,脸皮抽抽了几下说:“这么大你自己留着吃吧!” “大石哥好笨,这么大一颗谁吃得下,小心噎死!”杏儿表示了严重的鄙视,并且展望到了牛大石的凄惨结局。 “小石,你这个太大了,干活儿的时候如果没水根本就咽不下去!”作为丈母娘的陈姜氏也有些看不下去了,这个未来的女婿人品是不错,踏实肯干,不过跟自己的一双儿女比起来,脑筋有些石化症状。 不过貌似一个家不需要两个都聪明,因此大部分时间陈姜氏对牛大石还是很满意的。 在陈旭的指点和肯定下,三个人很快就完全掌握了搓丹的技巧和方法,虽然大小并不特别均匀,但已经完全达到了要求。 于是陈姜氏三人围着小瓦罐搓土人丹,搓好之后就放进一个大陶碗里面,陈旭则开始处理另一种很重要的必备药物,止血剂。 后世最好的止血药粉是云南白药。 可惜云南白药的配方他根本就不知道,不过跟着二爷爷混过几年,一些常见的止血散瘀的草药还是认识几种,比如菖蒲就是最常见的,当然救急的时候除开菖蒲之外还有白茅根和刺儿菜。 刺儿菜又叫野红花,河南叫刺脚牙,而中药名称叫小蓟,这东西算是一种野菜,多年生草本,根可以长的很大,药用主要部分就是根茎。 本来止血最好的药物是三七和重楼,不过这两种在中原地区根本就找不到,只有岭南地区才有。 眼下陈旭采挖回来的药有四种,菖蒲棒、白茅根、小蓟和白芨,这些其实在乡村几乎随处可见,完全就是野草和野菜,平时根本就没有人在意。 这些草药基本上也都处理完了,现在也是捣成粉末分装在几个竹筒里面。 陈旭把这些药粉按照自己猜想的比例混了一下之后封装在几个鸡蛋粗细的干竹筒里面,然后用一个软木塞子塞好,外用的止血药剂就算是做好了,至于内服的就只有三种:蒲黄,板蓝根和甘草。 板蓝根在全国各地几乎都有,看起来就像野生的油菜,春天也会抽薹开出小黄花,这玩意儿猪都不爱吃,不过根却是好东西,泡水喝能够治疗咽炎和扁桃体发炎,对感冒炎症也有一定效果。 后世有个说法,那就是板蓝根是万用消炎药。 所以受伤之后如果伤口发炎,及时服用消炎药还是很有必要的,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一旦身体某个部位开始发炎,身体无法抵抗的话最终就可能酿成大病,感冒咳成肺炎,肺炎拖久了就会变成肺痨,然后啥活儿也干不了。 因此今天陈旭又在附近转了一圈儿挖回来一大捆板蓝根,这些板蓝根和后世栽种的不一样,都生长了许多年,大根粗壮无比,洗干净切片放再瓦盆里用炭火烤了大半天,也不用捣碎,直接带上,肚痛拉稀咽喉不爽随时都可以放在嘴里嚼几片。 甘草也一样,切成片烘干,用一个竹筒装好,感觉有中毒症状就泡水喝或者干嚼,反正吃不死人。 等陈旭把一切弄完收拾停当,陈姜氏三人也基本上把土人丹搓完了。 时间已经是快晚上十点了,前几天还能看见的满天繁星被大片的乌云遮盖,似乎要变天了。 看着夜空中大片大片的乌云,陈旭忍不住在心里庆幸不已,自己穿越过来十多天,一直都是大晴天,刚把新房子弄好就要下雨了,看来这也是老天觉得欺负我这种穷困潦倒的苦逼没有意思。 第46章 学徒的纠结 时间一晃到了第二天中午时分。 天空很阴沉,似乎要下雨。 陈旭、牛大石还有两个年轻人跟着马大伯把四个要参加修路的村民送到清河镇。 “你们四个去了一定要在一起不要分开,互相照顾,钱要贴身收好,粮食也要看好,切记不要和别人争执斗恨,家里的庄稼不用操心,我会安排人帮你们收割,而且服役还会减税,今年你们家都会少交不少的粮食……” 马大伯作为村里的村正,把四人送到镇上的集合地点之后找亭长报备,然后又反复叮嘱了一遍。 陈旭把牛大石背在背篓里的几个竹筒拿出来分给四人。 “大壮哥,这个竹筒里面是人丹,记住,如果天气太热,感觉胸闷喘不过来气的时候就可以含一粒两粒在嘴里,如果严重到头痛眩晕无力,可以一次吃三到五粒……这个竹筒里面是甘草片,如果吃坏了肚子可以泡水喝,干嚼也可以,但不能吃太多,如果受伤流血就用这个竹筒里面的药粉止血之后包扎,这个内服,感冒了就吃点儿这个……” 陈旭把每个竹筒都挨着打开给四个人仔细的讲解了一遍。 “小旭,真的让你操心了,等我们回来一定把钱还给你!”田大壮和马二蛋四个人都对陈旭感激不已。 “谢啥,都是一个村的,好好保重身体,对了,这些药不要传出去,最好不要让别人发现了!”陈旭最后特别叮嘱一句。 “小旭放心,我们不会传出去!”四个人都脸色凝重的点头。 陈旭会治病已经成了村民的共识,因此对他都很尊敬,他说的话村里人都会觉得很重要,而且他们也听说了,为了弄这些药陈旭还冒着高温冒着危险上山,整整忙碌了两天两夜,这种无私的帮助让他们都很感动。 有了这些药,他们活着回来的可能性增大了许多。 四个穿的破破烂烂背着大藤筐的汉子眼圈都有些发红,一步一回头的和附近乡村来的民夫汇合之后,很快就在几个骑马的兵卒带领下往县城的方向走去。 清河镇到雉县县城差不多有五十里,步行的话至少都要四个小时,估计赶到县城差不多也是傍晚了。 “希望老天保佑不下雨!”陈旭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叹口气,然后和牛大石一起再次去那家铁匠铺。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个矮胖的中年铁匠没在,只剩下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瘦高学徒。 而这个学徒看见陈旭后神情非常的不自然,眼光一直躲闪着两人。 “大匠呢?快把他唤来,我们这次还要买些东西,顺便打造几样定制工具!” “我师傅被县令征召去县城打造伐木……修路工具去了!这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两位需要什么可以跟我说!”学徒有些结结巴巴的说。 陈旭虽然觉得这个学徒的表现有些奇怪,但也没在意,如今征召民夫要修路,各个乡镇的工匠被镇集去县城打造修路工具也很正常。 “你师傅不在也没关系,今天你帮我打造两把锥子,两把凿子还有一套篾刀,规格和样式要这样……” 陈旭从地上捡起一块木炭,在旁边的一块青石板上画出来锥子、凿子和篾刀的样式,并且大小长短都仔细的说了一遍。 “这些都是小物件,我一个人很快就能打造好,小郎君稍等!”这个学徒赶紧打开火炉,把粗细长短不同的几块铜丕放进炉子,然后用鼓风的皮囊噗噗猛吹了一阵,火炉里面的炭火很快熊熊燃烧起来,几块铜丕也开始变红。 所谓做贼心虚,这个徒弟一直不敢正眼看陈旭一眼,埋头鼓风等几块铜丕都变成通红之后,用钳子夹出来用小锤开始叮叮当当的敲打起来。 前几天他就已经知道师傅和两个师兄因为那把铜锯被县令大人大加赞赏,而且还一起去了郡城,然后又被郡守大人褒奖,师傅已经被郡守大人提升为大匠师,统筹管理这次征集的全郡两百多位铁匠,指导他们全力打造改良后的青铜手锯,不光地位不可同日而语,而且听说郡守大人还要把这件事通报都城咸阳的匠作少府大人为其请功。 但他却知道改良的铜锯并不是师傅发明的,而是眼前这个衣服破烂消瘦的少年。 因此陈旭和牛大石进来的时候,他就一直惴惴不安,而且差点儿还说漏了嘴。 一旦改良青铜锯不是古山发明的事情被传播出去,到时候古山受到的嘉奖越多,后果就会越惨。 而如果事情捅到咸阳被始皇帝知道,一个欺君之罪足可以把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碾成碎片。 在学徒紧张不安的敲打中,花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两把铜锥、两把凿子和几把用来破篾洗蔑的工具终于打造好了。 这些都是小东西,用到的铜料都很少,因此七八样东西算下来也才七十钱,陈旭很爽快的就付了钱,临走的时候想起家里的那把锯子用起来实在是太心塞了,于是就问这次有没有新锯子。 学徒紧张的差点儿背过气去,支支吾吾的点头说有,然后从一个木头盒子里面拿出来一把加长的青铜手锯,脸色涨红的的说:“小郎君,这是我按照你上次的样式打造的一把,你看行不行?” 陈旭接过来一看,发现不光长了很多,锯齿的密度和大小更加合适,而且锯齿也已经两边错开,基本上达到了自己的要求。 “不错不错,挺好,多少钱?”陈旭高兴的连连点头。 “一……一百钱!”学徒伸出一根手指头。 “好!”陈旭没有丝毫的犹豫又数了一百钱递过去,然后收拾东西都丢进背篓里面和牛大石两人离开铁匠铺。 “呼~”年轻学徒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抹着头的虚汗一屁股坐到石头上,心里头哐哐跳的根本就停不下来。 看着陈旭的背影,他总觉得青铜手锯的事情并不会像师傅说的那样简单。 这个少年非常不简单,今天打造的几件物品都和常用的工具又不太一样。 其中一把锥子竟然还带有一个小小的倒钩,至于两把凿子他根本就没见过,其中一把还是半圆形的,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而篾刀更不知道了,因为这个时候虽然人们生活中已经开始大量的使用竹子,但也仅限于修建房屋和制作一些简单的碗筷杯桶等生活用具,还没开始用竹子制作后世常见的比如网筛、簸箕、凉席、窗帘、蚊帐等东西。 要不要把这些新出现的工具去告诉师傅? 学徒非常纠结,而且同时又有些害怕,一旦这样做了,自己在这件事里面就会越陷越深,但不去告诉,一旦这些工具流传开被人再次报告给县令大人,这层窗户纸很容易就被捅破了。 第47章 暴雨猎杀 陈旭和牛大石两人在镇上又逛了一圈,买了一些盐巴、粮食和几块薄麻布,想了一下又买了几十斤细麻让牛大石背上,和马大伯几人汇合之后开始踏上归程。 此时差不多下午三点,天色更加阴沉,呼呼的风中已经有夹杂有稀稀拉拉的雨点。 “快走,希望在雨下大之前赶回家!”马大伯一路催促,几个人在崎岖的山间小路上走的飞快。 但才走到半路上,伴随着闪电和几声雷鸣,顿时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砸落下来,瞬间天地被倾盆而下的暴雨笼罩进去。 “快,前面有一个山洞可以避雨!”几个村民对这条道非常的熟悉,互相拉扯着顶着暴雨往前跑,转过一个弯就看到一道悬崖,悬崖下面有一条下宽上窄的石缝,几个人径直冲进石缝之中。 短短不过两三分钟,所有人都被淋的像落汤鸡一样,头发衣服全部已经湿透,还在顺着往下不断的流水。 “估计大壮他们也要淋雨了!”一个村民一边脱衣服一边看着洞外如同瓢泼桶倒的暴雨说。 “希望小河里不要涨水,不然麦子就全部完蛋了!”另一个村民担心的说。 陈马大伯站在洞口看了几眼说:“应该不会,北边天色很亮,雨的范围主要集中在往县城的方向,估计下不了多久,生一堆火把衣服烤一下,莫要得了风寒症!” 这个山洞虽然很多石头,地面崎岖不平,但内高外低,所以地面非常干燥,而且里面还丢着不少瓜果皮屑等东西,一看就是经常有人来往的时候歇脚。 山洞里面还有不少干柴,都是小河村和附近另外几个村的村民路过时放在里面的,就是为了预备这种下雨下雪被困的天气,所以古代人的忧患意识非常的强烈。 一个村民在石缝里寻来一些干的松针和苔藓,掏出燧石点燃,很快一堆火便燃烧起来。 牛大石三下五除二将身上的衣服脱的精光,拧干后铺在石头上烤起来,其他几个村民包括马大伯也是如此,陈旭想了一下,也把衣服脱了,然后几个男人赤条条的就这样坐在火堆边聊天。 “小旭,你买这么多东西准备干啥?”马大伯看着陈旭背篓里面的金属工具,一样一样的拿出来边看边说。 陈旭笑着解释说:“房子修好门窗都还没弄,睡觉的床也没有,我准备趁着收割小麦以前把这些都弄好……糟了!” 说到这里陈旭突然脸色一变站起来。 “旭哥儿你怎么啦?”牛大石吓了一跳赶紧问。 “下这么大的雨,我家的房子会不会倒?我担心娘和杏儿会不会出事?”陈旭想起自家摇摇欲坠的茅草屋脸色有些发白的说。 “别胡思乱想,等雨停了我们就赶紧回家,你娘和杏儿一定不会有事的!”马大伯知道陈旭家的房子的确快倒了,但此时只能宽解。 在陈旭焦急的等待中,时间一分一秒的慢慢过去。 “咴~~” 突然一声若有若无的马嘶从电闪雷鸣的暴雨中传来,虽然不是特别清晰,但陈旭和马大伯几个还是都听见了,于是都脸色惊异的站起来。 “似乎是战马!快把火熄灭躲起来!”马大伯侧耳倾听了一下脸色大变,伸手就把几件湿衣服盖在火堆上,然后顺手把一个藤筐也罩上去,一群人也都飞快的各自找一块石头躲好。 “嘚嘚嘚嘚~”密集的马蹄声在暴雨之中更加清晰,似乎并不止一匹马,而且还能有人此起彼伏的吼声。 很快一匹黑色的健马冲到悬崖附近,马上一个黑衣人半伏在马背上,身体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要掉下来。 “噗~” 一支利箭穿透漫天雨水射入黑马的屁股上。 黑马前蹄扬起一声惨嘶,而伏在马背上的黑衣人却同一捆乱草从马背上栽下来直接掉下悬崖,黑马却扬蹄嘚嘚顺着狭窄的山路急速而去,转过一个弯瞬间消失不见。 紧随其后不到半分钟,又有三匹快马从山洞前疾驰而过,马上三人都背着弓箭和武器,其中一个手中还举着一张机驽。 “快,一定要在青河镇之前截杀!” 狂风暴雨之中隐隐传来一句令人心惊胆战的吼声,然后马蹄声很快就消失在漫天的暴雨之中。 此时洞外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相隔十米估计都看不清楚,因此后面三匹马上的人肯定没看到黑衣人已经掉下了悬崖,仍旧追着黑马而去,但躲在山洞中的陈旭等个人却看得清清楚楚,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直到除开雷鸣和暴雨之外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才一个个脸色苍白的站起来。 “大伯,知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人?”陈旭紧张的问。 穿越来秦朝半个多月了,第一次看到如此原始的猎杀,所以他心情特别紧张。 “现在别多问,穿上衣服赶紧走!”马大伯非常凝重的低声吩咐一声,一群人立刻手忙脚乱的把衣服套上背起背篓,马大伯更是将燃烧过的炭火踢到洞口的暴雨之中浇灭,一群人这才冲入滂沱大雨之中。 倾盆而下的暴雨瞬间将一群人再次浇透,但此时却没有人敢回去躲雨了,一旦那三个人追上黑马没有发现黑衣人,铁定会再次回来搜寻,陈旭等人绝对会凶多吉少。 陈旭好奇之下冲到悬崖边往下看了一眼。 “旭哥儿快走~”牛大石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等等,那个人没掉下去!”陈旭只一眼,就看到从马背上掉下来跌下悬崖的黑衣人其实并没有掉下去,而是被几根树藤和荆棘裹在其中,在暴雨之中还在不停的摇摆,不过看样子随时都会掉下几十米深的悬崖。 “别管了,等那三个人回来,我们小命不保!”牛大石惊恐的说。 “不,快把他拉起来!”陈旭倔强的丢下藤筐大吼着趴到悬崖边上开始拉扯树藤。 马大伯和另外两个村民也都冲了过来。 “快,别发愣了,一起动手!”马大伯也把背上的背篓放下,抓住一根树藤开始往上拉。 第48章 蹩脚的裁缝 在五个人齐心合力之下,黑衣人还是有惊无险的被拉扯上来,不过看清楚之后,所有人都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黑衣人只有二十多岁,脸色苍白,五官棱角分明,不过腹部和背部各有有一道尺余长的伤口,伤口因为雨水的浸泡白生生的翻在外面,还有鲜血不断的冒出来,看起来异常狰狞可怕。 陈旭赶紧用手按在黑衣人的脖子上感受了一下说:“还是活的,需要赶紧救治!” “来不及了,这里距离下河村只有两三里地,估计这些人是从青阳镇过来的,背上他赶紧走,一切等回去再说。”马大伯手一挥,两个村民赶紧将黑衣人背起来,然后一群人互相搀扶着迅速离开,黑衣人身上滴落下来的鲜血也迅速就被稀里哗啦的暴雨冲刷的干干净净,再也看不到任何痕迹。 陈旭要救黑衣人,几乎是处于后世观念的一种本能,属于一种道德的驱使,并没有想太多。 而马大伯要救黑衣人,更多的是考虑后果。 如果那三个人返回,在山洞前面搜寻到了黑衣人,而一群人刚才躲在山洞之中留下的痕迹很可能被发现,火虽然扑灭了,但几个人衣服上流下的雨水却无法清除干净,或许为了掩人耳目,或许为了杀人灭口了,有极大的可能会追上来,山路虽然崎岖,但人腿怎么都跑不过马腿,被追上的后果只有一个。 “快,还有一里地就到了和下河村的岔路,过了岔路就要安全多了!”马大伯不停的催促。 两个身体强壮些的年轻人轮换着背着黑衣人在山路上顶着狂风暴雨不停的赶路。 紧赶慢赶之下,一行人终于冲过了一条三叉路口,通往小河村的路更加狭窄崎岖,但几个人还是不断的抹着脸上的雨水敢停歇。 “咴~~”电闪雷鸣之中,似乎有马匹嘶鸣的声音从身后的方向传来。 “躲起来~”马大伯脸色大变,一群人立刻散开隐入小路两边的荆棘丛中,轰隆不断的雷鸣闪电和暴雨之中,过了不到三分钟,果然一匹马顺着小路疾驰而来很快从一群人面前冲了过去。 “谁都不要动!”马大伯低声吩咐。 一直足足过了七八分钟,这匹马才又顺着小路返回再次从一群人面前冲过去,很快就听见暴雨之中传来吼声:“这边没有任何痕迹,肯定是跌倒山崖下面去了,回去复命!” “是~” 转瞬间,嘚嘚马蹄声很快又被暴雨声掩盖下去。 “呼~~” 所有人都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又躲了差不多两分钟,的确发现那三个人已经离开,这才背起黑衣人重新上路。 到这里已经走了大半,距离小河村只有六七里路,因此几个人轮换着背,紧赶慢赶之下,每个人都累的手脚发软,终于在半个小时之后赶回了小河村。 而此时天色已经开始放亮,暴雨逐渐减弱,雷声也滚滚往东南而去,闪电也变的稀稀拉拉,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终于是要结束了。 看着自家的房子,陈旭长舒了一口气,摇摇欲坠的茅草小屋仍旧很坚挺,在狂风暴雨中竟然坚持下来没倒塌,只不过看起来更歪了一些。 陈姜氏和杏儿两人浑身湿淋淋的,正不停的把茅屋里面的东西往新房子里面搬。 “娘,别搬了,先帮我烧一罐热水!”陈旭赶紧吩咐说。 “好好!”陈姜氏看着一群人背回来一个血淋淋的黑衣人,赶紧答应着去烧水。 “杏儿,快帮我把昨天剩下的止血药拿出来!” “马大伯,就把他放在地上!” “快,弄些干草垫上!” 一群人嚷嚷着,七手八脚的很快就把黑衣人放在新修的房子的客厅里面,下面铺上了一层盖房子剩下来的干茅草。 “刺啦~”陈旭直接用手把黑衣人沾满鲜血的衣服撕开让伤口全部都露出来。 黑衣人气息很微弱,呼吸时断时续几乎微不可闻,只有颈动脉还能感觉到在微微搏动。 失血过多加上被暴雨浇了一遍,导致身体温度急剧下降,如果不赶紧治疗的话恐怕救不过来了。 “兄长,止血药给你!”杏儿抱着三个竹筒进来。 “快,再去帮我到一碗干净水过来!” 陈旭接过竹筒,一边打开一边吩咐,杏儿立刻又飞快的跑出去,很快用一个陶碗倒来一杯温开水。 喝凉开水和温水是陈旭要求的,自从他醒过来知道自己穿遇到秦朝之后,于是便要求陈姜氏和杏儿每天必须喝烧开过后的水,不能喝生水,因此家里每天都有一个瓦罐盛放着烧开过的水。 实际上古代人之所以人均寿命很短,除开战争之外大部分是因为各种疾病,而各种寄生虫病尤为突出,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喝开水的习惯,特别是普通老百姓,家里穷的吃了上顿没下顿,一天到晚都在愁吃愁喝,哪里还有心情和心思去烧开水喝,在家还好说,在外面干活儿怎么办,出门在外怎么办?因此大家都是逮着河水喝河水,逮着泉水喝泉水,逮着雨水喝雨水,基本上没有防治寄生虫病的概念,特别是小孩儿,还喜欢找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吃,因此更加容易得各种病,而且也基本治不好,运气好就长大了,运气不好几岁就死掉了。 用温水给黑衣人灌下去半两蒲黄,然后又用淡盐水将腹部的伤口冲洗了几遍,等陈姜氏的水烧开后,陈旭倒出来一半在一个瓦盆里,又把几条细麻丢进罐子里煮了两分钟然后捞出来。 “娘,去把缝衣针拿来我用一下!” “我去拿我去拿!”杏儿跑进房间,很快拿着一根铜针跑过来。 看着这根足有六七厘米长,最粗的地方直径足有两毫米仿若一根大钉子的针,陈旭脸皮抖了几下还是弄了一根很细很细的细麻穿在针鼻眼里,然后倒着放入水罐中煮了半分钟,这才提出来,然后在七八双眼睛的注视下,如同一个最蹩脚的裁缝,一针一针的将黑衣人腹部的伤口用麻线缝上。 第49章 老子已经尽力了 缝伤口的时候陈旭很纠结。 长这么大他自己连扣子都没钉过,在人肉上下针更是心惊肉跳,而且铜针非常钝,每缝一针几乎就像钝刀割肉一样要反复戳好几次。 看着陈旭笨手笨脚的动作,看着铜针穿过皮肉带起的血水,看着麻线在肉中拉动的噗噗声,围观的所有人都脸色苍白,陈姜氏更是直接捂着杏儿的眼睛把她弄走了。 足足花了二十分钟,陈旭才缝上最后一针。 看着这条皱巴巴如同蛇皮口袋一样的缝合伤口,陈旭脸皮抽抽了几下从一个竹筒里面倒出来止血药把伤口厚厚的盖上一层,然后用一块干麻布裹上。” “帮忙把他翻过来!”陈旭用湿漉漉的半截袖子擦了一下额头的汗。 “帮忙!”马大伯吩咐一声,几个人将黑衣人小心翻过来趴在草堆上,陈旭还是如法炮制,再次把黑衣人后背的伤口也乱七八糟的缝合之后敷上止血药粉,用麻布包扎好。 看着脸色苍白依旧昏迷不醒的黑衣人,马大叔脸色凝重的问:“小旭,他这样还能不能救过来?” 陈旭满手是血的苦笑着摇摇头说:“失血太多,体温也很低,如果他能够扛过今晚的话就可能活下来,如果抗不过去只有死路一条!” “这件事我们还是要尽快到镇上通知亭长才行!”一个村民有些紧张的说。 马大伯瞪了他一眼说:“你以为报官就这么容易,镇上来去一趟的两三个时辰,更别说这几天雉县全境都在征召役卒和民夫,亭长和里典哪有心思来管这点儿破事,再就是这个人和那三个人之间是生死相博,如果报官之后消息传出去,被那三个人知晓,我们全村人都有危险,等吧,等明天再看,如果活了最好,修养几天让他自行离开,如果死了就挖个坑埋了,所有人就当做不知道,听懂了没有!” “懂了懂了!”包括陈旭在内都一起点头。 马大伯这个处理方法最简单,也最直接,一切都只能看这个黑衣人自己的造化。 至于这个黑衣人从哪儿来的谁也不知道,因为回来的这条路可以通往附近好几个村子,其中一个村子还通往几十里外的另一个镇青阳镇,虽然不是交通要道,但来往的人也比较复杂,何况一场大暴雨,早已把黑衣人和陈旭等人的痕迹冲刷的干干净净,那三个人当时也认为黑衣人已经跌下了山崖回去复命去了,只要村里人自己不说出去,那么这件事很快就会被人遗忘。 一番忙碌之后一群人散去各自回家,陈旭此时也饿的前胸贴着后背,趁着天还没黑,一家人来来回回几趟的把茅草屋里面的有用的东西都全部搬到新房子里面。 好在本来家里穷的一塌糊涂,能用的东西并不多,除开腌制的野猪肉和陶罐和几个碗盆,剩下的就是一些旧衣服和被褥,不过这些东西在陈旭看来都属于可以丢进垃圾堆的东西,两千多年后的城市,垃圾桶里面的东西都比这些要强几百倍。 等搬完之后,陈旭干脆将茅草屋的一扇破门也拆下来装到新房子上暂时用着,床是没有了,也只能暂时在地上铺上厚厚一层干草,陈旭躺在上面试了一下,发现比那张破床随着舒服多了。 陈姜氏把晚饭做好之后,陈旭就着肉汤狼吞虎咽的吃了几大碗稀饭,然后又给黑衣人喂了半碗肉汤泡的稀饭。 等陈姜氏和杏儿都去睡了,陈旭去摸了一下黑衣人,发现他在发高烧,身体还在不受控制的抽搐,不过仍旧是昏迷状态。 发烧一般就是身体之中有炎症,也就是说可能伤口感染之后在发炎。 而一直昏迷不醒的原因可能是失血过多。 不过在在这个时代和这种穷的要命的环境里,一切都只有听天由命,扛过感染期就能活下来,抗不过去就是必死无疑。 陈旭在睡觉前又给黑衣人灌了一大碗板蓝根和白茅根加蒲黄煮的水,然后和衣躺在旁边的干草上。 两千多年的后世传说每一个外卖小哥都是无所不能的神奇存在,既会吹拉弹唱,又会游戏麻将,帅得过男友,打得过流氓,炒菜做饭,江湖救急都是最基本的生活必备技能。 但在这件事上,陈旭感觉自己已经尽力了。 做外科手术这种太过专业的技能还是难度太大,何况尼玛连一支青霉素都没有怎么救。 “兄弟,你活不过来也别怪我哈,老子已经尽力了。” “还有,这是老子才盖好的新房子,第一次住,你最好别死在里面,晦气,你感觉要死了就爬到外面去,老子一定感谢你八辈儿祖宗……” 陈旭嘴里嘀嘀咕咕,然后头一歪慢慢打起鼾来。 而睡到半夜,几乎赤身裸体躺在干草中的黑衣人突然浑身一阵猛烈抽搐,然后豁然坐了起来,双眼竟然在昏暗的房间里闪烁出一股淡淡的白光。 他坐起来之后可能是发现了自己身处的地方,呆了一下之后眼神落在熟睡之中还在抓耳挠腮满身到处挠痒痒的陈旭身上,听着他嘀咕着听不懂的梦话,然后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和包扎好的伤口,扯开麻布呲牙咧嘴的用手摸了一下,苍白的脸上露出一股极其惊奇的神色,半晌之后他把麻布重新裹好,然后倒下去继续睡。 迷迷糊糊之中,陈旭突然从梦中惊醒时天色已经大亮。 我靠!陈旭坐起来之后吓的差点儿失声叫出来,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真的没看错。 一个赤裸着上身的青年人正盘坐在客厅的干草里面,双眼紧闭,虽然脸色看起来依旧苍白,但气色明显好多了。 难道古代人都是属野兽的,尼玛这么重的伤血都快流干了竟然睡一夜就好了? 陈旭将信将疑的爬起来,慢慢走过去准备伸手在黑衣人额头上摸一下,看看是不是诈尸。 但就在他的手快要伸到黑衣人的额头上的时候,此人突然双眼睁开,伸手一把将陈旭的手腕紧紧抓住。 第50章 何为内功? “你意何为?”黑衣人脸色苍白,身体还在微微的颤抖,但却面色冰寒,一双眼睛也冷酷的如同冰山一般。 陈旭吓了一大跳说:“别紧张,我就是想看看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我是你救回来的?”黑衣人缓缓的放开手说。 陈旭轻轻的揉了几下手腕呲牙咧嘴的说:“嗯,只能说你运气不错,那三个人追杀你的时候正好下大雨,你跌下悬崖被我们救了回来,能醒过来最好,过几天养好身体赶紧离开!” “我知道,多谢!”年轻人点点头。 “别动,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发烧!”陈旭再次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一下。 这次黑衣人没有伸手阻拦,而是指着自己腹部的伤口位置说:“伤口是你处理的?” “嗯,这几天不要乱动,小心伤口裂开,而且你还在继续发烧,需要吃药调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不便相告!”黑衣人淡淡的说。 “我是你救命恩人!”陈旭翻个白眼儿。 “虞无涯!”黑衣人沉默了许久说。 “啥?” “虞……无……涯……” 鱼无牙,你怎么不叫姬无命呢? 陈旭脸皮抽抽了几下在心里嘀咕一句,然后又问:“你家住何处?那些人为何要追杀你?” “不便相告!” “我是你救命恩人!” 黑衣人棱角分明的脸颊上很明显的抽抽了几下说:“我是虞城人,其他的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等我身体养好之后自会离去,知道的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陈旭点点头蹲下来。 “刺啦~”黑衣人伸手一下揭开麻布,露出尺余长一道缝合的皱皱巴巴的伤口,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面不改色的说:“小兄弟好手艺,如此大的创伤竟然已经结痂了!” 尼玛!陈旭看着本来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被撕开,又有鲜血沁了出来,脸皮狠狠的抽抽了几下说:“恢复的不错,再就是对自己要温柔点儿,如果肠子流出来我就没办法了!” 黑衣人的手哆嗦了一下。 看着汩汩不断冒出来的鲜血,陈旭只好又去把止血药粉拿出来给厚厚的敷上一层之后还是用麻布缠好,背后那道伤口他也懒得去看了。 这个来历神秘的家伙对自己都这么狠,想来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品种,自己这种文明社会穿越而来的大好青年还是不要随便去招惹他为好。 等他休养几天之后大家一拍两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从此老死不相往来,那样这件事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 包扎完之后陈旭出去鼓捣了一阵,不一会儿端进来一大碗黑乎乎的药水递给黑衣人。 “这是何物?” “药,喝了好的快一些!”陈旭也懒得多解释。 黑衣人接过去闻了一下,然后仰头咕咚咕咚几口气喝完,然后一抹嘴巴说:“我要打坐调息,一个时辰之内不要来打扰我!” “你还会内功?”陈旭眼睛一亮。 “何为内功?” “内功就是修炼真气,然后一阳指……嗯,就是能够打出一股气流,飞花摘叶弹指伤人,还可以身轻如燕踏雪无痕日行千里……”陈旭兴奋的解释了一大通。 黑衣人听的脸色越来越黑,直到陈旭说完之后才冷静的说:“你想多了,调息只是调理内息,让精气神能够宁静合一,达到让身意协调的地步,并没有你说的什么真气,更不可能弹指伤人踏雪无痕!” 黑衣人说完之后闭上眼睛也懒得理会陈旭。 陈旭只好拿着陶碗怏怏的出去。 昨天一场大雨,今天却是个大晴天。 此时已经快上午九点了,浓烈的阳光照耀下,山色翠绿,天空澄碧,天地纯净的仿佛一大块水晶,吸一口气都让人心旷神怡。 吃过早饭之后,陈旭便喊来牛大石,拿出各种工具砍竹子锯木板,开始给新房子制作门窗和床。 作为一个积累了两千多年人类文化传承的后世人,陈旭清楚的记得各种各样的家具样式,虽然他以前没有做过,但照葫芦画瓢做一些肯定没什么问题,好不好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门窗必须要有,不然说不定哪天晚上什么野兽就从窗户爬进房间里去把人叼走了。 这个时代可不是后世,一般太阳下山之后基本上就没有人敢出门,夜里出门更不可能,说不定树林中就会突然蹦出来一堆豺狼虎豹。 这不是耸人听闻,而是事实,门窗的事马大伯已经叮嘱过他好几次了。 而村里也曾经发生过小孩儿半夜被野兽从家里叼走的事情,至于家里养的鸡鸭鹅这些家禽,基本上都养不大,一不小心就没了,黄鼠狼和猴子这种动物在这个时代只能算是毛毛雨,说不定什么时候村里跑进来几只老虎一点儿都不奇怪。 而且根据陈姜氏的说法,当初杏儿也差点儿被山猫叼走。 即便是两千多年的后世,陈旭也记得小时候在农村的时候半夜有人被野猪和狼攻击的事情,晚上农村里一个人根本就不敢走夜路。 这个时代就更加恐怖了,地广人稀,大白天都能听到山野之中传来的野兽吼声,村里人出远门必须三五个人结伴才行,而且一到晚上远远近近到处都是吼声,就像野兽比赛看谁吼的响亮一样,躺在床上都心惊胆战。 所以陈旭决定这两天尽快把门窗都做出来装上。 而且还要做两张床,新修的房间地面还没干透,天天睡地上也不是一个事,特别是不能让陈姜氏和杏儿也天天睡茅草堆,不然时间长了可能会生病。 除开这些之外,陈旭打算要做的东西足足可以列一张长长的表单。 梳子、牙刷、桌子、椅子、柜子、窗帘、蚊帐等等等等。 要做的太多了,但眼下只能捡最重要最急需的一样一样的来。 …… 第51章 赶紧吃点儿板蓝根 雉县县城。 县衙的大堂上,县令江北亭发布完今天的命令后,看着县丞和县尉以及几个小吏都各司其职的去安排今天的任务,松了一口气整理一下衣服走进内堂。 自从郡守发布的征召民夫役卒的命令之后,刚刚上任的他就忙的焦头烂额,虽然昨天刚下过一场暴雨,但根据反馈回来的消息看,这次的任务完成的还算顺利。 下属七乡九镇的民夫役卒都开始集结赶往县城,而昨天傍晚已经有近处三个乡镇的民夫已经到达县城,被安排在城外驻扎,剩下的几个乡镇也都在快速赶过来。 因为郡守同意了他的建议,此次征召的民夫少了六成不说,而且还可以采用每季轮换一次的服役方式,加上改良的铜锯,可以说这次的任务难度一下降低了七八成,这样既可以保证夏粮收割不会受到影响,有不会耽误驰道的修建,因此他也得到了郡守大人的高度赞赏。 如今一切都安排妥当,只等今明两天所有民夫役卒都到齐,就可以出发前往郡城安排的区域听候调遣,这件事也就算是可以告一段落了。 江北亭特别感谢那个改良铜锯的匠人古山。 而且全南阳郡的民众都应该感谢他。 正是因为那把铜锯的出现才让这件事变的如此轻松。 不然光是征召六千民夫役卒绝对就会一地鸡毛,期间肯定有人逃役,也肯定有人闹事,甚至还可能有人杀死县衙的兵差反抗。 这些事到处都有,从来就没有会像这次一样一帆风顺的,每年因为征召民夫役卒的事情掉脑袋的官员到处都有,而楚地尤甚。 穿过内堂就是他如今居住的地方,一栋三进出的木屋,还有一个上百平米的院子,出去就是一条大街。 雉县虽然地处中原,但位置却在南阳和洛阳之间,而且还是在伏牛山下,因此这里实际上也是一个人烟稀少的偏僻山区县,人口少不说还非常贫穷,与南阳郡城和都城咸阳自然不能比,吃饭住宿条件都比较艰苦。 这木屋就是江北亭和女儿以及几个家仆的住处。 “老爷忙完了!”一个老成持重的中年人迎上来。 “青山,这几天小月怎么回事?我似乎昨天还听见她在房间里发脾气摔东西,敲门她也不理我,你们上次出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江北亭一边说一边走进木屋的客堂,在铺着蒲草软垫的矮榻上坐下来。 中年人脸色变的很怪异,犹豫了一下说:“青山看您这几天公务甚是忙碌,所以也就没说,既然老爷问起,属下不敢隐瞒……” 中年人把那次陪着少女去小河村遇到陈旭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甚至连少女被陈旭打屁股的事情也都说的清清楚楚。 “他真的这么说?”江北亭听完之后脸色变的也很怪异。 “不错,那少年心思敏锐,口若悬河,不卑不亢,性情洒脱,依属下看来,绝对不像是一般的山野村夫。” “呵呵,好奇怪的少年郎,看来这旧楚之地的确是藏龙卧虎之地,没想到我偏僻苦寒的雉县也会有如此俊秀之才,等我这几天忙完之后,你再去一趟清河镇,把他请来我要考考他,如若真的聪明灵秀,当可以入我江氏门墙,安排去锻炼一下,将来会成为我江氏栋梁之才!现在去把小月找回来,最近把她看紧点儿,别给我惹麻烦!”江北亭拈着下巴上的三缕黑须,脸上露出笑容。 “是,老爷!”中年人也松了一口气转身出去。 当日陪着少女去找陈旭比武,陈旭几句话便将少女弄的恼羞成怒,当时少女出手之时他的确非常惊恐,生怕少女一时忍不住把陈旭一剑咔嚓了,但接下来的发展却让他有些瞠目结舌,陈旭不不禁没有丝毫的害怕,而且三言两句竟然吓的少女把剑都丢了,末了还被狠狠的揍了两下屁股。 秦朝时期男女之间的关系还比较开放,远没有后世儒家兴起之后那种男女授受不亲的大防程度,而且女人在社会中的地位也属于支配地位,虽说强奸也是犯罪,但男女自由嗨休却并没人管,一个女孩子被另一个还未成年的少年打几下屁股自然也没有人觉得太过分。 而听江北亭的意思,似乎也对这个少年起了莫大的兴趣,有收入江氏一族的想法,这样看来,他更不会对陈旭摸她女儿的屁股有什么想法了。 而江北亭此时知道了自己女儿是因为被陈旭羞辱之后回来才闷闷不乐的发脾气的,于是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的女儿他知道,在咸阳养成了骄奢跋扈的刁蛮性格,突然遇到一个山村里面的野小子,顿时吃了一个瘪,不过这似乎也并不是一个坏事。 而此时在雉县县城外面,足足有四五百个衣衫褴褛的民夫按照不同的乡镇聚集在一起,太阳浓烈,许多人直接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甚至是赤身裸体的在晾晒衣服。 两丈高的夯土城墙之上,一个身穿淡蓝色细麻布裙的少女站在木质的城楼上,看着下面一群粗俗不堪民夫,脸颊略有些羞红的同时,一双眼睛在人群里面不断逡巡,似乎想找出一个让她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家伙的面孔,不过所有人都看完之后也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人,于是狠狠的一脚踢在木栏杆上。 “哼,竟然敢打我屁股,下次遇到定不饶你,屁股给你打烂,而且还唱那么粗鄙不堪的俚俗歌曲,山村野夫,我呸!” 正顶着浓烈的太阳在小河村干活儿的陈旭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泪眼朦胧的看着万里无云的澄碧天空有些发呆。 “莫非昨天淋雨要感冒了,不行,赶紧去吃点儿板蓝根!”陈旭丢下锯子去找板蓝根,这个时代,感冒了都会要人命,后世病不起,现在更加病不起。 “喂,城上那个小娘子,你可是在找你的夫君,你看是不是和我长的很像!”雉县城楼下的几百民夫中,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冲着城楼上大声喊,语气明显有调戏之意。 第52章 人性的必然闪光 “你找死啊!”旁边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赶紧把少年的嘴捂住。 “为何,只不过是个小娘子罢了!长得可真好看!”少年挣脱出来大声说。 “这是县城,能够上到城楼的除开兵卒就是城尉和县令大人,你口无遮拦小心吃苦头!” 少年一听脸色顿时就变了,身体一缩就准备钻入人群之中,楼上的少女却不干了,柳眉倒竖手往下一指娇喝:“下去,抓住他!” “是~”少女身后两个虎背熊腰身穿布甲的兵卒直接纵身从城楼上跳了下去。 两丈多高也就相当于后世四五米,比一层楼高点儿,这个高度一般人跳下去都没有大碍,何况是两个身手矫健的兵卒。 随着砰砰两声,两个兵卒便落在城下,聚集的民夫都吓得赶紧散开,而那个少年也被许多人直接晾在中间,吓的脸色惨白,连连摇手说不是我不是我。 两个兵卒大步走上去很轻松的就把这个少年拎着脖子抓住,不一会儿少女提着马鞭从城门里面大步走出来,小脸上满是怒火,对着少年就是一鞭子抽下来。 “啪~”少年消瘦黝黑的脸颊上瞬间出现一条血痕,伴随的就是一声惨叫。 周围的民夫顿时更加慌乱后退,一下散开一个大圈,不同乡镇的人踩着挤着,就有人开始骂骂咧咧的互相推搡,其中几个暴脾气更是大声喝骂打斗起来。 这里所有的民夫都是家里的顶梁柱,本来被征召来修路都有一肚子的怨气,昨天又淋了一场雨,到这个时候除开吃自带的干粮之外,许多人水都还没喝一口,每个人都像一个火药桶一样,一碰就炸。 伴随着几声喝骂和打斗,场面更加混乱。 城墙上的兵卒看着下面要起骚乱,顿时赶紧吹响竹笛,伴随着紧急的笛声响起,一队全幅武装的兵卒从城内列队冲出来扑向几个比较混乱的人群,手中的青铜长戟在阳光下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这些兵卒可是雉县的正规军士,一共有一百多人,平日巡逻县城和道路,战时就守城,这几天一部分下去征召押送民夫,但这些人几乎都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因此一个个如狼似虎,冲上去直接大脚丫子一通乱踩,到处响起凄厉的惨叫,人群顿时更加慌乱,无数民夫直接舍弃自己的家当往更远处逃窜,生怕自己遭受无妄之灾被兵卒戳死了。 “住手~” 突然城楼上传来一声大吼,县尉房宽黑着脸出现,看着下面慌乱的情况气的暴跳如雷,咆哮了十多分钟才把场面控制下来,不过等他了解清楚原因之后,一张脸扭曲的如同麻花一样。 看着少女一脸无辜的样子,房宽气的袖子一甩去了县衙,他要去让县令把他这个捣乱的宝贝女儿好好管住,不然要是真的引起民夫哗变甚至大规模逃逸,这个锅还得他这个县尉来承担。 控制不力的后果轻者免职,重则杀头,大秦律令的苛刻他们这些人最有体会。 而城下慌乱的民夫也终于在兵卒和带队的游缴指挥下开始慢慢恢复秩序,一场突如其来的骚乱总算平息下来,人群中除开多了一些个鼻青脸肿哼哼唧唧的民夫之外,再就是多了几分恐惧,也多了几分谈资。 那个带头挑事的少年被几个膀大腰圆的兵士直接拖去了县衙,除开身上挨了少女几马鞭之外,胆大包天调戏县令的宝贝女儿,这个后果想也能猜到大概,估计一顿棍棒皮开肉绽是免不了。 有人悲伤就有人幸灾乐祸。 这是人性的必然闪光,和年代甚至种群都没有丝毫关系,看人挨打也是一种视觉和心里享受。 “知不知道那个小娘子是谁?” “能够随意爬上城楼,肯定是大有来头,就连刚才县尉大人都不敢对她发火!” “难道是县令大人的女儿?” “长的俊俏,可惜太过狂野刁蛮!啧啧,不知道哪个小郎君会娶她,估摸着以后生活没法过了!” 清河镇来的一群民夫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其中有四个却一脸的不以为然,听到这里其中一个忍不住插话说:“刁蛮又如何,前几日这个小娘子去我们村去比武挑战,结果被我们村一个小郎君把屁股都打肿了,哭着跑了!” “还有这事儿?”周围的人都惊讶不已的围过来。 “兄台是哪个村的?” “小河村!”马二蛋得意的说。 “小河村,哇,我知道了,七八日前听说你们村一个十四岁的小郎君杀死了一条四丈大蛇……” “正是!”小河村来的四个村民都与有荣焉的一起点头。 可以说因为陈旭弄死一条大蛇之后,现在小河村在清河镇的名头如日中天,甚至附近几个乡镇都有所耳闻,在这个娱乐节目极其匮乏的年代,十四岁少年力斩四丈大蛇和千余斤雄山彘的英勇壮举简直就不需要宣传自然就能很快传播开来。 因此一听说马二蛋四人是从小河村来,顿时周围的人都激动起来,呼啦啦围上来几十人将四人围起来,就连镇上带队的游缴都忍不住挤进来。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黑脸大汉。 满脸八卦的连串催促说:“快仔细讲讲小娘子屁股被打肿的事情!” “咳咳,事情是这样的,七八日前,这个小娘子带着几个彪形大汉去我们村挑战杀死四丈大蛇的小郎君陈旭,那个……谁还有水,口渴讲不出来……”一贯口才不错的马二蛋开口讲了一句之后看着四周。 “我有我有!”旁边很快递过来一个竹筒。 马二蛋接过来喝了几口这才眉飞色舞的开始讲述当日的事情。 “你们不知道,那四个随从一个个虎背熊腰满脸杀气,在小娘子的带领下气势汹汹冲进我们小河村,点名要和小郎君陈旭一决高下,而且当时我们亭长也守在她的旁边,不敢有半分差池,小娘子抽出一把三尺长剑,金光耀眼直指小郎君,当时我们都吓坏了,但你们猜怎样……” 马二蛋故作神秘的四周扫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说:“可惜我们小郎君的眼皮都没眨一下,伸手一把抓住剑刃说:好男不和女斗,我陈旭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斩蛇杀虎都没问题,唯独不和女人打架……” “哇,小郎君果然勇敢,竟然敢用手抓宝剑!”无数人惊叹。 “好一个好男不和女斗!”游缴激动的握住拳头大声赞叹。 “快讲快讲,后来呢!” “咳咳,接下来更加精彩,小娘子被夺了宝剑,恼羞成怒跳下来……” 接下来马二蛋添油加醋的开始纤细讲解陈旭如何打肿小娘子娇嫩屁股的经过,听的一群虽然穷的吃了上顿没下顿,衣服都遮不住重要部位的山野村夫一个个双眼冒精光,说的人兴奋的口吐白沫,听的人也是抓耳挠腮。 “最后小娘子哭哭啼啼的骑马跑了,小郎君陈旭仰天唱了一首歌,邀小娘子下次比赛唱歌……” “啥?”周围人瞬间倒伏一大片。 “嗯,那首歌与众不同,豪迈至极,要不要我给诸位学一学?”马二蛋说到兴奋处手舞足蹈站起来。 “唱~唱~”围观者都迫不及待大声嚷嚷。 “好,我就学一学,学的不好让诸位见笑了。”马二蛋学着当时陈旭的样子,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远方张开嘴大吼。 “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哇,往前走~莫回呀头……” 马二蛋这一嗓子出来石破天惊,围观的人哗然起哄,弄的城墙上的兵卒又开始吹口哨,听故事的人才恍然惊醒过来四散,而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英雄打肿一个小娘子娇嫩屁股的故事开始在人群中迅速传播开来。 而且随着各乡镇的民夫陆续而来,这个故事还会像瘟疫一样迅速流传,或许几天之后,还没等两千民夫开始修路,一个叫陈旭的勇敢少年的名字便会家喻户晓,而那个刁蛮霸道的小娘子在所有人眼中也渐渐变的不辣么可怕了,被人当面打肿屁股这种事,始皇帝也……嗯,霸道不起来。 “你……你……成何体统,回去,马上跟你青山叔回咸阳去,这里你一天也不要呆了!”江北亭感觉一切走上正轨,今天好不容易能够休息一下,却被县尉的消息气的头顶生烟,而得到消息的中年人也很快将少女带回了回来,迎来的就是江北亭暴跳如雷的怒火。 “爹爹,女儿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少女吓得花容失色。 “你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江北亭自己都差点儿气笑了,“当初在咸阳,你干的各种胆大包天的事情还少吗,晚上偷偷闯进中车府令的别府之中,拧掉了他爱姬的一只雪狐脑袋,然后嫁祸是通武侯王贲将军的三丫头所为,要不是你大伯上门道歉,你我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本想你太过刁蛮任性,带你来这偏僻之地磨磨性子,没想到才来几天,你就给我惹下如此大祸,如若此事被传到郡城,你爹也保不住你,你回去吧,回咸阳让你娘给你寻一门亲事……” “爹,我不要回去!”少女一听脸色都白了,赶紧抱住江北亭的胳膊又开始摇晃。 “长大了迟早都要嫁人,这次必须回去!”江北亭毫不心软。 把这个刁蛮任性的女儿带到雉县来完全就是一个错误,自己没时间管,恐怕长久下去惹出来的麻烦会越来越多。 “爹爹~” “哼~” “哼!”少女一看软的不行,也哼了一声扭头便走。 “你想去哪儿,敢出去打断腿,青山,把她关在房间不许出门,等我这几天忙完之后送她回咸阳!”江北亭冷哼一声,中年男人也只能苦笑着上前拦住少女。 第53章 醋溜山药 两根木头制作的x字木马,上面架着一块锯成两半的原木当工作台,经过大半天的辛苦忙碌之后,一扇竹木构成的大门已经完工。 外观看起来非常粗糙,但对于陈旭来说也非常不容易,这扇门唯一的优点就是厚实,门框都是用饭碗粗细的木头直接用凿子打出来几个圆洞,然后用坚硬的木钉连接,中间用胳膊粗细的老竹一根挨着一根填充,做好之后陈旭和牛大石都试过了,一脚踹上去纹丝不动,腿却会被反震的生疼,挡不挡的得住大野猪不太确定,但山猫花豹这种小型的猫科动物没有任何问题。 把旧大门拆下来,把新大门换上去,开启和关闭的厚重感让陈旭的心一下子放松了很多。 剩下还差几扇窗户,下午努努力就能够完成。 然后明后两天把床搞定,基本的生活就没问题了,剩下还需要把厕所修好,门前还需要搭一个凉棚,还要把灶台砌好,这种露天做饭的习惯非常不好,虽然是为了保证安全不把房子点着了,但一旦遇上吹风下雨就没办法生火做饭,只能饿肚子吃干粮,特别是冬天下雪怎么办,还有天寒地冻家里烤火取暖怎么办,还得在房间里砌上火坑,但要把烟排除去还得砌烟囱,但砌烟囱还得有砖,用石头肯定不行,烧砖还得筑窑,还需要大量的木材甚至是煤炭…… 越想缺的东西越多,陈旭感觉都有些心灰意冷了。 离秦始皇病死只剩下十年的时间,而十年时间自己必须成长到足够强大,才能保护自己和家人的安全,这样守在这个贫穷的小山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挣钱?而且采用一种什么方式挣钱? 上次的野猪和大蛇的确卖了不少钱,足够一个贫穷的普通家庭用好几年的,但在陈旭的眼中,那不叫发财,发财指的是起码要创建一个巨大的公司,有源源不断的货物出售,有一大群人在为自己的目标卖命,能够让自己在大秦站稳脚跟,不说一呼百应,起码要做到没有人敢随便欺负自己,当然除开秦始皇秦大大外,如今整个中国他最大,想欺负谁就欺负谁。 “恩公在想什么?” 就在陈旭扶着大门发愣的时候,被他救回来的年轻黑衣人不声不响站在他的旁边。 “咦,你能够行走了?”陈旭回过神来,看着这个英俊帅气的年轻人惊讶不已。 “嗯,你的药非常好,我喝下去之后感觉身体正在快速的恢复,不过我还需要吃很多的食物才能好的更快……” 吃货!陈旭脸色有些发黑。 早上这货打坐醒来之后,足足吃了一罐子小米饭,又吃了半罐肉糜煮的汤,眼下才中午,竟然又饿了。 不过要早点儿把这个来历不明的瘟神送走,的确不能吝啬,血都差点儿流干,睡了一夜竟然就能够爬起来,这种牛逼人物不能随便得罪。 于是陈旭只好去做饭,而且他自己也感觉饿的不行了,现在家里米和肉都有,改成一天三顿饭没有任何问题。 生火,煮上小米饭,又切了两斤肉,肥瘦分开,洗干净之后把肥肉切小片放进陶罐里面焖了几分钟,等油脂都焖出来之后,放入野蒜和黄姜炒香,这才加入半罐水煮起来。 野菜他懒得去弄,在家里找了一圈,找出来两根山药,这还是前几天挖药材的时候弄回来的。 陈旭拿着两根山药纠结了许久,到底是洗干净切段放进肉汤之中煮呢还是怎么办? 穿越过来半个月,每天都是吃煮菜,各种食材都是煮,要不然换个口味就是烤,但烤山药肯定不下饭。 其实醋溜山药很不错,可惜现在没醋! 醋啊醋啊!怎么才能弄到醋。 陈旭绞尽脑汁的想,最后眼睛突然盯在旁边小院子中央那颗亭亭如盖的杏树,在阳光下随风摇摆的枝叶中,一颗颗青绿色的杏子跟着轻轻晃动,瞬间就感觉到嘴巴一股酸口水冒出来。 杏子虽然也算是一种水果,但却不太招人喜爱,因为这玩意儿太酸了,特别是没有嫁接改良过的杏子,完全没法吃,除非完全成熟,否则一口下去,牙都能够酸倒。 陈旭记得小时候村里也有一棵,每次吃完后牙连馒头都咬不动,因此长大之后再也碰过这种水果,即便是在街上碰到卖的,也是流着酸口水看几眼之后放弃。 不知道青杏炒山药是一种什么级别的菜肴,会不会达到或者超过后世大学食堂的西红柿炒月饼那种高度。 看着陈旭用一根竹竿儿站在杏树下捣来捣去,鸽子蛋大小的青杏扑扑啦啦掉下来,牛大石忍不住说:“旭哥儿,杏子还没熟,你捣下来干啥!” “一会儿就知道了!”陈旭丢下竹竿儿从地上捡起七八个大的,拿出一个在身上胡乱擦了一下啃了一口。 “呸~”陈旭呲牙咧嘴的吐了出来,太酸了,不过心里却很激动,至少够酸,最主要的是这种酸很纯正也非常原生态,没有丝毫的污染。 把几颗青杏洗干净,用匕首将果核挖出来,然后放到一个陶碗中捣成绿色的稀泥。 一根山药也洗干净刮皮切片备用。 家里没有铁锅,只能拿出来一个饭盆大小的陶盆,洗干净后放在火炉上烧起来。 等陶盆温度很高之后放入一勺猪油,然后放入切碎的野蒜头用一根竹片慢慢翻炒,等蒜香味散发出来之后把山药片倒进去。 其实醋溜山药这道菜做法很简单,因为是炒菜,所以要求油锅的温度比较高,但陶盆却不行,因为导热慢,所以山药一下去,温度瞬间降低,陈旭感觉炒菜一下变成了烫菜。 陈旭也没办法,只能用竹片不断的翻炒着山药,慢慢的随着油温上来,山药也慢慢被炒熟,几分钟后,放入绿色的杏泥翻炒几下之后再放盐巴,起锅。 看着一碗炒成了绿面浆糊的山药,陈旭哭笑不得。 “旭哥儿我来尝尝!”站在旁边的牛大石闻着味道已经忍不住了,直接用手抓起一片放进嘴里。 “哇,好吃好吃!原来杏子烩山药这么好吃!又脆又酸好开胃。”牛大石忍不住眼睛一瞪激动的哇哇怪叫。 第54章 糖醋排骨 在牛大石的诱惑下,陈旭忍不住用筷子夹起一块丢进嘴里,没想到入口脆嫩爽滑,微酸中带着一股天然的清香,就像牛大石说的,非常的酸爽开胃。 看着两人围着火炉你一块我一块的吃着醋溜山药,坐在门口的虞无涯忍不住了,闻着这个味道,他感觉自己要饿晕过去了,于是按着伤口慢慢站起来走到陈旭旁边。 “给我尝一口!” 陈旭回头看了虞无涯一眼,把手里的菜碗递过去说:“你们吃吧,我把瘦肉煮上准备吃饭了!” 不过等他把瘦肉切好放到罐子煮上,再放入野葱野蒜苗准备再吃几块醋溜山药的时候,发现虞无涯和牛大石两人正在争抢最后几块。 只见虞无涯捏着一双筷子出手如电,一夹一块丢进嘴里,一夹两块丢进嘴里,牛大石虽然用的是手,但还是抢不过,气的不断大呼小叫。 “人间美味,好吃!”随着虞无涯把最后一片山药丢进嘴里,捏着筷子忍不住赞叹一声。 陈旭:…… 吃完午饭,虞无涯照例进房间去打坐吐纳消食去了。 陈旭和牛大石接着做两扇窗户。 “我们什么时候吃晚饭?” 就在陈旭累的满身大汗制作第二扇窗户的时候,虞无涯不就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他的身后,穿一身黑衣就像鬼魅一样无声无息,如果不是大白天的阳光灿烂,陈旭估计就一斧头劈过去了。 “虞无涯,你能不能走路带点儿动静,这样很危险知不知道?”陈旭无语的放在斧头,仰头看了一眼太阳,此时估计也就是下午三点钟不到,距离太阳下山至少还有三个小时,而且吃过午饭才两个多小时,没想到这货又饿了。 “无声无息才能致人先机,走路有了响声别人不就察觉到了?”虞无涯皱了一下眉头说。 陈旭懒得跟他说了,撇撇嘴说那边自己去把药喝了,吃饭还得等家人回来。 虞无涯也感觉的确是太早了,只好转身去喝药,然后也不打坐了,就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看两人做窗户。 但刚过了半个小时,虞无涯又如同鬼魅一样出现在陈旭的身后。 “我们什么时候吃晚饭?” 陈旭吓的差点儿一斧头劈到腿上去了,瞪着虞无涯足足半分钟。 “我……我再去喝药!”虞无涯这次还没等陈旭说话就转身走了。 所谓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当虞无涯又一次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陈旭身后的时候,陈旭实在是忍不住了,长叹一口气把斧头丢在地上说:“你不吃会死吗,饭桶也没你这样的,你这样吃下去我们一家人都要饿死了!” “放心,我说过会十倍偿还与你,一顿饭菜算你五十钱如何,我十倍偿之!” “好,钱呢?”陈旭伸出手说。 “暂时没有!” “没有说个蛋蛋!”陈旭忍不住翻个白眼儿。 “旭哥儿,时间也差不多了,估摸着杏儿和婶娘也快回来了,我先回去看看,等会儿吃饭叫我!”牛大石放下锯子抹着汗水说。 “行,等会儿把小春和你娘也一起带过来一起吃饭!”陈旭看了看天色,差不多下午四点半了。 “对了,晚上想吃啥,煮鱼还是肉糜?” “醋溜山药!”牛大石和虞无涯异口同声的说。 …… “兄长,快来看,我们捡到了好多蘑菇!” 就在陈旭生火做晚饭的时候,陈姜氏和杏儿两人各自挎着一个篮子从山上回来,小丫头老远就拼命的招手。 看着两人衣衫褴褛,头发汗湿粘在脸上,满身沾满荆棘草叶的样子,陈旭忍不住心中微微一痛,但脸上却露出惊喜的笑容迎上去,看着两筐蘑菇忍不住夸奖说:“杏儿好厉害,竟然捡到这么多蘑菇,晚上我们吃蘑菇肉片好不好?” “好呀好呀,我最喜欢吃兄长做的饭菜了!”小丫头高兴的连连拍手。 因为发现了青杏可以做醋用,因此一下可以多出来好几道菜,因此陈旭一番忙碌之后,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不过随着一股股浓香不断散开,几道菜已经陆陆续续起锅,摆放在了下午做好的一扇窗户上。 第一道菜:凉拌折耳根,这是后世一道很常见的凉菜,折耳根沟渠边到处都是,把嫩白的根洗干净之后,把野葱蒜用烧热的猪油爆一下之后浇上,放点儿盐巴和青杏酱,虽然没有辣椒,但还是一道酸爽可口的小菜,既好吃又清热解暑。 第二道菜:醋溜山药,步骤和中午一样,味道也没区别,不过在牛大石眉飞色舞的讲解下,杏儿也早已口水直冒,拿着一个菜碗站在杨旭身边充当助手,目的不过是想提前尝一下而已。 看着小丫头端着菜碗咔嚓咔嚓的吃着醋溜山药,陈旭开始起锅第三道菜:糖醋排骨。 腌制过多天的野猪排骨,加上蜂蜜和青杏酱,放在一个瓦罐中小火焖制了足足一个小时,揭开盖子的瞬间,一股浓郁香甜的肉味弥漫出来,正尝第五六七八块醋溜山药的杏儿猛地放下山药转头盯着瓦罐。 虞无涯双眼瞪的溜圆,英俊的脸上充满不可置信的神色。 正在清理蘑菇的陈姜氏也忍不住抬头看着儿子手里的瓦罐。 这股浓香,充满了人们对食物所具有的各种极致诱惑,瞬间征服了所有人。 排骨被木勺舀出来放在一个大碗里面,一根根排骨早已焖的熟透,金黄的油脂随着陈旭的动作滴落下来,更加浓郁的香味随风飘散。 “哇,好香,等我等我!”在浓香的诱惑下,牛大石抱着牛小春狂奔而来。 小丫头终于忍不住了,“兄长,我要吃!” “来,先给你吃一个,小心别烫着!”对于这个妹妹,陈旭喜爱至极,又勤劳又懂事又乖巧,刚好也填补了他以前没有兄弟姐妹的巨大遗憾,因此对于杏儿,他只有深深的宠爱。 “咕咚~” 看着陈旭把一根大大的排骨放在丫头面前的陶碗里,一直眼巴巴站在旁边的虞无涯吞下一大口口水。 陈旭假装没有听见,对于这个捡回来的吃货,除开穷之外脸皮还极厚,每次都不怎么打招呼就开始吃饭,不过貌似现在小丫头和陈姜氏也在,这才没好意思开抢。 第55章 嘴贱 最后一道菜是蘑菇肉片。 肉是野猪去皮的五花肉,肥瘦五层,先用大火炒一下,等肉片开始打卷的时候,加入姜蒜和热水慢慢炖,等五花肉炖熟之后放入清洗干净的枞树菌、鸡油菌、灰草菇、鸡枞菌煮上十分钟,然后放入盐巴葱花就大功告成。 “嘶,好香!”打开瓦罐的瞬间,陈旭立刻被这种天然野生的蘑菇味道彻底征服了。 这种绿色生态无污染的野生蘑菇,放在两千年的后世想吃一顿绝对不容易,而就眼前这一罐野猪五花肉炖天然野生菌,没有七八百块绝对吃不到。 但显然不同的时代人们对于美味的追求都不相同。 陈旭迷失在蘑菇肉片的香味中的时候,其他人都被糖醋排骨吸引过去。 野生蘑菇在这个时代最不值钱,漫山遍野到处都是,而且不管饱,更有可能毒死人,唯独肉食才是所有人迫切需要的,而这道糖醋排骨则用香味和外形彻底征服了所有人。 “娘,吃饭了!”陈旭把瓦罐放到窗户上,然后招呼陈姜氏赶紧一起吃饭。 要是再等上一会儿,估计糖醋排骨就没了,因为牛大石自从跑过来之后就没丝毫客气,直接抓起一块递给牛小春,然后自己再次抓起两块。 而虞无涯终于也忍不住了,赶紧用手里的筷子夹起一大根排骨,一边吃一边对陈姜氏说:“失礼失礼,大嫂快来吃,小兄弟烹制的彘肋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在下等不及了!” 陈旭的脸瞬间黑的可以滴出墨水来。 尼玛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你喊我娘为大嫂,喊我为小兄弟,这特么的完全是个智障啊! 不过这个智障正在嗨命的往嘴里塞糖醋排骨,啃的嘴巴油水乱冒。 陈旭黑着脸先给陈姜氏盛了一碗小米稀饭,又给自己盛了一碗,这才守着蘑菇肉片的瓦罐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糖醋排骨虽然好吃,但对他的诱惑远远不如这道蘑菇肉片来的强烈,他吃了一块之后就感觉吃不下第二块了,蜂蜜放多了,太甜,而且青杏酱因为煨煮的时间太长,酸味已经非常淡,而且还带着一股说不清楚的味道,咸味也太突出,总之是这道菜中看不中吃,味道完全没有达到他的预期要求,赶醋溜山药都差的很远。 不过显然糖醋排骨的大油和大甜味道完全符合穷人的胃口,因此除开陈旭之外其他人的主要目标就是排骨,稀里哗啦之下,很快一大碗糖醋排骨就洗劫一空,就连陈姜氏都吃了不少。 不过等糖醋排骨吃完之后,一群人又开始对付醋溜山药,很快醋溜山药也菜碗见底,然后目标又转向蘑菇肉片和凉拌折耳根。 除开陈旭吃的稍微算是慢条斯理的有点儿吃相之外,包括陈姜氏在内都吃的完全沉迷在从未吃过的美味菜肴之中。 不说他们没吃过这么新奇的味道,更没有任何机会一次吃到这么的菜品。 平日能够有一菜一饭满足温饱都是幸福。 这一顿饭只能用风卷残云来形容。 半个小时不到,几乎达到餐盘皆空的地步。 “大石,你娘怎么没过来?”几乎快吃完了陈旭才想起牛大石的娘没有来。 “哦,她在家把捡回来的蘑菇清理干净明天好晾晒,说不饿不来吃饭了。”牛大石一边吃一边说。 “那怎么行,这里还有点儿粟米稀饭,还有一些蘑菇肉片,你赶紧给你娘弄一碗送过去!”陈旭忍不住瞪了牛大石一眼说。 看见陈旭生气,牛大石只好放下饭碗给自己的老娘盛饭装菜。 “大石,我去送吧!”陈姜氏不明白儿子为什么生气,赶紧放下碗站起来说。 “娘,让他自己去送,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作为儿女孝敬父母理所当然,晚上不吃饭你都不管,你当什么儿子,你自己有一口吃的就要让你娘有一口吃的,知不知道?”陈旭严肃的说。 在村子里生活了这大半个月,陈旭也算是弄清楚了许多事情,在秦朝这个时代,女人的地位真的非常低,除开不参军打仗之外,承担的义务并不比男人少,但分配食物却要比男人少很多,一家人吃饭首先必须满足男人吃饱,然后是男孩子,至于丫头,那地位完全跟牲口差不多,生死都不会有人管,而且吃饭的时候,一般女人都是不允许上桌的,只能等家里的男人吃完之后才能吃剩下的。 虽然这是因为这个时代食物极度缺乏导致的问题,但放到两千多年的后世,中国还有不少地方有这个风俗习惯,陈旭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的人心里有男女平等的概念,但现在所有人都觉得男女不平等才是天经地义的,所有的女人自己也都在这样认为。 所以牛大石不认为他娘不来吃饭有什么问题,但陈旭就感觉很不舒服了。 一直狼吞虎咽的虞无涯脸上露出动容之色,停下来慢慢放下碗筷,看着陈旭的脸,然后站起来抱拳躬身行礼。 “夫子曰:爱亲者,不敢恶于人;敬亲者,不敢慢于人。爱敬尽于事亲,而德教加于百姓,刑于四海。盖天子之孝也。恩公虽然年幼,却已明悟天子孝道,无涯离家日久,双亲无侍久矣,今日受教,明日当归家侍奉双亲,活命之恩他日再行报答!” 陈旭愣了一下,很惊奇这个货突然冒出来的这一大串理论,但还是摆摆手说:“孝顺首先是要放在心上,大丈夫当有所为有所不为,双亲近在眼前自然要天天好好照顾,但你这样回去只会让他们担心,受这么重的伤,我建议你还是多休养几天,等好的差不多了再回去,何况追杀你的人或许还在附近,我能救你一次可救不了你第二次,命都没有了还说屁的孝顺!” 虞无涯愣了半天,再次躬身行礼:“恩公说的是,那我就在叨扰几日。” 好吧,陈旭很纠结,自己一句话,这个吃货又要呆几天,尼玛这就是嘴贱,让他走多好。 第56章 我们要发财了 经过一天的忙碌,又快到了太阳落山的时间,陈旭终于把最后一扇窗户装好,然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门窗完工,基本上晚上睡觉的安全就没有问题了。 而差不多同时,杏儿和陈姜氏又提着两筐蘑菇从山上回来。 夏天每次暴雨之后,山上总会长出许多蘑菇。 村民们都会成群结队的上山采摘,清理干净之后晾晒存储起来,等到冬天没有野菜之后食用。 而到了秋天,则会上山采摘栗子榛子等各种干果,收集到一定数量之后拿到集镇上售卖换取一点儿盐巴和麻布等生活用品。 但无论何时上山都非常辛苦也非常危险,野兽虫蛇会随时威胁生命安全。 这几天村里的妇女都是约好一起集体出门,而且也走的并不太远,就在村子附近一里地的范围内,基本上呼喊之声都能听见,陈旭倒是没太过担心,不过看着两人回来,他半吊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兄长你看,今天我们还摘到许多木耳!” 杏儿高兴的拿开盖在藤筐上的一根树枝向兄长献宝。 陈姜氏也把藤筐放下来,把掉落在里面的树叶和杂草拣出来说:“木耳晒干后拿到镇集上巫医会收购,去年还能卖到三钱一斤,不知道今年会不会高点儿……” 而陈旭却没去看筐子里的木耳,而是看着杏儿手中的这根树枝,眼中冒出惊喜至极的光芒问:“杏儿,这树枝从哪儿来的?” “就是在那边山坡上,好大几棵树,满树都在开花,好香呢!”杏儿回头指着一处山坡说。 陈姜氏抬起头看了一眼补充说:“旭儿,这种树到秋天还能结一些果实,用来洗头发很好……” “哈哈哈哈!”陈旭兴奋的忍不住大笑,抱起杏儿转了一圈放下来说:“杏儿,你们这次可是发现了好东西,这种树叫茶树,采嫩叶炒干之后泡水喝,能够治很多种病,这下我们要发财了!” “兄长,那我们快去采些回来!”杏儿也高兴的嚷嚷。 “不急不急,现在做饭吃,明天你带我去!” 茶树啊,陈旭感觉自己浑身都在打哆嗦。 虽然根据后世的记载,茶叶在中国的饮食文化中历史非常悠久,传说上古时期神农氏尝百草,每天都会中毒,但都通过喝茶化解了中毒症状,但秦汉以前饮茶的人却并不多,而且能够喝茶的人,都是那些修真练道指望长生不老的人,因此到了汉朝后期道家开始兴起喝茶的习惯才开始慢慢传播开来,那些道士也把茶视为养生的仙药,经常喝茶不仅可以却病强身,还能调养精气神,让人心神宁静,有助于打坐修炼。 但真正茶文化的发展是在唐朝,有茶圣之称的陆羽写出《茶经》之后,才真正开启中国茶叶大规模栽培的历史,茶叶这种非常好的调理养生植物才慢慢走进普通人家,茶文化也开始成为一个系统的文化现象流传下去,日本创造的茶道就是当初遣唐使把大唐的茶文化传入日本后慢慢形成的。 而到了明清时期,茶叶更是和瓷器丝绸一起大量倾销到西方诸国,成为了西方王室和贵族争相抢购的东西,喝茶也成为了上层人士的一种高雅的交流方式,作为一个贵族,如果家里连一套来自中华大明帝国的瓷器都没有,也不会泡茶喝茶,那就会被人严重的鄙视,西方人更是认为茶叶是上帝赐给人类的无价之宝,不过这个宝贝被中国人垄断了,而这个垄断带来的就是西方大量白银源源不断的被中国一船一船的拉走。 而对于后市的中国人来说,喝茶几乎成为了一种习惯,就和每天必须吃饭一样。 陈旭没穿越前因为工作关系,必须泡一杯茶放在电瓶车上,抢单送餐之余喝几口,既提神又解渴,而且几乎每天吃完晚饭之后,也会泡上一杯茶来放松心情,让忙碌紧张的身体和情绪得到舒缓和释放,这也几乎成为了他的习惯,一天不喝茶就难受。 但穿越过来之后,陈旭也曾经在村子附近寻找过茶树,不过没有找到,因此每天只能泡一杯薄荷水当茶喝,因为喝不到茶已经让他难受半个月了。 这突然得到了茶树的下落,陈旭一下兴奋激动了。 如果不出意外,茶叶就将是他未来发展的重要一步,茶叶在未来可以打开西方诸国的市场,那么现在也可以敲开达官贵人的大门,以此换取到大量的金钱和财富。 虽然现在已经过了采茶的季节,但对于从来都没有喝过绿茶红茶的秦朝人来说没有任何的差别。 茶树在中国的分部非常广泛,但大部分的茶树都生长在南方温暖湿润的区域,长江流域中下游地区的省份都有生长,但长江以北分布的非常稀疏,这条分界线基本上是以秦岭和淮河为界,而河南刚好处在这条分界线上。 秦朝时候的气候与两千年后肯定有很大的区别,但南阳实际上更加靠近后世的湖北,和襄阳几乎处在同一片平原之上,而且这个时候实际上南阳郡把湖北襄阳等大片地方管辖在内,这就导致到了后世襄阳和南阳两座城市为争夺诸葛亮的故居而经常互相吐口水。 后世的湖北是产茶大省,近在咫尺的南阳有茶树一点儿都不稀奇。 因此在得知了附近山上就有茶树之后,陈旭激动的几乎一夜都没怎么睡好,不停的草堆里面翻来覆去,时不时的半夜还爬起来坐着发呆,然后嘴里还嘀嘀咕咕,一惊一乍弄睡在旁边的虞无涯也几乎一宿没睡好。 第二天一早,陈旭顶着俩熊猫眼打着哈欠吃早饭,虞无涯忍不住问:“恩公,昨夜你一直在念叨冰红茶是什么东西?” “我有说过吗?”陈旭惊讶的问。 “嗯,你半夜嘀嘀咕咕说什么晶晶亮透心凉,还说什么铁观音和大红袍,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那是茶道界的两大高手,很厉害,可惜现在弄不到!”陈旭一边吃一边说。 第57章 茶叶 吃过早饭陈旭迫不及待的叫上牛大石,然后在杏儿的带领下去找昨天所说的茶树。 二十分钟后,在距离村口一里地左右的山林之中果然看到了三棵巨大的茶树。 三棵茶树都有腰身粗细,高二十多米,明显是生长了数百年的古茶树,虽然是夏天,但树上还盛开大量的白色茶花,整片山坡都能闻到一股淡雅清香。 而在三棵茶树四周密密麻麻都是荆棘和杂木,其中也还生长有不少大大小小的茶树,地上还掉落着厚厚一层干瘪的茶果。 陈旭从身边的一颗小茶树上摘下一片嫩叶放进嘴里嚼了一下,瞬间一股极其苦涩的味道在口中散开,很快变成后世极其熟悉的茶叶味到,味蕾舒展,精神都跟着一震。 “好茶呀好茶!”陈旭激动的浑身都开始哆嗦。 茶叶的好坏对他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东西只要被人接受,那么几乎就会变成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除开粮食和盐巴之外最重要的东西。 而且最主要的是,茶叶对草原上的民族来说,具有更加强烈的意义,用茶叶可以从草原上换到大量的牛羊马匹。 不过前提是先要把茶叶弄出来才行,至于跟匈奴人交易的问题,那个还隔着十万八千里,不仅需要专业的商队,还需要获得秦始皇秦大大的许可才行。 而且秦始皇如果知道了茶叶的功效之后,会不会把茶叶据为己有化作战略储备物资也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但不管结果如何,茶叶的出现对陈旭来说绝对是他穿越过来之后得到的一个最好的消息。 “旭哥儿,这就是你说的茶叶?”牛大石疑惑的学着陈旭的样子摘了一片茶叶塞进嘴里。 “呸,又苦又涩真难吃!”牛大石嚼了几下呲牙咧嘴的吐了出来。 “知道个屁,赶紧动手摘一些嫩叶下来!这可是我们以后发财的好东西!”陈旭一边说一边做示范,很快就从几棵小树上摘下来一把放在带来的藤筐里面。 这些茶树不像后世的茶园专门栽种的茶树修剪的都很低矮,而是都处于非常野蛮的自然生长状态,每一颗都长得像小树一样,枝叶和荆棘纠缠在一起,摘起来并不容易。 三个人几乎手脚并用,半个小时下来也只不过摘了三五斤嫩叶,陈旭和牛大石还好点儿,毕竟身高和力气都不算小,拉拉扯扯总归还是能摘到,但杏儿只能看着干着急。 “旭哥儿,要不要回去拿锯子来把这几棵最大的茶树锯倒慢慢摘,估计能够弄好几百斤呢!”牛大石看着三棵高大的茶树说。 “你敢,这些茶树每一棵都得保护好,地上的小树都不能损坏了,走吧,这么多应该差不多够了!” 陈旭看看藤筐里的鲜嫩的茶叶,感觉炒制出来能够有差不多一斤了,于是背起藤筐回家。 到家之后,陈旭把采摘回来的茶叶重新处理了一遍,太长的掐短一些,太老的就挑出来扔掉。 看着陈旭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虞无涯和牛大石心里都充满了期待的同时也充满了疑惑,不知道陈旭为什么会对这种又苦又涩的树叶产生如此大的兴趣,而且会如此慎重的对待,要知道漫山遍野的各种树叶,苦涩的占八成,剩下的两成有毒,为什么他对这种茶树叶这么感兴趣。 而对于制作茶叶,陈旭也基本上是个外行。 只不过小时候在家见老爸炒制过两次农家土茶而已,而且制作手法很简单也很粗糙,但基本的工序还大致清楚。 本来炒茶要用铁锅,但眼下是没有的,只有陶盆,因此陈旭也只能将就,清理茶叶的时候让杏儿在火炉里面已经把火生好,瓦盆也已经让陈姜氏清洗干净后放在火炉上烤干,等他把新鲜的嫩叶都清理好之后,这才把陶盆放到火炉上,吩咐杏儿把火减小,等到陶盆受热用手接触感觉已经很烫的时候,这才把大约一斤能茶叶放进去,然后用手快速的翻炒起来。 炒茶其实并不复杂,但一定要掌握很好的火候,而且动作也一定要快,特别是杀青阶段,这时候的锅比较烫不能让茶叶和锅接触的时间太长,否则茶叶很快就会变糊,不仅会导致营养流失,还会造成口感太差。 看着陈旭的动作,包括陈姜氏在内的所有人都一个个瞪大眼睛站在旁边看着,不知道炒树叶这种像是闹着玩儿的事情为什么陈旭会这么严肃和一本正经。 难道这种苦涩的树叶真的能够换到钱? 即便是炒好的茶叶能够治病和强身健体,但怎么把它卖出去?会有人接受吗? “杏儿,退一半的火!”大概炒了十分钟后,陶盆里的茶叶开始变软发蔫,同时也有一股炒青的清香味道散发出来,陈旭看看差不多了,于是吩咐杏儿退火,让陶盆的温度降低一些。 杀青之后就是揉制,这一步并不是必须的,只不过是把茶叶搓成条状,让叶子卷曲减少体积,这样更好包装和储存而已。 陶盆的温度降低了不少,但还是无法长时间接触,只能一边快速的翻炒抖动一边用手不断搓揉发蔫的茶叶。 很快又是十多分钟过去,绿色的茶叶全部都被揉搓变形,有了几分后世绿茶的痕迹,而且颜色也开始变深,倒下去的一斤嫩茶叶此时看起来剩下不过三分之一而已。 “杏儿,再退一半的火,但是别熄了!” 陈旭再次吩咐一声,双手更快的在茶叶里面不断翻炒,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陶盆里面的茶叶慢慢变的干燥起来,颜色也越来越深,同时还有一种非常熟悉的茶香味散发出来。 “唔,这味道闻之令人心旷神怡!”虞无涯被茶叶散发出来的味道打动,赞叹的同时了脸色变的越来越奇怪,看陈旭的眼神也越来越疑惑。 这个山村少年给他带来的震撼太大了,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接触的这两三天每天发生的事情都让他感到无比的惊奇,一言一行都和他所见过的任何人不一样,不仅说话的方式非常特别,见解也是非常独到,经常说一些完全无法理解和接受的观点,而且做事更是天马行空不拘一格,不说他做的几道让人从来未曾见过的菜,美味无比让人欲罢不能,就眼前这炒制茶叶来说,别说没见过,听都从来没听说过。 第58章 味道 茶这种东西自古就有记载,虞无涯也曾经听人说起过,医道术士有时候会用来治疗一些病症,而且味道苦涩,平日并不曾看见有人采摘来吃,更加没听说茶叶还能够这样处理,难道炒熟之后就不苦涩了? 既然还是苦涩又何必要炒制,直接吃也是一样的! 不过对于陈旭所做的事情,他也不敢轻易下结论。 毕竟这个少年不是普通人,他给自己缝合伤口的方法匪夷所思,而且还自制了止血药剂,这样才让他能够在几乎重伤垂死的状态中被从鬼门关挽救回来,因此绝对不能用等闲之辈来看待陈旭这个少年郎。 而陈姜氏对于自己儿子最近的变化也见怪不怪了,开始偶尔还会问一下,但最近儿子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她相信无论儿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始终是她的儿子,而且会把这个家变的越来越好。 就这短短半个月,她们家便成为了村里人最羡慕的对象,她的地位在村里也提高了不少,所有的女人都愿意跟她说话,每个人看到他都是笑脸相迎。 没有人不喜欢被人尊重的感觉。 陈姜氏不识字也不懂大道理,含辛茹苦拉扯大两个孩子,但却懂得人情世故,过去那些冷落和无助似乎随着儿子的醒来,一切都随风远去,家里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既然儿子说这种茶叶能够赚很多钱,那么她绝对是言听计从的支持儿子去做。 “好了,准备起锅!” 翻来覆去的炒了近一个小时,陶盆里面的茶叶已经干透,外观也变成了深褐色,体积缩小了十倍不止,看起来稀稀拉拉,但散发出来的味道更加浓郁。 陈旭把陶盆丛火炉上搬下来放到地上,然后用手继续翻动,随着陶盆的温度逐渐降低,他最后彻底停了下来,然后握着自己的手腕轻轻摇动了一下。 看来炒茶也不是个轻松活儿,持续不断的炒了近一个小时,他感觉手腕酸胀不已。 “旭哥儿,这茶叶该怎么吃?”牛大石蹲在陶盆前面满脸疑惑的问。 “不是吃的,是用来泡水喝的,赶紧烧一罐开水,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我去拿柴禾!”牛大石马上站起来,杏儿也赶紧把火炉的火重新生起来,陈姜氏转身装了一罐清水过来。 烧水的过程中,陈旭找出来一个干竹筒,把已经变凉的茶叶装进去。 茶叶必须密封保存,不能敞开的时间太长,不然香味很快就会散失。 一群人都坐在院子里看着火炉上的水罐,充满期待的同时有非常忐忑,只有陈旭老神在在。 这样炒出来的茶叶后世叫绿茶,几乎保持了茶叶绝大部分的营养元素,但是没经过发酵,喝的时候会有一股青涩味道,但同时也最大限度的保留了茶叶的清香,对预防衰老,防癌抗癌,杀菌消炎都有特殊效果,在后世,绿茶是最受欢迎也是销量最大的茶叶种类。 而茶叶根据制作工艺的不同还分成很多种类,比如绿茶、白茶,红茶,黄茶,青茶,黑茶等,这些不同类型的茶在后世都有自己的代表品种,比如碧螺春,龙井,毛峰,铁观音,金骏眉,祁门,普洱等。 但这些都是中国茶客经过两千多年的不断发展传承之后才慢慢形成的,其中许多的制作方法陈旭并不知道,只有农村这种自家炒制的绿茶略微了解一些,而且这也是最快捷最方便最容易的一种制茶工艺,又快又简单。 “水开了,兄长,水开了!”一直守着烧水的杏儿兴奋的指着水罐嚷嚷。 陈旭站起来,往一个平时装水的大竹筒里面放了一小把刚炒制好的茶叶,然后把烧开的水罐从火炉上提下来,放置了十多秒钟等沸腾的水平息下去之后,这才往竹筒里面倒了半筒水,用盖子盖上焖了差不多三分钟,这才打开盖子。 “嘶~”随着滚烫的热气腾空而起,陈旭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股似乎久违了几千年的茶香沁入心肺。 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但似乎更加迷人,清香之中还夹杂着一股原始的天然青涩,沁人心脾。 木马上放着一排喝水的竹杯,陈旭往每个杯子里倒了半杯。 “来,都来尝尝,看看茶水的味道如何?小心烫……” 陈旭的烫字还没出口,牛大石迫不及待的拿起一杯喝了一大口,然后噗的吐出来,捂着嘴巴嗷嗷乱叫。 虞无涯端着一杯凑到鼻子下轻轻的嗅了一下,然后喝了一小口,身体微微一抖,脸色变的非常惊奇,然后又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小口,竟然闭上眼睛开始回味。 陈姜氏和杏儿也都各自拿了一杯开始品尝,陈旭也很激动很忐忑的端起一杯。 轻轻的吹了吹,然后轻轻的嘬一口,随着茶汤入喉,一股无比熟悉的浓郁茶香在口腔散开,轻微的苦涩之后迅速变成一股绵长的清甜和回甘。 这是什么品种的茶树,味道很奇怪啊! 喝下第一口,陈旭自己都有些惊呆了,茶似乎炒的有点儿急,所以有些略微的糊味,但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这茶喝下去之后很快就会变得有一股非常明显的清甜,和他后世喝过的绿茶都不一样。 绿茶四味:苦涩鲜甜,但其中甜味是最弱的,一般叫做回甘,是苦尽甘来之意,只有特别嫩的茶才会有,现在已经是夏天,早已过了采茶的时节,而越是老的茶叶苦涩越浓回甘越弱,但这一口茶下去,整个口腔都弥漫着一股鲜香和清甜。 陈旭为了验证自己的感觉没错,几口将茶水全部喝下去,这种齿颊留香的清甜更加明显。 难道是因为茶树的问题? 或者是因为土壤和气候的问题? 虽然对此百思不得其解,但他还是很快把这些想法都抛到了脑后,茶味入口之后变的清甜,茶的口感更好,也更加符合这个时代人的需求,这是绝对的好事。 第59章 趋之若鹜 “旭儿,这茶水好奇怪,喝着苦,喝完之后竟然是甜的!”陈姜氏满脸惊奇之色。 “不错不错,恩公泡制的茶水入口青涩,回味鲜香甘甜,简直如同琼浆玉露一般,喝一口精神为之振奋,果然非同凡物,一旦传扬出去,恐怕无数方家术士会趋之若鹜!” 虞无涯虽然是个吃货,但显然和几乎从来没出过小河村的陈姜氏见解完全不同,说的都是味道,但虞无涯一语就道出了这茶的特点和可能产生影响。 无数方家术士趋之若鹜,当然是陈旭最大的希望。 所谓方家术士,其实就是后世所说的诸子百家的继承者和发扬者,也就是说全部都是文化人和读书人。 诸子百家是后世的称呼,在此时的秦朝,却是以儒家、法家、道家、墨家、农家、杂家、兵家、医家、阴阳家、纵横家等无数流派的学者组成的群体,他们抱有各自不同的理念,到处宣扬讲学推广自己的学派和学问,这些人有些在朝为官,时刻用他们的思想在感染和影响国家政策的安排和走向,而那些不做官的学者被统称为方士。 先秦的春秋战国时期,是诸子百家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之时,也是中华各种哲学理论和实用理论蓬勃发展之时,各种流派的理论层出不穷,使得诸侯国的治国理念和发展深受这些流派的影响,有的诸侯信奉道家老子的学说,采用无为而治,有的诸侯采用管仲之法,推行法制,有的诸侯尊崇孔孟儒家之道,推行仁治,其中还有无数方士对治国不感兴趣,而是专门研究种田种树,研究行军打仗,研究治病救人,研究养殖牲畜和天文星象等等。 随着这些流派的发展,从春秋至战国,从战国至大秦,短短数百年时间华夏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类的生产和生活也随着这些方士的出现不断跨越似的前进,直至秦朝时期,以法家学派代表人物李斯为丞相,推行的以法治国的理念对后世产生了极为重要的影响,秦朝确立的各种规制一直延续到两千年之后,而大秦帝国崩溃之后确立的儒家治国的方案,更是彻底改变了中国的文明发展方向,而孔孟两位发展出儒家理论的先贤,也被历代统治者抬上了圣人之位。 而现在的秦朝,虽然历代先贤早已作古,但各种理论更加成熟,无数方士为了让自己流派的理念传播的更加顺畅,都在用各种方法和秦始皇搭上关系,只有被始皇帝认可,那么自己的学问才能发挥更大的力量,因此现在的咸阳城,就是一个方士的聚集之地,无数流派的领袖都汇聚在咸阳城中,想尽一切办法进入皇宫希望能够给秦始皇讲述自己的理念。 也正是在这种鱼龙混杂的情况下,一群医道方士取得了秦始皇的认可,如今正在遍布天下为他寻找长生不老之法,而也正是这样混乱之下,方士的活动严重干扰了朝廷政策的方向,秦始皇已经对许多流派的方士产生了厌恶感。 根据陈旭了解的历史,也就在六七年之后,秦始皇会展开一场灭绝性的文化运动:焚书坑儒。 焚书坑儒,所焚之书除开医药占卜种树等事关民生的书简之外,其他流派的百家语论以及先秦诗书全部烧毁;而坑儒则是活埋数百胆敢犯禁的各种流派的方士。这场运动不仅将诸子百家的理论几乎摧毁殆尽,更是将华夏先贤记录和流传下来的文字记录几乎全部摧毁,导致大量夏商周时期的资料断绝,是人类历史上最严重的一次文化破坏运动。 因此后世对秦始皇的褒贬分歧也十分巨大。 有人认为他统一华夏功盖千秋,有人认为他焚书坑儒造成中华文明前所未有的浩劫,是万古的历史罪人。 但不管怎么说,秦始皇秦大大丝毫不会在乎后人怎么看怎么想,他的目的是搞定这些乱七八糟整天在咸阳上蹿下跳的方家术士,统一思想,为大秦帝国绵延万代创造一个安定的环境。 不过陈旭认为,秦始皇最应该挖个坑埋掉的是马屁家赵高这个家伙,其实大秦帝国的崩溃几乎就是这货一手造成的,而且他两个儿子扶苏和胡亥都是被赵高弄死的,只是现在秦始皇还不知道而已。 如果有机会,嗯,一定要提前把赵高弄死。 陈旭特别想知道赵高如果提前挂了,大秦帝国最后会走向哪一步? 到底是如同后世所说的历史不能改变,还是大秦的发展走上另一个平行时空。 不过要弄死赵高,还要接触秦始皇,一切都需要自己有足够的实力,读书讲理论他绝对干不过现在的方士,只能用钱去砸,收拢一大群人为自己摇旗呐喊,那么茶叶就可能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后世的文化人,没有不喜欢喝茶的。 只有在袅袅茶香之中,他们才会更加凝神静气的思考,如果再有一支香烟,估计文化人都会觉得自己有成仙的迹象。 “虞无涯,你说如果这种茶叶拿到咸阳会不会受到欢迎?”陈旭给每人倒上一杯第二泡的绿茶。 因为是夏天的茶叶,第二泡的茶水味道更加浓醇,虽然鲜甜之味减弱,但感觉更加苦涩提神。 “好茶好茶!”陈旭自己都忍不住一再赞叹,没穿越之前他虽然喝不起太贵的茶叶,但红茶绿茶花茶并不挑剔,喝过的所有茶叶都不如眼下这一杯让他有如此感受。 “咸阳路途遥远,来去不太方便,恩公如果想用此茶叶换钱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带到宛城去试试。”虞无涯一边喝茶一边说。 “真的?”陈旭激动的差点儿把杯子丢了。 现在这个时候,对于陈旭来说出远门是不可能的,他还未成年,没有户籍记录也没有身份证明,所以即便是他弄到几十几百斤茶叶,绝对无法运送出去,一是没有人手,二是没有马匹,三是不认识路更不认识人。 但有两千年文明积累的他知道,无论在哪个时代,只要认识的人够多够复杂,很多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最多就是多付出一些钱财而已。 而对于商人来说,用钱开路简直就不是一个事,有很多的时候有钱也没处使,就是因为不认识人。 虞无涯身份神秘莫测,陈旭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但能够被人追杀的人一般都不是普通人,无论穿衣还是说话举止看起来都很不一般,既然他说出能够去宛城帮忙,那至少他在南阳郡城认识人。 而且根据陈旭的判断,这家伙会武功。 因为这货的手劲奇大无比,而且用筷子抢菜吃的速度堪比闪电,牛大石两只手都抢不过他,不然在如此地广人稀野兽横行的年代,一个人都敢满世界乱跑,没两把刷子肯定不行。 第60章 紫云仙茶 时间一晃几天过去。 虞无涯的身体已经恢复到外表基本看不出来,至少行走跳跃没有太大问题,缝合伤口的细麻线陈旭也已经帮他抽掉,并没有发生伤口感染和崩裂的迹象,也就是说陈旭的外科手术是完全成功的,至于失血过多造成的体质虚弱,那个需要以后慢慢调养。 而陈旭已经养不起这个吃货了,一天三顿都是大鱼大肉,家里剩下的一百多斤野猪肉已经吃掉了三分之一,刚买回来的一石粮食也快吃完了。 而且经过三天的准备,陈旭炒制了几斤绿茶,用几个竹筒装上。 竹筒是陈旭特别制作的,用的是直径十厘米左右干透的老竹,经过修整处理之后,外表光滑已经没有了太多原始粗糙的感觉,而老黄的竹皮上陈旭还用烧红的铜锥烙刻上“紫云仙茶”四个行楷的简体汉字,而竹筒的其他部位,也用铜锥烙上几根细竹和几片竹叶,同时还歪歪扭扭的刻上一两句诗词。 或是:竹下忘言对紫茶,全胜羽客醉流霞。 或是:轻涛松下烹溪月,含露梅边煮岭云。 或是:欲访踏歌云外客,注烹仙掌露华香。 或是:三杯通大道,一壶合自然,但得茶中趣,勿为愚者传。 这些诗句有的是以前买的茶叶包装袋上印制的,天天看也就记了下来,还有一句是号称诗仙的李白大大脍炙人口的名句改编,只不过陈旭把酒字改成了茶字而已。 而古今诗句之中,唯有李白的诗带有一股仙气,那种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的狂放与豪迈,古今中外无人能及,但这一句他决定放到以后把酒酿出来之后再用,因为名篇名句他也就记得那么几首而已。 装满了茶叶的竹筒塞紧盖子,瓶口还用鱼胶密封好,免得路上下雨之后漏气,导致茶叶散失香味。 作为一个后世人,陈旭深知商品外包装的重要,一块钱的货用十块钱来包装,就能卖出一百块钱的价格,因此为了让这些茶叶看起来有档次,有仙气,而且并不是普通的树叶那么简单,于是他绞尽脑汁之后制作了这几个在他看起来仍旧粗鄙不堪完全不上档次的竹筒,但这些竹筒落在牛大石和陈姜氏眼中,那就是巧夺天工的东西,一截简单的竹子,就这样在陈旭手中变成了一件精美而神秘的东西。 而即便是见过世面的虞无涯,也被陈旭寥寥几笔的创意惊的目瞪口呆,铜锥烙烫出来的竹子和竹叶歪七扭八完全失真,在陈旭看来完全无法忍受,但虞无涯却瞬间惊为天人,特别是铭刻上紫云仙茶和一句诗之后,虞无涯已经对年仅十四岁的陈旭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这些字词虽然他看不懂,但却听得懂,虽然听起来很古怪,但每一句表达的意识却带着一股自然纯和的仙家气象。 而此时天下百家争鸣,老子创立的追求大道自然的道家虽然并不特别显山露水,但在民间的影响却相当大,诸子百家几乎都受到其影响,而以八卦易经理论和道家思想为基础,诞生了另外一个玄学流派,那就是阴阳家,其中一个非常著名的人物就是齐国稷下学宫著名学者邹衍创立的“五行始终说”,此时已经获得广大认同,秦始皇废周而立秦,就是凭借这个五行轮回的借口,以水德代替大周的火德,是秉承天意之举,是五行轮回的必然,因此大秦立国之后,秦朝的服饰便是以代表水的黑色为尊。 而正是因为阴阳家和道家在朝野的影响巨大,许多人直接就隐居深山辟谷练气钻研黄老之术,打坐炼丹寻找稀世灵药意图达到长生不老的目的,秦始皇自己就算是其中一个,如今正被一大群道家医家的方士游说寻找长生不老之药,茶叶这种能够凝神聚气健脾强身的东西出现,加上竹筒上刻上的这些仙气十足的诗句,恐怕只要一出现,肯定会引起许多人趋之若鹜的追捧。 虞无涯的来历陈旭不知道,但他自己却清清楚楚自己身后是一群什么样的人,而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他能够想象到自己把这些茶叶拿出来之后会有什么效果,对于陈旭说的要用来赚钱他是嗤之以鼻的,在那些人的眼中,赚钱这种商贾行为完全就是下三滥的职业,他们追求天道,追求逍遥,追求绝对的自由,他们看似无欲无求,却对天地万物感兴趣,如果能够长生不死,那是最好!。 而在陈旭制作这些竹筒的时候,并没有避开虞无涯,无论是加工炒制茶叶还是制作竹筒,都让他看的清清楚楚。 茶叶这种东西一旦出现在市面上引起追捧,肯定很快就会有人去寻找制作出来,想要保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独食吃不了,而陈旭也没想着要吃独食,而是觉得应该有一大群人把茶叶这个市场很快炒起来才行,要炒到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地步,要让茶叶真正成为大秦帝国的一个支柱产业,让高高在上的秦始皇看到茶叶的好处,不光是养生的好处,更要看到它为国家带来的好处,只有这样,那些收入高的人才能把手里的钱在这些无关生存的地方花出去,让钱币流通起来,普通穷苦农民更能够通过种田以外的途径来获得收入。 后世有句话叫无农不稳,无商不活。 农业是立国之本,有粮食老百姓才能安定。 而真正的要使国家富强人民富足,只有商业才能真正做到。 而这么大的茶叶市场,自己只需要在其中分一杯羹就行了。 天下的生意没有人能够全部做完。 而陈旭能够做的绝对不止茶叶一项。 粮食和盐铁这些事关民生或者国家安全的支柱产业不能随便去触碰,秦始皇会有底线,但陈旭根据后世两千多年的文明传承的积累,可以做的事情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 比如瓷器,比如纺织,比如糖酒,比如砖瓦,比如家具,比如造纸,甚至还有水泥建筑等等等等。 茶叶的入行难度极低,虞无涯看了几天自然也明白如何制作,而且茶叶这种植物早已有记载,认识的人也不算少,稍微传播出去就会有人跟风炒制,但其他的行业可需要极大的专业水准才行,没有技术指导想跟风也跟不了。 而其他无论是瓷器还是纺织水泥钢铁,将来都会成长超越茶叶成为国家的重型支柱产业,而茶叶也会慢慢沦落成为普通的生活娱乐消费品。 但这个时代是皇权至上的时代,法律只针对普通的老百姓,敢于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需要的不仅是勇气,还需要运气,要保证不被皇帝砍了脑袋,因此不管是做什么生意,最好就是躲在幕后,让别人去冲锋陷阵。 第61章 红烧牛肉面 虞无涯这个人的品行问题,陈旭凭借自己后世二十五年生活经历的观察,应该不差,一个吃货加饭桶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 后世农村有句俗语叫:仰头女子低头汉,红皮萝卜独头蒜,意思是说这四种东西最好不要去碰。 红皮的萝卜和独头的大蒜都是最为辛辣之物,好看不好吃,而抬头走路的女人,那就是到处东张西望看别人做些什么,然后到处嚼舌根八卦,这种女人一般比较泼辣而且不守妇道,平日不要过多接触,低头汉,是说一个男人如果整天低着头不说话,那么一定是在算计别人,真正大气正直的男人,一般走路都是抬头挺胸昂首阔步,眼神平视光明磊落。 通过在这些日子的接触和观察,虞无涯虽然一直不肯说自己的身份,但却目光清明,对陈旭一家也是彬彬有礼,行为举止合理合度,并不曾有其他任何恶习,如果陈姜氏在的话,就连吃饭他都要先告罪,可见应该属于光明磊落之人。 而陈旭要把茶叶变成钱,眼下虞无涯就是他最好的甚至是唯一的选择,因此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虞无涯好好的活着回去,然后帮自己把茶叶推销出去。 只要用茶叶挖到自己的第一桶金,茶叶就差不多用不上了,市场太小,受众太少,来钱太慢,而且周期太长,如果光靠山上寻找到的野茶树,一年也卖不了几斤,而如果要把茶树种植成功产出茶叶来,起码也是七八年之后了,而那个时候估计秦朝也快完蛋了。 “别动!不然就粘歪了!” 此时虞无涯穿着陈姜氏洗干净补好的黑衣一动不动坐在一块石头上,脸皮不停的轻轻抖动。 陈旭用一个自制的竹镊子往虞无涯的脸上粘胡须。 胡须的来源是陈旭的头发,而粘合剂是用鱼鳔熬制的鱼胶,为了弄到这点儿鱼胶,陈旭临时编织了几个巨大的口小腹大的藤筐,和牛大石足足忙了两个晚上才弄到几十斤鱼,全部的鱼鳔都弄出来也不过熬出来鸽子蛋大小一团胶。 虞无涯自己看不见脸上的变化,只不过鱼胶有些烫,陈旭每往脸上粘一根,他的脸皮就会情不自禁的抖一下,因此陈旭只能不停的提醒。 足足花了半个小时,陈旭足足粘了两三百次才终于在虞无涯下巴上粘出来一丛四五寸长的胡须,又在嘴唇上也粘出来两道八字胡,加上这个时代的人风吹日晒普遍显老,因此贸然一看,虞无涯差不多就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风流倜傥的中年男子。 陈旭站在虞无涯的面前左看右看,脸皮不断的抽抽。 实在是太丑了! 但就是这个丑到陈旭自己都目不忍视的化妆术,呈现出来的结果却让牛大石和陈姜氏还有杏儿都看的张大嘴巴,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恩公,好了没有!”虞无涯虽然修炼内功,精气神魂都自诩稳健无比,但在几个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仍旧浑身如同爬满了毛毛虫一般,既难受又紧张,不知道这个每天有神奇表现的少年到底把自己弄成了什么样子。 “好了,去照照镜子……嗯,水盆吧!”陈旭叹口气丢下装鱼胶的陶碗和镊子指着旁边的一盆水说。 虞无涯赶紧站起来走到水盆旁边,探头往里面一看,然后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摸脸上的胡须。 “别扯,胶还没干!”陈旭赶紧提醒一声。 “神奇,太神奇了,想不到天下间竟然还有如此精妙绝伦鬼斧神工的易容之术,这样出去,任凭是谁都无法认出我来!”虞无涯激动的对着水中的倒影不停的挤眉弄眼,想摸一下胡子,但又怕扯掉了,因此手舞足蹈看起来就像跳大神一样。 但陈旭却不由翻个白眼儿。 这特么也算是鬼斧神工,真正的鬼斧神工叫美图秀秀,号称亚洲美容界四大邪术之一,许多女人会把自己美的连自己都认不出来,爹妈就更加认不到了。 “好了,别照了,趁着天色还早赶紧上路吧!”陈旭把一排用麻绳捆扎的如同子弹带的竹筒递给虞无涯。 虞无涯还念念不舍的照了一会儿水盆,接过竹筒挂在身上,然后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还有什么事?”陈旭问。 “恩公,此去宛城路途比较远,先借我两千钱做盘缠,到时候五倍还你!” 陈旭脸色瞬间黑的如同锅底一样,脑袋摇的像拨浪鼓:“没有!” “那一千钱?” “没有!” “五百钱?” “也没有!” “多少总得给点儿吧!” “两百钱!”陈旭想了一下感觉一分钱都不给的确不行,路上饭肯定还是要吃,不然会饿死。 “两百钱,太少了!”虞无涯看着陈旭递过来的两百钱喃喃的说。 “你看看我家,哪里还有值钱的东西,此去宛城的确很远,但只要到了镇上,你可以想想办法混进来往的商队之中,实在不行就去偷一匹马……” “偷……偷马?”牛大石和陈姜氏、杏儿都惊恐的看着陈旭。 “旭哥儿,偷……偷马要被刖足的!”牛大石结结巴巴的说。 “我是让他偷,又不是我偷!”陈旭平静的说。 “嗯,偷马的确是个好主意,多谢恩公指点,大嫂保重,小妹保重,牛兄保重,恩公保重,无涯告辞!” 虞无涯挨着拱手后转身,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还冒着袅袅青烟的火炉满是不舍的说:“可惜这一走,就吃不到恩公烹制的绝世美味了,甚是遗憾,不过恩公放心,我一定会早早归来,希望下次能够吃到与众不同的美味!同时也请放心,无涯一定能够给恩公带回来好消息!” “如果真的带回来好消息,我请你吃红烧牛肉面!”陈旭拍拍虞无涯的肩膀说。 虞无涯愣了一下满脸惊喜的说:“此菜肴一听就是美味,无涯甚是期待,恩公后会有期!” 看着虞无涯翩翩身影终于消失在林荫小路上,陈旭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尼玛,这个饭桶终于走了! “旭哥儿,红烧牛肉面是啥?赶紧做一份我们尝尝!”牛大石激动的跳过来一把抓住陈旭的胳膊。 “现在做不了!”陈旭脸皮抽抽了几下说。 “为啥!” “缺东西!” “缺啥?我去弄!”牛大石流着口水说。 “缺牛肉,还缺面!” “牛肉好说,面是啥?”牛大石兴奋的情绪一下低落下去,嘴里喃喃的问。 “面就是面条!” “面条是甚子?” “问这么多干啥,今天必须帮我把厕所搭建好,过几天等我有空了先把石磨研究出来才行!”陈旭懒得解释了,解释不清。 送走虞无涯,陈旭也算是心里一块石头落地,趁着小麦收割还有差不都十天的时间,他要把房子的收尾工作完成,厕所是头等大事。 还得抽空平整场地准备晾晒收割回来的麦子。 还得赶在虞无涯回来之前把树上的茶叶都采摘回来炒制好。 越想事情越多,陈旭瞬间有一种把自己劈成两半的冲动。 第62章 顺便盖了间茅厕 进入五月之后,已经进入盛夏,天气是一天比一天炎热。 此时已经日上三竿,阳光浓烈,路边的树木都在阳光下微微有些发蔫,知了在树荫之中拼命的嘶鸣。 清河镇通往雉县县城的官道上,四匹快马正扬鞭急速而来。 为首一个中年男人,一身灰色的粗麻布衣,面相老成持重,后面是两个虎背熊腰身穿布甲的兵卒,三匹马上除开都捆绑着鼓鼓囊囊的行李之外,马鞍旁边都还挂着刀剑,一看就是勇武之辈。 而三匹马中间还夹着一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马背上坐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身穿淡蓝色的细麻布裙,头上戴着一顶遮挡阳光的斗笠。 四匹马如同一阵风从清河镇上急速穿过,只留下一股扬起的灰尘,而等到达一条通往山谷之中的岔路口的时候,枣红大马背上的少女突然使劲儿一拉缰绳,枣红马突然发出一声嘶鸣扬蹄停了下来,后面的两个兵卒也赶紧勒住缰绳。 “小月,日落之前我们必须赶到宛城,切不可拖延!”跑在前面的中年人奔出去十多丈之后才勒住马回头大喊。 “柳叔,我想去把我的剑拿回来!”少女咬着嘴唇说。 中年人拨转马头走过来说:“不要任性了,区区一把短剑,回咸阳之后我让人再帮你打造一把更好的!” “柳叔,这里去小河村只有二十里地,来回不到一个时辰,等拿回我的剑再加紧赶路,肯定不会误了时间,您就让我去嘛,回咸阳的路上我一定听你的话!” 少女看似央求,实则威胁,中年人忍不住眉毛抖了几下叹口气说:“好吧,我们速去速回,如若那少年不给,你也切莫刁蛮任性,记住你爹的话,不然闯出祸端来我也帮不了你!” “放心放心,我保证不抢!”少女高兴的连连点头。 “走,不要耽误时间!”中年人一夹马腹率先冲入通往山谷之中的狭窄小路,少女和两个兵卒也都迅速扬鞭跟上,四匹马转瞬就消失在崎岖的山路之中。 …… “喝碗酒来撒泡尿啊,大山里的汉子爱妹娇啊……” 安详宁静的小河村里,浓烈的阳光下,两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正在用竹子搭建凉棚。 其中一个手中挥舞着一把金光闪闪的短剑,一边劈砍着竹子一边大声吼唱着一首极其粗鄙的俚俗歌曲。 这首歌是陈旭曾经最喜欢的一部武侠电影《新龙门客栈》中学到的,不过歌词被他稍微改了一下更加应景一些。 突然他歌声一停侧耳倾听,然后转头往村口的山路上望去。 “旭哥儿,怎么不唱了,快唱快唱,我听的正起劲呢!”牛大石忍不住嚷嚷。 “嘘,唱个屁,有几匹马往我们村来了!”陈旭皱着眉头说。 牛大石也赶紧停下手里的动作,果然听到了马蹄声,脸色有些犹豫的说:“这还没到收田税的时候,怎么会有人骑马来我们村,难道是二蛋哥他们出事了?” “别瞎说,等会儿人到了自然知道了,你赶紧去通知马大伯!” “欸,好!”牛大石丢下柴刀赶紧顺着小路往村东头跑去。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清晰,不到三分钟,就看到四匹快马已经冲进村子,很快就在陈旭的房子面前停了下来。 我去,怎么是这个小娘们! 看着策马缓缓走过来的四个人,特别是趾高气昂骑在枣红大马背上的少女,陈旭感觉有些牙疼。 而少女看见他,也忍不住小脸绷紧,紧咬嘴唇一双大眼睛射出咄咄逼人的寒光,慢慢走到距离陈旭不到三米的位置居高临下的说:“你……把剑还我!” “呃!”陈旭愣了一下把手中的短剑举起来说,“你说的是这把剑吗?” 这把短剑做工精美,而且所用青铜也是最好的,打造的匠师也技艺精湛,不光美观,而且剑刃锋利,砍起竹子来比柴刀要爽快的多,因此这几天盖厕所、做家具还有搭建凉棚都是用这剑当工具,一剑下去,胳膊粗细的竹子就应声而断。 不过再好的青铜宝剑它还是青铜武器,强度不高,而且这把剑打造出来的目的并不是用来战斗,更不是用来砍柴,因此几天下来,这把制作精美的短剑刃口已经变的坑坑洼洼,于是陈旭就用磨刀石打磨了几次之后,剑刃已经弯弯曲曲目不忍视了,而且缠在剑柄上的红色细麻绳已经被磨断散开,此时胡乱的缠着一块乌漆墨黑沾满了污泥的破麻布,整把剑除开大小长短之外已经面目全非。 “你瞎说,这怎么会是我的宝剑!”少女看着这把弯曲变形如同破铜烂铁的剑,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柳眉倒竖的指着陈旭发怒。 “这真的就是你的剑!这上面还有铭文,不相信我可以念给你听!”陈旭无奈的耸一下肩膀,看着剑刃上铭刻的一个匠师工名,正过来反过去的看了好几遍才勉强认出上面几个隶书汉字然后念出来咸阳公羊奚造几个字。” “小月,这真的是你的剑!”旁边的中年人本来也对这把几乎看不出来形状的短剑心存疑惑,但陈旭念出上面的字后他确认陈旭没有撒谎。 少女一下呆住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陈旭手中的短剑,然后小脸开始发白,双眼中开始有火焰升腾,手中的马鞭慢慢举起来,指着陈旭咬牙切齿的说:“你到底用我的宝剑干了什么?它怎么会变成如此模样?” 陈旭转头指着正在搭建的凉棚和房子后面说:“我看你这把剑挺锋利的,我就拿来砍竹子搭建凉棚,还顺便搭了一间茅厕……” “你……你……我抽死你这个山野无耻之徒!”少女气的浑身发抖,发白的小脸开始发红,银牙紧咬手中的马鞭呼啦一声就凌空抽了下来。 陈旭吓了一大跳赶紧闪避,但为时已晚,浓烈的阳光下,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一道黑影对着自己劈了下来。 尼玛个葫芦瓢,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陈旭只能勉强摆出一个防御的动作……用胳膊把脸护住。 第63章 无耻之徒 “啪~” 随着一声轻响,陈旭并没有等到预期而至的马鞭和疼痛,从胳膊缝隙往外一看,只见中年人已经用一条马鞭把少女的马鞭缠住了。 “小月,刚才你可是答应了柳叔,不会出手的!”中年人淡淡的说。 “可是柳叔你看,他……他把我的宝剑竟然折磨成这个样子了!”少女气的眼圈儿发红,指着陈旭嚷嚷。 “这可是我的战利品,本来就是我的,我怎么用管你什么事?”陈旭撇撇嘴说。 “你……你还说,卑鄙无耻下流不要脸,竟然用我最喜欢的宝剑盖茅厕,我今天不一把火烧了你的破房子誓不罢休!”少女满脸怒容,放开马鞭身体一扭就从马背上跳下来,然后大步往新修的茅草屋走去。 “小月~”中年人忍不住大声呵斥。 “哈哈,我看着你烧,我想知道焚毁民居按大秦律法会怎么处理,到底是砍手砍脚呢还是抓去修长城呢,嗯,砍手砍脚太疼也太残忍了,还是去修长城比较好,那里人比较多也比较热闹,你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肯定有好多大老爷们儿照顾……” 在陈旭调侃的声音中,少女越走越慢,脸色变的苍白无比,身体也不停的哆嗦。 陈旭说的没错,纵火烧毁民居,最轻的惩罚也是要劳役三年,严重的直接流放数千里到边关修长城。 一个十三四岁正值叛逆的少女,恼怒之下一时说出的话自然不能当真,此时她又气又急进退不得。 自己堂堂一个县令女儿,面对一个岁数相当的山村野小子,竟然次次吃瘪,这让她心里犹如憋着一团火,恨不得转身掐死这个嬉皮笑脸的家伙。 但她哪里知道,这个看似只有十三四岁的山村少年的身体之中,居住的竟然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老怪物。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很快牛大石和马大伯等七八个村民急匆匆跑了过来,手里都还提着棍棒刀斧,不过看到是眼前这几个人的时候,心里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刚才牛大石风风火火的跑过去找到马大伯,说是有几匹马进村了,马大伯第一反应就是会不会是前几天追杀虞无涯的那几个人,所以也没敢耽搁赶紧叫上村里几个男人一起过来看看。 虽然他知道虞无涯已经伤愈离开,但万一留下蛛丝马迹让那些人查到会非常危险。 不过眼下一看,竟然还是上次被陈旭打了屁股的那个小娘子,因此一个个在松口气的同时脸上也都露出极其怪异的神情。 莫非这个小娘子被打屁股打上瘾了? “小月,不可任性,我们走吧,回去之后柳叔一定帮你找最好的工匠打造一把最好的宝剑!”中年人看少女的动作就知道再没有呆下去的必要了。 陈旭手中的这把剑肯定是要不回来了,而且即便是要回来也没有了任何意义! 而且陈旭不过是一个未成年的山野少年,此事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上次的事情本来也是少女挑起的,只不过陈旭没按照少女打算好的剧本表演罢了。 何况县令大人也曾叮嘱过对陈旭要以礼相待,并且还准备抽空邀请陈旭去县城一聚,因此中年人自然也不会以大欺小去出手对付陈旭。 “哼,今天算是便宜你了!下次定不饶你!”少女顺水推舟转身返回来爬上马背,坐好之后冷哼调转马头,狠抽一鞭扬长而去。 “叨扰,告辞!”中年人微微一拱手,带领两个兵卒策马离开。 四匹马来得快去的也快,瞬间就消失在小路之中。 “太阳出来我爬山坡,爬上了山坡我想唱歌,歌声唱给我妹妹听那,听到我歌声她笑呵呵……记得下次来比赛唱歌啊!” 几匹马远去,粗鄙不堪的歌声再次响起,随着山风飘荡出去数百米,马上的几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卑鄙,下流,无耻之徒~” 少女脸色涨的通红,狠狠几鞭子下去,马蹄翻飞之间很快就把小山村远远的抛到身后。 “旭哥儿,这次怎么没有打小娘子的屁股?”牛大石略有些遗憾的看着村口的方向,脸上带着浓浓的遗憾之色。 “对啊对啊,小旭这次应该脱掉她的裤子使劲儿打,打的不能走路说不定今天就可以同房了!”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村民大声嚷嚷。 “哈哈哈哈~”包括马大伯都跟着咧嘴大笑起来。 少女十三四岁,在如今已经是可以嫁人的年纪,也是可以让男人使劲儿祸祸的年纪,对这些整天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的山野村夫来说,晚上日婆娘就是最好的娱乐,也对这种事乐此不疲,因此对于这个三番两次来找陈旭的少女自然多了一些想法和看法。 陈旭却忍不住翻个白眼儿,果然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就看少女的身手就知道那个中年人和两个虎背熊腰的兵卒绝对瞬间会把这群如同乞丐样的村民打的满地找牙,别说同房了,打死了同坑埋一起到有可能。 看着陈旭无事,一群村民笑闹了一阵也都三三两两的离开回家去干活儿,编藤筐,修整晒场,还要准备储存即将收获小麦后的粮仓,总之最近大家都很忙,在紧锣密鼓的为收获夏粮做准备。 “马大伯等等,我有些事情要跟您商量一下!”陈旭叫住马大伯。 “小旭你跟我客气啥,有甚子需要我做的尽管说就是了!”马大伯咧着大嘴说。 因为最近陈旭在村里崛起的势头比较猛,而且还仗义疏财,又是治病又是分肉分钱,几乎村里家家户户都得过他不少好处,修房子也是每天大鱼大肉管饱,陈旭修了一栋房子,全村的人都跟着长胖了一圈儿,因此村里人对陈旭很感激,陈旭隐隐有一种变成了村里头领的架势,他说的话比马大伯这个村正还管用。 陈旭带着马大伯在刚刚搭建凉棚下面坐下,然后从竹筒里到了一杯茶递给马大伯笑着说:“大伯先坐下,喝杯茶慢慢说!” 第64章 500钱一斤 ps.抱歉,发丢了一章,重新补上。 最近几天村里人对陈旭发明的茶叶也都有所了解,知道是一种炒干的树叶,有些人还喝过,对茶水的味道也是赞不绝口,不过农村人饭都吃不饱,因此对于茶叶这种东西并不是特别感兴趣,只知道很解渴提神,但就是弄起来太麻烦了。 马大伯很快把一杯茶喝完,抹着嘴巴放下杯子说:“小旭,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是这样的,我让虞无涯带了一些茶叶去郡城,有可能会卖出一个好价钱,说不定不久之后他就会再次回来,因此我需要多准备点儿茶叶,您看能不能安排一下……” “不就是帮忙摘茶叶吗,这么一件小事说一声不就完了,放心,这两天我就安排几个人去帮你把树上的茶叶都弄回来。”马大伯毫不在意的摆摆手站起来准备离开。 “不不,我不是需要白帮忙,我会付钱的……”陈旭赶紧拉住马大伯说。 “你这娃,都是一个村的,付个屁的钱,明天保证不会误你的事儿,我还要回去把粮仓修一下,走了!”马大伯不高兴的眼睛一瞪转身就走。 “哎哎,大伯您听我说完!”陈旭哭笑不得拦住马大伯。 马大伯叹了口气看着陈旭说:“小旭,真的不用付钱,我知道你是为村里的乡亲们好,但就是摘点儿树叶子,一天两天也就弄完了,说给钱就见外了,弄得大家以后也生分,这事听我的就这么说,明天上午就去帮你弄,反正离收小麦还有几天,也不耽误大家的时间!” 马大伯提着斧头走了,很快消失在浓烈的阳光下。 陈旭站在凉棚下面呆了许久之后苦笑着转身继续干活儿。 刚才他本来打算把茶叶的售价说出来的,那样或许马大伯就不会拒绝工钱了。 五百钱一斤,这是陈旭给虞无涯制定的茶叶售价。 秦朝统一货币之后,市面上允许流通的钱币只有一种,那就是圆形方孔的半两钱,也就是说一枚铜钱的重量是半两,半两合后世的8克。 这么算下来,如果茶叶卖出去,一斤就可以换回四公斤的铜钱,而一公斤相当于秦朝的四斤,也就是说一斤炒干之后的树叶可以换回十六斤铜钱,折算成粮食那就是十二石,而这个时候的粮食亩产才一到两石,一家人辛辛苦苦一年到头种十多亩粮食,到头来还如不一斤树叶值钱。 这种挣钱的方式绝对是异常恐怖的。 造成的心理冲击也绝对是恐怖的。 此时陈旭回过神来想一想,如果刚才说出来马大伯会不会太过惊恐的一斧头劈死自己。 而且关于茶叶的价格,虞无涯并没有表示反对,对于大城市那些有钱的狗大户和那些到处讲学授徒的儒生和方士来说,区区五百钱就是渣渣,他们在哪儿都能骗到钱,茶叶这种能够提神醒脑强身健体的好东西绝对值得花大价钱。 即便是放在后世,茶叶虽然是生活的必需品,但也算是一种奢侈品,即便是市面上最便宜的优质毛峰,一斤的价格也是百元上下,稍微好点儿的就是三四百块,贵的几千上万很正常,而真正的大红袍这种有钱也买不到,必须地位高到令万众仰视的地步,每年产的正宗大红袍全国也只有袅袅几个人能够喝到而已,因此茶叶和粮食比起来也算是天价,不过后世的粮食几乎多的吃不完,而在这个时代,粮食还是和金钱挂钩的硬通货。 陈旭也是考虑了几天之后,才决定把一斤茶叶价格定在五百钱的,这个价格不高不低,达官贵人喝的起,大部分方士儒生也喝得起,稍微富裕一点儿的老百姓发一笔小财也能喝的起,最主要的是茶叶可以用来送礼,在后世也是属于一种非常高档且高雅的必备礼品,只要有高端需求,茶叶自然就不愁卖,总有人会投其所好。 至于等到其他人也把茶叶弄出来之后,市场上的茶叶价格肯定会大幅下滑,很可能几年之内价格掉到十多钱一斤的地步,但那时自己已经赚到了第一桶金,而且,任何行业都有一种商品叫精品,只要高端市场认可了紫云仙茶的品牌,到时候卖成一千钱一斤可能还是会有人追捧。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旭儿~” 就在陈旭和牛大石继续搭建凉棚的时候,陈姜氏拉着杏儿急匆匆从外面回来,脸上满是焦急担忧的神色。 “旭儿,你没事儿吧,刚才那些人有没有打你?” 陈姜氏拉着陈旭左看右看,发现儿子完好无损这才心情放松下来。 这几天正是麦子成熟的时候,大量鸟雀偷食麦子,因此一群小孩儿和妇女天天都呆在河滩上驱赶鸟雀,顺便也用青藤和早已晒干的蒲草编织藤筐,陈姜氏带着杏儿也在河滩上照看庄稼,听到有人通知后急匆匆跑回来,发现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兄长,听说是上次被你打屁股的那个小姐姐又来了,她没有欺负你吧!”杏儿也一脸的担心和关切,生怕自己的兄长被人欺负了。 “哈哈,杏儿放心,她怎么可能欺负我,本来这次我又要打她屁股的,结果又怕把她吓哭了,所以就没打,不过杏儿长大了可要乖哦,别动不动就找人比武打架被人打肿了小屁股!”陈旭在小丫头头上摸了几下笑着说。 “我才不跟人打架呢,谁也别想打我的屁股!”小丫头捂着自己的小屁股说。 “没事就好,下次在看见那个刁蛮丫头就躲远点儿!”陈姜氏对于上次见面就踹了自己宝贝儿子一脚的少女非常的不满,说了几句之后拉着杏儿准备再去河滩。 “娘,这么大的太阳您和杏儿也别去河边赶鸟雀了,休息一会儿去村里请几个婶娘明天来帮忙炒茶叶,对了,让她们把家里的大陶盆也带上!”陈旭赶紧说。 “不用,她们也都在河滩上,我一会儿跟她们说一声就行了!”陈姜氏点点头拉着杏儿顶着浓烈的大太阳急匆匆又走了。 唉~,陈旭忍不住又叹口气。 河滩上那十几亩麦子,一年忙到头全部收获也不会超过二十石,完全不值得,但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那就是一切,是活下去的唯一保障。 第65章 迎风尿三丈 “对了大石,你们每年是怎么收割麦子的?” 想到麦子快成熟了,陈旭候突然想到一个大问题。 陈旭记得农村里割麦子都是用小型的农用收割机,一亩田半个小时就割完了,顺便还完成脱粒装袋,但眼下是两千多年前的秦朝,别说收割机了,似乎后世用的那种弯月形的密齿镰刀都还没有发明出来。 牛大石也知道陈旭自从醒过来后啥事儿都不太记得了,因此一点儿都没奇怪的解释说:“我们就把麦穗割下来,挑回家晾晒一两天,然后用连枷或者竹竿挨着敲打几遍,再装进带眼儿的藤筐摇晃麦子就掉出来了。” 陈旭点点头,这和后世的区别也不大,收割机脱粒之后的麦子弄回家也还得晾晒和过筛,但只割麦穗让他还是有些不能理解,于是好奇的问:“割完麦穗之后麦秆怎么办?” “麦秆有啥用,喜欢就割一些回来晒干之后烧火做饭,剩下的等到入冬了就放火烧掉接着种麦子!”牛大石耸耸肩。 “村里没有牛你们怎么耕地?” “我们不耕地,用锄头刨个坑就种麦子!” 卧槽!陈旭直接就惊呆了。 虽然他穿越过来二十多天了,但从来就没问过种田的事情,田里的庄稼一直就是陈姜氏带着杏儿在负责照看,因此也不知道村里到底是怎么种庄稼的,现在听牛大石一说才恍然大悟,同时也终于明白了这个时候的粮食产量为什么这么低了。 主要还是耕种方法的问题,没有牛,没有犁,土地没办法深耕让土壤的营养进行轮作,只能年复一年的在上面随便挖个小坑把种子种下去,加上也无法将地里面的杂草根破坏清除,导致野草年年疯涨,这就导致了庄稼没有营养根本就长不好。 而且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个时候一个人可以种几十亩上百亩田了,这种原始粗放的种植方式完全就和闹着玩儿差不多,采用小猫盖屎的方法,远不如深耕细作种三五亩田的收获大。 但在这个时代人少地多,而且缺乏大型牲畜和大型农具,农民也只能采用这种原始的种植方法。 看样子要改变这种望天收的种田模式先得买一头牛,然后制作出犁耙这些大型的农具才行。 牛在这个时代很少见,而且非常贵重,即便是在后世一直到二十一世纪,牛仍旧是山区农民家庭的重要支柱,后世两千多年几乎所有的朝代都有规定,杀牛是犯法的。 陈旭去过两次清河镇,也只在镇上看到过几头拉车的牛,所以看来要弄到一头牛肯定非常不容易。 至于犁耙这些农具,相对来说要简单一些。 后世农村用的都是曲辕犁,陈旭记得小时候自己家里就有一架,而且还是铁制的,根据记忆大致可以用木头弄出来,但好不好用就不知道了。 但眼下考虑这些东西太早了。 而且他对种田也没兴趣,只要挣到足够多的钱,哪怕是在饥荒年代,也能吃到山珍海味。 不过当个地主还是可以! 看着新房子前面面积不过三十平米的一小块平整的场地,陈旭估算了一下,如果把地里的麦穗全部都收割回来,这点地方也完全不够用,但要扩大平整一块更大的地方来晒麦子代价又太大,光是平整场地就需要两三天,还得撒上水之后用木杵和木板把地面夯实弄平整,这个工作至少又得两三天,而地面完全晒干还得好几天,估计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办? 虽然他不知道陈姜氏以前带着自己和杏儿是如何办到的,但眼下自己穿越两千年时空而来,还要用这种最低级最劳累的方法来做的话,明显就会在时空穿越管理局的备案中降低评分。 每一个穿越者都是这个时代的绝对宠儿。 需要用最牛逼威武的姿态站在最高的潮头迎风破浪,迎风尿三丈,最终成为一个把天日个窟窿的绝代伟人。 穿越者,不允许默默无闻。 这是刻在时空穿越管理局进门大厅的一句话。 因此陈旭赤着脚把地上的一片沙子踩平整之后,拿起一根细细的竹棍开始画图。 脱粒机,这是陈旭准备设计的第一件农具。 他见过的脱粒机有两种,一种是收割机上的那种,需要用拖拉机或者电机驱动,还有一种更加小型的脱粒设备,是用脚踩的,像老式缝纫机一样,踩的时候连杆会带动主轴转动,然后把麦秆带穗的一头放进入口,主轴上一些交错凸起的钢筋就会把麦穗头绞烂,麦粒就会脱掉,然后从出口掉落下来。 眼下连杆和皮带肯定是没有的,但可以做成手摇式的,眼下这个时代,唯独人工最不值钱,人力也不值钱。 画了擦,擦了又画,反反复复多次之后,陈旭大致将设计定格下来。 设计的很粗糙,很多地方完全是凭想象脑补的,但作为一个见识过后世几千年文明的人来说,这种简单的机械在原理上没有任何问题,最大的问题其实是制作,在这个没电锯,没车床的甚至最简单最原始的木匠工具都不全的时代,要把一个设计出来的东西做出来,那不是一般的困难。 但陈旭还是觉得可以试一下,把草图定型之后各个部位都标上数字。 “旭哥儿,你这画的又是甚子?”牛大石看见陈旭又蹲在地上写写画画,于是静静的站在他后面看的满头雾水。 自从陈旭醒过来之后,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自己这位大舅哥了。 不光脾气秉性全部都改变了,而且做出来的事情更加让人看不懂,动不动就会蹲在地上写写画画,嘴里同时还念念有词如同中邪了一样。 “这个叫脱粒机,是用来给麦子脱粒用的,如果做好之后可以在田地里一边收割一边脱粒,然后把麦子挑回来晒干就行了。”陈旭解释说。 “你是说这玩意儿能够把麦穗上的麦子直接弄下来?”牛大石激动的问。 “嗯,原理应该没问题,但是要做出来才知道效果,我们先去锯一棵树回来!”陈旭把竹棍丢下站起来,拿上锯子和斧头出发,牛大石也赶紧屁颠儿屁颠儿的跟上去。 第66章 脱粒机 半个小时后,两人吭哧吭哧抬着一根直径超过四十厘米长度超过两米长的木头回来。 根据陈旭的设计,这个最简单的手摇式脱粒机最大的问题是旋转时候的稳定性,要保证转动后不至于经常被麦草卡死,所以主轴转动时候的动能要求很大,也就是说要很重,转动之后在主轴自身的旋转动能驱动下高速转动,才能把麦穗的外壳打烂,转子速度越快,脱粒就会越轻松越干净。 陈旭让牛大石先从抬回来的木头上选择最笔直的地方锯下来一截大约八十公分长的木桩,然后用柴刀把外面的树皮刮干净,又用凿子在上面每隔差不多三寸距离凿一个两寸深的小洞,小洞的位置全部交错开,凿完洞之后就去砍来几根老竹削成五寸长的竹钉,比洞口要粗一些,然后一根一根钉进小洞里面。 木活儿其实陈旭从来就没做过,只是小时候见过木匠做过门窗桌椅,但穿越过来后他竟然发现自己是村里最好的一个木匠。 修房子的时候他照葫芦画瓢设计制作的粗糙榫头获得了全村人的肯定,一致认为榫头不仅加快了搭建房屋框架的速度,而且也加强了房屋的安全性。 比如最简单的一个双凹形的连接榫头,这在后世简直司空见惯,但村里人竟然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奇的不得了,一致决定以后自家修房子也用榫头来铆接。 后来陈旭一问才知道,现在村里人修房子要先上山选择那些刚好合适位置有树杈的树木才行,不然房梁架不住。 而随着一栋房子盖好,陈旭的木活儿越来越好,刀凿斧锯都用的有模有样,虽然放在后世绝对是一个最蹩脚的木匠,但眼下,却是穿越大军里面木活儿最好的一个。 就在牛大石处理脱粒机中心转轴的时候,陈旭也用几根小腿粗细的木头搭起了一个简单的木架,高一米,宽大约一米,两边用斧头砍出来一个u型的支架用来放置牛大石正在制作的脱粒主轴。 然后是主料斗,必须用木板密封好,陈旭计算了一下,大约需要十多块木板,于是只能再次抄起铜锯开始锯木板。 一天时间一晃而过。 等到太阳快落山的时间后,陈姜氏才带着杏儿从河滩上回来,陈姜氏跳着一担藤筐,杏儿背着一筐猪草。 夕阳下,房子前面摆放着一个奇怪的木头盒子。 陈旭和牛大石两人正满头大汗的围着木头盒子忙的不亦乐乎,里面还有一个巨大的长满了竹钉的木头。 “兄长,这是什么东西呀?”杏儿惊奇不已的围着这个奇怪的盒子转了一圈问。 “这是我们做的脱粒机!”牛大石激动的回答。 “脱粒机是干什么用的呀?”杏儿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 “收割麦子用的,有了它就不用把麦穗弄回来晒了,在地里就可以把麦子剥出来。”牛大石眉飞色舞的说。 “哎呀,太好了!娘~娘~,快来看,兄长做了一个脱粒机,我们再也不用挑麦穗回来晾晒了!”杏儿虽然似懂非懂,但还是很显摆的大声嚷嚷。 陈姜氏一边生火做饭一边说:“别打扰兄长和大石哥干活儿,赶紧去喂猪,喂完烧水给兄长泡茶!” “欸~”杏儿答应一声赶紧去喂猪。 陈姜氏的心思是单纯而直接的,现在无论儿子干什么她都觉得天经地义,因为自己的儿子已经成了村里最受欢迎的人了,现在在村子里无论走到哪里,无论碰到谁都会高兴的赞扬陈旭,这让她心里一直甜滋滋的。 刚才牛大石说的话她也听见了。 因此她的心里也充满了期待。 这个看起来奇形怪状的木头盒子,到底是怎样把麦粒脱下来的? “来,把主轴抬下来,差不多就这样了,把转轴装上就可以转动试验一下了。”陈旭不断的观察和测量之后用斧头把几个地方挨着敲打几下,感觉差不多了,于是两人把足有五六十斤的巨大主轴抬下来。 接下来必须在主轴两边中央位置各打一个边长十五厘米的正方形大孔,用这个孔来安装转轴,而为了保证这个孔必须在主轴的最中央,陈旭用一根自己制作的竹尺反反复复测量了许久之后才用一根细木炭画出一个方框。 牛大石一直属于被动的帮忙,陈旭说的主轴、转轴、料斗、摇把、曲轴他什么都听不懂,但去不妨碍他对这个神奇的东西表现出足够的兴趣。 太神奇了,他都不知道自己这个大舅哥是从哪里学会的这些匪夷所思的东西。 方孔必须打的完全垂直免得主轴转动的时候重心不稳发生跳动,这件事陈旭不放心让牛大石来做,因此他必须亲手完成。 为了脱粒机足够结实,两边的方孔足足打进去接近二十公分,因此一直等到陈姜氏把晚饭做好,两个方孔才堪堪完成。 吃完晚饭,喝茶休息了一会儿,陈旭又开始制作主轴,用两根小腿粗细的花梨木,一头削成正方形,一头用刀斧修整成为近乎于正圆柱,把方头小心翼翼的钉进主轴两端的方孔之中。 “呼,还好,主轴没有裂开!”当两根转轴全部都被钉进去之后,陈旭忍不住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主轴和料斗完成,脱粒机就算完成了百分之九十,最后一步就是安装摇把。 先在长的那头主轴圆柱端锯出一个凸形的榫头,然后把专门锯回来的一根l形木头打方孔铆合上去,再打入竹钉卡住,最后用麻绳密密匝匝的绑上三四层,将摇把和转轴榫头的结合部捆扎的如同粽子一样,这样才能让最细最受力的部位免得用力过猛断裂了。 其实主轴和料斗的结合部位,还有摇把的榫头铆合部位都应该用金属制作,这样才会更加耐磨,可惜眼下没这个条件,去镇上打造也来不及了。 “来,抬上去试试!”陈旭丢下手里的麻绳。 “旭哥儿,这就好了?”牛大石激动不已,刚才一直站在旁边看的眼睛一眨不眨,对于自己的大舅哥用榫头制作如此复杂的东西充满了无限的敬佩。 “嗯,放上去转动看看效果!”陈旭点点头,两人把装好了转轴和把手的主轴抬起来放到料斗的支架上。 “咔嚓~” 随着主轴稳稳的搁在u形支架上,主轴距离支架两边的间隙不到一厘米,完全在陈旭的设计范围内,如果是在后世一个真正的木匠来做,两边的间隙不会超过两毫米,但现在这个条件下和陈旭这个半吊子的木工师傅手里,这个间隙已经堪称完美了。 最后把准备好的一根老竹筒套在把手上,中国历史上第一台手摇式人工脱粒机宣告正式完成。 第67章 干净省力 挨着又仔细检查了一遍之后,陈旭用右手握住摇把的把手,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往下一压,入手很沉,但随着把手转动,料斗中长满了竹钉的主轴跟着转动起来。 “啊?!哈哈~哈哈哈哈~转……转起来了!”站在旁边的牛大石兴奋的脸色涨红,微微的惊讶之后跳起来大吼。 “娘~娘~,快来看,兄长好厉害,长竹牙的轮子开始转了!”杏儿也激动的拍手跳跃。 转动中,陈旭脸上也慢慢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随着他手上的力气逐渐增大,主轴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随着呜呜的声音,主轴上的竹钉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只能看到一团青黄色的光影。 “旭哥儿,能不能让我试试!”牛大石站在旁边跃跃欲试。 “别转的太快,木架子稍微有些晃动,还需要加固一下!”陈旭控制手上的力度慢慢停下来,牛大石赶紧扑上来抓住把手,兴奋的如同摇手扶拖拉机一样。 “我也要转,我也要转!”杏儿在旁边也急的嚷嚷。 “好好,小心啊,很重的!”牛大石赶紧停下来,臊眉撘眼儿的陪着笑脸把摇把让给杏儿。 杏儿踮着脚尖,小脸涨得通红好不容易才把摇把转动,不过转了几圈之后随着主轴转动加快变得越来越轻松,顿时兴奋的不停大呼小叫。 看着两人换着摇摇把的样子,陈旭忍不住想起了小时候摇风车时候的情形,似乎也是这般的兴奋,可惜跨越了两千年的时空,再也回不去了。 第二天一早,陈旭一家刚吃过早饭,马大伯便和四个村民提着藤筐过来打招呼,然后准备去山上帮忙采茶叶。 “咦,小旭,你做的这是个甚子东西?” 一群人看见摆放在凉棚下面的一个样式奇怪的木头盒子,陈旭还在锯木板往上安装,都惊奇的围过来。 “这是脱粒机!”杏儿立刻显摆的大声嚷嚷。 “脱粒机是干啥的?”马大伯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 “收割麦子用的,把麦子放进去,出来就是麦粒了,不用把麦穗挑回来晾晒!”杏儿昨晚已经听陈旭大致说过一遍了,因此记得很清楚。 “啥!?真的假的?”马大伯和几个村民顿时吓了一大跳,一个个都惊疑不定的看着这个模样奇怪的东西。 “大伯,这是我昨天突发奇想做的一个东西,还没试过,等过几天麦子成熟了弄到地里试一下才知道效果!”陈旭笑着解释。 “还等啥,今年天气一直很晴朗,我昨天去地里看过了,麦子收割已经没有任何问题,现在就弄过去试试就知道了!”一个心急的村民兴奋的说。 “弄过去干甚子,大根和四毛赶紧去田里砍两捆回来就行了!”马大伯大手一挥说。 “对对,砍些回来先试试效果!”另一个村民也赶紧点头。 然后大根和四毛两人丢下手里的藤筐提着刀转身就往河滩上跑去。 陈旭也赶紧把最后两块木板弄好盖在脱粒机顶上,把整个料斗完全遮盖起来。 顶上的木板都是活动的,用的时候盖起来,不用的时候可以打开,方便清理料斗,一旦转轴被磨损过度或者损坏,也方便修理。 “来了来了~” 不到二十分钟,大根和四毛两人各自扛着一大捆麦子风风火火的冲过来丢在凉棚里,摸着额头的汗催促说:“快脱给我们看看!” “大石,摇把!”陈旭有些激动和忐忑的把一块木板平放在脱粒机的入口处,当做进料平台,然后拿一个藤筐放在侧面的出料口下面接着。 “欸!”牛大石答应一声,激动兼紧张的握住摇把开始转动起来,看着料斗里面的主轴转动的越来越快,陈旭拿起一束麦子慢慢的伸进入口,伴随着扑扑啦啦一阵清晰的声音响起,站在出料口旁边的杏儿惊喜的嚷嚷起来,“呀,麦子出来了麦子出来了!” “真……真的脱下来了!”马大伯几个人都挤到出料口一看,果然有稀稀拉拉的麦粒从出料口蹦出来落在藤筐里面。 陈旭的手翻动了几下,看着所有的麦穗都被主轴上的竹钉打过一遍之后把麦秆拿出来看了一下,发现麦穗上的所有的麦粒几乎都已经消失了。 “马大伯,你看看效果!”陈旭把手里的一把麦草递给马大伯。 “好……好……比晾晒后脱的还干净!”马大伯看着手里的一把麦草激动的浑身都在哆嗦。 “那就好,等我把这两捆全部脱完再看效果!” 陈旭也松了一口气,只要能够保证脱粒脱干净就行了,最怕的是脱的不干不净还要收拾麦穗,那还不如干脆用老办法。 于是接下来牛大石摇把手,陈旭不断的往进料口喂麦束,数量也由少变多,速度也由慢变快,虽然陈旭一直为了看到脱粒的效果控制速度,但几分钟后两大捆麦子还是都脱的干干净净,变成两捆整齐的麦草堆在旁边,而脱出来的麦子也从微微倾斜的出料口流出来落在藤筐之中,此时已经堆积了小半框。 里面还夹杂着一些被打碎的麦穗头、麦秆和叶片,但绝大部分都是很干净的麦粒,只需要简单用手处理一下就达到了以前晾晒后反复用藤筐筛两三遍的级别。 “简直太神奇了,有了这个脱粒机,恐怕一家只需要三五天就收割的差不多了,而且还干净省力!”一个村民蹲在藤筐前面,抓着一把麦粒惊叹不已。 “小旭,这东西做起来简单吗?”短暂的失神之后,马大伯一把抓住陈旭的胳膊激动的问。 “不难,如果人手够多,把木料备齐,一天做两三个没有问题!”陈旭点点头说。 这第一个样品不过是照葫芦画瓢初次设计,做工简直一塌糊涂,但没想到效果竟然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麦粒脱的非常干净,只要有人手帮忙,他只需要设计然后让人按规矩制造,应该说几天时间每家弄一个完全不成问题。 结实程度暂时不用太过考虑,只需要能够坚持上三五天把麦子收完就行了,现在赶工都是用刚砍伐的树木制作的,还没晾干,放置时间长了肯定会变形甚至开裂,但明年还可以再做不是,更何况明年会发生什么变化谁也说不清楚。 “大根去通知其他人,让他们放下手里的活计带家伙赶紧过来帮忙,让小旭把脱粒机多做几个出来!” “四毛和二壮你们带一群小子去山上摘茶叶,注意安全,有什么情况就大声招呼。” “等会儿人到了,需要什么小旭直接安排,我们赶紧准备……” 马大叔一连串的指示下来,一群人便四散而去。 陈旭或许只是为了减轻劳动负担,还不知道这个脱粒机的重要意义,但作为村里资格最老的农民,马大伯却考虑的更多,有了这个脱粒机,即便是刮风下雨,也能抢时间收割麦子,而不会像以前一样看着收回家的麦穗晾在场地上被一场暴雨完全泡成泥浆。 被水泡过的麦子是不能用来交田税的,只能留下来自己吃,而且如果来不及晒干的话,很容易就会霉烂发芽,然后一年的收获变成绝望,曾经有几年,村里饿死过好几个娃,那种痛马大伯深有体会。 第68章 品仙茶会 小河村一直往南两百里外,有一座大城。 近四丈高的城墙由青石和夯土构成,看起来异常雄伟。 一条碧波浩荡的河流从东北而来,蜿蜒从城池东南绕过之后往南方而去。 此时傍晚十分,天色渐暗,随着一阵低沉的牛角号声在城楼上响起,四座城门陆续关闭,同时城楼上也有松明火把次第燃起。 宛城,南阳郡郡府所在地。 按大秦律,夏日酉时,冬日申时,城池必须进入防御状态,收吊桥关闭城门,城内也有兵卒开始巡逻,正式进入宵禁状态。 但此时已经不是诸国争霸的时期,天下如今进入大一统状态,因此宵禁也变的非常松懈,只要不是明火执仗的打家劫舍,巡逻的兵卒也并不会阻扰和干涉。 既然是南阳郡城,城内城外的气象自然和山野乡镇不同,比之雉县县城也大为不同,不光城墙要高大雄伟许多,城池规模也扩大了数倍不止。 城外阡陌纵横,大片大片的农田彼此相连,田地里麦苗随风起伏,麦穗发黄已经进入了成熟状态。 农田四周数十里的范围内绿树成片,一个个村落彼此相隔不远,零零散散聚集着数千户民居,鸡犬之声充耳可闻。 在绕城而过的河岸边,密密麻麻的聚集着数百家铜铁作坊,四周成片都是低矮简陋的草棚,里面居住着大量没有户籍的流民的奴隶。 宛城地处中原腹地,是中国最中心的位置,北接洛阳,南通荆襄,西望咸阳,东眺商丘,因此在交通上属于绝对的中心,是南来北往咽喉要地。 而秦始皇为了加强管理和统治,迁六国不轨之民于南阳,使六国富豪和擅长经营的商人及手工业者云集于此,因此这里不光农业发达,商业也异常发达,特别是铸铜和炼铁,更是成为大秦的重工业中心。 宛城内人口更加密集,人口不下十万,除开纵横交错的中央两条主大街之外,大小街道密密麻麻,各种土石竹木民居一栋挨着一栋,东南西北具都和后世一样,按照不同的工种聚集在一起形成了大大小小不同的群体,建筑样式也略有差别。 城西手工业者多,这里聚集的大多是竹木麻陶等生产和经营者,因此房子多以竹木为主。 城东主要是以粮食和肉菜为主,聚集的都是宛城附近的富裕之家,因此家家户户都是有小院的木石民居。 城北云集的都是南来北往的货商,牛马货车络绎不绝,因此房子修建的比较宽大,甚至还出现了大量专门提供住宿和提供饮食的客栈和饭店的雏形。 而城南最为繁华,这里不光聚集着大量迁居过来的六国富豪和盐铁商人,而且还存在大量依托这些富豪生活的方士和儒生,他们和富豪形影不离,互相依存。 在这个时代,读书绝对是有钱人才读得起。 而这些盐铁商人和富豪刚好是钱多人傻的类型,他们需要自己的子女得到良好得到教育,学到先进的文化知识,因此就会供养这些方士和儒生,同时也需要方士和儒生为他们出谋划策甚至是勾连官府,而这些方士和儒生也投其所好,用自己所学为富商服务,换取自己优越的生活。 而这些方士和儒生,就和后世的公知大v差不多,动用自己的文化知识不断为给自己提供优越生活的富商摇旗呐喊。 因此城南靠近河流位置,更是一栋栋高大宽敞的房子鳞次栉比灯火通明,其中隐隐还传出嬉笑和管弦之声。 虽然是宵禁时刻,但大街上依旧人来人往。 一条阴暗的小胡同内,一个身穿淡蓝色细麻布裙的少女躲在墙边左右看了几眼,发现没有人之后大摇大摆的走出来。 少女长的精灵古怪,左看右看嘀咕的同时还不住的撇嘴。 “哼,想让我回咸阳,还想让我嫁人,门都没有!” “还有那个臭家伙,竟然敢用我的宝剑修茅厕,下次遇见定然让你好看……” 少女犹如一个小八婆,嘴里嘀咕着沿着纵横交错的街道窜来窜去,七弯八拐之后不一会儿她发现自己竟然迷路了。 四周都是竹木搭建的低矮茅草房和小院子,既没有灯也没有人,黑暗中偶尔听见几声咳嗽和打骂声,还夹着几声犬吠。 少女越走越慢,虽然是炎炎夏夜,但仍旧感觉自己浑身发凉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强忍着害怕顺着一条狭窄的小路慢慢往前走了不远,最后发现竟然是个死胡同,就在她准备转身退出去的时候,突然黑暗中一个小院子里有低沉的声音传出来。 “听说没有,前几日贵虚学派有使徒从雉县而来,言称在伏牛山中见到仙家弟子,并且讨得几罐养生仙茶,今日亥时在南阳学院开品仙茶会……” “嘁~,什么仙茶,贵虚学派整天不务正业,到处寻觅灵药仙丹却不知体悟自身,大道如若如此简单,师尊又何必遣我等出山行走!” “师兄所言极是,不过既然他们如此言之凿凿,我等前去看看又何妨,何况如果这仙茶果然神奇,也可以弄一些回去让师尊看看!” “嗯,师弟言之有理,我们一起去看看!” 随着吱呀一声,朦胧的夜色下,两个男人手拉手从旁边一个小院子里出来,掩上院门之后顺着胡同往外走去。 看着两个人走出七八丈快看不见了,胡同的阴影里一道娇小的身影慢慢显露出来,然后跟着两人往外走去。 前面两人手拉手甚是亲密,七弯八拐之下道路慢慢变的开阔起来,街道两边的房子也越来越多,渐渐的也有灯火亮起,还有路人来来往往。 “嘁~,什么破地方!”少女此时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站在原地思忖了一下准备回去,但一想起刚才两个男人对话的声音,微微踌躇了一下就又撵着两个男子追了上去,然后隔着七八米的距离吊着往前走,不久之后沿着中央大道来到城南。 前面两人径直走进一个院子,少女几块速度几步跟上去,几乎距离两个人不到三米的距离也跟了进去。 第69章 一群无趣之人 院子非常宽阔,迎面是一栋两层的高大木楼,楼下插着几根松明火把,二楼还挂着数盏兽皮灯笼,还有叮叮当当的弹拨乐器的声音和谈笑喧哗的声音传出来,在宁静的夜色下透着一股与众不同的热闹。 木楼大门上挂着一块木匾,上面用篆书写着“南阳学院”四个大字,在灯光的映照下显的古朴无比。 大门口站着两个看起来充满了书卷气的年轻人,拦住两个男人说了几句之后就放行了,两个男人手挽手上了二楼,少女随便指了一下前面两个人,便大摇大摆的跟了上去。 少女得意的嘴角翘了一下。 宛城只不过是一个郡城罢了,与咸阳比差的太远,而咸阳城似乎除开皇宫不敢闯外,其他地方能去不能去的都可以去一下,反正出了事有人背着。 但一踏上二楼,少女既有些发蒙。 偌大的房间里,两边摆着两排低矮的木案,十多个或老或少的男人一个个衣冠楚楚分列而坐,身材或胖或瘦或者不胖不瘦,长相或清或奇或者不清不奇,皆都在言谈说笑。 最里面的一个木台上,有两个穿着轻薄衣衫的女子正在弹琴和瑟,琴声叮叮咚咚,动作优雅,**的衣衫中露出雪白的肌肤,引得所有人谈话之时眼神都时不时的看着两个女子,有些人双眼中还冒着绿光。 房间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泥石火炉,火炉里面炭火通红,上面放着陶罐正在煮水,不过好在楼房四面窗户大开,有习习夜风流淌,因此也并不显的太热。 “原来是韦垣和连山两位,快请入座!”看着两个男人进来,靠进门位置的几个男子都站起来拱手行礼,看起来两人在宛城之中还颇为知名。 两人也赶紧笑着和房间里的人打着招呼,然后在一张空桌前跪坐下来。 “小娘子,你是……”少女愣神的时间,旁边一个相貌忠厚的男子疑惑的问。 “哦,小女子从咸阳而来,师从鱼粱公,今日听闻这里正开品茶仙会,一时好奇特地前来看看!” 少女自然是见过世面的人,此时抛弃了一贯的古怪刁蛮,惊讶过后瞬间变得彬彬有礼。 “咸阳鱼粱公,莫非是荀况门徒安鱼粱乎?”房间里一个老者惊讶的问。 “老先生所言不错,鱼粱公正是小女子老师!” “难得难得,没想到老朽和鱼粱公一别十载,今日还能见其门人,既然是来品茶,请入座吧!”老头儿确认了少女的身份,其他人也都把眼光从少女身上收了回来继续谈笑。 虽然这里都是男子,但这个少女从咸阳而来,又是名师之徒,何况今日只是品茶会,不是无遮大会,更何况这里每一个人放在整个南阳地界都算是赫赫有名之辈,绝对算是名流,岂能和一个还未成年的小娘子一般见识,读书人最拉不下的就是脸面。 陆陆续续续,其后又有七八个穿戴整齐的男人到来,二楼的房间已经坐满,而房间中央的火炉上,陶罐中的水也不断发出噗噗的声音,水已经沸腾多时了。 就在少女感觉无聊想着要不要离开的时候,从另外一个楼梯上来两个男人,一个穿着黑袍,头发用黑色的布带扎在脑后,颌下三缕黑须,嘴唇上还留着一个看起来很怪异的八字胡,相貌英俊风流倜傥,走路四平八稳脚下没有丝毫声音,另一个穿着灰袍,头发胡乱的披在肩上,脸颊消瘦,手长脚长,并且还赤着脚,明显属于相貌很清奇的那种。 两个弹琴的女子站起来躬身行礼之后离开。 黑衣男子缓缓走到房间中央,把手里提着的一个包裹放在火炉边的一张小桌子上,然后四周看了一圈拱手说:“在下虞无涯,今日借南阳学院之地,请诸位来品鉴一壶仙茶!” “虞兄,茶水我等也曾喝过,你言称这茶乃是仙家弟子传授,可有证据!”一个道家装束的中年男人跪坐在案桌前大声说。 “何须证据,你喝过的茶只能叫苦水,和我这仙家之物岂可比较!”黑衣男子慢条斯理的怼了一句,然后打开包裹,露出里面七八个密封严实制作精美的竹筒。 虽然是夜晚,但房间里灯火通明,所有人都把眼神落在这些竹筒之上,瞬间都被上面雕刻的精美竹纹雕刻吸引住了。 “师兄帮我传给诸位看看!”黑衣男子把几个竹筒递给赤脚男子,两人把装着茶叶的竹筒分发下去,让他们互相传看一下。 “嘶,这是什么技法,竟然能够在竹筒之上雕刻如此精美神韵的竹画!”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虽然只有寥寥几笔,但神韵俱佳,深得天然竹韵!”一中年人赞叹。 “不错不错,看似随意雕画,但却有巧夺天工之意。”另一人附和。 “虽然雕画手法略显稚嫩,但却自然平和一气呵成,有天然意境。”一老者捋着胡须连连点头。 秦朝此时虽然已经有了毛笔,但却没有纸张,画图的人也有,都是简单的线条画,一般画在石板木板或者布匹之上,而像后世一样的美术画是没有的,因此陈旭在竹筒上随意雕刻的竹画便看起来有巧夺天工之嫌。 “呵呵,诸位,这只是那位仙家弟子随意刻画,并不曾用心,所用也只不过是寻常所见的竹子罢了,不过我说的仙茶就在竹筒之中,现在请诸位把各自面前的竹杯准备好,我为大家沏茶,是不是仙茶,诸位一品便知!” “虞兄,上面好像还刻画着一些好像是字的东西,难道是仙家字句?”一个宽袖大袍的中年儒生盯着手中竹筒上的紫云仙茶和两行诗句疑惑的问。 “不错,上面是紫云仙茶四个字,背面的乃是几句不同诗文!”虞无涯走到中年儒生面前,伸手接过竹筒看了几眼说,“此句读作:竹下忘言对紫茶,全胜羽客醉流霞。再仔细看,虽然这些字与我们所用差别甚大,但仔细辨认还是能够看出来大体,不过笔画结构更加简单,线条更加流畅,既有字型亦有字韵,深得大道至简之理,如若不是仙家,何人能够创造出如此字句?” “无涯兄看我这句读作什么?”隔着两桌一个中年人举着竹筒招呼。 虞无涯凑过去看了一眼大声说:“三杯通大道,一壶合自然,但得茶中趣,勿为愚者传。” “我这句呢?” “欲访踏歌云外客,注烹仙掌露华香。” “好句好句,果真有仙家气象!”一片赞叹声中,许多没有拿到竹筒的都忍不住爬起来观看。 “紫云仙茶!看来就是此茶的名称了!虞兄,赶紧烹茶与我等品尝,吾已经等不及了!” 此时房间里已经闹成一团,刚开始都还文质彬彬坐着谈笑,此时许多人都挤在一起评论竹筒。 “哼,一群无趣之人!”少女一个人被晾在座位上,没有人搭理她,她也没敢挤进一堆大男人中去看热闹。 第70章 茶中三味 虞无涯回到火炉旁,用一把小刀将密封在竹筒上的鱼胶仔细刮掉,然后打开一筒倒出来足足二两放入一个陶罐之中,然后注入开水,随着一股热气腾空而起,瞬间有一个异香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嘶~,好香!” 房间里所有人几乎都被这个香味打动,一个个吸气的同时都把眼光从竹筒上转移到泡茶的陶罐上,一些人脸色都变了。 虞无涯慢条斯理的把盖子盖上。 赤脚的男子此时已经走过去把几个竹筒都收回来。 三四分钟之后,虞无涯揭开盖子,顿时一股更加浓郁的醇香翻腾而出,随着习习夜风飘荡出来,整个二楼都能闻到一股诱人的清香,所有人顿时忍不住了,一个个都拿着桌子上的茶杯引颈探看。 “茶已沏好,我为诸位分茶!”虞无涯一手提着泡茶的罐子,一手拿着一个带把手的竹筒,挨着给每人的竹杯之中舀上半杯。 “嗅之香醇无比,似有凝神安魂之效,果然不同凡响!”一个老者放在鼻子下面轻轻的闻了一下就忍不住开始赞叹。 而另有人已经忍不住喝下一小口滚烫的茶水,此时正是夏天炎热之时,一口下去顿时一股汗珠从额头滚滚而出。 “香,实在是香,这才是天然味道,果然是仙家之物!”一个微胖的中年人满头大汗的晃着脑袋大声说。 “入口苦涩,但瞬间又如饮甘露,神魂为之悸动,妙不可言也!” “仙家之物,难道世上真有仙人乎!” “如若没有仙人,此茶又从何来?” “如若有仙人,我等为何不曾见过?” “有缘自然能够见到,不然无涯兄又如何得到如此神奇之茶!” “道蘅兄所言极是,看来无涯兄果然是有仙缘之人!” …… 茶水入口,所有人几乎都是一边倒的赞叹和羡慕嫉妒恨,唯独某位少女捂着嘴满脸露出厌恶之色。 “哼,什么破茶,烫嘴不说还又苦又涩,如果是仙家弟子做的,这家伙一定脑袋被门夹了!” 看着许多人已经把茶喝完,虞无涯冲泡第二遍每人又分了一杯,这才四周拱手说:“茶诸位已经品尝过了,至于味道各有所悟,仙家弟子曾言,茶中有三味,对应的就是我们凡夫俗子的三种心境……” 虞无涯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其他人正喝茶聆听,等了半响却没听见声音,因此有人便忍不住催促:“无涯兄就别卖关子了,快快说来听听,我等凡夫俗子有哪三种心境?” “入口苦涩,回味清甜,齿颊留香,诸位品鉴之后感觉是否有此三味?”虞无涯脸色平静的说。 所有人或沉思或回味或小啜一口再次微闭双眼感悟,稍后一个个便微微点头。 “不错,此茶的确有此三味,初饮苦涩猛烈,稍后如甘泉流淌,最后满嘴芬芳,而且咽下之后浑身还通透舒畅,神清气爽无法释杯,有安魂凝神之效,而且茶汤青绿碧透,与普通茶水完全不同!”一个披头散发的老者摇头晃脑的说。 “道虔公所言不错!”虞无涯点点头,“仙家弟子言:此三味对应人之神气精,神为命之元,乃是魂魄本源,生之为人,自幼便为一饭一衣苦苦求索,此乃命之一味,曰苦命;气为命之本,气通则命久,命久者自然身轻体健,此乃命之二味,曰甘命;精为命之体,精足则命盛,命盛者万事皆顺,传仙人羽化之后脱去肉胎,只有精元,因此所行之处香风弥漫,此为命之三味,曰:香命。” 虞无涯说到这里再次四周看了一圈,脸色变的十分凝重的说:“仙家弟子曾言,如今凡俗之人无法成仙,就是因为精气神已经混乱不堪,体味不到命中三味,所以传下此制茶之法,希望我等凡夫俗子能够借此茶体悟自身,明悟三味……” 房间内的所有人听的目瞪口呆的同时内心如潮水翻滚,一个个双眼瞪的溜圆看着放在小桌上的几个茶筒,恨不得马上将这几筒茶抢回去。 实际上从上古时代开始,神仙之说便一直就是人类文明发展的主流,现在诸子百家都是从上古神话传说中发展出来的,特别是《易经》,更是几乎所有学派的必读,堪称中华文明的圣经,而易经起源于八卦,八卦起源于伏羲,伏羲乃是三皇之首,是真正的大神,因此所有学派追求的最终目的就是希望领悟伏羲大神遗留下来的东西,试图破解其中的秘密,找到一条通往神仙的大道,因为传说八卦之中隐藏着成仙成圣的天地至理。 但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各种流派的思想家对八卦的推演越来越复杂、越来越混乱,学派和分支也越来越多,到如今大秦帝国时期,所有有追求的人都已经快失去信心和耐心了。 但眼下突然出现这种紫云仙茶,乃是仙家所授。 不管虞无涯说的是真是假,这都是一个契机和希望。 此时机会就在眼前,所有人都想把茶拿回去,泡上一杯好好的品味,仔细体悟人生三味,有可能一朝便破解了千古难题,打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扇金光大道,紫气降临,一步通天。 而如果陈旭知道了虞无涯刚才说的一番话,可能会把他塞进脱粒机里面绞成稀巴烂。 老子的确说过茶中三味,但什么时候说过喝茶有这么高深的理论了?还苦命、甜命、香命,老子只是命苦而已,后世被车撞死,穿越过来还穷的一塌糊涂,别人不是穿越成皇帝就是富二代,凭什么老子穿越过来就是个一无所有的穷逼。 “诸位,感谢今日接受虞某的邀请,品仙茶会到此结束,等我根据仙家弟子所传授的方法制作出仙茶,再邀请各位品鉴!” 虞无涯说完之后把几个竹筒重新装进包裹里面准备离开。 卧槽,一屋子人短暂的懵逼之后就炸窝了,纷纷从座位上爬起来。 第71章 安敢欺我等无钱? “虞兄不准走,你如今仙茶在手,何须他日,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匀给愚兄两筒!”刚才那个叫道虔公的老头儿第一个跳出来,连称呼都变的亲热多了。 “不错不错,这是仙家弟子亲手制作,匀我等几筒也好沾沾仙气,日后等虞兄制作出来,我等自然还会捧场!” “虞兄如若今日走了,我等与你便是生死仇敌!” “不留下五六七八筒,我南阳学院你今日是进的来出不去!”另一个看起来风度翩翩的中年儒生急的帽子都挤掉了。 看着群情激愤的一屋子人都擦拳磨掌的似乎要冲上来打架,虞无涯嘴角微微抽了一下,无可奈何的叹口气放下包裹团团作揖说:“诸位,诸位别激动,这几筒仙茶太过珍惜,无涯实在舍不得,十天,最多十天,到时候人人有份……” “不行!”虞无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挤掉帽子的中年儒生披头散发的冲上来一把抓住包裹激动的说:“不说十日,我便是一日便等不得,今日虞兄不把这几筒仙茶留下,我等誓不与你善罢甘休,诸君说对乎?” “对乎,太特么对乎了?” 急不可耐的一群文化人连脏话都出来了。 俗话说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眼下这满屋子二十多人就几乎是整个南阳郡最有文化的一群人,但为了留下这几筒仙茶所有名声气节都不顾了,开始集体耍流氓。 吵吵嚷嚷拉拉扯扯之中,虞无涯最终还是叹口气投降了,重新打开包裹苦笑着说:“看来今天不留下几筒诸位是不会放过虞某了,也罢,这里一共还有七筒,每筒有半斤茶叶,诸位看看怎么分吧,如若分不到稍等几天,无涯再去一趟伏牛山看看能否寻到那仙家弟子……” “虞兄这才像话,诸位别吵了,各自回座位。”中年儒生松了一口气,招呼所有人回去坐下。 房间里变得有些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都直勾勾的看着几筒茶叶,然后一个个开始大眼瞪小眼儿,七筒茶叶二十三个人,嗯,那个小娘子不算,摆在她面前一杯茶到现在都还没喝,可见是个不需要考虑的对象,如今二十二个人怎么分呢? “诸位!”许久之后,那个道虔公缓缓开口了,“仙茶少而人众,虽言不患寡而患不均,但今日之势,必不能具有所得也,因此老朽建议按长幼之序分配!” “道虔公所言极是!”旁边一个年纪小不了几岁的半拉子老头儿赶紧附和。 “不行不行,我等虽然年幼许多,但仙家之物有德者据之,岂能长幼有序!”一个年轻的儒生顿时不满意了。 只有七筒茶叶,如果按年级大小来分配,明显就几个老头儿占便宜,平时尊敬一下你可以,但好事当前,再敬重你就是二逼了,何况还不是一个派系的,更加不能让。 “不错,长幼之序固然重要,但德行也更加重要……” “竖子敢言我无德?”道虔公拍案大怒,怒视刚才说话之人。 “仙茶当前,妄言长幼者敢称德乎?”对方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白面黑须,看起来颇有几分风流潇洒,但话说出来却咄咄逼人。 “老朽与你势不两立……”道虔公跳起来撸袖子。 “怕你乎!”中年人也拍案而起怒视。 自古以来文人相轻,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群文化人平时见面自然都是彬彬有礼,但眼下为了这几筒茶叶撕破脸也在所不惜,反正大家平时互相就在心里看不起对方,一个山野老叟,也敢大言不惭大放厥词,倚老卖老那是缺德。 “两位,两位别争!”旁边的人赶紧打圆场。 虞无涯一看场面有失控迹象,赶紧也站出来说:“诸位诸位,今日之事是虞某考虑不周,两位暂且坐下!” 等两人互相冷哼一声坐下之后,虞无涯才有些纠结的接着说:“仙茶肯定还有,所以诸位也不必急这一时,我等继承的是先贤学问,行的是周礼,当有君子之风,切莫为此伤了和气,既然不好分配,虞某只能用一个最简单的方法让仙茶物有所归。” “什么方法?” “仙茶虽然无价,但我等凡夫俗子只能采用货市之法,诸君以为如何?” “然,此法最为公平!但不知虞兄这一罐茶价值几何?”一番沉默之后,有人开口问。 “诸位都是我南阳郡之名宿高士,太高虞某有谋利之嫌,太低又不能彰显仙茶之价值,这一罐某以为暂时定价一千钱,诸君以为如何?”虞无涯狮子大开口,硬生生把当初陈旭给他的定价拔高了四倍。 “虞兄果然仁义,此价格甚是合理,老朽全部买了!”刚才跳起来要打架的道虔公还没等别人开口,直接宣布买断。 房间里一阵寂静之后瞬间如同火山爆炸,无数人拍着桌子长身而起,刚才要跟老头儿打架的那个中年人更是把手中的竹杯对着老头儿砸了过去,口中怒骂:“汝有德乎,安敢欺我等无钱!” “道虔老儿,你太过分了!”更多的人撸起袖子愤怒指责。 看着一屋子人瞬间又混乱起来,只有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座位上的少女喜上眉梢,兴奋不已的暗自挥拳:“打呀,揍他,揍他屁股!” 不过这一架还是没打起来,一番吵闹之后,所有人达成协议,一人最多只能买一罐,而且一千钱只是底价,采用竞价方式,价高者得。 “我出两千钱!”道虔公虽然脸皮厚,但明显钱袋子也比较厚,张口就把价格提高了一倍。 所有人都对他怒目而视,一个个在心里腹诽不已,两千钱足足可以买五十石粮食了,即便是他们平日有富商供应钱财,但也绝对算是一笔大钱,因此老头儿开口之后许久没有人加价,于是虞无涯就直接给了道虔公一罐茶叶,至于钱等会儿他自然会让人送过来,都是名人雅士,在这个时代名声还是比较重要的,一旦传出去买东西不给钱,以后在这个圈子里就混不下去了,不仅普通老百姓会唾弃,如果告官的话还会有牢狱之灾。 第72章 列子御风 道虔老头儿兴奋的抱着竹筒站起来,团团打个招呼之后就匆匆离去,肯定是急着回去体味人生三味去了。 搅屎棍虽然走了,但现在一筒茶叶的价格变成了两千钱,余下的人有的开始出价,不过所加的都不是很多,比较理性,几次竞价之后,几筒茶叶很快就有了主人,只剩下了最后一筒。 “我出三千钱!”就在几个人比较谨慎的出价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 所有人都转头,这才想起房间里还有一个从咸阳来的女人。 “小娘子,你可带有钱币?”一个人略有些不满的问。 “不曾带钱币,不过我有一枚玉佩,乃是咸阳名匠制作,值金二十镒,合半两钱四千八百枚,我作价三千钱换这最后一罐茶如何?”少女缓缓从腰间解下一块通体温润如同羊脂一样白腻的玉佩放在面前的案桌上。 “大家以为如何?”虞无涯四周看了一圈,所有人都是开始摇头叹息,知道自己身上拿不出来比这更值钱的东西了,许多人干脆直接站起来告辞离开,情绪非常低落。 少女如愿以偿的用玉佩换到一筒茶叶,然后急匆匆离开南阳学院,在大街上也不停留,返回到她开始时出来的胡同,左右看了几眼之后爬上石墙跳了进去。 而卖完茶叶收到钱的虞无涯也和那个手长脚长的赤脚男子离开南阳学院,在城内七拐八拐之后进入一栋独门独户的小院,关上门之后泡上一杯紫云仙茶之后坐在院子的石凳上交谈。 “师兄,我明日一早便去雉县寻找恩公,把这些钱给他送过去!”虞无涯端着茶杯一边吹气一边说。 “嗯!”赤脚男子喝着茶面无表情的轻轻嗯了一声。 “追杀我的人是楚墨扶余一派,我担心这件事会给恩公带来麻烦,师兄能不能替我走一趟!” “墨家与我贵虚派素来不和,当初祖师爷列公和墨家钜子墨翟在国家治理上产生过很严重的分歧,导致两派门徒一直互相攻阀,但如今百年过去,墨家分裂成三派隐居乡野,我贵虚派也已不问政治,加上赵政登基称帝,如今四海归一华夏一统,朝堂之上也只尊法家一道,其他各派早已被排挤在外,楚墨此次突然发难不知到底为何?” 赤脚男子说完之后默默喝茶许久,然后放下茶杯说:“这件事我会去打听,不过你平日也要好好修炼,莫要四处游荡荒废了年华,区区几个墨徒就差点儿把命丢了,祖师爷若在,肯定不会轻饶你!” “嘿嘿,多谢师兄,只要师兄出手,我自然一切都放心了!”虞无涯赶紧笑着拍马屁。 天气略有些闷热,夜空也月朗星稀。 两人再次默默喝了几口茶,虞无涯略有些忐忑的问:“师兄,你今天在茶会上的安排我总有一些心神不宁,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张扬了些?”。 “无妨,此事定然如你恩公所愿也?”赤脚男子一双眼眸在夜色下灼灼发光。 “为何?”虞无涯惊讶的问。 “呵呵,从仙茶二字就可以看出你这位恩公野心不小,嗯,应该说是其志不小,他日欲列朝堂迎风弄潮,不过这样也好,如今李斯贵为丞相,协助始皇陛下征服六国易周而代,鼎定大秦江山,其心智已衰,其神智已乱,其初心已改,心思和当初早已南辕北辙,法家之术被他弄的面目全非,除开律令苛刻如猛虎毒蛇之外,再无任何建树,列公曾言,治天下者,当循名责实,无为而治,体恤民生,万不可行苛律之法,但今日之大秦,与夏桀又有何异,天命有常,惟有德者居之,师尊这次遣我下山,只为一事而来!” “何事?” “此事言说尚早,时机一到自然便知!” 虞无涯差点儿把茶水灌进鼻子里,咳嗽几声看了师兄一眼说:“师尊精研易经,是不是又看出来什么,给愚弟透漏一二,也好让我提前有个准备!” “师尊说你心性不稳,不让我告知与你!”赤脚男子慢条斯理的喝着茶,微闭双眼忍不住感叹一声:“你这小恩公果然非同常人,普通茶叶也能化腐朽为神奇,当是一位奇人,日后你要多加亲近!” “这个自然,师兄不知道,小恩公还做得一手好菜,每一道吃过之后都令人久久不能忘怀,这次还许我一碗红烧牛肉面,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去品尝一番了!” “哼,忘却本性,贪恋口腹之欲,没觉得愧对列公乎?”赤脚男子淡淡的哼了一声。 “师兄是没吃过恩公做的菜肴,实乃人间未曾有过之美味,随便几样常见的配料烹煮出来,食之便令人无法入睡,特别是那道糖醋排骨,一想起来便口舌生津,嘶~”虞无涯说到这里竟然喉结一耸吞下一口口水。 “时间不早了,今日早早安睡,明日一早愚兄就会离开,你也切莫在宛城多呆,此茶一出,恐怕明日宛城便会风起云涌,如若下次再带仙茶过来就交与小师妹,让她替你出面!”赤脚男子喝完最后一口茶站起来。 虞无涯惊讶不已:“小师妹也来了?” “嗯,这次所有弟子尽皆下山,下山之时师尊叮嘱:大秦统一之时,便是大秦倾倒之始,乱世将至,你好自为之吧!” “对了,拿到仙茶先给师傅送几筒回去,此茶安神醒脑,的确有神奇之效,保重,愚兄去也!” 赤脚男子抬头望着夜幕上的朗月星辰,然后微微叹息一声,往前几步跨出,身体化作一道虚影如同野鸟掠空,直接越过丈余高的院墙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虞无涯呆呆的看着师兄离去的方向,目瞪口呆的喃喃自语:“列子御风,逍遥若神龙,原来师兄竟然学会了!” …… 第73章 我擦好多钱 “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 “诶嘿诶嘿参北斗啊,水里火里不回头啊” “说走咱就走哇,你有我有全都有啊……” “诶嘿诶嘿全都有啊,水里火里一碗酒啊!” “路见不平一声吼啊,该出手时就出手啊风风火火我闯九州啊……” 浓烈的阳光下,小河村热闹非凡,河滩上的麦田里,村民们都正在用脱粒机收割麦子。 这些人一边干活儿,互相隔着远远地还在大合唱好汉歌。 陈旭扯着嗓子吼的声嘶力竭,一群村民也跟着愉快的配合,经过几天的磨合之后,这首脍炙人口的歌曲基本上已经很有几分江湖好汉聚义造反的气势。 经过几天的忙碌,每家每户都打造了一架脱粒机,有了这个收割利器,一家只要有三口人就能配合的很好,一个收割,一个投喂,一个摇把手,七八岁的娃子都能干,累了大人把脱下来的麦粒挑回家,小孩儿就可以歇一会儿,即便是没有男人在家的几户,慢慢腾腾下来一天也能收割两三亩麦子,只要天气晴好,估计四五天下来夏粮也就收完了。 在这种状况的感染下,村里这几天的气氛一直热烈。 而在全体村民的帮助下,山上的嫩茶叶能采的都采回来了,在陈旭的指导下,七八个年纪大的村民帮助炒制好之后足足有十多公斤,装了五十多筒,于是杨旭白天收麦子,晚上就在竹筒上烫画刻字。 陈旭开始也有些忐忑,不知道虞无涯会不会成功,或者成功了会不会回来,会不会看着利润高自己找有茶树的地方炒茶叶去了? 所谓人心隔肚皮,为了钱,一切都有可能。 不过这几天他想通了,如果虞无涯一去不回……嗯,那便一去不回,他就等麦子收割完之后,和马大伯等人结伴去一趟雉县县城,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把茶叶卖掉。 穷乡僻壤没人知道茶叶的价值,但县城有文化的读书人应该还是有那么几个,如果能够见到县令的话,说不定能够推销出去,两千多年的后世,没有哪个当官的不喝茶。 而如果这个县令的眼光和脑袋瓜子再好点儿,那么不仅可以给雉县农民带来一份其他收益,还能够为他的政治前途添加一笔资历,又可以捞一笔钱,何乐而不为。 于是对于离开的虞无涯,陈旭也渐渐不那么指望了,因为这个吃货已经离开足有十多天了还未见任何踪影,而他家的麦子都已经收了大半,最多还要一天就能全部收割完毕。 “兄长,我们晚上吃糖醋鱼好不好?” 杏儿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把手里的麦子塞进进料口,一双小手熟练的翻动,麦穗上的麦子随着呜呜旋转的转轴被竹钉绞的干干净净。 “行!”陈旭一边使劲儿摇着要把,时不时的擦擦额头的汗看一下天色,此时太阳西斜,已经快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而肚皮也早已饿得咕咕叫。 “旭儿,你和杏儿把剩下的脱完,娘先回家煮饭!”陈姜氏看到一双儿女都饿了,虽然天色尚早,却有些心疼。 “行!”陈旭点点头,加快摇摇把,杏儿也加快了投送麦子的速度,而陈姜氏将两筐脱好的麦粒挑着回家去了。 就在陈姜氏离开不久,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村头而来,伴随着驾架的呼喝,很快三匹快马直接从树林之中窜出直奔陈旭而来。 当先一人身穿黑衣,相貌英俊风流倜傥,看见陈旭之后满脸笑的像花朵一般,一收马缰。 “律~~” 我靠,说曹操曹操到,这个吃货终于回来了! 陈旭激动的放下摇把。 虞无涯也极其兴奋的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上前几步紧紧抓住陈旭的手,如同红军井冈山会师一般使劲儿摇晃着说:“恩公,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钱呢?”陈旭的眼神在虞无涯身上到处乱扫。 “呃!”虞无涯略有些悲凄,不过还是热情转身指着那匹空马背上的包裹说,“恩公放心,无涯此去一切顺利,一万三千六百七十钱全部都带回来了!” “啥?你说你多少?”陈旭哆嗦了一下。 虞无涯直接转身把马背上的一个褡裢解开,夕阳下瞬间一股金光散发出来,晃的人睁不开眼睛。 我擦,好多钱! 陈旭激动的扑上去,只见褡裢里面具都是一串一串黄澄澄金灿灿的钱币,伸手进去扒拉了一下,激动的浑身都在打摆子,结结巴巴的说:“怎么……怎么会真么多?莫非你不光偷了别人的马,还抢了别人家的钱?” “不是不是,这都是恩公的紫云仙茶换来的,您有所不知,仙茶一出,宛城差点儿就乱套了,要不是我跑的快,今天还被堵在宛城之中无法脱身!”虞无涯赶紧解释。 “哈哈,好,好,这下发财了!”陈旭激动的抓出来一把零钱,在阳光的映照下,晃的他有些睁不开眼。 “师兄,这就是你说的那位仙家奇人?” 一个清脆柔美的声音从头上响起,陈旭这才想起与虞无涯同来的还有一个人,于是抬头往上看去,背着夕阳,看到一个黑衣女子骑在一匹青色马背上,穿着黑衣,戴着斗笠,笼着面巾,只露出一双清澈透明的大眼睛,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语气颇为轻蔑。 嗯,看身材是个美女,胸部颇有规模,身段儿也不错…… “恩公恩公,容我为你引见一下,这位是我师妹水轻柔!”虞无涯此时也才从见到陈旭的喜悦和激动之中想起来自己还带着一个师妹过来。 水轻柔,好名字! 于是陈旭赶紧丢下钱伸出手热情的说:“美女你好,我叫陈旭!” 马背上的美女看着陈旭黑乎乎的的手和浑身破破烂烂几乎遮不住重要部位的衣服,冷冷的哼了一声撇过头去。 好吧,老子这个样子的确有碍观瞻。 陈旭讪笑着收回脏兮兮的手,顺手还扯了几下破衣服,然后肚脐眼儿露出来了,黑衣女子更是不屑,策马往后退了几步。 第74章 火爆鳝段 “恩公莫怪,我们赶了一天路了,赶紧回去做点儿好吃的填填肚子!”虞无涯赶紧打圆场。 “好好,走~,回家做好吃的去,我也饿了!”陈旭无所谓的耸耸肩,一转身,脸都快笑烂了。 “小妹过来,叔叔带你骑马!”虞无涯看着同样穿的破破烂烂的杏儿,满脸笑容的抱起她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迫不及待往陈旭家跑去。 “兄长,把脱好的麦子带回去!”杏儿骑在马背上兴奋的转身嚷嚷。 “驾~”黑衣女子如同看一坨屎一般嫌弃的瞅了陈旭一眼,修长的双腿微微一夹,青色大马冲着陈旭打了个响鼻。 我去,陈旭赶紧跳开避过扑面而来的鼻涕沫子,然后看着黑衣女子牵着驮着钱袋的马一起离开。 尼玛个葫芦瓢,怎么秦朝的所有女人都这么不讲道理,穷怪我吗,老子穿越过来就这么穷好吧! 等陈旭挑着半担麦粒回家的时候,陈姜氏已经把小米饭煮上了,杏儿正和黑衣女子站在猪圈外面往里面丢野菜喂一群小野猪。 而虞无涯早已挽起衣袖动手,在火炉旁边用石头摆好了烧烤架。 “恩公,晚上吃什么?那个红烧牛肉面怎么做?”虞无涯很热情的帮陈旭把担子接下来放好,满脸激动的问。 “牛肉面还吃不了,缺材料,暂时先吃别的吧!” 看在这个吃货给他带回来一大袋钱的份上,陈旭感觉这个吃货还是可以好好的接待一下,毕竟以前的所有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几筒茶叶竟然给他弄回来一万三千多钱,这完全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 要知道秦朝的钱还是挺值钱的,除开粮食和肉食比较贵一些而已,别的都算便宜。 比如陶碗,镇上最便宜的才一钱一个,只相当二斤粮食,一匹粗麻布十钱,细麻布二十钱,而农具也便宜,国家有补贴,一把锄头重三斤,价格也才二十钱。 要知道这些东西都是经久耐用之物,一个碗好好用可以当传家宝用几辈子人,死了如果放棺材里头陪葬,两千年后挖出来还值几十万,锄头也是一样,只有麻布算是日常消耗品,但对于穷的饭都吃不起的苦哈哈来说,穿衣服这种事情并不太在意,一匹布做成衣服缝缝补补也能穿五六七八年,就比如陈旭一家人,身长穿的粗麻布衣都是好多年前陈虎还在的时候做的,虽然衣不蔽体严重走光,但夏天其实穿不穿都无所谓,村里一些十岁的小子七八岁的丫头整天还赤条条跑来跑去的不少,充满了原始野性的自然气息。 穷其实并不是秦朝独有,后世两千多年一直有穷的揭不开锅穿不起衣服的人,即便是到了二十一世纪,还能从新闻上看到某些山区的人住茅草屋,住山洞,一家人都没裤子穿的情况发生,和这个时代的穷并没有发生任何本质的改变。 陈旭家现在有些钱,也可以做几套好衣服穿,布买回来了但一直做,因为村里都穷,如果他一家子穿上了干净的新衣服,就会造成他们一家人在村里被割裂开来,这种良好的关系和气氛很快就会被打破。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是阶级对立形成的本质原因。 你吃的好穿的好,在一群穷人中显摆,最后的结果要么是被孤立,要么是被平均,不会有第三种结果。 太阳慢慢下落,在陈旭的操持下,一股股浓郁的香味开始在晚霞中散发出来。 虞无涯如同一只大马猴在旁边不断的跳来跳去,时不时的凑到煮菜的罐子旁边揭开盖子闻一下,然后露出满脸的陶醉神色。 陈旭正在处理一条尺余长的大鱼,这是前几天从河里弄回来的,一直养在破陶缸里面。 刮鳞,去鳃去内脏,表面斜切几刀,清洗之后用生姜盐巴先腌制一下去腥味。 水缸里还有七八条拇指粗细的黄鳝,也剖开,用刀背在石板上挨着轻轻砸了一遍,然后用匕首将脊骨剔除,切成寸余长的小段儿。 黑衣女人依旧戴着面巾未曾取下来过,站在夕阳下远远的看着陈旭粗野的动作和满手的鲜血,双眼竟然露出一丝厌恶的神色,似乎对于这次和师兄一起来这个地方非常的后悔。 这就是师兄吹捧的那个炒制出绝世仙茶的少年? 如果这就是他?那么来的路上一路的遐想此时全部崩塌,心里再无半点儿旖旎的想法。 这么一个衣不蔽体的山村野人,如何当得起仙家弟子几个字! 而陈旭也对这个女人没有了开始的热情。 不过这个女人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放在后世还在读高中,他一个二十五六的社会哥绝对不会与她一般见识。 “恩公,这水中的长虫也能吃?”虞无涯看着陈旭熟练的处理黄鳝,略有些惊异的问。 “嗯,这东西可是绝世美味,比之大鱼味道好多了,而且它还有一个特殊功能!”陈旭把切好的鳝片放进一个陶碗里也用生姜和盐巴腌制起来。 “什么功能?” “壮阳!” “真的?”虞无涯双眼之中顿时露出莫名的惊喜。 “去帮我摘几个杏子过来,越青越好!”陈旭点点头,吩咐虞无涯去摘杏子。 如今已经是麦熟时节,树上的青杏大部分已经变黄,不过这种野杏即便是熟透了也还是很酸,陈旭吃过两次之后就放弃了,不过陈姜氏有时候也会弄一些大个儿的下来削皮之后晒成杏脯,等到冬天当零食还是不错。 一番忙碌之后一切准备就绪,陈旭这才洗干净手把平日炒菜的陶盆放在土灶上,杏儿准备的各种调料也已经弄齐了。 “杏儿,大火!” “好的!”杏儿赶紧把柴火塞进灶膛内,随着火焰熊熊燃烧起来,陶盆的温度很快升高,陈旭搓了搓手,深吸一口气开始炒菜。 火爆鳝段,这曾经是陈旭最喜欢吃的一道菜。 不过后世基本上见不到野生鳝鱼了,菜市购买的都是养殖的,听说要在池塘里投放无数的杀虫剂和抗生素,寄生虫特别多,因此他也很少吃,偶尔吃一次,也是夏天回乡下老家才能吃到,然后一顿回味一年。 第75章 气氛很古怪 放猪油,下姜片和野葱爆香,然后放鳝片开始用竹铲翻炒,因为不是铁锅,所以鳝片下去之后温度下降的太快,导致爆炒变成了煎炒,不过眼下这个条件也只有将就了。 随着陶盆里的鳝片开始变色卷曲,陈旭放进去一小把茱萸的嫩茎,茱萸是陈姜氏听说陈旭想吃辣的,特地去山上找回来的,这个时代已经开始有人用茱萸来调味,不过似乎平时人们不怎么爱吃辣的。 而且陈旭吃过两次之后发现茱萸的辣并不正宗,有点儿像辛辣味的中药,有些呛,如果太老还带着一丝的苦味,但爆鳝段不用辣味的调料肯定不行,因为眼下没有酱油料酒这些东西处理鳝鱼的腥味。 很快一股略有些呛人的辛辣味道散发出来,接着放几颗拍碎的野蒜头,再次翻炒几下之后倒入一点儿水,盖上锅盖焖一会儿,起锅。 “嘶~好香!”锅盖揭开的瞬间一股热气腾空而起,虞无涯瞬间就被浓郁的香味彻底征服了,激动的伸手抓着盛菜的菜碗说,“我来端菜我来端菜!”。 虞无涯把菜碗放到桌子上的瞬间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手拈起一片塞进嘴里。 “虞叔叔又偷吃!”杏儿立刻嚷嚷起来。 “嘿嘿,妹子也吃一块!”虞无涯抓起一块喂到杏儿嘴里,于是一大一小两个吃货便围着桌子你一块我一块的研究起这道新出现的菜品了。 没人看火了,陈旭苦笑着自己去放柴火,然后胡乱的在脏兮兮的衣服上擦了几下手开始做糖醋鱼。 不干不净吃了不生病,现在是秦朝,山清水秀一切都是天然绿色无污染的,泥土里面想找点儿有毒的化学污染物都找不到,因此陈旭平日也并不怎么讲究,何况做菜还要高温蒸煮,什么病菌都被杀死了。 但他的动作落在黑衣女人的眼中,眼神显的更加冷漠。 很快十分钟过去,陈旭揭开锅盖,一股浓郁香甜的鱼香味散发出来,弥漫方圆数十米远,虞无涯早已满脸堆笑托着一个大陶碗站在旁边等了许久了。 “准备吃饭!”陈旭把鱼起锅,然后大声招呼一声,陈姜氏很快抱着碗筷从房间里出来。 五个人围着一张粗糙不堪的木桌坐着,桌子上摆着四道菜。 糖醋鱼,红烧排骨,火爆鳝片,凉拌折耳根。 这些菜放在秦朝,即便是大富之家也不会经常能吃到。 肉食在这时代还算是非常奢侈的东西,特别是鱼。 虽然看起来陈旭家几乎天天吃鱼,但对于别处的人来说,要想吃一条鱼非常的不容易,因为鱼生活在水中,非常难以捕捉,在陈旭没穿越过来之前,小河村的村民平时很难弄到一条鱼,当初他从树上掉下来,陈姜氏到河里捕鱼,个把小时什么都没弄到,结果还被蛇咬伤了。 孟子曾言: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鱼而取熊掌者也。 这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来由。 在古人看来,鱼是和熊掌这种食材是一个档次的存在。 虽然有所选择和取舍,但还是充满了纠结,最后虽然勉强选择了熊掌,但并不表示鱼的价值比熊掌低,只能说两者选其一,必有所取舍,这是不可兼得的苦恼,充满了惋惜和无奈。 而中国还有一个古老的汉字:鲜,从这个字的结构就可以看出来,古人认为味道最鲜美的东西只有两种,那就是鱼和羊肉,由此也可以看出来鱼在古代食物中的地位,那是非常的高。 “唔唔,好吃好吃,又香又辣鲜香无比……” 虞无涯就像一头拱食的野猪,把头埋在碗里狂吃不停。 杏儿也如同一只小猪把脸埋在饭碗里吃的稀里哗啦。 “娘,吃饭!”陈旭也端起饭碗扒拉起来,收了一整天的麦子,他已经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水姑娘,你也吃啊!”陈姜氏端起碗筷招呼水轻柔。 “师妹快吃,恩公做的菜实乃人间美味也,不吃你会后悔的!”虞无涯这时这时才想起自己还带来一个师妹,抬起头讪笑着给水轻柔夹了一筷子火爆鳝片。 水轻柔盯着几块卷曲的鳝片,不知道是饿的撑不住了还是被菜的味道吸引,犹豫了许久还是揭开面巾。 陈旭一直非常好奇这个看他如看一坨狗屎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样,此时面巾揭开,当他用余光看到显露出来的一张脸的时候,脸色瞬间呆滞,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到桌子上。 年纪和他猜想的差不多只有十六七岁模样,但一张脸颊如同羊脂般雪白细腻,柳眉杏眼,琼鼻樱口,五官精致皮肤光洁,堪称人间绝色。 可以说陈旭长这么大,两世为人跨越两千年时光,从来没有近距离看到过如此漂亮的女人。 当然后世那些美图软件修改出来的不算。 “嘿嘿,恩公,我水师妹长的还算入眼吧!”虞无涯抬头干笑了几声。 陈旭回过神来把筷子捡起来接着吃,心情瞬间变得有些心不在焉。 这女人名字和长相果然很配。 难怪要一天到晚遮着面巾,就这容颜绝对属于秒杀万千男人的风情,出门很容易引起大范围的雄性荷尔蒙失控,一不小心就会被土匪抢去糟蹋了。 水轻柔冷冷的瞪了虞无涯一眼,然后夹起一块鳝片踌躇着放进嘴里,轻轻咬了一口之后娇躯微微一震,然后低下头开始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哇,水姐姐长的好美,简直和七仙女一样漂亮!”杏儿也被摘掉面巾的水轻柔的相貌惊呆了。 陈姜氏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水轻柔,然后给水轻柔夹了一大块糖醋鱼和几根红烧排骨,眉眼笑的极其温柔。 桌子上的气氛很古怪。 一顿饭在不断的互相夹菜之中默默吃完。 所有的菜都被吃完,就连一大碗凉拌折耳根都被吃的干干净净。 而吃完之后水轻柔看陈旭的眼神也变得平淡了许多,明显陈旭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增高了不是少,不再是一坨狗屎,而是一坨臭泥巴,虽然臭,但还是可以勉强看几眼。 第76章 把水搅浑 “水姐姐喝茶!”杏儿用一个崭新的竹杯给水轻柔倒过来一杯水。 “谢谢!”水轻柔微微道谢接过水杯,然后轻轻的喝了一口之后,一双美目突然一亮赶紧再次喝了一口,绝美的脸颊上慢慢露出无比的惊讶。 “嘻嘻,这可是我兄长最新研究出来的凉茶,酸酸甜甜凉凉,还能解暑,最好喝了!”杏儿眉开眼笑的又开始显摆。 “什么茶这么好喝?杏儿妹子快给叔叔也倒一杯来!”虞无涯双眼冒光的说。 等到他也喝到杏儿递过来的凉茶之后,脸上的惊讶慢慢变成了古怪,直勾勾的看着陈旭说:“恩公,此茶如何制作的,清凉酸甜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道,一口下去五脏六腑都舒爽无比,实在是这炎炎夏日解暑消渴之绝品,堪称玉露琼浆,而且老少皆宜,此茶如若流传出去,定然又会引得无数名人雅士追捧!” “此茶制作颇费力气,只能做一点儿自己喝,只适合夏日消暑,不易推广!”陈旭喝着绿茶摇头。 这种饮料是他前几天无聊的时候研究出来。 凉茶这种东西在中国广大农村根据区域的不同都有各自不同的配方,味道也差别非常大,小时候一到夏天,二爷爷就会每天扯一些沟渠边的花花草草回来熬凉茶,常用的草药有金银花,野菊花,甘草,夏枯草,薄荷,桑叶,嫩竹叶等,具体是哪几样放在一起已经记不住了,但都是房前屋后常见的东西,因为这几天收割麦子热的完全无法忍受,于是他也弄了一些试试看。 放了金银花、甘草、竹叶、薄荷,为了掩盖甘草的味道,煮完后他还放了一点儿蜂蜜和酸浆草的汁液,静置放凉之后就成了现在喝到的凉茶。 味道还不错,有可能是因为这个时代的植物更加天然,所以凉茶喝起来感觉比后世制作的还好。 但凉茶不是绿茶,弄起来比绿茶复杂多了,而且要现做现喝,不能过夜,光用开水冲泡是不可能有这种味道的,再就是蜂蜜这种东西很难弄到,在白醋甚至是果醋没有发明之前,后世到处可以品尝到的酸酸甜甜的味道在这个时代完全就是奢侈品。 “水姐姐,我兄长还做了好多好玩儿的东西,我带你去看啊!”杏儿自来熟的拉着水轻柔进屋去了。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余晖散尽暮色四合。 虽然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但空气却依旧炎热无比,额头上滚滚汗珠不停的往外冒,陈旭伸手从腰后抽出来一把折叠竹扇,手一抖啪的一声打开,然后使劲儿扇起来。 “咦,恩公这是何物?可否借我一观。”虞无涯双眼放光的盯着陈旭手中的折扇惊奇的问。 “哦,这叫折扇,前几天抽空做的!”陈旭把竹扇递过去。 虞无涯把这把做工粗糙的竹黄制作的竹扇接过去,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然后手一合扇子便收在一起,然后又打开,又收在一起,反反复复许多次之后激动的说:“神奇,实在是太神奇了,此物制作精巧至极,小巧精致,比蒲扇方便多了!” “喜欢就送你了!”陈旭很大方的摆摆手站起来,进屋去不一会儿拿出来一把更大的折扇啪的一声打开呼呼啦啦的扇起来。 “对了,你还没说几筒茶叶怎么会卖出一万多钱来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陈旭坐下来问。 “哦,是这样的……”虞无涯一边把玩着折扇,一边把品仙茶会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然后从衣袋里面掏出一块精美的羊脂玉配递过来说:“有一个小娘子是从咸阳来的,因为没带钱币,就用这块玉佩换了一筒茶叶,我看这玉佩价值不菲,便擅自做主与她交换了!” 陈旭接过玉佩观看一番,脸色有些发黑。 这块玉佩的确做工很精巧,而且玉的质量非常高,温润如脂,雪白细腻,如果放在两千多年之后玉石文玩火爆的日子,这块玉佩没有几十上百万肯定拿不下来,但问题是在这个民以食为天的时代,玉这种东西只能彰显身份,却不容变成钱。 也就是说这东西如同当铺的死当,对他现在来说还比不如五百钱来的爽快。 “恩公你别小看了这块玉,上面有工匠铭文,我问过了,的确是咸阳一位玉匠大师所做,听说皇宫之内的玉器很多都是出自他之手,他日到了咸阳,这块玉佩就值钱了!”虞无涯看着陈旭似乎脸色不太好,赶紧解释一番。 而陈旭则开始低头沉思。 他绝对没想到虞无涯在宛城会搞出如此大的动静。 此事有些超出了他开始的预期。 的确如赤脚男子所言,陈旭把茶叶起名叫紫云仙茶一开始就动机不纯,想的是让这种茶慢慢流传出去,最后落入一些有心人的耳中。 但这个过程可能会比较缓慢,但虞无涯竟然如此给力,去了一趟十多天,一下把宛城弄炸了。 宛城不比雉县,那是南阳郡的郡城所在,相当于后世的省会城市,人口密集而且人流量大,富豪商贾名人雅士成堆,虽然比不上大秦帝国的都城咸阳,但地理位置在中国现在来说却属于绝对的中心。 也就是说关于紫云仙茶的消息很快就会扩展到全国范围。 而他现在连县城都还没去过,县令都还没见到,自己还完全没有积累起来丝毫的底气,如若此时被有心人盯上,后果有些难以预料。 眼下之计,唯有尽快把茶叶这潭水搅浑,让所有人找不到目标和原点。 “虞大哥,关于茶叶的事除开你师兄和师妹之外,还有没有人知道是我所为?”陈旭脸色严肃的问。 “恩公放心,此事无涯做的比较隐蔽,不会有任何痕迹牵扯到恩公身上,我这次来就是要带走更多的茶叶,而且售卖之事也都交给水师妹负责,相信不久之后,恩公的发财大计就能成功了!”虞无涯赶紧说。 “茶叶的制作方法你已经熟悉了吧!”陈旭想了一下说。 虞无涯点点头。 “如果要在宛城开一家专门销售茶叶的作坊会不会有问题?” “应该没有问题,虽然宛城我并不是很熟悉,但师妹家族就在宛城,恩公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定然会安排妥帖!”虞无涯正色说。 第77章 乡村少儿版歌舞剧 “那就好,这次的茶叶带回去销售之后钱就不必送过来了,就在宛城开一间茶叶作坊,专门制茶卖茶,人手你想办法安排,茶树到处都是,可以发布赏金让人出去寻找收购,炒制之法暂时不要公开出去,找一些信得过的人,包装也不必太过精致,价格也要放低,要让稍微富裕之家也喝得起,如若有其他路径,其他城市也可以去开作坊,尽快把茶叶生意推广出去……” 陈旭每说一句,虞无涯就点一下头。 本来上次被陈旭救过来之后,对于陈旭的救命之恩还是充满了感激,但作为一个浪荡江湖追寻逍遥自在的列子门徒,如今大秦一统华夏,正是他游历天下寻欢作乐之时,因此准备日后帮助一下陈旭,报答一下救命之恩就算了,但没想到几顿饭吃下来,他改变了注意,尼玛做菜这么好吃,他绝定日后经常回家看看。 但在去宛城遇到师兄之后,一番交流之后他又改变了主意。 神奇的陈旭简直就是个奇货可居的投资项目,跟着他不仅能够吃好喝好,而且还能屡屡发现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东西,比如他疗伤的本领,比如他制作的丹药,比如茶叶,只不过几天没见,他又发明了凉茶和这把精巧别致的折扇。 “啪~” 虞无涯把手中的折扇抖开,很惬意的扇起来。 这把扇子对于那些经常聚众讨论诗词经文和治国大道的文人雅士来说,完全就是一种无法抵抗的手玩把件。 就在两人坐在院子里说话之时,一群小孩子结伴而来,大的有十二三岁,小的只有五六岁,上次误食油桐果中毒的二喜也在里面,一群小孩对着陈旭打招呼之后冲进房间嚷嚷。 “杏儿,快出来一起唱歌跳舞呀!” “来了来了!”杏儿笑着从房间里跑出来。 “杏儿姐姐,今天我们也唱好汉歌好不好?”一群孩子簇拥着杏儿来到门前的空地上。 “我才不要唱好汉歌呢,喉咙都要吼破了,我们跳天仙配好不好?” “好~”一群孩子一起雀跃。 “你演大仙女……你演二仙女……你演织女……你演牛郎……你演天帝,我演王母娘娘……”杏儿如同大姐头,很快就给一群孩子分配了角色。 “杏儿,我呢我呢!”二喜发现自己没排到角色急的直跳。 “你喜欢乱吃东西,就演……老牛吧!”杏儿学着陈旭平日的样子捏着下巴想了一下说。 “哞,老牛老牛,快给他带上两只牛角!”几个孩子笑着拿起一个竹帽子戴到二喜头上,上面还支起来两根竹棍。 水轻柔跟在后面从房间里出来,手上还拿着一个竹蜻蜓,静静的站在屋檐下看着一群嬉闹的孩子,绝美的脸上露出古怪神情。 刚才在陈旭的房间里,她看到了许多匪夷所思的小玩意儿,或竹或木,具都稀奇古怪,完全是从未见过的东西,而且杏儿还一样一样的指给她看,这个叫大炮,这个叫飞机,这个叫手机,这个叫汽车,还有可以在大海上航行的轮船,最后特别叮嘱那个叫手提电脑的东西不能动,说里面有一个叫吃鸡的游戏…… “好了好了,都准备好,开始了!” 随着杏儿一声令下,所有的孩子都马上神情严肃的开始站好位置,一场跨越两千年时空的的山野乡村版少年儿童表演的天仙配正式拉开序幕。 天帝气势威严的说:“你每天必须织完一匹最漂亮的布,我要做一件比彩霞还漂亮的衣服!” “是!”织女吓的瑟瑟发抖,然后坐下开始织布。 “织女织女,我们下凡去玩儿吧!”几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小仙女围着织女一起说。 “可是我害怕天帝会惩罚我!”仙女小声说。 “别害怕,我们快去快回!” …… 随着一群孩子的表演,不光虞无涯看的慢慢张开嘴巴,水轻柔的神情也变得越来越惊讶,直到一群孩子唱完天仙配,表演完了鹊桥相会开始欢呼雀跃庆祝本次演出圆满成功之时,她整个人已经靠在门上脸色呆滞。 “啪嗒!” 虞无涯手中的折扇掉到地上,许久之后才结结巴巴的回过神来看着陈旭问:“这……这是啥?” “乡村少儿版歌舞剧天仙配!”陈旭光着膀子扇着蒲扇笑着说。 “天仙配是……是啥玩意儿?” “一个凄美绝伦的爱情故事,牛郎织女的神话传说听说过没有?”陈旭弯腰把折扇捡起来塞进虞无涯的手里说。 虞无涯茫然的摇摇头。 “维天有汉,监亦有光。跂彼织女,终日七襄,虽则七襄,不成报章。睆彼牵牛,不以服箱……” 一身窄袖束腰黑色裙服的水轻柔缓缓走了过来,一边走嘴里还在轻轻叨念,手中还捏着一个竹蜻蜓。 “师妹,你……你在说什么?”虞无涯回头看着水轻柔。 “师兄,这是诗经小雅中的一篇古诗,名叫大东,记载的天上两座神星,一曰牵牛,一曰织女,如果我没猜错,杏儿妹妹她们演绎的正是这个故事……对不对?”水轻柔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陈旭。 “大东我也读过啊,可是并没有什么凄美绝伦的爱情故事,更没有天帝和王母娘娘……”虞无涯呆呆的说。 陈旭粗鲁的扇着蒲扇咧着嘴说:“都是一群小孩子的玩闹游戏,她们连字都不认识,何必认真,喝茶喝茶!” 其实对于杏儿他们排练的天仙配,陈旭也是非常惊讶的。 对于这个时代的孩子来说,娱乐活动和娱乐时间少的可怜,长到四五岁就要开始帮大人干活儿,到了七八岁完全就算大半个劳动力,而十二三岁的孩子基本上就成为了家里的主要劳动力了,平日不是在跟着照顾庄稼就是在漫山遍野的寻找各种可以吃可以换钱的东西,根本就没有太多玩耍的时间。 而村里的这个变化也是最近才出现,自从陈旭开始修房子,后来接着又是制作脱粒机和炒茶叶,全村人才能够经常聚在一起,吃过晚饭之后都留在陈旭家边干活儿边谈笑,慢慢竟然形成了一种习惯,最近这段时间都几乎把陈旭家当成了聚会场所,一吃完晚饭都会三三两两的聚过来坐坐,喝喝茶聊聊天,而这时就成了孩子们最快活的时间,聚在一起做游戏。 第78章 白蛇传 天仙配的故事在村里传开的最早,那首夫妻双双把家还的歌也已经家喻户晓,男女老少都会哼唱几句。 而小孩子们在杏儿的带领下,又把陈旭教的戏剧自我进行了大幅度的改编和升华,由不同的人扮演不同的角色,开始只有牛郎织女对唱,后来要求参加节目的人多了,自然而然又诞生了天帝、王母娘娘、其他仙女、天兵天将,今天还多出来一只老牛,而且每个人各司其职的,完全就是后世一出标准舞台剧故事。 而且这其中陈旭根本就没有任何指导,完全是小孩子们自发组织安排,自导自演的节目。 从古至今,所有爱情故事都是人类文明中传扬最广泛,受众最广泛的。 除开牛郎织女之外,中国民间四大爱情故事还有白蛇传,梁山泊与祝英台,孟姜女哭长城。 这些故事几千年之后,在人们的心目中仍旧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完全和中华文明相互融合在一起,成为了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而小孩子们今天表演的这种一场新颖而别致的故事,让水轻柔和虞无涯完全沦陷了。 “旭哥,旭哥儿,我来了!”院子外面,牛大石背着小春飞快的跑过来,热情的和虞无涯打了个招呼之后倒了一杯凉茶灌了一大口说,“幸亏我跑的快,再晚点儿就没位置坐了……” 牛大石说话之时,一转头看到水轻柔,手一抖杯子掉到地上,然后双眼直勾勾盯着水轻柔的脸,眼神瞬间变呆滞,茶水顺着嘴角流淌下来。 水轻柔的美是无与伦比的,那张脸简直堪称完美无瑕,就连陈旭这个在后世阅尽各种美颜神器修改过的美女照片的人都被她的容颜惊掉了筷子,对于牛大石这种山村野夫来说,那完全就是无法抵抗的视觉冲击。 “姐姐你好白……”牛大石喃喃自语似的打招呼。 “哼!”水轻柔轻蔑的看了牛大石一眼,如同看一坨狗屎,然后挂上面巾缓步向一群孩子走去。 而随着牛大石的到来,就像后世聚在一起看露天电影,一些村民三三两两的谈笑着走过来,有人手里抱着一个竹杯,有人还提着小板凳,还有的顶着两三岁的小娃娃,再一次的来陈旭家聚会。 “杏儿妹妹,你们刚才做的游戏是谁教的啊?”水轻柔蹲在杏儿的面前问。 “我知道我知道,是小旭哥哥教的!”一个孩子大声说。 “小旭哥哥还教了我们好多歌呢!两只老虎,小星星,数鸭子,好汉歌……”一群孩子都围着水轻柔七嘴八舌。 “还有大花轿!”二喜跳起来兴奋的嚷嚷,“姐姐,我唱给你听好不好?” “好呀!”水轻柔眉开眼笑的点头。 “妹妹她不说话她看着我来笑啊,我知道她在等我来抱一抱,抱一抱那个抱一抱,抱的我那妹妹就笑弯了腰,抱一抱那个抱一抱……” 二喜从只有一句台词的老牛角色一下变成主角,兴奋的前奏都没有就直接就进入了主题,还没变声的童音尖利的一嗓子吼出来,陈旭的脸瞬间黑的如同锅底一般。 虞无涯脸色又开始呆滞。 水轻柔娇躯一抖,樱桃小嘴张开半天合不拢,只感觉一股粗俗无敌的气息从天而降,瞬间把刚才凄美无比的天仙配冲击的七零八落。 “哈哈,好听好听!”牛大石和一群乡亲都开始鼓掌。 “嘿嘿,喝茶喝茶,我们这里是偏远山区,大家都喜欢粗俗点儿的东西!”陈旭干笑着掩饰满脸的尴尬。 “歌词的确粗鄙不堪,曲调也甚是怪异,但却通俗之极,所谓大道至简,这种无遮无掩的表露才是至真至性,比之刚才的天仙配,更加贴近人之本性,人生在世,乐在逍遥,如若列公在世,定然会对你大加赞赏!”虞无涯双眼放光赞叹不已,同时嘴巴也开始哼哼着抱一抱来抱一抱,满脸陶醉状。 我去!陈旭额头上顿时冒出无数道黑线。 因为有了二喜的开头,一群小孩子都开始载歌载舞的表演自己最拿手的歌曲,甚至几个小孩子还为此互相拉扯起来,最后在杏儿的强势压制下才恢复秩序。 这些节目,这几天一直都在上演。 不过今天比较特殊,因为来了两个客人。 虞无涯村里的大人小孩基本上都认识了,主要是多出来水轻柔这个大姐姐,因此激发了所有孩子的表演欲望,争先恐后的要唱给她听。 唉!陈旭忍不住叹口气,不怕生是好事,可特么这也太显摆了吧! 一群孩子吵吵嚷嚷之中几乎把陈旭的老底掀了个底朝天,底裤有几个洞都说了出来。 热热闹闹中时间很快过去了个把小时,天色已经非常阴暗了,天上星月渐露,繁星闪烁,一群孩子又开始围着水轻柔开始教她认识天上的牵牛织女星。 “旭哥儿,今天再讲一个故事吧!”牛大石感觉看一群小孩子表演已经没有了什么兴趣。 “对对,小旭再讲一个故事!”一群大人都兴奋的开始催促。 陈旭很郁闷,感觉自己就是后世五六十年代的一台收音机,专门负责晚上给大家解闷的。 不过看着一圈人期待的神情,就连陈姜氏也拿着板凳儿坐到旁边,因此只能咳嗽一下轻轻嗓子。 “那好,今天我就再给大家讲一个神话爱情故事,故事的名字叫白蛇传!”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吴越国……” “吴越是不是就是现在的会稽郡杭州县?”陈旭刚说了一句话,虞无涯立刻问。 “不错!”陈旭想了一下点点头,他到现在最远也只走到清河镇,只知道现在的位置在南阳附近,也就是后世的河南省,至于中国其他地方都还是两眼一抹黑,而后世关于白蛇传的故事的确就是发生在杭州西湖,只不过他还不知道杭州和西湖这两个地名有了没有。 “杭州可远了,五年前我和师傅去过一趟,足有两千多里,那里地处江南,风景绝胜,女子皆都与我南阳不同,秀丽婀娜……” “那是,江南女子是水做的,聪慧灵秀,吴侬软语悦耳动听……”陈旭一想起后世影视剧中那些身穿旗袍、雨中打着油纸伞漫步西湖柳堤的袅娜身影,顿时感觉遇到了知音,和眼前这些除开水轻柔之外,一群水泥做的山村大婶儿完全不同,引人无限遐想。 “水做的女人,恩公这比喻恰当之极,那些小娘子的确温柔若水……”虞无涯顿时也有高山流水遇知音一般兴奋的开始和陈旭讨论起来。 “虞无涯,你到底听不听故事?”一个村民很不客气的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哦,恕罪恕罪,恩公继续!”虞无涯赶紧讪笑着闭嘴。 陈旭也回过神来,整理一下思绪继续讲故事。 第79章 蚊子贼多 “那杭州境内,有一个很大很大的湖泊,名叫钱塘湖,当地人称为西湖,在西湖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大山叫会稽山,有一条小白蛇在会稽山中修炼,有一天,这条小白蛇被一只老鹰发现,于是扑下来将小白蛇叼走,就在老鹰准备吃掉小白蛇的时候,被一个放牛的农夫发现了,于是农夫用石头打跑了老鹰救下了小白蛇,并且帮她治疗伤口之后放归深山……” “哇,小旭哥哥又在讲故事了,快去占位置!” 围着水轻柔的一群孩子轰的一声散去,搬石头搬木头全部挤到陈旭面前坐下开始安静的听故事,只留下水轻柔一个人愣愣的呆了许久,才转过身来看着陈旭,然后渐渐也被他的故事吸引,慢慢走到旁边坐下。 “那小白蛇修炼千年之后终于道行大成,她为了报答农夫的救命之恩,就变成一个美丽的女人,取名白素贞来到钱塘县城,找到了救他的那个农夫,而千年过去,那个农夫已经转世投胎,变成了一个英俊儒雅的年轻后生,名叫许仙,白素贞带着她的侍女小青雨游西湖,然后同船避雨……” 后世台湾拍过一部风靡整个华人圈的电视剧《新白娘子传奇》,即便是对白蛇传这个古老的故事并不十分了解的人,也几乎对电视剧的剧情耳熟能详,陈旭根据前世的记忆拼拼凑凑,开始讲述自己改编过的新白娘子传奇,除开细节之外,大致的梗概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随着陈旭的讲述,所有人都听的出神入迷。 在这个娱乐基本为零的时代,神话故事或者小说这些东西根本就还不成体系,就连虞无涯和水轻柔这种饱读诗书子集的文化人都从来没听过,更别说一群大字不识的山野民夫。 四周一片安静,甚至都没有人敢出大气或者咳嗽。 数十双眼睛都一眨不眨的看着陈旭,生怕自己一时疏忽错过了哪怕一个字。 这一讲,又是接近一个小时。 夜色如水,天幕低垂,星河流淌,蚊子贼多。 “那白素贞饮下雄黄酒之后法力全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露出原形,竟然真的是一条百丈长的大白蛇,而她的侍女小青也原形毕露,变成了一条数十丈长的大青蛇,许仙隔着窗户看见,当场就吓死过去!” 陈旭啪的一声在自己脸颊上拍了一下,巨大的折扇一收说:“好了,天色已晚,今天的故事就讲到这里,都回去睡觉吧!” “啥?这……这就完了?”牛大石结结巴巴的拉住陈旭的胳膊。 而所有人也正听的痴呆入迷,哪里肯放过,回过神来一起嚷嚷,就连虞无涯都连声催促快讲快讲。 “还没完,但天色太晚了,明天再接着讲白素贞盗仙草救许仙,都去睡吧!” 陈旭自然不会轻易就范,开玩笑,自己一个人讲的口干舌燥,旁边连一个递水的人都没有,待遇太差了! “你是说许仙没死?”虞无涯赶紧问。 “那是当然,后面不光还有白素贞盗仙草,还有水漫金山寺和永镇雷峰塔,讲到天亮也讲不完!” “好了,都回去睡觉,明天还得收麦子!”马大伯站起来大手一挥,所有人只能依依不舍的站起来,抱着睡熟的孩子,拎着水杯板凳拖家带口的离开。 “呼~”看着所有人都陆续离开,陈旭松了口气倒上一杯凉茶开始润喉咙。 “杏儿,带水姐姐去洗漱,今天就睡兄长的房间!”陈姜氏一边收拾板凳水杯一边吩咐。 “水姐姐跟我来!”杏儿拉着水轻柔进房间去了。 陈旭平日睡觉的房间里,燃着一根小小的松明。 窗户前面摆放着一张粗糙的木桌,桌子上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竹子做的大炮汽车,木头做的手机轮船,还有一个用竹子拼接而成的手提电脑的样式打开放在最中央,屏幕上烫印着吃鸡两个简体大字。 一个瓦盆里装着半盆清水,水轻柔用细麻布蘸了些水把身体挨着擦了一遍,从包裹里面拿出一套单薄无袖的亵衣穿上,然后看着一张大大的竹床犹豫了许久才坐上去。 床上的陈设很简单,因为是夏天,也没被褥啥的,只有一床单薄的粗麻布做的被单,胡乱的卷在一起丢在角落里,枕头是蒲草新做的,还散发着淡淡的青草味道。 “水姐姐,我帮你把蚊帐放下来!” 杏儿用手轻轻扯了一下从房梁上垂下来的一根麻绳,只听呼啦一声,几卷用细密竹丝编织的细帘垂落下来,刚好把竹床罩在中间,瞬间竹床便变成了一个独立的世界。 水轻柔惊讶的合不拢嘴,抬头往房梁上看去,发现顶棚上已经用青竹封了顶,刚才垂落下来的竹帘都卷在顶棚上面。 “嘻嘻,水姐姐,好玩儿吧,这也是我兄长发明的,我和娘帮忙编了两天呢,我们床上也有这个蚊帐,放下来就再也不用担心半夜被蚊子咬醒了,明早起床的时候,你就拉扯另外一根绳子,这些竹帘就会卷上去!” 杏儿得意的解释了一番,然后走到窗户边上随手一拉,一个竹编的百叶窗也垂落下来将窗户挡住,却又还留下一道道缝隙保证室内通风。 弄完之后,杏儿就端着水盆吹灭松明离开房间,顺手把门关上,房间里瞬间陷入了漆黑,只能看到淡淡的星月光芒从百叶窗的缝隙中露出来。 “他到底是怎么想到的这些东西?又是怎么做出来的?”黑暗中,水轻柔坐在竹床上,用手轻轻的抚摸着细密的竹帘,心潮起伏感觉完全无法入睡。 看着陈姜氏房间的火光也熄灭,杏儿和娘已经安睡,陈旭这才和虞无涯去用水胡乱的冲洗了一下,然后把两张蒲草编织的凉席铺在客厅的地上,点燃几根晒干的艾蒿杆和衣直接躺下说:“把门关上,我们两个睡客厅吧!” 现在正是最热的夏天,睡外面都没问题,不过外面蚊子实在是太多。 第80章 妙不可言 虞无涯躺下之后却怎么也睡不着,一双眼睛在黑夜中灼灼发光,兴奋的像一只大马猴一样在凉席上翻来覆去。 “恩公,那白素贞是修炼千年的蛇精,日日和许仙缠绵交合,那许仙不过凡人,如何抵抗的住?即便是我也有可能会被吸尽元阳,就是不知道人和蛇妖是如何交合的……” “老子就知道,男人最感兴趣的就是这个!”陈旭心里嘀咕一句翻身屁股对着虞无涯,很快一阵困意袭上来,打了几个哈欠便开始发出微微的鼾声。 “按道理说妖精和人不一样啊,到底是如何做的……”陈旭睡熟许久之后,虞无涯还躺在地上望着屋顶喃喃自语。 而在隔壁的房间,水轻柔盘腿坐在竹床上打坐调息。 但足足半个小时过去,往日古井无波的心神今天完全无法入定,她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躺下,却睁大眼睛不停的在床上翻来覆去。 今日所见所闻完全打碎了她来之前的所有想法。 晚上从做饭开始一直到刚才的故事,只要一闭眼睛,就能看到一个浑身衣服破破烂烂的瘦弱少年淡泊无羁的形象,似乎很年少,但举止风度却与寻常少年大为迥异,做事不慌不乱,说话不喜不悲,谈吐自然流畅却又带着一些古怪,身体中似乎隐藏着一个极其诡异成熟的灵魂。 这个影子如同一个魔咒挥之不去,弄的她完全无法入睡,不过她想起自己掀开面巾的刹那,陈旭目瞪口呆的筷子掉落的情形,忍不住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他似乎并不是看起来那么稳重沉着,还是被自己的美貌打动! 师兄说的不错,果然是一个神奇的少年郎。 而当她慢慢回想起刚才陈旭讲到的故事,那白蛇白素贞夜夜和许仙缠绵绯恻,弄的许仙精神不振的情形,顿时感觉心房通通乱跳,脸上也一阵发热。 “啐,讲这种没羞没臊的故事,也不看看还有女人和孩子!” 不过有人睡不着,有人却睡的鼾是鼾屁是屁。 一夜过去,等陈旭一觉醒来,神清气爽的爬起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杏儿和陈姜氏已经把饭都快煮熟了。 虞无涯也打着哈欠一边整理皱巴巴的衣服出来,脸上明显顶着俩黑眼圈。 陈旭的房间里,百叶窗被慢慢的拉着卷上去,窗口露出来一张绝美容颜,身上还穿着单薄的亵衣,陈旭只看了一眼,感觉鼻子一热赶紧回头洗脸,水轻柔也反应过来,慌忙转身从窗户边离开。 “恩公,你手上拿的是何物?”虞无涯从厕所放完水回来洗脸洗手,看见陈旭正拿着一个小毛刷子往嘴里塞,顿时惊奇的问。 “嗯,这叫牙刷,用来刷牙的!”陈旭一边哼哼,一边用小毛刷子在嘴里捣来捣去,很快呸的一声吐出出来一口绿色的泥浆,咕嘟嘟用清水漱了好几遍,这才把毛刷子洗干净放进一个竹筒里面。 虞无涯好奇的把毛刷子拿起来仔细观看。 一根竹片,一头钻了两排小孔,小孔里面有修剪整齐的棕褐色硬毛,似乎是山彘的鬃毛。 陈旭用洗脸的麻布擦干净嘴一回头,顿时脸黑的不行。 虞无涯已经把牙刷塞进自己的嘴里,正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左捣捣右捣捣。 “妙妙~简直妙不可言!虞无涯满脸都是惊奇之色。 “这把牙刷送给你了,放点儿这个刷的更干净!”陈旭指着放在屋檐下的一个竹子做的竹盒说。 “这是啥?”虞无涯赶紧把盒子打开,里面是半盒黄黄绿绿的泥巴。 “牙膏!用那个竹勺弄一点点在牙刷上就行了!” 虞无涯言听计从,用旁边一个小小的竹勺挑了一些放在牙刷上,然后塞进嘴里,顿时感觉一股略带咸味儿的清凉在口腔炸开,大喜之下连连捣了几分钟,感觉嘴都快戳破皮了才恋恋不舍的吐出来一口绿色唾沫,用清水把嘴巴漱干净。 满嘴清凉,神清气爽! 虞无涯紧紧的把这盒牙膏攥在手里激动的说:“恩公,这盒牙膏也送与我好不好?” 陈旭无奈的点了点头,此时水轻柔已经穿好衣服出来,虞无涯立刻就像献宝一样拿着牙膏和牙刷上去兴奋的解释,惹得水轻柔时不时的用一双大眼睛看陈旭一眼。 “杏儿,把你的牙刷拿给水姐姐用,明天我再帮你做一个!”陈旭生怕虞无涯这个家伙把自己的牙刷又拿给水轻柔使用,只能让杏儿割爱了。 “欸~”正在烧火做饭的杏儿答应一声,去把自己的牙刷拿出来给水轻柔,然后在旁边指导她如何使用。 牙刷是前几天陈旭实在是忍受不了自己的口气之后制作的,用的就是竹棍和野猪的鬃毛,做工虽然简单粗糙,但也花费了不少时间,因为在这个没有手钻的年代,要在竹片上钻出来两排合适的小眼儿实在是太困难了,反反复复弄了几个晚上才成功弄出来三把,虽然看不过眼,但也只能将就,总比不刷好。 至于牙膏,陈旭也是寻找了好几种材料都不合适,主要是能够代替研磨剂的碳酸钙精粉弄不到,只不过大活人不会让尿憋死,于是陈旭干脆用晒干研磨成粉的蒲黄,然后加上同样研磨成粉的盐巴和捣烂的薄荷汁液混合在一起做成的,蒲黄能止血,盐巴能杀菌,薄荷能够让口腔清凉,因此制作成的牙膏得到了杏儿的高度评价和赞扬,每天早晨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刷牙。 等所有人都洗漱完毕,吃完早饭,此时太阳已经升起老高,阳光和前几日一样依旧浓烈,到处都是知了声嘶力竭的叫声。 陈姜氏杏儿挑着藤筐准备下地干活儿,陈旭也把准备好的茶叶拿出来,一共五十六筒,装在两个新编的细藤筐里面,这些是前些天就弄好的。 “师妹,收拾行李准备走吧,天色不早了!” 虞无涯听完陈旭的交代之后,提起两筐茶叶准备去凉棚下面放到马背上。 一身黑衣梳妆整齐的水轻柔从陈旭的房间里慢慢走出来,没有戴面巾,站在门口神情略有些犹豫,踌躇了许久才轻声说,“师兄,我们……我们能不能明天再走!” 第81章 胡思乱想 呃~,虞无涯呆了一下,忍不住问:“为什么?宛城还有许多人等候着恩公的仙茶呢,趁着天气晴好我们早些回去!” “不为什么,就想多呆一天而已!” 水轻柔脸一红低头不敢看虞无涯,手指轻轻的绞着衣带,神情略显小女儿神态,一改昨日的冷漠样子。 “水姑娘想多呆一天也行,看天气最近几天都不会下雨!”陈姜氏放下扁担露出一丝微笑。 “恩公你看……”虞无涯看着陈旭。 “也行,等宛城对茶叶的热情稍微减退些也好。”陈旭想了一下点点头。 “嘿嘿,那正好,我也想多呆两天,好吃的都还没吃够!”虞无涯笑着赶紧把两筐茶叶提回去放进客厅。 陈旭没奈何的说:“那就帮我去收麦子吧!” 虞无涯立刻脸扭曲的跟苦瓜一样,支吾着说:“恩公,你不是说红烧牛肉面还差材料吗,告诉我要用什么材料,我去弄来,晚上吃红烧牛肉面!” 陈旭脸皮抽抽了几下说:“牛肉你能弄到吗?” “那个……杀牛是犯法的,宛城都不容易弄到!”虞无涯的情绪顿时低落下去。 “那不就对了,而且面也没有,等我想办法把麦子磨成面粉再说吧,其实有了面粉吃红烧排骨面也可以!”陈旭摸着下巴说。 虞无涯不由眼睛一亮,“怎么才能把麦子磨成面粉?” “这样吧,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去一趟清河镇,找一个石匠帮我打造一副特殊的石磨回来!” “行行,快说你要的石磨什么样子?”虞无涯连连点头。 “你跟我进来!”陈旭走进房间,翻出来一块皱巴巴的粗麻布,然后用炭条在上面画出来一副复合石磨的样子。 “石磨是两扇,上下一样大,直径三尺,厚一尺,均在中心位置打阔两寸的圆孔,下方上圆,上面一扇在距中心一尺距离开一直孔,阔三寸,孔眼四周往下略微凹陷,底部要削去半寸,扇面篆出八等分均匀的放射状弧棱,如同马车轮毂一般,棱高三分,槽宽五分,下面一扇也是篆出八等分放射状辐槽,规格和上面的一样,对了,上面的一扇还要在侧面最中央位置对开两个深半尺的方孔,用来安装磨臂,再去铁匠铺打造一根转子和活套……” 陈旭一边说一边在所画的图形上标注各种数字,反复交代了几遍,直到虞无涯点头表示都记住之后,这才把麻布卷起来递给他说:“这是我发明改良的石磨,如果打造成功磨出精细的面粉,以后就可以吃面条,吃包子,吃馒头,吃饺子,吃煎饼,吃豆腐……” 陈旭每说一个吃字,虞无涯的神情便惊喜一份,急匆匆接过画石磨图形的麻布说:“恩公放心,区区小事我去去就回!” “嗯,把钱带足,这石磨打造颇为麻烦,时间不够就多找几个石匠一起弄,天黑以前赶回来!”陈旭赶紧叮嘱说。 “省的省的!”虞无涯已经迫不及待了,刚才陈旭所说的什么包子馒头煎饼豆腐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但看陈旭自己都一脸向往的神色,肯定都非常好吃。 虞无涯装了一吊钱翻身上马,同时还牵了一匹马匆匆离开,陈旭的心瞬间舒坦了不少,只要石磨回来,吃饭的质量瞬间要提升十多个档次,再也不用每天吃这些带壳的糙米和粗粮了,后世那些精巧的面食大致也能做出来了。 石磨传说是鲁班发明的,中国人使用的也非常早,但根据后世的资料来看,这种后世常见的复合型石磨还没出现,一旦这种革新的石磨被传播推广出去,中国人的生活质量很快就会提升一大截。 陈旭很期待,早上起来能够吃到热腾腾的包子油条和豆浆。 “大河向东流哇天的星星参北斗啊!” “诶嘿诶嘿参北斗啊,水里火里不回头啊……” 浓烈的阳阳光下,波光粼粼的小河边,村民们一边热火朝天的收割剩余的麦子,又开始了充满江湖豪气的好汉歌大合唱。 陈姜氏在割着麦子,杏儿则把割倒的麦子抱过来放在脱粒机旁边。 对于脱粒机这个新型的农具,水轻柔也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戴着斗笠,站在脱粒机前面不断的往里面喂送麦穗,脸色严肃认真,时不时的还会而偶尔偷偷看一眼正埋头使劲儿摇着摇把的陈旭。 听杏儿说,这个脱粒机也是陈旭发明的,而这种用木头组装的复杂机器,完全颠覆了她对于农具的认知,因此心里对于昨日初来之时对陈旭的偏见已经完全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个比她小两三岁的少年男子,身上到底隐藏着多少秘密? 难道他真的是仙家弟子? 想象中的仙家弟子不应该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吗?为何他看起来如此邋遢。 或者仙家弟子不应该高高在上视凡人如蝼蚁吗?为何他看起来如此宁静平和平易近人。 他烹制的食物,他调制的凉茶,他制作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蚊帐、牙刷、还有这脱粒机,甚至还有唱的歌,讲的故事,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他会不会因为昨天自己的态度讨厌我…… 少女总是怀春,少女也总是多情! 胡思乱想中水轻柔有些发呆,握着麦子,一双手竟然不知不觉的被旋转的主轮扯进了喂料口之中。 “小心~”突然一声大喝在她耳边炸响。 水轻柔猛然感觉身体一紧已经被人拦腰抱住,惶然中发现手中的麦秆已经全部都被卷入脱粒机中,一双手距离呜呜旋转的主轮不到半尺。 “撒手啊~”耳边再次传来一声大吼。 “啊~~”水轻柔发出一声尖叫,惊恐的赶紧放开手,伴随着扑扑啦啦的声音,大团大团被绞碎的麦秆从出料口中喷了出来,而她细嫩的手上也被粗糙的麦秆和叶片划破几道伤口,一粒粒鲜红的血珠瞬间沁出来,顺着手指往下滴落。 第82章 怀念手机 突入其来的变故一下让陈姜氏和杏儿都惊慌失措,赶紧丢下手里的东西围上来,看着水轻柔满手滴落的鲜血,吓的脸色都发白了。 “旭儿,快带水姑娘回家包扎一下!”陈姜氏瞬间慌乱。 这样一个像传说中的仙女一样的美丽女子,平日在家肯定视若掌上明珠,如果因为帮自己收割麦子出了意外,她的家人会不会来找自己的麻烦? 陈旭此时也是心惊肉跳的放开水轻柔,伸手拉着她柔弱无骨的小手反复看了几遍才松了一口气说:“还好,没有大碍,走吧,先回去敷一些药粉!” “真是帮倒忙啊!” 带着水轻柔回家清洗敷药包扎好之后,陈旭才脸皮抽抽着回到河边。 水轻柔在他眼里,就和后世那些娇生惯养的独生少女一样,漂亮,任性,孤傲,自以为是,而且还好奇,总觉得天下所有人都得围着她们转,看任何男人都如同一坨狗屎,最主要的是啥也不会。 就喂麦子脱粒这么简单,连七岁的杏儿都觉得没有丝毫难度,做的轻松自如的事情竟然都差点儿把自己绞进去。 同时陈旭也有些后怕。 如果是后世那种用拖拉机马达或者电动机带动的钢铁脱粒机,估计就刚才的瞬间,水轻柔已经被卷进去,齐胳膊肘打成稀烂了。 还好还好!陈旭越想后背越凉,干脆把杏儿也赶回家去和水轻柔作伴去了。 反正剩下只有不到一亩的麦子了,和陈姜氏两人慢慢弄很快也能弄完。 很快忙碌的一天过去,夕阳又西下。 看着已经全部收割完毕的麦田,陈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开始收拾东西。 最近天气一直不错,除开十多天前白天下过一场暴雨之外,一直几乎都是风和日丽的天气,按照村民们的说法,今年绝对是多年难得一见的风调雨顺的年景,家家户户的夏粮收割都一帆风顺,加上脱粒机的出现,一边收获一边晾晒,少了好几道耗时费力的工序,因此大部分麦子都已经晒干入仓了,要交的田税也都用藤筐装好,只等亭长带人来检查之后收走。 而河滩上其他家的麦田里,有好几家也都弄完,剩余的也只剩下几亩田的面积,估计明天小河村的夏粮收割就会全部结束,因此河滩上此时是片热闹和欢腾,村民们都隔的远远的在干活的时候大声谈笑,甚至很多都在谈论昨天陈旭的新故事,特别是小孩子,一个个都有些迫不及待的祈祷天赶紧黑,吃完晚饭又可以唱歌跳舞做游戏,还可以听新的神话故事。 虽然两条大蛇听过之后有些害怕,但仍旧抑制不住想听后面的情节。 好可怕,大蛇竟然能够变成人,还能嫁给人类,并且还吸人的阳气。 因此昨夜不光许多小孩子做了噩梦,男男女女的成年人回家之后也躺在床上充满了各种奇怪的想法,和虞无涯一样差不多翻腾了半夜,当然也有些夫妻很激情的互相吸一下精元和阳气,如同后世两口子躺在床上看了岛国的小电影一样模仿一下。 如果陈旭知道他优美的爱情故事变成了情色小电影,肯定心里是郁闷的。 不过这种事情岂能为外人道哉? 只有那些愉悦的小夫妻才知道。 跳进河里搓了个澡,浑身通透舒爽的收拾东西,回家。 水轻柔两只手都用干净的细麻布包的跟粽子一样,正和杏儿两个人在喂小野猪。 陈姜氏也已经把晾晒的粮食收拾进房间,正在摘野菜准备晚饭。 “你的手没事吧?疼不疼?”陈旭喝着凉茶走到猪圈旁边,还是很关切的问了一句。 “无妨,已经不……不疼了!”水轻柔脸一红赶紧低下头,躲闪着陈旭的目光。 刚才看见陈旭挑着工具嘴里叼着一根野草哼着歌回来,她便感觉自己的心跳的很厉害,甚至都不敢正眼看他,假装没看见专心致志的喂猪。 在河滩上,她被这个少年紧紧的搂住,两人几乎没有丝毫间隙的贴在一起。 那种狂暴,那种粗野,那种透着无比严厉的大吼就在耳边炸响,那一瞬间,看到长满竹钉飞速旋转的轮子,她的心慌乱到六神无主。 长这么大,跟随师傅和几个师兄在几乎与世隔绝的山上生活了七八年,从一个懵懂的小姑娘长成一个风姿绰约的少女,从来就没有和一个陌生的男人这么亲密接触过。 那一瞬间,她的脑海一片空白,现在回想起来,仍旧让她感觉到浑身发烫。 很快落日西坠,天色渐渐黯淡下来。 忙碌的一天终于结束,静谧的小山村家家户户门前有炊烟袅袅升起。 院子里也飘荡起一股饭菜的香味。 陈姜氏已经把饭菜做好,但所有人都不停的引颈探望村口。 虞无涯已经去了整整一天还没返回。 陈旭渐渐的担心起来,如果天黑了这个吃货还不回来,恐怕就有些危险了。 这一等又是大半个小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余晖散尽,天边的晚霞也开始暗淡下去。 一声声野兽的吼声从四面八方的山野中响起,吼的人心惶惶。 陈旭有点儿怀念手机和中国移动了。 “嘚嘚嘚嘚……”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隐隐传来,还伴随着驾驾的呼喝声,几分钟之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暮色中驱马急速而来,身后还跟着一匹健马。 你大爷,终于回来了! 不光陈旭松了一口气,水轻柔和陈姜氏的脸色也几乎同时放松下来。 在这个地广人稀的时代,到处都是莽莽苍苍的原始森林,大白天还好点儿,一到晚上虎豹豺狼成群结队的出现觅食,即便是最勇敢的猎人也不敢在晚上出门,虞无涯或许会武功,但武功在陈旭的眼中看起来就是个笑话,所谓双拳难第四手,碰上老虎这种大型肉食性的猛兽也是白搭,一不小心就把小命丢了。 “哈哈,恩公,我回来了!”人还未到,虞无涯的笑声已经传来。 尼玛,回来就回来了,这么嘚瑟干啥! 陈旭大步迎上去,水轻柔和杏儿也都放下手里的东西跟上来。 第83章 要低调点儿 两匹马冲到房前停下来,具都浑身汗水湿透,不停的喘着粗气。 虞无涯翻身下马,拍着另一匹马背上的两个粗藤编织的藤筐兴奋的说:“恩公,幸不辱命,石磨打造好弄回来了,快点儿磨面做红烧排骨面!” 不过等他转身看到水轻柔缠裹的像粽子样的双手的时候,大惊失色的问:“师妹双手怎么了?怎会伤成这样?难道是偷吃东西被恩公打的?” 陈旭:…… 水轻柔俏脸一红赶紧把手背到背后,“师兄莫瞎说,是……是我自己不小心,被麦秆划破了皮肤,并无大碍!” “那就好那就好!”虞无涯松了口气。 两扇青石打造的石磨很快被从马背上卸了下来。 很重,每一扇足有三十公斤。 陈旭仔细的挨着看了一遍,大小尺寸都没有问题,上面要求的开孔也和设计的差不多,只不过磨齿凿的并不是十分整齐,沟槽的宽窄大小也非常粗糙,但对于现在这个时代的水平来说,已经算是完美状态了。 “先吃饭,明天磨一下面粉试试!”陈旭很满意的点点头。 “恩公,难道今天还吃不成?”虞无涯急了。 “嗯,今天太晚了,不过放心,这石磨打造的不错,不出意外明天肯定能够吃到面条!” “兄长,面条是什么呀?”杏儿跟在陈旭的屁股后头围着两扇石磨转来转去,很是惊奇的问。 “面条是一种面粉做的食物,想吃的时候只要放在水里一煮就会变的特别软,煮熟之后浇上一些排骨啊,肥肠啊,牛肉啊,青椒肉丝啊……,再撒上一点儿葱姜蒜,味道嘶……”陈旭自己都忍不住大大的吸了一口口水。 “恩公别说了,再说我晚上就无法安睡了!”虞无涯抹了一下嘴巴去洗手洗脸,而水轻柔牵着两匹马去喂草料,听着陈旭的话,一双大眼睛在阴暗的凉棚下散发着淡淡的亮光。 吃过晚饭,趁着天色还未完全黑下来,陈旭拿出斧头和刀锯开始制作磨架和磨臂。 说实在,吃惯了后世食物的他,对于面条的期待甚至比虞无涯还要强烈,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浇上一大勺熬煮的劲道十足的肥肠,加上红亮的油辣子。 嘶~ 陈旭又开始流口水了。 而在陈旭和虞无涯两人打晚工干活儿的时候,一群吃完了晚饭的小孩子再次结伴而来,围着杏儿嚷嚷着唱歌做游戏,不过都被杏儿拒绝了,拉着水轻柔就站在旁边静静的看着陈旭制作磨架。 “咦,小旭你这又是在弄甚子?”几个端着水杯提着板凳儿来乘凉的村民都围过来。 “兄长要做一副石磨磨面粉,然后要做一种非常非常好吃的面条,有红烧牛肉面、红烧排骨面、还有肥肠面……” 小丫头记性非常好,掰着手指头又开始显摆,很快就把陈旭刚才念叨的后世各种面条都挨着报了一遍。 “啧啧,听着就好吃,明日小旭做出来,我得来尝尝!” “小旭这心窍就是比别人好,制作的脱粒机又方便又省力又好用,去县城当个大匠完全没有问题。”一个村民开始拍马屁。 “对啊对啊,小旭这么能干,莫不是天上的神星下凡来帮我们的!”另一个村民的马屁更加离谱。 “小旭还会看病呢,我觉得小旭就是神农爷爷转世的,肯定在天上修炼了几万年下来帮我们的……” 听着这句话,陈旭差点儿一斧头把自己的手剁下来了。 这句话一旦传出去,他的生活完全就没法过了。 这个时代的人特别崇敬鬼神,一旦被秦始皇知道,非得将他绑到咸阳去问问:朕功高盖过三皇五帝,你一个小小的山野村夫也想与朕并肩乎,剁了! 嗯,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看来以后在村里要低调点儿,起码暂时要低调点儿,这群大字不识一个的村民在夸奖他的同时很可能也在坑他。 陆陆续续来纳凉准备听故事的村民越来越多,里三圈外三圈围的密密麻麻,而食物对于小孩子的诱惑更大,都挤在最里面吵吵嚷嚷。 “兄长~” 杏儿在后面轻轻扯了一下陈旭的衣服。 “嗯,啥事儿?”陈旭转头问。 “水姐姐问你什么时候开始讲故事?”小丫头凑到陈旭耳边轻轻的问。 陈旭抬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水轻柔,耸耸肩把手里的工具丢下来说:“行了,今天就这样,准备开始讲故事!” “耶,准备听小旭哥哥讲故事啰!”一群孩子立刻兴奋的四散开始寻找坐的地方,村民们也都各自放下板凳儿挨着坐好。 陈旭洗完手端着一杯茶坐到自己每天讲故事的木工台上,喝了几口凉茶润润嗓子,然后手一抖打开折扇说:“今天接着昨天讲白素贞去昆仑山盗取仙草救许仙的故事!” “昨天说到白素贞和小晴喝下雄黄酒,然后法力无法控制现出原形,两条大蛇顿时吓死了许仙,等药效过后,白素贞抱着许仙的尸体放声大哭,欲要寻死和许仙黄泉作伴,但却被小青拦住了,小青劝解说:许仙虽然已经死亡,但还未魂飞魄散,如果找到还阳仙草,一定可以救活许仙,于是白素贞把许仙交给小青照看,自己施展法术腾云驾雾往昆仑山而去……” 这一讲又是接近一个小时。 陈旭讲的口干舌燥凉茶都喝了几大杯,围坐在四周的村民和小孩子一一个个听的目瞪口呆鸦雀无声。 盗仙草的故事比昨天更加紧张刺激,特别是白素贞腾云驾雾只身闯入昆仑山中,费尽周折终于找到那散发着五彩霞光的灵芝仙草的时候,所有人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但接着与守药仙童一番大战,所有人一颗心随之又提起老高。 “就在守药仙童就要杀死白素贞的时候,一阵仙音飘荡,一个长相清奇的白胡子老头儿骑着一头百丈长的仙鹤而来,这个老头儿就是传说中的寿星南极仙翁,他用手里的拐杖拦住守药仙童,听完白素贞的哭泣诉说之后,大发善心让她带走了灵芝仙草,白素贞拿到仙草匆匆返回杭州,煎药与许仙服下,不到一个时辰,死去几天的许仙竟然真的活了过来,当他问起两条大蛇之事,白素贞只好骗他说是许仙自己眼花了而已,家里就只有自己和小晴,哪里来的两条大蛇!” 讲到这里,陈旭折扇一合站起来说:“今天的故事就讲到这里,天色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 第84章 石磨 “这就完了?”虞无涯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 “都回去睡觉,回去晚了说不定家里的麦子都被山彘祸祸光了!”马大伯站起来一挥手,村民们虽然也都念念不舍,但还是都拎着水杯抱着孩子陆续离开。 故事固然好听,但与粮食比起来还是不在一个需求层面上。 “旭哥儿再接着讲后面的水漫金山寺可好?”牛大石抱着昏昏欲睡的小春也舍不得回家。 “你不累我还累呢,回去睡觉!”陈旭懒得理他,转身去打水洗漱。 “好听好听,恩公的故事简直犹如天马行空,太匪夷所思了,想那白素贞已经是千年得道的蛇精,竟然还是打不过昆仑山一个小小的守药仙童,却又不知那仙童到底有多少年道行,而那骑鹤而来的南极仙翁恐怕法力更加高深,又不知是何来历……恩公,你说的这些神话中的人物我怎么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呢?是不是你杜撰出来的……” 躺在凉席上,虞无涯如同一个大马猴又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睁着双眼看着屋顶。 “夜深了,睡觉吧,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故事而已,何必当真!”陈旭闭着眼睛翻身嘀咕一句,然后鼻息渐沉,很快就开始发出轻微的鼾声。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隔壁房间,陈旭的床上,打坐的水轻柔仍旧无法入定,轻轻的叨念着透过墙壁传来的两句话,躺下去之后一双大眼睛睁的大大的,卧看着百叶窗微微透进来的星月光芒开始发呆,满腹心事睡不着。 那法海肯定不会轻饶白素贞,不知道明天的故事结局会怎么样? 而她心里也有师兄同样的猜测,这个匪夷所思的故事,他到底是从哪里知道的?看他讲述时候信手拈来的样子,自己杜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难道他真的是仙家弟子? 陈旭一觉醒来,已经又是天色大亮。 自从穿越来到这个时代,除开最初几天有些不适应没睡好之外,最近陈旭发现自己睡眠越来越安稳了,每天一觉睡到大天亮,早上醒来便神清气爽。 没有了后世那种早出晚归的抢单,没有了那种忙忙碌碌的生存压力,虽然仍旧每天在辛勤劳作,但精神却更加饱满,这个把月下来,他感觉自己的神魂就像脱胎换骨一样轻松自在。 空气清新,水质清澈,环境优美,每天醒来都是一个崭新的开始,这种生活比之后世那种为了买车买房的压力拼命工作有了本质的不同。 穷并快乐着,也许就是眼下生活最好的写照。 虞无涯仍旧顶着俩黑眼圈不断的打着哈欠。 水轻柔梳妆打扮完毕从房间出来,看着伸腰踢腿锻炼身体的陈旭,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中流露出一股从未见过的光华,脸上多了些许的妩媚,眼神中也多了些许的温柔。 两天过去,这个谜一样的少年已经彻底改变了她最初的看法。 因为麦子已经收割完毕,这两天不用下地劳动,只需要把麦粒弄出来晾晒就行了。 于是吃过早饭,把麦粒一筐一筐搬出来摊开晾晒之后,在虞无涯的催促下,陈旭又开始制作磨架。 一直忙到快到中午的时候,磨架终于制作完毕,两扇石磨也成功的放到磨架上完美的组合在一起,在凉棚的横梁上栓上一拇指粗细的麻绳,调整好高度然后挂上推磨用的t型连杆,将连杆和磨盘上的磨臂连接在一起,一副后世常用的复合石磨就宣告全部完工。 “呸呸~”陈旭往手心吐了两口唾沫,搓搓手抓住t型把手,然后使劲儿推了一下,伴随着嘎嘎的摩擦声,数十公斤重的磨盘被慢慢推动,然后几圈之后停了下来。 新制作的石磨磨齿非常粗糙,咬合在一起摩擦产生的阻力非常大,陈旭这副身体也不是后世那具一米八的成年人身体,瘦胳膊瘦腿的完全无法坚持多久,七八圈几乎就是极限了。 “呼呼,虞大哥,你来!”陈旭喘着气甩着酸楚的胳膊无奈的说。 “怎么弄?”虞无涯兴奋的跳过来抓把手。 陈旭用手把石磨的磨臂推回原来的位置,和磨杆成一个九十度的夹角,然后指导虞无涯双腿一前一后站好后说:“有一句俗语叫村妇推磨前仰后合,要推动石磨转圈,必须让自己的身体随着连杆前进后退,两只脚就是支点,身体就像流水一样随着石磨转动,因势利导顺水推舟,而第一次用力必须要猛,给石磨一个初始的加速度……” 初始的加速度这个技术名词虽然虞无涯没有听说过,但也大约可以明白其中的意思,而且他是练武之人,在陈旭稍稍的指点几遍之后便很快上手,而且他推起来竟然异常轻松,随着身体前后晃动,三十公斤重加上巨大摩擦力足有六七十公斤的石磨在他手中竟然像玩具一样被他推的飞速旋转,屁股也扭得像一个电动小马达一样。 果然是个天然的吃货坯子! 陈旭抹着额头的汗珠忍不住感叹一句。 “停停,差不多了!” 等虞无涯兴奋的一口气推了几十圈之后,陈旭叫停,然后掀开上半扇石磨,用刷子把磨齿沟槽之中挨着仔细刷了一遍,将磨掉的石粉都刷干净,在磨架下面放一个陶盆接上,这才去端来半盆清理干净晒干透的小麦。 “可以开始了吧?”虞无涯激动异常,呸呸连续往手心吐了两口唾沫摆好架势。 “转吧,不用管我,使劲儿推就行了!”陈旭站在石磨边上,用一个长柄的竹勺子舀了一勺麦粒做好准备。 杏儿和水轻柔还有陈姜氏也都站在旁边看着,虽然他们不知道这磨到底磨出来的面粉是什么样子,但根据陈旭一贯的奇特属性来说,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三个人脸上还是都充满了忐忑和紧张,杏儿紧紧的抓着水轻柔的胳膊,小脸紧绷严肃认真,情绪比所有人都紧张。 这个奇怪的石磨竟然用这种奇怪的方法推动,看起来神奇极了。 第85章 红烧排骨面 ps。郑重声明,最近几章有些淡,今天还有三章做最后的铺垫,白蛇传这个神话故事很重要,将会把陈旭卷入咸阳,从明天开始要换地图了,而且一写到吃东西,老客就有抑制不住的冲动,城市里虽然号称美食众多,但总感觉没有小时候农村的食物吃起来香,所以总想复原一下小时候生活的场景,我写的很多东西,就是我小时候的经历! ———————————————————————— “起~”虞无涯双眼一瞪手臂发力,石磨瞬间开始转动,陈旭眼明手快的把一勺麦子到入磨眼之中。 “哗哗哗~” 麦粒随着石磨的转动进入磨齿之间的沟槽之中,石磨一下变的轻了不少,而每间隔两圈,陈旭就会见缝插针的往磨眼里倒进去一勺麦子,七八圈之后,磨碎的麦粉纷纷扬扬从两扇石磨间的磨缝之中飘落下来落入磨架下面的陶盆之中。 “快看快看,面粉出来了!”杏儿激动的尖叫起来。 陈姜氏激动的看着儿子严肃认真的动作,暗自在心里仔细的学习模仿。 水轻柔一双美目睁的大大的,小嘴张开,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哈哈,恩公,这简直太神奇了,这可比石臼来的快多了!”虞无涯如同发现了一个新大陆,兴奋的大呼小叫,手上越发用力,石磨呼呼啦啦转的飞快,屁股扭的就像一千五百瓦的电动马达,弄的陈旭几次喂麦子都差点儿被磨臂把勺子打飞了。 “慢点儿慢点儿,不用这么快!”陈旭吓的连连提醒。 密密麻麻的面粉夹杂着褐色的麸皮如同瀑布一般不断落入陶盆之中,很快就堆积成了一道环形山脉。 而虞无涯简直就像不知疲倦的马达,一口气推了足足二十分钟才感觉有些累了,速度也才慢慢放慢下来。 “够了够了,够吃好几顿了!”陈旭看着陶盆中的面粉,估计有了两三斤这才叫停。 “哈哈,好玩儿好玩儿!”虞无涯停下来还有些意犹未尽。 陈旭蹲下来用手抓起一把面粉在手上搓捏了一下,发现面粉非常细,只要筛掉麸皮完全就和后世的面粉没有了太大的差别,这才露出满脸满意的笑容。 当初设计石磨的时候他就想到了工艺问题,因此磨盘的直径比后世家用的石磨大了接近二十厘米,而且重量也加大了不少,陈旭记得自己家里的石磨直径只有四十多厘米,厚度只有十多厘米,而这幅石磨的直径足有六十厘米,而且厚度达到了二十多厘米,虽然磨齿处理的要粗糙很多,但加大加厚的磨盘还是不负众望,完全达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与后世磨面机磨出来的面粉相比,眼下的面粉颗粒略显粗糙一些,但用来做面条蒸馒头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娘,去把前几天做的那把细面筛拿出来!” “我去我去!”杏儿转身就跑进屋去,不一会儿拿出来一把直径大约三十厘米的圆竹筛。 这是前几天做蚊帐的时候陈旭按照后世的记忆做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吃到面条提前做的准备,用的是很细的青色竹丝编织成的,孔眼非常细密,不过因为技术问题,筛子做的很粗糙,如果在后世的篾匠看来完全无法入眼,但在虞无涯和水轻柔看来,完全又是一件匪夷所思的精美物件儿。 陈旭把接面粉的陶盆端出来,把里面的夹杂着大量麸皮的面粉装入面筛之中,轻轻的晃动,只见雪白的面粉如同下雪一般纷纷扬扬落下来。 虞无涯、水轻柔、杏儿和陈姜氏都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陈旭的动作,看着混杂着褐色麸皮的面粉变成了雪白干净的面粉。 “神奇,实在是太神奇了,恩公这石磨和面筛组合完全就是绝配,只能用神乎其技来形容。”虞无涯这次是彻底被陈旭匪夷所思的创意完全镇住了,蹲在旁边连连赞叹。 面粉这个时代也不是没有,但都是用石臼一下一下慢慢舂出来的,而且也无法把大量的麦子舂到这么细,更加没有这么细密的面筛将面粉筛出来,舂完之后得到的就是面粉和糙米的混合物,然后做一些面饼,但是粗糙塞牙,而就算是这种粗糙塞牙的面粉,也只有那些富裕之家才吃得到吃得起,普通穷苦人家连吃的粮食都不够,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面粉长什么样。 “恩公,是不是可以开始做面条了!”看着陈旭筛完面粉,虞无涯双眼放光的问。 “嗯,等我和面做一顿面条试试,希望面够筋道!”陈旭点点头,然后吩咐陈姜氏准备好砧板和和面用的瓦盆,等一切齐备之后,就当起了两世为人以来第一次的面点大师傅。 舀出来一碗面放在小瓦盆中,加水和面,反复揉搓成面团,盖上一块半干的湿麻布发酵。 因为没有酵母,只能等面团自然发酵。 夏天的温度很高,虽然没有温度计,但陈旭体感有三十多度,这个温度非常适合酵母菌大量生长。 坐在凉棚下喝了一杯凉茶聊天休息了半个小时后,陈旭揭开麻布用手按了一下,发现果然有了一些弹性,这才揪下来一团放到砧板上,用一根洗干净的竹筒开始擀面。 一群人又都眼睛一眨不眨的站在旁边观看。 陈旭笨手笨脚的将面团擀成一张厚薄不算均匀的面皮,然后抹上一层面粉之后卷在一起细细切成丝,抖开,面条就算大功搞成了。 接下来的步骤陈旭简直就可以一起哈成了。 后世别的不会,煮面可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在杏儿的帮助下生火烧水,等水烧开之后下面,三滚之后起锅,碗底放点儿盐巴和猪油,再浇上一勺从早上就开始焖煮的浓香排骨,撒上一点儿切碎的野蒜苗和葱花。 “来,尝尝味道如何!”陈旭像一个后世面馆的大厨,把几碗面放到餐桌上,然后略有些忐忑的看着早已拿好筷子坐在桌子边上望眼欲穿的虞无涯和杏儿,就连水轻柔和陈姜氏的神情看起来都有些激动。 “开食~”虞无涯早已等不及了,陈旭话音未落便把筷子伸到碗里,搅和一下笨手笨脚的挑起几根面条塞进嘴里。 其实就在陈旭浇上红烧排骨的瞬间,他便感觉自己身体里面的有无数的馋虫要爬出来了。 “呜~,好吃好吃,绵软顺滑……浓香四溢……色如冰雪,堪称人间第一美食也!”虞无涯吃的双眼睁大了一圈,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连连称赞。 杏儿早已知道了兄长的手段,也没有觉得太过神奇,埋头如同一头小猪光吃不说话,因为自己的兄长每天都很神奇。 水轻柔也顾不上淑女风度了,从吃第一口开始,筷子就没停下来过,樱桃小嘴张开露出整齐的贝齿,看似细嚼慢咽,但速度却并不慢,面条排骨都没放过。 陈姜氏也是第一时间品尝了一口,然后眉开眼笑的夸赞道:“旭儿做的红烧排骨面味道真好,又软又糯,你忙了一上午了,快坐下吃吧!” 第86章 再留一天 一顿面条吃的是稀里哗啦。就连陶罐里的面汤都喝的一滴不剩。 而为了满足虞无涯这个大吃货,陈旭是连做三次面条才算停当下来。 “嗝~”虞无涯斜靠坐在磨架上不停的打饱嗝,抚摸着肚皮哼哼:“恩公做的这面条,恐怕始皇帝也没吃过,以后离开了恩公,吃不到如此美味的食物,当是人生一大恨事也!” 好吧,这个马屁拍的陈旭很满足,灰常满足,就因为自己穿越过来为了满足一下小小的口腹之欲,不仅发明了石磨,还发明了面条,使得面食在中国灿烂辉煌的饮食文明中被提前了几百年。 “嗝~”陈旭也浑身舒爽的打个饱嗝笑着说:“那还不简单,做些面条晾干之后带上,以后想吃随时都可以煮,如若有植物油,还能做成方便面,加上一点儿猪油和盐巴调料包,即便是冰天雪地用沸水冲泡,顷刻之间就能食用,那才是居家旅行必备之物!” “恩公是说这面条晾干后还可以随时烹煮食用?”虞无涯顿时惊呼。 “那是自然,面条这种东西易加工,耐储存,食用比之菽粟等粗粮更加快捷,你们刚才已经看见了,煮食非常方便。” “好好,如此最好,今日便多做一些带上,我和师妹回了宛城还能吃到,恩公简直就是美食界的大匠也!”虞无涯兴奋的又开始拍马屁。 就连水轻柔都双眼放光,俏脸上露出一抹惊喜。 于是休息消食之后,虞无涯便迫不及待的跳起来,化身为一台电动马达开始疯狂的推磨,而水轻柔见陈旭示范几次之后,也跃跃欲试的接过竹勺开始喂磨,很快就做的得心应手,完全变成了一个磨面俏村姑,师兄师妹两个配合的异常娴熟。 而磨成的面粉陈姜氏便将麸皮筛出来,精白的面粉装进一个大瓦罐里面。 陈旭砍来几根竹子绑在凉棚下面,然后和了一大盆面,擀成薄薄的面皮之后切成面条,然后指导杏儿一束一束的挂到竹竿上晾起来。 五个人相互配合,忙了足足一下午,磨出来十多斤面粉,做成的面条足足挂满了七八根竹竿,直到虞无涯累的手都抬不起来了才罢手。 看着长长短短宽窄不匀的面条如同麻线一般密密麻麻的随风摇摆,陈旭忍不住脸皮抽抽了几下。 眼下这条件实在是太差了,砧板太小,而且没有锛子刨子这些东西,砧板就是用锯下来的木板用竹钉拼接的,表面凹凸不平,因此擀出来的面皮也是厚薄不匀,加上切的时候也刀工不好,粗的粗细的细,因此现在的面条就完全无法入眼。 虽然陈旭看不上眼,但这些面条却让虞无涯兴奋的如同一只大马猴在面条中钻来钻去。 “旭哥儿,你们这是在做甚?”收完麦子抱着一个竹筒喝着茶走过来的牛大石看着挂满竹竿儿的白麻线很是惊奇的用手扯了几根下来。 “牛大石,你要是再乱动就不给你吃面条了?”杏儿绷着脸嚷嚷。 牛大石赶紧收回爪子,不过脸上满是兴奋之色,“旭哥儿,这就是你说的面条?” “对,这就是面条,我们晌午吃的红烧排骨面,又软又糯特别好吃!”杏儿又开始显摆。 “嘿嘿,妹子,能不能让我尝尝?”牛大石看着挂满竹竿儿的面条开始流口水了。 “杏儿,给大石哥煮一碗!”陈姜氏一边收拾着满地的陶盆藤筐一边说。 “哼,只能吃一碗啊!”杏儿嘀嘀咕咕有些不满意,不过还是很麻利的开始生火烧水。 “杏儿妹子,帮我也煮一碗!”虞无涯赶紧陪着笑脸说。 杏儿点点头看了一眼正在帮陈姜氏收拾东西的水轻柔,然后又多煮了几把面。 在牛大石焦急的等待中,面条很快煮熟,加上猪油葱花和一勺子中午剩下来的红烧排骨浓汤端到桌上。 “吃吧!”杏儿没好气的把面条顿在牛大石面前。 牛大石没有丝毫的不高兴,反而兴奋的张大嘴巴,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搅了几下,也顾不上烫或者不烫,哧溜一声,一大口面条下肚。 “唔唔,好吃,好吃,太好吃了!” 入口又软有滑,加上红烧排骨的浓汤和猪油的香味,牛大石忍不住边吃边大声嚷嚷。 但明显没读过书和读过书是不一样的,他的赞叹词语非常苍白,只有好吃两个字而已,远不如虞无涯的马屁来的色香味俱全。 “推了一下午的磨,实在是饿了!”虞无涯接过杏儿递过来的面条也开始狼吞虎咽,“这面条晾晒之后劲道许多,软滑适度,比之中午更加爽口,加上骨汤浓香四溢,美味,绝世美味!” “水姐姐你也来吃一碗吧!”杏儿很是心满意足的帮水轻柔也端了一碗放在桌子上。 “水姑娘去吃吧,都跟着我们忙了一下午,肯定早就已经饿了!”陈姜氏把水轻柔推到桌子边上。 “师妹,快吃快吃,此时的面条更加美味!”虞无涯也连声催促,水轻柔终于还是没有扛过面条的诱惑,略有些羞涩的坐下来,拿起筷子忐忑不安的吃起来。 时间忽忽,转眼已经是第二天。 “师妹,别磨蹭了,吃过早饭我们趁早出发!”虞无涯再次提着两筐茶叶和一大包晾干的面条站在门口催促。 水轻柔梳妆打扮整齐,慢慢从陈旭的房间里走出来站在屋檐下,两只手踌躇不安的轻轻摆弄着自己的裙带,俏脸羞红的轻声说:“师兄,我们能不能再留一天,我的手还没痊愈,无法拉握马缰!” 虞无涯看看师妹裹的跟粽子似的两只手,脸皮抽抽了几下,他明明记得昨天吃面条的时候这丫头已经把麻布解开了的,而且一双手灵活自如,似乎并无大碍。 “那就再留一天吧!刚好可以帮我磨麦子!”陈姜氏眉开眼笑。 “也好,我还没吃到恩公说的馒头和饺子!”虞无涯大致猜到了师妹的想法,虽然无奈但还是很爽快的答应下来,说实在的,其实他自己也不想走。 第87章 终于清静了 因为昨天陈旭家磨面粉做面条的事情已经传遍整个小山村,加上牛大石和杏儿昨晚纳凉的时候已经绘声绘色宣扬了一晚上面条的美味,因此从早上开始,家家户户都有人络绎不绝的端着麦子过来磨面。 虽然所有人都还处在刚刚温饱的边缘,但今年老天照顾,夏粮收割异常顺利,没有风雨影响,产量竟然比往年多了两成,收获的喜悦加上美味的诱惑,全村老少都想做点儿面条尝个鲜。 因此整整一天,虞无涯都在乐此不疲的教村民们如何推磨,水轻柔也细致温柔的教家庭主妇怎样喂磨。 陈姜氏在教村民们如何过滤面粉。 杏儿如同一只兴奋的小松鼠,不停的跑来跑去,东看看西摸摸,一时带着一群孩子喂猪,一时又指导孩子们怎样和面擀面皮晾晒面条。 而陈旭则化身为专业面点师,中午做了一顿饺子。 饺子皮很简单,这个时节,漫山遍野都是野菜,因此饺子馅也很容易,水芹菜猪肉馅和荠菜馅儿的两种各做了一些,煮了一大锅。 因为没有蒸笼,所以包子馒头没法做,因此到了晚上,陈旭只好做了煎饼。 而这两种新出现的美味,直接引爆了全村的激情。 饺子就不说了,鲜香味美,老少皆宜,吃过的人全部赞不绝口。 而晚上的煎饼更加火爆。 牛大石一口气吃了五个,虞无涯更是没有浪费吃货这个名号,一顿吃了八个,就连水轻柔都吃了三个,吃完后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见人。 太阳落山,混乱而忙碌的一天终于安静下来。 “呼~”陈旭累的满头大汗一屁股坐在凉棚底下,看着绵延的青山和最后的余晖呆了许久,然后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嘴里轻轻的嘀咕一句:“明天,该走了吧!” 虞无涯虽然是个大吃货,但干活儿也不含糊,至少出去一趟给自己带回来一万三千多钱,这些钱足足顶的上全村十多户十多年的收入,而这笔钱即便是放在宛城的富裕之家,那也也绝对算是一大笔收入,中等富裕之家一年也就一千多钱的收入而已。 但对于水轻柔的到来,陈旭是一点儿心里准备都没有,十六七岁长得祸国殃民,理应早已出嫁了,但不知为什么还是单身,单身就算了,这个年纪放在两千年的后世,还正在上中学,也正是花季的青春少女,但她竟然一次又一次的用各种理由留下来,这已经第三天了,陈旭都没太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 她手上的伤就是刚刚破皮的几道小口,在陈旭看来根本就不需要包扎,随便涂点止血药粉几分钟就凝固了,不能骑马的理由很牵强。 难道是因为美食? 这个原因或许很重要,对于女人来说,有两样对她们充满着绝大的诱惑,一是美食,二是服饰,后世的大街上,随时都可以看到一个花枝招展的大美女在大街上边走边啃鸭脖子,那种场景很不协调,但那些女人却从不顾及而且乐此不疲。 但这个理由对水轻柔三番五次留下来却并不充分,陈旭想了许久,慢慢回忆这几天的水轻柔的表现,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个丫头是喜欢听他讲故事。 一念想通,陈旭露出满脸的古怪和苦笑。 或许是这个时代的娱乐活动的确太少了吧! 日落西山,天色再次暗淡下来。 陆陆续续又有村民拖家携口而来听故事。 而听故事这件事已经和后世晚上看电视一样形成了一种习惯,一天不听晚上睡觉总感觉差点儿啥,念念不舍无法入睡。 而陈旭的白蛇传今天也讲到了永镇雷峰塔。 夜色渐浓,星月漫天,在全部村民鸦雀无声的倾听下,陈旭讲到故事的结局。 “那法海将白素贞收入法钵之中带到杭州西湖边的雷峰之上,命令弟子修建一座七级宝塔,将法钵连同白素贞压在塔下,让她永世经受雷火焚烧,不得解脱!” 讲到这里,陈旭折扇一收站起来:“好了,白蛇传的故事到今天就全部讲完了,都回去睡觉吧!” 所有人都一脸气愤的看着陈旭,没有一个人站起来,许久之后牛大石跳起来嚷嚷:“旭哥儿,白娘子心地善良治病救人,为什么要被法海那个混蛋压在雷峰塔下永世不得出来?” “是啊,小旭,这个结局不好,改改呗!”一个村民也开口说。 “白素贞水漫金山淹死无数杭州城百姓,已经触犯天条,修改结局那也是违反天条律令,所以结局不能改!”陈旭一边喝着凉茶一边说。 “白娘子太可怜了,又漂亮又慈善,怎么会得到这个结果,小旭,你再也不要讲这样的故事了!”一个大婶儿慢慢的站起来,抹着眼泪提着板凳儿走了。 “呜呜,兄长,白娘子真的就不能出来吗?”杏儿已经哭的止不住了,趴在陈姜氏的腿上不断抹眼泪,一些小孩子也跟着呜呜大哭,就连一些成年女人也都开始揉眼睛,甚至一些大老爷们也是抬头望天。 在这个几乎没有任何娱乐的时代,稍稍一点儿的感动,就能让这些村民悲喜交加,他们听了四个晚上的白娘子,却得到了一个完全无法接受的结局。 “我以后再也不听小旭哥哥讲故事了!”一个小女孩儿哭着站起来。 “对对,小旭哥哥不把白娘娘救出来,我们就再也不跟他玩儿了!”更多的小孩子嚷嚷着站起来。 “嚷嚷啥,都回去睡觉!”马大伯站起来大手一挥,“触犯天条,就和我们违反大秦律令一样,杀人偿命,自古有之,好人也不能随便杀人对吧,何况只是一个故事,别磨蹭了,都回去早点儿睡,明天亭长会下来收田税,家家户户都早点儿起来准备!” 在马大伯的驱赶下,一群人这才唉声叹气的三三两两离开,明显无论男女老少都对陈旭的这个结局非常不满,但又无可奈何,估计今晚回去好多人又会睡不着了。 终于清净了,希望明天都不来听故事! 陈旭在心里幽幽的叹口气。 第88章 命中注定的结局 自从一天晚上闲的无聊给几个小孩子讲了几个小故事之后,陈旭就陷入了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之中,每天吃完晚饭都准时过来听故事。 希望白娘子这个悲催的结局给所有村民在心底造成一个无法磨灭的记忆,以后都不来听故事了,或者……以后多讲几个更加悲惨的故事,惨绝人寰的那种结局,估计多来几次,整个村子一天到晚就是那种悲戚戚阴惨惨的气氛,都不敢听故事了。 嗯,就这样决定了,下次讲鬼故事! “恩公,杭州县我曾经去过一次,那里钱塘湖畔的确有一座小山名曰雷峰,可是并未曾看见过宝塔,也未曾听当地人谈论此事啊!”虞无涯呆呆的坐在一截木桩上,看着陈旭仿似喃喃自语。 “啊~!真的有雷峰山?”不光陈姜氏和杏儿大惊失色,就连水轻柔一双悲凄的美目都突然睁的大大的,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我已经说过了,假作真时真亦假,只不过是神话故事而已,何必当真,何况我又没去过杭州,怎会知道,天色晚了,早点儿睡觉,你们明天也一早出发,不然亭长来看见了,恐怕会惹出来一些麻烦!”陈旭扇着扇子说。 “陈旭,恐怕这还不是故事的最终结局吧?”沉默了许久之后,听故事从来没出过声的水轻柔突然说。 “为什么?”陈旭摇摇头,仰头看着天上的漫天星月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任何故事都不一定有完美的结局,所以不要去强求,如果你强求圆满,到最后才发现只不过是自己在欺骗自己而已,所以就不要悲伤了,我给大家唱一首歌吧!” 陈旭此时也发现气氛太过凄楚了,这样会影响睡眠质量,而同时也在心里鄙视这个时代的人,心里承受能力太差了,白素贞只不过被压一下而已,又没死! “兄长别唱了,杏儿不想听!”杏儿还躺在陈姜氏怀里一下一下的抽泣。 不过虞无涯和牛大石却兴奋不已的连声催促快唱快唱。 “咳咳~这首歌讲的是白素贞和许仙西湖初遇的情节,名叫渡情,又叫西湖美景,很好听的,不过开唱之前先有一段竹笛前奏!”陈旭清了清嗓子,然后从腰后抽出来一支竹笛,放在嘴唇下轻轻试了试音,然后缓缓吹了起来。 伴随着轻盈悦耳的竹笛声响起,一段后世人都非常熟悉的旋律在夜色下飞入星空,在寂静的小山村荡漾开来,惹得许多已经走到家门口的村民都不由自主的挺下脚步倾听起来。 竹笛是前些天无聊做出来的,一直未曾正儿八经的吹奏过。 而且开孔位置不是特别精准,导致曲调也不是很准,加上陈旭也还是上大学的时候练过几天,只能吹奏几首简单曲目。 曾记得,当初寝室里还有个喜欢拉二胡的哥们儿,两人准备一起高山流水觅知音奏一曲笑傲江湖,不过那个哥们儿很惨,拉了几天之后差点儿被全寝室加上左邻右舍打死了,于是这段江湖佳话也没弄成,连带着陈旭也把吹笛子的兴趣转移到了打游戏上。 但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如此轻灵悦耳的笛声,加上优美的曲调,一下子就把几个人征服了,就连悲伤到不想听歌的杏儿都坐起来,竖着小耳朵听的如痴如醉。 笛声前奏终了,陈旭深吸一口气唱起那首曾经响彻大街小巷脍炙人口的歌曲。 歌声一起,万籁俱寂。 仿佛看见相隔千年,相隔千里的三月江南,春雨如酒柳如烟,在轻风拂柳的西湖烟雨中,一叶乌篷小船吱吱呀呀摇来。 那船头站着两个俏丽身影的女子和一个撑伞的书生,迎风沐雨,倾诉一曲等待千年的情缘。 …… “师妹,走了!”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虞无涯捆扎好茶叶和面条,又把陈姜氏包好的几个葱油饼收好翻身上马。 “陈旭,故事的结局并不是那样的对不对?”水轻柔拉着缰绳迟迟不愿意上马,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陈旭。 “呃,水姑娘,不必在意结局,你应该多想想她们之间至死不渝的忠贞爱情,人妖殊途,这个故事无论怎么发展,结局都是命中注定的!”陈旭略有些无奈。 一夜过去,这个丫头还没从故事情节里面挣脱出来,而且今天气色非常不好,一双黑眼圈儿特别明显。 “师妹,恩公说的不错,不要太过纠缠,只不过一个神话故事而已,走吧,再晚今天就赶不回宛城了!”虞无涯也很无奈,骑在马上团团转圈。 “是轻柔这次来的太唐突了,保重,告辞!”水轻柔轻轻的叹口气,踩着马镫,轻盈无比的翻身坐上马背,居高临下看着陈旭,眼中却在没有初见时候的那种冷漠,“此去不知道何时才有机会再来,因此轻柔想求一样东西!” “是这个吧!”陈旭从背后抽出一根青翠的竹笛。 昨晚直到睡觉,陈旭就一直发现这个丫头的眼光时不时的盯着这支竹笛。 水轻柔俏脸一红微微点头,陈旭爽快的把笛子递过去,“吹的时候记得第二孔必须贴笛膜,笛膜就在一年生的青竹之中,劈开就能看到!” “多谢!诸位多保重!”水轻柔接过竹笛一扯马缰,然后双腿一夹马腹率先冲了出去,嘚嘚蹄声响起,娇美的身影迅速隐入林荫小路之中。 “恩公,大嫂,小妹保重,无涯会经常抽空回来看望你们,告辞!”虞无涯拱手之后也赶紧策马追了上去。 “西湖水干,雷峰塔倒,不要忘记了,白素贞在金山寺产下一子,名叫许士林……” 陈旭冲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大喊。 而骑在马上已经逐渐远去的水轻柔身体微微颤抖,红红的眼圈忍不住眼泪流淌下来,绝美的脸颊上露出极其惊喜的笑容。 终于走了! 陈旭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转身开始干活儿。 昨天马大伯说了,亭长今天会前来收取夏粮税,得赶紧准备好。 第89章 县令有请 就在虞无涯和水轻柔离开后不到一个时辰,听着嘚嘚马蹄声和嘈杂的说话声,长长的一队人牵着牛马出现在村头,征收夏粮税的人已经来了。 领头的还是那个黑脸大汉,名字叫范坤,是附近几个村子的亭长,而这个名字又让陈旭纠结了很久,犯困,你丫怎么不叫打瞌睡呢! “咦,你们村今年的夏粮收割怎会如此迅速?”对于马重说村里小麦昨天就已经全部收割完毕的情况之后,范坤很是惊讶。 “亭长有所不知,今年我们村制作了一种脱粒机,在田地里面就能把麦粒清理干净,只需要担回家晾晒就行了,因此收割时间也就四五天就基本全部结束,比往年要轻松迅速许多!”马大伯很是得意的解释说。 “脱粒机,什么东西,可否让我看看?”范坤顿时来了兴趣,让带来的一群民夫去挨家挨户收粮食,自己赶紧跟着马大伯去观看这款收粮神器。 “喏,亭长大人请看,这就是我们制作的脱粒机!”马大伯在屋檐下掀开一块麦草编织的草席,露出下面一个奇怪的木头盒子。 马大伯揭开脱粒机上面的几块木板,露出里面的一个长满竹钉的大轮子,因为连续收割了数十亩麦子,轮子上的竹钉有些已经折断,但大部分都还完好,马大伯转动摇把,大轮子顿时跟着枝丫吱呀的转动起来。 “神奇,实在是太神奇了,快快演示一番给我看看?”范坤双眼冒光的催促。 马大伯只好安排几个人去河滩上转了一圈儿,很快弄了一小捆麦穗还没有完全枯黄的麦子回来。 接下来一个村民负责摇摇把,一个负责喂麦子,随着扑扑啦啦的声音,一小捆麦子几乎只用了两三分钟就脱粒完毕,得到几捧干干净净的麦粒。 “好,好物件,马重,你……你这次立大功了!”范坤激动的话都说不抻抖了,拍着马大伯的肩膀身体都在微微哆嗦。 “马重,快快准备一架最好的脱粒机,我要带回镇上去让里典大人看看,有了这个东西,恐怕我们清河镇的夏粮收割会提前不少!” “最好的那架脱粒机肯定是小旭家的,这脱粒机也是他发明制作出来的,亭长大人,我们直接去他家吧!”马大伯赶紧指着陈旭的房子说。 很快一群人又的涌到陈旭家门口,看着去而复返的征粮队,陈旭很没好感但又无可奈何的上前打招呼。 “陈旭见过亭长大人!” “嗯,不必客气!”范坤摆摆手说,“马村正说你发明制作了一种快速收割麦子的脱粒机,我要带一架回去让里典大人观看,你的脱粒机在哪儿,快把它交与我!” “喏,在哪儿,您弄走吧!”陈旭对着厕所撅了一下嘴,一群人看过去,果然看见一架脱粒机歪歪斜斜的丢在茅厕旁边,上面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如此收割利器,怎么不好好保管,好了,你的这架脱粒机我先征用了,如若获得里典大人的肯定,或许会给你一些奖励,带走!”范坤大手一挥,一群民夫便一拥而上抬着沉重的脱粒机往牛背上弄。 “亭长大人,这个脱粒机可以拆开运送,到了清河镇再重新装配即可!”站在旁边的陈旭脸有些发黑的提醒说。 这脱粒机全部都是潮湿的新木制作而成,就光是中间一根主轴就有三四十公斤,加上木架和十多块一寸多厚的木板,全部加起来足有一百多公斤,想整个儿用牛驼回去肯定不太容易。 于是在陈旭的指导下,这架脱粒机被一一拆开,长满竹钉的主轮被放置在一个粗藤筐之中绑到一头犍牛背上,下面还垫上了一大捆麦草,其他的部分也都小心分装在几个驼筐里面,然后范坤便带着几个人匆匆忙忙的回清河镇去了,同时还带走了一村民过去指导安装。 剩下的民夫在一个拿着一捆竹简的半拉子老头儿带领下继续在村里征收税粮,挨家挨户对着竹简上的记录逐一征收,用一个大木斗称量,认真细致几乎分毫不差,不过每户最后还要额外多收三五斗粮食,作为民夫和牲畜来回跑腿的消耗。 听马大伯解释说,这些税粮本来按照规矩是应该各家各户自己送到清河镇的粮仓去称量,不过因为附近几个村都偏僻难行,加上村里都没有牛马等大型牲畜,各家各户少的要交四五石,多的要交七八石,光靠人肩挑背扛的话,光是交税就要来来回回跑许多次,山路崎岖不说,还有猛兽出没,会非常危险,于是镇上每到征税的时候都会征集一支专门的民夫队伍下到各村收税,但每家每户根据税粮的多少出几斗粮食作为报酬,当然这件事村民们也都是举双手双脚赞成,这样做不仅少了许多的麻烦,也少了许多的危险。 全村不过十七户人家,差不多两个小时粮税便已征收完毕,装在一条条大麻袋里面收拾整齐,但还要等亭长回来确认之后和村正马重确认画押交割之后才能运走。 这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一直到下午两三点的时候,几匹快马疾驰而来,嘚嘚马蹄声打碎了烈日下静谧的村庄。 “马重何在?”马还未到,几声大吼便远远的传来。 马大伯此时正在和那个征税的半拉子老头儿聊天说话,闻声赶紧站起来。 片刻之间,黑脸亭长和两个身披布甲的兵卒策马狂奔而来,两个兵卒各自都还牵着一批健马,三人将马勒停之后并未下马,范坤连声催促说:“马重,县令有请,赶紧随我去县衙一趟!” “啥?”不光马大伯痴痴呆呆的愣住了,一群民夫和村民也都呆若木鸡。 “别发愣了,赶紧收拾一下,不然今天赶不到县城了!”范坤忍不住大声呵斥。 “为……为啥?”马大伯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问。 “你们制作的脱粒机我送到县城,县令大人见过之后令我带你和陈旭速速去县衙,有要事相商!快跟我走!”马重大声说。 “好,好,亭长稍等!”马重赶紧回屋去收拾行李,同时也叮嘱家人不要慌张,然后就爬到一匹马背上驱马赶到陈旭家里,又是一连串的催促之后,陈旭无可奈何的也背上一个小布包,装了一竹筒的凉茶,在一个兵卒的帮助下,才笨手笨脚的爬上马背。 “亭长大人,这里征收的夏粮怎么办?”半拉子那头儿跟在屁股后面大喊。 “小河村的税粮先不要收,你们速回清河镇,其他事情等明天我回来再做安排!” 随风远远传来一句话,几匹马很快就嘚嘚而去迅速消失在村口。 “二伯,旭儿……旭儿此去不会有麻烦吧?”陈姜氏搂着杏儿脸色发白。 “你不要慌张,兄长和小旭同去,看来就是为了脱粒机的事,想来不会有事情,一切等他们回来一问便知!”马二伯虽然也很紧张,但嘴里却还是宽解陈姜氏说。 第90章 咦,是你! 崎岖的山间小路上,驾驾的呼喝不断,啪啪的马鞭此起彼落,五匹马迎着斜阳狂奔。 陈旭紧紧的踩着马镫站在马背上,同时双手紧紧的抓住马鞍,把头埋在马背上不敢抬头,身体如同一个不倒翁一般左摇右晃。 人太矮腿太短,虽然是站着,但屁股还是不断的被颠簸起伏的马背顶的生疼,一下一下又一下,还没跑出五里地,他便感觉屁股已经快变成八瓣了,中午吃的一碗面条也被顶的差点儿从鼻孔里面喷出来。 头晕,眼花,胃里难受。 两世为人,陈旭绝对没想到自己堂堂一个二十五岁的大男人,后世有晕车的毛病,穿越两千年时空,竟然还有晕马这个臭毛病。 “呕~”憋了许久之后,陈旭终于吐了。 “小旭,放松身体,身体不要太僵硬!”马大伯跟在后面不停的提示。 陈旭差点儿就哭了。 我特么也想放松啊,但一放松害怕就要掉下去了。 看电视电影别人骑马一抖一抖多么帅,而且还能搂着美女来个马震,但为啥老子就做不到,尼玛有个门关上也好啊! “小郎君,骑马要把马当做自己的腿,随风而动,随波而流,稳住腰身,放松肩背,和马的动作保持一致,你这样使劲儿抵抗马的力量是没有用的!”前面牵马的兵卒也回头笑着说。 好吧,老子试试! 陈旭感觉兵卒说的不错,继续硬着身体和这头四条腿的家伙硬怼,估计跑不到清河镇自己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于是慢慢学着放松身体,调整呼吸,又跑了两三里地之后,他终于摸到了一丝骑马的门槛,等一群人冲出山谷看到清河镇的时候,地面迅速变的平坦起来,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挺直身体抓紧缰绳,渐渐适应了马的奔跑和颠簸,身体跟着一起一伏的轻轻摇晃,有了一点儿正儿八经的样子。 五匹马并未在清河镇停留,而是直接沿街疾驰而过。 经过接近三个小时的连奔跑,终于在太阳即将落山之前,看到了一条波光粼粼的河流和大片庄稼地,然后看到了一座城墙高耸的古代城池,一行人这才放慢马速。 “小郎君,骑马可还舒坦?”一个兵卒幸灾乐祸的大笑。 笑你大爷!陈旭此时感觉自己两条大腿内侧的皮都快磨没了,疼的呲牙咧嘴,同时感觉屁股也早已麻木的都不是自己得了。 而领头的亭长范坤此时又激动又紧张又兴奋,看见县城的大门,一张黑脸涨的通红。 本来上午他看到脱粒机脱麦粒的效果之后,自然而然的觉得是个好东西,弄到镇上给里典,如果得到里典的肯定或许会夸赞他一番。 不过他又想起前段时间铁匠铺的古山改良铜锯的事情,想想里典的老迈昏庸,感觉这东西拿给里典说不定赞扬得不到,还会而劈头盖脸的把他喷一顿,于是一不做二不休,赶到镇上后换了一辆马车,拉着那个村民和脱粒机直接去了县城。 然后在县城见到县令,组装后一番演示,果然咸阳来的新县令就是不一样,是见过大世面的读书人,一眼就看出了脱粒机的逆天之处,马上安排两个兵卒带着健马要求把发明制作人和小河村的村正带到县城。 几匹马很快来到城墙下面,而陈旭也第一次看到了穿越到秦朝之后古时候县城的模样。 全夯土的城墙,高约四五米,表面坑坑洼洼,很多地方都已经被雨水侵蚀的崩溃垮塌了,一条条裂缝布满整个城墙,只有靠近城门的地方还能够入眼,而城门上的城楼也是老旧不堪,遮盖的茅草都掉下来几大块,挂在楼檐下迎风摇摆。 穿过高两米宽三米的城门,一群群附近的乡民和城里的居民正成群结队的进进出出,此时已经快到了关闭城门的时间,所以都急着回家,挑担的,牵牛的,推车的熙熙攘攘,站在门口的几个兵卒杵着长戟,眼神在人群中逡巡。 而城内的情形也让陈旭的心凉了半截。 街道比清河镇宽不少,约有七八米宽的样子,地面全部都是灰土,车马经过扬起一股呛人的灰尘,而街道两边的房屋虽然不算破烂,但也大部分都是竹木结构的茅草屋,新旧混杂,但都非常低矮,和后世电影中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县城果然比镇上繁华多了!”马大伯虽然来过几次县城,但此时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忍不住大声感叹。 “马重,你是没有去过郡城,那里才是真繁华,一条街都有我们整个县城大,人口足有十万!”范坤此时心头喜悦,也和马大伯闲聊起来。 几匹马顺着大街走出几百米,最后在一栋青石建筑前面停了下来,几个人甩镫下马,陈旭双脚落地的瞬间,脚下一软差点儿跪到地上,不光感觉浑身疼痛,五脏六腑都有些火辣辣的,而两条大腿内侧碰到粗麻布裤子,疼的他眼泪差点儿飚出来。 骑马这种高档活动实在是太折磨了,远没有骑电瓶车来的爽快。 “快快随我进去!”县丞刘通在兵卒入内禀报之后匆匆忙忙跑出来,带着三个人进入县衙大堂。 大堂之上,摆放着陈旭的脱粒机,旁边还放着一大堆麦子。 一个兵卒正在使劲儿的摇把手,一个带着竹冠的中年文士正站在脱粒机前面拿着一把麦子往入料口送,出料口接着一个藤筐,小河村的一个村民站在旁边,四周还围了好几个人,一个个看的聚精会神。 “属下清河镇亭长范坤见过县令大人!制作脱粒机的小河村村民陈旭和村正马重都已带到。”刚才还略略有些趾高气扬的范坤一进去就赶紧拱手行礼。 “小河村村正马重见过县令大人!” 马大伯直接激动的跪了下去,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见到县令这么大的官员,回去在村里说出来简直就是光宗耀祖的荣耀,值得炫耀几代人。 “哦!稍等!”中年文士并没有回头,而是把手里的一把麦子脱干净这才把麦草放到旁边转过身。 “咦,是你!” “是你?” 回头的瞬间,江北亭和岔着两条腿呲牙咧嘴慢慢走在最后的陈旭同时一愣,忍不住同时惊呼。 “陈旭,还不跪下!”范坤吓的身体一抖,赶紧伸手拉扯杨旭。 “哈哈,不用不用!”江北亭大步迎上来拉着陈旭的手,笑的热情至极,“已经听这个村民讲过了,这脱粒机就是小郎君发明制作的,想不到啊,小郎君不光有斩蛇的勇武,更有如此匪夷所思的奇思妙想,实在是令我大开眼界!” “县令大人过奖了!”陈旭根本就没有跪下去的意思。 后世活了二十五年,就小时候调皮被老爹揍的哭爹喊娘跪过,见人就下跪这种封建糟粕他是不屑为之的,除非是见到秦始皇,作为千古一帝,作为中华祖龙,还是值得他跪一下的,再除开陈姜氏之外,能够让他跪一下的人肯定会被他哪天按着跪回来。 而不卑不亢的陈旭也让江北亭更加惊讶,拉住他走到脱粒机前面,撇下一群人开始仔细询问起各种细节来。 第91章 虎踞咸阳 南阳郡城宛城,往西北有一条大路,沿秦岭南麓穿越大大小小的山谷直通大秦帝国都城咸阳。 这条道路就叫武关道。 也是现在正在扩建修筑的秦楚驰道中地势最为复杂的一段。 数万被贬为奴隶的齐国贵族和平民如今分成大大小小十多个修路队正在崇山峻岭之中修路,遇山开石遇水搭桥,往日的骄奢和跋扈早已被消磨一空,一个个衣衫褴褛如同乞丐一样,喊着号子推着大石扛着木头,顶着烈日或滂沱暴雨抓紧修路。 虽然时间才短短不过几个月,但其中许多人早已经受住折磨跳崖投河而死,更有许多人被虫蛇虎豹咬伤咬死,还有在修路的过程中被木石砸断腿脚之后缺医少药活活拖死,也有人被爆发的山洪卷走,甚至还有人暗中脱逃被监工的兵卒杀死后挂在路边的大树之上。 对于大秦来说,这些人都和牲畜差不多。 死了也不会有人来追究结果。 根据咸阳的命令,必须在今年入冬之前,将这条商洛通往宛城的驰道彻底修通,如果延误工期,从负责的少府内吏到地方郡县的官员都会被严厉惩罚,而所有奴隶更是直接就会全部杀死。 在如此严苛的律令之下,从上到下就没有任何人敢同情和帮助这些奴隶,只能不断的鞭笞催促和没日没夜的拼命压榨。 在别人死和自己死之间,没有人会犯二,何况只是一群齐国降奴。 几匹快马顺着修建的武关驰道一路往西,在躲避了几次暴雨和山洪之后,足足用了十天时间才终于走到商洛。 而商洛通往咸阳的驰道在几年前早已修通。 “到达商洛之后,路途通畅,只需一天就能返回咸阳了!” 说话之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面相老成敦厚,旁边一匹枣红大马,上面坐着一个身穿蓝色布裙的少女,腰悬短剑,长得非常俊俏,不过脸色却看起来并不高兴。 看着少女的情绪不太高,中年人忍不住叹口气说:“小月,不要怪柳叔多嘴,你已经长大了,迟早都是要嫁人的,你爹爹公务繁忙,这次让我送你回咸阳,一路上该玩的也玩了,该看的也看了,到了这里不要再任性了,不然下次再有任何差池柳叔也帮不了你!” “我知道了!”少女嘟着嘴回答。 “那就好,进城休息一下,今日务必赶到蓝田县城,明早回咸阳!”中年人一夹马腹往城门走去,三个虎背熊腰的兵卒和少女也赶紧跟上。 到了这里,除开少女之外,几乎所有人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一路行来,可以说费尽周折,好几次都差点儿出了意外,甚至一次被暴雨堵在一处路基塌方的地方足足等了两天,一匹驼载货物的健马更是失蹄跌入汹涌的河水之中。 …… 八百里秦川腹地,有一座大城,渭水穿南,宗山亘北,山水俱阳,故称咸阳。 这里便是大秦国都,自然又是另一番气象。 城墙高足有十丈,全部都是由巨大的青石构建而成,浑然一体如同一头黑色猛虎俯卧在渭水河畔。 四座城门阔足有十丈,顶上城楼巍峨耸立,城墙之上垛口密集,旌旗招展,在初晨的阳光下猎猎飘荡。 虽然还只有八九点钟的样子,但四门处人流进出如泉水流淌,城内纵横数条大街,宽阔平坦车水马龙,大街两边具都是木石结构式的民居和馆舍,高檐厚墙林立交错,与其他郡城县城比起来,一砖一瓦都显得气势磅礴厚重无比。 大街上除开如织的人流之外,时不时还有牛车辘辘而过,更有高头大马疾驰,行人之中,无数操着各种口音的商贾来回驱货而行,也有许多装束各异,宽袖大袍,鹅冠高耸的儒生或方士带着大票的弟子招摇过市,所过之处人群沸腾,喧哗四起。 “快看快看,今日又有哪家名士接受始皇帝召见?” “何用猜测,前日已经见过,此乃前大齐稷下学宫大名士驺子门徒管重楼也,此人善辩阴阳,宣扬五德之论,深得陛下喜爱,听闻今日要在朝堂与孔孟派儒生孔凡一辩高下!” “某恨也!五德轮回之说如今甚嚣尘上,唯有道儒两家可与之抗衡,我等些微小学不入皇帝耳目,何日才能有机会踏足朝堂之上与他人教辩一二!” “哼,踏足朝堂又如何,自周王迁都,法家便逐渐势起,诸国皆以管仲子产法理治国,大秦便是以商鞅之变革而逐渐图新崛起,如今法家门徒李斯势大,位居丞相,独推一家之理,驺子门徒如何?孔孟学派又如何,终不得出头之日也,何况如今始皇陛下已经横扫六荒八合,岂会再宣扬五德轮回之说,如若信奉天道轮回之理,又何来万事基业,管重楼如此高调跋扈,此乃自取死路也!” “慎言,慎言,我等静观其变。” “如今之咸阳,诸派林立,道场四起,讲学之风一日胜过一日,较量此起彼伏,吾时常心神恐慌,恐怕不久之后会有一场大劫将至。” “吾也有同样的感受,咸阳不是久居之地,择期离去明哲保身,免得受鱼池之殃。” 一群人招摇过市,另一群人坐在街边一栋木屋凉舍二楼临窗交谈,一个个是面色凝重,有人满脸嫉妒,有人眼色清冷,还有人神情激动,所有人情绪尽皆不同。 “诸位,莫要谈论这些,不知各位可曾听说陛下意图巡游东南之事乎?”一个中年文士离开窗户坐到一个矮榻之上喝着茶水说。 “此事咸阳满城已经尽知,有何好谈的?”另一个年纪差不多的文士也坐了下来。 “呵呵,我只是近日听闻另一件事而已!” “付安兄听说什么了?”站在窗口的几个人都回过头来。 在这个年代,各种消息传递缓慢,中国虽然统一,但如果一个消息比如要从杭州传到咸阳,起码得一个多月,而且还只能得到一个非常模糊的大致消息,而且一路一路从沿途城市传来,口口相传之下事情的真相早已面目全非。 第92章 道听途说 “我几日前路过洛阳,与当地名士探讨河图洛书之时,听闻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消息,因为未知其真伪,所以一直未曾提及!”这个叫付安的文士笑着说。 这一说,马上几个人都来了兴趣,一起在周围几个矮榻上盘坐下来连声催促:“付安兄别卖关子了,我们最近都未曾出过都城,有何消息说来听听,如此炎热天气无处可去,也好让我等解解闷!” “呵呵,此事太过匪夷所思,害怕说出来引起他人猜忌惹来麻烦!”付安摇着头似乎不愿意说。 “何来麻烦,这里只有我等几个人朝夕相处,如若真的有悱恻之意,定然不会说出去与他人知晓,快快道来,切莫隐瞒!” “不错不错,快快讲来,如若果真是匪夷所思,我等也好推测一番度过这难熬的时光!” “丘乘兄正解,付安兄快讲,晚上吾做东主,请你去流觞园快乐一番!” “哈哈,吾也早有此意,听闻流觞园今日又来了几个吴越之地的俊俏小娘子,晚上正好去寻欢作乐也!” “正是正是!” “同去同去!” 一说到流觞园和俊俏小娘子,顿时一群有文化的中年流氓都兴趣盎然起来,连声催促之下,付安支支吾吾之下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也不再继续卖关子,扇着蒲扇放低声音,一脸神秘的说:“诸位不知道,那个消息说出来,几乎把我唬得方寸大乱,是在是骇人听闻也……” 几个文士都聚精会神的侧耳倾听。 “听说在南阳郡府,半个月前有列子门徒言说在伏牛山中遇到一位仙家弟子,并且传下制售仙茶之术!” “怎么可能?”一群人顿时哗然,脸上皆是露出不信的神色。 “你们看看,果然不信吧!”付安摇摇头苦笑,“当初我也不信,因此我特意在洛阳多呆了两天,四处打听了一下,没想到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少,而且皆都言之凿凿,不光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的清晰明白,更是有人在宛城南阳学院中的品仙茶会上以逾两千钱之资竞购得到一筒仙茶……” “两千钱?”一群人再次大惊失色。 “不错!而且这还是最低最低的价格!”付安点点头继续说,“根据他们言谈中提到,当时在品仙茶会上,南阳诸多名士为了竞得七筒仙茶,尽皆撕破脸皮差点儿大打出手,南阳名士、以虚华言论著称的名学前辈宫道虔更是差点儿被南阳学院的副院主封子安用茶杯打破了面皮,传言争夺异常激烈,最后七筒仙茶虽然各有所归,但听闻后续更是匪夷所思。” 讲到这里,付安又开始卖关子,停歇来喝水摇扇。 “快讲快讲,后续如何?”几个人急的连番催促,其中一个更是呼喝木舍的主人端来几盘果脯点心放在付安面前。 付安拈起一块果脯放进嘴里嚼了几下满意的说:“诸位皆知,南阳乃是我大秦铜铁交易重地,始皇陛下迁六国铁商聚集南阳,如今那里铜铁作坊密若鱼鳞,富豪不可尽数,那些未曾谋面品仙茶会之盐铁富商追逐竞得仙茶者,虽千金欲求一两而不可得也!” “千金一两?”闻着再次发出一阵惊呼感叹。 “不错,而且还买不到!”付安点头。 “如若这些传闻是真,看来此茶果然有神效也,不然也不会引出如此轩然大波,只是我们没有仙缘福分得尝一二!”一个文士揪着下巴上稀稀拉拉的黑须怅然若失。 “青墨兄不必恻怀,拢共只有七筒,一筒想来也不会过斤,偌大的南阳郡数百名士都不够分,焉能落到我等头上。” “说的是,既然仙茶闹的南阳郡如此动荡,付安兄可曾了解此仙茶到底有何神奇之效?”另一个文士不甘心的问。 “听品仙茶会上那贵虚学派的虞姓方士说,仙家弟子曾言,此茶内藏人生三味,入口苦涩,回味甘甜,齿颊留香,对应于人之精气神,饮之能解三味,这位列子门徒还曾言,现在之所以无人成仙得道,实乃三味混杂,只有长饮此茶才能涤净神魂……” 付安惬意的一边吃着果脯摇着蒲扇,花了十多分钟把从洛阳道听途说而来的品仙茶会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只听的凉舍中的几个文士目瞪口呆,一个个心潮澎湃恨不得现在就赶去南阳看个究竟,去尝尝那紫云仙茶,去品味其中的人生三味来化解如今羁留咸阳而抑郁不得志的情怀。 “诸位可能还有所不知,当日那品仙茶会上还有一筒仙茶听说竟然是落在我咸阳城一位十三四岁的小娘子手中!” “还有此事?”一群人尽皆激动莫名。 “如若此事为真,这几日说不定咸阳城中也将风起云涌也,或许我等有机会一见仙茶真面目,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位小娘子能够获邀进入南阳学院的品仙茶会?” “想来必然是名士高徒,不然十三四岁何以敢和南阳诸多名士同席畅论,而且还能竞得仙茶?” “唔,甚是期待啊!” “的确,吾也很是期待,听说那位小娘子自称是鱼粱公门徒,以一枚价值二十镒金的玉佩换购而得,按理说品仙茶会都过去了半月有余,那位小娘子应该返回咸阳了才对……”付安捋着胡须一脸思索状。 “鱼粱公,我知道,听闻与当朝左相李斯乃是同门师兄弟,此时就居住在城南渭河畔,在那里开馆讲学!” “如此还等什么?我等前去一问便知!”一个人迫不及待的站起来。 “不错,天气炎热无聊,无论真伪去打探一番也无妨!” “鱼粱公乃是当朝名士,必不会拒绝我等!” “此言大善,我等同去!” 呼呼啦啦间,几个人都站了起来,正冠的正冠,束袍的束袍,然后结伴下楼,就在凉舍雇了一辆破旧的牛车,顶着大太阳听着吱吱呀呀令人牙酸的声音往城南而去。 …… 第93章 咸阳名士 时间一晃已经是上午巳时,约莫后世十点过了。 几匹快马喘着粗气从东南大道疾驰而来,很快穿过城门进入咸阳城汇入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然后七拐八拐穿街走巷,最后停在城西一处深宅大院前面。 “柳叔和三娘归来了!”门口两个身穿整齐灰白粗麻布衣的健仆立刻迎了上来,另一个则赶紧转身进去通报。 几个人翻身下马之后直接就急匆匆走进大门,两个健仆则牵着几匹马去马厩洗刷喂粮。 “咦,果然是小妹和柳叔回来了!”几个人刚踏进前院,一个二十左右长相英俊的青年穿着一身藏青色紧身窄袖的武服从内间匆匆而出,看见几人赶紧惊喜的打招呼。 “见过二公子!”中年人和三个兵卒赶紧抱拳行礼。 “免礼……”青年抬手还没来得及说完话,蓝裙少女却看都没看他一眼,抱着一个包裹紧绷着小脸从他旁边直接跑进了内院。 “柳叔,三妹这是为何?”青年的手伸在空中愣了半天。 中年人苦笑一下说:“二公子,三娘在雉县差点儿惹下大祸,老爷吩咐我把她送回来,一路暴雨泥泞难行,足足拖延了十日!” “那你们也赶紧去洗漱歇息一下,我自己去问问!”青年说完转身返回内院。 “娘~,我在雉县遇到一个山野刁民,他不光打我屁股,还把大兄送我的宝剑抢去修茅厕,爹爹不管我,也不为我做主,呜呜……” 青年还没进屋,就听见里面传来少女的哭嚷,英俊的脸上顿时冒出几条黑线。 房间里,蓝裙少女此时正趴在一个中年美妇的怀里撒娇哭闹。 “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敢欺负我的宝贝女儿,等你大兄回来,我让他去帮你报仇!”中年美妇搂着少女心肝宝贝的连声安慰。 “娘,你还如此宠溺她,我刚才可是听柳叔说,小妹在雉县差点儿惹下大祸!”青年大步走进房间说。 “哼,什么大祸,只不过用马鞭抽了一个民夫而已,那些民夫便胆小如鼠四处逃窜……” 少女的话还没说完,不光青年的脸白了,中年美妇的脸也白了。 “唉,月儿啊,你都这么大了,也该找个夫君嫁了!”美妇看着女儿还带着仆仆风尘的小脸,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爹爹上次离开咸阳之时便和我说起过这件事,欲与中车府令赵家结为姻亲,其四子赵柘年岁十八,正好与你般配……” “娘,我不嫁人!”少女跳起来嚷嚷。 “长大了哪有不嫁人的,此事你爹爹早已拜托你大伯父与赵府令提过,他也同意这门亲事,而且近日听闻赵柘已经入职户郎,你嫁给他,将来地位必然不会低贱,嫁过去之后相夫教子,切不可刁蛮任性,堕了我江家名声……” “不嫁不嫁,那赵柘我见过,长得寒碜不说,还整日斗鸡走狗蹴鞠投壶花天酒地搂着小娘子亲嘴调戏,我见之就生气!”少女急的脸色也白了。 “娘,小妹刚回来,这件事还是稍后在计议,何况即便是小妹要嫁,也得等到父亲大人回来才行!”青年心里略有不忍,赶紧在旁边说。 “也罢,月儿,你先去梳洗一番,等晚些时候去拜见祖母和大伯以及诸位婶娘、兄长!”美妇无奈的点点头。 “哼,我就知道你们为了给江家找靠山才急着把我嫁出去!”少女瘪着嘴狠狠而去。 “星儿,你近日看好月儿,且莫让她又跑出去调皮惹祸!”美妇叹口气在凉榻上缓缓坐下。 “是!”青年苦笑着点头转身离去。 …… 咸阳城南外,一条大河波光粼粼绕城而过。 大片大片的农田阡陌纵横,金色的麦浪随风起伏,在阳光下看起来若遍地黄金。 一栋栋木石结构的茅草民居点缀其间,构成一个个村落,鸡犬之声相闻。 此时正是夏粮已经半青不黄,距离成熟已经不远,无数农夫正在田间顶着炎炎烈日劳作。 而在渭河边上一片树木青葱的的河湾处,有一座占地七八亩的庄园隐居其中,里面的建筑大多是木石结构,中央一座木楼高约十米,上下两层,虽然屋顶还是盖着茅草,但却若鹤立鸡群一般,看起来高大巍峨。 而在这座木楼的二楼之上一间宽敞的房间里,挨着摆满了低矮的木案,案上堆着一卷卷发黄的竹简,同时也摆放着毛笔和碳墨,一群身穿单薄细麻灰布长衫的年轻学子正跪坐在蒲垫上,听着前方凉榻上一个白须老者展开竹简摇头晃脑的大声朗读着诗经。 “七月流火,八月萑苇。蚕月条桑,取彼斧斨。以伐远扬,猗彼女桑……” “哞~” 伴随着老牛的叫声,一辆老旧的牛车吱吱呀呀沿着颠簸的土路穿过树林间的小路而来,很快就进入了庄园之中。 二楼靠窗的学子顿时纷纷扭头自往下看,就看见牛车上跳了下来五六个中年文士,一个个整理衣冠之后往木楼走了过来。 台上读书的老者微微一皱眉头停止了朗读,放下手中的竹简站起来走到窗户边上往下看了一眼,眉头皱的更高了。 “尔等自行熟读本篇,吾去见客!” 老者说完之后拈着长须慢慢踱出房间下楼,然后正好遇上一群进来的中年文士。 “琅琊后学付安拜见鱼粱公!” “河东后学丘乘拜见鱼粱公!” …… 看见老者,一群中年文士纷纷拱手弯腰施礼。 “原来是几位咸阳名士,老朽失迎了!”老者也拱手回礼,脸上却并无半分喜色。 老头儿名叫安鱼粱,师承荀况,与当今大秦左相李斯乃是同门师兄弟,不过不喜入朝为仕,而且因为李斯逐渐势大,在朝野推行越来越严苛的法令,民夫商贾乃至百官将卒皆都有所不满,安鱼粱也感觉李斯推行的法家理念越来越偏执狠辣,因此更加不愿意掺和朝堂之事,每天就隐居在渭河之畔教授学子,平日主要教一些先秦时期的经史子集和治国之理,陶冶性情过的淡泊安然。 而眼前这六位中年文士,小的三十有余,大的四旬已过,在咸阳城内也不算籍籍无名之辈,来自全国各地,不过所学比较杂,而且自命清高和寡,因此平日便纠集在一起高谈阔论,当然更多的时候是混迹在凉舍曲园谈风弄月,有文化,但品行为安鱼粱所不喜。 这些人按后世的说法就是一群文化混混,平日组织一些讲学活动骗点儿活动经费,算是文化界的几个知名流氓。 第94章 一脸口水 一群人在一楼的一间房间分宾主坐下,有年幼的学子端来饮水之后退下。 “今日几位联袂莅临老朽的学堂,不知有何见教?”老头儿喝了一口水淡淡的问。 “鱼粱公莫要折杀我等,能够得到鱼粱公招待我等与有荣焉!” 一群中年文士都赶紧告罪,又是一番嘈杂之后其中一人才拱手说:“我等听今日听闻一则趣事,心里颇为忐忑,所以前来叨扰,想问问鱼粱公可有耳闻?” “趣事?”安鱼粱脸皮忍不住抖了一下。 “不错,今日听闻付安兄说起一件匪夷所思的怪事,可能与鱼粱公有些牵扯,一时好奇便前来询问一二,如果鱼粱公知晓,也好为我等解惑!” 安鱼粱低头沉吟片刻放下水杯说:“那恐怕要让诸位失望了,老朽已经月余未曾离开学府,焉会有趣事与老夫牵扯上,诸位还是请回吧!” “鱼粱公稍安,且听我等说完此事心中或许便有计较!”一个文士赶紧拱手。 “那就说吧,老朽洗耳恭听!”安鱼粱虽然不喜这些人,但还是抹不开面子。 “鱼粱公,半月前我路过洛阳……” 这次还是由付安讲述,把在洛阳所听所闻仔细讲了一遍,最后笑着解释说,“那位购得紫云仙茶的小娘子言称是鱼粱公门徒,所以我等便前来打扰,想一窥仙茶真容,如若鱼粱公知晓,还请为我等解惑,因为仙茶之事已经在南阳郡甚至周边闹得沸沸扬扬,可能近几日便会传到咸阳,到时候恐怕会在朝野之间掀起轩然大波!” 在几个中年文士满怀期望的等待中,安鱼粱拈着胡须默然许久之后摇头说:“老朽隐居渭水多年,教授学子数百,从未有过女学生,此事恐怕要让诸位失望了,老朽还要授课,诸位请回吧!” 安鱼粱说完之后站起来,微微踌躇了一下又说:“列子门徒乃是贵虚学派,学的是黄老之术,寻的是虚无缥缈的道法,宣扬的皆是浮生虚妄之谈,与国与民皆无实用,诸位都是各郡高学名士,饱读诗书,岂能为这些妖言惑众之言蛊惑,如今之大秦一统华夏,正是各位在朝野展露所学报国为民之时,不可因为一些道听途说荒废了一身所学,老朽此乃淳心之言,还望诸位能够谨记,诸位请吧,老朽恕不远送!” 几个中年文士讪讪而起拱手告辞,走出大门后一个个脸色变得黢黑。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仙茶趣事没打听到却被老头儿喷了一脸口水,实在是大丢颜面。 “安老儿简直欺人太甚!”坐上牛车驶出学院,一个中年文士狠狠吐口唾沫。 “鱼粱公所言也不无道理,列子门徒一个个都是虚妄之辈,整日游山玩水寻仙问道,所说之言也皆都不真不实,或许是我等近日太过无聊而已!” “此言有理,鱼粱公乃是当世名学,我等还是回去纳凉,晚间去流觞园寻欢作乐吧!” “非也,如若世间真有仙人,恐怕也只有列子门徒能够遇见了,他们不像我等整日蜗居在城池之中谈古论今,而是终日游走在名山大川之中,传闻上古大贤也都是隐居在这些地方。” “安鱼粱必然知道一些头绪,可惜他不愿说,我等也不能强求,就此作罢,或许再过几日此事便会传到咸阳,我等静观变化吧!” 安鱼粱站在二楼,临窗看着牛车吱吱呀呀驶出院门,脸皮忍不住又狠狠的抽抽了几下。 刚才上楼之时一番思量,他竟然真的想起来一个人,一个小姑娘的身影猛然跃入脑海,赶都赶不走。 两年前,太中大夫江珩前来拜访,带有一对孩童,其一男童是其子,年方十五,秉性忠厚,欲投安鱼粱门下学习治国之理,闲谈几句之后安鱼粱便欣然允诺收下其子。 同来的另一女童,是江珩侄女,年方十一岁,长得清秀之极,性格活泼开朗,安鱼粱喜爱便将其留在学院跟着一起听课,但那个小丫头活泼的太过分了,竟然趁安鱼粱正在午寐之时用小刀割去了他几丛胡须,这个恶作剧弄的他至今想起来都忍不住眉头只跳。 如果这件事真的和他有牵扯,也只有那个刁钻古怪的小女孩才可能冒充他的门徒。 安鱼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那女童虽然顽劣,却秉性聪慧,同时还喜爱舞刀弄枪,虽然安鱼粱百般教诲也始终不曾有大的改变,而那女童断断续续学过月余之后也不再来,他便把这件事逐渐忘记了。 安鱼粱在教室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学生也都诵读熟记了一篇诗词,不过他心里反复回想的却是刚才几个中年文士所说的话。 仙茶之事他大可当做一个虚妄和笑话,但如若真是江家的那个小娘子,他还是可以唤来打听一下,如果她真的换到一筒所谓的仙茶,也可以品尝一番以知究竟,免得日后学生为此事争论不休。 思虑许久之后,安鱼粱便安排两个仆从骑马去咸阳城,持自己的手帖拜见江家,请那小娘子来一趟。 …… 咸阳城中央,地面上都铺着宽大的青石,四周平坦开阔了,矗立一座威严高耸的建筑,九十九步台阶分作三级直通大殿正门,台阶两边身穿漆黑玄甲的魁梧兵士林立,长戟迎着烈日灼灼闪光,威严中透着一股浓浓的杀气。 这里正是全国的政治中心,大秦咸阳宫朝议大殿。 正殿尽皆玄色,廊柱上还雕刻着金色的盘龙,张牙舞爪透出凶唳之气。 此时虽然已经接近中午,但大殿之上仍旧有两个宽袖大袍的儒生和方士正跪坐在当中在争辩,言辞激烈。 一个头戴玉冕的中年人跪坐在九步台阶之上的龙榻之上,身穿玄服,身材魁梧,面孔略微显胖,黑须白面坐姿昂然,神态不怒自威,正看着下方两个人激烈争辩。 殿下两侧跪坐着两排穿戴整齐的官员,左边为首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文士,身穿玄色朝服,头戴玉冠,面容清瘦,三缕黑色长须梳理的整整齐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此人正是大秦现在的左丞相李斯。 而在右侧为首,也有一个年近五十的老者,须发灰白,也是身穿玄色朝服,戴玉冠,面孔威严,正仔细的倾听着朝堂之上的辩论,此人是大秦如今的右丞相冯去疾。 而两人身后皆是大秦当朝重臣,三公九卿尽皆在列。(注:秦朝没有司马、司徒、司空三公,只有左右丞相,此处只为延续平日熟悉的说法,不必深究。) 第95章 师兄师弟 朝堂上这一番争论足足进行了一个多时辰,争论的两人也都说的口干舌燥,最后都感觉词穷之后才终结此次辩论。 而跪坐龙榻上的中年人也听了一个多时辰,面容没有丝毫不耐烦的神情。 这位就是当今大秦帝王,令华夏万民膜拜敬仰的中华祖龙,始皇帝嬴政。 “今日辩论到此为止,两位暂且退下!”秦始皇抬手,争论结束的两人赶紧行礼之后退出大殿。 “诸位以为如何?”秦始皇凌厉的眼神扫过大殿上所有大臣。 左丞相李斯站起来拱手,“臣以为,儒生之言悱恻虚妄,妄言人性本善,妄图以教育开化万民,以德律民,以德律己,其不知荀子曾言人性本恶乎,天下熙熙攘攘,人人皆有私心,因此万不可行儒家理念,否则于国于民皆不利,要使政令畅通万民顺服,还需要更加严苛的律令,才能让民夫耕其田,走卒守其责,商贾行其货,兵将遵其令,这些儒生方士整日游走天下讲学授徒,不尊法规,他日定起祸端也,望陛下明察!” “臣以为法令推行不可太过急躁,如今天下既定万民归心,当是修生养民之时,山野乡民不通文字不懂律法,法令太过严苛,惩戒必然太重,民众不知律法便以为陛下不体恤民生,儒生方士游学授课,自然也可以把各种法令推广下去,万民知法方能守法,所以臣以为法令须徐徐推之方能奏效。”右丞相冯去疾面无表情的站起来说。 底下一群大臣也分成两派,有的支持李斯有的支持冯去疾,皆都窃窃私语。 “两位爱卿皆言之有理,此事容后再议,诸位臣工还有无要事奏报?”秦始皇问完之后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两个丞相一人给了一颗糖之后就转移了话题。 “陛下,如今通往南阳的驰道进展颇不顺利,山陡林密,缺乏大量的伐木工具,加之连日大雨导致多处路基出现坍塌,又有暑瘟之症,降奴死伤甚巨,还需增加人手!”少府令常度出列奏报。 秦始皇眉头一皱说:“那就从三川、汉中、南阳三郡再次征调三万民夫补充。” “陛下,如今正是夏粮收获之时,如若再次大量征调民夫,恐怕会延误此三郡粮食收割!”治粟内史高腾站起来。 “臣附议,三川、汉中、南阳三郡为我大秦粮食主产区,秦楚道抽调民夫已经很多,臣建议从邯郸太原等北郡抽调。”冯去疾也站出来说。 “准!” “陛下,南阳郡半月前送来一件伐木利器,可以加快数倍的伐木速度,如若大量打造配备,臣以为可以不用额外征召如此多的民夫!”内史齐宕起身奏报。 “哦,还有此事,为何不早报!”秦始皇愣了一下喝问。 “臣也是昨日才知道此事,南阳郡守送来的改良铜锯被铁官丞柳匡弃置在署衙杂房内,昨日有小吏禀报臣才知晓,验证之后发现果然比之前的铜锯伐木速度要快五六倍,而且还轻松省力!”齐宕赶紧说。 “陛下,如此利器柳匡竟然胆敢隐匿不报,建议严惩!”李斯声音波澜不惊。 “准~,交由廷尉处置!” “内史齐宕驭下不严,理应一同治罪!”匠作少府左中丞商涂出列。 “此事齐宕功罪皆有,齐宕,朕命你戴罪立功,迅速组织工匠打造改良铜锯配发下去,如若秦楚驰道不能按时完工,你要一同治罪!” “谢陛下开恩!”齐宕伏地哽咽。 “还有,改良铜锯之匠人要重赏,此事由商中丞处置!” “是!” “陛下,代郡传来消息,上月初五齐国降卒发生暴乱,毁弃燕赵长城近百丈,杀死监军……” 随着时间推移,一个个大臣开始禀报各自的所辖事务,秦始皇事无巨细一件件听阅处置,时间一晃就到了午时,这才散朝。 左丞相李斯走出朝议大殿之后疾步往早已等候在场外的家仆和马车走去,在大殿坐了半天,他早已饿的饥肠辘辘了。 “老爷,鱼粱公来信,邀您去学院一趟,言说有要事相商!”坐进马车之后,一个老仆凑上来低声说。 李斯微微的蹙了一下眉头说:“先回府食用一些点心再说!” “是~”老仆答应一声,然后挥手让车夫驱车离去。 半个时辰之后,这辆双驱的马车在十多个骑着高头大马、挎剑持戟的侍卫护送下出咸阳南门顺渭河而下,沿着一条凹凸不平的土路颠簸几里路之后进入一片绿树成荫的树林之中。 安鱼粱早已等候多时,平日清心淡泊的心思竟然颇为混乱,看着马车到来,赶紧迎了上去。 而十多个侍卫都迅速散开把整座学院监视的毫无死角。 “李斯见过师兄!”李斯下车之后对着安鱼粱躬身行礼。 “无需多礼,师弟快随我来!”鱼粱公平日虽然不喜李斯,但此时却显得有些激动,一把拉住李斯的胳膊往木楼里面走去。 李斯贵为大秦丞相,位高权重,国内大小事务多如牛毛,每日都忙忙碌碌,加之两人理念不合,因此几乎两年没见过面了,安鱼粱如此亲热,弄的李斯瞬间有些发愣,被拉扯着进入一间房间。 让他奇怪的是,炎炎夏日,房间里竟然还放置了一个碳炉,而且炉火正盛,上面还有一个陶壶,正扑扑啦啦的沸腾着,因此一走进房间,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浑身的汗水一下就冒了出来。 “师兄这是为何?”李斯无奈的坐下之后一边用袖子扇着风一边不解的问。 “师弟稍等!” 安鱼粱把门关上之后这才一脸严肃的跪坐下,打开一个竹筒从里面抓出来一小撮黑黢黢的东西放进一个瓦罐之中,然后把火炉上烧开的沸水倒进去,随着一股热气腾空而起,房间越发闷热,但李斯却是身体一震,看着瓦罐惊奇的问:“师兄,刚才你放进去的是何物,怎会散发如此异香?” “稍待!”安鱼粱仍旧不回答,将瓦罐的盖子盖上,焖了两三分钟这才打开,顿时一股更加浓烈的香味充斥整个房间。 第96章 上当受骗 “师兄,你冲泡的到底是什么?”浓烈的香味让李斯忍不住爬起来观看。 安鱼粱仍旧不肯搭话,拿出一个陶杯倒出来一杯放到李斯面前的茶几上,这才神情严肃的说:“愚兄今日请李丞相饮一杯仙茶!” “仙茶?”李斯定睛看着安鱼粱然后又把眼神移到陶杯之上,看着里面青绿滚烫却散发着沁人心脾香味的茶水,愣了许久之后才摇摇头把陶杯捧起来,然后举到鼻尖下轻轻嗅了一下,忍不住小啜一口。 “嘶~” 茶水入口虽然滚烫无比,但随着一股浓烈的苦涩散开,瞬间变作一股清甜,咕咚一口吞下去之后,额头的汗珠密密麻麻涌出,但他的脸色却已经完全变了,缓缓的闭上眼睛开始咂嘴。 安鱼粱也不说话,给自己也倒上一杯之后开始品尝。 房间里很诡异的一股气氛,炎炎夏日两人靠近火炉相对而坐,喝着滚烫的茶水,等一杯茶水下肚,两人身上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仿佛蒸桑拿一般。 “入口苦涩,回味甘甜,咽之肠胃如浸温泉,神魂为之清净安宁,且有齿颊留香的神奇之味!”李斯缓缓放下茶杯,睁开眼看着安鱼粱,“师兄可否告诉斯你冲泡的到底是何物?” 安鱼粱此时笑了一下说:“刚才愚兄已经说过了,这是仙茶!” 李斯忍不住苦笑着摇摇头说:“师兄,你我距离上次争吵,已经两年未曾见面,今日邀我来,定然不是为了愚弄与我,斯虽然不信鬼神之言,但也饱读先贤诗书,知仙家之物虚无缥缈,即便是有,又安能落到你我这种凡夫俗子头上?” “既然你不信鬼神,又为何信奉阴阳学派那一套五德轮回之说?”安鱼粱放下茶杯反问。 “师兄,你又提及此事?”李斯眉头皱起,然后自顾自的给自己又倒了一杯滚烫的热茶,一边喝一边说,“斯并不是信奉阴阳学派那一套,而是为了大秦计,为了陛下基业计,不得不为之也,师兄你可知晓,如今之咸阳城内,有多少方家术士,又有多少学徒弟子?这些人各秉其理,各持其论,视法令若儿戏,整日招摇过市喧嚣若扬尘蔽日,如此长久下去,大秦之法令犹若一卷死书,只会束之高阁不得畅行天下,我继承卫鞅公之理念,一身所学何以得展,法治天下的抱负何日才能够实现……” 李斯一番倒苦水般的言论,茶水又喝了一杯,额头汗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 “此茶饮下神魂犹若甘泉洗涤一般,这汗水一出竟然浑身通透,令人神清气爽心思安宁,感觉一身烦闷尽去!”李斯忍不住再次赞叹。 “唉,此言就此作罢,以后我再也不会和你争辩此事!”安鱼粱放下茶杯,脸色很是落寞。 “师兄现在隐居在此授徒教学,清心淡泊,令斯羡慕不已!”李斯也幽幽的长叹了一口气,“今日在朝堂之上,管重楼和孔凡两人唇枪舌剑争论足足一个多时辰,满朝皆都旁听,我也足足跪坐了近两个时辰,腿脚都麻木了,还是师兄这里清静安宁,他日功成身退,我也想开一间书院授徒饮茶颐养天年!” “可惜你的心不在此,你做不到!”安鱼粱淡淡的说。 “唉!”李斯再次长叹,放下茶杯说,“今日多谢师兄款待,此茶果然如饮仙酿,斯还有许多政务需要处理,就不能多陪师兄饮茶谈论,临行前有一事相求!” “你说的就是这茶叶吧,传言不错,茶中三味如品人生起伏,你也不必和愚兄客气,拢共半斤,你我一人一半吧!”安鱼粱站起来,自去取了一个小陶罐过来,打开竹筒倒出来一半,然后赶紧把盖子盖好之后把陶罐递给李斯。 李斯接过瓦罐却盯着安鱼粱放在木案上竹筒,忍不住伸手拿了起来,看着上面寥寥几笔简单的烫印竹画和一些看似稀奇古怪却又似曾相识的文字。 “师兄,上面这些是何意?”李斯指着竹筒上的简体行楷汉字问。 “紫云仙茶,这是此茶的名字!”安鱼粱解释。 “为何字体如此怪异,笔画潦草不堪,这云字为何没有雨首?还有这后面几句又是什么意思?”李斯转着竹筒反复看了几遍,皱着眉头说。 “听闻此乃仙家文字,讲求飘逸无羁之意,与我等凡夫俗子书写不同有何奇怪,此竹筒你切莫匿走,我还要研究上面的诗词!” 安鱼粱赶紧把茶筒从李斯手中拿回来,看着上面几句诗说:“三杯通大道,一壶合自然,但得茶中趣,勿为愚者传。果然是仙家心思,饮过此茶,看过此诗,愚兄已经想要去深山访道去了!” “师兄且慢,能不能把此竹筒暂借我把玩观赏几天!”李斯急了伸手抢夺。 “一切都好商量,唯此不行,一到你手中,我何日还能要得回来!”安鱼粱一口回绝,将竹筒紧紧的抱在怀里不肯撒手。 “我用皇帝御赐的玉尊与你换!”李斯央求。 “愚兄不喜玉!” “那用万金换购!” “啐,凡俗金铜之物你也好意思说出来!” “那……那要何物师兄才肯换给斯?” “不换!” “那斯今日便不走了!”李斯抱着瓦罐一屁股坐下来,给自己又倒上一杯茶喝起来。 “你要待便待,我要上课讲学去了!”安鱼粱无所谓的抱着竹筒转身就走。 “师兄师兄~”李斯瞬间也淡定不下来了,赶紧站起来拉住安鱼粱的胳膊,“师兄今日请我来不仅仅是就为喝这仙茶吧,只要把这竹筒予我,今日万事皆可答应!” “你说的,可不许反悔!”安鱼粱站住说。 “放心,斯绝不反悔!”李斯话一出口,顿时心里已经开始后悔了,他瞬间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哈哈,好,师弟是大秦丞相,又自称法家门徒,万不可出尔反尔,江家小娘子,你出来吧!”安鱼粱说完之后对着房间另一扇小门喊了一声。 第97章 一桩婚事 吱呀~ 随着木门被推开,一个身穿淡蓝细麻布裙的女孩子略有些紧张的走了进来,然后跪在李斯面前,“江氏楚月拜见李丞相!” 李斯愣了许久,然后转头看这安鱼粱:“师兄,这是何意?” “这位小娘子才是这筒仙茶的真正主人,今日我邀师弟前来,既是品茶,同时也因为她有一事相求!”安鱼粱说。 李斯慢慢回坐到矮榻之上,看这跪在地上的少女,沉默许久之后才说:“听你口音是咸阳人,江氏,莫非是太中大夫江珩的族人?” “正是,江珩是小女子大伯,我父亲江北亭上个月刚履职南阳郡雉县县令!” “哦,我想起来了,的确有此事,江北亭的履令还是我签发的!”李斯慢慢捋着胡须,“这筒仙茶有神奇之效,你是从何得来,坐下细细讲给我听!” “是!”少女爬起来跪坐在侧面的矮榻上,开始讲述宛城品仙茶会上发生的事情。 听完之后李斯再次沉默许久,眼神冷光闪烁,“难道号称清心寡欲的列子门徒也呆不住了吗?” “贵虚学派追求天道,与其他学派不同,你不必为此事纠结!”安鱼粱在旁边说。 “难道他们真的遇到了仙家弟子?”李斯低头沉吟,“此事过几日肯定会传入咸阳,到时候一定会在朝堂和民间掀起轩然大波,此事不得不防,你既然用如此珍贵之物贿赂与我,把你的要求说出来吧,你父亲刚刚履职雉县县令,肯定不可能再次调配职务,如果是此事就此作罢,不用开口了!” “小女子不敢,我所求者只是一门婚事!”少女赶紧紧张的回答。 “婚事?”李斯手一抖差点儿把自己的胡须揪下来几根,同时心里如潮水翻腾,难道这个年龄不过十三四岁的江氏小娘子想嫁给自己。 “今年小女就已经年满十三岁,父亲母亲欲把我许配给中车府令赵高大人的四子赵柘,可是小女不喜欢赵柘,又不敢违背父母大人之命,因此想求李丞相做主,帮我推掉这门婚事!” 李斯的心一下平静下来,哭笑不得的同时又恨不得今天自己没来过。 这个请求就简直就是他这辈子听过的一个最不可思议的请求,这个少女用一筒千金难求的仙茶,只为推掉一门自己不喜欢的婚事,如若是寻常人家,这件事根本就不用自己开口,一个仆人出马就解决了,可是赵高乃是中车府令,位高权重不说,而且还是皇室宗亲,也深得皇帝喜欢,自己贵为丞相,究竟该如何去处理这件事? 好纠结啊,李斯使劲儿揪着胡须呆呆的坐着,房间的温度很高,滚滚汗水顺着脸颊不停的往下掉。 如果今天没来这里则万事无咎,如果没喝这几杯仙茶也还可以推脱,但眼下自己不光来了,还喝了,走的时候更是还讨要了半筒茶叶,甚至还意图把装茶叶的竹筒都拿走,这一言一行已经落入小娘子耳目之中,这人情已经欠下,而且开始自己也已经满口答应师兄万事皆可商量。 这是个大坑,就是少女和师兄一手策划和安排的,李斯此事已经明白过来。 但既然自己已经跳进来了,还是的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才行。 李斯苦笑着看着安鱼粱说:“师兄,你这是在害我也,如若是普通人家还好说,赵高,唉,斯不知该如何开口!” “如若是一桩普通婚事,我又何必劳烦你,我自己出马都解决了,楚月曾经跟随我听课讲学,也算是我半个弟子,如今你茶水喝了,茶叶也收了,贿赂已成事实,想推都推不掉,你还是尽快想个办法吧!” 安鱼粱有些幸灾乐祸,他很喜欢看到自己这个如今在大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师弟吃瘪和纠结的样子。 “罢了,此事我应承下来便是,不过江家小娘子和师兄切莫传出去!”李斯站起来从安鱼粱怀里把竹筒抽出来,然后打开瓦罐儿又倒了一些进去。 安鱼粱看着李斯的动作,心疼的脸皮抽抽了几下,不过并未出言阻拦。 这件事的确难办,推掉这门婚事,简直比推行一道法令还困难。 看着十多个虎背熊腰的侍卫护送着李斯的马车离去,少女一脸紧张的问:“师傅,李丞相不会反悔吧?” “此事你尽可放心!”站在屋檐下,安鱼粱抱着装茶叶的瓦罐摇头。 “耶~”少女激动的跳起来。 她任性刁蛮,但却自小聪慧,就是为了逃避嫁给赵柘这才跟随江北亭去了雉县,然后没想到又差点儿闯下大祸,导致江北亭要送她回来嫁人,于是在路上她便三番五次的拖延时间,然后在宛城逗留期间,偶然的机会混进了品仙茶会,开始她还觉得无趣和无所谓,不过当她看到那些南阳名士为了茶叶争吵并且大打出手的时候,她才感觉到这种茶叶的神奇,同时萌生了一个让她自己都兴奋激动的想法。 如果弄到一筒茶叶带回咸阳,送到一个大人物手中,或许就能够帮忙自己推掉这门婚事。 于是她便用一枚价值不菲的随身玉佩换到了最后一筒仙茶,而且一路小心翼翼收藏好,谁都没有发现。 而她绝然没有想到的是,刚回咸阳不过两个时辰,根本就还没来得及考虑要去找谁帮忙的时候,一封拜帖送上门来,当世大儒、咸阳名士安鱼粱竟然邀请她去书院一叙,这个拜帖不光她吃惊,就连江家老少都感觉不可思议。 不过她毕竟和安鱼粱有过一段师徒情分,江家也对安鱼粱尊敬有加,于是赶紧把她送到书院。 接下来的事便一切水到渠成,在安鱼粱品尝仙茶之后,在她的央求下答应帮他想办法,然后当朝丞相李斯便入彀了。 少女欢心鼓舞,骑着大马雀跃而去。 而坐在颠簸马车上的李斯,却是愁眉苦脸,一路上都揪着胡子看着手里的竹筒,在心中反复思虑。 此事要说难也不难,但就是不好开口。 而且自己贵为大秦丞相,出面干扰一桩婚事也非常不合适。 思来想去,直到马车进城之后他才打定主意,让仆人驱车往皇宫而去。 要一切顺理成章,而且让中车府令赵高和太中大夫江珩不至于对自己不满,这件事只有皇帝出面才最为合适。 …… 第98章 看我不劈死你 “哈哈,快去唤柘儿过来,今日可是有大好的消息!”中车府令赵高刚走进家门,便畅快的大笑着召唤自己的第四个儿子。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绣有云白花纹布衫的青年在一个仆人的陪同下急匆匆而来,衣服散乱,一边走还在一边束腰带,发冠也没来的急戴,头发蓬乱如草,脚步虚浮脸色也略有些红晕,一看就是刚从温柔窝里爬起来。 “爹爹唤我何事?”走到客厅门口,青年已经把身上整理的差不多了,然后小心翼翼走进房间,对着坐在凉榻上的赵高躬身行礼。 看着儿子的脸色和气喘吁吁的样子,赵高没有像往常一样生气,而是笑眯眯的说:“刚才散朝之后,陛下接见我亲口过问你的事情,准备授予你内史府铁官丞之职!” 赵柘愣了一下一脸郁闷的说:“爹,户郎多轻松啊,孩儿每天光玩儿都不用去上差,为何陛下要亲自过问给我换个差事,还有这铁官丞是干啥的?” 赵高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如果不是自己的儿子,估计他会一把掐死算了,这种儿子看着都窝心,成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当了两个月户郎,连点卯办公的地方都还不知道。 “铁官丞属内史府下属,主要管理全国的铜铁冶炼和器具制造,和户郎不同,这是个实差,权力很大,你也是运气好,铁官丞柳匡因为办事不力刚被削职查办流放到北地修长城去了,因此职位空缺下来!”赵高还是耐心的给儿子解释了一下。 赵柘身体一抖,苦着脸说:“爹,那柳匡犯了何事竟然被流放去修长城,此去估计是会死在外头了!孩儿若是当了铁官丞会不会……” “孽子,会什么?”赵高气的站了起来,“那柳匡是因为隐匿下面送上来的改良器具不报才被革职查办的,你只要每天兢兢业业安心做事,若是觉得累,过两三年爹再给你通融一下,换一个轻松的实权职位也顺利成章,我赵氏乃是大秦皇室宗亲,有谁会敢太过挑剔,再说陛下能够亲口过问,自然是对我的信任,你切莫偷懒给我闹出事来,如今李斯势大,而且恨不得用个铁箍把每个人都牢牢的箍起来,百官一言一行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上任之后千万要小心谨慎!” “爹,我……我不要当铁官丞了,还是让我当个户郎吧!”赵柘支吾着说。 “你……你气死我了!”赵高恨不得给儿子一巴掌,但还是忍住说:“我知你秉性懒散,不过刚好这次要安排几个人去南阳督造铜锯,我就请求皇上把你调过去,南阳不是咸阳,那里一切都要轻松随意的多,如果督造铜锯立功,说不定还有机会外放做一个县令,也好光耀我赵氏门户,就这样决定了,速速滚下去准备,明日随内史府的人一起去南阳!” “是!”赵柘只能愁眉苦脸的转身离开。 “等等!”赵高突然想起一事。 “爹,您是不是改变主意了?”赵柘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丝惊喜。 赵高摇摇头黑着脸说:“上次我给你说起过一门婚事,就是那太中大夫江家的小娘子,本来我也很中意,不过今日陛下接见的时候突然提到通武侯王贲家的三娘已是及笄之年,刚好又未婚配,听闻贤良淑德而且还舞的一手好剑法,陛下之意是我们皇室宗亲和通武侯家结为姻亲,也能让其更加安心为大秦效力,此事你意下如何?” “爹,那江家小娘子我见过,长得俊俏乖巧,我很喜欢啊,为什么要换成通武侯家的三娘子,那三娘子我也见过,长的人高马大,比我还强壮,曾经当街把高太仆家的小子打的半死,我……我还是娶江家小娘子吧!” 赵高再也无法忍受,一脚揣在儿子屁股上大吼:“滚,此事就如此定了,陛下亲口御赐姻缘,我也已经答应,岂能再改,去南阳好好干活儿,切莫整天喝酒玩耍,若是再给我惹出或端来,看我不打死你!” “爹爹,我答应便是!”赵柘吓的抱头鼠窜而去。 “孽子,气死老夫了!”赵高一屁股坐下来使劲儿喘气,平息下来之后才又唤来一个虎背熊腰的侍卫吩咐几句。 …… “咯咯,咯咯咯咯……”城西一处大宅,一个少女站在院子里笑的像一只刚下蛋的小母鸡。 兴奋之余,少女还从腰间抽出一把两尺长光华灿烂的青铜宝剑,对着一丛芍药花使劲儿猛劈几下,开的正妍的一丛花顿时如同遭遇疾风骤雨,瞬间变的七零八落,少女一边劈嘴里还念念有词。 “你敢打我屁股,还敢用我的宝剑修茅厕,还敢对着我唱粗俗不堪的俚俗歌曲,卑鄙无耻之徒,等我下次碰上,看我不劈死你!” “娘,小妹何事这么高兴?”一身窄袖武士服的青年小心翼翼的绕过少女走进房间,不解的问坐在凉榻上的中年美妇。 “唉,刚才听你大伯说,今日散朝之后赵府令不知为何突然拒绝了月儿的婚事!” “啊?怎么会这样,父亲离开的时候不是已经说好了吗?那……那小妹以后如何嫁人?”青年惊讶的同时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可惜你爹爹不在家,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样吧,你去一趟雉县,把这件事告诉你爹,看他如何处置,这样一来,月儿恐怕在咸阳待不下去了,干脆把她也带走吧!”中年美妇愁眉苦脸的说。 “小妹不是刚回来吗?又带她去?”青年一愣。 “那还能怎么办?咸阳人多嘴杂,此事很快就会传开,留她在咸阳只会让人笑话,让你爹在外地帮她寻一个合适的少年郎嫁了吧,以后再也不要回咸阳了!我的女儿怎么这么命苦……”美妇说着说着抹着眼泪哭起来。 “娘,您别哭了,此事或许也是一件好事,本来小妹自己也不想嫁人,何况赵府令家的那个赵柘我也认识,还一起玩耍过,只是一个酒囊饭袋而已,整日斗鸡走狗,小妹嫁过去也不得快活,我这就去准备,明日一早便离开咸阳去雉县!”青年赶紧安慰妇人。 “你去安排吧,对了,据你大伯说,此事可能和左丞相李斯有关,他写了一卷书信在此,小心收好带给你爹爹,其中缘由或许他一看便知!”妇人说完把放在几案上的一卷竹简递给青年。 …… 第99章 代理里典 皇宫之内,占地十多亩的花园中有一座凉亭。 凉亭中有石桌,十多个个身披黑色铠甲手持长戟刀剑的武士守卫在凉亭四周。 几个宫人都远远地站在距离凉亭数十米开外,顶着烈日一动都不敢动。 凉亭中,秦始皇跪坐在软垫之上,李斯跪坐侧面,两人正在品茶,用的是玉尊。 “果然是仙茶,一盏下去通体舒泰神清气爽,一日烦闷尽皆溃散!” 秦始皇此时已经褪去朝服,穿的是浅黄薄衫,带着玉冠,气息依旧威严,但和在朝堂之上的形象看起来温和多了,此时一边喝茶一把把玩着装茶叶的竹筒。 “陛下,恕臣直言,此茶不过与我们平日所饮汤茶略有差别而已,有清心安神,消食调理之效,但要说是仙家之物却是太过了!”李斯放下茶杯慢条斯理的说。 作为帝国丞相,与皇帝品茶谈论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君臣相交并无太多隔阂。 而为了完成他毕生抱负,以法家之理让国家变的更加强大,得到这筒仙茶之后投其所好献给皇帝,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如今朝堂上下熙熙攘攘,民间庙堂皆都闹嚷不堪,唯有的到皇帝的支持,一切法令才能顺利推行下去。 虽然如今看似他身居左相权倾朝野,但实际上很多东西一出咸阳就不太好使了,各家各派都有方家术士在宣扬传播不同的理念,六国的遗老遗少也都暗中蛰伏,看似平静,却实际上蠢蠢欲动意图复辟六国基业,皇帝知道,他也知道,满朝文武尽皆知道。 不过大秦天下刚刚安定,还不能马上大动干戈。 而且似乎皇上如今雄心壮志有消磨之象,每日亲近的都是阴阳医卜学派的术士,受他们蛊惑寻找长生不老之法。 虽然如今表现的还并不是特别明显,但苗头日甚一日,皇帝每日都要吞食大量所谓的仙丹灵药。 内有皇帝壮志消磨,外有方家术士和六国遗老遗少扰乱民间。 李斯感觉压力巨大。 今日得到此茶,他希望可以打动皇帝,改变他对仙丹灵药的一些看法。 “丞相此言差矣,朕久食医卜炼制的丹药,无有比此茶安神醒脑之物,居你所言,这仙茶是列子门徒在伏牛山中获得,朕也深信不疑,道家鼻祖、世称老子者李耳便是归隐于伏牛景室山(今洛阳老君山),列御寇是上古帝王列山氏之后,精研黄老之术,隐居郑国潜心修道,传言其能御风而行已经通达仙道,其道场也在南阳附近,而天下列子门徒也都聚集在南阳,他们整日在伏牛山中行走,遇到仙家弟子也不足为怪,朕……也很想去看看!” “陛下不可!”李斯吓了一大跳,如果秦始皇真的撇下大秦基业跑去伏牛山寻仙了,他这辈子也别想完成毕生抱负了。 “丞相放心,朕如今只是说说而已,但秦楚驰道必须尽快修通,明日便传朕谕令,派遣御史往来巡查驰道修建进度,懈慢怠工者必须严惩!” “臣遵旨!”李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无可奈何的苦笑,明知皇帝嘴里说是不去,但其实心里已经迫不及待了。 君臣对饮几杯之后,李斯离去。 “三杯通大道,一壶合自然。但得茶中趣,勿为愚者传。”秦始皇看着竹筒上歪歪扭扭的两句诗沉默了许久。 “难道朕真的是愚者,与仙道无缘,不然为何寻遍天下也未曾遇到仙家弟子……” 秦始皇唤来禁军头领吩咐:“速速安排人去南阳暗中调查列子门徒的动向,但切记不可冲扰,一旦发现有仙茶现世,必须全部送入咸阳,不可使其流落民间,如有擅自隐匿者,杀无赦!” “是,陛下!” “还有,弄清楚仙茶制作方法,朕要看看,仙家弟子所授的制茶之法到底有何妙处!” “是!” …… 而此时身在雉县的陈旭,却不知他穿越过来轻轻的扇了一下小翅膀,整个大秦已经开始为他炮制出来的所谓仙茶动荡起来。 因为就在一天之后,仙茶的消息在咸阳不胫而走,朝堂民间沸腾而起,都在四处打听紫云仙茶是何物,更有许多方家术士或者富贵达人都驱使仆从往南阳郡而去。 宛城也很快将成为各方势力角力的中心。 绵延八百公里的伏牛山,也将遍布各家门徒足迹,无数人将丧生在豺狼虎豹的口中,在长生路上先行一步,成为了拓荒的冤魂,呜呼哀哉! “江大人,您刚才说啥?”陈旭抬起头,长大嘴巴一脸呆滞的看着雉县的父母官县令江北亭,感觉他刚才说的话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陈旭,我刚才问你愿不愿意当清河镇的里典?”江北亭再次重复了一遍。 “啊,为……为什么?”陈旭这次听清了,然后更加结巴呆滞了。 “你虽然年幼,但有勇有谋,而且精通机关之术,发明的脱粒机也为收获夏粮立下大功,如今清河镇里典昏庸老迈已不堪大用,我想任命你当清河镇的里典,当然,因为你还未入籍,只能先做一年代理职务,等年满十五岁之后,我才能正式委任向郡守报备,你意下如何?”江北亭捋着胡须满脸严肃的说。 陈旭感觉自己有些晕晕乎乎。 自己不过是为了偷懒发明一个粗苯的手摇式脱粒机而已,竟然就要当镇长了,这特么的也太意外了吧。 “小旭,还不赶紧拜谢县令大人!”旁边的马大伯更是如同被雷劈了一样,回过神来使劲儿的按着陈旭跪下去磕头。 陈旭迷迷糊糊磕了三个头才回过神来,还没等江北亭说免礼他便自己爬了起来拍拍膝盖的尘土。 “吾非亲师尊长,无需下拜,”江北亭赶紧摆手,陈旭毕竟年幼,又是山野长大的少年,这些官场礼节并不太懂。 而其实他不知道的是,陈旭心里已经郁闷的不行了,在脑海中用两个小人已经按着江北亭给自己磕了几百个头了。 于是,就这样,陈旭就成了清河镇的里典。 虽然没有委任状,但他在懵逼过后还是兴奋的差点从马背上掉下去,回去的路上痴痴呆呆笑了一路。 (再特别注一下:说秦朝不行跪礼的再去查一下,秦朝的礼仪继承周朝,正规拜礼:直立,举手加额如揖礼,鞠躬九十度,然后直身(这段叫鞠躬),同时手随着再次齐眉。然后双膝同时着地,缓缓下拜,手掌着地,额头贴手掌上(这叫拜),然后直起上身,同时手随着齐眉(这叫兴)——然后根据礼节,平身或再拜……平身时,两手齐眉,起身,直立后手放下。所以跪礼自古有之,以前跪礼都用在很重要的场合,比如祭祀先祖,比如拜师,比如给父母长辈祝寿等,但随着周礼的崩溃,这些礼节在秦朝已经很平民化,或者说开始变得随意起来,跪拜也变得不再那么严肃认真,虽然有文化的人还比较讲究,但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觉得跪拜就是一种最诚心最严肃的感激和尊重。) 第100章 吃遍五洲四海 一个镇长不算啥,但这却让他距离秦始皇更近了一步。 而且有了这个职务,很多东西都可以明目张胆的来进行了。 首先第一步自然就是要把清河镇作为自己的试验开发区,在不违背秦律的情况下,争取把清河镇打造成为一个初步发达的工业城镇。 当然,这个还需要好好构思一下。 当太阳西斜之时,几匹马载着陈旭和马大伯还有亭长以及几个兵卒出现在小河村,然后马大伯敲着一面破铜锣把陈旭当上了清河镇里典的事情宣扬之后,全村人都呆傻了,一个个张大嘴巴,眼珠子都掉到地上。 “耶~~兄长当里典啦!”杏儿首先欢呼起来,继而整个小河村沸腾起来。 里典啊,那可是清河镇最大的官了,许多村民特别是妇女,一直到死最远也就到过镇上,而且一辈子也没见过里典。 而随同而来的亭长同时还宣布县令口谕,免去小河村今天所有的夏粮税,但所有男人都必须去县城接受县令的统一安排,下放到各乡镇指导打造脱粒机,而且这次指导也当做是徭役的一种,可以抵扣秋粮税和丁口税。 “嚯嚯嚯嚯~” 这个消息一出,全村更是欢声雷动,无论大人孩子,男人女人都兴奋的发出各种原始的怪叫,表达自己心里最激动的情绪。 各家各户免掉的税粮虽然只有五六七八石,但对于村民来说,那就是几个月的口粮,有了这些粮食,今年将再也不会忍饥挨饿。 而这一切,都是这个骑在马背上了黑黑瘦瘦的少年带来的。 正是他发明了脱粒机,才有了这次免除税粮的好消息。 于是一群男人一拥而上,将陈旭从马背上拖下来高高抛起又接住,以此表达对陈旭的感激之情。 “我靠,我靠!” 飞起落下的过程中,陈旭心惊胆战脸色苍白,嘴里不断的发出鬼哭狼嚎的尖叫。 万一这些家伙突然没接住怎么办? “哈哈,里典大人喜悦至极,叫声都这么充满惊喜!”范坤骑在马上哈哈大笑。 因为他慧眼识珠给县令弄去了一台脱粒机,竟然也被奖励提拔,现在已经成了县尉房宽的助手,协助处理全县的治安和捕盗,而且他以前还是退伍的兵卒,有四级军功在身,能够混到县城刑警大队当队长,也算是功成名就一步登天了,他几乎一辈子都没想过。 “范大人所言是极,以后我们几个就全靠大人指点栽培了!”旁边几个兵卒都满脸带着谄媚的笑容拍马屁。 “放心放心,以后我们就是同僚,自然相互照应!” 范坤虽然得意,但毕竟当过兵上过战场杀过人,并没有得意忘形,而这些兵卒也大多数都是从战场上回来的,多多少少所有一两级军功在身,而县尉房宽更是有七级军功护体,在县城算是爵位尊崇,而且还有掌兵实权,与普通有爵无权的兵卒还不一样,是郡守亲自认命,与县令几乎平起平坐,见面拱一下手就行了。 当然,不拱也可以,看心情。 村民一番欢腾热闹,把陈旭吃的隔夜饭都差点儿颠出来,同时也紧张的差点儿灵魂离体穿越回去了。 不过陈旭现在是不愿意回去的。 能在这里当镇长,可比后世当个苦逼的外卖小哥牛逼多了。 而且与这群淳朴的村民相处日久,他也慢慢喜欢上了这个时代。 而且还有陈姜氏和杏儿,三人相依为命,有血浓于水的亲情,让他也断然无法割舍。 最主要的是,他还没见到秦始皇嬴大大。 他很迫切的想见到这个中华历史上的千古第一帝王,见到这个开拓出后世华夏两千年辉煌文明的赫赫人物,到底是不是像历史书上描写的那样腹黑和暴虐? 如果能够辅佐他征服地球,自己也能跟着吃遍五洲四海,满足一下后世天天送餐却只能对着电视上的澳洲龙虾流口水的冲动。 “里典大人,我等护送任务已经完成,明日你便带领制作脱粒机的村民前去清河镇,到时候我会安排牛车运送他们去县城,告辞!”范坤等村民们的情绪平静下来之后才抱拳说。 “不忙不忙,现在天色还早,赶路近两个时辰,先弄点儿东西充饥再走不迟,走先去我家歇息!” 陈旭心里舒畅,如今他升任里典,以后不仅仅会免了粮税,而且每年还有几十石的官秩,接近后世两千公斤粮食,一家人怎么都吃不完。 村民们都激动的散去回家准备,陈旭也带着范坤和几个兵卒回家,喝茶歇息,陈姜氏和杏儿则赶紧揉面包荠菜猪肉馅儿的饺子。 “里典大人,这是何物,怎么如此精细雪白?”范坤和几个兵卒都被陈姜氏从瓦罐里面倒出来的面粉惊呆了。 “呵呵,这是用石磨磨出来的面粉,等会儿做一种美味可口的食物给大家充饥!” “雪白细腻犹若青盐,看起来就甚是美味,那今日便叨扰了!”范坤因为陈旭而升官,所以对陈旭也特别客气,最主要的是县令对陈旭的喜爱态度,让他不得不尊敬。 年仅十四岁就当了里典,他日前途就简直不可限量,何况大家都还是一个镇上的人,日后说不定需要陈旭照顾一二。 在陈姜氏和杏儿熟练的侍弄下,很快一个个饺子被包了出来,如同饱满的月牙儿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木桌的案板上,看起来极其赏心悦目,然后煮水下锅,不到半个小时,几碗热气腾腾的水饺便摆放在范坤和几个兵卒面前。 “各位,饿了快一整天了,请吧!”陈旭也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 “多谢里典大人,我等就不客气了!”面对这碗从来未曾见过的水饺,范坤和几个兵卒也有些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埋头开始大口吃起来。 而结果自然是几个从来没见过后世美食的原始人被震惊的神魂颠倒,除开说好吃美味之外就只能用行动来表示,不过几分钟,每个人都把一碗饺子吃的干干净净,连面汤都喝的一滴不剩。 “堪称人间绝世美味,绵软顺滑,爽口浓香,能不能冒昧的问下里典大人,这种面粉是如何制作出来的?”一群人吃完之后仍旧念念不舍。 “喏,就是用这副石磨!”陈旭指着放在凉棚下面的石磨说,“材料也就是刚刚收获的小麦,等我去了清河镇,到时候范达人和诸位想吃,自己也可以磨一些面粉回家自己做,很简单的!” “那好那好,今日天色已晚,就不打扰里典大人休息了,告辞!”范坤激动不已,和几个兵卒站起来告辞,很快骑马迎着落日余晖离开小河村。 第101章 榆木疙瘩 雉县往北,穿过莽莽伏牛山脉之后有一座古县城,名叫鲁阳。 鲁阳县也归南阳郡管辖,但却地处伏牛山东麓,地处黄淮平原,气候与一山之隔的雉县差别很大,更加干旱少雨一些。 虽然是偏僻之地,但毕竟位居中原腹地,而鲁阳也北通洛阳,南通宛城,东临许昌,算得上是南来北往必经之地,特别是南阳通往洛阳,商贾走卒都要在此地歇脚休息。 所以鲁阳虽小,但却并不算苦寒之地,比起雉县来说要繁华不少,几条官道上也时常看到驼满陶器丝麻的骡马牛车吱吱呀呀而过,县城的规模和雉县相当,但状况却是要好很多,至少城墙看起来还算完整,不像雉县那样破破烂烂,连城楼都要垮塌了,而城内也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鲁阳县城往东十多里外有一座山峰,是伏牛山余脉,并不算高,但四周群山环绕郁郁葱葱,峰岭峡谷参差起伏,夏日雨多,因此山中瀑布飞泉随处可见。 东南山腰之上,正望鲁阳县城的方向有一座山洞,洞前一块百十平米的平台,说是平台,其实也就是稍微平坦一些的山地,全部都是裸露出来的岩石。 平台边缘就是陡峭的山崖,山崖边长了一棵高大的古松,主干直径足有五尺,高逾二十丈,枝干虬曲若龙蛇翻腾,针叶一丛丛如铁剑舒展迎风巍然不动。 虽然山下天气炎热难当,但此时山上却清风袅袅,扑面而来带着飞泉流瀑的气息格外温润清凉,四周云雾翻腾仿似仙境。 一张石桌,一方石凳,一个须发皆白身穿粗麻布衣的老者坐在古松下怡然品茶。 “师尊,这次的茶水味道如何?” 老者旁边站了一男一女垂手而立,男的二十多岁,相貌英俊,一身黑衣有玉树临风之姿,女的十六七岁,姿容绝美,淡青色衣裙随风而动贴在身上,更显窈窕。 “不中!”老者一口标准河南腔,脸色颇为淡然。 “难道……难道小恩公还专门留了一手?可是我是亲眼见他就是如此炒制茶叶的啊!”黑衣青年郁闷的揪着头发。 “师兄你定然是看错了!”青衣少女声音清澈婉转。 “不会不会,我看他在我眼前炒制两天,每一步都清楚明白,焉能看错!”黑衣青年急的捏着下巴走来走去。 “稍安勿躁!”老者放下茶杯沉吟片刻说:“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万事万物因时因地因势皆会变化,虽然都是茶树之叶,但不可以一理断之,这新制之茶味道苦涩,回味无温润甘甜,饮之口齿淤苦,但咽下同样有提神醒脑安神静气之效,只不过口味差别很大而已。” “师尊是说我的制茶之法没错?”黑衣青年大喜。 “错没错只有你自己知道,从小到大心性跳脱,如若这次不是你的小恩公施展妙手回春之术,恐怕你已经抛骨荒野了,如此心性何以求得大道?”老者慢条斯理的捋着胡须说。 “方法肯定没错,但新炒制的茶叶如此难喝,看来小恩公这次的交代恐怕完不成了!”虞无涯愁眉苦脸的说。 “师兄,师尊刚才说了,这些茶树可能是因为气候和位置的变化才喝起来很苦的,这鲁阳在伏牛山之东,临淮水,而雉县在伏牛山之南,临汉水,不若我们回宛城再弄些茶叶炒制试试!”水轻柔轻声说。 “不错不错,师妹一语提醒了我,我们立刻出发吧!”虞无涯顿时兴奋起来。 “不忙!”老者站起来走到悬崖边上,看着绵绵起伏的苍翠山岭和盘旋在蔚蓝天际的两只苍鹰,屈指推算了一会儿说,“此去宛城,你带来的茶叶就不要流落出去了,宛城即将风起云涌,五湖四海之人会纷至沓来,你恩公所制之茶不易再流落民间,恐会给他引来祸患!” “师尊,为何?”虞无涯惊讶的问。 “你师兄自以为看出了你小恩公的想法,其实却自以为是,正是因为你们胡编乱造口无遮拦,把这种茶叶宣扬的天花乱坠,已经打乱了他的计划,他才让你不再回去,而是开茶坊制茶行货市之法,意图以障眼之法混淆视听,让他不会很快卷入其中,而你师兄事后又可能知道不妥,却又倔强不肯承认,于是让你带这些茶叶先来找我,哼,我问你,你小恩公年岁几何?” “回师尊,年仅十四!”虞无涯赶紧恭恭敬敬的回答。 “你今年又年岁几何?” “无涯今年二十四!” “你言他家穷困潦倒一贫如洗!” “是!” “但他可曾少你吃喝?” “不曾,一日三餐有求必应,鱼肉皆有!” “那他可曾讹你钱财!” “不曾,我曾答应他一饭五十钱,后十倍偿之,但他并未再提及过!” “他可曾对你恶言相向?” “不曾,他对我并无半分恶意!” “哼,榆木疙瘩,空长百岁也终将是朽木!”老者微微哼了一声。 “师尊,您就说清楚点儿吧,恩公不过是一个山野少年,到底有何打算?无涯还是未想通其中的关节!”虞无涯讪笑着说。 “如今大秦鼎定天下,但始皇帝赵政却并无修生养民之策,为了基业稳固,不仅强迫六国百万降卒大肆修建前燕赵长城,更是役使百万民夫修筑直道驰道和地宫陵寝,完全不顾百姓死活,华夏万民,皆都是炎黄子孙,但他却视若犬彘,如此行事,实无异于自掘坟墓,还有那邹衍门徒,妄断天意,胡谄五德轮回之说蒙蔽万民,更有那李斯,位居朝堂左相,却不恤民生推行法家苛令,动辄鞭笞流刑,殊不知天道有殇必纠也,如若继续下去,不仅大秦会亡,李斯也难逃厄难,此为咎由自取乎!”老者并未直接回答虞无涯的问题,负手眼望苍穹,声音平淡随山风缥缈。 “师尊,您已经推算到大秦将亡?”虞无涯虽然惊讶,但秦朝完不完蛋对他们这种闲云野鹤般云游江湖的列子门徒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改朝换代也好,秦始皇突然挂了也好,在他们心中远不如一杯茶重要。 “这还要算么?明眼人一看便知,却还有那熙熙攘攘之徒如江水汹汹尽皆涌往咸阳,大祸将至却仍旧不明所以,此一劫命中注定无法逃脱,华夏之殇,虽万载亦无法弥复也,而如今看来,遣你大师兄下山之事,也已再无任何希望,罢罢罢~” 老者连续三叹之后摆手往山洞走去。 第102章 时来运转 “你们两个尘缘未尽,下山去吧,为师也不久也将离开此处,如若有缘,他日定会相见,如若无缘……唉,那便是无缘……” “师尊~”虞无涯愣了半晌猛然跪倒地上大呼。 “师尊,轻柔愿意陪您隐居山野,从此不问世事!”水轻柔也伏在地上哭泣。 “你尘缘刚起,何用陪我,去吧,你想长相厮守的人不在这里!”老者走到洞口。 “天地无全功,圣人无全能,万物无全用。谨记列公之言……” 袅袅声音在山洞口回荡,然后随着山风薄雾慢慢飘散。 “师尊等我,弟子还有一事不明……”虞无涯爬起来冲到洞口,但深不过五丈的山洞之中,只余下一蒲团,一石桌,一竹卷和一长一短两把漆黑铁剑,再无老者身影。 “唉,师妹,师尊不要我们了?”虞无涯愁眉苦脸的转身,看着抽抽搭搭眼圈儿发红的水轻柔有气无力的说。 水轻柔呆呆的看着山洞里面简陋到极致的场景,许久之后走进去把那卷竹卷拿起来,然后慢慢展开,露出《汤问》两个朱红篆字。 “这是列公手迹,没想到师尊竟然把它留给了我们!”虞无涯虽然心中伤痛,但还是凑过来看了一下说。 水轻柔并未完全展开又将竹简卷起收好递给虞无涯,“师兄,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回宛城吧,这次来师尊留我们七日,说是验证制茶之法,可能另有深意,虽然不能把剩下的仙茶拿去售卖,但恩公交代的事我还得去做,我要去宛城附近再寻找茶树,然后开一家茶叶作坊!这两把陨铁宝剑看来就是师尊留给我们防身用的。”虞无涯把两把铁剑拿起来,翻看一下后把短的递给水轻柔。 “希望你炒制的茶叶能够卖的出去?”水轻柔悲切的擦干眼泪,收好竹简,把短剑接过来,轻轻抽出来看了一下之后挂到腰间。 两人再次在山洞前面和平台上逗留了片刻,然后顺着一条曲折陡峭的小路下山。 “师妹,师尊刚才说你有一个想长相厮守的人,那个人莫非……是恩公!”虞无涯的声音随风飘来。 “哎哎,别掐,你不必说出来,其实我也喜欢他,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也!”虞无涯的声音接着又响起。 “阿嚏~” 刚刚当上清河镇里典的某位少年,此时正骑在高头大马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然后抬眼望着艳阳高照的天空自言自语:“莫非老子要感冒了,得赶紧回去喝点儿板蓝根压压惊!” 因为一个脱粒机,陈旭时来运转,终于不必再当穷人了,如今可以说是志得意满,至少跟在身边的这群人的眼神看他是热烈而且充满崇敬的。 把一群小河村的村民送走之后,他此时正在镇上四个亭长的陪同下在巡查整个清河镇的大致情况。 胯下一匹棕色杂毛的大马,上身穿着一件圆领短袖的……t恤,下身一条灰色的大短裤,脚下还蹬着一双软木底的猪皮凉鞋。 既然当镇长了,继续穿那套破烂衣服肯定不行,会给大秦帝国的官僚阶层丢脸。 这身行头是在他的指导下陈姜氏连夜赶工帮他做出来的,因为普通人只能穿灰色或者白色,因此陈旭也不敢过分染成花花绿绿,不过为了装饰,在t恤的胸前用锅底灰泡水写上了‘起点’两个黑色的简体汉字。 杏儿问他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想了很久才严肃的说:“我希望每一天醒来都是一个崭新的起点,而兄长当上清河镇的里典,也是人生的一个崭新的起点!起点,表示希望知不知道?” “兄长,我懂了!”杏儿其实听不明白,只能懵懵懂懂的点头。 至于脚下的猪皮凉鞋,是他自己的创意和手工,做的疙疙瘩瘩,放在后世基本上都等同于垃圾一个意思,但这双跨越两千年时光穿越而来的凉鞋,还是把镇上一些人惊艳到了,纷纷表示将花钱向里典而大人买一双。 于是陈旭只好又打了两个晚工做了几双,以每双五十钱的价格卖给了四个亭长。 因此除开他一身特立独行的衣服之外,马背上几个人清一水的猪皮凉鞋,既舒爽通透又经久耐磨,比之草鞋拉风多了。 不过草鞋一钱三双,价格也不可同日而语。 而卖鞋的这笔钱也让陈旭很有成就感,感觉又找到了一条生财之道,于是把制作凉鞋的方法告诉了陈姜氏,让她在村里找几个妇女一起制作,等过几天可以在镇上开一个杂货铺,卖些针头线脑和生活日杂,如果做大了可以考虑去县城开一间连锁超市。 连续跑了三天,清河镇十一个村子基本上也摸的七七八八,最近家家户户都在收小麦,田亩少的已经收了小半,田亩多的才刚开始,特别是清河镇周边大片的农田,风吹麦浪起伏,满眼金黄,但基本上看不到太多收割过后的痕迹。 因为今年一直晴好,因此小麦成熟的也比往年早了足有七八天,加上整个清河镇征调走了两百个强壮劳动力,劳动人手少了许多,而且他们也没有脱粒机,采用原始的割麦穗晾晒捶打的收获方式,家家户户一次大概只能收两三亩田,而一次需要花费大概三天时间,也就是说以前的夏粮收割一直会持续将近一个月,在这个过程中,天晴下雨无法控制,而成熟太过的麦子会自行掉落,浪费和损失非常大,如果再来几场暴雨,说不定麦子都全部泡田里面生霉发芽了。 于是巡查过后陈旭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十多个村子懂木活儿的农民都让村正带到清河镇,亲自演示制作了一架脱粒机,拆装多次反复讲解。 而在清河镇上任的第一天,他就让铁匠铺按自己设计的规制开始打造了凿子和锯子,一套凿子加一把手锯不过一百多钱,全镇加起来一斤茶叶就搞定了,他也不吝啬,因为全镇六百多户近三千人都是他的子民,做了父母官,陈旭有一种需要为这些人负责的冲动和感悟。 第103章 两件工作 看着派发下来的崭新的凿子和铜锯,一群穷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村民都激动的给陈旭磕头,“里典大人真是我等乡民之福也!” 这个新来的里典他们可听说了,非常厉害,不光发明了眼前的这架脱粒机,还曾经力斩四丈大蛇,更得到县令大人的亲切接见和嘉奖,虽然才十四岁,但已经有传言他是天上的星神下凡来帮助大家的。 “好了,大家赶紧都回去,各村的村正要负责,把所有的村民集中一起加快速度制作脱粒机,不需要多结实,能够把今年的夏麦和秋粟收割完就行了!” “多谢里典大人!”一群人再次磕头。 “嗯,去吧!”陈旭摆摆手,一群衣衫褴褛的村民这才散去,各自回村。 “你们四个要密切关注各村的进度和动向,至少两天巡查一趟,如若有懈怠者要迅速禀告与我!” “是,里典大人!”四个负责的亭长都一起拱手。 “还有,夏粮税的催收也要同时跟上,今年人手不够,让收粮队辛苦一下,不要拖延!” “是,大人!” 四个亭长离开之后,陈旭一屁股在几根竹子做成的简单凉榻上坐下来喝凉茶。 这是一栋老旧的木屋,算是镇政府的办公室,以前的里典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真的是老迈昏庸,办什么事基本上都是循旧,不知变通也不知创新,镇上的蔷夫游缴还有亭长也只能跟着一起混日子。 虽然秦朝严格人口管理,有户籍登记制度,有保甲连坐制度,没有许可不能抛田离家,更不许毁田,对于经商也有诸多鄙视,但实际上陈旭穿越过来之后发现,除开那次征召民夫之外,他并没有感觉到如同后世所说的苛刻,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交通不方便。 偌大一个大秦帝国,除开新疆西藏这些贫瘠苦寒之地不在疆域范围内,辽河、长江、黄淮、珠江四大流域的繁华富庶之地几乎已经尽皆囊括,而人口却不超过两千万人,绝对属于地广人稀,一把撒出去就找不到人的那种,到处都是原始荒野,因此一般人想出村都很难,更别说出远门了,越穷越出不去。 而对于有钱骑马坐车的富人或者商人来说,根本就不需要考虑户籍这些,只要不杀人越货被人告发或者通敌造反,绝对不会有人来管,这和后世是同一个道理,有钱人高人一等。 就比如陈旭在县城呆了一天,城门口站岗的兵卒基本对于骑马坐车甚至赶牛进出的人来说就是个摆设,打着哈欠屌都不会屌一眼,哪怕是衣服稍微穿的好点儿整齐点儿,他们也不会管,而往往被他们呵斥打骂的,都是那些最穷最穷的叫花子一样的人,这些人有可能是逃籍者,也有可能是流民或奴隶,被盘问的也最多,其实基本上都是当地的贫穷老百姓,进城买卖点儿东西罢了。 也就是说,秦朝的法令的确严苛,但和后世一样,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还是老样子,镇上的领导和下面的村民也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喊服役就去,喊交税就交,不杀人不偷盗不放火,谁也不会没事找事,要知道干部出趟门也就不容易,随便去个村子来回都得大半天,坐在马上老胳膊老腿都能给颠散架,偶尔出现一些乡民闹事或者其他事件,能妥协就妥协,能安抚就安抚,能恐吓就恐吓,能低调就低调,和后世还是一样,绝对不能让事情闹大捅到上级领导耳中,一般出现那种事,闹事者肯定会受惩罚,官员同样要担责任,因此谁都不想给自己添麻烦。 这个时代,其实严苛的法令还是局限在相对繁华的地方,有些穷山僻壤地方连秦国已经统一中国了都还不知道。 陈旭坐在房间里,一边喝茶一边整理自己的思绪。 经过几天的了解,里典名义上是镇上最大的官,要做的事情看起来很杂,什么都要管,但实际上主要只有两件事,第一是收税,第二是执行县令派发的徭役命令,只要把这两件事做好,基本上里典就可以安安稳稳当下去,这也是为什么前任那个昏庸年迈的老头儿混了这么多年才被自己拱下去的原因。 第一是的确老掉牙了,第二就是上头换了领导。 江北亭当了县令,自然要换一批自己喜欢的人上去,而恰巧,陈旭就是他喜欢的一个,因为刚一上任就送给他脱粒机这么大一个惊喜。 脱粒机的样品已经送往郡城去了,相信一定会获得郡守嘉奖,江北亭也会增加一大笔政绩,不光治下有这种精通机关设计的人才,更重要的是会让夏粮收割更加快捷,的确是利国利民的一大创举,相信如果脱粒机送到咸阳,估计满朝文武都会被惊动。 所以陈旭对于江北亭来说就是一个奇货可居的投资对象,年纪小没关系,培养一下将来就会成为江氏一族的得意助手。 眼下正是夏粮收割之时,因此自然而然夏粮税就是重中之重,绝对不能有半点儿马虎。 这件事江北亭也反复叮嘱他好几次了,夏粮必须按时一粒不少的交上去,至于下面的人有没有吃的,会不会饿死,那归里典管,不归县令管,县令只对郡守负责,郡守只对咸阳负责,一层一层把粮税收齐之后入仓,而其他的命令也会一层一层压下来,完不成任务被砍头的也是里典和亭长村正这些最基层的官吏和役夫,而到了县令这个级别,被砍头的已经很少了,上头都有人,只要不是造反和改朝换代,一般把命留下来没太大问题。 清河镇只是一个小镇,人口规模不到三千,没有有秩和啬夫这两种正规乡镇才有的官吏,因此只是按里设置了官吏,因此里典便是最大的官,亭长游缴都有,都归他统筹管理,只要把这次的夏粮税搞定,基本上后面好几个月都没什么事,到时候就可以慢慢弄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眼下所有的事情都已吩咐下去,只能每天督促几个亭长下去监督催促,眼下等的无聊,倒是可以找个认字的来给自己讲解一下秦朝的一些法律,不然到时候迷迷糊糊被砍了脑袋还不清楚。 第104章 不要骂架,要和谐! 昨天老客加班到深夜才回家,早上才看到有些骂人的帖子,于是便明目张胆的删了。 这本书写的不好,老客也是第一次写历史文,所以还是有自知之明,而且老客写小说纯属于业余爱好,因此写的也很轻松随意,已经好几次提到不要太过深纠我的错误,因为我不是研究历史的,我胡乱的写,大家胡乱的看,喜欢上架后就订阅,不喜欢就弃,没什么好说的,大家挣钱都不容易是吧! 还有感谢负距离||天涯的打赏和支持,不过你的帖我也删了,喜欢的话以后还请继续支持,但千万别帮我招口水了,我写了两年,几乎就是被骂着一路过来的,虽然皮厚肉糙已经习惯了,但还是要脸! 最后不知道该说啥了……提前给所有的朋友拜个早年吧! 第105章 脑残的东西 “大石!”陈旭放下杯子冲着外面喊了一声,牛大石立刻屁颠儿屁颠儿的跑进来,身上也换了一件新的粗麻布衫,穿着崭新的猪皮凉鞋,头发也梳理的整齐干净,与往日邋遢破烂的形象完全不搭边。 “旭哥儿……不,里典大人,有何吩咐?”牛大石兴奋的脸皮涨红,说话也学的文绉绉的。 陈旭的脸一黑:“典你大爷,快去把陈老帮我请来!” “好好!”牛大石赶紧跑了出去。 陈旭哭笑不得的看着这货的背影,搓搓牙脸皮抽抽了几下。 自从他正式当上清河镇的里典之后,第一天回村,全村人都要给他磕头,就连牛大石都改口了,叫里典大人,自己当了屁大一个官,朝夕相处的人都生分起来,连陈姜氏和他说话都小心翼翼,这让陈旭非常郁闷,弄的他都不敢回村里去了,这两天一直和牛大石住在镇上的这间木屋内。 不一会儿,牛大石带着一个白胡子老头儿过来。 “里典,叫老朽来有何要事?”老头儿白发苍苍,不过看起来精神不错,进门也没拱手就直接问。 “陈老来的正好,请坐!”陈旭赶紧站起来给老头儿倒了一杯凉茶双手递过去。 对于陈旭的礼貌,老头儿也很受用,坐下喝了几口甜丝丝凉滋滋的凉茶之后,陈旭这才把自己的要求说了一遍。 老头儿也没太过诧异,因为他们也都听说了,这个新上任的里典还未成年,而且……不识字,因此老头儿很是认真的开始给陈旭讲解一些法律法令。 而陈旭也很郁闷,并不是他不识字,而是他不太认识这个时代的字,如今隶书还不是特别盛行,而且秦隶和汉隶差别巨大,此时的隶书和小篆的许多字体字形还很相近,笔画比较复杂,远没有后世隶书那种简单明了,他这两天也翻看过一些前任里典留下来的竹简文书,全部都是小篆,其中十个字有七八个不认识,连蒙带猜大概能认识一半,至于表达的意识就是一脸懵逼,基本不理解,比后世学过的所谓古文晦涩难懂的多,完全就是个高级睁眼瞎。 听了半个小时的课,感觉老头儿已经有些说累了,陈旭这才让老头儿回去,然后准备躺下睡个午觉休息一下。 “大人,大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很快一个带着斗笠穿着粗麻布衣短掛的中年人跑了进来。 “什么事?”陈旭略有些紧张的问。 因为这个中年人是负责征粮税登记的税吏,叫牛全,读过一些书,认识字,还懂计算,算是清河镇的高级知识分子,这段时间一直都在管理仓库负责征收夏粮税。 “大人,登记用的绳筹用完了,我把备用的绳筹翻出来,发现也被老鼠全部咬坏,眼下急着要用,该如何是好?”本来天气就热,牛全一急,额头汗珠滚滚往下流,满脸的尘土冲下来几道泥沟。 陈旭一听松了一口气。 尼玛黑老子一跳,还以为粮库的粮食不见了呢。 “走,我去看看!”陈旭没法睡觉了,只好带上一个斗笠跟着去存放税粮的粮仓,牛大石也赶紧跟了上来。 说是粮仓,只不过是一个四面封闭的木石结构的房子,房顶刚刚修葺过,盖上的是崭新的茅草,为了防止粮食被偷,还养了两条大狗看护,窗户也没有,只有一扇小门。 “大人您看,这些绳筹全部朽烂,轻轻一提都散开了!”牛全抓起一个木架上的绳子,穿在上面的小木牌稀里哗啦就掉下来一大堆。 所谓绳筹,就是一种简单的计算和登记工具,一根麻绳上穿着许多的小木牌,对照收回来的粮食和下乡征粮的竹简记录和仓库存留的竹简对照,每个村都会一家一户的仔细查验,粮食和数量对上之后,就把粮食入库,同时把绳筹上一个小木牌翻起来,等把一个村登记完,然后把这些小木牌的数量加起来,再汇总和收粮的记录对照看看有无差别,如果没有,这个村的粮税就算全部完成,如果有误差,那就要找收粮队负责人的麻烦。 绳筹啊,这么脑残的东西! 看着一大堆乱麻绳和掉落一地的木牌牌,陈旭感慨的腮帮子都肿了。 这几天他一直在下村视察,只来过仓库一次,根本就不知道计数和算账用的是这么原始的玩意儿。 而且因为前任里典昏庸老迈,不肯更换绳筹,这些绳筹都用了十多年,早特么朽到快不行了,终于,今年换了镇领导,它们也很争气的坏了。 “大人,下午就会有新的税粮运送回来,必须赶紧把绳筹准备好才行!”牛全看着陈旭蹲在地上摸着下巴看着朽烂的绳筹一脸便秘的表情,忍不住催促。 “嗯,别急,此事很容易解决!”陈旭站起来对牛大石说,“大石,你去把镇上的木匠唤来。” 牛大石答应一声撅着屁股屁颠儿屁颠儿的转身跑了。 自从陈旭当上了里典,作为他的未来妹夫,牛大石感觉自己就是大舅哥最信任的人手,也水涨船高成了陈旭的副手,整天跟在他旁边,跑腿的事情干的很溜,而且乐此不疲。 “大人,现在紧要的是换绳子和木筹!”牛全不知道陈旭要木匠来干什么,于是提醒说。 “无妨,我自有计较!”陈旭看着旁边有一块平整的石板,上面还放着几截木炭,应该是用来计算用的,于是走过去拿起木炭在上面写写画画起来,很快画出来一个算盘的图形。 算盘,作为古代最伟大的计算工具,被誉为中国的第五大发明,在汉朝就已经开始大规模推广和应用,然后经过历代数学家改进和归纳计算方法和口诀,一直沿用到二十一世纪,即便是在电脑早已普及,电子计算器早已攻陷全球的时代,在一些偏远地区还能见到算盘的身影。 陈旭清楚的记得,小时候二爷爷的药铺柜台上一直摆放着大小两个不同的算盘,用来互相核对抓药的数量,看药方每一味药,先拨一个算盘再去称量,称量完了在另一个算盘上再次拨出数字,两边对照一模一样就会把称量的药倒在包装纸上,抓满一副药之后,再次核对药方无误,这才包扎,然后用绳子捆好。 而算盘最大的作用不是来对照验证,而是计算,一些强大的珠算师甚至比人用电子计算器计算的速度还要快。 但所谓一代新人换旧人,以前喜欢就叫小甜甜,不喜欢了就叫牛夫人,算盘这种古老的东西注定要被扫入历史的垃圾堆,因为它无法做到与时俱进,就像曾经辉煌无比的五笔输入法一样,在更加轻松便捷容易上手的输入法面前,大败亏输的一塌糊涂。 在电子计算器兴起之后,在归零归零归归归归零的声音中,算盘迅速变成了非物质文化遗产,短短十多年就彻底退出了大众的眼神。 但其实就在陈旭穿越过来之前一个多月,他还在路过湖北随州一个叫洪山的县城药店中看到过算盘,那里的营业员还在用算盘算账。 当时他还惊奇和鄙视了很久,都什么时代了,还有人用这种古老的玩意儿! 但没想到这还没几天,他就要把算盘穿越时空提前几百年在秦朝制作出来。 第106章 算盘 木匠很快就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黑脸民夫,衣服还穿的将就,至少比以前陈旭一家要好的多,而且第一次见到新上任的里典大人,很有些紧张和忐忑。 “匠工刘二娃见过里典大人!” 陈旭腿一软差点儿杵地上去了,一个半老头子竟然叫二娃。 “免礼免礼,我设计了一种新的算筹,你赶紧帮我打造出来!”陈旭拉着木匠的胳膊扯到石板前面,挨着把算盘的结构还有各个部件的大小仔细讲了一遍,“听懂没有?” “懂了懂了!”木匠连连点头,算盘他虽然没见过,但毕竟是大秦认可的有职业资格的木匠,结构简单一看就知道该怎么做。 “因为时间急,就用竹子做就可以,越快越好,一个时辰能不能做好?”陈旭松了口气。 “不需一个时辰,半个时辰即可!”木匠很轻松的点头。 “那就好,快去做!”陈旭摆摆手,木匠赶紧拱手离开。 “大人,这算筹该如何使用?”牛全看着石板上的算盘图样瞪着眼睛看了许久才满腹狐疑的问。 “别急,我先想想口诀再说!” 陈旭重新蹲下来,拿起一根木炭开始在石板上写写画画,嘴里还一边嘀咕,“一上一,二上二……一下五去四……二去八进一……七上二去……去……去尼玛的几……” 陈旭如同念经一样,写出来长长一排乱七八糟的阿拉伯数字,不停的使劲儿一缕一缕往下薅头发。 对于陈旭写出来的仿佛蛐蟮的文字,牛大石已经见怪不怪了,而且也还认得出来几个,但牛全就彻底懵逼了,但又不敢打扰陈旭,只能站在背后瞪大一双眼睛如同看天书一样。 珠算口诀陈旭小时候学过,但仅限于加减,而且一二十年过去,在记忆中早就已经被归归归归归零了。 但即便如此,作为一项伟大的国粹,在他慢慢的回忆下,十多分钟过去,简单的加法口诀还是被他弄的七七八八,只等拿到算盘就能挨着拨出来。 减法要麻烦点儿,但有了加法口诀,还是能够推导出来,至于乘法和除法,那个……实在是太难了,凭他目前的状态没几个月的时间总结不出来,而且目前也还用不上。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陈旭的减法口诀也差不多捋顺了,这时候木匠拿着一件东西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大人,算筹做好了!” “很好!”陈旭高兴的站起来,但随即眼前一黑差点儿杵到石板上,身体晃了几下被牛大石赶紧扶住。 尼玛蹲时间长了,有点儿贫血。 看着这把长两尺宽一尺的竹算盘,陈旭拿起来抖了几下,然后还用手指上下拨了几下竹节做成的算盘珠,虽然有些毛刺和卡顿,但基本上达到了要求。 “牛全,我教你这算筹怎么用,要记牢这些口诀!” 陈旭说着把算盘放在石板上,指着上面的八根木档说:“这第一根表示个位,第二根表示十位,第三根表示百位,以此类推,余下的表示千,万……,下面四颗珠子表示一二三四,上面一颗珠子表示五,那么一就是一,口诀就叫一上一……” 陈旭说着把个位的一颗算珠啪的一声推上去。 “二就是二,口诀就叫二上二……” 陈旭一边说,手指一边动,随着噼噼啪啪的声音,一到九的数字都挨着演示了一遍。 “现在开始加法运算,一加一,一加二……满五则下一去四……” 算盘的加法其实很简单,只要把口诀记牢就行了。 随着陈旭的讲解和示范,牛全听的目瞪口呆,张嘴巴张的大大的,眼睛也瞪的一眨不眨。 他也精通粗浅的数学加减法,平日用算筹计数加减,并没有感觉到复杂,但此时看到陈旭设计的这个从未见过的新算筹,在记忆口诀的同时,心里已经如同翻江倒海。 “牛全,你来试试!”陈旭站起来指着算盘说。 “好好,让属下来试试!”牛全激动不已的蹲下来,一边念着口诀一边拨动算珠,而陈旭则在旁边指导提醒,十多分钟后,牛全已经能够把加法完整的应用出来了,虽然比较慢,但基本上没有出错。 “好了,你把昨日收到的税粮名册拿出来计算一遍,看看有没有错误!”陈旭吩咐说。 “欸,好好!”牛全赶紧去仓库拿出来一卷竹简,摊开放在石板上,对照着每根竹简上记录的数字开始累加结算,短短不过几分钟,牛全兴奋的脸皮涨红的说:“里典大人,两者数据分毫不差,这个算筹真的是太神奇太方便了,以后下村收粮也可以带上一架……呃,大人,这个算筹可否起个名字干脆就叫陈氏算筹!” “不用,就叫算盘吧!” “好,计算数据,盘点正误,算盘两字恰如其分也!”牛全赶紧拍马屁。 陈旭默默的在心底为几百年后发明算盘的数学家默哀了几秒,对不起那个老祖宗了……,呃,也不对,老子穿越过来在汉朝之前,应该自己是他们的老祖宗才对。 “算盘轻巧,使用方便,但口诀你要熟记于心,后面的还有减法口诀,你可以对照应用熟练,如若再有不懂可来问我,我让木匠再打造几件算盘送过来,等收粮队回来你要教会税卒使用,夏粮之事一分一毫皆不得出现差错!” “大人放心,牛全省得!”牛全赶紧点头。 陈旭于是叮嘱木匠再去做几件竹算盘出来,同时还让他用木头打造一个好看精巧点儿的,自己没事的时候可以演算一下乘除法口诀,等过几天推荐给县令江北亭,或许还能捞点儿好处。 很快时间一晃好几天过去,随着各个村的脱粒机开始大量制造出来,几个亭长反馈回来的消息看来,夏粮收割已经进入了非常良好的状态,而征粮队也每天牛马不停,成堆成堆的粮食络绎不绝的拉到仓库。 陈旭一颗提着的心也慢慢放松下来,每天没事就跟着陈老头儿学学秦律,抽空练练算盘,要不就是骑着杂毛的大马带着牛大石在镇上各处转悠熟悉地盘,同时策划农忙结束之后该从哪里下手来解决清河镇的贫穷状态,因此日子过的也算是又清闲又忙碌! 第107章 瘟疫 这天中午时分,三匹快马踢踢踏踏风驰而来停在了陈旭办公的房子前面,范坤和两个兵卒跳下马满头大汗的冲了进来。 “里典大人,里典大人何在?” “啥事儿?”陈旭刚刚吃了一碗面条准备躺下睡个午觉,一连串喊声让他很郁闷的从床上爬起来。 “尚好尚好,里典大人快随我去县衙,县令有请!”范坤焦急的说。 陈旭瞬间有些蒙圈,然后一边穿凉鞋一边问:“知不知道是什么事?” “听说是修路的民夫出现了瘟疫,短短三天已经死了十多个人了!” 陈旭手一抖,脸色都黑了,“瘟……瘟疫?” “对,现在几千民夫人心惶惶,兵卒都快弹压不住了,驰道修建已经近乎于完全停止,如果不能按期完工,所有人都会受到严惩,县令命令您速去县衙商量对策,不得拖延!” 好吧,陈旭无可奈何,三下五除二将衣服鞋子帽子穿戴好,让牛大石把马牵来,叮嘱他务必每天巡查粮仓和夏粮收割情况,然后翻身上马和范坤三人急匆匆往县城而去。 清河镇到县城五十多里,一个时辰之后,四匹快马扬鞭冲入雉县县城。 路上陈旭也问了范坤,大致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因,然后心里非常郁闷。 如今正是盛夏时节,暴雨烈日交替,天气炎热潮湿,而修路的地方都是偏僻的荒山野岭,林木葱茏蚊虫蛇蚁到处都是,数千民工砍树抬石修建驰道,自然会有人被蚊虫蛇蚁叮咬,加之饮食生冷无忌,许多人都有腹泻中毒的症状,而听闻监工的兵卒汇报,其中有几个从清河镇来的民夫暗中吞食药丸和药片,竟然能够抵抗暑疾和虫毒,再仔细一问,几个人都是小河村的村民,最后这些药丸和药粉药片的制作者陈旭便浮了出来。 尼玛,这都是逃不掉的麻烦。 陈旭暗自仰天叹了一口气。 从当初做这些土人丹开始,他就猜想到纸包不住火,这些东西绝对会被流传出来,不过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清河镇里典陈旭拜见县令大人!”踏进县衙大堂,看着正背着手如同一个陀螺转来转去的江北亭,陈旭赶紧拱手行礼。 “贤侄来的刚好!”江北亭激动的迎上来一把抓住陈旭的手激动的连连摇晃。 这是几个意思,陈旭愣了半天,才几天不见,老子什么时候成了你的贤侄? “听说修路的民夫出现了瘟疫?”陈旭还是恭恭敬敬的问。 “嗯,我们路上边走边说,车马已经备好,你我赶紧出发!” 江北亭也来不及解释,拉着陈旭就往外走,而县衙门口刚才陈旭等人进去的时候,就已经看到停着一辆马车和几个牵马的兵卒,看样子就只等他了。 陈旭没办法,只好跟着江北亭坐上这两破破烂烂的敞篷马车,随着几声驾驾的呼喝,马车迅速启动,几个兵卒也都迅速策马跟上,一群人呼呼啦啦驱散一路的乡民径直出城,顺着颠簸的土路往南而去。 而在马车上,江北亭也将自己了解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听完后,陈旭郁闷的同时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根据江北亭的描述,修路的民夫得的应该不是什么恶性瘟疫,而是天气炎热导致的中暑,加上饮食不干净,因此不少人得了腹泻,再加上高强度的沉重劳动休息不好,有些体质太差的人就挺不住,抬着大树石头走着走着就摔到,然后被大树石头砸伤,内伤外伤加上无医无药,各种不利情况加在一起,拖一两天就死了。 “贤侄,此事体大,一不小心就会酿成大祸!”江北亭没有了上次见面时候的淡然,一路上胡须都在看轻微的抖动,看得出来非常紧张不安。 雉县全境征召了两千民夫服役,基本上都汇聚在一起,如果真的出现大面积的瘟疫导致死伤太大,不说会贻误工期,他在雉县民众的心目中也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恶吏,而且再次征召民夫逃役的人绝对不会少,甚至整村整村的逃到大山里面当流民也都有可能,反正是活不下去。 “大人莫慌,此事要等属下去看过病情才能够判断,据大人刚才所说,我以前做的那些药剂如果真的有效果,那么事情还并不算是很严重!”陈旭虽然并没有把握,但还是只能出言安慰。 “那就好,那就好!”江北亭用袖子不停的擦着额头的汗,脸色也有些苍白的微微松了一口气。 今天刚得到消息之时,他差点儿一下就虚脱的爬不起来了,直到报信的监军说出药剂和陈旭的名字之后,他才迫不及待的让范坤去把陈旭弄到县城来。 可以说民夫哗变比之夏粮税更加让他担心,夏粮税收不齐还可以强行提前收取秋粮税补充,但一旦服役的民夫哗变反抗,他这个县令估计也就当到头了,被砍头都有可能。 因此陈旭就成了他现在几乎唯一的救星,而且他也不再把陈旭当做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少年来看待,如果能够把这场瘟疫消解,让他磕头他都愿意。 从雉县出发顺白河一直往南,一百五十里外就是郡府宛城,一队人在路上没有丝毫歇息,两个多时辰之后宛城几乎已经遥遥在望,但队伍却并没进城,而是直接绕过宛城又马不停蹄的跑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太阳完全落山之后,才赶到一个叫樊乡的地方。 这里距离最近的一座县城新野不到三十里。 七八匹马已经全部累的口吐白沫,而所有人也都颠的头昏眼花,陈旭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脸色苍白,感觉整个大地都还在上下颠簸起伏。 这一路到处都能够看到无数衣衫褴褛的民夫正在抓紧时间修路,大块大块的石头被推到路边,路面铺开足有三四十米,密密麻麻的民夫用木杵和石夯挨着把路基夯实,无数腰身粗细的大树被砍伐下来,然后十多个人嘿呦嘿呦抬着一根根巨木放到路基上锯成木轨。 穿着布甲的兵卒挥舞着皮鞭和武器到处巡视,呼喝打骂声,号子声,惨叫痛呼声充斥于耳。 第108章 尽人事听天命 眼前的工地异常沉闷。 此时天色已暗,到处都升起有袅袅的青烟,是忙碌一天的民夫正在生火做饭,两千人三五成群的分散在道路两边数里的区域内,身体疲惫神情痴呆,看着到来的一群兵卒和马车,许多人赶紧心惊胆战的站起来垂手而立,还有的却什么动作都没有,自当没看见。 “拜见县令大人!”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大汉身穿布甲,腰间挂着长剑,手里还提着皮鞭,带着几个兵卒赶紧迎上来一起给江北亭行礼。 “免礼,快带我们去看病重的民夫!”江北亭手一摆。 “大人请跟我来!”大汉转身,越过路基往一个低矮的小山坳中走去,陈旭也赶紧跟了上去,走了几百米之后,看到一大片倒伏的荆棘和野草,上面横七竖八躺了几十个衣衫破烂的民夫,许多人都在哼哼,而且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酸臭的味道,有一个半拉子老头儿正带着三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用手往一些民夫嘴里喂一些黑乎乎的东西,应该是治病的医卜和学徒。 “大人,重病者都在这里了,情况稍好的在另外一边,就今天又有两个民夫死亡!”一群人隔着一群民夫十多米外站住,大汉脸色难看的说。 “点火把,我要过去看看!”陈旭把t恤脱下来把口鼻捂上说。 “赶紧照办!”江北亭赶紧吩咐。 “点火把~”随着大汉一声大吼,有几个兵卒点燃几根火把,把昏暗的夜色驱散了几分。 “火把给我!”陈旭伸手接过一支火把,然后走到最近的一个民夫面前蹲下来。 衣衫褴褛,面容枯槁,眼窝下陷,嘴唇干裂,神情呆滞,这就是这个民夫现在的情形,而且浑身散发着了浓浓的酸臭味,一看就是拉肚子拉到脱水的那种情况。 “现在什么感觉?”陈旭问。 民夫挣扎了几下试着坐起来但没成功,只好躺着有气无力的说:“肚子里面发烧,口干,浑身无力,小郎君,我……我是不是也快死了,我是东山村的,家里还有六十岁的老娘、婆娘也是个瘸子,还有一双未成年的儿女,如果我死了,是不是今年就不用交粮税了……” “别胡思乱想,你们这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我就是专门来给你们治病的!”陈旭安慰说。 “小郎君就不要骗我,这两天都已经死了十几个了,这是瘟疾,治不好的,可怜我的老娘和小儿以后没人照顾!”这个三十左右的汉子说着,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陈旭暗自叹息一声站起来,拿着火把又去看了几个人,这才返回。 “贤侄如何?能不能解?”江北亭焦急的问。 “大人,准备大量盐巴和开水,还有,去把小河村的四个村民都叫过来!”陈旭把火把递给旁边的兵卒,解下蒙在脸上的t恤说。 “快去安排~”江北亭赶紧吩咐,一群兵卒立刻四散而去,很快四周响起呼喝声,许多民夫都站起来去打水烧火,而马二蛋和田大壮四个也都被两个兵卒领了过来。 “小旭,我……我们不是故意说出来的!”马二蛋看着陈旭忐忑不安的说。 “不要紧,你们赶紧把剩下的药全部拿来!” “药都被监军拿走了!”牛大壮紧张不安的看了旁边那个黑脸大汉一眼。 “快去取来!”江北亭怒喝。 “大人稍等!”黑脸大汉赶紧转身,不一会儿提来几个竹筒,陈旭打开看了一下,发现还剩下大半,顿时松了一口气说,“大人,等水烧开之后,安排人用温水把这些药丸给重病者每人服下三粒,然后再嚼食一些甘草片,现在天色已晚,寻找草药已经来不及了,让生病的人从现在开始,不得喝生水,必须喝烧开后加了盐巴的温水,一切只能等到天亮之后再做安排!” “只能如此了!”此时天色已经快昏暗的几乎看不见了,江北亭也只能叹口气。 半个小时后,随着水烧开,盐巴也被投进水罐中用木棍不断搅动,等到温度降低到可以喝的程度,在陈旭的安排下,一些民夫便战战兢兢的拿着药丸给那些重病者服下,然后又往每个人的嘴里塞进去几片甘草片让他们咀嚼后吞咽下去。 作为一个曾经的外卖小哥,但治病这种事的确是太超出技能范围了。 在这个缺医少药的时代,即便是陈旭知道治疗的方法,恐怕也不敢打任何包票,何况眼下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甚至连盐这种最基本的补充体液电解质平衡的东西都极度稀缺。 所谓尽人事听天命,这些人的死活一切都只能看天意,如果明天早上症状能够稍微减轻一下,说不定还能救过来,不然就只能拉稀拉到脱水而亡。 天色渐晚,天幕上星月齐现。 又是骑马又是坐车,连续颠簸了近百公里,陈旭早已身体酸痛不堪,胡乱吃了一点儿兵卒带来的干粮就倒在草堆上睡去。 “贤侄,贤侄~” 浑身又抓又刨睡的迷迷糊糊的陈旭被江北亭叫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发白。 “贤侄,好消息,昨晚那些重病的民夫一个都没死,全部都还活着!”江北亭明显一夜没怎么睡,须发蓬乱还顶着俩黑眼圈,把陈旭摇醒之后情绪非常激动。 陈旭一咕噜翻身爬起来,这才发现四周或站或坐的围了好多人,有兵卒也有民夫,都在窃窃低声交谈,很多人脸上都带着明显的喜色。 “走,去看看!”陈旭跳起来大步往那个山坳走去,果然,昨晚几十个看起来都奄奄一息的民夫此时都还活着,其中甚至还有十多个已经能够坐起来,看见陈旭之后,这些人都赶紧跪倒地上磕头大呼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陈旭也来不及搭话,挨着检查了十多个民夫的情况,顺便询问了一下症状,其中大部分都已经没有拉稀了。 也就说昨天的土人丹和甘草片还是起作用了! 陈旭很高兴,同时也为这个时代的人的体质感到莫名惊奇,人都特么拉脱形了随便吃点儿药都能扛过来。 而且他还瞬间想到了虞无涯那个吃货。 当初身上两道一尺多长的伤口,血都差点儿流干了,缝合伤口后也只过了一夜便活了过来,休养了两三天便开始活蹦乱跳。 所以,这个时代的人总体来说比较耐操,不然也扛不住修建万里长城那么宏伟的工程。 长城陈旭前世曾经去过一次,那绵延万里耸立在崇山峻岭山脊上的宏伟建筑,都是依靠人背肩抗修建起来的,电视上播放的一些野长城更是悬在数百米的陡峭悬崖上,那山壁连猴子都爬不上去,专家都不知道怎么修建起来的。 第109章 一事相求 “大人,继续安排人烧开水煮盐巴给他们喝,再煮一些稀粥每人喂一些,安排人手,我要寻找一些草药!”陈旭返回之后一连串的吩咐。 江北亭也不敢怠慢,此时陈旭说什么他都一口应承下来,一连串命令下去,兵卒民夫都开始干活儿,而陈旭把马二蛋和牛大壮四个人找到,又把医卜也叫过来吩咐一番,然后带着上百人开始散开,在四周的山丘林地之中开始寻找需要的药材。 板蓝根、甘草、野姜、黄芩,黄连,反正只要是他隐约记得可以消火杀菌治疗跑肚拉稀的药材都需要。 至于药性已经没办法顾及了,反正这个时代的人肠胃好耐操,副作用什么的和命比起来什么都算不上。 忙忙碌碌一个多小时,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弄回来一大堆,有些根本就不是药,但只是看起来像而已,而陈旭在清理的时候,竟然还发现了几大根野葛根,是医卜弄回来的,说是也可以治疗腹泻脱水之症,陈旭感觉也没问题,葛根反正没毒,似乎有清火的效果,于是也捡出来用上了。 把这些觉得有用的药材弄出来之后,就安排人用斧头砸碎,然后用瓦罐煮起来,分量也只能凭感觉,类似于后世的xx调和油,一比一比一。 很快,随着一堆堆火焰燃起,一股浓浓的中药味道也在空气中散发出来,江北亭也没有了县令的样子,大呼小叫的指挥下,方圆数百米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野战医院,到处都是跑来跑去的民夫和兵卒。 “好了,可以开始喂药,病重者每人一碗,轻者每人半碗!”陈旭看着一罐罐药水都煮的差不多了,吩咐开始喂药,于是几百人都沸腾起来。 “呼~”陈旭抹着额头的汗水一屁股坐到路基上,看着忙忙碌碌的民夫和兵卒开始苦笑。 “贤侄,这次真的多谢了!”江北亭没有一点儿县令的架子,也是满头大汗毫无形象的一屁股坐在陈旭旁边,他一个堂堂县令,此时看起来也和山野民夫没有太多去区别,浑身都是灰泥尘土。 “这都是属下力所能及之事,县令大人何必道谢,如果真是瘟疫,恐怕属下也束手无策!”陈旭赶紧拱手,然后看着喝药之后兴奋激动的民夫,悠悠的叹口气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自古以来,只有这些农民才是最苦,我这算什么辛苦!”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江北亭嘴里喃喃不绝的念了好几遍,然后也是长叹一口气,“贤侄说的不错,古往今来,无论国家兴亡,这些民夫走卒才是最辛苦的,始皇陛下的心太急了,我等身为官吏,即便心有不忍却也毫无办法,稍有差池便自身难保,律令如山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士之滨莫非王臣,王令之下莫敢不从也!不过此次贤侄悬解瘟疫之事,我会详情呈报郡守大人为你请功,或许不久之后就有奖励下来!” 陈旭也没拒绝,能够经常在领导面前露脸也是一个很好的开端,至少可以混个脸熟,一旦有机会可以通过这些功劳蹭热度见到秦始皇,自己的打算也才能慢慢实现。 无论是清河镇还是雉县,都只是一个山旮旯,混到死也不会有太大的成就,更别说秦始皇将来挂了乱世一起,根本就没有自保之力,所以必须尽快的混到能够让秦始皇看得上眼的级别才行。 也许真的是这个时代的人体质好耐操,也可能是这些纯天然野生的药材药效好,反正一顿药之后,临到中午十分,无论病情轻重的都有明显改观,至少跑肚拉稀的症状几乎都消失了,而且昨晚那些看起来奄奄一息的民夫也都能够起身,可以自己进食稀粥了。 中午晚上接连两顿药之后,加上进食了一些食物,生病的民夫气色大都明显好转,除开六七个依旧还在躺卧休息之外,此次的疫情已经完全被遏制,因此笼罩在绵延数里工地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多谢县令大人,多谢小神医活命之恩!” 江北亭和陈旭骑着马来回巡查,每到一处,所有民夫尽皆跪下磕头高呼,气氛一片欢腾。 “百姓饥苦,所求者何其少也!”江北亭坐在马背上,一颠一颠的捋着胡须,情绪已经完全放松下来。 “大人,陈旭有一事相求!”陈旭骑马跟在旁边,看着衣衫褴褛饥瘦不堪的民夫,默默走了许久之后开口。 “此次解除病疫全仗贤侄之功,有何事尽管说就是,我能尽力之事必不推脱!”江北亭笑着说。 “我听闻民夫一日口粮不过一斤菽麦粗粮,而修路极其消耗体力,吃饱才能有气力干活,我想请求县令大人增加一些民夫粮食!”陈旭说。 江北亭愣了一下,然后放慢马速沉吟了许久才说:“民夫口粮之事大秦早有定律,一日一斤,这是正常配给,如若是降卒奴隶,一日只有半斤杂粮,增加口粮之事我做不得主也!” “大人见过骏马没有?”陈旭淡淡的问。 江北亭不知陈旭为什么突然转口说到马匹去了,点点头说:“自然见过,我大秦立国于西北苦寒之地,行军打仗交通货运无论军民皆都靠良马,你我现在所乘之马,具都是中原品种,身形短矮,四蹄细弱,看似强健实则无用,而大秦将卒战场冲杀所骑之马,皆来自于北地,身高体壮,那才是日行千里之良驹,贤侄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 “良马虽好,但也的喂好才行,一匹良马每日所吃的粮草比之兵卒更加精细吧?”陈旭问。 “那是自然,所有战马粮草皆都有太仆府定制,菽一斗,麦一斗,精细草料三十斤,临战之前还会加倍供给!” “所以呀,驰道修建全靠这些民夫,他们便是冲锋陷阵的将士和良马,一天一斤粗粮,而且无任何鱼肉荤腥,如何扛得住如此繁重的体力劳动,乡野民间有一句俗语说,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长久下去,这些民夫只会越来越瘦弱疲惫,即便是能够按时完工,也都会落得一身大病,官吏也好,民夫也好,具都是华夏血脉炎黄子孙,何苦苦苦相逼自我相煎,粮食,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方才能让百姓心甘情愿的为大秦效命,役卒上阵杀敌尚能获取军功,如今大秦鼎定天下几无战事,民夫走卒战功已不可能得到,但修建这驰道,也是为大秦后日之繁荣稳定做贡献,既有苦劳更有功劳,为何就不能得到一些好的待遇?县令大人刚才也说了,民夫所求者甚少,只为一食果腹,一衣遮体,一榻安睡而已……”陈旭一边走一边说。 江北亭听完默然许久,看着衣衫褴褛不断下跪磕头感恩的民夫,悠悠长叹一口气,“贤侄所说不错,明日路过宛城,我定会前去拜见郡守大人诉说此事,但成与不成,我不敢有半分保证!” “多谢县令大人,无论成与不成旭都感激不尽,如若此地两千民夫知晓,也会对大人感恩戴德!”陈旭赶紧说。 “嗯,此事也并非没有希望,本来应该征召的是六千民夫,但只征召了两千,省下来的粮食数量甚巨,每日添上半斤也并无不可,贤侄放心,我会尽力促成此事!”江北亭捋着胡须点头。 第110章 逛街 时间一晃,又是一夜过去。 所有重病的民夫虽然看起来仍旧有些脚步虚浮,但全部都能自由行走,而那些病情较轻的已经和普通人无异,因此从天亮之时,在监工和兵卒的呵斥之下,停工几天的驰道又再次开工。 “这些药的名称、样式和药性都记住了吧?”陈旭面前摆放着七八种草根树藤,一样一样的都给医卜和三个学徒仔细讲解了一遍。 “多谢小郎君,我等已经熟记!”医卜和学徒一起躬身行礼。 “那就好,你们平日多采集这些草药,切片晒干备用,一旦出现暑疫和腹泻症状,就赶紧医治不可怠慢,还有创伤之药也要多多备制,多准备一些干净麻布洗干净煮透晾干用来包扎伤口,切记不可用泥土敷掩,还有,这鱼腥草是清热良药,荒地之间到处都是,可以让民夫每日煮水喝,洗干净之后嚼食也行……” 陈旭又谆谆告诫了许久,把自己凡是能够想到的后世一些平日的饮食卫生和急救知识都详细讲了一遍,这才坐上马车和江北亭一起离开。 在这样一个时代,一切都只能尽力,至于他们能够做到什么样子,那只有天知道,因为在如此繁重的劳动下,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说健康卫生那都是屁,只能祈祷这些民夫命够硬,能够扛过三个月活着回家。 宛城,南阳郡郡府所在地,也就是后世的南阳市宛城区。 一座巍峨高耸的城池临河拔地而起,四周阡陌纵横,南来北往驱马赶牛的商贩络绎不绝,时不时还有传递消息的驿卒骑马沿着宽阔的大道疾驰而来冲入城门,而城池四周,大片农田麦浪翻滚,无数农夫正在收割夏粮,其中已经有很多用上了手摇式脱粒机。 看着一群兵卒护卫马车而来,城门处的兵卒并未阻拦,甚至都还抱拳行礼,这让坐在马车上的陈旭感慨不已,这vip待遇果然和普通老百姓不一样。 进城之后,看着陈旭坐在马车上东张西望一脸的新奇,江北亭自以为陈旭是那个小河村从未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因此笑着说:“宛城乃是中原腹地,是东西南北商贾云集之地,因此比之雉县要繁华百十倍,不过比起都城咸阳来说,又要差不少,他日可以随我去咸阳见见世面,那才叫繁华和富庶!” 陈旭微微的撇了一下嘴,但还是赶紧多谢几句。 两千多年前的宛城和咸阳他自然是没见过,因此充满新奇也在情理之中,但说他没见过世面,绝对可以呸江北亭一脸。 老子后世见过你想破脑浆子都想象不出来。 汽车见过吗?飞机见过吗?轮船见过吗?摩天大楼见过吗?没穿衣服的无码小电影见过吗? 欧洲去过吗?哼哼,老子也没去过! 陈旭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 不过大城市就是大城市,自然与雉县和清河镇不是同一番光景,就光从人数上来说,就可以碾压后世一个繁华的县级城市,大街上人流涌动熙熙攘攘,所有人穿的衣服也大都整齐干净,虽然衣衫褴褛的乞丐也有,但毕竟只是少数。 顺着中央大街一路前行,陈旭慢慢发现一件事,那就是商铺非常稀少,偶尔看到的也都是一些售卖粮食,盐巴,陶器和麻布的商店,连衣服鞋帽这些日常生活用品的商店几乎都看不到,至于其他的就更没有了,正儿八经的餐馆酒楼是没有的,专门提供住宿的客栈就更加没有了,最多是一些隐居在胡同小巷中的民居,是兼职做住宿吃饭服务,叫做脚舍,意思是歇脚休息的地方。 一行人在城内七拐八拐,最后在一个偏僻的街道停了下来,这里有一个院子,大门上挂着驿舍两个小篆古字,里面阔有一百多平米,还有一栋两层的木楼,院子里停着几辆马车,马厩里还拴着几匹马。 “贤侄,今日先在宛城逗留一日,我去拜见郡守大人求取民夫口粮之事,你也可以在城内观玩一番,明早我们再回雉县!” 一群人进去之后,驿舍的役卒赶紧迎上来牵马,随行的兵卒也很快将马匹马车收拾好,江北亭对陈旭叮嘱一声之后,带着两个兵卒骑马离开,去郡府拜见郡守大人。 “陈里典,要不要我等陪您到城内逛逛?” 江北亭刚走,剩下几个兵卒立刻都来了精神,一路劳顿似乎也不翼而飞,围着陈旭热情的问。 “当然要逛逛,走吧!”陈旭微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衣服,跟着四个兵卒一起走出驿舍。 第一次来到古代的大城市,自然是要好好逛逛,看看两千多年前的古人是如何在城内生活的。 大街上人流熙熙攘攘,牵牛的骑马的,推车的挑担的,操着各种口音的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陈旭一件体恤一条大短裤,脚穿猪皮凉鞋,这身行头与周围所有人都格格不入,看起来异常怪异。 这套衣服给江北亭解释是夏天凉快,其实最主要的是穿脱方便,既不需要衣带也不需要纽扣,而且上下通风,风从两条库管吹进去,蛋蛋和菊花都舒爽透彻,因为根本就没穿内裤。 街边的店铺不多,每一间陈旭都饶有兴趣的走进去看看,不过这些店铺里面不光陈设简单,货物也极其稀少,卖盐的除开几麻袋疙疙瘩瘩的粗盐之外什么都没有,卖陶器的店铺货品种类稍多一些,不过也都是粗陶制品,以陶碗陶盆和陶罐为主,器形有十多样,都是日常用品,和在清河镇看到的差不多,而且价格也便宜,一般几钱到十多钱而已。 唯一让陈旭看得上眼的一件木器店,里面摆放了不少的竹木制品,碗筷杯碟都有,还有一些笔筒和笔架以及大量编扎好的竹简,让他惊讶的竟然还看到了几张纸,这让他大喜过望。 这些纸颜色粗黄,表面粗糙不堪,而且还厚,比后世烧给死人用的纸钱还不如,拿起来轻轻一抖就有灰土如同头皮屑一样纷纷扬扬的往下掉。 我去!陈旭一下傻眼儿了。 这特么的什么纸,擦屁股都不行吧! 第111章 心生不满 因为陈旭轻轻的拿起来翻看了几下,长宽不过半尺的一张纸已经破了,于是他拿着这张纸对店里的一个中年人说:“大叔恕罪,把你的纸弄破了!” 中年人看了一眼摆摆手说:“小郎君弄错了,此非纸也,只是草浆做的软垫,无需在意!” 陈旭这才松了一口气翻来覆去的再次仔细看了几遍这种像纸的东西,然后询问了一下这东西的制作方法。 “用麦草混合一些软草晒干后浸泡几日,然后用石臼舂成草浆,平铺在石板上晾干就成了,主要是为了方便制作竹木器的时候填充缝隙,这样看起来精细一些,并无他用!”中年人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能不能送我几张?”陈旭问。 “小郎君想要尽管拿去便是!”中年人也很和气的摆摆手,于是陈旭把几张粗糙的草纸卷起来。 纸,传说是东汉蔡伦发明的,但其实不是,纸的发明很早,应该可以推溯到西汉初期,也几乎就是秦汉交替的年代,能够有记录的是西安附近出土过一种灞桥纸,时间在公元前两百年左右,与现在的时间正好吻合,不过那种纸是用麻做成的。 至于说后世流传的中国四大发明造纸术,其鼻祖东汉宦官蔡伦只是改进了当时的造纸方法而已,并不是发明造纸术,而他的改进就是让纸这种东西具有了书写文字的实用价值,比较结实平整不容易破损,其实一直到三国时期,大部分文字记录还是竹木简,纸并没有得到大范围的推广,而简牍一直沿用到东晋末年才彻底废止,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纸张制作非常麻烦,而且不耐保存,还有就是古代防水措施不好,纸张很容易就会发霉发潮甚至被雨水淋湿,而用竹木做成的简牍则不怕这些自然因素,特别是刻写在简牍上的文字,哪怕掉水里泡无数年信息都不会丢失,这也是为什么后世可以通过出土的竹木简了解秦汉时期的文化的原因,如果那个时候大量用所谓的蔡候纸,估计中华文明大部分史料只能考证到隋唐时期就断代了。 陈旭最近一直没东西用来写字,而且也不习惯在竹简上用篆刀刻画,因此一直都很苦恼的同时也在不断想怎么弄一些能够写字的纸张出来。 眼下这几张像纸的东西也给他提供了一些灵感,可以拿回去研究一下。 几个人结伴在纵横交错的大街小巷逛了个把小时,加上临近中午,太阳毒辣,都感觉又累又饿。 “你们带钱没有?”陈旭此时身无分文。 “我带了十钱!”一个兵卒把腰间的口袋翻出来说。 “我有七……嗯,八钱!” “三钱!” “我有五钱!” 四个兵卒把口袋都翻出来,也只不过凑了二十多钱。 二十多钱几个人胡乱吃点儿东西喝点儿水是够了,但想吃点儿好的肯定不行 “不管了,先去找个脚店胡乱吃点儿东西,不然挨不到申食就要走不动路了!”几个兵卒嚷嚷着簇拥着陈旭在附近找了一间脚店,让店家弄了点儿米粥温水先填填肚皮再说。 陈旭现在不光是清河镇的里典,而且还深得江北亭信任,这两天更是用草药治好了几百个得了暑疾的民夫,因此几个兵卒对他可以说非常尊敬,任何时代,有能力的人都会被人尊敬,这是一种正常的崇拜心理。 “刚才进城之时,我在城外看到田地里农夫都在操持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张兄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古怪物件,以前从来都没见过!”吃饭喝水之时,旁边也有几个食客席地而坐,聚在一起喝水聊天。 “听说叫脱粒机,可以很轻松快捷的把麦穗上的麦粒弄下来,不过我也是昨日刚到,还未曾去仔细打听!” “甚是古怪,麦子不是要先把麦穗割回去晾晒吗,这脱粒机竟然能够直接把麦粒取下来,等会儿凉快下来我们出城去看看见识一下!” “然~” “两位郎君还是小心为好,我听说最近几天修建秦楚道的民夫发生瘟疫,已经死了好些人了,切不可走远了!”店主在旁边插嘴提醒说。 “天气如此炎热,夏日又多雨潮湿,我等行路都感觉头痛胸闷,那些民夫整天在炎炎烈日下暴晒淋雨辛苦劳作,焉能不病,唉,要不是我用钱抵了徭役,恐怕这时也和他们一般,说不定已经抛尸荒野了,大秦如今徭役沉重,法令严苛,远不如诸国分治之时也!” “嘘,薛兄慎言,小心隔墙有耳!”一个人紧张的转头看了一下四周,发现陈旭几人都埋头吃的稀里哗啦,似乎并未曾注意到他们的谈话。 陈旭其实听的清清楚楚,不过并没在意,大秦虽然统一六国,但其实民间并不太认同秦朝的统治,主要还是推行的严苛法令和沉重的徭役让所有人都心生不满。 其实在陈旭看来,秦始皇在位的时候,徭役虽然沉重,但老百姓的生活其实还过得去,至少生产生活比较安定,比前几年连续打仗要好得多,真正严苛不顾死活是胡亥上台之后,大修全国驰道、秦始皇陵寝、长城和阿房宫,就这四样全国征调的民夫就有好几百万,农民的生产活动基本上都被破坏殆尽,这才激起了全国的民变,加上遗留下来的六国王孙贵族推波助澜,瞬间就成星火燎原之势,大秦很快就垮塌了。 一大碗汤汤水水下肚,陈旭也感觉肠胃舒服多了,而且这顿饭也实在便宜,每人不过两钱就搞定了。 “里典大人,一会儿我们去城南逛逛吧,那里更加繁华,而且听说还时常有博戏角力,可以玩耍一番!”一个兵卒说。 “正是正是,我不定我等也能去赢点儿钱晚上好好吃喝一顿!”另一个长的比较高壮的兵卒连声附和。 角力就是摔跤,陈旭早就知道,在小河村的时候,一些小孩子没事也会在河滩上玩耍比赛,和两千多年的后世并无区别。 而在秦朝这个时候,大众娱乐活动少的可怜,富豪贵族可以畜养一些歌姬舞姬唱歌跳舞观赏,还能投壶射箭比赛,但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角力比赛就是他们可以观赏到的为数不多的表演,当然,偶尔还有猛人带着虎豹在木笼中表演,不过普通人看不起。 旁边刚才谈论的几个食客听见几个兵卒叫陈旭为里典大人,脸色都有些发白,结账匆匆离开。 第112章 想办法赚钱 “这几个家伙也是胆大包天,如若被暗中巡查的监御史听到,免不得要吃一顿皮肉之苦!”一个兵卒盯着几个人的背影说。 “管那些作甚,当初秦楚大战,你我几人拿命换到几分军功又如何,如今还不是天天吃苦受累,一年到头也分不到几石粮饷,还不如这些商贾。”另一个兵卒有些不满的说。 “也是,何必管闲事!”几个兵卒一起点头。 陈旭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自然是没兴趣,民间如论怎么不高兴,只要赢大大在位一天,所有人都得夹着尾巴,他的威信震古烁今,没有任何人敢在他还活着的时候挑事,陈旭此时想的却是到哪儿弄一些钱去看角斗比赛,因为这些角斗比赛是博戏,也就是可以下注。 理解过后世福彩和体彩的黑暗操作之后,陈旭对这种现场押注的活动还是很感兴趣,但要下注需要本钱,眼下五个人剩下所有的钱也才十八钱。 尼玛这点儿钱能干啥? 陈旭看着整整齐齐摞在面前的十八枚铜钱,脸皮轻微的抽抽了几下问:“你们身上真没钱了?” 几个兵卒也有点儿尴尬,一起摇摇头。 “里典大人,前天我们走得急,实在是没带太多的钱!”一个兵卒干笑着解释。 实际上他们平日也并没有什么钱,偶尔弄到几个钱不是投壶猜子输了就是拿去补贴家用了。 “要去博戏还得挣一笔钱才行,你们几个这样……”陈旭吩咐了一番,几个兵卒听完互相大眼儿瞪小眼儿看了几眼,然后点点头拿着钱离开。 “店家,你过来一下!”陈旭对着脚店的老板招招手。 “大人,唤我何事?”店家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矮胖中年人,刚才已经听几个兵卒喊陈旭里典大人,自然也不敢怠慢,虽然里典这种级别的官吏在宛城一抓一大把,但普通老百姓还是心存畏惧的。 “你这店里有没有葱姜蒜和花椒茱萸这些调料?” “有有~”店家连连点头,开一家餐馆这些常见的调料自然是不缺的。 “一样帮我准备一些可好?” “行行~”店家再次点头。 “可否再帮我准备十斤……嗯,二十斤有肥有瘦的肉?” “大人,店里没这么多肉,只有两三斤碎肉!”店家不知道陈旭要干啥,但也不敢拒绝,只能支支吾吾的回答。 “碎肉不行,你帮我去买一些,对了,最便宜的是什么肉?” “最便宜的自然是羊肉,不过膻味很重,现在天热不太受喜,豚肉彘肉稍贵一些,不过还有河虾也便宜,不知道大人要不要?” “虾就算了,半肥半瘦的羊肉帮我买二十……嗯,三十斤,我今日没带钱,你先帮我垫上,明日一起还你!” “这个……”店家一下牙疼的不行,三十斤羊肉,怎么也得一百多钱,要是陈旭明天跑了不还钱怎么办? 陈旭在腰上摸了一下,拿出来一块精美的羊脂玉配放在案桌上,“这块玉佩价值四千钱,我先抵押在你这里,明日如果我不来还钱,这块玉佩就是你的了,如何?” 店家虽然只是一个脚店老板,但也是在大城市见过世面的人,一下就看出来这块玉佩价值不菲,在心里迅速掂量了一下赶紧点头,然后收起玉佩安排两个少年出门去卖肉。 “玉佩很贵重,你要妥善保管,如果明天损坏你知道后果!”陈旭有些心疼的叮嘱一句。 “大人放心,绝不会损坏!”店家连连保证,同时心里也很希望陈旭明天不回来还钱最好,因为刚才陈旭说的话两个店员也听的清清楚楚,如果陈旭明天回不来以后反悔,他去告官的话陈旭即便是里典也照赔不误,秦律对于这种事情的处理很完备,官司打到咸阳陈旭也会输。 “那就好,去把刚才我说的调料和盐巴都准备好,对了,可有酱油?” “酱油没有,但有幽菽,不知道中不中?” 幽菽就是豆豉,一种通过霉变发酵的大豆,虽然不是酱油,但酱油也是通过大豆发酵制作出来的,只不过工艺不一样,得到的结果也不一样,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时代将就用一下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幽菽也可以,帮我准备好,还要准备一大一小两个干净陶盆,后厨也借我用一下!” “好好,大人请跟我来!” 在店家的带领下,陈旭跟着走到里间。 这个脚店其实也是店家住的房子,前面是店,食客歇脚吃饭的地方,后面还有几间房间,有一个几十平米的小院子,做饭的灶台就放在露天,上面还煮着东西,还有一件小屋是用来存放米粮肉菜的地方,很小,只有五六个平方,进去的时候里面还有一个妇人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正在淘米摘菜,地面上摆放着大大小小好几个陶盆和陶罐,一个盆子里果然放了几斤碎肉。 “你们先出去一下,这位里典大人要用一下厨房!”店家吩咐一句,妇人和女孩子都赶紧站起来,小心翼翼退出去的同时都一脸惊奇的看着陈旭。 这么小的里典大人从来没见过,而且竟然还要用厨房,不是说君子远鲍厨么? “大人,这些调料都在这里,葱姜蒜椒芥……您随便用,一会儿肉买回来也帮你送到这里,小人就在外面,有需要唤一声就是!”店家指着一个木头架子把各种作料都指给陈旭看了一遍之后就退了出去。 陈旭略略看了一下,葱姜蒜都还算新鲜,估计是今天刚弄回来的,花椒也有,辣味的调料除开茱萸之外竟然还有一小罐黄色的芥末,这让他高兴不已,芥末的辣味可比茱萸要纯正多了。 看着陈旭在厨房里面忙的不亦乐乎,一会儿用木臼杵,一会儿用刀切,丁零咣当响声不绝,站在院子里的妇人和店家都面面相觑,那个女孩子偷偷摸摸走到厨房门口偷偷的往里面看,满脸都是好奇之色。 “冬叔,羊肉买回来了~”两个穿着短掛短裤的少年各自提着一大块肉走进来大声嚷嚷。 陈旭接过羊肉之后把厨房门关上,用刀将羊肉切成半寸见方的肉坨坨,然后放进一个大陶盆里用盐巴豆豉和切好的葱姜蒜腌起来。 等陈旭弄完,差不多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第113章 烤羊肉串 离开的四个兵卒也都先后返回,弄回来一捆竹签,一个木架,还有炭盆和木炭以及几个带孔的小竹筒。 陈旭检查了一下,感觉都还勉强合用,于是把盐巴、芥末粉、花椒粉装入几个小竹筒之中,塞上软木塞子试着抖了几下,发现和后世烧烤用的调料瓶差不多,这才吩咐几个一起动手,把腌制过的羊肉穿在竹签上,一签三坨,三十斤羊肉足足穿了近三百串,基本上又忙了一个小时,稍微休息之后就带上所有东西往城南而去。 脚店的店主一家人面面相觑。 “爹,他们这是要去干什么?”少女非常好奇的看着几个人的背影。 “我怎么知道?”店主郁闷的摇摇头。 “二郎,这些肉他们都还没付钱呢!还把我们家的几个大陶盆也带走了。”妇人忍不住提醒说。 “你担心甚子,你们看着这是什么?”店主从怀里摸出来一块精美的玉佩。 “哇,好精美的玉佩,爹爹,这是你从哪儿弄到的?”少女忍不住捂着嘴巴惊呼。 “嘿嘿,这是刚才那个小里典大人押在我这里的,如果明天他们不来还钱,这玉佩就归我们了!”店家得意的说。 “我看你是昏头了,这块玉佩起码价值几千钱,你几斤羊肉就打算昧下来,拿来我与你保管,要是被你粗手粗脚打碎了,恐怕我们一年也赔不起!”妇人赶紧把手在围裙上擦干净说。 “好好,交与你保管便是!”店主讪笑着把玉佩递给自家婆娘。 “爹,我想跟去看看!”少女看着已经快走的看不见了,还是忍不住好奇的说。 “行行,你去吧,三儿也跟着一起去,看看这个小里典大人到底想干甚子,切记别被他们发现了!”店主此时得了玉佩也很高兴。 “欸~”少女答应一声,高兴的拉着一个少年赶紧跑了出去。 此时已经快下午三点了,虽然太阳依旧浓烈,但大街上仍旧熙熙攘攘人群川流不息。 在几个兵卒的带领下,陈旭等人抱着瓦盆扛着木架炭盆一路直奔城南而去,穿过几条街道,很快就来到一块空阔的场地,四周都是一层两层的木楼,中央还有一个土石结构的平台,上面还有木栏杆和木架,周围牵牛赶羊的人更多,一群一群都聚在一起,各种喧哗之声不绝于耳,吵吵嚷嚷看起来像是一个大市场,而四周时不时还会有三五个穿着布甲挎着刀剑的兵卒列队走过。 “里典大人,这里是就是城南集市,这里允许自由交易,每天会有走狗斗鸡甚至角力这些博戏,有时候还会有斗兽戏耍,很热闹的!”带路的兵卒兴奋的介绍说。 “那些聚在一起的就是在博戏?”陈旭指着一堆堆聚在一起起哄人群问。 “正是!不过现在还太热,估摸再过半个时辰这里就会更加热闹了!”一个兵卒赶紧点头说。 陈旭四周打量了一圈,最后指着距离木台有十多米的一块空地说,“走,我们把东西放那儿!” 虽然四个兵卒还是不知道陈旭弄一大堆竹签子串着羊肉来干啥,但根据准备的炭盆和木炭来看,估计是弄来吃的。 不过就只是看个热闹而已,却要弄三十斤羊肉,看到明天早上也吃不完啊! 在陈旭的指挥下,几个兵卒把所有东西都摆放好,穿好的羊肉放在两个大陶盆中,炭盆放在木架上。 “赶紧把炭火点燃,准备开工!”陈旭也有些迫不及待了,得尽快把这些羊肉串变成钱才行,不然明天拿不出来钱,那块价值几千钱的玉佩也要不回来了。 不过虽然陈旭看似胸有成竹,但其实心里也颇为忐忑,不知道羊肉串这南阳郡的人到底爱不爱吃,如果古代人都不爱撸串……那就卧槽了! 市场附近满地都是丢弃的干草碎屑,几个兵卒随便弄了一堆回来,很快就把炭盆点燃,然后倒下去一些木炭,一个兵卒用衣袖使劲儿狂扇,随着浓烟滚滚而起,草屑燃过之后,炭盆里面的木炭也被引燃。 陈旭深吸一口气平息一下心情,然后拿起一把羊肉串摊开放在炭盆之上,在炭火的炙烤下,很快就有一股夹杂着葱姜蒜芥的奇异肉香味散发出来。 因为这些羊肉都是半肥半瘦,因此脂肪充足,几分钟过去,随着陈旭不断的翻转炙烤,肉串表面沁出来一层金红的油脂,扑扑啦啦的不断滴落到炭盆之中。 “噗噗~”油脂落在炭火上的刹那,一股更加浓郁的香味散发出来,在风中往四周扩散。 其实从陈旭几个人到来开始,摆出来一堆奇怪的东西就已经有人看见了,不过大家都没怎么在意,这个市场杂七杂八的东西太多了,各种交易活动层出不穷,他们不过以为陈旭等人是弄一些小把戏而已,而且旁边还有四个穿着布甲的兵卒,因此也不敢过来询问。 但此时随着羊肉串逐渐烤熟,散发的浓烈香味顿时让一些人经受不住诱惑了。 而且最主要的是,这个时代的人一天就吃两顿饭,此时未时未到,距离申食还有一个多时辰,早上吃的又早,此时几乎所有人都已经饥肠辘辘,可能有人会吃点儿点心干粮充饥,但大部分人都还是饿着肚子。 而闻着空气中飘荡而来的浓烈烧烤味道,顿时所有人都感觉一下饿的浑身发软走不动路了。 “香,实在是香,大人……我……我能不能先吃一串!” 四个兵卒也都早已被这个味道刺激的不行了,四双眼睛瞪的像牛眼一样直勾勾的看着冒着青烟的烤肉,嘴巴里不停的大口大口吞着口水。 “想吃?”陈旭笑了一下。 “嗯嗯!”四个兵卒抹着哈喇子拼命点头。 “好,你们先尝尝我的手艺如何?”陈旭把其中五串单独摆开,然后问:“要麻辣吗?” “要~” “不要~” 四个兵卒各自回答不同,陈旭拿起几个装盐巴芥末和花椒粉的小竹筒分别往几串肉上轻轻抖了几下,又翻转烤了半分钟分别递给四个兵卒。 第114章 要麻辣还是蒜香 “呜,好吃好吃……美味,实在是太美味了……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烤肉……” 四个兵卒一尝之下顿时就忍不住了,一边吃一边大声嚷嚷,被烫的呲牙咧嘴却仍旧大口猛嚼,油脂从嘴角冒出来滴的到处都是。 “哇,好香,他们吃的是何物?”不远处许多人都被香味诱惑,一起转头看着正拿着一根竹签猛嚼的杨旭等人。 “不知也,我也好想吃!” “可是看起来是那几个兵卒自己在吃,焉会送与你吃?” “可是……可是我还是好想吃怎么办?好香啊,如此异香烤肉如果不吃一口,我害怕雷会劈我啊!”一个家伙满嘴流着哈喇子,踌躇了几秒钟便大步向陈旭等人走来,“不管了,即便是不送与我吃,买总可以吧!” 这个人说着顺便把钱袋子都解了下来。 “等我等我!”一个同伴也赶紧跟了上来。 看见有人带头,四周又有几个被烤肉勾引到快不行的人也慢慢走了上来。 陈旭看着围上来的几个人,眼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两口把手上的羊肉串吃完,竹签儿一丢满脸堆笑的招呼:“几位要吃烤肉否?” “要要~”走在第一个的家伙连连点头,年纪看起来约莫二十多岁,穿的衣服也很干净整洁,一看就是有些闲钱的品种。 “五钱一串,要麻辣味还是蒜香味?”陈旭把烤的六七分熟的羊肉串再次摊开。 “啥?”旁边四个兵卒吓的一哆嗦,差点儿集体把竹签戳到鼻孔里面去了。 “五钱,略贵,不过无妨,你们刚才吃的甚子味道?” “麻辣蒜香皆有!”陈旭笑着说。 “那就一样来一串!”年轻人迫不及待的说。 虽然五钱吃三坨似乎是羊肉的东西的确贵的离谱,但此时他已经完全无法抵抗这种味道了,再不吃一口就会感觉三观都会崩塌,其实这其中大部分是饿出来的感觉。 “好嘞!”陈旭手一摆拿出两串翻烤起来,然后又往其中一串上撒了一些花椒和芥末。 可惜没有孜然,不然味道会更好! 陈旭略有遗憾。 但孜然这种东西似乎中原地区根本没有,后世中国境内只有新疆地区才有栽培,但新疆如今还在匈奴的势力范围内,如果要吃到还得等到赢大大搞定匈奴才行。 但直到秦始皇病死,似乎也没彻底刚死匈奴,只是收复了河套地区,又拖了几百年汉武大帝发飙,才被霍去病和卫青两位将军横扫出中亚,直接夹着尾巴被撵到欧洲去祸祸罗马帝国去了。 看来要想吃到正宗的新疆烤羊肉,还任重而道远。 “大旺收钱!”陈旭看看肉串已经烤的差不多了,吩咐一声,旁边还在伸着舌头添竹签的一个兵卒赶紧丢下竹签伸手接过年轻人递过来的十枚金灿灿的铜钱,入手的刹那身体都不由自主的轻轻抖了一下。 陈旭已经告诉他们了,这就是羊肉,而他们也知道夏天羊肉便宜,一斤不过三五钱而已,没想到这个小里典大人**儿够黑,一串都要卖五钱,而且竟然还真的有人就掏钱买了。 “请品尝我们秘制的正宗伏牛山烤羊肉串!”陈旭把两串羊肉递给年轻人,而年轻人也迫不及待的一把抓过去,拿起一根就撕下一块。 “呜~好吃,美味,甚是美味!”烤肉入口的瞬间,这个家伙身体一震,眼珠子都凸出来老长一截。 “三郎,真的好吃?”年轻人的同伴赶紧问。 “呜……莫与我……说话……美味的紧……” “小郎君,与我也来两串!”年轻人的话让同伴也忍不住了,直接掏出十枚铜钱递过来。 “稍等!”陈旭高兴的再次摆开两串。 “小郎君,与我也来两串!”旁边一个三十多岁的胖子也忍不住了,不断的舔着嘴巴开始掏钱。 “好嘞~”陈旭更加高兴了,看着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干脆把一堆烤的半熟的羊肉串全部摊开,顿时十多串一起开始滴落油脂,噗噗不断的油脂掉落在炭火中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股股青烟腾空而起,顿时浓烈的香味更加刺激人的味蕾。 “赶紧扇风!”陈旭吩咐一声,一个兵卒用袖子赶紧扇起来,然后看着炭火似乎燃的不够猛烈,干脆把布甲脱下来开始呼呼啦啦的狂抖起来。 “我要两串!” “我……我要一串蒜香!” “好吃好吃,小郎君再给我来两串麻辣味的!”第一个买羊肉串的年轻人已经吃完,却感觉更馋更饿了,嚷嚷着再次开始翻钱袋。 而随着陈旭把烤熟的肉串派送出去,一群人顿时都聚在烧烤摊前面吃的不亦乐乎,烫的呲牙咧嘴的同时一个个都喜不自胜赞不绝口, “小郎君,我两串……” “我三串……” 陈旭熟练而忙忙碌的不断往肉串上撒盐撒花椒芥末,十多串羊肉也很快被一抢而空。 “大人,肉串!”一个兵卒赶紧从陶盆里抓出来一大把递给陈旭。 “你爬开,扇风都没力气,回家婆娘都日弄不好!”一个高壮的兵卒直接将扇风的家伙挤开。 四个兵卒此时都完全激动的不行了,短短不过几分钟已经收获了六十多钱,放在平日就是一笔巨款,而且四周还不断有人挤上来,大部分人手里都捏着钱大声要烤串,看样子这两大盆烤串很快就能卖完,然后足可以赚到一千多钱啊。 虽然大部分钱都是里典大人的,但里典吃肉自己多少也能跟着喝汤,而且里典大人心地善良,即便是每人只分百八十钱,也顶半年收入了。 简直不能细想,一想浑身都打摆子 熙熙攘攘热闹沸腾的市场内,出现了一个极其火爆的场景,数十人团团把烧烤摊围的水泄不通,更多的人还在不断涌上来。 “那儿发生了甚至事,怎么都拥挤在一起?” “不知,都拿着钱,难道是一种新的博戏?” “不像不像,似乎是在吃东西?” “难怪闻着这么香,走,进去看看,我等斗了大半日,腿都饿软了!” “刚才陈兄赢面甚大,请客可乎?” “大善~” 在浓烈的烤肉刺激下,无论远近,本来聚在一起斗鸡猜子博戏的人全部被烧烤摊吸引住了,即便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都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很快烧烤摊就被里三层外三层围的人头攒动。 而听着里面传来的各种好吃美味的声音,外面的人更加忍受不住了,拼命的开始往里面挤,顿时场面有些失控! 第115章 按在地上摩擦 “嘀嘀~”伴随着几声清脆的竹笛声,一队市场巡逻的兵卒操着皮鞭棍棒快速跑了过来。 “别挤别挤,赶紧散开,小心挨棍棒!”外面的人顿时高呼起来。 “你等在干什么?”几个兵卒凶神恶煞的推开人群挤进来,然后看着烧烤摊傻眼了。 “几位大哥,我等是雉县的兵卒,今天随县令大人来郡府办差,顺便卖点儿烤肉,味道甚美,都是泽袍兄弟,来,诸位也尝尝!”陈旭一把抓出五根烤串,往每个巡逻的兵卒手里塞了一串。 “快吃快吃,他没说错,味道堪称人间美味,不吃今日要后悔也!”一个中年胖子似乎和几个兵卒很熟,手里捏着几串羊肉一边吃一边劝说。 几个兵卒互相看了看,然后也忍受不了烤肉的诱惑,一个个开始放进嘴里,于是很快就投降了。 “果然是美味,好吃,不过也要注意秩序,切莫造成混乱,不然弄出事来被郡尉大人知晓,你等全部都要挨鞭子!”巡逻队的头领吃完烤串叮嘱了一句,然后抬手又从烤架上抓了五串之后带着手下扬长而去。 “啐~”杨旭身边一个兵卒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陈旭倒是毫不在意,这是城管的职业病,治不好,几千年后还是这个逼样,于是一边烤肉一边大声吆喝:“大家排好队,都别乱挤,不然烤肉就吃不成了!” 要说秦朝这个时候,人们还是比较听招呼,推推搡搡闹闹穰穰一会儿之后,烧烤摊前面便很快排起了两条长龙,视线一开阔,后面的人也都看清了里面的情形,然后有人一打听价格,直接转身就走了。 五钱不过小小三坨羊肉,即便是味道再好也不值得吃,而混在这里面的穷人还是居多,干点儿抗包送货之类的工作,一天收入三钱五钱,在大城市只能吃粗粮。 很快一个多小时过去,两大盆烤串已经渐渐见底,而排队的人虽然少了很多,但明显羊肉串已经不够了。 就在陈旭和几个兵卒计划干脆提前收摊,剩下的拿回去自己慢慢烤着当晚饭的时候,随着嘚嘚嘚嘚的马蹄声,几匹高头大马穿过街道直奔市场而来,为首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身穿做工精致的青色细麻布凉衫,上面还绣着花鸟云纹,腰间挂着巴掌大一块羊脂玉配,脚下穿着一双麂皮短靴,脸色白皙,眉角上有一道黑色的胎记,神情很是倨傲,而在他身后,还跟着四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具都是灰色细麻布衫,四肢粗壮面色粗狂,一看就是狠利角色。 “把这些人都赶走!”青年用手中的马鞭一指,四个大汉立刻驱马直奔烧烤摊而来,皮鞭挥舞之下,剩下排队等吃烧烤的人顿时惊慌四散,骂声叫喊声此起彼伏,场面一下混乱不堪。 站在陈旭身后的四个兵卒立刻脸色非常难看,一个个对着青年怒目而视。 “看什么?”一个大汉策马径直冲到烧烤摊前,手中的皮鞭对着四个兵卒劈头盖脸的抽了下来,四个兵卒赶紧慌忙后退 “听说这里有人售卖烤肉,味道甚美,看来就是你们几个了,赶紧架火烤来本公子尝尝,如若不好吃,腿打折!”青年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看着。 “五钱一串,要多少?”陈旭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从这个家伙露面开始,他便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那就是富二代或者官二代装逼的气息。 这种桥段貌似所有小说中都有,然后主角这时候应该跳出来,将这个逼货狠狠的踩在地上摩擦摩擦使劲儿摩擦…… 不过陈旭知道,如果这时候自己跳出来,然后被按在地上摩擦的肯定是自己。 因此他此时表现的虽然淡定,但其实心里已经咚咚打鼓,擂的脚都有些发软。 尼玛一时突发奇想来赚点儿小钱准备晚上娱乐一下,竟然还有人跳出来砸场子。 “啊……哈哈哈哈!”青年仿似听到了最好笑的事情,大笑一阵之后脸色一变说,“莫非你不知道我是谁?” “你又可否知道我是谁?”陈旭面不改色的翻烤着手里的烤串。 青年的愣了一下问:“你是谁?” “不好意思,我不告诉你!”陈旭说话之时轻轻的踢了旁边一个兵卒一脚。 “找死!”年轻人大怒,手中的皮鞭对着陈旭抽了下来。 “跑~”陈旭大吼一声,抬手就将木架上的炭盆掀翻,里面烧的通红的木炭对着青年劈头盖脸飞了过去。 滚烫的炭盆哐当一声砸在马头上,同时燃烧的木炭和烤肉串如同冰雹落在马背和青年身上。 “咴~~” 伴随着一声长嘶,马匹受到刺激和惊吓,前蹄高高扬起,坐在马背上的青年惨叫着被掀了下来,噗通一声重重砸在地上,同时还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惨嚎。 滚滚而起的热灰如同烟幕弹,瞬间笼罩方圆数十平米,现场一片烟雾弥漫,烤肉味伴随着呛人的灰烟呛的人睁不开眼。 而掀翻炭盆的同时,陈旭已经撒丫子往市场人群最多的地方狂奔而去,四个兵卒也都四散而逃,骑在马背上的四个壮汉短暂的愣神之际,陈旭等人已经跑出去十多米。 “公子,您没事吧?”等四个大汉回过神来赶紧下马把青年身上的火炭都扫开扶起来。 青年批头散发满脸炭灰,捂着眼睛一脚揣在一个大汉身上,歇斯底里的大吼:“去把那个小野彘抓回来,我要弄死他!” 两个大汉赶紧再次爬上马背,但灰尘弥漫中整个市场早已一片混乱,无数人都在往四面狂奔逃窜,等他们冲到开阔处的时候,陈旭等人早已不见了踪影,但还是只能驱马顺着两条街道追了下去。 “呼呼呼呼~” 陈旭在一条狭窄的胡同中埋头狂奔,七弯八拐之下很快迷路,不过听着远远传来的马蹄声和喝骂声,也不敢停下来只能继续跑,又转过一个弯,听着身后的马蹄声似乎越来越近,然后他一咬牙,撞开旁边一扇木门冲了进去。 第116章 有所为有所不为 这是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有十多个人,有男有女正在埋头处理一些绿色的树叶,听见响声几乎同时转过头来看着他,而其中穿着黑衣的一男一女特别熟悉。 陈旭一下呆在门口,而这一男一女也都呆呆的看着他。 “恩公,你……你怎么来了?”虞无涯兴奋的张开双臂迎上来要给他一个拥抱! 而陈旭也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回身就把木门关上从虞无涯身边如风掠过。 “快让我躲一下!” 陈旭直接冲进院内的一间房间,哐当一声就把房门关上,只留虞无涯和水轻柔两人面面相觑。 “恩公这是在作甚?”虞无涯准备冲进房间去问个明白,却被水轻柔一把拉住,摇摇头低声说:“有人来了!” “哐当~”刚刚关上的院门再次被踹开,一个凶神恶煞的魁梧大汉提着马鞭冲进来,也是微微的呆了下之后大吼:“可曾见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不曾!”虞无涯此时也回过神来,回答的同时摆手对院子里面的人说:“赶紧干活儿,不然没晚饭吃!” 于是院子里面男男女女都低头干活儿。 “刚才有一个山野少年冲撞郡守大人侄儿马公子,如若胆敢隐匿,小心皮肉之苦!”大汉的眼神再次在院子里逡巡了一圈,最后看着关闭的房门准备进去看看,却被虞无涯一把拉住,“大人,我们这里是制茶坊,刚才并未看见有任何人进来,不过我刚才也曾听见有院外脚步声往东去了,如果您脚步快点儿说不定还能追上!” “当真?”大汉停下来。 “绝不敢欺瞒!” “哼,如若胆敢欺瞒,你知道后果!”大汉冷哼一声转身往院外走去。 等看到大汉翻身上马顺着胡同追了下去,虞无涯抹着额头的冷汗赶紧把院门栓上,又等了半晌听着马蹄声已经不见了,这才兴奋的一溜烟儿跑到房门前面敲了几下说:“恩公,出来吧,追你的人已经离开了!” “当真?”陈旭在里面低声问。 “当真当真,已经被我骗走了!”虞无涯赶紧说。 “呼~,那就好!”陈旭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慢慢把门打开一条缝,就看到脸都快笑烂了的虞无涯,而后面,还站着一个亭亭玉立娇媚无边的水轻柔,此时正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一只细嫩的小手还捂着嘴巴,笑的竟然有些抑制不住。 “真走了?”陈旭把头探出来看了一圈儿。 “放心放心,真走了,无涯实在想不到竟然能在宛城见到恩公,实在是喜不自胜也!”虞无涯兴奋的搂着陈旭使劲儿摇晃。 “轻柔见过陈郎君!”水轻柔这次见面非常腼腆,微微一福脸颊上泛起一抹红晕。 陈旭也没往心里去,赶紧拱手行礼:“水姑娘好!” “恩公不用多礼了,赶紧说说你刚才怎么冲撞郡守大人侄儿的事情!”虞无涯很是八卦的把陈旭扯到一个木凳上坐下,吩咐人上茶的时候兴奋的已经快不行了。 “你激动个蛋蛋?”陈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接过一个少女递过来的茶水灌了一大口,略有些呆滞的看着手中的竹杯疑惑的问,“这就是你炒制的新茶?” “正是,恩公是否觉得口味不太对?”虞无涯赶紧点头。 “怎么会这么苦?一点儿甜味儿都没有!”陈旭惊讶的问。 “这也是我正准备最近几天去告诉你的,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采摘炒制的茶叶都很苦,试验很多地方的茶树基本上味道区别不大,但还是有提神的效果,只是口感不如你炒制的好!” “难道是因为茶树的原因?”陈旭又喝了两口,的确就是苦茶,味道还是茶水的味道,不过口感和在小河村炒制的差的太远了。 虞无涯连连点头说:“不错不错,我师尊也说可能是地域气候或者树种的差异导致的,不过给普通人喝没什么问题,消食解渴,提神醒脑,最近我们已经卖出去一些了,反响还可以!” “那就好!”陈旭松了口气。 “恩公快说说你如何冲撞郡府侄儿马公子的?”虞无涯再次提醒。 陈旭脸皮抽抽了几下,把在市场上卖烤肉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 “哇,恩公有如此好味道的烤肉怎么不叫上我,不然我一定把这个马公子打出屎来!”虞无涯流着几口水嚷嚷。 “好,你现在就去把他打出屎来!”陈旭没好气的说。 “嘿嘿,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吗?何必多惹是生非,恩公,我这就去买羊肉和材料,马上就申食了,做来让我和师妹一起尝尝如何?” “先不忙,你陪我去一趟脚店把我的玉佩取回来再说,顺便问问那几个兵卒是否逃回去了,不然我害怕连累他们甚至县令大人跟着受累!”陈旭站起来说。 “只不过是郡守侄儿而已,怕甚,我这就陪恩公走一趟,那郡守也不敢对你们县令如何,县令虽然归郡守管辖,但却是咸阳直接任免,顶多不受待见而已……” “师兄,把钱带上!”水轻柔从房间里提着一个钱袋出来。 虞无涯接过钱袋领着陈旭从房子的一间小屋穿过,然后从大门而出,陈旭这才发现前面竟然是一条熙熙攘攘的繁华大街。 陈旭对虞无涯的话无言以对,这个货除开是饭桶外,对人情世故也是一塌糊涂,完全就不理解官场之上的尔虞我诈,如果这件事传到郡守耳中,肯定会发生一些变故,不过祸已经闯下,后悔也来不及了。 “唉,刚才要是知道他是郡守侄儿,我也就忍一口气烤给他吃算了!”陈旭叹了口气。 “恩公这是什么话?当初你曾说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那马公子无官无职,只不过一介白丁而已,何必对他低声下气,烧的好,最好烧破面皮就再也不敢耀武扬威了!”虞无涯义正言辞的说。 你大爷!陈旭的脸都黑了。 这脑仁想法太清奇了,不知道怎么长大却没被人打死的。 第117章 初心不够大 “对了,恩公这一套装束颇为怪异,但看起来异常清凉,这鞋不错,能不能帮我弄一双?”虞无涯跟在旁边像个话唠。 “嗯!”陈旭点点头。 “对了,恩公,你这胸口两个字是什么意思?”虞无涯继续话唠。 “我刚刚当上了清河镇的里典,写这两个字对自己鞭策一下,表示不忘初心!” “恭喜恭喜,恩公还未成年竟然就当了里典,千古未见也,对了,恩公的初心是啥?” “当大秦帝国的丞相!这个初心够不够大?”陈旭笑着转头问。 虞无涯呆了一下点点头说:“大是大,但还不够大,其实当皇帝岂不是更好,想吃啥就吃啥!” 卧槽,陈旭脚下一软差点儿一头杵到地上,赶紧四周看了一下,发现来来往往的人似乎并没有听到这句话,这才狠狠的瞪了虞无涯一眼说,“慎言,你不乱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怕啥,前几天刚刚去见到了我师尊,他言说大秦快完蛋了,恩公有如此多奇思妙想,又豪侠仁义,如果你取而代之当上皇……” 虞无涯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旭捂住了嘴巴拉倒街边的角落里,神情无比紧张的问:“你师尊是谁?他真的说大秦快完蛋了?” “师尊名讳我不能说,但师尊说始皇帝赵政无治国良策,而所行法家之术太过严厉苛刻,不修生养民迟早要完蛋,而且他已经安排大师兄下山,我估计是寻找辅佐一位可以替代皇帝的大人物去了,所以只要恩公愿意,无涯也愿意辅佐您将来乱世称雄,登上皇位也未为可期也,即便是当不上皇帝,列土分疆当个南阳王没有任何问题!” “此话从今之后不可乱说,知道没有,不然以后你我就不要见面了!”陈旭黑着脸盯着虞无涯。 “啊,不可不可,无涯不说便是!”虞无涯立刻蔫儿了,满脸的兴奋之色一扫而空。 两人在大街上兜兜转转许久,陈旭好不容易才找到那家脚店,进去之后发现店主一家都紧张的看着他,店主战战兢兢的把玉佩还给陈旭说:“大人拿了玉佩快走吧,以后切莫再来了!” 陈旭微微一想就大概猜到自己在市场用火烧了郡守侄儿的事情已经被他知道,因此也懒得逗留,只问了一下那几个兵卒有没有回来,得到没有的消息之后,让虞无涯留下一百五十钱之后迅速离开。 两人接下来并没有直接返回制茶坊,而是去了一趟驿店,发现那四个兵卒竟然都已经回来了,问了一下经过,陈旭这才发现就自己运气最差,被马公子的手下撵了几条街,而这四个兵卒屁事没有,出了市场之后便没有任何人追赶,优哉游哉的转回了驿店。 其实这个情况也可以猜到,当时虽然场面混乱,但掀翻火盆的却是陈旭,而且他一身奇怪的装束简直就像黑夜的萤火虫一样鲜明,要不是扬起的炭灰短暂遮挡了视线,估计陈旭当场就会被抓住,然后被四个大汉和马公子按在地上使劲儿摩擦到体无完肤。 陈旭也把那马公子的身份简单的说了一下,四个兵卒顿时惊恐万分,吓的脸色都白了。 “不用如此害怕,明日一早我们就随县令离去,那个马公子如何神通广大也不敢追到雉县去的!”陈旭只好安慰说。 “里典大人说的是,这是售卖烤肉的钱,一共一千三百五十五钱,都在这里!”那个身体高壮的兵卒把一个钱袋递给陈旭。 陈旭看也没看,打开抓了四把分别塞给四个兵卒说:“这些钱拿着,算是各位的辛苦钱,今天大家就不要出驿店了,免得被马公子的人认出来,一会儿县令大人回来你们告诉他,我明天一早回驿店汇合!” “欸,好好!”四个兵卒马上又兴奋的浑身打摆子。 这一把钱少说也有一百多枚,捧在手里沉甸甸的,暖暖的,实在是太贴心了。 但就在陈旭和虞无涯走出驿店大门的时候,三匹马踢踢踏踏而来,正是去见郡守大人的江北亭和两个兵卒回来了。 “贤侄还没离开刚好!”江北亭翻身下马,拉着陈旭的胳膊高兴的说,“方才我把贤侄医治民夫瘟疾的事情详细告知了郡守大人,还有根据你交代书写的医方也一并交了上去,郡守大人很高兴,不光答应了给民夫每日增加半斤口粮的事情,而且酉时过后要我带你去参加晚宴茶会,顺便要把你推介给诸多南阳名士,以表彰你对我南阳郡做出的贡献,贤侄你可知道,如若有郡守大人推荐,南诸多名士传颂,贤侄大名瞬间就会传遍大秦,如若陛下知晓,说不定也会召见你,那样贤侄飞黄腾达之日屈指可待也……” 江北亭越说越兴奋,陈旭越听越纠结。 “贤侄脸色为何如此难看?”江北亭终于发现了陈旭的神情不太对劲。 陈旭无奈,只好把下午在市场卖烤肉与郡守侄儿马公子发生冲突的事情说了一遍。 江北亭目瞪口呆了半晌才苦笑着摇头说:“此事果真有些难办了,方才我离开之时,看见一个青年公子满身灰土,头发蓬乱焦枯的冲进郡守大人的府邸,嚷嚷着喊叔父大人与我做主,看来就是你口中的马公子无疑了,唉,此事该如何,明明是一桩好事怎会变成这个地步……” 江北亭急的有些团团转。 对于陈旭,他是打心底里喜欢。 年少勇武,聪明灵慧,不光设计制作了脱粒机,而且还精通医术,这次民夫瘟疫之事全靠他才治好,这才没有酿成大祸,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只有他们这些县令郡守才深有体会。 因此经过最近一番思量之后,他已经决定好好培养陈旭,刚好这次面见郡守,于是他把陈旭好好的使劲儿夸赞了一番,这才有郡守要晚间请陈旭一起参加宴会活动。 但因为这件突如其来的事,一旦郡守大人知道之后可能会不待见陈旭,然后所谓的推介和褒扬也可能会打水漂,也就是说江北亭一番忙碌可能会做无用功。 第118章 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 “郡守大人的邀请不去肯定不行,你还是去置办一套像样的衣衫,晚间与我同去郡守大人府邸,一切见机行事,如若郡守大人起了芥蒂,那贤侄就暂且暂时再蛰伏一段时间!”江北亭停下脚步说。 其实对于表扬和推介陈旭倒是并不在乎,毕竟他现在还小,连十五岁都没有,而且没有一点儿底蕴,太早出名被秦始皇看上也并不是好事,要知道朝堂之上李斯冯去疾赵高这些千古留名的大臣,无论好坏都没有一个好相与的。 有一句话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浪必湍之,在自身没有足够实力的时候,最好不要贸然出头,一旦年纪轻轻就猴跳出去站在了朝堂之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支持的时候,一旦说出任何离经叛道的话,做出任何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事情,都会有一大群人站出来把你按在地上摩擦,而一旦被秦始皇秦大大猜疑是妖邪附体,最好的下场就是具五刑挨着伺候一遍,最悲惨的自然是车裂分尸夷三族,陈家上下鸡犬猪狗一个活口都不留。 所以抱着地球仪去见秦始皇这件事还可以再缓缓,至少要等到准备的比较充分之后,有了足够的证据来说服秦始皇的时候才能去实施,不然中二病一犯,然后会卒的很爽快利落。 但秦始皇也最多还能活十年,因此这个速度也不能太慢。 “恩公,你这套衣服穿上顿时英俊不少,都快赶上我了!” 回到制茶坊,陈旭穿上刚从一家成衣店花费四十钱买回来的一套灰白色的细麻布衣,笨手笨脚的将衣带系好,来回扭动身体,虞无涯站在旁边不停夸奖,但明显听的出来他是在夸奖他自己。 因为陈旭还为成年,所以按规定不能束冠,因此头发只能梳理整齐之后用布条扎在脑后,看起来像后世的马尾辫。 鞋子也是麻布凉靴,草棕制作的鞋底,穿起来很轻便,感觉和后世的布鞋差不多。 当陈旭穿戴整齐走出去的时候,站在外间的水轻柔一双美目突然睁大一分,看着这个走出来的少年,忍不住心底咚咚乱跳一阵。 俗话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 在水轻柔的印象中,陈旭一直穿的都是那种破破烂烂的邋遢情形,虽然心头有些喜欢,但总感觉有些无法接近,就像一块臭豆腐,明明知道好吃,但形象和味道却又让人避之不及,因此她的心里非常纠结。 但眼下走出来的陈旭,虽然皮肤还是很黑,但已经是一个相貌还算英俊的翩翩少年,与往日情形不可同日而语,因此突然之间,水轻柔惊艳的同时也感觉略微有些心慌意乱。 “水姑娘,看我这身装束如何?”陈旭抬起双手让水轻柔看。 而且对于虞无涯的夸赞,陈旭很自然的就忽略了。 衣服鞋帽这些东西,一般女人更有判断力。 水轻柔围着陈旭转了一圈,伸手帮他把一些褶皱的地方轻轻整理了一下,然后上下又打量几遍,脸颊有些微红的说:“衣服与你很般配,大小也还合适!” “恩公你看,我没说错吧,那成衣店也就这套衣服看的上眼!”虞无涯站在旁边扇着那把小折扇说。 “要是腰间还能挂上一块玉佩就更好了!”水轻柔略有些遗憾,“可惜现在时间来不及了,要不然我回家一趟帮你拿一块过来!” “恩公自己不是有一块吗,快快拿出来挂上!”虞无涯提醒。 陈旭在衣袋袋里面翻了一下,拿出来那块羊脂玉配,比划了许久也不知道怎么栓上去,衣衫弄的歪歪斜斜,裤子都差点儿扯掉了。 “噗嗤~”水轻柔捂着嘴巴轻笑,然后走上来说,“看你笨手笨脚的,我帮你吧!” “多谢多谢!”陈旭把玉佩递过去,两人手指接触的刹那,陈旭感觉到噗拉一声,有一股电流在脑海里闪过,身体没来由的轻轻哆嗦了一下,而水轻柔也是脸颊绯红,赶紧低着头不敢抬头看陈旭。 怎么会有这种触电的感觉,难道老子喜欢她? 陈旭看着低头正在帮自己结玉佩的葱嫩手指,忍不住呆了一下,然后在心里仔细的想了一遍,最后肯定自己的感觉。 不错,老子的确喜欢她。 两世为人,水轻柔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俗话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水轻柔的美貌无疑是一种极致的美丽,能够打动任何男人,他穿越过来之后还没见到过比她更加漂亮的女人,因此第一次见面便有一份心思,不过男女之事他还是秉承后世你情我愿的想法,最主要的是,自己如今年纪还太小,才十四岁,床上运动不宜太早,不然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免得还没到三十岁就肾亏谢顶了。 “结好了!”水轻柔后退几步再次看了一眼陈旭腰间的玉佩,脸颊还是红红的说:“时间快到了,早些去吧!” “多谢水姑娘!”陈旭拱手弯腰道谢,然后和虞无涯一起出门。 “恩公,你看我水师妹如何?”两人骑在马上顺着大街再次去驿舍和江北亭汇合,虞无涯坐在马背上一颠一颠的笑着问。 “很美,水姑娘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子!”陈旭赞美的毫无吝啬,何况与秦朝人打了一个多月的交道,他发现这个时代的人都很爽直,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是如此,好吃就是好吃,漂亮就是漂亮,绝对不会像后世一样太过拐弯抹角,因此他也慢慢养成了说话直接的习惯。 “恩公有没有想过娶我水师妹?”虞无涯又问。 “律~” 陈旭一下把马缰勒住,仔细的盯着虞无涯的脸看了许久才问:“水姑娘是我心中良人,可惜我还未成年,而且据你说水家乃是南阳望族,还是当初韩国的贵族,虽然迁居南阳,但在旧韩诸地还有非常大的影像,我如今一个平民,如何高攀得上?” “这么说来恩公还是喜欢水师妹了?” 陈旭点点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水姑娘聪慧貌美,恐怕是男人都会喜欢,我喜欢她一点儿也不奇怪啊!” 第119章 郡守府晚宴 “呵呵,只要恩公喜欢就好,男欢女爱,不说什么高不高攀,此事只要恩公应允就行,剩下的我自会告知师妹,其实恩公娶了师妹,对你将来将会有莫大的助力,水家虽然已经剥去贵族头衔,实力也早已不如往日,族内无人为官,但却财力雄厚,无论恩公想干什么都能够役使钱粮人手,不会像以前那样为了穿衣糊口而整天忙碌。” “我娶她自然不是为了他家的钱财!”陈旭双腿一夹马腹,马蹄嘚嘚继续往前走。 “此事并无冲突,凭借恩公的本事,将来赚钱自然是车载斗量,而水家到时候自然是附庸与你,家族势力也会随着一起水涨船高,对了,恩公我先前说的那件事你考虑的如何?” “那件事?” “就是当皇帝那件事!” 陈旭一拉马缰再次停了下来,狠狠的盯了虞无涯一眼说:“我说了此事不要再提!” “可是我总觉得恩公不当皇帝可惜了!”虞无涯咕哝一句。 “问你个问题,你和水姑娘同门学习,难道你就没想着要娶她?”陈旭干脆转移话题,不和这个货继续讨论当皇帝的事情了。 “我不喜欢女子!”虞无涯撇撇嘴说。 “嘎~”陈旭身体一僵差点儿从马背上掉下去。 “恩公想错了,无涯也不喜欢男子!”虞无涯赶紧摇头,“无涯乃是列子门徒,自幼跟随师尊云游修炼,喜欢的是自由自在,向往的是逍遥无边,对男女之事并无太多想法,遇到婀娜柔美的女子,自然也会感兴趣,但若说要娶妻生子耕田种地碌碌一生那还不如让我死算了,师妹虽然貌美聪慧,但……那个……我自小看她长大,实若兄妹,实在是生不出来丝毫旖念!” 陈旭:…… 好吧!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兔子不吃窝边草? 又或者说是太熟不好下手? 陈旭思虑许久,大致确定虞无涯就是个二逼。 一个大男人竟然对朝夕相处近在咫尺的大美女都没兴趣,可见属于是有心理疾病而且无法医治的那种。 其实这也可以理解。 列子继承和发扬的是老子的道家理念,而且对理论的研究更加虚幻,对天道,对自然都有与众不同的理解,认为一切都是虚无,而虚到极致天地万物就没有任何区别,因此他主张的是人人平等,无高低贵贱之分,因此列子门徒都被称为贵虚学派,因为信仰的是彻底的虚,所以追求的就是空,有后世佛教宣扬的万法皆空的味道,于是列子门徒大部分都过的很逍遥,整日游走于名山大川的原始自然之中追求体悟大道的虚无,对于男女之事自然就没什么兴趣,后世看破红尘出家的道士和尚也都不娶妻生子,这就是追求天道的下场。 两人边说边聊,等两人再次来到驿店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江北亭已经等候多时了。 江北亭上下打量了一下陈旭的装扮,捻须微笑点头说:“贤侄这番打扮令人耳目一新,已有玉树临风之姿也!” “县令大人过奖,旭也很惭愧,自幼家贫如洗,还未曾穿过这么好的衣服,略有些不习惯!”陈旭再次把因为骑马弄的歪斜的衣服整理一下,还特别把腰间的玉佩亮出来。 看着这块玉佩,江北亭眼神一亮,而后又是无比的惊讶,继而表情愕然。 “大人,旭这个装扮可是有不妥?”陈旭赶紧问。 “无妨无妨,老夫只是看贤侄这块玉佩质地细腻,做工精致,价值必然不菲,略微惊讶而已!”江北亭虽然疑惑不已,但还是赶紧摇头。 这块玉佩他简直太熟悉了,前几天好像还挂在女儿的腰间,怎么几天不见一眨眼就挂到了陈旭身上?难道是陈旭又抢了女儿的东西? 江北亭想想不可能,因为这件事下属从来都没有提起过。 又或者难道是女儿喜欢这个少年,因此把随身玉佩送给他? 这个想法一出来,江北亭更觉得不可能,于是使劲摇摇头把这个想法抛到了脑后,只能等自己下次回咸阳仔细问问女儿才知道。 郡守的府邸,就在城中央距离郡衙不远的地方,相距不过百米远。 路过威严高大的南阳郡衙的时候,陈旭还专门停下来看了几眼,郡衙前面是一条正对南门的大街和数百丈的一个宽阔广场,三级台阶共二十一级直通郡衙大堂,全部都是青石铺就,衙门台沿高耸,墙砖斗拱都是青石修筑,所以看起来异常厚重,比起破烂的雉县县衙来说强百倍不止。 其实这个时候的建筑在陈旭看来,非常粗糙,但耐不住用的都是青砖巨石,而且或许是因为地多人少的缘故,因此许多的建筑都占据了很大空间,因此这郡衙四周非常开阔,看起来就像一座宫殿一样雄伟霸气。 “贤侄走吧,到晚了有些失礼,一会儿如果郡守大人问及冲突之事,你就照实诉说便是,但我估摸着他也不会当着诸多南阳名士的面质问与你,所以今晚定然不会有太多的事情发生!”江北亭骑马走在旁边提醒说。 很快几人来到一座巨大的府邸前面,翻身下马之后,几个兵卒把马匹都牵到旁边的木桩上栓好,虞无涯也叮嘱说:“恩公,我就在外面等你!” “嗯~”陈旭点点头和江北亭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府邸大门。 进门就是一个宽阔的大院,地面也都铺着青石砖,面积足有大半个足球场大,而且四周还有数栋连在一起的房子,具都是木石结构,挑梁斗拱看起来也非常厚重结实。 里面隐隐有谈笑和丝竹之声传出来。 “江县令,小郎君,里面请,郡守大人已经在宴厅等候!”一个身穿淡蓝色长袍的中年文士迎上来,对着江北亭和陈旭两人微微躬身之后,领着两人穿过正面一道大门,然后又穿过一个弄堂。 眼前空间豁然开朗,迎面就是一个全木质的大厅,两边摆满了低矮的案牍,正中一个下沉式的舞池,七八个衣衫单薄的年轻女子正随着叮叮当当的音乐声摇摆起舞。 而在舞池两边的低矮案桌摆放着水果点心,案桌后已经零零散散坐了十多个人,皆都是男人,而且几乎都在三十岁以上,一个个宽袍大袖束发戴冠,许多正对着舞池中的女子指点谈笑,品茶交流。 第120章 津津乐道之物 大厅正中上位,也有一方案牍,一个须发灰白身穿青色衣袍的老者正坐在后面,两边各有一个少女正在给他摇扇,神情看起来非常惬意,看见两人进来,老者竟然站了起来,满脸堆笑的从舞池中穿过,大步走到两人面前。 “江北亭见过郡守大人,姗姗来迟还请恕罪!”江北亭赶紧拱手作礼。 “小子陈旭拜见郡守大人!”陈旭也按照江北亭进来之前的嘱咐赶紧行礼。 “哈哈,小郎君不必多礼,听闻江县令屡屡夸赞,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郡守捋着胡须上下打量了陈旭一边爽朗的笑着说。 “不敢,多谢郡守夸奖!”陈旭再次行礼。 “好,虽然年幼却不卑不亢,有我南阳名士风采,他日定会成为我南阳郡栋梁之才,来,我与你介绍一番……” 郡守挥挥手,丝竹之声和几个跳舞的女子停了下来。 “今日我与诸位介绍一位我南阳的后起之秀,雉县陈旭,大家认识一番!” 郡守说完之后,陈旭对着四周团团作揖,“小子陈旭见过南阳诸位前辈!” 所有在坐的人也都站起来拱手还礼,其中一个惊讶的问:“莫非就是刚才郡守大人提到的制作脱粒机的那位小郎君?” “哈哈,正是!”郡守又是一阵爽朗大笑。 “脱粒机这几日我也去查看过,设计精巧绝伦,原来竟然是小郎君设计制作的,今日一见,果然是年少聪慧一表人才!” “郡守大人慧眼识英才,我等要与小郎君好好亲近亲近,快请坐!” 一群南阳郡所谓的高人名士都开始拍马屁,不过大部分拍的都是郡守大人的马屁。 陈旭略有些不屑,后世的文人大多如此,没想到两千年前的文人还是如此,不是说古人都很清高耿直吗,怎么一点儿节操都没有! “北亭,你们两个就坐我下首吧,一会儿我还有事许多话要问陈旭!” 郡守大袖摇摆回到座位,江北亭拉着陈旭坐到靠近郡守下首右边两个案榻上,立刻就有年轻少女端来热茶,盛放在制作精美的竹杯里面,闻着熟悉的味道,陈旭赶紧尝了一下,发现就和在虞无涯的制茶坊喝到的味道差不多,应该就是从那里买回来的。 丝竹之声再起,七八个年轻美貌的女子又开始翩翩起舞,一群南阳郡的名人雅士又开始对着一群舞女指指点点评头论足,其中几个明显双眼冒着绿光,看样子心里还有些其他龌龊想法。 当然,这都是正常现象,越有文化越流氓,而且在这个男子为尊的时代,舞姬歌姬只不过是可以随手把玩送人的物件而已。 而后世还有一句话,叫越有文化越反动。 也正是这些人游手好闲不服管教,在全国上蹿下跳肆意宣扬各种不同的理论,严重影响了法令的推行,要不然秦始皇也不会一怒之下全国埋了好几百方家术士,然后被儒家黑了几千年。 所谓晚宴茶会,只不过就是观赏歌舞喝茶而已,陆陆续续又有几个南阳郡的名士到来,大厅里更加热闹起来,一边吃点心喝茶,一边开始谈论经史子集,顺便也交流一些近日各自听到的一些消息和趣闻。 然后说着说着,许多人又开始说到上次的品仙茶会。 那次品仙茶会上,在座的南阳名士大部分都在,而且喝着手中的茶,自然想起上次的茶,两者一比较,自然还是仙茶口感更好,加上心理作用,于是一个个头摇头叹息不止。 “也不知那两个列子门徒去了何处,骗我等十日就能拿到仙茶,这左等右等都快二十天了,却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我看是不用期盼了,茫茫伏牛山绵延数千里,要去里面再次找到仙家弟子,何其难也,何况仙缘难觅,碰到一次可以,哪儿还能碰到第二次,此事定然无望也!” “道蘅兄所言不错,是我等缘分不够,上次唉……后悔也,多掏百十钱就能换到一筒仙茶!” “谁说不是,当日我也略曾犹豫便没有了,悔之晚矣!” 这段时间,紫云仙茶几乎一直都是南阳郡诸多文人方士津津乐道之物,逢会必说,逢宴必谈,而只要一谈起来,皆都一脸郁闷和怅然。 虽然如今宛城之中出现了一家制茶坊,但所出售的茶叶看起来和仙茶差不多,但喝起来味道完全不一样,虽然也苦涩提神,有安魂凝神之效,但却只有苦味,人生三味中的甘甜和齿颊留香是一点儿没有。 许多人暗中打听过,制茶坊是水家的作坊,有消息传出,水家有族人也是列子门徒,但究竟是谁却打听不出来,而且水家也讳莫如深从不外泄,而且这种事谁都不敢用强去查问,与仙家有牵扯,无论真假都不敢造次,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而且一旦撕破面皮,下次即便是有真的仙茶再次出现,估计再也没有份了。 “江县令可曾听说过紫云仙茶?”坐在主位的郡守问江北亭。 江北亭摇摇头,“下官也是最近才略有耳闻,并不曾见过!” “听闻紫云仙茶就是出自你们雉县境内,道虔兄也曾邀请我品尝过两次,味道与现在诸位所饮之茶不可同日而语,实乃人间美味,可惜我当日并不知晓,甚是遗憾!”郡守遗憾的摇头。 “如若真是仙家之物,我等凡夫俗子遇不到也在情理之中,下官回去之后安排人出去探访一下!”江北亭赶紧说。 “嗯,如果弄到,一定给老夫留下几筒!” “那是自然!”江北亭赶紧拱手。 但江北亭如果知道其中一筒是被自己调皮刁蛮的宝贝女儿弄到,而且如今已经落到了秦始皇的手中,不知道他会是有种怎样的心情和感受。 这些话落在陈旭的耳中,除开一脸的古怪之外,只能默默的喝茶吃点心,然后就是看一群衣衫轻薄露着雪白胳膊大腿和细嫩腰肢的美女跳舞。 仙茶之事,和他这种山野小子根本就不沾边,所有人也都不会联想到他头上来,而且虞无涯当日品仙茶会上脸上还沾着胡须,所以即便是他如今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宛城,也绝不会有人认出他来。 而就在大厅热闹谈笑之时,一个脸上红一块白一块,头发还被烧焦了几块的年轻人出现在大厅外面的走廊上。 第121章 好无聊啊 年轻人顺着走廊匆匆而过,眼神透过大开的窗户从里面掠过,走过去七八米远之后突然身体一震,然后又慢慢的退回来,站在一扇窗户外面,透过正轻歌曼舞的几个舞姬的身影,然后看到一个正盘腿坐在案榻上品茶吃点心的家伙,一脸的淡然微笑。 但这张人畜不惊的笑脸落在他的眼中,竟然是那样的熟悉,让他有一种冲上去用石头挨着把鼻子眼睛嘴巴抖砸烂,然后还要踩在地上使劲儿摩擦的冲动。 “嘎嘎~”年轻人手紧紧的攥住窗棂,眉毛倒竖眼中冒火,脖子上青筋只跳。 虽然他很想冲进去把陈旭揪出来打一顿,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这里面在座的都是南阳郡的高人名士,一旦传出去郡守大人教子无方,以后空落下一个笑柄。 年轻人思虑许久,走到院子中把那个中年文士唤过来在他耳边嘀咕几句之后,中年文士点点头走进大厅,然后低头在郡守耳边耳语几句。 “诸位,老夫失陪一下!”郡守听完之后站起来走出大厅。 “腾儿,唤叔父出来何事?”郡守走到年轻人面前问。 “叔父,侄儿今日就是被坐在您右首的那个少年用炭火烧伤的!”年轻人咬牙切齿的说。 “嗯,此话当真?” “侄儿不敢撒谎,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请叔父为侄儿做主,一定要好好惩罚他一番!” 郡守捋着胡须沉吟了半晌说:“此子名叫陈旭,是雉县县令举荐之人,我正准备把他举荐到咸阳去,看来此事要稍微缓一缓了,不过你不能动他,等我想出一个万全之策,一定帮你出这口气!” “多谢叔父大人!”年轻人激动不已。 “哼,看看别人,再看看你自己,已经十八岁了,还整日游手好闲,到处惹事生非,如若不是你父亲去世的早,我才不会管你,去吧,最近几天都只能呆在府内不许出门!”郡守冷哼一声转身离开,只留下年轻人恨的更加咬牙切齿。 烧烤没吃到,脸上还被烫了几个大水泡,头发也烧了好几块,这口恶气只能狠狠的折磨陈旭才能消解他心头只恨。 于是他并没有把郡守的话放在心上,而是从院子的一道小门离开郡守府邸,院外早有两个虎背熊腰的壮汉牵着马伺候。 “走,去莲舍!”马腾翻身上马,带着两个彪悍的手下七弯八拐之后来到城南附近,这里有一座绿树葱茏的院子,院内有清水流动,还有一个小小的池塘,里面栽着莲藕,荷花开的正妍,满园清香怡人。 院子东面临水有一间两层的木石结构的小楼,此时酉时未尽,还有淡淡的余晖斜照过来,而二楼的房间里,此时已经聚集了六七个年岁相近的年轻人,正聚在案前骰子赌钱,旁边还有几个衣衫单薄肢体暴露的妙龄少女正捧着酒壶果品,依偎在这些年轻人身边伺候,而这几个年轻人一边笑骂着赌钱,其中还有几个把手伸进少女的衣服里面摸摸捏捏,婉转浪笑之声不绝于耳。 随着一连串马蹄声传来,很快楼梯蹬蹬蹬,一个脸上红一块白一块,头发焦乱的白衣青年走进房间。 “咦,腾兄今日这么这么狼狈!”一个人抬头看见马腾,忍不住惊讶的问。 “哼,别提了!”马腾一屁股坐下来,闷闷不乐的从一个少女手中接过一壶酒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才抹着嘴巴说,“今日被一个乡下野小子冲撞了马匹,吃了满头满脸的碳灰,还掉下来摔的生疼!” 所有正在赌钱的人都全部回过头来,一个个脸色惊异。 “腾兄,这宛城之中谁这么不长眼,敢冲撞你?莫非他不想活了!”其中一个面皮白净,眼圈儿有些发青的青年忍不住问。 如果有从咸阳来的人,可能会认出这个说话的青年,名叫赵柘,乃是中车府令赵高的第四个儿子,也是被江北亭的宝贝女儿想尽办法都要推掉的未来夫君。 但眼下,赵柘乃是咸阳内史府铁官丞,奉命前来南阳督造伐木的改良铜锯。 赵柘与马腾昔日在咸阳便认识,只是后来马腾随叔父来了宛城,两人已经数年未曾见面,赵柘来了宛城,自然归他款待,因此虽然赵柘到来不过两天,但马腾纠集了一群了年纪相仿不务正业的官二代和富二代,整天聚在莲园赌钱耍子、饮酒作乐。 而赵柘本身也是个胸无大志、整日只知道戏耍玩乐完全扶不上墙的二百五,来宛城之后连铜铁作坊都没去过,督造铜锯之事全部都丢给手下去忙活。 “腾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野小子,你吃了这么大的亏难道没揍他?”一个年轻人问。 “哼,我倒是想,可惜他现在正坐在我叔父家里接受宴请,我正为此气恼不已!” 马腾这么一说一群人更加惊异了,七嘴八舌的追问之下,也把陈旭的名字和了来历打听出来。 “一个穷乡僻壤的野小子,江北亭只不过一介县令而已,何须与他客气,等晚间他从郡守大人府上出来,我们一起为你出这口恶气!”几个年轻人都擦拳磨掌的嚷嚷。 “好,一言为定,今晚我一定要让这小子生不如死,不然难泄我心头之恨!”马腾也被刺激的嗷嗷叫唤。 “来,继续玩耍,郡守府的晚宴估计要到戌时才能结束,腾兄先唤几个属下去盯着,到时候找到他住的地方就行了” 于是马腾就站在二楼吩咐两个壮汉返回去盯着,自己则继续和赵柘等人赌钱喝酒摸女人,吵吵嚷嚷之下满楼尽是淫荡嬉笑的声音。 “好无聊啊!”盘坐在案榻上,陈旭不住的在心里念叨。 古人这些娱乐他完全玩不来。 旁边两座在谈论儒道学问,都没一有一个人愿意和他说话,而且说了他也听他不懂,子曰诗云的调调对他来说就和听鸟语差不多。 开始还偶尔和他说说话的江北亭此时正和另外一个人打的火热,聊的全部都是如今的法律和治国方略。 郡守大人坐在案牍后面,两个少女给他打扇,大部分时间是半闭着眼睛在看舞池中央几个美女跳舞,偶尔会吃一口点心,似乎在思考问题,但偶尔也会有眼神的余光落在陈旭身上,看的陈旭心底有些隐隐发毛。 自从郡守出去一趟之后进来,几乎就不怎么和大家说话了。 其他的人也是一边欣赏歌舞音乐一边谈笑风生,没有人在乎陈旭孤独的感受。 喝茶聊天看美女,但一直持续这个循环就不好玩儿了,陈旭开始对这些露胳膊露大腿露小蛮腰小肚脐的舞姬还很有兴趣,但看多了也有些昏昏沉沉开始打瞌睡。 第122章 一个打八个 “贤侄,贤侄~” 迷迷糊糊中陈旭突然被人在肩上拍了几下清醒过来,才发现大厅的人都已经陆陆续续站起来准备离开了。 我去,终于特么的结束了! 陈旭赶紧擦干净嘴角的口水站起来,然后双腿一软差点儿杵到地上,跪坐的时间太长,腿都麻木的快不是自己的了。 “恩公,晚宴感觉如何?”虞无涯在府外等了接近两个小时,但却没有半分的不耐烦,此时和陈旭并马而行。 “无聊透顶,从来没有参加过如此无聊的宴会!” 陈旭坐在马背上不停的扭来扭去活动身体,连续坐了一两个小时,不光身体难受,他感觉腿都快坐断了,因此他发誓如果将来有了权力,一定要让全国人民都坐高椅子,不然这样坐下去对健康不利,全国人民都会变成罗圈腿,有碍观瞻。 “这些所谓的文人雅士都是这般,哪有我们这种人无拘无束,恩公快走,回家烤羊肉串宵夜!”在虞无涯的连番催促下,陈旭只好提前和江北亭告辞,两人骑马顺着阴暗的街道往制茶坊而去。 宵夜这个词是陈旭创造出来的,当然这是后世烧烤摊上的流行语,不过在这个时代,还没出现,贫苦人家申食吃完趁着天亮赶紧洗洗涮涮,然后天一黑就睡了,一是缺乏照明设备,二是缺乏娱乐项目,最主要的是躺床上不太浪费体力,不然熬不到天亮就会饿醒,达官贵人和富裕之家可能会睡的晚些,但临睡前饿了也最多弄点儿点心充饥,也绝对不会吃大鱼大肉。 只有在小河村的时候,陈旭有时候打晚工干活儿或者讲完故事之后,会弄点儿烤鱼烤肉宵夜,于是宵夜这个词也被虞无涯学到了。 此时已经很晚,大街上几乎已经快看不到人了。 骑在马上,陈旭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就在他准备勒马回头看一眼的时候,虞无涯突然低声说:“恩公莫回头,后面有人跟着我们!” 陈旭立刻紧张起来,几乎同时脑海里冒出来一个家伙的身影。 “恩公,看来是郡守家的侄儿盯上你了,别回茶坊,跟我走,嘿嘿!” 虞无涯嘴巴里发出一阵非常兴奋的低笑,然后策马带头领路,在阴暗的大街上七弯八拐,最后来到一个胡同里面,下马之后领着陈旭进了一个破落的小院子。 院子里黑灯瞎火的,此时天上也没月亮,陈旭高一脚第一脚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不过虞无涯却似乎轻车熟路,把陈旭领进一间小房子。 “恩公暂且躲好不要出来,等我唤你!” 陈旭略有些紧张的蹲在一堆乱物件后面说:“如果真是那郡守的侄儿,你别下手太狠弄出更大的麻烦来了!” “恩公放心,无涯省得!嘎嘎!”虞无涯笑的像夜猫子一样转身离开,很快四周就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一直等了足足半个小时,听着一阵混乱的马蹄声传来,似乎有七八匹马停在了院子外面,然后随着吱呀哐当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几个人摸黑进了院子。 “噗通~” “入你老娘,什么鬼地方!”一个家伙被地上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拌了一跤,爬起来骂骂咧咧。 “腾兄,你属下没看错?这院子似乎废弃许久了!”一个声音疑惑的问。 “冬少爷,小的绝对没看错,我一直在外面盯着,那两个人进来之后没有离开,他们的马都还拴在外面呢!”一个声音赶紧说。 “点火!”一个声音吩咐,随着哒哒几声火石碰撞的声音,一蓬火星在黑夜中闪烁亮起。 但就在火星亮起的瞬间,一道黑影从一群人中间掠过,只听砰的一声,伴随着一声惨叫,打火石的那个家伙直接被撞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什么人?”剩下几个人顿时慌乱起来。 “啪啪~啊啊~”黑暗中接连不断有重重的撞击声响起,同时伴随着一声声惨叫。 “快退出去~啪~啊~”一个家伙准备往外跑,但只跑出去几米远就被一道黑影重重一脚踢在屁股上,然后飞出去贴在院墙上滑了下来。 听着外面拳打脚踢的声音和鬼哭狼嚎的惨叫,陈旭躲在暗处却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祈祷被揍的不是虞无涯这个货,不然等一群人搞定了虞无涯,点燃火把,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今天必然在劫难逃。 很快几分钟过去,外面只剩下一些低沉的哼哼声,一道黑影慢慢走进来,陈旭紧张不已,手一下抓住一根木棍,等黑影快走到身边的时候突然跳起来,一击力劈华山狠狠的抡了上去。 “啪~”黑影一抬手就把木棍抓住,同时虞无涯的声音响起:“恩公,是我!” 我靠!陈旭紧张的心瞬间掉到肚脐眼儿,没好气的说:“你不是说喊我的吗?” “恕罪恕罪,太兴奋,忘记了!”虞无涯连连道歉,“恩公,都搞定了,走吧!” 两人走出小房间,昏暗的夜色下,院子里东倒西歪的躺了一地人。 “出手不是太重吧?如果弄死了人明天我就走不掉了!” 虞无涯会武功,陈旭早就猜到了,但没想到出手竟然这么干净利落,几分钟就打翻了七八个,而且大部分都没有了声息,因此陈旭心里略有些打鼓。 “恩公放心,无涯出手很有分寸,最多躺上一个时辰就会醒来,等下,等我捞点儿利事再走!” 虞无涯说话之时蹲下来,挨着在每个人身上摸了几下,然后扯下来几个钱袋子和几块玉佩塞进怀里,这才拉着陈旭离开小院子。 胡同里还有七八匹高头大马,虞无涯很轻车熟路的把每匹马的褡裢口袋都挨着搜了一遍,又摸出来几个钱袋子,这才和陈旭两人牵着马匹离开。 “哈哈~” 回到制茶坊,在松明灯下看着摆满一桌子的玉佩和钱袋,虞无涯兴奋的如同吃了鸡屎一般。 铜钱倒出来有一大堆,数量不下三千枚,重量加起来有一二十公斤,其中还有夹杂许多指头大小的金饼子。 第123章 人穷则志短 ps.一寸山河一寸血,面对日寇,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有刀和血,才能洗净国破家亡的耻辱和仇恨,推荐好友军事强文《抗日之还我河山》,已经150w字,干死小日本,你不去瞅一眼我都鄙视你! ———————————————————— “师兄,你们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水轻柔端着一个燃着松明的小陶灯,用手护着从楼上下来。 应该是已经洗漱完毕,衣服穿的很单薄,宽松的衣服下面露出雪白的小腿,头发盘在头顶上用一根木簪插着,美丽的脸颊随着光影晃动,随着她一步一步走下来,胸脯也跟着微微颤动,虽然光线不好看的并不清晰,但陈旭还是感觉心脏忍不住的狂跳了几下。 “师妹快来看,师兄和恩公刚才出去发了一笔小财!”虞无涯对自己这个美丽的师妹似乎真的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兴奋的指着桌子上的金铜钱币和几块玉佩说。 水轻柔走到陈旭身后,身体无意中竟然碰在了一起,虽然只是短暂的接触,但陈旭还是忍不住身体猛然一僵,那绵软的弹性让他瞬间口干舌燥。 而水轻柔也脸颊瞬间绯红,却装作不知道一样凑上来看了一眼,小嘴张开半晌才无奈的轻声说:“师兄,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样,如若被郡尉府的人查到,又要连累陈旭!” “嘿嘿,师妹不知道,刚才回来的路上,我们被那马公子盯上,准备对恩公不利,我就把他们引到一个荒废的院子里痛打了一顿,这些只是顺手牵羊拿回来的,他们去报官也没用!” “你……你没事吧!”水轻柔略有些紧张的看着陈旭,俏脸更红了几分。 “没事没事,回来的晚打搅水姑娘休息了!”陈旭赶紧道歉,不太敢看她的眼睛。 “没有打搅,轻柔也还没睡呢!我去给你们泡茶!”水轻柔转身,婀娜的身体飘然而去,只给陈旭留下一个柔美的背影。 “恩公,师妹是真的很喜欢你,以后娶了她还请善待!”虞无涯一边把钱币和玉佩收起来一边说。 “我就是怕她将来会跟着我受苦!”陈旭叹口气说。 “受苦无妨,只要真心相待就行,师妹七岁上山,与我等师兄弟朝夕相处,心思纯洁,对真假善恶都不太懂,如若以后惹你不高兴,还请多担待一二,走吧,我们去吃烤羊肉串!”虞无涯倒是毫不在意,拉着陈旭去后院。 一盆半肥半瘦的羊肉,已经切好腌制了好几个小时,一大捆竹签,还有炭盆和木炭。 这些都是下午两人从脚店取了玉佩回来之后安排人弄好的。 虞无涯把东西都搬到院子里面后,迫不及待的把炭盆点燃,陈旭也开始吧羊肉一坨一坨的穿在竹签上。 此时已经接近亥时,也就是后世晚上十点钟的样子,但四周已经基本上听不见任何人说话的声音和动静,而在后世,这个时候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年轻人吃完晚饭不是看电影就是泡酒吧,要不就是ktv或者开钟点房,总归是玩的都很嗨皮的时间。 很快,一股浓郁的烤肉香味在夜色中散发出来,随着一滴滴油脂掉入火盆中,在通红的炭火映照下,虞无涯一张脸已经激动的完全扭曲了,如同一只大马猴在旁边扭来扭去。 而陈旭却脸色淡然,坐在矮凳上熟练的翻烤着肉串。 水轻柔端着一壶茶出来,看着两人截然不同的形象,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放下茶壶之后也在一个小凳上坐下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 自从上次从陈旭家离开之后,这个少年的身影便已经深深的印刻在她的心中,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想起他的容颜,一举一动,一言一笑,都是那么的随和自然,特别是他制作的那些奇怪的物品和所讲的匪夷所思的神话故事,让她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而对于那个故事的结局,她曾经在心里无数次的勾勒补充,却感觉总是无法圆满。 不知道师兄到底是怎么和他说的,这个神奇的少年,到底会不会就接受自己? 她有些后悔,当初去到小河村的时候,自己的态度绝对给他留下了一个不太好的印象。 “水姑娘,笛子最近练习的怎么样了?”陈旭抬头看了水轻柔一眼。 既然虞无涯已经把话说的明明白白,这个大美女喜欢自己,自己也没必要扭扭捏捏装聋作哑。 后世虽然谈过一个女朋友,但因为各种原因分手了,其实陈旭也知道,分手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穷。 人穷则志短,对那份感情,陈旭看的很重,但在提到分手的时候,他却不敢去挽留,在那两个字出口的瞬间,他便知道就算是自己痛哭流涕也无法改变结果,裂隙已经出现,只有用钱才能堵住决口。 后世都说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叫事。 但在感情来说,用钱才能解决的将来都会出问题。 当然,这是陈旭作为一个穷逼的认识。 眼下跨越时空两千年,看到一个个古香古色的人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用一种跨越时空的眼光来看,穷依旧没身份没地位,但他却用老祖宗给他积累了两千年的文化知识,俘获了一个古典美人的芳心,这份青睐,值得他去仔细呵护。 而在这一世,他决定自己绝对不会还当个穷逼。 用虞无涯的话来说,他拥有的那些匪夷所思的奇异想法,只要不犯中二病,飞黄腾达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开局虽然只有一栋破茅屋和两个相依为命的亲人,狗都没有一条,但自己已经当上了镇长,跳出了新手村,甚至还有了一个免费的打手兼保镖,不久之后去咸阳朝堂迎风尿三丈也不是不可能,只要抱上了秦始皇的大腿,笑傲江湖指点江山,去实现一个华夏愤青都想要做到的事情也并不是没有希望。 但前提是自己必须跑的够快,要在秦大大挂以前请他吃到自己的红烧牛肉面。 水轻柔从腰间摘下一支青翠的竹笛。 这支竹笛从陈旭送给她开始时,便每天带在身上形影不离,即便是睡觉都放在枕边,半夜睡醒还会情不自禁的去摸一下,就像后世年轻人半夜睡醒要看一下手机一样,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 第124章 啤酒只能回味一下 “我给你吹一曲吧,不要笑话我!” 水轻柔并不是平常人家的女子,自小家境不错,而且跟着师尊学习先贤理论,心灵通透纯净并不是扭捏造作之人,红红的火光映照着她如玉的绝美容颜,轻轻把竹笛横在嘴边轻轻吹响。 一曲陈旭非常熟悉的西湖美景响起,瞬间有细雨霏霏三月春水的感觉。 夜风轻拂万籁俱寂。 虽然夹杂着烤肉的香味不太应景,但陈旭却听的陶醉进去。 这首曲子水轻柔吹出来,比之陈旭当日的狂放更加细腻几分,带着一丝清透和婉约,看得出来她最近并没有少吹,而且在这个没有太多娱乐的时代,可以让人更加沉浸其中,喜欢可以一天吹到晚。 “几日没听,师妹吹的越发纯熟了!”连虞无涯都忍不住赞叹。 “当日听了一遍,轻柔并未记得很清楚,不知道吹错没有!”水轻柔略有羞涩,脸上飞起一抹红晕,一双大眼睛在夜色中微微闪烁着光芒。 陈旭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听一遍竟然一个音都没吹错,这种记忆力跟录音机也差不多了吧。 一曲终了,羊肉串也已经差不多烤熟,陈旭拿起几个调料小竹筒往烤串上轻轻抖了几下,随着芥末花椒的味道散发出来,香味更甚,不管是虞无涯还是水轻柔都开始动容,甚至连陈旭自己的口水都冒出来了。 “开吃,吃完再讨论音乐!”虞无涯已经迫不及待了,接过陈旭递过来的几根竹签塞进嘴里就撕扯起来。 “唔……绝世美味,恩公制作烤肉的手艺天下第一……” “水姑娘,你也来尝尝!”陈旭把两串递给水轻柔,然后自己也拿起两串左右开弓。 在晚宴上喝了一肚子茶水,水果点心也没好意思吃,此时已经快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接下来的时间,陈旭一边翻烤一边吃肉,虞无涯这个大吃货如同百十年没吃过肉一样,一手抓着一把烤串吃的满嘴滴油,水轻柔虽然吃的很温柔,但也吃了不少,很快地上就堆了一大堆竹签。 “要是有几罐冰镇啤酒就好了!”陈旭略有些感概。 “啤酒是什么东西?”虞无涯一边吃一边问。 “一种饮料,是吃烤串的绝配!” “那下次恩公做来尝尝,无涯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陈旭想了一下摇摇头:“眼下做不出来!”。 啤酒的工艺并不复杂,用大麦芽煮水发酵,但对制作的温度控制要求比较高,而且要用到白糖和啤酒花,至少这两样东西现在都弄不到。 白糖要用到甘蔗,而甘蔗的产区在南方,现在岭南地区还处在荒蛮时代,几年之后秦始皇才会开始征服岭南,设置东南、桂林、象郡三郡,而即便是征服了,要想把白糖炼出来,又不知道猴年马月去了。 而啤酒花更别说了,这东西在国内算是一味中药,叫蛇麻草,属于大麻的一种,有健胃消食止咳化痰的作用,但中原地区却不出产,只有新疆才有,而新疆还在西域诸国的范围内,终大秦一朝都没人去过,直到几百年后才由班超收服西域三十六国设置西域都护府。 而且即便是弄到了白糖和啤酒花,陈旭也不敢保证能够做出来,七八天的发酵时间,按照现在的工艺水平来说,估计变成一桶潲水的可能性比较大。 所以啤酒这东西也只能回味一下而已。 “其实喝点儿凉茶也不错,这烤肉虽然美味,但吃多了口燥,你们少吃点儿!”陈旭还是提醒虞无涯和水轻柔。 “怕甚,一会儿多喝点儿茶就行了!”虞无涯完全不放在心上。 水轻柔倒是温柔的点点头,把手上的一串吃完之后就不吃了,给陈旭和虞无涯每人倒了一杯茶,然后去洗漱。 “嗝~恩公,明天有何打算?”虞无涯打着饱嗝问。 “明天我要随县令回雉县,这茶坊之事你要好好经营,不久的将来我可能会需要一大笔钱!”陈旭一边喝茶一边说。 “恩公放心,茶坊之事我已经和水家说好,我负责制作,他们负责售卖,所得钱币按三七分配,七成归恩公,除开购买茶叶和竹筒以及人手场地之外,一个月下来估计赚五万钱不止,而且水家的商队也开始往周边郡县贩卖,半年之后估计会达到数十万钱……” 虞无涯把茶坊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陈旭听完之后也没表示反对。 虞无涯不适合做生意,虽然对陈旭所说的事非常用心,但心性散漫,因此这件事由水轻柔来牵线搭桥和水家联合,也算是一个非常好的结果。 “你对水家说,让他们安排人顺大江往东南搜寻,南方茶树更多,茶叶的质量也更好,特别是黄山、武夷山、庐山等地,一旦发现之后就可以就近开制茶坊,合作方式还可以进一步放开,我们所取的利润还可以放低一些,让更多的商人参与到其中来,争取在一年之内,让大秦所有的大城市都要知道有茶叶这种东西存在,收购鲜茶的时候同时也可以把保护茶树和采茶的注意事项传播出去,让产茶区的农民有意识的开始栽培和种植茶树,对了,进入秋季之后也要大量收集茶果,到时候我有用处……” 陈旭一边说,虞无涯就一边点头,听完之后说:“恩公,如果这样的话,制茶的方法肯定会无法保密,说不定一两年之后我们就从其中无法再获利!” “两年之后我们就已经不需要卖茶叶了!”陈旭摇摇头,想了一下又说,“不过我刚才说的几个主要的茶叶产区你最好还是和水家说清楚,要牢牢的控制在手中,其实天下茶树种类繁多,能够做出好茶来的只有几种,要获得好的口感和味道,对于采摘时间也有比较严格的要求,春茶最好,而且春茶也集中在二月最好,其他时间采摘的新茶口感都会变差,苦涩重而回甘弱,兼且清香不足!” 第125章 弥天大谎 “难怪!”虞无涯连连点点头,然后非常惊奇的问,“恩公,你是如何知晓这些事的,茶叶这种炒制之法亘古未有,难道您真的遇到过仙人?” 陈旭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决定撒一个更大的谎,于是细细斟酌了半晌才说:“我月余前从树上跌下来,应该说是已经死去了,冥冥之中魂游体外,在茫茫大雾中看见了一个白胡子老头儿,他说我阳寿未到,能够遇见他算是一种缘分,于是传授我三卷天书,让我看了三天之后大喝一声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太乙尊者令,游魂速速还阳,然我就醒过来了!” 虞无涯嘴巴张的大大的,眼睛呀瞪的大大的,手中的烤串噼里啪啦掉了一地,神情呆滞的喃喃自语道:“原……原来恩公果……果然遇到了神仙!” “那个白胡子老头儿难道就是神仙?”陈旭故意装傻。 虞无涯连连点头,许久之后回过神来才激动万分的说:“太乙尊者乃是泰一化身,称作太一天尊,老子在道德经中曾说: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师尊也曾说,道者,一也,太一既为道之化身,我等求道之人,就是为求那虚无缥缈的一,太一即为众神之根,以前秦楚两地,信奉的皆是太一正神,没想到恩公一跤摔死,竟然遇到了太一,还传授三卷天书,看来恩公果然是有大气运大造化之人!” 陈旭心里默然。 是不是大气运不好说,后世只不过闯了个红灯而已就把小命送了,中国式过马路每天闯红灯的千千万万,为毛就偏偏撞死了老子? 但要说大气运那也算,毕竟不是每个闯红灯被撞死的人都有机会穿越重新来过,虽然不知道以前被撞死的有没有穿越,但他感觉自己的确运气还不错,没死彻底。 至于胡谄的太一天尊和三卷天书,只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这种匪夷所思的能力而已,不然跟这些古代人讲不清楚,而且这个时代的人对各种神鬼之说特别信服,要知道现在和伏牛山连在一起的秦岭之中,还隐藏着无数修仙问道的隐士,都在从各种上古神话传说中寻找成仙成神的途径,而天下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的慨念也已经慢慢出现,其中起源更早的三神山和昆仑山的慨念在上古奇书《山海经》中已经提到。 三神山,传说是海中仙人居住之地,开始本来有五座,分别叫岱屿、员峤、方壶、瀛洲、蓬莱,不过上古时期天柱倾塌,地陷东南,一场席卷九州的大洪水之后,岱屿、员峤两山就飘走不知去向,只留下了方壶(方丈)、瀛洲和蓬莱三座神山。 而再过几年,有一个叫徐福的家伙就会撺掇秦始皇说海外有三神山,上面长有不死仙草,如果找到其中一座就能获取长生不老之药,于是秦始皇便组织了几千童男童女和一只船队,安排徐福去寻找神山,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徐福一去不回,据说后来变成日本人的老祖宗。 而昆仑山就更远了,根据山海经的描述,还在海外之外,距离中国遥遥亿万里的西方,属于大九州,而中国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的赤县神州而已,而中国之九州称为小九州,乃是禹帝划分的,不是通晓神仙之法术的人,根本就无法到达遥远的昆仑山。 “恩……恩公,太一尊者授你三卷天书到底……到底有何妙处?”虞无涯此时心底潮海翻腾,瞬间觉得陈旭在他眼中一下高大到顶天立地到需要仰视膜拜的地步,而心里也对所谓的天书产生了无法湮灭的想法。 “唉~”陈旭长叹一口气,脸色瞬间有凄然之色。 “那天书本来无字,只有神魂依附其上才能看到内容,我才自小在山野长大,又才十四岁而已,懵懵懂懂哪里知道天书的意思,胡乱翻阅了三天,只记得其中一些好吃好玩儿的东西,而且也没仔细去记忆,哪里记得许多,只记得三本书的名字,一本叫齐民要术,一本叫天工开物,一本叫九州轶志,而且等我醒来之后,一些记忆便瞬间消失,记得的东西已经不太多了,这制茶之法就是其中之一,而且制茶之法也不止一种,不过我只记得这一种而已,现在想起来颇为后悔,当时应该多记一些的,唉……” 陈旭说话之时,不知道何时水轻柔也无声无息的走了出来,却是靠在房门前,娇美的容颜成凝固状,一双美目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唉~可惜也!”虞无涯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样子比陈旭更加后悔惋惜。 谎撒完了,陈旭神情恢复如常,“此事你切莫传扬出去,不然会给我惹来天大的麻烦,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恩公这番造化堪称开天辟地第一遭,如今九州扰乱,天下不宁,定然是太乙天尊怜悯我等凡夫俗子才有这番举动,可惜可惜,如若三卷天书尽皆记牢,我等或许也有机会去成仙成神也!”虞无涯不断跌足顿胸。 “天书齐民要术所授,制茶之法只不过是其中微末小道,美食制作也不过是满足口腹之欲罢了,只有那天工开物之中的记载,一件件才更加匪夷所思,那百丈长的铁甲大船能在大海之中如浮岛一般乘风破浪,那铁翼飞鸟能够乘坐数百人飞到云雾之上,一日便翱翔数万里,更有一种叫手机的东西,即便两人相隔遥遥万里,也能相视对话犹若近在眼前,还有那数百丈高的摩天大楼直插云霄,数万人在里面生活起居……” 陈旭每说一个,虞无涯便呆滞一份,嘴巴张大足足可以塞进去一个大鸭蛋。 “你家里制作的竹木之物莫非就是这些东西?”水轻柔缓缓走到陈旭身边。 “不错!”陈旭点头。 “那你讲的神话故事也是来自于天书之中?”水轻柔慢慢的坐下来。 “那是九州轶志中的记载,与我们生活的世界似是而非,我也不知道真假,只不过感兴趣就多看了一些,那天书翻开,每一个故事中皆如同现实演绎,有人物景色在其中变幻流淌,就如同看电视……嗯,旁观一场虚幻故事,甚是新奇!”陈旭决定慢慢把这个谎继续撒下去,并且要编到最圆满。 第126章 情不自禁 虽然这个梦见白胡子老头儿的想法是突然才出现在陈旭脑海里的,但要找到一个合理的方法解释自己的行为,唯有用这个时代的人最为敬畏和相信的神仙之说,才不会露出太多的破绽,而且也才会让自己更加安全,不至于被人视为妖邪附体打死。 至于传授天书,陈旭也不是首创,大禹便是伏羲传授河图洛书才通晓地势治水成功,而十多年之后,又有一人得到天书,那就是辅佐刘邦一统华夏的智圣张良,得到六韬之一的《太公兵法》才封侯拜将。 所以陈旭自认为用天书来迷惑众人才不会引起太多猜疑。 别人能用为毛老子不能用,做梦遇见白胡子老头儿这么具有传统认知的桥段简直太能让人接受了,至于三卷天书,随便自己怎么吹,反正是天书,梦中见到的,谁也无法反驳和否认,何况有太乙天尊护驾,连秦始皇都得自认先矮上三分,他自诩功盖三皇五帝,但真的面对这些神仙,恐怕他还是会有些惴惴不安,因为他和陈旭一样,都是在自己编故事吹牛而已。 不过不知道牛皮吹大了将来秦始皇挂的时候会不会把老子弄去陪葬? 这个念头一起,陈旭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恩公可是想到什么?”虞无涯瞬间看出了陈旭的情绪变化。 “关于制茶方法,我还有一些模模糊糊的记忆,其实夏季的老茶也不是做出来不好喝,只是炒制过程与现在的有些区别而已,这样吧,我说你记录下来,抽空慢慢试验,看看能不能改善苦涩的口味!”陈旭不想继续在天书和白胡子老头儿身上扯了。 “这个……恩公,此事你与师妹说吧,我最讨厌在竹简上写字!”虞无涯立刻愁眉苦脸的说。 “水姑娘,那就麻烦你了!明早我还要赶路,恐怕会来不及。”陈旭转头看着水轻柔。 水轻柔点点头站起来说:“请随我去楼上吧!” 水轻柔双手捧着一个燃着松明的小陶灯走在前面,身材柔美轻轻摇摆,陈旭跟在后面略有些口干舌燥。 二楼一间卧室,全部都是木头结构,窗户很小,房间布局看起来异常简陋,一个粗糙的木柜放在墙角,靠墙一个矮榻上整齐的摆放着衣服和被褥,上面还放着一个低矮的案桌,案桌上摆放着几捆竹简,有新有旧,其中还有一卷摊开着,旁边摆放着几支毛笔和一盒碳墨。 这是陈旭第一次正儿八经看到秦朝人睡觉的卧室。 床也不是后世常见的高脚床,而是一个矮榻,上面竟然还放着案桌,明显看书写字睡觉一体化的结构,看书看累了吹灯就睡觉,地方都不用换。 陈旭惊奇的在房间里看来看去,最后眼光落在床榻上面那几件单薄的衣服上,没有发现他想看到的东西,表情甚是遗憾。 水轻柔瞬间脸颊绯红,放下陶灯说:“房间简陋,夏日蚊虫也多,我很喜欢你家里的蚊帐呢,坐吧,你说我写!” “蚊帐好说,你若是喜欢,等几天我让人给你送过来!”陈旭一屁股坐在床榻上,上面铺着蒲草凉席,软软的坐着挺舒服,因此忍不住用手摸了几下,然后再鼻子下轻轻闻了一下,竟然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水轻柔的脸颊更红了,忍不住捂着嘴巴轻轻咳嗽了几下提醒某人不要太过分。 “哦,呵呵,抱歉抱歉,第一次进女孩子的房间,有些情不自禁的好奇!”陈旭干笑几声装模做样的脱下鞋子盘腿坐好,水轻柔把案桌上摊开的竹简卷起来放到旁边。 “水姑娘,你这上面写的是什么?”陈旭有些好奇的指着几捆崭新的竹简问。 “这是我根据你上次讲的故事写出来的《白蛇传》,因为要仔细回忆,所以写的很慢,到现在西湖同船避雨都还没写完,轻柔非常喜欢这个人妖殊途却充满悲欢离合的爱情故事才想写下来的,希望你不要见怪,如果你觉得不好,轻柔不再写便是!”水轻柔静静的看着陈旭。 “不会不会,你要是喜欢随便写!”陈旭摆摆手,同时略有些感慨的说,“这一片竹简上最多不过能写十多个字,如果要把白蛇传全部写完,起码得数十卷竹简不可,这样写下来即便是想看的人估计也搬不动!” “你说的是,可是又有什么办法,丝帛最好,但都被官家垄断,而且也太过贵重,如若用来写这个故事,也需要数匹才能写完,多耗费数千钱,太不值当,我用竹简写下来,以后闲暇之余翻看一下,也可聊解烦闷。” 陈旭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这个美女将来就是自己内定的老婆,作为一个穿越者,怎么能够让自己的老婆受累,天天抱着几公斤重的竹简写字呢,看来得赶紧把纸张先发明出来才行,不然自己有许多的东西也无法记录下来,说不定再过几年都特么忘记了。 两人东扯西拉了几句,陈旭也感觉天色很晚了,于是就把后世的黑茶红茶铁观音几种都大致说了一遍,因为这些茶的制作和绿茶不一样,炒制揉制之后还要堆积发酵,使得茶叶里面的茶多酚大量转化成为茶黄素和茶红素,因此泡出来的茶水颜色红亮,香味更甚,回甘更加浓郁,虽然不如绿茶提神醒脑,但可以辅助消化温润肠胃,更适合秋冬季饮用,尤其适合肠胃功能不好的老人,是一种非常好的养生茶。 陈旭虽然记得这些茶叶的类型,也知道要通过发酵,但至于怎么发酵,发酵多久都是两眼一抹黑,因此只能说出来,让水轻柔在安排人制作茶叶的时候,试着用发酵工艺处理一下,看看能不能让这些夏季摘收的青叶获得一种好的口感和味道。 接下来陈旭又把绿茶的制作工艺更加细化了一些,比如专门去定做一批大点儿的陶锅,制作那种倾斜的手工炒茶灶台,对于明年春季采茶的时间也精确到二月间,同时产茶地域的不同也分别启用几个不同的名称,比如叫黄山毛峰,武夷山大红袍,庐山云雾茶,当然也可以根据口味和产量拉开高中低几个档次进行销售。 当然,在卖茶叶的同时,也专门定制一批喝茶专用的茶壶和茶杯配套销售。 反正是后世关于商品营销的范畴,陈旭把自己所能想到的全部都事无巨细的说出来, 第127章 红尘劫(第一更) 水轻柔的脸色慢慢严肃,继而变的惊讶,毛笔不断在竹简上飞舞,一大卷竹简很快就写了大半,洋洋洒洒足有数百字。 写完后陈旭饶有兴趣的接过来看了一下,然后表示很受伤,全部都是小篆,弯弯曲曲几乎都看不懂,偶尔认得几个那也算是运气。 “陈旭,你看我写的可否正确?”水轻柔略有些忐忑的放下毛笔。 “正确,太正确了!”陈旭赶紧把竹简还回去。 “水姑娘,现在夏日炎热,我把上次那种凉茶的制作放法也告诉你,然后你可以抽空弄一些招待朋友和家人,如果做的多甚至放在街边售卖也可以!” “真的?”水轻惊喜异常,一双大眼睛在夜灯下闪烁着微微的光芒。 陈旭犹豫了一下鼓足勇气说:“水姑娘,无涯大哥已经跟我说过了,旭能够得到姑娘的青睐非常激动和高兴,只要姑娘不嫌弃旭出生贫贱低微,他日定会娶你为妻!” “啪嗒~”水轻柔握在手里的毛笔直接掉在了案桌上,嘴巴张的大大的呆滞了半晌,然后粉颊通红,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更加明亮几分。 “水姑娘,旭所说都是心里话!”陈旭再次重申。 “陈……陈郎,你……你真的愿意娶我?”水轻柔惊喜的跪坐起来。 “只要姑娘不嫌弃,旭自然会说话算话!” 水轻柔一手捂着嘴巴,眼角的泪水扑扑啦啦就滚落下来,这突然而至的惊喜一下将她平日的惦念和紧张全部摧毁。 她自幼跟随师傅在山上修行,朝夕相处只有几个师兄,虽然所有的师兄都对她关爱有加,但她心底却产生不了半丝波澜,因此她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会像所有的师兄一样,追随师尊,体悟仙道,独身一人如同闲云野鹤一般终老于山林之中。 但没想到的是就在不久前,师尊将所有弟子尽皆遣送下山,于是她回到了家族内,但回家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几乎和家族的所有人格格不入,甚至和整个社会都格格不入,看谁都如同朽木粪泥,污秽不堪入眼。 因此听虞无涯把陈旭吹的天花乱坠,她也曾以为陈旭就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翩翩少年,于是一起去了小河村,然后一见之下,第一印象感觉陈旭就是朽木中的朽木,粪土中的粪土,于是第一次见面自然很不愉快。 但接下来不过短短半日,她便开始扭转自己的看法。 三天之后,她依依不舍的离开。 离开之后的日子里,她的脑海里时时刻刻就只有一个人的影子,吃饭行路睡觉都有些神思恍惚。 她这才发现,自己或许已经被那个少年深深吸引,而她的变化虞无涯自然看在眼里,就连短短在山上呆了几天,师尊也看了出来。 这是红尘劫,逃脱不掉的尘缘。 她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一见钟情,便是夜夜相思。 于是便用吹笛子和写故事来抒发自己的思念。 但她没想到,自己的师兄竟然这么快就帮她说了出来,惊喜紧张中得到陈旭毫不遮掩的正面答复,她瞬间就感觉身体被幸福溢满。 “水姑娘,虽然以后我并不敢保证一定会给你幸福,但是我会尽最大的努力给你我能付出的一切,你我将来一体同命,我的也便是你的,所以区区凉茶配方,自然不必放在心上!” “今日得陈郎亲口许诺,轻柔必不相负,只要能够与陈郎在一起,轻柔一定每天都是幸福的!”水轻柔从床榻上下来,缓缓走到陈旭面前,然后深深一福,满是泪水的双眼中闪烁的都是惊喜和幸福的光芒。 “放心,不过你要耐心等待两年,我如今还有许多事要做,等我一切准备好,定会风风光光娶你进门,到时候你得改名叫陈水氏了,嘿嘿,为了庆祝我今天表白成功,亲一个可好?”陈旭轻轻握住水轻柔雪白细嫩的柔荑嘿嘿奸笑。 “轻柔……轻柔遂……遂郎君愿!”水轻柔羞的脸颊脖子通红,耳珠都快滴出血来,蚊子样的低声哼哼。 哇!陈旭的口水差点儿就流出来了,所谓秀色可餐,水轻柔的如此羞答答的模样让他早已心猿意马,于是把她扯进怀里狠狠的亲了几口。 水轻柔娇羞难忍,娇躯微微的抖了几下便闭上眼睛,感觉自己身体轻飘飘的,神魂都飘到身体外面去了。 剧情的发展似乎有些太快,某人搂着美女亲嘴还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样,一次又一次的确认自己没做梦,于是亲了一口又一口。 而水轻柔也竟然慢慢沉沦其中,一双葱嫩手臂开始缠上他的脖子轻轻迎合起来。 “咳咳,妹妹她不说话她看着我来笑啊,我知道她等我来抱一抱,抱一抱那个抱一抱……” 突然楼下传来一声咳嗽,然后就是一声石破惊天的狂歌,虞无涯的声音如同夜猫子一般惊空而起,划破幽静的夜色,惹的远远近近无数野犬低吠,惊的无数婴儿深夜啼哭。 床榻上两人如同触电一样豁然分开。 “陈郎,轻柔不是故意的!”水轻柔螓首低垂,羞的恨不得钻到地缝里面去。 陈旭楞了一下开心的说:“怎么能怪你,是我太情不自禁!”他说话的时候捡起自己的一只凉靴从窗户丢了下去。 “啪~啊~是何人敢偷袭我!”楼下传来虞无涯惊慌愤怒的声音。 “噗嗤~”水轻柔捂着自己的嘴巴忍不住笑出来。 一番尴尬瞬间如风消散,两人整理好衣服和情绪之后,陈旭开始口述凉茶的配方和制作过程,水轻柔便飞快的在竹简上开始书写,时不时的还会抬头看陈旭一眼,眼中满满的都是温柔和喜悦,同时还有一抹羞怯。 陈旭突如其来的一番表白,让她所有的心结一下全部打开。 而陈旭突然收获这么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女做女朋友,一下就把后世那份埋藏许久的痛苦驱散的七零八落。 两人之间突然再无以前的隔阂和小心,房间里的气氛变的其乐融融,说着写着,某人竟然坐到了水轻柔的旁边,两人靠在一起开始手把手的写起来。 “水姑娘,我把那牙膏的配方也告诉你,你可以让人收集一些山彘家豚的鬃毛,做一些牙刷牙膏售卖,不过记得鬃毛要先用草木灰水煮透去脂才行……” …… 第128章 你只会吃(第二更) 旭日东升,又是一轮火红的朝阳。 辰时刚过,七八匹快马出宛城北门往雉县而去。 而在高大的城楼之上,一个脸上带着几块红斑和两个黑眼圈的年轻人恶狠狠的一拳砸在栏杆上,“陈旭,这次定然让你不得好死!” “腾兄,我们这就带人追上去,等到了雉县境内下手,一定要打死这个小野彘以雪昨夜之仇!”脸颊也肿了一圈的赵柘站在旁边,因为脸颊肿了,似乎还掉了两颗牙,说话有些漏风,但脸上此时尽是狠厉之色。 “不妥,陈旭和江北亭在一起,而且还有六七个兵卒,我等一旦动手,恐怕会牵连不清,如若被江北亭抓住把柄告到咸阳,恐怕连累郡守大人也要吃罪,这个陈旭不过是一个乡村野夫,总不能一直和江北亭呆在一起吧,我们只要打听到他的跟脚来历,到时候,嘿嘿,想怎么弄死他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你说的不错,我不能让叔父跟着受连累,我这就去安排人手去雉县打听情况!”马腾顶着两个熊猫眼恶狠狠的甩手下楼。 昨晚他们赌钱喝酒之后,得到属下回报,于是一群狐朋狗友准备去把陈旭揍一顿,结果却被虞无涯引到一个荒废的民居之中,黑咕隆咚的每人挨了几拳脚,而且虞无涯力气大,下手又有些黑p眼儿,大部分当场直接就被打昏过去,然后醒来,一个个不是脸肿就是腿瘸,七八个平时在宛城呼风唤雨牛逼哄哄的家伙今天看起来都非常狼狈。 但作为一个还算合格的纨绔,他们都没有声张,这种事一旦说出去,以后他们都会成为整个宛城十多万人茶余饭后的笑话,因此他们绝逼不会允许有这种情况发生。 至于损失的钱财,略微有些心痛之外也没太放在心上,这群人每一个都是官宦富豪之家的后辈,是南阳郡当仁不让的富二代,既有郡丞之子,又有丞尉之子,身份最尊贵的莫过于从咸阳来的中车府令赵高的儿子赵柘,不仅身份高,地位也高,而且还是内史府的官员,比他们这群白丁不知道强哪儿去了。 “走,接着去莲园玩耍,我等休息几日之后就去找那陈旭的晦气,一定要打出屎来!” “走走~” 七八个纨绔弟子带着一群属下骑着大马顺着大街横冲直撞而去,只留下一地翻倒倾覆的藤筐货担以及无数人的怒骂哀嚎。 这次出门,对于陈旭来说虽然非常突然,但总体来说他很满意。 虽然在宛城发生了一点儿小小的不愉快,但却收获了水轻柔这个大美女的芳心,这完全是他没有想到的。 因此回到清河镇之后,整天都高兴的合不拢嘴,哼哼着小曲把清河镇夏粮税的收取工作检查了一番,听取了牛大石和几个亭长还有税吏的报告之后,很是高兴的带着牛大石回了小河村,而与他一起同行回来的,还有虞无涯这个大吃货。 虞无涯嘴上说是担心陈旭被马腾等人报复,但实际上听陈旭说魂游体外遇到太乙天尊并且传授三卷无字天书之后,已经决定从此以后要和陈旭形影不离,感受一点儿仙气,说不定哪天自己也能见到太乙天尊。 对于他们这些寻仙问道之人来说,什么钱财利禄皆是浮云,只有大道才是唯一正确的真理,因此炒茶之事他全部都丢给了水轻柔。 而水轻柔因为陈旭的表白,本来芳心暗许一下子变成了明媒正娶,加上昨晚被某个还未成年的流氓少年借写字的机会摸摸捏捏之下,一颗已经就死心塌地的拴在了某个禽兽的身上,未来夫君的事,她自然会全力以赴办的妥妥帖帖。 小河村最近的气氛非常好。 因为脱粒机的事情免去了全村的夏粮税,使得全村人都一直沉浸在幸福和喜悦之中。 最主要的是,陈旭当了镇上的里典,村里人的地位在全镇都水涨船高起来,十里八村的人遇上,一听说是小河村的,都赶紧弯腰作礼表示最崇高的尊敬。 所以最近小河村的人走路都是把头昂的很高,有一种眼睛长错了位置的感觉。 “娘~娘~,兄长回来了!”听着嘚嘚马蹄声,正在喂小野猪的杏儿抬头望了一眼,虽然并没有看的很清楚的,但马上兴奋的嚷嚷起来。 等陈旭和虞无涯驱马走到自家门前的时候,陈姜氏和杏儿已经收拾的整整齐齐站在门口迎接了。 “娘,小妹,我回来了?”陈旭赶紧跳下马打招呼。 “杏儿见过兄长!”杏儿非常一本正经的给陈旭福了一礼。 陈旭楞了一下一巴掌拍在小丫头的屁股上:“小小年纪不学好,跟兄长客气啥!” 小丫头顿时噘着嘴说:“这是娘让我这样做的,娘说兄长都是里典了,清河镇所有人见你都得行礼!” 陈旭哭笑不得,只好对陈姜氏说:“娘,别人是别人,我们自家人你还客气什么,快帮我们弄点儿吃的,饿坏了!” “欸~”陈姜氏于是赶紧去准备晚饭。 “对了兄长,这次水姐姐怎么没跟着一起来?”杏儿跟在两人的屁股后头问。 “水姐姐有事情来不了,虞叔叔来了也是一样的!”虞无涯笑呵呵的把马栓到凉棚下面说。 “才不一样呢,水姐姐会陪我玩儿,你只会吃!”小丫头翻个白眼儿。 虞无涯差点儿崩溃了。 牛大石成了陈旭的跟班,穿着整齐干净的衣服骑着高头大马回来,因此回来之后很是得意洋洋的先在村里逛了一圈,因此很快所有人都知道陈旭回来了。 于是就在陈旭喝茶休息之时,村里家家户户都陆续前来打招呼问好,而且一个个都很激动,也都很有礼貌,以前见面爱讲粗俗笑话的那些村民也都表现的文雅多了,最多互相说一句入你老娘表示一下自己的激动和兴奋。 马大伯是村正,地位仅次于杨旭,因此坐的位置的也最靠近陈旭,男女老少几十个人都聚在一起,问一些外面最近发生的事情。 陈旭也把镇上收夏粮税的情况说了一下,然后说到了修路的民夫发生暑疫的事情,顿时把马二蛋他们几家人吓的够呛,不过听陈旭说他们四个都了活蹦乱跳的没事的时候,这才放下心来。 第129章 茯苓(第三更) “你们看我上次说的没错把,小旭就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来帮我们的,连县令大人都要求着他去帮忙治疗暑疫!”一个村民兴奋的大声说。 “是啊,是啊,如果这次不是小旭,不说二蛋他们可能会生病,那两千多民夫都可能要病死啊!”许多人都跟着一起点头感慨。 陈旭只能苦笑着摇头,等村民们讨论的声音小了许多之后这才说:“因为暑疫的事情,最近整个南阳郡都会收购大量的药材,因此我这次回来,就是告诉大家趁着夏秋时节没事就到山上挖一些回来,清理晒干之后搜集到一起拿到镇上卖掉,还能挣点儿钱补贴家用,药材也还是那些,甘草、黄姜、黄芩、板蓝根、芨芨菜、黄连等,明天我会教大家怎么收晒处理,如果遇到野葛山药也可以挖一些回来,这些既是食物也是药材……” “小旭,我前天在山上寻找茶树的时候看到山彘拱出来一大坨黑皮白肉的东西,闻着还有一股香味,我也不知道是甚子,没敢吃但也没舍得丢,猜想等你回来可能认得!”一个村民站起来说。 “那还站着干甚,赶紧去拿过来啊!”马大伯眼睛一瞪说。 “欸,好好,我这就去拿来!”这个村民赶紧撒腿往家里跑去,很快便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把一个藤筐放在陈旭面前。 “咦,茯苓!”陈旭一眼就认出来这个东西。 “什么?”虞无涯正守在陈姜氏旁边看她煮面,闻言惊呼一声飞奔过来,看着藤筐中的一大坨黑乎乎的东西,激动的脸色都变了,声音颤抖的说:“果然是茯苓,此乃仙药,是仙家炼丹必备之物也!” 虞无涯这样一说,四周的村民顿时哗然而起,都挤过来看。 陈旭哭笑不得,茯苓这种东西在中国古代被传的神乎其神,传言是神仙吃的食物,久食可以轻身长寿,《本草纲目》中被列为八珍之一,是和人参、何首乌、灵芝同一个级别的珍贵药材,已经属于吸收了天地精华拥有延年益寿功效的仙草一类。 因此这东西在古代很受道家医家追捧,许多练气辟谷的隐士都把茯苓当做一种长寿仙药来对待。 不过后世医学证明,茯苓其实就是一坨真菌,也就是和蘑菇差不多,含有很多种氨基酸和其他少见的营养元素,拥有很大的食用价值和药用价值,属于食药同补的材料,并不像古代吹的那样神乎其神。 而且小时候陈旭还吃过茯苓饼和茯苓糕,其实从医学角度来说,茯苓和山药香菇的功效差不多。 “恩公,这茯苓乃是极其难得之物,这么大一块恐怕是数百年生的老松才能长出来,吸日月之精华,聚山川之灵气,乃是天地精华所在,久食可以身轻体健壮魂安神,乃辟谷修炼之必备也,可惜可惜,被山彘啃食了一大块!”虞无涯激动的把这一大坨茯苓抱出来,看着被野猪拱破损的位置惋惜不已。 陈旭想了一下,不忍心打击这个货,只是淡淡的说:“既然是仙家食物,这山彘吃了应该能够开窍吧!” 呃~虞无涯转过脸呆呆的看着陈旭。 “茯苓的确难得,珍贵之处只是它太过稀少而已,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神奇,不过这么大一块的确罕见,价值不菲,做成茯苓糕也是一味不错的健胃消食的点心。” “吁~” 听陈旭这么一说,众乡亲的兴趣顿时一下就消散了。 虞无涯的身份他们都不知道,只知道是路上捡回来的一个快死之人,然后在陈旭妙手回春的医术下活了过来,而茯苓虽然村里人都没见过,但还是有些人听说过和虞无涯差不多的传闻,认为是神仙食物,吃下去可以延年益寿,不过他们现在更加相信陈旭一些,既然陈旭说这东西不神奇,那么那就是不神奇,要不然就像陈旭所说,那山彘吃了为啥没开窍说人话! “恩公说这茯苓并无长生健体之效?”虞无涯有些傻眼儿。 “非也,是没有你们道家医家说的那么神奇,药效还是不错,听说有一种药丸叫十全大补丸,茯苓就是主药,是大补之物,对于重病虚弱之人有非常好的效果,年老体衰者服用的确有延年益寿的作用!” 虞无涯松了一口气,喜不自胜的说:“恩公得太乙……” 陈旭眉头一皱,虞无涯赶紧改口:“恩公熟知药性,既然如此说那茯苓自然还是好东西,多吃点儿对身体还是非常有好处,对吧?” “嗯!”陈旭点点头,同时对虞无涯这个既不喜欢女人又不喜欢男人一心向道追求长生逍遥的家伙有点儿头痛,好在他愿意天天跟在自己身边,也免得他跑到名山大川找那些隐士宣扬自己胡谄的身份,不然很快世界就要乱套了。 “大根叔,你这块茯苓就卖给我吧,到时候我可以做点儿茯苓饼吃!”陈旭笑着说。 “还说啥卖不卖,你拿去就是!”大根连连摆手。 “不行,这茯苓算是一味很珍贵的药材,很难找到的,娘,你去取三百钱给大根叔!”陈旭一口回绝。 看着陈姜氏从房间里拿出来一大串金晃晃的铜钱,村民都沸腾了,而拿着沉甸甸的三百枚铜钱,田大根直接激动的脸红耳赤,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傻呆呆的站在人群中手足无措。 而村民们也看着这一大串铜钱,惊叹之余更多的是眼热心热,许多人交流着要马上组队上山去刷茯苓。 “呵呵,大家别急,找到茯苓这种东西全靠运气,所以大家上山一定要小心,别被山彘虎豹伤了,可以就近搜寻采挖一些我刚才所说的药材,一个月两个月积累下来,我相信大家都会有不少收获,即便是将来官府不收了,我也会在镇上开一家制药坊,照常收集药材,一年四季大家都可以趁农闲赚些零钱补贴家用,说不定一年下来,家家户户都可以盖新房,过年过节也能穿新衣服!”陈旭笑着说。 这样一说,村民们更加沸腾起来。 虽然陈旭还没说药材到底多少钱一斤,但一年就能盖新房子那收入肯定不会太少,几百钱终归是有的,看田大根一块黑漆麻公的茯苓就卖了三百文,这笔钱几乎就是一家人几年的用度。 一番交流,很快太阳西斜,村民们也陆陆续续散去回家吃饭,一个个都是满怀激动,似乎都展望到了一个吃饱穿暖的幸福未来。 第130章 安排(第四更) “小旭,我知道你是为大家好,但千万别给自己添太多麻烦!”马大伯留在最后,等所有村民都走完之后才神情略有些严肃的说。 “大伯放心,不会添麻烦,我心里有数!”陈旭笑笑接着说,“大伯晚上就留下来吃饭,我还有些事要和你商量一下。” “行!”马大伯一口答应下来。 日落西山,炊烟升起,在杏儿和陈姜氏的操持下,一顿晚饭很快做好。 小米稀饭,荠菜肉饼,一道凉拌折耳根,一道凉拌荆芥嫩叶,还有用茱萸盐巴腌制的葱蒜末,吃起来比较开胃爽口。 这些小菜本来是农村常见的简单菜品,不过因为以前陈姜氏一个女人带两个孩子,种田干活儿饭都没吃的,因此也没时间弄,现在家里吃不完的粮食,也住上了宽敞的新房子,衣服虽然还是粗布麻衣,但也不再是那种补丁摞补丁的贫苦状态,因此也有闲暇时间来弄这些食物,瓶瓶罐罐的腌制了不少,而且凉棚里面还密密麻麻挂了许多野菜准备弄成干菜为冬天做准备。 “大伯,因为收夏粮税的事情,明天我就要回镇上督促,家里的事情就拜托您多多照顾!”陈旭一边大口吃着面饼稀饭一边说。 “小旭你放心,你娘和杏儿我们会照顾好,当了镇上的里典,要照顾十多个村子,那是很忙的,家里你就别分心!”马大伯连连点头。 “对了大伯,我还想从村子里挑几个机灵点儿的小孩子带去镇上跟着我学点儿东西,平时也可以给我帮忙,管吃管住,每年冬夏都有衣服……” 马大伯呆了许久才说:“要多大的孩子?” “十岁左右吧,男女都可以,主要是学习,药坊开起来之后他们也可做学徒帮忙!”陈旭笑着说。 “那敢情好!”马大伯很激动的放下肉饼开始掰手指头清点村里满足条件的娃子,末了说:“符合条件的有八个,还有两个脑袋有些不开窍,去了只会给你添麻烦,就留在家里帮忙算了!” “行,这件事您先在村里通个气,过一个星期……嗯,七天之后您让人把他们送到镇上去,我要先准备一下吃睡的地方才行!”陈旭点点头。 “小旭,我知道你是为村里人好,但千万别给自己添麻烦,这些娃都很野,不知道规矩……” “大伯放心,我自有分寸!”陈旭打断了马大伯的话。 一顿饭吃饭,马大伯回家之后,天色也渐渐暗淡下来,一家人和虞无涯坐在门前喝茶聊天。 “兄长,我也想去镇上!”杏儿搂着陈旭的脖子撒娇。 “杏儿~”陈姜氏略有些生气的呵斥。 陈旭把杏儿抱起来房子腿上笑着说:“娘,你别动不动就说小妹,不过杏儿,镇上我还不是太熟悉,而且你还太小,你要是也走了,娘一个人在家多孤单啊,所以你要在家把娘照顾好,对了,我还给你带回来一件东西,你抽空在家好好学习,等过一年,我送你去跟水姐姐帮忙好不好?” “真的?”杏儿兴奋的跳起来。 “嗯,不过你的先把我教你的东西学好才行,无涯,你帮我把那把算盘拿出来!”陈旭吩咐一声这个免费的打手兼保镖兼跑腿。 虞无涯很快从房间里拿出来一把木质的算盘,陈旭接过来抖了几下,然后用手指快速拨了几下,算盘珠发出噼里啪啦的清脆声音。 这把算盘只有一尺多长,是陈旭让镇上的木匠专门制作的,做工非常精细,框架是用上好干透的檀木制作,算盘珠也是用檀木一颗一颗手工刻出来然后仔细打磨过的,大小看起来也很均匀,而中间的档杆是用青铜打造的,木珠拨动非常顺滑,而且中框上每根档杆的位置还刻上了个十百千万的隶书字体,无论外观还是样式还是工艺和两千年多年后的算盘几乎一模一样。 “杏儿,这个叫算盘,现在我教你怎么了使用?”陈旭把算盘放在餐桌上,抱着杏儿开始教她一上一二上二的加法口诀。 “恩公,你做的这个东西简直太神奇了,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算盘,就解决了加减运算,那天工开物之中到底记录了多少匪夷所思的东西,可惜可惜,无涯无缘得见也!”虞无涯站在旁边一边看一边赞叹不已,脸上也是满脸的惋惜。 一夜无话,第二天陈旭早早的就爬了起来,洗脸刷牙之后趁着陈姜氏和杏儿做早饭的时间,去砍了几根大毛竹回来,支开木马破篾刮青,然后用篾刀细细洗刮成一束束竹丝,吃完饭后又忙了一个多小时,此时太阳已经老高了,一些村民都三三两两的扛着锄头藤筐过来,等待陈旭领着他们去采挖药材。 其实这些药材村里人基本上也认识的七七八八了,但这东西却是用来治病的,入口就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因此陈旭也不敢太过大意。 毕竟后世关于吃错药毒死的也不算少。 比如就说桔梗这种药材,和人参就有八九分相似,如果全部是晒干的根茎,混在一起根本就分不出来,除非是特别熟悉两种药材的人。 还有一种叫商陆的植物,全株都有毒,后世还有人分不清楚挖回去炖鸡,然后全家被毒的住进医院重症监护室,如果是放在现在这个时代,那就必死无疑。 至于板蓝根这种东西,那相像的就更多了,最常见的是白芨和蒲公英,而这这三种野菜遍地都是,许多就直接混杂在一起生长,挖出来晒干切片之后,神仙也要弄错。 于是整整一个上午,陈旭都在附近的山林沟渠边仔细的教村民采挖药材,同时也把药材的晾晒处理也大致讲了一些。 之所以是大致,是因为陈旭也不知道这些药材的处理和炮制方法,按照后世中医的理论,许多药材要蒸煮,有些要炒制,有些要蜜制,还有的有毒,入药之时需要万分斟酌,但这些……陈旭一概不知道,小时候见二爷爷弄过,但也还是两眼一抹黑。 时间一晃已到下午,简单的吃过午饭之后,陈旭收拾行装和虞无涯、牛大石准备离开。 “娘,这几天和小妹抽空把蚊帐做好,等大伯去镇上的时候让他一并带去,小妹也好要好练习珠算口诀!” “旭儿路上小心!”陈姜氏连连点头叮嘱。 “娘和小妹也保重身体,走!”陈旭翻身上马,一夹马腹,三人驱马嘚嘚而去。 “兄长保重,大石哥哥保重~”后面传来杏儿稚嫩的喊声。 第131章 绝不善罢甘休(第五更) 日落时分,雉县东南,六匹快马疾驰而来。 为首一个二十左右的青色劲装青年,面相英俊,身边还有一个中年人和一个淡蓝衣裙的少女,后面还跟着三个虎背熊腰的布甲兵卒。 这六人长途奔袭而来,具都风尘仆仆,遥遥看见县城的城墙,这才都松了一口气放慢马速进城,而守门的兵卒看见之后,大声呵斥将堵路乡民全部赶开,让六人快速通过。 六人直奔县衙,下马之后三个兵卒收拾马匹行李,中年人带着青年和少女径直进了县衙。 忙完一天的江北亭正准备收拾文书去小院歇息。 “老爷!我们回来了!”中年人走进大堂之后赶紧行礼。 “拜见父亲大人!”劲装青年也激动的赶紧跪拜行礼。 “见过爹爹!”少女嘟着嘴很不高兴。 “咦,星儿月儿,你们怎么也一起来了?”江北亭惊奇不已,丢下手里的竹简站起来。 “爹,是母亲大人吩咐我专门送小妹来的,这里有大伯写的一封书信,您或许一看便知!”年轻人站起来之后打开背上的一个包裹,拿出一卷竹简递给江北亭。 江北亭解开捆扎竹简的麻绳,拉开只看了几个字便脸色大变,合上之后说:“青山,你带月儿去洗漱歇息,星儿随我去书房!” “哼~,什么东西弄的神神秘秘还要瞒着我。”少女脸色更加不高兴,冲着青年的后背狠狠的翻了一个白眼儿,闷闷不乐的跟着中年人去后院洗漱休息。 “坐!”书房内,江北亭给儿子到了一杯茶水之后,这才坐到凉榻上慢慢展开竹简细看起来,脸色变的阴沉无比,看完之后胡子眉毛都有些发抖。 “爹,大伯信上说的什么?”青年忍不住问。 “唉!”半晌之后,江北亭才长叹一口气,再次把书信快速看了一遍,“你大伯言说可能是丞相李斯从中作梗,这才让赵府令拒绝了月儿的婚事!” “怎么可能?”青年人手一哆嗦,茶杯哐当一声掉到地上。 这卷书信从咸阳出发,他就一直未曾打开看过,毕竟是大伯和母亲特意叮嘱之事,因此连少女和中年人都不知道。 “我也感觉此事蹊跷啊,李斯贵为大秦左相,怎么会……怎么会无聊到这种地步,竟然去干涉月儿的婚事,而且我江氏一族也算大秦望族,与他无冤无仇,蹊跷……太蹊跷了……”江北亭仿似喃喃自语。 “那……那大伯是如何说的?”青年把茶杯捡起来结结巴巴的问。 “你大伯说李斯午间进宫去见过皇帝,下午朝会之后皇帝便唤赵高,很快那赵高便在回家路途上追上他拒绝了月儿的婚事,赵高本是皇室宗亲,当初和他联姻之事宗正府也有备案,皇帝即便不知晓此事,赵高也会禀告,怎会突然翻脸,如若不是李斯从中作梗,他断然不会变卦,要知道这会让江氏和他赵家成水火之势,老死不相往来也!” “您……您说是……是李丞相让皇帝下的命令搅乱了小妹的婚事?”青年更加惊讶。 “不错,你大伯在信中也是如此猜测,不然赵高也不会这样做,对他没有任何好处,这……这该如何是好?”江北亭也心里混乱的一塌糊涂,沉默了半晌之后才问:“你母亲兄弟可都好?” “回父亲大人,母亲安好,兄长和四弟也都很好!”听到询问家里的情况,年轻人赶紧站起来说。 “那就好,关于月儿之事,你母亲是如何说的?” “母亲说小妹在咸阳待不下去了,让我送她来雉县,让您就在这里帮他寻一门亲事,以后……以后就不要回咸阳了!”青年很是不安的回答。 江北亭闻言愣了半天,然后使劲儿的捋着胡须,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可以说因为这个变故,自己唯一的女儿一生名节被毁的干干净净,虽然这个时代对山野村夫来说,名节之事并不是特别重要,但作为官宦和名门望族来说,还是看的特别重,联姻之事门当户对是首要考虑的对象,而且一旦女儿嫁在雉县,以后自己调往他地任职,父女说不定一辈子也再无见面的机会,更何况按照女儿的心性,嫁人之后一定全家会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纠结啊!江北亭有气又怒又无可奈何。 突然之间一个少年的身影在脑海里浮现出来,同时还有那块玉佩。 江北亭赶紧回想了一下刚才见面的情形,似乎真的没看到那块十岁生日送给女儿,而且平日佩带不曾离身的玉佩,顿时一个古怪的念头再次浮现出来。 难道女儿和那陈旭已经…… 若是如此,女儿的婚事或许有了着落。 他在脑海中反复回想上次女儿见了陈旭回来之后的表现,然后又联想到女儿行事的一些细节,心里反复掂量之后还是摇了摇头,有气无力的摆摆手说:“星儿,你一路赶路辛苦,也先去洗漱歇息,此事容我仔细考虑再说。” “是,星儿告退!”青年拱手行礼之后退出书房,只留下江北亭一个人坐在窗前发呆。 许久之后,阴暗的房间里响起一声咬牙切齿的哼哼:“李斯匹夫,竟然暗中作梗坏我女儿婚姻,我江氏一族与你绝不善罢甘休!” 有人郁闷愤怒,但几十里外的清河镇最近几天却很热闹开心。 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牛马队伍不断的把一袋袋粮食从四周村落收集上来入仓,随着夏粮收割进入尾声,秋粮税也已经基本收齐,只等全部准备好之后送往县城交割就算圆满完成夏粮税的征收工作,而且今年的夏粮税征收的也异常顺利,一丝一毫的纰漏都没有。 而新上任的小里典大人最近也是动作不断,召集镇上的木石匠工在镇西头一块荒地上用木石修建了一个带院子的房子和一个大大的凉棚,同时也让游缴、医卜和亭长通知乡民闲暇之余出去采挖各种药材,药材的样品已经摆放在了镇中央的一块木板上,并且也注明了收购的价格。 板蓝根一钱三斤,黄姜一钱两斤,黄芩一钱一斤,甘草两钱一斤,蒲黄粉一钱一斤,蜂蜜二十钱一斤,各种口径的干竹筒一钱十个到二十个不等…… 医卜还反复向乡民指导采收的规矩,所有的药材要切片晒干的,不能有泥土等等。 于是最近很多人都开始在田间地头和附近的山野中寻找采挖药材,几乎家家户户门口都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药材正在晾晒。 而新修的凉棚里面,搭建了一排土灶,上面摆放着大大小小的陶盆,专门用来炒制药材的,同时还摆放了三副崭新的复合石磨,还有一个巨大的石碾也在两个石匠和几个学徒的带领下正在加工制作当中。 在这种情况下,整个清河镇的人都忙碌的很,见面都是问今天又采挖了几斤药材,能赚到多少钱币。 第132章 振兴大秦的计划(第六更) 马大伯和四个村民领着八个十岁左右的小孩来到镇上找到陈旭。 陈旭此时正在给医卜讲解如何处理收购上来的各种药材,让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用石磨和石臼将这些其中的一些药材处理干净后研磨成粉,然后分门别类的装好。 “小旭,这些娃子我就都交给你了,不听话就可劲儿揍,没啥好说的!”马大伯反复叮嘱说。 这话听的陈旭略有些牙疼,这就和自己小时候上小学的时候爹妈送到学校去和老师说的话一模一样,于是只能笑着说:“大伯放心,我会把他们照顾好的!”。 不过这些小孩子皮是皮,但从小便吃得苦,一个个瘦的跟猴子似的,精神状态都很不错,干活儿也从不偷懒,要知道这个时候的家长比之后世农村的家长更加不讲道理,而且也不会讲道理,一点儿做的不好就是棍棒招呼,所以这些小孩基本上就是每天在挨打中长大的,扛揍的很。 “对了,这是你娘编好的蚊帐,我给你带来了!还有一些晒干切好的药材。”马大伯将一卷用麻布缠裹的蔑丝蚊帐从背篓里拿出来,然后几个村民也都把几个藤筐上面的盖子都打开,露出里面各种药材。 “许医卜过来,帮忙把小河村的这些药材收一下!”陈旭看都没看,抬手把医卜召唤过来。 医卜叫许垆,快五十岁了,放在后世就是一个老中医,可惜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系统的中医理论,对于各种药材的药性也是似懂非懂,大部分时候治病全靠感觉,什么泥巴牛粪马粪树皮都可以拿来往病人嘴里喂,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些病重的塞着塞着就挂了,当然这个时代是没有医闹的,死了也就死了,家属哭哭啼啼的抬回去挖个坑一埋,然后找亭长登记就算完事儿。 医卜老是老,但还是很有眼色,知道这几个人都是里典大人一个村的,因此胡乱翻看了一下,然后就称重。 秦朝称重用的就是提钮横杆秤,和后世陈旭见到的差不多,由官府统一制作发放,不允许民间私自刻秤,不仅秤杆有固定的标准,长短大小都必须严格要求,秤砣更是由匠作少府统一定制重量,各郡都必须按照严格要求打造,不得有分毫差异然后下发至县乡两级,当然这个说法肯定有些夸张,差别肯定会有点儿,但绝对不会太大,因为每杆秤上都刻有制作工匠的名字,一旦出现太过明显的误差,那惩罚是非常重的。 一番称量之后,医卜付钱,马大伯和几个村民都拿到或多或少的钱币,这些都是村里这几天采挖的,不算太多,但林林总总加一起也就一百多钱,拿回去家家户户能够分上一些,差不多能够买上一斗盐了。 送走几个喜笑颜开的村民,陈旭又开始忙碌。 这八个小孩五男三女,虽然穿的已经是最好的一衣衫,但还是破破烂烂衣不蔽体,还需要安排镇上的妇女给他们缝制一套像样的衣服,当然,这件事自然有人代劳。 领着几个同村的孩子去了旁边新修的院子里吩咐几句之后,一个中年人便把几个孩子领走去量身高和安排住处。 “陈老,这些孩子我就交给您了,上午学习识字和算术,下午跟随牛全学习珠算,如果调皮捣蛋可以惩戒一下,但切记不可太重了!”陈旭对每次给他讲解秦朝律法知识的老头儿说。 “里典放心,老朽既然做了这小学的院长,自然一切尽力!”老头儿满脸的兴奋。 陈旭在修这栋清河镇小学的时候就已经咨询过他,作为镇上的三老之一,陈老头儿还是很激动,陈旭的做法虽然在大秦前所未有,让一些农夫平民家的孩子读书识字,但对于他来说是提高名望的一个极好的机会,要知道开馆授徒可只有那些名士大儒才能做到,如今他一个穷乡僻壤的耄耋老朽也能做,临死了还能如此露一把脸实在是幸福来得有些突然,因此自然是满口的答应,导致另外俩老头儿都对他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其实除开小河村的八个孩子外,陈旭还从镇上挑选了十来个年岁差不多的小孩子,男女都有,混在一起也没分班,到时候让陈老头儿和牛全一起教,主要是学习识字和珠算,陈旭自己偶尔也会抽空去给这些孩子上一些简单的物理和计算课,这就是未来大秦推新式数学的种子,等稍微长大点儿,这些孩子就可以参与到自己振兴大秦的计划之中。 只有知识增长,才能带来社会的变革,也只有更多有知识,有数学和理化知识的人出现,一些东西也才能慢慢被研究出来。 这个时代之所以贫穷,主要是生产力低下,许多隐形财富都在生产生活中还没有被利用起来。 如今地广人稀,可以说可以耕种的土地简直无法计量,但由于生产粮食的方法太过原始和低级,猫儿盖屎的种粮方法远没有后世精耕细作的方法来收获来的大,即便是一户人种几十上百亩,粮食产量也是少的可怜,如果改进种植方式,大量使用新式农具,深耕细作,那么粮食的产量才会大幅度提高。 最简单就比如发明的脱粒机,以前收获夏粮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但在脱粒机的帮助下,这个时间会被缩短到半个月甚至十天,那么可以避过更多灾害天气,让更多的粮食入仓,这也是提高粮食产量的一个最直观的方法,成熟的粮食收获不起来,那也算没产量。 而粮食一旦富足,那么在不愁果腹的情况下,其他的物质需求就会大量增加,有了更加高品质的物质需求,工业和商业才能慢慢展开,社会物质就会变得丰富起来,社会的财富也才能慢慢积累起来,这就是后世所谓的gdp增长,如今整个大秦的gdp加起来,估计连后世一个地级市都赶不上。 后世有句话叫知识改变命运,知识分子改变的不仅是个人的命运获得更高的社会地位,就比如炼丹制药的方士和术士,正是因为他们的出现,一些简单的化学理论和物质开始被应用,慢慢普及使用到更加广泛的生产生活中,而随着更多的知识分子出现,还会改变国家的命运,如果没有发明铜铁的冶炼,那么铜铁矿石永远就和普通的土石没有任何区别,一旦把铜铁矿石冶炼成金属,那便是增加了社会的财富,工匠做出来一个杯子,那么国家就会多一个杯子,这就是最简单的财富。 贫穷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想法。 商业不会增长财富,但可以让货物流通。 只有农业稳固,工业发展,商业发达,社会财富才会积累起来。 而要做到这一切,就算是陈旭拥有爱因斯坦的脑袋,没有足够多的帮手,没有权力的支持也决然是无法做到的。 要完成他自己的一些想法,唯有培养一大批优秀的人才一起努力,理想才能变成现实。 所以,他现在除开要慢慢经营积累财富之外,还需要把这些积累的财富转变成可以推动社会进步的动力,形成一股新的势力,让许多人看到更加美好的未来。 法家门徒为了大秦的长治久安推行严苛的法令,那么他为了大秦的富足和强大,也可以推行后世的知识理念。 中国足够大,隐藏的财富也足够多,但只有十年时间,只希望自己的时间还来的及。 而且也希望自己的运气足够好,不会触动太多人的利益被提前按死在这个穷乡僻壤之地。 第133章 山匪(第七更) 雉县地势偏僻,实际上是夹在伏牛山两条分叉的山脉夹角之中,三面环山,只有东南方向地势逐渐开阔平坦直通宛城。 俗话说山高皇帝远,在这个地广人稀的年代,即便是大秦有强大的军队和严苛的法令,但对于这种偏远山区来说,并不是太平之地。 而清河镇距离雉县县城还有五十余里,更加靠西北,因此看起来四周都是连绵起伏的山脉,加上人烟稀少,使得一个个村落散布在大大小小的山岭沟壑之中,各个村落和外界沟通甚少,村民们也最多偶尔去镇上卖点儿土产买点儿盐巴,基本上一年到头出不了几次门,过的完全就自给自足的原始小农生活,有些妇女一辈子就没出过村,根本不知道外界是什么样子,消息的通传也基本上是依靠亭长一年两次征税或者偶尔征夫带来的,所听到的基本上也就局限在清河镇附近的情况,稍微远点儿的比如县城的消息要传到一些村子基本上都是半年左右了。 而在距离清河镇西北的伏牛山余脉中,还隐藏着一个几乎完全与世隔绝的村落,一共有三四十户,老老少少加起来有两百多人,要进去得通过一个极其狭窄的原始裂缝,而村里人也几乎不出去,自己耕田,自己织布,自己烧制简单的陶器。 这些人的来历很复杂,最初这里只有七八户人,主要依靠打猎为生,半个世纪前秦国占领南阳的时候便存在了,后来连续几次秦楚大战,陆陆续续又有一些流民逃进去,然后又有一些逃役的农民和奴隶也逃进去,慢慢就扩展到了如今的规模。 这些人因为没有户籍,平时根本就不敢出山,因为山多地少人口逐渐增多,为了生存,村子里的青壮年便纠集起来,偶尔下山打劫一下过路的商旅,这个村子也慢慢就变成了一个土匪窝,成为一窝山匪。 虽然他们隐藏的很好,但总归还是要出门买些盐巴,因此对外界也多多少少有些交流和了解。 这天,几个胆大的山匪结伴下山,在路边埋伏了许久也没遇到适合打劫的目标,于是便往雉县县城而去。 山匪嘛,这种职业自古而后几千年就有,打劫是主业,偷东西可以算作是副业,这几个人没少去过县城,只要衣服穿的好点儿,走路大摇大摆一些,守门的兵卒看都懒得看一眼,偶尔被拦住问几句,就言说身份牌忘家里了,于是交点儿罚款也还是能进去,而且他们几个也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县城了。 不过这次几个山匪有点儿灾星罩体,出门没看黄历。 在县城里面搜寻可以先下手偷窃的目标的时候,然后看到一个脚舍门口栓了十多匹马,而且竟然还没有人看管,这些马不光高大健壮一看就是好马,而且马背上制作精良的皮质褡裢口袋都没卸下来,鼓鼓囊囊一看就有不少好东西。 于是几个山匪便心动了,然后也行动了,几个人散开慢慢接近马匹,趁人不注意偷偷摸摸打开几个褡裢口袋,然后就被里面金灿灿的铜钱金币晃花了眼,激动之余便大把大把往外掏。 此时已经是快正午时分,脚舍里面有五六个衣衫华丽的青年人,其中几个脸上眼睛上都还有淤青,正是在宛城被虞无涯摸黑揍了一顿的马腾那一群纨绔子弟,此时都坐在凉榻上喝水歇凉,周围还站了七八个抱着刀剑的彪形大汉。 听着外面的马匹似乎略有些惊扰,不断的打着响鼻,一个大汉往外看了一眼。 “贼子,找死!” 随着这个大汉一声咆哮,店里七八个大汉蜂拥而出,大脚丫子上去一通乱踩,接着呛啷啷刀剑出鞘搁在脖子上,几个山匪顿时都吓的差点儿尿了裤子。 他们是山匪不假,但也不过是一伙流民奴隶而已,打家劫舍干过,但面对的都是那些弱鸡商贾和农民,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顿时直接就趴在地上磕头求饶。 “竟然敢偷我们的东西,看来是活的不耐烦了,把他们送到县衙去,让江北亭重重惩罚!”马腾一看只不过是几个小窃贼,顿时没了兴趣,像赶蚊子一样不耐烦的摆摆手。 “腾兄且慢,敢在县城行窃,估计还有那么点儿来历,弄进来好好问问!”一个青年赶紧说。 “行,弄进来!”马腾放下水杯,看着被七八个大汉像拎小鸡一样拎进来丢在地上的五个山匪。 “公子饶命,我等再也不敢了!” 几个山匪磕头如捣蒜,知道今天碰上了硬茬,反抗就不说了,一动手绝对会缺胳膊断腿,但如果送去见官,那样他们的身份就如同太阳下的虱子瞬间曝光,然后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打个半死然后流三千里去边关修长城,这辈子都不要想着活着回来了。 “说吧,说的好今天就不用见官,说的不好打折腿,自己选吧!”马腾作为一群人的头领,而且在宛城也是当然不让的一哥,说话架势自然气势十足。 五个山匪互相看看,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咬咬牙说:“不瞒公子,我等是伏牛山中的一伙无籍的山民,偶尔下山打劫过往农户和商贾,今日来县城闲逛,一时见财起意冲撞了诸位公子,还请放过我等,以后有了好东西自然会孝敬诸位!” “咦!”这么一说,马腾几个都变得兴趣十足起来,其中一个看起来略有些老成的青年人惊喜的说:“腾兄,看来这次我们复仇之事有了眉目!” “此话怎讲?”马腾摸着下巴问。 “腾兄,我们不是刚刚打听到那陈旭的下落,今日就是准备去清河镇找他晦气么,嘿嘿,有了这些山匪,恐怕不用我们自己动手就能把陈旭弄的皮开肉绽,这口恶气自然消解!” “你是说……让他们去揍陈旭一顿?”马腾犹豫了一下问。 “揍一顿如何能消我等心头之恨,一个山村野夫,自然是要弄死,皮肉不存!”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赵柘脸色狰狞,说话还有些跑风。 “腾兄,这些山匪肯定不止眼前这五个,这里说话不方便,走,把这些人弄到城外去好好盘问一番!” “行,把这几个带去城外!”马腾站起来,于是一群人跟着涌出凉舍,七八个大汉也把五个山匪提上马背,然后十多匹马横冲直撞奔出县城,在野外将几个山匪丢下来重新盘问。 …… 第134章 作坊(第八更) 连续半个月的忙碌,清河镇的一切都慢慢消停下来。 在小里典大人的筹措操持下,清河镇不光多出来一所小学,一所磨坊,还多出来一个制药厂,而新的铁匠铺和木匠铺也已经修好,好几种新式工具被打造出来,木匠和铁匠正在根据小里典大人的安排下制作高脚的座椅和新设计出来的曲辕犁和犁耙。 当然,因为曲辕犁陈旭也只记得大概的样子,深耕翻土的原理说出来之后,只能让木匠和铁匠两人去配合研究,比如犁铧和犁头都需要反复的去试验才能达到比较好的效果,耕地才能又快又省力。 高脚的椅子是陈旭特别要求的,坐凉榻和地上让他觉得很憋屈,特别是时间坐长了双腿完全是麻木的,而且地面潮湿坐久了也对身体不好。 磨坊有一个巨大的石碾和几幅石磨,石碾承包给了一户有骡子的农户,收入一人一半,加工一石粮食收四钱,也可以用十二斤粮食代替,而一石粮食是一百二十斤(注:秦朝时候的斤,不是后世的斤,只有后世一半),算下来就是十分之一的加工费,这个费用挺高,但还是有很多镇上的居民来加工,不光是因为石碾碾出来的粮食比较细,而且蜕皮也干净,吃起来口感好多了。 至于加工费最近镇上的乡民都通过采挖药材也都赚到了一些,何况镇上的居民也比下面的乡村富裕一些,七八钱一斤的肉都吃得起,区区加工费自然不会太过吝啬,毕竟一石粮食要自己在家用石臼慢慢舂好,起码得两三天时间,而两天时间出去挖药材早就赚回来了,运气好挖到点儿茯苓或者找到一窝蜜蜂啥的,几百钱都能够弄到。 还有就是复合石磨,这东西是个新鲜玩意儿,麦子进去出来就是细细的面粉,过筛之后就像雪一样白,做成的面条饺子简直堪称美味,没牙的老头儿和婴儿也能吃一大碗,不过因为全靠人力推磨,加工费略贵,五斤麦子换三斤面粉,虽然加工费贵的离谱,但这种新的食物还是引起了镇上所有居民的兴趣,今年夏粮收获不错,都想磨点儿面粉尝一下新鲜。 因此这几天磨坊就是最忙的,来来去去都是挑着背着麦子的人进出,磨坊的一群人也忙的连轴转,不过每个人都是喜笑颜开,即便是和陈旭对半开,一天也能收入三五十钱,日积月累下来绝对会积累一大笔财富。 而磨坊也是陈旭投资最大的地方,石磨要三百多钱一副,三副就是接近一千钱,而那副石碾就足足花了两千钱,这些加起来就是三千多钱,这个投资清河镇还没有人花的起,普通家庭想和后世一样每家每户置办一副石磨自己用是不可能的,代价太大了,在工业还没发展起来之前,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无法支撑这种投资,老百姓的主要目标还是放在吃饭上。 然后就是制药坊,相对便宜,凉棚和土灶都基本没怎么花钱,钱主要是花在收集药材上,但药材便宜啊,一钱就能买好几斤,拢共花了一千多钱收了不少板蓝根和甘草等治疗暑疫的药材,然后让两个亭长带着几个镇上的役卒押送到县城卖给了江北亭。 收集药材是上次从宛城回来之后江北亭告诉他的,为了预防和治疗修路的民夫跌打损伤和腹泻拉稀这些病症,郡守大人通知各县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用钱粮税款来抵扣一批药材,药材名录和治疗方法已经下发各县,而发生暑疫的可并不止是雉县一处的民夫,其他各县承包的工地都有多多少少的暑疫发生,严重的可比雉县的情况要混乱的多。 雉县因为发现的早,陈旭也救治的及时,只死了十多个民夫,而陈旭从江北亭的口中可听说,隔壁舞阳县的民夫死了七十多个,还有上百个民夫惊恐逃走不知去向,按照江北亭略有些惊恐又有些幸灾乐祸的表情看来,那个县令估计已经当到头了。 而因为在雉县只有陈旭提前知道了要采挖药材,因此动手比较快,差不多一个星期就弄了两三千斤运到县城抵了一百石税粮,价值四千多钱,而这些粮食就归他所有了,存留在镇上的仓库中,到时候遇到青黄不接的时候还能暂时借给农户度过饥荒时节。 而这段时间陈旭并没有放慢收购药材的速度,因为据押运药材回来的游缴报告,其他县的药材收集明显速度偏慢,因为药材供应不上,还有民夫在不断生病死亡,而且监督修建商洛至南阳驰道的监察吏也传来命令,要求南阳大量提供治疗暑疫和创伤的药材,因此江北亭让陈旭赶紧大量上缴药材。 除开这些要上缴的急用药材之外,陈旭也大量收购高端药材,比如甘草,山药,茯苓,蜂蜜等,这些他要用来开制药坊做成药丸,到时候运去宛城让水轻柔安排和茶叶商队一起销售到全国各地。 因此这段时间制药坊也很忙碌,每天都有乡民络绎不绝前来卖药材,而蜂蜜药丸也在大规模的制造,小学的学生下午放学之后都统一到药坊当帮工搓药丸,但没工钱。 距离药坊往下两百米外还有一个新修的小院子,还未完全修好,几个民夫正在加紧施工。 院子临河搭建,里面摆了好几个石臼和几口陶缸。 缸里面用水泡着一些破麻布旧麻绳,还有一些树皮、笋壳、麻丝和一些韧性比较好的野草。 因为已经泡了好几天了,加上太阳大温度高,一进院子便能闻到一股腐水酸臭的味道。 牛大石正领着两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正脸上蒙着一块麻布用木棍不断的在陶缸中搅动,气泡翻腾中泛起的气味更加难闻。 看见陈旭骑着马走进来,牛大石满头大汗的丢下木棍揭开口罩,使劲喘了几口气嚷嚷:“旭哥儿,这些东西到底要泡多久才能泡好?” 第135章 造纸(第九更) 陈旭下马捂着鼻子走到一口陶缸前面,用木棍挑起一些麻线破布看了一下,发现这些东西已经发酵比价厉害,轻轻一挑就已经开始散开。 “差不多了,弄一些出来舂碎,越碎越好!”陈旭感觉浸泡的已经差不多了。 造纸是一个很复杂的技术,不仅需要大量的水而且还会污染环境,在后世只要有个造纸厂,附近几公里的水源都会被污染。 虽然眼下他要试着制造的纸还是最原始的麻草纸,没有添加任何除臭增白杀菌的化学药剂,但对水源的污染还是无法避免,因此这个造纸厂建在小清河的下游,距离最近的小学都已经两百米了,对镇上的生活取水没有任何影响。 他要造纸自然是为了书写方便,还有就是要送给自己的未来老婆水轻柔大美女,免得她每天对着又重有不方便的竹简写字。 不过造纸术陈旭也是两眼一抹黑,只知道东汉蔡伦改进之后能够实用的造纸术就是用破布、麻线、烂渔网、树皮和乱七八糟的草混在一起浸泡捣碎后摊开晾干后得到的。 而他这次用几口陶缸分别放置了不同成分的比例,看看试着能不能把能够书写的纸张做出来,一旦成功,将把中国的造纸术提前好几百年,如果够光滑柔软,熏蒸一下杀杀菌之后擦屁股也是不错,总比用一根竹片和木棍强多了,穿越过来快两个月了,他感觉自己的菊花已经被摧残的快没快感了。 在牛大石的指挥下,两个半大小子将陶缸里面的烂麻绳麻布挑出来一大团稍微清洗一下之后放进一个石臼当中,然后踩着木杵使劲儿舂起来。 “灶上的陶盆加上清水开始煮!” 十多分钟过去,看着舂的差不多了,陈旭吩咐开始下一步。 这些舂烂的纸浆要放到清水里面使劲儿煮一遍杀死虫卵,同时也可以去除一些酸臭味,不然纸即便是做出来,翻开一股恶心的酸臭,他也不好意思拿去给水轻柔用,太丢人了,丢太乙天尊的人。 看着纸浆被一个赤胳膊晒的黢黑的少年一瓢一瓢的舀到土灶上的陶盆里面,陈旭反复用竹棍在里面不断搅动,感觉浓度已经够高了,于是吩咐牛大石把纸筛和瓦板都拿出来准备好。 纸筛是让镇上的一个竹活儿还算好的篾匠在他的指导下制作的。 以前的篾匠没有后世那种刮篾洗蔑的篾刀,平日制作的竹器也很简单粗糙,就是竹杯竹筒竹碗筷子这些,然后就是编织一些粗糙的篾器,因为工具不行,篾青和篾黄都无法分离的很好,因此竹器虽然在中国应用的很早,但却一直应用的很粗浅。 但陈旭打造出了后世篾匠常用的双月型篾刀,就能将竹篾洗刮成极细的篾丝,而且粗细厚薄都一模一样,最细可以达到零点几个毫米,跟细麻线差不多粗细,但明显要结实多了,因为竹子的结构和特性决定了它的纹理非常直,而且韧性极高。 把这些洗刮出来的篾丝像织布一样细细编织成网眼非常细密的网筛,让水能够透过就行了,这样留在竹筛上的就只有纸浆。 而在后世,好的篾匠编织出来的竹器刷上桐油晾干之后甚至能够直接盛水而不漏,当然陈旭不需要做到这么变态,而且不漏水也不行 这一招陈旭还是在电视上播放的手工制作宣纸中学到的,而且东汉时期蔡伦肯定没有用到这么高密度的竹筛,因此陈旭相信,只要纸浆没问题,那么做出来的纸张应该比所谓的蔡候纸还要精细平整许多。 竹筛不大,长宽都只有一尺,主要是因为煮纸浆的陶盆太小,而且这也是实验性质,只需要验证造纸的工艺就行了,用这个竹筛把纸张晾制出来,也就不过后世十六开的纸张大小,但如果成功了,用来写字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纸浆完全煮透之后,等水温稍稍放凉,陈旭略有些忐忑和激动的拿起一个竹筛沉入瓦盆之中,让纸浆进入竹筛中后反复轻轻摇晃,然后慢慢把竹筛平平的端起来,随着水哗哗啦啦的落下去,一层麻灰色的纸浆便均匀的附着在了竹筛上面,里面还夹杂着很多没有完全舂碎的麻线草茎,但已经完全看不到那些破抹布和麻绳的样子。 等纸筛中的水大部分沥干,陈旭这才小心翼翼的把筛子放到旁边一个木架上晾晒,只要等这层纸浆半干之后,就可以试着将纸揭下来摊到专门定制的瓦板上晾到干透,最后仿照宣纸的做法,将许多纸张堆叠在一起,用石板压住,过几天就能够得到平整的纸张了。 不过这些都是陈旭最美好的愿望。 很快陈旭亲自动手又用几个竹筛舀出来一些纸浆,都放到木架之上晾晒。 “过程看清楚了吧!”陈旭洗完手问牛大石和两个少年。 “清楚了清楚了!”牛大石连连点头,两个少年也赶紧点头。 “那就好,你们把剩下几缸都照此处理,纸浆还可以在舂的细一些,每个缸的纸浆凉出来之后都要分别做好标记,免得到时候弄混了,等到竹筛的纸浆大半干之后试着揭一下,如果能够揭起来,就小心点儿取出来放到瓦板上,放进房间里慢慢阴干……” 一番吩咐之后,陈旭就再次骑马离开造纸作坊。 反正一切他想的很美,至于结果要看运气,但陈旭相信一次不行就两次三次,自己总会在秦朝把纸做出来,因为这种纸的难度的确不算太高。 而且只要造纸成功,以后还可以寻找一些硫磺熏蒸漂白,甚至也可以烧一些石灰放在纸浆之中之中进行杀菌,甚至还能加入一些带颜色的植物汁液或者防虫的植物汁液在纸浆之中改变颜色或者增加芳香气味,那样纸张的就有了更好的使用前景。 其实除开这种混杂的麻浆之外,最好的造纸材料是竹子和不含油脂的轻质树木,后世的卫生纸都是用竹浆和木浆制造成的,从原理上来说并不比麻浆纸复杂,只不过需要更加复杂和精密的设备,比如粉碎机现在就无法解决。 但陈旭相信,只要能够制造出钢铁,然后借用水力也能做到,不过这都是后话了,一切都得一步一步来。 第136章 物理课(第十更) “里典大人,今年的夏粮税已经提前收齐了,您看是不是可以把粮税交到县城去?”陈旭骑着马来到粮仓,管理粮仓的牛全立刻迎上来问。 这些粮食足有四千多石,换算成后世的重量就有接近十三吨,一辆卡车就轻松拉走了,不过放在这个时代,那完全就是一个巨大的数字,用人工挑着去县城的话,算一人挑五十公斤,足足需要两百五六十人才能搞定,而整个清河镇上的青壮年还没这么多。 因此挑是不可能了,不过这个时代已经有了车,虽然还很粗糙,木质的轮毂也不太抗压,但好歹也是车,一车拉上两三百公斤还是没什么大问题, 而且不管怎么说,夏粮税收齐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算是一个很好的消息,于是陈旭便召集几个人开始去镇上搜集牛马骡车。 在这个工业异常落后的时代,造车也是一个技术难度相当高的工作,镇上的木匠会打造,不过造价太高,车轴和套接的磨合部位都是用精铜打造,光车轴这一块儿都得接近五百钱,还有轮毂也必须用最好的干透成型的老木,自然风干好几年才行,制作好之后还要用桐油反复浸泡,要完整做出来一辆车得好几年,不是有钱人根本就卖不起。 因此整个清河镇上三百多户人,最后收集下来也不过找到二十三辆车。 这就像后世九十年代能够在乡镇上卖的起汽车一样,这些人绝逼都是当代的有钱人。 不过有钱人遇上有权人也不顶用,陈旭一声令下,这二十三辆车就乖乖的被主人栓好牛马骡子拉到了粮食仓库。 不过陈旭也不白用车,说好了,用坏了包修,把所有的税粮都交完之后每家补偿一石粮食。 除开车外,还有接近六十匹牛马骡驴,全镇只要是能够驼东西的牲口全部都被他临时征用了,如果猪羊鸡狗也能驼东西的话,估计他也会毫不客气的征用。 数十人在牛全的指挥下开始清点装车,忙忙碌碌了近一个时辰,装完后反复核对无误之后陈旭签字画押,共计将近四百石税粮在游缴和三个亭长以及镇上征召的五十个役卒押送下,浩浩荡荡往县城而去。 此去县城不过五十里,虽然大部分是山路,但路况还比较好,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在两个时辰之内可以到达,以前每年都是如此,并未出现过任何差池,因此陈旭也没太过放在心上。 不过就是这个效率太尼玛低了,照这个样子,四千多石粮食足足要弄十多天才能弄完。 看着牛马骡驴和车队吱吱呀呀的离开,陈旭松口气的同时也头痛不已。 好在缴税的期限足足有一个多月,而且也不是太远,一天一趟慢慢弄就是了。 时间一晃四天过去。 税粮上缴的过程果然没有丝毫岔子,虽然慢,但仓库的粮食也在不断减少,这让牛全的心情放松了很多,要知道粮食在粮仓之中,那么丢了失火了都是他的责任,几千石粮食没了,把他磨成粉他也赔不起,因此只能每天不断催促。 而陈旭的心情这两天也非常放松和高兴。 上交税粮只是其中一个,主要是造纸作坊传来好消息,竹筛上晾的半干的纸有些已经可以完整的揭下来,因此这两天加紧制作出来上百张,已经全部铺在陶板上晾干,如今堆叠在一起用石板压住,估计过几天就能使用了。 因此他骑着马哼着小曲悠然自得的来到小学。 今天上午他要给学生上一节简单的物理课。 而一群十岁左右的半大小子在教室里早就已经等的望眼欲穿了。 识字课有人打瞌睡,数学课打瞌睡的更多,至于珠算课,每次都有人被牛全用一根尺子打的手背肿起老高,陈旭抽空来听过两次课,发现和后世的学生老师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教室面积差不多三十平米,因为修建的很仓促,夯土的地面不光潮湿,而且还坑坑洼洼不太平整,因为都是跪坐,所以没有凳子和椅子,都是用一块破棕垫或者蒲草垫铺在地上,课桌也是两块石头架一块木头,竹简和毛笔都很粗糙,墨水也是用碳灰加水磨成的,基本上一切都处于最简陋的原始状态。 而一群学生最喜欢的就是陈旭来讲课,虽然只上过两节,但却轻松有趣,因此陈旭讲课的时候,不光学生喜欢,连陈老夫子也会蛮有兴趣的坐在后面听课,牛全自然也在,而虞无涯直接也和其他学生一样,恭恭敬敬坐在一张课桌后面,态度严肃神情恭敬。 因为只有他知道,陈旭讲的是三卷天书中的内容,这些知识带有仙气,学一些说不定哪天就成仙了。 陈旭走到讲台上,拿起一根青竹做成的教棍在木桌上轻轻敲了几下说:“今天我给大家讲摩擦力。” 闹嚷嚷的孩子们立刻都安静下来,一个个瞪大眼睛坐好。 陈旭很满意,咳嗽一下开讲,“摩擦力是一种普遍存在的力,它的原理就是两种不同的物体相互作用产生的阻力,物体是什么,物体简单的说就是我们看到的或者看不到的一些东西,比如木头、石头、水、冰块,甚至是风等等,就比如我们走路,如果没有摩擦力的存在,我们便根本无法控制脚步,下雨之后地面很湿滑,那么摩擦力就会减小,减小之后会怎么样?” “打湿鞋子!” “弄脏衣服!” “会摔跤~” 一群孩子都开始兴奋的嚷嚷起来。 陈旭用手中的竹棍指着一个小孩说:“对,湿滑的地面最容易摔跤,摔跤才会弄脏衣服,然后会怎么样?” 所有的孩子都开始思索,就连虞无涯、陈老和牛全都开始想,弄脏衣服后会怎么样。 “弄脏衣服后会挨揍,回去爹娘会用棍子打屁股对不对?”陈旭笑着说。 “对~”一群孩子大声叫嚷的同时哄堂大笑起来。 “当然,关于摩擦力还有一个最古老的传说,燧人氏钻木取火的故事大家知不知道?” “不知道~” “那好,我今天就给大家讲燧人氏钻木取火的故事……” 第137章 山匪劫粮 ps.推荐好友一本历史新书《唐朝悍爹》,比流行的奶爸彪悍不少,老作者了,被封了好几本,大家懂的,路过请去支持一下,点个收藏! —————————— 一节课半个时辰,也就是后世一个小时,一般陈旭讲完之后就会下课吃午饭,一日三顿,这是陈旭的安排。 但就在快下课的时候,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疾驰而来,然后教室门哐当一声被撞开,一个亭长浑身染血脸色惨白的冲进来大吼。 “里典大人不好了,税粮被山匪劫走了!” “什么?”虞无涯、牛全和陈老猛然站起来,陈旭手一哆嗦,教棍啪嗒一声掉到地上,短暂的沉默之后他一把抓住这个亭长的胸口脸孔扭曲的大吼:“说,怎么回事?” “大人,今天我们刚走到黑虎湾,就被一群埋伏在树林中的山匪包围了,有……有一百多人,他们还有弓弩,游缴和高亭长还有七八个役卒受伤,其他人和税粮全部都被山匪劫走往伏牛山中去了!”这个亭长浑身哆嗦的都快瘫地上去了,但思维还是很清晰,一口气将事情大致说清楚。 “大人,快些办法去把税粮抢回来,不然我等全部都要掉脑袋!”牛全脸色也惨白的毫无血色,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 “恩公切莫焦急伤了身体,一伙山匪而已,我这就去看看!”虞无涯大步走过来说。 “不不,你一个人去不行,这件事必须马上通知县令大人,请县尉带领兵卒一起去,不然凶多吉少……”陈旭松开手脸色狰狞的说。 “恩公,来不及了,县城一去一回起码两个时辰,加上调集兵卒拖延一两个时辰天色就黑了,一旦天黑,那些山匪躲进茫茫大山之中神仙也找不到!”虞无涯直接打断了陈旭的话。 “高平,你速去县城向县令大人禀报此事,请县尉调集兵卒赶到黑虎湾。”陈旭慌乱过后也感觉着急于事无补,于是马上命令这个亭长赶紧去县城。 “牛全,赶紧通知医卜带上治伤药物赶去黑虎弯救治伤者!” “陈老,你赶紧回去通知镇上的所有乡民准备武器赶往黑虎弯!” “无涯,跟我走!” 陈旭一连串吩咐完之后,大步走出教室,解开拴在院子里面的马匹翻身上马。 因为要押送税粮,镇上所有的牛马骡驴等脚力牲畜几乎都被征召一空,只留下了几匹老弱不堪的牲畜和他还有虞无涯平日的坐骑,因此除开他和虞无涯之外,其他人都只能用脚力赶往黑虎湾,但他此时已经顾及不上了。 “驾~” 陈旭一夹马腹,狠狠一鞭下去,马长嘶一声冲出小学的院子疾驰而去。 “恩公等我!”虞无涯一步腾空而起坐到马背上,缰绳都没拉,双腿一夹,马匹吃痛之下也急速跟了上去。 “高平,你还在等甚子,赶紧去县城报告县令大人!”陈老头儿对着还在发呆的亭长大喝一声,亭长这才反应过来,浑身哆嗦的爬上马背也冲了出去。 很快,随着一阵铜锣声音响起,整个清河镇便忙乱起来,无数人大声吆喝奔跑,男人们都从家里翻出许久不曾用过的刀枪弓箭,其中还有的扛上锄头木棍往镇南头集合。 而骑在马上的陈旭鞭子狂抽不止,此时已经心急如焚。 四百多石粮食要说并不多,也最多就值不到两万钱,陈旭就算自己贴也勉强贴的出来。 但税粮却不同于普通粮食和钱财,那已经算是大秦的东西,而这个时代,粮食甚至比钱更加重要,税粮一旦丢失就是死罪,何况还是被治下范围内的山匪劫去,一旦捅出去,镇上会死一大票人。 而这帮劫匪所做的事就和后世抢劫银行运钞车没什么区别,甚至是还要更加严重,完全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搞法,如若被抓到必死无疑。 往年都是好好的,为什么老子刚上任就会有匪徒劫税粮? 而且竟然还有一百多山匪,竟然还装备有弩。 弩在大秦可是违禁武器,民间根本就不会出现。 难道特么的有人故意害我? 狂奔之中陈旭脑海里已经快乱成了一锅粥。 “恩公勿急,眼下天色尚早,那些山匪劫持役卒和民夫上百人,而且还有牛马驮车和数百石粮食,肯定走不快,只要我们跟上去摸到他们的老巢,等县尉带领兵卒赶到,自然可以一网打尽!”虞无涯策马在身旁顶着忽忽而过的风大声说。 陈旭听完之后心情稍微平定下来,现在急已经作用不太大,能做的最好方法就是虞无涯说的,如果光凭借他们两个去和上百人还拿着弓弩刀枪的匪徒正面抗衡,下场只有一个,这些人税粮都敢劫,估计杀死一个小小的里典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黑虎湾距离清河镇二十里,几乎处在清河镇和雉县县城两者之间,只要走出黑虎湾之后,前方便是一马平川的平原,顺河而下直达县城再无任何遮拦,而这些山匪在这个地方下手,估计也是观察了好几天,因为每次走到这里后,所有赶路的人就会情不自禁的放松警惕。 狂奔半个小时之后,两匹马都累的口吐白沫,两人终于赶到了黑虎弯湾,而且也很快看到了路边乱七八糟的痕迹,有成堆洒落的粮食还有翻倒的牛车,长度近两里的范围内凌乱不堪,游缴和一个亭长还有七八个镇上的乡民东倒西歪的躺坐在路边,一个个脸色苍白,其中有三个身上还插着箭矢,游缴伤势最重,不仅中了一箭,胸腹还有一道尺余长的伤口,皮肉翻卷鲜血淋漓,浑身几乎都被染透,此时躺在地上生死未知。 “里典大人!”受伤的亭长杵着一根木棍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其他几个还能动的役卒也赶紧爬起来。 “山匪往何处去了?”陈旭大吼。 “往西南去了!”亭长浑身颤抖着指向一条隐藏在树林和荆棘中的小路,而这条路并不通往任何山村,只是偶尔有采摘山货的乡民通过而已。 就在陈旭策马准备冲进去的时候,却被虞无涯伸手一把拉住马缰,“恩公,山路崎岖复杂,有可能还有山匪的暗哨,你就在此地等候,我一人去足矣!” 陈旭想了一下点点头说:“也好,一定要小心!” “恩公放心!”虞无涯一夹马腹就窜入小路之中眨眼便失去了踪影。 第138章 违禁武器 陈旭下马查看游缴和几个役卒的伤势。 几分钟后,报信的亭长也气喘吁吁的赶到,陈旭再次叮嘱了几句之后他这才往县城疾驰而去。 此时差不多上午十一点的样子,天气略有些阴沉,似乎有下雨的征兆,而陈旭也只能祈祷不会马上就下暴雨,挨着把几个人的伤势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之后就是焦急的等待。 亭长和其他几个役卒都没有伤到要害部位,虽然身中箭矢和刀剑,但并未性命之忧,但游缴却伤势很重,一支箭刚好插在右胸,伤及肺脏,加上失血过多已经昏迷过去,陈旭也不敢乱动,只时在附近随便扯了一些止血的草药嚼烂之后先敷在伤口。 足足又是近半个小时过去,听着嘚嘚的马蹄声,镇上的医卜骑着一匹老马慢慢的跑过来。 “快,把伤药,绷带和刀剪拿过来!” 陈旭迫不及待的迎上去,从被颠的晕头转向的医卜手里接过来一个藤箱,打开,露出里面缠绕整齐的几卷细麻布绷带和细麻线,一些装着止血药粉的竹筒,还有一把剪刀,几把小刀和几枚细细的铜针,这些东西都是陈旭在镇上的铁匠铺专门打造的,一共也就花了二三十钱,目的就是救急备用,和后世的急救包差不多。 “赶紧去河边洗手,准备手术!”陈旭把东西翻看一遍之后走到游缴身边,先把他腹部伤口上的草药全部清理干净之后拿出针线缝开始缝合。 因为有上次给虞无涯缝针的经验,而且这次也准备充分,铜针都是崭新的,而且打磨的非常锋利,因此陈旭扑扑啦啦几下就将伤口缝好,然后敷上药粉缠上绷带,而看着插进胸口的箭矢,陈旭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咬咬牙用小刀将箭矢位置的皮肉小心割开,直到看到肋骨这才停下来,然后双手紧紧握住箭杆,深吸一口气。 “噗~”箭矢应声而出,同时还有一股血水喷溅而起扑了陈旭满脸,而本来气若游丝的游缴也浑身一抖,彻底没有了任何动静,陈旭赶紧用手摸了一下鼻子,发现鼻息尚存,并没有死,这才松了一口气倒了足足半筒止血药粉在创口位置,然后在医卜的帮助下用绷带缠好。 “去打一碗水来给他服一些内服药剂!”陈旭用t恤胡乱擦了一下满脸的血水,然后转身去处理别的伤者。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随着凌乱的脚步声和呼喝声传来,很快一大群乡民手持刀枪棍棒顺着大路跑了过来,一个个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而此时陈旭已经把所有的伤者的伤势都处理完了。 “许医卜,你安排一些人用牛车把游缴和伤者都弄回镇上去,仔细照看,先喂一些淡盐水和蜂蜜水!记得按时喂药!”陈旭抹着额头滚滚而下的汗水吩咐完之后,看着十多个乡民把翻到的牛车扶正,然后抬着游缴和几个伤者放到牛车上拉走,这才一屁股坐到地上,喘着气看着那条通往大山深处的小路。 虞无涯已经进去了一个多小时还没有返回,不知道到底情况如何? 但眼下他只能等,等虞无涯回来,等县城的兵卒到达,不然光凭眼前这群农民,一旦闯入深山之中被山匪包围偷袭,肯定会死伤惨重。 他担心的只是被掳走的民夫役卒和那些税粮。 而剿匪这种事是县尉的事,和他并无太大干系。 “麻痹的,希望老天保佑吧,穿越到这个狗日的年代,真特么的日狗了!”陈旭无奈的苦笑一声,然后把三支从伤者身上拔出来的箭矢拿起来观看。 这些箭矢制作精良,长约一尺,箭杆笔直,箭头是精铜打造,而且还是崭新的,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最后在箭杆末端的位置看到还有几个弯弯绕绕的篆书小字,不过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来,于是只能继续焦急的等待。 这一等又是一个多小时,然后伴随着隐隐传来的战马嘶鸣和密密麻麻的踢踏声,似乎有数十匹马正狂奔而来,聚在陈旭周围的一百多乡民也都全部站起来引颈张望。 很快,一队足有三十人身披皮甲的兵卒策马而来,领头的一个魁梧挺拔的中年人,身披铜甲气势威严,腰间挂着长剑,马鞍旁边还挂着一副铜驽。 “清河镇里典和游缴何在?”大汉手一抬,身后三十多匹战马几乎同时勒住,扑哧扑哧的喘气中大汉怒喝。 镇上的乡民赶紧散开,陈旭大步走到马前拱手行礼:“清河镇里典陈旭见过县尉大人!” “游缴刘坡呢?”县尉居高临下的看着陈旭。 “游缴身受重伤昏迷,已经送回清河镇去了!”陈旭回答。 “那你等为何还在这里等待,为何不赶紧追捕山匪?”县尉再次怒喝。 陈旭不由苦笑一下,把手中的三支弩箭递给县尉说:“大人,不是我等不想去追,而是担心有去无回,大人请看,这是山匪所持的弓弩射出的箭矢,锋利异常,我等甲胄具无,追上去恐怕只能陡增伤亡而已!” 县尉伸手接过三支箭矢一看,顿时脸色大变:“轻驽?!” “大人,这种弩箭一看就不是山匪能够打造出来的,制作极其精良,所以我猜测是不是官府有人暗通山匪劫走了清河镇的税粮!”陈旭点头说。 “你说的不错,此弩箭是我大秦马卒才能配备的制式轻驽,射程八十丈,至于如何会落到山匪手中有待细查,但眼下之事是必须把税粮找回来,你等这就随我进山!”县尉房宽随手将三支弩箭放入马鞍旁边的箭筒之中,然后一夹马腹驱马就往被踩踏的异常凌乱的小路走去。 作为一个经历过数次大战,而且又担任数年县尉经验丰富的老兵,房宽一眼就看出来劫匪的去向。 “大人且慢!”陈旭赶紧拦住房宽,“我有一个朋友已经进山追查山匪下落去了,估计不久就会返回,我建议等到他回来,问清楚山匪藏身的下落和山中的情况之后再行动不辞,不然贸然进山恐怕会有危险。” “不行,兵贵神速,山里面情况复杂,一旦等山匪隐匿起来,再想找到绝无可能,必须马上行动,走!” 房宽一口回绝了陈旭的建议,带着三十多个马卒顺着小路冲进了山林之中,陈旭也只好苦笑着吩咐镇上的乡民也带好武器跟在后面一起进山。 第139章 身手不错 而进入山林之中后所有人才发现,这条小路几乎完全被混乱的荆棘遮盖,因为路况崎岖复杂,而且都是一直往密林之中穿行,随着山势逐渐陡峭,路上到处都是丢弃的牛马骡车和一袋一袋的粮食,好在山匪走的匆忙,这些粮食很少散开,而让陈旭略有些心安的是,一路走了半个小时,并没有发现任何被山匪杀死的镇上的乡民,这也让他提的高高的心放下了不少。 驱马走在前面的房宽和三十多个马卒已经慢慢散开,随着树木越来越高大,荆棘虽然减少,但山势更加陡峭,山林越发阴森,很多地方大堆大堆丢弃着粮食。 “你们把这些粮食都收集好扛出去运回镇上!”陈旭当然不肯让乡民跟着去当炮灰,一路看见粮食便吩咐跟随而来的乡民把粮食弄出去,零零散散竟然弄了近百石,而陈旭的做法房宽并没有阻止。 税粮丢失清河镇固然责任重大,但他作为雉县的县尉,有驱匪安民的责任,一旦此事传出去,估计他这个县尉也当到头了,罢官是最轻的,如果乡民死伤惨重,他被砍头一点儿都不冤,因为这股山匪他早就知道,只不过因为深藏在莽莽伏牛山中,而且每次抢劫作案都是随机的,加上通讯不畅,曾经几次都让他扑空。 而这次因为劫匪动作太大,几乎是倾巢而出,加上劫持一百多民夫还有几百石粮食,因此绝对是一网打尽的最好机会。 房宽骑在马上脸色狰狞,这次一定要将这些山匪一个一个砍掉脑袋挂在雉县的城头上,才能出掉心中这口闷气。 “大人,这里发现一个人!”前面搜寻的兵卒突然大喊起来。 房宽赶紧赶过去,果然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躺在一块大石头上面,还有呼吸,但却昏迷不醒。 “这不是我们镇上的人!”陈旭带着几个年纪稍大的乡民围上去看了一眼,几个乡民都摇头。 “这么说就是山匪了,绑了!”房宽一声令下,两个兵卒立刻用树藤将这个年轻人捆的像个粽子一样吊在一棵树杈上。 十多分钟后,一个兵卒再次发现一个昏倒在一块空地之中的山匪。 还没过多久,竟然又发现一个,情况和前面两个几乎一模一样。 “你那朋友身手不错!”房宽此时也大致明白过来,忍不住对陈旭说。 继续前行足足一个多小时,路上零零散散居然发现了七八个被打晕的山匪,而前方的山势也越来越崎岖陡峭,就像虞无涯和房宽所说,山匪因为人太多,抢劫的粮食也太多,一路上根据踩踏的痕迹和洒落丢弃的粮食,慢慢走到了一条山谷前方。 “大人,前方山谷有动静!”前面一个兵卒突然大声嘶吼起来,所有人都赶紧停下来,在陈旭的招呼下,剩下的一些乡民都赶紧在石头和大树后面躲好。 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和马蹄声,很快一身黑衣的虞无涯从一条狭窄的山谷中奔了出来。 “别动手,自己人!”陈旭一看赶紧大喊,因为此时所有的兵卒都已经举起了手中的弓弩对准了山谷的方向,一个不慎虞无涯可能就会转眼变成刺猬。 而虞无涯对一群士兵根本没有丝毫在意,奔到陈旭面前脸色惊喜的大声说:“恩公,你们已经进来了,快随我走,我已经找到那群山匪的老巢,距离此地不过三里!” “当真?”房宽手一抬,所有的兵卒都把弓弩放了下来。 “骗你作甚,沿途的暗哨已经都被我打昏,眼下可以畅通无阻直接堵住那条山谷,然后一把火全部烧死在里面!” 陈旭:…… “恩公,我这个主意如何?竟然敢抢劫税粮,陷恩公于危难,这些山匪当真死不足惜也!”虞无涯继续逼逼叨叨。 陈旭忍不住翻个白眼儿说:“一把火好说,那些被掳走的乡民怎么办?还有丢失的税粮怎么办?” “也是!”虞无涯知错就改,赶紧点头承认错误。 “区区一群山匪而已,直接杀进去便是?”在战场上也曾经历过生死搏杀的房宽皱着眉头说。 “那峡谷最狭窄处仅容一匹马过,完全是易守难攻的天堑,要杀进去恐怕殊为不易,除非先摸进去干掉岗哨,但眼下距离天黑尚早,只能等到天黑再说!”虞无涯摇摇头。 “走,前去看看情形再做安排!”房宽直接说。 接下来在虞无涯的带领下,三十多个兵卒和二十多个强壮一些的乡民一起进入一条峡谷,然后越走路越窄,前行差不多两里之后,果然看到一道犹如天堑一样相对而起的陡峭悬崖,中间狭窄无比,而且悬崖上还长满了荆棘古藤,里面什么都看不清楚,峡谷内黑漆漆凉沁沁,看着就有一种浑身鸡皮疙瘩的感觉。 “难怪每次都无法找到,果然隐藏的够深,这一次看你们还能逃到哪儿去?”房宽虽然说的咬牙切齿,但脸上的兴奋深深的出卖了他的心情。 如果这次能够成功绞杀这批山匪,绝对是大功一件,数百颗人头足以让他军功达到左庶长,凭借这份军功,再找人在咸阳运作一下,职务升任郡尉也是足够的。 因为这道峡谷的阻拦,一群人都只能躲在外面的树林之中踌躇不前,虽然里面只是一伙山匪,但毕竟有杀伤力强大的弓弩,而且还是大秦马卒专用的制式轻驽,数十丈都能射穿七八层葛麻粗布,如果一个一个的进去,用菊花想也知道后果,绝对会死伤惨重,但就这样等下去,一旦天黑也是困难重重,因为虞无涯也仅仅只是摸到里面看了几眼就赶紧退了出来,从一个暗哨的嘴里逼问出来里面的大致情况,是个口小腹大的葫芦山谷,住着老老少少两百多人。 打仗陈旭不懂,因此也不能贸然提意见,而且他还非常担心被俘进去的乡民,一旦攻进去之后出现混乱和胶着,那些山匪狗急跳墙之下杀掉乡民也极有可能,这个情况肯定是不允许出现的。 第140章 伪装 这一等又是接近一个小时,期间房宽也安排几个兵卒偷偷摸摸的进入山谷查看过情况,回报的和虞无涯说的差不多,基本上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情形。 “不能再等了!如若里面的山匪发现留在外面的暗哨全部都没有返回,恐怕会发生变故!”看看天色越来越晚,太阳已经开始落到侧面的山脊上,房宽忍不住了,吩咐所有人做好准备,准备强攻进去。 看着兵卒都开始检查刀剑弓弩在峡谷口列队,兵卒身上的皮甲和在斜阳下闪烁着金光的青铜扣件,陈旭想了一下说:“县尉大人,我建议做一些伪装再摸进去更加稳妥一些!” “如何伪装?”房宽皱着眉头问。 “砍一些青藤把野草和树枝绑在身上,这条峡谷长不过三十丈,而且里面都是荆棘,伪装之下慢慢摸进去,加上光线昏暗,即便是摸到里面的岗哨面前估计他们也不容易发现,只要干掉岗哨,一切自然就迎刃而解!” 房宽细细思索了一下双眼冒光的说:“此法不错,唯要两个身手敏捷之人才行!” “恩公此法绝然奏效!”虞无涯也连声赞叹。 “就这样说,我与虞兄一起进去如何?”房宽转头看着虞无涯。 “正如我所愿!”虞无涯点头。 于是一群人就在附近砍来一些荆棘野草,在陈旭和一群兵卒的帮助下,将这些野草树枝都用细藤绑在两人身上,两人看起来就像一堆移动的树丛,蹲在荆棘中近在两三米的位置几乎都看不出来。 “不错不错,此法妙哉,走!”在虞无涯的带领下,和房宽两人一前一后摸进峡谷之中,剩下的兵卒也都做好伪装,落后七八米跟在后面,一群人就像一条长满了树枝野草的长虫慢慢消失在谷口。 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一个兵卒冲出来说:“速速跟我进去,岗哨已经被干掉了!” “呼~”陈旭终于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然后带领二十多个全身伪装的乡民手握刀剑棍棒也走入峡谷,而且很顺利的一路走出去,然后穿过一道宽不过两米的狭隘石缝,然后眼前一亮,在斜照下来的阳光中,果然看到一个面积约有数百亩的葫芦谷。 四周数十个伪装的兵卒都手握弓弩隐藏在荆棘草丛之中,两个山匪歪倒在地上,脑袋都用一个极其恐怖的状态转到背后,瞪大一双眼睛,口鼻中有鲜血沁出,早已死的不能再死了。 尼玛,下手果然够狠! 陈旭看了一眼就感觉有些心慌,赶紧把眼神移开。 此时眼前开阔,山谷中的情形几乎一览无余,三十四栋破旧不堪的茅草屋聚集在山谷的一侧,山谷的尽头竟然还有一个小湖泊,满谷几乎都是种植麦菽的庄稼地,其中还有几棵高大的山柿子树,而在距离谷口不远的地方,地上堆着一大堆抢来的粮食,清河镇被劫持来的上百个乡民都蹲在粮食旁边,附近还有十几个手持弓弩刀剑的山匪看守,而在距离粮食不远处,除开有一群衣衫褴褛的山匪之外,竟然还有几个身材魁梧身穿皮甲腰跨长剑的大汉,还有两个衣着华美的年轻人,正在大声呵斥一群山匪。 “县尉大人,那几个好像不是山匪啊!”陈旭看着那几个大汉和两个年轻人低声说。 “嗯,那几个着皮甲的如果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武卒,看起来非常厉害,而那两个年青人或许很有来头,此事有些难办也!”房宽脸色有些难看的说。 “呵呵,莫非房兄要临阵脱逃?”虞无涯蹲在旁边冷笑说。 “哼,房某身为县尉,清扫匪徒为首要职责,焉能退缩,只不过那几个武卒不好对付,一旦发动攻击面对厮杀,恐怕我这些兄弟会损伤惨重!”房宽冷哼了一声。 “等会儿那几个武卒交给我便是!”虞无涯点头说。 “好!”房宽点头,然后对隐藏在四周的兵卒说:“稍后动手,那些山匪尽可以格杀,但那两个着华丽衣衫者必要活捉,我要弄清楚他们的身份和来历,这马卒才能配备的轻驽他们到底是从何处得来的,说不定这次还会捕获一条大鱼!” “喏~”四周传来一阵整齐的低闷声音。 很快太阳落山暮色四合,这茫茫山野之中青雾渐起,山谷中视线越来越差,已经变的朦朦胧胧,几个衣衫褴褛的山匪可能是发现外面的暗哨还没回来,于是招呼几声提着刀剑往谷口出走来。 这几个人越走越近,很快就走到了陈旭等人附近不到五米的距离,但因为伪装的原因,他们什么都没看到,呼喊着两个人的名字竟然走到了一群隐藏的兵卒中间,然后几个兵卒突然暴起,手中的匕首直接捅进几个山匪的胸口或者脖子上,几个山匪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被拖入荆棘丛中。 “出~”房宽一声令下,披着伪装的三十多个兵卒立刻矮身一路往堆积粮食的位置而去,而此时,几个看守乡民的山匪也都非常松懈,一个个饿的头昏眼花的满嘴骂骂咧咧,然后听着似乎有扑扑啦啦的声音传来,回身看过去,却只看见有些正在移动的树枝和野草,顿时以为自己看错了揉眼睛的时候,听着噗噗几声弓弩响起,几个山匪便惨叫着一头栽倒地上,而上百个被掳来的乡民顿时也慌乱起来。 “别乱跑,快随我走!”陈旭几下扯掉头上的野草露出面孔。 “咦,小里典大人!”虽然光线并不算好,但隔的近的几个乡民还是瞬间认出了陈旭,因为这张脸最近他们实在是太熟悉了,做梦都还在念叨小里典大人的丰功伟绩。 “快走快走,我们是来救你们的!”跟在陈旭身后的几个乡民也扯掉身上的伪装呼喝。 “果然是里典大人来救我们了,快逃命去也!”一群乡民喜出望外,短暂的惊慌之后跟着陈旭等人往山谷口跑去。 而几乎同时,干掉了几个山匪的兵卒已经往山匪居住的房子包围过去。 第141章 一边倒的屠杀 虞无涯浑身插满野草和树枝,犹如一头奔跑的怪兽瞬间就冲到了其中一栋房子前面,他早已看好位置,那两个年轻人和几个武卒就在里面。 嘭的一声,虞无涯反手从背上抽出一把漆黑的铁剑直接撞破窗户扑了进去,只听里面几声闷哼和怒吼传出来,然后木屋的一面墙壁突然被撞破一个大洞,一个皮甲大汉倒飞出来重重砸在地上,双眼圆睁,脖子上一道伤口,血水如同喷泉一样喷出数米远,躺在地上痉挛似的抽抽了几下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竟然敢陷害我恩公,受死!” 伴随着虞无涯一声怒喝,房间里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和一声男子的惨叫,接着噗通一声,一个年轻人披头散发的飞跌出来,紧接着一身树枝茅草的虞无涯扑了出来,手中的铁剑狠狠往背后刺了下去。 “虞兄留活口!”房宽忍不住大吼一声。 “砰!”虞无涯人在空中倒转铁剑,剑柄重重砸在年轻人的后脑勺上。 此时山谷中光线昏暗,加上房宽和虞无涯等人速度迅猛无比,兵卒手中的弓弩噗噗不断响起,伴随此起彼伏的惨叫和女人小孩的尖叫,山谷中瞬间大乱,无数人冲从房子里冲出来惊慌失措的到处乱跑,许多人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然后迎面看到几丛人形树枝移动而来,然后就听见箭矢入体的声音,伴随着剧痛惨叫一声栽到地上哀嚎翻滚,于是场面更加混乱。 这只不过是一群山匪,实际上连山匪都算不上,正儿八经只能算是山民,躲在这里安静的生活了许多年,许多人一辈子都没下过山,一些男人偶尔结伴下山打个劫偷偷摸摸偷点儿钱财,哪里见过这种血肉横飞的厮杀,许多人早已吓的趴下地上连呼饶命。 短短不过二十分钟,山谷中便有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荡漾开来,哀嚎惨叫声到处都是,还有几间房子直接被打翻的松明火烛点燃,瞬间熊熊大火腾空而起,把山谷映照的红亮无比。 上百个几乎没有任何厮杀经验的普通山民,面对三十多个全副武装在战场上杀过人拿过军功的正规兵卒,加上又是突然偷袭,场面几乎就是一边倒的屠杀,半个小时后,呼喝厮杀声慢慢停止下来,许多的妇孺老幼都在兵卒的呵斥下聚集到一处,剩下一些还活着的青壮年山匪被一群兵卒连拽带踹,也不管受没受伤,大声喝骂这全部赶到一堆,一个个惊恐的趴在地上不敢有丝毫的动弹。 此时只要是稍微的反抗,迎接的要么是一支弩箭,要么就是一把长剑,当场就有几个直接被格杀,鲜血汩汩喷的到处都是。 天色很暗,但在熊熊的火光中,房宽兴奋的眼珠子都红了,三十多个兵卒也都激动莫名,这上百个青壮年山匪,砍掉脑袋拿回去,那就是军功,在如今天下一统的局面下,如果陛下不再发布战争命令,剿匪辑盗就是唯一获得军功的机会。 “说,你等谁是匪首?”房宽一脚踩在一个山匪的胸口,手中还在滴血的长剑悬在这个山匪的眼前,一滴滴鲜血噗噗不断的滴在山匪的脸上。 “是……是姜岩……”这个山匪早已吓的魂不附体,浑身筛糠似的回答。 “姜岩何在?”房宽眼睛在一群山匪中掠过,其中一个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子的山匪一哆嗦,突然爬起来就往峡谷口跑去。 “抓活的!”就在几个兵卒抬起弓弩的时候,房宽大吼一声,几个兵卒立刻拔腿追了上去,不过这家伙明显熟悉地形兼且经常爬山,因此速度贼快,在麦田荆棘中连窜带跳,很快就已经跑到了山谷的出口位置,但就在他即将冲入狭窄的山缝之中的时候,草丛中呼呼啦啦站起来一二十个身披伪装手持棍棒刀枪的乡民,一起呼喊着噼里啪啦就将其砸翻在地上,并且大脚丫子劈头盖脸的乱踹上去。 “驴日的,让你抢我们的税粮!” “打,打死他~” “入你老娘~” 各种愤怒的喝骂之中,这个山匪瞬间就没了声息,等几个兵卒追过来的时候,地上就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卧槽,太猛了! 陈旭就站在旁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这个山匪已经很干脆的挂了,浑身已经被刀枪棍棒砍劈打砸的稀烂,脑袋都破了个大洞,脑浆子混着血液汩汩流淌。 几个兵卒面面相觑,只好赶紧将一群乡民赶走,然后拖着这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回去交差。 “噗通~” 看着丢在面前的这具目不忍睹的尸体,房宽也呆呆的楞了许久,然后叹了一口气招呼手下开始善后。 “天色太晚,今日就在山谷中扎营,你们几个出去把马匹都赶进来。” “你们几个去把没死透的处理一下,斩下首级清点。” “你们几个再去四周搜寻,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让乡民去搜寻青藤,所有的活口都绑好,切莫再走脱一个。” “选一些妇孺生火造饭……” 一连串命令下来,很快所有人都再次忙碌起来,清河镇的一百多乡民也被兵卒催促着去收割青藤捆绑山匪,帮忙抬死人。 这是一次史无前例的屠杀,地上密密麻麻摆满了数十具尸体,数十颗血肉模糊的头颅被整整齐齐的堆码在一起,在火光的映照下异常瘆人。 基本上从来没有见过死人的陈旭远远的站在外圈,闻着空气中浓浓的血腥气息,五脏翻涌,憋了几分钟后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哈哈,小里典大人憋不住了!”一群浑身染血的兵卒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笑你妈比啊,这是杀人好不好,太尼玛野蛮了! 陈旭感觉魂魄都快吐出来了,一个不小心控制不好,说不定又会穿越。 而此时,他也才真正明白秦朝是个什么样的时代。 这些比原始人强那么一丢丢的古代人,对生命一点儿起码的尊重都没有,似乎感觉杀人就像喝水吃饭一样简单畅快,就连清河镇的乡民也觉得杀死这些山匪就跟过年差不多,充满了兴奋。 第142章 一时手抖 而陈旭不知道的是,这才是大秦这个时代最真实的写照。 所谓的公平、正义,对生命的敬畏都还处于非常原始的状态,一言不合拔刀相向血溅五步并不是武侠小说,后世的仁侠之义根本就还没有形成系统。 简单的来说就是三观非常原始浅薄,你杀我抢我,那么我就干掉你,而且秦律对这种做法还一点儿惩罚都没有,相反,杀死山匪还有奖励,和后世完全不一样。 而且清河镇的这些乡民也是早已憋了一口气,这群山匪平日可没少祸祸来往于县城和清河镇之间的乡民,平日被抢的也不在少数,往往是被狠狠的揍一顿之后丢失货物钱币只能自认倒霉,报官都没有用,等官兵赶到早就没人影了,即便是镇上的游缴带着俩手下耀武扬威,遇到一群山匪也只有认怂,更何况这次游缴还身负重伤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此时报仇雪恨,正当时也! 已经扯掉了伪装的虞无涯提着一个衣衫华丽的青年过来,噗通一声如同丢破麻袋一般丢在陈旭面前。 “恩公,陷害你的人已经抓到,我怀疑还是上次宛城之事,你看是杀还是刮!” 陈旭脸色苍白的凑过去看了一下,这个青年不认识,约莫十八九岁,皮肤白皙,一看平日就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 “这并不是郡守的侄儿,还有一个呢?”陈旭转头问。 “还在木屋之中!” “走,去看看!”陈旭站起来,跟着虞无涯往木屋走去。 这栋木屋在山谷中来说,基本上算是最好最宽敞的一栋,不过一面土木结构的墙壁已经被打破了一个大洞,外面躺着一个早已被割破劲动脉死透的魁梧大汉,淌满一地的鲜血已经开始凝固。 而房子里面的情形更加恐怖,横七竖八躺了六个魁梧的皮甲大汉,其中大部分手中的长剑都还没拔出来就挂了,不是脖子就是心口,几乎都是一击毙命,也都已经死硬了,鲜血流了满屋子。 这是外间的情形,里面还有两间卧室,其中一间地上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赤身裸体一丝不挂,女子没有受伤,但已经昏迷,而男的也已经昏迷蜷缩在地上,陈旭同样不认识,不过两腿间流下来一大滩血,整个下半身都泡在血水之中。 看着陈旭扭曲的脸颊,虞无涯嘿嘿干笑几声说:“恩公,我闯进来的时候这一对狗男女正在行不雅之事,我一下没忍住,将他阉了!” “啊!?”陈旭瞬间菊花一缩,身体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然后赶紧上去用手在此人口鼻间摸了一下,发现还有微微的气息。 “恩公放心,阉割一下不会死人,只不过以后就不能快活了!”虞无涯无所谓的耸耸肩。 完全是医盲啊,谁特么告诉你阉割不会死人的,如果不止血照样会精尽……嗯,鲜血流尽而亡啊! 而且明显这两个不认识的年轻人来历莫测,很可能和郡守的侄儿有关,而且看装束和几个跟随的手下,绝逼不会是普通的富家公子那么简单。 所以这个人暂时绝对不能死了,不然今天一场规模空前的剿匪大战落到最后可能眼下一群人都会跟着吃亏,无数人会跟着掉脑袋。 虞无涯可以亡命天涯继续闲云野鹤般的逍遥,而自己往哪儿跑?一旦自己跑了,陈姜氏和杏儿绝对会被报复遭受无妄之灾。 “快去把房宽叫来!”陈旭脸色阴晴变换几下之后,额头的冷汗滚滚而下。 不一会儿房宽带着两个兵卒大步走进来,脸上还洋溢着完全无法平复的激动大声说:“陈里典,你唤我何事?” 陈旭此时已经把一件衣服撕破将年轻人的两腿间胡乱缠了一下,满手鲜血的站起来把自己的猜想说了一遍,房宽顿时脸就黑的像锅底一样。 陈旭说的不错,而且一开始他也有这样的判断,山匪手中大秦正规马卒才能装备的轻驽就是这两个年轻人弄来的,因此想抓活口仔细盘问一下,但一通厮杀下来,被军功刺激的有些忘乎所以,把这茬儿就丢到了脑后,此时想起,顿时浑身冷汗沁沁,身体都有些微微颤抖。 “你不是会医术吗,赶紧给他治疗啊!”房宽忍不住一把抓住陈旭的衣领大吼。 “眼下天色已黑,到哪儿去找草药,而且就算是有草药,切掉的蛋蛋也长不回去啊!”陈旭苦笑着摇头。 “医卜……快去找找活口中还有没有医卜!”房宽回身对两个兵卒怒吼。 “喏~”两个兵卒赶紧奔跑出去,很快外面便传来大声的吼叫,不一会儿两个兵卒架进来一个站都站不稳的男人,三十岁左右,穿着灰色的粗布麻衣,头上挽着道髻,插着一根树枝当发簪,脸色苍白的浑身发抖。 “你是医卜?快点儿,此人被伤了阳根,赶紧医治!”房宽将这个男人一脚踹到地上大吼。 “大人,容我看看再说!”中年人虽然害怕,但看来还真的懂一些医术,战战兢兢的解开陈旭刚刚缠好的麻布,只看了一眼立刻把头摇的像巴浪鼓一样,“大人,此人肾囊已破,肾丸不知去向,无法医治也,眼下最多能够止血保命而已!” “那就赶紧医治!”房宽大喝,脸皮扭曲的像苦瓜一样。 此时他心里已经肠子都悔青了,悔不该为了怜惜部下的生死让虞无涯这个江湖游侠来对付这两个年轻人和手下的。 虞无涯这一剑割掉此人的肾丸,可能会闯下一桩大祸,自己今天辛苦大半天斩杀一窝山匪,最后功劳没弄到,到给自己惹下一屁股屎。 “大人稍等,我要去把包裹取来!”医卜战战兢兢的站起来。 “快去!”房宽一挥手,两个兵卒立刻拖着医卜便走,几分钟之后,医卜抱着一个背篓被两个兵卒再次拖了进来丢在地上。 医卜打开藤筐,手脚麻利的从里面拿出来两个葫芦和一把小刀,蹲下来把青年人两腿间的烂肉割去,然后从葫芦里面倒出来一些药水冲洗一下,然后又用一些粉末敷上,接过陈旭已经撕好的布条仔细缠好,这才松了一口气站起来满手鲜血的说:“大人,我已经给他上了止血药粉,性命当是无虞,不过此人阳势一去,这辈子恐怕都无法再传宗续子也!” “留下来好生照顾,如若他死了,你也便死!”房宽咬牙切齿的拂袖而去。 第143章 猪一样的队友 此时山谷中就着燃烧的几栋房子,上百个乡民和三十多个兵卒都围着席地而坐休息,等待一些妇孺熬煮米饭和肉糜准备充饥。 山谷中血腥气息弥漫,死尸和头颅摆了一地,加上还有许多受伤的山匪的哀嚎和妇孺的哭泣,天上浓云笼罩,星月具无,更有四周山岭之中野兽的咆哮怒吼此起彼伏,惊的数十匹战马都惊乱嘶鸣,而且县尉大人也脸色阴沉可怕,因此整个山谷之中气息极度压抑,开始都还在畅快谈笑的兵卒也都不敢大声喧哗。 半个小时后,饭菜陆续做好,陈旭胡乱的吃了一碗,满心郁闷的再次去看望了一下那个被割了蛋蛋的家伙,发现气色虽然依旧苍白处在昏迷之中,但气息稳固了不少,看来性命是保住了。 虽然保住了命但却没了命根子,这笔账甚至更加不好算,幸亏他不是郡守的侄儿,不然普天之下只能秦始皇能够保住自己这些人了。 房间的几具尸体已经被几个山匪抬着丢到了外面,满地的鲜血也处理了一下。 两个山匪惊恐的趴在地上,房宽坐在一张粗糙的矮榻上,身披铠甲眼神如刀盯着两个山匪。 “讲,你等为何要劫税粮,莫非不知道这是死罪?” “大人饶命,我等知晓这是死罪,但……但……那几位公子说只要我们把税粮劫走,然后……然后……” “然后怎样?”房宽大喝。 “然后就把帮我们弄到户籍,甚至可以……移……移居宛城!”一个山匪结结巴巴的的回答。 “放屁!怎么可能?”房宽一脚将说话的山匪踹翻在地,“几个富家公子,焉能夸下如此大口,除非他是郡守……” “当日抓住你们的几位年轻人,其中一个是不是额头有一道黑色的胎记?”站在旁边的陈旭突然问。 “对对,里典大人所说不错,当日一共有六位公子,其中领头之人的确眉角有一道黑色胎记,而与我等许下户籍之事也是他亲口说的!”两个山匪连连点头。 陈旭瞬间心里了然,特么的果然没猜错,抢劫税粮之事就是南阳郡守的那个王八蛋侄儿所为。 这完全是要把老子往死里坑啊! 陈旭心里此时也是火焰蹭蹭而起,感觉灵魂都开始燃烧了。 “陈里典认识那些人?”房宽皱着眉头看着陈旭。 陈旭微微点头,然后继续问两个山匪:“那这两个人的身份和名字你们知不知道?” “我等不知,或许姜岩知道,但他已经被打死了!”两个山匪一起摇头。 “那人随便许下一个诺言,你等就甘心冒杀头之罪抢劫税粮?”房宽忍不住问。 “我等无法也,当日若不答应,就会被他们揪去县衙,照样是死路一条,何况我等流落在大山之中无名无籍,一辈子都是黑户,子子孙孙都只能当山匪,如若我等拼死一搏能够获得户籍,则子孙再无后顾之忧也!”一个山匪回答。 这句话没毛病,而且也完全说得通,如今大秦一统天下,社会越来越稳固,当山匪这种职业也越来越没市场,如若哪天一不小心被抓住,必然只有死路一条。 “今日晚间,我看见那两个年轻公子在训斥尔等,到底是为何事?”房宽又问。 “本来两位公子只是让我们抢劫税粮之后丢进河里,但我等看到如此多的粮食,丢弃实在可惜,就连同押送的民夫一起劫持上山,因此才呵斥我等……” 陈旭忍不住叹口气,看来那几个纨绔还不傻,只是找错了对象,这群山匪穷苦出身,被几百石粮食诱惑,这才暴露了目标,导致被一网打尽。 如果这群山匪当时真的只是将粮食丢进河里然后逃回山中,估计自己的脑袋已经快掉下来了。 陈旭庆幸之余又浑身冒冷汗,那群人想法虽好,但可惜找了一群猪队友。 这也正好印证了后世一句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接下来房宽又问了几个问题,两个山匪也是一问三不知,房宽只好挥挥手让兵卒将两人拖了出去,然后这才看着陈旭说:“陈里典,你知道那几个公子是什么来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次安排劫持税粮之人的罪魁祸首是南阳郡守的侄儿!”陈旭无奈的回答。 “什么?”房宽身体一抖差点儿从案桌上滚下来,双眼死死的盯着陈旭的脸一字一句的说:“陈旭,你可知道此话的后果?” “我当然知道,但这就是事实,县尉如果不相信,可以把另一个昏迷的家伙弄醒过来一问便知!” “去!” “喏~” 很快被虞无涯追到门外打昏过去的那个青年被两个兵卒提进来丢在地上。 “哗啦~” 一个兵卒将一盆冷水浇在这个青年的头上,不一会儿,这个家伙浑身轻微的抽抽了几下慢慢睁开眼睛。 “你……你们是……是……”此人虽然被冷水泼醒过来,但仍旧头昏脑涨没弄清情况。 房宽一抖身上的铠甲,恶狠狠的一把将年轻人提起来脸颊狰狞的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交通山匪劫持税粮?” “你……你是雉县县尉房宽?”年轻人愣了许久,也许慢慢找到了自己混乱的灵魂,突然开口说。 “你认识我?”房宽也是一愣。 “房宽,去年我曾在宛城郡尉府见过你,我乃是南阳郡丞府主簿之子梁文,你竟然敢抓我,小心我爹告知郡尉大人弄死你……” “啪~”房宽一巴掌呼在梁文脸上,将其抽的晕头转向,同时脸色咬牙切齿的说:“一个主簿的儿子,既无勋爵又无官身,也敢口出狂言,你与同伴沟通山匪抢劫税粮,还提供违禁军械马卒轻驽,此事被我当场挡获还敢口出狂言,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乎?” 房宽说话之时拍案而起,呛啷一声抽出青铜长剑顶在梁文的脖子上,冰凉的剑刃刺激的梁文一个哆嗦。 “房宽,你若敢伤我一根汗毛,我爹绝对会弄死你!” 第144章 惹不起的人 梁文虽然是个纨绔,但也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何况策划此事陷害陈旭的又不光是他一个人,还有郡守侄儿马腾,郡尉儿子高尧,还有另外几个也都是在宛城赫赫有名的高官富商之子,尤其是赵柘的父亲、中车府令赵高,更是秦始皇身边的大红人,因此即便是被房宽抓到沟通山匪抢劫粮税的事实,他仍旧毫无害怕,而且按照以前发生过的事情来说,房宽最后还是得乖乖的把他送回去,然后赔礼道歉。 不过这次显然梁文有点儿太得意忘形。 房宽的确官不大,只相当于一个山区县城的公安局长兼武装部长,但却是从战场上厮杀下来获得七级军功的屠夫,最见不得的就是这些屁本事没有而且嘴硬的纨绔子弟,而且此事已经明显牵扯到了郡府主簿,不管软弱也好,强硬也好,最后对他来说结局都差不多,总有一天会被暗中清算,而且此时山高皇帝远,就算是郡府主簿也不知道他的儿子此时落在自己手中,因此必须趁着这个机会将一切把柄都弄到手,如若最后双方谈不拢,那就干脆鱼死网破,自己死也不介意拉上一票人一起死。 大丈夫死则死尔,有人垫背也不亦乐乎! 更何况县令江北亭也来历不小,江氏一族在咸阳可能也算是一股不小的势力,此事发生在雉县境内,江北亭自然也要担当干系,所以问出结果明天回到县衙,一切都告知江北亭,自然由他帮忙分担一些压力。 在官场混迹这么多年,房宽自然不是眼前这个纨绔子弟,除开威胁弄死你之外就找不到词语了。 更何况沟通山匪、资助违禁武器、抢劫税粮,这三条每一条都足以让当事人人头落地,如果江北亭将此事捅到咸阳,一个小小郡府主簿,也会瞬间被连碾成齑粉。 因此面对梁文的威胁,房宽是毫无惧色,反而又是一巴掌过去,将梁文抽的七荤八素。 “你爹梁子舟不过主簿,可是他指示你沟通山匪抢劫税粮的?” “房宽,你……你竟敢打我?”梁文捂着脸眼神凄迷。 “啪~”房宽又是一巴掌,恶狠狠的说:“打你又如何?即便是我现在一刀宰了你,往荒山野岭一丢,半夜便会被豺狼虎豹叼去,你爹还能赖到我头上不成?” “嗷~呜~” 房宽说话之时,四周山野的野兽似乎都很配合的传来几声悠长而恐怖的咆哮,梁文脸色瞬间惨白。 “房县尉,你不能杀我,我来此地不光郡守大人的侄儿马腾知道,郡尉大人的儿子高尧也知道,而且此次事件就是马腾一手策划安排的,你若杀我然后去郡府报功,他们必然知道,然后将你杀我之事告知郡守和郡尉大人……” “你说什么?”梁文话还没说完就被房宽一把揪住领口提了起来,“此事还有郡守侄儿和郡尉儿子参与其中?” “不错,不光如此,还有一个人即便是郡守大人都惹不起,你一个小小的县尉就更加惹不起了,所以此事你最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把我毫发无损的送回去,不然等来的结果必然就是人头落地!” 梁文看房宽脸色的变化,知道自己说出来的内幕已经将房宽吓到了。 “而且此事说实在与你并无任何关系,我们策划抢劫税粮,为的不过是他而已……”梁文抬手一指一直站在旁边的陈旭。 陈旭耸耸肩,然后对虞无涯说:“把这个王八蛋弄出去打死埋了!” “好~”虞无涯一把抓住梁文的脖子,就像拎小鸡一样提着就往门外走去。 “房宽救我~”梁文瞬息吓的差点儿尿裤子。 他可以不怕房宽,毕竟是官面上的人,还讲规矩,但陈旭他是一点儿都不了解,陈旭不仅把马腾差点儿烧破了像,而且那天半夜把一群人带到一个废弃的院子差点儿打了个半死,并且连随身携带的钱财玉佩也被掳走,可见陈旭完全就是个不讲规矩的人。 而且这次策划抢劫税粮,与他关系不大,他只不过是想抱上赵柘的大腿,然后为自己谋一个一官半职而已,但眼下自己大腿还没抱上就要没命了。 “饶命,陈旭你饶我吧,此次并不是我要针对你,是赵柘想杀你……”门外传来梁文哭嚎的声音。 “回来!”陈旭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然后看着虞无涯提着梁文又返回来。 “梁文,告诉我,赵柘是谁?是不是就是你刚才所说的连郡尉都惹不起的人?”陈旭居高临下的看着瘫坐在地上的梁文。 “赵柘……赵柘是咸阳内史府铁官丞!” “然后呢?”陈旭摸着下巴,虽然他并不特别清楚秦朝的官职,但汉承秦制,汉朝的三公九卿中并无铁官丞这个官职,也就是说这个官并不太大,何况内史府也只管咸阳,管不到外面的郡县来,没来由郡守会惹不起。 “赵柘是中车府令赵高的四子!” “你说甚子?”陈旭身体狂抖一下,一把抓住梁文的衣襟大吼。 “赵……赵柘是……是中车府令赵高的第……第四个儿子!”梁文感觉陈旭一双手如同铁箍子一样将他勒的完全喘不过气来。 “当啷~”房宽手中的长剑跌落到地上,脸色瞬间煞白。 “赵柘是不是就是和你同来的那个年轻人?”陈旭回过神来问。 “正是正是~”梁文脸皮涨红的连连点头。 我去你大爷的!陈旭呆了半晌手一松将梁文丢到地上,然后脑海中如同庆祝新年元旦的烟火一般此起彼伏的窜起无数道火光,同时一个历史上的千古罪人的形象慢慢浮现出来。 赵高,嬴姓赵氏,与秦始皇同族,算得上是皇族宗亲,秦始皇上台之后他当了二十多年的中车府令,也就是说,秦朝的中车府令这个官职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而且还负责掌管秦始皇的玉玺,负责在诏书上盖章,这份权力,足够傲视整个大秦。 第145章 山雨欲来 秦始皇死之后,也正是赵高串通丞相李斯修改诏书,然后导致大秦崩溃,说实话,大秦完蛋,赵高就是罪魁祸首。 但是没想到的是,自己刚来到这个操蛋的朝代还没多久,还没站稳脚跟,就惹到了这个弄死秦始皇一家,而且还弄垮了大秦帝国的王八蛋。 赵高其实陈旭一点儿都不了解,至于赵柘这个人,历史书上根本就没有任何记载,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下突然之间,自己就无意中撞上了赵高,最最无法善了的是,赵柘被虞无涯一刀阉了。 如果这个消息落到赵高耳中,恐怕挫骨扬灰是最轻的! 怎么办?麻痹的,怎么办? 陈旭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最后使劲儿瞪着虞无涯。 “恩公,此事是无涯招来的祸患,自然由无涯一人承担,我这就杀了赵柘,然后去咸阳杀了赵高!”虞无涯脸色无比严肃。 从刚才听到赵柘的身份开始,他便知道此事无法善了,无论赵柘死或者不死,只要这个消息传出去,陈旭绝对逃不掉。 “你能杀的了赵高?”陈旭死死盯着虞无涯。 “能不能杀死他无涯心里并无把握,但我会尽最大的努力杀死他!”虞无涯没有半分犹豫。 而房间里的房宽和梁文彻底呆滞了。 这两个人竟然在讨论杀死赵高! “饶命啊~~”梁文彻底被不按规矩出牌的陈旭吓的尿裤子了。 别人遇到这种事总归想的是如何逃命,但这两个人想的却是怎么弄死赵高,按照这个套路推测下来,陈旭要杀死他一个小小的郡府主簿的儿子简直就跟弄死一只小蚂蚁一样。 “县尉大人,你要不要参加这个计划!只要赵高一死,再也不会有人来找我们麻烦了!”陈旭突然低头在满脸呆滞的房宽耳边说。 “啊~噗通~”刚才还脾气火爆的房宽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 中车府令啊,赵高啊!即便是他不在咸阳,也知道那是替秦始皇掌握印把子的随身大官,那是能够杀的了的人吗,惹都惹不起啊。 房宽惊恐之余被陈旭这阴测测的一句话吓的差点儿魂飞魄散,瘫坐在地上浑身打摆子。 郡府主簿他搭上江北亭有可能还能抵抗一下。 但赵高,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这辈子会和自己扯上关系,而且是这种要命的关系。 唉~,陈旭叹了口气,看房宽惊恐到六神无主的样子,铁定是靠不上了! 怎么办?陈旭背着手又开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夜深如墨,四面茫茫大山一片漆黑。 几栋燃烧的茅草房已经渐渐熄灭下去,除开岗哨之外,围坐在火堆四周的民夫和兵卒也都和衣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睡觉。 房宽睡不着,呆呆的仰望着天空长吁短叹,脸皮时不时抽抽几下,不知道明天该怎么办。 陈旭坐在粮食堆上,也是仰头望着漆黑的夜空,思索了好几个小时,他还是未找到如何了结这件事的办法。 “恩公,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这些山匪老幼妇孺全部杀死,然后一把火将山谷彻底焚成灰烬,串通房宽说是山匪反抗才用的火攻,里面的山匪面目没看清楚,全部都烧死了……”虞无涯低声说。 陈旭苦笑着摇摇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除开你我房宽之外,还有三十多个兵卒和一百多个清河镇的乡民,人多嘴杂,这件事总归会被传出去,有心人前来一打听便一清二楚,难道我还能把房宽等人和这些乡民全部都杀死?” “那也并无不可!”虞无涯双眼在黑夜中闪烁着微微的光芒,轻轻的抚摸着手中的一把陨铁黑剑锋利的剑刃,“等那房宽睡熟之后,我去将他杀死,然后再把所有的兵卒干掉,乡民也已经睡熟,再放一把火……” 陈旭慢慢的转头看着虞无涯。 虞无涯干笑几声说:“恩公,此法绝对一干二净,到时候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你知我知!” “那你是不是也会抽个空把我也干掉?”陈旭无语的问。 “呃~恩公恕罪,无涯又说错话了!”虞无涯知错就改。 “你一个修真问道的列子门徒,怎么会有这么重的杀心,此事多想无益,等明天见到县令再说吧,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总得多找一些人一起扛起来,实在不行,你到时候带一封书信去咸阳试试,看能不能找到人送到皇帝面前!”陈旭躺下来,沉默的半晌又才幽幽的说,“估计也不行,书信第一时间或许就会落在赵高手中!” 在忐忑辗转之中,听着四周此起彼伏的野兽咆哮,一夜很快过去,天色已经开始发亮。 “起来起来,收拾粮食牛马,准备下山!” 随着房宽的吼声,兵卒和乡民还有留下性命的山匪和家眷全部都赶紧爬起来,牵马的牵马,牵牛的牵牛,把抢劫上来的粮食都放到牛马背上,剩下的让强壮的山匪和健妇背上,然后驱赶着一起下山。 经过一夜的思想斗争之后,房宽似乎也知道此事已成定局,杀人灭口之事他自然也想过,但他最终还是没敢这样做,和陈旭的想法一样,他把最后的希望放到了江北亭身上。 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 天气就和陈旭等人的心情一样,经过昨夜的酝酿,此时天空铅云密布,山风呼啸,莽莽山林如同万千野兽奔驰嘶吼,一场许久未见的大雨眼看就要来临。 “快走~快走~” 所有的兵卒都挥动手中的藤条使劲儿抽打山匪,许多妇孺老人不停的惨叫跌倒,浑身被抽出一条条血痕,但房宽骑在马上还在大声催促,而陈旭也没有太多的悲怜。 这些妇孺老人固然可怜,但他也并不幸福,一个不慎,他的下场比这些山匪家眷更加悲催。 按照大秦律,抢劫税粮的山匪固然会死,但这些家眷老幼却不会死,最多会被流放边关继续垦荒种地,活下来的机会非常大。 昨日捆吊在路上的几个山匪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了一滩滩鲜血和残肢断臂,甚至是一些撕碎的骨肉洒落在方圆数十米的范围内,周围的荆棘倒伏大片,看来是昨夜落入了虎狼之口。 但所有人都没心情也没空停下来查看。 第146章 改名徐福 山林崎岖难行,紧赶慢赶之下,一个多时辰之后,数百人终于还是扛着粮食赶着牛马走到了黑虎湾,而等他们下山之时,才发现县令江北亭已经骑马等在了路上,身后还跟着七八十个身穿布甲手持长戟和刀剑的兵卒,而江北亭的身边,还有一个带着斗笠身穿淡蓝细麻布裙的少女和一个身穿窄袖武服,腰跨宝剑长相威武英俊的年轻人。 “下来了,县尉大人下来了!”山下早已等得焦急的兵卒都骚动起来。 听着树林里人哭马嘶,很快就看到几个兵卒策马冲出来,然后就是满脸阴霾的房宽,再后面,就是数百衣衫褴褛扛着麻袋的山匪和驮着粮食的牛马骡驴,再后面,就是妇孺老幼和上百个手持棍棒的乡民以及四周押送手持轻驽的兵卒。 “房县尉,为何今天才下山?情况如何?”江北亭赶紧驱马走到房宽面前。 “江大人,此次剿匪顺利,共计斩获匪徒首级四十八颗,活捉山匪六十八人,抓捕匪徒家眷老幼共计一百二十七人,清河镇被劫税粮和乡民也尽皆毫无损失,现已安全带回!”房宽抱拳,语气很是低沉的把结果说了一遍。 “哈哈哈,此乃前所未有之大捷,房县尉此次立大功也,我稍后自当修书向郡府报告,等到军功确定,房县尉一个左庶长勋爵肯定跑不了,此次参与剿匪的所有兵士皆都有功也!”江北亭瞬间兴奋的仰天大笑,刚才的焦急一扫而空,笑的胡须眉毛都在跟着抖动。 房宽长了长嘴巴,但还是又闭上了,关于赵柘之事,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再说。 陈旭和一群山民走在最后,沿途搜寻昨日被山匪丢弃在半路的牛马骡车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的时候还推了十多辆车和一些昨日散落未找到的粮食。 粮食林林总总有十多石,而因为昨日山匪逃的急,所以丢在山林中的车辆也几乎都还是完好无损,总体来说,这次几乎没损失,损失最大的只是一伙山匪而已。 麻痹的,躲山上当土匪多好,非得玩命,这下玩大了,不仅把命丢了,还把老子也搭进来了。 陈旭满脸的愁容,走出山林之后一屁股坐到路边开始揉脚捏腿。 “踢踢踏踏~” 随着一阵马蹄声靠近,然后两只马蹄出现在陈旭的眼中。 陈旭抬头,然后就看到一张居高临下愤怒兼戏谑的小脸,长得挺漂亮,但那笑容很欠揍。 “你挡我阳光了!”陈旭随手就是一棍子呼在马腿上。 “咴~~~”马匹受惊飞快往后倒退出去,同时猛的颠了几下,马背上的少女猝不及防之下差点儿掉下来,双手死死抓住马鬃好不容易才稳住身体。 “无耻之徒~”少女愤怒的扬起手中的马鞭。 “月儿~”一个中年人威严的声音响起,少女这才悻悻放下马鞭,拉着马缰退开四五米远,不过少女看陈旭的眼神中还有火焰在燃烧,似乎恨不得把他扒光了捆起来滴蜡。 “陈里典,虽然此次山匪劫持税粮之事你也有责任,但追回税粮配合县尉剿灭山匪,也是大功一件,此事我也会呈报郡府为你等请功!”江北亭还没从激动和兴奋中清醒过来,走到陈旭面前大声赞扬。 陈旭站起来随便拱了一下手说:“多谢江大人,眼看大雨将至,我看还是先让人先把山匪和家眷以及税粮都弄回去再说吧!” “贤侄说的是,赶紧收拾出发!”江北亭看看天色,于是也收拾心情开始安排,很快大量兵卒便驱赶着山匪和妇孺老幼还有数十颗山匪头颅往县城走。 “你还在磨蹭什么?”一个兵卒狠狠一脚将昨日那个医卜踹在地上,藤筐散开,里面的葫芦草药散落一地。 “我不是山匪,我……我有身份户籍!”医卜赶紧抱着藤筐嚷嚷。 “嗯~”不光兵卒愣了,就连陈旭和房宽都愣住了,一起转过身。 “几位大人,我真的有户籍,就藏在筐中,我拿出来你们一看便知!”这个医卜手忙脚乱的扯烂藤筐的一条背带,然后拿出来一个小木牌递给兵卒,兵卒看了一眼赶紧递给骑在马上的江北亭。 江北亭仔细翻看了一下,确认这块身份牌无误之后说:“难怪听你口音如此奇怪,原来是琅琊郡人,你一个医士不在当地救治疾病,千里迢迢来我南阳郡干什么?” “禀县令,月余前受同道相邀路过洛阳准备前去咸阳,却听到南阳郡有列子门徒在伏牛山中遇到仙家弟子,并且获得仙茶和制作之法的传言,我便心生好奇带着两个学徒来到宛城,一番打听之下得知列子门徒就是在雉县境内的伏牛山中遇到的仙家弟子,于是便前来搜寻看看能否碰到仙缘,谁知在路过此地之时刚好遇到山上的山匪,听闻我是医卜便将我掳至山中为他们治病救疾,平日被看管的很严,我已经在山上呆了大半月了,幸亏昨日遇到县尉大人上山剿灭山匪,我才得以脱困也,徐市所言句句属实,还请大人放我归去!” 江北亭点点头将木牌还给中年人说:“既然你有身份户籍,又是被山匪掳掠受困,你便收拾行李和兵卒先去雉县歇息一两天再返回琅琊,且不可再在雉县境内逗留,仙家弟子之说都是悱恻妄言之谈,不可再信!” “是是,多谢大人!”中年医卜接过木牌激动的连连点头,然后一边收拾满地散落的东西一边说:“此次遇到县尉大人剿灭山匪,徐市真是命大福大,从今往后就改命叫徐福……” “噗通~”正准备爬上马背的陈旭一脚踏空重重的摔在地上,披头散发的爬起来冲到医卜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双眼冒光的说:“你刚才说什么?” “我……我刚才说……说要改个名字以纪念这次脱困也!”医卜吓的哆嗦了一下结结巴巴的说。 “琅琊人?会医术?改名徐福?”陈旭脸孔扭曲的嚷嚷。 “不错,改成徐福!”中年人使劲儿点头。 第147章 罪魁祸首 陈旭脸色变的极其怪异,慢慢松开手,然后帮医卜把衣服整理了一下对江北亭拱手说:“大人,我也略懂医术,想暂时留徐市在清河镇逗留几天,请大人应允!” 江北亭点点头说:“这有何不可?眼下暴雨将至,你等立刻先回清河镇,明日再去县衙详细诉说剿匪之事!” “星儿,月儿,随我快回县城!”江北亭一夹马腹准备离开,但看着房宽却脸色依旧阴沉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顿时忍不住问:“房县尉,剿匪大捷理应高兴才是,你为何看起来满腹心事?” “江大人,有一事等不得明日,不然我等将大祸临头!”此时兵卒山匪和乡民已经都开始离开,场中只剩下了他们几个,房宽也打算此时把事情先摊开说清楚,不然今日把这些山匪弄到县城一通审讯之后,关于梁文和赵柘两人的事情很可能就会全部捅出来,人多嘴杂,就再也遮掩不住。 “房县尉,我看还是都先去清河镇避雨,此事慢慢再说不迟!”陈旭翻身爬上马背说。 “也好!”房宽点头,江北亭虽然憋了一肚子疑问,但看两人的神情都非常严肃,因此也只能点头,带着青年人和少女和几个随身兵卒跟随一起往清河镇走,而同行的牛车上,还躺着一个嘴唇干枯面色苍白昏迷的青年,身上盖着一块破麻布,还有一个神情呆滞如同木头人的华衣青年,坐在牛车上一言不发。 “轰~~”伴随着天空一道亮彻天际的闪电,惊雷炸响,憋了许久的大雨终于来临。 等一群人赶到清河镇的时候,漫天大雨已经如同瓢泼桶倒,山野瞬间被笼罩进去。 “快进小学避雨!”在陈旭的带领下,七八匹快马冲入小学院子,然后一群人呼呼啦啦跳下来冲入校舍之中。 “还好还好!”一群人抖落身上的雨水,看着漫天惊雷闪电和倾盆而下的暴雨,一个个庆幸不已,如果再晚上那么半刻时间,绝对都会被淋成落汤鸡。 “牛全,赶紧去安排人烧点儿热水泡茶,再通知厨房做点儿热汤面水饺!”陈旭一边抹着脸上的雨水连声吩咐。 一阵忙碌之后,终于安定下来,然后除开陈旭之外,一群人看着这个奇怪的教室开始打量起来。 这个教室就是陈旭仿照后世的教室打造的,下面四排低矮的课桌,上面摆放着简单的竹简和毛笔,前方一个垫高一尺的讲台,墙壁上还挂着一块木板,上面还写着珠算口诀,讲桌上还摆放着教棍和一些细长的炭条。 因为昨日山匪劫持税粮,所以今日学校也没上课。 “贤侄,这好像是一个学馆!”江北亭疑惑的问。 “嗯,我请镇上的三老在这里给镇上的一些机灵些的孩子教授识字和算术,以后可以辅助做一些钱粮计算,诸位请坐吧!”陈旭一边回答一边招呼几个人坐下。 “无涯,带这位公子和小娘子去隔壁休息,我和县尉有话要对江县令说!”陈旭对虞无涯吩咐。 “两位请随我来!”虞无涯点点头对青年和少女说。 “哼,我偏不走,就要听听你们昨日在山匪窝里干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少女冲着陈旭使劲儿翻白眼儿。 “星儿,把月儿带走!”江北亭冷冷的说。 “小妹,走吧,莫惹父亲大人生气!”青年人扯着少女的胳膊跟着虞无涯离开了教室。 “房县尉,陈里典,现在可以开始说了吧!”江北亭坐下整理好衣服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大人,此次剿匪可能我们可能惹下了大祸!”房宽第一句就把江北亭吓了一跳。 “事情是这样的……” 在房宽和陈旭两人的诉说下,江北亭越听脸色越白,直到两人说出中车府令赵高的名字的时候,身体猛然抖了一下,脸色变的既狰狞又怪异。 接下来就是许久的沉默,只能听见外面稀里哗啦暴雨如注的声音。 “难道这就是天意?”江北亭的脸色慢慢平复下来,最后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前几日他才得知赵高拒绝了女儿的婚事,这赵柘便是婚配的主角,没想到前后短短不过二十多天,赵柘便变成了去势的阉人,由此看来,赵氏和通武侯王贲家的婚事恐怕也要告吹。 而这件事从中作梗的就是大秦如今权势如日中天的左相李斯。 而江北亭不知道的是,其实这背后的罪魁祸首便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如果不是她拿着那筒仙茶去求安鱼粱,就绝对不会有赵柘来南阳这件事。 而陈旭在宛城冲撞马腾,半夜虞无涯将一群纨绔揍了一顿,下手有些重,那赵柘被一脚踹到院墙上背过气去,并且还撞掉了两颗牙齿,由此怀恨在心要置陈旭于死地,并且还不放心,通过郡尉之子高尧弄到几把轻驽,进入山匪窝中坐镇指挥,没想到被见财起意的山匪败露了行藏,导致被房宽带领兵卒一网打尽。 其中缘由错综复杂,每个人却身在局中不知所以。 江北亭以为罪魁祸首是李斯。 陈旭以为罪魁或首是马腾。 房宽以为罪魁祸首是陈旭。 而这件事如果归根结底算下来,还是因为陈旭的一筒紫云仙茶带来的,如果那个少女没有在宛城换到一筒仙茶,这件事根本就不会发生。 因此陈旭一场车祸穿越过来,然后小翅膀轻轻的扇了一下,便把许多人卷入这场祸患之中。 赵柘眼下是死是活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去摆平赵高。 至于梁文直接就被几个人忽略了,毕竟只是郡府一个主簿而已,与赵高这种人物比起来,就和粪土没什么区别。 “江大人,此事眼下已经明了,必须尽快想个办法,不然一旦传到咸阳赵高耳中,我等顷刻之间就会人头落地也!”房宽心急如焚,陈旭死一点儿都不冤枉,但他完全就是走错路掉进坑来的,如果要怪就只能算到陈旭头上,因此他此时最恨的还不是赵柘和马腾,而是陈旭。 第148章 能干啥? 陈旭虽然此时恨不得去掐死虞无涯,但也知道此此事怪不得他,他也是对自己好,就是作为一个毫无心机的江湖游侠,下手太黑p眼儿了点儿,不然也不会惹来这场祸患。 不过如今要面对的是郡守甚至是赵高这种档次的存在,他一个小小的里典什么风浪都生不起来,只能洗干净脖子乖乖的引颈待戮,或者……陈旭把眼神落在低头沉思的江北亭身上。 又是许久的沉默,江北亭不断的揪着胡须。 “此事的确有些难办,但还是有转圜的余地,那赵高虽然是中车府令,但他的儿子沟通山匪抢劫税粮,这是死罪,这既是你我的危机,更是赵高的把柄,如果要想从这场危机中摆脱出来,还得在这件事上做文章,而且既然郡守侄儿和郡尉的儿子也有参与,那么还可以拉上郡守马伯渊、郡守高焄一起,如若策划的好,把一切罪责都推到主簿梁子舟身上,我想在权衡利弊之后,马伯渊和高焄不会拒绝,如若不然,我把这件事捅到朝堂之上,大不了鱼死网破而已!” 江北亭不是房宽这种战场上厮杀出来的莽夫,而是搞政治工作的,而且身份也不可同日耳语,他的身份地位并不高,但江氏一族在咸阳却绝对算是名门望族,其父江夔乃是前御史中丞,虽然未列三公九卿,但却统领侍御史和诸郡监御史,可以命令御史按章纠弹百官,权力尤重,李斯还未当丞相之时,便是吕不韦的下属,吕不韦虽然后来被秦始皇毒酒赐死,但对于江夔还是非常信任,一直到病死在任上。 而江氏四兄弟,大兄江珩如今位居太中大夫,虽然职位不显,但却可以直接向皇帝奏报,算得上是直达天听之人,二兄江璞在太原郡担任郡守,也是封疆大吏,三兄江琥,武职,在灭楚之战中了立下赫赫战功,如今武爵十四级右更,随蒙毅将军镇守西北长城,只有江北亭最差,三十多岁才混上一个县令,但他不行,他家里人都行啊,从古至今各朝各代都是拼爹拼家产地位,穷逼搞不定的事有时候再他们眼中看来简直就不是个事,即便是江家搞不定,不是还有妻族舅族么,如果都加起来,站在咸阳宫朝堂之上的能够凑几桌麻将了,赵高虽然厉害,但还没厉害到可以一手遮天的地步。 因此就在陈旭和房宽还在担心自己的小命的时候,江北亭已经开始在算计南阳郡守马伯渊和郡尉高焄,甚至已经在算计赵高和李斯,就为自己的宝贝女儿被退婚一事耿耿于怀咬牙切齿。 而此时远在咸阳朝堂上的李斯没来由的打了个哆嗦,外面虽然艳阳高照,他却突然感到一股清寒罩体,他不知道,就因为自己拿了一筒仙茶贿赂,抹不开面子多了一句嘴坏了一桩婚事,已经有人把他当做生死仇敌,欲食肉寝皮而后快。 这个坑,跳进来便出不去,会被江氏一族视作奇耻大辱惦记一辈子。 “房县尉,此事你不必太过紧张,你的职责就是剿匪安民,无论是谁断然不可抗拒大秦律法,这赵柘梁文两人勾结山匪抢劫税粮,这是死罪,即便是打斗混战之中失手将其……阉了,但并不能减轻他们的罪责,等雨停之后,你赶紧赶回县城,将所有的山匪及其家属分隔审讯,务必将所有证词证据牢牢掌控!” “是!我马上就回县城去!”房宽此时心下稍稍安定下来,此时外面虽然雨势依旧很大,但雷电已经逐渐稀疏远去,夏日常见的一场暴雨已经有烟消云散征兆,于是他直接站起来大步走出教室,翻身上马淋着暴雨而去。 “贤侄……”江北亭此时转头看着陈旭。 “县令大人尽管吩咐!”陈旭混乱的心也开始平息下来,知道江北亭已经有了一些打算,这场黑锅看来有人要背起来。 “你看我小女楚月如何?”江北亭并没有说赵柘之事,而是突然话锋一转。 “啊?县令大人是……是几个意思?”江北亭这个弯拐的有点儿急,陈旭直接就翻车了。 “呵呵,小女楚月今年十三岁,性子虽然有些刁蛮,但聪慧机敏相貌端庄,你们年岁相仿,可以抽空互相了解一下!”江北亭捋着三重黑须满脸笑容站起来。 “大……大人,我与您的女儿有仇啊!”陈旭结结巴巴的说。 “嘁~少年人打打闹闹算什么仇怨,此事你看着办吧,还有那块玉佩之事……” “什么玉佩?”陈旭莫名其妙的问。 “算了!或许是我记错了!”江北亭听见陈旭否认,想了想摆手说,“我上次听范坤和几个兵卒说起,你发明了一种石磨可以磨出雪白如盐的面粉,而且还能够做出一种甚是美味的食物,叫饺子对吧?”江北亭走到教室门口看着已经逐渐停下来的雨势说。 “的确有此事,我方才已经安排厨房制作去了,估计想现在差不多已经煮好!”陈旭赶紧点头说。 “通过上次的收割机就可以看出贤侄乃是聪慧绝伦之人,而且还精通医术,这磨面的石磨自然也会是一件了不得的好东西,这些都是你自己发明出来的吧!”江北亭淡淡的说。 陈旭点头称是。 “如今天下鼎定,陛下雄才大略要让大秦国祚延续万代,容不得妖孽出现!”江北亭突然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陈旭。 卧槽,你个老王八蛋! 陈旭忍不住一个哆嗦,江北亭这明显是开始耍流氓不要脸了,这意思太明白不过了,老子不和你这个刁蛮任性的女儿好上,你就准备把老子当妖孽献给秦始皇咔嚓了是吧! 陈旭内心火焰熊熊,很有一刀把江北亭捅死算了的冲动,但眼下他还必须忍住,而且还得满脸堆笑的阿谀奉承,不然这个不要脸的家伙把赵柘之事彻底甩锅给自己,自己有九条命来回穿越估计也会被赵高捏死,然后挂在家门口暴尸三年为他儿子的命根子泄愤。 但真的和他那个刁蛮任性的女儿好,陈旭更愿意自残三刀先痛快一下,如果要娶她,还不如干脆悬梁自尽算了,和水轻柔一比,这个叫江楚月,名字同样好听的刁蛮少女简直就一无是处,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虽然长的还行,但脾气暴臭,动不动就要比武打架,这种一无是处的女人要来搞啥,能干啥,能干……嗯,也没心情…… 第149章 欲言又止 “县令大人,饺子差不多该做好了,我们先去吃点儿充饥再说!”陈旭眉头一转,决定把这件事先拖下来再说。 “嗯,也好,的确饿了!”江北亭在陈旭的带领下穿过走廊去餐厅。 餐厅其实就是个露天的凉棚,四周围上了半人高的一圈竹篱笆,里面版放着一些圆木桩当凳子,还有几张和后世很像的桌子,不过是竹子做的。 而两人到餐厅的时候,虞无涯和江北亭的儿子女儿已经开始吃着热腾腾的水饺了。 “哇,爹爹快来吃,水饺好吃的不得了!”江楚月一脚踩在木桩上,一边吃一边大呼小叫,完全没有一点儿官家小姐的气质和神韵,简直和一个女土匪差不多,陈旭一看就感觉灵魂有些激动的要跳出来扭头逃走。 娶这个女人,真的还不如死了算了,还这么小就如此野蛮,长大了岂不是比老子还爷们儿?尤其是打不过怎么办? “月儿,看看你,成何体统?”江北亭看着自己刚才还夸耀聪慧貌美的女儿粗野的动作,又看看陈旭难看的表情,忍不住呵斥一声,脸色也略有些尴尬。 “哦~”江楚月赶紧把腿放下来。 厨子给两人端来两碗雪白的水饺,陈旭此时感觉自己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于是和江北亭打招呼之后,一屁股坐下来稀里哗啦的狼吞虎咽起来。 从昨天上午到现在,他就昨晚在山上吃过一碗粗饭,再不吃饭都快饿晕过去了。 一连吃了三大碗水饺,陈旭这才打着饱嗝开始剔牙,厨子赶紧泡了一壶茶端过来,因为这里所有人都知道,小里典大人吃完之后要喝茶消食。 此时雨势已经完全停了下来,阴沉的天色也渐渐转白,看来很快就会云开日出。 吃完饭喝完茶,陈旭陪着江北亭在镇上检查了一番工作,把磨坊,制药坊挨着看了一遍,然后又去看望了受伤的赵柘和被关在一间房子里面的梁文。 “江大人,这个赵柘现在如何处置?”陈旭小心翼翼的问。 “他伤势很重,暂时最好不要移动,就留在清河镇治疗,等我把一切料理清晰之后再带他去县城,梁文我会带走暂时关在县衙大牢之中!”江北亭想了一下说。 陈旭虽然无奈,但也只能点头答应,这个赵柘眼下就像一坨屎,粘在身上甩都甩不掉。 “对了,刚才吃饭的时候你提到一个算盘是什么东西?”江北亭突然问。 “是我发明制作的一种新式算筹,大人随我去粮仓让税吏与大人演示一番自然就明白了!”陈旭赶紧说,刚才吃饭之时,为了转移话题不提江楚月的事情,陈旭故意说到算盘,然后还和虞无涯两人讨论了几句口诀。 “走,去见识一下!”江北亭看过磨坊之后,对陈旭的算盘也充满了极大的兴趣。 “嘁,一个算筹有什么好看的?”江楚月冲着陈旭的后背拼命翻白眼儿但还是满脸兴奋的跟了上去。 赵柘竟然被阉了,哈哈,这个本来要做她夫君的家伙她一点儿都看不上眼,因此才想尽一切办法逃婚悔婚,没想到赵柘竟然沟通山匪抢劫税粮,最不可思议的是竟然被阉掉了,接下来赵柘的老爹,也就是中车府令赵高肯定会找陈旭报仇。 而一想到自己最讨厌的陈旭就要倒霉,江楚月竟然兴奋的开始哼歌了。 但她却没有想到的是,就是她一个小小的退婚举动,无数的人被卷进来遭受无妄之灾,甚至导致江氏一族也差点儿土崩瓦解,不过这已经是后话了。 一群人到了粮仓,税吏牛全看见县令大人光临,顿时激动不已,听说还要观看自己演示新式算盘,于是就更加激动了,赶紧拿出一副新的木质算盘,摊开一卷今年夏粮收税的竹简,一边讲解一边计算,嘴里还念念有词,噼里啪啦之间,很快一大卷竹简上的数字便计算完毕,江北亭最后一对结果,与竹简上的数字一般无二。 “县令大人,容我为您讲解算盘的计算口诀,只要记住这些口诀,计算便如行云流水一般方便快捷……”牛全今日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和县令近距离显摆的机会,兴奋的像吃了鸡屎一样。 “神奇,实在是太神奇了!”十分钟后,江北亭自己照着口诀试着拨弄算盘,并且还计算了一卷竹卷之后忍不住连连惊叹,最后让牛全把口诀抄下来,然后带上这把算盘,与几个兵卒押上梁文和儿子女儿一起离开。 终于是走了! 陈旭松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江北亭会如何处置赵柘之事,但看他的样子和语气并没太过紧张,因此看来江北亭背后的势力一定不小,只不过自己一个小小的里典夹在里面,如果把一切都押在江北亭的身上明显不太靠谱,说不定他抗不过赵高的压力,把自己丢出去背黑锅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自己跟他不算太熟,更不是亲戚,为了活命难道真的要泡他的女儿? 陈旭很纠结,但很快就把这个念头抛到脑后去了。 自己已经向水轻柔许诺要娶她,男子汉大丈夫自然不能食言,而江楚月这件事,江北亭也并没有太过逼迫,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如果要摆脱江北亭的压力,除非能够在一两年之内让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发生很大的变化,让他威胁不了才行。 眼下要做的最重要的是,便是要弄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不能在江北亭这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无涯,你说上次我炒制的茶叶都还没有出售是吧?” “是的,恩公!”虞无涯赶紧点头。 “这次闯下大祸,我们也不能完全指望江北亭,所以我想请你带一些茶叶去咸阳,看看能不能运作一下找另外一条路!” “恩公放心,无涯一定做好此事,我这就去准备!”虞无涯一口答应下来。 “此事不急,先暂时等两三天看看江北亭的打算,去咸阳之前先在宛城呆一两天,打听一下郡府的情况,嗯,还有一些东西你帮我带给水姑娘!” 虞无涯张了张嘴有些欲言又止。 第150章 造纸成功 “你想说什么?”陈旭有些奇怪的问,因为从认识虞无涯起这个家伙就是一个吃货兼话唠,属于心性很跳脱的那种,非常闲不住嘴也闲不住手。 “恩公,刚才那位小娘子我认识?” “你认识有什么好奇怪的,她是县令江北亭的女儿,或许你路过县城的时候见过他!”陈旭无所谓的摇摇头说。 “不不,不是!”虞无涯连连摇头,把上次在宛城品仙茶会上的事说了一遍。 陈旭楞了半天,“你是说就是她用我身上的这块玉佩换走了最后一筒茶叶?” “正是!”虞无涯连连点头。 我去,难怪! 陈旭瞬间想起江北亭好几次有意无意的提到玉佩的事,原来竟然是她宝贝女儿的。 尼玛滴个葫芦瓢,陈旭有些头痛。 这块玉佩价值不菲,而且还是咸阳名匠制作,而且天天挂在江楚月的身上,江北亭自然也非常熟悉,但竟然莫名其妙跑自己身上来了,不奇怪才怪,说不定他怀疑是自己偷的抢的,更或者是和她女儿那啥…… 陈旭越想越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转眼很快两天过去。 虽然刚下过一场大雨,但接连两天暴晒之后地面很快就又干爽起来。 因为山匪已经被剿灭,再也无虞税粮有被劫持的情况发生,因此镇上再次组织牛马骡车开始往县城运送税粮。 而上次重伤的游缴竟然命大还活了下来,几个受伤乡民的伤势也恢复的良好,就连被割掉了蛋蛋的赵柘也恢复了许多,躺在床上已经能够进食,不过就是知道自己的蛋蛋没有之后情绪很激动,狂吼乱叫还咬人,负责照顾的徐福一根手指都差点儿被咬掉了。 赵柘的心情陈旭可以理解,去看过一次就不再关心了。 这个家伙其实弄死了更好,对于赵高来说可能更加能够接受一些,但割掉蛋蛋这种情况,估计会被视作奇耻大辱,这口恶气带来的后遗症会非常久。 陈旭从铁匠铺抱着一把裁纸刀出来,骑马直奔造纸坊而去。 这把裁纸刀就是根据后世的裁纸刀打造的,样式像铡刀,下面一块画上了标尺线的木板,打磨锋利的青铜刀有一尺多长,用一根铜钉铆合在木板边缘,只要把干透压平的纸张几张叠合在一起,放在上面对好标尺线,然后铡下去,纸张的边缘就能够被切的整整齐齐。 陈旭来到造纸坊之后,把裁纸刀在一张桌子上放好,然后让牛大石把压在石板下面的纸张都取出来,让两个少年帮工分成十张一叠,略略对整齐之后放在裁纸刀下,压下铡刀。 随着扑哧一声,随着纸条卷落,一叠毛边纸的边缘瞬间就变得整齐无比。 “哇,旭哥儿,这东西好用!”牛大石一双眼睛瞪的大大,满脸都是惊奇。 陈旭很快就把手上的一叠纸四面都切整齐,然后大致对比了一下,发现纸张的大小介于十六开和三十二开之间,完全能够满足书写的要求。 “你们来做,就仿照刚才切的尺寸,对齐木板上的标尺,别切斜了就行!”陈旭吩咐完之后拿着这叠纸走到旁边,拿起一支毛笔,蘸了一些锅底灰加木炭粉和少量桐油、水熬制成的墨汁,摊开一张纸试着写了一下,发现还将就可以接受。 因为纸张的吸水性并不好,昨天他来试过,用锅底灰加水调和的简易墨汁写上去会沁开,很快就会变成一团看不太清楚黑团,而改良之后的墨汁虽然不够黑,但至少字迹还是凝聚的,能够准确的辨认出来。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陈旭一口气写完一首李大大的经典诗词,然后忍不住脸皮抽抽了几下。 太特么丑了,完全无法入眼,于是叹口气揉成一团丢到地上。 既然能够书写,那么表示这次的造纸活动取得了圆满成功,继续丢人现眼就没必要了,而且桐油熬制的墨水非常粘稠,书写起来非常生涩,所用的毛笔也太差,最主要的是自己的毛笔字太难看。 陈旭计算了一下厚度,打算按照二十张一叠分好,准备就此装订成册,不过看着麻灰色的纸张,总感觉缺点儿什么,想来想去才发现没有封皮,看着太过单调了。 “大石,你去把木匠喊来,让他带一块最平整的木板,工具也带来!”陈旭吩咐一声,牛大石赶紧直奔村里的木匠家而去,不一会儿就带着木匠过来,两人手里还抱着木板刀斧,背着装有各种木工工具的藤筐。 “里典大人,唤二娃何事?”木匠气喘吁吁的问。 陈旭忍不住脸皮又抽抽了几下,一个半拉子老头儿竟然叫刘二娃,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 “刘木匠,赶紧在这里帮我做一块印刷用的雕版!” “大人,雕版是甚子?”老木匠满头雾水,但他也知道眼前这个小里典大人脑袋里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就比如前几天吩咐他制作的曲辕犁,如今已经试验成功了,耕田翻地简直堪称神器,用一匹马拉着一个时辰就能翻一亩多地,而且根据小里典的设计,他们还做出来一张土耙,可以将翻耕之后的泥土整理平整,同时还能将泥土里面混杂的杂草根全部清理出来,这几天他们正在加紧制作犁耙,眼下已经各做出来两架了,而里典大人的意思是至少要做出来一百套,好满足今年全镇秋收之后耕田用。 “雕版就是在木板上刻一些字或者画,然后印刷到纸上?”陈旭解释。 “大人,纸是甚子?”木匠又问。 陈旭感觉自己有点儿解释不清了,如果说完纸他又要问印刷是什么,眉头一皱准备故技重施,旁边的牛大石却忍不住了,呵斥说:“问那么多干甚子,难道里典大人说了你听的懂,喊你干啥就干啥!” “是是,老汉多嘴了!”刘二娃赶紧连声道歉。 陈旭把牛大石赶走,然后拿出一张切好的纸说:“你先锯这么大小一块木板出来!” “这个容易!”木匠把带来的木板放在一块石头上,拿起手锯很快就扑扑啦啦的锯出来一块长方形的木板。 第151章 雕版印刷 陈旭拿着木板和切好的纸张比了一下,大小差不多,于是拿一根细细的炭条在木板四周画出来一个仿似窗户的边框,又在中间勾勒出来几根竹子的形状,最后在最下面写上清河纸坊四个简体仿隶书的字,看了半天又擦掉之后把四个字慢慢反着写出来。 隶书秦朝这个时候已经有了,但是是从小篆脱胎而来的,还是很复杂,后世叫做秦隶,传说是一个囚徒发明的,与汉朝之后改良的汉隶区别很大,现在通行的还是李斯改良之后的小篆,陈旭认起来都勉强,十个能认识五六个就不得了了,写自然就更加不会了,弯弯绕绕会看的头昏眼花,如果是传国玉玺上的那种鸟篆,陈旭觉得自己还是去死比较爽快。 但其实作为一个中国人,对于中国的文字还是应该感到骄傲和自豪,即便是像陈旭这种不是专门研究文字的二哈,去看秦汉时期的字,许多还是能够认出来,当然,还是要排除变态的鸟篆,因为那基本上不能算字,已经是符文加美术了,当代的许多名士大儒也不一定能够认识。 小篆虽然难以辨认,但连蒙带猜许多也能大致能看懂,至少后世汉字的偏旁架构已经差不多定型了,汉朝要做的就是简化而已,甚至去看更加古老的文字比如象形文字也能认识一些,几千上万年传承下来,竟然还能看懂老祖宗的写的东西,这在地球上的文明来说非常不容易,可以说独家一份别无分号。 两千多年后,其他与中国同时代写象形文字的都几乎全部灭绝的找不到骨头渣渣了,而最操蛋的就是欧美的拼音符号组合的文字,两三百年前的人写的书后代几乎就完全看不懂,因此作为一个中国人,陈旭感觉到还是非常的庆幸,至少自己穿越了两千多年时光,竟然特么的还能认识字,还能和古代人愉快的交流,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陈旭画完之后又慢慢修改,感觉差不多了又拿出毛笔墨汁,一笔一笔的开始在上面慢慢勾出清晰的线条。 牛大石,两个学徒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 每次陈旭这种状态的时候最好不要做声,也不要问任何问题,不然后果会比较严重,比如陈旭生气了就会惩罚做一百个俯卧撑。 而木匠刘二娃却看得津津有味,似乎有点儿明白陈旭想对木板干点儿啥了。 足足十多分钟过去,陈旭才将毛笔丢给牛大石,拿着木板左看右看许久之后递给刘二娃说:“帮我把我涂黑的地方刻挖掉,小心点儿,有些地方很细,莫弄崩了,那几个字也要刻清晰,弄完大概要多长时间?” “精细点儿弄的话差不多半时辰吧!”刘二娃接过木板看了几眼说。 “那行,你就在这里慢慢弄,弄完这件事不要说出去,知道吗?” “知道知道,里典放心,二娃绝对不会说出去!”木匠连连点头。 “你们几个继续把纸张切好,这里的所有事情都不能说出去,知不知道?”陈旭对牛大石和两个少年又叮嘱一句之后,这才施施然离开造纸作坊。 本来雕版印刷封面应该做成凸版的,不过时间来不及,加上他也有点儿怀疑镇上这个木匠的手艺,做点儿粗糙活儿还可以,精雕细刻这种东西肯定做不好,于是陈旭干成设计成了阴刻的凹版,只不过印刷的时候多费点儿墨而已,而且陈旭也非常怀疑这个印刷封面的雕版做出来之后的效果,估计印刷出来能分清竹子和竹叶就非常不错了。 不过他这次的要求也没太高,主要是看看纸张印刷的效果,还有就是简单的美观效果。 作为一个穿越者,做东西不能太简陋,不然会给穿越大军丢脸,而且在穿越时空管理局的备案中也会被降低评分。 至于以后要印刷书籍,肯定需要找专门精通雕刻的工匠才行,而且还得开发新的油墨。 这些技术陈旭暂时都不会放出去,至少在没有一定实力的时候不会放出去,像这种简单而实用的技术,都需要慢慢实验出来之后作为技术储备,而且造纸术和印刷术对这个时代来说意义并不大,因为整个中国眼下可能有两千多万人口,但识字率低的出奇,大城市或许好点儿,眼下整个清河镇接近三千人,识字的加上他这个半吊子一共不会超过十个人,至于会写字的不会超过五个,写的好的估计一个都没有,虞无涯不算,他是个外来户。 因此纸张的使用范围非常小,即便是没有纸张,竹木简牍一样可以很好的完成任务,加上还有布帛这些高档材料,而且现在造出来的纸还是非常的粗糙,也容易破损和不易保存,即便是大量做出来,很多人也不一定会接受。 因此陈旭做出来这些纸主要还是满足给自己和未来的老婆水轻柔用。 陈旭又骑着马在镇上视察了一圈,顺便去小学旁听了差不多一节课之后,这才优哉游哉的返回造纸坊。 雕版已经做好了,木匠刘二娃还在,主要是要等到陈旭回来检查工作。 拿着雕好的木板摸摸看看几遍之后,陈旭把雕版摆放在桌子上,吩咐端来油墨,因为没提前准备刷子,只能用毛笔慢慢将墨水涂满一整张木板之后赶紧将一张纸对齐盖上去,然后用手在上面仔细的挨着按压了一遍,这才小心翼翼的将纸张揭起来。 “哇~” 伴随着一阵惊呼,房间里几个人都目瞪口呆,只见麻灰色的纸张上面已经印上了一副图画,一扇推开的窗户,露出几根镂空的竹子,下面还有清河纸坊四个字。 木匠刘二娃张口结舌,激动的脸皮涨红,嘴皮不断的轻微哆嗦,他从未想到通过自己的手,既然能够转眼变成一副画并且印到纸上。 好丑! 陈旭只翻过来看了一眼便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因为是阴刻的凹版,只有窗户的形状和竹子的形状,还有几个字是镂空的,其他地方全部黑乎乎一片,甚至窗户还是歪的,竹子有些地方也断了,竹叶更是七零八落,四个字也是牵连不清只能看出一个大致轮廓。 因此这幅在牛大石等人眼中精巧绝伦的画落在他眼中,完全就是惨不忍睹的垃圾。 唉~,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陈旭叹口气再次叮嘱了刘二娃几句之后就让他离开,然后选了几张稍微厚一些韧性好一些的纸出来,又印刷了一些封面,这才让牛大石去拿来铜锥和粗麻线开始装订。 …… 第152章 谋定而后动 雉县县城。 经过房宽连续两天的审讯,数十个活捉的山匪在严刑拷打之下全部审讯完毕,虽然匪首姜岩已经被清河镇的乡民打死了,但通过当日同行的两个山匪的嘴里,也基本上弄清楚了事情的起始和经过,加上从梁文嘴里获得的消息对比,房宽和江北亭才知道,策划这次抢劫清河镇税粮的不是马腾,而是赵柘。 当日在城外,马腾等人一番恐吓和威逼利诱之后,几个山匪答应抢劫夏粮税,而马腾也的确许诺成功之后帮他们搞定户籍,但回去之后,马腾便害怕了,他是郡守侄儿不假,平日在宛城也的确飞扬跋扈,但并不表示他就是个彻底的笨蛋,秦律严苛,抢劫税粮这种事一旦暴露出来,他的叔父为了自己一家的性命安危,绝对会把他丢出来,侄儿毕竟不是儿子,而赵柘的大腿虽好,但还是没有小命重要,于是他便变卦了,以受了风寒为由不断推脱,其他几个纨绔看见马腾退缩,自然也都心中恐惧,都闭门不与赵柘见面。 但赵柘在咸阳混的久了,加上老爹位高权重,自然有恃无恐,非得要弄死陈旭出一口恶气不可,于是通过高尧弄到几架轻驽,而梁文地位比之马腾和高尧要低的多,而且赵柘也信誓旦旦表示出了任何问题他都会承担下来,于是梁文还是决定抱一下赵柘的大腿,于是跟他一起到了山匪窝中,安排山匪每日下山踩点观察了几天之后,动手抢劫了清河镇的税粮。 至此真相大白之后,房宽和江北亭也轻松了不少,至少这样看来,郡守和郡尉两人陷的并不深,但即便如此,策划此次劫粮税的行动马腾和高尧还是有参与,因此并不能彻底摆脱出来,因此这些把柄足够江北亭去操作。 于是他将口供和卷宗都整理好之后,分别写下两封信让兵卒送去郡守府和郡尉府,至于其他几个参与者根本就没有去考虑,那些是用来背锅的。 “星儿,你立刻将我写的这几封信送去咸阳交到大伯手中,切记不要丢失,如若遇到危险就烧掉,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江北亭把写在细麻布上的书信卷好之后放进一个竹筒交给儿子。 “父亲大人放心!”江楚星郑重的接过竹筒放进包裹收好。 “江大人,此事我还是忐忑不安,我害怕那赵高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啊!” 站在县衙之外,目送江楚星和几个兵卒策马离去之后,房宽还是心中发憷,毕竟这次的事情牵扯的太大了,大到让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小小的蚂蚁面对一个巨人,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指头就能将他碾成灰泥。 “一切都已发生,担忧又有何用,如今所虑者唯咸阳也,赵高此人无法妄断,只能静待回音,这一来一去月余,恐怕要入秋才能知道结果,所以县尉也不用想的太多,看好梁文切莫出现意外,那些抓捕的山匪先不忙枭首,过两天郡府自然会有消息传来,到时再做安排,山匪家眷暂时也不要动,都只是些妇孺老幼而已,对了,安排兵卒督促驰道的修建不要延误工期……” 江北亭一番吩咐之后转回自己的住处,唤来柳青山吩咐几句之后坐在榻上开始噼里啪啦研究起算盘来。 而几乎与此同时,一匹黑马从清河镇出发,虞无涯带着陈旭的重托快马加鞭直奔宛城而去。 因为他一时冲动阉了赵柘,导致给陈旭惹来一桩天大的麻烦,虽然他是一个列子门徒,追求逍遥自在,但自幼却接受的却是万物平等天道自然的理念,加上饱读先贤诗书,自然也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这一去,虽然没有半分把握,但必须为陈旭谋一条后路,如果实在不行…… 虞无涯脸色阴沉如水,如果实在不行,就在咸阳伺机干掉赵高,把这件事彻底了结,自己或许会死,但却可以解决掉恩公的麻烦,只要赵高一死,这件事将再不会有人关心,至于秦始皇如何愤怒,朝堂和大秦如何混乱,他都不会放在心上。 通过这一个多月的接触,他感觉陈旭真的就是仙家弟子,魂游之中得到太乙天尊三卷天书,不然怎么会懂得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东西,一个仙家弟子,足够他用性命来追随。 余晖落日,转眼已是酉时将尽。 虞无涯一路几乎没有任何歇息,在太阳即将落山之时赶到了宛城,夹杂在进出的人流之中进入城中,然后直奔制茶坊。 “师兄,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水轻柔看着浑身汗水淋漓的马匹和满身尘土的虞无涯,惊讶的迎出来。 “师妹,房间里说话!”虞无涯甚至都来不及洗漱,把马背上一个包裹取下来之后匆匆进入房间,直接走上二楼,并且回身侧耳倾听了一下之后把房门关好。 “师兄,如此小心翼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莫非……”水轻柔突然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师妹别多想,恩公无事,过两天我必须去咸阳一趟!”虞无涯一屁股坐到床榻上说。 “那到底何事这么急?”水轻柔松了一口气。 虞无涯也没有隐瞒,把发生在清河镇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最后神情凝重的说:“师妹,此事是我一手惹来的祸患,本与恩公无关,所以我必须去把这件事解决,不然恩公可能会有大祸,如若我此去回不来,恩公就拜托你好生照顾,就说我虞无涯对不起他,来生再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怎么会这样?”水轻柔脸色变的异常苍白,慢慢坐到床榻上说:“师兄,我与陈郎已经私自订下白首之约,断然不会舍他而去,你此去咸阳也切莫冲动,那赵高既然是中车府令,权势滔天,身边定然也有诸多勇士护卫,而且既然雉县县令有所安排,自然也有诸多后手来钳制赵高,所以一切都要谋定而后动,如若真的事情无法挽回,我自会护佑陈郎隐蔽深山之中,断然不会让他身陷生死危局,我水轻柔此身非陈郎莫属,即便是始皇帝赵政,也不能将他从我身边夺走!” 第153章 窃贼 “看来恩公没有白宠你!简直令我都心生嫉妒!” 虞无涯竟然轻松的笑起来,打开包裹从里面拿出来一大叠装订好的书册整整齐齐摆放在案桌上,然后又拿出一小罐油墨说:“这是恩公看你用竹简写字太过沉重繁琐,特别研究了许久制作的纸张,装订好之后让我带给你写字用,瓦罐之中是专用的油墨,而且制作油墨的方法我也已经写好带来,你妥善保管!” 虞无涯说着又从贴身的衣袋中拿出来一张折叠好的纸张,摊开,上面用小篆写着这种油墨的制作方法。 水轻柔拿起一册轻飘飘的书册,看着上面印制的封面,然后翻看,只见每一页上都有淡淡的红色描画的竖格线,看起来既清新又整齐。 “这是用来写字的吗?”水轻柔连续翻了几本惊,样式几乎都一模一样,顿时忍不住惊讶的问。 “嗯,纸张的制作之法恩公说还不宜传播出来,因此就没让我把制作方法带来,等你用完之后亲自去找他吧,也可以聊解你的相思之苦!”虞无涯笑着在水轻柔的头上轻轻摸了一下站起来,“师兄此去不知是否还有归期,你要好好保重,我们跟随师尊隐居山中潜心修炼,实则情同兄妹,你如今有这么好的归宿,我也算是完全放心了,如若以后还能遇到师尊,替我向他多磕几个头罢,无涯不孝,看来是无法侍奉左右了!” “师兄~”水轻柔美目瞬间泛红两行清泪滚落。 “莫哭莫哭,呵呵,稍稍有些后悔,以前不该贪吃玩耍没有好好修炼,如若我有大师兄一半强大,此次必然不会如此束手无策!”虞无涯笑着安慰几句,准备系上包裹的时候又拿出来一个竹筒,解开上面捆扎的细麻绳打开,露出里面雪白的薄饼。 “这是恩公专门为你制作的山药茯苓蜂蜜饼,本来我想偷偷带走路上吃的,但……嘿嘿,还是给你留下一筒吧,这味道,实在是让我欲罢不能,实在是舍不得也,剩下两筒归我了!” “噗嗤~”水轻柔忍不住破涕为笑。 “好了,师妹保重,我去也!”虞无涯这次飞快的把包裹系好提着就往房门走去,好像生怕水轻柔抢走他剩下的两筒茯苓饼一样。 “师妹保重~”很快楼下再次传来虞无涯的声音,然后听着嘚嘚马蹄声远去,水轻柔这次再也控制不住,伏在案桌上嚎啕大哭起来。 而虞无涯骑马离开制茶坊之后在大街上左拐右拐,最后进入一栋单独的小院子就再也没有出来。 他还要在宛城呆两天,打听一下更加具体的情况,但也不忍心和师妹呆在一起,因为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他能够处理的能力范围,恐怕会惹得师妹担心纠结。 大丈夫死则死尔,但如果能够解决恩公的麻烦,他不会有任何的犹豫,而且用赵高来垫背,并不算辱没自己列子门徒的身份,而且或许还会传为一道佳话。 不过是不是佳话不知道,反正两天之后,虞无涯带上几筒紫云仙茶离开了宛城直奔咸阳而去,此去是福是祸前途莫测,至于是不是又一时冲动闯下其他弥天大祸来谁也不知道。 而随着虞无涯的离开,陈旭也开始有些提心吊胆。 因为虞无涯这个吃货实在是有点儿脑癌,人情世故在他眼里就和没有差不多,甚至陈旭都略略有些后悔起来。 月明星稀,宛城之中的制茶坊内,二楼的房间里,水轻柔跪坐在床榻之上,陶灯里面燃烧着松明,随着灯焰轻轻摇晃,映照在墙上的娇柔身影也跟着轻轻晃动。 “陈郎果然神奇,制作的这纸张书写起来既快速又轻便,而且干透的也很快,比之竹简木牍要好上百倍不止!” 水轻柔手中提着毛笔,一边蘸着墨汁在纸上抄写整理下来的《白蛇传》的故事,脸色惊喜,但眼中却又有一丝淡淡的忧伤。 师兄此去前途未卜,她非常担心。 但事关陈郎生死,她又无法阻拦,因此这几日就整天呆在房中闭门不出,用抄写神话故事来平复心中的不安。 时间很快又到了深夜,灯焰轻摇,俏影婆娑,连续三日三夜的回忆整理之后,白蛇传终于也写到结束。 “西湖美景三月天,春雨如酒柳如烟,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的共枕眠,白蛇传至此终结,陈郎口述,轻柔手书。” 水轻柔写完故事的最后一个字,默默端详许久,落上时间,然后把几本密密麻麻写完了字的书册整理好,伸了一个懒腰,打个哈欠,从床榻上下来活动一下身体手脚,秀美的身姿顿时一览无余。 “嘎吱~” 水轻柔打开房门,捧着小陶灯下楼去洗漱准备睡觉。 但就在她离开之后不久,一个身穿黑衣脸上蒙着黑色面巾的人影如同猿猴一般顺着墙壁攀上二楼,轻轻推开半掩的窗户翻了进去,借着窗户透进的月光,此人一双眼睛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走动之间丝毫声音都没有。 房间里的布置很简陋,一眼看下来几乎一览无余,黑衣人略微观察一番,然后看见床榻案桌上摆放整齐的书册,翻开看了几眼之后手指微微一哆嗦,然后听着似乎楼下有声音传来,快速的将几本书册塞进怀里,并且顺手还将刚才水轻柔边写边吃,装着山药茯苓饼的竹筒也拿上然后从窗户离开。 不一会儿水轻柔洗漱完毕返回,不过当她把手中的小陶灯放到案桌上的时候,看着空空如也的桌面,顿时花容失色,赶紧冲到窗户边往外看去,夜色如水,四周一片宁静,看不到任何异象。 “糟糕,这可是陈郎叮嘱不可外传的造纸书册,而且除开抄写的故事之外还有自己写的一些心思!万不可丢失!” 水轻柔短暂的慌乱之后,放下陶灯,从床榻下面的暗格中拿出一把短剑,娇躯一扭直接从窗户扑了出去。 …… 第154章 热闹的咸阳 “陈里典,请在文书上画押,赵柘我就带走了!”范坤把一卷竹简递给陈旭。 陈旭拿起毛笔在上面一蹴而就,签上了自己的大名然后递还回去。 “押走~”范坤翻身上马,大喝一声,几个身材魁梧的兵卒将赵柘捆着拖放到一辆马车上,然后手持长戟前后左右护卫严实,一起驱马嘚嘚离开。 而坐在马车上的赵柘嘴巴里塞着一块破麻布,脸色苍白,但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陈旭,脸颊狰狞扭曲,拼命的挣扎着想扑下来将陈旭一口咬死。 麻痹的,都成太监了还火气这么大! 陈旭脸皮抽抽了几下转身,终于把这个烫手的王八蛋送走了,让他心里也一块石头落地。 距离上山剿匪已经过去了十多天,镇上的税粮已经全部上缴完毕,并且在陈旭的惦记下,组织了一百多乡民扛着脱粒机去山匪的老巢中把那里种的几百亩粮食也都收了回来,为镇上的粮仓多添了近五百石粮食,而这些粮食不用交税,就成了清河镇的储备粮,等到寒冬腊月的时候可以救急。 而经过治疗,赵柘的伤势也已经基本愈合,已经能够下地岔着腿慢慢行走,不过精神却更加癫狂,如同疯狗时不时的要咬人,弄的所有人都不敢接近他,因此也慢慢没人管他了,浑身又脏又臭,整日披头散发衣服破烂如同一个乞丐被关在房间里嚎叫,弄走之后他心里也轻松了一大截。 经过这些天的反复交涉之后,江北亭和南阳郡郡守马伯渊、郡尉高焄似乎达成了协议,总归是要把这件剿匪事件办的圆满。 郡丞府主簿梁子舟纵容其子和山匪勾结抢劫清河镇税粮,已经被郡尉府捉拿,其子梁文在雉县监狱杀伤狱卒试图越狱直接被乱箭射死,连同被抓的还有梁子舟全家共计二十三口尽皆入狱,只等监御史将案件始末呈报咸阳御史中丞和廷尉府,就会将其押入咸阳正法。 而被梁文蛊惑不知内情的内史府铁官丞赵柘在剿灭山匪中被匪徒所伤,养好伤之后会尽快送回咸阳养病,而整个南阳郡受牵连的官员富商多达数十人,许多富商直接就被抄没家产人头落地。 有人冤魂不散,有人吃的盆满钵满。 数十个被抓获的山匪活口尽皆被斩,连同此前斩杀的山匪,共计一百一十六颗人头由郡尉府清点之后记入功劳册,而负责剿匪的雉县县尉房宽和三十多个兵卒尽皆受到封赏,或多或少都换到不同的赏爵。 至于山匪家眷则尽皆刺字墨面为奴,年幼体弱者发卖南阳作坊做工,健妇都被流放三千里之外的北地垦荒,其他老者病者也都处理完毕,一窝聚集在伏牛山中的祸害无数年的山匪彻底消弭无形。 虽然一切看似处理的风平浪静,但其实只有身在其中的人却一直心头惴惴。 赵柘送还咸阳,还不知那中车府令赵高会怎样表现? 江北亭为了让陈旭安心,也曾经让兵卒给他传话,表示赵柘之事已经处理妥当,让他不要担心和胡思乱想,在清河镇好好当里典,安抚乡民好好侍弄庄稼,再过月余就要开始收割秋粮,而且还要重新征召民夫前去轮换修建驰道,切不可大意云云,最后还不忘叮嘱陈旭有空去县城找他女儿玩耍。 呵呵哒,陈旭直接就把最后一句话当屁一样放了,然后也把赵柘之事抛到脑后,开始沉下心来研究各种东西,嗯,主要还是吃的用的,没事儿就回家陪陪陈姜氏和杏儿,日子过的既充实又平静。 都城咸阳最近很热闹。 朝堂和民间因为一件东西的出现都有些沸腾。 咸阳比之南阳更加靠近西北,夏粮成熟要晚上十多天,因此南阳如今夏粮收割已经快要接近尾声之时,咸阳附近的夏粮才开始收获。 而今年的夏粮的收割和往年不一样,内史府下发一种新式农具图,名叫脱粒机,并且下派工匠到咸阳四周村镇指导打造,制造出来之后,用过的农民都说好,于是这种脱粒机很快便风靡传开,因为材料来源容易,构造也并不算复杂,因此需求量很大,几乎家家户户都要,人口多的家庭甚至还需要三五架才够用,一时间,人们突然发现,往常并不太受关注的木匠竟然都不够用了,而随着需求量增大,木匠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开始拽起来,不加工钱没时间打造,但即便是多给工钱也还需要排队,听说活儿好的木工的订单都排到冬天去了。 人能够等,但地里的庄稼不能等,眼下小麦已经全部熟透,迟一天收割便是损失,因此许多人就焦急的四处打听哪里可以买到脱粒机,因为已经见人用过了,既方便又好用,一家三口一天就可以收获好几亩地,完全就是抢时间收割夏麦的利器。 而有需求就会产生供给,这是商业的必然,就像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一样。 秦朝虽然农业水平低下,大部分农民也都吃不饱穿不暖,但咸阳作为都城,这里的田税比之其他郡县本来就要低三成,而且就生活在始皇陛下的眼皮子底下,作为面子工程,各种农具牛马几乎各家各户都配置整齐,加上整个咸阳数十万不事生产劳作的城市户口要吃喝拉撒,各种鱼肉蔬菜的供应也让周边的农户跟着赚钱,因此整个咸阳地区的人,无论农商工匠都要比其他郡县富裕很多,很多农民已经提前几千年进入了小康生活。 看见脱粒机有利可图,于是有些心眼灵活的商人便开始动脑筋了,有人开始组建工坊,招收木工学徒和工奴大量制作脱粒机销售给排不上号的农户,一架脱粒机定价一石粮,合四十钱,也就两匹细麻布的价格,并不算贵,咸阳周边的许多农户都消费的起,因此工坊门口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牛车马车排队购买脱粒机,工坊的商人很快就开始大把赚钱,很快就有人开始跟风,短短十多天工坊很快就开到咸阳下属的乡镇,甚至开始往周边的郡府县城扩展。 第155章 捉襟见肘 秦朝的商人地位比较低下不假,但秦朝对商人的经商行为也管理的并不是太严格,只不过税收比较高。 看见商人有利可图,治粟内史很快也下发通知,凡是制作销售一架脱粒机,必须上缴税金十钱或者税粮三十斤,而且专门安排税吏在工坊蹲点计数,一架十钱一架三十斤,一个工坊最忙碌的时候一天竟然能够销售三五十架出去,折合粮食就是十多石,虽然看似不多,但整个咸阳内史府范围内足有十多万户农民,渭河平原一马平川麦浪翻滚,粮田数百万亩,如果算一户一架脱粒机,就足足能够多征收数万石粮食,当然,这是最好的展望,但即便是只有一半农户有脱粒机需求,这个数字也非常可观。 而消息传出去之后,周边的汉中、三川、河东诸郡也开始对脱粒机工坊征税,这些税收上去就算地方收入了,归当地郡府支配,因此各个郡县的官员都很有兴趣,越发卖力的大力推广脱粒机。 因此朝堂之上这两天也闹腾的比较厉害,匠作少府、治粟内史和内史府的三个最大的boss每天都在秦始皇面前吵吵嚷嚷,要求将这部分税粮划拨到自己名下。 匠作少府的理由很简单,这脱粒机是下面郡县的工匠发明呈报上来的,技术归匠作少府,而制造脱粒机的工坊匠工也归匠作少府统一管辖,因此必须让给自己。 治粟内史的理由更加充分了,自己管制全国钱粮税收的调配和预算,这是正规税收,当然应该归自己管。 内史府自然也理由充足,咸阳周边诸县都是内史府管辖范围,商人所开的工坊必须归自己管辖,税收自然也归内史府调配,至于别的郡县太远管不着就算了。 脱粒机工坊的兴起是一个新的行业,和以前的工坊都不一样,比如以前的陶麻铜铁盐等工坊和行业早已有了定制,都有明确的法律条令划分管辖,大家都争不起来,但这个税收是个新品种,而且还没归属权,可以争一下,毕竟手中有钱有粮才好办事。 如今大秦鼓励生育,鼓励农业生产,鼓励盐铁生产,鼓励工匠创新农具,但这个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前些年年年打仗,要供养大量的兵卒,眼下又要供应大量的修建驰道直道和长城的民夫役卒,粮食不够吃,因此加大了粮税的征收力度,但毕竟粮食事关全国农民的死活,征的太多老百姓吃不饱饿死了就会造成粮食减产,但不收也不行,那么多民夫和降卒每天还得供应两顿饭食,这几乎就是一个解不开的恶性循环,因此偌大一个大秦帝国,粮食到处捉襟见肘,朝堂之上的三公九卿各个部门都感觉自己缺粮,已经缺的眼睛都绿了。 工程要按时完工,民夫役卒就得吃饱,要鼓励工匠发明创造就得发放奖励,没有钱粮口说无凭就是个屁,加上军卒立下战功,按照勋爵还要免除许多田税,这个法令已经几十年了,但到如今几乎没怎么兑现,立功的军卒空有赏爵而没有直接的好处,导致军卒也怨气很大,如果长此下去就会导致军心不稳,这是个极大的隐患。 反正吵来吵去最后的症结所在就是缺粮食。 而这个脱粒机如果全国推广开来,贫穷农户可能买不起,但那些稍微富裕一些的农户还是买得起,一石粮换来十多天的抢收时间,完全是一笔非常划算的投资,不然遇上灾害天气,辛苦一年的收成都会泡汤,所以在收割粮食的节骨眼上,时间就等同于生命,有粮就活,没粮就饿死,因为朝廷要收的税粮是一粒都不能少,少了就会被抓去服役,然后基本上就一去不回,粮田抛荒一年,即便是活着回来,第二年的税还是交不上,这也是一个恶心循环,实在逼急了,就只有拖家带口跑到山里面当山匪靠打劫过日子。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三个部门吵吵了几天之后,就连郎中令、廷尉和典客三府的主官也忍不住了,跳出来要求分一杯羹,因为这三个部门都属于按照定制拨给钱粮的衙门,但下面张嘴吃饭的太多了,下属的许多官员的官秩根本就发不够,许多已经欠账多年了,怨气更大。 就比如郎中令,下属有一大票各种级别的大夫和郎官、谒者,这些属官大多数都是大秦公卿官僚的后辈,在里面挂一个郎官头衔作为候补官员等待出仕,虽然没有正规的职务,但品级在,因此官秩必须要照常发放,一个都是几百石,而且一个个都来头不小,该发的不能少,发慢了还要闹腾,而且还光吃饭不干活儿,完全就是后世泡一杯茶在衙门混一天的混混公务员一个级别,就比如被虞无涯阉掉的赵柘,此前就是户郎,根本连衙门在哪儿都不知道,整天斗鸡遛狗喝酒赌博玩女人,已经快混成神仙了。 看着朝堂之上吵吵嚷嚷,跪坐在龙塌上的秦始皇气势威严脸色平静,并没有半分的不满和生气。 大秦在他手中一统华夏,如今他要雄心勃勃的把大秦打造成一个万世不朽的铜铁江山,然后遗传万代,如果再能找到长生不老之药,在自己的掌控之下,大秦势必国力强盛,那时兵强马壮足以横扫中国周边蛮族震慑天下,盛世可期也! 作为华夏千古第一帝王,秦始皇算得上是雄才大略。 但在治国之上,他并无太多良策。 最受他器重的法家门徒李斯,贵为左相统御全国官员,总揽政务,推行严苛法令限制农民的经营活动,大力开垦粮田种植粮食,但几年下来,全国的粮食供应并未得到根本的扭转,而且鼓励生育之后吃饭的人口也逐渐增多,加上大修道路、水利和长城,粮食甚至开始捉襟见肘。 俗话说手里有粮心中不慌,朝廷需要囤积更多的粮食才能将各项计划顺利推行下去,而收税几乎是唯一的途径。 但要想在这种已经快到农民承受极限的临界边缘再加上一种税收项目,直接就会导致大量农民破产。 因此朝廷迫切需要增加新的税收来源,从商人手中想办法就是可行之举,反正商人不种粮食不事生产。 眼下脱粒机工坊的税收虽然只有几万石,但这也是一个极好的信号和开端,脱粒机会从那些富裕的农户手中换来税粮,但对穷人并没有太多影响,这是一种平衡,一种朝廷、商人和农民都自然认可的平衡,没有任何的强迫措施,买得起就买,买不起还是用古老的方法继续收割。 第156章 奇怪的话 “咳咳~”吵吵嚷嚷的朝堂上,一直默不作声的李斯突然轻轻咳嗽了几下,一帮子官员立刻慢慢安静下来。 “陛下,我建议针对脱粒机的制造和售卖拟定一条新的法令推行下去,除开咸阳内史府之外,各郡县让置田超过二十亩的农户必须购置或制造一台脱粒机,每台征十钱粮税,所收税粮由治粟内史府和各地郡县税仓平分,这样全国又会多出来数十万石粮食!”李斯站起来慢条斯理的说。 作为帝国第一丞相,李斯认为的治国良策就是法律,只要推行严苛的法令,然后各地官员加强监督,只要所有人都依照法令行事,天下就可以繁荣稳定。 但老百姓可并不这么想,任何人都希望自由自在,虽然吃饱穿暖是第一要务,种田种麻的确对国家安定很重要,但严苛的法令带来的却是民间的怨愤,而且这种怨愤不光民间有,朝堂也有,从周朝延续下来的各种流派和理念如今在大秦可以说延续的更加繁荣,方士儒生对法令并不太感冒,他们都有不同的治国方略,只不过胳膊抗不过大腿,暂时被李斯的权势压制住罢了。 而李斯作为千古第一丞相,推行的车同轨和书同文度同制的法令的确对中国的统一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但那是针对六国当时各种规制和文字的混乱制定的,如今天下大统,混乱情况逐渐消弭,正是修生养民之时,还要大力推行各种严苛的律令,只会适得其反。 “陛下,李丞相所言恕臣不能苟同,如今天下安定,需要轻徭薄赋修生养民增加人口,我大秦才能民心安定,区区十钱粮税看似不多,但对于苦贫者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臣建议此事应缓缓推行,切不可操之过急!”右相冯去疾一如既往的站出来跟李斯唱反调。 “陛下,前几日北地再次传来降卒哗变,因为口粮接济不上,导致数百人饿死,若无粮草,北境不安,若无粮草,军心不稳,若无粮草,匈奴之祸患何日得灭,百姓虽苦,但又何如毁家灭国之苦?”李斯看都懒得看冯去疾一眼,对着秦始皇疾呼。 “陛下,如若不积蓄民力,盘剥太甚,恐民心哗变也,织者无衣、耕者无食才是最大祸患,北境之地可以移民垦荒,但万不可再增税负!”冯去疾同样也懒得用正眼去瞅李斯。 两人身为大秦左右相,关心的都是大秦安危,不过理念和出发点完全不一样,因此每次两人都喜欢唱对台戏,而且乐此不疲。 “两位丞相所言皆都有理,此事容后再议,但关于此次脱粒机征税之事已经开始,所的得税粮还是要严格管理,不可混乱,此事交由高内史统筹处置!”秦始皇一锤定音,治粟内史高腾赶紧站出来应喏,一张老脸笑的都快开花了。 匠作少府令敖平和内史府令齐宕都满脸怏怏的叹口气不再说话,其他刚才参与争吵想要分一杯羹的大臣也都闭嘴。 有利益争一下很正常,但始皇陛下已经有了决断之后还多嘴那就是找不痛快,满朝文武大臣都不会犯二。 “陛下,近日咸阳城中开了一家制茶坊,商贾来自南阳宛城,制售前些日子南阳谣传的仙家弟子传授的所谓仙茶,如今茶坊门前每日人群汹汹不绝,都是购买茶叶之人,臣担心会引起祸端,因此恳请陛下应允将商贾捉拿惩戒,查封茶坊!”有廷尉官员出列奏报。 “陛下,此茶臣已品尝过,他们所制之茶徒有仙茶之型而无茶味,虽有提神醒脑之效,但却苦涩难咽,商贾之事非无律而行之,贸然查封恐会引起其他商贾恐慌,何况购茶者多为方家术士,非无事生非之辈,臣以为不必太过紧张!”李斯淡淡的说。 “李相所言有理,臣附议!”一个大臣站出来。 “臣附议,此茶虽然与传言之仙茶差异甚巨,但亦有定神安魂之效,疲乏之下喝上一盏,便会疲乏消解,实乃良物也,何况臣亦问过,他们所制的茶叶就是普通的山间青叶,查封并无理由!” “臣等附议!” 接连又有五六个大臣站出来为制茶坊打call。 “商贾之事本有律令约束,茶叶虽为新物,但不可矫枉过正,此事容后观察再议!” “是!”一群人纷纷站回自己的队列。 “今日所说之事,诸位爱卿是否觉得有些怪异?”秦始皇突然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很奇怪的话。 满朝大臣都满脑子雾水,许多人和前后左右的同僚互相看看之后不知所以,但没想清楚前又不敢接话,因此朝堂上突然有些冷场。 “陛下是否是说这脱粒机和茶叶均来自南阳之事?”许久之后冯去疾突然拱手说。 “正是,冯丞相一语中的,难道诸位爱卿不觉的奇怪乎!”秦始皇捋着黑色的胡须点头。 “是啊是啊,的确很奇怪啊” “不光如此,上次那把改良铜锯的匠工也是南阳人氏!” “不错,听说还是来自于一个偏僻乡镇的匠户!” “南阳乃是我华夏发祥之地,自古便人杰地灵名人辈出,这些东西出现在南阳也不足为奇也!” “我可听说仙茶传闻也是列子门徒在雉县境内遇到的仙家弟子,那雉县本在伏牛山中,就不知这改良铜锯的工匠来自哪里,这脱粒机的发明者又来自哪里?” “如若都是在雉县境内,恐怕就非是巧合也!” “此事当问匠作少府令敖大人!” 秦始皇的一句话,顿时引出满朝大臣窃窃私语和猜测。 “敖少府,朕所想之事,诸位臣工所议之事你可有答案?”秦始皇看着匠作少府令敖平。 “陛下,根据宛城郡守呈报公文,此三样物事都来自于南阳郡下属雉县境内,与各位大人猜测的确相符!”敖平站起来。 满朝大臣顿时哗然,同时也有一个更加怪异的猜测在各自心里升腾起来。 第157章 玄武卫急报 “莫非伏牛山中真的有仙家弟子出现?不然何以一个小小的偏僻穷县,短短月余就接二连三的出现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东西?” “是啊,铜锯还好说,这制茶之术来历就很神秘,而脱粒机就更加不可置信,结构之精巧,非凡夫俗子可以领悟也……” 朝堂上诸多大臣公卿都开始窃窃私语。 “敖少府,南阳郡公文可有制作脱粒机的工匠之名?”李斯转头问敖平。 敖平赶紧拱手:“回丞相,公文上并未提及制作之工匠,只言说是雉县境内一山村村民为省力无意中制作出来的,原品制作极其粗糙不堪大用,现在的样式是经过宛城工匠改良之后得到的!” “当初呈献改良铜锯的匠工现在在何处?”李斯又问。 “此人名叫古山,现正在我少府属衙任匠吏,专事指导打造改良铜锯!”敖平回答。 李斯的问题就是秦始皇的问题,两人的对话他自然听在耳中,于是一抬手,旁边站立的一个中年人立刻上前。 “赵高,速速宣古山来见朕!” “是,陛下!”赵高退到旁边,对一个侍卫低声吩咐几句之后,这个侍卫便转身从后殿离开。 而就在朝堂议事之时,咸阳东门外,三匹足有两米高的骏马四蹄翻飞而来,四肢粗壮,脖颈如同蛟龙一般,马鞍旁边挂着弓弩和长剑,马上三位身穿黑色劲装的大汉,其中一人背着包裹,脸色苍白的半伏在马背上,胸口染血身体摇摇欲坠,当先一人手持一块铜牌,连声大喝:“玄武卫急奏,阻挡者死~” 城门处瞬间兵荒马乱,无论进出的平民还是商贾方士,甚至包括守城的兵卒,全部都纷纷躲避,瞬间空出来一条大道。 这三匹马入城之后直奔咸阳宫而去,等路人纷纷醒过神来再去看时,三人早已远去。 …… “报,工匠古山带到。”咸阳宫朝议大殿外传来侍卫的禀报。 “宣!”秦始皇点头。 “宣古山入殿!”赵高一声长喝,不一会儿一个侍卫就带进来一个矮矮胖胖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 “噗通~” 刚进入大殿,古山便跪在地上,四肢伏地不敢有任何动弹,甚至身体还在微微的哆嗦,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吓的。 “古山,听闻你是雉县人氏,改良铜锯有莫大功勋,今日宣你入殿,朕是想问你那改良铜锯之法是你自己所为还是有人指点?”秦始皇直接问出所有人心中的问题。 此言一出古山顿时浑身如同筛糠,趴在地上结结巴巴,声音都开始嘶哑:“皇……皇帝陛……陛下,铜锯……铜锯……” “说,支支吾吾成何体统!”敖平忍不住低声呵斥。 “铜锯……铜锯不是……不是我改……改良的……”古山内心瞬间崩溃,他一个山野村夫,如何想到还有见到始皇陛下的一天,此时满朝文武在他心中一个个如同猛虎环伺,而高坐龙榻之上的就是当今皇帝,更是如同巨龙俯视,他根本就不敢正眼观望,进门就趴在地上,连大殿有多长都不知道,所谓做贼心虚,心中那点儿私心早已被吓的一干二净,脑袋完全就是空白的。 “什么?”满朝文武尽皆哗然。 “大胆古山,欺君罔上可是死罪!”匠作少府令敖平也瞬间脸色苍白。 此言一出,趴在地上的古山直接双眼一翻彻底趴到地上。 “启禀陛下,古山昏过去了!”站在旁边的侍卫试着把古山扶起来,才发现已经吓昏了。 “拖下去,交由廷尉署暂行收监,等他醒来问清详细始末呈报于朕!”秦始皇摆摆手,吩咐侍卫将古山拖走。 这个场景虽然不常见,但满朝大臣都立刻明白了,那改良铜锯并不是这古山发明的,而是冒领他人的功劳,这下所有人心中的猜疑更甚,似乎有一个仙家弟子的影子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秦始皇脸上古井无波,作为一个帝王早已自带恐吓压制光环,只要他摆驾出宫,整个咸阳的大街上就会密密麻麻跪倒大片,民众对他既有尊重又有恐惧,除开四肢伏地表示臣服之外不会有更多的想法。 以前六国混战之时,时不时还会有人借各种名义来准备行刺一下,最出名的当然就属那荆轲,不过那荆轲运气不好,选了个猪搭档,名叫秦舞阳,上殿觐见秦始皇的时候,这个十三岁的少年英雄竟然和古山差不多,在恐吓光环压制下一个哆嗦接一个哆嗦,把荆轲也弄的差点儿露馅儿,然后图穷匕见之时秦始皇已经有所警觉,两人在大殿之上绕着殿柱开始打野,转了几圈之后秦始皇在一个医生的助攻下成功拔出了四十米长的宝剑,爆出一招七连杀,历史上最著名的荆轲刺秦王于是成了后世一个非常出名而悲壮的故事。 其实最主要的是刺杀秦王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成功。 因为朋友高渐离送别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于是给他唱了一首很凄惨的永别:“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于是一语成谶,荆轲一去不回。 不过中国人应该庆幸荆轲没有成功,如果没有了秦始皇,现在的中国估计还是一锅粥,或许也就没有了中华民族后世两千多年的辉煌文明,而中国也许会七国争霸继续下去,最后完全无法统一成一个国家,因为当时除开秦国之外,没有哪个国家有能力有魄力去干统一这件事,楚国人不行,齐国人不行,其他几个国家更不行。 古山吓昏了,事情也似乎有些一目了然,就在一群大臣准备商量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的时候,突然一个手持铜牌身穿黑衣的武士急匆匆奔入大殿砰的一声单膝跪下,“陛下,玄武卫南阳急报!” 满朝文武突然一阵心寒,刚刚说到南阳,怎么突然又有南阳急报,而且还是玄武卫。 玄武卫乃是皇宫禁军,负责贴身防护和守卫皇帝安全,同时还负责完成皇帝安排的特殊任务,包括刺探、暗杀、惩戒等等,是皇帝陛下最信任和最亲近的一支特殊军队,人数只有不到五百人,只听从皇帝的命令,从将官到士兵任何人都无权插手,而且每一个都是从军队里面千挑万选出来的忠于大秦的原秦国勇士,说生裂虎豹有点儿过分,但一个打八个一点儿都不夸张,而且按照时代来说,说全世界最强也一点儿都不过分,因为在同时代,无论是马其顿帝国还是隔壁的孔雀王朝,都还没有如此牛逼的特种部队,而这支部队只听秦始皇的话,是独家专属的皇家特种部队。 第158章 白蛇传 玄武卫平日守卫皇宫禁地,一般是不直接露面的,监控和处理一切可能对始皇帝不利的因素,实际上就是一支影子部队。 但眼下,突然有玄武卫朝堂急报,可见是始皇陛下安排的一次紧急而特殊的任务。 “退朝!”看着这个玄武卫,秦始皇二话不说站起来,脸色极其严肃的摆手进入后殿,满朝大臣也都爬起来,窃窃私语的三三两两结伴退出大殿,在殿外各自找自己的鞋子。 “常府令,你穿错了,这是老夫之履!” “啊?抱歉抱歉!”少府令常度赶紧对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儿赔礼,然后在满地的鞋子中继续找自己的鞋子。 “咦,难道今日上朝走的匆忙,竟然穿错了布靴,怎么感觉如此别扭?”一个身穿绿袍的官员穿好鞋子之后诧异的嘀咕。 “张大夫,你穿顺边了,两只一样,不别扭才怪!”旁边有人提醒。 “啊,难怪难怪,看来家仆该打折腿了!” “我看你该先把眼睛治治,自己的鞋子都不认识,你左边那只布靴是老夫的!”身后一句阴测测的声音响起。 “瓜皮,还磨甚子,快脱下来还与老夫!” 朝议大殿外,一群把持大秦命脉的大官吵吵嚷嚷中都穿好鞋之后,各怀心事的陆续离开回家,心中也不断的揣摩玄武卫到底从南阳郡带回来什么天大的紧急消息,弄的皇上都没心情处理政事了。 而皇宫内院,三个黑衣玄武卫站在一间偏殿之中,其中一个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头发蓬乱、嘴唇干枯,眼眶深陷,脸颊毫无血色,如果不是还站着在喘气,完全就像是一个死人。 秦始皇朝服都没来得及更换,大步走到殿中,三个玄武卫全部都一起单膝跪了下去。 “蒙驳,此去南阳打听的如何,何事要如此着急见朕!”秦始皇走到三人面前,面色威严。 中间那个黑衣人从身上解下包裹慢慢放在地上:“陛下,属下在宛城盯梢打探列子门徒多日,十天前乘机进入其房间,拿到一些东西,情形和内容让属下惊恐莫名,现已带回来请陛下亲自过目!” “呈上来!”秦始皇大袖一摆坐到榻上,旁边一直紧随身后的一个玄甲护卫拿起包裹放到秦始皇面前的木案上,然后慢慢打开,最后露出来一叠书册和一个捆扎好的竹筒。 秦始皇眼神落在一摞书册之上,看着这种奇怪的书册和封面上印制的竹子图案,然后眼神落在“清河纸坊”四个奇怪的字上,端详许久之后才问:“此乃何物?” “属下不知,应该是类似布帛之类的东西,用来写字,但材质非常古怪,属下无法分辨,请陛下明察!”黑衣人说话之时身体抖动的更加厉害。 “你受伤了?”秦始皇没有去拿书,反而有些关心的问。 “属下技不如人,盗走这些东西之后被列子门徒追杀近十里,属下身中六剑,腑脏遭受重创,自知时日无多,因此紧急赶回咸阳当面向陛下禀报此事,免得耽误了陛下的大事!”黑衣人伸手撑着地面,口鼻中开始有血水沁出。 “你乃是玄武卫中屈指可数的刺探高手,剑术也出神入化,那列子门徒就这么厉害,能将你伤成这样?”秦始皇皱着眉头,明显略有些愤怒。 “陛下,此事属下无颜再提,这位列子门徒不过十六七岁,而且还是一位女子,身法极其诡异,虚空一步竟然能够掠出近三丈距离,我拼尽全力反击也不过堪堪将其击伤退走,不过蒙驳却难逃一死,陛下……恕属下以后不能栽为陛下和大秦效命了,噗……”黑衣人坚持说到这里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蒙驳,你忠心可嘉,朕很欣慰,你的家人将世代受吾照看!”秦始皇平静的说。 “多谢陛下,那……那列子门徒留下的东西陛下一看便知,与之交厚者乃是清河镇陈……陈……噗……”黑衣人话未说完便吐血重重栽倒地上,双眼睁圆不再有任何生息。 “陛下,蒙驳已经气绝身亡!”跪在旁边的一个黑衣人面无表情的说。 “抬下去,发下玄武令护送回家,厚葬!”秦始皇微微点头,然后就不再作声,拿起包裹中的一本书册上下左右前后仔细看了许久之后轻轻翻开。 扉页正中央,小篆写着“白蛇传”三个字,字迹工整,笔锋圆润。 再翻看,麻灰色的纸上,竖着画有淡红色的竖格线,每一格仿若竹简一般,整齐的写着工整的小篆,字迹娟秀,粗细一般无二,一笔一划流畅自然,一看就是女子手迹。 字还在其次,当秦始皇看着书册中的内容的时候,竟然瞬间就沉迷进去,很快就陷入到了一个描写的稀奇古怪而又匪夷所思的故事之中,听地名似是而非,看内容却光怪陆离,有蛇妖,有凡人,有神仙,有昆仑仙山和灵芝仙草,甚至还有一个叫佛家的术士。 从周至秦,诸子百家有佛家这个流派吗? 秦始皇既惊奇又惊异,这一看就一发而不可收拾,看完一本又接着看另外一本,房间里静悄悄的,除开两个身穿玄色铠甲的护卫挡在门口之外,整个房间只能听见哗啦哗啦翻书的声音,而且看着看着,秦始皇既然还做出来一个后世人看书经常要做的动作,不知不觉的竟然伸手在舌头上舔了一下,使得翻书更加方便。 如果陈旭在的话,肯定又要吐槽,当年司马懿就是这样被诸葛亮毒死的,所以说翻书添手指头这种动作最不卫生,而且还会要命。 不过眼下中国还没人敢来要老秦的命,他的命太硬,只能老天才能收。 秦始皇看的很入迷很仔细,彻底陷入到了一个从来未曾听过说的匪夷所思的神话故事当中。 时间流逝,转眼就是接近一个时辰过去。 秦始皇也终于看到了故事的结局,看着最后一首奇怪的诗词陷入了深深的沉寂之中。 “西湖美景三月天,春雨如酒柳如烟,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的共枕眠。” “白蛇传至此终结,陈郎口述,轻柔手书,始皇二十七年六月廿二日夜。” 第159章 安排 如果没猜错,这个光怪离奇的故事就是这个叫轻柔的女子所写,而故事的来历,就是他口中的陈郎。 而且书写的时间记录的清清楚楚,就是十天之前。 那么说这个故事也可能是最近才出现。 而且刚才蒙驳临死前也说出清水镇陈的话语。 可惜蒙驳坚持到咸阳便已经油尽灯枯,轻柔或许就是那杀死蒙驳的列子门徒,但这陈郎究竟是何人?清河镇到底又在何处?如若在南阳,莫非就在那伏牛山中? 秦始皇作为千古一帝,雄才大略不说,从忍辱负重到定鼎华夏一统的大秦江山,无论是心智还是手段都不是常人能及的,因此很快就能从这些简单的信息之中推测出来,这个陈郎或许就是他需要找到的人,甚至或许就是最近列子门徒传说遇到的仙家弟子。 “来人!”秦始皇合上手里的书册。 “陛下,请吩咐!”一个玄甲护卫单膝跪下。 “去唤赵擎来见朕!” “喏!”玄甲护卫离开大殿,不过几分钟时间,一个身穿灰色长衫的中年文士进入大殿,拱手行礼之后恭恭敬敬一言不发的垂手。 “赵擎,你立刻去南阳郡雉县,于伏牛山中寻找一个叫清河镇的地方,打听一个陈姓少年,此人年少,但或许很有名望,切记不可鲁莽冲撞,细心观察,如若发现异常之处必须立即呈报与朕!” “臣立刻去办!”中年文士拱手之后转身离开,虽然看似无礼,但秦始皇却并未有任何表示。 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寂静,深宫禁地,石墙厚瓦,光线并不算明亮房间里,空气都仿若凝固一般,而这种气氛,秦始皇却非常习惯和熟悉。 他慢慢把几本抄写有白蛇传的本子都整整齐齐的码好,看着还余下几本,想了一下还是没忍住,拿起一册翻开。 “初见陈郎,衣衫褴褛,黑廋无礼,柔心生厌恶,言语冷漠,然陈郎并未怪罪,柔心惶恐不安……” 这还是那个叫轻柔的女子所写,仿佛一篇后世初高中女生写满心情的日记,将最初见到陈旭的情形写的非常完整,心情既忐忑又后悔,但字里行间透露着浓浓的眷恋,所述所写,全部都是一见钟情的思念之情,小女儿心思一览无余。 因为母后赵姬的原因,加上自己身世扑朔迷离,秦始皇便自幼厌恶女子,因此他即便是登基成为始皇帝,后宫也从未立后,皇长子扶苏的母亲,前赵国敏代公主去世之后,后宫之主便一直空缺,即便是掳掠而来充斥后宫的六国佳丽,他去宠幸也不过是为了大秦江山后继有人罢了,感情谈不上,只是一种生理和传宗接代的需要。 但眼下这个叫轻柔的女子在书中对这个陈郎细述衷肠,一字一句无不动情,竟然触动了他心底的一丝涟漪,瞬间,秦大大有点儿想女人了。 “陈郎曰: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时又还无。此句令柔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陈郎曰: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柔静思数夜……” “陈郎曰:那西昆仑山,有西王母瑶池御园,遍地瑶草琼花,乃仙家圣境,柔心生向往,日夜期盼能去……” “陈郎曰:……” 秦始皇静坐案前,一页一页,一行一行逐字逐句细看揣摩,眼神时而迷离,时而闪光,脸色也时而欣喜时而惊异。 这些词句都是水轻柔记录和陈旭相处几日的言行举止,因爱之深,所以也记录的几乎事无巨细,并且还提到了蚊帐、牙刷、牙膏、石磨、面条等等等等,凡是陈旭弄出来的东西,她点点滴滴几乎都记录下来了。 “陈郎所制山药茯苓蜂蜜饼已经收到,美味无比,柔甚是喜欢,只盼早日与郎君朝夕相处,陪伴陈郎左右,拥卧谈心诉说衷肠,柔甚念之,却不知陈郎知否!” 最后一句,明显已经是最后的一次记录,思念之情更甚从前,把水轻柔的心思敞露无疑。 这一册记录对于秦始皇来说,比之前面的神话故事更加让他清晰的感受到了这个叫陈郎的少年,铁定不是普通凡人,因为字里行间记录的东西,秦始皇贵为皇帝,却几乎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更没见过。 而里面提到的山药茯苓蜂蜜饼,秦始皇很是意动,然后眼神落到包裹中用麻线捆扎好的竹筒之上。 竹筒是老竹,直径足有四寸,长两尺,两端有节,平直剖开约三分之一,解开麻绳,拿掉上面的盖,露出里面雪白的圆饼,瞬间一股带着淡淡药香和清甜的味道散发出来。 茯苓饼已经只剩下一半,另一半已经被水轻柔写字的时候当零食吃掉了,但明显非常顾惜这份礼物和从未品尝过的美味,因此她吃的非常珍惜,这一筒饼,如若拿给一个吃货,说不定十分钟就没有了。 看着这半筒圆饼,闻着清甜的药香味道,秦始皇准备伸手拿一片尝尝,但犹豫了一下缩回手说:“唤太官令和太医令立刻前来!” “喏~”门口一个玄甲护卫转身离去。 很快,一位五旬左右的中年男子和一个须发皆白的耄耋老者匆匆而来,进入房间之后一起躬身:“陛下,不知急唤我等有何吩咐?” “你们来看看此种薄饼,朕欲食之,可乎?”秦始皇指着竹筒里面的雪白圆饼说。 “不可!”两人几乎同时惊呼。 太官令乃是少府所属膳食署首领,专门负责皇帝和内宫的饮食制作,只要是皇帝吃的任何东西都必须经过他们的严格检测。 而太医令则是负责皇帝和内宫的用药安全,所有药物也必须经过他们的严格审核。 而眼下这个粗俗不堪的竹筒,一看就是民间盛放食物之用,里面的东西自然可想而知,来历不清不楚,一旦皇帝吃下中毒或者染疾,两人谁都担待不起。 不过看着秦始皇还是蠢蠢欲动的神情,太医令赶紧往前一步,“陛下,不若由老臣先尝试一下!” “准!”秦始皇点头。 须发皆白的太医令慢慢走到案前跪坐下来,对着竹筒里面的圆饼端详许久,又小心翼翼拿起一片闻了一下,然后掰下一小片放进嘴里。 “嗯~”老头儿浑身一震,然后脸上露出极其诧异的神情,然后……又掰下一大块放进嘴里细嚼慢咽的品尝起来。 “有山药……有茯苓,唔,还有蜂蜜!”老头儿转头看着太官令,“左大人,你也来尝尝!” 太官令也赶紧上前跪坐下来,拿起一片掰下一块放进嘴里,品尝许久之后微微点头:“太医令所言不错,此饼由山药茯苓和蜂蜜制成,味道甚美,食之当是无虞也!” 太医令和太官令两人一边交谈,还一边掰着薄饼不断往嘴里塞,很快两块饼就被吃的干干净净。 “朕现在能吃否?”秦始皇脸色平静的问。 “陛下稍待,此饼入口虽然并无异味,但来历不明,不可贸然食之!”太官令舔着嘴巴说。 “列子门徒食用之物,或许是那仙家弟子所做,你等食之皆无异状,朕何须久待!”秦始皇说着伸手拿起一片茯苓饼,掰下一片放入嘴里,一尝之下顿时神情大动,眼中有无限惊喜之色的大加赞赏,“此饼入口即化,酥脆香甜,还带着淡淡药味,比之丹药更加入胃,实乃良物也。” 对于秦始皇的大条神经,太医令和太官令也无可奈何,但作为资深吃货,两人品尝之后也知这种饼的成分都是安全之物,也并未品尝出异味,安全性应当没有问题,于是也只能苦笑作罢,站起来退到旁边看着秦始皇吃的不亦乐乎。 秦始皇在后人看来,应该是一个不苟言笑,相貌威严的帝王,但从本质上来分析,他还是一个普通人,威服四海并不能消减他作为一个普通人对美味食物的需求,而且更要考虑他拥有一颗极其强烈的长生不老的心,如今除开政务之外,他最喜欢的就是研究各种长生不老之术,宫中如今畜养了一大群医道方士在给他炼制各种仙丹灵药,每天都要吃上一些。 而如今的中医理论并未成熟,各种药材的性质也都还没有系统定性,那些医道术士的能力也自然能够猜测一二,还属于半原始的状态,介于医生和巫卜之间,处在跳大神的阶段,为了拥有足够的说服力,制药炼丹用的是阴阳五行的理论,因此丹药之中金木水火土各种成分都有,剧毒之物自然不敢给秦始皇吃,但纵观后世历朝历代想长生不老的皇帝一样,吃药必须看到效果,因此这些术士在炼丹制药的时候,就会放一些提神壮阳或者刺激兴奋中枢类的东西,一粒下去立竿见影,吃了感觉身体很爽,半宿半宿的搂着嫔妃折腾。 后世宋明时期好几个皇帝都是这样被炼丹的术士折腾死的。 而且炼丹越往后越恐怖,为了丹药成型好看,竟然要放铅汞和朱砂等物,因此仙丹就变成了毒丹,吃啊吃啊,于是便早早的一命呜呼。 秦始皇稍微好点儿,不太喜欢女人,因为心里有阴影,还有就是这个时代的丹药还没那么变态,所用到的配方没放太毒的物质,后世道家流行的铅汞之说也还没形成理论。 虽然不知道后世道家丹道中提到的铅汞到底为何物,但后来有人研究后指出,最先提出铅汞之说的人所说的铅汞其实并非是真的铅和汞两种物质,而是用其颜色代表着太极的阴阳,铅为黑色,代表阴,汞为银色,代表阳,阴阳综合即为丹,不过炼丹的道士们学跑偏了而已。 更有脑洞清奇的网友猜测,地球人种来自于外星移民,最初都是直接吞吃消化各种自然元素,因此才有远古神仙力大无穷之说,搬山跨海,逐日拿月,属于半机械半生物的高智慧生物,只不过后面遗传下来这种吃元素的能力就退化了,于是只能通过吃植物和动物来补充,不然为什么人类还需要补充铜铁锌钙钠钾磷碳这些物质,而且这些东西在体内还不能缺乏,不然就会生病就会死亡,所以道家继承远古的黄老之术炼丹,加入铅汞这些有毒的金属物质不过是想多补充身体而已,或许一旦激活隐藏的远古血脉,那样就能成仙成神了。 虽然秦朝现在还不流行吃铅汞这些自然元素,但吃点儿五行元素来祈求长生不老还是比较热门和流行的做法。 不光是秦始皇这样做,无数的方士术士都在这样做,这是时代的必然。 秦始皇慢嚼细咽,很快就吃掉了三块茯苓饼,虽然有些意犹未尽,但想了一下还是罢手用袖子擦了一下嘴巴。 “唔,甚是美味,堪称仙家食物!” “陛下,山药有强身健体之效,茯苓有补气通络之效,蜂蜜有温养腑脏之效,除开山药之外,另外两物都极其难得,此饼久食亦有大益处,但陛下还请节制,一次不可食用太多!”太医令行礼说。 “朕自然知晓,你下去安排多收集这三种物品,看看能不能做出来同样的味道,朕每日都要食用一些,后宫嫔妃和诸位皇子公主也日常分派一些” “臣遵旨!”太医令赶紧答应。 “去吧!”秦始皇一摆手,太医令和太官令一起告退。 “有仙茶养身提神,有此饼充饥健身,此子果然不凡!朕必须找到,朕……必须去亲自找他,祈求长生之法!” 秦始皇一念已定,瞬间就把茯苓饼和紫云仙茶都和陈旭画上了等号,然后再次翻看一本空白的书册仔细摩挲观看了一番之后吩咐:“宣匠作少府令!” “喏~” 匠作少府令敖平入宫之后不久又匆匆而出,手里拿着一本装订好的空白书册返回府衙,然后迅速召集府衙各署大小官吏,不久之后,咸阳城中许多竹木匠工和织坊巧匠被军卒带入城北一座封闭的高墙大院之内,开始研究破解书册的制作方法。 这种方便又轻巧的书写之物,如果能够复制成功,将会彻底改变文字的记录方式,作为九卿之一,敖平深知其中的意义。 …… 第160章 总会有希望 清河镇最近比较安静。 小清河两岸大片农田的夏麦收获之后,只剩下粟和菽还未收割,都还青翠碧绿,距离成熟至少还有一个多月时间,此时正是农闲季节。 虽然药材收购告一段落,但十里八村的农户依旧在山上忙活,因为闲了一段时间的小里典大人又开了一家酿酒坊,要收购一些山葡萄酿酒。 酒对于穷的一年有好几个月饭都吃不饱的苦哈哈来说是绝对的奢侈品,而且秦朝律令也明确规定,农户不准私自酿酒,否则处五倍罚金,但即便如此,酒这种东西依然还是有市场,因为那些贵族富商有需求,大城市里长年累月还有人制作售卖,包括满朝文武公卿,就没有不喝酒的,当然老百姓也都知道有这种东西存在,有些胆子大的也曾经自己偷偷在家酿一点儿土酒冬天驱寒。 因此酒这种东西老百姓并不陌生。 但用山葡萄这种野果酿酒所有人都还是第一次听说,虽然律令规定不准私自酿酒,但所指的是不准用粮食酿酒,用山葡萄酿酒皇帝也管不了。 刚好今天又是月中,恰逢每月十五一次的集会,清河镇所属的十一个村落的山民都背着背篓挑着藤筐前来赶集,除开售卖一些山货之外,更多的是挑着一筐一筐青红黄紫的山葡萄来卖给酿酒坊换一些零用钱。 大量的山民加上清河镇的乡民,人数足有上千,短短不过几百米的清河镇今天热闹非凡,称得上是人头攒动,喧嚣嘈杂之声不绝于耳,加上还时不时有牛马经过,狭窄的街道已经几乎快走不动了。 马大伯带着小河村的一群村民也背筐挑担的来到镇上,在人群中慢慢的挤着往陈旭的住处而去。 “哇,娘,好热闹啊,比我们村热闹多了,好多人呀!”杏儿夹在一群人中,牵着陈姜氏的手左看右看,一张小脸满是兴奋和激动。 她长到七岁多了,还是第一次来镇上,因此看到一切都感到新奇,很多东西都是第一次见到。 “一会儿见了兄长千万要有礼貌,别让人看笑话!”陈姜氏反复叮嘱小丫头,不过自己的心也是紧张忐忑,自己的儿子当了镇上的里典,已经是大官了,这镇上和附近的十里八村都归他管,这么多人怎么管的来?自己带着杏儿来镇上看他会不会给他添麻烦? “你莫紧张,小旭虽然当了里典,但与我们从来都客客气气,前几天来还请我们吃了水饺,听说镇上的人也特别敬重他呢,每个人看到他都要恭恭敬敬的行礼打招呼!”马大伯走在旁边笑着说。 “是这样说,我就怕给他添麻烦!”陈姜氏不好意思的说。 “小旭一定不会这样想的,就是不知道他用这山葡萄到底是怎样酿出酒来的?”旁边一个村民说。 “一会儿见到他就知道了,你们听说没有,上个月镇上的税粮差点被……” “四毛,你找抽是吧!”一个年轻人话还没说完,就被马大伯狠狠一眼瞪了回去。 镇上的粮税被劫之事虽然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月,但陈旭回家几次并没有提及,说出来恐惹得陈姜氏担心,马大伯等一些村民虽然也知道一些,但陈旭也叮嘱他们回去不能说,因此村里的妇孺老幼大多数都不知道。 “大伯,镇上的税粮到底发生了什么?莫非少了?”陈姜氏紧张的问。 “没有没有!”马大伯连连摇头,笑着说,“就是几个不长眼的山匪想来抢劫,不过被游缴和县尉大人带领兵卒全部捉了去,早就被关到县衙的大牢去了!” “那就好!”陈姜氏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快到了!”一个村民看着前面不远的一栋房子嚷嚷,于是陈姜氏也赶紧自己把身上的衣服整理了一下,帮助杏儿也把一套新作的粗麻布衣整理好。 “大人,今天的集市好热闹啊,清河镇好多年都没这么热闹过了!” 临街一栋老旧的木房子门前,陈旭和牛大石站在门口观望熙熙攘攘来往叫卖的农民,牛全站在旁边忍不住感慨的说。 “呵呵,只要天下安定粮食丰收,再过几年清河镇还会更加热闹,等明年有钱了,把街道扩宽一倍,然后用砂石好好铺一下,看看这灰,简直没办法出气了!”陈旭笑着说。 “铺砂石好说,但要扩宽就麻烦不少,临街的这些房子要拆掉不少才行!”一个亭长接话说。 “那就往东重新修一条街,这镇上的老房子许多都快倒塌了,到时候愿意搬迁的就各家各户凑一些,我再补贴一些,应该不是太难!”陈旭很轻松的回答。 这个时代农民的负担很大,除开苛捐杂税沉重以外,还有徭役也是非常恐怖的一件事,出门修路挖渠动辄半年一年,如果要打仗甚至可能会好几年,而且回不回得来还两说,加上农业生产技术落后,种的粮食交完税后都不够果腹,辛勤劳动一年,大多数最后还要饿几个月肚子,因此除开这镇上的乡民挣钱的来路宽泛一些能够置办一些衣服和其他生活用品之外,各个村里的山民基本上都和陈旭刚来的时候差不多,一穷二白,家里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更别说家当了,有一栋漏风漏雨的茅草屋还算不错,如今十里八村比他家当初还穷的仍旧不少,一家子一家子住在胡乱用树枝搭建的茅草棚或者山洞里面的也有,满屋子找不出来一个完整的陶器,陈旭下去视察过几次,都不忍心看,回来会郁闷的好几天睡不着觉。 这后世宣扬号称强大无比的大秦帝国,其实内里穷的一塌糊涂。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但即便如此,所有的农民都还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劳作,无他,只为求一条活命而已。 所谓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如今再怎么穷困,但只要不打仗,只要坚持下去,总会有希望。 陈旭当上清河镇的里典之后,短短不过月余。 但他已经给全镇的人带来了希望。 免费发放工具制作脱粒机、开药坊、开磨坊、开木器坊、扩大铁匠铺、修小学、镇上的一家陶器作坊也被他扩大,所有的作坊都招收了几个学徒,听说家里没有做菜的瓦罐和饭盆的贫苦家庭会免费发放一两件,而且前一段时间采挖药材,十里八村几乎家家户户都或多或少的弄到了几十钱,钱虽然不多,但也足够缓解一个家庭一年的盐巴用度,节约点儿买两匹粗麻布或者更便宜的葛布做几套衣服也还是勉强够用。 这就是希望,产生于极端贫苦中的希望,哪怕只是一点点,也足以让所有人看到并且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因为从来就没有听说会有哪个里典像他这样,为镇里的乡民做这么多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以前那个老里典就更别说了,一辈子没见他干过一件好事,每次不是征税就是征夫,戳的都是穷人的痛处。 因此陈旭最近在镇上的名望非常高,所有的乡民村民看见他,都要停下来恭恭敬敬的行礼,这是发自内心的尊敬,不光是对这个曾经力斩四丈大蛇的少年的尊敬,更是对他恩惠的感激。 “小旭~小旭~”人群中突然传来好几声激动的呼喊,陈旭看过去,顿时脸上露出笑意,招手大喊:“大伯,这里!” “兄长~”一个村民将杏儿高高的从人群中举了起来,小丫头看见哥哥,顿时激动的在空中手舞足蹈。 “杏儿!”陈旭赶紧跳下台沿挤到人群中,然后看到了有些忐忑的陈姜氏。 “娘~您也来了!”陈旭赶紧拱手行礼。 “见过婶娘~”后面牛大石穿着一身整齐的灰色细麻布衣赶紧行礼,然后看着杏儿满脸露出傻笑。 自从陈旭醒来之后,家里的状况一日好过一日,吃的好有营养,新房子住的也安心,小丫头身上也慢慢长肉了,不再是那种瘦瘦巴巴一阵风都能吹倒的样子,脸颊饱满还带着一种天然的红晕,加上穿着干净整齐的新衣服,样子已经有了脱胎换骨的改变。 “见过兄长~”小丫头恭恭敬敬的福了一下,然后扑到陈旭怀里,同时还对着牛大石翻个白眼儿,“你笑的好傻!” “哈哈~”四周的村民和牛全等人都放声大笑起来。 “小旭,今天镇上好热闹啊,我每年都会来赶几次集,但从来就没有见到过这么热闹的情形!”马大伯忍不住又大声感慨。 “今年风调雨顺,夏粮丰收,看样子秋粮也会丰收,大家高兴一些来凑热闹也是应该的,顺便买卖点儿山货,咦,你们怎么弄了这么多山葡萄?”陈旭说话之时,看着一个村民放下背篓,从掀起的树叶中看到里面全部都是紫红青黄的山葡萄,忍不住惊讶的说。 “听说你在镇上又开了一间酿酒坊,趁着最近比较闲,我们便上山弄了两天,加起来有一百来斤吧,就都给你弄来了!”马大伯笑着说。 “那行,跟着我一起背到酿酒坊去吧,到那儿给你们称重结账!”陈旭笑着蹲下来拍了拍背,杏儿欢呼一声就爬到他背上,搂着脖子任凭陈姜氏怎么呵斥都不肯下来。 “娘,镇上人多,怕挤坏了,我背着稳当!” 陈旭背着杏儿前面带路,马大伯等人背着背篓跟在后面,酿酒坊在村西头,也就是在小清河的上游,那里水质干净,没有镇上乡民生活污染,用来清洗葡萄酿酒成功的可能性也要大一些。 一群人来到酿酒坊的时候,这里已经人满为患。 小院子进进出出都是背着背篓挑着担子的农夫,一个个衣衫褴褛皮肤粗糙,无论老少都脸膛幽黑,许多人看起来瘦骨嶙峋,虽然几乎都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但脸上都几乎带着笑意,出来的人手里都多多少少捏着几枚黄澄澄的铜钱,明显都很满足。 当陈旭等人进来的时候,几个背着背篓的乡民看见了,赶紧行礼打招呼,陈旭背着杏儿也是满脸堆笑打着招呼往里走。 院子里面有一个凉棚和一间木石结构的茅草屋。 凉棚里围了一堆人正在称量山葡萄。 看见陈旭,所有人都停下来转身问好。 “好好,大家都好!”陈旭把杏儿放下来,然后走过去看了一下这些山民采摘的山葡萄,虽然成熟的不是太均匀,但其中许多已经变成了紫黑色。 山葡萄这种东西中国北方多一些,南方比较少,河南处在中间,算得上不多不少,而品质也不高不低,陈旭老家称作乌拉子,是小时候经常吃的一种野生浆果。 而且因为山葡萄没有经过优选和扦插培育,因此味道酸甜的很诡异,也就是说有的很酸,有的很甜,没有经过人工筛选导致味道不太好预测,要吃到嘴里才能知道,有时候一口下去甜的热泪盈眶,有时候一口下去恨不得跳崖自尽,反正陈旭记得小时候吃山葡萄的时候一直有一种欲仙欲死的感觉。 山葡萄成熟期也比较长,可以从阴历的六月一直到九月,而且每一根藤上甚至每一串葡萄的成熟时间也不太一样,导致的结果就是一根藤上有的还在开花,有的已经成熟,哪怕一串葡萄上也是有些青有些黄有些紫,看起来五颜六色,因此这些山葡萄收上来之后清洗干净,然后把紫黑色的摘下来酿酒,青黄色的只能丢弃了,不过陈旭眼下看到了这些山葡萄的样子,感觉青黄颜色的也几乎占了一半,如果全部丢掉又有些可惜,因此略一思量,决定试着酿制一下醋看看。 记得以前看过一副食品厂的对联:酿酒缸缸好,做醋坛坛酸。 然后有人就故意读作:酿酒缸缸好做醋,坛坛酸。 可见酿酒和酿醋其实有异曲同工之效,也就是说酒酿的不好,一不小心就会变成醋。 第161章 做大秦的爱因斯坦 不过对陈旭来说不存在酒和醋的区别,他现在是酒也没有醋也没有,而且他根本就不会酿造,唯一知道的就是葡萄可以酿酒,既然可以酿酒,那应该也可以酿醋,随便酿出哪种来都算成功,这就是两千年文明带给他的优势。 就像他不会炼铁一样,但他知道煤可以达到冶炼钢铁的温度就够了,这个时代不缺乏冶炼工匠,但缺乏理论科学家,就像后世的爱因斯坦提出了相对论一样,然后会有无数的科学家去不断试验验证相对论的准确性和正确性,如果没有相对论,那么很多科学家都将失去研究方向,地球的科学就会混乱不堪甚至停滞不前。 所以,陈旭穿越过来的最大优势是:他知道人类科技会向什么方向发展,他知道煤炭、知道石油、知道火药,知道钢铁,知道水泥,知道自然界基本的元素,知道一些简单的化合反应,知道一些简单的力学原理和物理知识,知道棉花在哪里、知道土豆红薯玉米在哪里,知道辣椒在哪里,知道地球的海洋和陆地概况,知道光的折射和反射原理,知道后世的农业机械,知道指南针印刷术,知道天不是圆的,地不是方的,知道中国其实也不在中央,而只是地球上的某个角落…… 这些后世小学生都知道的东西,就是他能够一步一步发展的关键,很多东西他可以不会,但他只需要知道怎么去找到,怎么去应用就行了,人类文明是靠先知和智者推动的,因此陈旭决定去当这个指引文明的先知和智者,而不仅仅是一个工匠。 当然,作为一个智者,还需要吃饱穿好,需要用自己的行动让别人看到你作为一个智者的能力,这就和现代的那些名士大儒到处演讲,开馆授徒一样,只有这样才能不断提高自己的名声,让许多人跟着受益,心甘情愿的跟着自己一起发展,抱团取暖才不会被冻死。 眼下虽然穷苦,但在不违反秦律的情况下弄点儿葡萄酒,提高一下生活质量这是必须的,同时也可以慢慢打开另一条生财之道,最主要的是可以让十里八乡的农民跟着赚点儿小钱补贴家用,慢慢改变当前的赤贫状态。 现在这个年代,无论是茶叶还是葡萄,都是依靠天生地长的野生植物来提供原料,因此产量会非常的不稳定,就和茶叶一样,制作出来的成品效果也很不好预测,但不管怎么说,葡萄酒这种东西并不复杂,经过简单发酵就能得到,口味不好预测,但只要是酒就行,要知道现在所谓的酒连后世的黄酒都算不上,就是一种很浑浊的水酒,口味寡淡,酒精含量估计只有两三度的样子,因此葡萄酒的酒精度陈旭也没太高要求,达到后世啤酒的级别八度左右就满足。 到时候吃烧烤,喝葡萄酒,嗯,和下雨天吃巧克力一样,很配。 很快就有葡萄酒坊的两个帮工过来帮马大伯等人把山葡萄称量完毕,一共一百三十斤,一钱五斤,算下来有二十多钱。 “小旭,钱就不要了,这次反正是赶集顺便带来的,也没花多少时间!”马大伯看着递过来的铜钱了连连摆手。 “小旭,大伯说的对,就几斤山葡萄,原来烂山上都没人吃,给钱就太过分了!” “嘿嘿,小旭,酒我还没喝过,钱就不要了,到时候酿出酒来与我一斤半斤就行了!”一个村民舔着嘴巴笑着说。 看着一群村民朴实的笑脸,陈旭于是很爽快的大袖一挥说:“好,那到时候请大家喝酒!” “甚好甚好!”马大伯也略有些兴奋,舔了一下嘴巴说,“我还是七八年前喝过,那次村里捕到一头受伤的猛虎,抬到县衙领了奖赏,县令还奖励了一坛酒,回来喝过一次,那次小旭你爹也在,我清楚的记得射中猛虎要害的那一箭就是他射的,当日他喝醉了,跟你娘闹了大半夜,次年就生了杏儿……” “哈哈……” 陈旭:…… 陈姜氏羞的退到旁边不敢凑热闹了。 马大伯和一群村民交完葡萄,然后背起背篓去逛街买一些日常用品,前段时间村里采挖药材家家户户都弄到了几十上百钱,算是一笔大收入,因此这次都要买些生活用品,陶碗陶罐菜刀和麻布盐巴等,因为陈旭比较忙,牛大石便自告奋勇的带着着陈姜氏和杏儿一起去玩耍去了。 而陈旭也刚好抽空来指导酒坊的几个帮工来处理葡萄。 山葡萄比较多,十里八村的山民虽然并不是都知道镇上要收山葡萄,但弄下来还是足足有七八百斤,堆在凉棚里面十多个藤筐之中。(再注一下:秦朝一斤只有后世半斤,七八百斤算下来也就两百公斤左右,并不算特别恐怖哈,免得又有朋友吐槽我乱写。) 虽然看起来多,但除去藤蔓和那些还未完全成熟的,其中真正能用来酿酒的不到一半,而且其中还有长虫和破损的,又要去掉近三分之一,因此处理干净后真正能够用来酿酒的只有不到三百斤,剩下的青果丢了浪费,可以试着酿醋。 但不管是酿酒还是酿醋,对于陈旭来说都是实验性质的。 反正他是准备砸钱一定要把酒酿出来,何况五斤山葡萄才一钱,原材料非常便宜,贵的反而是酿酒用的大大小小的陶罐和陶缸。 对于这个各种手工业都不算发达的时代,特别是制陶行业,器形越大的东西越不好制作,因此也就越贵,镇上的一个陶器作坊平日制作的最大器件直径不会超过一米,而且还只能做成阔口浅底的陶盆,陈旭家里就有一个,已经用了二十多年了,还是陈旭的爷爷在世的时候买的,属于祖传物件,老珍贵了。 而葡萄酒坊一共定制了大大小小近二十口陶缸和数十个陶罐,口径从一尺到四尺不等,全部摆放在茅草屋里面,总共花了陈旭接近一千五百钱。 之所以要弄这么多陶缸,那是因为陈旭不会酿制葡萄酒,只能多弄几缸慢慢实验,一次不行就两次三次五次,并且除开山葡萄之外,秋天还会有山梨和山楂等野果,都可以试着弄一下,反正上次虞无涯给他弄回来的一万三千钱都才花了一半,足够他折腾,再说钱只有花出去才能促进流通,收购这些东西让钱落到乡民的手里,然后乡民在镇上购买其他生活用品,会促进各个工坊和商户跟着受益,买卖的人多了,商业才能变的繁华起来了,同时村民也能慢慢添置家当,生活也才能慢慢好起来。 最简单的就比如锄头和刀斧,一个家庭如果穷的这几样都没有,那么他们就无法好好种田,田越种越少收成就会越来越差,该交的田税人头税一样不能少,那样就只会越过越穷,最后彻底赤贫状态只能等死。 但陈旭把从宛城挣回来的这笔钱在镇上花出去,其实就是变相的加强了货币的流通性,而货币的充足就会促进商业需求,铁匠铺的铁匠可以有更多的钱去县城购买铜锭和购买废铜加工。麻布店才会购买更多的麻用来织布,而种麻的农民才能卖掉更多的麻线增加收入,然后去购买锄头刀具扩大种植,这才是一个良性的循环,钱虽然不产生价值,但会促进各个行业的发展。 再加上陈旭不断的改良各种农具和工具,只要坚持一年,陈旭相信清河镇所属范围内的情况会大大改善,至少今年他觉得整个清河镇不会再饿死一个人。 因为通过药材先后从县令大人那里顶了三百石税粮,加上从山匪窝里还抢收回来五百石粮食,这就是他的底气,何况还有水轻柔在宛城帮忙制售茶叶,到时候制药坊制作的丹药和药粉也可以送去让水家顺便售卖,赚到的钱弄到清河镇来,大量的投资砸下去,小小一个不到三千人的小镇,折腾几年还不富就没天理了。 至于水家的事情,虞无涯曾经向他保证不会出任何意外,虽然陈旭不太相信这个吃货,但眼下也只能相信,其实水家帮不帮忙他已经不太所谓了,因为他手上有了一个更好的人选,可能会帮他把制药坊发展成一家大型的制药厂。 药坊旁边又新修了一间木房子,收放的都是山药、野葛、茯苓和蜂蜜这些药用和食用价值比较高的东西,而且陈旭还收了不少其他稍显珍贵的药材,比如甘草、酸枣皮(这东西又叫山茱萸,一种野生的小野果,晒干后有点儿像枸杞)、地黄,白芷(这东西还有个名字叫独活)等药材。 要说河南这个地方是中华文明发展的摇篮和发祥地一点儿都不为过,这个地方处在江汉平原和黄淮平原的中间,正好处在中国的南北分界线上,因此无论是气候、物产、资源、交通等都南北通吃,四季分明,水源充足,资源丰富,土地肥沃,因此河南不光是产粮大省,更是资源大省,最近陈旭才发现,清河镇这里几乎南方北方的各种植物和药材都能找到,而且还异常丰富。 而很更让陈旭惊喜的是,最近他捡到了徐福这个家伙后才发现,秦朝的医术达人其实对草药的认知已经非常丰富,对很多草药的药性也有了初步甚至是非常明确的认知,至少最近半个月来,徐福带给他对于这个时代的人一种全新的认识。 那就是,徐福这个家伙不仅认识许多草药,了解很多的药性,而且对于治病非常深厚的理解,甚至这个家伙还能动外科手术,完全改变了他刚开始理解的秦朝的医道术士都是跳大神那种偏见。 而且徐福师承来源很神秘,他自幼生活在大海边,因此特别喜欢划船,十五岁那年,有一次他竟然独自一人驾着小船出海划到几十里外的一座岛上,在岛上他遇到一个长相清奇的老叟,至于老叟长相如何清奇他支吾了半天也没说明白,因为秦朝人形容人的长相的词语比较贫乏,就和骂人一样,翻来覆去就是小人、野彘、朽木、浊泥、粪土之类的,远没有后世骂人的词语那么丰富多彩,骂急了山野村夫也会来一句入你老娘表示一下尊重,但仅止于此而已,所以这个老叟的长相就是长脸、厚唇、阔眉、长须,脸颊多纹,额上长瘤,须发雪白,身穿葛衣如同一个老神仙。 而接下来的桥段也很清奇,这个老头儿遇到他之后,就问他这么喜欢大海,又这么喜欢划船,知不知道海外有上古五大神山? 徐福曰不知,老头儿就告诉他,东海八千里外可以找到上古漂浮在大海之中的三座神山之一的瀛洲,上面有起死回生延年益寿的不死草,并且还送给他一本叫《鬼谷内径》的道家医书,告知他学会上面的医术,到时候会有人前来求他出海寻找仙草,那样你就可以畅游大海游览仙山,可以在海外逍遥快活也。 于是为了达到畅游大海逍遥快活的目标,徐福就暂时放下了自己最喜欢的划船活动,回家开始潜心学习医术,几年后医术大成,成为了齐国一个非常著名的医士,不过他等啊等啊,一直等到秦始皇一统华夏,齐国都没了也没人来找他出海寻找仙山和仙药,于是他决定去大秦都城碰碰运气,因为他听说如今始皇帝遍寻天下医道名士帮他寻找长生不老之药,刚好咸阳一个朋友传来书信邀请他去咸阳研究一篇医方,于是他便兴高采烈的准备去咸阳,顺便拜见秦始皇,看看能不能谋到一官半职挂上一个太医之职,然后告诉始皇帝瀛洲仙岛的事,那样就有可能圆了他儿时畅游大海的梦想。 俗话说不想征服大海的水手都不是好医生。 徐福决定做一个好医生,然后顺便征服大海。 不过没想到一个仙家弟子的传言,让他掉进了山匪窝里。 不过他运气比较好,还没困多久就被陈旭等人救了出来。 第162章 巧合 作为一个两千年之后的穿越者,陈旭虽然医术一踏糊涂,记得的药材和属性也都模模糊糊,但对于徐福来说,陈旭堪称医道大家,几乎能与当代名医相提并论,至少两人交谈之下,陈旭对一些药材的药性认识让他茅塞顿开,以前许多莫零两可的疑惑也豁然开朗,特别是陈旭对外科的一些理解让他惊为天人,而制药坊中制作药丸的方法也让惊讶激动,因此他义无反顾的留了下来,决定把陈旭所说的医药和手术理论都吃透之后再去咸阳。 所以这段时间徐福天天泡在制药坊,把陈旭所说的各种药材的属性、制作方法配合自己以前的认知,开始编撰一本新的药材理论,而书写用的也不是竹木简,而是造纸坊制作出来的麻浆纸。 陈旭忙完酿酒坊的事情来到制药坊的时候,镇上的医卜许垆正在指导几个学徒学习处理药材,切片的切片,炒制的炒制,蒸煮的蒸煮,磨粉的磨粉而且整个院子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香味道,已经有了几分后世专业中药厂的样子。 徐福躲在房间里,坐着最新打造的高脚椅在三屉桌上面正奋笔疾书。 “陈里典!”看见陈旭进来,徐福赶紧站起来拱手作揖。 被从山匪窝救出来之后,整个镇上的一切都让徐福感到新奇和惊讶,而这个小里典大人行事特异古怪,完全和当今任何地方的官员都不一样,身份放的极低,整天和一群蓬头赤脚衣不蔽体的穷苦人笑着打交道,嘘寒问暖,遇到不懂的还不耻下问,所有人在他眼中都一视同仁,充分发挥了三人行必有我师的节操和风格,不懂就问,问完还会拍拍肩膀奖励几句,被奖励的人顿时欣喜异常。 最让徐福无法理解的就是修建的小学和陈旭偶尔去串讲的知识,简直就如同天方夜谭一样。 “徐福,医书编写的如何了?”陈旭笑着凑上去看了一下,发现已经写了两三本了,翻开,里面记录的都是各种药材和药性,以及用来治病的方法,这其中许多都是陈旭告诉他的。 “已知的药材已经写了大半了,但许多还要因病施治,用量须谨慎斟酌,扁鹊公所著《难经》有诊脉切病之法,不过福还未熟透,如若熟练之后,辅助鬼谷内经加之汤药针石,一些病症当能迎刃而解也!” (注一下:迎刃而解这个词秦朝还没有,但提前用一下也不会怀孕,大家不要吐槽!) “你要想熟练还不简单,我给你开一家诊所,你每天为乡民免费坐诊,望闻问切练上几年恐怕诊脉之术就熟练了,到时候可把扁鹊公的医术写的更加透彻一些,传世下去,几百年几千年之后必然与扁鹊公并肩留名也,又安稳又自在,比之去那大海上寻找虚无缥缈的仙山要安全的多!”陈旭笑着说。 “说是这样说,但福还是对仙山心生向往之,不过……唉!”徐福忍不住长叹。 他这几年也没少出海,而且自幼生活在海边,时常都有出海的渔民一去不归葬身在茫茫的大海之中,征服大海这个愿望他如今也越来越感觉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或者也因为年纪越来越大,心智越来越成熟,就像陈旭所说,那仙山隐藏在遥遥千里万里的大海之外,若想找到,无异于沙海寻粟,难得一逼,因此对出海之事也渐渐有了一些怠倦。 “就依里典所言,福暂且呆在清河镇吧!也能与里典讨教一些药方和药理,如若能够济世救疾,也不枉恩师传我内经医书也!”徐福脸色茫然的点头。 “哈哈,好!”陈旭笑着拍拍徐福的肩膀,而徐福也赶紧放低身姿,让这个少年能够很愉快的拍到。 陈旭之所以要费尽心思把徐福留在清河镇,一是这个家伙的确医术高明,对自己将来的发展很有帮助,而最主要的就是他不想让这个家伙去见到秦始皇,不然他就会撺掇秦始皇出海寻访仙山寻找仙药,很可能便一去不回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陈旭不想秦始皇这么早死,他需要用后世的养生理念来不断灌输给徐福,即便是将来徐福不可避免的见到了秦始皇,也可以通过他改变秦始皇的想法,注重调养而不是一门心思的去寻找那根本就不存在的长生不老的仙药。 要知道秦始皇最后巡游死在沙丘,其实和徐福有很大的关系。 徐福在始皇二十八年,既公元前219年上书秦始皇,说海外有瀛洲、方丈、蓬莱三座仙山,上面有神仙居住,还长有不死仙草,于是秦始皇便准备了大船和数千童男童女以及足够三年的粮食衣物让其率领出海寻找仙山,但徐福几次出行均未成功,当然也没找到所谓的仙山仙药,而盼望得到徐福消息的秦始皇先后三次巡游东海,为的就是想得到徐福找回来的长生不老之药,直到公元前210年,秦始皇找到了躲在崂山不敢去见他的徐福,徐福推脱说海中有鲛鱼阻拦无法通过,于是秦始皇建造了巨弩亲自上船射杀了大鱼,徐福没有办法只好再次出海,然后就再也不敢回大秦,而秦始皇本来年岁已高,来回巡游奔波,加上焦虑,于是在徐福出海之后不久就生病,死在了返回咸阳的路上。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徐福,秦始皇根本就不会数次巡游东南沿海,特别是最后一次,直接要了秦始皇的命,这既有秦始皇自己的期望,实际上更多的是因为徐福的欺骗,或者说不是欺骗,而是徐福的无知导致了千古一帝最终病死在无尽的期望和绝望之中。 始皇二十八年就是明年。 而恰好今年徐福准备前去咸阳。 如果说这不是一种巧合,陈旭自己都不太相信。 如果没有徐福撺掇秦始皇派人出海寻找仙山,或许秦始皇便不会报有那么大的期望,也不会在身体已经很不好的情况下冒着酷暑去东海寻找徐福。 那么只要没有了徐福这个搅屎棍,或许秦始皇就能够多活个十年八年,加上自己不断的把后世的科技技术释放出来,大秦的许多东西可以慢慢改变。 而现在的清河镇,就是他如今一个小小的试验田。 得到了徐福的明确答复,陈旭便兴冲冲的去找人开诊所去了。 这个诊所,他会把后世中药铺和医院的模式搬过来,毕竟从小耳濡目染的见到过二爷爷开中医诊所,平时生病更没有少去医院被剥削,一旦诊所走上正轨之后,再慢慢把细菌病毒的概念放出来,如若还能制作出一架可用的显微镜,加上把外科手术的一些概念也灌输给徐福,慢慢把诊所开成一家中西医结合的医院也不是难事。 不过这个事情只能慢慢来,或许需要十年八年的时间,但如果能够把妇科接生的一套弄的稍微完备些,那么这个时代那些十三四岁便怀孕生子的少女便可以少受一些罪过,也可以减少大量难产而死的孕妇,同时也能增加婴儿的出生率和存活率。 优先发展妇科也不是陈旭贸然想到的,而是就在这一个多月里,清河镇所属的乡村已经有两个孕妇难产而死,还有四个婴幼儿夭折。 在没有催产针和发明剖腹产手术之前,一直到新中国七八十年代,生孩子还是女人的一道鬼门关。 成年人遇到病急还能硬抗一下,生孩子这种事谁也扛不住,孩子要出来,不说门板挡不住,老天爷也挡不住,一个不慎就是一尸两命,然后留下的就是一家人无尽的悲痛。 这个时代穷苦人家找老婆不容易,生孩子养孩子更不容易。 忙忙碌碌,半天时间一晃而过。 陈旭几乎忙的脚不沾地。 开诊所需要地皮,需要平整场地,需要搭建房子,还需要特制那种一排排抽屉的药柜,称量器具,舂药的药杵,手术刀剪,医药绷带,熬药的锅灶等等等等,一大堆东西也不能一时半会儿凑的齐。 但陈旭为了留下徐福,把他死心塌地的牢牢拴在自己身边,也是拼尽了全力。 不管此徐福是不是就是那个带着三千童男童女出海寻找仙药的徐福,他必须防患于未然,提前按死一个伟大的航海家兼医生兼大骗子。 因为这个时代,或许只有他知道海外没有仙山,从琅琊郡东出大海一千公里之外,只有后世的日本,上面也没有仙药,甚至上面可能人类都没有,如果徐福不去占领日本,那么日本总有一天会被他并入大秦帝国,或许后世中国会多一个海外郡,名叫东瀛。 把开诊所的一切忙完之后,陈旭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小学。 这个时候他猜想杏儿和陈姜氏最有可能就是在小学,因为他回家说过小学的事情之后,杏儿非常向往,一直想到小学与同村的一下孩子一起学习,但陈旭却有些纠结,一旦杏儿也来了镇上,陈姜氏一个人在家没人陪伴会很孤独,因为家里的那些东西她都放不下。 不过杏儿还不算大,这件事还可以暂时缓一缓。 小学非常热闹,院子外满围满了十里八村的村民,都背着背篓挑着担子正站在外面看里面的一群孩子表演节目,时不时的还会一起轰然叫好,气氛非常热烈。 陈旭站在外面看不见,不过所有的村民看到他都纷纷嚷嚷着里典大人来了,然后很恭敬的让开一条路。 不出所料,杏儿和陈姜氏在小学里面。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杏儿和小河村来的一群孩子正在表演天仙配的歌舞剧。 杏儿当然不让的演了她最喜欢的王母娘娘,一个小河村的女孩子演了织女,小河村的其他几个孩子加上镇上的一群男女孩子十多个凑在一起扮演了别的角色。 虽然没有化妆,也没一穿漂亮的戏服,也没有乐器伴奏,但这种边演边唱的话剧还是引起了所有围观的村民和陈老夫子等人的极大兴趣。 开始就是觉得是孩子们的游戏,但看着看着,直到织女牛郎开始唱歌,然后突然之间这个节目便被升华了,鼓掌欢呼中围观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镇东头,几匹健马簇拥着一辆马车辘辘而来。 马车不是后世常见的箱式马车,而是只有一个车顶,铜轴双轮,两匹马拉着,上面坐着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灰白细麻布衣服,做工还算精细,脸颊略瘦,颌下三缕黑色长须,看起来颇为稳重 马上的几个人形态各异,有高有矮,装束也都是细麻布衣,马鞍旁边还挂着刀剑和包裹,看起来风尘仆仆,既像赶路的行商,又像出游的富贵人家。 “这里应该就是清河镇了,怎么会这么多人?” 一群人慢慢接近清河镇,然后看着狭窄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马车上的中年文士忍不住奇怪的问。 一个骑马的黑脸汉子策马缓缓上前叫住一个挑担的乡民问了几句之后回报说:“大人,这里的确就是清河镇,今日恰逢市集,因此人便多一些!” “呵呵,看来我们来的正好,刚好顺便打听一下!”中年文士点头微笑,然后轻轻的拍了一下马车的扶手说:“慢慢前行,不要冲撞路人,找个地方先歇息一下!” 于是一群人放慢马速夹在人群之中缓缓往前。 对于镇上的人来说,平日骑马来往的陌生人虽然不多,但隔三差五还是能够看到,因此也并没有特别关注,听着前方热闹喧哗,于是都一起往小学涌去。 喜欢看热闹这种习惯,中国人几千年来都特别喜好,越热闹的地方人越多,即便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都会凑上去围观一下。 此时小学外面已经围上了三四百人,一群人策马站在最外围,不过因为骑在马上,视野开阔院子里面的情形一览无余,孩子们的歌舞虽然听的不甚清晰,但还是能够听个大概,因此听了一会儿之后马车上的中年人忍不住站起来观看,越听脸色越是惊奇,同时心中的感觉也越来越古怪。 差不多一刻钟后,孩子们的表演结束,围观的乡民看看天色不早,于是也都三三两两的散去准备回家。 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一群人才驱马来到小学门口,中年文士抬头看着院子大门上“清河镇小学”五个篆书大字,脸色更是惊异,略一思忖,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冠轻轻一摆手说:“你等就在外面守候,不可鲁莽,我亲自前去拜访小学的夫子。” 第163章 清河镇小学 小学这个称呼很古老,周朝早已有之,开始并不指后世读书的小学,而是指文字学,周朝儿童入学,首先学六甲六书(六甲指儿童练字用的笔画较简单的六组以甲起头的干支。六书即指事、象形、形声、会意、转注、假借),所以从前把文字学称小学,“小学”之名即由此而得。 相对于小学,还有一个叫大学,大学作为一种具有高等教育职能的机构,可以追溯到五帝时期的成均和上庠。 董仲舒曰:“五帝名大学曰成均,则虞痒近是也”。虞舜时成立上庠,上庠即高等学校的意思; 郑玄:“上庠为大学,在王城西郊。” 以后夏朝的东序,商朝的瞽宗,周朝的辟雍,是当时位于京师的最高学府。 《礼记·王制》记载:小学在公宫南之左,大学在郊。 《大戴礼记·保傅》记载:束发而就大学,学大蓺焉,履大节焉。” 《汉书·礼乐志》记载:古之王者莫不以教化为大务,立大学以教於国,设庠序以化於邑。 因此在古代,小学是蒙学,用来教小孩子读书识字和学习书写的意思,而大学则是专门用来研究学问的场所,男子成年之后束发履节就可以读大学,算是高级知识分子了。 当然,为了彰显儒家流派的学问很高,孔子的学生曾子编写过一本著名的传世作品叫《大学》,在书里面详细的归纳整理了儒学三纲八目的儒家要义,让儒家慢慢发展出来一整套的详细理论,而这些理论在汉朝之后因为适合帝王治国的方略,因此儒家被确立为一种国教一直延续了两千多年,而经过后世儒家弟子的继承和发扬,最后弄出了一个变态的三纲五常的理论,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孔老夫子的原始理论被弄的面目全非,中国人的思想彻底就被儒学禁锢了,特别是到了宋朝时期,经过朱熹的重新整理和注解,提出三纲五常的理论之后,儒学再次升级成为一整套严格的体系,成为巩固封建社会统治秩序的精神支柱,而儒学也详细的把中国人平日说话行事走路甚至是夫妻半夜圈圈叉叉都规定的事无巨细,一旦不合乎规定便是大逆不道,到了明朝更甚,就连皇帝要和自己的妃子快活都有严格的限制,因此明朝的皇帝都很不快活,在一帮儒生的监视下,一个个都不愿意上朝,一点儿不对就会被满朝大臣喷,喷的越发颓废了,干脆当木匠,当道士,当缩头乌龟,反正大明王朝名义上是朕的,但朕管不了,你们爱咋着的。 好吧!一不小心又扯远了! 中年人虽然不知道这个清河镇小学是什么意思,但看里面都是一群儿童,大致也能猜到,这里是个学堂,只不过在这个偏远山区的偏僻乡镇,竟然能够见到学堂,自然是惊奇无比。 “咳咳,请问小学的夫子在么?”中年人走进去之后,对着一群孩子亲切的问。 “陈老陈老,有人找!”几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扭头冲着站在屋檐下的陈老头儿大声喊。 陈老头儿看着这个文士打扮的陌生中年人,也不敢怠慢,赶紧走下来拱手说:“老朽便是清河镇小学的教授陈泊年,请问你是……” “哦,鄙人赵擎,路过此地看到这里热闹非凡,特地进来看看,没有提前通秉,还请陈老夫子恕罪!”中年人赶紧拱手回礼。 “呵呵,无妨无妨,今日恰逢集市,自然热闹,方才也不过是一群孩子玩闹游戏罢了!”陈老头儿摆摆手,“有客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既然是路过清河镇,也不忙走,老朽自然要招待一二,请郎君随我去餐厅歇息饮茶休息一下!” 陈老头儿说完做个请的手势。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赵擎自然欣喜的一口答应。 在陈老头儿的带领下,赵擎跟着走到旁边一个凉棚,里面摆放着六七张长条状的木桌,而且还有树桩做的高凳,一排摆的整整齐齐。 “有客远来,速去弄些凉茶来解渴!”陈老头儿很轻车熟路的吩咐一声小学食堂的帮工,然后邀请赵擎坐下后捋着白花花的胡子笑着说,“偏僻乡村,条件简陋,还请赵郎君不要见怪!” “不敢不敢,老夫子言重了!”赵擎赶紧拱手,坐下之后转头四顾,满脸都是惊奇之色,看完之后忍不住问:“老夫子,这食堂乃是何种设施?有何用处?” “食堂者,食者聚集之堂也,就是小学孩童和教习就餐之地!”陈老夫子很得意的解释。 食堂这个名字很好理解,一听就知道是吃饭的场所。 小学也就二十多个孩子,加上三个老夫子和牛全几个老师,还有懒得自己开火做饭的陈旭和牛大石两人,平日吃饭也就二十多个人,不过因为食堂的饭食味道比较好,菜品花样也比较多,因此镇上一些乡民偶尔也会来吃。 食堂对内不收钱,对外五钱一顿,平日二两粗粟米饭和三菜一汤,就像后世快餐那种,每过七天还会供应一顿肉食,虽然并不能保证每个孩子都能吃饱吃好,但比以前每天吃粗粮野菜饭饿肚子的情况好到天上去了,因此这短时间下来,小学的孩童都明显长胖了一圈,就连陈老夫子的一张老脸上都现出了红润之色。 其实小学食堂还有一个重要功能,那就是招待来往歇脚的行商和游客,县城下来办事的官吏和兵卒饿了也会在这招待吃饭喝茶,顺便谈工作,陈旭没事的时候也喜欢呆在小学里听课,顺便学习识字和写字。 而陈旭也明确吩咐,所有来往的行商和游客都必须好好招待,饭菜茶水都要随时能够供应的上。 要把清河镇打造成为一个富裕乡镇光靠全镇六百来户苦哈哈肯定不行,得有外来人流和资金才行,慢慢的东西南北来往的人都知道了清河镇,人气或许就能够慢慢活跃起来。 因此镇上的人都知道,如果有人路过清河镇要吃饭喝水,都会引到小学食堂来歇息就餐,而陈老夫子也是其中一员,而且把这个政策贯彻的比较彻底。 凉茶很快端上来,就是普通的竹杯。 “赵郎君,请!”陈老头儿悠然自得的端起一杯惬意的喝了一口。 赵擎从雉县县城而来,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此时也早已口渴,谢过之后端起竹杯喝了一口,茶水入口的瞬间身体不由一震,脸色更加惊讶,忍不住大喝几口之后激动的赞叹:“老夫子,此茶清凉润喉,还略带一股酸甜,实乃神奇之物也!” “呵呵,凉茶而已,就几种寻常野草熬制,当不得神奇二字,但却有清凉解暑的功效,这炎炎夏日解渴最好,听赵郎君口音不是我南阳人氏,又是风尘仆仆远道而来,不知可否告知来历?”陈老夫子谨记陈旭的提醒,又开始和赵擎拉家常。 “赵擎乃是洛阳人氏,前几日路过南阳,听闻伏牛山中盛传有仙家弟子出现,不知老夫子听说过没有?”赵擎自然也很高兴和老头儿多攀谈几句打听点儿消息。 “仙家弟子,胡说吧,老朽从未听说过!”陈老头儿摇摇头。 “呵呵,老夫子莫怪,我也是道听途说而已,只不过一时好奇,路过也就来顺便打听几句,看来果然就是一个谣传而已!”赵擎干笑几声接着喝茶。 要说仙家弟子的传闻,镇上的人还真的都不知道。 紫云仙茶闹在宛城闹得沸沸扬扬,然后随着来往行商和游客口口相传,现在已经几乎扩散到全国各地,但这个消息也最多在方家术士和商贾官僚这个高层圈子传播,其实大部分老百姓是不知道的,就连茶叶这种东西也还是只有这些人消费,普通人甚至都还不知道有一种新的茶叶出现,而且这个消息也主要在大城市流传,偏僻乡村要知道这个消息,估计得几年之后去了。 就在两人喝茶聊天之时,突然旁边传来“当当当当”的摇铃声,赵擎转过头,就看到一个黑廋的中年人站在教室门口用手摇着一个小铜铃铛。 “赵郎君恕罪,里典授课,老朽要去听课了,既然来了清河镇也不忙着离开,今日又是集市比较热闹,逗留几日再走也无妨,晚间自有留宿餐饮之地,稍坐,告辞!”陈老头儿站起来拱手,然后往教室走去。 赵擎看着陈老头儿的背影,几口把手里的凉茶喝完站起来,然后慢慢走到教室外面的走廊上,静静的站在窗户边往里看,而除开他之外,小学的几个帮工也都兴趣盎然的也挤到窗户前面。 和后世的小学上课差不多,一群孩子吵吵闹闹的冲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教室一阵忙乱之后很快恢复了平静。 赵擎惊讶不已,教室里面的课桌也不是他平日所见的那种低矮的案牍,而是跟方才吃饭一样的长条高桌,凳子也是两尺高的木桩,桌子上同样整整齐齐摆放着笔墨,还有一些麻灰色的纸张。 孩子们坐好之后又双手平放在胸口的桌子上,一张张小脸都很严肃认真。 而教师的后面,挨着坐了一派排人,刚才的陈老夫子和摇铃的那个中年人都在其中,还有一个中年女人带着一个小女孩儿,另外是两个白胡子老头儿和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陈旭匆匆抱着几样东西从外面走进教室,然后直接走到讲台上,把手里的东西放好之后才笑着说:“今天集市,比较忙也比较热闹,这节课本来想放到闲下来讲的,不过陈老说学习不可懈怠懒惰,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因此我也不敢打他……” “哈哈哈哈……” 教室里面的一群孩子顿时哄堂大笑起来,还有调皮的男孩子使劲儿拍桌子鼓掌。 “而且,我猜想陈老是想提前吃到我手里的这颗鸡蛋!”陈旭拿起桌子上的一颗鸡蛋补充一句。 “哈哈哈哈……” 教室里笑的更加厉害了,就连后面一排听课的都忍不住笑起来,不过陈老头儿却不以为忤,满脸堆笑的捋着胡子,杏儿直接兴奋的嚷嚷,“兄长,我也想吃鸡蛋!” “别影响兄长上课!”旁边的陈姜氏赶紧捂住杏儿的嘴巴低声呵斥。 “呵呵,无妨无妨,里典上课都是这样,寓教于乐,其乐融融也!”旁边一个老头儿笑着说。 “婶娘别担心,旭哥儿上课都是这么不正经,不过挺好玩儿的!”牛大石坐在杏儿旁边也赶紧笑着解释。 “好了,安静,今天我给大家接着讲道重力,上一节课大家都已经知道任何物质都有重量,那么就会产生重力,几乎所有东西放手之后都会在重力的作用下往下掉,上次的课后作业时观察重力,张全蛋,你来说说,你有没有见过放手后不往下掉的东西?”陈旭指着坐在中间的一个黑黑瘦瘦的男孩子。 “有,我抓到一只蝉,放手后就飞了,没掉下来!” “对,鸟也掉不下来!” “除非扯掉它们的翅膀!” “拔毛!” 张全蛋说完之后,孩子们又开始七嘴八舌的嚷嚷起来,陈旭脸很黑,脸皮抽抽了几下说:“看来大家课后观察的很仔细,但是蝉和鸟能不能一直飞在天上?” “不能,会累死!” “对了,长翅膀的确能飞起来,但不能一直不停的飞下去,累了飞不动了就会掉下来,那这就还是重力在起作用,鸟和蝉之所以能够飞起来,是它们在煽动翅膀抵抗重力,因此重力无处不在,而因为重力的存在,就可以通过重力的特性制作一些常用的工具,比如秤……”陈旭拿起一杆小秤。 “我们可以根据不同物质的重量产生的重力大小来称量,这就是一种重力平衡的简单应用,今天我给大家表演一个很好玩的重力平衡试验!”陈旭把桌子上两个鸡蛋都拿起来,“有谁能够把鸡蛋竖起来放在桌子上?” “……” 下面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孩子们都在冥思苦想,就连后面一排听课的都满脸惊异,低头互相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里典弄错了把,鸡蛋怎么可能竖的起来?” “我也觉得,圆溜溜的怎么竖,一放手还不就倒了?” “小里典大人要是能够把鸡蛋竖起来,我就把桌子吃下去!” 窗户外面,几个学校的帮工也都在切切私语,满脸不信。 而夹在其中的赵擎自然心里也满是古怪,虽然才听了几分钟,什么重力物质他都听不懂,但陈旭所说的意思他却听懂了,并且他万万没想到,清河镇的里典竟然如此年少,看起来就还没成年的样子,因此内心更加的怪异起来。 “哼,小里典大人的神奇之处你还没看够吗,他说能够竖起来就肯定能竖起来,一会儿看你怎么吃桌子?”另一个帮工明显是陈旭的铁粉,语气甚是不满的哼哼。 “大家都来试试,看看能不能竖起来,竖起来的申食奖励一枚鸡蛋!”陈旭说完之后,教室里的孩子都排队跑到讲台上,拿着一颗鸡蛋摆来摆去弄了半天却没有一个竖起来。 “你们看,我就说竖不起来吧,绝对不可能竖起来!” “嘁,里典肯定能竖起来!”铁粉自然不屑一顾。 闹闹嚷嚷十多分钟后孩子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陈旭拿起另外一颗鸡蛋,用手来回不停的晃动,然后笑着说:“鸡蛋虽然看起来圆溜溜的,但只要找到重力平衡点,就一定很够竖起来,大家看好了……” 陈旭说着,小心翼翼的慢慢把鸡蛋的一头放在桌面上,然后用手不断的轻微移动,足足过了二十秒钟,在所有人屏住呼吸的注视下,只见陈旭慢慢把手放开,然后……鸡蛋果然稳稳的立在了桌面上。 “哗~” 顿时无论是教室里面还是教室外面都一阵惊呼。 “太神奇了,我来试试!”牛大石迫不及待的挽着袖子跑到讲台上,轻轻碰了一下桌子,鸡蛋顿时歪倒,陈旭黑着脸把鸡蛋递给牛大石,这货拿在手上学着陈旭的样子开始竖起来,结果几分钟忙的满头大汗还是没有成功,反倒是一不小心把鸡蛋捏碎了。 “嘿嘿,这个……失误失误!”牛大石看着陈旭要滴出墨汁来的脸色,擦着汗灰溜溜的跑回去了。 接下来陈旭又讲了一些关于重力和平衡方面的应用和原理,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一个小时。 “好了,这节课的内容到此为止,大家下课后好好观察试验重力平衡,学会称重物体,利用重力平衡其实还能够制作出来更加精准的称量工具,有一种工具叫天平,甚至可以称量一粒麦子的重量,精确到毫厘之间,下节课我给大家讲光的现象,会做一个小孔成像的试验……” 陈旭收拾好讲台宣布下课,孩子们顿时一窝蜂的冲出教室往食堂冲去,因为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 第164章 陈旭牵着杏儿的手,带着陈姜氏去食堂吃饭。 牛大石、牛全还有仨老头儿也都跟在后面。 本来小学开始只有陈老头儿一个老师,但镇上三老的另外俩老头儿感觉受到了冷落,同时对陈老头儿也有些羡慕嫉妒恨,大家都差不多老,都是清河镇有名望的三老,凭什么你就当了小学的校长,天天免费吃喝不说,还能整天在镇上耀武扬威,走路都眼睛长在头顶上,因此剩下俩老头儿也忍不住了,一起找到陈旭,要求当小学的老师,陈旭没办法,只好都同意了,反正就一个班二十几个学生,随便仨老头儿怎么折腾。 食堂的午饭已经做好了,中午吃菜包子,小孩子一人一个,面粉是不过筛连同麸皮一起的全麦面粉,因此蒸出来的馒头都是黄褐色的,而且有些开裂,但热腾腾的绵软可口,口感和粗粮做的硬馍馍不可同日而语,就连仨掉了牙的老头儿都吃的赞不绝口。 蒸笼也是前几天才做出来的,在陈旭的指导下,镇上两个篾匠试验了无数次才制作成功,主要是在结合部位和密闭性上不好弄,因为这种一层一层堆叠起来的东西他们从来都没见到过,而陈旭虽然见到过,但不会做。 不过蒸笼再怎么说也就是一个简单的构造,试验了几次后还是做了出来,因此这几天小学的师生早上馒头和小米稀饭,中午包子,晚上要么稀饭面饼配咸菜,要么面条,反正和后世大河南的老乡差不多,一天三顿基本上都是面食,因此吃了几天之后,陈旭非常的怀恋大米饭。 但大米饭眼下只能想想而已,南阳郡基本上都不种稻米,而产稻米的地方都在南方,而且种植面积和产量都很有限,只能慢慢打听,然后看看能不能通过商人弄一些来。 一群人围着一张桌子坐下,食堂的帮工端过来一大盆热腾腾的包子,陈旭给陈姜氏拿了一个,牛大石给杏儿拿了一个,然后大家都毫不客气的开吃起来。 “诸位,赵擎有礼了!” 就在大家吃的兴奋热烈的时候,一个中年文士慢慢走到桌子旁边,很是恭敬的拱手作揖。 “你是……”一群人都放下手里的包子。 “我为大家介绍一番,这位赵郎君从洛阳过来,路过清河镇,刚刚老朽已经和他有过交谈!赵郎君,这位就是我们清河镇的陈里典!”陈老头儿赶紧介绍说。 姓陈?赵擎忍不住心里一动,然后眼光落在陈旭身上。 “远来是客,赵先生吃过午饭没有?”陈旭站起来笑着打招呼。 “先生之称愧不敢当,鄙人赵擎,打搅各位进餐了!”赵擎赶紧拱手。 陈旭虽然年轻,看样子还没成年,但却成了清河镇的里典,这在大秦来说绝无仅有,而且刚才赵擎站在教室外面听完了陈旭的整节课,感觉像听天书一样,有一种不明觉厉的发憷,因为除开那个竖鸡蛋的游戏之外,说的东西他几乎完全都听不懂,但满教室二十多个十岁左右的小娃娃却都听的明白,可见这个小里典绝对不是一般人。 最最重要的是,这个小里典姓陈,而且就在清河镇。 他想起离开咸阳之时皇帝的谆谆吩咐,内心顿时如同狂潮般翻腾起来,如果不出意外,说不定皇帝要自己找的就是眼前这个少年。 一念及此,赵擎顿时更加小心恭敬起来。 “回里典,赵擎未曾进午食!” “呵呵,那就别客气了,坐下来一起吃个包子暂且充饥!”陈旭一摆手,牛大石赶紧把一个树墩子搬过来。 “多谢,恭敬不如从命!”赵擎也不客气,他要确认眼前这个少年就是陛下要找的陈姓少年,多接触才是最好的方法,何况这热气腾腾的包子他也从来没见过,香味浓郁,很有吃一下的冲动。 “请!”陈旭一屁股坐下来,赵擎也左右告罪之后拿起一个包子,仔细的看了几眼之后放到嘴里吃起来。 看起来就是小麦面粉,但质地均匀细腻毫无粗糙感,绵软细糯,里面还裹有野菜,甚至还有一点点油渣,因此吃起来非常香,和以往吃到的任何食物都不一样,甚至他怀疑,皇帝陛下也不曾吃过这种食物。 一个包子很快吃完,赵擎意犹未尽的说:“里典大人,我还有几个随从在小学外面,赶了半天路也未曾进食……” “好说!包子也可外卖,两钱一个!”陈旭一边吃一边说。 “甚好甚好,物有所值也!”赵擎顿时高兴的站起来出去找自己的几个属下进来吃饭。 赵擎带来六个属下,陈旭让食堂的帮工给他们上了一笼大包子,然后几个人也围着桌子吃起来,一个个脸色惊异的同时化身饕餮,风卷残云之下一笼包子很快就吃完了。 吃完包子,陈旭照例用竹签剔着牙开始喝茶消食,杏儿已经和一群学生玩耍去了,陈姜氏也不敢打扰陈旭,跟着去照看杏儿,而一群学生吃饭是从来都不会坐在食堂里面的,一般拿了包子馒头院子里教室里到处乱彪飚,打闹嬉戏和后世的小学简直一球样,完全就是一群小疯子,因为自小便没怎么管,甚至还要疯狂三分。 “此茶异香扑鼻,回味甘甜,入喉温润齿颊留香,真乃良物也!”赵擎喝了一口茶忍不住又开始赞叹。 陈旭笑笑没有说话,而是不紧不慢的喝了几口茶才放下竹杯说:“赵先生是经商还是干什么?” “赵某家族也有商产,不过赵擎因为喜欢到处游历,因此只能算半个商贾吧!”赵擎赶紧说。 “那你能弄到稻米否?”陈旭问。 “稻米只有南方诸郡才有出产,要运来南阳颇为不易!莫非里典想做粮食买卖?” “不不,听说稻米美味,和麦粟口感完全不同,我只是想尝个新鲜而已!”陈旭连连摆手。 “此事易耳,赵某家族行商走货于大秦各地,如若下次有机会,顺便贩卖一些过来与里典大人尝尝!” “多谢多谢!”陈旭赶紧拱手道谢。 两人东扯西拉交谈了几句之后,马大伯和一群村民背着购买的东西来到小学,准备告辞回小河村,陈旭也就让赵擎自己在清河镇观看一下,晚上再做招待交流,赵擎自然满口答应。 陈旭把马大伯等人和陈姜氏、杏儿送到镇口,看着杏儿念念不舍的样子,忍不住蹲下来摸着她的小脑袋说:“杏儿,镇上人多又很杂乱,兄长也太忙照顾不过来,等我把一切事情捋顺之后,明年你便来镇上上学好不好?” “兄长,那你可要说话算话呀!”杏儿小嘴瘪着,看起来要哭。 “放心,兄长一定说话算话,到时候我把水姐姐接过来一起陪你!”陈旭笑着说。 “那好,我们拉钩!” “好!”陈旭伸手勾住她的小指头。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杏儿把拉钩这个后世的动作学的顺溜的很,拉完钩还是舍不得放手。 “杏儿,兄长忙碌,你再这样娘就生气了!”陈姜氏拉着杏儿的手,圆圈儿红红的呵斥。 “娘,你别动不动都凶小妹,她还这么小!”陈旭赶紧说。 “就是你宠着她,到时候长大了刁蛮任性,和那江家小娘子一样,看怎么嫁出去?”陈姜氏揉着眼睛说。 “嘿嘿,婶娘放心,我会好好待杏儿妹子的!”牛大石站在旁边赶紧表示一下自己的存在,顺便宣示自己的主权。 “杏儿才不会和那个小姐姐一样刁蛮呢!兄长你放心,我回去会把娘照顾好,还会把几头小山彘也养的肥肥的,寒衣节就可以宰杀吃肉了!”杏儿乖巧的点头说。 (注一下:秦朝实行的是商周历法,也叫颛顼历,和后世的农历不一样,因为秦始皇崇信五德之说,所以把代表水的亥月定为元月,称为建亥,因此每年十月初一定为一年的开始,也就是元旦,叫做寒衣节,实际上也就是春节,这种历法一直沿用到西汉时期,直到汉武帝启用了司马迁编制的太初历之后,中国的农历才算彻底定型,各种节日也全部都依照太初历来实行,而且一直沿用了几千年,直到民国时期孙中山启用西方的公元纪年法才算终结,但农历纪年因为传承日久,中国人的农历纪年法并没废弃,二十一世纪仍旧在用,而且各种农历节日也都还是按照太初历的时间在过。) “那就好,到时候兄长一定给你做好吃的糖醋排骨,酱肘子,红烧肥肠,还有香肠熏肉,酸辣血旺……” 陈旭每说一个,杏儿便吸一下嘴巴,还没说完,周围一圈儿人都满嘴口水,弄的陈旭也是忍不住抹了一下嘴巴站起来对马大伯说:“大伯,我娘和杏儿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说这些干甚子,放心,不会有任何岔子!” “对对,小旭不要担心,家里的一切我们都会帮忙料理好,你专心当里典,到时候酿出酒来别忘记给我们带一些就行了!”其他的村民也都七嘴八舌的说。 “多谢多谢,一定一定!”陈旭赶紧答应。 “走吧,天色不早了!”马大伯一挥手,一群人启程离开。 “娘,路上小心,我过几天回来看望你们!” “兄长,记得早早回来看杏儿呀!”杏儿走的老远了,还三步一回头的反复叮嘱。 “放心,大家路上小心,保重!”陈旭不断的招手大喊,直到一群人都走的看不见了,这才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转身回去。 来了两个多月,对于这个时代,陈旭已经有了很深的理解和感悟。 荒野山区偏僻难行,任何地方的人出门一趟都不容易,哪怕清河镇和小河村只隔二十里路,但要去回去一趟也很困难,他不是虞无涯那种武功高手兼脑癌大吃货,自然不敢一个人回去,带上牛大石也不敢,一般回去还得请一个亭长带三四个镇上的猎户护送回去,然后过两天又去接回来,不然一不小心路上遇到一只两只白额吊睛的大脑斧或者花豹,小命基本上就交代了。 但血浓于水的亲情又割舍不下,因此他对这个荒蛮的时代也充满了深深的怨念。 “旭哥儿,今日来的那个赵擎是不是有问题?”两人一边走,牛大石跟在旁边问。 “咦,你脑子终于开窍了!”陈旭惊奇不已。 “嘿嘿!”牛大石讪笑几声搓着手说,“我看你对他不太热情,和前几天那个商人不太一样!” “嗯,这个赵擎来历很不一般,谈吐根本就不像一个商人,也不像是一个读书人,总感觉有些奇怪,所以这两天安排人暗中把这群人盯紧点儿,不能看的东西别让他们看见,不能说的也别说,特别是造纸坊,知道不?”陈旭叮嘱说。 “放心放心,他要是敢去造纸坊,我安排人打断他们的腿!”牛大石连连点头。 其实对于赵擎,陈旭一开始就心里有疑惑,赵擎自称是洛阳人,但却满口的陕西……嗯,咸阳口音。 麻痹的,骗哥哥不懂方言咩! 虽然镇上的乡民都没出过远门,不懂咸阳话和洛阳话的区别,但陈旭作为一个后世人,全国各地的方言也大致知道一些,陕西话在中国非常特殊,与大河南老乡的话发音完全不一样,如果音调在拐一下弯儿,直接不用大声就会变成高亢的老秦腔,身份不用猜就如同光头脑袋上的虱子,一目了然。 如果猜的不错,赵擎就是从咸阳而来,拥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或许和紫云仙茶有关。 最重要的是这货姓赵,陈旭有些忌惮,有可能和赵高有关,说不定是赵高安排过来打听自己的行踪,然后给他的儿子赵柘报仇。 一想到这里,陈旭总感觉裤裆凉凉的,有一股杀气悬在两腿之间,虽然天空艳阳高照,但蛋蛋却很恐惧的直接缩进去了。 其实陈旭不知道的,那没了蛋蛋的赵柘如今还在宛城养病。 一是因为赵柘的伤势的确严重,伤口虽然愈合,但无法骑马,而且武关道还未彻底修通,马车想要通过非常不容易,再加上赵柘经常情绪失控癫狂,路上的安全性不好保障。 而最主要的因素却是:剿匪过后,江北亭和郡守马伯渊,郡尉高焄(xun)以及另外几个人暗中达成了协议,按死梁文,并且用主簿梁子舟顶了缸,但当时参与策划沟通山匪抢劫夏粮税的人太多了,不是高官就是富商的儿子,人多嘴杂,要把其中的关节和口供全部串通好非常不容易,还有就是要面对的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赵高,因此所有人都不敢大意,把赵柘留在宛城,仔细策划,各自施展神通去咸阳找关系通人脉,争取要把这件事弄的滴水不漏,让赵高不敢为此事轻举妄动,也不敢大动干戈,不然一个不慎,赵高携带滔天怒火的大脚踩下来,无数人将被踩成粉碎,因此容不得半点儿差池。 当然,这件事虽然和陈旭关系很大,但其实归根到底还是和马腾这些纨绔子弟胡乱行事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因此这些大人物必须跟着背锅,而且还要背好,加上江北亭有意提携陈旭,还因为女儿和那块玉佩的关系,他以为自己猜到了什么,为了女儿的未来打算,他自然要保护好陈旭。 而且这件事到了宛城之后,其实已经和陈旭关系不大了,争斗的级别已经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里典能够掌控,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里典能够扛得起来的,非常沉重,沉重到整个南阳郡的无数官吏都担惊受怕万分恐惧。 而此时远在咸阳的赵高,自然也不知道他那个不成器,整日只知道斗鸡走狗的四儿子已经没有了蛋蛋。 第165章 刺杀赵高 一辆双辔马车摇摇晃晃的停在咸阳城西南一座大宅前面,厚实雄伟的大门上挂着通武侯府四个古篆大字,门口两个挎剑执戟的魁梧兵卒站在门前。 身材略显富态的赵高被随从扶着从车上下来,整理了一下衣冠之后走到门前。 “拜见赵府令!”两个兵卒赶紧行礼。 “王将军在府中否,帮我通禀,就说赵高前来拜访!”赵高脸上带着笑容吩咐。 虽然他是中车府令,又是皇族宗亲,但面对王家父子,整个大秦没有任何人敢小觑。 王翦王贲父子,就是始皇帝陛下手中的两柄战斧,征服六国之战,这父子两人横扫了五国,为大秦一统华夏奠定基础,立下赫赫战功,秦始皇也不吝赏赐,灭齐之后王贲军功赏爵十九级,位列关内侯,被封为通武侯,这侯爵之尊,就连如今的大秦左相李斯都不曾得到,因此足可以看到王家父子在秦始皇心中的地位,而秦国统一之后,王翦王贲父子便急流勇退卸甲归隐,不再参与朝政,一直隐居在咸阳府邸之中修养。 而秦始皇却并没有忘记自己手中这两把开山大斧头,经常还会赏赐金玉珠宝,时常也会宴请这对父子进宫同饮。 此次赐婚虽然看起来是李斯建议,但实际上秦始皇也早有打算,因为此时他已经在策划准备征服南方的百越了,王翦王贲父子这一对大斧头自然是首选,随便丢出去一把就能帮他把百越之地的那些蛮夷砍成稀巴烂,而赐婚也自然是一种非常器重的表现,江楚月只不过是江氏一族的旁支所生,江北亭也不过堪堪是一介县令,地位太低,不足以彰显门当户对的身份和地位,即便是太中大夫江珩,也不过是没有实权的四品谏议大夫,无论是与赵氏还是王家都差别太大,而且江氏一族的地位还值不得秦始皇去照顾心情,一桩旁支的婚姻而已,解除对于秦始皇来说,一点儿心理负担都不会有。 王贲的父亲王翦,如今虽然年逾六旬,但仍旧魁梧勇猛,按前赵大将廉颇尚能饭否的故事,老是老但胃口好,一顿还能吃掉半只羊,因此身体仍旧强健,加上战功赫赫,在大秦可以说是猛虎般的存在,比之如今镇守西北长城打击匈奴的蒙恬将军来说,地位不知道要高多少,只要他往朝堂上一站,几乎没有人敢大声说话。 因为王翦指挥打仗的能力如今在大秦无人能及,与白起、廉颇、李牧一起并列为战国四大名将,早就已经超神了,这四人其他三位早已作古,王翦便是硕果仅存的战争大神,放眼天下无人能出其右,而放在咸阳完全就是震慑天下的神兵利器,是圣阶九级的存在,自带圣阶光环压制,时不时就会被秦始皇翻出来晒晒太阳,让六国的遗老遗少看看朕手里这把金光灿灿的大斧头,要是谁特么敢跳出来造反,直接就一斧头劈下来,顿时会卒的稀里哗啦血肉模糊。 “哈哈,赵府令恕罪,贲迎接来迟也!” 就在赵高与两个门卫说话之时,大门内响起一阵爽朗的大笑,一个身穿宽袖锦服,腰束龙纹玉带的中年大汉昂首阔步而来,头戴玉冠,五官棱角分明,粗眉大眼鼻直口阔,下巴上胡须飘扬。 中年大汉走路虎虎生风,地面似乎都在震动,几步跨出大门,对着赵高深深一辑说:“赵府令请,我父亲大人已经在前堂等候多时!” 赵高也赶紧深深一辑,满脸堆笑的说:“侯爷之礼高不敢受也,侯爷请!” “请~”王贲伸手挽住赵高的胳膊,两人亲密无间的走进大门往前厅走去。 通武侯府乃是秦始皇御赐修建,内吏府出资,少府督造,占地足有百亩,里面虽然没有江南宅院的风景秀丽,但却宽敞大气,进门就是一大片演武场和一排箭靶和兵器架,视线极其开阔,地面垫着沙土的跑马场,一看就有沙场气势,明显和文官的府邸完全不一样。 而此时沙场之上,正有一位身材高挑、身穿青色窄袖箭服、约莫十五六岁的女子骑在马上绕场飞驰,身姿矫健,奔驰中手中一柄长弓不断拉开,把一支支长箭射出去,伴随着咄咄之声,一支支长箭便毫无虚发的钉在不同的箭靶上,惹得四周围观的家仆和几位少男少女大声鼓掌喝彩! 赵高忍不住停下脚步观看一番之后,脸上带着笑容说:“这位便是三娘吧?果然虎父无犬女也,我只听闻其剑术精湛,没想到箭法也如此高超,只怕吾家犬子配不上也!” “赵府令哪里话,我这女儿自幼爱舞刀弄枪,以至及笄之年人仍旧不愿嫁人,此前也曾惹过不少祸,此次蒙皇帝陛下御口亲赐姻缘,嫁与你家四郎,也算是了了我一桩心事,只希望婚配之后能够收敛些,免得闹的家宅不安才好!” 赵高听完忍不住脸皮轻轻的抽抽了几下。 这王贲乃是大秦猛将,虽然也读书识字,但却和其他武夫差不多,一根直肠子,说话完全就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这番话明显就是对自己这个喜欢舞刀弄枪的女儿不放心,而且又急着嫁出去,很明显,赵柘运气不好中招儿了,而且是种了皇帝陛下的招儿,这桩可能将来会家宅不宁的婚姻赵高甩都甩不脱,至于赵柘结婚之后会不会挨打,那个……要看他的本事和运气了。 再怎么说老婆是通武侯王贲的女儿,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即便是娶进门的这个老婆如何不贤惠,如何霸道威猛,还是不能随便打,不然引来老丈人一家,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两把大斧头祭起来,十个赵柘加三个赵高也挡不住。 之所以王贲的女儿喜欢舞刀弄枪十五岁还没出嫁,其中很大的原因就和王翦有关,这个大秦军神不光武力值高,军功高,打仗p眼儿黑,而且特别护短,对这个孙女简直喜欢的犹如掌上明珠一般,要不然也不会培养成这个样子。 之所以说王翦打仗p眼儿黑,请参考秦赵大战。 当年王翦伐赵遭遇赵国大将李牧,两人武功值相当,胶着对峙了一年多,导致秦军军心不稳,王翦憋不住了,于是便用反间计,导致赵王迁夺了李牧军权,不久后更是将其杀害,作为战国后期唯一能够抵抗秦军的军神,李牧一死,王翦率领秦军势如破竹,短短一个多月便攻克邯郸,生俘赵王迁,赵国王室逃亡代国,几乎算是灭国了。 虽然说上兵伐谋,但王翦弄死李牧的这一招儿的确算不上光明和大气,说一声黑p眼儿也绝对不为过。 而李牧作为战国后期唯一能够抗衡王翦的大将身死,其余六国再无能够和王翦抗衡的名将,然后王翦王贲父子如同开挂一般,短短不到十年时间便横扫八荒六合,协助秦始皇统一六国,完成了前所未有之千古霸业。 这种猛人辈出的家庭惹不起,现在在大秦来说,除了秦始皇,谁都惹不起王家,而王家也自知功劳太大恐惹的秦始皇猜忌,因此齐国覆灭之后两人便不再过问任何朝政和军事,急流勇退解甲归田,天天在家喝酒投壶,骑马射箭自娱自乐,过的逍遥自在。 “我唤小女来和赵府令请安!”王贲抬手准备招呼,却被赵高把手拉住了,“通武侯不必如此,等一切安排妥当之后,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去慢慢熟悉吧,莫让老将军等的急了!” “也是,赵府令请~”王贲摸摸胡须点头。 通武侯府不光操场大,容得下数百人操练兵马,连房子也高大阔气,会客厅比一般的王侯公卿的要大多了,赵高跟着王贲走进去的时候,里面一个身材魁梧,须发花白,面相和王贲有六七分相似的老者正赤足盘腿坐在上首的凉榻之上,身穿灰色麻服,目光炯炯,神态轻松的正在看几个兵卒挥着竹剑正在客厅中央比斗,情形看起来很热闹,也很惬意。 “赵高拜见王老将军!”赵高此时神情更加恭敬三分,深深一揖到底。 “赵府令无需多礼,贲儿引赵府令入座,看茶!” “赵府令请~”王贲一把年纪了,对老爹当外人面叫自己贲儿也无可奈何,干笑着引赵高在左侧的矮榻上坐下之后,很快就有家仆送上香味四溢热气腾腾的茶水。 赵高一愣忍不住吸了一下鼻子说:“这……这难道就是前些日子盛传的紫云仙茶?” “呵呵,正是,这是前些日子皇帝陛下赏赐下来的,只有二两,今日特别为迎接赵府令冲泡的!”王贲略微有些得意的。 “难得难得,此茶我倒是听陛下和李丞相交谈之时提到过,传说气味芬芳独特,饮之能提神醒脑,乃是仙家弟子亲手所制,高从未见过也,而且听闻此茶传世极其稀少,陛下想来也不多,竟然能够赐给通武侯府二两,可见两位将军在陛下心目中的位置无可替代也!”赵高忍不住狂拍马屁,同时心里也更加坚定了要尽快促成这桩婚姻,赵家搭上通武侯府,即便是哪天皇帝仙逝,想来也不虞有其他麻烦。 “赵府令过奖了,这是陛下爱惜我们父子而已,关于青袖和你家柘儿的婚事,陛下已经让宗正府通传与我们知晓,此乃天作之合,就选个好日子尽快办了吧!”王翦虽然喜欢自己这个爱舞刀弄枪的孙女,但这么大还嫁不出去,眼下也的确有些急了。 也不怪他着急,作为堂堂大秦军神的孙女,全咸阳王侯公卿不知凡几,适合婚配的年轻郎君也不知凡几,但几年之间却没有一家上门提亲的,不是那些有儿子的不想,而是一提起这件事,那些家的儿子就寻死觅活要去悬梁自尽也不娶通武侯家的三娘子。 不是这三娘子长的不好看,堪称沉鱼落雁之貌。 也不是身材不好,足有一米七八。 而是武功值太高,而且脾气也不好,更加搞不懂的是,这个女人嫉恶如仇,看见哪个纨绔当街耍流氓调戏女人,就要爆发,曾经当街把九卿之一的高太仆儿子打的在床上躺了半个月,门牙都被打脱几颗,但高太仆不光没生气,反而还提着礼物亲自上通武侯家告罪,嘘寒问暖的关心有没有把三娘子的手打疼。 这其中王家父子的虎威就可见一斑。 如若眼瞎一不小心吃了熊心豹子胆喝醉后逞能娶回去了,这辈子基本上也就没啥娱乐希望了,后半辈子绝对活的和咸鱼没什么区别,再也别想翻身。 当然赵高是不怕的,反正这个四儿子也不成器,用儿子的一生幸福换一座大靠山,简直太特么划算了,多被打几次说不定还长进了呢?虽然被打折腿的可能性比较大,但万一呢……,何况这还是皇帝陛下亲自许配的姻缘,天上雷公大,地上舅舅大,而大秦就皇帝最大,御口亲赐,没有人敢不从命,自己不敢,王家父子更不敢。 因此这桩婚姻两家都不会有任何疑问,王翦父子和赵高在客厅一边喝茶,一边赏舞,顺便也把婚事的婚期和一些细节确定下来。 虽然秦朝时期结婚没有后世儒家当道之后的那一套流程繁琐,但其实也已经大致定型了,包括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五种(加上正婚礼时的亲迎,即所谓的“六礼”),加上又是皇帝做媒,因此双方都不敢大意,一番仔细商量下来,时间已经到了申食,于是王翦父子又留赵高吃晚宴。 时间已到酉时,喝的醉醺醺的赵高在两个家仆的搀扶下摇摇晃晃从通武侯府出来。 此时天色虽然还很明亮,但太阳也已经开始落山。 赵高坐上马车,在十多位身披皮甲的魁梧兵卒保护下,十多匹马沿街往赵府而去。 根据秦律,夏日酉时就会关闭城门开始宵禁。 咸阳乃是大秦皇都,虽然在别的郡县宵禁执行的并不十分彻底,但咸阳却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况且皇帝就住在城中,因此谁都不敢大意,因此宵禁执行的力度还是很大,此时大街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了,来来回回或骑马或奔走的都是宵禁巡逻的中尉府禁军。 当然,宵禁针对的只是普通老百姓,真正有身份地位的王侯公卿不在此列,因此禁军看到赵高的马车和四周簇拥的武卒踢踢踏踏而来,都只能赶紧站到路边行礼让行。 “嗝~”赵高坐在马车上,看着两边矗立的房子和天边的晚霞,兴奋的忍不住打了一个酒嗝。 他没想到王翦父子竟然会对他这么重视和客气,连皇帝御赐的紫云仙茶也舍得泡给他喝,看来自己虽然不列三公九卿并无实权,但因为与陛下亲近的关系,所有人还是得对自己恭恭敬敬。 呵呵,一想到王翦父子的态度,赵高越发的暗自得意起来。 所谓酒后露原形,赵高也是这样。 本来赵高这个人没有什么能力,只不过他的身份不低,曾经也是秦国某位国君之后,因此和秦始皇算是同姓同族的王系宗族,因为其父犯罪,其母受到牵连沦为奴婢,连带赵高和几个兄弟姐妹都下贱无比,不过后来秦始皇听说赵高为人勤奋又精通法律,于是招他入朝做官,而且赵高此人善于观言察色、逢迎献媚,慢慢得到秦始皇的赏识,数年之后将其提拔成为中车府令,负责掌控皇帝的车舆和传递奏章,而这一当就是整整二十年,直到秦始皇去世,他扶持胡亥上台,更进一步成为了丞相。 不过这是后话,现在来说,赵高就是一个善于拍秦始皇马屁的小人,权力不大但位置极高,不过因为现在的大秦能人辈出,整个朝堂之上站的就没一个好相与的家伙,因此赵高平日自然也很低调。 不过随便怎么低调的人,一旦喝醉了就会露出狐狸尾巴。 此时的赵高就是如此,坐在马车上打着嗝哼着小曲,轻轻的拍着马车的栏杆一脸得意。 “这次御赐婚姻,听皇帝口气似乎是那李斯进言,没想到我赵高出生低贱,但如今却连李斯都要奉承与我,用这桩婚姻来讨好我,就是为以后让我能够帮他在皇帝面前多多美言几句,传递奏章的时候能够迅速点儿,呵呵,李斯啊李斯,某家平日看你义正言辞,原来也不过是一个阿夷谄媚之辈,嘎嘎……”赵高坐在轻轻摇晃的马车上,满脸得意之色无法言表。 “有刺客,小心~” 就在赵高摇头晃脑的在内心自嗨的时候,突然前方领队的兵卒一阵慌乱,同时传来大吼。 此处刚好走到一条街道的拐弯之处,前后护卫的兵卒有些脱节,只见明亮的余晖之下,一个黑衣黑裤蒙着黑色面巾的人从旁边一座凉舍屋顶直扑下来,身体如同一只苍鹰俯冲而至。 “呛~” 伴随着一声铁剑出鞘的声音,黑衣人从一个骑马的兵卒头顶掠过,伴随着黑光闪过,血光喷起的刹那,一颗人头腾空而起翻滚一丈多高。 黑衣人落地,脚尖点地如同一片浮叶往前窜出两丈,身体游龙一般左右摇晃化作一道虚影扑向马车,而手中的黑剑翻飞如同黑色匹练一般在空中拉出长长的残影。 “噗噗噗噗~” 伴随着一连串利刃入骨的声音接连响起,等黑衣人扑到马车前方的时候,身后已经人仰马翻血水喷溅,五六个身披皮甲的魁梧武卒噗通噗通接连从马背上栽下来,一个个双手捂着脖子瞪大眼睛翻滚在地,手指缝中汩汩鲜血如同喷泉一般飚满数丈宽的石板大街。 夏日的傍晚,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息瞬间散发出来。 “呛呛呛~”此时回过神来的其他护卫才慌乱中抽出腰间的长剑扑向黑衣人,但为时已晚,黑衣人距离赵高已经不到一丈距离。 “赵高受死~”黑衣人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身体腾空而起扑上马车,犀利的双眼冰冷异常,手中的铁剑锋刃光寒,还有一滴滴血珠被颤动的剑刃绞成一股血色雾气在四周翻滚。 一股杀气如冰雪席卷而至,浓烈的寒意让赵高的酒意瞬间清醒,他脸孔惊恐惨白的同时重重一巴掌拍在马车的扶手之上。 “嘣~”伴随着扶手塌陷下去,一声清脆尖利的声音响起,扶手下面一道雪白的光芒迸发出来撞向黑衣人。 黑衣人猝不及防,完全没想到赵高的马车上竟然还有机关暗器,看着扑面而来的白光,黑衣人却根本就没有任何时间闪避,只能咬牙往前扑出去,手中的铁剑狠狠对着赵高刺了下去。 “噗~”白光直接从黑衣人左肩穿透而过。 “噗嗤~”黑衣人手中的铁剑也刺在赵高的右胸,但因为白光的攻击,黑衣人身体猛然一抖剑刃斜挑上去,直接将赵高的半只耳朵和帽子斩落下来,顿时鲜血狂涌头发四散,赵高惨叫一声从奔跑的马车上跌落下去。 “当啷~”穿透黑衣人肩膀的白光在两丈之外落地,原来是一柄弯月形的雪色薄刃,长不过两寸,又细又薄锋利无比。 而几乎同时,马车后厢突然站起来一个身穿灰麻布衣,灰布蒙面挽着道髻的矮小男子,身材不过五尺,手持一把仿似弓弩的东西,扣动扳机的瞬间,又是两道雪亮的光华对着黑衣人撞了上去。 “月刃驽,墨徒!” 黑衣人大惊失色捂着肩膀跳下狂奔的马车。 “噗噗~”两道极其锋利的薄刃呼啸而至,在空中急速旋转着追上黑衣人,一道从左肩掠过,划破衣服带起一股血水,另一道被黑衣人在地上翻滚着躲过。 “拿下刺客~”灰衣男子大吼一声跳下马车反身追了上来,此时剩下的护卫也都骑马围堵上来。 黑衣人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十多丈之外躺在地上哀嚎翻滚的赵高,稍微犹豫下一之后持剑再次扑向赵高。 但此时已经太晚了,后方追击而来的护卫咆哮而至,身后又有手持刃弩的墨家门徒,夹击之下,黑衣人单手持剑连续刺翻两个护卫之后,被一把青铜长剑再次斩在胸口。 第166章 争权夺利 “嘣~”身后的墨徒再次扣动扳机,又是两道月刃激射而出,雪白的光华在余晖下闪烁着清冷的寒光。 而此时,除开围堵而来的护卫之外,赵高已经被另几个护卫团团护在中央,扯上马背急速离开。 “恩公,无涯此次失败也,请你多保重,来生无涯再报答救命之恩!”黑衣人长叹一口气,挥剑再次砍翻两个护卫,同时避开其中一道月刃之后,被另一道击中右腿。 “砰~” 黑衣人重重跪在地上,看着几把同时砍劈下来的长剑,看着逐渐远去的赵高,双眼之中露出一丝苦笑。 “轰~” 就在黑衣人再无力反抗之时,突然一道灰色人影从侧面的房顶上如同一颗炮弹轰然落在黑衣人身旁,也是身穿灰布麻衣,赤脚散发,手中持着一根紫色木棍。 “滚~”赤脚男子大吼一声,手中紫色木棍横扫出去,运动中宛若一片紫光还在急速的颤动,绞碎空气发出呜呜的刺耳声音。 “砰砰啪啪~”砍劈下来的五六把青铜长剑直接被木棍撞飞出去,而马上的几个魁梧护卫也都如同被雷击一般,一个个闷哼惨叫着飞跌出去,就连坐下的马匹也都无法抵抗木棍的冲击,纷纷嘶鸣着倒退甚至翻滚到地上,大街上顿时人仰马翻一片混乱。 “师兄~”黑衣人惊喜不已,杵着黑剑艰难的站起来。 “哼,如若我来迟半步,你还有命在!走~”赤脚男子冷哼一声,一手抓住黑衣人抗到肩上,同时转身看一眼那手持刃弩仿似侏儒的墨家门徒,双眼中冷光爆闪,还没等侏儒扣动扳机,手中的紫色长棍脱手而出,化作一道紫光瞬息就飞到了侏儒面前。 “噗嗤~”长棍直接从侏儒心口洞穿而过,而赤脚大汉木棍脱手之后看都没再看一眼,扛着黑衣人几步跨出,身体如同游龙出海,瞬息之间便已在数十丈之外,等侏儒手中的刃弩当啷落地之时,大街上再也看不见赤脚男子的身影。 而此时,宵禁的禁军才呼喊着从远处奔跑而来。 中车府令当街遇刺,而且差点儿殒命,十多个护卫死伤,鲜血喷溅数染透数十丈的街道,这件事如同一颗炸弹瞬间就燃爆了整座咸阳城。 中尉府如临大敌,警笛声此起彼伏,骑马传递信息的兵卒满城来回奔驰,接到军令的数千禁军从四座大营奔涌而出,密密麻麻如同流水般散落到咸阳城的大街小巷搜寻刺客,同时这个消息也被飞速递入皇宫之中,瞬间卫尉府也应声而动,数千兵马将皇宫内外包围的水泄不通,五百玄武卫也倾巢而出,手持弓弩利刃接管禁宫各处门户。 傍晚,咸阳城上有火光陆续腾空而起,无数手持长戟兵刃的兵卒在城墙之上来回巡逻,呼喝怒吼之声不绝,四座城门虽然早已关闭,但守门的兵卒增加了数倍不止,满城兵将如临大敌将整座咸阳城守卫的水泼不进。 “哐哐哐哐~” 搜查的禁军如同土匪一般撞开民居宅院,手持刀剑凶神恶煞满城搜查刺客,无数行为鬼祟的人员都毫不犹豫的缉拿入中尉府大牢,而胆敢稍作反抗者,直接就会被当场格杀。 无数王公大臣此时本来早已吃过晚饭,准备洗洗搂着爱妾娇娘睡了,但随着一个个通传消息的兵卒闯入府中,顿时都惊恐而起,赶紧穿衣束袍。 一匹快马疾驰停在李斯府前,马上的兵卒魁梧高壮,身披漆黑玄甲大吼:“皇帝召李相迅速入内宫!” 几乎同时,受召的还有右相冯去疾,廷尉阴戊,通武侯王贲等一干重臣。 章台宫紫泉殿。 这里是皇宫内院和外院的交界处。 大殿之上灯火通明,无数火烛灯笼将大殿映照的如同白日一般。 大殿内外兵卒林立,穿甲执戟把整座大殿防卫的水泄不通。 秦始皇身穿黑色玄服,头戴玉冠,面色平静的坐在上首矮榻之上,面前一张矮几,上面放着不断呈送进来的各种消息,他一边翻看着,一边拿起玉盘中的山药茯苓饼慢慢咀嚼,虽然外面此时人心惶惶兵荒马乱,但这里却安静至极,不过安静的有点儿过分,气氛非常的压抑。 “报,左丞相李斯到!” “报,右丞相冯去疾到!” “报,廷尉阴戊到!” 随着一声声通禀,一个个穿戴整齐的朝廷大官都接踵而至,虽然都刚从床上爬起来,来的也匆忙,但除开脸色都很严肃之外,并无太过慌乱。 差不多一刻钟之后,等宣召的大臣尽皆到达,秦始皇这才放下手里的竹简说:“刚才赵府令遇刺之事大家应该已经知晓,深夜传众位爱卿前来,朕想听听诸位的看法!” “陛下!”跪坐右首上位的王贲赶紧站起来,“赵府令今日申时进入我府中,商量三女青袖和他家四子赵柘的婚配之事,然后又留下一起进食饮酒,到酉时尽方才离开,过程中并无任何异状发生,因此臣猜测,刺杀赵府令之人应该对今日赵府令的行动非常清楚,或者是早有预谋跟踪刺杀,好在赵府令福缘深厚,未曾有大碍,不然臣难辞其咎也!” “通武侯莫要自责,此事发生的极其偶然,或许是六国余孽罢,最近一些日子诸位爱卿小心谨慎,出门多带些护卫以防万一!”秦始皇淡淡的说。 “多谢陛下关心!臣等感激涕零也!”几位重臣都赶紧俯身叩拜。 “关于刺客之事通传中尉府加紧搜寻,赵府令受伤,但其职位不可空缺,朕欲安排郎中令杨桐暂时代任,诸位以为如何?”秦始皇问。 “杨桐乃是两朝老臣,行事稳重,为人正直,忠于职守,任中车府令必无差错也!”右相冯去疾拱手说。 “陛下决断,臣等无异议也!”除开李斯之外,剩下几个也都赶紧附和。 “李丞相还有更好人选乎?”秦始皇看着李斯。 “陛下,郎中令位列九卿,位高而权重,如今政务繁忙,且不可轻易变动,需要谨慎,何况臣听闻赵府令虽然血流如注,但不过是皮外伤,旬日便会恢复,因此臣推荐太中大夫江珩暂时代任!” 对于人事任免,皇帝有一言而决的权利,但作为朝廷百官之首,而且统领九卿各府,李斯对人事的任免自然也有很大的建议权,最主要的是现在皇帝很信任他,加上上次破坏江氏婚姻之事,李斯也颇为尴尬。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当日李斯午后去皇宫单独面见皇帝,下午散朝之时便有赵高悔婚之举,咸阳公卿王侯多如牛毛,耳目也都杂乱无比,因此几乎所有人都猜测破坏江氏婚配之事就是李斯所为,因此李斯所谓的保密完全就像一个筛子,什么都是赤裸裸的,啥都没保住,因此江氏对于李斯的态度最近就很不好,江珩数次在朝堂之上顶撞李斯的数条法令,弄的李斯恼火的很,他推荐江珩不过是弥补一下而已,同时也是一种态度,表示我李斯对你江家并无恶意。 况且这件事了李斯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实在是不该贪恋那半筒紫云仙茶,但如今说又不能说,只能打落牙往肚里吞,一个人偷偷的忍了。 最主要的是李斯由廷尉升任左相不过一年时间,而杨桐是两朝老臣,对李斯颇有一些看法,一旦从九卿职位升任由皇帝直辖的中车府令之后,他李斯就完全无法控制了,以后很多事情就会受到掣肘,而江珩则不同,只不过是没有太大实权的大夫,虽然参政议政也可以弹劾官员,但也只能算是一个闲官,可有可无,这种人在背后推一把,不仅可以消释上次的尴尬,而且也可以得到他的支持,算是一石二鸟的布置,而且江珩因为资历不够,李斯就可以进可攻退可守,一旦对江珩不满意,还可以建议皇帝取消他的代理资格,另外扶持赵高重新上去,那样赵高也会对他感恩戴德。 而杨彤一旦成为中车府令,结局就不太好说了,皇帝有可能就会一直让他当下去,当到死,这种结局李斯自然也不会愿意看到。 而因为上次那件事秦始皇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对于李斯的举动也颇为理解,只不过君臣两人都不能说,不然如今大秦权势最重的君臣两人将沦为天下人的笑话,堂堂左相,竟然被一个小女子算计,而秦始皇为了这半筒所谓的仙茶,自然也只能投桃报李答应了李斯的请求,用另外一个方法解除了江楚月和赵柘的婚事。 但就在秦始皇准备点头之时,右相冯去疾站起来说:“陛下,太中大夫江珩品秩不足以担任中车府令,臣建议另选他人!” 秦始皇微微点了一下头说:“右相所说有理,但只是暂时代任而已,何况江氏一族世代公卿,江珩之父乃是前御史中丞,十多年兢兢业业从未出错,江氏如今一门四杰,皆都在为我大秦效力,品秩不足就提升一下,此事就如此安排,高太仆定秩,李丞相拟诏,明日早朝通传下去!” 冯去疾听完面无表情的坐了下去,其他几位重臣也都沉默不语。 第167章 师兄要造反 皇宫之内平静淡然的争权夺利波澜不惊。 但此时皇宫之外惶惶不可终日,中尉府兵卒在全城大肆搜捕刺客,但足足忙活了一夜,直到天亮时分,仍旧没有刺客的任何消息,那个黑衣刺客就像他突然出现一样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没在咸阳城出现过一样。 第二天一早,满朝文武大臣就和平日一样,吃完早饭去朝堂点卯议事,不过今日气氛稍显的隆重和紧张一些。 虽然刺客之事没有着落,但其实也没有太多人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当街刺杀中车府令这种皇帝身边的红人兼当朝大臣固然很令人惊恐,但作为从春秋一直打到如今数百年的大秦帝国来说,刺客这种东西简直不要太多,专诸刺王僚,荆轲刺秦王的故事后世都流传了几千年,而秦始皇一生就遭遇过三次刺杀,荆轲、高渐离、张良都先后刺杀失败,而且其中荆轲和高渐离身死,只有张良逃脱,然后辅助刘邦推翻了大秦王朝。 上朝的第一件事就是宣布由太中大夫江珩顶替受伤的赵高担任中车府令,虽然是暂代,但也让江珩呆呆的愣了半天没回过神来。 这个喜讯来的很突然,江珩感觉心脏砰砰跳的很激烈,口干舌燥有点儿头晕。 而且宣读诏书之人是左相李斯。 本来今天江珩准备故技重施要在朝堂顶撞李斯几句继续表示自己的愤怒的。 不过明显今天他这一下撞到了空处,险些把腰差点儿闪了。 “江大夫,恭喜代任中车府令!”李斯笑眯眯的把手中的诏书递给江珩。 “恭喜江大夫,哦,不是,恭喜江府令!” “恭喜恭喜!” 虽然是在朝堂之上,但古代人对于升官发财这种事还是不吝词色,周围的大臣都一个个满脸堆笑的对江珩拱手作揖,祝贺他升官,而发财也是自然而然的事,官秩也从八百石涨到两千石,而且中车府令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平日随皇帝出入,上朝就站在秦始皇旁边负责通传和递送奏折,绝对算是最亲近皇帝的位置了,而且也能够随时接受秦始皇召见上传下达各种命令,谁都不敢轻视这个职位。 “多谢多谢!”江珩还有点儿不太清醒,实在是太想不到了,接过诏书身体还微微有些哆嗦。 “江府令,从今日起,你便须陪在朕的身边负责通传公文和出行车马,还请兢兢业业不要辜负李相一番举荐!”秦始皇跪坐在龙榻之上语气平静的说。 “多谢陛下厚爱,珩必然不辜负陛下所托也!”江珩赶紧躬身行礼,然后又对着李斯深深作揖,“多谢李相抬举!” “无妨无妨,江氏乃是大秦历代公卿,忠心可鉴,你我同朝为官,都是为大秦效力,为陛下分忧,斯只是秉性而为,还望江府令以后尽心尽力!”李斯满脸堆笑的说。 “珩自然尽力而为!”江珩收起帛书,缓步踏上第三层九步台阶,站在秦始皇身边赵高日常站立的位置,然后双手拢袖很快进入了新的角色。 “中尉陆嚣何在?”秦始皇眼神扫过殿下群臣,然后声音变得有些清冷。 “臣在!”一个身披黑色皮甲的武将赶紧站起来。 “昨日行刺赵府令的刺客可曾抓到?” “还不曾,根据赵大人府上护卫口供,那黑衣刺客被一散发赤足的男子救走,昨夜我们虽然抓捕到数百形迹可疑之人,但经过审讯皆都不是刺客,那刺客被墨驽重创,我们顺着血迹追查到城北之后就再无踪迹……”中尉陆嚣把昨夜追捕刺客的事情事无巨细仔细报告了一遍。 “再查!” “喏~” “秦楚驰道如今进度如何?”秦始皇话头一转不再关心刺客之事, 如今大秦一统天下,他自信些许跳梁小丑翻不起大浪来,至于赵高……最近还是让他好好休养,刺客不杀别人偏要杀他,其中定然有朕还不知道的内幕,放在身边不太安全。 …… 咸阳城东,这里有一大片砖石豪宅,虽然看起来宽阔敞亮气势磅礴,但这些房子却大小规格统一,许多都是最近几年才修建的,而且纵横规划了五条街道。 这里居住的并不是王侯公卿和大秦官员,而全部都是从六国迁来的王孙贵族,虽然吃喝无忧,但却几无自由,每天都像猪羊一般被圈养在此,不能随便出城,甚至不能聚会饮宴,否则就会被视为谋反逮捕入狱。 一队中尉府的禁军在里面搜查之后空手而出,然后其中一栋宅院之中,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趴在院墙上目送这些军卒离开,这才跳下围墙进入大宅之中,走进其中一间房间,在一个木柜边轻轻敲了几下,不一会儿木柜推开两尺,墙壁上露出一个仅容一人进出的小洞,一个赤足散发的男子从里面探出头来看了几眼。 “乙先生,禁军已经走远了!”年轻人赶紧说。 “呼~”赤足男子松了一口气,转身从里面扶出来一个脸色苍白的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的面巾已经摘去,正是离开陈旭到咸阳来寻找后路的虞无涯,不过此时看起来异常凄惨,身上腿上都厚厚的缠着麻布,还有血水沁出来。 “师兄,咸阳危险,你还是尽快离开吧,我这个样子肯定会连累你!”虞无涯坐在地上喘着气说。 “哼,你现在才知道连累我,简直不知死活,那赵高是这么好杀的么?”赤足男子脸色难看的冷哼一声。 “师兄,恩公托付之事我不敢拖延,一旦赵柘之事传入赵高耳中,恩公危矣!”虞无涯叹口气。 “这祸事都是你惹来的,每次行事鲁莽而且轻浮,难怪师尊要赶你下山,而且赵高目前还不能死,此人心术不正,贪欲极重善于溜须拍马,将来祸乱大秦者,必有此獠一份功劳,等你伤好之后就赶紧离开,咸阳如同一眼深潭,不可轻易搅动也,而且此次引起皇帝警觉,恐怕也会了乱我后续安排!你好好修养,不要胡思乱想!”赤脚男子说完之后便和年轻人退出房间,断断续续中传来一些对话落入虞无涯的耳中。 “张公子,此次你我相遇也是缘分,你所托之事我定然会竭尽全力,只要大秦一乱,辅助横阳君复国之事定然成功!” “乙先生出马,良自然信服,以后但有任何差遣,良必不推辞也,如今六国王孙贵族皆都暗中磨刀霍霍只待时机,如若能够寻找机会刺杀赵政,则秦自乱……” 虞无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师兄这是要造反啊! 同时他心里也苦笑不已,自己不过是想杀赵高而已,而师兄惦记要杀的却是秦王政,赵高都不好杀,难道秦始皇就好杀么? 而这个叫张良的人又是何方神圣? 他们口中所说的横阳君又是哪国的王孙? 如今那赵高必然躲在大宅之中不会出来,再想杀他已经没有了任何机会,既然杀不死赵高,自己呆在咸阳已经没有了太多意义,最好养好身体尽快返回恩公身边,如若到时赵高要寻找恩公的麻烦,自己也还能保护一二。 何况依照师兄的实力,刺杀秦始皇也并不是没有可能,他回想师兄救自己的时候那一棍的威力,五六匹马全部都被打的倒退出去翻滚在地,这种威力,自己再练二十年也达不到。 唉~,天下即将大乱,师兄这又是何苦,难道当一个逍遥自在的闲云野鹤不好吗?如果他愿意和自己一起追随恩公左右,将来得到太乙天尊的真传堪透仙道也不是不可能! 虞无涯思虑许久之后摇摇头长叹一口气,盘腿坐下开始调息,很快便排除杂乱的思绪入定。 …… “啪~” 赵府之中,半边脸包的像粽子样的赵高狠狠的把手中的玉盏砸在地上,一个价值数千金的玉盏瞬间破碎四溅。 “好个江珩,竟然敢霸占我的位置,此仇不报非为人也,等老夫病好,定然让你哭不出来!” 赵高此时脸色狰狞,加上疼痛所致,另外半个脸颊已经扭曲的像鞋拔子一样,而且双眼也是血红之色。 刚才早朝退散,江珩当上了中车府令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府中,虽然诏书言说是暂时代任,但这里面的道道可就太多了,因为谁都不知道这个代任到底会代多久,有可能一旬,有可能一月,也有可能一年甚至是十年,因为这个职位虽然高,但要做好还真不难,只要江珩讨得秦始皇欢心,自然就可以一直代下去,而这个时间如果太长,皇帝就会慢慢把他赵高忘了。 最最重要的是,他遇刺受伤之后,已经过去了一夜加大半天,就昨晚秦始皇派遣宫中的御医前来看望诊治之后,没有任何表示安慰的诏令传来,甚至连口头安慰都没有,而且今天一早便不声不响的将中车府令的位置交给了江珩。 这个里面的意思也比较明显,也就是说可能因为这件事,皇帝陛下已经对他产生了一丝疏远的意思,江珩的代府令转正的可能性极大。 第168章 朕必征岭南 “滚~滚~” 赵高如同一头争夺雌性配偶交配权失败的雄狒狒,咆哮着将医士和下人全部赶走,然后在房间里大步走来走去,气的鼻孔冒烟却又无可奈何。 大秦天下,无论朝野,陛下一言而决,没有任何人敢违背他的意愿。 因此这件事赵高也只能在家里生气发飙,而且还不能传到陛下耳中去。 足足两刻钟过去,愤怒的赵高慢慢的平静下来,摸着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半边脸颊坐到凉榻上来开始思索。 “到底是谁要刺杀我?” 他翻来覆去的仔细回想,从左相李斯到普通百姓,他自忖自从被秦始皇从贱奴的身份提拔起来之后,一直都兢兢业业小心翼翼,生怕让别人起了猜疑之心,平时对待满朝文武也是笑脸相迎,对待皇帝陛下更是像狗一样忠诚谦卑,阿夷奉承虽然为许多人不喜,但自己也从未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坏事,不该有人来刺杀自己才对。 可以说,满朝文武像他脾气这么好官又这么大的除开自己外找不到第二个。 难道是江珩因为自己拒绝了柘儿的婚事而迁怒自己? 这说不过去啊,而且解除婚约之事乃是陛下干的,他江珩肯定知道的清清楚楚。 而且料想江珩有没这么大的胆子!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赵高差点儿就想疯了,胡子揪掉了无数根也想不出来,怎么会有人莫名其妙来刺杀他。 而且一想到当时刺客那双冰冷无情的双眼和那刺破空气而来的铁剑,仿佛那把剑突然就刺在了他的神魂之上,赵高瞬间浑身发凉,感觉入坠冰窖一样打了一个大大的摆子。 …… 江珩突然官升三级,自然是通体苏泰,坐车回到家中还感觉身体轻飘飘的,走路都有些打闪闪。 不过等他歇息片刻之后,脸色也慢慢恢复平静,然后眉头慢慢拧了起来,走到床榻边上,打开床头一个暗格,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竹筒,打开倒出来一张布帛,摊开。 这是四弟江北亭从南阳雉县给他写来的信,收到已经好几天了,而信的内容却让他有些寝食难安。 赵高的四子赵柘为报私仇在雉县勾结山匪抢劫税粮,而且在混战中被人割掉了肾丸,而且参与其中的还不止赵柘一人,甚至还包括南阳郡守马伯渊的侄子和郡尉高焄的儿子,如果这件事闹大传到皇帝陛下和丞相李斯的耳中,整个南阳郡无数官员要人头落地,甚至连带咸阳都要受到波及,因此江北亭便沟通马伯渊和高焄压下此事,将罪责推倒南阳郡丞府主簿梁子舟身上,做成一桩实案。 但这件事要做到滴水不漏,还得让赵高提前知晓,不然一旦赵柘送还咸阳,赵高说不定会雷霆暴怒,事情闹大之后南阳之事必然压不住,连带江北亭也会受到重处。 而且信中提到一个叫陈旭的少年,勇武聪慧,是一棵百年难遇的好苗子,江北亭准备好好培养一下,而且也言明此次事件就是因赵柘和陈旭的私怨而起,一旦此事无法遮掩,陈旭必然也会牵扯其中,在赵高的压力下必死无疑。 “四弟怎会如此糊涂?”江珩脸皮不停的抽抽。 一个山野少年而已,焉能用身家性命做保,何况串通几乎整个南阳郡的大小官员做假案,这完全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完全无视大秦律法。 但根据信中所说的情况来看,这件事已经生米做成了熟饭,再无任何转圜的余地,江珩要做的就是在咸阳暗中运作,把这件事从源头上消弭无形,那就是必须说服赵高。 而今天自己才占了赵高的位置,要去说服他恐怕并非易事,一旦赵高舍弃自己这个可有可无的儿子,非得出一口恶气咬死陈旭,这件事自然包不住,那时不光南阳郡人头滚滚,连带四弟甚至整个江氏一族受到牵连。 江珩眉头紧锁,使劲儿揪着胡须,静静的独坐了足足半个时辰之后吩咐下人准备车马,然后出门往赵高府邸而去。 此事不管怎么说,一旦捅出来赵高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希望他能够看得清局势,而且今时不同往日,自己是中车府令,他赵高却是闲赋在家而已,此一时彼一时,他赵高必须得把这口苦水先咽下去再说,不然就是鱼死网破之局。 何况昨日的刺客暗杀事件,说不定也是与此事有关,但却不知道是南阳郡守马伯渊干的还是郡尉高焄干的。 只要弄死赵高,这件事绝对会从此再无任何后患。 “好狠!”江珩坐在马车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 此时正午,秦始皇散朝之后回到皇宫内院,吃过一些点心之后又服下两枚丹药,坐在凉亭之中的凉榻上随手把放在案上的白蛇传又拿起来观看。 最近这段时间,这几本白蛇传他已经不知道反反复复看过多少遍。 除开对里面匪夷所思的内容惊奇莫名之外,还对写这几本书的女子和那个叫陈郎的人产生了无穷的好奇,因此也迫切想尽快巡游东南,去见到这个神奇的陈郎。 而至于安排人找到这个人把他带到咸阳来的想法,也曾经有过一瞬,但很快就被他抛弃了。 如若此人真的是仙家弟子,任何冒昧的举动都会适得其反,求仙要示之以诚,不然终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同时让他惊异的还有手中这几本书的材质。 每一张都轻薄如细帛,装订在一起整齐美观,而且每一册的封面都不知用什么方法制作,看起来竟然一模一样。 一本未曾写字的空册被送去匠作少府分析了十多天,得出的结果是里面含有一些丝麻草皮之物之外根本无法知道制作方法。 而这种东西,明显比之竹木简牍用起来要轻便简单的多,这薄薄一本能写近六千字,这个故事接近五万字,摞在一起不过一尺高而已,如果换作竹木简牍,足足有数百斤才能完全记录下来,而且无论搬运保存和观看都异常费力,远不如这书册来的轻容容易。 如果猜的不错,这制造书册之法,应该也是那陈郎所为。 如果这种书册能够全国推广,光是保管费用都要省下一大笔钱。 所以他安排赵擎去雉县寻找陈旭的时候,特别叮嘱他要弄清楚这种书册的制作方法。 这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虽然明知道雉县一来一去至少需要二十天以上,但他有些等不及了。 而除开仙家弟子之外,如今还有另外一件事也让他有些夙夜难眠,看完一本白蛇传之后,秦始皇微微一招手:“传王翦老将军进宫来!” “喏~” 小半个时辰过去,就在秦始皇看完第二本的时候,老将王翦身穿黑色布袍,戴着玉冠穿着麻鞋跟着一个宫人大步而来。 “剪见过陛下!”王翦站在凉亭之外的大太阳下深深一揖到底,虽然年近六旬,但却依旧身强体健看不出任何老朽之态。 “王老将军不必如此多礼!”秦始皇站起来拉着王翦走进凉亭在凉榻上坐下,宫人奉茶之后王翦才问起:“陛下,今日突然宣老臣不知何事?” “今日有暇,因此请老将军来饮茶消遣,同时也想问问老将军对五岭之南有何看法?” “陛下指的是越族吧?”王翦声若洪钟的说。 “然!”秦始皇点点头。 “难!”王翦摇摇头,端起茶杯喝了两口之后放下说:“剪卸甲修养,偶尔无聊也会打听一下南方之事,岭南之地与我西北和中原大为迥异,那里一年四季潮湿多雨,山高林密水网如织,而且即便是寒冬腊月也炎热无比,特别是夏季,暴雨连绵不绝,蚊虫蛇兽漫山遍野,更有瘟毒瘴气,如若陛下想征服南方,依靠我西北兵卒恐怕会损失惨重,而且天气和地势都不了解,一旦陷入胶着之地,年复一年拖下来,粮草军械医药伤病都会成为极大的负担和隐患,大秦定鼎天下刚刚才过一年,因此剪认为,征五岭之南,还请陛下缓三五年再说。” 作为战国后期硕果仅存的军神,王翦虽然不上朝参议国事,但骨子里面打仗的基因却并未消减,闲赋在家颐养天年却心里清楚秦始皇的想法,那就是南征百越,北征匈奴,在有生之年为大秦打下万世基业,让子孙后代能够平平安安掌控和延续大秦江山。 但这却是很难很难,只有打过仗的人才知道,无论是匈奴还是百越之地,都极其难以征服,甚至比横扫六国还要麻烦的多,因为这两个地方一南一北自古都不在华夏版图之内,而且两地也是两个极端,南方酷热多雨山陡林密易守难攻,北方干旱枯寂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兵将对地形地势还有天气都不适应,要想征服这两个地方,没有十年二十年,恐怕不会有太大成果。 “三五年朕还等得起,但北方还有匈奴为患,此乃朕心中之刺也,匈奴等得起,恐怕朕也等不起也!”秦始皇脸上的表情慢慢冷了下来。 “陛下如今春秋鼎盛,无虞也,更何况我大秦猛将如云精兵如林,只要先安排斥候不断刺探两方情况,然后南北屯兵拓荒徐徐推进,即便是用蚕食之策,这两地也总归会落入我大秦手中,这才是稳妥之举,天下既定,唯修生养民积蓄实力,最后方能一战而竟全功也!”王翦无奈的继续劝说。 只有打过仗的将军才知道打仗的辛苦。 王翦清楚的记得当年伐赵之时,三十万秦国大军被李牧堵在井陉,屡战不胜持续了整整一年,秦军损失惨重不说,后继粮草也开始供应不上,导致军心也开始动摇,最后只好施用反间计,买通赵王近臣郭开,散布谣言说李牧要佣兵自反,不然为何迟迟不将秦国大军赶出赵国,因此李牧被赵王怀疑,剥去兵权之后杀害,王翦才一战而定取下邯郸,生俘赵王迁。 但所谓英雄相惜,李牧的死对与王翦来说就是心中一直挥之不去的一个阴影。 李牧虽然是赵国大将,但其实主要打击的是北方的匈奴,而在七国争霸的过程中,其实赵国经受的压力最大,南面要面对秦魏两国,北面要抵抗不断袭扰的匈奴,因此赵国的存在一直就是中原稳定的基石,而李牧就是中原诸国对抗匈奴的一柄利刃,经常把匈奴打的哭爹喊娘,而在更早的时期,秦赵两国还同时联手对付过匈奴,因此对于王翦来说,非用堂堂正正之兵打败李牧,是他人生的一个污点。 而后世对李牧的评价也比他王翦高多了。 比如汉文帝刘恒曰:“嗟乎!吾独不得廉颇、李牧时为吾将,吾岂忧匈奴哉!” 汉人冯唐也说:“天下之将,独有廉颇、李牧耳。” 所以王翦虽然帮助秦始皇扫平六国一统华夏,但他也自知用卑鄙伎俩弄死李牧这种抵抗异族的民族英雄会不受人待见。 而且如果秦始皇要尽快南征岭南百越之地,西北扫平匈奴隐患需要的人力物力简直不可计数,三军一动,全国都会进入战备状态,民夫役卒动辄上百万,生产耕织几乎全部都会停止下来,而且一旦拖上十年八年,大秦绝对无法承受,说不定会动摇社稷根本。 虽然王翦不急,但秦始皇却很急,他急着要把大秦打造成铁壁铜墙的万世江山,但如今要做的事情又太多了,既要鼓励生育农耕,又要修建驰道,还要修建长城暂时抵抗匈奴积蓄实力,还要收复岭南百越,加之六国遗老遗少暗中磨刀霍霍,因此秦始皇感觉自己等不起,只能不断的加快这个速度。 常言说四十不惑,秦始皇今年已经四十岁,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南北不定,则中国不宁。 有生之年扫平南北,就是他一生的夙愿和抱负。 为了大秦的万事基业,他需要找到延年益寿的方法,尽量让自己能够活的久一点。 “岭南之事,还请老将军多多费心,朕也知道太急了,此事缓两年再说吧,不过我已经命五岭戍边的将卒开始深入打探岭南的情形,两年之后,朕必征岭南!”秦始皇一锤定音。 “陛下,虽然臣已老迈,但仍能披甲上阵,征服岭南之时,老臣愿意领军出征!”王翦拱手伏地。 “老将军请起,您是我大秦之中流砥柱,焉能为了区区蛮夷而以身犯险,今日朕请老将军前来,还有一事拜托!”秦始皇双手扶起王翦。 “请陛下吩咐,老臣肝脑涂地自然也要做好!” “无需老将军肝脑涂地,乃是一桩轻松差事,算是游山玩水也!”秦始皇笑着把案桌上的一册白蛇传递给王翦,“老将军请看此物,看过之后朕再与你细说!” 这几册书王翦刚开始来就已经看见了,内心好奇之下自然接过来,然后和秦始皇开始一样,先翻来覆去把外面看了一遍,然后翻开,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秦始皇一盏茶喝完,王翦已经看得眉飞色舞完全沉浸到了白蛇传那光怪陆离的故事当中去了。 秦始皇也没打搅王翦,慢慢继续品茶,然后也拿起一本翻开继续看。 忽忽小半个时辰过去,王翦看完一本,迫不及待的放下之后去拿另外一本,看见秦始皇似笑非笑的表情,这才猛然惊醒过来,赶紧告罪说:“陛下恕罪,老臣看的入迷也!” “无妨,朕第一次也看的入迷了,这几卷书册朕每天都还要翻看温习,故事光怪陆离匪夷所思,每次看起都会忘记时光,的确是消遣的妙物,比之小说家之言要好看的多!”秦始皇笑着放下手中的书册。 “不光是内容,这书写之物也很奇怪,非竹非木,非布非帛,却又紧致平整轻若柳絮,此物若是推广,竹简木牍尽可以废弃矣!” “老将军所言极是,这也是朕今日想委托之事,老将军饮过紫云仙茶,又看过这个离奇的故事和这些书册,当知这些东西都与众不同,所以朕想请老将军去一趟南阳!” “陛下是说这些东西和紫云仙茶一样是从南阳而来?”王翦疑惑的问。 “然,朕猜想这些东西都是那南阳盛传的仙家弟子所为,因此想拜托老将军去找到这位仙家弟子,顺便了解此物制作之法,同时为朕求一良策,征服岭南之地的良策!” 王翦愣了半晌连连摇头:“陛下,非老臣不愿,而是此时太过虚无缥缈,即便是真的有仙家弟子在那伏牛山中出现,但茫茫大山老臣又如何才寻的到,何况兵家之事乃是国家根本,如何能够询问外人,陛下自当一言而决也!” “不,朕有感觉,若是找到仙家弟子,许多事情可化繁为简,就像老将军所言,岭南山高林密蛇虫遍地,我等不识天时地利,贸然进攻更失人和,胶着之下后果难料,而月余前秦楚驰道爆发暑疫,数百民夫丧命,听说也是有人暗中出手制作丹药才让暑疫之乱很快平息下去,这桩桩件件尽皆出自南阳郡,甚至说是出自伏牛山中的雉县境内,因此那仙人弟子就在雉县居住无疑,我已经遣人先去打探去了,但还未有任何音讯传来,但朕等的心焦,因此想请老将军去一趟,为朕谋一良策,不平岭南和匈奴,朕饮食难安也!”秦始皇长叹。 “既然陛下如此肯定,老臣自当为陛下分忧,就去雉县走一趟,希望能够找到那位仙家弟子!”王翦虽然无奈,但还是赶紧答应下来。 “老将军此去也并非无的放矢,那雉县有一清河镇,只需寻找一陈姓少年郎,如果朕猜的不错,十有八九定然是也!” …… 第169章 早晚三炷香 清河镇,安宁中透着一股热烈。 虽然月中的集市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但热闹还在依旧持续。 靠近制药坊的旁边正在修建一座新院子,规划占地足有三亩地,把制药坊也囊括在内。 这里就是陈旭准备修建的诊所,但从规模上来看,显然并不单单是个诊所而已,还包括了制药坊、门诊部、药房和住院部。 因为有了徐福这个内外兼修的全科大夫,加上陈旭自己这个半吊子土医生,还有镇上的医卜许垆跟几个学徒,再加上制药坊的帮工和小学一群十岁左右的小娃子,陈旭决定把诊所的规模扩大一点儿,准备弄成一家制药、门诊、住院三合一的乡镇卫生院,争取做到能够看病治病、接生,甚至是动简单的外科手术。 而清河镇十里八村的所有乡民几乎都知道这个卫生院会免费看病,听说治病吃药也会非常便宜,因此都不用陈旭发动,每天都有无数乡民踊跃自发的前来帮工,就连偏僻乡村的农民来镇上,都要顺便抬一两根木头甚至是几块石头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在如此踊跃的情况下,短短不过三四天时间,卫生院的修建便已经初具规模,一大片荒芜河滩上的灌木野草全部都清理干净,各种木头石头都堆了好大几堆,一群赤胳膊的乡民正顶着烈日在挥舞着锄头平整场地。 而一群妇女和小孩儿也在忙着挑土捡石或者端茶倒水,很有几分后世六七十年代全民动员学大寨的热情。 陈旭和牛大石等人站在场边,如同后世视察工地的包工头,戴着斗笠扇着折扇指指点点。 这个场景,陈旭自然是满是欣慰,至少看来自己并没有做错。 后世三座大山,上学、住房和看病,几乎将所有中国人压的喘不过气来,为了买一套房子要不吃不喝奋斗三十四年,而看病更是无法承受,随便一个小感冒都能看上几百上千,大一点儿的病看完,全家直接返回赤贫状态,而穷人只能等死,和这个时代并没有任何太大的区别,现在是大病看不好,后世是大病看不起,但结果都是一样一样的,死的静悄悄的没人管。 人口就是繁荣的关键,而人口也是中华民族一直持续繁衍几千年的基础,只要有足够的人口红利支撑,哪怕是秦始皇想把长城修到罗马去那也并不是不可能。 但前提是要保证生下来的孩子能够活下来,大人也要能够活下来,只有母子平安小孩子能够健康存活下来,这个时代,没妈的孩子肯定活不了,没牛奶没米粉,即便是生下来大人没了小孩子也是死路一条。 所以陈旭对这座卫生院看的很重很重,因为他自己也可能随时都会生病,以前有句话叫医者不能自医,说的就是医生也无法给自己看病,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四法,虽然诊脉观色已经有了很成熟的理论,但医生自己生病了无法知道自己的脉象和体相,因此无法医治,胡乱吃药治疗说不定就挂了。 而有了这间医院,至少对保住自己的小命来说至关重要,吃五谷杂粮就没有人不生病,这个时代,一个小小的风寒感冒就可能会要命! 赵擎和两个随从也站在陈旭旁边,赵擎手里也拿着一把折扇轻轻的扇着,这把折扇是陈旭卖给他的,五十钱,而且他很爽快的付了钱。 对于这么有钱且有闲的大金主,陈旭自然是敞开怀抱欢迎他留下来多玩几天。 因为通过这几天的接触,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可能不是赵高安排来对付他的,因为他曾经旁敲侧击的问过一些如今大秦的朝堂之事,虽然赵擎都回答的语焉不详,但当他问到赵高的时候,寒擎表现的很轻蔑,只说此人无甚子大能耐,只是是伺候皇帝出行车马的随身官吏,而且是贱奴出生,在咸阳不值一提。 但陈旭当时却默然许久,就是这个不值一提的家伙弄垮了大秦江山,弄死了秦始皇全家。 但通过这个也说明,赵擎虽然来清河镇可能另有所图,但也可以放心的交流一下,是个很适合了解情况的攀谈对象,因此最近几天,陈旭都把他好吃好喝的供应着,闲暇无事便一起聊聊天,而赵擎也乐此不疲,几乎一天到晚跟在他屁股后头。 “陈里典,这些民夫都是自发而来劳作,真是闻所未闻也,而且里典耗费钱粮修建医舍为民夫和走卒免费看病,岂非无法获利乎?”赵擎非常不理解的问。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旭做了这清河镇里典,当然要为十里八村的乡民谋福利!”陈旭摇着折扇淡淡的说。 赵擎把陈旭刚才的话回味了一遍有些疑惑的问:“陈里典,红薯是何物?” “啊,哦,红薯是一种植物,生藤蔓,成熟后根茎巨大,味道甜美,生熟皆可食用,尤其是烤熟之后香甜无比,而且产量巨大,亩产可达数千斤,当得上差不多……两百石粮食!” “什么?”不光赵擎腿一软差点儿栽倒地上,就连牛大石也一把抓住陈旭的胳膊双眼放光的说:“旭哥儿,你没骗我吧,亩产两……两百石?” “然也!”陈旭点点头,两百石也就差不多后世六百公斤,而他以前曾经听说红薯种植大户亩产可超过三吨,不过后世的亩比现在的也大两三倍,但算下来还是很吓人。 虽然红薯吃多了腹中胀气爱放屁,但对于现在这个时代来说,如果有人能够引进种植,绝对会让大秦万民感恩戴德,把他的名字刻到木牌牌上早晚三炷香。 “那……那,旭哥儿,这种红薯在什么地方?既然你说烤着吃很甜,你肯定吃过对不对?”牛大石虽然有些语无伦次,但意思清晰毫无逻辑上的混乱。 “陈里典,你快说,这红薯在什么地方?”赵擎也喘着粗气一把抓住陈旭的另一条胳膊。 陈旭手一合收拢折扇,把两人的手从胳膊上打落下来撇撇嘴说:“不知也,我只是在梦里一个白胡子老头儿请我吃过而已,他与我说距离东海之外万里,有东胜神州,地分南北,这红薯就长在炎热雨林之中,藤蔓攀附若网,土中根茎大如拳臂,是为丰产之物,饥荒时节可为主粮,他叮嘱我如若有机会就去取回来,但是……我现在连大海都没见过,听说是烟波浩渺巨浪滔天,赵先生,你见过大海没有?” “见……见过!”赵擎口干舌燥的连连点头。 “快与我说说大海之事!”陈旭顿时来了兴趣,拉着赵擎的胳膊扯到一棵树下。 尼玛刚才说漏嘴了,红薯这种东西现在根本就弄不到,后世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美洲之后才知道有红薯这种东西,然后移栽到欧洲,再扩散到南亚的菲律宾和印尼等地,然后传到中国已经是明末了。 自己穿越的时间比哥伦布足足早了一千八百年,因此红薯这种东西如今还长在南美的热带丛林之中,想弄回来谈何容易,至少要把大海船先建造出来才行。 但要造船……陈旭又开始牙疼。 不过似乎后世常见的高产作物都是美洲传出来的,比如玉米,比如红薯,比如土豆,比如番茄,甚至还有辣椒、烟叶以及被吹成壮阳神药的玛卡。 因此美洲就相当于地球的一座宝库,后世整个地球几乎都是靠这些东西养活的,而亚马逊热带雨林更是号称地球之肺,里面的好东西不可胜数,如果真的能够提前一千八百年去到美洲把这些东西都引种回来,大秦的前途简直不可限量。 估计这个时间十年八年肯定是不够的,因此前提是秦始皇不能死的这么早才行! 坐在树荫下陪着陈旭唠了二十钱的嗑儿,陈旭有事去了酿酒坊,赵擎精神有些恍惚的往住的地方走去。 “大人,红薯之事不必深信也,此子定是信口开河胡谄而已!”一个属下跟在旁边说。 “是啊是啊,大人不必纠结,他自言也是梦见而已,亩产两百石,怎么可能,如若真有此物,我把磨坊的那个大石碾子吃下去!”另一个随从也连连附和。 “你等不必多言,此事无论真假必须呈报陛下知晓,我修书一封你们立刻送去宛城,持吾令牌让郡尉府加急送往咸阳亲手交到陛下手中!”赵擎皱着眉头说。 “喏~” 三人回到住所,寒擎摊开一张麻浆纸,然后拿起毛笔蘸上油墨,沉思片刻奋笔疾书起来,一连写了三张纸,然后连同另外一叠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的纸张卷好塞进一个竹筒装好递给一个随从。 离开咸阳时皇帝吩咐,一旦找到陈姓少年郎,必须仔细观察不可冲撞,一言一行都要记录呈报。 如今他来了虽然只有几天时间,但他已经确信,陛下要找的少年就是陈旭无疑,因为这个少年太不一般了,这几天之中,他在镇上发现了无数匪夷所思的东西,小学、石磨、蒸笼、算盘、犁耙、木质的高脚桌凳甚至还有木床、药坊、竹器坊、木工坊、制陶坊、酿酒坊、铜铁作坊,而且他又要修一间叫做卫生院的医舍,这些地方他都去参观过,陈旭也未曾阻止,不过村东头的那个小院子却死活不让进,门口挂着禁止烟火、行人止步的大牌子,里面一股酸臭味道,但通过几天的观察之后他发现那里就是造纸坊,就是手中写字的这些纸张就是在里面制作出来的,不过不让进去观看,自然也无从知道造纸的工艺,而这些纸,他都是三钱一张从陈旭手上买来的。 三钱不贵,对他来说三十钱一张也买得起,因此他关心的并不是钱,而是制作方法,他从第一眼见到纸张的时候就敏锐的感觉到,这种东西绝对是一种划时代的东西,将彻底改变书写的习惯。 不过再好的东西弄不到也是白瞎。 赵擎叹了一口气。 他不能在这里呆的时间太长,不然会引起陈旭的猜忌,而且自己该听该看的也都基本上达到了目的,至于以后陈旭还会弄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来,只能下次借行商的机会再来看。 这个少年,完全就像一个谜一样,每天都有层出不穷的稀奇想法,一句话瞬间就能让人惊掉下巴,如若此子去了咸阳,将这些东西推行至全国,大秦……到底会怎么样? 赵擎揪着胡须默默呆坐。 他非常不想走,就每天呆着这里,看陈旭弄那些匪夷所思的东西,特别是酿酒坊,他很想知道,用山葡萄是如何酿出美酒来的。 而此时,陈旭也真的正好在酿酒坊弄他的葡萄酒。 经过筛选清洗晾干之后,几百斤成熟的山葡萄被捏破之后分别放入六口陶缸之中,然后盖上盖子发酵,今天已经是第三天,刚才有帮工找他说,已经能够闻到一些发酵的酸味,因此他也就赶过来看看。 掀开盖子之后,直径足有三尺,高约三尺的陶缸之中,紫红色的葡萄皮飘满半缸,用木棍轻轻搅拌一下,一股浓郁的发酵味道扑面而来,差点儿把陈旭冲了个跟头,不过味道很熟悉。 不错,就是一种发酸的酒味! 虽然才三天时间,但明显已经有酒精生成,也就是说这种非常简单而原始的工艺完全能够生产出来葡萄酒。 “拿个干净的勺子来!”陈旭吩咐,很快一个年轻的帮工递给他一个崭新的长把竹勺,陈旭用木棍将葡萄皮挨着搅了一遍,然后用竹勺舀起来一点点紫红色的液体品尝了一下,吧唧一下嘴忍不住有些皱眉头。 的确有酒,很淡,而且酸味更加明显,真的就像那副对联一样,酿酒缸缸好做醋,坛坛酸。 尼玛,看来这次的酿酒要失败了。 陈旭掀开另外一缸尝了一下,味道差不多,酸味还是比较明显。 一连尝了五缸,陈旭有些懵逼,感觉这次大张旗鼓弄的全镇三千人都知道的酿酒坊明显有变成醋坊的迹象,这个脸丢的有点儿大。 虽然醋也是好东西,但特么的醋绝对没有酒的市场大啊,有钱人可以不喝醋,但绝对都爱喝酒! 而且也特么的没听说过吃烧烤喝醋的! 陈旭不死心,把最后一缸也打开,发现里面的漂浮的葡萄皮明显少一些,不过他也没在意,用竹勺舀起来一点儿尝了一下,忍不住眉毛一抖。 这缸的酒味明显浓郁多了,而且也几乎没感觉到酸味,于是他很惊奇的问:“这缸跟前面五缸味道不一样,是不是有人动过!” “是……是我搅动过!”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吓的一个哆嗦,脸色都有些发白。 “搅了几次?”陈旭赶紧问。 “每天……每天搅一两次不等,我看见山葡萄皮飘的太厚了,就想把它们按下去,猜想可能发酵的更快一些,大……大人,我不是故意的,您饶了我吧!” 少年有些结结巴巴,虽然大家都知道里典大人脾气好,但听说不按照他的要求做工的都会被惩罚,轻的做一百个俯卧撑,重的直接就开除了,在工坊做学徒帮工这个工作可不太好弄到,除开每天包吃三顿饭之外一年还有两套衣服,里典大人说效益好过年过节还会发钱,这么好的工作丢了还在其次,回家让老爹知道弄坏了里典大人的酒,直接就会打个半死。 “好,哈哈,很好!”陈旭却没有预料的生气,而是高兴的拍着少年的肩膀说,“嗯,看来发酵的时候需要搅动才不会变酸,芦根这次你干的很好,从现在起你就是酒坊的管事了,每天指导他们把这些酒缸的葡萄皮搅一两次,酒水中要尝不出酸味就对了,按照这个发酵速度,估计再有两三天就差不多可以喝了!” “真……真的?”这个叫芦根的少年惊喜的差点儿晕过去。 “嗯,做任何事都需要有实验精神,这里有六缸,你们可以设置成不同的搅动次数,每天尝几次看效果,然后找到最好的酿酒方法,等酒酿出来之后,我有奖励!”陈旭不吝辞色的鼓励。 “多谢里典大人,我一定会做好!保证酿出酒来!”芦根幸福的快不行了,等陈旭一走,立刻开始指挥剩下几个帮工卖力干活。 葡萄酒的历史在中国很长,据说有七八千年的历史了,后世南阳附近的舞阳县就出土过七千年前的陶罐,里面装的据说就是葡萄酒,而且舞阳距离雉县也不过一百多公里,非常的近,可见用山葡萄酿酒并不是陈旭的发明。 葡萄秦朝人叫做葡桃,读音相同字不相同,但指的都是同一种东西,而后世那种大颗粒大串大串的葡萄都是西汉时期从西域引进的,也就是说好葡萄如今都还长在新疆等地,控制在匈奴人的手中,看来要喝到真正的好葡萄酒,还得干掉匈奴人才行,在秦朝想和匈奴人做生意估计会被秦始皇剁了喂狗。 但不管怎么说,这次的酿酒已经几乎成功了一半,还有几天时间就可以见分晓。 而葡萄酒一旦弄出来,最好找个低温的山洞窖藏几个月才好,而且还没有橡木桶。 陈旭颇为纠结和遗憾的骑着马找到镇上的游缴。 这个四十岁左右的黑脸大汉,上次被山匪射了一箭砍了几刀,结果命大被陈旭救了回来,休养了快一个月,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刘坡见过里典!”游缴看见陈旭,赶紧躬身行礼。 俗话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个黑脸大汉也是战场上厮杀下来的,懂得知恩图报,对陈旭的救命之恩是感激涕零。 在这个时代,受到如此重的创伤竟然还能活下来,他除开感谢陈旭八辈祖宗之外实在是不知道感谢谁了,一场战争下来,无数人因为受伤无法及时得到医治而活活被拖死,他见的太多了,秦楚大战之时,与他同时服役的清河镇的乡民,去了三百多人,回来不到一百人,重伤意味着就是死,活活流血流死,那种哀嚎遍地日夜不止的情形,任何人回忆起来都会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刘坡,你知不知道清河镇附近哪儿有清凉避暑的山洞之类的地方?”陈旭并没有下马,而是坐在马背上问。 刘坡想了一下说:“镇北两里外的野狼谷,那儿有一个洞窟,里面有细泉从石涧中流出来,泉水寒彻透骨,即便是夏天也不敢在里面呆太久,不过那里因为时常有成群的野狼出没,所以少有人去,不知里典大人为何问起此事?” “哦,我酿了一点儿酒,需要放置在阴凉的地方窖藏几个月,不然天气太热恐怕酸臭了,但如果有野狼的也就算了,太过危险,再想想其他的地方也行!”陈旭回答。 “不用,区区几头野狼而已,我可以带几个猎户去收拾,说不定还能弄就几张狼皮,等寒冬腊月做成褥子与大人御寒!”刘坡赶紧说。 “也行,今日正好有空,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大人稍等,我这就去准备一下!” 刘坡施礼之后进屋收拾了一下,带上弓箭然后骑马去叫上了三个镇上的猎户,汇合之后带着陈旭一起往野狼谷而去。 马蹄嘚嘚,两里距离虽然不远,但也足足花了一刻钟时间。 因为这里已经不靠近大路,加上山谷中有野狼出没,因此很少有人进来,一条小路早就被疯狂生长的荆棘野草覆盖的看不到露面的,而且一路走过,不时惊起许多动物,有五彩斑斓的山鸡,还有浑身黑黄斑点的山猫,野兔大蛇就不说了,成群结队的被马蹄声惊动,扑扑啦啦的声音中,到处都有荆棘摇晃,弄的陈旭心里毛扎扎的。 “嗷呜~~”突然一声极其悠长的狼叫声从侧面的山梁上传来,吓的陈旭一个哆嗦差点儿从马背上掉下去。 “呵呵,里典不用害怕,这是狼群的斥候可能发现了我等发出的警告,不过无妨,一般这群畜生大白天是不会出来的!”一个猎户笑着说。 那就好,差点儿把老子的尿都吓出来了!陈旭不停的抹着额头的汗水。 第170章 一切都只能将就 “大人,前面百丈就看到那个石涧了!”刘坡手持弓箭在前面开路继续前行,剩下三个猎户也都全神戒备,牢牢的把陈旭围在中间。 果然,往前走了两百多米之后,在一道挂满了古藤的陡峭山崖下看到一道狭窄的石缝,石缝底下有一个小洞,洞口很不规则,最宽处不到两米,洞口几乎被古藤和荆棘遮挡的严严实实。 一个猎户抽出一把柴刀将洞口遮挡的荆棘野藤砍断,洞口全部露了出来。 站在入口处,陈旭就感到有一股扑面而来的凉气,冻得他忍不住打了几个摆子。 我去,里面难道是藏着一座冰山咩! 陈旭非常疑惑,这炎炎夏日,里面冒出来的寒气竟然让他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大人,这里够凉爽吧!”刘坡不禁有些得意。 “走,进去看看!”陈旭对这个温度非常满意,如果把酒放在这里,估计十年八年也不会变质,而且葡萄酒冰镇之后口感才好。 弯腰钻进石洞之后陈旭才发现,里面的空间并不小,口小腹大就像一个瓶子,完全是一个天然的石洞,越往里走山洞就越高,而且非常阴暗,面积有数十平米,地面崎岖不平四周怪石嶙峋,就像一个溶洞,但却并没有石钟乳一类的东西,在最里面的位置,果然看到一股细细的泉水滴滴答答从一道狭窄的岩缝中流出,然后漫过石头流入一个方圆差不多十丈的小水潭当中。 山洞之中温度更低,陈旭感觉最高不会超过十五度,从外面的炎炎夏日突然进入这里,一身暑气瞬间消减的无影无踪,甚至还感觉有些冷过头了。 看着清澈澄净的泉水,陈旭蹲下来手试了一下,果然冰寒彻骨,冻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然后洗了一把手准备捧起来喝几口消消暑。 “大人不可,这泉水苦涩无比,不能饮用!”刘坡赶紧阻拦。 “苦的?”陈旭看着捧在手中透明的泉水呆呆的问。 “游缴说的不错,这泉水就是苦的,根本无法下咽,镇上许多人都知道!”另一个猎户也点头说。 陈旭愣了半天,看着淙淙流淌的泉水脑海中开始翻腾起来,根据后世的经验来说,水是苦的只有一种可能,里面溶解的有矿物盐之类的东西,但既然是苦的,肯定不会是食盐。 陈旭松开手指,水哗哗落入水潭之中,然后他用手在水边的岩石上用手摸了一下,借着昏暗的光线,看见手指上果然占有一层白色的粉末,像白霜一样,但这个温度明显不会结霜。 犹豫了半天,陈旭还是没有把手指塞进嘴里尝一下。 他没有神农尝百草的勇气。 万一是砒霜怎么办,虽然这种可能性为零,但万一呢,那样是不是死的就太愚蠢了。 “这水除了苦之外有没有听说过毒死人?”陈旭把手洗干净站起来。 “不曾听闻!”刘坡和三个猎户都一起摇头。 陈旭心里略微放心,但也有些牙疼,如果猜得不错,水发苦就是因为这些水中溶解了这种白色的物质,但眼下他无法确认这到底是一种什么东西,但可以推断出至少不是石灰和食盐,至于有没有毒很难猜测,万一把葡萄酒藏在这里,被人弄一些放进酒桶里就完蛋了,有些慢性毒药要持续很多年才会挂掉,然后死相老惨了,肠穿肚烂。 陈旭情不自禁的打了个摆子说:“走吧,重新去找一个地方,这水恐怕有毒,如果被人偷偷掺杂到酒里面后果就严重了!” “里典,清河镇方圆数十里也就这里比较清凉了,别的地方恐怕都藏不住酒!”一个猎户跟在后面说。 “是啊,里典大人,别的地方要么不好找,要么不凉爽,我看就这里最好,您只需在山洞口围上栅栏,跟纸坊一样写上闲人免进的牌子,到时候在谷口也挂上禁令,清河镇绝对没有人敢过来破坏!”刘坡也说。 走出洞口之后,陈旭捏着下巴又纠结了很久,按照温度来说这里最适合窖藏葡萄酒,至于挂禁止通行的招牌这种事,不挂还好,挂了就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而且镇上的人几乎都不认识字,写了有毛用。 “好吧,那就暂时定在这里吧,你们几个回去之后也不要传出去!洞口也不用修葺,到时候砍一些树枝遮挡一下就行了。”陈旭最后还是决定了,暂时放这里,等夏天过了再想其他的办法。 回到镇上,陈旭又去了一趟陶器作坊。 酒做好了还得准备一批酒壶,而且酒壶还不能太大,要大肚细口的才好,但镇上的陶器作坊制作陶器的方法非常原始,先把含有细沙的黏土晒干细细磨碎,然后过筛,和泥,搓成长长的泥条,然后根据要做的陶器大小一圈一圈盘曲成大致形状,再用手慢慢捏成陶器泥坯,最后再把手沾上水,把表面抹的大致光滑,晾干之后发现没有太过变形或者没有裂纹和洞眼儿就算成坯了,等泥坯凑够数量之后就一起送入土窑烧制。 这种制陶方式只能做开口很大的器物,比如陶碗、陶盆、陶罐和陶缸等,而且做出来的大小厚薄差别非常大,每一个都不一样,至于精细点儿的小器物根本就做不出来,主要受限于工艺和设计。 其实盛放酒这种东西最好用玻璃或者瓷器,玻璃暂时肯定是不可能有的,生产工艺不知道,只知道主要成分是石英砂,也就是二氧化硅,但瓷器现在也别想,制陶坊的工匠没听说过高岭土,而且也不知道什么是釉土,所以只能用陶器,但陶器其实有个最大的缺点,那就是有一定的透水性,时间太长就会有水渗透出来,并不适合用来长期储存酒类。 但一切都只能将就。 这就是陈旭目前的状况,生产生活中遇到的一切都只能将就,不能求好更不能求精。 陶器坊开在距离清河镇一里之外的山脚下,这里没有院子,只有一排草棚和一座不算太大的土窑,四周到处都是丢弃的破碎泥坯和陶器,一个凉棚里面有一个不算大的泥坑,有几个帮工正在筛土担水和泥,另一个凉棚里有几个学徒正在匠工的指点下用泥条捏制各种陶器,其他的几个凉棚里面既有烧制好的陶器用麦草裹好堆在一起,还有许多制作好的泥坯摆满一地等待晾干。 “见过陈里典!”看见陈旭骑马嘚嘚而来,匠工和学徒帮工都赶紧停下来行礼。 “免礼!”陈旭跳下马,把缰绳拴在凉棚下面走进去问,“高河,前几天给你设计的酒壶做出来没有?” 老陶匠顿时苦笑着摇摇头,用沾满泥巴的手指着摆满一地的各种细口瓶罐说:“里典大人,您设计的酒壶瓶口太过细小,我们制作了许多也达不到一寸的规格,指头都无法伸进去,这样就无法将陶泥捏合紧实,一旦烧制出来绝对会漏水,酒自然也是装不了的!” 陈旭拿起一个已经阴的半干陶丕,大小倒是和他设计的要求差不多,不过瓶颈短粗,瓶口直径足有两寸,手指伸进去摸了一下,里面磕磕巴巴的感觉还是一圈一圈的泥条状,完全没有捏平整,情况和老陶匠说的情况差不多。 后世陈旭不过是个农村娃,然后读一个二本大学,然后像咸鱼一样生活了二十五年,从未摆脱穷人的命,而且学的也不是什么理化类的基础专业,因此对于什么钢铁冶金化工完全几乎是一窍不通,至于制作陶器这种高大上的冷门专业更是就从来没有接触过,因此穿越到这大秦帝国,面对着这么原始的陶器制作也只能干瞪眼。 但不管他如何咸鱼,也比眼前这群衣衫破烂皮肤黝黑瘦瘦巴巴的秦国工匠见识多多了。 用手捏陶坯肯定不可能做出精美的陶器,似乎很久以前看过一部经典的电影叫《人鬼情未了》,里面有一个镜头也是做手工泥坯,但是是放在一个可以快速旋转的转盘上的…… 站在凉棚里想了许久之后,一个镜头从脑海里蹦出来,陈旭也瞬间豁然开朗。 电影中的那种转盘应该是电动的,但有过制作脱粒机的经验,做成手动的应该没有太大问题,甚至可以做成脚踏式的,因为制陶不是脱粒机,不需要太大的动能,只需要保持匀速转动就行了。 念头一起,陈旭立马呆不住了,兴冲冲直接骑马离开制陶工坊去找木匠。 “大匠,里典这是怎么了?突然一会儿呆一会笑的,是不是傻了?”一个学徒看着陈旭的背影忍不住说。 “啪!”老陶匠一巴掌把学徒抽的脸栽进一个捏了一半的泥盆里面去了,“里典大人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的人,你们谁都可以可以说,但唯独不能说他,再让我知晓背后胡乱说话,腿打折!” “是是,大匠,我们再也不敢了!”几个学徒和帮工顿时噤若寒蝉。 第171章 第二件机器 “刘二娃刘二娃!”陈旭策马直奔到木工坊门口,隔老远就大声疾呼。 “里典,呼二娃何事?”老木匠干酒丢下手里的东西慌忙迎接出来。 “快,帮我制作一个拉制泥坯的转盘!”陈旭跳下马一丢缰绳冲入工坊的凉棚之中。 “何为转盘?”木匠满头雾水的跟在屁股后头问。 “快找尺子和画板来!”陈旭连声催促。 “里典,在这里!”一个木工学徒赶紧搬过来一块木板和炭条还有木尺。 但拿起尺子和炭条,陈旭又开始发愣,尼玛似乎想起来容易,但要画出来还真有点儿难度,但有过制作脱粒机的经验,他慢慢在脑海里构思,然后用炭条开始勾勒起来。 镇上所有人都知道陈旭很神奇,经常有稀奇古怪匪夷所思的想法,做出来的东西也都从来没见过,因此陈旭画的时候,木匠刘二娃和几个学徒都屏着呼吸站在后面大气都不敢出,及双眼睛睁的大大的,直勾勾的看着陈旭的一举一动。 陈旭用的是后世的几何作图,也就是透视法,因此画出来的是一种二维的立体视图,这种画图方法他已经在小学上课的时候讲过了,因此连带着镇上的一些工匠也都有所了解。 先画一个圆形的盘面,直径两尺左右,下面连接一根上方下圆的主轴,大致有小腿粗细,因为没有滚珠轴承,需要打造一套和石磨上一样的铜套环作为转动支撑点,不然很快就会磨坏,主轴下方半尺距离的位置要刻成粗糙的齿轮状,不过不是为了安装齿轮,而是为了安装传动皮带,皮带自然也可以暂时用粗麻绳代替,这根皮带拉到一米开外,然后设计一个和脱粒机一样的大轮和摇把,不过是竖着安装,把传动皮带套到大轮上,只需要摇动摇把,大轮转动就可以带动转盘的主轴跟着转动…… 画了擦,擦了又画,就这个简单的传动装置,陈旭足足画了一个小时才大致定型,然后各个部位挨着标上数字。 木匠和几个学徒也一直一动不动跟着看了一个小时都没出声。 “差不多了吧!”陈旭终于歇了一口气停下来,往后退了几步再次看画板上的设计图,想了一下添加一个支架,最后才放下炭条,思虑许久感觉实暂时只能设计到这个样子了,于是才转头对一个学徒说,“你去铁匠铺让竹竿帮我打造三套活环,大的孔径半尺,小的孔径三寸,切记叮嘱他打造的时候一定要圆,不然到时候转动会摇晃……” 等学徒离开之后,陈旭才对木匠说:“刘二娃,现在你就按照我设计的图纸打造支架和转盘,还有手摇的转轮和摇把,这些应该很简单,这里……这里……” 经过陈旭一番讲解之后,木匠连连点头,做过脱粒机的他很快就听懂了陈旭的要求,当然,听错了也没关系,陈旭还在旁边,不懂还可以再问。 时间一晃就大半天过去。 木工坊内,一个看起来稀奇古怪的东西也做了出来。 一个高差不多一尺的圆形平台,主轴离地有两寸悬空放在支架上,用大拇指粗细的粗麻绳作为皮带连接在一米开外的一个直径足有四十厘米的大轮上,大轮并不厚,只有五寸左右,边缘用凿子凿出来一道半寸深的凹槽,粗麻绳刚好套在里面不会掉出来。 这就是一个最简单的传动装置,和自行车链条的原理一样,大轮转动带动小轮,根据直径大小换算过来,大概摇动大轮转动一圈,小轮会转动四到五圈,只要摇把转动的速度够快,如果一秒转动一圈的话,小轮每秒的速度可以达到五圈左右,这个速度虽然还不够快,但在没有发明高速马达或者其他替代动力之前,这个速度已经几乎是极限了,而且转摇把的帮工也非常累,绝对坚持不了多久,除非是像虞无涯那种变态,至于继续加大转轮的直径也可以,但那样使用起来非常不方便。 “转一下试试!”陈旭略有些紧张,根据眼前的成品来看,转动肯定是没问题的,只是要看转动的平衡性,转盘不能左右摇晃才行。 一个学徒激动的握着摇把开始摇,大轮转动的同时,果然在麻绳的带动下,圆盘也在主轴的带动下跟着旋转起来,陈旭猜的不错,果然圆盘有些所有晃动,这样如果拉坯的时候,随着平台摇晃跳动,拉出来的陶坯肯定会是歪的,而且陶坯的厚薄也会不均匀。 “停停,调整转盘的高度,让麻绳更加靠近活环的位置,越近越好!”陈旭观察了一会儿之后开始指挥调整。 十多分钟过去,手摇式拉坯机又开始转动,随着呜呜的声音响起,这次圆盘的转动要平稳多了。 “行了,差不多了,抬到车上帮我拉到陶器坊去!”陈旭终于松了一口气,于是刘二娃和几个学徒赶紧推来板车将拉坯机抬上去,然后吱吱呀呀的往陶器坊而去,陈旭则骑着马跟在后面。 “咦,刘大匠,你这又是做的甚至奇怪的东西?要拉到哪儿去?” 路上许多人看见之后都惊奇的东问西问,然后得知这是里典大人设计的制作陶器的拉坯机之后,于是引的一大群人都跟着帮忙推车去陶器坊看稀奇。 等拉坯机运到陶器坊的时候,跟过来的大人足足有三四十个了,而小娃子更多,许多直接光屁股跟在后头兴奋的尖叫闹嚷。 陈旭骑着马不断的抹着额头的虚汗。 中国人喜欢看热闹的习惯什么时候能够改一下,这场面太吓人了,这些屁娃子一不小心被踩沟里去了都不知道。 到达制陶坊之后,在陈旭的指挥下,一群人小心翼翼把拉坯机抬下来放进凉棚之中一个平坦的地方,调整支架的四条腿看起来完全平整之后,用石头将支架固定死,陈旭亲自摇动把手观察了一下,看着转动依旧平稳,这才让制陶坊一个长得比较壮的帮工过来,指着摇把说:“一会儿我让你摇的时候就摇,快慢听我指挥!” “好的好的!”帮工很是兴奋,因为刚才已经听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说过了,这是里典亲手设计的用来制作陶坯的设备,叫拉坯机,虽然还不知道怎么用,但如此复杂的东西一看都很高大上,能够第一次就亲自参与,帮工感觉这是极大的荣誉。 “高河,弄一团和好的陶泥过来,但要比你们平时捏条坯的要稍微稀一些,记得要能立起来啊,别和成了稀泥!”陈旭叮嘱。 “省得省得!”老陶匠虽然也不知道陈旭用这个这个拉坯机如何制作出陶坯,但和泥巴打了一辈子交道,一年四季一天到晚摸捏泥巴,对泥巴可以说已经数的比自家婆娘都熟了,不仅熟,而且摸捏的也顺手,想怎么捏就这么捏。 很快一盆和好的泥巴端到陈旭旁边,陈旭用手挖出来饭碗大一团感觉了一下,的确软硬适中,就和面团一般,把泥团放在拉坯机的圆形转盘上按压结实,陈旭把手在水盆里打湿一下对帮工说:“开始转!” 帮工于是激动又紧张的开始摇动摇把,随着摇把的转动,圆形转盘也开始跟着转动起来。 “哇,快看,转起来了!” 除开木匠和他的几个学徒之外,无数人跟着惊呼起来。 “再快~”陈旭大声说。 于是帮工用更快的速度转起来,摇把直接转的手都成了一片残影。 “呜呜呜呜~”转盘在大转轮的带动下飞速旋转,看看速度已经足够快,陈旭深吸一口气,把双手轻轻的挨到转盘中央的泥团上,几乎就在手靠近的刹那,只见陶泥竟然快速的变成一根圆柱长了起来,然后随着陈旭的两根大拇指从陶泥中间按下去,伴随着转盘的快速转动,一个陶碗的形状瞬间出现。 “哇~” 围观的人一阵哗然,一个个都激动莫名的惊呼起来,一团泥巴在陈旭手中眨眼就变成了一个陶碗的形状,而且随着陈旭的手指稍微捏弄一下,陶碗的边缘很快变的又圆又薄,看着形状差不多成功了,陈旭把手在陶碗的底部轻轻摸了一下,随着转盘的快速旋转,很快碗底收拢进去。 “停~”陈旭把手拿开。 随着摇摇把的帮工松开手,大轮继续转了几圈之后,转盘也跟着慢慢停了下来,然后落在众人眼中的,就是一个又圆又光滑的陶碗静静的立在转盘上。 “这……这……”老陶匠激动的胡子拼命抖动,嘴巴哆嗦着根本就说不出话来,不过一双眼睛却有些发红,恨不得扑到拉坯机上不下来。 陈旭也松了一口气,他小时候玩过泥巴,但从来没有玩的这么高大上过。 这个陶碗就是凭借感觉做出来的,由于陶泥够细腻也软硬合适,竟然让他一次成型,虽然只有两个简单的动作,但也足够让陈旭感到自豪。 穿越到大秦三个月,他终于做出来了第二件机器。 第172章 机器速度(第一次求月票) “拿铲刀来!”陈旭吩咐,很快一个帮工从人群中递过来一把锋利的青铜铲刀,陈旭小心翼翼的从陶碗的底部铲断陶泥,一个形状规整的陶碗泥坯就完整的取了下来。 做一个陶碗陈旭肯定不能满足,他需要作出来的是酒瓶,于是又挖了一坨陶泥放到圆盘上,按压了几下吩咐帮工再次转动摇把。 这次帮工已经有了经验,因此没等到陈旭吩咐就用尽全身的力气摇起来,听着圆盘呜呜的声音,陈旭判断转速可能达到了每秒七八转,也就是说这个帮工的手速至少也达到了每秒两转的速度,这已经非常吓人了,不过对于拉制泥坯来说已经足够了,再快估计陶泥都会被甩出去,而且速度太快对于拉坯的人来说就要求技艺越高,这么软的泥巴轻轻碰一下瞬间就会变形,因此想塑成需要的形状就越不容易。 陈旭面色冷静,一双手不断的挤压泥巴,随着一个陶杯的形状出现,然后继续长高,很快就变到足有一尺,看看高度差不多了,陈旭双手慢慢往中间合拢,很快就收缩出来一个细长的瓶颈,最后把一根手指伸到颈口往内按了一下,瓶口瞬间变的又平又圆。 陈旭收手看了一下,似乎还有些不太满意,于是吩咐帮工放慢速度,然后用手轻微的修整了一下,使得瓶子这个仿佛葡萄酒瓶的陶瓶上下看起来更加规整。 “停~”陈旭抬手,随着转盘慢慢停下来,展现在所有人面前的就是一个一尺高,下面细圆如柱,上面收拢成一个细颈,瓶口只有不到一寸的光滑泥坯。 连续两件作品完成,所有围观的人已经完全无法呼吸了,一个个长大嘴巴感觉满地都是眼珠子在乱蹦。 这种制作陶坯的方式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老陶匠匠直接浑身哆嗦,满脑子都已经完全空白了。 陈旭一口气做了两件陶器,前后时间不到三分钟,但如果放在以前,三分钟连一根泥条都还没搓出来,而要成功做出一个陶碗来,即便是他这种熟练的老工匠,一个时辰也只能做出来不到十个,换算成后世的时间,就是一个小时五个的样子,也就是平均十二分钟才能做出来一个陶碗,而学徒花费的时间就更久了,一个小时能做出两个就算是可以出师了,由里典报备到县衙,就可以单独开陶器作坊售卖,抵田税和徭役,成为正规的工匠。 而陈旭的制作时间彻底打破了这种格局,陶碗只需要差不多半分钟就能完成,一团泥巴用手轻轻按压几下,一个圆溜溜的碗就转出来了,而瓶子略花时间,但也没有超过两分钟。 这个效率如果传出去,简直能够吓傻全大秦的陶器工匠。 “高河,你来试试!”陈旭用铲刀将陶瓶从转盘上铲下来放到旁边,然后从一块陶土做的凳子上站起来对老陶匠说。 “师傅,里典叫你呢!”一个学徒使劲儿扯了几下老陶匠的衣服。 “我?欸,好好,我来试试!”老陶匠回过神来瞬间兴奋莫名的坐下来,一双沾满泥巴的双手激动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根据你要做的陶器大小用合适的陶泥,适当的多一点儿也无所谓,就跟我刚才的样子一样做,很简单的!”陈旭站在傍边指点,老陶匠激动的心情也慢慢平息下来,然后学着陈旭的样子,挖一坨泥巴放到转盘上按压好,然后把手上沾上水,帮工很有眼色的开始快速摇动摇把,很快圆盘就又开始快速转动起来。 老陶匠的手抖抖着刚一靠拢陶泥,泥巴瞬间开始扭曲变形,老陶匠赶紧把手收回来,深吸了几口气又再次伸手按到泥巴上,随着一双长满老茧的手上泥浆翻滚,一个圆圆的陶碗也很快就现出雏形来。 人群再次发出各种惊喜的欢呼。 “快去陶器坊,听说那儿里典大人又制作了一个可以长出陶器来的东西!”随着几个小娃子兴奋的跑到镇上大声嚷嚷了几声,马上就有一些无所事事的乡民立刻往制陶坊跑去。 本来收拾好行礼准备离开的赵擎忍不住也跟着一群人来到了制陶坊,然后看着里三圈外三圈把一间凉棚围的密不透风的大人孩子,而且里面不断传来哇哇的惊叹和怪叫。 “哇,这个瓶子好看!” “哇,这个瓶子肚子又大又圆!” “哇,瘪了瘪了,唉~~” 里面的声音让外面的人急的跳脚,便使劲往里面挤,赵擎也是费尽力气终于挤了进去,然后看到正在制作陶器的老陶匠,一团泥巴随着他的手指,瞬间就变成了一个形状规整的陶器形状。 老陶匠自然是老陶匠,虽然也是第一次接触拉坯机,但由于制陶多年,自然胸有成竹,熟悉了几次之后,已经能够熟练的制作出来几乎大小高矮一模一样的陶碗和陶瓶,地面上现在已经摆满了高高低低的各种形状的陶器。 而且做得越多,他越来越得心应手,比之陈旭做出来的还要精细规整。 就像造车的不一定是赛车手一样,陈旭现在也只能站在旁边鼓掌,这老头儿的确很有制陶天分,短短不到二十分钟,已经把拉坯机玩儿的非常溜了,而旁边摇摇把的帮工已经坚持不住换人歇息了。 “这是何物?”赵擎目瞪口呆的踮着脚看了许久之后,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扳着一个乡民的肩膀焦急的问。 “这叫拉坯机,就是用来制作陶器泥坯的!”乡民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 “这可是在里典的指挥下我们做出来的!”旁边一个木器工坊的学徒得意的说。 赵擎的眼光很自然的落在了站在一堆人之中鼓掌的少年身上,心中的感觉越来越怪异,仿佛陈旭身上蒙着一层白茫茫的光芒,似真似幻,怎么都看不清楚。 “高河,这几天加快速度多做一些酒瓶,记得泥坯晾干之后先不要入窑烧制,我还要在上面写一些字!”陈旭叮嘱完后从人群中挤出来,在一口水缸边把手洗干净,然后往镇上走去。 “陈里典!”赵擎从后面追上来。 “赵先生不是说要回去吗?”陈旭笑着问。 “呵呵,我是有这个打算,不过因惦记里典的葡萄美酒,因此还一直舍不得走!”赵擎干笑几声说。 “原来如此,不过快了,最多还有两三天便可以见到分晓!”陈旭也笑着边走边说,“对了,赵先生,既然你是商贾之家,旭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 “里典请说,只要赵某能够做到必不推辞!” “嗯,就是帮我打听和购买一些东西而已,因为我无法外出,只能委托南来北往的商旅,一会儿我把清单给你,如果弄到了到时候就帮我带到清河镇来,报酬必不会少!” “此事易耳,最近几日多谢里典招待,区区小事何谈报酬!”赵擎连连摆手,然后话锋一转说,“不过赵某对这制陶坊的拉坯机很感兴趣,不知能不能得到里典的制作方法?” 陈旭似笑非笑的转头看了赵擎一眼:“赵先生,这个代价可是很大的哦!” “无妨无妨,这拉坯机能够将制陶速度提高数十倍,做出来的器物也都圆满规整,某行遍大秦也从未见过也,如若此物能够传播出去,将大大降低陶器的价格,普通老百姓也将可以大量购置以作家用……”赵擎跟在后面滔滔不绝说出一大堆拉坯机的好处。 陈旭听完却不置可否,笑着说:“其实这台拉坯机还非常原始,等我闲暇有空就改成脚踏式的,那样工匠一人就可以操作,也可以自己掌控旋转的速度,等赵先生下次来的时候在再给你制作图纸吧!” 陈旭当然不肯答应了,拉坯机虽然结构就简单,但在当今大秦来说,那就是后世最尖端的工业机器,如果赵擎真的是商人,一旦大规模推广开,获利简直不可计数,目前的大秦几乎每个县都有单独的制陶坊,而雉县甚至好几个乡镇都有。 陶器不像瓷器,非得要用到高岭土,陶器的成分是黏土,含有石英砂的细黏土都能烧制,因此一般有黏土的地方就有制陶工坊,就近采料就近制造,哪怕一个县只卖掉三五台,一台只要三百钱,那全国算下来绝对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这笔钱他虽然挣不完,但必须分一杯羹,才能有足够的钱来发展清河镇,有足够的钱来推动自己的事业,去研发更多的东西。 要知道他在镇上做的每一样东西都是自己最后要掏钱的,如今随着越来越多的项目动工,他发现自己的钱开始有点儿捉襟见肘了。 陈旭的话赵擎自然听懂了。 那就是这个小里典大人不见兔子不撒鹰,没看到好处一前绝对不会把拉坯机的制造技术传给他。 而去木器坊和陶器坊偷技术这个念头刚飘起来就被他按了下去。 首先肯定是打听不到,木器坊和陶器坊无论是工匠还是学徒都不会告诉他,这个他已经偷偷试过了。 第173章 始皇二十七年的年份酒 刚来清河镇的第二天,赵擎便看见地里有人牵牛犁地,用的是一种从未见过的犁,翻地又深又快,于是打听了一下,乡民说是里典大人设计改进的曲辕犁,单牛就可以耕地,一人在前面牵牛,一人在后面掌犁,铸铁的犁头足足可以翻起半尺深的泥土,而且效率非常高,两人一牛一天可以耕六七亩地,而且是深耕,足以将杂草根茎全部都犁断翻露出来,等暴晒几日之后再用骡马拉着耙来回耙几遍,翻起来的泥土就会耙的非常平整,而且里面的杂草根也会被清除出来。 这么好的东西赵擎自然要之下打听一下,结果一问,耕地的农民立刻警惕起来,连话都不和他说了。 而接下来几天都是这样,凡是看起来一些新奇的未见过的东西,只要一问就必然是陈里典发明的,高脚的桌子椅子、石磨、蒸笼、还有篾器,制药等等,但不能仔细问,一问都不理他,而赵擎最感兴趣的造纸坊直接就有两块大牌子挂在门口:禁止通行,闲人止步,里面的东西远远的也看不见,暗中打探了几天之后,赵擎只能把所见所闻写在一叠纸上,今天让人全部送到咸阳去了,而其中还有许多陈旭上课讲述的内容,比如算盘,比如九九乘法表等等等等。 陛下吩咐不可鲁莽冲撞这个少年,因此赵擎即便是心里狠的痒痒,也不敢轻举妄动。 “赵先生,这些就是我需要的东西,你收集到之后安排人送过来,要多少钱到时候一起结算!” 回到住处,陈旭把写满了密密麻麻几张纸的清单递给赵擎。 “陈里典,这……这些是何物?”赵擎挨着看了一遍,然后指着最后一页上面罗列的一些西奇怪的东西问。 前面几张还好说,大部分都是一些药材和香料之类的东西,比如八角,茴香、桂皮、人参、川穹、肉桂、三七、天麻等等,这些都是陈旭根据后世的记忆整理下来的,有些是拿来做菜,有些是拿来制药,而且名称也全部都是后世的名称,现在叫什么名字许多都不知道,只能写下来让人去找,能找到最好,全面撒网能找到多少算多少,至于普通的药材南阳附近几乎都能找到,拼拼凑凑弄齐几十种常见的没有任何问题。 但最后一张写的却是有能够燃烧的有光泽的黑石,透明纯净的无暇水晶,黑色可以燃烧的泥油,灰白色的细腻泥土,黄色可以燃烧的石头和能够吸附铁质的磁石,各种颜色的矿石等等。 这些东西林林总总有数十种,但都写的语焉不详,自然赵擎就是满头雾水。 “这些东西因为我也只是听人说的,有些好奇所有就想收集一些见识一番,能弄到最好,弄不到也无所谓!”陈旭只能打马虎眼糊弄一下。 因为这些东西的确说不清楚,就比如说煤。 煤在中国的产量非常大,南阳附近的平顶山就有,但估计是深埋在地下,但还有一些地方的煤埋得比较浅,按道理来说,比如山西这些地方煤储量丰富的地方,即便是埋的很深,但地球沧海桑田数十亿年下来,造山运动中有煤露出地表一点儿都不稀奇,只是看多少而已,而且不久之后的西汉时期已经开始用煤冶炼钢铁,到几百年后的东汉时期,煤已经开始大规模使用,因此在秦代找到煤应该是毫无问题的。 而且煤这种东西最早是用来当做装饰品,因为好打磨易加工,而且还有光泽,据说辽河地区的考古中就发现过新时期时代用煤制作的装饰品,虽然不知道现在秦朝有没有煤的使用,但肯定是有人已经发现过,不过煤即便是有人使用,也最多是很小区域,并没有得到官方的认可,不然一定会应用到铜铁的冶炼之中。 而且陈旭也隐约记得,煤似乎在山海经中也提到过,只不过不叫煤而已,而是叫石涅。 只要找到了煤,那么铁的冶炼工艺就会很快提高,然后就能打造铁锅,香喷喷的炒菜也就不是太远的梦想了。 不过如果秦始皇知道陈旭炼出铁来的第一件事是做一口炒菜的铁锅,不知道会不会把他塞进煤炉之中烧死祭天。 至于透明水晶、石油、硫磺、高岭土、各种五颜六色的矿石等东西,对将来他的发展也至关重要。 而且这些东西如果依靠他一个窝在山旮旯的小屁孩儿来说,要弄到简直比登天还难,必须依靠外力,而南来北往的商人就是最好的选择。 不知道水轻柔最近怎么样了? 想起商人,陈旭瞬间想起自己的漂亮老婆还一个人呆在宛城,心情一下有些低落。 水家也是商贾,而且还是前韩国贵族,人脉关系或许也非常广泛,可惜自己忙的有些走不开。 而且虞无涯这个二货兼刨腿的也没在身边。 他必须在秋粮收割之前把所有的事情都捋顺,然后就要开展大规模的农户改造,好让贫苦家庭能够度过寒冬,从他如今获得的消息来看,每年寒冬腊月整个清河镇都要冻死不少人,秦岭地区冬天可是很冷的,大雪封山两三个月,那些住窝棚山洞的山民冻死饿死一点儿都不奇怪,甚至还有大雪压塌茅草房一家人都压死的也有,因此他必须提前有所准备和防范。 时间一晃几天过去。 因为有了拉坯机,制陶坊已经做了上百个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的酒瓶,因为天气热温度高,陶坯干的也快,已经非常结实,拿起来也不会变形损坏,陈旭请三个老夫子去工坊帮忙在酒瓶上刻字。 清河佳酿就是酒的名字,也算是就地取材没动脑筋。 刻字用的就是削的如同篆刀样的竹刀,虽然不如青铜刀结实,但在泥坯上刻字还是非常轻松。 “这葡萄美酒果然美味,比之用粟麦酿制的浊酒要好喝的多!”一个老头儿吧唧着嘴巴说。 “味道是好,可惜太少了!”另一个老头儿附和。 “啐,你们两个老夯货,里典说大部分要卖掉凑钱给衣不蔽体的乡民修房子,此乃大恩德,你我具是清河镇三老,当有教化辅助乡民之职,竟然只想着美味好喝,见到小里典每日忙忙碌碌,老朽才感觉这辈子活的如同犬彘,先贤之书都白读也!”陈老头儿不屑的说。 “也是,甚是惭愧!”两个老头儿红着脸赶紧点头,然后埋头开始在酒瓶上刻字,并且同时还要刻上始皇帝二十七年七月的时间。 陈旭说了,这是年份酒,必须刻上时间。 后世八二年的拉菲最贵,但以后始皇帝二十七年的酒瓶子也得值好几万。 自从陈旭当上里典之后,清河镇短短一个多月的变化非常明显,不光扩大和新修了诸多作坊,更是存下了近千石粮食,还发明了曲辕犁和横耙这等耕田利器,而且还免费给每个村的贫苦村民免费发放了煮菜煮饭的陶罐和陶盆等基本生活用具,因此陈旭最近的人气非常高,威望也与日俱增,一言一行皆是整个清河镇模仿的对象,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非常融洽,只要他一句话,所有人都立刻把事情办的妥妥贴贴。 此时陈旭正在酒坊之中。 六缸葡萄酒都已经打开了缸盖,发酵已经基本上停止,不过成果却让陈旭既满意又不满意。 六缸葡萄酒只有一缸算是完全成功,其他五缸都是酸的,算是酒和醋的混合物,但还是可以喝,至于剩下用没有成熟的葡萄酿制的醋全部失败。 酿醋失败的原因陈旭总结了一下,那就是没完全成熟的葡萄里面应该含有不容易发酵的物质,因此看来青葡萄以后只能丢掉了! 几个帮工在陈旭的指挥下用新制作的竹簸箕将葡萄皮和果肉全部都捞出来,用细麻布包上挤干酒液,将葡萄籽粒也全部过滤之后,得到的就全部都是半浑浊的红色酒液,里面悬浮的物质还是不少,不过这个样子已经不需要继续处理了,装坛之后放到那个清凉的山洞里面静置几天就会慢慢沉淀下去,等发酵完全停止之后,到时候取上面的清澈酒液即可装瓶了。 总共八百多斤葡萄,能用来酿酒的大概三百来斤,分作六缸,每缸最后得到的葡萄酒差不多有三十多斤,这个比例还是很高,只不过这次真正能叫葡萄酒的只有一缸而已,剩下五缸叫做醋酒。 等一切都弄完之后,陈旭挨着每缸都喝了一口,发现这种醋其实味道还不错,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酒味和葡萄的味儿,如果再加点儿蜂蜜,肯定很受女孩子喜欢。 接下来把六缸葡萄酒和葡萄醋分别装入十多个陶罐之中,盖上盖子用泥巴封好罐口,就让酒坊的几个帮工用担子挑着跟着游缴刘坡和三个猎户去放到野狼谷的那个山洞冷藏。 剩下还有一小罐酒和一小罐醋也已经密封好用麦草捆扎好之后放到赵擎的马车上。 第174章 剑客 “陈里典,这次赵某来的匆忙,而且又打搅多日,此去我会尽快帮助找到您要的那些东西送过来!”赵擎坐上马车说。 “呵呵,多谢多谢,等赵先生下次来,估计就到了秋日,那葡萄美酒也一定窖藏冰冻的口感十足,下次来,旭请赵先生喝真正的葡萄美酒!”陈旭满脸带笑的说。 “某甚是期待,陈里典,告辞!”赵擎拍了一下马车栏杆,车夫一抖马缰,随着驾的一声,马车缓缓启程离开,几个护卫也都策马快速跟上。 看着马车走远,陈旭脸上的笑容也慢慢的平静下来。 这个赵擎实在是太奇怪了,本来前几天就打算走,但一直赖到葡萄酒酿制成功,而且花了五枚各重一两的金饼子买了一罐酒和一罐醋之后才离开。 看着手里五角硬币大小黄澄澄的五枚金饼子,陈旭颇有些激动,穿越过来几个月了,终于见到了真正的金币,实在是可喜可贺。 有了这个良好的开端,那么接下来就该进行大规模的酿酒了,而随着逐渐入秋,山葡萄成熟的会越来越多,酿出来的酒品质应该也会越来越好,可惜没有白糖,不然在发酵的时候加入一些白糖可能就会得到浓度更高的葡萄酒了。 陈旭略有些遗憾,这酿出来的葡萄酒真的就只有七八度的样子,和啤酒差不多,不喝上五六瓶基本上没有太多的醉意。 而就在赵擎离开清河镇后半个时辰,一辆双辔的马车也嘎吱嘎吱的摇摇晃晃从雉县方向而来,在清河镇外黑虎湾的位置交错而过。 马车上两位女子并排而坐,其中一个约莫十七八岁,梳着垂云髻,容貌端庄清秀,一身素雅的淡青色长裙,姿容堪称绝色,另一位女子头发乌黑如云,挽着坠马髻,穿一身黑裙,蒙着黑色面巾,只露一双大眼睛,但眼神迷乱,看起来却有些病容。赶车的是一个四十左右的魁梧汉子,穿着粗布麻衣,手臂粗壮指节叠满老茧,腰间挂着一把又宽又长的大剑,眼神如刀,驱赶马车的时候,凌厉的眼神看着交错而过的赵擎的马车和几个护卫。 而赵擎在这种逼视的眼神下,脸上情绪巍然不动,等两车向背而行数十丈后他才长吐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之后低声问:“何如,看出来身份没有?” “大人,如若属下没有猜错,这是剑客,不入百家之名,专攻剑术,起源于前晋,赵韩魏三家分晋之后,这个流派逐渐分散,能够用剑客做马夫,此二女身份定然不简单,非前韩赵魏三国贵族不可,大人,要不要安排人将其伏杀?”一个身材矮壮的随从骑在马上边走边说。 “不可,如今天下无数势力熙熙攘攘尽皆涌往南阳,六国遗老遗少也必然会蠢蠢欲动,但陛下让我等打听消息,万不可轻举妄动,免得打草惊蛇,走吧,先去雉县见见县令江北亭,有些事我要向他打听一下!” “喏~”几个随从一起低应。 而正往清河镇而去的马车上,黑衣蒙面的女子双眼直视前方,似乎毫无情绪,娇柔的身体随着马车的颠簸轻轻摇晃,而旁边的青衣女子却用手玩弄着自己腰间的一块红色玉佩说:“聂叔,有没有看出来刚才那些人的跟脚?” “秦国武士,不值一哂!”赶车的马夫头也没回的说。 “看来是皇帝的耳目,不知轻柔妹妹口中这位陈郎到底是何等神奇,如今竟然闹的整个大秦沸沸扬扬,或许再过几天,这里就会慢慢变的有趣和热闹起来!”青衣女子淡淡的说。 “我……我有点儿害怕见陈郎!”一直不声不响的黑衣女子一双大眼睛突然有了一丝精彩,而且有些慌乱的一把抓住青衣女子的胳膊紧张的说。 “你看看你,眼看就要看到朝思暮想的郎君了,竟然开始害怕,我倒想看看你这个陈郎是什么妖魔鬼怪,能够把我的列公高徒吓的心神失守,这颗芳心是不是已经乱成一锅粥了?”青衣女子有些不怀好意的看了一眼黑衣女子饱满的胸脯。 “你见到他或许会失望,但他就是我这辈子生死相随的夫君,我弄丢了他给我的东西,不知道他会不会怪我!”黑衣女子丝毫没有心情理会青衣女子的动作,情绪反而更加紧张了。 很快,随着吱呀吱呀的声音,马车距离清河镇越来越近,已经慢慢能够看到一些盖着茅草的房檐,甚至还能听见大人呼喊和孩子的哭笑声。 “里典,里典,快出来接客!” 看着一辆马车慢慢驶进清河镇,几个半大小子跟着马车跑了一段儿路之后冲进小学大声喊叫。 “喊个屁,没看见我在上课?”陈旭黑着脸从教室出来,然后就看到一辆马车驶进小学的院子,当他看到坐在马车上的并肩而坐的两位女子之后,眼神发愣呆了一会儿之后把手中的教鞭和炭条一丢,几步走到马车边上,直接忽略了坐在前面赶车的中年大汉一双能够杀死人的眼神,一把握住黑衣女子的手,满脸笑开花的说:“水姑娘,你怎么来了?” “陈郎!”水轻柔紧张无比的低声喊了一声,躲闪着陈旭的眼神不敢直视,只好把头深深的埋在胸口。 哎呀,摸也摸了,抱也抱了,还这么害羞干甚子! 陈旭笑的嘴巴都快咧到后脑勺上去了,在水轻柔子柔弱无骨的小手上轻轻摸了几下说:“快下来,我带你去教室看我做实验!” “嗯!”水轻柔轻轻的点点头,伸手揭下面巾,露出倾国倾城的一张俏脸,不过脸颊通红,刚才一直神彩暗淡的双眼之中如泉水般清澈透明,一丝病容消退的无影无踪。 “我一直想去宛城看你的,不过自从当了这个破里典,每天都忙碌无比……”陈旭拉着水轻柔的小手一边下车一边说。 “哎呀~”水轻柔下车走了两三步,突然身体一软差点儿跌到地上去了,而且脸色也瞬间苍白。 “轻柔,你怎么了?”陈旭瞬间就看出了水轻柔情况不对,因为她嘴角竟然有一丝血迹沁了出来,顿时赶紧将她紧紧搂在怀里问。 “轻柔前些日子追击贼人受伤,又担心陈郎安危,姗姗来迟还请陈郎恕罪!”水轻柔虽然脸色苍白,但眼神中流露的却是无比温柔,还有一丝丝的担忧。 而陈旭却急的不行了,拦腰将水轻柔抱起来撒腿就往外跑,嘴里还不停的说:“怎么会受伤的?好好在宛城养病啊,都是我不好,应该去宛城看你的,不过不要担心,我这里有个好医生,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陈旭一边嘀咕,两条腿迈的如同车轮一样,一阵风就冲出小学院子往医院跑去,只留下马车上的青衣女子嘴巴张的大大的半天合不拢,直到陈旭跑的看不见了才满脸古怪的提起裙摆下车,而中年车夫也是脸色愕然,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徐福……徐福,快滚出来!”陈旭抱着水轻柔一口气奔到还未完全建好的卫生院门门诊部门口,还没进门便连声大喊。 “里典,唤徐福何事?” 徐福穿着一件和后世医院的医生几乎没有太大区别的白色大褂跑出来,头上还带着一个白色的帽子,耳朵上还挂着一个口罩,如果脖子上再挂一个听诊器,连穿越大军都会瞬间搞错,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二十一世纪的某个乡镇医院。 “快,快,我娘子受伤了!”陈旭直接冲进诊所内,一脚踢开一间病房将水轻柔轻轻的放在一张竹床上。 陈旭这一口气跑了近百米,此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额头上滚滚汗水往下流,而水轻柔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苍白的脸颊上现出一抹羞红,放到床上半天不知道放开手臂。 她来的一路上思考过无数种见面之后的场景,或许陈旭很高兴,或许陈旭生气,或许陈旭很平静,但唯独没猜到陈旭会这么热情和焦急,抱着她一口气奔跑数十丈,一路上看着路上无数人的惊呼和好奇,感受着陈旭那瘦弱的身体中砰砰乱跳的心脏。 她完全能够感受到陈旭的关心和爱惜。 这一刻,她突然感觉自己一切朝思暮想的思念都是值得的。 “怎么哭了,是不是还很痛?”陈旭看着从水轻柔的眼角滚落的泪水,顿时急的有些手足无措。 “不是,陈郎,轻柔是太欣喜了!”水轻柔把头埋在陈旭的胸口轻声说。 “别太激动啊,我让徐福好好给你看看,然后吃药,保证把你治好!徐福~徐福,快点儿滚进来!”陈旭安慰一句赶紧扭头大喊。 “来了来了!”徐福一叠声的冲进来,看着陈旭焦急的样子,看着半躺在病床上的年轻女子,徐福心里亮堂的很,也丝毫没有去多想陈旭的不礼貌。 “快点儿快点儿!看看伤的重不重,要哪些药,我立刻去准备!”陈旭吼完又看着水轻柔温柔的说:“你先躺下,让医生好好给你诊断,放心,我就在旁边守着!” “嗯~”水轻柔这才发现自己还一直紧紧的搂抱着陈旭的脖子,几乎勒的他快喘不过起来了,顿时满脸羞红的松开手臂。 这时徐福已经带上口罩走到床边,陈旭也赶紧把水轻柔的一只手臂轻轻的放到床边上。 第175章 阶级矛盾 “小娘子,徐福得罪了!”徐福说完把几根手指轻轻的按到水轻柔的寸腕上,脸色也很快平静严肃下来。 徐福的动作和后世的中医切脉看起来并没有太大区别,但按压的动作和力度却明显大多了,而徐福的脸色也时而稳重,时而惊异,足足过了五六分钟才松开手,拈着胡须沉默许久之后才说:“浮脉不稳,中脉却有力,沉脉稳重,应是经脉有损伤及内腑,加之亏血和焦虑,所以气血有些混乱,但从脉象看来却并无大碍,我这就去准备一些内服汤药,仔细调养月余就会痊愈!” “那就好,那就好!”陈旭长舒了一口气,轻轻握着水轻柔的手说:“放心吧,医生说好好休息调养两个月就没问题了,怎么会在与人打斗的?都吐血了,以后不要这样了!” “陈郎,轻柔不慎让贼人偷走了书册,与之追赶打斗,不过贼人剑术厉害,交手十次,虽然轻柔刺中他六次,但最终却力有不逮,被贼人击伤了之后眼睁睁看他逃逸,是轻柔没用,没有保护好陈郎所赠之物,也恐给陈郎带来祸患,轻柔非常惶恐不安,还望陈郎恕罪!”水轻柔坐起来,说话之时神情非常落寞和不安。 “就这个!”陈旭嘴巴张的大大的。 “嗯,那书册轻柔写下了白蛇传的故事,也就是下楼打水洗漱的间隙,却不防被贼人乘机闯入房内窃走!”水轻柔忐忑无比,一双大眼睛满是期待的看着陈旭,眼角还有泪痕未干,梨花带雨的样子看起来楚楚动人。 这个也值得拼命? 而且还把别人戳了六剑。 陈旭心里嘀咕一句,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同时也很为水轻柔的举动感到莫名的感动,轻轻的握着水轻柔的手说:“以后别这么拼命了,偷走就偷走了呗,我又给你做了一大堆书册,足够你写好几年了,本来想抽个时间给你送过去的,可是一直没空闲,这次你来了刚好,暂时就在这儿养病,我每天做好吃的给你调养身体!来,好好躺下休息,别胡思乱想,我去给你倒水,等会儿我再去给你煲个鸡汤!” 陈旭拿过一个大大的芦花枕头,扶着水轻柔靠在床头,然后又从旁边的木柜子里面拿出来一床白色的麻布被单盖在她的身上,接着转身出去倒水。 陈旭知道水轻柔会武功,虽然两人只接触过几天,但从她走路骑马都看得出来,行动很轻捷,几乎和虞无涯一样,走路都不怎么带声响的,但他决然没想到水轻柔会这么厉害,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竟然一口气戳了小偷儿六剑,这个时代被刺六剑,用屁股想那个小偷儿估计也差不多快挂了,而且小偷儿重伤之下还能击伤水轻柔,看来也不是普通的小偷儿,赵擎刚走,水轻柔便受伤前来,看来以后还是要小心点儿。 而水轻柔靠在柔软的枕头上,擦干净眼泪后心情渐渐平息下来,看着房间的一切新奇不已,特别是被单上用黑色的墨水写着清河镇卫生院几个小篆字体,让她情不自禁的捂着嘴巴,眼眉弯弯的露出一丝笑容。 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定然又是陈郎发明的,这枕头靠着软软的,比硬邦邦的竹木枕头要舒服多了。 不一会儿陈旭端着水杯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长的黑黑瘦瘦但气色还不错,身上也穿着类似于后世医院护士医生穿的白大褂,头上还带着白帽子,不过看起来略有些紧张。 “这位大姐姐就是你们要照顾的病人,仔细好生照顾,一会儿药熬好了就端过来!” “是,里典大人!”两个小姑娘赶紧福身行礼。 “你现在可是病人,不用起来,好好躺着,我去给你弄点儿吃的来!”陈旭微笑着把水递给水轻柔之后,对两个小姑娘又吩咐几句正准备出门,就看见一个穿着青色衣裙的美女从外面走进来,东张西望满脸都是惊奇的表情。 “陈郎,这位是轻柔幼时的玩伴和姐妹公孙北雁,是国相公孙衍后人!”水轻柔赶紧坐起来说。 “公孙衍?国相?” 陈旭愣了许久也没想起来秦国哪儿来的一个宰相叫公孙衍的,不过公孙衍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儿听说过。 看着陈旭一脸懵逼的表情,青衣女子脸色恢复平静,一双眼睛上下打量了陈旭几眼,眼神略有些轻蔑的慢慢走到床边说:“我祖上衍公,乃是前秦国大良造,率领秦军攻击魏国获河西之地,后又主张秦魏和好,却被张仪从中作梗被秦王猜忌,衍公无奈投奔魏国,提出韩楚魏三国合纵之策联手对付赵国,后又被张仪用连横之术破坏,后衍公再次施展合纵之术,使得魏、韩、赵、燕、中山五国互相承认王位,此为五国相王之举,由此五国联合起来一起对抗秦国,但随后遭到齐楚秦三国的破坏,五国相王的合纵之策付诸东流,后张仪逐渐势大遭遇秦王猜忌驱除出秦国,张仪投奔魏国被立为相,施展连横之策大败秦国,衍公乘机再次提出合纵之策,在齐楚两国的压迫下,张仪被魏国罢去相位,衍公当上了魏国的宰相……” 公孙北雁口才很好,或许是因为祖上公孙衍的丰功伟绩的确很值得称道,慢慢的诉说下,将公孙衍的一生辉煌经历说的清清楚楚,而陈旭也才终于在脑海中勾勒出这个牛逼不下于身配六国相印的张仪的人物的大致身份。 “后人都言六国宰相张仪的对手是其同门师弟苏秦,但却不知我祖父才是他一生最大的对手,合纵连横之术被两人发挥的淋漓尽致,而衍公也先后挂秦魏韩楚四国相印,并且联合齐楚韩燕赵魏六国伐强秦,虽未成功,但也令天下诸国胆寒而尊崇备至!” 公孙北雁说完之后转头看着陈旭:“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衍公一生孜孜不倦上下求索,只为求灭秦之事,然虽败犹荣,足以名垂千古也,我公孙北雁虽为女子,亦有祖公之志,你一个山野少年,不知我公孙氏之辉煌往事也不亦为怪,但切记,我公孙家族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陈旭忍不住脸皮轻轻的抽抽了几下,心说我倒是不会怪,只是你这样明目张胆的大肆宣扬六国伐秦是不是太弱智了一点儿,如今可是大秦的天下,秦始皇秦大大最恨的也就是六国的遗老遗少,如果这些话宣扬出去,恐怕你公孙氏一族从上到下要夷灭三族,甚至死后还会被填埋到骊山陵寝底下用石夯挨着夯五六七八遍,再用诛仙阵,两仪阵,三才阵,四门八卦阵,九区黄河阵永世镇压不得超生投胎。 而且陈旭此时也大概想起了这个公孙衍是谁,历史上的确有这样一个牛逼的人物,只不过没有张仪出名而已。 中国历史上,秦汉和三国时期是最为名人辈出的时代,说谋士扎堆猛将如云一点儿都不夸张,特别是秦汉时期,诸子百家的各种理论兴盛繁荣,战国七雄连连大战,在一大批纵横家和军事家的操纵下,合纵连横之术被发挥的淋漓尽致,七个大国加上周边几个小国今天和好明天又互相拆台,陆陆续续打了上百年,然后七个国家越打越强,周边小国却一个个都打嗝屁了。 而最让陈旭想不通的是,无论是张仪、苏秦还是公孙衍,竟然能够同时当很多国家的宰相,这在中国的历史上或者世界历史上来说,都是绝无仅有的。 但也正是这样一种互相认同的文化和环境,也才使得中国最终能够成为一个统一的中央集权国家,因为无论是从文化还是习惯还是传统来说,中原诸国都是一体的文化传承,就和后来的三国一样,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不过现在大秦一统天下,六国归一,再说什么连横合纵都只是个笑话。 更何况,好汉不提当年勇。 而且公孙衍自己也是个二逼,如若当年在秦国当大良造的时候不受魏王的贿赂,而是一心扶持秦国,或许秦国早几十年就统一六国了。 由此看来,公孙衍后来之举都是源于对秦国的愤怒,因此一门心思要弄死秦国找回面子,但可惜的是其他六国根本就心不齐,而且太渣,加上对手张仪比他还要牛逼,见招化招,公孙衍技差一筹,因此只能含恨而败。 但不管怎么说,公孙衍的牛逼不是陈旭这种小小的山野少年能够置喙的,因此公孙北雁看不起陈旭也在情理之中,而且她也断定陈旭这种山村小野人根本就不知道她公孙家族的辉煌历史。 虽然如今六国俱灭,但在六国贵族遗老遗少的眼中,普通民夫走卒是无法相提并论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存在,皆是犬彘之辈,无名无姓不值得尊重。 这也不光是一个两个这样想,而是几乎所有的贵族都是这般认为,民是贱民,夫是愚夫,只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要不然就不会有开始江楚月在清河镇第一次见到陈旭等人的时候就会意图用皮鞭开路,然后听见江北亭夸奖陈旭的时候非常的不满和不屑。 在贵族的眼中,衣衫褴褛又黑又瘦的山村野夫其实就和山上的猴子差不多一个档次,可以任由打骂,如果胆敢反抗,那就是忤逆犯上,要是放在西周时期的奴隶社会,一刀杀死绝对不会有任何麻烦,但从周平王东迁之后,王权旁落,诸侯崛起,随后进入混乱的百国厮杀的混乱时期,结果就是礼崩乐坏,奴隶制度也开始崩解进入了封建割据时代,庶民的地位也才开始慢慢提升,加上大量的小诸侯国被灭,大量的东周贵族沦落为平民,百姓之名渐渐就成为了普通平民的代称。 所称百姓者,就是周天子灭商之后分封的诸侯以封地为氏遗留下来的家族,而这些氏族来源于夏商时期甚至更早的十三个姓,这些有姓有氏者才是贵族,剩下的庶民和黎民、奴隶都是无姓无氏的,只有名,但随着八百年大周王朝分崩离析,无数贵族沦为奴隶甚至平民,然后互相通婚,姓氏也逐渐开始普及。 《吕氏春秋》记载,周朝号称有四百王国、八百服国,皆有姓氏,但其实最初分封的只有七十一国诸侯,都是姬姓王族、功臣以及贵族,根据公侯伯子男五级爵位的高低分封不同的区域划地称王,加上爵位低于这五等爵位的甸、采、卫、大夫等级别也皆有大小不同的附属封地,再加上后来周朝不断四面扩张,分封的诸侯国越来越多,姓氏也越来越多,到了春秋末期,上古十三姓已经慢慢演化成为了两百多个姓氏,基本上后世中国的姓已经几乎全部都定型下来。 而中原地区更是中华文明的发源地,以后市的河南、陕西、山西、山东四省沿黄河流域为中心构建了大周王廷的核心区域,光是河南境内就先后有数十个诸侯国存在,其中侯爵级别的封国就有管国、蔡国、陈国,杞国等,至于低于侯爵的封国密密麻麻,几乎后市的河南每个县都有一个王国或者诸侯国存在。 因此历经八百年大周之后,到如今大秦之时,姓氏在中原地区已经非常普遍,普通平民有名有姓也已经很正常,只不过因为没文化不识字,所以起名字都很简单随意,生下来看见什么就取什么,或者干脆长到成年入籍的时候记录的官吏随便写一个发个身份牌就定了,至于贫家女子,一般都没名字。 因此秦朝时期,并不像有些人说的秦朝人大多没姓没氏。 特别是河南这种四战之地的中原核心区域,河南自古就是中原的代称,古称中州,从夏朝开始,王都就先后定于阳城(郑州)、斟鄩(洛阳)、商丘、帝丘(濮阳)等地,到了商朝,王朝先后定都于亳(商丘)、嚣(郑州)、殷(安阳殷墟)、朝歌(鹤壁)等地,到了周朝,东周再次定都于洛阳,春秋战国时期,宋、陈、卫、管、郑、许、应、蔡、魏、韩等主要诸侯国都城也均在河南境内。 不光如此,河南自古就有“天下名人,中州过半”的说法,不光商汤诞生于商丘,先秦七子中的老子、庄子、墨子、韩非子都是出自河南,而战国时期的范蠡、商鞅、苏秦、吕不韦和当今大秦左相李斯,也具都是河南人,因此河南对于中国的历史来说,是永远都绕不过去的重中之重,是中华文明发展的最核心的区域。 历经夏商周三朝两千多年的文化交融发展,加上春秋战国时期中原区域的诸侯国不断的打来打去,于战乱之中人口逃避迁徙慢慢融合,有名有姓者在河南之地早已司空见惯,如果有族谱追溯,说不定家家都是王侯贵族的后代,户户皆都有头有脸的祖先。 当然大秦时期没姓没氏的情况也不少,但黄河流域和中原地区作为华夏最为繁华的区域并不在列,远不是南蛮北胡,东夷西狄等偏远地区可以相提并论的。 就比如战国时期曾经最为强大的楚国,当初分封时也不过是子爵封地,国主鬻熊,芈姓,只不过是周武王的老师,有勤劳于王家,因此被分封在荆蛮之地,从荆蛮这个称呼可以看出那个时候湖北荆州一带还被称作蛮荒,大周王廷看不上,用来分封给爵位不算太高功劳不算太大的功臣以做奖赏,只不过这姓芈的比较争气,硬生生在南蛮之地怼出来一个战国霸主,为中国开辟出来一大块领土,并且也为后世留下来大量的文明遗产,比如曾侯乙墓,比如睡虎地秦简,比如清华简等,这些东西都成为了后世了解秦朝以前中国历史文化最直接的载体。 但随着春秋战国不断的战争融合吞并之后,到现在大秦一统天下,当初周王分封的数百个诸侯国也都烟消云散,所有王孙贵族能够缅怀和回味的,也只有老祖宗遗留下来的姓氏。 国破山河在,明月照今人。 除开嬴姓赵氏和大秦王公贵族以外,百国王孙贵族也变成了普通庶民,再无高低贵贱之分,而百姓也渐渐成为了普通人的代称。 即便是如此,早期沦落的贵族和如今六国遗留下来的贵族自然不可同日而语,照样瞧不起,所以就有前面江楚月瞧不起陈旭,眼下又有一个公孙衍的后人瞧不起他,甚至是水轻柔第一次看到陈旭的时候,也是那般。 这和人的性格和品质无关,完全是因为贵族的血统和阶级地位带来的天然的不平等,是属于骨子里面遗传下来的一种贵族的骄傲在作祟。 无论是是江楚月还是公孙北雁,都不是官场之人,甚至还算不上成年人,从心智上来说,也还不完全成熟,没有任何治理国家的心思和念头,就像后世不能指望初中生高中生来治理国家一样,她们的心中没有任何太多的平等概念,从小接触的都是贵族,而追随在身边的仆人和家奴也都身份极低,动辄呼喝打骂,她们的礼貌或许只对于拥有共同身份的人才有,因此在普通百姓看来,便是这种骄横跋扈目中无人的样子,其实这才是她们本来的面目。 一言以蔽之,穷富自古对你,官民自古对立,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阶级,也就是后世所说的阶级矛盾。 而这种阶级矛盾,两千年后物质文化极度发达的科技社会,一样存在,甚至更加严重。 第176章 药膳 穿越到秦朝这三个月的时间里,陈旭对这种阶级对立已经有了非常清晰的认知,上下尊卑表现的非常明显,官民之间的鸿沟也清晰无比,普通民众见官必须行礼让行,他一个小小的里典,只能算是大秦帝国最低级的官吏,对普通老百姓也几乎有生杀予夺的权利,这就是赤裸裸的剥削和压迫。 至于后世那些霸道总裁爱上村姑小麻雀,或者贵族小姐死皮赖脸爱上癞蛤蟆穷屌丝的小说意淫桥段,在这个时代是不可能出现的。 因为你的身份和地位决定了你的阶层,周礼虽然几近崩溃,但影响却还是根深蒂固的存在,而且礼针对的都是读书识字的群体,并不针对普通老百姓,礼贤下士这个词就可以看出,礼只针对有知识有文化的贤者,礼止于士,匠工农商皆不在列,因此在所有曾经或者现在的贵族眼中,普通纳税服役的庶民的地位非常低下,远没有平等礼待的可能。 六国遗老遗少都还没忘记他们的王族身份,六国贵族没有忘记他们的曾经的辉煌和贵族头衔,时时刻刻都在蠢蠢欲动找回他们的尊荣。 就好比眼前的公孙北雁,听她的口气,明目仗胆的就是在为已经灭亡的六国打call,耿耿于怀于公孙衍合纵六国覆灭秦国的遗憾,这份执着于亡秦不死的念头,在如今大秦貌似稳固的江山之下,实则是一股震荡不休的恐怖力量,只要大秦稍微有些动荡,立马就会有无数的人跳出来兴风作浪。 因此在陈旭看起来有些白痴的公孙北雁,实则代表的一股隐藏在民间反秦势力,而这股势力正在不断的积蓄力量。 而陈旭也知道,按照正常的历史进程,十年之后秦始皇死,大秦帝国也就是被这股力量瞬间覆灭,齐楚韩燕赵魏六国尽皆复国,然后儒家兴起,法家势弱,中国也逐渐进入了士族柄国的门阀统治时期,再延续到隋唐开科取士逐渐摧毁世家门阀步入文人统治,中国的武力值便一点点降低,到了宋朝连中原都守不住了。 也就是说,强大的秦国造就了中国武力值的大幅提升,奠定了强大的武力基础,然后强汉吃了秦朝的老本保持了强大的武力,随着儒家的地位的不断提高,士农工商的阶级被确立之后,被视为齐淫技巧的工匠和科学家地位也越来越低,军队和武将的地位慢慢降低,延续到三国之后,士族彻底把控国家权柄,清谈奢靡之风渐起,嘴炮越来越盛行,因此武力值也越来越低,自废武功之后的结局就是大量异族入侵中原,开始了长达近三百年的号称中华民族最最黑暗的五胡乱华的历史时期…… 大秦啊大秦,老子该怎么拯救你! 陈旭在心里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对着水轻柔和公孙北雁说:“轻柔,你好好卧床休息,公孙小娘子,得罪,我先失陪一下!” 陈旭转身留给还准备再次侃侃而谈的公孙北雁一个后脑勺,大步走出房间。 漂亮老婆受伤了,得好好补一下。 那个身材魁梧,手大脚大的车夫挎着一把大剑站在诊所之中,饶有兴趣的看着密密麻麻有数十个抽屉的小木柜和上面用小篆标注的各种药材。 徐福正在用一杆小秤称药。 看见陈旭出来,车夫回过头冷冷的看了陈旭一眼,然后再次回头去看药柜。 “徐福,还缺不缺药材,缺的话我让人赶紧去山上找!”陈旭问。 “不用,小娘子乃是经脉受损和气血不足而已,只需慢慢调养,不需要太多药物!”徐福头也不抬的说。 “那就好,好生仔细照顾!”陈旭出门,却看到门口站了好几个镇上的乡民,有男有女,有的手中提着一只鸡,有的拿着几个鸡蛋,还有的用藤筐提着一些野果。 “里典大人!”所有人都赶紧打招呼。 “你们这是……?”陈旭有些莫名其妙。 “听说大人的婆娘生病了,我就把家里生蛋的母鸡抓来一只,里典大人熬点儿鸡汤给小娘子补补身体!”一个憨憨厚厚的乡民把手里的鸡塞到陈旭手中。 “哦,也好,多少钱我付给你!”陈旭正准备去找人买一只鸡的。 “不用不用,不值啥钱,我干活儿去了!”乡民说完之后扭头就跑了。 “哎,站住……”陈旭提着鸡大声喊。 “真的不用,家里还有几只,大人需要随时去取来就是!”乡民嚷嚷着很快就跑的不见踪影了。 “里典大人,这些只是我等的一番微薄心意,请收下,代我等向小娘子问好!”剩下几个男女乡民也都把各走自手中的东西赶紧堆在陈旭面前,然后一个个急匆匆的转身走了。 陈旭哭笑不得,只好唤来一个小护士把这些东西都收进去放好,但就在忙碌的时候,又有一些村民陆续而来,有的拿着鸡蛋,有的提着一点儿咸肉甚至是整只的熏兔,有的提着面粉,还有的浑身湿透提着两条鱼,鱼还在跳动,一看就是刚刚去河里弄回来的。 “里典大人,我等一点儿小小的心意,给小娘子补补身体!” 这些乡民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完之后放下东西就走。 看着门口堆的东西越来越多,还有人不断的前来,陈旭既无奈又感动,只好不断的大声道谢,然后让人回去告诉大家不要再送东西来了,这估计半个月都吃不完了。 “陈里典,这清河镇的乡民真是太热情了!福从未见过也!”看着满地的东西徐福感慨的说。 中年车夫此时也是一脸的疑惑,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来就未曾看到过百姓和官吏的关系这么好的,一般不说征粮征夫双方不要死要活的对抗就不错了,哪里见过主动给官吏送东西的,这些穷乡僻壤的乡民一个个又黑又瘦,一看平日都是吃不饱穿不暖的,竟然还把好东西主动送过来,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听着外面闹哄哄的,里面和水轻柔说话的公孙北雁也走出来,然后看着还有络绎不断的乡民过来送东西,神情也变的惊诧无比。 别人要送礼,陈旭也阻挡不了,劝说了几句之后来的乡民还是要把东西强行留下,很快就弄了一屋子,虽然在他看来都是不值钱的东西,但在乡民眼中,在这个苦难交织的年代,每一样都来之不易,都是乡民们紧紧巴巴勒紧裤腰带省出来的。 有了鸡,有了鱼,还有肉和蛋,陈旭也就不再多想,把这只估计才刚开始下蛋的小母鸡咔嚓一刀剁去脑袋弄了小半碗鸡血,然后烧水烫了之后提到河边拔毛破肚洗干净。 把切成几块的小母鸡放进一个干净的瓦罐里面,加上水,放入茯苓、山药、党参、蒸熟晒干的地黄、当归、黄姜、蜂蜜炒制的甘草、枸杞、山茱萸和野葱盐巴之后放到土灶上让一个小护士帮忙煮起来。 药膳这种东西在大秦还没什么概念,而且这种大补的鸡汤普通人也几乎没有吃过,看见陈旭的做法,就连徐福都是一脸的惊奇和懵逼。 第177章 秀色可餐 “里典,为何炖鸡要放入如此多的药物?” “这叫十全大补鸡汤,我加入的这些药材大部分都有补气补血通络散瘀之效,慢慢炖煮之下,这些药力都会混入到鸡汤里面,喝下去能够起到大补的作用,我娘子经脉气血受损,正好可以大补一下,免得日后留下后遗症!”陈旭解释说。 “福受教了!”徐福赶紧拱手行礼。 “嗯,其实很多体弱者或者大病初愈者都可以这样炖煮一些鱼肉补充身体,特别是山药茯苓这些,都是食药同补的药材,经常食用可以增强身体的免疫力和抵抗力,普通凡人想长生不死不可能,但想长命百岁却可以人力为之,修身养性,多食粗粮,饮茶健身,辅助这些药膳,不要暴饮暴食,远离金铜之物,身体自然健康……” 陈旭乘机把后世的养生观念也赶紧给徐福猛灌了一大通。 “陈里典,饮茶和药食好说,但远离金铜之物何解?”徐福听完之后疑惑的问。 “金铜非自然物质,乃是人工提炼加工而成,五行属金,主杀伐,而且久埋地下亿万年积累大量阴秽之气,乃是凶唳阴寒之物,用之煮饭盛放食物对身体不好,久而久之会在肝脏之中积累大量金属之毒,肝属木,而金克木也,一旦肝脏受损则气血两亏命不长久,因此不要使用,老子曰:道法自然,人从本质上来说与牛马彘犬并无二致,皆为自然生灵,衣食住行来源也该纯正自然,方合大道自然之理,医理一道,也该暗合天地至理,调和阴阳五行,方才能够健康长寿……” 陈旭借机又再次胡谄猛灌一通金铜有毒的概念,这样以后徐福就会或多或少的有一些概念,遇到秦始皇还能劝他不用青铜器来煮饭喝酒,那样或许还能多活几年。 “唔,里典大人一言,令福茅塞顿开也!”徐福拈着胡须使劲儿点头,忍不住感慨,“无论人马彘犬皆为生灵,食物皆都来源于天生地长的山野之中,均为自然之物,完全符合天地阴阳五行平衡互补之理,难怪难怪,福要把里典的这些话记录到新编著的医书之中。” 徐福说完就匆匆进屋去了,坐到门诊办公室,摊开装订好的书册开始边想边写,神情也是时而疑惑时而兴奋,很快就沉浸到刚才陈旭一番胡谄的阴阳五行理论之中去了。 其实这个时代,正好是阴阳家以及医家等各种道家理论蓬勃兴起之时,而且阴阳和五行理论也已经非常完备,因此人们对这一套也特别信服和信奉,如果徐福真的能够将青铜器有毒的概念和五行扯上关系,说不定很快青铜作为餐饮器具的地位就会被削弱淘汰出去。 而陈旭让小护士照看着煮鸡汤,自己则到河边继续处理鸡杂。 找一根小竹棍把鸡肠都翻过来,在水里清洗干净。 鸡胗也切开洗干净,把里面的那层黄色的鸡内金撕下来。 这可是好东西,对于厌食积食、不消化、呕吐腹泻等症状都有特殊疗效,特别是对于小儿挑食厌食有很好的效果,晒干后用热砂炒起泡,然后磨成粉就可以食用了,这个陈旭小时候见二爷爷弄过无数次,一到过年家家户户杀鸡,他就去把鸡内金拿回来,有时候能够炒一大锅,而且陈旭小时候也没少吃,不过很难吃,吃在嘴里像沙子一样涩牙,因此每次都是被老妈偷偷的混在饭里面骗他吃下去。 然后就是鸡肝和几颗还未长成鸡蛋的卵胚,大大小小有六七颗,一看这只小母鸡正是青春正年少的蛋鸡,可惜还没好好的享受一下生命的灿烂就命丧黄泉,被煲成了一罐十全大补汤,而且某个残忍的家伙连它的内脏和鲜血都不打算放过,要做一道穿越到大秦以来的第一道真正的下饭名菜:炒鸡杂! 水轻柔从宛城远道而来,而且还带了幼时的玩伴兼闺蜜,虽然陈旭不喜欢公孙北雁这种跟他祖上公孙衍一样喜欢耍嘴皮子的臭毛病,但既然是客人远来,为了水轻柔的面子,自己无论如何也好好好招待一下。 闺蜜这种生物,是世界上最为难以预测的,她有可能是你最好的朋友,也有可能是你最大的敌人,这一切取决于你男朋友或者老公的魅力,或者说看你的闺蜜眼神到底有多瞎。 请客吃饭一道菜可是不行,好在乡民送过来的东西不少,还有烟熏的兔子和两条活鱼,然后再配上几个凉菜,基本上也不算丢面子。 陈旭占据了卫生院新修的厨房,在里面挥刀做菜,而病房里,水轻柔和南宫北雁这对闺蜜却陷入了一种很诡异的情绪之中。 “你刚才对陈郎的态度很不好,这样他会看轻你!”水轻柔靠着靠枕半躺在病床上,对坐在旁边的南宫北雁说。 “啊!?哈哈哈哈~”公孙北雁笑的前仰后合,然后笑声突然一停说:“往日的你似乎不是这个样子,怎么被他抱着跑了几十丈,就开始埋怨我了,的确,你的这个小陈郎非常在乎你,但在我看来,他就是一个山野村夫罢了,实在不值得你这么礼下于人和担惊受怕,本来来的一路上,我猜测了无数种你每天要提及几十遍的郎君的样子,可惜看到的第一眼,我就失望了,真的,很失望很失望,他不适合你,水轻柔,你要记住,我们都是贵族,有姓有氏的贵族,你姬水氏是大周王族,起源于晋,是韩国世代贵族,而我公孙氏也是姬姓,同样是大周王族,起源于晋,是魏国的世代贵族,怎么你会看上这样一个山村野夫?依我看,明日我们便返回宛城吧,我不希望你把自己的一生幸福葬送在他的手中。” “你不了解他!”水轻柔没有反驳,而是摇摇头轻声说。 “我不需要了解他,也不想了解他,我公孙北雁只有一个希望,那就是覆灭秦国,辅助宁陵君重建大魏!”公孙北雁摆弄着腰间的红色玉佩不屑的说。 “公子咎为人谦厚,你与他也是情投意合,希望你帮到他吧,但灭秦扶魏之事,希望你们能够小心谨慎,如今的大秦已成正统,带甲百万兵强马壮,而且始皇帝也春秋鼎盛,虽然我师尊推断大秦会乱,但却不知是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三十年,这根本就无法猜测和推算,只要赵政在位一天,恐怕六国王孙贵族便也不敢贸然起兵反秦,北雁姐姐,轻柔想求你一件事!” “你我自小就是好姐妹,说什么求不求的,你直接说吧,我能做到的必不推脱!”公孙北雁淡淡的说。 “如果……如果有一天天下大乱,而我又无法照顾陈郎的话,希望你到时候能帮他一把,让他不要深陷其中,至少……至少要保住性命!”水轻柔犹豫了一下说。 “看来你还是真的舍不得放不下,我答应你便是,如果乱世到来,到时候我便遣武卒将他接去魏都大梁,保证他一生衣食无忧,可好?” “多谢姐姐!” “谢就不用了,我倒是希望你能再考虑和他的关系,将来乱世一到,你水家必然也要重新依附韩王,韩国诸多公子中,惟有横阳君公子成最为贤能,虽然如今被幽闭在咸阳之中无法离开,但却听闻敏而好学,而且年轻英俊,而你水氏如果现在表明支持他复国,必然会让他更加振奋,如若你愿意嫁给他,将来韩国一旦复国,你便贵为韩国王后,水氏将会世代尊荣……” “姐姐不用说了,轻柔对陈郎不会有任何二心,也容不得半分瑕疵,此话你以后就不要再提了,否则我们姐妹也做不得!”水轻柔直接打断了公孙北雁的话。 “好好,我不说便是!真不知你是如何想的,算了,我也懒得管你,你的陈郎我见也见了,不过尔尔,明日我便离开回宛城,几日后回大梁,你就安心在你的陈郎这里养病吧,如果到时候不小心生下了一个小陈郎,记得通知我……” “让你再乱说!”水轻柔玉颊羞红,伸手摸到南宫北雁的腰间拧了一下,两个少女顿时就在病房里打闹起来。 因此陈旭手上提着菜刀双手沾满油腻的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两个人的轻薄的夏裙都被扯开了一些,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 “呃!”陈旭站在门口楞了一下,而两个少女也赶紧停下各自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水轻柔脸颊发烧不敢看陈旭,而公孙北雁却气鼓鼓的怒斥:“非礼勿听非礼勿视,进入房间不知道敲门么?实为无礼也!” 陈旭脸皮轻轻的抽抽了几下撇撇嘴说:“孔夫子还有两句,叫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女孩子家家不文静一点儿,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这里是病房,又不是你的闺房,我干啥不能进来?” 公孙北雁气的脸色发白:“你……强词夺理小人之言!” 陈旭毫不在乎的说:“孔夫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其中也包括你!” “你……”公孙北雁气的气结,长这么大,从来就没有哪个普通人敢这样与她说话,而她也自诩有祖上公孙衍的几分纵横文采,没想到完全被不按照常理出牌的陈旭怼的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男不和女斗,说赢你了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孔夫子还曾经曰过: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因此我准备做几道拿手的好菜招待一下你们,弄了两条鱼,爱吃糖醋鱼还是水煮鱼!”陈旭懒得和这个女人纠缠了。 “君子远鲍厨,你身为里典却行庖丁厨工之事,果然不是君子,真不知道你怎么会当上里典的!” “切,要你管!”陈旭翻个白眼儿,“再说君子远鲍厨是你说的这个意思吗,没文化就要好好读书,君子远鲍厨是说君子因为厨房总是会杀死牛羊猪狗,因此不忍心听到它们的惨叫才不去厨房的,但你没觉得这是自欺欺人吗,不想听到惨叫就不去厨房,但吃起肉来却一个个如同虎狼,所以这种仁慈就是一种伪善的仁慈!” “你……”公孙北雁又气结了,娇躯都微微有些发抖。 而陈旭略有些得意,后世诸子百家的书都不怎么流行,但唯独在中国扛了几千年文化把子的儒家学问却是近乎于妇孺皆知,从上初中开始就接触论语,有朋自远方来、温故而知新、三人行必有吾师等篇章几乎每个中国人都能摇头晃脑的曰几句,因此陈旭也能记得那么几句,此时为了打击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也是厚着脸皮都一股脑祭了出来。 “陈郎,我想吃水煮鱼!”坐在床上的水轻柔看着两人斗嘴片刻,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情绪有些莫名的激动,感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行!”陈旭一转身,又留给公孙北雁一个后脑勺。 “哼,气死我了!”公孙北雁气咻咻的坐下来,然后狠狠的瞪了水轻柔一眼,“你这郎君我没看错,真的不能要!” 水轻柔笑着说:“是我的陈郎,与你何干?你不爱见他就不见,反正记得你刚才答应我的话,轻柔可以死,但他不能死!” “喝完酒来撒泡尿啊,大山里的汉子爱妹娇啊,我滴小呀金莲……” 听着外面传来的某个人粗鄙不堪的歌声,水轻柔捂着嘴嗤嗤笑着,脸颊红的如同要滴出血来。 而某个贵族小姐却气的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狠狠的说:“如此粗鄙的山村野夫,也不知道你到底是看上了他哪一点? 然而正在外面做菜的某人却根本就不知道病房里有个女人想挖个坑把他埋了,仍旧一边做菜做饭,一曲歌了接着又开始了下一首歌,并且一边唱还一边扭屁股。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连绵的青山脚下花盛开,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的快跑得快……” 随着各种稀奇古怪腔调的歌曲如同演唱会一般一首接一首的唱出来,一股炖鸡的香味也开始慢慢散发出来,里面夹杂着一股淡淡的中药味道,闻起来令人心驰神往的忍不住开始流口水。 “咕咕~”几乎同时,水轻柔和公孙北雁都听见了自己的肚子开始发出对食物的召唤。 “此味奇香无比,炖鸡怎会有如此异香?”南宫北雁早就松开了堵耳朵的手,不断的转头看着院子里面。 “水姐姐该喝药了!”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小女孩儿小心翼翼的捧着一碗黑乎乎的中药从外面进来。 “不是该先吃饭吗?我们都饿了几个时辰了!”公孙北雁瞪着眼睛问。 “里典吩咐了,这药补血补气,需要在饭前小半个时辰服用,药效才能吸收的最好!”小护士吓的微微哆嗦了一下,低着头站在门口不敢挪步。 “小妹妹别害怕,拿给姐姐喝!”水轻柔坐起来说。 “是!”小女孩儿不敢看公孙北雁,把药递给水轻柔。 看着黑乎乎的一碗中药,水轻柔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凑到嘴边,很快就喝完把空碗递给小女孩儿。 这时另一个小护士也走进来,拿着一根竹筒递给公孙北雁说:“姐姐,这是茯苓山药蜂蜜饼,里典说你若是饿了可以先吃一些充饥,再过半个时辰就可可以进申食了。” “哼,为什么不给我吃肉喝美味的鸡汤?”公孙北雁气咻咻的接过竹筒,“还有,看见我那个车夫没有?” “那个大叔已经去小学食堂吃馒头去了,听说……听说……”小护士支支吾吾。 “听说什么?”南宫北雁忍不住问。 “听说那个大叔一个人吃了整整两笼大馒头,还吃了两大碗水饺,现在又在吃面条,好多人都去看热闹去了!”小女孩说完捂着嘴。 公孙北雁看了水轻柔一眼说:“水饺我知道,你给我说过,那个馒头又是何物?” 水轻柔轻轻的摇摇头,笑的眼眉弯弯的说:“我也不知道!” “馒头是里典发明的,用面粉和面,然后用蒸笼蒸熟之后又香又软,看起来就和姐姐的……姐姐的……”小护士偷偷的看了一眼公孙北雁鼓鼓的胸脯没敢说完。 “看起来像什么?”公孙北雁急切的问。 “就和……就和姐姐的胸脯差不……差不多!”小护士终于还是鼓着勇气说完了。 “啪嗒~”公孙北雁身体一抖,手里的竹筒掉到地上,然后面红耳赤的弯腰把竹筒捡起来,双眼喷火的大怒:“登徒子,无耻之徒,入口之食怎么能做……做成那样……” 坐在床上的水轻柔终于绷不住了,脖颈羞红捂着自己的脸埋在被单上都不敢抬头。 “阿嚏~”正蹲在土灶面前煮鸡汤的某人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抬头看了一眼西坠的斜阳,看看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在旁边的土灶上架起一口专门定制的陶锅开始准备炒菜。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因为恶作剧做出来的圆圆的大馒头,已经再次被某个贵族小姐在内心诅咒的体无完肤了。 不过他是不会在乎的,大馒头又绵又软,吃起来又香又甜,不做成圆的太煞风景了,要圆,必须要圆,而且还得手感好,那样才秀色可餐,吃起来才有胃口。 随着太阳逐渐落山,空气中不断的飘荡起一股接一股的诱惑香味。 有麻辣,有鲜香,有酸甜,然后混着越来越浓郁的鸡汤的异香,整座卫生院都沉浸在一股几乎和后世中餐馆一模一样的饭菜味道之中。 徐福也早已写完了陈旭灌输给他的最新医学理论,此时站在土灶旁边的不断的吞咽口水,两个小护士也都站在远处眼巴巴的看着,只有帮忙烧火的小护士看着几盘菜不断的添嘴巴。 “好了,徐福,今天我要请客,你带几个护士去小学吃馒头吧!等过几天卫生院正式竣工开业,我请你吃好吃的!”陈旭毫不客气的把徐福赶走了。 不是他不想让徐福跟着一起吃,而是因为公孙北雁这个女人有点儿愚蠢无知到极点,先前当着两个小护士的面大谈祖上的灭秦功绩,幸亏两个小女孩什么都不懂,被他赶紧赶出病房了,如若这些话让徐福这种成年人听见,传出去不说复国,命都可能保不住,所以六国王孙贵族如果指望这些眼高手低的人来复辟王位,估计比登天还难。 而且这也是事实,秦始皇死后,项羽刘邦等先后起兵反秦,很快风卷残云,但其中六国王孙几乎都是摆设,虽然六国先后复辟成功,但全部都是项羽封的,而且很快就被杀的杀埋的埋,最后只剩下了一个楚王,而项羽身为楚国大将,不仅架空楚怀王,更是干脆连他的孙子义帝楚王熊心也剁了,然后篡位为王,自称西楚霸王,可见六国贵族反秦的目的并不是扶持六国王孙复国,而是在心里都有各自的打算,只为捞到更多的好处而已,六国王孙也只是他们手中的一张遮羞布和挡箭牌,不然起兵造反就师出无名。 就连陈胜吴广起义造反,打的还是为公子扶苏和蒙毅复仇的幌子,而且起义之后立马建国称王,国号张楚。 由此可见,经历秦国的大一统之后,六国王孙复辟实际上已经没有了人缘基础,几乎所有起义的团队都承认了中国是一体的这个概念,同时也拼命的要霸占整个中国,而且还要得到秦始皇的传国玉玺,那样才能名正言顺的登基称帝,这也是因为秦始皇作为千古第一帝王的威慑,即便是他死了,后人还是不敢藐视他的丰功伟绩,自认为要得到他的皇帝大印才算华夏正统。 而这枚李斯用和氏璧制作的传国玉玺,后世一直流传了一千多年,中原王朝所有的皇帝都必须掌控才算名正言顺,不过到了宋朝,爆发了汉家江山有史以来最大的耻辱,金兵破汴梁,徽钦二帝被掠,传国玉玺被金国掠走,此后便销声匿迹不知去向,再后来朱元璋赶走蒙元恢复汉家江山,派出大将徐达追亡逐北,撵着蒙元余孽的屁股穷追猛打了无数年,主要的目的就是想索回传国玉玺,但却始终没有成功,从此传国玉玺就真的消失在中华文明的历史长河之中,而清朝的鞑子皇帝为了正位,私刻收藏了数十枚玉玺,但都只是赝品而已。 第178章 碎尸万段 饭菜做好,陈旭亲自又当大厨又当小二,在门诊部收拾好吃饭的桌椅,将饭菜鸡汤都端上桌子,然后邀请水轻柔和公孙北雁入席。 “嗝~”坐到这种高腿的座椅餐桌上,公孙北雁忍不住捂着胸口打了个饱嗝。 刚才陈旭做饭的时候,她把整整一筒山药茯苓饼全部吃的干干净净。 “饿坏了吧,我给你先盛点儿鸡汤开开胃!”陈旭都懒得正眼看公孙北雁一眼,非常热情的先给水轻柔舀了一碗煮的浓香无比的十全大补鸡汤。 “多谢陈郎!”水轻柔脸颊绯红的赶紧福身道谢。 “呵呵,不用不用,你受伤了,身子弱,最近几天就好好在这里卧床休养,多喝点儿汤,按时吃药才好的快!”陈旭笑着说。 “我的身体没有大碍,只是害怕陈郎责罚,所以有些心急,只要陈郎不怪,轻柔便心情舒畅了!”水轻柔坐下之后拿着竹调羹尝了一口鸡汤,顿时眼眉弯弯的夸赞:“陈郎煮的鸡汤果然美味无比,堪比传说中的龙肝凤髓!” 陈旭立马很得意,自己这个漂亮老婆实在太会夸奖人了。 “哼,龙肝凤髓又如何,我早晚把秦王的心挖出来下酒!”公孙北雁看见陈旭不给自己盛汤,于是抢过勺子给自己也舀了一大碗,嘴里还狠狠的说。 “白痴!”陈旭嘴皮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而且他心里也很恼火,这个二傻子女人不知道怎么会长这么大的,一定要早点儿赶走,留在身边简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如果她的话被人传出去,自己也会跟着被秦始皇提前咔嚓了。 “轻柔,这是酸辣鸡杂,很开胃的,胃口不好的话就多吃点儿!”陈旭又给水轻柔夹了一大筷子的炒鸡杂。 “内脏乃是污秽之物,只有贱民才吃!”公孙北雁延误的捂着鼻子哼哼。 “你不说话没人会把你当哑巴!”陈旭忍不住翻个白眼儿。 “你……” “你什么你,鸡杂才是最好的东西,你不吃就不要说话,轻柔,这烟熏的干锅兔也味道不错,你也尝尝……还有酸菜水煮鱼,我第一次做,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陈旭絮絮叨叨,殷勤的给水轻柔弄了满满一大碗菜,对于公孙北雁却爱理不理,饭桌上的情形非常的不愉快。 “山野村夫,粗鄙不堪,要不是轻柔妹妹受伤行动不便,我才懒得来!”公孙北雁尝了鸡汤之后,闻着满桌子的美味食物,一边吃饭一边数落某人。 “对了,那个车夫呢?要不要喊他来一起吃饭!”陈旭吃了几口才想起来还有一个身挎大剑的家伙。 “听刚才侍女说,他已经去小学食堂吃馒……馒头去了!”水轻柔一想起刚才的馒头,脸颊猛然通红,心脏砰砰乱跳,说话也有些结巴。 “登徒子,无耻之徒!” 陈旭有些莫名其妙的狠狠瞪了一眼边吃边咬牙切齿的公孙北雁,然后也懒得理会了,此时他自己也感觉饿的不行了,于是端起饭碗猛刨起来。 用水芹菜加一点点葡萄醋和芥末炒的鸡杂虽然不如后世的味道好,但也足够开胃,是一道不错的下饭菜。 烟熏干锅兔里面也放了一些乡民送过来的晒干的野菜,还掺杂了一些鸡头米,味道也不错。 两条鱼用泡制的野酸菜做底,加了一些野生葱姜蒜和花椒,也有了几分真正水煮鱼的味道。 然后就是凉拌的折耳根,荆芥和荠菜几道常见的小菜,青白碧透,看起来也都赏心悦目让人充满了食欲。 荆芥,一种多年生草本植物,茎干细高约有一米,取嫩叶,清洗干净之后在水里反复搓洗,将里面的辛辣味道去除,然后挤干水分之后用油盐酱醋凉拌,吃在嘴里有一股清淡的药香,有清火止血的作用。 荠菜,十字花科一年生草本植物,看起来和蒲公英有点儿像,但味道要好不少,特别适合用来做菜饼和包饺子,采摘嫩荠菜,洗干净放开水里面汆一下,然后捞起挤干水,同样用葱姜蒜凉拌。 折耳根就不说了,这三道常见的凉拌菜不光古代的人吃,即便是两千多年之后还在吃,在农村非常常见。 公孙北雁对陈旭的人品和地位虽然很不屑,但吃过几口之后很快就被这些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完全吸引了,也顾不得继续鄙视陈旭,开始撇开贵族的架子埋头吃起来。 这些菜不说是她从未吃过,估计就算是整个大秦都没人吃过。 “姐姐,吃这炒鸡杂,又酸又辣甚是开胃!”水轻柔给公孙北雁夹了一些鸡杂。 公孙北雁本来想拒绝,但想了一下还是皱着眉头尝了一口,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直到吃完饭,几乎整盘子炒鸡杂就被她一个人吃完了。 而一边吃饭,陈旭却在心里反复比较自己穿越过来之后遇到的三个青春少女。 不得不说,贵族就是贵族,从小吃的好穿的好,一个个不光长的珠圆玉润,而且因为贵族的地位,无论娶妻还是嫁人的对象都不会太丑太挫,因此长相也都靓丽美貌,身材也都很好,和又黑又瘦吃不饱穿不暖的普通百姓完全不一样,完全不是同一个品种,摆在一起几乎有人类和大猩猩的即视感。 因此无论是江楚月还是水轻柔还是公孙北雁,在陈旭看来都算是一等一的美女,但性格和智商跟外貌没太大关系,三个人在这方面表现的异常清晰明显。 江楚月年龄最小,也最任性刁蛮,动不动就要动刀动枪,但根据陈旭几次的接触发现,这个小娘皮特别聪明,几乎从来就不多嘴多话,一般是直接动手,最多偷偷诅咒陈旭几句木有小几几之类的话,因此在陈旭看来,属于聪明顽皮的小女孩,没太大恶习,勉强可以接受。 而水轻柔就不说了,虽然初见面不太愉快,但却是个多愁善感心地善良的女子,而且自幼在山上跟着师傅修炼学习,基本没有养成王孙贵族的那种骄奢跋扈的气息,而且对自己也是一往情深,武力值99,完全是居家旅行当老婆的不二人选,声轻体柔易推倒,各种体位那个不能与外人道哉,不然陈旭也不会这么快就去勾搭上,在这个地广人稀的时代,百十年难得出趟远门,也没有富士康这种大工厂,遇上一个好女人不容易。 至于公孙北雁,几乎就是现在王孙贵族的一个缩影,一个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总觉得是秦始皇抢了他们的一切,时刻在梦想复国恢复贵族的地位和荣耀,但却眼高手低只会侃侃而谈,完全属于脑癌患者晚期症状,属于无可救药的种类,因此这种女人典型的胸大无脑,连见面吃饭都要逃单,接触久了有可能被坑的尸骨无存! 如果要多娶一个女人,陈旭宁可去慢慢调教江楚月,也绝对不愿意和公孙北雁沾染任何关系,一不小心就会要命。 但显然饭桌上的两个女人都不知道陈旭已经在心里都打完了排位,王者和青铜已分高下。 一顿饭吃了半个时辰,不光陈旭吃撑了,两个女人也吃撑了,特别是公孙北雁,靠在椅背上基本上已经走不动路了。 她绝然没想到陈旭做的饭菜会这么好吃,导致她一点儿贵族小姐的风范彻底崩溃。 “来,喝点儿果醋消消食!”陈旭再次殷勤的给未来老婆拿来一杯蜜汁葡萄果醋,里面还插着一根细的麦秆。 “陈郎,这是什么,又酸又甜还有果味儿,实在是奇妙无穷!”水轻柔含着麦秆轻轻啜了一小口,顿时满脸惊奇,一双大眼睛又开始变得水灵灵的! “这是我最近做的一点儿山葡萄醋,平时喝点儿不光可以健康肠胃,还能美容养颜!”陈旭自己也弄了一杯含着麦秆吸起来。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看着陈旭根本就没有给自己一杯的打算,公孙北雁气咻咻的生气。 陈旭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说,“你吃的太多了,再喝小心撑破了衣服!” “你……无耻之徒!”公孙北雁赶紧整理一下衣裙坐好。 “陈郎,你就给姐姐一杯吧,别再逗弄她了!”水轻柔温柔的说,于是陈旭又去给公孙北雁弄来一杯。 夕阳西沉,一天也很快结束。 如今已经进入了七月末,夏日将尽,白天温度依然很高,但傍晚却凉爽了不少。 小河边,陈旭牵着水轻柔在河边散步。 金色的阳光落在波光粼粼的水面,荡漾反射着绚烂的光芒,群山倒映其中,远山近树如诗如画。 如同后世偷偷谈恋爱的初高中少男少女,既有兴奋又有羞涩,水轻柔脸颊绯红,遇到有乡民路过,羞涩的不敢抬头。 而某个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却脸色淡然,眼神中还带着一丝贱贱的笑容,因为这个看起来还未成年的身体里面却居住了一个二十五岁的抠脚大汉,对于这种事虽然说不上多熟悉,却也早已成竹在胸,散步不是目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也! 因此两人走着走着,渐渐误入芦花深处! “轻柔,让我看看你伤在何处?” “陈郎……” “不用害羞,若不好好治疗,恐怕留下伤疤就不美了,来,我帮你宽衣……嗯,是检查!” “陈郎……” “可恶的贼子,竟然把你的后腰刺破了半寸长的伤口,等我将来抓到他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 第179章 疯狂的赵柘 车辚辚马萧萧,正在大规模修筑的武关驰道上,一队健马军卒全副武装疾驰而来。 长戟如林,黑甲罩体,马鞍旁边挂着长剑弓弩,一个个虎背熊腰面色冷峻,为首一个身穿麻衣的老者,腰悬长剑,虽然须发皆白,但身体健硕,骑在一批纯黑的高头大马上一边赶路一边看着正在扛石抬木衣衫褴褛的齐国降奴,脸色并无太多表情,不过冷峻的眼神中偶尔会有一丝丝的悸动。 “老将军,还有半日我们就到宛城了!”老者旁边,一个同样身材魁梧的青年武士身穿黑色皮甲,背上背着一把足有四尺长的阔口大剑,头上扎着发带,看起来英武无比。 “暂停歇息一下,吃点儿东西再赶路!”老者点点头,慢慢策马走到路边,看着两边绵延起伏的陡峭山岭和夹在峡谷中的驰道,微微叹了口气。 “吱呀吱呀~” 就老者和这队军卒停下歇息之时,伴随着吱呀吱呀的车轮声和马蹄声,十多个骑马的兵卒护送着一辆封闭的箱式马车在山谷尽头的驰道上出现,径直往这边而来。 “呛呛呛~~” “咔咔咔咔~~” 伴随着齐刷刷抽剑扳弩的声音,聚集在老者四周的黑甲兵卒全部都长身而起,迅速将老者围在其中,一个个如临大敌一般,步调一致忙而不乱,一看平日就绝对是训练有素,不知道演练过多少遍。 “稍安勿躁~”老者坐在路边一块石头上喝着水,看了一眼吩咐:“去唤来问问!” “喏~”刚才说话的那个青年拱手行礼之后站到路中间,而迎面而来的马车慢慢行驶到十多丈开外停了下来,一个骑在马上的兵卒高呼:“南阳郡尉府护送贵人回咸阳,你等拦路意图何为?” 青年人并不答话,伸手从腰间取下一块青铜令牌举起来说:“太尉府中策军都尉赴南阳郡公干,请下马接受询查!” 对面骑在马上的兵卒楞了一下,然后招呼身后的兵卒都下马,然后大步走到青年人面前行抱拳礼:“南阳郡尉府纪泰见过都尉大人!” “免礼,你们这是护送何人去咸阳?”青年人微微点头问。 “回都尉,我等护送中车府令四公子赵柘返回咸阳养病!”兵卒赶紧回答。 “中车府令?赵柘?”年轻人愣了一下之后恍然大悟说:“原来是前中车府令赵高家的四公子,他跑南阳来干什么?生了何病还需要这么多人护送?” “回都尉,赵柘是内史府铁官丞,奉命前来南阳郡督造铜锯,但在剿匪之中遭受重创,那个……那个肾丸被割去,如今伤口虽然已经痊愈,但状态很不好,只能护送回咸阳去修养!” “啊?”青年人楞了半晌,这才有些好奇的走到马车旁边,掀开布帘往里面看了一眼,就看到一个披头散发满身污秽的年轻人被用麻绳捆在车里面,嘴巴里还塞着一块脏兮兮的破抹布,看见有人掀开布帘,赵柘拼命挣扎,双眼通红如同疯狗一般似乎想扑上来咬人。 青年人特地往赵柘裤裆看了一眼,自然什么都看不到,不过车厢里一股臭味,于是赶紧捂着鼻子放下布帘退回到老者身边:“将军,是赵高四子赵柘,在剿匪中被割了肾丸伤了阳势,情绪有些失控,准备送回咸阳修养!” “啪嗒~”喝水的老者身体一抖手中的竹筒掉到地上,咕噜噜顺着土坡直接滚到旁边的河沟里面去了。 呆了许久之后,老者这才清醒过来,看着青年武士脸皮抽抽着问:“你说什么,赵柘被……被去了阳势?” 青年武士点点头:“将军,护送的兵卒是这样说的,而且属下刚刚看过赵柘,浑身污垢情绪极其暴虐,情形应该不假!” “老夫去看看!”老者站起来大步走到马车旁边,押送的兵卒也不敢阻拦,老者伸手掀开车帘,随即一个尿骚味儿扑面而来,而赵柘看见老者,呆呆的愣了许久之后挣扎的更加厉害了,使劲儿发出呜呜的声音。 老者伸手一把扯掉了堵在赵柘口中的麻布,皱着眉头喝问:“汝真是赵高四子赵柘?” “老将军,我是赵柘我是赵柘啊~”赵柘认识眼前个老头儿,惊惧之后自然不敢发怒,于是只能大声哭嚎。 “把他弄下来,我要询问清楚!”老者丢下手里的麻布冷冷的说。 于是跟在身后的年轻武士一挥手,七八个身穿黑色铠甲的兵士一拥而上,直接将赵柘拖了出来,然后抽出匕首将麻绳割断。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老者重新坐到路边的石头上,脸色非常难看。 “噗通~”赵柘四肢伏地趴在老者面前,披头散发浑身脏兮兮的哭嚎:“老将军,赵柘上个月来南阳督造铜锯,却不想被奸人暗害,而且南阳郡守和郡尉一直把我扣押在宛城月余,请老将军为我做主啊~” “你真的被去了阳势?”老头儿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 “是,赵柘被……被奸人割了肾丸……” “唉~”老者叹了一口气,转头看着旁边奔腾汹涌的河水,许久之后才说:“既然你阳势已去,我家孙女自然就不能再嫁与你,回咸阳之后好好养病吧!” “老将军~请老将军为我做主,那南阳郡守和南阳郡尉等官吏杀良冒功顶替山匪,我无意中被卷进去遭受无妄之灾……”赵柘此时竟然信口开河的开始嚷嚷。 “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老者大怒。 “柘不敢撒谎,千真万确也!” “呵呵,赵柘,你的秉性老夫也略知一二,此事如若你信口开河因为私怨牵扯南阳郡守和郡尉,只会死路一条,你可敢列状画押,如若敢,老夫定然为你做这个主!”老者冷笑。 “柘……柘有何不敢?”赵柘经历这一番痛苦之后,自知男人也做不的了,而且月余的癫狂之后,此时终于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竟然把心一横准备反咬一口,如若真的能够让这个老者相信,一怒之下南阳郡的人全部加起来也挡不住老者的怒火。 “好,你与老夫详细道来!其他人等散开五十丈不许靠近。”老者脸色恢复平静。 “喏~”一群护卫的兵士轰然散开,甚至将护送赵柘的南阳郡的兵卒都赶开上百米远。 “月余前,陛下亲自赐我官职任内史府铁官丞,我便启程往南阳郡督造铜锯,听闻在那雉县境内有几个山匪经常下山劫持过往商贾乡民,柘也是无聊,就和郡府主簿梁子舟的儿子梁文一起结伴,带着几个护卫想去截杀那几个山匪,却不想撞破清河镇里典和山匪暗中勾结抢劫夏粮税……” 赵柘此时已经完全疯狂,而且在月余的时间里也早已把这件事前前后后思虑补充了无数遍,甚至竟然让他自己都感觉到自己说的才是真的,此时说出顺畅无比毫无停顿,而老者越听脸色越冷峻,最后双眼之中仿似有怒火喷出。 “胆大妄为,无法无天,宛城官吏意图谋反乎!”老者听完愤怒的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再次冷冷的盯着赵柘:“你可敢与我返回宛城与郡守马伯渊对质?” 赵柘哆嗦了一下咬咬牙点头说:“敢!” 所谓疯狗,便大抵都是如此,赵柘先前的话已出口,便知道再无反悔的余地,此时他胆敢有稍微的迟疑,眼前的老者便会产生怀疑,而且他是纨绔不假,但也绝对不是笨蛋,当初为了报复陈旭,一怒之下上山沟通山匪抢劫夏粮税,但决然没想到那群山匪就是完全扶不上墙的稀泥,为了区区几百石粮食就将他暴露出来,更加悲惨的是被人一剑割去了蛋蛋,一想到以后男不男女不女再也不能找女人逍遥快活了,于是这股伤痛彻底转变成了更加疯狂的愤怒和仇恨,于是把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件事彻底捅破,有了眼前这个号称大秦军神的老者出手,加上老爹在咸阳运筹,南阳郡一群官僚必然会被连根拔起,连带着那陈旭也必然无法逃脱,这切肤之仇总算是也能报了。 “带他上车,立刻启程赶往宛城!”老者大手一挥,顿时一群护卫都忙碌起来,呼喝之中所有人都翻身上马。 看着赵柘被塞进马车后掉头往回,护送的兵卒一个个面面相觑,为首的那个赶紧拦住马车说:“都尉大人,你们这是何意?” “哼,赵柘需要带回宛城询问对质,跟我们一起走吧,等事情调查清楚之后再做安排!走~”青年武士冷哼一声说。 “大人~” “无需多言,赶紧跟上!”青年武士身后一个黑甲护卫抽出长剑怒喝。 看着黑压压一群手持长戟全副武装的军士,十多个护送赵柘的兵卒立刻蔫儿了,眼下胳膊扭不过大腿,虽然都是吃粮的兵,但地位明显不一样,稍有反抗被剁了也没地方说理去,因此一群人只好臊眉撘眼儿的策马掉头跟上返回宛城。 第180章 斩下陈旭的狗头 赵柘之事,又要回溯到几天前。 江北亭的二子江楚星往咸阳送去一封书信之后,一直足足等了七八天,江珩升任中车府令之后不知道和赵高说了些什么,反正回府之后写了一封信,让他火速送往雉县。 而江北亭接到书信之后,得知赵高已经妥协,这才通知南阳郡守马伯渊和郡尉高焄,两人得知江珩已经升任中车府令,而赵高又被剥去官职,顿时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全部放到了肚脐眼儿上,感觉把赵柘这个累赘关在南阳已经再没有了太大的必要,于是今天就让人将其送回咸阳,然后还没走多远就遇到了大秦军神王翦奉秦始皇的命令前来南阳郡打听仙家弟子之事。 所谓机缘巧合,这完全就是了。 如若赵柘是旁人,或许王翦问都懒得问。 但好死不死,这赵柘刚刚才和他家的孙女青袖订下婚事,而且还是皇帝做的媒,因此即便是赵柘说的是假的,他也必须管,而且要管到底,不然他王家这门亲事彻底就会了闹成一个天大的笑话,孙女还没嫁过去就要开始守活寡,而且要守一辈子寡。 如今王翦早已不理军政闲赋在家养老,所亲者就是自己的儿孙,因此这种守活寡的事情他完全就无法容忍,即便是闹到皇帝面前,他也必然要给孙女讨回一个公道,至于赵柘的死活他才不会放在心上,一个去势的阉人,最好一刀两段,这种人活着简直就是耻辱。 夕阳西下,一天即将结束。 就在宛城高高的城墙上号角四起,四面城门徐徐关闭之时,几匹健马顺着西北大路疾驰而来,马上黑甲军士手持令牌大呼:“太尉府中策军急报,大将军王翦奉命巡视南阳,请宛城大小官吏速速出城迎接!” 这一声大喊犹如石破天惊,城门上所有兵卒就皆都惊慌失措,而且瞬间兵慌马乱,无数人奔跑下楼骑马直奔宛城大大小小官吏附中报信去了,而且时间不到一刻钟,无论是郡尉府还是郡守府中,一个个官吏全部都急匆匆的整理着衣服帽冠,惊慌失措的骑马乘车往西北城门而去。 而此时,一队黑甲兵士也簇拥着一位神态威严的老者正顺着大路缓缓而来,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和十多个去而复返的兵卒。 本来已经关闭的城门此时完全大开,闹闹穰穰,所有看热闹的百姓都被士兵驱赶开来,大大小小足有上百位官吏一起出城三里之外,按照官职大小列队恭迎。 “南阳郡守马伯渊迎接大将军!” “南阳郡尉高焄迎接大将军!” “南阳郡丞曹坤迎接大将军!” “南阳郡监御史雍破迎接大将军!” …… 而看热闹的普通民众早就扑扑啦啦的跪满一地,对于这个覆灭六国的老杀神全部都惊恐的无以复加。 “马郡守与我同行,诸位免礼,随我进城!”王翦坐在高壮的战马之上,脸色冷峻看不出任何异状。 “遵大将军令!”马伯渊赶紧爬到一匹大马背上前面领路,等一群黑甲军士护送老者前行百丈之后,宛城的一群官僚这才敢直起腰身,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跟着一起浩浩荡荡往郡城府衙而去。 郡尉府无数兵卒开始巡逻整座宛城开始最严格的戒严措施,一番鸡飞狗跳的忙碌之后,十多万人的郡城终于开始平静下来,而府衙四周已经被上百位全副武装的黑甲护卫监控的毫无死角,驽开弦剑出鞘,一股杀气密布,宛城大大小小的官僚皆都心惊胆战的站在府衙之外的广场上不敢乱动。 王翦之名,如同猛虎一般,在所有人的心目中,比之始皇帝更加凶猛可怕,此次突然巡查南阳,不知所谓何事? 而在府衙之内的大堂之上,王翦端坐正中央主位,郡守马伯渊,郡尉高焄,郡丞曹坤三个官员恭恭敬敬的站在殿中,整个大殿空空荡荡,气氛非常的压抑。 “大将军突然莅临南阳,我等迎接迟缓,还请恕罪!”郡守马伯渊拱手行礼。 “无妨,老夫奉皇帝命,特来调查一件事,诸位无需紧张,坐~”王翦淡淡的说。 “多谢大将军!”又是一番施礼之后,三个人这才走到两边的位置跪坐下来。 “马郡守,今日半路上,我遇到前来南阳督造伐木铜锯的铁官丞赵柘受伤回咸阳,因此有些疑惑想问问诸位!” 下面跪坐的马伯渊等人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一个个脸色都有些苍白,心里暗叫不好,但既然王翦问起,又必须马上回答,于是郡守马伯渊赶紧站起来说:“大将军,赵柘在一次剿匪之中被山匪所伤,因此便在宛城疗养月余,近日好转我才安排人将其护送回咸阳,此事早已审查清楚,所有审查书简也已经在前几日尽皆送去咸阳廷尉府,估计应该也快到了……” “呵呵,可是老夫从赵柘口中,听闻的却有些蹊跷,诸位是不是要与老夫解释一下!”王翦冷冷的说。 马伯渊等人互相看了几眼,不知道为什么王翦一来便抓住赵柘之事突然发难?而且他们更不知道赵柘对这个老头子说了些什么,因此一个个便不敢接话。 “怎么,是否心怀鬼胎!”王翦乃是虎将,一生大战无数,杀人也无数,根本就不会顾及这些郡县官僚的面子和想法 “大将军,关于赵柘之事早已有了定论,郡尉府衙和监御史处都有卷宗存留,如若大将军有疑问,一查便知!”郡尉高焄站起来说。 “取卷宗来!”王翦不动声色的说。 “喏!”高焄赶紧退出府衙大殿对一个兵卒吩咐几句,很快就有人抬来几大箱竹木简牍送到大殿之上,摆在了王翦的面前。 王翦也不说话,从里面挑出几卷开始看起来,但越看脸色越黑,最后将竹简丢到木箱里面说:“老夫并不是御史,也不是廷尉,本不该管这件事,但我听那赵柘说,你等联合起来杀良冒功,而且将他羁押扣留在宛城月余,如若真的像卷宗所述,你们如此操作恐怕与秦律不合,其中定有不可告人之处,而老夫奉皇命巡查南阳,自然也不能视而不见,因此老夫需要知道真相,不然这件事回咸阳之后,自当一句不落的禀报皇上,诸位死活就不是老夫所能掌控的了!” “噗通~”马伯渊、高焄和曹坤几乎同时跪了下去,一个个浑身打着摆子。 “大将军,此事其中的确有蹊跷和隐瞒,但我等也是惧怕赵柘受伤之事被中车府令赵高知晓之后报复我等,这才拖延月余,其中隐情告知大将军,也请大将军宽宥我等教子无方之罪!”马伯渊趴在地上大声说。 此事本来已经打通关节按了下去,但却不想按下西瓜又飘起来一个葫芦,任谁都没有想到就在都以为摆平了此事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不防突然跳出来一个老杀神将盖子揭开。 “详细道来不可隐瞒!”王翦眼神如冰刀一般落在南阳郡三大巨头身上。 “我等必不敢隐瞒也!”马伯渊三人吓的都不敢抬头。 事情并不复杂,不过小半个时辰,这件事的本来面目便一五一十的全部清晰明白的落在了王翦耳中,而听完之后,王翦也是脸皮抽抽的停不下来,但既然是对质,他自然也不会光听三人一面之词,让人把赵柘也带入府衙大殿。 “赵柘,你口中所述与老夫了解的又不相同,莫非你真的不知死活欺骗与我!”王翦冷冷的看着面孔狰狞扭曲的赵柘。 “老将军,赵柘所言句句属实,那清河镇里典勾结山匪抢劫夏粮,我无意撞破了他们的勾当,才被他勾结陷害……” “赵柘,你不要血口喷人,我等的确教子无方酿下大祸,但你勾结山匪却人证物证具在,山匪虽然都已经斩首,但山匪之家属具都还在,要指证你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你与那清河镇里典有私怨,然后撺掇梁文勾结山匪抢劫税粮意图栽赃陈旭,如若你不是赵高之子,早就已经枭首示众,我等何须瞒天过海来遮掩此事!” 马伯渊说完之后看着王翦说:“大将军,我侄儿马腾的确与那陈旭有一些冲突,但却并未参与山匪劫持税粮之事,此事全部都是赵柘和梁文所为,马腾虽然开始也有参与,但事后因为醒悟便装病退出,请大将军明察,马腾我也愿意将其交由将军亲自审讯,该如何定罪皆有老将军处置!” “我二子高尧也交由老将军处置!” “我四子曹栩也交由老将军处置!” 高焄和曹坤都一起伏身高呼,此事到如今再也按不住了,只能交出儿子和侄儿让自己脱身,儿子没了还可以再生不是?何况这种坑爹的儿子一刀两段以后也可以省心了。 “赵柘,你还有何话说?”王翦眼神如刀看着赵柘。 作为一个武将,虽然不喜欢这种拐弯抹角的破事,但从三个人的表现来看,此事已经几乎水落石出,就是三个官员想遮掩教子不严惹下的祸患,但罪魁祸首果然还是赵柘无疑。 “老将军,那梁文已经被他们杀死,如今全部都把罪责赖在我的头上,柘已经与三娘子青袖定亲,陛下御赐姻缘,那贼人陈旭坏我命根子,实属对陛下不敬,亵渎老将军与通武侯……”赵柘跪在地上大声疾呼,明知大势已去,还试图想把陈旭卷进来。 “呵呵,你之罪不由我来处置,但那陈旭我自然也会去亲自去找他,坏老夫孙女名节,老夫必将他碎尸万段!将赵柘拖下去暂且收押,等我斩下陈旭的狗头再一起带回咸阳面见陛下,马伯渊,把那清河镇里典陈旭的情形给我仔细道来。”王翦大怒拍案而起。 第181章 躺着其实也挺舒服 阳光明媚,空气清新,晚风轻拂,河水潺潺。 夕阳下,地上垫着几块蒲草垫,几个人围坐在河滩之上。 一个特制的陶制烧烤架里面,炭火烧的正红,烤架上摆放着一根根串着鱼肉虾蟹的烤串,陈旭正手法熟练的翻烤着,空气中漂浮着一股烧烤的浓香味道。 水轻柔拿着一串烤虾正小口吃着。 旁边坐着她的闺蜜公孙北雁,手里也拿着一串螃蟹吃的嘁嘁嚓嚓。 而在陈旭旁边,那个手大脚大的车夫也抓着几根烤串吃的满嘴油汁四溢,一把大剑丢在草地上,看起来就和一个普通农夫差不多。 “我公孙氏生是大魏人,死是大魏鬼,公孙一族永世不会屈辱逢迎,必为衍公讨回一个公道……” 公孙北雁一边吃还在念念不忘的为早已灭国的魏国打call。 陈旭脸皮忍不住轻轻抽了几下。 这个傻逼女人怎么还不走,三天了,尼玛三天了,天天就像一个弱智的话唠,弄的陈旭都不敢让她在镇上到处闲逛,生怕这个女人到处宣扬要反清复明……,嗯,反秦复魏,因此只能天天弄些好吃好喝的躲在无人处听她唠叨。 “你说你公道,我说我公道,公道不公道,只有天知道,公孙北雁,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陈旭面无表情的说。 “公道不公道不是你说了算,你不用赶我,明日一早我就走!”公孙北雁愤愤不平的瞪了陈旭一眼。 “那就好,以后别来了!还有你……”陈旭转头看着中年车夫,“天下大势早已不可逆转,你武功高超,却甘做一走狗乎,以后跟着我,保证你天天吃好喝好,美酒管够!” “哼!”中年车夫淡淡的撇了陈旭一眼,把身体转了一个方向继续吃烤串。 “哈哈,愚夫就是愚夫,聂叔乃是我大魏第一剑士,对大魏忠心耿耿,岂能是你这些破酒食就能勾引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公孙北雁笑的花枝乱颤,饱满的胸脯抖的陈旭恨不得用竹签戳漏气。 “良禽择木而栖,大丈夫当有所为有所不为,你们口中的大魏早已烟消云散,抱残守缺又有什么意义,想要复辟只不过是蚍蜉撼大树而已,实在不自量力!”陈旭没有任何表情的继续说。 “北雁,天色已晚,聂叔送你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赶路回宛城!”中年车夫将手中的竹签丢到地上,抓起大剑站起来。 “朽木不可雕也!”公孙北雁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裙跟着车夫离开,很快河滩上就只剩下了陈旭和水轻柔两人。 “陈郎,你真的不看好六国复辟之事?”水轻柔静静的看着陈旭。 “呵呵,六国复辟,只是井中月水中花,看起来好看而已,那些王孙终究会被她们这些贵族坑死,轻柔,听我一句,回去之后劝说水家千万不要卷入其中,不管赵政死或者不死,复辟之事都是死路一条!” 水轻柔点点头:“陈郎说的话我会带到,但他们听不听我就不能左右了。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轻柔生是陈郎的人,死是陈郎的鬼,今生今世都会陪在陈郎身边!” 陈旭看着水轻柔娇媚的容颜,拿着烤串挨着水轻柔挤着坐一起,感受着柔软和充满火热弹性的身体说:“穷乡僻壤找婆娘不容易,放心,我会好好把你养胖的!来,张嘴,老公喂你吃虾!” “陈郎,你要小心这盖聂,北雁姐姐说的不错,此人是大魏第一剑客,剑术超绝,而且心智坚定无法利诱,如若哪天你破坏了他们的复国大计,他一定会斩杀你,不会有丝毫的犹豫!”水轻柔担忧的转头看着陈旭。 “我破坏他们的大计干什么,我只是不想被他们卷进去罢了,所谓言多必失,公孙北雁这种人胸大……嗯,志大无脑,如果你们口中的公子咎想依靠他们复国,完全就是自取死路!” “但他们都不会这样想的!”水轻柔轻轻的叹口气,“北雁姐姐也是听闻我说起过你的一些事情,因此特地来见见你,希望能够笼络你为他们效力,可惜见面便很不愉快,此事是轻柔做的唐突了,以后我保证再也不会对任何人透露你的消息!” “无妨,锥处囊中,其末立现,是金子迟早都要发光,我陈旭就像一块金子,即便是深埋地下,迟早也会冒出来亮瞎所有人的眼睛!”某人不知廉耻的说。 “嘻嘻,陈郎的话总是充满了哲理!比先贤诸子的话有趣多了。”水轻柔捂着嘴靠在陈旭的肩膀上,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都笑弯了。 果然,公孙北雁没有食言,第二天一早便坐马车离开。 不过临走之时向陈旭讨了一坛葡萄果醋。 陈旭虽然极度不喜欢这个胸大无脑的女人,但看在水轻柔的面子上,还是没吝啬,不光送了一坛醋,还送了两筒山药茯苓饼,同时又还专门送了这个叫盖聂的中年大叔一坛葡萄酒。 “多谢!”车夫明显比较诧异,但还是很爽快的接了过去,而且还破天荒的说了两个字。 “勿谢,黄金白壁买歌笑,一醉累月轻王侯,哪天觉得累了可以大醉一场,你便会发现其实很多时候你即便是拼尽了全力,依旧无法改变任何结果,躺着,其实也挺舒服!我这里酒管够,有空常来!”陈旭淡淡一笑说。 车夫脸皮轻轻的抽了一下,然后抱着酒坛坐上马车,扬鞭,驾~ 车轮辘辘转动,随着颠簸起伏,马车逐渐远去。 “北雁,你小看了这位陈小郎君!”车驶出清河镇之后,一直默然赶车的车夫突然说。 “小看了又如何,大丈夫当金戈铁马取功名,他蜗居这偏僻山野,做的却是碌碌无为之事,如此儿女情长,如何成得大事,他言我大魏复辟无望,简直就是愚蠢可笑,殊不知天下攘攘早已如同汤水沸腾,一倾便成汪洋之势,聂叔,你可千万别被他油嘴滑舌之语蛊惑!” 中年人点点头没有答话,连挥几鞭,马车加速往顺着大道往东南而去,那里一展平川,正是繁华富庶的荆楚大地。 而目送马车远去的陈旭也松了一口气,转身拉着水轻柔的手说:“走,跟我回家,养病的同时也顺便帮我写点儿东西!” 数十块方方正正打磨的光滑平整的木板,这是陈旭让木工坊的几个学徒抽空闲的时间制作出来的,材料用的是乌桕木。 乌桕也叫木子树,是一种古老的树种,种子外面包着一层白色的蜡质,可以用来制作蜡烛、香皂、蜡纸等,而且种子还可以榨油,可以用来油漆家具和制作油墨,属于一种经济价值非常高的树种,而且木质细腻紧密,木纹平顺,可以用来制作砧板。 当然,陈旭弄这些木板不是用来做砧板的,而是准备用来做雕版印刷,但雕版印刷不光要写字,还要雕刻,镇上有几个文化人,但写的字在陈旭看来,还不足以流芳千古,也就是说用来印书有些不上档次,至于他自己写的字,更加不堪入目,小篆虽然已经能鬼画符写一些,但他其实擅长的还是方块的简体字,但简体字这种东西写出来别人也不认识,而且也非常潦草。 他见过水轻柔的字,一笔一划工整秀丽,如今正好可以趁着养病的时间帮他把小学的一整套教材先弄出来,包括识字、算术、珠算口诀、九九乘法表等,这些内容小学的三个老头儿和牛全等人已经全部整理成册,本来学生不多,挨着抄一二十遍也不是太大问题,但陈旭却想先验证一下印刷术,而且这套教程将来或许能够扩展到很大的范围,弄好之后给江北亭送去几套让他开开眼界。 至于活字印刷术还没有必要现在搞出来,一是清河镇太小了,需求不够,二是活字印刷术只适合大规模的印刷,如果将来要组建大的印刷厂,可以考虑,而且不管是木活字还是泥活字甚至是铜活字,都需要非常成熟的工业基础才行,而且还需要一大群精通雕刻和铸造的工匠,清河镇几个工匠的水平都太次了。 “轻柔,这是小学的几个老夫子和我审定编写的教材,你把它帮我写到木板上,记得要反着写!”陈旭把几本书册递给水轻柔,然后又拿起一块上面用很细的墨迹早已画好了密密麻麻方格的木板放在桌子上。 “反着写字?”水轻柔有些发呆。 “嗯,反着写到时候印刷出来才是正的,笔迹要尽量清晰一些,稍粗一些也无妨,不然到时候刻出来字迹看不清楚……” “陈郎,轻柔已经领会了,这其实就和印信一样对吧!”水轻柔冰雪聪明,几乎瞬间就领会了陈旭的意思。 “对,这些东西不着急,你慢慢写,写完了我拿去让工匠把空白的地方掏下去一些,这些字便会凸出来,到时候刷上油墨,把麻纸蒙上去按压一下字迹就会印在纸上了,既简单又快捷,想印多少就印多少,想什么时候印就什么时候印,放几百年都不会坏!”陈旭笑着说。 “此法的确简单,只要把字雕刻在木板上就可以长久使用,的确方便快捷!”水轻柔明白过来后既惊喜又激动。 “此是天工开物卷里面的内容,叫做雕版印刷术,虽然有缺陷,但目前来说也够用了!”陈旭点点头。 “陈郎是说还有更加方便快捷的方法?”水轻柔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陈旭。 “自然是有的,不过工艺更加复杂,目前没必要弄出来,徒耗人力物力而已,有些得不偿失,对了,下次回宛城之后,让水家的商队帮我多多收集一些先贤的典籍,比如左转、易经、连山、归臧、尚书、诗经,山海经,黄帝内经、皇帝外经、难经、道德经等等,最好是最古老的原始版本!” “陈郎要这些干什么,这些古籍虽然寻常人等不常见,但王孙贵族和一些方士名家手中皆都有大量存留!”水轻柔颇有些不解。 “你师尊曾言,大秦已经有倾塌之虞,一旦大秦朝堂发生变故,六国王孙贵族必然借机起势,六国复辟之火熊熊而起,这些书籍历经千百年流传下来,恐怕于乱世之中被破坏殆尽,我不忍心看着先贤的学问毁在战火之中,只想略尽一份绵薄之力,让这些东西能够永久的流传下去而已,中国,不是六国的中国,也不是大秦的中国,他是百姓和万民的中国,无数先贤终其一生都在追求大道,昼思夜想呕心沥血,用他们的思想教育天下,开启民智教化万民,我们身为后人,不能让先贤的思想湮灭在历史之中,而是要让这些理论和思想一代一代传承下去,只有继承先贤之学问,方能开万世之太平,我陈旭虽然微不足道,但也需要尽力而为……” 陈旭说的语气很平淡,但落在水轻柔耳中,却是如同惊雷滚滚,这个少年,这个让她倾心的少年,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少年,突然就如同一颗参天大树一样拔地而起,几乎瞬间将她完全遮盖下去。 原来,他竟然有如此雄心壮志,这才是我的夫君,顶天立地要开万世太平的夫君。 水轻柔的眼神变得温柔无比,轻轻的握着陈旭的手说:“陈郎的话轻柔记下了,过几日我便返回宛城,一定会把诸多古籍和先贤著作都收集起来,必不让其流逝淹没在战火之中。” “嗯,此事要秘密而行,不可张扬,免得引起别人猜忌!”陈旭叮嘱一句。 “轻柔省的,陈郎你去忙吧,不用陪我!” “好,写累了就卧床休息,记得喝药,稍后我空了来看你!” “轻柔送陈郎!”水轻柔帮陈旭整理了一下衣服,送到门口目送陈旭离开,这才回到房间坐下,提起毛笔蘸上油墨,凝神静气开始在木板上一笔一划的书写起来。 第182章 制墨和种田 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是每一个穿越到古代的有志青年都想干的事情。 后世各种挖坟开棺的考古,为的就是能够找到中华文明遗失在历史长河之中的各种传承。 可惜几千年文明,经历的也是几千年战乱,人类的历史,就是一部战争史,从古至今几乎年年不断,无数文明断绝传承,无数种族烟消云散,根据对历史的研究,中国历史上就几乎没有太平过一年,在这漫天纷飞的战火之中,无数典籍被付之一炬,无数传承湮灭无形,就连易经这种代表华夏文明正统起源的典籍,在反复的朝代更迭和战乱之中,也渐渐失去了本来面目,后人再也无法得窥根本,只能让无数后人扼腕叹息。 保不住老祖宗的基业和传承,是每一个中国人心中无法磨灭的痛。 最简单的就比如青铜器的铸造,那些精美的青铜器在几千年前到底是如何制造出来的,那越王勾践的宝剑,两千多年后用现代化的科技和工艺,依旧无法复原制造出来,因此,无数的科学家和哲学家认为,中华文明的前身,还有一个高度发达的灿烂文明,但已经淹没在滔天的洪水之中,那八卦和易经,那晦涩难懂的尚书,那匪夷所思的三星堆遗物,那上古流传下来的神话故事,一切的一切都在如今许多的典籍之中能够搜寻到蛛丝马迹,如果还不趁早收集保护,大秦崩塌之后,中华文明将会出现一个断崖式的毁灭和断绝。 如若历史无法改变,几年后的焚书坑儒,再紧接着楚汉大战,无数的上古传承都将彻底湮灭。 这份痛,这道伤口,将撕裂数千年再也无法愈合。 陈旭知道历史,但却不敢保证自己能够真的改变历史。 于是只能早作打算,趁着这些东西现在还不值钱也无人关注的时候,尽可能的将其保留下来。 不然即便是仅仅数百年之后,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结果就是,最能了解秦朝以前历史的典籍就只有《史记》一书,而编写史记的人是儒家弟子司马迁,而且书籍还要得到大汉帝国皇帝的承认和许可,而里面的许多内容,也自然而然不再纯粹,大秦帝国的身份和先秦诸子的学问也都不可避免的有修改和扭曲,其中到底有多少是真实的或者说是可信的,特别是关于秦朝和秦始皇的论述都值得商榷和怀疑。 后世都言大秦是暴秦,但通过陈旭的观察来看,税负徭役的确沉重,但还没有暴虐到要崩塌亡国的地步。 六国遗老遗少虽然暗中蛰伏有兴风作浪的态势,但大秦的政局却非常稳固,而且这种稳固的态势日甚一日,无论是官员还是黎民百姓,即便是口中皆有不满,但实际上更多的还是保持着平稳和恭顺。 老百姓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如同江北亭所说:只为一饭一衣一栖身之地而已。 眼下陈旭既要担心自己的安危,让自己能够尽可能的好好活下去,同时又要操心中华文明的传承和未来。 于是他感觉自己竟然很累,同时也有些茫然。 十年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 即便是自己抱上了秦始皇的粗大腿,能否凭借自己的力量改变历史,改变中国,改变命运? 在一里之外的小山脚下,陶器作坊的旁边,又筑起了一件封闭的泥石房间,不算太大,长约七八米,上面开了几个小孔,宽高不过两米,就像一个横卧在地上的大烟囱。 这是陈旭用来制墨的地方。 一个土灶加上这间长条形的泥石房间,就是用来烧松木取松烟的。 这个时代其实已经有墨,但是用的石墨,就是后世干电池中央的那根黑色的碳心,是一种含碳量很高的矿石,很脆,要磨成粉加水搅拌成黑色的墨汁,用来在竹木简上写字,不过因为颗粒很粗糙,而且水溶性不好,写出来的字颜色并不黑,时间长了也容易脱落,因此重要的信息还是在竹木简上用刻刀刻出字体,然后用毛笔添上石墨水,这样属于一种完全重复的劳动,但又不得不这样做,不然刻在竹木简上的字辨认起来很困难。 但清河镇这种穷乡僻壤连石墨都没有,平时写字都是用木炭粉加上水写,在竹木简上还将就可以辨认,但写在纸上因为含水量太大,瞬间就会沁开一大片,因此他都是用桐油加水加木碳粉熬煮之后写字,但木炭粉同样颗粒粗糙水溶性不好,而且桐油粘性太大,非常粘笔,一旦桐油墨汁干透,这支笔就算是废了,而毛笔的制作比较麻烦,因此代价比较大,桐油墨汁还有一个最大的坏处就是干得快,制作和取用不方便,因为灌装和储存密封不好,熬制好的墨汁过几天拿出来可能就板结发干了,根本无法使用,因此陈旭需要提前制作出后世那种墨条,用的时候放在砚台里面用水研磨一下就能使用。 陈旭只知道后世流行的都是松烟墨,而农村生活的经历也告诉他,烧柴的火灶之中冒出的浓烟会附着在锅底或者烟囱里面,过上一年半年都要把锅取下来刮去厚厚一层锅底灰,不然的话这口锅炒菜的时候便会让厨师欲仙欲死,当然,烟囱也是一样,过上几年同样要清理一下,不然整个烟囱都有可能被烟灰堵上,然后自然是通风不好造成一生火满屋子都是浓烟,足可以把烧火的人熏成昆仑奴。 那些从锅底或者烟囱之中清理出来的就是炭灰,颗粒绝对比木炭磨成的粉末要细多了,用来制墨肯定也比碳粉墨汁要好的多。 而眼前这个用来制墨的长条形房间,其实就是一个火灶加烟囱。 在这个材料和建筑工艺都极其低下的年代,想把烟囱修高是不太可能的,但修长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于是眼下修出来的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大烟囱。 要得到足够多的烟灰,自然是燃烧的越不充分越好,也就是要让木材不能充分燃烧,拼命的冒烟,就像熏腊肉一样才行。 土灶已经点燃,不过里面现在燃烧的都是干透的木材,主要是为了把这个大烟囱熏干,因为修好才不过一天而已。 “里典大人!”几个帮工看见陈旭骑马过来,都赶紧站起来行礼。 “不用多礼,里面都熏干没有?”陈旭跳下马背摆摆手问。 “已经烧了四五个时辰,想来应该差不多了!”一个老实巴交的中年人赶紧说。 “那就行了,反正暂时也只是试验,把那些砍回来的松柏树枝都慢慢丢进去盖住出火口,浓烟越大越好,不要燃起明火就行,烧上几天之后灭火,然后等里面凉透了就进去把烟灰扫出来,记得戴口罩帽子和手套,不然沾上了不容易洗掉!” “里典放心,我们都省的!”中年人赶紧点头。 看着几个帮工开始往里面丢松柏树枝盖在土灶出火口上,瞬间浓烟滚滚而起,大量的黑烟从投料口翻滚冒出来,站在前面的两个帮工直接就被浓烟吞没进去。 “够了,把门关上,让烟焖在里面!”陈旭看到丢的够多了,就让人把入口的门关上,然后整座烟囱就像一辆烧煤的火车头,从顶上的几个小孔中喷出漆黑的浓烟腾空而起,直接冲上数十米的空中。 守着看了半个小时,出烟口的浓烟慢慢减弱,陈旭吩咐打开门,果然里面那些松柏树枝有些已经开始燃烧起来,于是陈旭便吩咐继续往里面丢松柏树枝,等完全盖住明火之后再次关上门。 “就按照这个样子处理,烟越浓越好,注意安全!” 陈旭叮嘱几句之后就骑马离开。 无论是造纸也好,制墨也好,其实对他现在来说都不是必须的,作为一个里典,他最主要的工作还是管理整个清河镇的六百多户乡民近三千人口耕织种田,不然的话一旦粮税收不起来,他做的再多也白搭。 不过眼下看来,今年还算是一个难得的好年景。 因为这已经入秋了,雨水会越来越少,而田地里的菽和粟都已经开始发黄,距离收获已经不到一个月时间,因此他必须保证今年的秋收顺利完成,而且马上还要征召第二批修路的民夫前去替换马二蛋他们回来,因此很快整个清河镇就要忙碌起来。 而秋收之后马上又是小麦的播种时间,而且今年他准备在全乡推广深耕工作,如果能够有一半的田地能够用曲辕犁进行深耕后播种,那么说不定明年全清河镇的夏粮收入翻上三倍都有可能。 虽然这个目标很困难,主要是因为缺少牛马等大型牲畜,而且犁耙制作的速度也远远跟不上,但毕竟翻地的任务他早已让四个亭长通知到了十一个村里面,而且每个村至少都下发了五六套的曲辕犁和横耙,锄头等农具也进行了补充,眼下从反馈回来的情况看,夏粮收割之后每个村都已经开始了翻耕麦田,虽然大部分都是用人力在拉犁,但劳动力充足的家庭有的已经翻了七八亩地了,至于清河镇上附近的田地,因为牛马比较多,有些家庭已经翻耕了二三十亩地了。 而在翻耕田地的同时,陈旭还让所有的乡民无论男女老少都必须收集人畜粪便堆积在地里,如果没有人畜粪便的,就割野草挖塘泥混合在一起堆肥发酵,这些都是作为任务发放下去的,必须进行,偷懒的就抓去修建镇上的道路。 不过陈旭的威望非常不错,无论是翻地还是堆肥,都被所有的村民一丝不苟的执行着。 而且在闲暇之余,乡民还继续上山挖药材和采摘山葡萄送到镇上的药坊酿酒坊换点儿零钱,这完全是一笔往年从来不曾有过的额外收入,不光如此,镇上的造纸坊还常年收购各种破旧衣服烂麻布麻绳以及新麻旧麻和笋壳蓑草等材料,这又是一笔额外的收入。 麻这种东西很常见,几乎不用专门去种植,一般各家各户房前屋后都会或多或少的种一些,剥下来的麻纺成麻线自己在家织布的也不少,所谓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农村人除开金属之外的一切物品都可以自己供应,纺线织布几乎是每个农村女人的必备技能,陈旭老妈陈姜氏也会,只不过平日没空,等有空的时候纺几匹布,也都拿到镇上换了盐巴,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几乎就是她们赚钱的唯一能力。 因为今年夏粮丰收,加上镇上几个工坊都不断的花钱收一些东西,因此十里八村的村民今年也都手中多多少少有了一些余钱,勤劳能干的家庭多收入了两三百钱,足足顶往年两三年的收入,因此今年镇上无论是盐巴工具还是陶器麻布的销量都比往年多了好几倍,镇上的几个工坊也都跟着多赚了不少钱。 曲辕犁和横耙都是陈旭贴钱由木器工坊和铁匠铺联合打造的,眼下免费使用,等到明年夏粮收获之后,如果亩产超过三石,翻地的乡民则每五亩必须多支付一旦粮食作为租用费。 这个政策所有的乡民自然热情赞成,反正现在用犁耙翻耕土地又不花钱,如果真的亩产达到三石,这几乎就比往年翻了一倍,五亩多出一石租用费完全合理,最主要的是,小里典向他们保证,只要按照他说的方法种田,明年亩产达到五石都有可能,因此虽然耕地翻地很累,收集肥料也累,但所有人都在拼命的努力,如果能够翻上十亩地,光是小麦都要收入五十石。 而且小里典还说了,无论明年的粮食收入多少,只需要照例完成田税丁税,清河镇绝不多收一粒粮食。 因此如果十亩地收入五十石麦子,交完七八石税粮之后剩下的都是自己的,这简直就是一个香喷喷的大肉饼,完全把整个清河镇所有的乡民都刺激的嗷嗷叫,因此最近所有的村子都在热火朝天的耕地和收集肥料。 而且这个时候深耕土地,不光会把野草根全部清除掉,也会将那些种子还未完全成熟的野草也全部埋进土里,一个月后这些草烂在土里也算是肥料,明年田里的野草将会少一大半,加上收集的肥料,只要风调雨顺,粮食产量翻两三倍在陈旭看来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第183章 咸阳来的消息 为了做好现代农业种植的表率,陈旭自己也在清河镇下游的河滩上规划了足足二十亩麦田作为自己的农业示范田。 这里原本也是农田,不过因为战乱被撂荒了好多年,因此早已长满野草和荆棘,陈旭于是让牛大石雇了七八个乡民将这一片地全部清理出来,又雇了两个经验丰富的老农民将其翻耕出来,眼下已经形成了一大块平整的麦田,小学的一帮子学生每天放学后的任务就是到处捡拾牛粪马粪甚至是树叶堆在田里发酵,而且为了土地的肥沃,陈旭还将砍伐下来的野草荆棘晒干后堆在麦田中烧起了几大堆火粪。 所谓火粪,就是把野草荆棘和泥土一层一层的堆在一起,然后点燃让其慢慢焚烧,最后形成一大堆草木灰,草木灰的主要成分是碳酸钾,到时候要种麦子的时候就把这些草木灰和堆肥一起均匀的混入泥土之中,这样会加大泥土的肥力,当然,农民也都有自己的方法,那就是焚烧留在地里的秸秆能够达到同样的目的。 到试验田巡查了一圈,好几堆巨大的火粪正在燃烧,牛大石和几个乡民正在麦田中用锄头开挖排水沟渠。 麦子是旱地农作物,喜干不喜涝,只要泥土之中有很浅的墒就能很好的生长,而水分太充足反而会长不好,沤烂了根就会倒伏。 而这片地就在小清河旁边,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太旱的,所以要提前做好防涝准备,这片试验田陈旭准备完全按照后世的种植方式来进行,深耕翻地,下足底肥,行距十厘米播种,隔六行间垄,这样既方便除草又透水通风。 小麦陈旭自小看着老爹种,一般是花生收获之后翻地播种,而且播种用的是耧耙,因此记得特别清楚。 花生现在还没有,似乎也是后来从美洲传过来的。 而耧耙估计很多人不知道,它还有一个名称叫耧车,其实就是一个播种机,上面一个斗,下面三根犁齿,由人或者牛马拉着前行,犁齿把平整好的泥土翻开大约两寸深,种子从犁齿后面的小洞落下去刚好掉在犁开的土沟里面,三根犁齿后面还有一根斜横杆随着耧耙的前进又将翻开的土壤推回去将种子盖上。 这个过程就是将开沟播种盖土一起完成。 如果没有耧耙的话,这个过程需要三个人才能一起完成,而且一次也只能完成一行播种作业,而耧耙只需要一人一牛或者两个人就能同时播种三行,因此耧耙的效率比纯人工要高出来十倍不止。 而耧耙的历史在中国的农业生产中也非常悠久,似乎就在汉朝就发明了,因此在陈旭看来,中国老祖宗的智慧的确是全球第一的。 耧耙的制作要比曲辕犁稍微复杂那么一丢丢,但要制作出来根本就不难,熟练掌握之后一天播种面积可以达到上百亩,一户人家的地估计小半天就全部搞定了。 “旭哥儿,在地里挖这么多沟是不是有点儿浪费力气?” 牛大石光着膀子,看起来和陈旭差不多,又黑又瘦全部都是肋骨,不过一日三顿在小学食堂都是包子馒头管饱,因此气色很好,样子比陈旭刚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的样子完全不可同日耳语,似乎长高了一大截。 “这叫防患于未然,如果突然下雨水排不出去,泡几天根就烂了,所以这排水沟必须挖好!”陈旭说。 “里典说的不错,防涝排水必须做好,不然可能一年白辛苦,我记得有一年小清河发大水,大水漫了两岸的庄稼地,泡了足足五天洪水才退去,然后那一年镇上饿死了几十个,还有上百个逃荒再也没有回来,小孩子饿死的就更多了,我一个弟弟一个妹妹都在那一年饿死,县令也不管,惨嘞!太惨了!” 一个年纪大的乡民满脸带着悲凄的回忆。 “种地靠天吃饭,天灾人祸都无法避免,等到了冬天小清河的水小了,看看能不能组织人手修一条河堤把河岸围起来,那样可能就要安全多了!”陈旭叹口气说。 “里典大人放心,只要您发话,到时候我们清河镇上无论男女老少皆都会欢欣鼓舞,修河堤之事以前也有很多人跟老里典提过多次,但都被他拒绝了,如今有了里典大人,我们清河镇可是要享福了!”几个挖沟的乡民都兴奋不已。 “行了,现在最主要的就是秋粮收获然后就是播种冬小麦,所以此事可以往后拖延一段时间,你们就照此样式继续挖沟,泥土翻起来围成一道土坎,也有挡水的作用!”陈旭摆摆手说。 “里典,我听大石说您这试验田到时候可能亩产有六七石,是不是真的?”一个乡民激动的问。 “按道理说是没问题,不过这要看天气还有种子,即便是明年达不到但只要这样继续好生耕种,三五年之后肯定能够达到,所以大家不要偷懒!”陈旭笑着说。 “放心,我等绝对不会偷懒,这块试验田明年我们几个绝对能帮您种出四五石粮食来!”几个农民赶紧满口答应。 “里典,里典!”一个小孩子从远处奔跑过来。 “甚子事?”陈旭大声问。 “快去小学,县令大人来了!”小孩子气喘吁吁的嚷嚷。 这平白无故的,江北亭跑清河镇来干什么? 陈旭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叮嘱牛大石和几个乡民几句之后,跟着小孩子急匆匆往小学而去。 等他赶到小学,果然看到江北亭已经坐在小学食堂喝茶,正和两个老头儿聊天,旁边还坐着他的儿子江楚星和女儿江楚月,还有几个兵卒站在教室外面看里面上课。 “陈旭见过江大人!”陈旭赶紧走过去拱手行礼,对着江楚星和江楚月也微微拱手打招呼。 “贤侄,我在县城等了你这么久,你也没去拜访一下,你是否是对我有意见?”江北亭很不客气的说。 “呃,那个……县令大人,我最近一直比较忙,事情太多了!还请宽宥恕罪。”陈旭只好干笑着赔礼。 “哼,如今正是农闲时节,哪里会忙,我看你是故意推脱不想去见我罢!”江北亭明显对陈旭放他鸽子的事情很有意见,上次剿匪之后他便邀请陈旭有空去县城找他女儿玩耍,结果陈旭根本鸟都没鸟这件事,又是酿酒又是修卫生院,还要监督耕田,每天忙的一塌糊涂,何况这几天水轻柔也来了,他完全就把这件事忘记的一干二净。 何况……陈旭用余光撇了一下正在东张西望的江楚月,脸皮忍不住抽抽了几下,这个刁蛮任性的小女孩实在不是他喜欢的菜,搂着磕腿,吃着塞牙,跟水轻柔比起来简直就不能相提并论,端茶叠被都感觉碍手碍脚。 “你看我干什么?” 果然,江楚月瞬间就敏锐的感觉到了陈旭那嫌弃的眼神儿,于是立马硬邦邦的一句怼过来,而且还使劲儿翻了个白眼儿。 “三妹不可无礼!”江楚星赶紧低声说。 “唉~”江北亭悠悠的叹了口气放下茶杯说:“你们都暂且离开一下,我有话要和陈里典说!” “三妹走吧,我们也去看小学的夫子上课!”江楚星站起来把江楚月拉走了,两个陪着聊天的老头儿也都站起来拱手告退,然后凉棚里就只剩下了陈旭和江北亭两人。 “县令大人有何吩咐,旭洗耳恭听!”陈旭从江北亭的脸上感觉到了一丝严肃,于是脸色也平静下来。 “上次那件事已经有了结果,赵柘也已经被郡守送还咸阳,那件事贤侄以后就不用担心了!”江北亭捋着胡子说。 “那就好那就好。”陈旭松了一口气,虽然赵柘勾结山匪抢劫夏粮税的事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但却始终如同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主要是赵柘老爹的身份实在是太吓人了,而且阉了他的儿子,这种断子绝孙的仇恨肯定不会像江北亭说的这么轻松。 这件事恐怕也只是暂时压下去了而已,那赵高怀恨在心,说不定哪天自己一不小心还是会被他踩死,为了自身的安危,里面的道道还是要打听清楚一下才好,于是陈旭拱手说:“县令大人,旭能不能问问具体经过!” 江北亭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陈旭说:“有人在咸阳当街刺杀赵高!” “啥?”陈旭手一抖茶杯啪嗒一声掉到桌子上溅了满脸的茶水,呆滞了半晌才用袖子把脸擦干净把茶杯扶起来。 “贤侄是否知道其中的内幕?”江北亭玩味的说。 “呵呵,怎么可能,我一直呆在清河镇,咸阳辣么远的事我怎么会知道!”陈旭干笑几声掩饰。 “我上次记得你有一个身穿黑衣的随从,剑术高超,在剿灭山匪中立下大功,那赵柘就是伤在他的手中,我还听说,刺杀赵高的人也是一个身手矫健的黑衣男子,手持一把黑色铁剑,怎么看起来都和你那个随从有七八分相似!”江北亭面无表情的说。 “嘎~”陈旭手又抖了一下,刚捡起来的茶杯咕噜噜滚到江北亭面前。 第184章 时空扭曲 足足半分钟的沉默之后,陈旭整理了一下打湿的衣服和头发说:“县令大人的联想真是丰富,那黑衣人不是我的随从,只是我的一个朋友而已,剿匪之后便回家去了,他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刺杀赵高?” “那黑衣人当街杀死赵高的七八个护卫,杀伤六人,并且一剑刺中赵高右胸,还削去了他半边耳朵,不过赵高早有准备,不仅马车上藏有弓弩暗器,还随车有一个精通暗杀的墨子门徒,那黑衣人遭受数次重创……”江北亭没有了理会陈旭的话接着说。 “刺客死……死了!”陈旭脸上虽然不动声色,但双拳紧握浑身发凉,说话也有些微微颤抖。 “呵呵,贤侄不用紧张,那刺客被人救走,并不曾被抓也没有死,我告诉你这些就是想让你放心而已,刺客没死,赵高也没死,这次变故也只是让朝堂上产生了一些变化而已!” 还好还好!虞无涯那个二货没挂,陈旭暗自长吐了一口浊气,调整一下心情之后问:“县令大人,朝堂发生了什么变化?” “你对朝堂之事也感兴趣?”江北亭脸上露出莫名其妙的笑容。 “呵呵,既然县令大人说起,旭自然还是感兴趣的,何况此事将来如何变幻还是未知数,那赵高爱子受伤,自己又当街被人刺杀,或许这腔怒火会越积越多,将来某日突然再次爆发出来也为未可知,此事我深陷其中,自然越清楚越好,免得到时候死的不明不白!”陈旭也干笑着说。 “唔,贤侄言之有理,那我就给你透露一下吧,赵高遇刺受伤之后,皇帝罢去了他的中车府令职务,如今由我的大兄太中大夫江珩代任……” “什么?”江北亭话没说完,陈旭怪叫一声霍然站了起来。 江北亭也没料到陈旭的反应会这么大,吓的手一抖,茶水直接浇在了衣襟上淋湿了一大片。 “哈哈,嘿嘿!”陈旭在凉棚里来回走动,脸上的表情既兴奋又惊诧,看起来极其诡异。 赵高被罢去中车府令,这在后世的历史中根本没有过记录,根据历史记载,秦始皇当上秦王之后,还没统一六国之前赵高便是中车府令,在这个职位上一直当到秦始皇去世,根本就没有听说被罢去职务之说,因此这也就怪不得陈旭惊讶和激动。 也就是说,虞无涯刺杀赵高这件事是一个新的历史事件,而这件事已经改变了历史,历史因为这件事已经开始变得和后世不一样了。 历史原来竟然真的可以改变! 而且眼下已经被改变! 至于谁现在当中车府令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历史进程因为自己的出现已经开始发生非常大的变化,中国的发展进程或许已经开始向另一个平行时空扭曲了。 看着陈旭满脸怪异的表情和动作,江北亭也很诧异,不知道陈旭为什么对朝堂上发生的事会反应这么激烈。 而一番激动之后,陈旭悬着的一颗心是彻底的放松下来。 赵高在历史上之所以出名,主要还是因为秦始皇死后,篡改诏书扶持胡亥上台,指鹿为马,然后逼死胡亥,而在之前他并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地方。 “贤侄稍安勿躁,赵高被罢去中车府令,而我大兄也已经和他交涉稳妥,那赵柘即便是返回了咸阳,也必然不会再有任何波澜出现,因此你暂且在清河镇好好当里典,等时机一到,我定然举荐你去咸阳!”江北亭颔首微笑。 “多谢县令大人!”陈旭赶紧拱手道谢。 “呵呵,好说好说,对了,还有一事提醒你,县尉房宽或许知晓刺客之事,这次因为剿匪立功,被郡尉报请太尉府,可能会调往他郡任职,你要小心他,如果想要彻底淹没此事,最好……”江北亭给了陈旭一个你懂得眼神。 陈旭忍不住微微打了个哆嗦,然后脸色非常严肃的点点头。 江北亭虽然当县令没多久,但毕竟在官场混迹了十多年,由郎官升任内史府官吏,然后又外放做县令,心思细密,对于黑衣人在咸阳刺杀赵高之事几乎瞬间就联系到陈旭身上,心里即为陈旭的胆大妄为惊恐之外,又对陈旭一不做二不休的果敢决断感到莫名其妙的兴奋和激动,要知道如果这次不是因为黑衣人刺杀赵高,他的大兄江珩混到死也绝对不可能成为中车府令。 在江北亭看来,其实这件事中获益最大的就是江氏一族,然后是县尉房宽,而担惊受怕的是郡守马伯渊和郡尉高焄这些人,至于陈旭,纯粹是打酱油的,除开担惊受怕之外屁的好处都捞不到,因此江北亭也不介意好好提携一下陈旭,免得就像他自己所说,稀里糊涂的就把命丢了。 上次在山匪窝中,二货虞无涯直言要去杀死赵高以绝后患,被梁文和房宽听在耳中,梁文已经被弄死在监狱之中,但房宽却还活的好好的,后来无意中闲谈之时,房宽还把这件事当做一个笑话一样说给江北亭听。 江北亭当时也是当笑话听的,直言无稽之谈,勿用担心云云,结果这才月余,他就从大兄的来信中获知真的有人当街要干掉赵高,当时他的脑海里瞬间就是空白的,再然后陈旭的影子便跳出来赶都赶不走。 于是他在犹豫了几天之后,还是决定屈尊来见见陈旭,其目的自然是笼络兼警告。 陈旭勇武聪慧,各种奇思妙想层出不穷,无论是脱粒机还是给修路的民夫治病,都给他带来了巨大的政绩和功劳,值得他好好笼络和培养,而且女儿被赵家退婚,在江北亭的心目中,陈旭就是最佳接盘侠,如果可能,把女儿嫁给陈旭,简直就是上天安排的不二之选,两人可以升华到翁婿的高度,那样就彻底将陈旭拉进江氏阵营,好好培养一下绝对是一个顶梁柱般的存在。 至于警告那就更加明显了,也算是一种要挟,那就是我已经知道了是你安排人刺杀的赵高,如果哪天你背叛江氏,或者对不起我女儿,那我就对不起了。 对于江北亭话中的弦外音,陈旭自然也听的很明白,不过这只是人与人之间一种最正常的交际手段,秦朝人虽然都是直肠子,官员的行为规范也都很死板,和后世官场那种尔虞我诈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来说简直太纯洁了,但如果一个县令连属下这种把柄都不抓到的话,估计智商也非常堪忧,迟早要被对手弄死,也不值得陈旭去追随。 至少在眼下,江北亭还是陈旭最稳固的靠山。 而且他和江北亭也没有任何利益上或者理念上的冲突,两人没有任何反目成仇的可能。 至于和江楚月好好玩耍这件事,他直接选择性的忽略了,日后再说! 而刚才江北亭提醒他小心房宽,隐晦的用眼神示意,既然你连赵高这种人都敢杀,因此也可以一不做二不休的把房宽那啥了。 如果真的要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房宽自然死的静悄悄的最好。 但要弄死一个县尉,陈旭心里颇为纠结,刺杀赵高本就不是他的想法,眼下无缘无故要弄死房宽,他感觉心脏跳的很快,半晌之后还是决定暂时把这件事放一段时间再说,房宽是个武夫,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或许可以笼络一下绑到一条船上,如果他够聪明就绝对不会说出去,因为一旦被赵高知晓弄残他儿子的也有房宽一份功劳,恐怕最后还是会被赵高碾死。 赵高虽然已经不是中车府令,但关系和人脉都还在,何况江珩只是代任,一不小心赵高还是会爬上去继续蹲坑,后果有些不好预测。 就在陈旭和江北亭两人说话之时,又有两个浑身泥巴的小娃子风风火火的从院子外面冲进来嚷嚷:“里典里典,又有人来了,骑着几匹好大的马!” 陈旭莫名其妙的站起来,江北亭也捻着胡须往外张望,虽然此时还看不见,但的确已经听到有嘚嘚马蹄声传来。 真是奇怪啊,怎么最近有这么多人往清河镇跑,难道都是来寻找仙茶的? 陈旭虽然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但还是对江北亭告罪之后走出凉棚。 “嘚嘚嘚嘚~” 就在陈旭出小学院子的大门之时,果然就看到六匹健马从大路上一路小跑而来,体型果然又高又大,每一匹都比镇上的杂毛大马高出足足半米,四肢又粗又长,脖子上的鬃毛散开就像绸缎一样随着奔跑起伏。 其中有一匹马最为雄壮,通体漆黑,四蹄雪白,眉心还有拳头大小一团白毛,看起来神骏异常,而马背上的人一个个看起来都是虎背熊腰,马鞍旁边还挂着武器和弓箭,虽然都是穿着细麻布衣,但却根本掩饰不住彪悍的体型。 黑马背上坐着一个身穿黑色锦服的老者,须发皆白,体态同样魁梧,腰间还挂一把做工精致的大剑,看起来雄赳赳气昂昂神采沛然。 第185章 “聿~” 几匹马先后停在了小学门口,其他人都脸色平静目不斜视,而老者却饶有兴趣的上下看了几遍清河镇小学几个字,然后眼光落在陈旭身上。 “这里可是清河镇?” 陈旭脸皮微微抽抽了几下,尼玛这话问的太不要脸了,清河镇小学这么大几个字你看了这么久没看清楚吗,眼睛这么瞎怎么没从马上掉下来。 但所谓远来是客,而且这个几个人一个个都携带着弓箭刀枪,一看就可以判断绝对不是普通人,而且根据问话的这种态度,商人就更不是了,商人地位低,到哪儿都小心翼翼的,绝对不会这么拽。 于是陈旭立刻小心翼翼的拱手问:“这里正是清河镇,几位从何处来又准备往何处去?” “是清河镇就好,我们听闻这附近有仙家弟子曾经出现,特地前来打听一番,刚好走的累了,不知道可否借地歇息一下!”老者淡淡的说。 “自然可以,诸位把马栓到外边的马桩上,院内凉棚可以歇息喝茶,还可以吃些饭菜充饥!”陈旭抬手指着食堂说。 “甚好,多谢!”老者翻身下马,虽然看起来老迈,但动作依然矫健。 身后几个随从也都跳下马背,牵马栓到院子外面的木桩上,一个个取下刀枪弓箭拿在手中,簇拥着老者大步走进小学的院子。 而本来坐在凉棚捻须喝茶的江北亭看着走进来的一群人,身体一抖茶水又泼了一身,满脸惊恐的赶紧站起来,但又不敢上前打招呼,只好强忍着砰砰乱跳的心杵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的不敢乱动,同时心里也是如同狂潮一般掀起滔天巨浪。 这个老者他认识,不光认识,而且非常熟悉。 大秦军神王翦王老将军,他……他怎么会突然来清河镇,而且竟然没有任何消息提前传来,这该如何是好? “有客远来,上茶!”陈旭引着老者和几个随从走进凉棚坐下,一个食堂的帮工很快端上来一个长嘴的陶壶和六七个陶杯,挨着给每人倒了一杯之后退下。 “穷乡僻壤只有苦涩的茶水,请!”陈旭笑着在老者对面坐下。 “无妨!”老者端起茶杯轻轻嗅了一下,然后喝了一口,脸上露出一丝惊奇之色问:“此茶莫非就是仙家弟子所传授的紫云仙茶?” 呃?陈旭愣了一下赶紧摆手说:“哪里来的仙茶,只不过是山上的青叶炒制而成,有些提神醒脑之效,仙家弟子之事我等也从未听说过!” 老者微微点头之后一口气喝干茶水放下茶杯:“再来一杯可否?” 陈旭只好拿起茶壶又给老头儿倒了一杯。 “贤侄,我出去转转,一会儿闲了再聊!”江北亭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站在陈旭旁边对着老者尴尬的点点头之后,浑身都不自在,决定暂时还是离开一下为好。 虽然只有短短的半分钟,但他也大致想到了一些事情,紫云仙茶的传说早已流传到咸阳,这王老将军说不定是在家闲暇无聊,于是也想来凑凑热闹,所以这件事自己还是不要掺和的好,虽然他也很想提醒陈旭一句,但奈何王翦的虎威太盛,如若打招呼破坏了王翦的计划估计下场会很惨,于是江北亭赶紧逃出了凉亭,顺便把正站在教室门外面听课的儿子和女儿也都拉着离开了小学。 “你刚才说这里还有饭食可以充饥?”老者咕咚一口又灌下去一杯茶水之后问。 “自然是有,粟米稀饭一钱一碗,馒头两钱一个,包子三钱一个,面条五钱一碗,水饺十钱一碗……”陈旭指着挂在凉棚木柱上的一块木板说。 老者转头看过去,果然上面用小篆写着各种食物和菜品的价格,除开陈旭说的几样面食之外,还有糖醋鱼、酸菜鱼、水煮鱼、干炒河虾、韭菜炒蛋、蒜苗回锅肉,葡萄果醋和葡萄美酒等一些菜品和饮料。 老者脸皮微微抽动了一下,馒头包子面条水饺这些食物他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自然更没见过,而什么水煮鱼,干炒河虾、韭菜炒蛋和回锅肉之类的虽然有鱼有肉,但名称也稀奇古怪,不过每道菜后面都有价格,有贵有贱,基本上每道菜都不会超过三十钱,不过酒水略贵,葡萄酒一斤竟然要两百钱。 专门的餐馆酒楼在秦朝还没出现,但这种明码标价的食物在脚舍之中也是有的,而且明码标价是秦律规定,但没想到这种山村野店竟然也有,王翦身为大秦军神,虽然几乎不在外面吃饭也大约知道一些,但此时竟然发现自己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被鄙视了。 菜品和食物竟然看不懂。 但一生戎马生涯,军神怎么会被这种问题难倒,于是用手指着木板说:“与我一样来两份,酒五斤,赶路几个时辰,已经饿坏了!” “好,我吩咐把包子馒头这些先端上来与诸位充饥,那鱼和肉做起来麻烦一些,要稍微晚点儿!”陈旭顿时满脸堆笑的站起来。 “无妨,就按你说的安排就是!”老者一挥衣袖,陈旭立刻屁颠儿屁颠儿的往后厨跑去。 大生意啊,这真的是一笔大生意啊,没看错,这群人果然不是一般人。 两桌菜五斤酒,加上馒头水饺之类的面食,这一顿饭下来收入足有一千六七百钱,顶中等富裕人家一年多的收入了,至于成本,嗯,可以忽略不计。 除开面粉这种粮食是硬通货之外,其他的都算是副业收入。 鱼就是在小清河里面抓的,因为缺少肉食,陈旭便指导镇上的篾匠帮忙编织了十多个竹笼子,这些笼子有大有小,样式也不一样,每天让食堂的两个帮工摸一些田螺和蚌壳烧熟之后砸碎,然后放到竹笼子里面丢到河里,早上起来去收回来,多多少少都会捕到一些鱼鳝虾蟹之类的东西,运气还还能捕到两三斤重的大鱼,小鱼小虾就用盐巴和面酱裹一下用陶盆炕熟之后拿给小学的孩子当奖励零食,深受所有学生和教职工的欢迎,陈旭没事儿都会弄几条当零嘴。 泥鳅鳝鱼这些处理起来比较麻烦,陈旭一般也懒得弄,因此都养在小学后面的一个泥坑里面,等到冬天了弄出来吃火锅。 而那些大一些的鱼都养在食堂后面的几口水缸里面,陈旭现在每天都要给水轻柔炖一条补身体,当然主要目的是用来招待来南北往的商贾和旅客,前几天那个赵擎就把几种鱼都挨着吃了几遍,让陈旭赚了一大笔钱,最后赵擎走的时候把带来的三千多钱都花光了,买酒只能用金饼子。 在陈旭的吩咐下,厨房的帮工把馒头包子放在蒸笼里面热一下之后端出去给老者和几个随从充饥,然后安排包饺子、杀鱼,切肉,准备葱姜蒜苗,整个厨房就有条不紊的开始准备这两桌大菜。 听着厨房里面大声吩咐和叮叮当当的声音,老者的眼神却把整个小学挨着仔细看了一遍。 “大将军,这里一切都透着古怪!”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魁梧青年悄悄的走到老者旁边低声说。 “嗯,吃过饭食之后都去镇上各处转转,切记不可鲁莽!” “喏~”魁梧青年低声应诺。 “小学,奇怪也哉,老夫活了一辈子,还没见过这种地方!”老者说完站起来,迈步走出凉棚走到教室外的走廊上,从窗户看进去。 教室里面,有二十多个十岁左右的男女娃子正严肃认真的坐在高脚的座椅上,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纸笔、炭条、小木板和算盘,前面的讲台上,数学老师牛全正在讲解一道算术应用题,教室后面有三个白胡子老头儿手里也都拿着一个算盘,正听的聚精会神。 “第三题,夏粮丰收,黑虎村一共有十七户人,置地四百七十三亩,田税每亩三钧,在籍丁口三十六人,税八斗,七岁以上童口五十五人,税四斗,问,今年黑虎村一共要缴多少夏粮税?” 牛全一边说,一边用黑色的炭条在墙上的木板上写出一些阿拉伯数字,而下面的二十多个小孩子立刻都拿起炭条在木板上开始列算式,有些动作快的已经拿着算盘开始噼里啪啦的拨算起来。 牛全如同后世的老师一样,背着手拿着教棍在教室里转来转去,看到有人偷懒或者算错,立刻就停下来用教棍敲上去。 “报告,算出来了!”很快就有算完的孩子举手。 “牛黑娃,你回答!”牛全说。 “一共四百一十八点二五石税粮!” “完全正确,请坐,午餐加小鱼两条!”牛全点头。 这个叫刘黑娃的小家伙立刻满脸兴奋的一屁股坐下去。 教室里其他的孩子都还在噼里啪啦的拨着算盘,但差不多也就半分钟的样子,陆陆续续就有许多孩子都举手表示计算完了。 教室里就和平时上课没什么区别。 但站在窗户外面的一个老者却是满脸的懵逼,嘴巴张的大大的合都合不拢。 第186章 卧虎藏龙之地 牛全的题目老者自然听懂了,但还几乎没等他回过神来,这些孩子便已经有不少已经计算完了,而且第一个举手的孩子用时只不过十多息的时间。 而且看起来,孩子们都是用桌子上那个稀奇古怪的东西计算的,速度很快,特别是靠窗的一个女孩子,一边拨嘴里还站在一边念念有词,却完全不知道念的是什么? 还有就是牛全写在石板上的那些弯弯曲曲的数字,完全就像天书一样,但教室里面的所有孩子都表示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古怪,太古怪了,整个小学都充满了古怪。 “好了,下面进行第四题……”看到所有的孩子都已经算完,牛全走到讲台上擦干净石板开始讲解下一题。 “老将军,馒头和包子做好了,您快去看看,很奇怪的食物,我从未见过也!”那个年轻人再次出现在老者身后低声说。 “唔,等老夫去看看这包子馒头又有何古怪!”老者转身再次进入食堂,这时两张桌子上已经摆上了两屉蒸笼,里面褐色的面粉制作的包子馒头正腾腾冒着热气,散发着淡淡的香甜味道。 “几位客官,这一屉是馒头,这一屉是油渣韭菜馅儿的包子,还附送几个凉拌小菜不收钱!”一个厨房的面点师傅围着围裙带着高高的白色厨师帽笑着介绍。 “这下面是何物?”老者指着蒸馒头的蒸笼问。 “这是蒸笼,竹子做的,面粉加水和好之后,做成形状放到蒸笼里面,然后放到大灶上用水蒸煮半个时辰,馒头就蒸熟了,这馒头和包子都要趁热吃,又软又糯,凉了就不好吃了,诸位先食用一些充饥,剩下的肉鱼菜肴都在制作,一会儿便好!”面点师傅说完就转身进厨房去了,只留下老者和一群属下面面相觑。 “大将军,属下先尝试一下!”青年人拿起一个包子,翻来覆去的看了几眼然后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脸上瞬间露出及其惊异的表情,然后又大大的咬了一口,顿时脸上惊奇更甚,大嘴张开几口就将拳头大小一个包子吞下肚去。 “如何?”老者和剩下几个随从都一起看着青年人。 “美味,甚是美味,果然又软又糯,内有韭菜油渣包裹其中,入口浓香四溢,我从未吃过如此之美味面食也!”青年人不吝赞美之词。 “看来是我等小心过头了,大家赶路几个时辰也都饿了,开食!”老者拿起一个包子一屁股坐下来,几个随从也都一人拿起一个包子,瞬间一屉包子就只剩下一个。 “果然美味!”老者也是几口便将包子吃完,然后又拿起一个馒头,吃了两口感觉没馅儿不如包子好吃,但看着桌上摆着的几小碟凉拌菜,于是取了一双筷子夹了一下凉菜放入嘴里,随即脸色也很惊讶。 这些小菜看似不起眼,却酸辣鲜嫩极其开胃,一口下去,顿时感觉吃馒头也充满了无穷的诱惑。 如果这是一群普通人来吃,估计这些馒头包子全部吃完也得五六分钟,但对于一群在战场上生死搏杀活下来的人来说,吃饭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快,于是一笼包子和一笼馒头短短不过两分钟就被解决完了。 但此时给他们的感觉不光是没吃饱,反而是刚好勾起了馋虫,竟然都感觉到越发的饿了,一个个看着两个空空如也的蒸笼不断的添嘴巴。 “大将军,要不我们一样再要一份?”青年人看着老者也是意犹未尽的样子低声问。 “不用,老夫甚是期待接下来的食物!” 这些馒头包子价格不过两钱三钱竟然就已经是从未吃过的美味了,那么接下来那二十钱三十钱的菜食岂不是已经美味到无法形容了。 所谓一分钱一分货,这个道理自古不移。 因此一群人都安安静静的坐在凉棚里面,七八双眼睛都直勾勾的盯着厨房的位置,听着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和叮叮当当切菜炒菜的声音,时不时还有一股股浓烈的异香散发出来,把一群人勾引的完全控制不住的吞口水,喉结一耸一耸的。 “当当当当~” 下课铃响了,伴随着各种兴奋的呼喊和尖叫,一群孩子从教室里仿佛脱缰的野狗呼呼啦啦的冲出来,然后满院子里开始打闹疯跑,其中几个男孩子更是很快摆开架势开始蹴鞠。 老者这一群人在凉棚等的心焦又无聊,于是都转过头饶有兴趣的看起来。 但看了一会儿之后,老者的脸色再次慢慢惊讶起来,这几个孩子的确是在蹴鞠,但用的圆球和普通的鞠球不太一样,弹性非常好,而且小孩子们蹴鞠的规则跟眼下流行的也不一样,主要不是吊球和互相传接,而是两群人分组对垒,场地上还画着横竖方格线,两方身后各有两根木桩当做球门,鞠球传接之后主要目的是攻入对方把守的门户之中,因此这种对抗看起来非常清晰,进攻的目的也非常明确。 这几个男孩子显然也不是第一次玩儿,因为配合的非常好,进攻也比较流畅,中路传边路,边路起球,中间一个又高又瘦的孩子摆脱两个防守球员一个头槌,鞠球落地反弹进入对方的门户之中。 “耶~~”进攻的几个孩子互相击掌欢庆。 “哼,再来再来!”失球的一方自然不甘心,快速的抱着球走到中央用碳灰画着的一个黑点位置放好,然后再次开球,又一轮对抗开始。 “有趣有趣~”老者拈着胡须不停的点头。 蹴鞠这种游戏已经流传数百年了,是如今参与最广的一项健身运动,军营之中闲暇也会组织兵卒演练对抗,既娱乐身心又锻炼身体,还能够协调泽袍之间的配合,就连老者自己都时不时的会在通武侯府家中的沙场之上组织家将仆从来几场,自然对这种运动非常的熟悉。 但眼下这些孩子的对抗要更加有章法,更加激烈一些,明显有排兵布阵的架势,前中后三军分的非常清楚,就连边路迂回包抄穿插都暗合军法。 “老将军,此蹴鞠之法颇为新鲜,似乎更加精彩一些!”年轻人站在旁边说。 “岂止精彩,这里面暗合行军布阵之法,这清河镇看来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不可小觑之!” “那您说那个仙家弟子是不是也就在这清河镇上?”年轻人激动的问。 “不能确定,一切见机行事,吩咐下去小心对待,万不可坏了陛下大事!” “喏~” “张全蛋~”陈旭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个陶瓷碗,里面放了满满一碗用面糊糊煎的金黄的小鱼。 “里典,甚子事?”一个黑黑瘦瘦的小家伙赶紧跑到厨房门口。 “把这碗小鱼给水姐姐送过去,告诉她要记得按时喝药别写忘记了!”陈旭把碗递给张全蛋叮嘱。 “放心放心!”小家伙接过陶碗撒腿就往院子外面跑。 “站住~”老者叫住张全蛋。 “老人家,您有甚子事?”张全蛋莫名其妙的停下来。 “你这碗里的小鱼可不可以与我吃几个?”老者和颜悦色的说。 张全蛋立刻把碗藏在怀里用手捂着说:“这是里典让我送与水娘子吃的,焉能与你?” 旁边的年轻人立刻从衣袋里摸出来两枚黄澄澄的铜钱说:“两钱,卖我几条!” 张全蛋看着两枚铜钱,犹豫很久才说:“好吧,就卖你两条……还是四条吧!”他也觉得两钱就买两条不值钱的小鱼似乎太不地道了,于是又翻了个倍。 看着放在手心的四条寸把长的小鱼,老者哭笑不得,外面裹着一层面,用油煎的金黄,看着不怎么样,但老者还是拿起一条放进嘴里咔嚓咬开,然后脸上露出无比惊奇的神色,忍不住点头说:“咸香麻辣,入口酥脆,做法也精巧,实乃美味也,小震,你也尝尝!” 年轻人也赶紧拿起一条塞进嘴里,片刻便咽了下去,满脸带着惊奇的说:“又香又酥,没想到小鱼也能做出如此美味来,大将军,刚才那孩童呼那少年郎为里典,莫非就是马伯渊口中的清河镇里典陈旭?” “十之八九,果然是个神奇的少年,说不定陛下要找的正是他,幸亏老夫没有一时冲动来剁了他的脑袋!”老者脸上表情极其丰富的说。 “那赵柘只不过为了一件极其微小的私怨,便勾结山匪抢劫税粮栽赃这清河镇里典,可见是心胸极其狭窄之人,表妹未嫁给他我看倒是一件好事!”青年低声说。 “哼,话虽如此,但这件事如果传开,我王家的脸面何存,此子如若不是外界盛传的仙家弟子,老夫必斩其狗头!”老者咔嚓一口狠狠的又吃下一条小鱼。 “如若是的话,我看把表妹嫁给陈旭也不错!”青年人盯着老者手里仅剩下的一条小鱼舔着嘴巴说。 老者突然眼神一亮,点点头说:“你言之有理,仙家弟子这层身份,无论如何也配得上我家孙女,不过老夫还要仔细考察一番再做定论!” “我就是有些担心这陈旭不愿意!刚才听那孩童就是给水娘子送小鱼吃,说不定就是他的意中良人。”青年犹豫了一下说。 “嘿嘿,那又如何,山村僻壤之女皆是白身,休之即可,即便是他不愿意,老夫也有一百个方法让他入彀,不然我孙女还未出嫁便守寡乎,这是他引来的祸患,必须给老夫一个满意的交代!何况我王氏乃是大秦贵族,又有泼天功勋,即便是再嫁之女,也般配的起也!”老者嘿嘿冷笑几声,把最后一条小鱼塞进嘴里咔嚓一声咬成稀巴烂。 第187章 千万别冲动啊 还在厨房穿着罩衣带着厨师帽正在忙活炒菜的陈旭自然不知道自己又被人惦记上要当第二个接盘侠,而且撂盘子的都是同一个人,被虞无涯割去了蛋蛋的赵柘。 如果他知道的话,肯定会有一千一万种冲动要把虞无涯这个二货按到马桶里面淹死。 那一剑风采沛然,然后接二连三给他惹下无数祸患。 丁零咣当咔咔嚓嚓之间,很快大半个小时一晃而过,几道后世常见的菜肴也陆续起锅。 一样两份很快就被帮工端出去放到凉棚下面的桌子上。 “这是干炒河虾、韭菜炒蛋、蒜苗回锅肉,各位慢用!”一个帮工挨着把菜品介绍了一遍。 在厨房里散发出来的香味诱惑下,老头儿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从桌上的竹筒里抽出一双竹筷说:“开食!”然后迫不及待的夹起一筷子看起来油水充足的蒜苗回锅肉塞进嘴里。 “唔,甚是美味,油而不腻……” 然后又是一筷子鸡蛋:“唔,浓香四溢,鲜嫩无比……” 接着干炒河虾:“皮酥里嫩,香辣爽口……” “对了,老夫要的酒呢?”老者一边吃一边赞叹,忍不住还大声催促。 “酒来了!”一个帮工赶紧抱出来一个大肚细口的陶罐,把上面的封泥弄掉之后,揭开麻布和木塞,顿时一股带着浓郁葡萄果香的酒味散发出来。 “嘶~~”老头儿双眼一瞪把筷子停下来,赶紧把面前的陶杯递过去,帮工抱起瓦罐,咕嘟嘟给老者倒了满满一杯暗红色的酒液,而随着酒液倾倒而出,里面还未完全氧化完的单宁物质遇到氧气开始发生氧化反应,顿时一股清洌的味道弥漫整个食堂。 除开老者之外,那个年轻人和六个随从也都直勾勾的看着这种红色的酒,一个个眼神发直,脸上露出迷醉之色。 他们这群人是王翦的贴身侍卫,几乎可以算是王翦最亲近的家仆,出入皆都随行,而年轻人是前大秦杀神白起的重孙,名叫白震,如今担任太尉府中策军都尉,因为王白两家世代交好,而且还是姻亲,这白震的母亲就是王翦之女,是通武侯王贲的外甥,平日在家呼王翦为外公,但在外都呼大将军,关系也非常亲密,因此这次王翦奉命前来寻找仙家弟子,便把这个外孙也带上了。 作为帝国军神,酒自然是几乎天天在喝。 而且军人爱喝酒,这几乎是祖传的技能,一般三五斤不再话下,而这些随从和白震,自然平时也能喝到酒,而且还没少喝。 此时看着这种如同血色的酒液,闻着如此清冽甘醇的酒香,一个个都全部都在咕咚咕咚吞口水。 王翦迫不及待的端起陶杯,凑到鼻尖使劲儿猛吸一口气,然后灌入口中,一股甘洌的酒味直冲肺腑,带着葡萄的果香,瞬间就把他的神魂冲击的七零八落。 “好酒,再来!”王翦抹着嘴巴重重的把陶杯顿在桌上大声高呼。 陈旭在厨房里听见,忍不住撇撇嘴。 这葡萄酒还真说不上是好酒,但相对于现在的秦国酿酒工艺制作出来的浊酒来说,七八度的酒精含量足以秒杀一切,而且是纯野生水果酿造,味道自然也不是浊酒可以比拟的,对这些没喝过后世好酒的原始人来说,不大声赞叹几句简直就没天理了。 等以后有机会了,用蒸酿之法做出六十度的二锅头,嘿嘿…… 陈旭忍不住在心底奸笑几声! 一坛酒不过五斤,算下来也就不到两公斤,王翦加上几个五大三粗的侍卫,自然是风卷残云,边吃边喝,还没等陈旭的三道鱼全部上桌,酒全部都已经喝的干干净净,不光王翦一张老脸通红,白震和几个侍卫也都面皮涨红,一个个竟然有了些许醉意,导致端着水煮鱼出来的陈旭有些莫名其妙,只能感叹一声古代人的酒量太特么差劲了。 “再来五斤酒!”王翦摇了一下空空如也的酒坛子大呼。 “不好意思,酒没有了,要喝只能等到明天!”陈旭赶紧说。 “哼,怎么会没有酒,你一定是在欺瞒老夫!”王翦此时略显醉态,一股霹雳无双的气势散发出来,瞪着陈旭恶狠狠的说。 “没有欺瞒,这酒必须放在山洞之中冷藏储存,要喝还要去几里之外的山洞中取回来,山中豺狼虎豹太多,来去一趟太危险了!”陈旭笑着说。 “放屁,豺狼虎豹算甚子,难道你是害怕我等不付钱乎?”王翦愤怒不已,伸手在怀中一摸,将一块铜牌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我乃大秦上将军,快去取酒来,不然斩下你的狗头!” 陈旭瞬间脸黑! 你麻痹的,果然喝醉了开始耍酒疯!这个样子怎么还敢给你喝,要是真的喝醉了赖账骑马要走,这又是刀剑又是弓箭的谁特么的敢阻拦。 “小郎君别聒噪,赶紧去把美酒取来,钱财不会少你的!”旁边那个身材魁梧的年轻人把腰间的钱袋子解开,在里面随手抓了一把丢在桌上,只见七八枚指头大小的金饼子丁零咣当滚落的到处都是。 陈旭脸皮抽抽了几下说:“诸位,真不是不给你们喝,这酒存放在野狼谷,前日去取酒之时听见山坳中有虎啸之声传出~” “真的有虎?”王翦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真的,有酒我又何必不卖给你们,听镇上的猎户说,这头虎已经在清河镇附近盘亘多年了,春夏一般不见踪影,一到秋冬时节就来了,往年镇上的牛羊马匹都曾经被攻击过,就连孩童也失踪过,报请县尉数次围剿都未成功,完全是我清河镇一大遗害也,要去取酒的话,等明日我组织镇上猎户一起去,才能安全把酒取回来!”陈旭耐心的解释了一大通。 这也不是他信口胡说,而是野狼谷真的有老虎。 而且情形和他说的一模一样,这头老虎尼玛就像春去秋来的候鸟一样,一到秋冬时节就来了,一开春就特么不见了,神经的一逼,完全就是整个清河镇人的一大块心病,已经持续了足足七八年。 “哈哈,好~”王翦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伸手按住腰间的大剑哈哈大笑:“既有猛虎,还等什么,待我去杀之,刚好老夫还缺一件过冬的褥子!” “走,前面带路!”王翦抓住陈旭的手大步往小学外面走去。 陈旭瞬间腿肚子就转筋了,掰着老头儿的手嚷嚷:“大爷,大爷您喝醉了,千万别冲动啊……” “放屁,老夫号称千杯不醉,怎会喝醉,等我斩杀了那头猛虎,再回来啖虎肉饮美酒,岂不快哉!”老头儿的手像一把老虎钳子,任凭陈旭怎么挣扎都掰不开,很快就被老头儿拖出了院子,然后翻身上马,并且轻轻将他也提上去按在马背上。 “那野狼谷在何处?” “镇……镇北,老大爷,真不能去……” “走~”老者仿佛没听见一般,一夹马腹带头冲了出去,年轻人和六个护卫也都提着武器上马迅速跟上,八匹神骏异常的骏马便嘚嘚往镇北疾驰而去。 “快,快去通知游缴和水姑娘,里典被强人掳走了!”食堂几个帮工吓的大呼小叫,于是许多小孩子都一窝蜂冲出小学的院子往四面八方报信去了。 马蹄嘚嘚,陈旭趴在马背上被颠的七荤八素,感觉刚才在厨房吃下去的东西都要被颠出来了。 不过还好的是,这些骏马虽然跑的快,但还算是比较平稳,加上路程也不过两里,因此很快就进入了野狼谷的范围。 顺着那条被荆棘和野草淹没的小路一直往里,然后很快就看到了那片山壁。 但今天的野狼谷却异常安静,不光没有听到老虎的吼声,连平日此起彼伏的狼叫声都没听见。 “到了到了!”陈旭看着已经到了山洞口赶紧喊。 “聿~”老者勒住战马东张西望,满脸遗憾的说:“如此安静,怎会有猛虎,我看你就是故意欺瞒我等!” “没有,绝对没有,前日还听见了虎啸,连镇上的人都听见了,酒就在旁边这个山洞,几位稍等,我进去取出来就回去!”陈旭溜下马背,将遮盖在洞口的几根树枝搬开然后钻了进去。 “嗷呜~~~”突然一声极其凄厉的狼嚎从侧面山梁上传来。 “嗷呜~~” “嗷呜~~” 几乎瞬息之间,此起彼伏的狼嚎在野狼谷四周山岭之中响起,仿佛就像突然约好的一样骤然同时开始咆哮。 “吼~~~” 就在群狼嚎叫之时,突然一声低沉的怒吼响起,夹在狼嚎之中仿佛惊雷一般滚滚而来,震的似乎山岭都在跟着摇晃。 “咴~~~”八匹骏马几乎同时发出惊恐的嘶鸣,四蹄不停的踩踏着往后退,狭窄的山路一下变的拥挤混乱起来。 “大将军,果然有猛虎!”青年人脸色大变。 “保护大将军!”随着一个护卫大吼一声,六个随从几乎同时将武器拿在手中,剑出鞘弓上弦,瞬间就把老者团团围在中央。 第188章 组队刷老虎 “嗷~” 山坳里面,突然传来一声野狼的凄厉惨叫,伴随着轰的一声剧烈撞击,似乎有树木被撞断倒塌,几乎同时,山谷两边的山岭之上,到处都有野狼的奔跑和嚎叫声,听声音似乎有数十头野狼都在往山坳之中而去。 “大将军,我们赶紧撤出这条山谷,如若虎狼发生冲突,败退一方必从这里出来!”一个护卫低声说。 “不错,大将军,我们不能守在此处危险之地,退到谷口开阔处以逸待劳,无论是狼是虎都能轻松射杀!”年轻人握着一把金光灿灿的长剑,神情无比紧张的说。 “不急,这虎狼之争不会马上便见分晓,但我们必须等到陈旭出来带他一起离开!”老者看着山坳的方向,脸上也露出一丝凝重。 如果只有一头猛虎,对于他们八个经历过战场厮杀的人来说,要对付起来或许并不难,但眼下竟然还有一群野狼,而狼这种东西比之猛虎更加不好对付,而且根据刚才的叫声判断,起码不下二十条,如果一窝蜂的冲出来,在如此狭窄的山路上根本就施展不开,不可避免会出现伤亡。 “大将军,何必管那个里典,您切不可以身犯险,速速退出去才是上策!”一个护卫焦急的说。 “哼,老夫一生经历生死大战不知几许,区区几头虎狼,焉能让我退缩,准备,无论虎狼都必须斩杀,后退者斩~”老者冷冷的说。 “喏~”几个护卫轰然应诺。 而陈旭在山洞之中却丝毫听不见外面任何声音,此时他正打开一大坛葡萄酒,用一个带长把的竹筒把里面的葡萄酒一筒一筒舀出来倒入另外一个小酒坛之中,而且因为最近有老虎出现,来一趟不容易,刚好今天又有免费的保镖,他决定多弄几坛子出去,如果这个老头儿在清河镇多呆几天,按照这个喝酒的架势,第一次酿的那一缸酒完全就不够喝。 不过陈旭却很高兴,一斤两百钱,这余下三十来斤酒全部卖掉就足足有六千多钱,这笔钱对于清河镇来说完全就是一笔巨款,因此他巴不得这几个人多呆几天。 “吼~~” “嗷呜~~” 山坳之中密林参天,虎啸狼吼此起彼伏,其中还夹杂着轰轰不断的冲撞和打斗声音,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声音距离谷口越来越近。 听着轰轰隆隆的撕咬声和撞击声,密林之中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树梢在摇晃,距离已经不到百丈。 “准备战斗~”老者呛的一声抽出腰间的长剑,一只手紧紧的勒住马缰不让战马脱缰逃跑。 “咔咔咔咔~”四个护卫几乎同时拉开手中的长弓。 “吼~~”大约十多个呼吸之后,突然十丈开外两头青狼从树林之中窜出来,其中一头背上撕裂一道巨大的伤口,鲜血流淌,另外一条腿已经瘸了,跑起来摇摇晃晃,而就在这两头狼跳出来的几乎同时,一头浑身黑黄花纹的猛虎也跟着扑了出来,体长超过两丈,巨大的虎爪扬起狠狠的拍在瘸腿的青狼背上。 “咔嚓~”几乎所有人都清晰的听见了脊骨折断的声音。 “嗷……”伴随着一声戛然而止的惨嚎,这头青狼就被猛虎踩在了脚下,而猛虎并未有丝毫的停歇,紧接着往前再次扑出,动作敏捷无比,背上受伤的那头青狼直接就被它按在地上,同时大嘴张开,锋利的牙齿落在青狼的脖子上。 “噗~”伴随着猛虎的头颅扬起,青狼的半截脖子直接被撕裂开来,一股血水腾空而起。 “嗷呜~~~” 就在猛虎干掉这两头青狼的几乎同时,十多头体型强壮的野狼从两边的树林之中猛扑出来,同时向老虎发起了进攻。 “吼~”老虎咆哮之中身体转动,两只巨爪扬起四周一阵猛抓,瞬息就有两头巨狼被打翻出去,但也有几头巨狼扑到了老虎的身上。 “射~”老者低喝! “噗噗噗噗~”四支长箭应声脱手而出,扑到猛虎背上的四头野狼闷哼惨叫着翻滚下来,这一下来的很突然,老虎和狼群都有一丝短暂的停滞,然后有七八匹巨狼转身扑向一群人而来。 “杀~”老者手中长剑往前一挥,保护在前面的两个护卫一夹马腹就冲了上去,手中的长剑狠狠的对着迎面而来的巨狼砍了下去。 随着两股血水暴起,首当其冲的两头狼被劈翻滚落到路边,而随之而来的几头狼已经扑了上来,其中一头直接纵身跃上马背,大嘴张开咬向护卫的脖子。 “噗~”一支长箭破空而来直接射入这头巨狼的脖子,巨大的惯性将巨狼直接带着飞出去,伴随着血水洒落,砰的一声,这头巨狼撞在山壁上跌落下来。 但道路的确是太狭窄了,两匹马都无法并排,因此交错攻击中,冲在第一的战马被一头巨狼攻击,惨叫着一头歪倒下去,背上的护卫也被甩翻在地,几乎同时,两头巨狼扑到了护卫的身上。 “继续射杀野狼,震儿下马随我杀猛虎!”老者没有任何退缩,跳下马背扑上去,大剑连续刺中两头巨狼,而年轻人也手持长剑紧随其后,挥剑砍翻另一头巨狼,剩下几个护卫见状,也都跳下马背,弃弓抽剑将老者护在中央,左砍右劈快速接近猛虎。 “嗷呜~~~”随着又有几头狼被砍翻在地,突然一声悠长的狼嚎响起,剩下的野狼突然都散开钻入树林之中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头身上有好几道伤口的斑斓猛虎,满身血水流淌,嘴巴张开,獠牙之上还挂着半条狼腿,血水扑扑啦啦的还在不断往下滴落,四周散落着足有六七头野狼的尸体,场面一片狼藉血腥。 看着慢慢逼近上来的几个人类,老虎突然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张开巨爪猛扑上来。 此时后有狼群,前有人类,它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愤怒,只能拼死一搏才能杀出一条血路,但在老虎的眼中,似乎人类更加孱弱一些。 “一头畜生也敢无视老夫,今日必啖肉寝皮,归咸阳时让陛下一见,王某未曾老衰也!”老者愤而大怒挥剑而上,剩下几个护卫也都同时出手。 “喝了咱的酒啊,上下通气不咳嗽,喝了咱的酒啊,滋阴壮阳嘴不臭……” 山洞之中,陈旭终于灌满了四小坛酒,剩下还有一些,但已经比较浑浊,他决定放几天再说,何况第二批葡萄酒也已经在开始发酵了,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肯定成功的更多,估计上百斤都有,于是他哼着歌抱着两坛酒往山洞外面走去。 但快到洞口的时候,他终于感觉到有些不对,外面似乎有人在大声吼叫,其中还有老虎的吼声。 卧槽!陈旭身体一抖抱着的酒坛子差点儿跌落下去,脑袋之中也瞬间一片空白。 足足呆了一分多钟,听着模模糊糊传进来的声音,陈旭终于还是鼓足勇气,放下酒坛子慢慢摸到洞口战战兢兢的看出去,然后就看到了一个让他终身难忘的场景。 那个老头儿正带着一群手下在组队刷老虎。 一个个披头散发非常狼狈,地上躺着一个,浑身血肉模糊没有丝毫动静,其中还有两个人身上已经挂彩,不过一头黑黄花纹的老虎情况更不好,浑身无数道伤口鲜血淋漓,其中一把长剑还插在腹部,另外脖子上也中了一剑,一道巨大的伤口血水如同瀑布一般淌落下来,方圆数十丈的空间到处都是血,荆棘小树早已全部都被碾压倒伏,场面之惨烈,陈旭感觉这一辈子都绝对忘不掉。 入你老娘,完全是一群精神病患者啊,有这么跟老虎拼命的吗? 陈旭感觉自己的三观有崩塌的迹象。 他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些秦朝的古代人了。 普通人看到老虎是有多远躲多远,这几个人倒好,特别是这个白胡子老头儿,喝了点儿酒就感觉自己有日天的能力,非得来怼一下老虎,以为自己武松咩? 这下怼的好,手下似乎也挂了两个。 “畜生受死!”突然老者大吼一声扑到老虎的身后,手中的大剑噗嗤一声插入老虎的背上。 “杀~!”伴随着几声大吼,青年和两个护卫手中长剑几乎同时刺入老虎的胸腹和脖子上。 “吼~~”老虎终于支撑不住了,一爪拍翻一个护卫之后发出一声有气无力的怒吼之后噗通一声重重的砸在地上,然后嘴巴里面血水汩汩而出,明显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再也没有了丝毫反抗的力气。 “死~”老者长剑再次扬起狠狠刺入老虎的脖颈上。 “哈哈,哈哈哈哈~”老者披头散发浑身是血的仰天大笑,神情看起来极其疯狂,又带着无比的豪迈。 “大将军,王五战死,王七重伤!”几个护卫也来不及歇息,一个个发出沉重的呼吸开始检查伤者。 “汝等后悔否?”老者虽然也是气喘吁吁,但眼神却霹雳无边。 “能与大将军并肩作战,我等死而无憾!”剩下几个浑身染血的护卫都单膝跪在地上大吼。 “好,这才是我大秦勇士,抬上猛虎和泽袍,回清河镇啖肉饮酒!”老者把长剑从老虎脖子上拔出来,一股血水瞬间喷出四五米远,喷的他满头满脸都是。 “快哉,大丈夫当斩蛟屠虎也!哈哈哈~”老者抹着满脸的血水再次大笑。 第189章 最蹩脚的裁缝 尼玛滴个葫芦瓢,果然是一群疯子,手下都要死了还这么快活。 陈旭连滚带爬的从山洞之中跑出来,冲到那个趴在血泊中的护卫身边。 腹部一道伤口从左划到右边几乎是腰斩一样,整个肚皮被虎爪抓的稀烂,一尺多长一道血淋淋的伤口,皮肉翻卷血水翻滚,肠子都能够看见,不过尚有一丝气息。 “快,快把他背回清河镇,还有气!”陈旭看着旁边几个护卫都在抬猛虎,忍不住大吼。 年轻人扶起来一个同样浑身是血,大腿上撕裂一道尺余长伤口的护卫,汩汩鲜血如同泥浆一样淌落一地,脸皮微微抖了一下说:“小郎君,此乃必死之伤,无救也!” “放屁,谁说不能救的!”陈旭大怒,三下五除二将上身的衣服脱下来按在伤口说,“快来帮我按住,速回清河镇卫生院,或许还能救过来!” “援手!”老者愣了一下一挥手,有两个护卫赶紧丢下老虎跑上来将已经几乎被鲜血染透的衣服死死按住。 “快,把你的腰带解下来在他大腿根死死缠紧,不然一会儿血都流干了!”陈旭又赶紧转身对年轻人说。 年轻人也不敢拖延,赶紧将腰带解开将扶起来的护卫的大腿手忙脚乱的缠好。 “走,背上快走!”陈旭大吼。 就在几个人手忙脚乱的的时候,山谷外面吵吵嚷嚷,几匹马呼啸而来,游缴刘坡和几个猎户手持弓箭满脸都是惊恐之色,冲在前面一个黑衣女子刚到谷口便翻身下马,脸色苍白的抽出一把黑色短剑,柔美的身材如同落叶一般,漂忽之间就掠入山谷之中,然后看到满地的狼尸和方圆百米内的血水。 “陈郎~”水轻柔一眼就看到双手沾满了血水的陈旭,忍不住发出极其惊喜的呼喊。 “你怎么来了?受伤了别跑这么快!”陈旭赶紧说。 “陈郎,你……你没事吧!”水轻柔冲到陈旭身边,一双大眼睛眼圈发红,似有眼泪在滚动。 “没事没事,你赶紧回去通知徐福准备做手术!” “好!”水轻柔微微点头,身体一转就又如同一片鸿毛一般,轻飘飘瞬间掠了出去。 王翦看着来去匆匆的水轻柔,脸皮轻轻的抖了一下,不动声色的收起大剑,这时刘坡和几个猎户也都冲了进来,看见眼前的场景,一个个目瞪口呆,特别是看到那头被杀死的门猛虎,一个个身体都情不自禁的开始哆嗦。 “楞什么,快来帮忙~”陈旭大吼。 十多分钟之后,一群血淋淋的人骑马返回清河镇冲到卫生院里面,徐福早已做好了准备,几个小护士已经将病床和绷带热水全部准备好了。 “快快~抬进去放到床上!” “准备止血药药剂和手术刀剪!” “准备淡盐水!” “准备羊肠缝合线!” 在陈旭的催促之中,卫生院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的混乱之后,两个重伤护卫被分别送入两间病房,而陈旭和徐福都穿好了白色的手术服,带上帽子口罩,用温水洗干净手之后一人一个开始动手术。 陈旭手术的是那个大腿被虎爪抓伤的护卫,至于另外一个腹部几乎被腰斩的家伙,陈旭直接丢给了徐福,那种伤势估计救过来的可能性比较小了,干脆让徐福练练手,缝好伤口能不能活过来就看运气了。 眼前这个护卫情况也很惨,锋利的虎爪几乎把整条大腿抓的稀烂,血肉一片模糊几乎分不清组织了,不过还好的是主动脉没断,撕裂的静脉如同树根一般混在血肉之中,不过因为已经提前扎好了大腿根,鲜血已经止住,但如果不尽快把血管缝合的话,这条腿保不住不说,巨大的创口感染也绝对会要命。 “清洗伤口!”陈旭拿起一把锋利的青铜手术刀大声吩咐。 两个十多岁的小护士脸色苍白,浑身哆嗦的用湿麻布往伤口上淋盐水。 “帮我按住大腿不能有任何动弹!”陈旭对站在旁边的年轻人和一个护卫说。 于是两双大手死死将伤者的腿按住。 “干麻布!”陈旭伸手,水轻柔在旁边递过来一块蒸煮晒干的软麻布,陈旭接过来按在伤口处,瞬间就把血水和盐水吸干。 “噗~”陈旭一刀下去将静脉处的肌肉割开,血水沁出的同时,陷入肌肉中的静脉露了出来。 “针线~”陈旭抬手,一个小护士战战兢兢的递过来一根早已穿好了羊肠线的锋利手术针。 “噗噗噗噗~”随着陈旭手中的铜针将血管缝合在一起,几个小护士脸色苍白的闭着眼睛不敢看,按腿的年轻人和一个护卫身体不约而同的猛地打了几个摆子,而水轻柔却满脸温柔的看着陈旭,眼睛一眨不眨,手中拿着一块干麻布帮他轻轻擦去额头的汗珠。 外科手术这种高难度的技能,陈旭虽然不是第一次释放,但缝合血管却从来就没接触过,只不过是根据后世道听途说来的经验而已,或者说根本就不是经验,最多是照葫芦画瓢,就像接水管一样,把最粗的血管用羊肠线缝在一起,至于漏不漏水,通不通血,会不会造成血栓等后遗症,他眼下是完全不顾上的,就像前面所说,他就是一个最蹩脚的裁缝,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把件衣服缝上,不要有太大指望。 但就是这个最蹩脚的裁缝,这种让后世哪怕宠物医院的医生都绝对无法忍受的手术,却让青年人和护卫大开眼界,原来伤口竟然还能够这样处理,因此看陈旭的脸色也慢慢变成了一种崇敬,对,就是崇敬,那种高山仰止一样的崇敬。 “换麻布~”最粗的静脉血管缝合完毕,看着如同纠结在一起的两根鸡肠子,陈旭来不及观赏一下自己的杰作,吩咐换吸水麻布的,接着开始缝合另一条血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一站就是足足接近两个小时,陈旭缝到最后感觉自己完全麻木了,不停的扑扑啦啦的缝合,缝完血管缝肌肉,羊肠线都用了好几米,最后完成的时候,伤者的整个大腿被密密麻麻的线缝的皱皱巴巴像一大块烂麻布,至于皮肤就算了,已经没皮了。 “准备止血药剂~”陈旭咔嚓一声剪断羊肠线,将铜针丢在旁边的水盆里,然后用剪刀将捆扎在大腿根处的腰带剪断,几乎同时,一股血水再次从血肉模糊的伤口处再次沁了出来。 陈旭接过来一大筒止血药粉,看都没看就全部倒在伤口上,如同敷泥沙一般厚厚的敷上一层之后让人把伤者的腿抬起来,然后用麻布足足缠了七八层这才用布条捆扎好。 “给他内服止血药和板蓝根!”陈旭吩咐一声之后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扯开口罩大口喘气,此时他才感觉浑身酸软如同虚脱了一般。 “陈郎喝水!”水轻柔递过来一杯温水。 “多谢!”陈旭接过来一口气灌下去,又足足坐了五分钟,感觉好点儿了这才满手是血的往隔壁的病房走去。 这里同时进行的还有另外一台手术。 陈旭进去的时候,徐福的手术也已经结束了,涂上止血剂正在缠绷带。 “情况如何?”陈旭问。 “伤势太重,失血太多,后果未卜也!”徐福身上到处都是血迹,微微的摇头叹息。 “尽人事听天命吧,如今只有这个条件!”陈旭也是无奈的摇头。 外科手术,都必须在无菌手术室进行,用医疗酒精消毒,做完之后必须挂盐水补充电解质和体液,最主要的是抗生素,不过眼下一样都没有,因此陈旭也只能期待这些秦朝的古人能够都像虞无涯一般,抗性超绝,睡一夜之后就能活过来,不然如果伤口感染发炎,带来严重的手术并发症,然后会挂的很快。 吩咐小护士喂药好生照顾,两人走出病房洗手洗脸,然后坐到院子里喝茶歇息,而喝茶之时,两人的手都还在不停的微微颤抖,两个多小时的手术,对体力来说完全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大将军,此施治之术闻为所未闻,简直匪夷所思,那陈旭竟然能够辨认经脉,而且还能用线将其缝合,实在是非凡人手段也!”病房之中,年轻人低声对王翦说。 “此子医术非同凡响,如若王五真的能够保住右腿,王七能够救活过来,这将是我大秦百万将士的福祉也,他日遭受刀剑重创,都用此法医治,恐怕会少死无数将士,回到咸阳后我必向陛下建议,组建大秦卫生院,必须培养出数千精通此术的医士补充到军营之中!”王翦浑身血迹早已干透,拈着胡须脸色严肃的说。 “哎,你们两个过来!”陈旭一杯茶喝完,感觉身体抖的好点儿了,这才对着两个浑身染血靠坐在手术室门口的两个护卫喊话。 “小郎君何事!”两人呲牙咧嘴一瘸一拐的走古来拱手行礼,一个胳膊上也缠着厚厚的绷带,另一个赤裸着上身胸口也缠着绷带,腿脚似乎也受了伤。 第190章 难以掌控 “裤子提起来让我看一下!”陈旭摆摆手说。 两个护卫赶紧把裤腿卷起来,露出青紫发黑的两大块痕迹,一个伤在小腿,一个伤在膝盖,陈旭用手挨着捏了一下对徐福说:“你来看看!” 徐福也伸手捏了几下说:“似乎并无大碍,但恐有骨骼损伤之疾,需要吃些药调理一下!” “嗯,那就麻烦你开一些药让护士熬制给他们服用!” “此乃福之本分也,骨骼内损,可用骨碎补、苍术、独活、栀子这些消肿止痛、生骨活血之物调理,我这就去开药方!”徐福放下茶杯,带着两个护卫去了门诊部。 而就在陈旭和徐福给两个重伤者做手术的时候,镇上的游缴带着三个猎户和上百名乡民已经去野狼谷把十多头野狼和老虎抬了回来,此时正堆在镇东头的河滩上,而整个清河镇已经彻底轰动了,男女老少上千人都围在河滩上,对着虎狼的尸体指指点点,既有惊恐又有激动。 弄死了这头袭扰清河镇七八年的老虎,又杀死了这么多野狼,可以说整个清河镇的安全性一下提高了十倍不止。 陈旭休息好之后,跟着王翦和白震一起来到河滩的时候,此时已经落日西坠,看到的是密密麻麻攒动的人头和小孩子的尖叫呼喊。 看着堆在一起的野狼和老虎,陈旭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老头儿。 虽然这个老头儿喝醉了发酒疯,带着几个彪悍的手下去刷老虎,下场很惨,两个重伤两个轻伤,但结局也很辉煌灿烂,直接怼死了这么大一群野兽,也算是为清河镇除了两个大害,于是陈旭心中先前的一点儿郁闷也都烟消云散。 果然除暴安良这种事还得靠这些猛人,自己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是无法体味这些猛人的心理和想法的。 “清河镇里典陈旭多谢几位此次为清河镇除此大害!”陈旭恭恭敬敬的给老头儿行礼。 “无需谢我,老夫也只不过是见猎心喜而已,这些虎狼之肉就归你了,但那张虎皮需要好好的剥下来缝补好,老夫要带回去送给皇……带回去做一床褥子!”王翦淡淡的说。 “呵呵,旭恭敬不如从命了!”陈旭瞬间笑的脸都快开花了。 接下来陈旭把游缴刘坡唤来吩咐了几声,刘坡短暂的惊讶之后也是激动莫名,对着老者深深行礼之后立刻转身去指挥乡民开始剥皮处理虎狼尸体。 这头老虎是一头成年大虎,连头带尾超过两丈, 体重超过千斤,比上次陈旭捡漏得到的那头大野猪还要重许多,十多个乡民一起才抬回来的,去掉皮血内脏,估计还能弄到七八百斤的肉,加上十多头野狼,每头也有一两百斤,不光肉比老虎还多,十多张狼皮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如果这些全部换成铜钱,价值不下十万钱。 我擦,发财了! 仔细在心里算了一下,陈旭的口水一下就流出来了。 他从当上清河镇的里典开始,到现在投资在清河镇的所有钱也才卖茶叶的一万多钱而已,而且还没花完,如果这些钱全部砸在清河镇,就好比一个山区穷镇突然多了一笔上亿的投资,基本上全镇人口都可以脱贫进入小康了。 不过眼下还都是皮肉而已,而且想全部卖掉也不太可能,大部分只能吃掉。 “去告诉刘坡,这些狼除开狼皮之外,所有的狼肉都分派下去,吩咐吕彪拿出来二十斤盐巴把虎肉腌起来熏干,狼皮也要处理好,对了,一会儿选一块最好的虎肉留下,还有虎心虎肠……” 陈旭吩咐完之后又看了一会儿准备了离开,却看见江北亭带着江楚月和江楚星站在人群外面,身后不远处还有几个兵卒牵着马匹。 “怠慢县令大人了,今日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照顾不周还请见谅!”陈旭赶紧走过去道歉。 “无妨无妨!”江北亭连连摆手,然后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老者,身体又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张了张嘴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贤侄,天色已晚我要回县城去了!过几日有空还请贤侄去县城一趟!” “一定一定!”陈旭赶紧点头。 “陈里典告辞!”江楚星拱手。 “告辞!”江楚月也破天荒的微微福礼。 几个人上马之后,江楚月还回过头来盯着陈旭看了一眼,眼中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然后一夹马腹率先离开。 看着江北亭一行人在夕阳下远去,陈旭这才收回目光,脸上颇有些奇怪的摸着下巴。 这小娘皮前后态度变化很大啊,而且江北亭说话也吞吞吐吐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看来过几天还真的要去县衙一趟问问情况。 “大将军,这个人似乎认识您?”白震站在王震旁边低声说。 “如果老夫没猜错的话,此人是雉县县令江北亭,也就是刚升任中车府令的江珩的四弟,来之前我已经详细了解过南阳的情况了!”王翦淡淡的说。 白震愣了一下脸色古怪的说:“难怪,我听说那赵柘开始婚配的对象就是江珩的侄女,莫非就是刚才那个小娘子?” “或许就是她,这桩婚姻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啊,可恨那李斯,不知道在陛下面前如何谗言,竟然让陛下亲许姻缘,不仅坏了江家小娘子的名声,我也不得不应之,如今赵柘如此下场,你表妹青袖又该如何自处,唉~”王翦拈着胡须长叹一口气。 “外公,先前您不是打算将表妹嫁与陈旭吗!”白震忍不住换了称呼。 “说是如此,但眼下看来,这桩婚事也还需要仔细斟酌,刚才那穿黑衣的女子来历不简单,或许就是外界盛传的列子门徒,有此女护佑,恐怕强迫不得也,月余前,陛下暗派玄武卫入南阳刺探列子门徒情况,却不防打草惊蛇,那玄武卫被一个叫轻柔的女子在宛城之中追杀十余里,连刺六剑,憋着一口内息堪堪回到咸阳见到陛下就咽气毙命……” “刚才那陈旭不是叫那黑衣女子轻柔么?”白震低声惊呼。 “不错,所以此事有些难以掌控也!列子门徒清心寡欲,轻易不沾凡尘,但这女子却隐居清河镇,而且看情形与陈旭关系莫逆非同一般,加上今日所见,在宛城所闻,那么陈旭的身份便呼之欲出,和盛传的仙家弟子身份不谋而合,不知陛下之谋,此子是否有答案!”王翦皱着眉头说。 “如果外公想成全表妹之事,我当暗中击杀此女以绝后患!”白震想了一下说。 “呵呵,你想的太简单了,不说你杀不了她,即便是杀的了,恐会惹下泼天大祸,天下道家皆与你我为敌也,时至今日,黄老之徒何其多哉,他们可不是管重楼这种只会耍嘴皮子的驺子门徒,六韬六术皆有精通者,连陛下都需要审势以求全,因此不可轻举妄动,眼下之事,就是多多亲近陈旭,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震儿知晓了!”白震赶紧拱手答应。 天色很快暗淡下来,河滩逐渐亮起火把松明,上千人围观杀虎宰狼剥皮分肉,人声喧嚣热闹异常,陈旭再次回到卫生院,去看望了两个手术后的伤者,发现两人的情况都还算稳定,大腿受伤的那个腿脚并未发凉,身体虽然微微有些发烧,除开脸色苍白之外精神还比较好,至于差点儿被老虎一爪子撕成两截的家伙也竟然还有呼吸,体温比较高,发烧比较明显,还在昏迷之中,但看来一时半会儿挂掉的可能性比较小小。 这个时代的人果然都是属野兽的! 陈旭不得不再次感叹。 这个家伙的伤势比起上次虞无涯的伤势来说,要严重十倍不止,整个腹部几乎都被撕烂了,最深处肠子都能看见,好在没有伤及内腑,缝合之后如果能够扛过伤口感染,活下来的可能性非常大。 “多给他喂食淡盐水和蜂蜜水,按时服药,人命关天,今夜一定要好生照顾不可有任何差池!”陈旭离开的时候仔细叮嘱徐福。 “里典放心,福省的!”徐福跟在后面连连点头。 接下来去小学食堂端了几个热馒头和一罐小米稀饭回到住处,水轻柔还坐在房间里一笔一划的写雕版,桌子上已经堆了七八块了。 “陈郎!”看见陈旭回来,水轻柔赶紧站起来行礼。 “你我不必如此多礼,饿了吧,一起吃点儿东西!”陈旭把馒头和稀饭放在桌子上笑着说。 “陈郎辛苦,轻柔去给你打水洗漱!”水轻柔转身去打水,陈旭把放在桌上的一块雕版拿起来看了一下,发现每个方格里面的字都工整秀丽,一笔一划皆都粗细一致,完全就像电脑设计的一样,于是陈旭很汗颜,这种字,恐怕自己这辈子都写不出来,即便是后世,天天用手机和电脑,写字的功能已经快退化到石器时代了,写出来的字歪歪斜斜都和甲骨文可以一比高下。 第191章 天然一股大道气息 洗手洗脸,燃起一盏松明小陶灯,两人在一张小饭桌上相对而坐。 “吃吧,恐怕你都快饿坏了,我也饿的快站不稳了!”陈旭把一个热乎乎的馒头递给水轻柔,然后自己也拿起一个大口吃起来 水轻柔看着手中圆圆的馒头,突然脸颊绯红,低着头细细的吃着说:“陈郎,这位老者来历匪浅,怕是专门为你而来!” “嗯,你师兄给我弄了个仙家弟子的名头,估计我现在在大秦已经很出名了!”陈旭笑着说。 “师兄去了咸阳这么久,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轻柔甚是担心!”水轻柔担忧的说。 陈旭脸皮抽抽了几下说:“你师兄胆子可大了,竟然当街刺杀中车府令赵高,赵高没杀死,差点儿把命丢了!” “啪嗒~”水轻柔身体一抖,馒头掉到桌子上,脸色也瞬间苍白,眼中有泪水沁出来。 “莫哭莫哭,虞大哥命大被人救走了,估计现在躲在什么地方养伤,我估计他养好伤之后就会回来!”陈旭赶紧解释。 “真的?”水轻柔擦干净眼泪说:“师兄自小带着我长大,亲如兄妹,柔心切之,救他之人……估计是大师兄!” “他这次行事太鲁莽了,不过也并不全然是坏事,至少让我看到了一丝希望!”陈旭说。 “什么希望?”水轻柔呆呆的问。 “此事现在言说尚早,既然你大师兄也在咸阳,估计虞大哥不会有生命危险,过几天我去找一下江北亭,让他安排人去咸阳帮我打听一下,对了,你们大师兄是谁?似乎很厉害的样子!”陈旭边吃边问。 “大师兄叫乙胜甲!” “啥?”陈旭差点儿把一勺稀饭塞进鼻子里面去了。 “嘻嘻!”看着陈旭的样子,水轻柔破涕为笑,慢慢的解释说:“大师兄乃是商汤后裔,子姓乙氏,比之如今的六国贵族和百姓氏族来说,名望要大得多,乙氏世居周都洛阳从不参与诸国的朝政和战争,不过乙氏子孙都很古怪,平日披发赤足轻易不与外人交流,因此也都寡言少语,而且大师兄颇为威严,我和其他几个师兄都很怕他,在鲁山修炼之时,大师兄也最为刻苦,因此也是最厉害的,我们几个师兄妹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师傅也对他寄予厚望,此次遣他下山另有任务和安排,而我等都被驱逐下山几乎已经断绝师徒情分,恐怕以后想见一面都难了!” 水轻柔说着眼圈又开始发红。 “你师傅到底是谁?”陈旭对这个问题已经好奇很久了。 “轻柔不能说,初入山门之时,师尊就已经告诫不可透露他之名讳,请陈郎原谅!”水轻柔轻轻摇头。 好吧,这就是一个故意装逼的老头儿,连名字都不敢报出来,难道是怕秦始皇查户口咩! 陈旭很无语的在心里嘀咕,然后想起大师兄的名字,自然又是一番吐槽。 乙胜甲,这是不让姓甲的活啊。 而且这老头子收徒也很奇怪,难道是看谁的名字古怪就收吗,一个叫虞无涯,一个叫乙胜甲,都太特么的有创意了,而且这个老婆的名字也有特点,叫水轻柔,这些徒弟看名字都属于与大众完全不同流合污的品种,天然带有一股大道气息,自己的名字和他们比起来,瞬间就成了土鸡瓦狗一般不上档次。 两人吃完晚饭之后又一起坐到书桌前,水轻柔继续在雕版上写字,陈旭也拿出一本装订好的书册,用毛笔开始书写一些东西,不过用的是简体字,水轻柔偶尔好奇还会凑过来看一下,两人卿卿我我边写边聊,等到夜深人静才洗漱吹灯上床……嗯,是分床睡,不要想歪了。 忽忽一夜过去,陈旭睡的异常安稳,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水轻柔已经给他准备好了洗漱的热水,洗漱完毕,陈旭也来不及吃早饭便急匆匆往卫生院走去。 而到达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昨天的猜测果然没错,这个时代的人都是属野兽的,那个大腿受伤的护卫精神状态看起来好多了,竟然已经能够下地扶着墙慢慢行走,整条受伤的右腿都有知觉,而那个差点儿断成两截的家伙虽然还在发高烧,但竟然已经睁开了眼睛,看样子是死不掉了,而且揭开绷带看了一下伤口,已经没有血水沁出,已经开始结痂。 好吧,陈旭终于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徐福已经早早起来在指挥几个小护士熬药,满院子飘荡着一股浓郁的中药味道。 王翦和白震还有几个护卫也都起床,因为他们人比较多,昨夜就在卫生院新修的住院部睡觉。 说是住院部,其实只有三间病房,每间摆放着两张竹床,因为还是夏秋时节,所以床上也就垫了一张蒲草垫和一张粗麻布做的单薄被单,条件简陋,但作为戎马一生的老将军看来,这里的条件已经非常满足了。 此时天刚微亮,王翦已经手持大剑在院子里和两个护卫叮叮当当的做着格斗锻炼,几个小护士一边熬药一边观看,小脸上尽是紧张和惊奇。 “里典大人~”看见陈旭从病房出来,几个小护士赶紧一起福身行礼。 观战的白震和两个轻伤的护卫也一起走过来拱手打招呼。 “呵呵,免礼免礼!”陈旭胡乱拱手站到旁边饶有兴趣的看起来。 昨日与猛虎狼群一番大战,属下两人重伤两人轻伤,但似乎是见惯了生死,这老头儿和几个属下竟然没有丝毫的悲伤情绪,一大早的就起床开始娱乐了。 足足看了十多分钟,老者和两个护卫都累出一身大汗,这才歇手擦汗。 “老大爷身手不错啊,老当益壮有廉颇之风也!” 陈旭笑着拱手小小的拍个马屁,而且这个马屁也拍的真心实意,可不是每个老成这样还能去刷群狼和老虎的,虽然不知来历,但就像水轻柔所说,来历绝对不简单,值得他讨好一下。 “廉颇!?”王翦愣了一下脸色古怪的点点头说,“你这比喻虽然不贴切,但廉将军却也是我敬佩之人,可惜几代赵王都猜忌之心太甚,让他空落得客死楚地的结局,实乃悲壮凄凉也,里典救老夫两位随从性命,施治之法精妙绝伦,敢问这种医术师承何人?可否与老夫引荐拜访一番?” “师尊闲云野鹤云游天下,若神龙见首不见尾,名讳旭更不敢提,还请见谅!”陈旭直接一口回绝,而且理由借鉴了水轻柔和虞无涯的说法。 王翦叹了口气点点头说:“看来是老夫唐突了,最近几日我等还需在清河镇逗留,等了两位随从康复之后就会离开,吃喝住用都不会少你钱财,震儿,取钱袋先予里典一镒金,余下的离开之时再做结算!” “里典稍等!”白震转身去房间取出来一个钱袋,从里面数出来二十枚黄澄澄的小金饼子递给陈旭。 “呵呵,多谢多谢!”陈旭立刻眉开眼笑的把金币接过来,入手沉甸甸的。 “大将军,这里典如此喜爱钱财,怎么看也似乎不像仙家弟子啊?”白震看着喜滋滋数着金币离开的陈旭,脸上的神情颇为纠结。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任何人都有不同的癖好,即便他是仙家弟子,但年岁如此之小,心性未稳,喜爱金铜之物毫不奇怪,但此子一手医术堪称天下无双,还有这医士徐福,与其他医道术士亦不太一样,这清河镇处处透着古怪也,稍后去小学食堂吃过朝食随我去镇上逛逛!” “喏~” 昨夜杀狼屠虎,整个清河镇闹闹穰穰了足足有大半夜,今日人们干活的时候说的依旧是昨天的事情,一个个脸上都兴奋不已。 河滩上数十丈范围内血水早已凝固,除开粪便之外,所有的虎狼肉骨和内脏全部都处理结束,要么是分配给了乡民,要么是切割腌制之后搭建熏笼用松柏树枝开始熏蒸,免得天气炎热臭掉了。 因此河滩上此时仍旧有二三十人正在忙活,浓烟滚滚直冲天际,七八条土狗在草地上舔食碎肉和血迹,一些小孩在在草地上追逐嬉戏,看起来热闹非凡。 那张虎皮已经被完整的剥了下来,虽然在打斗之中被野狼和王翦等人砍的浑身伤口,但虎皮却是极其难得之物,因此被镇上了两个熟悉宰杀的猎户仔细清理干净,用草木灰反复揉搓之后用竹棍撑开,四肢全部张开大小足有五六平米,如同一个破风筝一样在风中不停的摇摆。 同样处理的还有十多头野狼,全部都是敢和老虎搏杀的成年大狼,因此狼皮翻开里面填上干草挂在河滩上,密密麻麻迎着风不断呼呼啦啦的摇晃,看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王翦几人在食堂吃完虎肉包子,打着饱嗝叫住一个小孩子:“小娃,告诉我镇上还有哪些地方比较有趣好玩的地方?” “好玩的地方可多了,磨坊,药坊,制陶坊,木器坊,不过最好玩儿的是制陶坊,那儿有拉坯机,呼啦一转就可以做出来一个陶碗……”小孩子掰着手指头说。 “嗯,还有这种东西?制陶坊在哪儿,可否领我们去看看?”王翦满脸惊奇的说。 “喏,就在那个冒烟的山脚下,你们自己去吧,我要上课了!”小孩子指着一里外正在熏墨冒烟的地方说。 “赏你!”王翦随手掏出一枚铜钱递给小孩子。 小孩子赶紧摆手往教室跑去:“里典说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可随意讨要钱财!” 王翦等人面面相觑,一个个满脸古怪之极。 早上给陈旭金饼子的时候他的脸都快笑烂了,竟然还告诉小孩子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莫非是性格分裂患者。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呵呵,此言大善,越发有意思了,走,去制陶坊看看!”王翦笑着站起来,带着白震和两个护卫往制陶坊走去。 第192章 书到用时方恨少 陈旭陪着水轻柔吃过早饭,又乱七八糟的忙碌了一通之后,感觉今天的事情都安排妥当,这才骑着马去木器工坊。 秋收将近,除开犁耙还在加紧制作分派下去之外,还要叮嘱各个村正检查修复损坏的脱粒机,而且他还必须尽快把播种的耧耙先制作出来。 图纸早就已经画好,但要做成能够下地播种的实物,还得制作出来样品之后观察效果,毕竟这东西他只是见过,从未仔细研究过,只是记得样式而已,大秦不是两千多年的后世,各种工具都缺乏,即便是一个小小的漏斗开关他就先后设计了好几次,修修改改之后仍旧感到不是很满意,太精巧复杂的基本上做不出来。 “见过里典大人!”看见陈旭过来,木器工坊内正在干活儿的刘二娃和几个学徒都赶紧停下来行礼。 “免礼,犁耙最近制作了多少,发下去多少?”陈旭下马之后点点头问。 “最近每天都在加紧制作,已经完成了二十多套全部分派下去,不过适合用来制作曲辕的木料不好找,而且都是湿料,恐怕会和脱粒机一样,时间长了要开裂损坏!”刘二娃赶紧说。 “无妨,今年赶得急,先将就这样,等秋收之后多安排人上山砍伐合适的弯木晾干,等到冬天再加工,春耕的时候要争取两户至少要有一套犁耙,今天我来是要制作一架耧耙!”陈旭走进工棚里面说。 “里典,耧耙又是何物?”刘二娃跟在后面问。 “播种用的,我已经画了图纸,你来看!”陈旭从衣袋里面掏出几张叠在一起的麻浆纸,摊开放在工棚中间一张对方工具的木台上。 “播种?”刘二娃惊讶不已,“播种不都是用手吗,挖一个小坑把麦种丢进去盖上就行了!” “用人工速度太慢,三个人一天能播两三亩就顶天了,我这耧耙做出来,一人一马一天可以播上百亩!” “噗通~”跟在后面的刘二娃脚下一软差点儿一头杵到木工台上,几个学徒手中的刀具斧头丁零咣当的掉落一地,都用满脸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陈旭。 刘二娃哆嗦着爬起来胡子眉毛都在颤抖,结结巴巴的说:“里典切莫说大话,一人一马一天如何能播种百亩,这……这完全不可能!”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耧耙乃我研究很长时间的一件播种神器,此物如果你能够做出来,我向县令大人举荐你去县城当大匠!” “真……真的?”刘二娃激动的又差点儿杵到地上。 “骗你作甚,此物一出,如若传到咸阳,说不定始皇陛下都要召见你,封你做一个匠作府的大官也说不定!”陈旭继续加码。 “好,好!”刘二娃激动的老脸都通红了,几个学徒也都脸色涨红,一起围过来看设计图。 “你们看,耧耙其实就是简单化的犁,入土很浅,只用三寸深就行了,三根力柱支撑三块犁头,犁头之间间距五寸,犁头后面有一根空心的管子,我暂时设计是用竹子来做,上面一个漏斗用来盛放种子,播种的时候只需要将种子放在料斗之中,然后拉开活塞,一边往前走,种子就会顺着漏斗进入三根竹筒落入犁开泥沟里面,后面还有块木板,种子落下去之后就会将翻起的泥土推回泥沟之中将种子盖住,播完之后或者歇息的时候,就将漏斗的活塞关上就行了,后面这一根是起到平衡和稳定作用的……” 几张图纸上分别画着全图和复杂部分的解析图,各种数据也都标注的清清楚楚,前些天光画这几张图纸陈旭就在足足用了四个晚上。 此时随着他不断的解说,刘二娃和几个学徒全部都嘴巴张的大大的。 其实从看到全图的时候,刘二娃心里便已经开始砰砰乱跳了,当陈旭解说之后,他心中再无任何疑惑,反而是如同狂风暴雨一般激荡起来。 其实原理一点儿都不复杂,但要凭空想象出来这么一件东西,那绝对要绞尽脑汁,此时此刻,他心里对于陈旭的崇敬再次拔高了数十丈,感觉需要仰头才能看到这个小里典的下巴。 他心里清楚,如果这个东西真的制作成功,两个人即便是不要牲畜,一天也能播种二十亩不止。 “好东西,绝对是好东西,这……这……太……太不可思议了!”刘二娃黝黑的脸激动的快胀出血来,拿着图纸浑身都在打摆子。 作为一个木匠,虽然也是大秦认可,县令颁发了执业许可的工匠,但刘二娃原来在镇上的地位并不高,和陶匠高河、铁匠古山、医卜许垆三人比起来,他完全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甚至连不被大秦认可的篾匠都不如,因为这个时代根本就不太需要木匠这个职业,盖房子乡民都是一把好手,自己砍树回来就盖了,至于后世常见的家具,嗯,现在也没有,而且几乎所有人都不需要,吃坐睡都基本上是在地上,普通人家连床榻都没有,用竹子木头石头胡乱搭建一下铺上粟草就行了,他平时也就制作一些竹木简满足镇上的需求,最近地位的提高完全是因为陈旭,设计的曲辕犁和横耙还有脱粒机让他成为了镇上的红人,几乎家家户户都要求着他尽快制作这些农耕必须的农具,因此最近他只要出现在镇上,所有人见到都要恭恭敬敬给他行礼问好。 而这还没愉快多久,小里典竟然又设计出了更加逆天的农具来。 这种耧耙一旦涉及出来,即便是不深耕土壤,也能播种,毕竟自带有三支小犁,同样可以犁开土壤,而且还顺带播种敷土同时完成,对于那些没来得及犁田的农户来说,绝对是不二之选。 能不能当大匠无所谓,反正都一把老骨头了,但这辈子能够遇上小里典大人,在临到入土了还能做出来这么多匪夷所思的新奇而又方便快捷的农具,刘二娃瞬间感觉自己被一种无比的幸福包围了,脑袋晕晕乎乎,耳朵里面叮叮担当似乎有各种仙音奏响。 “怎么样,能不能做出来,难度是有点儿大,但你可以先制作一支单犁头的试试效果,如果没问题的话三支犁头就应该可以解决了,如果用双马的话,估计制作出来六头八头的耧耙也不是太难!”陈旭笑着说。 “里典,您放心,这几天即便是不吃不睡,我也要把这耧耙做出来!”刘二娃直接激动的话都快说不抻抖了。 “嗯,深耕平整过的田泥土松软,犁头用硬木就可以,如果没有翻耕的田必须用金属犁头,你可以和铁匠铺的麻杆商量一下看看做多大合适,毕竟有曲辕犁的经验,很容易就能解决……” “知道知道,这些都很好解决,唯一的就是种子下落的数量和速度,还有漏斗的开关控制,里典放心,我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的!”刘二娃捏着图纸连连点头。 “那行,耧耙我要尽快看到样品,这两天就辛苦你了!”陈旭说。 “不辛苦不辛苦,三天……不,两天我就能做出来一个单犁头的耧耙!” “好,做好之后通知我!”陈旭点点头离开木工作坊,骑马再次去铁匠铺。 他还要打造两套刻刀和篆刀,昨天晚上水轻柔告诉他,只要有了刻刀和篆刀,她可以慢慢把雕版刻出来,因此陈旭也不打算去找别的蹩脚雕刻师了。 水轻柔会武功,眼明手稳,加上女人也足够细心,刻几块木板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里典大人!”铁匠铺瘦瘦高高的年轻铁匠看江陈旭,老远就带着三个学徒迎了出来。 这个年轻人就是原来的铁匠古山的徒弟,因为古山剽窃了陈旭改良的青铜手锯之后,被郡守提拔为郡府的大匠,调去宛城指导打造改良铜锯,后来又因为秦始皇在朝堂之上特意叮嘱一句要重赏,因此直接被匠作少府的左中丞商涂一道调令弄去了咸阳当了一个匠作少府的官吏,同时被调去的还有另外两个徒弟,不过那古山如今还在咸阳廷尉府的大牢里面蹲着,两个徒弟也受到牵连,因为知情不报被贬为工奴发配到北地为修长城的六国降奴打造器具去了,能不能回来还得看运气。 而古山本来就不是清河镇上的人,是雉县统一调配在清河镇的工匠,两个徒弟也都是他从老家带来的,因此他的去留和死活清河镇上的人也不太在意,而麻杆却是清河镇人,不过不怎么受古山待见,一般不让他拿锤打造东西,每天就是帮忙鼓风,完全是一个帮工的地位,不过跟着看了两三年,基本上该学的东西还是学会了,因此陈旭当里典之后,直接就把他推荐为清河镇的铁匠,不光修整扩大了铁匠铺的规模,又在镇上给他招收了三个学徒。 在这个时代,工匠地位还是很高的,因为工匠不用种田,因此每一个朝廷认可的工匠都不用缴纳田税,也不会被要求服徭役和兵役,但还是需要服从朝廷的调派去打造制作器具,一旦遇到打仗或者像上次民夫修路需要打造工具,这些工匠都要服役,而且同样不能推脱,不然就会被剥去匠籍成为平民,如果制作的器具出现严重的质量问题导致比较严重的后果,那么还可能会坐牢、流放甚至砍头,而学徒同样可以抵徭役和一半的田税,算是大秦半正式的工匠,也需要在县衙备案,征调工匠的时候,学徒也要一起参加做一些辅助工作。 上次麻杆支支吾吾说出来古山剽窃改良铜锯的事情之后,陈旭却并没有怪他,甚至提都没有再提过一次。 因为在陈旭看来,改良一把铜锯这种技能完全就是渣渣,他的目标是炼出钢铁制造火药,提前几千年将大秦帝国推入工业和火器时代,自然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因此麻杆对陈旭可以说是感激涕零,每次看到他都想要磕头感谢一下。 “不必多礼,这里有几样工具,你最近抽空帮我打造出来,还要打磨锋利!”陈旭把两张图纸递给麻杆。 “里典放心,我一定会尽快完成!”麻杆恭恭敬敬的双手接过图纸看了一下之后回答。 “嗯,上次让你打造的密齿镰刀打造出来没有?”陈旭走进铁匠铺问。 “打造出来两把样品,但刃口的密齿很难制作,您先看看!”麻杆赶紧从木架上取下两把长约两尺的弯月形刀具双手递给陈旭。 这两把镰刀和后世割麦子的镰刀样式看起来差不多,但因为缺少高强度的设备开锋,因此刃口的锯齿做的很粗很大,看起来和锯子差不多,用来收割麦粟肯定不太合适。 陈旭脑海中突然冒出一把熊熊燃烧的火炬和手握红宝书身强体壮的工农代表的巨大雕塑。 没有镰刀,那么镰刀斧头照耀大地的工农武装革命看来暂时也不会出现了吧!陈旭脸皮抽抽了一下说:“镰刀之事慢慢弄,不着急,先帮我把这套刻刀篆刀打造出来,记得用最好的铜锭。” “是!”麻杆赶紧答应。 接下来,陈旭又骑马一颠一颠的往制墨坊而去。 为了尽快把清河镇的工业发展起来,如今各种能够展开的工作他都需要铺开挨着试验,所有能够验证出来的东西也都要提前储备技能,而且清河镇这个地方人口不多,也不复杂,自己刚好可以毫无顾忌的来做,一旦离开了清河镇,很多东西都有掣肘,特别是哪天蹦到了咸阳,那朝堂之上蹲着一排大神,有些事情就不是想象的那么容易展开,必须拿的出来令人信服的东西才行,要用雷霆之势让所有人对自己刮目相看,不然一样一样口说无凭,没有多余的精力来验证这些东西。 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陈旭忍不住叹口气,早知道闯红灯会被撞死穿越到这个时代,应该多看看百科全书的。 第193章 不可言说的部位 制墨坊熏了几天的浓烟之后,昨天就已经熄灭灶火,陈旭去的时候,几个帮工正在里面清扫碳灰,全身裹的密不透风只露出一双眼睛,浑身黑漆漆的如同几个黑色的雕像。 “里典大人!”负责制墨坊的一个中年人赶紧行礼。 “产量如何?”陈旭跳下马背问。 “三天时间,烧了近一千斤松柏树枝,大约能够扫出来五斗碳灰!”中年人赶紧说。 “我看看!”陈旭走到一个沾满黑炭灰的瓦盆前面看了一下,里面果然已经堆了小半盆漆黑的碳灰,因为松柏树枝都含有一定的油脂,因此这些碳灰看起来并不是如同锅底灰一般的粉尘状,而是有些像略微潮湿的灰泥,陈旭用手指捻了一下,连根手指头瞬间漆黑,用麻布擦都擦不掉,就像油墨一般。 “不错不错!”陈旭很高兴,这油烟墨颜色非常黑,比之木炭灰粉末要黑多了,而且颜色也很正,几乎后后世的墨汁一模一样。 “里典,这碳粉该如何处理?”中年人问。 “弄些树胶,加少许桐油、加水熬制成浓汤状,可以为墨汁,如果加入一些香料灰粉一起熬干捣成胶泥,可以制成墨条,以后加水研磨就能直接写字!”陈旭稍微解释了一下。 制墨之法在中国应用的很早,秦汉时期就已经有了,后世在睡虎地秦墓的发掘中,不光发现了价值巨大的睡虎地秦简,还同时发现有墨块,而其实关于墨的应用,可以往前推到春秋时期,《庄子》一书中就有“添笔和墨”的说法,也就是说在春秋时期,墨和毛笔就已经开始推广引用了,因此到了秦朝,墨这种东西已经非常普遍,只不过制墨的工艺还很原始和粗糙,有用松烟的,有用桐煤的,更多用的是石墨,还并没有系统的制作方法。 而直到北魏时期出现的《齐民要术》之中才系统的记载了制墨方法,唐宋时期的制墨已经非常发达,各种各样的墨逐渐不光用来写字,还是一种珍贵的礼物,而且因为制作不易,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和上好的松树,因此价值巨大,一方好的墨锭比黄金还贵,而文人雅士也以得到一方好墨而欣喜异常,而墨也成为了一种身份的象征,如果能够的到一方御赐的贡墨,所有的大臣都会觉得特别激动。 特别是到了明朝,宋应星编著的《天工开物》更是将制墨之术详细无比的记录下来,让文房四宝中的墨彻底成为了一种文化的象征,开始出现了大量其他颜色的墨,不光有金银红青紫五彩之色,里面还会掺杂麝香、珍珠、紫草、苏合香等香料,制成的墨锭还要描画十二生肖或者鱼鸟花草等各种图案,彻底进化成了一种珍贵的艺术品。 后世清朝四大制墨名家中曹素功、胡开文都是许多书画爱好者耳熟能详的人物,陈旭甚至记得小学书法课上写毛笔字买的就是胡开文牌子的墨条,不过那些墨已经不是松烟墨了,而是石油制作的化工墨,价格也不过一块钱一块。 而因为纸的出现,墨作为一种必需品必须要加以改进,无论是写字还是画画,墨都是除开纸以外最重要的东西,文房四宝墨排在第一位,所以后世将名人的字画称为墨宝,而不是笔宝砚台宝,特别是水墨国画,更是把墨的重要性诠释无疑,立于超绝地位,无墨不成宝也。 其实如果有可能,研发出钢笔来最好,那样会省下大量的墨,要知道伐木烧墨几千年之后,到了明清时代,几乎中国国内的古松都被砍伐一空,造成了非常大的生态破坏。 不过眼下无论任何技术都达不到,连纸张都无法达到钢笔书写的要求,更别说钢笔的结构了,那需要非常高的金属制造工艺,估计大秦不倒的话,二三十年之后或许能够做出来。 而关于制墨之法,陈旭也是这几天想出来的,毕竟前些天熬制过桐油墨,眼下有了松烟碳粉,用来制作印刷用的油墨肯定没有任何问题,但关于墨条的制作,完全是凭想象,后世墨这种东西和算盘一样,已经几乎彻底从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中消失了,可能只有书法爱好者才会买,而且产量也极低。 “前天让你们找的树胶找到没有?”陈旭问。 “弄了一些构树汁,还找到几棵野桃树,树干上采回来一些胶粒,您看行不行?”中年人从凉棚下面拿出来两个小竹筒,其中一个里面有些白色的汁液,另一个里面装着一些仿似qq糖类似的软胶颗粒。 “将就用一下试试就知道了!” 陈旭也不知道这些东西能不能用,但构树汁这种东西滴在衣服上和汽车上很难弄掉,属于粘性很强的东西,至于桃树胶,嗯,传说吃了可以美容,但是犹豫许久之后他还是放弃了吃一口的打算,这东西来历不明,何况采胶的帮工手也可能摸过其他不可言说的部位,或者拉屎后根本就没有洗手,不过这也很正常,山村野夫拉屎后不洗手才是常态,洗了反而会不正常,绝逼是穿越过来的,比如自己。 “帮我架个小土灶,安排一个人去木器坊弄半碗桐油过来,再去陶器坊帮我要两个小罐子!”陈旭吩咐。 于是几个帮工便开始干活儿,两个搬来几块石头垒起一个小土灶,一个骑着一匹老马去了木器坊,另一个去不远处的陶器作坊拿罐子。 不过等这个帮工回来的时候,还带了四个人,正是王翦、白震和两个护卫。 “咦,几位如何也来了?”陈旭略有些惊讶。 “我等听闻孩童说陶器作坊有一个能够快速制作陶器的拉坯机,一时好奇就来观看一番,果然神奇无比,听说那拉坯机也是里典发明制作出来的!”王翦说。 “呵呵,一时突发奇想而已,做的比较粗糙,不过用来制作规整的陶坯的确不错,诸位是不是觉得很轻便快捷?”陈旭笑着问 “的确,方才忍不住试了一下,的确快捷无比,而且结构精巧绝伦,老夫从未见过也!”王翦忍不住夸赞。 “几位是从远方来的,可能不知道,我们里典大人还发明了手摇式脱粒机,如今这清河镇家家户户都有一台,那才是收获粮食的利器,听说雉县乃至整个南阳郡都已经到处在用了,除此之外,我们里典还改良过铜锯,打造过篾刀,犁田的曲辕犁,酿酒,造纸,制药,还有这马上要做的油墨……”中年人掰着手指头开始向外人显摆陈旭的功劳。 “如此多话,小心我罚你做俯卧撑,赶紧帮我生火!”陈旭黑着脸打断了中年人的话。 但这些话听在王翦耳中,脸色瞬间变的怪异无比,拈着胡须说:“脱粒机我在咸阳就已经见过,的确是神奇无比,但那改良的铜锯也是里典发明的?” “嘿嘿~”中年人不敢再说话,只能憨笑着去拿柴火。 陈旭奇怪的问:“改良铜锯只不过是顺手而为,当初我在镇上让工匠打造之后,他便私自去县衙报功,或许就传播出去了,难道咸阳也有人知道此事?” “呵呵,老夫略有耳闻,不过听闻那工匠古山因为铜锯之事欺瞒陛下,已经被下入廷尉府大牢!”王翦点头说。 “啊?”不光陈旭呆住了,中年人和几个帮工也都目瞪口呆。 “老先生到底是何人?如何连咸阳朝堂之事也知晓的如此清楚?”陈旭回过神来问。 “怎么,莫非里典还有怀疑,之前老夫已经说过了,吾乃大将军是也!”王翦神情平静的说。 陈旭再次上下左右把王翦打量了一番拱手说:“老先生确勇武过人,但我大秦将军何其多哉,敢问您的名讳……” “哈哈哈哈~”王翦大笑,摆手说:“老夫的名字就不说了,如今大秦几无战事,老夫也一直闲赋在家养老,只是听闻这伏牛山中有仙家弟子出没,耐不住好奇这才带着家仆来清河镇玩耍,你也无需打听的如此清楚,老夫略微好奇之事,就是你弄这么多黑色灰泥是用来干什么的?” “哦,这是用来制作油墨的!” 看见老头儿不愿意透露身份来历,陈旭也就懒得打听了,这个老头儿气势威武,敢带着几个手下刷老虎,肯定是有几把刷子的,可能的确是个将军,但到底是个什么将军还值得商榷,而且还是个退休的,更加不用在意了。 陈旭从陶盆里用一个陶碗舀出来小半碗松烟灰倒进小瓦罐中,又加进去两碗水,将构树汁也倒了一些进去,然后放到土灶上熬起来,一边煮还用一根木棍不断轻轻搅动。 看陈旭满脸严肃认真的样子,王翦也没打扰,看了几分钟后就在附近兴致勃勃的围着制取松烟的大烟囱转起来,甚至还专门猫着腰钻进烟囱里面仔细观察。 不一会儿,去木器作坊取桐油的帮工回来,陈旭接过一小罐桐油,从里面倒了大约半两到瓦罐里一起煮。 第194章 撸老虎和撸大熊猫 小半个时辰过去,王翦把这个简陋的制墨坊从内到外已经看得一清二楚,而陈旭的墨汁也熬的差不多了,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浓浓的松烟和桐油的味道,和后世的墨汁味道有了那么几分相似。 “陈里典,你这样熬煮出来的油墨可是用来写字的?”王翦好奇的蹲在旁边问。 “写字也可以,最主要的是用来印刷!”陈旭把木棍取出来在瓦罐表面画了几下,发现墨汁颜色漆黑,比先前用木炭粉熬制的墨汁要浓郁的多,于是这才吩咐帮工把土灶的火熄灭。 “印刷是何物?”王翦更加好奇。 “印刷就是……呃,这个有些难以解释,还需要准备一些别的东西才行,这样吧,过几日我给您展示一下如何印刷您就明白了!”陈旭想了一下说。 “好,那老夫就期待看到里典的印刷!听孩童说你这清河镇还有许多有趣的物事,老夫就不打搅里典了,我再去四下里逛逛!”王翦笑着说。 “好,老先生请便,不过镇上如果挂有禁止通行木牌的地方就不要去了,还有,为了表达老先生和几位壮士为清河镇除去野狼和虎害,申时我请诸位在河滩上吃烧烤,美酒管够,到时候莫忘记了!” “烧烤是何物?”一听见吃,而且又是一个陌生的名词,王翦又忍不住问。 “呵呵,那个就是烤肉,只不过用的是独特的伏牛山特色配方,到时候大家一吃便知!” 陈旭也懒得解释,撸串这种活动,在后世是一种时尚,无论穷人富人都好这一口,而且中国作为地球上历史最为悠久的吃货国度,对于吃已经完全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基因传承下来,煎炒烹炸、蒸煮炖烤、烧卤熏泡无所不用其极,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土里钻的,只要能够入口,中国人都非常有好好研究来吃一下的冲动,于是几千年传承下来,自然界的一切东西在中国人的眼中只分为两种,好吃的叫菜,不好吃的叫中药,不存在不能吃的东西,砒霜都可以入药起到以毒攻毒的作用。 而陈旭也的确准备好好感谢这个老头儿和他的几个随从,要知道野狼谷的野狼一直就是镇上的一大祸患,本来野狼谷那边原本有一个村庄,二三十户人家,而且谷口也有一大片肥沃的农田非常适合种麻,后来野狼繁殖的越来越多,那个村庄就慢慢荒废,人全部都搬到镇上来了,但即便如此,野狼还是会成群结队的到镇上来打秋风,不光会丢失鸡鸭猪羊和牛马小崽,连小孩子大白天被叼走的事都发生过好几次了,因此野狼谷那边便一年比一年荒废,如今都已经快走不进去了。 除此之外,还有那头候鸟一样春去秋来的老虎,更是一个大患,曾经大白天的就下山扑杀过镇上的牛马,至于请求县尉派人来杀老虎这种事,基本就是白说,每次去报告丢失牲畜,县尉直接就会一口拒绝,县尉的确有辑盗和维护治安的责任,但对于大型野兽这种祸患秦律却并没有强制规定县尉必须负责,而且即便是去了,要想在茫茫大山之中找到一头老虎然后还彻底刚死,那完全就和开玩笑一样,一不小心便会死伤惨重。 小河村的村民八年前弄死了一头受伤的老虎,甚至还抬到宛城郡守大人府上报过功,并且雉县的前任县令还因此获得了咸阳的好评,考评成绩上添了一个大大的优,然后升官去别处发财去了,雉县这种穷地方,没有哪个官员能够呆下去,离开便算是升官。 因此对于这头老虎,整个清河镇每年到了秋冬季节都是战战兢兢的,不过今年运气不错,刚入秋被一个喝醉耍酒疯的老头儿带人推了,顺便还刷了十多头狼,将两个祸患几乎同时都解决了。 所以陈旭早上忙了一个多时辰,除开一大盆老虎肉,同时还仔细处理了肠肠肚肚和蹄筋这些后世撸串必备的东西,都切好用调料盐巴腌制。 撸虎肉,撸虎肠,撸虎心、撸虎筋…… 后世吃到的羊肉串都不正宗,没想到如今竟然能够撸一头老虎。 于是陈旭说话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口水已经有些止不住了。 可惜虞无涯这个二货没在!不然的话还不只知道兴奋成啥样! 老头儿带着几个属下去别处逛去,陈旭也就安心下来开始研究墨条的制作。 烧了一千多斤松柏树枝,烧出来差不多五斗碳灰,看着有半盆,实际上很轻,估计也就两三斤重的样子,但如果熬制成墨汁用来印刷,印上几百本书肯定没有任何问题。 因为瓦罐不耐存储液体,要慢慢渗漏,时间长了墨汁会凝结变干,因此多余的碳灰最好制成墨块,以后写字才能随磨随用,不过要制成墨块的话用树胶是不行的,必须用到皮胶、骨胶或者角胶才行,眼下并没有,但却不缺原料,刚刚弄到一头老虎和十多头大狼,骨头多的是,而且镇上还能找到一些野猪皮、牛皮和鹿角。 熬胶的原理并不复杂,小时候陈旭见二爷爷熬制过狗皮膏药,主要成分就是狗皮胶,然后又放入了其他几味通络活血的中药慢慢熬制成的,用的时候就弄一些在棉纱布上贴在患处。 而且木匠刘二娃似乎会熬胶。 陈旭给制墨坊的几个帮工交代几句继续砍柴烧制碳粉和收集树胶之后,就提着一小罐油墨再次去了木工坊。 “熬胶?此事简单!我这里便有一些,里典大人要用的话暂且先拿去用。”刘二娃听陈旭说清来意之后在房间里找了一会儿抱出来一个瓦罐,打开盖子,抓出来一把焦黄色的不规则半透明颗粒。 “这是什么胶?”陈旭好奇的拿起几颗看了一下问。 “这是牛皮胶!” “牛皮太过贵重,用来熬胶有些浪费了,眼下弄到许多狼骨,不如熬点儿骨胶!”陈旭说。 “里典说的是,这牛皮还是我向县丞报备之后批准熬制的,山彘皮也可以,不过更少,每次镇上的猎户弄到就上缴县衙或者卖掉了,但如果是骨头的话很难处理,油性太大,处理不干净的话熬出来的胶非常差,只能用来粘一些粗苯的物件儿,而且容易生虫,轻微受潮就会散架,其实并无大用!”刘二娃解释说。 陈旭摸着下巴想了一下,大致明白了骨胶不好的原因,那就是里面含的骨油不好处理,除非能够晒干磨碎之后用酸碱处理,否则熬出来的绝对是一锅大骨浓汤,如果再加点儿萝卜啥的,完全就是一道汤菜,涮火锅倒是可以,粘东西估计的确不行。 “那牛角呢?”陈旭又问。 “牛角就更加贵重了,每次有牛老死跌死,牛角必须上缴县衙,那是制作弓弩的重要材料,民间不允许私藏使用!”刘二娃赶紧说。 “这样吧,这些胶我先取走,过几天我让刘坡帮你收集一些山彘皮你帮我再熬制一些!” “行,二娃保证不会耽误里典的大事!”刘二娃赶紧一口应承下来。 接下来,陈旭提着一罐子油墨和一罐子牛皮胶去了卫生院。 刚才想到了狗皮膏药,眼下狗皮没有,却弄到十多张狼皮,而狗就是狼驯养过来的,既然狗皮可以熬药膏,狼皮想来效果会更好一些,于是他决定去和徐福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提前把狗皮膏药制作出来。 狗皮膏药传说是八仙之一的铁拐李发明的,对于跌打损伤、风湿疼痛和疮疾有非常好的效果,但根据病症的不同膏药里面所含的药物成分是不同的,陈旭只知道有这种东西,至于针对什么病症用什么药完全就是二哈看星星,两眼一抹黑,不过有了徐福这个勤学好问刻苦钻研医术的医学达人,想来自己给出了指导意见和方法,他一定会慢慢弄出来的,毕竟一些常见药物的药性他都比较清楚。 “狗皮膏药?”徐福对于陈旭提出来的这个新奇东西又惊诧了。 “嗯,就是把各种通络活血,散瘀止疼的药物和狗皮胶混在一起熬制粘在纱布上,用的时候加热一下贴在患处就行了,用起来非常方便快捷,比用药粉和绷带要好的多,不容易脱落和散开……”陈旭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此法的确方便,福以前也曾思索过解决外敷药粉的弊端,但却没有想到膏药这种东西,里典大才,福又受教也!”徐福满脸欣喜的对着陈旭拱手行礼。 “呵呵,我也是刚刚要用到胶才想到这种方法,此事你好好研究一下,列出几个配方来,然后找木匠刘二娃学一下熬胶之法,如果能够把膏药做出来而且达到效果的话,这方法传播出去,你将能名垂千古!”陈旭赶紧给一颗棒棒糖吃。 “此乃里典之奇思妙想,福不敢贪功也,一定不负里典所望,尽快把狗皮膏药制作出来!”徐福赶紧再次行礼。 “行了,你我相交甚厚,不必如此多礼,无论谁的功劳,都是为解疾治病,医者父母心,当不可存任何私念,悬壶济世才是医士之本分也!”陈旭摆手笑着说。 “医者父母心!”徐福呆了半响,嘴里念叨几遍之后深深一躬到地,然后才满脸严肃而且极度认真的说,“里典一言惊醒梦中人,福自诩是医道名士,在齐地也深受追捧,但今日方才明白里典大人的衷心热肠,福之道乃是小道尔,解济万民极苦方才是医者大道,此句福当写在医书首页,日日警醒体悟自身,不可忘记里典大人今日之教诲!” 陈旭:…… “好,很好,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陈旭轻轻的拍了一下徐福的肩膀,“这件事不急,你慢慢研究,对了,那具虎骨我让人处理干净之后也送过来与你,虎骨有追风止痛之功效,你可以试试看看能不能入药,也可以用到膏药之中!” “福也正想和里典说此事,虎骨不光追风止痛,还有强筋键骨、镇定安神、解毒疗疮之功效,以前福也曾用虎骨入药,只不过存世太少,而且大部分都被官府和达官贵人收走,所以太过贵重难得,镇上新得这具虎骨如果能够排上用场,必定能够诊治许多疾患!”徐福感激的说。 “那就好,好好照顾两位伤者,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陈旭高兴的离开卫生院。 刚才说到虎骨,他的确是也刚刚才想起来,因为他小时候见过二爷爷的药铺卖过一种虎骨追风膏,也算是高级版的狗皮膏药,一些老人腰腿酸痛二爷爷就让他们贴一帖,听说效果不错,但没想到他说出来,徐福竟然还知道虎骨的其他功效,果然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一下子就可能做出效果更好的膏药。 这个时代不像两千年的后世,老虎还算是一种非常常见的野兽,小小一个清河镇就有老虎出没,而伏牛山和秦岭这上千公里的莽莽大山之中,老虎数量简直数不清,扩大到整个中国,和大型野兽比起来,人类此时还算是动物界的少数民族,估计光老虎的数量就足有数百万头,野猪和野狼的数量更加巨大,而广袤的大兴安岭和西伯利亚地区,估计老虎比人还多,即便是后世称为国宝、憨态可掬一天到晚啃竹子靠卖萌为生的大熊猫滚滚,如今数量也是以数十万头计,遍布在秦岭和巴蜀地区,完全是普通野兽,不光不值钱也不珍贵,而且还严重威胁到人类的生存,属于要被猎杀的对象。 要是能够弄到一头大熊猫就好了,不知道好不好吃? 陈旭提着两个罐子一边走,满嘴流着口水。 不过撸大熊猫的事情可以暂时放一放,毕竟作为蚩尤大神的坐骑,还有一个古老的外号叫做食铁兽,嘴巴的咬合力达到七百磅,在熊科动物中仅次于北极熊和棕熊,比狮子老虎厉害多了,战斗值还是非常恐怖的,一般的猎户也不敢去招惹。 更何况,陈旭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比如墨块制作出来之后还得有砚台,普通的砂石和青石肯定不行,还得安排人去收集寻找适合磨墨的石头做砚台,而且如今猎杀了十多头大狼,眼下胶也有了,可以用狼毛来做一批好点儿的毛笔,后世好毛笔都叫狼毫,虽然用的是黄鼠狼的毛,但野狼身上的毛可比牛毛和马鬃柔软的太多了,用来做毛笔定然好用的多。 事情好多啊,陈旭感觉自己忙的快打屁的时间都没有了。 第195章 不醉无归 忙忙碌碌之中,时间一晃,便又是日落西山之时。 小学食堂的两个帮工在一片干净的河滩上早早的摆好了烧烤架,四周还放上了几块蒲草垫,烧烤架旁边还有四个陶盆,里面都是用竹签穿好的早已切好腌制好的虎肉和心肾肚肠,烧烤用的盐巴、芥末和花椒粉也都准备齐全。 陈旭回家洗漱一下换了一身干净简单的衣服,牵着水轻柔来到河滩上。 而王翦、白震和四个护卫早就已经等在河滩上,正兴致勃勃的围着烧烤摊看两个帮工忙活着生炭火,脸上除开惊奇之外更多的是期待。 “旭来迟了,还请几位见谅!”陈旭笑着拱手打招呼。 “无妨无妨,里典辛苦忙碌,不似我等无所事事,为了吃到你说的烧烤,我等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王翦放下手里的装调料的小竹筒笑着说。 “我也有些迫不及待了,如若不是诸位,我也吃不到如此凶猛霸道的虎肉,诸位请坐,希望我的烧烤不会让诸位失望!” “期待之至,里典请~”王翦掀起衣摆气势十足的坐了下去,白震和四个护卫也都笑着拱手之后跪坐到蒲草垫上。 陈旭牵着水轻柔也坐到烧烤架前面,然后从几个陶盆里面分别抓出来一把肉串放到烧烤架上,然后吩咐帮工用扑扇轻轻扇火。 因为已经入秋,最近天气一直晴好。 小清河两岸的粟菽都已经开始发黄,在夕阳的映照下反射着金色的光芒。 晚风轻拂,河水波光粼粼,山林树木和两岸的芦花蒲草与河水相映,加上远远近近到处都有炊烟升起,小孩儿的嬉笑和犬吠夹杂其中,小小的清河镇显的十分安详宁静,充斥着一股极其原始而祥和的气氛。 在通红的炭火炙烤下,烧烤架上的烤串开始有油脂溢出,一滴一滴的落在炭火中,伴随着一股股青烟冒起,噗噗的声音中散发出来诱人的浓香,葱姜蒜芥和烤肉的味道弥漫整个河滩。 陈旭熟练的翻烤着烤串,时不时的还用小刷子往上刷一些猪油和酱汁。 因为这个时代还没有可以食用的植物油,所以只能用猪油代替。 而酱汁也是在陈旭的指导下让镇上一个会做酱的农户专门制作的,用大豆、小麦和麸皮蒸煮后放在酱缸里发酵,就和后世做酱油一样,摆在太阳下晒了个把月,加上一些葱姜蒜芥和盐巴调和做成的一种酱糊糊,虽然没有后世的酱油好用,但已经有了很鲜的味道,完全可以用来当做很好的调味品。 而随着烤肉的浓香不断散发出来,不光是白震和四个护卫喉咙不断的耸动,几双眼睛都直勾勾的看着陈旭翻动的烤串,就连王翦也脸色大动,雪白的胡须眉毛都在一抖一抖的。 这个味道实在是太诱惑了,勾引的他们完全无法承受,似乎身体里面积累许多年的馋虫都要爬出来了。 而陈旭自己也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这味道的确香,香的让他满嘴都是清口水从嘴角不断的冒出来。 虎肉他从来都没见过,更别说吃了,而且整整一天他都没怎么好好吃过一顿饭,一直都在忙来忙去。 “陈郎,快熟了吧!”水轻柔安安静静的跪坐在旁边,把手里拿着撒作料的小竹筒递过来,脸色虽然淡然,但眼神中却透着无限的期待。 虽然列子门徒清心寡欲,水轻柔跟着师兄弟在山上修炼读书七八年,基本上就是粗茶淡饭,因此对于食物并无特别的爱好,一日两餐只是当做一种生活的必须,但自从认识陈旭之后,她发现自己已经开始变的很没有自控能力,特别是对于陈旭制作的美味食物。 任何简单的食材,经过陈旭一番整治之后,总会变成一种难以释怀的美味,即便是最简单的馒头,她也能吃上两三个,而且陈旭每天无论再忙再累,也会抽空为她做一些好吃的汤粥补养身体,而各种美味的零嘴更是时刻不断,面糊糊煎的小鱼,干炒的香辣河虾,腌制几天烤制的肉脯,还有在山上收集来的各种野果制作的蜜制果脯,加上山药茯苓饼等零食,她每天几乎嘴巴都没怎么闲过,就来到清河镇着短短几天时间,她感觉自己已经长胖了一圈。 虽然她也害怕自己长胖长丑了让陈旭不喜,但却看到好吃的却还是忍不住想吃。 烧烤这种东西陈旭虽然自己也爱吃,但却提醒水轻柔要少吃,不然会上火,而且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因此她看着眼前的烤串,闻着浓浓的香味,内心充满了纠结。 “差不多了,七八分熟,刚好!” 陈旭选出两串上好的虎肉,接过装着盐巴和芥末的竹筒轻轻抖了几下,随即着一股更加浓郁的香味散发出来。 “咕咚~” 一圈人几乎同时吞下一口口水,几双眼睛都落在陈旭的手上。 “轻柔,这两串没有放花椒,你先尝尝!”陈旭笑着把两串烤熟的虎肉递给水轻柔。 “多谢陈郎~”水轻柔赶紧接过去,然后迫不及待的张开小嘴露出整齐雪白的贝齿轻轻撕咬一小块细嚼慢咽起来。 对于陈旭先把烤串给自己女人的这种无耻的做法,王翦除了鄙视之外别无他法,虽然内心郁闷,但也只能流着口水等待。 “味道如何?”陈旭满怀期待的看着水轻柔。 “美味!”水轻柔脸颊红红,低头不敢看王翦和几个虎视眈眈的护卫。 “那就好!”陈旭松了一口气,虽然对自己越来越精纯的烧烤技能很有信心,但撸老虎这种新菜品,他还是充满了忐忑,万一老虎肉特么的是酸的怎么办?因为老虎也是猫科动物,传说猫肉是酸的。 既然自己的女人都说好吃,那看来味道还是不错的。 于是接下来陈旭便拿起几个调料小竹筒挨着在烤串上抖了一遍,然后又翻烤几下之后就分别递给王翦和白震几人,又给两个帮工也分了两串,这才抓起一串虎肉和一串虎筋大嚼起来。 “唔,好吃,绝世美味也!” “里典制作的烧烤堪称仙家美味,天地之间未尝有过也……” 王翦等人早已被烧烤的香味勾引的欲火焚身,接过烤串就迫不及待的塞进嘴里,双眼圆睁的大嚼着满嘴往外冒油的同时,还不忘记支支吾吾使劲儿拍陈旭的马屁。 “哈哈,诸位太过夸赞了,为了感谢诸位帮我清河镇除去大害,今日烤肉管够,敞开肚皮使劲儿吃……” 陈旭爽朗的大笑,一口虎肉下肚,顿时感觉有一股狂暴的王霸之气从头顶上腾空而起,似乎有凝聚出一头斑斓猛虎法相的气势。 接下来已经就不用仔细形容了,一群在战场上厮杀过的杀才吃东西那才叫一个风卷残云,王翦等人撸串的速度简直堪称狂暴,只见一根烤串从几人嘴边掠过,然后就只剩下了一根竹签,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短短几分钟,每个人面前就横七竖八的丢了一地的竹签,而烧烤架上烤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飞快的减少,很快就只剩下了寥寥几串。 “虎肾不错,陈里典再与老夫几串!”王翦甚至都了来不及抹嘴,胡须和胸襟上到处都沾满了油渍。 “虎肠才香辣劲道,麻烦陈里典再与我百十串……”白震嘴巴嚼的汁水四溅。 “虎筋才有嚼头……” “虎肉外焦里嫩,麻辣鲜香……” 在一群人的催促之中,陈旭吃了三五串把老虎的各个部位都尝遍之后,还没来得及进行第二轮,就发现最后几根烤串也已经被一群人抢光了,只好再次从陶盆里拿出大把的烤串放到烧烤架上摆开,吩咐帮工赶紧扇火。 “轻柔,虎肉辛燥,你的身体还没好,不可多食,我给你烤几串山药和莲藕!”陈旭从两个装水的陶盆里面拿出来几串切成薄片的山药和藕片放在烧烤架上烤起来。 水轻柔脸颊红红的点头,用手帕擦干净嘴巴,然后拿起放在旁边的酒壶和酒杯,倒上一杯血红色的葡萄酒双手递给王翦,脸色也变的非常严肃认真:“老先生武术高强,胆识过人,敢手刃猛虎群狼,当非常人也,他日还请与陈郎多亲近一些,轻柔代陈郎敬酒,请满饮此杯!” 看着一双芊芊玉手递过来的美酒,王翦将手中的烤串一口吃下,用袖子擦了一下嘴巴,然后脸色也变得略微凝重,微微迟疑之后伸手接过酒杯哈哈大笑着说:“好,小娘子放心,王某今日吃了里典精心烹制的烤肉,又喝了你的酒,此缘分已经结下,他日必定亲近相处!” 王翦说完之后以袖遮面,咕咚一口就将一大杯足有三两的葡萄酒倒入口中,然后放下杯子一抹嘴巴大呼一声爽快。 “几位与老先生同行杀虎屠狼,也具是大秦勇士,小女子也代陈郎敬诸位一杯酒,请满饮!” 水轻柔又倒上五杯葡萄酒分别递给白震和四个护卫。 几人接过酒杯之后,一个个偷偷的看了一眼王翦,得到他微微的点头首肯之后,一个个也都掩面一口将酒喝干之后放下酒杯拱手:“多谢小娘子!” “陈郎,轻柔也敬您一杯!”水轻柔把一杯酒递给陈旭,陈旭接过来之后一口饮尽,然后又吩咐帮工给所有人斟满酒,这才举起酒杯说:“诸位,今日烤肉美酒管够,不醉无归!干杯!” “哈哈,好,不醉无归!干!”王翦豪迈的举起酒杯大笑,白震和四个护卫也都脸色兴奋无比。 第196章 精忠报国 日落西山,天色渐暗。 河水荡漾,清风渺渺。 一顿烧烤从申时一直吃到酉时末,直到天上繁星满天。 准备的几大盆烤肉都已见底,四坛葡萄酒也都几近喝光。 除开空气中飘荡的浓烈烧烤味道和清冽的酒香之外,就只剩下一群脸红脖子粗的狂放大汉和满地的竹签和骨肉残渣。 “哈哈哈哈,老夫活了一辈子,还从未有今日之爽快也!你等与老夫舞剑助兴!” 王翦大笑着站起来,呛啷一声抽出腰间的大剑,踉踉跄跄走到旁边的开始舞剑,白震和四个护卫也都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各自抽出宝剑,站在王翦身前开始叮叮当当的对击起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 伴随着慷慨激昂的《秦风.无衣》,一群人边舞边歌尽显醉态,嘶吼般的歌声虽然几乎完全听不出丝毫的美感,但却掩饰不住一往无前的粗犷和豪迈,六个人在夜色之下大剑舞的呼呼生风,看起来如同战场劈杀一般气势磅礴。 “哈哈,男子汉大丈夫,生当豪迈如斯,陈里典,来~与老夫同歌一曲~”舞到尽兴处,王翦扭头对着陈旭大喊。 “来,陈里典,啖猛虎之肉,饮如此美酒,当歌舞助兴也!”白震和四个护卫也都齐声大呼。 “嗯~”陈旭缩着脖子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这帮杀才连老虎都敢刷,而且一个个喝的五迷三道的,不光站不稳,而且手里还都拿着金晃晃的大剑,跟他们一起跳舞很危险,说不定某人脚下一滑,噗嗤一声,然后自己就卒了,那样自己哭都找不到机会,所以陈旭不光心是拒绝的,连腿也是拒绝的,看着几把在星光下寒光闪闪的宝剑,他的腿脚有些打哆嗦。 水轻柔看着陈旭扭曲的脸颊,温柔的握着陈旭的手轻声说:“陈郎,你的歌唱的也很好听呢!” “好听我也不去,他们几个喝醉了,但我还没醉!”陈旭使劲儿摇头,然后自顾自的继续撸串。 王翦和几个护卫足足吼了十多分钟,几人具都浑身大汗淋漓方才停歇,一个个披头散发的喘着粗气转回来坐下继续喝酒吃肉。 “好酒~”王翦又是一口灌下一大杯酒,酒杯一放直勾勾的盯着陈旭的脸:“刚才老夫听小娘子说你唱歌也很好听,莫非是觉得我等粗鄙不堪,不屑与我等为伍乎?” 你大爷的,喝的醉醺醺的竟然还能听这么清楚。 陈旭脸皮抽抽了几下干笑着说:“怎么会,几位都是慷慨勇猛的大秦勇士,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山村野夫如何敢与老先生相提并论,实在是不敢献丑,今日天色已晚,大家也都酒足饭饱,我看不如都回去歇息吧!” “哼,我大秦儿郎焉能如此缩手缩脚,今日你若是不歌舞一曲,老夫必不与你善罢甘休!”王翦冷哼一声把腰间的宝剑抽出来半截。 陈旭:…… 麻痹的,喝醉了又特么开始发酒疯,要是老子有一把ak47,一定把你们都突突了。 “陈郎,如此良辰美景,歌舞一曲助兴,何必让老先生失望!”水轻柔竟然破天荒的没有温柔劝阻,反而是满脸含笑的怂恿鼓励。 “轻柔,你也想让我出丑!”陈旭哭笑不得。 “非是出丑,陈郎是轻柔所托终生之良人,就像老先生所说,我大秦男儿当有慷慨豪迈之风,区区歌舞焉能让你为难,何况……轻柔也很想听陈郎的歌呢!”水轻柔继续鼓励。 好吧,老婆为大,为了老婆,陈旭决定豁出去也慷慨悲歌一曲,于是站起来提了一下裤子,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慢慢走到旁边的空地上,摆好一个架势,轻轻咳嗽一声清了一下嗓子。 刚才吃烤肉太多了,感觉喉咙火辣辣的有些上火。 水轻柔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在夜色下微微闪烁着光芒,虽然脸上充满了温柔的期待,但心中却有些忐忑和紧张,一双小手紧紧的攥着裙摆,生怕陈旭一开口,唱出来一首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不过片刻之后,她的忐忑便瞬间化作乌有,美丽的脸颊上露出无比的惊讶和震惊。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夜色下,一首豪迈至极的《精忠报国》从陈旭的口中唱了出来。 作为一个两千多年的后世人,让陈旭唱秦风无衣肯定是不行的,唱曹操的《观沧海》也不行,因为他熟悉的都是后世的流行歌曲,而且后世的流行歌曲没几首慷慨雄壮的歌,都是一些温柔甜蜜的歌曲,虽然《黄河大合唱》也很雄壮,但与这个时代和此时的场景不太应景,因此他摆了近一分钟的poss之后,唱出了这首曾经脍炙人口的豪歌。 陈旭的声音很稚嫩,而且因为刚到青少年的变声期,声音很不稳定,远不如刚才王翦等人唱歌时候的那种粗犷和豪迈,但几句之后,王翦等人全部都开始呆滞了。 不光是陈旭的歌曲强调很优美怪异,就连歌词也无比奇特,但却又天然带着着一股浓郁豪迈的沙场气势。 “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陈旭虽然开始非常忐忑和羞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飙歌,他已经很久都没干过了,以前在ktv和一帮送餐的哥们也唱过,但毕竟那是在房间里,眼下大庭广众唱给别人听,让他有一种当猴子的感觉,但唱了几句之后,他也慢慢放开了,把这首精忠报国唱出了几分韵味,何况这首歌也是他喜欢的不多的几首经典歌曲之一,平日去ktv也会点唱,算是非常熟悉。 随着最后一句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唱完,整个河滩上一片寂静。 刚才还冷哼着不唱便不善罢甘休的王翦已经彻底没有了任何动作,嘴巴张的大大的,胡须眉毛都在微微抖动。 白震和四个护卫也都跪坐在蒲草垫上,紧紧的握着剑柄,除开脸上的惊讶激动之外,脸色也涨的通红。 而水轻柔用手捂着自己的小嘴,满脸都是呆滞,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陈旭,看着他单薄消瘦的身体,在夜色下却如同一颗参天大树,再次瞬间占满了她的心田。 陈旭的这首歌,再次将她心目中的形象拔高了一大截,如今已经枝繁叶茂,彻底深深扎根在她的灵魂之中。 她就那样呆呆跪坐着,呆呆的看着,直到陈旭一曲歌罢,收回poss走到她身边坐下,她一双美目才慢慢恢复神采。 “呵呵,献丑了,唱得不好还请见谅!”陈旭看着几个人呆滞的表情干笑几声,心里非常的郁闷。 你看,撸串喝酒多好,非得让老子献丑,这下终于是把你们都丑的灵魂出窍了吧! “陈郎,这首……这首歌当真豪迈,轻柔从未听过!”水轻柔慢慢回过神来,美丽的脸颊上露出无比的倾慕与柔情。 “好,好!”半晌之后,王翦突然鼓掌,然后拿起酒杯斟满一杯递给陈旭,“大丈夫死则死尔,当有守土开疆之功业,里典虽然年幼,但此歌豪迈威武,一曲足以震惊天下,大才也,陈里典,老夫敬你一杯!” 陈旭愣了一下接过酒杯笑着说:“此歌并非我所创,诸位才是真正英勇豪迈之人,旭与诸位满饮一杯,为中国贺,为大秦之万古基业贺!” “哈哈,好,为中国贺,为大秦贺!” 王翦长身而起,白震和四个护卫也轰然站起来,七个酒杯在空中重重撞在一起,振荡起一股血色清冽的酒液,在浓浓的夜色中散发开来。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半个小时之后,烧烤盛宴彻底结束,王翦一行人一个个显露醉态,互相搀扶着回卫生院休息去了,而陈旭也在水轻柔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回家,一边走嘴里还在哼唱着精忠报国,只留下漫天星光下的一地狼藉竹签、烧烤架和两个收拾善后的帮工。 “陈郎慢些,小心脚下!”两人歪歪扭扭回到住所,水轻柔扶着陈旭进门,回身轻轻的关上房门之后回头,却发现陈旭一脸平静的走到桌子边坐在椅子上,脸上看不出刚才的朦胧醉态。 “陈郎,你……没有喝醉?”水轻柔莫名的惊喜。 “略有些醉意,头脑还算清醒!”陈旭点点头,同时也有些无奈,心说这么几斤七八度的葡萄酒就把我喝醉了还撸个屁的烤串儿啊,想当初,晚上烧烤撸串喝啤酒,都是论件,一件十二瓶,而且是500毫升的大瓶,不过眼下这个身体不球行,此时已经有些头晕。 第197章 帝国军神 “陈郎稍坐,我去给你泡一杯茶来!”水轻柔转身去里间,却被陈旭一把抓住手,“不用忙,轻柔,我有话要问你!” 水轻柔温柔的点点头坐下之后才轻声问:“陈郎,你是不是怀疑这群人的身份?” “不错!”陈旭点头,“这几个人来历莫测,具都是咸阳口音,而且刚才那姓王的老头儿突然问我懂不懂行军打仗,虽然我说不会,但他还是问我如若大秦想占领岭南百越之地该如何处理,我装醉掩饰过去了!” “陈郎,这个王姓老者定然不是普通人,虽然他掩饰的很好,但醉酒之后气势显露无疑,六国的王候贵族都没有这种霹雳无双的霸气,几个随从也都是剑术高手,不然也不敢去斩杀虎狼,所以这个老者很可能是皇帝身边的人!”水轻柔冰雪聪明,一句话几乎就已经猜到了王翦等人的来历。 “姓王,是皇帝身边的人,而且霸气十足,应该不是籍籍无名之辈,看来明日我要去一趟雉县问问江北亭!”陈旭皱着眉头,双手按着太阳穴,此时坐了一会儿,竟然有些酒意上头,感觉一阵阵的头晕目眩。 水轻柔站起来走到陈旭身后,伸出柔嫩的双手轻轻的帮他按揉着太阳穴说:“如若我没猜错的话,此人应该是王翦!” “谁?”陈旭猛然站了起来,转头瞪大眼睛看着水轻柔,浑身酒意瞬间散去大半。 “在大秦敢称大将军者,而且姓王,柔猜测是覆灭三晋和燕楚五国的大将军王翦,虽然柔未曾见过王翦,但根据一些情况分析,估计十有八九!”水轻柔轻声说。 “王翦……王翦……”陈旭目瞪口呆,嘴巴里面念着这个名字,感觉头脑一片空白,然后一个身披铠甲的武将形象慢慢从脑海深处浮现出来,而关于王翦的生平事迹,也渐渐勾勒出来。 “这是个老杀才啊!”半晌之后,陈旭终于慢慢清醒过来,喃喃自语一般的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满脸苦笑的说,“难怪他要问我关于征伐岭南之事,看来是有备而来。” “陈郎是说始皇陛下准备攻打岭南的越族?”水轻柔惊讶的问。 “呵呵,不是想,应该是早已开始策划!” 陈旭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的叩击着桌面发出哒哒哒哒的声音,脸上的神情也变的越来越凝重,心中也开始思量如何处理王翦这件事。 今日白天,从王翦的口中得到咸阳朝堂的一些事开始,陈旭便有些猜疑,但他决然没有把这个老头儿和横扫六国的大将王翦联系在一起,但眼下综合水轻柔的猜测,这个老头儿的身份已经几乎已经一目了然,最多去一趟雉县县城向江北亭核实一下而已。 而且联想到昨日江北亭见到老者之后的一番不太正常的反应,这个答案又肯定了三分。 江北亭虽然官职不大,但作为名门望族一直生活在咸阳,大兄江珩也是太中大夫位居朝堂之上,他必然认识号称大秦军神的王翦,即便是平日没有交集,但每次打完胜仗班师回朝,全咸阳城都会列队迎接,不熟悉有可能,但不认识绝逼不可能。 “难怪昨日江楚月那个小娘们看我的眼神不太一样,原来是因为这个老杀才的威风!”陈旭不由心底苦笑一下。 “陈郎,喝些凉茶解渴!”在陈旭沉思之时,水轻柔给他倒来一杯凉茶轻轻放在面前,然后安静的在对面坐下,一双美目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严肃认真的面容。 征服百越,这是秦始皇为中国立下的不世功勋。 此时的岭南地区,包括湖南、福建、广东、广西、越南、云南等地,几乎都完全还是蛮夷之地,那里生活着与中原迥异的土族,姓氏也与中原完全不同,因此被称为越族,而且根据地域的不同还有不同的称呼,比如吴越、杨越、闽越、南越等,而越在古文中通粤,后世的粤语就是据此而来,吕不韦在《吕氏春秋》中把这些种族统称为百越,到如今大秦之时,已经成为了一个固定代称。 而秦汉时期的岭南并不指后世的南岭地区,也就是说并不是特指云南和贵州,而是楚国之南群山区域的总称,是长江水系和珠江水系分水岭及周围的群山。而其中有五座重大的南下行军路线相关的五个战略驻地被突出而称为五岭,分别是越城岭、都庞岭、萌渚岭、骑田岭和大庾岭。 而如今五岭地区都囤积有大量的戍边兵卒,不光是防备蛮越土族的袭扰,更多的是准备从五岭南下长驱直入扫平南方的桥头堡,只要秦始皇一声令下,数十万大军就会源源不断从五岭关隘杀入越族腹地,展开声势浩大的开疆拓土的惨烈战争。 而这场征服百越的战争,却注定不会一帆风顺。 岭南之地,和中原诸地情况迥异,不光地势崎岖山岭起伏,河网密布森林广布,更有炎热酷暑,一年四季潮湿多雨,加上蚊虫蛇兽以及人迹罕至的沼泽森林之中瘴气弥漫,对于在中原地区习惯用大规模马步军械冲击对垒的秦军来说,要在高山密林之中追击猴子一样的山区土著,难度简直不用形容。 所以从天时地利人和上来说,大秦几乎一样都不占,虽然披甲之士勇猛,虽然秦驽霸道,虽然将卒效死,但这一仗,陈旭却是清楚的知道,从战争开始,由大将屠睢和赵佗率领的五十万秦军兵分五路攻入两广地区,虽然一开始进展顺利,势如破竹攻占广东番禺诸地,但因为地形不熟,地势不明加上气候不适应,在越族的袭扰之下,很快就陷入了胶着状态,秦军不光粮道被截断,更是连大将屠睢也战死。 第一次征伐百越之战以主帅被杀,十多万秦军死亡为代价进入了旷日持久的相持阶段,对峙时间长达三年,秦军损失惨重,军卒苦不堪言,如果不是大秦士兵军纪严明,估计早就爆发了哗变导致大秦根基的动摇。 而这三年时间不光仅仅是军队损失惨重,连带还动用了百万民夫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而且还要运送粮草军械等保障物质,民夫同样死伤惨重,而且因为大量的民夫不能耕田种植,后果的就是粮食越发的接济不上,大量农民家庭陷入赤贫状态,在苛捐杂税的压迫下,无数农民破产,民间开始积累了大量的怨愤情绪。 虽然后来开凿灵渠解决了前线的粮食危机,而最后也成功将广袤的岭南诸地纳入了帝国版图,但这场跨越长达近五年的战争,也几乎拖垮了大秦,为了稳定南方,秦始皇先后两次补充军卒,前后动用的军队近百万,而且战争之后大部分将士都留在岭南诸地屯戍,与当地越族通婚生子,这个举动虽然把先进的农耕和工业带入进去,为稳定南方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但也因此失去了大量骁勇善战的兵卒,导致后来秦始皇死后,全民大起义中秦国没有足够的兵力来镇压起义,只有依靠屯戍长城的北地将士,但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且兵力也严重不足,在席卷全国的起义和六国复辟势力的冲击下,因此大秦很快就完蛋了,章邯率领的二十万秦军降楚之后被项羽全部坑杀,死的及其凄惨。 这些资料如同走马灯一样在陈旭的脑海里闪过。 作为中国第一个大一统的帝国,这场战争的伟大意义毋庸置疑,但征服岭南的战争,却可以看做是拖垮大秦的最重的一根稻草,无论是军心还是民心,都在这一战中被几乎消耗殆尽。 陈旭如同木雕一般坐在桌子边上,房间里越发阴暗,只能看得见他脸皮时不时的轻轻抽搐一下,手指也神经不受控制一样在桌面上偶尔叩击。 “陈郎,难道行军打仗之事您也懂得?”水轻柔轻轻的握着陈旭的手关切的问。 “呵呵,不懂!”陈旭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摇头。 “那又何必徒费心力,直接回绝岂不是更好?”水轻柔淡淡的说。 陈旭看着水轻柔绝美的脸颊,叹口气再次摇头:“回绝的确容易,但皇帝征服岭南之战已经迫在眉睫,不是明年就是后年,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大军一动,整个大秦的生产和民众的生活都会被搅乱,而且这一仗注定不会一帆风顺,如若拖上三年五年,你应该知道后果!” “三年五年……”水轻柔呆了一下,沉默了许久之后点点头,“陈郎说的不错,三年五年拖下来,恐怕会动摇大秦根基,无数百姓妻离子散,无数民户流离失所,但您不懂行军打仗,又如何能够破解这个难题?” “破解之法是有,但恐怕秦始皇不会听,所以这才是一个难题,王翦此来询问征伐岭南之事,必然不是他自己所为,一个不慎,我便会深陷死亡之地,轻柔,过两日你便返回宛城,帮我寻找一部山海经送过来,我有大用!”陈旭握着水轻柔的手说。 “山海经?”水轻柔被陈旭突然的转折弄的满头雾水,一双美目瞪的大大的,满脸都是诧异的神色。 “不错,山海经,要全版的,越古老越详细越好!” 陈旭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接着说:“现在的大秦不适合进行这种旷日持久的大规模战争,而且岭南地区的危害远没有北方的匈奴威胁大,如果我能够劝说秦始皇先北而后南,先取黄河以南的河套诸地,那样将会获得一个巨大而天然的牧马场地,同时也会获得大量的牛马补充中原,这些牛马分配给民户可以加快农田的种植速度和规模,只需三年左右,大秦的粮食产量便会翻数倍不止,一旦粮食充足,民心必然安稳,而且两三年的准备,还可以更加摸清岭南的状况,军械牛马也会得到极大的储备,说不定我也可以根据天工开物的知识研究出来更多更好的器械,也可以指导徐福研究出来更多更好的药物,那时再征岭南必然有事半功倍之效,军卒民夫都不会有太大的损失,即便是进入旷日持久的对峙,只要粮食军械及时补充,伤者得到及时的治疗,军心稳定之下垦荒屯田徐徐推进,数年之后岭南还是照样会纳入大秦版图之中,这才是上策,可惜可惜,秦始皇虽然雄才大略,但却太赶时间…… 陈旭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转悠,嘴巴里嘀嘀咕咕,而水轻柔却满脸诧异的轻声说:“陈郎,师尊言说秦律太过严苛,对民众盘剥太甚,大秦不久将倒,而你却如此孜孜不倦为大秦殚精竭虑,难道你对大秦的未来有不同的看法?” “大秦统一华夏,乃是史无前例之举,如今六国归一刚刚起步,如若没有六国王孙贵族推波助澜反秦复辟,大秦根基牢固继续延续百十年之后,还有谁会记得他们,何况言说大秦盘剥太甚者是穷苦百姓乎?还不是公孙北雁这些人在暗中作祟,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虽然分分合合不断,但从大周的倾塌也看得出来,大周是亡于外族乎?非也,还不是因为诸侯之间野心太大,一个个都想独霸中原,导致的结果就是数百年的混乱和战争,一个耍嘴皮子的公孙衍先后数次合纵六国对抗秦国,结果是什么,还不是大量的百姓死亡和流离失所,战事一起,最受苦的还是普通民户和百姓,难道盘剥太甚是大秦一家乎?其他六国难道就是在好好的修生养民?呵呵,所以,我宁可大秦这样继续下去,也不愿意再复蹈诸侯林立七国争霸时期的战乱,九州轶志中有一句话叫宁做太平犬,莫做乱世人,普通穷苦百姓所求者甚少,唯一食果腹,一衣蔽体,一榻安睡而已,穷点苦点儿总好过于刀兵相加,不知明日生死也!” 陈旭一席说的很急切也很长,但水轻柔听在耳中却是双眼放光,一双美目落在陈旭身上再也无法移开。 这番道理或许很多人都知道,而且师尊也知道,但想法却决然不同,师尊熟知六韬六术,对天下大势也是一目了然,曾经数次与他们这些弟子说起过大秦的现在和将来,但从未去认真的讨论过如何帮助大秦稳定江山基业,反而是意图推翻大秦,重复七国争雄之局面,哪怕遣大师兄下山,目的也是为大秦倾倒之后寻找另一个可以秉权天下的帝王,而从未真正关心过普通老百姓的生死。 或者说,师尊关心的是以后的天下,而陈旭关心的是眼前的百姓,两人的出发点完全不同。 而这种出发点的不同,是源自于两人截然不同的身份、理念和对于国家观念的认知。 列子门徒,重黄老之学。 而黄老之学思想尚阳重刚,其既有丰富的理论性,又有强烈的现实感,是战国时期最重要的一种学术流派,以道家思想为主并且采纳了阴阳、儒、法、墨等学派的观点,在政治上强调道生法。认为君主应无为而治,省苛事,薄赋敛,毋夺民时,公正无私等,而当今大秦却采用法家治国,苛法令,重赋税,强征徭役等,与黄老之学的理念完全背道而驰,因此天下黄老学徒几乎都是大秦的反对者,水轻柔的师尊推算大秦要倒却还要派遣弟子下山再推一把,也是治国理念的冲突所致。 而陈旭要救大秦,更多的是从民众出发,从一种后世对于大秦二世即倒的遗憾出发,从后世两千年历史的变迁出发,认为秦朝不倒,中华或许将会更加繁荣昌盛,甚至只要时间足够,凭借秦朝的强盛,一统地球也并非不可能,提前两千年做日不落帝国,因为现在欧洲正在被罗马祸祸,而所谓的罗马在大秦面前也就是个渣渣,要不然罗马帝国在最强盛的时候也不会被大汉帝国赶走的匈奴祸祸崩溃了。 “陈郎,无论你打算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你!如若有需要我和水家做的事情,请尽管吩咐!”水轻柔走到陈旭身边轻轻福礼说。 “轻柔,关于王翦今日提出来的问题,我需要思虑清楚再给他答复,此是危局,也是我的一次机会,只要我的答案得到他的认可,或许不久之后我便会踏足咸阳,日后见面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容易和随意,可能会怠慢与你!”陈旭握着水轻柔的手慎重的说。 “陈郎多心了,柔早已决心跟随陈郎左右,刀山火海也会追随,不管日后如何,无论贫穷贵贱必不相负,也望陈郎不要舍弃轻柔!”水轻柔轻轻的搂着陈旭的腰,娇柔的身体贴在他的身上,眼神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放心,男子汉大丈夫,我陈旭焉能舍弃你,天色不早了,今日早些歇息,明日我要去县城一趟!”陈旭感受着火热柔软的身体和两团饱满的弹性顶在胸口,忍不住咕咚吞了一口口水,感觉葡萄酒的酒劲似乎又有些上来了,头有些晕,身体中也有一股火热在熊熊燃烧。 “柔伺候陈郎洗漱,今日……今日一起卧榻安睡可好……” 水轻柔脸颊通红,明显感受到了陈旭身体的变化。 “呵呵,好,我突然有些醉了!” 某人贱笑着拦腰将水轻柔抱起,几步跨入房间里面,不一会儿里面响起稀里哗啦的水流声音,十多分钟后,一个更加无耻的声音响起:“下面……再下面点儿……嘶……好爽……” “嗷呜……”深夜的清河镇某处,突然传来一声悠长而舒爽的狼嚎。 (郑重声明,莫要想歪了,只是在挠痒痒而已!) 第198章 伤脑筋 日上三竿,已经接近辰时末。 雉县县城北郊之外的河滩上,大片农田的粟菽都已经即将成熟,在秋日的艳阳下反射着金黄的光芒。 四匹快马踢踢踏踏沿白河而下,很快就到了县城门前。 “轻柔,我们就在此别过,路上一路小心,回到宛城之后如若有机会,就托人带一个口信与我,你的身体还未完全康复,按时服药且不可操劳,那些要寻找的东西也不必心急,能找到最好,找不到我再另想他法!”陈旭坐在马背上,看着身边一身黑裙,脸上挂着黑色面巾的水轻柔叮嘱说。 “陈郎放心,轻柔省的,等我找到东西会即刻返回陪伴陈郎!”水轻柔轻轻点头,然后看了一眼跟在陈旭旁边的牛大石和游缴刘坡。 “陈郎保重,两位保重,告辞,驾~” 水轻柔短暂的沉默之后,拉扯缰绳调转马头,修长的双腿一夹马腹,清吒一声便挥鞭扬长而去,只留下一道纤弱的背影在浓烈的阳光下越去越远,转瞬便消失在树林之中。 “果然是一位奇女子也!”脸膛幽黑魁梧高壮的刘坡目送水轻柔消失之后,收回目光忍不住赞叹一声。 “旭哥儿,水娘子一个人去宛城不会有什么危险吧?”牛大石略有些紧张。 陈旭摇摇头,心说我们三个绑一起还不够她一剑咔嚓的,如果要担心危险,还不如暂时担心剩下的自己三个,一旦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七八个劫匪啥估计就交代了,而如果七八个劫匪遇到水轻柔,那个后果会非常不好预料,估计会死的非常凄惨。 而急速离去的水轻柔此时却眼眸微红,放慢马速屡屡回首却发现再也看不见陈旭的影子,顿时感觉心中空落落的失去精神。 昨夜两人第一次相拥而卧,虽然没有踏出最后最亲密的一步,但在某个不良少年的谆谆诱惑下,摸摸捏捏一夜亲密之后,两人的感情再次急剧升华,已经到了如胶似漆的地步。 陈旭还好说,身体虽然年幼,毕竟灵魂是个二十五岁的抠脚大汉,后世也曾经有过女朋友,对于男女之间的感情要成熟的多,但水轻柔却不同,从小生活在山上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没有沾染任何普通人的情绪和想法,不光心思单纯,而且心灵也是纯洁的如同白玉一般没有丝毫瑕疵,下山之后唯一亲近的男人就只有陈旭,因此在这种亲密无间的相处之后,一颗心便再无半分的隔阂,此时坐在马背上,回想起昨夜的经历,顿时玉颊绯红,那种又羞涩又渴望的情绪将她扰的心思混乱,身体中也仿佛有一股清泉在汩汩流淌,让她瞬间感觉浑身酸软,忍不住张嘴发出一声轻轻的娇哼伏在马背上,手中的马鞭都差点儿掉下去。 “水轻柔,你怎么这般不堪,陈郎有精忠报国之志,然师尊推测又从未出错,水氏不能指靠,我焉能如此儿女情长……” 但片刻之后,水轻柔深吸几口气,内息流转很快平息下来,脸上红潮也逐渐褪去,连连挥动马鞭,马匹便四蹄翻飞沿通往宛城的车道急速而去。 “走吧,随我入城!”站在城门外的陈旭侧耳再也听不见离去的马蹄声之后,这才轻轻一抖缰绳,带着牛大石和刘坡入城。 “咦,果然是贤侄,今日怎么有空突然来了?” 接到兵卒禀报的江北亭大步从县衙里面走出来,看见牵着马匹站在门口的陈旭三人,脸上故意做出颇为惊讶的表情。 “见过江大人!”陈旭和牛大石三人一起拱手行礼。 “免礼,贤侄随我进内舍休息!”江北亭摆摆手,几乎都不带正眼看牛大石和刘坡一眼。 陈旭便让牛大石和刘坡两人把三匹马拉去栓好喂料,自己则提着一个布口袋跟着江北亭穿过县衙大堂旁边的小门进入后院。 院子里江楚月和江楚星两人正在呼喝着练剑,看见陈旭,赶紧歇手一起上来见礼,又是一番寒暄问好之后,分宾主在屋舍内坐定,家仆送上来果圃和茶点之后退出去,江北亭这才拈着三缕黑须慢条斯理的说:“贤侄来的突然,不知所谓何事?” 陈旭端着茶杯咕嘟嘟一口气喝干之后放下杯子干笑几声说:“秋收将近,今日略有闲暇,加上大人数次邀请,旭再继续推脱就太无礼了,因此便抽空来看望一下县尊大人,清河镇穷苦潦倒,穷乡僻壤没啥好东西,就给您带了一筒茶叶和几瓶新近酿制的酒和醋,区区薄礼还望不要推辞!” 陈旭说着打开身边的布袋,从里面拿出来一筒烙印着竹子图案的茶叶和几个一尺多高的陶瓶,轻轻的摆放在面前的案牍之上。 这筒茶叶其实还是最先在小河村制作的紫云仙茶,因为虞无涯第二次带去宛城没卖又带了回来,陈旭也知道这种茶叶不方便流落出去,因此也就一直放在家中自己喝,就连上次赵擎、公孙北雁和这次王翦前来,他都不曾用来待客,而待客用的都是在清河镇采摘的茶叶后面制作的,不过口味非常苦涩,和小河村那几棵茶叶树上的茶叶制作出来的口味完全不一样,因此陈旭一直怀疑小河村那三棵巨大的茶叶树和附近的小茶树的树种有问题,或者说是土壤有问题,导致长出来的茶叶炒制之后的味道不一样,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三棵古茶树绝逼就是难得的好宝贝了,需要好好保护起来。 因为陈旭感觉送礼光一筒茶叶太寒酸了,因此又赶早去山洞之中灌装了三瓶葡萄醋和两瓶葡萄酒,瓶子就是制陶坊用拉坯机制作出来的陶瓶,瓶口用蒸煮之后又阴干的梧桐木制成,虽然弹性没有后世红酒瓶上的软木塞好,但也勉强够用,至少不会漏出来。 作为一个后世人,对送礼也是颇有心得,烟酒茶是最为体面之物,而作为一个穿越者,送咸鱼腊肉就太特么丢脸了,必须要送与众不同的东西,而且还得凑出一个吉利数字。 就比如眼前的酒醋和茶叶,刚好凑够六样,六六大顺也。 虽然没听说后世送礼有送醋的,但陈旭只能暂时将就,因为第一批酒已经喝完了,只剩下了这两瓶,新酿的酒虽然已经入洞窖藏,但还不太好喝,口感不太好,至于醋却还多得很,而且果醋这种东西在现在的大秦帝国来说,也绝对是前所未有的新鲜之物,送人也不算丢脸,或许还能开创一个送礼的新方式流传下去,以后逢年过节拜年祝寿就送醋,既体面又高雅,而且健身美颜。 这样的话,等大唐李世民登基称帝之后,是不是就不能给房玄龄的老婆喝醋了? 陈旭的思维又开始发散到千年之后的唐朝去了。 “贤侄,这几个陶瓶内盛放的是何物?”江北亭看着几个大小几乎一模一样的陶瓶非常惊奇。 “此乃我闲暇之余酿制的葡萄佳酿,比之普通酒水好喝很多,县尊大人要不要尝尝?”陈旭笑着把一瓶果酒递给江北亭。 江北亭接过来翻来覆去的把这个圆肚细颈做工精致的陶瓶细细看了一遍,然后盯着上面清河佳酿和始皇帝二十七年的字疑惑的问:“葡萄也能酿酒乎?这陶瓶上写这些字和时间又是何意?” “清河佳酿乃是品牌,意味仅此一家别无分号也,如若这种酒流传出去,喝过的人都会知道雉县有个清河镇,产一种葡萄美酒,这是变相宣传我雉县风物,为提升我雉县在朝野的口碑大有益处,至于年份是因为每年因为天气温度的变化,导致山葡萄的味道都有不同,因此酿造的酒口感也不太一样,这是为了便于区分酒的品质而已!”陈旭笑着继续解释完接着说,“大人不必纠结这些,此酒不多,味道与众不同,大人品尝一下便知!” “呵呵,好!”江北亭言听计从,砰的一声拔掉瓶口的梧桐木软塞,摇晃之下几滴嫣红的酒液溅落出来落在案桌上,同时有一股清冽甘醇的酒香瞬间散发出来。 “嘶~”此味一现,江北亭顿时双眼一瞪,猛吸一口气满脸露出惊异之色,转而喜不自胜的说:“果然是好酒,还未入口便已有微醺之意,星儿快去取几个干净的竹杯过来!” “是,父亲!”坐在陈旭对面的江楚星赶紧站起来出去找喝酒的杯子,而坐在他旁边的江楚月虽然一直破天荒表现的很文静,但此时小脸上也露出惊异之色,跪坐起来探头看着酒瓶,忍不住小舌头舔了一下嘴巴。 江楚星很快就拿着四个崭新的竹杯进来,随着咕咕咕的声音,红色的酒液倾入酒杯之中,房间里顿时弥漫起一股更加清冽的酒香,其中还夹杂着葡萄的果香,除开陈旭之外,无论是江北亭还是江楚月和江楚星,全部都直勾勾的盯着酒杯,脸色尽皆动容。 “县尊大人,请!”陈旭举起酒杯。 “哈哈,好,某已迫不及待也!”江北亭端起酒杯,在鼻尖轻轻嗅了一下之后以袖袍遮面一饮而尽。 “好酒~”酒液入口,江北亭忍不住放声大赞。 “的确好酒,堪称琼浆玉液,人间绝味也!”一直不喜多说话的江楚星也是赞不绝口。 而江楚月放下衣袖,手中的酒杯也已经空空如也,美丽的小脸上瞬间腾起一股红晕,看陈旭的眼神充满了各种情绪,有惊讶,有疑惑,有惊奇,更多的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贤侄,陪我再饮一杯!”江北亭迫不及待的再次拿起酒瓶,亲自给陈旭倒满一杯,然后给自己也倒满之后把酒瓶递给江楚星。 “二兄,我也要!”江楚月把酒杯放到江楚星面前小声说。 “月儿就不要再饮了,此酒甘醇浓郁,喝多了恐怕要醉!”江北亭淡淡的说。 “呃,的确,三妹就不要喝了!”江楚星把伸过去的酒瓶又缩了回来。 “我就要喝!”江楚月瞪着眼睛不依不饶,一张小脸绯红,却又不敢生气。 “来,你喝这个果醋,酸酸甜甜最适合女子饮用!”陈旭脸皮抽抽了一下把一瓶果醋递过去。 “酸酸甜甜有什么好喝的,我就要喝酒!”江楚月对着陈旭翻了个白眼儿。 “三妹!别使性子,二兄帮你倒上!”江楚星很是尴尬的接过果醋,打开给江楚月倒了一杯,似乎闻着味道不错,笑着说,“二兄也不胜酒力,我陪你喝这果醋!” 说完之后江楚星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果醋,江楚月这才作罢,端起杯子轻轻嗅了一下,然后喝了一小口之后,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却不再说话,不过又狠狠的冲着陈旭翻了一个白眼儿。 不过这个白眼儿直接就被陈旭主动过滤了,端着酒杯只当没看见,他对这个爱打架的暴力小女汉子没有丝毫的好感,而且竟然还特么爱喝酒,这个爱好简直就无法容忍。 “嗯,这果醋味道甚美,果然是又酸又甜,比酒更加好喝!”虽然江楚月似乎不喜欢果醋的味道,但江楚星却似乎更加喜欢,喝的满脸露出陶醉的神情。 “县尊大人,请!”陈旭举起酒杯。 “请~”江北亭也丝毫没把陈旭当下属,袖袍遮面再次一饮而尽,脸色微红的放下酒杯看着陈旭,半响之后才说:“贤侄,这葡萄佳酿的确美味,但你身为清河镇里典,每日尽是钻研这些吃穿饮用之物,切莫荒废了本职,秋粮收获近在眼前,加之第二批民夫也即刻就要征召,还是要万分警惕,如若出了差错,我定要严惩也。” “大人尽管放心,吃喝之物我的确研制了不少,但若说我荒废本职就太冤枉,那曲辕犁和横耙早已将图纸和样品交到县衙,如若大规模推广出去,加上按照我的囤肥策略,明年全雉县境内的粮食产量翻两倍三倍都可能,这总不算是渎职吧?” 陈旭很不满意江北亭的批评,同时心里也不断的哼哼,尼玛老子做出来的好吃好喝的哪一样没有孝敬你,吃干抹净了就翻脸来批评老子,端起饭碗说笑,放下酒杯骂娘,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太特么的不要脸了。 “曲辕犁和横耙的确是前所谓未有的耕种利器,我早已安排雉县境内的乡镇工匠全力打造配发下去,从反馈回来的情况来看,还算不错,估计冬小麦下种之前大约能够翻耕一半的土地,明天春天当可以大规模使用,此事的确是惠民为国之举,但这酿酒做醋除开自己享受之外,徒费人力物力,又有何益处?” 江北亭也很不满意陈旭的反应,尼玛才当上里典几天尾巴就竖了起来,老子稍微批评指点一下你就炸毛了,以后让我如何控制和安排。 陈旭:…… 跟这种刀耕火种时代的官员讨论财经政策和货币流通的重要性的确有点儿伤脑筋,有点儿不好下嘴。 但这个问题不说清楚,恐怕以后许多事情不好开展,毕竟自己还在清河镇,而且大小也算大秦帝国的一个官吏,虽然连芝麻绿豆都算不上,但每年还是要领取六十石的官秩口粮,一家人吃都吃不完,而一旦自己不务正业研发各种稀奇古怪的物品被有心人利用,总归还是一个麻烦,虽然自己把发明创造的功劳都挂靠在清河镇的几个工坊工匠的头上,但这些事情不能深究,现在在清河镇溜一圈儿,所有人都知道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是自己弄出来的,而且接下来的许多更加逆天的发明还需要江北亭甚至是南阳郡府的支持,不然一道禁令下来,自己什么都干不成了。 虽然说秦律有规定,非工匠籍不得胡乱搞研究发明,得老实本分的种植庄稼交税服役,但对陈旭来说不存在这个限制,因为他现在已经不是农户了,是大秦官吏,身份地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已经上升到剥削阶级,从法律地位上来说,和当朝左相李斯可以互相平等见礼。 秦律虽然严苛,但几乎从头到尾管的还是平民百姓,对于官员,只要不犯错误,自然有上级官僚和监御史来监管,而秦律对于有知识有文化的方家术士更加管不了,因为李斯自己就是这其中一员,一旦强行用法律来严苛百家术士,绝对会成为天下知识分子的公敌,而且朝堂之上也不尽是法家门徒,说严重点儿,如果不是秦始皇的支持,他李斯可以说在朝堂寸步难行,从商鞅之死就可以看出施行酷法得罪的人多了都没有好下场,韩非子也一样,而且一旦得不到皇帝的信任,立马就会死的极其凄惨,其实后世从历史中也可以得知,李斯死的果然是很凄惨,被秦二世腰斩弃市并且夷三族。 因此现如今大秦的状况就是,各种方家术士开馆授徒四处讲学,周游天下宣扬各自的理论,喝酒把妹畅论国家大政都几乎是为所欲为,只要不明目张胆的宣传要打到秦始皇和推翻大秦帝国,秦始皇都无法下手管理,目前只能听之任之,而且还需要时不时的召见一些民间有名望的当世大儒名士入朝堂交流治国理念听取百家学派不同的声音,觉得好的就委以官职,虽然大多数是博士大夫之类的闲职,但也给了他们一个有发挥才能之地的念想,不然这些从春秋时期被礼乐熏陶传承下来的各派方家术士就会到处宣传秦始皇无礼,不能礼贤下士,非是品德高洁之皇帝,闹闹穰穰之下,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就会乱成一锅粥。 当然,也正是秦律无法过多管理这些知识分子,导致一些学派在民间闹腾的太凶,而秦始皇也不是齐威王,有很多的耐心来弄一个稷下学宫让各方畅所欲言和善于听取各方的意见,他的独特身世让他很沉默也很独断,俗话说不在沉默中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于是闹腾了几年之后秦始皇因为两个被寄予长生不老厚望的术士侯生和卢生宣扬秦始皇无德后潜逃不知所踪,在李斯的撺掇下秦始皇终于爆发,一怒之下发布焚书之令,连带坑杀数百闹腾比较厉害的方家术士,至此背黑锅两千年。 第199章 物有所值 一不小心又扯远了。 总体来说,现在的大秦还是一个几乎算是自由言论的国度,对于文化人也很开明,文化人的地位也很高,搞发明创造也是做学问的一种,并没有人管,因此才有秦始皇得知列子门徒发现仙家弟子的事情之后的小心谨慎,因为列御寇本身不光是道家门徒,是一个伟大的哲学家和思想家,同时还是个一个天文爱好者兼科学家,制造出许多的观察天体的天文设备,在人类文明之中最早提出了宇宙生成四阶段的思想,《列子》中记载的“天体运动说”“地动说”“宇宙无限说”等学说远远早于西方的同类学说,完全将老子的宇宙哲学理论发展到了近乎于实用的科学理论阶段,不过中国的哲学体系实在是太过繁复复杂,而且各种学派也太多太繁荣,导致他的理论在当时并没有太多的应和从而也没有得到广大的认同,但即便如此,列子的地位在中国历史上还是非常高,也就是江湖地位非常高,算是道家一个扛把子的人物,等同于后世武当少林在江湖中的地位,即便是两千多年之后的小学,仍旧留下来有《两小儿辩日》这种浅显易懂的哲学宇宙观,让后人获益匪浅。 因此作为列子门徒,虞无涯和水轻柔的身份地位落在秦始皇的耳中,那也是非常的高,打探都要小心谨慎不能轻易去冲撞,毕竟列子门徒代表的是一个超级大群体,无论现在的医家、阴阳家还是儒家,几乎都起源于道家,而贵虚派作为道家一个很重要的分支,做为黄老学术的典型代表,无论是在民间还是在朝堂,都有很高的地位,轻易不能去触碰。 而陈旭被宣扬成仙家弟子,地位比起列子门徒来说又要高上几个档次,有列子门徒追随的仙家弟子,就连秦始皇都要小心翼翼,先后两次派遣手下重臣前来接触探视,甚至还打算自己亲自前来寻访以示诚心,这其中固然有他祈求长生不老的愿望,还有对于神仙的尊崇和敬畏,毕竟秦始皇自己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和修仙问道的道家高人不在同一条起跑线上,或者说那些传说中长生不老的神仙会瞧不起他一个普通的人间帝王,因此才有后面数次东南巡游亲自拜访和寻找徐福。 而自从得知陈旭梦中得到太乙天尊三卷无字天书之后,虞无涯自然也对陈旭陈旭不务正业搞研究发明充满了激情和兴趣,按照虞无涯的说法就是,恩公既然得到真正的仙家传承,不制造出斩破虚空的上品仙器简直就是给仙家弟子丢脸,给太乙天尊丢人。 于是陈旭就越发卖力,斩破虚空穿梭黑洞的的量子级武器的确开发不出来,能够毁灭地球的核子级武器那也绝对不行,但制造火药发明大炮那并不是不可能,于是他如今已经委托赵擎和水轻柔满天下去寻找各种矿石原料去了,只等有一天将飞机大炮都研究出来。 低头思索许久,就在江北亭以为陈旭听懂了自己的话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的时候,陈旭却抬头拱手,脸色非常严肃的说:“县尊大人,请问大秦富裕吗?” 这个问题问的很突然也很转折,江北亭楞了许久摇摇头说:“大秦历经百十年战乱,最终统一六国,可以说兵强马壮,但绝对说不上富裕。” “那请问百姓富裕吗?”陈旭又问。 “历经战乱,万民皆都疾苦不堪!”江北亭轻轻摇头叹息。 陈旭再次拱手:“既然现在的大秦是国也不富民亦不富,但症结何在?” “症结?!”江北亭拈着胡须,思虑许久之后摇摇头,“症结可以说在朝堂,也可以说在民间,如今治国之理念,朝堂和民间分歧日甚,左相李斯推行严苛法令,严格户籍管理,加上赋税也徭役也颇为沉重,但要南拒蛮越,北抗匈奴,加之驰道直道的修筑,朝堂又不得不为,民力使用太甚,必然民生疾苦,但如若不为,大秦又内外不安,四周不宁,种种因素积累纠结在一起,方有如今之困境,但这些又和你钻研饮食有何关系?” “这些和我钻研饮食和酿酒的确没有太大关系,但我所研究的东西却和大秦的富裕有直接关系!”陈旭说。 “哈哈~”江北亭愣了一下大笑,“你呀,就是在给自己离经叛道的所作所为寻找借口罢了,也罢,今日闲的无聊,我就听听你的富国高论!” “大人真的想听?”陈旭神情严肃的拱手。 “真的想听,星儿月儿,你们也好好听听陈里典的高论,如若能够学到一鳞半爪,也不枉陈里典送来这几瓶好酒好醋也!”江北亭满脸带着轻松无比的笑容说。 “请陈里典细言!”江楚星赶紧拱手。 “哼!”江楚月又开始翻白眼儿,然后双手捧着醋小啜一口,忍不住又皱了一下眉头。 “那好,今日我便给县尊和江兄说说这富国富民之法!”陈旭整理了一下衣服一本正经的跪坐好,然后从衣袋里拿出来几枚崭新的铜币轻轻的放在案桌上。 “如今之大秦,外有南蛮北夷,内有民生困苦,国不富民不富,但归根结底似乎只有一个,那就是粮食,县尊大人以为然否?” “不错!”江北亭捻须点头。 “如若粮食充足,万民无饥饿之扰,那便是富了么?”陈旭说完之后没等江北亭说话就又接着说:“那也未必,果腹只是最基本的生活保障,诗经大雅有云:民亦劳止,汔于小康,百姓如若想要生活安康富足,光有吃的还不够,还需衣服遮体,有了粮食衣物,还需房屋避患,有了房屋还需添置生产生活需要的各种器具,民夫可以耕种,民妇可以织布,但农具和陶碗盆罐却不能自己生产,要花钱购买,但钱从何来?”陈旭抬头看着江北亭和江楚星。 “钱可以卖掉粮食麻布换取,这还要你说吗?”江楚月冷冷的说。 “但老百姓吃不饱穿不暖,粮食麻布又何来多余?”陈旭撇撇嘴问。 江楚月张了张嘴然后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这个问题显而易见,虽然她不太了解农民的生存环境,但也大致通过雉县的情况了解,百姓的确没有多余的粮食和麻布出售,光是种田和徭役就把民夫压的喘不过气来。 “百姓手中无钱,自然无法添置农具和生活必需品,但钱在哪里?”陈旭再次看着江北亭。 江北亭却没有接话,拈着胡须静待陈旭下面的话。 “钱在朝廷,在商贾,在王侯公卿,在内史库府,唯独不在需要钱的百姓手中,因此这些钱虽然在大秦,但却是死钱,耗费人力物力铸造出来却基本没起到作用,要想让老百姓手中有钱,那就必须让这些钱开始从有流向无,从朝廷商贾王侯公卿以及库府之中流通到百姓手中,百姓才能用这些钱去购买农具,购买良种,购买牲畜、购买盐巴陶器,一个家庭也才能慢慢富裕起来,但有钱的人不会把这些钱送给穷苦百姓,要让钱能够流通到百姓手中,则必须向他们购买他们能够提供的东西和物品,但老百姓物产贫乏,能够提供的也就山野之间采摘收获的山货,我酿造这一瓶酒,需要十斤山葡萄,我向山民收购一钱五斤,一个山民如果勤劳,一天可以采摘五十斤左右,那么他可以得到十钱,这十钱可以购买一斗盐,支撑一个家庭五口人半年的用度,我虽然只收购了五十斤看似毫无用处的山葡萄,但却解决了一家人半年的盐巴,如果这个乡民更加勤劳一些,从七月到九月,少算也能弄到数百斤山葡萄,最后落到手中足有数十上百钱,用这些钱他可以添置锄头斧头等农具,也可以修葺房屋添置陶器,甚至还能给家人添置新衣,在饥荒年月,还能向商家官仓购买了粮食,而我收集了这些往日无用的山葡萄,用特殊方法酿制成美酒果醋,再次出售给那些达官贵人和王公商贾,所获之利再次扩大收购规模,这样不光清河镇,说不定明天整个雉县,后年整个南阳郡的穷苦百姓都能从中获益,这样钱币就产生了流通,而流通的结果就是所有人都获得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陈旭用最简单浅显的语言,将货币的流通大致讲解了一遍。 他不是学金融的,因此对于货币的流通也只是一知半解,但这个理论在如今的大秦来说却极其新颖,而且充满了说服力,因此在他的诉说中,不光江北亭不断颔首,江楚星也听的入迷,就连江楚月也忘记喝醋,听的小嘴张开合不拢。 这些理论或许有人知道一些,但却没有人系统的归纳整理过,而钱的用途,在商周乃至大秦时期来说,也只是以物易物这种原始交换模式的一种补充,远远没有达到后世关于货币理论的高度,因此钱币在大秦还算不上完整的货币,有也可无也可,因为就连官员的官秩都是用粮食和布匹来发放的,而不是发钱,铸出来的铜钱基本上都还堆积在库房之中生锈霉烂,最大的作用反而是皇帝拿来赏赐百官公卿,动辄千金万金的赏赐,那就是几十斤几百斤的铜钱,而且还没太多地方使用,因为高端消费品实在是太少了,而且因为重农抑商的原因,所以以货币为推动的商业发展的非常缓慢,几百年没有任何的进步,没有成熟的商业体系支撑,货币也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而发展商业的话,就要大规模舍弃重农抑商这种法律性的根本问题,这几乎是一个紧密联系又相互悖论的矛盾综合体。 “贤侄这番理论的确新颖,令人茅塞顿开,的确只有老百姓有钱了,才能慢慢添置家产富裕起来!”江北亭连连点头。 “钱币只有流通到需要的人手中,才能产生足够的消费力和购买力,老百姓有了足够的消费和购买需求,连带着陶器工坊、木器工坊、铜铁工坊都才能蓬勃发展,甚至就连织布制衣这种作坊也能够发展起来,而衣服作为一种除开粮食之外日常必须的大宗消耗品,需求量甚大,一旦时机成熟,还可以在雉县筹备组建一家大型的织布厂和制衣厂,招收大量精通织布制衣的妇女加工生产,一匹布所获之利远比一石粮食大的多……” “如若大家都去织布制衣,那么谁来耕种粮食?”江楚月突然打断陈旭的话。 这个问题很尖锐,特别是对农耕社会中以粮食为绝对需求的时代来说,因此陈旭对这个刁蛮的少女突然间拔高了几分认识,这个女人刁蛮,但却并不愚蠢,比之公孙北雁来说要聪明的多,但这个问题也只是一个不动脑筋的问题而已,就连江北亭都有些嗤之以鼻,接话说:“织布制衣只是在粮食需求满足之后才会出现,况且耕种粮食必然是主业,从朝堂到民间都有严格要求,所以月儿所虑之事不会出现,不过你有这个想法很好!” “不错,粮食生产是必须,其他需求是附属,但万事万物都相辅相成,需求必然促进生产,即便是种粮的人少了,那么粮食必然贵重,一旦农户觉得种粮能够获利,那么就会促进农户种植更多的粮食来满足市场的需求,所以这是一个良性的循环,当然,朝堂也不会容忍农户抛荒土地去匠作经商,但这方面的律法如果可以稍微松动一些,让穷苦百姓有更加自由灵活的生产生活途径来挣钱,先贤描述的小康生活指日可待也,而民富带来的自然是国富,无论粮食布匹还是铜铁陶器都会产生大量的税收,这些钱粮充斥府库,大秦无论是修路还是修渠,甚至是对南蛮北夷发动战争,都不会再有拆东墙补西墙的困境……” 陈旭侃侃而谈,利用货币的流通将后世的财税理论也说了一大通。 “贤侄这些理论是从何而来?”沉默许久之后江北亭才脸色严肃的问。 “呵呵,县尊大人见谅,此事旭自己都感觉匪夷所思,乃是梦中一老翁所授,不知名讳也!”陈旭再次祭出白胡子老爷爷做挡箭牌。 江北亭和江楚星两人皆都脸皮不由自主的抽抽了一下,只有江楚月很不满意的冷哼了一声。 这个借口太烂了,他们是凡俗之人,不是虞无涯这种列子门徒,不会轻易就被梦中的白胡子老头儿忽悠住,但陈旭不愿意说,他们自然也无法追问,只能满心郁闷。 “贤侄所说之理论,对我启发颇大,但今日贤侄前来不光是为了给我送礼和讲道理吧!”江北亭自顾自的又倒上一杯葡萄酒说。 陈旭点点头,然后瞥了坐在对面的江楚月和江楚星一眼。 “星儿月儿,你们暂且下去!” “是,父亲!”江楚星知道陈旭可能有比较严肃的话题要和父亲说,因此站起来拉着江楚月告辞离开。 “县尊大人难道知道我今日所来为何?”陈旭问。 “我猜到你这几日必定会来,不过没想到这么快而已,那老者的身份你是不是有所猜疑?”江北亭淡淡的问,脸上看不出任何多余的表情。 “大将军王翦,不知旭猜错没有?” “没想到你一个从未出过南阳的山村少年,也能够猜到他的身份,看来你果然不是平常人,有妖孽附身!”江北亭细细的品着酒说。 “大人开玩笑了,郎朗乾坤何来妖孽!”陈旭义正言辞的反驳。 “我大兄前几日再次来信,陛下已经在朝议征伐岭南之事,上将军却突然出现在清河镇,此时颇为诡异,如若贤侄能够与之善处,不日或将踏足咸阳,飞黄腾达之日可待也,不过此事你要谨慎对待,咸阳不是南阳,更不是雉县,一旦跨进去,我便再无援手之力,一切全靠你自己,王翦虽然是上将军,但毕竟闲赋在家无权无势,因此你也不能一切靠他,一言一行皆要小心谨慎,特别是左相李斯,此人虽然师从荀况,学的是儒家思想,但行的却是法家理论,为了争权夺利,更是毒死自己的师兄韩非,天下儒家弟子和黄老学徒几乎皆与之为敌,不可不小心提防,因此千万不要与之起了冲突,如今你的所作所为其他学派皆可以容忍,唯独与法家理念不合,还有那赵高,虽然如今被剥去官职闲赋在家,但其在咸阳深耕十多年,心思奸猾党羽甚多,而且你与之有仇,更要小心对待……” “旭多谢县尊大人的照顾和提携!”陈旭站起来走到堂中,对着江北亭深深一躬到底,而且这一礼也是发自内心的感激,至少自己这个里典还是江北亭给的,让自己一家人变成了剥削阶级,再也不愁吃喝。 “嗯,王翦军功盖世,深得陛下器重和厚爱,他在清河镇你要好生礼待,切记不可冲撞,去吧,下次来的时候帮我多带几瓶清河佳酿!”江北亭摆摆手。 “这个自然,过几日便遣人送来!”陈旭得到答案,也不愿意多呆准备告退。 “对了,你这清河佳酿准备售卖多少钱?” “一瓶五百钱,大人以为贵否?”陈旭小心翼翼的问。 “咳咳~”江北亭一口葡萄酒喷了一桌子,脸皮狠狠的抽了几下捏着酒杯咬牙切齿的点点头说:“不贵不贵,物有所值!” “嘿嘿,那就好,下次旭多送几瓶,您慢饮,旭告退!” 陈旭拱手转身,脸上露出极其得意的笑容往外走去。 “此子虽然年幼,但举止有度礼若君子,又贪恋钱财状若小人,言语怪异,聪慧绝伦、心思敏锐、极工善巧还懂医术,中常侍赵擎刚刚离开,眼下大将军王翦竟然又微服私访,如此种种,莫非他便是外界盛传的伏牛山仙家弟子?” 陈旭离开之后,江北亭后知后觉的喃喃自语片刻,然后眼神突然一亮,放下酒杯高呼:“青山,唤小月来!” “是!”一直守在门外的中年人转身离去,不一会儿带着江楚月走进房间。 江楚月进去没多久就小脸通红的出来,双眼之中似乎有火焰在熊熊燃烧,站在院子呆了许久之后咬咬嘴唇出门,却发现门口早已没有了某人的影子。 而陈旭走出县衙之后寻兵卒打听了一下,找到了县尉房宽的住所,再次提着几瓶果醋和一筒茶叶前去拜访,半个小时后才一脸平静的出来。 而就在陈旭来到雉县之时,还在清河镇的王翦和白震两人也坐在河滩上聊天,四个护卫挎着大剑远远的站在四周守护。 “外公,陈旭今日一早便带人去了雉县,难道是他对我们的身份起了怀疑,江北亭认识您,他去过之后我们的身份就再也无法隐瞒下去!”白震小心翼翼的说。 “嘁,你我身份何须隐瞒,如若不是要在宛城处理赵柘之事,我便会带领中策府兵卒前来,此子浑身透着古怪,聪慧绝伦,加上列子门徒护佑,想隐瞒也难,等他回来再说吧!”王翦淡淡的说。 “昨日那个问题看来是把他难住了,竟然装醉遮掩过去,今日回来看他如何回答?” “老夫也甚是期待,此乃陛下所托之事,岭南之战近在眼前,如若没有好的方法,定然损失惨重,希望他能够给出一个完美计策!” “此子虽然神奇,但只不过是在这穷乡僻壤长大,从未外出见过世面,更别说懂得行军打仗,我看陛下这次的希望要落空也!” “静观其变,听之入耳,谨守本分,讳莫如深,此乃明哲保身之道,切不可无事生非,岭南之事无论陈旭有无方法,陛下都会出兵,因此不要妄议此事!”王翦扭头看着自己的外孙谆谆告诫。 “震儿知晓了!”白震赶紧点头答应。 第200章 上中下三策 下午时分,陈旭带着牛大石和刘坡从县城回来,然后和平日一样,骑着杂毛大马在镇上各个单位巡查一遍,之后也没去找王翦等人,而是提着牛皮胶和几样东西来到制墨坊,准备研究一下墨块的制作。 时间疏忽又是天黑,王翦等人似乎昨日撸老虎上瘾了,太阳还没落山便又早早的来到河滩上,因为昨日已经约好,所以烧烤的食材食堂的帮工也早已准备充足,照例是几盆腌制好的肉串和莲藕山药,陈旭洗漱之后来的时候,王翦等人已经自己动手开始烧烤了,刷油抖调料,看起动作也已经学的七八分像。 “旭拜见王老将军!”陈旭对着王翦一辑到底,既然已经知道他的身份,根据秦朝人的习惯,继续遮遮掩掩已经没有了太大的必要。 “坐~”王翦点点头脸上并无太多表情,一手拿着一根烤串吃的满嘴冒油,同时还有一股血水冒出来,看的陈旭脸皮直抽抽。 尼玛这烤过没有?连三分熟都没有吧! “陈里典请品尝我的手艺!”白震顺手把两串烤肉塞进陈旭的手中,满脸堆笑,脸上还带着一丝期待,似乎想得到五星好评! 不过这个表情直接就被陈旭忽略了,把烤串重新放回到烧烤架上。 没烤熟的烤串还想得到好评,门都没有,而且猪油刷的太多,花椒粉和芥末堆了厚厚一层,这一口下去,估计半夜会拉肚子,明日菊花会非常难受,就这种烧烤手艺,放在后世不被打死已经算是开恩了。 在白震尴尬的眼神中,陈旭自顾自的拿起几串莲藕和山药片放到烧烤架上,今天他已经不打算吃肉了,昨天撸老虎吃的肉太多,加上搂着一个娇柔的小娘子,在虎肉的刺激下几乎一夜都没怎么合眼,摸来摸去又没办法泻火,弄的今天憋了一肚子的火,今天必须吃点儿素菜,不然又是一夜睡不着。 三人围着烧烤摊都没有说话,四个护卫今天没有参与,气氛比较压抑。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天色渐暗,莲藕和山药也已经烤熟,陈旭闷头吃了几串之后还是打破了这种沉闷。 “老将军不在咸阳颐养天年,为何要来我们清河镇这种穷乡僻壤之地?” “闲来无事出来散散心,莫非你有意见?”王翦瞪着眼珠子说。 “呵呵,不敢!”陈旭干笑几声继续摆弄烧烤。 “今日无酒,也不能装醉,昨日老夫的问题今日可否回答?”王翦丢下竹签用衣袖擦干净嘴巴问。 “老将军这是问道于盲,昨日旭冥思苦想一夜,也未曾想到一个很好的答案,何况行军打仗之事老将军最为擅长,十年时间横扫六国,令天下丧胆,因何要来问我这个山村野夫?”陈旭苦着脸回答。 “哼,冥思苦想我没看到,只听见了半夜的狼嚎!”王翦不屑的哼哼一声。 陈旭瞬间脸色黢黑,尼玛要不要脸,半夜竟然来听老子的墙角,而且今天幸亏水轻柔不在,不然还不知道羞成什么样子! 看着陈旭的神情,白震憋着一脸的笑意闷头吃烧烤,明显这货昨夜也来了。 片刻的尴尬之后,陈旭神情自若的一边吃着烧烤一边说:“老将军真的想听?” “难道你以为老夫真的无聊跑到这个穷乡僻壤来散心?”王翦眉头一皱说。 “我如果说错了会不会被杀头?”陈旭继续问。 “杀不杀头不是我说了算,你斟酌着回答吧!”王翦完全就不接招儿。 好吧,你特么不讲道理老子还能怎么办? 陈旭慢慢放下手中的烤串,思虑许久之后脸色变得异常严肃认真的说:“征伐岭南,我有上中下三策,不知道老将军想听那一策?” “还有三策?”不仅王翦愣了,大口吃烧烤的白震也停了下来,满脸都是惊讶。 “不错,上中下三策,都可完成征服岭南之战,只不过代价和时间不一样。” “哈哈,好,老夫就听听你这上中下三策,如若让老夫满意,定会亲自面见陛下举荐你为太尉府军吏,随军征战百越,他日封爵拜将指日可待也!”王翦短暂的沉默之后兴奋的仰天大笑。 陈旭脸色瞬间再黑,既然说出来要随军征战,那还是算了,老子这细胳膊细腿儿的,连驴子都跑不赢,在广西福建那些大山密林之中遇到山野土著,还不很快就嗝屁了。 “怎么,你不愿意入武籍?既然你说三策皆能平定岭南,这是唾手可得的功劳,开疆拓土之功足以让你封候拜将!”王翦瞪着陈旭便秘一样的表情说。 “大将军,非是我不愿意入武籍,您看我这身板儿,大剑都举不起来,怎么能够随军征战,这个功劳还是让给大秦的将士去完成吧!”陈旭义正言辞的说。 “哼,昨日一曲精忠报国,老夫还以为你是忠勇之士,没想到却如此胆小如鼠,我大秦堂堂男儿,就应当提剑跃马,斩百万南蛮头颅,浴血沙场马革裹尸方才是男儿风范,如此缩手缩脚让老夫唾弃!” 王翦一眼就看出了陈旭胆小如鼠的本性,并且用语言表示了深深的鄙视,完全将离开咸阳之时秦始皇的谆谆告诫不可冲撞仙家弟子的话语抛到了脑后,本来以为陈旭这个仙家弟子一定是风度翩翩谈吐高雅的样子,谁知两天接触下来,这个被确认为仙家弟子的家伙不光长的一点儿都不风度翩翩,虽然的确有无数奇思妙想,也的确与众不同,但怎么看都是一个山村野民,穿着随意,行为散漫,一天到晚不务正业,似乎整天都在研究好吃好喝的,最可恨的是一点儿都不像个男子汉,没事儿就牵着小娘子的手在镇上到处闲逛,而且整宿整宿的搂着小娘子行淫荡之事,昨夜听了半宿的墙角,某人舒爽的哼哼了大半夜,把某个老头儿听的牙痒痒了半夜,所以综合来看,这个仙家弟子就是被仙门赶下山的不成器弟子,说是仙家弟子完全是给中华的神仙丢脸。 但某人却不以为忤,脸色平静的说:“精忠报国并非要提剑跃马扫平四夷,也并非要封爵拜将光宗耀祖,旭胸中藏有万机,报国之策也有百种,改良农具和耕种之法让大秦粮食堆积如山算不算报国?改良军械让大秦将士如虎添翼算不算报国?研制良药救死扶伤算不算报国?让老百姓丰衣足食国库丰盈算不算报国?如若有机会踏足朝堂,旭一身所学如果能够施展,终究能让四夷臣服来贺,那又算不算精忠报国?” 陈旭一番话仿佛掷地有声。 “啪嗒~”白震手中的烤串掉到地上,满脸尽是呆滞。 而王翦也是呆呆的愣了半天,雪白的胡须眉毛不断轻轻的抖动着,半晌之后点点头:“不错,这的确算是精忠报国,但终究不够勇猛霸道,也罢,此事以后再说,既然你想要踏足朝堂展一身抱负,老夫也不阻拦你,今日还是先说说你征伐岭南的上中下三策吧!” 陈旭松了一口气,只要这个老杀才不把他弄去当兵,其他一切都好说。 “先说上策吧,如今大秦刚刚平定六国,虽然天下一统,但原来六国之地并不安宁,残留在民间的六国王孙贵族并不甘心,皆都蠢蠢欲动试图复辟六国基业,老将军,我这话没说错吧!” “然!”王翦脸色凝重的点头,虽然对于陈旭的话略有诧异,但也感觉符合他仙家弟子的身份,如果一个仙家弟子连这一点儿天下大势都看不出来的话,也白瞎了这个让陛下都要小心谨慎对待的身份。 “因为要防备六国势力复辟,因此在原来的六国区域屯集驻留了大量士兵以防万一,这些兵卒数量巨大,消耗的粮草军械等供养也非常巨大,这就是一个巨大的包袱。加上如今正在全国大范围修建驰道和水利设施,征召了数十万的民夫役卒,这些人不仅无法参与耕种劳作,同时还要消耗大量的粮食,而且还得打造无数修路伐木的工具,这又是一个巨大的负担。还有,北地长城边境屯守二十万兵卒防守匈奴,同时监督六国百万降卒修建长城,这些士兵和降卒每天的消耗又是如同一个无底洞,粮食器械源源不断也永远填充不满,别的我就不说了,就光是这三处,我大秦虽然号称有两千万人口,但却要供养近三百万不事生产的兵卒民夫和降卒,这个负担全部压在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农户身上,这就如同人踏足在一座朽桥之上,而桥下还有无数凶唳巨兽,一个不慎朽桥断落,则后果可想而知……” “你说的不错,如今之大秦,外忧内困,的确负担沉珂,但你所说上策到底是什么,可有解决之法?”王翦神色越发凝重。 “老将军来我清河镇三天,肯定也仔细看过了许多不同,让您最为惊讶和奇特的是那一样?”陈旭没有回答,反而提出一个问题。 “最为惊讶和奇特的……”王翦揪着胡须沉吟。 “莫非是制陶坊那个拉坯机?”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白震突然说。 “非也!”没等陈旭说话,王翦便摇头否认,“拉坯机固然新奇,但却无关民生和百姓死活,如今之大秦,唯独缺粮,莫非陈里典说的是那曲辕犁?” “不错!”陈旭点头,“曲辕犁可以深耕土壤,横耙可以除草平整,这两样可以让土壤松软,种下的粮食才能长的更好,获得更多的产出,加上囤肥措施,在这种精耕细作的方式下,一亩地所获粮食要比以前简单的刀耕火种多出来至少三倍甚至是五六倍,即便是大秦以后不再开垦更多的粮田,复耕几年下来,我大秦的粮食将堆积如山,再也无虞粮食不够的困境,俗语云:民以食为天,只要粮食充足,百姓自然生活安泰,加之我大秦兵精将足,到时再征伐岭南百越之地,即便是天时地利皆不在我,但大秦却独占人和之势,即便是拖也能把百越那些土蛮拖死……”陈旭看着王翦,“老将军,这便是我的上策!” 王翦听完之后沉默许久,点点头然后叹口气又摇摇头:“民以食为天这个说法一点儿不错,你说的上策也与老夫看法一般无二,昔管子兵法云:畜之以道,则民和;养之以德,则民合。和合故能谐,谐故能辑,谐辑以悉,莫之能伤。因此先修生养民积蓄力量,才能得万民支持,可惜陛下等不及也,还是说说你的中策吧!” “中策是改变攻击目标,眼下之大秦有两大外患,其一南方的土蛮百越,其二北方的胡蛮匈奴,但相对于越族来说,匈奴对中国的危害更加巨大,而且马匹高壮精良凶狠残暴,除开大河阻挡之外与我中原之地几乎没有任何阻隔和缓冲,一到冬天便会南下劫掠我大秦百姓,而且如今匈奴已经在河南富庶之地放牧多年,全靠长城阻拦,必须屯集大量的兵力加以守卫,浪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因此,如果陛下要征伐百越,我认为还不如先驱赶匈奴,俗语有云:黄河百害,唯富一套,这河套就是如今匈奴占据的河南之地,大秦兵出陇西、义渠和上郡收复河套地区,不光会获得数十万计的牛马,同时还会得到广袤富饶的牧马之地,而且将匈奴逐出河南之后,西至陇西东至雁门将都可以据河而守,同时迁六国百万降卒戍边垦荒屯田,分置郡县筑城戍边,远比匆忙修建一道无法移动的长城要塞要好的多,北方安稳之后再徐徐图南方百越,将再无后顾之忧也,平定南方之后,北方马场也将获得大量良马,到那时挥军渡河击溃匈奴,就可将西北诸胡之地尽皆收取,我大秦又会再多数十郡县……” 随着陈旭细细分析,王翦听的脸色大动,一双眼睛也虎虎生辉,等陈旭说完之后忍不住击掌高呼:“此策尤妙,当为上策,陛下如今所虑者,唯匈奴和百越耳,加之正春秋鼎盛,早就意图将这两地纳入大秦管辖,百越之地山多地少水网如织,根本就不适合大规模垦荒种植,加之我大秦世居西北,将卒皆都不适应南方炎热潮湿之气候,如若先逐匈奴收取河南之地,不光可以获得大量牛马补充,同时也可以同时推行深耕种植之法,再过两三年之后等粮马充足再征伐百越,当有事半功倍之效,不错不错,陈里典一语惊醒老夫,收复这两地,先北而后南,才是上上之策!” 呵呵,陈旭也忍不住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为了弄清楚中国目前的情形和大势,这些工作他一直都在做,加上有虞无涯和水轻柔两个对大秦还算了解的高级知识分子,这两个月来他也大致将大秦的基本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加之昨晚搂着水轻柔摸摸捏捏的同时,为了转移注意力不至于忍不住擦枪走火提前肾亏谢顶,享受的同时又问了不少自己需要的信息,今天又经过一天的深思熟虑之后,终于差不多也准备好了回答王翦问题的答案。 不管这些答案王翦或者说是秦始皇满不满意,至少自己没有信口开河胡说一气,不然被王翦抓住错误和把柄,自己这个外界盛传的仙家弟子估计马上就要露馅儿了。 更何况有后世两千年历史积累下来经验,黄河河套地区的重要性对于中国来说毋容置疑,如果想要中原安全,河套地区必须先抢过来,汉武大帝时期卫青霍去病两位大将军将匈奴彻底击溃,封狼居胥占据西域纳入帝国版图,最大的助力就是占据了河套获得了巨大而肥沃的牧马场地,经过多年的准备之后才一鼓作气成功,沉重的打击下,强大的匈奴直接分崩离析成为几个部族,一部投降大汉,另一部远遁欧洲去祸祸罗马帝国去了,匈奴帝国也彻底烟消云散再也没有翻起波浪,其结果就是西北诸地得到了几百年的安稳,直到三国两晋时期,西北诸胡在中国人的眼中都还是渣渣,西汉末至三国时期随便一个太守级别的都能完虐,因而得到一个强汉的称呼,就是说哪怕汉朝崩塌了依然威猛无敌,令外族闻风丧胆不敢踏足中原。 “陈里典,下策又是如何?”听完陈旭上中两策,王翦完全收起了任何的轻视之心。 陈旭虽然看起来年幼,但这两条计策的确都是上上之策,上策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甚至因为制作了曲辕犁这种耕种利器,恐怕最后得到的结果比他的还要好上不少,也许不需等待三五年,只需要两年就能得到大量的粮食解决大秦目前的困局,而中策却又给了他更大的启发,是他几乎完全忽略的问题,作为一个勇武的大将军,让他指挥打仗进行一场灭国之战没有任何问题,但战略眼光不高,古代的将军都是听皇帝的命令,让你打哪里就打哪里,皇帝手指的方向,就是大将和军卒死命进攻的方向,至于战略,那是皇帝考虑的问题,但眼下,眼前这个又黑又瘦的少年,直接从战略上肯定了先北后南的方针要比直接征伐岭南的战略好的多,并且王翦也深切的认识到了这一点,百越如今随便怎么折腾,也威胁不到大秦的安危,但匈奴却是时时刻刻如同一把悬在大秦头顶的大剑,随时都可能落下来,不然西北的燕赵秦三国也不会修了几百年的长城,然后秦朝统一之后接着修,修出来一个后世的地球奇迹,绵延万里却几乎成了一个无用的摆设,成为了后世收门票观光旅游的地方,而且还美其名曰不到长城非好汉,结果陈旭也被勾引去了一趟,然后堵了几个小时看了几万颗人头,连长城的墙砖都没摸到就打道回府,被拉倒十三陵转了一圈给女朋友买了一个两千块的玉镯子,结果回去朋友鉴定是a货。 mmp,太坑爹了,不光门票坑爹,导游也坑爹,陈旭此时想起那次旅游的事情,脸色变得有些黑。 “下策自然就是听始皇陛下的命令,兵出五岭,按照老将军的说法就是浴血沙场马革裹尸,用人命去填,用血洗地,只要不惜大秦将士的生命,三五年下来,总归还是能将百越征服。”陈旭微微的叹口气说。 “你就这么不看好此时征伐岭南的时机和大秦将士的勇武?”王翦揪着胡须问。 “难道老将军就看好了?觉得会一帆风顺?”陈旭反问。 “唉~”王翦也叹口气摇头,“此时征伐百越,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我,此乃兵法大忌,也罢,你这上中下三策老夫都很满意,再过两日我便离开清河镇,那两个属下就先留在清河镇养伤,帮我好生照看,他日去了咸阳去老夫府上认认门户,我家还有几个后辈与你年纪相仿,可以亲近亲近!” “恭敬不如从命,旭一定会到通武侯府拜访老将军和王贲将军!”陈旭端端正正的拱手行礼。 …… 第201章 朕要看看 咸阳,午朝刚刚散去,秦始皇连朝服都没换便在宫人的带领下,急匆匆往内宫一座偏殿而去。 “赵擎,你可回来了!”秦始皇虽然脸色看似沉稳,但从脚步却可以看的出来,此时他心情很急切,进门的时候差点儿踢在一尺多高的门槛上。 “赵擎见过陛下!”一身灰色麻衣,看似普通文士的赵擎赶紧躬身行礼。 “无需多礼,赶紧说说此去南阳的情形!”秦始皇走到矮榻上一屁股坐下来。 “陛下,前些日子送回来的信笺可否收到?”赵擎问。 “已经收到,朕已经全部看过,不然也不会急切召见你!”秦始皇点点头。 “那就好!”赵擎松了一口气,然后恭恭敬敬的说,“其实臣在南阳所见所闻,和信笺上的情形差不多,那清河镇有一少年,姓陈名旭,年岁不过十四,但却聪慧绝伦行事怪异,而且还是清河镇的里典,臣在清河镇呆了八天,所见所闻都堪称匪夷所思,桩桩件件也都已经记录在册提前送回了咸阳,想来陛下看过之后自有分辨!” “的确是一位神奇少年,你言他梦中曾得老翁指点,在万里大海之外有丰产之物叫做红薯,能够亩产两百石,此言你以为有几分可能?” 赵擎苦笑摇头:“那陈旭看似平常,但言行举止皆都大异于常人,谈吐行为处处透着玄机,擎不敢妄断,但即便他说的是真的,但在那茫茫大海万里之外又如何取到,所以此事悱恻不羁,暂且只能当做小说家之言姑且听之,不过那曲辕犁和横耙臣已仔细观察打听到了,图纸我也已经从雉县县令江北亭处得到,如今雉县已经开始推广深耕精作之法,听那陈旭说,如果精选良种,囤积粪肥,明年亩产粮食可达四到五石,比之现在的产量提高两到三倍,甚至或许还不止……” “那就好,红薯得不到,得到这新式耕种器具和方法,推广下去明年夏秋两季的粮食将会大获丰收,也能解决目前捉襟见肘的粮食困局,后面几日可曾还有其他发现?” “臣离开前两天,那陈旭又指导木匠制作出来一架拉坯机,瞬息之间就能做出来一个陶碗或陶瓶,臣亲自验证过,果然方便快捷神奇无比!” “哦,还有此物!”秦始皇顿时兴趣更甚,询问之下赵擎把自己观察拉坯机的大致结构说了一遍。 “此物和脱粒机倒是十分相仿,看来朕没猜错,那脱粒机定然也是这陈旭发明出来的!”秦始皇摸着胡须点头,“此子果然神奇,朕已经迫不及待想去见他一面了!” “陛下,臣离开清河镇之时,那陈旭又用山葡萄酿制出来一种果酒和果醋,口味鲜美独特,因此臣特地带回来两坛!” “甚好,快拿来朕尝尝!”秦始皇大喜。 赵擎于是走到门口,从一个属下手中接过来两个用黄泥密封的陶罐,当着秦始皇的面打开,然后又用一个竹勺舀出来两勺倾入玉杯之中放到案桌上。 看着玉杯中红色的液体,闻着沁人心脾的清冽酒香,秦始皇喉结轻轻动了一下抬手:“宣太官令和太医令前来!” “喏~”门口一个身披黑色玄甲的玄武卫大声应诺而去。 “还有什么发现没有?”秦始皇盯着面前的一杯酒和一杯醋问。 “有,那陈旭以为我是商贾,因此临行之时让我帮他收集一些物品,名册在此,请陛下过目!”赵擎从衣袖之中拿出来一叠麻浆纸放在案桌上。 秦始皇盯着这些未装订成册麻灰色纸张,用手指轻轻翻开观察了一下,发现这次的纸张比之上次的书册似乎又要平整光滑不少,而且似乎也要结实许多,然后又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罗列的物品名称,仔仔细细挨着看了一遍,其中许多属于植物药材,通过皇宫中的医卜术士的口中他也略略知道一些,不过翻到最后一张看着上面记录的各种稀奇古奇的东西的时候,忍不住皱起眉头问:“这些又是何物?有何用?” “回陛下,臣也不知!不过那陈旭说这些都是晶石矿物一类,他只是好奇所以想收集一些!”赵擎赶紧回答。 “呵呵,朕也很好奇,他收集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到底有何用,竟然还要收集细软的羊毛,你把这些拿去少府登记,传朕谕令,让治粟内史通传各郡帮忙收集,并且详细记录这些物品的产地和产量登记在册一并送内史府备存,你也加紧督促内史府,看看咸阳各府衙库房可有这些东西,收集一些尽快给他送去,凡他所求之物一概答应下来帮忙收集,朕要看看,他是否真是仙家弟子,朕要看看,他还能制作出如何神奇的物品,朕要看看,他还有何种惊喜给朕!” “是~”赵擎躬身行礼。 “嗯,你去吧,南阳虽近,但一来一去总需月余,寒冬一至,更是数月无法来往,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 “不敢,这是臣本分之事,拖延日久只恐误了陛下的大事!”赵擎赶紧说。 “天力不可违也,与你无干!”秦始皇摇摇头。 “对了陛下,臣离开清河镇时,遇到两位女子和一位剑士去了清河镇,恐怕也是去寻找陈旭,因为担心打草惊蛇,所以未曾有任何动作!”赵擎突然想起一件事。 “你做的很好,六国余孽耳,勿用担忧,六国王孙皆在我掌控之中,翻不起大浪,等朕南征百越北却匈奴之后,自然会腾出手来处置,你去吧!” “是,臣告退!” 赵擎转身退出大殿,刚好太官令和太医令联袂匆匆而来。 “果然是神仙佳酿,好酒!”一刻钟之后,房间里传出秦始皇的赞美之声。 “唔,这果醋味道也甚美,酸中带甜,酒先留下,这醋太官令拿去,申食安排宫人给诸位皇妃送一些去!” “是~”不一会儿太官令抱着一坛醋和太医令退出房间。 “宣匠作少府令!”房间里传出来秦始皇的声音。 “喏~”门外一个玄武卫赶紧离去,小半个时辰之后,敖平急匆匆跟着一个宫人而来,进门就看到秦始皇正跪坐在榻上喝酒,脸色发红,满屋子清洌的酒香勾引的他也忍不住咕咚吞了一口口水。 “敖府令,这里有两样新式农具的打造和深耕精作之法,你拿回去赶紧组织匠工制作出样品验证,明日早朝朕要知道结果!”秦始皇把几张画着图形的麻浆纸递给敖平。 “是,陛下!”敖平接过图纸略略看了一下,脸色很快变得极度惊讶,赶紧告退匆匆离开。 而就在赵擎返回咸阳之时,一个身穿灰色粗布麻衣,脸色幽黑长满稀稀拉拉胡须头发脏乱的人夹杂在一个商队埋头推车出城。 守门的兵卒手持长戟将商队拦住,仔细检查每个人的身份户籍,并且都仔细挨着对照留影,查验无误方才放行,当检查到此人的时候,此人张嘴支支吾吾双手不断比划,却拿不出身份腰牌,商队的头领赶紧上前拿出一卷竹简递给兵卒说:“这个人是聋奴,前几日我在市场购买用来当畜力推车使唤的,非奸细也!” 兵卒接过竹简文书看了几眼,又把这个聋人推倒墙边身上挨着摸了一遍之后说:“凡无户籍之民,进出皆要罚十钱!” “好好!”商队的首领苦笑着从钱袋里面摸出来十枚金灿灿的铜钱递过去,兵卒接过沉甸甸的铜钱挥手放行,商队的首领偷偷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大声催促,伴随着嘎吱嘎吱的车轮声,商队很快穿过城门,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越行越远。 “聿~聿~” 距离咸阳城十多里之后,商队停在一条小河边上,此时已经几乎看不到咸阳城了,推车的哑巴直起身来,伸手几下扯掉胡乱粘在脸上的胡须,蹲在河边捧水洗脸,然后用袖子擦干净之后,露出一张英俊面孔,正是在咸阳刺杀赵高失败的虞无涯。 “呼~”虞无涯长吐一口气,活动了一下手脚之后,双眼中有白光微闪,一股与刚才的卑微小心完全不同的气势散发出来。 “您的剑!”商队的头领从一辆满载的马车货物中取出来一把长剑恭恭敬敬的递过来。 虞无涯接过陨铁宝剑背在背上,然后又整理了一下衣服之后接过旁边一个人递过来的马缰微微拱手:“有惊无险,多谢了!” “不敢,此乃张郎君吩咐,刘某不敢贪功,这匹骏马也是张郎君特地为您准备的,钱币干粮和饮水衣物也尽皆备齐,要去宛城的话武关道还未修通崎岖难行,所以您最好往东出渭南,过潼关和函谷关至洛阳,再折向东过鲁阳可至也,这一路都是中原繁华之地,即便是单人独行也不虞有太大危险,如果谨慎些也可以在渭南寻找一个商队同行……” “不用,虞某习惯独行,代我向张公子说一声感谢,他日如若需要虞某帮忙,尽管来雉县清河镇找我,告辞!”虞无涯说完翻身上马,拉扯缰绳调转马头,挥鞭怒喝一声往东南方向疾驰而去,转眼就消失在林荫之中。 “走吧!”等虞无涯已经看不见之后,商队的头领这才脸色平静的转回身吩咐继续赶路,行进的方向却是往北而去。 …… 第202章 吃肾补肾 “老杀才终于走了!” 陈旭站在清河镇东头的路口,和牛大石两人并肩而立,都是t恤短裤猪皮凉鞋如同两个古惑仔,看着王翦和白震带着四个护卫驱马嘚嘚往雉县而去,几匹马的马屁股上还挂着一排如同手雷一样的葡萄酒瓶子,忍不住脸皮使劲儿抽抽了几下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第一批酒喝完,又惦记着陈旭的第二批酒,王翦竟然又在清河镇呆了几天,等到山洞窖藏的葡萄酒完全发酵完毕达到了不错的口感之后,这才厚颜无耻的要了整整四十瓶另带二十瓶葡萄果醋,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醋就算了,但四十瓶酒整整八十斤,也亏得陈旭这次酿造的够多,不然可能自己一滴都剩不下来,三缸酒都只剩下了泥浆般的沉淀物。 尼玛滴个葫芦瓢,越老越不要脸! 灌酒的时候,陈旭的心头血流了一地。 不过用这不值钱的酒结交如今大秦帝国的军神,想想又觉得不算亏本,毕竟不是随便哪个穷乡僻壤的老百姓都能够见到这个老杀才的,就连许多王侯公卿也不敢保证给老杀才送酒他会收,而且这还是他自己厚着脸皮要的。 按照中国人收礼的习惯,这是老杀才看上自己了。 而送走王翦,清河镇也迎来了秋粮收割,加上征召第二批修建驰道民夫的命令昨日已经下来,整个清河镇又要开始忙碌,因此陈旭也没有了太多感慨的时间,与牛大石返回之后开始把各种命令传达下去。 作为镇长,一切都不用自己亲自去做,只需要吩咐四个亭长去各自管辖的乡村通告村正即可,加上今年有脱粒机这种收割利器,而且已经入秋,天气一直比较晴朗,粟米收割不会有太多问题,估计也就七八天时间就会收割完毕,而菽也几乎同时成熟,不过因为口感问题,种植面积相对较少,只不过在这个没有太多动物蛋白质补充的年代,植物蛋白还是一种非常重要的饮食补充,因此几乎家家户户都会种植一些,不过豆荚不像麦菽,无法用脱粒机来收割,只能用人工来采摘,因此秋收的时间相对拖的要长久一些,但在陈旭看来也不过会多上三五天而已,加上晾晒,一个月时间足够入仓。 因此吩咐完之后,陈旭照例骑着杂毛大马挨着把镇上的各个工坊巡查了一遍,最后唤来刘坡,准备找两三个镇上的猎户护送自己和牛大石回小河村。 家里就杏儿和老妈,河滩上还有十多亩大豆要收,这么繁重的劳动任务不可能让她们两个女人去做,何况也很久去都没有回去探望过了,还是上次赵擎来的时候开集市见过面,这都快过去一个月了,虽然前几天送山葡萄过来的村民带来了陈姜氏的口信,言说一切都好让他放心,但陈旭其实还是不太放心,决定趁这个机会回去看看,帮忙把大豆收了,还有答应村民们的葡萄酒,第一批都喝光了还没送回去,让陈旭都有些不好意思。 “恩公,恩公~”就在陈旭和刘坡说话之时,外面隐隐传来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 陈旭赶紧从房间里冲出来,然后就看到一身崭新黑衣,身背黑剑,头发梳的整整齐齐,骑着一匹浑身段青色高壮大马的虞无涯,正在如同寻找丢失的宠物一样满大街呼喊陈旭。 你大爷,你特么的还有脸活着回来了! 陈旭脸色漆黑的站在路中央,看着东张西望的虞无涯大声说:“看个屁,我在这里!” “咦,恩公,想死无涯了!”虞无涯激动的跳下马背几步冲到陈旭面前,张开双臂准备狠狠的来了一个熊抱。 “哼,你不是能么,怎么没有把赵高弄死?”陈旭狠的牙痒痒,忍不住哼哼着说。 “那个……这个……”虞无涯顿时如同霜打的茄子,满脸通红的蠕动嘴巴几下,很是羞愧的低头,“我也想杀死他的,不过他太不要脸了,竟然在马车上装有暗器,而且还藏了一个墨徒,无涯……无涯差点儿就成功了!” 虞无涯声音越说越小,最后都不敢抬头看陈旭了。 看着虞无涯风度翩翩的样子和满脸的羞愧,陈旭突然之间也感觉自己的生气来的太无厘头,于是拍拍虞无涯的肩膀轻声说:“能活着回来就好,以后做事要动脑筋,不要冲动,水姑娘上个月也被贼人击伤……” “什么?师妹受伤了?伤的怎样?贼子是谁?我这就去杀了他。”虞无涯瞬间大怒,一股霹雳无边的气势散发出来。 陈旭脸皮抽抽了几下说:“这么激动干啥,等你回来报仇黄花菜都凉了,只是一个窃贼罢了,水姑娘内腑和经脉受到震荡,在清河镇休养了几天刚刚返回宛城,已经并无大碍。” 听到水轻柔伤势不重,虞无涯浑身的气势瞬间消退下去,脸上再次露出尴尬的神情说:“我……我去咸阳没有找到可以帮忙的人,只好暗中打探了赵高的行踪,本来可以杀死他的,可惜因为墨子门徒的护佑,最后功亏一篑……” “算了,此事是我没有叮嘱好,不要多想了,以后就留在我身边好了,你回来的刚好,陪我回家一趟,自从你走后我也没有回去过了!”陈旭摇头。 “甚好甚好,我也挺想念小妹和大嫂!”虞无涯看陈旭没有生气,顿时也放松下来。 “走吧,我去叫上大石一起,前些天听江北亭说赵高在咸阳被刺杀的消息,我就猜到是你,加上水姑娘又受伤,弄的我跟着担惊受怕许久,你是我最好的大哥,她是我将来的妻子,你们两个一定要好好保重,我也才能安心做事,对了,你的伤势恢复的如何,听说被人砍了七八十剑,血流了半个咸阳城……” “怎么可能,绝对是污蔑,我只中了三剑而已,然后被墨驽打上了腿脚,具都是皮外伤,恩公你看,无涯现在生龙活虎一般,哪里像重伤的样子!”虞无涯骑在马上砰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不过呲牙咧嘴明显不像说的这么轻松。 “嗯,的确生龙活虎,不过前几日我刚撸了一头老虎,虎肉虎心虎肠虎腰子虎筋,香辣劲道,可惜你没在……” “什么,恩公您竟然趁我不在撸了一头老虎?无涯后悔也,那虎是公还是母?肾还在不在……”虞无涯气的在马背上再次捶胸顿足。 “公倒是一头公虎,可惜你回来的太晚了,早就被一个老杀才吃光了!” “可惜可惜,暴殄天物也,虎乃猛兽,肾丸乃是阳精大补之物,堪比灵丹妙药,可惜被凡夫俗子啖食浪费也!”虞无涯后悔莫及连声叹息。 (注一下:中国古代道家言说的肾其实就是**,而不是后世所说的过滤尿水的腰子,古籍《素问》《内经》中都是如此说法,明代的《敬慎山房导引图》介绍了二十四种修身练气的健身方法,开篇就说“诸欲既难戕性,敢问养心如何曰:屏气虎视,以一手托肾,绝非礼之思,默运片时,能清心寡欲,而得仙道者也。”,这里练气之时要一手托肾,指的就是用手握住自己的蛋蛋,不过从西医传入中国之后,肾便不再指蛋蛋,而是成了腰子,要不然此处说的用手托肾,血淋淋的就太特么恐怖了。 后世中国人把吃腰子当做大补之物,其实都是在吃尿水过滤器,一点儿用都没有,而从中国的道家理论来说,肾乃是存储阳精之所,指的就是蛋蛋,和腰子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而中医说人肾衰之后精气不足导致各种男人难以启齿的问题,其实就是蛋蛋功能退化,带来的后果就是精力衰退,腰膝酸软,视力下降,早泄不举等一系列症状,中医认为吃肾可以补肾的原理就在于此,如果能够吃老虎蛋蛋,估计精力也会变得如同老虎一样凶猛,不光男人喜欢,女人更喜欢!哎呀,尼玛讨论这个问题好羞涩,不说了!) 陈旭知道虞无涯这个吃货的根底,因此安慰说:“不过我新近酿制出来一种葡萄美酒,堪称人间绝味,晚上请你喝酒!” “那敢情好,无涯已经迫不及待了!”虞无涯瞬间高兴起来。 “对了,你的伤到底要不要紧,要不要去卫生院让徐福给你好好诊治一下?” “不用不用,皮外伤耳,焉能伤我根本……” 两人骑在马上边走边聊,找到牛大石之后,三人带上一些果脯肉干和酒醋之后回小河村。 虞无涯的回归,陈旭一颗心终于是完全放松下来,而且有了这个免费的武功高手当保镖,接下来几天陈旭来回在小河村和清河镇跑了几次,送走了第二批修路的民夫之后,便踏踏实实在家陪着杏儿和陈姜氏收割秋粮。 因为当上了里典变成了大秦帝国的剥削阶级,不光免除了家里所有的田税和人头税,而且每年还有几十石的粮食当工资,因此这所有的收获都是自己的,家里的粮食已经多的吃不完了,自然陈旭也不吝啬吃喝,收完黄豆的第一天就立刻炒了一坛子香辣黄豆下酒,顺便也当零食,并且为了吃的更方便,还让陈姜氏给自己的衣服上缝了两个小口袋,平时就把黄豆装在口袋里,干活儿走路闲暇之余摸出来咔嚓咔嚓吃几颗,而这个方便省心的设计也深受全家人乃至全村人的好评,很快村里家家户户人的衣服上都多了两个小口袋。 第203章 我要喝奶 虞无涯衣服上也缝了两口袋,鼓鼓囊囊装着炒黄豆,蹲在旁边时不时的捏几粒放到嘴里嚼的嘎嘣只响,然后看着陈旭把半盆晒干磨碎的黄豆泡在瓦盆里面。 “恩公,你说的臭豆腐什么时候才能吃到,无涯已经快等不及了,那闻起来臭吃起来香的食物到底会是个什么新奇的味道!” “最近还吃不到,因为没有盐卤或石膏,豆汁无法凝聚成型,所以暂时只能喝豆浆!”陈旭有些无奈的说。 “石膏是甚子?盐卤是不是就是盐巴?”虞无涯听到一个盐字,顿时以为两者是差不多的东西。 但陈旭却郁闷了,不错,从化学上来说,所有金属和酸形成的化合物都可以叫盐,但此盐非彼盐,氯化镁和硫酸钙也可以叫盐,但和食用调味的氯化钠完全不一样,氯化钠是咸的,但氯化镁和硫酸钙是苦的,但眼下和古代人讲这些东西讲不清楚,而且这三种东西如果一起摆在眼前自己也不太分的清楚。 看来为了安全的吃到美味的臭豆腐,还得弄一套简单的化学实验器材才行,不然哪天弄到一坨砒霜当盐吃下去就特么完蛋了。 “盐卤和石膏是苦的不是咸的……”陈旭还是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两种的口感不同。 “恩公你藏酒的那个山洞之中的泉水不也是苦的吗,会不会就是盐卤水或者石膏水?”虞无涯赶紧问。 “咦,你到是提醒了我!”一语惊醒梦中人,陈旭立刻高兴的站起来说,“走,我们去取一些回来试试就知道了!” “来去几十里,恩公就不用去了,我的马快,我去取来便是!”虞无涯更加兴奋,黄豆也不吃了,从凉棚下解开马缰翻身上马。 “记得把山洞里面那些白色的粉末也收集一些带回来~”陈旭赶紧大声说。 “好~”虞无涯说话之时,挥动马鞭啪啪几下转眼就跑的看不见了。 陈旭:…… 尼玛果然是个吃货,不过这样也好,省得自己来回跑。 “无涯又去哪里?”陈姜氏从房间里出来问。 “哦,他去镇上帮我找点儿做豆腐的东西!”陈旭说。 “好久没见到水姑娘了,你要不要去宛城看望一下?”陈姜氏对温柔漂亮的水轻柔非常喜欢,也知道两人关系比较亲密,虽然不知道两人已经快生米煮成熟饭了,但一两个月没见到,心里很有些担心。 “娘放心,等秋收税粮都忙的差不多了,我就和无涯去一趟宛城探望,冬天也可以接她来和我们一起住!”陈旭赶紧说。 “真的,你可别欺骗娘!”陈姜氏满脸喜色的说。 “水姐姐来了?”杏儿在房间里面,听了半截话也赶紧跑出来问。 陈旭摇摇头笑着说:“杏儿,如果水姐姐做你的嫂嫂你愿不愿意啊?” “愿意愿意,兄长你是打算娶水姐姐吗?那样以后我就可以天天和水姐姐一起玩耍了,晚上她还可以陪我睡觉!”杏儿兴奋的拍手。 陈旭:…… “你瞎说什么,要是兄长娶了水姐姐,水姐姐当然要陪兄长睡觉!”陈姜氏红着脸给了杏儿的小屁股一巴掌。 “为甚子,女人怎么能够和男人睡觉?”杏儿不解的问。 陈旭:…… “你长大了嫁给大石哥哥,你还不是要陪他睡觉!”陈姜氏虽然感觉这个话题有些难以启齿,但作为母亲,还是得给女儿灌输一下男女夫妻之间的一些伦理关系,不然到时候闹出笑话来就不好了。 “嘁,我才不和大石哥哥睡觉呢,羞羞,我要和水姐姐睡觉!”杏儿大声嚷嚷。 陈旭脸皮抽抽了几下默默叹一口气,吩咐陈姜氏帮忙用最细的麻布做一个布口袋,然后转身去砍竹子,要过滤豆汁,还得准备一个竹架。 虞无涯的速度很快,来去不过一个时辰,就在陈旭把竹架做好之后不久,他便回来了,马背上还挂着一个藤筐,里面放着一个大瓦罐。 “恩公,苦水取回来了,怎么弄?”虞无涯丝毫没感觉到来回奔波的疲劳,抱着大瓦罐放在地上兴奋的问。 “那些白色的粉末弄到没有?”陈旭赶紧问。 “弄到了,在这里!”虞无涯又转身在藤筐里拿出来一个竹筒,里面放着小半筒白色的粉末晶体,还掺着着许多的潮湿沙泥。 陈旭用手沾了一点儿凑到鼻尖准备闻一下,结果虞无涯赶紧说:“恩公别尝了,苦涩无比难以下咽!” “你尝了?”陈旭脸皮惊奇的问。 “嗯,上次去取酒的时候听恩公说是苦的,无涯也不太信,今日好奇品尝了一下,果然是苦的!”虞无涯点头说。 尼玛一个二货,不认识的也敢往嘴里放,不过想想又释然,在这个原始的年代,一切都只能凭借自身的亲身感受才会有认知,要不然神农氏也不会尝百草了,而作为列子门徒,虞无涯学的是黄老之术,非常有科学研究的实践精神,好多修真求道的道士炼丹都是用嘴来品尝的,因此不认识的吃几口一点儿都不奇怪。 陈旭去看了一下浸泡的黄豆,发现因为提前用石磨磨碎过,因此浸泡了两个多小时,已经差不多可以磨成浆了,于是等虞无涯喝水休息了一会儿之后,两人便开始一个推磨一个喂料,只用了半个小时就把小半盆黄豆全部磨完,然后将都豆浆全部装入陈姜氏早已缝制清洗干净的细麻布口袋中,又在大瓦盆上放上刚做好的竹架,把口袋扎紧之后开始捏压起来。 “咦,恩公这过滤之法新颖!”虞无涯又开始惊奇陈旭这个简单而新奇的发明。 “哇,包袱流出来好多奶水,我要喝奶!”杏儿兴奋的拍手。 “别瞎说!”陈姜氏红着脸赶紧捂住杏儿的嘴。 “这叫豆汁,不是奶水,生的不能喝,等会儿兄长煮熟了放点儿蜂蜜就好喝了!”陈旭也赶紧解释,免得这个丫头过一会儿满村子去嚷嚷兄长把豆子捏出奶水来就糗大了。 稀里哗啦的挤了二十分钟,得到了半盆豆浆和半口袋半干不稀的豆渣,不过眼下已经几乎挤不出奶……呃,豆汁了,于是陈旭也就懒得继续费力,把豆渣和和口袋放到一边,然后把豆汁倒进一个洗干净的瓦盆中放到土灶上,让杏儿生火煮起来。 看着陈旭转身又去弄半口袋豆渣,虞无涯好奇的问:“恩公,难道这剩下的糟粕之物也能用上?” “这叫豆腐渣,做好了也是一道美味,今天我就给你们做一道葱香豆渣饼,又香又脆,特别好吃!” “嘶,恩公赶紧做,我口水都掉下来了!”虞无涯的吃货本性展露无遗,只要陈旭每次说一道食物,他都会反射似的开始满嘴冒口水。 趁着杏儿煮豆浆的间隙,陈旭出门转了一圈儿,采摘回来一把野葱和一些鲜嫩的苜蓿菜。 因为已经入秋近一个月了,所以山野间的各种植物都已经变老开始掉落籽粒,野菜更是如此,无论是野生的葱蒜都抽薹结实,就连平日能够吃到的荠菜、芹菜、婆婆丁都老了,风一吹漫天都是飞舞的蒲公英小伞,叶子也自然不能吃了,他在水沟背阴处找了许久,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些看起来还算鲜嫩的野葱和苜蓿。 苜蓿在中国是一种古老的蔬菜,营养价值很高,而且也有很好的药用价值,可治疗胃溃疡和痔疮,不过口感不如荠菜和婆婆丁,因此很少有人吃,但眼下鲜嫩的野菜都没有了,弄点儿嫩苜蓿切碎混在豆渣饼里面也还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冬天要来了啊! 陈旭略有些感慨,也非常的郁闷。 一旦等到冬天,恐怕山野间找到能吃的绿色野菜就越来越少了,因此他洗菜切菜的时候问陈姜氏:“娘,我们家还有没有冬天可以种植的菜蔬种子?” “本来还有一些菘菜和芦菔种子,我前些天在房屋后面开挖了一小块菜园准备种下,发现种子已经都虫蛀霉烂了,还是三年前的种,种在地里也不知道能不能发芽!”陈姜氏摇摇头说。 呃,陈旭楞了半天转头看着虞无涯:“菘菜和芦菔是甚子菜?” 虞无涯也楞了半天呆呆的问:“恩公连这两种菜都没见过?” “虞叔叔,我兄长从树上跌下来摔坏了头,以前的都记不住啦!”杏儿在旁边解释。 “哦,抱歉抱歉,恩公莫怪,无涯一时没想起来,菘菜是一种大叶青菜,味道寡淡,但耐寒,不好吃,春天还会抽薹开花,样子有点儿像板蓝根吧,不过比板蓝根大七八倍,长大足有一尺方圆!”虞无涯虽然表达的很清楚,但陈旭还是没想起来放大版的板蓝根是什么品种的蔬菜。 “那芦菔呢?” “芦菔就和芥菜疙瘩差不多,上面长绿色的菜叶,嫩叶可食,长老了就有些许毛刺,不过根部有拳头大小,青皮红皮皆有,味道辛辣,切成丁晒干后可做咸菜……” 第204章 吃磨+1 芦菔莫非就是萝卜? 陈旭听完后疑惑不已,但眼下没长出来自然不知道,但按照陈姜氏的说法,这些种子定然也是长不出来的,不光还是几年前的种,而且生虫发霉了,看来过两天还得回一趟镇上,弄些蔬菜种子,再挖些野生的葱姜蒜和花椒树回来,把房屋四周多种一些菜,自己不能把老祖宗看到土就想种菜的良好传统习惯丢了。 俗话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不种就只能吃土。 而且陈旭也没猜错,芦菔就是萝卜,在商周时期已经有大规模栽培,秦汉时期已经成为了大众级别的蔬菜,中国最早的词典《尔雅》之中已经有记载,而菘菜其实就是白菜,在中国栽培的历史更早,足可以推到新石器时代,后世考古中在半坡遗址的瓦罐中就发现过白菜种子,可见那个时候半原始状态的氏族部落已经就开始种植白菜了,到春秋战国时期已经广泛栽培,但白菜这个称呼到元朝才出现。 除开种菜之外,到了冬天估计这竹木做的简易茅草屋也抵抗不了寒冷,尤其是没有加棉的衣服和加厚的被褥,光是在床上垫一些干草恐怕扛不住寒冬腊月的酷寒,大人还可以勉强抵抗一下,像杏儿这种甚至更小的孩子还有那些身体衰弱的老人如何扛得住? 前几天和几个村民晚上聊天的时候马大伯就在感慨,按照今年夏秋时节如此风调雨顺的现象来看,冬天一定奇寒无比,甚至大雪会比往年大的多,可能会出现几十年难遇的寒冬,因此马大伯非常担心村里的老弱病残度不过这个寒冬。 而马大伯的话也让陈旭更加担心,他考虑的可不是一个小河村,而是整个清河镇六百多户三千多人怎么去熬过接下来的这个寒冬,以前每年冬天都要冻死不少人。 马大伯的话他还是深信不疑的,古代人没有天气预报,全部都靠经验推测,不可能一年四季都风调雨顺,该来的还是要来,何况俗话说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意思是冬天只有下大雪,冻死了害虫第二年才会丰收,所以冬天严寒既是痛苦折磨,又是希望,老农民是不希望有暖冬出现的,因为那不符合节气,特别是在南阳这种四季特别分明的中原地区。 秋收最多还有一周就会结束,距离寒冬到来还有两个月左右,得尽快想个冬天能够取暖的办法,茅草屋虽然可以在外面挂上厚厚的茅草使其不透风,但却不能在房子里面生火,又没有棉被和羽绒服…… 陈旭非常纠结,后世的各种房屋建筑都在眼前走马灯一样出现,他需要找到一种简单而且能够抵抗严寒的方法,棉衣棉被是不可能有了,镇上倒是有十多张狼皮,但也只能做几件衣服御寒,只能保住自己一家,但既然当了这个里典,可不能只顾自己。 思来想去的过程中,加了面粉和野葱苜蓿盐巴的豆渣面团也已经和好了,陈旭心中也有了一些想法,干脆暂时把这个问题丢到一边,开始专心致志做葱香豆渣饼。 和好的豆渣在他的揉捏下变成一个饼子,一共捏了十多个放到竹筛里面,而这时候豆浆也已经煮的开始沸腾,瓦盆里浮起一层雪白的泡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新鲜豆浆的浓香味道。 陈旭突然想起老妈以前冬天做豆腐的时候经常要做的一道菜,赶紧用一个干净的竹勺将里面的泡沫全部撇干净,并且吩咐杏儿把炉灶的火减小。 “兄长,是不是可以喝豆浆了?”杏儿很是熟练的把灶膛的火褪去一半,然后眼巴巴的看着奶白色的豆浆吸着鼻子问。 “还没有,不过兄长突然想起一种新的菜品,叫做豆皮,用来炖肉简直好吃的不得了,无涯,快去帮我砍一根两寸粗细的竹子回来,剃掉枝叶擦干净。” “娘,帮我拿一把干净的竹铲过来!” 在陈旭的吩咐下,虞无涯提着自己的陨铁宝剑砍竹子去了,而陈姜氏也很快从房间里拿出来一把崭新的竹铲。 锅里的豆浆渐渐停止了沸腾,随着时间慢慢推移,豆浆表面慢慢出现了一层淡黄色的凝固薄膜,等了差不多五分钟左右,这层膜已经看起来比较厚实,而这时虞无涯也飞快的提着一根竹竿跑回来,然后用一块抹布胡乱擦了一下。 “恩公,竹竿砍回来了,接下来怎么弄?” “举在盆上别动!”陈旭吩咐的同时,用竹铲沿着瓦盆四周贴着这层薄膜铲了一圈,让薄膜和瓦盆完全分离开,然后伸手在薄膜中央一抓,就提起来一层如同抹布一样的东西挂在竹竿上。 “咦,神奇神奇,这就是所谓的豆皮吗?”虞无涯惊奇不已。 “嗯,这东西是豆浆的精华所在,晾干之后便于储存,用水浸泡一下即可食用,而且荤素炒炖都可,味道清香爽口,甚至还可以制作成香辣味道,实在是下酒美味也!” “恩公别说了,无涯的口水都已经止不住了,没想到一种简单的菽豆恩公也能做出无数种美味来,无涯这一辈子能够认识恩公,简直不枉活这一场!” 这话说的尼玛太直白了,果然不愧为吃货的名号。 陈旭很是无语的撇了撇嘴,又用竹铲开始沿着瓦罐铲了一圈,很快又捞起来第二张豆皮。 陈姜氏虽然不知道儿子如何会突然懂的如此多从未见过的新东西的,但却也并没有往别处去想,反而是站在旁边仔细的看着儿子的动作,仔细的学着豆皮的制作方法。 很快半个时辰过去,陈旭足足捞起来十多张豆皮,锅里的豆浆只剩下了一小半,陈旭这才罢手,让虞无涯举着竹竿去凉棚下面挂好,然后吩咐杏儿再次大火开始煮豆浆,几分钟后感觉豆浆已经完全熟透,这才用竹勺舀了些许苦水准备倒进去,想了一下又先把豆浆从瓦盆里舀出来大半,只留下差不多两碗的样子,这才把苦水倒进去搅和了几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在陈姜氏、杏儿、虞无涯三人目不转睛的关注下,豆浆什么情况都没发生,搅了几分钟还是汤汁状态。 唉,陈旭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停手,不用多想,这苦水绝对不是卤水,要不然豆浆应该变成了豆花了。 而且……似乎……后世也没听说南阳附近产盐卤,因此这种苦水中所含应该是另外一种矿物盐了。 豆浆没做成,陈旭略有些遗憾,但他感觉距离自己做出豆腐来已经不远了,因为盐卤不好找,石石膏这种东西中国到处都是,储量数百亿吨占世界第一,而且有些地方用锄头都能挖出来,想来大秦这个时代早就应该就有人发现过了,只不过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说不定下次赵擎会给他一个惊喜,何况各种矿物原料的名册他同样给了水轻柔一份,让她回去安排水家也开始寻找,双管齐下之下,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结果。 将陶盆里面的豆浆泼掉,换上平时炒菜的瓦盆,拿出猪油开始煎葱香豆渣饼。 随着微微的噗噗声,豆渣饼在猪油的煎炙下慢慢变的焦黄,一股夹着着野葱和豆渣香味的浓香开始在院子里散发开来。 “咕咚~”虞无涯情不自禁的吞下一口口水,直勾勾的盯着锅里的豆渣饼,双眼中仿佛要伸出一双爪子来。 “咦,好香好香,旭哥儿你又在做甚子好吃的东西?”牛大石似乎干完活儿刚回来,浑身脏兮兮的飞奔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嚷嚷,“隔这么远我在家都能闻到!” “是葱香豆渣饼!可美味了!”杏儿又开始显摆,虽然还没吃过,但不妨碍一个小孩脑补味道。 “幸亏我来的及时,不然就没我的份了!”牛大石看着锅里和竹筛里面总共不过十二三个菜饼子,感觉自己来的非常及时,于是也守在土灶旁边直勾勾的盯着。 “准备开吃!”看着陶盆中的几个豆渣饼两边都已经煎的焦黄熟透,陈旭也忍不住抹了一把口水把饼子铲起来放到盘子里面。 “小心烫……” 陈旭话还没说完,虞无涯和牛大石两人几乎同时伸手一人抓了一个,就用手拿着哈吃哈吃的开始吃起来。 陈姜氏从院子边上摘下一张葫芦叶给杏儿抱了一个,让她拿在手上慢慢吃。 “娘,你先吃,我把剩下几个也煎上!”陈旭说话之时把剩下的几个豆渣饼也放进陶盆里面,陈姜氏于是也用筷子夹起一个吃起来。 不过还没等陈旭第二锅豆渣饼翻面,牛大石和虞无涯两人又已经虎视眈眈的盯着瓦盆了。 几分钟后,虞无涯舔着嘴巴意犹未尽的说:“恩公,这豆渣饼香酥无比,香味浓郁,区区几个完全不够吃,明日再多做一些吧!” “对对,旭哥儿,这葱香豆渣饼我可以一顿吃十个,明日一定要做上五六十个才行!”牛大石舔着手指头盯着陈旭手里的半个饼子咽口水。 “可以啊,十钱一个,你拿钱来,我给你做一百个!”陈旭边吃边说。 牛大石脖子一缩摇头:“那还是算了!我一共才攒了一百多钱。” “大石别听小旭乱说,来,喝点儿蜜汁调的豆浆!”陈姜氏把一碗放入了少许蜂蜜的豆浆递给牛大石。 “谢谢婶娘~”牛大石赶紧接过来。 “无涯,给你一碗!”虞无涯也赶紧接过来连声道谢,然后一群人又坐在凉棚下开始喝豆浆。 “豆浆颜色如奶汁,浓香可口,比之凉茶要好喝多了,叫豆浆不太合适,无涯认为叫豆奶更合适一些!”虞无涯一边喝一边赞叹。 “对,豆奶豆奶,杏儿最爱喝!”杏儿立刻大声嚷嚷。 陈旭:…… 虞无涯这个吃货果然不是一般的吃货,竟然能够想到两千多年之后的名字,如此新奇的脑洞让陈旭都感觉刮目相看。 “对了,旭哥儿,我们是不是去河滩上把那个蜂巢取回来,估计能够弄十多斤蜂蜜,以后就可以天天喝蜂蜜豆浆了!”牛大石几口把一碗豆浆喝完舔着嘴巴说。 “你这种断子绝孙的想法要不得,等明日我做一个蜂箱把那窝蜜蜂捉进来放到蜂箱里面养起来,以后每年都可以吃到蜂蜜了!”陈旭没好气的说。 “蜜蜂……蜜蜂还能捉回来饲养?”不光牛大石惊讶的眼珠差点儿掉出来,虞无涯还有杏儿、陈姜氏都一起呆呆看着陈旭。 “捉蜜蜂回来养有什么好奇怪的,还有人养老虎呢!”陈旭不屑的说。 “老虎的确可以养,抓一只幼崽回来慢慢养大就不会那么凶猛,可是……可是……小蜜蜂……”虞无涯嘴巴长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自己差点儿消散的魂魄,结结巴巴的说:“恩公,无涯也曾经在伏牛山中观察过数次,一巢蜜蜂少说也有数千甚至数万只,每一只都只比菽豆大一点点,而且还生有尾刺,这要是一个一个的捉回来得捉到甚子……甚子时候,而且蜜蜂还蜇人,这个任务绝然……绝然完全无法成功也!” “你们都不信我可以把蜜蜂捉回来是吧?”陈旭撇撇嘴看着虞无涯和牛大石。 “无涯绝然不信!”虞无涯使劲儿摇头。 他虽然知道陈旭很神奇,但一窝蜜蜂几千几万只,想要一个一个捉回来堪比登天还难,陈旭无论再怎么神奇,肯定也是无法成功的,除非真的会仙术,但陈旭明显不会,只是得到了太乙天尊的三卷天书而已,而且还只是学会了一点儿皮毛。 “旭哥儿,如果你能够把那窝蜜蜂捉回来养,我……我就把那半扇石磨吃下去!”牛大石东张西望之下,非常有把握的指着最考验牙口的东西表示自己的坚定立场。 “我吃另一半!”虞无涯表示吃磨+1。 “哈哈,好,等我做好蜂箱,你们两个就准备吃石磨吧!”陈旭哈哈大笑,然后几口把手里的剩下的葱香豆渣饼两口吃完,又咕嘟嘟喝下一碗豆浆之后一抹嘴巴大吼一声抄家伙,然后就开始布置牛大石和虞无涯两人帮忙,一个锯木板,一个给自己打下手,开始制作蜂箱。 蜂箱的结构异常简单,其实就是一个木头箱子,侧面开一道能够让蜜蜂进出的小缝就行了,为了取蜜方便,上面的盖子要做成活动的,里面还可以做些一格一格的小方框便于蜜蜂筑巢,但如果偷懒的话也可以不做,蜜蜂自然会在蜂箱的四周箱壁上筑巢,只不过取蜜的时候麻烦一些,需要将蜂巢挖出来才能取到,但陈旭既然要做,自然要做的比较方便一些,准备做全套。 虞无涯虽然打赌陈旭无法把蜜蜂捉回来,但对于陈旭的安排却丝毫不偷懒,同时也充满了兴趣,卖力的用铜锯锯着木板和木条,木头用的是上次修建房屋剩下来的,晒了两个月多差不多已经干透,虽然有些开裂但不影响使用。 而陈旭则拿出自己在镇上让铁匠和木匠打造的一整套木工器具,摆开木马,拿出一个木匠的架势开始制作蜂箱。 因为用凿子在木头上打洞陈旭觉得不方便,所以让铁匠铺的麻杆帮忙打造了一柄纯铜的手钻,大约有两尺长,曲形手柄,前方一个固定大小的钻头,因为扭曲度做的不好,所以钻头的螺纹看起来非常粗糙,但陈旭已经试过几次了,钻木头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因此这件工具制作出来之后被麻杆视作神物,因为的确好用,因此镇上的木匠刘二娃一口气定制了五把转头粗细不同的青铜手钻。 除开青铜手钻之外,陈旭还发明制作了另一种木工最常见的手钻,弓形牵钻,就是一根木弓下面有一个很重的木舵,使用的时候先将弓上的绳子缠绕在中间的主杆上,然后双手按压弓臂下去带动木舵跟着旋转产生很大的动能,这样钻头就能旋转了,同时也带动弓绳反向缠绕到主杆上,等动能耗尽之后顺势再次往下压下木弓臂,舵轮又会开始反向旋转,重复这个过程手钻就能一直不停的旋转,带动钻头钻进木头里面,不过因为这种牵引钻的动能太小,因此只能钻很浅很小的空洞,最多用来做拼接时候的竹钉孔,但用处非常大,因为这个时代没后世那种很细的金属钉,要把木头拼接成型非常麻烦,特别是拼接很薄的木板,没有好的胶根本就不行,而皮胶骨胶都太过贵重,而且制作起来费时费力,因此有了这种牵引手钻,直接用竹钉拼接木板,省事又省力,完全是一个非常具有伟大意义的发明。 除此之外,陈旭还做了两把手刨,用来把木板刨的平整光滑,而手刨这种东西秦朝已经早就有了,传说和公输盘(也就是鲁班)发明的,和两千年后世的手刨基本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剩下其他诸如曲尺、角尺、墨斗等工具也都制备整齐,斧凿刀锯加起来林林总总有了十多样。 而这些木工工具,后世陈旭家里一直都有,刨子凿子锛子斧头牵钻都是祖传下来的,用了好几辈人了,然后到了他这辈基本上是断绝了传承,爷爷是个老木匠,制作椅子桌子凳子柜子都是一把好手,附近十里八村都很闻名,以前哪家要嫁女,必须提前一年打招呼才能按时打完嫁妆,而那个时候的嫁妆,一般都有木床和好大几件木柜木桌,然后还有装衣服被褥的箱子,洗脸架,椅子凳子只能算小件,做完还得刷上三遍油漆,然后还要在上面画上表示富贵喜庆的牡丹花鸟以及大大的红色喜字,一整套下来相当繁琐,弄完得两三个月。 不过爷爷去世后老爸没当木匠,因此木工水平只能算是半吊子,修修补凳子补门窗还成,至于打造木柜这种复杂东西完全不行,到了陈旭这一代,手艺就完全荒废了,几乎什么都不会。 但即便如此,俗话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陈旭从小就在家里见到过这些工具和使用方法,因此添置了这些木工家当之后,经过几次动手,也算是有了一点儿木匠的风范,至少眯着眼睛看边角线这种动作看起来非常的老练和到位。 一个简单的蜂箱,在三个人的努力下,不到一个时辰就宣告完成。 “旭哥儿,现在可以去看你捉蜜蜂了吧!”牛大石激动不已。 虽然他确信陈旭说抓蜜蜂回来饲养这种事情铁定不会成功,但他还是和虞无涯一样充满了好奇。 “今天太晚了,明天去吧,还得准备一些东西才行!”此时太阳已经开始落山了,陈旭也懒得去,要把那个树洞里面的蜜蜂全部收集到蜂箱里面,少说也要慢慢弄一两个时辰。 晚上吃过晚饭,陈旭便让陈姜氏用网眼稀疏的粗纱布缝在一个斗笠上当养蜂人的头罩,同时用粗麻布坐了一件大披风,能将自己从头到脚全部都罩进去的那种,为了安全,陈旭还让陈姜氏帮忙做了一双手套,一切准备齐全就已经很晚了。 “恩公,这次去咸阳无涯差点儿殒命,幸亏被大师兄救了!”两人洗漱完毕进屋准备睡觉,虞无涯跟在后面突然说。 “我们已经猜到了,你大师兄为什么也突然跑到咸阳去了?” “大师兄准备刺杀始皇帝赵政……” “噗通~”正坐在床边擦脚的陈旭一头杵到地上,然后满脸惊恐的爬起来抓住虞无涯的胳膊脸孔扭曲的问:“为何回来这么久才说这件事?他们准备怎样刺杀皇帝?” 虞无涯红着脸些尴尬的说:“无涯做事鲁莽闯下大祸,本来刺杀失败无颜回来见您,但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因此我养好伤之后便还是回来了,而且也决定从今以后守护在恩公身边形影不离,如果那赵高要对恩公不利,我也能及时保护您的周全,回来的这几天我一直不知道如何开口,今日说出来,也是希望恩公宽心和原谅无涯,从今往后一定听从恩公教诲,做事不再如此鲁莽了!” 第205章 喝醉了乱来 “你还没说你大师兄准备怎样刺杀皇帝,而且……你难道就没有阻止他?”陈旭完全忽略了虞无涯的一番诚心的忏悔,而是无比紧张的问。 “大师兄行事一贯独绝果断,我怎么阻止他?何况我又打不过他,而且他还不是一个人,似乎刺杀之地也不在咸阳!” “不在咸阳?那在何处?又是何时?”陈旭焦急的问。 “这个就不知道的,只知道其中有一个年纪大约十八九岁的公子,名叫张良……” “我靠?张良?我圈圈个叉叉!”陈旭再次跳起来惊呼,连后世的粗话都冒出来了。 “恩公,我靠是什么意思,圈圈叉叉又是什么意思?”虞无涯满脸疑惑的问。 陈旭却懒得跟个他解释,而是看着虞无涯严肃的说:“你把在咸阳遇到大师兄和张良的一切都毫无遗漏的讲出来,秦始皇现在不能死!” “为啥?秦始皇死了岂不是更好,我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干掉赵高,再也不用担心他找你麻烦!”虞无涯毫无一点儿忠君爱国的觉悟大大咧咧的说。 “秦始皇如果一死,天下瞬间就会大乱!”陈旭脸皮抽抽着说。 “那样岂不是更好,到时候六国王孙贵族肯定都会跳出来造反,我便辅助您在南阳起事,杀掉郡尉高焄夺取兵权,加上师妹和水家的支持,兵精粮足又占据南阳富庶之地,然后再收拢一些韩楚等国的贵族和方家名士协助,必然有一呼百应之势凭,何况您本来姓陈,乃是舜帝后裔,定然也是前陈国贵族,与齐国王孙有血缘亲情,到时候联系齐国田氏,必然很快就能打开局面,展宏图成霸业,凭借恩公的聪慧和奇思妙想,将来一统华夏登基称皇帝也未必不可能……” “不准再说这个话题!”陈旭黑着脸打断了虞无涯的话,然后一屁股坐到床上低头沉思了很久叹口气说:“无涯大哥,虽然我们两人认识时间并不长,但却仿佛从小便认识的兄弟,相处这么久,你应该也看的出来,我并没有任何乱世称雄的念头和想法,只想安安稳稳守着我娘和杏儿好好活下去,如果将来娶了水姑娘,一家人能够平平安安的生活在一起就满足了!” “恩公,无涯理解你,但你这个想法是不可能出现的,师尊精研易经,推算大秦必亡,这是因果宿命,非人力能解也,无涯知道恩公无图霸之心,但乱世一到命如草芥,百姓必然受战乱之苦流离失所,何谈安稳平安,要想保护好杏儿妹子和大嫂,你就必须建立自己的庞大势力,除此以外并无他法,无涯反复说起此事,也只是想让您的想法有所改变,因为现在的大秦说倒或许就突然倒了,您又何必去助纣为虐帮助赵政,要知道赵政如今所行之事,堪比夏桀商纣,天下人早已不满也……”虞无涯脸上的神色也慢慢变得凝重和严肃起来。 陈旭又沉默了许久才说:“这个话题我已经和水姑娘讨论过了,先不说这个了,还是把你在咸阳遇到张良的事仔细说一遍吧!” “好!”虞无涯点点头,将自己从刺杀赵高到被大师兄救走,然后听到他和张良两人的对话以及后来自己被张良安排装作哑奴被商队带出咸阳的事仔细说了一遍。 “横阳君公子成……” 陈旭捏着下巴翻遍脑海也没找到关于这个人的任何信息,他知道在先秦时期公子这个称呼特指王侯的儿女,男的就叫公子,女的叫女公子,后来便于区分,女公子就变成了公主,而到了秦朝,因为六国尽墨,公子这个称呼成了血统和地位很高的男性的代名词,而他所熟悉的战国四公子:平原君赵胜、信陵君魏无忌、春申君黄歇、孟尝君田文都早就已经嗝屁几十年了,眼下突然又冒出来一个横阳君,到底是个什么鬼? 不过陈旭不知道的是,前些日子水轻柔和公孙北雁还讨论过这个横阳君,如果不是水轻柔对他死心塌地的话就差点儿成为了他的情敌。 这也不怪陈旭孤陋寡闻,而是这个横阳君韩成在历史上出现的时间实在是太短暂了,犹若昙花一现便消失在中国的几千年历史岁月之中。 公子成,前韩国王族,受封横阳君,名声不显,刘邦在沛县起义之后,韩信带他投奔项梁,后来在张良的建议下被项梁封为韩王,而公子成也借助这个封号成功复国,都城于阳翟(今河南禹州),至此六国全部算是复辟成功,不过这些成功复辟的国家都是傀儡,掌控在项梁手中。后来项梁死,张良感觉项羽此人太过独断听不得建议,于是就投奔了刘邦,然后公子成也就被项羽一刀咔嚓了换了一个韩王,也就是说,历史上这个公子成从出现到人生落幕,一共就只有两年的时间,人生实在是凄惨的一塌糊涂。 “我问过大师兄了,横阳君韩成,是前韩国王族,但其实并不出名,这种王族公孙如今咸阳一抓一大把,所以恩公根本不必介怀!”虞无涯解释说。 “非也,我并不是担心公子成,而是可以更加确信这个张良的身份?”陈旭摆摆手说。 “难道恩公竟然认识那个张良?”虞无涯惊奇不已。 陈旭点点头又摇摇头,用手使劲儿的抠着床沿,脑海里翻腾起一个儒雅的古代谋士的形象。 要说作为一个后世的中国人,只要稍微知道一点儿中国历史知识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张良,就和中国人如果不知道诸葛亮一样,会让人惊奇之余说一声煞笔,因为三国时期运筹帷幄的诸葛亮就是张良的铁粉,而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这句话就是刘邦用来夸奖张良的,而刘邦之所以最后能够在楚汉大战之中弄死项羽开创大汉帝国,最主要的功臣就是张良,而且大汉立国之后,张良被封留候,是汉初三杰之中成就最高的一位,其中号称打仗最牛逼从无败绩的军事家韩信被刘邦砍了,而另一个后勤主管萧何虽然也深得刘邦赞许和夸奖,但直到死之后才被封为文终候,由此可见,这三个人中,还是作为军师和智囊的张良最受器重。 而张良既然已经冒了出来,那么根据历史时间来判断,距离他在博浪沙刺杀秦王已经不远了,或者说,历史并没有发生太多改变,该来的还是要来,张良终于还是要在自己穿越过来的这条时间轴上刺杀秦始皇。 从理论上来说呢,张良的刺杀是不会成功的。 但自己这只小蝴蝶穿越过来扑扇几下翅膀之后,陈旭也不敢保证这其中不出意外,因为赵高都被解除了中车府令的职务,说明历史并不是完全无法改变,万一秦始皇被那个大力士用一百二十斤的大锤锤死了肿么办? 尼玛滴个葫芦瓢,这件事该怎么解决? 陈旭站起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而且这次刺杀秦始皇的刺客中,还多了虞无涯的大师兄乙胜甲,而按照虞无涯的说法就是,自己五个绑在一起也打不过大师兄,也就是说,乙胜甲这个人物的出现可能完全因为陈旭而出现的,因为陈旭属于作弊,所以这个游戏难度突然就特么的提高了。 如果真的是乙胜甲去刺杀秦始皇,还真的不敢说秦始皇能够活下来,因为虞无涯的战斗力陈旭见过,绝对属于高手中的高手,在那次剿匪中就看出来了,短短不过半分钟就干掉了六七个身高体壮的武卒,而乙胜甲更是高手高手高高手,他一棍子就能扫翻五六匹雄壮的战马,这种力量估计当世无人能够抵抗,即便是号称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项羽也不一定真的能够干过这种快修炼到先天境界的半仙弟子,如果选对了秦始皇的马车,乙胜甲一棍下去里面的人绝对会被砸成肉酱。 而如果秦始皇真的提前挂了,自己该怎么办? 大秦又会如何? 是不是没有了赵高做中车府令,李斯就不可能扶持胡亥上台,那么大秦会不会像后世一样很快在起义中崩塌? 各种想法如同潮水般在陈旭的脑海中翻腾,然后突然停下来问:“你大师兄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动手?” “不曾问过,但即便是问了他也不会说!”虞无涯摇摇头脱掉鞋子爬上床躺下说:“恩公快安寝吧,此事多想无益,明日还要去捉蜜蜂,而且当日听他们交谈的情形来看,刺杀之事尚早,他们准备在下次赵政巡游之时下手,但如今他们连赵政什么时候巡游,去哪儿都还不知道,所以无涯猜测至少都得一年以后去了!” 陈旭想了想,掰着手指头计算了一下时间,感觉虞无涯说的靠谱,于是也脱鞋上床睡觉。 后世的历史记载,张良刺杀秦王是在公元前218年,是在秦始皇第三次巡游的时候,而且刺杀的地点也在河南境内,就在郑州和开封之间的原阳县境内,古称博浪沙,根据陈旭的分析,秦始皇是到东海找徐福的,不过眼下徐福已经被自己留在了清河镇,秦始皇今明两年估计见不到他,而且即便是见到了,估计徐福也不会撺掇秦始皇去海外寻找仙山了,因为这个喜爱划船的医生已经变成了清河镇的卫生院院长,为了达到陈旭说的医者父母心的高尚品德,每天不是在诊所坐诊看病就是在下乡为十里八村的孕妇诊治,完全变成了一个妇产科大夫。 但不管是乙胜甲也好,还是请来的大力士也好,想要成功刺杀秦始皇肯定不会那么容易,至少秦始皇巡游的线路和时间必须控制的丝毫不差,但在这出门靠走通讯靠吼的年代,这其中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而且秦始皇行踪飘忽不定,可以说历史上张良能够刺杀秦始皇基本上全靠运气。 而且因为没有了徐福,秦始皇的巡游路线可能也会发生很大的变化,说不定不去东海了。 想来想去,陈旭也慢慢平静下来,很快便开始发出微微的鼾声。 第二天一早起来,天气晴好,胡乱吃了一碗面条之后,在虞无涯和牛大石的催促下,三人扛着竹梯和蜂箱去河滩。 因为村里的秋收基本上都弄完了,所以河滩上都是大片大片的收割后的农田,还有一些村民正在拉着曲辕犁和横耙在翻耕平整田地,翻露出来的大片黑色的土壤。 “小旭,你们这时去干甚子?”一个正干活儿的年轻村民看着三个人的行头好奇的问。 “旭哥儿要去抓蜜蜂回来饲养!”牛大石幸灾乐祸的解释。 “啥?抓蜜蜂?”村民呆了一下,然后苦笑着说:“小旭,你能不能干点儿正经活儿把地先翻一下,快要种小麦了!” “嘁,旭哥儿已经是里典了,每年的官秩粮都吃不完,哪儿还要担心种田!”牛大石撇撇嘴说。 “说的是!”村民略有些尴尬的点头。 陈旭没好气的踢了牛大石一脚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然后又笑着对村民说:“四毛哥别听他瞎说,等过几天我去镇上借一头牛回来,不然我也拉不动,到时候还要请你帮忙,对了,带回来的葡萄酒好不好喝?” “好喝好喝,太好喝了!”四毛一听酒,顿时双眼放光的连连点头,还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巴。 “那就好,到时候你帮我犁田,我请你喝酒怎么样?” “好好,一言为定哈,你就不要请别人帮忙了!”四毛顿时兴奋的脸都涨红了! “放心,绝对不会,到时候保管让你喝好,你忙,我们先去抓蜜蜂去了!” “好好,去吧!”四毛满心欢喜的摆手,看着陈旭几人走远了这才转身对着身后扶着曲辕犁的年轻女人得意洋洋的说:“我上次喝酒之后是不是特别厉害?” 年轻女人脸颊红红的的啐了一口,然后点点头羞涩的说:“就是喝醉了乱来弄错了地方!” “啊,我弄错了地方!”四毛顿时呆滞。 “还说,快点儿犁田,害的我几天走路都不方便!”女人轻轻的踢了四毛一脚。 “欸,好好!”四毛立刻将绳子挂到肩上埋头往前吭哧吭哧的拉起来,嘴里还在不断的嘀咕:“怎么会弄错地方,到底弄哪儿了去了……” 第206章 冻的嗷嗷叫 河滩上的芦苇已经开始枯黄,大片大片的雪白芦花在风中摇晃,成片的茅草也被村民们砍倒放在河滩上晾晒,过几天就要开始休憩房屋,给茅草屋的墙壁上挂上一层层的茅草,好抵挡秋冬的寒风。 树林里面的树叶有些已经开始发黄掉落,那棵野枣树的叶子也已经掉落不少,树梢上还挂着不少小指头大小的红色野枣,而枣树四周的地上还掉落着厚厚的一层,几个人走近的时候,一群在树上啄食野枣的鸟儿受到惊吓,扑棱楞的瞬间飞走。 虽然已经到了秋天,但树林里和河滩上还是有一些野菊花正在盛开,加上风和日丽,仍旧有一些野蜂在飞来飞去,不过数量并不多。 三人来到树下,陈旭四周观察了一下环境之后让牛大石把竹梯搭到枣树上,把蜂箱抗上去放到一根树杈上,并且把顶盖打开,陈旭这才慢条斯理的拿着一小筒蜂蜜爬上去,用一个小刷子蘸着蜂蜜在蜂箱里面刷了一遍,又在蜂箱外面的一个树杈下面也刷了几下,然后顺着梯子下来说:“走吧,先回去,吃过午饭再来!” “啥,这……这就完了?”牛大石和虞无涯都面面相觑。 “废话,几万只蜜蜂难道还真的用手一只一只的去捉咩,三十六计中这叫勾引法!”陈旭把装蜂蜜的竹筒盖好说。 “恩公,三十六计何来勾引法?您看的是那本兵法?”虞无涯满脸疑惑的问。 “此法不传六耳,不能说!”陈旭故作神秘的用手指了指天上,于是虞无涯顿时自以为了解,做恍然大悟状连连点头,“原来如此,无涯明白也!” 明白个屁,我自己都不明白! 陈旭在心里嘀咕一句往树林外面走。 收蜜蜂这种事情并不常见,但陈旭小时候见过一次,有一窝蜜蜂不知道从哪儿飞来,落在村头的一棵柿子树的树杈上,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像个大葫芦,四周蜜蜂飞舞看的人毛骨悚然。 这是因为某个蜂巢里面产生了第二个蜂王,蜜蜂闹分家,于是就有蜜蜂成群的飞出来在野外筑巢。 村里一个养蜂的大叔于是拿着一个竹簸箕,往簸箕上喷了几口白糖水挂在树杈上,又弄了一把干艾蒿点燃在蜜蜂堆下面慢慢用烟熏,于是蜜蜂便都慢慢爬到竹簸箕里面,最后将簸箕取下来放进蜂箱里面,轻轻抖几下蜜蜂就被抖进去了,赶紧盖上盖子,一箱蜜蜂就算是到手。 但眼下陈旭面对的是有巢穴的蜜蜂,不是无家可归的野蜂,而且可能也没有产生第二只蜂王,因此要捉进蜂箱的难度要大得多,而且要想收集到一窝完整的蜜蜂,必须把蜂王也弄进来,不然蜜蜂没有头领的话两三天就全部飞走了,最后的结局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因此陈旭虽然嘴上说的豪迈,但其实对于这次的勾引法也没多大的谱,不过眼下已经入秋,蜜蜂已经无处采蜜,因此用蜂蜜来勾引蜜蜂成功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只要能够把大量蜜蜂勾引出来,然后将树洞里面的蜂巢全部挖出来找到蜂王,想来还有那么几分成功的可能,所以一切都只能等。 河滩上,陆陆续续有村民拿着刀和扁担来砍茅草和芦苇。 陈姜氏也带着杏儿来了,两人一个砍一个抱,杏儿虽然年幼,但干活儿却非常卖力,瘦小的身体不断的跑来跑去,小脸上红通通,额头上满是汗水。 前面说了,茅草晒干是用来挂在茅屋外面防风保暖的,芦苇砍下来主要是收集芦花,用来填充在衣服和被褥里面御寒,不过芦花虽然也很蓬松柔软,但和棉花差的太远了,保暖效果也非常差,但就算是这种不算保暖的东西,在这个时代来说,那就是寒冬救命的东西。 “兄长,蜜蜂捉到几只了?”杏儿看见几个人就大声嚷嚷。 “不急,等中午就知道了!”陈旭和虞无涯两人也动手帮忙,把砍倒的芦花一团一团揪下来放到藤筐里面,而牛大石也回去给自家干活儿去了。 芦花在后世也有使用,但一般拿来做枕头,因为足够柔软蓬松,而且弹性也好,因此陈旭在卫生院就是放的芦花枕头,平日自己枕的也是芦花枕头,而且这种芦花枕头因为好看又好用,只需要两三尺粗麻布加上河滩上长的芦花,制作方便而且几乎不值钱,因此深受欢迎,现在已经被清河镇的所有乡民接受了,大多数都把竹木枕头换成了芦花枕头。 至于被子,嗯,秦朝还不叫被子,而是叫“衾”(qin)、裯或者寝衣,其中裯为单被,衾为大被,类似后世的棉被,但在古代,并不是所有的人都盖得起衾和裯,穷人家的一般叫寝衣,何为寝衣,就是寝时为被,起时为衣,许多穷苦人家置办不起被褥,就只能用身上穿的厚衣服当被子,晚上睡觉脱下来盖在很薄的被单上御寒,而这个被子上盖衣服的习惯几千年之后还有。 这个习惯老客自己就有,因为不喜欢开空调,也不爱用电热毯,因此冬天睡觉的时候,就把外套脱下来盖在脚头,不然睡到半夜脚冷会被冻醒。 而在古代,即便是皇帝,盖被子也还是会觉得冷,不然南唐后主兼大诗人李煜也不会有那首流传千古的名诗了。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可见在古代,御寒是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这其中既有李煜亡国之后的心冷,更多的还是盖着丝绸的大被的确还是身体冷,一个帝王尚且如此,普通的老百姓更加可想而知,冬天连御寒的厚衣服都没有,活活冻死的每年不知道有多少。 陈旭虽然知道什么东西御寒,但这些东西都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面躺着,或者说远水解不了近渴,至少今年还无法解决这个问题。 棉花,产于印度,等流传到中国已经是宋朝了。 羊毛虽然到处都有,但普通羊毛不行,得绵羊毛,而绵羊大秦是没有的,还在匈奴控制的大草原上,因此陈旭上次委托赵擎帮他寻找细软的羊毛,但却不知道赵擎在寒冬来临之前还来不来清河镇,即便是来,按照中原和匈奴诸胡的民族矛盾来说,想弄到也比较困难。 匈奴不允许往大秦贩卖皮草和牛马,大秦不允许往匈奴贩卖铜铁,双方在互相进行经济制裁,但又互相眼红彼此的产物,于是过上几年就会互相刚一下,刚赢的自然兴高采烈收获十足,刚输的就回去锻炼身体,然后准备下一次翻本,因此双方已经翻来覆去打了几百年了,虽然互有胜负,但总体来说中原输多胜少,最主要的是战国诸雄一直在不停的内斗,不然秦赵两国联合起来,匈奴早就被赶到西伯利亚被老虎撸串了。 芦花这种东西天生地长的确不值钱,而且看起来蓬松,但实际上压缩后体积非常小,因此四个人忙碌了一上午,采摘了好大几筐,但按照陈姜氏的说法就是还得采摘三天才差不多刚刚够做两床被褥,而被褥陈旭家已经七八年没添置过了,而且陈虎当兵失踪后家里越发困苦,几床冬天的被褥早就朽烂的没有丝毫御寒的功效,几个月前那场大雨之后,那些破烂也没从老旧的茅草屋里面抱出来,几个月下来霉烂的更加不堪,如果今年再不添置新的厚被和厚衣,一家人冬天的境况可想而知。 “去年我们都是用粟草当被子盖的,我和娘每晚都要冻醒好多次,腿上都起了好多冻疮,我还听见兄长半夜冻的嗷嗷叫……”杏儿一边干活儿一边嘀嘀咕咕,不过陈旭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有没有嗷嗷叫,但不管怎么说,今年的情况肯定大有改观,至少家里的粗细麻布不缺,足足买了七八匹,做衣服做被褥绰绰有余,只是填充物不耐寒的问题不好解决。 因此陈旭一边弄芦花,同时一边继续昨天的想法,反复思考之后决定在家里做一张土炕,这样既能解决晚上睡觉的问题,同时还能解决不能在房间里烧火取暖的问题,可谓一举两得,有了炕,再冷的天也能扛过去,如果还不行,那就做两个。 火炕虽然他没做过,也没见过,但却知道北方都是睡炕,而且在后世还是旅馆的标配,南方人大冬天跑到东北就是为了坐在炕上吃一顿酸菜猪肉炖粉条然后晒几张朋友圈,而土炕要做出来并不难,就是把土灶做大点儿,密封好,做好烟囱排烟和注意烟火安全就行了。 因此这个想法一出来,陈旭便懒得弄芦花了,拉着虞无涯回家开始丈量房间策划图纸,看看房间里的炕该如何设计才最方便最实用。 第207章 设计土炕 “恩公,你这画的是何物?” 虞无涯一个堂堂的列子高徒,被陈旭像指挥小工一样的呼喝着拉着测量绳翻来覆去在房间内外测量了数遍,然后陈旭坐在凉棚下拿出尺子和一根五彩斑斓的野鸡尾巴毛蘸着墨水开始在纸上画各种图,因为都是三维的透视图,因此虞无涯看的满头雾水。 “这个叫火炕,其实就是一个放大版的土灶,不过上面用泥土抹平之后当做床,寒冬的时候在里面烧火,晚上睡在上面就非常暖和……”陈旭一边画一边解释。 “恩公这想法果然神奇,有了这火炕,即便是寒冬腊月房间里也定然温暖如春,晚上寝睡再也不惧被冻醒了!”虞无涯双眼放光的连连赞叹。 “不过这要做出来还要费不少功夫,首先就是要做很多土砖,然后还得要弄许多大块的青石板,还得做烟囱,需要一些耐火的陶砖,颇为麻烦……” 陈旭画完之后又在房间里来回对比了一番,发现真的是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在这个建筑材料极其贫乏的年代,想做什么都难,都得自己一样一样的去解决,首先就说土砖,虽然做起来容易,但还得和泥用模子拓出来后晒干,如今天气晴好,但至少也需要半个月左右才能干透,而且还要弄很多平整结实的薄石板盖在上面,不然万一火焰从炕下面漏上来点燃了被子,估计第二天人就熟了,除此之外,烟囱也是一个很难处理的地方,必须要用小块规整的砖石,不然无法把烟抽出去的话,这个土炕就点不燃。 “无涯,我画几张图你帮我跑一趟清河镇,分别让陶匠高河和石匠刘大安帮我做一些东西,对了,还有拓土砖的模具和泥刀,让刘二娃今天就必须做出来,很简单,等他做好之后你一起带回来……” 陈旭一边说一边在纸上画,很快就画出来薄石板的规格,陶砖的规格和砖模的规格,并且将数据标的非常清晰,这些图纸镇上的工匠一看便知。 “恩公,放心,无涯很快就回来!”虞无涯把几张图纸收好后准备离开。 “陶砖和石板并不需要太过精细,大小厚薄差不多就行了,让他们尽快弄出来,嗯,可以多找些人手,恐怕到时候用到的会非常多,多多备货!” “好!”虞无涯翻身上马挥鞭而去,陈旭这才转身开始根据刚才设计的图纸继续细化施工措施。 其实说到砖,陈旭同时自然想到的还有瓦,但瓦这个东西看起来简单,实际上结构是一头大一头小的弧形,要把泥巴切成长条包在一个下粗上细的桶形模具外面,然后怎么弄下来难题,但又不能等晾干了再取下来,不然那一次需要的模具实在是太多了,得不偿失,如果能够把桶形模具做成能够往内折叠的才行,不过他思忖很久之后发现很困难,对木工的精度要求太高了,干脆等以后再说,眼下时间来不及。 如果要弄炕的话,这新房子的墙壁最好换成土砖,既挡风又安全,还有就是进火口和烟囱的位置还有大小,因为陈旭不光是做一个炕,而是准备把两间卧室和客厅的三间房子做成一个连在一起的大通炕,中间用土砖隔开,但中间要留一些烟道让热气通过,这样到时候水轻柔也来了就可以睡自己的房间,自己和虞无涯两人就睡客厅,这样免得尴尬和麻烦。 唉,如果有水泥或者红砖就好了,自己甚至可以盖一栋两层的小洋楼,甚至还可以做抽水马桶和淋浴间,而且砖石陶瓦的房间也可以生火,不用担心引发火灾,可惜可惜,秦朝真实太特么穷了,简直是要啥没啥! 陈旭郁闷不已,感觉细节已经想的差不多了,这才扛着锄头出门,他要去找一个方便和泥的地方准备拓泥砖。 所谓泥砖,就是用泥土加水和成半干的泥巴,然后混合一些韧性比较好的干草反复踩踏,让软草和泥巴均匀的混合在一起,然后在平坦的地方用模具拓成一块块四四方方的泥块,经过长时间的晾晒之后,泥土干结之后就成了一块大小规整的土砖,用来砌墙非常方便,除开花费人力和时间外,基本上没有任何成本。 但即便是如此简单易用的东西,陈旭穿越过来几个月,愣是没发现过,可见泥砖这种东西秦朝还没发明出来,不过有夯土的墙壁,但也很少见到用来修建民房,主要还是因为成本太高,普通老百姓根本就用不起,因为太穷了,即便是农闲时节,所有人几乎都在忙忙碌碌漫山遍野的寻找收集野生食物,不然光靠田地收获的粮食完全不够吃一年,在食不果腹的情况下,住这种功能被大范围的忽略和削弱了,只要能够遮风挡雨有地方睡就行。 如今小河村也是这个情况,现在秋收基本结束,但所有的村民都没闲下来,男人都在耕田或者漫山遍野的挖山药采摘野果和各种药材,妇女则带着还未成年的孩子砍茅草、收集芦花、采集大麻,反正是没一个闲人,当然要除开陈旭这个不务正业的家伙,每天都不知道在干啥。 而且今天捉蜜蜂的事情已经被四毛和牛大石传播出去,因此陈旭每到一处,总有热心的村民笑着问捉了几只蜜蜂了? 于是陈旭总是只能干笑几声,脸皮抽抽的就没停下来过。 一群原始人,如何懂得老子胸中的万千沟壑和洞藏的天机,哼哼! 时间一晃便到了中午十分,亮丽的阳光照耀下,秋高气爽万里无云,温度也有二十多度,陈旭顺利的在村子附近的小山脚下找到一个土壤比较细腻的地方,而且地势开阔平坦,用来拓泥砖再好不过,于是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之后他便扛着锄头回家,然后去河滩下面的枣树林中看自己的勾引法成功没有。 “咦,旭哥儿你也来了!快来看,你的勾引法快成功了!”牛大石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正蹲在树下吃着从地上捡的野枣,看见陈旭后满脸兴奋不已。 陈旭抬头看着前方的枣树,发现已经有密密麻麻的蜜蜂不断在树洞和蜂箱之间飞来飞去,数量成千上万,围着野枣树方圆数十米全部都是,看起来非常壮观也非常令人头皮发麻,而且自己特意刷了蜂蜜的树杈位置,已经密密麻麻落了厚厚一层的蜜蜂,满眼都是黄黑色的花纹,有密集恐惧症的看了估计会吐。 陈旭把放在地上的帽子戴上,披风也穿上,打扮的如同一个无脸见人的灰袍巫师一样顺着竹梯爬上去,在漫天飞舞的蜜蜂之中探头往蜂箱里面看了一眼,发现里面的蜜蜂更多,箱壁上堆了厚厚一层。 “旭哥儿,怎么样,里面捉了多少了?”牛大石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打赌吃石磨的事情,看见陈旭下来之后赶紧问。 “估计有上万只了,不过根据这个蜂巢的规模来看还不够,再等一个时辰之后来看!”陈旭一边说一边把帽子和披风脱下来丢在地上,然后也从地上捡起一枚掉落的野枣胡乱的擦了几下塞进嘴里,然后呸的一声吐出来,黑着脸说:“怎么是烂的。” “嘿嘿,旭哥儿不懂了吧,你得捡那些看起来干瘪发黑的,看起来新鲜的都是被虫蛀之后掉下来的。”牛大石得意的说。 于是陈旭捡了几颗干瘪发黑的,吃了一下发现果然没烂,不过核大皮薄,几乎没果肉,味道很酸而且塞牙,和后世改良过的大红枣完全不一样,一点儿都不好吃,于是他也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大一棵枣树掉的满地的枣子为啥没人来捡食了,原来以为是因为怕被蜜蜂蛰,但现在看起来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是因为太难吃了。 不过根据味道,貌似这野枣就是酸枣,而陈旭记得酸枣仁还是一味中药,捣碎之后泡水喝可以治疗盗汗失眠等症状,不过用处貌似不太大。 虽然酸枣不好吃,但后世有一种酸枣糕却是不错的糖果,和山楂糕果丹皮一样深受许多人的欢迎,眼下有了蜂蜜,似乎可以见一些回去做点儿酸枣糕。 于是陈旭也不回去了,和牛大石两人在枣树下冒着被蜜蜂蛰的危险,扒开野草荆棘捡了个把小时的酸枣,弄了好大一堆,重量足有二十多斤,不过因为核大皮厚果肉少,估计做出来也没多少。 陈旭抬头看看树上,还密密麻麻挂着不少野枣,看来还能捡很长一段时间。 用披风把这堆酸枣提回家之后清理干净,时间又过去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返回小树林的时候,发现枣树附近飞舞的蜜蜂更多,放在树杈上的蜂箱就连外面都爬满了厚厚一层。 陈旭再次带上帽子遮住脸,戴上手套穿上披风顶着密密麻麻的蜜蜂爬到树上,探头往蜂箱里面看了一下,果然,里面的蜜蜂已经堆的如同半箱黑黄交织的水一样,嗡嗡嗡的声音响的令人头皮发麻,而这个数量比之先前多了一倍还不止。 第208章 拓泥砖 看来差不多了! 陈旭把身体探到树干上的那个蜂巢位置,慢慢把手伸进树洞里面,果然摸到了一大块软软的蜂巢,而且里面飞出来的蜜蜂并不多,看来自己的勾引计划已经取得了圆满的成功,于是陈旭不再犹豫,摸到蜂巢的根部使劲儿扯了几下,顿时一大块蜂巢被掰了下来。 把取出来的蜂巢很快的丢进蜂箱之中,虽然蜂箱之中有大量蜜蜂腾空而起,甚至其中有很多开始围着陈旭攻击,但陈旭根本就毫无在意,不断的伸进树洞里面掰下蜂巢,反复几次之后足足弄出来七八块,几乎把蜂箱占了小半,虽然树洞里面还有几块蜂巢,但陈旭还是很快罢手了,因为此时蜂箱里面起码有一半的蜜蜂都飞了出来,漫天密密麻麻如同潮水一般,嗡嗡的声音铺天盖地仿似蜜蜂暴动一般,因此陈旭不敢保证这些蜜蜂不会全部都飞跑了,赶紧手忙脚乱的将蜂箱盖上之后迅速溜下来,而此时牛大石早就吓的逃出小树林了。 “旭哥儿,怎么样?”看见陈旭出来,牛大石赶紧问。 “只要蜂王也被弄进了蜂箱的话,估计就完全没问题了!”陈旭脸色略有些苍白的说。 “蜜蜂也有王?”牛大石惊奇的问。 “嗯,每一窝蜜蜂都有一只蜂王,体型最大,颜色最深,是母的,专门负责产卵,如果有两只蜂王的话蜜蜂就会分窝变成两群,就和人分家一样!”陈旭解释说。 “好奇怪,蜜蜂竟然也有王,难道它们还有分工吗?” “你说对了,蜜蜂除开蜂王和雄蜂之外还分为好几种,有负责采蜜的叫采蜜蜂,有负责照顾幼蜂和蜂卵的叫保育蜂,有负责筑巢的叫筑巢蜂,甚至还有专门负责战斗的守护蜂,和我们人类差不多,分工明确各司其职,走吧,蜂箱先放在树上,明后天来观察几次就知道了,只要捉住蜂王,这一窝蜜蜂就算是成功捉住了!” “旭哥儿旭哥儿!”牛大石从后面追上来拉住陈旭的胳膊,满脸讪笑的说:“那个,可不可以不吃石磨,免得到时候没牙了杏儿妹子不喜!” “嘁,那怎么行?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言而无信!”陈旭很不屑的撇嘴。 “旭哥儿!”牛大石腿一软差点儿就哭了。 “恩公恩公~我回来了!”就在两人说话之时,虞无涯顺着河滩跑过来,满脸期待的问:“恩公,蜜蜂勾引几只了!” “别问几只了,我们两个准备吃石磨吧!”牛大石哭丧着脸说。 “啥?全部都捉住了!”虞无涯大惊失色的捂住自己的嘴。 “嘿嘿!”陈旭得意的笑着大步往回走。 “恩公恩公!”虞无涯赶紧上前拉住陈旭的胳膊求饶,“算无涯说错了,安排我干甚子都行,别吃石磨好不好,那只是随口而言,当不得真!” “不要紧,我可以给石磨刷上蜂蜜和猪油盐巴做成蜜汁烧烤味道的,你们可以慢慢吃!” “恩公别说笑了,那还是吃不下!”虞无涯苦着脸说。 “好吧,吃石磨这件事可以不用,但接下来几天得给我帮忙拓泥砖,不许偷懒!” “好好,一言为定不许反悔!”虞无涯和牛大石两人同时松了一大口气。 “那就走吧!”陈旭一摆手,带着虞无涯和牛大石回家取工具,趁着天色尚早,今天还能把前期工作做好,明日正式开始拓砖,三间房子加上这么大的土炕,足足需要几百块泥砖,够三个人忙几天了! 同时陈旭对这件事却也有些哭笑不得,这些古代人太耿直了,似乎不太善于开玩笑,自从自己在镇上说过几次吃石磨吃桌子这种誓言之后,身边的所有人都几乎学回了这种吐槽,一旦非常不相信和不认同的,总会祭出石磨和石碾子来佐证支撑自己的不信任程度,于是一个一个也变的不那么耿直了,说吃石磨和石碾子的人从来就没有吃过,陈旭甚是遗憾。 村口距离小河不远的山脚下,牛大石和虞无涯两人穿着短裤短掛,打着赤脚挥舞着锄头挖出来一个两丈宽两尺深的圆坑,陈旭则用一把木耙子将挖出来的土挨着仔细耙一边,将里面的石头和野草树根等无用的东西全部都清理干净,最后剩下来的都是用来拓泥砖的泥土。 三个人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弄了大半坑土,然后又开挖了一条小小的沟渠通到河边,用一个破陶盆将河水倒进沟渠流到土坑之中将泥土泡上,又在不远处平整出来一大块场地,一直忙活到太阳落山才浑身汗透的如同落汤鸡一样扛着工具回家。 这种耗费体力的力气活儿必须男人才能干,因此今天陈旭用激将之法勾引虞无涯和牛大石来帮忙,不然两人才不会干这种又笨又脏的活儿,牛大石还好点儿,虞无涯铁定不会干,会找各种机会遁走,让他跑腿杀人干什么都行,就是不能指挥他干又脏又累的农活儿,他唯一喜欢农活儿就是推磨。 陈姜氏已经把晚饭做好了摆在桌子上,晚饭是带麦麸的粗面馍馍加小米稀饭还有几样凉拌的咸菜,虽然简单却异常充足,馍馍烙的焦黄,足足做了二十个,足够三个饭桶吃饱。 挖了半天土也的确是又累又饿,于是三个人洗脸洗手之后也不客气,就围着桌子大吃起来,很快风卷残云一般,每个人都吃了四五个馍馍外加两三碗稀饭才消停下来,而陈姜氏和杏儿一人才吃了一个馍馍。 “嗝~”虞无涯打了个饱嗝喝着茶看着摆在地上的一大一小两个拓泥砖用的模具说:“恩公,这泥土做成砖恐怕不结实,砌房子会不会倒塌?” “不会,明天往泡好的泥巴中加入一些粟草和麻草,不断踩踏混合的比较均匀,拓成砖坯晒干之后可以用数十年之久!” “啊,还要用脚踩泥巴啊?”虞无涯顿时脸皮就苦了起来。 “要不你继续吃石磨?可以选蜂蜜味的或者麻辣味儿的!”陈旭皮笑肉不笑的说。 “那还是算了,我踩泥巴!”虞无涯立刻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旭哥儿,能不能帮我也弄一个火炕,不然冬天害怕把我娘和小春冻坏了!”牛大石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 下午三个人干活儿的时候,陈旭就把自己做火炕的思路和设计原理都仔细说了一遍,因此牛大石也已经知道了这个火炕功效,有如此好御寒的东西,他自然也很期望家里能有一个。 “嗯,做是没问题,不过你们家的地基和房子都很低矮,做的话比较麻烦,要不干脆重新修新房子算了,这次我们多弄些土砖就成,那样设计制作起来更加方便!”陈旭点头说。 “真的,这样最好,我也早就想修房子了,明天我就把舅和二表兄请来一起帮忙和泥拓砖,弄完之后平整场地,争取在种小麦以前把地基弄好!”牛大石赶紧说。 “可以,你自己拿主意,火炕我可以帮你设计制作,石板和陶砖等材料我也可以帮你一起弄回来!” “好好!”牛大石兴奋的牙都差点儿笑掉了,很是殷勤的赶紧给陈旭添茶。 如今土砖可以在村里自己做,但陶砖和石板都得从镇上运回来,光运费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雇佣牛马托运,一头牛一天只能跑两趟,得四斗粮食,而他们家要做两个火炕,按照陈旭的设计,火炕是六尺宽八尺长,相当于后世的一米四宽一米八长,而设计的石板是一尺乘两尺大小,因此光是石板就需要三十二块,青石板的重量可想而知,加起来足有数百斤,得用好几头牛才能一次驮回来,运费都得好几石粮食,而且还得要做烟囱的陶砖,同样需要几头牛才能驮回来,牛大石自己肯定是付不起运费,不然明年一家人都会半年饿肚子。 之所以陈旭做火炕要用青石板而不是用陶板,因为陶板首先制作麻烦,还有就是陶板做薄了不结实,很容易就会破损,但做的厚了烧不透会很容易开裂,因此要安全的抵抗人在上面坐卧等动作产生的冲击力和压力,用材料易得而且容易加工的青石最合适,既结实又便宜,成本算下来并不比陶板贵。 青石这种东西全国到处都有,属于沉积岩,主要成分是碳酸钙和黏土等,石质偏软容易采集和加工,现在大秦之时已经应用非常广泛,陈旭家里的石磨就是用青石打造的,雉县县衙的房子也是用青石砌成的,听说长城很多地方也是用青石,不过陈旭没见过。 趁着天色还亮,陈旭拿起测量绳跟着牛大石去找给他修房子的场所,直到天黑的几乎看不见了才回家,最后把地点选在距离自己的房子不到三十米的一片空地上,修好后两家人隔的就更近了。 不过两家人的中间还隔着一片竹林,陈旭在竹林里挖了几下,竟然发现有不少还没出土的竹笋,这让他略有些激动,等到冬天没菜的时候,可以挖一些冬笋回去炖肉或者凉拌,而且冬笋营养价值也很高,如果能够弄到牛肉和辣椒就好了,可以做红烧牛肉面。 陈旭瞬间感觉自己的口水快流下来了! 第209章 老爹有点儿耍流氓 第二天,天气依旧晴好。 陈旭一早起床,先去河滩下面的枣树林看了一下蜂箱,发现蜂箱里面的蜜蜂已经都安稳下来,并没有飞走,而原来枣树上那个树洞里面飞进飞出的蜜蜂已经稀稀拉拉非常稀少,于是彻底放下心来,从树洞里面掰了一小块还在滴着红亮蜂蜜的蜂巢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哼着歌去拓泥砖的地方。 牛大石已经和他的大舅田宝,表兄田二壮一起正穿着短裤在泥坑里面踩泥巴,虞无涯则不断的抱着一些干粟草和麻草往泥坑里面丢,时不时的还顺手从口袋里摸几粒香辣黄豆丢进嘴里嚼的嘎嘣只响。 “小旭,听大石说你要做一个冬天可以躺着睡觉的暖和火炕,到时候能不能帮我们家也做两个!”田宝四十多岁,年纪和马二伯差不多,但看起来要苍老许多,而且人也比较黑廋,看见陈旭之后笑的很小心,露出满口黄黑色的牙齿。 “行,怎么不行!”陈旭脱了鞋子下坑和三个人一起踩泥巴一边笑着说,“你们家的房子地势比较高,改造起来应该不难,等会儿我就去帮你看看怎么做出来最简单方便!” “好好!”田宝和田二壮立刻激动的使劲儿点头,踩泥巴的劲头也大了许多。 陈旭当了里典,开始村民们也都感觉如有荣焉,每次看到他都很兴奋的和他谈笑风生,甚至还开一些常见的粗俗玩笑,但后来随着陈旭在清河镇的威望越来越高,游缴亭长看见他都要毕恭毕敬的行礼,即便是县令和他说话都和颜悦色,听说还三番五次邀请他去县衙做客,因此慢慢的很多村民看见他都感觉到有些害怕,关系也都有些疏远,说话都不像以前那样随意和随和,让人总感觉隔了一层,以前见面都要行礼,被陈旭说了几次才改掉,因此陈旭这次回来之后,努力的想让这些村民能够跟自己像以前一样轻松相处,但这种努力似乎效果并不太大,不过几个人一边干活儿一边聊天,这种清冷的关系也再次变得活络起来。 “二壮哥,听说你要取新娘子了?”陈旭笑着问。 “是,隔壁鹰嘴崖村的姜姓丫头,十四岁,据说和你娘还是亲戚呢,这件事你娘也知道!”田宝赶紧解释说。 “姓姜?和我娘是亲戚?”陈旭呆了许久。 说实话,穿越来大秦这么久,陈旭只知道母亲姓姜,从来就不知道她就是隔壁不远的鹰嘴崖村的,而且这件事陈姜氏自己从来都没有说过,也从未回过娘家,就像从来没有过娘家一样,所以田宝说出来,陈旭才感觉自己如同被野猪拱了一下,满脑子都有些腾云驾雾的感觉。 “你还不知道?”田宝也很奇怪的呆了一会儿才又恍然大悟的说:“我忘记你摔坏了头,记不起很多事情了,你爹原来是清河镇很出名的猎人,为人也很豪爽侠义,附近几个村的人都认识他,有一年鹰嘴崖村来了一大群猴子,折腾了几个月,鹰嘴崖村的村正便委托亭长找一些帮手帮他们驱赶那些猴子,你爹那次也去了,并且一个人射死了猴王,猴子因此全部四散而逃,在那次打猎中你爹认识了你娘,然后半夜就偷偷好上了……” 陈旭:…… “旭哥儿,这个事情我们村基本上都知道!”牛大石也解释说。 “那为啥……为啥我没听人说起!”陈旭感觉自己的三观有些垮塌了,老爹去打个猎也能把老妈睡回来,这简直有点儿耍流氓啊。 “这件事当时还闹的我们村差点儿和鹰嘴崖村兵戈相见,因为你娘当时已经许配别人……” “啊~?”陈旭更加目瞪口呆,这个解释更加彪悍,老爹竟然把别人的新娘子睡了,老妈……老妈当时怎么想的……,陈旭满脑子都是浆糊。 “你们家的事挺复杂的,你娘当时听说许配给了一个后生,又瘸又哑,听说那个人的老爹还有五等军爵,连镇上的游缴看见他都要行礼,就是因为这件事,对方非常愤怒,把你爹捆起来要送去县衙见官,但当时你爷爷还是我们村的村正,因此就带着我们村老老少少半路去把你爹抢了回来,当时这件事闹的非常大,听说还惊动县令和县尉大人,后来不知道怎么说了之后,你娘就嫁到我们村来了,而且就再没回去过,时间一晃就十多年了,如今你爹也……唉~”田宝说到这里长叹了一口气不再继续说了。 难怪我娘会和我爹好上! 陈旭听完也大致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老妈的爹妈把她许配给一个又瘸又哑的男人,她自然不喜欢,而且刚好勇猛的老爹出现了,于是她就被老爹的英俊勇武打动了芳心,然后不顾一切的跟老爹那啥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这种事只有两种结局,要么浸猪笼,要么就此生米做成熟饭,好在老陈家也不是软柿子,陈旭的爷爷还是村正,为了儿子的幸福直接开启了群攻模式,于是最后的结果就是老爹最后成功抱回来一个老婆,完成了这次绝地反杀,不过这件事肯定也是老妈一生的污点,和家里的关系必然也闹翻了,在这个女人还带有附庸属性的年代,女儿属于半可有可无的状态,没出嫁结婚都不算人口,因此被抛弃没有娘家可回也在情理之中。 想到老爹一去不回,爷爷和奶奶双双故去,只留下陈姜氏一个人带着自己和杏儿活在那种孤苦无依的绝望环境之中的状态,陈旭瞬间感觉眼眶有些发热,微微吸了一下鼻子。 “因为出了你爹和你娘这件事,我们小河村和鹰嘴崖村十多年没有往来,最近两年才慢慢又有了交流,上个月有媒婆来与我说起这件事,因为二壮今年也已经十六,到了要娶亲的年纪,村里又没有合适的女子,因此我就答应了!”田宝继续解释。 陈旭点点头说:“这是好事,二壮哥,新娘子你见过没有?喜不喜欢?” “见过,喜欢!”田二壮红着脸低着头踩泥巴。 “那就好,娶回来好好待她,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家里还缺啥?” “不缺不缺,暂时都不缺,今年采药卖了两百多钱,陶锅陶碗都添置了新的,麻布也买了两匹做了新衣服……”田二壮连连推辞。 二壮要娶媳妇的事,陈旭也是前两天听杏儿说起才知道,不过当时老妈虽然也听在旁边听见了,却没有说任何话,所以陈旭也仅仅知道这件事而已,至于其中的细节杏儿不知道,他更加不知道。 但老妈的爹娘把女儿嫁到陈家来之后,十多年老死不相往来,这份痛苦只有陈姜氏自己能够体会,或许可以借这个机会带老妈回去一趟见见爹娘,如果两老还在的话。毕竟在大秦这个时代,结婚非明媒正娶会遭人诟病,想想这一切又都在情理之中。 媒人的起源很早,《诗经》就有“娶妻如何,匪媒不得”的诗句,说明早在周代,媒人就已成为婚姻的要件了。后代的礼制和法律中,都明确规定,婚姻必须有“媒妁之言”,比如《唐律》中规定:“为婚之法,必有行媒。”按照古代的礼制,标准的婚姻要经过六个环节—六礼,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等,基本上每个环节都需要媒人穿针引线。 而这一套其实都是遵循周礼而来,如今之大秦,没有媒人说合,婚姻便属于不合法,而且在大秦如此注重人口发展的年代,凡是女子,一旦达到婚配年纪,即便是没有媒人介绍,镇上的三老也要出手,他们有宣扬教化之责,辅导督促老百姓结婚生子就是他们的教化任务,而这个任务,归根到底还是陈旭这个里典的任务,只不过他从来都没有操过心,而且他作为一个后世人,崇信的是婚姻自由,对这种封建糟粕非常的方反感,要不然也不会对老妈的遭遇感到同情。 又瘸又哑的家伙还要强行用权势娶一个年轻少女,这种人如果让陈旭遇上,非得活活打死不可。 好在老妈自小便有为了婚姻自由反抗的决心,最终获得了自己想要的爱情,虽然过程和结局有些悲惨,但这也是为了自由得到的代价,别人无法置喙。 “大嫂真乃女中豪杰也,无涯佩服之至!”站在坑边的虞无涯听完感慨不已。 “感慨个屁,快下来帮忙一起踩!”陈旭翻了一个白眼儿,虞无涯只好乖乖的脱鞋下来踩泥巴。 “二壮哥,这次多做一些泥砖,帮你们把房子也好好休整一下,不光是热炕,到时候我从镇上弄几匹大马来,娶亲咱村都去,热热闹闹把新娘子娶回来,要让鹰嘴崖村的老老少少看看,我们小河村的男人不光勇武,还有钱!”陈旭咬牙切齿的说。 田宝和田二壮立刻脸上笑开了花。 第210章 土炕推广攻坚研讨会 “差不多了,准备拓砖!” 五个男人在直径不过两丈的泥坑里翻来覆去的踩了接近一个小时,陈旭感觉已经踩的差不多了,而且这些土砖也不需要多结实,能够坚持用上五六七八年就行了,那个时候应该也已经找到煤并且烧出砖瓦来了,到时候盖的房子应该就是宽敞亮堂的砖瓦房,远比现在这种进门要弯腰,个子高点儿站在房间里还不能直起腰身的低矮茅草屋要舒适的多。 后世许多人不知道茅草屋的样子,其实茅草屋都非常低矮,而且面积也非常小,房顶高度不会超过两米五,而房檐到地面高度不会超过一米五,加上里面的房梁等占去一部分空间,房间的高度不会超过两米,住在里面会非常的压抑,但即便是这种低矮潮湿狭小的茅草屋,也不是所有人都修的起,没斧头刀锯你什么都干不了,只能住更加简单的窝棚和山洞。 因此陈旭上次把自己的茅草屋修到了四米高,有了这些土砖,这栋房子就能修成土砖房,不光结实,而且还冬暖夏凉。 牛大石跑到河边把两个泡在河里的一大一小两个砖模拿过来,陈旭便指挥田宝和田二壮用藤筐把踩好的泥巴装进藤筐挑到昨天整理平整的地方。 模具很简单,其实就是四块木板用活动榫口拼在一起的方框,合在一起看起来像个没底的抽屉,只需要将泥巴倒在模具里面,用手按压结实,上面用泥刀刮平整,然后将模具一端的木栓打开,模具便能够打开,留下来的自然就是一块方方正正的泥砖,晒几天等待干结之后翻竖起来继续晒,直到完全晒干就可以砌墙了。 一块泥砖拓完之后,把模具组合好放在水盆里面用草把上面的泥巴清洗一下,然后距离上块砖一尺的距离摆好就可以做第二块泥砖。 泥砖陈旭小时候看见村里人做过,但这种东西即便是没见过也能够想象出来,因为哪怕是二十一世纪的农村,泥砖和土坯的房子并不少见,小时候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是泥砖房,到了九十年代之后才慢慢开始做成红砖房。 陈旭一口气拓了五块泥砖,一共用了不到十分钟。 而虞无涯和牛大石、田宝几个人也都看清楚了泥砖的制作方法,简直简单的不能太简单了。 接下来陈旭拓大砖,虞无涯拓小砖,牛大石负责挖泥巴,田宝和田二壮负责挑泥巴,五个人配合的天衣无缝,不到一个小时,便拓了大大小小近百块泥砖,一行行整整齐齐看起来非常的赏心悦目。 “咦,你们这是在干甚子?”马大伯和两个村民扛着锄头顺着河边走过来,看见满地整整齐齐的泥砖和忙的满头大汗的陈旭几人惊奇不已的问。 在牛大石和田宝、田二壮三人添油加醋的解释下,马大伯越听眼神越明亮,脸上的喜色也越多,听完之后看着陈旭说:“好,好,小旭这方法太好了,也算我一个,帮我家也做两个火炕冬天御寒!” 马大伯说完就脱下草鞋挽起衣裤下坑帮忙挖泥,另外两个村民自然也要享受同等待遇了,于是也都开始帮忙,牛大石看见自己挖泥巴的工作岗位被占了,干脆把陈旭赶走,接手了拓砖的工作。 而陈旭也巴不得,虽然看似拓砖最轻松,但其实一直是弯着腰,一个多小时下来,他的腰感觉已经完全麻木的快直不起来了,而看着另一个帮忙的村民似乎不知道干什么好,虞无涯也把自己的砖模丢给他,站在旁边开始当大师傅做专业指导。 人一多,谈笑渐起,加上在这个通讯基本靠吼的年代,人们说话的嗓门普遍要比后世高一到两个八度,干活儿的时候隔着上百米还能轻松聊天可不是白瞎的,因此一群大老爷们儿一边干活儿一边说一些粗俗的笑话,吵吵嚷嚷的欢声笑语几乎整个村子都能听见,因此不多时,村里陆续就有人好奇之下跑过来看热闹,男女老少都有,然后就知道了陈旭的打算,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最后拓泥砖的大军变成了数十人,本来准备能够拓一天泥砖的泥巴在一群人的帮忙下很快就告罄,变成了足足四百多块排列整齐的泥砖,在阳光的照耀下显的异常有气势。 “小旭,既然大家都想做火炕,我看不如一家出一个劳动力,刚好这里的泥土好,取水也方便,地方也开阔,我们就多挖几个泥坑,多做一些模具,弄上七八天估计家家户户都够用了!反正现在各家的地都犁的差不多了,余下的事拖几天也没多大事儿!”马大伯说。 “行,这件事大伯你安排,既然大家都要做火炕,砖石这些东西要的数量就太大了,在我们村筑窑烧砖也不现实,这样吧,村里的事您负责照看,我去一趟镇上,让他们加快陶砖和石板的制作速度,不然害怕到时候供应不上。”陈旭点头说。 “这样最好,你赶紧去吧,村里的事我盯着不会出错!”马大伯也赶紧点头,陈旭就带着虞无涯洗手洗脚之后回家,跟陈姜氏打过招呼之后两人骑马去清河镇。 其实这段时间镇上还比较忙。 秋粮都已经收割进入尾声,小清河两岸的大片农田都已经收割完毕,留下来的只有秸秆和翻耕露出来的黑色泥土,但大量的乡民还在继续忙碌,不光要把前期的堆肥均匀的平整到土壤里面,还要把大量的秸秆豆萁捆成捆一堆一堆的堆在田边,看起来如同小山一样。 还因为已经入秋,山里面各种药材野果都已经完全成熟,每天都有大量的山民从十里八村背着一筐一筐的山货到镇上售卖,其中大部分都是卖给了几个作坊。 秋天正是收购药材的时候,陈旭也给徐福和许垆下了命令,制药坊各种药材都要大量收购,因为大部分药材只有秋冬采集才药效最好,因此要大量储备。 而酿酒坊现在也大量收购山葡萄、山梨、山楂,山柿子、刺梨等各种可以酿酒制糖的野果,因此酿酒坊现在除开酿酒之外,另带还多了一个功能,那就是熬糖。 果糖这种东西在蔗糖还未出现之时,一直都是人类对于甜味食物的一个最重要的来源和补充,麦芽糖在商周便已出现,干的称为饧(xing),稀的称为饴,但因为熬糖需要消耗大量的粮食,而且因为没有含淀粉高的红薯和大米玉米做原料,因此产量极低,和酒一样,属于贵人才能消费的高端食物,因此秦律一样禁制民间私自熬糖,所以普通老百姓自然享受不到,有多余劳动力和时间的农户到了秋冬时节就上山采摘一些山柿子等野果制作成含糖的食物储备起来,因此果脯有人也称为饴糖,在贫苦家庭来说,也属于非常难得的稀罕物品,这个传统即便是两千多年之后,就连陈旭小时候如果能够吃到一颗水果糖也会觉得非常的幸福,一颗糖含在嘴巴里要当着小朋友的面吸上半天都舍不得吞下去。 所以糖自古都是一种极其稀缺的重要物质,比盐还难得一见,就连皇帝都不可能天天吃到糖。 而陈旭穿越过来几个月,唯一吃到的甜味食物就是蜂蜜。 但蜂蜜这种东西完全不具有制作储备的基础和可能,全靠大自然提供,因此产量稀缺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清河镇的药坊从夏天收购到秋天,也只收购到一次,野蜂蜜不到三斤,被他制作山药茯苓蜂蜜饼用去了一半,剩下的还藏在药坊的仓库里面备用,属于极度稀缺物资。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不管是小河村的村民还是虞无涯都对陈旭捉蜜蜂回来饲养的行为表示了严重的不信任,用吃石磨来表达他们的坚定立场,养蜜蜂取蜜这种事,从三皇五帝开始就没听说过。 不过眼下陈旭看来快成功了。 陈旭和虞无涯骑马到了镇上之后,先去了一趟陶器坊,让高河最近停下所有的制陶工作大量制作陶砖,而且因为不需要担心漏水啥的,所以对于泥土的要求并不高,只要制作成规格大小一致的砖头就行,甚至微微的开裂也不会影响使用,至于制作砖头的规格和模具,陈旭昨天已经让虞无涯带来了,因此两人来到的时候,几个学徒已经做了数百块砖坯了。 这种用来砌烟囱的陶砖和后世的青砖差不多,长宽各一尺,厚两寸,一块泥坯填入砖模之中压实之后中间用铜刀一分为二,成型之后取出来就是两块砖,晾几天入窑烧制就行了,按照现在土窑的规模,一次可以烧制近三百块砖,烧制时间一天一夜,需要消耗两千斤干木材。 而为了加快这个速度,陈旭直接取了两千钱给了陶匠高河,并且把制墨坊的几个帮工也弄过来一起帮忙,收购大量的木材,雇佣更多的乡民来挑土和泥,尽快将陶砖制作越多越好,就光是小河村十七户村民的烟囱就要消耗近千块砖,这其中还不算烧制和运输途中损坏的。 钱如今陈旭不算缺,上次水轻柔来养伤的时候带来三万多钱,赵擎和王翦两人先后来吃喝拉撒陈旭又弄了一万多钱,虽然目前各个工坊开销巨大,但都还能轻松应付,其实这些花出去的钱在流通之下不少又回到了他手中,因为无论是铁匠铺还是制陶坊还是木工坊、磨坊,他都有股份,而镇上的匠工也都非常的拥护,而且不拥护也不行,不然陈旭就把他们开除了换个人,反正陈旭是清河镇的大boss,一言而决,就连游缴、三老和几个亭长都是他最忠实的狗腿子兼铁粉。 弄完了陶器坊,陈旭又来到石匠铺,同样给了石匠刘大安两千钱,让他雇人从山上多采石头回来,加快石板的制作速度,不要太精细,大小厚薄差不多就行了,唯一的要求就是快,赶在冬天到来之前打造的越多越好。 接下来又去了木工坊,让木匠刘二娃加工制作一些砖模。 “里典,你弄这么多木框干甚子?”刘二娃虽然答应制作,但却非常的不理解。 “这是用来拓泥砖的,我准备在家做土炕冬天取暖……”陈旭并没有隐瞒,把土炕的原理和工艺大致说了一遍。 “里典,这……这炕的确是个好东西,我因为常年劳作,一到冬天便腰酸腿痛难耐,估摸着再过两年我就拿不动斧头干不了木活儿了,但如果有了暖和的火炕,我可能还能多干几年,里典大人,二娃求您一件事,帮我家也做个火炕吧!” 陈旭:…… 这个请求并不令他感到意外,但陈旭却有些牙疼,主要是现在对火炕的需求太大,整个清河镇十一个村子加上镇上一共六百多户人,如果全部要做土炕的话,这个改造工程非常巨大,完全超出了清河镇的承受能力,石板不够,陶砖不够,就光是取土造土砖也是一个非常大的工程,但这么好的御寒设施不能推广下去,不让穷苦百姓获益,也是一个巨大的遗憾,如果冬天冻死人这种事情出现,陈旭自己都会觉得痛恨自己的无能。 看来这件事需要群策群力才行,不能光靠自己一个人忙活,人类在这片土地上绵延生息了数千年,不缺乏能工巧匠,缺乏的是指引,自己把火炕的设计思路说出来之后,让人们自己去想办法制造,或许根本就不需要土砖甚至石板他们也能发挥出创造力解决这个难题,只要能够取暖坚持度过接下来的寒冬就行,剩下的明年自然有大把的时间来完成一个新的土炕。 想到这里,陈旭转身骑马去了游缴刘坡家,让他把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和所有的工匠都通知到小学集合,他要开一个镇政府联席会议,第一次用民主联合办公的方式来解决这次的土炕危机,而会议的名称他骑在马上就已经想好了,就叫始皇二十七年冬清河镇土炕推广攻坚研讨会,而且要记录下来让后世人膜拜一下。 第211章 让老子以后怎么混? 很快,陶匠高河、石匠刘大安、木匠刘二娃,铁匠麻杆,还包括盐商古大彪,麻布店老板,篾匠和几个镇上的富户以及本来就在学校上课的三个老头儿、牛全、四个亭长和游缴刘坡自己等几个清河镇有头有脸的人全部到齐。 上课被中途中断,一群小娃子顿时嚷嚷着冲出教室玩耍去了,然后十多个人都如同一群小学生恭恭敬敬的坐在课桌前面,一起看着站在讲台上的陈旭。 “今天把大家叫过来,是因为马上就要入冬了,而且根据往年的情形来判断,今年冬天将会非常寒冷,为了帮助清河镇所有人能够安稳度过这个寒冬,我特别设计了一种可以取暖的火炕,样式我已经画出来了,大家看……”陈旭转身,用手里的竹棍指着自己已经提前画在石板上的两幅图。 一副是整个土炕的剖面图,一副是土炕的内部结构俯视图,画的都很简单。 “土炕,其实就是一个放大版的土灶,但要把上面放陶锅和陶罐的灶台封闭起来,做成床榻,因为面积比较大,而且为了受热均匀,因此内部要做成分岔弯曲的沟壑状,好让土灶燃烧后产生的热烟通过这些环绕的沟壑在炕内通过达到取暖的目的,这里是烧柴的入口,里面这些弯曲的是烟道,如果是两个炕,就可以通过地洞将两个炕连接在一起,因此两个炕也尽可能的靠在一起,那样便于热气的流通……,这里是烟的出口,为了让里面的烟火能够顺利燃烧和排烟,必须建造一个烟囱,烟囱要远离房顶的茅草,不然害怕会有火星建落到屋顶上引燃带来祸患……” 随着陈旭的讲解,教室里面一群人都听的尽皆动容,特别是三个老头儿和几个年纪大的工匠,一个个都激动不已,胡子眉毛都在不断抖动。 俗话说小怕风,老怕冬,说的就是人在年幼和年老这两个抵抗力最弱的阶段惧怕的东西。 小孩子因为身体的各种器官都还没有发育完全,因此各种功能都很脆弱,特别是肺部,因此小孩子都怕吹风,一不小心就容易感冒引发肺炎,一般一到春秋风大的季节,都是小孩子大量生病的时候,肺炎咳嗽是主因。 而人老之后,身体的各项功能都开始退化,气血衰竭流动不畅,因此特别惧怕寒冷,一到冬天就各种难受,浑身疼痛,腿脚僵硬,风湿老寒腿各种毛病都来了,一不小心就会抵抗不住撒手人寰,因此每年的冬天都是大量老人去世的热门季节,农村人在后世的寒冬腊月一个月有时候要赶好几场白事,都是熬不过寒冬去世的老人。 “这种火炕的结构简单,改造和修建也不困难,现在唯独是因为制作的材料,我昨天让刘二娃给我做了一种方框模具,用来制作泥砖,这样修建火炕的时候就比较规整,而为了床榻隔绝烟火而且也足够结实,我让刘大安打造了一些石板,烟囱比较重要也比较高,我便让高河烧制一批陶砖,但眼下看来,清河镇六百余户如果都要改造成功,这些东西需求量巨大,无法在寒冬到来之前备齐,所以今天我把大家都叫来,就是想听听大家的意见和建议,想出一个简单的方法,让所有乡民都能够在寒冬到来之前把火炕修好……” 陈旭说完之后,教室里所有人都开始凝神思考。 的确,按照陈旭的说法就是,火炕这个东西虽然新鲜,但绝对不复杂,而且原理也极其简单,现在唯一考虑的就是材料,解决代替石板和烟囱的东西。 “陈里典,要制作火炕下面的烟道,如果为了省时省力,其实不要土砖也照样可以,只需要选择合适的石块将烟道的形状修建出来,再用黄泥把石块的缝隙都填满晾干即可,甚至这些沟槽直接用竹木做成中空的长条状,填土之后夯实成型,就和用夯土制造城墙一样,不过上面的遮盖物如果不用石板的话,的确有些难以处理!”陶匠高河站起来说。 陈旭点点头,这个方法不错,比用土砖的确要快不少,但弄起来没有土砖方便,家里要弄很长时间,还要等待晾干,吃住都不方便,但对于眼下来说,比用土砖更加合适,因此这个方法算是解决了土砖的问题。 “其实没有石板也并不是没办法隔绝烟火,先用竹篾编织成数尺见方的竹板,然后两边都敷上厚厚的黄泥晒干,再放到火堆里面烧干成型,如果不开裂的话完全可以用来代替石板,何况根据里典的设计,这炕下的烟道里面其实并无太大火焰,顶多是火烟,绝对不会引燃里面的竹片,平日在上面坐卧之时小心一些定然不会出现意外,这种方法其实已经很常见,我家的土灶就是这样做的,用了十多年都没出现过任何问题。”篾匠站起来说。 “真的?”陈旭欣喜不已。 “不敢撒谎,不信的话里典可以去我家看,那土灶虽然已经多处破损,但唯独当初烧制的黄泥板制作的灶台还是好好的。”篾匠赶紧说。 “里典,此法应该没有任何问题,黄泥干透之后异常紧固结实,烧制之后更加结实几分,恐怕与青石相差不大,除非用重物猛击才能破碎!最早制作陶器用的便是黄泥。”陶匠高河也说。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只要能解决隔绝烟道的问题,剩下的就好办了,省下来的石板可以用来制作烟囱!”陈旭高兴的说。 “里典,其实烟囱也可以用这种方法,家家户户都可以自己做,先用竹篾或者结实的藤条编织成一个高一尺两尺的网状筒,然后内外也敷上厚厚的黄泥,晾干之后放在火堆里面烧制,再把这些圆筒一截一截的用黄泥粘接在一起就成了烟囱,比之用陶砖还要方便快捷,虽然黄泥怕雨水浸泡,但冬天雨水稀少,即便是落雪也不会粘在上面,如果还不放心的话,可以用少量的陶砖甚至是破陶盆遮盖在烟囱顶上,这样一来烟囱就不会倒塌了,只要熬过了寒冬,明年再慢慢寻找砖石重新修建一个就成!”篾匠再次拱手说。 卧槽,你是个建筑大匠啊,特么的当篾匠太可惜了! 陈旭瞬间对篾匠刮目相看,直接指着篾匠说:“牛三,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刘坡,你安排几个人给牛三做帮手,就按照刚才大家说的方法,在空地上把土炕完整的做一个出来看看效果。” “好!”刘坡赶紧站起来。 这个始皇二十七年冬清河镇土炕推广攻坚研讨会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开完了,而且基本上很圆满的解决了陈旭的所有问题,等一群人都陆续告辞离开,陈旭还有些如同做梦一样。 “古代人都这么聪明,以后让老子怎么混?”陈旭捏着下巴坐在讲台上喃喃自语,然后看着站在旁边的虞无涯有些落寞的说,“无涯,我怎么开始没想到这些,应该很简单啊!” “恩公你想多了,这些东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火炕,如果没有您的奇思妙想,再给他们一百年甚至五百年也未必想的出来,听说北地诸郡也有类似火炕的东西,但其实就是火灶,里面燃木炭,一家人靠坐在火灶四周取暖御寒,但无法入睡也,而且木炭贵重,也只有公卿王侯这些贵族和大富之家才能享受,非劳苦之民能够享受之,恩公的这个发明简易方便而且花费甚少,将彻底解决中原和北地万民度过寒冬的困苦,天下万民将受益也,列公曾言:天地无全功,圣人无全能,万物无全用。非是恩公不能,而是无需也,三卷天书乃是济世救民之法,而非是工匠之能,所以恩公根本就无需自责,工匠,小道耳!” 好,很好! 陈旭立刻心情舒畅的站起来拍了拍虞无涯的肩膀,这个直男癌兼吃货比所有人都更加理解陈旭的心情,明白无误的指出了陈旭应该凭借三卷天书当一个智者,而不是一个工匠,制作砖瓦这些只是小道,非圣人所为也! 于是接下来陈旭很高兴的带着虞无涯骑马去了酒坊。 现在的酒坊已经不是一个纯粹的酒坊了,主要功能是熬糖,以前是隔老远就闻到一股发酵的酸酒味道,但现在是半个清河镇都能闻到一股甜甜的味道,每天都有无数小孩围在酒坊外面引颈往内探望。 两人骑马来到酒坊的时候,早就是一大群孩子围在围墙外面,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里面不断的吞口水,看着里面几个帮工在院子的一个凉棚下面用大大小小十多个陶盆熬糖,同时还有一些三三两两的乡民背着背篓提着藤筐前来售卖野果。 看来清河酒坊要改成清河糖酒坊了。 陈旭略有些感慨的扒开一群孩子,和虞无涯两人走进去,随即一股浓浓的带着焦糊味道的甜味扑面而来。 第212章 造纸坊之变 “见过里典~” 所有的帮工和糖酒坊负责的少年芦根赶紧上前行礼问好。 “大家不用客气,酒和糖的产量如何?”陈旭下马之后笑着问。 “回里典,入秋之后山葡萄大量成熟,前几天我们每日都要收购两三百斤,如今酿造了近百缸葡萄酒和二十几缸醋,大部分已经发酵完毕运送到山洞窖藏了,不过这两天前来售卖山葡萄的山民已经很少,收购的大多是山梨、刺梨、栗子和山柿子之类的野果,根据您给的熬制方法,我们眼下每天都在熬制山梨和刺梨糖,所获已经有饴糖一百多斤……”芦根恭恭敬敬的将糖酒坊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 经过一个多月的锻炼,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如今已经非常老练,无论做事还是说话都有了一股很成熟的气势,虽然后世都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但在这原始的时代,十五六岁出相入将已经不是新鲜事,无论是战斗还是种田,都已经是大秦帝国的绝对主力兼顶梁柱了。 昔日大秦少年甘罗十二岁便被秦始皇封为上卿,而后世霍去病十八岁便勇冠三军封冠军候,如今还有陈旭十四岁当里典,那个……虽然这其中的差距非常大,但是在如今的大秦帝国来说,毫无根基而且平民出身的陈旭能够有现在的地位,可以说绝无仅有,值得陈旭骄傲一下。 因为甘罗是大秦名将甘茂的孙子,而霍去病是卫青的外甥,而卫青是汉武大帝的小舅子,都是绝对的贵族阶层。 而且大秦历经十年统一之战,南阳作为中原腹地,人口损失非常惨重,如今的情况就是男丁稀缺,大部分都是二十岁以下的年轻人,因此整个清河镇的主力就是这些最近三四年才入籍的少年男子,而且一个个也早就当家做主成为了干活儿的主力,糖酒坊如此,造纸坊也如此,铁匠铺也是,即便是木器作坊,制作的主力还是几个十几岁的学徒,刘二娃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 陈旭走进凉棚参观了一下熬糖的过程,并且还亲口品尝了熬制出来的几种不同的果糖,感觉还是非常满意。 熬糖其实很简单,就是把含糖量比较高的成熟野果里面的杂质清理干净,然后用水清洗掉上面的泥土和脏东西,用木杵捣碎之后放进锅里加满水使劲儿煮,煮到野果完全烂熟为止,这时候野果中的糖粉便大部分融入到水中,这时候把煮熟的野果装入细麻布口袋中,和分离豆汁一样反复挤压,将里面的汁水全部挤干净之后,得到的就是一锅含糖的淡糖水,此时还并不甜,因此还要继续煮,随着水蒸发掉,糖水的浓度就会越来越高,最后变成很甜的糖水,继续熬煮就会得到粘稠度很高的糖稀,等熬煮到糖稀开始冒很大的气泡的时候,基本上这锅糖就算是熬制成功了,放凉之后就成了饴糖,吃的时候敲碎就和硬邦邦的水果糖差不多。 就以刺梨为例,刺梨属蔷薇科植物,藤蔓上有刺,开花很漂亮,有些像月季,花的颜色也有红黄白不同,其实刺梨还有一个名字,叫金樱子,是一味中药,成熟后呈黄色、红色、橙色不等,可以用来泡酒,据说……嗯,可以壮阳,不过金樱子表面有刺,而且剖开之后里面的种子上还包裹着许多细细的绒毛。因此刺梨收购回来之后要先放在沙子里面用麻草垫揉搓一遍将这些刺去掉,然后挨着砸碎之后放到水里面反复淘洗将里面绒毛清洗干净之后才能用来熬糖,而熬出来的糖不可避免的会含有一些没有清理干净的绒毛,因此吃的时候会感觉有些涩牙,吃多了喉咙也会感觉不舒服。 而且因为野果中并不是只有糖粉,还会有一些其他的成分,比如果酸以及一些口感并不好的化学成分,但在大秦如今的技术条件下,能够熬成这种糖稀已经算是绝对成功了,因此陈旭品尝的几种糖稀都略有些酸甚至涩牙,但甜味还是足够的,在这个甜味调味品稀缺的年代,每一种都不啻于一种甜蜜的美味,完全值得花一番功夫弄出来,如今呆在这个山旮旯里面哪儿也去不了,想去见秦大大也不可能,下雨天打孩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作为一个穿越者,弄点儿好吃好喝的祭一下自己的五脏庙是必须的。 而且有了糖稀,其他后世很多好吃的都能做出来,比如米花糖,比如水果糖,比如核桃糕、饼干、月饼等等,而这些东西,陈旭决定到了寒冬腊月闲的无聊的时候就慢慢做出来,过年的时候就有了几分后世的味道,不过为了更有过年的味道,最好能够弄出烟花爆竹来庆祝和娱乐一下,后世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之后,年味是一年比一年淡了,过年完全感受不到丝毫过年的味道,这样不好,非常不好,既然后世不让放,老子一定要在秦朝放,到时候和秦大大一起站在咸阳城头看流星雨……嗯,烟花,又浪漫而又温馨。 “里典,里典不好了!” 就在陈旭和虞无涯两人如同小松鼠一般挨着品尝不同的口味的饴糖的时候,一个少年跌跌撞撞的从院子外面冲进来,脸色苍白的连声呼喊。 “什么事?”陈旭赶紧丢下手里的饴糖走过去。 这个少年是造纸坊的帮工,如此焦急,难道是造纸坊失火了?陈旭忍不住抬头往造纸坊的方向看去,但并没有看到任何烟火痕迹。 “里典大人不好了,有人不顾阻拦冲进造纸坊,杀死……杀死了牛小四!” “什么?”陈旭瞬间脸色大变,从拴马桩上扯下缰绳翻身上马,狠狠一鞭下去就冲出酿酒坊直奔造纸坊而去。 “恩公等我!”虞无涯也很快策马从后面追赶上来,而几乎同时,一阵紧急的铜锣声哐哐当当在镇西头响起,无数正在干活儿的人立刻丢下手里的东西往镇西跑去,而且同时也有此起彼伏的怒吼声不断传来。 “恩公,到底发生了何事?”虞无涯追上陈旭问。 陈旭脸色难看的摇头,“还不知道,你先去通知徐福,让他赶紧带着急救箱去造纸坊!” “不,我要跟着保护恩公!”虞无涯斩钉截铁的摇头拒绝。 陈旭无法,只好对着路边一个乡民大声吩咐几声,这个乡民立刻转身往卫生院跑去。 造纸坊因为有水源污染,因此建在小清河下游靠雉县的方向,距离镇西头还有两百多米,但陈旭和虞无涯骑马赶到的时候,发现现场已经一片混乱,无数乡民把造纸坊围的水泄不通,里面还传来乒乒乓乓兵器交击打斗和怒吼的声音。 “闪开!”陈旭心急如焚的大吼一声,围堵在外面的乡民看见之后,一起大呼里典来了,然后豁然闪开一条路,陈旭长驱直入冲入造纸坊内,然后就看到一个身穿灰色麻衣的魁梧男子正在和游缴刘坡激烈的战斗,灰衣男子背后,还有四个人骑在马上,其中一个年轻人陈旭一眼就认了出来,竟然是南阳郡守马伯渊的侄儿马腾,就是上次在宛城被他用火盆烫了满头包的家伙,马腾旁边有一个身穿淡紫色精致锦服的年轻人,约莫二十左右,头戴紫色玉冠,头发梳的整整齐齐,五官精致皮肤白皙,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女的,而且气势和打扮就绝对不是普通的富家公子那么简单,甚至比马腾这个在宛城呼风唤雨的纨绔气势强大的太多了,而且两人身后还有两匹高头大马,马背上坐着两个身穿灰衣腰跨大剑的魁梧男子,和场中正在和刘坡战斗的家伙看起来气势一般无二。 刘坡是清河镇游缴,拥有四级军功,也是上过战场杀过不少人的屠夫,虽然剑术一般但却膀大腰圆,一招一式皆都虎虎生风,但对手却比他更加厉害,不仅身法灵活,而且还是单手挥剑,如同耍猴一般的和刘坡缠斗在一起,招式实用至极,叮叮当当之间轻描淡写的就化解了刘坡泼水般的进攻。 而在两人战斗的不远处,一个穿着短裤和短掛的少年趴在地上,鲜血已经在身体下面形成了一方血泊,一动不动似乎没了丝毫气息。 “噗~”陈旭冲进来的时候,刘坡因为突然分心,被对手狠狠一剑劈在剑刃上,伴随着一声金铁撞击的巨响,刘坡闷哼一声后退了足有七八步,然后张嘴喷出一口鲜血,手中的大剑也当啷一声跌落到地上同时还有一股血水从右胸浸透出来。 “无涯,拿下他们!”陈旭也来不及询问,跳下马直奔趴在地上的牛小四,翻开一看,只见脖子上一道伤口裂开,颈动脉被割断,早已气绝没有了半分生命体征。 “你是何人……”刚才和刘坡打斗的灰衣男子张口还没喊完,只见虞无涯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如同一片树叶凌空漂浮足有两三丈远,瞬间就落到他的面前,同时手中黑剑也狠狠地劈了下来。 灰衣人仓促之下挥剑格挡,但虞无涯手中的黑剑在空中无声无息的划出一片黑色匹练出现在他的手腕处轻轻一挑。 “啊~”灰衣人惨叫一声捂着手腕往后疾退,手中的大剑也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第213章 杀人者来头甚大 “何方贼子,胆敢伤我家仆,与我拿下~” 马腾旁边的锦服青年大怒,声音喊出来竟然有些娘娘腔,听的陈旭瞬间浑身冒起鸡皮疙瘩。 “呛呛~”两个灰衣壮汉几乎同时抽出了腰间的长剑,跃下马背扑向虞无涯。 “粪土之虫也敢逞强,受死!”虞无涯大喝一声,手中铁剑在阳光下挽起一道黑色的剑花,震荡之中噗噗撕裂空气瞬间就出现在两个壮汉眼前,伴随着当当两声,两把青铜大剑几乎同时被铁剑弹开,然后黑剑从两人的胸口掠过,两声惨叫接连响起,两个壮汉胸口几乎同时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浸透衣衫。 “砰~”虞无涯一脚揣在其中一个大汉的脸上,只听见一阵细微的骨骼碎裂的声音,这个大汉仰面飞跌出去重重砸在院墙之上翻滚下来没有了任何声息,而同时一把黑剑搁在了另一个壮汉的脖子上,冰凉的剑刃直接刺破皮肤,壮汉顿时身体一僵,脸色苍白惊恐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只要虞无涯手轻轻一抖,绝对就会瞬间割断他的颈部大动脉。 “啪~”短暂的停滞之后,虞无涯剑刃横拍在壮汉太阳穴上,壮汉翻着白眼儿一头栽倒下去。 “滚下来!”虞无涯用带血的黑剑指着马背上的锦服青年和马腾。 “你若动我,保证你们都得死!”锦服青年厉声大喝,并且伸手从马鞍旁边抽出一把金光灿灿的长剑指着虞无涯。 “砰~”一块带血的石头突然从侧面飞过来,不偏不倚砸在锦服青年的头上,锦服青年惨叫一声就从马背上一头栽倒下来。 “死你麻痹,敢到清河镇来杀人,娘娘腔,死八婆!砰,砰~”陈旭面色狰狞冲上来对着掉下马背的锦服青年就是一顿狂踩,嘴里更是咬牙切齿的怒骂。 “陈旭,莫非你真的想死……”还坐在马背上的马腾也回过神来,脸颊扭曲的大吼。 “拉下来,给我照死里打!”陈旭转头指着马腾双眼通红的大吼。 “打~打死他们~”此时挤在院子外面的乡民突然一阵骚乱,一群人大吼着涌了进来,瞬间就把三个灰衣壮汉淹没下去,就连马腾也被十多双手扯下马背,大脚丫子此起彼伏,瞬间怒骂和惨叫混杂在一起,场面更加混乱。 “啊~,陈旭,你闯下大祸也,蒙云乃是御史大夫之子,你若伤他……啊~”马腾在人群之中抱着头大声惨叫。 “御史大夫算个屁,就算是李斯来了也不行!”此时陈旭已经完全愤怒的有些昏头了。 牛小四是造纸坊仅有的两个帮工之一,只有十四岁,为人勤恳踏实,当时就是为了对造纸方法保密,特意在镇上筛选许久才找到两个老实本分而且聪明伶俐的少年当帮工,这两个人陈旭也打算留作将来造纸的专业工程师种子培养的,并且还寄予厚望,现在造纸坊名义上归牛大石负责,但实际上牛大石每天都跟在陈旭身边,也只是隔三差五的来检查一下,不过在两个帮工的反复试验之下,如今造纸坊造出的麻浆纸质量越来越好,不光平整光滑,而且韧性更加好,书写起来更加顺畅,纸张的大小也有了好几种规格,最大的已经能够做到差不多a4纸大小,让陈旭非常非常的满意。 在这个一切制作全靠经验的年代,但还没等到陈旭把这颗种子培养好,今天就被人杀死了! 砰砰啪啪惨无人道的殴打中,几个受伤的壮汉很快就没有了声息,马腾的惨叫声也越来越小,而陈旭一个人单打独斗的那个锦服青年满头是血的在地上翻滚躲避,一身华丽的锦服也都脏乱不堪。 你特么的还敢躲?气血攻心的陈旭已经有些失去理智了,从地上捡起一把大剑对着锦服青年狠狠的劈了上去。 “马腾救我~”锦服青年吓的惊恐高呼。 “恩公手下留情!”陈旭的手腕被虞无涯一把拉住,金光闪闪的大剑距离锦服青年的命根子只有不到两寸的距离,锦服青年只感觉裤裆一寒,整个人一下就崩溃了,翻着白眼儿昏厥过去。 陈旭眼睛一瞪,虞无涯赶紧低声解释:“恩公暂且息怒,御史大夫职务并不比李斯低,同样位高权重,甚至从权势上来说比李斯更加可怕,这次切莫复蹈无涯上次的祸端也!” “难道大秦不是除开皇帝之外就是丞相李斯最大?”陈旭愣了一下疑惑的问。 “非也,始皇帝登基之后废除了三公,但却置太尉、丞相和御史大夫三职,李斯虽然贵为左相统领九卿,但其实还有右相冯去疾与之牵制,并不能做到真正的一言九鼎,而御史大夫同样为上卿,虽然银印青授看似低于丞相,但却掌监察百官之权,即便是李斯做错了照样要被弹劾,因此在官员看来,御史大夫要比李斯更加可怕三分……” “陈里典,这位兄台说的不错,御史大夫蒙毅性严沉稳,不徇私情,而且蒙氏一族在大秦世代公卿,与我王家比起来不遑多让,蒙骜、蒙武、蒙恬三代皆是名将,于大秦有赫赫战功,而蒙家也深受陛下厚爱,蒙毅不仅官拜上卿位列三公,而陛下每次巡游之时,必然同车陪伴……”旁边一个身穿灰色粗麻布的汉子也走过来神色凝重的轻声说。 “蒙毅~”陈旭惊呼一声回头,才看到说话之人是上次刷老虎受伤的王翦的一个护卫,名叫王七,就是大腿受伤的那个,因为腿伤还没好,王翦离开的时候就把两个属下丢在了清河镇养伤。 “不错,御史大夫蒙毅,必然不会错也,此子我在通武侯府见过,与我家侯爷之子王离时有来往……” 我去!陈旭彻底的麻爪了,然后看了一眼似乎还在人群中挣扎的马腾,赶紧挥手大吼一声停,正打的不亦乐乎的乡民这才罢手。 马腾已经不能看了,浑身上下就看不到一点儿好的地方,整张脸都快变形了,躺在地上不断的抽抽。 怎么办?怎么每次都会惹上这些纨绔! 陈旭脸色漆黑的咬牙切齿。 与上次赵柘比起来,眼前这个被自己揍的鼻青脸肿昏迷过去的家伙的身份又要强大不少,中车府令再怎么说都不算是实权高官,最多在秦始皇面前套个近乎混个脸熟,赵高之所以在历史上出名,完全是因为扶持胡亥上台,但蒙毅不一样,那可是真正的位高权重,监控纠察大秦所有官员,完全是检察院检察总长级别,除开秦始皇外所有的官员到他都会心底发憷,而且不光如此,蒙毅还有一个巨牛叉的哥哥叫蒙恬,如今正率领三十万大秦将士驻守西北抵抗匈奴,这种文武双全的家族最不好对付,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比王翦王贲父子更加不好面对,毕竟王翦王贲都已经解甲归田,虽然名望大,但却无权无势,但蒙家不一样,随便跳出来一个家伙吹口气都能把陈旭吹成灰灰。 陈旭纠结许久之后安排人将牛小四的尸体先抬回家好生安葬,同时也向牛小四父母补偿了一千钱表示慰问,不管怎么说,牛小四算是工伤致死。 马腾和锦服青年也被安排先暂时抬到卫生院去做一下治疗,同时也让王七和几个猎户好生监控,不能死了,更不能跑了。 至于剩下四个同来的护卫,虽然都没死,但也出气多进气少,在一群乡民的群攻下基本上快挂了,不过这几个人的死活陈旭丝毫没放在心上,杀死牛小四的人不用猜就是击伤刘坡的那个家伙,死有余辜,死一百遍陈旭都不会解气。 等给一切都弄消停下来,造纸坊的血迹也都清理干净之后,游缴刘坡脸色苍白的捂着胸口慢慢走到陈旭面前,脸色非常羞愧的说:“里典,这次是我失职,才让牛小四被害的!” 陈旭叹口气摆摆手说:“现在说责任已经晚了,说说详细经过吧,这些家伙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会突然闯进造纸坊?为什么会杀死牛小四?” “今日未时,这些人从雉县方向来,言说是来打探仙家弟子的消息,本来在小学食堂吃了一顿饭,还付了钱,当时看起来还算随和,因此我也就没在意,以为和近日来去清河镇的商贾游客差不多,吃吃喝喝之后天黑就会离去,刚好您突然又通知我等去小学商讨制作火炕之事,我便把这件事也就抛到了脑后,谁知……谁知我们刚才正在造纸坊旁边的空地上准备制作一个露天的土炕,这几个人突然就骑马冲进了造纸坊,我听见有喧哗吵闹之声,知道造纸坊乃是您反复叮嘱的秘密重地,因此特地前来探查,就发现其中一人用剑逼迫牛小四说出造纸之法,我便冲进来试图阻止,但那人突然就下手杀死了牛小四,我只好与之缠斗,同时吩咐许奎去找您!” “造纸之法我们从未对外宣扬过,他们竟然能够直接找到造纸坊,难道说这些人是有备而来,特地想得到造纸之法?”陈旭摸着下巴严肃的喃喃自语。 “或许里典大人猜测的没错,刚才那位公子认识您,莫非您和他有过交集?”刘坡有些疑惑的问。 “他叫马腾,我的确认识他,而起你上次受伤严格来说也和他有关系?”陈旭点点头。 刘坡楞了许久问:“上次山匪劫税粮之事不是人赃并获已经被县尉大人一网打尽了么,这么会和他有关系,难道他是漏网之鱼!” “非也,其中的枝节颇多,情形也很复杂,这件事你就别问了,知道的太多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先去卫生院让徐医士好好看看,旧创复发恐会带来内疾落下后遗症!”陈旭摇摇头不想把上次劫粮的内幕透露给刘坡,毕竟他一个小小的游缴,一辈子都和赵高这种人搭不上边,知道这种事只会让他担惊受怕,而且即便是赵高想报仇,也不会落到刘坡这种人的头上来,完全不够级别。 “对了,安排人把这几个人看好,一个都不能跑掉,我要马上去一趟县城!”陈旭叮嘱说。 “里典大人放心!”刘坡捂着胸口一瘸一拐的离开。 “无涯,随我去找江北亭!”陈旭翻身上马,两人很快一前一后离开清河镇,直奔雉县县城而去,此时已经是申时,太阳西斜眼看就要落山。 一个时辰之后,太阳已经完全落山,暮色四合青雾渐起,两人策马赶到县城之时,雉县城门已经关闭。 “我是清河镇里典陈旭,速速打开城门,我有要事禀报县令和县尉大人!”陈旭站在城门下对着城楼上值班的兵卒大吼。 “勿得大声喧哗,静待,我等前去通知县尉!”城楼上的兵卒也不敢怠慢,其中一个匆匆下楼去县尉房宽的住处通禀。 陈旭和虞无涯在城外等了足足一刻钟,房宽才匆匆出现在城墙之上,此时天色阴暗,虽然只隔着不到十米远,但却看不太清楚。 “城下何人?”房宽瞪大一双眼睛看了许久还是没看清楚。 “房县尉,我是清河镇里典陈旭,清河镇发生命案,事情紧急特地来向县尉和县令大人通禀!”陈旭仰着脖子大声说。 房宽听见的确是陈旭的声音,于是一摆手说:“开门放他们进来!” 很快随着嘎嘎的木轴转动声,关闭的城门徐徐打开一道仅容一匹马进出的缝隙。 “陈里典,不过是一桩凶杀案,何必冒着危险这么晚了赶路?明日天明之后派人来通知我就行了!”房宽此时已经从城楼下来,骑在马上看见策马进城的陈旭之后颇不以为意说。 “县尉大人有所不知,此事非常紧急,杀人者来头甚大,非你我能够等闲视之,一个不慎,恐怕你我皆成齑粉耳!”陈旭策马与房宽并辔而行,一边走一边说。 房宽不由身体一抖,转头看着陈旭说:“莫非那赵高派人来寻仇耶?” “非也,来头比赵高更大!”陈旭脸色难看的说。 第214章 取舍 房宽呆了一下,想不出比赵高来头还大的人物究竟是什么级别了,大秦官吏众多,但赵高却是最接近皇帝的人,那是真正的位置极高,比他地位还高,难道是……,房宽浑身一抽突然打了一个摆子,感觉如同掉进了冰窟窿一般,结结巴巴的说:“难道是李斯?” “不是,我们一起去见县令大人吧,此事需要他帮忙拿个主意!”陈旭摇摇头,于是三人便策马直奔县衙后面的院子而去。 “房县尉这么晚了找我何事?”接到通禀的江北亭整理着衣服和头冠从内院匆匆走出来,然后就看见了站在旁边的陈旭和虞无涯两人,愣了一下说,“咦,贤侄你为何突然出现在城中?” “江大人,清河镇发生一桩命案,我特地来通禀!”陈旭微微拱手行礼说。 “命案?”江北亭愣了一下点点头说:“凶手可曾抓到?” “已经抓到,如今羁押在清河镇卫生院!” “抓到就好,凶手让游缴刘坡明日解押来县衙交与房县尉就行了,这么晚了何必还要跑一趟!既然来了,就随我进去细说一下吧!”江北亭感觉陈旭有些小题大做,不过想到陈旭年少,可能遇到凶杀案有些惊慌失措,因此又有些释然的一边走一边说:“下次遇到这种事不需要即刻来通禀,抓捕凶手、审讯因由、处理死者善后事宜,等一切料理停当再来通禀不迟!” 陈旭跟在后面不说话,一直走进客厅坐下之后,陈旭对虞无涯说:“无涯看好外面,任何人不许靠近!” 陈旭的话让江北亭和房宽同时感到不可理解,等虞无涯出去之后,江北亭才拈着胡须脸色凝重的说:“陈里典,你这是为何?” “县令大人勿怪,此次凶杀案的主谋来头甚大,如果处理不好,恐怕又会惹来一桩天大的祸患!”陈旭苦笑着说。 “难道是赵高?”江北亭的第一反应和房宽几乎一模一样,首先想到的就是赵高。 “非也,此次杀人的主谋乃是御史大夫蒙毅的儿子蒙云……” “什么?”江北亭惊呼一声豁然站起来,手里还捏着几根从下巴上揪下来的胡须,但却浑然不觉疼痛。 而房宽却屁股一歪直接坐到地上去了,抓在手里的茶杯也哐当一声掉到地上咕噜噜滚到客厅中间,脸色完全呆滞。 “御史大夫……蒙毅……他的儿子怎么会跑到清河镇去杀人?”嘴里喃喃许久之后江北亭面无表情的坐下来,又是许久的沉默之后才问:“他杀的是何人?现在情况又如何?” “蒙云的一个属下杀死了镇上一个工坊的帮工,击伤了游缴刘坡,然后引起了民愤被数百个乡民围攻,不过凶手厉害,又有刀剑,混战中有许多乡民受伤……” “说重点?”江北亭不想听陈旭瞎扯。 “蒙云被吓晕过去,四个属下重伤昏迷,马腾也被村民打的略有些凄惨!” “马腾?何人?”江北亭愣了一下问。 “就是郡守马伯渊的侄儿,上次和赵柘策划抢劫夏粮税的那个!”陈旭很是无语的说。 “是他?他怎么又会和蒙毅的儿子搅和到一起去了?”江北亭也很无语。 “这个我还没去问,想来是蒙云听到了仙家弟子的事情之后便来南阳玩耍,然后在宛城结识的吧,毕竟要和蒙家拉扯上关系,没有一定的地位他们也瞧不上眼!”陈旭想当然的说。 “也不一定,郡守马伯渊的祖父马鶸与国相吕不韦是旧识,当初吕不韦一介商贾,为了结识阳泉君,便是马鶸从中牵线搭桥,然后吕不韦又通过阳泉君结识华阳夫人将异人收为义子,凭借华阳夫人的关系,安国君登基之后把异人立为太子,这其中的细节不必详说,那马鶸因为此事有功,所以受到吕不韦的照看,异人登基之后授予马鶸奉常之职,位列九卿,马家也因此荣华富贵,马伯渊当上南阳郡守不过四年时间,以前一直在咸阳任职,这马腾和蒙云想来年岁相仿,早就认识也毫不奇怪!”江北亭说话之时脸色慢慢恢复平静。 “江大人,这蒙云纵容属下行凶杀人该当何罪?”陈旭忍不住问。 “随意斩杀平民当是死罪也,不过杀人者乃是蒙云家仆,因此蒙云之责可大可小,而且此次没有酿成民乱,因此罪责很小,几乎可以无视,想在这上面下手恐怕未必奏效,何况蒙家军功盖世,蒙毅又深受陛下器重,蒙云即便是死罪犹自可免,况纵仆行凶耳,此事即便是闹到咸阳朝堂之上,也最多被陛下呵斥几句然后不了了之!”江北亭说到这里很无奈看着陈旭,“恐怕这次你的麻烦大了!” “啊?”陈旭张大嘴巴呆了半晌,满脸满心都是郁闷,同时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幸亏被虞无涯拦住没一时激愤干掉蒙云,不然真的就只能引颈等死了。 “那个……江大人,旭还请指点一条明路,感激不尽!”陈旭醒过神来赶紧干笑着拱手行礼。 “那蒙云为何要杀死工坊的一个帮工,莫非双方起了冲突?那工坊之中又是生产何物,你清河镇工坊甚多,到底是哪一个?”江北亭问。 “呃,是造纸工坊,那蒙云带人冲进造纸工坊逼问造纸之法,帮工不说,于是他们便痛下杀手杀死了造纸坊的帮工牛小四,旭赶到的时候,牛小四已经死亡,而游缴刘坡也被蒙云的家仆击伤,旭无奈之下只好将他们都捉拿,不过几人都被乡民打伤,如今还在卫生院接受治疗和看管,因为蒙云身份特殊,所以旭便赶紧来县衙禀告两位大人,希望得到一个解决此事的方法,不然一旦事情闹大,麻烦将会接踵而至……”陈旭无奈的解释。 “房县尉,此事你认为该如何处置?”江北亭转头看着房宽问。 “难办,杀人者好说,收监之后详情呈报郡尉,杀人偿命,斩首也不为过,但蒙云身为御史大夫的儿子,在其中牵连甚少,我们根本半分都动他不得!”房宽此时已经没有了开始的惊恐,摇摇头叹气。 刚才他坐在旁边已经听的明明白白,这件事跟他屁关系都没有,也和上次的事情没有任何牵扯,因此最多只能幸灾乐祸的看陈旭掉进这个坑里面扑腾,能不能爬起来要看陈旭的运气,甚至是江北亭的态度,而且……,房宽偷偷的看一眼沉思中的江北亭,上次的屁股都还没完全擦干净,恐怕为了自身安危,江北亭这次不会为陈旭出头,御史大夫这个级别的上卿,已经不是江氏能够抗衡的了。 果然,江北亭半分钟的沉默之后摇摇头:“陈里典,此事难办,如今只有两法可行,因为出现命案,第一法就是我们按照大秦律令秉公办理,缉捕凶手严加惩办,至于蒙云只能斥责一顿之后放其离开,你看……” “不行不行!”陈旭直接就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要是就这样轻描淡写的处理,老子在清河镇便做了,何必冒着危险大晚上的跑到县城来,刚才来的路上,四面八方到处都能听到各种野兽的嘶吼声,马匹都差点儿惊乱了。 “第二法就是和蒙云达成谅解,凶手我们不予追究,那死去的帮工多赔偿一些钱粮之物,然后将其记录成夭折人口,此事自然烟消云散。” “如何才能和他搭成谅解?”陈旭苦着脸问,刚开始牛小四被杀死,他的确愤怒异常恨不得将蒙云等人砍成稀巴烂,但听说蒙云的身份之后,便马上感觉自己应该把尾巴先夹起来再说,而且也感觉到牛小四这次定然是白死了,整个大秦想找地儿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按照江北亭的第一条方法,走正规的法律路线,逮捕凶手严加惩办,但蒙云屁事都不会有,这件事他可以一口撇的干干净净,家仆自己动手杀的,他来不及阻止,反正这个家仆快被打死了,交给你随便砍成几截,但这一口气,哼哼,迟早要报,于是某个出其不意的偶然机会,陈旭被一群蒙头蒙面的人打死丢在河滩上暴尸。 至于取得蒙云的谅解,这个貌似也很困难,蒙云作为一个大秦最高级别的纨绔阶层,被陈旭蹂躏的跟猪头似的,到底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得到他的谅解,莫非…… 陈旭一念想起,顿时猛吸一口凉气然后腮帮子狠狠的抽了几下。 “贤侄是否明白了?”江北亭端起茶杯吹了一下轻轻啜了一口,他看脸色就知道陈旭已经明白了第二条方法的核心。 作为大秦官吏,的确有维护秦律威严的义务和权利,但这件事如果真的按照秦律处置,最后陈旭必然会陷入严重的危机之中,被碾压的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一丁点儿,蒙毅性格威严,任御史大夫从未出过差错,完全就是皇帝手中的一把铡刀,一天到晚蹲在大秦百官头顶上观看,看哪个可以剁了,因此任何官员都不敢得罪他,更不敢有任何轻视之心,一不小心被他拿到把柄,这辈子都别想翻身,江北亭虽然看好陈旭,也觉得他是可塑之才,更有心把别人不要的女儿撂给他,但面对一个江家根本无法抗衡的人物,他绝对不会用整个江氏来做这种无畏的赌注。 而且此事也并不是不能解决,根据陈旭的聪慧,定然会瞬间想通其中的关节,唯独一个取舍而已。 “我的……明白!”许久之后,陈旭才咬牙切齿的点头。 “想通就好,今日天色太晚,就在我府上吃一些茶点充饥,暂且歇息一晚,明日房县尉陪同你去一趟清河镇处理此事!”江北亭站起来,县尉房宽也赶紧站起来拱手告辞。 第215章 他竟然不穿衣服 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老婆抓不到流氓,看来这造纸之法自己左捂又盖,还是没逃脱被人抢去的命运。 一顿宵夜吃的陈旭满嘴无味,然后在那个叫柳青山的中年人带领下去客房休息,而虞无涯也被领去了另外一间客房。 “陈里典,今晚暂且就在这里休息,条件简陋莫怪!”柳青山指着一间房门半开、里面还有灯焰摇晃的房间笑着说。 “多谢多谢!”陈旭拱手之后推门而入,把门关好,四下观看了一番,房间的确简陋,地上只有一张木榻,上面放着细麻布单,床榻上的案桌上摆放着几卷竹简。 陈旭也懒得洗漱,直接三下五除二脱掉了衣服,光溜溜的准备上床睡觉。 “吱呀~”就在陈旭脱光之后,突然房门被推开,江楚月用瓦盆端着一盆水进来。 “嘎~”陈旭一下捂住胸口,想想不对又去捂住两腿之间,然后两人互相死死的盯着看了七八秒钟。 “呀~无耻之徒!”江楚月终于回过神来,突然尖叫一声,抬手就将水盆往陈旭丢了过来,哐当,瓦盆落在陈旭面前破碎,漫天的水花溅了他满头满身,而江楚月却掩面夺门而出。 “三妹,发生了何事?”江楚星从旁边的房间冲出来。 江楚月却看都没看他一眼,冲进另一间房间,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把金光灿灿的宝剑,柳眉倒竖的再次冲向陈旭的房间,而此时,陈旭正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冲出来,头发上身上还有水珠不断的滴落下来。 “登徒子,无耻下流,今日我要杀了你!”江楚月脸颊血红,举起宝剑对着陈旭便劈了下来。 “三妹不要冲动!”江楚星大惊失色,赶紧将妹妹拦住。 “你让开,我要劈死他!”江楚月双眼之中还有火焰在蹭蹭燃烧,绕开江楚星之后再次对着陈旭刺过来。 “当~”黑暗之中突然一把漆黑的长剑出现,接触的瞬间,江楚月手中的青铜宝剑直接断成两截崩飞出去,剑尖当啷一声掉在两丈开外的院子当中,一身黑衣的虞无涯如同鬼魅一般从陈旭身后漂浮出来,铁剑嗡的一声指在江楚月的脖子上。 “发生了何事?”江北亭也整理着衣服匆匆而来,几个仆人也都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跑出来,一个个站在附近面面相觑。 “呃,县令大人,这是一场误会……误会!”陈旭赶紧把虞无涯扯开,同时用袖子擦着满头满脸的水珠干笑着解释。 “我,我好心给他端水洗漱,他……他竟然不……不……不穿衣服!”江楚月又羞又急,将手中的剑柄一丢,然后捂着脸转身跑了。 而江北亭看着陈旭身上乱七八糟的衣服,略有些明白了原因,于是挥挥手说:“没事了,都去休息,注意巡夜!” “是,大人!”家仆和护卫很快就散去,只留下几个男人大眼儿瞪小眼儿,有些冷场。 “县令大人,这真的是一个误会!我……我没想到小娘子会这么热情帮我打水!”陈旭讪笑。 “行了,就此作罢!夜深了,都去歇息吧!”江北亭无奈的摆摆手转身回房间去了,而陈旭也只好回房间,然后看着满地的陶盆碎片和水渍,非常郁闷的一屁股坐到床榻上,发现榻上的被褥也都被水浸湿了大片,明显是没办法睡了。 “恩公,过去跟我同榻吧!”虞无涯鬼头鬼脑的从门口探头进来说。 陈旭无奈的点点头,跟着虞无涯走进不远处的另一间客房。 “恩公,这个小娘子喜欢你!”陈旭也不敢脱衣服了,用麻布把身上水擦干之后刚躺下,虞无涯突然说。 “放屁,她怎么会喜欢我,每次见到我都恨不得把我大卸八块,这是喜欢的表达方式吗?你难道喜欢一个人就要捅死他?这是什么狗屁理论?”陈旭翻着白眼儿说。 “呵呵,恩公年幼,不懂其中人心繁复,所谓爱之深恨之切,不是每个女人都像师妹那样温柔和善解人意,有的人天生就是用一种暴力表达自己的欢喜之情,当她时时刻刻专门针对一个人的时候,说明这个人已经成为了她心仪之人,她要用暴力来降服你,获得你的认同,而且我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霸气,一种女人之中的王者霸气……” “霸你大爷!”陈旭一脚将虞无涯从床榻上踹了下去。 虞无涯从地上爬起来重新躺下说:“恩公莫恼,这是师尊教我的相人之术,乃是晋国相士姑布子卿的十二神宫断相法,非常奏效……” “别放屁了,快睡觉,明天那蒙云之事还是一团糟!”陈旭懒得听这个吃货瞎比比了,即便是江楚月喜欢自己又如何,这种女王范儿的女人不是自己的菜,自己的胃口小消化能力不好,不喜欢吃这种霸道的大鱼大肉,只喜欢吃点儿清淡温柔的小菜,就比如水轻柔这种最好,至于皮鞭和滴蜡这种风格的,还是留给别的男人去享受。 “恩公,我睡不着,要不你再给我接着上次的故事讲一集西游记吧?”虞无涯如同一条大虫子在榻上翻来覆去。 陈旭此时心里也是乱糟糟的,一想到自己要把辛苦试验出来的造纸术送给蒙云那个母兮兮的家伙来了结这件事,心里纠结的毫无睡意,于是整理了一下思绪问:“上次讲到哪儿了?” “讲到太上老君把孙悟空关进了八卦炼丹炉中,要把他炼成仙丹!”虞无涯顿时兴奋的说。 “嗯,那今天就讲五行山,孙悟空被太上老君带入兜率宫,安排道童将其投入八卦炉中,炼丹童子用芭蕉扇猛扇之下,八卦炉中顿时火焰熊熊,那八卦炉本是一件空间神器,内藏乾坤震兌坎艮巽离八方世界,孙悟空受不了八卦之火的熏烤在其中东躲西藏,最后躲入巽位一方,那巽乃是藏风之处,因此只有烟而无火,温度不高但却熏眼睛,因此孙悟空一双眼睛被熏坏,但却因祸得福获得了一种先天瞳术,唤做火眼金睛,就是当神力流转之时就能够看清一切妖魔鬼怪的原形,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太上老君以为孙悟空已经被炼成了仙丹,因此打开炉盖,豁然一方晴空出现,孙悟空便迫不及待的冲出炼丹炉,一脚把丹炉踢翻之后掏出如意金箍棒打出兜率宫,很快再次杀向凌霄宝殿,要去找玉皇大帝的晦气……” 随着陈旭慢慢讲述,虞无涯很快就听的入迷,这个光怪陆离的故事前几天陈旭无聊的时候,晚上就给一家人讲,虞无涯听了几集之后已经深陷其中,各种仙家法宝和神仙妖魔听的他如痴如醉,比之上次讲述的白蛇传更加精彩一百倍。 而此时窗户外面,一道细小的身影慢慢的从陈旭的房间门口摸过来,然后躲在窗外,却听到里面某人正在讲述的离奇故事,然后很快也听的入迷进去,很快过去了半个时辰,陈旭讲到最后开始打起了轻轻的呼噜,门外的影子才捏着衣裙蹑手蹑脚的离开。 虞无涯侧耳听了一下,把抓在手里的陨铁宝剑又塞进被褥下面,很快也开始打鼾。 一觉醒来已经是天亮。 陈旭洗漱完毕,随便吃了一点儿早饭之后就和虞无涯去找房宽,不过等他们从房宽的住处出来的时候,看到江楚月已经骑着她那匹枣红大马站在了门口,腰间挂着一把崭新的宝剑,居高临下满脸冷冰冰的看着他。 “房县尉,我们走吧~”陈旭想起昨晚的事,略有些尴尬,毕竟脱得光溜溜的给一个才上初中的小姑娘看见,也不怪江楚月生气,实在是太那啥了! “陈旭,我也要去!”江楚月策马跟在后面说。 “你爱去就去吧!”陈旭知道自己即便是拒绝这个小娘们儿,她还是一定会去,而且有房宽和七八个兵卒保护,安全性是不会有问题的,何况江北亭自己都不在乎,自己在乎啥。 “爹,三妹也跟着陈旭去了清河镇!”县衙后面的院子当中,江楚星对正在慢慢练剑的江北亭说。 江北亭慢慢收起剑势,接过一个仆人递过来的麻布擦干额头的汗水点点头说:“随她去吧,对了,眼下已经仲秋,再过月余就要入冬了,你来雉县也已经快两个月,趁天气晴好先回咸阳吧,免得你娘担心和惦记,顺便帮我带一封书信给你大伯!” 江北亭走进房间,很快在一张麻浆纸上写好了书信,叠好之后递给江楚星:“此信一定要亲手交到大伯手中,切不可假手他人,如若遇到危险就撕碎毁弃,切记!” “爹爹放心,星儿省的!”江楚星非常郑重的接过麻浆纸后脸色颇为奇怪的说:“爹,不知那陈旭今日如何与蒙云达成谅解,那蒙云我也认识,曾经还一起蹴鞠围猎,只是为人有些阴柔,我不太喜欢与之交往,但还没听说他有过纵仆行凶的恶习,比之那赵柘的品行可是要好太多了!” “赵高焉能和蒙毅相比,蒙氏是功勋家族,而且蒙毅身为御史大夫纠察百官,自身品行端正家教甚严,而赵高不过是贱奴出生,唯独擅长溜须拍马耳,这蒙云我虽然不熟,但在咸阳出名的公卿弟子中从未听说过,还没你的名气大……”江北亭说话之时瞅了自己的儿子一眼。 江楚星红着脸讪讪的不敢接话。 这句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在咸阳越是出名的公卿弟子,肯定越是大纨绔,这蒙云的名气没自己大,说明他没自己浪啊。 “陈旭这造纸之法可以说是开天辟地的功劳也不为过,虽然他藏的很紧也很严实,但几个月下来流传出来的也不算少,我这里他便送了一大堆,此物不光轻便,而且书写流畅,取用方便,如果能够在大秦大范围推广,每年光剩下的仓储保管费用就是一大笔钱粮,不光那些刀笔书吏喜欢,所有方家名士更加喜欢,他们要著书成册,动辄数万数十万字,如果都用这种纸张,对于他们整理宣扬各家的理论来说如虎添翼,因此这种东西一旦落入有心人的眼中,肯定要起非分觊觎之心,即便是我,也曾经三番五次向他打听此物的制作方法,但都被他拒绝了,呵呵,可惜可惜,随便他如何保密,凭借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断然无法隐藏也,这蒙云所来,就只为麻浆纸而已,杀人,只不过是为了给他一个警告而已,不过这背后推手有些不好推测,我想断然不应该是蒙毅,作为御史大夫,他不会行如此草率之事,如若落入有心人眼中,这也是他一个把柄和污点,莫非,又是那赵高……” 江北亭对自己这个二儿子也寄予厚望,昨晚就把蒙云之事详细告知了江楚星,毕竟这件事要回咸阳详细诉说给大兄江珩知晓,必须要说的清晰明白才行。 “嘿嘿,这蒙云也万万没想到陈旭竟然将他打的鼻青脸肿,这下就有些好玩了!只是不知道这造纸之法会落到何人手中?如若能够完整的制作出来,他日当富可敌国也!”江楚星也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把书信贴身收好之后说。 “哼,富可敌国,只怕未必!”江北亭脸色难看的冷哼了一声,“此事你回咸阳之后不要透露出去,他日自见分晓,何况陈旭此子神奇异常,造纸之术固然神奇,你焉不知他还能制造出何等精妙之物?如若你妹妹能够嫁给他,将来我江氏必然从他身上获益匪浅,可惜可惜,小月……唉,好好的去送一盆水,也能刀剑相向!” 江北亭苦笑和摇摇头摆手说:“你这就去准备尽快出发吧,再过几天秋粮征税和秋种即将开始,我又要忙碌起来,回去之后代我向你大伯和几位婶娘问好!我或许要等到明年春秦楚驰道彻底修通之后才能回咸阳,让你娘保重身体……” “爹,上次来的时候,娘说如果您感到孤单可以在雉县寻……寻一小妾……” “速去,再口无择言小心挨揍!”江北亭眼睛一瞪,江楚星吓的赶紧跑了。 江北亭拈着胡须站在院子里呆了许久,脸色很是奇怪的自言自语:“此事马伯渊的侄儿又搅和在其中,不知是福是祸,看来还是要提前做一些预备,蒙家……蒙家……终不是赵高也,此事充满了变数……” 第216章 一了百了 今天的清河镇气氛有些沉重和悲怆。 因为昨日牛小四的死,今日镇上正在举行葬礼。 秦朝的一切丧葬礼仪继承东周,而且特别崇敬鬼神,相信人死之后魂魄化鬼,如若葬礼仪式不对则死人生魂会不安宁,因此葬礼过程非常的繁纷复杂,请巫卜,选阴宅,卜葬兆,为了死者家宅安宁,死者能够入土为安,要请巫祝选择安葬地点、安葬的时间和方位,还要请巫卜进行一系列的仪式。 当然这些东西和陈旭关系不大,自然有镇上的三老安排,大秦的律法也有专门的条例规定,整个葬礼都有规矩可循,一步一步按照完成就行了。 不过牛小四是被人杀死,而且事起仓促加上牛小四才十四岁,未达到入籍的年龄,因此葬礼也大大从简,按照幼童夭折进行的葬礼,因此陈旭和虞无涯陪着房宽等人回到清河镇的时候,牛小四的已经装入一口昨夜赶工打造的薄棺材之中入土了,就葬在距离制陶工坊不远的小山脚下。 上午巳时,葬礼结束,陈旭赶上了葬礼的尾巴,跟着去看了一下,安慰了牛小四的父母几句,然后黑着脸带着房宽来到卫生院。 卫生院大门口,王七抱着大剑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如同一尊雕塑,镇上的四个猎户也都背着弓箭守卫在四周,游缴刘坡也在,不过看起来气色非常不好。 “清河镇游缴刘坡见过县尉大人!”刘坡看见房宽,赶紧上千抱拳行礼。 “免,带我去看杀人凶手?”房宽虽然很不愿意沾染这件事,但这却又是他分内之事,又不得不来,因此脸色也很难看。 几人走进卫生院后面的住院部,鼻青脸肿的蒙云和猪头一样的马腾正坐在院子里面,衣衫破碎,头发蓬乱,如果不是早就认识,陈旭绝对认不出来其中一个是马腾,模样太惨了,有些惨不忍睹,至于蒙云,一张俊俏如同女人的脸也青一块紫一块,头上还裹着厚厚的绷带,明显陈旭当时那一石头的威力还是不小,幸亏没打中面门,不然就彻底破相了。 “情趣?泥还干你……”马腾看见陈旭,情绪非常激动的跳起来指着陈旭,嘴巴肿的老高,说话严重漏风。 “他说甚子?”陈旭扭头问虞无涯。 虞无涯摇摇头。 “他说的是:陈旭,你还敢来!”身后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竟然是一直默不作声跟在后面的江楚月。 “我为什么不敢来,这是清河镇,一砖一瓦都是老子的地盘!”陈旭听懂了,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走到马腾面前,然后……伸手在在马腾脸上肿的最高的地方拍了一下。 “嗷~”马腾发出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捂着脸往后退了好几步惊恐至极盯着陈旭,他决然没想到陈旭会这么不要脸,而且会这么突然的捏他最痛的地方。 “哈哈,是不是很酸爽!”陈旭畅快的哈哈大笑,“上次在宛城是你的地盘,你的手下追的我跑了几条街,我就认了,不过这次来我的地盘被我的手下打成这幅模样,你我算是扯平了,你看可好!” 江楚月站在后面,听着陈旭的话,没来由的小脸微红,然后手不经意的按在了剑柄之上,上次就是这个家伙使劲儿打了她几下屁股,并且还说扯平了,那次的经历,是她长到这么大第一受到男人的羞辱,一想起来便有一股火气无处发泄,恨不得把这个家伙劈成七八瓣。 “清河镇里典陈旭见过蒙公子!”陈旭对着蒙云躬身行礼。 “哼!”蒙云站起来,可能是牵扯到了身上的痛处,忍不住呲牙咧嘴的发出一声冷哼,然后用一双被打的乌黑的熊猫眼直勾勾的看着陈旭。 “呵呵,蒙公子何必如此,所谓不打不相识也,蒙武和蒙恬将军都是是我大秦战功赫赫的大将,陈旭敬佩敬重不已,此次蒙公子来我清河镇,却又不提前表明身份,因此才有这场误会,其实旭心里知道,你是受了别人的教唆和蒙蔽,才会出现这其中的误会,对吧!”陈旭说完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马腾。 “情趣?嘶~泥抹药些狗本嬴!”马腾大怒,不过一说话,脸皮痛的都扭曲成了麻花一样。 “他说甚子?”陈旭这次直接转头看着江楚月,他发现这个小娘们还有些用处,并不是一无是处。 “陈旭,你莫要血口喷人!”江楚月气鼓鼓的说。 “呵呵,我有没有血口喷人你心里清楚,蒙公子心里也清楚,不管怎么说,误会已经酿成,你们为了得到造纸之法,无故杀死我清河镇乡民,想要平白脱身没有半分可能,马腾,你应该知道我的习惯,如果这件事处理的不能让我满意,后果会很严重,你可以想想梁文的下场,还可以想想赵柘的下场!”陈旭冷笑几声,随着说话,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语气也变得越来越低沉。 马腾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惊恐的又往后退了一步,这次说话清晰多了:“陈旭,你……你不要乱来,上次之事我并没有参与,这次我只是陪蒙公子前来清河镇寻觅仙家弟子而已,闯入那个作坊也只是一时好奇……” “放屁,镇上好玩儿的多了,那个地方最偏僻,你这话只能哄三岁孩童,你信不信这次我把杀死作坊帮工的事按在你身上,房县尉会帮忙做成一桩实案!”陈旭直接当着一群人的面威胁马腾。 “哼,陈旭,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无视我的存在,无视大秦律法!”蒙云忍不住说话。 陈旭转头看着蒙云:“蒙公子,你的来意我已经知晓,此事我可以答应,但唯独有个条件,如若你答应,我们便可以一笑泯恩仇,化干戈为玉帛,如果你不愿意,那就怨不得我心狠手辣,大家鱼死网破一了百了,陈旭身为清河镇里典,定然要为这清河镇三千乡民当家做主,最多就是接下来的几天,清河镇多办几场葬礼罢了!” 陈旭的威胁赤裸裸毫无遮掩,但鼻青脸肿的蒙云却有些悸动,看陈旭的眼神也有些莫名的变化。 足足沉默了半分钟之后,蒙云才问:“什么条件?” “你要为我作证,是他……”陈旭一指马腾,“是他杀死的帮工牛小四!” “啊?”马腾瞬间脸色苍白,噗通一声就跪倒地上,“蒙云,你我从小就认识,年幼就在一起玩耍,你……你千万别听陈旭瞎说,他……他这是公报私仇……” “你是认真的?”蒙云看着陈旭。 “对,比珍珠还真!造纸之术是我呕心沥血研究出来的,你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但马腾三番两次害我,我只有这个要求,你若答应,造纸之法立刻就会到你手上,这个交易如何?”陈旭这次干脆挑明话题,而且还满怀期待的看着蒙云。 蒙云低头沉思许久,转头看看惊恐至极的马腾,又看了看陈旭,最后默然摇摇头:“此事我不能为,凶手是我的家仆,只要你交出造纸之法,那个家仆就交与你随意处置,你打我这件事我可以不再追究,不然,你知道后果!” “既然你不愿意答应,那就算了,无涯,把马腾先拖出去剁了喂狗!到时候清河镇会有几百乡民我为作证,他是行凶之后反抗之下被乱棍打死的。” “陈旭……陈旭饶命~”被虞无涯拖着往外走的马腾吓的连声高呼,拼命挣扎却根本无济于事,很快就被拖到了院子门口。 “陈旭,你……你真的要这样做!”蒙云感觉一阵无尽的寒气从心底冒了出来。 “呵呵,男子汉大丈夫,行事当不拘小节,马腾此人在南阳劣迹斑斑,我杀他,是为南阳除害也!”陈旭淡淡的笑着说。 “啊~”院子外面传来一声戛然而止的惨叫,然后整个院子的人浑身一哆嗦,场面变的异常安静,不光是蒙云脸色惨白,就连房宽也五官完全扭曲的变形了。 所有人都万万没想到,陈旭既然敢真的杀死郡守的侄儿马腾,而且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说杀就杀了,而且还杀的这么明目张胆。 “蒙公子,你的第一张筹码已经被你放弃了,接下来我们谈论第二种方法?”陈旭脸色平静的说。 “你……你……太过分了!”蒙云此时一点儿先前的冷静和气势荡然无存,说话舌头都有些打结。 “呵呵,这叫什么过分,你们到我清河镇却不自报家门,而且明目张胆闯入我工坊禁地之中杀害帮工,我大秦以法立国,你即便是御史大夫之子,难道就敢目无王法乎,大秦之法度,当为万民之法度,既是万民之法,当万民一视同仁,此才有法度之理,王子犯法……,嗯王侯将相焉可除外,你等不尊大秦法度屠杀平民,陈旭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里典,但也并非不能伸张正义也,既然你等王侯公卿目无法纪,我又何必与你谈论律法,放你归去他日寻衅报复,还不如今日便一刀杀了永绝后患,御史大夫难道还能一手遮天,将来屠尽我清河镇三千余口乎?” 陈旭义正言辞一篇长篇大论说完,然后对刘坡伸出手说:“游缴把大剑与我,既然无法善了,那干脆一了百了。” 第217章 你要赔钱 “大人不可!” 刘坡紧紧将腰间的大剑按住,然后往前一步,脸上满是严肃的说:“大人,刘坡这条命是您救回来的,造纸坊之事也是我疏忽所致,为牛小四报仇之事当由我来,杀了蒙云,县尉大人请将我缚去县衙大牢,将来无论生死,一切都是我刘坡一人所为,与清河镇,与里典大人无干!” “呛~”刘坡说完拔出大剑,一抹金光在阳光下闪烁出瘆人的寒光。 “陈旭,你……你不是说还有第二种方法吗?你快说,我……我愿意接收你的提议!”蒙云彻底崩溃了,看着抽出长剑的刘坡,浑身打着哆嗦高呼。 “晚了,我的第二条方法就是杀掉你为牛小四报仇!”陈旭冷冰冰的说。 “不……不,你……你一定还有第三条方法!”蒙云完全被不按常理出牌的陈旭吓破了胆。 他是上卿之子,从小养尊处优,加上如今之大秦天下安定几无战事,王侯公卿之子也基本无事可做,生活的十分悠闲,整天混迹在一群王侯公卿的弟子之中,虽然名声不显,但在咸阳绝对没人敢丝毫小看他,最多是不喜欢他的性格有些疏远罢了,他自小在帝都咸阳长大,身边每天也都是些阿夷奉承之辈,从小颐指气使惯了,纵然家教甚严也养成了一股目中无人的跋扈之气,长这么大从来就没见过陈旭这种人,不光将他打的鼻青脸肿,更是明目张胆的威胁要弄死他,而且还是当着县尉和一群人的面,更加不可理喻的是,他竟然三五句话就将马腾杀了,这完全是个不讲规矩的山野村夫,完全把法律当做儿戏一样,如果真的把自己杀了,这才叫冤到家了。 “没有!”陈旭摇头。 “你……你必须有!”蒙云结结巴巴的说。 “哈哈!”陈旭仰头大笑,“好,那我就可以有一个,但恐怕你无法接受!” “不不,这次我会仔细考虑清楚的!”蒙云连连摇头。 “徐福,准备笔墨纸张,除开房县尉之外所有人都暂且离开,一个人都不许留下!”陈旭吩咐。 “是~”刘坡松了一口气把大剑插回剑鞘之后把院子里的人都带出去,不过一群人走出院子大门,才发现虞无涯正无所事事的抱着铁剑站在门外,马腾虽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但除开大腿上多了一道小小的伤口之外浑身上下都还是囫囵完整的。 住院部一间单独的房间里面,蒙云坐在桌子前面,陈旭和房宽坐在对面,桌子上摆着笔墨纸砚,三人相对而坐,空气凝固,如同后世警察局的审讯室。 “说吧,是谁撺掇你来的,我想不是你的父亲吧!”陈旭慢条斯理的说。 “不是不是,我是在一次蹴鞠之中听匠作少府令敖平的儿子敖峻说起一种叫纸张的东西,类似布帛,可以非常轻便的书写很多文字,但匠作少府汇集了无数工匠研究了月余也没有成功,我自小便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感兴趣,于是拿回去揣摩许久,发现这种纸张是用麻草冲击成浆之后制成的,但反复试验多次均不得法,始终无法还原纸张的制作方法,于是我便又找到敖峻反复打听,最后他才透露此法来自南阳郡,或许和盛传的仙家弟子有关,于是我就迫不及待的前来南阳!” “然后呢?”陈旭问。 “到宛城之后,因与郡守侄儿马腾是旧识,因此我便问及此事,他帮我打听了几天之后告诉我,纸张之事已有下落,就在雉县清河镇,于是我便来了!”蒙云此时大致猜到陈旭不会杀他了,因此情绪慢慢安定下来,说话也变的流畅许多。 陈旭低头沉思起来。 纸张已经制作出来两个多月,流传出去的也不算少,江北亭、赵擎、水轻柔、王翦等人都知道,并且都用过不少,因此想完全做到保密是不可能的,至少在官场这一层,纸应该已经不是什么特别新鲜的物品,只是流传的范围非常小而已,经过江北亭之手,想来马伯渊等人也知道了纸的存在,然后送到咸阳落入匠作少府之中一点儿都不奇怪。 “这么说你是自己想来得到造纸之法?”陈旭看着蒙云问。 “不错,此事与别人无干,只是我好奇而已,当时我也并未想要杀死那个帮工,镇上的游缴冲进来的时候,家仆手抖了一下……” 抖你大爷!陈旭脸皮抽抽了一下。 一剑几乎将牛小四脖子都割断了,还特么说是手抖,陈旭恨不得把鞋子脱下来摔到蒙云的脸上。 “这么说来,你是承认自己纵容家仆杀死了牛小四对吧?”陈旭轻轻的敲着桌子问。 “是!”蒙云沉默了许久之后脸色异常难看的点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你一开始表明身份,说不定就不会酿成这桩祸事!” “马腾说这造纸之法看管的严谨,郡守也曾安排人前来打听过,但未得到,如果想要得到的话只能趁人没发现严加逼问工坊之人,而我们来到清河镇之后也曾问过乡民,果然都讳莫如深,一谈及此事便都不再理会我们,于是我们打听到了造纸坊的位置便径直去了,原本也没想要杀人!” “牛小四是造纸坊的帮工,熟知造纸的工艺和方法,如果他去了咸阳,献上造纸之术必定能够在匠作少府当上一个大匠甚至官吏,即便是皇帝也要嘉奖于他,但眼下却被你们杀死了,这是我清河镇的巨大损失,也是大秦的损失,你要赔钱!”陈旭说。 “赔钱?”不光蒙云呆了,就连房宽也张大嘴巴半天合不拢。 “不错,赔钱,我为了培养牛小四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几乎举清河镇之力才将纸张研究成功,如此巨大的损失你不赔钱焉能说的过去?” “那……赔……赔多少钱?”蒙云又开始结巴。 “五十万钱?” “嘎~”蒙云眼珠子一下凸出来老长一截,而房宽直接噗通一声杵到桌面上。 “五……五十万钱,一个……一个少年怎会要赔如此……如此多的钱币?我……我从何处弄……弄来……”蒙云直接心神崩溃了。 “赔偿金额的确巨大,但你要知道牛小四的价值,如果纸张在大秦大范围推广,你可知道产生的后果和价值,整个大秦如今要消耗多少竹木简牍,而一旦纸张流传出去,几乎所有的方家术士和大秦官吏都会大量需要,明年我只需要将牛小四的户籍改成匠籍,然后将制作的纸张交由商人贩卖到大秦各地,哪怕一册十页纸张只获利五钱,你可知一年能获利多少,三年能获利多少,五年十年又能获利多少?”陈旭说完之后看着蒙云,沉吟了一下说,“再实话告诉你吧,造纸之法虽然繁琐,但材料却异常廉价,几乎都不值钱,一张纸成本不过毫厘,而获利却可以数十倍计,五十万看似数目甚是巨大,但也只需十万册就能赚回来,大秦如今三十六郡八百余县,按三年计,整个大秦分派下来,每县不过区区数十册,但你可知如今天下百家繁荣,共有多少方家名士?又有多少典籍需要传抄?还有多少大秦官吏需要通传律法文书以及各种名目繁多之史料信笺……” 陈旭用后世惯用的大数据来充分论证分析书册的需求量来支撑牛小四的价值。 “由此看来,你觉得五十万钱还多乎?”陈旭最后总结。 房宽此时回过神来,忍不住点头说:“的确不多!恐怕一年都不止十万册!” “的……的确不多,但……但是我……我没有?” 蒙云完全脑袋一片空白了,无论是谁面对一笔五十万钱的巨额赔偿都会脑海空白,钱在这个时代虽然用处看似不大,但却可以用来购买粮食,换成粮食就是一万三千石,而左相李斯这种大秦最高的官吏,月奉大约三百石,一年也就三千多石粮食,如果要赔偿这笔钱的话,不吃不喝也得四五年时间。 “没有没关系,你可以给我写一张欠条?”陈旭笑眯眯的说。 “何为欠条?”蒙云呆呆的问。 “就是你欠别人钱款的凭据,笔墨已经准备好,写吧,就写我御史大夫之子蒙云,因为错杀雉县清河镇造纸坊帮工牛小四,与清河镇里典达成赔偿协议,共计赔偿五十万钱,分三年付清,每年偿还十七万,逾期未归还则次年加偿三成违约金……” “我……我赔不出来啊!”蒙云差点儿哭鼻子,对自己来清河镇后悔莫及,这一来就差点儿把命丢了,如今虽然保住了小命,但这五十万钱币却如同一座大山,迟早要将他压成粉碎。 “不,你写下来就赔的出来了!” “为何?”蒙云更加呆滞三分。 “你只要写下来,我就把造纸之法详细告知与你,到时候你造纸去售卖,一年两年便获利丰厚,区区五十万自然不在话下!” “真的?”蒙云激动的浑身哆嗦了几下。 “我骗你做甚,五十万看似不多,但也绝非小数目,你赔不出来我让你写这张欠条又有何意义,此为一举两得之局面,你获得了造纸的方法,圆满达到了此次来清河镇的目的,而牛小四一家也因此获得赔偿,其父母的丧子之痛也能得到些许抚慰!而这件事也将就此烟消云散再也不会传出去,不然我想你爹身为御史大夫,如果传出去其子在外纵仆行凶杀死平民百姓抢夺财物,清正廉明的名声必然会被破坏,他有何脸面呆在三公的位置上……” 在陈旭耐心的谆谆教导下,蒙云终于还是提起毛笔,蘸上墨汁之后在一张麻浆纸上一蹴而就,写下一张欠条。 陈旭拿过欠条看了一下,忍不住连声赞叹,字迹清秀工整不说,而且内容也与刚才说的一般无二。 “陈旭,这个样子可以了吧?”蒙云有些忐忑。 “嗯,欠条就这样,我们三人各自在上面签字画押相互作证!”陈旭说完之后把欠条递给蒙云,让他落上自己的名款,然后咬破拇指按上血指纹印,房宽虽然对这件事心里还有无数想法,但他现在和陈旭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暂时还需要绑在一起提防赵高的报复,因此自然也不会拆台,既然陈旭能够和蒙云达成谅解解决这件事当然最好,虽然这个手段非常的操蛋兼不要脸。 房宽提起笔在欠条上写下雉县县尉房宽的名字,然后略微抽出腰间的大剑,手指在剑锋上划过,然后按在欠条上,瞬间也是一个血指纹。 轮到陈旭,他也很快写上名字,然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大拇指,忍不住微微打了个哆嗦。 “两位稍待!”陈旭说完之后跑出去,不一会儿返回来,大拇指上沾着血水,也在自己的名字下面按上一个血指印。 而卫生院门外,游缴刘坡、虞无涯和江楚月看着陈旭匆匆从里面跑出来,在昏迷躺在地上的马腾大腿伤口上蘸了一点儿鲜血又跑回去,一个个都是满头雾水。 “好了,这份欠条从今天起就算生效了,等会儿我自然把造纸的详细方法写下来给你,甚至还能带你去造纸坊参观制作过程!”陈旭将欠条拿起来吹干,然后小心翼翼的叠起来收好。 “多谢!”死里逃生的蒙云竟然对着陈旭拱手,如同虚脱一般的靠在椅子上大口喘气。浑然把刚才签下的这份屈辱的卖身契忘记了。 “陈里典,此事是不是就此作罢?”房宽也站起来,感觉心里一颗石头落地。 “不忙,还请蒙公子再帮我写一张证词?”陈旭皮笑肉不笑的说。 “啊?还写?”蒙云瞬间又如同坠入冰窖,浑身冷汗凉透骨髓。 “不用害怕,只是为了指证马腾杀死牛小四的证词而已!”陈旭笑着安慰。 “马腾……马腾不是被你杀死了吗?”蒙云鼻青脸肿的满脸懵逼。 “呵呵,死了更需要证词,不然郡守马伯渊一怒之下我也抵抗不住,但蒙公子的脸面颇大,有了你的证词,他必然不敢轻举妄动!”陈旭解释说。 “好,我写!”蒙云一步妥协便步步妥协,就如同当卖国贼一样,知道自己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如果不能完成陈旭的任务,恐怕欠条写了,但造纸之法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到头来平白欠了五十万钱而已。 很快,蒙云的证词又一蹴而就,写的翔实无比声情并茂,宛若真的亲眼见到马腾用长剑逼问牛小四造纸之法,在得不到的情况下恼羞成怒杀死了牛小四。 “好,蒙公子果然爽快,此事就此作罢,随我去造纸坊观看造纸过程!”陈旭高兴的把蒙云签字画押的证词也吹干之后收好。 卫生院门外,一群人等的焦急忐忑,只有虞无涯抱着铁剑靠在一颗大树上,老神在在的时不时从衣兜里捏出两粒炒黄豆丢到嘴里嘎嘣嘎嘣的嚼着。 “恩公如何?”看见三人出来,虞无涯一步跳到陈旭面前,心情并不如表面看起来轻松。 陈旭点点头之后指着躺在地上的马腾说:“去弄一盆冷水来,把他浇醒!” “好!”一个猎户转身去厨房,很快端来一盆水哗啦一声浇在马腾脸上。 “他……他没……没死?”蒙云目瞪口呆。 “呵呵,此乃苦肉计也!” “唉~”蒙云默然许久之后长叹一口气,知道这次彻底着了陈旭的道,但此时后悔也已经晚了 “咳咳~”半分钟后,马腾终于头昏脑涨的醒过来来,双眼毫无焦点的看着周围一圈的人,半晌之后才颤颤巍巍的爬起来。 “马腾,你看这是什么?”陈旭手一抖,蒙云刚才写的一片证词便出现在马腾面前。 “你……你……你们栽赃于我?”马腾很快看完,然后脸色苍白的盯着蒙云。 “哼,如若不是你蛊惑我硬闯造纸坊,焉能有这番周折?”蒙云此时也是悔的肠子疼,对于马腾再无半分好感,甚至恨不得冲上去一把掐死算了的冲动。 马腾看着蒙云冷冰冰的面孔,情知大势已去,顿时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浑身无力的一屁股坐到地上。 这个把柄只要捏在陈旭手上,他一辈子也别想蹦跶出陈旭的手心,以蒙云的地位和家势,即便证词是假的那也是真的,没有任何人会去怀疑。 为了出上次一口恶气,两次栽在陈旭手中,马腾此时心若死灰,对陈旭再也恨不起来,反而只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和恐惧。 …… “江大人,这就是那陈旭的处置方法!”雉县江北亭的住处,返回的县尉房宽仔细把清河镇所见所闻诉说了一遍。 “五十万钱!”江北亭手一抖,再次扯下自己的几根胡须,然后脸皮狠狠抽搐了几下嘴巴里挤出几个字。 “依房某看来,那蒙云虽然年岁不小,但却颇为迂腐和怯懦,浑然不知陈旭是惊吓于他,这才落入陈旭彀中也!”房宽脸色古怪的说。 “呵呵,上兵伐谋,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蒙云自小生活在咸阳,平日相处的都是一群王侯公卿的小辈,养尊处优如何懂得这等尔虞我诈,何况陈旭此子聪慧狡黠,以斩杀马腾为胁迫,步步紧逼不留丝毫退让之余地,蒙云为了活命只能妥协,即便是房县尉你处在蒙云的境地,又焉能辨别真假?此乃瞒天过海之计也,以死去的牛小四讹诈蒙云五十万钱,此乃趁火打劫之计也,以蒙云之证词胁迫马腾,为借刀杀人之计也,刘坡以死相逼,此乃围魏救赵之计也,诸多计策环环相扣,如此层层逼迫之下,蒙云即便是有万般能耐,也只能一步步妥协退让,最后让陈旭反客为主,彻底将此事化解消弭于无形。” 大秦以法立国,以勇武军功为荣,作为军法中的圣典,孙子兵法几乎所有名家方士都烂熟于胸,江北亭自然也是随手拈来,将陈旭的一番表现分析的淋漓尽致。 当然,如果陈旭知道的话肯定要大呼老子去年买了块表,自然是不肯承认自己当时想了三十六计的,其实到如今,他三十六计的书从来就没有见过,更没读过,只不过孙子兵法这种东西已经传承了几千年,就像基因遗传一样已经深深隐藏在后世每个中国人的血脉之中,如果仔细分析的话,中国人的一言一行,皆可以用来套取其中。 “明知造纸之法必须要让出去,却又平白捞取一大笔钱财,同时将蒙云和马腾都挟制其中,无中生有,笑里藏刀,临败不败,简直是妖孽也!”江北亭捻须长叹。 “江大人,那此事就此算是再无隐患了?”房宽听完之后张口结舌呆了半天之后才问。 “非也,蒙云返回咸阳,蒙毅必然会知道此事,后续也必然还会有波澜,而蒙云此次前来的背后,定然也不像其所说这么简单,那敖少府之子缘何会突然向其透露造纸之事,此事就连我大兄江珩都不知道,他一个纨绔如何会知道的这么清楚,背后定然有人推波助澜也,不过此事已经不是你我所能置喙,静观其变吧,房县尉,再过几日夏粮税就要开始催收,驰道的修建已经进行大半,最好赶在落雪之前完成任务,等秋种之后提前征召第三批民夫,这些事情你都要仔细,切莫出了岔子!” “江大人放心,驰道之事每日都有兵卒汇报,目前天气晴好进展很顺利,而且也没有民夫伤亡,想来不会有岔子!” “那就好!你去吧!” 送走房宽,江北亭想了一下让家仆把江楚月叫进书房,看着这个聪明伶俐而又野蛮刁钻的女儿,略有些头痛的说:“月儿,你今日去了清河镇,一切看在眼里,觉得那陈旭如何?” “无耻之徒!” “唉,你去吧!”江北亭更加头痛的摆摆手把女儿赶走,揉着额头和太阳穴感觉脑门内有血液突突直冒,这个女儿看来是嫁不出去了! 第218章 彻底清净了 清河镇已经慢慢恢复了平静。 牛小四的死也在忙忙碌碌的秋收和秋种之中开始被人忘记。 除开他的父母家人之外,已经没有太多人谈起这件事,毕竟在这个还算蛮荒的时代,死人犹如家常便饭。 陈旭当上清河镇里典的这几个月,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死去,而死去的方式也多种多样,病死的、老死的、上山采药跌死的、被野兽咬死的等等。 虽然卫生院也急救过几个人的性命,但在这个交通和通讯极其原始的时代根本就远水解不了近渴,等得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很多都已经装进棺材了甚至是挖个坑草草掩埋了。 唯一让陈旭稍稍满意的就是妇产接生,一旦发现即将临产的孕妇,都是提前接到卫生院住下,因此这段时间虽然忙碌,但在徐福的精心照顾和治疗下,先后诞生三个孩子,皆都母子平安,算是极大的运气和极好的消息。 逝去和新生,代表的是人类不断的繁衍生息,只要有新生,那就有希望。 听着产房里面传来的新生婴儿哇哇的哭叫,不一会儿一个小护士用细麻布襁褓抱出来一个皱皱巴巴的婴儿满脸喜色的说:“恭喜添丁了!” “噗通~”站在病房门口等得焦急的一对三十多岁的中年夫妇和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同时都跪在陈旭面前使劲儿磕头,“感谢里典大人!” “谢我干甚子,你们要谢徐医士,谢产科的护理,与我何干,快起来吧!”陈旭伸手将一家三人都拉扯起来。 “里典大人大恩大德,我等永世难忘!”三人硬是又磕了几个头才满脸激动的爬起来,然后一起去看新生的婴儿,当然,看过之后又被小护士抱进去洗澡清理去了。 这个妇产科并不是专业的,只不过陈旭采用了后世妇产科的模式,提前下乡登记,预测产期提前入院,然后在医院接生,虽然没办法剖腹产,但徐福的确有两把刷子,这产下的三个婴儿之中,其中有一个明显胎位不正,但经过他几天如同做瑜伽和体操一样的缓慢纠正之后,这个婴儿竟然还是生了下来,虽然很艰难,产妇也数次差点儿昏厥,但最后结果很让人激动,母子平安。 徐福的师承很神秘,按照他得到的鬼谷内经来猜测,陈旭认为那个传给他医书的清奇老者是鬼谷子,因为历史上也有记录,徐福是鬼谷子的关门弟子,但鬼谷子这个人是否存在具有很大的争议,还有即便是存在,这个人物的生平也非常的匪夷所思,身集兵家、法家、道家、阴阳家、纵横家、谋略家、名家、算命看相为一体,苏秦、张仪、孙膑、庞涓、白起、李牧、王翦、尉缭、吕不韦、李斯等凡是战国时期著名的人物都是他的弟子,而且共计有五百个,而这些人横跨整个战国时期,跨度长达近两百年,也就是说,鬼谷子竟然活了两百多岁,而且他竟然还没死,一直活到汉朝,然后不知所踪,后来他被后世道教呼为王禅老祖,位列洞府真仙,尊其道号为玄微真人,具有通天彻地的本领,是真正的神仙,鬼谷子也因此彻底被神话,由此真真假假再也弄不清楚了。 来到这个时代几个月,陈旭因为蜗居在清河镇,所以对外界都不甚了解,对如今流传的神仙人物也不太了解,但根据后世两千年多的历史记载来说,这个世界是没有神仙存在的,最多有修真练气的道士,但也没听说哪个人成为真正的神仙,羽化飞升的结局大抵就是死了,至于人死之后会不会穿越去其他的平行时空继续祸祸乡民,这个就无法探究了,他自己虽然穿越了,但不敢保证别人也穿越了,不然这清河镇上的所有人,都是从不同时空穿越过来的灵魂?亦或者,每一个新新生儿真的就是一个转世投胎的鬼魂?难道,整个世界就是一个虚幻的四维时空,自己看到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陈旭忍不住就打了个寒颤,把这个完全无法接受的想法在脑海里使劲儿按了下去,然后用两仪八卦大阵死死压住。 不一会儿徐福从产房出来,神色颇为疲惫,不过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陈旭照例拍着肩膀感谢鼓了几句,然后吩咐站在身后的一个小护士开始发喜糖庆贺新生。 后世结婚要吃糖,生孩子要吃糖,祝寿要吃糖,甜丝丝的糖代表着幸福和美满的甜蜜生活,穿越过来几个月后,陈旭也终于把能够普及的糖果做了出来。 熬制好的糖稀倒在炒熟的面粉上,等待半凝固之后用手搓成一颗颗玻璃弹珠大小的糖丸,焦黄色,虽然不好看,但吃起很甜,外面也没有包装,卫生院里的人见者有份,每人都发了一颗,就连一直都住在医院养伤的王五和王七两人都有。 因为这是第一次发糖果,所有人都没见过,更没吃过,因此一尝之下都忍不住连连赞叹。 “这糖果真甜!”几乎所有人都把糖含在嘴里,用舌头一会儿顶到左边,一会儿顶到右边,牙齿碰的噗噗作响,吞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陈旭很有成就感。 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一群小孩子也都是这样吃糖果的,只不过眼下都换成了一群大人而已,看起来更加喜庆。 “陈里典,承蒙您的精心治疗和徐医士的照看,我二人的伤势已经并无大碍,想即刻返回咸阳去!”吃完糖,王五和王七两人一起前来拜见陈旭。 “行,回去之后代我向王老将军和通武侯问好,刚好寒冬将至,我设计了一种冬天取暖就寝的火炕,你们把图纸带回去,让老将军也在家做一个!”陈旭点点头。 王五和王七两人上次跟着王翦喝醉了去刷老虎,结果两人均受重伤,如果不是陈旭和徐福两人抢救及时,估计此时已经埋在山上,个把月下来坟头草都半尺高了。 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疗和休养,两人每天吃了睡睡了吃,陈旭也不吝啬,各种好吃好喝的供应着,有些变的白白胖胖的迹象,体重都增加了十多斤,看着眼前了两个魁梧的胖子,陈旭有些担心这两个货回去之后会不会受不了王翦的调教又跑回清河镇来蹭吃蹭喝,毕竟整个大秦,都没有哪个大厨有自己的手艺好,八大菜系那个……都不会,只会做几道家常菜,但耐不住这个时代的厨子一般都只会两种做法,一种是煮,白煮或者加点儿盐煮,一种是烤,纯粹就是烤,不放作料,考完之后蘸点儿盐巴混合的姜蒜葱芥做调料,陈旭虽然勉强能够接受,但焉能和后世用各种调料煎炒烹炸精心制作的食物好吃? 因此各种好吃的美味,一旦离开清河镇,谁都吃不到。 王五和王七临行前,陈旭不光给了火炕的详细图纸和设计方法,还每人送了十瓶酒和十瓶醋另加一筒糖果。 当然前天把蒙云和马腾送走的时候,陈旭也每人送了几瓶酒和醋,毕竟讹了别人五十万钱,虽然还没拿到手,但还是可以先好好笼络一下,毕竟蒙云的身份摆在哪儿都是不能小觑的,在清河镇自己可以压他一头,等哪天到了咸阳,说不定自己会被人半夜打死在街上,因此还需要提前搞好一下关系。 至于马腾,是顺带的安慰,毕竟两次在陈旭手上连续吃瘪被揍的鼻青脸肿,而且这次又强行背了一口黑锅,因此也值得陈旭小小安慰一下,免得这个家伙一时想不开回家直挂东南枝就不好了,郡守马伯渊也不是自己能够抗衡的。 “这下才真正的彻底清净了!”送走王五和王七之后,陈旭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然后转身投入到忙碌的秋粮税征收和小麦的秋种之中。 “恩公,我回来了!” 陈旭正在自家的试验田边看一个乡民赶着牛拉着耧车种麦子,送蒙云和马腾等回宛城的虞无涯骑马回来了,隔老远就在大声呼唤。 陈旭往虞无涯身后看了几遍,没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因此赶紧迎上去问:“怎么样?见到水姑娘没有?她怎么没有跟着一起来。” 虞无涯跳下马背摇摇头说:“听水家说师妹去了楚地,我在宛城呆了三天也没等到,害怕恩公等的焦急只好返回!” “她去楚地干什么?”陈旭疑惑的问。 “不知,师妹没有留下任何口信,水家也不知道她的行踪,不过听说是跟随水家的商队去的,想来无虞也,恩公莫要担心!” “她有伤在身,我叮嘱她不要出远门,要在家静心修养的,而且马上就是寒冬……”陈旭皱着眉头,心里颇有些担心的,这么漂亮一个老婆单独一个人在外面跑,他实在是担心,武功高又怎么样,楚地人不服秦朝管教,山贼流匪最多,一不小心这个老婆就没了。 “对了恩公,水家收集了一些古老的典籍,这次我带了一些回来,您要不要去看看?”虞无涯知道陈旭担心什么,他同样担心,但解决不了。 “走,去看看!”陈旭也知道眼下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静静等待,因此也只能暂时把这件事放到脑后。 …… 第219章 王家大院太可怕了 “终于回来了?” 咸阳城外,风尘仆仆的王五和王七两人看着高大巍峨的咸阳城池,忍不住同时立马,然后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情不自禁的感叹。 这次出门生死一线,眼下还能够活着回来,的确是命大福大,除开感谢陈旭之外找不到任何可以感谢的对象。 “走吧,回府先去拜见老将军和通武侯!”王五一夹马腹,两人很快就随着人流走到城门处,然后各自从腰间掏出一块金灿灿的铜牌亮出来。 “闪开闪开,通武侯府大人经过!”守门检查进出腰牌的兵卒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大声吼叫着用长戟将四周的人群推开,目送两人嘚嘚远去。 “月余没有回来,咸阳似乎热闹了不少?”两人骑在马上沿街边走边看。 “似乎的确如此,人群熙熙攘攘是在谈论什么?”王七奇怪不已,伸手准备叫住一个过路的人问个清楚,却被王五拦住,“还是先回府想老将军禀报,其余事情稍后慢慢打听不迟!” “说的是!”王七点点头,两人策马在城内七弯八拐,最后来到西南城,在通武侯府前面停了下来 “两位大人回来了!”受在门口的兵卒看见王五和王七两人,顿时赶紧上前打招呼,虽然都是属下,但王五和王七是王翦的贴身护卫,无论从感情和地位上来说,都比站岗的保安级别高太多了,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存在。 “嗯,老将军和侯爷在家中否?”王五和王七也早已适应了这种身份,下马之后把马缰丢给守门的兵卒问。 “老将军和侯爷受陛下召见去了皇宫,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大郎在家,白震都尉也在!” “那就好!”两人将用麻绳和草绳捆扎好的酒和醋都取下来,王五打开一个竹筒从里面倒出来几粒糖果给守门的几个兵卒每人一颗,“匆忙归来没带什么好东西,请你们吃糖果!” 几个兵卒接过圆溜溜的糖果之后一个个面面相觑,两位大人太小气巴沙了,这还没雀雀蛋大的东西也好意思拿出来赏人,还不如打赏一枚铜钱。 “大人,莫非你们手上提的这些就是传说中的清河佳酿?”一个魁梧的兵卒舔着嘴巴看着两人手中提的一串手榴弹一样的瓶子小心翼翼的问。 “嘿嘿,是,但是没你们的份,瞎惦记小心挨揍!”王五嘿嘿干笑几声往门内走去。 “大人大人,别急着走,这么多就分我等一瓶开开眼呗,上次老将军带回来一些,奖励我等角力获胜者,我有幸喝到半盏,实在是绝世美味也,其他几位兄弟皆未喝到,听说那些酒都已喝光,如今想看见一个瓶子都难,整个咸阳城到处有人高价求购酒瓶,一个一千钱还买不到……” 正踏上台阶的王五和王七两人脚下同时一个趔趄差点儿摔下来,一起回头看着守门的兵卒满脸古怪的说:“你没诓我?一个瓶子能卖一千钱?” “我等怎敢欺瞒,我还听说曹仆射因为求不到美酒,只好求了一个酒瓶回去,每天睡觉前必须打开瓶盖抱着闻几下才能入睡,听说就光是闻着味儿都能让人陶醉……” “正是正是,我还听说高太仆也是如此,一个酒瓶宝贝的不得了,供在榻上谁都是不许碰,他家小子好奇打开闻了一下,被他差点儿打断腿。” “是啊是啊,如今整个咸阳城都在到处寻找清河佳酿的瓶子,这半个月可热闹了,昨日还听说有某位大家被陛下召唤进宫赏赐喝了一爵清河佳酿,惹得无数人眼红……” 王五和王七两人对视了一眼,心说原来如此,不过这些酒虽然是自己带回来的,但明显从被这些兵卒看见之时起,便不再单独是自己的了,说不定很快就会有人前来索要,王五微微沉思之后伸手将一瓶酒和一瓶醋解下来递给一个兵卒说:“我们回来之事暂且保密,这瓶酒和醋就拿给你们解馋,如若有人问起,你们便说只有寥寥数瓶,懂否?” “懂懂~”一群兵卒顿时喜笑颜开,全部都把脑袋点的跟磕头机似的。 看着几个兵卒躲到旁边喝酒去了,王五和王七两人各自提着一捆酒醋匆匆忙忙冲进通武侯府,然后就看见一群人照例在院子的沙场之上骑马比斗,其中就有通武侯的儿子王离,外甥白震,还有一群年幼的少男少女和一群家仆护卫在旁边观赏喝彩。 “莫打招呼,快走快走!”王七低声催促,但两人鬼鬼祟祟的动作还是没有逃过一群人的眼光。 “咦,那两个白胖子是谁?看起来好像是王五和王七!”王离扭头看了一眼疑惑的问。 “大兄,什么好像,本来就是好吧!”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不屑的说:“那王七走路如同螃蟹,在哪儿我都能一眼认出来。” “还真是他们两个,不是在清河镇养伤吗,难道伤势已经完全恢复了!”白震略有些惊异,抬手一指大声嚷嚷:“呔,王五王七,你们两人回府竟然敢不过来打招呼!” 王五王七顿时提着酒和醋跑的更快了。 “快抓住他们,他们手里提着清河佳酿!”一个上次一起去过清河镇的护卫眼尖看见了酒瓶子,顿时激动的大吼一声。 “清河佳酿!” “清河佳酿!” 所有人都同时身体一震,而正骑在马上打斗的几个少男少女顿时也不比武了,马缰一抖,驾的一声,几匹高头大马便呼啸着往王五和王七奔了过来,将两人拦住之后跳下马背一看,都喜笑颜开的一起高呼:“快来快来,果然是清河佳酿!” “哇,还有葡萄美醋!”一个小娘子看清楚之后激动的欢呼起来,然后丝毫不顾王七的反对,从他怀里抽出来一瓶果醋……又抽出一瓶果醋之后翻身上马雀跃而去。 “我要美酒!”另一个小子也是兴高采烈的从王五手里抢走了一瓶葡萄酒。 “让开让开,给我留下五六七八瓶!”王离兴奋激动的舔着嘴唇冲上来,毫不客气的直接扯断麻绳,一下提走了一串足有五瓶葡萄酒,就在他感觉还没拿够之时,一只大手将他扯了出去,正是白震。 “表兄,你扯我干甚,我还要拿几瓶!”王离不满的大声嚷嚷。 “嘿嘿,就这么几瓶,你一人拿的太多准会有人不满,你拿的越多,一会儿找你的人就越多,还不快去藏起来!” “表兄说的是!”王离瞬间明白,提着五瓶酒瞬间就跑没了影子。 而白震大手将几个小家伙都扒开,伸手也将王七手上的麻绳扯断,提了五瓶葡萄酒撒腿就跑。 “不要抢不要抢,快没了!”在王七和王五的挣扎下,一群通武侯府的小子和丫头将两人瞬间淹没下去,很快各人都有所斩获,有人抢了一瓶,有人抢了两瓶,酒和醋都没放过。 “三少爷,酒瓶子记得还我!”王五最后一瓶酒被抢走,急的跳脚高呼。 “嘿嘿,想的美,今日咸阳最新价格,清河佳酿的酒瓶已经暴涨到一千三百钱了,喝完酒,我这个月零花钱也有着落也!”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兴奋的抱着一瓶酒扬长而去 “呜呜,我的酒,给我留下两瓶……”王七死死的将剩下的最后两瓶葡萄酒抱在怀里,蜷缩在地上使劲儿哀嚎,作为下人,这群少爷小娘子他一个都得罪不起,虽然也知道他们不会动粗,但总归是好不容易带回到咸阳,路上忍了一路没喝,结果进门还没捂热乎就没了,这种痛苦有谁能够理解。 一双白皙的芊芊玉手很锲而不舍的抓住两瓶酒往外拔,王七闭着眼睛死命不放手,“额滴,额滴,这是额滴!” 坚持了三五个回合之后,感觉自己已经快抱不住酒瓶了,王七忍不住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身材高挑身穿青色衣裙的少女正面色清寒的蹲在自己面前,顿时忍不住一个哆嗦,“三娘!” 少女趁着王七愣神的刹那,一下将两瓶酒从他怀里扯了出来,面无表情的翻身上马,修长的双腿一夹马腹,驾,马蹄嘚嘚而去,很快就横着消失在王七的视线之中。 “唉!”王五和王七两人互相看着蓬头垢面两手空空的样子,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算了,在清河镇喝了不少,这些也本来打算带回来送人的,没了就没了!”王五苦笑着自我宽慰说。 “说的是,幸好水果糖没有被发现之,甚幸甚幸!”王七也点点头,感觉略有些庆幸的摸摸挂在腰上的一个竹筒。 “水果糖是甚子?”一句苍老威武的声音在两人背后响起。 两人一个哆嗦回头,就看见白须白发身材魁梧的王翦和同样魁梧,一身锦袍的王贲两人站在身后。 “见过老将军!见过侯爷!”王五和王七两人赶紧抱拳行礼。 “免礼,伤势如何?”王翦点点头问。 “劳烦老将军关心,伤势已无大碍!” “老夫看看伤口!” “喏~”王五和王七三下五除二就在院子里脱下衣服露出伤口,看着王五像老松树皮一般疙疙疤疤的整个肚皮,王贲脸皮狠狠的抽搐了几下,而看到王七那半条疙疙瘩瘩如同蟾蜍皮一般的血红色大腿,忍不住脸皮又使劲儿抽了几下。 “陈旭和徐福之医术,的确匪夷所思,非常人之力能为之,行了,把衣服穿上吧,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缘何看起来如此狼狈?”王翦摆摆手。 “……”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王五把刚才的事情略略说了一遍。 “岂有此理……”王翦大怒,就在王五和王七以为老将军要为他二人讨回公道,去把酒帮忙要回来的时候,王翦接着说:“老夫已经数日未曾喝到葡萄美酒了,竟然敢全部抢走,贲儿,去帮我都拿回来,敢私藏者打断腿。” “爹,这样不好吧!”王贲四十多岁一个魁梧大汉,竟然红着脸低声说。 “有什么不好,老夫现在一天不喝点儿葡萄酒就睡不着,这天气渐寒,临到半夜腿脚都感觉寒彻入骨,莫非你想我早死你好当家做主咩!”王翦愤然。 王贲:…… “老将军息怒,我们此次回来得到陈旭奉送的一件奇物,可以让老将军夜夜睡的温暖舒适也?”王五赶紧为王贲解围。 “还有这等奇物,在何处,速速与老夫拿来!”王翦转怒为喜。 “在这里!”王五赶紧从衣袋内取出一叠麻浆纸递给王翦,“老将军,这是陈旭最近研制出来的一种暖榻,又叫火炕,里面如同柴灶一般可以生火,上面密封之后作为卧榻,我们在清河镇已经见到样品了,躺在上面真的温暖舒适,即便是不盖衾裯之物,穿着单薄的寝衣也能安然入睡,实乃严冬御寒寝睡之神物也!” “与老夫看看!”王翦一把将几张麻浆纸抓过去,然后一张一张粗略的翻看一遍之后忍不住连声赞叹:“虽然构造简单,但看来的确是有御寒之效,你们见过原物,赶紧召集工匠在寝室之中打造,嗯,府内除开奴仆之外,所有家眷寝卧之处都要打造,所需要的砖石钱粮皆都让府内管事支配,不可延误!”王翦直接将几张麻浆纸又递还给王五,“马上找人将此图复制一份,明日入宫老夫要献给皇帝!” “喏~”王五和王七两人赶紧应诺。 “去吧,先去管家处各自领取千金购置衣衫鞋帽等日常用备之物,申食之后来我书房,把我走之后清河镇的情形详细讲与老夫听!” “喏~” “对了,刚才我听你们两个说起水果糖是何物?”王翦准备离去之时突然又回过头问。 王五:…… 王七:…… “老将军,侯爷,这便是临走之时陈旭送的水果糖!”两人终于还是没敢私藏,各自拿出一个竹筒,倒出几粒焦黄色圆溜溜的糖果递给王翦和王贲品尝。 “唔,果然味甜如蜜,好东西,与我半筒!”王翦一尝之下便没没有任何意外的开口讨要。 “的确好吃,这陈旭果然如同父亲大人说的一样神奇,这等甜蜜美味的糖果也能做出来,这筒就归我了!”王贲直接狮子大开口,把王七的一筒全部都拿走了。 “你要这么多干甚子?”儿子的动作连王翦都看不下去了。 “母亲大人还未品尝过,贲一会儿拿去给母亲大人一些!”王贲赶紧说。 “哈哈,好,吾儿孝顺!”王翦大喜,拍拍王贲的肩膀,不要脸的父子两个联袂往内院走去。 王五和王七两人互相看看,无可奈何的再次叹了一口气,然后也一起往外院的某间房子走去,准备去领取刚才王翦说的一千钱零花钱。 但两人到达之后还没办完手续,只见白震和王离两人急匆匆而来,看见两人顿时眉开眼笑的一起说:“甚好来的及时,糖果有着落也!” 而几乎同时,不远处有连续几声男女少年的呼声,“王五王七何在,快拿糖果来!” 王五王七顿时脸色惨白狼狈逃窜。 王家大院的人太可怕了,完全待不下去了,还是赶紧找个由头返回清河镇最好。 …… 第220章 南蛮北夷何惧哉 巳时刚过,咸阳宫朝议大殿之上午朝已散。 秦始皇换了轻薄的便服,在玄武卫的护佑下往咸阳宫另一间大殿走去。 这间大殿原本是预留的太尉府衙,不过太尉之职一直空缺,因此这件大殿便成为了谈论兵势之地。 大殿正中摆放着一张巨大的木桌,桌上摊开摆放着一副巨大的地图,上面画的是整个大秦的河流山川和郡县分布,而地图四周,几个身披皮甲的将军和两个布衣装扮的文士正围在地图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陛下!”看见秦始皇进来,所有人都赶紧一起行礼。 “免礼,诸位将军计议的如何?”秦始皇面色平静的点头之后问。 “陛下,臣推演数日,根据当前了解的岭南之地的情形来看,想要快速征服颇为困难,主要还是地势和气候皆不熟悉,加上大秦如今能征善战的兵将都分散在全国监控六国余孽,时不在我,势不在我,凡兵有以道胜,有以威胜,有以力胜,如今征伐百越威有余而力不足,何况无罪而伐,道阙也,因此臣建议不可贸然出兵,等上三年五年之后,等我们在五岭训练出大量熟悉南方气候和地形的兵将之后再征伐不迟,到时候兵将用力,后勤充足,威力并举,最多两年就可一扫而定。”一个年约六旬,须发灰白脸颊略瘦的布衣文士说。 “国尉之言恕某无法认同,岭南百越,乃蛮夷耳,百族如若散沙,大大小小以族群分居山岭沟壑之中,无常备之兵,无锋利之器,无常胜之将,无计谋之士,更无冲锋陷阵之法,我大秦如今带甲之兵何止百万,横扫六国十年征战,皆都是百战之师,更有无数百胜之将,坚甲强弩堆积如山,陛下与屠睢三十万兵卒,区区蛮夷某一年之内平定之!”一个状如铁塔的大将也抱拳说。 “不知天时,不明地利,亦无人和,尉缭不知道屠睢将军如何凭借三十万大军一年征服岭南之广袤山河,扫平百越乃是国策,焉能凭借意气用事,小觑百越定然会大败亏输,难道屠睢将军意图用我大秦三十万将士之血淹死百越的蛮夷乎?”老者捻须反驳,脸色虽然平静,但语气却异常生硬刻薄。 “你……”屠睢大怒,但想了一下还是忍住没发火,而是再次对着秦始皇抱拳行礼说:“陛下,屠睢愿立下军令状,如若一年之内无法平定岭南诸地,某愿献项上人头!” “哼,身为大将却不通国策,只凭勇武好胜之心,何必浪费一年时间,你干脆现在就把头颅斩下来,不然徒损我大秦数十万兵将也!”尉缭冷哼。 “尉缭匹夫,不要以为尔能著一卷所谓兵书就目中无人,尔之能,强似孙膑乎,强似孙武乎,某也熟读六韬三略,兵法皆都有言,以强击弱宛若以石击卵耳,全力以赴势如洪水席卷,覆巢之下必无完卵也,我大秦将士身经百战,强弓硬弩一路碾压而过,百越定然如同朽木一般纷纷崩塌,当年为盐井之利,我大秦和强楚征战多年,那巴蜀之地比之岭南更加穷山恶水,楚军之强百越可比乎,最后还不是平定巴蜀置巴蜀两郡,获巴蜀之盐,才绝齐国之盐祸也。”屠睢大怒之下气的开始骂人。 “哼,此一时彼一时,今时早已不同往日……” “两位暂且停止争吵!”秦始皇一直听着,脸色平静没有太多表情,听见两人越吵越凶,不得不打断了两个人的话。 “陛下恕罪!”屠睢和尉缭两人同时行礼。 “两位皆是我大秦柱石,万不可为此伤了和气,就如国尉所言,征伐岭南乃是国策,不可不仔细策划周详,力求一战而定方是上策,诸位还有什么看法?”秦始皇的眼光扫过殿上所有人。 “陛下,臣以为国尉乃是老成持重之言,兵势凶险,易发难收,岭南诸地不同中原和北地诸郡,天时地利皆都不熟,贸然征伐必然畏手畏脚,一旦陷入胶着之中则久拖不决,必然浪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因此臣建议再等两三年,准备充足之后,谋定而后动,必然事半功倍也!”短暂的沉默之后一个中年将军抱拳说。 “陛下,我等赞同李信将军之言,如今国内粮草接济困难,贸然出兵实不利也!”剩下几个将军几乎一致认同不应该立刻征伐岭南。 秦国虽然以军功为荣,但主要还是针对的底层兵卒和将领,分配免税田地和法律豁免才是最直接的刺激,眼下大殿之中一群大将皆都已经位极人臣,军功与他们早已没有刺激作用,如军功最盛的王剪父子为了能够死的安稳点儿更是直接卸甲归田不愿掺和军政,因为王翦从阴死李牧开始,便已经感觉到如果自己不能急流勇退,恐怕早晚有一天也会得到和李牧一样的下场,功劳太大必招人猜忌,功高盖主太得军心那是将军取死的必由之路。 何况如今的岭南之地大殿之上的所有人也都早已了解,地势极其复杂,气候瞬息变化,倾盆大雨和冰雹说来就来,为将者,如果不通天时地利基本上都已经挂了,留下来的都是骁勇善战而且通晓军法的战争高手,除开屠睢这种莽夫之外,基本上都知道百越征服困难,不然当初楚国如此强大,称王称霸之时带甲百万,也没将岭南诸地怼下来,可见岭南不是如同屠睢说的这般易取。 秦始皇眼角轻轻的跳了一下,目光在地图上慢慢移到北地,那里一条几字型的大河,最后定格在长城和大河之间一片空地之上。 “陛下,莫非您欲先征河南乎?”一群人的眼神也都跟着北移至黄河区域,尉缭神色更加凝重的问。 “北方之匈奴,南方之百越,一南一北将我大秦夹在中间,如若不将这两个隐患平复,拖的越久势便越发壮大,越是难以征服,六国未灭之时,匈奴由赵国阻挡,百越由楚国抵挡,但如今我大秦横扫六合之后,这南北两地皆都成为我大秦之敌,必须全部拔出方能让吾安心。南方地势狭小但物产富足,三面临海,一旦征服之后,我大秦再无后顾之忧,可以徐徐图北方匈奴,此为先易后难之策,朕日思夜想已经思虑许久,诸位将军近几日的兵势推演,也与朕的预期符合,如若岭南战事陷入胶着久拖不决,而北方匈奴又起祸端的话,我大秦势必腹背受敌也……” 秦始皇静静的看着地图,许久之后用手指着地图上说:“北地广阔,物产粗劣,除开大河之外再无任何天险可守,匈奴在大河流域放牧千年,而且逐水而居毫无定所,加之又粗鄙野蛮,当初大秦和赵国也不得不修建长城设置关隘将其阻隔,但如今时移势移,匈奴之祸必须尽早拔出,既然诸位都觉得岭南不易征服,那么可否先驱逐匈奴,稳定北地再转头来处理南方之百越,诸位以为如何?” “陛下不可!”还是尉缭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因由?”秦始皇淡淡的问。 “诚如陛下所说,北地广阔无险可守,而且匈奴不事耕种居无定所,驱之则散退之则聚,如若不能一次将其主力击溃,俘获甚至斩杀其王令其胆寒,一两年之内必然又成祸患也,如流沙一般难攻难守去而复还,徒费人力物力损失兵将,远不如暂且先凭借长城之险将其阻隔,缓上数年之后等我大秦兵精粮足,策谋完备之后一鼓而定,直接收复河北之地,兵者,无天于上,无地于下,无主于后,无敌于前,无谋而动者,非是无胜,而是无常胜也,对待匈奴,臣以为不能如同中原城池攻守之战,须集中数万健马劲卒穷追猛打,时以莫邪之利,犀兕之坚,三军之众,有所奇正,则天下莫当其战矣。只有如此匈奴之祸患才能连根拔出,我中原之地将再无匈奴之患也!”尉缭一篇长篇大论解释了自己的反对意见。 “诸位以为国尉所言如何?”秦始皇看着剩下一群将军。 “国尉字字珠玑,当时老成秉国之言,那匈奴乃是夏后氏履癸之后裔,逃至北方后和山戎犬戎诸胡杂居,皆都披发左衽,野蛮不堪不服教化,无法与之讲理也,只有将其彻底掩杀殆尽才能免除祸患,然北地广袤无垠,一到寒冬便雪漫数尺,无坚可守无险可驻,如若深入其境,非数万强健马卒不可,如今大秦驽马不少,但健马奇缺也!”又是李信第二个站出来顶尉缭。 “匈奴之患已经侵扰我中原千年,朕早已发誓,必在有生之年荡清此祸,前几日朕与王翦老将军谈及岭南之事,他给出了上中下三策!” “上策就是如同诸位将军所言,暂且缓上数年,准备充足之后再取岭南,但朕以为,岭南之地缓或者不缓,百越始终都不会有半分减弱,天时地利皆不在我,山川地势也不会几年之后就变成通途,依旧是难以攻取,因此上策朕不取也!” “中策,先北后南,先取河南诸地,筑城置县据河而守,则我大秦可以获得大批牛马,同时也可以得到大片牧马场地,此事或许需要两三年时间,平定河南之后再取岭南。” “下策就是屠睢将军所言,大军兵出五岭强行攻取岭南诸地,此策虽为下策,但朕却思虑最多。” 秦始皇说完之后眼神慢慢扫过一众将领,脸色也变的威严无比,“无论何种计策,朕要在五年之内彻底平定岭南和匈奴,诸位都是我大秦骁勇善战之猛将,我大秦将卒也都身经百战,南蛮北夷何惧哉,继续推演,朕要看到最为详备的方案!” “喏~”大殿之上一众大将军皆都抱拳应诺。 第221章 谁敢与朕抢 秦始皇拂袖走出大殿返回皇宫,一个等候的宫人赶紧上前禀报:“陛下,上将军剪已在花园等候多时!” 秦始皇微微愣了一下点点头,然后也不回后宫了,快速往花园而去。 “老臣参见陛下!”王翦看见秦始皇,隔老远就赶紧躬身行礼。 “老将军无需多礼,今日朕并未传召,为何还要跑一趟?”秦始皇赶紧将王翦扶起来。 “上次老臣说到有两个手下被猛虎重伤,一直留在清河镇疗养,昨日两人都已经返回,带回来一件新奇的物件,老臣觉得陛下虽然身体强健无需此物,但也可以安排为内宫皇妃和诸位皇子公主修建一个,等寒冬之时能够取暖安寝,实乃良物也!” 王翦一说,秦始皇不由愣了一下,“冬天取暖用的,莫非暖炉乎?” “非也,乃是一种暖榻,虽然和暖炉有几分相似,但结构更加精妙!”王翦说话之时将捏在手中的几张麻浆纸打开递给秦始皇,“陛下请看,这就是暖榻的制作图纸,老臣已经带来了,陛下一看便知!” 秦始皇接过图纸,然后坐到凉亭的木椅之上仔细翻看。 这木椅是高脚木椅,和后世的椅子差不多,其实也是王翦上次从清河镇回来之后按照样式打造的,平日跪坐久了腿脚发麻,坐高椅虽然不习惯,但却要舒服的多,因此秦始皇看见之后也让少府安排工匠给宫内打造了许多,如今皇宫之中到处都是,起坐都特别方便,以前在地上跪坐太久了爬起来都很麻烦,经常会感到头晕目眩,自从坐了这个椅子之后就再也没有了那种感觉,因此这种椅子如今已经流传出去,整个咸阳的王侯公卿家里都已经有了,甚至许多木器工坊都开始大量制作售卖,坐高椅在咸阳最近已经成为了一种时尚,如果还能弄到一瓶清河佳酿的话,那简直就是圈里的绝对名人,人人都得前来巴结讨好。 虽然是个简单的土炕,但陈旭却写的非常详细,并且把结构用的材料也都写的非常明白,贵者富者就用石板遮盖烟道,贫者贱者就用篾匠所说的方法,用竹子做筋骨,外面敷上厚厚的黄泥,然后入火烧透也行,至于制作烟道,可以用石砖、土砖甚至夯土,而且还把火炕的大小分成了好几种,一种是最简单的暖榻,只有一个炕,还有一种是通炕,将几个卧室的炕都连在一起,还有一种叫地暖,就是整个房间就是一个超级大炕,当然这种地暖要修建出来,估计也只有大富之家和王侯公卿能够承受,光是石板都会让小富之家破产,最后还特别说明,烟囱必须远离草木,距离茅草屋顶不可太近,烟囱顶上也最好用陶瓦遮盖,既为遮雨,同时也是阻挡火焰灰尘飞扬飘荡的太远引起火灾。 图纸只有寥寥几张,秦始皇也不是工匠,看没看懂不知道,不过他看完之后脸色略有些怪异的说:“此物还是那陈旭制作的?” “正是!”王翦也坐在侧面的高脚椅上点头,“陛下恕罪,老臣年迈,一到秋冬便腿脚生寒,今日已经迫不及待的在府上修建了!” “老将军太过迅速也,制作这种暖炕所用花销到时候让内史府一起结算,何必这么心急!”秦始皇笑着说。 “岂敢让陛下出钱,如今每年陛下赏赐之物老臣就花销不完,何况几个暖炕而已,此物一旦制作出来,以后寒冬就能安然入睡也,如今已是深秋,寒冬将至,陛下也可以尽快安排匠作少府设计建造,图纸简单明了,工匠一看便知!” “还是老将军细心,稍后朕便将图纸送去少府,安排人设计丈量,旬日便可完工!而且这陈旭将暖榻的制造写的如此详尽,恐怕并非单单只是送与老将军寒冬取暖罢!”秦始皇若有所思的再次翻看了一遍图纸。 “想来是他意图借我之手,借陛下之口通传天下也!”王翦点点头,脸色变的有些严肃。 “真是一位奇人也,从老将军上次带回来曲辕犁和耧耙图纸,到如今两个家仆又带回来暖炕图纸,这时间短短不过月余,这些奇物他到底是如何想到的,或者又是何人传授于他的,这些东西无根无由,断然也是无法凭空想象出来的,只可惜那造纸成册之术他始终不愿意透露,不然,又将是一种国之大利也!这暖炕,午后上朝之后朕便交与匠作少府,务必在半个月内通传中原和北方诸郡,让天下百姓都能够知晓此物,有能力者自我建造,以便度过今年的寒冬,前几日听太史鸣奏报,今年之冬恐会异常寒冷,冯丞相也建议通传北地诸郡提前做好防寒之备,太仆府也在加紧备制北地屯边将卒的御寒衣物,如今有了这暖榻,恐怕这个寒冬便要好过的多也!如此宅心仁厚之举,朕虽然不吝赏赐,奈何恐他不喜金玉珠宝之物……”秦始皇感慨不已。 不喜欢金玉珠宝? 王翦的脸皮情不自禁的使劲儿抽抽了几下。 陈旭的确聪慧绝伦,但要说宅心仁厚就太过了,至于不喜欢金玉珠宝,那更是无稽之谈,如果不是自己的身份被他猜到,估计带去的一些金钱都会被榨的一干二净才会离开,那清河佳酿竟然要卖两百钱一斤,事后才知道,那一斤酒的成本只不过区区两钱而已,至于其他的就不说了,路过的商旅吃饭喝酒都不能少钱,虽然皆都美味,但却是一个视钱如命的家伙,与皇帝陛下心目中想象的差别太大了。 不过这种事王翦是不会说出来的。 毕竟在清河镇呆了七八天,陈旭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让他莫名震动,特别是关于征伐岭南的上中下三策,还有那一首精忠报国,让他感觉陈旭就是一个极其矛盾的综合体,始终看不透也看不清,无法猜测陈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最后,他也只能把陈旭的表现归结为仙家弟子与世俗凡人的不同,一切都只能证明,陈旭的确不是凡俗之人,不然发明制作的这些东西都无法解释,行为表现更无法解释。 “陛下,其实那纸张或许不日就会大量出现在咸阳城!”王翦在心里思虑许久之后说。 “此言当真,难道陈旭将造纸之术也让老将军的家仆带回来了!”秦始皇大喜。 “非也!”王翦摇摇头,用手捋着白花花的胡须说:“陛下,此消息的确是王五和王七两位家仆带回来的,真伪老臣还无法判断,但前些日子清河镇发生了一起凶杀案……” “什么?”秦始皇大怒,霍然站了起来,“难道是六国余孽想要杀死陈旭?是朕疏忽了,上次朕安排赵擎去过一趟清河镇,回来后他便向朕禀报有六国余孽前去清河镇拜会陈旭,没想到他们竟然敢动手,朕绝对不允许发生这种事情,谁敢,朕将灭他三族,朕必须先排一些勇士护卫陈旭……” “陛下稍安,陈旭有列子门徒护卫,安全暂时无虞也,何况非是有人欲杀陈旭,而是有当朝上卿之子意图抢夺造纸之术,错杀了清河镇造纸工坊的匠工!”王翦赶紧解释。 “哼,是谁?朕都没去抢,谁敢与朕抢?造纸之术乃是国器,有人意图谋反乎,那陈旭奇思妙想层出不穷,朕不想为了一己私利打断他的生活,朕只耐心等了月余,便陆续得到了曲辕犁、耧耙和暖炕,这桩桩件件皆都是利国利民之物,都是陈旭不计回报的奉送与朕,朕焉能做让仙家唾弃之事,只要朕一天是大秦之皇帝,任何人都不能动他,王老将军,此事为了保密,何况你与陈旭相熟,保护他安全之事,朕还是要请你出手!”秦始皇说完之后脸色威严的看着王翦。 “陛下放心,老臣一定安排妥当,明日便遣家仆返回清河镇!”王翦赶紧拱手答应。 “此事要万分小心警惕,老将军刚才说的是哪位上卿之子意图抢夺造纸之术,杀死了造纸坊的匠工?” “据家仆回报,是御史大夫蒙毅之子蒙云,带着家仆去清河镇游玩之后闯入造纸作坊逼问造纸之法,然后镇上的游缴试图救援的时候,被蒙云的家仆杀死。”王翦一句话说完。 “蒙毅?!”秦始皇这次是真的呆了,愣了许久之后脸色慢慢变的铁青。 “陛下切莫生气,此事老臣以为蒙毅大夫也未必知晓!” “为何?难道那蒙云是有人指使?”秦始皇回过神来,然后慢慢的坐下之后脸色慢慢恢复平静,“老将军就把所知之事详细道来!” “老臣不敢,此事原是如此……” 经过王翦一番讲解,秦始皇听完之后没有发表任何意见,静静的坐了一会儿之后摆摆手说:“老将军,今日你所说之事还请保密,勿要传出去!” “陛下放心,老臣非是多嘴之人!”王翦点头。 “嗯,还有上次赵柘之事,朕已听说他因为剿杀山匪之时被伤了阳根无法再行男人之事,因此婚事就此作罢,明日朕便安排宗正府令去赵高府上解除婚约,只是让三娘受委屈了,他日朕再寻机会补偿通武侯,让他不要在心里对朕有芥蒂!” “陛下言重了!”王翦直接跪倒地上匍匐在地,“陛下对我王家父子恩隆有加,三娘自己命不好,怨不得陛下也,既然解除婚配,三娘还是清白之身,他日老臣自给她觅一夫君,何来委屈之有?” “说是如此,但毕竟是朕说出来的,此时已经闹得天下皆知,朕昨日思虑许久,决定收三娘为义女,赐嬴姓,封青宁公主,与诸位皇子公主一视同仁!” “多谢陛下!老臣感激涕零也!”王翦伏地叩拜,口中有哽咽之声。 “老将军请起,此事还劳烦回去之后详细告知三娘,让他不要对朕有所怨恨,他日朕必为其寻觅一良配结为夫妻,必不食言也!” “陛下如此恩隆王家,老臣……老臣只能肝脑涂地以报陛下也!”王翦站起来之时,一双老眼中竟然有眼泪溢出,看得出来是真心感激。 第222章 万全之策 半个时辰之后,午朝开始,不过上朝之后秦始皇并未如同往日一样处理政务,而是拿出几张麻浆纸递给旁边的江珩,“江府令,将这几张图纸拿给敖府令!” “喏~”江珩接过几张麻浆纸,手微微的一个哆嗦,这纸与江北亭送回来的一模一样,看来是来自清河镇了,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等江珩把几张图纸递到匠作少府令敖平的手上时,敖平脸上既有惊疑又有痴呆。 “敖府令,这几张图纸上面画的是一种叫暖榻的东西,建造在寝室之中,到了冬天就可以躺在上面安睡起卧,温暖舒适再也无虞被冻醒了!”秦始皇淡淡的呃解释说。 “还有这等神奇之物?” “敖府令快打开看看!” “老夫是老寒腿,最怕寒冬和倒春寒!” “是啊,老夫最怕冬春冷寒也!” 大殿之上跪坐的大臣顿时都群情激动起来,和敖平隔的近的都转头凑过去观看,隔得远的也恨不得把脖子伸成长颈鹿,交头接耳之声不绝于耳。 大秦虽然很穷,吃穿之物皆都稀缺,但对于这大殿之上的大臣来说是不存在的,家里的粮食多的吃都吃不完,布料多的穿也穿不完,金玉珠宝都是把玩之物,根本就不值钱,但虽然吃的饱穿的好,但并不表示冬天就好过,这个时代没有羽绒服,没有鸭绒被,没有防寒服,甚至连棉花都没有,更别说取暖器、空调和电热毯了,寒冬腊月家里有碳炉取暖那也只有大富之家才能享受,因为碳实在是太贵了,但即便是有碳炉可以烤火,但总不能搂着碳炉睡觉吧,因此到了冬天,无论是皇帝还是公卿,半夜经常都会被冻醒,特别是天亮之时最冷的时候,一般人直接就是在被窝里面打摆子一直打到起床,而西北诸地这种情况更甚,寒冬漫长,有时候会持续四五个月,寒冬腊月冻死人实在是家常便饭,有时候一场大雪之后,半个村子的人都被冻死都不奇怪。 因此寒冬取暖睡觉简直是所有人的一个难关,这下突然听见皇帝说出还有暖榻这种东西,因此一个个都淡定不下来了,特别是马上就要进入寒冬时节了,一些年纪大的老臣还在担心自己能不能扛过这个冬天。 “敖府令,这份图纸来之不易,今日午朝你便不用参加了,迅速回府安排人大量誊抄下来,中尉府负责派遣军卒,半个月之内将此图传遍西北和中原所有郡县,不得拖延和迟误!” “喏~”敖平和陆嚣两人同时站起来。 “少府令何在?” “臣在!”少府令常度赶紧站起来。 “此图稍后你也去敖府令处取一份,将后宫所有冬日寝宫都安排建造一个,不得拖延!” “喏~” “内史令何在?” “臣在!”内史令齐宕站起来。 “所有上卿之家制造暖榻开销均有内史府负责,不得无故拒绝!” “喏~” “多谢陛下隆恩!”包括李斯在内的一干上卿都一起伏身叩拜,同时也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而地位稍低身份不是上卿的官员却一个个都焦急起来,此时距离寒冬不过月余,修建暖榻的图纸都没看到,更不知道需要什么建筑材料了,而且整个咸阳王侯公卿多如牛毛,等自己晚点儿修建的话,不说工匠找不到,估计石头都找不到,说不定到时候暖榻还没修好自己就已经凉了。 而这件事所有人猜测的也不错,匠作少府近水楼台先得月,府衙内许多官吏已经都拿到了火炕的建造图纸,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安排家奴找石匠打造石板去了。 而午朝期间,也已经有无数兵卒骑着快马三五成群的手持令牌呼啸着冲出咸阳四座城门,顺着驰道和官道往大秦帝国的地面八方疾驰而去,半个月内要把火炕的建造图纸传遍西北和中原诸郡,这个任务不可谓不小,如今中国最冷也是最远的辽西辽东两郡,距离咸阳足足有四千余里,即便是快马加鞭不眠不休也需要近十天的时间才能赶到,而皇命如山,一旦送达迟误,一定会有一大票人头落地,因此无论是匠作少府令敖平还是中尉陆嚣都丝毫不敢大意。 未时末,午朝散。 散朝之后的大臣赶紧都坐上各自家仆接人的马车之后一连串的催促快去匠作少府。 于是本来最近就很热闹的咸阳便出现了一幕令人匪夷所思的情形,无数公卿大臣下班……嗯,散朝之后都不回家,而是拼命的喝令马车加速,于是几十辆马车在咸阳大街上你追我赶如同赛车一般,各自驾车的马车夫也都拿出浑身解数,驾驾驾的声音中,这些马车前呼后拥很快就冲到了匠作少府的府衙之前,穿着朝服的大臣还来不及等待马车停稳便一个个跳下车提着衣摆往府衙大门跑去,越是老跑的越是快。 但跑进去之后才发现,整个匠作少府内已经被大量手持长戟和刀剑的兵卒防备的水泄不通,看见一群大臣上气不接下气的冲进来,这些兵卒如临大敌,一个个都举起长戟和刀剑。 “陆嚣,你意图造反乎?还不放我等进去?”一个须发如雪看起来老朽无比的老头儿气的跳脚。 “高太仆得罪了!”站在七级台阶上的陆嚣一身金色铠甲和金色的头盔,在落日的余晖下看起来像个金光闪闪的金人雕像,晃的所有人几乎都睁不开眼,陆嚣手按腰间的长剑不断冷笑:“陆某今日受陛下委派,要十五日之内把暖榻的图纸送往大秦所有郡县,任务繁重,因此今日谁都不能与我抢夺图纸,诸位请回吧,明日一早再来!” “岂有此理,暖榻图纸是陛下所赐,又不是你陆嚣一人的,如若不放我等进去,明日定然要去殿上参你一本,弹劾你以权谋私也!”年逾六十同样须发雪白的御史丞高芗大怒。 “陆某怕你乎?如若你明日敢参我,我就天天晚间去你家后门放狗!”陆嚣撇撇嘴大吼,“如有擅闯者打出去!” “喏~”数百兵卒哗啦一声,将手中的长戟都齐刷刷往前端起,顿时一股冰寒的杀气扑面而来,一群跑的气喘吁吁的大臣全部瞬间感觉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虽然明知这些兵卒不敢真的动手,但所有人都还是哆嗦着往后退了几步,这些粗鄙的大兵完全都是直脑癌,万一谁特么的失手了怎么办? 王翦回到家已经两个时辰,一直坐在书房发呆,直到天色阴暗下来,这才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踱出房间往后院走去,然后看着一栋独立的两层小木楼又凝视了半晌这才慢慢走了过去。 “老将军!”木楼下两个相貌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女赶紧福身行礼。 “三娘还在楼上?”王翦点点头轻声问。 “是,三娘已经半日不曾下楼!” “你们先退散,老夫上去看看!” “是~”两个青衣少女远远退开,王翦走进房间顺着楼梯爬上二楼,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之后说:“袖儿,爷爷来看看你!”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露出一张清丽的容颜,不过眼圈微红,脸颊上似乎还有淡淡的泪痕,而且身上还有一股浓烈的葡萄酒的味道。 “袖儿,你喝酒了?”王翦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少女脸色漠然的点点头,缓缓转身坐到床榻上,顺手拿起一瓶清河佳酿对着嘴唇咕咚又是一大口,瞬间一股嫣红在脸颊上升起,同时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看着这个情形,王翦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坐到少女旁边伸手摸着她的秀发说:“袖儿,此事已成定数,悲伤已无任何用处,今日爷爷入宫面见皇帝,陛下已经许诺要收你为义女,赐嬴姓,封青宁公主,以后你就是皇家之人,万不可像往日一般行事,而且也不可再……” “爷爷,我不要当公主?”少女抹了一下眼泪说。 “此事陛下已有打算,爷爷也无能为力,其实这样也好,你的身份一旦变成公主,放眼大秦,又还有何人敢笑话你,而且陛下也允诺为你再觅一位良配做夫君……” “呜……”少女突然悲从中来,扑在王翦怀里嚎啕大哭,“爷爷,袖儿为何这样命苦,我娘死的早,如今连皇帝都一直和我过不去,袖儿好好的他为何要把我许配给赵柘,如今赵柘坏了,他又要我做公主,还要再帮我找一个夫君,袖儿不想活了!” 吓,王翦吓了一大跳,赶紧安慰说:“别胡思乱想,陛下当初也是为你好!” “非是为我好,而是想把我们王家和赵家绑在一起,袖儿不傻!”少女趴在王翦怀里哭的身体一抖一抖的。 “袖儿,此话以后在外面切莫说出口,我王家功劳太大,早已被群臣猜忌,不然我和你爹爹也不会这么早就解甲归田不问军政,陛下如今春秋鼎盛,我王家只要恭顺些,自然平安无事衣食无忧,你若寻死觅活的消息传出去,我王家必然大祸临头也!”王翦无奈的叮嘱和劝说。 “袖儿省的,可就是心里特别难受,当初我听说劝赵高解除赵柘和江家三娘子婚事的是左相李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害我,如今袖儿整日都不敢出门半步,生怕被人耻笑,让爷爷和爹爹难堪!” “爷爷和你爹爹倒不怕难堪,倒是难为你受委屈了,这样吧,明日我会安排人再次去南阳郡,你也跟着去散散心,那清河镇好玩儿的东西特别多,饭菜也特别好吃,乡民朴素无争,那陈旭与你年龄相差不大,谈吐行事具都与众不同,到时候可以倾心交流一下……” “爷爷,那陈旭是不是就是把赵柘……把赵柘杀伤的凶手?”少女坐起来问。 “非是他杀伤的,只是他一个随从而已,与他无干!”王翦似乎猜到少女的想法,于是赶紧解释。 “好,爷爷,我明日就跟着去清河镇,离开远了也就听不到人笑话我了!”少女抹干净眼泪站起来。 看着孙女亭亭玉立比男子更加修长的身体,王翦略有些头晕,此去是福是祸还不知道,但让她继续呆在咸阳,真不知道会不会想不开寻死,赵柘之事如今闹的沸沸扬扬整个咸阳城都知道,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女,如何能够抵抗如此多的流言蜚语,让孙女去清河镇,王翦既有一丝希望,又有几分担忧。 那水轻柔他见过,无论容貌还是武功,都比自己孙女强的太多,而列子门徒的身份,更加让他不敢大意,列子门徒乃是寻仙问道之人,和他这种凡间厮杀的莽夫不同,更别说陈旭的身份和来历,神秘的一塌糊涂,连皇帝陛下都不敢轻易触碰,只能暗中派人慢慢打探。 安慰完孙女,王翦心里一块石头也稍稍落地,回到住处唤来自己一群贴身护卫,一个个皆都是年轻力壮虎背熊腰的壮汉,都是从最勇武的秦军之中千挑万选出来的杀才,刚刚返回的王五和王七也在其中,不过此时两人的神情看起来非常的颓废。 “老夫需要从你们之中挑出几个来去完成一件任务,何人愿往!”王翦气势如虎。 “老将军吩咐,我等愿意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哗啦一声,十多个护卫一起单膝跪下。 “好,不愧为我王家最优秀的儿郎,这个任务看似简单,但又不简单,就是去那南阳郡雉县清河镇,负责保护陈旭!” “啊?”就在许多护卫都莫名其妙还不知道陈旭是何人的时候,王五和王七已经激动的话都说不抻抖了,一起跳起来抱拳说:“老将军,我……我愿往!” “你们昨日才刚刚返回,路途劳累,加上伤势还未完全恢复,还是先留在咸阳修养吧!”王翦有些诧异,但同时又有些感动,本来王五王七两人这次回来,他便打算在府内安排一些简单的差事,以后都不用跟着他出生入死了,没想到两人虽然有伤在身,仍然不辞劳苦抢先跳出来。 “老将军,我等不辛苦也不劳累,何况我二人与那陈旭相熟,去了也不会被他猜疑,只会以为是您特意安排的,方便贴身保护!”王五赶紧说。 “唔,此言有理,算你们两个吧,不过去了要多多练习刀剑,看看你们,月余不见竟然胖了一圈,以后如何拿得动刀剑,还要三个,谁愿往……” “老将军,我等愿往!”跟随王翦上次去清河镇的四个护卫同时站了起来,而且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无比的激动和向往。 王翦楞了一下此时才似乎有点儿明白过来,雪白的胡须眉毛轻轻的跳了几下无奈的说:“也罢,就你们六个一起去吧,其他人散了!” “喏~”一群护卫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的散去,只留下六个人。 “此是陛下安排的任务,你们去了清河镇,要时刻注意保护陈旭,切不能让他有半分闪失!” “喏~” “对了,明天青袖要跟着同去,路上要好生照顾,去了清河镇之后切莫惹出祸事来!” “老将军,三娘……三娘同去,我等恐怕照顾不周啊!”一个护卫满脸苦涩的说。 “你们只负责安全,生活起居自然有侍女照顾,此去皮甲弓箭皆要携带齐全,我还会在宛城安排一队人马暗中接应,如若有急切之事,可持令牌去宛城求助,无论何种原因,陈旭不许有事,尔等明白?” “大将军放心,我等粉身碎骨,也定然完成任务!”六个人一起抱拳行礼。 次日一早,王翦便匆匆进皇宫。 正准备上朝的秦始皇听完王翦的诉说之后略微沉吟便说:“这样也好,让她先去散散心,宗正府这边也可以稍作安排,老将军昨日所言朕已经和蒙毅大夫核实,他的确不知其子去清河镇抢夺造纸之法,其中内幕朕已经安排玄武卫暗中探查,无论此事有人撺掇也罢还是偶然也罢,朕都不允许再次出现,还请老将军暂且保密,免得走漏了风声!” “陛下放心,老臣不敢蜚语也!” “老将军朕自然是放心的,乃是朕也没想到那赵柘如此勇武,竟然胆敢孤身入山剿匪,虽然受伤但勇气可嘉,只是让三娘跟着受了委屈,朕万万没有想到,嗯,上朝时间已到,等朕处理完政务再与老将军细聊!” “老臣恭送陛下!”王翦行礼,看着秦始皇随着几个宫人和玄甲护卫远去,这才脸色略有些难看的出宫回家。 赵柘在南阳所做之事,在南阳府一众官吏的遮掩下弄成了实案,虽然王翦已经知晓其中的一切,但此事牵扯太大,如若捅出来必然整个南阳郡人头滚滚,他如今年事已高,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越来越不感兴趣,而且也不想参与其中,何况如今已经解甲归田,掺合朝堂之事太深,恐会惹来无尽麻烦,加上在南阳之时,南阳郡守马伯渊和郡尉高焄等人也都苦苦哀求,王翦心一软,便把这件事压了下来,回来之后并未禀告秦始皇,因此秦始皇还一直以为赵柘是剿匪时为匪徒所伤,因此还非常夸赞,如若不出意外,很可能等他养好伤之后,或许还会赏官进爵。 这件事虽然看似到此终结,但其实其中暗流涌动,那赵高不仅爱子受伤,自己也被罢去中车府令,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朝堂之上盘根错节,如若猜的不错,如今连蒙家也被卷入进来,波澜逐渐诡异莫测,没想到去南阳一趟,王家也被卷入其中。 此事最好的办法就是跟皇帝彻底讲个透彻。 沟通山匪抢劫税粮,最主要的是陷害陈旭,这绝对是陛下最不能容忍的,因此一旦皇帝知晓,凡是与此事有牵连的人包括赵柘都会被杀头,这将会导致数百人身首异处,但由此一来,王家将会被无数当朝大员忌恨,哪怕有泼天功勋一样在大秦几乎立锥之地,自己急流勇退好不容易给王家争取的平静安宁将彻底被打破,再也别想有丝毫宁静。 但如若不讲,此事也绝对不会就此烟消云散,积弊只会越积越多,或许哪天就突然爆发出来,因此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让王家不至于陷入太深。 王翦脸色阴沉的回到府内,此时王五等人早已车马收拾完毕,三辆双辔马车,六个护卫皆都披挂整齐,骑着高头大马,还有几匹空马背上驮着一些路上吃喝用度之物,王翦再次叮嘱几句之后,唤来孙女王青袖和侍女上车出发,王家老小一大群人都出来相送,等车队消失之后,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妇人才抹着眼泪返回房内,看着端端坐在椅子上发呆的王翦颤巍巍的说:“夫君,袖儿这一去,天寒地冻恐怕寒衣节回不来也。” 王翦默然很久之后点点头叹口气说:“夫人切莫怪我,此事我已经尽力了,回不来也好,这咸阳如今乱糟糟的,让我感觉心力憔悴,秦楚大战之后,我便感觉越来越力不从心,只怕老夫已经时日无多也!” “夫君切莫吓我!”老妇人赶紧坐下来拉着王翦的手。 “呵呵,夫人暂且放心,今年这个寒冬定然还能熬过去,等那暖榻修好,夜里必然睡的安稳,此去南阳郡一趟,沿路到处都是降奴死尸,见之竟然目不忍睹,想老夫一生征战无数,杀人盈野,手上之血滴泉汇河本不该如此,但这次回来之后,每日只要一闭眼,都有无数冤魂扑来咳咳……” 王翦突然几声猛烈咳嗽,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夫君!”老妇人吓的魂飞魄散赶紧站起来。 “夫人不必惊慌,上次去那清河镇遇到一头老虎,老夫一时见猎心喜,加上喝了一些酒,便去杀了那头猛虎,运动太过剧烈引发了旧时的疮疾,我从清河镇回来的时候带的有些药丸,帮我取一些来服用,竹筒上写有金创丸的就是了!” “好好~”老妇人赶紧去取药,而王翦伸手去拿水杯的时候,突然身体一晃便栽倒下去。 半个时辰之后,咸阳宫朝议大殿之上,一个宫人急匆匆从后堂而入,在中车府令江珩耳边低语几句,江珩脸色大变,然后走到秦始皇旁边低声说:“陛下,刚才接到通武侯府急报,上将军翦旧创复发身染重疾已经无法言语,恐时日无多也!” “什么?”秦始皇霍然而起,大袖一挥散朝,然后急匆匆步入后殿。 第223章 五车货物 秋收接着秋种,忙碌了近一个月的清河镇慢慢消停下来。 今天是最后一批秋粮税上缴,看着十多辆牛马车辆和数十头马骡驴驮着粮食在民夫驱赶下浩浩荡荡往县城而去,陈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转头看了一下仓库还余下的一千多石粮食,很是满意的点点头,只要有这批粮食在手,明年青黄不接的时候估计就不会饿死人了。 而忙完这一切,今年的所有任务基本上就算是彻底完成了,接下来就是农闲,然后就是几个月的寒冬,如果下雪基本上就是足不出户的日子,只能窝在家里看电视……嗯,无聊。 陈旭回到住处,把自己的东西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准备和虞无涯回小河村,前段时间回去过几次,制作的泥砖已经全部都干透了,于是他便准备这次回去长住,把房子和火炕都修好。 “里典里典!”一个小学的娃子急匆匆的跑进来,差点儿一头杵到门上。 “甚子事?”陈旭有些紧张的问。 “上次那个赵大叔又来了,还带了好大几车东西,听说都是送给您的……” “赵擎!”陈旭愣了一下脸上大喜,把手里的东西一丢赶紧往小学跑去。 上次委托赵擎帮忙收集一些东西,这一眨眼都过去了两个月了,就在自己以为他再也不会来了的时候竟然出其不意的来了,而且还带了几大车东西。 陈旭虽然不知道赵擎到底找到了一些什么东西,但不能仔细想,一想就会流口水,煤啊、石油啊、羊毛啊、水晶啊、硫磺啊、硝石啊,大米啊,任何一样都是他迫切需要的。 等他急匆匆走到小学门口的时候,果然看到门口停着五辆马车,马车上都捆绑着鼓鼓囊囊的货物,七八个随车的护卫和五个马夫都坐在地上歇息,赵擎依旧一身文士打扮,正站在院子里面和陈老夫子聊天。 “赵先生!”隔老远陈旭就兴奋的打招呼。 “陈里典!”赵擎回过头看见陈旭,一张脸瞬间泛起激动的笑容,几大步迎上陈旭之后兴奋的说:“赵某来迟,恐让陈里典久等了,实在抱歉!” “不迟不迟,来了就好!”陈旭也很激动的伸手握着赵擎的双手使劲儿摇晃了几下,然后转头对陈老头儿说,“陈老,赶紧吩咐食堂准备茶水饭菜!” “呵呵,里典放心,已经安排制作了,很快就好!”陈老头儿拈着胡须点头笑着说。 “那就好!”陈旭点点头把眼神落在几辆马车上,“赵先生,不知这次来给旭带来了何物,花费几何?列一个清单与我,我好安排付钱款!” “里典言重了,看着货物甚多,实际上都是价值不高的东西,如若不是因为寒冬将到,赵某还能够多收集一些一起带来,不过又害怕陈里典等的急,以为赵某是无信之人,因此便提前送过来,还有一些东西正在安排人手寻找收购,但恐怕只能等到开春之后才能送来了!” 赵擎指着几辆马车接着说:“这一车是里典要的药材,有些可能不是,赵某对药材不懂,因此只能胡乱收集一些,每一种都单独用口袋封装,也写有名称,到时候只能劳烦里典亲自点收!” “好,多谢多谢!”虽然隔着厚厚的麻袋看不见,但堆起来一大车足足有好几百斤,闻着散发出来的浓郁草药味道,陈旭就知道这些药材肯定都非常不错。 “这第二车里面是细软的羊毛,因为不知道陈里典到底需要何种细软的程度,赵某便收集了好几种,而且同时还弄到了几张貂皮,眼下寒冬将至,就送与里典给家人做一个围脖和帽子御寒。” “多谢多谢!”陈旭更加高兴。 药材其实有没有问题不是太大,毕竟雉县就在伏牛山中,中国南北各地的药材他已经收集到了上百种了,满足日常治病完全够用,但羊毛这种东西简直来的太及时了,如果真的是细软的绵羊毛,可以用来纺成线织毛衣啊,削几根竹针,寒冬腊月下大雪,陈姜氏和水轻柔婆媳两个坐在暖和的大炕上,一边看电视……嗯,一边唠嗑一边织毛衣,那场景简直不敢想,太其乐融融了,自己也可以坐在旁边…… 陈旭脑海里突然蹦出来一个奶娃子躺在自己怀里哇哇大哭的场景,顿时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摆子,太可怕了,看来还是要憋住,不能这么早当爹啊,不然太特么痛苦了。 “这第三车里面是各种杂粮和一些杂乱的种子等,还有几石稻米,上次陈里典特意提起,所以赵某也委托南方的朋友弄到一些,这次就一并带来了,数量不多,就是让里典尝个新鲜而已。” “好好!”陈旭高兴的连连点头,说实在,几个月下来面食豆食他都已经吃够了,急切想吃点儿大米饭压压魂魄,而且有了大米,如今又有了糖稀,加上一些山核桃、栗子仁,可以做一些香甜美味的米花糖糕啊,小时候这些东西老妈年年都要做,后来长大了,农村里面也不太做这些东西了,想吃都吃不到,而城里和超市买的,总感觉少了一些味道,现在想起来,其实少的就是那个制作的过程,那种让自己童年永远记忆和回忆的儿时的味道。 而且有了大米,可做的食物就多了,米糕、醪糟、米饼、锅巴……陈旭忍不住吸了一下口水。 而站在旁边的虞无涯不知为何也突然跟着吸了一下口水,似乎感受到了陈旭又将制作出来无数的美味食物。 “最后面两车东西最为杂乱,根据里典上次给赵某的清单,因为皆都是模棱两可之物,赵某只能按图索骥去寻找,乱七八糟弄了两车送来,有各种石头也有一些未知之物,也不知道其中有没有里典需要的东西,赵某惭愧之至!” “赵先生勿用自责,那些东西旭也是好奇收集一下而已,这么两大车,想来必然有不少可用,旭先行谢过!诸位也都赶路辛苦,先进去食堂喝茶饮食,填饱肚皮之后我再安排人与赵先生交接!” “好,赵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赵擎手一挥,一群护卫和马夫都跟着走进小学的食堂,食堂的帮工很快就沏上热茶,陈旭陪着赵擎喝茶闲聊了几分钟后,食堂帮工开始把煮好的面条端上来。 雪白的面条浇上一勺熬煮烂熟的狗肉浓汤,吃起来绵软香浓,下面还放着一些酸菜,非常不错。 倒了如今深秋季节,鲜嫩的菜蔬已经不好弄了,大部分时间只能吃干菜和酸菜,到了冬天更是如此。 狗肉是昨日镇上的屠夫宰杀之后送来一半,大概有二十多斤,因为秋冬时节也是杀狗吃肉的最好时节。 后市有句俗话,叫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吃狗肉虽然在后世的争论比较厉害,但狗肉的确鲜香无比,而在这大秦时期,狗肉是一种很普遍也最受欢迎的肉类品种,无论王侯公卿贵族平民,都喜欢吃狗肉,屠夫就是屠狗人的专用名词,比如明朝有一首对联叫: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最是读书人,说的就是屠狗之人地位低贱,但却都是仗义好爽之辈,实际上说的就是屠夫。 实际上在更早的商周时期,狗肉一直只有上层人士才能享用,小狗称为狗,大狗称为犬,除了可以用来看家护院或者打猎,养狗的一个主要功能就是杀来吃肉,是六畜之一。 《礼记.王制》记载:“诸侯无故不杀牛,大夫无故不杀羊,士无故不杀犬豕,庶人无故不食珍”,可见当时狗肉只有士以上的阶层才能享用,普通庶民最多吃点儿蘑菇竹笋啥的山珍,至于奴仆只能吃糠。 陈旭以前并没有吃过狗肉,甚至还略有有些抵触,但自从昨天晚上吃了一顿狗肉之后便感觉自己前半辈子的人生真的和咸鱼没什么区别,尼玛狗肉这么好吃,老子以前为什么不吃,于是仅仅一个晚上就爱上了吃狗肉,决定以后多弄点儿狗肉吃吃,冬天还能温补强身,实乃一举两得。 “面条已经两月未吃过了,陈里典恕罪,赵某已经等不及也!”面条刚一放到桌上,赵擎立刻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 “呵呵,赵先生和诸位请,勿用客气,今日管饱!”陈旭笑着说。 “多谢多谢,开食!”赵擎一声令下,筷子夹起一个热气腾腾的面条大吃起来,嚼的汁水顺着嘴角流到胡须上却怡然不顾,并且嘴里还支支吾吾连称美味。 而一群属下和车夫也都迫不及待,其中有几个上次来过,自然知道面条是何物,运筷如飞稀里哗啦瞬间就吃下去近半。 “精白软滑的面条加上熬煮酥烂的狗肉,浓香无比,堪称天下第一美食也!”一大碗面条赵擎埋头不过三分钟就彻底吃完,连面汤都没放过,咕嘟嘟喝光之后抹着嘴巴连声赞叹。 “来了来了,诸位小心烫!”食堂的帮工第二锅面条也很快端上来,每人又添了一大碗。 几分钟后一盆面条再次告罄,幸亏食堂准备充足,赶紧又端出来一盆,赵擎一群十多人足足吃下三大盆面条,光是精白面粉都用了十多斤,不过陈旭却一点儿都不心疼,十多斤面粉才值几个钱,这五大车东西,对于他来说价值连城,有了这些东西,这个冬天他可以好好的窝在小河村仔细研究自己的东西,说不定一不小心就研究出来了火药和土铳,嘎嘎~,陈旭又抹了一把口水,弄的虞无涯又差点儿跟着流口水。 第224章 会不会扯到蛋蛋 一顿饭吃完,在陈旭的安排下,装药材的车直接就拉去了卫生院交给徐福和许垆两人清点登记,剩下的四车全部都拉到了陈旭的住处全部卸了下来。 首先是羊毛,足足十多包,陈旭挨着打开看了一下,其中有几种比较粗,估计无法用来做毛衣,但还有三种看起来细软无比,陈旭虽然没有接触过羊毛,但却穿过毛衣,这三种羊毛除开羊膻味比较大以外似乎用来织毛衣没有任何问题,实在不行做填充物做成厚衣服御寒也可以。 除开羊毛之外,还有一个小口袋,里面放着几张貂皮,颜色有灰有白,已经完全鞣制好了,摸起来非常柔软,皮毛也异常顺滑。 动物的皮毛在这个时代非常贵重,牛皮不说,那是军用物资,必须上缴,但即便是猪皮狗皮羊皮等,也是广受追捧的,很值钱,一张成年野猪皮可以卖数百钱,一个猎户猎杀到一头野猪,基本上能保证全家几年的吃喝用度,不过要想一个人猎杀一头成年野猪,那个不光是要靠运气,更多的还要赌命才行,所以野猪这种东西一般猎户都不会轻易去招惹,猎人喜欢的是鹿,麂、兔等温顺的动物,虽然比较灵活但不会有性命危险,遇上虎豹狼熊这些猛兽,一般是有多远就跑多远。 而越是凶猛的野兽,皮就越值钱。 就像上次王翦杀死的那头老虎,虽然虎皮已经被破坏的很严重,但他还是将虎皮带走了,因为老虎这种猛兽的皮已经不能用金钱来衡量,除开是代表一种勇猛和荣誉之外,还是一种极其稀缺的物资,民间不允许私藏,就连皇宫之中也没几张老虎皮,即便是有,也许都流传几十上百年了,那是祖宗传下来的老物件,老虎这种猛兽,一般生活在崇山峻岭之中,来去如风凶猛无比,即便是老死病死,也都在大山深处,而如伏牛山一般的大山深处,那绝对是人迹罕至甚至从未有人类踏足的地方,因此像老虎这种猛兽,除非正面刚死它,不然想捡漏弄张老虎皮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而除开猛兽的皮值钱外,还有另外一种丝毫都不凶猛的小兽的皮也异常珍贵,那就是貂皮,貂是一种胆小谨慎的小兽,生活在西北极寒之地,如今也只有辽东才有,貂皮因为柔软顺滑,而且特别保暖舒适,因此特别受贵族追捧和喜爱,但因为胆小谨慎,捕获也非常困难,要弄到一张并不比猎杀一头野猪简单多少,只不过考虑安全性的话,猎人更愿意去追踪猎杀。 手中这几张貂皮,可以说价值万金也不为过。 陈旭拿出来观赏了片刻之后赶紧收起来,他发现所有围观的人都双眼冒光,就连虞无涯都开始盯着貂皮流口水,明显是想占为己有。 “赵先生,这貂皮甚是贵重,为了感谢你的慷慨,旭决定到时候送你一条围巾!”陈旭拱手说。 “好,赵某甚是期待!”赵擎也不知道陈旭说的围巾是个什么玩意儿,但既然陈旭说送,那定然又是一个新奇的东西。 收好羊毛,接下来是第二车货,也是分成了大大小小数十个口袋,里面装着不同的杂粮和种子,其中许多陈旭都不认识,一番查看之后,发现除开几大口袋稻米之外,竟然还有一大口袋的高粱,然后看了一下口袋上的字,用小篆写着蜀黍两个字。 “赵先生,这蜀黍从哪儿弄来的?”陈旭激动的问。 “中原地区多食粟麦,西北多食蜀黍,大秦西北诸郡如今很多地方都种蜀黍啊!上次里典言说想吃稻米,赵某便顺便也弄了这些蜀黍,料想里典也没吃过,或许也想尝个新鲜!”赵擎赶紧解释说。 陈旭知道北方有种植高粱的传统,而东北人常吃的窝窝头就是用高粱面做成的,不过有涩味,还塞牙,不好吃,陈旭有一次逛美食城吃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碰过。 农村人喜欢在田坎地头种一些高粱,不过不是用来吃,而是把高粱的穗刮干净之后扎成笤帚,家家户户都有,因此陈旭自小便接触,自然是很熟悉的。 但他不知道秦朝已经开始大规模种植高粱了。 这玩意儿虽然不好吃,但可以酿酒啊,而且是酿酒的绝好原料,高粱酒比起稻米酿的酒更醇更香,特别适合用来酿制高纯度的白酒,而且特别符合西北人民的气质,一口下去像烧刀子一样火辣辣的,既劲道又霸道。 这一口袋足有三十四公斤的样子,或许可以用来试一下酿酒,至于吃就算了,特别难吃。 将这些种子和稻米高粱也收好之后,开始卸下最后两车货,上面装的都是各种矿石等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也是他最为期待的东西。 就像赵擎说的一样,因为陈旭些的东西全部都莫零两可语焉不详,而且描述也都不清不楚,因此这两车东西真的就是乱七八糟,各种颜色的石头装了十多筐,混杂在一起五颜六色,看的陈旭眼花缭乱,这些石头虽然看似杂乱,但每一块上都写有字迹,不过不是名字,而是产地。 陈旭先大致翻看了一下,里面不仅有绿色黄色的的铜矿石和红色的铁矿石,还有晶莹剔透的琥珀、各种颜色的晶体矿石,甚至还有珍珠玛瑙等物,品种足有两百余种,陈旭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差不多弄了个大概,心情比较激动,里面竟然真的有煤,而且质量还不错,是那种光泽度很好的大块煤,而且他找到了拳头大小一块黄色的东西,含有很刺激的味道,他闻过之后确认是硫磺无疑。 陈旭松了一口气,有了硫磺,只要再收集到硝土就可以试着制造火药了,至于配比需要慢慢试验,化学反应方程式是记不住了,但黑火药中硝碳硫的比例大致是6:3:1,硝的含量越高越不稳定,爆炸力也就越强,硫是助燃剂,也是氧化剂,至于碳主要是作为吸附剂,而且因为碳也容易燃烧,可以起到稳定燃烧的稳定剂,刚发明火药的时候,这三种物质混合比例差别不大,但发展成熟后,6:3:1的比例基本上就是最稳定也是威力最大的一种配方,后世有了化学方程式之后,其中比例又经过精细调整,似乎硝和硫的比例又有所增加,但增加量很少,而且化学兴起之后,各种威力更加强大的炸药接踵出现,黑火药这种被誉为中华四大发明的东西很快就被淘汰了,不过一些偏远山区的猎手还在自己炒制黑火药打土铳。 陈旭现在不指望什么硝铵炸药,硝化甘油,塑胶炸药c4等高爆炸药,只需要能够制作出最老土最普通的黑火药就行,再加上秦朝如今发达的铸铜技术,做出青铜土铳和火炮来完全不成任何问题。 而且眼下又有了煤,距离炼钢铁也只有一步之遥,只要找到一些好的冶炼工匠,在自己的指导下炼出铁几乎没有太大的难度,有了铁,有了火药,基本上就快进入宋朝了。 似乎这一步跨度有点儿大,不知道会不会扯到蛋蛋? 陈旭略有些失神。 而且这些矿石种类太多,没有充足的化学和物理实验设备,除开一些一看就是玉石和卵石的石头之外,其中许多都无法判断成分,要知道自然界许多矿石晶体看起来都差球不多,如果不是矿物专家,光凭肉眼几乎无法分辨。 安排人把十多筐石头都搬进房间之后,剩下还有一些瓶瓶罐罐装的也是各种粉末泥土泥巴之类的东西,此时也没办法挨着一一细看分辨,因此也只能一股脑儿的堆进房间,很快房间里连落脚的地方都快没有了,不过陈旭的脸却笑的像开花一样,这些东西,莫说是让他,即便是让郡守去收集,估计也得很长时间,还不一定能够弄到这么全,因此他又略微的开始怀疑赵擎的身份了,可能不仅仅是个商贾这么简单,比如硫磺原矿这种东西,中原地区并不出产,似乎只有四川贵州内蒙等极度偏远地区才有。 “赵先生,这些东西太多,旭也无法一一辨认,需要很长时间慢慢了解,无论我能不能用上,都特别感谢您的帮忙!”陈旭洗完手之后出来拱手道谢。 “陈里典言重了,赵某家族世代经商,商队常年行走在大秦南北诸郡,甚至与百越匈奴西域杂胡都有来往,因此其中有些中原没有的东西也才能弄到,如果里典发现哪些可用,直接把上面记录的名称或产地写给我,赵某自然会安排人帮你取来,对了,这里还有一物差点儿忘记了!” 赵擎打开马车座位下的一个隔板,从里面抱出来一个小木箱,打开,顿时十多块各种颜色的水晶出现在陈旭的眼中。 “水晶~”陈旭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虞无涯也脸色动容,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果真是水晶,晶莹剔透,五彩斑斓、美不胜收,此乃无价之宝也!” “这……这太贵重了,旭恐怕买不起!”陈旭激动之余又感叹不已,水晶这种东西说穿了就是纯度很高的二氧化硅晶体,因此并不值钱,但在古人看来,那就是天地赐予的难得宝物,不光色彩艳丽而且晶莹剔透宛若冰晶,自古便是贵重宝石,而且专门用木箱装着就可以看看的出来其珍贵程度。 “赵某非是要卖给里典,而是想送给里典!”赵擎虽然说的轻松,但脸上明显也有一些不舍之意。 “为何?”陈旭微微一愣。 “呵呵,赵某所求之物上次已经说过了,只希望得到那拉坯机的图纸就行,”赵擎淡淡的笑着说。 陈旭想了一下点点头说:“好,我便把那拉坯机的图纸送你,赵先生既然是商贾之家,这么贵重的水晶说送就送,家里自然金钱车载斗量,这些货物的价值估计赵先生也看不上,陈旭也没这么多钱给,这样吧,上次赵先生离开之时,旭言说秋天返回就请你喝葡萄美酒,如今葡萄美酒早已酿好,旭便送你百瓶清河佳酿如何!” “哈哈,好!”赵擎抚掌大笑,情绪很是激动,“清河佳酿之名,如今在咸阳如日中天,一瓶酒价值万金,光是酒瓶都千金难求,而且酒之滋味比之上次赵某带走的那一坛味道要好得多,里典这百瓶清河佳酿,赵某算是大赚也!” “呵呵,赵先生说笑了,既然如此,我这就安排人去取酒,同时还有一些东西需要赵先生帮忙收集!” “好,好!”赵擎连连点头。 第225章 本草纲目 赵擎这次来的很突然,走的也很匆忙,就吃了三碗面条,留下五车货物之后带着百瓶清河佳酿很快离开,同时带走的除开拉坯机的图纸之外还有一张货物清单,上面列举的只有煤、硫磺、石墨、铜铁矿石等寥寥几种,但所求量比较大,都是数百斤上千斤,而且特别叮嘱,如果能够在入冬前送来最好。 送走赵擎后,陈旭便去了一趟卫生院询问了一下送过来的药材,一见之下竟然咋舌不已,这批药材中许多都是非常难得东西,特别是几根大山参,主根足有手腕粗细,长达三尺,根须密密麻麻,胡乱用一个布袋装着,标注为山参,产地是辽东郡。 陈旭摸着下巴苦笑片刻,尼玛如今一瓶清河佳酿在咸阳竟然炒到价值万金,瓶子都值一千多钱,完全超出了他当初对于年份酒的预期,而酒成本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这几根大人参可是真正的百年野山参,放在后世没有几百万绝对买不到,而且也根本就没有,但眼下在赵擎眼中,似乎还不如一瓶酒值钱,果然是物以稀为贵,看来要在秦朝发财还是挺容易的。 这人参可是大补之物,而且辽东距离遥远,这种百年老山参即便是有,采摘也必然困难无比,那大兴安岭之中如今正是东北虎和熊瞎子横行霸道的时候,估计到处都是,当地山民想要获得也是拿命换回来的,因此得好好藏起来。 陈旭将几根小儿胳膊粗的老山参先收起来,然后又在从里面找出来一些可以炖菜滋补的药物,比如桂皮,草果、八角、香叶,茴香等,甚至里面还找到一大袋花椒。 零零总总拣出来一大筐,剩下的药材许多陈旭也不认识,甚至有可能只是长的奇怪而已,并无半分药用价值,当然这些陈旭也不打算关心了,一起丢给徐福和许垆两人去分辨整理。 这两个月中,陈旭已经把自己所知道的所有药材以及属性都全部都告诉了徐福,而且其中大部分也都找到,徐福的医书也是以此为基础,写了足足五本,其中大部分都是介绍药材的,而且也基本上都是以陈旭诉说的为基础,然后又综合增加了许多他自己的认识,记录能够入药的材料有三百多种,基本上涵盖了大部分的常用药物,而这本书,陈旭建议起名本草纲目,徐福也欣然接受,因此如今徐福的办公桌上,堆得就是本草纲目,而且还分成了金木水火五册,每册里面又分谷、草、木、果、蔬、鳞、虫、禽、兽等不同的类别,虽然如今还都是草稿,但陈旭应诺,等他完成这部巨著的时候,一定帮他刻板印刷出来传遍天下,因此徐福最近对陈旭已经死心塌地,作为一个方家医士,能够让自己的理念传遍天下流芳千古,必然是最大的荣耀,何况陈旭说此书一出,徐子之名将一定成为华夏医学千年以降的里程碑的时候,徐福感觉自己瞬间热血沸腾,一连串的生命力加号从头顶蹭蹭乱冒。 能够称子者皆是大贤,绝对是对方家术士的最大认同。 徐福觉得自己一下年轻了十多岁,又有了划船的动力。 因为赵擎突然送来这么多东西,陈旭回家的打算也被暂时打断,只好留下来将这些东西仔细清理一遍,有用的就先打包送回小河镇,暂时无法分辨不能用的就放在清河镇,到时候叮嘱人看好。 忙碌了两天之后,所有的东西大致都整理的差不多了,陈旭准备把羊毛先处理一下。 这一车羊毛十多包足有上百斤,不知道是从死羊身上割下来的还是从羊皮上刮下来的,膻味十足没有经过任何处理,里面还夹杂着枯枝、野草、血迹、泥土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必须先处理干净,这些只能手工去做。 当然,现在他人手充足,直接把小学的一群孩子叫过来,一人一袋,先把羊毛倒进一个藤筐之中,用手将里面的杂物清理出来,清理干净的羊毛重新放入麻袋之中,这个工作一时半会儿也弄不完,一群孩子每人嘴里含着一颗水果糖叽叽喳喳的在院子里开始干活儿。 陈旭又找了几个乡民去河滩上砍芦苇和荆棘野草,眼下已经深秋时节,虽然天气晴朗,但气温却越来越低,河滩上密密麻麻的芦苇早已枯黄,雪白的苇絮随风摇摆,倒映着清凌凌的河水,充满了秋日的诗情画意。 不过某人是不会在意这种风景如画的秋色山水图的,他就是来搞破坏的。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一大片都砍下来!”陈旭站在河滩上,叉着腰随手一划拉,一大片长的最好看的芦苇便被判了斩立决,几个黑廋的乡民立刻行动,拿着弯月形的大镰刀开始将芦苇割倒,然后捆成一捆一捆的堆到空地上。 这种弯月形的青铜镰刀是镇上铁匠铺的麻杆反复试验之后打造出来的,刃口布满细密的锯齿,虽然还达不到后世镰刀的那种锋利程度,但用来割芦苇绝对算是利器,几个乡民随手一划拉就会倒伏一大片,这种镰刀已经几乎达到了收割菽麦的标准,比之用柴刀收割的速度快三四倍不止,因此陈旭已经让麻杆把镰刀样品送到雉县县丞处备案,只要获得新工具研发通过,麻杆也会获得奖励,而大秦农民,也将得到一种崭新的收割利器。 收割芦苇的目的是焚烧然后得到草木灰。 赵擎送过来的羊毛都是生羊毛,含有大量的脂肪,膻味大,如果纺线织成毛衣估计没办法穿。 陈旭可以脑补那种场景,房间里一家人穿着毛衣毛裤,如同几只羊咩咩聚在一起聊天喝酒吃饭,浓烈的膻味充斥整个房间,那酸爽简直无法描述,估计一个冬天下来,陈旭会彻底丧失作为一个正常人类辨别气味的能力。 因此这些羊毛必须用草木灰水稍微煮一下,去处里面的脂肪才行。 草木灰的主要成分是碳酸钾,因为钾是极强的活跃金属,碳酸又是弱酸,因此水溶液呈弱碱性,可以和脂肪发生轻微的皂化反应,将脂肪从皮毛之中清除出来,平时处理皮革就是用草木灰先反复搓揉将里面的脂肪清除才能变的柔软的,不然一张生羊皮不经过硝制,穿在身上支起来如同一个坚硬的皮筒,上下通风如同一个烟囱一样,何来贴身保暖之说。 而羊毛也一样,用弱碱水煮去脂之后,会变得更加柔软蓬松,不过这个过程不能太长,本身羊毛就是蛋白质和脂肪构成的,如果去脂太厉害,羊毛反而就而且容易脆断不保暖,所以处理皮革和羊毛,不能用强碱,只能用弱碱和中性洗涤剂,当然,这个时代是没有所谓的洗涤剂的,从皇室到平民,洗头洗衣服都是用皂角。 很快一大堆火焰便在河滩上腾空而起,熊熊火焰在阳光下看起来异常热烈和奔放。 虞无涯站在旁边,吃着水果糖疑惑的问:“恩公,草木灰陶器坊和制墨坊不多的是吗,何必重新烧制!” “那些草木灰堆在外面风吹雨淋估计没啥用了,这羊毛要用来纺线织衣,必须要清理的非常干净才行,你在这里看着,烧完之后让人把灰挑到造纸坊去,那儿有大缸,每口缸倒入一筐,然后加满水使劲儿搅拌,等待澄清就行了。” 陈旭吩咐完之后又去了篾匠家,让他帮忙编几张大的竹帘子,准备用来晾晒羊毛。 来来回回跑了几趟之后终于把一切都捋顺了,陈旭这才歇了一口气。 百多斤羊毛的确不少,但二十多个小娃子手脚也快,半天时间所有的羊毛都清理干净,陈旭挨着检查了一下,发现里面的草叶和枯枝基本上都没有了,至于泥土和血迹直接用藤筐跳到河里清洗一下就行了。 于是在陈旭的安排下,这些羊毛被七八个乡民跳到河里去清洗,而他则来到造纸坊。 造纸坊自从牛小四被杀死之后就没怎么开工,把浸泡的几缸材料弄完之后基本上处于停业状态,而且经过几个月的积累,仓库里面堆了十多捆制作好的纸张,足有数千张,对陈旭来说目前已经够用,而且冬天温度低也不适合麻草浸泡发酵,因此造纸坊的帮工就放假了,加上秋收秋种紧接着又是交税粮和家家户户修建暖炕,造纸坊已经好久都没人来过了。 院子的地面上枯草落叶满地,两棵树举着枯枝光溜溜的站在阳光下晒太阳,看起来很惬意的样子。 凉棚下面堆码着以前收集的旧麻布麻绳,还有一些麻草和笋壳之类的造纸材料。 虞无涯站在一个灶台上,怀里抱着陨铁宝剑,一身黑衣迎风猎猎,披散的头发在风中飘荡,迎着阳光浑身光芒四射,看起来如同一个孤独的剑客绝世而独立。 “恩公来了!”虞无涯回过头,看见陈旭后跳下来的同时伸手在衣兜儿里掏出几粒香酥黄豆丢进嘴里。 唉!陈旭忍不住叹了口气,无论是虞无涯也好,还是上次来的那个号称大魏第一剑客的盖聂大叔也好,都和他想象中的江湖大侠不怎么沾边,虞无涯帅是够帅,摆pose也够酷,不吃东西还好,有一股玉树临风的味道,但奈何他一天到晚嘴闲不住,完全是一个江湖吃货。 唯一有些江湖侠女风范的是自己的美丽老婆水轻柔,可惜不知道跑去南边干什么去了,而且一去许久都没有音讯,弄的陈旭最近干什么都懒洋洋的没精神。 第226章 恩公你好卑鄙 几口水缸里面草木灰已经泡上,除开水面上还漂浮着有些未完全烧透的芦苇残渣之外,水质看起来微微显灰白色,缸底还淤积着厚厚一层灰褐色的草木灰泥浆,陈旭估摸着差不多也就这样了,于是吩咐两个帮忙的乡民开始给平日煮纸浆的四口土灶生火,同时把上面几个大瓦盆也都装满草木灰水煮起来,烧开之后倒入几口空缸之中。 没过多久,去河里清洗羊毛的几个乡民也挑着清洗完毕的羊毛回来,陈旭大致看了一下,就让人把几筐羊毛倒进刚才装了烧开的草木灰水的缸里面,让人用木棍将羊毛都按进水里不断的翻搅,很快,一股浓烈的羊膻味到在造纸坊的院子里散发开来,熏的人想吐,而水缸里面也有一股股泡沫不断出现,陈旭也让帮工用木瓢将其舀出来倒掉。 “继续煮水,煮沸后把剩下的羊毛都泡上……” 陈旭吩咐几句之后就捏着鼻子躲的远远的,而虞无涯早就已经跑到院子外面吃黄豆去了。 这些羊毛都不是经过培育杂交的绵羊,而是普通的原始细毛羊,羊毛虽然也还是够柔软,但味道实在是太大了,如果要在镇上开一家羊毛作坊的话,估计整个清河镇都是臭的。 于是陈旭决定,下次有机会,他找赵擎合作开发羊毛,把羊毛处理厂建到别处去,不能把风景优美的清河镇祸祸了。 几个乡民在院子里忙活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把十多筐羊毛都仔细用烧开的草木灰水挨着清洗了三遍,陈旭进去检查了一下,发现的确已经很干净,于是安排人去篾匠处把做好的几床竹帘子扛过来,用竹竿和石头搭起一个简易的架子,然后把竹帘铺开之后,把清洗干净的羊毛摊开放到竹帘上晾晒。 看着还有几缸热气腾腾的草木灰水,陈旭想了一下,吩咐几个帮工去砍一些竹子来,劈成一尺多长的竹片丢进去泡上,并且吩咐他们隔十天半个月就来看看,如果干了就加草木灰水继泡。 虽然几个乡民不知道小里典大人泡竹子干什么,但都一口答应下来,现在只要陈旭说干活儿,无论干什么都会有人热烈响应,而且还很有光荣感,因为一不小心里典大人又会做出来一件令人称奇的物件来,到时候作为参与者和制作者,自己也将与有荣焉,成为别人羡慕的对象。 “恩公,你泡这些竹子干嘛?”作为陈旭的贴身保镖,虞无涯很有不懂就问的良好学习习惯。 “造纸!”陈旭淡淡的说。 “啥?这么硬的竹子也能造纸?”虞无涯惊异不已。 “当然,其实很多木头也可以,无论是竹子还是木头,造出来的纸比麻浆纸都好得多?” “那……那蒙云弄去的造纸术岂不是没啥用了?恩公真是太奸猾……嗯,精明了。”虞无涯瞬间对陈旭用一个过气的造纸术换来五十万钱的计划表示了严重的赞赏。 陈旭摇摇头:“话不能这么说,麻浆纸虽然不好,但制造简单,成本极低,适合大范围的推广,无论贫穷富贵都用的起,蒙云一旦把麻浆纸生产出来,必然获利无法计算,就算是我用竹子木头做出来更好的纸,但因为成本高制作困难,价格必然也很高,对普通的麻浆纸不会有太大的冲击,最多能够让王侯公卿和富裕之家使用罢了!” “原来是这样!”虞无涯点点头,情绪没有了开始的激动。 “呵呵,其实这也是我希望的,俗话说物以稀为贵,东西少质量好,价格高其实赚钱更容易,一斤面粉做成馒头可以卖二十钱,但两斤粗麦煮成饭只能卖三钱,这就是区别,而且麻浆纸需要在全国推广,这样更有利于大秦的发展,而光依靠我是不行的,需要有权势有能力的人去推广,而蒙云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既然他撞到了我的枪口……嗯,手中,这个机会就不能浪费了!” “恩公的意思是其实您是故意把造纸术给他的?”虞无涯惊呆了。 “也不算是故意,这只是一个巧合,本来造纸术我是打算明年给水姑娘让水家去经营的,但上次和水姑娘说过一次,她现在不确定水家能够完全听她的安排,如若无法控制的话还不如先留在手上,而且她也说水家一直都和前韩国王孙后裔有牵连,此事一旦暴露我可能也会卷入其中,加上茶叶之事,纠葛太多到时候会非常麻烦,因此造纸术我便一直没有传播出去,但这次蒙云前来抢夺,而且刚好王翦的护卫也在清河镇,此事我故意让他们知晓,他们返回咸阳之后自然会告诉王翦,而王翦必然告诉皇帝,因此蒙家想独吞这造纸之术是万万不可能的,而那五十万钱,他们也不太可能不给我,毕竟欠条在我手中,而那蒙毅是御史大夫,身为上卿位高权重,此事一旦暴露出来,估计会被罢官,这是他无法承受的,何况我给了他三年的时间,足够他凑出这笔钱来,这样我也有一个缓冲时间来研究新的纸张,到时候才能继续赚钱,甚至只要合作的好,我把新的造纸术与他共享也不是不可能,上卿的身份,足够让整个大秦侧目,即便是李斯都要谨慎三分,何况,他光拿到造纸术并无大用,还需要适合纸张书写的油墨,而油墨之术还在我手上,上次给王翦展示了印刷术,他一定会发现其中秘密的,不过普通油墨不耐存储,我又研发了便于携带的墨块,而有了墨块还需要砚台,这笔墨纸砚四种凑齐才能好好写字,笔的结构简单而且早已普及,但墨和砚才是真正赚钱的东西,因此,这蒙云只是在正确的时间干了一件错误的事,让我一下赖上他了。” “恩公,你好卑鄙!”虞无涯此时终于算是明白了陈旭当日的一切安排了,难怪在路上就安排回去之后演出了那处斩杀马腾的情节,原来竟然一切都思虑周全要把蒙家卷进来,即便是蒙云不想要造纸术陈旭塞也要塞给他。 “这不是卑鄙,而是策略,太乙仙尊授我三卷天书,那些都是强国富民之术,大秦虽然律法苛刻徭役沉重,但毕竟天下太平老百姓不用再担心战乱之苦,只要辛勤劳作就能好好活下去,为了天下民生计,为了千万百姓能够吃饱肚子不再忍饥挨饿,曲辕犁、脱粒机、横耙、耧车和火炕这些东西我可以分文不取的交给王翦和江北亭,但造纸术、酿酒法、拉坯机这些不太一样,普通老百姓并不能从其中直接获益太多,因此需要有人付出一定的代价才能得到,我也才能有足够的钱来研究更多的东西,如果没有你当初卖掉那批茶叶,如今的清河镇可以说还是一穷二白没有任何变化,没有钱,我拿什么来扩大镇上的工坊、收购葡萄和造纸材料、修建小学和卫生院、打造农具免费发放?所有这一切,都必须有足够的钱来支撑,我需要钱,老百姓需要钱,穷人需要钱,你一直不明白我为何要挣这么多钱,为什么会这么喜欢钱,今天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目标就是让大秦更加强盛,让战火不在这片大地上熊熊燃烧,让天下百姓富足安康,让中华万世辉煌……” 陈旭说到最后,有一股与平日完全不同的气势油然而生,虞无涯听的面色呆滞,许久之后才说:“恩公之志,恐怕天下无人能及也,无涯惭愧,一直都以为恩公只是喜欢钱而已,没想到恩公有如此奇志,可惜,师尊言大秦必然会倒,只怕恩公这番付出和心血将付之东流也!” “此事言说尚早,无涯大哥,如若有一天大秦将倒,我想努力的救他,你会不会帮我!”陈旭转头看着虞无涯问。 “会,无论恩公将来干什么,无涯都会全力支持,师尊曾言:性命相守,本藏于心,让我们师兄弟时刻要谨守自我,不为外物沾染而失却本性,无涯一直不明白这句话,今日听恩公一言,才豁然明悟。” “明悟什么?”陈旭好奇的问。 “本性,恩公孜孜不倦以求大秦安宁,百姓富足,而不是为了得到权利和钱财,这是恩公追求的目标,也是您的本性,您一直在不停的在努力,而无涯虽然修道,但却几乎忘却了自我追求的目标,每天看似逍遥自在,却一直存有争强斗恨之心,浑浑噩噩毫无目标,不知真我,不知本性,难怪师傅要把我赶下山,是无涯真的愚笨也!”虞无涯抬头望天,神情异常落寞。 “呵呵,朝闻道夕死可矣!有些东西明白就好,一朝顿悟天地宽,知道了应该高兴才对,何必这么颓废!”陈旭拍拍虞无涯的肩膀。 “恩公说的是,朝闻道夕死可矣,可是无涯还不想死,还想看到恩公造出那在大海上航行的铁甲大船,造出那耸入云端的摩天大楼,造出那日飞万里的铁翼飞鸟,造出那相隔万里也能够互相说话的手机!” 这次轮到陈旭两眼望天的落寞了 说的这些东西,估计自己有生之年一定弄不出来,发动机、高强度合金,无线电话,那都是最高精尖的科技,大秦,如今饭都还吃不饱,最特么可气的是,还不让人随便出门,默然许久之后陈旭才问:“你真的相信我能够做出那些匪夷所思的东西来?” “相信!”虞无涯很凝重的点头。 “为何?” “因为恩公做的饭菜好吃!想来是没问题的。” 陈旭:…… 这特么的什么神逻辑。 陈旭瞬间无言以对,深深的感到和这种脑癌吃货唠嗑很容易走火入魔,刚才自己一番话说的多么富有感染力和张力,没想到转瞬画风就变了,这嗑已经唠不下去了。 有些冷场,陈旭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虞无涯似乎也不知道瞬间想到了什么,默默的不再说话,从衣兜儿里摸出两粒炒黄豆丢进嘴里。 如果大秦真的崩溃,如今两千多万人的中华,经历楚汉大战之后猛然下降到只有一千万左右,那被后世津津乐道的波澜壮阔的楚汉战争,华夏子孙自相残杀整整夺去了一千多万人口的性命,这一段惨痛的历史,放眼整个人类文明冷兵器时代,都是空前绝后的。 而这个时间就在十多年之后,陈旭需要凭借自己的能力尽量给大秦续命,让他能够坚挺下去。 但这样一个操蛋的时代,一个人的力量的确太小了,小到很容易就被人轻轻碾死。 不知道自己拼命做的这一切到底有没有意义。 或者要提前给自己找一条另外的退路,免得在秦始皇这颗歪脖子树上孤零零的吊死? 作为一个熟知历史发展轨迹的人穿越后却不造反,自己这样做会不会老天都看不下去,然后放个雷把自己劈死? 虽然秋高气爽阳光充足,但陈旭的心却突然有些凉,抬头看了一下天,然后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第227章 到底有几分可信 还没等到太阳落山,造纸坊中晾晒的羊毛便已经全部晒干,将羊毛收好之后,陈旭找到游缴刘坡,让他帮忙找几个会纺线的妇女。 有了羊毛,需要先纺成毛线,这些羊毛够柔软,纺成毛线应该没有问题,问题是陈旭不会,而且也没必要,如今他可是里典,怎么会干这种粗活?他只负责指挥就行了,纺线这种工作,天生就应该是妇女同胞的专精技能。 很快刘坡便找来五个的妇女,应该是镇上几个纺线好手,陈旭让她们看了羊毛,并且说了粗细和要求之后就让她们每人领两筐羊毛回去纺线。 纺线其实很简单,一般用纺锤,其实就一根木棍,一头粗一头细,先把麻线用竹刷子刷成很细很细的纤维丝,然后用手一边捻一边转动纺锤,于是细麻丝就会缠绕成一根细线,手脚灵活的一个时辰可以纺数十丈,陈旭见老妈陈姜氏纺过麻线,原理就是搓细绳,不过比用手搓还是要快很多。 如果有纺车的话速度还要快许多倍,镇上有些人家中就有纺车,因此这些妇女回家后用什么纺都无所谓,陈旭只要得到结果就行了。 而赵擎这次带来的羊毛有粗有细,其中只有三种足够柔软可以用来织毛衣,但陈旭还是决定无论粗细都先纺成毛线,织不成毛衣到时候可以织成毛毯,也算是没有浪费材料,不然丢了就是实在是太可惜了,这些羊毛基本上可以断定是从西北很远的地方弄回来的。 几个妇女果然手脚都很勤快,第二天下午便陆续都把纺好的毛线送了过来,粗羊毛纺的线比较粗,细软的羊毛纺的细一些,陈旭打开几米看了一下,粗细比较均匀,虽然略显粗糙颜色单调、但韧性非常好,不容易扯断,完全达到了期望和要求,于是陈旭很高兴的每人给了二十钱,几个妇女便喜滋滋的回去了。 一百多斤毛线虽然体量比原毛小了无数倍,但还是装了两大筐,陈旭也已经收拾好了要带回家的东西,瓶瓶罐罐和两大筐各种颜色的矿石,还有几颗大野山参和许多做菜用的辛香料,一箱水晶,还有打磨工具、糖果、稻米、高粱、葡萄酒和葡萄醋等乱七八糟的装了七八筐,雇了四匹马驮上货物,然后让刘坡带着两个猎户跟着押送,这才和虞无涯一起离开清河镇回小河村。 如今农忙结束,学校也已经放寒假,孩子们都要回家帮忙准备冬天的柴火,小河村的八个孩子早十天就已经回家帮忙去了,而且糖酒工坊最后一批葡萄酒也已经酿造结束,全部都送去了山洞储藏,熬糖还可以继续一段时间,但如今十里八村的乡民都基本没空上山采摘野果了,在几个亭长的反复督促下加紧修建暖炕,还有些房间太过破旧的无法避寒的,陈旭也让村正负责组织人手帮忙把房子修葺一下,以保证所有人能够安全的度过冬天。 所有能做的陈旭都已经做了,至于最后是什么样子只能看老天爷的眼色。 驮马一路叮叮当当,这二十里山路陈旭早就已经走得滚瓜烂熟了,如今即便是闭着眼睛,也清楚的知道什么地方抬腿,什么地方拐弯。 秋意阑珊,层林尽染,漫山遍野都是红黄交错的颜色。 山柿子树叶早已落光,枝头上挂满了一颗颗红通通的柿子,美丽的野鸟在山林树枝间飞舞,在那山脊之上,时不时传来猴子的打闹嬉戏,这些猴子有时候还会跳到路上来,对着过往的人丢石头和野果。 “哐~”走在最前面的猎户猛敲了一下铜锣,顿时山林之中如同被捅了一杆的马蜂窝,成百上千的飞鸟轰然惊起往四面八方而去,山腰上叽叽打闹的猴群也吓的四散而逃,很快山岭之间一片寂寞,只听得见嘚嘚马蹄声和打响鼻的声音。 陈旭从沉思中惊醒过来,望着前方连绵起伏的大山叹了口气。 自己看到的大秦,和后世仅仅凭借几捆竹木简牍了解的大秦决然不太一样,偌大一个大秦帝国,难道就是那小小几捆云梦秦简就能记录的吗,那被后世诟病数千年的苛刻秦律真的就是他崩塌的原因吗?秦始皇到底长什么样子?是不是个胖子?史记记录的秦史到底又有几分可信…… “兄长~”一声稚嫩而熟悉的喊声再次将他从遐想中惊醒,他凝神才发现已经走到了自己家门口。 杏儿正牵着牛小春一脸兴奋的跳着欢呼,母亲陈姜氏也满脸温柔的站在门口迎接,几个月衣食无忧的生活之后,她的身上也开始慢慢出现了一些这个年龄的女人该有的成熟和色彩,那一抹凄苦早已消失在幸福和喜悦之中。 “旭哥儿旭哥儿,你可总算回来了!”陈旭下马打完招呼还没来得及进屋,牛大石便一脸焦急的跑过来。 “咦,你脸上怎么回事?”陈旭看着牛大石脸上一块被擦伤的痕迹惊讶的问。 “前天砌房子的时候土砖掉下来差点儿就砸我头上了!”牛大石解释说。 “怎么回事,墙倒了?”陈旭紧张的问。 “不是不是,是制作的土砖太重了,墙砌到一半太高了,一下没把土砖举上去掉下来了,如果不是我舅拉我一把,今天你就见不到我了!”牛大石赶紧说。 陈旭松了一口气说:“走吧,去看看砌成什么样子了!” 其实牛大石的新房子的位置就距离陈旭的房子不过三十米,不过中间隔了一片竹子,两家人基本上看不见,转过竹林,果然看到一个半拉子工程。 这个房子的位置还是陈旭上次帮牛大石选的,地势比较高,而且同样垫高了一尺地基,基脚也是用大块的卵石砌起来一尺才在上面砌的土砖,就和后世农村的土砖房的构造一模一样。 因为牛大石家的房子设计的稍小一些,一排三间房子,每间大概有十个平米,看起来非常狭小,但比起以前狭小潮湿的茅草屋来说,完全就是平房和别墅的区别。 七八天前开始修建的时候陈旭回来过一次,已经指导预留了修建火炕的地方,按照陈旭的猜测早就应该修好了才对,没想到竟然连墙壁都还没砌完。 地上到处都摆放着横七竖八的大块泥砖,其中还有几块断裂摔碎,田二壮和田宝两人一个在递砖一个在砌墙,看起来非常的费力而且辛苦,牛田氏在旁边帮忙和泥巴。 挨着打过招呼之后陈旭把房间的里里外外挨着看了一遍,因为泥砖大小规整,加上陈旭上次专门叮嘱要交错堆叠,用泥浆粘和,并且墙壁要用垂线和直线一层一层测量,眼下看起来做的还不错,墙壁很平整,没有丝毫倾斜和歪扭的迹象,不用担心砌到一半就倒塌的危险。 “旭哥儿,这大模拓出来的泥砖一块足有百斤,要举上去极其费力,即便是我二表哥也举不了几块便会手脚酸软。”牛大石跟在后面说。 “说你笨就是笨,为毛一定要举上去,不会用绳子拉上去吗?”陈旭无语的说。 “可是这泥砖方方正正,连个孔洞都没有根本就没办法挂啊,我们用藤筐试过,结果一个藤筐用两三次就坏了……” 陈旭满头黑线的一脚踢在牛大石的屁股上,“没孔就不能栓吗,还用藤筐,你们怎么不用被单呢?” “被单……那个……太贵了,一匹布需要二十钱呢……”牛大石蠕动嘴巴小心翼翼的说。 陈旭彻底服气了,把一块土砖横着放好之后说:“去拿一根粗些的草绳过来!” “给!”牛大石很快就递过来一根足有鸡蛋粗细混杂麻皮和粟草的草绳,陈旭对着泥砖比划了一下,在草绳的一头打了一个∞字形的绳套,然后把绳套两边套在泥砖的两头,试着往上提了一下,绳套受力往上收紧就紧紧的将泥砖挂住了。 “爬上去试试看能不能提上去?”陈旭说。 “欸!”牛大石虽然很怀疑这么简单一个绳套能不能将泥砖挂住,但看陈旭这么胸有成竹,还是顺着一架竹梯爬上近两米高的墙上,等陈旭把绳子丢上来之后,往手心吐了一口唾沫搓了几下之后深吸一口气将绳子提了起来,然后就看到泥砖挂在绳子下面悬在空中摇摆,根本就没有半分掉下去的迹象。 牛大石放心之后吭哧吭哧的两手交换,很快就把一大块泥砖扯上去放在了墙上。 其实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方法,这种看似简单的绳套不说是一块土砖,就是十多块红砖叠在一起也能挂住,其实原理非常简单,就是靠摩擦力和绳套往内收的挤压力,只要绳子足够结实粗糙,几百斤的东西也能吊住,之所以牛大石等人没有找到方法,就是因为在这个时代砖头的应用范围非常小,特别是这种偏僻的农村,人们修房子都是用竹木和泥巴,根本就没见过砖头。 解决了牛大石的难题之后,陈旭又回家骑着马去村里挨着转了一圈,一是和村民打个招呼表示自己回来了,另一个就是顺便检查了各家各户土炕的修建进度。 一圈下来陈旭也松了一口气,因为提前备制了泥砖,又有镇上的篾匠提供制作烟囱和隔热板的方法,如今家家户户都已经开始制作土炕了,有些动作快的已经完成,还有几家打算顺便把房子也用土砖改造和修葺一下,因此整个小河村都在大搞建设,看起来热闹非凡,所过之处都是忙碌的景象,每个人看见他,脸上也都喜笑颜开,热情打招呼的同时神情都充满了感激和尊敬。 第228章 独轮车 陈旭围着自家的房子转了一圈,开始考虑自家房子的改造问题。 按照进度,明天牛大石的房子就可以上檐木和主梁,然后安装檩条之后就可以用泥巴将房间内外的墙壁敷平整,同时也可以开始修建房间里的土炕,等土炕修好之后烧火熏烤两天,如果没有问题之后就可以用茅草遮盖房顶,然后新房子就算大功告成了。 陈旭家的情况差不多,不过要略微复杂一些,因为他家的房子已经修好,先要把竹子做的墙壁拆掉,然后再砌砖,而且那样生活住宿也很麻烦,只能暂时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改造。 不过在此之前,先要把还摆放在山脚下的泥砖全部都搬回来,这又是一个超级麻烦的任务,自己这三间房子每间都有二十平米,而且比牛大石的房子高了一米多,需要的土砖整整要多出来三倍不止,一想到这么繁重的任务要落在自己一个不到十五岁的柔弱肩膀之上,陈旭的腿脚都开始打颤。 早知道如此,老子就不该猴心修这么大的房子,要不然……就把土炕修好算了? 陈旭郁闷的眉毛都纠结到一起。 “恩公何事苦恼?”虞无涯跟在旁边疑惑的问。 陈旭把砖的事说了一遍,虞无涯脸都白了,连连摆手说:“此事难办也,无涯无能为力!” “给你做豆渣葱香饼如何?”陈旭勾引说。 “最近不想吃豆渣饼,塞牙!”虞无涯摇头。 “香辣虎肉干?” “太硬!” “豆皮烧排骨?” “上火!” “五十八度二锅头!” “不想……嗯~,二锅头是何物?”虞无涯头摇了一半愣住了,因为这是一个全新的名词,似乎很好吃的样子。 “二锅头,一种绝世仙酿,比之清河佳酿这种低度的果酒来说,更加甘醇百倍,一口下去天地尽皆入胸怀,有诗云: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已闻清比圣,复道浊如贤。贤圣既已饮,何必求神仙?此酒说的就是二锅头,葡萄佳酿虽好,但不过是清水罢了,而这二锅头,却是用粮**心制作,需三蒸三酿才能成功,清澈如泉,醇香无比,嗅之即会迷醉其中……” “恩公,这二锅头您……您也能制作出来?”陈旭还没说完,虞无涯已经激动的浑身开始打摆子了,一把抓住陈旭的胳膊双眼白光闪烁。 “当然,只不过眼下没有时间而已!这么多砖要搬,等我把房子修好估计明年了,等明年……嗯,后年有时间了慢慢弄……”陈旭摇摇头遗憾的说。 “不……不能等到明年,更不能等到后年,如此绝世佳酿必然要今年做出来!”虞无涯完全无法忍受陈旭的推脱。 “可是我要修房子以避寒冬,这砖太多……” “恩公放心,区区几百块泥砖而已,无涯两天也就搬完了!”虞无涯把衣摆提起来塞进腰带中,挽着袖子就往放泥砖的山脚下跑去。 秋高气爽,泥砖经过大半个月的晾晒早已干透,为了防止被雨水淋湿,陈旭上次回来便让村民将泥砖整齐的堆在一起,就像一道城墙一样,上面还盖上了茅草,其中陈旭家的最多,足足有四百多块,绵延数十米,看起来蔚为壮观。 虞无涯虽然被陈旭的二锅头勾引,但此时看到这如同城墙一样的砖头,脸皮也忍不住抖了几下,咬咬牙将上面遮盖的茅草掀开,一手夹起一块就往回走。 两地相隔足有两百米远,就只搬了一趟,虞无涯额头上竟然有微微的汗水出现,主要是这砖太重了,两块足有两百多斤,换成后世也有五十公斤,这完全就是纯体力活儿,比后世工地上的搬砖工劳动强度要大多了。 陈旭从房间里拿出来锄头和斧头,开始将暖炕进火口、出火口、出灰口、烟囱等位置先设计弄好,等砖到了就可以先搭建出来。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陈旭正哼着小曲儿愉快的干活儿,只听噗通一声,回过头就看见虞无涯浑身汗透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搬回来的一块泥砖也掉在地上摔成了粉碎。 “恩公,这二锅头恐怕无涯喝不到了,太累,我实在搬不动了!”虞无涯喘着粗气说。 陈旭看了一下,泥砖已经搬回来了二十多块,不过看虞无涯的样子的确是坚持不住了。 虽然陈旭感觉虞无涯有些装累,因为这货推磨一个小时都可以不带停的,不过这砖也的确重,一个小时的时间他自己最多能够搬五块回来就顶天了。 按照这样搬下去,没个三五天肯定搬不完,而且即便是搬完了估计人也累虚脱了,虞无涯虽然练过武力气大,但也耐不住这样操,而且这货还有伤在身。 陈旭苦恼起来,可惜家里没牛,要不然弄一架车也可以,不过那是大物件儿,村里人穷的舔糠,自然也是置办不起的。 陈旭想了许久,终于想到一样小时候在农村曾经很常见的东西。 独轮车,又叫鸡公车,有些地方也叫羊角车,一个轮子加一个车架,上面做一个简单的木斗或者干脆放一个竹筐就行,结构简单使用方便,车架比较容易,随便找几根木头就做出来了,唯一不好解决的是轮子,如果不够结实的话估计几趟就会坏,但眼下可以先做一个出来看看效果。 俗话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做工具这种事一旦完成,就可以大大方便和加快工作的效率。 于是陈旭让虞无涯先休息一下,自己拿出斧头刀具,摆开木马,找来一根上次做脱粒机剩下来的干透粗木头,这根粗木一直摆在凉棚下面当凳子,似乎也没开裂,可以锯下来当车轮。 用铜锯吭哧吭哧了十多分钟,从上面锯下来一块厚约半尺的圆砧木,用斧头略微修整了一下,看起来很圆的样子,然后将石磨卸下来,取出那根铜轴和套环,按照套环的大小在砧木中间凿了个小洞,将铜环钉进去之后插入铜轴试着转了一下,发现转动还是挺平顺和灵活。 轮子有了,接下来就是车架,稍微复杂点儿,但对于已经制作过脱粒机和更加复杂的拉坯机的陈旭来说,这个工作还没困难到让他挠头的地步,在地上用竹棍画了几分钟后,陈旭再次拿起锯子和斧头砍劈切削起来,忙忙碌碌很快太阳下山,随着陈旭的制作,一个奇形怪状只有一个轮子的小车便慢慢出现。 “恩公,此车只有一个轮子,如何拖拉货物?”虞无涯读书多,自然见识也不低,但他从来就未曾见到过这种只有一个轮子的车,完全想不出来哪个脑残才会做这样的车,特么的放都放不稳,怎么推? “砰砰砰~”陈旭最后用斧头将几根木插销钉进去将轮子和车架固定,然后哐当一声将斧头丢下抹着额头的汗说,“来,推着试试看?” “我?”虞无涯满脸懵逼的指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对啊,这是我专门为你制作的,用来搬砖方便快捷。” “恩公别开玩笑了,此车放都放不稳,如何能够拉货!”虞无涯不光认为陈旭小看他的智商,更是略微有些怀疑陈旭的智商最近下降的厉害。 “谁说放不稳就不能拉货的,还有两根腿没装上去,我只是让你推着看看能不能掌控而已!”陈旭无语的说。 虞无涯没办法,只好抓着车把把独轮车推起来,结果还没走一步,小车便往边上歪,他赶紧双臂用力将小车扶起来然后没走两步,独轮车又往另一边歪,歪歪扭扭走了七八步之后,虞无涯将小车放倒在地,擦着额头的虚汗说:“恩公,用你这种车还不如我用手抱的快,反正今日已经歇息了两个时辰,我再去搬上半个时辰!” “说你笨就是笨,我推给你看看!”陈旭翻个白眼儿把独轮车扶起来,歪歪扭扭的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就掌控的熟练起来,然后虞无涯就目瞪口呆的看着陈旭无比轻松的推着独轮车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各种方便自如的拐弯。 推着来来回回在院子里走了好几圈,陈旭也慢慢找到了小时候推独轮车的感觉,因此掌控的越发得心应手。 独轮车,相传是三国时期诸葛亮发明的,能够自己行走的木牛流马内置的就是独轮车,后来被拿出来广泛使用了,而且独轮车在中国历史上使用的时间非常长也非常普遍,这种车方便易用,不光可以驮货还能驮人,古时候穷苦家庭没有牛车马车,许多男人就是用独轮车驮着媳妇回娘家,完全是居家旅行的必备之物甚至是镖局,也是用独轮车运送货物,因为在古代,许多地方根本就无法通过双轮马车,而到了新中国,五六十年代大修水利设施的时候,几万人一起推独轮车那个场景才绝对蔚为壮观。 验证完毕之后,发现独轮车并没有太大问题,于是陈旭很快就将两根木腿装上,大秦帝国第一辆普及型的独轮车就宣告正式完工。 第229章 太极 “走,跟我去运几块砖试试效果!”陈旭推着独轮车往外走。 “兄长,我要坐小车!”背着一筐野猪草回来的杏儿看见了,顿时心兴奋的把藤筐一丢就跑过来。 “小心点儿,兄长抱你上去!”陈旭赶紧把车放好,然后抱着杏儿放到靠近车把的位置,因为前面轮子还凸出来半截,就用一块木头遮挡了一下,一不小心就被轮子挂到了。 看着陈旭推着车走的轻松自如,嘴里还哼着小曲儿,上面坐着杏儿,满脸兴奋的大叫大嚷,虞无涯感到一种深深的挫败感,而且怎么也想不通,一个轮子的车为啥子不会倒,而且还能推着跑的这么轻松。 很快到了堆砖的位置,因为轮子的原因陈旭也不敢驮太多,放了两块之后就推着往回走,因为重量增大,加上路面不平,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路,歪歪扭扭推回家花了足足十分钟,让他松了一口气的是,车轮还是好好的没有发生任何不良状况,于是第二趟他运了三块回来,感觉还在很正常的承受范围,而且这个重量只要掌控好也不容易翻到。 “恩公,这次让无涯试试!” 看着陈旭连续两次轻松成功之后,虞无涯擦拳磨掌的要求再试一下,于是去的路上,虞无涯小心翼翼的推着车歪歪扭扭的在路上走,不过几乎全部都靠他胳膊的力量掌控着小车的平衡,完全就没有发挥独轮车那种轻松方便的优势,一旦装上泥砖之后肯定无法控制。 “虞大哥,你知道太极吗?”陈旭跟在旁边问。 “太极怎会不知道,庄子曰:大道,在太极之上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易传有云: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太极出自易经,传说是天地初始的状态,太为始,极为终,太极者,无始无终也!”一说到道家理论,虞无涯瞬间张口既来。 “那太极和阴阳你又了解多少?”陈旭继续问。 “太极生两仪,两仪既阴阳,太极和阴阳是一体的,并不可以分开说,列公曾说先天有太易、太始、太初、太素、太极五种阶段,堪透太极即可成就先天通达大道,可惜无涯悟性太低,始终无法悟透太极乃是何物,只能浑浑噩噩在山上呆了十多年,然后被师尊赶下山,如今再也无法听师尊教诲,后悔也!”虞无涯说着竟然陡生感慨的长叹一口气。 陈旭默然许久没有说话。 尼玛老子就问你知不知道太极,你就扯这么多道家的理论来干啥,说的一句都听不懂,太极的历史陈旭肯定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太……极……拳……,而且还是看电影太极张三丰之后才有所了解。 “恩公突然问无涯这个干什么,如今之百家方士几乎都知道,尤其是道儒两家,对太极八卦和易经研究最深,虽然对于太极有各自不同的认识和看法,但都确认太极就是阴阳一体的状态,很神秘也很玄妙!”虞无涯一边继续歪歪扭扭的推车一边说。 “我只是想告诉你,推独轮车看似困难无比,其实就是对于太极一种最粗浅的理解……” “真的,恩公没有骗我?”虞无涯突然停下来直勾勾的看着陈旭。 “我骗你干什么?太极有阴阳,用力有刚柔,就像你用剑一样,遇柔则刚,遇刚则柔,刚柔并济才能无往不利,推这独轮车就和推磨一样,你不能用全部的力气去掌控和抵抗它,而是要顺势利导以柔克刚,只要掌握了独轮车的运动方式,就有四两拨千斤之效,推起来轻松无比……”陈旭胡谄几句后世听来的乱七八糟的理论。 “以柔克刚,刚柔并济……四两拨千斤……”虞无涯瞬间双眼放光,一个愣神,然后独轮车歪了。 “不错,你要用最小的力量去控制独轮车,只有当你完全明白这种力量之后,你就能随心所欲的推着独轮车到处跑了,天地即太极,太极无处不在,只是看你没有用心去发现而已!”陈旭继续胡谄。 “我……我再试试!”虞无涯激动不已的再次把独轮车扶起来,然后歪歪扭扭的跟着往前走,随着独轮车的摇晃,他的身体犹如如同蛇一样跟着扭动,然后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哈哈,果然如此,刚柔并济,借力发力,四两拨千斤,无涯懂了!” 看着哈哈大笑推着车在前面狂奔的虞无涯,陈旭忍不住脸皮又轻轻跳了几下,这货的悟性完全是超一流啊,就是性格太跳脱了喜欢浪荡江湖,完全不像个隐士,要不然在山中闭关个二三十年,说不定又是一位道学名家,可惜可惜,跟了自己之后,已经变成一个大吃货了,为了一口二锅头,把自己追求的大道都丢了。 运送两三趟之后太阳便已落山,暮色渐起,山水朦胧,虞无涯也彻底学会了推独轮车,没有陈旭的指导也能推着一路小跑,虽然每次只能运送三块泥砖,但却轻松了十倍不止,直到陈姜氏做好晚饭喊了好几遍才依依不舍放好小推车。 就这短短半个小时,他就来回五趟运了十五块砖。 “小旭,听说你制作了只有一个轮子就可以推着到处跑的小车?” 就在一家人坐在客厅里吃晚饭的时候,马大伯兴致勃勃的过来问。 “大伯来坐!吃饭没有,一起吃点儿?”一家人赶紧站起来打招呼。 “刚吃过了,晚间听杏儿过去说你制作了一种小推车,不仅可以坐人还能一次运送三块大土砖,我便前来看看,如果好用的话我也回去做一个!”马大伯坐下之后接过陈姜氏倒的茶水后笑着说。 “车就在凉棚下面,做法倒是很简单,推起来也很省力,只是刚开始有点儿不适应罢了,我带您去看看!” 陈旭三两口把饭吃完后去凉棚下面把小推车推出来,并且还亲自给马大伯演示了一遍,然后马大伯也忐忑激动的接过来试着推了一下,发现果然难以掌控,不过随着陈旭扶着车不断解说,也就十多分钟时间,马大伯也能歪歪扭扭的推着在院子里转圈了。 而就在马大伯学推车的时候,又有一些村民络绎不绝的前来,牛大石也牵着小春挤在其中,于是一大群人就围在院子里看。 “太神奇了,一个轮子竟然能够推着跑!” “是哦,居然还不会歪倒!” “小旭这脑瓜子到底是咋长的,这么奇怪的车也能做出来。” “小旭是天上的神星下来的啊,不然怎么会这么小就当上里典,还有曲辕犁,耧耙、脱粒机,哪样都不比这个车差啊!” 村民们啧啧称奇的同时又在嘀嘀咕咕,弄的陈旭背后毛骨悚然的,只好转移他们的话题让他们都来试推感受一下独轮车的魅力,于是整个院子里很快变得热闹非凡起来。 “好东西,好东西!”天色很快就黑快看不见了,几个掌握了推独轮车的村民都满脸激动的赞不绝口。 “小旭,有了这种独轮车,以后我们去清河镇赶集就方便了,两三百斤重的东西也能推着来去。”马大伯喝着茶兴奋不已的说。 “是啊是啊,即便是以后缴税粮,我们也能够自己推去缴了,再不用给税粮队粮食,好几斗呢,每次看着都心疼!”另一个村民说。 “来,吃糖,这就是上次大家摘的一些野果熬制的糖果,不是太多,这次我带了一些回来,大家都尝个新鲜!”陈旭拿出来一个竹筒,挨着给坐在房子里面聊天的村民每人分了一把圆溜溜的水果糖,剩下一些给了杏儿,于是杏儿便高兴的和牛小春两个娃子躲到旁边分糖果去了。 “这糖果好甜。” “小旭不仅能用山葡萄酿酒,还能用野果熬糖,每次回来都会弄许多新鲜玩意儿出来,这么聪明将来恐怕要当大官!” “谁说不是,小旭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昨日大石家提砖的那个绳套也很方便,今天我家砌墙都能用上了,速度比前天快了不少,而且还不担心砸到头!” “是啊,是啊!小旭就是我们小河村的宝贝,小旭,以后当大官了千万要记得是我们小河村的人,有空就回来看看我们!” 一群村民又开始七嘴八舌的夸奖,弄的杏儿不明所以,挤过来搂着陈旭的脖子不肯撒手,哭着鼻子嚷嚷:“兄长,你不能当大官啊,你走了我和娘就没人管了!” “你这个孩子,别瞎说!”陈姜氏很生气的在杏儿屁股上打了一巴掌,马上就被陈旭护住了,搂着杏儿安慰了许久才把这丫头劝的破涕为笑继续吃糖去了。 有了独轮车这个先进的运输工具,虞无涯连续兴致勃勃疯狂推了两天车,几百块泥砖全部都运送回来,不过其中车轮也跑坏了五六个,好在这种车轮实在是不值钱,就是一截原木,因此成本部几乎为零,不过要想跑远路的话,最好还是仔细找材料做一个牢固的车轮,不过陈旭眼下用不上,也不需要。 又是七八天时间一晃而过,陈旭的房子已经修了大半,墙壁全部都已经用土砖砌好,连接三间房子的土炕也都已经做好铺上了石板,上面也已经用泥浆抹平封好,此时一家人正在砌烟囱。 石板是上次让镇上的石匠打造的,本来开始准备所有的土炕都用青石板,但后来篾匠提出了新的几乎没有成本的方法之后,石板这种贵重材料便几乎被所有人舍弃了,于是陈旭干脆自己买了许多,让上次征收秋粮税的收粮队用牛马顺路驮了回来,同时还弄回来几百块陶砖。 因为陶器坊烧制的一窑陶砖也没人要了,因此全部都被陈旭一口气买了下来,除开做烟囱之外,他还打算在房子旁边修一个厨房,刚好把做饭的土灶和房间里土炕的火灶整合在一起,这样做饭烧水的的同时也能烧炕,堪称一举两得,此外还要修一个实验室用来研究一些东西做一些简单的物理化学试验,这些陶砖刚好可以用上,而且为了好看,房间的地面都可以挨着用陶砖铺了一遍,那样看起来既美观又整洁。 “刀光剑影不是我门派,天空海阔自有我风采,双手一推非黑也非白,不好也不坏,没有胜又何来败,没有去哪有来,手中无剑心中无尘,才是我胸怀……” 陈旭和虞无涯两人一边干活儿,一边教虞无涯唱太极张三丰电影中的插曲。 这首歌名叫随缘,是一首极具中国风格和道家韵味的歌曲,而李连杰在电影中扮演的张三丰,也把太极宗师和太极拳的神韵演绎的淋漓尽致,而这首歌,堪称电影的灵魂,陈旭非常喜欢,以前的手机就是用这首歌当的铃声,听的可以说是滚瓜烂熟。 突然一阵若有若无的马匹嘶鸣的声音从村头极远处传来,陈旭和虞无涯几乎同时停了下来,侧耳倾听了一下之后虞无涯说:“似乎还隔着好几里路。” “难道是镇上出事了?”陈旭疑惑不已的转头看过去,虽然站得高,但视线却被小山和密密麻麻的树林挡住了,只能隐隐约约看到村头那三棵巨大的茶叶树。 “恩公莫担心,镇上有游缴刘坡,还有三老和几个亭长,即便是出事了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大事,稍后等人到了一问便知!”虞无涯安慰说。 第230章 下辈子你杀我 小河村这里真正是大山深处的穷乡僻壤,如果是以前,一年也就能够听到三五次马蹄声,那是亭长来通知催收粮税和征召民夫,但现在不一样,隔三差五就会有人骑马来小河村,几乎都是来找陈旭的,而陈旭自己只要不是忙的走不开,每隔几天都要抽空回来一趟看看家里。 因此小河村的村民也都习惯了,骑马来的一般直接就带到陈旭家里,基本上都是找他的。 又砌了七八块砖之后,马嘶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甚至还能听到杂乱的马蹄声。 “恩公,莫非镇上真的出事了,来的人不少!”虞无涯听清之后惊疑不定的说。 陈旭脸色有些严肃,站在竹梯不断张望,十多分钟之后,伴随着更加清晰的马蹄声音,足足十多匹高头大马陆续出现在村头,隔着落光叶子的树林已经能够清晰的看见,距离已经不到五百米。 “走,下去看看!”陈旭也没心思干活儿了,顺着竹梯下去,手还没洗干净,就听见一个粗狂的声音在院子外面大吼:“请问清河镇里典陈旭家住何处?” 声音颇为熟悉,陈旭赶紧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去,就看到王五骑在一匹矫健的高头大马上正在往院子里张望。 “咦,王五,你怎么又回来了?”陈旭惊讶不已的打招呼。 “陈里典?”王五愣了一下,然后赶紧跳下马背满脸激动的迎上来说:“哈哈,我等好运气,第一家便找到了里典,刚才在山里面要不是遇上两个乡民,差点儿就迷路了!” “陈里典别来无恙!”又一匹大马嘚嘚走进院子,王七也一脸兴奋的翻身下马。 “王七,你们两个不是回咸阳去了吗?”陈旭莫名其妙的问。 “里典恕罪,此事所来话长,还有王二和王三他们也一起来了,还有……一位小娘子,稍等,我先把他们都叫进来!”王五说完之后冲着外面吼了几声,果然就看到当初随王翦回咸阳的两个护卫骑着马进来,两人身后还有几匹马,其中一匹通体紫红,鬃毛雪白的矫健大马上坐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约莫十六七岁,一身精美的青色长裙,坠马髻,秀发乌黑,柳眉星目,琼鼻玉腮,腰悬宝剑玉佩,看起来英姿勃勃,女子虽然长的漂亮,但却脸色冷淡,甚至还有些许的清寒之意,一双大眼睛居高临下看着浑身泥巴的陈旭默然不语。 陈旭也没在意女人的神情,这种神情他已经先后从江楚月、水轻柔和公孙北雁的眼中都见过了,纯粹就是一种阶级矛盾,并无关礼仪。 美女身后两匹灰斑大马背上,坐着两个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女,年龄约莫十二三岁,灰衣蓝裙,神情略微有些拘谨,一看就是一对双胞胎,而且是那种很难得一见极品萝莉。 再后面陆续进来七八匹马,同样高大健壮,不过背上捆扎着鼓鼓囊囊包裹,等这些马都全部走进院子后,最后进来的还是两个王翦的护卫,身材魁梧气势逼人,陈旭依旧认识,只不过都不知道名字而已,因为上次都没怎么交流过。 这群人的突然出现,而且又是十多匹马,一下子把原来看似宽敞的院子挤了个满满当当,并且几个护卫下马之后都开始解开马背上的包裹,大包小包放下来很快堆了满地。 陈姜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好把杏儿带进房间。 “王五,你们这是何意?”陈旭满脸懵逼。 这些东西品种多样,许多都是日常生活用品,明显不是给他送礼来的,而且看架势这群人似乎有留下来长住的打算。 “嘿嘿,陈里典,那个……本来以为你在清河镇,结果一打听,您回家了,我们只好来这里找你!”王五讪笑着准备把东西都搬进房间去。 “不不,先别忙搬东西,你们找我干啥?”陈旭拦住他问。 “那个,我还是给您引见一下,这位是王老将军的孙女,通武侯王贲将军的女儿三娘青袖!”王五只好放下东西引着陈旭走到美女的面前介绍说。 陈旭看了一眼这个身高快要一米八的高挑美女,略有些头晕的胡乱拱手:“小娘子好!” “你便是陈旭?”女子神色漠然的问。 “正是!” “呛~”陈旭只感觉眼前一花,女子手中已经多了一柄金光闪闪的青铜宝剑,锋利的剑刃就顶在他的脖子上,一股冰寒瞬间沁入肌肤,陈旭只感觉全身一层鸡皮疙瘩出现,然后浑身僵硬一动都不敢动了。 “三娘不要~” “小心~” 突如其来的变化一下让场面变得异常混乱,王五等六个护卫吓的都赶紧大声呼喊。 “三娘不可,临行前老将军多有告诫!”一个护卫脸色苍白的手紧紧按着腰间的剑柄说。 “哼,陈旭,如果不是你,我王青袖如何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害我未婚夫,毁我名节,今日我必杀你!”女子双眼越发冰寒,宝剑的剑刃微微颤抖着刺破了陈旭脖子上的皮肤,有一道淡淡的血痕出现。 陈旭痛的情不自禁哆嗦了一下,此时脑袋完全就是空白的,他完全想不到在哪儿见过这个女人,甚至什么时候会害他未婚夫毁她名节了,这个听起来就像奸夫**合伙谋杀亲夫的桥段,但自己特么的冤枉啊,不认识啊。 “姐姐,不要杀我兄长!”杏儿挣扎着挣脱了陈姜氏的手从房间里哭着跑出来了,被一个护卫赶紧拦住。 “姑娘,你认错人了吧!你我无瓜无葛素不相识,我何曾会害你未婚夫,坏你名节之事更不可能,我都从来没去过咸阳!”陈旭虽然不敢动,但情绪还算是镇定,他能够感觉到这个女人的确对他充满怨恨,想杀掉自己,这和上次江楚月用剑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江楚月那次最多可以看做是刁蛮少女带恐吓性质的恶作剧,因此陈旭敢用手去抓剑刃,但这个女人完全不一样,杀机很重,眼下陈旭感觉只要自己稍微一动,自己的脑袋可能就会掉下来。 “赵柘是我未婚夫!”女子一字一句,声若寒冰。 我去!尼玛个葫芦瓢,原来是这样。 陈旭又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心里瞬间豁然开朗。 “赵柘……赵柘并不是我弄伤的,他沟通……” “住嘴!”女子大怒,手中的宝剑再次往前刺入一分,一股鲜血瞬间顺着陈旭的脖子流淌下来,“我王青袖虽然不是什么温良女子,但也身家清白,那赵柘是陛下亲许与我的姻缘,婚期都已议定,却被你的随从重伤,无论是不是你,你都无法摆脱责任,这件事如今闹得咸阳城尽皆知晓,贩夫走卒亦都议论纷纷,此事如若不是因为你,我又如何落到今天的地步,今日你死,我王青袖陪你死,如若你觉得委屈,下辈子你杀我……” 女子说完宝剑狠狠的刺了下来。 “不可~” 在一群护卫、杏儿、陈姜氏、两个少女的惊叫之中,突然一道黑光乍然出现在陈旭旁边,一把漆黑的铁剑狠狠的劈在青铜宝剑上。 “当~~”一声极其刺耳的金铁撞击声中,青铜宝剑断做两截,剑刃带着血珠弹飞出去,紧随铁剑之后,虞无涯身如柳絮飘然而至,狠狠一掌拍在女子胸口。 “嘭~”女子飞跌出去一丈余远重重砸在地上,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昏迷过去。 “当啷~”断裂飞旋的剑尖也掉落在数丈开外。 “恩公,你……你没事吧?”虞无涯脸色苍白的一把搂住陈旭,看着脖子上汩汩而下的鲜血,紧张的脸孔都扭曲了。 陈旭浑身冰寒,不光觉得脑袋一片空白,甚至连灵魂都已经脱壳而出,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木然的伸手摸了一下脖子,看着满手淋漓的鲜血,说了声我靠,身体一软就坐到地上。 “快去看看三娘~”王五等六个护卫此时也是如同被雷劈了几下,此时已经完全惊慌失措到六神无主了,两个护卫去把王青袖扶起来,另外几个都涌到陈旭身边。 “滚~”虞无涯大吼一声,浑身一股恐怖的气息散发出来,砰砰两声将两个护卫砸飞出去,然后一把扼住王七的脖子。 “无涯住手!”惶然惊醒过来的陈旭捂着脖子赶紧大吼。 “快扶我起来去房间包扎一下!”陈旭虽然刚才被一下弄的差点儿魂飞魄散,但此时略微清醒,知道自己的颈动脉应该还没断,还能够好好抢救一下,不过刚才惊吓过度浑身都没力气。 “哼!”虞无涯放开王七,然后赶紧把陈旭扶起来往房间走去。 “快,打开抽屉,里面有止血药和绷带!” 在陈旭的吩咐下,虞无涯手忙脚乱的打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写着金创药的竹筒,胡乱的倒出来一大把按在陈旭的脖子上,然后又用绷带缠上。 几分钟后,陈旭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出来,神情看起来镇定了许多。 “王姑娘情况如何?”陈旭看着几个手足无措的护卫,脸皮使劲儿抽抽了几下问。 “不太好,三娘内伤吐血,呼吸时断时续,如果不好好整治,恐有性命之危!”王七说话之时,根本就不敢看跟在陈旭身边的虞无涯一眼,刚才虞无涯那兔起鹘落的出手救陈旭,还有突然扼住他脖子的瞬间,他感觉到自己距离死亡几乎只有一线的距离,如果陈旭慢上半息开口,说不定他此时就已经被拗断脖子成为一具死尸了。 “让我看看!”陈旭走到被双胞胎萝莉守护着的王青袖旁边,试了一下鼻息之后眉头皱起,果然呼吸很浅,而且脸色惨白若纸,胸口的衣襟上全部都是血迹,虞无涯刚才救人心切,那一掌足足用了十成力气,王青袖猝不及防之下重伤完全在情理之中。 老子是不是和大秦所有公卿王侯的儿女都有仇,第一次是马腾,第二次是赵柘,这一次是王青袖,还没好好说一句话就被打成了植物人,能救好一切好说,如果救不好…… 陈旭脸皮轻轻的跳了几下,想起王翦刷老虎时候的霸气与狂躁,感觉后果非常难以预料。 而且那个老杀才明明知道自己坏了赵柘破坏了他孙女的婚姻,为什么还会让她来清河镇,这特么明显就是来找茬儿的。 陈旭叹口气,转身进屋拿出来一些治疗内伤的药粉,让杏儿帮忙倒了一杯温水出来喂王青袖服下之后对王五说:“你们安排两个人去赶紧一趟清河镇,把徐福接过来,告诉他有人胸口遭受重击,内伤出血,可能有骨骼和内脏受损,要什么药物一起带过来!” “好~”王五点头之后转身吩咐几句,两个护卫便翻身上马,带上两匹空马往清河镇而去。 第231章 炸死算了 “把她抬进房间去放到床上!” 看着几个人七手八脚将昏迷中的王青袖抬进房间之后,陈旭很严肃的说:“此事你们总得给我一个解释吧?” “那个……,陈里典,这就是个误会,三娘因为赵柘之事心头抑郁烦闷,加上此事在咸阳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三娘无法继续呆在咸阳,于是老将军便安排我等陪她来清河镇散散心,我等也没想到三娘会这样,如果三娘出了意外,我等必定会被老将军砍成肉泥也!”王五苦笑着拱手说。 “唉~”陈旭仰头叹了口气。 总体来说这的确是一个误会,赵柘受伤的确和他有很大的关系,把别人未婚夫的蛋蛋弄没了,怨不得王青袖要杀他为老公的蛋蛋报仇,但同时陈旭也很委屈,要不是赵柘那个王八蛋要陷害老子,他自己又如何会得到这个下场,所为因果报应,他那是活该,没有当场弄死他已经算是运气了。 但眼下说什么都没有了意义,只能把王青袖治好再说。 焦急的等待之中,大半个时辰一晃而过,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村头传来,很快四匹健马就冲进小院子,两个护卫去而复返,带着徐福和一大包东西赶了回来。 “如何?”十多分钟之后,看着徐福诊脉结束,陈旭就赶紧问。 “气若游丝,脉象细弱时断时续,应该是重击之下腑脏破损,内有积血堵塞气息运行,加之心脉受损,生机恐怕不保,里典,做好后事安排吧!”徐福拈着胡须脸色严肃的说。 “啊?”陈旭呆呆的愣了半晌一把抓住徐福的胳膊:“徐福,真的治不好了?” “难,内伤不是外创,外创可以缝合敷药甚至是切除病灶,但内伤看不见摸不着,且五脏乃是人体根本,储藏元精,主五行调和,非普通伤药可以治愈,这位小娘子受伤太重,福无法也,除非……” “除非什么?”陈旭焦急的问。 “唉!”徐福摇了摇头说,“除非她自己能够扛过三五天,那么受创的腑脏就可能慢慢愈合,五脏恢复调和之功,元精运行刺激生息,才可能有治愈清醒的可能!” “扛过三五天……”陈旭脸上一喜,“你的意思是如果她能拖上三天五天就还能治好?” “如果她真的能够拖上三五天,福虽然不敢保证能将她彻底治愈,但起码能够让她生机恢复,再慢慢施治用针药调理,性命应该无虞也!” “你这两天暂时就留在小河村,我用老山参熬汤给她服下,或许可以延缓两日!”陈旭说完之后急匆匆去找到赵擎上次送来的几根老山参,拿出一根来用斧头胡乱的砸成几块交给陈姜氏,让她赶紧拿去用瓦罐熬煮。 中医有一种说法,就是老山参能够吊命,虽然这个说法深受质疑,但在中国人看来还是非常有历史依据的,而人参作为许多医家热烈推崇的超级大补药,几乎已经达到了仙药的地步,在药典《本草纲目》之中就位列八珍之首,而商周时期流传下来的《神农本草经》中也早已有记载:人参,性味寒,主补五脏,安精神,定魂魄,止惊悸,除邪气,明目,开心益智。久服,轻身延年,因此人参的价值早已被医道方士知晓并且用在炼丹制药之中。 虽然不知道效果到底如何,但眼下陈旭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 熬煮参汤的时候,徐福一直都守在床边仔细照看,王青袖的情形虽然非常危险,但一直都还是有断断续续的呼吸,直到参汤熬好喂服之后又观察了半个时辰,似乎参汤发挥了效果,王青袖的呼吸竟然平稳起来,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恩公,无涯这次看来又闯祸了?” 有徐福照料王青袖,陈旭也没歇着,赶紧把最后一截烟囱砌好,虞无涯神情落寞的帮忙递着陶砖和泥浆说。 “此事与你无干,我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出手,如果不是你及时救我,恐怕我就已经身首异处了,此女性烈如火,杀伐果断,和王翦那个老杀才有七八分相似,唉,救过来还好,救不过来恐怕我与王氏定然成水火之势,她爹可是通武侯啊,以后想好好活下去都难!”陈旭郁闷的说。 “我倒是担心救过来她还要杀恩公该怎么办?无涯纵然千般小心,但唯恐会有疏忽之处,其实我看不如不救……” “呵呵,不救是不行的,男子汉大丈夫,当有所为有所不为,自己做错的就要承担责任,怎么能畏手畏脚,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等她醒过来后小心一些就是!”陈旭叮嘱一句。 因为突如其来的一场变化,王五等六个护卫一个个脸皮都纠结的如同苦瓜一样,手足无措不知道干什么好,陈旭砌完烟囱,看着一群蹲在院子当中大眼儿瞪小眼儿的王五等人,很是无奈的说:“你们也别闲着了,三娘子现在情况危险无法移动,你们也需要暂时安顿下来,我家房子小住不下,你们几个去把我那间旧茅草屋好好修葺一下暂时将就住几天。” 于是一群六神无主的护卫便都去修房子,因为刚拆下来一大堆的竹子和木头,此时也正好排上了用场,这群护卫一个个膀大腰圆,噼里啪啦之间很快就修理起来,而陈旭洗完手之后进房间去看了一下王青袖。 “徐福,现在情形如何?” “有所改观,虽然依旧气若游丝,但脉象看来平稳许多,这参汤应该是起了功效!如此看来小娘子活下来的机会又增加不少!”徐福脸色平静的说。 “那就好,你也不用一直守在这里,让两个侍女照看就是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们只能做到仁至义尽罢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里典此话莫名的悲凉也,医者父母心,福不敢稍微差池和懈怠,真正想要做到仁至义尽恐怕困难,但也需要尽力而为,里典去忙吧,福在这里守着,同时也可以时刻观察小娘子的伤情变化,为以后的医书找到确切的病例做参考!” 徐福非常的具有临床医学的钻研精神,舍不得离开病人,于是陈旭只好吩咐杏儿帮他泡了一壶茶送进去,然后架起锅灶开始煮饭做菜,陈姜氏则帮忙生火,虽然她几乎一个字都没说,但看着陈旭脖子上缠的厚厚的纱布,让她非常的担心,就王青袖宝剑刺出的那一瞬,她惊吓的差点儿就昏过去了。 这一群人闯入她的家里,然后差点儿就杀了自己的儿子,眼下自己一家人还得伺候这些人吃喝住宿,家里虽然有几十石米粮和肉菜,但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陈姜氏越想心里越是混乱,生火的时候差点儿把手都烧了。 “娘,你不用担心,这就是一个误会,等王家小娘子醒过来,我会让他们赶紧离开!”陈旭只好安慰说。 “旭儿,你自己千万要小心,如果你出了事,我和杏儿都……都活不下去了!”陈姜氏蹲在土灶后面满脸凄苦的抹着眼泪。 “娘,你就放心吧,有无涯大哥在,我不会出事的,以后我也会小心!”对于陈姜氏的担心,陈旭自然心有感触,只能言语宽解。 陈姜氏平日不喜欢说话,一家人交流也很简单,一般都是陈旭说她听,然后杏儿如果调皮捣蛋就会被她打屁股警告,而且无论陈旭做什么她都不会干涉,默默的操持家务,洗衣做饭,是这个时代最典型的农妇形象,和后世那种三十多岁风华正茂的女人不一样,这个时代的女人一生经历的都是苦难,不仅要生儿育女,同样要承担极其繁重的农活和徭役,如果不是陈旭当上了里典,现在一家人可能已经活不下去了。 对于这种血浓于水的亲情,陈旭虽然感触不深但也割舍不下,几个月下来已经完全接受了和融入了这个家庭。 “娘,二壮哥下个月要娶亲,听说新娘子是隔壁鹰嘴崖村的,您熟悉吗?”陈旭一边做饭一边故意问。 “娘不熟悉,鹰嘴崖村我十多年没去过了!”陈姜氏偷偷的抹着眼泪说。 “我听田宝叔说娘也是鹰嘴崖村的,怎么我从来就没听娘说起过?”陈旭笑着问。 “娘家没……没人了,娘回去干甚子?”陈姜氏略有些慌乱的说。 “这么近,回去看看呗,听说二壮哥的新娘子也姓姜,和娘还侄亲,到时候娶亲的时候我们一起跟着去鹰嘴崖村热闹一下,如今我当了里典,每年都有官秩,您也别种那么多地了,平时种点儿菜,养点儿鸡鸭,有空也可以出去走走亲戚,免得我不在家的时候您孤单……”陈旭如同一个话唠,做饭炒菜一直唠唠叨叨,既是劝解陈姜氏回娘家看看,同时也是分散她的注意力,免得被王青袖的事弄的六神无主担惊受怕。 其实陈旭现在也想的差不多了,王青袖能救过来最好,救不过来他也不会引颈待戮,如果王翦和王贲要来杀他报仇,他就弄个炸弹一不做二不休炸死算了,到时候就说是仙家弟子自带的九天神雷防身术,反正这个时代谁特么也没见过炸弹。 不过前提是要把火药先造出来。 如今有了硫磺,去哪儿整点儿硝土,或许猪圈和厕所里面能弄到一些…… 陈旭心情不好,因此做饭也很敷衍,一大罐小米饭,一盆野猪肉炖山药,一大碗凉拌折耳根,再就是一个酸盐菜,味道好不好不知道,反正能够填饱肚子。 因为人太多,家里桌子椅子甚至碗筷都不够,除开徐福和陈姜氏、杏儿、两个双胞胎侍女拿着碗吃饭之外,陈旭和六个护卫都是用半边竹筒吃的,筷子也是陈旭砍竹子现做的,不过谁也没提意见,知道提出来只会被陈旭讨厌,他们的任务这次来是保护陈旭的,只是陈旭不知道而已,但一来就将王青袖打成重伤垂死,他们也都感觉一下都站在了悬崖边上进退不得,既不能帮陈旭,又不能帮王青袖,完全就是累赘一样。 一顿饭吃的稀里哗啦,虽然陈旭做的很敷衍,但油水充足,作料也都放的不少,因此都还吃的满意,饭和菜全部都一扫而空。 陈旭吃完饭照例剔喝茶剔牙,这几乎成为了一种习惯,也不怪他习惯不好,而是这个时代的人牙不好,从小缺营养缺钙,吃完饭不剔牙就难受,因此放碗之后,就是一排人蹲在院子里剔牙喝茶发呆,场面颇为壮观,但气氛却很压抑。 吃了我的喝了我的,无所事事的发呆怎么行,那得帮我干活儿,于是六个护卫吃完饭之后又被安排牵着大马驮着藤筐到河滩上捡石头,上山砍树锯木板,平整地基准备修厨房和实验室。 一天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已经太黑。 连续喝了几次参汤之后,重伤昏迷的王青袖情形好了很多,脉搏和呼吸已经趋于正常。 “里典,看来王家小娘子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候,明日我便可以开一些温补腑脏和散瘀止血的药给她服下,如若没有意外的话,三天左右就应该能够清醒过来,不过还需要卧床静养至少月余,不然恐怕会留下暗疾……”徐福站在院子里,脸有喜色的对陈旭报告情况。 陈旭却脸皮情不自禁的抽抽了几下。 那岂不是说过年这个丫头也要留在这里? 此时天上月明星稀,淡淡的青辉映照下,远近的山岭如墨如黛,清冷的夜风掠过竹林,发出呼呼啦啦的摇摆声音,而极远处,不断有此起彼伏的野兽嘶吼之声传来,听的让人毛骨悚然。 王五王七等几个护卫也知道了王青袖的情况,心里也稍微安定下来,把十多匹马都草料喂足安置好之后,有人值夜有人休息,陈姜氏和杏儿因为今天惊吓过度,早早便睡觉了,徐福也被安排在客厅的土炕上睡下,虞无涯则抱着一把铁剑盘腿坐在凉棚下面打坐早已入定,只留下陈旭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抬头望天,满腹心事。 时间再一晃,又是三天过去。 果然如同徐福的判断,连续几天用老山参和药汤调理之后,昏迷的王青袖真的清醒过来,虽然依旧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但至少已经有清醒的意识。 “这是几?”陈旭把一根手指伸到躺在床上的王青袖眼前,判断她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王青袖苍白的脸颊微微的动了一下,双眼中露出一抹激动,使劲儿张嘴说了两个很轻的字:“出去!” 于是某人只好灰头土脸的出去了,不过心里颇为遗憾,能够这么礼貌的请自己出去,明显还记得仇人,还没失忆,这不是他想要的。 第232章 历史再次重叠 “踢踢踏踏” 四匹快马从雉县方向而来直奔清河镇,马背上坐着四个身穿黑衣身背大剑的魁梧骑士,看动作协调划一,明显是经过非常严苛的训练。 而清河镇上的乡民也早已习惯了最近几个月清河镇的变化,来来去去的游客和各色人等,大部分都是来寻找来寻找仙家弟子或者里典陈旭的。 不过今天例外,这四个人是来找徐福的。 四个黑衣骑士在镇上稍一打探之后,便在几个乡民的指引下策马进入山谷直奔小河村而来。 “里典,小娘子的病情已经稳固,最近只需要按照药方煎药服用就行了,老山参只有辽东之地大山之中才有,颇为珍贵,以后可以改成两天服用一次,况且病人虚不受补,不适宜吃的时间太长,不然对病情反而无益,孔子曰:过犹不及!福继续呆在这里已经并没有太大用处,况且里典自己也精通医理和医术,安排做一些米羹药膳补充,想来小娘子月余就能痊愈,等过一旬福再来给小娘子诊断一番就行了,到时候还要换药方……” 这已经是第六天,徐福看到王青袖已经能够坐起来自己饮食之后,加上惦记卫生院的工作,于是仔细叮嘱了陈旭一番之后准备回清河镇。 “徐福何在?”伴随着一阵由远而近的马蹄声,很快院子外面传来一声大喝。 正在凉棚下面打坐的虞无涯本来也没在意,但转头看了一眼出现的四个黑衣剑客之后眉头一皱,大步走到院子门口:“何人在此大声喧哗?” 四个黑衣剑客都从虞无涯身上感受到了足够的压力,一起勒马往后退了几步,互相看看之后,其中一个从腰间摸出一块金色令牌举起来说:“吾等是玄武卫,皇帝陛下急召清河镇卫生院医士徐福火速去咸阳!徐福在否?” “玄武卫?”正在干活儿的王五几个愣了一下赶紧丢下手里的东西一起涌过来,而虞无涯却皱着眉头说:“徐福就在此处,但玄武卫我从未听说过,把牌子丢过来看看!” “你……”两个黑衣剑客脸上现出怒容,但随即被领头之人制止,抬手就将手里的令牌丢给虞无涯说:“此牌纯金制作,普天之下只玄武卫持有,上有皇帝陛下之印,无人胆敢造假,否则祸灭三族,阁下请看仔细!” 金牌入手之时虞无涯便信了三分,沉甸甸冰冰凉,颜色金黄和铜差别很大,一看就是纯金制作的,翻来覆去的看了几眼之后,虞无涯又放在嘴里咬了一下,上面顿时现出几个牙印。 “嗯,的确是纯金!”虞无涯点点头准备把金牌塞进自己的口袋,但随即被王五和王七两人抱住了胳膊。 “虞大哥万万不可,玄武卫是皇帝陛下近前的禁军,此牌到处有生杀予夺之权,您别给里典惹麻烦啊!” 虞无涯想了一下问:“难道玄武卫是真的?” “真的真的!”六个护卫一起连连点头。 “那好吧!”虞无涯念念不舍的把金牌丢还给马背上的黑衣人,而黑衣人看着上面几个清晰的牙印,忍不住脸皮狠狠的抽了几下。 “几位,我们也是从咸阳来的,是通武侯府上的家仆,请问皇帝陛下为何要突然召见徐医士?”一个护卫拱手问。 “哦~”四个黑衣人也微微愣了一下,领头的收起金牌说:“原来是通武侯府的泽袍,此事你们虽然不该问,但这件事却也与你们侯府有关,听说是上将军剪突然旧创复发身染重疾,陛下派我等前来急召徐福去咸阳为其医治,还请不要拖延,不然大将军危在旦夕也!” “什么?怎会如此,半月前离开咸阳大将军还是好好的矫健无比……” “不行,我要回去探看!” 六个护卫瞬间情绪一下失控,一个个脸色苍白的吵嚷,其中有两个转身去牵马,而房间里也传来啪嗒一声陶碗破碎的声音。 “爷爷~”在两个小侍女服侍下正坐在床上喝药的王青袖手一抖,半碗药跌落地面摔得粉碎,双眼之中眼泪滚落,哭嚷挣扎着要爬起来。 “吵什么吵?”正在客厅和徐福说话的陈旭自然也听见了,惊诧至于大步走出来,看着四个黑衣人问:“王老将军情形到底如何,还请详说?” “你是何人?” “清河镇里典陈旭!” “大胆,一个里典……陈旭……,哦,大将军突然吐血昏迷不醒,如今卧床已经无法言语,不过听太医说神智尚存,里典快把徐福唤出来,我等还要急着回去交差,陛下只给了我等半月时间,如今时间已经过半!”领头的黑衣人本来准备发飙,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竟然破天荒的给陈旭解释了一下。 “看来的确紧急,几位稍等!”陈旭转身进屋,徐福写完药方还在收拾东西,陈旭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徐福诧异至极,但既然皇帝召见,他也不敢怠慢,胡乱收拾了一下东西后就准备告辞。 “徐福!”陈旭突然把他叫住。 “里典还有何事?福此去路途遥远,恐怕要等到明年春日才能归来也,卫生院的事情就麻烦您多多照看,那医书也请帮我收好,如若寒冬我无法回来,我会在咸阳继续编撰剩下的医书……” “徐福,此去多加小心,如若陛下召见,你切莫说起海外仙山之事,不然恐会大祸临头!”陈旭打断徐福的话神色凝重的说。 徐福愣了许久才点点头说:“里典大人放心,福不说便是!” “那就好!”陈旭松了一口气拍拍徐福的肩膀,“请你相信,我这是为你好,如若你说出来,陛下一旦相信你的话,必然要派你出海寻找仙山和长生不老之药,但我告诉你,那决然是找不到的,而惹怒皇帝只有一个下场,所以你不要以身犯险,浪费了这身救疾救难的医术,其实凡人想要长生不老是不可能的,你我皆都知道……” “福省的,就像里典所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等凡夫俗子,生老病死才是遵循天道轮回之理,等福到咸阳之后,会写信回来,里典保重!”徐福很慎重的点头,然后提着药箱出门,而同时已经有两个护卫也已经骑在马上,旁边还跟着两匹空马。 在一个护卫的帮助下,徐福爬上马背。 “走~”领头的玄武卫微微一拱手,一扯马缰,六个人八匹马疾驰而去,而陈旭的脸色却慢慢变得越来越凝重和沉默。 徐福此去,王翦的生死他丝毫都没放在心上。 历史上也从未记录过王翦是怎么死的,因为自从六国统一之后,王翦就卸甲归田,而秦朝也国祚太短,根本没有对于王翦死亡的记录,虽然后世陕西有个王翦墓,但专家都猜测可能不是真的,因此王翦就像突然凭空消失了一样,包括通武侯王贲一样,也是突然就消失在历史的记载之中,完全无法考证其生死的具体时间,唯一有记录的是王贲的儿子王离,是在秦朝末年被项羽所擒后不知下落,传言被杀,因此王氏一族三位大将几乎都是死的不明不白。 但陈旭现在才不关心这些本来就死的无声无息的历史人物,他只关心秦始皇,关心徐福会不会一时没忍住,把海外仙山的消息告诉秦始皇,这样一来,他几个月的布局,用各种方法徐福强行留在清河镇的打算就彻底失去了任何作用。 本来按照他的想法就是把徐福留在自己身边,给他灌输各种养生理念的同时尽量不让他去咸阳见到秦始皇,但眼下这个打算看来是彻底落空了,徐福见秦始皇和历史再次重叠,但即便如此,还是有那么点点的希冀,毕竟现在的徐福和以前纯粹喜欢划船而且向往仙山的徐福不一样,脑袋里面已经被陈旭填鸭一般的塞入了后世各种稀奇古怪的理论和治病养生的知识,只要徐福不突然犯二,大秦似乎还可以好好挽救一下。 秋去冬来,转眼已经是九月。 山林之中红黄交错的颜色早已褪尽,只留下漫山遍野的枯枝,不过其中还是夹杂着一些青松和翠竹,让这个深秋时节看起来多了一抹亮色。 经过半月个的调养,王青袖已经能够下地行走,不过情绪却异常低落,几乎日日垂泪,嚷着要回咸阳去看爷爷,不过这个要求直接就被所有人直接忽略了。 不说路途遥远,现在的秦岭西麓估计已经开始下雪无法行走了。 让陈旭略微放心的是,王青袖好转之后似乎也没有了要杀他的迹象,只不过从来就没和他说过一句话,住在一个屋子里却形同陌路,而两个一模一样的双胞胎侍女每次见到陈旭,也只敢匆匆行礼之后躲在房间里不出来,特别是一看到虞无涯立刻就吓的浑身发抖,如同小老鼠见到了猫一样。 而趁着这半个月时间,陈旭也没闲着,除开把厨房实验室修好之外,还修了一个女厕所,又指挥四个护卫扩大了院子,修建了马厩,还在马厩后面开挖了一大片菜地,将赵擎带回来的一些认为是蔬菜的种子种了下去,而前面种下的萝卜和白菜已经长出了几片叶子,估计再长十天左右鲜嫩的萝卜叶就可以吃了。 第233章 娶亲(加更求月票) 因为家里突然多了许多人,陈旭干脆把原来的两件卧室中间全部用竹木隔开,并且用竹子吊顶做成了四间卧室,火炕也修改了一下,这样住房也宽裕起来,足够一家人居住,王五、王七和另两个护卫还是住在茅草屋里,不过里面也修建了火炕,也不怕冬天寒冷无法入睡了。 而为了不让这群护卫白吃白喝,陈旭也从来就没让他们闲过。 把房前屋后的建设全部都搞完之后,又每天安排他们上山砍柴,为真正的寒冬到来做准备,而砍柴的地方就是那三棵大茶树的山坡,将四周的荆棘和杂树全部都砍光,只留下三棵大茶树和小茶树。 陈旭去看过一次,准备等开春之后组织村里人把那一片山坡修整成梯田挨着栽种茶树。 因为那三颗大树周围起码密密麻麻长了数百颗大小不等的茶树,大的已经有七八米,小的才半尺,而且地面上还落在厚厚一层茶树果,开春后移植栽种,可以弄出几十亩茶园来,假以时日,小河村就会凭空多出来一项长久的进账,如果这些茶树真的品种与众不同的话,紫云仙茶的名头如果传出去,小河村光靠这片茶园就能进入富足的小康生活。 还有十多天就是寒衣节。 而只要寒衣节一过,基本上就进入了寒冬时节。 说不定一夜北风之后一场大雪下来,接下来很长时间都无法出门。 因为在这大山之中,雪化的极慢,根本就无法出远门,于是趁着这段时间天气还晴好,陈旭也去清河镇几趟,反正马匹足够,检查火炕修建进度的同时也驮回来许多粮食、盐巴、马料、陶盆、陶缸、酒醋以及笔墨纸砚等物,就像后世办年货一样,家里和凉棚、厨房、实验室已经堆满了食物和各种东西,足够一大群人吃到明年开春。 今天,是田二壮成亲的日子。 小河村所有的村民都穿上了干净衣服,在陈旭的带领下去十多里开外的鹰嘴崖村娶亲。 鹰嘴崖村,比之小河村更加靠近伏牛山深处,而且地势也高出许多,整个村子都在半山腰上,因此山路更加崎岖难行,不过这条路陈旭也还算熟悉,当上了里典之后也曾经跟着几个亭长下来视察过地盘,不过也只来过一趟。 因为王青袖等人来小河村,不光来了一大群人,同时还带来了十多匹马,全部都是那种高大健壮的北地健马,一匹匹毛色鲜亮与这山野之中的中原土马不一样,神骏异常,因此十多匹马行走在山路之中,加上还有二三十人的迎亲队伍,场面非常热闹。 田二壮身穿一套崭新的灰白色细麻布衣,脚下穿着崭新的布鞋,头发梳的整整齐齐还带着竹冠,坐在第一匹马上,胸口还戴着碗口大一朵半红半黄的布花,神情既激动又紧张,拉着缰绳有些手足无措,要不是胯下的马训练有素,估计就被他带进沟里去了。 布花是陈旭用细麻布扎的,然后用栀子水浸泡染透后得到的,颜色偏橙色,不过在这个时代只能将就,但即便如此,看起来也喜庆了许多。 陈旭和虞无涯两人骑马走在后面,再后面就是马二伯和一大群村民,反正山路也走不快,因此边走边说话聊天,全部都是大嗓门,吵吵嚷嚷热闹喧天,附近几个村子一些结伴来去的村民看见后吓的赶紧都站到路边避让。 “发糖!”陈旭每看到一些村民,便高兴的吩咐一声,一个村民赶紧打开竹筒给这些路过的村民派发喜糖。 “这……这不是小里典大人吗?”等几匹大马过去之后,拿着糖发呆的村民才醒过神来。 “他们好像要去鹰嘴崖,看样子是要去娶亲?” “难道是小里典大人要娶婆娘?” “别瞎说,是我们村田二壮娶婆娘,里典大人说娶婆娘一定要热闹,嘿嘿,这排场,够热闹吧!”迎亲队伍中一个小河村村民得意的说。 “够……够热闹!”路边几个村民感觉喉咙有些发干,使劲儿的点头。 十多里山路,迎亲队伍虽然走的慢,但不到一个时辰还是走到了,于是当看到一溜儿神骏异常的高头大马联辔而来,鹰嘴崖村彻底都被轰动了。 上到村正下到孩童,鹰嘴崖村近百口人全部都迎接出来。 “见过里典大人!”在村正的带领下,所有人都给陈旭行礼,而且一个个神情都颇为尴尬和紧张。 十多匹大马,就如同后世十多台清一水的超跑一样,这股气势完全一下将整个鹰嘴崖村镇住了,不知道田二壮娶个娘子,为什么里典大人要弄的如此空前绝后的排场。 陈旭翻身下马看着行礼村民笑着说:“今日不必多礼,我是代表小河村来迎亲的,媒人何在?新娘子在何处?快安排相见,新郎已经迫不及待要抱回去造娃了!赶紧发喜糖!” “哈哈……” 无论是娶亲的还是鹰嘴崖村的村民瞬间哄堂大笑,而几个小河村的村民也赶紧给鹰嘴崖村无论老少都发放一颗水果糖,顿时一群孩子都兴奋的尖叫起来,鹰嘴崖村民心中的一丝紧张和忐忑也都烟消云散,在村正的招呼和张罗下开始招待迎亲队伍,然后浩浩荡荡往村里一家低矮的茅草屋而去。 结婚在古代是大事,而且还有各种规定,三书六礼早已有了定制和说法,《礼记》之中详细的写明了结婚的章程,三书就是聘书、礼书和迎书,六礼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当然,前面说了,周礼止于士,礼记中的礼仪只针对有姓有氏的贵族和士族,对于庶民并无如此要求,但随着春秋战国数百年战乱,周礼崩溃,无数贵族沦为平民,这结婚的礼仪也在平民中慢慢普及起来,也在遵循六礼的制度,不过并不是那么严格,六礼的环节被大大简化,几乎全部都靠媒人从中牵线,如若双方满意,确定迎亲之后这桩婚姻就算圆满成功,但三书六礼这些过程都还是要挨着完成。 如今秦律对结婚也已经有了明确的规定,同时特别强调婚配必须有媒证,无媒不成婚。《诗经·卫风》中所说“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即指此。而官府登记也必须有媒人作证,不然这个婚姻便是无效的,称为私配,是要被用石头砸死的。 不过今天的迎亲很隆重,有清河镇的里典陈旭亲自作陪迎娶新娘子,所以这桩婚姻是板上钉钉的牢靠。 在田二壮的带领下,看着陈旭出现在自己门口,新娘子的爹娘、一对老实巴交的山民夫妇都激动的热泪盈眶了,自己女儿也不知道修来了几世的福分,竟然有里典大人帮忙迎娶,这份脸面整个清河镇十里八村再也没有谁有这个面子了。 不过在新娘的爹哽咽着拉着陈旭的手感谢的时候,看着陈旭身后人群中一个女人眼圈红红的看着他,整个人愣愣的呆了半晌才结结巴巴的说:“姐……姐……你……你也来了!” 虽然十多年未见,但中年人还是一眼认出了从小带着自己长大的亲人,这既是一种深层的记忆,更是一种血脉的紧密联系。 “小弟~”陈姜氏捂着嘴巴轻呼一声,瞬间热泪盈眶,虽然两个村子近在咫尺,但父母兄妹整整十多年未曾见面,离开时还是十五六岁的少女,归来时已经是三十多岁为人母亲的妇人,这一份痛楚和孤独,整整在心中埋藏了十六年。 “娘,难道新娘子的爹就是我舅舅?”陈旭也瞬间懵逼。 “嗯~”陈姜氏眼泪滑落,抹着眼泪连连点头。 尼玛滴个葫芦瓢,帮忙来娶个亲还捞了一门亲戚,这次装逼看来圆满达到了预期的目标。 “里典……我……我姐是……是……”新娘子的爹彻底蒙了,舌头完全打结说不出话来。 “哈哈,舅舅猜的不错,我娘是你姐姐,我就是您的外甥了,原来我还不知道,不过今日知道了,那表妹嫁到我们村,以后你就可以放心了!”陈旭哈哈大笑,然后大手一挥说,“今日我能找到舅舅,也是一桩天大的喜事,发喜糖!” 于是几个小河村的村民又开始给在场的男女老幼发糖果,而新娘子就是里典表妹,新娘子爹娘就是里典大人舅舅和舅娘,这个消息让整个鹰嘴崖村更加轰动了,所有人吵吵攘攘把这个消息赶紧散播出去。 这件事陈旭是真的不知道,平时忙的一塌糊涂,陈姜氏也不曾说过娘家的任何事,而且也因为当初陈姜氏和陈虎的婚姻,闹的两个村几乎老死不相往来,这两年虽然关系稍微有所改善,但双方完全就不熟悉了,两个村的人几乎都不认识,而因为小河村出了一个清河镇的里典,鹰嘴崖村这才彻底改变态度,想把村里的女儿嫁到小河村来,既是一种攀附心里,也是一种示好的表现,鹰嘴崖村的人谁都不知道里典陈旭竟然就是陈姜氏的儿子,是当初被他们赶出去的那个私通猎户的少女、把他们丢尽了脸面的姜家少女的儿子。 但今天,当这个消息传开之后,整个鹰嘴崖的人都彻底混乱了,吵嚷之后就变成了一种彻底的安静,所有人都怀着极度复杂的心情看着陈旭。 第234章 难怪你嫁不出去 陈旭的眼神慢慢从所有人身上掠过,许久之后才淡淡的说:“陈虎是我爹,陈姜氏是我娘,古云父不言子德,子不言父过,因此陈旭无任何理由置喙我爹娘的事情,何况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六年,而且我娘也是我爹明媒正娶过去的,这么多年来,我娘含辛茹苦把我养大,因此我不允许任何人对她有任何的不尊重和嚼舌根的话语,如若传到我的耳中,我定不会客气!” “里典放心,村里人绝对不会再说起此事!”鹰嘴崖村的村正赶紧小心翼翼的说。 “那就好!”陈旭点点头接着说,“鹰嘴崖村和小河村十多年老死不相往来,如今田二壮娶姜氏之女,也算是开了一个好头,因此我希望以后两个村能够友好相处,互相走动,今日娶亲乃是大喜事,所以大家也不要拘谨,范村正,接下来娶亲之事情就交给你安排了,我娘十多年未曾回娘家,要先和我舅舅舅娘叙叙旧。” 陈旭说到这里,转头看着新娘子的爹娘问:“舅舅,外公外婆可好,可否带我们去拜见!” “他们……他们……都已经去世!”中年人一句话出口,眼巴巴的陈姜氏眼前一黑就歪倒下去,被身边几个小河村的妇女赶紧扶住,杏儿也抱着陈姜氏大哭起来,陈旭赶紧上去使劲儿掐人中和手腕,忙活了几分钟陈姜氏才慢慢清醒过来。 “娘,你就不能等女儿回来看一眼吗?狠心撇下我十多年,也不来看我,我天天都想你们……”陈姜氏眼泪滚滚嚎啕大哭,周围的人也都满脸凄楚,许多女人都开始陪着抹眼泪。 “娘,别哭了,今日是二壮和表妹大喜之日,外公外婆在地下如果知道我们和舅舅还能见面,或许也很高兴,等过几日我陪娘回来给外公外婆祭拜一下,舅舅舅娘,你们先扶我娘进去休息一下吧,顺便把表妹叫出来,我们也好见见面认识一下!” “欸,好好!”中年夫妇赶紧安排,扶着已经哭的站不稳的陈姜氏进去休息,不一会儿带出来一个跟陈旭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子,穿着崭新的粗布麻裙,容貌依稀和陈姜氏有三分相似,出来之后看到陈旭等人,情绪非常的紧张和胆怯。 “这是你表哥里典大人……”中年人赶紧手足无措的介绍。 “舅舅,既然今日相认,以后便是一家人,喊里典太见外了,以后就叫我小旭吧!”陈旭上下打量了这个刚刚捡到的表妹几眼笑着说。 “欸,好好,梅子,快喊小旭表哥!”中年人赶紧点头。 “旭表哥!”少女很拘谨的红着脸小声喊了一声。 “呵呵,好!”陈旭略微激动的搓搓手,在身上摸了半天,拿出来一枚指甲盖大小金饼子递过去说,“今日来的匆忙,没带礼物,一个金饼子拿着吧,以后做个挂坠!” “金子~”周围看见的人忍不住发出一阵惊呼。 作为一群山野乡民,平日铜钱都很少见,一枚两枚都小心翼翼的藏好,金子从来就没有人见过,只知道很值钱,一个金饼子可以顶几百枚铜钱。 看着少女不敢接,陈旭直接硬塞进她的手里之后才转头笑着说:“二壮哥,还不把你新娘子照顾好,记住啊,别欺负她,不然我就把你弄去修一辈子路回不来!” 田二壮打了个哆嗦,赶紧笑着说:“不会不会,我会好好待小梅的,你就放心吧!” 陈旭点头看着旁边的村正和媒人说:“时间不早了,你们赶紧在媒书上画押,我们也好早点儿把新娘子迎娶回去。” “行行~”村正和媒人赶紧点头去办理,而陈旭走进茅草屋里面,正式拜见舅舅和舅娘,然后顺便也问一下自己老妈娘家的情况。 不过等他弄清楚当年的那一切原委之后,感慨的同时也颇为唏嘘。 当年那一场沸沸扬扬的婚姻,的确是让所有人记忆深刻,根据他舅舅姜通的说法就是,幸亏当年陈虎的老爹是村正,在清河镇还有那么点儿人缘,陈虎也深受镇上游缴的看重,不然当年陈姜氏和陈虎两人可能就被贬为奴隶流放外地去了。 而这件陈了十多年的往事重新说起,满屋子人都跟着唏嘘不已,陈姜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十多年的孤独和委屈尽情的释放出来。 姜通说当年准备要娶陈姜氏的那个又瘸又哑的家伙早已在七八年前上山砍柴的时候摔死,陈姜氏的父母也在四年前都陆续去世,除开这个小舅舅以外,鹰嘴崖村还有一个大舅姜奎,不过也在四年前那次秦楚大战之中一去不回,如今家里只有一个大舅娘和两个表弟,不过因为有姜通照顾,两家人的生活比之陈姜氏当初还是要强的多。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因为陈旭当上了清河镇的里典,陈家已经彻底脱胎换骨,整个清河镇都没有人敢瞧不起,不然也不会有这次两个村的联姻之举,陈姜氏可能也一直到老死都不会再有机会回娘家看一眼。 一桩旧事十多年过去,纠缠其中的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几个家庭支离破碎,也让几个家庭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和代价,如今一朝释然,亲人团聚,一起聊聊家常很快就熟悉起来,气氛也慢慢变得的其乐融融,陈姜氏知道老死不相往来的事情怨不得自己的弟弟姜通,而姜通也知道姐姐当初为了自己的婚姻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如今人到中年再回头看那件事,只能苦笑着互相宽解。 陈旭也很高兴,本来以为自己老陈家就是孤家寡人一户,没想到竟然还有两个舅舅和五个表兄妹,如今表妹嫁给了田二壮,又多了表妹夫一家亲戚,而田二壮还是牛大石的表哥,如果以后牛大石真的娶了妹妹杏儿,还是自己的亲妹夫,亲戚又多了一家不说,那以后关系该怎么算,又该怎么称呼? 娶亲回去的路上,陈旭脑海里面在反复不断的推算这种复杂的亲戚关系图,直到回到家都还没想出来。 这场热闹的婚礼在陈旭的操持下持续了好几天才慢慢消停下去,而这段时间,陈旭也两次去鹰嘴崖村,一是带着陈姜氏和杏儿去给去世的外公外婆坟前祭拜,仿照后世还烧了几张麻浆纸钱表示哀悼,然后又给大舅小舅两家送了一些醋油粮布,同时也邀请他们去小河村做客。 几日后,当姜通带着两家人来到小河村走亲戚,见到陈旭宽敞明亮的三间大土砖房和专门做饭的厨房、猪圈里的六头已经长到了一百多斤的野猪、凉棚下面的十多匹高头大马的时候,彻底被自己这个捡来的外甥的家产惊呆了,整个鹰嘴崖村二十多户的家当全部加起来还没陈旭的一半多。 因此一群人都屋里屋外的看热闹,而杏儿也如同一个人来疯,把家里各种好吃好玩儿的都拿出来显摆。 “啧啧,小旭你们家实在是太富足了!”姜通只能不停的感叹和夸赞。 一群人吵吵嚷嚷,弄的在房子里面卧床养病的王青袖忍不住了,在两个小侍女的搀扶下从房间里出来,皱着眉头看着一群又黑又瘦衣衫褴褛的山野村夫。 王青袖的气场很足,虽然依旧一脸病容,但那种从小养成的气质和气势和普通人完全不一样,往门口一站,满屋子顿时都安静下来。 “这是……小旭的娘子?”正喝茶的姜通笑着赶紧站起来。 “再瞎说割掉你的舌头!”王青袖雪颜瞬间涌起愤怒的红潮,咬牙切齿的指着姜通说。 姜通吓的一个哆嗦,赶紧放下手里的茶杯说:“小旭,舅舅来的匆忙,家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陈旭哭笑不得的站起来说:“舅舅,你别害怕,这个女人不是我的婆娘,只是在我家养伤罢了,有些头疾不太正常,您别往心里去!” “陈旭,你说谁有头疾?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王青袖估计刚才被姜通刺激了一下,情绪瞬间失控,伸手在腰间抽出一把半尺长金光闪闪的青铜匕首大步往陈旭走了过来。 我去,陈旭的脸瞬间就黑了,大呼一声无涯救命,却根本就没有得到回应,等他准备往外跑的时候,王青袖已经扑到他身前,手中的匕首闪着寒光对着他刺了下来。 “三娘不要~”一对双胞胎侍女吓的惊慌失措。 “王姐姐别杀我兄长~”杏儿也尖叫起来。 房间里瞬间一片慌乱,就在匕首就要刺到陈旭胸口的时候,王青袖突然身体一晃,脸色瞬间变得无比苍白,嘴角有鲜血沁出,当啷~,匕首坠地的同时身体一软就软绵绵倒了下去。 近在咫尺的陈旭虽然亡魂大冒,但还是下意识的伸手将王青袖紧紧搂住,两人四目相对,彼此的呼吸和心跳感触的异常清晰。 “难怪你嫁不出去,你这脾气谁受得了?”陈旭忍不住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 “噗~”王青袖气急攻心,一口鲜血喷了陈旭满头满脸,然后眼前一黑就彻底昏迷过去。 第235章 实验室 一场本来其乐融融的亲戚拜访差点儿变成了一桩杀人凶案,姜通带着娘家人吓的饭也不敢吃了,急匆匆告辞而去,而等虞无涯和几个护卫赶来的时候,王青袖已经被抬到床上躺下,陈旭洗干净了脸上的鲜血之后,正在熬煮参汤。 尼玛废了我好几根百年老山参,好不容易养到能够下地走路了,这下好了,剩下三根老山参看样子也保不住了! 陈旭长吁短叹,感叹自己流年不利。 “恩公,是无涯护卫不周!”虞无涯站在旁边脸色羞愧的说。 “不怪你,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他要杀我已经构思很久了,你守得了我一时,也守不了我一世,要彻底解决这件事,必须尽快把她送走,无涯,等王姑娘稍微好转之后,你干脆送她去宛城,同时也顺便打听一下水姑娘的消息,如今寒冬将至,我很担心……” “好!”虞无涯点点头。 王青袖的这次的伤并不重,只是因为内伤还没好,加上气急攻心导致的吐血昏迷,服用了参汤之后不过半个时辰便悠悠转醒。 看着陈旭站在自己的床边,王青袖在侍女的搀扶下坐起来非常恼怒的说:“我要杀你,你为什么不杀我?” “我为什么要杀你?你这是要用自己的死来拉我垫背吗,你爹是通武侯王贲,你爷爷是上将军王翦,你们王家深受皇帝恩隆,我若杀你,必然也会被杀,你也就达到了目的是吧?”陈旭耸耸肩说。 “我没你想的那么卑鄙!”王青袖双目圆睁。 “那我就卑鄙了?你那个未婚夫赵柘心胸狭窄,只为一件小小的私怨便沟通山匪抢劫清河镇夏粮税,意图以此来陷害我,这种人渣没有当场杀死他已经算是他运气了,你身为通武侯的女儿,本该通明事理,却不分青红皂白两次要杀我为其报仇,所以,我对你们王家很失望,这难道这就是辅助始皇陛下横扫六国威震华夏的大将军么?做法与普通的山贼流寇浪人又有何区别?” “你说什么?赵柘沟通山匪抢劫夏粮税意图陷害你?”王青袖神情激动的问。 “不错,此事清河镇数百人亲眼所见,雉县县尉房宽亲眼所见,参与此事的还有南阳郡丞主簿的儿子梁文,参与策划的还有南阳郡守马伯渊的侄子和郡尉高焄的儿子,当日夏粮税被劫之后,我们追查到山匪巢穴,那赵柘就在其中,并且正在房内和一女子赤身裸体的快活,无涯大哥失手将其……那个……阉掉,因为当时情形极其混乱凶险,只以为那是个淫荡而不要脸的山匪而已,如若知道他是赵高的儿子,也不会有这件事发生了……”陈旭大致将当日的情形说了一遍。 “怎么会是这样……”王青袖脸上满是呆滞,嘴里仿似喃喃自语,“我爷爷只说伤他之人是你的属下,但从未提起过他沟通山匪抢劫夏粮陷害与你!而且他……他还在山匪窝和女人赤身裸体……” “此事千真万确,我没有必要骗你,你身为通武侯的女儿,虽然脾气……那个不太好,但赵柘此人并非你的良配,或许这只是他爹赵高意图攀附你王家所为,即便是你嫁给他,这个货平日定然经常在外面勾三搭四的快活……” “住嘴!”王青袖愤怒不已,伸手在腰间一模,只摸到一支空鞘,里面的匕首已经被陈旭某收了。 “你太让我失望了,连带你们整个王家都让我失望!”陈旭叹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陈旭,明日我便去宛城打听此事,如若真如你说的,我一定回咸阳去杀了赵柘!”身后传来王青袖冰冷的声音。 陈旭一个趔趄差点儿撞到门框上,脸皮抽抽着转身说:“你能不能有点儿其他的想法,他是你未婚夫,你要杀他?” “哼,我王青袖的夫君,不敢说是要豪侠勇武,但起码要是个正人君子,赵柘如果真如你说的那样,我杀他也免得玷污了我王青袖的名声,也免得连累我爹和爷爷!我王青袖此生就算不嫁,也绝对不能嫁给一个无耻小人!何况他……他……”王青袖说到最后又羞又怒,如若手里有把刀绝对会咻的一声丢过来把陈旭戳十七八个窟窿。 “呵呵,你能这样想最好不过,我已经和无涯大哥说好了,等你好些就送你去宛城,到时候你可以去郡守府找马伯渊的侄儿马腾,就说是我说的,让他原原本本告诉你其中的经过,此事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如若你不信我,凭借你的身份,找其他人定然也能打听到,这几天就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好养病!”陈旭说完之后走出房间,同时心里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眼下经是九月中旬了,再过十多天就是寒衣节,也就是后世传统的春节,既然是过年得有点儿过年的气氛,至少好吃的零食必必须整一点儿出来。 上次赵擎送来的稻米之中有一袋糯米,陈旭弄了一些出来蒸熟之后用竹匾摊在凉棚下面,同时还去小河摊上挖了一些干净的河沙回来晒干之后过筛,准备过几天炒点儿米花做些米花糖。 除此之外,他还准备用面粉做一些饼干,还可以做一些月饼,里面包一些山核桃、栗子和果圃做馅儿,在这个零食异常匮乏的年代也算是找一点儿小时候过春节的那种温馨感觉。 忙忙碌碌之中五六天一晃而过。 经过几天的静养,王青袖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情绪也好了许多,看见陈旭也不再是那种欲杀之而后快的冲动,趁着天气还晴好,虞无涯和两个护卫准备护送王青袖和两个侍女去宛城。 “陈旭,如若你撒谎欺骗我,我王青袖必回来杀你!”王青袖上马临行之际忍不住再次发狠,一扯马缰便掉头率先而去。 看着这个身材苗条,两条大长腿修长到让自己汗颜的大美女,陈旭苦笑不已,只好叮嘱虞无涯路上好生照顾,一定要打听到水轻柔的消息再回来。 而随着一群人离开,喧闹许久的院子终于算是安静了下来。 陈旭房前屋后收拾了一下之后,走进房子旁边与厨房连在一起的一间土砖房内。 房子并不大,只有十个平米左右,靠墙放了一张粗糙的长条桌,其实说粗糙还算是夸奖,这张桌子就是两根原木做成的木架上摆放了几块胡乱拼凑在一起的木板,然后上面铺了一层陶砖,看起来就像一个后世的简易灶台。 桌子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罐子和竹筒,还有许多陶盆陶碗,里面放着各种颜色的矿石粉末等,除此之外还有小的石臼、药杵、竹杯,尺子、切刀、锤子、竹夹子等乱七八糟的工具,墙壁上还挂着竹筛、皮口袋、口罩、围裙等物件,房间地面铺着石砖,中间的地上摆放着一个用砖石砌成的火炉,上面还放着一口小铜锅,一口箱子打开丢在墙角,里面几块水晶石映着窗口透进来的阳光,散发出五颜六色的美丽光芒。 这间房子是陈旭专用的实验室。 有了赵擎弄回来的两百多种乱七八糟的矿石和原材料,他需要好好研究一下其中的成分,最好能够分辨出其中确切的化学物质。 坐到窗户前面的一张粗糙的板凳上,将一块麻布在长条桌上垫好,然后又在上面放了一块打磨平整的小木板,这才从一个陶盆里面翻了几下,拿出来一块白色的矿石。 这块石头的材质很软,颜色灰白,条纹样的晶体结构,用手摸一下就会沾一些粉末下来,他判断这应该是石膏矿,因为石膏是中国储量最为丰富的矿石之一,全国几乎到处都有,有些地方挖地都能挖出来,小时候也曾经见过,跟这块很像。 把这块矿石放在小木板上,用青铜刀切下来一些放进石臼里面细细捣成碎末。 “杏儿,帮兄长去舀一些生豆汁儿来!”陈旭冲着窗户外面喊了一声,很快就传来杏儿答应的声音,不长时间,杏儿端着满满一大碗生豆浆进来。 “兄长,你要煮豆浆喝吗?”杏儿把豆浆放在桌子上问。 “不是,我想看看能不能做出豆腐来!”陈旭把生豆浆倒进一个陶锅里面放到陶炉上,让杏儿去厨房弄了一些火炭放进火炉里面煮起来。 这些火炭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炭,而是普通的柴炭,做饭后把土灶里面还没有变成灰烬的通红柴炭捡出来,放到一个瓦罐里面,盖上盖子隔绝氧气,这样柴炭就无法继续燃烧,火焰熄灭后留下来的就是黑色的碳,这种碳易燃,但释放的热量低,而且燃烧快,只能作为简单的取暖加热措施,和真正伐大木用炭窑烧制出来的木炭完全不可同日而耳语,不过烧炭这种事情太费时间而且费人力物力,陈旭眼下没有这个条件,只能将就一下。 杏儿蹲在旁边用一把扇子轻轻的扇着,随着陶炉里面的柴炭逐渐变得通红,陶盆里面的豆浆也开始升温,十分钟过后,豆浆开始沸腾,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豆浆的香味,又煮了几分钟之后,陈旭把陶盆从炉子上端下来放到地上,然后把石臼里面的白色粉末舀出来少许放进一个陶碗里,加了一些水搅拌之后倒进陶盆里面用竹勺子轻轻搅动几下。 第236章 长城 “哇,兄长快看,豆浆变成糊糊了!”杏儿激动的拍着手嚷嚷起来。 发现炭盆里面的豆浆果然开始凝固,陈旭便停止搅动,两三分钟之后,盆里的豆浆全部都凝固成一团一团松散的豆花。 陈旭非常兴奋的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没猜错,这就是一块石膏矿。 “兄长,这就是豆腐吗?你不是说豆腐是方方正正一块一块的吗?”杏儿小脸上满是惊异。 “这个叫豆花,又叫豆腐脑,也很好吃的,我们做一碗甜豆花吃好不好?” “好~~”杏儿兴奋的又跳又笑,只要是吃的她都特别高兴。 陈旭把刚才装豆汁的碗洗干净之后将陶锅里面的豆花盛起来,然后去厨房找到蜂蜜放了一勺进去微微搅拌一下尝了一口,没怪味,而且入口软滑,和后世的豆花几无区别。 “走,端到外面去吃!”陈旭高兴了,拿着两个竹勺去外面凉棚下面坐下,兄妹两个一人拿着一个勺子围着桌子开始你一勺我一勺的吃起来。 “哇,兄长,这个豆花嫩嫩滑滑的真好吃!”杏儿吃的大呼小叫,小勺子舞的跟风车似的,一大碗豆花基本上被她吃了大半,陈旭只吃了几勺儿就没了。 “兄长,我还要吃!”杏儿捧着空碗嚷嚷。 “好,你去把王五和王七两位叔叔喊来推磨,我们做一大锅豆花,吃不完的就做成豆腐!” “好!”杏儿丢下碗就往外跑,不一会儿就把王五和王七两个魁梧彪悍的护卫拉扯过来,一边走还一边兴高采烈的宣扬豆花如何好吃,弄的两个厮杀大汉都感觉满嘴口水。 为了改善和增加家里人的营养,顺便照顾受重伤的王青袖,现在豆浆是家里的必备饮料,隔几天几个护卫都会磨一大盆豆浆过滤后装在陶罐中,每天早上起来煮一些,所有人都可以喝一碗,虽然很浪费黄豆,但陈旭也没吝啬过,毕竟黄豆这东西只能作为辅助食物,做主食是不行的,吃的时间长了谁都受不了,而做成豆浆不仅利于吸收,而且味道也比黄豆饭好到天上去了,即便是豆渣也是好东西,做成葱香豆渣饼深受所有人的喜欢,几个护卫最喜欢吃的就是又香又酥的豆渣饼,一次一大盆都不够吃。 一大盆浸泡了两天的黄豆,王五和王七两个人一个推磨一个喂料,配合的娴熟无比。 因为虞无涯说推磨可以锻炼身体的协调,同时又可以锻炼腿腰背臂的力量,而且还天然带有道家的阴阳奥义,因此在虞无涯的忽悠下,一群护卫就成为了推磨的主力,基本上这群人来了之后,虞无涯一直是作为推磨界的宗师地位存在,加上武功高强,因此被几个护卫天天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端茶倒水盛饭跑腿,已经隐隐成为了家里护院的扛把子,每天指挥着一群护卫干体力活儿,自己则抱着铁剑蹲在旁边吃零食当监工,惬意的不得了。 趁着王五和王七两人磨黄豆的时间,陈旭则把一个豆腐箱子找出来,这个豆腐箱子个把月前就让镇上的木匠刘二娃做好了,只不过一直没排上用场。 把豆腐箱洗干净,又把一大块细麻布也洗干净,然后去实验室把石膏弄了一些捣成粉末备用。 石膏的主要成分是硫酸钙,不过是一种水合物状态,遇到豆浆之中的蛋白质会凝固聚集成胶体,就是俗称的豆腐,南方做豆腐一般用石膏,北方用卤水,后来传说石膏有毒,于是慢慢改成用内酯,不过这个说法被很多人鄙视,尼玛中国几千年从来就没有听说被石膏毒死的,被石膏豆腐毒死的更没听说过,至于吃石膏豆腐而死估计是豆腐太好吃了,所以撑死了! 而且石膏本身还是一味中药,可以亲热凉血,在中药中算是一种非常常见的无毒配剂,自然陈旭也不会吹毛求疵的认为不可以吃石膏豆腐,即便是有毒少吃点儿有毛线的问题,后世的中国人不都是一直吃地沟油,苏丹红鸡蛋、毒奶粉等化学有毒食物长大的,而且一个个活蹦乱跳整日忧国忧民的要打倒美帝国主义解放全人类。 很快半个时辰过去,一大盆黄豆磨完,豆汁也被挤出来用陶锅煮上,而陈旭也把所有的东西也都准备好,十多分钟后豆浆开始沸腾,浓香的豆浆味道开始散发出来。 几分钟后,灶火褪去,沸腾的豆浆慢慢平静下来,陈旭将半碗石膏水倒入陶锅之中继续搅拌几下,很快豆浆变得清澈起来,一团团松散的豆花开始凝固,陈旭松了一口气,根据第一次成功的大致经验,没想到竟然一次成功了。 接下来就简单了,先每人用弄了一大碗蜂蜜调制的豆花,陈姜氏还给牛大石家端了一大碗过去,剩下的就用葫芦瓢舀进垫好了干净细软麻布的豆腐箱中,然后把麻布盖好之后上面盖上盖子,还用几块石头压上,只等沥干水分之后就成了豆腐。 而有了豆腐,能做的菜就太多了,豆腐鱼,豆腐炖排骨,酸辣凉拌豆腐,麻婆豆腐、油炸豆腐,蘑菇豆腐汤,猪肉炖豆腐,反正豆腐是一种百搭菜品,怎么做都能吃,而且都好吃。 甚至还可以把豆腐放在暖炕灶房上熏上几天,彻底熏干里面的水分之后做成豆干,然后炒卤皆可,又可以做出来几道美味可口的菜品,特别是用香料卤一些豆干,等寒冬腊月坐在热炕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嗯…… 陈旭略有些失神,尼玛寒冬腊月大雪封山到底躺在热炕上干些啥才好,在这个既没有电视又没有电脑手机的年代,小说都找不到一本,得找点儿娱乐活动才行,不然几个月闷下来估计就会得抑郁狂躁症了。 “杏儿,以前冬天我们都是怎么过的?”陈旭忍不住问杏儿。 “晴天就去挖野菜根和去河滩下面的树林捡干柴啊,如果下雪就和娘躲在房间纺麻线织布,实在冷的受不了就在房子外面生取暖,夜里就只能挨冻!去年我的手脚都被冻的差点儿烂掉了,”杏儿瘪着嘴说完之后把一双小手伸给陈旭看,“兄长你看,还没到冬天,我的手又开始红肿发痒了!” 看着这双瘦小的双手,陈旭感觉心被一根针扎了一下一样,寒冬腊月冻手冻脚这种事他小时候也曾经有过,那种又痒又痛捂在被子里面发烧又想用冷水敷的感觉的确非常难受,虽然现在无法医治,但至少可以体前做一下预防,织毛衣手套这件事看来要提前提上日程了。 弄完豆腐,陈旭去凉棚下面把硬干的糯米端下来看了一下,发现已经完全干透,应该可以炒成米花了,看看天色尚早,于是准备开始做米花糖。 不过做米花糖可不是做豆腐,需要的材料和制作的过程可是要复杂的多,而且陈旭根本就没做过,还是小时候看见老妈做过,后来初中之后老妈也懒得做的,因为商店里各种饼干零食丰富,农村里面许多老旧的传统食品于是便快速的消失,然后有些人又开始记忆儿时的味道,于是就有一些号称民间传承的艺人开始把那些东西做成商品售卖,可惜无论多么的想念和怀念,一旦买回来吃上几口之后所有人都会发现,这不是老子想要的味道。 就比如陈旭在美食街吃窝窝头一样。 那个时代的记忆,早就在时间的长河之中失去了支撑,忆苦思甜的想念,都只是清淡且留恋的过去,等你拿到手,吃到嘴,这才发现,一切都只是一场自欺欺人的梦罢了,所有人都只是生活在儿时的梦幻之中。 所以,米花糖这种东西,陈旭固然有些想念,但他也知道,那只是他儿时一种零食极度贫乏而产生的满足感,同时也是他对于再也无法回到两千多年之后父母身边的一种思念,也是对那每年一次团圆节日的企盼,同时还有一种无助和孤独。 整个大秦,或许说整个世界,都没有人能够领会他的孤独和寂寞 人生寂寞如雪,无人可以理解,这就是陈旭的现状。 因为谁也不知道他的愿望和理想。 “遥远的东方,辽阔的边疆,还有远古的破墙。 前世的沧桑,后世的风光,万里千山牢牢接壤。 围着老去的国度, 围着事实的真相, 围着浩瀚的岁月, 围着欲望与理想, …… 朦着耳朵 那里那天不在听到在呼号的人,wo~~” 一边干活儿,陈旭一边肆无忌惮的大声吼唱着beyond的那一首悲壮而苍凉的《长城》。 做着儿时记忆的零食,想念跨越两千年时空的父母,面对如今穷困潦倒的大秦,陈旭感觉到心底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但散发的却是无尽孤独和悲凉的温度。 陈姜氏、杏儿和王五王七两个护卫虽然对这首歌词怪异和腔调撕心裂肺如同狂吼般的歌曲感到非常的好奇,但也仅仅只是好奇而已,因为陈旭时常会唱一些稀奇古怪的歌,在他们看来,这无关孤独和寂寞,就只是一首从未听过的古怪歌曲而已。 第237章 米花糕 把凉棚下面的木桌搬过来,准备一个干净的陶盆和一把竹筛,然后还有一些剥好的山核桃,最后抱出来一罐糖稀。 一切准备好之后,陈旭也把孤独和寂寞都暂时抛到脑后,开始准备做米花糖。 首先把晾晒干净的河沙倒进陶锅里面,吩咐杏儿生火。 “兄长,这沙子也能炒来吃吗?”杏儿虽然很听话的开始生火,但满脸都是不解,就连王五和王七都大眼儿瞪小眼儿的看着满锅的沙子,满脸都是懵逼的表情。 “不是,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了,大火先把沙子烧热炒干!”陈旭摇摇头也懒得解释,俗话说眼见为实,只要一会儿把糯米炒成米花他们自然一切都明白了。 随着陶锅内的温度逐渐升高,沙子开始散发出热腾腾的气息,陈旭用一把大木铲不断的翻炒,让沙子变得更加干燥,而且也让沙子的受热变得均匀,持续炒了几分钟之后,陈旭弄了一勺子猪油在里面继续炒,然后一股浓郁的猪油味道散发出来。 “兄长,你还说沙子不是炒来吃的?不然放油脂干甚子?”杏儿更加不解了,王五和王七两人也连连点头,同时看着陈旭,满脸都是你要给一个解释的表情。 陈旭继续懒得理他们,接着又翻炒了几分钟之后,锅里的沙子已经和融化的猪油完全混合均匀,沙子变的看起来油光发亮而且粒粒分散。 小时候老妈用沙子炒米花都是年复一年用过的老沙,不用放油,但这新的沙子如果不放一些油的话会容易粘结在一起,同时也是让沙子和米不会沾在一起,不然的话炒出来的米花根本就不能吃,一口下去满嘴沙子,灵魂都能给你咯噔出来。 看着锅里的沙子已经差不多了,用一个小竹杯将阴干的糯米装了一杯倒进锅里,然后用沙子盖上,等有米香味散发出来之后就用木铲不停的翻炒,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微响,和沙子混杂在一起的糯米开始起酥膨大。几分钟之后,沙子表面就变成了一层白花花的膨大的米花,看起来如同雪粒一样,同时一股极其有人的炒米香味散发出来,整个院子都能闻到。 “哇,米粒都长大了,娘,快来看,兄长把一杯米炒成了一锅米,以后我们家再也不缺粮啦~”杏儿兴奋的嚷嚷起来,转身去房间里把陈姜氏拉出来看。 陈旭哭笑不得,不过也来不及解释,继续翻炒几下之后有些米粒开始微微焦黄,便赶紧拿过竹筛,用葫芦瓢将满锅的米花和沙子都舀起来倒入竹筛之中,轻轻来回抖动几下之后,沙子都纷纷扬扬的落入陶锅里面,竹筛里面留下的都是炒熟的米花。 陈旭用手抓起一把米花看了一下,发现上面很干净,几乎没有沙子,不过还是使劲儿继续抖了几下之后把米花倒入旁边的干陶盆之中。 “都来尝尝,看看这炒米花味道如何?”陈旭笑着说。 “这能吃吗?”王七和王五颇为犹豫,生怕一嘴下去牙没了,因为从古至今,从来就没听说过用沙子炒米的。 而杏儿却早已迫不及待的抓起一把塞进嘴里,伴随着嘎嘣嘎嘣的酥脆声音,小丫头激动的双手各自抓起一把继续往嘴里塞。 “慢点儿吃,别噎着了!娘,您也尝一下,挺好吃的。”陈旭叮嘱一句之后也抓起一把塞进嘴里,咀嚼之下顿时感觉满嘴酥脆,一股浓浓的和儿时一样的米花香味冲入大脑。 看见杏儿、陈旭、陈姜氏都在吃,王五和王七也忍不住了,各自抓起一把开始品尝,然后……就没有然后呢,两个粗狂魁梧的护卫化身为米花兽,吭哧吭哧左右开工,吃的根本就停不下来,结果很快一锅米花就被吃的干干净净。 “甚是美味,又酥又香,比之炒菽豆还要美味许多!”王五和王七不吝赞赏,而杏儿两只小手把瓦盆中最后几粒米花也捡出来吃掉后仍旧念念不舍的看着陶盆。 “好了,一会儿做出来更好吃的米花糖小心把小肚皮撑破了!”陈旭无奈的警告一句,然后又往陶锅里面倒了一杯糯米开始炒起来,而杏儿听说还有更好吃的米花糖,于是便舔着嘴巴专心致志的开始生火。 一个时辰之后,一大盆炒熟的米花放在桌子上,而陈旭已经开始炒山核桃仁了。 山核桃是一种原产于中国的古老乔木果实,和后世常见的大核桃不一样,大核桃其实叫胡桃,是西汉时期张骞从西域带回来的,果实大,外观圆润,果核也大,皮薄而且果仁多,含油量大;而山核桃果实小,外观有棱,果核小而厚实,特别坚硬,果仁也小,属于野生坚果,但营养价值极高,在很古老的夏商时期就已经被华夏的祖先采摘食用,后世的文玩核桃其实就是山核桃精选嫁接培育而成的,而秦岭就是山核桃的集中产地之一,而山核桃除开果实之外,核桃树也是一种极其难得和优良的木材,是制作高档家具的材料之一。 因为山核桃都生长在大山密林之中,采摘比较困难,虽然镇上的糖酒坊也收购了一些,但并不多,而且要砸开厚壳把里面的仁弄出来非常麻烦,因此陈旭也只弄了七八斤的样子。炒完核桃之后,看看天色还早,陈旭干脆进屋提出来一大口袋的栗子,倒了一些放锅里用沙子炒起来。 栗子,又叫板栗,是中国的特产坚果,食用记录可以追溯到原始社会,到了商周时期,早已成为一种家喻户晓的果实,而山区的农户尤为熟悉,小河村附近的山岭之上就有很多,因此这东西也是一种非常好的度过饥荒的粮食,几乎一到秋天农忙结束之后,家家户户都要上山去采摘储备。 不过人喜欢动物更喜欢,如今这秦岭之中,猴子比人还多,更别说还有松鼠、狐狸、刺猬、黑熊、野猪、羚羊和大熊猫等等素食和杂食性的动物,漫山遍野到处都是,特别是猴子,一群几十上百只,结伴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哪个地方有什么好吃的都在它们的掌控之中,而且在陡峭的岩壁上攀援若飞,如同仙侠高手一般在大树顶上高来高去,简直就是人类生存最大的祸害,这些板栗只要开始成熟,刺猬一样的外皮开始裂开,基本上也就没人类什么事了,黑熊野猪都怕猴子,因为这些货会蹲在树上用长满刺的板栗往下丢,而且是群攻,皮厚肉糙的野猪也只能甘败下风被砸的落荒而逃,因此一旦遇上之后人类也只能有多远跑多远,所以即便是山上的栗子很多,但村民们能够弄到手的其实并不多,只能在地上捡一些漏,而且这些掉落的许多也已经生虫,有时候忙活一天也弄不了几斤。 而且这些栗子个头并不大,俗称锥栗,只有拇指大小,属于纯粹的野生坚果,而且树木特别高大,最高的有数十丈高,和后世改良嫁接的那种矮树大仁的板栗完全不一样。 后世满大街有一种零食叫糖炒栗子,就是把板栗放在沙锅里面反复翻炒,而且还要放一些糖,眼下没有白糖,陈旭自然是不放了,要是弄一坨糖稀放进去,估计这一锅沙子就没用了。 “王五,你来帮我炒!”翻了几下之后,陈旭感觉有人不用实在是浪费,于是让王五来帮忙炒栗子,而他则去准备砧板和刀,还有准备储存米花糖的陶缸,等一切弄完之后,栗子也快炒熟了。 “可以了可以了,把锅端去旁边把栗子拣出来!”陈旭从锅里拿出来一个尝了一下,发现已经熟透,拨开硬壳就是一股浓香散发出来,而且入口又软又糯,比之以前吃过的糖炒栗子要好吃太多了。 吃了两三个热腾腾的栗子之后,陈旭洗干净手挽起袖子开始准备制作米花的最后一步。 把一口干净的大陶锅放到土灶上,然后把罐子里的糖稀倒进去一些熬煮,等锅里有密密麻麻的气泡冒起的时候,就把已经炒好的米花和炒熟的核桃仁倒进去一些,用竹铲不断的翻炒,让糖稀和米花核桃均匀的混合在一起,这个过程很快,前后不过十分钟就完了。 “娘,把砧板准备好!”陈旭吩咐一声,陈姜氏赶紧把砧板清理干净在桌子上放好,陈旭将炒好的米花糖全部铲到砧板上,然后赶紧趁热将米花糖敲敲打打做成砧板大小一块方方正正的大糖糕,稍微放凉一些之后,用手按了一下发现已经凝固紧实,这才用刀将糖糕切成大约三寸宽的长条状,然后又切成大约半厘米厚的薄片。 “娘,看见没有,切成这么大小就行了!”一条切完之后,陈旭把刀递给陈姜氏,然后自己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吃起来。 因为还是热的,所以有些绵软粘牙并不酥脆,不过因为里面夹杂有山核桃,所有异常香甜。 杏儿看见陈旭没打招呼就开吃了,于是自然不肯落后,也赶紧抓去一块嘁嘁嚓嚓的吃起来,“哇,太好吃了,兄长,这就是米花糖吗?” “嗯,等放凉了更好吃,你去洗手把娘切好的米花糕放到陶缸里面,记得放一层糖糕就洒一层米花,不然到时候全部都粘在一起,拿出来都碎了!” “嗯嗯~”小丫头一边吃一边点头,而陈旭准备炒第二锅米花糖。 而王五和王七两个货这蹲在地上如同两头黑熊,不停的吃着炒栗子。 一群人各司其职忙碌的准备过年的零食的时候,几匹马也正顺着弯曲的山路而来,很快就来到小河村村头。 第238章 满嘴荒唐言 “陈里典,又有人来了!”低头吃栗子的王五和王七两人同时转身抬头。 “莫非是无涯大哥他们回来了?” “屁,他们辰时才出发,此时不过未时,如何就回来了,明天这个时候也到不了家!” 陈旭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身看去,只听见踢踢踏踏的马蹄声很快就到了自家的房子前面,然后一匹枣红色的大马首先从竹林之中露出来,马背上坐着一个身穿淡蓝布裙的少女,头发梳的整整齐齐,额头上还扎着一个红色的发结,眉清目秀五官精致,腰间挂着一把短剑,脚上穿着一双麂皮短靴。 这个小娘皮怎么突然来了! 陈旭愣神之间,江楚月身后又有几匹马出现,一个中年人和三个兵卒簇拥着江北亭也在院子门口勒住马缰。 “兄长,那个被你打屁股的姐姐又来了!”杏儿忍不住小声提醒说。 “哦~”陈旭回过神来,赶紧把手里的竹铲放下之后说:“娘,县令大人来了,我们一起去迎接一下!” “啊?县令大人?”陈姜氏紧张的一哆嗦差点儿把手切了。 “不要紧张,见礼就行,小妹,一起走吧!” 陈旭说完之后笑着走到院子门口拱手说:“县令大人,今天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民妇陈姜氏见过江大人!”陈姜氏万分紧张的跟在后面福礼。 “民女陈杏儿拜见县令大人!”杏儿也跟在后面行礼。 “王五王七见过县令大人!”王五和王七两人也大步走上来一起拱手行礼。 “免礼免礼!”江北亭赶紧下马双手虚扶了一下陈姜氏之后摸了摸杏儿的脑袋,然后对着王五和王七点点头打招呼。 江楚月这次破天荒的没有对着陈旭翻白眼儿吐口水,跟在后面下马之后站在旁边,眼睛满院子瞅来瞅去,明显对陈旭的新房子和大院子很惊讶,同时也对满院子漂浮的浓烈香甜味道很感兴趣。 “贤侄,你这房子是什么时候盖的,如此高大整齐,怕不是要费许多钱财和功劳?”江北亭仔细看着眼前一栋看起来比县衙开宽敞的大房子惊讶的问。 “这是用土砖盖的,就是泥巴和粟草混合之后制成,不值钱,就是费些时间和劳力而已,如今村里家家户户都改成了这种泥砖房,冬暖夏凉而且比竹木茅草屋要经久耐用的多,以后大人也可以在雉县境内推广泥砖房,甚至那即将倒塌的雉县城墙也可以用土砖修补,要比用夯土简便的多。”陈旭站在旁边解释说 “此法你为何没有上报?”江北亭拈着胡须脸色略有些严肃的问。 “本来是准备上报的,结果秋收秋种一番忙碌下来,又要推广火炕之事,旭就把此事忘记了!”陈旭无奈的解释了一下。 “唔,此事的确怨不得你,如今寒冬将至,即便是推广也已经来不及了!” “感谢县令大人宽宥,这制作土砖之法极其简单,过几天我便让镇上的木匠把制作方法交到县衙去报备,县令大人请入内稍作休息,王五,赶紧去泡一壶茶来!”陈旭引着江北亭往客厅走去,同时吩咐王五去泡茶。 江北亭脚下微微一颤笑着说:“贤侄不用客气,我等在清河镇小学已经饮过茶水,此时并不渴,咦,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满院子都能闻到浓浓的香甜味道。” 江北亭说着,直接转身走到做米花糖的桌子旁边。 王五和王七是王翦的随从,江北亭上次已经见过了,而且也知道两人被老虎所伤一直在清河镇卫生院住院疗养,以为两人一直未曾离开过,不过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何况是大秦军神王翦的贴身护卫,让他们给自己泡茶这件事如果传到王翦耳朵里面,后果有些不好预测,所以还是不要贪这个口福比较好。 “呵呵,大人今天来的正巧,寒衣节马上就要到了,旭在家闲的无事,准备做一些糖糕,到时候可以待客,寒冬腊月之时也可以自己消遣,这糖糕味道不错,大人品尝一下!”陈旭说完拿了一块切好的米花糖递给江北亭。 江北亭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几眼之后放进嘴里吃了一口,忍不住连连赞叹:“又甜又酥,还有核桃仁,香脆无比,的确是从未吃过之美味也!” “小娘子和各位都一起来尝尝!”陈旭转身招呼江楚月和柳青山还有三个兵卒,于是几个人都围过来,一人拿了一块吃起来,吃过之后的评价自然是一边倒的交口称赞。 “既然江大人喜欢,回去的时候就带些,外面风大,先进屋坐下再聊!”陈旭笑着说。 “嗯,的确不错,刚好郡守邀请我去宛城聚会,带些这种酥糖也算是一份不错的见面礼!”江北亭脸上也露出满意的笑容,跟着陈旭进屋,不一会儿陈姜氏用一个带长嘴的陶壶泡来一壶茶,陪坐的只有江楚月,中年人和三个兵卒都在外面跟王五和王七两人聊天。 “江大人,不知今日为何突然来小河村?”倒上茶坐定之后陈旭才拱手问。 “寒冬将至,具郡守府通传咸阳令,今年冬天恐怕会异常酷寒,叮嘱我等做好防寒措施,于是我这几便一直都在下属各乡镇巡查,今日刚好到清河镇,三老言说你不务正业回家避寒去了,我便只能前来拜访一下!”江北亭一边喝茶一边说。 “嘿嘿!江大人,秋收秋种都已结束,家家户户忙着修火炕,镇上的工坊几乎都已经停业,连小学都放假了,我还呆在镇上干啥?何况镇上还有游缴刘坡和三老照看,有事自然会来通知我,这寒衣节马上就要到了,家里一切都还没准备妥当,不然寒冬一到,我们家人岂不是都要受冻……” “与你不能说话,满嘴荒唐言!”江北亭撇撇嘴,“不过你清河镇的确弄的不错,一切都井井有条,我在镇上随意问了几家乡民,火炕、柴草、牛马的草料都已经准备充足,几个亭长听说也都在乡村来回奔走监督整修房屋和火炕,因此你这清河镇比之雉县其他乡镇来说情形要好的多!” 陈旭略有些诧异的问:“江大人,其他乡镇火炕修建进展不好吗?这修建火炕的方法我都已经交上去月余了,即便财力人力有限,修不成暖榻修成一个地炕也可以啊,寒冬腊月一家人取暖至少没问题……” 江北亭摇摇头脸色略有些难看的说:“许多乡镇之啬夫、里典皆都老迈,因循守旧,重律令而轻变通,行事呆板之极,虽然火炕的图纸你早已刻板印刷给我了上百份,我接到之后也早就叮嘱县丞及时派发下去,但这几日我连续奔走视察下来,能够完工者不足三成!” “为何?”陈旭更加惊讶。 一个月的时间,修建一个的土炕而已,竟然这么低的完成量,要知道即便是小河村这么闭塞偏僻的地方,基本上算是雉县最山旮旯里面的,而且所有的火炕还是用土砖都已经全部早就修好了,家家户户都是按照陈旭的设计修的大通炕,只要烧火之后一家人都能睡暖和,除开小河村外,清河镇下属的其他村庄,陈旭的要求就是一家至少要修一个炕,到时候严冬下大雪,一家人挤在一起取暖睡觉不能有问题,家庭缺男人或者情况特别不好的,陈旭还要求村正必须负责组织村民帮忙修建,这个劳动可以抵明年的徭役,并且还免费提供锄头刀斧铜锯等工具,加上几个亭长也三天两头的下村监督,因此火炕的推广在清河镇特别顺利,基本上已经全部修完,不然陈旭也不会优哉游哉的天天呆在小河村准备各种好吃的年货。 “工具缺乏,监督不力,乡吏大多鄙赖,只愿意因循守旧,一些乡镇接到图纸之后至今还没有发下去……” “人命关天之事,他们为何如此敷衍?”陈旭瞬间都有些怒了,脸色变得很难看。 “唉!”江北亭摇摇头,“天下莫不如此,不过我巡查之后已经严令必须快速推广下去,只是恐怕时间来不及了!” 陈旭脸皮轻轻的抽抽了几下也情绪也慢慢平静下来,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种事莫说自己管不了,即便是秦始皇也管不了,天下何其大,在这个通讯和交通极度不发达的年代,一个命令想从咸阳传遍全国,起码得月余时间,而这大山之中更是会被偷懒的官吏刻意忘记。 而乡吏大多都是镇上的富裕之家,而且一般也是威望最高的人物,以乡亭为核心的连坐制度看似紧密公平,实际上都掌控在当地的大姓和恶霸手里,无论是税粮还是徭役,最受压迫的还是最普通最穷苦的老百姓。 就比如说清河镇,木匠刘二娃、石匠刘大安、游缴刘坡这三个人其实就是一家人,虽然隔了那么两三代,但打断骨头连着筋,因此刘家在清河镇真正算是一个霸主级别的大户,一般也就对陈旭比较恭顺,乡民与他们的差距非常大,见面说话都要小心翼翼。 此外亭长高河和陶匠高平也是一家人。 粮库管理员牛全和篾匠牛三也是一家人。 清河镇有十多个姓,但能够排的上名号的也就三五个。 这些家族基本上是不用服徭役的,而且基本上也从来就不用交税,镇上的各种工坊都被他们掌控,匠工基本也都出自他们祖传的手艺,因此这些家庭也最富,虽然如今他们都对陈旭恭恭敬敬,那是因为以前陈旭头上是县令,不得不恭敬,而如今陈旭对他们的作坊投资改造算是利益共同体,也都得到了切切实实的好处,因此也有发自内心的恭敬,但不管怎么说,就和后世两千年之后的村民自治一样,看起来很美好,但实际上村匪恶霸当道,无权无势无钱的三无家庭才是整个大秦承担赋税和徭役最重的阶层。 这其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大汉开国太祖刘邦,他农户出生,不喜欢种田只喜欢在外面瞎混,但为人豪爽仗义,混出名声之后当上了亭长,然后就越发的张扬,在十里八村纠集了一大群跟他一样的混混,成为了当地一霸,就连沛县的县吏萧何、曹参都是他的拜把子兄弟,为后来造反奠定了强大的人缘基础。 第239章 只能干瞪眼 刘邦当初为什么要躲起来?因为他半路上把服役的民夫都放走了。 项羽和项梁为什么要躲到会稽?因为他们在老家吴中杀人了。 所以,秦朝的法令一般只针对最底层的老百姓有效,对于有权有势的人或者恶霸来说,基本上就没当回事儿,私斗喝酒杀人等违法的事一天到晚都在干,甚至是与大秦对着干。 不光这些豪强大户根本就不太在意秦律,就连大秦的官员也不怎么在意秦律,那沛县县令在得知陈胜吴广起义之后,在萧何和曹参的建议下第一时间就是把刘邦这些强人召集回去准备响应,不过刘邦小弟比较多,直接就把县令砍了,然后竖起了沛公大旗。 会稽郡守殷通同样是第一时间找到项梁准备起义,不过项梁和项羽这种天生有反骨的人怎么会屈居人下,项羽也是直接将殷通砍了脑袋,并且将郡守府杀的血流成河夺了兵权然后起义。 之所以刘邦和项羽这些人会那么快成功,主要原因还是当地官员也需要这些大户和恶霸级别的人物来帮他镇压百姓稳定政权。 刘邦如此,项羽更是如此。 史记项羽本纪记载,项羽厉害到什么程度,那就是吴中弟子皆都怕他,可见是个超级恶棍,而且勇武好斗杀人不眨眼,秦朝法律根本就管不了,因为郡守都给他们充当保护伞。 因此即便是江北亭如今知道火炕是个好东西,但想要和陈旭一样顺利的在所有乡镇推广下去,仍旧感到力不从心。 乡吏如果不想做,什么都推广不开。 何况推广火炕这种事情吃力不讨好。 老百姓冻死饿死了和乡吏什么关系都没有,天灾而已,只能怪他们命不好,死了就挖坑埋了,然后往县衙报备一下就算完事儿。 至于人命关天这句话在这个原始的时代就是个笑话,上到皇帝丞相,下到平民奴隶,就不怎么认为人命值钱,更别说关天了。 秦末到汉初短短不过七八年时间,全国就因为徭役和战争死亡一千多万人,成年人口折损近70%。 光是一个被后人传颂千古的悲情英雄楚霸王项羽,死在他手上人的就以百万计,完全是个屠夫。 史记项羽本纪记载其先后有过六次大屠杀:屠襄城坑杀全城平民、屠城阳坑杀全城平民和秦军、新安坑杀章邯二十万秦军、咸阳大屠杀关中十室九空、破齐之后坑杀齐国降卒和百姓无计,劫掠之后焚烧,这桩桩件件只是可数之事,还有无数大小屠杀无法统计,加上战争的巨大伤亡,偌大一个大秦王朝瞬间土崩瓦解之后留下的是遍地狼烟和生灵涂炭,荒野积骨,磷火遍地。 要不然刘邦上台之后也不会实行极其无耻的人口增值计划,主要就是人太少了,已经快无法支撑中国如此大的疆域和地盘了。 当时的汉律规定,女子如果十五岁还没出嫁,就必须缴纳120钱的单身税,如果第二年还没出嫁,就必须缴纳150钱,第三年还不嫁就翻倍,到了刘邦的儿子刘盈继位之后,这个单身税直接就变成了一年600钱,完全是不出家就要被逼死的节奏,因此一般女子长到十五岁就随便找个男人嫁了。 因为当时中国刚刚经历一场几乎半灭绝的大战之后男人奇缺,女子嫁人已经无法选择好坏,一夫多妻就成为了整个社会的一种极其正常的婚姻形式,许多女人只能当妾室过的比奴隶还不如,充当生育机器,生活凄惨至极,许多女人忍受不了折磨十多岁便寻死,因此造成了无数苦难的婚姻,而生女儿也成了普通家庭一种极大的负担,一旦找不到人嫁就要缴税,因此生女儿被称为“赔钱货”的称呼也由此而来。 不过中国自古讲究阴阳相生相克,好事和坏事不能一概而论,好人和坏人也没有绝对的界限。 秦末汉初中国人这场惨绝人寰自相残杀的混乱战争,也并非就没有丝毫的好处,从中国历史和文明的发展来看,如果不是超过一半的人死亡,大汉也绝对不会如此稳定,因为楚汉战争之中死亡的上千万人中,除开普通百姓之外,几乎将战国七雄遗留下来的王孙贵族屠的一个不剩,就连项羽自己也自杀了,也就是说,动摇大秦根基的死硬分裂反抗分子全部都死光了,剩下的都是妇孺老幼等最底层最贫苦的农民,而刘邦定国之后,在吕雉的帮助下把一干开国重臣基本上也坑杀殆尽,至此,中国再无贵族,彻底失去了复辟封建国家的基础。 要知道在秦朝之前,中国名义上属于周王朝,但实际上所有的民众都自认为自己是秦国人、楚国人、齐国人等诸侯国的子民,而非是大周子民。 认同大周王庭的只有诸侯国的王,这是封建的特征和基础,民众就是诸侯王的私产,即便是大秦统一六国,这种思想还是根深蒂固的存在。 齐地的认为自己还是齐国人。 楚地的还是认为自己是楚国人。 而这场世所罕见的半毁灭式的大屠杀实际上把这种认同彻底切断埋葬,汉朝建立之后诞生的人都只知道自己是大汉的子民,再无什么齐楚韩燕赵魏秦,再无秦人楚人齐人的区分,于是汉朝在人们的心中便成为了一种统一的归属和认同,而汉朝也才真正成为一个从思想到疆域彻底统一的国家,所有人都以汉人自居,汉族这个称呼也变成为了中国人的正式代称。 陈旭和江北亭喝茶聊天之时,江楚月也捧着茶杯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只不过一双眼睛在房间里到处看来看去,似乎对房间里面的一起都充满了好奇,偶尔还会把眼神落在陈旭脸上,但她会发现自己完全在做无用功,陈旭自始至终从来都没正眼看她过一次,哪怕是余光似乎也没有,因此每次江楚月略带期待的眼神落在陈旭脸上之后,很快又会变成一股莫名的怒火,咬牙切齿的继续去看别处。 “对了贤侄,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江北亭默然很久之后突然说。 “江大人请直言!”陈旭说。 “几日后就是寒衣节,郡守马伯渊邀请我去宛城聚会,贤侄反正也无所事事,不如陪我一起去见识一下,顺便多认识一些南阳的官吏和名士,明年你便已经成年,我想推荐你去郡守府任职!” “去郡守府?江大人,这个是不是太快了”陈旭呆了一下问。 “是有些快!”江北亭点点头,“但贤侄有诸多奇思妙想,行事也天马行空,无论是脱粒机、曲辕犁、耧耙、火炕这些事关民生的发明创造,还是造纸、酿酒、制药这些赚钱的商业都需要一个更大更宽松的环境来施展,清河镇太小了,即便是雉县我也感觉不够你施展才华,因此宛城最好,而且马伯渊上次你已经见过,其实在大秦郡守这个级别的官吏来说,他算是非常不错,官声和评价都很好,想来不会因为上次那件事对你有芥蒂,何况上次那件事,我也曾出过不少力,他必然要给我几分脸面!” 陈旭沉吟了一下点头问:“多谢县令大人抬举,不知大约是什么时节?” “开春还有四个月,然后又是春播,为了不让清河镇的春播贻误时节,我想春播之后把,或许三月或许四月,贤侄你看如何?”江北亭拈着胡须想了许久说。 “那样最好!”陈旭也松了一口气。 他现在就是担心自己突然一下离开,然后又找一个乱七八糟的人上来代替自己的位置乱整一气,那样自己好不容易在清河镇弄起来的工坊和各种计划都可能要付诸东流,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江北亭似乎也知道他的想法,于是给了他差不多半年的时间。 一年十二个月,秦历建亥,十月为一年的开始,寒衣节之后正式进入冬天,四个月之后就是二月,天气已经逐渐回暖,春播也会开始,忙完基本上就是三月,然后四月就又进入了初夏时节。 陈旭略有些失神,貌似自己穿越过来就是鸟语花香的四月,这么算来,眨眼之间一年时间就过了一半了。 江北亭远道而来,而且又专门要来带他去宛城参见高官级别的新年聚会,虽然陈旭不太想去,但也还是颇为感激,于是喝完茶之后就亲自下厨去做几道拿手的小菜来招待一下。 在厨房忙忙碌碌,伴随着叮叮当当噗噗啦啦做菜的声音,一股股充满诱惑的香味从厨房飘散出来,惹得江楚月坐在在院子里往厨房不停张望。 杏儿不喜欢江楚月,因为这个小姐姐又刁蛮又任性,还用刀惊吓过兄长,因此从江楚月出现开始就没打过招呼,此时就躲在厨房帮陈旭生火。 “兄长,水姐姐什么时候来?”杏儿坐在灶膛后面一截圆砧木做的小凳上一边往灶膛添柴一边问。 “还不知道,说不定会和虞叔叔一起回来,那样我们寒衣节过后就热闹了!”陈旭一边做菜一边说。 “水姐姐要是来了,冬天我就可以和她一起睡暖炕,她还可以教我读书认字,房间里堆了那么多的简牍,杏儿一个字都不认得!”杏儿很兴奋又很沮丧的说。 陈旭叹了口气闷头炒菜,看来水轻柔即便是来了,估计摸摸捏捏的幸福生活也没有,只能干瞪眼。 第240章 织毛衣 陈姜氏和杏儿、王五王七还有三个兵卒、中年人一起在厨房摆了一张桌子吃饭。 陈旭则在客厅陪着江北亭和江楚月吃饭。 “江大人勿怪,如今已经入秋,没什么新鲜的菜蔬,随便做了几样,请入座,不用客气!” 陈旭邀请江北亭和江楚月入座,打开一瓶葡萄酒,给江北亭和自己斟上一杯,然后看着江楚月眼巴巴的样子,很爽快的给她倒了一杯醋。 “咔吧~”江楚月手中的筷子都差点儿捏断了,不过又不敢明目张胆的生气,只要咬牙切齿的接过杯子。 “贤侄,这白白嫩嫩的菜肴是何物?”江北亭坐下之后指着一碗豆腐惊奇的问。 “呵呵,这叫豆腐,大人品尝一下看看味道如何?”陈旭笑着坐下来。 江北亭言听计从的用筷子夹起一块,然后眼睁睁看着豆腐断成两截掉下去,于是他又夹起一块,重复了同样的结局,顿时脸色略微尴尬的笑着说:“如此细嫩,看来的确是美味!” “这豆腐乃是用菽豆磨碎后的浆汁制作而成,大人须轻轻用力,不然就会破碎!”陈旭这才想起古代人没吃过这种豆腐。 “我再试试!”江北亭又试了几次之后终于搞定了一块豆腐,放进嘴里之后顿时满脸惊奇的赞叹,“又嫩又滑,而且味道鲜美无比,没想到菽豆又硬又糙竟然还能做出如此美味鲜嫩的菜肴,实在是匪夷所思!” 江楚月也夹了好几次之后也终于吃到嘴,自然小脸上也满是惊异的神色,然后就不停的开始吃豆腐。 “大人,这是豆皮炖肉,这豆皮也是菽豆制作出来的,但口感要劲道许多,您也尝尝!”陈旭开始介绍下一道菜。 “唔,的确劲道,而且还带着浓浓的菽香,甚是美味!”江北亭一尝之下又连声赞赏。 “这是腌制熏干之后的虎肉,还是上次那头,用香料卤过,是很好的佐酒之物!”陈旭指着一盘干干的肉丝介绍。 “好!”江北亭言听计从,夹起几根肉丝放进嘴里,一边嚼又是一通赞叹。 “这是凉拌冬笋。” “这是干菇豆腐汤!” 陈旭挨着把七八道菜都介绍了一遍,江北亭也挨着品尝了一遍,江楚月也不声不响的跟在后面使劲儿吃,不过每吃一道菜,看陈旭的眼神便怪异一分。 “孔子曾言: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除开豆腐和豆皮我未曾吃过,山菇冬笋和山药却吃过不少,这些食材贤侄制作出来却另有一番风味,堪称厨工之中的大匠,虽然制作饭食不是君子所为,但如若天天都能吃到如此美味的食物,我这县令也可以不做也!” 江北亭不吝辞色的夸奖让陈旭很有成就感。 虽然他穿越过来才几个月时间,但那种天天吃黄豆煮野菜饭,煮鱼都舍不得放盐的经历已经彻底远去了,如若生活中没有了美味佳肴,那一辈子该是多悲催,和咸鱼又有什么区别。 “对了,贤侄你这脖子上怎么会有一道伤口?”吃喝之中江北亭突然看到陈旭脖子上一道红色的伤疤疑惑的问。 “这个……”陈旭不由自主的摸了一下脖子,然后讪笑着说:“旭当日正在切菜,突然感觉脖子有些痒,忍不住就用手去摸了一下!” “摸一下怎会有这么大一道伤口?”江北亭更加疑惑。 “嘿嘿,那个……我刚才说了,正在切菜,忘记了手里还有一把刀!”陈旭干笑。 “噗~”正喝果醋的江楚月一口酸醋喷的到处都是,然后实在忍不住了,发出杠铃一般的欢快笑声。 “月儿,成何体统!”江北亭脸皮狠狠的抽了几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开始训斥自己狂放不羁的女儿来转移话题。 边吃边聊,一顿饭吃了小半个时辰,三个人竟然把桌子上的菜汤都吃的干干净净,酒也喝了三瓶,因此离开的时候江北亭酒意上头,脚步都有些虚浮。 “贤侄,寒衣节如果不下雨雪,还请提前一天去雉县汇合,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宛城拜访郡守,对了,这米花糕香酥味美,到时候别忘了带上一些,两手空空的去恐怕有些失礼……” 坐在马上,江北亭念念不舍的叮嘱了陈旭许久,这才策马离开小河村,而且还带走了一大包米花糕和两筒水果糖。 “上次……上次的事就……就算了……”江楚月最后看了陈旭一眼,破天荒的红着脸小声说了一句,然后驾的一声就跑了。 “上次?上次啥事儿就算了?”陈旭抹着下巴呆了一下猛然想起上次自己光溜溜被泼了一身水的尴尬场景,顿时忍不住撇撇嘴,那次明明就是自己被看光了,吃亏的是自己好不好。 目送江北亭等人走远,陈旭才转身开始收拾制作米花糖之后的摊子。 王五和王七两人接着炒栗子,炒好的装进一个陶罐密封好,而陈姜氏则把做好的米花糖用篮子去村里挨家挨户送了一些。 而陈旭则又拿出一筐酸枣倒进锅里煮起来,准备做点儿酸枣糕。 忙忙碌碌一天过去,吃过晚饭,陈旭拿出毛线和几根削好的大竹针,开始回忆织毛线的过程。 说实话,织毛线并不复杂,以前无论是农村人还是城里人,妇女大多数都会手工织毛衣毛裤围巾啥的,因为陈旭小时候穿的毛衣毛裤都是老妈织的。 而且初中的时候还有个女生看他手冻的起了冻疮,还好心给他织过一双手套,被他好好珍藏了好多年,最后被家里的中华田园犬叼去做了窝,而且还在上面下了一窝崽儿,从此以后,那一段温馨的记忆便彻底消失了。 陈旭见过很多妇女一闲下来就会拿起一个毛线团和几根竹针戳戳戳戳戳,手指头勾来勾去,看似漫不经心却动作快的根本看不清楚,简直堪称无影手,聊天唠嗑之间半天下来就织了老长一截,动作快的妇女三五天就能织完一件毛衣,而且花式多样,不过陈旭虽然见的多,但实际上没干过,经过这些天的慢慢回忆之后,也差不多想起了一些最简单的手法,至少绕线和上下针这种最简单的动作还是能够想起来,至于织出花纹这种高难度的进阶技能,估计只能说出来之后,让陈姜氏慢慢去领会和揣摩,女人的心思细腻而且有耐心,只要慢慢研究,许多复杂的针织手法总是能够慢慢研究出来。 要知道织毛衣在后世也并没有流行多少年,因为毛线的历史本来就很短,清朝末年才传入中国,然后在租界慢慢传开,最后彻底兴起了成为了一种潮流,织毛衣几乎成为了一种时尚。 古代女人如果不会织布和绣花会被人耻笑,而民国时期的女人不会织毛衣也会被人瞧不起,中国的女人尤其心灵手巧,将织毛衣这种简单的事情发展成了为了一种彻底的文化,慢慢代替绣花成为了一种时尚,进而编织出来无数复杂的花纹,每个女人都会给自己的全家老小织上几件好看而暖和的毛衣,初高中的学生妹子还会给自己喜欢的男生织一条漂亮的围巾表达自己的关心和爱慕。 陈旭坐在炕上,拿出一卷细毛线,一边回忆当初老妈和女同学打毛线时候的动作,一边把线头成8字型绕在一根竹针之上,绕了大约三寸长之后拿起另外一根竹针开始下针穿过最后一孔,然后想了半天之后笨手笨脚的用小拇指将毛线绕到竹针之上,然后将竹针往后退的同时将绕上去的毛线挑出来然后穿入下一个孔之中。 动作虽然简单,而且似乎也没错,但就是这个简单的动作,戳了三五针陈旭额头的汗都出来了。 尼玛织毛线这种细活儿完全不适合粗手粗脚的男人,太特么考验耐心和耐力了,因此三寸长的起头线他只织了一半就已经开始头昏眼花,好几次竹针戳在自己手上。 陈旭织毛线的时候,陈姜氏和杏儿则安静的坐在旁边看着,一大一小两双眼睛几乎一眨都不眨,既感到新奇又感到疑惑,不明白这样将毛线绞在一起有什么意义。 “呼~”近二十分钟过去,三寸长的一截毛线终于第一针织完,陈旭用空出来的第一根针接着织第二层,这次只花了十分钟左右便织完,此时已经可以看出一截由毛线构成的简单毛料的雏形了。 “娘,您来试试,很简单的!”陈旭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把手里的两根针递给陈姜氏。 陈姜氏接过去之后忐忑异常。 当初陈旭从镇上弄回来两大筐羊毛线,她便问过用处,陈旭说是用来编织衣服的,因为修房子修火炕加上王青袖一大群人突然而至,一拖就是一个多月,她几乎都快把这件事忘记了,没想到今天儿子晚上吃完饭削了两根竹针要教她打毛衣。 眼下儿子示范了两边,她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作为能够自己织布的女人,这种简单的原理她瞬间就明白过来,这也只是一种织布的方式,两根竹针实际上就相当于经和纬,只不过线只有一根,用两根竹针将经线和纬线结在一起,反复一层一层交织之后就会成为一块布料。 陈姜氏学着陈旭的样子,用右手小指勾起毛线,开始下针,然后在陈旭的指点下慢慢织起来,两分钟后就不需要陈旭的指点就能熟练的下针挑线了,五分钟后,她已经很得心应手,二十分钟后,陈旭无聊的坐在旁边开始剥栗子,因为陈姜氏已经手法很快,虽然偶尔也会有稍稍的犹豫,但基本上有了几分后世妇女织毛衣的架势渐渐开始得心应手,二十分钟后,陈姜氏已经织到了第五层。 “娘,差不多了,这就是一个试验,您可以把它拆了织一条宽点儿的毛巾试试!”陈旭看着陈姜氏全神贯注一副完全沉浸其中的样子,如果继续织下去,最后织完就是一条三寸宽的毛腰带。 “旭儿,这毛线拆下来还能用?”陈姜氏言听计从的停下来,用袖子擦了一下额头的微汗说。 “毛线可以反复拆了用的!”陈旭连连点头,想起小时候老妈给自己织的毛衣,一旦小了就拆成线,加一些新的毛线织成一件大的,第二年小了又拆了加线重新织,因此到初中的时候,陈旭的毛衣特别花哨,一道黄一道红一道白,就像一个彩虹人似的。 抽出两根竹针,用手抓住线头轻轻一拉,一块织好的毛布瞬间就消失,只剩下了一堆弯弯曲曲的毛线,在陈旭的指导下,陈姜氏在毛衣针上起了一尺宽的头,然后又专心致志的沉迷其中,陈旭觉得无聊,便和杏儿一起将纺锤上的线都绕成一个个线团。 第二天晚上。 吃过晚饭,房间里织毛衣的人变成了两个,陈姜氏编织的围巾已经变成了一尺多长,杏儿也弄了两根短些的竹针学着陈姜氏的样子开始织一条小围巾,小脸上神情专注而严肃。 松明灯下光影摇曳,映照着一家人的影子在墙壁上轻轻晃动,陈旭盘腿坐在炕上,拿着一卷发黄老旧的竹简,正一个字一个字的仔细辨认上面的字迹,然后拿起毛笔一笔一划的誊抄在一本麻浆纸上,房间里显的安宁而温馨。 第241章 海外神山 九月三十日。 秋天的最后一天,天气依旧晴朗。 吃过朝食,晨雾逐渐散去,通红的太阳已经悬在了山脊之上,散发着明亮的光芒但却并不热烈。 陈旭和王五王七三人四马都收拾捆扎整齐。 “娘,我走了,和小妹在家保重!”陈旭上马坐好,身上穿着两件加厚的细麻布衣,脖子上围着一条灰白色的羊毛围巾,手上还戴着一双粗麻布手套,看起来既怪异又有一丝英姿勃勃的气息。 “兄长,早点儿回来,圈里的山彘都快找不到吃的啦!你还说寒衣节给我做好吃的香肠和血旺……”杏儿依依不舍的叮嘱。 陈旭老脸有些发红,杀猪这件事一拖再拖,看来只能等到寒衣节过了从宛城回来在说了,于是只好说:“放心,最多两日,兄长便会回来,到时候给你卤猪尾巴和猪耳朵好不好!” “我才不要吃尾巴和耳朵,我要吃糖醋排骨和红烧的大肉!”杏儿不高兴的说。 好吧!陈旭感觉自己还是没弄清楚一家人的爱好和口味,杏儿说的两道菜都是他最讨厌的,不过貌似除开自己之外,大部分人都喜欢吃。 “小妹保重,兄长走了!”陈旭拉转马缰双腿一夹,训练良好的大马听话的掉头,王五和王七两人腰挎大剑,身背长弓跟在后面,几匹马瞬间就嘚嘚远去。 江北亭的邀请本来陈旭可以拒绝,他对南阳一群官吏没有丝毫的好感。 但虞无涯去宛城好几天了却没有丝毫的音信传回来,他很担心水轻柔,而且他也不知道王青袖到底打听到赵柘的事情没有,这个结还需要早点儿解开才行,不然继续拖下去,说不定自己哪天就会无声无息的被王青袖一刀捅死了,到时候自己变成鬼哭都找不到地方。 …… 整个咸阳最近都很热闹,因为临近寒衣节,城里也渐渐有了一丝后世过节的热闹,家家户户都开始准备祭祖的物品,同时也是迎接冬至和新年的到来。 寒衣节起源很早,据说在西周就已经出现,每到十月的第一天,周天子和属国都要举行盛大的祭祀活动,称为腊祭,以猎物为祭品,天子在社坛上祭祀日月星辰众神,在门闾内祭祀五代祖先,同时慰劳农人,颁布新的作息制度,提醒国人要添加衣裳,因此也称为授衣节。 而秦始皇作为大秦皇帝,按照秦律明天又是新年,既要祭祖又要迎新,因此最近的朝会的议题便是各种祭祀安排,所有的农商政务也都暂缓下来。 但不管皇家祭祀也好,还是民间的祭祀也好,一切基本上都已成定例,农人可以根据今年的收成来增减给老祖宗的祭祀物品,而皇家却是一年比一年隆重,去年征服齐国之后天下一统,这是史无前例的壮举,因此祭祀活动当然不能减免,需要更加丰富多彩才行。 不过今日秦始皇的心思却似乎没放在如此重要的祭祀安排之上,因为祭祀自有太仆府的官员,早朝不过一个时辰便结束,秦始皇回宫之后换了加厚的锦服,然后在暖榻上坐下之后思虑许久,然后抬手说:“宣太医徐福!” “喏~”门外一个宫人匆匆而去,很快带着一个身穿灰色麻衣,头戴黑色玉冠的中年人快速而来,正是半个月前离开小河村的徐福。 “徐福见过陛下!”徐福进殿之后对着坐在暖榻上的秦始皇拱手拜礼。 “徐太医勿用多礼,请暖榻上说话,朕宣你来是想问问上将军的病情如何?”秦始皇大袖一摆指着暖榻上一个软垫说。 “多谢陛下!”徐福再次行礼之后才跪坐到软垫之上,似乎感觉略微有些不习惯,身体轻轻的扭了几下才坐下来。 “徐太医不善跪坐乎?”秦始皇微笑着说。 “陛下洞察入微,臣的确不喜跪坐,跪坐太久会导致身体气血运行不畅,血气下沉腿脚麻木,骤然起身会头晕目眩,如若不注意便会得风疾之症,轻者半身不遂,重则全身瘫痪,最疾者当场会猝死,年纪越大这些症状便越是明显,因此臣一般都是高坐,福建议陛下以后都需高坐!”徐福拱手平静的回答。 秦始皇微微点头说:“徐太医说的不错,朕每次上完朝起身,都会有腿脚麻木头晕目眩之兆,一直以为是朕身体有恙,原来竟然是跪坐太久气血不畅导致的,看来这朝堂之上的跪坐制度需要改变一下了,半月前高太仆散朝之时一头扑倒在地,幸亏太医抢救及时才醒过来,朕不希望其他年迈大臣步其后尘也!来人,与朕和徐太医换高椅~” “喏~”门外响起宫人的应答声,很快搬来两个高脚的椅子摆在暖榻前面。 “陛下大仁!”徐福拍马屁之后跟着站起来。 “徐太医还是说说上将军的病情吧!”重新落座之后秦始皇再次回归正题。 “上将军乃是旧创复发,内腑有损,加之年岁已高,非旬日之功可以恢复,近几日臣探视均未见好转,但也未见其恶化,不过臣已经和太医令、太医丞还有诸多太医会诊,开了几剂调理药方,只需要每日按时服用,定期诊治,加上有暖榻辅助气血运行,想来一定会康复苏醒过来!”徐福慢慢把王翦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上将军乃是我大秦之中流砥柱,当初朕欲授他太尉之职,却被他三次婉拒,一直闲赋在家清闲养老,前次朕托他去清河镇寻找仙家弟子,没想到竟然让他染上重疾,是朕之过也!”秦始皇脸色虽然平静,但眼神却有悲伤之意。 “陛下莫要自责,人都有生老病死,旦夕祸福谁能猜测?上将军一生勇武,虽然年逾六十仍旧能够斩虎屠狼,更显豪迈无双,因此必然受上天眷顾一定会清醒过来,陛下不必太多担忧!”徐福赶紧说。 “人都有生老病死……”秦始皇喃喃的反复念叨几遍这句话,然后直勾勾的看着徐福,“徐太医,朕时常看一些上古传说,《尔雅》和《山海经》皆有记载,西荒之地有西王母国,西王母便居于昆仑神山上,掌不死仙药。上古之黄帝舜帝都得到过西王母敬献的白玉,尧帝还曾专门去昆仑山拜访过西王母求取不老仙药,而后羿也曾经得到西王母赐予的长生不老的仙药,朕如今横扫六荒八合一统华夏,自认功劳不比三皇五帝差,因此也想去西荒之地寻找昆仑山拜访西王母,你认为如何?” 徐福呆呆的愣了许久才满脸苦笑的拱手说:“陛下,福非是所问之人也,尔雅和山海经臣也读过,上面记载的许多地方都模棱两可,无根无由完全无法令人信服,这西王母国只言在西荒之地,但却无人能知西荒究竟在何处?而且山海经曾言:西王母其状如人,豹尾虎齿,善啸,蓬发戴胜,是司天之厉及五残。如此形容乃是穷凶极恶之状,非是善类也,即便是昆仑山上有不死之药,但西经流沙之地又远隔万里,非吾等凡人能至也,又如何才能求取?何况神仙之说悱恻虚妄,陛下万不可轻信!” 秦始皇沉默了许久之后微微叹口气:“徐太医,你本是琅琊郡人,一直在海边生活,有没有听说过海外神山的传说?” 徐福内心微微一颤然后赶紧摇头:“臣未曾听说过也?” “你真未听说过?”秦始皇的语气略微生硬。 “陛下,臣不敢撒谎!”徐福内心惴惴,但想起临行前陈旭的反复告诫,还是暗自咬牙摇头。 “那你看看这个?”秦始皇随手拿起放在暖榻案牍之上的一卷竹简递给徐福,徐福不敢怠慢,赶紧接过来打开,片刻之后额头有冷汗沁出。 “这是你们齐地几个方士数日前联名献给朕的奏章,而且朕也也安排人打听过了,这些人是当地饱学著名之士,而且所说并无悱恻之意,朕觉得也非是虚妄之言,这是三座神山在山海经中也有过记载,海内东经曰:蓬莱山在海中。《列子·汤问》亦记载:渤海之东有五山,一曰岱舆,二曰员峤,三曰方壶,四曰瀛洲,五曰蓬莱,其山高下周旋三万里,其顶平处九千里。山之中闲相去七万里,以为邻居焉。其上台观皆金玉,其上禽兽皆纯缟。珠玕之树皆丛生,华实皆有滋味,食之皆不老不死。所居之人皆仙圣之种……” 秦始皇似乎对这一段记忆尤为深刻,因此也记得特别清楚,慢慢说完之后冷漠的看着徐福,“你刚才说熟读山海经,但又言说不知海外有神山,莫非真的以为朕能够欺瞒乎?” 徐福此时也回过神来,不慌不忙的把竹简看完之后双手放到案牍上拱手说:“臣不敢欺瞒陛下!无论是山海经还是列子之言,都不能确信也,山海经来历莫辩,是何人所著都不知道,华夏历经夏商周三千年而至大秦,从未考证出山海经的来历,而且所记内容荒诞不经,山川地理皆都不清不楚,所写的禽兽更加荒诞不羁,前齐国稷下学宫大学士邹衍曾数言:九州地理,皆不与之同也。因此无数人猜测,山海经乃是战国之时好奇之士取穆天子传、庄、列、离骚等典籍汇编以成,绝非古籍,至于列子在汤问之中提到的五座神山则更加无稽,众所周知,列子乃是道学名家,所求者新奇宏大也,理论贵虚,惯以天地为谈论对象,所著之汤问中提到的神山、仙圣、不死草、龙伯之国身高万丈的巨人、中国四十万里之外身高只有一尺五寸的僬侥国人,极北之地身高仅有九寸的诤人,还有那溟海天池中的鲲鹏,这种种皆都是莫可名状的东西,如天马行空一般完全无法令人确信其存在过也,因此臣刚才听陛下说起神山,自然是未曾听说过的,但臣自幼在海边长大,也喜欢驾船出海,那大海上海岛处处,大大小小如巨龟游龙浮隐波涛之中,皆都荒芜不堪未曾有人踏足,何曾听闻有过仙圣,这上书之人臣虽不认识,但以前亦曾有过耳闻,的确是齐地名士,但从未听过他们言论过蓬莱、方丈、瀛洲是神山仙岛也!” “你是说他们在欺骗朕?”秦始皇脸上微有怒色。 “臣不敢妄言!”徐福赶紧摇头。 “你暂且退下吧,好好为上将军诊治切不可大意,今日之事不可外传!” “是!”徐福行礼之后退出大殿,然后用袖子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此时感觉后背都一阵发寒。 “三座神山到底是真是假,世间记载神人仙圣者众多,唯列子有神仙之名,如今列子门徒护佑陈旭,这陈旭又是否真的是仙家弟子,如若不是,为何会有如此多的奇思妙想,白蛇传到底从何而来……” 房间里秦始皇独坐高椅之上,脸色阴晴变幻不定,然后打开一本白蛇传,再次翻到那白素贞盗仙草的章节细细研读起来,除开哗哗翻书的声音,房间里显的寂静无比。 第242章 墨家钜子 巳时末,徐福穿着白大褂带着白帽子,提着医药箱从太医署出来,门口一辆双辔的马车早已准备好。 “出!”徐福上车之后轻轻说了一句,车夫便挥鞭啪的一声,马车启动往西南城而去。 大街上人流如织,挑担骑马牵牛坐车的人来往不绝,徐福坐在马车上,虽然双眼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但却毫无焦点,脑海里还在回想在皇宫之中皇帝与他谈论的问题和那奏疏上的内容。 这份奏疏是几个齐地方士所献,言说海外有三座上古神山,一曰瀛洲,一曰方丈,一曰蓬莱,神山之上有长生不老的仙人居住,而且山上还有不死仙草,只要找到神山就可以得到仙草,吃下不死仙草就能像仙人一样长生不死。 这个说法徐福非常惊讶,因为和当初传他《鬼谷内经》的那个葛衣老者说的几乎一模一样,而且还说的有板有眼如同亲眼所见一样。 如果是一年前,徐福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而且也会兴高采烈的向秦始皇上书,因为他当时从琅琊郡来咸阳的目的也是这般,想看看能不能见到秦始皇,然后把海外神山的消息告诉他,然后借秦始皇的力量,打造大海船出海,这也是当初那个葛衣老头儿告诉他可以畅游大海的前提。 但自从在清河镇遇到陈旭之后,几个月的相处中被陈旭用各种匪夷所思的理论洗脑之后,徐福如今对海外神山之事已经不那么热衷了,而且也已经不太相信了。 因为陈旭所表现的各种神奇让他惊讶的同时也佩服的五体投地,无论是医术,还是制药,还是造纸,还是种田做菜和言论行事,每一样都特异独立与众不同,完全与大秦这个时代的所有人都格格不入,就像一片麦地里面长了一颗果树一般,完全就不是一个品种,而且陈旭也不止一次的反复告诫他不可以告诉秦始皇海外有神山,一是根本就没有,二是根本就找不到。 其实不光是他本身就太不相信,几乎所有道儒学派的名家都不怎么相信,因为这些东西的确是太荒诞不经了,完全就像瞎编出来的,因此虽然此时神仙之说非常广泛,但更多的文化人士却偏向于保守的不相信,用一种非常谨慎的态度和观念在对待这些小说家故事一样的言论,因为这种故事每个人都可以编一大箩筐出来,反正吹牛不用交税,瞎说也不会有人找麻烦,绝对的言论自由,甚至许多学派压根儿就不相信神仙鬼怪,比如墨家、法家、农家、兵家等,在这些学派看来,自然界的一切都都可以用一种很务实的理论来解释,人有生老病死,这是自然循环的结果,长生不老那些鬼神之说非常的不靠谱。 徐福虽然对陈旭的话将信将疑,但在老者和陈旭的话之间摇摆之后徐福决定,这件事不忙告诉秦始皇,但他没想到的是,他没说,竟然有另外的人跳出来说了,而且和当初老者告诉自己的几乎一模一样。 今日皇宫奏对,秦始皇情绪波动很大。 看的出来他对神山和神仙非常的向往,和以前听说的差不多,皇帝很紧迫的想得到长生不老之药想长生不死。 而且听说咸阳城东百里开外,那座由大将章邯监工的地陵寝宫陆陆续续已经修了二十多年,如今还在继续修建,先后动用了数百万囚徒以及数不尽的砖石和金铜,陵寝以咸阳宫为原型,内置九州山河,这代表的也是另一种长生不死的期望…… 坐在马车上摇摇晃晃,徐福的思绪也跟着不断发散,迷迷糊糊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马车使劲儿一颠将他清醒过来,徐福这才发现马车竟然还没走到通武侯府,惊讶之余四周一看,发现马车根本就不是往通武侯府的方向去的,此时已经走到一处极其偏僻的地方。 “停停~走错地方了”徐福赶紧使劲儿拍了几下扶手。 车夫回过头,却是一个长相还算英俊的年轻人,二十多岁。 “你是何人?我的车夫呢?”一种不安的情绪瞬间笼罩徐福。 “大人切莫惊慌,您的车夫突然内疾,于是便让我来顶替一下,从这里抄近路可以到通武侯府后门……” “胡言乱语,通武侯府在西南城,这里是北城,南辕北辙我也分辨不出来乎?”徐福大怒。 “砰~”年轻的车夫突然从腰间摸出一把漆黑如墨的匕首插在车辕之上,竟然轻轻松松没入半尺有余,只留下一个刀柄在外面,“徐太医莫闹,其实是有人想见你一面,本来我想把你打晕弄过来的,看你在车上沉思,也就没有打搅你,好好坐下,转过弯就到!” 看着这个人畜不惊的青年人和锋利的匕首,徐福瞬间浑身汗毛乍起,抱着医药箱乖乖的坐在车上不再吭声。 陈旭时常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眼下只能跟着去看看,不然可能小命不保! 忐忑不安中,马车继续向前,转过一个弯之后就进入一个很普通的院子,一栋小木屋,院子里一个小池塘,不过水已经干了。 “徐太医请!”年轻人轻轻将匕首拔出来提在手中,徐福只好跟着走进房间里面。 房间里布局照样很简单,几样简单的家具,一个身穿粗麻短褐,头扎道髻,脚穿麻鞋的中年男子,年约四十岁左右,颌下三缕长须,相貌清雅略带些许威严,腰挎大剑正跪坐在矮榻之上,看见徐福进来,站起来拱手施礼。 “徐太医见谅,某东海黄天琼,今日冒昧相请并无恶意,请坐!” “黄天琼?”徐福眼角微微跳了一下。 “不错,久闻徐公之名,曾经还是齐王府坐上贵客,天琼神交已久,但却始终无缘得见,前些日子无意中听太医署有友人谈起,才知道徐公也来了咸阳为上将军王翦治病,因此今日便找这个机会请来一聚,还请勿要怪罪!” 徐福抱着医药箱在矮榻上的蒲团上坐下之后说:“你的名声我也早已听闻,乃是齐地著名侠士,素有侠义之名,不知今日掳我前来到底是何用意?” “我只是听闻一件事,或许徐太医也知晓一些,所以特地与太医相见问问根由而已,如若知晓,还请据实相告!”黄天琼拱手说。 “徐某来咸阳才不过十日,恐怕会让你失望了!”徐福徐福略有些生气,虽然他只是一个医士,但却并非贪生怕死之人,要不然小时候也不会一个人划船出海几十里了,而且在古代的中国人来说,徐福应该说是一个贼大胆,非常具有不怕死的冒险精神。 “徐太医勿恼,黄某说完几句话就送你回去,绝不会伤害半分!” “那好,徐某静待你的解释!”徐福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听闻徐太医年幼之时喜欢划船出海?”黄天琼问。 徐福愣了一下点点头:“然,徐某自幼在海边长大,的确喜爱划船,但成年之后学成医术就几乎再未出过海,你是从何处得知的?” “徐太医十五岁那年,曾经在海岛之上遇到过一位相貌清奇的老者,可有此事?”黄天琼没有解释反而继续问。 “你……你究竟是谁?”徐福惊讶的站了起来,满脸惊异的略有些结巴,“此事我从未外传,你又从何得知?” “呵呵,徐太医勿激动,黄某自然会解释其中的缘由!”黄天琼做了一个请坐的姿势,徐福只好慢慢坐下来,不过此时的脸色已经完全平静不下来,心中也是如海潮翻腾。 在海岛上遇到葛衣老者传授他内经医书之事,他唯独给陈旭说过,没想到在隔清河镇千里之外的咸阳,还有人知道他医术的来历,这不能不让他感到惊奇甚至是惊恐,莫非此人精通仙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徐太医勿用惊异,天琼实言相告吧,那老者乃是家父,当今的墨家钜子!” “墨家钜子!”徐福愣了许久之后看看眼前的中年人的衣着打扮之后微微点头:“虽然墨家某从未接触过,但盛传墨家如今一分为三隐秘乡野,你黄氏不知又是哪一派?” “非是哪一派,墨家始终只有一派,那就是获得墨翟祖师寒星陨铁令牌的墨者,此牌墨翟祖师仙逝之后传给二代钜子孟胜,而孟胜在楚国帮助阳城君守城失败,与一百八十位墨徒一起自杀殉难,孟胜在自杀前将此令牌让两个弟子此牌送往宋国交给田襄子,田襄子后来传于腹?(dun)……” “莫非就是那位大义灭亲者?”徐福好奇的问。 “不错!”黄天琼点点头,“腹?掌控钜子令牌,带领墨徒入秦与法家同流,辅助秦国四处征战,已无尚同尚贤之念,更无兼爱非攻之理,其所作所为已经偏离我墨者规矩,因此也被众多墨徒反对,这也导致我墨家内部混乱,秦王政登基之后重用法家门徒,韩非子污言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导致秦王奢制墨家,残酷的打压之下,墨家一分为三隐秘乡野,相夫氏、相里氏、邓陵氏都不再认同腹?作为墨家的钜子,而腹?死后,那代表钜子身份的令牌也在抢夺之中不知所踪,墨家曾经作为和儒家不相上下的显学门派,天下百家非儒即墨……如今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这是你墨家之事,你说这些与我有何干系?”徐福不解的打断黄天琼的话。 “呵呵,看来徐太医还不太清楚自己的身世!”黄天琼叹息一声笑着说。 “我的身世?我家世居齐国琅琊郡,出海打渔为生,何来福自己都不知道的身世?”徐福哑然失笑。 “徐太医的祖上也是我墨家门徒,是钜子孟胜的高徒,在阳城被破之后,孟胜安排他和另一位武术高强的墨者携带令牌一起杀出重围,将令牌送回齐国,这个人叫徐弱,不知道徐太医可曾听说过!” “哗啦……” 徐福身体微微一抖,抱在手中的医药箱翻跌在地上,里面装的刀剪绷带和各种药罐稀里哗啦散落一地。 第243章 心照不宣 “吱呀~”房门迅速被推开,守在门口的年轻人探头进来看了一下然后又把门关上。 “你……你怎会知道的如此清楚,不……不错,徐弱乃是我曾祖。”徐福结结巴巴的说。 “这就是为什么我父亲传你鬼谷内经的原因,一世入墨,世世为墨,因此你也算是我墨家门徒,授你医书,告诉你海外神山之事,为的就是让你能够完成心中的愿望,如若真的能够找到上古神山,也算为我墨家找到一条后路,如今之大秦,已经再无我墨徒的安身之地,而我墨徒都节俭清苦,实在无力为继,只能借助秦王赵政的力量……” “你到底想说什么?”徐福再次打断黄天琼的话。 “赵政如今奢求长生不死,豢养一大群医道方士为他炼丹,同时还遍天下寻找长生不老的仙药,你告诉秦王赵政海外有三座神山,上面有神仙和不死仙草,我等便借助寻找仙药之名,让他资助我等离开中国,我父亲已经打探得知,东海之外有的确有三座大岛,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瀛洲、方丈和蓬莱,只要能够出海并且顺利找到那三座大岛中的一座,无论岛上有无神仙和不死仙草,我数百墨家弟子将远遁海外再也不用担忧大秦的压制,如今墨家四分五裂,再无非儒即墨的辉煌,墨翟祖师当年的一番心血也几乎湮灭殆尽,身为墨家门徒,我父亲殚精竭虑想挽救这一切,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十多年前,他去云梦山中寻访当年祖师隐居之地,却有幸遇到鬼谷先生,而鬼谷先生曾经与祖师墨翟相交甚厚,曾经一起在云梦山中采药修道,乃是真正得道的神仙人物,念及我父亲的诚心,他说出海外三岛之事,并且传授鬼谷内经一书,让我父亲去齐地寻访墨者后人,于是我父亲几年寻访之后,把鬼谷内经传授给你!后面的事情你就知道了,本来我父亲是准备让你医术大成,有了名望之后上书赵政言说此事,但年初我让人邀请你前来就是想完成此事,却一直拖到这寒冬将近仍旧未见到你的踪影,我安排弟子去齐地打探,却也没有你的任何消息,于是在数日前,我只好托几位方士献上奏书,却不想没多久就得知你也来到咸阳,并且还被赵政任为太医,因此才有了今日的邀请!” 听完黄天琼所述的来龙去脉,徐福只感觉如同做梦一般,呆呆的愣了半晌才俯身将医药箱扶正,将满地掉落的东西都一一收好,然后提起医药箱站起来。 “我徐福非是墨徒,如今只是一个医士,我的职责是解苦救疾,墨家与我何干,何况海外神山之说虚无缥缈,献上奏书只会惹来无尽的麻烦,福自幼生活在海边,那大海狂风一起,十数丈的巨浪滔天而来,即便是百丈大船也会颠覆,因此我虽然怜悯你墨家弟子的遭遇,但抱歉,此事我无能为力也,并且不想参与其中!告辞!”徐福拱手往门外走去。 “徐太医真的就如此绝情乎?你曾祖曾经随钜子守城,最后视死如归,如今墨家有难,你岂能见死不救?何况若无鬼谷内经,你又焉何有今日之风光,大秦行苛法,重徭役,再无百家争鸣之势,万民早已愤倦……” 徐福身后传来黄天琼越来越急促和冰冷的声音。 “那又如何?天下大势已定,如今六国归一,试问有谁能取大秦而代之,何况即便是始皇帝听从了你的建议,想要得到不死仙药造船资助你等出海,你又有何能力保证自己一定能够找到那三座大岛,茫茫大海之上如若海船倾覆,与你随行的弟子岂不都要葬身大海,你又可曾想过!”徐福实在是忍不住了,转身回头大声质问。 “此事我父亲已经策划十多年,自然是早已有了详策,眼下只要有人让赵政确信此事就行了,到时候自然还有其他安排,你在齐地素有名望,又是著名医士,只要你一言,赵政必然相信,此事便已成了一大半,墨徒,非只有我一人,而厌恶大秦者,也并非只有我墨家耳,赵政如今已经年逾四询,凡夫俗子又无辟谷练气之术,能够活到五十便已知天命,只要赵政一死,天下必成水火之势,取代大秦者必会风起云涌,那时之中国,必会经历一场巨大的浩劫,因此我墨家想要避过此祸,唯有远遁海外一法!”黄天琼站起来盯着徐福说。 “你墨家信奉兼爱而非攻,明知乱世将至,为何不阻止这场浩劫,却还要避祸而走让黎民百姓深陷水深火热之中,此乃懦弱之举,而福先祖弱公能够秉命而效死者,勇武守诺也,我观你所言所行,已经背离墨子远矣,非福不愿意帮忙,而是此事已经超出福的能力,始皇赵政非是优柔寡断之人,一思一虑皆有决断,非福所能左右,既然当初令尊传我鬼谷内经,也算师徒一场,今日之事我会当做未曾发生过,绝不会透露半个字出去,告辞!” 徐福转身推开门,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年轻人,然后大步走到马车旁边,放好医药箱之后坐到车夫位置,拉扯缰绳一抖,驾的一声,马车便启动离开小院子。 “师尊,此事如何?”马车远去,看着从房间里走出来的黄天琼,年轻人赶紧行礼。 “唉……”黄天琼叹口气摇头,“看来钜子一番心血白费也,这徐市不知受了什么蛊惑,竟然丝毫不念旧情一口回绝,走吧,此处非久留之地!” “师尊,如今奏书已经献上,但钜子令牌却仍旧不知所踪,如若始皇赵政真的要造大海船出海,到时候恐怕许多墨徒不会听从指令一起出行,该如何是好!”两人一边走,年轻人跟在旁边低声问。 “哼,钜子令牌被楚墨邓陵氏藏匿,上次本来要抢到手,却被一个黑衣蒙面之人横刀夺走,追杀数日之后竟然不知所踪,此事钜子已经安排人去楚地寻找,相信不久之后就有结果,可惜接触多年的赵高被罢去了中车府令,不然这次何须让我亲自出面,又何须冒险找这徐市,不过即便是徐市不能用,自然还有别的办法,六国王孙贵族,仇秦者众,天下百姓,苦秦已久,总会找到人来蛊惑赵政,出海之事并不难……”两人说着很快也离开院子。 而此时亲自赶车的徐福却是心中潮水翻腾。 回想起来咸阳之前陈旭的反复告诫,此时他越发的感觉到陈旭的不可思议,为何一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山野少年竟然能够猜测到咸阳还未发生之事?猜测到一定有人会向秦始皇敬献海外有神山的奏书,虽然那个人不是自己,但如果不是在清河镇遇上陈旭的话,那么按照黄天琼的安排,自己在几个月前来到咸阳遇到所谓的友人,那么上这封奏书的十有八九就是自己。 而无凭无据去茫茫大海上碰运气一样寻找三座虚无缥缈的神山,最大的可能就是一去不回,成为黄天琼等墨徒的一颗棋子,不是葬身大海就是远离中土,绝对是再也回不来, 想到这里,徐福后背上不由冒出一层冷汗。 同时也感到无比的庆幸,幸亏自己在土匪窝遇到了陈旭,不然自己或许一直到死都会被蒙在鼓里。 因此一番思量下来,徐福将划船的爱好彻底掐死了,决定听陈旭的话,安安心心当一个好医士。 马车吱吱呀呀一路颠簸,小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来到通武侯府,早已守在门口的两个护卫赶紧迎上来,其中一个抱起医药箱引着徐福往里走:“徐太医,今日为何晚了近一个时辰?” “马夫突然腹疾难当,因此便多等了一会儿,结果还是未见好转,只好自己赶车过来,上将军今日情形如何?”徐福将事情隐瞒过去。 “情形依旧,未有任何改变!”一个护卫脸色悲切的说。 三人很快就走进一间大房间,里面还有一间卧室,几个五大三粗的护卫手持大剑守护在门外。 徐福在一个护卫的带领下推门进入卧室,一张大炕之上,须发皆白的王翦躺在上面,身上盖着被单,双眼紧闭脸色暗沉,虽然有轻微的呼吸,但却如同植物人一样没有丝毫的动静。 徐福坐在炕边的凳子上,先给王翦把脉,半刻钟之后罢手,然后捻须沉吟半晌之后打开医药箱,拿出几张麻浆纸和笔墨,在木案上写下一份药方递给护卫说:“上将军之疾只能慢慢调养,把这份药方拿去太医署,按方配药,取回来我再叮嘱煎药之事。” “喏!”护卫接过药方转身离去。 “咦,上将军房间里竟然还有清河佳酿?” 徐福站起来收拾药箱的时候,突然看见放在木柜上的一排清河佳酿的酒瓶子,忍不住拿起来挨着看了一下,发现其中有一大半竟然都还有酒,脸色诧异的同时又有些惊喜,偷偷看了一下房门,发现已经被离开的护卫关上了,于是砰的一声打开一瓶,瞬间一股清洌的果酒香味散发出来。 “上将军如今昏迷,不知道何时才能苏醒,嗯,也可能以后都醒不来,如此美酒酒放在这里岂不可惜,福好久没有喝过了,待福偷偷品尝一些,定然无人知晓!” 徐福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拿着一瓶清河佳酿坐下来,甚至还拿起案桌上一个玉杯咕嘟嘟倒了大半杯,手法还很熟练的倾荡了几下,好让里面的单宁物质更好的与空气接触,氧化之后降低里面的酸涩味道。 随着一股更加清冽甘醇的酒香在房间里散发出来,徐福如痴如醉的使劲儿闻了一下酒杯,然后喝下一大口包在嘴里,片刻之后慢慢咽下去,很快脸上便泛起一股红晕。 “好酒~”徐福大赞,然后又喝下一口,满脸都是满足和陶醉之色。 但就在他摇头晃脑的喝酒赞叹之时,躺在炕上的王翦却脸上使劲儿抽抽了几下,然后睁开眼慢馒坐起来,一双虎目狠狠的看着背对着自己喝酒的徐福。 徐福却似乎犹然不知,一连喝了两杯之后,感觉有些晕晕乎乎这才心满意足的放下杯子,然后把手中还剩半瓶的酒放回原处,但想了一下又拿了下来。 “上将军病入膏肓估计以后都醒不来也,福偷偷带走一瓶应该不会被人发现!”徐福自言自语的把半瓶酒放进自己的医药箱用绷带盖好,然后抬头看着柜子上的一排酒瓶想了想又拿下来一瓶放进去盖好。 “老夫的酒好喝否?”就在徐福准备拿第三瓶的时候,一句阴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好喝,人间美味也!”徐福下意识的回答,但随即身体一僵,然后慢慢的扭过头,只见一张须发雪白的老脸距离自己不到一尺远,但徐福却脸上并未见太过惊讶,而是满脸带着酒意和笑容,“上将军,您终于舍得醒来了?” “哼!”王翦冷哼了一声站起来,“你支走老夫的护卫,又故意偷老夫的美酒,如果我还不醒过来,你会不会把老夫的家也搬空!” “嘿嘿,怎么会,福自从离开清河镇,已经好久没有喝到葡萄美酒了,眼下见之欣喜,没想到大将军舍不得这酒,自己就好了,福欣喜异常……” 王翦脸皮抽抽了几下,这徐福无耻的程度,倒是和清河镇某个无良少年差不多。 “说吧,你偷老夫的酒逼我醒来见你,究竟有何事?”片刻之后,王翦拈着胡须问。 “上将军,福来咸阳已经是多日,很是惦记清河镇卫生院的事情,当日福离开之时曾对陈里典说来之后就给他写信,但拖到今日也未曾找到人带书信回去,恐他惦记福的安危,因此想写一封书信请老将军安排人帮忙送去,不然寒冬一至将音信断绝也!”徐福赶紧拱手行礼说。 “就为此事?”王翦脸皮狠狠的抽抽了几下。 “就为此事!”徐福点头。 王翦怒目圆睁,半晌之后叹了口气摆手说:“你赶紧写,我明日便安排人手送走!” “多谢老将军!”徐福大喜,赶紧拿出几张麻浆纸和笔墨,趴在案牍上一蹴而就,很快写满两页纸,吹干之后叠好递给王翦,“劳烦老将军了,福感激不尽,放心,老将军卧床假病之事福定然守口如瓶,不会透露分毫!”(注一下:守口如瓶这个词起源于唐朝,这里提前用一下也不会怀孕!) “谅你也不敢,何况老夫装病之事和你,和陈旭都有干系!”王翦接过去后冷哼一声说。 徐福愣了许久才问:“缘何?还请老将军明示!” “此事言说尚早,你不需要知晓,以后来照常按时诊治即可!”王翦道。 “是!”徐福赶紧拱手后几下把医药箱整理盖好,而王翦看着被盖在里面的三瓶酒,脸皮微微抽了一下但并未阻止。 他装病的事徐福早已知晓,不过双方互相没有捅开罢了,而且他也早有预料,因此在假装昏迷之前透露自己的病只有清河镇医士徐福才能治好,因此秦始皇来探视之后马上就命令玄武卫去清河镇请徐福,而徐福之名早在王翦回咸阳的第二天便已经和秦始皇说的清清楚楚,那神奇的外创缝合治疗之术和医术被夸张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王翦力荐徐福,并且进言秦始皇组建一家大秦卫生院来培养大量的外科手术医士,秦始皇当场也点头应承,不过因为徐福没在所以便一直拖了下来。 所以徐福和王翦两人之间,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徐福虽然知道王翦是假病,但这种事他不可能给皇帝说,因为说了皇帝也不会把王翦怎么样,而自己只会得罪一个在大秦威名盖世的大将军,完全是没事儿找抽型的做法,而且他也不想去弄清楚王翦装病的原因,他只是一个小虾米而已,说不定卷一场纷乱的争斗之中便会尸骨无存。 半个时辰之后,徐福抱着医药箱离开通武侯府,自己赶车回太医署,然后听说自己的车夫拉肚子已经快虚脱了,于是回想起黄天琼说过的话,没来由的打了个哆嗦之后躲进太医署不出门了。 而徐福离开之后,王翦把信翻开,片刻之后脸色古怪的重新叠好,重新躺在炕上之后按下床头一块石砖,大炕突然往下塌陷下去,然后很快又恢复原状,只是上面没了王翦的踪迹,而几分钟之后,王翦出现在通武侯府旁边的一座院子里,有七八个彪悍的护卫在其中巡视,看见王翦之后都一起行礼。 “王三王四,你们两个把这封信尽快送去清河镇交与陈旭!”王翦把一个竹筒递给其中一人,“寒冬将至,送去之后就不用回来了,保护好陈旭和三娘!” “喏~”两个护卫一起应诺。 第244章 濊国力士 …… 十月初一,寒衣节,大祭。 大秦满朝文武公卿以及六国受邀请的王孙贵族以及数十位博士大夫等当世名家,在李斯的带领下去太庙祭拜大秦先王和神农炎黄诸帝以及上古诸神,祈求新的一年风调雨顺诸事大吉。 在奉常的主持下,太乐、太祝、太卜、太史等一众掌管宗庙祭祀的大小官吏跟着焚香、奏乐、测凶吉、供奉几头刚刚猎杀的麋鹿,按照各种已有的惯例有条不紊的进行,最后吉时到,秦始皇身穿玄色龙袍,头戴玉冕登上太庙祭坛,宣读了今年的祷告祭文之后,一场盛大的祭祀活动便宣告结束,前后总共用了接近三个时辰,完毕之时已经未时将近,所有人都感觉饿的前胸贴后背都快走不动了。 而在朝廷祭祀的同时,民间同样也在祭祀,因此整个咸阳到处都有焚烧的香料味道,和后世上坟的味道差不多。 秦始皇坐在八匹骏马拉动的玉辇之上,面色平静目视前方,神态威严,数百玄武卫具都蒙面黑甲拱卫前后左右,玄武卫左右,还有密密麻麻身穿铠甲的卫尉和中尉府的禁军,甲胄森严长戟如林,踢踢踏踏的整齐脚步声震动整个咸阳,路边无论是平民还是商贾,全部都密密麻麻跪倒在大街两边,宽袖大袍的方家术士也都恭恭敬敬的躬身附拜,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满朝的文武公卿跟在后面,也都脸色严肃,两边照样有大量的禁军护卫,祭祀的队伍绵延数里。 距离大街数十米开外一间脚舍二楼,一个身穿粗布麻衣、赤脚散发的男子站在窗口,静静的看着浩浩荡荡而过的祭祀队伍,脸色平静的没有任何波澜。 足足小半个时辰之后,祭祀的队伍才全部通过,大街上两边的人这都才站起来活动手脚离开。 “乙先生,赵政每次出行都护卫的如此严密,想刺杀恐须想别的办法接近才行!” 男子身边一个二十岁左右,五官分明相貌英俊,气质很是出众的白衣青年语气颇为无奈的说。 “想要接近赵政太难了,有过荆轲之事,赵政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除开上朝之外,非是熟识的心腹之人,基本无法靠近他百丈之内,所以刺杀赵政之事还需从长计议,或许只有等他离开咸阳之后才能找到机会!”男子脸色平静的回答。 “我听闻明年春赵政会再次出巡,虽然还不知道确切的地方,但根据秦楚道的修建来看,不出意外肯定是东南方向!”白衣青年回答。 “此事须打探清楚,一旦离开咸阳,外面即便是护卫如何严密,百密终有一疏,我等到时候再择机而动,某数年前曾东游濊(hui)人国,其首领唤作沧海君,非我中原人氏,长相粗鄙野蛮,当初相见之时,沧海君正带领一群属下围猎一头巨罴,虽然属下勇猛,但因为木石制作的兵器根本就无法伤及巨罴,属下死伤惨重,沧海君也即将被巨罴活猎生吞,某不忍,于是出手将其救下。” “乙先生还请直言相告!”白衣青年满脸疑惑,完全没听懂男子为什么突然会跳开话题。 “那沧海君感念某的救命之恩,于是带我去濊国都城,某在濊国呆了半年,见识过他们最强大的力士,只能用粗蛮来形容,浑身长满了红褐色的毛发,身高近丈力大无穷,用手臂粗细的树藤拴在巨石之上,舞动起来呼呼生风,一头巨狼瞬间就能被砸成稀泥一般,若是你能弄到一个濊国的力士,再用金铁打造重锤,埋伏于赵政路过之处,乘其不意攻击其车驾,那赵政不过凡夫俗子,即刻连人带马就会砸成一滩血泥!” “乙先生所言当真?”白衣青年惊喜至极,转瞬又醒悟过来赶紧道歉,“乙先生勿怪,良太过惊喜,乙先生说的话良自然是相信的!”。 “无妨,你若真的想刺杀赵政,那濊国力士就是最好的助手,而且那些濊人性情粗蛮,言语简单如同野人,给他吃饱就非常听话,只要让他接近赵政车驾十丈之内,赵政必死无疑!”披发男子面色平淡的说。 “请乙先生明示,良该如何才能弄来一个濊人力士?”白衣青年激动的脸颊涨红,赶紧拱手深深行礼。 “要弄到简单,只需带某的一件信物,那沧海君必然将最勇猛的力士送与你,但那濊国远在东海之北,辽东之东,距咸阳足有五千余里,一来一去至少数月时日,而且辽东之地山高林密猛兽蛮族时有出没,路途坎坷艰难,加之如今已是寒冬将至,辽东已经大雪封山,某劝你三思而后行!” “乙先生只需将信物交与良便是,我张氏世代韩人,良祖父和父亲五世相韩,十年前韩国被秦所灭,那时良还年幼,但亦发下重誓,此生必灭秦国也,而后良散尽家财遍寻名家,就只为灭秦一事,如今天下熙熙攘攘如同汤水待沸,只要赵政一死,天下群雄自然接踵并起,乙先生也言大秦即将倾覆,良自当为灭秦尽一份力量,如若能够刺杀赵政,到时候衡阳君只要有乙先生辅助,定然复国成功,良即死也无憾,更何虞艰难险阻!”白衣青年脸色变的异常严肃和认真,恭恭敬敬的对着披发男子再次深深行礼。 “好,既然你孜孜以求灭秦之事,不惜以身犯险,乙某也很敬佩,信物在此,你拿去吧!”披发男子从腰间的口袋里掏出来一枚看起来略有些裂损的兽牙,长约三寸,通体赤红如同血玉,在略显幽暗的窗口看起来晶莹剔透,甚至还有淡淡的红色光芒释放出来。 “这是?”白衣青年一眼看见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只感觉就像灵魂掉入了冰窟一般。 “这是那濊人首领沧海君赠予我的信物,听闻是一枚来自极北之地的冰龙牙髓,平日佩带在身上不仅能驱逐蚊虫蛇蚁,夏日还能驱除暑气遍体清凉,是极其难得一见的宝物,只要你拿着这枚龙牙前去,沧海君必然满足你的任何要求!” “如此宝物价值连城,乙先生何惜舍得与良?” “金玉珠宝皆身外之物,在我眼中还不如粗茶淡饭耳,虽然你灭秦之心坚如金铁,乙某还是要再次叮嘱一句,此去艰难坎坷困难重重,如若实在遇到不可抵抗之时还请放弃回返,乙某身负师命下山就遇到你,此乃命数也,他日你必是灭秦一大助力,所以还请保重,信物你拿去吧,某不日也将离开咸阳去别处云游,时机一到时候自然会去找你!” “多谢乙先生!”白衣青年双手恭恭敬敬的接过兽牙,感受着上面散发如同寒冰一样的气息,神情更加恭敬。 “告辞!”披发男子说完之后一步从二楼窗口跨出,白衣青年还没来得及看仔细,便只听呼啦一阵清风之后,披发男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乙先生真乃神人也!”白衣青年看着空荡荡的窗外呆了许久,喃喃自语着转身下楼。 半日之后,一支商队七八辆马车数十护卫从咸阳城东门而出,然后马不停蹄的往东北而去。 第245章 扰乱宫闱 …… “今日寒衣节,太庙祭祀也一切顺利,午朝就简短一些,诸位如若没有奏报之事就散朝吧!” 咸阳宫朝议大殿之上,秦始皇端坐在九层台阶之上,不过以前跪坐的龙榻换成了一把通体漆黑的宽大的高椅,椅子上还垫着一块黑熊皮。 而大殿上原来跪坐奏对的一众大臣,此时也都分列两边坐在高椅之上,虽然椅子因为制作赶的急,样式和大小有些不太统一,但所有的大臣都感觉很幸福,一个个坐的四平八稳,坐着说话和跪着说话肯定不一样,至少膝盖不疼,腿脚也不会发麻,站起来的时候再也不需要捂着额头眼冒金星摇半天才能看清方向走出去了。 就在秦始皇站起来准备退朝之时,少府令常度站起来:“陛下,臣还有一事奏报!” 所有正准备起身的大臣都略微有些诧异的重新坐了回去。 秦始皇也愣了一下,大袖一摆重新落座,脸色平静的说:“常府令说吧!” “陛下,臣之本分,就是统筹管理皇族产业和皇宫内外诸多事务和署衙,尤其是皇宫之内,皇妃皇子公主各府和诸多令署人员庞杂,宦者众多,内官、内史、内侍等统属各异,但内宫之地男女有别,事关皇室脸面,不可如此杂乱无章,因此臣建议内宫除开陛下禁卫之外,所有宦者都由女子来代替,禁止任何男子进入后宫,免得扰乱宫闱!” 满朝公卿大臣瞬间哗然,一个个如同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常度。 而坐在龙椅上的秦始皇也脸色铁青。 扰乱宫闱之说,几乎所有人瞬间能够想到的就是他的母后赵姬和文信侯吕不韦、长信侯嫪毐之间的混乱关系,而这件事几乎就是秦始皇心头一根拔不出来的大刺,从他毒死吕不韦和车裂嫪毐之后,这件事就从来没有人敢提,更别说在朝堂之上当着皇帝面和数十位公卿大臣的面如此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秦始皇的手紧紧的抓住龙椅扶手,坚硬的木头都被他捏的嘎吱作响,足足半分钟过去,他的情绪才慢慢平静下来,脸色和眼神都慢慢恢复如常。 那件事毕竟已经过去了十多年,而且他如今年岁已高,对那件事也不再如同年轻时候一样愤怒,如今的大秦,就是他的大秦,任何事都可以一言而决,不像那个时候他只能依靠别人的力量,看别人的眼色,吕不韦、嫪毐、母后赵姬也早就化作灰土,放眼天下,除开长生不老,已经没有任何可以让他心动的东西,即便是时常惦记的百越和匈奴,只要他想要拿到手,不惜大秦兵将流血牺牲,一切都不是问题。 因此冷静下来之后,秦始皇竟然真的开始思忖常度的话。 因为天下安定,六国一统,如今的皇宫之中也充斥着上百位从六国掳掠而来的公主、佳丽和王妃,这些美丽的女子就被养在皇宫内院之中,每日无所事事,就是等着他去临幸一下,如若能够诞下子女,身份也能高贵许多,但秦始皇却对这些女人没有太大的兴趣,加上如今已经年逾四旬气力渐失,散朝之后平日更多的时间在跟着一些医道方士研究丹药和练气打坐,对仙道越来越向往。 而皇宫之中也并非只有秦始皇一个男人,相反,后宫之中男人还很多,宦官内侍足有数百人,都是为了照顾各府皇妃、皇子、公主的生活起居,自然一天到晚都混迹在各府之中,有没有偷偷摸摸的和皇妃侍女们干点儿啥谁也不知道,而且按照正常的情形来分析的话,这种事情几乎是百分之百的,深宫之中连秦始皇自己有时候都会感到空虚寂寞冷,更别说那些正年轻妖娆的女人了。 因此少府令常度的话让秦始皇瞬间很愤怒,但愤怒之后也开始时思考常度所说的可行性,于是秦始皇冷静下来之后,脸色平静的看着下方一群大臣,“诸位爱卿,常府令所说之事你们意下如何?” 现在的大秦,实际上还是秉承春秋战国的国家理念,王就是国,王事就是国事,国和王是一体的,因此眼下的大秦帝国其实和皇帝也是一体的,因此这件事虽然说出来有些难以启齿和令人产生无限遐想,但所有的大臣去不得不去谨慎对待,如果秦始皇的后宫都管不好,这个国家肯定要乱,就和当初长信候嫪毐和文信侯吕不韦在皇宫各自领着几百人大打出手一样,那个时候的皇宫之内简直就是一团糟,附带着秦国那个时候从朝堂到民间也都是一团糟,混乱的一塌糊涂,直到秦始皇把两个人都弄死之后大秦才慢慢稳固,也才开始征服六国的步伐。 但这种事所有的大臣都感觉难以开口,一不小心就会落个吃力不讨好的下场,但皇帝的话又不得不接招,身为重臣,就是给皇帝出谋划策擦屁股的,因此一群大臣互相左看右看之后,左丞相李斯站了起来。 “陛下,臣以为常府令说的虽有道理,但今时早已不同往日,少府条例法度森严,内宫各令各署具有统一的调度和监督,十多年从未有任何扰乱宫闱的事情发生,如若突然之间全部换成女子,首先不说从何处去找这些完全令人放心身家清白的良家女子,就只是如此多人员突然调换产生的混乱就数月无法平息,加上如今并非天下太平,六国余孽蠢蠢欲动,选拔之时焉能确定没有奸细?如若有,常府令,此责你可担待的起?” “这个……”常度一时有些语塞。 “还有,就算是选拔出来的女子皆都安全可靠,但皇宫之内诸多禁制和门户,全部都是厚重的门锁,女子身体柔弱,如何搬得动那百十斤的门栓,一旦遇到紧急情形耽误时机如何处置,除此之外,宫内光每日所需的吃穿用度之物都车马不断,如若都用女子,内宫之中所需人手翻倍不止……” 李斯的话引起绝大部分大臣的认同,许多人都点头称是,并且马上就有大臣直接站出来顶贴。 “左相言之有理,内宫如今尚好,无需大动干戈!”内史齐宕站起来说。 “李相和齐内史所说不错,臣附议!”又一个中年大臣站起来。 “臣也附议,尽用女官只会更加添乱!” 而另外有一些人不动如山,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似乎殿上讨论的一切与他们无干,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御史和大夫,一般不参与朝堂讨论,当它们要讨论的时候,大部分就是有人要倒霉了。 李斯回座之后,秦始皇的眼神再次扫过所有大臣,“朕也觉得左相言之有理,内宫如今一切井井有条,可见少府令统领和监督有方,赏千金以示嘉奖!” “是~”一直站在旁边的江珩赶紧记下来,这笔赏钱等散朝之后需要派人给少府令送家里去。 “谢陛下赏,这只是臣分内之事!”常度也赶紧行礼。 “此事就先如此议定,今日祭祀大家都累了,早些回家休息!”秦始皇袖袍一摆准备站起来。 “陛下,臣还有奏!”一个须发皆白满脸皱纹的白胡子老头儿颤颤巍巍的站起来。 朝堂上顿时稀里哗啦一阵乱响,因为许多站起来一半的大臣腿一软差点儿跪地上去了,于是都赶紧扶椅子重新坐下,同时也是满脸郁闷的看着这个快要进棺材的白胡子老头儿。 秦始皇微胖的脸颊微微跳了一下,坐直身体声音波澜不惊,“高太仆所奏何事?” “老臣所奏还是刚才常府令所说之事,为了宫闱安稳计,老臣突然想到一个两全其美之法!” “何法?”秦始皇淡淡的问。 “宫内男子尽椓也!”老头儿拱手说。 老头话未落音,朝议大殿之上顿时一片哗然,比之开始常度提出来的时候更加混乱,许多大臣直接就跳起来,其中右相冯去疾更是用手里一尺多长的笏板指着老头儿脸色激愤的怒喝:“内宫宦者、内侍、内官、仆从数百,皆都是身家清白之人,既非罪人又非刑徒,在内宫兢兢业业未曾犯错,如何就要施以椓刑,此事若是传出去,民间定是如潮水汹汹,何况无罪而刑,莫非高太仆不知法度耶?” “右相言之有理,椓刑之与大辟,未有高下也,施之椓刑者,非谋逆而不可为之,高太仆此言恕某不能苟同!”内史齐宕脸色严肃的摇头。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发肤都不能损,高太仆却欲损他人身体,此欲绝天下之人孝道乎?高太仆已经老朽矣,有何脸面据九卿之高位,某今日要弹劾你!”一个御史大呼。 “高太仆今日所言,自毁声誉也,吾等看你收场!” “陛下,高太仆老迈昏庸,臣建议罢其太仆之职!” 几乎同时,还有几位平日不爱发言的大夫也都长身而起,手中的竹木笏板舞的如同大刀一般都指向高太仆,恨不得将他当场斩成几段。 吵闹喧哗声中,朝堂之上瞬间乱成一锅粥。 第246章 赵高复职 秦始皇脸色平静无波,端坐龙椅不怒自威,看着下面似有群殴白胡子老头儿迹象的大臣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陛下,冯相所说有理,无罪而刑,大忌也,法之所畅,惟有理,刑之所惧,惟有度,有理有度,才能令行禁止,椓全宫之男子,臣不敢答应,亦不敢发号施令,请陛下三思而后行!”身为百官之首的李斯沉默许久之后很少见的顶了右相冯去疾的帖子。 李斯虽然行的是法家理念,但出生却是儒家,所行之事虽然与儒家提倡教化、仁政、轻徭薄赋的治国理念不同,但还是深受儒家思想的熏陶,对于这种极刑非常的谨慎,因此李斯推行的所有法令之中,很少有杀人的重罪。 椓刑,即是宫刑,也称腐刑,就是切掉男子的蛋蛋或者那话儿(抱歉,非正规称呼,因为不让写出来),最早记录起源于商朝,而到了周朝,宫刑已经有了详实的记载,主要施用的对象是罪大恶极的犯罪分子,甚至有时候用宫刑来代替大辟(也就是砍头),可见宫刑是一种和杀头差不多的极刑。 而其实最古老的椓刑,实际上比后来的宫刑要残酷血腥的多,从椓这个字就可以看出,不是用刀割去蛋蛋和小几几,而是用木棍使劲儿砸烂。 脑补一下那个场景,几个人七手八脚将受刑者四肢拉开按在一块大石头上,然后一个大汉手持一根木棍狠狠的对着裤裆砸下去……那血肉飞溅的酸爽,老客都不敢去想。 因为椓刑太过血腥而且死亡离超高,因此到了春秋战国时期,椓刑已经变成了一种很正规的宫刑,用刀,而且还要在温暖的房间里保暖,谓之蚕室。 如今的大秦,自然也有宫刑,但绝对不是针对皇宫内院的宦官,就是一种刑罚而已,但此时竟然被高太仆拿来要用作稳定皇家宫闱的手段,而如今诸子百家的理论都非常成熟,朝堂之上代表显学的儒法门徒都有,自然不会同意老头儿这个简直荒唐透顶的提案。 而现在看两位丞相都否决了老头儿的建议,满朝堂的人几乎都同时松了一口气,然后一起看着龙椅上的皇帝。 “高太仆所言的确不妥,椓乃是极刑,朕不能施也,此时就此作罢!”秦始皇脸色异常平静的点头。 “陛下,臣弹劾太仆高墧(què,牢固)老迈昏庸,已不堪大用,建议罢去太仆之职!”虽然皇帝已经明确不会采纳高太仆的意见,但其所言已经引起了极大的震动和愤怒,从开始到结束从未发言的御史大夫蒙毅突然站起来说。 “臣等附议~”刚才跳的最凶的几个大夫几乎同时站出来。 大夫,谏议官,无实权,也无定员,主要是参政议政,给皇帝和大臣们提供治国方略的参考,如今的中车府令江珩以前就是太中大夫,但这些大夫可都不能小看,每一个拿出去都是显学流派赫赫有名的人物,这些人不给他们官职的话就整天在民间上蹿下跳的到处开馆授徒和宣传演讲,于是秦始皇也弄了一些名望大的入朝做官参与朝堂议政,虽然他们说的平时一般都不怎么采纳,但也不能完全忽视。 而在春秋战国时期,儒家就是最大的学派,孔夫子那三千弟子七十二贤人浩浩荡荡游走于中国大地到处传教,加上孟子荀子等人将理论不断的发扬光大,几百年下来,如今的儒家堪称江湖第一大门派,除开墨家之外,无论道法杂农都受其影响,当初韩非子就曾说: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就是直接针对儒墨两家最大的门派,原因就是这两个学派已经大到无法用法令来控制的地步,只能强势要求秦王下令打压。 众所周知,儒家培养弟子很出名,尊周礼,学习礼、乐、射、御、书、数这君子六艺,而且收弟子要收学费,因此专门和王侯贵族打交道,走的是上层精英路线。 而墨家起源于贫苦农民,走底层路线,专门在民间发展,理念是人人平等,王侯将相谁都可以当的理念,为解放劳动人民而四处奔走,因此获得大量底层农民的支持。 在这两个学派的挤压之下,韩非子感觉到空有一身以法治国的抱负却无法展开,因此此话说出来之后,秦始皇便开始打压墨家,墨家也很快就销声匿迹,但儒家却无法向墨家一样对付,因为这个学派特么的不造反也不宣扬造反,更不讲究人人平等这一套,儒家崇尚君子之风,而且特别讲究上尊下卑的等级观念和平日的行为礼仪,非常符合贵族的口味,唯一的缺点就是要求德治和仁政,整天在民间逼逼叨叨,打不得又杀不得,秦始皇也只能听之任之,而且时不时还得好好安抚一下宣进宫听听他们的理论。 此时朝堂之上几位崇尚儒学的大夫一起进言要求罢太仆高墧,加上御史大夫蒙毅也第一个出面,顿时呼呼啦啦几乎有一大半的大臣站出来,一起要求罢去高墧的太仆之职。 秦始皇把眼神落在一言不发的李斯身上,看到李斯并无动作,略微沉思之后点头说:“高太仆今日之言的确太过惊世骇俗,江府令拟旨,罢太仆墧之职,补高氏一子或一孙入郎候补,此事由李相处置!” “是,陛下!”江珩和李斯同时躬身行礼。 而太仆高墧雪白的眉毛胡须抖了一阵之后,苍老的面容露出颓废之色,颤巍巍的四肢伏地以头抢地曰:“老臣谢陛下宽宥!” 秦始皇脸上露出一丝动容说:“高太仆为国操劳数十载,一直兢兢业业从未出错,如今年老体衰,还请安心,赐万金归家修养,去吧!” “陛下仁义也!”几个大夫目的达到,一个个喜不自胜的躬身行礼。 一场差点儿掀翻朝堂的闹剧收场,九卿之一的太仆被罢官,看着颤颤巍巍的高墧被几个谒者搀扶着送出大殿,所有大臣都尽皆默然。 “诸位爱卿还有无参奏?”秦始皇这次没急着散朝,而是端坐在龙椅上再次俯视朝堂之下。 “陛下,臣有奏!”一个中年大臣手持笏板站起来。 “奏来!” “太仆府衙负责掌管陛下和内宫诸府出行车马,其职一日不可或缺,还请陛下重新委任太仆之职,不然恐引起混乱也!” “臣附议!”少府令常度站起来,“太仆乃九卿之一,一日不可或缺也,请陛下早作决断!” “请陛下早作决断!”一堆大臣呼呼啦啦都站起来附议。 “两位丞相可有合适的人选?”秦始皇把目光落在李斯和冯去疾身上。 冯去疾低头沉思,而李斯揪着一把漂亮的胡子脸皮轻轻抖了几下,头上冒出无数的mmp。 高墧这个老头儿今天不知道发了什么羊角风,突然提出来这么一条匪夷所思建议,这下可好,把官也弄丢了,虽然高墧平日并不怎么待见李斯,但做事的确勤恳认真,皇宫出行车马具都安排的井井有条从未出过错,因此也让李斯省了不少心,但眼下突然去哪儿寻一个做事可靠的人来代替他,要老成持重,要做事认真,要不辞辛苦,还要那个……听话…… 李斯在脑海中把满朝公卿大臣挨着过滤,朝堂之上也一片安宁。 “陛下,左中郎将申公兖可为太仆!”片刻之后,右相冯去疾打破沉默。 郎就是候补官员,都是公卿官僚的子孙或者推荐来的优秀人才,隶属于郎中令,无实权,而中郎和侍郎平日陪伴皇帝车驾同时出行,中郎的头领便是左右中郎将和五官中郎将,官秩一千石,地位仅次于郎中令。 “申公兖老成持重,在臣府中担任左中郎将数年,并且日常随陛下车马出入,的确是太仆最佳人选,老臣附议!”郎中令杨桐站出来为自己的手下加一把力,这种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好事非常难得,一旦申公兖当了太仆,级别就变成了和郎中令一样的九卿,以后两府交流起来会更加方便,在很多事上都能够共同进退。 “臣推荐前中车府令赵高!”李斯瞬间计议一定,推荐了另外一个人。 “唔,赵高似乎更加合适,而且以前还担任过此职,操持起来应该更加得心应手!” “言之有理!赵高的确是最佳人选。” “附议!赵高上次遇刺之后一直闲赋在家,听说已经康复,授予此职正当合适也!” 平日跟李斯亲近的一帮大臣立刻都站起来附议,于是朝堂之上又开始隐隐有吵闹之声。 支持冯去疾的顶申公兖,支持李斯的顶赵高。 秦始皇略微沉吟一下之后点头:“两位丞相推荐之人朕都很满意,的确都是太仆之职的最好人选,不过赵高在任中车府令之前就担任过太仆之职,既然他如今身体康复,就还是让他先任太仆吧,江府令拟旨通报赵高府上,明日早朝宣赵高入朝听封,散朝~” 秦始皇说完之后大袖一挥走进后殿。 半个时辰之后,一个谒者出宫,手持皇帝谕令来到赵高府上宣布新的任命。 “哈哈哈哈……” 送走宣旨的谒者之后,缺了半只耳朵的赵高握着诏书脸色扭曲的仰天大笑:“江珩,你霸占老夫之位,上次逼迫之下老夫不得不隐忍,等老夫腾出手来,一定要把你江氏一族统统扳下来,还有那宛城大大小小一众官吏,老夫也一定会一个一个把你们都碾死,柘儿,伤你这口恶气爹一定会帮你出的干干净净……” 一直站在旁边的赵柘脸色苍白,双眼中透出一股阴毒:“爹,我只想把那陈旭弄死,您就派几个武卒去把他抓住,我要把他四肢砍下来,剜去肾丸,然后丢进蛇虫蚁穴之中活活咬死……” “几个武卒恐怕还对付不了他,不过你放心,他一定会死的,害我赵高的儿子,他死一百遍老夫也不会解恨,更何况如你所说,那当街刺杀我的可能就是他的那个黑衣随从,也是伤你之人,呵呵,害我丢掉中车府令的位置,与我赵氏如此深仇大恨,他一个小小的里典,老夫一定会将其抽筋扒皮挫骨扬灰!” 赵高咬牙切齿的说完之后拍拍儿子的肩膀,“老夫费尽心思花费巨大代价,才有今日朝堂之变,齐宕和高墧在朝堂之上的一番言论虽然看似平息下去,但他们哪里知道陛下的心思,后宫男女混杂让他早已心生厌恶,过几日爹便入宫为你某一个好位置,说不定整个皇宫内院将来皆都会落入你的掌控之中,到那时满朝文武公卿谁也不敢小瞧你。” “爹您放心,柘儿这次再也不会鲁莽了!” “好,这才是我赵家儿郎,阉人如何,阉人也可以权倾天下!未来之事,为未可知也,嘿嘿……” 父子两个脸上皆都露出狰狞之色。 第247章 无名怒火 …… 宛城,傍晚,落日西斜。 在郡守府接受完郡守马伯渊的宴请之后,陈旭打着饱嗝走出来,王五王七两个护卫赶紧牵着马匹迎上来。 “你们吃过饭食没有?”陈旭上马之后问。 “刚才已经在脚舍吃过了,眼下天色将晚,是不是要回脚舍歇息?”王五策马跟在旁边问。 “现在就休息?”陈旭看了一眼还未落山的太阳,感觉自己自从穿越到秦朝之后,作息时间完全颠倒,这个时间,正好是逛街和看电影的大好时光吧,这么好的时间古代人竟然都拿来睡觉,还讲不讲道理。 不过宛城人生地不熟,不睡觉貌似有没啥事儿可干。 江北亭此时正和一群南阳郡其他县的县令还在郡守府喝茶聊天打屁,他接不上话也插不上嘴,说的都是之乎者也的古诗词,聊的都是官场上的话题,因此坐了半刻钟喝了一杯茶之后就先告辞出来了。 马伯渊这次虽然在江北亭的引荐又一次接见了陈旭,但却远没有第一次的热情,神情颇为冷淡,估计还在膈应上次剿匪之事,不过陈旭也懒得和这些官僚交往,还不如出来透透风,只是有些心疼自己送的几斤米花糖。 “走吧,随我再去制茶坊看看!”陈旭带头往以前水轻柔住的制茶坊而去。 在大街上七弯八拐,十多分钟后陈旭来到制茶坊。 如今已经是冬天,采茶早就已经停止,茶坊也只有一男一女两个帮工负责照看,因为有两间房子里面还堆有不少茶叶,其中还有一间房子有一些茶叶正放在草编的筐子发酵,陈旭上午已经来看过一次了,有些已经彻底霉烂坏了,另外还有一些似乎发酵的情况良好,但不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因为他也没见过后世红茶、黑茶、铁观音的制作方法,只能让制茶坊的人自己去判断,而且陈旭也不操心这件事,喝绿茶还是他的最爱,如果这些发酵茶都做不成功也无所谓,等到春天他还可以开发出来花茶和药茶,按照秦朝方家术士的尿性,估计也很受欢迎。 “见过陈郎君!”看见陈旭带着两个五大三粗的护卫走进来,制茶坊的两个帮工赶紧上前行礼问好。 “水姑娘回来没?”陈旭问。 “还没有!” 男帮工三十五六岁,看起来老成稳重,办事说话也不急不躁,应该是水轻柔极其信得过的水家人,而那个女子约莫二十五岁左右,手脚勤快办事利索,看起来竟然和水轻柔有那么三分相似,估计应该是有血缘关系,不过陈旭也没问,既然水轻柔相信,那他自然也会选择相信。 “明天我还会在宛城呆一天,如若有了水姑娘和无涯的消息,请去驿舍告知与我!”陈旭吩咐一句之后离开制茶坊,然后骑着马毫无目标的在城里面乱逛。 今日上午到达宛城之后他第一时间就来制茶坊问过了,水轻柔自从上次离开一直毫无音讯,而虞无涯来宛城后第二天也离开,听说是回虞城老家一趟,但七八天了也还没返回,因此陈旭感觉自己孤苦伶仃的无处可去,心里也空落落的有些无精打采。 此时已经傍晚,宵禁时间已到,大街上人流少了许多,白天能够看到的挑担推车的基本上看不到,街边本来就很少的几家经营粮麻盐陶等物的店铺也都尽皆关门停业。 逛来逛去没找到自己感兴趣的,最后心思一动,陈旭干脆带着王五和王七去了城南那个集市,就是上次卖烧烤然后和马腾起了冲突的那个地方。 陈旭果然没猜错,此时太阳虽然已经落山,但这里却人头攒动,聚集着无数无所事事的混子和博戏爱好者,正东一堆西一堆的聚在一起投壶和斗鸡,顺带赌博,甚至还有人蹴鞠比赛,时而起哄时而安静,人群之中也有些挑着背着藤筐贩卖一些山果等零食的小商贩,场面看起来异常热闹。 三人牵着马在集市转了一圈,凑到一些斗鸡投壶的人堆里看了一会儿,发现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于是很郁闷的上马准备离开。 “滚开~”突然一声叫骂声从不远处传来,随即听见一声惨叫和噗通一声摔到的声音,伴随着还有噼里啪啦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 陈旭转头看去,加上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看的清清楚楚,十多米外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被一个身材高壮的黑汉子一脚踹翻,一个藤筐滚在人群中,里面陶罐陶碗碎了一地。 “咦,竟然还是个小娘子!”人群中有人惊异的发现,滚在地上的少年竟然是个少女,褴褛的衣衫撕破了一大大洞,露出大片的白色肌肤。 少女蜷缩在地上吓的赶紧把撕破的衣服捂住,脸色异常惊恐和无助。 “原来真的还是个小娘子,莫不是城外铜铁作坊逃走的工奴,来,把身份牌与我看一下!”黑脸大汉走上去一把抓住少女的胳膊,如同拎小鸡一般拎了起来,伸手就往少女胸口摸去。 “求求您放过我!”少女吓的浑身颤抖,瘦弱的双手紧紧的捂着胸口,脏兮兮一张看不清颜色的脸上露出及其惊恐的表情。 “嘿嘿,某是这个市场的监吏,负有稽查逃奴和流民的职责,你不让我检查我就将你送去郡尉府衙,然后要被充数千里之外的西北之地修城垦荒……”黑脸大汉嘿嘿冷笑着,一只大手直接将少女瘦弱的胳膊掰开,顿时破碎的衣服散开,裸露出大片肌肤和一团不甚饱满的雪丘。 “咕咚~~”人群之中几乎同时响起无数吞口水的声音,许多人眼中直接冒出淫荡的光芒往前挤过去。 就在色眯眯的黑脸大汉大手即将摸到少女胸口的时候,突然人群中伸出来一只大手将其手腕牢牢抓住,然后使劲往后一掰。 “咔嚓~”一声清晰的骨骼拗断的声音响起,黑脸大汉惨叫一声被甩翻在地,滚落下来的少女随即被另一个魁梧的汉子扶了起来。 “你找死……”黑脸大汉倒在地上捂着胳膊厉声咆哮。 “呛~”黑脸大汉只见眼前一道金光闪过,王五一把大剑已经顶在了他的脖子上,冰寒的气息一下将他刺激的浑身一个哆嗦,余下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王五的杀气很重,跟在王翦身边历经无数次大战,是刷老虎都不带眨眼睛的杀才,此时大剑在手,更是平添一股血腥气息,平淡的眼神中毫无感情,黑脸大汉瞬间就彻底吓的不敢有任何动作。 四周本来准备围上来大饱眼福和乘机揩油的一群混混也被吓的如同潮水一般褪去,场中瞬间空出来一大片。 陈旭策马慢慢走到中央,看着王七扶起来的少女,感觉刚才自己的判断的确没错,这个少女看起来的确有些眼熟。 本来刚才黑脸大汉出手的时候他不想多事,但在少女抬头的刹那,陈旭竟然发现略有些眼熟的样子,但瞬间却又没想起来到底在哪儿见过,但他还是很快决定让王五和王七出手将少女救下来再说。 王五和王七两人的身份足以让他在宛城横行霸道,王翦的贴身护卫啊,大秦除开秦大大之外基本上也没什么人敢去招惹,一旦惹了就是一屁股屎,被一个老杀才眷顾上就再也擦不干净了。 “你不要害怕,我看你有些眼熟,你可认识我?”陈旭下马走到少女面前问。 少女浑身颤抖,看了陈旭几眼然后拼命点头,双眼之中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大人数月前曾在我家赊过三十斤羊肉,并且还留下一块玉佩……” 陈旭瞬间惶然大悟:“你是那家脚舍店家的女儿?” “是~”少女双手捂着撕破的衣服连连点头。 “你家开着脚舍,应该不愁吃穿,为何如今会变成这个样子?”陈旭疑惑的问。 “是……是因为大人,您取走玉佩的当天晚上,就有一群人闯入我家将我爹娘和兄长小弟抓走,逼问大人的来历和下落,如今几个月过去,我爹娘和兄长小弟音讯全无,我也不敢回家,只能在街上乞讨度日……” “咔吧~”陈旭手中的马鞭一下就拗成了两截。 此事如果没猜错,定然是那马腾干的。 那次白天在这个市场泼了他一身炭灰,晚上虞无涯又将他们揍了一顿,因此急于报复之下他们便追查到了脚舍,逼迫脚舍店一家人讲出自己的下落,自然是没有得到结果。 “你不要害怕,我知道是谁抓走了你的爹娘和哥哥弟弟,我先送你回家,然后帮你把爹娘和兄弟都找回来!”陈旭说完之后翻身上马,让王七带上少女,王五也收回大剑,三人一起策马往城中脚舍的位置而去。 “别……别回去,脚舍已经被一伙强人占据了,我……我偷偷回去看过几次,他们很凶……”少女惊恐无比的紧紧抓住马鬃。 “呵呵,放心,他们会很乖的!”陈旭脸上带着微笑,但心中却有一股无名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第248章 莫非你们眼瞎 这件事说到底,还是他惹出来的。 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自己不是偶然遇上,脚舍的老板一家这辈子就算是彻底被毁了,而这个少女定然也会被刚才那个黑脸大汉糟蹋,最后的结果就是家破人亡。 呵呵,马腾,老子上次在清河镇放你一马,没想到狗日的还是改不了吃屎的本性,这么久了还没把抓走的人放出来,如果脚舍店一家人有三长两短,陈旭真的不介意将这个货偷偷弄到城外沉河。 对于大秦,陈旭如今已经有些习惯了它的野蛮、原始和荒芜,杀人这种事其实很平常,因为有人连秦始皇都敢杀,还有什么人是不敢杀的,杀完了往荒山野岭一丢或者绑一块石头往河里一沉,神仙都找不到,对于人渣,陈旭不介意人道毁灭。 而且动手杀人的又不是自己,一定是王五和王七。 阎王爷怎么也算不到自己头上来。 七弯八拐很快来到那间脚舍,果然,脚舍已经换了主人,里面坐着五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家伙。 古往今来几千年,实际上所有时代不务正业的混混看起来都一个吊样,陈旭一眼就能认出来,因为他走进去的时候,几个混混正坐在榻上赌钱,大呼小叫情绪热烈的一塌糊涂。 一颗牛角做的骰子被装在一个陶罐里面,一个家伙使劲儿摇晃了几下之后重重的扣在案桌上面。 “开开~” “六也六也~” 脚舍中所有人都能沉浸在赌博之中,对于走进来的陈旭和王五等人丝毫不觉,仍旧凑在一起大呼小叫。 “我买五!”陈旭凑上去,掏出一把金灿灿的铜钱拍在桌上。 呃~,几个混混一起抬头,看看陈旭又看看后面的王五和王七两人,其中一个年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大大咧咧的问:“小郎君要住店歇息?” “不,就是看你们玩的快活,所以也忍不住进来博一把!”陈旭淡淡的说。 “呵呵,好,小郎君算一个!”男子略微激动的笑着对几个同伴打了一个眼色,然后把瓦罐打开,只见牛角骰子上是一个大大的红色一点。 “嘿嘿,小郎君失手了!”拿罐子的家伙高兴的就要伸手去把陈旭的一把钱收走。 “且慢~”陈旭伸手将其拦住,然后用手把骰子拿起来翻看了一下,发现和后世的骰子几乎一模一样,六个面,每个面上有几个小坑,一点和四点被染成红色。 “小郎君放心,博戏乃是至信守诺之戏,骰子完好无法作弊也!”第一个说话的男子笑着说。 陈旭没有答话,而是将骰子轻轻的放在桌面上,不过是五点向上。 “小郎君已经看清了吧,这局失手,下局定然翻本,我们再来!”摇骰子的家伙伸手将陈旭的一把钱抓住。 “且慢~”陈旭用手中的半截马鞭将他的手按住。 “你到底是何意?”一桌子混混都感觉有些不对头了,一个个脸色开始都不好看。 “呵呵,诸位是否眼瞎,骰子明明是五点!”陈旭不咸不淡的说。 “哗啦~”五个混混同时站了起来,赌桌也被掀翻,上面的骰子和钱币丁零当啷的滚落一地,所有人都直接抽出腰间的匕首,其中一个恶狠狠的说:“何处来的小野彘,欲寻死乎?” “呛~呛~” 站在陈旭身后的王五王七两人几乎同时抽出大剑,一群混混几乎还没看清楚,两把大剑就搁在了其中两个的脖子上。 “动则死!”王五低喝一声,一脚将其中一个试图反抗的混混踹到地上,剩下两个混混见势不妙准备逃走,刚迈出腿,只见剑光一闪,两个混混惨叫一声便摔到地上,抱着大腿在地上翻滚哀嚎,一股血水从手指缝里汩汩沁了出来。 “吾说过,动则死,将匕刃丢下!”王五再次将还在滴血的大剑搁在一个混混的脖子上,几个混混立刻浑身哆嗦着将手里的匕首丢在地上。 “几位,我们无冤无仇,缘何要找我等麻烦?”那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惊恐的问。 “呵呵,无冤无仇?”陈旭冷笑着大马金刀的一屁股坐到旁边一张饭桌上,弯腰将地上的骰子捡起来说:“这脚舍原来的一家人被你们弄到哪儿去了?” “你……你到底是谁?”几个混混惊恐的同时更加惊讶,因为这个脚舍店换主人已经好几个月了,连许多周围的人都不知晓此事。 “是不是马腾安排你们做的?”陈旭继续问。 “你……你……知道就好,马腾是郡守大人的侄儿,我劝你还是不要乱来比较好,如若坏了马公子的事,你两个护卫即便是再厉害也休想好好离开宛城……”一个混混结结巴巴的说。 “刚才我与你们赌了一局,我赌五,结果我赢了,诸位还没下注,就一人一只手吧!”陈旭淡淡的说。 王五将一个家伙按到一张餐桌上,一脚踩住胳膊,然后举起大剑就要剁下去。 “饶命啊~”这个家伙瞬间就直接崩溃,咧着嘴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 “给你一次机会,先斩一只手指!”陈旭降低了处罚力度。 “砰~啊~”王五手起剑落,伴随着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金光闪过,一道血光喷起,一截手指头飞出去数尺落在地上,血水溅的到处都是。 “再问一遍,这家脚舍原来一家人被你们弄到哪儿去了?”陈旭面无表情,但语气却如同寒冰一样。 “噗通~”剩下两个还站着的混混几乎同时跪了下去,那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一边磕头一边急促的大声说:“小郎君饶过我等,脚舍原来的主人被马公子抓去之后我等也不知道去了何处,听说……听说是被剥去户籍发卖到城外铜铁作坊做了工奴,但城外有数百处作坊,我等实在不知也……” “这么说他们都还活着?”陈旭捏着下巴问。 “活着,肯定活着,如今城外铜铁作坊密如鱼鳞,占据了沿河两岸数十里区域,每家都加工售卖大量铜铁,但却人手不够,因此那些坊主和商贾到处高价购买无籍的流民和奴隶,听说这些工奴一日两餐皆都可以饱食,冬夏还有衣物添置,一般不会有性命之忧……”这个三十多岁的混混头领对南阳的情况非常了解,一番话说出来让陈旭也放心了不少。 “那马腾你等可知道他如今在什么地方?”陈旭问。 今天上午他和江北亭、江楚月来到宛城,然后去了一趟制茶坊打听了水轻柔和虞无涯的消息之后就去了郡守府衙,因为是寒衣节,跟着宛城大小官吏和名家方士一起参加了盛大的祭祀活动之后,就已经是下午了,然后去郡守马伯渊的府上观赏了几个小时的音乐歌舞之后接着吃申食,因此一天几乎就没有太多自由时间,也根本就没有找到马腾打听上次王青袖来宛城之后的情形。 按道理说王青袖来宛城后一定会找马腾的。 因此现在只要找到马腾,既能救回少女一家人,还能打听王青袖的情况。 “马公子我等好久都未曾见过了,实在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跪在地上的两个混混一起摇头 “你们最后见他是什么时候?”陈旭问。 “上个月……不对,今日已经初一,应该还是八月中旬!”那个三十多岁的混混回答。 陈旭想了一下,时间差不多是那次蒙云去清河镇的时候,估计是那次对马腾的打击和伤害比较大,因此这家伙回来之后就躲起来了,不过也不一定,要弄清楚就必须找到他再说。 “你们几个想死还是想活?”陈旭冷冷的问。 “想活想活~”几个混混磕头如捣蒜。 “大将军王翦你们知不知道?”陈旭突然问。 “知道知道~”几个混混赶紧点头,其中一个还说:“两个多月前大将军王翦还来过宛城,我等还在路边看见过……” “那就好,我的名字就不告诉你们的,这两位是王翦将军的护卫,一个叫王五,一个叫王七,上次在雉县清河镇杀过一头老虎,你们听说过没有?” “啊?”脚舍里五个混混几乎同时面色呆滞,一个个长大嘴巴直勾勾的看着王五和王七两人,眼中既有害怕又有不信。 王五把自己的衣服卷起来,露出一道几乎纵贯整个肚皮的巨大伤疤冷冷的说:“这就是被那头老虎的利爪所伤!” “噗通~”几个混混瞬间崩溃,如此大的伤疤,缝合之后弯弯曲曲隆起的鲜红血肉如同爬着七八条巨大的蜈蚣,一看就能想象虎爪的威风,于是一个个吓的面如土色趴在地上说:“前些日子的确盛传王老将军在清河镇屠杀一头数丈长的猛虎和数十头巨狼,我们只以为是夸张而已,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脚舍之事并非我们所为,这脚舍我们也只是替马公子照料而已,我们已经月余没有见过马公子,因此只能成天聚在这里骰子耍钱,还望小郎君和两位大人绕过我等狗命!” “宛城你们可熟?”陈旭问。 “熟,熟!”几个混混赶紧一起点头。 “那就好,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多找一些人手去城外作坊打听脚舍一家人的下落,如若找到就带到这里来,记住,别想逃走或者敷衍于我,明天午时前如若我还见不到人,你们统统都得砍成十七八块丢到城外喂狗!”陈旭淡淡的说。 “小郎君放心,我等必不敢逃也!”几个混混惊恐的连连点头。 “去吧~”陈旭像赶蚊子一样摆摆手。 “是是~多谢小郎君不杀之恩!我等这就去找!”几个混混一个个筛糠一样看都不敢看王五和王七一眼,连滚带爬的往门外跑。 第249章 百思不得其解 “站住!”陈旭突然想起一件事。 几个混混吓的赶紧都一起回头,脸色极其惊恐,生怕陈旭突然反悔将他们砍了。 “你们知不知道马腾平日都是在什么地方玩耍?”陈旭站起来问。 几个混混相互看了一下,还是三十多岁的那个男子战战兢兢的说:“以前马公子平日最喜欢去莲园玩耍,不过我等好久未曾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在不在莲园……” “莲园在何处?” “城南,小郎君去一问便知,宛城人都知晓!” “行了,你们去吧!”陈旭手一挥,一群混混这才如蒙大赦一般仓皇奔出脚舍,微微商量片刻便四散而去。 “陈里典,你就这样放走他们会不会太仓促了,如若要打听被抓走的脚舍主人,恐怕也就他们几个最为知情!万一真的跑了可就不好再抓住了!”王五收起大剑说。 “有你们在,有王老将军的身份在,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跑,何况即便真的是跑了,你们拿着腰牌去找郡尉高焄,哼,我就不相信他敢不给这个面子!”陈旭冷哼一声。 “嘿嘿……高焄自然是不敢的!”王五和王七一起挺起胸部说。 陈旭走到门口,看见躲在门外瑟瑟发抖的少女轻声说:“你不要害怕,刚才那些人都是郡守侄儿马公子的爪牙,我已经安排他们出城寻找你的爹娘和兄弟去了,你跟着我们不方便,我先送你去驿舍暂时休息,等我们打探到消息就会去告诉你!” “谢谢里典大人!”少女虽然又惊又怕,但还是赶紧福身行礼,刚才脚舍里面发生的事她看的清清楚楚,也听的清清楚楚,虽然她不知道王翦是谁,但知道陈旭是真的想帮她找到父母和兄弟,因此内心也充满了感激。 三人骑马带着少女回到驿舍,却发现江楚月竟然一个人也回来了,此时正无聊的坐在院子的马车上发呆,看见陈旭进来,顿时惊喜的跳下来说:“陈旭,你方才去了何处?怎么不叫上我?” 陈旭忍不住翻个白眼儿说:“你不跟你爹呆在郡守府观戏喝茶,一个人跑回驿舍来干啥?” “哼,一群坏男人和糟老头子,尽在那里搂着小娘子喝酒亲嘴投壶行令,有啥好看的!”江楚月愤愤不平的说。 “你爹也搂了一个小娘子?”陈旭好奇的问。 “哼,回咸阳一定告知我娘!”江楚月虽然没有明说,但还是间接的表示了一贯温文尔雅的江北亭也正和南阳郡数十个县令和大小官吏一起同流合污了,此时正搂着郡守大人府上那些唱歌跳舞的小娇娘正在寻欢作乐,甚至晚间还会做一些搂搂抱抱上上下下颠颠倒倒的不雅勾当。 陈旭唤来驿舍的一个女工,让她把少女带进去安顿好,同时又给了二十钱让她帮忙给少女弄一件干净衣服。 “这个脏兮兮的女人是谁?”江楚月对陈旭带回来的这个少女很敌视,因此语气略微有一些不爽快。 陈旭想了一下把脚舍的事情还是简单说了一遍,然后叮嘱江楚月在驿舍帮忙照看好少女,然后就准备带着王五和王七一起去城南莲园看看。 “我也要去!”江楚月顿时来了兴趣。 “你去干啥,方才回来的时候我问过了,那莲园乃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男女在里面都赤条条的不穿衣服裸奔玩耍,莫非你想去看?”陈旭撇撇嘴说。 “啐,赤条条的我又不是没看过!”江楚月脸上泛起一抹红晕狠狠的说。 陈旭都懒得接话直接翻身上马,一夹马腹就出了驿舍的院子,身后随即马蹄嘚嘚,除开王五和王七之外,江楚月还是跟了上来。 “你真的想去看光屁股的男人?”陈旭没好气的问。 “哼,谁想看,我只是看着你,不让你和那些光屁股的女人鬼混罢了!”江楚月绷着小脸回答。 “我去和那些光屁股的小娘子鬼混管你屁事啊!你爹你怎么不管?”陈旭没好气的说。 “反正你就是不许!”江楚月气鼓鼓的说,同时按着腰间一把短剑看着陈旭,“你若是去亲嘴鬼混,我就把那个女人杀了!” 陈旭无语的同时也感觉的微微有些庆幸,尼玛还好,这个小娘皮第一反应不是把他杀了。 此时申食末,接近后世晚上六点。 天色已经很阴暗,大街上的人流越发稀少,同时冷风渐起,走在凹凸不平的大街上,看着两边门窗紧闭的砖石茅草屋,竟然突然有一股极其陈旧和荒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陈旭瞬间就像走在了后世某个快打烊的影视古城之中,自己就是主角,路上偶尔来来去去的人都是龙套,而身边的王五和王七就是家丁,至于跟在旁边的刁蛮少女江楚月,那是一个错误,是编剧或者导演的亲戚,被强行塞进来的角色,与这场戏很格格不入而且有冲突,因为这个女人经常会突然给自己加戏,而且导演还不能改剧本。 mmp,身为男一号,竟然连女配角都不能自己选,这个江楚月实在不是自己喜欢的菜,作为一个古代男人,特么的还监督不让老子逛窑子,这还有没有天理? 穿越管理局的工作人员的良心一定被狗吃了! 陈旭一路长吁短叹,有了这个女人跟在身边,看来许多很快乐的事做起来就不那么方便了, 几个人一路打听,果然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莲园的位置,而且一听陈旭问起,所有的男人都双眼放光有流口水的冲动。 看来这个莲园的确是个好去处,根据这些牲口的生理反应,里面的小娘子定然也一个个妖娆的不得了。 四匹马七拐八拐,二十多分钟后终于来到了一个院子外面,砖石围墙,粗木的门梁,上面写着莲园两个大大的篆字,院子里有一个池塘,不过里面的莲叶早已颓败不堪,只余下孤零零的一些茎秆,池塘旁边有一栋两层的木楼,里面灯火通明,不断有男女的淫声浪笑传出来。 陈旭一眼就把整座园子看完,感觉有些失望,本以为是一座很有特色的大妓院,没想到竟然就如此普通的一个小院子,而且门口连个龟公和老鸨子都没有,就这种档次的妓院,如若放到后世唐宋时期素有春风十里的秦淮河畔扬州妓院一条街上,估计鬼都不会上门,因为实在是太寒碜了。 (注一下:后世流行一句许多女人都认为很美很浪漫的诗句,叫做春风十里不如你,如果有男人用这句话夸奖你,请别高兴的太早,呵呵,其实就是表示你比夜店的公主漂亮一些而已,春风十里,其实就是说的十里秦淮的青楼妓院,翻译过来就是那十里长的一条大街上所有的妓女都没你长的好看。) 听着小楼上传来的男女的淫声笑语,还是让陈旭体味到了一丝丝妓院的风采,于是迫不及待的下马带着王五和王七走进小楼,而江楚月已经脸色颇为愤怒,紧紧的握着短剑一声不响的跟在后面。 逛窑子啊,所有男人的最爱,穿越到大秦之后半年,陈旭终于第一次踏进了窑子的大门。 至于里面的小娘子到底有多漂亮多妖娆,嗯,拭目以待,因为陈旭两世为人从未逛过窑子。 而且在唐宋年间,逛青楼似乎是一种独特的文化,已经上升到民族自豪感的高度,无数文人雅士,无数江湖侠客都和青楼女子结下不解之缘,甚至留下众多脍炙人口传送千古的故事和佳句,就连皇帝也不能免俗,偷偷逛窑子的也不少,最著名的自然是宋徽宗和李师师,为了幽会李师师,宋徽宗还和大音乐家周邦彦闹出一桩君臣争风吃醋的趣闻,不过周邦彦没宋徽宗腿粗,被宋徽宗刚出京城后一个人霸占了李师师。 陈旭一边走路,一边脑补着风华绝代的李师师身穿肚兜儿,身披薄纱,玉体横呈千娇百媚躺在床上的诱惑风景,忍不住摸了一把口水。 “哼~”跟在后面的少女听见某人吞口水的声音之后,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几位可有邀请?”刚走进小楼,两个身穿细麻布衣的高壮男子从门后站出来挡住去路。 “马腾在不在?”陈旭把没穿衣服的李师师从脑海里面赶走之后脸色平静的问。 “马公子?”两个男子互相看了一眼一起摇头说:“马公子我等已经月余没见过了,几位如若是要找他的还请去郡守大人府上询问,今日莲园已经被贵人包下,几位如若没有邀请的话,还请改日再来玩耍!” 两个男子看着陈旭身后五大三粗的两个挎剑的护卫,自然也没敢大意,表现的还是非常礼貌。 陈旭郁闷不已,看来是白来了这一趟,同时也略微有些遗憾,不知道楼上那些没穿衣服的小娘子都长什么样子,想上去看看都没机会,明天如果找到了脚舍主人一家人,自己就要打道回清河镇,整个冬天都会窝在家里,逛窑子这种事又得拖很久了。 其实陈旭也并不是想逛窑子干点儿啥,而是他很感兴趣古代人逛窑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总会有那么多的文人骚客喜欢逛窑子,那柳永竟然还能在妓院里面写出那么多脍炙人口流传千古的抒情诗词。 逛窑子不就是搂搂抱抱摸摸捏捏颠鸾倒凤吗?听说后世的夜店公主都赶场赶时间,为啥古代的还会有闲情逸致吟诗弹琴? 陈旭百撕不得骑姐。 第250章 千万不要惹你 “感谢高公子今日赏脸,冉某敬公子一杯,还请回府多多在郡尉大人面前美言几句,多帮我弄一些工奴,钱粮自然会多多奉上!”楼上男女的淫声笑语之中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高公子?莫非是高尧?”陈旭停下脚步转回头问两个男子。 “不错,正是高尧高公子!”一个男子点头说。 “也好,找他打听一下马腾的情况!”陈旭迈步往二楼的楼梯走去。 “哎~非请莫入!”两个男子都伸手阻拦,同时脸色也变的很不好看。 “闪开!”陈旭淡淡的说了一声,跟在后面的王五王七两人突然出手,一人一个掐住两个男子的脖子一脚踹到墙根。 “呛~”王五将大剑抽出来半截恶狠狠的说:“再敢聒噪阻拦,死!” 两个男子顿时吓的脸若土色蜷缩在墙根不敢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陈旭带着两个彪悍的保镖和一个少女大摇大摆的往二楼走去。 以前在宛城的纨绔当中,马腾排第一,但马腾去了一趟清河镇之后就彻底消匿了,因此现在宛城纨绔界的头把交椅就归郡尉的儿子高尧坐了。 此时房间中央里燃着一个炭盆,两边摆放着四张案桌,四个男子各自坐在案桌后面对饮谈笑,身边各自围坐着几个衣衫单薄的少女,其中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身穿华丽的锦袍,头戴金冠,怀里搂着一个女子,两只大手还伸在女子的衣服里面揉来揉去,脸上尽是淫荡的笑容,旁边还簇拥着两个少女,一个在帮他捶背,一个在给他喂酒。 四人之中还有一个身穿灰布麻衣的魁梧男子,约莫四十多岁,头发胡须梳理的整整齐齐,虽然看似豪壮,但脸色却异常谦卑,不停的给锦服青年敬酒赔笑。而另外还有两人,也都是二十多岁的青年,表现的也都是放浪形骸模样,一边喝酒一边对着身边的少女摸摸捏捏,浪声笑语充斥整个房间。 “哐~”房门突然被撞开,一个少年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五大三粗的剽悍护卫,最后还走进来一个身穿淡蓝色长裙的美丽少女,不过看清里面的情形之后,少女很是厌恶的捂住鼻子。 房间里所有人都转头看着陈旭等人,而陈旭的目光也落在房间里的女子身上。 陈旭略有些失望。 尼玛都是骗子,一路上不是所有人都说这里都是光屁股的女人吗,为毛一个个都还穿着衣服,虽然有些衣衫不整,虽然都露着胳膊大腿,虽然也有那圆圆的雪白露出来一半,但明显距离脑补的场景区别有点儿大。 “你……你们是何人?”片刻之后中年男子愤怒的站起来。 “谁是高尧?”陈旭的目光扫过所有人,最后落在那个锦服青年上身。 “我便是,你找我何事?”高尧的手依旧伸在怀中女子的衣服里面摸摸捏捏,脸色颇为不爽的问。 “呵呵,高公子好,鄙人清河镇里典陈旭!”陈旭胡乱拱了一下手皮笑肉不笑的说。 “陈旭?”高尧浑身一抖,惊呼的同时手从女子的衣服里面掉了出来,一双眼睛也瞪的溜圆,满脸露出既愤怒又惊恐的表情。 “不错,高公子可知道马腾现在在何处?” “马腾……马腾我已经月余未曾见过了,听闻郡守府中的人说他回咸阳去了!”高尧似乎对陈旭有些害怕,结结巴巴的说出了马腾的去向。 “回咸阳了?”陈旭愣住了。 “高公子说的不错,我也听闻马公子回了咸阳!”身穿灰衣的中年人此时回过神来,他从高尧的话语这态度上感受到陈旭的身份肯定大有来头,不然高尧也不会表现的这么配合和惊恐,按照往日,如果是毫无来头的人,这家伙早就跳起来用铜爵砸过去了。 “什么时候走的?” “二十天前!”高尧略有些忐忑的站起来,“那次马腾和咸阳来的一个朋友去了一趟雉县,过了几天回来之后就闭门不出,后来他专门请我喝了一顿酒还说了一些话,听说第二天便离开了宛城回了咸阳。” “他与你说了什么?”陈旭好奇的问。 “他说……他说让我们千万不要惹……惹你!”高尧脸色很扭曲很难看,虽然说出来会丢了面子,但陈旭问起,他又敢不说。 其实高尧和陈旭自始至终从来就没有过正面冲突,甚至两人几乎都没有正面碰过面,因此两人根本就不认识,第一次是为了给马腾出一口气,天黑了一群人去找陈旭的晦气,被虞无涯骗到一座荒废的院子揍了个半死,而第二次策划陷害陈旭,高尧也没出面,只是挨不过面子暗中弄了几幅轻驽给赵柘,但就是那件事把他卷了进来。 山匪劫持夏粮税露馅儿之后的很长时间,马腾和高尧这群宛城的纨绔公子都被家里的大人打了个半死,而且禁足一个多月,直到赵高被罢去中车府令之后,这件事才算是告一段路,风声消减之后这些人也才慢慢出来活动,不过习性收敛了很多,再没有了以往的跋扈和嚣张,毕竟这件事一旦搞不定,他们其中的许多人都会跟着掉脑袋。 而马腾要说他二逼也好,说霉运罩体也好,反正陈旭就是克他,本来禁足之后出来又可以整天花天酒地把妹潇洒,但没想到咸阳又来了一个熟人,蒙毅家的公子蒙云,两人也是旧识,虽然身份差距稍微有些大,但不妨碍两人从小便认识,因此蒙云来之后马腾又做东道主招待蒙云,然后听蒙云说起造纸之术,帮忙打听之后竟然又是在清河镇,又是陈旭的地盘。 于是马腾便丈着蒙云准备去欺负一下陈旭,既可以抱蒙云大腿又可以一口恶气,于是到了清河镇之后打听到造纸坊的位置,直接怂恿蒙云冲入造纸坊逼问造纸的方法,然后护卫失手错杀了牛小四,于是陈旭情绪失控,将马腾和蒙云一起揍的鼻青脸肿。 挨揍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后来陈旭做的那些的事。 先是威胁蒙云写下五十万钱的欠条,又让蒙云写下指证马腾杀死牛小四的证词,彻底一下将马腾的七寸死死捏住再也不敢动弹半分。 陈旭将蒙云这种大秦最高级别的纨绔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卑鄙无耻的手段,让马腾彻底害怕了,他只不过一个郡守的侄儿而已,大腿还没别人的汗毛粗,返回宛城之后,他担惊受怕了二十天之后决定离陈旭远点儿,临走前还好心的把高尧喊出来喝了一顿酒,并且语重心长的叮嘱了一下这个相处了好几年的狐朋狗友也离陈旭远点儿之后便黯然伤神的离开了南阳这个伤心的地方,回咸阳老家舔舐他破碎的小心脏去了。 “那知不知道前几天有一个女子来找过马腾?”陈旭脸色古怪的问。 “此事略有耳闻,听说一个身材高挑的小娘子去郡守大人府上要找马腾,还打伤了几个护卫,但最后听说郡守大人还恭恭敬敬的将其送了出来,再之后的情形就不知道了!”高尧老老实实的回答。 “陈里典,三娘或许是回咸阳了!”王五低声说。 “此事明日我们去城东找老将军留下的暗卫核实一下便知!”王七也低声说。 “嗯!”陈旭点点头,然后对着高尧拱手说,“多谢高公子相告,今日多有打搅,告辞!” “陈里典慢走!”高尧也松了一口气赶紧拱手。 看着陈旭带着两个护卫和一个少女转身下楼,已经彻底听不见脚步声了之后高尧才长吐一口气,浑身虚脱般的一屁股坐到榻上。 对于陈旭,实际上高尧以前并没有看在眼里,虽然挨了虞无涯一顿打,但还不至于害怕,上次山匪劫粮之事也只能算是一个失误,是赵柘装逼失误,然后引起整个宛城差点儿就沦陷了,不过还好,事件最后解决了,但马腾离开南阳时候和他说的那一番话,还有马腾脸上身上那遍体鳞伤的淤青和伤疤,更有透露出来的蒙云的身份之后,高尧彻底就把陈旭化为了不能接近的凶兽一类,远观都不行,只能躲着。 但他没想到即便是自己不去陈旭,陈旭竟然还找到这个地方来了,万一他找不到马腾拿我撒气怎么办? 高尧很忐忑,他现在不能和任何人起冲突,更别说是和陈旭,一旦被郡尉老爹知道,估计腿会被打折。 “公子,奴伺候您饮酒!”还是刚才那个衣衫不整妖娆妩媚的女子依偎到他怀里,双手捧着一爵酒凑上来。 “滚~”高尧一巴掌抽在女人的脸上,青铜爵也飞出去当啷一声砸在墙壁上跌落到地面,酒水溅了一大片,旁边几个少女顿时吓的脸色苍白。 “都出去!”中年男子一挥手,一群衣衫单薄的少女全都惶恐的退走,房间里转瞬就只剩下了四个男人。 “高公子,这陈旭……”中年人刚一开口,高尧便打断他的话说,“冉颡,与你无干的事不要打听,今日就这样吧,你的事我会和父亲大人说起,但如今你购买的奴隶越来越多,数量需求甚大已经引起了我父亲的怀疑,你一个铜铁作坊焉何需要如此多的工奴,莫非你想蓄奴造反?” “哐当~”中年男子手中的酒爵掉到地上,脸色煞白的赶紧摇头说:“马公子勿要乱说,小心隔墙有耳,此话一旦传出去,我冉某一家定然难逃一死也!” “都说商贾胆小,果然如此,此乃戏言耳,何必如此惊骇!”高尧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和头冠之后招呼也不打就拂袖而去。 第251章 英布和陈平 房间里剩下的中年男子和两个年轻人互相看了几眼,然后一起用袖子擦了一下额头的虚汗,其中一个低声说:“冉公,看来我们的动作的确太大了,以后要收敛一些!” “不错,冉公切莫太心急,此事先暂且缓一缓!”另一个青年跟着附和。 高壮的中年男子沉默半响之后微微点头,微微的叹口气:“我先祖叔山冉,与传说中能百步穿杨的神射手养由基同为楚王审的帐下勇士,乃是大力士,能力负千斤,一辆精铜打造的战车都能舞动,曾经数次为楚王化解凶险,被封为大夫,虽然如今我冉氏早已归隐乡野或为民夫或为商贾,但我冉氏也始终不曾忘记先祖的功勋和荣耀,秦国当初不顾礼仪廉耻拘禁怀王,胁迫怀王割地,但怀王宁死不屈,三年之后客死秦国,当初怀王灵柩还楚之时,万民伏拜悲恸,哭声震于九天,我冉氏曾祖就留下家训,冉氏后世子孙,必以灭秦为训,殚精竭虑不可懈怠,但如今转眼七十余年过去,我大楚不仅未曾复仇,更是遭遇灭国之恨!某对不起先祖也!” 两个年轻人也都脸色凄然,其中一个拱手说:“冉公无需介怀,如今到处隐有传言大秦将倒,六国王孙贵族也都暗中厉兵秣马以备变故也,我遍游中国,就是联络忠勇豪侠义士,积蓄力量,待时机一到就揭竿而起,必将暴秦碾成粉碎,冉公之恨,我大楚数百万子民的灭国之仇,皆都可以报矣!” “季布兄所言不错,如今之大秦看似稳固,但其实如同腐木,早已危机重重耳,修直道驰道动辄数十万民夫,修骊山陵寝强迫七十万刑徒,修燕赵长城鞭笞六国百万降卒,行苛法,重赋税,民怨早已极大,今日之大秦,犹如干柴火油,只需一点火星顷刻间便会熊熊而起,平乃魏人,亦有复国之心,路上遇到季布兄,相谈之下一见如故,因此便一起顺道来南阳郡,也是想见见冉公这种忠勇侠义之士,他日如若起兵,平自当在大梁遥相呼应也!”另一个青年脸色凝重的拱手说。 “陈平兄在魏地素有贤名,有兄在魏都运筹,他日起兵必然一帆风顺,复魏也是水到渠成之事,到时候必然重复大魏武卒之风采,将秦都咸阳踏足马下也!”那个叫英布的青年神情谦恭的说。 “踏平咸阳,吾之所愿也!来,为他日灭秦饮一爵!”陈平举杯,满脸豪气。 “为大楚大魏复国,同饮!”中年人和季布两人同时举起手中的酒爵。 三人一杯饮罢,陈平放下酒杯略有些遗憾的说:“某前些日子在大梁,听闻南阳郡出了一种堪称仙酿的美酒,叫做清河佳酿,如今在咸阳万金难求一瓶,即便是盛酒的陶瓶售价都逾千钱,可惜平无缘得尝,甚为遗憾!冉公在南阳郡多年,可曾听闻过此事?” “此事布在路途中也曾听说,说者皆都煞有其事,形容的妙不可言,世间难道真有如此美酒乎?”英布脸色疑惑的问。 “呵呵,此事冉某的确听说过,与那数月前传说的紫云仙茶一般,来历神秘莫测,只听说在雉县境内伏牛山中,估计又是那传说中的仙家弟子所为,这清河佳酿我没品尝过,但那紫云仙茶我却在宛城花重金向当初品仙茶会上的名士求得二两,味道的确令人无法忘怀,所言茶中三味感悟的淋漓尽致也,如今虽然宛城之中也有制茶坊制售所谓的仙茶,但味道差别太甚,无法与之比较,仙凡之别在茶中一览无余,可惜可惜,那卖茶的列子门徒一去不回,再也没有在宛城出现过!”魁梧的中年男子很是遗憾的摇头。 “此一说,爵中之酒淡然无味耳!”陈平叹口气放下酒爵。 “陈郎君抱歉,冉某虽为商贾不缺钱粮,但四处打听也不曾弄到一瓶清河佳酿,怠慢怠慢!”中年男子赶紧道歉。 “非是冉公之错也,是平无口福耳,其实我这次来宛城,就是想去伏牛山中打探一下那位仙家弟子,如若有缘遇上能够得到其指点一二,说不定大魏复国之事易如反掌耳。”陈平说。 “如若陈兄要去,布也陪同前行!”季布笑着说。 “甚好,那就如此说定,平先回去休息,明日我们便启程前去吧!”陈平也没有了喝酒的兴趣站起来。 “陈郎君勿忙走,天色已晚,冉某安排两个美娘回去侍寝!”魁梧的中年人也站起来。 陈平愣了一下低声问:“冉公,这莲园的女子不会把我们方才所谈之事传出去吧?” “呵呵,放心!此莲园本就是冉某开设,专门用来招待宛城之中的这些官吏和公子的,以色为饵,诱其前来娱乐玩耍,同时也可以打探一些消息,陈郎君乃是贵客,自然要服侍周全,勿用多虑也!” “那就好,平多谢冉公!”陈平再次施礼,中年男子唤来两个身姿娇媚的少女陪着陈平下楼。 魁梧的中年男子站在窗口,目送陈平搂着两个少女出了莲园,这才收回目光走到榻上坐下。 “冉公,您是想把这陈平也笼络到麾下?”剩下那个叫英布的青年也陪坐下来低声问。 “非也,这陈平我观之心性稳重,非是反复无常之人,要笼络下来为大楚效力颇为不易,但可以为助力,值得冉某亲近一二,我所感兴趣者,是方才把高尧吓走的那个叫陈旭的少年!”中年男子拈着胡须思索着说。 英布满脸奇怪的表情说:“冉公,我对南阳郡不太熟悉,你言这高尧是郡尉之子,他为何要害怕一个小小的里典?” “这才是其中的关键,更让我惊奇的是马腾竟然也怕他……这陈旭到底是何许人也,看来明日要好好安排人打探一下他的跟脚,如若能够笼络,以后冉某在南阳行事当可以方便许多!”中年人沉思许久之后突然眼神一亮说。 “冉公说的不错,眼下我们要笼络一切可为助力的人手,布明日陪陈平去雉县伏牛山中打探之后便不再回宛城,而是要回楚地继续联络各方义士,这南阳之事就拜托冉公了,多多畜养矿奴,多多打造兵刃,只等时机一到,我自会再次前来与你汇合共同举兵!” “贤弟放心,冉某虽为商贾,但从未曾忘记祖训,复国之事当鼎力而为!”中年男子神色凝重的点头说。 次日一早,陈旭吃过早饭之后就在王五和王七的带领下去了城东一家陶器商铺。 这里明面上是经营陶器,实际上是王翦以商队为幌子安排的暗卫,王五和王七亮出腰牌之后,很快就打听到了结果,王青袖果然来过此处,而且已经返回咸阳。 “陈里典,看来是三娘惦记大将军的病情才匆忙离去的!”离开陶器店后王五说。 陈旭的心情一下轻松了不少,回去了就好啊,这个冬天可算是能够安静了。 王青袖这个女人虽然长得漂亮,但就像一个炮仗,一点就炸,属于不可接近和亵玩焉的品种,而且还克夫,就比如赵柘,两人刚定亲就被人把蛋蛋割了,最可怕的是这个女人还准备把这个太监老公一刀咔嚓了。 不过好像砍了也不错,不然留着始终还是个祸害,说不定哪天还会和他起冲突。 而且王青袖出手的话,赵高一个屁都不敢放,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然后咬牙切齿的躲在家里画圈圈诅咒王翦一家老小。 如果王翦知道了赵高天天画圈圈扎小人诅咒他死,会不会亲手把赵高也给砍了? 如果是,那就更好了。 只要赵高一死,历史就彻底被改变,哪怕秦始皇死了估计也没人篡改诏书,大秦历史说不定会发生根本的变化。 不过看来这个希望很渺茫,因为王翦病重,恐怕会和历史上一样,死的极其低调,因此弄死赵高这件事还不能太乐观,一不小心自己就会被他轻轻碾死了。 陈旭骑在马上一边走一边想,再次带着王五和王七来到脚舍,然后就看到昨日那个三十岁左右的混混正等在脚舍门口东张西望,看见陈旭骑马过来,赶紧一路小跑的迎上来行礼。 “昨天的事打听的怎么样了?”陈旭骑在马上问。 “小郎君,昨夜我们已经打听到了,当初经手买卖工奴的是郡尉府的人,具体的是高尧高公子的几个手下经办的,脚舍一家人是被发卖到城北二十里外一家大铜铁坊内,当时同时发卖的还有十多个没有户籍的流民,不过……” “不过什么?”陈旭冷冷的问。 “不过如今马公子不在,我等无权无势贸然去索要工奴,恐怕那坊主不肯给,听说那坊主和高公子相处甚密,经常在一起喝酒饮宴!”男子苦着脸说。 果然是树倒猢狲散,这马腾一走,手下一群混混都混的比较凄惨,陈旭想了一下说:“你带我们去那个铜铁作坊,我自会与坊主交涉!” “好好!”男子大喜,解下一匹拴脚舍门口的杂毛大马骑上,然后带领陈旭和王五王七三人出宛城东门,沿着大河而上。 第252章 里面有猫腻 眼下已经入冬,白河两岸的大片农田都已经种上了冬小麦,黑色的土壤阡陌纵横,其中还夹杂着一个一个的小村庄,鸡鸣犬吠之声不时传来,看起来和后世的农村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七八里之外却有一股股浓烟腾空而起,密密麻麻如同一根根烟柱在天空弥漫散开,同时还能听见叮叮当当不断敲打的声音传来。 很快,四人就接近了那片冒烟的区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炭火和硫铁的浓烈气息,陈旭这才发现,这里竟然异常的繁华,到处都是铜铁冶炼和加工作坊,无数又黑又瘦衣衫褴褛的工奴在监工的监视下冶炼铜铁打造器具,沿路到处都是一辆接一辆的牛车马车,甚至有的大型商队数十辆马车一眼看不到头,皆都负重而行,吱吱呀呀的一路颠簸经过,时不时有铜铁矿石和木炭掉落下来,所有工坊门口,也皆都有牛马骡车进出不断,其中还有不少身穿青色衣服的官吏,带着兵卒不断往来巡查,时不时的可以听见大声呵斥和怒骂之声。 此情此景,落在陈旭眼中,让他竟然感到莫名的愤怒和激动,愤怒是为那些被监工鞭笞喝骂的工奴的凄惨遭遇,而激动,是因为大秦竟然有如此蓬勃的金属冶炼加工基地。 虽然都是很小的土制冶炼炉,消耗和浪费了大量的木炭和铜铁矿石,而且这些铜铁经过反复冶炼仍旧不堪大用,但不得不否认,大秦这种金属冶炼的基础工业已经具有了一定的规模,产量自然也不少,这个规模放眼如今的地球几大帝国之中,应该也算是数一数二的。 四人策马一路向北而行,沿路都是铜铁工坊,为了维持这么多工坊的工奴以及其他人员的吃喝用度,除开运送铜铁和矿石木炭的商队之外,贩卖粮食的商队每日也是络绎不绝。 “小郎君,宛城郊外一共有六百余家铜铁冶炼作坊,每年产的铜铁不计其数,工奴不下三万人,就光是每日吃喝供给就是一笔无法计算的数字,这也让许多贩卖粮食的商贾赚到堆积如山的钱财!”看见陈旭好奇,带路的男子小心翼翼的解释了一下。 而陈旭此时也有些明白为什么当初秦始皇要把全国的铜铁商人都迁徙到南阳郡来了,第一不光南阳是中原腹地,处在南北交通的中心,这里冶炼的铜铁可以通过四通八达的交通网络运送到全国,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粮食。 要把这几百家铜铁商贾集中到一起管理,消耗的粮食必然是一个天文数字,也只有南阳郡这种农业发达的地区才能够了支撑这么大的日常消耗,而且这还仅仅是宛城附近而已,整个南阳郡三十余县,除开雉县这种极度偏远的贫苦山区之外,几乎每个县都有数量不少的铜铁作坊,整个南阳郡参与铜铁冶炼和加工的人数接近十万,这还不算那些烧炭、开矿、运输等配套的周边人员,因此除开种粮之外,金属加工业已经成为南阳的支柱性产业,吸纳了数十万计的人口参与其中。 虽然这其中大部分的人都是从六国抓捕的奴隶,其中也有不少流民、刑徒、匪徒、罪犯,甚至是像脚舍主人这种纯粹被人强行剥夺户籍之后发卖来的平民。 无论是什么人,一旦被买到这些工坊变成了奴籍之后,基本上一辈子都会凄惨无比,就为了一口饭食每日辛苦劳累,吃不饱穿不暖,比之最贫穷的贫民还不如,一不小心生病或者受伤,坊主也绝对不会给予治疗,只能哀嚎等死,而且这种原始的冶炼作坊,充斥着浓烈的硫碳气息,天长日久的熏陶下来,病变在所难免,更何况时常还有炼炉坍塌翻倒的事情发生,因此死亡对于这些工奴来说犹如家常便饭,所有人都处于一种朝不保夕的境地。 而这些被强行迁徙来南阳郡的铜铁商贾,到底又有多少是忠于大秦的完全就是个未知数,而这些工奴又有多少人自甘过这种生不如死的被压迫生活,更是一个未知数。 大周的奴隶制度虽然已经彻底瓦解,但奴隶依旧存在。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铸成我们新的长城…… 陈旭心中没来由的突然响起这一首歌,同时眼前仿佛看见无数红旗席卷,那些衣衫褴褛被鞭笞喝骂的工奴都挥舞着镰刀斧头咆哮而起…… 尼玛,老子是不是昨夜没睡好! 陈旭摇摇头把这个诡异的场景从脑海里赶出去。 马蹄得得,半个时辰之后,在男子的带领下四人来到一片小山附近,而山中有数十道或黄或黑的烟柱冲天而起,看规模,里面定然有一家非常巨大的铜铁作坊。 “小郎君,应该就是这里了!”中年男子回头说。 四人骑着马顺着一条还算平整宽阔的马路往前走了三里左右,然后看到一道由削尖的粗大原木组成的巨大栅栏将路挡住山谷,栅栏后面还有数丈高的两座塔楼,两边是挖开的陡峭山壁,已经无法通行。 “何人鬼鬼祟祟,报上名来!”突然塔楼上一个粗狂的声音传出来。 “我是马腾公子属下胡宽,有事要见你们坊主!”男子骑在马上大吼。 “稍后,等我前去通报!”塔楼上一人顺着木梯下来,骑着一匹马离开,等了差不多一刻钟,几个人跟着一起返回来,隔着栅栏对着陈旭等人看了几眼之后其中一个中年大声说:“坊主今日不在,你们还是改日再来吧!” “大胆,一个商贾也敢敷衍于我,小心我告知马公子,你们坊主都要跟着吃罪去蹲郡尉大牢!”胡宽大怒。 “哈哈,我们早已耳闻马腾如今并不在咸阳,你又何必来吓唬我等,胡宽,不是我们不想放你进来,而是今日坊主的确不在,昨日他入城到现在还未归来,如若你运气好,今日在城中还能遇见他,有什么要事你就当面和坊主说吧,这山里只有烧炭冶铜的作坊和几百个工奴,我们就不放你进来游玩了!”中年人隔着栅栏淡淡的说。 胡宽脸色很难看但又无可奈何的转头看着陈旭,脸色略有些苍白,昨天陈旭说今日必须把脚舍一家人弄回去,但眼下人没见到不说还被冷嘲热讽碰了一鼻子灰。 “小郎君……” 陈旭一摆手制止了胡宽把话说完,这个商人能够独霸一座小山,里面数十座烟囱在冒烟,可见此人财力异常雄厚。 但不管财力如何雄厚,商贾的地位在秦朝都是极低的,任何时候都会小心翼翼,而眼前这些人却胆子大的有点儿离谱,不管马腾是不是回了咸阳,按正常来说也决然不会如此顶撞和奚落他的手下,而且用尖利的栅栏阻隔山谷,里面还设置瞭望塔楼,这一切都表现的极不正常。 这山里面有猫腻! 陈旭瞬间就有一些明悟。 但很快他就把这个念头抛到脑后,自古以来官商勾结,有猫腻的太多了,没猫腻的都早早的垮台了,因此这并不什么问题,问题是老子不能白跑这一趟,二十多里地,来去至少都要两个小时,骑着马颠的腰疼菊花疼。 “王五,能不能打进去!”陈旭转头问。 “呵呵,陈里典看好,小七给我压阵!”王五慢慢抽出腰间的大剑。 “你们想干什么?”栅栏里面的几个人顿时有些慌乱,那个中年人冲着陈旭几人怒喝。 “驾~”王五双腿一夹马腹,胯下的骏马配合娴熟,一人一马犹如蛟龙一般冲了出去,如同饭盆大小翻飞的马蹄溅起大片的泥沙碎石,眨眼之间王五就冲到了栅栏前面。 “起~”伴随着一声王五一声怒吼,手中马缰往上一提,骏马腾空而起直接越过两米多高的栅栏轰然落在了山谷里面,几个人惊慌失措的四散而逃,但那个中年人却被王五瞬间追上,一把寒光闪闪的大剑搁在了他的肩膀上。 中年人吓的一个哆嗦定在原地连呼饶命。 “去把栅栏移开!”在王五的逼迫下,中年人只好惊恐的返回到栅栏旁边,用力的抬下来一根足有腰身粗细的巨木,然后将栅栏推开仅容一辆马车进入的通道。 “几位,坊主今日真的不在……”中年人惊恐无比。 “我就是来找几个人,坊主没在也没关系,胡宽你告诉他,如若半个时辰之内我见不到人,就别怪我不客气!”陈旭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说。 就在胡宽把脚舍一家人的相貌和买卖时间讲给中年人听的时候,山谷外面传来踢踢踏踏的马蹄声和吱吱呀呀的车轮声,陈旭往外面看去,很快就看到七八个骑马挎剑的护卫簇拥着一辆单辔的马车正顺路而来。 “几位,坊主回来了,有事你们尽管问他就好!”中年人瞬间也松了一口气。 “你们是什么人?”马车很快顺着通道也进入山谷之中,一群护卫看见王五还将一把大剑搁在中年人的脖子上,立刻都紧张的快速抽出腰间的兵器一起大喝。 第253章 再遇冉颡 “发生了何事?”马车厚实的布帘掀开,一个体格魁梧的中年男子探出头来,看了一圈之后眼神落在陈旭脸上,两人对视了约莫数秒,彼此脸上都很诧异。 “是你?” “是你?” 短暂的惊讶之后,魁梧的中年人哈哈大笑的掀开布帘从马车上下来,大步走到陈旭面前拱手行礼说:“陈里典,昨晚匆匆一别,没想到今日又见面了,实在是令冉某惊喜莫名,不知陈里典来我工坊何事?如需冉某帮忙尽快开口,必定让你满意!” 陈旭:…… 原来这个人就是工坊的坊主,也难怪有如此大的底气,抱上了高尧和郡尉高焄的大腿,想来在宛城如今也无人可以动他半分。 “呵呵,既然冉坊主如此坦言,陈某就直说了,今年六月中旬,宛城中有一家脚舍全家老幼四口被马腾抓住,最后通过高尧卖给了你,那一家人与我旧,希望冉坊主将他们交还给我,当初花费了多少钱陈某会一钱不少偿付与你!” “还有此事?”冉颡故作惊讶,略略思忖之后点头说,“我这工坊前些时日的确通过高公子买过一些没有户籍的流民和匪徒充作工奴,但不知有没有陈里典所说的这一家人,既然陈里典到了冉某的地界,请一起入内歇息,然后也好安排人手下去排查一下,如若有,冉某定然交还陈里典!” “也好!”陈旭点点头,然后手一抬,王五把大剑从中年人的肩膀上收回来插入剑鞘。 “哈哈,陈里典,冉某前面带路,请~”冉颡爽朗的大笑重新坐上马车,似乎对刚才的事情没有丝毫的不快。 “冉坊主请!”陈旭微微拱手,策马走在马车后面。 这个山谷并不长,但却像是一个葫芦谷一样,入口狭窄,里面却很宽敞,而且还有人工开挖填埋的痕迹,面积足有上千亩,二十多座冶炼炉分布在山谷之中,而两边的山腰上还有十多座炭窑正在烧炭,无数的人用藤筐背着木炭或者铜锭如同蚂蚁一样来来回回,大量的铜锭堆码在草棚下面,数量陈旭都估算不出来,根据体积和密度大致推算一下,数量怕是有数百吨,因此对这个工坊的实力也非常咋舌。 路过一个冶炼炉外面的时候,陈旭发现工奴正将一块块并不规则的紫红色的铜块放进一个高约两米的大炉子里面,似乎准备进行二次冶炼,而且一路走过好几个冶炼炉发现的场景差不多,都是对铜块进行二次加工,而不是冶炼铜矿石。 一行人最后在一片松树林中停了下来,这里有一栋青石修建的房子,占地足有数亩,地面也都铺着青石板,看起来非常大气,院子中间还有一个池塘,甚至还有一股泉水从旁边的水渠哗哗不断注入池塘之中,不过院子和房子固然修的很好,但到处都落着厚厚一层灰,空气中也充斥着一股呛人的味道。 “咳咳!”下马之时,陈旭忍不住猛烈的咳嗽几声。 “陈里典,这炼铜冶铁的味道颇为难闻,冉某等人早已习惯,怠慢了,进屋稍坐,我马上就安排人去帮你询查那脚舍的一家老小的下落!”冉颡对着跟过来的中年人吩咐了几句之后,中年人点头离开,陈旭和王五王七、胡宽跟着冉颡进屋,然后在一间房间分宾主坐下,互通姓名之后很快就有侍女端茶上来,所用的茶叶就是陈旭传出来的绿茶炒制方法,看来喝这种绿茶已经被很多人接受了。 好不好喝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沾点儿仙气,同时也彰显一下身份,因为如今喝茶已经成为了上层人士的一种待客习惯,同时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冉坊主,你这冶炼作坊规模很大啊,恐怕整个南阳郡没有人比你的实力更加雄厚了吧?”陈旭喝着茶笑着说。 虽然和冉颡不熟,但看冉颡的态度今天这一趟应该不会白跑,同时对于这种掌控冶金作坊的大富豪,陈旭还是有几分结交的好感,如果大秦将来要强大要发展,金属冶炼就是其中无法绕开的一大难题,只有有了高品质的钢铁,各种东西才能慢慢发展出来。 “陈里典谬赞了,冉某可不敢称富,大秦虽不曾断绝我们这些商贾的经营,但却也管理严苛赋税沉重,而且还要养活如此多的工奴,加工百斤精铜也不过获利百钱而已!”冉颡摇摇头说。 “如此薄利?”陈旭忍不住呆了一下。 “不错,的确是薄利!”冉颡点头。 “冉坊主和高尧很熟?”陈旭换了一个话题,因为即便是加工一百斤铜只能得到一百钱,这山谷之中堆积的铜锭如山,算下来也是数十万钱的收入,长年累月下来完全就是一笔天文数字一般的收入,因此这姓冉的坊主称作南阳巨富也不为过。 “呵呵,高公子是郡尉高焄大人的二子,冉某要在宛城谋生,自然还需和他们好好亲近,不然光是每日往来不断的巡视和盘查都会焦头烂额,因此这南阳郡大大小小的铜铁作坊,都需要与他们好生相处,非是本愿,实是无奈也!”冉颡说。 陈旭点点头:“冉坊主说的不错,如今法令对商贾颇为不利,希望以后这种情形会改变吧,士农工商本应没有差别,没有商贾开坊挖矿冶炼铜铁,没有商贾来往驱货贩卖,没有商贾沟通南北物产,天下将死气沉沉。” 冉颡愣了许久惊讶的说:“没想到陈里典虽然年幼,却竟然深谙商贾于国于民之利,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陈旭好奇的问。 “呵呵,此事不聊也罢!”冉颡摇头。 看冉颡的神情,陈旭大概也能猜到几分,如今大秦重农抑商,要改变商人的地位,恐怕非得改变朝堂格局才行,但李斯当丞相一直当到秦始皇去世,可见如果历史无法改变的话,这个话题讨论的再多也没有丝毫的用处,而且两人也是初次相交,所谓交浅言深,陈旭也懒得和他讨论这些有些违法的话题。 “对了冉坊主,陈某不懂冶铜之法,但刚才进来的路上,看见你的工坊里面炼制的并非铜矿石,而是直接冶炼的铜块,这是何意?”陈旭再次转移话题。 “陈里典这个问题冉某倒是可以好好为你解答一下!冉某的作坊不直接冶炼原矿,是因为掌握着如今大秦最好的冶铜之术,我们可以把别的作坊冶炼的精铜通过加入一些铅和锡等其他金属加工成为更加容易铸造的铜锭,我们加工出来的铜锭容易炼化,颜色金黄,便于铸造,而且铸造出来的兵器坚韧耐用不容易折断,如今整个南阳郡几乎半数武器级别的铜锭都是出自我们工坊,每年炼制数百万斤。”冉颡颇有些得意的解释说。 “原来如此!”陈旭这才明白过来,这个铜铁工坊竟然还是一个掌握了青铜冶炼核心技术的高级工坊,也难怪可以独自霸占如此大的一座山谷。 看来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这句话,放在如今的大秦一样有效。 两人边喝茶边聊天,陈旭顺便也问了不少冶炼铜铁方面的经验,冉颡也是知无不言,除开青铜冶炼的核心技术之外,所有从开矿到精选矿石到制造冶炼炉再到粗炼精炼的方法都仔细说了一遍,让陈旭获益匪浅,也终于第一次弄懂了古代冶铜的流程和方法,因此只要他愿意,回去之后就可以架设炼炉开始烧制一炉铜矿石了。 “多谢冉坊主一番解释,旭今日获益匪浅!”陈旭对着冉颡拱手行礼。 “陈里典勿要谢我,这都是最简单的冶铜方法,外面所有的作坊都能打听到,不过要得炼出最好的铜锭,没有最好的配方是不行的,那个是冉某赖以生存的秘方,素冉某不便相告也!”冉颡也拱手表示谦虚。 两人东扯西拉的聊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那个中年人去而复返,对着冉颡拱手之后说:“坊主,那脚舍一家人都已经找到,夫妻两人如今都在十五号炼炉做工,两个儿子都在五号炭窑帮工,未曾有损伤,现在我都已经带到门外,坊主您看……” “找到就好,去把奴籍和买卖契约一起取来交与陈里典,此事也算是圆满了结!”冉颡站起来说。 陈旭也跟着站起来拱手:“多谢冉坊主,当日购买四人所需多少钱币,旭一并付给坊主!” “哈哈,今日认识陈里典也算是缘分,谈钱就见外了,陈里典随我前去看看确认无误的话就可以将人领走就是!” 跟着冉颡出门,果然看到门外一对又黑又瘦的中年夫妻,还有两个更黑更瘦的少年,衣服皆都破烂不堪,头发蓬乱皮肤上到处都是火烧受创过后留下的疤痕,如果不是陈旭对这对夫妻还有印象的话,绝逼认不出来,因为在如此繁重的劳动强度下几乎完全已经脱相变形了。 第254章 救人 “你们可否还认得我?”陈旭走到这对中年夫妻的面前问。 “你……你是……那位里典大人?”迟疑了半晌之后中年男人终于认出了陈旭,因为陈旭这几个月变化也挺大的,吃得好穿得好,如今虽然不是白白胖胖,但身材长高了一些,也长重了许多,脸上不再是那种又黑又瘦营养不良的状态,但脚舍主人经过一番仔细辨认之后还是认出了陈旭。 “认识就好!”陈旭松了一口气,这证明自己没认错。 接下来的事就容易了,等那个中年人取来表示奴籍的木牌和一卷当初买卖四人的契约之后,陈旭也懒得呆在这乌烟瘴气的地方继续闻火炭和金属味道便告辞离开,而冉颡好事做到底,安排工坊的一个车夫用一辆马车护送脚舍一家四口。 “今日之事就多谢冉坊主了,他日有暇就去清河镇游玩,陈某做东请你喝酒!”陈旭上马之后说。 “好说,里典如若不是今日便要急着回雉县,冉某还准备晚上宴请一番,下次陈里典如若再来宛城,就去莲园,他们自会通知我,到时候再把酒言欢!”冉颡很有江湖气息,说话豪迈至极。 “一定,陈某就不多打搅了,告辞!”陈旭一拱手,一夹马腹就带着王五、王七和胡宽跟着马车一起往外走,冉颡站在原地也拱手相送。 “吱呀吱呀” 马车在并不平整的路面上不断的颠簸发出略有些刺耳的声音。 “陈里典,这个作坊恐怕不太合乎规矩!”王五策马走在旁边低声突然说。 陈旭不由有些哑然失笑:“呵呵,商贾从来都不会守规矩,当初异人如果不是因为遇上了吕不韦,也就不会有今天的始皇帝,更不会有如今大秦统一华夏的局面,商人嗅觉灵敏体察入微,只是他们的理念只为赚钱发财而已,因此即便是要在诸子百家之中加上一个商家也丝毫不为过,吕不韦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们起早贪黑,他们入孔不入,他们见利忘义,他们盘剥工奴,他们勾结官吏,为了挣钱他们无所不用其极,但是……你不可否认,任何人的生活都离不开他们,越是繁华盛世,越是离不开商贾……” “陈里典,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王五略有些尴尬的打断陈旭的话。 “那你说的是甚子意思?”陈旭略有些郁闷的转头。 “我是说这个铜铁工坊的人数多的有些离谱,而且我刚才观察过,那山谷尽头还有栅栏,似乎有车马进出,定然暗藏有玄机也!”王五低声说。 陈旭想了一下摇摇头说:“不要多管闲事,这冉颡既然能够操持如此大的一家铜铁工坊,而且又和郡尉府有勾结,秘密自然不会少,即便是他要造反,也轮不到你我来操心!” “里典说的是!”王五点点头不再做声。 就在陈旭等人快要走出山谷的时候,后面吱呀吱呀的又跟上来一辆破旧的马车,陈旭勒住马停下来让道并顺便看了一下,发现上面盖着几张破旧的草席,草席下面露出两双幽黑粗糙瘦骨嶙峋的脚掌,赶车是一个身穿破旧粗布麻衣,须发灰白蓬乱的老头。 “等下~”陈旭忍不住想问个究竟,但老头儿却充耳不闻,快速的挥动马鞭,马车便颠簸摇晃超过陈旭等人很快远去,拐了一个弯消失在小山脚下 “这是怎么回事?”陈旭忍不住开口问。 坐在马车上的脚舍店主开口说:“里典大人,这些车夫具都是聋哑之人,您喊再大声音他们也听不见,车上拉的是刚刚死去的工奴,这种事在工坊之中时有发生,每过几日便会有工奴死亡,拉出去也不知丢在了什么地方!” “你是说工坊内经常死人?”陈旭愣住了。 “非是工坊,其他地方也一样,修路修渠挖矿,这些工奴皆都朝不保夕,正在修建的秦楚驰道我们曾经来往过数次,沿路都是掩埋的死尸,还有的死了直接往山沟一丢,很快就被野兽啃食赶干净,尸骨都找不到。”旁边的王七搭话说。 陈旭瞬间没了说话的兴趣,仰头叹了口气默默的骑马前行,但只走了不过两三百米,就看到刚才那辆破马车又吱吱呀呀快速迎面而来,很快交错而过,上面的破草席和死人已经不知所踪。 “咦,看来丢弃的地方并不远!”陈旭很惊讶。 “不错,应该就在前面的山脚下!”王五点点头说。 “走,去看看!”陈旭一夹马腹加速往前,一群人也都赶紧跟上,顺着山脚转一个弯前行不过两三百米,就看到一个大坑,里面全部都是倾倒的炉渣、碎石以及各种垃圾,而且这个垃圾坑还是公用的,另外一边的树林里还有几辆车在往下面倾倒炉渣,乱七八糟的碎石断木之中还躺着两具扭曲的尸体,而且在不远的地方,还有被掩埋的死人,矿渣中还能看见露出来一截漆黑的手臂或是脚掌。 这个炉渣坑占地足有数百亩,常年累月堆积下来,已经不知道堆积了多少矿渣和炉渣,而这下面,又不知道掩埋了多少死去的工奴。 陈旭策马站在坑边观察半晌,微微的叹口气:“走吧!” “那个人刚才动了一下!”脚舍店主的小儿子突然指着下面的一具尸体小声说。 “别瞎说!”店主的老婆赶紧捂住儿子的嘴惊恐不已。 不过这句话所有人都听见了,一起都凝神往下看去。 “咦,陈里典,好像真的还有气,腿脚刚才动了一下!”王五也惊异的说。 “下去把他弄上来!”陈旭翻身下马。 “我去我去!”一直跟在旁边从未说话的胡宽突然站出来,挽起袖子就顺着矿渣慢慢走了下去,好在那个人被丢下去之后翻滚了不过七八米便被一根断木挡住,因此并未滚到坑底,胡宽小心翼翼花了几分钟还是走到了尸体旁边,伸手在鼻间摸了一会儿站起来欣喜的大喊:“里典大人,果然还活着!我这就把他背上来。” 这些炉渣碎石都是随便倾倒的,因此非常的不结实,一踩就会哗哗啦啦的往下垮塌,因此胡宽足足花了十多分钟才把人背上来,在王五和王七搭手帮助下,爬出大坑边缘之后,胡宽浑身已经汗水湿透,脸色苍白,双腿不断的微微颤抖。 这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和别的工奴一样又黑又瘦须发蓬乱,身上几乎看不到一丝多余的肉,肋骨一条一条都清晰可见,衣服已经完全破碎,身上也到处都是被矿渣划破的伤痕,浑身冰凉,不过还有非常微弱的呼吸,脉搏几近断绝。 “先抬上马车,赶紧回城找个医士救治!”陈旭一挥手,几个人赶紧手忙脚乱的将这个人抬上马车。 “陈里典,下面还有一个,要不要下去看看?”胡宽问。 陈旭看了胡宽一眼摇摇头说:“没必要了,赶紧走吧,这个人如果不赶紧救治就救不过来了!” 不是怪他见死不救,而是不可能死人运气都这么好,一碰到自己都能活过来,加上坑底下去足有二三十米,即便是个大活人也摔断十多根骨头摔死了,而且下去上来一趟得二十多分钟,说不定这个还喘气的家伙也等不及挂了。 半个时辰之后,一群人匆匆返回宛城,在胡宽的带领下找到一个医士,经过一番简单的诊治之后喂了一些热水和汤药,这个工奴的呼吸竟然趋于平稳,脉搏也慢慢开始恢复。 将这个工奴丢在医士处吩咐好生照料,胡宽带着陈旭和王五、王七还有脚舍一家人去了郡尉府衙,找到那些办理买卖工奴的官吏。 “要解除他们的奴籍?”一个管事的小吏惊讶的问。 “他们本来就无罪,如今买卖文书和奴籍我都已经拿来,难道不能恢复他们的身份?”陈旭问。 “非是不能,而是他们的原籍已经被注销,我这里查不到他们的任何户籍资料,如何给你恢复身份?”小吏根据买卖时间翻阅了一大堆竹简记录后说。 店家老小顿时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店主急切的说:“大人,这么会没有我们的户籍记录,我们在城里开脚舍三代人了,皆都是身份清白之人……” “陈里典,我看还是要找高尧才行,当初此事是他和马公子等人一起弄的,想来是从中做了什么手脚或者干脆遮掩了事实真相,不然不可能没有记录?”胡宽在旁边小声说。 “那就走吧,先去找到高尧!”陈旭无奈的站起来带着一群人准备离开。 “诸位稍等!”这个小吏赶紧追上来。 “何事?”陈旭转身。 “几位认识高公子?”小吏小心翼翼的问。 “认识啊,昨晚还在莲园见过面,这几个人就是他安排你们卖给城外的铜铁工坊的,既然你弄不好,我就只能找到他,如果他也办不好,那就只有把他的腿打折!” 嘎~陈旭一句牛逼哄哄的话直接就把这个小吏吓的差点儿坐地上去了,呆了半晌抹着额头的虚汗说:“此事我真做不的主,几位稍等,我去找高公子核实一下,如若的确是弄错了,定然能够恢复到原来的户籍!” “你去吧!”陈旭挥手让这个家伙赶紧去找高尧,免得自己到处奔波。 第255章 借钱 等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听见外面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走在最前面一个身穿锦袍头戴金冠的青年,手里还提着一根马鞭,还没进门就大声咆哮:“本公子要好好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要打折我的腿!” 而青年公子周围还簇拥着几个平日一起瞎混的纨绔和跟班,一个个也都擦拳磨掌满脸愤怒。 “高公子别来无恙啊?”陈旭转过身看着怒气冲冲进来的锦袍青年,脸上露出皮笑肉不笑的神情。 呃~高尧脚下一个踉跄赶紧稳住身形,提着马鞭愣神的瞬间,簇拥他进来的一群人都已经对着陈旭等人扑了上来,而王五和王七、胡宽三人也不甘示弱,扬起拳头就扑了上来,双方很快就噼噼啪啪打在一起,不过这些平日游手好闲的纨绔和混混哪里是王五和王七这种杀才的对手,因为顾及高尧的身份,所以两人没有拔剑,但砂钵大小的拳头如同石锤一般,一拳下去就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不过三五个照面,就已经有好几个被打飞出去躺在地上哼哼。 “住手!”高尧瞬间清醒过来大喝一声,等双方罢手之时,地上已经横七竖八的躺了六七个,剩下的三个也被王五和王七两人揍的鼻青脸肿已经快坚持不住了,而且胡宽也如同吃了老虎蛋蛋一般,英勇的一塌糊涂,当着高尧的面使劲儿踹他的属下,而且毫不手软。 “什么人在郡府殴斗喧哗?”一个貌似郡尉府衙的官员从外面进来,看见满地哼哼的伤者正准备发怒。 “出去~”高尧看都没看,马鞭往外一指,这个官员立刻灰溜溜的走了。 “呵呵,高公子好威风!”陈旭微笑着拱手说。 高尧白净的脸皮轻轻的抽了几下说:“陈旭,你今天是故意来找麻烦的吗?别以为马腾怕你我就会怕你,只是我现在不想多事而已!如若你真的想和我对抗,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回不去清河镇。” 哟~陈旭顿时对高尧有些刮目相看,这高尧和马腾还真不太一样,至少这货还知道一点儿分寸,不像马腾一样被打脸了就要跳起来报仇。 “高公子,陈某好好的为何要找你麻烦,咱俩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对吧?”陈旭笑着说。 “你知道就好,上次那件事我并未参与,而且也早已过去,你我皆都没有任何损失,这宛城之中,如今府衙之外的事我说了算,你如果有别的什么想法,劝你还是早点儿打消念头!”高尧此时情绪已经恢复正常。 “哈哈,放心放心,我对宛城一点儿想法都不会有,我也没高公子这么大的靠山,今日来就是为了这脚舍一家人的户籍,我想高公子应该还记得吧!” “脚舍?”高尧盯着是个衣衫褴褛又黑又瘦的一家人看了许久,猛然恍然大悟:“你说的就是上次马腾抓来的脚舍一家?” “不错!”陈旭点头。 “你想如何?”高尧情绪彻底放松下来。 “他们一家是受了我的连累才被马腾抓住充作工奴卖给城外的铜铁工坊的,今天我去找冉颡要了回来,还麻烦高公子高抬贵手将他们的户籍恢复!” “你也认识冉颡?”高尧惊疑不定的问。 “不认识,只是刚好这几个人被你卖给他了,你心里应该最清楚,如今奴籍和交易凭证我皆都带回来,这里的官吏查不到他们的身份,因此我就只能找你帮忙了!” “找我帮忙?”高尧脸皮又情不自禁的跳了几下,心说你找我帮忙就是要打断我的腿? 不过这件事既然陈旭已经说开,高尧也不至于为了四个平民的事和陈旭翻脸,他虽然直言不怕陈旭,但回想起当日马腾给他看身上那浑身的青紫伤痕的时候,心里还是微微有些发憷,因为听说这个陈旭一贯的不按照常理出牌,完全是伏牛山中的一个野人。 在高尧的安排下,一个掌管官奴交易的小吏很快就去库房拿找出来三块木牌,赫然就是脚舍一家人的身份牌,因为最小的那个少年还未成年,因此便还没有身份。 “陈旭,他们的身份并未丢失,只是当日马腾将他们抓住之后交给我帮忙处理,因为他们并不曾违反大秦律法,为了不另生枝节,我便让人直接伪造了一份奴籍发卖给了冉颡,所以此事就此了结吧,请,不送!”高尧把三块身份牌丢给陈旭之后气冲冲提着马鞭带着一群鼻青脸肿的属下离开,而陈旭也带着一群人返回脚舍。 虽然经历三个多月的非人折磨和磨难,但万幸一家人都还是活了下来,而且身份失而复得,店主一家四口回到脚舍,看着熟悉的家搂在一起喜极而泣。 “感谢里典大人活命之恩~”一家人跪在陈旭面前使劲儿磕头。 “你等不必谢我,算起来这件事还是因我而起,好在这次我遇上了你们的女儿,要不然我永远都不知道这件事……” “大人,我……我女儿……她在哪里?”脚舍店主夫妻两人更加激动。 “马上就到,我已经安排人去驿舍接她去了!”陈旭话刚说完,门外就传来嘚嘚马蹄声,停下来不过半分钟,一个身穿灰麻布裙的少女跑进来。 “爹,娘,兄长小弟~”少女泪流满面,一家人再次拥在一起嚎啕大哭 “这一家人真是命好!”王五感慨的说。 “为什么这样说?”陈旭站在脚舍门口疑惑的问。 “呵呵,这世间,可能除了陈里典你之外,没有任何人会去这样不辞劳苦的帮助他们,单单就说那冉颡的工坊,恐怕普通人想进去都难,更别说把一家人都带出来,户籍更是如此,我想即便是南阳下面一些县令来了,高尧亦不一定给他们面子,此事不是他们命好是如何?”王五回答说。 “狐假虎威而已,你们和王将军便是那头老虎,我只是那只狐狸而已。”陈旭笑着说。 “非也,高尧可不知道我们的身份,即便是知道,他也可以推的干干净净,总体来说,他是惧怕你!” “哈哈,虽然我不知道他怕我什么,但这样最好不过,免得以后又来找这一家人的麻烦!” 陈旭眉开眼笑的转过身,看着一直站在旁边垂手而你的胡宽,“胡宽,你今日不怕得罪高尧,当着他的面狠狠的踹他的属下,你就不怕他们报复你?” 胡宽微微一个哆嗦,赶紧拱手弯腰说:“马公子如今回了咸阳,我已经无处可去,想从今追随里典大人,希望收留!” “你真的想跟着我?”陈旭淡淡的问。 “是,胡宽虽然是个闲汉,没有读过太多诗书,但也知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陈里典虽然年幼,但却仪表堂堂,行事有理有度且干练果决,他日必成大器,宽追随左右必受福荫,还望里典大人成全!”胡宽说完深深一躬到底。 “昨日五人,今日却只有你一个回来,可见你是一个重守信诺之人,而你今日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不错,很不错,男子汉大丈夫,决不能苟蝇于世碌碌无为,欺压贫苦之人算不得本事,有朝一日,我们要去欺压外族!” “欺压外族人?”不光胡宽愣了,就连王五和王七也有些发愣。 “不错,天下何其大,除开我大秦之外,辽东往东还有东胡,河北之地还有匈奴,陇西往西还有月氏乌孙诸胡和羌人,百越往南还有诸多蛮人统治的国度,那些地方地域辽阔物产丰富,黄金珠宝遍地,身为大秦男儿,当挥戈跃马踏遍五洲四海,即便是死,也必然豪气干云传颂千古,比之蜗居在这区区一个宛城作威作福混吃等死强上千百倍。” “……” 胡宽愣了许久之后拜服在地:“里典之志胡宽望尘莫及,但愿从今往后能追随里典左右,有朝一日能够随大人去那些地方看看便足慰平生!” “哈哈,好,你起来吧,俗话说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既然你打算追随我,眼下我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 “大人请吩咐!”胡宽站起来之后恭恭敬敬的说。 “你既然对这宛城无比熟悉,认识的人定然也不少,我要在这宛城之中开一家大大的脚舍,为南来北往的商贾旅客提供一个饮食住宿汇聚交流之地,因此需要一些人手照看,此事交给你能不能做好?” “能!”胡宽毫不犹豫的点头。 “那就好,最近几天你便在城内寻一块地方,尽量在繁华开阔处,计算一下看看需要多少钱款……”陈旭说道这里突然想起自己手上似乎并没有多少钱,于是转头看着王五和王七说:“你们能不能弄到一大笔钱?” 王五:…… 王七:…… “嘿嘿~”陈旭干笑几声,“王将军家一定有很多钱吧?” 王五哭笑不得的拱手说:“陈里典,通武侯府自然是有钱的,问题是我们也做不得主,何况钱也都还在咸阳,此一来一去又得月余,如若下雪路途被阻,回来都已经明年开春了!” 陈旭摸着下巴想了下说:“看来先要赚一大笔钱才行,你们稍等,我与脚舍的店家商量一下!” 王五和王七、胡宽三人更是大眼儿瞪小眼儿,这脚舍一家一看也不是有太多钱的主儿啊,就算是借,估计也借不到几个钱。 第256章 丧门丧国的扫把星 陈旭再次走进脚舍,此时一家人也都哭的差不多了,看见陈旭进来,又一起磕头感谢。 “不必多礼,起来吧,吕冬我问你,你这脚舍原来一年收入多少?”陈旭坐在矮榻之上问。 店主吕冬愣了一下赶紧说:“回大人,去年收入大约三千钱左右!” “这么少?”陈旭惊讶的问。 吕冬苦笑着点点头说:“这个收入还算过得去,能保一家老小衣食无忧,其实因为赋税颇高,平日收入除去要交一半的钱税之外还有丁口税和买抵徭役,因此落到手上有三成就算不错,我们一家人忙到头辛苦一年还有剩余,其实已经很满足了!” “不行,这太少了,可惜了这么好一个地方!”陈旭摇摇头,“吕冬,我想和你合伙经营这家脚舍,我每月付你一千钱你能不能接受?” “啥?每月……每月一千钱……”刚刚站起来的吕冬腿一软差点儿一头栽倒地上,站在他身后的一家人也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陈旭。 “嫌少?”陈旭眉头皱了一下。 “不……不……不是嫌少,是太……太多了……”吕冬赶紧结结巴巴的摇头。 “里典大人,的确太多了,我们一家半年也赚不到这么多!”店主的妻子也赶紧说。 “多不怕,只要你们不嫌少就好,这样吧,如果你答应和我合作,脚舍就先不开了,我要改造一下开一家商店,等我把钱凑够了就把你这脚舍改造成一家大的酒楼,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就先在店里做帮工,每月发给钱粮,如果不愿意,也可以做点儿别的!” “大人,您是我们一家老小的救命恩人,如何安排我都愿意,只要给我们一口饭吃就行,不敢要求钱粮……” “我已经说过了,你们一家的遭遇是因我而起,如今这也算是一点儿补偿吧,勿用推辞,何况我也不会长期呆在宛城,许多事还要你们经手去做,不过你们放心,以后都不会有人来找你们麻烦!” “多谢大人照顾我等!”吕冬激动的眼泪都流了出来,经过三个多月的非人折磨,见过工坊里面太多的忍受不住折磨病死饿死烧死的工奴,能够活下来还能全家团聚,让他已经不敢再奢求其他,而陈旭这句话,也彻底打消了他心中的恐惧,除开感激之外生不出任何的怨恨。 “那就这样说吧!你们全家好不容易团聚,就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刚好我也安排人手把脚舍改造一下,你们去吧!” “谢大人!”一家五口千恩万谢的行礼之后搀扶着去脚舍后面洗漱和歇息,陈旭也站起来把脚舍楼上楼下挨着仔细看了一遍,发现房子虽然略显老旧,但结构还算坚固,几件房子也还宽敞,只需要稍微改造一下就能开张了。 “陈里典,你到底想怎么弄,钱我们两个没有,但力气还是有!”王五和王七凑上来说。 “此事不用你们参与,免得老将军到时候找我麻烦!王七,你去驿舍帮我把笔墨纸砚取来,我要设计一份装修图纸!” “好吧!”王七只好答应一声转身去驿舍,陈旭又把整个驿舍内外挨着看了一遍,这种前店后院的家店模式,在后世也非常常见,改造起来并不算复杂,等陈旭心里有了计较之后,王七也已经从驿舍返回,不过后面还跟着一个刁蛮少女江楚月。 “你怎么也来了?”陈旭略有些牙疼的问。 “我为何就不能来,听说你不想当里典了,要在宛城开脚舍?”江楚月鼓着腮帮子说。 陈旭从王七手中接过装笔墨纸砚的口袋,脸皮抽抽几下没好气的说:“谁说我不当里典了,我只是想多挣点儿钱娶婆娘罢了!” “啊?!”这次轮到江楚月发呆了,愣了一会儿小脸绯红的轻声说:“其实……其实娶婆娘不消……不消多少钱财!” “谁说的!”陈旭往砚台中倒了一些水,然后一边磨墨一边说,“娶婆娘首先得买一间大房子吧,还得买马和马车,有了马和马车还得请马夫和车夫,然后还得买几个仆人洗衣做饭收拾房子,等有了小孩还得请保姆,还要请先生教习识字读书,唉,这都要好多钱才行,我不挣钱怎么行,你个一女人自然不需要操心这些,别打扰我,边上玩儿去!” “嗯~”江楚月脸颊红红的轻轻嗯了一声乖乖的往外走去,但只走了几步便猛然转过身突然问:“你打算娶谁?” “当然是水姑娘!”陈旭头也不抬的说。 “呛~~”陈旭只感觉眼前一道金光闪过,然后脖子一寒一把锋利的短剑就抵在自己的胸口,江楚月一张小脸羞怒的通红,银牙咬碎一字一句的说:“谁是水姑娘?” 陈旭用手中的锦鸡尾巴毛笔将胸口的短剑轻轻的拨开,撇撇嘴说:“小孩子家家管那么多干啥,我娶婆娘关你啥事儿?” “你……”江楚月一时气结,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愣了半晌砰的一剑剁下去,一块陈旭好不容易打磨出来的砚台被劈成了两半,里面的墨汁溅了他一身。 “你……”陈旭气的跳起来,而江楚月却转身大步出门,翻身上马驾的一声,嘚嘚马蹄声瞬间远去。 我去,都特么属炮仗的,老子惹你了! 陈旭脸皮抽抽几下哭笑不得,只好用一块抹布将脸上身上的墨水胡乱擦了一下,然后找了一个旧陶碗再次磨墨。 驿舍之中,江北亭正在安排几个兵卒收拾东西,看见女儿怒气冲冲的去而复返,拈着胡须很是诧异的问:“月儿,你不是去看陈旭了吗?如何这么快就回来了?” 江楚月气咻咻的嚷嚷:“爹爹,我们赶紧回雉县,那个无耻之徒要在宛城开脚舍,不回去当里典了!” “啥?”江北亭手一抖扯下几根胡须,脸色瞬间呆滞,不过很快又摇摇头苦笑着说:“这如何可能,肯定是你误解他了!” “怎会误解,他刚才亲口告诉我的,他要在这里开脚舍赚钱娶一个姓水的娘子当婆娘,还要买大屋买车马奴仆,还要生……生小孩,我……我……”江楚月说到这里眼圈一红,眼泪在眼圈里开始打转。 江北亭脸色也变得很难看,沉默许久之后问:“他真的这么说?” “我刚才当面问他,他就是这样说的!”江楚月的眼泪还是没忍住,终于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江北亭默默的叹口气摸摸女儿的头发说:“月儿,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女儿……女儿也不知道,就是看见他就……就讨厌,看不见又……又有些想念……”江楚月抽抽搭搭的说。 “唉……”江北亭幽幽的长叹了一口气,“月儿,陈旭聪慧机敏,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少年,因为赵家悔婚之举,你的婚事爹爹也很无奈,因此也想把你嫁给他,但你平日太过刁蛮任性,和他脾性不和,虽然爹爹好几次和他无意中提过这件事,按照他的秉性不应该不知道,可是他却一直各种推脱,姻缘之事不可强求,既然他已心有良人,此事就此作罢,爹爹以后帮你再找一个秉性敦厚朴实的夫婿……” “爹,我要回家!”江楚月搂着马脖子嚎啕大哭。 “好好,我们现在就回雉县!”江北亭无奈,好言安抚女儿几句之后指挥兵卒套好马车启程,同时又安排一个兵卒去脚舍通知陈旭。 “县令先走了?”脚舍里面听兵卒通报之后,陈旭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说:“这样也好,反正近日天气晴朗,我便在宛城再呆一两天,你稍等片刻,帮我带一封书信回去!” 陈旭在一张麻草纸上一蹴而就,写下‘兄长很好,过几日便回’几个简体字,吹干之后又掏出十枚铜钱一起交给兵卒说:“麻烦明日将这份书信送去清河镇交给游缴刘坡,让他帮忙送去我家,这些钱算是感谢!” “陈里典,这怎么行!”兵卒连连推辞。 “拿好,数十里路来回奔波,路上还需吃些酒水饭食,勿推脱!”陈旭把钱塞进兵卒手中,这个兵卒千恩万谢之后保证把书信带到,然后兴高采烈的骑马追赶江北亭等人去了。 陈旭接下来继续安心画装修图纸。 一个小时后,陈旭把胡宽唤进来,拿着图纸带着他把脚舍上下内外挨着给他仔细的说了一遍该如何装修。 “懂了没有?” “懂了懂了~”胡宽连连点头。 “你真的看懂了?”陈旭有些不信。 “里典大人放心,虽然大人制作的东西宽不知道功用,但大人都说的很清楚,图纸也都直观无比,非是闲夸口,到时候一定做的和里典设想的一模一样!”胡宽很肯定的点头。 陈旭更加奇怪了,于是问:“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胡宽有些脸红的说:“不瞒大人,宽小时候家里开着木石作坊,家道还算富裕,我爹想让我有些出息,于是就花钱让我跟着当地一个有名的老先生学习儒学和先贤诗词,可惜只学了半年老先生便去世,后来又跟了一个墨家方士学习剑术,谁知只学了三个月,师傅便在一次打斗中被杀,接下来爆发了秦赵大战,秦赵大军在井陉县反复争夺,宽的家就在战争之中毁于一旦,父母皆亡,宽便去了邯郸谋生,但一年之后邯郸也被秦国攻占,宽再次流离失所去了韩国,过了两年韩国也被秦国灭了,于是宽便再次流浪到了楚国,四年前楚国也被灭了,宽准备流浪去齐国,却在路过宛城的时候被抓住,本来要被充入奴籍发配去西北之地修直道,但却遇上了马腾马公子,他看我有几分机敏,还会一些剑术又识字,于是就把我留了下来,我便一直呆在宛城,平日帮马公子办一些事情,如今马公子回了咸阳,我也无处可去,不过宽福运通达,竟然遇到了里典大人……” 胡宽一席话,听的陈旭脸皮直抽抽,别人只是个丧门星,你特么的是个丧门兼丧国的扫把星,走哪儿哪儿灭国,好在如今秦国一统,要灭国也只能去灭外国了。 嗯,看样子这货是个优秀的外交人员,适合派出去做外交卧底。 第257章 于心不安 陈旭拍拍胡宽的肩膀说:“既然你读书识字,小时候又是开木石作坊的,我相信你能过做好!这件事交给你我就放心了,你去我的马背上把褡裢中的钱袋取来!” “是~”胡宽赶紧出门,不一会儿便提来一个沉甸甸的狼皮口袋。 陈旭把口袋打开,里面有两千多钱外加一些金饼子。 “这些钱我都留给你,你负责找工匠和购买木材砖石,给你一个月时间,把这间脚舍改成图纸上画的样子,能否完成?” “能,能!”胡宽看着一袋子钱又兴奋又激动,连连点头表示保证完成任务。 “行了,你去吧,多找一些人手平日好好照看脚舍和吕冬一家,不要让人欺负他们,一个月后我会抽晴朗天气给你送来一些物品,到时候再详说!” “大人,其实昨日那几个都是于我相好的伙伴,他们并非是逃脱,而是胆小不敢来见您……”胡宽支支吾吾的说。 “你去把他们找来见我!”陈旭想了一下点头。 “好的,我马上就去!”胡宽赶紧出门骑着马离开,陈旭则坐下来,铺开麻浆纸开始策划到时候商店弄好了能够卖些什么东西。 半个小时左右,胡宽去而复返,还带着四个战战兢兢的混混,看见身材魁梧挎着刀剑如同门神一般站在脚舍大门两边的王五和王七两人冷酷的表情,四个混混脸色苍白,进门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你们几个竟然敢脱逃,莫非以为陈某真的找不到你们?”陈旭放下毛笔冷冷的说。 “大人饶命,我等昨晚一直到处都在打听大人要找的人,非是脱逃,只是胆怯不敢来见您!”几个混混连呼饶命。 “男子汉大丈夫,畏畏缩缩成何体统,胡宽这次为你们求情,某就暂时饶你们一命,你们四个暂时就跟着胡宽做事,好好把脚舍的事情做好,到时候钱财自然少不,不然剁成肉酱喂狗,可曾听清清楚了!” “我等听清楚了,谢大人不杀之恩!”四个混混赶紧再次磕头。 “你们去吧!”陈旭一摆手,四个混混如蒙大赦一般爬起来赶紧逃出脚舍。 收获了胡宽这个熟悉宛城的混混小头目,陈旭也算是在宛城落下了一根钉子和眼线,只要把脚舍改造好,他在清河镇弄的酒啊醋啊糖啊米花饼干月饼等等后世常见的副食都可以弄到这里来卖,同时还可以开一间门面专门卖包子馒头水饺面条,这样也可以把脚舍一家五口也安置下来,等凑够一笔钱之后就把脚舍四周几家店铺都盘下来开一家大酒楼,到时候把小学食堂培养的两个学会了炒菜的厨师弄过来当大厨…… 清河大酒楼,大秦第一家最高档最专业的酒楼就会横空出世,到时候高朋满座,无数的商贾富豪在里面花天酒地,后院再开一家戏院,旁边再开一家青楼…… 陈旭感觉自己的这个策划没问题,当然前提是没有人来找麻烦,不过既然认识了高尧这个在宛城坐纨绔界头把交椅、黑白两道通吃、统领宛城数千混混的纨绔界霸主,不好好的用一下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你说让我不找你就不找你了? 呵呵哒,陈某最喜欢的就是看见坏人不高兴但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陈旭笑的一副很欠揍的表情,带着王五和王七两个魁梧的保镖骑马去郡尉府找高尧。 “你怎么又来了?脚舍那件事不是已经完结了吗?”高尧怒气冲冲的从大门里面走出来,脸色铁青。 “高公子勿要激动,陈某这次来还有一事,想和高公子合伙儿做一桩买卖,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陈旭笑着拱手说。 “没兴趣!”高尧冷哼一声就准备转身回去。 “只需要高公子一句话,一年一万钱!”陈旭对着高尧喊。 高尧脚步一定转过身来,脸上带着疑惑:“什么买卖只要某一句话就能拿到一万钱?” 也不怪高尧动心,而是一万钱的确是个巨大的数字,换成粮食就是二百五十石,在这个粮食为王的时代,即便是郡尉都无法拒绝这个诱惑,要知道郡尉一年的官秩也才两千石,高尧平日虽然在宛城作威作福看似威风,但要说零花钱还真不太多,有了这笔钱可以潇洒很长时间了。 “我盘下了那家脚舍准备做一些买卖,但唯恐有府衙官吏和不明身份的人前去兹扰,因此想请高公子做一个保,我们照章纳税,但让人不要随便去打搅,只要高公子答应,这一万钱两个月之后就可以奉上!” “三万钱!”高尧思念一转,感觉陈旭这么舍得出钱,一定会做一笔大生意,于是狮子大开口。 王五和王七两人的脸皮都不由自主的轻轻抽动了一下,而陈旭却不动神色的对王五说:“把你的腰牌给高公子看看!” 王五言听计从的从衣服里面掏出一块青铜腰牌递给高尧。 高尧莫名其妙的接过来,看着腰牌上‘通武侯府’四个篆字,顿时脸色大变,翻过来,背面写着一个大大的五字,下面还阴刻着一个印信,是个‘剪’字。 “你……你们到底是何人?”高尧瞬间有些麻爪,作为郡尉之子,很多东西他还是知道的,比如通武侯就是大将军王贲,而这个剪字又是何意? “上将军王翦几个月前来过南阳郡,然后去过一趟清河镇,不知道高公子是否知晓此事?”陈旭脸上带着微笑问。 “知道……”高尧有些懵逼的点头。 “呵呵,知道就好,其实这买卖也不是我的,高公子能理解?” 高尧虽然是纨绔,但并不笨,瞬间便领会了陈旭的意思,然后突然打了一个大大摆子,脸色变得极其扭曲和惊恐,牙齿磕磕着抖出几个字:“理……理解……”。 王翦可是清楚的知道上次劫持夏粮税一切始末的,而且因为这件事,他爹高焄差点儿就舍子保命把他交给王翦处置了。 “既然高公子能够理解陈某的难处就最好,三万钱的确有些超出我的能力范围,这样吧,高公子的要求我让王五回咸阳通武侯府通报上将军……” “不……不用不用……我……我不要钱了!”高尧脸色苍白的连连摇头。 “那如何使得,高公子既然开口,该给的还是要给!”陈旭摇摇头对王五说:“明日一早你便返回咸阳,把高公子的要求仔细说与上将军知晓……” “陈旭,我……我真的一钱都不要,脚舍的事你……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办好,绝对不会有人前去兹扰,千万不要告知上将军……” “那如何使得?”陈旭继续客套。 “算我求你了!”高尧紧紧的抓住陈旭的胳膊央求,额头的虚汗滚滚而落,陈旭甚至能够从他的眼睛里面看到无尽的恐惧。 “真的不要?” “真的不要!”高尧斩钉截铁的摇头。 “我觉得你还是要吧,不然我会于心不安!”陈旭略有些遗憾。 “陈旭,我真的不敢要~”高尧差点儿就哭了。 好吧,陈旭看着高尧的样子,的确已经快吓到崩溃了,于是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高公子高风亮节不求回报,旭深深佩服也,那脚舍的事就暂时拜托你了!” “放心放心,我一定给你办的妥妥帖帖,绝不会有任何人前去找麻烦!”高尧也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 “那就好,今日陈某就不打搅了,改日请高公子饮酒作乐!”陈旭挥挥手带着两个彪悍的护卫飘然而去。 “呼~”等到陈旭三人骑马走的看不到影子了,惊魂未定的高尧这才长吐一口气,此时他才感觉浑身汗淋淋的早已凉透到了脚底板,虚脱的已经快站不住了。 瞬间他似乎有点儿明白马腾的恐惧了。 但在惊恐的同时,他对陈旭又多了几分莫名的好奇。 “我这样做到时候老将军会不会找我麻烦?”回去的路上,陈旭略微忐忑的问王五和王七。 “里典放心,我们不会告诉上将军的,何况……”王五抬头望天许久,声音略微嘶哑的说,“也不知道上将军的病情如何了,王三他们归去也该回来了吧!” 陈旭也跟着默然了许久之后说:“吉人自有天相,王老将军一生勇武,平定五国乃是亘古未有的不世功劳,天上的诸神会保佑他的,何况徐福去咸阳快一个月了,无论情况如何他都会写信回来,估计也就是这几天罢,勿要焦虑!” 接下来陈旭去医馆看望了被救回来的那个工奴,发现竟然醒了过来,虽然气力异常虚弱,但神智还是清醒的,于是留下一些钱币让医士弄些肉羹米汤好好喂养之后去了制茶坊打听水轻柔和虞无涯的消息,结果依然是空跑一趟,只好怏怏不乐的回驿舍休息,准备明天返回清河镇算了。 “陈里典留步~”就在陈旭三人策马沿街慢慢往回走的时候,突然路上有个文士装扮的年轻人骑在马上冲他打招呼。 “你是?”陈旭勒马疑惑的问,这个人似乎有些眼熟,但却记不起在哪儿见过了。 “陈里典,我上次随赵郎君去过一趟清河镇!”青年文士赶紧说。 “赵擎?” “正是正是。” 陈旭顿时惊喜的问:“赵先生也来宛城了?” 青年文士拱手笑着说:“赵郎君去了咸阳,安排我帮忙收集里典所需之物,今日刚好押运货物到达宛城,准备歇息一晚明日给里典送去,没想到路上闲逛竟然遇到了里典,真是好运气也!” “真的,哈哈,太好了,货物在哪儿?弄到多少?”陈旭更加惊喜。 “货物和马夫护卫如今都在城北市场休息……” “走走,赶紧去看看!”陈旭连声催促,于是四人一起策马往城北而去。 第258章 我便是仙家弟子 城北货运市场。 这里密密麻麻到处都是牛马骡车,陶麻盐粮堆积如山,无数衣衫褴褛又黑又瘦的民夫正在帮忙搬运货物,无数商贾操着各种口音在大声呼喝和叫喊,整个市场充斥着一股浓烈的牛马牲畜和各种混杂的味道。 一进入市场,陈旭就被眼前热闹喧哗的场景差点儿冲了一个跟斗,异常惊讶的说:“这么热闹?” “小郎君看来是第一次来这城北市场吧!”旁边一个身材很胖的中年人笑着接话,然后不等陈旭点头便自顾自的指着来往忙碌的民夫走卒说,“这里汇聚了整个大秦东西南北的商贾和货物,每日粮食交易不下三万石,盐不下万斗,麻布不下万匹,陶器铜铁更是无法计数,这还是如今入冬时节的情形,如若是放在夏秋时节,这里光每日粮食交易就不下十万石,盐布陶麻如海水汹汹而来又汹汹而去,整日都是堆积如山的境况……” 胖子滔滔不绝说了几分钟,陈旭也是听的小心肝儿跟着晃了几分钟,他只知道宛城是中原地区的一座大城市,与洛阳、大梁和邯郸齐名,但绝对没想到在古代也会有如此多的商人和货物汇聚在此,与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不是说秦律重农抑商么?为何商业交易还会如此发达?”陈旭忍不住轻声嘀咕一句,没想到胖子耳朵颇尖,竟然把陈旭的话听清楚了,因此脸色微微的落寞下来叹口气说:“小郎君说的不错,如今大秦律令对商贾的确充满歧视,如若没有我们这些商贾,这南来北往之货如何能够通行天下,莫看这里如此热闹繁忙,最后真正能够落到商贾手中的十不存一也!” “即便如此,还是比农夫一年忙到头食不果腹要强吧!”陈旭忍不住说。 “呵呵,那倒是,不过商籍却需要承担更加繁重的徭役和赋税,一旦战事一起,运送粮草军械也是极为沉重的负担,如若战事拖的久一些或者其中稍有差池,家破人亡抄家灭族也是常见事耳,不过还好,如今天下只有大秦,再也无虞那种连连反复的大战,这几年确实要安稳多了!”胖子笑着说。 “看来你也认为天下一统还是好处多了!”陈旭问。 “那是自然,天下一统再无国界之分,运送货物也道路通畅再无繁复的边卡查验和各种阻拦,如若等到联通全国的驰道修通,以后行商将更加方便了!”胖子很有感触的点头,俄而又叹口气,“可惜这种好日子不久就到头也,听闻咸阳传来消息,一两年之内始皇陛下要开始征服岭南百越之地,恐怕我等商贾又要遭殃也!” “范兄慎言!”胖子旁边一个身穿翻毛皮衣的中年人赶紧提醒说。 胖子脸色微微一变,很谨慎的看了陈旭和身后的王五等人一眼之后不再说话。 “范先生放心,我等也是走货的商贾,非是多嘴之人!”陈旭笑着安慰一句之后问:“敢问范先生是做何种买卖?” “先生之称实不敢当,敝人范闲,做的是皮货生意,如今寒冬将至,某从辽东辽西和北平诸郡采购到一些皮货运送到中原来售卖。” 范闲?陈旭额头上冒起几道黑线,还好不叫犯病,这名字和范坤有一比,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看来这姓范的的确不太好改名字。 短暂的诧异之后陈旭微笑着说:“范先生的生意想来是极好了!” “还算不错,比之贩卖粮食要强许多,不过因为来去一趟路途遥远,路上也并非安宁,时有盗匪,因此也不敢保证每次都能赚到钱!”胖子回答说。 “我听说辽东诸地还盛产山参鹿茸等药材,不知范先生有无经营!” “药材不曾经营,不好卖,难道小郎君是做药材买卖?”胖子好奇的问。 “呵呵,我开有一家制药坊,东西南北的药材皆都需要,如若范先生下次再去辽东诸地,可以顺便收集一些带来,送到城中的清河商店,到时候自然有人验收!” “好!”胖子大喜说,“这皮货生意只能做秋冬一季,如若是药材的话,开春我还可以去走一趟,希望到时候小郎君不要让我失望!” “绝对不会,只要药材品质好,价格和数量一切都好说!”陈旭笑着说。 “那就一言为定,明年春天范某必然再来宛城!” 一群人骑马站在市场门口聊了几分钟,陈旭和胖子互相通报姓名之后达成了一个简单药材收购协议之后分手,然后去看赵擎这次安排人帮他收集到的货物。 这次一共有十多辆大车,其中有两车竟然又是羊毛,重量不下四百斤,鼓鼓囊囊堆积起来有两三米高。 剩下的几车都是上次陈旭清单上的东西,煤三车,生铁一车,铁矿石两车、铜矿石一车、石墨一车,剩下还有几车都是各种陈旭认为能用的矿石和矿物,数量至少都是上百斤的量。 车上的货物因为都捆扎完好,陈旭也只是掀开遮盖的麻草袋查看了一下便罢手,但根据他看到的情况来说,赵擎这次还是花了不少功夫,至少没有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特别是煤,竟然弄了三大车估计有一吨多,而且都是质量很好的块煤,这让陈旭高兴不已,有了这三车煤,有了生铁和铁矿石,他一定要弄出一口铁锅来炒菜,甚至还可以做一个火锅,等到寒冬腊月的时候,一家人围着炉子吃火锅,熬一大锅骨头高汤,然后鱼肉等各种涮。 “嘶~”陈旭忍不住嘴巴开始流口水。 第二天一早,陈旭去脚舍看了一下,胡宽已经召集来几个匠工正拿着图纸在指点和吩咐,陈旭叮嘱几句之后又去了一趟制茶坊,仍旧没有两人的消息,满心失望的同时对水轻柔的担心又增添了不少,思来想去干脆让茶坊那个女子带着去了一趟水家。 水家在宛城还比较出名,算是大富行列,因此也是家大业大在城南占据了数十亩地修建了一大片房屋,而且院子里车马来往不断,一片繁忙景象。 看着一辆辆满载货物出入的牛车马车,陈旭颇为感慨,虽然不知道水家到底在经营一些什么生意,但眼下看起来收入肯定不错。 水家的家主叫水闳,五十岁左右,茶坊的女帮工介绍说是水轻柔的二伯。 水闳虽然是商贾,但看起来竟然有些文士风采,穿着做工精致的细麻布衣,带着儒冠,走路大袖飘飘,说话也气度不凡。 得到家仆通报之后,水闳虽然惊异,但还是热情的亲自接见了陈旭。 宾主落座上茶之后,陈旭说明来意,水闳拈着胡须苦笑摇头说:“陈里典,柔儿只言说去楚地一趟,我也不曾仔细询问,如今她没回来我也十分担心,不过柔儿自幼跟着鲁山公学习道法和剑术,而且上次我也安排了两个武术高强的护卫贴身跟随,想来不会有什么差池,而且我们水家去往楚地的商队几乎每旬都有,也一直都在打听,一旦得到他的消息,我即可安排人通知陈里典,不知陈里典和柔儿是……” “我便是那仙家弟子!”陈旭脸色平淡的说。 “啊?!”水闳顿时大惊失色把茶杯都打翻了,呆滞许久之后才走到陈旭面前深深一躬到底,“水闳有眼不识仙家,还请宽宥!” “无妨,我虽然是仙家弟子,但也不过是一普通凡人罢了,水姑娘与我情投意合,我自然挂念她的安危,我之身份还请家主保密勿要外传,不然你水家恐会大祸临头!” “知道知道!”水闳连连点头,刚开始一点儿风度翩翩的儒士风采几乎荡然无存。 水闳只知道水轻柔一直和清河镇有来往和联系,而且也猜想到现在到处流传的列子门徒和仙家弟子的关系或许和水轻柔有关,因为从水轻柔拿回炒制茶叶的秘方之后,又陆续拿回来牙刷牙膏还有凉茶等的制作配方,水家如今也在借着仙家弟子所传授的炒茶技术在全国诸多城市都开设了制茶坊,茶叶也给水家带来了巨大的收益,但因为身份原因,水闳一直不敢去仔细去打听其中的内幕。 商贾地位太低,这种事一旦被一些王侯公卿惦记上,估计水家数百口人顷刻之间就会尸骨无存,更别说如今神仙之说甚嚣尘上,听闻始皇帝也在遍天下寻找仙人求取长生不老之药,如果被皇帝惦记上,一百个水家也要被碾成齑粉。 因此如今的水家就像悬在深渊之上,一不小心便会彻底粉身碎骨,而之所以能够一直坚持到如今还能够安稳的经营,最大的护身符就是盛传的那个伏牛山中的仙家弟子的身份在庇护,在仙家弟子的身份还没彻底弄清楚之前,没有人敢丝毫大意,一旦动了水家,或许顷刻间就会遭遇灭顶之灾。 而今天,这个其貌不扬的少年竟然就是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仙家弟子,而且亲自来到水家拜访,这让水闳既惊恐又激动。 第259章 茶树果和观音土 “既然你们也在打探水姑娘的下落,一旦有了消息请及时去清河镇告知与我,今天旭便不再打扰,告辞!”没有得到水轻柔的消息,陈旭也懒得继续呆下去,因为他感觉和这个水闳没有任何话题可聊的。 “陈……先生还请留步!”水闳赶紧说。 “还有何事?” “因为柔儿一直不在家,前期制售茶叶还结余五万余钱,同时还收集到的大量书册和茶树果实皆都存在库房之中,请问先生这些该如何处置?”水闳略有些忐忑的问。 “茶树果!”陈旭一听便有了兴趣。 茶树果可以榨油,而且品质很高,营养价值堪比橄榄油,属于食用植物油之中最高级的一种,不过因为栽种和产量的问题,一直得不到大面积的推广。 在中国,茶树果油可以说是食用最早的植物油,西汉时期已经开始有目的的栽种,而后世食用最多的植物油无论是芝麻油、花生油还是菜籽油,都要晚几百年,西汉张骞出使西域之后才带回来芝麻、花生、大核桃等油料植物,而开始大范围的食用植物油已经是魏晋时期了,因为开始的植物油大部分是用来照明或者用来打仗的时候用的,最常见的就是烧开了从城墙上往下倒,然后攻城的敌人便会被烫到皮开肉绽,再就是深夜袭营烧敌人粮草,用油引燃之后无法快速扑灭。 而在大秦,现在唯一能吃到的油就是动物油,含胆固醇高而且味道不好,有一股腥臊味道,但即便是这种难吃的动物油脂对于普通穷人来说,也是极其难得之物,一年到头吃不到几次,因此油对于穷人来说,是一种极其奢侈的东西,在陈旭没穿越之前,陈姜氏一家都快一年没吃过含油的荤腥了。 虽然如今陈旭家已经不再缺油吃,但后世习惯了吃植物油的他顿顿吃猪油都快吃吐了,现在猛然听说收集到大量的茶树果,一想到那清澈透亮的植物油,瞬间有一种血管畅通的感觉。 茶树油啊,好东西啊,终于特么的不用再吃难吃的猪油了,一顿两顿一天两天还好,如今连续吃了半年,想死的心都有。 不过陈旭这个想法是不能说出去的,不然没被猪油齁死也要被穷人打死,太特么的贱了,因为眼下整个大秦两千多万穷人都没油吃,许多人穷的还在吃土,能吃到一口肥猪油做梦都要笑醒。 在水闳的带领下,陈旭跟着来到一间库房,果然看到足足数十麻袋的茶树果实堆了半间屋子,而且还有数十口木头箱子里面装的全部都是各种发黑发黄的竹木简牍,甚至还有骨头和龟甲。 “这么多?”陈旭惊讶不已。 “陈先生说的是,的确不少,自从入秋之后,回来的商队每次都会带回来许多书册简牍和茶树果实,其实这些东西都极其便宜,这茶树果实我们收购一钱三五斤,但那些产茶区域的山民还是踊跃的收集,因此短短两个月便弄到了数千斤,而这些竹木简牍也都是不值钱的东西,有些花了些钱,有些名士不愿意要钱干脆就是用茶叶换的,一筒茶叶就可以换好几册,闳虽然也读过一些书,但其中有许多也不知来历,只好都收在这里,准备等柔儿回来给先生送去!”水闳恭恭敬敬的说。 “这样吧,今日我刚好还有另外一些东西要一起运回清河镇,这些东西你都安排人用马车装上安排车马夫随我一起运走!”陈旭点点头说。 “好好~先生稍等,我这就去安排!”水闳赶紧答应下来。 “我就不等了,你安排人装好之后从城北出门,我在城外等你,你这里安排好大约需要多长时间?” “半个时辰即可!” “那好,半个时辰之后我们城外汇合!”陈旭走出仓库,水闳跟上来问,“先生,那些钱币怎么处置,也一起运回清河镇吗?” 陈旭抹着下巴想了一下说:“不用,你先帮我送一万钱去城中的一间脚舍,就是成衣店转角过去那家,把钱交给一个叫胡宽的人……” 就在两人说话之时,一个三十多岁身穿青色布衣的男子匆匆走过来对着水闳行礼说:“家主,四郎他们刚从咸阳归来,说是路过中乡之时,发现修驰道的时候挖出来一种雪白如膏的泥壤,那些修路的齐国降奴言之能食,因此惹的四周乡民都去竞相挖掘,四郎好奇之下也带了一些回来,我觉得可以用来制作牙膏,您看……” “能食的泥壤?勿要胡言乱语,古之以来未曾听闻也!”水闳虽然对于属下打搅自己和陈旭的说话非常的恼火,但闻听之后呆了一下连连摇头。 而这句话落在陈旭耳中,却是身体猛然一震,双眼之中迸发出极度惊喜的光芒惊呼:“观音土!” “先生,何为观音土?”水闳忍不住问。 “快,带我去一看便知。”陈旭激动的拉着中年人便走。 “家主?”中年人莫名其妙的赶紧看着水闳。 “快,切莫耽搁,赶紧带我和陈先生去看!”水闳也赶紧说,虽然他不知道陈旭为何这么兴奋和激动,但陈旭作为仙家弟子,他的心思又如何是水闳敢去置喙和揣摩的。 三人急匆匆绕过几栋房子来到一块很大的空地上,只见一大群人正围着几辆马车正在围观讨论,不时有惊讶货疑惑的声音响起,吵吵嚷嚷的很是热闹。 “让开,家主来了!”中年人大喝一声,围观的一群水家帮工的奴仆瞬间散开,露出中央一辆马车,上面堆放着几个麻袋,其中一个已经打开,旁边好几个帮工嘴上手上还沾着白色的粉末,嘴巴里还在咀嚼着。 “见过家主!”一群帮工和奴仆赶紧行礼。 “见过二叔!”一个二十五六岁长相颇为英俊的青年也拱手行礼。 水闳却视而不见,恭恭敬敬的对着陈旭说:“陈先生请!” 陈旭在一群人极度诧异的眼神中大步走到马车旁边,看着里面露出的白色潮湿的土壤,用手抓起一把捏了一下,感觉润滑细腻,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如同面团一样柔和。 “陈先生如何,这是否就是观音土?”水闳站在旁边小声问。 陈旭默然不语的再次从口袋里又抓出来几把仔细观察,然后转头问旁边一个吃土的家伙:“味道如何?” “寡淡无味,略微粘牙,能食!”这个帮工赶紧说。 “这里面都是这种白土?”陈旭指着车上的几个麻袋问那个叫水闳的二叔的青年。 青年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看似平凡的少年是谁,但看见自己的二叔都恭恭敬敬,因此也不敢造次,恭恭敬敬的行礼说是。 “水家主,这应该就是观音土,但这种土是不能吃的,久食会导致腹胀无法排便,肚肠中会结成石块,最后被活活胀死……” “可是刚才我吃了许多怎么没感觉腹胀?”旁边一个吃土的帮工疑惑的问。 “我劝你现在最好去喝点儿粪水把泥土都吐出来。”陈旭淡淡的说。 “喝粪?”一群人顿时脸色扭曲。 “嘿嘿,不喝也无所谓,过几天你们拉不出来就知道厉害了!”陈旭干笑几声。 “田圭,把这几个人带去灌粪水!”水闳大袖一挥,几个刚才吃过观音土的帮工顿时差点儿哭了,腿软脚软的跟着中年人去喝粪水去了。 “陈先生,这种白土我们从来都没见过,既然不能吃您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兴趣?”水闳不解的问。 “这种土虽不能吃,但却另有他用,现在言说尚早,中乡县就在宛城附近不过两百里,水家主,你赶紧安排一些人手过去把这种土壤都收集起来,同时向乡民和修路的民夫宣传一下,这些土真的不能吃,吃多了几天之后会被活活胀死!” 水闳连连点点头,但脸上却略有难色的苦笑说:“收集土壤好说,但要想让那些乡野之民不吃恐怕难办,不过我会尽量劝说!” 陈旭也只能默然的点点头。 这些土是不是观音土他还无法彻底确认,但通过后世的一些说法和眼下看见的情况来说,起码有八成以上的把握可以断定,而后世灾荒年月吃观音土的传说不少,吃多了拉不出来被活活胀死也是有许多记录的,但在还没有人胀死之前要想让人相信的确太难。 俗话说眼见为实,只有等到有人死了,估计才不会有人吃土了,这种事陈旭因为无能为力,只能让人用死亡,用生命来作为证明。 “水家主,这些土也一并帮我送到清河镇吧!”半晌之后,陈旭无力叹口气说。 …… 第260章 找死的必由之路 申时末,一长溜足足有三十辆马车浩浩荡荡开进安宁而平静的清河镇。 浩大的声势立刻就把整个清河镇都轰动了,无数人从四面八方赶过来围观。 游缴刘坡和镇上的三个亭长带着各自几个手下也都被惊动,骑着马提着武器如临大敌一般骑马冲上来,不过很快一个个都脸色惊异的下马恭迎。 陈旭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身边是王五和王七两个魁梧彪悍的护卫,腰跨大剑目不斜视,陈旭旁边,还跟着两个衣服整齐的青年,是押送货物来的赵擎和水家的头领,看起来皆都神采沛然。 “里典,这……这么多马车运送的是何物?”刘坡满脸惊讶的问。 不怪他惊讶,其实整个清河镇来看热闹的都惊讶,整个偏僻的小镇几乎从来就没有这么热闹过。 陈旭跳下马背说:“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赶紧帮忙安排人手卸货,铜铁煤石这些东西都弄去铁匠铺交给麻杆,让他先找个地方堆好,羊毛弄去造纸坊,茶树果运到糖酒坊交给芦根,放在草棚下面别淋湿了,其他的弄去粮食仓库,对了,车上还有一个病患,让许垆弄去卫生院好生照看……” 随着陈旭一连串的安排,刘坡和几个亭长还有牛全等人也都指挥着乡民开始忙碌起来,三十多辆车很快就分流到各个地方,人喊狗叫马匹嘶鸣,似乎突然之间,整个安宁的清河镇瞬间就热闹喧哗起来。 忙碌了大半个时辰,所有货物都卸下安放好,陈旭不放心,又骑着马来回巡查了一番,发现都没有太大问题这才安排所有马车夫和随行的护卫去小学食堂喝水吃饭,加上天色已晚,赶回雉县恐怕也是一团糟,于是陈旭又让刘坡等镇上的大户腾出房间安排所有人歇息,忙忙碌碌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才歇下来松一口气。 “陈里典,你让人收集这么多的铜铁干什么?如今这南阳郡内铜铁作坊多如牛毛,要用铜铁的话哪儿都可以买到,何必多此一举?”坐在房间里喝茶歇息,王五很不解的问。 “我要用来炼铁,炼不一样的铁!”陈旭喝着茶解释说。 “不一样的铁?”王五王七两人满脸疑惑。 “不错,铁器比铜器坚硬,而且也更加便宜,如果我炼制成功的话,我大秦无论是兵器还是农具,都将得到大范围的普及和推广!”陈旭点点头。 “铁的确比较便宜,但铁质兵器虽然够坚硬却不结实,做农具还勉强,制造兵器万万不行,很容易脆断!”王七连连摇头。 “谁说铁质兵器不结实的,你们两个见过无涯的铁剑吧,可比你们的铜制大剑结实多了!”陈旭淡淡的说。 “这个倒是真的,但虞兄的宝剑乃是天外陨铁锻打铸造而成,和凡间的金铜不可同日而语,古之龙渊宝剑就是陨铁铸造,锋利无比,但陨铁存世极其稀少,焉能大范围的普及使用?”王五忍不住说。 “呵呵,如果我用普通的铁石炼制出堪比陨铁的精铁来,那是不是就可以打造出来堪比陨铁宝剑的兵刃?”陈旭笑着说。 “绝不可能!”王五和王七一起摇头。 “陈里典,这铁已经用了几百年,但所有工匠和铸剑大师都言凡铁不可为兵,易碎而且易朽,只有这金铜才是最好的铸剑材料,当初越人欧冶子在湛卢山历时三载,铸就锋芒盖世的湛卢宝剑,材质就是用的金铜,其一生铸出五把绝世名剑湛卢、钜阙、胜邪、鱼肠、纯钧皆都是铜锡合炼而成,与现在冶铜之法并无二致,龙泉宝剑言是精铁铸就,但只是一个传说而已,世人并未有见过,不然的话为何到如今都没有再见踪迹?”王五为了证实自己的说法把传说中的铸剑鼻祖欧冶子都搬出来了。 陈旭懒得继续聊这个扯不清的话题了,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必须把钢铁炼出来,然后做出来一把当今独一无二的宝剑,才能让他们心服口服,而这把剑,也将成为他辅助大秦献给秦始皇秦大大的第一份礼物,因为秦始皇这个雄才伟略的人物,除开长生不老之外,绝对不是靠忽悠就能让他信服的,而忽悠他长生不老的方家术士,最后不是被杀就是被埋,要不然就如徐福一般不敢回大秦,从此流落海外一去不回。 长生不老这个借口陈旭自然不会也不敢拿出来,这是找死的必由之路。 但秦始皇作为千古一帝,并不仅仅只是想长生不老,哪怕快要死的时候,还是将百越怼了下来,又将匈奴逐出七百余力,数十年不敢南下,甚至桑弘羊还夸张的说匈奴十余年都不敢南望一眼,可以看出当初那一战匈奴被揍的有多凄惨,胆子都彻底碾碎了,即便是秦始皇死的前一年,即公元前211年,他还命令从中原迁徙三万户刑徒和平民屯戍北境,按他的想法就是再过几年彻底将匈奴刚的稀里哗啦彻底收复河北,可惜可惜……死的太早了点儿。 本来刘邦建立大汉之后想证明自己比秦始皇更牛叉,于是带领大军和匈奴刚了一架,结果被困在白登城差点儿全军覆没,还是靠行贿才逃脱,如果当时刘邦在白登战死,恐怕刚刚成立的大汉顷刻间就会再次崩塌,国祚比大秦还要短暂,成为中华历史上最短命的朝代,至于其后的走向可以猜出一个大概,那就是大汉开国分封的十多个诸侯王会再次厮杀,决出中国的霸主,复蹈春秋战国的历史,而只剩下一千万左右的中国人也继续锐减,最后被强大的匈奴践踏的稀里哗啦…… 这个场景简直不能脑补,很残酷而且很现实。 第二天陈旭赶早回家报了平安,带了一些米花和糖果送给赵擎的属下,让他带回去给赵擎表示感谢之情,同时又给水家的商队首领十多瓶酒和醋,让他带给家主水闳,算是表达自己的谢意。 送走两拨人之后,陈旭这才按下心来开始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首先是两大车羊毛,这次的品质比较高,几乎都是细软的羊毛,也不知道短短个把月赵擎是从哪儿收集来的,当然有了上次的处理经验,陈旭直接交给了上次处理羊毛的几个乡民,指派其中一个具体负责将羊毛处理好,然后在镇上找所有会纺线的妇女全部都纺成毛线,同时还让游缴选了三个心灵手巧的年轻女人送去小河村跟着老妈陈姜氏学习织毛线,学会之后就在清河镇教女人织毛衣毛裤和帽子围巾手套啥的。 然后就是炼铁,炼铁比较复杂,需要专门制作炼炉,因为镇上就有黏土,加上还弄到一车石墨,可以建一座实验性质的坩埚炉,加上有了煤,可以很容易突破当前温度的限制达到一千二百度以上,融化生铁没有丝毫的问题,但要想出渣脱碳还是很困难的事情,炼铁在不久之后的汉朝就已经很普及了,用的似乎是炒钢法,至于怎么炒的……陈旭捏着下巴皱着眉头想了许久也没想清楚,但既然有个炒字,估计……和炒菜差不多吧,放点儿油盐酱醋……嗯,脱碳造渣的材料,至于到底是什么还需要好好想一下。 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陈旭又感觉到自己知识的贫乏,别的穿越猪脚不是造火药就是炼钢铁造玻璃,一个个溜的跟玩儿似的,怎么轮到自己穿越了,要炼钢铁的时候就特么的什么都不会。 陈旭郁闷的差点儿把下巴上的皮都撸下来一层,不过这种涉及到专业知识的问题,只能慢慢想,反正要把炼铁炉造好还需要十多天时间,首先就是要烧制一批耐火的陶砖,然后制作一个专门的炉子,还得用石墨和黏土制作坩埚,而炼铁炼钢还得往里面不断的大量鼓送热氧,现在铁匠铺那个破皮囊肯定不行,还得打造一个大功率的风箱…… 尼玛滴个葫芦瓢,好复杂! 陈旭瞬间感觉自己没有了太大的把握,不知道能不能真的把能够适合锻打的钢铁炼出来。 但不管怎么样,这些事情还得安排下去慢慢做,于是他把铁匠麻杆、陶匠高河、木匠刘二娃、石匠刘大安几个清河镇的匠工都召集起来,说出自己的要求之后,让他们群策群力去商量把自己要的土法炼钢炉打造出来。 因为是实验性质,所以这个炼刚炉不要求很大,只要能够一次炼出二十斤左右的铁就行了。 陈旭按照自己的想法画出来一个炼钢炉的雏形,就是一个简易的炉子,下面是烧煤的土灶,上面一个半封闭炉子,里面可以放置坩埚,炉子有一个鼓风的通道连接着风箱,用于往里面输送氧气,不过一个风箱似乎还不够,煤炉也需要一个风箱提升火力…… 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四个工匠差不多完全明白了陈旭的想法,然后一起去铁匠铺现场勘查设计去了。 虽然风箱木匠刘二娃没见过,但陈旭用图纸画了一个简易图,原理就和打气筒一样,只不过设计起来还是要费许多功夫,毕竟这是一种全新的设备,不说见过,听都没没有听说过,但刘二娃听明白之后表示问题不大,唯一的难点就是进风口的活门,不过并不是非常复杂,因为这是个风箱不是水枪,不需要做到完全密封,能够持续不断的送风就行了。 至于坩埚,陈旭也没见过更没做过,但陈旭知道可以用石墨和黏土混合在一起就跟做陶器一样捏成一个敞口瓦罐的形状就行了,而石墨是一种非常好的导热材料,石墨含量越高,导热性就越好,但也越不结实,因此需要和黏土混和才不容易破损,这个问题陈旭也只是大致讲了一下,让石匠和陶匠两人商量着去办,至于耐火砖,就制陶坊的陶砖就行。 第261章 看它不顺眼 对于陈旭来说,其实他最希望的还是先榨出茶果油来。 毕竟什么火药钢铁都不是眼下需要急需解决的问题,但饭却是每天都必须吃,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如今别的都好说,他都能忍受,唯独这油他快坚持不下去了,如今天天吃腥臊的猪油或者羊油,他感觉自己活不到三十岁一定会被血脂堵塞血管死掉。 而古代的富人活不长的原因估计这也是非常重要的一条,如今秦始皇也只能天天吃荤油,但不管是什么脂肪炼制的,长时间吃都会导致血脂过高,生活越好越严重,而年纪越大也就危害越大,因此如果秦始皇有了茶树油吃,估计也能多活几年,改变饮食结构,健康的饮食也是长寿的关键。 不过当陈旭看着一麻袋一麻袋的茶树果的时候,又开始头痛,怎么才能把油榨出来。 后世榨油都是用榨油机,陈旭小时候也见过镇上的榨油坊,虽然不是用的榨油机,但用的却是液压机,把一个个用铁箍和稻草做好的油饼放进液压机上堆好,然后像千斤顶一样不断的压,液压机就把油饼越挤越紧,当压力足够的时候就把油挤出来了,但眼下连个风箱的密封都做不好的时代,要做出完全密封的液压机来完全就和天方夜谭一样。 于是纠结了很久之后只好再次去找木匠刘二娃。 因为刘二娃用过桐油,想来这个时代还是有办法压榨植物油的。 “里典榨油干甚子,桐油县城就有售卖,二十钱一斤,何必麻烦!”刘二娃正在和几个徒弟设计风箱,忙碌的一塌糊涂,听见陈旭询问如何榨桐油之后非常的惊讶。 “我不是要桐油,而是要榨茶树果油!”陈旭解释说。 “茶树果油榨出来干甚子?”刘二娃更是不解。 “你最近长进了是吧,问那么多干甚子?”陈旭瞪着眼睛恨不得一脚把这个半拉子老头儿踹到门外去。 “里典莫生气,二娃多嘴了!”一看陈旭貌似生气了,刘二娃果然老实下来,“榨油的方法我在县城油坊见过,用一根大木,中间挖出来丈余长一道直径两尺的圆槽,将油桐子用石碓舂碎之后放在陶缸之中蒸熟,然后用麻草和竹皮编织的圆箍将蒸熟的油桐子做成一个个大小一样的油饼,然后放进木榨之中,加入木块和木楔,用粗木杆不断撞击木楔挤压油饼,这样就可以将桐油压榨出来……” 刘二娃这么一说,陈旭也隐隐想起来似乎听说过,木榨是一种极其古老的榨油方法,但也不是老到没边,记得电视上曾经还播放过一些偏远地区的古老榨坊还在用,只不过就像手工织布一样当做一种非物质文化遗产保留着,并没有什么卵用,而且还不卫生,制作油饼的时候那些老头儿都是光着膀子用脚踩,如果有脚气怎么办?甚至鼻涕、汗水还有一些无法描摹的东西东西混杂其中更加不可避免。 但不管怎么说,如今茶树果有了,榨油的方法也有了,陈旭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把油榨出来。 大树不是问题,制作也不是问题,因为自己是清河镇里典,整个清河镇三千余口人都是自己可以剥削和压榨的对象,只要他愿意,强制命令之下全镇人用手也要帮他把油挤出来,这就是所有人都想当剥削阶级的原因,因为实在是太特么爽了。 “刘坡,给我安排人手把山坡上那棵大树砍下来!”陈旭找到刘坡,指着制陶坊后面的小山上那棵巨大的栗子树说。 刘坡看着那颗直径足有六尺,高数十丈的大栗子树,懵逼了半天才结结巴巴的问:“里典,它……它惹您生气了?” “嗯,我看它不顺眼!”陈旭点点头。 “能……能不能换一棵小点儿的?”刘坡脸皮扭曲的像苦瓜一样。 “不能!”陈旭斩钉截铁的说。 刘坡只好屈服在陈旭的淫威之下,去找镇上身高体壮的人伐大木去了。 这么大一棵树估计光伐倒就得两三天,还要截断运送下山,还要破开挖槽,而想到要把直径一米多的大树从中间破开,斧头肯定不行,手锯也肯定不行,必须要一把至少两米长的双人大锯不可,于是陈旭又转身去找麻杆。 为了吃到植物油,陈旭绝对豁出去了,即便是镇上所有的工作任务都停下来也在所不惜。 “一……一丈长的铜锯?”铁匠铺的麻杆正在指挥两个徒弟挑黄土准备制作炼钢炉基台,听陈旭说完后腿一软差点儿栽倒地上。 “不错,至少也要九尺长,不然的话那大木锯不开!”陈旭点点说。 “可是这么长的锯子即便是我能够铸出来,因为太长如何使用?”麻根终于稳住了自己的情绪问。 “这是一种改良的双人大锯,样子是这样的……”陈旭捡起一根木棍,很快在地上画出来一把后世常见的木工锯的样式,“看见没有,你只需要铸出一根近丈长的锯条,两端把手做结实点儿,到时候用撑木和木弓将锯条固定在两端,然后木弓后面用麻绳和绞棒将锯条绷紧就行了……” 经过陈旭一番解说之后,麻杆也大致明白了这把大锯的原理,于是点头说:“里典,我尽量把锯条铸出来,但是否能用我没有太多把握!” “放心,一定能用的,锯条可以弄宽点儿增加强度,但不能太厚,不然恐怕拉扯不动!”陈旭叮嘱说。 “里典放心,我会尽量做的薄一些!”麻杆答应下来,然后指挥徒弟开始给火炉生火,准备开始铸造这把大秦史无前例的超级大锯。 感觉一切都吩咐完了,陈旭再次回到糖酒作坊,让芦根把作坊的所有帮工都找回来,开始清理茶树果实,把霉烂干瘪的都挑出来丢弃,剩下好的就挑到磨坊用石碾全部碾碎,这数十麻袋茶树果足有三千多斤,全部弄完估计得好几天。 因此陈旭又去粮库把卸下来的剩下几车杂货挨着仔细看了一遍,里面大部分都是一些带晶体结构的矿石,颜色也各种各样,这些都是陈旭觉得可以好好研究一下的金属化合物,而且让他最为高兴的是这次赵擎果然不负众望,给他弄来了一大罐子硫磺,足有十多斤,这让陈旭兴奋不已。 最后,陈旭再次打开了一袋从水家弄回来的观音土,想了一下之后弄了一些去陶器作坊。 “里典,还有什么吩咐?”正在指挥帮工和学徒制作陶砖的高河赶紧迎上来。 “帮我把这些白土和成泥巴做成几个碗和杯子!”陈旭把十多斤观音土从马背上取下来拿给高河说。 “咦,如此细腻的白色黏土?”高河打开之后异常惊讶。 “呵呵,这可不是普通的黏土,这叫瓷土,做出来的器物要比普通陶器美观多了,但是要真的达到最好的效果,窑里面的火温和热度还要提高近倍才行!” “那如何烧的出来?这窑温光是加柴没用!”高河很诧异的说。 “放心,这次保证让你弄出极高的火温来,不过不能用大窑,只能用小窑,你用这些土先做一些大小不等的杯碗出来,尽量做的薄一些,不要像平日那样厚,差不多一半就行吧,在大窑旁边再砌一口小窑,能够放进去十多件就行……” 陈旭说一句高河便点一下头,对于陈旭,他是敬佩的五体投地,别的不说,就光是拉坯机和火炕这两样东西,就完全解决了他从工作到生活这两样最麻烦的事情。 至此,及经过大半天的忙碌之后,这次运回来的所有所有东西基本上都有了处理的方法,剩下就是等,等羊毛纺成毛线,等炼钢炉修好,等榨油机做好,等烧制瓷器的小土窑修好,剩下的东西才能慢慢一样一样的展开下一步的试验和研究。 于是第二天一早,陈旭又挨着所有工坊检查了一遍之后,带着王五和王七回了小河村。 第262章 榨油坊 十月忽忽过半,天气越发寒冷。 满地雪白的寒霜,天气阴沉无比,呼呼的寒风料峭,感觉一场大雪随时都会落下来。 杏儿穿着一件貂皮做的小短掛,脖子还围着自己织的一条小围巾,抱着一件毛衣推门进来,把一双冰凉的小手伸到进被窝塞到陈旭温暖的脖子上发出银铃般的欢笑。 “咯咯,兄长大懒猪,快起来吃早饭了!” 陈旭从被子里面伸出胳膊把窗户推开一道缝往外看了下,一股寒彻入骨的风灌进来,看着满地白花花的冰霜,他忍不住打了寒颤重新躺下去,并且把被子拉起来把头捂上说:“这么冷起来干啥,让我再睡会儿!” “兄长,起来嘛,娘昨晚已经帮你把毛衣织好了,穿上就不冷了!”杏儿推着被子说。 “真的?”陈旭把头从被窝里面把头探出来。 “真的真的,你看,我已经拿来了!”杏儿把一件灰白色的毛衣举起来嚷嚷。 好吧,陈旭感觉再不起来就会被这丫头闹的也睡不成,于是只能又裹着被子坐起来,接过毛衣看了一下,和他设计的款式差不多,和后世的毛衣几乎没有太大区别,不过就是织的略微有些变形,但对于陈姜氏这种第一次织毛衣的女人来说,已经算是划时代的创举了,这件毛衣她反复拆反复织,足足织了半个月熬了好几个晚上才最终织成功的。 毛衣有些长,袖子有些短,领口有些大,穿在身上就像套了一个麻布口袋非常的不合眼,但不可否认,这是一件真正的毛线衣,和后世流行的毛衣没有任何质的区别,穿上之后也非常的暖和,除了不好看之外无法挑剔。 出门刷牙洗脸吃早饭,陈姜氏早就屋里屋外的忙了一早上,此时正坐在客厅的炕上织一条毛裤,动作已经非常娴熟。 “娘,先给您自己和杏儿织毛衣毛裤吧,我不想穿太厚的裤子!”陈旭一看大小就是准备给自己织的,于是赶紧说。 “我和杏儿天天要干活儿,穿太厚不方便,一动就会流汗,而且也用貂皮做了内褂,比毛衣暖和多了,你时常骑马来去镇上,路远风又大,不穿厚点儿怕冻坏了,现在还不觉得,等年纪大了你就知道苦……”陈姜氏嘴里唠叨着,手里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减慢。 陈旭知道自己劝说也没用,只好苦笑着去厨房吃饭,拿着一个烙饼端着一碗稀饭出来,看见王三王四王五王七四个彪形大汉各自穿着一件粗麻布短衣正拿着大剑在叮叮当当的对砍锻炼身体,于是就蹲在旁边边吃边看。 王三王四两个人七八天前就从咸阳回来了。 同时还带回来了徐福的书信。 书信内容很简单,却让陈旭郁闷的几天没睡好。 徐福在信中说齐地有一个叫黄天琼的墨家方士向皇帝陛下上了一道奏书,言说东海数千里之外有上古传说的三座神山,上面有仙人和不死仙草,问他知不知道这些神山和仙人的传说,虽然看似语焉不详,但陈旭瞬间就明白,历史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出现发生太大的的改变,虽然徐福被自己洗脑之后放弃了撺掇秦始皇出海寻找仙山,但却有另外的人出手了,也就是说历史并未因为陈旭的小动作而发生本质的变化,该来的还是照样来了。 而陈旭也问过王三王四关于王翦的病情,两人也是语焉不详,只是说是让他放心,大将军经过徐福的精心诊治之后已经没有大碍,这也让陈旭松了一口气。 他现在唯一认识的大秦最高级别的人物就是王翦,而且几天相处之后彼此都还关系融洽,而王五王七等人赖在自己身边不走,陈旭也大致能够猜到几分,这个老头儿是怕自己被别人阴死了,不管是保护也好还是监视也好,在自己还没有太多自保之力的时候,这就是一种雪中送炭的帮助,值得自己好好的感激一下。 十多分钟后,王五等人也都收起大剑擦汗穿衣,陈旭也把两个烙饼和两碗稀饭吃完,然后一抹嘴巴带着四个免费的打手兼保镖去发清河镇。 趁着还没下雪,他要把能做的事情尽量做完,做不完的也要尽量安排妥当,在开春之前,钢铁必须看到成果,只要有了钢铁,去宛城马伯渊手下当个小吏已经没有太大必要了,既然江北亭不能把他弄去咸阳,他可以想办法找赵擎或者干脆让王翦把自己弄去咸阳面见秦始皇,用钢铁这种利国重器足以打动秦始皇。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需好好准备几样东西。 因为冬天到来,南来北往的商贾几乎完全断绝了往来,加上清河镇这种地方处在偏僻的大山之中,更加没有人前来,路过的都几乎没有,加上各个工坊也都慢慢停止了工作,因此入冬之后,清河镇变的清冷了许多, 不过这种冷清也只是相对的,铁匠铺和糖酒坊这段时间却还是很热闹,因此农闲的乡民每天就穿着厚厚的衣服把双手笼在袖子里面,带着各种破旧不堪的或布或皮的帽子围在这两个作坊看热闹。 糖酒坊往常用来储酒发酵的库房之中,摆放了一根巨大的木头,长约三丈,粗约六尺,上下劈成两半间隔一尺,巨木树心被掏空一道圆形的沟槽,用粗木做成的木架牢牢的固定在地上,下面垫着巨大的青石砖,整体呈微微的倾斜状。 这就是榨油的木榨,就光是这根木头伐倒从山上搬运到糖酒坊就足足用了四天,然后锯开用了三天,制作成眼前的样子又用了近十天,其中光是把树心挖空掏出圆槽这个过程就用了整整八天,先后动用的成年乡民近两百人,光是凿子斧头铁匠铺的麻杆都带着几个学徒打造了好几天,整个过程几乎是换人不换岗日夜不停的在加工,终于还是在半个月左右将木榨制作成功了,而配合木榨的还有木块、木楔、撞木、竹箍、碾碎茶树果等工作,陈旭为了吃到一口植物油,几乎整个清河镇的人都被动用了。 不过好在现在是冬天农闲季节,所有人都几乎无事可做,不然光是这件事平时两三个月弄不完。 库房里面人不少,院子里面人更多,都挤在门口往里面看稀奇,吵嚷喧哗的声音在村头都能听见。 “快让开,里典来了~!”陈旭和王五等人骑马进来的时候,随着一些人大声的嚷嚷,这些人立刻让开一条路,一起行礼打招呼。 “好好~”陈旭微笑着一路点头走进库房,芦根和几面干活的刘二娃等人也都赶紧停下来行礼。 “免礼免礼,今天能不能开始榨油了?”陈旭有些迫不及待的问。 “应该是可以了,木榨已经安放稳固,木楔和撞木也都准备完毕,只等把磨碎的茶树果上锅蒸透就可以上榨一试!”刘二娃作为木榨的主要设计和制作者,看起来信心满满。 “好,那就赶紧开始,希望一次成功!”陈旭心情一下好了起来。 “准备开工!”糖酒坊的芦根颇有气势的一声大吼,十多个帮工立刻都脱下厚厚的外套开始忙碌起来,有的拿出捆扎好的麻粟草,有的开始整理编织的崭新竹箍,有的开始检查捆绑撞木的麻绳,而院子里面也有几个帮工开始把几台熬糖的土灶中的火点燃,即便是看热闹的乡民也都撸起袖子开始帮忙抬装好了茶树果碎末的陶缸和麻袋,呼喝之声此起彼伏,整个糖酒坊瞬间更加热闹起来。 就在糖酒坊热闹沸腾的时候,两个身穿翻毛皮衣、带着皮帽的青年男子牵着马出现在糖酒坊的院子外面,看着里面闹哄哄的情形,疑惑的互相看看之后把马栓好,然后一起走到人群后面踮着脚往里张望。 “前几日听里典说这茶树果油有营养味道好,做菜特别香,不知道到底是个甚子滋味!”一个穿着厚厚的补丁打补丁冬衣的乡民舔着嘴巴说。 “只要里典弄出来,我们肯定能尝到,听芦根说如果真能榨出油来,每户都能分二两!” “我还听说芦根、刘二娃他们这些人可以每户分到两斤呢,为甚子我们只能分二两?这不公平。”一个瘦瘦巴巴穿着单薄衣服的男子不满的嘀咕。 “你找抽是吧,敢说里典不公平,某问你,你为咱们清河镇干甚子了,你一个整天在镇上东游西逛的闲散鄙赖之人,也敢说里典的坏话。”旁边一个中年人立刻不满的回头看着说话之人。 “就是,里典大人每日忙碌奔波,建小学,建卫生院,建药坊,制造曲辕犁耧耙,贴钱收购那么多不值钱的药材和山货,何曾自己享受到半分好处,糖酒坊的酒和醋你没喝过?糖没尝过?小学食堂的包子馒头你没吃过?这茶树果都是他托人从几百里几千里之外的南方收购过来的,你一钱未出却白得二两油,你还想如何?”另一个年纪大的乡民直接连番怒斥。 “不错,这木榨从伐树到制作,都是游缴和木匠刘二娃等人在操持,芦根是糖酒坊的管事,每日也在忙碌不敢有丝毫偷懒,他们多得点儿也是情理之事,别人何曾会有你这种鄙赖,如果没有里典,我们清河镇如何会有如此富足的情形,如若再让我听见你诋毁里典,小心某的拳头不认人!”一个黑廋的少年直接亮出拳头威胁。 于是在周围一群人异口同声的斥责下,这个家伙灰溜溜的缩着脖子不敢再开口。 人群后面的两个进来的青年男子再次互相看看,脸上的疑惑更甚。 “陈兄,这个里典看来很深得民心啊!” “英兄说的是,我行走中原和南北各地,从未看到有人对官吏如此评价,此人值得我们去拜访一下!” “好~”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向围观的乡民打听一些清河镇的情况,时间很快就过去近一个小时。 第263章 侥幸而已 随着一股股热腾腾的蒸汽从灶台之上的陶缸里冒起来,整个院子里开始弥漫一股浓浓的茶果的味道,微微的清苦之中带着一股茶香,闻起来令人心情舒畅。 “里典,应该已经蒸的差不多了!”刘二娃揭开盖子抓出来一把用手捏了一下说。 “好,开始制作油饼!”陈旭自然是不知道该蒸多久,整个镇上也只有刘二娃在县城榨油坊见过,因此一切都只能听他的意见。 在刘二娃的吩咐下,几缸蒸好的茶树果被帮工用木瓢挖出来送进仓库,里面的帮工也早已把麻草散开放在竹箍中间,等热腾腾的蒸料倒进去之后做油饼的帮工便赶紧用脚踩实,然后又把四周的麻草都往中间折叠收拢踩踏之后将茶树果全部都遮盖严实,这样只需要五分钟一个油饼就算制作成功,用木头盖子压上堆放到旁边。 四个人帮忙运料,七个人帮忙踩饼,速度很快,不到二十分钟便制作了近三十个油饼,所有蒸熟的茶树果碎料全部弄完之后,在刘二娃的指挥下,这些油饼被塞进木榨之中摆放整齐,七八块厚实的木头也被塞进去将油饼全部顶住。 很快一切准备工作结束,刘二娃又围着木榨仔细检查了一遍感觉一切都没问题,于是大吼一声开榨,四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便将一根腰身粗细、悬吊在房梁上的花梨木撞杆往后摆动,然后顺势对着木榨上的一根木楔狠狠的撞了上去。 “砰~” 巨大的木楔在撞击下陷入下去足足三尺,整个房间都似乎跟着轻轻跳动了一下,无数灰尘和草屑纷纷扬扬从房顶上落下来。 “起~”随着刘二娃再次发令,撞杆再次荡起数丈远,然后在四个年轻人喊着号子推动下再次重重撞在木楔上。 “砰~”整根木楔直接就被完全撞入了木榨之中。 在刘二娃的指挥下,两个帮工再次将一根粗大的木楔塞进木榨之中,撞杆再次荡起。 砰砰的撞击声在仓库不停的响起,很有规律的伴随着口令不断的撞击下,连续三根木楔被撞进木榨之中后,第四根进入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每撞一下进入不到三寸,而此时所有的油饼都已经被紧紧的挤压在一起,半尺厚的油饼变薄了许多。 “起~” “砰~” 此起彼伏的号子和撞击声继续有条不紊的响起,很快半个小时过去,已经撞击去第五根木楔,而此时已经可以看到有清亮的细小油粒从油饼之中被挤了出来。 “用力,已经开始出油了!”虽然只有五十岁,但须发已经灰白的刘二娃此时也是满头大汗,不过看着油粒沁出,心头也火热起来,忍不住大吼。 “起,嗨哟~”四个年轻人虽然只穿着单薄的短掛,但浑身都热气腾腾,此时已经汗流浃背,不过也都很兴奋的使劲儿推动撞杆狠狠的不断撞击木楔。 “里典里典,出油了出油了,真的出油了!”一直守在木榨旁边的芦根兴奋的脸色涨红,看着一滴滴茶油顺着油饼上的麻草不停往下流淌,很快就顺着渗入木榨下面的沟槽之中。 “哦~出油啰~”几个挤在门口的小孩子顿时也兴奋的尖叫起来,连带整个院子再次轰动,许多人都踮着脚尖伸长脖子拼命往里面看,但其实除开门口几个人外基本上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里面一声接一声的号子和撞击声。 几分钟后,一股金黄色的清亮茶油从木榨尽头的一个小孔之中汩汩流淌出来,然后如同一条金线落入下面一个陶罐之中,同时也有一股清幽的茶香味道在整个库房之中散开,沁人心脾。 “嗷呜~~” 陈旭仿佛听见自己脑海中有一个小人兴奋的四肢伏地仰天长啸。 尼玛太不容易了,前前后后半年时间,从认识水轻柔开始便让她帮忙收集茶果,功夫不负有心人,今天终于还是把能够食用的植物油榨了出来。 茶树油啊,被后世誉为东方的橄榄油,皇族的御用烹调专用油,从营养价值上来说丝毫不比橄榄油差,但就是因为产量问题一直没能大规模推广开,成为了一种极其稀缺的高端油料,价格贵的离谱,陈旭清楚记得自家后面的山坡上就在大规模栽种油茶,可惜自己还没看到油茶结果就嗝屁了,而油茶和茶树是同科植物,只不过油茶树的挂果率要大的多,从营养价值上来说区别不大,甚至茶树果的油还更加香味浓烈一些。 “你们继续,我先去验证一下茶树果油的效用!”陈旭迫不及待的用一个早已准备好的陶瓶装了半瓶,兴冲冲的抱着去小学食堂,他要去先做一顿植物油炒的菜刮一下血管中的油水。 围观的乡民再次闪开一条路,陈旭满脸笑容的走出来,然后看着站在外面的两个青年男子,感觉似乎有些眼熟。 “是你?”陈旭疑惑间,两个青年男子去立刻认出了陈旭,异口同声说话之时脸上也尽是惊讶的表情。 “两位似乎有些眼熟,我们在何处见过?”陈旭对这两个年轻人实在没有太大的印象,主要是当天去莲园,全部注意力几乎都集中高尧身上,而且说了几句话前后就呆了两三分钟,房间里陪酒的两个年轻人他自然是没太在意,记不住也在情理之中。 “陈里典,我等寒衣节当晚在宛城的莲园曾见过一面,当日郡尉府二公子高尧也在!”英布赶紧解释说。 陈旭这才惶然大悟的拱手笑着说:“怠慢怠慢,当日来去匆匆,实在是没想起来,只是觉得眼熟耳!” “呵呵,陈里典勿用自责,我等当日也是凑巧才有幸见面,今日游玩路过清河镇,没想到又再次见面,缘分不浅!”陈平笑着说。 “说的是,相请不如偶遇,两位远道而来,请随我去饮茶歇息,刚好我今日新得一种清油,可以做菜品尝一下,两位请!”陈旭也很热情,这两个年轻人和高尧、冉颡都认识,身份定然不会太低,而且具都英气勃勃看起来就不是普通人,因此心下也起了一番结交之心。 “好一个相请不如偶遇,陈里典真爽直人也,我们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陈平和英布两人也不推辞,出门牵上马跟着陈旭去清河镇小学,当两人看到清河镇小学几个字之后又是一番惊讶,等从陈旭嘴里弄清楚了这个小学的作用之后,惊讶的表情再增三分。 因为最近农闲,加上天气尚好,牛全闲的无聊便召集了一些不到十岁的小孩儿在学校上课,三个老头儿自然也是很喜欢这种上课的活动,乐此不疲的呆在学校诲人不倦,而且镇上的居民还有人会早上来吃点儿馒头稀饭面条水饺啥的,虽然人不多,但每天总会有十来个,基本上都是镇上的一些富户,因此食堂也还照常开着。 请两人在食堂旁边一间带土炕的房间坐下,安排食堂的帮工泡茶。 “上次来去匆匆,还未请教两位高姓大名?”陈旭坐下来之后拱手说。 “不敢,在下陈平!”略有些文士气质的陈平也拱手说。 “陈平?!”陈旭惊讶的脸皮一抖,盯着陈平的脸半晌之后才说:“你是魏国人?” 陈平也惊讶的脸皮抖了一下,比陈旭更加惊讶的问:“平的确是大梁人,陈里典却是如何知道我是原魏国人的?” 陈旭的脸色慢慢恢复平静笑着说:“我只是听你说话像是魏地口音,与我南阳大不相同,所以略微惊讶而已!” “难怪,没想到陈里典如此年少,竟然凭借口音便能辨别陈平的来历,敬佩之至!”陈平松了一口气笑着指着旁边的英布说,“那陈里典又猜猜英布兄是哪里人氏?” 英布?陈旭脸皮又是狠狠的抖了几下,不过很快也恢复平静。 不管此陈平和英布是不是后世辅佐项羽刘邦的两个历史上的著名人物,眼下来说都还是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人,与王翦、蒙毅、赵高这些大秦如今正掌权的红人来说,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相差都太大了,完全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兴趣,即便是刘邦和项羽,如今也都还是默默无闻的在各自的地盘上不知道在干啥。 坐在对面的英布身体比较壮实,相貌普通但双眼犀利,而且腰间悬着一把长剑,看起来英武无比。 陈旭略有些牙疼,虽然知道英布是楚汉大战之中项羽手下的大将,但老子怎么知道是哪儿人,你特么又不是诸葛亮,何况此英布是不是彼英布还是个未知数,但眼下暂且先当做是吧。 而且大秦这么大,竟然让自已在这个穷乡僻壤一下遇到俩名人,这算不算是天大的巧合? 但不管怎么说,英布是项羽的属下,肯定是南方人,至于口音不好分辨,秦朝不是两千年之后的时代,陈旭也没出过远门,但英布与韩信、彭越一起号称汉初三大名将之一这个陈旭还是知道的,降汉之后被刘邦封为淮南王,大概差不多应该是安徽人,于是陈旭微微一笑说:“我猜英布大哥应该是淮南人!” 陈平和英布两人都惊讶不已,英布直接拱手满脸佩服的说:“陈里典虽然略有谬误,但所差已不是太远,我乃是六县人,与淮南相距不过两百余里,能够仅凭借口音便猜到如此地步,布佩服的五体投地!” “呵呵,侥幸而已!”陈旭不着痕迹的用袖子擦了下额头的虚汗。 三人攀谈间,厨房的帮工把泡好的茶端进来,陈旭就去厨房安排准备饭食,顺便用新榨的茶树果油做几样小菜品尝。 第264章 我一眼就能看穿 厨房的两个帮工对于陈旭用这种颜色金黄清亮如水的油脂做菜报以很谨慎的态度,这种油一看就寡淡无味,做出来的菜如何好吃,做菜,还得用大油才香。 对于两个帮工一脸嫌弃的神情,陈旭很自然的就过滤掉了,挽起袖子亲自下厨,一道醋溜山药,一道凉拌冬笋,一道红烧鱼,一道家常豆腐,一个炒鸡蛋,而且还专门油炸了一道酥肉。 后世传统中餐的做法中,煎炒烹炸是最常用的技法,但这几种做法的前提就是用清油,特别是油炸的菜品,用动物油是不行的,因此今天好不容易有了清油,陈旭便迫不及待的做了一盘最经典的油炸食物,酥肉。 酥肉是用上好的五花肉,切成薄片,然后沾上面酱下锅炸成金黄,此时五花肉中的油脂大部分沁出进入面酱之中,因此吃起来就会外酥里嫩香味浓郁,可以就这样吃也可以加上姜葱蒜酱上锅蒸二十分钟在吃,当然陈旭是懒得多此一举的,小时候最爱吃的就是直接油炸好的酥肉,当然也不仅是肉可以,藕片土豆片山药片都可以,甚至直接放很嫩的香椿叶或者花椒叶,油炸出来的味道更佳。 因此随着厨房的几道菜逐渐起锅,一股股奇异的香吻散发在整个食堂之中,特别是炸酥肉的时候,不光两个帮工看的口水直冒,就连坐在隔壁房间的陈平和英布两人都几乎同时咽了一口口水。 “嘶,这到底是何种菜肴,怎会有如此异香?”英布满脸惊疑,很有一种跳下炕去厨房看看的冲动。 “英兄不必焦急,等菜肴上案自然知晓!”陈平舔着嘴巴说。 最近半个月他们在伏牛山中来回奔波,寻找了十多个乡镇,别说仙家弟子了,农家弟子都没看见多少,一问起仙家弟子的消息所有人都连连摇头,称从未见过,因此他们二人今日路过清河镇准备回去,同时也决定把这个见鬼的传闻传播出去,让别人不再上当了。 但凑巧的是竟然在这里遇上了陈旭。 “陈兄,这里叫清河镇,莫非和那传说的清河佳酿有关?”英布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也有此猜测,这清河镇和我们前些日子经过的乡镇皆都不同,不光乡民团结,这陈旭如此年幼便当了里典,而且还深受乡民爱戴,就连那南阳郡尉的儿子高尧都如此惧怕他,可见是一位奇人,等下我们旁敲侧击一下一探究竟!”陈平说。 “如此甚好!”英布连连点头。 差不多半个小时,两个帮工把几道菜端进房间在炕上的一张木案上摆好,陈平略有些感慨的说:“没想到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也会有热炕,我听说这热炕是皇帝一个多月以前才通传天下!” “不错,这热炕我也听说了,路过的地方几乎人人都在谈论这个东西,实乃御寒安卧之良物,不过我南方诸地不太需要。”英布说。 “呵呵,两位郎君莫非不知道,这火炕就是我们里典发明的,这火炕也是从我们清河镇传出去的!”一个端菜的帮工得意的说。 “果真?”陈平和英布同时惊讶的问。 “自然是真的,现在外面流传的曲辕犁、脱粒机和耧耙这些农具也是我们里典大人制作出来的……” “咳咳~” 就在这个帮工还想继续宣扬陈旭的丰功伟绩的时候,另一个端菜进来的帮工赶紧咳嗽几声,这个帮工赶紧住口,然后看着已经洗手的陈旭神情淡然的走了进来。 “两位怠慢了,随意做了几样小菜,尝尝看看是否合乎口味!”陈旭也坐到炕上之后笑着说。 “多谢陈里典招待,我二人最近的确未曾好好饱食过饭菜,就不客气了!”陈平和英布两人都不是那种婆婆妈妈拖泥带水的人,虽然与陈旭并不相熟,但此时看着几道从未见过的菜肴,闻着诱人的香味,早就抑制不住自己的口水了,感觉浑身突然就饿的要散架一样,因此告罪之后就拿起竹筷开始吃起来。 “咦,这是山药,不过又酸又脆,口感十足,着实美味!” “这鱼肉鲜嫩,味道鲜美,平从未吃过也!” “这又酥又香的是何物,里面竟然还有肉……”英布吃了一口油炸的酥肉惊奇不已。 “此乃酥肉,里面是山彘腰腹上的肉,外面是面酱,用清油炸过之后就是这种口味,又香又酥。”陈旭也夹着一块酥肉一边吃一边解释说。 “这方方正正的是何种菜肴,软嫩浓香,平从未食过!” “哦,这个叫豆腐,使用菽豆制作而成!”陈旭也解释了一下。 陈平英布如同饿了半个月的饥民,一边问一边吃,两双筷子此起彼落之间,很快几盘菜便少去了大半,同时两碗小米饭下肚,这才放慢吃饭的速度。 “对了,陈里典,你听闻过伏牛山仙家弟子的事情没有?”陈平突然停下筷子问,英布也停止了吃饭。 “听闻过!”陈旭脸色平淡的点头。 “在何处?”两人皆激动的惊呼。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陈旭啃着一快酥肉。 “还请陈里典详说!”陈平激动的放下碗筷拱手施礼。 “有缘之人才能见到,世人皆都熙熙攘攘为财钱名禄而来,抱着各自不可告人的目标,非求仙道,非求人道,只求一己之私欲,心不诚不静,如何能见到仙人?”陈旭继续慢条斯理的吃酥肉。 “莫非……莫非陈里典见过仙家弟子?”两人同时大惊失色。 “见到如何,没见到又如何?”陈旭放下筷子淡淡的说。 刚才做饭之时已经慢慢回忆起一些关于陈平和英布的信息,两人最开始都是跟着项羽,后来都背叛项羽投奔刘邦,陈平作为刘邦身边最重要的谋士,机智如张良,果敢如韩信,堪称文武双全,六出奇计帮助刘邦最终夺取天下建立大汉帝国,最后善终,一生功劳无数,留下许多传奇,司马迁在史记中将其列为世家,而这世家一共只有六个。而英布这个人就不好说了,造反之前是个刑徒,脸上刺字墨面,因此又称黥布,不过此人虽然勇武,但却是个天生的反骨仔,跟着项羽反项羽,跟着刘邦反刘邦,不过战功卓著,大汉立国之后英布被刘邦封为淮南王,但最后还是反叛,结果自然是很凄惨。 “其实我知道你们二人为何而来?”陈旭慢条斯理的接着说。 “这个何须陈里典猜测,我们自然是为仙家弟子而来!”英布抢着说。 “呵呵,这是自欺欺人之语,你们心中所想,我一眼就能看穿!”陈旭继续装逼。 “那里典说我二人为何而来?”陈平脸色慢慢恢复平静,但心中却咚咚乱跳,隐隐感觉到后背有些发麻。 陈旭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慢慢扫过,最后定格在英布脸上一字一句的说:“你们就是为复国而来!” “哗啦~呛啷~” 陈平和英布几乎同时站了起来,碗筷被撞翻一地,而英布直接更是抽出腰间的长剑指在了陈旭的额头上,剑尖剧烈抖动,显示着英布内心的恐惧。 “砰~”房间的门突然被撞开,王五和王七四人同时闯了进来,呛呛呛呛抽出大剑将陈平和英布两人围在中间。 “即刻丢掉兵刃,不然瞬间将你斩成肉酱!”王五的大剑指着英布厉声大喝。 “英兄切莫鲁莽!”在四把大剑的威逼之下,陈平感觉浑身发凉,他想不通为何陈旭一个小小的里典,身边竟然会有如此勇武的护卫,这四个护卫杀气凛然,只要自己和英布稍有动作,估计瞬间就会被杀死,因此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恐惧赶紧制止英布。 双方足足对持了十多秒之后,英布颓然将手中的长剑当啷一声丢到地上,然后浑身仿佛失去力量一般一屁股坐了下去,眼前四个护卫即便是他打的过,自己也绝对会身受重伤,到时候还是免不了一死。 “你们先出去吧!”陈旭摆摆手,王五点点头弯腰捡起英布的长剑,四个人这才退出房间,重新将门关上。 “呵呵,两位如此胆小,却还想复国,如若就是如此心性,还请早点儿回家砍柴种地,莫要平白断送了魏楚王孙的性命。”陈旭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脸色平静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根据两人刚才激动的表现,他心里确认了几分,眼前的陈平英布极有可能就是那两个帮忙项羽刘邦挖倒大秦的缺心眼儿,于是慢慢放下杯子继续说:“六国复国只是井中月水中花,看似美丽,实则缥缈,注定不会成功,即便是成功,也只是宛若昙花一现罢了,如若两位不信,我可以好好为你们解释一番!” 陈皮脸色难看的坐下之后拱手说:“既然陈里典知晓我二人的来意,还请解惑,复国之事成则罢,不成则死,而为了复国,我二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因此如果里典想以此将我二人缚去告官,只怕不能得偿所愿也!” “两位静心安坐,我既然说出来,就不会有这个打算!”陈旭脸色平静的摆摆手,眼神再次落在了英布脸上,“英布兄小时候是不是遇到过一个相士,言你他日受刑之后必定称王……” “哗啦~”英布猛然再次站了起来,这次因为太过激动,直接将吃饭的桌子都差点儿掀翻了,满桌子饭菜碗碟滚落一地。 “你……你……你如何知晓?”英布脸色惊恐到近乎于完全扭曲变形的地步,伸手想去抽腰间的长剑,抽了个空才记起自己的剑已经没有了,而房间的动静再次惊动了门外的王五等人,再次直接踹开房门冲了进来,然后几乎同时抽出大剑一起指着英布,一股凌厉的杀气瞬间弥漫整个房间。 第265章 豁然开朗 “没事,你们先出去!”陈旭轻轻抬手,王五四人才眼神凶唳的退出房间,并且关门之时还恶声警告,“如若再有半分不轨之心,今日你二人必死!” “英……英布兄,你幼时真的有相士对你说……说过此言?”陈平看着英布惊恐的问。 “不错……”英布脸色极度苍白的点头,先前的一丝英武的气质消失的无影无踪。 “呵呵,所以,你意图复国之举,只不过是想达到称王的目的而已,你心有野性,心有欲望,心有不甘,但我告诉你,称王者必死无疑!”陈旭冷笑着说。 “如若我辅助楚王复国,这份功劳封王封侯也不为过,为何就当不得王,为何就会必死无疑?”英布沉默许久之后看着陈旭一字一句的问。 “我知道你会有如此疑惑,那我问你,如今六国王孙中有谁的能力能够堪比始皇帝,楚国?齐国?韩国?魏国……”陈旭一个一个的挨着问。 陈平和和英布两人尽皆沉默。 “我再问你,如今六国遗留下来的贵族中还有什么人堪称大将,勇武能够堪比王翦父子和蒙氏……” 两人继续沉默。 “我再问你们,大秦如今带甲百万,秦卒之勇你们六国皆都亲自体会过了,你们何人敢言能挡得住王翦王贲父子率领的大军?” “不能!”这次陈平直接摇头。 “但如今暗中尽皆传颂大秦将倒,一旦有人发难,六国必然乘势而起汹涌席卷整个华夏,大秦虽然兵勇将足,但恐怕也照顾不过来吧?”英布说。 “好,就算是你说的情况出现了,六国皆都起兵,大秦瞬间大乱,然后大秦倾塌,六国王孙复国成功,然后呢?”陈旭淡淡的问。 “然后自然是重新回到之前的态势,我大楚独霸旧楚之地,魏国都于大梁占据中原……” “哈哈哈哈……”陈旭忍不住仰天大笑。 “陈里典为何突然发笑?难道英某说的不对?”英布脸色难看的问。 陈旭转头看着陈平,“陈兄你说这种情况会不会发生?” 陈平在后世的历史记录之中堪称足智多谋,同为初汉三杰之一,智力不在张良之下,短暂的沉默之后他脸色颓然的摇摇头。 “如今六国之嫡系王孙,皆被囚于咸阳,流落在外的都是旁支末系,一无贤名二无能力,皆都是碌碌无为之辈,一旦复辟成功,你们打算立谁为王?即便是你们推举出来一个王,是否又会得到所有国人的认同,若果不能,必然还有人推选另外的王,楚国王室子孙后代何其多,必然是大楚还未复国便先内部自乱,何况……”陈旭看了英布一眼,“英布兄也想当王,这么多不成器的楚王必然你也看不上对吧,然后你就不想把所有的楚王剁了自己当九江王淮南王甚至楚王?” 英布身躯一抖,双眼死死盯着陈旭,眼眸深处有一股杀气,但更多的却是恐惧。 “六国还未复国必先自乱,必然也有英雄豪杰如同英布兄想的一样要自立为王,接下来便是英雄相杀的局面,英布兄虽然勇武,但能够自认天下无敌乎?所以你一旦称王,必然就是所有英雄的眼中钉,更是六国王孙的肉中刺,而大秦只要还未彻底崩塌,你必然是皇帝政眼中的毒瘤,必剜之而后快,你谋不足以安邦,武不足以定国,结局自然不用太用去猜测……” 陈旭看着脸皮不断轻轻抽动的英布,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眼神落在欲言又止的陈平脸上:“陈平兄是大梁人,又一心复魏,有一个人你肯定认识?” “何人?”陈平紧张的问。 “此人是公孙衍的后人,一个女子!” “莫非陈里典说的是公孙北雁?” “然也!”陈旭放下茶杯点头。 “此女我的确认识,也曾有过两次交往,不知陈里典突然提起她干什么?”陈平满脸的疑惑。 “呵呵,陈平兄机智多谋,因此识人也定然不会太差,我问你,公孙北雁此人能力若何?” 对于这个问题,陈平沉默了很久之后说:“此女浅薄,平不喜与之交往,她曾数次邀我去共商复国大计,某去过两次之后就再也没去过。” “公孙北雁试图推举公子咎为王复辟魏国,你认为有几分可能成功?”陈旭接着问。 “平认为一分把握皆无,此女只善于夸夸其谈,两次商谈之中口口声声皆都大谈祖上公孙衍之功劳,而且一直都在不断的试图让所有人都认同她魏王妃的身份,平感觉此女心性薄寡,非是能共同举事之人,因此便离开大梁去寻找志同道合之辈,英布兄和我便是在虞城相识,然后一起结伴来的南阳。”陈平很认真的回答了陈旭的问题,而对于公孙北雁的评价和陈旭感觉也几乎一模一样,夸夸其谈、胸大无脑,与之共事估计最后会被坑死,于是陈平就决定离她远点儿。 “我可以告诉你,实际上六国王孙四周围绕的都是公孙北雁这种旧时的贵族,他们其实什么都不会,只想恢复往日的荣华富贵而已,他们拼命的宣扬大秦苛法残暴,但他们又何时真正关心过贫苦百姓,就算是你们这些真正想要复国之人,也不会被他们看在眼里,只会觉得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对象而已,我华夏历经夏商周三代,而周王分封天下以来,数百年间数百个诸侯国互相争斗到如今大秦一统,期间死了多少人,亡了多少国?就算是陈平兄你,陈氏起源于陈国,往前推几百年也是贵族,那是不是也可以复辟一个陈国出来自立为王……” “怎么可能?”不光陈平惊讶,就连英布也忍不住发声。 “为何不可能?能复六国为什么不能复百国,天下百姓者,皆都可以复国!”陈旭淡淡的说。 “不会,绝对不会,秦之前七国争霸,百姓之国早已灰飞烟灭也!”陈平连连摇头。 “呵呵,既然你们能想通这一点,却为何还要自欺欺人的复辟六国耶?”陈旭呵呵冷笑,“秦王政横扫六合一统华夏,六国也已经灰飞烟灭,即便是大秦倒塌,六国也再无任何复辟的基础和人脉,所有人都只会认同一个统一的华夏,而不会认同复辟的六国,那咸阳宫的龙榻便是每个王的目标,那玉玺便是每个英雄都想得到宝贝,有始皇帝赵政的尊荣在前,还有谁愿意独居一隅当一个魏王楚王赵王齐王,只有独霸天下才会是唯一的目标,时移世易,如今之天下,早已不是以前七雄争霸时的天下……” 陈平和英布走了,走的很凄凉也很颓废。 本来来的时候心中如火焰翻腾,如若能够见到所谓的仙家弟子,求取一道复国良策,似乎复国之事易如反掌,但没想到在这个小小的清河镇,一顿饭吃下来两人都心如死灰,以前多少美好的企盼和景愿一下被摔得粉碎。 复国,难道真的如同陈旭所说,就是井中月水中花吗? 骑在马上,看着阴霾的天空,迎着呼呼的寒风,看着寂静的山野间料峭的树木和枯草,陈平不断的回想陈旭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大战一起命如草芥,家破人亡荒野积骨。 六国王孙皆是傀儡,六国贵族尽皆秉权。 你们所求之复国,皆都为他人做了嫁衣也! 陈平内心如海潮翻滚之时,却时不时的看一眼垂头丧气策马走在前面的英布,根据饭桌上英布的表现,陈旭所说定然丝毫不差,英布所求者,只为自己称王称霸,非是可以同气连枝抱团复国的伙伴,这就是眼前最现实的情形。 而陈旭不过是如此偏僻的一个小镇上的里典,如何仅凭几句话就能看出自己和英布的来历?更加诡异的是,他竟然还能说出英布小时候相面之事,清河镇……难道他是…… 陈平猛然身体一震,双眼中露出极其惊骇之色,勒住马匹足足呆七八分钟,而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英布早已走的不见了踪影! …… 后世祸祸大秦的一文一武两位名人走了,陈旭高兴的同时却又十分的郁闷。 通过陈平和英布还有上次公孙北雁的事情看来,的确如同虞无涯的师尊所说,大秦快尼玛要倒了,不知道仅凭自己这一具瘦弱的的身体能不能扶大厦于将倾,挽狂澜于既倒,将大秦重新扛起来? 但不管怎么说,只要历史没有太大的变化,老秦还能在坚持活个十年八年,根据现在的进度来开,自己还有机会,一定要将楚汉大战那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挡住,那死亡的一千多万人,几乎都是成年男子,这些人即便是放在国内是个祸害,但可以赶出去祸祸外国人。 爱划船的从东南出海征服大洋。 爱骑马的从西北出河西走廊攻占西域诸国然后一路杀向隔壁三哥的孔雀王朝,再然后如同流水一般席卷亚非欧。 或者干脆更加直接点儿,如同十六世纪的英国一样签发国家抢劫令,培植大批的海盗和土匪军团满世界去抢劫金银财宝占领地盘,根据功劳大小发布建城令牌甚至建国令牌,许他们建立自己的势力甚至是国家,只需要服从中央帝国的管辖就行,实在不服管辖的也无所谓,反正满地球都是中国人,到哪儿都说中国话,那些整日上蹿下跳的诸子百家也都放出去,到不同的国家传教发挥自己的治国理念的…… 陈旭用阿q精神鼓舞了一下自己,突然发现自己的眼界似乎豁然开朗了许多。 拯救大秦,似乎眼光并不一定要放在国内。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只要化解掉六国贵族复国的这股狂澜,大秦一定还可以好好的拯救一下。 但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大秦不能提前崩溃。 第266章 还赏你一个婆娘 几千斤茶树果要全部榨成油估计需要十多天时间,因此陈旭也不想继续去看热闹了,收拾混乱的心情去了铁匠铺。 新的炼铁炉已经修好,用耐火砖和黏土制成,只有一米多高,除开烧煤的土灶和风箱之外,旁边还有一圈用黄土堆起来的高台,这样站在高台上就能很轻松的看清楚里面的情形,大小不等的几个用石墨粉和黏土制作的坩埚也已经准备好。 “里典!”麻杆和几个学徒和帮工迎上来行礼。 “情况怎么样!”陈旭下马,把缰绳丢给每天形影不离跟在屁股后头的王五等四个护卫。 “这种煤石的确火力凶猛,铁矿石和铸铁都能融化,但我们这几天连续试验了好几炉,得到的都还是和以前的铸铁差不多,无法做到向您说的一样可以锻打加工,锻造出来的东西容易起层开裂,不过倒是不像以前容易脆断,您看,这些都是……”麻杆指着丢在火炉边的几样形状各异的铁制品说。 陈旭捡起来一把看似铁剑剑坯的长条形仔细看了一下,上面果然有不少裂纹,而且还有一些地方起层,看起来就像毛刺一般。 “王五,用你们的大剑试试!”陈旭把剑坯对给王五。 王五抓住铁剑翻看了一下,王七从腰间抽出金色的大剑,两人摆好架势使劲儿对砍了一下,当的一声火花四溅之后两人停下来。 “咦~”王五忍不住发出惊讶的声音,因为他手中的铁剑剑坯居然没有断,只是微微有些弯曲,而王七收回大剑之后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惊讶的声音,因为他的大剑剑刃上竟然出现了一道缺口。 “里典,看来这铁剑还是不错的!”王七愣了半天说。 而陈旭短暂的惊讶之后就是兴奋,这说明用坩埚加热融化鼓入热空气处理之后,生铁里面的杂质减少了许多,已经拥有了很好的韧性,只不过减少的还不够,还需要继续冶炼去处杂质。 但眼下不管是自己还是麻杆,都从来没有炼铁炼铜的经验,麻杆只是个工匠,只会将炼制好的青铜锭铸造成成品,这个过程并不复杂,就是将铜块融化用模具铸造成需要的大致形状,然后再经过简单的锻造就行,青铜武器是不能像钢铁武器一样经过反复折叠锻打的,只能一次成型然后锻造,因此如果浇筑的时候速度掌握不好的话,这种青铜器具就会因为温度的变化造成内部的连接不均匀,使用的时候就容易出问题,但钢铁不一样,可以反复加热折叠锻造,将里面的杂质和碳锤炼出来,甚至还可以用熟铁为剑坯,用生铁为剑刃,锻打之后结合在一起,形成一种韧性高又锋利的武器。 去哪儿找一个精通炼铁的家伙来才行? 不然光靠麻杆和自己要想把武器级别的钢铁冶炼出来太难了。 “王七,你去一趟卫生院,看看上次被我们从宛城外救回来的那个工奴情况如何了,如果能动的话就把他弄来!”陈旭想了一下吩咐说。 “好!”王七翻身上马而去,陈旭则将地上另外几件铁制品都捡起来挨着看了一下,有的基本上没用,直接断成几截了,但还有几样和铁剑差不多,表面有裂纹,还有敲打之后出现的起皮和毛刺现象。 十几分钟后王七返回,马上还多了一个看起来又黑又瘦的中年人,头发依旧蓬乱,不过换了一件半新半旧厚冬衣,脚上也穿了一双麻鞋。 这个工奴自从运回清河镇之后就一直住在卫生院,开始陈旭还去看两次,不过却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无法与之交谈,后来陈旭忙起来也就没去了,但经过医卜许垆半个多月的精心照料之后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虽然看起来气色不好,但明显这条命是捡回来了。 “噗通~”下马之后这个工奴就直接跪在陈旭面前连连磕头,“多谢里典大人救命之恩!” 陈旭很坦然的受了他的大礼,救命之恩磕几个头是必须的,等中年人起身之后才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里典,小人名叫公输胜!”中间人毕恭毕敬的回答。 “公输?这个姓可很少见,莫非是以前的鲁国大匠公输班的后人?”陈旭疑惑的问。 “回里典,公输班正是胜的先祖!” “那你会不会木器制作?”陈旭好奇的问。 “回里典,胜不会!” 呃~陈旭遗憾的摸了一下鼻子,看来这个公输胜彻底把老祖宗的木器传承丢了,于是只能遗憾的叹了一口气,问了一下这个公输胜在冉颡工坊的一些事情,没想到竟然感觉自己捡到了一个宝,这个公输胜竟然精通冶炼铜铁,还是冉颡工坊之中一个很厉害的冶炼专家,不过是处于一种被压迫的地位,天天守着冶炼炉冶炼铜铁昼夜不息,在炼炉释放的一氧化碳和二氧化硫等有毒气体长期熏陶下,直接就突然肺疾发作死了,不过他运气比较好,拉出来没死绝,又被陈旭捡了回来。 因此问明白之后,陈旭都不知道该说是公输胜运气还还是自己运气好了,随手捡个死人回来竟然还有意外的惊喜。 “既然你精通冶炼铜铁,那就刚好,我改良了一种炼炉可以将铁石完全融化成汁,但里面的杂质无法清除干净,你可有办法解决,如果可以的话,我不仅可以帮你脱离奴籍,还能聘请你为我们清河镇的匠工,甚至在此安家赏给田产……” “大……大人,你没诓我?”公输胜激动不已。 “怎会诓你,这清河镇你去打听一下就知道,只要是有能力的人,都会受到重用,不光是户籍和安家,只要你做的好,我每个月还会给发钱粮布匹,保证你生活无忧,如何?” “好……好,我一定能够做好!”公输胜满脸激动的赶紧答应下来。 “那好,你来看,这就是我设计的冶炼炉,以煤石生火,火温比用木炭要高出近倍,这是鼓风炉,可以往煤炉和炼炉里面鼓入气流,等铁块融化成汁之后用铁棒搅动将里面的浮渣捞出,最后得到的就是这种铁块,可以进行二次加工锻造,不过现在铁汁里面的杂质清理的不是很干净,所以容易开裂和起层……”陈旭把公输胜带到炼炉旁边仔细的解释了一遍。 而听完公输胜呆了许久之后脸色激动的说:“里典大人,如果这煤石真的能够将火温提高到完全融化铁块的地步,要炼出精铁就很容易了!” “真的?”陈旭大喜。 “胜不敢瞎说,只要在铁汁之中加入干净的砂子和灰石等造渣材料就行,其实精铁早就有人试验出来了,只不过因为炉温的原因,一直无法大规模的使用,我在工坊之中曾经见过,用一千多斤上好木炭,用四个鼓风皮囊不停鼓风,在完全封闭的炼炉之中加热四个时辰之后铁块就能融化成汁,然后进行数次出渣之后就能得到精铁,但代价太高,因为一炉最多只能炼出十数斤精铁,那坊主试验几次之后就彻底放弃了!”公输胜赶紧说。 “哈哈,好,那你现在就是冶铁坊的工匠了,这个炼铁炉就归你管,麻杆……” “在!”麻杆赶紧答应。 “从今天起,密切配合公输胜仔细研究炼铁不可懈怠!” “里典放心!”麻杆没有丝毫的犹豫便一口答应下来。 “嗯,衣服手套帽子口罩都要置备齐全!公输胜身体还未康复,主要是指点你等加工,等精铁冶炼成功,打造出锋利的钢铁武器,我就为你去县衙请功,到时候推荐你去县城开铁匠铺当大匠!” “不不,麻杆不去县城当大匠,只愿在清河镇跟着里典!”麻杆连连摇头。 “怎么这么没有上进心?”陈旭忍不住批评说。 “反正我不去县城!”麻杆红着脸说。 “好吧,这里就就交给你了,照顾好公孙胜,他要是出了任何意外我拿你是问!”陈旭无奈的说。 “里典放心,绝不会出岔子!”麻杆赶紧拍着胸脯保证。 “对了,我的铁锅呢?”陈旭临走时想起一件大事。 “弄好了一个,不知道您满不满意?”麻杆赶紧转身去凉棚下面搬出来一个半圆形的东西,看起来很沉的样子。 翻来覆去把这口直径足有两尺,厚度足有半厘米厚的铁锅看了一遍,陈旭忍不住叹了口气说:“太厚了!” 麻杆苦着脸说:“里典,这已经是我能够铸出来的最薄的了!” “我不管,反正要薄,越薄越好!”陈旭摇头,这固然是一口真正的铁锅,但用这种锅炒菜起码得用煤灶才行,普通烧柴草的土灶火温不够猛,因此炒菜的时候锅内温度降的太快,最后照样会做成焖菜或者煮菜,跟陶锅的区别并不大。 “大人,我可以改进沙范和模具,浇筑出来的厚度能够降低一半,不知道行不行?”公输胜蹲下来把这口半圆形的铁锅仔细观察了一遍说。 “真的?”陈旭顿时激动不已。 “胜不敢撒谎,其实要做的更薄也行,不过在浇筑的时候里面的热气如果排不干净的话会出现漏孔,在工坊的铸造间我们曾经铸造过一种极薄的铜镜,仅有一分厚,不过器形比这铁锅要小的多,而且这锅又是混元形状,沙范制作的也要更加精细才行,但仔细点儿铸出来应该没有太大问题!”公输胜很肯定的说。 “好,如果你能够把铁锅帮我铸出来,我不光赏你钱粮,还赏你一个婆娘!” “婆娘?!”不光公输胜目瞪口呆,现场所有人都嘴巴张的大大的。 “嘿嘿,我说到做到,怎么,你不想要婆娘?”陈旭笑着问。 “想……想……”公输胜回过神来把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一样,而且看脸色已经激动的有些把持不住了。 “想就好,好好干,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第267章 操蛋的时代 陈旭骑着马哼着小曲离开铁匠铺,心情突然变的很好。 公输胜对于他来说完全是个意外。 更加意外的是没想到秦朝已经有人能够炼出杂质很少含碳量很低的熟铁来了。 虽然公输胜的说法在后世的考古之中并未得到确认和验证,但按照现在大秦如此发达的铜铁冶炼技术和规模来看,出现一点儿都不奇怪,因为青铜加工也是开始要炼出半融化状的铜块,然后加入铅和锡弄成熔点比较低的合金,而且矿石中铜铁很多都是伴生矿,比如最常见的黄铜矿,就是铁铜的混合硫化物,冶炼的时候铁被造渣除去后就只剩下了铜而已,因此铁的发现其实和铜是差不多同时期的事情,只不因为冶炼铁需要更高的温度,而且工匠也没找到可以和青铜一样能够降低熔点的方法,所以铁便一直没有大规模的普及开来,但大秦这个时候,许多农具已经是用铸铁制造的了,甚至也有武器级的铁质兵器,只是数量非常少而已,主要还是如同公输胜所说的,冶炼代价太高,对于工坊主来说得不偿失,自然也无法推广。 自然界中,铁矿石相对于铜矿石,储量要丰富的多,来源也更加广泛,因此一旦成功炼出钢铁,青铜很快就会退出历史舞台。 而只要有了熟铁,制造高品质的碳钢武器可以说就成功了一大半。 要把生铁里面的碳弄出来不容易,但要加进去还是很容易的。 煅烧铁块的时候撒上一层铁矿石粉在表面融化之后反复锻打,甚至直接在生铁融化成汁之后撒入一些铁粉反复搅拌增加碳的含量,出渣冷却之后就是碳钢,只不过这个过程中碳的含量不太好掌控,低了不够硬,高了不结实,因此在这个冶炼基本靠瞅、一切全凭感觉和经验的年代,要每次都炼成一炉合格的高品质碳钢非常困难,一个经验丰富的工匠完全就是宝贝,一旦挂了就损失严重。 因此对于陈旭来说,公输胜的价值巨大,值得他好好的礼遇,于是他找到了游缴刘坡,决定先把公输胜的待遇落实一下,让他能够有精力好好专心炼铁。 “给他安排一个没男人的寡妇照顾生活起居?为……为啥?”刘坡惊讶的舌头吊在外面都差点儿缩不回去。 “嗯,这公输胜是冶炼铜铁的大匠,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因此要先解决他的吃住和生活问题,不然无法安心下来,对了,去仓库找牛全领两匹粗细麻布、五石粮食还有三百钱一起送去。” “里典,您这个照顾的是不是有点儿太过了?他还甚子都没干……” “多话,要不然你去帮我把铁炼出来?”陈旭没好气的说。 “啊,这个我……我不会!”刘坡赶紧说。 “不会说个屁,赶紧想!” 刘坡无奈,低头踌躇了一会儿之后说:“镇东头二十三岁的许寡妇男人在四年前被征兵打仗之后就一直没回来,颇有几分姿色,身段儿也好……” “你是不是睡过了?”陈旭脸皮抽抽几下说。 “呃,没有没有!”刘坡赶紧使劲儿摇头,“徐寡妇是医卜许垆的外侄女,因为镇上原来几个泼皮喜欢上门去骚扰,她……她便……便请我去吃过几次饭食,大人别多想,我就是看她可怜……,如果大人觉得不妥我再安排其他人家!” 你以为这样说老子就相信了咩! 陈旭使劲儿翻个白眼儿,不过这种狗屁倒灶的事镇上多的是,男人不够,寡妇太多,而像刘坡这种有权有势看起来又威猛的男人又稀少的如同宝贝一样,因此所有的寡妇都想勾引一下,因为一个女人带着一个甚至几个孩子在这样一个操蛋的时代生活的确太不容易了,无关礼义廉耻,只为能够活下去而已,所以这种事陈旭即便是知道,也没办法管,不管还好,管了那些寡妇会天天在家画圈圈扎小人。 “你舍得?”陈旭撇撇嘴说。 “里典,我……我和她真的没啥!”刘坡支支吾吾,看着陈旭鄙视的眼神,最后还是老脸涨红的说:“不管这么样,我刘坡还是个男人,不能给她一个完整的家但还是要为她以后的生活留一条路,总不能十年二十年一直这样下去吧,既然您这么看重公输胜,将来他一定也会出人头地,许寡妇跟着他我也算是放心了!” “记住,一旦别人如果真打算好好过日子,你别又半夜偷偷摸摸去翻窗户,不然被我知道,哼!”陈旭冷哼一声。 “里典放心,绝对不会,绝对不会,她是真的可怜!”刘坡赶紧保证。 “好,这件事你去安排,不过你得争取许寡妇的意见,她如果不同意就不要强求,同时也告诉她,公输胜的生活要照顾好,如若闹得家宅不宁坏了我的大事,我不会饶她!” “省的省的,里典放心,我这就去和她好好说!”刘坡连连点头。 看着刘坡骑着马去了许寡妇家,陈旭不禁脸皮有些发黑的长叹了一口气,尼玛老子干的都是什么破事,连这种事都要操心,太特么的操蛋了。 但总体来说,这特么是一个操蛋的时代,而如果历史不能改变,二十年后更加操蛋,刘邦上台之后女人更多,男人更少,于是出了一个单身税,年轻少女都要抢着出嫁当小三,女人的命运更加凄惨。 陶器工坊,高河正和几个帮工正在修建的一个小土窑旁边忙活。 这个小土窑不过两米高,外面是敷着厚厚的黄泥,里面是耐火砖,内壁上敷着一层草木灰混合的黏土,下面是个烧煤的土灶,此时炉火熊熊,一股股热浪正从密封的土窑顶上散发出来,土窑上有一个半尺大小的窗口,透过窗口,可以看见通红的土窑里面,十多个用观音土制作的陶碗和陶杯放置在一层一层的耐火砖上,在炉火的炙烧下闪烁着微微发白的光芒。 陈旭还隔着土窑几米远,就能感觉到一股炙热的空气扑面而来。 “烧制的效果怎么样?”打过招呼之后陈旭问。 “上次做出来的泥坯烧出来一窑,大部分都开裂了,不过还是有两件完好,我拿给您看看!简直太不可思议了,竟然雪白光滑的如同白玉一样。”高河激动不已,跑到凉棚里面拿出来两个光洁的瓷碗递给陈旭。 陈旭接过两个瓷碗翻看,入手冰凉,光滑洁白甚至还带着一抹晶莹剔透的骨瓷质感,与后世见到的纯正瓷器没有太大的区别,不过这两个碗还是有很多的裂纹,而且有些变形,因为拉坯的原因上面还有一圈一圈的痕迹,这个样子距离陈旭想要的瓷器还是有很大差距。 “里典,这白色的陶土虽然够细腻但却不够结实,胎体太薄,晾干的过程中略有些变形,而且因为是第一次烧制,所以炉温也控制不好,大部分在出窑的时候都开裂破碎了,所以我又稍微改变了一下陶泥的配方……”高河赶紧在旁边解释说。 “改变配方!怎么改变配方?”陈旭惊奇的问。 “我在白色的陶土中又加入了一些细黏土,然后和泥拉坯,做出来的陶坯要结实很多,放置几天晾干后今天早上才入窑烧制,再过两个时辰差不多就可以停火,明日可以出窑!” “那行,明日我再来看!这两个碗我先拿走了!” 陈旭拿着两个碗和王五等人离开,接着又骑着马在镇上逛了一圈检查一番,然后在糖酒坊弄了一罐子茶树果油之后返回小河村。 最近半个月,他一共来去清河镇和小河村四次,不过这次的收获最大,不光弄到了中国历史上第一种可以食用的茶树果油,还拿到了中国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批瓷器,虽然看起来不好看,但的确是真正的瓷器无疑,在煤燃烧产生的一千多度的窑温下,高岭土彻底融化融合成为了一体,变成了光洁如玉质一般的瓷器,因此这两个瓷碗他决定拿回家好好的保存起来,等自己老死之后就让后辈放在棺材里面留作纪念,并且还要用竹简写上秦始皇二十七年冬,雉县清河镇制作的备注,以备后来挖坟考古的人瞻仰膜拜一下。 不过今天让陈旭最为高兴的是找到了公输胜这个精通冶炼铜铁的工匠,如果不出意外,最多过两天他就能知道结果,一旦炼钢法获得成功,大秦就再也不是历史上的大秦了。 第二天,天气更加阴冷,忽忽的北风刮的天摇地动,陈旭趁着还没下雪又跑了一趟清河镇。 陶器坊的第二批瓷器已经出窑,改变了陶土的配方之后,这次果然很成功,十多件瓷器基本上都完好,有些虽然也有细密的裂纹,但还是完整的能够使用,只不过烧制出来的瓷器并不是雪白的,而是灰白色,因为是高温烧制,黏土和高岭土等物质全部都融化融合在一起,变成了完整的一体,不过也因为黏土和高岭土里面的各种成分融化温度不一样,导致表面略显粗糙,就和后世农村常见的粗瓷碗差不多。 但不可否认,这是严格意义上的地球上第一批能够实用的完好瓷器。 这是一个划时代的里程碑式的成功。 “好看是好看,但却太简陋了一点儿,不好看!”陈旭虽然很满足,但还是微微有些遗憾的咂咂嘴。 第268章 风雪归人 “陈里典,这些器具如此精致绝伦,为何还觉得太简陋了?”王五王七等四个彪形大汉非常不解. 这种叫瓷器的杯碗颜色洁白如玉,光滑平整,坚硬如铁,轻轻敲击还有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无论从哪儿看都比平日见到的灰扑扑的粗糙陶器好看百倍不止,堪称完美也不为过,就算皇宫之中恐怕也没有这种精美的器具吧。 而高河也是目瞪口呆了半天才结结巴巴的说:“里典大人,这么精美的物件还……还能如何更加精美,再精美一些岂不是只有神仙才能用?” 高河虽然只是一个山旮旯的不上档次的陶匠,但不可否认他是获得大秦官方认可的工匠,也知道如今整个大秦,用的都是粗糙不堪灰不溜秋的陶器,与眼前的瓷器来说,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这些瓷器足以和精美的玉器相媲美。 “你们没觉得吗,通体一个颜色,没有花纹,没有金边,没有装饰,这么一个瓷器拿去售卖是不是有些丢人?”陈旭自顾自的说。 “啊?!”所有人更加表情呆滞。 “你们两个去一趟粮库,把我放在正中间的一口黑色的箱子搬来!”陈旭对旁边两个嘴巴合不拢的帮工说。 “快去!”高河回过神来赶紧踢了一个帮工一脚,于是两个人赶紧撒腿就跑。 不过十多分钟,两个帮工便推着一辆独轮车过来,上面放着一口黑色的箱子。 陈旭打开箱子,里面摆放着十多种红黄蓝绿的矿石。 后世的瓷器之所以美观绝伦,就是因为表面涂上了各种不同的釉料,而釉料,其实就是各种不同金属盐形成的矿石,磨成粉制作成釉浆,然后或涂或画或浸或泡,将这些不同颜色的釉浆沾在陶坯的表面,然后烧制出来之后就形成了各种不同颜色不同花纹的精美瓷器。 后世的唐三彩和青花瓷等著名瓷器都是用的这种方法。 只不过上釉这种东西说起来简单,但实际上制作起来非常麻烦,因为每种釉料的融化温度不一样,因此对于窑工的要求特别高,对于窑温以及出窑的时间都需要掌控到非常精细的地步,不然一个不注意,废了无数功夫烧出来的就是一窑废瓷。 越是精美的瓷器,对工匠对窑工的要求就越是高,要知道一件精美的瓷器从选土筛土和泥成坯打磨上釉这一系列的过程都很耗费时间和人力,一旦最后烧坏了,前面的功夫就全部都白费了,这也就是好的瓷器非常珍贵的原因。 后世的官窑出品都是精品的原因就是所有烧的不好的全部都砸碎丢弃了,导致最后流落下来的非常稀少,全部都被敬献给了皇帝或者王公贵族,再经历一次又一次的改朝换代之后,加上瓷器的易碎特性,因此留下来的越发稀少,自然也就就珍贵无比。 不过眼下陈旭想做出青花和彩釉瓷器肯定是不行的,但不妨碍他用眼下有的各种颜色的矿石试验一下彩釉的可行性,即便是最后只能在瓷器上画上一两道简单的装饰图案,也比光溜溜通体一个颜色好看许多。 作为一个穿越者,不允许只制作最简单的物件儿就满足,不然会被广大的穿越同胞嘲笑,暂时造不出来玻璃老子造个好看点儿的碗总可以吧。 “高河,这些不同颜色的矿石都用石臼或者碾槽细细碾成粉末,一定要细,就像白色的陶土一样细,然后加水制作成稀泥浆,再把把这些不同颜色的颜料泥浆均匀的涂抹在陶坯的内侧或者是外侧,试验的时候最好每件陶坯弄不同的颜色,这样烧制出来之后才知道成品的颜色,因为这些颜料融化的温度都并不相同,因此烧制的时间和炉温都不一样,你多多试验,然后把试验结果都记下来……” 陈旭每说一句,高河便点一下头,因为经过陈旭简单的解释之后,他已经完全明白了陈旭的想法,那就是用这些五颜六色的矿石粉末涂在陶坯上,最后就能烧制出来五颜六色不同的瓷器。 一想到自己可能会烧制出来色彩缤纷的彩色陶瓷,高河已经激动的鸡爪疯快发作了,同时对于陈旭的佩服又上升了好几个档次,这种方法看似简单,但却从来就没有人想到过,或者即便是想到过,也没人成功过。 里典这脑袋瓜到底是怎么长的? 怎么就辣么聪明呢? 这么匪夷所思的东西竟然轻轻松松都想到了! 包括王五王七等人在内,都恨不得用大剑把陈旭的脑袋劈砍看一下,看看里面是不是藏着一个仙气缭绕的白胡子老爷爷。 “对了,你加黏土之后制作的陶坯外面可以再用白瓷土搅拌的稀泥浆均匀的涂上一层,那样晾干之后烧制出来的瓷器可能就是纯白色的了,反正你要多多试验,过几天我再来,希望看到最详细的结果!”陈旭交代完之后站起来。 “里典放心,我一定仔细试验,绝不会坏了您的大事!”高河赶紧点头。 “也不算大事,但只要试验成功,你将会是大秦最好的陶工,或许有一天始皇帝会请你去当大官!”陈旭拍拍高河的肩膀,然后转头看着王五四人说,“我这个说法没问题吧?” “毫无疑问!”王五王七四人使劲点头。 只要这种精美的瓷器一旦传入咸阳,这个结果完全可以预料到。 胡子拉碴的高河黝黑的脸膛更加黑了几分,激动的浑身打着摆子结结巴巴的说:“里典,我……我……真的能够见到皇帝?” “呵呵,非是见到这么简单,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也定然是跑不脱的!好了,你慢慢研究吧,主要是炉温的控制,想要真的达到这个目标可不容易,一丝一毫都不能马虎!”陈旭笑着说。 “省的省的,我一定会仔细!”高河打着摆子连连点头。 “陈里典,我们要赶回去了,似乎在落雪!”站在凉棚外面的王三望着阴沉灰霾的天空突然说。 所有人都走出凉棚,果然看到有细细碎碎的雪花随着寒风飘落下来。 “走吧!”陈旭翻身上马,又叮嘱了高河几句之后才离开,接着去榨油坊和铁匠铺检查了一番,得知一切都还顺利,于是把刘坡、三老还有三个亭长都喊到一起仔细叮嘱了一番,让他们时刻注意下大雪之后的安全问题,这才收拾了一些东西带上返回小河村。 果然,等他们到家的时候,雪花已经变得纷纷扬扬如同鹅毛一般,在呼啸的寒风之中翻卷飘落,不到一个时辰,地面上已经落上了一层,天地都笼罩在茫茫的白色之中。 “旭儿,王姑娘离开两个多月了没有音讯,无涯也去了一个多月,这又下大雪,娘总觉得心里乱糟糟的,很是担心!”陈姜氏坐在炕上织着毛裤,但动作却有以下没一下的,满脸都是担忧的神色。 “兄长,我也想念水姐姐和虞叔叔,他们冬天还回不回来?”杏儿也拿着两根竹针在织着一条围巾。 “这么大的雪,虞大哥恐怕是回不来了!” 王五和王七四个人坐在旁边无聊的看着外面漫天翻卷的雪花,脸色也都有些凝重,这种恶劣的天气加上山路崎岖难行,恐怕即便是到了清河镇也不容易回来,一不小心马蹄湿滑就会跌入山谷之中。 陈旭站在门口,望着天地茫茫一片鹅毛大雪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但在这样一个时代,一切的担心都只能是担心,除此以外什么也干不了。 “踏踏踏踏……” 呼啸翻卷的雪花和寒风之中,似乎传来一阵若有如若的马蹄声。 “咦~这么大的雪竟然还有人来?”马蹄声不光陈旭听见了,王五等人也听见了,很快马蹄声越来越清晰,陈姜氏和杏儿也都听见了。 “兄长,会不会是水姐姐回来了!”杏儿激动的把手中的毛衣针一丢,赶紧跳下炕穿鞋,陈姜氏也停下动作。 于是一屋子人很快都走到门口满怀期待的张望。 呼啸翻卷的漫天风雪之中,马蹄声越来越近,很快就看到两匹马从已经落上了一层白雪的树林之中冲出来径直往闯进院子当中。 第一匹马上坐着一个黑衣女子,身后一条雪白的披风迎风飘动,脸上拢着黑色的面巾,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不过顶风冒雪而来,漆黑的头发和眉梢上都沾满了雪花,不是让陈旭惦记思念失踪了几个月的水轻柔又是谁。 水轻柔后面的马背上,坐着一个浑身裹着厚厚毛毡的男子,身材臃肿的看起来如同一只棕熊,身上照样扑满了积雪,正是虞无涯。 “恩公~我们回来了!”勒停马匹,虞无涯惊喜而激动的大喊一声,脸上的积雪扑扑啦啦往下掉落。 陈旭看着马背上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身影,突然没来由的心底一股暖流泛起,大步冲入漫天风雪之中跑过去将马缰抓住,然后抬头看着马背上浑身积满雪花的女子,看着那双如同清泉一般美丽的大眼睛,嘴角轻轻的抽动了一下,脸上的焦虑和激动瞬间化作和煦的微笑,“回来了!” 第269章 虞姬 马背上的女子双眼落在陈旭的脸上,两人呆呆的互相凝视了许久,然后娇柔的身体轻轻一扭就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摘下面巾对着陈旭深深一福:“陈郎,轻柔回来了!” “好,好,回来就好!”陈旭伸手将她头发和脸上的雪花拂去,然后张开双臂就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 水轻柔瞬间脸颊绯红,伏在陈旭耳边轻声说:“轻柔回来迟了,让陈郎担心,还请宽恕!” “水姐姐~”杏儿踢啦着小鞋子兴奋的冲上来拉着水轻柔的胳膊往屋里拽,“水姐姐快去看我织的围巾,又柔软又暖和!” 水轻柔被杏儿生拉硬拽的从陈旭怀里抢走了,陈旭这才看着从马背上下来的虞无涯,不过令他万分诧异的是,这货还在飞快的脱衣服。 “杏儿妹子莫慌走,看虞叔叔给你带回来什么?”虞无涯一边解衣服一边说。 “你特么有病是吧?”陈旭脸色瞬间漆黑。 “恩公勿怪,无涯还带回来一个人!”虞无涯说话之时,解开外面的厚厚的毛毡,然后……里面露出来一个小脑袋。 一个小姑娘,约莫四五岁,头发乱糟糟的,脸颊捂的通红,虽然看起来很胆怯,但一双大眼睛却如同宝石一样清澈透亮,看着院子里面所有人,吓的紧紧抓住虞无涯的衣服不放手。 “嘿嘿,这一去七八年没见,竟然已经娶了婆娘,怎么,觉得我家菜好吃,把女儿也带来过冬了?”陈旭冷笑几声。 呃!虞无涯赶紧摇头:“恩公莫乱说,无涯离开不过月余而已,何曾有七八年没见,这是我在路上捡回来的,顺便就带来和杏儿妹子做个伴!” “捡的?” “对,正是捡的,此事说来话长,赶紧先弄些热汤饭充饥,我们都快一天没吃饭了!王五王七,赶紧把包裹取下来,两匹马拉去马厩喂粮草!”虞无涯说完之后抱着小女孩儿大步走到屋檐下,把头上身上的雪花都抖干净之后进屋,而杏儿早就惊喜雀跃的跑上来看着这个小女孩。 “虞叔叔,这个妹妹叫什么名字?”杏儿拉着小女孩儿的手连声嚷嚷。 “她还没名字啊,虞叔叔路上捡的!”虞无涯几下脱掉湿漉漉的鞋子坐到炕上,一边用衣服擦着脸一边说:“还是家里暖和,差点儿就冻死在路上了,恩公,快帮我们弄点儿吃的,都快饿一天了!” “你们坐,杏儿帮忙虞叔叔和水姐姐准备衣服和热水洗漱,娘去煮面!”陈姜氏拉着水轻柔的手还来不及说话,就赶紧转身去厨房。 刚刚还在惦记水轻柔和虞无涯,但没想到突然之间两人就都回来了,并且还带回来一个小女孩儿,陈姜氏一颗心顿时完全放了下来。 虞无涯和水轻柔的回归,让陈旭提心吊胆的一颗星也放到了肚脐眼上,亲自跑来跑去的帮忙准备热水,杏儿也赶紧找来自己的衣服准备给小女孩儿换上,一屋子人进进出出忙碌了半个小时,等虞无涯、水轻柔小女孩儿洗漱收拾停当,陈姜氏也把煮好的面条端上来。 三个人的确都已经很饿了,坐在靠炕上围着小桌开始吃面,小女孩儿从未吃过面,杏儿便细心的用筷子挑着喂,同时脸上带着无限的惊奇一遍又一遍的打量这个看起来瘦瘦弱弱但干干净净的小女孩儿,水轻柔虽然饿但吃的还算斯文,如同往常一样细嚼慢咽,但虞无涯完全就一点儿不顾形象,抱着大陶碗稀里哗啦连续吃了三碗才意犹未尽的放下来,然后擦干净嘴巴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说了一声舒坦。 “说吧,怎么回事?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陈旭坐在炕头问。 “恩公,此事真的说来话长,您还记不记得第一次救我的情形?”虞无涯打了个饱嗝盘腿坐在炕上说。 “当然记得,当日下暴雨,你被三个人追杀,被人用弓弩射中了屁股掉到悬崖下面,是我和马大伯等人救回来的,胸前和后背两条巨大的伤口,血都差点儿流干了……”陈旭点头说。 “是射中马屁股!”虞无涯纠正了陈旭的说法,然后露出一副很是庆幸神情接着说:“当日的确是凶险异常,如果不是有幸遇到恩公的话,无涯就已经死了!其实当时追杀我的是一群墨子门徒,是楚地邓陵氏一脉,首领叫做扶余,而起因……是无涯抢了他们一件东西!” “你抢了墨家的东西?”陈旭忍不住脸皮使劲儿抽抽了几下。 “嘿嘿,无涯当时也是一时好奇,谁能想到竟然如同捅了马蜂窝一般,数十个墨者高手追杀我三百余里,然后逃到逃到清河镇附近被追上了!”虞无涯干笑几声说。 墨家啊,全部都是不要命的游侠,是后世的江湖好汉和绿林豪杰的老祖宗,武侠小说中的江湖侠客的原型就是墨子门徒。 陈旭无语的对着虞无涯翻了个白眼儿,这个二货能够活下来运气的确不是一般的好。 “你到底抢了墨家什么东西?他们为何要一直追杀不放?”陈旭很是好奇的问。 “就是这个……”虞无涯从腰袋中摸出来一块漆黑的令牌递给陈旭。 这块令牌通体漆黑,入手冰凉沉重,长五寸宽三寸厚半寸,约莫手掌大小,看材质似乎和虞无涯的陨铁宝剑差不多,两面都有非常复杂的花纹,但摩挲的却异常光滑,一看就是老物件,有浓厚的包浆气息。 “这块令牌是用陨铁打造的!”虞无涯解释说。 陈旭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除开做工精致是个老物件儿之外,陈旭并没有看出什么与众不动的地方,于是把令牌丢还给虞无涯说:“说说具体经历过吧,墨家的东西你也敢抢,莫非不知墨家都是一群好勇斗狠的游侠么?” “不错,当初韩非说侠以武犯禁,就是指的墨家门徒到处行侠私斗不尊律令,才被始皇帝下令驱逐的!”旁边的王七点头附和说。 “去年春天,我被师傅赶下山之后就到处流浪,有一天游历到了邓县,无意中发现许多墨家门徒在争夺一件东西,当时一时好奇就跟踪下去,结果发现他们争夺的就是这个令牌,于是就下手抢了,结果那些争斗的人立刻都一起围攻我,而且其中几个剑术高超,打斗之下我不能力敌,只好逃跑,结果那些人就穷追不舍,我便想顺着伏牛山中的小道去鲁阳,结果只跑到清河镇便连受重创,不过无涯气运比较好,遇到了恩公,方才逃得一命,实在是险之又险。”虞无涯此时说起,仍旧是一脸的戚戚之色,明显对那场被追杀数百里的记忆非常深刻。 “我知道了,你是想去鲁山找师傅救命!”水轻柔在旁边轻声说。 “嘿嘿,我也没想到那群墨子门徒这么不要脸,几十个追杀我一个,一点儿侠客风范都没有,简直丢人!不过我也没白挨他们两击月刃弩,一路之上被我砍翻了二十几个,绝对没给师尊丢脸,当初列公和墨翟翻脸这口气,我算是搬回了几分。”虞无涯干笑几声得意的说。 “……” 满屋子人都尽皆无语。 “墨子门徒如此重视这块令牌,看来定然隐藏着不小的秘密!”陈旭觉得这块令牌肯定不是看起来这么简单,又把令牌从虞无涯手中接过来反复观看,同时还用手到处扣挖,记得当初看寻秦记里面就有一个墨家的钜子令,里面好像藏着一份武功秘籍。 “恩公不用看了,虽然墨家精通机关之术,但这块令牌的确就是一块陨铁打造的物品,并没有暗藏东西,估计只是一种代表身份的信物而已,当时因为追杀的急,逃出邓县之后我便把这块令牌丢进了路边一户农家院子的水井之中,这次回虞城之后呆了两天,想起这件事之后便去了楚地,一是打听师妹的下落,二是顺便也去把这块令牌取回来,结果等我找到那个农家的时候,发现那一户人家的房子已经被人放火焚烧,我找到水井并从里面拿到令牌准备离开的时候,听见后山上有小孩的哭声,我便寻过去,在一个山洞里面看到了这个小女孩,还有一个死去的老太婆,尸体冰凉似乎死了好几天了,于是我便把她捡了回来……”虞无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遍。 “这么说真是你捡的,不是你娘子生的?”陈旭哼哼说。 “恩公莫要取笑无涯,短短月余我即便是来得及娶娘子,也来不及生孩子啊?”虞无涯哭笑不得。 “这可未必!生孩子这种事别人可以帮忙的。”陈旭撇撇嘴说。 “噗嗤~”旁边的水轻柔瞬间领会了陈旭的意思,顿时脸颊绯红的捂着嘴笑起来,同时还忍不住用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温柔的嗔了陈旭一眼。 “哈哈!哈哈哈哈!”王五王七四个彪形大汉也忍不住捂着肚皮大笑。 “恩公说的啥意思?”虞无涯被笑的摸不着头脑,满脸都是懵逼的神情。 “哼,你别以为你捡她回来就是做了好事,说不定她们家就是因为你才被墨家门徒烧毁的,这一家人家破人亡就是因为你一时的好奇和无聊!”陈旭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 虞无涯嘴巴张了几下慢慢低下脑袋,满脸都是懊悔之色:“恩公说的不错,离开之后我慢慢也想到了其中的关节,但此错无涯已经酿下,后悔却也来不及了,所以……所以想找个人好好照顾她,让她一辈子能够衣食无忧的好好活下去,也算弥补一下犯下的过错,因此我就打算带她回虞城让我兄嫂帮忙照看,但路过宛城的时候刚好遇到师妹也从南方归来,我们便直接来了恩公这里!” 陈旭此时也才终于弄清楚了虞无涯这趟出去了个把月的前因后果,默默的看着旁边正在和杏儿吃糖果的小女孩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有因必有果,此事既然是因你而起,那么也自然因你结束,既然是你捡回来的,以后她就是你的女儿了,你给她起个名字,从此好好照顾她一辈子,也不用送她去虞城,暂时就留在我家刚好也可以和杏儿作伴!”陈旭淡淡的说。 虞无涯嘴巴张大,脸皮抖抖了半晌才说:“女儿?恩公,你是认真的?” “废话,你捡的不跟你姓难道跟我姓!”陈旭撇撇嘴准备下炕。 “那……那就姓虞吧,名字……名字……”虞无涯愁眉苦脸的想了半天,“取名字太难了,就唤虞姬如何?” “噗通~”正在穿鞋的陈旭直接一头栽倒地上,爬起来满脸惊恐的看着虞无涯。 第270章 不知是否还来得及 因为水轻柔和虞无涯安全返回,没有了往日的惦念和担忧,家里变得热闹了许多,而且还多了一个小女孩儿,寒冬腊月杏儿也多了一个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因此杏儿整天都带着虞姬在整个屋子里面玩耍,吃各种零食、做游戏、讲故事、唱儿歌、跳舞,兴奋愉快的一塌糊涂。 而陈旭每次只要一想到虞姬这个名字,总会情不自禁的脸皮抖抖几下。 难道世间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此虞姬到底是不是那个杀了几百万人的楚霸王项羽的红颜知己,如果是的话,自己当初的想法……嗯,是不是太特么禽兽了,才四岁,才四岁啊! 陈旭实在是静不下心来干活儿了,坐在实验室的窗户前面,长叹一口气把手中一块矿石砰的一声砸在了陶碗里。 “陈郎,你这几天一直心绪不宁,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水轻柔坐在旁边的小火炉边,用毛笔在书册上帮他抄写一卷非常古老的山海经。 据水轻柔说,她去楚地就是为了寻找这卷山海经,因为听说当初这卷山海经就储藏在楚王的宫殿之中,后来楚国覆灭,大量书册在战争中被破坏,还有一些经典的古老典籍被楚国的大夫和博士保留了下来,但却也四散在民间不知所踪,她的闺蜜公孙北雁得知她在收集古老典籍,于是托人带来口信告诉她去楚地可能会找到,于是她便随着商队去了南方。 因为前韩贵族的身份,加上水家商队也对残留在各地的贵族比较熟悉,两个多月时间费尽周折,终于还是找到了这卷楚王秘藏的山海经,不过这卷经文太过久远,而且都是用并不通用的大篆篆刻,因此陈旭根本一个字都不认识,只能让水轻柔慢慢的翻译抄写下来,但即便是水轻柔熟读经史子集,也对这种古老的大篆并不熟悉,因此只能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辨认抄写,而且足足有二十多卷,其中还遗失不少简牍,字数足有数十万字,这次来小河村因为比较匆忙,只带了其中五卷,但要完整解读出来需要不少时间。 不过陈旭对水轻柔的说法还是略有些怀疑。 收集经书这种事,他数次叮嘱水轻柔让水家的商队尽力就好,因为商周传承至今,古老的典籍数不胜数,加上春秋至战国正是中国哲学和各种文化空间繁盛之时,诸子百家如繁花盛开,八百年大周,奠定了后世中华文明灿烂辉煌的强大基础,后世延续两千多年,中国人一直都是在吃春秋时期老祖宗的老本,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创新和突破,特别是哲学,不说是突破,甚至是根本就理解领悟不了,甚至对于宇宙哲学的认知还在不断倒退,不得不说这是中国人最大的痛苦和悲哀,易经看不懂,道德经看不懂,甚至就连霸占华夏文明两千年的孔孟言论都断章取义,导致后人越来越迷糊,这些老祖宗当初到底说的啥意思? 陈旭怀疑水轻柔去楚地的目的并非真正为了山海经,但他却根本没有去仔细询问。 水轻柔如今在他心目中占有极其重要的位置。 既然海誓山盟要在一起,那么还是需要尊重她的任何想法。 “也不知为什么,无涯大哥带回来的这个小女孩总让我心神不宁!”陈旭转过头看着神情温柔淡然正一笔一划写字的水轻柔说。 水轻柔放下毛笔,抬头,绝美的脸颊略显有一丝的苍白和消瘦,不过一双美目依旧清澈如同秋水般澄净:“师兄这件事的确是做的鲁莽,但此祸已经酿下,陈郎也莫要再想,不然只会徒增烦恼!” “不,虞姬的出现,让我想起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可能会真正覆灭大秦的英雄人物?”陈旭脸色忧郁的说。 “怎么会?”水轻柔惊讶的小嘴合不拢,呆了许久之后缓缓站起来走到陈旭面前,蹲下来轻轻握住陈旭的手说,“陈郎每日思虑繁多,可能是安寝不宁导致心神焦虑罢了,虞姬不过才四岁,如何会牵扯到一个覆灭大秦的英雄,如今始皇帝赵政正是春秋鼎盛之际,即便是师尊推测无误,但十年之内大秦定然安稳无虞也!” 陈旭伸手轻轻抚摸着水轻柔光洁的脸颊,半晌之后才默默的叹口气说:“你说的不错,但你不知道,我当初魂游太虚在那九州轶志之中,看到过大秦的覆灭,六国王孙尽皆复国,但具都是傀儡罢了,群雄并起席卷整个华夏,而秉持天下者只有两人,一曰刘邦,一曰项羽,这两人你可否听闻?” 水轻柔脸色呆滞的看着陈旭,许久之后才摇摇头:“陈郎,六国王孙贵族之中,轻柔从未听闻过此二人!” 陈旭点点头:“所以,早日我就说过,六国复辟之梦犹若井中月水中花,注定会是一场繁花迷梦罢了,九州轶志中事若烟云呈现,那刘邦不过是一个籍籍无名的乡亭亭长,不事耕作每日只知道戏乐玩耍,非是帝王之姿,但最后却定鼎华夏成就霸业,取代大秦建立了一个叫大汉的帝国。” “大汉?”水轻柔慢慢回过神来。 “不错,但刘邦称帝之前,却还有一个更加强大的人物,名叫项羽,威武霸绝万人莫敌,就是他扶持六国复辟,就连刘邦都还要接受他的调遣和册封,刘邦建立的大汉帝国的前身,便传承自项羽册封的汉王,那项羽武功卓绝杀伐果断,号令华夏诸侯王孙包括楚王都莫敢不从,稍有懈怠便会被其斩杀,据九州轶志所见,始皇帝赵政死后第二年刘邦项羽便先后起兵反秦,两年后项羽攻入咸阳,将秦国皇族斩杀殆尽,关中之地十室九空,秦亡,项羽自称楚霸王分封诸候,但接踵而至的就是诸王争斗,项羽刘邦开始争夺天下,顿时华夏烽烟遍地枯骨遍野,四年之后,项羽大军被刘邦困于垓下,项羽虽然突围成功但觉得无颜回去见江东父老,于是自刎于乌江岸边,大楚灭,刘邦至此统一华夏登基称帝,国号大汉。” 陈旭这一番话说出来,水轻柔更加脸色呆滞,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完全找不到任何焦点,散乱的盯着陈旭开合的嘴巴呆呆的发愣。 这番话太过匪夷所思,不光是水轻柔,即便是她的师尊听见了,估计也会脑袋一片空白。 “陈郎……这……这不过是九州轶志中的故事罢了,肯定不是真的!”许久之后水轻柔终于慢慢回过神来。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还没有发生的事谁都不知道究竟如何,真假自然也难以确认和分辨,本来对这件事我也一直当做是故事在看待,但直到前几天无涯大哥带回来一个小女孩,还给她取名虞姬……” “虞姬如何?难道她和刘邦有牵扯?”水轻柔急切的问。 “非也,虞姬是和项羽有密切关系,九州轶志中记载,项羽起兵之时,便有一个叫虞姬的女子一直跟随陪伴,那虞姬身姿貌美,歌舞双绝,是项羽唯一的红颜知己,无论项羽到哪里打仗都会将她带在身边,楚汉大战的最后一战,项羽十万大军被困垓下,数战均不得脱,兵将损失大半,粮草也无以为继,加之刘邦大军日夜楚歌不断,楚军军心动摇,如若突围定然是一番生死血战,项羽自知无法保全虞姬的性命安全,因此一直迟迟无法决定突围,虞姬为了不拖累项羽,在军帐之中最后为项羽歌舞一曲之后横剑自刎,项羽悲痛之下才最终决定突围,可惜时机已晚,数万人马仅仅突围出去只有八百余人,在汉军的追杀下奔逃至乌江之时只剩下二十八骑……” 陈旭说完,房间里无限沉寂。 “如若事情不是如此巧合,我又怎么会如此焦虑,从秦二世登基开始,仅仅历时三年大秦便倒塌,接下来楚汉相争,华夏两千多万百姓于战火之中死亡过半,成年男子更是折损七成,那是一场史无前例的血火交织的残酷争斗,三千年华夏文明几乎在大战中毁于一旦,我陈旭虽不是真正的仙家弟子,也不是能够力挽狂澜的圣人,但如此大劫,我实在是不忍心看到他真的出现,大秦纵然是有千百种不好,但只要大秦稳定一日,天下百姓便可以安稳一日,如今耕者有其田,贫者有其居,时日久了便会慢慢富足,六国贵族……唉!”陈旭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水轻柔看着陈旭略显稚嫩却露出的悲天悯人的神情,忍不住心神悸动,她慢慢的跪到地上,然后双手扶额跪拜下去,秀发批落,柔肩伏地,娇柔的身姿一览无余,她三叩之后起身抬头,完美无瑕的脸上显露出无限的尊崇和温柔,“君之大义足以感天动地,既然陈郎已经从九州轶志中看到大秦之未来,君之志便是妾之志,君之路便是妾之路,为了君之志向,柔愿意寻遍天下找到刘邦项羽二人,将其斩杀以绝后患!” 陈旭伸手拦住水轻柔的柳腰揽入怀中说:“你我将来必然是夫妻,不用行如此大礼,虽然我知道刘邦项羽如今都在何地,但斩杀二人却不会有任何改变,大秦所乱者,六国王孙贵族也,有人曾言,灭六国者非秦,而是六国也,而如今大秦之现状如若无法改变,将来灭大秦者也非六国也,而是大秦自身,但只要始皇帝赵政活一日,大秦便会一日不倒,但其中的积弊便会日深一分,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只有站在一种旁观者的角度,才能看出其中的根由,比如你的师尊,但朝堂之上的李斯等人,却还深陷其中,还在不遗余力的推动严苛的法令,还在拼命的盘剥压榨百姓,我改良农具炼制钢铁,就是想尽量缓解这种日复一日的积弊,但却不知是否来得及!” 第271章 象棋 “陈郎真的知道那项羽和刘邦如今在何处?还请告知轻柔!”水轻柔温柔的抚摸着陈旭的脸颊说。 陈旭摇摇头:“轻柔,非是我不告诉你,只是时机未到而已,如若事到迫不得已,我一定会将其二人镇压甚至是铲除,但你却万万不能以身犯险,你这次出门两月未归,我是吃不下睡不着,整日无精打采,还有,这件事你万万不可告诉无涯大哥,他心性不稳,一不小心又会酿下祸端,让自己陷入生死境地,你们二人如同我亲人一般,切不可以有丝毫的闪失!不然我一定会遗悔终生。” “陈郎……”水轻柔双眼之中似有春水荡漾,雪白的脸颊上泛起一抹红晕,双手捧着陈旭的脸深情默默凝视许久之后,慢慢俯下身体,娇柔的香唇轻轻吻在陈旭的嘴上。 怀抱着水轻柔柔软火热的娇躯,感受着水轻柔唇瓣温柔的气息,陈旭心中许久的思念在这突如其来的侵袭下轰然崩塌,情不自禁的双手紧紧将女人搂在怀中大嘴张开迎合,寒冬的小屋内,一股从未有过的春情瞬间荡漾开来。 “哐当~” 房门突然被一脚踢开,虞无涯嘴里啃着一根烤香肠闯了进来,看着房间里搂抱亲吻在一起的两人,忍不住眼神一滞,脸上瞬间露出各种稀奇古怪的表情。 “呃,那个……走错门了,你们继续……”虞无涯转身就准备溜走。 陈旭如同被当头浇了一瓢冷水,内心的火热瞬间消退的干干净净,忍不住黑着脸咬牙切齿的冷哼一声:“站住!” “嘿嘿,恩公勿恼,无涯真不知道你和师妹大白天的躲在这里亲热!”虞无涯干笑着回转身。 水轻柔低着头站在旁边双手紧紧的揪着自己的衣裙,脸颊羞红不敢抬头。 即便是江湖儿女列子门徒,但这种事被人撞破,她仍旧感觉到心头小鹿乱撞。 第二次了,尼玛第二次了,陈旭脸皮轻轻抽抽了几下,这个二货怎么老是跟自己过不去呢,一定特么是故意的! “你们的棋子都刻削好了?”陈旭深吸几口气之后调整了一下心情之后问。 “已经弄完了,字也刻好了,所以我特地前来让恩公去看看这象棋到底是一种怎样游戏的?”虞无涯赶紧点头。 “走吧!”陈旭无奈的站起来,牵着水轻柔的小手往客厅走去。 王三王四王五王七四人此时正坐在客厅的炕上,对着矮桌上摆放的一堆用木头刻出来的象棋大眼儿瞪小眼儿。 杏儿和虞姬都脱了鞋在大炕上跳来跳去唱歌玩耍,陈姜氏则坐在炕头打着毛裤,已经完成了一条腿,第二条腿也织完了大半。 陈旭把桌子上的棋子都挨着一颗一颗的检查了一番,虽然大小略有些区别,但車马象士将炮卒都完整无缺,其中有一半的字用的是黑墨填涂,另一半用的是朱砂填涂,棋子红黑分明,已经是一副后世的标准象棋,只差棋盘了。 “不错不错,就是这样!”陈旭把刚才被打断的旖旎抛之脑后,从墙上一个土砖洞里面拿出来一块细麻布在桌子上摊开,上面纵横交错画着一副象棋棋盘,中间还用小篆写着楚河汉界四个字。 楚河汉界?水轻柔的心微微悸动了一下。 陈旭一边往棋盘上摆放棋子一边说:“这象棋实际上是一种博戏,两人对弈,双方各有相同的棋子,这車代表冲锋陷阵的战车,这马代表马卒,象表示象兵,大象知道吗,就是又高又大鼻子长长的野兽,两颗雪白的大獠牙……” “象兽,我等都知道,听说岭南之地颇多,长有两丈高有丈余,乃是无敌猛兽,象牙也是极其珍贵,当初商纣王曾经用象牙制箸,实乃奢华之物也!”虞无涯连连点头说。 “这士就是拱卫中军主将的护卫,将就是主将,炮就是大炮……”陈旭继续解释。 “恩公,大炮是何物?”不光虞无涯不解,王五等人和水轻柔也是满头雾水。 “呃,大炮是一种远距离攻击的重武器,投石车见过没有?”陈旭这才想起秦朝如今还没大炮。 “投石车自然见过!”王五等人一起点头。 “嗯,其实你们可以先暂时把炮当做投石车或者弩车,能够攻击很远的距离,这兵卒就是步卒了,这楚河汉界就是双方对垒的前阵……”陈旭一边解释一边很快噼噼啪啪将双方的棋子都在棋盘上摆好。 “为了区别,两边各用象和相来做一些区分,其实表示的意思是一样的,属于拱卫中军不轻易出动的猛兽军团,现在说一下各种棋子在棋盘上的运动方法,車是战车,只能沿直线行走,左右前后皆可运动,马卒主要做迂回包抄的攻击,因此只能走日字的斜线,如若与马在同侧路线上有任何棋子,不分敌我都将视作阻碍不能通行,俗称別马腿,象为猛兽军团体型巨大,因此只能大范围运行,每一步都要跨一个田字型区域……至于兵卒则只能前进和左右运动,不能回退,而且一次只能行走一步……最后的胜负就在于看谁将对方的将或帅擒获……记住没有?”陈旭一边演示一边将象棋的对弈规则大致说了一遍。 “懂了!”虞无涯和水轻柔两人都一起点头,而王五和王七等几个厮杀汉则满脸懵逼。 “嗯,其实象棋还有一个最方便的对弈口诀:?将军不离九宫内,士止相随不出官。象飞四方营四角,马行一步一尖冲。炮须隔子打一子,车行直路任西东。唯卒只能行一步,过河横进退无踪。” “恩公这口诀说出来就简单多了,来来,无涯已经忍不住了,先和恩公先对弈一局!”虞无涯把手里啃了一半的烤肠塞给王七之后脱鞋坐到炕上,搓手呲牙满脸都是兴奋。 “好!”陈旭也坐到桌前,按照规矩双方猜子起头,陈旭获胜,于是陈旭当仁不让的跳当头炮。 陈旭平时并不怎么喜欢下棋,平日玩儿的最多的还是斗地主和麻将,但象棋作为中国历史最为悠久的一种对弈游戏,所有的中国男人基本上都能来几下,至于精通……那个实在是想的太多了。 至于天桥上江湖术士摆的残局更是从未接触过,太费脑浆子,不适合他这种一动脑筋就犯困的脑癌患者。 起手炮,这是最简单的开局,因此陈旭没有丝毫的犹豫就把左炮架到当中瞄准虞无涯的中心卒。 “该你了!”陈旭架完当头炮说。 虞无涯顿时有些麻爪,手足无措的瞪着棋盘犹豫了许久,也架了当头炮,陈旭的脸瞬间就黑了。 特么的要不要脸,按规矩你应该跳马啊,靠! 但既然是对弈,别人架炮也不能算走错,于是陈旭只好跳马掩护自己的中心卒。 虞无涯思索片刻也跳马,陈旭顿时脸色黑的如同锅底一般,手一摆出車,虞无涯毫不犹豫的跟着出車。 “咦,原来对弈如此简单!”王五王七四个莽汉都露出了然的神情。 麻痹的,这样走肯定简单啊! 陈旭脑浆子都差点儿气出来了,指着虞无涯的鼻子咬牙切齿的说:“棋盘上这么多子,你为毛要和我走一样?这是犯规知不知到?” “嘿嘿,恩公莫怪,无涯还没完全弄清楚对弈的规则和步骤,既然恩公说犯规,就让无涯思索片刻……” 虞无涯说完之后就盯着棋盘开始发呆,偶尔眼珠子还转动一下,足足等了一分多钟,就在陈旭准备要求换人的时候,虞无涯将另一边的炮往中间摆开一步架到卒后面准陈旭的一颗兵,陈旭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开始排兵布阵,虞无涯也开始不停的考棋,三分钟后,陈旭以一颗卒子为代价,啪的一声用马将虞无涯的当头炮踩死。 “哎呀,走错也,恩公慢来,容我再考虑片刻!”虞无涯捶胸顿足的要求悔棋,但陈旭岂能给他悔棋的机会,直接将炮拿开说:“博戏乃是君子之戏,落子无悔!” 虞无涯顿时蔫儿了,然后捏着下巴沉默近两分钟之后才又布子,接下来双方有进有退,很快就互相开始吃子,噼噼啪啪之间,十多分钟过去,棋盘上变成了一副残局,陈旭失双马一相三卒,虞无涯失双炮一車一马二卒,明显处于劣势,再过两分钟后,陈旭双炮彻底将死了虞无涯的老帅。 “嘿嘿,如何?认输吧!”陈旭得意不已,长这么大第一次下象棋赢了一局。 “再来,这次无涯定然不会再败!”虞无涯懊恼的开始摆棋子。 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各种娱乐活动少的可怜,没电视没小说没手机没电脑,即便是陈旭开始穿越过来的那段时间,每天都是在一种极度的孤独中度过的,不然也不会无聊到用木头和竹子做那么多的汽车大炮和手机电脑了,因为一到晚上,睡不着特别无聊,无聊到极致就只能躺在床上数竹帘蚊帐的格子,就和后世手机断网一样,手脚都不知道放哪儿好。 即便是虞无涯是这个时代的人,已经适应了这种极度的无聊状态,平时不是吃东西就是打坐,但象棋的出现,一下将他所有的兴趣都集中起来,如同发现了一个新大陆一般充满了激情。 第二局,虞无涯已经慢慢熟悉了象棋的规则,因此走的还像模像样,双方噼噼啪啪之间很快十多分钟过去,陈旭再次用双車将死了虞无涯的老帅。 “再来!” “再来!” 忽忽大半个时辰过去,虞无涯一次一次的被陈旭将死,但却激情不改充满了斗志,终于在第五局的时候,陈旭一个疏忽被虞无涯用双卒一炮逼到无法翻身的地步,只好投子认输。 “哈哈哈哈~”虞无涯兴奋的如同大马猴一般在炕上扭着屁股欢呼雀跃。 “得意个甚子?”陈旭翻个白眼儿开始摆棋。 “非是得意,是高兴,这象棋可比象博好玩儿多了,的确是仙家之博戏也!”虞无涯口无遮拦的大声嚷嚷。 “仙家博戏?”王五王七四人脸色同时一震,就连织毛裤的陈姜氏都忍不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师兄莫要胡言乱语!”水轻柔轻声提醒。 “啊,哦,恕罪恕罪,这象棋实在是太好玩了,一时口误,莫要想太多!”虞无涯情绪很快冷静下来,赶紧摆子。 接下来连续几局速度快多了,双方各有胜负,总体来说陈旭赢多输少,但已经无法形成全面的压制格局,等到天黑快要吃完饭的时候,陈旭已经完全落在下风,连续四局全部输掉,因此脸色变得越来越不爽。 第五局很快就在虞无涯双車绞杀之下又被将死。 卧槽,陈旭黑着脸把子一丢说:“饿了,吃饭!” 吃过晚饭,虞无涯饭碗一丢就又兴致勃勃的拉着陈旭再次摆开棋盘,不过陈旭如同霉神罩体,下了一个多时辰竟然一局都没赢,完全被虐的体无完肤,半夜睡觉都还在做噩梦,因此他半夜醒来后发誓,再也不和虞无涯下象棋了,太特么虐心了。 第272章 麻将 第二天吃完早饭,虞无涯又来邀约下象棋,结果被陈旭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一头扎进实验室拿出木板和刀具斧头开始砍削劈剁,象棋太费脑浆子,他要做一种更加轻松娱乐的东西来。 一个小时之后,陈旭把王五王七两人叫进实验室,然后拿出一袋观音土倒进一个大瓦盆中加水和成半干的泥巴,然后把一小坨白色的泥巴装进刚刚做好的一个小砖模一样的木框之中按压紧致之后用铜刀两边刮的很平整之后倒出来,于是就得到一块四四方方如同麻将大小一块白色的泥砖。 “看清楚没有!”陈旭指着小泥砖问。 “看清楚了!”二人一起点头。 “里典莫非要造小房子,可是这也忒小了点儿吧?”王五呲牙咧嘴的说。 “谁说要造房子了,这是另外一种博戏,可以三个人四个人一起玩儿,又简单又不费脑子,比象棋好玩儿多了!”陈旭解释说。 “真的?”王五王七大喜,昨天四个莽汉看了半天的象棋,到现在满脑袋都还是迷迷糊糊的,因此只能站在旁边白瞎功夫,如果有四个人能够玩儿的博戏,这天寒地冻的也不用无聊的坐在旁边数胳膊上的汗毛玩儿了。 于是王五王七两人便拿着小小的模具开始拓观音土小砖头,而陈旭则拿出刀具斧头到外面的凉棚下面摆开木马,把王三王四喊出来帮忙砍锯木头,准备打造一张麻将专用桌,而客厅里,虞无涯已经拉着水轻柔开始对弈象棋,杏儿和虞姬则乖巧的坐在旁边帮陈姜氏挽毛线团,场景安详又其乐融融。 “让让,别给我踩坏了啊!” 半个小时之后,陈旭用一块木板端着数十颗方方正正的小方块进入客厅,放在炕头的角落里准备用火炕慢慢烘干。 “兄长,你这是要做方块豆腐干吗?”杏儿以为陈旭放的是豆腐块,于是蹲下来好奇的问。 “这不是豆腐,这是泥巴,把虞姬看好,不能吃啊!”陈旭赶紧解释。 “恩公,你玩泥巴干甚子,快来陪我玩象棋,师妹技艺不够纯熟,与她对弈提不起来兴趣!”虞无涯转过头满脸期待的说。 陈旭的脸瞬间就黑了,脸皮抽抽着一口拒绝:“不玩儿,象棋不好玩儿!” 对着棋盘沉思的水轻柔抬头看了陈旭一眼,然后捂着嘴巴嗤嗤发笑。 “谁说的,象棋才是世间最好玩儿的游戏,恩公你当时让我们制作象棋的时候说这是智者之间的较量,我玩了这两日发现一点儿不假,象棋如两军对垒大军冲杀,执棋者犹若谋士临阵却敌,不能有分毫的差池,如若下次还有机会遇到师尊,我一定把象棋送去,师尊必然喜欢……”虞无涯唠唠叨叨,明显已经对象棋中毒太深。 “等我这些泥块做好,到时候还有更加好玩的博戏!”陈旭撇撇嘴说。 “绝无可能,如若还有超越象棋的博戏,无涯把外面的石磨……恩,这副象棋吃下去!”虞无涯想起上次捉小蜜蜂的事,瞬间把吃磨的难度降低了百分之九十九。 上次捉小蜜蜂赌注吃半扇石磨,结果陈旭几乎轻而易举的将一窝蜜蜂数万只全部收入蜂箱之中,眼下蜂箱还挂在房子后面的墙壁上,只等开春,就可以牧蜂取蜜,以后年年都有蜂蜜吃了,而且按照陈旭的说法,开春之后找到蜂箱里面的蜂王巢穴,可以再培育几只蜂王出来,到时候还能让蜜蜂分巢,弄出好多箱蜜蜂,蜂蜜吃都吃不完。 于是虞无涯即便是眼下绝对相信象棋就是世间最好玩的博戏,但鉴于陈旭的半仙属性,打赌也不敢太过嚣张,不然到时候又要被陈旭算计着干苦力活儿。 “不信你就等着瞧!”陈旭转身去了实验室,过了半个小时,又端过来数十块观音土制作的小方块。 很快半日过去,王五王七两人不断和泥拓砖,整整做出来五六百块小砖头,密密麻麻堆了半炕。 “小旭,你做的这些小泥砖真的比象棋还好玩?”不光一屋子人看着这些小砖头满头雾水,就连陈姜氏都忍不住好奇的问。 “娘,这种博戏非常简单而且好玩儿,不需要动太多脑筋,到时候您也可以一起玩儿!”陈旭笑着说。 “这么多棋子看着都头晕,娘笨头笨脑的肯定不会玩!”陈姜氏脸色略有些羞红的说。 “对啊,恩公,你这新的博戏足有数百颗棋子,恐怕需要一间大房子才能放下棋盘吧?”虞无涯忍不住满腹的疑问,王五四个侍卫和水轻柔也都一起看着陈旭。 “其实用不了这么多子,规则和象棋对弈完全不一样,很简单,到时候你们一看便知,而且一定会喜欢的!”眼下麻将还没做出来,陈旭也感觉有些解释不清,但鉴于麻将的大众娱乐属性,他完全相信这种简单好玩的游戏一定会打败象棋,成为最受欢迎的娱乐方式。 陈旭找来笔墨纸砚,坐到炕上开始设计麻将上的图形,这些要先设计好,等到观音土小砖头晾干之后便让虞无涯和水轻柔二人帮忙用篆刀刻上去,必须让她们知道样式才行。 陈旭设计的除开饼条万和东南西北中白板发财这些常规图形之外,还根据花式麻将添加了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张圣兽牌代替梅兰竹菊,本来他开始也准备用金木水火土五行元素来代替东南西北中的,但想了一下还是放弃了,五行是现在阴阳学派研究出来的理论,虽然比较容易被当今大秦的普通百姓所接受,但五行理论毕竟根基还不够深,不够表现他仙家弟子的身份,一旦与阴阳家同流合污,估计会得罪不少人,因为许多学派比如儒家墨家这些根本就不相信什么阴阳和五行,甚至他们连鬼神都不相信,完全是一群无神论者,不太好忽悠,而相信阴阳五行的道家门徒却都是一些寻仙问道的闲云野鹤,想请他们打麻将估计一年也凑不齐一桌。 因此一番思索之后,陈旭还是老老实实的复制了后世的麻将牌,懒得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而且基本上一点儿意义都没有,只是一个无聊时候的游戏而已。 因为大山里也不缺木材,入冬之前王五等人砍了一大堆木柴,家里的大炕一天到晚都烧得暖烘烘的,因此只不过一夜时间,观音土制作的小泥砖就全部烘干了,因此第二天一屋子人都坐在炕上开始做麻将,水轻柔和虞无涯两人负责用篆刀往上刻字和图案。 “筒就是一个一个的铜钱,条就是一串一串的铜钱,萬自然就是几万几万的铜钱了,东南西北中也称之为风牌,表示方位,白板表示一穷二白,发财自然表示发财,四圣兽表示守护……” 陈旭嘴里一边似是而非的解释着自己设计的麻将牌,一边把刻好的用细麻布把四周边角仔细的打磨一下,使得看起来圆润光滑一些,打磨好的就放进旁边的一个小木箱之中,并且还让杏儿用细麻布和羊毛一层一层小心的隔开,这一切都没有让王五四个人参与,因为这些小泥砖并不结实,一不小心就会被四个粗汉捏碎了。 这些做好的麻将泥坯要送到镇上的陶器工坊去烧制成陶瓷麻将,因此必须小心翼翼,陈旭虽然知道陶瓷麻将可能并不结实,不耐摔碰,而且烧制的过程中不可避免会有开裂和损坏,因此特意做了整整五副,想来最后凑出一副完整的麻将是没有丝毫问题的,而且多余的也可以备用,摔坏碰坏了还可以配上。 几个人整整忙碌了两天时间才终于把这些麻将都弄完,最后还专门做了十多颗骰子。 距离上次下雪已经过去了七八天,除开远处绵延起伏的伏牛山顶上之外,小河村附近山上和地上的积雪已经完全融化,但天气依然寒冷,地面上融化的泥水都凝结成了白色的冰棱,脚踩上去发出咔咔嚓嚓的碎裂声。 “反正你们四个待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把这些麻将陶坯送去镇上的陶器工坊交给高河,让他尽快帮我烧制出来,这张纸上写的是麻将图案的颜色,让他用颜料都好好的涂上别弄错了。”陈旭把几张画好了麻将图案的纸张递给王五,让四个整天无所事事的护卫把麻将带到镇上去烧制。 “对了,路上湿滑,别骑马,就走着去吧,权当锻炼身体了!回来的时候记得把茶树果油多弄些回来,记得去铁匠铺看看,如若铁锅铸好了也一起带回来。”陈旭提醒。 “里典放心,来回区区二十里路,我们一口气也就走到了!”王五王七四人连连点头。 说实在,家里固然暖和,但每天四个大汉除了用大剑对砍锻炼之外,几乎无所事事,寒冷对于他们这种年轻力壮的彪悍杀才来说一点儿都不可怕,可怕的是无聊,最可怕的是一起无聊,能够出门放放风四个人也是很高兴,最主要的是陈旭说了,这麻将又好玩儿又简单,完全适合他们这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物娱乐,因此他们心中也充满了激动和好奇。 第273章 当个吃货丞相 如今已经是十月末,真正的天寒地冻的日子还没到来。 而上次安排胡宽在宛城装修脚舍,时间也已经快一个月了,陈旭心里略有些忐忑,不知道装修好了没有,到时候该怎么去宣传?该售卖一些什么东西?想来想去,除开酒和醋之外,糖果算一种,米花糖算一种,如今茶树果油算一种,有了茶树果油,似乎还可以做一些饼干出来,宛城是中原区域一座南来北往的大城市,商贾和富户不少,随便都能卖出钱来…… 为了让大秦第一家商店能够一炮打响,陈旭也决定不惜本钱,除了烟之外,糖酒茶油醋豆腐干准备都弄一些去售卖,至于价格……哼哼,那一定是很高的,清河出品必属精品,一筒饼干至少也要卖到一百钱,不然对不起这份跨越两千年时空而来的独特创意。 于是接下来,陈旭便去把整天窝在家里无聊的牛大石叫来,在杏儿和陈姜氏的帮助下开始制作麻辣豆腐干和米花糖,然后也准备一些山核桃仁和栗子仁,炒熟舂碎,到时候加入一些油面和少量糖稀做饼干。 而一听说是做吃的,虞无涯顿时象棋也不下了,撸起袖子开始帮忙,麻辣豆干已经吃过了,米花糖也已经吃过了,唯独饼干还没吃过,但根据配料来看,应该又是一道又香又甜的美味食物。 下午,王五等四人从清河镇返回,除开挑回来两大坛茶树果油之外,还带回来十多个颜色花里胡哨的瓷碗,另外还有一大一小两口铁锅,最让陈旭高兴的是,王三还背回来一大块牛肉,一问之下才知道,是前几天下雪路滑,镇上一头老牛去河边饮水的时候摔死了,镇上的屠户屠宰之后专门给陈旭留了一大块最好的,足有六七十斤。 虞无涯提着一大块牛肉激动嚷嚷:“恩公恩公,如今有牛肉了,您许我的红烧牛肉面也该兑现了吧!” 陈旭也感觉有些流口水,提着一把锄头去竹林。 “恩公,赶紧做牛肉面啊,你拿锄头干甚?”虞无涯急的一把拽住陈旭的胳膊。 “你知道啥?牛肉配冬笋才是牛肉面的王道啊,别墨迹,找个藤筐随我来!” “好好~”虞无涯赶紧提了一个藤筐屁颠儿屁颠儿的跟着陈旭去竹林。 小河村附近又好大几片竹林,而竹笋也是农民的一个很重要的蔬菜来源,每年春天,村里家家户户都会掰很多鲜嫩的竹笋晒干储存,不过陈旭家很少,因为陈姜氏一个人带两个娃还要种田,没工夫弄,存储的一点点早就被炖肉吃掉了。 加上陈旭家现在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而且王五四个护卫和虞无涯都是当仁不让的吃货,每顿饭每个人米面都是论斤的,当初陈旭猜想自己一年六十石的官秩和自家种的几十石粮食吃都吃不完,但眼下估计熬不到开春就要吃完了,不光如此,家里还多了七八匹马,除开草料之外,每天还得喂几斤黄豆,这又是一大笔开销,弄的陈旭已经快养不起了。 出开了粮食之外,肉食也是,上次从宛城归来,把猪圈里面的六头快两百斤的野猪全部宰了,弄了七八百斤肉,熏肉和香肠做了不少,密密麻麻挂在厨房的房梁上,但眼下正在以每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估计也最多能够扛到开春,然后一大家子人就要断荤腥米粮了。 唉!陈旭挥动锄头在竹林里吭哧吭哧的挖着竹笋,心里郁闷的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恩公如何又叹气了,是否有什么心事,说与无涯知道,或许我能帮您解决!”虞无涯蹲在地上把陈旭挖出来的冬笋上的泥土清理干净装入藤筐之中。 “你少吃点儿我就开心了!”陈旭没好气的说。 “那如何使得?恩公做的菜如此美味,一顿不吃都会惦记!”虞无涯顿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唉,陈旭脸色发黑的忍不住又叹口气。 “恩公勿脑,如今家里人多,饭食的确消耗甚大,但恩公放心,只要等到天气晴好,我和师妹去一趟宛城,让水家运来几百石粮食,保证明年不会让您和大嫂、杏儿饿肚子!”虞无涯虽然是个吃货,但还是从陈旭开玩笑似的语气中察觉到了陈旭的担忧。 “水家的粮食难道不花钱?”陈旭忍不住翻个白眼儿。 “水氏,商贾耳,无权无势,如今大秦律法对商贾很苛刻,当初水氏家主和师尊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因此费尽心思把师妹送上鲁山跟着师尊读书修炼,只是想为水氏找一个稳妥的靠山而已,师尊之名在中原甚至在大秦,都是无人可以小觑的尊贵身份,有这份师徒之名,任何人想动水家都得斟酌再三,不然十个水家加在一起,可能还抵不过宛城官吏的一根手指,有师妹这个身份护佑,水氏才能在宛城混的风生水起,不知道省却了多少麻烦,即便是郡守马伯渊,也不敢轻易去触动,不然师妹如此年轻,何意水氏家主都得听从她的安排?所以恩公不必在意水家的想法,只要师妹开口,他们必然不遗余力,加上师妹和恩公情投意合,一旦恩公他日飞黄腾达,水氏的地位也必然水涨船高,恩公莫非忘了奇货可居的吕不韦乎?”虞无涯毫不在意的说。 陈旭默然不语。 在这个操蛋的时代,所有的一切都和后世不太一样,不能用后世的眼光和理念来看待和处理眼下遇到的事情。 “恩公,既然你想辅助始皇帝赵政,为什么不直接去咸阳献上治国之策,而要一直呆在清河镇整天闭门研究吃喝用度之物和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虞无涯沉默了一会儿问。 “始皇帝这个人我不了解他的喜好,而且咸阳如同一潭深泉,李斯蒙毅和赵高这些人一个一个都不是好相与的人物,一旦太早踏进去,我无根无势,一不小心就可能会尸骨无存,李斯全力以赴推行法家理念,而我要想改变大秦,必然会和他起冲突,而且大秦推行法家治国已经历经五代,法家理念根深蒂固,已经轻易不可动摇,而且李斯深得赵政的信赖,我如若要想改变朝堂的治国理念和赵政的想法,你觉得会有多大的把握?”陈旭停下来问。 虞无涯沉默了许久之后脸色严肃的点点头说:“或许半分也无!” “不错,半分也无,这就是我一直呆在清河镇甚至小河村哪儿也不去的原因,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我如今尚还年幼,如若立于朝堂之上又无支持的话,我如何让赵政相信我可以帮他富国富民,又如何让满朝文武相信,我不会触动他们的利益,天下士族熙熙攘攘去往咸阳,皆为功名利禄,如今之大秦的治国理念,连门徒众多的儒家墨家都无法动摇,何以会被我一个小小的少年很够撼动,就像上次的舍弃造纸术一样,我改良农具,制作火炕借皇帝之手先推广出去,无论在朝堂还是民间甚至是赵政心中,先挣得一份名声,而酿造美酒,研发美食,制作糕点,也只为一个目的,那就是让人相信,我是一个没有威胁的吃货……” “吃货?”虞无涯满脸惊奇。 “不错,就是你这种!”陈旭淡淡的说。 虞无涯:…… “你看见这冬笋没有!”陈旭用锄头指着从土里面刨出来的一根冬笋尖,如同一根尖刺,外面包着密密层层厚厚的笋壳。 “冬笋如何?”虞无涯满头浆糊的问。 “这冬笋看似不大,但却已经在土里面埋了至少七八年,而要等它长出来,起码要十年以上,但一旦春天破土而出,一日一夜便可以长高数尺,月余就能长到数丈高,有个一鸣惊人的故事你知不知道?”陈旭说完之后问。 “知道!”虞无涯点点头,“这是关于楚庄王的故事,右司马伍举给楚庄王上奏,以鸟为喻比喻楚庄王,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于是楚庄王听从了他的建议,勤政治国,很快将楚国治理发展成了一个强大的国家,战胜齐国晋国,一举奠定了霸主地位,不过恩公和楚庄王不太一样,他是王,你只是一个里典……” “地位虽不一样,但厚积薄发的道理是一样的,我如今所做之事,就是不断的积累,积累人气,积累名声,积累经验,积累到一定的程度,我一旦踏足朝堂之上,才能凭借这些积累一鸣惊人,如若等到那时再研究这些东西,可能就像脱粒机和改良铜锯一样,只会为他人做了嫁衣,通过蒙云的事可以看出,咸阳朝堂之上关系错综复杂,我一旦陷入权利的争斗之中只会更加危险,我如今有母亲和小妹需要照顾,所以我不能有任何闪失,不能把她们卷入危险境地,大秦,能救则救,不能救,自然退而求其次……” “原来如此!”虞无涯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放松的神情说:“恩公最后这个想法很对,大秦其实没啥好救的,塌了更好,赵政这个人刚愎霸道,李斯推行的法家理念也不得人心,救不得就救不得,恩公何必孜孜以求,他日大秦倒了,我会扶持您当南阳王……” 陈旭的脸很黑,这货怎么老是喜欢提这茬儿呢,当王不安全,当皇帝太累了,老子的目的,是当一个吃货,如果强迫要求上进点儿,当个吃货丞相就行,至于压力,就让喜欢的人来承受就好了。 第274章 你想占我便宜 累了一身汗挖了七八根胳膊粗细的冬笋,拿回家拨开笋壳,露出里面雪白的笋肉,切丁入开水汆一下去除草酸,洗干净的牛肉也切小块,一起放入一个大陶罐中,加入花椒姜蒜香叶草果和酱料放到土灶上焖起来。 因为有了铁锅和茶树果油,陈旭又迫不及待的去菜园里面拔了一筐嫩嫩的菘菜,杏儿和水轻柔两人坐着小板凳将其摘干净用水洗净备用。 很快一个时辰过去,厨房里一股浓郁的牛肉香味散发出来,满院子都能闻到,几乎所有人都感觉到口水要从嘴巴里面溢出来。 “兄长,我要吃红烧牛肉面!”杏儿早就憋不住了,牵着虞姬的手,两个孩子围着灶台转来转去,嘴巴里不停的吸口水。 “恩公,是不是差不多可以煮面了?”虞无涯不断的舔着嘴巴,自始至终就一直蹲在厨房的火灶后面添柴加火,取代了平日杏儿的位置,牛大石站在陈旭旁边,王五王七四人也挤在厨房门口,一个个眼巴巴的盯着不断咕嘟嘟焖烧牛肉的陶罐,哈喇子不停的往下掉,而每天做饭的陈姜氏直接就被挤到门外去了,只好和水轻柔两人站在外面说话,看起来其乐融融,婆媳之间关系融洽的一塌糊涂。 陈旭揭开陶罐的盖子,顿时一股浓郁的牛肉浓香在厨房弥漫开来。 陈旭旁若无人的用筷子从罐子里面捞了一坨牛肉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几下之后脸上一股笑容绽放出来。 红烧牛肉面,就是这个味儿,甚至要比后世面馆吃到的还要浓香四溢。 “咕咚~”厨房里几乎同时响起七八声吞口水的声音。 “兄长我要吃~”杏儿嚷嚷起来。 于是陈旭拿出一个陶碗,用竹勺从陶罐里舀出来两大勺带着浓汤的牛肉和竹笋递给杏儿:“小心烫,带着虞姬先去客厅慢慢吃!” “恩公,我也要吃!”看着杏儿和虞姬两个小丫头捧着陶碗高高兴兴的走了,虞无涯更加忍不住了。 “急甚子,加柴烧水,我要煮面了!” “诶,好好!”虞无涯连连点头赶紧往土灶里面加麦草和树枝。 “美味,实在是太美味了!红烧牛肉面果然名不虚传,等这么久也的确值得!” 十多分钟后,牛大石虞无涯和王五等一共六个男人一长溜儿蹲在厨房门口的台阶上,全部都捧着一个大陶碗,筷子舞动像风车一样,一个个吃的稀里哗啦,虞无涯一边吃还在不停哼哼,夸奖之词溢于言表。 一大锅面条,一瓦罐竹笋炖牛肉,不到半个小时就吃了个七七八八,连牛肉汤都已经见底,几乎所有人都吃撑了,一个个摸着肚皮开始打饱嗝。 而陈旭、水轻柔、陈姜氏和杏儿虞姬两个小丫头坐在客厅的炕上,盘腿坐在矮桌四周,一个个吃的慢条斯理,不光吃牛肉面,还有一大盘炝炒的小白菜,清脆嫩绿,加上茶树油的清香,堪称陈旭穿越过来之后吃的最为舒爽满意的一次。 “这鲜嫩的菘菜这样炒制出来的确美味!”水轻柔对炝炒的小白菜特别钟爱,一边吃一边夸奖。 “那是自然!”陈旭很得意,一边吃一边说,“冬天菜蔬少,大家多吃点儿。” 虞无涯端着一杯茶从厨房进来,一边剔牙一边说:“青菜叶子有甚好吃的,牛肉和牛肉汤才是真美味!” “边上去!”陈旭忍不住翻个白眼儿继续吃小白菜。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所有人尽皆满足,两个小丫头也都一人吃了一大碗面,吃饱之后又手牵着手去玩耍去了。 虞无涯在炕上摆开棋盘邀请陈旭对杀几局象棋,不过被陈旭彻底无视了,水轻柔也帮忙陈姜氏收拾碗筷去了,王五看见虞无涯一个人无聊,想拍个马屁和他对弈几局,结果两人走了没十分钟,虞无涯便把王五赶走了,然后开始自己跟自己下,在炕上一会儿左边一会儿右边,嘴里念念有词,看起来神神道道的有精神分裂的症状。 陈旭喝完茶感觉消食差不多了,下炕去实验室拿东西,结果推门进去,却发现杏儿和虞姬两个小丫头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躲在里面干什么,看见他进来,吓的丢下手里的东西就往外跑。 “站住!”陈旭赶紧把两个小丫头喊住,“你们两个偷偷摸摸在这里干什么?” “旭叔叔,我们……我们没干甚子?”虞姬吓的躲在杏儿的背后结结巴巴的小声说。 “说了要叫哥哥!”杏儿赶紧叮嘱。 陈旭脸有些黑,虞姬现在喊虞无涯爹爹,而自己喊虞无涯大哥,杏儿喊自己兄长,虞姬本来喊自己叔叔没问题,但喊哥哥这辈分就乱了,但杏儿却乐此不疲的要求虞姬喊自己的兄长哥哥,因为她感觉自己和虞姬差不多一样大,但这样以来,整个家里的辈分全特么乱了,因为虞无涯还喊陈姜氏为大嫂,杏儿还喊水轻柔姐姐,而水轻柔和虞无涯是师兄妹,因此现在陈旭一家的称呼完全就是乱七八糟的。 “旭哥哥,我和姐姐什么都没干!”虞姬很快改口。 “真的?”陈旭不太相信,主要还是不太放心,因为实验室里面各种未知的矿石和材料太多了,有些肯定是有毒的,而且颜色也花花绿绿的很好看,一旦两个小丫头好奇吃下去中毒了可就麻烦了,因此这个实验室一般是不让两个小丫头进来的。 “真的!”两个小丫头一起使劲儿点头。 “不要撒谎,实验室的很多东西有毒,不能吃,你们不说明天都不许吃饭!”陈旭眼神变得很严肃。 “旭哥哥,不要不给吃饭,我要吃美味的牛肉面!”虞姬紧紧的抓着杏儿的衣服,嘴一瘪哭哭啼啼的把脑袋探出来说。 “兄长,我们没……没偷吃,就是无意中发现竹筒里的白粉粉丢进火炉里面会有好看的紫色火焰!”杏儿也感觉到陈旭是认真的,有些害怕的把怀里一个竹筒递给陈旭。 “白粉粉?”陈旭满脸疑惑的接过竹筒,打开,里面果然是是一些带有泥巴的白色粉末,同时也想起来这个竹筒就是上次虞无涯去野狼谷放酒的那个山洞里面弄来的,当时以为是石膏或者是卤水结晶,结果不是,便一直丢在不知道哪个角落里面,刚才他还以为杏儿拿的这个竹筒里面放的是糖果,因此也就没有想太多。 “紫色的火焰?”陈旭就在把盖子盖上的时候突然呆了一下,同时脑海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漆黑的夜空,不由惊呼一声:“焰色反应~” 陈旭瞬间想起高中化学课上曾经学过的一种最简单的化学实验,根据金属离子在火焰中燃烧呈现的不同颜色,可以区分辨别一些常见的金属化合物。 “对,旭哥哥,就是紫色,可漂亮了!”虞姬略有些胆怯的小声嚷嚷,脸上还挂着一滴眼泪。 紫色是什么金属离子? 陈旭虽然做过焰色反应的化学实验,但毕竟过去了好几年,突然之间要回想起来,感觉脑花儿有些不太够用。 但既然两个小丫头说是紫色的,他自然要验证一下。 实验室的小火炉里面放的是煤块,上面用黄泥做了一个盖子,平时盖着让煤燃烧的尽量慢一些,只是为了让实验室内暖和一些,同时有时候陈旭需要加热一些东西可以随时都能用上,不过眼下上面的黄泥盖子已经被两个小丫头揭开了。 陈旭倒出来一些白色的粉末直接丢在火炉里面,煤火之中果然噗噗啦啦瞬间冒起一股紫色的烟雾。 “旭哥哥,看见没有,我和杏儿姐姐没撒谎!”虞姬顿时兴奋的用小手指着炉子嚷嚷。 “杏儿,把虞姬带到客厅去玩儿,实验室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要进来!”陈旭摆摆手让杏儿把虞姬带走。 “紫色到底是什么金属?” 两个小丫头走后,陈旭又把白色粉末丢了一些在煤炉里面,看着燃烧的有些暴烈的紫色烟雾和略带刺鼻的味道,捏着下巴开始绞尽脑汁的回忆高中的焰色反应的实验。 焰色反应,就是各种金属离子在火焰中燃烧产生的颜色,但并不是所有的金属离子都能观察到,高中化学课上曾经做过好几次试验,就是把各种矿物盐或者氧化物粉末粘在铁丝或者玻璃棒上放在酒精灯下观察,以此可以粗略的辨别化合物所含的金属离子的种类。 钠离子是黄色,这个陈旭记的最清楚,因为当时上完化学实验课之后,他还偷走了实验室半袋试验用的纯净盐。 镁是白色的,老式相机用的镁光灯就是用的这个原理,这个也能轻松回忆起来,至于其他的都还略微记得,但却并不是太清晰。 陈旭坐在窗户前面回忆许久之后拿起毛笔。 天色越来越暗,房间里也越来越暗,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过去,陈旭也在纸上写了几种能想起来的焰色反应的金属。 钠:黄色,铜:绿色,镁:白色,钙:红色,钴:蓝色。 这几种都是最常见的,如铜离子,铜氧化后就是绿色,这也是青铜的由来,铜离子无论是烧还是水溶液,都是绿色的。 而钴在玻璃行业用的很多,常见的钴玻璃就是蓝色的,而观察焰色反应的时候每个同学都发了一块蓝色的钴玻璃片。 钴玻璃片,陈旭猛然想起一件事,如果没记错的话,这紫色的就应该钾离子,因为想起钴玻璃,当时老师专门还提过一句,钾离子的焰色反应最好通过钴玻璃过滤之后才观察的最清晰,因为钠盐和钾盐经常会混杂在一起,钴玻璃可以过滤钠离子的黄色。 而这筒白色粉末燃烧直接就是非常浓郁的紫色,那么基本上可以断定这是一种很纯净的钾盐。 陈旭兴奋的同时有有些头痛。 自然界钾盐太尼玛多了,到底是硝酸钾还是碳酸钾抑或是硫酸钾、磷酸钾、氯化钾? 想了许久之后他突然想起那个山洞温度很低,大夏天外面三十多度,里面只有十多度,而且水奇寒无比。 陈旭脸皮忍不住狠狠的抽抽了几下,赶紧找来一个杯子装了半杯水,把手指伸进去感受了一下,然后把白色的粉末倒进去一些,很快,他不用伸手进去就能感觉到陶杯变得越来越冰凉。 这个变化让他心里有了一个唯一的答案,那就是硝酸钾,钾盐之中,唯独硝酸钾溶解的时候会吸收热量导致水温降低。 第275章 神仙饶命 硝酸钾啊,难怪丢进火里面会燃烧的这么剧烈,这就是自己找了许久的制造黑火药的主要材料。 本来以前陈旭好几次都试着制造黑火药的,可惜他根据以前看小说的经验想去厕所和猪圈里面弄一些硝土,可惜最终确认,那些小说里面都是骗人的。 捂着鼻子在臭烘烘的猪圈里面扫出来几筐看似有黄白色粉末的潮湿泥土,然后用水淋透得到几大盆浑浊的泥巴水,澄清之后把清水放到土灶上慢慢熬,熬的整个院子都散发着一股恶臭和尿骚味道,甚至一百多米外的牛大石在家都能闻到,杏儿和陈姜氏都不知道陈旭为什么要熬猪圈里又臭又脏的屎尿水,因此杏儿老大不愿意,被陈姜氏狠狠的揍了一顿屁股才瘪着小嘴哭着鼻子嘴捂着嘴巴继续生火。 牛大石在家臭的受不了了,还专门跑过来看过好几次,在杏儿添油加醋的控诉下,被陈旭熬屎尿水的超强创意和壮举打败的牛大石满村子宣传陈旭脑疾又犯了,要在家煮屎尿水喝,然后因为这件事牛大石差点儿被陈旭打出屎来,被逼着强行帮忙熬了一天的屎尿水。 屎尿水敖干之后得到一层白色的晶体粉末,陈旭试着把这种白色粉末和研磨成粉的硫磺和木炭粉末混合在一起放在瓦盆里面慢慢搅拌均匀低温烘焙,最后得到一些黑色的混合物,但结果点不燃,丢进炉子里面也只燃起了一股刺激的硫磺味道,虽然火焰略有些激烈,但远远达不到所谓的火药的威力。 连续几次试验失败之后,陈旭彻底放弃了,在没有找到硝酸钾之前,他很怀疑自己不可能制造出来传说中的黑火药,因此便沉下心来一门心思的开始研究别的。 但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等他最近已经把注意力全部转移到炼铁和陶瓷之上的时候,硝酸钾竟然就这样被两个小丫头给他找到了。 我特么是不是太蠢了,明知道那个山洞温度很低,又明知道这是一种盐,为毛就没有提前想到呢? 陈旭放好竹筒走出实验室,兴冲冲回到客厅。 “旭哥哥,我们没撒谎,明天要吃饭饭,要吃肉肉,要吃红烧牛肉面!”看见陈旭进来,正和杏儿两个在炕上玩耍的虞姬赶紧躲到陈姜氏的身后小声嚷嚷。 陈旭脸上笑的快开花了,大步走到炕边上一把将虞姬捉住,狠狠的在她脸上亲了两口说:“放心,哥哥不仅明天会给你吃肉肉,吃饭饭,吃红烧牛肉面,还给你吃棒棒糖!” “哇,好羞羞,兄长竟然亲虞姬妹妹,以后她只能嫁给你做婆娘!”杏儿刮着脸颊大声喊羞。 陈旭手一抖,干笑着放下虞姬说:“瞎说,我以后要娶的是你的水姐姐!” “怕甚子,等虞姬长大了,也可以嫁给恩公!”正在一个人研究象棋的虞无涯突然开口说。 陈旭的脸皮使劲儿抽抽了几下恶狠狠的说:“你想占我便宜!” 呃!虞无涯赶紧低头思考不说话了。 水轻柔低着头织着毛线,忍不住捂嘴嗤嗤轻笑,娇美的身影随着松明灯的光焰在墙壁上轻轻摇晃。 第二天一早,天色刚亮,陈旭便迫不及待的爬起来一头钻进实验室开始在里面叮叮当当的鼓捣起来。 因为发现了硝酸钾的事情,导致他兴奋的一夜基本上就没怎么睡觉。 从昨天带回来的两口铁锅来看,镇上铁匠铺的炼铁炉基本上已经达到了预期目标,只要提供充足的煤炭和铁矿石或者是生铁,炼出适合锻打的钢铁是迟早的事,而且这个过程不需要很长时间就能实现。 而只要把火药也研究出来,距离土铳和土炮基本上已经不是太远,至于威力可以暂时不予考虑太多,实在不行可以做炸药包和手榴弹,威力不大也没关系,主要是能响,能把这个时代的土鳖吓住就行。 竹筒里面的白色粉末并不干净,因为时间太久已经和泥土基本上干结混杂在一起,但陈旭也没太过在乎,他在乎的是硝酸钾和硫磺碳粉混合之后到底能不能剧烈燃烧产生爆炸的效果。 将竹筒里面的硝酸钾和泥土倒出来,小心翼翼的用木杵轻轻的碾碎,因为有沙子,所以不敢动作太猛烈,害怕摩擦出火星爆炸了,因为硝酸钾非常不稳定,稍微遇到高温和明火便会被引燃爆炸,而火药爆炸依靠的就是硝酸钾的这种强烈的不稳定状态的原理制成的,添加硫磺和木炭主要是作为还原剂和稳定剂,不然运输途中都可能会爆炸。 把三种粉末都准备好之后,陈旭小心翼翼的各自用勺子取了少许混合在一起,为了安全起见,硝酸钾用的量不算太多,不需要它达到爆炸的效果,只要能够达到快速剧烈燃烧的效果就行,弄完之后放在一个小瓦盆当中放到火炕的土灶上微微烘烤之后,小心翼翼端着小瓦盆走到院子当中。 “里典你这是弄的啥?” 看着陈旭如对一个瓦盆同祭祖一样严肃的表情和动作,正穿着短掛用大剑叮叮当当对砍的王五和王七四人好奇的停下来,擦着额头的汗一起走过来,一个个瞪着牛眼大的眼珠子盯着瓦盆里面一小撮儿黑色的东西,满脸都是好奇之色。 “别靠的太近,小心爆炸?”陈旭赶紧说。 “爆炸是甚子?”王五满头雾水的问。 “就是轰的一声冒起一股火光和浓烟,如果这种火药有十多斤的话,效果就会如同九天神雷,你们四个瞬间就会被炸的血肉模糊!”陈旭解释说。 王五王七四个人大眼儿瞪小眼儿,满脸的都是不相信,王三摇头说:“里典就别开玩笑,这么一小撮黑泥粉别说十多斤,十多盆也不可能把我等炸的血肉模糊,小指头都不能……” “嘿嘿,等下我演示给你们看!” 陈旭转身去厨房,把一根指头粗细的木棍在里面点燃,烧了一会儿之后前面部分碳化成了火红色,于是快速的拿着木棍走到瓦盆旁边,如同小时候点炮仗一样,隔一米多远半蹲着小心翼翼的把燃烧的木棍伸到瓦盆里面在黑色的火药中轻轻的戳了几下,但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 “哈哈,里典又在糊弄我等,我就说不可能吧!”王三得意的大笑。 我去,啥子情况? 陈旭感觉有些麻爪,难道那些白色的粉末不是硝酸钾?于是满脸懵逼的站起来,但因为有小时候点炮仗被炸过的经历,因此仍旧不敢靠的太近。 “里典何必如此胆怯,让我来帮忙!”王五把大剑递给旁边的王七,伸手抢过陈旭手中的火棍蹲到瓦盆旁边,非常粗鲁的用燃烧的木棍在火药中使劲儿搅拌了几下。 “轰~” 一股剧烈的火光伴随着一股青色的浓烟腾空而起,瞬间就将王五淹没进去。 “啊~”王五发出一声鬼嚎捂着脸噗通一声就趴在地上,而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让正准备调笑陈旭的王三王四和王七三人惊恐的仓皇四散,王七手中的大剑都吓的丢到了地上,躲到了十多米开外搂着猪圈的门瑟瑟发抖。 “发生了何事?”虞无涯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从房间一跃而出,呛啷一声抽出陨铁宝剑茫然四顾。 火药爆炸产生的动静在陈旭看来并不算大,除开火光和烟雾之外,响声还不如一颗小鞭炮,但对于这些没有见过世面的原始人来说,完全就和神雷一般恐怖。 “陈郎,发生了什么?”水轻柔正在房间里梳妆打扮,手里拿着一把梳子也是惊慌失措的跑出来,看到陈旭没事儿这才松了一口气。 紧随其后出来的是陈姜氏和杏儿,就连虞姬也光着小脚跑了出来。 “哇哈哈哈哈……”陈旭忍不住畅快的仰天大笑。 尼玛滴个葫芦瓢,火药终究还是让老子研究出来了,虽然不容易点燃,但却是真正的火药无疑。 陈旭笑的脸都快开花了,大步走到瓦盆边轻轻的拍了一下如同鸵鸟一样趴在地上的王五。 “啊,神仙饶命~”王五浑身哆嗦的嚷嚷。 “快起来吧,神仙已经走了!”陈旭憋着笑说。 “真的?”王五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然后所有人看到一张被熏的乌漆麻黑的大脸,头发有被烧焦的痕迹,衣服上也到处都是火药燃烧的小洞,整个人除开牙齿是白的,简直如同刚从土窑里面挖出来的一样。 把王五赶去洗脸洗手换衣服,陈旭蹲下来仔细的看了一下瓦盆,仍旧完好无损,整个盆已经被熏的漆黑,盆底明显有燃烧的痕迹,而且还残留着许多的黑色粉末和一些沙子。 “恩公,刚才你们在干啥?”虞无涯满头雾水的收起铁剑,走过来也蹲在瓦盆边好奇的问。 “我刚刚研究出来一种制作九天神雷的火药,王五很勇敢的帮忙试验了一下,效果虽然不太好,但我还是很满意!”陈旭满脸兴奋的说。 “九天神雷?莫非是仙术?”虞无涯大惊失色。 “嘿嘿,算是吧,此物刚猛霸道,如果真的做出来,一雷下去方圆数十内丈鸡犬不留,赶紧吃饭,吃完跟我去一趟清河镇……”陈旭拿着瓦盆心满意足的站起来。 …… 第276章 清河商店 十月二十八。 虽然是寒冬,但却是一个难得的暖和天气。 宛城内熙熙攘攘人流如织,大部分人都趁着难得一见的太阳出来散散心,四座城门口也是人流攒动,进进出出络绎不绝,除开挑担推车牵马赶牛的人之外,还有不少城内的富户带着家仆去城外游玩,不过自古穷富有别,大富大贵之家穿的都是裘皮大氅,而穷苦人都只能穿着厚厚的打着补丁的芦花冬衣。 北门之外,一支由三辆马车和六匹健马组成的商队吱吱呀呀而来。 马车上捆扎着不少的货物,其中一辆车上还坐着一个瘦高的年轻人和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 六匹健马上四个虎背熊腰腰跨大剑的护卫簇拥着一个神色淡然的少年,穿着细麻布衣,脖子上围着一条灰色的羊毛围巾,带着手套,头上还戴着一顶羊毛织成的帽子,少年旁边一个身穿黑衣的年轻人,背上背着一把长剑,几人边说边笑,在城门口缴了几十钱的进城税之后,沿着微微颠簸的马路径直往城中而去。 二十分钟之后,商队停在一栋两层木楼前面,木楼上挂着清河商店四个小篆牌匾。 陈旭坐在马背上上下左右把重新装修过的脚舍之下看了一遍,外观和自己当初设计的没有太大出入,甚至大门和窗户比当初自己设计的还要更加宽敞一些,一眼就可以看清楚里面的柜台和木架,而此时商店里面,几个人正在里面走来走去的摆放东西。 “胡宽~”陈旭对着房间里面喊了一声,一个男人回头,瞬间脸上露出极其欣喜的神情大步跑出来。 “里典大人,宽还以为您不会来了!”胡宽激动不已的拱手行礼。 “我既然说要来,自然是不会食言,脚舍装修的如何了?”陈旭下马之后问。 胡宽赶紧牵着马栓到门口的马桩上说:“已经全部完工,今日最后检查一番就完结!” “见过里典大人!”房间里面剩下几个人也都赶紧跑出来战战兢兢的给陈旭行礼,正是当日那几个赌钱的泼皮。 陈旭点点头走进脚舍,把里面挨着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又爬上二楼也看了一遍,很是满意的拍拍胡宽的肩膀说:“胡宽,这件事你干的不错,我今天带来了一些准备在此售卖的货物,你安排人都先搬进来,对了,吕冬一家人现在如何?” “吕冬一家暂时都还居住在后院,根据您上次画的图纸,后院我们也改造了一下,房舍和灶台都重新翻修……” 胡宽安排几个泼皮去帮忙卸货,然后跟在陈旭身后一边往后院走一边说。 这个脚舍的后院面积有一百多平米,经过翻修改造之后看起来整洁了不少,煮饭的灶台都铺了石板,而且还专门搭建了一个凉棚。 “不错不错!”陈旭一边看一边满意的点头,这时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从一间房间出来,看见陈旭之后呆了一会儿,然后满脸惊喜的转身冲房间连声呼喊:“爹,娘,里典大人来了!” 很快的一对中年夫妇从房间里出来,看见陈旭之后激动不已的一起走上来行礼,并且还想要磕头,但是被陈旭拉起来了。 “你们不用如此多礼,我这次来就是来应诺上次之事,等商店正式开业,你们便可以在商店当帮工,我打算除开售卖一些货物之外,还卖一些馒头包子面条豆浆等食物,刚好你们经营过脚舍,对这些也比较熟悉!” “里典大人,那个……您说的包子馒头面条我也听说过,但是我们并不会制作!”吕冬很忐忑的说。 “呵呵,放心,我这次不光给你们带来了一个面点师傅,还带来了全套的石磨和蒸笼等必备的物件,刘大锤……”陈旭回头喊。 “来了!”一个略瘦高的年轻人提着两格蒸笼从外面跑进来。 “从今天起,你便要细心教会他们一家人制作各种面食和豆浆!”陈旭指着吕冬一家人说。 “诶,里典放心,我一定手把手全部都教会!”刘大锤赶紧点头。 刘大锤是游缴刘坡的儿子,姓刘的在清河镇是绝对扛把子的大户,当初小学食堂要三个帮工,刘坡毫不犹豫的把自己儿子塞了进去,陈旭自然也不会拒绝,反正只是一个做菜的帮工罢了,不过这个刘大锤做事还是非常认真仔细,干活儿也勤快,因此陈旭还是非常满意。 和吕冬一家人聊了几句之后退出院子,三辆马车上的货物已经卸的七七八八。 其中一辆驮的是蒸笼石磨砧板刀具等。 第二辆车上驮的是一些清河镇的妇女用毛线织的围巾和帽子,其中还有几件毛衣,虽然做工粗糙不堪入眼,但在这寒冬时节,或许也能卖一个好价格。 第三辆车上驮的才是商店的主打商品,一捆捆用粟草和麻绳捆扎好的陶瓶之中装的都是酒醋油,然后还有几大坛筐米花糕、饼干、糖果等,还有一筐是新近烧制出来的瓷器,数量不多只有二十多件,样式比较简单,不外乎碗碟杯盏,不过上面还有一些简单的红黄蓝绿的釉彩,瓷白如玉,光洁润滑,釉彩绚丽,虽然陈旭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感觉,但当从藤筐的粟草里面拿出来的时候,差点儿把胡宽和几个泼皮的魂魄都唬飞了。 “大……大……大人,这……这是何……物……怎会如此精美……”胡宽脸色呆滞捧着手里一个画着简单绿色花纹的瓷碗,浑身都在哆嗦,说话已经舌头都捋不直了。 “这就是一个饭碗罢了!”陈旭淡淡的说。 “饭……饭碗?”胡宽和四个混混眼珠子都凸出来收不回去。 “不错,这是我用一种全新的陶泥烧制出来的彩陶,只是好看些而已!因为烧制困难,所有数量有些少,准备摆在商店里面当做展品,如果价格合适也可以售卖!” “大人,并非只是好看一些啊,此……此种陶器精美绝伦,光洁如玉,恐怕非是一般人买得起啊!如果……如果售卖的话需要多少钱粮?”胡宽结结巴巴的问。 “你觉得多少钱币售卖合适?”陈旭想了一下问。 “一万钱,至少得一万钱!”胡宽激动的说。 陈旭手一抖差点儿把手中拿的一个瓷杯掉地上去了,犹豫半晌说:“是不是太贵了?如今一个玉碗也才几千钱而已。” “不贵不贵,这彩陶如此精美绝伦,质白如雪,颜色艳丽,玉碗岂能相提并论,此物定然皇宫也没有,如若是我,一万钱肯定不愿意卖……”胡宽捧着瓷碗连连摇头。 “那行,这件事你看着办,对了,从今天起,你就是这清河商店的主管,小心仔细照料,钱款货物必须管理的清晰无误,记账之事交给张全蛋……” 陈旭说完之后把张全蛋叫过来说:“从今天起,你就是这商店的财务主管,钱粮账务,必须按照我教你的仔细记录,每日打烊之后必须核实无误,任何人不许弄虚作假,知不知道?” 又黑又瘦的张全蛋穿着一套崭新的细麻布衣,外面还罩着一件狼皮褂子,头上同样带着一个羊毛帽子,虽然年少,但神情却认真无比,“里典您放心,我一定好好记账不会出错!” “嗯,好好干!”陈旭拍了拍张全蛋的肩膀。 “胡宽,除开记账之外,店里的一切事情都由你负责,所有人的吃穿用度你也仔细安排,一切正常开销也必须禀报张全蛋入账,如若敢阳奉阴违假公济私弄虚作假,你知道后果!”陈旭脸色严肃的看着胡宽说。 “大人放心,宽必不敢有任何二心!”胡宽赶紧行礼。 “还有,好好照顾好张全蛋,如若他被人欺负,到时候我拿你是问!” “放心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他!”胡宽连连点头。 “暂时就这些吧,至于你的薪俸暂时定为……每月一千钱吧!” “一千钱……”不光四个混混惊呆了,胡宽瞬间呆滞。 “你们四个跟着胡宽好好经营这家商店,每人每月也有一百钱,仔细学习,或许明年我会去洛阳、大梁甚至咸阳去开商店,你们可明白我的意思?”陈旭看着四个混混说。 “明白,大人,我们明白!”四个混混连连点头,激动的脸都变形了,陈旭的话他们自然听懂了,只要学好了,说不定明年就去别的城市当主管了,那样一个月就能挣到一千钱,一年下来就变成大富之人了。 接下来在陈旭的安排下,胡宽五个人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勤奋异常,把陈旭这次带来的所有货物都挨着摆放好,那些瓷碗被摆放在房屋当中最显眼的一个木架之上,站在街上就能一眼看的清晰明白,而也就是在摆货的时候,接上来来往往的人已经被吸引过来,许多人都好奇的聚集在门口观看,指指点点很快就把街道堵上了。 “高公子让我们仔细看着这家脚店,这么多人会不会闹出事来?”街对面一家两层木舍的二楼,两个年轻男子站在窗口,看着下面围堵拥挤在一起的人群脸色有些紧张。 “我在这里看着,你赶紧去禀告高公子!”年纪稍大的那个皱着眉头说。 “好!”另一个转身下楼,很快就骑着一匹马离开。 第277章 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忙碌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商店里面所有东西都摆放完毕。 清河佳酿、清河美醋、清河茶油、清河米花糖、清河饼干,东西品种并不多,加上瓷器只有寥寥二三十样,但每种商品前面都摆放着一个清河开头的木牌牌,上面写着商品的名字,还标注着价格,就连摆放在柜台上的围巾、毛衣和帽子上也挂着一个竹子做的小吊牌,上面除开价格之外,还有清河制衣坊几个小字。 总归来说,商店的所有东西都打上了清河这个品牌。 宛城是中原地区一座大城市,而且还是南阳郡府所在地,放在后世就是副省级的省会城市,因此宛城人的见识自然也不低。 但今天,所有外面围观的人都感觉有些懵逼。 这个新开的叫清河商店的奇特脚店,里面售卖的似乎都是些从未见过的东西,而且摆放的整齐有致,至于价格…… 嘶…… 就在那些标注着名称的价格牌摆放出来的时候,本来还兴趣盎然准备进来开开眼展示一下大城市消费者的气度的时候,许多人直接瞬间就心碎了。 清河美醋,五百钱。 清河茶油,一千钱。 清河佳酿,???上面没价格。 “清河佳酿?莫非就是咸阳疯传已久,万金难求一瓶的美酒?” 人群中自然有消息灵通之人,很快就有人开始惊呼起来。 作为大都市,各种消息的传递也不是清河镇那种闭塞的偏僻乡镇,全国南来北往的商贾游客不断,朝廷的邮差驿卒也往来不绝,即便是最远的辽东诸郡的消息,最多月余也能够传到这里,而咸阳乃是都城,每天来往的人更多,因此各种消息传递出来也最快,几乎十天左右肯定要传到宛城,这清河佳酿的大名和其带来的小道消息更是早已不是新闻。 因此有人这一声惊呼之后,外面围观的人群更加汹涌起来,本来一些被价格惊吓的要离开的人也都停下脚步转过身,开始向周围的人打听清河佳酿的情况,而被堵在后面的人都拼命往前挤,想要看看传说中神秘的仙家美酒到底长啥样。 “王五王七,你们出去维持一下秩序,免得有人被踩伤了!”看着外面呼喊拥挤的场面,陈旭手一挥,四个彪形大汉立刻就大步走到门外,呛呛呛呛抽出金光闪闪的大剑,顿时一股冰寒的杀气笼罩整条大街。 “再有拥挤者,刀剑伺候~”王五一声大吼,拥挤的人群惊慌失措的如同潮水一般往后退,顿时有人被挤倒在地,各种惊慌恐惧的呼喊此起彼伏。 你大爷的,果然是几个脑癌杀才,我只是让你们维持秩序而已,拔剑干什么。 陈旭的脸瞬间就黑了。 不过也因为王五等人的霸道,大街上吵吵嚷嚷的拥挤一番之后情形也慢慢稳定下来。 陈旭走出脚舍站到门口,四周微微一拱手,满脸带笑的的说:“诸位街坊!清河商店今日开业,专门售卖一些清河镇的土特产,糖油酒醋、一些新式彩陶和毛线衣物等,本店所售的物品具都是外界买不到的物品,价格自然具都不菲……” “你店中所售的清河佳酿是否就是咸阳万金难求的仙酒!”一个穿着精良裘皮大衣的中年男子大声问。 “仙酒我没有听说过,但清河佳酿到的确是我们清河镇特产,至于其中滋味,或许只有品尝过才知道!”陈旭笑着说。 “你这清河佳酿多少钱一瓶?”另一个面皮白净中年人问。 “清河佳酿酿造不易,而且产量稀少,价格我们也不便写出来,如若你感兴趣,可以进店细看,自己斟酌出价,合适我们就卖!” “自己出价?”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陈旭。 “不错!”陈旭点头。 “那我出五百钱你卖不卖?”人群中一个人大声喊。 “嘁,五百钱你也好意思开口?”话音未落立刻响起另外几个人的起哄。 “不错,如若真的是传说中的清河佳酿,莫说五百钱,五千钱你也买不到,如今咸阳光是一个酒瓶就快接近两千钱了,这还是我五日前听到的消息。”一个消息灵通的人点头说。 人群之中发出一阵惊呼和骚动,许多人开始往后退,知道自己没那身家财富,即便是挤在前面看也有些心头发慌。 “让开让开~~”突然伴随着几声呼喝和马鞭抽打的声音,人群瞬间慌乱散开,几匹马横冲直撞的从人群之中冲了出来,为首一个身穿华丽锦服,围着裘皮围脖,带着裘皮帽子的年轻人,手里提着马鞭,背后还跟随着几个身材魁梧的家仆,一看就是有钱有势的富家公子,骑在马上脸色神情倨傲,与当日在城南集市的马腾出现的方式如出一辙。 按照传统小说的桥段,这货就是来给主角送人头的,要被按在地上使劲摩擦才能够符合主流。 “某听说你们这里售卖清河佳酿?”年轻人趾高气扬的俯视陈旭。 “的确有。”陈旭脸色平静的点头。 “多少钱?有多少瓶,我全部要了!”年轻人冷冷的说。 “刚才有人说咸阳万金难求一瓶,你打算出多少钱?或者说你有多少钱?”陈旭反问。 “哈哈,看来本公子平日太低调了……”青年公子正准备发飙,忽然人群外面传能一声冷哼,“曹跬,我劝你还是低调点儿好,不要以为马腾走了你就能肆无忌惮!” “高尧!”青年公子回头,就看到分开的人群中,一个脸色白净锦帽貂裘的青年骑着一匹青色骏马慢慢的走进来。 “这清河商店你不能动,我今日也不找你麻烦,你赶紧走吧!”高尧骑在马上冷冷的说。 “你……”青年公子脸色变的极其难看。 “难道你听不懂我的话?”高尧微微发怒。 “高尧,今日某便不与你计较,哼,走!”青年公子一扯马缰,调转马头冷哼一声闯出人群径直离去。 “多谢高公子解围!”陈旭笑着对高尧拱手。 高尧脸皮轻轻的抽抽了一下,跳下马把缰绳丢给身后的仆从,然后走进店内,看着展架上摆放的几瓶清河佳酿,默然许久之后说:“这真的就是咸阳疯传的那种清河佳酿?” “应该就是吧?当初我送给王老将军几瓶!”陈旭跟在旁边不太确定的说。 高尧微微点头,然后眼神落在那一排彩色的陶瓷碗碟之上,等他看清上面的价格之后脸色瞬间呆滞,短暂的失神之后伸手拿起一件瓷器,颜色雪白,质地细腻,光滑润泽,还有简单而精美的彩色花纹。 “这是我们最新研制的一种彩色陶器,也叫瓷器,制作困难,数量极其稀少,高公子喜欢的话我送你几个!”陈旭笑着解释。 “真的?”高尧回过头看着陈旭,然后眼睛又不由自主的落在站在门口的王五四个护卫身上,身体微微的哆嗦了一下。 “自然千真万确,此事高公子放心,大将军不会知晓!” “好,那就多谢陈里典了!”高尧兴奋的点头。 于是陈旭让胡宽用粟草将一个碗,一个杯子和一个盘子仔细捆扎好递给高尧。 高尧也并没有在店里久呆,草草看了一下里面的东西和价格就提着碗碟带着随从急匆匆离去。 高尧回家后径直走进高焄的书房,这书房之中也有一个热炕,此时高焄正靠在炕头看兵书,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正在给他捶腿。 “爹!”高尧直接推门而入,高焄看了儿子一眼,然后放下兵书坐好,手一摆两个女子便赶紧退了出去。 “毛毛躁躁的,何事?”高焄皱着眉头问。 “爹,你看着个!”高尧把提在手里的东西放在炕上的案桌上,解开粟草,露出里面三个雪白精美的瓷器。 “嘶~”高焄一见之下猛吸一口凉气,手中的竹简一丢赶紧拿起一个瓷杯仔细观看,然后又拿起碗和盘子也仔细看了一遍,然后脸色严肃的看着高尧:“这些玉器如此精美,你从何得来?莫非又是抢的?” “爹,这非是玉器,而是叫瓷器!而且也不是我抢的,而是刚才别人送的!”高尧赶紧解释。 “瓷器?送的?如此精美的器物我从未曾听闻过,更未曾见过,价值定然不菲,别人因何要送你?”高焄疑惑的同时使劲儿盯着自己的儿子。 “爹,你可否还记得先前赵柘之事?”高尧问。 “哼,怎会不记得,这才过去两三个月而已,莫非你当我老朽乎?”高焄脸色难看的冷哼一声。 “爹,那你一定还记得当时赵柘要陷害的人物吧?”高尧又问。 “有屁快放,吞吞吐吐小心老夫揍你!”高焄眉毛一抖将手中的瓷碗放到案桌上。 高尧吓了一跳,也不敢再卖关子了,于是把陈旭上次来找马腾,而且还有王翦护卫随行以及在脚舍开清河商店售卖清河佳酿和瓷器等事情一股脑儿的说给了高焄听。 高焄听完后脸色变的异常严肃,捋着胡须思虑许久之后说:“尧儿,这陈旭身份有些神秘,你不要轻易和他起冲突,上次你和马腾卷入赵柘那件事之中后,我们费尽心力才将其遮掩下去,不过此事最近又有反复,恐怕将来还会再起波折!” 高尧吓的脸色瞬间就白了,结结巴巴的说:“爹,那赵高已经被罢去中车府令之职,还能有何波折?” “哼!”高焄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冷哼一声,叹口气说:“半月前咸阳传来消息,皇帝又重新启用赵高了!” “啥?”高尧吓的差点儿一屁股坐到地上,结结巴巴的说,“爹,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高焄下炕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说:“赵高此人并无什么能耐,但却善于逢迎献媚,这种人一般都心胸狭窄,何况为了将上次抢劫税粮之事按下,我们将赵柘拘禁在宛城月余,所以此事他必然不会轻易罢休,此次他虽然没有再次当上中车府令,但却成为了九卿之一的太仆,可以说既有天天接近皇帝的机会,又有了很大的实权,比之当中车府令的时候更加难以对付,所以,尧儿……” 高焄看着儿子惊恐的样子长长的叹了口气说:“如若事情万不得已,你也莫怪爹心狠……” “爹,你不能这样,孩儿不想……不想死……”高尧瞬间听懂了老爹的话,顿时吓的抱住高焄的大腿,脸孔扭曲的哭嚎。 “嚎甚子,滚起来,我只说万不得已!”高焄恨不得把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一脚踢死算了,但最后还是心软,伸手把高尧提起来说,“如若要对抗赵高,此事必须早作安排和打算,我以前虽然是李信将军的属下,但李信将军如今在陛下面前却并不太受重用,因此求他估计也不会有用,但你既然认识陈旭,就可以好好的把握这个机会,平日和他亲近一些!” “您是说让我通过他认识上将军王翦?”高尧惊讶的停止了哭嚎。 “靠上将军是没用了,王翦两月前就听说旧创复发吐血昏迷,如今还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说不定哪天突然就殒了……” “啊!?”高尧楞了半天才喃喃的说,“这么说我岂不是不用怕陈旭了?” “啪~~”高焄重重一巴掌呼在儿子脸上,脸色漆黑如墨的咆哮:“蠢货,上次的事你还没看清楚吗,是江北亭想保住陈旭,才让我们从中间有了转圜的余地,如若上次不是陈旭夹在其中,江北亭往咸阳一报,你和马腾有十颗脑袋也已经被砍了,还有那赵柘也已经砍了,我们高家,马伯渊一家,曹锟一家都会和梁子舟一家一样下廷尉府大牢……” 高焄吼完之后脸色戚然的一屁股坐在炕上说:“如若真是那样,也就不用像如今一样提心吊胆了,砍了你们这些群混账,我们几家还能逃的一场性命,但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再无转圜的余地,只能硬着头皮去对付赵高,如今之局面,不是他死就是我们亡。” “爹,那……那……我们怎么办啊?”高尧惊恐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丝毫颜色。 第278章 先贤也不是好鸟 “陈旭,你要牢牢的抓住陈旭,或许只有他才能救你,甚至救我们高家!”高焄慢慢的说。 “为……为什么?”高尧的脑袋完全已经彻底浆糊了。 “以前我只知道江北亭看好陈旭,不然他也不会不遗余力的两次给马伯渊引荐陈旭,而且还遮掩赵柘之事,但你方才说起王翦的护卫,让我明白过来这其中的一些因由,这个陈旭背后,恐怕不止是江家而已。”高焄揪着胡须一边沉思一边说。 “还有上将军王翦!”高尧补充一句。 “哼,王翦老迈已经不堪大用,即便是他的儿子王贲,虽然贵为通武侯,但也都只是闲赋在家,他们心中所想,满朝文武人人皆知,所以我们上次才使劲儿向他求情,不然换一个真正的王侯公卿来巡视南阳,那件事是无论如何也包藏不住的,王家父子不愿意掺和朝堂之事,也不想被卷入其中,所以对我们网开一面隐瞒下去,眼下王翦病重,哪怕这件事被捅出去,陛下也绝对不会怪罪于他,朝堂百官也分毫不能置喙,但关于赵柘之事其中还有许多你不知道的内幕。”高焄看着自己的儿子说。 “什么内幕?”高尧呆呆的问。 “此事极其离奇古怪,连我听说后都完全无法相信其中的盘根错节,那赵柘本来开始有一个婚配对象,乃是江北亭的女儿江楚月,就是寒衣节你在马伯渊府上见过的那个小娘子,聪明伶俐模样乖巧,而且婚配之事江家和赵家已经都同意了,三书六礼都已经准备妥当,只等择良期成婚,但谁知道左相李斯不知道突然给陛下说了什么话,然后陛下赐婚赵柘和通武侯的三女儿王青袖,此女你也见过,就是上次打进马伯渊府上寻找马腾的那个很高的小娘子……” “啊,是她?”高尧腿肚子有些转筋的惊呼。 “不错,你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宛城吗?”高焄问。 “她不是来找马腾的吗?虽然我不知道她找马腾干甚子……” 高尧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己的老爹打断了,高焄脸皮抽抽了几下叹口气说:“你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惹是生非,总有一天会蠢死,这王青袖是通武侯王贲的女儿,是上将军王翦的孙女,从小被王翦娇宠,听说在咸阳颇有名声,陛下亲许姻缘让她嫁给赵柘,但赵柘却在山匪窝被陈旭的护卫伤了外肾成了阉人,因此这桩婚姻自然也是办不成了,这王青袖便在王翦的几个护卫陪同下来了南阳,并且去清河镇呆了月余,由此可以看出,陈旭和王青袖是认识的,甚至非常熟悉,而上次王翦巡游南阳之时,也是在清河镇杀死了一头老虎和十多头野狼,与那陈旭定然有过不少交集,而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王青袖上次从宛城回咸阳之后,被陛下赐嬴姓,册封为青宁公主……” “青宁公主?”高尧再次惊呼。 “不错,由此可以看出,陛下对王家的确恩宠,但也有极大的可能是补偿上次赐婚之后的变故,而一旦王青袖成为了公主,加上陈旭和王翦还有王青袖的关系,而且其中还夹杂着一个江氏,以后即便是赵高想出手对付陈旭,都需要慎之又慎,根据你方才的说法,陈旭身边一直跟着几个通武侯府的护卫,我有一个很大胆的猜测,那就是……或许王翦想把他这个宝贝孙女嫁给陈旭!” 高焄说到这里点了几下头摸着胡须沉默了一会儿:“如果真的是这样,赵高就越发忌惮不敢明目张胆的出手对付陈旭,只能不断的隐忍下去,而一旦王青袖将来真的嫁给陈旭,陈旭的身份也变成了皇亲国戚,赵高就彻底不敢动他了,因此我先前所说,你既然和陈旭认识,平日就和他多多亲近,将来说不定赵高忌惮陈旭也不敢动我们高家!虽然此事现在并不是十分明朗,但只要有些许的影子,按照赵高这种小人心性,他绝对不会轻易出手!你现在可懂了?” 高焄看着儿子。 “原来是这样,爹,我懂了!”高尧连连点头。 “嗯,此事你知道就好,而关于陈旭的一切你都不要透露出去,马伯渊和曹坤都还不知道这其中的盘根错节,就让他们暂时都蒙在鼓中好了!”高焄叮嘱儿子说。 “对了,爹,刚才我在陈旭的清河商店遇到曹坤的儿子曹跬,他似乎想强买清河佳酿!”高尧想起来这件事赶紧说。 “此事你要帮陈旭化解掉,陈旭对宛城不了解,这正是你和他亲近的好方法,而且陈旭年纪轻轻就被江北亭看上,说明此子很不一般,而且外界还一直盛传伏牛山中有仙家弟子出现,这清河佳酿在咸阳万金难求,但他却明目张胆的摆在脚舍里面售卖,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酒就是他酿造的,或许与那仙家弟子也有几分关系!”高焄神色严肃的看着儿子说。 “爹,您……您是说陈旭就是传说中的仙家弟子?”高尧彻底麻爪了,脸色变的极其惊恐。 “只是猜测而已,并无太多根据,而且仙家弟子也并不一定就是他,有可能他接触过仙家弟子,不然那清河镇为何会接二连三的出现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东西,脱粒机、曲辕犁、耧耙,就是这暖榻听说也是从清河镇传出来的……”高焄说到这里之后停下来,摆摆手说,“你先出去吧,安稳点儿别到处惹是生非,记住我刚才说的话!” “是,孩儿告退!”高尧赶紧退出房间,然后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之后匆匆离去。 以前马腾在的时候,当仁不让就是宛城纨绔界的一哥,高尧和曹跬这些同龄而且又无所事事的官二代都只能老老实实屈居其下,因此高尧和曹跬之间平日即便互相看不惯,但也还很好好相处,至少不会翻脸。 但马腾一走,这头把交椅就空了下来, 郡尉高焄和郡丞曹坤地位差不多,都算是马伯渊的助手,一个管治安一个管民政,两人的儿子因此也自然不会愿意屈居对方之下,一直想要压对方一头取代马腾离去之后的权利真空。 不过马腾临走时对高尧推心置腹的说了一些话之后,高尧便有些收敛,最近两个月都没怎么高调,因此那曹跬却渐渐开始变得高调跋扈起来。 高尧要保住自己的小命不至于被赵高轻轻碾死了,就必须听老爹的话去抱紧陈旭这根救命稻草。 他是纨绔不假,但他并不笨。 所有的纨绔都不笨,只是因为地位的原因很自然而然的会忽略掉许多东西,就像六国遗留下来的贵族一样,无论说话和做事都会很直接的忽略掉普通人的感受和想法,那些人就是用来欺负和鄙视的,这是不同阶级的必然属性,和人品没多大关系。 而且在春秋战国时期,人品和道德与后世儒家兴起之后的观念后很大的区别,这个时代的人基本上都比较讲求暴力解决问题,百家学说几乎都是如此,秦法之所以被后世人诟病,就是因为太暴力太血腥了,而一贯讲求人人平等的墨家更是崇尚武力,一言不合便会拔刀相向,砍死与自己理念不合的对手,即便是儒家弟子,也都是腰跨宝剑,讲求以直报怨,对于不讲道理的直接怼,用武力告诉他老子也不怎么讲道理,至于对于那些欺辱自己母亲的,孔子直接告诉自己的弟子:你去砍死他全家。由此可见,先贤也都不是什么好鸟。 而追求天道的道家门徒就更别说了,他们讲求道法自然,只追求自己心里的安宁便好,只要能修成仙道,哪会管他洪水滔天,就比如列子门徒虞无涯和乙胜甲,甚至包括水轻柔这种貌若天仙看似柔弱的女子,杀起人来也是丝毫都不会手软。 由此可见,暴力是当今解决问题的最简单而且最直接的方法。 因此高尧的理解就是,老爹要他用武力彻底压制住曹跬,刚到他心服口服,不让他有事儿没事儿去骚扰陈旭,这样才有功劳混成一个合格的小弟。 “马伯渊啊马伯渊,那江北亭两次给你引荐陈旭,你竟然无动于衷,到底是装作不知道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不过这样也好,到时候赵高这口恶气总得有人承受,你和曹坤就慢慢享受吧!” 房间里,高焄仿似自言自语一般发了一会儿呆之后对着门外说,“唤府内管事来!” “喏!”门外响起护卫的应答,不长时间,一个身穿裘皮长袍的中年人匆匆而来。 “老爷,唤我何事?”中年人拱手行礼。 “这里有三件精美的瓷器,你迅速安排人手送去咸阳李信将军府上,托他敬献给皇帝!此事……你还是亲自跑一趟吧,同时给李将军带一封信!” “是,老爷!”中年人看着案桌上三件精美绝伦的瓷器,自然也被惊艳的神魂颠倒,但也没有多问,等高焄写好一份帛书之后,连同三件瓷器一起抱着小心翼翼的离开房间。 “陈旭,既然你送我三件如此精美的器物,我也不能对你的好意视而不见,江氏能够助你,王氏能够助你,我高家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到头来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高焄自言自语的拿起炕上的兵书,再次靠在炕头开始闭目养神。 第279章 把价格摆上 清河商店门口,此时围观的人更加多了。 数百人把宽不过两丈的街道堵的水泄不通。 开店自然是欢迎客人上门,这清河商店的物价虽然贵的离谱,但在清河佳酿的诱惑下,还是有一些自认身家财富可以进去消费一下的人物走进了脚舍里面,在胡宽等人的引领下捂着自己的心脏仔细的一样一样的开始鉴赏这些与众不同的货物。 但就像陈旭开始所说,这些东西别处一样都没见过,无论是酒醋糖油还是饼干糖糕亦或是瓷器毛衣,具都稀奇无比,而最离谱的还是价格,最便宜的一颗雀雀蛋蛋大小,插在一根粟草大棒上的棒棒糖,都要二十钱一颗。 这些棒棒糖是陈旭数日前福至心灵突然想起来的,因为杏儿和虞姬两个小丫头爱吃糖,每天抱着一个竹筒不方便,而且拿出来的时候容易掉地上,有时候一不小心半筒糖果稀里哗啦滚的到处都是,于是陈旭便把糖稀熬化之后搅在小竹棍上,冷却凝固之后就成了几乎和后世一模一样的棒棒糖,因为好吃又方便,因此深受全家人喜爱,如今虞无涯已经不太爱吃黄豆了,每天嘴里都叼着一颗棒棒糖。 进店的客人为了彰显自己购物的诚意,于是不约而同都先买了一颗最便宜的棒棒糖。 而且吃过之后都赞不绝口,表示味道超赞,二十钱绝对值得拥有。 然后此时店内的情形就很诡异。 一群身穿精美皮衣裘服的中年人,每人嘴里叼着一颗棒棒糖在不断和几个泼皮店员交流。 “这毛衣是用北方胡人喂养的一种很少见的细毛羊的毛用特殊方法编织而成的,又轻便又保暖,您看我身上穿的……” 陈旭掀开自己单薄的外衣,露出里面一件毛线衣,正滔滔不绝的给一个身穿厚厚皮袄的中年大叔介绍毛衣。 “这么冷的天我只需要穿一件内褂和一件毛衣便可御寒,极其暖和轻便,无论是干活走路都没有丝毫阻碍,再看看您身上的皮服,虽然的确保暖,但又重又厚,不仅穿脱不方便,可能起坐都难受……” 中年人用手摸了一下陈旭身上穿的毛衣,点点头说:“小郎君说的不错,的确轻薄保暖,但这毛衣也太贵了,一件三千钱,即便是貂皮我都能卖好几条了!” “这怎么能比,貂皮虽然保暖,但不耐穿,干活儿的时候还害怕弄坏了,但这毛衣可不同,经洗又经晒,经穿又经盖,经拉又经拽,一件毛衣您穿上七八年甚至十多年都没问题,以后天寒地冻出门行路或者拜访朋友,别人都是身穿厚厚的皮衣,您却如同我一般身穿薄薄的春秋外套就行,既保暖又体面……” 陈旭说到这里嘿嘿笑着低声说:“还有最方便的就是去园舍与小娘子玩耍,这衣服脱起来也方便快捷,我看大叔您这身板结实,一晚上还能快活好几次,厚厚的皮服总不能脱了穿又穿了脱,又碍事又耽误兴趣,大叔您说是不是?” 中年大叔立刻双眼放光的连连点头:“是是,衣服太厚太重,的确耽误兴致,好几次那个……小郎君懂的,还是不说了,这件毛衣我要了!” “哈哈,好,这毛衣编织困难,我们一共也只做出来十多件而已,说不定很快就卖完了,因此绝对值得拥有,我带您去后面的暖房试衣服!” 陈旭带着中年人去后面一间烧着暖炕的房间里面,指导他怎么穿脱这种毛线衣,很快二人出来的时候,中年人瘦了一大圈,厚厚的皮袄直接提在手上,于是陈旭招呼一个混混赶紧拿过来一个写着清河商店字样的粗麻布手提袋,帮忙中年人把皮袄叠好放进口袋里。 “今天没带多少金钱,再帮我拿两瓶清河美醋吧!”中年人似乎感觉只买一件毛衣面子有些不好看,拿出钱袋数了二十枚小金饼子递给陈旭。 捧着一大把沉甸甸的黄金,陈旭笑的吼槽牙都快露出来了。 “毛衣一件,清河美醋两瓶,黄金一镒,记账!”在陈旭的大喊声中,坐在柜台里面的张全蛋赶紧拿起毛笔,在账本上写下内容,并且用阿拉伯数字写下金额。 一个混混店员用一个小布口袋装好两瓶清河美醋递给中年人,陈旭又送了五颗棒棒糖,中年人提着写着清河商店的两个布口袋挺胸抬头的走出了商店,惹的门外无数人跟着赞叹。 “果然是物有所值,还送这么精美的布袋!” “是啊,可惜太贵了,估计我们也就吃得起一颗棒棒糖!” “小郎君,帮我留一瓶清河佳酿,某明日再来!”中年人站在门口得意的回头大声说话,惹的人群再一次惊呼。 “呵呵,好,先生稍待,您今日在我店消费达到四千钱,我送您一张代金券……”陈旭从柜台里面拿出来一张长五寸宽两寸的麻浆纸,上面写着代金券三百钱的字样,下面还盖有一个鲜红色的清河商店的印章,背面还写着消费截止有效日期。 “这代金券只能在我店使用,三个月内有效,购物金额达到一千钱以上就能当钱币使用!”陈旭解释说。 “真的?”中年人惊疑之后略有些激动。 “自然是真的,如果您现在使用的话,只需要加七百钱就能换购一瓶清河美醋!” “小郎君仁义,某明日必然再来!”中年人喜滋滋的将代金券贴身收好之后。 “好,如果您明日消费达到万金,我会送您一张贵宾卡,以后任何时候在我店购物都可以打九折。” “何为贵宾卡?何为九折?”中年人疑惑的问。 “贵宾卡就是一个身份牌,表示您是我店的尊贵客人,九折就是只需要付我们全款的九成……” 陈旭的话声音说的很大,几乎商店内外的人都听见了,顿时又有不少人开始惊呼起来,其中有不少本来就是商贾的人都眼睛一亮,然后露出惊异和兴奋之色。 无论是代金券还是贵宾卡,都是一种全新的营销方式,虽然这个时代物质奇缺,商业不发达,但并不表示商人都很笨,其实任何时代,商人都是最敏感也最聪明的一个群体,他们无时无刻不在追逐金钱和利益,陈旭拿出来的这两种东西,皆都是让顾客回头消费的最大动力。 第一笔生意做成,算是开张大吉,陈旭很高兴。 而在店里还在犹豫和观看十多个人其中也有一些开始掏钱,有的买一两瓶醋,有的买几斤米花糖糕,还有些也选择了买一件毛衣或者是围巾。 “哗啦,米花糖三斤,五百钱,记账!” “哗啦,清河美醋两瓶,黄金二两另加二百钱!” “哗啦,羊毛围巾一条,五百钱!” …… 随着几个混混店员此起彼伏的喊声,大把大把的铜钱和金饼子被清点之后哗哗啦啦丢入一个钱箱里面,引的外面围观的人群越来越躁动。 这些进店买东西的,大多数就是过路的或者本来住在附近脚舍的商人,出门也并不曾带多少钱,买完之后也都陆续离开,同时也很快把清河商店的事情宣传出去,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几乎全城的富户和商贾官吏都知道城中突然开了一家专门售卖奢侈物品的场所,而且还售卖或许是咸阳万金难求一瓶的清河佳酿,这个消息瞬间引爆了宛城的热情,无数达官贵人、商贾富户都带着奴仆从四面八方而来。 店内店外人越聚越多,商店的门都快要挤倒了,其中不乏一些看起来就有钱有势的主儿,一个个都带着挎剑的护卫,一看都不好惹。 “大人,我们是不是该送一些钱财去郡尉府,让他们安排城卫和兵卒前来维持一下秩序,人继续聚集下去,如果内有不轨之人故意惹事,很有可能会酿出祸患来!”胡宽脸色发白的说。 “无妨,他们应该快来了!”陈旭脸色平静的说。 果然没过多久,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和竹哨声,一队执戟的兵卒在两个身穿皮甲骑着大马的郡尉府校尉的带领下横冲直撞的冲了进来开始驱赶围观人群,很快拥挤喧闹的人群开始后退和疏散,而这些兵卒并没有进店找麻烦,把人群驱赶开之后就站在商店外面的大街上开始维持秩序。 陈旭松了一口气,看来高尧还并不是一个完全的纨绔子弟,心思和手段都还不错,至少在这件事上让陈旭又略微高看了几分。 城卫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店内打算买东西的人太多惊讶,不过其中也有许多人开始思忖这间商店店主的身份,一些个本来想威吓敲诈一番的人也暂时把这个心思收了起来。 而后面进店的人大部分都围在摆放清河佳酿和瓷器的两个货架前面,有的在仔细观看,有的还在互相窃窃私语,脸色都很严肃和凝重。 这些人,可能不光是有钱那么简单。 “这清河佳酿如何售卖,为何没有标识价格?”一个神态威严,身穿精致裘皮大衣和白色貂皮帽子的老者冷冷的问。 “您觉得多少钱合适?”陈旭淡淡的问。 “按照大秦律令,所有售卖货物都必须标识价目!”老者威严的说。 “呵呵,既然您要看价也行,来人,把价格摆上!”陈旭笑着一摆手,胡宽拿来一个木牌牌放在货架上,上面写着两万钱。 “嘶~”围观的人都是一阵倒吸凉气。 第280章 范蠡后人 “小郎君,为何这么贵?”其中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仿佛牙疼似的问。 “是啊,小郎君,这清河佳酿在咸阳听说也才万金而已!”另一个商贾模样的中年人附和着说。 “听说在咸阳万金买不到啊!”陈旭皮笑肉不笑的回答。 “说是这样说,但这……这也贵的太离谱了!” “不错不错,如此价格恐怕我等也只能看看,买不起!” “是啊,小郎君又何必赌气,方才我们听人说这清河佳酿可以让我们自己出价……” 周围许多人都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诸位放心,今日清河商店开门营业,为求一个吉利,可以打折。”陈旭笑着说。 “九折?”一个明显是听说了贵宾卡的商人问。 “不,四折!”陈旭摇头。 “四折,那就是八千金啰!”问话之人惊讶的说。 “不错!” 周围一圈人都松了一口气,一个个都开始点头,“这个价格还算公道,但我等又如何知道你这清河佳酿物有所值,就是咸阳盛传的仙酿?” “胡宽,开一瓶清河佳酿,请诸位免费品尝一下!”陈旭转头吩咐。 “好的!”胡宽赶紧拿出一瓶清河佳酿,一个店员端过来一筐指头大小的普通陶杯每人分发了一个,胡宽这才打开酒瓶,挨着给所有人倒了一小杯。 等殷红如血的红色酒液咕嘟嘟倾倒而出,瞬间一股清洌甘醇还带着葡萄果香的酒味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咕咚~”店内的所有人都几乎不约而同的喉结耸动一下,许多人脸上都露出迷醉的神色。 “不错不错,就是这个味道,清冽甘醇,果香浓郁!”一个老者连连点头。 “看来小郎君果然没有撒谎,嗅之就令人迷醉,的确应该是清河佳酿无疑!” “诸位请品尝吧!”胡宽一圈倒完,还剩下半瓶,因为这些小陶杯容量不过二钱,将将够品尝一下味道而已。 陈旭话音未落,几乎所有人都同时将葡萄酒倒入嘴里,店内顿时响起一阵咂嘴巴的声音。 “好酒,清河佳酿果然不愧有仙酒之名,某先买五瓶!”一个财大气粗的胖子放下杯子瞬间就做出了决定。 “好!”陈旭刚要点头。 “慢着!”旁边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打断了陈旭的话,然后四周看了一圈说,“某洛阳平氏……” “你想说甚子?”第一个说话的那个威严老者打断中年人的话。 “平某想说,今天这清河商店之内的清河佳酿我都要了!”中年人神情倨傲的说。 “呵呵!” “嘿嘿!” 房间里顿时响起一阵各种不屑的笑声。 “平氏而已,某还是邯郸温氏。” “某是太原弘氏!” “某新郑西门氏!” 房间里陆续有许多人都冷笑着开始自报门户,而每说一个,中年人的脸色便难看一分,最后彻底偃旗息鼓的不说话了。 “诸位,进门既是客,还请和谐相处,何况清河佳酿制作困难,本店此次备货也不太多,大家不要争抢,合理分配一下保证大家都不会空手而归可好!”陈旭赶紧打圆场。 什么洛阳平氏,邯郸温氏、太原弘氏、新郑西门氏他是一个都不认识,从来也都不如雷贯耳,但不妨碍从房间里面所有人脸上的神情看出来,这些人都是在当地乃至整个大秦都赫赫有名的家族,或许是商贾,或许是士族,或许是公卿贵族,但绝对不是小门小户。 “此法也并无不可!”那个威严的老者转头在房间里看了一下,“老夫定陶范顒,所谓见者有份,不管小兄弟拿出多少,我等一起平分如何?” “范老既然开口,我等必然遵从!”人群中顿时有十多个都一起抱拳行礼,就连刚才呵呵冷笑的几个都在其中,看得出来这个老头儿在大秦名气挺大,也很有威信。 陈旭开门做生意,自然是顺利卖掉东西就算数,管他卖给谁,只要没人捣乱就好。 而且眼下有这个叫范顒的老头儿组织,而且大部分人和都认同,陈旭自然乐的轻松,于是吩咐胡宽等人把带来的清河佳酿搬出来五筐共计一百瓶,具都是刻了字的年份酒。 房间里一共二十多个人,其中还有一些人不买酒,似乎只对瓷器感兴趣,葡萄酒分配下来每人差不多五瓶,其中还有一些囊中羞涩只买一瓶的,自然剩下的份额被财大气粗者重新分配,拿到酒之后店员全部都用单独的小布袋装好,又用粟草捆扎结实,这些人随即都安排随从和仆人取来金饼子和铜钱,胡宽和四个混混数钱的时候感觉心脏都要爆炸了,满耳朵都是稀里哗啦叮叮当当往箱子里倒钱的声音,到后面钱箱放不下了,直接搬了一个藤筐往里面倒。 大秦现在有两种钱,一种是金子,称为上币,一种就是最常见的铜币半两钱,称为下币,而金子也有了两种制式,小的一个重一两,就此常见的指头大小的金饼子,还有一种大的金饼子一个重二十两,称为一镒,价值都是铜币的一百倍,因此一枚小金饼子价值就是两百钱,而一个大的就是四千钱。 (注一下:秦朝的货币的确是有两种,金子和铜币,历史有考证的是大金饼子重二十两,也就是一镒,但小金饼子据说是有,但我没有查到资料,暂且就算是老客为了交易方便杜撰的吧!不然一千钱就是八公斤,一万钱就是八十公斤,内个交易起来太鸡儿麻烦了!当然除开金铜之外还有粮食和布帛也可以充当货币进行交易,但那些更鸡儿麻烦。) “小郎君告辞!” “告辞!” 货款两讫交易完毕,许多人就直接匆匆离开,但同时还有人不断的进来,因此清河商店的门槛都快踩塌了,熙熙攘攘门庭若市,而门外,一匹匹骏马,一辆辆马车,一个个虎背熊腰腰跨长剑的护卫,直接把街道占满了,开始那些看稀奇的街坊邻居和买不起看热闹的人都被远远的挤到另外的街道上去了。 “小郎君,这清河茶油是何物?”那个叫范顒的老者并未离去,而是拿着一瓶茶树果油问。 “这是一种用茶树果酿制的清油,用来烹制菜肴,比之牛羊彘犬的油脂味道要好的多!”陈旭解释。 “清油也能食用?”范顒满脸的质疑。 “不仅仅是能够食用,而且常吃对身体也很有好处!不过眼下我只发现茶树果油可以食用,而且茶果收集困难,所以这种茶油的数量也并不多!”陈旭点点头说。 “小郎君的话范某还是相信的,不过不知道味道到底如何?加上价格昂贵也不知道那些富裕之家能不能接受,我就先要十瓶带回去尝试一下!”范顒犹豫了一下说。 “呵呵,今日多亏范老方才主持公道,才没有太过混乱,不若由我亲自下厨用这茶油做几道菜请范先生品尝一下如何?” “小郎君还懂烹饪?”范顒惊讶不已。 “略懂一些,日常也做一些家常小菜,范先生请后院喝茶,几样小菜很快就好!”陈旭做一个请的手势。 “哈哈,好,那范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小郎君请!” “请!” 到后院请范顒在一间带暖榻的房间暂坐喝茶,陈旭撸起袖子走到灶台前面,吩咐吕冬一家帮忙准备一些肉菜鸡蛋,摆开砧板,架起铁锅,很快就叮叮当当的开始做饭。 疏忽半个小时过去,一道炒鸡蛋,一道酱肉丝,一道清炒菘菜,一道油炸面酱小鱼干端到炕上,摆放在矮桌上。 这几道菜都是用茶树果油煎炒出来的,与现在各种炖煮的菜品完全不同,而且茶油味道清香,因此在陈旭的邀请下一一品尝过后,范顒完全被茶油制作出来的菜肴味道征服,交口不绝的称赞。 而陈旭把剩下的半瓶葡萄酒也拿来,和老头儿两人对酌几杯,边吃边聊下两人很快就熟悉起来。 “方才听范先生自报家门之后,许多人都对您敬重有加,旭尚年幼,还未曾听闻过老先生的大名,多有怠慢,实在是抱歉!” “无妨,诸位同道之所以敬重老夫,非是老夫名声显赫,而是荫蒙家祖陶朱公之名声也!”老头儿连连摆手谦虚的说。 “陶朱公?莫非就是范蠡范公?”陈旭惊讶的放下筷子说。 “正是!”老头儿脸色淡然的点头。 “失敬失敬,原来老先生是陶朱公后人!”陈旭赶紧拱手行礼。 范蠡啊,那可是被后世商人尊为祖圣的人物,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靠经商成就传说的人物,其开创的商业理论被所有商人奉为行业信条,两千多年之后还深刻的影响着中国的商人,甚至许多传统的商人都还要在家供奉范蠡的雕像和灵位祭拜供奉香火,称之为财神。 而范蠡是春秋时期的大商贾,如今几百年过去,天下商人早就将其视为鼻祖,因此尊崇范蠡的后人也在情理之中,而且这范顒也定然不是一个普通的商人那么简单,在行业内定然也是一个非常出名的人物。 “勿用多礼,其实老朽迟迟还未离去,也是想借机会与小郎君攀谈一番!”范顒也对着陈旭拱手施礼说。 “正好旭也有许多要想老先生讨教!那我们就边吃边聊。”陈旭很高兴的说。 第281章 大秦第一份商业合同 对于后世的商人,陈旭并没有太多的好感,奸商假货到处都是,特别是搞房地产,恨不得见一个捏死一个,可惜的是他一个都见不到,只见过售楼小姐和保安。 但在眼下大秦遇到的商人来说,基本上都还是非常不错,具都本分无比,不存在欺诈和克扣的现象,而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现在的商人地位非常低下,除开奴仆和刑徒之外,商人的地位就是最低的,因此从来都不敢有任何不轨和差池,一旦被人去官衙告发缺斤少两或者是以次充好等欺诈行为,直接就会被罚款罚到破产,如果酿成严重后果的,还会被剥去商籍充作官奴,发配到西北边荒之地垦荒种田,如果造成有人死亡,那么商人的结果也是一样的,没有充足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无辜,那就对不起,一刀砍了以儆效尤。 就比如清河商店,如果售卖的酒醋油糖等食物毒死人了,后果自然是……胡宽会被砍了,因为店主登记的是胡宽的名字。 几样小菜,半瓶葡萄酒,一老一少两人慢慢对酌细嚼慢咽。 “范某虽然居于定陶,但先祖陶朱公其实就是楚人,而且范氏祖地也就在宛城不远的丹阳,这南阳郡也算是我们的家乡,因此范某和族人许多也都定居南阳经商置业,在商界也挣得了些许名声,所以同道才会给一份薄面!而且我们范氏的商队也常年在大秦东西南北走货,因此对于清河佳酿也早已耳闻,心动不已却又一直无缘见到,今日刚巧在府中听人说起,因此便急匆匆来开开眼界。”范顒吃喝的时候解释一下自己的来由。 (注一下:丹阳在春秋时期一直就是楚国的都城,现在已经淹没在丹江口水库下面了) “呵呵,看来要让老先生失望了,这清河佳酿其实并非什么仙酿,只不过是口味和口感独特罢了,制作起来颇为麻烦也颇费时日,而且如果不低温窖藏的话口感不佳,密封不好也容易变质,加上山葡萄的成熟和质量对酒的品质影响非常大,所以最后酿出来的酒优劣明显差异很大……”陈旭把葡萄酒的情形大致说了一通。 “小郎君勿用谦虚,范某未曾失望,其实品尝过后更多的是惊喜,如此美酒即便不是仙酿,也堪称人间绝味,入口甘醇齿颊留香,饮之令人心旷神怡,普通酒水不及其万一也,可惜就是产量太少,加之的确太贵,非是王侯公卿不能承受其价,不然小郎君一两年之内必然富可敌国也!” 富可敌国就算了! 陈旭微微在心里摇头。 葡萄酒这种东西现在之所以贵的让他自己都心惊胆战,炒的就是一个仙酿的概念而已,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傻逼在咸阳先说出来,现在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整个大秦的商人贵族都知道了,这不是一个好事,一旦这个谎言被戳破,后果很不好预料。 因此陈旭的想法就是和茶叶一样,自己掘到第一桶金之后就不再专门弄这个东西了,他只需要清河佳酿这个品牌,至于酿酒的方法可以找个合伙人共享出去,慢慢再弄出几个葡萄酒品牌,在市场上把仙酿这个概念退退火。 眼下这个老头儿感兴趣,而且又有如此大的名声,与他好好商谈一下合作是个极好的对象。 如今野狼谷的山洞之中还藏有数百瓶清河佳酿,这些如果全部卖出去,价值数百万钱,这桶金已经足够陈旭暂时的花销,而且就像老头儿所说,太贵了,贵的让普通人心惊胆寒,即便是大富大贵之家也喝不起,除开王侯公卿和皇帝之外,连范氏这种世代经商的商贾家族都感到无法承受,这是一个很现实也很危险的事情。 就像刚才店内闹闹哄哄的,其中还有一个洛阳平氏要求全部买下清河佳酿的家伙,如果真的让他现场拿出八十万钱来买一百瓶,肯定是万万不能的,不说用铜钱,全部换成黄金也是二千两,放眼整个大秦,估计没有那个大商人能够出门带这么多黄金。 “范老,虽然你我萍水相逢,但陶朱公却是所有商贾所敬仰的泰斗和先驱,如今天下百姓穷苦,急需金钱却不得,贵族商贾有钱,却不得花销之处,我欲把这葡萄酿酒之法传授给你,这样你范氏就可以在大秦所有出产葡萄的郡县开设酿酒坊,每年秋天向普通民众收购葡萄酿造美酒,然后销售给公卿贵族等好酒之人,这样贫困者得钱,富贵者得酒,你范氏也得利,不知范公意下如何?” “啪嗒~”范顒的手一抖筷子掉到桌子上,呆了半晌才万分激动的看着陈旭问:“小郎君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陈旭脸色严肃的点头。 但片刻之后,范顒激动涨红的脸色慢慢平静下来,思忖许久之后说:“小郎君既然肯舍弃如此大利,当是有所筹划,不知可否为老朽解释一二!” 俗话说天上不会掉馅儿饼,而范老头儿一辈子都在经商,甚至说血管里面都流淌着金钱的气息,基因里面都有老祖宗遗传下来的商业因子,因此短暂的激动之后,并没有完全被这个馅儿饼砸晕过去,甚至还嗅到了一种类似阴谋的味道。 “呵呵,范老无需惊异,此事我并无其他筹划,纯粹是因为清河佳酿的产量无法满足整个大秦的需求罢了,我刚才说了,大秦平民皆都贫苦,他们需要有一些收入来源补贴家用,因此酿酒之法传授给你,但你们收购葡萄之时价格却不能克扣盘剥,而且一旦酿成酒,售价还需尽量便宜,这样才能让金钱尽快流通!” “仅仅就是这样?”范顒目瞪口呆。 “旭听闻陶朱公起于贫家?”陈旭淡淡的问。 “不错,先祖陶朱公自小家境极贫,但却敏而好学,后来经商成为巨富,因不满楚国的政治黑暗而投奔越国,并且辅助越王勾践灭掉吴国一雪前耻,世人誉之忠以为国,智以保身,商以致富,成名天下。而后祖公定居于陶,后人皆称之为陶朱公……” “陶朱公起于寒微,但成于巨富,三次经商皆都富可敌国,又三次散尽家财最后归隐山林,如此大智大慧自然是旭敬仰的地方,如今清河佳酿名声太盛,对于我来说并不是好事,天下之财,得之于天下,当散之于天下,利益均沾才是上策,如若想霸占本不该属于自己的财富,结果自然不会太妙,因此要说我毫无策划也不完全正确,我只是想借老先生之手,为我化解这一份未知的麻烦而已,我得其退路,你得其利益。” “天下之财,得之于天下,当散之于天下……”范顒默然许久之后神情严肃的对着陈旭拱手,“小郎君一席话,令老朽茅塞顿开,某虽然是范氏子孙,一直以为得祖公之经商妙诀,聚财为上,但却浑然忘记了祖公的散财之举,惭愧之至!” “那老先生意下如何,这酿酒之法旭已经说明,并非完全白送,而是各得其所!”陈旭慢条斯理的吃着油炸小鱼干说。 “此非各得其所,而是范某尽得其利也,小郎君虽然为自己勉强找到一个借口,但范某却也非愚笨之人,因此这酿酒之法范某不能白得,不然某即便是不要也断然不能做让祖公蒙羞之事,一旦传扬出去,势必被天下同道耻笑,那范氏又有何面目在大秦商界立足?”范顒义正言辞的拒绝。 陈旭暗自松了口气,心说算你识相。 如果老头儿真的一口答应下来要了酿酒的方法,陈旭自然不能食言还是会全部交给他,只不过将来一定会阴这范氏一下才能甘心。 你是正经商贾,老子却是个不正经的穿越者,为了不给后世的奸商丢脸,这种白白吃亏的事情万万是不能干的。 接下来两人就着小菜边喝边聊,很快便商量了一个大致的葡萄酒酿造技术专利的转让细节和章程。 因为要酿下一批葡萄酒必须等到入秋之后才行,因此此事并不急切,陈旭答应到时候给范氏派送几个酿酒工匠指导,而范氏当前要做的就是遍天下去寻找盛产葡萄的山区,选择有山泉或者干净溪水的地方建造酿酒坊和置备酿酒必须的物品,当然还有就是寻找适合储酒的清凉山洞甚至是开挖通风阴凉的地下酒窖等等。 为了表示双方的诚意,陈旭再次祭出合同大法,让一直站在门外伺候的吕冬的女儿取来笔墨纸砚,老头儿也非常激动的亲自草拟合同,一式两份各自画押之后,大秦第一份商业合作合同便宣告正式面世。 这份合同陈旭和范氏在利润上三七开,陈旭三成,范氏七成,但陈旭除了提供技术之外什么都不用干,只等收钱就行,至于财务等细节,陈旭也略微提了一下,到时候可以帮忙培养提供一些如同清河商店的专门财务人员清账登记,范顒自然也是满口答应下来。 “范老,酒坊之事就如此安排,来,为日后的精诚合作饮一杯!”陈旭端起酒杯心情畅快的说。 “同饮!”范顒举杯,花白的胡须都在不断轻轻抖动,看得出来他比陈旭更加激动。 就在两人干杯之时,胡宽从外面匆匆走进来,推门进来,看见范顒之后脸色稍稍犹豫了一下。 “有何事尽管说!”陈旭放下酒杯。 “大人,今日所收钱款太多,是不是……找个稳妥的地方先收起来?”胡宽小声说。 “有多少了?”陈旭皱了一下眉头。 “光是那一百瓶清河佳酿,就收到金子一百七十余镒,铜钱还有数万,加上陆陆续续有人购买几瓶清河佳酿和美醋、围巾毛衣、瓷器糖食,折算下来已经超过百万钱,已经快堆放不下了,我……我害怕……”胡宽脸颊扭曲略带结巴的回答。 “这么多?”不光陈旭惊讶,就连范顒都惊讶的脸皮狠狠抖了几下。 也不怪胡宽害怕,主要是所有人都没有一次见过这么多钱,短短几个时辰就进账百万钱,放眼整个大秦都从来没有过这么恐怖的买卖,即便是范氏家族经商数百年,家产钱财车载斗量堆积许多地窖和库房,但那也是细水长流之态,决然不会突然如同陈旭一样,哐当一下掉下来这么多钱。 “你先出去吧,容我想想再说!”陈旭挥挥手把胡宽赶走,然后捏着下巴开始牙疼,顺便脑袋也疼。 第282章 空手套利 陈旭早就已经预料,只要用清河佳酿作为广告,清河商店一开定然有无数富豪会蜂拥而至,披着仙酿这个招牌,卖自然是不愁卖的。 而且宛城汇聚全国东南西北无数商贾,凭借他们敏锐的嗅觉和机敏的商业头脑,不可能不大量购买,就算是一瓶八千钱,只要带到别的城市,轻松卖到一万钱以上,而且还肯定供不应求,大秦如今地域广阔占尽繁华之地,人口如宛城者少说也有七八个,六国遗留的贵族和有钱人多不胜数,更别说都城咸阳,几乎全国一半的富人都集中在那里,区区几百瓶清河佳酿丢进大秦帝国的范围内,连泡都不会冒一个转眼就会被消化的无影无踪。 但陈旭猜到了开头却没猜到现在的结局,这钱来的实在是太快了点儿,让他有些招架不住,而且这还是他抬价惜售之下的结果,不然带来的三百多瓶全部拿出来或许今天一天也能全部抛售出去。 以前是没钱,但眼下钱多了也是一个大麻烦。 大秦太落后了,尼玛连个银行都没有。 看着陈旭愁眉苦脸的样子,范顒犹豫了一下说:“小郎君,这些钱款的确太巨要小心谨慎,不然恐招来祸患,如若您信的过范某,可以先运送到我在宛城的地窖之中储存,他日要用去提取就行了。” “多谢范老解困,也罢,就先交由老先生帮忙看管吧!”陈旭无奈的拱手道谢。 “小郎君放心,范某绝不会有贪污半分……”范顒捋着胡须说。 “非是担心这个,范氏的信誉旭还是放心的,只是旭在想以后的事情,如今大秦天下安定,商贾南来北往熙熙攘攘,无论是买卖每次都需要携带大量钱财,而金铜之物甚重,携带行路既不方便又不安全,如若能够解决出门携带大量钱款却又能买卖货物,对于天下的商贾来说岂不是要方便许多!”陈旭捏着下巴说。 “呵呵,小郎君想法虽好,但却是不可能的,不带钱财如何买进货物,卖出货物又岂能不收到钱财,金铜的确贵重,携带很是麻烦,但这也永远是无法改变的状况,自古至今都是如此,非是今日一时也!”范顒笑着摇头说。 “此事并非无法解决,旭有一法就可奏效,不携带金铜钱财就能做到,只是其中许多关节需要捋顺,此法一旦成功,天下商贾再勿用为此事烦忧也!”陈旭用手指轻轻的敲着桌子慢慢的说。 “哦,还有此法,小郎君可否详说?”范顒一听之下激动不已。 陈旭看着范顒笑笑说:“范老,我这个方法要实施并不难,难的是其中的诸多关节,比如秦律,比如各地官吏的态度,比如商贾对此事的认同,如果要做,必然不是我们两人可以做到的,需要诸多人的支持才行,因为一旦开始运作,每日在整个大秦涉及到的金钱可以说数以百万计,如此大的交易数额,一不小心便会死的很难看!” “小郎君勿用害怕,如今只有你我二人在此,出你之口入我之耳,如若范某觉得的确无法实施或者说太过危险,自然就当从未听过,但如果真的能够解决天下商贾的这个大麻烦,不携带钱款就能买卖,范某自当全力想办法推行实施,范氏既是商贾,也是如今整个大秦商界的领袖,大秦律法对商贾的确苛刻,但商贾也并非毫无力量!” 范顒说话之时脸色极其严肃。 他与陈旭虽然是初次相见,但今日在清河商店所见所闻已经完全颠覆了他往日的经商理念,无论是代金券还是贵宾卡,还是里面售卖的从未听过见过的物品,加上刚才两人已经达成了葡萄酒合作的合同,陈旭虽然年少,但在他心中早已不是一个少年那么简单,说话行事不卑不亢,心思缜密几无破绽,而且一言一行都透着与众不同的古怪感觉,就比如签订合同这件事,从来就没有听说过,但陈旭却似乎随手拈来一般熟悉。 “既然范老如此说,那旭就简单的说一下其中的关窍……”陈旭说话之时,从旁边拿过一张麻浆纸,用毛笔在上面点了几个墨点,然后潦草的写下了咸阳、宛城、洛阳、邯郸、大梁、临淄等六七个城市的名称,然后说,“范老请看,这就是我们大秦如今最为繁华的几个城市,而这些地方也是商贾最为集中的地方,说商贾如云货积如山也不为过对吧!” “不错!”范顒点头。 “这些大城市之中也各有存储和商贾携带的大量金钱对吧?” “正是!”范顒拈着胡须再次点头,不过依旧是满头雾水。 “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一个商人要从宛城去邯郸进货,必须携带大量钱物过去,商人把钱在邯郸换成货物运回宛城,然后售出,得到钱财之后又去临淄进货,钱财花掉又运回来大量货物售卖再次换成钱财……” “所有商贾都是如此交易,这并无蹊跷啊!”范顒感觉陈旭说的话完全都是浪费口水。 “范老莫急,旭马上就说到重点了!”陈旭用毛笔指着自己画下来的几条线说,“实际上现在金铜钱币也相当于一种货物,被商人在不同的城市运来运去,买卖货物钱款是必须之物,但我认为却并不需要带来带去,路途遥远不说,安全也是大问题,眼下的情况是邯郸有大量的钱,宛城也有大量的钱,商贾如果把钱存放在宛城一个中介商人手中,然后去邯郸之后在另一个中介商人手中借出来进货,这样一来岂不是就解决了钱款的问题,不用带着大量的金钱走来走去……” “唔,此法的确可以,我们范氏在许多城市都有各自的商产和人手,有时候也会就近调取钱款,但如若找中介商人,他又如何会把钱随便借出来?”范顒非常疑惑的问。 “这就是其中最关键的地方了,这个中介商人就是解决这件事最关键的最核心的部分,如若能够专门成立一家叫钱庄的中介,在邯郸和宛城专门从事货款借贷,两地通过一种双方都认同的信物作为凭证就行了,比如我要去邯郸进价值十万的货,我在宛城有钱,于是我就在宛城往钱庄之中存入十万钱,拿到钱庄出具的存款凭证,然后带着这个凭证轻装上路去邯郸,到了邯郸之后去钱庄,用这个凭证把钱取出来进货,而邯郸同样也有商贾这样操作,在邯郸钱庄存入货款,拿着凭证来宛城进货,货物在两地流通,但钱款却并不用带来带去,而且商贾每次存取一次,必须付给钱庄一定的存借费用,不能太高,要在商人的承受范围之内……” “嘶~~”作为世代商贾的家族,范顒瞬间就想通了其中的原理,顿时忍不住猛吸一口凉气,激动的脸皮使劲儿抽搐:“范某懂了,不光是宛城和邯郸如此,只要把钱庄开到所有城市,那么以后东南西北的商贾买卖货物皆都不用带着钱款了,只需要凭借信物随处可以存取钱款,此法太……太令人匪夷所思了,但完全具有操持的可能,唯独需要强大的实力来保证钱款的安全就行!” “对,安全性才是其中的关节,大秦律法是否允许这样操作,当地的官吏是否支持,还有商贾是否接受,这些都是需要解决的问题!”陈旭丢下毛笔说。 “小郎君说的不错,这件事操作起来比较麻烦,但却是能够轻松解决买卖货款的问题!”范顒连连点头。 “其实钱庄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把许多商贾手中多余的钱款活用起来,旭刚才之所以想到这个问题,就是因为刚刚得到这一大笔钱,如若眼下无用的话堆在库房白白锈蚀却排不上用场,这也是一种巨大的浪费!” “商贾不来往进货钱款自然只能放在自己的仓库和地窖之中,锈蚀浪费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范顒摇头。 “非也,如果有了钱庄,这些钱自然就可以活用,我们可以用利息之法让商贾把平日不用的货款存入钱庄之中为我们所用。”陈旭说。 “何为利息之法?”范顒脸色再变。 “利息,就是按时间根据存款的数量给予一定的金钱补贴,比如您有一笔十万的钱款堆在库房白白锈蚀但却又不用,那么就存入钱庄之中,钱庄每月多付给你两百钱……” “但钱庄拿这十万钱怎么用?不是还是只能堆积在库房?”范顒疑惑不解。 “不,钱庄可以把这笔钱按照每月一千钱的利息借给急需要用钱的商贾!” “如果他不还钱怎么办?”范顒惊讶的问。 “呵呵,这个需要根据商人平日的信用来评估了,比如那些平日在钱庄借贷比较频繁而且信用良好的商贾,自然就能借到钱,这其中自然是有风险的,但每次需要订立详细的借贷合同,一旦失信不还,就可以去府衙告他。” “此法的确可行,用利息作为诱饵,许多人都会把不用的钱款存入钱庄,而钱庄则可以把这些钱以更高的利息借给商贾获取数倍的回报,完全是空手套利……”范顒再次很快明悟了其中的道理,同时看陈旭的眼神彻底变了,如同看一个外星人一样。 第283章 开钱庄 “范老,此法如何?钱庄如若能够筹备完善的话,就会完美的解决当前商贾买卖钱款的问题,也能盘活许多人手中多余的钱款,而开设钱庄之人也能从中获利无数,可谓一举多得之事!”陈旭笑着说。 “小郎君的这个想法简直让范某大开眼界,不过要筹备完善殊为不易,钱款进出数额巨大,容不得丝毫差错,而印信也要无法仿造才行,因此需要大量可靠而且精通算计的人手,非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 “印信旭有特殊方法保证无人可以造假,而且也可以设计一套特殊的记账手法让人无法从中作弊,至于人手的确是个难题,不过此事可以缓缓推进,比如先在宛城和洛阳这些地方开设两三家作为试点,等积累大量的经验之后再全国铺开,数年下来自然钱庄就能遍布整个大秦,到那时钱财每日便会滚滚而来!” “小郎君,既然今日你将钱庄之事合盘托给老夫,这钱庄之事必然也不用假手他人,范某愿意和小郎君合作开设钱庄,就依你方才所说,就在宛城和洛阳先开设两家,看看效果如何!” “范老愿意,旭自然也愿意跟着一起发财,先期您负责钱庄的场所和人手筹备,我负责钱庄的运营方略以及策划,或许开春之后钱庄就能筹备完毕开始经营!” “哈哈,好!”范顒兴奋的站起来 “小芸,进来把碗筷收走,帮我泡一壶茶来!”陈旭对着门外喊了一声,站在门外的少女赶紧跑进来收拾碗筷,等把泡好的茶送来之后,一老一少两人就坐在炕上铺开麻浆纸开始商讨钱庄筹备的细节。 范顒虽然听懂了钱庄的原理,但对其中具体的运营方法一窍不通,陈旭便把自己所知道的关于后世银行的理念说了出来,从钱庄前台的设计,到后台的账务处理,从人手的布置到印信的确认,借贷还款凡是能够想到的都事无巨细,两人一直商量了近两个时辰,天色已经彻底阴暗下来,钱庄的事情才敲定的七七八八,最后自然双方再次签订一份关于合作开设大秦第一家钱庄的合同。 晚上陈旭再次陪着范顒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喝了两瓶清河佳酿,将老头儿送走之后点起松明灯在灯下继续设计印信和账本等物,直到深夜方才和衣入睡。 开设银行这种事对于陈旭来说不是必须的,但却是推动大秦商业发展的一个极其重要的举动。 通过这几个月来的所见所闻,大秦虽然极其重视农业,但实际上农村的发展极其畸形而且不稳固,农民被圈禁在土地之上根本就无法通过额外的副业来增加收入,而种田基本上是吃不饱穿不暖,遇到天灾人祸,在苛税之下饿死破产几乎是必然。 而商业虽然大秦压制的比较厉害,商贾地位低下,但奈何商人这个群体就像野草一样,拥有极其顽强的生命力,商人为了利益,甚至可以冒着死亡的危险出现在任何地方,大秦律法对商人虽然有诸多歧视,但却从来都不禁止,南来北往的货物每天都被无数的商队络绎不绝的运往各个地方。 银行的出现,必然会极大的解决商人的麻烦,也能更加促进商业的发展,最主要的是能够将钱币的货币功能发掘出来,极大的促进流通。 虽然陈旭对范氏不了解,但他现在就和秦始皇是一个心思,急,非常急,一个急着干掉百越和匈奴,把大秦打造成为一个能够传续万代的铁桶江山,一个是急着要把自己所能改变大秦的东西都释放出来,为大秦续命。 因此即便是范顒最后放弃和他合作单独开设钱庄,对于陈旭来说也并没有多大的损失,而且他现在无权无势,必须依靠范氏这种在商界扛把子的家族和人物来顶住压力冲在前面,只要钱庄开设成功,被天下商贾甚至朝廷认可,这种改变足以影响大秦的商业格局。 而开设钱庄其中的关节,自然有范氏去打通和处理,范氏被誉为楚地三户之一,这种数百年遗传下来的家族拥有不可小觑的能量,加上范蠡这个商人鼻祖的影响力,只要范氏登高一呼,天下商贾必然应者如云,这股力量朝廷也不敢轻易漠视。 通过范顒的口气就能感觉出来。 商贾也不是完全任人宰割的羔羊。 第二天,清河商店门前的大街上依旧人头攒动,看热闹看稀奇的人更多,但进店消费的却少了不少,即便是进店消费的,也大多数买点儿糖醋米花糕之类的,购买清河佳酿的寥寥无几,不过这也是陈旭需要的结果。 商店是一种新模式,高端奢侈物品只能作为一个噱头,只要人气足够,将周围的几家房子盘下来开一家酒店,最后打造成为一个商人和富人聚会的高端商业综合体。 瓷器本来还剩下十来件,但今天早上一开门便被一个貌似土豪的家伙用几大坨黄金全部买走了。 毛衣只剩下五件,羊毛围巾也所剩不多,估计今明两天就会卖完。 商店旁边的小吃店今天也正式开张,包子馒头面条水饺都有,吕冬夫妻两个在后面跟着刘大锤帮忙学习制作面点,他们两个儿子则帮忙卖售卖馒头包子,女儿小芸则跟在陈旭身后随时端茶倒水伺候。 陈旭和略有些鼻青脸肿的高尧站在院子里说话。 “高公子,今日我便回清河镇了,这里的事情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下!” “陈里典放心,那曹跬昨日被我在城外揍的鼻青脸肿,他亲口承诺绝不会再来这里找麻烦!”高尧赶紧说。 陈旭脸皮不由自主的抽抽了几下,尼玛二十大几的人了,而且还是官二代,为毛要用打架这么粗鄙的手段来解决问题,不过貌似也只有打架才能让人心服口服,这个时代的人只相信拳头,文人也不例外。 “胡宽过来!”陈旭招收把胡宽叫过来。 “大人,高公子!”胡宽看见高尧,神情略有些紧张和忐忑。 “以后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就去找高公子,过几天问问周围的几家脚舍和民户,看看能不能把他们的房子买下来,现在钱款足够,多付点儿钱,不要用强,下次我会让人带来改造图纸,我要在这里修建一个很大的酒店,还有记得按时去交税!” “大人放心,我会安排和处理好!”胡宽赶紧点头,而且心里对于陈旭已经完全心服口服生不出来丝毫的二心,昨天挣钱的那个速度,完全彻底将他们惊吓到了灵魂出窍的地步。 “王七,无涯大哥,我们走吧!高公子告辞!” 陈旭对高尧拱手,带着王五四个五大三粗的护卫和虞无涯准备返回清河镇,但走到门口突然又想起一件事,略微犹豫一下之后转身在高尧耳边低声说:“提醒你一下,小心冉颡,此人有谋反之心!” “什么?”高尧身体巨震,随即脸色大变,等他想再跟陈旭询问究竟之时,陈旭一群人已经走到脚舍外面,翻身上马挥鞭而去。 冉颡陈旭基本上一点儿都不了解,但此人和后世两个大反骨仔陈平和英布搅和在一起,而且其作坊内的有些东西也令人起疑,而此人和高尧又搅和的比较深,眼下高尧既然能够为自己解决许多麻烦,这件事提醒他一下或许还能有额外的收获。 “你说什么?”郡尉府中,正在喝茶的高焄手一抖,滚烫的茶水全部都浇在大腿之上,同时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儿子。 “爹,陈旭就是只说冉颡有谋反之心,让我小心!”高尧额头虚汗滚滚,惊恐的同时又有些疑惑的说,“爹,这陈旭和冉颡也不过见过两次,他如何知道冉颡会有谋反之心,是不是他故意吓唬我……” “不会,他不会用这种事来吓唬你,谋反乃是炒家灭族之罪,而冉颡是南阳最大的铜铁商人,如若他没有确切的把握绝不会信口开河的诬陷,一旦此话流传出去而又没有证据的话,可是反坐之罪,他何必无中生有给自己找这种夷三族的麻烦,所以……他必然有充足的证据……” 高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半晌之后突然一定说:“此事或许早有苗头,只不过我们一直被蒙在鼓中而已!” “我们什么被蒙在鼓中?”高尧呆呆的问。 “工奴!”高焄抬头看着儿子,“最近三年时间,高焄通过我们的手先后购买了上千个奴隶,加上他的工坊单独开在山中,平日使用了大量钱财美色贿赂宛城大小官吏,一定是在工坊之中偷偷摸摸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爹……您……你是说冉颡蓄奴意图造……造反?”高尧也瞬间明白了老爹的话。 “如果陈旭所说没错的话,这就是最让我疑惑之处,幸亏你得到他的提点,如若这冉颡哪天真的谋反,我马氏三族都会人头落地,此事你必须烂在腹中切莫外传,容我好好策划一番,宛城之中有大量官吏都和冉颡有来往,特别是郡丞曹坤和监御史雍破,暗中不知收了他多少黄金珠宝,但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自然要先好好打探一番免得打草惊蛇,明日你通知冉颡,告诉他我们又弄到一批流民要卖给他……” “还卖?”高尧腿一软差点儿栽倒地上,脸皮已经惊恐的变形了。 “愚蠢,不卖给他奴隶怎么能够打探工坊内的情况,这批流民自然我会安排细作藏在其中!”高焄恨铁不成钢的恨不得一脚把儿子踹出去。 第284章 威服华夏 咸阳,皇宫之中。 秦始皇身穿又厚又软的裘皮长袍坐在暖炕上,看着摆在面前案桌上的三个精美的瓷器,一个一个拿起来仔细观看把玩。 这三件瓷器,是昨日大将军李信敬献来的。 当时一见之下,秦始皇的眼神都直了。 他虽然贵为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富有天下一切,但这种瓷器他却从未听闻过,更没见过,虽然他不是一个生活奢侈的帝王,但对于这种精美的东西也并没有太大的抵抗力,当时便重赏了李信万金,但据李信说,这三件精美绝伦的瓷器是南阳郡尉高焄敬献的。 南阳……又是南阳。 秦始皇几乎瞬间脑海中便浮现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少年身影,那个少年他虽然从未见过,但并不妨碍他脑补一个仙家弟子的音容笑貌。 如此精美的东西,也只有仙家弟子才能制作出来。 为什么不是在咸阳,这样自己早就能够见到他,询问自己内心最想得到的答案。 “报~”突然外面传来一声通报,一个身穿黑衣的玄武卫单膝跪在门口,“陛下,匠作少府右中候宰纮求见!” “宣!” 秦始皇点头,放下手中的瓷碗一摆衣袖在暖榻上坐好,很快一个身穿华贵裘服的五十多岁老者走进大殿,手里提着一个包裹,隔着数丈距离便行礼,“老臣宰纮见过陛下!” “右中候免礼,入宫见朕有何要事?” “陛下,方才有一南阳货商给老臣府上送来一件毛衣和一条围巾,老臣看过之后觉得新奇异常,所以特地来献给陛下!” “毛衣围巾,何物?”秦始皇愣了一下。 “据那货商说,这是一种穿戴在身上可以御寒保暖的衣物,但老臣在府中让织娘看过,却分不清楚是用何物织造的,不好形容,老臣已经带来了,陛下一看便知!” “呈上来!” “喏!”旁边的一个玄武卫接过宰纮手中的包裹,打开看了一下之后走到榻前,将里面的两样东西都拿出来放在案桌上。 秦始皇好奇的把两样毛茸茸的东西提起来,抖开,一件毛衣,一条围巾。 “这是衣物?”秦始皇脸色古怪而又惊奇。 “不错,这是那货商从宛城带来的,听说是从一个叫清河商店的脚舍之中购得,这毛衣有两根窄袖,还有脖领,老臣比划过,应当是穿在身上的,而且织物柔软轻便,入手温暖,的确有御寒保暖之效!”宰纮赶紧回答。 宛城?清河商店?秦始皇脸色虽然平静,但却根本就无法平静下来,因为这两件衣物又是来自南阳。 翻来覆去的看着毛衣和围巾,感受这入手的柔软和温和,看着细细密密如同绒毛一样的东西,秦始皇突然心头一动,抬手:“宣赵擎!” “喏!”门外一个宫人匆匆离开,不久之后带着一个中年文士走进房间。 “赵擎见过陛下!”中年文士行礼。 “赵擎,你来看这两件衣物可是用羊毛织成的?”秦始皇把手里的毛衣和围巾递给赵擎。 赵擎也不敢怠慢,赶紧接过来仔细观看一番,然后又凑到鼻子下仔细闻了一下之后点头说:“陛下猜测不错,这两样物品均是用极细的羊毛编制而成,只是这编织之法颇为特殊,整件衣物浑然一体,臣不知……” “还记得三个月前你从南阳带回来的那份货物清单否?”秦始皇直接问。 “陛下是说这衣物是用我送到清河镇的羊毛织成的?”赵擎瞬间明悟并忍不住惊呼。 “这两样衣物是一个南阳货商从宛城一家叫清河商店的脚舍中购得,天下可没有如此凑巧之事!”秦始皇点头淡淡的说。 “这……这太过匪夷所思了,他是如何把羊毛做成衣物的?”赵擎满脸懵逼。 当初的羊毛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后来又安排人收集了两车送过去,本来不知道陈旭要用这么多的细羊毛干什么,但眼下才豁然明白,陈旭竟然用那些看起来又脏又膻的细羊毛做成了如此怪异的衣服,不光如今没有了刺鼻的膻味,而且还如此蓬松柔软浑然一体。 “唤尚衣令,与朕更衣!”秦始皇站起来。 很快尚衣令带着两个年轻宫女匆匆而来,不过等他看到毛衣的样式之后,很是忐忑纠结的说:“陛下,此衣制式丑陋不堪,羊毛乃是粗鄙之物,不可贸然着装也!” “勿要聒噪,赶紧帮朕换上!”秦始皇摆摆手。 “喏!”尚衣令只好苦笑着让两个宫女随着秦始皇去内室,不过一刻钟便看见秦始皇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外套出来。 “陛下,感受如何?”尚衣令忐忑不安的问。 “略有些紧,但的确轻便保暖!”秦始皇略有些不习惯的扭动几下身体说。 “陛下,午朝时间快到了,您还是换回裘服吧,不然受了风寒臣可担待不起!”尚衣令小心翼翼的说。 “呵呵,不用,朕丝毫没觉得寒冷,今日便穿这毛衣去上朝!”秦始皇笑着说。 “陛下,不可啊!”尚衣令噗通一声就跪到地上去了。 “勿用劝朕!”秦始皇顺手把案桌上的围巾也拿起来翻看了一下围在脖子上,大袖一摆就往外走去。 朝堂之上,数十位身穿厚厚锦袍和精美裘皮朝服的大臣正一个个恭恭敬敬的站着,等候秦始皇到来之后开始每天例常的午朝议政。 不过等护卫和宫人护卫着秦始皇从后殿出来的时候,许多人都不由身体一震,然后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今天天气寒冷,满朝文武皆都穿的厚厚的冬衣,唯独皇帝穿着一件单薄的春秋薄衫,而且脖子上还围着一条灰白色的毛茸茸的东西,看起来极其怪异。 “诸位爱卿入座,开始议政吧!”秦始皇一屁股坐到龙椅之上,神态一如既往的威严。 “陛下,眼下已经入冬月余,天寒地冻,还请着冬装,不然恐冻坏身体!”站在左首的李斯还没等秦始皇坐好便赶紧提醒说。 “哈哈,不用!方才右中候宰纮给朕献上一件稀罕之物,唤作毛衣,穿在身上既轻便又保暖,唔,还有这围巾,蓬松柔软,比貂皮的围脖不遑多让。”秦始皇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指着脖子上的围巾说。 “毛衣?围巾?”满朝文武大臣尽皆满脸惊异。 “陛下,莫非就是从宛城一家叫清河商店的脚舍中购买的?”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儿站起来疑惑问。 “原来郎中令也知晓此事!”秦始皇脸色恢复平静后点头说,“不错,毛衣和围巾皆都来自宛城,与你说的分毫不差!” “杨老,还请为我等解惑,这毛衣和围巾到底是何物?”旁边几个大臣都一起对杨彤拱手行礼。 “此物……此物昨日便有商贾献于老夫府上,模样怪异,并且言说是羊毛所制,老夫嫌其粗鄙,便将此人赶了出去……”杨彤脸色略有些尴尬的解释。 满朝大臣皆都哑然,有的低头不语,有的轻叹摇头,但还有更多的人面无太多表情变化,一起看着坐在九阶龙椅之上的皇帝。 秦始皇摆摆手说:“郎中令所言不差,这毛衣和围巾都是用极细的羊毛制成,样式也的确怪异,见之不喜也在情理之中,但我大秦世居西北苦寒之地,物产不丰,而且粗劣,因此民间穿戴之物也都不如中原之地的衣物华美,《书经》曰:冕服采装曰华,大国曰夏。但我大秦,起之于戎,为周王镇守西垂之地,一直都被中原诸国视作蛮夷,世受晋国欺压,直到穆公之时,灭西戎十二国,辟地千里方才有了对抗中原诸国的威势和武力,但即便如此,我大秦仍旧被中原诸国鄙视之,被称作胡夷之邦,不断以合纵连横之策遏制我大秦的崛起,并且试图将我大秦逐出华夏,这才有我大秦数辈先王励精图治革旧图新不断积累,直到朕的手中,借数辈先王余威一举荡平六国,成就华夏主宰,方才有今日之大秦。章服之美,无益国本,朕今日穿戴这羊毛制成的粗鄙毛衣围巾,就是想告诉诸位,我大秦起于苦寒之地,诸位皆都是我大秦子民的榜样,切不可忘记了我等祖先也是穿戴粗鄙之物才有今日威服华夏之局面,尚简而勤政,才能辟万世辉煌!” 秦始皇虽然脸色平淡,但一番话却宛若惊雷在朝议大殿之上滚滚而落,殿内无数大臣额头虚汗滚滚,穿着精美的华服和裘皮一个个后背被冷汗浸透。 “陛下,老臣忘本,还请治罪!”郎中令杨桐更是噗通一声跪倒拜伏在地。 “郎中令非是忘本,而是迂腐,凡是衣食住行之物,皆是国本,仅凭华美与否便不受,那我大秦与奢侈尚乐的楚国有何区别?朕不是有眼不识美玉的楚厉王,亦不是不知滥竽充数之人的齐宣王!” 秦始皇面色威严的扫过大殿之上所有大臣,最后把眼神落在匍匐在地的杨桐身上,“郎中令如今年迈,该还家养老了,江府令,传朕谕令……” “臣在!”站在旁边的江珩赶紧答应。 “罢杨桐郎中令之职,赐万金,即日还家颐养天年!” “是!”江珩声音略有些颤抖。 满朝文武大臣也具都双腿战战脸色苍白。 杨桐趴在地上面若死灰,许久之后才哽咽着大声说:“多谢陛下宽宥!” 一件本来丝毫不起眼的毛衣,罢去了一位九卿,并且还是德高望重的三朝元老。 这在大秦朝堂之上从未曾有过。 即便是一直熟悉皇帝的左相李斯,此时也脸色凝重的低头不语,整个大秦天下,始皇帝一言而决无人敢有半分置喙,除非他想和你商量,不然一旦贸然开口,下场绝对和杨桐一样。 因为就在方才,杨桐绝然没有想到自己一番并不在意的话断送了自己的官位和前途。 而这件事,也是对满朝大臣当头一击棒喝。 如今之大秦,一统天下四海归一之后,许多大臣便开始娱乐享受,许多本该及时奏报和处置的事情往往久拖不决,特别是涉及到民生之事,下面一些郡县的官员也开始阳奉阴违,那火炕之法早在一个多月之前便通传北地诸郡,但前几日还有监御史奏报传来,代郡因为严寒已经冻死了数百人,而那火炕当地民众根本就不知道,也就是说火炕的图纸发下去之后,当地郡县的官吏根本就没有派发下去,安排工匠指导修建更是一个屁,天寒地冻都躺在自己修好的火炕之上享受娱乐,反正天高皇帝远谁也看不见,但估计再过几天,那些地方的官员会被砍掉数十颗脑袋,因为皇帝的命令已经由廷尉府安排下去,等兵卒到达之日,就是他们人头落地之时。 杀人,是最好的震慑。 而这也不怪秦始皇愤怒,主要是因为火炕这个东西结构太简单了,按照陈旭的提供的图纸和说明,几乎不需要花一文钱,农户只需要知道建造方法,一家人自己动手最多七八天也就修好了。 而不仅仅只是火炕,就算是曲辕犁、耧耙这些改良的农具,一样在推广之中进展缓慢。 为何,我大秦有如此严苛的法令,有如此周密的监察,但这些官吏却还要忽视朝廷的命令? 秦始皇坐在龙椅之上,看着下面鸦雀无声的满朝文武大臣,突然有一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 就算是征服岭南和百越的事情,诸多大将推演近两个月,但得到的结果依然让他无法满意,除开屠睢之外,几乎所有的将军都有拖延推脱之意。 而屠睢,却不是最好的上将人选,他太鲁莽了。 如今王翦病危,王贲隐退,秦始皇突然感觉到手头竟然无可用之将来替他完成扫平岭南和匈奴的计划,六国灭,大秦的文武大臣似乎都没有了往日的激情,而六国余孽却一直在蠢蠢欲动,在民间暗中推波助澜。 秦始皇瞬间略微有些头晕目眩,感觉到心脏一阵阵的剧烈跳动,似乎耳中也听到有血液哗哗奔流的声音。 “陛下,您要不要回宫休息?”站在旁边的江珩看出来皇帝脸色非常不好,赶紧走过去低声询问。 “朕身体无恙,继续议政!”秦始皇摆摆手。 两个时辰后,午朝罢,但很快一个消息传出皇宫,陛下身体有恙,召太医署太医入宫,顿时整个咸阳陷入了慌乱之中,而接下来连续数日皇帝都不曾上朝,顿时各种流言蜚语开始传播,而且皇帝病重的消息和各种猜测也随着南来北往的商队往四周的郡县传播出去。 第285章 清一色加杠上炮 中原腹地,昔日的魏都大梁。 城内一处外面看起来破败不堪的院落,但内里却有一栋豪舍,豪舍一间奢华的房间内温暖如春,烧的热烘烘的大炕上,坐着四个男子正在饮酒,具都衣衫不整,身边各自还依偎着一个衣衫单薄的美貌娇娘,大声的饮酒谈笑之中互相还在身上摸来摸去,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淫靡之气。 炕首,还坐着一个身穿华美长裙的美貌女子,虽然是严冬,但也裸露着手臂和玉腿,脸颊绯红。 如若陈旭在的话,他一定认得出来,这个美貌的女子正是水轻柔的好闺蜜公孙北雁。 “哈哈,赵政看来支撑不了多久了!” 公孙北雁畅快的大笑着把铜爵之中嫣红如血的清河佳酿倾入口中,嫣红的酒水顺着嘴角和雪白的脖颈顺流而下,淋湿的衣襟之中,隐隐可见饱满的雪丘浮现,充满了极度的诱惑。 “咕咚~”四个男子的眼神几乎同时落在她饱满圆润的胸脯上,然后不约而同的咽下一口口水之后一个个赶紧端起酒杯假装饮酒,但眼神却仍旧偷偷的不断窥视那一抹雪白的丘壑。 但公孙北雁仿似没有看见一样,端起酒杯在房间里看了一圈,最后眼神落在墙角。 那里还单独坐着一个年轻男子,身穿灰白色的布衣,戴着竹冠扎着布帻,相貌颇为英俊,但脸色却异常落寞。 “陈平,我数次邀你来参加饮宴,你却总是推脱,我知你也是一心想推翻秦国统治复我大魏,因此也对你颇为器重,这次有机会弄到这几瓶传说中的清河佳酿,便热情邀请你前来品尝,为何却总是这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莫非这酒不合你胃口,又莫非我公孙北雁魏王妃的身份让你不屑?”公孙北雁脸上略有不满的说。 “不错,陈平兄,我们都知你素有大志,聪慧过人,如今魏王妃热情相邀,只等赵政身死,我等便可辅助公子咎登基称王,重建我大魏昔日之辉煌,到时候百官职位皆由我等自选,至少一个九卿是当仁不让的,你何必如此郁郁不乐!”饮酒的一个男子大声说。 “周市兄说的不错!”旁边一个男子也附和点头。 “魏王妃不必劝他,常言人各有志,陈平兄不愿意与我等共谋大事,他日自然后悔!”另一个男子喝着酒说。 此年轻人,就是当日在宛城莲园与陈旭初识,半月后又和英布在清河镇遇到陈旭的陈平。 本来当初陈平感觉和公孙北雁等人在复国理念上有很大的差异,于是不愿意与之为伍,一番心思周游大秦寻找志同道合者,结果路上遇到英布,一见如故,然后结伴去伏牛山中寻找世传的仙家弟子,希望从仙家弟子口中得到一个反秦复魏的方法,但结果在清河镇遇到陈旭,然后一顿饭吃下来,陈平和英布如同被当头轮了一棍,彻底的懵逼了。 那陈旭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里典,更是一个还未成年的少年,但却几句话就道出了英布反秦的真实意图,更是连他小时候的底裤都差点儿扒了出来,露出了最让陈平无法接受的险恶目的。 英布反秦复楚,目的只不过是想自己称王罢了。 反秦只是他的一个借口,一个忽悠楚人的借口而已。 陈平自然也不屑于与这种人做朋友,行到雉县两人便分道扬镳,英布如丧考妣往南去了荆楚,陈平直接顺着伏牛山中的小道过鲁阳回到大梁的家中,然后就一直闭门不出。 直到今日接到公孙北雁又一次的邀请,他拗不过好友周市的再三劝说,只好再次来一起饮酒。 但来了之后,他才知道原来是始皇帝赵政病重,已经数日不曾上朝。 虽然这个消息还是半个月前的消息,但数日不上朝的事情自从赵政亲政之后几乎从来就不曾发生过,赵政和以往数代秦王一样励精图治,只要不是固定的旬假或者巡游等特殊原因,一般都会每天上朝处理政务,非常的勤勉,由此可以看出,这次赵政病的的确很重,而且在病重当天,他还剥去了三朝元老杨桐郎中令的职务,如今郎中令还一直空缺着,导致下属的大夫、郎中、谒者、仆射等署衙完全一团糟,所有的官吏都惶惶不安。 皇帝病重对大秦的官员来说是晴空霹雳。 但对于六国王孙贵族和那些本就心思不轨的人来说,却无异于黑暗中的一团烛光,一下点燃了心中的希望,让他们仿佛看到了未来和光明。 如今天下人所惧者,唯独始皇帝赵政。 只要秦始皇活一天,大秦便会安稳一天,这是一种威慑,一种覆灭六国带来的无与伦比的龙威和霸气,在这股威慑之下,即便是六国王孙贵族暗中闹的沸沸扬扬,但也只是如同泥塘里面的小泥鳅,翻不起来大浪,陈平知道,公孙北雁也知道。 因此今日突然听到这个史无前例的好消息,于是她便迫不及待的再次邀请一些还在大梁的大魏精英和反秦斗士来一起饮酒聚会,同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 陈平本来就不情愿和公孙北雁这种胸大无脑的女人掺和在一起,这种女人复魏的目的只不过贪恋王妃的地位和荣华富贵,而围在她身边的这些人也都是一丘之貉,将来即便是大秦倒了,依靠这些人也绝对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更何况其中有许多英布的同类,野心勃勃有称王称霸之心。 听着公孙北雁不高兴的话语,听着其他人的冷嘲热讽,陈平想起了当日陈旭所说的话。 你们所求之复国,皆都为他人做了嫁衣也! 你们复了楚魏又如何,天下英雄都只会想做第二个秦始皇。 大战一起命如草芥,家破人亡荒野积骨。 …… 陈平越想心中越是凄凉,只感觉端在手中一爵清河佳酿如血水一般滚滚扑面而来,忍不住手一抖,哐当一声,铜爵跌落在案桌上扑溅开来。 “陈平,这清河佳酿万金难求,魏王妃好意请你饮酒,你却如此,你意何为?”炕上一个男子豁然站起来怒喝。 陈平默然半晌站起来,一拱手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平再无复魏之心,告辞!” 陈平说完之后推门而出,门口守护着一个中年人呛的一声抽出来半截大剑,一双看似平凡无奇的眼睛充满了杀机。 “聂叔,让他走!”足足十多秒之后,房间里传出来公孙北雁冰冷的声音。 “呛~”中年剑士大剑重新入鞘退到门边如同一具雕塑矗立。 陈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冠,迎着漫天扑扑啦啦的雪粒大步而去,很快消失在慢慢风雪之中。 而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小河村也是雪花飞扬,漫山遍野笼罩在茫茫大雪之中,天寒地冻,一栋土砖房内同样温暖如春。 大炕烧的暖烘烘的,陈姜氏、牛田氏和水轻柔三个女人正坐在炕头织毛衣,动作都已经非常熟练。 杏儿、虞姬和小春三个娃子在炕上吃零食唱歌跳舞做游戏。 房屋中间摆着一张麻将桌。 一副雪白的陶瓷麻将被四双手搓的稀里哗啦。 “五筒!”陈旭嘴里叼着一颗棒棒糖打出一张五筒。 牛大石手里也捏着一根棒棒糖围着麻将桌走来走去的看各家的牌。 “碰!”对面的王五赶紧碰牌,然后打出一张九条。 “哇哈哈,杠~,一人一钱赶紧拿来!”王三兴奋的咧嘴大笑,喉咙里的小舌头摆的都能看见。 “嘚瑟~”陈旭王五王七都一起撇嘴,然后各自从自己面前拿了一枚铜钱丢给王三。 “三万~”王三摸牌之后打出一张。 “碰!”王五又准备碰牌。 “慢着!”陈旭慢条斯理的把面前的牌推倒说:“嘿嘿,不好意思,萬字清一色,满贯,杠上放炮加五钱!一共十钱,快拿钱来。”陈旭把手伸到王三面前。 “唉~”所有人都摇头把牌往中间推,王五还嚷嚷自己的碰碰胡马上就要成功了。 王三苦着脸数了一下面前的铜钱,讪笑着说:“只有八钱了,先欠账!” “怎么能欠账,赶快去挣钱!”早就等得迫不及待的虞无涯一屁股把王三挤开,同时把手里一个钱袋子哐当一声放在桌子上。 “你上午不是输光了么?哪儿又来的这么多钱?”陈旭好奇的问。 “哈哈,我找大嫂借的,三百钱,足够我打到晚上!别楞了,赶紧洗牌!”虞无涯得意的开始洗牌。 陈旭哭笑不得的看着陈姜氏说:“娘,你再这样我们就玩不下去了!” 陈姜氏坐在炕头一边打着毛线一边说:“无涯麻将打的不好,你们也不能老是欺负他呀,一天我就看他一个人去给火炕加柴,都七八趟了!” “七八趟算甚子,这是最轻松的,王四都连续喂了三天的马了,王三,赶紧去清理马粪,这可是最赚钱的,一筐二十钱,弄完晚上就又有钱挑灯夜战了!”陈旭对王三说。 “等着啊,某去清理完马粪,晚上找你们翻本,谁都不能跑!”王三说完依依不舍的出门去马厩。 王四正顶风冒雪抱着一堆草料在喂马,看见王三过来,立刻询问房间里的战况,得知王三输光了是来清理马粪的,顿时笑的合不拢嘴,指着马厩里面臭烘烘的一堆一堆的粪便说:“幸亏我输的比你快,不然我今日便要清理马粪了,甚幸甚幸!” “知道个屁,清理马粪最赚钱,某弄完了可以得两百钱,你喂一天马才几个钱,赶紧让开,别阻挡哥哥挣钱!”王三把身上的干净衣服脱下来,穿上挂在马厩上的一套脏兮兮的衣服帽子手套长靴等除粪专用套装,拿起粪叉子和粪筐推门走进马厩之中,开始吭哧吭哧的铲起马粪来。 第286章 地球仪 自从入冬之后,这日子是一天比一天清闲。 而只打麻将做出来之后,这种新奇而好玩儿的博戏立刻把所有人的兴趣都激发出来,虞无涯开始本来不屑一顾,但弄懂规则之后,看陈旭和王五等人搓麻将玩的欢天喜地,然后象棋也不研究了,整天跟着一起打麻将,不过这货虽然象棋走的好,但打麻将却脑袋有些短路,几乎就没赢过,一直输一直输,但却乐此不疲。 打麻将不带水就没意思了,但除开陈旭自己外都没钱,虞无涯不说了,没钱,王五和王七等四个护卫也没带多少钱,打了几天就被陈旭赢完了,然后陈旭就让没钱的干活儿挣钱,给土炕添加柴火、喂马、除粪、打扫卫生、收拾碗筷等,按照任务难度发工资,工资掌握在水轻柔手上,这既是一种娱乐,同时也是一种惩罚,天寒地冻的这些事都得有人干不是,反正闲着也闲的蛋疼。 不过这种挣钱的活动获得了所有人的踊跃参与,因此活儿也干了,麻将也打了,一屋子人其乐融融每天过的兴趣盎然,即便是水轻柔和陈姜氏偶尔也会参与打几圈娱乐一下。 “大石来替我打几牌!”陈旭吃完棒棒糖,感觉有些憋尿想去上厕所。 “诶,好好!”早已等的抓耳挠腮的牛大石立刻高兴的坐下来。 撒完尿从茅厕出来,看着漫天翻卷的大雪和白茫茫的山野,陈旭站在雪中仰天站了许久。 自己被撞死转眼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不知道后世的老爹老妈现在怎么样了?他们是否还记得自己的儿子?又是否知道自己的儿子灵魂未死,穿越时空到了大秦? 这寒冬过后就是春天。 如果猜的不错,秦始皇会再一次开始他的巡游。 而且即便是没有徐福的参与,秦始皇也照样知道了海外神山的事情,安排方士出海寻找长生不老之药的进程似乎并没有任何改变。 这是一个机会,自己是不是要提前做一些准备去见他? 清河镇虽好,但就像江北亭所说,太小了,如果要想改变大秦的命运,必须去咸阳,去见到号称千古一帝的秦始皇。 而此去,陈旭觉得自己是有把握的。 炼制钢铁的方法基本上已经成功,火药也已经初步研制出来,虽然因为杂质和制作的问题还只能达到普通烟花火药的燃烧程度,但只要继续研究下去,做出真正具有爆炸威力的黑火药是毫无问题的,只不过受限于硫磺和硝的产量,肯定数量不会太多。 陈旭走进实验室,摊开笔墨纸砚开始慢慢画一幅自己所还能大致记得的世界地图,而在桌子上,还摆放着一个用木头切削打磨的看起来浑圆无比的大木球,上面用红色的细线画满了经纬,不过陆地和海洋都还没有画上去。 陈旭聚精会神的工作中,时间疏忽过去半个小时。 “嘎吱~” 房门被轻轻的推开,水轻柔捧着一杯热气腾腾茶水进来,轻轻的放在工作台上,“陈郎,喝点儿热茶歇息一会儿吧!” 陈旭放下毛笔,转头揽住水轻柔柔软的腰肢笑着说:“我不累,一天到晚都在玩!我害怕继续天天这样下去,我的雄心壮志都要被消磨完了!” 水轻柔搂着陈旭的脖子,坐在他的腿上整个身体头靠在他怀里,看着纸上标注着亚洲欧洲美洲的地图好奇的说:“陈郎这画的是些什么?看起来像一幅地图一样!” “这就是一副地图,而且就是我们生活的整个世界!”陈旭用手指着一个标注着亚洲的地方最东边的地方说:“你看,我们大秦如今就在这里,往东是大海,大海两千里之外有一个叫瀛洲的岛屿,往北是匈奴聚集之地,再往北叫西伯利亚,那里还有另外一些蛮族,不过一年中有半年时间都是冰天雪地的气候,地域广袤人烟稀少,再继续往北就到了地之北极,那里有一座冰洋,一年四季几乎都是冰甲覆盖,而且那个地方半年的白天半年的黑夜,有时候能看到美丽的极光,接天连地仿佛瑰丽无比的彩虹,从西伯利亚大陆往东,有一道海峡,最窄的地方不到百里,天气晴好的话驾船一天一夜就能过去,海峡对面就是美洲大陆,也叫东胜神州,其实山海经中也有记录,只不过因为山海经不知何人所著,记录的情形具都语焉不详,我无法与之一一对应起来。” “陈郎,山海经非是语焉不详,而是太过久远而已,自上古来,天地间曾经发生过许多大战和变故,因此我们便无法去看清其中的记录罢了,山海经西山经中写到了一个叫不周山的大山,大荒西经也有对不周山的记载,而列公也曾经在手迹汤问之中写到了不周山,陈郎稍等,我去把汤问和我誊抄的山海经取来您一看便知!” 水轻柔站起来离开实验室,过了几分钟返回,手里多了一卷发黄发黑的老旧竹卷和好几本书册。 “陈郎,这是师尊留给我们的列公亲笔手迹!” 水轻柔小心翼翼的将竹简放在桌子上解开上面的麻绳轻轻拉开,露出开头汤问两个红色的大篆,全部展开之后指着其中一段曲里拐弯的篆字说:“天地亦物也。物有不足,故昔者女娲氏炼五色石以补其阙;断鳌之足以立四极。其后共工氏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折天柱,绝地维,故天倾西北,日月星辰就焉;地不满东南,故百川水潦归焉。” 字陈旭虽然不认识,但这段话却是听懂了。 这就是上古传说中共工撞到不周山的故事。 “列公和师尊都曾经无数次的研究山海经,试图寻找到三皇五帝时期那些传说中的神话来源,根据对比,列公认为我们现在生活的天地,已经和山海经这些记录上古地形地貌的古籍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其中共工氏撞到不周山就是一次最大的破坏和改变,师尊曾言,不周山是人界通往天界的唯一一条道路,在昆仑之西。” 水轻柔翻开一本写着大荒西经的书册,指着其中一段说:“西北海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因此师尊猜测这座山之所以叫不周山,是因为这座山本来就有些残缺,已经开始分裂而不完整,结果被共工氏一撞之下就彻底坍塌,也就是说不周山在更早之前应该是一座完好的大山,从人界直通天界,只不过后来慢慢损毁,直到共工氏和颛顼争帝位才一怒之下撞到了这座山,然后彻底断绝了天界和人界的道路,后人就再也找不到去天界的路了……” 陈旭:…… 共工怒触不周山的神话故事在后世几乎家喻户晓。 而历史上也有不少人研究山海经,列子算是其中一个比较厉害的。 而不周山应该在更早还没有文字记录以前便存在了,根据上古神话的传说,不周山应该起源于盘古大神。 盘古氏开天辟地之后力气耗尽而死,身体化作平原,骨骼化作山川,血液化作河流,毛发化作草原和森林,但不周山是什么化的,陈旭沉思许久之后偷偷的看了一下自己的裤裆! “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地陷东南,巨大的变故下导致洪水席卷九州,于是我们如今之九州地理和山海经中记录的地理无法一一与之对应也在情理之中,据说九州大部分都已经被滔天的洪水淹没,这个不光是列公和师尊如是推测,阴阳学派的宗师邹衍也曾经提出过同样的猜测,而且听师尊说,两人曾经为此事还仔细深入的探讨交流过!”水轻柔一边翻看着自己抄写的山海经一边轻声说。 根据后世对于地球的了解来说,山海经这种记录完全不可信,因为地球特么是个圆球,根本就不是古代人猜想的天圆地方的样子。 但人类科学的不断发展,实际上地球所在的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连科学家自己都还在争执不休,因为量子理论的出现,或许会让地球人类接触到高维度的宇宙,地球在高维度的视角下到底是不是圆的还是一个巨大的问号,因为在四维空间,形状都是不固定的,无时无刻都处在运动变化之中,形状概念在不同的维度看到的都不一样,比如三维空间见到的圆球,投影在二维空间它就是扁平的圆形,投影在一维空间它就是一条线,投影在零维度它只是一个点而已。 因此山海经这种被历史慢慢抛弃的东西在宇宙科学发展之后,又慢慢有人把他拿出来研究,山海经到底描述的是后世所见的地球上的地理,还是神话故事中那些神仙妖魔眼中的地理? 漂浮在宇宙中的圆形地球,在高纬度观察下,鬼知道它是个什么形状。 而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山海经中记录的那些动物就没一个是正常点儿的,不是鸟头人身就是九头蛇身,就连共工、刑天、相柳、蚩尤、雨师、风伯这些上古妖神就没一个与正常人类相似的,长角的长翅膀的长尾巴,还有眼睛嘴巴长在肚皮上的,甚至连华夏始祖炎帝都长着两只角。 根据后世的地球演变和生物进化理论来说,这完全就是不可能存在的,因为地球上可以挖掘出几千万年前的恐龙化石,几亿年前的三叶虫化石,但唯独从来没有挖到过这些妖魔鬼怪的化石。 但古代人却都又言之凿凿的记录下来,而且还不光是中国有,外国也有,著名的狮身人面像斯芬克斯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一个,为毛是狮子的身体而又是人类的头颅? 因此山海经这种看似荒唐的记录,又不能完全根据后世所谓的科学理论来解释,完全解释不通。 如果以后要忽悠秦始皇的话,有一个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打到埃及去,让他看看自己形容的金字塔,并且把狮身人面像也从沙漠里挖出来给他看,告诉他自从不周山倒塌之后,人类便已经再也没有长生不老的机会了,天地灵气溃散,神仙都已经渴死在沙漠里面了。 而要实现这个目标,至少要安排大军一路顺着河西走廊杀到中亚,从阿拉伯过地中海到达埃及。 不过眼下希腊和大秦帝国中间还隔着一个强大的帝国,叫做安息帝国,控制着伊朗到到阿富汗之间的广大区域,如果要去的话首先的搞定这个安息帝国,但即便是过去之后也并不好搞,因为地中海沿海应该还在马其顿帝国的统治下,而罗马帝国也正在向希腊渗透,双方在小亚细亚爆发了持续十年之久的马其顿战争,时间刚好就是秦朝征服百越和驱逐匈奴的时间,这个时候大军过去,恐怕就会在中亚地区爆发一场地球四大帝国之间最残酷的战争。 大秦劳师远征,而且地形不熟,天时地利人和皆无,结局非常不好预料。 因为此时无论是安息帝国还是罗马帝国,都是超一流的强大帝国,实力并不比秦国差,甚至从武器装备来说,罗马帝国还要更加强大一些,他们的数学几何还有金属冶炼都比大秦要强。 但如果去的晚了更加难搞,因为现在的匈奴已经开始有了政权的雏形,就在秦始皇死后的第二年,匈奴在冒顿单于的统治下干掉了东胡与月氏,统治整个中亚地区,形成了后世所称的匈奴汉国,然后一直就不断的袭扰中原,并且差点儿把大汉的开国皇帝刘邦都困死在白登山。 所以中国要去除匈奴这个隐患,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可惜秦始皇在征服百越上花的时间太久,导致最后没有成功彻底干掉匈奴,加上之后十多年的楚汉大战,等内乱平息大汉建立之后,匈奴也趁着这个时机做大,成为了尾大不掉的一个顽敌。 俗话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对付匈奴,越早越好,这样大秦帝国在陆地上向西亚扩张遇到的劲敌就越少。 陈旭若有所思的用毛笔在地中海最狭窄的地方,靠近非洲的海岸边画上了几个小小的三角形。 “陈郎,您这个标记是什么意思?”水轻柔疑惑不解。 “这里有一个叫埃及的帝国,他们的祖先是一个狮身人脸的神,他们的国王称之为法老,这些法老有个很奇怪的爱好,就是喜欢把自己的陵墓设计成四面的尖锥体,因此又称之为金字塔……”陈旭抱着水轻柔把金字塔解释了一番。 “陈郎,这些都是你在那九州轶志中看到的吗?太奇怪了,人面狮身的神人,陵墓却又是尖锥体!”水轻柔惊奇不已的问。 “是啊,我也很惊奇,如果能够去看看就好了!可惜太遥远了,路上也是各种艰难险阻,要翻越雪山高原,还要趟过大河和流沙荒漠。”陈旭笑着说。 “只要陈郎想去,我会陪着你一起去,什么艰难困苦轻柔都可以忍受!”水轻柔感受着某人一只手偷偷摸摸的探进衣服里面轻轻揉摸,顿时脸颊绯红,眼眸中有春水开始流淌荡漾。 陈旭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实验室的门,隐隐还能听到传来的噼里啪啦打麻将的声音。 “噗嗤~”水轻柔忍俊不禁的捂着嘴巴轻笑。 一丝旖旎消散,陈旭也收拾心情拿起羽毛笔沾上墨汁,对比着画在纸上的地图,小心翼翼的开始往大木球上画人类历史上第一个地球仪,同时也把自己记得的历史故事讲给水轻柔听。 水轻柔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男人要把地图画在木球上面干什么,但却静静的陪伴在身边,帮助研墨端茶,看着这个叫地球仪的大木球一天一天开始变的不一样,山川、河流、草原、荒漠、雪山、大海…… 第287章 最后一件事 …… 冬去春来,转眼已是一月。 河水解冻,万物复苏,草色新绿,杨柳萌芽。 忽如一夜之间,山川大地便已经是满眼春色,山岭田野之中,杏花梨花已经竞相开放,在略带料峭的春风之中吐瑞争艳。 在炕上猫了一冬的人们也脱去了厚厚的冬装,开始春耕播种,而度过一冬的冬麦已经一尺多高,一行行整齐的在春风之中随风起伏,绿意盎然。 小清河两岸麦苗青葱翠绿,田地之间还有无数乡民正在驱赶着牛马春播粟菽。 “里典大人,看来今年定然是一个丰收之年!” “是啊是啊,里典的这个屯肥深耕耧播的精种之法实在是太奏效了,老朽活了一辈子,从来就没有长势这么好的麦苗!” “如果风调雨顺,这亩产五石小麦是丝毫没有问题!” 站在清河镇的二十亩试验田边,看着条播整齐枝叶健壮的麦苗,刘坡、牛全、三老等一大群人围在陈旭身边,一个个都脸色欣喜的大声赞叹。 “希望吧!”陈旭暗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清河镇在他的强势领导下,十一个村子都配置了大量的农具和犁耙耧车,因此去年的冬播效果很高,几乎有一大半的农田都采用了积肥深耕的种植方式,因此麦苗长势喜人,但从前几日去县城拜见江北亭的时候,得到的情形却并不容乐观,整个雉县可能按照这种种植方法的占三分之一都不到,就连雉县城外附近的大量农田,还是采用的原始刀耕火种的方式,麦苗长的稀稀拉拉,看起来还没野草茂盛。 “刘全,你们几个最近要去各个村子督促春播,不要偷懒!” “里典放心,我们每隔两日必定下去巡查一番,各村都在严格执行,绝不敢有人偷懒!”三个亭长都赶紧拱手。 “刘二娃,你要加快独轮车的制做,不需要精致好看,只需要结实就行!” “里典放心,我们已经备足了木头,眼下每天可以制作五辆独轮车!”过了一冬,仿佛又老了一大截的木匠刘二娃赶紧说。 “麻杆要加紧打造独轮车的车轴,还有铁锄铁锹,牛三要加快编制竹筐和藤筐!” “大人放心,我们每天都在加工,绝对不会耽误修建河提的事情!”铁剑麻杆和篾匠牛三都一起行礼说。 “很好,本来修建河提的事情去年入冬之前就要动工的,不过要修建火炕就拖了下来,但为了保证小清河两岸的近两万亩农田能够获得丰收,这河提必须的在雨季来临之前修好。” “里典放心,这件事我们早已在镇上挨家挨户的通知过,所有人都非常踊跃和欣喜,只等大人一声令下,绝对没有任何人会偷懒!”游缴刘坡脸色严肃的抱拳大声说。 “那就通知下去,三天之后正式开始吧,按户登记,各家各户必须至少出一个健壮的劳力,男丁一日我补贴五钱,健妇补贴三钱,同时通传下去,下面的乡村如果有人自愿来参加修建河提,补贴一样,而且每日还多补贴一斤粗粮!” “里典不可,补粮可以,但还发钱就太过了!”一大群人都赶紧说。 “此事我自有主张,去年酒坊的醋酒糖,陶器坊的瓷器,还有镇上的织娘帮忙纺织羊毛制作的毛衣围巾,在宛城售卖了不少,这些钱我留着也没用,发下去大家也能补贴家用,修完之后家家户户都能弄百十来钱,也算是我临走之前为大家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也当是表达我对清河镇的父老乡亲感激和帮助之情。”陈旭摆摆手说。 “大……大人……您……您刚才说什么?”一大群人愣了半天之后,游缴刘坡结结巴巴的问。 “前几日我去县城,县令大人已经正式通知我,三月我就会去宛城郡守府任府吏,因此这修建河堤也可能是我能够为清河镇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希望诸位通力合作,秉力而为,将我清河镇打造成为一个安稳富裕之地,这小清河两岸皆是膏腴之土,只要没有水患,以后定然年年丰收,而且又是临河,修建河堤和水道之后定然排涝和浇灌也便捷无比,大家空闲之余还能开辟更多粮田,把我们清河镇打造成为一个粮仓,以后每年都有吃不完的粮食,再也不用担心青黄不接的时候饿肚子了!”陈旭笑着说。 清河镇一群有头有脸的人瞬间都呆滞了。 “大人……您……您不能走啊,您走了我们怎么办?”刘坡神情一下变得焦急无比。 “是啊,里典大人,您就是我们的主心骨,您走了……这清河镇就……就再也好不起来了!”刘二娃紧紧抓住陈旭的胳膊,老眼中有浊泪翻滚。 “大人,您走了小学……小学怎么办?”牛全也是六神无主的大声说。 看着一群人因为激动而有些情绪失控的样子,陈旭心里也颇为感慨,赶紧安慰说:“我不会马上走,还有月余时间,这段时间我会尽量把镇上的事情安排好,以后大家就按照我的安排好好做,而且我已经和县令大人说好了,以后的夏粮秋粮税都按照我去年说的收取,绝对不会多收,镇上的里典也会由我推荐一个,到时候就会下发任命书,所以这段时间大家干活儿的同时,也互相商量一下,看看哪个适合当里典,能够带领大家继续把清河镇建设的更加美好!” “大人……您可不可以不走,我们清河镇数千人就只服您一个,换谁都不能服众啊!”刘坡激动的说。 “刘坡,里典大人前途无量,怎么能够一直呆在我们这穷乡僻壤当一辈子里典!”陈老头儿发话了,一群人也都慢慢醒悟过来,不过一个个都眼巴巴的看着陈旭。 “里典,既然县令大人让您推荐,我们也就不选了,您看哪个合适当里典,以后我们都听他的!”三老中的另一个老头儿直接说。 陈旭在身边看了一圈,最后把眼神落在和虞无涯一起站在人群后面的牛大石身上,微微犹豫了一下说:“大家觉得大石如何?” 所有人都一起转头看着牛大石。 牛大石如同触电一样浑身一抖,毛骨悚然的回头,看着所有人直勾勾的眼神结结巴巴的说:“大家……大家看我干甚?” “大石,我推荐你当我们清河镇的里典,你有没有意见?”陈旭笑着说。 “甚子?”牛大石一个哆嗦,手里拿的棒棒糖啪嗒一声掉到地上。 “大石,你以后就是我们清河镇的里典了,我们所有人都听你的安排!”刘坡对着牛大石拱手说。 “大家觉得大石如何?如果不满意我再推选一个!”陈旭大声说。 “勿用再选了,就大石吧,他与里典自小一起长大,而且镇上的所有事情都了若指掌,由他当里典我们最放心!”陈老头儿发话,所有人都一起点头。 “那就好,此事就如此定下来,我走之后牛大石就是你们的里典,还请大家好好协助!”陈旭松了一口气。 对于让牛大石当里典,陈旭也是思考犹豫了好几天。 牛大石踏实肯干,吃得苦,典型的农家孩子,但却有些脑癌,安排他做事一般都没问题,但让他动脑筋就有些过分了。 但清河镇如今的状况已经不需要动脑筋了,各个工坊都已经基本上筹建好了,只需要按部就班的继续下去,清河镇的一切都会有条不紊的慢慢展开,而眼下只要陈旭组织乡民把小清河两岸的河堤修好,解决了水患问题,清河镇便一劳永逸的成为了一个绝对安宁富足的小镇。 因此里典也不需要多聪明,主要是能够把陈旭所有的工作能够延续下去,由此看来,牛大石反而是一个最好的人选,对于陈旭所说的一切,牛大石绝对会一丝不苟的完成,而牛大石与陈旭的关系镇上的人也都认同。 “旭哥儿,里典我……我恐怕当不好,要不你还是带我去宛城吧,或者我回小河村也好!”等所有人都散去之后,牛大石万分紧张的说。 “宛城恐怕我呆不了多久,因此你跟着去没有什么意义,我让你当里典是因为我需要一条退路,让我以后在迫不得已的时候还能有一个落脚的地方!”陈旭看着小清河两岸匆匆翠绿的麦田,悠悠的吐了一口气说。 “旭哥儿,你说的甚子意思?我怎么……怎么听不懂?”牛大石眼巴巴的看着陈旭忐忑的说。 “以后说不定哪一天你就懂了,其实这里典很好当,你看我当了半年不都好好的吗,还有游缴、三老和三个亭长以及牛全他们都会帮助你,以后唯一要做好的就是督促几个亭长按时下去检查各村,处理好税粮和徭役,这些你都见我做过,很简单……” 陈旭仔细把自己当里典的一些心得都仔细说给牛大石听,并且反复叮嘱了税粮和徭役的事情,因为其实在这个时代当官,这两件事做好就万事大吉,大秦的层层命令基本上都是围绕这两件事在展开,其他的都可以不用考虑,爱做不做,做的好没奖励,做的不好也没人管,象陈旭这种使劲儿在辖区折腾的官吏,整个大秦除开秦始皇之外找不出来第三个。 第288章 九章算术 三天后,清河镇修建河提的工程正式开始。 镇上三百多户本应该出动三百多人,但没想到竟然来了六百多人,所有青壮年男子几乎都全部出动了,六十多辆崭新的独轮车,两百多副藤筐竹筐扁担,一百多把锄头铁锹,所有人都情绪激动的排开在小清河两岸早已用草木灰画好的区域内。 而同时,还陆陆续续有从十里八村赶过来的乡民,都扛着锄头带着工具,就连小河村都在村正马大伯的带领下来了十多个。 小清河并不宽,最宽处只有不过二十丈,眼下正是冬春之际,河水低浅,因此最窄的地方只不过一丈左右,使劲儿就能一步跨过去,但因为这条河是好几条峡谷溪流汇聚而成,因此一旦到了夏天暴雨,山洪说来就来,几乎瞬间小清河水便会暴涨数尺,而且因为没有河堤阻拦,河水很容易就把两岸的农田淹没,时间短还好,时间长的话庄稼就彻底完蛋了,特别是四五月间各种庄稼正在开花结实的关键时期,河水泡两三天,基本一年收成全部都会泡汤。 因此这小清河涨水几乎就是清河镇自古以来的一个巨大隐患,比野狼谷的狼和老虎、比以前那一窝山匪让乡民更加无奈。 修建河提这件事,清河镇的上有见识的人几乎年年在说,但最终都没有成功,因为以前的里典是个老古董,任凭刘坡等人反复劝说一直就不修。 不过今天,这件注定要载入清河镇史册的史无前例的巨大工程就要开始了,所有的乡民心情都是激动万分,除开参加修建河堤的数百青壮之外,镇上所有男女老少也全部都聚集在河滩上,一千多双眼睛全部都落在站在河边一个小土坡上面的年轻少年身上。 “都准备好了吧?”陈旭转头问刘坡。 “里典放心,分段分区全部分派到每一个小组,工具推车也全部都分配完毕,烧水送水的妇女孩童也安排妥当,卫生院的救护也已经全部做好准备!”刘坡脸色由于激动而涨红的有些发黑。 “那就好!”陈旭伸手从牛大石手中接过来一个用木头制作的喇叭筒举到嘴边。 “清河镇的诸位父老乡亲,小清河河堤修建工程现在开始!” “哦~嚯嚯嚯嚯~” 陈旭的声音还在河滩上聊聊回荡,整个小清河两岸上千人几乎都同时发出一种极其原始而兴奋的欢呼和呐喊,参加修建河堤的数百乡民村民全部都赤着脚进入河滩,锄头铁锹都几乎同时扬起落下,而没有分派到工具的就直接用木棍和手翻撬石头,然后抱到独轮车上推到早已规划好的河堤位置,交给那里已经早已等候专门负责砌河提的人。 而不光是登记过的乡民村民,就连本来站在河边上看热闹的老幼妇孺中的许多人也都争先恐后的下到河滩上开始帮忙捡石头挑土 安静了一整个冬天的清河镇,瞬间就突然变得热火朝天,各种欢声笑语和呼喝之声回荡在数里长的河滩上,场面火热的一塌糊涂。 “恩公,无涯从未听闻有民服劳役如此踊跃的情形!”虞无涯抱着铁剑站在陈旭身边,看着数里长的河滩上人头攒动的情形感慨的说。 “无涯大哥说的是,我等也从未见过如此场面!”王三王五等四个护卫也一起点头,脸上尽是莫名的唏嘘神情。 陈旭很满意眼前的一切。 盛开的鲜花,嫩绿的麦苗,吐瑞的杨柳,还有嫩黄的野草以及这些衣衫褴褛热火朝天干活的贫苦农民,他们虽然贫苦,但却充满了希望,这河堤就是希望,萌发在春天里的希望。 “聿~~”几匹马从镇东头雉县方向而来,然后一起勒停在河边,除开几个兵卒之外,骑在马上的江北亭和柳青山还有两个文士装扮的中年人一起看着眼前河滩上修建河提的乡民,一个个脸上都露出惊异的神色。 “江兄,这些服役的民夫为何会这般兴奋和踊跃?”一个脸庞有些圆的中年文士惊讶的问。 “的确如此,我见过许多服役的民夫,一个个都是愁眉苦脸,但这里却为何如此轻松惬意,奇怪也哉!”另一个年纪和江北亭差不多,长相英俊带着玉冠的文士也面露惊异之色。 江北亭深知陈旭是个怪胎,因此也没表现的太过惊讶,捋着胡须指着站在土坡上的陈旭说:“陈里典在那儿,你们心中的疑惑去问他便知。” “也好,我们就去问问江兄你口中称之为神童的小里典!”圆脸文士迫不及待的一夹马腹,几匹马嘚嘚往陈旭而去。 “恩公,好像是县令来了!”听着看热闹的人群中有行礼欢呼声,虞无涯回头看了一下对陈旭说。 陈旭赶紧回头,果然就看到江北亭和两个年级差不多的文士骑马正穿过河岸边的麦田而来,于是赶紧整理一下衣服,带着牛大石和刘坡上去迎接。 “陈旭见过县令大人!”陈旭拱手行礼。 “见过县令大人!”牛大石和刘坡也赶紧一起行礼。 “贤侄免礼!”江北亭摆摆手和两个文士从马背上下来,满脸带笑的说:“我今日陪着两个好友出门踏青,刚好前几日听说你们清河镇准备修建河堤,于是便一路游玩过来顺便看看,没想到却看到这番热闹踊跃的场景,让我甚是欣慰!” “大人谬赞了!这修建河堤是利乡利民之举,乡民踊跃也在情理之中,眼前这小清河几乎年年都会泛滥成灾,两岸万亩良田被水浸泡之后减产甚至绝收,导致税粮征收困难,乡民食不果腹,如今趁春潮未起,我便打算把两岸的河堤修好,一旦建成之后,我清河镇将再也无虞水患了!因此乡民都很踊跃配合,才有大人眼前看到的热闹场景。”陈旭恭恭敬敬的行礼说。 “嗯,修建河堤的确是利乡利民之重大举措,如果修建好,必然是一番巨大功劳也,我到时候会将贤侄的功绩禀告郡守大人,同时还要在河堤上勒石表彰纪念,贤侄之名足以让清河镇后人铭记传颂也!”江北亭非常满意的笑着说。 “来,贤侄我为你引见一下,这位脸圆敦厚者乃是张苍,如今在咸阳担任御史之职,此次来南阳例行春季巡查,乃是我在咸阳的旧识好友!”江北亭指着圆脸的中年文士介绍说。 “张苍?”陈旭略微愣了一下,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但秦汉时期的名人太特么多了,他愣神了好几秒也没想起来,但为了不失礼还是赶紧拱手行礼说:“清河镇里典陈旭见过张御史!” “免礼免礼,我这个御史可管不到你这个里典的头上来!”张苍笑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看起来是个性情很随和的品种。 “这位风流潇洒者乃是南阳学院副院主封子安,与张御史是同门师兄弟,乃是儒家大贤荀况门徒!”江北亭指着另一个长相潇洒的中年帅哥介绍。 荀子的两个学生,陈旭惊异之时也赶紧再次施礼:“陈旭见过封院主!” “呵呵,来的路上听闻江县令说起过你的诸多轶事,没想到脱粒机、曲辕犁、横耙、耧车、暖榻等诸多新奇之物都是你研究制作出来的,莫非陈里典是墨家弟子?”封子安笑着还礼,但却笑的似乎有些假情假意。 而陈旭却脸有些发黑,你大爷的,你是儒家的,问我是不是墨家的,儒墨两家是死对头啊,孔子就被墨子贬的跟一坨屎样,刚一见面你就这样到底是几个意思。 但封子安却不过是个开馆授徒的副院主罢了,连官吏都不是,陈旭自然也懒得跟他太客气,于是笑着摇摇头说:“旭非是墨徒,天下精巧于机关者亦并非都是墨家门徒,就像儒家学徒都并非信奉儒家学问一样!” 封子安、张苍和江北亭三人同时都愣了。 “封院主,旭没有说错吧!”陈旭故意问。 封子安英俊的脸颊轻轻的抽搐了几下,脸上的笑容很僵硬,“陈里典自然没有说错,儒家先贤孔子曾言有教无类,儒家门徒出几个离经叛道者也并不奇怪!” “哈哈,封院主这句话不知道被左相李斯大人听到了会如何?”陈旭很愉悦的大笑起来。 “哼,他知道又如何,我封子安虽与他是同门师兄弟,但却不齿与之为伍!”封子安脸色难看的冷哼一声说。 呦呵,牛逼! 陈旭只能暗中对封子安伸个大拇指点赞,同时也对封子安略有些佩服,竟然敢大庭广众之下骂李斯,这份气节还是不错的。 “封兄勿恼,今日就是出来踏青玩耍,切莫坏了心情!”江北亭赶紧劝说,同时还无可奈何的狠狠的瞪了陈旭一眼。 张苍若有所思的看了陈旭一眼,然后抬头看着河岸上忙碌喧哗的民夫说:“陈里典年纪虽然年幼,但某却早已想来见一面,因为苍一直对算术颇喜钻研,去年七月间江县令托人给我带去一张九九乘法表,我见到之后特别欣喜,因此这次来南阳之后就迫不及待找到江县令,让他带我来清河镇,就是与你探讨一下算术问题!如若能够得到一些启发,也可以将民政之中时常要用到的算术难题汇编成为一本算术著作,使得我大秦匠工官吏能够方便的进行计算……” “九章算术?”听着张苍的话,陈旭脑海中如同一道闪电掠过,猛然想起了历史上一个叫张苍的人,就是最早汇编数学《九章算术》的人。 “何为九章算术?”张苍疑惑的问。 “啊,哈哈,旭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而已,张御史莫要见怪!”陈旭赶紧想把这个话题略过去。 但张苍似乎却很感兴趣,拈着胡须思忖之后点点头说:“九章算术,此名大有寓意,九乃数之极也,周公制理而有九数,加上还有九九乘法表,嗯,我这本书取名九章算术的确恰如其分,比之先前所想的算数书要好得多!” 我去,太不要脸了啊! 陈旭忍不住腹诽,老子只不过惊呼一声你便拿去做了书名,不过……似乎……好像,后世的九章算术就是张苍汇编出来的,不过是在大秦垮塌之后到汉朝才弄出来,而且如果猜的不错,眼前这个脸圆圆的中年人就是历史上的那个张苍。 因为不会这么凑巧同时期的历史上出现两个都喜欢数学的同名同姓的人物,而且根据时间来判断,也大致符合张苍的岁数,因为历史上记录张苍活了一百多岁,从秦朝一直活到汉景帝时期,先后活了两个朝代,用岁月熬死了足足六七个皇帝,简直堪称用数学计算生命的典范代表,别人是活的浑浑噩噩,他是活的明明白白。 这同时也说明了一个很大的问题,爱动脑筋的人活的久。 陈旭有点儿担心自己,然后撇过头看了一眼虞无涯,他其实更加担心这个吃货,这是个不爱动脑筋的典型。 “恩公看我干甚?”虞无涯如同后脑勺上长了一双眼睛,回头莫名其妙的看着陈旭,嘴里还叼着一颗棒棒糖。 “没事,你继续吃糖!”陈旭无力的摆摆手。 第289章 一世英名被毁了 陪着江北亭三人在河滩上站着聊了一会儿之后,陈旭叮嘱刘坡和牛大石等人仔细来往巡视修建进度,同时提醒所有人注意安全,然后就陪着江北亭三人回小学食堂去喝茶。 雉县在伏牛山南麓,如果按照秦岭来划分中国的南北的话,雉县就算是在中国的南方,因此虽然刚刚入春,天气乍暖还寒,但已经是桃李芬芳花草吐瑞,初春的景色已经非常怡人。 小学院子里面两棵桃树和一株梨花已经零星盛开,桃红梨白的花朵在风中轻轻摇摆,满院子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坐在食堂外面的凉棚下面,两个帮工沏来一壶茶,四个人一边赏花一边聊天。 “贤侄,上次和你说的事恐怕要暂缓一段时间了!”喝着热腾腾的茶水,江北亭突然说。 陈旭莫名其妙的放下杯子问:“县令大人说的是哪件事?” “就是三月去宛城郡守府衙担任府吏之事!”江北亭说。 陈旭愣了半天疑惑的问:“江大人,非是旭想去宛城任职,而是心有疑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江北亭点点头对张苍说:“张兄,眼下并无别人,我说出来无妨吧?” “江兄但言无妨,但陈里典知晓后切莫外传!”张苍点头说。 陈旭非常奇怪,什么事情弄的如此神神秘秘。 “贤侄,咸阳传来消息,皇帝陛下就在三月间要巡游东南诸郡,极大可能会来我们南阳,因此郡守大人将一切官吏升职和调配之事全部封存,因此本来打算三月间让你去郡守府当府吏的事情就需要暂时搁置一段时间,只等陛下巡游之后再做安排!” “原来如此,多谢县令大人相告!”陈旭拱手。 “贤侄似乎对此一点儿都不惊讶?”江北亭好奇的问。 陈旭在心里撇撇嘴,秦始皇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巡游天下,从统一六国之后到死一共十年时间,其中就巡游了六次,而且最后一次还死在巡游的路上,不然也就不会有赵高扶持胡亥上台导致大秦崩溃了。 “这是陛下第几次巡游?”陈旭问江北亭。 “第二次,去年春天陛下顺直道巡游陇西祭拜先祖,今年这是第二次!”江北亭说。 陈旭端着茶杯开始发呆,秦始皇第二次巡游似乎会去海边,同时还封禅泰山勒石纪念自己的不世功勋,不过那一次似乎一路上都不太平,强盗土匪沿途袭扰,实际上都是六国反抗势力想弄死他,加上大风大浪雷雨风暴,路上好几次都只能睡在大树下甚至山洞里面,情形异常的艰苦,而第二次也是他巡游最远的一次,历时大半年几乎踏遍了东南诸郡。 陈旭仔细回忆,因为他记不清是第二次还是第三次巡游的时候遇到了张良带着一个大力士暗中埋伏在博浪沙要刺杀秦始皇。 虽然历史上那次没有成功,但陈旭不敢保证这次不会出现不会成功。 因为通过几次的事情显示,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即便是其中有轻微的波折,但依然顽强的像错误的dna片段一样要强行扭合在一起,最后长成大致相同的一个东西。 比如赵高,本来他因为虞无涯的刺杀被罢去中车府令之职,但上次却听说这个王八蛋又重新当上了九卿之一的太仆,照样的位高权重。 比如陈旭虽然忽悠徐福没有向秦始皇献奏章称海外有三座神山,但还是有方士上奏了这件事,说明历史的发展并不以一个人弱小的力量而发生太大的改变。 按这种猜测来说,张良刺杀秦始皇的事件可能还是无法成功,但特么谁说的清楚,万一历史的dna突然就崩溃断裂了呢? 所以这件事还是一定要重视,并且好好策划一下看看如何才能最完美的化解掉张良的这次刺杀危机。 几个人边喝茶边聊,张苍虽然是御史,但的确是个数学迷,谈话聊天三句不离算术,陈旭也难得在这个原始的时代遇到一个精通数学的古代人,特别是对于古典人计算各种形状的面积、体积、角度、平方、开方、解方程等各种生活中遇到的数学问题。 陈旭的数学自诩还将就,不说积分这些高难度的题吧,至少各种形状的体积面积公式都还记得,一些简单的几何应用公式也还能说出一个一二三来,解一些简单的抛物线方程还是没太大问题,因此张苍所说的一些数学问题在陈旭看来都不是特别难,一旦张苍说出来一些例题,他几乎都能三下五除二的给出计算方法和答案,于是一番闲聊下来,张苍顿时把陈旭引为知己,也不喝茶也不赏风景,拉着陈旭越讨论越兴奋,很有一种废寝忘食的感觉。 “师弟,你是来踏青的还是来研究算术的?”一开始就和陈旭闹得不算愉快的封子安没好气的打断两人的讨论。 “不错不错,张兄,今日春意盎然花草吐瑞,切莫研究这些煞风景之事,我等还是去踏青赏花才是正理!”江北亭也被两个嘀嘀咕咕如同小蜜蜂一样研究数学的家伙弄的头晕脑胀,喝茶都感觉有些索然无味。 不过陈旭也是个大煞风景的人,对于张苍的数学知识简直让他欣喜若狂,要知道以后无论是研究枪支大炮还是蒸汽机都需要数学知识极其强大的人,而在大秦,他还没见过什么数学比较好的,镇上数学最好的牛全,以前也只是能够加减而已,乘除都算不好,更别说平方开方了,而眼前的张苍完全就是大秦数学泥石流中的一股清泉,一下让陈旭找到了方向,这种人必须得用上啊,要想从无到有培养一个精通复杂运算的数学人才,没有十多年根本就培养出来,即便是简单的乘除和解一元二元的方程,也需要七八年的时间,后世也是到初中之后才开始接触,而复杂的数学和几何问题更是到高中才学到。 没有充足的数学人才,没有强大的计算能力,一切想快速推动科技发展的理想都是耍流氓。 而大秦没有那么长的时间让他耍流氓。 陈旭为了弄清楚张苍的数学知识到底有多厉害,让厨工拿出来笔墨纸砚在桌上摆开,开始画各种平面和立体图形来互相讨论。 两人这一谈论,时间疏忽就过去了一个时辰,江北亭和封子安实在是忍不住了,两人强行把张苍拉走了,等两个人继续研究下去,估计漫山遍野的花儿都谢了。 “陈里典,他日去了咸阳一定要去我府上找我,等我的九章算术编撰出来,还要请你勘校正误……” 被江北亭和封子安以及几个兵卒簇拥而去的张苍骑在马上还忍不住回头大声嚷嚷。 …… 造纸坊自从牛小四死后就再也没有开过工。 但最近又重新开始了造纸。 不过造的不是以前的普通麻浆纸,而是竹浆纸。 缸里面的竹片用草木灰水泡了足足四个月,而且后面有了煤之后,陈旭还让制陶坊用烧瓷器的小煤窑用碎青石烧了一窑石灰,连续烧了三天时间,弄了一百多斤石灰,于是后面都是用石灰水泡的。 牛小四没在了,如今牛奎成为了造纸坊的头号帮工,虽然他没有牛小四聪明,但造纸的方法和流程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泡好的竹片放在石碓中拼命杵,反复杵上几千上万次彻底变成一团黄色的竹浆,这个过程足足进行了一个星期。 主要是竹子实在是太硬了,就光是泡和制浆这两个步骤,就要比麻浆纸多处数十倍的时间和功夫来。 冲好的木浆同样放入水中煮沸,然后用竹筛起浆,晾制半干之后揭起来挂到一间全部用土砖制作的密封房间内,用木炭点燃硫磺熏上几个时辰,等烟雾彻底消失之后,把已经熏成了白色的纸张叠在一起,用木板和石头紧紧压实,几天之后在一张张揭开晾干,就得到雪白平整的竹浆纸。 用二氧化硫熏蒸漂白,是后世不良商家的惯用手段,各种食物、坚果、餐具、中药,凡是能够让产品好看点儿的方法,不良商家都会无所不用其极,漂白、打蜡几乎是必然,当然,这其中也有消费者自己在推波助澜,因为总觉食物越白越好,越好看就应该越好,其实不然,天然的东西看起来都不怎么样,越是好看的东西往往就越毒。 这种漂白的纸张,就是陈旭用来制作钱庄存取款凭条的特殊纸张,到时候印刷上钱庄的名款,用的时候填上日期和数字,盖上印章和经手人员以及钱庄管事人员的签名和印章之后,一份和后世差不多的存款凭条就完成了。 几个月过去,估计范顒的钱庄也筹措的差不多了,趁着这段时间没事儿,可以去一趟宛城和他商量一下,看看什么时候把钱庄开起来,同时也看看胡宽把自己的清河大酒店弄成什么样子了。 拿着一叠白纸回到住处,陈旭拿出尺子和笔墨开始设计,弄完之后看看大致差不多了,就让王五拿着样品去找木匠刘二娃用最好最结实的木头弄两块大小一样的雕版回来。 “王三王四,你们两个去镇上问问,看看哪家的母牛下了牛崽儿!”陈旭对着站在房间门口的几个人喊。 “陈里典,你要牛干甚子?”王三好奇的问。 “帮我挤点儿牛奶回来!”陈旭回答。 “陈里典,你是想喝奶吗?牛奶如何能喝,刚才我看到过去两个年轻的小妇人,胸脯鼓鼓囊囊肯定是才生娃有奶水,要不我去把她们叫回来您啜几口解解馋……” “滚,老子要牛奶!”陈旭哭笑不得的把手里压纸用的石头砸了过去。 王三王四去了没多久,就听见外面传来哞哞的牛叫声,陈旭出来,就看到王三带着一个老头儿牵着一头大牛过来,大牛后面还跟着一头刚刚会走路的小牛崽儿。 “陈里典,不知道你要吃多少,我让老乡把母牛牵来了。”王三赶紧献宝似的大声嚷嚷。 陈旭的脸瞬间就黑了。 而牵牛的老头儿看着陈旭的脸色很是忐忑的的劝说:“里典大人,牛奶没啥好喝的,而且也不干净,我家孙女去年生了娃,还有些奶水,要不……” “住口!”陈旭实在是忍不住了。 陈旭有些后悔不该让王三和王四两个夯货去弄牛奶的,也不知道两个货怎么到镇上宣传的,估计过不了多久全镇人都知道里典大人馋了要喝牛奶,而且顺便还会传说出来各种版本,比如抱着喝挤着喝或者如同小牛一样用头顶着喝,各种丰富的姿势不一而足。 老头儿立刻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了,镇上的人似乎从来就没有看到过陈旭如此生气和愤怒过。 “站着干甚,赶快帮我挤些牛奶!”陈旭从房间里拿出来一个陶碗递给老头儿,老头儿只好蹲到母牛肚子下面挤奶。 “够了够了!”看着挤了小半碗陈旭赶紧制止,然后让老头儿牵着牛赶紧走,因为此时已经有好些个看热闹的人都站在院子外面对着陈旭和母牛指指点点,其中还有几个胸脯鼓鼓囊囊的小媳妇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捂着嘴发笑,看陈旭的眼神充满了那啥的风情。 老子的一世英名算是彻底被毁了。 陈旭黑着脸端着牛奶进屋。 第290章 客栈和剧院 …… 从河堤开始动工开始,如今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 天气是一天比一天暖和,河堤也是每天都在改变样子,数里长的河岸已经看得出来大致的雏形,排水和灌溉的沟渠也在同步的修建,预留的台阶和水车凼口也都全部完成,剩下的主要是河堤的土石方作业,但这个全部靠人工和时间堆积。 参加修建河堤的人手与日俱增,春播结束之后,全镇男女老少除开不能动的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参加了劳动,铁匠铺、木器作坊、竹器作坊这些都在全力打造和赶制各种工具,而随着工具人手的增多,河堤的修建速度是一天比一天快。 按照眼下的情形来说,最多只需要半个月,这条规划中可以抵御百年一遇大洪水的河堤就会全部完工,这绝对是一劳永逸的跨世纪工程。 平日陈旭来河堤上视察工作的时候,所有人都眉开眼笑的作揖行礼,但今天,他发现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很那啥,一路经过照样有人作揖行礼,但然后都一个个的低头挤眉弄眼的互相小声讨论。 “听说没有,里典馋奶,抱着一头大母牛的**啜了许久!” “我也听说了!” “唉,里典大人好造孽,想一口奶都喝不到!” “镇上那么多才生娃的小妇人和奶娘,何必呢?想不通啊想不通!” …… 陈旭一路走过,脸越来越黑,回去之后让虞无涯把王三和王四按在地上狠狠的揍了一顿才稍微好受点儿。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看样子自己还是尽快离开清河镇出去避避风头才行,不然回家见到水轻柔自己就解释不清楚了。 陈旭脑补了一下将来某个场景,水轻柔哭哭啼啼的解开衣衫说:“夫君,家里有,你为何不珍惜,偏偏还要去牛圈……” 我靠,陈旭打了个大大的摆子,然后赶紧催促王五和虞无涯等收拾行李离开清河镇去宛城。 …… 眼下已经是仲春二月,而宛城比之雉县,更加靠近南方,而且还是平原地区,因此气候更加温暖,沿途青青的麦浪翻滚,桃李芬芳百花争艳,杨柳依依早已是满眼撩人春色。 沐浴着温暖的春风,陈旭等人轻衣策马如同踏春游玩,从早上出发,等到达宛城的时候已经申食将近,刚进城不久城门便徐徐关闭。 如今的清河商店,已经成为了宛城甚至整个南阳郡的一张名片,无论是宛城人还是南来北往的商旅,话题必然谈及清河商店。 无他,就是因为这个商店所售的东西奇特不说,还有一个最显著的特点,那就是……贵! 一瓶清河佳酿最低都是八千钱,而且还是打折后的价格,而即便是这么贵的酒,一个冬天竟然卖掉了三百瓶,价值二百四十万铜币,换成粮食就是六万余石,基本上相当于雉县一年的夏秋税粮总收入,因此现在陈旭说富可敌国还差得远,但富可敌城还是可以的。 清河佳酿虽然贵的离谱,但却并不是有钱就买得到,因为披着仙酿的外皮,开业当天就被宛城的富豪商人买走了一百多瓶,剩下的也在半个月内全部卖光,等更远的地方还有大商人赶来的时候,已经只剩下清河茶油和清河美醋了。 因此搭售清河这个品牌,茶油和醋也跟着卖掉了上百瓶,折算下来有好几万钱。 当然还有毛衣毛裤和围巾也卖掉不少。 毛衣毛裤和围巾都是清河镇上学会织毛衣的妇女编织的,因为刚刚学会,因此技术都很粗糙而且比较慢,全镇的一百多个心灵手巧的妇女每天坐在炕头不停的编织,一个冬天下来把两车羊毛全部都织完了,而陈旭按照任务难度发工资,织一条简单的围巾只有三十钱,但织一件毛衣或者一条毛裤就会给二百钱,虽然收购价和卖价来说足足相差十倍,但却让全镇的女人跟着都赚了不少钱,心灵手巧速度快的一个冬天织了五六件,算下来就是一千多钱,因为这件事,全镇的妇女在家里的地位陡然提高了一大截,家里的大老爷们儿都不敢随便动手打人了,每天都满脸堆笑的小心伺候,家庭和睦喜乐融融,清河镇的祥和气氛也比以前提升了好几个层次。 会挣钱才有地位,妇女同胞们地位的提高全赖小里典大人,因此每天镇上无数的大姑娘小媳妇看见陈旭都情不自禁的抛媚眼儿试图勾搭他。 毛衣毛裤围巾这些东西是季节性产品,开春就不好买了,于是陈旭十二月安排人给胡宽送货的时候干脆让他打折往外卖,免得开春了卖不掉,因此以前三千钱两千钱的毛衣毛裤,全部都999出了,围巾更是低到一百钱一条,最后果然全部卖光了。 至于米花糖和饼干这种副食,算是一种产品补充,虽然看起来贵得离谱,但富裕家庭也还能消费的起,因此刘大锤就在脚舍后面制作一些平日售卖,也算是让慕名而来的方家名士和商旅游客多了一种旅游特产的选择,毕竟不是谁的买得起清河佳酿的。 陈旭酿造的清河佳酿数量有限,清河镇也所存不多,而等到新葡萄出来还得六七个月,因此现在处于惜售状态,每个月限量供应五十瓶,要买每个月新货送到就赶早,而且还要提前付一千钱定金预定,付钱之后拿到一个写有特制编号的小纸票,因此现在有一大群黄牛每天守在清河商店门口,不管是什么时候有人进店来问清河佳酿,那就是没有,预售的号早就已经卖到夏天去了,但可以从黄牛手中卖到预售小票,每张票加几百上一千钱。 “几位郎君,六月份的清河佳酿预售小票要不要?只需要加一千钱!”陈旭等人刚刚到清河商店门口的街道上,立刻就有几个黄牛围了上来。 “聒噪~”骑马走在前面的王三呛啷一声抽出腰间一把崭新的钢铁宝剑,乌蒙蒙的剑刃瞬间荡漾出一股冰寒的气息。 “滚开滚开~眼瞎啊!”胡宽赶紧从商店里面跑出来,连踢带踹的将几个黄牛赶走,然后干笑着对着陈旭拱手行礼,“胡宽见过里典大人!” 陈旭脸皮抽抽着跳下马背说:“看看你干的好事儿,这些泼皮整天围在这里像什么话!赚钱还得要点儿脸啊!” 胡宽红着脸讪笑着说:“非是我等不要脸面,而是清河佳酿实在是太少了,每次到货就会挤破门,自从您让我用这种预定销售之法之后,便有人钻空子专门来订购之后转卖小票,与其让别人赚还不如让我们自己赚!” 陈旭也有些无语,酒不够,只能用这种后世常见的饥饿营销法,但他却低估了古人的智慧,结果很快就有人开始倒卖小票,而且这种事他还无法解决。 “客栈和剧院修建的进展如何?”陈旭站在大街上,看着清河商店两边几家经过大规模翻新和装修过的脚舍和民房问。 “回大人,客栈和剧院里面都已经完成了,如今只有一些收尾处理,您随我进去一看便知!”胡宽赶紧在前面带路。 如今的清河商店左右两边一共两户民居和两家脚舍以都被胡宽收购过来,陈旭也画了简单的图纸让送货的车队送过来,也不知道胡宽到底修成了什么鬼样子。 不过进去之后,陈旭略有些惊奇,因为竟然和他预想的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甚至比他想象的还要好很多。 本来开始准备取名清河大酒店的,但后来感觉这个名称太俗气了,于是改成了清河客栈,现在的清河客栈已经扩大到足有十多亩的面积,几乎占了半条街,两家连在一起的脚舍被打通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栋两层的砖石木楼,全部都重新进行了加固和装修,墙壁地板窗户也都换了新的,房顶也重新休憩,看起来豪华大气了不少。 而两栋民居因为带着院子,面积比较大,陈旭直接设计改造成了一个剧院。 说是剧院其实是夸张,就是在一间巨大的木棚子里面打造了一个一米多高的戏台,设置了幕布,准备用来表演一些娱乐节目。 眼下桌椅、戏台和幕布等已经全部都弄完了,看起来有了几分后世明清时期的古代戏台的风格,至于细节……那个就不要太苛求了,将就,将就就行。 “对了,让你找的几个表演节目的小娘子都找到没有?”陈旭站在戏台上问。 “已经找到了十多个,每天都在学习舞蹈和排练您说的那个天仙配,要不要现在就把他们都叫过来表演给您看看?”胡宽跟在旁边赶紧说。 陈旭看了一下天色说,“行,你去安排,我们先去吃饭。” 从剧院出来,带着虞无涯和王五王七四个护卫去清河商店隔壁的面点铺让吕冬赶紧做了几碗面条充饥,吃完之后一群人再次来到剧院,胡宽已经把把十多个十多岁的少女带到了舞台上,大的约莫十六七岁,小的只有十一二岁,不过此时都已经穿上了崭新的襦裙,头发也梳理的整整齐齐,一个个忐忑不安看着陈旭和几个身挎刀剑的五大三粗的壮汉。 第291章 能不能正经点儿 秦朝现在处于一种非常混乱的时代,除开车同轨书同文度同制这种强制性的法令之外,对于穿着并无太大的约束,比如说普通人只能穿白衣,士族以上阶层在祭祀等重要活动要穿黑色等,但其实六国遗传下来的服饰痕迹还非常浓郁,基本上齐地和楚地的人等不同的区域在穿着打扮上是有很大区别的。 楚地在南方,气候温暖潮湿,丝麻产量大,而且也比较崇尚奢华,因此衣服款式相对还比较丰富,女子身上的襦裙的样式和颜色也还是有不小的变化,除开常见的灰色白色之外,还有青色、绿色、蓝色、靛色等比较端庄舒雅的颜色,可能是由于染料的原因或者是习惯,后世儒家兴起之后襦裙改良成汉服后那种丰富的颜色和飘逸的飘袖裙摆还没出现,都是上襦极短,而且是窄袖,只到腰间,下身裙子很长几乎拖地。 因此眼前这是多个少女都是襦裙,但服饰和颜色单调,看起来很不赏心悦目,而且除开年轻之外并不算漂亮,其中甚至有几个还都瘦骨嶙峋皮肤粗糙,因为这些少女基本上都是胡宽从奴隶市场上买回来的,只有几个懂音律的女子长的还算周正,是通过高尧不知道在哪儿弄来的。 这些少女已经买来近两个月了。 开春后水轻柔帮忙写了《天仙配》的剧本、带着杏儿和小学的几个准备安排到钱庄和客栈帮忙记账算账的小学生也随着货物一起来了宛城之后就一直都还没回去,平日无事的时候水轻柔和杏儿也在指导她们排练。 不过今天没看到杏儿和水轻柔,估计是去水家了。 陈旭也没在意,打量了这十多个少女一遍之后和虞无涯等人就坐到戏台前面的长凳上说:“开始表演吧!” 于是台上一群少女便在胡宽的指挥下开始根据早已饰演的角色开始表演,各种简单的钟磬笛箫埙叮叮当当呜呜哩哩的吹响,一些表演的少女便跟着边唱边跳,各种动作虽然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协调,但总体来说还有模有样,和在郡守府看到的那些衣衫单薄随着音乐跳舞的舞姬不一样,这是一种类似歌舞和话剧的节目,并不单纯是舞蹈,它还有对话和唱歌以及剧情的发展和冲突。 这是一部经过陈旭完全重新改编的歌舞剧。 以杏儿他们时常表演的乡村版儿童话剧为底本进行了大范围的内容扩展,分成了下凡私配、男耕女织、星河阻隔、鹊桥相会四幕,而且表演时间也长达一个小时,完全是后世一部电影生生整成网络剧的节奏,也充分发扬了网络小说灌水的精髓。 不过这点儿水分,想来在这个娱乐活动极其稀缺的时代,大家都喜闻乐见的喜欢。 随着表演,天色越来越暗,胡宽也赶紧让人点燃了松明灯和火把,不过等到天帝安排天兵天将下凡来捉拿织女的时候,后台几个穿的邋里邋遢的清河商店的地痞走出来嘻嘻哈哈抓住织女要拖走的时候,陈旭再也忍不住了。 “停停~”陈旭满头黑线的站起来,走上台一脚将其中一个饰演天兵天将的家伙揣在地上,脸皮抽抽着和说:“你特么表演的是天兵天将,不是地痞流氓,能不能正经点儿?” “噗通~”四个家伙都赶紧跪地上去了,其中一个结结巴巴的说:“大……大人,我……我等不知道天兵天将长什么样子啊?” 我去,陈旭又怒了,一人踹了一脚之后看到四个战战兢兢吓的快尿裤子的家伙,很是无奈的捏着下巴想了许久,然后指着正坐在下面唠嗑的王五四个:“你们上来表演天兵天将!” “啊?!”王五四个五大三粗的护卫愣了半晌,然后一个个欢天喜地的一起跳上舞台。 半个小时后第一次舞台彩排结束,陈旭脸皮抽抽着回到已经修好的客栈二楼一间房间住下。 俗话说想的简单,这就是陈旭眼下遇到的最大的一个问题。 从造纸到炼制钢铁、制作瓷器甚至是做豆腐这种最简单的事情,一切是想起来简单,但真正要做出来,都非常的不容易。 这戏剧表演也一样,当时修改剧本的时候想的特别简单,而且自己也写的非常清楚,水轻柔和杏儿也在宛城呆了近一个月指导排练,除开唱歌跳舞还算有模有样之外,其他的表演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这种舞台剧在后世如果还能赚到观众的喝彩,那绝对是导演祖宗十九代的坟头都在冒青烟。 唉,将就吧! 陈旭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许久之后才进入梦乡,而一身黑衣的虞无涯抱着铁剑盘腿坐在他睡觉的房顶上打坐,眼望深空哼着那首随缘,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吃过朝食,陈旭带着虞无涯和王五等人来到城南一栋还算宽畅的院落,找到范氏当今的家族范顒。 “哈哈,小郎君来怎么不提前安排人打个招呼,范某好提前做好迎接准备!”范顒听闻家仆通报之后急匆匆从院子里面出来,笑的异常爽朗。 “范老太过热情了,旭只是趁着春色烂漫出来踏青散散心,同时也是想来看看钱庄之事筹备的如何了?”陈旭笑着拱手说。 “走,外面风大,房间里面喝茶细说!”范顒热情的挽着陈旭的胳膊往院子里走,同时安排家仆照顾马匹。 客厅分宾主坐下,很快就有侍女泡上香茶。 “小郎君请,这是昨日水氏茶坊送来的春季新茶,比去年的茶叶更加清香爽口,无太多苦涩滋味,回味甘甜,完全有了传说中紫云仙茶的几分神韵。”范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陈旭端起茶杯轻轻嗅了一下,然后入口品尝,果然几乎与后世喝过的早春绿茶几乎没有任何区别,清香淡雅,有一丝淡淡的回甘,满嘴都是芬芳的气息。 “范老还认识水氏?”陈旭好奇的问。 “呵呵,这南阳郡大大小小的商贾就没有老朽不认识的,这水氏原是韩国贵族,韩灭之后便移居南阳,如今因为家中出了一个列子门徒,听说与伏牛山中的仙家弟子有关,平白得到一桩天大的机缘获得了这仙茶的制作方法,虽然并不是传说中真正的紫云仙茶,但按照这等品质来说,他日光是茶叶这一项,水氏必然跻身大秦最大的富商之列,这让许多商贾都颇为眼热,因此一直有人在建议老朽出面和水氏商谈一下,想让他们让出一些茶叶之利,可能是水氏也听闻了一些消息,昨日水家家主特地携新茶前来拜访,留下了几筒与我品尝!”范顒丝毫没有把陈旭当外人,把茶叶的事情毫不避讳的讲了一下。 陈旭脸色古怪的把茶喝完之后笑着说:“范老何必羡慕别人,等到今年秋天,您这葡萄酒酿造出来,也是独家买卖,恐怕所获之利不会比茶叶少,这份利恐怕到时候也会有人眼红!” “哈哈,小郎君说的是,不过老朽对茶叶和葡萄酒都不甚在意,就像小郎君上次所说,天下之利,当要利益均沾,因此这葡萄酒我们范氏也打算只负责酿造,而经营之利到时候由别的商贾去买卖,当然,根据协议该小郎君的钱款范氏是一钱都不会少,这个小郎君有没有异议?”范顒笑着说。 “没有!”陈旭摇摇头,从古至今,没什么生意是一家做的完的,范氏只开酿酒厂,而把零售交给别人,这和后世的商业模式几乎一模一样,有钱大家赚才是王道,不然绝对会死的很难看,因为葡萄酒的酿造工艺的确不算复杂,而且如今酿酒虽然不如后世那样普遍,但还是有很多商贾拿到了酿酒执照,一旦知道葡萄可以用来酿酒,自然会试一下,然后一不小心就酿出来了。 而且根据商业发展的规律来说,无论是葡萄酒还是茶叶,这两种制作方法都绝对保密不了多久,随便暗中弄走一个酿酒工匠这个秘密就保不住了,最多两三年便会传遍天下,到时候无数的商贾会加入这两个行业之中,竞争之下就会导致酒水和茶叶的价格大幅下滑。 陈旭只需要把清河佳酿和紫云仙茶这两个已经被所有贵族和士族商贾认可的品牌抓在手中,以后专门走高端路线做奢侈品牌,一样会大赚特赚。 喝茶闲聊了一会儿,陈旭问起钱庄的情况,范顒立刻兴趣盎然的把钱庄前期的筹备情况仔细说了一遍,并且让家仆准备马车亲自带着陈旭去了一趟已经装修好的钱庄。 于是陈旭很惊讶的发现钱庄的位置竟然距离自己的清河大饭店只隔了一条街,相隔不到五十米的距离。 “小郎君不需要惊讶,这是老夫故意为之!”下车之后范顒笑着说,“本来范氏在城北市场附近有一间楼舍,而且地段和位置都比这里开阔,不过小郎君的清河酒店名气如日中天,于是老夫便在这附近买下了这栋院子,改造成了钱庄,也可以借一些人气!” 陈旭于是不得不佩服范顒的商业头脑和眼光。 这商业嗅觉和灵敏度堪称一绝,不意外当初范家的老祖宗范蠡能够把生意做的富可敌国了。 第292章 华夏钱庄 钱庄并不算大,占地不过两亩,不过四周都用厚重的青石砌成了近丈高的围墙,房子也全都是用青石和粗木构成,门窗具都厚重无比,临街悬挂着一块木匾,上面用青铜铸了“华夏钱庄”四个篆书大字,在春日的阳光下金光闪闪。 陈旭直勾勾的看着这个牌匾,感觉似乎嗅到了一股浓浓的铜臭味道。 虽然如今大秦的商业并不发达,甚至在陈旭看来非常的弱小,但只要这个东西能够运作成功,将极大的推动商业的发展。 秦朝的老百姓吃不饱穿不暖,但并不表示粮食真的就不够吃,就光他知道的如今雉县县衙的粮仓之中,就堆放着近六万石粮食,这些粮食足够整个雉县全部人口吃半年,够县城的人吃五年,但这些粮食却从来就没有动用过,这是大秦皇帝的粮食,是朝廷的储备粮,要用来补贴征召服役的民夫和应对战争,即便是灾荒年月也是不会发放给普通百姓的,每年到新的税粮上缴之前,这些粮食便会被运送到西北苦寒之地供养修长城的降奴或者是卖给那些大商贾,然后大部分会流入酿酒坊或者是宛城外那些铜铁工坊之中。 而且随着大秦统一六国之后,近两年没有战争,因此农民种田也比较安全,产量比以往更多,粮仓之中的粮食也堆积的越来越多,而大秦在全国设立的大小粮仓之中具都积粟如山,云梦秦简中就有记载:秦国国内到处都有万石一积的粮仓,栎阳的粮仓是两万石一积,而咸阳更恐怖,直接就是十万石一积,这里一积就是一个圆形的库房,而每个粮仓可不止只有一个库房,而是有好多个。 大秦设置的陈留仓,熬仓,霸上仓,栎阳仓,咸阳仓等具都可以保证粮仓所在的郡的全部人口支撑十年以上,到秦二世的时候粮食堆积的更多,项羽反秦之后破陈留,就从陈留仓起获近百万石粮食。 除此之外,秦国征服蜀地之时,直接动用巴蜀十万民夫,大船万艘从督道仓和成都仓运送了六百万石粮食做后勤,整个长江之上船浮如云,首尾相连,那种恐怖的场景亘古未曾有过。 所以,自从商鞅变法之后,秦国就从未缺过粮。 只不过在这个时代,当权者都不把老百姓当人看待而已,就是受剥削和压迫的对象,一切为了王权,一切为了帝王的目标,小孩当大人用,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 商鞅变法之后法令苛刻恐怖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地步,但这种却不是以道德来约束的安宁其实是一种最残酷的镇压和剥削,导致百姓极端贫困,结果是国越富民越贫,民间的怨愤越积越多,同时商鞅还认为国有六虱,必须用法令镇压,六虱是什么,就是礼乐、诗书、修善、孝悌、诚信、贞廉、仁义、和平,商鞅认为这些君子倡导的礼仪和修养全部都是虱子一样的害虫,必须用法令强势镇压和清除掉,以法强国,最终的结局是大秦果然强了,然后商鞅自己也被自己的法令弄死了。 吕氏春秋有言:全者必缺,物极必反。 当一种东西被发扬到极致的时候,也就是他开始崩塌的时候,而大秦最终的结局也是兴于苛法,死于苛法。 当秦始皇死后,六国贵族就是以苛法残暴为借口,领导民众将大秦推翻了。 如今的大秦,其实在法令上只要稍稍向老百姓松动一下,盘剥和压榨不是这么严苛,老百姓能够吃饱穿暖,六国贵族即便是造反,也不会直接酿成二世而亡的结局。 因此到了汉朝,当权者便开始反思大秦倒塌的原因,采用黄老的理念无为而治,摒弃了大量的恶法,修生养民,这才造就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一个朝代,一举奠定同时期地球上四大帝国之一的地位,凝聚出汉家血脉,创造出中国后世两千年的辉煌文明。 大秦不缺粮,但陈旭眼下无力改变这种状况。 但只要法令有所松动和改变,商业必然会蓬勃兴起。 因此提前将银行弄出来,让商业可以轻松上阵。 接下来就是找一个最好的机会见到秦始皇,让他改变这种苛法治国的策略。 这个方法,陈旭已经思虑许久,或许就在这次秦始皇巡游东南的时候,只要那件事发生,改变大秦的未来或许就能够成功。 在范顒的陪同下,陈旭走进钱庄里面,迎面是一个一米五高的柜台,全部都是厚实的栎木制成,上面还有青铜铸造的鸡蛋粗细的栏杆隔开,旁边几间房间挂着信贷、存储、管理、会议室、员工通道等牌匾,厚实的木门足有半尺,一旦关上凭借人力绝对冲撞不开。 此时钱庄里面,有一群小孩和几个文士打扮的男子正在里面忙碌,正在噼里啪啦的学习算盘。 这些小孩是清河镇小学的学生,学了几个月数学和算盘,已经能够进行不算复杂的加减乘除的运算,也能认识和书写常见的文字,主要的目的是来教钱庄的帮工学习珠算和阿拉伯数字的应用,其次是跟着钱庄学习管理和经营,一旦时机成熟,这些孩童就会成为大秦经济发展的基础和推动力。 “范氏不愧为大秦商界的领袖,如此短的时间就已经筹备的井井有条!”陈旭忍不住夸奖范老头儿。 “小郎君过誉了,这一切其实都是按照您的图纸和想法弄出来的,而大梁的钱庄也已经筹建完备,眼下只等您的印信制作出来,钱庄就可以正式开业!”范顒笑着说。 “正好,这次我也把印信制作的方法和账册都带来了!”陈旭点点头,吩咐王三去马背上把褡裢包裹取来,打开拿出来两块长一尺宽五寸厚三寸打磨的异常平整光滑的漆黑木头。 “这就是印信?”范顒看着两块沉重的乌木满头雾水。 “非也,这是印刷用的雕版!”陈旭又拿出来一张雪白平整的竹浆纸,上面用墨线画着一张存款凭条的样子。 “范老,这才是存取款专用的凭证,我已经画好样式,你只需要找一个善雕刻的工匠,将凭证上的图案完完整整的雕刻在雕版之上,到时候就可以轻松印制出来印信!” “右上角几个奇怪的符号是何意?”范顒接过这张人类历史上第一张存款凭条好奇的指着右上角qsh三个英文字符问。 “呵呵,这个只是一个年号的代称而已,为了避讳皇帝的名讳,您不必在意!”陈旭笑着说。 “那后面这一串圈圈叉叉又是何意?”范顒指着qsh后面一排字符问。 “这里是凭证防伪的重点,0到9九的简写数字您已经见过并且能够熟练辨认了吧?”陈旭问。 “不错,老朽已经跟着这些孩童学会了辨认!”范顒点头。 “这里的一串符号就是根据年月日时构成一串编号,这些凭证印刷出来之后,一式三份的编号必须一模一样,分别盖上黑红绿三种不同颜色的印鉴,分别表示存根、客户和记账三联凭证,而这三张凭证填写的内容要求一模一样,存根由办理存款的人员填写,然后签自己的名字加盖自己的印鉴,第二联由复核人员填写,同样要签上自己的名字加盖自己的印鉴,第三联由第三位复核人员填写,同样要签名和留下印鉴,最后这三张凭证交给记账人员复核无误之后交由存款客户签字画押,最后加盖钱庄的印章,这笔存款就算最后完成,存根联由钱庄的管事交给您入库保存留待以后复核,第二联交给客户用来取钱,第三联由记账人员保留并在账本上登记,客户来钱庄取款的时候,办理人员必须严格对照预留的经办人员的印鉴和签字笔迹核对无误之后发放款项,收回凭证加盖取款印鉴,最后送到您这里安排专门人员对照存根和记账复核,最后做核销封存……” 陈旭把存款和取款的操作步骤按照后世商业银行的模式非常详细的给范顒讲了一遍,同时把雕版的制作细节和要求也说的清清楚楚。 范顒越听越越惊诧,完全被陈旭这些天马行空的奇特想法惊的合不拢嘴,他怎么都想不通陈旭为何会有这么多无根无由的奇特想法。 “小郎君,老朽对您这些匪夷所思的想法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范顒对着陈旭深深作揖,然后激动莫名的接着说,“按照您的这种布置,不说这种雪白的纸张别人仿制不出来,就光是这一整套复杂的反复复核的过程别人就万万无法作假。” “其实我这样做也只是希望保证客户存款的安全,同时也是对钱庄内部的严格约束,防止帮工监守自盗或者伙同他人骗取钱庄的钱财而已,事无巨细方能坐到滴水不漏,不然一个疏忽和差池就会酿成重大的财物损失,最后破坏的就是钱庄的声誉,民以食为天,商以信为本,范老以为然否?” “小郎君说的不错,人无信不立,经商贵在诚信二字,先祖陶朱公已经在商经之中留有戒训,我范氏子孙不敢忘本也!”范顒恭恭敬敬的再次给陈旭行礼。 “陶朱公经商之境界,非是我等可以学到的,但即便是些许的皮毛,也才能够让商贾有立根之本,不欺不诈,诚信为本,我既然与范氏合作,也希望能够将这个理念发扬光大,都言君子喻以义,小人喻以利,商贾在一些大贤看来,皆是小人行径,但我等明明白白赚钱,干干净净花钱,不取无义之财,不做亏心之事,堂堂正正做人,我等商贾礼仪诚信皆有,为何就不能称为君子?只不过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而已!” 陈旭这一番话犹若春雷鸣响,瞬间把范顒感动的热泪盈眶。 这么多年了,他终于从一个大秦官吏的嘴里听到了一个让他都为之震惊的话语,商人……被所有人歧视的商贾竟然也有君子的本质。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范顒嘴里反复叨念这句话,花白的眉毛和胡须都在不停的颤抖。 “范老,这雕版你拿去让雕工赶紧雕刻出来,包括经办人员的印鉴都置备完毕之后,过几日我们做一次存取款的模拟演练!” “模拟演练?” “不错,就是安排一些人假装来钱庄存取钱款,以便让经办人员尽快熟悉各种手续和规则!”陈旭点点头。 “此法果然不错,的确要先演练一番才行,免得到时候经办人员不熟悉规则除了差错!”范顒连连点头,赶紧安排人拿着乌木板和陈旭画出来的存款凭证去找宛城最好的雕工制作雕版。 “对了,范老,我在清河商店旁边一家清河客栈,里面开设了一个剧院,你帮我发一份请帖出去,过几天邀请宛城一些有头有脸的名家方士和商贾同道前去观赏……” …… 第293章 都是用来装逼的 “兄长~” 陈旭带着虞无涯和四个护卫返回清河客栈,没想到水轻柔和杏儿也来了,杏儿老远看见他就欢快的迎上来扑到他怀里。 “杏儿,最近跟水姐姐在宛城玩耍的可好,有没有想念兄长和娘亲?”陈旭捏捏杏儿的小鼻子问。 “想了,我想回去喂一头小猪,还要养一条小狗!”杏儿抱着兄长的脖子撒娇说。 “怎么,城里不好玩儿吗?天天还有水姐姐陪着你?”陈旭惊讶的说。 “一点儿都不好玩儿,花也没有,蜜蜂也没有,竹子也没有,我要回家去看我们的蜜蜂都出来采蜜没有?”杏儿憋着嘴嚷嚷。 “好吧,那过几天兄长让王三和王五叔叔送你回去,顺便帮你买一只小猪一头小牛还有一条小狗,嗯,小鸡小鸭也给你买几只,好不好?” “好好!我可以天天带着小狗赶着小猪小牛去河滩吃草,还能看小鸭在河里游水!”杏儿兴奋的跳着拍手。 唉,看来这丫头注定是要成为一个乡下丫头了! 陈旭叹口气,不过这样也好,如今不愁吃穿用度,呆在小河村还更加自由和快乐,陈旭想想自己的童年,似乎也是在放牛打猪草的经历中度过的,加上村里一群小孩,整个童年过的快乐而充实,杏儿只要快乐,一切都随缘吧,何况家里还有一个四岁的虞姬,两人也好作伴。 而一想起虞姬,陈旭的脸皮又情不自禁的抖了几下。 “陈郎~”陈旭和杏儿兄妹俩说完话,站在旁边的水轻柔才福身行礼。 “轻柔,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也不管旁边跟着虞无涯和王五、胡宽等一大群人,陈旭握着水轻柔的手笑着说。 水轻柔玉颊飞红,羞怯的低着头说:“不辛苦,如今春暖花开,我想回一趟鲁山去看看师尊回来没有?” “行,你和无涯大哥一起去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陈旭转头把虞无涯叫过来,虞无涯听完之后点头说:“也好,我们去一趟鲁山来回也不过三五天,恩公就在宛城等我们归来在一起回清河镇!” 虞无涯接下来仔细叮嘱了王五等四个护卫一遍,然后收拾整理一下行装之后就和水轻柔两人联袂策马而去。 接下来几天,陈旭哪儿都没去,白天在清河客栈指导胡宽等人训练一些招收来的帮工和一群少女舞蹈排练,并且为了工作方便,参照后世的酒店礼服设计制作了两套男女帮工穿戴的工作制服。 男款摒弃了右衽,而是使用带铜扣的上身中华小立领,下身长裤,腰间扎着带着铜扣的皮带,脚下布鞋,看起来一个个干净整洁,而且规定头发不许披散,必须扎发髻,免得端菜送水的时候头发掉菜汤里面了,这身装束简洁利落,虽然看起来极其怪异,但却使得人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女款的是上身白色短款褥装,下身淡蓝色中裙,裙摆只到小腿,扎头发,配发夹,一群十多岁的少女看起来就像民国时期的女中学生,素雅而端庄。 当这两套衣服制作出来一群年轻的男女帮工穿上之后,顿时惹起胡宽等人的啧啧称奇。 虽然看起来与这个时代所有人的穿戴格格不入,但却有一种非常惊艳的感觉,于是在胡宽的要求下,清河商店的员工包括吕冬一家人,也都制作了一套工作服,因此当他们穿着这种新奇的衣服出现在大街上的时候,顿时人气无数人的侧目和关注。 “陈里典,这种男装没有宽大的长外衣,似乎行动更加快捷方便,特别是这腰带,铜扣加上皮带,又结实又方便,干脆给我们也弄上两套!”王三看着一个个换上了新的小立领和长裤的帮工干净利落的样子,顿时毫无一点儿古代人的立场,直接要求换装。 “三哥说的不错,里典设计的这两套衣服穿上之后令人眼前一亮,特别是这些小娘子,一下俊俏的让我都心痒痒了!”王七在旁边连连点头。 “嘿嘿,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们看上了哪个可以追求,但切记不可用强,不然等无涯回来,我会安排他好好的伺候你们!”陈旭呲牙咧嘴的笑着说。 王五等人想起赵柘的下场,顿时立刻打了个寒颤,冷汗都下来了。 对于王五等人的要求,陈旭也没推脱,而是再次拿起纸币,重新操刀设计了一套崭新的衣服,上身黑色紧身t恤,下身宽松长裤,腰间是一条足有四寸宽的真皮腰带,除此之外,每个人还设计了一件长款风衣,牛皮的护腕和护额等。 如今清河酒店日进斗金,几百万钱话都花不完,因此制作这些衣物自然也不恤工本,用最好最结实的布料,请最好的裁缝,铜扣等虽然是新奇之物,但结构却很简单,拿到城内的铁匠铺很快就开模铸造出来,因此到了第二天上午,四套衣服便制作完毕叠的整整齐齐送到了清河客栈,王五等四人迫不及待的换上之后走出来的时候,连陈旭都被惊艳到了。 四个魁梧的大汉,具都一米八以上,黑色的紧身体恤下胳膊和身上的腱子肉一团团隆起,看起来就像几个肌肉怪兽,加上黑色的长裤、长筒马靴,外罩一件加长的黑色风衣,牛皮的护腕和捆扎头发的护额,而且护额的中间,还用红色的颜料写了一个小篆的秦字。 哈哈,陈旭看着四个换装之后威风凛凛的彪形大汉,心里很满意,灰常的满意。 这就是一副标准的黑社会保镖的打扮,走出去绝对会亮瞎所有人的眼。 “哇,几位王大哥看起来好威风凛凛的样子!” 整个清河客栈所有人都被轰动了,胡宽几个、吕冬一家,还有十多个帮工和演戏的小娘子全部都被四个人这身打扮惊到合不拢嘴,一个个都围观着不断惊呼。 “好英武啊!”其中一些个小娘子一双眼睛落在四个货的身上,看着那粗壮的胳膊和高高隆起的胸大肌,一个个眼睛都移不开,羞红了脸有流口水的冲动。 “里典,我们穿上如何?”王五四个人还有些不习惯这种紧身的衣服,被一圈人如同看的浑身发毛,都有些扭扭捏捏。 “太酷了~”陈旭忍不住为自己的杰作鼓掌。 以后带着这样四个拉风的保镖出门,绝对会成为全城人瞩目的焦点,想不受人关注都不行。 而且他还相信,过不了几天,估计这一套装束就会很快在宛城流行起来。 秦朝无论男女,无论王侯公卿、贵族还是平民,其实服饰都比较简单,女的上襦下裙,男的上衣下裤,颜色和样式都很单调,六国因为地域原因虽然略有差别,但总体来说延续了周朝的样式,孔子那一套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精美华服的理论和慨念还并不流行。 直到汉朝独尊儒术之后,随着儒家理论占据了绝对的统治地位之后,衣服的样式和颜色才开始丰富多彩起来,形成了流传后世的汉服特征,男的宽袖大袍,平日有衣和服两种,衣为居家服饰,宽松随意,服为常服,主要是公共场所穿戴;而女人的服饰就非常的丰富多彩,裾裙襦裙袄裙褙子,也分两种,在家着衣,出门着裳,而裳就是彩裙,因此汉朝后期,随着织布机和印染刺绣等复杂工艺的出现,等无论是大户人家还是小门小户,皆都有了非常丰富多彩的服饰,晴好之日,大街上到处都可以看到彩裙飘扬的场景。 而中国的服饰随着朝代的更迭也还在不断的变化,其中又有几次外族入侵,导致服饰变化越加丰富多彩,到了唐宋时期,是中国服饰文化最为繁荣发达的年代,无论男女的服饰也越发的精美合体,风度翩翩的文士,大袖摇摆的公卿,劲装打扮的武士,桃红柳绿如锦似霞的女子。 但这一切都在满清入关之后戛然而止。 在剃发易服的压迫下,汉服彻底成为了历史,几千年的汉家装束和服饰彻底断代,而后民国时期西学东渐,在引进的西方文化冲击下,汉服彻底退出历史舞台,成为了汉族人聊以回味和祭奠的一抹哀愁。 汉服之美,见证了中华的崛起和衰落。 但历史不会重来,无论如何美丽繁华的过往,那都只是过去,一切都将会如烟云流散。 因此对于陈旭来说,他所熟悉的就是夹克t恤衬衣牛仔裤和运动鞋。 至于所谓的美丽汉服,他听过、见过,但绝对不会在这一条穿越过来的时空之中强行再去演绎一遍她的灿烂和辉煌,她出现或者不出现,一切随缘。 眼前无论是客栈帮工的制服,还是王五等人身上的衣服,都是从他所熟悉的理念中诞生出来的。 简单而实用,对陈旭来说,就这个理由就足够了。 至于风衣和墨镜,那都是用来装逼的。 第294章 历史再次走上正轨 忙忙碌碌七八天过去,清河客栈的一切都走上了正轨。 为了捧场,客栈正式开业的当天,高尧带着一群狐朋狗友来大吃大喝了一顿,顺便把清河客栈的美味食物也传扬出去,因此最近几天陆陆续续都有富户和商贾甚至一些官吏专门前来品尝,而且这种全新的酒店模式也吸引了一些南来北往的商贾旅客入住客栈,同时也把酒店的工作模式和这些稀奇古怪的衣服都深刻的记忆下来,慢慢扩散到周边郡县。 而在这段时间,华夏钱庄的一切都筹备妥当,陈旭指导排练的天仙配也基本上达到了可以正式表演的阶段。 二月二十八日,范氏家主范顒给宛城数十位家产富足的大商贾和富豪发出邀请函,邀约二十九日在清河剧院观赏歌舞表演,同时有一件重大的事情要向所有人宣布。 范氏作为南阳甚至整个大秦商界的领袖,声望昌隆,因此接到邀请之后,这些商贾富豪自然都一口答应按时前往,而居住于宛城甚至路过宛城的其他大小商贾也都获悉这个消息,暗中打探各种小道消息,准备在明日去清河剧院一探究竟。 而与此同时,清河剧院的宣传也已经开始,十多个混混都拿着一些麻浆纸印制的宣传单在宛城之中的市场和脚舍开始向那些一看就身价不菲的人散发。 “清河剧院我听说过,就在清河酒店旁边,这剧院又是何物?”某个脚舍之中,拿到了一张宣传单的某位商贾疑惑不已。 “剧院我听说过,听说是表演歌舞的地方!”旁边一个衣着不俗的人接话说。 “那这天仙配又是什么?” “或许是一种歌舞的名称吧,这宛城之中,凡是带清河二字的都与众不同,前日我还和几位友人去清河客栈饮宴聚会过,那菜肴美味无比,但就是贵的离谱!”另一个大腹便便的商贾舔着嘴巴犹自还在回味。 “贵就对了,凡是沾上清河二字的都贵,但却贵的让人心服口服,想来这叫天仙配的歌舞必然不凡,我等明日要早些去,不然恐怕挤不进去!” “费兄说的是,不过看一场歌舞竟然还要收二十钱门票,的确有些过分!” “呵呵,你嫌贵恐怕还有人怕不够贵,二十钱,不过半石粮食而已,而且只有用这张宣传单才能进去,你要是不想去,就把手中这张卖给我,我与你二十钱。”姓费的男子冷笑说。 就在几个人说话之时,一个文士装扮的青年急匆匆而来,看到几个人手里的宣传单眼睛一亮,赶紧冲上来说:“诸位手中拿的可是清河剧院的宣传单?” “然!”几个人都一起点头。 “太好了,诸位可否把宣传单卖与我一张,我出三十钱!”青年文士大喜。 “五十钱我便卖与你?”刚才嫌贵的人愣了一下说。 “好!”青年文士想都没想一口答应下来,打开钱袋数了五十钱递过来,接过宣传单喜滋滋的转身就走。 但就在青年文士离开之后,接连冲进来几个男子,一个个都气喘吁吁的要求购买宣传单,而且价格已经涨八十钱了。 也就是短短不到一刻钟,就光是这份宣传单就已经被炒到了近百钱。 “某后悔也!”刚才五十钱卖掉了宣传单的人捶胸顿足后悔不已。 “呵呵,你后悔甚子,别人白送你五十钱,够你买一旦粮吃两个月了!”费胖子呵呵冷笑着把手上一张宣传单慢慢叠好塞进衣袋之中,整理一下衣冠之后看都懒得再看旁边的男子一眼,施施然离开脚舍。 这种场景在整个宛城到处都在上演,而且经过许多人的打听,这个叫天仙配的歌舞已经比较清晰,据说演义的是一个上古的神话故事,有仙女,有牛郎,有会说话的老牛,还有天兵天将和天帝王母。 在这种从未听闻过的神话故事吸引下,宛城之中无论是商贾富户,还是官吏方家,皆都被撩的心中痒痒难耐,不断的安排人去清河剧院打探,因此整条街上又被围的水泄不通。 “这个时代,果然还是娱乐节目太少了啊!”陈旭站在客栈门口,看着越来越多人,感慨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而王五等四个护卫一身黑衣身背铁剑,如同未来战士一样将试图挤进来的人都牢牢的挡在门外。 “让开让开~”随着几声熟悉的声音在几十米外的街口宣传来,人群一阵骚动,不一会儿便看到虞无涯和水轻柔两人骑马踢踢踏踏的挤了过来。 “见过陈郎!轻柔一去多日,让您担心了!”水轻柔看着迎上来帮自己牵马的陈旭,下马之后揭开面巾赶紧行礼。 “不必如此多礼!一路辛苦,赶紧进去洗漱歇息!”陈旭笑着牵着水轻柔的手走进房间 “恩公,你又打算干点儿啥?为何门口围聚了如此多的闲人?”虞无涯下马之后跟在后面惊疑不定的问。 “明天我邀请范顒和宛城数十位商人来观赏天仙配,顺便发了一些传单出去,没想到一下来了这么多人打探消息!”陈旭苦笑着说。 “照这个架势,明日恐怕会挤破门槛!恩公是不是要提前通知高尧,让他安排一些兵卒前来维持秩序?”虞无涯略有些紧张的提醒说。 “不用,刚才高尧已经安排人来通知,明日郡尉高焄会亲自前来坐镇看戏,没有人胆敢闹事!”陈旭说完之后吩咐客栈的帮工给虞无涯和水轻柔打水洗漱,等两人洗漱收拾完毕,这才问起两人回鲁山的情况。 “师尊云游还未归来,因此我和师妹便在山上等了几日,结果大师兄和三师兄也回来了,我们许久未见,因此就在山上聚了三日,因害怕恩公担心就回来了!”虞无涯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 “你有没有问过你大师兄刺杀皇帝之事?”陈旭低声问。 虞无涯点点头:“上次恩公说过之后,这次碰上大师兄,我便也问了一句,但他只说赵政身边护卫太多,刺杀不容易,但那张良去濊国借大力士去了,或许会在巡游途中刺杀赵政,至于具体位置和时间都只能择机而行,其他的就没有了!” 果然,陈旭一听到大力士便知道历史再次走上了正轨,张良刺杀秦始皇这件事估计不会有丝毫的变化。 第二天辰时刚过,陈旭等人刚刚吃过早饭,范顒便在几个仆从的护卫下乘车前来。 “哈哈,某昨日听说了天仙配之后几乎一夜未眠,放下碗筷便迫不及待的来了!”范顒下车之后对着迎接出来的陈旭拱手,脸上笑的极其畅快。 “范老请里面暂坐歇息喝茶,不过歌舞排练短促匆忙,看完之后千万不要失望!”陈旭也笑着回礼说。 “怎么会失望,光是清河这两个字就值得期待!等会儿肯定还有许多商界同道要赶早前来,老朽就不进去了,站在门口迎接一下,小郎君有事就先去忙碌,不用管我,这些人我自会照顾好!”范顒摆摆手让车夫把马车赶走,然后站在门口等候起来。 果然,不一会儿时间,陆陆续续就有七八辆豪华的单辔马车先后而来,下来的都是宛城赫赫有名的大富之家,前面三个不认识,第四个赫然就是南阳最大的铜铁商人冉颡。 冉颡和陈旭本来就有过两面之缘,互相问候之下冉颡知道了这清河商店和客栈剧院都是陈旭的产业的时候,自然也惊讶的眼珠子差点儿掉下来。 安排帮工把冉颡等人引入剧院中的座位上喝茶,后面又有一辆接一辆的马车接踵而至,一个个都是宛城甚至在大秦都名声显赫的大商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但几乎都是四五十岁以上的年纪,一个个看起来鬼畜不惊神情低调,但每一个人身后都有一个巨富的家族。 范顒一一为陈旭引见介绍,这些人有铜铁商,有盐商、有粮商、有布商,甚至还有酒商,得知陈旭是清河商店的主人之后,全都非常热情攀谈问候。 直到范顒邀请的人员到了七七八八之后,水家家主水闳才到来,不过他还带了一大箱礼物和数十斤新茶,箱子打开之后里面珍珠玛瑙玉器宝石五色光华闪烁,在阳光下散发出迷人的光芒。 “水家主太客气了,请里面坐!”陈旭拱手感谢之后让人把装满宝石的箱子和茶叶都抬进商店,然后亲自迎着水闳进入剧院安排就坐奉茶。 水家是旧韩国贵族,和韩国其他贵族王孙还有牵连不轻的联系,这种联系是根深蒂固的传统,任何人都无法改变,除非把水家连根铲除。 而水家还是水轻柔的家族,无论水家如何,陈旭都要以礼相待,不能让水轻柔心里难受,不然像陈姜氏一样和娘家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境地,即便是水轻柔能够忍受,陈旭直接也断然无法接受,毕竟血浓于水的亲情才是维系人类能够不断发展壮大的基础,一个没有了家族的人,就会像孤魂野鬼一般孤单到死,这也是陈旭为什么会如此重视陈姜氏和杏儿的原因,虽然换了灵魂,但血脉相连,无人可以替代。 因此上次陈旭去水家的时候,直接说出自己就是仙家弟子一事,也是考虑许久之后的决定,希望自己这个身份能够让水闳足够震动,然后可以做出一些改变,毕竟攀附没落的王族和攀附一个仙家弟子这不是同一个档次的存在,如若水闳稍微聪明一点儿,便能过做出抉择。 第295章 可惜不是老子写的 在商贾陆续到来的同时,也有无数看热闹的人闻风而来,熙熙攘攘的人群将清河剧院附近的几条街都堵上了,其中还有许多人拿着宣传单挤到剧院门口,在王五等人的注视下,胡宽等人将持有宣传单的人放进去,同时还要收二十钱的门票钱。 因为剧院的容量有限,所以一共只发放出去一百张宣传单,但就是这一百张宣传单却搅动了整个宛城的官僚士族和富豪阶层,这些发放出去的宣传单其中许多已经易手数次,而价值早已超过两百钱。 随着一阵踢踢踏踏的整齐脚步声,上百名身披皮甲手持长戟的兵卒将人群冲散,很快就来到剧院门口。 紧随兵卒后面,一个四十多岁身材魁梧的中年人骑着一匹青色骏马,在十多个虎背熊腰的侍卫护佑下到来,中年人身边还有一个身穿锦袍头戴金冠的白面青年,两人就是郡尉高焄和其子高尧。 “见过郡尉大人!”无数看热闹的人顿时都吓的面色如土,一个个惊慌失措的往后退,胡宽等人赶紧迎出去行礼,闻讯的陈旭也迎了出来。 郡尉在大秦来说,已经算是地方最大的官员,虽然从职位上来说是辅助郡守治理郡务,但实际上和郡守一样是咸阳垂直认命和管理,官秩和印绶也与郡守一样,只不过只是负责掌管安全事务,无法插手民政,而且在调动军卒之前必须获得郡守的同意,不然就是违法,但郡守如果想要调动军队的话,也必须获得郡尉的认同,否则郡尉可以拒绝执行命令,这实际上也是一种变相的控制军队不会被一个人掌控而出现谋反的情形发生。 后世项羽造反,就是先砍了郡守殷通拿到郡守印信,然后挟持郡尉下发各种将官认命和兵卒调动命令,这才顺利掌控整个会稽郡的军队,一举成为义军中实力最强大的一支。 “勿用多礼,吾早闻小郎君之名,今日一见果然无有虚言!”高焄下马之后扶起弯腰行礼的陈旭笑着说。 “郡尉大人夸赞了,里面请坐,歌舞很快就会开始!”陈旭顺势起身说。 “先不忙,郡守马上就到,你我要迎接一下!”高焄笑着说。 “郡守大人也要来?”不光陈旭愣了,周围所有人都一片哗然。 “你这清河商店名声如日中天,不光是南阳,如今就连东南的会稽诸郡,西北的辽西诸郡都已经知晓,而今你又开设这家清河剧院,天仙配歌舞虽然我等从未听闻,但郡守大人自然是感兴趣的,稍等片刻就知晓!” 好吧,陈旭很无奈的只好和高焄杵在门口有一句没一句聊了一会儿,果然又是一队兵卒踢踢踏踏沿街而来,将围观的人群驱赶之后,一辆豪华的双辔马车很快就在数十个护卫的护送下在剧院门口停了下来,郡守马伯渊施施然整理好衣服头冠之后下车,陈旭和胡宽等人自然又是一通弯腰行礼的迎接。 而郡守之后,郡丞曹坤也接踵而来,然后是监御史雍破以及七八个郡守府衙的二三把手先后坐着马车而来,等把这群宛城的大官都请近剧院中的时候,所有正在喝茶聊天的商贾和拿到宣传单进来看戏的人都惊慌失措的站起来迎接,整个戏园子里完全乱糟糟的一片。 一直忙碌了近大半个小时把座位重新安排好之后,时间已经到了巳时,看看现场已经安静平息下来,陈旭这才让胡宽安排开始表演。 随着一阵叮叮咚咚的乐器声音从舞台后面传出来,舞台上的幕布也徐徐拉开,第二层幕布上露出天仙配三个鲜红的大字。 这个独特的开场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兴趣,一个个都停止谈论开始盯着舞台。 “有饛簋飧,有捄棘匕。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视。睠言顾之,潸焉出涕。 …… 虽则七襄,不成报章。睆彼牵牛,不以服箱。东有启明,西有长庚。有捄天毕,载施之行。 维南有箕,不可以簸扬。维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浆。维南有箕,载翕其舌。维北有斗,西柄之揭。” 一个清晰而婉转的女子声音从幕布后面传出来,唱的是诗经小雅里面一首叫大东的诗歌。 而随着诗歌唱出,天仙配的幕布也慢慢卷上去,露出第三块幕布,上面写着下凡私配四个大字,等女子诗歌唱完,幕布再次卷起露出后面的舞台。 舞台并不大,只有不过二十个平方,舞台上摆放着几棵小树,插着一些杏李桃花,背后的幕布上画着一些山水星辰和云雾的花纹,在陈旭看来简直寒碜的不像话,但这种新颖的开场却让所有人都耳目一新,感觉新奇不已,一个个屏住呼吸盯着舞台眼睛一眨都不眨。 一个身穿彩裙的女子坐在花树之间织布,然后起身往下方探望,一会儿之后开始唱。 “金梭晓夜为谁忙,隔水桃花满洞香。万国尽沾尧雨露,九重欲补舜衣裳。绮罗光映云霞重,机杼声抛日月长。却笑天台有仙子,此生谁解忆牛郎。” 伴随着后台钟磬笛埙的伴奏,女子开始咿咿呀呀的边演边唱起来,同时舞台上的幕布也在帮工的鼓动下开始摇晃,看起来就像云雾在翻滚一样。 唉!陈旭看的脸皮直抽抽,虽然明知道所有人已经尽力了,但仍旧感觉到很渣,渣到有些惨不忍睹。 但在他看来惨不忍睹的舞台布置和表演,也让此时剧院中的所有人都鸦雀无声,许多人直接就看的嘴巴合不拢,眼珠子都凸出来一大截。 “恩公,几日不见,这天仙配竟然被你弄的好看多了!”抱着铁剑站在旁边的虞无涯也目不转睛的赞叹。 “当日陈郎说要改版牛郎织女,没想到一个简单的故事也能排演出如此丰富的内容,这可比听故事有趣的多,柔都想上去跳一段呢!”水轻柔一双大眼睛有微光闪烁,玉手握着陈旭的手轻声说。 “如果你想,将来我们排演白蛇传好不好,我演许仙,你演白娘子!”陈旭笑着说。 “那我呢?”虞无涯竟然也很有表演的欲望,忍不住转头问。 “你演大反派法海!” “唔,法海我喜欢,完全是为我量身定制的角色!”虞无涯喜笑颜开的连连点头。 “嗯,就是最后你要小心,可能在把白娘子压在雷峰塔下的时候,会被下面愤怒的观众用石头砸死!”陈旭提醒。 “怕甚,谁敢砸我,我劈死他!”虞无涯无所谓的耸耸肩。 陈旭:…… 看着陈旭发黑的脸色,水轻柔嘻嘻笑着把身体轻轻靠在陈旭身上,一团饱满的温柔顶的他瞬间差点儿神魂失守。 就在三个人站在一起窃窃私语之时,舞台上幕布也随着剧情的推进反复垂落又卷起,舞台的布置也在不停的变化。 而随着剧情的推进,整个剧院越发安静,除开舞台上的音乐伴奏和唱歌对话之外,几乎听不到半点儿杂音,包括马伯渊、高焄在内,所有的观众都生怕一个疏忽错过半点儿剧情,因此都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时间一晃很快一个小时过去,天仙配的表演也进入最后的尾声。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随着鹊桥相会结束,一个女子清丽婉转的歌声响起,幕布垂落下来,上面写着天仙配剧终,并且最外面的幕布也徐徐拉上将舞台彻底遮住。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水轻柔依偎在陈旭身上动情的说,“这首诗写的真好,轻柔最喜欢!” “呵呵!”陈旭干笑几声,心说这首诗自然写的好了,可惜他不是老子写的。 “这……这就完了?” 幕布拉上之后,音乐停止足足半分钟之后,观众之中才有人醒悟过来发出一声极其不舍的疑问。 而随着这个疑问出现,整个剧院里面的观众这才慢慢都醒悟过来,许多人更是站起来高声嚷嚷再演一遍。 而在吵吵嚷嚷之中舞台幕布重新拉开,胡宽出现在舞台上,对着下面的观众作揖说:“诸位,天仙配今日表演结束,一天一场,还想看的明日再来!” 虽然观众不依不饶,但幕布却很快再次拉上,剧院的大门也打开,明显是不接待了,很多人只好失望的站起来陆续离开,而且很快也把天仙配的故事传扬出去,不多时大街上到处都是一群一群聚在一起的听故事的人。 看完戏,虽然意犹未尽,但郡守马伯渊还是很热情的夸奖了陈旭几句之后离开,郡尉高焄和郡丞等一干宛城的官吏也陆续乘车离开,最后只剩下了范顒和受邀前来看戏的一众商贾。 第296章 始皇巡游(加更,求月票) 陈旭让人把剧院的们重新关上之后,范顒登上舞台把钱庄的事情公布出来,而听完之后,所有商贾都被这种前所未有的商业模式惊呆了,而清醒过来之后整个戏园子就像炸锅了一样,一群高矮胖瘦不同的商人如同野狼一样将范顒围在舞台上,详细询问其中的经营方式,不过事关商业机密,范顒自然是不肯说的太清楚。 “范家主,这钱庄自然是极好的买卖中介,也方便了我商贾经营,钱氏也很想为我商界的繁荣尽一份力,不知道可不可以联合一起经营?”一个年纪和范顒差不多的老者激动的说。 “呵呵,自然是可以的,华夏钱庄要想开遍整个大秦,也非我范氏一家能够做到,群策群力更好!”范顒笑着说。 “范老,那我等该如何参加?”另一个中年人大声问。 “我将华夏钱庄的总股本定为一千万钱,分成一百份,每份股本十万钱,如若要参加,最低认购一份,这些钱将作为钱庄的储备资金,凡是认购的我们都会签署一份协议,将来如若谁想退出,认购的份额只能卖给签署过协议的内部股东而不能胡乱出售给外人……” 范顒解释之后,数十个商人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其中有六个人要求参加认购华夏钱庄的股份,其中就有水氏家主水闳,而且还认购了五份,至于不想参加的也没人勉强,范顒客客气气的将他们送了出去。 虽然这些人不想当华夏钱庄的股东,但却还是钱庄的潜在商业大客户,而至于打算参加的人则转移到客栈一间房间之中继续商量细节,然后就是草拟合同,只等筹措的钱款送到钱庄的地下仓库,就算成为了华夏钱庄的正式股东。 三天之后,华夏钱庄第一届股东大会在钱庄的会议室召开,算上陈旭和范顒,股东一共八个,陈旭以三百万股本占据了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范氏以二百八十万股本占据了百分之二十八的股份紧随其后,剩下的水氏等几人都只不过认购了三到五份不等,这些人都是嗅觉相当灵敏的商人,已经从钱庄这个新生事物中嗅到了无以伦比的商机,而且一旦成为了正式股东,以后有优先权认购更多的股份。 十天之后,开通于宛城和大梁之间的钱庄正式开门营业。 虽然许多人保持着无比谨慎的态度,但在范氏这个商界领袖的金字招牌下,有一些来往于宛城和大梁之间的商贾开始尝试着使用钱庄的存兑业务,虽然百分之三的手续费看起来很高,但相对于山匪和流寇的袭扰来说,这点儿支出完全合情合理,把钱换成一张轻便的凭证带在身上,轻装简从就可以出发,不光省去了一大笔请护卫和车马的开销,还可以节省路途上的大量时间,更加不用提心吊胆。 而在大梁,华夏钱庄的几位股东也都动用自己的力量开始大量宣传,很快不到半个月,钱庄的事情在宛城和大梁的商贾之中便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且这个消息还在以极快的速度随着南来北往的商队往全国扩散。 清河客栈的饭店和住宿一体的风格很快就获得了许多商贾和旅客的认可,几乎每天房间都是爆满。 清河商店也在扩展自己的业务,开始制作t恤、裤子、皮带和风衣出售,除开酒醋茶油之外,瓷器已经开始大量上架,价格也下降了近半,不过仍旧属于极端贵重的奢侈品,只有巨富之家才能消费得起。 清河剧院每天门庭若市,就光是一个天仙配,已经有无数的人三刷五刷,其中有一个文士更是每天必来,已经连续刷了半个月了,并且在每次观看之后都还要找胡宽不断的讨论伴奏和唱歌的配合问题,陈旭好奇的过问了一下,得知这个家伙叫伯道成,然后再一问立刻就很爽快的聘请他做了剧院的首席音乐策划。 因为这个伯道成有一个极其牛逼的祖先,叫伯牙。 而伯牙这个名字如果普通人不知道的话还可以原谅,但如果搞音乐的也不知道的就可以拉出去弹几几弹到死了。 有一个成语叫高山流水,说的就是伯牙和一个叫钟子期两个男人间不得不说的故事 (注一下:伯牙就姓伯,而不是姓俞,俞伯牙这个名字是明朝人冯梦龙编撰的,并没有丝毫的依据。) 有了伯道成的加入,歌舞剧的排演更加流畅,为了满足宛城人民的需要,演出场次也从一天一场改为一天四场,上午下午各有两场。 经过半个月连续不断的演出之后,虽然天仙配依旧受到无数方士和歌舞爱好者的追捧,但明显热情已经开始消退,剧院门口的大街上每天前来看热闹的人少了许多,因此陈旭便开始安排排练新的节目《白蛇传》。 而白蛇传是更加精彩的的神话节目,其中涉及到的道具更加复杂,而且还因为有各种翻江倒海的法术,因此还要涉及到灯光火焰和烟雾等,陈旭干脆决定动用雪藏已久的火药。 …… 三月首旬,上巳节。 此时已经暮春时节,风和日丽,山花烂漫,草木吐瑞,山川大地已经尽皆花红柳绿。 上巳节,汉朝之后定为三月三日,但在秦朝,还是遵循周礼定在三月首旬的巳日,相传这一天是黄帝轩辕氏的诞辰,而黄帝作为中华始祖,因此人们都会举行“祓除畔浴“活动进行祭祀,出城到河边踏青赏花,同时脱鞋下河洗浴,表示春寒尽去,开始着轻薄的春装,因此这一天也是少女们最喜欢的节日,她们可以穿上美丽的裙服踏青嬉戏,同时也可以和自己中意喜爱的男子把手谈情,因此上巳节又被称为女儿节。 今日的咸阳热闹非凡,数万人出城,聚在渭河边踏青游玩。 咸阳东门,城墙之上旌旗林立,伴随着踢踢踏踏急促的马蹄声,数千匹骏马从城门疾驰而出,马背上都是虎背熊腰身披皮甲的魁梧禁军,很快就冲出城外七八里直抵渭河岸边,然后沿途列队等候,长剑出鞘一个个面色严肃而冷峻。 半个小时之后,伴随着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一队队身穿黑色皮甲的武卒手持长戟鱼贯而出,数量足有五千人。 紧随其后是三千手持黑色旌旗的中尉府禁军,也具是玄色服饰,气势如虎旌旗招展,和咸阳城头的大秦龙旗一起呼啦翻卷,一股前所未有的凌厉杀气席卷整个东郊。 再其后,又是三千手持长戟和盾牌的重装步卒,身披铜甲头裹黑巾,踩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如利剑一般从城门而出,顿时空气中再添几分杀机。 等这上万军卒将咸阳东门到渭水河畔的道路全部都密密层层防卫的水泄不通之后,浑身黑衣面罩黑布的玄武卫护卫着一辆六匹骏马牵引的玉辇缓缓而出,顺着夹道而立的禁军通道向渭河而去,马车上,坐着身穿玄色龙袍头戴玉冕,体态略胖面色威严的中年人,正是如今大秦帝国的始皇帝嬴政。 而玉辇之后是一长串四马或者双马驱动的马车。 排在前面的是后宫嫔妃和皇子公主的车驾。 紧随其后的是左相李斯,右相冯去疾,御史大夫蒙毅,通武侯王贲这几位上卿和王侯,皆都是四马。 再其后是少府令常度、内史齐宕、太仆赵高、治粟内史高腾等一众九卿,也皆都是四马。 最后是皇族、外戚以及能够位列朝堂之上的大小官僚以及一些博士大夫等排的上号的闲职,皆都是双马。 这些马车皆有禁军前后左右护卫,浩浩荡荡的兵卒和马车足足一个时辰才全部通过城门,而紧随其后,又是三千手持旌旗的中尉府禁军,五千执戟步卒。 此时的咸阳东门郊外,方圆数十里已经是黑甲如云旌旗如林,笼罩着一股遮天蔽日的萧杀气息。 无数正在郊外踏青和在渭河边洗浴的百姓全部都附身跪拜,一个个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稍微的小动作便引来杀身之祸。 秦始皇的玉辇停在了渭河畔一座土石筑成的高台前面。 台高三丈,阔十丈,看起来略显陈旧,砖石缝中有青草野花密密麻麻,看起来就像一座青冢,矗立在渭河边却看起来丝毫的都不突兀,与河光春色相融的非常协调。 数十位玄武卫早已登上高台环伺四周,秦始皇在谒者和随车郎将的护卫陪同下登上高台,而后面紧随而来的嫔妃和皇子宫主以及满朝文武公卿此时也已经全部都下车汇聚在高台前面。 在奉常的主持下,太乐太祝太卜等有官员有条不紊的进行例常的祭祀步骤,完毕之后秦始皇整理衣冠,对着清凌凌的渭河水焚香祷告,前后差不多半个时辰,祭祀活动结束。 接下来的场面就比较壮观了,在秦始皇的带领下,无论是皇宫的嫔妃皇子公主,还是满朝文武和百官公卿,皆都走到河滩上脱鞋下河洗脚洗手洗脸,表示沐浴春水洗去一冬的晦气。 等沐浴完毕,所有人重新穿鞋带帽收拾完毕回到原位,秦始皇也重新登上玉辇,脸色上带着无比的威严,抑或还有些许的激动和期待。 “右相何在?”秦始皇的眼神扫过眼前密密麻麻的百官公卿。 “臣在!”右相冯去疾赶紧站了出来。 “朕今日开始巡游东南诸郡,咸阳诸多政事就委托给爱卿了!”秦始皇脸色平静的说。 “请陛下放心,臣自当殚精竭虑不敢有半分差池!”冯去疾赶紧躬身行礼。 “扶苏何在?” “父皇,孩儿在此!”一个头戴玉冠身穿黑色锦服,面相英俊威武和秦始皇有七八分相似青年赶紧从旁边一群皇子公主的队伍中站了出来。 “朕此去或许数月,切记不可贪玩,跟随右相和诸位臣公好好学习治国理政,不可懈怠!” “父皇放心,皇儿不敢有丝毫偷懒!”大皇子扶苏也赶紧行礼。 秦始皇的眼神再次扫过密密麻麻的人群,声音平淡而威严:“今日始,朕巡游东南诸郡,一切国事暂付右相,诸位臣公好好辅佐,等朕归来之日会论功行赏,左相李斯、太仆赵高、中车府令江珩、御史大夫蒙毅、通武侯王贲、太医丞徐福随朕同游,出!” 随着秦始皇一声令下,伴随着几声低沉而悠长的牛角号响起,上万兵马开始缓缓有序散开,踢踢踏踏整齐的脚步声中,整个大地似乎都在跟着震动,长戟如林,旌旗翻卷,最先出城的数千卫尉禁军和五百玄武卫将上百辆马车和数百随行的仆从夹在其中离开渭河往东而去,足足半个时辰之后,站在渭河边上踏青游玩的百姓还能看见天边那若隐若现的黑色旌旗,似乎还能听见如同闷雷般马蹄声和战马的嘶鸣。 (注一下:秦始皇数次巡游带的军队都不多,和后世隋炀帝杨广出巡不一样,他更加注重威服。) 第297章 万事难测(继续求月票) 始皇二十八年,大秦帝国皇帝开始了第二次巡游,目标东南。 而这个被民间猜测议论许久的答案也终于尘埃落定,就在巡游大军开拔的同时,咸阳城中已经有无数商队和车马也离开咸阳,要把这个消息通传天下。 始皇帝此去,万事难测。 天下之人既有惊喜激动,也有担心恐惧,还有人蠢蠢欲动,更有人打算浑水摸鱼,而天下人的眼光,也瞬间都集中到东南诸郡,猜测秦始皇的巡游队伍是走秦楚道还是走东方道。 “好,赵政终于去了东南!”咸阳城中一栋简陋的小院之中,一个头挽道髻、身穿麻衣脚穿草鞋的中年人手按着腰间的大剑,脸色激动的有些涨红,此人如果徐福在的话,一定能够认出来正是墨家门徒黄天琼。 “师尊,赵政巡游东南已经开始,但我们还没找到钜子令牌,恐怕……” “无妨!”青年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黄天琼打断,“眼下紧要之事不是钜子令,而是大船,你随我速去琅琊,只等赵政到达琅琊之时呈上更加详细的海外神山的消息,此次必然要赵政相信确有其事!” “但钜子还在楚地寻访钜子令牌,我们是不是要先去找到钜子再做安排?”青年人问。 “不用,赵政离开咸阳之时,就是这个消息扩散天下之始,钜子虽然在楚地,但很快也会知道这件事,必然也会前去东南,我们到时候自然会见面,事不宜迟,我们走吧!”黄天琼满脸兴奋的带着徒弟离开院子。 昔日的魏都大梁。 城中一处偏僻宅院之中,外观看似破落,但其实内里极致奢华,一个身穿华丽衣裙的女子酥胸**,正斜躺在铺着熊皮的软榻之上饮酒,房间里还有几个相貌各异的男子分坐两边的案牍之后,身边也有几个身穿单薄衣衫的漂亮女子服侍饮酒,满屋淫声笑语。 “哐当~”房间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身材矮壮腰挎大剑的中年人大步走了进来,看这眼前的情形忍不住脸皮微微抽搐了一下。 满屋子人尽皆愕然的放下酒杯停止了谈笑。 “聂叔何事?”软榻上的女子蹙眉。 “刚刚得到消息,赵政巡游东南,走的是秦楚道,正往南阳郡而去!”中年剑士脸色恢复平静之后说。 “哈哈……好……”短暂的沉默之后,软榻上的女子大笑着坐了起来,眼神落在房间几个男子身上,“这次当是我们的机会!” “不错!”其中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放下手中的青铜酒爵,“赵政覆灭我六国之后,不满足秦王的称号,自认功高盖世取三皇五帝之名,自称为始皇帝,完全不把三皇五帝放在眼里,心中更无半分崇敬之心,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岂能为天下共主,他巡游东南诸郡,意图效仿周天子,可惜无德之人总会被天下人唾弃,昔日之齐楚韩燕赵魏等国皆都不服其位,我等策划许久,他此次出游,正是我等期待已久的时机也!” “翟公所言不错,赵政此来东南,我等必须蓄机而动,只要除掉赵政,天下必然大乱,我们自然就能乘机起势!”另一个中年男人附和说。 “原以为赵政巡游会走关内道,没想到却走了武关道去了楚地,这样也好,留给我们更多可以操作策划的时间和机会。”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捏着酒爵说。 “周兄说的不错,楚地之人对赵政之恨,恐怕不会比我们魏国差,犹之更甚,因此赵政此行沿途必然会有变故,我们先静观其变!” “赵政走武关道,武关道必然被封锁,消息传到南阳就要慢上许多,我们也不能作壁上观,必须把这个消息提前通传到南阳去!” “翟公思虑极是,我这就安排人尽快把这件事通传到宛城!”一个中年人站起来。 “不忙,帮我带一封书信与宛城水家,托他们交给我好友!”软榻上的女人从案桌上拿起笔墨和一方细绢,很快一蹴而就写下一封书信递给中年人。 …… “秦始皇要来了?”正坐在剧院喝茶看白蛇传彩排的陈旭激动不已的站起来。 “此消息应该确凿无疑!”水轻柔把手里一张写满了字迹的细绢递给陈旭,“这是刚刚水家送过来的一封书信,是北雁姐姐的亲笔手迹,她们一直都在关注秦始皇的一举一动,此次始皇帝巡游东南,首选就是南阳,看似合情合理,但却也有些出乎意料,毕竟南阳郡早就被大秦占据,秦楚道也刚刚修通,依旧崎岖难行,北雁姐姐本来猜测的是秦始皇应该走关内道和东方道,因此她便托人给我带来这份书信,希望我们水氏提前做好准备,联络旧楚之地的反秦势力袭扰秦始皇的车队……” 陈旭接过细绢看了几眼,上面字迹娟秀整齐,一看就是女子手笔,小篆曲里拐弯的并不好认,陈旭虽然已经穿越过来将近一年,但其中许多字依旧不认识,但公孙北雁的意思还是大致能够看懂,看完之后陈旭走到旁边烧水的火炉边把细绢丢进去,眨眼就烧成了灰烬。 “轻柔,我早已说过,六国复辟之事犹如井中月水中花,只是看起来好看而已,莫看六国贵族王孙跳的欢腾,将来也都会死的很难看,我希望你能劝劝水家莫要卷入进来,而公孙北雁这个人胸大……嗯,志大才疏,只会夸夸其谈,绝对不是可以谋国之辈,你尽量理她远点儿!”陈旭握着水轻柔娇柔的小手说。 “陈郎所说轻柔自然知道,也曾经托人带信劝过她,可惜她一门心思想当魏王妃,而且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我自幼与她情同姐妹,虽然在鲁山修炼时常不能见面,但时间却不能消弭我和她之间这份的情分,不过陈郎请放心,将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参与其中!”水轻柔脸色平静的说。 “秦始皇十年之内必不会死,而一旦水家牵扯进谋反之中而且暴露,必然会遭遇灭门之祸,你我恐怕都会受到牵连,你给水闳带一句话吧,让不要轻举妄动,就说是我说的,希望他能够好自为之!”陈旭轻轻的叹口气说。 “陈郎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劝说二叔!”水轻柔点头之后转身离去。 看着水轻柔妙曼而略显孤单的背影,陈旭心里略有些心痛和失神。 十六七岁的花季少女,后世这个年代还正在中学谈情说爱做风花雪月的梦,读着情诗听着流行歌曲追星逐梦,甚至还在家里跟老爹老妈吵架,表现出各种公主病。 但眼下这个时代,十六七岁无论男女,都已经开始谋国谋家。 差距啊!这就是时代的差距,太特么的大了! 陈旭苦笑着端着茶杯坐到椅子上开始沉思。 秦始皇要来了,自己等候了这么久,到底该怎样去见这位千古一帝? 前方的舞台上,正在排练的节目咿咿呀呀的唱词和叮叮当当的乐器声音在他眼前,在他耳中似乎越来越虚无缥缈,脑海中翻腾各种关于秦始皇的生平以及巡游的一些历史记载,然后突然身体一震想起一件事,赶紧把王五叫过来。 “里典,何事?”王五穿着一身拉风的装扮跑过来。 “你去和王老将军在宛城的暗卫接触一下,让他们打探一下冉颡的动静!” “冉颡?”王五愣了一下说:“上次您不是说冉颡的事不用管的吗?” “此时不同往日,皇帝要巡游东南,说不定几天之后就会到宛城,这冉颡始终是一个祸患,虽然冉颡之事我也提醒过高尧,但我有些担心高尧父子因为参与了冉颡的工奴买卖而会置之不理,更何况所谓狡兔三窟,这冉颡如果真的策划谋反,定然不会把所有准备都放在工坊之内,所以要打探清楚一些,毕竟我们曾经和他打过交道,万一出事我们也好提前有个应对,免得被卷进去。” “里典说的是,我这就去安排!”王五抱拳转身离开。 其实就在陈旭知道秦始皇要来南阳的消息的时候,也有同样的消息在宛城的上层士族和消息灵通的商贾富豪之间开始飞快的流传,而这个消息又以飞快的速度从宛城往四面八方的县城传播出去。 由此带来的是一股极其强烈的暗流,无论民间还官场皆都震荡不休。 郡守府和郡尉府各种命令不断的通过兵卒传递出宛城,数天之内,整个南阳郡无论大小县城甚至是乡镇都接到命令,全力戒备,凡偷盗抢劫者尽皆逮捕入狱,胆敢反抗者更是当场击杀,在大秦国家机器的强力镇压下,平日一些不轨之民彻底销声匿迹,整个南阳郡的气氛也变得空前严肃和紧张。 当然,这只是一种内紧外松的局面,因为皇帝要来的消息毕竟还只是在士族商贾官吏阶层流传,普通的贩夫走卒并不知晓,偏僻乡镇更加不知道。 第298章 刺秦计划(求月票) 宛城南郊有一座占地十多亩的庄园,面朝白河,四周绿草如茵花木繁盛,桃花杏花早已落尽,枝头舒展的嫩黄绿叶间,已经能够看到指头大小的青色果实。 庄园内的桃树下有一张石桌,此时一个身材魁梧身穿麻衣的中年男子和一个身穿青色劲装的年轻男子相对而坐,正在饮茶。 如若陈旭在的话一定都认识,魁梧的中年男子是南阳最大的铜铁商人冉颡,而年轻男子是英布。 “英布贤弟,这里是我的一处别院,足够隐蔽,有话直接说吧!”冉颡笑着说。 英布一只手端着杯子闷头喝茶,另一只手紧紧的握着腰间长剑的剑柄似乎心里在做剧烈的思想斗争,但半晌之后他还是松开剑柄,幽幽的长吐了一口气低声说:“冉公,恐怕我们意图谋反之事已经暴露了!” “什么?”冉颡大惊失色,手一抖茶杯哐当一声砸落在石桌上,滚烫的茶水溅的满身。 “贤弟切莫吓唬我,我等也只是策划而已,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如何会暴露!莫非是你说出去的?”很快冉颡就醒悟过来焦急的问。 英布默然的摇摇头。 “那……那莫非是魏人陈平?”冉颡又问。 英布依旧摇头。 冉颡略松一口气说:“贤弟,既不是你又不是陈平,此事只有我们三人知道,你又如何知道我们策划谋反之事就已经被人知晓?” “此事只怕我说出来你不会相信,而且因为这件事我也一度打算就此放弃复国之事,去年秋日一别之后,我便回了老家,打算就此隐姓埋名做一个农夫!”英布叹了一口气说。 “贤弟不是一直心怀大义要灭秦复楚么?遇到何事竟然会突然变的如此颓废要隐姓埋名,难道是官衙获知你的企图要缉捕于你?”冉颡疑惑的问 “非也!”英布摇摇头,“上次离开宛城,我与陈平二人结伴去雉县,本想与伏牛山中寻找传说中的仙家弟子,寻访半月未果,我二人打算返回之时路过一个叫清河镇的地方,然后竟然遇到了一个熟人!” “熟人?” “不错,此人冉公也认识,当初我们三人一起在莲园见过!” “高尧?”冉颡惊讶的问。 “唉,如果是高尧就好了,我们是遇到了陈旭!”英布摇摇头满脸的灰败之色,“当日我们看到那清河镇不过区区数百户人家,皆都穷苦不堪,但乡民却异常团结,言谈之中也处处透着古怪,想到传说中的清河佳酿,于是我们一番打听之后竟然遇到了陈旭……”英布看冉颡有些发愣的样子解释了一句,“就是当日连高尧都害怕的那个清河镇里典陈旭!” “是他?”冉颡略微失神,然后很是不解的问,“这个陈旭虽然略有古怪,但他也并不知晓你我三人当日谈论的内容,何况第二日他还去了我的工坊要走了四个工奴,谈吐随和礼仪周全,并不曾像是知道我们有谋反之意!” “奇就奇在此处,那陈旭虽然年幼,但却似乎有通天彻地之能,我与陈平二人与他也不过一面之缘,但见面之下,他一口就说出我和陈平祖籍何地,最令人可怕的是,他竟然还能一口道出我小时候遇到的一件奇事,并且还一口断定我和陈平就是为反秦复国而去的,当时这番话说出来顿时令我心神大乱,浑浑噩噩离开之后就和陈平在雉县便分道扬镳。”英布端着茶杯踌躇着说。 “他……他竟然有如此匪夷所思的能力?”冉颡顿时也脸色大变,呼啦站起来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不错,所以我回到老家之后也不敢张扬,寻了一个地方躲起来数月,直到开春之后才敢出来,想到冉公家大业大在宛城之中还在谋划复国之事,因此特地前来提醒你一下,千万要小心陈旭,此人非人也!”英布说道这里手还在微微发抖,明显心有余悸。 “我不久前还与他见过面,而且还相谈甚欢,他……他若知晓我有谋反之意,为何没有报告郡尉府衙?”冉颡结结巴巴的说。 “这就不知道了,此子说话行事颇为奇怪,当日在清河镇遇上他,他明知我和陈平的心思,但却还热情邀请我二人吃了一顿美味饭食,然后还纵容我二人平安离去,并无半分加害之心。”英布摇摇头想了一下接着说,“冉公,我这次专门为你而来,你与我和陈平都不同,我们皆是孤家寡人,随时都可以隐匿起来,但你家大业大,而且工坊之中蓄养训练上千工奴和大量军械,此事一旦暴露,绝对是夷灭三族之祸,为今之计只有一法,就是尽快发卖解散工奴,毁弃工坊然后买通郡尉高焄之后去别处隐姓埋名……” “此事难办,非吾不想,而是不能!”冉颡直接打断了英布的话,“蓄养工奴打造兵器已经持续了数年之久,工坊内一些属下也都清楚知道我的计划,这些人虽然对我忠心耿耿,但对复国之事更是孜孜不忘,即便是我打算放弃,恐怕他们也不会放弃,一旦发生争执恐怕会提早暴露,必然会对冉某更加不利,何况灭秦复楚还是我冉氏祖训,如若不能退,冉某也不妨放手一搏,刚好秦王政此次巡游东南,首地就是南阳,我只要择机而动,未必不能成功!” 看着冉颡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样子,英布担忧的说:“冉公还请三思而后行,那陈旭也并不一定知晓冉公的企图!” “贤弟不用劝我,他知或者不知已经都不重要,本来听说赵政要巡游东南之时我便已经开始策划此事,此等时机千载难逢,即便是我冉某此次难逃一死,但如若能够杀死赵政,这大秦天下必然四分五裂,刺秦者,昔有勇士荆轲,后又琴士高渐离,我冉颡虽为匹夫,也非畏死之辈,焉能忘记祖训耶,贤弟还请速速离开南阳,如若吾事成,还请莫要忘记当日之约定,复我大楚,为怀王报仇雪恨也!”冉颡脸上现出一股威武不屈的神情,声音冷然而毅然。 “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冉公之志令布甚是佩服,冉公放心,我英布既然再次来宛城,也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要赵政死,英布必然辅佐楚王复国,而秦国,必然会被大楚铁骑踏为齑粉!”英布站起来义正言辞的说。 “一切全都拜托贤弟,还请暂时离开宛城,静待我的好消息!”冉颡脸色平静而严肃的拱手。 “好,冉公告辞!”英布施礼告辞。 “贤弟慢走!”冉颡拱手相送。 英布走出庄园大门,解下拴在马桩上的马匹翻身上马,再次回头看了一眼依旧站在树下发呆的冉颡,挥鞭驾的一声离开。 他此次来并非是想提醒冉颡,而只是害怕被冉颡牵连,本来他来的目的是杀死冉颡,但反复踌躇之后还是没有下手,首先他不敢保证能够杀死冉颡,因为冉颡祖先叔山冉是楚国历史上非常著名的大力士,传言力大无穷能够抛起千钧重物,而冉颡此人也是身材魁梧手臂粗壮,一看就是舞刀弄枪的勇猛之辈,只不过平日都被商人这个身份蒙蔽罢了,英布自己就是武术名家,自然也知道冉颡此人不太好对付。 何况知道他有谋反之心的非只有冉颡一人,还有陈平和陈旭,只杀死冉颡于事无补,还得去杀死陈平,陈平好说,一个文士而已,但要杀死陈旭他却是半分把握都没有,就光他身边四个护卫就不好对付。 因此反复权衡再三之后,英布放弃了亲自动手杀死冉颡的计划,而是以退为进,撺掇冉颡提前谋反去刺杀秦始皇。 如若冉颡死,那么他暂时就不用提心吊胆的躲着。 如果冉颡成功,天下必然大乱,至于复国……英布颇为纠结,只要一想到陈旭当然的话,他便会感觉到遍体生寒,灵魂都如同浸没在冰水之中,汗毛都会一根根竖起来。 但同时,年少时那个相士对他说的话又如同一个魔咒一般不停在他灵魂中响起。 “他为何明知我要谋反,但为何又不追究,难道……难道……” 英布心中突然有一个诡异的念头泛起,骑在马上脸色踌躇变换,勒住马匹在河边静静矗立许久之后猛然拨转马头,马鞭连挥顺河而下直奔宛城而去。 第299章 秦始皇来哒 …… 武关驰道,在累死了近两万齐国奴隶之后,在去年入冬之后终于还是彻底修通。 虽然依旧崎岖不平,但在弯曲狭窄的崇山峻岭之中已经可以顺畅的通行车马。 在数千全副武装的卫尉禁军和五百玄武卫的护卫下,秦始皇带领的巡游队伍日出而行,日落而息,经过半个月的颠簸之后,一路过商洛、丹凤、商南、西峡诸县,终于走出了莽莽大山到达中乡(现在叫内乡县),距离宛城只有不到两百里。 而到中乡之后,队伍驻扎下来,在中乡城外设置行辕暂留三日,秦始皇在行辕之中接见中乡大小官吏和民间德高望重的士族和老者,同时也有无数禁军哨探四下散去打探消息,玄武卫也有数十骑暗中潜入宛城以及周边诸县。 “报~,涅阳县一切风平浪静,并无任何异常!”一个禁军策马在行辕外单膝跪地报告。 “报~,穰县平静!” “报~,雉县无异状!” “报~,宛城安宁,并无任何异常!” 随着不断的有哨探入行辕禀报,诸多陪着皇帝巡游的大臣也都心中安定下来,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陪皇帝巡游既是一种荣耀,又是一桩苦差,从咸阳至宛城不过千里,但一路崎岖颠簸下来,这些平日养尊处优的文官基本上感觉都要颠的快散架了。 如今走出伏牛山,往东南诸郡皆都是平川,道路自然也要宽敞平稳的多,同时也不用担心山间落石和猛兽的袭扰。 “报~”三个浑身黑衣的玄武卫策马径直冲入行辕之中,亮出黄金腰牌进入大帐之中一起单膝跪下。 “陛下,属下已去雉县清河镇打探到消息,那陈旭并未在清河镇。” “也不在小河村!” “也不在雉县县城!” 三个玄武卫接连禀报。 坐在高椅之上的秦始皇放下手中的一本麻浆纸做的书册,脸色略有些失望,许久之后一摆手说:“再探!” “喏~”三个玄武卫退出帐篷。 “报~”又三匹快马疾驰进入行辕,三个浑身黑衣的玄武卫进入大帐。 “可曾打听到陈旭的消息?”秦始皇略有些急切的问。 “陛下,属下等已经打探得知,陈旭就在宛城一家叫清河客栈的脚舍之中,每日饮宴赏乐!”一个玄武卫禀告说。 “清河客栈?”秦始皇愣了一下疑惑的问,“不是叫清河商店吗?” “陛下,清河商店如今已经扩展成为三家,一曰清河客栈,专门提供各种美食和住宿,一曰清河剧院,每日排演几场叫做天仙配的歌舞,如今在宛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清河商店如今照常经营,售卖清河佳酿、清河美醋、清河茶油以及米花糖糕还有衣服鞋帽和瓷器等物!” 三个玄武卫虽然来去匆忙,但还是把陈旭在宛城的一切打听的七七八八。 主要是这三家隶属清河集团的产业实在是太出名了,如今不光是在宛城出名,在周边郡县的名声也如日中天,最近几天,甚至有远在洛阳大梁等地的名士不远千里前来品鉴歌舞剧天仙配。 其中不少人看完之后还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讨论剧情,甚至还有一些小说家开始猜测和增补关于天庭、天帝和王母娘娘等角色的出处和来历,讨论天仙配如今已经成为了名士之间的一种新的时尚 而天仙配这个故事,如今也早已在宛城家喻户晓,各个角色的选段和唱词也开始成为了民间的主流戏曲,歌姬舞姬都以会唱几段天仙配为荣,就连民间的贩夫走卒都能哼哼几声夫妻双双把家还。 “清河客栈,清河剧院,天仙配……”玄武卫退去,秦始皇坐在椅子上默然许久之后传令召集李斯赵高等人。 “陛下不可!”听完秦始皇的打算,左相李斯第一个表示反对,“宛城并未设置行宫,因此皇帝行辕必须安排在城外,这样才能进退有度保证安全,加之城内无中尉和卫尉策应,一旦发生未知情况被困于城中就太危险了!” “陛下,左相所说不错,宛城之中情形不明,不可贸然而入,明日驻扎于城外,召集百姓官吏和名家方士于行辕相见即可!”蒙毅也赶紧劝阻。 “陛下,不可入城!”剩下的赵高江珩以及随行的大夫官员都一起进言,试图打消皇帝心血来潮的打算。 秦始皇沉默半晌之后点点头说:“诸位爱卿具是为朕之安危担心,也罢,明日就在城外三十里驻扎行辕,但朕要入城!” “陛下不可!”一众大臣赶紧再次劝阻。 “朕意已决,勿用再劝!”秦始皇脸色威严的大袖一摆不再言语。 众人尽皆默然退出,然后在太仆赵高和随行左右中郎将以及禁军首领的安排下,大量禁军化妆成普通民夫和游客商贾提前往宛城而去,手持卫尉府令牌暗中接管城门守卫,而等皇帝入城之时,大量玄武卫也会左右随行保护,因为宛城不是咸阳,城中情况复杂,也没有中尉提前清道,因此来往的人群之中定然又不轨之徒,随时都可能发生未知的危险。 但这种事也只能让随行的官员伤脑筋。 如果皇帝在城中受到惊扰或者有更加恶劣的情况发生,整个宛城绝对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 虽然早就听说皇帝要来,但一直等了七八天都没看到影子,连各种小道消息也开始消停,因此宛城内躁动的情绪竟然慢慢平息下去,有人猜测皇帝巡游的车队可能不会来宛城了。 陈旭自然也有这种猜测。 虽然他对秦始皇的到来很期待,但同时也很忐忑,就像后世去独角兽公司面试当经理一样,总感觉自己的心脏悬在太空之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还没准备好。 甚至他不知道秦始皇的口味。 会不会见面就把他当妖孽一刀砍了为巡游祭旗。 但无论老嬴来或者不来,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因为经过半个月的筹备和排练之后,白蛇传第一场‘雨游西湖’已经排练完毕,基本上可以正式对外演出了,而且他也想通过演出来转移一下自己的高度紧张的心情和注意力。 “胡宽,把这些新印制的宣传单安排人发出去!” 陈旭把正在舞台前面和伯道成聊天的胡宽叫过来,把手中印制好的一叠宣传单丢给他。 胡宽看了一下笑着说:“总算是要看新节目了,不说观众了,就是我每天看都要看吐了。” “屁话多,快去!”陈旭眼睛一瞪,胡宽吓的缩着脖子赶紧往门外跑,准备去找几个天天堵在门口大街上骗吃骗喝的混混发传单,但他刚一脚跨出剧院的大门时候身体猛然一抖,然后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倒退回来。 “胡宽,你干甚子?”胡宽怪异的表现让陈旭莫名其妙,于是走到胡宽的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大……大人……外……外面……”胡宽结结巴巴的指着外面。 “外面?” 陈旭转头,发现每日吵吵嚷嚷的剧院门口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而且安静异常,那群骗吃骗喝的混混都不见了。 “尼玛,青天白日的有鬼?”陈旭嘀咕一句跨出剧院大门,迎着春夏交替之时浓烈的太阳,忍不住眼睛微微一闭,但眼中看到的情形让他心头如同一面大鼓咚的一声擂响。 只见平日人头攒动闹哄哄的大街上,站着清一水的身背长剑身穿黑衣的魁梧剑士,整条大街再无一个闲人,空气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七八度,笼罩在一股寒气之中。 而在距离剧院大门十多米外的大街中央站着一群人,为首是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略胖,身穿黑色锦袍,衣绣龙纹,腰缠玉带,面皮白净,头戴玉冠,须发略有灰白之色,但整个人看起来气势非凡。 而此人四周还有几个同样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具都是锦袍加身,玉冠长须,相貌各异,但一个个渊渟岳峙气场同样强大。 就在陈旭跨出剧院大门的瞬间,街上一群人的眼神也几乎同时都落在他的身上。 映入他们眼帘的,就是一个内穿黑色t恤,外罩中华小立领,下身直筒长裤腰系一条皮带的少年,头发胡乱的用一根布条扎在脑后,整个人看起来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我去,秦始皇来哒! 陈旭心脏哐哐乱跳之时脑海中却纯净通透的如同一块冰块,瞬间就只闪现出这个唯一的念头,就像冥冥中有人告诉他一样,被众星捧月一样围在中间的那个就是秦始皇,就是被后世尊为千古一帝的华夏祖龙。 看起来很威严,但貌似也很普通! 陈旭舔了一下嘴唇,咽了一下口水,然后他有条不紊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之后,待被擂的咚咚乱响的心脏慢慢平静下来,这才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出剧院大门,隔着足有十米的距离对着一群人躬身行礼。 “山野之民陈旭拜见始皇帝陛下!” 第300章 不要尿裤子(召唤月票) 秦始皇的眼神一直就落在陈旭身上从来就没有移开过,直到陈旭行礼直起身体之后才开口:“你认识朕?” “神交已久,只是无缘得见陛下而已!”陈旭脸色平静,态度不卑不亢 整条大街上安静的几乎一根针落在地上就能听见,阳光下微风习习,卷起陈旭的发带随风飘动。 王五等四个身穿黑色风衣的护卫都拱手低头一动不动的站在清河商店的门口,还有一群清河客栈的帮工也都被一群黑衣玄武卫挡在了客栈门口,一个个脸色苍白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秦始皇的眼神如同扫描仪一样上下打量了陈旭七八遍之后,突然感觉陈旭无论是装扮还是应答都似乎完全符合自己寻找的目标,因此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异常轻松,指着站在旁边的一群大秦文武面带微笑说:“近前来说话,既然你认得朕,又可否认得朕身边的诸位?” “多谢陛下!”陈旭点点头慢慢走到距离一群人两丈左右站定,然后微笑着对左手边一个四十多岁相貌有些清瘦的男子行礼:“陈旭拜见左相李大人!” “小郎君免礼!”李斯微微颔首,同时脸色也变的更加惊异。 陈旭能够认出皇帝还可以解释,毕竟普天之下能够穿龙袍的只有一人,即便是猜也能才出来,但他确信自己没见过陈旭,而且也确信陈旭也没见过他,两人从来就没有任何交集,为何陈旭竟然能够一眼就认出他来。 而陈旭却脸上平淡和煦,这群人中唯独不能确认的就是李斯,但李斯身为大秦左相,又是秦始皇最为倚重的上卿之首,六次巡游都陪伴左右,因此恰恰又最好辨认。 陈旭的眼光落在秦始皇右手边的中年人身上,脸颊略胖,但容颜和江北亭有六分相似,于是拱手行礼说:“见过中车府令江大人!” “小郎君免礼!”江珩的脸色和李斯一样疑惑,但他对陈旭也是早有耳闻,也知道始皇帝不走关内道而直接来南阳,最大的目的就是来见陈旭,因此也不敢太在乎面子,赶紧摆手谦让。 “见过通武侯!”陈旭对着右手第二个身穿锦袍的魁梧大汉行礼,这个猜都不用猜,和老杀才王翦有八分相似。 “免礼!”王贲拈着胡须点头。 “见过御史大夫蒙大人!”陈旭对着左边第二个身材略高面色威严的老帅哥行礼。 “免礼!”蒙毅惊异的同时脸色也颇为古怪的盯着陈旭。 “见过太仆赵大人!”陈旭最后对着站在最后的赵高行礼。 “小郎君免礼!”赵高脸色和煦,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 陈旭心里松了一口气,心说看来老子没白坑你们的儿子,居然长的都和你们儿子有那么几分相似,要是隔壁家里住着老王,今天这个逼定然会装不下去。 一旦认错,仙家弟子这个身份必然会大打折扣。 “果然是奇特的少年郎,看来朕这次没有白来!”秦始皇面带微笑看着陈旭,然后又抬头盯着清河剧院的招牌看了一眼说,“朕听闻你这剧院日常有歌舞演出,不知朕今日可否一观!” “当然可以,陛下里面请,诸位大人请!”陈旭拱手笑着说。 “哈哈,好,诸位爱卿随朕进去一观!”秦始皇大袖一摆就往剧院大门走去。 “出~”随着一个身披皮甲的大汉手往前一指,列队站在街边的数十个黑衣玄武卫立刻冲入剧院之中,里面传来几声惊叫和低吼之后很快就安静下来。 陈旭的脸皮轻轻抖了几下之后引着秦始皇和李斯等人走进剧院,此时里面一群排练的男女皆都脸色惊恐的挤在台上,数十个玄武卫也都已经占据了剧院里面的每一个角落,一个个手按长剑凝神戒备。 “陛下,诸位大人请入座!”在杨旭的安排下,秦始皇等人把剧院里面挨着观看了一遍之后,一个个都安静落座,陈旭这才吩咐胡宽去后台准备。 “大人,演什么?”胡宽满头虚汗的低声问。 “还是天仙配吧!”陈旭略略思忖之后说。 “好!”胡宽用袖子擦着汗水离开,很快随着幕布合拢遮蔽舞台,一阵叮叮咚咚的钟磬之声从舞台后面传了出来。 伴随着音乐的响起,幕布徐徐拉开,天仙配三个红色大字显现,然后一个女子清丽婉转的歌声响起。 “有饛簋飧,有捄棘匕。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视。睠言顾之,潸焉出涕……” 经过近一个月的演出,天仙配早已表演的滚瓜烂熟,虽然所有参与演出的演员都知道今天看戏的客人与众不同,但一路表演下来并没有丝毫出错,加上有了师道成对歌舞的重新编排,无论是音乐还是唱词配合的更加和谐,既符合当今的歌舞风格,又加入了陈旭带来的后世歌舞剧的特点,因此这种新奇的歌舞剧很快就深深的吸引了秦始皇和李斯等一众大臣,一个个看的目不转睛,几乎全部都沉浸在天仙配的故事当中。 在陈旭忐忑不安的紧张情绪中,一个小时的表演很快结束,随着天仙配剧终的幕布落下来,天仙配也顺利表演完毕。 “果然如同传说一般,此歌舞新奇之极,朕从未见过!”半晌之后,秦始皇从歌舞表演中回过神来赞叹不已。 “陛下说的不错,此歌舞完全不同于普通歌姬舞姬的表演,无论歌曲、音乐、舞蹈都配合的天衣无缝,堪称美妙绝伦,乐府平日之歌舞,无法堪与比较也!”左相李斯捋着胡须连连点头附和。 “闻所未闻,的确堪称绝妙!” 江珩等人也都慢慢从歌舞剧中回过神来,一个个赞口不绝,最后所有人都把眼神落在陈旭身上,如同看怪物一样。 “朕听说这种歌舞是你编排出来的?”秦始皇意犹未尽的问。 “是!”陈旭拱手说。 “可否还有其他剧目,朕还想再看一场!” 呃,陈旭很是郁闷的点头说:“我们还排练有一场白蛇传,但还从未表演过,而且其中动静可能有些大会惊扰到陛下……” “白蛇传?”秦始皇微微一怔,瞬间脸上更显期待之色的说,“无妨,尽管演来,朕非是怯懦胆小之辈!” 好吧,你自己说不怕的,等会儿口喷烟雾的大蛇和雷鸣闪电的烟花炸开不要尿裤子! 陈旭心里嘀咕一句之后告罪去后台亲自布置。 而此时后台之中,也有七八个身穿黑衣的玄武卫,手按大剑将堆放道具和换衣化妆的房间盯的死死的,每一个参加表演的演员和道具仔细检查,因此一群表演完毕的男女演员都吓得如同鹌鹑一样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生怕被这些蒙面的黑衣人一剑剁了。 陈旭进去之后,看到这个情形也没办法,只能苦笑着安慰了一群演员几句之后,吩咐胡宽和几个帮工赶紧布置舞台,并且让演员尽快换装和化妆。 “你手里拿的是何物?”看见陈旭从一口沉重的铜箱之中拿出来几支一尺多长胳膊粗细的铜管子,一个玄武卫低声喝问。 “这个叫焰火,一会儿表演要用到!”陈旭解释说。 “非是暗器?”这个玄武卫拿过一支在手中翻来覆去的观看。 “千万别摇,不然等会儿点不燃了!”陈旭赶紧说。 “此物看似不良之物,不准用!”玄武卫看见陈旭不让他检查,顿时厉声呵斥。 “你不让我用,过一会儿表演失败,陛下看的不喜你承担责任!”陈旭才懒得和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肌肉男扯皮,直接翻着白眼儿怼了一句。 “你……”玄武卫大怒,呛的一声拔出半截大剑,但随即就被一只大手按住,一个身材修长的看似头领的玄武卫制止住了同伴要劈死陈旭的冲动,“陛下就在前方等待,莫要冲动误事!” “哼!”这个玄武卫冷哼一声将宝剑插回剑鞘之中,陈旭也没理他,让一个帮工把几支烟火筒拿到舞台上去安放好。 “这又是何物?”看着几个帮工从道具房中拿出来一大堆木棍和竹篾开始组装一个巨大而奇怪的东西,另一个玄武卫又大声质疑。 “别紧张好不好,这只是一个道具,没有丝毫危险!”陈旭无语的说。 “你们赶紧准备,但每一样都得解释清楚,不然休怪我等手下无情!”玄武卫的首领冷冷的说。 好吧,这就是丘八的典型特点,完全无法交流。 陈旭没办法,只好每拿出一样道具,就当着几个玄武卫解释几句。 “这是九天神雷,一会儿释放出去会有雷鸣之声。” “这是烟雾,一会儿会喷出来浓烟。” “这就是一把普通的油纸伞。” …… 忙忙碌碌二十多分钟之后,在一群帮工的帮助下舞台布置完毕,同时道具也全部整理完毕,几个演员也都化妆结束,乐队也在伯道成的指挥下都忐忑不安的拿好各自的乐器准备妥当。 “胡宽,开始吧!”陈旭再次在被幕布遮住的舞台上检查一遍之后吩咐。 “音乐起~”胡宽打个手势,乐队的钟磬笛埙按照平时排练好的开始奏响,同时外面的幕布也徐徐拉开。 第301章 白蛇传 音乐响起的瞬间,正坐在舞台前面的椅子上和李斯等人讨论刚才天仙配的秦始皇立刻正襟危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舞台,李斯等人也一副同样的表情。 随着舞台上的幕布拉开露出白蛇传三个大字,然后很快卷上去舞台显露出来,但舞台上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但就在秦始皇等人满怀期待却又有些莫名其妙的时候,突然轰的一声,只见舞台中央一团火光炸开,顿时青色的浓烟滚滚而起。 “哗啦~哐当~” 舞台上的这个动静变化来的实在是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正在专心致志的等候剧情的发展,这一声携带着声光电雾的炸响落在他们耳中顿时如同天崩地裂一般几乎将所有人的魂魄都唬了出来,蒙毅、江珩、李斯三人几乎同时撞翻椅子坐到地上,而秦始皇也是身体剧烈的颤抖一下差点儿跌到,但随即就被坐在旁边的王贲赶紧一把扶住,赵高更是不堪,直接吓的趴到地上用大袖捂着脑袋连呼救命。 而这一下变故,也把剧院中的数十个玄武卫也吓的几乎屁滚尿流,刚才的严肃冷酷都几乎抛到九霄云外,等爆炸响过足足数秒之后这才有人回过神来,一个个都抽出大剑冲向舞台。 而此时,随着舞台上数条白色场景幕布被藏在两边的帮工拉扯起来使劲儿煽动,顿时舞台上烟雾缭绕仿佛云雾翻滚一般,然后两条数丈长的白蛇和青蛇从烟雾中游了出来。 “何方妖孽,胆敢惊扰陛下,受死!”七八个护卫脸色苍白的手持大剑冲上舞台。 “啊!饶命~~”如同舞狮子一样藏在两条大蛇道具中的帮工顿时吓的噗通一声趴到地上。 “不可~”胡宽和几个帮工都吓的脸色苍白,忍不住齐声叫唤起来。 尼玛滴个葫芦瓢! 站在舞台的幕布角落指挥的陈旭脸色漆黑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住手~”就在几个舞蛇的帮工就要伤命在玄武卫剑下的时候,突然一声怒喝从舞台下面传出来,只见秦始皇脸色略有些苍白的整理着自己的头冠和衣服,重新落座下来说,“此乃演戏耳,何须如此大惊小怪,都与朕退下!” “喏~”数十个心惊胆战的护卫都从秦始皇和李斯等人的身边退开,跳上舞台的几个护卫也转身跳了下来。 陈旭摸了一把额头的虚汗从舞台后面出来,走到秦始皇身边拱手苦笑说:“惊扰陛下还请恕罪,这白蛇传乃是神话剧目,为了好看我便动用了神雷焰火,那个动静儿实在是有点儿大,要不……陛下,我们不看可好?” “陈旭,你……你一定是故意惊吓陛下,该当死罪!”此时才从地上战战兢兢爬起来的赵高灰头土脸的指着陈旭怒斥。 “太仆休要夸大其词,陈旭方才已经提醒过朕了,不过这神雷焰火的确是动静太大,朕差点儿心神失守,现在已无妨,吩咐继续表演!” “是,多谢陛下宽宥!”陈旭拱手告退继续去后台指挥表演,同时也在心中对赵高恨的有些牙痒痒。 为了自己的安全计,为了大秦的将来计,这个王八蛋一定要找个机会提前弄死才行。 但这货一般不是随皇帝出入就是身边跟随大量的护卫,想弄死还是不太容易。 陈旭咬牙切齿的回到回台,很快表演重新开始。 白蛇传因为只排练了第一幕雨游西湖借伞避雨的故事,但因为开始涉及到白蛇青蛇一些变化和法术等原因,所以动用了几次焰火,每次焰火喷起或者爆炸的时候,观赏的秦始皇和李斯赵高等人都会情不自禁的哆嗦一下,但几次之后也就慢慢习惯,开始沉浸到表演之中。 时间推移,幕布落而复卷,舞台上的布景和道具也换了又换,在优美的乐器伴奏声和唱词中,白蛇传的故事一幕一幕如光影在舞台上变幻,伴随着青白二蛇施展的法术变化,时而会有烟雾腾起火光闪鸣。 而在这离奇而玄幻的故事表演中,时间疏忽而过,转眼半个时辰过去,这一场雨游西湖也表演到了最后的结束。 一艘无底的乌篷小木船在翻滚的幕布波浪中游弋而出,在两个藏在其中的帮工推动下,船头站着一青一白两个衣袂飘飘裙裾飞扬的两个女子,举着纸伞嬉笑张望远方,船尾的艄公一边摇着橹一边随着音乐开口:“啊~~,啊~~,西湖美景,三月天嘞,春雨如酒,柳如烟嘞~”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 这首歌堪称是这幕剧的灵魂,无论从歌词还是音乐,都堪称古装剧新白娘子传奇里面的点睛之笔,许多人可能已经不记得电视剧里面的内容,但这首歌肯定如同嵌在灵魂中一样记忆犹新。 陈旭同样如此,因此这首歌他没有做丝毫的改变,从头到尾原版搬到了两千多年前,即便是音乐,也在他的反复哼唱指导下,用简陋的乐器弄出来五分样子。 因此当音乐和这首歌响起的时候,本来就看的如痴如醉的秦始皇更是脸色大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双眼之中竟然流露出一股从未曾有过的温柔和眷恋,直勾勾的看着舞台上的两位女子,脸皮轻轻的抖动了几下。 而李斯等人根本就不知道有白蛇传这个故事,虽然没有秦始皇表现的这么激动,但也全部都深深的陷入到这个新奇的故事当中,加上烟火烟雾这些从未见过的神奇恐怖之物,一个个全部都长大嘴巴时不时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轻轻抽抽几下。 一首歌毕,烟雾腾空而起,随着幕布徐徐拉上,白蛇传的第一场便宣告结束,而众人耳边,还有淡淡的歌声从遥远出飘来。 “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白首同心在眼前,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许久许久之后,或许是十分钟,又或许是二十分钟,陈旭实在憋不住之后微微一声咳嗽,坐在剧院的秦始皇和李斯等人才一个一个从无限的寂静和呆滞中回过神来,而四周守卫的数十个玄武卫也都清醒过来,不过瞬间一个个都脸色苍白额头虚汗滚滚而落,此时看着单独站在舞台上负手而立的陈旭,眼中露出及其惊恐而惊惧的神情。 如果刚才表演的时候剧院意图有人对皇帝欲行不轨的话,估计眼下他们时刻要用性命保护的皇帝已经挂了。 不过幸好没有出事。 所有人的眼神都再次落在陈旭身上,脸上全都是凝重之色,这一场匪夷所思的表演,已经让所有人都无法对眼前这个少年再有任何小觑之心。 这是一个谜一样的少年,似乎这种歌舞,也只有传说的仙家弟子才能编排出来,与大秦,与这个时代,与所有听过见过的歌舞都完全不一样。 “绝妙,实在是绝妙!朕今日看过这场歌舞,恐怕以后看任何歌舞都毫无兴趣了!”又是半分钟的沉默之后,秦始皇突然站起来大笑。 “是啊是啊,堪称精妙绝伦!”李斯和赵高等人也都站起来,脸上的神情也慢慢恢复。 “不知方才歌舞中炸响发光喷出浓烟的神雷烟火到底是何物?”秦始皇看着拉上了幕布的舞台,脸上带着回味的神情好奇的问。 “陛下,神雷烟火从太乙神雷简化而来,不具有神雷之威力,只是徒有其形而已!”陈旭微笑着解释。 “太乙神雷又是何物?”秦始皇问话之时,李斯王贲等人都竖起耳朵听起来。 “太乙神雷乃是太乙仙尊传下的神雷法术,一旦释放出来,方圆数十丈瞬间都可夷为平地,物为齑粉,人为肉酱,无人可以幸存!” 陈旭此话一出,顿时几位执掌大秦国家命脉的大佬全部都面如土色,惊慌后退之时椅子都噼里啪啦的踢翻了好几把。 “太乙仙尊!?”秦始皇瞬间捕捉到了自己需要的重点,豁然转头激动的看着陈旭问:“你……你是太乙仙尊的弟子?” 陈旭微微摇头:“陛下,法不传六耳,此事我不能讲!如若陛下想知道,还请诸位大人暂且回避!” 秦始皇沉思半晌说:“所有人都退出剧院,无朕召唤不得入内!” “陛下不可!”赵高和李斯等人赶紧劝阻。 “退下~”秦始皇虽然脸色如常,但声音却冷了三分,一群大臣和数十位玄武卫只好躬身行礼退出剧院,很快戏棚下就只剩下了秦始皇和陈旭。 这种情况对于秦始皇来说亘古未有。 作为帝王,他从未与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如此近距离的单独见面。 而且自从经历荆轲之事后,平日无论是出行还是出游,非是极其相信之人,哪怕是自己的护卫至少都在三丈开外。 但今日,他舍弃了自己的身份,抛弃了自己的安危,甘冒如此大的险,就只为得到一个答案而已,因此等所有人都退走之后,他的眼神也变得热切无比。 陈旭仙家弟子这个身份也让他神往已久。 因为从在请和剧院门口见面的瞬间,他就断定眼前这个少年就是自己盼望已久都想见到的人。 就和以前赵擎还有王翦打探回去的消息别无二致,陈旭的一举一动皆不同与常人,一言一行皆都怪异无比,虽然年幼但行为举止不卑不亢,而且见面就能准确无误的辨认出自己和随行的所有大臣。 如果是一个普通人,秦始皇或许还会仔细去推测其中的缘由,但陈旭不同,从开始知道这个少年开始,他的身份便已经笼罩了一层仙家弟子的光芒,看不清,猜不透,这种先入为主的概念让秦始皇自然而然的忽略了太多其他的细节。 第302章 太乙神雷(加更) “陛下此来,只为求一个答案!” 陈旭看着秦始皇,说话之时虽然看似脸色平静,但却内心非常忐忑不安,秦始皇来的极其突然,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思虑了几个月的话会不会惹恼这位千古帝王,然后在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之后把自己剁成肉酱拿回去做石锅拌饭,以便沾一点儿仙家气息乞求得到长生不老。 最重要的是,秦始皇来的太突然,提前做的一些准备和安排会不会掉链子,虞无涯这个二货办事有时候不太让人放心。 “不错,还请为朕解惑!”秦始皇情绪非常的激动,一双手紧紧的抓住椅子的扶手,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但恐怕要让陛下失望了,我曾遇到太乙仙尊,他传授我三卷天书,一曰齐民要术,乃是齐民富国之术,二曰天工开物,乃是强军治国之术,三曰九州轶志,里面尽皆是上古和未来诸多匪夷所思的时光烟云,真真假假莫可能辨,虚虚实实无法揣摩!但这三卷天书之中,却并未记载陛下所求之物!” 陈旭说完之后静静的平视秦始皇:“陛下,我这里并无长生不老之法!” 秦始皇满眼的期待之色慢慢消退……消退……,但脸色却越来越平静,平静到最后脸皮开始不断的轻轻抽搐,双手把竹椅扶手捏的嘎吱作响。 “朕……朕……真的无法求得长生?” “非是陛下不能,而是自上古封神大战之后,凡仙之途早已断绝,人间无人可以长生不死,陛下不能,陈旭不能,天下凡人尽皆不能,此乃天数早已注定,无人可以逆天而行!” “一派胡言!”秦始皇脸色铁青的豁然站起来,呛的一声抽出腰间的长剑指着陈旭怒喝,“朕贵为人间帝王,为何就不能长生不死!” “哈哈哈哈~”陈旭负手仰天大笑,脸上毫无惧色的说:“陛下此来东南,必去东海,所求者就是方士所言的三座海外神山和上面的不死仙草,但旭可以告诉陛下,海外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神山仙圣,只是有人借此蛊惑陛下而已,如若陛下不信,此次东巡必然一路困难险阻,风波险恶雷霆暴雨,皆是违背天意而行的天神震怒之威……” “轰~” 就在此时,突然一声宛若惊雷的炸响从外面传来,地面和房间都似乎跟着剧烈摇晃几下,就在秦始皇惊惧之时,突然剧院的大门被撞开,一个玄武卫冲进来单膝跪下禀报:“陛下,城东天空突然降下一道霹雳雷火!” “报~”片刻之后,一骑快马疾驰而来,马背上的玄武卫还没等马蹄停下便翻身跳下马背手持令牌单膝跪在剧院门口。 “陛下,天雷击中宛城东一栋荒芜民宅,伤亡情况不明!” “报~~”又一匹快马疾驰而来,“陛下,天雷将民宅彻底摧毁,方圆百丈之内的民宅尽皆受到波及,有数栋倾斜倒塌,伤亡数十!” “报~陛下,雷击之处现一大坑,坑中石碑上现太乙二字!” “当啷~”秦始皇手中的长剑跌落在地,身体剧烈的颤抖着,跌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的喃喃自语:“朕……朕……难道真的在逆天而行?” 陈旭也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慢慢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等秦始皇的情绪稍微平静下来之后才拱手行礼说:“陛下如今春秋鼎盛,何必孜孜以求虚无缥缈的长生不老,当有昔日横扫六国之雄心壮志,南征百越,北却匈奴东胡,西征羌月乌孙等西域诸国,将我大秦版图扩大十倍百倍,真正做一个威服四海的人间帝王,打造一个国泰民安的盛世大秦,或许到那时,天上的仙圣会怜惜陛下的一番功劳……” “你……你是说如果朕征服四海,仙圣会赐我长生不老?”秦始皇霍然抬起头。 “精诚所致,金石为开,仙圣之心无法揣摩,唯有用诚心去感动或许才有些许的机会,西方有佛家贤者曾云:凡人有八苦,分别是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求不得,这八苦纠缠我等凡夫俗子一生,让我等陷身于贪嗔痴怨怒诸多苦恼之中无法自拔,从而忘却了自己的本性,而我东方也有贤者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天地万物皆有道,陛下作为人间帝王,自然就应该追寻帝王之道,而帝王之道当是征服天下威服四海,而不是效仿寻仙问道之徒去妄求天道迷失了本性,此乃本末倒置也!” 陈旭静静的看着秦始皇,这个被后世崇敬为千古一帝的帝王,此时看起来却和普通凡夫俗子没有太大区别,甚至看起来充满了颓废,脸色苍白比方才之时苍老了几分,隐隐还有一丝病态的感觉。 “旭今日对陛下所说,字字皆是诚心肺腑之言,天下老庄之徒何其多,但陛下可曾听闻有人成仙成圣乎,他们所求者,只为一个诚心而已,易经有云: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那遁去的一则为命数,为机遇,为不可言说的玄奥天机,如若陛下诚心所致,也并非没有那一丝机会。” 秦始皇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神情呆滞一动不动。 剧院里面无比寂静。 陈旭静静的拱手站在旁边。 足足过了十分钟之后,秦始皇呆滞的表情慢慢恢复过来,最后默然站起来盯着陈旭:“你说的不错,朕终究是人间帝王,朕所求者,并非真正的长生不老,只是想效仿三皇五帝,成就真正的帝王之业,方才朕多有冒犯,惹怒天尊降下雷霆之怒,朕这就去雷霆降临之处祭拜,然后还是要去东海一趟,如若一路真如你方才所说,朕从今而后就放下此念,征百越,却匈奴,收西域,服万民,为我大秦拓疆万里,做一个真正的人间帝王。” “陛下能够如此想,当是万民之福也!”陈旭拱手深深一拜。 秦始皇整理一下衣服头冠,然后转身,推开门跨出剧院的刹那,外面等候的李斯等人和玄武卫都同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宣南阳郡守马伯渊、郡尉高焄、郡丞曹坤、监御史雍破前来见朕,诸位爱卿随我前去雷霆降临之地祭拜太乙仙尊!”秦始皇脸色恢复平日的威严和自然。 由于天雷降临造成的巨大动静,此时整个宛城已经人心惶惶乱成一团。 而突然接到皇帝已经入城通报的马伯渊高焄等宛城一干大小官吏,此时全部吓得面若土色,一个个惊慌失措的穿戴整齐急匆匆而来,隔着几条街便战战兢兢的下马下车,一起跪地迎接。 他们探听到皇帝已经在城外三十里扎下行辕,此时一个个都无比紧张的在府衙之中等待,等待皇帝宣召,但等来等去却没等到,只等来了一声惊天霹雳,正在慌乱之时却又传来皇帝早已入城的消息,不过此时看着完好无损的秦始皇的时候,一个个才略微的安心。 接下来自然是全城戒严,除开郡尉高焄之外所有大小城卫兵卒首领都被禁军接管,城门也被玄武卫接管封闭,许出不许进,整个城东以被雷霆炸塌的房屋为中心,方圆数百米之内的民众全部都被驱逐一空,只能远远的汇聚在数条街道之外眺望观看,四周房顶上到处都是身负长剑手拿弓弩的禁军严格监视民众之中的动静。 摆香案,祭三牲,秦始皇带领李斯等一干朝廷大员一起焚香祭拜被炸成了一个大坑的民居,祭拜完毕之后秦始皇还亲自进入大坑查看了被天雷熏的漆黑的石碑,盯着上面太乙两个古篆大字默然矗立了许久。 “陈旭,等朕巡游归来自有决断,到那时你可愿意辅佐朕征服九州四海,为我大秦拓万万里江山!” 从大坑中出来的秦始皇的情绪似乎轻松了许多,似乎想通了不少事情。 “陛下所愿,旭不敢辞也!”陈旭躬身行礼。 “哈哈,好,此去朕就去见识一下你所说的风波水恶和雷霆暴雨!”秦始皇大笑,大袖一摆上了一辆豪华马车,在玄武卫的拱卫之下准备出城。 “陛下且慢!”陈旭走到马车旁边低声提醒说:“今夜行辕恐有盗匪袭扰,还请陛下谨慎!” 秦始皇平静的脸上隐隐泛起一丝怒容和杀机,但很快就恢复平静,然后看都不看垂手站立在两边的马伯渊和高焄等一众宛城大小官吏,直接就率领李斯等人浩浩荡荡出城而去。 而几乎同时,皇帝巡游宛城时遇到太乙仙尊降下神雷之事如同野火一般迅速往全国各地传播出去,一时间各种猜测甚嚣尘上,更有无数人蜂拥往宛城而来,要看看太乙仙尊的神雷到底有多大威力,同时也能祭拜太乙神碑沾点儿神仙气息。 而就在当日,宛城十万民众自发接踵而来,密密麻麻的跪满附近的大街小巷,其中还有许多德高望重的老者开始商量,要在神雷降临之处修建殿祠供奉祭拜。 第303章 声东击西 …… 是夜,已近子时,城西三十里之外,皇帝行辕之中异常安静,漆黑之中只能看到零零星星数支火烛摇晃,巡逻的禁军也并不密集,外观看似平静,但其实内里数千禁军和玄武卫早已全副武装埋伏在草丛树木之中。 “那陈旭恐怕是妖言惑众罢了,陛下还是早些歇息,免得明日身体不适!” 行辕大帐之中,只点亮了两只并不算明亮的油烛,除开皇帝之外,李斯王贲等一众陪同巡游的大臣尽皆都在,太仆赵高站起来轻声说。 “时间尚早,再等!”秦始皇坐在铺着熊皮的大椅之上面无表情的说。 “王五,你特么的情报是不是弄错了!”陈旭和王五虞无涯等人站在宛城西门城楼之上,看着皇帝行辕驻扎的方向,陈旭很是惴惴不安的转头问。 自从知道秦始皇巡游要到南阳来之后,陈旭便让王五去打探铜铁商人冉颡的动静,经过几天的打探之后,果然发现这个冉颡有一些不太正常的举动,因为冉颡除开小山之中那个巨大的铜铁作坊之外,在河岸边的工坊群中也还有十多个大大小小的工坊,这些工坊之中的人手加起来足有上千人,这些工坊最近一直都在不停的往外运送货物,同时大量的工奴和帮工也都悄然离开,王翦的暗卫跟着暗中打探了几次,发现这些人和货物都隐藏到城西一座小山之中,而这座小山就距离皇帝驻扎的行辕只有数里。 “应该没错,这些人鬼鬼祟祟,隐入山中数日都不曾出来,如若今夜他们还不行动的话,明日一早皇帝就会拔营启行,禁军和玄武卫皆都是快马,他们想追都追不上!”王五神色凝重的说。 “恩公莫急,丑时乃是人神魂最为交困之时,冉颡估计是在等待时机!”虞无涯抱着铁剑,嘴里叼着一颗棒棒糖说。 “看来冉颡也不是泛泛之辈,手下必然有精通兵法之人!”王三皱着眉头说。 “那就继续等吧!”陈旭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他今日提醒秦始皇半夜可能会有盗匪袭扰,说的就是冉颡。 因为冉颡和陈平和英布这两人勾结在一起,定然也是心怀不轨之辈,而且联想到秦始皇数次巡游之中沿途都有六国反抗势力的袭扰,因此这冉颡抓住这个机会想干掉秦始皇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不过在这样一个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的时代,要想协调到恰到好处攻击秦始皇的行辕,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晚上不仅荒郊野外虎狼等野兽多,而且到处都是蛮荒的山野,行动异常艰难,而且半夜漆黑一片,又不敢点燃火把,如果没有充足的准备袭营这种事很不靠谱。 这一等又是接近一个小时,陈旭双眼瞪的干涩无比,上下眼皮子不断打架,哈欠也是一个接一个,就在他感觉混混欲睡之时,突然城东之外隐隐人喊马嘶的声音传来,同时还有一团团火光开始出现,而且沿着河岸密密麻麻的铜铁工坊之中也陆续有火焰腾空而起,似乎许多铜铁工坊都同时失火了。 我靠!陈旭精神一震的同时也瞬间有些发呆,怎么会是城东干起来了,不应该是夜袭皇帝的行辕吗,但皇帝此时驻扎在城西啊。 “呵呵,王三说的不错,冉颡手下果然是有精通兵法者,此乃声东击西之计也!”虞无涯也精神突然变的一场兴奋。 “呜~呜~~”伴随着几声低沉而悠长的号角声,城东外五里的一个地方突然也是无数火把点燃,同时传来一声接一声的怒吼,人喊马嘶之中似乎有数千人马集结,而且很快变成几条火把长龙往被火焰点燃的工坊迅速而去。 “这是郡尉府高焄的人!”王五说。 很快,等这几条火把长龙进入工坊聚集的区域之后,怒吼之中似乎有叮叮当当金铁交击的声音传来,同时还夹杂着一声接一声的惨叫。 隔得太远看不见,但陈旭也可以猜测到此时定然是人仰马翻的厮杀状态,而且因为是寂静的深夜,因此火光和人吗嘶鸣的声音特别清晰,喊杀之声估计能够传数十里远。 突如其来的动静顿时惊醒了宛城之中的所有人,城内的所有民舍之中都有灯火陆续点亮,大量的人披衣而起冲到大街上,惊慌失措之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城外零零散散的村庄之中也又灯火点亮,犬吠之声此起彼伏,喧闹和惊慌如同瘟疫一样四面八方的传播出去,整个宛城范围内方圆数百里很快就变得极其慌乱。 而这个动静很快也惊动了城西三十里外的皇帝行辕。 “陛下,宛城东有动静!”一个玄武卫进大帐单膝跪下。 “哨探可否回来!”秦始皇脸色威严的问。 “还不曾!” “不可妄动!” “喏~” 玄武卫退出大帐,又是半个小时过去,伴随着夜色之中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很快一个玄武卫冲入大帐,“报,宛城东铜铁商贾聚集地发生工奴骚乱,郡尉高焄已经早有准备,正带领城卫兵卒进行剿杀!” “呼~”大帐之中李斯等一群文官同时松了一口气。 “陛下,想来陈旭的消息郡尉高焄必然早已知晓,不过为了不惊扰陛下所以才并未禀报,现已近丑时,还请陛下安歇!”李斯站起来劝说。 “通武侯,此事你以为如何?”秦始皇目光落在王贲身上。 “陛下,我观陈旭此子非是信口开河之辈,既然他明确提醒陛下,定然有绝大把握,如若猜的不错,匪徒定然是采用声东击西之计也!”王贲站起来抱拳说。 “该如何应对?”秦始皇点点头问。 “佯装自乱,诱敌而入,关门捉贼,但此计恐对陛下安危不利,最好是以逸待劳坚守至天明,等到高焄到来之后再做安排缉拿匪徒!”王贲说。 “区区匪徒,焉能让朕退缩,传朕命令,卫尉禁军全都归通武侯指挥,朕今夜要将匪首抓获,斩其首级为此次巡游祭旗!”秦始皇一拍大椅站了起来。 “喏!”大帐内外同时响起无数声应答,而王贲行礼之后大步出帐,很快外面就响起号角竹哨的声音,无数禁军都从军帐和草丛之中现出身形,火把一支接一支的点燃,有人来回奔跑,还有一队队人马举着火把冲出行辕往东而去,人喊马嘶的声音此起彼伏,整个行辕瞬间乱作一团。 “哈哈,赵政小儿终于中计也!” 隔着行辕两里之外的一片树林之中,几个人聚在一起,借着微弱的星光,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正是铜铁坊主冉颡。 冉颡发出一阵咬牙切齿的低笑之后抓起一柄大戟说:“出,今夜必斩赵政狗头!” 旁边一个三十多岁身材同样魁梧的大汉一把按住冉颡的肩膀,从他手里把大戟夺下来说:“大哥就在此处,由我和儿郎们一起去取赵政狗命,如若成功,大哥随后前来,如若失败,则掩护我等撤退。” “冉公,三郎说的不错,深夜袭营并非人越多越好,您就在此等候!”旁边一个人低声说。 冉颡稍微犹豫之后点头:“一切小心,如若发现无法成功就尽快撤退,我等一起隐入伏牛山中再做打算!” “冉公放心,赵政行辕已乱,事不宜迟,出~”黑暗中一个人低喝一声, “喏~”黑暗中无数的声音响起,然后数百手持弓箭刀枪的人如同狼群一般往行辕驻地冲了过去。 “杀~”很快这群人就距离行辕不到两百米,伴随吼声和咄咄的箭矢飞掠声音,散落在草丛荆棘之中的几个禁军哨探顿时发出几声惨叫栽倒下去,突如其来的变故下,行辕驻地更加慌乱,数千兵马乱作一团。 密密麻麻的匪徒之中,一个身材高壮的大汉大吼着手持一柄长戟如同猛虎一般挑翻一辆马车之后冲进行辕之中,手中长戟舞的如同风车一般,噗噗啦啦瞬间将几个扑上来的禁军打飞出去,血水扑溅之中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道散发出来。 “贼子受死!”一个禁军都尉手持大剑策马而来。 “当~~”伴随着一声剧烈的撞击,大剑和长戟撞在一起在黑夜中爆发出一股明亮的火星,大汉身体微微一顿,但骑在马上的禁军都尉却闷哼一声从马上撞飞下来,大汉手中大戟往前急刺,噗嗤,都尉还未落地便被长戟刺中腰腹,大汉双臂一扭,胳膊粗细的长戟猛然一转,被刺中的都尉惨叫一声被劈成两截掉落下去。 “哈哈,玄武禁军不过尔尔!赵政小儿,纳命来!” 大汉大笑着,手中长戟左挑右刺所向披靡直奔中央大帐而去。 “王某来会会你!”王贲手提一把大剑挡住大汉,身后数十个禁军手中都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 “王翦?”大汉微微一愣,夜色之中看的并不是很清楚。 “那是我父亲,某通武侯王贲是也!” “王贲!也好,你王家父子助纣为虐,当初灭我大楚就是王翦,今日某先杀你!受死~”大汉大吼一声舞动长戟扑了上来,王贲也不答话,手中大剑扬起合身扑上,两人就如同两头猛虎一般怒吼着厮杀在一起。 第304章 英布来投 黑暗之中,数百匪徒皆都冲入行辕驻地之中,但看似慌乱的禁军却已经聚在一起从四面八方围堵过来,弩箭密密麻麻如同飞蝗射向匪徒,大量匪徒惨叫着不断的栽倒下去。 “三郎速退,我等中计了!”匪徒之中一个惊慌的声音响起。 “哈哈,此时方才醒悟,已经晚了,杀无赦!”厮杀中的王贲大笑,手中大剑如同打铁一般抡起落下,剧烈的撞击中,金色的匹练光华映着火光一蓬蓬火星不断绽开。 “大丈夫何惜此命,诸君向前,杀死赵政为怀王报仇雪恨!” 大汉此时也知道大势已去,大吼之中手中长戟舞的呼呼生风,剩下的匪徒也亡命扑向四周围堵而来的禁军。 但就像王贲所说,此时一切都晚了,等一轮弓弩射完之后,无数手持长戟的禁军踩着整齐的步伐呼喝而出,对着扑上来的匪徒往前突刺,伴随着噗嗤噗嗤的声音和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匪徒一个如同割麦子一般倒伏下去,汩汩血水喷溅,地上瞬间血水泥泞,踩在脚下发出扑哧扑哧的声音。 这是一边倒的屠杀。 在数千大秦最精锐的禁军攻击下,数百个匪徒毫无反抗之力,短短不过十多分钟,数百人全部倒伏在地,除开禁军的喘息之外再也看不到一个站立的匪徒。 “当当当~~” 大汉此时已经被闭上绝路,状若疯虎一般怒吼连连,手中的青铜长戟大开大合刺挑劈挂舞的的如同一团光影,狂暴的攻击下王贲竟然被逼的连连后退,两人的战斗离大帐越来越近,已经只有不到二十丈的距离。 而王贲也是怒火交加,大吼之中手中的青铜大剑如同陨石降临轰轰不断劈在长戟之上,火星一团团不断闪现,两人皆都披头散发已经进入生死搏杀的阶段。 而隐隐绰绰的黑暗之中,一个头戴玉冠身穿龙袍的中年人龙行虎步走出大帐,身边还跟着几个大臣,数百身穿黑衣的玄武卫自始至终就从来没参与过厮杀,而是将大帐牢牢围在其中。 “赵政!”战斗中的大汉看见,惊呼的同时略有些失神。 “噗~”趁着短暂的间隙,王贲一剑荡开长戟,锋利的剑刃从大汉胳膊上掠过,血珠顺着剑锋洒落。 大汉痛哼一声醒过神来,但为时已晚,噗拉一声,王贲手中的大剑再次抹过大汉的胸口,顿时现出尺余长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赵政受死~”大汉连续两次遭受重创,情知今日必死,因此直接把手中的青铜大戟扬手丢了出去。 “保护陛下!” 黑暗中数十个玄武卫腾空跃起,手中大剑在火把的映照下闪耀出金色光芒重重的劈在如同一条黑龙呼啸而来的青铜大戟之上。 叮叮当当的剧烈撞击下,十多个玄武卫被青铜大戟撞的人仰马翻,但连续阻挡之下去势渐弱,等飞到距离秦始皇还有三丈距离的时候,一个身材高壮的玄武卫腾空而起在空中一把将青铜大戟抓在手中,嘴里发出微微一声闷哼落地之后倒退了足足七八步才停下来,此时大戟距离秦始皇不到一丈。 但即便是如此近的距离,秦始皇却脸色没有任何变化。 “砰~”就在大汉丢出青铜大戟的几乎同时,王贲转身重重一脚踹在大汉胸口,大汉飞跌出去丈余重重摔在地上。 “拿下!”王贲一声大吼,数十位禁军涌上去,手中的长戟噗噗几声将大汉钉在地上。 “赵政小儿,当初你秦国拘禁我大楚怀王,坏邦交,毁礼仪,行虎狼之事,我大楚子民恨不能食你之肉寝你之皮,今日冉某便死,他日我大楚也必灭你秦国!”被长戟钉在地上的壮汉疯狂的挣扎着嘶声大吼。 “与他止血包扎,明日一早斩首祭旗!”秦始皇面无表情的吩咐一声便转回大帐休息,而经历一番厮杀的行辕之中禁军也开始清点伤亡收拾残局。 而宛城之中,自从听见城西行辕处传来杀喊声和火光之后,站在城楼上观看的陈旭已经打着哈欠回客栈睡觉去了。 无论冉颡策划如何精密,但数百上千个匪徒要想成功偷袭数千装备和训练都是大秦首屈一指的皇帝禁军,完全和找死没什么区别,更何况还有五百玄武卫,皆都是比王五王七这些刷老虎的家伙更加凶残的物种。 整个宛城居民,在惊恐之中终于熬到了天亮。 郡守马伯渊更是已经惊吓的快走不动路了。 他根本就不知道有冉颡造反的任何情报,而且也根本就不知道郡尉高焄早已暗中调集军卒在城外埋伏,因此在东城外火焰燃烧和喊杀之声响起的那一刻,他就感觉到了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来,而后来城西皇帝行辕的位置也传来火光和喊杀之声,马伯渊直接就瘫痪在地上。 晨色微曦之中,顶盔贯甲浑身浴血的高焄也是脸色苍白的带着一群兵卒冲入刚刚开启的城门之中直奔马伯渊的府上。 他虽然得到了陈旭的提前提醒,但还是太过大意,中了冉颡的声东击西之计,就在他自以为要得到一件大功的时候,却传来皇帝行辕之中也有匪徒袭击,那一刻,他的心已经凉到了脚底板。 皇帝在宛城遭遇袭击,任何功劳都无法抵消罪责,因此本来想独揽功劳的他要想活命,必须找一个可以同时背锅的同伴。 片刻之后,高焄和马伯渊两人匆匆而出,骑马乘车带着宛城之中大大小小数十位官吏出城,一个个魂不附体的赶往皇帝行辕前去请罪。 清河客栈之中,陈旭起床后洗脸刷牙慢条斯理的吃完包子豆浆,这才吩咐收拾行李,带着虞无涯水轻柔和王五等人准备离开宛城回清河镇。 在宛城等了足足一个多月,终于见到了秦始皇。 该做的做了,该说的说了。 这一锤子买卖已经做完,至于剩下的只能看老天爷的脸色。 如果史记记载的没错,秦始皇此次巡游必然万事不顺,沿途狂风暴雨,恶浪匪徒层出不穷,在先入为主的情况下,他所说的一切必然会影响到秦始皇,如果真的能够断绝他安排方士出海寻找神山和仙草的想法,大秦的历史才会真正被扭转,如若不能,大秦的未来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但就在陈旭走出客栈大门的时候,却看到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魁梧、腰跨长剑、身穿青色劲装的青年。 “英布?”陈旭惊讶不已! 两人微微对视数秒,英布噗通一声单膝跪在陈旭面前拱手下拜:“陈公,英布今日来是想追随您左右,还请收留!” 陈旭微微愣了几秒,眼角轻轻的抽搐了一下说:“你为何要跟着我,跟着我可实现不了你的目标!” 英布抬起头认真的说:“上次遇到陈公之后,英布便回家思虑数月,心中已经再无任何其他想法,但一身所学又不想埋没乡野做一个农夫,因此特地前来追随陈公,即便是做一马夫也心甘情愿!” “你真的这样想?”陈旭冷冷的问。 “不错,正是布诚心之言!”英布脸色严肃。 陈旭捏着下巴想了一下说:“你起来吧,你要跟着我也不是不行,眼下我正有一件事需要人去做,如若这件事你做好了,以后就跟着我吧!” “多谢陈公收留!”英布高兴的站起来。 “你跟我来~”陈旭走到旁边十多米外,低声对英布说,“皇帝巡游东南路线不明,而且沿途必然盗匪不断,你悄然随行其后,把皇帝沿途发生的事情都记下来,如果皇帝回转咸阳之时走东方道路过大梁附近之时遇到有人伏击皇帝车驾,就赶紧去清河镇通知我,此事你可办得到?” “陈公放心,此事易耳!”英布赶紧一口答应。 “好,此事不难,但一路要多加小心,莫要被禁军哨探看出破绽!”陈旭叮嘱。 “布省的,绝不会露出半分马脚!”英布虽然心中咚咚直跳,但也越发相信了自己心中的判断。 “嗯,就这件事,小心去办,身上可有盘缠?”陈旭拍了拍英布的肩膀。 “这个……盘缠不多!”英布脸皮略有些涨红。 “胡宽!”陈旭转头把胡宽叫过来,指着英布说:“这是英布,也是自己人,以后无论他要支取多少盘缠尽皆付予,记得记账!” “是,大人!”胡宽赶紧点头。 “去吧,暂时支一万钱,如若不够随时都可以回来取,对了,大梁城中也有钱庄,再给一张五万存款凭条,到时候也可以在大梁钱庄支取,关于钱庄支取的方法,胡宽你好好给英布解释一下!” “是!”胡宽和英布两人一起施礼。 “我们走吧!”陈旭接过王三手里的马缰翻身上马。 第305章 书信和锦囊 “恩公,这英布看似不轨之人,您要小心!”骑在马上前行,虞无涯忍不住提醒说。 “你真的会看相?”陈旭惊讶的扭头看着虞无涯。 “嘿嘿,我早就说过我学过著名相士姑布子卿的十二神宫断相法,普通人我一看便能看出跟脚!”虞无涯得意的笑着转头在人群之中看来看去,然后用马鞭指着一个人说,“恩公请看,此人注定一生贫苦潦倒!” 陈旭看了一眼脸都黑了:“我也看得出来,这就是个乞丐!” “嘻嘻~”策马跟在旁边的水轻柔忍不住捂着嘴,一双大眼睛笑的像弯月一般。 “非也,此人的确是乞丐,但乞丐也不一定会一生都穷苦潦倒,你看他面相凄苦,眉形散乱,双眼木然,别的乞丐手里拿着竹棍和破碗沿街乞讨,他却抱一支参差缩在阴冷的墙角发抖,找个晒太阳的地方都不会,我最近天天看到他一直都这样,所以这种人穷到死一点儿都不奇怪!”虞无涯指着乞丐大声说 “参差是什么?”陈旭好奇的问。 “陈郎,参差就是长短不一的竹箫组合在一起的乐器,吹奏起来可以发出高低不同的声音,所以又叫排箫或者云箫,相传是黄帝的乐伎制作出来的,现在说参差不齐就是由此而来!”水轻柔在旁边轻声解释说。 “哦,原来就是排箫!”陈旭连连点头,参差不齐这个成语他知道,但却不知道参差不齐原来指的就是排箫,而排箫他自然是知道的,曾经有一部印第安人电影中有一首非常好听的排箫演奏的音乐叫《老鹰之歌》,听之令人陶醉心碎。 陈旭盯着乞丐看了几眼对虞无涯说:“我觉得你看相的水平实在是不怎么样,这个乞丐既然会演奏排箫,一定是个乐师,我觉得他马上就要发财!” “不可能,此人心智已衰……” 虞无涯话还没说完,陈旭便跳下马背走到乞丐面前蹲下来,“喂,你是不是会吹箫?” 须发蓬乱的乞丐裹紧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往后缩了一下木然的点头。 “吹一个来听听,如果好听我就赏你一百钱!” 乞丐摇头。 “一千钱!”陈旭的脸有些黑。 乞丐再次摇头。 “一万钱……”陈旭咬牙切齿的挤出几个字 乞丐依旧摇头。 我去,陈旭的脸黑的快滴出墨汁来了,虞无涯说的不错,这就是一个命中注定穷到死的乞丐,神仙都拯救不了。 看着陈旭满脸郁闷的样子,水轻柔骑在马上捂着嘴笑的花枝乱颤,王五等人也咧嘴大笑,虞无涯满脸得意的说:“恩公,你看我说的不错吧,此人身为乐师却不愿意演奏,肯定是心有郁结,神思已乱,心智已衰,不说发财了,肯定命不久矣!” “算了,走吧!”陈旭叹口气准备上马离开。 “等等!”身后传来一声极其沙哑声音。 陈旭回头看着乞丐。 “我可以给你演奏,但你要帮我杀一个人!”乞丐的声音如同喉咙里塞了一块砂纸,听的人浑身汗毛倒竖。 “杀谁?”陈旭愣了一下问。 “赵高!”乞丐用低沉的声音说。 陈旭脚下一滑从蹬绳中踩空差点儿杵到地上,死死盯着乞丐问:“哪个赵高?” “太仆赵高!”乞丐也死死的盯着陈旭。 “他得罪你了?”瞬间的发呆之后,陈旭慢慢走到乞丐面前再次蹲下来。 “我原来是咸阳著名的乐师,经常出入王侯公卿府中为他们演奏唱歌,三年前,我带着十三岁的小女去赵府酒宴上表演,没想到宴会结束之后小女被赵家仆人强掠入后室,等我在后院找到的时候已经死亡,衣衫尽裸,我试图向赵高讨一个公道,但却被他安排家仆抓住打的遍体鳞伤,而且还给我灌下毒药将我嗓子毒坏之后丢到府外,这三年之中,我一直呆在咸阳流浪乞讨,一直想找机会杀死赵高为小女报仇,可惜那赵高出入皆有护卫随行……” “那你为何要跑到南阳来?”陈旭打断乞丐的话。 “我是专门为你而来!”乞丐声音沙哑的说。 “为我?”陈旭差点儿一屁股坐到地上,忍不住叫出声来。 “不错,我在咸阳闻听南阳附近的伏牛山中有仙家弟子出现,于是便想来看看能不能遇上,说不定神仙怜悯小女的遭遇能够帮我报仇,我搭乘商队的车马来到宛城一个多月,一直就在清河商店附近乞讨,前几日我看到他……”乞丐用漆黑干枯的手指指着虞无涯。 “看到他怎么样?你认识他?”陈旭惊讶的问。 “是,去年我在咸阳城中跟踪赵高之时,见到就是他从房顶上跳下来刺杀赵高……” 我去!陈旭吓的一把捂住乞丐的嘴巴说:“此事不可胡言乱语,你这就跟我走!” 这大街上人来人往,而且清河商店门口的这条街上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甚至还有皇帝的耳目和监御史,这话要是传出去,肯定又要给他惹来一屁股麻烦。 于是陈旭吩咐王三回转脚舍寻来一辆马车,将这个乞丐带上一起返回清河镇。 杀掉赵高自然是陈旭非常愿意而且也非常乐意的事情,但为了听一首歌就不要节操的去干也太没品味了,如果赵高的确是在府中强暴了这个乞丐十三岁的女儿,那么千刀万剐下油锅凌迟一万刀也不过分,但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而且主谋这件事的最大的可能是赵高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赵柘,赵高已经快五十岁了,府中美貌的姬妾不少,不太可能会干出这种事情。 车马出城之后陈旭掏出一个锦囊和一封信递给虞无涯:“无涯大哥,你去一趟皇帝行辕,把这封信和这个锦囊交给皇帝!” 虞无涯接过书信和锦囊之后也没多问,挥鞭驱马直奔西郊三十里之外的皇帝行辕而去,而陈旭等人继续往北,带着乞丐往雉县而去。 皇帝行辕,此时一片肃穆。 数百具尸体密密麻麻摆满一地,遍地草木上皆是凝固的血迹,在浓烈的春日暖阳下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息。 宛城一众大小官吏在马伯渊和高焄的带领下,皆都四肢伏地趴在地上,一个个浑身哆嗦不敢抬头。 秦始皇坐在玉辇之上,面色看似平静,但双眼之中看得出来有怒火在熊熊燃烧。 一个头发披散浑身血迹的大汉五花大绑,身上到处都是伤口,此时头颅低垂被数个玄武卫死死按着跪在玉辇前方。 昨夜一场偷袭,虽然陈旭提前提醒,但在大汉带带领的近四百名训练过的死士冲击下,禁军还是死亡了十多个,伤者也有五六十,还有一个都尉被大汉斩杀,这个结果秦始皇自然是非常愤怒,而对于宛城的一众官吏更是愤怒。 昨夜提前发动的工坊叛乱因为冉颡早已策划许久,而且事起突然,虽然高焄早已有所准备和安排,但还是晚了一步,沿河的铜铁工坊被纵火焚烧了上百家,混乱之下被杀死了数百工奴,足足花了大半夜的时间才将叛乱镇压下去,斩首和擒获近千人,但工坊的损失无法估量,甚至冉颡在那座小山之中的工坊也全部都付之一炬,导致整个宛城附近的铜铁产量在未来会下降近半。 “江府令,传朕谕令!” “是!”江珩手持一卷细绢站在玉辇之上,展开大声宣读皇帝旨意。 “南阳郡守马伯渊玩忽职守,纵匪为患,夺郡守之职,全家贬为庶民,徙北地雁门郡垦荒,永世不得复还!” “谢陛下宽宥!”跪在门口的马伯渊浑身一颤赶紧大声叩谢。 “南阳郡丞曹坤,接受匪首冉颡金钱财货,犯通匪之罪,夺郡丞之职,押解咸阳交与廷尉府处置。” “南阳监御史雍破,犯监察不严之罪,纵容官吏与匪徒勾结,夺监御史之职,押解咸阳廷尉府监禁,等御史大夫返回咸阳再做处置!” “南阳郡尉高焄,虽早已体察匪首冉颡的谋逆之事,但处置失当造成严重后果,夺郡尉之职,但仍旧暂代郡尉,尽快抓捕逃走的匪首冉颡和匪徒家眷。” “其他官吏交由郡尉府暂押审讯,按律令处置。” “斩匪首冉勛祭旗!” 随着江珩念完圣旨,两个玄武卫将跪在地上的大汉扯起来拖到十丈开外的空地上,几个禁军将一面黑龙旗展开。 “斩~”随着一个都尉一声大喝,行刑的禁军手中金色大剑挥落,噗嗤一声,好大一颗头颅在阳光下腾空而起,一腔热血喷出落在龙旗之上,瞬间鲜血淋漓滴滴答案顺着龙旗滴落下来。 祭旗完毕,江珩又拿出一张细绢,这是一张盖上了皇帝玉玺的任命书。 “中书谒者丞接旨,速去雉县宣召,着县令江北亭至宛城暂代南阳郡守之职!” “喏~”谒者丞上前接旨,然后在几个禁军护卫下策马直奔雉县而去。 赵高和李斯等一众官员站在玉辇旁边,看着与皇帝同车宣旨的江珩,双手紧握脸色阴骘。 能够与皇帝同车巡游随行,这么大的荣耀竟然不是自己,这本来应该是自己的位置,江氏不仅坏了自己的儿子,还霸占了自己的位置,眼下江北亭竟然又升任了南阳郡守,这使得江氏越来越强大,越来越无法搬动,赵高越想越狠,眼神也越发阴冷,同时也开始怨恨站在身前的左相李斯,如果不是李斯从中作梗,皇帝绝对不会赐婚王氏,也就不会有儿子来南阳,更加不可能有后来发生的一切。 “李斯匹夫,这一切都是一手造成的,老夫誓不与你善罢甘休!” 赵高恶狠狠的盯着李斯的背影咬牙切齿的发誓。 “踢踢踏踏”一骑快马从北疾驰而来,很快就出现在行辕驻地之外被禁军挡住。 “陛下,有人言称是鲁山公弟子,要求面见陛下!”一个禁军首领策马来到秦始皇的车驾旁边禀报。 “列子门徒?”秦始皇微微楞一下,抬手说:“宣!” “喏~” 很快一身黑衣身背铁剑的虞无涯大步而来,面对数百骑在马上手持弓弩夹道而立的禁军视而不见,隔着秦始皇的马车二十丈开外拱手行礼说:“陛下,陈旭托我送来一封书信和一个锦囊!” “呈上来!”秦始皇虽然此时心情很差,但对于陈旭托列子门徒送来的东西还是充满兴趣。 一封书信,是用雪白平整的竹浆纸写的,字迹娟秀,一看就是女子手笔,而这个字迹秦始皇很熟悉,定然是那个叫轻柔的女子所写,和当初那几本白蛇传上面的字几乎一模一样。 “始皇帝陛下敬启:此去东南虽然风波险恶,但陛下乃是天授之君,定然无虞,今天下新收,六国初定,民心未稳,匪乱作祟,非一时之患也。” “如今之中国,唯秦而已,中枢可马上得之,而不能马上治之也,昔汤、武逆取而以顺守之,文帝并用,长久之术也。” “九州轶志云: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今六国之地皆陛下之地,六国之民也皆是陛下之民,皆可善待之也。” “旭本布衣,躬耕于南阳,苟全性命于山野,不求闻达于天下,然陛下不以旭卑鄙,纡尊降贵而顾,令旭感激涕零。” “昨日陛下问及仙道,旭不敢多言,此乃天机也,但太乙仙尊所授三卷天书之中,九州轶志记载有上古封神之事,太公望辅佐周公起于岐山,覆灭商纣,秉天界令颁封神榜,神位皆有定数,仙人尽皆斩断道途,此事凡间不为人知,而且封神榜亦有记载,大周八百年早有定数也,秦取周而代,乃是天命所归,然封神榜却未曾言及秦之后世,所以大秦未来之命运,全系于陛下一身,因天机莫测,望陛下慎之又慎。” “陛下此去东南,旭有一锦囊奉上,内有警示一册,如若路过一处名曰博浪沙之地,切莫大意,请提前焚香净手之后近火观看,但如若不过此地,则万万不可打开!山野村夫陈旭拜上。” 秦始皇看完之后默然端坐玉辇之上,盯着锦囊许久之后将书信和锦囊贴身收好,面色和煦的对虞无涯说:“锦囊和书信朕已收下,请使者回去复命!” “告辞!”虞无涯点点头转身从列队的禁军之中大步离开,等走出数丈之后突然身形展开往前几步跨出,身体如同一片落叶一般轻飘飘往前掠出,瞬间便落在数十丈之外的马背上,然后扬鞭驾的一声,骏马便疾驰而去。 “列子门徒,真乃神人也!”半晌之后,站在秦始皇边上的江珩目瞪口呆忍不住喃喃自语。 “出~”秦始皇此时再无心流连此处的任何事情,目视前方发出命令。 “呜呜~~”伴随着数声低沉悠长的牛角号声响起,数千禁军和玄武卫开始移动,将玉辇和数十辆马车护在其中顺秦楚道往南方楚地而去,只留下满地泥泞血浆和死尸,以及跪满一地的宛城大小官吏在阳光下瑟瑟发抖。 …… 第306章 去蛋式 “皇帝往南方巡游了?”直到临近雉县,虞无涯方才赶上来汇报观察的情况。 “不错,我站在一座小山上观察了半个时辰,车马的确是顺秦楚道往南去了!”虞无涯肯定的说。 陈旭不由捏着下巴开始沉思。 根据自己对秦朝有限的了解,秦始皇第二次巡游是历次巡游之中走的最远的,东到山东半岛,南到湖南长沙,沿途经过安徽江西河南诸省,几乎巡游了半个中国。 但历史上记载秦始皇开始走的并非是武关道而是东方道,先去封禅泰山勒石纪念自己的伟大功德,然后才去琅琊烟台诸地,在东海海滨接见当地的方家术士,徐福等一群术士献上奏书,言称海外有三座神山,于是秦始皇大喜,整整在琅琊逗留了三个月,于琅琊山筑台立碑,同时在当地征召工匠造大船,并且征集五百童男童女,数不尽的粮食衣物药材等足够三年的物资,让徐福等人率领乘船出海寻找神山和长生不老之药。 因为得到了海外神山的事,因此秦始皇这一次的巡游很兴奋很高兴,虽然沿途匪患暴雨恶浪不断,甚至好几次睡在大树底下,但他还是很愉快的坚持下来,历经足足大半年的巡游,直到秋冬时节才从河南顺武关道返回咸阳。 而且回咸阳之后呆了没多久,因为惦记徐福等人出海寻仙的事情,第二年一开春,秦始皇就又东巡直接去了琅琊,可惜那一次他并没有见到徐福,因为徐福出海遇到风浪之后就退了回来,带领一群人躲到了崂山,而似乎就在那一次经过博浪沙的时候遇张良行刺,因为受到巨大的惊吓之后去海边转了一圈就匆匆就返回了咸阳,那一次巡游时间很短,前后不过两个月时间。 但显然这一次,秦始皇的巡游和历史记录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先走秦楚道来南阳,而眼下继续往南去了,那么极大的可能是先去南方诸郡再去东海之滨。 这种改变对陈旭来说是个好消息,但也是个坏消息。 好消息就是历史终于在这里拐弯了。 坏消息就是因为巡游路线不一样,极有可能经历的事情也不一样,自己给秦始皇形容的那狂风暴雨风波水恶等老天都看不过眼的事情会不会出现? 如果不出现,那自己肯定就凉了! 尼玛,陈旭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满心忐忑的带着那个乞丐回到清河镇。 去时二月,回来已经临近四月了。 漫山遍野早已绿意葱茏,小清河两岸的庄稼也已经茁壮无比,麦苗粟菽皆都已经在抽穗开花,沐浴在在灿烂的阳光下随风起伏摇摆,满眼都是一派和薰的田园风光。 而历经两个月的修建之后,小清河数里长的河堤也已经全部完工,此时呈现在眼前的就是一道由石头砌成的整齐河岸,河床下沉不少,河堤高出河岸足有两米,而且河岸两边还有无数的乡民正推着独轮车跳着藤筐运送泥土填埋造地,因为河堤修建毁坏了不少耕地,但同时又造出来更大面积的土地,这些土地平整之后会重新分配下去。 春风得意马蹄急,一日看尽长安花。 陈旭骑马嘚嘚行走在河提之上,看着两边栽下的树苗已经绽出绿叶,堤坡上也有青草长出,映着清凌凌哗哗流淌的河水,突然一股无比的自豪感从心底升起。 这就是我的功劳。 虽然老子一块石头没搬,一锹泥土未填,但不得不否认,这条河堤就是老子修建的。 “里典回来喽~~” 无数还在填土造田的乡民看见陈旭归来,一个个都放下手里的工具欢呼起来,一群衣衫褴褛的小孩子跟在后面沿着河堤奔跑欢呼雀跃,兴奋的声音瞬间惊动整个清河镇。 无数乡民从四面八方而来,无数粗糙的大手扬起鼓掌,无数紫黑消瘦的脸膛绽露出发自内心的感激,甚至有许多人喜极而泣,最后奔涌而来的人群将陈旭等人密密层层的围在当中。 看着眼前这些朴实的农夫和乡民,就在这一刹那,陈旭眼睛有些潮湿,很想就此永远的呆在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陪着陈姜氏和杏儿,娶了身边温柔漂亮的女人,从此不问世事在此终老。 “旭哥儿快去看,县令大人上旬安排人来给您立碑了!”牛大石兴奋的挤上来牵住陈旭的马缰激动的嚷嚷。 陈旭笑的合不拢嘴的脸瞬间就黑了。 跳下马背踹了牛大石一脚,脸皮抽抽着说:“你大爷的,会不会说话!” “嘿嘿,说错了说错了,是勒石表彰你的功劳!”牛大石讪笑着赶紧改口。 陈旭也有些激动,被一群人簇拥着去看自己的碑。 河堤正中间的位置,有一块方圆近二十丈的空地,四周都用卵石和青石砌成,地面也铺上了平整的石砖。 一块丈余高的大石立在空地中央,大石的一面被切削的平整无比,上面写着清河镇三个小篆大字,下面还有一篇勒石铭文,记录的正是始皇帝二十八年春清河镇修建河堤的事情。 内容由清河镇三老操刀,从筹备到动工、时间、人数、修建过程事无巨细,洋洋洒洒足有四五百字,其中大多都是表扬陈旭的功劳,而且铭文也是江北亭亲自撰写之后由县城的工匠雕刻上去的,字体清晰而苍劲,充满着古朴典雅的风格。 “我有这么大的功劳吗?”陈旭一字一句看完之后颇有些脸红的转头问。 “陈郎,这就是您的功劳!”水轻柔站在旁边温柔点头,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清澈无比,脸色也很激动。 “师妹说的不错,这就是恩公的功劳,勿要谦虚,赶紧回去做一顿美味饭食犒劳一下,无涯已经馋火锅很久了!”虞无涯大声嚷嚷。 好吧,这的确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 这次宛城一行,客栈开张了,皇帝见到了,也忽悠了。 如今清河镇的河堤也修好了。 自己的碑也立上了。 清河镇数千乡民也对自己感恩戴德。 大丈夫活到这份儿上,夫复何求? 所以陈旭觉得自己该回家享福了。 然后就是做两手准备。 一是准备好更多的忽悠秦始皇的东西,比如封神榜,比如世界地图和地球仪。 二是时刻准备跑路。 万一秦始皇此去一路顺顺利利,自己预测的老天降下的各种怒火没有出现,那么等待自己的结局可能不太妙,忽悠秦始皇这种事,一不小心就会被夷三族。 在清河镇逗留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在牛大石和游缴刘坡、三老等人的陪同下,陈旭非常仔细的查看了修好的河提,又详细嘱咐牛大石继续当清河镇的代理里典,这才与上千夹道欢送的乡民告别回小河村。 月余未见,小河村同样已经是草木葱茏的浓春景色。 老院子里的那颗杏树又已经亭亭如盖,繁花早已落尽,枝叶间密密麻麻都是指头大小的青色小杏,看的人满嘴清口水。 “兄长~” 陈姜氏听到消息之后带着杏儿和虞姬从地里回来,杏儿隔老远就丢下打猪草的背篓欢呼雀跃的奔跑过来扑进陈旭怀里,身后还跟着一条小白狗,跑步歪歪扭扭,嘴巴里发出汪汪的叫声。 “爹爹~姑姑~”小虞姬跑到虞无涯和水轻柔面前乖巧的行礼,然后张开双臂……转身扑进陈旭的怀里,“旭哥哥,虞姬也要一条小狗狗!” 呃,虞无涯张开双臂楞了半天,然后满脸郁闷的旁边溜达去了。 陈旭跟陈姜氏行礼打完招呼之后把虞姬抱起来笑着说:“好,明天就去给你买一条小狗。” “兄长快看,两只小猪我喂的可肥了!”杏儿热情的拉着陈旭去看猪圈看她一个月的劳动成果。 巨大的猪圈里面两只肥嘟嘟的小花猪正在里面撒欢的供着泥巴里面的野草和野菜。 上个月陈旭去宛城之后就让王三王四两人雇了马车把杏儿提前送了回来,然后顺便还在县城附近买了十多头小猪,回来自己养了两头,剩下的每家送了一只,然后又还在镇上顺便抓回来一只小狗。 “无涯大哥,过来!”陈旭看着两头小猪屁股后面鼓鼓囊囊的两个蛋蛋,转身把虞无涯叫了过来。 “恩公,甚子事?”虞无涯嘴里嚼着一根嫩嫩的刺芽子跑过来。 “听说你自从领悟无极之后功力大进,剑法也越发娴熟微妙,能不能给我们施展一下!”陈旭笑着说。 “自然没问题!”虞无涯两口把剩下的半截刺芽子塞进嘴里,呛的一声翻手抽出背后的铁剑开始边歌边舞。 “刀光剑影不是我门派,天空海阔自有我风采,双手……” “停停……”陈旭赶紧叫停,指着猪圈中的两头小猪说,“去表演把这两头小猪的蛋蛋割了!” “嘎~”虞无涯一个踉跄,手里的陨铁宝剑都差点儿掉地上去了。 “兄长,莫要杀我的小猪,它们还小!”杏儿嘴巴一瘪差点儿就哭了,抱着陈旭的胳膊使劲儿摇晃。 “你个死丫头,又在闹甚子?”陈姜氏走过来生气的就要打杏儿的屁股,不过很快被陈旭护住了。 “陈里典,猪娃这么小有甚好吃的?等养几个月再杀吧?”站在旁边的王五等人都看不下去了。 “你们知道甚子,割蛋蛋而已,又不会死?”陈旭无语的说。 “莫非恩公想补肾?”虞无涯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陈旭,又看了一眼红着脸站在旁边的水轻柔。 “补个屁,赶紧的,这是我特意嘱咐买的两头小公猪,割掉肾丸之后就不好斗,不仅长的快而且肉质要细嫩美味的多!”陈旭没好气的说。 “还有这种说法?”虞无涯楞楞的扭头看了一圈,王三王五等人都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你们不知道的多了!别磨蹭了,快去,当初割赵柘的时候那么爽快!”陈旭懒得和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原始人细说,虞无涯被陈旭戳到了软肋,只好臊眉撘眼儿的提着师传的陨铁宝剑走进猪圈。 两只小猪野性十足,看见虞无涯进来之后东逃西窜,不过在这样一个会轻功的武功高手面前,一切还未进阶的原始技能都是渣渣,只见虞无涯身若柳絮,轻飘飘一步就冲到一头小猪面前,脚尖一勾,一头小猪便尖叫着被踢起来三尺高,然后铁剑挥起,空中一道黑色的光影掠过,噗的一声,一股血光绽开,然后噗通一声小猪砸到地上的时候,屁股后面的蛋蛋已经不见了。 我擦!陈旭揉着眼睛等看仔细的时候,噗通一声,另一头小猪也掉落下来,屁股后面血肉模糊,蛋蛋也已经不知去向。 “恩公,无涯领悟的这一招怎么样?”虞无涯跳出猪圈得意的问。 “不错不错,这一招可以起名叫去蛋式!”陈旭点着头赶紧跑进房间拿出来止血药粉和一些茶树油,给两只去了蛋蛋的小猪止血涂上油,防止被细菌感染,然后又给猪圈换了干净的粟草,等弄完洗完手,被王三带到河边洗澡的乞丐也回来了。 第307章 三坟易典 乞丐换上了干净衣服,头发也梳理整齐,胡子也经过简单的打理,身材比较高,左腿有些瘸,除开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又黑又瘦之外,就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普通男人。 “你跟我进来吧!无涯大哥你也来。”陈旭带着虞无涯和中年人走进实验室。 自从在宛城这个乞丐说他在咸阳亲眼见到虞无涯刺杀赵高之后,陈旭一路回来都没问过一句话,而这个乞丐也一句话没说,一直就只是抱着他那支脏兮兮的排箫。 “说吧,你叫什么名字?你是如何知道当初在咸阳刺杀赵高的就是他!”陈旭也没打算否认,而是指着虞无涯问乞丐。 “我名叫师宣,是师旷的后人!” “师旷是谁?”陈旭看着虞无涯,这个名字略有些耳熟,但却根本想不起来。 虞无涯惊讶的问:“莫非就是为了专心学音乐用针刺瞎了自己眼睛的那个盲臣?” “正是!”乞丐点头。 “失敬失敬!”平日看任何人都不屑一顾的虞无涯竟然破天荒的站起来给乞丐深深的行了一礼。 “师旷很出名?”陈旭好奇的问。 “很出名,师旷与道家鼻祖老子同时同代,精通音律,传说精通鸟兽语言,抚琴之时有凤来仪,而且还是古易学的隐秘传人,传说传承得之于黄帝轩辕氏,师尊曾经数次寻找师家后人希望学习易学,但均被拒绝,听说列公也曾经上门求教过,也被拒绝!而更早的时候,儒家鼻祖孔子也还跟随师襄学习易理,所以师氏后人一直都很受人尊崇。”虞无涯解释说。 原来是这么牛逼的一个家族。 陈旭也赶紧拱手行礼:“失敬失敬!” “师氏早已没落,如今只留下一些音律传承,两位还是把我当成一个乞丐吧!”师宣摇摇头说。 “那好,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当初是如何在咸阳认出他就是刺杀赵高的人,莫非是看体型和衣服相似?”陈旭问。 “我认人从来不看外貌,只听声音!听音辨律是乐师的最基本技能,而我们师家人更厉害,能够很轻易的凭借声音辨识任何能够发出声音的物体,哪怕是完全相同的乐器发出的极其细微的差别都能够区分出来,当日刺杀赵高之时,我就躲在路边一间凉舍的房檐下,他开口说话,我自然听的清清楚楚,这次来到宛城之后我无意中看到他和外面那位水姑娘从城外归来,说话的声音一下就让我辨认出来,他便是当日在咸阳刺杀赵高之人,于是我便在宛城寻找数日,最后在清河商店门口再次遇到他,但我不敢进去询问,只能在商店门口的大街上流浪乞讨,前几天,我看到你们两个半夜偷偷摸摸去城东一间荒芜的民舍,在里面埋下一块石碑,昨天,那里便落下了雷火……” 我靠!陈旭瞬间跳了起来,指着师宣的鼻子许久之后一屁股坐下来说:“既然你都看见了,现在说出来就不怕我杀你灭口?” “我为什么要说出来?能够用石碑引来天雷,这应该是一种仙术,你们或许就与那传说中的仙家弟子有关,所以我这几天就特地一直在清河商店附近的街口等你们!” “大街上这么多人,你又如何确定我们会找你?”陈旭好奇的问。 “因为我坐的位置,如今三月暖阳,所有人都不会坐在阴冷的地方,但那方圆数丈就只有我一个人,你们一定会注意到我!” 陈旭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好像的确是这样,大部分人都坐在阳光下,这有这个家伙坐在阴影里面,所以虞无涯看来看去,便一下选中了乞丐。 但人心复杂,当时的情况也很突然,毕竟虞无涯当时也是很突然的聊起相面之术,因此仅凭这个陈旭也不太相信,于是说:“如果我们当初径直路过没有注意到你怎么办?” “放心,我会站起来叫住你们的!” 陈旭差点儿一头杵到地上。 好吧,看来这绝逼不是一次偶遇,而是一次谋划已久的必然相遇。 陈旭站起来:“你的事情我已经知晓,而且你也知晓我们想要杀死赵高,但这件事不能着急,赵高乃是太仆,出入皆有车马随从,要杀他必须有详细周密的策划,你如果无处可去,就可以暂时先在我家住下来,等我们杀死赵高的时候,顺手就帮你把仇报了!” 师宣站起来对陈旭深深一躬到地,用极其沙哑的声音说:“陈里典,如若你们能帮我为小女报仇雪恨,我就把祖传的三坟易典送给你们!” “三坟?”虞无涯忍不住跳起来。 “不错!我师氏是伏羲氏后人,祖先曾为轩辕黄帝的乐师,被赐师姓,后来师氏出了一个叫师永的先祖,是周文王的老师,文王凭借三坟推演出后天八卦,写出周易,而三坟之书则赐给了先祖师永,并且叮嘱说三坟中古易天机已断,再无法推理,让我师氏保管暗中传承下去,因此我师氏也就成为了古易唯一的传承家族,但我师氏只善音律,对于晦涩难懂的易理根本就无法推演,传承至今,三坟之书已经封存百年从未打开过,而我师氏也人丁衰落,如今还知道三坟易典的师氏族人,恐怕也只有我一个了!”师宣颓然的叹口气说。 “三坟到底是什么?”陈旭一脸的懵逼。 周易他知道,而且他还知道易经有三个版本,分别是夏易《连山》、商易《归臧》和《周易》,其中《周易》最著名,相传是周文王演后天八卦写出来的,而《归臧》和《连山》似乎很早就已经失踪了,后世的考古学家和易学家到处挖坟刨墓就是想找到另外两本,但却一直都没成功。 而眼下竟然又冒出来一本更加古老的易经,叫《三坟》,这三坟又到底是个什么鬼? “恩公,三坟就是伏羲氏、神农氏和轩辕氏上古三皇坟墓墓碑上天然烙印的易理,被族人整理记录下来之后形成的经文,为了和后世夏商周三朝占卜推演的易经相区分,被称为古易,因此三坟古易记录的才是真正易理,不过听说极其晦涩难懂,现在我们所说的易经,大多都只指文王推演的周易,虽然看起来简单,但其中许多早已面目全非,与真正的易理已经相去甚远,师尊就曾说过,周易已经不是易经,而是文王用来遮蔽隐藏一些历史真相的著作,但三坟不出,谁都无法得知文王掩盖的到底是什么,如若能够拿到三坟,恩公,我想我们一定会得到巨大的启发,甚至最后通达真正的仙道!” 虞无涯激动不已,浑身哆嗦的如同发了鸡爪疯一般,双眼中也散发着深夜偷鸡的黄鼠狼一般的绿色光芒。 陈旭撇撇嘴,感觉虞无涯已经想成仙想疯了。 但易经号称华夏圣典,流传数千年依旧神秘莫测,可见的确是隐藏有极大的秘密,自然也不是他一个什么都不懂,八卦图案都分不清的后世人可以置喙的。 而且,还真的保不准拿到三坟之后虞无涯可以研究出来一些东西,毕竟眼下的大秦,各种古籍都还有存世和流传,关于三皇五帝时期的资料也相对比较齐全,要知道两千年的后世,连山易和归臧易都找不到,周易也被注解和修改的面目全非,但眼下,这两部夏商时期的易经都还有存世,而且这个时代诸子百家都会研究易经,不懂易经的话完全就是士族阶层的文盲,唠嗑都和别人唠不到一起。 在这种大背景下如果聚集一大批百家精英组建一个百家讲坛……嗯,易经研究院来专门破解研究三坟古易,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甚至还有可能最终弄清楚上古一些神话到底是真是假,伏羲神农黄帝这些人物是外星人还是修真的神仙。 “师宣,今日之事先就到此为止,我们所谈论的所有内容都要保密,仅止于我们三人知晓切莫外传!”陈旭站起来说。 “陈里典放心,师宣绝不会透露出去半句,如若里典不信,我可以剜去舌头……” “行了,割舌头有什么用,你不是还有手么!”陈旭直接打断师宣的话,“从现在开始,你就暂时住在我家修养,平日无事可以研究乐曲和音律,不用想太多,杀死赵高非一朝一日可以成功,或许三年五年,或许五年八年,但请你相信,我必杀他!” 说到最后,陈旭的声音变得非常冰冷。 第308章 封神榜 至此,陈旭家里又多了一个人. 好在房子够大还住得下。 而且又临近春夏之交,天气一日暖过一日,山野之中各种野菜和菜园子里栽种的蔬菜也都充足,饭菜问题都还能解决,只是陈姜氏和杏儿两人做饭太累,陈旭又请牛大石的老妈过来帮忙做饭做菜,和牛小春一起一日三餐免费吃喝。 因为杏儿一直说要养小鸡小鸭,陈旭干脆让王五等人跑到清河镇买了数十只小鸡小鸭小鹅和几只小猫回来,村里人愿意养的就领回去养,而且还去雉县县城买了几头牛犊子和马驹,作为集体财产丢给马大伯,让他每天安排人赶到河滩上放养,这可把全村人都乐坏了,河滩上一天到晚都有一群男女老少抢着喂牛喂马,心肝宝贝的不得了,而且马大伯还专门组织全村人动手修建了一个牛棚和一个马厩,每天晚上牛马回圈的时候,马大伯都要亲自用刷子给每头牛每匹马都挨着洗刷一遍,比对自己都好。 而杏儿和小虞姬每天就是带着俩小狗赶着几只小鸭小鹅去河里放养,河滩上每天也是一大群和她们年龄差不多的小孩儿,整日都是欢声笑语,而无所事事的师宣特别喜欢杏儿和虞姬,整天拿着一支排箫一瘸一瘸的跟着去河滩,坐在河滩上给小孩们吹排箫讲乐理,日子过的看起来也充实无比。 至于陈旭就更忙了。 白天不是下河捞鱼摸虾,就是漫山遍野寻找各种鲜嫩的野菜做各种好吃的。 榆钱、婆婆丁、马齿苋、荆芥、荠菜、蕨菜每天换着花样不重复的制作各种食物,包子、饺子、饼子,蒸着吃煎着吃炸着吃烤着吃,现在有了茶树果油,反正是他能够记得的各种食物,都要做出来尝一尝,于是虞无涯每天就像一个采药童子一样,乐此不疲的背着陨铁宝剑,提着藤筐拿着刀锄跟在他屁股后头。 “恩公小心!”正在山坡上撅着屁股挖野蒜的陈旭突然感觉头顶咻的一道寒风掠过,只听哆的一声,等他抬头之时,就看见一把铁剑钉在一丈高的树杈上,一条足有三米长的大蛇翻卷着垂落下来,胳膊粗细的身体还在空中挣扎翻滚,色彩斑斓看起来恐怖之极,鲜血噼里啪啦随着蛇尾甩了陈旭满头满脸。 “哈哈,晚饭又有美味可吃也!”虞无涯大喜,放下藤筐跳上去把剑拔下来,大蛇也噗通一声掉下来。 “恩公继续挖蒜,我把蛇处理一下!” 虞无涯一边说话,一边很是熟练的用剑把大蛇钉在树干上,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将蛇皮从头部剥开一圈,然后用力往下撕,只听扑扑啦啦的声音响起,蛇皮脱落,一条雪白的蛇肉就裸露出来,接着开肠破肚挖掉内脏,而且还很熟练的把蛇胆取下来用一片树叶包好。 虞无涯本来是不吃蛇肉的,因为蛇在古代一直被称为长虫,与蝎子蜈蚣并列,许多人看到都躲避不及,虽然肉质细嫩但没有油脂,因此一般人都不太爱吃,去年陈旭弄到的那条蟒蛇抬到清河镇一天都没卖掉,最后遇到江北亭才幸运脱手买了八百钱。 但在几天前,陈旭去茶园摘点儿新茶叶准备做一道后世著名的龙井虾仁,结果在茶园碰到一条足有三米长的乌梢大蛇,大蛇遁入了一个土洞之中,陈旭兴奋的指挥王五和王三两人回家拿来锄头吭哧吭哧挖了近一个小时,终于将大蛇挖了出来,然后很残忍的打死之后兴冲冲的提回家。 本来在家剥好河虾虾仁眼巴巴等待兄长弄回新茶叶来做传说中美味无比的龙井虾仁的杏儿差点儿就哭了。 陈旭只好再三保证蛇肉比虾仁好吃之后,这个小丫头才破涕为笑帮忙生火。 三米长一条乌梢蛇,剥下来肉足有十多斤,但这雪白细腻的肉炖好之后一大锅摆在餐桌上,虽然闻起来香喷喷的,但全家人都不怎么敢动筷子。 陈姜氏毛骨悚然的去厨房吃冷菜去了。 水轻柔犹豫了许久把小虞姬也抱走了。 就连王五王七等四个杀才也都捏着筷子犹豫不决。 师宣很忐忑,捏着筷子试了几次还是放弃了。 虞无涯也很纠结,不过看着陈旭和杏儿兄妹两个吃的稀里哗啦眉开眼笑,最后没忍住还是闭着眼睛吃了一块,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双眼圆睁运筷如飞,最后王五四个和师宣也实在是被香味诱惑的不行了,都如同试毒一样尝了一口之后就化身为隼妖,开始大口吞吃蛇肉。 结果一大锅蛇肉,在几个人风卷残云之下不到二十分钟便吃的干干净净,连汤都喝的一滴不剩。 而蛇肉也被一群人给予了集体五星好评,超越狗肉成了最好吃的美味,没有之一,蛇肉最好吃,这是杏儿的说法,获得大家的公认和同意。 于是自从吃过这顿蛇肉之后,王三王五四个全副武装带着弓箭最近几天都在附近漫山遍野寻找大蛇,但蛇这种东西虽然山野之中很多,但想随便抓住却难的一逼,因此忙活了几天也之弄到两三条三五尺长的小蛇,还不够一群人塞牙缝,陈旭甚至都懒得动手。 不过虞无涯刚才干掉的这条蛇和那条乌梢蛇差不多大,估计能够好好的大吃一顿,而且陈旭也很是庆幸,幸亏随身带着虞无涯这个大吃货,不然被这条躲在大树上的蛇攻击的话,说不定今天就挂了。 两人提着大蛇和野菜回家,不一会儿王三王五等人也浑身大汗的从山上回来,不光猎到一只兔子,而且还弄回来一只受伤的猴子。 猴子有两尺长,已经奄奄一息,浑身长满了黄褐色的毛发,身上有几道伤口,一条腿鲜血淋漓似乎折断了。 “在哪儿弄的?”一大群人围着看稀奇,陈旭好奇的问。 “西边半山腰上,那儿有一大片桃树,估计是猴群争当头领被打败的!”王三指着西边山上说。 这个猜测估计靠谱,这伏牛山中猴子多的要命,而如今正是春天,猴群争夺交配权打斗太正常不过了,大白天经常能够看到猴群在山上打架斗殴,吱吱的喊声此起彼伏,而且有时候还能看到两群猴子火拼,大半座山都热闹非凡,到处都是在树顶上跳来跳去的猴子。 而老百姓最烦的就是这些猴子。 因此闻讯过来看热闹的几个村民都建议赶紧剥皮下锅。 陈旭略有些纠结,猴子该怎么吃…… “恩公,赶紧滴,猴子我还没吃过,整成红烧还是爆炒?”虞无涯已经迫不及待的抽出陨铁宝剑。 “不红烧也不爆炒,先在猴子头顶上开一个孔露出脑髓,然后把烧滚的热油浇上去,直接用勺子挖出来吃,听说吃的时候猴子还没死,还能发出吱吱的叫声……”陈旭想了许久,终于想到了一道名菜。 “啊~我不要吃猴脑!”杏儿直接吓的转身尖叫着跑了。 水轻柔捂嘴嘴巴脸色苍白的看着陈旭。 虞无涯本来舔着嘴巴,但瞬间也满脸呆滞。 王五等人直接就一起往后退了几步,脸色也都变的很诡异。 “旭哥哥,猴猴看起来好可怜,我们不吃它好不好!”小虞姬扯着陈旭的胳膊说。 “对对,恩公,这个畜生太可怜了,还是不吃了吧!”虞无涯呛的一声把宝剑重新插了回去。 “我去给兔子扒皮,晚上做黄焖兔!” “我去茅房!” “我去洗手!” “小旭慢慢弄,我们也回家吃饭去了!”几个刚才提议的村民也赶紧跑了。 转眼间,四周空空荡荡,只留下陈旭和虞姬,还有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猴子。 陈旭忍不住脸皮抽抽了几下,老子只说怎么吃没说一定要吃,跑这么快干甚子? 达尔文说人是猴子进化而来的。 这个理论显然陈旭是非常不认同的,但又不得不承认,地球上猴子和猩猩等灵长类动物是和人最为相似的物种,因此看着这只职场失意情场也失意的远古亲戚,陈旭绝定还是发扬一下人道主义精神。 找来止血药粉给猴子止血,折断的腿也凭感觉胡乱对接了一下,敷上药粉缠上绷带,外面还用竹片固定好,然后又给猴子灌下一些药粉之后,就直接丢到凉棚下面的一堆粟草上。 至于是死是活的看它的造化了。 在陈旭吃猴脑的恐怖方式影响下,晚饭吃的很诡异,香喷喷的蛇肉,香喷喷的黄焖兔,加上各色清爽可口的鲜嫩野菜,但一屋子人都吃的特别纠结,就像感觉这些肉啊菜啊都会突然发出猴子一样的吱吱尖叫声,于是所有人都自觉或者不自觉的离陈旭远点儿。 吃过晚饭,王五王七四个人照例在客厅里摆开桌子开始打麻将,虞无涯和师宣两人也摆开桌子开始下象棋,杏儿和虞姬在院子里和小春一起逗着小狗小猫,而陈旭则和水轻柔两人躲在卧室里。 水轻柔坐在桌子前面,上面摆满了各种飞机大炮汽车轮船的模型,夕阳从窗口斜照进来,照着她美丽的脸颊。 她面前摆放着一叠麻浆纸,手里拿着一支毛笔,一边听着陈旭的故事,一边运笔如飞,一个个娟秀整齐的小篆便落在了纸上。 “深夜二更时分,苏护正坐在堂上翻看兵书,同时暗中思量方才驿丞说驿站有妖怪的事情,虽然感觉此事诡异,但又觉得还是不能不防,于是提着一条铁鞭站起来准备出门巡视一下,忽然窗外一阵风响,同时一股寒气透入肌肤,房间里的灯烛灭又复明,接着听见外面侍卫大喊妖精来了,等他冲出房门,就看到黑夜之中一头怪兽冲入妲己的房间,苏护随后赶紧冲进女儿的房间,揭开帐幔,看到女儿无虞,这才询问几句之后离开,但他去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其实魂魄已经被狐妖吞噬,此时的妲己已经不是她的女儿,只是一个占据了他女儿躯壳的妖精而已……” 陈旭捏着下巴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边回忆一边开始讲自己大致还记得的一些关于封神榜的故事。 对于封神榜,中国人无论男女老幼都肯定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但要说谁能够完整的记下来,陈旭绝对呸他一脸。 一些穿越小说中动不动就能完整默写西游记封神榜、还能背诵所有唐诗宋词甚至是明清时期所有状元八股文的牛逼人物,陈旭除开佩服的五体投地之外找不到任何苍白的语言来形容。 最近几天,他一直都在绞尽脑汁的回忆封神榜里面的故事,白天想睡觉想,感觉想的差不多了就让水轻柔写下来,至于讲给一屋子人听的打算暂时还没有,因为这个故事是要用来忽悠秦始皇的,必须让它保持最大的神秘感,不然提前传播出去后果就不太好预料了。 而对于这个匪夷所思的封神故事,水轻柔更加感兴趣,每天写完之后要反复的修改,使得这个故事更加符合当今大秦时期的阅读习惯。 而到今天,这个故事也才堪堪讲到苏妲己被狐狸精附体的章节,主要是因为陈旭记得封神榜开篇就是一首长诗,写的就是从三皇五帝到武王伐纣成功的梗概,可惜陈旭一句都不记得,因此只能和水轻柔两人凭借历史记录重新写了一首长诗,光这首诗就足足花了三天。 “纣王见苏妲己貌美如天仙一般,于是便赦苏护无罪,不仅官复原职,而且还重赏荣归,当晚,纣王便和妲己鸾凤和鸣,从此以后如胶似漆,朝朝宴乐,夜夜欢愉,日夜荒淫连续数月都不上朝,八百镇诸侯的奏报堆满库房,天下逐渐生乱……” 陈旭讲到这里停了下来,而水轻柔也连续几笔落下之后放下毛笔轻轻的揉着手腕。 “累着你了!”陈旭略有些愧疚的握着水轻柔的手说。 “柔不辛苦,每日看陈郎绞尽脑汁的回忆九州轶志中的这个故事才辛苦!”水轻柔脸颊微红的伸手摸着陈旭的脸,“最近几天,陈郎瘦了许多!” 陈旭叹口气抱着水轻柔坐到自己腿上说:“这个封神的故事太长,里面的情节也极其复杂曲折,我非是道徒,其中许多理论完全无法明了,所以我只能说出故事的梗概,里面的许多东西都需要你仔细去补充,好让这个故事看起来更加完整丰满一些!” “陈郎放心,我会好好补充的,而且我也非常喜爱这个匪夷所思的故事,能够参与其中,是轻柔最高兴的事情!”水轻柔说完之后略有些忐忑的问,“陈郎,你上次在宛城对始皇帝所说的话,不知道会不会给你惹来麻烦?” 陈旭摇摇头说:“应该不会,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长生不老是嬴政的心病,只能从心底根治才行,礼记云:猛药去疴,重典治乱。嬴政的心病已经是沉疴重疾,非得下猛药不可,凭借我眼下仙家弟子的身份,一刀将其心中所念彻底斩断,这样他才会尽快恢复平常心态,不然拖的越久,他的心态就会越发扭曲,等到他快要死的时候,估计寻仙求药之事会变得非常不可理喻,那时他无心治理天下,就像方才说的商纣王一样,朝纲混乱不堪,天下就会大乱!” “还是陈郎想的周全!”水轻柔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看着陈旭。 “不用夸奖我,其实我这就是一锤子买卖,他听就听,不听拉到,只要能够每天好好陪着母亲、杏儿,还有你和无涯大哥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挺好,实在不行我们一家人去大山之中躲一辈子,那也算是幸福终老,谁也不欠谁的!”陈旭笑着说完之后抱着水轻柔站起来,“走吧,今天就写这么多,我们去河边散散步,我教你唱一首新歌!” “好!”水轻柔惊喜的站起来把所有写好的纸张放到一口木箱子里面锁好,然后两人手拉手出门。 一条小狗屁颠儿屁颠儿的跟上来。 “兄长,水姐姐等等我们!”杏儿和虞姬两个小丫头也嚷嚷也着跟了上来。 而就在陈旭躲在伏牛山中享受美食、泡着妹子、同时绞尽脑汁的准备封神榜要将来给帝国皇帝一个更大的忽悠和惊喜的时候,我们的千古一帝秦始皇秦大大却餐风露宿的正在巡游他的帝国。 第309章 火烧君山 三月末,秦始皇顺武关道巡游至南郡,虽然一路舟车劳顿,但天气尚好,偶尔小雨淅沥,但沿途春色宜人,除开在宛城车驾受到袭击之外这一路都风平浪静,似乎和陈旭开始说的不太一样。 进入四月初夏,巡游队伍到达南郡府衙所在地江陵,逗留两日之后乘船顺大江而下往长沙郡而去,沿途名山和县城皆都靠岸停留,或一日或两日。 南郡和长沙郡之间,有一大泽,唤作云梦。 秋冬时节水落洲现,春天便水草野花繁盛犹若草原,但随着夏日的到来,湘水、资水、沅水、澧水四条支流上游几乎同时有雷雨出现导致河水暴涨,因此大水浩浩荡荡灌入洞庭湖中,在水势席卷之下,平静了数月的的云梦泽瞬息之间烟波浩荡,形成连绵千里的一片汪洋,只余湖心一岛,唤作君山。 四月十五日,一支庞大的船队顺大江进入云梦大泽,然后迎风破浪准备闯过浩荡翻腾的云梦大泽之后继续往南顺湘江去长沙郡。 但船队刚刚行到君山附近之时,突然风云变幻,随着一阵阵狂风呼啸而起,瞬间湖面上波浪翻滚浊浪滔天,直接就将大船吹的剧烈摇晃,根本就无法继续前行,于是秦始皇只好命令船队暂时停靠湖心岛躲避风浪。 狂风恶浪来的快去的也快,就在船队停下不久狂风停止,湖水也平静下来,秦始皇便命令船队再次起航,但谁知刚刚离开小岛,狂风又起,浊浪排空有山呼海啸之势,大船顿时又开始剧烈摇晃,而且隐隐有倾覆迹象。 秦始皇只好再次命令船队后退到湖心岛停靠。 但奇怪的是,只要船队一掉头,狂风便开始慢慢平静下来。 “如若陛下不信,此次东巡必然一路困难险阻,风波险恶雷霆暴雨,皆是违背天意而行的天神震怒之威……” 突然间陈旭的话就如同一个魔咒一样在秦始皇脑海之中响起。 “天神震怒,这难道就是天神震怒?”秦始皇坐在大船之上,看着眼前狂风巨浪忍不住喃喃自语。 片刻之后,他眉头一皱起身唤来随行的博士:“此乃何地?” “回陛下,此地名洞庭山,葬有湘君女神,固有此患!”随行的博士赶紧说。 “湘君女神,莫非是尧女,舜妻,唤娥皇、女英二妃乎?” “正是,传舜帝征三苗之国之时死于苍梧之野,葬于九嶷山,娥皇女英二妃闻舜亡,追至九嶷山之后泪洒斑竹,悲痛之下投湘水而亡,后人在洞庭山建造神庙,祭为湘君女神,所以此山又称之为君山。”博士回答。 “陛下,湘君乃是水神,就葬在山上,臣建议陛下去湘君祠祭拜,请求女神平息恶浪,不要阻了陛下的行程!”站在旁边的江珩提醒说。 “朕乃帝王,区区一女妃也敢妄称神君阻挡朕之去路!”秦始皇沉默片刻之后突然发怒。 此次巡游东南,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和陈旭见面,最大的愿望就是想获得长生不老的方法。 但所谓希望越大就失望越大。 他在咸阳出发时的忐忑,一路上的激动,见到陈旭时候那一刻的兴奋,但这一切一厢情愿的热切期待都被陈旭几句话狠狠敲的粉碎。 陈旭不仅没有长生不老之术,更是直接告诉他海外既无神山又无仙药。 他当时在极度的失望和愤怒之下,抽剑差点儿杀死陈旭,但随即而来天降神雷炸塌民居,显露太乙神碑,直接又将他的愤怒彻底击成粉碎。 陈旭是仙家弟子,有太乙天尊护佑,自己动不了他,但眼下一个死去的舜帝妃子也想阻挡自己的行程。 一路憋了许久得不到发泄的秦始皇,终于在这一刻再也憋不住了,袖袍挥起大吼:“传令,就近征三千刑徒,与朕砍光此山树木,焚毁神庙,朕要看看,她能耐我何?” “是,陛下请息怒,我等立刻去安排!” 始皇震怒,随行的官吏包括李斯王贲在内都感觉到心底发寒,只能赶紧安排人手持禁军令牌和丞相手谕去洞庭附近的几个县赶紧调集刑徒和民夫。 好在洞庭是旧楚繁华所在,洞庭湖沿岸良田万顷堪称鱼米之乡,罗县、平江、华容诸县皆都人口密集,不过一日时间,三千刑徒皆都押解到齐,然后征召附近渔夫用船舶将三千刑徒皆都送上君山岛。 一时间小小的君山岛上树木如同秋日粟草一般轰轰倒伏,然后一股股浓烟腾空而起,被附近渔民祭祀的湘妃神祠被付之一炬。 看着被砍得光秃秃而且几乎烧成了白地的君山,秦始皇似乎犹自还不解气,命人在君山东侧的山崖下刻下自己的两方大印,试图以帝王之名封住君山,然后命令禁军和随从再次登船出发。 但当船队起航之后,狂风又如期而至,不光如此,天空乌云滚滚电闪雷鸣,狂暴的大雨倾盆而下,整个云梦大泽方圆千里似乎都被狂风暴雨淹没下去,巨浪滔天若有蛟龙翻腾,硬闯几次后大船险些侧翻倾覆,船队也被冲散了队形,秦始皇不得不再次下令返航回到君山停靠。 “毁灭殿祠乃是大不敬,导致湘神震怒,还请陛下重修殿祠,诚心祭拜,恶浪自然平复也!” 李斯、赵高、王贲和随行的一众官员全部都伏地请求。 在这个神仙之说最为猖獗的时代,凡人要和看不见的神人争斗,那一定不是理智的行为,皇帝这个做法明显已经昏头了。 秦始皇站在船头凭栏沉思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忍不住再次掏出陈旭写给他的那封信,展开。 “始皇帝陛下敬启:此去东南虽然风波险恶,但陛下乃是天授之君,定然无虞……” 就在秦始皇看到这里的时候,突然一阵狂风呼啸而过,手中的信呼啦一声竟然被风卷走,在空中翻滚飞舞着瞬间远去,眨眼就消失在波涛茫茫的洪水之中。 “陛下小心~”无论是李斯等人还是玄武卫皆都吓的脸色苍白。 秦始皇站在船舷处,手在空中还做一个向前抓的姿势,可惜这一阵风实在太猛烈,什么都没抓到信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天神震怒……天神震怒……”秦始皇嘴里又反复念叨这句话,然后脸色慢慢变得极其颓然,模样似乎突然苍老了好几岁。 “安排工匠重修湘神祠,朕……要亲自祭拜神女!” “是,陛下圣明!”一干大臣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三千刑徒还未离开,又从附近征调来工匠指挥建造,三天之后,湘神祠建造完成,相邻的数栋殿宇也都相继完成,秦始皇亲自率领随行的官员,在太卜和太祝的主持下,敬献三牲瓜果,占卜焚香祭拜。 而就在他们祭拜完毕之后,阴霾的天空渐渐放晴,烟波茫茫的云梦大泽也风声平息。 再次登船出发,一切风平浪静,千里洞庭风和日丽,船队顺利前行再无半分波折。 “难道朕真的就是一个普通凡人?” 站在船头,看着碧波浩荡的烟波水泽,秦始皇一颗心越来越沉,但耳边似乎又有一个声音越来越清晰,一个服装怪异的少年正不卑不亢的站在他的面前。 “陛下如今春秋鼎盛,何必孜孜以求虚无缥缈的长生不老,当有昔日横扫六国之雄心壮志,南征百越,北却匈奴,西征羌月乌孙等西域诸国,将我大秦版图扩大十倍百倍,真正做一个威服四海的人间帝王,打造一个国泰民安的盛世大秦,或许到那时,天上的仙圣会怜惜陛下的一番功劳……” 四月下旬,秦始皇巡游至长沙郡,于郡城临湘停留两日之后继续南下至与南越交界的都庞岭,视察了屯戍都庞岭的大秦将士之后,巡游车辙转东而去,半月之后到达九江郡所属五岭之一的大庾岭。 大庾岭,是最靠近东方的一道关隘,出大庾岭是东越,也就是后世的广东和福建等地,秦始皇在大庾岭足足视察了十日,与屯戍大庾岭的守将和官员进行了数次推演和探讨之后,巡游队伍再次出发去会稽郡准备北上去琅琊。 本来巡游长沙九江诸郡之时,虽然是夏季,加之又是南方湿热之地,雷雨风暴时时出现,但基本上对于巡游还没有太大的影响,虽然其中有几次匪徒袭扰,但未有任何威胁,共计斩杀匪徒三百余人,斩匪首四人,总体来说一切都顺风顺水,但就在到达会稽之后,天气开始变得极其恶劣。 第310章 一念之仁 五月底,秦始皇到达浙江,随即连续三日三夜雷霆暴雨不断,电闪雷鸣狂风不断。 行辕大帐在第一天就被狂风撕裂无法居住,换成附近的民房居住,但半夜时分狂风直接将屋顶吹走,被狂风暴雨所迫,秦始皇只好躲到大树底下避雨,一夜仓惶之后天亮才发现,自己所居住的民房已经被风吹的不知去向,附近无数民舍吹到,许多腰身粗细的大树更是直接被拦腰吹断甚至连根拔起,整个驻地一片凌乱狼藉,马匹惊吓逃走数百匹,巡游马车被吹翻十多辆,所携带的大量饮食衣物全部都被狂风席卷不知所踪。 第二日,情形更加无助。 近四千大军,加上数百随从和官吏需要吃喝拉撒,还有车马需要修葺喂养,暴雨如注狂风怒吼,从附近县城镇集的粮草也无法及时运到,数千禁军和护卫、马匹都跟着饿了一天肚子,是在无计可施之下,秦始皇让太卜占卜测算凶吉之后带领忍饥挨饿的属下退到一座小山之中,于山洞和树林之中避雨。 第三日,依旧狂风暴雨不断,附近县衙征集的粮草终于运到,但沿途民夫受伤无数,许多刑徒逃逸,粮食也被雨水浸泡损失大半,但这批粮食还是拯救了饥肠辘辘的巡游大军。 第四日,暴雨狂风终于慢慢停歇,等秦始皇再次上路之时,这才发现沿途已经狼藉不堪,大树民房倒伏不计其数,数百里范围已经快要成熟的粮田几乎都被这场暴雨摧毁一空,无数家破人亡衣衫褴褛的灾民对着巡游车队伏地叩拜痛哭,哭号之声震于九霄。 如今正值初夏青黄不接时节,这些灾民房屋损毁,既无果腹之食又无避雨之舍,秦始皇坐在颠簸的马车之上,看着跟在身边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禁军护卫,看着随行车马上李斯等人疲劳不堪的神情,看着哭号不止的黑廋灾民,虽然脸色看起来平静,但双手却紧紧抓住座椅的扶手,青筋凸显。 “九州轶志云: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今六国之地皆陛下之地,六国之民也皆是陛下之民,皆可善待之。” 陈旭所写的那封信上一句话慢慢从脑海中浮现出来,同时浮现的还有一个少年不卑不亢的身影。 “江府令!” “臣在!”一直跟着陪在旁边的江珩赶紧从马车上站起来。 “传朕谕令,让会稽郡守仔细调查受灾情况,房舍被毁者发给钱粮修缮,粮田被毁者免征今年夏秋两季粮税!” “是!”江珩虽然惊讶,但还是赶紧答应。 “再令,所有受灾区域,无论匠农今年皆都免征徭役!” “陛下真乃仁义之君也!”江珩心有触动的狠狠拍了皇帝一句马屁。 江氏一族,皆都信奉儒学,家中子弟皆都从小跟随儒学名士学习儒家治国理念。 但儒学虽然是最大的显学流派,但却不太受始皇帝待见,可以说战国时期儒学在其他六国都可以混的如鱼得水,但唯独在秦国混不开,从商鞅变法开始,秦国便在法家治国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与其他国家完全就尿不到一壶,而也正是凭借法家的严苛法令,秦国逐渐富强崛起,最终把六国逐一吞并。 虽然法家如今在大秦一家独大,但儒学的影响力还是非常强大,当今左相李斯就是儒家大贤荀况的学生,虽然学歪了,但不得不承认儒家还是当今天下第一大学派,地位无人可以撼动,就连秦始皇都有心无力。 而儒家的理念就是: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 在儒家学派的眼中,重视民生与否才是评判一个帝王好不好的唯一标准,得到民心就能当天子,得到天子喜欢的就能当国君,得到国君喜欢的就能当大夫。 所以后世儒家有一句话叫做得民心者得天下就是由此而来。 江氏一族因为重儒学,与大秦推行的法家理念一直不和,因此地位也一直上不去,只能排在三流,当初混的最好的就是老二江璞,在太原当郡守,江珩和江北亭也信奉儒学,因此官位也一直不高不低,江北亭混到四十多岁了才补缺当上一个县令。 县令在普通人眼中就是绝对的大官了,但在咸阳满朝文武公卿的眼中,只能算是刚刚入门,不能得到皇帝的认可,说不定一辈子就只能当县令,而且还不能出错。 但这次在宛城冉颡袭击皇帝行辕,南阳郡守马伯渊被革职,皇帝心情不好随便问了几句,直接就把雉县县令江北亭提拔代任了南阳郡郡守之职。 这个变化对于江氏一族来说,不啻于天上掉下的一个大馅饼,一下就把江珩砸的差点儿幸福的晕过去。 如今的江氏,一个中车府令,两个太守还有一个右更武职都尉,绝对已经跻身一流公卿势力。 而眼下,皇帝又突然一改往日不注重民生的态度,要赦免灾区粮税徭役,这对于信奉儒家治国理念的江珩来说,无异于又是一个破天荒的好消息。 皇帝的命令很快通过禁军和随行的谒者手持皇帝谕令,由江珩盖上皇帝玉玺宝印之后迅速通传去出去。 三天后,巡游车队到达浙江(注一下:这个浙江指的是一条河,而不是后世说的浙江省,当然,两者是有联系的。),而此时,整个会稽郡都已经接到皇帝谕令,灾区免夏秋粮税和徭役,顿时沿途无数灾民和饥民夹道叩拜欢送,皆都高呼皇帝陛下仁义,无数虚发花白的老者举浆箪食献于皇帝面前,更有许多当地名家方士联名上书感谢皇帝恩德。 秦始皇虽然一路脸色平静无波,但心中却波澜微动。 六月三日,巡游车队到达会稽郡钱塘县。 秦始皇率领随行官员登会稽山,这次没有砍树烧山,而是很虔诚的通知当地官员准备三牲瓜果,隆重祭拜了禹帝陵,并且筑台勒石表彰禹帝之功。 而就是在这次祭奠禹帝的过程中,整个会稽郡的名家方士几乎都被惊动,无数人车马星夜兼程而来,不光是想一睹帝王风采,更多的是对于这次赦免灾区粮税和徭役的一种支持和感谢。 如今之诸子百家,都受儒墨两派影响巨大,而儒墨又起源于道家,尊黄老之术,加上周礼的传承和影响,治国理念都很注重民生,即便是法家也是如此,不过法家走的比较极端,农民的地位很高,但却也是最受压榨的对象,过的很凄惨。 各派的名家方士来到会稽山之后,沿途堵截皇帝车驾,不断献上热情洋溢的奏书表达对于皇帝仁义之举的褒扬,因此秦始皇很快就沉浸到这种史无前例的喜悦之中。 一直以来,昔日六国之地的民众尽皆不愿事秦,监御史和玄武卫打探的消息都是如此,六国贵族也都一直在暗中蠢蠢欲动,秦始皇虽然知道,但也没太放在心上,他相信自己的武功。 赦免税粮和徭役这件事,对他来说不过是想起了陈旭的一句话随意为之,但没想到却造成了如此巨大的影响。 “如今之中国,唯秦而已,中枢可马上得之,而不能马上治之也,昔汤、武逆取而以顺守之,文武并用,长久之术也。” 这是陈旭给他信上的另一句话,当初读过之后他并没太过在意,但眼下再次回想起来,让他心底产生了一丝莫名的悸动。 因为会稽郡的百姓太过热情,沿途塞道欢呼,名家方士和德高望重的贤老也都络绎不绝的前来,这些人聚在一起皆是好意,秦始皇也无法安排禁军驱赶,等慢慢到达钱塘县之后,干脆扎下行辕统一安排接受了数万民众的叩拜,直到数日之后,百姓方才慢慢散去,而秦始皇想起白蛇传的故事,于是率领随行官员,在钱塘官吏的陪同下游览钱塘湖。 钱塘湖,其实很早是钱塘江的一部分,不过由于泥沙不断淤积,在吴山和宝石山两座山的阻挡下逐渐形成了两个沙嘴,然后慢慢合拢形成一道沙堤,在沙堤西侧形成了一个内湖,于是这个内湖后来便被称为西湖,但在秦朝,这个湖刚刚形成雏形,依旧叫做钱塘湖。 而此时的钱塘湖还在钱塘城外并不出名,因此后世所谓的西湖十景除开眼前这条野树遍地荆棘丛生的沙堤之外什么都没有,雷峰塔没有、保叔塔也没有,三潭映月更没有,只有湖心几座植物茂盛野鸟密集的小岛,但都荒芜不堪无人踏足。 回想白蛇传描述的热闹杭州和西湖盛景,对比眼前荆棘丛生杂草繁盛的状态,秦始皇站在沙堤之上默然许久,又详细询问了钱塘县令等当地官员关于钱塘的历史传说,发现皆都没有任何关于白蛇传的描述。 “啊~~,啊~~,西湖美景,三月天嘞,春雨如酒,柳如烟嘞,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秦始皇耳边似乎还在回荡清河剧院听过的那首婉转悦耳的歌曲,但眼前空水寥寥满眼荒寂,既无乘船的书生,又无借伞的妖仙,更无烟雨朦胧的白沙柳堤。 “从即日起,钱塘县改名杭州,此湖名曰西湖,此堤要遍植杨柳,嗯,还要制作一块石碑,李相帮我留一首诗!”秦始皇离开之时发布了几个除开李斯赵高等人之外,让几乎所有随行官员和钱塘县官吏百思不得其解的谕令。 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整个大秦都是皇帝的,他说要改名,那也只有改了,他说要种树,那就必须种树,他说要留诗,就只能赶紧安排人去准备石碑。 于是左相李斯亲手写下一首极其缠绵而古怪的诗词留在西湖沙堤之上,钱塘县正式更名为杭州,而这个名字也终于提前历史一千多年出现在中国的版图上。 第311章 突如其来的骚 六月十八日,巡游队伍在杭州弃马乘船,上百条大船载着秦始皇和随行人员浩浩荡荡从宝山下解缆起航,顺浙江东游出海。 但就在进入浙江的当天,天气风云突变,狂风暴起水浪翻滚,滚滚海潮从入海口顺着钱塘江倒灌而来,船队在数米高的潮水之中颠簸摇晃,在一浪高过一浪的冲击下,数艘随行的木船颠覆,不过两岸夹道欢送的民众甚多,大量渔民赶紧驾船施救,才使得伤亡不太大。 因为风浪阻挡,秦始皇这次出海颇不顺利,只能贴着岸边慢慢前行,足足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船队才使出浙江进入大海。 但世居西北苦寒之地的大秦人,哪里知道夏日大海的脾气。 此时正是夏季,东南风盛行,热带风暴也是旋踵而至,就在出海的当天,秦始皇便遭遇了热带风暴的袭击,刚出钱塘湾便又有数艘随行的大船在风浪之中倾覆,禁军和随行侍从死亡数百人。 “陛下,风波险恶,海中无法前行,臣等请求陛下靠岸乘车马前行!” 坚持了两天之后,一众随行的大臣再也坚持不住了,一起跪地请求秦始皇下船,这不买票的船坐起来太特么的黑人了。 十多丈长的大船在海中犹如一叶浮舟,随着数丈高的海浪起伏颠簸剧烈摇晃,无论是李斯赵高蒙毅这些旱鸭子文官还是王贲和玄武卫这些习惯马背上厮杀的武士,除开操舟的渔民之外一个个全部吐的脸色苍白手软脚软,半条命都快没有了。 “如若陛下不信,此次东巡必然一路困难险阻,风波险恶雷霆暴雨,皆是违背天意而行的天神震怒之威……” 陈旭侃侃而谈的形象再次没有丝毫阻挡的从秦始皇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难道朕真的是凡夫俗子?此生无望长生不老……” 秦始皇心中如同海浪一样翻腾起伏,望着狂风怒号波涛翻滚的狂暴大海,脸色变得越来越深沉,情绪也越来越低落,而且他也慢慢想起一件事,那就是即便是东海那些方家术士说的是真的,大海之中果然有三座神山,但就眼前这种海浪和天气,恐怕也无人可以寻到,眼下还是在沿海,如果要深入茫茫大海中数千里数万里,到底需要派出多少大船才能成功,千艘还是……万艘……? 更何况即便是找到了,在数万里海涛连天的大海之中,又如何辨别方向回来?即便是能够回来,需要十年……或者是……百年……? “靠岸~”短暂的沉默之后,秦始皇发布靠岸的命令。 这是他此次巡游东南以来发布的第二个违背自己初衷的命令。 第一次是在君山之上。 第二次是在东海之中。 而就在秦始皇弃船上岸,换成民夫驱赶跟随的车马继续前行的时候,华夏大地的夏粮收割也已经陆续开始。 清河镇,近几日热闹非凡。 因为去年采用了深耕屯肥,条播间垄的新式种植方法,土壤肥力增加,野草却少了一大半,加上平日除草,如今的麦田之中几乎看不到野草的痕迹,而如同往年一样野草比麦子多的情况更是半分都没有出现,眼下小清河两岸的河滩上,满眼看到的就是一片金黄的麦浪,麦穗粗大,颗粒饱满。 在代理里典牛大石、游缴刘波、三老和几个亭长的陪同下,陈旭挨着把河滩上要收获的麦田都仔细视察了一遍,最后把自己选中的十多户人都叫过来。 这十多户是去年冬小麦下种之时就安排好的,他们种的小麦种子是从粮库之中专门筛选的粒大饱满的良种,一共种植了近五百亩,而且屯肥和耕种的时候都专门安排了人手帮忙,通过今天的观察来看,这批特意筛选的良种加上精耕细作的种植,效果非常不错,麦穗比普通麦种大了不少,每头麦穗不光籽粒数平均多出来八粒左右,而且籽粒也要饱满一些。 这个结果自然是令人惊喜的,以前普通刀耕火种的麦子陈旭去年见过,每穗的籽粒大约在十四粒左右,但这些筛选过的良种竟然多出来一半,因此按照这个判断,即便是没有肥料和其他辅助手段,这些试验田每亩的产量至少也能达到两石以上。 而且今年田间几乎没有杂草,加上肥料充足,麦秆都比往年粗壮不少,密密麻麻全部都是麦子,密度比往年增加了三倍的样子。 也就是说这些良种试验田的产量至少都在六石以上,至于其他同样精耕细作的麦田,麦穗籽粒平均也多出来六粒的样子,而种植密度相同,这样算下来也至少有四石往上的产量,甚至肥料充足的田地达到五石也很正常,这种产量完全达到了去年宣传的预期目标。 而麦田的这种状况早在麦穗扬花的时候人们就早已发现了,不光是清河镇,根据牛大石和几个亭长下去视察回来反馈的情况看来,下属十一个村子的情况都差不多,强制性的深耕积肥,今年的亩产基本上都在四五石的产量,因此进入夏季之后,整个清河镇全部都洋溢在一种极其喜悦的丰收气氛之中。 今天天气晴好,是选定夏粮收获开镰之日。 家家户户都准备好了新式的弯月形镰刀,而且家家户户的脱粒机也都经过重新设计和修理,大部分脱粒机都换上了铁质的活环和手柄,使得摇起来起来更加轻松平稳。 “你们的麦子需要好好收割,争取颗粒归仓,所有收获的麦子晒干之后必须一粒不少的上缴粮库存储,以备作为今年冬种的良种,你们上缴多少,粮库就补你们多少,而且每石麦子我再单独补偿五钱,作为对你们的奖励……” “大人不可以啊,这些良种本来就是镇上粮库中筛选出来的,而且积肥耕种您都额外安排人手帮忙,我们也没出多大力,一石换一石我们都赚到了,您还贴钱的话我等坚决不能要!” 陈旭的话还没说完,十多个户乡民几乎同时推辞,而且态度很坚决。 “勿用推辞,我这也是想让清河镇的所有人知道,好好种田才能发财致富,偷懒就活该受穷受苦,你们这些人都是我们镇上公认的勤劳之家,所以这笔钱受之无愧,何况有了你们今年种植的这批麦子做良种,明年……” “里典里典~~”几个半大小子从远处顺着河堤狂奔而来,上气不接下期的跑到陈旭面前激动的说:“快,快去,郡守大人来……来了……” “江北亭?他来干啥?”陈旭一下愣住了。 江北亭升任南阳郡守之事陈旭回家后不久就知道了,除开说他命好之外就只能翻白眼儿,刚当县长不到一年就当了高官,这种火箭般的升官速度前所未有。 “大家跟我同去迎接郡守大人,刚好把我们丰收的情况和他汇报一下!” 陈旭带领清河镇的一群人去村头迎接下来视察的江北亭。 郡守的身份和地位自然和县令不是一个级别和层次。 犹记得当初,雉县县衙的县令专车是一辆极其陈旧的老马车,行走时吱吱呀呀的声音能够把人的牙都酸倒。 但眼下江北亭的座驾是一辆双马拉乘的豪华马车,青铜车轮和车轴,榆木车辕,栎木车架,紫檀制作的座椅和栏杆扶手,上面还雕刻有各种装饰和花纹,完全就是一辆马车中的劳斯莱斯,充满了稳重和豪华的气息。 而马车前后左右,还护卫着近百虎背熊腰手持长戟刀剑的侍卫,皆都乘马,后面还跟着几辆马车,上面坐的都是郡守府随行的官吏,最后是十多位骑马的旗手,手持各色旌旗随风猎猎,看起来气势十足。 而在江北亭马车旁边,还跟着一个身穿淡蓝色丝绸长裙,腰挂宝剑眉清目秀的小娘子,还是一如既往骑着那匹枣红色的大马,赫然就是大半年没见过的刁蛮丫头江楚月。 “陈旭见过郡守大人!”陈旭等马车队伍停下来之后迎上去拱手行礼,身后跟着的牛大石和刘坡等一大群人全部都闹哄哄的跟着行礼。 “贤侄免礼!”江北亭很高兴的从车上下来,然后转头对坐在马背上的女儿说:“下来与陈旭见面问好!” 江楚月听话的跳下马背走到陈旭面前福身行礼:“江楚月见过陈郎君!” 呃~,突如其来的骚……,这小娘皮礼貌一下差点儿把陈旭的腰闪了,手忙脚乱的赶紧拱手问好,同时眼光落在江楚月身上,发现大半年没见,这个丫头长高了一大截,几乎和自己一样高,而且似乎也漂亮了许多,眉眼依稀有了一些正常女人的俏媚样子,尤其是胸脯大了不少,加上轻薄贴身的丝绸,迎着风显露出凹凸有致的身材,看起来有了几分亭亭玉立的感觉。 江楚月行礼之后就退到旁边,神情很是淡然,脸上似乎看不出任何情绪。 咦,这这小娘皮莫非脑袋坏了?怎么会是这幅表情? 陈旭很是不解,但也没太过细想,因为这个丫头不是自己的菜,没必要对别人的老婆这么惦记。 第312章 丰收 “大人郡务繁忙,今日怎么会有空来我们穷乡僻壤游玩?莫非郡守夫人把您赶出来了?”陈旭笑着打趣说。 江北亭胡须一抖指着撤陈旭说:“你这个人完全没个正经,言语轻浮不羁,不知道将来去了咸阳还会得罪多少人!”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旭何必在乎别人的看法!”陈旭很欠揍的飚出几句后世名言,然后双手一拱说,“江大人请,今日刚好是清河镇夏粮收割开镰之日,正好一起见证一下清河镇有史以来最喜悦的一次丰收盛景!” “走,你说的不错,我就是为你清河镇的这次丰收而来!”江北亭挽着陈旭的手一边走一边说。 陈旭毛骨悚然的被江北亭牵着去河边。 根据他一年多来的了解,挽手是秦朝男人间最信任最亲近的一种方式,再继续亲近一点儿,晚上就会抵足而眠,那才真正是超越兄弟的情感,如果有好朋友来了,一般都是陪好朋友睡,那样才显得亲切,至于自己的老婆和姬妾,只能独守空房,甚至还有更加变态的主人,把自己的姬妾杀了给客人吃来表示自己最大的热情。 呕,陈旭越想越恶心,然后把手挣脱出来捂嘴巴。 很快一群人来到陈旭的试验田前面。 这二十亩试验田已经麦穗金黄完全成熟,麦穗比十多户专门种植的良种田更大一些,陈旭早已抽检过了,每头麦穗的籽粒数超过二十五粒,籽粒同样饱满,根据他的估计,这二十亩试验田的亩产要超过八石。 “大人请看,这二十亩试验田是我专门种下的,采用严格的精耕细作,加上火肥粪肥,整齐条播,间垄通风,加上今年风调雨顺,如果不出意外,这试验田亩产将达到八石。”陈旭指着麦田说。 “八石?” 不光江北亭忍不住惊呼,身后跟着的七八个郡守府衙的陪同官吏全部都脸色大变。 “不错,不光是我这试验田,清河镇今年夏麦最差的亩产都在四石往上,也就是说,今年清河镇的夏麦产量足足比去年要提高三倍不止!”陈旭说到这里喜笑颜开的看着江北亭说,“江大人,去年可说好了,今年清河镇的税粮可一石都不能多收!” “那如何能行……”江北亭后面一个官员忍不住叫嚷。 “如何不行?”陈旭转头看着个三十多岁的官员冷冷的说。 “大秦有律令,地有所出,必税四,所以亩产八石必须缴三石二斗税粮,任何人都概莫能外!”这个官员毫不相让的说。 “哈哈!”陈旭突然哈哈大笑,“你说的是收起来的粮食,如果我收不起来呢?” “收不起来?怎么会收不起来?这夏麦已经成熟随时都可以收割,几天就会收获完毕!”这个官员满脸疑惑的说。 “收不起来的原因多了,比如天气不好,心情不好,有狗,手痛股痛,反正就是收不起来……”陈旭翻着白眼儿说。 “好了好了,贤侄勿要胡搅蛮缠,我答应之事自然算话,你们清河镇今年不光不会多缴,而且还会少缴!”江北亭哭笑不得的打断陈旭的话。 “大人何出此言?”陈旭惊喜的问。 江北亭拈着胡须说:“去年你把精耕细作之法详细呈送给我,里面不光提到了堆肥除草,还提到了筛选良种,上次河堤修好之后,我来勒石为你记功之时,便看到你们清河镇的麦苗长势喜人,不仅整齐而且根根茁壮无比,料想你们清河镇今年的夏麦一定会喜获丰收,当时我就想可不可将你们清河镇的粮食作为良种收购,眼下看来我的想法不错,你们清河镇全镇的夏麦全部都不许作为口粮,必须全部上缴郡府粮库,明年作为良种配发下去,麦种我会直接从郡守粮库给予兑换,一石换一石一斗,而且不用交税,贤侄,你看如何?” “这个……郡守大人,太少了点儿吧,我方才还与他们说良种之事,一石我都是一石五斗换的!”陈旭转头看着身后十多个农户,“刚才我是这样说的吧!” 这些农户跟着陈旭混了一年多了,自然一个个贼精,一起点头都说方才里典就是这么说的,其中好几个还嚷嚷着说里典刚才还说了,每石还私人补贴五钱。 江北亭郁闷的差点让把胡须揪下来好几根,忍不住脸皮直抽抽几下说:“贤侄,你我不是商贾,何须这般讨价还价,贴钱是不可能的,这样吧,我与你一石二斗,这是最后的让步!” “成交!”陈旭高兴的合不拢嘴。 “哈哈,那就好,赶紧开镰收割,我要马上看到产量究竟如何?”江北亭也笑的很是畅快,陈旭顿时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敲锣,开镰!”陈旭对着游缴刘坡打个手势。 很快随着一声铜锣敲响,哐哐哐哐的声音中,整个清河镇站在田间地头早已准备好的男女老少几乎同时挥起镰刀开始收割,同时脱粒机也忽忽转动起来,男女老少的欢声笑语也随即在田野之中传开,安详宁静的清河镇,似乎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一副欢腾的丰收场景。 而铜锣响起的同时,七八个带着草帽手持镰刀的农夫也已经踏进陈旭的试验田,弯腰开始收割,随着青黄的粗壮麦秆一片片倒伏下来,另有一群人开始把割倒的麦子抱到脱粒机旁边,此时脱粒机早已被一个魁梧的小伙子转的呼呼作响,另一个中年农夫把抱过来的麦子送入脱粒机当中,伴随着噗噗啦啦的声音响起,金色的麦粒便从出口蹦跳着落入下面的一个藤筐之中。 “贤侄,与我一把镰刀!”江北亭将身上的长袍塞进腰带里面,作为郡守,他要与民同乐。 陈旭脸有些黑,心说眼下没有新闻记者,又有没有电台的转播,你瞎凑什么热闹,你下去割麦子我岂不是也要跟着下去表示一下? 看着江北亭坚持的模样,陈旭只好找来两把镰刀,挽起袖子陪着江北亭下田割麦子。 忽忽一个小时过去,陈旭累的像条狗一样浑身湿透罢手坐到田边一棵大树下陪着江北亭和几个官吏喝凉茶,而此时艳阳高照,已经午时,火辣辣的阳光直射下来,几乎农田里没有任何遮挡,但收割麦子的乡民却似乎精神更加充沛,一个个晒的黢黑汗流浃背的仍在大声谈笑。 “民心可用也!”江北亭用袖子擦着额头的汗一边喝凉茶一边夸奖干活儿的农夫。 陈旭忍不住使劲儿翻白眼儿,然后鬼使神差的偷偷看了一眼站在旁边抱着一瓶冰冻葡萄果醋,插着一根新麦秆儿慢慢喝的江楚月,发现她脸上依旧没有太多情绪,神情平淡,似乎对眼前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这个小娘皮大半年没见,似乎转性子了? 但这个样子又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似乎就像失去了灵魂一样。 陈旭数次准备张嘴问问江北亭,但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对于江楚月,陈旭说不上有好感,但也并不特别讨厌,毕竟从小娇生惯养的十三四岁的少女刁蛮一些很正常,只要没有太大的恶习,陈旭基本上都能忍受。 他也知道江北亭的意思,以前反复提醒过数次,不过都被他用各种理由推脱了。 娶老婆这种事,还是要娶温柔漂亮的。 因此他虽然感觉江楚月或许经历了一场什么巨大的变故导致心性大变,但最后还是决定不沾染这层无谓的因果。 一个时辰过后,二十亩试验田收割超过三分之一,三台脱粒机时刻不停的转动,数十麻袋脱下来的麦粒摆在一起,牛全和几个壮实的年轻人正在挨着用木斗称量。 “怎么样?”看着牛全满头大汗的跑过来,陈旭赶紧问。 “丰收了,里典大人丰收了!”牛全激动的连声嚷嚷,“收割下来的我们经过测量,已经超过五十石,亩产超过八石!” 陈旭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心情一下变得舒畅无比,似乎刚才割麦子手上撸出来的几个水泡都突然间不火辣辣的痛了。 “好好!”江北亭站起来,忍不住激动的胡子眉毛都在抖抖,这个数据是他亲自参加亲眼所见,自然造不得假。 很快其他一些地方的称量数据也都陆续传来,十多家良种试验田几乎都达到了陈旭开始的预测,亩产都在六石以上,而那些普通的农户也均在四石以上,其中许多达到了五石。 这个数据把江北亭更是喜的合不拢嘴,连声夸奖陈旭,“贤侄,清河镇亩产八石的收获我要详细呈送咸阳,在陛下面前为清河镇乡亲请功!” 陈旭无所谓的耸耸肩,只要不让多缴税,请不请功都无所谓。 得到想要的答案,江北亭再三叮嘱陈旭一定要把整个清河镇的小麦都晒干之后归仓,过一个月之后他便会安排商队过来用普通麦子把这些收获的麦子换走,陈旭自然是满口答应。 清河镇全镇六百多户人,主要的粮田都集中在小清河两岸,接近两万亩,也是最肥沃的良田,下面还有十一个村子,大部分地理位置都还不错,每户也有二三十亩田,全镇加起来的农田近三万亩,其中小麦播种近一半,按照最低亩产四石来算,足足会收获六万石小麦,算下来就是一千八百吨。 我擦,这是一个天文数字啊。 陈旭算清楚之后瞬间有些失神。 在这样一个全靠牛马驮运和肩挑背扛的年代,要把这么多粮食从山里面弄出来,然后归仓,这个工程可不小,但一个月时间再加上两成的额外收获的刺激,同时修理河堤之后还剩下一百多辆独轮车,想来应该问题不大。 于是陈旭除开安排镇上的木匠石匠赶紧把粮库修葺扩大之外,其他的问题全部都暂时抛到脑后,监督人把试验田收完之后就返回小河村,自己家里还有十多亩麦子要收获。 而就在夏麦收获之时,巡游东南的秦始皇车驾也终于在六月底到达琅琊郡。 第313章 琅琊蜃景 琅琊山,濒临东海。 站在山顶可以眺望辽阔蔚蓝的大海。 因为风景绝胜,加之时有海市蜃楼出现,因此大量求仙问道的方家术士聚集在此。 关于海外有神仙的传说也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从上古之时便流传下来,这也使得当地民众对于神仙之说特别崇拜。 琅琊山上殿祠林立,最早可以追溯到姜子牙封齐之时,当时创立了八个神,其中四个神的主祠就在琅琊山上,其后的历代齐王都要来琅琊山祭拜,越王勾践灭吴之后称霸中国,在琅琊山筑起一座高台会盟诸侯,称之为琅琊台,因此琅琊山到秦朝之时已经非常出名。 秦始皇到达琅琊,自然要登台观望,聚集在琅琊的术士自然也都闻风而动,数百人涌上琅琊山拜见秦始皇,而秦始皇也很有耐心的接待了这些在当地甚至是全国都非常著名的术士。 这其中有三个人在术士之中最为著名,一个叫韩终,一个叫候公,一个叫卢生。 在秦始皇的接见之时,这三人联名上书,非常肯定的宣称在海外有三座神山,并且还说风和日丽之时海边经常能够看到海中有蜃景出现,必然是有神仙作法。 对于海市蜃楼,古代人不了解,所以只能用神仙之说来解释。 但秦始皇此次巡游,一路颠簸舟车劳顿,沿途数次遭遇风波恶浪和狂风暴雨等恶劣天气,随从死亡数百,车马更是损耗无数,餐风露宿夜不能寐,同时还反复联想到陈旭说过的话,因此对于这次巡游东海寻找海外神山的想法已经减弱了不少。 不是他不想,也不是他不信,而是他有些不敢了,似乎真的就像陈旭所说,自己一介凡间帝王,想祈求长生不老的做法已经触怒了天上的神仙,他们在不断的用狂风暴雨和风波恶浪来警告自己。 “非是陛下不能,而是自上古封神大战之后,凡仙之途早已断绝,人间无人可以长生不死,陛下不能,陈旭不能,天下凡人尽皆不能,此乃天数早已注定,无人可以逆天而行!” 陈旭的一番话又一次在秦始皇脑海中响起。 “上古封神大战……到底什么是上古封神大战?到底谁说的是真的?”秦始皇看完手中几册方家术士呈上来的奏书,脑海中一直嗡嗡作响,挥手让一众方家术士先退下去。 一群乘兴而来的术士退到琅琊台下,一个个面面相觑。 “候公,如若陛下不信,我等如何?”一个披结散发的中年术士对身边一个须发雪白大袖飘飘有几分神仙风采的老者低声问。 “勿要紧张,始皇帝此次巡游东海,只为一事而来,出海之事定然不会有太多波折!”老者微微摇头。 “数月前皇帝巡游至宛城时,太乙仙尊突然降下神雷法旨,听说那次陛下在宛城见到了仙家弟子,也不知是真是假?”另一个中年方士说。 “某四月去那宛城看过,神雷的确威力惊人,一栋民舍彻底被炸成一个大坑,方圆近百丈的房舍均被摧毁,听人说,当时只见天空一道雷火落下,紧接着轰然宛若惊雷炸响,整个宛城都在剧烈摇晃,此事定然确信无疑也,而且那太乙神碑我也进去观看过,上面还有雷火留下的痕迹,如此恐怖的情形无人可以作假!”旁边一个术士接话说。 “你说的都已经是几个月前了,宛城之事早已传遍天下,如今无数道徒都汇聚南阳宛城,那神雷降临处已经修建成为一座太乙神殿,专门供奉神碑,南来北往之人经过宛城必前去祭拜,香火气息缭绕整个宛城,远远看去云雾缭绕就有一派仙家气象!”另外还有人接着补充。 数百个被秦始皇冷落的方家术士呆在琅琊台之下低声切切私语,忐忑的等待了近半个时辰之后传出皇帝谕令,所有术士暂且离开琅琊山等候宣召。 然而这一等就是三天。 秦始皇每天站在琅琊台上眺望大海,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但三天之后,突然一群禁军冲入术士聚集的之地,将韩终、候公和卢生三个献上奏书的方士抓走,剩下的数百位方家术士顿时吓的如同鸟兽散去,躲入山野之中再也不敢冒头。 “说,你等蛊惑与朕,到底是何居心?”行辕之中,秦始皇看着战战兢兢跪在面前的三个术士厉声喝问。 “我等实不敢欺瞒和蛊惑陛下也,海外神山之事传说已久,非我等平白杜撰,山海经自有记载,许多先贤也都著书说明神山的确存在,我都很常年居于东海,时常看见神山蜃景,那虚无缥缈之中隐有仙乐奏响,上面还有仙人舞蹈饮宴……” 三个术士趴在地上赶紧连声解释。 “一派胡言,朕在琅琊山顶观看三日,何曾见到你们所说神山蜃景?”秦始皇大怒。 “陛下饶命,那神山蜃景也并不是常有,但天气晴好风和日丽之时才有可能会出现,如若陛下耐心等待半月,肯定能够看到!” 为了活命,三个术士只能如此解释,因为东海附近的海市蜃楼一般就是在夏日五六月间出现,眼下虽然到了六月底,但只要时间和天气合适,也并不是见不到。 蜃景这种传说中和神仙有联系的东西,在古籍中有许多记载,秦始皇自然也听说过,为了验证候公等人说的真实性,他干脆就在琅琊暂住下来,每天守候在山顶等待,果然在七天之后,风和日丽的大海之上,隐隐看到一座葱茏翠绿的陡峭大山在蔚蓝的波涛之间若隐若现。 “陛下,神山蜃景出现,我等没有撒谎也!”韩终、候公和卢生三人激动的眼泪哗哗的,一起跪在秦始皇面前喜极而泣。 海中若隐若现的海市蜃楼数分钟之后消失,平静的大海依旧蔚蓝。 “陛下,蜃景出现,可见候公等人没有说错,海外的确可能有神山!”太仆赵高上前进言。 “陛下,神仙之说来向来无稽,这大海茫茫无边无际,蜃景传说是一种生活在大海中的妖兽吐气凝聚而成,而并非什么神仙法术,只为迷惑愚夫而已,一旦有人驾船追寻进入深海之中,必然为风浪倾覆落入海中成为妖兽口食也!”中车府令江珩站出来反驳。 历史上,秦始皇巡游东南是没有江珩这个人物存在的。 所有随行的大臣比如李斯赵高蒙毅王贲等人都与史料相符,甚至连没有敬献奏书的徐福都随行而至,但唯有江珩是个意外,他的出现,是因为陈旭出现之后被硬生生插进来的一个变数。 而且在历史上,秦始皇巡游东海之时,所有大臣都知道秦始皇是为寻找神仙而来,因此决然不会开口劝说秦始皇海外没有神山的事情,这不是表忠心的时候,一旦让秦始皇震怒,罢职估计是最轻的。 但江珩不一样,他信奉儒家学说,而儒家则是子不语乱神怪力的提出者。 春秋时期诸侯崛起王权旁落,诸侯为了提升自己的名望和霸业,经常借助鬼神的名义搞出来很多怪异之事,当孔子的学生问他对这些事情的看法的时候,孔子对这些礼崩乐坏瓦釜雷鸣之事嗤之以鼻,也不让学生谈论和参与这些鬼怪之事,因此儒家的徒子徒孙也都对鬼神敬而远之。 李斯当然也深受儒家影响,对于皇帝寻仙求取长生仙药之事充满了郁闷和无奈,但他却不会如同江珩一样直接开口劝说皇帝。 如果是另一个时空江珩说出来这句话,估计秦始皇会非常的不高兴,海市蜃楼刚才出现是他亲眼所见,方家术士也都言之凿凿,加上海外神山之事古籍也都有记载,在长生不老的狂热诱惑下,他绝对不会听进去。 但眼下不一样,有仙家弟子陈旭在前,一路脑海中萦绕的都是陈旭那不卑不亢的话语,而且一路亲身经历狂风恶浪,与陈旭所说都能一一对应,所谓先入为主,陈旭利用历史知识提前预测到了这一切将会发生,而现在也一一应验,因此秦始皇不得不甚重对待。 而更重要的是陈旭的身份,太乙仙尊传授天书,虽然陈旭自称也是凡夫俗子,但仙家弟子这个身份却是被他肯定了,当初宛城之中那一道太乙神雷和凭空而现的太乙神碑,足以让秦始皇感受到仙家手段的威力。 秦始皇站在琅琊台上沉默许久,但却心中一丝期望并未彻底熄灭,吩咐琅琊郡官员安排匠工打造大船,征集五百童男童女,准备三年的粮食药材和衣物,筹备船队让候公等人率领出海。 “朕给你们三年时间,如若寻不到神山,则必斩之!”秦始皇冷冷的看着卢生三人。 “陛下,我等一定竭尽全力寻到神山找到不死仙草!”卢生三人吓的脸色煞白拜伏在地。 历史记载,秦始皇在琅琊整整呆了三个月,征集三万刑徒和民夫绕琅琊山顶修筑周长二十里的琅琊台,遍布庙宇殿祠,并且还在台顶立碑勒石宣扬自己征服六国统一华夏的丰功伟绩和文治武功。 但这一次,他仅仅在琅琊停留不到半个月,什么都没做便率领随行官员在禁军的保护下乘车马去泰山,召集齐鲁两地七十多位儒生博士商议封禅泰山之事,准备效仿三皇五帝之法,在泰山顶上祭天勒石,以表彰和宣扬自己的丰功伟绩,同时向天下之人证明自己是天命所归的正统帝王。 但齐鲁两地的儒生却不鸟他这一套。 如今之大秦尊法而弃礼,崇刑而无德,因此这群孔夫子的徒子徒孙都不同意秦始皇这种缺礼失德的帝王与三皇五帝并列,争吵不休之下,秦始皇再次震怒,直接将一群儒生赶下泰山,然后征召民夫在山顶修筑祭坛,强行按照秦国祭祀上帝的礼仪封泰山、禅梁父,刻石颂扬自己和大秦的功德。 巡游之初想的很美,但实际上从出发之后样样不顺。 这就是秦始皇此次巡游的结果。 其结果就是一肚子的怨气无法发泄,但却又不敢发泄。 因为按照陈旭的说法,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凡间帝王奢求长生乃是本末倒置,乃是逆天之举,他一路经历的坎坷风雨都是上天对他自己的惩罚。 而且经历泰山封禅之后,他也感觉到非常的无助和颓废。 自己贵为大秦帝王,但这些当地有名望的儒生名士竟然都没有起码的尊重,许多人直言皇上要尊周礼、废苛法、施仁德,这样才有资格效仿三皇五帝封禅泰山,这样大秦才能得到天地的承认,不然天下儒生都不会支持皇帝封禅泰山,自然也不会写歌功颂德的好话来拍皇帝马屁。 儒生,都是有节操的,绝不背叛自己的信仰,而且要脸。 于是,秦始皇对一群儒生恨的牙痒痒,但又无可奈何。 第314章 博浪沙 七月中旬,秦始皇终于离开泰山行宫,正式启程沿东方道准备返回咸阳。 此时已经进入秋季,夏日常见的暴风骤雨已经几乎结束,江河之水也日渐平息,加上地处中原繁华之地,因此返回的途中天气晴朗,几乎再无风波水恶的情形出现,即便是沿途经常出现的匪患也少了很多,只是路过魏地之时遭遇过一次数十人的匪徒袭击,但也只是留下了数十具尸体而已。 这一日顺驰道进入三川郡之后,天色已近申时,秦始皇感觉有些饥饿便问及随行的地理官:“前方将于何地驻扎?朕有些饿乏了!” “回陛下,即将到达阳武县,不过前方有一段难行之路唤作博浪沙,通过之后即可寻找平坦之处驻扎歇息,还请陛下稍微忍耐一些。”地理官赶紧回答。 “博浪沙~”秦始皇霍然从颠簸行驶的马车上站了起来,然后赶紧去衣袋之中翻找陈旭写给他的那封信,结果只拿出来一个锦囊,他这才想起那封信已经在路过洞庭湖的时候被风卷走了。 看着手中的锦囊,秦始皇沉默片刻便吩咐队伍停下来,犹豫许久之后打开锦囊,里面有一张白纸,但展开之后上面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陛下此去东南,旭有一锦囊奉上,内有警示一册,如若路过一处名曰博浪沙之地,切莫大意,请提前焚香净手之后近火观看,但如若不过此地,则万万不可打开!” 秦始皇呆呆的看着这张白纸,然后脑海里慢慢回忆起信上的内容。 “唤尚沐令,速速服侍朕洗漱!” 秦始皇命令一下,所有随行的官吏和禁军都一头雾水,马上就可以在前方驻扎行辕,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要突然停下洗漱,但却又都不敢有任何疑问,于是尚沐令带着一群内侍和宫女迅速准备清水让皇帝洗脸洗手。 “准备香案焚香!”洗完之后皇帝再次吩咐。 于是在太卜的指挥下,随行人员又赶紧从捆扎好的马车上取下香案和香料,摆好点燃。 秦始皇走到香案前面的软垫之上跪坐下来,等香料完全点燃烟雾缭绕升起之后,这才又让人取来炭盆生火,然后再次取出锦囊中的白纸慢慢靠近火盆。 片刻之后,在秦始皇惊恐的眼神中,本来完全空白的白纸上竟然慢慢现出一行淡黄色的字迹。 “置副车三,主副皆不乘,此乃天机,勿要外传!” 看着白纸上的字迹,秦始皇惊恐之余手指不断轻轻颤抖,忽然白纸中央一股紫烟冒起,随即呼啦一声,白纸瞬间从中央烧出一大大洞,等两边的侍卫惊呼着将秦始皇手里燃烧的白纸打落,一张白纸已经几乎烧成了灰烬,被河风呼啦一声卷走。 “陛下,臣记得这锦囊是陈旭送来的,莫非他想害您!”赵高赶紧表示自己的怀疑。 “太仆勿要乱语!”秦始皇此时仍旧心头惴惴,盯着自己的手呆了许久之后转身吩咐:“就此驻扎行辕,置天子副车三,晚间仔细守卫,明早再行!” “喏~” …… 昔韩都新郑,北郊外的黄河边上,有一栋破破烂烂的渔民家的小院子,木杆上挂着几张破烂的渔网,里面的一栋茅草屋歪歪斜斜,看起来随时都会倾塌。 一艘小渔船在落日的余晖之中荡着橹从黄河对岸的芦苇从中吱吱呀呀的摇过来,从船上跳下一老一少两个渔民装束的人很快就走进院子当中,而破旧的茅草屋内,一个身穿蓝色衣服年轻男子走出来,正是去年在咸阳策划要刺杀秦始皇的张良。 “张郎君,我们已经打探清楚,皇帝的车马已经快到博浪沙,但不知为何却突然扎下行辕,似乎准备明早才会启程!”年纪大的渔民拱手说。 “真的?”张良愣了一下随即大喜过望。 “我们躲在附近河滩上观察近半个时辰,和前几日观察的情况一模一样,应该不会有错!”渔民说。 “好,哈哈,好,实乃天助我也!”张良握拳大笑,英俊的脸上略微显得有些狰狞和扭曲,“赵政,既然你自投罗网,此次活该取你性命!” “张郎君切莫大意,如今皇帝的哨探都已经遍布河岸十多里,如若要夜袭的话恐怕不太容易!”年轻渔民忍不住提醒说。 “袭营乃是下策,既然他明日启程,刚好留给我筹谋之机,你们两个准备一番,吃饱喝足之后送我和大力士渡河,我要找个地方隐蔽埋伏明日偷袭赵政的车队,这大河两岸皆都遍布芦苇,地形也都颠簸起伏不平,车轮极易陷入黄沙之中,只等车队缓慢而过,就是我取赵政狗命之时!”张良激动的脸色都开始涨红。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经到了酉时。 此时落日已经只余一抹残红,天色渐暗,河风渐起,大河两岸密密层层丈余高的芦苇呼啸摇摆,远远近近的野狼嚎叫之声此起彼伏,白日看起来祥和宁静的大河似乎突然间变成了一副荒凉的原始禁区。 阴暗的暮色下,一艘渔船吱呀吱呀的划到河对岸,然后隐藏在芦苇丛中慢慢顺流而下,快到博浪沙的时候,船舱中走出来两个人。 一个身穿劲装,正是张良。 另一个相貌极其丑陋古怪,体型魁梧,身高足有九尺有余,上身赤裸长满黄褐色的毛发,下身一条短裤,赤脚,杂乱的红色头发如同野人,大嘴高鼻蓝眼宽额,浑身肌肉虬结,胳膊比普通人大腿还粗,肩上扛着一个乌黑的巨大铁锥,铁锥的尾端还用锁链连接在怪人的手腕上的铁箍之上。 两人下船之后在两个渔民的带领下钻进河滩上密密层层的芦苇丛中。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无比,呼啸的夜风之中还能听到不断有踢踢踏踏来回奔驰的马蹄声。 几头觅食的野狼突然出现在四人前方,走在前方的两个渔民抽出腰间的匕首,张良也拔出腰间的长剑,扛着大铁锥的怪人突然冲了出去,手中舞动铁链将大铁锥砸了出去。 “砰~嗷呜~~” 伴随着一声巨响和野狼的惨嚎,一头野狼直接就被大铁锥拦腰砸烂,剩下几头吓的掉头四散,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就在张良和两个渔民吓的魂不附体的时候,怪人直接丢下铁锤扑到狼尸身上撕下一条后腿就大口撕咬起来,鲜血淋漓看得人毛骨悚然。 “刚才是何声音?”骑马巡逻而过的两个禁军哨探停下来侧耳细听。 “想来是野狼争斗,此处距离行辕足有十里,无妨,走吧!” 两个禁军稍作停留之后便策马离开,四周再次恢复了宁静,入耳的都是呼呼啦啦的风声,四周皆是高低摇摆起伏的芦苇丛,河滩更显荒凉孤寂。 芦苇丛中,趴在地上听着马蹄声远去,张良这才脸色苍白的爬起来,对着魁梧的怪人低声呵斥了几声,大怪人依依不舍的丢下手中的狼腿,乖乖的跟着张良和两个渔民往芦苇深处钻去。 一夜忽忽而过,转眼已是第二天卯时末。 七月天气,正是秋高气爽的季节。 黄河沿岸大片大片的芦苇绵延千里,草绿花白,雪白的芦花如雪,在河风的吹拂下高低起伏,如同一片洁白的云雾翻腾。 河岸边的沙丘起起伏伏,站在一些高高的沙丘上,还能看三两艘渔舟,在晨曦的光芒下压过波光粼粼的河水顺流而下。 船头站立着一个两个黝黑干瘦的渔民,惊讶的忘记操舟,目瞪口呆的看着河岸边密密麻麻的禁军策马而过,遮天蔽日的旌旗迎风招展,队伍绵延数里,低沉的牛角号在天幕下长久的回荡。 驰道在平坦处本应宽五十步,上铺木轨,每隔三丈植一棵树。 但黄河沿岸具是松软的沙土,加上芦苇重生,去年秋冬时节修好的驰道,经春历夏眼下又到了秋季,驰道之上被砍掉的芦苇荒草早已重生如旧,而且经历夏日的暴雨和河水暴涨冲刷之后,驰道早已大范围崩溃,木轨掩埋到泥沙之下,而且地面沙丘高低起伏,加上沙子松软,巡游队伍只能沿着南来北往的商旅驱马行车留下的小道前行,骑马都不能走的太快,马车更是犹如在泥泞中行走一般,车轮深陷如沙土之中深达半尺,加上芦苇丛生道路狭窄,数千禁军只能前后护送着马车慢慢前行。 此地名曰博浪沙,地名既是由此而来。 巡游队伍中,四驾六马拉乘的天子马车最为显眼,前后左右都有禁军护卫,每乘之间相隔十丈,在车夫的鞭笞下,六匹骏马拉扯着豪华的马车在沙丘之中艰难的前行。 而在巡游队伍后方随行大臣的马车之中,有一辆看起来不起眼的双马拉乘的车上,秦始皇脸色平静的坐在上面,目视前方气势威严,四周跟随的都是化装成仆从的玄武卫。 所有人都不知道皇帝昨天为何要突然提前驻扎行辕。 所有人也不知道为何皇帝会突然要求添置三幅天子车驾。 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何皇帝会舍弃玉辇坐一辆普通拉货的马车。 所有人也都在想陈旭给皇帝的锦囊之中那张白纸之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但皇帝想做的事,谁都不敢太过质疑,皇帝不说,谁都不会去问。 随行的大臣不是齐鲁两地的儒生博士,也不是民间的方家术士,可以自由自在的随意批评皇帝,因为皇帝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就是他们赖以秉权伺位的靠山,因此在所有大臣心中,皇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始皇帝威临天下,谁都不敢置喙他的决定。 车马在沙浪和芦苇丛中慢慢前行,马鞭的声音噼噼啪啪不绝于耳,地形越来越松软难行,许多禁军都干脆下马帮忙推车,因此队伍也越拉越长,前后绵延近十里。 在两座数丈高的低矮沙丘之间,驰道从夹缝中穿行而过,两边芦苇密密麻麻,车队行经此处,必然会被沙丘阻挡,因此速度更加缓慢,许多禁军都下马帮忙推车。 左侧的沙丘之上,芦苇从中趴着两个人,身上盖着野草。 张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陆续而过的禁军和车马,当他看到六马拉乘的天子车驾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一辆……二辆……三辆……四辆…… 短短不过数十丈的驰道上,竟然接连驶来四辆天子乘坐的马车。 看到这个情形,张良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嘴巴张的大大的,满脸的懵逼,同时心里一股乌云笼罩,感觉到事情似乎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测和掌控。 直到第一辆天子车驾快要通过夹缝之时,张良才清醒过来仔细观察,片刻之后,他的眼睛落在第三辆车上,这辆车最为豪华,马匹也格外神骏。 张良在心里纠结许久之后,看着第一辆天子车已经快要通过了,于是咬咬牙拍拍旁边正在打瞌睡的怪人,用手指着第三辆马车低声说:“打烂……吃肉……饱……” 怪人顿时精神一震,然后哇呀怪叫一声跳起来,提着大铁锥就直接冲了出去,奔跑之中手中的大铁锥舞动起来,只见一股黑光对着正在推车的禁军横扫过去,顿时噗噗之声不绝于耳,根本就来不及反应过来的数十个禁军直接就被铁锥击飞出去,一个个如同破烂的布娃娃一般凌空血肉散开飞溅,顿时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息弥漫出来。 “有刺客~~” 伴随着无数惊恐的怒吼和咆哮,前后左右的禁军都乱作一团,有的抽出大剑扑向怪人,有的寻找自己的战马,有的后退保护马车,但慌乱之中根本就没有任何章法,怪人如同一头野兽,大吼着舞动锁链,大铁锥四面八方横扫出去,狭窄的驰道上顿时人仰马翻。 “轰~” 怪人手中的大铁锥重重砸在第三辆豪华的马车上,如同一颗陨石从天而降直接将马车砸成稀烂,拉车的几匹骏马也被砸翻一地。 “吃肉……吃肉……”看见自己已经完成任务,怪人激动的转身对着沙丘顶上大声呼喊。 “噗噗噗噗~~” 就在怪人停止攻击的时候,混乱的禁军也已经回过神来手持弓弩开始攻击,数十支弩箭如同飞蝗一般射向怪人。 “肉……肉……”怪人瞬间浑身被射的如同刺猬,但却仍旧直直的站着双眼盯着山顶,嘴巴里面鲜血滚滚而出但却还喃喃的喊着一个字。 一个禁军都尉手持大剑扑上来,大吼之中一道金光从怪人脖子上掠过,好大一颗红发凌乱的头颅腾空而起,一腔血水如同喷泉喷出,在初晨的阳光下闪耀着血色光芒。 “丘顶有刺客,出~~” 另一个禁军都尉手中大剑往沙丘顶上一挥,顿时无数禁军都向两侧沙丘蜂拥而上,但等他们冲上去之后才发现,芦苇丛中空空如也,张良早已不知去向。 “追击,勿要放脱刺客!”随后而来的禁军首领嘶吼,同时牛角号和警笛响起,顿时绵延十里的巡游队伍一片兵荒马乱。 而此时,一个身穿蓝色劲装的青年正披头散发的在芦苇丛中往大河边狂奔。 从濊国大力士冲出去的刹那,张良瞬间就感觉到自己这次刺杀必然失败,因此毫不犹豫的转身逃走,他根本就不需要看见大力士砸烂马车,因为他已经确信秦始皇肯定不在那辆最豪华的马车之中。 “出~”一处隐蔽的河湾处,张良终于冲到河边,跳上早已等候多时的渔船之上。 一老一少两个渔民也不答话,抄桨摇橹,小船很快驶出河湾顺水而下,而此时,无数禁军冲到河边对着小渔船弓弩齐射,小船上抄橹的老者身中数箭栽入水中,少年惊起也连中三箭倒在船舱之中,失去操控的小船在湍急的滔滔河水之中开始摇晃旋转,看着沿岸禁军越来越多,张良咬咬牙翻身跳入水中。 第315章 身在局中 “六国余孽越来越放肆,传朕谕令,大索天下,必要找到匪首!” 当看到自己平日乘坐的玉辇已经变成了稀巴烂,地上还躺着一个身高近丈身首异处的异国怪人和连在手腕上的大铁锥的时候,秦始皇爆发出来此次巡游以来最愤怒的火焰。 随行的禁军手持谕令四面八方而去。 而始皇帝巡游车队在博浪沙遭遇伏击,车驾被毁之事立刻也随即四面八方传开去。 而一路暗中跟随皇帝巡游车队打探消息的英布也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离开大梁,快马扬鞭直奔南阳郡雉县清河镇而去,这是他追随陈旭之后的第一个任务,虽然轻松,但却也餐风露宿的跟了数月。 而博浪沙之变故,也彻底将他惊的魂不附体。 难道陈旭真的是仙家弟子,能未卦先知? 同时联想到当初皇帝亲临宛城之时,那落下的一击太乙神雷,英布内心更是惴惴不安,但同时也有无限的火热。 …… “什么?” 正在小河村钓鱼避暑的陈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手里的鱼竿都掉到了地上,但瞬间之后便一脸兴奋的站起来。 张良刺杀秦始皇果然出现,而且与历史上的记录几乎一模一样,但唯一的区别就是提前了一年。 而就是这一年的时间,让他确信如今的大秦历史已经彻底被改变。 “除开此事之外,皇帝巡游沿途还发生了那些事情?”兴奋之后陈旭问。 英布也不敢隐瞒,将沿途跟随打听到的消息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在洞庭湖遭遇风波恶浪,震怒之下火烧君山,焚毁湘君女神的殿祠……” “在会稽郡遭受狂风暴雨,宿于大树之下和山洞之中,然后赦免夏秋粮税和徭役……” “游钱塘湖,将钱塘县改名杭州,并且在西湖沙堤上勒石留诗……” “过浙江遭遇恶浪,大船倾覆,死亡数百人……” “在琅琊征召工匠打造大船,筹集物品和童男童女准备让术士率领出海寻找神山仙草……” “封禅泰山遭遇当地儒生博士的谴责……” “博浪沙遭遇异国大力士的袭击,天子车驾被毁……” 听完英布的诉说,陈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虽然秦始皇巡游的过程中该出现的还是一样一样照常出现,但历史的走向已然开始发生变化,其中的细节和曾经的历史记载已经不可逆转的改变,比如钱塘改名杭州和西湖留诗,变故最大的就是登琅琊山,未筑琅琊台,更没有逗留三个月,虽然依旧打造大船征集童男童女让方士领导出海,但这个动作看起来更多的像是一种不甘心之下的无奈之举,而不是对神山仙草的狂热追求,不然他就不会草草在琅琊呆了半个月就离开了,而且听说他还安排禁军抓走了领头上书的三个著名方士。 看来自己当初在宛城的一切筹划和思考已经起到了作用。 “走吧,再跟我出去一趟!”陈旭收起鱼竿回家,然后把正在凉棚下打坐的虞无涯叫过来。 “恩公要出门?”看见陈旭安排王五王七四人准备马匹,虞无涯脸色有些兴奋。 自从秦始皇东南巡游开始之后,陈旭便呆在清河镇和小河村很少出门,连宛城都只去过两次。 一次是给范顒送去制作葡萄酒的方法,同时还安排了两个酿酒坊的帮工去做指导,因为秋天快到了,范氏所开的葡萄酒作坊也要开张了。 另一次是去安排胡宽带人去大梁邯郸洛阳等地考察开设清河商店的分店,同时也把几个清河镇小学的学生送去清河商店当帮工学习做账,还顺便把师宣也弄去清河剧院当音乐指导,有这么一个音乐世家的传承者不用,对陈旭来说是个巨大的损失,而且这货精神有点儿不太正常,有时候半夜还爬起来吹排箫,呜呜呖呖吹的人肝肠寸断,弄的陈旭都差点儿疯了,送走之后家里才清净下来。 除此以外就一天到晚都躲在家里,打打麻将、研究吃喝、钓鱼睡觉,最多的时间就是和水轻柔两人躲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在偷偷摸摸干些啥,而对于虞无涯这种好动的人来说,四个月不出门有浑身长毛毛虫的感觉。 “准备一下,跟我去下邳县!”陈旭说完之后进屋去和陈姜氏还有水轻柔打招呼告别。 “陈郎路上一切小心,家里勿用牵挂!”水轻柔虽然不知道陈旭为什么要突然出门,但还是像个温柔的小妻子一般帮他收拾衣服鞋袜和路上要用的洗漱用品。 “怎么会不牵挂,一天不见你我便吃不香睡不好!”陈旭握着水轻柔的手温柔的说。 水轻柔顿时动情,轻轻的搂着陈旭的腰背靠在他身上说:“陈郎如此对待轻柔,柔即便死也满足!” “何故言死,不吉利,夫君要走了,作为娘子难道就不该温柔的表示一下?”陈旭笑着说。 水轻柔羞涩的抬起头,微微的闭上眼睛柔唇印在陈旭的嘴上,却不防一条大舌头突然顶开她的唇瓣和贝齿,极其贪婪在她的嘴巴里搅动。 “唔唔~~”突如其来的袭击一下让水轻柔芳心大乱,同时也感觉浑身燥热酸软,微微娇喘着软倒在陈旭的怀里,美丽的脸颊上红潮涌动。 “啵~”足足占了一分钟便宜之后,陈旭终于放开怀里的女人,看着她娇艳若花的羞涩样子,陈旭心满意足的提起包裹,“好好在家帮我修改誊抄封神榜,此一来一去估计月余,家里一切都交给你照顾了!” “陈郎放心!”水轻柔羞涩的点头,只感觉自己的灵魂还在云里雾里飘荡,身体有些不太受使唤。 出门,英布、虞无涯和王五等人已经全部准备好,刀剑包裹收拾整齐已经骑在马上等待。 “兄长~,你们去哪儿?”杏儿和虞姬带着两条小狗从河滩跑回来。 “小妹,在家照顾好娘和水姐姐,兄长出门几天就回,到时候给你和虞姬带好吃的!” 陈旭翻身上马,拨转马头准备出发,却不防杏树上一道褐色的影子一晃,一只猴子就窜到了马背上紧紧的抓住马鬃蹲在了他的怀里。 我去!陈旭哭笑不得,抓住猴子丢下去,但猴子还没落地转身又爬上了马背,陈旭只好再次把它丢下去,但猴子却似乎铁了心一样,三番五次的爬上来。 “恩公算了,把悟空带上吧!路上还能作伴解乏。”虞无涯劝说。 陈旭只好作罢,带上猴子出发,一行七人挥鞭嘚嘚而去,转瞬就消失在绿树葱茏的小路之中。 下邳,又称邳州,是一座古城,夏朝时期禹帝把华夏分作九州,下邳地处东方的徐州境内,战国时期青徐两州都被齐国吞并,秦国灭齐之后,置下邳县。 中国历史上关于下邳发生的名人故事很多,但最著名的肯定就是张良遇黄石公的传说。 而陈旭早在研究大秦郡县地图之时,早已把邳州划做重点必考范围,因为这里发生的事如果没有差错的话,必然会造就一位智谋奇才,最终辅助刘邦建立大汉帝国。 黄石公具体是谁历史上根本就没有记载,生平也无处查询,据传为下邳神人,精通兵法谋略,与鬼谷子一样,是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传说中人物,每次出现在世间的相貌和名字都不一样,至于生卒年月更加无法考证,因此张良在下邳遇到黄石公的故事虽然传说的有鼻子有眼,但其中却充满了诸多令人不解的东西。 按照陈旭这一年多对大秦的了解,这个时代的人或许会有许多后世人认为不太可能的能力。 比如虞无涯轻飘飘一步就能跨出两三丈距离,换算成后世的长度就是六七米,这么远也只有专业跳远运动员才能达到,而且还必须有很长距离的助跑才行,但对于虞无涯来说,只要他想,似乎随时都可以,和武侠小说中的轻功几乎一模一样,而虞无涯解释这是应用内息施展的提纵术,资质好点儿的人好好练上七八年都能够施展,但必须有严格的打坐调息的方法,这些方法都是道家各派的不传之秘。 除开轻功和内息这些修身健体的东西之外,研究易经推演天机也是方家术士最为热衷的事情,特别是道家学派的人物。 而且虞无涯和水轻柔都曾经很严肃的提醒陈旭,推演卦象绝不是好玩儿,而是一门非常深奥玄妙的天机神术,精通易理者就能够推算出即将发生的许多事情。 因此张良刺杀秦始皇失败之后隐姓埋名躲到下邳,巧遇黄石公得到太公兵法这件事,在陈旭看来并不是偶尔,不管是卜卦推演也好,还是守株待兔也好,一定是有人早已看上了张良,要知道天下这么大,聪明人这么多,下邳那座破石桥上每天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他为什么偏偏要选中张良,难道是闲的没事儿丢鞋玩儿。 根据因果律来说,万事皆有因果。 因此陈旭认为最大的可能是,有人推算出张良会是将来灭秦的巨大助力,或者说是张良因刺杀秦始皇失败之后名声在大秦传开,虽然他隐姓埋名,但终究还是被有心人认出来,特意找到他考验之后传授兵书,为将来推翻大秦做准备。 这种事情在古代很常见,自己干不了的事或者说想干又懒得干的事就找个弟子去干,就和后世的家长教育自己的孩子一样,自己一辈子没干成没学会的都要一股脑儿的要求儿子女儿学会,各种文化课兴趣班从幼儿园就开始可劲儿的报,可劲儿的造,只希望后代将来能够成为一个超人。 张良聪明、果断、坚韧,而且还特么的有尊老爱幼这种不良习惯,因此被黄石公看上,通过收徒考验之后决定授予兵法。 虽然这些都是后世的传说,但陈旭不管相信还是不相信,他必须去下邳走一遭。 他见到了秦始皇、李斯、赵高、蒙毅、王翦等代表大秦势力的代表人物,眼下,他认识了英布和陈平两个反派中的二流角色,而张良就是是仅次于项羽和刘邦这两个让他最想见到的大反派,没有之一。 后世张良被尊为智圣,诸葛亮和刘伯温都是他的铁杆粉丝,可见后人对他的评价有多高,而且民间还有传说,张良功成身退随赤松子云游修道,被道教尊为凌虚真人,开创天师道的龙虎真人张道陵就是他的八世孙…… 所以不管结局如何,张良这个人物他必须见到。 坑蒙拐骗也好,套麻袋打闷棍也好,他必须让张良这个著名历史人物的人生轨迹在这里强行拐一个弯,如果一个还不行,那就拐两个。 为了给大秦续命,陈旭必须用自己有限的知识和有限的能力去做这件本来就属于改天换命逆转天机的事情。 大秦真的能活多久?历史是否真的就能被自己这只穿越来的小蝴蝶改变?一切都还是未知数,一切都只能等到时间到来的那一天才知道最终的结果。 眼下,他已经搅入这场历史烟云之中,再也不是后世那种看历史书一样的旁观者。 因此一切都要凭借自己的努力去化解其中的危机。 第316章 下邳古城 从雉县出发,一路过许昌、亳州、徐州,辗转一千八百余里,历经十天之后,陈旭一行人终于到达下邳。 下邳是一座古城,夏朝时候有个下邳古国,春秋时期宋襄公修了城墙,战国时期齐威王封邹忌于下邳,因此下邳还算繁华,人口数万。 因为青徐两地自古被称东夷,和代表中原的商周文化有很大的区别,加之靠近沿海,人们无论是生活习惯还是服饰都和中原地区也有很大的区别,远古时候主要靠捕猎为生,弓箭据说就是夷人发明的,因此造字的时候,夷这个字就是一个人背一把弓的样子。 东夷追寻至远古是颛顼和后羿的后代,和越族一样,族群众多。 论语有记载,东有九夷:一玄菟、二乐浪、三高骊、四满饰、五凫更、六索家、七东屠、八倭人、九天鄙。 由此可见东夷不仅仅包括黄河下游的齐鲁地区,还包括了辽东和朝鲜半岛甚至是日本列岛,都被划做东夷范围。 陈旭这是穿越来大秦之后第一次出远门,自然也对沿途风光感觉到无与伦比的惊奇。 后世人描写秦朝武力如何强大,但却很少去描述秦朝人民的生活情况,这一路行来,落入陈旭眼中的除开破烂和穷困之外,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词语来形容。 沿途所见,无论城镇村寨,皆都是竹木泥石构成的低矮茅草房,与他当初在小河村、清河镇或者雉县看到的没有太大的区别。 而沿途所见之民夫走卒,也都衣衫褴褛黑瘦不堪,这种在陈旭看来一贫如洗的生活状态,完全对不起大秦帝国这个伟大的名字。 穷啊!怎么会这么穷! 走在下邳古城之中,看着两边低矮的茅草房,陈旭忍不住在心里不断感慨。 低矮不过两丈的土石城墙已经非常陈旧,纵横交错三五条街道,其实就是一个比雉县大不了多少的县城,遍地都是泥土和荒草,街上石板都没有,地面坑坑洼洼,偶尔有牛车马车颠簸着摇晃而过,车轴摩擦发出嘎吱嘎吱的。 陈旭一行人皆都衣衫怪异骑着高大的骏马,而且还都带着刀剑,而且马背上还蹲着一只猴子,王五等人的马鞍旁边甚至还挂着弓弩,一看就属于那种可以横行霸道的品种,因此当他们这群人出现在下邳城之中之时,不光引来了无数人惊奇的围观,还引起了街上的一片混乱。 穿过一条狭窄的小街之后眼前出现一条小河,宽不过三丈,两岸也是荒草重生,一座小石桥架在小河之上。 “大叔问一下,这条河可是叫沂(yi)水?”陈旭在桥头下马之后拉住一个文士装扮的中年人拱手行礼。 “小郎君,此河正是沂水!”中年人也赶紧行礼说。 陈旭松了一口气。 下邳很小,一路穿城而过就只有这一条小河,而且的确叫沂水,那么眼前这座桥必然就是黄石公专门等候张良的圯桥了。 不过他转头四周仔细的张望了好几圈,也没见到一个粗布短袍的老翁。 “估计张良和黄石公都还没到?” 陈旭在心里推算了一下,英布从大梁得到消息回到小河村花了六天时间,然后他们从小河村到下邳用了十天时间,也就是说距离张良刺杀秦始皇前后也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加上如今秦始皇的命令已经通传天下大索逃走的刺客,因此张良此时应该还如同丧家之犬一样东逃西躲,估计等跑到下邳来还需要不少时间。 “走吧,先去找地方吃饭!” 陈旭带着虞无涯和英布几人把这条小河四周和石桥挨着看了一遍,然后牵着马在附近找到一个脚舍歇息吃饭。 饭菜很简单,味道也不好,粗糙塞牙的麦饭加上一些水煮的肉食和野菜,一顿饭吃的几个人如同吞毒药一样,但一路上前来都是这种生活水平,因此也只能暂时忍耐。 “店家!”吃完饭陈旭把脚舍的店主叫了过来。 “小郎君何事?”店主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须发有些花白,神情也很小心翼翼,主要是陈旭这群人的气场太足了,而且穿的衣服也怪异无比,除开英布之外,清一水的长裤皮带t恤,外面还罩着一件风衣,就像外星人一样。 “你这里最近可曾见到行为可疑的年轻人?”陈旭笑着问。 店主心说你们一群人就是老子几年来见过的最可疑的人了,但这句话他可没敢说出来,而是赶紧笑着摇头:“莫说是我们脚舍,就连城中最近都未曾见过神态可疑之人来往!” “你如何知道?”陈旭好奇的问。 “呵呵,我们下邳乃是穷乡僻壤之地,不是紧邻大城,更不是东来西往的要冲,城中拢共数两千来户,脚舍也只有三五家,平日来往的人也不多,如若有形迹可疑的陌生人,自然很快就会有人知道!”店主赶紧笑着解释。 “嗯,有道理!”陈旭捏着下巴想了一下,“你这脚舍一年赚多少钱财?” 店主愣了一下苦笑着说:“莫说赚钱,能够保证一家老小生计就算不错!” “既然这样,你把这脚舍借我用一段时间,我每天付给你五十钱,你看如何?”陈旭问。 “啊?”店主张大嘴巴有些发愣,似乎完全没明白陈旭的意思。 “放心,我们具都是正经人,这是我的户籍牌!” 陈旭从身上掏出自己的一块小木牌递给店主,“你这脚舍借我用一段时间,或许半个月或许一个月,放心,我们不会弄坏你的物件,如果弄坏都照价赔偿,人马吃喝也都正常付钱,你们一家还是在店内照常居住经营,一切收入都归你们自己,我们只是借这个地方等一个人,一旦等到就会离开,而且你对下邳比较熟悉,也可以帮我们关注和打听一下是否有陌生人出现,如果确认是我们要找的人的话,另外还有五百钱的酬金!” “好好!”看过陈旭的身份牌,听完陈旭的话之后店主连连点头,而且惊喜的有些合不拢嘴。 “那就好!”陈旭笑着让王五去褡裢口袋取来一千五百钱拿给店主,“这算是我们第一个月的定金,如果不到一个月就全部归你了,如果超过一个月,我们再结算,你先去帮我们找几件当地人穿的旧衣服,我们要简单的装扮一下充作脚舍的帮工和厨工,从今天起,你这个脚舍就归我们管了,对了,此事切莫传出去!” “放心放心,小郎君放心,我们绝对不会泄露出去!”店主欢天喜地的带着陈旭等人去后院,把一家老小全部都叫出来与陈旭见面。 两个儿子,两个女儿,最小的十三四岁,最大的已经二十多了,衣服虽然都是补丁打补丁,但都还算赶紧整洁,和大街上那些衣衫褴褛又黑又瘦的普通乡民看起来还是区别很大,然后还有一个中年妇女,体态略胖,相貌普通,就是典型的大秦妇女形象,除此以外竟然还有一个六十多岁须发银白的老太太,是店主的老娘。 一家人都万分紧张和胆怯的看着陈旭和跟在后面挎剑的王五等人,拘谨的大气都不敢出。 店主把陈旭的要求说了一遍,然后就让两个儿子出门去寻找一些宽大的旧衣服回来,接着又让自己的老婆和两个女儿带领陈旭等人安排马匹和住房,一通忙碌下来已经是晚上了。 “恩公,你千里迢迢的带着我们来这个破地方到底想干啥?”晚上睡觉的时候,虞无涯终于问出了心底埋藏了十多天的问题。 从清河镇出发开始,这个问题就一直萦绕在他心头,但秉承着陈旭一贯的神秘感和他并不多话的作风,他一路上都没问,当然王五几个和英布也没问,但眼下陈旭竟然躲到这么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城中开脚舍,这么古怪的举动让他再也忍不住了。 “你当初在咸阳见过你大师兄和张良在一起,那个张良你一定还认得吧!”陈旭洗完脚躺倒床上问。 “自然认得,我当初离开咸阳还是他帮忙找的商队!”虞无涯点头。 “我这次就是为张良而来!”陈旭望着黑黢黢的茅草屋顶说。 虞无涯愣了一下说:“恩公,您找张良干什么?而且何必要跑这么远,那张良是韩人,您要找他直接去新郑和大梁说不定很快就能寻到!” “你不懂,我需要在一个合适的机会一个合适的地点找到他才行,英布带回来的消息你已经知道了吧,秦始皇在博浪沙遇刺……” “您是说刺杀始皇帝的是张良?”虞无涯惊呼一声坐了起来,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微的白光。 “不错!” “您是如何知道的?”虞无涯惊疑不定。 “天机不可泄露!”陈旭卖了一个关子。 “嗯,此事一定十有八九,是我没想到而已,当初大师兄和张良就在咸阳商讨刺杀始皇帝的事,看来他们筹划之后在博浪沙动手,可惜可惜……” 虞无涯连连摇头叹息,“可惜那皇帝命大福大竟然逃脱了,不然一下被那大力士用铁锥砸死了多好,恩公就可以起兵造反了!” 陈旭翻个身不想和这个二货说话了。 造反……特么的造反这么容易吗? 而且造反成功了又怎么样? 除开杀戮之外,天下依旧是天下,只会再多几十年的混乱而已,亡秦之心不死、蠢蠢欲动的六国贵族绝对不会轻易罢休,但要让陈旭把六国贵族斩尽杀绝,他自认为没有项羽那种屠夫般的心肠,他做不到,永远都做不到。 “恩公,你又如何确认张良逃脱之后会跑到这个破地方来?如果他不来岂不是要白等许久?”虞无涯重新躺下来说。 “问那么多干什么?有些事情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陈旭闭着眼睛咕哝一句,很快就鼾声响起进入了梦乡,这一路骑马赶路,实在是累的够呛,每天沾到床就能睡着。 而院子当中,王三和王五两人抱着铁剑靠坐在马厩旁边的草料堆边值夜。 “三哥,你说陈里典千里迢迢跑这里来开个脚舍是想干啥?”王五打着哈欠郁闷的问。 “我如何知道,陈里典行事一贯神神秘秘,上将军让我们前来保护他,只能听命,勿要多言!”王三正色说。 “知道,我只是好奇而已,对了,这个英布我感觉心思复杂,平日要多多提防一些!”王五突然压低声音说。 “慎言,此人剑术高超,你我皆不是其对手,不过有无涯大哥在,十个英布也只能俯首,而且陈里典既然敢收留他,自然有自己的打算,勿用太过操心!你先小憩一会儿,我一个人看着就行了!” “好!”王五点头抱着铁剑闭上眼睛,很快就呼吸平静陷入沉睡之中。 第317章 如此巧合 第二天一早,所有人都换上带有当地风格的旧衣服,因此看起来也和当地人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说话的口音差异很大,因此陈旭便叮嘱一群人少说话。 早饭是脚舍制作的粗麦面饼,又干又硬难以下咽,就着一碗粟米粥吃完之后,陈旭又让王五拿出来两千钱给脚舍店主,让他安排平日多买些鸡鸭肉蛋等菜品,同时还让他带着王五王七去铜铁作坊定制一个烧烤架回来,又问了一下得知城中还有磨坊,而且还是他在清河镇发明的那种改良的新式石磨,如今一年多过去,基本上已经传遍了大秦各地,因此直接要求每天的饭食必须用精磨的面粉制作。 几天之后,下邳城里的人突然发现,圯桥桥头上突然多了一家卖烧烤的,一个少年带着一只猴子在操持,售卖的都是腌制好的羊肉鱼虾,还有莲藕山药等一些菜蔬,旁边还有一个少女帮工,打听之下才知道是旁边脚舍一家子的亲戚,从中原来落脚。 年轻人负责烤,少女负责帮忙扇风加炭,猴子负责收钱,这个奇怪的组合顿时让人惊奇不已,跑过来看热闹的同时闻着奇香无比的味道,许多人也忍不住掏出钱来吃上几串解馋。 烧烤味道很好,而且还便宜,一串羊肉才一钱,小鱼小虾一钱两串,素菜一钱三串。 这个售价可比当初在宛城便宜了数倍不止,但下邳作为穷乡僻壤的小城,这个消费也还算正常,许多人都吃的起,因此自从这个烧烤摊开业之后,每天都有人聚在桥头来玩耍,顺便吃几串,实在是穷的吃不起的,就在附近闻着那空中飘满的烧烤味道,也算是一种享受。 其实这个售价对于陈旭来说,还是赚钱的,不光赚钱,而且很赚钱。 羊肉在当地四钱一斤,小鱼小虾更便宜,才二三钱一斤,而下邳地处东南,莲藕栽种也多,一钱五斤,这些东西做成烤串,利润还是有五六倍,而且因为烧烤的味道好,前来吃的人仍络绎不绝,一天下来陈旭竟然挣了一百多钱。 而几天之后圯桥烧烤在下邳已经家喻户晓,很多做点儿零散买卖的人也凑热闹,挑着担子背着背篓开始在圯桥两头摆摊买东西,因此这圯桥很快就变成了下邳城最热闹的地方,一天到晚都人声鼎沸。 很快,十多天一晃而过,已经是八月仲秋,山野之中秋色渐浓。 陈旭带着这只名叫悟空的猴子和店主家的小女儿每天早出晚归的摆摊卖烧烤。 而圯桥附近已经也变得越来越热闹,已经自发形成了一个热闹的农贸市场。 王五和英布五个人都简单化妆之后夹在在人群之中,躲在圯桥附近观察情况。 虞无涯脸上也再次沾上了一些短须,戴着一个破斗笠,衣服破旧整天抱着一把铁剑如同一个落魄的江湖侠客靠坐在烧烤摊旁边的石桥栏杆上,一双眼睛落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逡巡。 这一日,一个长发披肩的赤脚大汉赶着一辆马车颠簸着从北而来,看着石桥两边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热闹场景,略微惊讶的停了半刻之后就赶车通过石桥。 虽然空气中烧烤味道很香,旁边围了一圈人都在吃着烧烤,但大汉的一双眼睛却落在人群中的猴子身上,看着猴子熟练的伸出爪子收钱,然后丢进挂在陈旭肩膀上的一个皮口袋里面,大汉的神情变得极其惊讶。 “咳咳~乙先生,这只畜生竟然如此通人性!”马车上坐着一个脸色苍白不断咳嗽的年轻人,也是同样惊讶的看着猴子。 “此猴灵智已开,勿要多言,我等暂且找一个歇脚之处再做打算!”大汉提醒一句之后挥鞭,马车吱吱呀呀的从熙攘的人群中穿过往城里而去。 而等到马车完全看不见之后,一直坐在地上没有丝毫动静的虞无涯才慢慢的站起来走到陈旭身边低声说:“恩公,马车之上的年轻人就是张良,赶车的是我大师兄!” 陈旭点点头。 刚才马车到来之时他便已经看见。 连续摆了半个月的烧烤摊,加上晚上就带着王五英布虞无涯等几个超级保镖满城乱转,专门找那些混混级别的人物套近乎,当然套近乎的方式一般比较直接,不是打个半死就是吓个半死,因此陈旭如今对下邳城的人已经很熟悉了,这个赶马车的大汉衣服装束一看就与众不同,而且也很陌生,何况从出现的那一刻开始,远处王五等人已经传来口哨声提示。 虞无涯的大师兄就是乙胜甲,陈旭没见过,但却知道乙胜甲一直就和张良在一起策划刺杀秦始皇,如今乙胜甲来了,那么坐在车上的年轻人即便是虞无涯不认识,基本上也可以断定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留候张良了。 “去通知英布,让他密切跟踪!”陈旭低声说。 “不用,我亲自去,大师兄武功超绝,气息非常敏锐,普通人被他发现恐怕会有变故!”虞无涯拉了一下破斗笠将脸完全遮住,抱着铁剑汇入人群之中尾随马车而去。 张良来了,是不是那个神秘的黄石公也该出现了? 陈旭一边烤着烧烤,一边开始思索接下来的打算。 最简单的就是和乙胜甲张良二人面对面的摊开说清楚。 但这种后果很严重,因为张良这个人对灭秦之事孜孜以求从未放弃,对秦国充满了仇恨,不然也不会迢迢来回万里去辽东以北求来一个大力士,而且还胆大包天的两个人就敢去刺杀秦始皇,这不光需要勇气,还需要强大的仇恨刺激才有如此大的动力。 因此如果摊开告诉张良以后不要灭秦,这几乎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除非是杀死他。 还有乙胜甲也是一个巨大的变数,秉承师命下山就是为灭秦之事,而且也认定张良是灭秦的主要人物,不然也不会沿途保护护送,一旦知道有破坏他计划的事情,特别是刺杀秦始皇这件事,说不定就会直接将自己杀死。 所以当面摊开说明白这个打算刚从陈旭脑海里冒起来,马上就被两个小人直接跳出来挖坑埋了。 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陈旭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继续卖烧烤,不一会儿虞无涯抱着铁剑慢悠悠的从人群中挤过来,微微掀开斗笠脸色古怪的说:“恩公,师兄和张良下榻在我们住的脚舍之中。” 陈旭:…… 这是一个很诡异的事情。 下邳虽然不大,但也不算小,一个几千户人的城池,为什么总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陈旭捏着下巴牙疼似的不断吸气,半晌之后才对身边的少女说:“你现在回脚舍去,偷偷与你父母还有兄弟姐妹说一下,一会儿我们回去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多问一句,知道吗?” “好的!”少女点点头就往脚舍跑回去。 “无涯大哥,通知王五等人一会儿先不要返回脚舍,我和英布两人去就行了!” “好!”虞无涯点头之后离开,不一会儿英布穿着一件补丁打补丁的衣服走了过来,两人把烧烤卖完之后就抬着烧烤架带着猴子返回脚舍。 虞无涯说的不错,果然院子里多了一辆马车,正是方才在圯桥上看到乙胜甲驱赶的那辆,马匹已经栓到马厩吃草料去了,就在陈旭在院子里张望的时候,乙胜甲赤脚散发的从一间房子里出来。 两人对视了两秒。 “客官需要什么?”陈旭赶紧笑着问。 “你也是这间脚舍的帮工?”乙胜甲显然记得方才陈旭是在石桥上卖烧烤。 “呵呵,我非是帮工,这脚舍是我表叔的产业,我无事便去河边买点儿小吃挣点儿小钱!如果您有事尽管吩咐我便是!”陈旭笑着说。 “那好,我一个好友得了风寒之症,经常胸闷头痛无法喘息,麻烦你帮我去城中找一个医士前来诊治一下。”乙胜甲点点头说。 “风寒?能不能让我先看看?”陈旭赶紧说。 “你也会医术?”乙胜甲看着陈旭,对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充满了疑惑。 “客官莫要以貌取人,我家可是世代行医,我爷爷还曾给韩魏两国的许多王侯公卿诊治过,何况风寒乃是常见之症,我先给您的朋友看看,如果无法诊断一定帮您去寻找医士,而且您也知道,我们这种小地方,医士的水平也不算太好……” “你随我进来!”乙胜甲看见陈旭说的这么一本正经,因此点头带着陈旭走进房间。 房间里的布置很简陋,除开铺着蒲草的床榻之外只有一个木柜和一张案桌,而两人的行李也很简单,只有一个粗麻布包裹放在案桌上,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靠坐在矮榻上,喘息咳嗽不止。 这就是张良! 陈旭的眼神落在年轻人身上。 皮肤白,长的有些帅,可能是因为一路东躲西逃的原因再加上生病,整个人看起来异常落魄,气色非常差,靠坐在榻上一副病怏怏喘不过气来的样子。 “这位小兄弟自称略懂医术,先给你看看!”乙胜甲对榻上的年轻人说了一句之后转头对陈旭说:“请小兄弟诊治!” 陈旭点点头走到榻边,让张良伸手放在案桌上,然后学着徐福的样子把食指和中指按在他才的寸腕上微闭双眼开始数脉搏。 切脉他是不会的,虽然徐福也曾经教过他,但这种完全凭借感觉根据脉象轻重缓弱判断病情的高难度技能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不光他觉得难,后世所有的中医都觉得难,中医望闻问切四法,切最难,但切脉却是诊断疾病最主要也是最重要的方式,而且全凭感觉和经验积累,因此中国的好医生特别少,能够堪称国手的更少,这也是后世西医兴起之后中医快速没落的原因,陈旭感觉切脉就和瞎子摸象差不多,最多只能感觉到跳的快慢而已,至于跳的力量强弱,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自然千差万别,根本就没有统一的标准。 陈旭默然数了大概两分钟,让张良换了一条胳膊继续数,两分钟之后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脉搏跳动每分钟在九十以上,完全超出了正常成年人的心跳速度。 接下来陈旭又用手感知了体温,看了舌苔之后甚至还把耳朵贴在张良的两侧胸口仔细的听了一下。 “小兄弟,你这是何种诊断方法?”乙胜甲和张良都疑惑不已。 “呵呵,这是我们祖传的一种特殊的诊断方法,可以根据体内腑脏发出的声音来判断一些病情。” 陈旭说完之后收起笑容,想了许久之后脸色很是严肃的说,“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位大哥并不简单的只是风寒之症,应该是月余之前落入水中所致,肺腑之中吸入了冷水导致肺腑受损,而且也没及时救治和药治疗引发的肺炎……嗯,病变,此病要卧床好好调养,再施以汤药,尽量在入冬之前治好,不然寒冬一到,恐怕会拖成肺痨就治不好了!” 张良在博浪沙刺杀秦始皇失败之后在禁军追赶之下落入黄河之中,此事早已随着谕令通传天下,而且英布回去之后也说的很清楚,因此陈旭直接一口道出张良是一个月前掉进水中导致的肺疾。 乙胜甲和张良皆都震惊无比的看着陈旭。 第318章 黄石公 “恕某刚才无礼,原来小兄弟果然是医术通神,不错,我这位朋友的确就是在一个月前落入水中之后救治不及导致的病症,而且也一直没有找到好的医士,这才越拖越严重,既然小兄弟能够一眼看出来,还请施手治疗,诊金自然也不会少!”乙胜甲拱手说。 “相见即是有缘,何况两位还住在我表叔的脚舍,治疗之事我定然尽力,两位安心在此居住,我这就去抓药煎药!” 陈旭告辞离开,找到英布吩咐一番,然后又找到店主也低声吩咐了一番之后在店主的一个儿子陪同下去城内的医士馆抓药。 “张郎君,这位小兄弟医术高明,而且这个小城也算隐蔽安静,我看就暂时在这里住下来,等病养好之后再做打算!”乙胜甲对张良说。 “多谢乙先生这次舍命相救!不然张良恐怕已经命丧大河之中也!”张良咳嗽着对着乙胜甲行礼。 “勿用多礼,本来我是要提前去找你的,但路途上却出了一点儿事情耽搁了两天,好在我赶到的还算及时看到你落水,不然晚到一刻,乙某也无法!”乙胜甲摆摆手。 “可惜了那濊国大力士……”张良脸色悲凄,剧烈咳嗽几声之后满脸懊悔的说,“当时我应该罢手另寻时机的,怪我太过心急,也不知道为何那赵政会突然添置三驾马车……” “从今开始勿要再谈论此事,暂且在此躲避数月甚至一年两年,等风声过后再做打算!”乙胜甲打断张良的话。 “是,多谢乙先生提醒!”张良也赶紧住口。 陈旭在城中医馆和医士讨论许久,弄了好大一堆草药回来,然后分作几次的量让店主的一个女儿拿去厨房熬煮。 其实春秋至秦朝这个时间,中医已经处于从巫医往医士开始转变的重要时期,而医士大多数都是道家门徒,根据皇帝内经、神农本草经和难经三本理论比较成熟的医学典籍进行研究和治病,融合了道家的阴阳和五行理论,实施辩证的治疗方法。 但最大的问题就是医生太少,而且国家也没有正规的医学资料,全凭个人摸索,因此药方非常原始,只能根据药物的药性来大致判断要用的量,但即便是如此,陈旭也已经在和徐福的交流中了解,实际上神农本草经中记录的药物和药性已经和后世的中药典籍没有太大的区别,对于常见的中药大部分医士都能够正确使用。 因此陈旭相信这几副药下去,张良的病应该会慢慢好转。 果然,连续服用三天药之后,张良的咳嗽已经变的非常轻微,发烧的症状也已经消退,气色和精神都好了许多。 陈旭自称名叫许成,南阳人氏,和英布两人来下邳投靠开脚店的表叔,而这也并没有引起乙胜甲和张良的怀疑,因为陈旭的确和脚店的店主一家看起来很熟悉,称呼都是表叔表兄表妹等等。 而张良自然也不敢用真名,胡乱说了一个,陈旭也没在乎,反正只是一个代号而已。 得益于陈旭的治疗,张良的病情恢复越来越好,平日诊治闲聊,两人也渐渐变得熟络起来。 时间一晃便过去了半个月,再过几天就将进入九月。 在陈旭的治疗下,张良的病情已经完全恢复,气色恢复的与常人无异,而两人也几乎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张良虽然平日深居简出躲在脚舍读书,但偶尔还是会跟着卖烧烤的英布和陈旭去圯桥上散步游玩。 这天陈旭和英布又带着猴子在桥头摆摊,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悠长的口哨声,陈旭抬头,不一会儿就看到一个身穿粗布短袍,须发银白扎着道髻,头上插着一根木棍当簪子的老者摇摇摆摆的往石桥走来,身材略高,长相清奇,脚下穿着麻鞋,动作看似随意,但似乎每一步都恰到好处,等陈旭正眼观察的时候,老者竟然已经走到桥中间,此时张良正站在桥上观望远处小山上的秋景。 在陈旭直勾勾的注视下,这个老头儿从张良旁边路过的时候,果然很无耻的把鞋子踢到桥下去了。 本来这就是一条小河,入秋之后河水已经断流,只有一些半干的稀泥和草甸,鞋子啪嗒一声掉在草甸之上,落地的声音也让张良收回了眼光。 “小子,下去把老夫之履拾上来!”老头儿神情很傲慢,语气也很吊。 张良满头雾水的看了看桥下的鞋,然后又看了看老头儿,接着又转头看了看正在专心卖烧烤的陈旭,脸皮抽抽了几下说:“老丈稍候!” 看着屁颠儿屁颠儿下河去捡鞋子的张良,陈旭的眉毛使劲儿跳了几下,历史果然如此相似,这个老头儿定然是黄石公无疑。 但这一次,陈旭决心一定要搞清楚这个黄石公到底是人还是所谓神仙,因为此时圯桥两头,王三王四王五王七虞无涯都已经全部躲在暗处将老头儿三百六十度看的死死的,陈旭相信,只要这个老头儿不是真正的神仙,他绝对逃不过自己的五指山。 “吱吱~~” 就在张良跑到桥头准备下桥给老头儿拾鞋的时候,只看见一道褐色的影子直接从桥上跳了下去,一只猴子已经落在了桥下的草甸之上,抓起老头儿丢下去的鞋子,转身抓住石桥上生长的几丛荆棘飞快的爬了上来,然后把鞋子啪的一声丢在老头儿的面前。 老头儿:…… 张良:…… 陈旭:…… 我去,你一个猴子去凑什么热闹? 陈旭脸皮抽抽着看着猴子和老头儿,明显因为悟空的搅局,眼前出现的情形已经和历史完全不一样了。 “老人家,您把鞋穿上吧!”张良看着悟空已经帮他代劳,于是很高兴的返回到老头儿的面前,说话的同时还摸了几下悟空的猴头表示夸奖。 “吱吱~~”悟空很兴奋的跳到栏杆上兴奋的尖叫。 一起在脚舍混了半个月,猴子不光和脚舍一家人混的很熟,和张良也很熟,估计是刚才看见老头儿让张良下去捡鞋,于是便很愉快的下去帮忙。 老头儿看着地上的鞋子,然后脚尖一踢,鞋子便又飞落下去,“小子,帮我拾上……” “吱吱~~”这次老头儿话还没说完,鞋子刚飞出桥面,只见蹲在栏杆上的猴子尖叫着扑出去,在空中一把将掉落的鞋子抓住,同时后爪一收便回到栏杆上。 “啪嗒~”一只鞋子再次丢在了老头儿面前。 “吱吱~”猴子兴奋的抓耳挠腮的向张良邀功。 老头儿脸皮发黑。 陈旭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明显老头儿排演的这出剧情太烂,他已经看不下去了。 只要有这只搅局的猴子在,恐怕今天张良捡鞋这个传送千古的传说故事要泡汤。 果然,老头儿这次没打算再次把鞋子丢下去了,而是看着张良说:“与老夫把履穿上!” 老头儿把没穿鞋的光脚抬起来伸到张良面前。 张良楞了许久之后苦笑着弯腰,就在他的手快要抓到鞋子的时候,突然一只毛茸茸的爪子伸过来把鞋子抢走。 “吱吱~~”拿到鞋子的悟空转身跳到栏杆上,然后使劲儿一丢,众目睽睽之下,只见一只麻鞋飞出去十多米远啪嗒一声掉进了桥下河沟中的一坑泥水之中。 此时桥上来往的人本来就多,加上老头儿和猴子反复丢鞋捡鞋,早就引起了许多人的好奇和兴趣,圯桥两头围了好多人都在看热闹。 张良直起身来转头看了一下掉进水坑的鞋子,无奈的拱手说:“老人家,猴子丢了您的鞋,我赔几钱您去城里买一双如何?” “畜生~,何故三番五次坏我大事?”老头儿突然手一伸就向猴子抓去。 “哈哈,这老丈莫非是疯了!” “是啊,猴子焉能徒手抓住!” 围观看热闹的吃瓜群众瞬间都欢腾起来,就连陈旭都停下手里的烧烤动作准备看稀奇。 但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却马上就出现了。 本来平日上蹿下跳异常灵活的猴子竟然没逃脱,看见老头儿的手抓过来,尖叫跃起准备逃走,但动作却变的迟钝无比,而老头儿的手看似慢慢腾腾,却突然一把就捏住了猴子的脖子。 “住手~” 就在老头儿两只手分别捏住猴子的脑袋和脖子准备实施残忍的扭头大法的时候,陈旭再也忍不住了,丢下烤串推开人群走了出来。 “老夫缘何要住手?”老头儿盯着陈旭,脸色平静的双手轻轻一拧,只听微微的咔嚓一声,猴子的脖子就被拗断丢在地上,同时鲜血从猴子的口鼻之中冒出,明显是已经气绝身亡了。 “老丈,它只不过一个畜生而已,不懂礼仪丢了你的鞋,某也愿意赔偿,你何必要杀它!”张良此时也已经回过神来,脸色变的异常愤怒。 “呛~呛~呛~” 几乎同时,隐藏在人群之中的王三王四王五王七四人几乎同时抽出藏在衣服里面的铁剑。 “所有人都散开,小心刀剑不长眼!”王五大吼一声,围观的群众顿时吓得如鸟兽散开,瞬间石桥之上就只剩下了陈旭、张良、英布和老者。 第319章 太公兵法 “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陈旭咬牙切齿的盯着老头儿一字一句的说,“黄石公,即便是你隐藏面目和行踪,莫非以为天下间便没人认得你,我已经在此地等候你多日,某要看看你究竟有何能耐,能搅动这天下大势!” “你……你认识老夫?”老头儿猛然双眼圆睁,脸色也瞬间变得严厉无比。 “呵呵,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此来下邳,只为他而来……”陈旭抬手一指张良。 “为我?”张良满脸懵逼的指着自己的鼻子。 “自然,此事你问他!”陈旭看着老者。 “哈哈哈哈,不错,老夫自以为身份隐秘的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竟然还是有人认出来,也罢,既然阴差阳错毁在一个畜生手里,此事就此作罢,小友可否告知你师承何处,将来老夫抽空去拜访一二!” “家师非是凡夫俗子,平日闲云野鹤云游在外,恐怕你见不到!”陈旭冷冷的说。 “既然小友不说,老夫也不勉强,告辞!”老者转身准备离去。 “杀死我的宠物,莫非就想一走了之,英布,拦住他!”既然见到了黄石公,陈旭断然不会让他轻易离去,今日必须解决掉他和张良之间的事情。 “是~”英布回答之时,呛的一声抽出腰间的长剑扑向老者。 不怪他不小心,俗话说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英布自认为也是算是一个武功高手,通过刚才老头儿伸手轻描淡写抓住猴子的那个动作,就能让他感觉到这个老头儿绝对不是普通高手那么简单,因此他也没敢托大,直接抽出了武器。 英布速度很快,几乎瞬息间便冲到了老者的身后,老者听闻脑后传来的利刃破空之声,往旁边轻轻一步跨出,同时扭身手指轻轻一弹。 “当~”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英布手中的长剑竟然被老者一根手指弹成两截,几乎同时,老者轻轻一掌拍在英布的肩头。 “砰~”英布如同被雷击一般飞跌出去。 “既然小友想留下老夫,那老夫就如你所愿!这普天之下能够看出老夫跟脚的还没几个人!” 老者一掌拍飞英布之后,还没等到英布落地,转身一步对着陈旭而来。 虽然两人隔着足有一丈距离,但陈旭却突然心中有一股极其冰寒的气息泛起,灵魂就像坠入了冰窟中一般瞬间变的迟钝无比,而身体更是感觉陷入了泥沼一般根本就躲避不开,只能看着一只干枯的大手往自己的脖子抓了过来。 “呛~” 虞无涯如同鬼魅一般出现,手中的陨铁宝剑剧烈颤动着撕碎空气,如同一道黑色的匹练狠狠的对着老者手斩了过去。 “咦?”老者惊异的同时脸上也露出些许凝重。 虞无涯可不是英布这种民间的武术高手,更不是王五王七这种军队中厮杀出来的莽夫,不光得到过道家正宗的内息修炼,剑术也深得道法自然的奥义,因此一出手老者自然便感觉到了不同。 而这个老者不知道修习的是一种什么古怪功夫,凡是出手之时总有一股阴冷的气息侵入身体,伴随而来的就是灵魂都要冻僵的感觉,虞无涯虽然也是修炼有正宗的道家功夫,但显然和老者不是一个档次,两人交手不过七八招之后,动作开始变慢,而且也开始变形。 “陈里典快退!”王五王七四人一拥而上护着陈旭退到桥外,还没等他来得及去查看英布的伤势,只听砰的一声,虞无涯也被老者一掌打飞出去直接跌落到桥下。 “无涯大哥!”陈旭忍不住惊呼。 就在虞无涯落地的瞬间,突然一道人影从空中如同一只苍鹰俯冲而下,伸手一把将其抓住,然后脚尖一点地面,伴随着呼呼啦啦一阵剧烈的风响,一个长发赤足的大汉已经站在了桥头,抬手将虞无涯放在地上,然后转头冷冰冰的看着老者,“你到底是何人?” “老夫黄石公,不知这位小友师承何人?”老者脸色变得异常凝重,从乙胜甲的身上,他感觉到今天的变故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 “哼,莫要遮遮掩掩,某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乙胜甲淡淡的说。 “姓名而已,何必计较,就当老夫是无名无姓的山野之人罢了!”老者眯着眼睛说。 “既然不愿意说就不要说了!打伤我师弟,今天莫想全身而退!”乙胜甲说话之时,身上长发衣服无风自动,同时有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散发出来。 “接招!”乙胜甲突然往前一步跨出,身体化作一道残影瞬间便出现在老者面前,同时手指如虎爪一般对着老者狠狠的抓了下去。 老者也不敢大意,从乙胜甲的身上他感觉到了比之虞无涯强大十倍的气息,几乎与他不相上下。 “砰砰砰~” 两人快如闪电连续三次交手之后短暂分开,默然相视片刻之后再次战在一起,两人出手皆都有呼呼破空之声,恐怖的战斗中整座石桥都在跟着颤抖摇晃。 陈旭抽空检查了一下虞无涯和英布的伤势,还好,英布受到的冲击并不大,已经自己爬了起来,除开头昏脑涨之外并无大碍,虞无涯脸色苍白,吐了几口血之后此时已经清醒过来。 看着乙胜甲和老者两人如同龙虎一般拳脚相加缠斗在一起,一招一式皆都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空气都在颤抖炸响,陈旭脸皮不住的使劲儿抽抽。 后世传说的武功不光是真的,而且还远远超出了普通人的理解。 可惜这种威力强悍的功夫全部慢慢失传了。 “既然小友不肯说师承来历,那就莫怪老夫无礼了!” 战斗之中老者突然动作变的生涩怪异无比,一招一式如同枯藤翻转,身体里面隐隐有闷雷之声响起。 “砰~”老者一掌将乙胜甲震退三步,接着连续几掌攻势凌厉无比,一连串的攻击下下乙胜甲无法抵挡接连后退,手臂和身上连中几拳,口鼻之中开始有血水溢出,看起来险象环生。 “住手~”就在乙胜甲眼看就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突然一声平淡而威严的苍老声音传来,似乎同时在所有人耳边响起,似远似近,根本就无法判断。 场面一静,陈旭抬眼四望,却根本就没有看到人,而老者和乙胜甲停手之后同时往南面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灰色粗麻布衣的老者骑着一头黑驴正慢慢而来。 “师尊~”乙胜甲脸色大变,然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迎接。 “师尊来了,恩公扶我一下!”虞无涯挣扎着站起来,陈旭扶着他慢慢走到乙胜甲旁边也跪在地上。 “踢踢踏踏……” 小黑驴不紧不慢的爬上石桥,上面坐着一个老头儿,须发皆白面色红润,虽然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和神态,但却给人一种与四周景致融为一体的感觉。 “弟子胜甲拜见师尊!” “弟子无涯拜见师尊!” 乙胜甲和虞无涯两人一起伏在地上。 “唉,起来吧!”老者微微的叹了口气,乙胜甲赶紧扶着虞无涯站起来走到老者身边不敢说话。 “敢问道友是……”方才与乙胜甲打斗的老头儿脸色凝重而疑惑的拱手问。 “老夫赤松子,无涯,把钜子令拿出来!”驴背上的老者淡淡的说。 “是,师尊!”虞无涯赶紧从衣袋里拿出一块漆黑的令牌,然后恭恭敬敬的双手递给师尊。 “赤松子?钜子令?”黄石公脸色大变。 “黄庭靖,我徒儿抢走你们墨家的钜子令牌,今日还给你,也算了却了这场因果,如今天机已乱,你所求之事恐怕不会成功,希望你好自为之,胜甲,带上那只猴子,跟我回山吧!” 老头儿说完将钜子令丢给黄石公,轻轻的拍了一下小黑驴,黑驴听话的转身,然后踢踢踏踏往来路而去。 “师尊,我呢?”虞无涯急的大喊。 “你就跟着陈小友,如若哪天倦了凡尘,就去找我!”老者的声音如空濛之雨,纷纷扬扬似乎从天而降,但其实人已经在十丈外。 “师尊,我……我若倦了去哪里找你?”虞无涯哭着喊。 “倦了自然就知道了,何必多问!”老者端坐在黑驴背上一步一摇,但却依旧没有回头。 “倦了……可是我何时会倦?”虞无涯看着离去的师尊和师兄,脸色呆滞的喃喃自语。 “乙先生等等我!”一直被打斗吓的躲在桥头的张良回过神来追过去。 乙胜甲抱着死去的猴子停下来,转身看着张良,默然了很久叹口气说:“张郎君,乙某要跟随师尊回山修炼,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如若可以放下就放下吧,以后的事恕乙某无能为力了!” 乙胜甲说完之后大步追上前面骑驴的老者,帮忙牵着缰绳,两人一驴就这样慢慢而去,又仿佛是突然之间就倏然远去,等陈旭等人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已看不见两人的踪影了。 “许成,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张良只感觉刚才连续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情让他完全混乱了,不光看不懂,更加听不懂,于是只能跑回来问陈旭。 “你本来叫张良,在博浪沙刺杀始皇帝的就是你……对吧!”陈旭看着张良。 张良猛然打个哆嗦惊恐的看着陈旭:“你……你如何知……知道的?” “呵呵,我和他一样……”陈旭一指正拿着钜子令的黄石公,“皆都是专门为你而来!” “为我?为何?”张良心头更加的混乱。 他本以为自己一路隐姓埋名的辗转逃了数千里躲到这个偏僻的小县城就安全了,没想到自己还没来便已经有人在这里等待自己。 “我来,自然是为了救你!”陈旭脸不红心不跳的说。 黄石公转头看了陈旭一眼,把手中的令牌收进衣袋之中转身大步而去。 “黄石公,莫非你不想传他太公兵法了!”陈旭冲着黄石公的背影大喊。 黄石公微微一顿停下脚步,但却没有回头,从身上摸出来一卷竹简扬手往后丢了过来接着大步而去,同时一个声音如同闷雷一般落入陈旭耳中:“有了钜子令,老夫已经用不上兵书了,送与你,算是给你的猴子赔罪!” 陈旭弯腰把掉在面前的一捆竹简捡起来,解开麻绳拉开,露出太公兵法几个古朴的篆字,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笑容的同时,又看了一眼离去的黄石公。 这个老头儿把兵书送给自己,肯定没有安好心。 但既然落在自己手上,张良肯定是得不到了,于是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扶着虞无涯准备离开。 “许兄,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到底是何人?刚才那老者和黄石公又是何人?”张良一把拉住陈旭忐忑不安的问。 “张大哥勿要多问,如今你已经名震天下,还是不要轻易出去抛头露面比较好!”陈旭说完之后走了几步又回头说,“我有一句话,希望你听得进去,天地如棋,你我皆是棋子,是是非非恩恩怨怨,皆如流水落花,是非成败转头空,不废江河万古流,何必被往日的仇恨蒙蔽了自己的双眼!” 张良矗立圯桥之上,看着陈旭一群人离去,许久之后颓然的一屁股坐在桥上,嘴里反复念叨陈旭所说的话。 …… 第320章 工业城镇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去时还是草青柳绿的七月,但归来却已经是深秋时节。 山林层林尽染,田野菊花盛开,红黄交织,天高地阔,风景如画。 秋粮收割早已结束,宁静的清河镇却依然热热闹非凡。 虽然是农闲时间,但尝到了丰收喜悦的乡民除开都在积极的耕地积肥之外,今年上山采摘野葡萄和各种药材野果的人每天都络绎不绝的往糖酒坊和制药坊运送各自的收获,喜笑颜开的换到一枚枚金色的钱币。 不光是清河镇,甚至整个雉县的所有乡镇都知道清河镇大量收购各种山货,因此有不少商人驱赶着牛马车队专门在各处收购山货运送过来,因此往年并不算热闹的清河镇今年入秋之后特别繁忙,几个工坊都每天忙的连轴转,好在今年所有的作坊都全部扩大,制糖坊和酿酒坊、榨油坊全部分开,帮工和人手也各自增加了不少,才使得没有乱套。 除此以外,今年的陶器作坊扩大了三倍不止,沿着小山坡修建了两口大窑和一口小窑,因为有了可以锻打的钢铁,改良后采用连杆驱动的脚踏式拉坯机足足制作了六台,每天都在生产大量的陶瓶和陶缸,为生产和盛放茶树果油、葡萄酒和葡萄醋做准备。 除开普通的陶瓶之外,水家还在隔壁的中乡县买下那那个观音土矿,运送来大量的观音土,加上赵擎也安排人送来几次精煤和羊毛,如今清河镇可以说物资充足,因此陶器工坊还在大量制作精美的瓷瓶,到时候用瓷瓶来盛放清河佳酿,也好对得起那么贵的价格,同时也可以将清河佳酿和普通的葡萄酒拉开档次,至少在包装这块儿就能秒杀所有的葡萄酒。 羊毛的处理如今也专门搭建了一个巨大的工坊,安排人专门负责,同时召集了镇上一些纺线和织毛衣比较厉害的女人组建了清河制衣坊,专门编织围巾毛衣毛裤帽子手套等御寒的衣物。 木器作坊也扩大了不少,帮工征召了十多个,天天里面刀砍斧削锯木头的声音不断,除开加紧制作各曲辕犁耧车等农具之外,学徒和帮工都在制作运送糖酒醋的标准木箱,里面还有木格,一箱十二瓶,既方便运送又防止原来用麻绳草绳捆绑后散落摔碎。 而造纸坊也重新修建,不过已经移到距离清河镇下游两里的地方去了,里面用陶砖石灰制作了几个巨大的水池专门用来浸泡竹子,准备大量制作竹浆纸,当然麻浆纸也在做。 纸张如今在大秦已不算是稀奇事物,因为咸阳在渭河边上如今开了好大一间造纸坊,专门制作麻浆纸,因为制作简单价格便宜,早已开始在官方和士族阶层流行。 因此如今的清河镇到处都是新建起来的巨大工坊,每日都牛车马车不断,人声鼎沸热闹非凡,陈旭去年设想的把清河镇建设成为一个初步工业乡镇的规划已经基本上实现,而随着这些工坊的大规模生产,加上夏粮和秋粮连续喜获丰收,整个清河镇的人生活似乎瞬间就富足起来了。 陈旭回到清河镇的时候,也正是清河镇最热闹的时候。 “里典回来啦~” 有人看到陈旭等人的身影,忍不住欣喜的呼喊,顿时整个清河镇都被惊动,无数人放下手中的工作跑出来迎接,瞬间上千人把道路堵的水泄不通,全部都热情的打招呼行礼,看着骑在马上的这个少年,爆发出一阵阵欢呼,表达着发自内心的激动和感激之情。 “好,好,大家都好!”陈旭骑在马上被簇拥着慢慢前行,同时笑着沿路不断打招呼。 “里典快看,我制作出来盛放清河佳酿的瓷瓶!”陶匠高河献宝似的从人群中挤上来,手里拿着两个精美的瓶子。 “嗯,不错不错!”陈旭接在手里翻看之后忍不住连声夸奖,雪白光洁的瓷瓶上用釉彩写着清河佳酿是个古篆,字体苍劲有力,这几个字还是陈旭在宛城请名家书写的,带回来让陶工一笔一划对照刻在陶坯上,然后填上釉料烧制出来的,并且每个瓶子底上还刻有始皇二十八年的字样,标准的年份酒包装。 “里典,今年的新糖果也做出来了!”糖酒坊的主管芦根也举着一筒糖果挤进来献给陈旭。 “里典,我们用炒钢法打造出来的钢剑!”铁匠铺的麻杆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宝剑激动的差点儿戳到陈旭的身上,吓的陈旭把手里的糖果都撒了一地。 不过等他接过这柄崭新的宝剑看过之后,恶狠狠的把麻杆夸奖了一顿。 这柄剑长三尺宽三寸,但厚度却不到青铜大剑的一半,剑体平直光滑,触手冰凉,开锋之后看起来剑刃锋利异常,而且上面还有锻打之后形成的层叠花纹,剑柄用羊角制作,而且还缠上了密密麻麻的细麻线,制作精良一看就和普通的青铜大剑完全不一样,握在手中都有一种汗毛倒竖的感觉。 “你们看看这把剑!”陈旭看完之后把宝剑递给王五等人观看。 “锋利,实在是太锋利了!”王五等人传看之后一个个都忍不住赞叹不已。 “呵呵,我当初说过,新的钢铁炼出来,绝对能够打造出堪比无涯大哥陨铁宝剑的武器,你们还不信,这种剑不仅锋利,而且韧性好不容易折断,如若我大秦将士能够大范围装配,杀敌简直如同砍瓜切菜一般。”陈旭得意的说。 “对了,里典,你上次说的马蹄铁我们也打造出来了,您要不要去看看?”得到陈旭夸奖之后,麻杆更加激动的说。 “真的,走,快去看看!”陈旭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让迎接的乡民都散去之后,带着一群人驱马直奔铁匠铺。 如今的铁匠铺规模也扩大了数倍,除开多了一座炼铁炉之外,打铁用的煤炉也经过专门设计修建,此时公输胜和几个帮工正在里面穿着厚厚的劳保服炼铁,炉火通红,隔老远就能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同时空气中还有浓烈的硫碳味道。 陈旭下马之后皱了一下眉头对麻杆说:“不是跟你说了吗,公输胜有肺疾,不需要亲自冶炼铜铁!” 麻杆苦笑着说:“里典,是他自己要求的,这炼铁之法很难掌握,一不小心炼出来的钢铁就达不到标准,他不放心!” 大半年下来,公输胜再也不是当初那种黑廋的病秧子状态,身体结实了不少,气色也很好,看见陈旭之后赶紧跑过来行礼,而且还要磕头,情绪非常激动。 他的命是陈旭救的,而且如今还还深受重用,不光每个月都有钱粮,而且真的还给他分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婆娘,而且婆娘对他也是百依百顺温柔无比,好吃好喝的每天供着,这种从地狱到天堂的变化使得他除开感激之外实在找不到任何方式来表达。 “上次跟你说了,这种事不需要你亲力亲为,只需要做指导就行了!”陈旭批评说。 “里典放心,我现在身体很好,肺疾已经没有大碍了,何况这里四下通风,不像以前的铜铁工坊一样到处都是烟尘!”公输胜赶紧说。 “还是要注意身体,家里是否还缺少衣物和粮食?” “不缺不缺!”公输胜连连摇头,然后略有些腼腆红着脸说:“里典,家里婆娘怀上娃了,我想请大人去我家吃一顿饭表示一下感谢!” 陈旭脸上露出笑容说:“呵呵,看来你的身体的确恢复好了,吃饭可以,等过几天再说吧,先带我去看看你们打造的马掌。” “好好,大人跟我来!”公输胜带着陈旭一群人走进巨大的凉棚下面,在一个木头箱子里面拿出来几个马蹄形状的半圆形铁条,前面微微上翘,上面还有六个小孔。 “里典,这是专门用来钉马掌的钉子!”麻杆还从箱子里面找出来几枚细长的铁钉。 “怎么样?有没有钉到马蹄上试过?”陈旭看完之后问。 “里典,效果非常好,但就是钉上去之后这些钉头剪切困难,也略有些不平整,但奔跑磨损几天就好了!”麻杆赶紧说。 “大人,这就是一个奇迹一样的发明,马蹄虽然坚硬,但磨损也非常厉害,特别是战马,听说一场激烈的战争下来,几乎三到五成的马蹄都会受损导致永久性的损伤,只能成为田马和驽马用来耕田拉货,但即便是如此,使用的时候还要长期修养才行,但有了这铁掌,马蹄再也不怕磨损,甚至坚硬的山地和碎石荒漠都能奔跑如飞,这样一战马匹马可用五年八年甚至十年……”公输胜说的时候异常激动。 “咦,你还懂马?你以前是干什么的?”陈旭顿时都好奇起来。 “回大人,我以前就是为楚国上卿养马的马夫,楚国没有了之后我受到牵连被抓去卖做了工奴!”公输胜说。 人才啊! 陈旭不得不对这个家伙刮目相看。 一个养马的马夫竟然能够在铜铁工坊混成高级技工,这简直就是干一行精一行的典型人才,看来自己无心之举救了一个人,竟然真的是捡了一个宝。 第321章 一份敬畏 陈旭让人去把铁匠铺经常拉货的一匹驽马牵过来,果然如同麻杆所说,马匹走起来并无大碍,而且与地面撞击发出比平时厚重清晰数倍的踢踏踢踏的声音,但等几个帮工把马腿抬起来陈旭仔细观看的时候,才发现果然钉子钉进去之后尾端冒出来一截,沙土软泥还好,如果经常在坚硬的山路或者砂石中奔跑的话,马蹄铁有可能会松脱,还有就是钉子太长,露出来一截但又无法剪断,因此六根铁钉就像六根刺从马蹄边缘戳出来,看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这种事在后世处理很简单,钢锉加钢钳就解决了,但在这个时代,要炼出一炉高强度的钢都困难无比,更别说制造锋利合适的工具了。 但不管怎么说,如今已经能够炼出钢铁,能够打造出马蹄铁和锋利的钢剑,工具肯定也能够做出来,只是费时间而已,但这个时代的人最缺的就不是时间。 于是陈旭让麻杆找来纸和笔,又把打铁用的火钳拿来,然后对比着画出来一把用来剪断铁钉的长柄剪钳。 剪钳的结构很简单,两根手柄长约两尺,剪口并不需要多锋利,只需要钢材比铁的硬度高就行了,采用杠杆原理就能将铁钉剪断。 除此之外还设计了几把锉刀和羊角锤。 锉刀虽然小,但制作难度比较大,不仅要求钢材硬度高,而且还要在上面纵横交错的打造出来密密麻麻的细纹,这样才能起到打磨效果,陈旭自然也只能把思路说出来之后让麻杆和公输胜等人去仔细研究,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先打造一把坚硬的钢刀,把锉刀刀坯烧红变软之后赶紧挨着用钢刀挨着纵横交错锤一遍。 马蹄铁这种东西听说是罗马人发明的,然后在汉朝传到中国,而马蹄铁的发明的前提是优质铁的出现,因为青铜是铸造工艺,锻打只是一种简单的辅助,青铜是无法弯曲折叠锻打的,而且青铜韧性不好,容易脆断,厚了不实用,薄了不结实,因此青铜是不能用来打造马掌的。 因此马蹄铁的出现就是一个划时代的创新。 而除开马蹄铁之外,号称三大神器的马鞍和马镫其实更加重要,原理甚至比马蹄铁还要简单一些。 简易的马镫如今已经有了,但很简单,就是一根绳子打一个圆环吊在马的前腿上方,作用是上马的时候起辅助踩踏的作用,只能轻微借力,而且还需要有人帮助扶着马鞍,上马之后基本上就用不上了,因此属于可有可无的一个鸡肋配件,绝大部分马都没有配备或者是懒得配备,一般也只有女人或者小孩儿会用到,因此并不常见。 这一点开始是令陈旭很好奇的事情。 既然蹬绳可以用来上下马,但为什么骑上后就不能用呢? 不过等他骑过马之后才知道,问题出在马鞍上面。 因为马鞍并不是后世常见的固定高桥马鞍,就是一个软垫或者一张兽皮,固定效果很差,一旦上马之后只要想踩着蹬绳借力轻松一下大腿和屁股的时候,屁股下面垫的马鞍就会移动位置,然后就会像狗熊踩的平衡木一样两边晃动,特别是马在高速奔跑的时候,人在上面丝毫不能离开马背,只能双腿加紧马腹紧抓住马鬃,整个人最好都趴在马背上,不然一不小心就被被颠下来,即便是经过良好训练的马卒也无法踩着蹬绳借力高速奔跑,普通人更加不可能的,只能颠到蛋碎。 所以骑马在这个时代不光是技术活儿,更是力气活儿。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骑兵在春秋战国时期都还只是一个辅助兵种,主要用作哨探、突袭和侧应,作战的主力还是步卒,而马匹参与作战的主要作用加快军队的行进速度、运送军械粮草和牵引战车。 战车在这个时代的作用体现的还非常明显,特别是在平原地区冲锋陷阵的时候,行驶平稳又兼有机动性和高速度,战车上可以乘坐弓箭手和长戟枪兵,在战斗中冲击步兵方阵非常厉害,因此形容一个国家的强盛,就是看战车的数量,千乘之国、万乘之国的称呼就是这样来的,战车越多,表示国家的实力就越强大。 也就是说要彻底发挥出马卒的力量和优势,必须设计出固定的马鞍和马镫,这样才能充分借助战马的力量,同时释放出数倍的战斗力。 高桥马鞍结构简单,就是一个用木头和皮革制作的中央凹陷下去的座椅放在马背上就行了,两侧用皮带在马腹和脖颈下扣紧即可,不过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陈旭把这个任务就交给木匠刘二娃,设计制作了一个月才弄出来一个大致差不多的高桥马鞍的东西,这个马鞍做的及其粗糙,但粗糙归粗糙,丑归丑,用起来还是很不错,因此这次出门陈旭便已经用上了。 而马镫更简单,直接用竹篾编了两个圆环用麻绳系在马鞍两边,踩踏非常舒适,至于虞无涯和英布王三等人,早已习惯了蛋碎的感觉,蹬蹬蹬蹬的颠簸下,估计菊花还有一种莫可名状的舒爽感。 清河镇实在是太小了,工匠的水平陈旭也不能要求太高,刘二娃的木匠水平不敢恭维,而且整个镇上也找不到一个合格的皮匠,因此这个马鞍也只能将就,而且陈旭如今也已经将就习惯了。 在铁匠铺呆了半个小时,设计完几样工具之后,陈旭准备返回小河村,两个月没回家了,非常惦记家里的情形。 而就在他返回清河镇的时候,从咸阳通往南阳的武关驰道上,一列长长的骑兵队伍绵延近两里在狭窄的山岭峡谷之中蜿蜒而来,除开护在中央的十多辆豪华马车之外,清一水的高头大马,马背上的武士甲胄俱全威武雄壮,兵卒手持密密麻麻的长戟和呼呼啦啦在风中招展的旌旗,鸦雀无声的行进之中,方圆数里的山谷都似乎跟着在颤动,本来虎啸猿啼的崇山峻岭之中也瞬间便的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密密麻麻的踏踢声。 “兄长~” 当陈旭回到小河村的时候,每天望眼欲穿等在村口的杏儿欣喜的嚷嚷着迎上来,身后还跟着虞姬和两条小狗。 两个月不见,两个小丫头似乎都长高了一截,特别是两条小狗,已经长到了两尺长,撒着欢儿的围着马匹乱跳乱吠。 陈旭也激动的跳下马把杏儿抱起来询问家里的情况。 “娘和水姐姐都很好,我们每天都盼着兄长回家,小鸡小鸭小鹅都长大了,小猪也长大了,我们还上山捡了好多榛子和栗子……”杏儿兴奋的叽叽喳喳,“兄长,上个月家里来了一个白胡子老爷爷,会讲故事会算命,可好玩儿了!” “白胡子老爷爷?长什么样?”陈旭惊讶的问。 “水姐姐认识,还给他磕头喊师尊呢,对了,骑着一头小黑驴!” 陈旭瞬间就明白过来,应该是虞无涯和水轻柔的师傅,也就是那个叫赤松子的老头儿。 根据在下邳见到的情形,这个赤松子近乎于一个半仙的存在,至少那个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黄石公应该知道赤松子的一些事情,要不然在桥上也不会表现的那么惊讶和恭敬。 想起赤松子,陈旭自然又想起了被黄石公拗断脖子的猴子悟空,当时应该是死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又被那个老头儿带走。 莫非那老头儿真的是神仙,还有还阳术不曾? 想到这里,陈旭心里多了一份期盼,同时又多了一份敬畏。 不光是对赤松子的敬畏,还有对中国古老文明的敬畏。 这次出门,他不仅见识到了大秦的穷,更见识到了黄石公和乙胜甲这种古武高手的真实存在。 当时在圯桥之上,面对黄石公抓来的手掌,陈旭感觉到当时灵魂都有沉沦冰冻的感觉,那不是幻觉,而是真实的反应,是一种完全未知的、用后世的科学知识无法解释的特殊力量。 而当赤松子出现的时候,陈旭瞬间有一种错觉,仿佛这个老头儿就是凭空而来,但却又是那样的自然而然,那头小黑驴,那空濛如雨的声音,一举一动就好像千年万年就已经存在过一样,脑海中竟然感受到一种极其熟悉的气息,而那种气息,纯粹是一种灵魂的感觉。 他以前也曾经询问过虞无涯和水轻柔关于他们师尊的事情,但两人皆都不愿透露,但这次见到之后,陈旭也终于醒悟他们为什么不愿意说了,不管是传说也好,还是瞎猜也好,在赤松子离去之后陈旭终于开始相信,或许神仙在中国古代的确是存在过,许许多多的神话故事或许并不是空穴来风,许许多多关于神仙的传说或许并非都是杜撰和编造。 赤松子这个人,应当就是一种超脱了普通人的范畴,已经达到了另外一种境界,是不是神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身上的那种大道至简的气息,从出现到离开,总共只说了五句话,但却令人生不起任何不敬或者反抗的念头,就连被后世盛传为神仙人物的黄石公,在他面前也只能恭恭敬敬,可见其在眼下大秦隐士中的超然地位。 而黄石公,回来的路上陈旭也猜测过,根据赤松子的说法,真名应该叫黄庭靖,最大的可能就是当代墨家的钜子,是墨家的首领,他千方百计找到张良,本来是准备把太公兵法传授给张良的,根据后世的历史来看,目的也很明确,用张良这个极度痛恨秦国的人之手,来颠覆大秦的统治地位,加上上次徐福提到的墨家门徒黄天琼上书撺掇秦始皇去海外寻找神山,几乎可以猜测到,黄天琼和黄庭靖是一伙儿的,都没安好心。 而且通过赤松子的话大致也能听出来,赤松子是知道黄石公的目的,只是可能因为陈旭的出现,导致他所说的天机已经混乱,因此他干脆把大徒弟乙胜甲也带走,不让他掺和这场他也看不清楚的乱局。 由此可见,赤松子这个人是能够预判未来会发生的一些事情的。 而这种传说,在古代的历史中并不少见。 这种所谓推演天机的能力,按照虞无涯的说法就是精通易理才能达到的效果,也就是说,中国的易经、太极、阴阳、八卦、五行等文明传承并非是封建糟粕,而是有着神秘的传承,也有着极其神秘和特殊的作用,科学不能解释并不表示它没有道理,就比如查看风水、修炼内息或者后世修炼气功一样,懂的人自然心领神会,不懂的人只能攻击菲薄,说气功不科学,说中医不科学,说中华文明传承下来的一切都是垃圾,只有科学才是真理。 而这些人忘记了,科学是一门时间极其短暂的显学,是源自于西方唯物的自然哲学的浅显理论和应用,和东方的文明完全是不同的哲学体系,丝毫没有相互的交集,更别说解释了,强行解释就是故意找茬。 可惜的是,随着文明的不断发展,像赤松子、黄石公这种人都消失不见,许多古老的文明和理论也都跟着快速消失,后人也对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越来越陌生,最后传承断绝到自己都不相信了。 陈旭很遗憾,非常遗憾,而这一次的见闻也动摇了他以往试图用科技推动大秦的兴奋和激动,开始反思自己的做法,希望找到一个既能帮助大秦快速发展,又能去探求和解开中华这些古老传承的神秘面纱。 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神仙?到底这些修炼内息的方法传承来自哪里?到底这些威力强大的武术起源于何处?到底神仙的传说是真是假? 但这些只能慢慢的去了解,毕竟大秦对他来说还太陌生了,了解的越多,似乎就越陌生,与自己了解的历史越发不一样,而陈旭同时也越发有兴趣。 毕竟都能穿越过来,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或许眼前一切皆都是虚幻。 或许眼前一切就是一场游戏。 或许眼前一切就是神仙和自己开的一个小小的玩笑。 陈旭摇摇头,把心中突然升起的稀奇古怪的想法全部到抛到脑后,抱着杏儿给陈姜氏请安,又去看她的小鸡小鸭和小猪,然后又和水轻柔四目相对,用眼神诉说相思和牵挂。 眼前人一个一个都真实存在,亲情和两情相悦都让他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安心与宁静。 大秦,这就是老子的大秦,他一定会变得不一样。 关于马鞍的一些补充 后世关于秦汉时期有没有马镫的争议比较大,根据考古来看,秦汉时期是没有马镫的,这个在出土的兵马俑可以看出来,陶俑战马马具齐全,马鞍马辔马缰皆有,唯独没有马镫,而且从骑兵分布在步卒的两侧,可以看出骑兵不是主力,由此史学界判断秦汉时期是没有马镫的,而且马镫的实物出土已经是在三国之后的东晋时期,就连强大的汉朝都没有,但由此带来的就是巨大的争议,如果没有马镫,而且马镫的作用又是如此巨大,那么秦汉时期那些场面巨大的骑兵战是如何进行的? 第一个例子,那就是楚汉之战中的彭城大战,项羽率领三万精兵,其中大部分都是马卒(史记灌婴列传有记载),将刘邦五十六万大军杀的稀里哗啦,杀死十多万,还有十多万掉入睢水淹死,刘邦逃脱之后只剩下了几百人,因此回到荥阳之后意识到马卒的恐怖之后也开始组建大规模的马军。要知道没有马镫的话,骑在马上基本上是无法打仗的,战场复杂,战马在奔跑之中骑手要死死抓住马鬃甚至是抱着马脖子,怎么能够腾出手来战斗,全靠双腿的力量夹住马腹然后还能舞刀弄枪砍杀冲击甚至回头望月的射箭是一件很扯的事。 第二个例子,霍去病和卫青带领十万骑兵深入匈奴腹地,转战两千余里,大破匈奴十万人,如果没有马鞍,这种长途跋涉和剧烈战斗感觉不太靠谱,远不如战车的威力大。 因此大规模的组建骑兵,至少是骑兵已经完全具有了超越步卒的威力,除开机动性问题,还应该拥有了高速机动之中的强大战斗力。 因此许多人判断,要么是秦汉时期已经有了马镫,要么是马镫并不像后世传说中的那么强大,在骑战之中并非不可或缺。 当然,老客是偏向于前者的,因为骑兵在商朝就一开始出现,到周朝已经非常普及,而秦汉时期规模已经非常庞大,到汉朝已经能够进行大规模的骑兵作战,这说明骑兵在马背上已经能够做出非常复杂的进攻动作,而秦汉时期各种马具都有,唯独没有马镫,这有些说不过去,在马背上挂一根绳子打两个环用来踏脚这个想法并不困难,商周汉历史近两千年,古代人不可能没有一个聪明人来解决这个问题,因此老客认为秦朝应该已经有了简易的马镫。 还有一个补充,三国描述赵子龙在长坂坡于曹营之中七进七出如入无人之境,老客很难想象赵云吊着两条腿手舞长枪来回冲杀的场景,那个场面太诡异了,虽然这是小说中的情节,但没有马镫借力稳定身体,恐怕赵云没被颠下来估计冲出来蛋蛋早就碎了……碎了…… 后世考古也只是从寥寥几个坟墓中的陶俑或者出土的文物上来做出这个判断,而陪葬品一般以金玉或者礼器为主,马具这种东西应该不常用,因此不能完全确认马镫的出现年代,只能作为一个成熟标志的参考。 当然,以上只是老客的浅薄的认识,不同意的就当老客是在瞎扯,反正瞎扯一下也不会怀孕! 第322章 扶苏公子 “舒服~~” 来去两个月,一路餐风露宿,此时搬一把竹椅斜躺在院子里面晒太阳,喝着香喷喷的紫云仙茶,水轻柔坐在旁边帮他剥着炒栗子,陈旭惬意的已经感觉自己快要融化了。 “师妹,师尊来之后还说了甚子?” 虞无涯在下邳石桥上被黄石公一掌打下石桥,吐了几口血,但似乎黄石公也手下留情,因此虞无涯身体没什么大碍,只不过回来的一路上情绪不太好,平日在王五等人面前是一副高人神态,但和真正的高手一比较,跟渣也没什么区别,因此心灵很受打击,人变的沉闷了许多,一个人抱着茶杯蹲在旁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师尊突然而来,就是问了你我下山之后的一些事情,然后我就把你抢夺墨家令牌的事情告诉了他,并且也告诉他你们去了下邳!” 水轻柔说话之时把一颗剥好的栗子轻轻捏碎喂进陈旭的嘴里,而某人也很无耻的伸出舌头轻轻的舔了一下柔嫩的手指,弄的水轻柔瞬间脸颊绯红的嗔了一眼,但眼神中更多的是喜悦和温柔,眼眸深处似乎还有一股春水在轻轻荡漾。 哇,我的婆娘好美!这神态太诱惑了! 陈旭忍不住抓住白嫩的小手抚摸着不愿意放开,弄的水轻柔低着头不敢四周张望。 “旭哥哥,我的猴猴悟空呢?”小虞姬似乎这时候才想起来还缺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跑过来围着陈旭到处看。 “猴猴不乖,在半路上跑了!”陈旭没敢说出来猴子被黄石公一把捏死了。 “哇~,我要猴猴,谁说悟空不乖的,它最乖了,什么都能干,你一定是嫌它丑把它丢了~”虞姬嘴巴一瘪就抹着眼泪哭起来。 “莫哭莫哭!”陈旭赶紧把虞姬抱起来放到腿上,“听哥哥说啊,半路上我们经过一座长满了桃子的花果山,那里也有好多好多的猴猴,于是它跑到花果山上当猴王去了!虞姬乖,我给你讲花果山水帘洞的故事好不好?” “好,但是要有悟空的花果山!”虞姬抹着眼泪抽抽搭搭的说。 “放心,一定有悟空!”陈旭帮虞姬抹干净眼泪,然后开始讲西游记。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东海边有一座花果山,上面四季鲜花常开瓜果飘香,山上生活着一群猴子,每天无忧无虑的在上面玩耍嬉戏,而在海边,矗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经年累月已经数十万年了,突然有一天一道闪电落在石头上,大石头炸开,里面蹦出来一只石猴……” 西游记的故事以前陈旭断断续续讲过一遍,但也只有虞无涯和水轻柔、杏儿、陈姜氏听过一些,王三王五等人没听过,英布更没听过,因此不光是小虞姬,坐在院子里的一群人很快都听的入迷了。 西游记的故事比之封神演义,更加充满了趣味,而且情节也更加曲折动人。 因此陈旭这一讲就根本停不下来,王五英布几个一天到晚除开干活儿之外就是催促着陈旭讲故事,而虞姬更是如同一个布娃娃,一天到晚腻在陈旭身上不愿意下来,不停的要问她的猴猴悟空哪去了,陈旭也只能一闲下来就讲悟空的故事,而听故事的人也一天多过一天,小河村里无论男女老幼,只要一闲下来就搬着板凳跑过来听故事,情形似乎又回到了以前讲白蛇传时候的场景。 “这个唐僧太坏了,一个傻蛋,就知道念紧箍咒!” “猪八戒果然是山彘变成的妖怪,又懒又馋!” “沙和尚虽然不懒,但就是笨,每次都只知道喊师傅被妖怪抓走了!” 村民们听的入迷,但偶尔也会互相低声交流一下自己的心得和看法,点评一下西游记里面的人物表达自己的情绪。 “恩公,有好多人骑马来了!”正蹲在旁边的柴禾堆上晒着太阳听故事的虞无涯突然站起来提醒说。 “是不是镇上出事了?”陈旭停下来侧耳倾听了一下问。 “不像,马蹄声很杂乱而且密密麻麻,估计有好几百人!”虞无涯脸色凝重的说。 “小旭,要不要准备家伙?”马大伯紧张的站起来问。 “不用,让大家先不要紧张!”陈旭摇摇头也站起来。 如果真的来几百个骑马的人要行凶,估计几千人都挡不住,更别说村里只有十多个青壮年,男女老少猫猫狗狗加起来还不到一百,战斗力更是堪称大秦最渣的农民组合,不拿武器还好,一旦拿了武器估计死的更快。 就在所有人都忐忑不安的等待中,几匹快马由远及近很快就顺着小路冲进村口,不一会儿就奔到陈旭门口。 四匹快马,马背上坐着四个身穿黑衣的武士,背上还背着大剑。 “陈先生可在家?”四个武士下马之后看着满院子紧张的村民,为首的一个拱手大声问。 “咦,这不是上次来过的玄武卫吗?”王三王五几个一下就认了出来。 陈旭也感觉有些眼熟,王三等人一说也马上想了起来,于是走过去问:“你们找哪个陈先生?” “陈先生好!”四个玄武卫也认出了陈旭,因为去年见过一次,今年三月在宛城又见过一次,于是赶紧一起给陈旭行礼。 “你们找我?”陈旭惊讶不已。 “正是,我等奉始皇帝之命,特来请先生去咸阳,陈先生稍等,扶苏公子随后就到!” “扶苏?”不光陈旭楞住了,跟在旁边的虞无涯、水轻柔和王五英布等人也一起愣住了,而满院子的人更是一阵剧烈骚动,无数人都惊呼起来。 虽然是标准的山村野民,但始皇帝和大皇子扶苏的很多人还是听说过,一个个都全部无法置信的看着陈旭和四个黑衣武士。 几分钟后,又是十多匹快马疾驰而来停在院子门口,然后一起下马分列四周静静等待。 十多分钟之后,随着密密麻麻的马蹄声,数百匹骏马顺着小路而来,骑在马背上身穿皮甲手持长戟腰跨大剑的兵卒沿途勒停马匹分列在道路两边,很快一个身穿锦袍头戴玉冠的青年在一群武士和文士的簇拥下策马而来,最后停在陈旭家的院子门口,下马。 “请问哪位是陈先生?”青年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冠之后面色和煦的问。 “山野之民陈旭见过扶苏殿下!”陈旭恭恭敬敬的对着年轻人拱手行礼。 “陈先生勿用多礼,扶苏见过陈先生!”扶苏也赶紧对着陈旭拱手行礼,态度也非常恭敬。 “拜见皇子殿下!”陈旭身后,小河村的村民在马大伯的招呼下扑扑啦啦的跪满一地,一起给年轻人磕头。 “免礼免礼,都起来吧!”扶苏伸手虚抬一下,村民们也都爬起来,然后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低着头站在院子里。 “马大伯带着大家都先散了!”陈旭只好安排村民们先散去,然后笑着对扶苏说:“旭没想到殿下会突然而至,实在是怠慢,请入寒舍喝茶歇息!” “先生相请,扶苏不敢推辞!”扶苏笑着行礼,然后回头吩咐,“所有人不得入内!” “喏~”周围数十个护卫都一起轰然应诺,整齐的声音吓的院子里的两条小狗夹着尾巴逃进房间去了。 “咦,赵先生?” 扶苏在几个文士大半的随从簇拥下走进院子,而陈旭一眼就看清楚了夹在中间的赵擎,顿时忍不住惊讶的打招呼。 “陈先生好!”赵擎赶紧对着陈旭行礼,然后略有些拘谨的笑着说,“不敢隐瞒,擎乃是在少府中任中常伺之职,前几次皆都是奉始皇帝陛下之命,特地来清河镇寻找陈先生。” 原来如此!陈旭此时才豁然明白,原来一开始就觉得赵擎是咸阳口音,而且也不像是普通商人那么简单,原来竟然是皇帝身边的近侍,难怪可以弄到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和那么多的煤和羊毛的。 王五王七和英布等人也都散开,水轻柔帮忙去厨房烧水沏茶,虞无涯则抱着铁剑远远的站在三丈开外,主要是为了避嫌。 陈旭请扶苏就在院子坐下,吩咐王五王七搬来一张木桌,又去房间里端来一些栗子、糖果、米花糕、饼干、香干、果脯之内的零食摆在桌子上。 “殿下不嫌弃的话请品尝一些旭在家做的零食!”陈旭笑着指着几盘零食说。 “多谢先生!”扶苏竟然很随意的拿起一块米花糕吃起来,一边吃一边点头说,“此米花糕我还是在宫中吃过几块,听说是从宛城清河商店购买的,父皇说价值不菲,原来竟然是陈先生制作的,香甜酥糯,的确美味无比。” “殿下喜欢就好,这香干和饼干也不错!”陈旭笑着指着另外几样零食说。 扶苏也不推辞,挨着把桌子上的几样零食都品尝了一遍,等水轻柔把泡好的茶水端上来,陈旭亲自给扶苏用崭新的陶瓷茶杯倒上一杯。 “此茶莫非就是紫云仙茶?”闻着缭绕扑鼻的香吻,扶苏喝了一口惊喜不已。 “不错,这的确就是传说中的紫云仙茶,不过就是用我们村口那几棵古茶树的嫩叶炒制而成的,让旭奇怪的是,别处的茶树嫩叶用同样的炒制方法得到的茶叶味道却相去甚远!”陈旭陪着喝茶解释。 “看来这小河村的确人杰地灵,连茶树都与众不同,定然是沾染了一些陈先生的仙气,炒制出来才味道与众不同,人生三味体现的淋漓尽致!” 扶苏再饮一口,忍不住再次赞叹:“的确美妙无比,一口茶入喉,顿时齿颊留香五脏温润,有苦尽甘来神清气爽之效,等扶苏回咸阳之后,一定告知父皇,把小河村的这几棵茶树封为御茶好好保护,免得被觊觎之人给破坏了!” “殿下想的周到,如此最好!” 两人一边喝茶一边东扯西拉的闲聊了几句之后,扶苏才放下茶杯说:“陈先生,扶苏此来,就是奉父皇之命特地请先生去咸阳,父皇还说希望先生不要忘记当日在宛城的约定!” 陈旭站起来拱手行礼说:“旭自然记得,不敢相辞!” “那就好!”扶苏也站起来,“冬日将近,返回咸阳还需半个月,恐路上被风雪阻路,所以还请先生即刻准备与扶苏一起上路,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扶苏可以在路上慢慢告知!” 陈旭想了一下之后微微点头。 说实在,再过半个月将进入十月,也就是说马上就要入冬了。 冬天的咸阳,尼玛绝对冷的p爆。 但皇帝的命令也不好违背,何况他也很急切的想见到秦始皇,看看他东南巡游之后到底有什么心态上的改变,只有去了咸阳,改变大秦未来的目标才能慢慢实现。 于是陈旭也不再犹豫,吩咐王五等人立刻收拾行李,同时也与陈姜氏和杏儿告别。 “兄长,你去什么时候回来?”杏儿紧紧的抓住陈旭的手不愿意松开,兄长刚回来几天就又要离开,小丫头非常的不舍。 “在家好好照顾娘亲,兄长可能要开春才能回来,等明年天气暖和了,我把你和娘亲都接到咸阳去,那里人多热闹!” “兄长说话要算话!”杏儿的眼泪流了下来。 “嗯,说话算话,我们拉钩!”陈旭伸出手,杏儿也伸出小手两人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说完之后杏儿才破涕为笑。 “娘,你和杏儿在家保重身体,吃喝用度之物我会让大石安排好,冬天别冻坏了身体!” “你放心去,不用记挂家里!”陈姜氏眼圈发红,用衣袖不断的擦着眼角。 “轻柔,家里又要拜托给你了!”陈旭拉着水轻柔的手满脸歉意的说。 “陈郎且放心去,家里我会照顾好,等春暖花开,我会带婶娘和杏儿虞姬去咸阳探望你!”水轻柔依旧满脸温柔,但眼中却满是依依不舍,每次陈旭离开,她都会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既担心又牵挂,一颗心全部都拴在了眼前这个少年的身上。 而且上个月师尊来的时候还与她说过,如今天机混乱,而混乱的根源就是陈旭,连他都无法推测将来会发生的事情,所以让她好好的辅佐陈旭,看看将来到底会发生什么,这也让她对陈旭充满了一种异样的情绪,深深的爱恋之中还多了许多好奇,相处这么久,她觉得陈旭仍旧如同一团迷雾,怎么都看不清楚。 大包小包收拾了一大堆,其中大部分都是陈旭实验室的东西,一个做好的地球仪放在一个木箱之中捆在马背上,除开洗漱用品和衣物之外,陈旭还带上了水轻柔补充完整之后装订整齐的封神榜,这本书,进入咸阳之后他会第一时间送给秦始皇。 上次宛城一席话并未完全打消秦始皇寻找神山求取长生不老之药的念头,因此陈旭决定再加几块砖头,用这部封神榜彻底将秦始皇祈求长生不死的愿望镇压下去,只有如此,秦始皇才会真正才能够沉下心来做一个人间帝王。 依依不舍与陈姜氏、水轻柔、杏儿和虞姬告别,在数百位禁军的护卫下行至清河镇,逗留一个时辰,收拾了一车精美的瓷器,糖果酒醋也弄了两三车,还有制作好的竹浆纸以及笔墨等物,当然还把麻杆和公输胜两个高级匠工带上,本来还想把木匠刘二娃带上的,但刘二娃身体状况不太好,就把他的两个徒弟带走了,然后又把牛大石、游缴刘波、三老和镇上工坊的诸多管事人员都叫到一起仔细叮嘱一番之后,陈旭正式启程,踏上去咸阳的路。 这一去是喜是悲,是祸是福,是鱼跃龙门一鸣惊人,还是灰头土脸一鼻子灰,都是一个未知数。 大秦江山如画,那绵延万里的长城还在一天天变长,民生疾苦,苛法如虎,但只要有些许的改变,大秦之未来,便会变的不一样。 我们不一样……不一样…… 突然一首歌在心底浮现,在脑海回旋,坐在颠簸摇晃的马车上,陈旭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丝微笑。 老子是穿越者,一切终究会变的不一样,而且它已经开始变得不一样了,不是吗? …… 第323章 入咸阳 十月初一,寒衣节。 从去年到今年,似乎咸阳什么都没有变化。 但只有身在朝堂之上的王侯公卿和文武官员,才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开始变化。 这次大皇子扶苏公子奉始皇帝之命,亲自去南阳,只为一件事,那就是要迎回来一个人。 而这个人物,李斯赵高王贲蒙毅江珩等一干重臣已经见过,虽然年纪轻轻,但却怪异无比。 所有人都清晰的记得在宛城看过的那两场歌舞剧,所有人更清晰地记得那晴空霹雳降下的太乙神雷,所有人更加记得,那个年轻人送给了始皇帝一封信和一个锦囊。 虽然谁都不知道信上的内容和锦囊里面的东西,但自从始皇帝巡游归来之后,在深宫之中静静的沉默数日也不曾上朝,几天之后,听说宫内有一群术士被驱逐出皇宫,而重新上朝之后的始皇帝,看起来略有些与以前不一样,但究竟不一样在哪里,却又都说不清楚。 寒衣节的祭祀大典持续了三个时辰。 结束之后百官公卿照例回咸阳宫朝议大殿。 秦始皇端坐龙椅之上,身穿黑色秀龙袍,头戴玉冕,看着下方分坐两边的大臣,脸色平静而威严,天然带有一股俯视天下苍生的霸气。 “诸位爱卿,今日祭祀都有些乏累,如若没有奏报之事就散朝回家歇息!”秦始皇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陛下,臣有奏!”治粟内史高腾站起来。 “奏来!”秦始皇点头。 “今年夏秋粮税已经全部收缴完毕,全国三十六郡共计征收税粮三千九百万石,因为今年新粮比去年多出近两成,许多郡县粮食已经无法堆放,臣请陛下允许扩建熬仓、陈留仓和咸阳仓、同时组建新的南阳仓,规模至少达五万一积,因为南阳郡今年粮食增产达到三成,许多税粮如今都还堆在露天,时日太久恐怕会霉烂……” 高腾的话顿时引起了朝堂之上一阵骚动,许多大臣都满脸喜色的站起来一起行礼,“陛下,粮食丰收可喜可贺,建仓之事必须尽快!” 秦始皇脸上也露出笑容,摸着胡须点头,“这的确是一件值得庆贺之事,准,建仓扩仓之事交由高内史负责,匠作少府选派工匠尽快完成,不得拖延!” “喏!”高腾和敖平赶紧一起躬身行礼。 “高内史,你似乎还有话说?”秦始皇看着意犹未尽的高腾问。 “不错,陛下,臣还有一件喜事奏报!” “好,奏来!朕听听到底是何喜事?”秦始皇心情舒畅的点头。 “还是税粮之事,今年南阳郡喜获大丰收,独增三成,但南阳下属雉县,丰产增收近五成……” “哗~”高藤还未说完,朝堂之上躁动更厉害。 在这样一个粮食为王的时代,粮食就是一切,往年粮食处处捉襟见肘不够分配,今年竟然全国喜获丰收增加两成,这一些就解决了诸多问题,而眼下竟然还有增收五成的地方,所有人都兴奋起来。 “还有……”高腾听着满朝文武吵吵嚷嚷的声音,忍不住停下来卖个关子。 “高内史快说,还有什么?”许多大臣都忍不住催促。 “还有一个消息诸位还请坐稳后再听……” “嘁,高内史快快道来,莫要学那周幽王!” “不错,快说快说,不然某下朝之后去你府上玩耍!”内史齐宕用手里的笏板指着高腾笑着说。 在满朝文武的催促下,看着秦始皇满脸的微笑的期待之色,高腾也不敢继续卖关子,笑着四周拱手行礼说:“雉县下属一个乡镇,可能这个地方诸位都听说过,唤作清河镇!” “清河镇如何?”这下连秦始皇都兴趣盎然的问。 “陛下,清河镇今年夏秋两季粮食竟然增收增倍不止,夏麦平均亩产超过四石,秋粮平均亩产也超过四石,而听说有良种试验田,亩产超过六石,更有清河镇里典精耕细作的试验田,亩产超过八石……” “八石!?”朝堂之上一阵惊呼,人人脸上都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高内史,何为试验田?”一阵惊呼之后,右相冯去疾疑惑的问。 “不错不错,高内史,何为试验田?怎会如此高产?”许多人都回过神来一起询问。 “根据南阳郡守江北亭的详细奏报,试验田就是采用去年南阳郡呈送的深耕积肥,精耕细作之田,加上筛选良种,因此才有如此高产!” “陛下,看来今年全国增产与去年的曲辕犁耧耙深耕翻土和积肥有莫大关系,而且也证明这种精耕细作之法的确成效显著,臣建议陛下下令,从今年始,全国开始大范围推广曲辕犁和耧耙的使用,采用深耕积肥之法,如此持续一两年,我大秦粮食定然倍增,就能完全缓解如今粮食不足的困境!”冯去疾对着秦始皇行礼说。 “臣附议,并且要把此法作为一条法令强制推广下去,让各地官吏加强监督,强迫农夫彻底抛弃刀耕火种的方法!”李斯顶贴的时候同时祭起自己的惯用的法令作为武器。 “臣等附议!”大殿之上一群大臣呼呼啦啦的一起顶贴。 “准,法令交由李相负责,开春之前必须通传天下!” “喏!”李斯躬身行礼。 “匠作少府负责新式农具的推行,制作方法和图册通传各地匠工,必须加紧打造。” “喏!”匠作少府令敖平领命。 “治粟内史尽快将深耕积肥、精耕细作、优选良种之法详细编写成书册,通传各郡县乡镇。” “喏!”治粟内史高腾领命。 “御史中丞通传各郡县监御史,必须严格监视各地官吏的执行推广,如有懈怠者,依律令严格惩处!” “喏!”御史中丞领命。 “报~~” 就在朝议热烈的时候,突然一个浑身黑衣的玄武卫手持金牌直接奔入朝议大殿门口单膝跪下:“陛下,扶苏殿下从南阳归来,现已至乐游苑!” 正在发布命令的秦始皇脸色一喜站了起来,大袖一摆说:“诸位爱卿随朕出城迎接!” “陛下不可!”李斯和赵高等一干重臣赶紧一起出声阻拦。 “有何不可?”秦始皇不悦的问。 “陛下,天下间哪有父迎子之理,此有悖人伦常理也!”李斯大声说。 “陛下,李相说的是,父迎子,亘古未有也,还请陛下三思!”右相冯去疾也大声说。 “朕非是迎接扶苏,而是要迎接陈先生,诸位爱卿无需多言,太仆何在?” “臣在!”赵高赶紧站出来行礼。 “速速安排车驾!” “喏!”赵高赶紧答应。 此时距离咸阳五十里外,在数百车马的护送下,经过十多天翻山越岭的跋涉,陈旭终于也跟着大皇子扶苏来到了大秦帝都咸阳附近。 他们现在停在一个叫乐游苑的地方短暂的驻扎修整,同时安排随行的玄武卫入咸阳禀报,如此大规模的军卒要进入咸阳,即便是皇子也不行,必须先禀告秦始皇,不然擅闯都城,估计皇子也能剁了。 虽然已经是初冬时节,但停驻之地却风景优美山水如画,旁边有一方天然的巨大湖泊,微风习习波光粼粼,湖光山色交相辉映,湖泊沿岸修建无数宫殿楼舍,亭台楼阁曲折交叠,在这西北苦寒之地,竟然有几分江南风光。 “陈先生,此湖泊名曰隑洲,这殿舍唤作宜春院,乃是我父皇盛夏避暑之地,等有空闲,扶苏可以陪先生前来游玩!” 下马活动一下腿脚筋骨等候入咸阳传来的命令,扶苏指着眼前的湖泊也沿岸高低绵延的亭台楼阁满脸和煦的为陈旭介绍附近的风景。 本来这次去南阳迎接陈旭的时候,临到出发甚至在路上,他还根本就不知道陈旭是何人,因此接到秦始皇的命令,满头都是雾水,于是私下找李斯等一众随秦始皇巡游的大臣打听了一番之后,顿时对陈旭充满了兴趣。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一个连父皇都要尊为先生的人物,完全就是一个谜一样的存在。 离开咸阳的时候,秦始皇专门谆谆告诫,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要放下皇族的身份以礼相待,万万不可冲撞。 因此从到达清河镇那一刻开始,扶苏便让随行人员小心翼翼,连镇上的乡民都不敢大声呵斥,生怕出现差错,而且还舍弃仪仗车驾亲自骑马去小河村上门迎接,这弄的所有随行人员都万分不解。 见到陈旭本人之后,竟然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村少年,这让他略微有些失望,但在来的这一路上,经过十多天的交流之后,陈旭留给他的印象已经非常深刻,行事有理有度,说话不卑不亢,特别是随口说出来的一些奇异的话语和理论,更是让他有一种完全无法理解和接受的感觉,但却又充满了新颖和趣味,使得扶苏这一路归来,对陈旭已经不敢再有任何轻视之心。 “报~~” 远处一骑快马疾驰而来,马背上的玄武卫下马单膝禀报:“扶苏殿下,陛下有令,命你陪同陈先生速入咸阳!” “陈先生请上车,看来父皇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先生了!”扶苏彬彬有礼的拱手请陈旭上车。 “殿下请!”陈旭笑着和扶苏一起蹬车,两人并排而坐,四匹骏马拉乘的豪华马车缓缓启行,护卫的的禁军也前后左右跟上,虞无涯、英布和王五等人跟在最后,谈笑风生的一起往咸阳城而去。 第324章 宁可无法,不可为恶法 五十里路程不过一个时辰而已,陈旭坐在马车上和扶苏谈笑之间很快就到,还隔着七八里远,就能隔着落光了树叶的树木看到咸阳城头飘飞的旌旗和城楼。 而随着队伍的行进,很快就看到咸阳东门之外,已经车马林立旌旗翻卷,数千禁军两边排开数里列队等候,而在城门前方,数十辆马车排列整齐,为首一辆车是六马拉乘的天子车驾,秦始皇一身黑色玄服,头戴冕冠坐在上面,看着对面缓缓而来的队伍,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 而此时距离城门数里之外,密密麻麻的咸阳民众和百家方士也都闻风而动,涌出城来看热闹,不知道皇帝陛下今天会带领文武百官和皇子公主到城外等候什么? 只到看着远来的一支禁军,看到为首的一辆豪华马车,其中许多懂行的人立刻惊讶的开始切切私语。 “甚是奇怪,这不是大皇子扶苏的车驾么?皇帝为何要迎接皇子入咸阳,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吧?” “的确,自古未曾有闻过父迎子之理!” “上月听闻扶苏殿下去了南阳郡,不知为何?” “这事某知晓一二,听说是去迎接仙家弟子!”一个三十所有的文士说。 “仙家弟子?”周围无数人惊呼。 “三月间始皇帝巡游东南,在宛城之中的清河剧院观赏歌舞,听说当日便天降太乙神雷……” “此事天下早已传的纷纷扬扬,非是讹传,某亲自去看过,神雷降临处地面炸开一个大坑,露出太乙神碑,皇帝当日还亲自去祭拜!” “莫非来人真的是仙家弟子?” “八九不离十,我等向前靠近点儿,等会儿好一睹仙家弟子的仙颜,也好沾点儿仙气!” 眼看大皇子扶苏的车队越来越近,观看的民众情绪越发激动,各种版本的消息也在人群中快速传播,很快数万人乌压压从四面八方往东门汇聚而来。 我靠,这迎接的阵势也太大了吧! 陈旭坐在马车上,看着两边列队林立的禁军,看着前方秦始皇的车马,看着四周围聚而来的民众,心态也开始变得有些忐忑不安。 本来他还想悄悄的入城,打枪的不要。 但眼下看来,只能硬着头皮检阅一下皇帝的仪仗队伍了。 “诸位爱卿,下车随朕迎接陈先生!”秦始皇在近侍的搀扶下下车,李斯等人也都随同身后一起下车迎接,脸色平静看不出任何心思,但心里的波动却都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始皇帝亲迎,这在大秦历史上前所未有,因此对于陈旭的身份,一个个都心里有各自的猜测与打算。 相隔百丈,车队停下,陈旭下车整理衣服,然后在扶苏的陪同下一步一步走向秦始皇,隔着十丈距离躬身行礼:“陈旭拜见始皇帝陛下!” 秦始皇满脸微笑的大步迎上来,伸手挽住陈旭的手说:“快快免礼,朕日思夜想,终于把先生盼来了,一路上车马劳顿,让朕于心不安,这就与朕入城,朕还有许多话要问先生!” 这是一个史无前例的隆重迎接仪式。 秦始皇与陈旭登上天子车驾回宫,庞大的迎接队伍入城许久之后,城外还聚集着无数的民众在流连观望。 而同时,一个足以引爆咸阳的消息也同时传开。 陛下请回了伏牛山中传说中的仙家弟子。 虽然几乎所有人都没看见仙家弟子的容颜,但许多人远远的还是看到了那么一个影子,很快关于一个少年的传说便在整个咸阳的楼堂馆舍之中传开。 …… 当晚,咸阳宫紫宸殿灯火通明,油烛灯笼把四周照的亮如白昼。 数百玄武卫将大殿四周防备的密不透风,卫尉府的禁军更是将整座皇宫门户守卫森严,所有无关人员都不得通行。 紫宸殿上,一场盛大的歌舞晚宴正在举行。 上首一左一右相对摆放着两张案桌,秦始皇与陈旭相对而坐,下首左右首位是左相李斯和右相冯去疾,再后是蒙毅赵高等同属三公九卿级别的重臣,再后是文武足有四十余人,皆都是当朝有名望的公卿贵族。 所谓卿,为上大夫之上的官位,分为上中下三等,类似爵位的级别,有可能有卿之名而无实权,只是表示一种级别和待遇,官秩两千石,而通过王侯公卿这四种称呼经常并列在一起,就可以看出卿的地位非常高。 在周朝,太师太傅太保三公同列上卿,在大秦则是太尉、左右丞相和御史大夫为上卿,其他太仆郎中令等九卿为中卿和下卿,其他如司空司马司徒司寇司士等五官六卿已经尽皆废止,大秦如今的官员职务和周朝已经几乎完全不同。 此时参与紫宸殿饮宴的皆都是大夫以上级别的官员,这批人,也正是掌握大秦命脉的最高级别的剥削阶层。 百官公卿饮宴之际,殿中有舞姬正在随着音乐翩翩起舞,钟鼎琴瑟之声叮叮咚咚袅袅不绝。 一曲歌罢,舞姬退去。 “自从朕在宛城观看了陈先生排练的戏剧,再看这些歌舞就索然无味耳!”秦始皇似乎对自己皇宫中排练的歌舞有些拿不上台面感到有些不好意思,邀请陈旭饮酒之时竟然发出一声感概。 “陛下说笑了,歌舞也好,戏剧也好,皆都是娱乐,戏剧演绎的是人间百味,内有悲欢离合惹人遐思,而歌舞动作轻松随意舒展优美,更加令人心情舒畅,无有高下之分也,当初伯牙遇钟子期,合奏高山流水引为知己,钟子期死后伯牙也摔琴止技,只为知音难觅耳,旭与陛下神交已久,今日受陛下知遇之恩前来咸阳,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和陛下互为知音,将我大秦治理成为一个歌舞升平、国泰民安之繁华盛世。” “有先生这句话,朕心甚慰,先生请满饮此杯!” “陛下请~”陈旭双手捧起玉杯,袖袍掩面一饮而尽。 “陈先生,听宛城郡守江北亭奏报,今年清河镇夏秋两季粮食皆都丰收增倍,而且听闻陈先生亲自耕种的二十亩试验田亩产更是达到八石,不知是否属实?”陈旭放下酒杯之后,下面一个官员突然站起来问。 “不错!”陈旭点头。 “那就好,看来只要新的法令推行下去,明年我大秦全国粮食倍增有望也!”这个官员很兴奋的坐下去。 “什么法令?”陈旭忍不住问,同时还转头看了坐在左侧首位的李斯一眼。 “陈先生今日刚到咸阳,还不知晓,去年先生发明了曲辕犁和耧耙等新式农具,各地推广下去之后,今年大秦各郡县普遍增收两成左右,而推广最早的南阳郡增收超过三成,雉县竟然超过五成,因此朕打算在全国推广这种深耕施肥之法,今日朝议之时让李相颁布一条法令强制执行,免得农夫懒惰!”秦始皇竟然亲自开口解释这件事情。 陈旭的脸色慢慢的冷静下来,略微思忖之后站起来对着秦始皇深深一躬,“陛下,法令之事是否可以延后推行?” “为何?”不光秦始皇愣住了,大殿之上所有人都不解的看着陈旭。 “法之所以为法,就在于它的严肃性、适应性和普及性,因此法令的推广要慎之又慎,一条法令出台,当适时适当,才能被人接受并且顺利执行,深耕积肥精耕细作之法的确是粮食增收的良法,但我大秦三十六郡八百余县,南北东西相隔遥遥万里,天时地利皆都不同,各地物产也都不同,各地民风更不相同,一旦贸然把法令颁布下去,恐怕会引起民夫的惊恐和混乱,加之各地官吏也并非懂得这种新式的耕种方法,强制推广在很多地方只会适得其反,恐怕会引起极大的民怨,世间万事皆可分出轻重缓急,因此强制推广新式耕种之法非是眼前的当务之急,所以旭恳请陛下缓行这条法令!” 陈旭一番话说出来,刚才还热闹饮酒的大殿之上顿时安静的落针可闻。 “新式耕种之法既然效果明显,为何不能强制推广?岂不闻兵贵神速乎?”一个官员站起来问。 “耕种非是打仗,无有兵贵神速一说,我问你,你可否能够保证新式的犁耙农具能够及时打造分配到每一户农户手中,次者,农夫对新式农具是否能够熟练使用,再有,牛马等大型牲畜是否充足,曲辕犁是某发明的,必须借用牛马之力才能翻耕半尺深的泥土,而且一天翻耕最多也不过七八亩,如果全凭人力,一天翻耕一亩地就是极限,眼下诸多事项皆都还未充分准备,一旦贸然用法令强制执行新式耕种之法,当地官吏可不会管农夫是否能够承受,强制压迫之下必生民怨,既然现在新式耕种之法已经初见成效,推广不过半年全国便征收两成,又何必画蛇添足去强行颁布一条无谓的法令强制执行?民以食为天,当农夫了解了新式耕种之法的好处,为了多收获粮食,自然会主动去学习耕种,只要各地安排工匠大量打造新式农具,官吏大力宣扬新式耕种的好处,风调雨顺之下,两年之后全国增收翻倍是水到渠成之事,因此增收之法在朝堂,在官吏,在民夫,而非在法令也!” 大殿之上更加沉默和安静。 陈旭对着秦始皇再次行礼:“旭闻陛下巡游东南,在会稽郡遭受狂风暴雨之后体恤灾民,谕令减税减赋,使得万民夹道欢送,皆呼陛下仁义,如今天下初定,百越匈奴未灭,六国余孽也蠢蠢欲动,内忧外患皆有,当是积蓄民力修生养息之时,宁可无法,也不可为恶法,多一条法令,万民头上便会多一道枷锁,因此便多一分惊恐,心里多一分怨恨,陛下是否还记得旭写的那封信否?君与民,犹若舟与水也,是风平浪静还是风波恶浪,皆在陛下一念而决,因此还望陛下三思而后行!” 秦始皇默然沉思许久,微微点头说:“陈先生言之有理,李相,法令之事暂缓,明日朝议再行讨论!” “是,陛下!”李斯脸色平静站起来躬身行礼。 第325章 相府闹鬼 酉时末,陈旭在谒者和内侍的带领下从皇宫出来。 其时晚宴早已结束,参加晚宴的大臣也早已散去各自回府歇息,秦始皇专门把陈旭挽留下来喝茶交流了半个时辰,而陈旭也乘机把一套自己和水轻柔两人合伙改编的封神榜送给皇帝。 看秦始皇翻开时候的神情,陈旭知道秦大大估计今夜不会睡觉,因为看小说这种事情会上瘾。 而且封神榜也是解决秦始皇心中谜团的一个大杀器,里面的写的内容连后世的人都觉得是真的,在这个神仙之说盛行的年代,很容易就会把人唬的爬不出来。 一辆马车停在皇宫外面外面已经等候许久,四周还跟着好几个膀大腰圆身披皮甲的护卫,虞无涯和英布两人也牵着马站在旁边,看见陈旭出来,赶紧一起上来打招呼。 “走吧,回府!”陈旭坐上马车,虞无涯和英布两人也都翻身上马跟上。 陈旭还没来咸阳之前,秦始皇便已经为他准备好了府邸,就在咸阳城东南,是一个占地足有百亩的巨大豪宅,青石构筑的高墙大院,内里房舍层层叠叠足有数十间,隐藏在花草树木之中,进门还有一个巨大的花园,花园中间一个池塘,上有亭台回廊,简直豪华的一逼。 不过这个府邸并不是新修的,而是当年一个名人住过的,那个名人叫吕不韦,因此这里原来叫吕相府,不过现在经过翻修之后,吕府的牌匾已经早已不在,即便是府邸之中所有吕氏的痕迹全部都清除一空。 吕不韦啊,历史上这么牛逼的人物,而且也是秦始皇尊敬有加又恨之入骨的矛盾人物。 可以说大秦能够有今天的辉煌,秦始皇能够有今天的地位,完全就是吕不韦一手造成的。 不过这个人物下场不好,喝毒酒自尽了。 因此陈旭对于秦始皇把这座吕相府赐给自己充满了纠结,住吧,特么的膈应,不住吧,又不好推辞,难道……秦始皇对自己不满? 实际上对于吕不韦,秦始皇心里也是充满了矛盾的,也没想弄死他,只是不放心他而已,因为吕不韦即便是被罢去了相国之职,但豢养的门客太多,朝堂之上同情吕不韦的官员也太多,秦始皇害怕吕不韦威胁到自己的王权,因此让他带着家属迁居去蜀地,表示永远不想看见他,同时还写了一封信严厉斥责,因此在去蜀地的路上,吕不韦害怕秦始皇的怨恨越积越多最后夷他三族,于是干脆自己喝毒药把自己毒死了,这样秦始皇就再也没有对他家族下毒手的机会。 吕不韦想的不错,他死之后秦始皇念及旧情,果然没有为难吕氏后人,实际上秦始皇应该说还是一个心软的人,竟然连嫪毐豢养的门客都返回了咸阳。 吕不韦这个人物在中国的历史评价上相当高,可以说是一个神奇的存在,无论是奇货可居扶持秦始皇的老爹异人归国登上王位,还是畜养门客编撰《吕氏春秋》悬赏一字千金挑错,都可以看出他的神奇已经不是普通的神奇那么简单了。 后世人把他尊为杂家之首,而且这部著作兼收并蓄,博采众家之长,兼儒墨、合名法,既是一本历史书又是一本治国方略,可惜秦始皇不喜欢,因此也就弃之不用,流传下来为了后世人了解先秦时期的文化的著名典籍。 吕不韦虽为国相,但更是一个富可敌国的大商人,因此府邸修建的也是豪华无比,堪称咸阳第一……除开皇宫之外。 但眼下这么大一所豪宅,陈旭却感觉里面总是在闹鬼,从进门的那一刻起就有这种感觉,感觉阴森森有不好的东西在作祟。 马车驶进院子停在一间巨大的房间门口,门楣上挂着的两个皮灯笼在寒冷的夜风中不断摇摆,四周的树木花草发出噗噗啦啦的声音,而且四面八方都传来各种稀奇古怪的声音,听的陈旭毛骨悚然汗毛倒竖。 “树丛中有什么东西?”陈旭指着黑黢黢的树丛有些惊恐的问。 “夜鸟罢?要么是黄鼠狼!”旁边的英布瞅了一眼淡淡的说。 “不可能,怎么一直稀里哗啦的响!”陈旭不相信。 “恩公莫紧张,我去看看!”树丛中的声音虞无涯自然也听见了,虽然他感觉和英布差不多,应该是野东西,但作为陈旭最信赖的人,他还是决定去看一下。 虞无涯钻进数丈外的小树林中,不一会手上提着一只还在挣扎摇晃的东西满脸古怪的走出来,“恩公,是一只兔子!” “陈公,您看我没说错吧!”英布松了口气笑着说。 陈旭也松了一口气好奇的说:“难道这只兔子被人栓在里面?不然黑咕隆咚的就被你这么轻松的抓住了?” “咦,恩公您竟然一语中的,这只兔子就是被人用细麻绳栓在一颗小树上,半吊在里面不停的蹬弹,才发出这种连续不断的声音!”虞无涯惊奇的说。 “啊?!”陈旭和英布两人同时愣住了。 “估计是哪个下人逮住了便栓在里面的,恩公走吧,刚好明日做一顿红烧兔肉!”虞无涯没心没肺的说。 陈旭也觉得差不多应该是这样,于是让几个护卫先行散去,让车夫把马车也赶走,然后三人顺着一条直廊往一栋楼舍而去。 “听,又有声音!”没走多远,陈旭又听见旁边的树林中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在深夜中听起来特别瘆人。 “我去看看!”这次英布直接就拔出长剑钻了进去,不一会儿也是一脸古怪的提着一个活蹦乱跳东西出来。 这是一只狐狸,而且腿上还拴着半截绳子。 连续两次情形几乎一模一样,这次不光虞无涯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即便是陈旭也感觉十分不对劲儿。 “英布,乔迁新居有栓小动物的习惯吗?”陈旭看着提在虞无涯和英布手中的兔子和狐狸脸皮抽抽了几下问。 “未曾听说,至少我们楚地不曾有这个习惯!”英布回答。 虞无涯也摇头:“无涯也未曾听闻过哪里有这个奇怪的习俗!” 陈旭捏着下巴想了一下说:“看来是有人故意为之,我们今日方才来咸阳,在这所大宅之中前后逗留不过一个时辰,里面的护卫和仆从都是皇帝安排的,其中肯定有人有问题!” “恩公,你说是皇帝要吓唬你?”虞无涯忍不住说。 “你能不能不要想的这么二,皇帝吓唬我干甚子,这些护卫和仆人虽然都是皇帝下令安排的,但肯定不是他直接安排的,其中一定有人心怀不轨暗中作祟!” “胆敢!”虞无涯顿时身上一股杀气弥漫出来,咔嚓一声将手上的兔子一把捏死,然后恶狠狠的说,“恩公勿忧,我这就去把作祟者找出来砍死!” 陈旭一把将虞无涯拉住说,“激动啥?黑灯瞎火的怎么去找,再说这座大宅中有数十间房子,护卫家仆加起来上百人,你怎么去分辨?不要乱了方寸,明日你们去通武侯府把王三王四等人叫过来,然后在府中好好搜寻一下,暂时莫要打草惊蛇!” “虞兄,陈公说的对,今日已晚,明天再慢慢查询不迟,如若真有人心怀不轨暗中作祟,定要揪出来找到源头,不然恐怕有人暗中陷害陈公也!”英布也是脸色冷峻的按着腰间的长剑冷冷的说。 因为这昔日的吕相府实在是太大房间太多,因此陈旭也只能让官家随便安排了一间大房,内有数间卧室,其中书房客厅俱全,甚至在书房之中,书架和木箱之中上还堆满了各种古旧的典籍,竹木简牍和布帛皆有,不过其中好多都已经被老鼠啃噬咬坏,布帛书籍更是被虫蛀的千疮百孔。 看来皇帝安排周到,但手下办事的确敷衍了事,翻新的太不仔细了,这间书房根本就没有动过,还有可能是时间来不及。 陈旭和虞无涯等人在一个面相老实忠厚的中年人带领下,掌着松明灯提着灯笼把这间大房子内外都挨着草草看了一遍,然后就有侍女端着热水、麻布和换洗的衣物过来服侍三人洗漱。 因为害怕这些人中有人会对陈旭不利,因此虞无涯很直接就把几个服侍洗澡的侍女赶出去了,让陈旭自己洗,陈旭虽然略有些小小的失望,但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还是暂时放弃了被几双温柔小手抚摸着泡澡这种腐朽封建官僚地主的生活作风,自己躺在大木桶中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热水澡,同时脑海中慢慢回想到底是什么人会栓几只小动物来吓唬自己,而且这么大一所宅院,定然不会只有一只兔子和一只狐狸,相府中花草树木太多了,说不定明天能够找出十七八只来。 到底是谁? 难道老子是能够被几只小动物吓到的品种吗? 看来必须去买一些奴仆自己培养,还有就是护卫,肯定其中也有对自己不轨的人,马车夫也要换掉…… 陈旭一边洗一边想,最后感觉这件事最大的推手可能就是赵高或者蒙云。 咸阳城中和自己有冲突的眼下也只有这两个人物,其他的包括李斯在内,虽然可能会有理念上的冲突,但绝对不会是现在,自己才刚入咸阳,连官员都算不上,对他们没有任何的威胁,若果是因为今天晚上自己阻挡一条准备强制推行的农业法令而引起李斯不快的话,他也没这么快的速度来做这件事,更何况,堂堂的大秦左相,用小兔子来吓唬别人这种事恐怕他也做不出来,主要是太特么丢脸了。 李斯这个人陈旭的确不太了解,历史上对他的评价也毁誉参半,但总体来说,大秦从统一到灭亡期间的富庶强盛和他有紧密关系,而且这个人除开推行法家理念之外,劝说秦始皇放弃分封诸王而采用郡县制,然后大力推进书同文、车同轨、度同制这些措施,最终才将中华民族凝聚成为一个整体,彻底破除了分封制的后遗症,为以后华夏两千年多年分分合合的战争中始终趋向成为一个统一的国家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如果没有李斯,或许就没有后面大汉帝国的辉煌。 而且最主要的是李斯从廷尉到当上左相才不过两年时间而已,虽然权势巨大,但还并没有达到在朝堂之上一言九鼎的能力,九卿百官与之理念不合者大有人在,因此他也过的小心翼翼,其时正处于培养自己党羽的时间。 更重要的是李斯这个人气节还不错,从他给秦始皇献的《谏逐客书》就看的出来,算是一个正人君子,也算得上是一个好官,至少从不拘身份地位择贤而用,维护普通百姓的利益,削弱权贵等方面的确一直做的很好,不过这个人身上有个极大的污点,就是当初江北亭提到过的,他毒死了自己的师兄韩非子,虽然是迫不得已,但可见人品和气节并不是合二为一的事情,也就是说,李斯虽然有为国为民之心,但人品也并非毫无瑕疵,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不然秦始皇死后在赵高的劝说下,他也就不会合伙修改诏书了。 因此在陈旭有限的了解来看,李斯这个人可以交往,但不可作为盟友,因为人品有问题。 除开李斯之外,满朝文武中就再也找不到一个眼下刚来咸阳就会对自己不利的人了。 难道是王翦那个老杀才闹着玩儿,听说他不是快挂了吗? 陈旭胡思乱想一通,感觉实在找不到丝毫的头绪,于是洗完澡之后便上炕睡觉。 前堂客厅里,虞无涯抱着铁剑在蒲垫上打坐守护。 外面星月暗淡冷风呼啸,树木花草皆都噗噗啦啦不断的摇晃,而其中还隐隐传来如同又无数蛇鼠虫蚁爬动的声音,弄的陈旭感觉就像睡在荒山野岭中一样,床上床下,柜子板凳上到处都有鬼,都在摆着各种姿势瞅着他呲牙咧嘴。 第326章 封赏 陈旭一夜翻来覆去,迷迷糊糊中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 顶着俩黑眼圈起床洗漱完毕刚吃完简单的早餐,一队兵卒簇拥着一辆四马拉乘的豪华马车便停在了相府外,中车府令江珩手捧一卷帛书从车上下来。 “江大人恕罪,旭迎接迟了!”听到守门的兵卒通报之后,陈旭赶紧抹干净嘴巴出来迎接。 “陈先生勿用多礼!”江珩看见陈旭行礼,自然也不敢托大,赶紧回礼之后把手中的帛书递给陈旭说:“陛下有请陈先生朝议大殿接受封赏!” 陈旭接过帛书展开看了一下,小篆虽然弯弯曲曲,但如今他大部分还能认出来,的确是皇帝的诏书,上面还盖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鸟篆玉玺。 这可是秦始皇的诏书,后世根本就没有发现过,值得好好珍藏。 于是陈旭看完之后收起来揣进怀里,吩咐虞无涯和英布准备车马。 此时已经辰时,早朝已经开始。 威严耸立在咸阳宫正中央的朝议大殿之上,始皇帝秦始皇端坐九阶龙椅之上,下方两侧坐有数十位当朝大员。 今天皇帝的气色似乎不太好,眼圈儿有些发黑。 虽然气势依旧平静威严,但总感觉随时都要打哈欠一样。 果不其然,众目睽睽之下,秦始皇突然衣袖掩面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群臣面面相觑尽皆默然。 “陛下每晚还请早些安寝入睡,免得损伤身体!”左相李斯站起来关切的提醒自己的大老板注意身体。 “李相提醒的是,今日朕保证早些安寝!”秦始皇点点头,同时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陛下,昨日宫中晚宴之上言及今日朝议关于新式耕作方法的推行,臣等还请陛下明示!”治粟内史高腾手持笏板站起来说。 “高内史勿急,朕安排江府令去请陈先生,此事朕今日还要详听他的建议!”秦始皇面色平静的摆手示意高腾先坐下。 “哗~”下方的群臣顿时都一阵微微骚动,其中还有不少昨日并未有资格参加皇宫晚宴的官员更是忍不住疑惑开始交流打听起来。 大秦时候的朝堂议事继承周制,基本上还停留在诸侯议事的风格上,也就是说并没有太多规矩,官员皆都可以畅所欲言,因此朝堂之上不同理念的官员争吵是常有的事,而作为天子的秦始皇虽然比较独断,自始至终都是一个能够听得进谏议的帝王,因此也并不阻止大臣们的这种商议和喧哗。 低声的交流吵闹之中,外面传来一声谒者的通禀:“陈先生到~~” 这一声通传更加让朝堂喧哗。 先生之称由来已久,字面意思可以理解为先出生的人,周初,先生称呼比自己年龄大的人,因此父兄皆都可以称呼为先生,到春秋时期,先生这个称呼已经扩展到年长有学问的人,而到战国时期,周礼进一步崩溃,先生的称呼已经非常普遍,所有年长的读书男子都可以尊称为先生,但大部分还是用来称呼老师。 但先生这个称呼属于一种私下交往的称呼,并不见诸于朝堂这种国家级别的正式场合,秦始皇可以私底下喊陈旭先生,但如今谒者竟然在朝堂之上称呼为先生,可见一下就把陈旭的身份拔高到国师的地步。 而这个称呼定然也是始皇帝授权过的,不然给谒者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 在满朝文武大臣的喧哗等待之中,中车府令江珩带着一个年轻人进入大殿。 “陛下,臣已将陈先生请来!”江珩对着秦始皇行礼。 在陈旭进入大殿的时候,秦始皇就已经站了起来,在满朝文武惊掉眼珠的注视下,亲自走下九层台阶迎接,这和昨日出城迎接一样,自始皇帝登基称秦王以来就从未有过,即便是当年的吕不韦,也不曾受到过这种待遇。 “陈旭见过始皇陛下!”陈旭赶紧拱手行礼。 “先生勿用多礼,快给先生安排座椅,就放在朕的身边!”秦始皇直接拉着陈旭的手往台阶之上走去。 “哗~~”满朝文武顿时齐声哗然,许多大臣直接站出来大呼不可。 “陛下!”陈旭也赶紧站住,神态恭敬的躬身行礼说:“旭感激陛下知遇之恩,但君臣有别,陛下乃是天子,旭一介山野布衣,焉能坐于陛下身侧,此于理不合,还请陛下就在下方安置座椅,居于百官之后即可!” 看着陈旭严词拒绝,秦始皇只好作罢,安排人搬来一把铺着黑熊皮的大椅,就安置下九层台阶之下左首下方,比之李斯冯去疾的位置更加靠前。 我去,这有点儿过分了啊! 陈旭忐忑不安的孤零零坐在这把像一张大床一样的豪华大椅之上,感到浑身毛扎扎的。 而大殿之上的文武百官的眼睛全部都直勾勾的落在他身上,看得他浑身汗毛倒竖,有一种拔腿逃走的冲动。 陈旭初入咸阳,初登朝堂便有今日这种令天下震动的地位,其实跟他差不多两年的积累有极大的关系。 自从紫云仙茶在宛城的士族之中一炮打响,仙家弟子这个名声也不胫而走,如今莫说是朝堂之上,整个大秦不知道仙家弟子的可以说寥寥无几,只不过基本上谁都不知道就是陈旭而已。 实际上即便是到现在,也只有秦始皇知道,包括李斯蒙毅这些上卿,也只能微微猜到一些,民间更多的只是捕风捉影的谣传。 而让秦始皇能够如此礼待的原因,还是因为今年的这场东南巡游,在宛城,他被陈旭打碎长生不老的希望,震怒之下拔剑试图杀死陈旭,但随即天降太乙神雷,一下将他心神击溃,而巡游途中一连串的遭遇,特别是那个无字锦囊,可以说将他心里对陈旭身份的猜测彻底坐实。 陈旭就是仙家弟子无疑,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而如果不是那个锦囊,说不定他就在路上已经被刺杀身亡。 虽然陈旭按死了他想长生不老的奢望,但陈旭也也给了他另一个希望,那就是做一个真正的人间帝王,天上的神仙有可能也会给他一份机会,更何况昨日晚宴之后两人私下会面,陈旭给他详细讲述了上古封神之事,虽然他将信将疑,但看过封神榜之后,里面真真假假的商周两朝更迭的离奇故事,里面飞天遁地的神仙和各种匪夷所思的法宝等等都完全将他震惊到了神思混乱的地步,翻来覆去一夜几乎都没睡。 “上古封神之事乃是天机,万不可泄露,此书陛下看过之后请即刻销毁!”离开皇宫之时,陈旭还谆谆告诫。 于是秦始皇连夜命人打造一个铜匣将其锁在深宫之中,安排玄武卫时刻守护。 “江府令,拟旨,朕今日拜陈先生为太师,尊国相、授上卿、配金印、服紫绶,授清河候,食邑六百户……” “哗~~” 秦始皇话音未落,整个大殿顿时炸开,只听见稀里哗啦座椅碰撞挪动之声,所有大臣全部都如同被雷劈了一般跳将起来。 “陛下不可,臣未闻有无功而候者!” “陛下,封侯之事还请三思!” “陛下,陈旭何德何能能位居太师之职也!” “陛下,陈旭无功无名,岂可贸然尊之为国相!” “陛下还请收回成命……” “陛下……” 除开李斯和蒙毅等几个人低头不语之外,几乎所有大臣都跳起来大声疾呼,脸色或激动或愤怒或惊恐,不少人都直接跪在地上伏地恳请秦始皇收回刚才的一连串封赏。 这些封赏莫说是一个都足以动摇如今的朝堂格局,更可怕的是突然数种最高级别的封赏于一身,如若一旦真的成为现实,绝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说权倾朝野一点儿都不为过,除开皇帝之外,将无人可以动摇陈旭半分。 太师太傅太保乃是源于商朝的官职,称为三师,到周朝依旧延续这三个称呼,被尊为三公,虽然都是虚衔无实权,但地位极其尊崇,秦朝废止三公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这些称呼,但眼下皇帝竟然把商周时期的尊爵都搬了出来要按在陈旭的身上,这不得不让所有人惊恐。 而更惊恐的是,皇帝还要封为国相,而国相之职大秦现在已经没有,但当初的吕不韦就是国相,这是一个很恐怖的职位,地位绝对不在左右丞相和御史大夫之下。 最最令人惊恐的是还要授金印配紫绶,也就是说这样陈旭便有了实权,而不仅仅是虚衔,大秦如今只有左相李斯,右相冯去疾,御史大夫蒙毅这三个上卿才能配金印紫绶,这样大秦就会平白无故多出来一个实权上卿,这样一来,朝廷格局完全就乱了。 而至于侯爵暂时可以忽略,因为侯爵在大秦只是一个虚衔,无权无职,只不过没有功劳封一个关内侯实在是太过分了。 朝堂之上突然乱成一锅粥,陈旭的耳中也如同被人在耳边突然嗷了一嗓子,满脑子都在轰鸣作响,然后突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赶紧从椅子上跳起来躬身大声说:“陈旭谢陛下厚恩,但旭乃是山野之民,自由散漫惯了,所以还请陛下收回封赏!” “陛下,还请暂时收回封赏!”一直沉默不语的蒙毅转头看了陈旭一眼之后突然站出来。 “陛下还请收回成命!”赵高随即站了出来。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数十位大臣一起躬身行礼。 第327章 大秦科学院 秦始皇端坐龙椅之上,面色威严,双眼落在文武百官身上。 整个朝堂瞬间由喧嚣到极度的安静,所有人都感觉心头突突乱跳,好像突然掉进了深渊之中一般,空气都开始慢慢凝固。 “陛下,陈旭不习惯朝堂议事,因此无需官职,但既然我来到咸阳辅佐陛下,所以想另求一个还未有过的职位!”陈旭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之后拱手说。 “先生所求何职?”秦始皇点头声音温和的问。 “旭想把一身所学施展出来,需要一个极其稳定和安全安静的地方,因此旭要请求陛下仿照大秦卫生院成立一家大秦科学院,旭就任这大秦科学院院长之职!” “大秦科学院?”安静的朝堂之上微微一阵骚动,满朝文武大臣皆都一头雾水的转头看着。 “准~”秦始皇面带微笑的一口答应下来,然后满脸好奇的说,“卫生院朕知道,是研究医术的地方,但先生这科学院是研究何种事物?” “陛下~”陈旭恭恭敬敬行礼之后说,“科学是不同于当今诸子百家任何学派的学问,研究的方向包罗万象,军械农具医疗建筑无所不有,所以我将其另列一类,称之为科学,而大秦科学院的目的就是将这些东西研发推广至实用阶段,比如曲辕犁、耧耙、脱粒机等简单的农具都是来自于其中,不过这些都是小道而已,茶叶、酿酒、瓷器、造纸、毛衣也都是皮毛的应用,本来我在清河镇已经开始研究炼制钢铁制品,一旦成功,大秦将会获得比之当今铜制刀剑更加锋利和便宜的军械,只要科学院筹备完毕,汇聚大秦诸多能工巧匠,太乙神雷也能研发出来,如若用之于战场,我大秦将获得横扫四海八荒的超级武力,到那时,凡日月所照,皆为秦土,江河所至,皆是秦臣……” “哗啦~” 秦始皇霍然站了起来,身体激动的都在微微颤动,“陈先生勿有骗朕?” “陈旭不敢欺骗陛下,但大秦科学院要筹备完毕,恐是一件极其复杂之事,涉及到的东西也都不是普通物品,只能慢慢来!”陈旭点头说。 “凡日月所照皆为秦土,江河所至皆为秦臣,凡日月所照皆为秦土,江河所至皆为秦臣……” 秦始皇嘴里反复叨念着,脸色激动的涨红,双眼中似乎有光芒闪烁,许久之后坐下来重重一拍身前的御案大笑:“好,朕就封陈先生为大秦科学院院长!” “江府令拟旨,封陈先生为大秦科学院院长,一应请求皆都答应,从即日起,所有府衙为筹备大秦科学院竭尽全力不得懈怠,陈先生无论所求何物,都必须照准备置,诸位可曾听清?” “喏~”满朝文武都赶紧一起躬身允诺。 “谢陛下!”陈旭再次拱手行礼。 “拟旨,封陈先生为清河候,食邑六百户,其他一应赏赐按照定例加倍拨付,此事任何人勿用再劝!”秦始皇眼神凌厉的扫过整个大殿。 “喏~”所有大臣都只能再次一起答应。 如今之大秦,就是始皇帝的大秦,无论任何事情他都可以一言而决,但方才陈旭的头衔封的太多太恐怖,所以许多人忍不住还是跳出来劝阻,不过还好,陈旭自己也很有眼色,全部都一口回绝了,不然这么一个年轻少年,这诸多头衔光环加持下,恐怕会有爆体的危险,地位越高、功劳越大,也就死的越快,比如吕不韦,比如商鞅、比如韩非子,全部都死的凄惨无比,其实最明智的莫过于王翦父子,急流勇退成天躲在家里玩耍不问军政,才是保命之道。 甚至许多人都隐隐有些后悔,刚才不该一时激动跳出来劝说皇帝收回封赏的,就让这少年高坐于朝堂之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么年轻就冒头成为大秦权势最显赫之人,必然会有无数人嫉妒,包括李斯等肯定也会心生不满和怨恨,长期下去,一旦有任何差错都会下场不妙,甚至还有人暗中推波助澜的下黑手。 就比如赵高,此时就藏在人群中握着拳头脸色狰狞。 有了秦始皇刚才这一道圣旨,恐怕以后想对付陈旭就越发要小心翼翼。 “科学院!老夫一定会让你栽在上面!”赵高在心中咬牙切齿,对于皇帝的命令他自然有所忌惮,但在仇恨火焰的燃烧之下,他的理智也并不十分清醒。 何况他对于陈旭仙家弟子的身份一直心存怀疑。 而且他已经暗中将陈旭的身份打听的一清二楚,从出生到现在,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村少年,不过就是在去年夏天上山砍死了一条和山彘争斗重伤垂死的大蛇而已,然后就被谣传为神奇少年,慢慢或许就被人宣扬成为了仙家弟子,这种事在民间多的是,春秋时期诸侯争王用过的借口比这更加夸张,即便是当今始皇帝,也是借用五德轮回学说宣扬自己是秉承天意,以秦代周成为天下正统,但内里的情形许多人都知道,五德轮回之说,只是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而已,而陈旭借用仙家弟子的身份也不过是为了欺瞒皇帝,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已。 陈旭的封赏之事尘埃落定不容再有任何更改。 接下来秦始皇又是各种谕令下发,要求匠作少府、内史府、太仆府、治粟内史、卫尉府等各府衙速速督造清河候府的牌匾、车架仪仗、官秩等事项,同时要求各府衙都必须安排专人跟随陈旭筹办大秦科学院。 整个早朝持续两个时辰,就只为陈旭封赏和筹建大秦科学院之事,散朝之后,陈旭回到府中还未来得及喝口水好好歇息,连续七八个谒者手持圣旨陆续而来,有赐赏金玉珠宝的,有赐美女的,有赐布帛钱粮的,有送车驾仪仗的,还有内史府匠作少府各府衙安排前来报道的的官吏,这些人前脚进后脚出,前后数百人闹哄哄的一直闹腾到快申时才慢慢安静下来。 “我去他大爷的,太特么累了!”陈旭一屁股坐到炕上,一边喝茶一边抹额头的汗。 “恩公,看来始皇帝果然很器重您,这块玉牌可不得了,有了他您随时都可以进出皇宫!” 虞无涯看着堆满一房间的箱子,其中许多已经打开,露出里面的金玉珠宝和钱币丝帛,炕上还丢着一个用纯金打造的箱子,盖子翻开着,里面有一块巴掌大小雪白细腻的玉牌,虞无涯随手将玉牌拿了出来,上面用小篆雕刻着禁宫两个字,背面还有玉玺印章。 “这件玉牌你贴身收好,切莫遗落了!”陈旭接过来翻看了几下递给虞无涯。 “恩公放心,此物一旦遗失恐会有大祸!”虞无涯自然也知道这块玉牌的价值,于是点点头很严肃的将玉牌放进贴身的衣袋之中藏好。 至于赏赐的其他物品,都是皇宫之中的高级货,除开这些之外,还有几大箱衣服,锦帽貂裘琳琅满目,陈旭随便翻看了一下就让英布喊来府中的管家将其搬入库房清点收藏。 一通忙碌下来,陈旭也感觉饿的前胸贴后背,于是摇摇晃晃的去餐厅吃饭。 吕不韦的这个相府不仅地方大房子多,厨房和餐厅也宽阔无比,占地足有数百平米,给陈旭做饭的是秦始皇特意安排的两个御厨,还有七八个厨工和十多个侍女,因此吃饭的场面也颇为壮观。 三个人盘腿坐在榻上吃饭,十多个侍女都就都安安静静的站在四周伺候,还有三个美貌的少女跪坐在三人身边帮忙盛饭夹菜。 这种生活实在是太腐朽了啊! 陈旭一边吃一边感慨。 饭菜做的颇为丰盛,鱼肉禽蛋皆有,不过味道实在是不敢恭维,不是煮就是炖,羊排骨一根足有半尺长,每吃一口,陈旭都要叹口气。 太特么难吃了。 秦始皇每天都是这样吃饭,看来活五十岁还算长寿,如果让自己天天这样吃,估计活不过三十岁。 看来等这几天忙完之后,自己还是要亲自下厨才行。 “无涯,昨天那件事打探的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搞鬼的家伙?”陈旭啃着难吃的羊排骨问。 “还不曾有任何线索,今天上午我去通武侯府找到了王三王四,还见到了上将军王翦,他听闻此事之后让我们暂时不要声张,明天他会安排王五等人带一些侍卫过来帮忙处理!” “王翦的病好了?”陈旭惊讶不已。 “看起来苍老了许多,气色不是太好,喘息有些急促,行动也不如以前敏捷,应该的确是有内伤和劳疾!”虞无涯点点头。 王翦一生征战无数,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一个传奇人物,虽然他灭掉五国,但要说杀的人真并不多,和白起这种杀神完全不同,他精通兵法惯用谋略,在征服六国的过程中从未有过大规模的屠杀行动,称得上是一个儒将,不过这得归功于秦始皇并不好杀的本性。 因为秦始皇连六国王孙贵族一个都没杀,但就是这种仁慈,使得秦朝一直处于不安定的状态,为后来大秦的崩溃留下了巨大的隐患。 当初秦始皇灭六国的借口就是:天下诸侯混战,民苦战久亦。因此统一六国之后李斯等人在议定他的功劳的时候说的就是:兴义兵,诛残贼,平定天下。 至少从大义上来说,秦始皇扫平六国是有巨大的现实意义的,并非仅仅是他想做千古一帝,而是他觉得天下百姓连连经历战争,过的太苦了,需要他去解救,也正是他这种想法加上秦国本来就十分强大,这才最终一统华夏成就不世之功业。 其他六国的国君从来就没有这样想过,或许有野心,但野心不够大,而且眼界也不够大,导致思想境界也达不到统一华夏的高度。 后世的毛大爷差不多也是这种想法,要站在道义的高度去解放全人类,自然有许多人不愿意被解放,希望能够继续当剥削阶级。 第328章 火锅 吃完难吃的晚饭,看看天色还早,陈旭决定去看看王翦。 现如今他来到咸阳,最熟悉的也就是王翦了,虽然还谈不上熟悉到多深,但和大秦军神搞好关系套套近乎还是非常有必要的,至少王翦安排王五等人给自己当护卫这件事解决了自己不少的麻烦。 原来的车夫被解雇了,英布亲自驾车,虞无涯骑马形影不离的跟在旁边,十多个虎背熊腰的侍卫策马守护左右,完全是王侯公卿出门的排场。 而今天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早已在整个咸阳传的沸沸扬扬,因此出门只是,府外聚集了不是少看热闹的的民众,都是想来看看陈旭这个这两日在咸阳风头无两的人物。 始皇帝拜授国相、太师、清河侯,赐金印紫绶,食邑六百户,诸多不可思议的赏赐几乎把所有听到这消息的人震的七荤八素。 莫说是大秦,就算是商周至今,历史上从未有过一个人有过这种恐怖的殊荣。 因此当陈旭车驾驶出相府的时候,觑覦观看的人都忍不住轰动起来,惊叫之声此起彼伏,其中还有许多妙龄少女忍不住捂着胸口脸颊通红,思春的迹象非常明显。 这么年轻的少年郎,竟然就是当今太师和国相? 虽然这些头衔都被陈旭推辞,如今只留下一个清河侯的爵位,但皇帝亲口御封的称呼所有人还是都变相的承认了。 陈旭高坐马车之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无可奈何的满脸苦笑。 看来以后出门一定要低调一些才行,这动静实在是太大了。 一路颠簸来到通武侯府。 果然就像虞无涯说的,王翦看起来苍老了许多,身形也有些佝偻,说话喘气还带咳嗽,和去年在清河镇刷老虎的气势比起来,已经完全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儿。 看来这个大秦帝国的战神估计活不了多久了! 陈旭感觉心里略有些酸楚和凄凉。 “大将军,今日怎么没看见三娘?”喝茶聊天之际,陈旭想起已经返回咸阳一年多的王青袖,不知道那个情绪有点儿炮仗属性的大长腿美女的情况如何了,有没有杀掉赵柘。 “你不知道?”王翦瞪着眼珠子。 “我知道什么?”陈旭略有些懵逼。 “陈侯,三娘已经被陛下封为青宁公主,现在一直住在宫中!”站在旁边的王五解释说。 呃,陈旭愣了半晌才摇头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等有空我入宫就去拜访一下!” “也好,听说她在宫中颇为孤单,平日回来探亲也不与老夫细说,如若见面还请清河侯帮忙劝解一下!” 王翦精神状态看起来的确不好,陪着陈旭喝了一杯茶之后看起来有些昏昏沉沉,挥手让四周的家仆和护卫全部散去之后脸色凝重的说:“你府上发生的事情老夫已经知晓,但其中纠葛颇为复杂,细节老夫不知道,但根由还是出在当初抢劫夏粮税那件事上!” “您说是赵高?” 王翦微微的点了点头:“赵高此人没有什么大能耐,但却谗妒善媚,加上又是皇室宗亲,深得陛下信赖,你刚来咸阳府上就发生这些事,肯定是他安排人所为,只为探测你的反应而已。” 陈旭哑然半晌说:“大将军,几只兔子和黄鼠狼而已,他能探测我何?” “哼,这就是他要的效果,你以为他如此作为就是浅薄,如果你真的这样认为就上当了!”王翦忍不住哼了一声,“赵高此人极善营心,要不然也不会让陛下如此看重,无论是当中书令还是中车府令还是今日之太仆,皆都是陛下最亲近的位置,李斯虽为丞相,但平日想入宫见陛下都还要通禀,但他却可以直入宫中奏事,绝非浅薄之人,这件事看似虽小,如果你无动于衷,他便还会继续试探,但如果你忍不住捅出来被陛下知晓,自然有人会被惩处,你便会因此多树一家仇敌!” “仇敌,此事还会牵扯到谁?”陈旭惊讶的问。 “你现在的府邸是前国相吕不韦的相府,一直空置了十多年,但上次陛下巡游归来便命内史府和匠作少府翻新府邸,安排护卫和随从的是中尉府衙,府中的仆从又是太仆和少府督办,而这些命令又都是右相冯去疾亲自签发,这其中的关节错综复杂,你如今的身份特殊,只要有任何对你不利的风吹草动落入陛下耳中,这些府衙所属的公卿大夫都要受到牵连,许多人甚至还会人头落地,一旦出现这种情况,你便是整个大秦王侯公卿的众矢之的,你当初所说胸藏万机,要在朝堂迎风弄潮,但没有满朝文武大臣的支持,即便是你真的有神仙法术也不行……” 陈旭额头冷汗涔涔而下,感觉后背一阵一阵的发凉。 “所以此事你万不可轻举妄动,我让王三王五等人明日带一些护卫去你府上暗中探查,同时也可以排查一些隐患,你平日也要多加小心,赵高绝不会自己亲自安排人对你不利,而且他也不敢,但却要小心他的阴谋,可能会不断给你树敌!” “多谢大将军!”陈旭很是感激的拱手。 “老夫身体如今一日不如一日,估计时日无多也,很多事情也已经力不从心,加上袖儿的事情,唉……”王翦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看着陈旭,“清河侯,如若将来王家有难,还请援手相助,老夫感激不尽!” 陈旭赶紧站起来说:“老将军何出此言?通武侯府谁敢不利!” “世事难料,谁又说的清楚,明日吾儿王贲会去清河侯府拜访,老夫疲乏了,告罪先去歇息!”王翦站起来。 “老将军请!”陈旭拱手送王翦离开,然后也与通武侯王贲打过招呼之后回府。 第二天上午,王贲果然带领家仆数十人,抬着好大几箱金帛玉器来清河侯府拜访,并且留下饮宴至午时方才离开,而这件事很快也在王侯公卿之中传播开来。 到了下午,太医丞徐福也登门拜访,不过带来的都是人参灵芝等各种珍稀药品和一些烧菜用的香料,看来他也深知陈旭现在肯定吃的不好。 转眼和徐福已经一年多没见了,相见之下自然都欣喜激动无比,喝茶聊天互相说了些咸阳和清河镇的事情之后,陈旭亲自下厨,准备做一顿好吃的招待徐福,同时也为了改善自己的生活。 陈旭穿上围裙戴上帽子,很有几分大厨的派头,两个御厨、七八个厨工和一群侍女被他指挥的团团转,不断的跑进跑出去府外购置物品,不过好在如今府中的钱财不少,光是皇帝的赏赐就有十多万钱,因此购买食菜也都是最好的,莲藕、山药、羊肉、牛肉、各种干菜和干笋蘑菇木耳等山货各样买回来一大堆,熬好汤料之后就在客厅之中用一个碳炉炖上开始涮火锅,并且今天虞无涯和英布在府中抓到七八只兔子,也剥皮清洗干净之后做成烤全兔,外表刷上茶树油和配置的酱料,烤的金黄喷香,只把所有的厨工和仆从都馋的眼冒金星,还在烤的时候便一个个口水不断。 前前后后一共忙活了一个多时辰,等围着火锅坐下来的时候,已经申时过了。 靠,做饭真特么累! 打开了两瓶清河佳酿,四个侍女帮忙斟上酒,四个人便围着火锅开始便涮羊肉牛肉,加上里面已经炖好的干菜木耳等菜蔬,餐厅之中蒸汽弥漫散发出极其诱惑的香味,房子外面都闻得到。 “嘶,好香啊,侯爷这是吃的什么美味?” “听说是一种叫火锅的菜肴,有牛羊肉,还有干笋蘑菇,听鲍厨的帮工说还是侯爷亲自下厨制作的。” “如此奇香,我已经饿的走不动了!” “我也是,腿都软了!” 餐厅外面,几个护卫站在外面一个个都口水稀里哗啦的交流。 “咕咚~” 陈旭吃喝之时,听见站在身边的一个小侍女忍不住吞了一声清晰的口水。 陈旭转头看了一下这个才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女,笑着指着放在大盆中的兔子说:“我们自己吃喝,不用你们照顾,烤好的兔子拿一只去分食!” “奴婢不敢!”少女吓的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磕头。 “快去快去,免得等会儿侯爷变卦了!”徐福伸手将小侍女拉起来。 “奴婢还是不敢!”侍女吓的浑身发抖。 “我是太医丞,和你们侯爷是好朋友,我说可以就可以!”徐福温和的拿着一只兔子塞进侍女手里。 “去吧,再拿一只送给外面的侍卫,都出去!”陈旭摆摆手。 “多谢侯爷!”四个小侍女高兴的拿着两只烤兔子走出房间和一群侍女侍卫分食去了。 “你这样的侯爷寻遍这个大秦也找不到第二个了!”徐福一边涮着羊肉一边感慨的说。 “别府的如何?”陈旭笑着问。 “别府的莫说是侯爷了,就是普通官吏府上,这些侍女奴仆说打便打,说杀便杀,何曾敢和主人分食!”徐福摇头说。 “华夏百姓均是起源于三皇五帝,本无高低贵贱之分,可惜诸子百家如今认同这个理念的恐怕也只有墨家了!”陈旭也微微摇头。 “可惜墨家治国理念太过偏激,加上好勇斗狠,在打压之下如今几乎已经烟消云散!”徐福一边吃一边说,突然想起一件事放下筷子说:“侯爷可曾记得去岁福写给你的那封书信?” 陈旭点点头:“自然记得?你不是说有一个叫黄天琼的墨家方士向皇帝敬献奏章,说东海之外有三座神山吗?” “正是此时!”徐福脸色凝重的犹豫了一下说,“去年我刚到咸阳不过几日,便被一个叫黄天琼的墨徒劫持到城北一处民居之中,在那里我才知道,我祖上也是一个墨徒,而当初传我《鬼谷内经》的那个老者,竟然是当今的墨家钜子。” “那老者可是姓黄?”陈旭想了一下问。 “不错,那黄天琼说那老者便是他的父亲,而且还是当今墨家锯子,他传授我医书的目的就是想让我医术大成之后来咸阳见始皇帝,然后呈上海外有三座神山和不死仙草的奏章,万幸我在雉县落入匪巢,然后被侯爷所救,不然福一定会上当受骗向皇帝进言,然后必然造船出海,估计此时已经被墨徒控制也!他们的目的就是想借助出海寻找神山仙药的机会远遁海外躲避灾祸。”徐福本来答应黄天琼不对外人说出此事,但对陈旭他却不想隐瞒此事。 陈旭楞了一下,“你可知道那黄天琼的父亲叫什么名字?” “恩公,不用猜,肯定叫黄庭靖,就是上次我们在下邳遇到的那个老者!”虞无涯放下酒杯说。 “无涯说的不错,我事后打听过,当今墨家钜子就是叫黄庭靖!”徐福点头。 原来如此,看来上次没猜错,黄石公就叫黄庭靖,而且还真的就是墨家钜子! 陈旭此时也差不多弄清楚了那个老者的来历。 应该是墨家受到秦始皇的不断打击之后销声匿迹隐藏民间,然后又不甘心,一边想忽悠秦始皇出海寻找仙药借机离开大陆,同时又传授张良太公兵法,打算培养一个痛恨大秦的兵法大家,将来好推翻大秦。 如果这个推测没错的话,那么历史上的一些事情就说的通了。 一念想通,陈旭也对于墨家突然有了更多的认识,这个组织非常的可怕,无论是乘船出海还是推翻大秦,这两件事在自己了解的历史中都是成功了的。 徐福带领水手和童男童女出海,最后一去不归,按照后世的推测就是跑到了日本,这个说法就连日本人自己都承认。 而推翻大秦的战争中,张良可以说功不可没,而且还辅佐刘邦建立大汉,最后又功成身退,成为了历史上一个传奇人物。 不过经过自己一番搅局之后,墨家操纵的这两件事都差点儿黄了。 造船出海可能问题不大,但张良肯定是得不到太公兵法了,也就是说,眼下的大秦已经少了一个精通兵法的超级对手,将来的事情走向已经开始扑朔迷离。 第329章 始皇帝的愤怒 几人边吃边聊,喝掉了六瓶清河佳酿,准备的牛肉羊肉和菜蔬也都吃的七七八八,时间也已经是酉时过半了。 “多谢侯爷今日款待,福回府去了,改日请侯爷去府上饮宴!”徐福喝的面红耳赤,走路都有些踉踉跄跄,上车的时候不光抱了一叠陈旭从清河镇给他带来的本草纲目草稿,手里还提了两只烤全兔,准备带回府中与妻妾品尝。 马车辘辘一路颠簸,徐福也颠的晕晕乎乎,还没到家门口便被两个内侍将他拦住。 “徐太医,陛下突然食欲不振,姜夫人和淑妃唤您速速入宫!”一个内侍焦急的说。 呃~,徐福看了一下抱在怀里的烤兔子,“两位稍等,我先回府暂时放下食物再说!” “徐太医等不及了,我等已经出来快半个时辰,如若让夫人等急,我等性命难保也!”另一个内侍也焦急的说。 “那走吧!”徐福没有办法,只好让马夫调转马头径直去皇宫。 秦始皇今日情绪有些不好。 吃晚饭的时候不知为何突然大发雷霆,将碗碟丁零当啷的扫落一地,吓的御厨和一众内史内侍密密麻麻跪满一地,好在大皇子扶苏前来请安,秦始皇在儿子面前似乎为了保持威严才强行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然后又在闻讯赶来的两个妃子的劝说下重新开始进餐,可是却一口都吃不下去,勉强喝了半碗米粥便回寝殿,然后寝殿之中又传来了摔东西的声音。 始皇帝的这个行为可以说很少见到。 自从他正式登基成为秦王之后就很少出现了,听说最为暴怒的一次是得知嫪毐自称假父,并且并非阉人,而且其母后通奸并且生下两个儿子的事情之后,曾经差点儿疯狂。 不过那时他还未成年,由吕不韦摄政。 秦始皇借去雍城冠礼之时密令王翦暗中率精兵保护,而嫪毐也乘机盗取赵姬的印信和始皇帝的玉玺发动叛乱,不过这严重威胁到了吕不韦的地位,因此吕不韦勾结昌平君和昌文君两人率领家仆和门客与嫪毐的手下在咸阳大打出手,嫪毐政变失败之后与手下党羽逃出咸阳。 秦始皇震怒之下令谕全国:“生擒嫪毐者赐钱百万,杀死嫪毐者赐钱五十万。”嫪毐及其死党很快被一网打尽,秦皇车裂嫪毐,灭其三族。嫪毐的死党卫尉竭、内史肆、佐戈竭、中大夫令齐等二十人枭首,追随嫪毐的宾客舍人罪轻者为供役宗庙的取薪者——鬼薪,罪重者四千余人夺爵迁蜀,徙役三年。 平息这场叛乱之后,秦始皇第一件事就是罢吕不韦国相之职,然后这才放开手脚开始治理秦国。 而自从亲政之后,基本上秦始皇就很少无缘无故的发火了,平日虽然不喜言笑神态威严,但总体来说还算是一个平静的帝王。 但今天秦始皇的情绪突然爆发的很突然,因此便将皇宫之中的所有人吓的魂不附体。 在两个内侍的带领下,徐福穿过重重叠叠的宫门来到始皇寝宫的时候,酒已经醒了大半。 此时寝宫门口除开玄武禁军之外,还战战兢兢跪了一地的内史和内侍,而两个身穿华服的美貌女子已经在门口急的踮脚张望。 “快快,徐太医来了!”两个内侍一路拉着徐福小跑过来。 “徐福见过姜夫人和淑妃……” 徐福还来不及行礼,稍微年长一些的女子便焦急的说:“徐太医免礼,陛下晚宴不知为何突然生气,只吃了半碗米粥,这可如何是好,陛下平日最亲近您,还请您劝解一下陛下,好好吃些食物,不然恐会饿坏身体!” 徐福只好无奈的劝解安慰说:“夫人和淑妃莫要焦虑,陛下可能是因为心情不好吃不下饭食,臣这就进去探视一下。” “好好,徐太医请便!”两个女人都急的眼圈发红。 徐福此时手上还抱着一叠书册提着两只烤兔子,不过情急之下也不知道放哪儿,只好还是拿在手中轻轻的在半开的宫门上敲了几下大声说:“陛下,徐福求见!” 房间里沉默了许久之后才传出来秦始皇的声音:“是徐太医,进来吧!” “是~” 徐福抬腿跨进寝殿的大门,此时里面的地上还趴着几个宫女和内侍,一个个全都身体瑟瑟发抖。 “陛下,听姜夫人和淑妃说陛下晚宴吃的甚少,臣便前来探看,如今已经是寒冬时节,饮食不足恐寝睡不宁,还请陛下保重身体!” “朕吃不下,这么晚了还劳累徐太医进宫,也罢,既然你来了就陪朕说说话,你们都退下去吧!”秦始皇坐在椅上,虽然四周点燃油烛,但寝殿里面看起来颇为昏暗冷清。 “喏~”跪在地上的宫女和内侍如蒙大赦,一个个爬起来小心翼翼的退出房间。 “徐太医手上拿的是何物?”秦始皇的眼神落在徐福手上。 “这个……陛下恕罪,臣刚从清河侯府饮宴归来,这是清河侯带给我的一些医书,这两只……是烤全兔!”徐福尴尬的回答。 “医书?拿来朕看看!”秦始皇似乎一下来了兴趣。 徐福不敢怠慢,赶紧把几册没写完的本草纲目恭恭敬敬的放在秦始皇面前的案牍上。 “本草纲目?”秦始皇随手拿起一册,看到封面上的字,然后翻开,首页上边写着医者父母心几个大字,再往后看,都是记录的一些药材的药性和药用方法。 对于药材,秦始皇还是略有些研究,主要是宫中豢养有不少的医道术士,平日交流之下对于一些药性和药理也知道不少。 秦始皇把五本本草纲目都挨着大致翻看了一遍,似乎情绪也平静了不少。 “这是你编写的?”秦始皇合上书册之后问。 “回陛下,这是去年臣流落清河镇的时候遇到清河侯,他与我讲解交流医学之后臣受到启发编撰的,不过后来上将军旧疾复发,臣便来了咸阳,这些便留在清河镇,臣准备抽空把后面的继续写完,想编著一册囊括医药、救治、方剂、助产、内外科治疗等常用治疗方法的著作,用来作为指导卫生院医士护士的规范,如果能够推广开来,也能为民间解疾治病!” “徐太医不愧是我大秦名医!这本医学著作出来,当超越神农本草成为一部医学宝典,是我大秦万民之福也!”秦始皇听完后点头夸赞。 “臣惶恐,这些都是在清河侯指点下编写的,臣不敢贪功!”徐福赶紧说。 “清河侯真是一位奇人,你能遇到他的确是天大的缘分!”秦始皇微微有些感慨,然后指着徐福手上的两只兔子,“你与清河侯是旧识,去他府上饮宴莫非就送你两只兔子?” “非也,清河侯晚上请臣吃的火锅,这两只兔子是……”徐福说道这里突然住口,额头上瞬间有汗水沁出。 “徐太医,你为何话只说一半?火锅是何物?这兔子又是何来历?”秦始皇等了半晌,看到徐福似乎不打算说了,顿时忍不住问。 “回陛下,火锅就是把各种菜蔬和香料混在一起煮,得到一大锅鲜美无比的汤料,然后把牛羊肉切成薄片,吃的时候直接取著夹放入汤料之中涮成七八分熟就可以开食,那个味道极其鲜美……嘶……”徐福说道这里还忍不住喉结一耸开启滑屏模式,不由自主的吞了一口口水。 “还有这种吃法?”秦始皇本来晚饭就没吃饱,此时情绪平静下来之后听徐福说了一下火锅的吃法,竟然感觉浑身都饿了。 “这两只兔子闻起来颇香,又是何种制作方法?美味否?”秦始皇是知道陈旭善于制作美味食物的,最开始的山药茯苓饼,后来的米花糕和饼干,这些早已就有人从宛城的清河商店买来尝过了,最美味的当然是清河佳酿,昨天陈旭初入咸阳便给他送了一大车足有两百瓶,还有茶树果油、清河美醋、瓷器各有一车,紫云仙茶五十筒,按照清河商店的售价来说,价值足有数百万钱,不过对于陈旭来说,按成本计算估计不到五千钱。 “陛下,这是清河侯亲自烤制的两只酱汁烤兔,味道香酥美味,臣还没来得及拿回家便跟着内侍入宫……” “既是美味,与朕尝尝!”秦始皇打断徐福的话。 “陛下不可,烤兔固然美味,但未经过太医令和太官令的允许,陛下不可贸然食之!”徐福额头又开始冒汗,很是后悔刚才没在半路上把兔子丢了。 “无妨,你便是太医,既然言之美味,何须太医令和太官令允许,拿来与朕!”秦始皇不依不饶,而且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徐福无可奈何的只好把一只兔子恭恭敬敬的递给秦始皇。 “唔,烤制的金黄酥脆,香味浓郁……”秦始皇观察一下之后撕下一小块放入嘴里,咀嚼之下忍不住赞不绝口,然后彻底放弃了帝王的架子,一只手提着兔腿,另一只手不断的撕下兔肉塞进嘴里,而且还越吃越快,甚至连里面烤的酥脆的骨头都咬碎吞了下去。 徐福目瞪口呆的站在旁边,足足过去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秦始皇已经吃下去小半只兔子,速度这才放缓下来。 “陛下,烤兔味道虽好,但乃是炭火炙烤而成,而且略有些辛辣,吃多了上火,所以还请陛下节制一些,少食,不然恐寝睡不宁!” “无妨,一会儿朕喝一些清热消火的羹汤便是!”秦始皇又吃了几块,这才心满意足的停下来用衣袖擦嘴巴。 而此时看起来,秦始皇的情绪已经完全恢复平静,与平日没有任何区别,徐福也松了一口气行礼说:“陛下,天色已晚,还请早些安寝,臣明日再来看望陛下!” “你刚才有句话为何只说了一半,究竟是要隐瞒朕什么?”秦始皇并未忘记方才的事情。 “这个……”徐福额头再次冒汗,微微踌躇之后说:“陛下,今日在清河侯府饮宴之时听闻了一件怪事!” “何事?” “饮宴闲聊之时,臣听闻昨日和今日,清河侯府中找到许多被人用麻绳拴在树丛之中的兔子和狐狸,数量足有十多只,不过却不知道是何人所为,清河侯把这些抓获的兔子做成了烤兔……” 秦始皇听完之后默然不语,许久之后摆摆手说:“辛苦徐太医了,天色已晚,早些出宫歇息去吧,此事切莫张扬出去!” “是,陛下,本来清河侯也是这样叮嘱臣的,不过陛下问及,臣不敢撒谎隐瞒!臣告退!”徐福赶紧躬身行礼之后拿起本草纲目的草稿,提着剩下的一只兔子退出房间。 此时寝宫外面依旧跪了一地的内侍和宫女,姜夫人和淑妃仍旧焦急的等在外面。 “徐太医,陛下如何?”两个妃子赶紧围上来问。 “姜夫人和淑妃还请安心,陛下无虞,吃了半只烤兔,请吩咐御厨做一些银耳菉豆羹来让陛下吃一些,免得夜晚安寝之时燥热揭被中了风寒!” “好的好的,多谢徐太医!”两个妃子赶紧一起给徐福行礼,吩咐内侍送徐福出宫。 而寝宫之中,秦始皇此时心情已经平复下来,独坐在大椅之上,脸色慢慢变得冷峻无比。 他今日突然愤怒,是因为朝堂之上对于陈旭的封赏之事引起的。 这也是他第一次在朝堂之上遭到几乎所有官员的阻拦和反对,特别是上卿蒙毅竟然是第一个站出来的,难道蒙氏也开始与朕离心离德了吗? 而现在从徐福口中,他又得知了发生在陈旭府上的这件怪事,联想下来,感觉整个整个朝堂文武百官似乎都不欢迎陈旭,但陈旭给他的信和献上封神榜之后又反复叮嘱,天机不可泄露,一旦透露出去,大秦恐有祸患,这让他心中积闷难当,加上平日性格本就孤僻多疑,因此开始怀疑满朝文武都似乎在与他作对。 不怪秦始皇这样想,而是此次巡游中发生的是太让他震动了,已经彻底动摇了他的心神。 难道是朕平复六国之后这两年疏忽了什么? 秦始皇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默之中。 第330章 公司化管理 接下来的几天,咸阳一切平静如常。 清河侯府也一切平静,只是多了王三王五几个人,带着一群通武侯府的侍卫接管了府中的重要位置的防护工作,同时也在暗中调查到底是那些人在暗中作祟。 陈旭这几天很忙,筹备中的大秦科学院已经有了自己单独办公的署衙,就在咸阳宫西面,是一栋占地十多亩的厢殿,厚重的青石建筑,房顶也是石砖石瓦用三合土铺设,秉承了咸阳宫所有建筑的特色,看起来磅礴大气,听说原来是太医署的署衙,不过现在的太医署已经迁到大秦卫生院中去了。 而经过几天的人员调配之后,科学院的人员也都差不多配备齐全,除开一队一百人的中尉府禁军负责科学院的安全之外,大部分官吏都是由郎官调任而来,但其中还有一个熟人,为了方便陈旭命令的推行,秦始皇把中常侍赵擎也配备给他当助手,有赵擎的帮忙,很多事情都能够很快的分派下去并且得到执行,这也让陈旭轻松了许多。 经过几天的规划之后,陈旭将科学院暂时划定了几个必须的部门。 安全处,暂时由英布负责,本来是想交给虞无涯负责的,但虞无涯表示他只负责陈旭的安全,其他人死不死跟他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于是陈旭只好让英布先顶上,虽然英布这个人有些不太靠谱,不过眼下暂时不会有问题。 钢铁冶炼处,由公输胜负责。 制造处,由麻杆负责。 对外联络处,由赵擎负责。 剩下还有监察处、人事处、规划处、财务室,生活管理部,后勤保障部,这些也都安排一些郎官负责,所有的一套几乎完全按照后世公司的部门进行设置,部门和人员安排结束之后拟定名单,由赵擎将管理层名单送去给秦始皇过目。 大秦科学院和大秦卫生院不太一样。 大秦卫生院隶属于太医署,所以有管理部门负责,里面的太医和官员都是有行政级别的,也就是有正式的编制,也有官秩定制。 但大秦科学院不一样,是一个完全独立的全新部门,三公九卿似乎都管不到,因为陈旭的身份太特殊了,而且调配的人手各个署衙几乎都有,简直就是一个人员杂货铺,最主要的是谁都不想管,生怕惹一身屎。 陈旭虽然乐意看到这种局面,但这却不是一个好现象,因为出事了没人背锅,于是陈旭想了许久,把大秦科学院改命为大秦皇家科学院,然后将新的名称也一起交给赵擎,让他送去给始皇帝过目。 “侯爷,陛下请您速速入宫一趟!”不到半个时辰,赵擎去而复返急匆匆的走进陈旭办公的房间。 “知不知道陛下让我进宫所谓何事?”陈旭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 “不知道,陛下看过您的奏章之后就让我来找您!” “走吧!”陈旭也不敢耽搁。 出门,署衙的院子里面停着好几辆马车,陈旭坐上一辆四马拉乘的豪华马车,说一声去皇宫,车夫便扬鞭启行,虞无涯也随即策马跟了上来,英布大声呼喊几声,十多个虎背熊腰的中尉府禁军也都翻身上马,一队人前呼后拥往皇宫而去。 科学院署衙之外,平日照例围了许多闲得无聊的人,看见陈旭出门,顿时都骚动起来,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这个场景陈旭这几天已经很熟悉了,头痛但又无可奈何。 “快看快看,国相大人要去皇宫了!” “别乱说,是清河侯!” “有区别吗,国相可是陛下亲口御封的!” “是啊,只是被小侯爷拒绝了而已!” “好年轻气盛的少年郎,看看我等,真的无地自容也!” “不错,昔有甘罗十二岁为相,今有陈旭十五岁封侯,想我等这个年纪,还在碌碌无为,整日浑浑噩噩的混日子,时运不济也!” “非是时运不济,是你太蠢笨了!” “你是何人,胆敢骂我,吾乃小说家皇甫缺是也!” “皇甫缺?没听过,我看你是缺心眼儿!”旁边一个人撇撇嘴。 “入你老母!”叫皇甫缺的男子一拳砸在与他斗嘴的人的脸上。 “入你娘,竟然敢打我!”被打之人也是火冒三丈的跳起来挥拳扑上来,两人瞬间纠缠在一起,虽然装扮都是文士风格,但砰砰啪啪拳脚相加打的却是风生水起,而且一招一式都还略有章法,和后世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完全不一样。 两人打斗之下场面顿时混乱无比,围观的人群中很快就空出来一大片空地。 “去,将这些人驱散,当街斗殴喧哗,可是要罚钱吃鞭子的!”陈旭皱着眉头说。 “散开散开!”几个禁军策马冲上去很快就将人群驱散,两个打架的家伙也都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赶紧道歉之后离开。 “呸,胆敢辱我缺心眼儿,你可敢报姓名,明日我就去清河侯府递交拜帖,一旦我成了清河侯的门客,看我不弄死你!”叫黄埔缺的家伙临去之际还恶狠狠的说。 “惧你乎?某儒家门徒孙叔炅,明日某也去清河侯府递交拜帖!”另一个略有些鼻青脸肿的家伙整理着衣服和头冠轻蔑的说。 “无耻之徒!”皇甫缺大怒。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岂可以气运断生平,说你蠢你还不承认,明日清河侯府见罢,如若要生死相博,某奉陪到底,告辞!”孙叔炅拂袖而去。 马车一路颠簸,很快来到皇宫外,通报之后在内侍的带领下,陈旭和赵擎两人七拐八拐的来到宫中一座殿堂。 秦始皇朝服穿戴整齐似乎准备上朝,但却仍旧坐在大椅上反复观看者手上的一本书册,这就是刚才赵擎送过来的大秦科学院的安排事项。 “陛下,清河侯到了”一个内侍在殿门外奏报。 “快请!”秦始皇竟然站了起来。 “陈旭拜见陛下!”陈旭跨进殿门,然后恭恭敬敬对秦始皇施礼。 “清河侯勿用多礼,朕已经说过,见朕可以不拜!”秦始皇请陈旭入座之后指着手中的书册说,“方才赵擎送来这份奏章,朕观看之后很是疑惑和惊奇,所以迫不及待请清河侯来仔细询问一番!” “陛下有何疑惑?” “其一,就是这大秦科学院改名为大秦皇家科学院的事情?添加皇家这两个字到底有何意义?”秦始皇问。 “皇家自然就是陛下的皇家了,将大秦科学院改名为大秦皇家科学院,这样科学院便只属陛下管辖,其他人无权插手,因为科学院研究的东西都是来自于太乙天尊的天书,插手管理的人越多,越容易出现疏漏,一旦臣真的将太乙神雷研究成功却又被不轨之人盗取制作方法,将来恐会酿成巨大祸患!”陈旭认真的说。 “不错,幸亏清河侯提及,朕差点儿忘记了!”秦始皇脸色瞬间严肃无比,站起来在房间走了几步停下来,“看来改成皇家科学院是必须之事,防护工作也必须交由卫尉而不能交给中尉,朕还要给给科学院配备五十名玄武卫,此事我等会儿在朝议上宣布。” “陛下如此处置,臣便放心了!”陈旭松了一口气。 “对了,清河侯在奏章上将科学院分成了许多名称奇怪的管理分类,朕也不太明白,还请清河侯详细给朕解释一番!” “是!”陈旭于是将科学院的不同部门的职权仔细说了一遍。 “清河侯如此分置管理,的确令人耳目一新,管理起来也定然井井有条!”听完之后秦始皇忍不住赞叹。 第331章 三省六部 “陛下,其实不光是科学院,即便是朝政同样可以如此清晰的划分责权进行管理,如今之大秦,无论内史还是其余诸郡,文武百官虽然皆都是陛下臣子,但除开少府是管理皇宫之外,基本上各府署衙都职权不清不楚,既在处理民政,又可以参与皇宫内院的事务管理,少府隶属九卿,但归丞相统筹管辖,加上太仆、奉常也都牵扯其中,使得一些事情很多府衙都可以插手,比如太仆负责掌管皇家车马,但卫尉也有管辖权,如若调配不好就可能造成混乱,每次陛下出行都要多道谕令进行协调,但如果进行合理的责权划分之后,将皇家事务和民政分开处置,其中的混乱便可大大减弱。”陈旭站起来拱手说。 “清河侯还请直言,怎样分置才会责权清晰减少混乱!”秦始皇听完之后问。 “陛下雄才武略横扫六国,大秦取周而代,如今一统天下成就不世之功业,车同轨书同文度同制,画郡县废分封,这都可以称为开天辟地之举措,而这些举措也必然千百年传承下去,如此丰功伟绩比之三皇五帝实不遑多让,但既然大秦不同于商周,又何必继续采用商周治国之法,时移世易,从商周传承下来的许多东西就该摒弃,不然就不适合大秦往后的发展,三公九卿制虽然已经有所改动,但改的并不彻底,许多制度臣以为当废弃,重新拟定一种全新的制度来适应我大秦将来的发展!” “还请清河侯详细道来!”秦始皇脸色虽然平静,但心中却如同潮水翻腾。 改制朝堂,是秦始皇早就一直想做的事情,虽然大秦采用李斯的建议废除三公,分置左右丞相统辖文武百官,又有监察御史监察百官,但很多事情处理起来并不得心应手,就像陈旭所说,各府衙责权不清,上次高墧被罢太仆之职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能够插手皇宫内府的府衙实在是太多了。 而同样,改制大秦的朝堂格局也是陈旭思虑已久的事情,基本上去年在宛城遇到秦始皇巡游东南的时候就开始反复思量这件事了,朝堂的格局他已经从王五等人和虞无涯水轻柔口中了解不少,要改变大秦,不光要从民生和技术上进行改造,还需要将朝堂也改造一遍,采用后世一些比较先进的政治制度,这样双管齐下,大秦才可能被他救活过来。 三权分立肯定不行,明朝的内阁制也太超前了,君主议会制更不可能,唯独隋唐时期的三省六部制最为合适,既不削弱皇权,又加强了朝政管理,最主要的是官员升迁会有一套严格的标准和级别,不至于像现在一样官职和俸禄混乱,而其实陈旭最为关心的是科考制度。 如今的大秦虽然读书人稀缺,但诸子百家的理论也相当繁荣,数不清的方家术士聚集在咸阳,都想混进朝堂当官推行自己学派的理论,但奈何如今已经不是七国争霸时候,大秦独此一家,再无依靠自己的理论就能打动一国之君位居朝堂指点江山的机会,如今的大秦朝堂格局已定,以左相李斯为代表的法家势大,而且百官公卿的地位也都日趋稳固,没有根基,没有靠山,没有家族的帮助,普通的方家术士想挤入朝堂已经越来越来难,而李斯等人的权势也会越来越大,最后如同铁板一块,大秦的所有官员都是从这些公卿王侯的家族之中出来的,长此以往,就会形成士族门阀阶层,如同东晋时期,门阀集团秉持国政,连皇权都能剥夺,如果不能不断的引进持不同政见的新鲜血液来不断稀释这些门阀士族,一旦秦始皇死,即便是扶苏上台,恐怕大秦帝国的未来也不会如同后世人猜测和想象的那么好。 好在如今的大秦才刚刚开始,起于寒末的官卿还有很多,朝堂风气还比较开明,只要获得始皇帝的支持和肯定,改造起来应该不难。 比如左相李斯,就是楚国普通家庭出身,小时候学习过一些文化知识,在当地做一个小吏,但他志向高远,不满足于像一个仓鼠一般一生目光短浅碌碌无为,于是便辞去小吏的职务到齐国游学拜荀况为师学**王之术。 而荀况这个人虽然是儒家门徒,但却非常崇尚法家的一些理念,认为治国需要法礼兼顾,光靠仁德不行,于是就教出来韩非子和李斯这两个对法家理念有些变态执念的高徒,而当初七国之中,唯有秦国崇尚法理治国,李斯便踏着师兄韩非子的脚步投奔秦国,最后一举成功,如今成为了权倾朝野的大秦左相。 三省六部制的朝堂制度比起如今的三公九卿制度来说要高好几个层次,一直发展了近八百年之后在隋朝才真正成型。 关于改造政治制度的问题陈旭虽然思虑许久,但也没想一入咸阳就拿出来,本来还想拖上一年两年,等自己的地位稳固之后再提出来,但眼下既然秦始皇问起,他也不想继续隐瞒下去,反正迟早要说出来,现在说出来,不管秦始皇采纳与否,都会在皇帝心中留下一个极其深刻的印象,到时候真的改造起来也就水到渠成了。 于是陈旭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之后说:“陛下,臣这个改变朝堂制度的方法叫三省六部制。” “何为三省六部制?”秦始皇脸色严肃。 “所谓三省,就是中书省,尚书省和监察省。中书省,就是掌管机要,发布政令,陛下安排的一切朝廷命令都必须经过中书省的审核才能下发,行丞相事;尚书省,统筹管辖大秦民政,下设六部,礼部,负责行太仆、宗正、典客事;户部,负责天下户籍管理和税收财政收支,行治粟内史事;吏部,负责大秦文职官吏的任免、考核、升降、调动等;兵部,负责掌管选用武官及兵籍、军械、军令、赏爵等;刑部,负责审定各种法律,复核各地送达的刑名案件,行廷尉事;工部,负责各项工程、工匠、屯田、水利等职务,行匠作少府事。这六部之下再分设署衙,管理全国郡县各项事务,行丞相事;而监察省,则是监察天下文武百官,行御史事。” “这三省六部皆都直接对陛下负责,朝堂军政命令也皆都由这三省六部执掌签发,陛下也只需要审核三省六部呈送的奏章即可,为了配合这种制度的推行,臣还想到一个拟定和考核官员级别的方法,把如今大秦所有的官吏等级规划为一到九品,这样更容易清晰区分,使得管理更加方便……” “而关于皇室车马、出行、内务、用度等管理,仍旧由少府负责,但少府不再参与朝政,不涉外部任何军政事务,这样就彻底将皇家内务和大秦政务彻底分开,皇宫之内一应用度单设内府库,由少府呈报户部统一调配……” 历史上的三省六部制陈旭也只知道一个大概,但这件事他毕竟已经深思熟虑许久,因此说起来也都条理清晰,秦始皇听的时候脸色不断变换,明显在心里受到很大的冲击,因为陈旭所说的这种制度一旦推行,的确很多混乱的事情将得到非常明显的缓解,但其中还有不少需要完善。 “陛下,该上朝了!”这时一个少府的内侍在门口提醒。 “嗯,中书令先去朝堂通知一声,朕晚些再去!”秦始皇摆摆手。 “喏~”内侍转身离去,到朝议大殿通知文武百官去了,而秦始皇又更加详细的询问了不少关于三省六部的情况,陈旭便将以前思考的一些利弊都完完整整讲了一遍。 “陛下,这些都是臣并不成熟的想法,如若要推广,许多方面还需要仔细斟酌,事关大秦的安危与稳定,陛下也不用操之过急,等过两三年之后再徐徐推行不迟!”陈旭最后拱手行礼说。 “这件事朕会好好考虑,到时候公诸朝堂一起商讨!”秦始皇说完之后安排人送陈旭出宫,然后神色平静的在谒者和内侍的引导下去朝议大殿。 第332章 门客 第二天一早,陈旭刚吃过早饭,守门的兵卒便跑进来禀报:“侯爷,门外有两个人求见!” “什么人?”陈旭好奇的问。 “不知道,一个自称叫皇甫缺,一个叫孙叔炅,言称是来投靠侯爷的!” “投靠我?投靠我干啥?”陈旭莫名其妙。 “恩公,所谓投靠,就是门客自荐,他们想来侯爷府上做门客!”虞无涯解释说。 陈旭这才恍然大悟,门客他自然知道,这种人在春秋战国至秦汉时期非常的普遍,稍微有些名望的公卿大夫家里或多或少都有些,文武都有,平日帮忙打理府中的产业,也可以出谋划策或者随行保护,英布实际上也算是陈旭的门客,而吕不韦编撰的吕氏春秋基本上就是府中的门客群策群力完成的。 但门客也是一把双刃剑,并不能完全保证忠心,如果被人收买也可能会惹来很多祸患,比如英布这个家伙,就或许有反骨。 陈旭想了一下摆手说:“打发他们离开,我暂时不需要门客!” “喏~”兵卒拱手准备离开。 “等等!”虞无涯叫住兵卒,然后对陈旭说,“恩公,眼下府中事务繁多,就我和英布两个人也无法事事俱到,招一些门客也能为我们分担一些压力!” “对,恩公现在是侯爷,有封邑,非是普通官卿,可以征召门客,当初信陵君平原君都有数千门客,吕不韦和嫪毐也都有数千门客,通武侯虽然比较低调,但府中也有上百位门客,有门客辅佐,很多事情您只需要坐在家里发号施令就行了!”英布也赶紧说。 “你们都认为该找几个门客?莫非为了偷懒?”陈旭脸色古怪的问。 “侯爷,非是我等偷懒,门客大多都是有能力的人,多招一些人帮忙,很多事情就不用亲力亲为,就好比经营清河客栈这种事让胡宽这种门客去做就比较方便,何况有些事侯爷就不该亲自去干!”英布赶紧说。 “我记得做饭也不是侯爷该干的事,为毛你们每次都催着我去做饭?”陈旭无语的看着两个家伙。 “嘿嘿!”虞无涯干笑几声扭头看窗外。 英布也赶紧低着头不说话。 跟陈旭这种脑洞比较大的人唠嗑儿很容易聊岔气。 “门客……门客……”陈旭在心里反复念叨了无数遍。 眼下自己身边的确人手不够,身边除开虞无涯和英布之外,似乎也只有胡宽可以用,而胡宽还在宛城,因此很多事情做起来捉襟见肘。 “去吧两个人带进来!”微微沉思之后陈旭发话。 “喏~”兵卒转身你去,很快就带着两个文士装扮的人进来。 一个约莫二十五六,圆脸,带着玉冠,腰间坠着一块玉佩,但看起来稍微有些落魄的样子,脸上还有几块青紫,另一个三十左右,白面黑须,穿着皮袄带着皮帽,看起来也略有些落拓,一个圆圈有些青黑。 “皇甫缺拜见清河侯!” “孙叔炅拜见清河侯!” 二人一起恭恭敬敬给陈旭行礼。 “你们认识我?”陈旭更加好奇。 “这个……我们这几日一直都在侯爷府外守候,早昨日还见侯爷乘车去皇宫!”皇甫缺脸色涨红的讪笑着说。 “我想起来了,昨天就是你们两个在科学院的署衙外打架!”陈旭瞬间想了起来。 “嘿嘿,是!”孙叔炅也红着脸干笑着回答。 “你们二人缘何打架?”陈旭更加好奇。 两人支支吾吾将昨日打架的事说了一遍,陈旭脸色古怪的说:“你二人投靠我没问题,但我要提前说清楚,一旦背着我干一些作奸犯科之事被我知晓,后果会很严重!” “侯爷放心,我二人皆都饱读圣贤诗书,非是背信弃义之辈,绝不会有二心,我们也是仰慕侯爷才来投奔,也是希望一身所学能够为侯爷所用,不至于一生碌碌无为也!” 皇甫缺和孙叔炅赶紧一起躬身行礼 接下来陈旭详细询问了两人的身份来历,又问清楚了两人擅长之事后,陈旭指着孙叔炅说:“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府上的财务主管,负责钱财管理和收支用度。” “多谢侯爷赏识!”孙叔炅激动的黑眼圈都红了,同时还得意的瞅了身边的皇甫缺一眼,眼神充满了挑衅。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府上的管事,负责出入和来往迎接安排。”陈旭指着皇甫缺说。 “多谢侯爷,缺一定兢兢业业不会有任何差池!”皇甫缺本来有些失落,但瞬间便心花怒放,更加挑衅的回了孙叔炅一个白眼儿。 “英布带二位去安排住处,同时召集府上管家和所有侍卫仆人见面,明日正式履职,顺便把王五王七几个叫过来,等会儿一起吃火锅!” “恩公,他们二人初来乍到就委以管事之权和钱财用度的重任,会不会出事?”等英布把两人领走之后,虞无涯有些不确定的说。 陈旭撇撇嘴说:“不是你和英布要求我收门客的吗?收来不用我吃饱了撑的?” “可是这样用也太突然了些!”虞无涯无语的回答,然后似乎又自己解释一下说,“不过应该没问题,凭借恩公现在在咸阳的名声,估计他们也不敢有任何二心!” “二心不二心我不知道,等会儿吩咐王三等人平时注意一些两人的举动,只要不是奸细就行,而且这两件事也只是暂时委任,等开春之后我从清河镇调一批人来接管府中的事情,同时再购买一些仆从下人,不相干的到时候都辞退就行了!”陈旭也颇有些无奈的说,眼下府中他能够信任的也就虞无涯和王三王五等四人,英布只能算半个,其余的一个都不能相信,如果放在后世,陈旭相信自己的府上已经到处都是窃听器和摄像头了。 接下来两天陈旭都比较忙。 秦始皇在朝堂下令重新调配了科学院的安保力量,撤去中尉由卫尉接管,同时真的安排过来五十个玄武卫化妆成普通侍卫分派在署衙之中执行暗中监视和保护。 这些陈旭都没在意,而且也乐见其成。 皇帝这这个举动,绝对会打消如多不轨之人的想法。 筹建科学院,首先自然是要征集各个行业的熟练工匠,然后是各种精通计算和建筑的人才,还有诸多能写会算的知识分子,要改变大秦,光靠陈旭在清河镇那样小打小闹肯定不行,需要建立许多工厂,而且得尽快。 然后陈旭想到的还有一个精通计算的数学家,那就是张苍,于是一纸调令,张苍便从御史变成了科学院的副院长兼数学研究所所长。 科学院的内务安排的差不多之后,陈旭感觉该进行更重要的事情了,于是召集科学院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员,一群人骑马出城顺着渭河往东巡视,打算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建造科学院冶炼钢铁的厂房。 第333章 建工厂 此时寒冬时节,河风呼呼,渭河两岸树木早已枯叶凋零,河滩和河堤上也是荒草丛生,大片的庄稼地黑土裸露,种下的冬麦已经开始发芽,露出浅浅的绿色,一些牛羊马匹在河滩上啃食枯草,还有衣衫褴褛裹着皮毡和冬装的农夫在田间劳作。 “恩公,您到底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一群人跟着陈旭顺着渭河往下走了七八里之后,陈旭一路东看西看有时候还会停下来对着河水发呆许久,弄的虞无涯都有些憋不住了。 “我要找一个方便修筑水坝和水渠驱动水车的地方?” “您建水车干嘛?莫非要种田?”水车虞无涯已经在清河镇见到过了,是陈旭设计的,架设在小清河边上用来提水浇灌庄稼地的东西,用脚踩就可以把水从河里提上来,非常新奇,现在已经成了清河镇一个著名的建筑和景点。 “这个水车不一样,可以叫做水轮机,不是用来提水,而是用水来带动水车转动,将来炼钢炼铁打造军械可以省时省力,如果修好之后,水车转动一下,哐当一声瞬间就能打造一把刀坯或者剑胚出来。” “恩公,你又说大话了,我见麻杆和两个学徒打造一把剑坯足足需要一天时间,加上淬火开锋制作剑柄剑鞘,一把完整的钢铁宝剑制作出来足足需要三天时间,您的水车如何厉害也不能哐当一声就打造出来一把剑坯,这不科学!”虞无涯如今也学会了不科学这个陈旭的口头语。 “谁说不科学的,哐当一声就成功才科学,如果不成功那就不科学了,如果不科学我组建科学院干甚子,这门学科的终极目标就是大规模流水线作业,一天一夜要能够连续不断生产数百把一模一样大小的剑坯刀坯……” “不可能,恩公,你不会成功的!”虞无涯摇头。 “你什么时候看到我没有成功过,虽然工程量很大制作很困难,但其实原理极其简单,你敢不敢吃石磨和我打赌?” “呃,算了,恩公这样一说,我也觉得您一定会成功!”虞无涯赶紧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虞大哥莫要打赌,里典……不是,是侯爷一定会成功!”作为陈旭的铁杆粉丝,跟在身后的麻杆第一个力挺陈旭。 “对,侯爷不成功我吃石磨!”公输胜比麻杆更加狗腿。 而跟在陈旭身后的一群科学院的随行人员都各自表情不同,但也不怎么敢插嘴。 “侯爷,您说的这水车真的有如此便捷?”赵擎与陈旭比较熟,又走了一里地之后忍不住问。 “只要水力充沛,制作成功之后必然快捷无比,但首先要找到精通水利的能工巧匠,这件事要麻烦赵大人帮忙寻找物色才行!” “精通水利之人中原和北地比较少,南方应该多一些,属下这就安排人前去南方打听!”赵擎点头答应。 “嗯,听说当年蜀中郡守李冰精通水利,在岷江之上修建都江堰平息水患灌溉粮田,使得蜀中成为富饶之地,可遣人去蜀郡探访一下李氏后人!”陈旭说。 “侯爷提醒的是,李冰就是治水大匠,传说他在梦中得到过禹帝治水经验,后辈也一定有精通此道者,属下回去之后立刻通传蜀郡查访!” “此时不急,如今马上就是寒冬时节,蜀郡来去遥远恐非易事,开春之后寻找也不迟!” “侯爷不用担心,进出蜀地皆可从大江出入,如今寒冬正是水势平缓之时,刚好通行,如若是春夏之际才难通行!”赵擎笑着说。 “行,那这件事你就尽快去办,不过你得先把煤石、铁矿石、生铁、石墨等物筹备齐全,工匠和帮工也尽快召集,水车暂时并无大用,但炼铁工坊必须最先修建起来。” “侯爷放心,这件事已经安排人筹办去了,煤铁就在上党河东两郡就有大量产出,最多半个月就会运到,工匠和工奴已经去南阳郡征集,必不会误了侯爷的大事!” “好!” 边走边说,一群人最后来到距离咸阳城十里左右的一处河滩上停下来,此时河风呼呼狂吹,跟随而来的人都一个个冻的清鼻涕乱飞。 眼前的河道一分为二,河中心有一个巨大的沙洲,长约两里宽约一里,沙洲上树木荆棘繁盛,无数野鸟在上面腾空盘旋嬉戏,还可以看到一些小渔船停靠在沙洲之上。 陈旭看着两条分叉的河道,近处这条宽约三十米,河道狭窄水流湍急,对面的那条河道宽超过一百米,相对比较平缓。 虽然陈旭并不懂修筑水坝这种工程,但也知道要得到充沛的水力必须要有足够的水量加上必须的落差,这样看起来这个地方差不多正合适,而且距离咸阳也不算太远,来去方便,河岸边的地势也比较平坦开阔。 “暂时就选这里了!”陈旭用马鞭指着四周的大片农田和森林,“先在这里靠河征集一千亩地,毁坏的农田要补偿青苗费,失地的农户按照农田数量每亩补偿一石粮食,如若愿意做工,到时候可以安排到炼铁坊当帮工,切记不可打人!”陈旭对赵擎说。 “是,侯爷!”赵擎赶紧拱手。 “走吧,回去,太特么冷了!”陈旭冻得鼻子通红,翻身上马带着一帮人返回咸阳城。 来的慢回去的快,回到府上陈旭搂着火炉烤了半天才恢复过来,然后拿出笔墨纸砚开始规划这座炼铁厂的图纸。 第二天一早,便有科学院的官吏带着兵卒拿着图纸去昨日陈旭选好的地方开始征地,同时征调了内史府两千刑徒去伐木采石掘土烧砖,巨大的动静立刻引起了咸阳民众的好奇,许多人不顾天寒地冻骑着马甚至走路跑去看热闹。 而就在钢铁厂开始修建的时候,征调工匠和运送煤石铁矿的人员早已出发,在始皇帝朝会上要求一切配合的谕令之下,没有任何人胆敢有丝毫的懈怠。 七八天时间一晃而过,大秦科学院的一切事项都进展顺利,各处传来的消息也让他很高兴。 征地已经完成,围墙、厂房、住宅区,工作区,食堂,冶炼区、铸造区、道路、绿化树木都按照他的规划一天一个样的正在快速成型。 而陈旭这几天也每天去看施工进度,同时思考水车的设计和制作。 这件事想起来的确非常容易,但真的要做出来一个规模巨大而且能够完美使用的,在如今的大秦来说完全就是一个逆天工程。 似乎胡宽这个家伙精通木石建筑,丢在宛城当个管事太浪费了,到时候设计水车可能用的上,于是陈旭给胡宽写了一封信,让人速速送去宛城。 …… 十月一晃过半,天气越发寒冷,昨天纷纷扬扬下了一场小雪,陈旭感觉出门撒泡尿都能冻成冰棍。 尼玛,咸阳太特么冷了,为毛大秦要把帝都定在这么一个冬天冷死夏天热死的鬼地方。 未时末,陈旭穿着厚厚的裘服刚从大秦科学院的署衙办公回来,脱下外套还没来得及拖鞋上炕,管事皇甫缺跑进来通报:“侯爷,府外有人求见!” “何人?”陈旭只好又把鞋子穿好,猜想是不是又有人像自荐过来当门客。 “一个年轻公子,自称匠作少府左校令蒙云!” 蒙云,他来干啥?难道是来还钱? 陈旭愣了一下摆摆手说:“请他进来!” “是,侯爷!”皇甫缺离去,不一会儿领进来一个年轻人,果然就是蒙云。眉清目秀面如冠玉,身材高挑,头发梳的整整齐齐,身上穿着精美的裘皮长袍,脖子上围着一条雪白的貂皮围巾,腰上还系着巴掌大一块通体雪白温润的美玉。 看着蒙云,陈旭略微有些失神。 尼玛一个男人长成这样还让不让别的女人活。 这已经不是娘那么简单了,光凭借这个外形,如果穿上一套裙装,胸口塞两个大白馒头,估计走出去能够迷倒无数男人,而且这身段儿……对于很多粗鲁的男人来说,性别可能已经不重要了。 呃,老子最近是不是缺女人太久了。 陈旭甩甩脑袋把心中诡异的想法赶走,迎到门口拱手笑着说:“原来是蒙公子,失礼失礼!” “蒙云拜见清河侯!”蒙云这次看到陈旭,眼光略有些躲闪,而且再也没有了上次那种高傲跋扈的样子,看起来一副很恭敬的神情。 “蒙公子无需多礼,请坐,上茶!”陈旭引着蒙云在暖炕上坐下,很快就有仆人端上清香扑鼻的热茶。 蒙云似乎非常尴尬,闷头喝茶也不做声, “蒙公子今日莫非来还钱?”陈旭陪着喝了几口茶之后忍不住问。 蒙云手一抖茶水差点儿泼出来,犹豫了许久才轻声说:“这次蒙云是前来向清河侯赔罪的!” 卧槽,陈旭端茶的手也忍不住抖了一下,这声音经不知道怎么形容了,听多了要怀孕,于是只能装作不解的问:“蒙公子说笑了,赔什么罪?” 第334章 姜是老的辣 “就是上次在清河镇杀死造纸坊的帮工,抢夺造纸术的事情!”蒙云脸色涨红的说。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何必又来赔罪,我还以为你今天是来还钱的!”陈旭无所谓的说。 “五十万钱太多,蒙云暂时还还不上,还请清河侯暂缓几个月,开春之后我一定会还!”蒙云更加面红耳赤。 “不可能吧?”陈旭惊讶的放下茶杯,“我可听说你的造纸厂去年就已经开始制作麻浆纸了,而且我前几日还去你们纸厂看过,上千工奴数百匠工,每天生产的纸张数都数不清楚,如今莫说是咸阳了,几乎大秦所有的郡县都已经开始普及使用麻浆纸,你怎么会没钱?” “清河侯有所不知!”蒙云幽幽的吐了一口气,带着满脸的惆怅瞅了陈旭一眼,而且眼神还略带着一丝淡淡的幽怨。 卧槽,这是啥眼神儿? 陈旭强忍着把茶杯砸到蒙云脸上的冲动,紧紧的捏着茶杯吹了一下茶叶说:“蒙公子直说吧,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是个山村野人,缺钱!” “我从清河侯那里得到造纸术,回来后被我父亲交给了始皇陛下,现在城外的那个造纸工坊隶属于匠作少府,不过陛下给我补缺了一个左校令职务,专门管理造纸工坊,一年官秩六百石,那五十万钱三年之内我的确还不上,所以今日前来便是希望侯爷能够宽限时日,我一定会想办法还上的!”蒙云很忐忑的说。 “你俸禄才六百石,你算过没有,就算你不吃不喝打算子子孙孙还到什么年月,恐怕你是打算熬死我然后剩下不想还了是吧?”陈旭撇撇嘴很没品位的说。 蒙云白皙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一点儿白色了,通红如血,端着茶杯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他完全不适应陈旭这种说话方式,非常的刻薄和打击人。 “既然清河侯不愿宽限时日,蒙云也无钱归还,只有以死谢罪,人死债灭,还望清河侯不要为难我父亲,也不要把此事捅到陛下耳中去!”沉默许久之后蒙云下炕对着陈旭深深一礼到地。 我去,你特么的太狠了吧,五十万钱就值得要死要活? 陈旭脸皮忍不住使劲儿抽抽几下跳下炕一把抓住失魂落魄要离开的蒙云,“蒙公子,你死了你爹不会找我麻烦吧?” “不会,这就是父亲让我这么说的!”蒙云呆呆的说。 一听蒙云的话,陈旭就知道这笔账可能这辈子都要不到了。 就像当时雉县县尉房宽所说,当初杀死牛小四的不过是蒙云的侍卫,如果真的追究起来,蒙云可以说屁事都不会有,虽然后来自己逼迫蒙云写下了一纸口供并且签字画押,但这种事却是一个拿不上台面的东西,一个大秦帝国的上卿可不是这样一张口供就能搬到的,而蒙氏深受秦始皇的喜欢,蒙恬掌控三十万秦军在西北监控百万降卒修建长城垦荒戍边,那就是大秦抵抗匈奴和胡人的基石,谁都无法撼动,而蒙毅身为御史大夫监视天下官吏,完全是秦始皇手下忠心耿耿的一头忠犬,大秦也才能如此稳固。 因此即便是撕破脸拿出蒙云的口供,秦始皇也不会把蒙毅怎么样,相反用这张口供和欠条逼死蒙云之后,自己在秦始皇心目中也会产生一丝裂隙。 更重要的是,这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只会在朝堂之上平添一个强大的敌人。 眼下已经有了一个对自己恨之入骨的赵高了,再添一个蒙毅…… 陈旭感觉自己的下场可能有些凄惨,仙家弟子这个身份并不牢靠,想要在大秦立足,最后靠的还是本事,靠的是人脉,靠的皇帝的是信任,靠的是朋友圈。 而蒙毅就像一个老狐狸一样,直接就用这招釜底抽薪的计策,用儿子的死来逼迫陈旭彻底放弃赔偿。 而且陈旭还不得不接受。 “蒙公子说笑了,五十万钱而已,还不上就还不上吧,何必寻死,那造纸之术反正也没落在你手上,我宽限蒙公子几年也无所谓!”陈旭笑着说。 “真的?”蒙云木木呆呆的脸上多出来一丝神采。 “真的真的,比珍珠还真!”陈旭连连点头,“蒙公子暂且放心回去回复御史大夫,明日旭亲自登门拜访!” “好好~多谢侯爷!”蒙云终于从失魂落魄中清醒过来,连连点头之后告辞离开。 在大门口目送蒙云离开,陈旭忍不住双眼望天唏嘘。 尼玛滴个葫芦瓢,姜还是老的辣,蒙毅也太鸡贼了,这一招出其不意,完全不走平常路,陈旭感觉自己完全接不住。 第二天,天气更冷,漫天纷纷扬扬的大雪落下,不过半天,整个咸阳便笼罩一层数寸厚的积雪,天地笼统,咸阳城密密层层的宫殿楼阁如同粉雕玉砌的仙宫一般,看起来巍峨无比。 “恩公,这么冷何必出门,就在家下棋打麻将多好!”虞无涯策马打着摆子跟在陈旭的马车边上说。 “也不知道娘和杏儿还有轻柔他们在家干什么?”陈旭没有接虞无涯的话,坐在马车上看着漫天的大雪和厚厚的积雪,心思已经远飘千里回到了小河村。 “恩公,您今年已经十五岁,已经可以娶妻生子了,打算什么时候和师妹成亲,早点儿生个师侄出来,我一定将他培养成一个武术高手!”虞无涯突然一下来了兴趣。 “别吹牛了,你的武功稀疏平常,连那个黄石公都打不过!”陈旭忍不住打击一下。 虞无涯:…… “好了,别伤心了,小师侄肯定不会这么快就有,造娃哪有这么容易,再说将来武功高也没什么卵用,一枪就打死了!”陈旭安慰的的方式非常特别。 虞无涯郁闷的差点儿从马背上掉下去,嘴皮抖抖了半晌才垂头丧气的说:“恩公,你以后安慰人的时候能不能温柔点儿,其实上次和黄石公打过一架之后,我对太极的领悟更深了一些,感觉已经摸到突破的边缘,说不定很快就能像大师兄一样强大。” “你大师兄还不是打不过黄石公!”陈旭淡淡的说。 虞无涯差点儿哭了,抬头双眼四十五度望着漫天的茫茫大雪,似乎已经感受到了漫天神佛都在天上睁着鄙视的眼神看着他。 “恩公,你说的枪真的那么厉害?”许久之后,虞无涯才情绪平静下来。 陈旭点点头,默然许久之后叹口气说:“我也不知道我的做法到底对不对,其实我研究的这些所谓仙家法术,或许跟神仙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只有你们这些寻仙问道的人做的才是正确的,可惜,我看不透,天下帝王和凡人都看不透,神仙或许真的存在过,只是我们找不到正确的途径去了解而已!” “师尊也是这样说,可惜人生实在是太短暂了,百十年转瞬即逝,我们有限的生命无法去探索太多未知的事情,所以恩公也不必太过颓废,人生在世,当活一个问心无愧和自由自在,有没有神仙其实都不重要!师尊当时用庄子说过的话给我起这个名字,就是告诉我不要太偏执,结果……结果我什么也没学会!”虞无涯唏嘘不已的说。 “你倒是想得开!不过你说的也不错,问心无愧和自由自在最重要!”陈旭点点头,然后忍不住好奇的问,“没想到你的名字是你师尊起的,说来听听,庄子可是道家大贤,他说什么了?”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已而为知者,殆而已矣!” 这句话陈旭略懂,大致就是说人的生命是有限的,知识是无限的,用有限的生命掌握无限的知识,是不可能成功的,人如果自以为能够掌握所有的知识而无所不知,就已经没救了,而这个没救的意思大致就是已经疯了的意思。(这句话是老客自以为理解的,勿要上纲上线) “既然你的名字是你师尊起的,水姑娘的名字肯定也是你师尊起的了,她的名字又有什么来历?”陈旭开始好奇自己漂亮的未来老婆的名字的出处。 “因为师妹是水氏,老子曾言: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而师妹又是一个女子,老子还曾言:天下柔弱莫过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因此师尊给她起名字叫轻柔,希望她就像水一样,至轻至柔却又刚强无争。” 好吧,这个解释的确很有意思。 陈旭很感慨,而这这两句话也很符合水轻柔的性格,既温柔又刚强,对自己身边的人温柔无比,而对于坏人直接就会连戳六刀,的确是一个奇女子。 “你大师兄呢?名字又从何来?” “师兄没说过,师尊也没说过,但师尊对大师兄寄予厚望,我猜应该是想让他超越自己吧?” “这个解释有点儿牵强,那应该叫乙胜己啊,为何叫乙胜甲……” 马蹄嘚嘚踏雪而行,车轮辘辘碾碎积雪。 陈旭和虞无涯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天,一路颠簸最后来到一座豪华的府邸之外,门楣上写着蒙府两个古篆大字。 第335章 有他顶一下 “清河侯果然言而有信,蒙云还以为天降大雪侯爷不来!” 蒙云似乎一直等候在大门口,白皙秀气的脸上冻的通红,看见陈旭的马车过来,赶紧上来拱手行礼。 “蒙公子好,让蒙公子久候了!”陈旭下车之后,吩咐随车而来的仆从将一箱清河佳酿、一箱果醋、十筒紫云仙茶和一套瓷器茶杯碗碟拿下来,带着虞无涯随着蒙云一起走进蒙府之中。 这座府邸占地也不小,足有数十亩,十多栋房舍具都是青石砖砌成,重重叠叠全部都是高檐厚瓦,虽然没有后世盛唐的那种雕梁画栋的精美风格,但统一的青黑色显得无比的厚重大气。 “清河侯请!”随着蒙云穿过一条青石铺成的走廊,穿过一座庭院,然后在一个长着两棵松树的院子里看到了等候在屋檐下的蒙毅。 “哈哈,听说清河侯今日要前来拜访,老夫早已望眼欲穿了!”蒙毅身穿精美的裘服大步迎上来。 老夫,你很老么?陈旭忍不住腹诽一句,四十多岁就敢称老夫。 不过腹诽归腹诽,陈旭脸上却带着无比温和的笑容拱手行礼:“陈旭见过御史大夫!” “诶,清河侯的礼老夫可受不起!天气寒冷,速进屋内暖炕上喝茶!”蒙毅满脸堆笑的挽着陈旭的胳膊走进房间,半分没有平日朝堂之上的那种不苟言笑的严肃神情。 房间的大炕烧的很暖和,一群仆人将带来的礼物放下之后就被人领着去休息,虞无涯则被蒙云请到厢房喝茶去了。 “清河侯送如此大礼,我可是舍不得拒绝!这瓷器我已经耳闻许久,的确精美无比!”蒙毅看着清河佳酿和瓷器茶叶等礼物,手里抱着一个瓷碗翻来覆去的观赏。 “只是好看些而已,并无大用,还不如茶树果油!”陈旭笑着说。 “清河侯何出此言,去岁太医徐福上奏,言金铜所铸的食器酒器皆都有金属之毒,劝说陛下采用陶木玉石等制作的器物,眼下所有的王侯公卿和商贾富豪皆都在购买瓷器,奈何太过贵重,老夫购置不起!” 蒙毅挨着把十多件瓷器一件一件拿起来仔细观看赞叹,时不时还有手指轻轻的敲一下,听着清脆的响声满脸的惬意和满足,明显对陈旭送的礼物非常喜欢。 “烧制瓷器需要特殊的瓷土,眼下也只找到一个瓷土矿,而且产量不大,加上釉料处理和烧制的时候火候控制困难,产量不高,因此价格便贵一些,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只要能够找到大量的瓷土产地,征集陶工筑大窑烧制,一旦规模扩大产量必然猛增,到时候价格自然便宜下来,一件普通的瓷器只需数十上百钱而已,到那时普通小富之家也都用的起!”陈旭解释说。 “清河侯莫非在诓老夫,某听闻去岁寒冬瓷器刚出来的时候,普通碗碟在宛城的清河商店售价上万钱,今年虽然便宜了不少,但在洛阳的清河商店,一件最便宜的瓷碗也需要三千钱,而一套九件的茶具售价高达两万钱,即便是产量增大,价格又如何能够便宜到数十上百钱?”蒙毅放下手里的瓷器,满脸疑惑的看着陈旭。 “御史大夫想岔了,旭只说普通瓷器可以便宜,但精美的瓷器只会更贵,刚开始做出来的瓷器就是青白瓷,做工简单质地粗糙颜色也不好看,但所谓物以稀为贵,自然价格不菲,但眼下经过陶工的不断改良,不仅瓷器的样式有了更多更复杂的花样,外观的颜色也更加丰富多彩,您看这一件……” 陈旭拿起一个直径一尺左右的瓷盘,指着盘子中间的一副很抽象的彩色图案和一首小诗说:“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一首简单的诗词加上一副简单的画,就让这个瓷盘增色不少,虽然看似简单,但其中包含六种颜色的釉料,这些釉料采集不易,制作也颇费功夫,而要在陶坯上画出这幅图案,一个精通画作的匠工需要几天的时间,而入窑烧制的时候还不可避免有损坏,一件成品此时能够摆在眼前,期间耗费无数人力物力,售价贵自然就有道理,而普通的瓷器就简单太多了,一个普通帮工就能完成,大量烧制就能非常便宜!” 蒙毅听完拈着胡须点点头说:“清河侯言之有理!” “呵呵,瓷器之道,终究是小道,即便是用粗陶餐具一样可以替代,所以这些瓷器也并非重礼,倒是这清河茶油对身体颇多益处,久食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延年益寿?”蒙毅眼睛猛然瞪大一圈。 “不错,茶油温和清香有温润脏腑疏通血脉之效,比之腥臊的家彘和牛羊油脂更加适合用来烹煮菜肴,不过这茶树果采集困难,制作也耗费时间,普通人都在关注精美之物而忽略了食用价值而已,茶叶和茶油才是上品……” 陈旭将后世的养生理念简单的说了一下,最后拱手说:“旭今日来拜访蒙大人,就是为了感谢当日在朝堂之上帮忙劝说陛下收回封赏之事,才让我免却被人架在火堆上炙烤!” “老夫也只是为了犬子当初的冒犯而略施援手,一句话而已,当不得清河侯当面感谢!” “非也,我可是听说大人在朝堂之上几乎不轻易发言的!”陈旭笑着说。 “此事也并非单独为你,犬子上次也是受人蛊惑才去清河镇,最后酿下祸患,不过我蒙氏也并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眼下事情已经过去,不谈也罢,昨日犬子去候府拜访侯爷,回来言及侯爷宽宏大量,某甚是感激,今日在家略备薄酒宴请侯爷,一会儿畅饮几杯,算是老夫代替犬子给清河侯赔罪!” “大人言重了,旭恭敬不如从命!”陈旭恭敬行礼,两人坐在炕上相视一笑,房间里的情绪一下轻松无比。 一顿酒宴吃了一个时辰,陈旭从蒙府出来的时候已经略有些醉意。 虽然这时代的酒味道寡淡难以下咽,但喝多了还是一样会醉。 在侍卫和仆从的护送下,陈旭坐上马车与送到大门口的蒙毅父子告别,打着饱嗝回府。 看着陈旭的车队在冰天雪地中辘辘远去,蒙毅父子这才收回眼光。 “父亲,清河侯真的把五十万钱的欠条送还给您了!”蒙云激动的脸色涨红。 “哼,你还有脸问及此事!”蒙毅冷哼一声拂袖转身回府。 “父亲,我当初也不知道是有人暗中作祟蛊惑于我!”蒙云跟在后面紧张的说。 “清河侯虽然年幼,但绝非普通人,以后和他好好亲近,你亲自去一趟中车府令府上,送我拜帖邀请江大人明日饮宴,就说有要事相商!”回到房间,蒙毅亲自写下一封书信。 “是!”蒙云也不敢多问,拿着书信乘车去了中车府令江珩的府上。 “恩公,你把蒙云的欠条和口供还给蒙毅,以后岂不是拿不到他的把柄了?”回到清河侯府,虞无涯终于忍不住问。 “这个把柄其实就是个鸡肋,现在已经没用了,捏在手上只会有麻烦,我如今身份不同往日,还给蒙毅就会收获一份好感,所谓投桃报李,以后许多事情就能得到他一份助力,这咸阳的水实在是太深了,轻易无法搅动,但又不得不搅动,而一旦搅动,整个大秦格局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这份变化我一个人承受不起,首先李斯和冯去疾两人的压力我便顶不住,御史大夫的身份足够稳固,有他顶一下,我的压力便小了很多!”陈旭脱鞋爬到炕上,喝着热茶慢慢醒酒,两个小侍女坐在旁边一个帮他捶背,一个帮他捶腿。 “连把柄都没有了,他如何会帮你分担改变朝堂的压力!”虞无涯也爬到炕上坐下,吩咐侍女把象棋拿过来打开棋盘开始摆放棋子。 “你们几个下去吧!”陈旭摆手。 “是~侯爷~”四个小侍女赶紧下炕,福身行礼之后退出房间,把房门关好。 陈旭这才脸色略微认真的说:“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一切交易都是可以达成的,蒙氏固然深受始皇帝信任,但所谓恩宠总会有轻有重,皇帝现在最信任的就是左相李斯,如果没有李斯,便不会有大秦今日的气象,而蒙毅虽说权势很大,但在朝堂之上并无太大的话语权,御史大夫终究只有监察之权,其实在朝堂之上颇受排挤,通过蒙云的事情就可以看出来,蒙毅在朝堂之上很孤单,因为没有人愿意和他站在一起,所以才有人蛊惑蒙云去清河镇抢夺造纸术,试图让我与他为敌,甚至是想借他之手来干掉我,可惜蒙毅不傻,回来便将造纸术献给了始皇帝将这场祸患消弭与无形,既然造纸术他没得到任何好处,我又何必再用这件事要挟他,我今日不光将欠条和口供还给他,还送给他一份大礼,这份大礼足够打动任何人!” “恩公究竟送给他什么大礼,蒙毅可是上卿,试问天下还有什么能够打动他?”虞无涯摆好棋盘之后好奇的问。 “钱财!”陈旭撇撇嘴说。 “蒙毅缺钱,不可能吧?”虞无涯张大嘴巴。 “谁说他不缺钱,蒙毅是上卿不假,但一年官秩也不过才两千石粮食,加上平日或许有些赏赐,折算下来也就十万钱左右,加上蒙云的收入几万钱,但蒙家老少上百人,加上侍卫和家仆门客还有数百人,马匹数十,这人吃马嚼十多万钱哪里够用,他身为御史大夫必然不敢贪污受贿,因此家里看似阔绰,实际上过的略有些凄惨,今日在他府上我略微观察,竟然连一套像样的茶具都没有,如今几乎王侯公卿家里必备的瓷器更是一样没有,喝的茶叶也是普通粗茶,我送他几样瓷器就宝贝的不得了,如今范氏酒庄的葡萄酒早已大量上市,价格也不过一两百钱一瓶,但今日酒宴上他请我喝的还是最普通的浊酒,这浊酒恐怕咸阳达官贵人已经没人喝了吧,还有就是他府上家仆身上穿的衣服,虽然不至于破烂,但几乎都是旧衣服,还有,酒宴上吃的饭菜食物,看似丰盛,但皆都干鱼熏肉,没几样新鲜的……” “恩公这么一说我也有同样的感觉,御史大夫家的确很穷,太可怜了,一年收入才十多万钱……”虞无涯很感慨的冒出一句话。 他跟着陈旭两年,自然知道陈旭当初家穷成什么样子?更知道陈旭挣钱的速度是如何恐怖,宛城的清河商店开业的当天便挣了上百万钱,因此一个上卿一年才十多万钱,还要养活那么大一家子人,在他看来只能用穷和可怜来形容。 “嘿嘿,你现在知道了吧,所谓权力和财富并不一定成正比,但如果权力和财富不能成正比,那么其中就会出现许多问题,大秦平定六国之后越来越安稳,权贵阶层正在慢慢形成,而要当一个真正的权贵,必须有钱有粮食,才能有更多的人投靠帮助,蒙家也有食邑和一些商产,食邑就不说了,几百户一年下来也就几千石粮食,价值不过数万钱而已,因此养活如此大一家人靠的还是商产,但大秦如今的传统商业无外乎盐铁粮布,基本都不怎么挣钱,而且身为御史大夫,自然也要合理经商,一年到头落到手上也没几个,蒙家收入捉襟见肘,请客吃饭都这么寒碜,我送给他一个年收入数百万的大礼,你说他心动不心动?” “年收入数百万,莫非恩公打算把清河商店送给他?”虞无涯不淡定了。 “清河酒店送给他他也不敢要,这可是我在始皇帝眼前挂了名号的,我准备和他合伙烧制瓷器,江西地界有个巨大的瓷土产地,一旦开发出来可以大量制作瓷器,此事我只参股和安排工匠传授技能,蒙家负责生产销售,至于他怎么操作我不管,不过我提醒他这是一个超级大生意,没有人能够一口吃下整个大秦的瓷器市场,最好多找些人合作!” “恩公就不怕他找赵高合作?”虞无涯担心的问。 陈旭摇摇头:“不会!上次蒙云去清河镇抢夺造纸术,最大的暗中推手就是赵高,我想他绝对会察觉到幕后的一些线索,而且赵高此人心性谄媚,按照蒙毅的性格绝对不会找他合作,而且同为上卿,他也不会找李斯和冯去疾,但无论他找谁合作,终究是会改变朝堂之上的一些格局,对于我也是有好处的!” “看来是我担心过头了,原来此事恩公早已思虑周详,既然如此,恩公也别只顾喝茶了,来与我杀几盘!”虞无涯指着摆好的象棋说。 陈旭脸皮抽抽了几下跳下炕穿好鞋:“你还是找别人来陪你吧,我去厨房生点儿豆芽,天天吃干菜腌菜已经快吃吐了!” “豆芽是何物?”虞无涯一听就来了兴趣,跳下炕赶紧穿鞋子跟着陈旭往厨房跑。 第336章 油炸臭豆腐 豆芽,后世一种很常见的家常小菜,只要温度合适,五六天时间就能吃到。 到厨房后,陈旭叫厨工把提前买回来用温水泡了一天的黄豆和菉豆(注一下,菉豆就是绿豆,秦汉时期统称为菽)沥干备用,准备好的两口大缸也洗刷干净,缸底放上几块石砖,然后石砖上再放置一个竹子编的竹簸箕,簸箕上铺一块粗麻布,然后把沥干的黄豆和绿豆分别倒在竹簸箕上摊匀,并且用湿麻布盖上,表面再压上一块木板,最后把陶缸盖上盖子让人搬到靠近火炕的火灶旁边放好。 生豆芽非常简单,陈旭小时候见老妈做过无数次,但其中却有几个小窍门,一是要用不透光的容器,这样长出来的豆芽才是白色的,叶子不会变绿。 二是要保证透水性,豆芽每天都要浇两到三遍水,但豆子又不能被水泡住,不然豆芽长出来之后很容易烂掉,因此不能直接放在缸底,如果要放在缸底也可以,缸底必须漏水才行。 三是要保证豆芽生长的温度,眼下是冬天,不过好在如今家大业大,清河侯府已经有上百人,暖炕一天到晚都烧着,虽然耗费了大量的柴草,但陈旭钱多的花不完,自然承受得起,即便是家仆的房间也都有暖炉和暖炕,足够保证豆芽的生长温度。 最后就是豆芽上要压一件比较重的东西,这样长出来的豆芽才会比较整齐也比较直,当然不压也可以,最后长的豆芽都是弯曲的,吃起来没问题,只是不好看而已。 “这些豆子每天早晚各浇一次水,要浇透!但也别浇的太多,不能让水浸到豆子。”等一切弄完之后,陈旭叮嘱厨房的帮工。 “侯爷放心!”几个帮工连连点头。 “你们几个看清楚没有?”陈旭问几个厨工。 “看清楚了,侯爷!”一群厨工也赶紧点头。 “那就好,就照这个方法多做一些,如今寒冬没太多新鲜菜蔬,多吃点儿豆芽对身体有好处,等长出豆芽之后,清炒凉拌都可以,府上无论侍卫仆从每隔两三天必须吃一顿!” “是,侯爷!” “对了,我前几天做的豆腐怎么样了?”陈旭转身往厨房旁边的房间一边走边问。 “侯爷,那豆腐已经坏了,表面已经长出来一层粘液和白毛,那个味道……”一个厨工跟在身后欲言又止。 “很难闻是不是?”陈旭笑着说。 “是,非常难闻,满屋子一股臭味,如同进了茅厕!” “哈哈,那就对了,我要的就是这个味儿!”陈旭高兴的哈哈大笑。 要做豆腐乳,不臭怎么行,越臭证明霉菌长的越好,到时候做出来的腐乳才会越香! 豆腐乳就馒头,再有一碗小米粥,在加一碟酸辣爽口的萝卜干,以后早饭就很方便了。 当然还可以炸油条配甜豆浆,也是早餐的很好选择。 果然,房间里不太透风,虽然是寒冬时节,但因为里面堆放的米面油粮和各种菜品太多,房间里温度比外面高十多度,打开门就一股混杂着这各种味道的热气扑面而来,其中有一种味道特别重,熏的陈旭差点儿一头杵到门框上。 陈旭捂着鼻子退到门外等了一会儿,等房间里的味道稍微减弱一些之后走进去。 一个木架上摆放着几个竹簸箕,揭开盖在上面的麻布,果然看到里面的切成小块整齐摆放在粟草上的豆腐块都已经长出厚厚的白霉,散发出极其浓郁的味道,但陈旭是不认为这个味道和茅厕很相似的,因为这完全两种不同的味道,这东西能吃,屎……不能吃! 这种毛豆腐有两种吃法,一种是做成豆腐乳,一种是做成油炸臭豆腐。 臭豆腐陈旭并没有做过,但并不妨碍他做出来,因为这东西在后世的中国南北都有,地地道道就是一种家常小吃,农村几乎家家户户都要做,甚至在很多地方都已经做成了特色小吃,一些风景秀丽的旅游区,到处都飘荡着一股浓浓的油炸臭豆腐的味道。 眼下毛豆腐已经成功,接下来自然就是两种都要做出来尝尝。 吩咐几个帮工把臭豆腐都端到厨房去,一路经过,所有帮工和侍女仆人都捂着鼻子,满脸惊奇却又不敢开口问。 “我要的瓦罐买回来没有?”陈旭把所有毛豆腐都挨着检查了一遍,把其中一些长出黑霉的豆腐挑出来扔掉之后问。 “侯爷,已经买回来了,都清洗干净就了。”一个帮工赶紧去抱来几个瓦罐。 “我要的作料做好没有?”陈旭又问旁边的一个厨工。 “回侯爷,已经做好了!”一个厨工赶紧拿出来一个小罐子,里面有大半罐子粉末,散发着花椒芥末和其他香料的刺激性味道。 这些粉末里面放了小茴香、干姜、花椒、芥末和少量的紫苏叶,研磨成粉,是用来制作豆腐乳的,其实做豆腐乳最好是红辣椒粉,不过眼下辣椒还在南美洲,要吃到嘴……陈旭很惆怅的嘴角抽抽了几下。 看来自己的步伐还得加快点儿,不然到挂的那一天还见不到辣椒的影子。 既然一切都准备齐全,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快当了,将毛豆腐沾上一些盐末,在磨好的香料里面轻轻滚一下均匀的沾上一层香料粉末,然后摆放到小瓦罐里面,装满一罐之后浇进去一些清河佳酿,然后密封起来。 弄了几罐之后,还剩下一些陈旭打算做一道油炸臭豆腐。 在铁锅里面倒入一些清河茶油,烧到八分热,然后把几块毛豆腐丢到油锅里面,伴随着扑扑啦啦的响声,顿时一股极其浓烈的臭味在整个厨房弥漫开来,所有的厨工帮工和看稀奇的仆人侍女全都捂着鼻子逃出了房间,虞无涯屏住呼吸坚持了三分钟之后也夺门而逃。 “恩公,打死我也不会吃这东西?”虞无涯远远的站在窗户捂着鼻子外面嚷嚷。 陈旭鸟都懒得鸟他,继续炸自己的臭豆腐。 “你们在干啥,怎会如此恶臭?”侯府的管事皇甫缺匆匆而来。 “侯爷在炸臭豆腐!”一个仆人小声说。 “但怎么闻起来味同炸屎!炸来干什么?”皇甫缺赶紧放低声音问。 “吃~”仆人的回答言简意赅。 “呕~”皇甫缺捂着嘴巴转身。 “皇甫管事,你进来,我与你吃一道美味!”陈旭在厨房看到准备离开的皇甫缺,赶紧招手示意。 “侯爷,我……我突然腹痛难忍,要去茅厕出恭!”皇甫缺突然捂着肚子一脸扭曲的说。 “莫非要我出来请你!”陈旭恶狠狠的说。 “属下不敢!”皇甫缺如丧考妣的捂着鼻子一步一步挪进厨房,厨房里的味道更加浓烈,直接就差点儿把他熏晕过去。 “来,尝一块我做的油炸臭豆腐!”陈旭很热情的把炸好的几块臭豆腐捞起来放到盘子里面,沾上一些酱料之后递给皇甫缺一双筷子。 “侯爷,您……您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如若您觉得我做的不好,辞退我便是……”皇甫缺哆嗦着接过筷子,看着几块炸的金黄但却散发着一股混合恶臭的豆腐干,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熏出窍了。 “没意见,你做的很好,我很满意,但如果你能够有勇气吃下一块,你绝对会发现另一个全新的世界向你敞开,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好吃或者不好吃这种事其实并不矛盾,这东西闻起来臭,但可能吃起来香……” “侯爷……”皇甫缺差点儿就哭了,举着筷子犹豫了许久还是没勇气夹起来。 “你知道为什么你一直都不会成功了吧,三十多岁了还在咸阳名不见经传,那是因为你没有接受新事物的勇气,如此下去,就算你老到死,也最多只能在侯府做一个管事,一辈子碌碌无为,而不会成为一个名震天下的大文豪!” 陈旭说完自顾自的夹起一块臭豆腐放进嘴里,一口下去外酥里嫩,浓烈的味道在嘴巴里面散开,纠缠千百味蕾瞬间化作一股浓烈的奇香。 “美味~~”陈旭半闭着眼睛忍不住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 “咔嚓~” 皇甫奇被陈旭的话刺激的有些失神,清醒过来之后咬咬牙夹起一块臭豆腐塞进嘴里,瞬间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戏剧性的变化,从扭曲到舒展,从苦涩到震惊,嘴巴咔咔嚓嚓一通咀嚼之后咕咚一声将豆腐吞入腹中。 “如何?”陈旭似笑非笑的问。 “美味,堪称绝世美味,酥香可口,外焦里嫩,浓香四溢,入口之后竟然一丝丝臭味都感觉不到!”皇甫奇连声赞叹,手中的筷子已经夹上了第二块。 几块豆腐干陈旭和皇甫奇两人就站在厨房里你一块我一块,很快就吃完了,站在窗户外面的虞无涯和随后而来的英布、孙叔炅和一群厨工家仆都看得面面相觑。 “太美味了,侯爷再炸几块!”皇甫缺意犹未尽。 虽然是投靠作为门客,但皇甫缺作为一个有文化有理想的知识分子,虽然在咸阳名不见经传,还是一个落魄的小说家,但总体来说文人的风骨还是有的,因此和陈旭说话除开比较恭敬之外,大多时候都很随意,而且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侯府内的人都知道陈旭这个侯爷与众不同,对所有人都很关心,而且从来都不摆侯爷的架子,打人骂人更不曾有过,因此陈旭也深受所有人的尊敬和爱戴。 陈旭对皇甫缺的建议自然言听计从,夹起几块毛豆腐再次放到锅里,皇甫缺迫不及待的蹲到火灶后面添加柴草当起了厨工。 “莫非真的很好吃?”虞无涯作为一个资深吃货,闻着空气中飘荡的浓烈臭味,忍了又忍之后决定还是放弃开始的打死也不吃的念头,进去品尝一下这种闻起来和屎没什么区别的食物。 “嘿嘿,恩公,我也尝一块!”虞无涯干笑着拿起一双筷子守在锅边。 “阴极生阳,阳极生阴,阴为阳之始,阳为阴之末,阴阳互抱合称太极,这臭豆腐也一样,臭中有香,香中有臭,臭到极致他就不是臭了……” 陈旭满口胡柴的瞎咧咧着,很快把炸好的臭豆腐捞起来放在盘子里。早已等不及的皇甫缺直接就夹了一块滚烫的臭豆腐胡乱沾了一些酱料就塞进嘴巴里。 虞无涯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也夹了一块放进嘴里,一口下去,脸上的表情几乎和刚才的皇甫缺一模一样,瞬间就被这种闻起来臭吃起来香的美味征服了。 “美味,甚是美味!” “不错,普天之下也只有侯爷能够制作出如此奇特的食物了!” “香生臭,臭生香,无涯对太极的领悟又精进不少!” 陈旭:…… 第337章 名声在外 …… 连续数日大雪,整个咸阳已经几乎被埋进去了,房顶上的积雪足有两尺,地上的雪也有一尺有余,而且屋外北风怒吼,鹅毛大雪还在如同筛面粉一般呼呼啦啦的往下落。 大街上人行稀少车马难觅,野狗都看不见一条。 因为雪太大,今天朝堂也没议政,皇帝窝在皇宫里继续刷那套封神榜,情绪时而激动时而惆怅,偶尔还狠狠用拳头砸一下暖炕上的案牍大怒一声纣王荒唐,顿时惹得宫女内侍都跟着心惊胆战。 “陛下,扶苏殿下来了!”站在门外的内侍低声禀报。 秦始皇赶紧将手里的封神榜放入案桌下面的一个金色的铜箱子里面锁好,这才整理衣冠端坐之后吩咐:“让他进来!” “喏~” 房门很快被推开,一个身穿精美裘服长相英俊儒雅的青年公子走进房间,对着秦始皇恭恭敬敬的行礼:“孩儿拜见父皇!” “免礼!”秦始皇脸色变得很温和,“天降大雪就不用过来问候了!” “孩儿不敢,且母妃也很惦记父皇的身体,说天寒地冻让我特意来看看父亲可否受冻!” “劳郑妃关心,朕很好,她最近身体可好?前几日听说食欲不佳,可否有请太医诊治?”秦始皇关切的问。 “回父皇,母妃身体还是欠佳,厌食焦虑,寝睡不安,太医已经看过多次,汤药也每日都在服用,但未见好转迹象!”扶苏赶紧回答。 “唔,郑妃自从产下你之后就有焦虑之症,这么多年过去未见好转,走吧,朕今日无事,随你一起去看望一下她!”秦始皇从炕上下来,扶苏赶紧生前搀扶,“父皇,外面大雪阻路,您就不用去了,母妃知道父皇这份关心就足够了!” “朕平日政务繁忙,对郑妃也关心太少,去看望一下朕也心安一些!”秦始皇摆摆手。 秦始皇出门,自然排场不小,虽然是在皇宫内院之中串门,但随行的护卫和内侍仍旧有数百人,所过之处所有嫔妃宫女,内侍宦者全都密密麻麻跪一地。 皇宫很大,殿宇林立,虽然路上的积雪一直在不断清理,但漫天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路上还是落着厚厚一层。 秦始皇踩着咯吱咯吱的积雪,在扶苏的陪伴下行走了十多分钟进入一座豪华的寝宫之中。 看见几乎几年未曾来过的秦始皇走进来,侍女和内侍全都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连进去通禀的人都没有,扶苏准备去敲门,但却被秦始皇抬手阻拦,上前亲自推开房门大步走进去。 “爱妃,朕特意来看看你!” 房间很大,也很空旷,一个三十六七岁的妇人正孤零零坐在暖炕上,皮肤白皙,脸颊清瘦,衣服穿戴的整整齐齐,手里拿着一卷竹简看着窗外翻卷飘落的雪花发呆。 听见门口传来的声音,妇人转过头,看着推门而入的一个既熟悉又显得陌生的男人的身影,身体一抖手里的竹简掉落到地上,片刻之后清醒过来,赶紧下炕迎上来福身行礼。 “臣妾不知陛下驾临,未曾迎接还请恕罪!” “爱妃不必多礼!”秦始皇拉着郑妃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看着她清瘦的面颊和略带病容神态,略有些歉意的说:“听扶苏说你身体欠佳,刚好朕今日也未上朝处理政务,便来看看你!” “多谢陛下关心~”郑妃说话之时眼泪顺着脸颊滚落,又赶紧用衣袖擦干净,脸上露出笑容牵着秦始皇的手去暖炕上坐。 秦始皇突然而来,谁都想不到,而且郑妃自从生下大皇子扶苏之后身体一直不好,而秦始皇从小就对女人有心理阴影,因此对从六国掳掠而来的数百位妃子从来就未仔细关心过,他关心的是大秦天下,关心的是长生不老,而如今长生不老已经被陈旭几乎掐死了,因此宫内的一群炼丹的术士几乎都被他赶走,留下来的就是几个精通医术的术士,这样散朝之后的时间也算是充裕了不少,偶尔还会到后宫转转看望一下自己的妃子。 郑妃这里他都已经三年没来过了。 一是郑妃年纪最大,如今已经快四十岁,和其他年轻美貌的妃子一比,就显得人老珠黄。 二是郑妃精神状态不好,让秦始皇没什么心情。 因此这深宫之中,郑妃每日都是这种孤零零发呆的抑郁状态中度过,能够说话的就是几个宫女,然后儿子扶苏偶尔会来探望,因此逐渐变的更加抑郁。 实际上皇宫之中绝大部分妃子过的都是这种生活。 后世的历史记录对于秦始皇的后宫记录几乎为零,因此后世人无法判断秦始皇到底有多少妃子,但有记录的子女只有二十多个,而这二十多个子女在胡亥上台后全部清洗诛杀殆尽,其中对他地位威胁最大的是皇长子扶苏,还未上台便被逼迫自杀,公子将闾三兄弟被以不臣之罪诛杀,公子高害怕连累家人及母亲,被逼无奈上书自愿陪殉,因此是秦始皇的儿女中唯一一个被埋葬在秦始皇陵旁边的墓葬,其余在秦始皇陵封土东侧一公里外的上焦村发现的十七座墓穴埋葬的都是秦始皇的其余子女,而且都死的凄惨无比,根据史书有限的记录来看,十二位公子被赵高罗织罪名戮杀在咸阳,十位公主矺(zhé肢解的意思)死于杜,而秦始皇这些有儿有女的妃子宫女都被免于殉葬,剩下的全部都陪葬在秦始皇陵之中。 也就是说,秦始皇的后宫不管有多少嫔妃和宫女,最后最多也只有二三十个女人免死,其余的都被埋在骊山陵墓之中。 这些女人从入宫开始到死,可能都没见过秦始皇一眼。 不得不说这也是这个时代女人的悲哀,也显示着殉葬制度的残酷和无情。 “爱妃,听皇儿说起你近日厌食焦虑,寝卧不安,朕也有很长时间没来看望了,内心颇为不安!想吃什么朕这就安排御厨去做!”两人坐在炕上,秦始皇握着郑妃的手温柔询问情况。 郑妃感激涕零的跪在地上,“多谢陛下关心,您能够来探望臣妾,臣妾便心情舒畅许多,吃睡不宁想来是宫中平日寂寞,心情有些抑郁!” “可惜朕平日政务繁忙,不能来多陪陪你,今日朕便陪你吃一些食物,来人!” “喏~”几个内侍一起在外面应诺。 “吩咐御厨做一些饭食和羹汤,朕要陪郑妃进膳!” “喏~” 秦始皇一声令下,守在外面的宫女内侍宦者赶紧忙碌起来,有人收拾膳堂,有人跑去通知御膳房,前后不过半个小时,宫人进来禀报饭食已经准备好了,于是秦始皇陪着郑妃去膳堂吃饭。 木案上摆着几样羹汤和菜肴米粥等饭食,虽然看起来并不多,但却也精致,鱼肉菜蔬皆有,热气腾腾散发着扑鼻的香味。 在宫女的伺候下,秦始皇喝了半碗小米粥,吃了一些饭菜,但郑妃却并未吃多少,虽然勉强吃了一些,但看起来却有难以下咽的感觉。 “爱妃,莫非是饭菜味道不合?”秦始皇关切的问。 “陛下恕罪,臣妾感觉吃任何食物都无滋无味咽不下!”郑妃放下碗筷非常不安的回答。 秦始皇微微叹了一口气,心情变的有些不好。 对于女人,他向来是没有太多耐心,今天能够做到这样完全就是破天荒的举动。 “陛下,宫中膳食皆都是太官令制定的食谱,可能是每日太过单调才让郑妃没有食欲,臣昨日听闻清河侯府的两位御厨回来说起几样食物,或许会让郑妃食欲不振的情形有所改观!”一个站在旁边的御厨小心翼翼的说。 “清河侯府?”秦始皇楞了一下。 “是,听闻前几日清河侯亲自在府中制作了几样极其新奇的食物,一种叫豆芽,一种叫豆腐乳,还有一道闻着极臭吃着极香的油炸臭豆腐,两位御厨将其誉为天下未曾有过的美味小吃,不过我等也只是听闻,未曾见过和品尝过!”御厨小心翼翼的回答。 秦始皇内心颇有些纠结。 陈旭是仙家弟子,一封锦囊救了他一命。 虽然他也知道陈旭做的东西都是美味,但却从来都没敢请陈旭来给自己做饭,一旦惹得陈旭不高兴走了,对他来说是完全无法承受的结果。 但同时他也对陈旭做的这几样食物很感兴趣,也很想品尝一下,陈旭做的东西都或许和仙家传承有关系,不吃的话心里痒痒难受。 思虑许久之后,秦始皇站起来把儿子扶苏叫过来,“皇儿,你母妃饮食难咽,你亲自去一趟把清河侯请来宫中!” “是,父皇!”扶苏带着几个宫人匆匆而去。 …… 第338章 拍马屁 天降大雪,陈旭也没去科学院的署衙上班,今日特地把张苍请到府中,两人此时坐在炕上研究数学问题。 桌子上放着一箱子五颜六色纯净剔透的水晶。 这箱子水晶赵擎送给他的,都已经一年多了,但一直没用上。 在没有玻璃的时代,透明水晶可以取代玻璃制作一些光学设备,比如凸透镜,而有了聚焦比较好的凸透镜,就可以尝试用来做一架望远镜,只不过要想把硬度和玻璃一样的水晶制作成透镜,在大秦这个蛮荒的时代可以说不比炼钢炼铁简单,甚至说还要难上无数倍。 一无切割工具,二无打磨工具,三无研磨抛光工具,四无合格的几何设计工具。 在这个没有透明标准三角板、圆规、量角器和游标卡尺的时代,想设计一个足够达到光学标准的透镜,完全就是二哈看星星,满脸懵逼,完全无从下口……下手! 陈旭翻来覆去的看着手中拳头大小一坨纯净透明的无色水晶石,牙疼的不住吸气。 尼玛的,小说中的情节都是骗人的。 这玩意儿本根就无法打磨和切割,如果没有机器全靠手工,估计日夜不停两三年能够磨出来,自己要有那个时间,还不如研究制作玻璃来的快。 玻璃……玻璃…… 卧槽,我有点儿蠢啊,如今有了煤有了坩埚,可以试着烧一下玻璃,只要能够把水晶融化就行了,融化之后就可以像铸青铜器一样倒入模具中冷却,虽然这种方法可能还是不会成功,但至少比纯粹用手打磨一块水晶石要方便的多。 “张院长,我可能有方法处理水晶了!”陈旭激动的说。 张苍从陈旭画的凸透镜和凹透镜结构图上抬起头,满头雾水的说:“侯爷,你说的这凸透镜和凹透镜我还是没有弄清楚,为何光线在其中会改变方向,做出来又有什么作用和意义?” “我刚才说了,如果做出了凸透镜,就可以制作一架望眼镜,如果做成功了,可以轻松看清楚数里甚至数十里之外的东西,就像人长出了千里目一般!” “非是苍不信,而是侯爷说太过匪夷所思了,您说的几何公式的确可以解决各种形状的土方丈量和计算问题,但远观数十里只有神仙法术才能做到,我看你还是帮我好好讲解一下二元方程式的问题吧,这样我编写九章算术也能更快一些!”张苍摇摇头。 陈旭懒得和张苍说了。 张苍的数学知识的确不错,但光学几何这个领域现在大秦几乎没有人涉及到,只有墨家会有一些涉猎,但那也是极其粗浅的知识,墨子讲述的光影原理和小孔成像原理距离透镜都还有十万八千里,更别说望远镜了,而墨子死后,墨家逐渐瓦解,墨家门徒更多的倾向于一些思想上的变化,加上墨家本就带有一些宗教色彩,因此内部权利争斗也比较厉害,慢慢就对于物理理论的研究越来越少。 但这件事也并不是不能给他一些直观的启示,眼下正是寒冬时节,玻璃没有冰到处都是,屋檐下的冰挂都好几尺长。 “来人!”陈旭放下水晶石喊了一声,两个小侍女赶紧跑过来。 “去给我找几块厚点儿的冰过来,要干净的!” “是,侯爷!”两个小侍女行礼之后出门,陈旭也穿好鞋子去找来一把小刀,不一会儿两个小侍女用一个瓦盆端回来几块冰。 陈旭蹲到门口,从瓦盆里面选了一块大小合适的冰块,用小刀慢慢削成一个大致凸透镜的样式,然后又把表面刮平整,最后又抓了几把雪把两边仔细搓的光滑平整,于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凸透镜便做出来了。 陈旭手冻的通红,拿着这块冰做的透镜走进房间对张苍说:“张院长看好,看看凸透镜的最简单的效果!” 陈旭说话的时候把冰块伸到张苍面前对着案桌上画的几何图纸。 “咦~”怎么字和图都变大了!”张苍惊奇不已。 “这就是凸透镜最简单的放大效应,能够让观察的目标变的更大!”陈旭把冰块递给张苍,一边擦手一边说,“凸透镜的原理就是光在冰层中的折射原理,实际上我们看见的只是一个虚像,真实的目标并未放大。” “神奇,实在是太神奇了!”张苍一会儿对着凸透镜看,一会儿又挪开看,甚至对着房间里的物品和窗外到处有乱瞅,脸上惊喜不断。 “如果我们做两块凸透镜重叠在一起,只要调整两块透镜之间的距离,就能看清远处眼睛所不能看清的东西!”陈旭笑着说。 “清河侯的学识果然渊博,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这凸透镜连手上的脉络都能看清晰。”张苍也没有了研究方程的兴趣,拿着凸透镜开始研究自己手上的指纹,一惊一乍弄的两个小侍女也忍不住跑上来观察,然后跑出门去宣扬侯爷发明的新玩意儿。 “侯爷侯爷~”侯府的管事皇甫缺从外面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来,“侯爷快去门口迎接,扶苏殿下来了!” 他来干什么?陈旭莫名其妙,但还是赶紧带上帽子出门。 “殿下,这么大的雪怎么来了?快请府内歇息!”陈旭走到清河侯府的大门口,扶苏已经下车在在雪地中等待。 “清河侯勿用多礼,我母妃身体有恙吃喝不下,寝睡也不安宁,父皇听说您在家做出来一些叫豆芽、豆腐乳和臭豆腐的食物,特地让我来请您进宫一趟,把这些食物带上一些给母妃尝尝,看看是否能够增加一些食欲!”扶苏赶紧行礼说。 呃!陈旭呆了一会儿苦笑着说:“殿下,豆芽和豆腐乳还好说,那臭豆腐虽然入口香味浓郁,但闻起来奇臭无比,恐怕郑妃不喜,而且这些食物也都难登大雅之堂,皇宫内不适合吃这些东西!” “清河侯言重了,我母妃已经数日不曾好好进食,继续拖延下去恐怕身体会支撑不住,所以还请清河侯随我去一趟吧,扶苏感激不尽!” 好吧,陈旭无可奈何的告罪之后返回府内,吩咐厨房的帮工取了一瓦罐豆腐乳,一罐子毛豆腐,加上制作好的酱料以及半筐豆芽,让几个厨工拿上之后驱车出门,跟着扶苏一起去皇宫。 秦始皇后宫没有立皇后,郑妃是大皇子扶苏的母亲,从地位上来说也算是后宫之主,不过秦始皇对后宫的女人并不在意,可能有几个女人是他比较喜欢的,但绝对不是郑妃。 因此他今日突然心血来潮来探视郑妃,也使得这个消息飞速的在皇宫众多嫔妃之中传播开来,无论是嫔妃还是少府所属的内侍内吏等都偷偷的开始议论。 陈旭随着扶苏进皇宫之后,直接先去了御膳房,把带来的东西交给太官令太官丞等负责皇宫膳食的少少府官员检查。 豆芽无所谓,就是豆子长出来的嫩芽,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只不过大冬天的长出这么白白嫩嫩的整齐嫩芽,御厨们看过之后只能表示很神奇。 豆腐乳,经过葡萄酒和盐末以及香料腌制之后,基本上已经闻不到什么怪味,甚至还有一种令人食欲大开的感觉。 至于毛豆腐,那个味道就实在是不敢恭维了,打开罐子的时候,准备好好看一下的御厨直接呼吸一滞,然后脚下一软差点儿跪倒地上。 “清……清河侯,如……如此恶臭焉能入口?”一圈儿人都被毛豆腐散发出来的味道熏的摇摇欲坠,太官令捂着鼻子结结巴巴的说。 “此物做好之后闻起来臭吃起来香,不过我也不敢保证郑妃会喜欢,要不还是盖起来,弄点儿豆芽和豆腐乳吧!” “如此甚好!”御膳房的一圈少府官员和御厨都一起点头。 “不不,油炸臭豆腐也请清河侯一并做好送过去!”扶苏赶紧说。 既然皇子殿下发话,御膳房的官员也不敢再劝阻,陈旭自然无所谓,穿上大厨的围裙,洗手,亲自动手用清河茶油清炒了一盘豆芽,然后又把豆腐乳挑了几块浇上一些清河茶油,又油炸了七八块臭豆腐让宫女快速送到郑妃的寝宫,扶苏也陪着陈旭一起过去,既然来了皇宫,无论如何还是要给皇帝和郑妃请安。 “天寒地冻,还要劳请清河侯入宫,朕于心不安!”秦始皇看见陈旭,亲自迎到门口。 “陛下与郑妃如此恩爱,让旭羡慕不已,一家人能够一起进餐,乃是难得的天伦之乐,如若传出去,天下民众皆都会对陛下更添敬重之义,家和万事兴,陛下乃是大秦帝王,一举一动皆是天下表率也!”陈旭顺嘴就拍了秦始皇几句马屁。 “还是清河侯懂朕的心思!”秦始皇本来等的情绪有些略微不耐烦,但陈旭几句话便将他说的高兴起来,作为一个皇帝,可以不在乎自己女人的想法,但不得不在乎臣子和天下百姓的看法,要不然他也不会反复巡游而且到处勒石表功了,目的自然就是希望他这个始皇帝的功绩得到天下百姓的认同。 而陈旭这看似毫不经意的几句话,恰好拍在了秦始皇的心坎儿上。 第339章 扶苏的感激 “天气寒冷,陛下和郑妃还是尽快品尝一下臣的这几样食物,特别是臭豆腐,臣颇为惶恐,还请陛下做好心理准备!”陈旭笑着走到吃饭的案桌前面。 “无妨,朕也想看看这闻起来奇臭无比,吃起来又奇香无比的臭豆腐到底是何种味道!”秦始皇重新陪着郑妃坐下,满脸都是期待之色。 不过等陈旭揭开放着油炸臭豆腐的盘子上的盖子的时候,一股浓郁的味道散发出来,秦始皇的脸皮明显瞬间就扭曲了,而且还可以清晰的看到他屏住了呼吸。 而周围服侍的宫女和内侍也都脸色大变,一个个偷偷的低着头用袖子掩住口鼻。 陈旭赶紧把盖子盖上,干笑着说:“陛下,此物乃是阴阳互生之气,茶叶有三味,润五脏、和五行、滋润神魂,这臭豆腐有调肠胃、通元气、可以刺激谷神,对于郑妃这种食欲不振的病症有很好的效果;身体为阳,所以我们在饮食上要有酸甜苦辣咸五味调和,阳气才升;神魂为阴,必须用香臭两味调和,阴气才聚;神清才能气爽,魂安才会康健,俗语云:久入芝兰之室而不闻其香,非是兰花不香,而是我们的神魂被蒙蔽了而已。郑妃久食宫中的清淡香甜的膳食,使得神魂不振,如若吃几块这种臭豆腐,说不定就会好一些!” 陈旭满嘴胡谄一番,秦始皇竟然脸上神色大动,忍不住点头说:“原来如此,朕平日也感觉有时候饭食有些难以下咽,非是膳食不香,而是神魂不振,看来膳食必须七味俱全才好,清河侯勿用盖上,朕要立刻吃一块!” 秦始皇说完之后拿起筷子,直接夹起一块沾了酱料的臭豆腐放进嘴里,只是咀嚼一下瞬间脸上神情舒展开来。 “美味,果然是神奇的美味,入口香酥脆嫩,浓香无比,爱妃也赶紧吃一块开开胃,或许很快就有食欲了!” “谢陛下!”郑妃一直看着秦始皇,听说之后也赶紧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送入口中,清瘦的脸颊上很快露出笑容。 “果然如同陛下所说,这臭豆腐果然是一道神奇的食物,臣妾一下胃口好了很多!” 而郑妃也不像是说假话,一块吃完紧接着又吃了两三块。 “郑妃厌食太久,这臭豆腐还是少吃一些,这豆芽脆嫩爽口,可以就着吃一些米面饭食,豆腐乳用香料腌制,鲜麻咸辣皆有,也可以少食一些!”陈旭站在旁边提醒说。 “多谢清河侯提醒!”郑妃言听计从,吩咐侍女盛来小半碗粟米饭,就着豆芽和豆腐乳,竟然很快就吃光了,而且吃完之后还喝了一碗羹汤才放下碗筷,脸上的气色似乎好了很多。 “哈哈,朕也许久未曾吃过这么多饭食了,清河侯做的这些菜肴果然美味!”秦始皇不光吃掉了剩下的几块臭豆腐,而且也吃了一大碗饭,将炒的一盘豆芽吃的干干净净这才罢手。 “陛下如若爱吃,我便把这些菜肴的制作方法教会御膳房的御厨,以后每天都可以吃到,不过臣还要提醒一句,过犹不及,任何食物还请节制,一次不可多食!”陈旭拱手说。 “朕记下了,来人,赏清河侯万金,锦缎十匹!”秦始皇很兴奋。 “多谢陛下赏赐,眼下天寒地冻,陛下可以和郑妃饮一些清河佳酿助兴,既疏通血脉又有安魂之效,使得睡眠香甜!” “还有如此说法?”秦始皇愣了一下。 “是,清河佳酿乃山葡萄酿造,有益血脉通畅、增进食欲、消除疲劳、安稳睡眠等诸多功效,入睡前饮一二两,对身体大有裨益,长期饮用还能养颜护肤延年益寿……” “好好,原来清河佳酿还有这么多神奇的功效,朕未曾知晓也,来人,去取清河佳酿来,朕要与郑妃同饮!”秦始皇高兴的站起来。 “陛下切记,睡前半个时辰千万不要饮茶!”陈旭准备离开的时候再次提醒一句。 “这又是何解?”秦始皇问。 “茶乃提神醒脑之物,困乏之下饮茶可以让神魂清醒,因此睡前饮茶会睡卧不宁!” “原来如此,幸得清河侯今日提醒,难怪前些日子朕饮茶之后一直难以入眠,看来以后朕要睡前把喝茶的习惯改掉了!” “陛下说的是,茶虽好,但过犹不及,酒虽好,但也不可过量,过量则神迷,神迷则会失去理智和本性,万事万物讲求一个度,既如天下之法,有度则为良法,无度则为恶法,良恶并无界限,只看这个度在何处?” 秦始皇的脸色变得略微有些凝重,微微点头说:“清河侯说的不错,万法有度,方有裨益,朕记下了!” 两人谈话,扶苏和郑妃则在旁边仔细倾听,而房间里的诸多御厨、侍女、内侍等看着陈旭和始皇帝谈笑自若,一个个都惊恐至极,对眼前这个才十五岁便封侯的少年生出浓浓的惊异,恨不得扒开衣服……嗯,挖开脑袋看看里面藏着一个什么鬼,为何面对皇帝都不害怕。 取酒的内侍去而复返,七八个人小心翼翼的护送着一瓶清河佳酿过来。 这清河佳酿用的是瓷瓶盛装,精致雪白的瓷瓶表面画着一串紫色的葡萄,照样写着清河佳酿四个古篆,比之以前灰土的陶瓶看起来档次上升了百倍不止。 “陛下,清河佳酿取来了!”几个内侍小心翼翼的把酒瓶轻轻的放在案桌上。 “臣就不打扰陛下和郑妃享受天伦之乐,臣告退!”陈旭拱手行礼。 眼下两口子吃饱了,再一起喝点儿小红酒助兴,这天寒地冻也没啥娱乐活动,说不定一时兴起做点儿两口子正常该做的事情,自己继续留下来就有些煞风景了。 “今日劳烦清河侯了,皇儿送清河侯回府!”秦始皇满脸含笑的吩咐。 “是,父皇,清河侯请!”扶苏满脸恭敬的送陈旭离开,走出宫门不远就听见后面传来秦始皇很高兴的声音:“吩咐下去,今日朕要在郑妃处留宿……” “今日多谢清河侯了!”把陈旭送到清河侯府外,扶苏下车之后恭恭敬敬给陈旭行礼。 “殿下勿用客气,郑妃身体有恙,乃是抑郁积累之症,非一朝一日可以康复,殿下平日还是要多加关心,陪她聊天说话,也可以安排宫女陪伴做一些轻微的运动,这样抑郁之气才能慢慢消解,光是通过饮食和汤药恐怕很难根治!”陈旭回礼说。 “扶苏知道,但父皇在母妃处留宿,已经七八年不曾有过,平日探视都屈指可数,所有扶苏特别感谢侯爷今日对父皇的劝说,如若没有侯爷,父皇也断然不会有如此的心意和改变,而这种事母妃从来都不敢提,害怕有争宠之嫌,加之母妃本来身体不好,日积月累下来,这病症也是一日甚过一日,但今日父皇恩宠,母妃定然心情舒畅,身体说不定也会很快好起来……” 这些话如若是别人,扶苏肯定一个字都不肯说,但他对陈旭今日的做法是真正万分的感激,毕竟是涉及到父皇和母亲的极度私密的事情,为人子者不便谈论,但今天他却非常坦然的说了出来,而且态度恭敬而诚恳。 “这样吧,殿下随我进府,我教殿下一种简单而有益身心的小博戏,你学会之后带回皇宫,教会郑妃和一些宫女,平日便陪伴她娱乐一下,或许对她病情会有所改善!” “多谢清河侯,如此最好!”扶苏激动不已。 带着扶苏进府,然后找来虞无涯、英布和管事皇甫缺,支起麻将桌,并且把扶苏也请入座。 看着满桌子带着各种稀奇古怪图案的雪白小瓷块,扶苏满脸满脑子的懵逼。 而在扶苏发呆之时,虞无涯英布和皇甫缺三人已经熟练的稀里哗啦一顿乱搓之后开始砌牌了。 陈旭站在扶苏身后,先挨着仔细把麻将牌的介绍了一遍,让扶苏学着虞无涯三人的样子砌牌,然后丢骰子,抓牌,一块一块在面前整齐的竖成一排。 “殿下,麻将规矩很简单,每人手上抓十三张牌,把这些条饼萬还有风牌都分门别类放在一起,按照大小顺序排列,这样看起来就会一目了然……” “一筒~” 陈旭给扶苏指点解释的时候,上手的英布打出一张。 “清河侯,我该怎么办?”陈旭一通讲解,扶苏大致弄清楚了牌面的意思,但该怎么打还是满头浆糊,于是只能转头问陈旭。 “抓一张牌!”扶苏于是言听计从的抓起一张,是三条,陈旭看了一眼让他摆放在条的位置按顺序放好,然后把风打出去一张,“红中。”。 “杠~”对面的虞无涯高兴的摆出三张红中,然后伸出手说,“五钱!” 扶苏一脸懵逼,呆呆的看着陈旭:“五钱是何意?” “哦,啊~哈哈!”虞无涯也瞬间醒悟过来,笑着把手收回去说,“殿下不好意思,习惯了,我们平日开杠加五钱,今日便不要你出钱了!” “那如何行?即是博戏当然得有彩头。” 扶苏身为大秦大皇子,虽然平日言行举止甚为严格和稳重,但博戏定然也并不少玩,因此一听之下便明白过来,在身上摸了几下发现今日没带钱,于是把腰间的一块玉佩取下来递给虞无涯说,“扶苏就用这块玉佩抵五钱!” 看着这块通体雪白温润细腻如同羊脂一样的美玉,满桌子人都有些愣神,虞无涯接过去看了一眼就揣进怀里说:“殿下真是言而有信之人,这玉佩就算五钱,等会儿殿下赢了我就还给你!” “好!”扶苏很高兴的点头,一桌子人继续摸牌打牌,噼里啪啦稀里哗啦,三圈之后,扶苏已经完全熟悉了麻将的大部分规则,不要陈旭指点也开始打的有模有样,不过他运气不好,已经又输出去一个玉佩和一个玉扳指。 第340章 操心过头 因为英布、虞无涯与扶苏算是熟悉,毕竟来咸阳的路上半个月时间相处的不错,因此也没太顾及,而皇甫缺却不同,知道眼前这个输的在解玉腰带的年轻公子是当今大秦的大皇子扶苏,因此一直紧张的不得了,打牌也屡屡出错,最后被虞无涯赶走,陈旭只好顶上。 四个人一边打牌一边轻松谈笑,输赢皆有,扶苏似乎也从来就未曾有过和陈旭等人打牌的轻松愉悦,竟然打的舍不得回宫了,稀里哗啦一直打到酉时末,天已经完全黑的看不见了才离开。 “三位留步,扶苏明日再来,一定会把玉佩赢回去!”扶苏抱着一副麻将坐上马车还有些意犹未尽。 “哈哈,殿下明日记得带钱!”虞无涯手里提着两块玉佩畅快的大笑。 目送扶苏的车马离开,陈旭的脸色才微微严肃起来。 今日之事或许无心,但却有意。 扶苏来请他入宫之时,路上陈旭也大致从他的口中了解到郑妃的病症,按照后世的说法就叫产后抑郁症,加上地位身份而且还有秦始皇对女人的态度,因此郑妃便越来越孤独沉默,情绪不好精神压抑,自然吃不下睡不着,好在皇宫中有太医御医以及诸多宫女内侍的精心照顾,才使得能够这么多年坚持下来,不然按照普通人家,郑妃不是疯了就一定是死了。 因此去宫中的路上,陈旭便在不断思量该如何小心处理这件事。 郑妃身份不同别人,他是皇长子扶苏的母亲。 秦始皇后宫庞大,妃子数百、宫女足有数千人,有子嗣排的上号的有二十多个,但这么大一个后宫,竟然没有皇后,这在中国历史上是一件很奇葩也很古怪的事情,这件事后世有无数猜测,其中最重要一条就是秦始皇因为母后赵姬和吕不韦还有嫪毐的混乱关系,导致他很讨厌女人,所以迟迟不愿意设立皇后。 当然陈旭也大致认同这个说法。 但既然穿越到这个时代,要改变大秦,秦始皇最好还是设置一个皇后比较好,这样更有利于大秦的稳定。 而皇长子扶苏的母亲无论从身份还是地位来说都是最好的皇后人选。 对于国王或者诸侯爵位以及财产的继承问题,早在周朝初期便已经用礼法固定下来,那就是: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这就是所谓的嫡长子继承制,而这个宗法制度一直延续到后世新中国成立之后才被取消,但因为这个制度形成的风俗习惯对华人圈影响实在太大,很多大家族实际上采用的还是用这种嫡长子制度在维持家族的发展。 纵观中国历史来看,嫡长子继承制度是维系整个封建王朝正常更替的重要手段,极大的保证了皇帝的更迭换代而不至于导致国家的大乱,历史上有好几次非嫡长子上位的皇帝,比如唐太宗李世民,比如明成祖朱棣,虽然这两个人都是极其雄才大略的人物,上台之后国家都经历了一次极大的国力提升,但实际上都是以兄弟骨肉相残为代价,虽然功勋卓著,但也屡屡被后人诟病。 而大秦二世而亡很大程度上来说,也与不尊宗法制度有极大的关系。 胡亥是秦始皇幼子,按照正常的继承关系来说,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当皇帝,于是在赵高和李斯扶持上台后,胡亥因为害怕,一口气杀光了自己所有的兄弟姐妹,他真正的就成为了孤家寡人,再无直系血缘关系嬴姓赵氏宗族支持,被赵高完全操持玩弄在股掌之中。 而胡亥的这种做法,也让满朝文武离心离德。 赵高为了专权,欺瞒蛊惑胡亥杀死李斯,杀死冯去疾,杀蒙毅,杀死蒙恬,在杀光了支撑大秦帝国的这些国柱之后,大秦瞬间就垮塌下来,将本来强大无比的大秦帝国彻底埋葬了。 要知道刘邦项羽等人起义的时候,大秦的兵力依旧异常雄厚,四十万人驻守南方镇压百越,三十万人驻守西北抵抗匈奴,这两支大军都是真正英勇善战的大秦勇士,真的要用来镇压项羽刘邦这些农民军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但结果却是,起义爆发之后,南方的兵卒在大将赵佗的领导下画地为王自称南越国独立了。 而西北三十万大军由王离接管之后率领其中二十万南下与章邯率领的四十万刑徒大军汇合,但在巨鹿之战中人心混乱,九战皆败溃不成军,王离被俘后被项羽斩杀。 驻守西北长城的三十万秦军是大秦最精锐的部队,但为何被项羽率领的农民军很快击溃,这其中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三十万大军一直就是蒙恬掌控,蒙恬被杀,本该当皇帝的大皇子扶苏被逼自杀,一直都崇敬蒙恬和扶苏的军队自然也都军心涣散,无论是兵卒还是军官,都不想为胡亥卖力,逃的逃散的散降的降瞬间一盘散沙,反而是在咸阳附近修秦始皇陵的四十万刑徒成了抵抗义军的主力,而且这也成了胡亥手中唯一的一支能够打仗的军队,不过很快这支部队同样被项羽击败,大将章邯也由于害怕回到咸阳之后被赵高害死,于是直接投降,随降的二十万刑徒大军被项羽坑杀,大秦彻底再无任何抵抗能力。 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李斯贵为左相,一生致力于法家治国施展自己的抱负,但却自己不尊礼法亲手毁掉了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大秦帝国,连带把自己的性命也葬送了。 这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秦始皇未曾立皇后,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即便是扶苏贵为长子,但他的母亲郑妃也仅仅只是一个夫人的身份,与胡亥的母亲身份并无二致,所以就没有嫡长子这光环护体,这就导致了赵高可以很好的操作扶持胡亥上台。 因此如果秦始皇能够提前立下郑妃为皇后,再通过改组朝堂制度,那么后面许多事情就能够顺利成章的解决,即便是秦始皇突然去世,哪怕有人矫诏,陈旭一样可以联络许多大臣支持扶苏上台,因为扶苏已经有了名正言顺的合法继承身份。 而要立郑妃为皇后,那么她的病就要有所好转,而且还要让她得到秦始皇的宠幸。 但这并不容易,毕竟郑妃已经快四十岁了,在后宫之中与年轻美貌的嫔妃无法争宠,唯独只能用成熟去打动秦始皇。 而秦始皇毕竟也四十岁了,不再是精力旺盛的年纪,他需要的是温存和理解,而不是床榻上无休止的折腾。 因此陈旭今日在皇宫一番话,用拍马屁的方式来让秦始皇高兴,只要稍微能够改变秦始皇的想法,能够重新宠爱郑妃,那么立后也不是不可能。 因为陈旭看的出来,秦始皇对大儿子扶苏还是比较喜欢的。 而今天的做法看来还是起了效果,至少秦始皇愿意在郑妃的寝宫留宿,加上喝了点儿小酒,两人晚上温存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俗话说心病还需心药医,只要秦始皇经常宠幸,郑妃的抑郁症也能够恢复的更快。 何况陈旭在宫中说的臭豆腐的功效,也并非是瞎扯,郑妃抑郁之症沉珂太重已经积累了十多年,俗话说重病还需猛药医,食用了太多精致美味的食物导致的厌食用这种奇臭而又奇香的古怪食物刺激一下或许真的会有很大改观,而臭豆腐含有大量的植物性乳酸菌,食用之后可以健胃消食调节肠道,的确有改善食欲的效果。 尼玛,老子现在管得越来越多了,连秦始皇日老婆的事都要操心! 陈旭回到房间还在叹气。 但不管怎么说,对于秦始皇也好,对于郑妃也好,这都是一个破天荒的改变。 第二天,风雪稍减,及至午时,下了三天的雪终于停了下来。 地面上的积雪超过两尺,城外更是超过三尺。 整个渭河平原银装素裹,秦岭迤逦蜿蜒,仿似一条银色巨龙横亘在天地之间,显得极其雄伟壮丽。 清河侯府的院子中,一群家仆正在铲雪,堆起来好大几堆,而且还用木铲拍实准备制作几个巨大的雪人雕像。 陈旭用冰制作了两块凸透镜,正举在手上观察远处层层叠叠的宫殿和城墙,看着城墙上迎风猎猎的黑色龙旗翻转飘扬。 虞无涯、英布和王三几个也一人拿了两块冰透镜四周乱看,一个个兴趣盎然。 “侯爷侯爷,扶苏殿下又来了!”管事皇甫缺急匆匆的跑过来。 陈旭只好把两块透镜递给身边的侍女,然后整理一下衣服和头发出门迎接。 “殿下今日这么早前来,莫非为了翻本!”陈旭笑盈盈的对着下车的扶苏拱手行礼说。 “非也,清河侯请随扶苏入宫一趟,我今日把麻将献给母妃,没想到父皇也十分感兴趣,但我还并未十分熟悉,其中许多技巧不甚明白,因此特地奉父皇之命来请清河侯入宫讲解!” “呃,好吧!”陈旭无法,只好回去换了衣服,安排马车跟着扶苏进宫。 第341章 只求心安 大街上的积雪大部分都被中尉府的兵卒安排城里的民众铲除,堆在街道两边,因此车马通行顺畅,而两边屋顶上的积雪足有半米厚,如同一床厚厚的棉被盖在上面,虽然寒冷,但还是有些衣衫褴褛单薄的乞丐沿街蹒跚而行,目光呆滞的看着鲜衣怒马的车队冻的浑身瑟瑟发抖,甚至在一些雪堆里面,还能看到冻死掩埋其中的尸体,而沿途也能看到兵卒用马车拖着被冻死的人往城外而去。 陈旭微微的叹口气对身边的一个护卫说:“你回去通知管事,让他安排人在府外架锅煮粥免费分给无家可归之人,同时去附近挨家挨户收购一些旧衣服分发给衣衫单薄者,钱粮开支无限制,去吧!” “喏~”虽然侍卫不知道陈旭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还是领命而去。 “冻死饿死之人入冬之后几乎每日都有,天下之大,乞者之多,恐恩公救不完!”虞无涯提着剑策马跟在旁边说。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只是不忍看见而已,一个人如果连最基本的怜悯之心都没有,又和禽兽何异,眼前看见的都不救,又何言救天下!”陈旭坐在马车上淡淡的说。 虞无涯默默低头沉思许久叹口气说:“恩公之志不知道能否真的实现,想要国泰民安天下太平,实在是太难了!这些事皇帝都做不到,皇帝都视若不见,恩公又何必强求。” “非是强求,只是为一个心安而已!”陈旭摇头。 …… 陈旭昨日进宫,今日又进宫。 而且两次都是大皇子扶苏亲自迎送。 陈旭虽然年幼,但因为崛起的非常突然,因此他的一举一动皆都在咸阳满朝王侯公卿的关注之下。 而关于昨日陈旭为郑妃做臭豆腐的事情也几乎一夜之间在王侯公卿之中传播开来。 因此许多人都开始猜测陈旭今日入宫的缘由。 赵高府上,此时几个人正在饮宴赏乐。 除开赵高之外,还有匠作少府令敖平,左中候商涂,治粟内史高腾以及其他几个当朝大员。 听完仆人的禀告之后,赵高脸色颇有些难看。 这个情形只能说明始皇帝的确非常看重陈旭,连内宫之事都毫不避讳,而且昨夜始皇帝留宿郑妃寝宫,陈旭和始皇帝的一些对话也有只言片语的流传出来,通过其中一些话语推测,通过大皇子扶苏对陈旭的态度,其中传递出来的内容就太多了。 陈旭既得皇帝看重,又得大皇子敬重,眼下又和郑妃联系在一起,这对于赵高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一曲歌舞还未结束,赵高就把所有的歌姬舞姬都赶出去,连侍奉的家仆也都赶走。 “赵太仆何故郁闷?”一个官员疑惑的问。 “方才得到消息,陈旭又被皇帝招进宫去了!”赵高脸色阴沉的说。 “赵太仆,上次你与陛下同游东南,听闻可能是陈旭一封锦囊才让陛下在阳武县躲过刺杀,此事你亲眼所见,是否真的如此?”治粟内史高腾问。 赵高摇摇头郁闷的说:“锦囊的确是有,但里面的内容我们没有任何人看见,只有陛下知道,但陛下的确是看了里面的一封书信之后才下令备制三套天子副驾,因此刚好躲过刺客刺杀!” “莫非这陈旭真的是仙家弟子,不然怎会有为卦先知的本领!”另一个官员惊恐的说。 “陈旭我查过他的底细,就是一个普通凡人,仙家弟子一说恐怕是以讹传讹罢了!”赵高摇头。 “那宛城之中的突然天降雷火炸塌民居,而且出现太乙神碑又作何解释?”另一个官员略有些忐忑的问。 “是啊,此事宛城数千人看见,就连陛下都亲自祭拜,就是不知道陛下和陈旭在那剧院之中单独相处说了些什么?” “赵太仆,陈旭此子我们还不要招惹比较好!今日饮宴已经尽兴,某就先告辞回府了!”治粟内史高腾站起来说。 “嗯,多谢赵太仆今日宴请,我等也告辞,他日回请太仆去府上饮宴!”另外几个官员也都陆陆续续站起来告辞。 赵高安排仆从把高腾等人送走之后,房间里只剩下了匠作少府令敖平和左中候商涂两人。 “商中候,上次我让你安排的事办的如何了?”此时的赵高和方才说话的口气有了很大的变化。 “太仆放心,已经办妥!”商涂小心翼翼的回答。 “那就好,陈旭害我子赵柘,又安排人当街刺杀我,害我丢掉官职,这连番仇恨我赵高必不能忍,如今刚入咸阳就得到陛下如此恩宠,他日必然成为我等的心腹大患,我暗中可是听人说,前几日他向陛下进言意图改制朝堂,听说陛下也颇为意动,一旦改制,将再无三公九卿……” “什么?”敖平和商涂同时惊呼着站了起来。 “赵太仆,你可是没听错?再无三公九卿,我等又该是何职位?”敖平急切的问。 “某也不知,这只是宫人断续听见的只言片语,如今陈旭三天两头往内宫跑,这两日又与大皇子和郑妃搅和在一起,如若任凭他蛊惑陛下,长此下去朝堂和后宫必然生变,两位都知道,陛下一直不曾立后,非是不愿,而是内心还在斟酌权衡,但所谓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如若陛下立郑妃为皇后,扶苏公子必水涨船高,将来必然继承大统登基称帝,到那时,陈旭凭借这份功劳将在没有任何人能够撼动他的地位,我等将在大秦再无立锥之地!”赵高脸色阴骘的在坐在暖榻上说。 “大皇子扶苏为人仁义,素有贤名,他将来继承大统并无坏处,并且和合乎礼制……” 商涂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高打断了,“商中候莫非还没看出来,大皇子与儒家学派的人走的近,府中门客大多都是儒家门徒,这些儒家门徒皆都是道貌岸然之辈,满口仁义道德礼义廉耻上尊下卑,与墨学完全背道而驰,只要扶苏殿下登基,墨家将再次遭受重挫,敖府令,你认为我说的可有道理?” 赵高转头看着默然坐下不语的敖平。 “太仆所言不错,儒墨两家乃是世仇,虽然我等隐瞒身份,但却一日不敢忘却墨翟祖师的治国理念和教诲,我相里氏必为恢复墨家显学的尊荣孜孜不殆,因此必要阻止扶苏殿下登基称帝!”敖平沉默许久之后声音清冷的说。 “那眼下我们该怎么做?”商涂脸色苍白的说。 “要阻止这一切,必须阻止陈旭不断蛊惑陛下,如今陈旭组建大秦科学院,通过目前的动向来看,他必然是想改良炼铁方法,获取一种新式的铁器以此来打动陛下,而据我所知,那个叫公输胜的工匠便是其中的关键,只要在炼铁炉上动一下手脚,到时候一旦铁石开炼,炼炉却突然垮塌,嘿嘿,我看他拿什么来给陛下,只要我们暗中不断破坏他的计划,一次两次三次,陛下必然对他开始冷淡,等到所谓仙家弟子这层皮被扒光,我看他还有什么能耐,一个整日靠奇技淫巧蛊惑人心的山野村夫,终究只会落得凄惨的下场,到时候是腰斩还是分尸,皆都是我们一言而决!”赵高咬牙切齿的一拳砸在案桌上。 “对了,前几日听说陈旭去蒙毅府上,两人详谈甚欢而且蒙毅还将其留下饮宴,看来上次那件事已经彻底失败,你等最近稍微低调一些,专心对付陈旭,蒙毅恐怕已经对我等起了疑心!”赵高喝了几口茶等心情平息下来之后提醒说。 “上次的事情的确有些仓促,而且我们也小瞧了陈旭,此子虽然年轻,但却心性奸猾,不仅没有和蒙毅翻脸,反而让他们搅和在一起,以后千万不要被蒙毅拿住把柄才行!”敖平神色严肃的点点头。 “嗯,一切小心行事,只要搬倒陈旭,到时候一旦陛下殡天,我等只要辅佐一位听话的公子为帝,恢复我墨家尊荣也只是举手之劳,今日就如此说罢,回去之后切莫丝毫声张!”赵高摆摆手说。 “好,赵太仆告辞!”敖平和商涂站起来告辞离开。 赵高将两人送出府外,回到方才饮宴的客厅之时,突然发现房间里多了两个人。 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上身短袄,下身粗麻裤子,脚下草鞋,头上挽着道髻,插着一根木簪,脸型清瘦,腰间还挂着一把大剑,正面无表情的跪坐在暖榻上。 一个二十左右长相英俊的年轻人站在旁边。 赵高眼神一紧,站在门口微微迟疑便跨进房间转身把房门关好,低声喝问:“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早就来了!”中年人依旧面无表情。 “我们刚才说的话你都听见了?”赵高神情略有些愤怒。 “呵呵,赵太仆何必如此,你我互相帮助,只不过各取所需罢了,如果不是我,你怎会知道敖平和商涂乃是墨家门徒?如果不是我们暗中帮忙,你又怎么会重新得到陛下的重用,如果不是我墨子门徒保护,你上次就已经被陈旭的随从杀死了,所以你不必提防我,我也不会害你,相里氏不尊墨规,靠祖师传下的技艺辅佐秦国,已非我墨家门徒,只要你掌控得当,将来必然是你的极大助力,至于成功之后是杀是剐都随便你,但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按你所想,破坏始皇帝安排下的继承人!”中年人说。 “此事勿用你说我自会去做,但眼下却出了一个陈旭,朝堂之上的事情你可能也听说了,此子刚来咸阳陛下就亲自迎出城外,还差点儿封为太师和国相,最近更是天天被皇帝招入内宫,而一旦陛下立郑妃为后,恐怕再想操作此事就异常困难了!”赵高坐到暖炕上脸色难看的说。 “朝堂和皇宫之事我们不会插手,你好自为之,今日我来是想告诉你,我父亲已经拿到钜子令,真正成为了天下墨者的首领,如今正在暗中召集门徒,只要你策划成功,加上我们的支持,你将来想封侯拜相也只是轻而易举之事……” 赵高霍然站了起来,双眼之中冒出一股火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之后脸色又变得异常阴沉,转头死死的盯着中年人说:“你们这么做到底为何?” “秦王奢制墨家之事天下皆知,使得我墨家作为和儒学并称的显学一蹶不振如今几乎销声匿迹,秦法苛刻,秦政暴虐,役使天下百姓如猪狗牲畜,修直道驰道皇陵长城耗费数百万民力,天下百姓疾苦不堪,我们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推翻苛法暴政,让天下百姓能够过上衣足饭饱的生活,不再忍受这种强迫和奴役,我们之所以帮助你,也是希望赵太仆投桃报李,将来掌权之后能够废弃恶法,同时助我墨家恢复名望,等我墨家重新位列显学之首,有我们相助,赵太仆……嗯,是赵国相必将权倾朝野,甚至如同当年之吕不韦,掌控帝王做一个幕后皇帝也并非难事,到时候就能把李斯蒙毅还有这陈旭等满朝文武踩在脚下。” 中年人声音平静无波,但最后几句如同惊雷一般将赵高震的浑身颤抖,脸色时而激动时而狰狞,双手紧紧握住手背青筋都冒了出来。 什么推翻苛法暴政,什么让百姓过上衣足饭饱的生活,这些对于赵高来说就从来没有半分的想法,但权倾朝野做第二个吕不韦,能够把满朝文武公卿踩在脚下,甚至…… 赵高越想越激动,双眼渐有赤红之色。 而等他从这种欲望和狂热之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中年人和年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房间里空寥寥的似乎什么人都没来过一样,而刚才中年人说的一番话,就仿佛在梦中出现过一样。 第342章 炼铁炉倒塌 寒冷的大街上,一辆破旧不堪的马车离开赵府,颠簸着往城外而去。 赶车的是一个颇为英俊的青年,马车上坐着一个中年人。 “师尊,您说赵高此人心胸狭窄权欲极重,即便是他将来得势,恐怕也不会达到您期望的目标,何不换一个人扶持!”青年人一边赶车一边问。 “呵呵,我扶持他干什么,我只是刺激他的欲望而已,这种人不值得扶持!”中年人笑了一下说。 “那如果没有我们的扶持,他万一不成功师尊数年的一番策划岂不是落空了?”青年人不解的回头。 “他成不成功都无所谓,我们的目的只是让大秦乱起来而已,秦王重用李斯励精图治,如今一统华夏诸国,这是前所未有之局面,说是开天辟地的功劳完全不为过,但无论赵政也好,还是满朝文武也好,却还在试图用当初治理秦国的方式,用苛法来强行治理偌大一个国家,赵政空有抱负,妄图将大秦治理成为万世传承的铜铁江山,但他却根本就不懂治国之道,满朝文武其实也不懂,都在遵循着赵政的想法继续推行苛法,这就像一个人妄图推动一个巨大的雪球上山,这个大雪球越推越大,反噬之力必然越来越大,稍一疏忽雪球必然滚落下来将人压死,如果这个人足够强大,这个雪球可能就会被推的很高,但山顶究竟在何处谁都无法看到尽头,而人力也终有穷尽之时,赵高的存在就仿佛这个人身上的一个隐疾,只要这个隐疾爆发,也就是雪球滚落之时,大秦垮塌之时,也是赵高身死之时,他想成为第二个吕不韦,但自身却连吕不韦一分都比不上,他爬的越高,终究只会死的越惨。” “那这样做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如果赵高不成功,那我们墨家想要重新恢复往日的荣耀岂不是也无法成功?”青年更加不解。 中年人摇摇头,“我们已经不需要往日的荣耀了,钜子如今拿到钜子令,已经召集数百墨徒聚集东海,只等大船造好便出海,中原之国非是我墨家久留之地!” “啊?!”年轻人满脸痴呆,手中的马鞭都差点儿随着马车的颠簸掉到地上。 “有赵高这种人祸乱其中,大秦想传承万世只是一个梦幻而已,我墨家体恤天下苍生和百姓,但面对大秦这头恶兽却无可奈何,只有帮助赵高这种人加速这个祸乱的速度,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大秦一旦垮塌,中国必然大乱,因此钜子想带领我墨家弟子出海寻找一个世外之地避过这场大祸,慢慢积蓄力量,等时机成熟再返回中原!” 马车颠簸一路驶出城门,一轮金红的太阳挂在天幕,山舞银蛇原驰蜡象,一望无际的渭河平原和绵延起伏的崇山峻岭如巨龙匍匐在华夏大地上。 “好好看看这华夏江山吧!”中年人望着眼前如诗如画的万里江山,眼神中尽皆都是不舍。 “师尊,我们能够不走吗?大秦纵然万般不好,但一旦离开,我们就从此成为无根之萍。”青年人犹豫了许久声音沙哑的说。 “放心,我们会回来的,十年百年千年,这里终究是我们的家乡!” …… 未时末,陈旭从皇宫内院之中出来,这次只有两个宫人陪送。 因为大皇子走不开,正在郑妃的寝宫里面陪着秦始皇和郑妃打麻将。 通过今日进宫之后的情形开来,昨日陈旭的一番话还是很奏效,秦始皇不光在郑妃寝宫留宿,而且估计昨晚还趁着酒兴干了点儿别的,加上下雪天寒地冻,今天起床比较晚,然后也没离开郑妃的寝宫,两口子很恩爱的一起吃了早饭,大皇子扶苏也拿着麻将去献宝,没想到秦始皇也非常有兴趣跟着一起玩,但因为扶苏昨天才学不久,只好又把陈旭祭出来。 郑妃今日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消瘦的脸颊上有了一些红润的颜色,的确有了一些神清气爽的样子,听说早饭就着豆芽和豆腐乳吃了一个包子和一碗稀饭,而且还吃了两块臭豆腐,似乎厌食的症状减轻了不少。 而且趁着打麻将的机会,陈旭又和秦始皇讨论了一些养生知识,宣扬了一些打麻将这种简单而轻松的娱乐活动的好处。 看秦始皇对郑妃的态度,似乎正在一步一步接近陈旭的期望,虽然八字还没一撇,但这个开端却令人欣慰。 改变大秦,从点滴做起,三年五年积累下来,很多东西终究会水到渠成。 而且这种事不能急,只要秦始皇对郑妃的恩宠足够,机会成熟了再旁敲侧击的劝一下,说不定秦始皇就心动而且同意立郑妃为后,扶苏作为皇长子成为太子也就名正言顺。 不过他不急,此时却已经有人快急疯了。 皇宫的内院和外院交界的一道大门之外,赵擎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雪地中转来转去急的跳脚,一双眼睛不断的看着内院大门的出口。 赵擎是中常侍,可以随时入宫向皇帝奏事,但却只能止步于外院,皇宫内院是皇帝的嫔妃居住之地,除开少府的人之外,没有皇帝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踏进一步,否则就是有给皇帝戴绿帽子的企图,要被弹几几弹到死。 “侯爷出事了~”看见陈旭出来,早已等的焦头烂额的赵擎赶紧冲上来。 “什么事?”陈旭心头一紧赶紧问。 “半个时辰前,城外工地上的兵卒前来禀报,说工地上修建的炼铁炉被积雪压倒,死了几个工奴和帮工,公输胜也受伤……” “什么?”陈旭脸色大变,一把抓住赵擎的胳膊连声喝问,“公输胜现在情况如何?” “侯爷,现在还不清楚,我已经让英布带领卫尉禁军先去查看情况了,眼下城外积雪三尺,行走异常困难,一来一去恐怕需要一个时辰,眼下他们应该已经到工地了!”赵擎焦急的说。 “走,赶紧出发!”陈旭也不敢拖延,直接撇下两个宫人跟着赵擎匆匆而去。 果然如同赵擎所说,城外积雪太深,虽然有进出城办事的车马和行人踩踏碾压,但通往工地的道路却几乎寸步难行,雪地上有马匹踩踏出来的一条长长的痕迹,此时天气晴朗,骑在马上甚至能够看到十里之外的工地的影子。 带着虞无涯、赵擎和十多个侯府的侍卫骑在马上顺着河岸一路而下,所谓望山跑死马,十里平日看似不远,但眼下大雪阻路,艰难跋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赶到工地。 守候在工地门房的兵卒看见陈旭等人,赶紧搬开栅栏放行,一行人马不停蹄的冲到炼铁作坊,果然看到大雪之中一座炼铁炉已经倒塌,石头砖头散落方圆数十丈,到处都是血迹,七八具尸体横七竖八的摆在一个工棚的地上,许多衣衫褴褛的工奴都战战兢兢的站在雪地里面,场面混乱不堪,而看到陈旭黑着脸骑马过来,全都吓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怎么回事?死了几个?公输胜呢?伤势如何?” “回侯爷,炼铁炉突然垮塌,正在修建的工奴死了五个,帮工死了三个,受伤七个,公输胜的腿被砸破,腰也砸伤,已经送去医疗室!”提前到来检查情况的英布赶紧回答。 “把所有参与修建这座炼铁炉的工匠、工奴、帮工、监工全部拘押起来,不能漏掉任何一个!” “喏~”英布赶紧拱手,然后呵斥四周的兵卒开始盘查参与修建这座炼铁炉的人员。 等陈旭赶到医疗室,看着躺在炕上的公输胜的时候,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公输胜受伤并不算太严重,一条腿被掉落的砖头砸破皮,好在骨头没断,腰部也被砸伤,辛亏冬天衣服穿的厚,此时经过工地上配备的医士处理包扎之后看起来并无大碍,只不过暂时躺在床上还无法动弹。 另外还有四个工奴和三个帮工受伤,伤势轻重不一,其中两个工奴还在昏迷之中,身上砸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看起来凄惨无比,但几个工奴都只进行简单的处理之后便丢在医疗室旁边一间冰冷的工棚内没有任何人理会。 “这是谁干的,如此重伤都不包扎放在这里受冻!”陈旭只看了一眼两个重伤的工奴便勃然大怒。 “侯爷,这只是两个工奴而已,而且手脚都受了重创,即便是救过来也没用了!是我吩咐将他们丢在这里的。”一个穿着皮袄的三十多岁男人不紧不慢的说。 “大胆,你是何人,胆敢无视我制定的工地制度!”陈旭大怒,双眼冷冰冰的直视此人。 “属下周兴,是医疗队的管事……” “呵呵,周兴,胆子不小,竟然敢无视我制定的工地安全制度,随意丢弃重伤员,你可以回去了,以后不用来我科学院了!”陈旭用手里的马鞭指着工地的大门方向说。 “你……你凭什么赶我走,太医令是我父亲……”周兴呆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跳起来说。 “把他赶出去!”陈旭转头都懒得看这个货一眼,赶紧吩咐随行的侍卫将两个重伤的工奴抬进医疗室放在暖炕上,然后让医士再次进行仔细清洗伤口和包扎服药。 第343章 捏爆 “公输胜,知不知道炼铁炉为何会突然倒塌?”等受伤人员都处理安置好之后,陈旭才回到公输胜的病房里面询问情况。 “侯爷,炼铁炉修好已经好几天了,因为煤石和铁矿石都还未运到,我便也没在意,不过因为突然下暴雪,我有些不放心便前去查看,结果发现炉壁有开裂迹象,我找人准备砖石泥土准备加固一下,却不想突然就垮塌了!”公输胜心有余悸的说。 “不知道原因?”陈旭脸色严肃的问。 “我感觉是炉基所用的三合土厚度不够导致的,炉基本来设计的是五尺厚,但却只有三尺,还有炉壁本来该用三层砖,但只用了两层砖……”公输胜把自己的猜想说了一遍。 “行了,你安心养伤,不要多想,我会查清楚此事的。”陈旭安慰公输胜几句之后再次来到倒塌的炼铁炉旁边,此时英布带着禁军已经抓获了上百个工奴、帮工、匠工,密密麻麻的站在雪地中一个个吓的魂不附体。 大秦,是中国历史上最为特殊也最为恐怖的一个朝代。 特殊,是因为他开创了中国首个大一统的局面,整整影响了中国后世两千多年,后世没有哪个中国帝王敢言分裂国土。 恐怖,是因为他的法令,这是一个法律最为严苛的朝代,对于农户商户和匠籍规定的异常严厉,没有身份和地位的人不允许随便串行,当然,你是士族就除外,而大秦的工匠虽然地位不算低,但管理的却非常苛刻,特别是对于质量的要求简直苛刻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偏远山区可能还好点儿,而大城市特别是咸阳这种地方,工匠只要有稍微的疏忽,可能就会被废除户籍贬为奴隶,对于工程质量问题更加苛刻,传说长城的修建要求是刀剑都不能插进去,一旦达不到标准修建的工匠奴隶都会被施以重刑,监工也要受到极重的惩罚,轻的削鼻子,重的砍头。 因此眼前炼铁炉倒塌造成十多人伤亡的事情就是一起非常严重的工程质量事故,虽然天降暴雪,但这并不是炼铁炉倒塌的借口,除非是天上掉下一块陨石刚好砸在炼铁路上,否则没有任何借口来规避责任。 因此所有参与修建这个炼铁炉的工匠奴隶还是管理人员,都感到无比的恐惧。 陈旭没有先去询问任何人,而是带着虞无涯和赵擎走进倒塌的炼铁炉,仔细观看了倒塌的情况,然后让人把修建图纸找来,仔细对比之下发现和公输胜说的竟然不太一样,图纸上的炉基厚度标注也是三尺厚,而炉壁也只有两层砖,和眼前修建的炉子并无二致,也就是说图纸没有问题的话修建就没有任何问题。 但陈旭觉得公输胜不会随便乱说,因为这座炼铁炉就是他亲自参照清河镇的那个炼铁炉设计的,他不会不知道炼铁炉的参数。 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偷换了图纸! 看完之后陈旭黑着脸出来,看着一群站在雪地之中发动的人说:“监工是谁?” “回侯爷,监工是商骐!”一个负责工地安全的校尉拱手说。 “人呢?”陈旭冷冰冰的问。 “自从炼铁炉修好之后商监理便没有来过!”校尉回答。 “侯爷,商骐是匠作少府左中候商涂的儿子,以前是侍郎,刚调任科学院不久!”赵擎站在旁边低声说。 “负责修建炼铁炉的匠工是哪几个?出来!” 陈旭一声大喝,人群中走出来三个中年人和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四人噗通噗通全都吓的跪在雪地中不断磕头连呼饶命。 “我刚才听公输胜说,炉基本应该厚达五尺,但却只修了三尺,炉壁本应该用三层砖石,却只用了两层砖,说,是谁让你们这么修建的?” “侯爷饶命,当初修建之时商监理给我们看过图纸,我们也是严格按照图纸修建,炉基三尺,炉壁两层,并无二致,商监理每天也都在严格监视我等的修建过程,我们不敢偷工减料,也不敢有任何差池!”四个主持修建炼铁炉的匠工磕头如捣蒜一般。 “恩公,看来这图纸有人动了手脚,不是商骐就是另有他人,与匠工并无太大关系!”虞无涯抱着铁剑站在旁边轻声说。 陈旭微微点头声音严厉的说:“从今天起,凡是参与这座炼铁炉修建的人员都不得离开工地,等到我把这件事查清楚再做处置,都带下去好生看管,吃喝用度一应照例!” “喏~”校尉行礼之后一挥手,十多个手持长戟的兵卒便将这群人全部押走。 “其他人各司其职,此事不可张扬出去,听见没有?” “是,侯爷!”工地上的一群管理人员也都赶紧拱手行礼。 陈旭拿着图纸再次来到医疗室,把图纸递给躺在炕上的公输胜:“你看这是不是你当初设计的图纸?” “不是,这绝对不是!”公输胜只瞟了一眼立刻就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同时牵扯到身上的痛楚,脸皮都在跟着抖抖,“侯爷,炼铁炉是我亲自按照清河镇的炼铁炉设计的,因为体积放大了许多,为了安全我将炉基和炉壁的厚度加厚了三倍,我记得清清楚楚怎会出错,虽然这图纸上画出来的炼铁炉和我画的很像,但我都是用两种数字标注,这上面只有一种……” 得到公输胜的肯定答案之后,陈旭确认手上这份炼铁炉的图纸的确是被人掉包了,于是把工地上所有接触过这份图纸的人都安排人找过来,然后陈旭感觉此时已经调查不下去了,因为足足有二十多人,而且这还不包括科学院署衙的一些官吏,如果全部加在一起起码超过三十人,这些人有管事,有监工,有匠工,有侍卫,其中大多都是大大小小郎官调任而来的官吏。 其实眼下的大秦,正在逐步向一个门阀统治的阶段过渡,因为没有开科取士这种制度,因此大秦的官员来历五花八门,在没有统一之前,官员一般都是自荐或者别人推荐引荐,国君觉得你的理论合乎胃口便会启用你,其中不少也是王侯公卿的家族传承,属于半世袭的状态,普通有学问的寒门还有入朝为官的可能。 但六国统一之后,普通寒族的进阶之路基本上都被掐死了,天下一统,王侯公卿集团已经各自形成了以家族为势力的士族集团,连门客这种身份都逐渐被摒弃,推荐上去的都是家族的子弟,而郎中令下属的各署衙就是郎官的聚集地,里面全部都是王侯公卿的后辈子孙,作为官员候补的地位存在,哪里出现一个官缺,然后就有许多人要争抢这个职位,因此朝堂之上也逐渐形成了一些抱团的利益集团互相明争暗斗。 刚成立不久的大秦科学院虽然没有具体的归属管理单位,但陈旭的身份地位特殊,也深得秦始皇器重,因此科学院也调配进来数十个郎官,变成了有正式级别的官吏,这些官吏的背后,就是如今大秦朝堂之上大大小小的文武百官,而能够站在朝堂之上的官员,就没有一个可以小看的,背后都有一个家族势力存在。 因此陈旭如果要彻查此事,就必须把这些人都挨着严加审问。 匠工和侍卫好说,但那些管事的官吏怎么办,挨着严加审讯固然有可能最终找到真正的幕后黑手,但最终陈旭会得罪无数的王侯公卿。 陈旭捏着下巴思忖许久之后打消了开始的想法,重新画了一份炼铁炉的图纸,重新召集匠工进行建造,而为了安全,他特意让英布带领一队禁军驻守工地进行监督的同时负责保护公输胜,医护室被严加看管任何人不能靠近,对外宣称公输胜已经重伤昏迷不醒。 “恩公,这件事最大的可能还是那个监工商骐!” 安排完工地上的事情之后回到清河侯府,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吃晚饭的时候虞无涯说。 陈旭皱着眉头点头:“我也怀疑是他,不过眼下一点儿线索都没有,而且他也可以一口咬定他就是按照图纸严格监造的,如果直接找他调查此事就是一个死胡同!” “那倒未必,我半夜去把他掳出来,严刑拷打不怕他不说!” “不,万一不是他呢,一旦打草惊蛇,经手之人可能会被灭口,我必须把这个隐藏在科学院中的害虫挖出来彻底斩断,不然一次两次三次的搞破坏,防不胜防之下迟早会出事,而且幸亏还没开始炼铁,如果一炉煤炭和铁汁倾倒下来,公输胜恐怕连骨头渣子都找不到了!”陈旭有些心有余悸的说。 “那我们该怎么做?”虞无涯点点头说。 “明日你去蒙府请蒙云来一趟,他们这些咸阳的纨绔必定认识不少人,让他们去暗中打听肯定比我们这样坐在家里瞎猜要快的多,只要能够确认就是商骐干的,呵呵,老子一定把他的卵蛋捏爆!”陈旭咬牙切齿的说。 “嘿嘿,恩公这个做法我喜欢!”虞无涯发出很惊喜畅快的笑声。 第344章 再遇马腾 第二天一早,虞无涯亲自去了一趟蒙毅府上,因为天降大雪,造纸工坊也没开工,蒙云正好在家休息,于是很快便坐着马车来到清河侯府。 听陈旭说完之后,蒙云想了一下说:“我与商骐并不熟,贸然前去打探恐会引起他的警觉,不过有个人清河侯可以好好用一下!” “谁?” “这个人侯爷认识,在宛城还发生过冲突?” “莫非是马腾?”陈旭惊讶的问。 “正是!”蒙云点头,“马腾是前宛城郡守马伯渊的侄儿,不过马伯渊因为上次匪徒袭击陛下的行辕之事已经被革职流放到雁门去了,而马腾并未受到牵连,如今依旧在咸阳家中,他爹数年前就去世了,家里还有一个老娘和两个妹妹,以前马腾和商骐敖峻这些人玩的很熟,眼下虽然他地位大不如前,但因为是旧识,家里也颇有些家产,这些人经常还是会在一起玩耍,如若要暗中打探此事,马腾就是个不错的人选,何况侯爷今时不同往日,只要你开口,他必然不敢有半分抗拒!” “他家住在何处?”陈旭言听计从。 马腾这个纨绔按照陈旭如今的地位,可以一巴掌拍死好几个,要知道如今整个大秦就没几个侯爷,就连大秦左相李斯都没有封侯,大秦以军功为荣耀,封侯的基本上都是武将,文职官员基本上很难封侯,至于低于侯爵的爵位很多,按照军功应该都是有分配田产和俸禄的,但基本上除开田产和房产,俸禄很难得到,除非是有官职在身。 大秦如今的爵位一到八级为普通爵位,基本上和普通的士族地位差不多,可以得到大小不等的田产和房产以及仆人,但仍需服役,大夫以上爵位可以为低级将领。 九级到十八级为上爵,在军中可为大将,在朝廷可为大夫和卿,除开能够获得不同的田产房产和仆人之外,还有食邑封赏和参奏之权。 十九级为关内侯,如今大秦的几个侯爵几乎都是关内侯,陈旭的清河侯就是,秦始皇把清河镇的六百户都封给他做了食邑,因此清河镇的人基本上都变成了他的私家佃户,不用向朝廷交粮税,全部要交给陈旭,而且这个侯爵还可以世袭。 二十级彻侯,也称通侯,大秦如今只有一个,那就是通武侯王贲,而这个爵位是他父子两个横扫六国才积累得到的。 眼下大秦的所有军功赏爵都只是爵位,并无实权,这是商鞅变法之后形成的。 因为大秦重武力,所以大秦文武职分的并不是特别清晰,而且封侯难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经历了文信侯吕不韦和长信侯嫪毐的事件之后,秦始皇不愿意封侯,因为一旦封侯之后就有实封的食邑,得侯爵者在自己的封地上完全就是君主一样的存在,畜养家奴和门客很难控制,属于极其不安全和不稳定的因素。 就比如通武侯王贲,有实封的食邑,但他们却一直居住在咸阳侯府,一直呆在秦始皇的眼皮子底下就是为了表示清白,因为他们父子两个实在是军功太大了,又是实封的侯爵,在大秦军队之中名望非常大,许多中低级的军官都是跟着他们杀出来的勋爵,因此对两人也都忠心无比,如果两人要造反,凭借两人在军中的号召力,简直一呼百应,因此两人为了避嫌,只有当缩头乌龟躲在家玩耍。 “据我所知马腾平日并不在家,找他的话最好去公卿子弟聚集的留香园,他们日常都聚集在那里玩耍!”蒙云说。 “留香园在何处?”陈旭虽然来咸阳大半个月了,对咸阳很多地方仍旧两眼一抹黑。 “就在城东!” “反正今日无事,蒙公子要不陪我去一趟,我也想看看留香园究竟是何景致!”陈旭笑着站起来。 “侯爷相请,蒙云恭敬不如从命!”蒙云也赶紧站起来。 半个小时之后,陈旭、蒙云和虞无涯三人带着几个侍卫一起出现在城东一片占地足有百亩的巨大庭院附近,积雪覆盖下的高墙厚瓦看起来非常厚重,一座高大的门楼上挂着留香园三个古篆大字,隔着高高的院墙就能听见里面传来呼喝吼叫的声音,同时还有砰砰啪啪的撞击声,时而还会响起一阵男女混杂的喝彩声。 门口站着几个五大三粗身穿皮袄的大汉,看见陈旭一群人策马而来,赶紧一起恭恭敬敬的对着蒙云行礼,“拜见蒙公子!” 蒙云看都懒得看一眼,下马之后把马缰丢给一个大汉说:“帮我们把马看好,今日马腾来了没有?” “回蒙公子,马公子来了,正在里面和人蹴鞠玩耍!”一个大汉赶紧说。 “看来来的正是时候,清河侯请!”蒙云露出笑容引着陈旭和虞无涯走进留香园的大门。 “清河侯?”等陈旭几人走进留香园之后,门口的几个大汉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然后一个个脸色大变。 走进留香园,展现在眼前的就是一块大约有半个足球场大小空地,四周有矮墙,地上的雪并未被铲去,十多个年轻人正穿着单薄的夹袄在雪地上蹴鞠,双方各有七八个,头上戴着不同颜色的帽子表示不同阵营,一个羊皮缝制的鞠球在空中和雪地上飞来飞去,蹴鞠的人也跑的气喘吁吁来回传接,场面看起来非常热闹,场边还东一团西一团聚集了数百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时不时的鼓掌为蹴鞠的人助威喝彩。 “挺热闹的嘛!”陈旭颇为惊奇的,他从来就不知道咸阳还有这样一个看起来比较正规的足球场,不过就是踢球的方式和后世差别很大。 后世的足球是两个门,而眼前的蹴鞠在双方队伍身后竟然特么的有六个门,其实说门也算不上,就是六个坑,进攻一方把鞠球踢进对方的一个坑里面就算得分,而且还有捡球的童子、计分的人员和裁判,最令陈旭惊奇的是裁判嘴里竟然还叼着一个竹哨。 看着陈旭满脸惊奇的样子,蒙云解释说:“这其实是军中蹴鞠的规则改变而来,普通蹴鞠不用这么大的场地,一人两人三人皆都可以玩耍,有传吊停勾颠顶六法,听通武侯府的人说还有一种最新式的蹴鞠方式,双方各有一门,比这个更加激烈精彩,可惜无缘得见。” 陈旭自然知道蒙云说的是什么方法,那绝对就是他在清河镇小学发明的后世足球规则,一定是王翦学了回来在府中组织家仆玩过,不过后世那种足球似的踢法需要弹性很好的球才行,与眼下流行的用羊皮囊里面塞草的球不一样,球不好也就踢不好。 眼下看见的这种踢法也比较激烈,蹴鞠的人也都技艺高超,奔跑蹦跳闪转腾挪,砰砰啪啪的声音中鞠球很少掉落到地上,不过因为地上的积雪比较厚,所以奔跑的人也经常摔跤,一个个都累的满头大汗。 陈旭站在旁边看了几分钟,对这群踢球的纨绔弟子也有了一些新的认识,至少这些二货身体都很好,这么剧烈的运动竟然没有人喊累,而且头顶脚踢非常灵活。 要是把这群家伙弄到后世的国家队中,估计能够横扫亚洲轻轻松松打入世界杯没问题。 由此可见,中国人是一代不如一代。 不仅像虞无涯这种武功高强的人越来越少,就连踢球都和老祖宗差的远。 蹴鞠这种运动在东周时期就已经发明,传承到大秦时期已经非常成熟,而且各种规则也日渐成熟,无论是民间还是军队都开展的轰轰烈烈,军队甚至把蹴鞠作为日常必须的训练演练兵卒之间的对抗,以此提高军卒的战斗力。 传说大汉高祖刘邦的老爹就特别爱蹴鞠,刘邦当上大汉皇帝之后把老爹接到都城长安养老,结果发现老爹一天到晚闷闷不乐,一问之下才知道老爹因为没人陪他蹴鞠,所以很孤单郁闷,刘邦于是就把老家的邻居都迁入京城,专门组织了一支老年蹴鞠队专门陪老爹玩耍。 而眼下这个当口,刘邦已经三十七八岁了,他老爹也已经五十有余,估计和刘邦一样,父子两个都不务正业,正在大秦的某个地方整天喝酒赌博蹴鞠,快活的一逼。 “侯爷,那便是马腾!”蒙云的眼神在一群人中搜寻之后指着一个踢球的家伙说。 陈旭顺着看过去,发现果然是马腾,不过因为头上带着一个固定头发的布帽一时半会儿没认出来。 “侯爷稍等,我去把他叫过来!”蒙云走到蹴鞠场边缘找到裁判,低声说了几句裁判赶紧吹响竹笛,一群蹴鞠的人都莫名其妙的停下来。 “马腾,过来!”蒙云跳到矮墙上大喊一声。 马腾看见是蒙云,脸色变的颇为难看,但还是不敢有任何怨言,只能乖乖的走过来行礼:“蒙公子,突然找我何事?” “有人想见你!”蒙云转身指着陈旭说。 “陈……陈旭……”马腾一见之下顿时脸色大变,眼中露出极其惊恐的表情,因为去年清河镇的那件事已经几乎成为了他的一个噩梦,陈旭这张脸化成灰他也能认得出来。 第345章 打成几分熟 “嘿嘿,马公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陈旭带着虞无涯慢慢走到马腾的面前皮笑肉不笑的打招呼。 “你……你找我何……何事?”马腾腿肚子转筋,身体都有些哆嗦。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以为躲到咸阳陈某就找不到咩!”陈旭身材瘦弱,站在马腾面前才到他的鼻子尖,但身体上的矮却阻挡不了侯爷光环的强大,在恐惧的压迫下,马腾顿时身体矮了三分,脸色苍白的不敢直视陈旭,躲闪着陈旭的眼神结结巴巴的说:“我……我……并不……欠你的钱!” “哼,但你杀了我的人!听说你家产颇丰,我最近缺钱花,你就赔个五十万钱吧!” 陈旭说话之时从怀中摸出来一张麻浆纸抖开,正是当初蒙云在清河镇写下的那份口供,上面还有蒙云的签字画押和手指印。 “五十万钱?”马腾忍不住惊呼一声,满脸惊恐的后退几步差点儿一屁股坐到地上。 而站在陈旭身边的蒙云如同女子一般秀美的脸上也狠狠的抽抽了几下。 当初在清河镇,这句话陈旭也对他说过,而且理由如出一辙。 “不错,五十万钱,赔钱之后这张口供我可以撕毁,从此以后我们各不相欠,你看如何?”陈旭笑眯眯的说。 “我……我没这么多钱!”马腾脸颊扭曲的像鞋拔子一样。 “不是吧,我听说马公子的祖父可是太仆,家中田产数万亩,房产不计其数,怎会没有?”陈旭故作惊讶的说。 “那……那是以……以前,我叔……叔父如今被削去官职流放到雁门郡,我家变卖许多房产田产为他恕罪,家里已经……没……没钱了!” “那怎么办?没钱可不行,没钱就只能偿命,看来我只能明天入宫把这张口供交给陛下看看!”陈旭捏着下巴玩味的说。 “别~清河侯饶命!”马腾噗通一声就当着数百人的面跪在了陈旭面前,脸色惊恐至极。 清河侯的大名如今在咸阳已经如雷贯耳,街上的贩夫走卒甚至乞丐都知道陈旭的名字,只不过在这个没有电视和报纸的年代,绝大部分人都只知道陈旭被封为清河侯而不认识而已。 本来刚才跟着马腾一起踢球的一群纨绔公子都不知道跟着他说话的这个少年是谁,但马腾一声清河侯喊出来,然后噗通一声跪在雪地之中,顿时整个蹴鞠场瞬间安静的没有任何声音。 蒙云乃是大秦仅有的三位上卿的儿子,在场的数十个纨绔都惹不起,所以刚才蒙云中断比赛也没人敢反对,如若是一个普通人随便打断比赛,估计此时已经被这群纨绔打折腿埋雪堆里面去了。 但眼下所有人才惊恐的发现,原来跟着蒙云来的这个看起来人畜不惊的少年才是更加恐怖的存在。 大秦当今如日中天,差点儿就被皇帝封为了国相和太师的清河侯。 而最令人害怕的是,这个清河侯还可能是传说中的仙家弟子。 而且他们这些人大部分都被家中的长辈叮嘱告诫,如今在咸阳谁都可以惹,唯独不能惹陈旭。 于是数百双眼睛惊恐都惊恐的看着陈旭,看着这个其貌不扬的清瘦少年,而十多个纨绔心惊胆战的同时又莫名其妙的猜测陈旭为什么要来找马腾这个破落户的麻烦。 其中许多人联想到马腾曾经在宛城呆过几年,心里也慢慢明悟,可能是马腾在宛城混的时候的罪过这个清河侯,然后今天被人找上门来当众打脸。 “呵呵,马腾,我当初说过,在你的地盘上你揍我算你赢,在我的地盘上我揍你算我赢,眼下这咸阳也算是你的地盘,你这样当着满咸阳人的面给我磕头也太丢脸了,我给你机会,你去找人帮忙,我们签下生死状斗一场,你赢了我就把这张口供还给你,如果你输了就加倍陪我一百万钱,如何?” “某不敢,清河侯饶命!”马腾磕头如捣蒜。 陈旭这个提议看似公平,其实非常的不要脸,别说这群纨绔了,如今咸阳哪个王侯公卿敢去随便碰陈旭,因为听说这几天这个货有事没事儿就往皇宫跑,而且还是往内宫跑,一去几个时辰陪着皇帝和妃子在里面吃喝玩乐,这份恩宠和殊荣,整个大秦就找不出来第二个。 跟陈旭斗,那就是个死,别说签下生死状,签下自杀状都不行。 “哼!胆子如此小!”陈旭忍不住脸色一变冷哼一声,“无涯,将他拖进房间去!” 虞无涯也不说话,点点头一把抓住马腾的脖子在雪地上拖着就走。 “饶命,清河侯饶命~~”马腾被拖着如同一条野狗一般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但却又不敢丝毫的挣扎。 走进旁边留香园的一间房子,把站在门口的几个腿肚子都有些转筋的家伙赶走,哐当一声将房间的大门关上。 “噗通~”马腾被虞无涯丢在地上。 陈旭大马金刀的一屁股坐在一张案牍上,双眼冷冷的盯着马腾,“马公子,你既想要命,又不想还钱,莫非你以为我这个清河侯是泥捏的?” “侯爷,请侯爷宽限时日,我这就回去把祖宅卖了,还能得二三十万钱,但剩下的一时半会儿真的拿不出来……”马腾浑身沾满雪泥趴在地上冻的鼻涕都流出来了,双手抱着陈旭的腿哭嚎。 “侯爷,马腾与我自幼相识,如今家道中落的确没多少钱,我看您就宽限他一些时日吧?”蒙云站在旁边低声劝说。 “对对,蒙公子知道我的境况,自我爹去世之后家中便一日不如一日,如今叔父也被贬官流放,我们马家已经彻底快完蛋了,还请侯爷宽限时日,我一定想办法还五十万钱,如果还不上,我愿意给侯爷做牛做马……”蒙云的话让马腾如同捞到一根救命稻草拼命的乞求。 “你除开会吃喝嫖赌还会干些啥?我要你何用?”陈旭没好气的说。 “侯爷,马腾在咸阳还是认识不少王侯公卿的后辈子弟,平日打探一些消息还是可以!”蒙云在旁边继续帮马腾说话。 “对对,蒙公子说的对,我自小在咸阳长大,平时喜爱玩耍,满朝文武公卿的子弟认识不少,您如果要打探什么消息我都能帮您问到!”马腾赶紧说。 “真的!” “真的真的,咸阳就没有我马腾问不到的事情!”马腾连连点头。 “那好,我刚好有件事需要找人打探!”陈旭捏着下巴将工地上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并且说出了对于商骐的怀疑,最后脸色冰寒的说:“此事如今还是机密,你如果能够帮我打听到其中的内幕,我就把这张口供还给你,你我恩怨便从此一笔勾销,我再也不会找你任何麻烦,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可能够做到?” “能能!”马腾把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一般。 “好,那就这样说定,三天后偷偷到我府上报告情况,如果你敢逃逸,敢泄露出去半分,你就死定了!”陈旭恶狠狠的说。 “不敢,绝不敢泄露半句出去!”马腾赶紧答应。 “行了,你去吧!”陈旭摆摆手站起来。 马腾如蒙大赦一般爬起来擦着鼻涕准备离开。 “等等!”陈旭突然想起一件事,指着转过身来的马腾说,“无涯大哥,把他打一顿!” “啊?!”马腾瞬间面孔扭曲。 虞无涯兴奋的挽着袖子问:“恩公,打成几分熟……什么样子?” “跟上次差不多吧,记住,一定要鼻青脸肿!”陈旭淡淡的说。 “好!”虞无涯一脚将还在呆滞发愣的马腾踹到地上,然后拳脚相加砰砰啪啪的就一通乱踩。 “啊~啊~清河侯饶命,饶命~~啊~~~” 马腾丝毫不敢反抗,蜷缩成一团躺在地上任凭虞无涯拳打脚踢,嘴巴里不断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而此时,外面的蹴鞠场上数百人加上整个留香园的人都已经被这凄厉的惨叫声惊动,特别是那些刚才跟着一起蹴鞠的纨绔弟子,一个个脸色惊恐扭曲的看着紧闭房门,听着里面的传出来的马腾的凄厉惨嚎以及砰砰啪啪拳打脚踢的声音,全部都捂着裤裆浑身一阵阵的发寒。 到底马腾和清河侯什么仇什么怨,竟然要下如此毒手。 而且这个清河侯看样子和所有的纨绔都不一样,这完全不讲规矩啊,赔钱就赔钱,也不至于这样不要命的往死里打人啊,这不是纨绔界解决问题的方式。 房间里惨无人道人道的殴打足足持续了三四分钟,躺在地上的马腾已经完全达到了鼻青脸肿的地步,躺在地上浑身直抽抽。 陈旭走上去亲手把马腾拉起来,帮他拍了一下身上的泥土说:“我打你一顿是为你好,这样你去打探消息就方便的多,去吧!” “是是,多谢侯爷!”马腾顶着俩黑眼圈连连拱手,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唇鼻子还在流血,身上的衣服也破了好几个大洞,披头散发的样子看起来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吱呀~噗通~” 随着房间的大门被推开,马腾凌空被虞无涯狠狠一脚踹飞出来一头拱在雪地之中,挣扎了半天才慢慢爬起来。 当所有人看见马腾披头散发浑身伤痕的凄惨样子的时候,全都忍不住集体打了个大大的寒颤,然后全都脸孔扭曲的看着背着手施施然从房间走出来的陈旭。 “马腾,暂且记住这顿教训,如果胆敢拖延不还钱,后果你知道,哼,我们走!”陈旭袖子一摆,带着虞无涯和蒙云扬长而去,只给留香园数百人留下一个嚣张跋扈的背影。 第346章 索然无味的人生 如今是一个娱乐奇缺和稀少的年代,但各种博戏却异常盛行,博戏其实就是赌博。 这留香园就是平日王侯公卿子弟最喜欢来玩耍的地方,除开可以蹴鞠之外,这里还有赛马斗狗射箭比赛,而两边的凉舍楼房之中,还畜养有莺莺燕燕无数美貌女子供有钱有势的达官贵人玩耍,陪着投壶、骰子、斗虫、六博等博戏。 这几日天降大雪,因此这留香园变成了无处可去的人最好的娱乐场所,就和后世的青楼赌坊差不多,大部分人都聚在这些地方玩耍嬉戏。 除开这个留香园之外,城南还有一个流觞园,不过那里大多数聚集的都是民间无所事事的方家术士,俗称就是文化流氓。 这些带有青楼赌坊性质的场所就是一个人多嘴杂而且消息流传最快的地方。 因此陈旭三人离开留香园不久,这里发生的事情便很快传播出去,不到一个时辰,几乎整个咸阳都知道了这件事。 刚刚被始皇帝封为清河侯的陈旭高调出现在留香园,将前朝太仆马鶸的孙子马腾揍的体无完肤,完全丝毫不顾及身份和地位,临去之时还厉声威胁。 马腾的遭遇自然激起了许多人的义愤。 虽然马家家道中落,但咸阳如今家道中落的纨绔弟子不少,而且陈旭作为一个外来户,虽然有皇帝庇护,但这样做也太不把满朝文武公卿放在眼里,所谓打断骨头连着筋,马家虽然落魄,但马腾的姑族姨族在咸阳还是有那么几个将就的官员,也并不是完全落魄到平民的地步,不然马腾早就被这群纨绔弟子开出出娱乐集团了。 这件事传的很快,不光王侯公卿和士族之间很快就知道了,就连皇宫之中也有了风声。 正在暖炕上看封神榜的秦始皇听完玄武卫的禀告,皱着眉头微微想了一下说:“清河侯非是无事生非之人,一定另有目的,安排人仔细打探其中的缘由!” “喏!”玄武卫领命而去。 而赵高府中,温暖如春的客厅内,几个人却脸色难看的正聚在一起。 坐在暖炕上首的赵高脸色不悦的看着匠作少府的左中候商涂,“商中候,炼铁炉提前倒塌,后面肯定会引起陈旭的怀疑,想要再次动手脚就比较困难了,还有那工地内情形到底如何打探出来没有?” 商涂赶紧点头的说:“事发突然,而且陈旭很快就安排卫尉府的禁军将工地接管,不过今天还是有消息传递出来,那个炼铁工匠公输胜听说重伤昏迷,可能会不治身亡!” “真的?”赵高脸色好看了许多。 “听说陈旭昨日在工地暴跳如雷,以医治不及时的名头将太医令周炯的三子从科学院除职,因此这件事十有八九!”商涂说。 “好,只要公输胜死,陈旭手上便会少了一张筹码,以后就这样做,他干一样我们就破坏一样,直到让他名声扫地,失去陛下的信任为止!”赵高略有些兴奋的砸了一下案桌。 “太仆,某只担心二子商骐,偷换图纸之事会不会被陈旭查出来!”商涂略有些担心的说。 “这场大雪来的突然,那炼铁炉修建好不过三五天,被积雪压塌也并非不可能,眼下设计炼铁炉的工匠公输胜昏迷不醒,陈旭也不一定就知道炼铁炉的图纸被修改过,何况即便是陈旭发现图纸被调换也不敢深究,因为这件事牵扯到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你不需要担心,不管公输胜是死是活,这炼铁之事必然要拖延很久!”坐在旁边的匠作少府令敖平说。 “如此最好!”赵高脸色略有些狰狞的伸手摸着自己缺了一半的右耳朵狠狠的说。 “况且陈旭此子毕竟年幼,突然成为国候又得陛下信任,恐有些忘乎所以,方才来太仆府上之前,某听闻他带着家仆同蒙毅之子一起去了留香园,并且把前太仆马鶸的孙子马腾打的鼻青脸肿,并且威胁如若不还他五十万钱会取他性命……”敖平接着自己刚才的话继续说。 “此事我方才也听说了,既然他不去调查炼铁炉倒塌之事最好,只要继续嚣张跋扈下去,不久之后恐会成为满朝王侯公卿的眼中钉肉中刺,一旦陛下的恩宠不在,必然下场极其凄惨,到时候我等只需要作壁上观就是!”赵高点头。 “商中候,这马家如今家道中落无权无势,又与陈旭有如此深仇大恨,刚好可以暗中笼络一下,你儿商骐听闻经常也在留香园玩耍,可以试着接触马腾将其收为心腹,如若此事败露,全部罪责都可以推倒他头上。”赵高吩咐说。 “太仆放心,我回府之后就与犬子好好叮嘱一番!”商涂连连点头。 蒙府。 蒙毅听儿子蒙云讲述完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默默然半晌说:“清河侯这一招瞒天过海之计用的炉火纯青,以马腾为饵设下苦肉计,恐怕此事数日便会有结果!” “孩儿也是如此猜测,商骐乃是匠作少府左中候商涂之子,一旦查清此事,商涂恐难辞其咎!”蒙云脸色颇有些兴奋的说。 “嗯!”蒙毅点点头,然后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儿子一眼,“看看清河侯,才十五岁而已,你再看看你,二十岁还整日游手好闲!不然当初也不会误入圈套!” 蒙云俊美的脸颊顿时羞愧血红,支支吾吾的说:“清河侯虽然年幼,但思虑极其缜密,而且诡计百出,完全就不像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孩儿自愧不如,不然当初在清河镇也不会被他算计!” “哼,知道就好,去吧,此事没有明晰之前切莫声张出去!”蒙毅摆摆手。 “孩儿告退!”蒙云行礼之后离开,蒙毅拿起纸笔刷刷写下一封信,唤来仆从,“把这封信速速送去御史丞高芗府中!” “喏~”家仆接过书信转身而去。 “敖平,当初你设计害我儿子,今日某必将你敖氏连根铲除,你墨徒身份执掌匠作少府,莫非当某丝毫不晓?”蒙毅冷笑几声继续看书。 左相李斯府上。 一间并不算大的暖房内铺着地暖,房间内温暖如春,李斯和一个老者穿着便服正对坐饮茶。 这个老者虽然不在朝堂为官,但在咸阳甚至整个大秦可以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方家术士当中名气甚大,乃是渭河学院的院长安鱼粱。 当初安鱼粱帮助江楚月用一筒紫云仙茶贿赂李斯,终于达到自己目的解除了和赵柘的婚姻,但也惹出来后续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 即便是到如今,李斯仍旧蒙在鼓中,不知道江氏和赵高已经把他恨上了。 两人默默对饮一杯茶,谁都没有说话,再次斟茶之后李斯摆手把房间里几个侍女赶出去。 “师兄为何只饮茶不说话?”李斯打破沉默。 “师弟也不是没说!”安鱼粱脸色平淡看不出来任何情绪。 李斯苦笑一下:“师兄,我知道你对我不满,其实满朝文武皆对我不满,但我有难言的苦衷也!” “你有何苦衷,如今拜爵上卿位居左相,皇帝也对你恩隆有加,听说只要是你所奏之事无论大小皆都一口应允,普天之下还有哪位臣子能够做到你这样的风光,如若你还有说不得的苦衷,那些耕田种地的农夫,驱货贩卖的商贾,修路挖渠的役卒岂不都是苦的活不下去了!” 安鱼粱吹着茶杯里面的茶水轻轻啜了一口,然后忍不住感叹一声,“这真正的紫云仙茶果然与众不同,茶中三味淋漓尽致,与普通茶叶大相径庭。” “此茶的确色香味俱佳,但饮起来却感觉不如去岁那半筒仙茶味美!”李斯怅然的叹口气说。 “非是茶不美,而是你的心不宁,今日突然邀师兄来饮茶,莫非又是要向我倒苦水!”安鱼粱怡然自得的饮茶。 “是,斯有些郁结之处,想要想师兄请教!”李斯拱手。 “等等,等我把这盏茶喝完再说!”安鱼粱慢条斯理的继续喝茶,李斯只好苦笑着等待,安鱼粱把一杯茶喝完,放下茶杯这才说,“说罢,但其实你说出来也没用,你我理念不合,说多了连茶都喝不下去!” 李斯:…… “清河侯的事情师兄可否听闻?”沉默许久之后李斯低声问。 “自然听说过,学院里的学子每日吵吵嚷嚷讨论的都是清河侯,许多直接将其视作毕生的奋斗目标,想要学他封侯拜相,呵呵,我知道了,原来是师弟突然感受到了来自清河侯的压力,他一来咸阳便被陛下封为国相太师,受金印紫绶,还封侯食邑,而你自诩为大秦横扫六合立下汗马功劳却如今仍旧只是上卿之爵,因此心有不甘,更有不满!”安鱼粱畅快的大笑。 “师兄何必取笑于我,明知我不会如此浅薄!”李斯尴尬的说。 “哈哈,师弟啊师弟,你自欺欺人耳,非是你没有这种想法,而是不愿意承认罢了!”安鱼粱笑罢,脸色慢慢沉落下来,捻须静默许久之后摇头,“师兄我不想参与朝堂之事,所以不管你说什么我也只能听听就罢,如今不管是朝堂还是民间,皆都暗流涌动,师兄只问你一句,你还记得当初的初心否?” “初心?”李斯端着茶杯楞了许久。 “不错,就是初心,师兄犹记得当初你去齐国寻找师尊拜师,想学帝王之术,称不愿意如仓鼠一般目光短浅碌碌无为,你之志向,就是辅佐一位君王一统天下,成就太公之志!这些话师弟可还记得?” “当然!”李斯脸色平静的点头。 “这些师弟如今已经做到了,是不是就觉得人生索然无味?” “是!”李斯再次点头。 “可惜可惜,师弟虽有太公之志,却忽略了太公之贤,太公辅佐武王成就大业,但却并不居功自傲,因此自愿将封地定于东夷之地帮助周王稳定东方,跋涉千里在营丘建立齐国,当初之齐地还是蛮荒之地,东夷土著皆都野蛮无比,不尊王化,不听号令,不明礼法,太公为了尽快安定民心,便颁布各种法令,同时斩妖言惑众的司寇营汤和狂矞、华士兄弟,使得法令得以顺畅推行,取吏尊贤尚功,为了得到当地夷人的支持,他还推行因其俗,简其礼的开明政策,因地制宜重农重商,将齐国货物通行天下,使得齐国很快就成为百国诸侯之中最为富庶繁华之地,导致四周大量诸侯前来朝拜,短短数年齐国便成为了诸侯中最为强大的一个国家,齐国也成为了诸侯纷纷效仿的对象。” “不知师弟听懂我的意思没有?”安鱼粱喝茶润喉的同时看着李斯。 “师兄是说让我效仿太公治理国家?”李斯疑惑的说。 “不错,你当初志向高远想辅佐明君一统天下,而且如今也已经成功,但你可知得天下易,治天下难,如今大秦一家独尊,但天下却依旧民心混乱,你只得太公法术之理念,却不得太公治国之理念,太公治国,法礼并举,农商并重,这才是强国之道,如今之大秦,重法而轻礼,重农而抑商,这就像一个人缺了一条腿,一个不慎就会跌倒。” “师尊非常敬重太公,因此既重仁德又重法治,在齐国稷下学宫推广自己的法礼之学,希望找到一个能够让齐国强大的治国之术,可惜齐宣王此人非是治国明君,不愿采纳他的治国方略,当初秦国正广纳贤士,师尊也慕名而来,虽然他对秦国国君的开明大加赞赏,却对秦国重视刑法吏治,轻视仁德君子的方略不以为然,谓之县之以王者之功名,则倜倜然其不及远矣,因此转而去了赵国。你和韩非师弟两人皆都重名利而轻仁义,重法度而轻礼义,重农耕而轻工商,丝毫没有学到师尊的帝王之术,师尊一去,你二人便都迫不及待的先后投奔秦国,意图以商鞅之苛法治理天下之民,殊不知一开始便就走上了歧路,如今大秦一统天下,如果继续推行强法而轻视仁德礼义,大秦只会最终断手在你的手上!” 李斯沉默许久之后苦笑:“今日斯邀请师兄来是想倒些苦水,没想到师兄却先倒了出来,不过师兄教训的是,往日斯不愿听也不愿讲,但前些日听清河侯一席话,竟然有了些许的悸动,憋了这些天,才忍不住邀请师兄前来饮茶谈心!” “清河侯,他说什么了?”安鱼粱诧异的放下茶杯。 “他在皇帝的晚宴上阻止了陛下准备推行的一条法令,言宁可无法,也不可为恶法,多一条法令,万民头上便会多一道枷锁,因此便多一分惊恐,心里多一分怨恨!” “他真的这么说?”安鱼粱眼神一亮。 “不错!”李斯点头,“正是因为这句话,陛下放弃了强行推行深耕积肥的法令,而这句话也让我深受震动,因此近日也在反复思量,莫非我以前的一些做法错了?” “以前我就说你错了,但你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但为何清河侯说出来,你便会觉得自己错了!”安鱼粱问。 李斯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他真的是仙家弟子吧,我现在内心迷茫混乱,我在宛城见识过天降太乙神雷的威力,也在博浪沙见识了锦囊之书让陛下逃过刺杀的过程,如若他不是仙家弟子,缘何会有这些人力所不能明白的奇异力量,我李斯孜孜以求辅佐一位明君一统天下,也希望天下安定国富民强,但真的等到大秦一统天下,我又开始怠倦,深感治国之难,如今许多政令一出咸阳便开始无法严格推行,就连许多地方官吏都有抵触之心,政令不畅祸乱重生,今年随同陛下巡游东南,眼见那满目皆是衣衫褴褛之民,沿途数次遭受匪徒惊扰之患,难道这就是我辅佐起来引以为豪的大秦么?” 安鱼粱淡淡的说:“是不是只有你心里最清楚?反省自问,又何必问我?师尊一生追求礼法治国,但却没有成功,而大秦深得法制之利,想轻易改变又谈何容易,但我只说一句,师尊最为敬重孔孟两位先贤,尚仁重德又兼顾礼法,而你也始终是儒家弟子,是非功过我不愿置喙,但百年千年之后,你是善名还是恶名,后人自会给你最真实的评价。茶饮够了,师兄回学院去了!秋天封师弟从南阳来,把他编著的师尊语录交与我校对,希望能在开春之前弄完。” 安鱼粱说完站起来,整理衣服头冠,拿起厚厚的冬服穿戴好。 “师兄~”李斯站起来叫住准备出门安鱼粱。 “师弟还有话说?”安鱼粱回头。 “当初……当初师兄韩非之事,我非常懊悔!我也知道因为此事,诸位师兄弟都怨恨我!”李斯犹豫许久还是说了出来。 “韩非,一切皆是他咎由自取,其尊卫鞅之法、重申不害之术、集慎到之势,急功近利,重君权而轻民生,重刑法而轻仁德,丝毫没有得到师尊礼法仁德之要义,即便是你不杀他,他也会如同卫鞅一样的下场。” 安鱼粱走出门外,一句话随风飘来。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还请师弟记住师尊的这句话!” …… 第347章 以德服人 连续两日艳阳高照,但积雪融化带来的却是更加的寒冷。 大街上的积雪融化大半,只留下房顶上还有半尺厚,在亮丽的阳光下闪烁着洁白的光芒。 房檐下一条条晶莹剔透的冰挂在阳光中折射出五彩的光芒,冰雪融化之后的水顺着冰挂滴滴答答的滴落在青石台阶之上,从一个一个的小坑中溅射起晶莹的水珠散开。 清河侯府外泥泞不堪的大街上,七八口大锅一字排开数十米,数十位厨工和帮工正在熬煮米粥,热腾腾的蒸汽和饭食的香味弥漫大半条街。 成群结队的乞丐从四面八方而来,皆都枯瘦如柴衣衫褴褛,其中许多还带着未成年的孩子,一个个冻的嘴唇青紫,他们手上有的拿着一个破陶碗,有的拿着一个破葫芦瓢,还有干脆只拿着一块石片。 这些人大部分都有残疾,不是瘸腿就是缺手,有的耳聋眼瞎,反正几乎没有一个正常人,除开一些被冻的只剩半条命的小孩子外。 秦律规定,无籍者可充为奴,也就是说没有身份证的人就可以抓去做奴隶。 当然这个是商鞅规定下来的,而商鞅之时也是秦国律法最为残酷的时候,后来商鞅死,虽然此后秦国国君继续推行法家的治国理念,但实际上许多法律开始慢慢松动,无论是重农抑商鼓励耕织,还是土地私有军功爵位都还在影响大秦的发展,但已经执行的并不像商鞅时候的那么凶残,再其后经历了吕不韦辅佐秦始皇的时期,作为一个大商人把持国政,自然商业会有不同,因此商人的地位也提高了不少,虽然依旧地位不高,但除开税收很高以外已经拥有了比较高的自由度。 吕不韦不光是一个大商人,还是一个大政治家,通过编写的吕氏春秋便可以看出,他的治国才能非常厉害,因此他把持朝政的时期还废止了许多非常苛刻的法令,特别是对于商鞅的铲除仁义、互相告密、只许务农等弱民等政策并不特别认同,延续到韩非子李斯出现,这两个人和纯粹的法徒商鞅不一样,他们还是儒家弟子,即便是如何没学好荀子的礼法治国,但还是深受影响,加上秦始皇这个人并非暴君,因此工商等行业已经得到了很大的释放,特别是金属冶炼得到了极大的发展。 而现在李斯主政期间,做的最多的反而是书同文、车同轨、度同制、统一货币等维护国家统一方面的工作,他的目的是辅佐秦始皇将大秦打造成为一个强盛的国家,以实现他年轻时候的志向和抱负,因此在法令的推广方面更加侧重于国策,而并非限制民生的细节,刑法也并非十分严苛,重刑使用很少,更多倾向于劳动改造,犯法的人大多数都被抓去修路或者流配到边荒地区恳田去了。 至于后世对李斯的恶评,其实只有两条,但没有一条和恶法沾边,一条是因为和儒家门徒淳于越政治立场不同,由此认为现在百家的书太多,导致国家思想不统一,因此上书秦始皇下令焚书;另一条就是伙同赵高篡改诏书扶持胡亥上台,然后亲手葬送了他一手扶持起来的大秦帝国。 因为焚书之事导致百家门徒反抗剧烈,特别是位于显学之首的儒家最为激烈,于是秦始皇非常不满,对于不愿意执行焚书命令的方家术士坑杀了数百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儒家门徒,因此焚书坑儒这口黑锅被后世人全部扣在了秦始皇身上。 李斯上书焚书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希望像书同文度同制一样,将大秦的思想也统一起来,但他却忽略了一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现在的大秦,再不是七国时候的大秦,当初的大秦都是秦人,地方小,而且历经五六代秦王的法理治国,法家思想早已深入人心,思想比较统一,但大秦一统六国之后,六国的思想和大秦离心离德不可能光靠强迫和法令就能统一思想,表面上的统一和思想上的统一根本就不沾边,后世的大清统治了中国数百年,结果还是没有太多人认同满清的统治地位,从明末一直反抗到大清倒台,而大秦征服了六个国家,民心和思想更加难以统一,而不好统一的原因就是士族,因此对付士族才是李斯最关注的问题,才有了焚书坑儒的出现,一是李斯希望如此,二是秦始皇也受不了这些士族整日上蹿下跳的诋毁他。 而扶持胡亥上台实际上才是李斯最致命的错误,一世英名彻底栽的底裤都没有了,被后世人诟病数千年都没翻过身来。 按大秦的律法,大街上是不会有乞丐这种物种存在的。 但乞丐这种东西,就和春夏秋冬的季节一样,并不以人的意志和苛刻的法律而转移,这是一种自然产物,连续十年的统一战争下来,天下乞丐多不胜数。 人类的任何朝代,都不可能杜绝乞丐的存在。 包括处在如今半蛮荒时代的大秦帝国。 大街上乞丐很多,而且大部分都身体有残疾。 因为没有残疾的都被抓去做了刑徒劳动改造去了。 剩下的这些手脚残疾的抓去也不能工作,而且还要一天半斤粗粮养活,因此负责京城治安的中尉府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人便流落在各个城市的大街小巷乞讨生存。 这场大雪冻死了不少,陈旭怜悯这些乞丐,便让清河侯府的人每天在府外的大街上煮粥施舍,早晚各一顿,虽然都是粗粮,但这就是救命的举动,第一天人不多,但第二天,几乎全城的乞丐都来了,今天是第三天,数百乞丐还有的拖家带口排到两百多米外。 陈旭施粥的举动早已让整个咸阳再次轰动。 无数人不解,无数人不屑,不知道清河侯为什么突然发神经要给这些乞丐吃的东西,这种无名无籍连奴隶都不如的贱民,统统都饿死了才好。 当然,清河侯是如今大秦的一个怪胎,没有人敢惹他,只能默默注视这件事的发展。 为了维持治安,中尉陆嚣甚至还排了一队中尉府的兵卒早晚两次来维持秩序,生怕清河侯府出点儿啥事之后皇帝把他咔嚓了。 “当~”随着一声锣响,施舍的稀饭煮好,早已等候多时的数百乞丐全部都呼呼啦啦的跪了一地,对着清河侯府的院墙磕头之后,这才互相搀扶着站起来,拿着自己吃饭的工具排队上前领食物。 一个披头散发穿着脏兮兮破冬衣的乞丐从人群中挤上来,头上带着一个破帽子遮住脸,直接往清河侯府的大门走过去。 守在侯府大门口的兵卒用长戟拦住,“站住,什么人鬼鬼祟祟敢擅闯清河侯府,取粥到后面去排队!” “帮我通禀,我有要事见清河侯!”来人微微掀开帽子,露出一张有些鼻青脸肿的脸。 “侯爷不在府中!”兵卒没好气的摇头。 “那让我先进侯府等待!”来人转头四周看了几眼低声说。 “不行!”守门的兵卒一口回绝。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嘚嘚马蹄声,伴随着吱呀吱呀的车轴声,一辆豪华的四辔马车在十多个兵卒的护送下出现在街口。 “侯爷回来了!” 随着几声惊喜激动的呼喊,排队领粥的乞丐全部都散开街道两边呼呼啦啦的跪了下去,一起对着坐在马车上的少年磕头。 “勿跪勿跪,地上寒冷,快起来!”陈旭坐在车上连连摆手。 “侯爷~”方才要进府的乞丐略有些激动的大步往陈旭的马车而来。 “呛~”为首的一个护卫抽出大剑拦住,“速速后退!” “侯爷是我!”乞丐跳起来对着马车上的陈旭使劲儿挥手。 陈旭转头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护卫太多,隔得太远,看的不怎么清楚,不过这货有点儿眼熟,但鼻青脸肿披头散发,还穿的这么破,老子在咸阳有这么穷的乞丐朋友吗? “恩公,是马腾!”骑马跟在旁边的虞无涯低声说。 陈旭心头一喜,于是对前方的护卫说:“带他一起就进府!” “喏~”护卫将大剑收了回去。 进府下车,护卫散去,陈旭这才看着跟着进来的乞丐说:“马腾,让你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 “回侯爷,情况我已经打听清楚,果然就是商骐动了手脚,他暗中让匠作少府的匠吏在科学院将图纸重新画了一份,修改了炼铁炉的数据。”马腾赶紧回答。 “你是从哪里听说的?”陈旭再问。 “昨日那商骐突然邀我喝酒饮宴,酒宴上我便装作喝醉大骂了侯爷一通,发狠要想办法找侯爷的晦气,那商骐便告诉我可以帮我,我便旁敲侧击问了几句,商骐得意忘形说出了炼铁炉倒塌的事,说只要我听他的话,不光可以帮助我进匠作少府任吏,还可以通过匠作少府管理的工匠和帮工不断给侯爷的工地制造麻烦,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撺掇工奴、帮工和工匠罢工闹事,甚至是暗中放火焚烧工地等,只要工地不断出事,侯爷的许多事情办不好必然失去陛下的信任,到时候他爹和匠作少府令敖大人都会在朝堂上弹劾侯爷,一旦侯爷失势,到时候想我怎么捏就怎么捏?” “我靠!”陈旭直接跳了起来,一把抓住马腾的衣领咬牙切齿的说:“他真是这么说的?” “是的侯爷,商骐就是这么说的!”马腾吓的连连点头。 “好,好,老虎不发威当老子是病猫,你既然要弄死老子,也别怪爷爷我辣手无情,嘿嘿!”陈旭脸色铁青的冷笑几声放开马腾,“无涯,去孙叔炅那儿领两万钱交给马腾!” 虞无涯点头离开之后,陈旭脸若寒冰的盯着马腾说:“此事你不要张扬,继续和商骐接触,争取弄到他们安置在科学院和工地上的内鬼名单,等我将这些人一网打尽之后,自然会给你一个远大的前程!” “侯爷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马腾激动的赶紧点头。 不一会儿虞无涯提着一个小袋子过来,打开,里面是黄澄澄的数十个指头大小的黄金饼子,沉甸甸足有好几斤。 “这些钱你先拿去用,不要怕花钱,从商骐身边的人下手,帮我把这些人连根挖出来,这一次如果让我拿到把柄,连带赵高老子要一起捏死!” “太仆赵高?”马腾惊恐的脸皮抖了几下。 “哼,你怕了,你可要想清楚,因为当初赵柘之事赵高早已把你们马家都恨上了,更何况如今你叔父被罢官,我劝你最好安排人手去雁门郡打探一下,如果不出意外,你叔父一家随时可能都有性命之危。” “啊!?”马腾瞬间脸色苍白,满脸的青紫伤痕显得更加清晰,脸颊都扭曲变形了。 “其实这一切都应该是赵高暗中指使的,不相信你打探一下就知道,去吧,赵高不死,你一定会死!” “好,好,我这就去!”马腾手忙脚乱的藏好钱袋子失魂落魄而去。 “恩公,既然是商骐干的,我们直接对商骐下手,逼迫他说出隐藏在科学院和工地的人手不就完了!”虞无涯十分不解。 “不,眼下正是科学院筹备之后的关键时期,我们必须尽快把铁炼出来,而且还要用炼出来的铁打造出锋利的兵刃,拿出让始皇帝心动的东西才行,就光是我们带来的样品还不足以说明太多情况,所以工地和科学院暂时不能太过混乱,再说敖平是匠作少府令,赵高是太仆,两人都是九卿之一,仅凭借商骐的口供,不足以动摇两人中的任何一个,而只搬倒一个左中候商涂没有丝毫的意义,我的最终目的是弄死赵高!” “恩公现在是清河侯,又得皇帝信任,这件事何必做的这么拐弯抹角,直接说与皇帝知道,把科学院中所有感觉有问题的人全部换掉不就完了,免得担心!”虞无涯有些不解的说。 “你想的太简单了,我现在在咸阳就是孤家寡人一个,开除了我去哪儿找人手来安置,事情还得有人去做,没人什么都干不成,再说在朝堂混,什么事情都要皇帝出来解决就会给人造成一种没有本事却又持宠而骄的形象,这种人谁都瞧不起,所以很多事情最好自己解决,要让所有人心服口服,不然对我以后的改革不利,放心,这件事我会以德服人!” 第348章 食之无肉弃之有味 时间一晃两天过去。 马腾并没有新的消息传来,而陈旭也并没有太过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科学院的一切都还没正式开始,不过他暗中却增加了工地上的卫尉禁军的数量,让英布驻守工地密切监视,并且将工地上新修的炼铁炉和铁匠铺这两个最重要的地方隔离开来,除开征召的几个擅长冶炼和制作兵刃铁匠之外,其他人一律不能靠近,当然也不能离开。 “侯爷,方才传来消息,路上积雪融化之后,运送煤铁和石墨的车队已经从渭南出发了,最多明天就会到达!”赵擎匆匆而来汇报情况。 “好,好!”陈旭正在科学院中一间单独的实验室中坐在暖炕上和张苍两人研讨九章算术,听完赵擎的报告后很高兴的下炕穿鞋:“走,再去工地巡查一下,只要煤铁一到就可以正式开工了!” 数天过去,积雪已经化尽,虽然是冬日暖阳的天气,但却依旧冷的让人无法忍受,一出科学院的大门,陈旭便打了几个大大的寒颤。 出城之后河风料峭,呜呜啦啦的声音在渭河两岸的旷野中掠过,寒鸦低飞,满眼枯黄,清冷的河水也暴涨了数尺,远处的秦岭山脉绵延起伏,山顶上还能看看到皑皑白雪。 天高地阔,万物萧条。 策马顺着渭河而下,迎着呼呼啦啦刺骨的寒风,起伏颠簸之中,陈旭也感觉身体慢慢暖和起来,同时心里也略微有些火热。 只要铁炼出来,陈旭决定一次性给秦始皇一个大大的惊喜,马鞍、马镫、马蹄铁、马刀以及后世各种适合马战的长兵器,比如赵子龙的龙胆亮银枪,张飞的丈八长蛇矛,关关羽的青龙偃月刀,斧钺刀枪钩鞭锤镗拐子流星十八般武器都给整出来,一定要让秦始皇过一次大保健的瘾,毕竟仙家弟子出手,不能太寒碜了。 工地里面,新的炼铁炉已经再次修建完毕,这次因为是英布带领卫尉禁军亲自监工建造,因此没有任何岔子出现。 这座炼铁炉是仿照清河镇的那个实验性质的小炼铁炉修建的,改动并不大,目的还是一种半实验性质,因为需要先把生铁炼出来,然后等石墨到以后制作一个大的坩埚炒钢炉进行二次冶炼,这样就能得到各种含碳量不同的钢铁制品。 其实要炼出好钢,最好用焦炭冶炼,而不是直接用煤,因为一般的煤中都含有硫,使得冶炼过程中脱硫不干净的话会增加铁里面的杂质,只能通过反复加热锻造才能降低,这也是古代为什么不能用铸造切割法直接得到钢铁兵器的原因,不过对于对于这个时代来说,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能够炼出碳钢,然后打造出锋利的兵器和各种器具才是最重要的,炼焦这种事需要慢慢来,眼下对钢铁的要求还没有那么严格。 一切都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来,只要精通炼铁的工匠越来越多,三年五年下来,冶炼钢铁的技艺就会越来越完善。 公输胜的身体好了很多,杵着拐杖已经能够行走。 陈旭视察完炼铁坊和铁匠铺之后,让人把公输胜秘密带到炼铁坊,把麻杆和配置的工匠工奴全部汇集起来严加叮嘱一番,让他们明天煤铁石墨等矿石运到之后就赶紧开工,并且叮嘱英布调集禁军严加看管。 第二天正午,在两百披甲执戟的兵卒押送下,数百衣衫褴褛的刑徒喊着号子推着数十辆牛车马车从东南方向沿着积雪融化后的泥泞道路颠簸而来。 早已望眼欲穿的陈旭迫不及待的等在工地。 等这些牛车马车全部都进入工地之后,工地上立刻就喧嚣起来,根据早已安排好的步骤,煤铁石墨全部都分派大量的工奴和工匠进行筛选处理,到了下午的时候,随着炼铁炉一股浓烟腾空而起,大秦科学院下属的炼铁坊正式开炉冶炼第一炉铁。 而在炼铁的同时,一个炒钢用的冶炼炉也开始建造。 虽然天寒地冻滴水成冰,但工地上却显的异常热闹,大量的工奴挑着藤筐推着独轮车开始来来往往运送煤炭和矿石砖石。 看着眼前这些在兵卒呵斥抽打衣衫褴褛消瘦的工奴和刑徒,陈旭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要想凭借一个人的力量推动如此大的一个国家彻底变革,其中的苦难简直可想而知,需要改变的东西太多了,特别是废除奴隶制度,废除活人殉葬习俗,废除严苛的户籍制度这些根深蒂固的思想观念,对于现在的大秦来说,任何一个都是拦路虎,不光皇帝可能不答应,满朝文武公卿也不会答应,作为剥削阶层的贵族更加不会答应。 “吩咐下去,无论是工奴还是刑徒,每日的口粮增加到一斤粗粮,叮嘱食堂不许克减任何食物,要让他们吃饱和喝上热水,还有,工奴和刑徒寝睡的工棚要做好保暖,粟草要铺厚点儿,如果不够就去附近农户家收购,对于受伤的也要及时救治,所有人都必须严格按照工地的制度执行,胆敢违例者严惩不贷!” “喏~”几个工地的管事和校尉都一起拱手答应。 临走之前陈旭再次来到炼铁坊,把公输胜和麻杆叫过来密切叮嘱了一番这才回城,主要还是安全,然后就是尽快打造出一批合格的装备出来。 “侯爷侯爷~”刚刚走到侯府门口,侯府的管事皇甫缺便满脸焦急的迎上来。 “什么事如此慌张!”陈旭紧张的问。 “侯爷,半个时辰前陛下让谒者前来传旨,让您回府之后即刻去皇宫一趟!” 我去,吓我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陈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只好吩咐车夫调转马头去皇宫。 陈旭来到皇宫的时候,午朝刚散,文武百官此时刚从朝议大殿出来,看见陈旭随着内侍前来,所有人都面带微笑的拱手行礼打招呼。 “诸位大人好!”陈旭也一直不停的拱手行礼,除开李斯赵高等几个之外,九卿陈旭都还认不全,其他级别低一些的官员更加不认识了,只能胡乱的挨着打招呼。 进入皇宫之后,内侍直接将他带入了紫宸殿,刚刚散朝的秦始皇连朝服都还没换,得到消息之后正在等他。 “陛下恕罪,臣去了城外的工地刚刚回来!”陈旭进殿之后恭恭敬敬的给秦始皇行礼。 “清河侯无需多礼!快请坐!”秦始皇微笑着摆手,吩咐宫人上茶,落座之后秦始皇才说:“听闻清河侯需要的煤铁矿石今日已经运到工地,朕也听人奏报工地上有浓烟升起,所以朕迫不及待的请清河侯来问问情形!” “回陛下,臣根据天工开物上的记载改良了炼铁之法,应该很快就能炼制出一种钢铁,可以用来锻造出锋利坚韧的武器,而且还改良了马具,只要全套配备齐全,我大秦将士将可以完全舍弃战车,经过简单的训练之后就能成为以一当十的超级马卒,陛下横扫西北匈奴和胡人指日可待也!” “此话当真?”秦始皇激动的站了起来。 “臣不敢欺瞒陛下,其实炼制钢铁的方法我在清河镇便已经试验成功,只不过要大规模推广还需要更多熟练的工匠,因此城外的冶炼坊主要用来培养新式炼钢工匠,而改良的马具也已经成功,两三日之后就能够制作出来,到时候请陛下一观便知!” “哈哈,好,好!”秦始皇畅快的抚掌大笑,兴奋之后脸色变得有些凝重的说:“清河侯,当初我托上将军去清河镇问你征服岭南百越之地的计策,你给出了上中下三策,不止清河侯是否还记得?” “回陛下,臣自然还记得!”陈旭站起来躬身回答。 “清河侯当初给出的上策就是先驱逐匈奴再平定岭南,这与朕之前的想法恰好相反,而今天你又改良马具,言称能让我大秦马卒以一当十,莫非是清河侯故意为之?这其中的缘由可否详细说与朕听听?”秦始皇说完之后坐下来,静静的看着陈旭。 “本来此事我打算在钢铁兵器和马具改良完成之后就向陛下上奏的,既然陛下今日问起,臣不敢隐瞒,不错,臣就是希望陛下能够先北后南,扫平匈奴之后再慢慢平定南方,从战略上来分析,南方多山多水多雨,山高林密气候炎热潮湿,毒障和蛇蚁虫兽密布,物产不丰,加之百越皆都是野蛮土著不服王化,即便是强行征讨下来,于我大秦并无太多益处,反而会消耗大量的兵将镇压,如今北方屯兵三十万防御匈奴,同时还有六国的百万降卒,这个巨大的消耗完全就是一个无底洞,每年都会往里面填无数粮食和物资,如若南方也陷入这种境地,我大秦根本无法支撑这两线作战的消耗,陛下此次巡游东南,南阳诸郡和大江大河沿岸皆都是我大秦主要的粮食产区,但一路陛下所见,我大秦百姓皆都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一旦开战,势必需要征调大量的民夫参加运送粮草和物质,地便没人耕种,接下来导致的就是粮食产量锐减,岭南之战如果一旦开始,三年之内绝对无法完成,而三年拖延下来,陛下可以想象其中的后果。” 秦始皇听完之后默不作声,房间里静的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陛下,非是臣恶意猜测,我想眼下大秦看似安稳,但实际上人心惶恐,六国贵族和遗老遗少都希望看到陛下陷入这种两线作战的乱局之中,而且他们也希望这一仗拖的越久越好!” 秦始皇的脸皮轻轻的抖了一下,陈旭的话显然戳到了他的痛处。 “百越之地实际上对于大秦来说,犹若鸡肋一般!”陈旭接着说。 “鸡肋?何解?”秦始皇楞了一下问。 “食之无肉弃之有味!”陈旭拱手。 秦始皇默默思忖许久之后点头:“不错,岭南实际犹若鸡肋,朕弃之不舍,但又略有犹豫,朕也知道岭南难取,所以一直还并未下定决心,上次巡游东南之际,朕去了五岭之地视察,详细询问了戍边将士和斥候,但朕归来之后仍旧心有犹豫,清河侯方才所说,正是朕难以下决心的原因,岭南之地,难取亦难舍,不然朕当初也不会让上将军去清河镇询问你。” “既然陛下也觉得难以取舍,又何必孜孜以求取舍,不若先将其放在一边,等时机成熟之后慢慢商讨对策,岭南越族混杂,而且野蛮并不团结,即便是放在那里,也不会对我大秦有太多影响,越族绝对不会凝聚一团集结大军来攻击我大秦,相反,西北的匈奴和胡人才是我们中原的生死大敌,无论是当初的燕赵,还是如今的大秦,一直都被其不断袭扰,因此数百年来都在不断修建城墙试图将匈奴南下之路挡住,而实际上最好的防守乃是进攻,只有毕其功于一役,一鼓作气彻底扫平匈奴,才能彻底平息北方之患,因此臣认为,与其耗费时间和兵力平定南方并无威胁的百越,还不如养精蓄锐一鼓而定北方,北方一旦平静,南方犹若囊中取物,只看陛下什么时候想取而已!” “何况河南河北之地水草丰足,匈奴在此放牧数百年,即便是强取下来,也会得到数以十万计百万计的牛羊马匹,这些牲畜刚好是我大秦稀缺之物,羊毛可以织衣,牛马可以耕种,一旦数以百十万计的牛马分配到我大秦主要产粮区,加上深耕精作的耕种之法,两三年之后,我大秦的粮食便可以翻上数倍,全国百姓衣食丰足,自然人心安定,六国余孽之祸慢慢自会消弭无形。” 秦始皇点点头:“清河侯之言朕也认同,不过朕还是想看过清河侯改良的马具和兵器之后再做打算,匈奴之祸在于其游移不定,想一鼓作气击溃其主力非常困难,这也是朕一直想先取南越再平定北方的缘由!” “陛下放心,您见过之后必不会失望!”陈旭脸上露出笑容,“过几日准备好之后,臣请陛下亲自去城外验看改良的成果。” “好,朕便等待清河侯的好消息!”秦始皇脸上也露出畅快的笑容。 从皇宫出来,陈旭颇有些兴奋。 只要能够改变秦始皇先攻打岭南的计划,可以说历史就已经扭曲了一大半,在没有马镫的年代,骑兵的作用主要是用射箭来袭扰敌人,谓之骑射,根本就不能手持兵器近身战斗,因为很容易就会被撞下马背,而有了马镫马鞍这种可以借力的马具,一个马卒的战斗力完全可以发挥出来,加上有了长枪和马刀这种进攻的利器,以一当十并不是奢望。 想象一下,一个奔跑中都要用全身之力夹住马肚子趴在马背上的人面对一个可以双脚借力双手完全释放的对手,完全就像一头野猪冲进羊群之中,犁田一样可以一路拱翻过去。 第349章 新式武器 “侯爷,上次那个乞丐又来了,正在等你!”陈旭回到府中,管事皇甫缺赶紧迎上来说。 “走,去问问他得到了什么情报!”陈旭点点头带着虞无涯来到一间偏僻的房间,依旧穿着一身乞丐衣服带着帽子的马腾正在里面喝茶烤火。 “侯爷!”看见陈旭进来,马腾赶紧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来拱手行礼。 “嗯,情况打听的如何?”陈旭摆摆手坐下来。 “侯爷,我已经打听到消息,商骐等人已经暗中安排,内应至少有四个,两个管事一个监工还有一个匠吏,准备几日后找机会焚烧工奴居住的草棚造成工地混乱……” “嘿嘿,好!”陈旭脸上露出咬牙切齿的笑容。 接下来两天,陈旭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几乎一天到晚都泡在工地,不过暗中命令英布让禁军密切监视高腾所说的几个人,将其接触的人全部都牢牢盯死。 两炉钢铁已经在公输胜的指挥下冶炼成功,一炉属于低碳钢,也就是杂质含量比较低的熟铁,主要是用来打造马掌和作为马刀的刀坯,另一炉含碳量高一些,浇筑冷却成为条状钢坯,用来打造长枪和长刀等重武器。 春秋时期无论是中国还是西方的罗马等国,普通武器是剑,一般文士配件都已单手剑为主,重量很轻,长约两尺,主要做装饰,也可以作为简单的防身使用。 而民间武士用的剑一般都长三尺,剑刃窄薄,重量三到五斤,也就一公斤的样子,当初英布配备的就是这种长剑,也就是后世说的三尺青峰宝剑,只能做并不算太过剧烈的搏斗,并不结实,重击之下会折断。 而军队配备的一般是大剑,剑柄长一尺,加上剑刃有四尺到五尺长,剑体厚重,一般都超过十斤,战斗中可以双手持握,而且因为铅的含量低,加上铜锡比例合适,韧性和坚硬度都非常好,因此杀伤力巨大。 据后世秦墓出土的青铜剑分析,因为青铜武器铸造时候采用了铬盐水淬法等快速降温措施,内外冷却速度不同导致武器内外锡的含量不同,里面冷却速度慢,导致锡高温外溢,这样内部的锡含量低,外面冷却速度快,因此锡的含量高,这样青铜剑拥有一定的韧性,不容易折断,而且硬度也很好,因此秦汉时期中国虽然用的还是青铜武器,但比较罗马生铁锻造的剑还要强不少,也就是说虽然罗马用的是铁剑,但可能还不如秦朝的青铜剑。 同时罗马时期的铁剑还有一个最主要的缺点,就是剑都很短,因为罗马人的步兵都带盾牌,只能一手持盾一手持剑,剑的长度一般不超过两尺,也就是四十公分左右,远比秦朝的青铜剑短,最多相当于文人使用的短剑,因此杀伤力非常有限。 当然,秦朝的士兵剑主要作为防身用,阵列式攻击一般都是先弓箭覆盖式打击,然后就是长枪兵冲阵,战场上用剑的一般都是高手,近身厮杀才用得上。 陈旭既然准备开发马战用的长武器,自然准备列装重型武器,那就是无论长枪大刀,都准备用钢铁打造,这样在冲击之中借助战马的冲击力,一个强壮的马卒挥动一柄十公斤重的大刀,可能就有上百公斤的冲击力。 相传关羽的青龙偃月刀重七十斤,换算成后世的重量就是差不多十八公斤的样子,加上关羽此人人高马大臂力超绝,凡是与关羽打架的人一般都死的很快,过五关斩六将,几乎都是一两刀就解决了,无他,就是冲击力加上力气大,一刀下去连人带马都可以劈成两截,而重武器发展到唐朝,更是出现了专业的重装步兵陌刀队,陌刀长七尺,重十五斤,堪称敌人骑兵绞肉机,而且一柄陌刀制作出来极其费时费钱,因此唐朝法令规定,陌刀不允许作为陪葬品。 (注一下:唐朝的一斤660克,因此一柄陌刀也有十公斤左右,作为步兵无法借力的状态下舞动起来还是需要极大的腰臂力量,这个重量可以参考一下铅球,男子铅球一般重7.5公斤,上体育课的时候都投过,可以感觉一下重量,非常重,力气小的男生估计能投两三米远,力气更小的砸脚也有可能。) 而秦朝主要对付敌人骑兵的方法还是长矛,有点儿类似于马其顿长矛方阵,至于短兵相接之后就是用剑砍。 剑这种武器两面皆有刃,因此容易杀伤敌人,但却有很大的缺点,只能砍劈,而且需要很大的力气,因此到汉朝之后,剑已经慢慢退出了武装序列,成为了一种代表身份的装饰,取而代之的刀。 刀虽然只有单刃,但却可以灵活使用,既能砍劈又能切削,还有刺挑割剜等附属效果,很轻松就能给敌人造成创伤,因此刀便成为了军队的主要兵器,在汉朝后期钢铁冶炼技术成熟之后已经开始大量配备,不过当时主要是环首刀,一种直刃直背的形状,这种形状的刀在三国时期发展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刘备等军阀团体一造就是数千上万把。 隋唐时期灌钢法出现,反复锻打的百炼法慢慢被取代,刀已经取代剑成为了主要武器,甚至连礼仪都没了剑的存在,仪刀、鄣刀、横刀成为绝对的主角,而后世日本武士刀就是模仿唐刀的制式打造的。 到了宋朝,剑彻底沦为了装饰品或者武林高手装逼的武器,文士配剑作为一种尊重古礼的身份和象征,而江湖侠客配剑的话……嗯,一般都是高手,千里逍遥一点红,一剑无血,独孤九剑都是高手的代名词,只有大门大派的弟子才用剑,俗称剑侠,而什么五虎断门刀、神刀门、金刀寨都是江湖中的世俗门派,行走江湖俗称刀客,络腮胡子坦胸露乳就是最常见的形象。 而到了明朝,刀就发展到了极致,光是刀的种类就有数十种,剑被彻底抛弃了,取而代之的就是雁翎刀、腰刀、倭刀、七星刀、牛耳刀等,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锦衣卫配备的绣春刀。 在没有热兵器出来之前,无论战场还是民间,刀就是绝对的王者。 因此这次陈旭设计的武器之中,直接就抛弃了剑这种有装逼嫌疑的东西。 骑在马上战斗,除开长武器之外,最方便的就是带有弧形的马刀,宽背薄刃,刀身细长,刀柄内弯,重六斤,不轻不重只要在马上挥动起来,加上战马的冲击力,匈奴和东胡这种没有铁甲护体,如今还依靠木棍和牛骨头战斗的野蛮人绝对就是一个渣。 而大秦马卒还有一件利器,那就是轻驽,据说射程可达八十丈,但陈旭试验过,根本就达不到这么远,最远也就七八十米,有效杀伤距离只有三十米左右,威力差不多相当于后世的手枪,轻驽的作用主要是为了配合马卒袭扰敌军,杀伤力并不大,甚至在陈旭看来有点儿鸡肋,因为马卒冲击速度快,七八十米数秒就冲过去了,一个照面最多就只能射击一次,而且因为在高速颠簸运动之中,准头瞎的一逼,就像骑在战马上用手枪射击一样,对敌人的心理恐吓占大多数,因为一旦举起弓弩射击的时候,敌人不管什么状态都会下意识的躲避,如果数千马卒同时攻击还是有很大的威胁,密密麻麻的箭矢过去,总有一些倒霉蛋被射中掉下来,然后引起地方部队的混乱。 因此这次陈旭让刘二娃的两个徒弟根据自己带来的第一个高桥马鞍进行了设计和改装,带着几个征调的木匠皮匠躲在科学院一间单独的实验室里经过半个多月的制造,已经做出来三种马鞍,一种是针对武力值高的大将,因为要配备重武器,因此马鞍设计的非常结实,侧面带有非常结实的挂钩,用来挂武器,第二种是马卒用的马鞍,两侧有挂钩,用来挂马刀和轻驽,第三种就是普通马鞍,比较简单轻便,后面还带有一个褡裢,主要是推广民用的。 铁匠铺叮叮当当不断传来敲打声。 麻杆作为武器制作的首席大匠,如今召集过来的十多个咸阳城的最好铜铁匠工给他做手下,还有近百个帮工辅助,因此铁匠铺里面人满为患。 风箱被拉扯的呼呼作响,四个煤炉一字排开,大量的泥煤不断的往土灶里面添加,一块块条状钢坯送进煤炉里面烧的通红,然后夹出来放在生铁铸造的铁砧上敲的火星四溅。 麻杆不断的在棚子里面走来走去检查铁匠们的打造过程,时不时的停下来亲自示范,脸色极其严肃认真,而打造好的武器淬火之后就快速的送到旁边一个封闭的木棚之中,里面还有数十位帮工正在用砺石打磨,不远处还有一个工棚,里面有征调而来的木匠和皮匠在根据武器的形状制作刀鞘、刀柄等配套设备。 这个情形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停止了,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数百位匠工和帮工轮流作息赶工打造。 而陈旭设计的制式马刀、三棱枪刃、大刀砍刀和其他根据小说画出来的十八般兵器几乎每样都打造出来了一些,虽然在在陈旭看来非常的粗糙难看,但禁不住这些都是真正的钢铁武器,杀起人来肯定如同砍瓜切菜一般锋利。 因为时间仓促,好看已经不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实用,因此大小和重量最重要。 陈旭在铁匠铺几个工棚之间挨着仔细视察了一边,把所有打磨装配好的几样武器都拿出来仔细看了一遍,最后挑了一把长柄大砍刀,一把长枪,一把马刀,让帮工拿上走出铁匠铺,来到工地里面的一个专用演练场。 第350章 美艳不可方物 大砍刀刀身长四尺,刀背厚重,刀刃带着弧形,后面装了一根鸡蛋粗细足六尺长的刀柄,刀柄是用一种叫稠木的木头制作而成,这种木头木纹细密,弹性强硬度高,是用来制作重弩的材料,鸡蛋粗细的木头用大剑都不容易斩断,这把刀总长度超过一丈,连刀带柄总重五十斤,在如今的大秦来说绝对算是重武器,因为所有的匠工都没见过造型这么夸张这么重的武器。 长枪的长度和大刀差不多,但总量却要轻多了,三棱锥似的枪刃长两尺,枪柄是用烧炭用的青冈木制成,同样有鸡蛋粗细,但总体总量不到三十斤,算下来就七八公斤的样子,作为一个成年武士用起来没有太大的困难 “去马厩把钉好马掌的几匹马都牵来!马鞍器具一并带来,同时让英布选几个擅长骑马的军卒过来!” “喏~”一个侍卫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就有几个马夫牵着六匹高头大马过来,后面还有几个人扛着马鞍和护具,等陈旭安排马夫将马鞍都在马背上安好扣上腹带之后,英布带着七八个身穿皮甲的禁军骑马疾驰而来。 “侯爷~”所有人下马之后都一起给陈旭行礼。 “免礼!”陈旭摆摆手指着挂在马鞍上的大刀长枪和马刀对英布说:“这是我们新打造出来的武器,安排几个人骑马试一下看看使用起来趁不趁手,这把刀重五十斤,得选一个力气大的……” 英布基本上下马之后眼神就落在这把大刀上没有移开过,陈旭话还没说完就几步跳到挂在大刀的战马旁边,伸手将大刀摘了下来握在手中,提着慢慢舞动了几下满脸激动的说:“侯爷,这柄刀虽然重但极其趁手,如果是在对敌之下绝对无一合之将……” “嘁,这种笨重的武器的确威猛,但别人又不会站着让你劈,你要是拿着它与我打,你半合就会没命!”一直抱着铁剑没有说话的虞无涯撇撇嘴说。 英布瞬间脸红耳赤,讪笑着说:“虞大哥武功超绝,与我等莽夫自然不同!” 陈旭知道虞无涯的德行,在他们这些修真问道的武功高手看来,所有的凡俗高手都是垃圾,因此也没理他就直接说:“这柄刀主要是用来马战,如今有了固定的马鞍和马镫,乘骑之时能够借力,战场冲杀之时双手就可以解放出来,腰腿能够同时配合手臂发力,这柄大刀也就能够发挥出极其强悍的威力,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只要力气够大可以控制方圆数丈的范围,刀剑这种短兵刃根本占不到任何便宜,你这么感兴趣,骑在马上试试看!” “好~”英布兴奋的把大刀插在地上然后翻身上马,踩稳马镫之后伸手将大刀提在手中跃跃欲试。 “目标就是那里的一排粟草假人,记得发挥刀的长处,去!” “驾~”英布迫不及待的一磕马腹,在马镫内几个凸起钝刺的刺激下,战马嘶鸣一声就窜了出去,英布身体猛烈一晃,然后腰腿发力还是稳稳的坐在马背上没有掉下来,一人一马如同利箭一般瞬间窜了出去。 演武场长宽各两百米左右,中间竖着两排各有十多个粟草扎成的草人。 伴随着翻飞的马蹄溅起的泥沙,英布在马背上也很快将身体调整好,在距离第一个草人差不多十丈左右的距离将大刀挥舞起来,在战马掠过草人的瞬间横扫过去。 “砰~”伴随着一道乌光掠过,一截草人凌空飞起在,斩断的粟草化作漫天草屑随风在空中散落飘飞。 战马速度非常快,几乎瞬息又掠过第二个草人,但英布招式用老只能再次调整身体和大刀。 “斩~”在战马冲到第四个草人的时候,英布手中的大刀才再次挥起,锋利的刀锋将草人斩成两截。 十多个草人彼此间隔两丈左右,很快就英布便冲过了草人阵地,只斩断了三个,然后英布在演武场尽头调转马头绕过一个大大的弧形之后再次冲入草人阵地,这次斩断了四个之后才慢慢收拢马缰停在了距离陈旭三丈之外。 “侯爷,战马速度太快,无法将草人全部斩断!”英布气喘吁吁的拱手,脸色颇为羞愧,虽然只是两次来回冲杀,但而他额头上都已经出汗了。 “已经很不错了!”陈旭还是夸奖了一句,“这种又重又长的武器主要是用来冲击敌阵斩杀敌方的大将,非是要见者即杀,而且马战速度快,斩杀一个就会造成敌方的混乱,只要合理利用速度,马力、人力、刀力三者齐用才能发挥出大刀的威力,一旦练习纯熟,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也不是没有可能!” “恩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练习!”英布激动不已,将大刀挂好之后抱拳行礼。 “嗯,安排一些人把长枪和马刀都演练熟悉,同时也可以做一些对抗训练,长枪比大刀轻一些,因此用法也要轻巧不少,主要是挑刺这种技法,可以让禁军之中精通枪术的兵卒参与演练,至于马刀,所有的兵卒都需要熟悉,主要的功能是近距离马战,因为是单手用刀,所以要求臂力比较强壮,而且要发挥出马刀轻便速度快的优势,他的使用和剑有很大的区别,主要是切割,战马交错之时依靠刀锋造成敌人的外伤使其失去战斗力,以杀伤为主,而不杀死……” 陈旭不懂武功,更没有骑在马上打架的经历,说实在,在他穿越以前连马都没骑过,唯一骑过的动物就是小时候家里的那头老水牛。 但这并不妨碍他看过许多的古装电视剧和电影,大致还是了解一些马战的要素,最主要的是刀这种武器刃口有弧度,无论力量大小只要沾上就会造成切割伤害,而剑这种平直刃的就不行,所以要发挥刀的优势,必须要让兵卒熟悉刀的这种特性才行。 但无论何种武器,用的多了自然就熟悉了。 陈旭安排几个帮工去铁匠铺又取来几件刀枪武器,让几个禁军都骑马开始进行简单的熟悉和训练,然后把英布单独叫到一边。 “商骐安排的那些人眼下动静如何?”陈旭脸色严肃的问。 “回侯爷,这几天我们都密切监视,与之接触的大概有十多个人,并且今日还有人在工奴驻地探查,我估计他们会很快动手,要不要我提前将这些人都抓起来?” “不用,暗中监视,同时安排兵卒做好防范,我要让他们动手,我需要一个将他们连根拔起的理由,我要让科学院成为一个真正独立的部门,彻底摆脱其他府衙的影响。” “是~”英布抱拳行礼。 转眼又是两日过去,工厂炼制的钢铁已经数百斤,打造出来的各种兵器也有二三十件,根据英布报告的消息,那些准备搞破坏的人已经蠢蠢欲动,只需要给他们一个稍微疏忽的机会,他们便会动手。 陈旭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和英布仔细商量了一番之后回到侯府,吩咐管家将自己的朝服翻出来。 第二天一早,陈旭破天荒的在大冬天起了一个早床,刷牙洗脸,就着小米稀饭吃完两个大肉包子,然后在几个侍女的服侍下换上侯爵才能穿的锦袍,腰缠玉带,挂着两块皇帝赏赐的玉佩,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扎在脑后准备去上朝。 等陈旭梳妆打扮完毕,几个小侍女都双眼冒光的看着陈旭施施然走出更衣室,小脸因为兴奋涨得通红,明显对自己这个平日穿衣不太讲究,没事就喜欢在厨房鼓捣一些吃食的侯爷今日的装扮惊艳到小心脏破碎的地步。 陈旭也颇为扭捏,这朝服虽然是少府的尚衣署为他量身定制的,但这种裤子远没有自己设计的直筒裤穿起来舒服,而且宽袍大袖走动起来一点儿都不干净利落,就在他扭扭捏捏出门的时候突然一脚踩到衣摆上,整个人就在几个小侍女的紧张惊呼之中一头从门槛上跌了出去。 “噗通~”陈旭一个踉跄直接差点儿狗啃屎杵在地上,好在等在外面的虞无涯手疾眼快一把将他拉住。 我去!陈旭惊魂未定的站住,然后用袖子擦了一下额头的汗,忍不住还回头将足有一尺高的门槛看了一眼。 “咦,恩公穿上这套朝服,简直美艳不可方物!”虞无涯上下打量陈旭,忍不住连声赞叹。 陈旭黑着脸说:“形容男子能用这个词吗?” “如何不能,昔日齐相邹忌自诩自己是齐国最美的男人,询问妻妾客人,自己和城北的徐公比起来那个更美,所有人都说他长的美,美者,动人也,非女子专属名词!”虞无涯笑着说。 “我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走吧,随我上朝!”陈旭迈出一步,心有余悸的赶紧两只手把衣摆提起来,在家仆和侍女的注视下小心翼翼的出门而去。 “嘻嘻,侯爷穿这身朝服太美了!” “是呀是呀,恐怕整个咸阳也找不到第二个比侯爷更美的少年郎君了!” “谁说不是,我们家侯爷还是整个咸阳心地最善良的侯爷,谁都不能比!” “我好想天天帮他换衣服!” “我看你是想晚上给他暖床吧!” “那又怎样?”一个小侍女捂着通红的脸颊,“难道你不想!” “我也想,可惜侯爷不要我们服侍洗澡和暖床!” 几个小侍女低声细小切切私语,目送陈旭坐上马车,在一群侍卫的护送下出府。 “你们几个莫非想掌嘴,竟敢私论侯爷!”管家黑着脸呵斥。 几个小侍女吓的脸色苍白赶紧跪地求饶,管家叹了口气说:“罢了罢了,也只有我们家侯爷才会对你们这么好,赶紧去干活儿,我也去找个匠工来把这门槛削一截下去,不然侯爷下次摔伤了说不定陛下把我们都要发配到西北去垦荒。” 第351章 到底睡了几天? 卯时末,虽然是大冬天,但大街上的行人已经不少,熙熙攘攘中有马车不断来去。 除开陈旭之外,每天上朝的大臣此时也都乘坐着马车往咸阳城中央的朝议大殿而去。 咸阳宫外的广场上,笔直的一条大道直通朝议大殿的正门,九十九级台阶分作三层,身穿玄甲手持长戟的禁军早已列队站岗,黑色的龙旗在晨风之中呼啦翻卷,气氛庄严而肃穆。 陈旭到来的时候,有资格上朝的文武公卿已经都陆续到来,四马或者双马的豪华马车一辆接一辆的在广场上停下来,然后彼此拱手打着招呼一起踏上台阶往朝议大殿而去。 陈旭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立刻引起许多人的注意,一个个都满脸惊讶,不知道来咸阳近一个月都不声不响的清河侯就今日为何会破天荒的来上朝。 “清河侯好!”几个下车的大臣都赶紧对陈旭行礼打招呼。 清河侯虽然平日不声不响,但谁都不敢小觑,因为这货深得皇帝喜爱,动不动就会被招进宫吃喝玩乐,甚至听说还进郑妃的寝宫陪着皇帝和郑妃以及大公子扶苏一起玩一种叫麻将的博戏,这份殊荣在整个大秦亘古未有过。 “诸位大人好~”打招呼的这些大臣陈旭基本上都不认识,只能笑着挨着拱手问好,然后跟着一起往朝议大殿走去。 等走进大殿的时候,里面已经提前到了的大臣看见他进来,也都一个个脸色惊疑的对着陈旭拱手打招呼,就连李斯蒙毅冯去疾都不例外,陈旭自然也只能挨着一一回礼,几十个鞠躬下来,感觉早上吃的两个大包子又已经快消耗完了,竟然感觉有点儿饿,而且有些腰疼。 一把铺着黑熊皮的宽大椅子依旧放在左首最前方,距离秦始皇的龙椅最近的位置。 这把椅子自从陈旭被封为清河侯的当天就放在这里了,平日虽然空着,但却从未移动过,并且每天都有人进行整理。 陈旭强忍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小心脏,一路笑着拱手行礼越过所有人,最后走到这把椅子前面,盯着椅子看了半晌之后终于还是一屁股坐了下去。 而此时大殿之上的满朝文武基本上都已经到齐了。 数十双眼睛几乎都看着他。 我擦,这太特么的考验人了! 陈旭如坐针毡,感觉浑身有毛毛虫在爬来爬去,不过为了保持镇定,他眼观鼻鼻关心,眼眸低垂,按照水轻柔和虞无涯教的道家凝神之法开始调整呼吸,慢慢的竟然有些物忘所外。 陈旭如此平静的做法也让满朝文武大臣更加惊诧,嘀嘀咕咕开始左右交流起来,都在讨论陈旭为何突然会跑来上朝。 “陛下上朝~” 随着一个谒者一声高呼,满朝文武赶紧都呼呼啦啦从椅子上站起来,手持笏板看着后殿的方向,不一会儿,秦始皇身穿玄色龙袍,头戴玉冕,一脸威严的在几个宫人和侍卫的陪同下从后殿大步走了出来,同时眼神扫过大殿,当看到还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陈旭的时候,愣了一下之后脸色平静的几步走到御案之后大袖一摆坐下。 “参见陛下~”满朝文武都一起躬身行礼。 “诸位爱卿平身!”秦始皇说完之后转头看着陈旭,连上了露出一丝略微古怪的神情说:“李相隔的近,请将清河侯叫醒!” “是,陛下!”李斯脸皮微微抽抽了一下,往前走了两步,用手里的笏板轻轻戳了陈旭几下。 “啊~什么事?”陈旭惶然被戳醒,手脚乱舞了几下一脸茫然的站起来,这才发现秦始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龙椅上了,满朝文武的眼神依旧全都直勾勾的盯着他。 我去,老子到底睡了几天? 陈旭赶紧用袖子擦了一下嘴巴之后对着秦始皇恭恭敬敬的行礼,“陛下恕罪,臣还未习惯这么早上朝,一时忍不住打了个盹!” “哈哈,无妨~”秦始皇可能大半辈子都没遇到过如此好玩的事情,脸上露出笑容畅快的大笑起来。 “诸位爱卿请坐!”笑完之后秦始皇发话,满朝文武都陆续入座,陈旭也满脸尴尬的坐下来。 “清河侯今日为何突然有兴趣来上朝,莫非有事要奏!”秦始皇一改往日例常的询问,而是满脸微笑的看着陈旭。 陈旭只好又站起来,手持笏板行礼说:“陛下,经过近一个月的筹备,在各位大人和府衙的协调之下,大秦皇家科学院已经开始运作,征调的首批物资和工匠人手也都备齐,经过几天的试验之后,钢铁已经炼制出来,而且打造了一些新式的武器样品,因此臣特地来向陛下汇报,希望陛下能够择日去城外工厂的演武场检阅一下成果,验看一下新式武器的威力。” 下面的文武大臣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所有人虽然都知道陈旭负责管理大秦科学院,也知道科学院是用来研究制造一些东西的,但根本就不知道里面到底研究的是什么东西,赵高和匠作少府令敖平、左中候商涂可能知道一些大致情形,就是用煤石炼铁,可惜炼炼坊和铁器作坊都被围墙圈了起来,里面的所有人都被禁军严格管理,最近几天吃喝拉撒都在里面不许出来,因此也根本就不知道里面到底弄出来什么东西。 “科学院的工厂就在城外十里,研制的东西直接送进城来即可,何必劳师动众出城,而且如今天寒地冻,河风寒凉对陛下身体不好!”赵高站起来说。 “太仆言之有理,几样武器清河侯送进城来即可,陛下出城车驾仪仗数千人,一个疏忽出点儿意外,清河侯可曾考虑过?”匠作少府令敖平也站出来。 “臣附议!”左中候商涂也站起来。 “臣等附议,陛下身体为重,不可贸然离开皇宫!”与赵高等人亲近的十多个大臣都呼呼啦啦站起来一起劝阻。 秦始皇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疑惑看着陈旭。 “昔日陛下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策天下威振四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吏也好、民也好、匠也好,甚至商贾奴隶也好,皆都是陛下之子民,无分贵贱皆都在为陛下、为大秦各行其职,皇家科学院乃是陛下产业,里面的工匠工奴最近夜以继日都在冶炼钢铁打造武器,为的就是陛下他日能用这些武器横扫匈奴和百越,让我大秦江山永固不受侵扰,昔有豫让为报智伯瑶知遇之恩,伏桥如厕、吞炭漆身多次行刺赵襄子,最后自刎而死,留下士为知己者死的千古佳话。陛下如能亲自去工厂探视工匠,亲自验看他们的成果,亲切接见以示嘉奖,所有工匠学徒甚至刑徒工奴都会对陛下的知遇之恩感激涕零,誓死效忠陛下,此乃收取民心之举,陛下可曾还记得巡游东南之时会稽郡路遇暴风骤雨乎,陛下一念仁义则万民归心,强似宫中百日临政。” 陈旭一通长篇大论说完,神情不卑不亢的双手持笏板看着秦始皇。 “清河侯说的好!”后方一个大夫站起来大声支持。 “陛下,清河侯所言臣极为赞同!”又一个大夫站起来。 大殿上一阵无比的沉默。 这两个大夫平日在朝堂之上人微言轻,但却是儒家门徒的代表,对于陈旭所说的仁义二字特别崇尚,因此不管陈旭这番话说出来是什么目的,但代表的却是一种迥异于朝堂气氛的另外一种风向,似乎……清河侯是崇尚儒家学问的,有如此位高言重的一个侯爷为儒家打call,此时还不站出来顶贴也太对不起儒家弟子的身份了。 “好,朕就亲自去一趟城外的工地,看看大秦皇家科学院到底研制出来何种神兵利器,能够帮助我大秦扫灭匈奴和百越!”秦始皇微微犹豫便一口答应下来。 而同时心中也有些激动,刚才陈旭开头几句话完全就句句说在他心坎之上,振长策而御宇内,履至尊而制六合,这两句话完全就是他最为得意的功劳。 “臣代替科学院所有匠工感谢陛下!”陈旭一躬到底。 “清河侯请入座,散朝之后朕即刻就去工厂,诸位爱卿可有参奏!”秦始皇点头之后开始了日常的政务处理。 朝堂文武百官虽然都对这件事各怀心事,但既然皇帝都已经答应,这件事也算是铁板钉钉再无改变的余地,于是都收拾心情开始朝堂奏报。 陈旭虽然对这些政务处理两眼一抹黑,但还是很感兴趣的坐在椅子上当一个旁观者,仔细听着君臣奏对,同时也暗中观察朝堂之上的格局。 时间一晃就是一个多时辰过去,枯燥的政务听的太多了,陈旭又开始打瞌睡,迷迷糊糊中听见一阵稀里哗啦挪动椅子的声音响起,顿时赶紧睁开眼,才发现早朝已经结束了。 “太仆速速安排车马,午朝时间朕要去巡查科学院城外的工厂,诸位爱卿也随朕一起前去,来去不过二十里,权当散心了!”秦始皇说完之后站起来。 “臣等恭送陛下回宫!”所有大臣都一起行礼,目送秦始皇进入后殿之后,这才按次序退出朝议大殿。 第352章 一网打尽 “无涯大哥,你亲自跑一趟城外的工厂,让英布做好准备,未时皇帝要去工地视察,叮嘱他按照计划行事,工厂中任何人不得外出,也不得放任何人入内,若果发现有嫌疑人等想进入工厂,全部拿下不要走漏任何风声。”陈旭坐上马车之后低声对虞无涯吩咐。 “好,恩公放心!”虞无涯点头之后策马而去。 “呵呵,这次你们不动则罢,一动就是匠作少府改头换面之时!赵高,老子先捏碎你这两个蛋蛋,看你下次如何还硬的起来。” 陈旭在心里冷笑几声,回府之后赶紧吃了点儿东西填饱肚子,稍事休息之后已经是午时末,等他乘车到朝议大殿前面的广场上的时候,文武百官的车驾几乎都已经到齐,数千披甲执锐的中尉和卫尉禁军已经全部策马肃立,很快数百玄武卫护送着一辆六马拉乘的天子车驾从皇宫之中徐徐出来,文武百官全都赶紧下车躬身迎接。 “江府令宣旨,请清河侯与朕同乘!”天子马车停下,坐在车上的秦始皇对站在车上的江珩吩咐。 “陛下请清河侯上天子车驾,与陛下同乘!”随着江珩一声长长的喝唱,所有下车等待的文武百官都转头看着站在人群中的清河侯,就连目不斜视的禁军都有许多人忍不住瞅了一眼这个万众瞩目的少年。 “多谢陛下!”陈旭微微犹豫便拱手行礼之后走出人群,玄武卫两边闪开一条道路,陈旭不紧不慢的走到天子车驾旁边,在两个侍郎的扶持下上车。 上车之后陈旭再次行礼感谢,秦始皇脸上微笑着摆手,指着身边一个矮榻说:“清河侯无需多礼,请坐,朕还想一路听听清河侯到底研制出来什么兵器!” “出~”随着中尉陆嚣一声大喝,三千中尉府禁军提前出发,长戟如林,踏着整齐的步伐沿笔直的中央大街而去,沿途驱散所有看热闹的民众。 卫尉禁军随后而动,分作三批将皇帝车驾和文武百官的车马都护在中间,踢踢踏踏之中旌旗翻滚,威武严整的密集马蹄声中无人喧哗,整个咸阳城似乎都在震动摇晃。 陈旭坐在天子马车上,夹在禁军之中缓缓前行,看着如此威武磅礴的气势,心中感叹帝王的威严。 难怪所有猛人都想当帝王。 老子都有点儿想了,太特么拉风了! 在数千禁军的护送下,皇帝和数十位大臣车驾出咸阳东门,旌旗翻卷马蹄如雷,浩浩荡荡沿渭河而下,直奔十里之外的工地而去。 而在车上,陈旭也顺便把工厂研制的一些武器大致讲解了一遍,特别是马鞍和马镫以及马蹄铁,这后世号称马战三大神器的物件就是他准备辅助秦始皇横扫北方匈奴和东胡以及西域诸国的利器。 大军徐徐出城,但还没有走出三里,走在最后的禁军刚刚出城门,突然工厂内一股浓烟腾空而起,伴随着呼啸的河风,风助火势很快就有通红的火焰燃烧起来,同时还能听见工厂传来紧急的竹哨和铜锣声音。 此时天高地阔,渭河沿岸一览无余,除开一片片枝叶枯零的树木之外,这火光和浓烟特别显眼,即便是隔着六七里路,依旧看的清清楚楚。 这个突然出现的情形一下就将随行的禁军惊的慌乱起来。 “护~” 随着走在最前面的陆嚣一声令下,三千中尉府禁军如临大敌一般迅速列开半月阵势,在已经发芽的麦田之中立盾架枪,而紧随其后的卫尉府禁军也全部收拢阵型,密密麻麻的马匹将天子车驾和随行的百官公卿的车马全部都围在中间,而且刀剑出鞘弓弩上弦,如临大敌一般严阵以待。 而随行的文武百官也全都惊慌失措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个坐在车上不敢有任何动作 “清河侯,工厂发生了什么事?”秦始皇微微皱起眉头。 陈旭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赶紧站起来说:“臣也不知道,或许是工人不小心点燃了工棚导致失火,不过工厂内有卫尉禁军守护,因无大碍,请陛下安心” 秦始皇倒是没有慌张,听完陈旭的话之后看着工厂翻腾起来越燃越猛的火焰,脸色平静的说:“让中尉安排兵卒前去工厂探查情况!” “喏~”都尉抱拳而去,很快随着陆嚣一声令下,一队百骑马卒策马直奔工厂而去。 六里距离转瞬及至,禁军很快去而复返,同时还带回来几个工地的卫尉禁军。 “工厂发生了何事?为何突然燃起大火?”陈旭看着几个卫尉冷冷的喝问。 “禀陛下和清河侯,工地有不轨之徒突然纵火焚烧工奴居住的草棚,因为天干物燥加之大风助威,粮库和后勤仓库也被引燃!”一个卫尉禁军校尉单膝跪地报告。 “保安部管事英布何在?为何没有及早发现?”陈旭厉声问。 “禀清河侯,英布管事正在组织人手救火,同时也在缉拿纵火者,请陛下和清河侯放心,火势很快就能平息下来。”校尉赶紧说。 “朕让你们密切守护科学院的安全,为何会有不轨者混入其中却不知不觉,懈怠疏忽该当何罪!”秦始皇霍然站起来,看着几个卫尉禁军脸色铁青的爆发了怒火。 “噗通~”几个卫尉禁军全部都吓的跪倒地上磕头:“陛下,非是我等没有发现,而是英布主管一直吩咐我等在暗中调查上次炼铁炉突然垮塌之事,并且已经发现了几个不轨之徒,本来想顺藤摸瓜将所有不轨之徒都清查出来,但还没等到我们动手,他们可能发现泄露了行藏,因此突然开始纵火,请陛下放心,眼下不轨之徒应该已经全部都被缉拿,我等就是准备进城向清河侯汇报情况听候处置,却……却不想惊扰了陛下!” “炼铁炉垮塌又是何情况?何时发生的事情?”秦始皇冷冷的问。 “陛下还请息怒,此事臣知道!”陈旭拱手行礼之后把上次炼铁炉垮塌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 “你是说上次炼铁炉垮塌是因为有人暗中动了手脚修改了图纸?”听完之后秦始皇皱着眉头问。 “正是如此,因为炼铁炉是炼铁坊的管事公输胜亲自设计的,但建造时候的图纸却被人暗中修改,而且接触过图纸的人实在太多,工匠、监工、管事、还有调配来的郎官总计超过三十人,而这些郎官皆都是王侯公卿子弟,其中嫌疑最大的监工商骐乃是匠作少府左中候商涂大人之子,虽然明知图纸被调换,但臣并却没有充足的证据,因此也不能轻易处置,只能让保安部的管事和守护工厂的禁军暗中排查,没想到今日这些不轨之徒乘机又起祸乱惊扰陛下,臣惶恐不安,请陛下责罚!” 陈旭非常诚恳的向秦始皇躬身请罪,而且还轻声感慨说:“也幸亏天降暴雪提前将炼铁炉压垮了,要不然一旦开始冶炼矿石,可以焚化精铁的煤石和滚烫的铁汁倾倒下来,恐怕伤亡会有数百人,唯一精通钢铁冶炼的工匠公输胜也会尸骨无存,臣打算研制的新式武器也就打造不出来,必然会误了陛下扫平匈奴的大计!” “这些人如此明目张胆,莫非当朕视而不见乎!”秦始皇脸色此时慢慢平静下来,但眼神却变得寒冷无比,手紧紧的抓住马车的扶手沉默许久之后说:“清河侯勿用担心,朕一定会帮你扫清科学院的一切障碍,任何胆敢阻挡和破坏朕征服岭南和匈奴的计划,朕都会将他们夷灭三族!” 半个时辰之后,工厂的火势慢慢熄灭下去,喧嚣之声也慢慢平息,腾空而起的浓烟随着河风飘散,方圆数百里都能够看见,整个咸阳城都被惊动,数万人涌出城门观看,脸色皆都惊恐不定,因为今日皇帝正准备巡视工厂,因此都在猜测会有多少人被砍头,又有多少人要被流放边荒苦寒之地垦荒。 一队禁军从工厂大门疾驰而出,很快就来到皇帝巡游车队的前面停下,为首的正是英布,不过看起来颇为狼狈,衣服散乱,头发脸上都是火烧火燎的痕迹。 看着被禁军带过来的英布,陈旭故作紧张的问:“工厂情形如何,不轨之徒可曾抓到?” “禀清河侯,共计抓到十三位不轨之徒,其中管事三人,监工两人,工匠一人,帮工五人,纵火者抓到两人,还有两人被当场格杀,焚毁工棚三间,粮库和物资仓库被毁,不过因为是白天,发现和疏散及时,伤亡人数不多,只在火场之中发现八具尸体!工厂现已经安稳无虞!” “呼~”陈旭松了一口气,转身对秦始皇拱手说:“陛下,事发突然,眼下虽然已经平息,但不敢保证工厂安全,臣请陛下回转,等臣将事情彻底调查清楚之后再请罪任凭陛下责罚!”。 “此事与清河侯无关,继续前行去工厂,出!”秦始皇的情绪平静下来,手往前一指说。 “出~”中尉陆嚣大吼一声,开路的禁军继续拔盾启行,长长的队伍再次缓缓往前。 很快数千禁军如同潮水一般涌入工厂之中,手持长戟大盾将整个方圆千亩的工厂防卫的水泄不通,数千人马人吼马嘶之声此起彼伏,长戟如林,旌旗翻卷,无论是炼铁工坊还是铁匠工坊全部都被卫尉禁军接管,数百工匠工奴帮工和后勤管理人员全部都被聚集一处严加看守。 占地足有三十亩的演武场上,除开守护皇帝的玄武卫之外,还有跟随而来的满朝文武,此时在皇帝面前的地上,十三个人被禁军五花大绑按着跪在地上,一个个露出绝望而惊恐的表情。 他们绝对不会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被英布监控,而且也绝对不知道,今天他们趁着工厂兵卒防护的疏漏纵火扰乱,没想到竟然被一网打尽,没参与放火的也被抓到了。 “陛下,冤枉啊,臣并没有参与纵火!”一个本来是郎官调配而来的管事大声哭号。 “事到如今还敢狡辩,你们十多人暗自私下勾结,一举一动某早已察觉,说,上次更改炼铁炉图纸的是谁?”英布一脚将其踹到在地厉声大喝。 “炼铁炉垮塌之事我等丝毫都不知晓!”另有几个被抓住的管事和监工都一起哭喊起来。 “廷尉何在?”秦始皇脸色阴沉回头。 “臣在!”廷尉阴戊站了出来。 “这些人交给你就地审讯,朕要马上知道一切原委!” “喏~”阴戊拱手,手一挥立刻有数十个禁军一拥而上将十多个人拖走。 而看着被拖走的人,人群中有几个官员脸色苍白浑身发抖,眼中露出死灰一般的表情。 “清河侯,此事朕会查清始末,今日前来是要验看你研制的新式武器,还请开始吧!”秦始皇不再关心审讯的经过。 第353章 武器演练1 陈旭把英布叫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之后英布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带着十多个禁军牵着十多匹装好了马鞍、马镫和马蹄铁的高头大马过来,每匹马的马鞍旁边还挂着大小形状都不同的钢铁武器。 而看着马背上如同座椅一样的新式马鞍,许多人露出了疑惑的神色,马镫似乎都被忽略了,大部分人的眼光都落在挂在马鞍旁边的武器上,这些武器虽然样式奇怪,但与大剑和长戟似乎也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因此看过之后许多人都转头看着陈旭。 就连秦始皇都脸色有些凝重。 “陛下,我说的新式武器并非就是纯粹的武器,而是战马身上的一整套改良的器具,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还是让人先给陛下和诸位大人演练一下,看看在战场之上发挥的效果之后臣再给陛下解释!”陈旭神色轻松的说。 “准~”秦始皇点点头。 “英布,安排人上马,逐一验证战斗的威力!”陈旭发令。 “是,侯爷~”英布拱手领命,手一挥,几个已经熟悉和演练了几天的兵卒便检查整理了一下马鞍和束腹带,这才踩着铁镫翻身上马。 “咦~”围观的官员之中顿时发出几声惊疑之声。而周围的数百禁军大多数脸上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文官平日出门乘车,不骑马,所以不太明白马镫的重要性,但日常骑马的人却瞬间就看到了不同,因为这马镫踩上去,马背上的马鞍竟然纹丝不动,可见这马镫已经不仅仅是上马下马借力那么简单,而且眼尖的人已经发现了,这几匹战马的两边各有一个马镫可以用来踏脚,因为此时上马之后的几个禁军都是双脚踩在马镫里面。 “大刀演练,出!”随着英布一声令下,一个高大魁梧的兵卒双腿一磕马腹,在马镫钝刺的刺激下,战马嘶鸣一声就窜了出去,而坐在马背上的禁军却并未拉扯缰绳,而是双腿发力让臀部离开马镫,身体微微低伏下去的同时双手摘下大刀,数十米距离转瞬而至,看着越来越近的草人,这个禁军突然双手挥起大刀。 “斩~”伴随着一声大喝,大刀抡圆在空中划出一道乌光,只听噗嗤一声,一截腰身粗细的草人腾空而起在空中散开。 为了适应这种大开大合的马战,这些草人之间的距离和位置进行调整,并不是完全排成一条直线,而是凌乱的摆放,每个草人之间间距在十丈左右,这样方便演练的时候有充足的时间调整武器,这也是为了更好的展示新式武器的威力。 “斩~” “噗嗤~”随着收起刀落,又一个稻草人被斩断。 “斩~斩~斩~” 伴随着演练的禁军一声接一声的怒吼,手中丈余长的大刀舞的呼呼生风,战马在稻草人中左冲右突,很快就冲出了稻草人阵地,马蹄翻飞溅起一股沙尘,而战马的身后也留下了一截截腾空散开掉落下来的稻草人,不断扑扑啦啦的砸在地上。 “果然威猛无比!”一个武将发出惊喜而火热的惊叹。 随着嘚嘚马蹄声,演练的禁军单手提着大刀,一手抓住缰绳调转马头奔驰而回,在距离秦始皇十丈左右的距离停下来,挂上大刀抱拳大吼:“大刀演练完毕,请求归队!” “归队!”英布大喝一声,演练的禁军这才拉扯缰绳缓缓退回到方才出发的位置。 “竖靶!”英布再一声大喝,十多个帮工扛着稻草人冲进演练阵地,将手中的稻草人插到地上,同时将斩断的稻草人收走。 “长枪演练,出!”英布再次发令,一个同样身材魁梧的禁军一夹马腹冲了出去,同时摘下长枪很快冲入草人阵地,手中的长枪左挑右刺,伴随着呼喝声和扑扑啦啦的声音,一个个稻草人被戳穿挑飞,短短不过四五分钟,十多个稻草人便横七竖八的倒伏一地。 “马刀队出~” 等草人阵地再次摆好之后,英布一声令下,三匹骏马疾驰而出,马背上三个禁军抽出细长带着弧度的马刀,一个接一个的伏身挥舞着手中的马刀,等蓄足力量之后,在接触草人的瞬间,马刀闪着乌光掠过草人,伴随着扑扑啦啦的声音,一个个草人被斩开,虽然并未斩断,但紧随其后又有马刀斩了上去,三匹战马在草人阵地左冲右突冲了过去,身后留下一地破碎不堪的草人,其中有一半都被斩断。 “流星锤演练,出!” “大斧演练,出!” 随着英布一声接一声的命令,一个个禁军先后使用不同的武器参加演练。 随着演练的进行,不光秦始皇的脸色变的越来越严肃认真,就连不懂马战的文官全都神情激动,武将更别说了,一个个都激动的恨不得把演练的禁军从马背上扯下来,自己亲自操练一遍。 半个时辰之后,演练完毕,十多个禁军全都下马整齐列队。 “陛下,这就是臣研制的新式马战武器,这大刀马刀长枪等武器都是钢铁打造,不光比铜制武器锋利耐磨,而且韧性好不容易脆断,更重要的是要比铜制武器便宜许多,一旦钢铁能够大规模的冶炼,不光是武器,包括农具马车等器具都能大量使用,但其实最主要的不是武器,而是战马身上的马镫和马鞍,有了这种固定的马鞍,坐在上面的将士便不会因为战马的颠簸而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加上马镫,在进攻的时候可以双足借力,这样腿腰背臂的力量都可以完美的发挥出来,这柄大刀重五十斤,但将士挥舞起来却并不十分费力,在战场上就能发挥出砍瓜切菜的效果!” “来人,给陛下验证一下钢铁武器的锋利和坚硬程度!”陈旭说完之后大声吩咐。 “喏~”一个参加演练的禁军抽出细长的马刀。 “陛下,让您的一个护卫手持大剑对击一下就可知道!” “陛下,让我来!”一个随同而来的武将从人群中走出来,接过一个禁军手中的青铜大剑大步走到空地上。 大将三十多岁,身材魁梧面容英俊,带着玉冠身穿锦袍,应该也是一个侯爵将军,不过陈旭不认识,因为眼下咸阳的文武百官他基本上都不怎么认识。 “准,由狄道侯试演!” 李信!陈旭微微愣了一下,大秦眼下侯爵并不多,大多数为武职,因此咸阳的几个和自己平级的侯爵他多少还是有些耳闻,这狄道侯就是大将李信,也就是汉朝名将李广的先祖,军功卓著,参与了灭赵、灭燕、灭楚、灭齐的大战,虽然灭楚之战失利,但依旧被秦始皇看重,算是如今大秦年轻一辈的将军中比较厉害的人物,而李信的侯爵并不是秦始皇封的,而是袭他老爹李瑶的,李瑶曾经是南郡太守,不过已经病死了。 “来,与我对斩一击!”李信很随意的双手握剑,摆出一个防守的姿势。 “李将军小心,马刀锋利异常,铜剑恐会断裂!”显然参加演练的禁军也认识李信,拱手行礼之后扬起马刀,虽然马刀是单手武器,但他还是用两只手一起握住刀柄,表情变得非常严肃认真。 “无妨,尽管用力!”狄道侯并不在意的摇摇头。 “得罪!”禁军大吼一声挥动马刀狠狠的劈了过来,李信虽然面容轻松,但在马刀发动的一刻也没敢大意,手中的青铜大剑划出一道金色的匹练迎了上去。 “当~”伴随着一声震动耳膜的金铁撞击声音,李信手中的青铜大剑竟然断做两截,一截剑尖凌空旋转着飞落出去。 “小心~”围观的无数人发出后惊呼。 李信也没想到自己手中的青铜大剑真的不堪一击,但他毕竟是武力值高强的大将,没有丝毫的犹豫便缩头藏身将身体硬生生往旁边挪开半尺。 “呼~”一股刺破肌肤的冰凉乌光贴着他的脸颊呼啸而过,一丛胡须随风飘落,发髻也被斩开一缕。 “噗通~”演练的禁军吓的脸色苍白,单膝跪在地上,“请李将军恕罪!” 而头发散乱胡须少了一丛的李信看着漫天飘飞的须发,惊恐的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发现并没受伤,这才心有余悸的看着手中只剩下半截的青铜大剑,顿时额头上豆粒大的冷汗滚落下来。 “无妨,让我看看此刀!” 短暂的失神之后,李信丢下手里的半截大剑,伸手接过禁军手中的马刀仔细看了一下,发现锋利的刀刃上只是缺了菽粒大小一个缺口,他又伸手摸了一下刀刃,发现刀身没有任何的裂痕,只有一些锻造留下的花纹,刀刃锋利异常如同一条黑线闪烁着乌黑的光芒,看着都令人心悸。 李信双手端着马刀脸色凝重的对秦始皇说:“陛下,此刀果然锋利异常,比之铜剑坚硬结实数倍,如若能够在军中配备,征服百越匈奴当又舔一成胜算!” “哈哈,好,好!”秦始皇虽然自己不会骑在马上打仗,剑术也并不厉害,但眼见十多个禁军演练之后已经对陈旭所说的话深信不疑,此时又见识了钢铁武器的锋利,脸上顿时露出极其欣喜激动的神情畅快的大笑起来。 第354章 武器演练2 “陛下,清河侯前几日在朝堂曾言,兵将装备改良过的马具和武器之后能够以一当十,臣等还想见识一下!”另一个身穿锦袍头戴玉冠的将军站出来说。 “嗯,赵将军说的不错,朕也想见识一下!”秦始皇点头之后看着陈旭,“麻烦清河侯安排一下对抗演练!” “好!”陈旭一口答应下来,略微犹豫了一下说:“陛下,刀兵无眼,臣请求用木质兵器,免得造成无谓的死伤!” “战场冲杀死伤再所难免,用木质兵刃如何看得出来演练效果,臣以为不用换兵器!”李信拱手说。 秦始皇正准备点头,陈旭往前一步站到李信旁边拱手行礼说:“陛下,一兵一卒皆都是我大秦将士,可以死在战场上,可以死在敌人手里,但死在自己人手里就太过残酷了,臣坚持使用木质兵器!” 秦始皇略微犹豫之后点头:“准!” “臣请陛下派出五十位卫尉禁军配合!” “准~” 看见秦始皇准许,李信也不再言语,双方退到秦始皇身侧,在卫尉首领的指挥下很快就派出五十名骑兵,英布也派出了方才演练的五位禁军,很快就有兵卒送来数十根木棍,长短不一,短的相当于刀剑,长的相当于大刀和长枪,双方都拿到木质武器之后,在演武场上隔着百米的距离分列站好。 “出~”,禁军这边人多势众,抢先发动了攻击,一个个单手持木棍,另一只手紧紧的拉扯着马缰,身体贴着马背低伏着冲了上来。 “出~”,英布也大喝一声,五个禁军也一夹马腹冲了出去,不过全部都没有拉扯缰绳,双手舞动手里的长棍迎上去。 顿时演武场上马蹄翻飞沙尘滚滚,猛烈的马蹄声如同闷雷般响起。 看着一个个紧紧抱着马脖子,吊着两条腿颠簸摇晃的禁军,再看看五个脚踩马镫坐在马背上稳如泰山的五个手下,陈旭脸色颇为轻松。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但眼下这完全不是同一个级别的战争,骑摩托绝对撞不过开越野车的,因为安全等级差的不是一点儿半点,而是十倍八倍。 “杀~~” 说时迟那时快,百米距离对于战马的速度来说也就转瞬而至,一边是五个人,看似力量单薄,另一半五十骑看似勇猛,但就在双方短兵相接的刹那,胜负基本上就分了出来,而观战的所有人都眼珠子凸出来老长一截。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怒吼,砰砰啪啪之间,五个手持长棍的禁军腿腰背臂一起发力,踩在马镫上手中的长棍呼啸着横扫出去,顿时瞬间人仰马翻,没有马镫借力的对手只要身体稍微一个倾斜加上战马的颠簸,冲击之下接二连三的掉落下来。 双方一个交错,陈旭这边五个禁军如同五把利剑直接捅穿了对手的阵营,身后人影和棍棒掉落一地,其中还有几个直接就是被对手从马背上用脚踹下来的,反身再战,结局还是一样,掉下来的更多,不到十分钟,这场对抗演练结束,因为五十个兵卒全部都被怼下了马背。 “这……这……太过分了!”站在陈旭身边的李信嘴巴张的大大的,满脸的痴呆状。 不怪他如此吃惊,而是整个战斗结果完全出乎他的预料,按道理说即便是打不赢,也起码可以对抗一下,但眼前看到的完全是一边倒的结局,五十个大秦最为凶悍的卫尉禁军,在马战中完全不堪一击。 五十个全部落马的禁军都鼻青脸肿的列队站好,得胜的五个禁军也面有得色的返回下马。 “朕终于知道清河侯所说的利器了,非是武器,而是这马镫和马鞍!”秦始皇楞了许久回过神来说。 “陛下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其中的关节!”陈旭顺嘴拍了一句马屁,然后吩咐一个禁军将一匹战马的前蹄抬起来说:“陛下请看,除开马镫和马鞍之外,臣还发明了一样东西,叫做马蹄铁,钉在马掌上可以用来保护战马的马蹄,有了这马蹄铁,即便是碎石荒漠和坚硬的山地都能奔跑自如,而我大秦缺少战马,每场战斗下来都会有大量战马因为足蹄受损而成为瘸马跛马只能拉车耕地,钉上铁掌之后,一匹战马的生存时间可以延长数倍。” “这东西不会掉下来?”李信走过去仔细的观看了马蹄上钉的一块乌黑的弯月形铁条疑惑的问。 “狄道侯放心,这马蹄铁用数寸长的铁钉钉入马掌之中,还用专用的刀钳和钢锉进行打磨处理,绝对不会掉下来,不过这铁掌用久了自然会有磨损,可能每过几年就要换一副!”陈旭笑着解释说。 “陛下,这马掌的确堪称奇物,加上马鞍、马镫还有锋利的钢铁兵刃,如果能够组织起来三万骑兵,臣就能带领这支铁蹄大军横扫西北,替陛下完成平定匈奴和东胡的任务!”李信激动不已的对着秦始皇行礼。 李信是地地道道的秦国人,世居咸阳,祖辈都是武将,算是秦国武将中的少壮派,其父李瑶曾是上将军白起手下的都尉,参加过长平之战,白起死后,秦国几次伐赵李瑶都有参加,而且还积累不少功勋,被封为狄道侯。 秦始皇成年正式理政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怼赵国,并且派出了大将王翦,而李瑶因为年迈病伤便被秦始皇委任南郡太守,而李信则带领大军从太原云中两郡出兵协助王翦,攻克邯郸立下大功,至此李信一战成名,在接下来统一六国的战斗中逐渐冒头,军功卓著一路升任大将,可惜的是因为年轻气盛,在灭楚之战中没有听王翦的建议,太过轻敌率领二十万大军攻阀楚国,然后被楚军杀的屁滚尿流几乎全军覆没,秦始皇不得已再次请求王翦出山,集结六十万大军才完成征伐楚国的任务。 而伐楚失败也成为了李信的一个污点,不过依然深的秦始皇看重,后来参加灭燕和灭齐的战争,都是作为王翦和王贲父子的副将,但在军中的威信却大不如前,平日也过的比较低调。 李瑶去世之后,李信袭了老爹的狄道侯的爵位,因此李信如今也是大秦帝国不多的几个武侯之一。 但今天看到了陈旭改良的马具和武器之后,李信觉得自己洗刷耻辱的机会来了。 “好好!狄道侯果然是我大秦猛将,朕心甚慰,不过此事还需仔细斟酌,等改日朝堂再议!”秦始皇大喜,说完之后指着配好了马鞍马镫的战马说,“朕也想乘骑一下试试这改良之后的马具!” “陛下不可!”一群大臣都吓的脸色苍白,全都出声劝阻。 陈旭脸皮抽抽了几下说:“陛下,这战马不熟悉您的气味,万一惊乱恐伤了陛下,不若由狄道侯帮忙试乘一下如何?” “陛下,清河侯所言极是,臣愿代为试乘。”李信赶紧说。 “也好,就由狄道侯帮朕试乘,诸位爱卿有善骑者都可以试一下!”秦始皇虽然非常迫切的想要感受一下这新式马具,但却又不愿违了所有大臣好意,只好满脸失望的吩咐。 “臣来试试!”方才说话的那个姓赵的大将也走到一批战马前面。 “臣也试试!”人群中又走出来一个锦袍玉冠的大将。 甚至几个文臣也跃跃欲试,顿时呼呼啦啦走出来十多个,抢先的几个已经翻身上马,坐在马鞍上踩着马镫不断发出惊喜和赞叹。 “把大刀与我!”李信伸手,旁边一个禁军赶紧把大刀递过去。 “驾~”李信握住大刀短暂的惊疑之后,脸色更加欣喜,学着方才几个禁军的样子,也不拉扯缰绳,双腿一磕马镫,战马嘶鸣一声就冲了出去,直奔草人阵地而去。 “斩~”李信不愧为大将,本身就弓马娴熟,此时虽然拿着一把并不熟悉的超重大刀,但略微适应之后大吼一声就挥刀斩断一个草人。 “哈哈,好,果然是好武器!”李信骑在马上发出极其畅快惊喜的大笑,不断调整身体,大刀连连挥舞左砍右劈,一路从草人阵地疾驰而过,斩断了三个草人之后拨马转回,又斩断了三四个草人之后才停下来。 “某来也!”另一个大将手持长枪也随后而出冲入草人阵地,左挑右刺,虽然不如方才几个演练的兵卒熟悉,但却臂力更甚,一路横冲直撞过去,挑飞了足足五个草人,等返回的时候李信一拍战马迎了上去。 “赵佗,与某杀一场!” “哈哈,好,赵某就试试狄道侯手中的大刀!”赵佗也不再对付草人,而是舞动手中的长枪直奔李信,两人很快就在演武场上厮杀在一起。 战马来回奔跑,枪来刀往中呼喝之声瞬间响彻整个工厂。 秦始皇和随行的文武大臣全都直勾勾的看着来回拼杀的两员大将,数千禁军也都尽皆侧目,全都屏住呼吸看的目不转睛,激烈的战斗令人血脉贲张。 转眼七八分钟过去,李信和赵拓两人皆都大汗淋漓,但却越打越兴奋,这种骑在马上却有一种脚踏实地的激烈战斗让他们找到了一种无与伦比的自信,因此越战越上瘾,开始还略微有些克制,但后来完全进入了一种忘我的厮杀之中,而且两人旗鼓相当,刀光枪影之中呼喝不断,枪刃和大刀在空中交击碰撞,时不时蹦出一股明亮的火花。 “够了,吩咐两位将军罢手!”秦始皇感觉继续下去两人可能会受伤,因此抬手制止。 随着一声尖利的竹哨声音响起,李信和赵佗两人听见之后赶紧罢手,各自挽缰后退,此时两人锦袍须发皆都散乱不堪,脸上的汗水如同水洗一般滚滚流淌,不过两人脸上却都带着无限的舒畅和惊喜,互相拱手之后挂上武器,策马停在距离秦始皇十丈的位置一起下马。 “陛下,此马鞍马镫有若神物,只需装备数万兵马,足以扫平匈奴!”李信满脸兴奋的躬身行礼。 “陛下,狄道侯说的不错,有了马镫和马鞍,再配备这种锋利沉重的武器,马卒将不再是游击袭扰的力量,而是彻底成为战场的主力,我大秦从此完全可以舍弃战车这种笨重的冲阵方式,突击之下天下无人可当!”赵佗也激动不已。 第355章 朕给你一个交代 赵佗,原赵国武将,巨鹿真定人氏,王翦和李信攻克邯郸之后归顺秦国,虽然参加过扫平六国的战争,但并不太算出名,如今只不过是少上造,距离关内侯还有好几级,不过眼下王翦父子隐退,王乾王陵这些大将也先后去世,蒙恬镇守西北无法脱身,因此秦始皇手中真正能打仗的将军也不多,李信屠睢这些扫平六国的二线大将都开始成为了主力,赵佗也算一个,但因为出身的问题一直得不到重用。 也就是说到这个时候,其实秦始皇手中可用的大将非常少。 而在历史上,秦始皇征服岭南的时候基本无名将可用,只好动用屠睢和赵佗,但结果就是无法适应岭南的地形和气候,而且战线铺的太大,粮草接济不上,兵士和输送粮草的刑徒以及民夫严重水土不服,从公元前219年一直打到前214年,五年战争下来不仅损失数十万军队和后勤人员,而且屠睢也被越人夜袭身亡,这一仗严重消耗了秦国的国力,导致秦国基础开始动摇,虽然后来秦始皇汲取了屠睢失败的经验,增派军队的同时强行征召逋亡人(逃兵)、赘婿(上门女婿,泛指贱民)、贾人(商人)随大军行进,占领一地之后就与当地越族杂居,这样才让攻占的百越之地慢慢稳固下来,但一直到秦始皇死的那一年赵佗还在率领军队和越族开战,也就是说岭南之地虽然征服并设置三郡,但其实内部非常的不稳定,越族一直在不断的反抗,这也让数十万秦军持久陷入岭南之地无法脱身。 秦始皇死后,胡亥上台,然后很快爆发农民起义,消息传到岭南,可能是因为对于胡亥和赵高乱杀大臣的惊恐和害怕,赵佗和任嚣商量之后直接独立,掌控数十万秦国大军画地称王建立了南越国,自己登基称王。 因为赵佗的见死不救也加快了秦朝统治的坍塌,很快就彻底崩溃了。 震长策而御宇内的秦始皇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费尽心力打下来的万里江山,短短三年就彻底败在赵高和自己最小的儿子手中。 陈旭看着赵佗,看着李信,看着四周的文武大臣以及欣喜兴奋的秦始皇,看这这个影响整个中国数千年的千古帝王,心中默然。 他研发马具改良武器,目的就是希望能够改变秦始皇先攻打百越的计划。 如果这个计划不能改变,任凭他知道最后依靠修建灵渠解决了运送粮食的困境,但岭南之地的气候和地形他永远都无法去改变,水土不服的情况永远都无法解决,即便是发明了火枪大炮,要想在崇山峻岭和河网密布炎热潮湿的南方彻底啃下数个省份的地盘,最后还是要靠人命堆出来,没有两三年时间绝对无法征服,而即便是征服,百越族也仍旧不服王化,需要消耗大量的军队进行镇守,而这块鸡肋之地对大秦眼下来说并无太多用处,中原之地才是中国发展的重心,即便是后世,云南贵州广西这些省份,依旧是贫穷偏僻之地,发展的非常缓慢。 “江府令听旨,清河侯食邑增千户,赏钱二十万,锦缎百匹,裘皮五车,玉璧十双,骏马百匹,奴仆二百,侍妾二十……” 听着秦始皇突然而至的一系列封赏,随行的文武百官尽皆震动,无数人脸上露出惊恐之色,但大部分却都默然无语,当然其中还有些人满脸的羡慕嫉妒恨。 “清河侯,还不多谢陛下封赏?”站在旁边的李信看着呆呆发愣的陈旭,忍不住轻轻拉了一下陈旭的胳膊。 “哦,多谢陛下赏赐!”陈旭醒过神来赶紧行礼,同时心里也哭笑不得,心说我孤家寡人一个过的多舒坦,你赏我这么多骏马和奴仆搞毛啊,一百匹马两百多人老子该怎么安置,而且吃喝拉撒也是一大笔开销,要浪费钱粮好不好?这是明显要把老子吃穷的节奏。 不过始皇帝御口一开,而且也没加官进爵,这些东西也不好推辞,也只能收下来。 “科学院安全部管事英布,因为处置火患抓捕不轨之徒及时没有酿成大患,而且操练新式马具和武器有功,赏爵六级官大夫,升任郎中,领校尉职,赏钱五万,其他印绶和赏赐一应旧例。” “多谢陛下!”英布单膝跪地激动的脸色涨红。 “科学院冶炼工匠公输胜炼制钢铁有功,赏钱二万,赏马三匹,赏奴仆五人,升任内史府铁官丞,主掌我大秦钢铁冶炼,其他房田粮产尊旧例!” “科学院铁匠麻杆打造新式武器有功,赏钱二万,赏马三匹,赏奴仆五人,升任匠作少府兵校吏,其他赏赐尊旧例!” “科学院参与制造马鞍的两位匠工赏赐同上,另所有参加冶炼、打造马具兵器和参与演练的工匠禁军皆都赏爵一级,赏钱五千,其他赏赐依例,所有帮工赏钱五百,所有工奴平日口粮加倍供给不得克扣!” “多谢陛下!”参与演练的几个禁军都齐刷刷单膝跪地,一个个激动莫名。 封赏完毕,这一番新式装备的演练到此时也算是完美落幕,秦始皇这才脸色阴沉的把正在审讯不轨之徒的廷尉阴戊叫过来。 “廷尉,审讯的情况如何?”秦始皇声音不大,但整个演练场都听的一清二楚,听在耳中犹若寒冰一样,站在寒风之中的文武百官情不自禁的集体打了个哆嗦。 这种声音很久都没有听到过了,这是皇帝要杀人的前奏。 “陛下,经过分开审讯,其中有数人已经交代,上次修改炼铁炉图纸和今日纵火,皆都是中郎商骐指使!” “中郎商骐,人在何处?安排禁军速速捉拿!”秦始皇大怒。 “噗通~”人群中一个官员直接双膝跪地以头抢地大呼:“陛下,臣子商骐非是不轨之徒,还请陛下查清原委,莫要被人诬告也!” “商中候?”秦始皇愣了一下脸色瞬间阴云密布。 “陛下,非是诬告,参与密谋纵火的两位侍郎已经交代明白,的确是商骐指使,指使的时间地点也都招供的一清二楚!”阴戊拱手冷冷的说。 “廷尉,速派人捉拿商骐审讯,此事务必查的水落石出,明日早朝朕要知道一切前因后果,所有指使者,参与者要一个不漏,任何人胆敢隐瞒包庇,朕灭他三族!” “喏~”阴戊抱拳领命。 “工厂之事清河侯妥善安排,明日早朝朕必然给你一个交代,回宫!” 秦始皇大袖一摆,随着几声牛角号声吹响,四周警戒的数千禁军快速收拢,中尉陆嚣率领三千中尉禁军前方开路,长戟林立踢踢踏踏出工厂大门,数千卫尉府禁军也都策马护送着文武大臣随后而行,很快长长的队伍浩浩荡荡沿着来路迤逦而行,顺渭河返回咸阳城。 而等皇帝车马走远之后,廷尉阴戊这才安排禁军将十多个不轨之徒和左中候商涂押上离开。 偌大的工厂很快空空荡荡,等陈旭把皇帝的赏赐通传整个工厂的时候,无论是公输胜、麻杆还是所有工匠帮工和工奴皆都欢呼雀跃。 “多谢侯爷!”无数人都跪在地上给陈旭磕头。 “都起来吧,以后好好干活儿,说不定很快大家都可以得到田产和奴仆,吃不完的粮食花不完的钱,娇妻美眷每天换着睡,又软又甜的馒头吃一个丢一个!”陈旭笑着摆手。 “哈哈哈哈……”几乎所有的人都兴奋的大笑起来,然后一个个都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冲入工坊之中开始丁零咣当的开始卖力工作。 陈旭在工厂挨着转了一圈,让英布安排人重新修建工奴居住的草棚和后勤、粮食仓库,等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准备打道回府。 回去还得好好准备一下明日早朝要奏报的事情。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开始大规模的冶炼钢铁,在全国征召工匠打造马具和兵器,要武装一个数万人的骑兵军团,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搞定的,特别炼钢炼铁,这可是一个极其考验经验和技术的工种,最好编写一本钢铁冶炼的手册出来便于大规模推广。 而一旦铁器开始大规模的使用,大秦的生产力会得到极大的提升。 看着坐上马车的陈旭,英布站在旁边欲言又止。 “呵呵,好好干吧,在科学院会埋没你一身武功,等有机会,我推荐你去军队当一个真正的校尉,只要在战场上取得战功,他日封侯拜将也是水到渠成之事,不过眼下科学院刚刚起步,你还得帮我好好看着!”陈旭笑着对英布说。 “侯爷,我……”英布满脸通红。 “这才只是一个开始,大秦爵位尊荣,赏爵也并非凭空得来,将来封妻荫子也得看你自己的能力,但我提醒你,切记要忘掉你以前的虚妄想法,大秦无王,就连扫平六国的王氏父子都只是侯爵之尊,如若你将来有任何二心,必死无疑!”陈旭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眼色变的异常冰冷。 “属下不敢!”英布吓的脸色大变,赶紧单膝跪地。 “敢不敢我不知道,但你既然追随于我,我也要对你负责,有理想是好事,但千万别昏头,暂时把工厂管好,有什么事及时去通知我,如若发现还有不轨之徒,立刻拿下!” “是!”英布抹着额头的虚汗看着陈旭的马车在十多个护卫下缓缓而去,虞无涯抱着一把铁剑看似无意的瞅了他一眼之后也策马跟了上去。 第356章 朝堂 今天皇帝视察工厂的事情已经在咸阳城传的沸沸扬扬。 而关于工地上发生的火灾,其中的一些内幕消息也很快传播出来,匠作少府左中候商涂的儿子暗中指使人在工地纵火之事也很快在所有官吏中传的家喻户晓,带来的结果就是有人惊恐胆颤,有人冷眼旁观,有人咬牙切齿,有人幸灾乐祸。 所有人都几乎能够看到一个结果,那就是左中候商涂要完蛋了,而他完蛋之余还会拔出萝卜带出泥,一定会有大群官吏跟着倒霉。 因为此时,廷尉府的大boss阴戊已经在府衙之中签发无数命令,而随着这些命令传送出去,一群群廷尉府的军卒手持兵刃开始全城搜捕,无论是王侯公卿还是富贵商贾亦或是平民百姓,只要是其中有牵连的人员全部缉拿归案,根据消息灵通的人传出来的消息,被缉拿下廷尉大牢的官员已经有六七个,而随着被缉拿人员的审讯交代,或许还会牵扯出更多的人,一时间整个咸阳人心惶惶。 陈旭回到清河侯府的时候,早已等候在侯府门口的管事皇甫缺和财务管事孙叔炅赶紧一起迎了上来。 “侯爷平安归来就好,听说工厂发生火灾,我等焦虑半日了!”两人脸色惊喜的行礼问安。 “我跟陛下同车前往,害怕甚子!快点儿进去烤火,尼玛要冻死了!”陈旭下车之后跺了几下冻的发麻的脚,然后搓着手赶紧往客厅走去。 “快快,准备热水侯爷洗漱!”管家看着陈旭归来,赶紧安排几个侍女倒热水拿麻布。 陈旭进门之后洗脸洗手之后坐到炕上,两个小侍女端来一盆热水,帮他脱鞋把冻的冰凉的脚放到水盆里面泡上,两双温柔的小手一边抢了一只脚轻轻的洗起来,另外还有几个小侍女有的端来热茶,有的端来点心,有的跪在炕上帮他柔肩敲背。 陈旭喝着香喷喷的热茶,吃着小侍女送入口中的点心,感受着小手的敲打和脚下温柔揉捏,忍不住闭上眼睛长吐了一口气,“舒坦~~” 坐在旁边喝茶的虞无涯淡淡的瞅了陈旭惬意舒爽到不像话的样子,忍不住撇撇嘴说:“恩公,你堕落了!” “堕落的是我的肉体,而不是我的心!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陈旭闭着眼睛满口胡谄几句。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好诗!”虞无涯回味一边,眼神有些发亮,不过脸色却颇为古怪的看着陈旭说,“这首诗不是孟子写的吧,怎么会扯到一起?” “这两句是一个叫曹操的人写的,对了,马腾怎么这两天都没动静,安排一个人去偷偷把他找来!”陈旭突然想起明日上朝要解决敖平和商涂,马腾还是最重要的污点证人。 “侯爷侯爷~前两次来过的那个乞丐又来了!” 就在陈旭说话的时候,管事皇甫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说曹操曹操到,把他带进来!你们都下去吧!”陈旭睁开眼睛,伺候他的一群小侍女全都福身行礼之后退出去,不一会儿,皇甫缺带着依旧穿着乞丐衣服遮的严严实实的马腾进来。 “马公子请坐!”陈旭随手指了一下椅子。 “侯爷不好了,方才廷尉府的兵卒闯进我家要缉拿我!”马腾坐下之后焦急的说。 “无妨,今日你就在我府中住下,明日随我一起上朝,到时候把你知道的事情就按照我上次安排的全部讲出来,但切记不要乱说!”陈旭摆摆手。 “侯爷放心!”看着陈旭轻松的神态,马腾慌乱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接下来陈旭详细询问了这几天马腾打听到的消息之后,让府中的管家带着马腾去洗漱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第二天一早,陈旭吃过早饭带着马腾去上朝。 天空阴云密布,呼呼啦啦的寒风刮在脸上如同冰刀一样,看样子似乎又一场大雪随时都要落下来。 “尼玛,咸阳怎么尽是这种鬼天气!” 陈旭很是无语的缩成一团坐在马车上,即便是马车遮着厚厚的布帘依旧感觉到刺骨的寒风。 “侯爷,咸阳还算是好的,我本来想托人去雁门郡打探一下叔父的情形,但听说那里早已大雪封路无法通行,连商贾都断绝了来往!”马腾坐在旁边小心翼翼的说。 “嗯,一会儿不要紧张,等会儿把从商骐口中听到的全部都说出来,以后就跟着我,我保证赵高不敢再动你!”陈旭忍不住再次叮嘱。 “多谢侯爷!”马腾激动的眼圈儿都红了。 来到朝议大殿外的广场上,此时上朝的文武官员都已经陆续到达。 不过今日气氛有些沉重,每个人似乎都各怀心事,看见陈旭之后,许多人笑脸相迎热情的打招呼,还有许多人避开陈旭不敢抬头,把马腾安置在朝堂外面等候,陈旭便和一群大臣走进大殿静静等待。 辰时到,随着谒者的高呼,秦始皇一如既往在一群侍卫和宫人的簇拥下身穿玄袍从后殿走出来,大袖一摆坐在龙椅上,等文武百官都行礼问候之后就坐,这才脸色严肃的说:“廷尉何在?” “臣在?”廷尉阴戊手持笏板站起来。 “昨日之事审查如何?” “回陛下,根据商骐口供,昨日臣共计抓捕二十三人,其中官宦八人,有爵者七人,吏三人,皆都是公卿子弟,连夜审讯已经查清缘由,偷偷调换科学院炼铁炉图纸的正是商骐,参与其中的有六人,而昨日纵火指使者也是商骐,不过商骐直言是接受一个叫马腾之人数万金钱贿赂,暗中破坏清河侯的安排!”阴戊回答。 “马腾?何人?”秦始皇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陛下,马腾就是前些日子在留香园和清河侯起冲突的那个年轻人,是前太仆马鶸的嫡长孙,前南阳郡守马伯渊的侄子!”站在旁边的江珩低声说。 “速拘马腾上殿,朕要亲自审问!” “陛下,昨日臣安排禁军去马府搜查,并未找到马腾,臣猜测其已经隐匿逃遁,可能已经不在咸阳城中!”阴戊赶紧说。 “岂有此理,速速安排禁军缉拿……”秦始皇勃然大怒站了起来。 “陛下息怒,马腾我已经带来了!”陈旭站起来拱手说。 “啊!?”安静的大殿之上瞬间响起一阵惊讶之声,就连怒火中烧的秦始皇都转过头看着陈旭,愤怒的脸色慢慢变成一种疑惑。 “陛下,马腾本来就是臣特意安排的一枚棋子,暗中与商骐等人来往就是为打探炼铁炉倒塌之事,昨日深夜马腾投奔我府上,将打听的事情细数告知与臣,关于商骐数次指使人破坏工厂之事并非如此简单,而是幕后还有密谋和指使者,至于是何人,眼下就在朝堂之上,位高而且权重,陛下现将他唤进来一问便知!”陈旭躬身说。 “什么?”大殿之上瞬间一阵惊呼和哗然,有人脸色惊恐发白,有人面色严肃沉默,还有许多大臣窃窃私语,然后几乎所有人的眼光都慢慢落到左中候商涂的身上。 “陛下切莫听人诬陷,我儿商骐……”商涂脸色惨白的走出来高呼。 “住口!”秦始皇面若寒冰,直勾勾的盯着商涂一字一句的说:“朕非是昏庸之人,是否诬陷一问便知,你如此惊恐,莫非幕后指使者就是你!” “噗通~”商涂浑身一颤直接跪倒地上,虽然天气寒冷,但额头的冷汗已经滚滚而下。 “带马腾入殿!”秦始皇大袖一摆重新坐了下去。 “带马腾入殿~”随着江珩一声长喝,很快在两个谒者的带领下,脸色还有些青紫的马腾战战兢兢的跟了进来,不过还是按照陈旭的吩咐强作镇定的跪地叩拜,“草民马腾拜见陛下!” “马腾,商骐言你用金钱贿赂与他,让人偷换炼铁炉图纸和纵火扰乱工厂,可有此事?”秦始皇厉声喝问。 “陛下,草民并没有贿赂商骐,只是为了打探商骐调换工厂炼铁炉图纸之事而花钱请其吃喝玩耍而已,商骐喝醉之后言说只要我帮忙破坏科学院的事情,他们就可以想办法帮我报被清河侯在留香园殴打之仇,他还说……还说……” “他还说什么?”秦始皇脸色铁青。 “他还说只要只要此事成功,匠作少府令敖大人此后便会为我安排官职,调我入匠作少府任府吏!” “哗……” 朝堂之上顿时喧哗四起,所有人的眼光把匠作少府令敖平都笼罩进去。 敖平顿时浑身如芒在背,根本就来不及思索便站出来说:“陛下莫要听马腾一派胡言,马腾与清河侯本有旧怨,当日在留香园被清河侯当众羞辱殴打,数百人亲眼所见,商骐与马腾自幼相识,因此被马腾蛊惑意图复仇本在情理之中,臣听闻最近数日马腾花费数万金钱邀约公卿子弟吃喝玩乐,到处辱骂清河侯意图复仇……” “哗~” 敖平不站出来解释还好,这一解释顿时如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样,突然一下将自己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而敖平说到一半立刻醒悟过来,但为时已晚。 果然,秦始皇冷漠的目光缓缓落在敖平身上:“敖平,你位居九卿之位,为何会对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辈的行踪如此清楚?” “我……我……”敖平额头上的虚汗滚滚而落,但犹自强作镇定的拱手说:“臣只是听说工厂发生了炼铁炉倒塌之事才有所关注,毕竟修建炼铁炉的匠工皆都是我匠作少府委派的。” 陈旭脸色平静的走到大殿中央,看着敖平淡淡的说:“工地炼铁炉倒塌之事我已经严令封锁消息,这件事连陛下都不知晓,我想请问敖大人,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不错,炼铁炉倒塌之事我等皆不知晓!” “是啊,死伤数十人,连陛下都不知晓,不知敖府令是如何知道的?” “就是就是!” 朝堂之上无数大臣都开始切切私语,就连李斯和冯去疾对视一下之后都脸色肃然,这件事陈旭封锁的相当严密,作为大秦左右相也都没有听到丝毫风声,可见敖平的强行解释更加令人怀疑。 敖平脸孔扭曲惨白,此时肠子都悔青了,万不该忍不住跳出来为自己辩解,这一下完全没有任何继续解释的余地了。 第357章 蒙毅的狠辣 “马腾,你继续说,把你从商骐口中打听的消息一字不漏的讲出来,朕警告你,如若有半句诬陷之词,胆敢陷害诽谤卿大夫,必受反坐之罪,朕将夷你三族!”秦始皇冰寒的声音在大殿之上响起。 “陛下,草民不敢有半句诬陷诽谤,当日清河侯在留香园殴打我,只是为演一出苦肉计,然后草民又私下故意辱骂清河侯,言必报此仇,当日商骐便找到我请我饮酒,告诉我炼铁炉倒塌之事就是他们一手策划和安排的,同时拉拢我,让我也参与其中……” 马腾将这些天和商骐以及一些参与其中的咸阳公卿弟子和官吏饮酒玩耍时候谈论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详细讲了一遍,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最后伏地大呼:“陛下,他们说只要我们继续不断破坏工厂,清河侯便无法完成炼铁,就会逐渐失去陛下的信任,到时候就有报仇的机会,草民所言如若有半分虚言,甘受反坐夷三族之罪!” “砰~”秦始皇狠狠一掌拍在御案之上霍然而起,怒视敖平和商涂,眼中怒火熊熊,“敖平,商涂,你二人如今还有何话辩解?” “陛下!”敖平也噗通一声跪倒地上,脸色惨白的说:“这都是马腾一面之词,臣绝对没有要破坏清河侯炼制钢铁之事,匠作少府中人员混杂,恐怕是有人被商骐拉拢蛊惑!而商骐所言臣会为马腾推荐府吏职位,应该是为了拉拢马腾信口开河之语,还望陛下明察!” “陛下,我儿商骐年幼无知,受人蛊惑破坏工厂臣真的不知,还望陛下明察!”商涂伏地哽咽。 “陛下,炼制钢铁打造锋利兵刃和马具,乃是我大秦征讨匈奴的神兵利器,此事即便是商中候不知,也有教子无方纵容之罪,臣建议严惩!”一个大夫站出来说。 “臣等附议!”呼呼啦啦七八个大夫一起站出来齐声说。 “廷尉,商骐等人证词中可有牵扯到商中候和敖少府的言辞和证据?”秦始皇脸色冰寒的重新坐下来。 “回陛下,臣将所有拘捕之人分开审讯,并未有牵扯两位大人的证词!”阴戊行礼说。 就在秦始皇看着左相李斯准备询问该如何处置这件事的时候,一直未曾有任何动静的蒙毅站了起来,手持笏板走到大殿中央。 “陛下,臣有奏!” 所有人的眼光全都落在蒙毅身上,就连趴在地上的敖平和商涂都万分紧张的看着蒙毅。 蒙毅身份加上他的特殊地位,就如同一头逡巡在黑暗中的恶狼,只要出手每次都会有人要到霉,而且是倒大霉,轻者罢官削职,重者尸骨无存,因此满朝文武都不喜欢他,包括两个丞相,只要被他揪住小辫子,一般都不好脱身,此时他站出来,却不知今天倒霉的是哪一个? “蒙卿请讲!”秦始皇点头。 “臣建议罢去左中候商涂和匠作少府令敖平职务,拘入廷尉大牢严加审讯。” 蒙毅此话一出,顿时满朝文武尽皆哗然。 因为所有人猜测蒙毅应该弹劾商涂,没想到连带敖平也卷了进来,而且是在证据并不充分的情况下,按道理说蒙毅一般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是不会出手的,其中有些知道当初蒙云去清河镇抢夺造纸术内幕的人开始猜测蒙毅是为当初那件事复仇,借此机会落井下石。 “蒙大夫,你弹劾我可有证据!”敖平眼中露出一丝惊恐。 “有,而且是叛国谋逆之罪!”蒙毅冷冷的说。 “哗~”此言一出,整个朝堂惊呼之声喧嚣再起,就连秦始皇都霍然站了起来。 “蒙毅,你休要血口喷人,叛国谋逆可是夷三族之罪,你若拿不出证据,敖某可以告你反坐之!”跪在地上的敖平跳起来用手里的笏板指着蒙毅大吼,然后转身看着秦始皇急切的说:“陛下,臣虽然在工地的修建之中的确有所疏忽导致商骐偷换图纸酿下惨祸,臣也甘愿接受惩处,但蒙毅如今污我叛国谋逆,此乃祸灭三族之大罪,臣自从履职匠作少府令,一只兢兢业业不敢有半分差池,蒙毅如此诬陷臣,其一定包藏祸心,还请陛下替臣做主!” 秦始皇点点头,虽然他对商骐之事愤怒莫名,但还没愤怒到失去理智的地步,而且敖平在匠作少府的职位上的确勤恳,全国兴修驰道,修建长城,兴建皇陵,打造农具等事情庞杂却事无巨细都处理的井井有条,因此对于敖平的处置他还是很谨慎的,不然刚才听完马腾的话之后便不会犹豫。 “蒙卿,你可知此话的后果!”秦始皇沉默一会儿之后冷冷的问。 “臣知晓,但臣并非诬陷和诬告,如果臣说错,甘愿受反坐之罪!”蒙毅脸色冷静的点头。 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尽皆变色,所有人都露出极其惊恐的表情看着蒙毅。 “好,说!”秦始皇站在龙椅前低头俯视下方。 “敖平和商涂二人,皆是墨家门徒,隐瞒身份居于朝堂之上,非是叛国谋逆又是如何?”蒙毅转头看着气急败坏的敖平冷冷的说。 “什么?” 蒙毅此话一出,不仅满朝文武掀起了更加剧烈的骚动,秦始皇的双眼中也闪烁出冰冷刺骨的光芒。 “蒙毅,你……你信口胡言,如此诬陷我与左中候,其心可诛也!”敖平脸色苍白的大声咆哮。 “呵呵,我只说一点,满朝诸位同僚即可明白你从一开始便已经包藏祸心。” “你说!”敖平咬牙切齿的怒吼。 “天下共知敖氏起于颛顼帝师太敖,世居于鲁,敖氏有祖训,后世子孙不得为官,不得为吏,更不得为卿相,所以从商周以来,从未有过敖氏为官者,你身为敖氏却投奔来秦,又与墨家门徒有斩不断的牵连,齐墨楚墨尽皆有染,某监察天下官吏,你之举动某早已查得一清二楚,你乃是墨家相里氏传人,隐入朝堂意图图谋不轨,不然某怎么敢用蒙氏九族之性命来指证与你,清河侯筹备科学院,炼制钢铁打造兵刃器具,样样皆都是我大秦强军利民之举,而你等秉居高位却处处破坏,意图不言自明,非是谋逆又是如何?” “蒙毅,你休要胡言乱语,墨家精通奇技淫巧,天下能工巧匠多出自墨徒,这是众所周知之事,某身为匠作少府令,管理天下工匠,研制改良各种器械,自然与墨家门徒会有来往,此事并非隐瞒,只是某职务在身不得已而为之,你信口指责某为相里氏传人更是无稽之谈,天下共知我大秦奢制墨家,墨徒不得为官为吏,相里氏一脉早已烟消云散,又何来相里氏墨徒一说,还有,我敖氏从未有过后辈子孙不得为官为吏为卿大夫的祖训,你如此信口雌黄诬陷于我,某今日必不与你善罢甘休。”敖平笏板指着蒙毅的鼻子面孔扭曲的大吼。 “哼,你敖氏那一条非常隐秘的祖训莫非以为天下人都不知晓?”蒙毅冷哼一声,转头看着身后一群官吏淡淡的说,“御史丞高芗何在?” “属下在!”一个中年人站了出来。 “告诉敖平敖大人,敖氏祖训是什么?”蒙毅淡淡的说。 “是!”高芗从怀里掏出一张麻浆纸,展开念道:“敖氏为官,天下必翻!” 我靠~,这几个字一念出来,陈旭脚一软差点儿一头杵到地上,满脸都是呆滞的表情。 “哗~”满朝哗然,一个个脸上露出极其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两句话完全特么的像是开玩笑的说法,就和打油诗一样,完全不符合当代人说话的口气和习惯,即便是这个意思也应当说的古香古色一点儿吧,怎么会说的如此直白。 因此不光是满朝文武大臣惊疑,就连秦始皇都皱起了眉头,明显对这两句话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 “陛下,这八个字并非臣杜撰,而是臣从鲁地敖氏一处极其隐秘的祖祠供奉的一块石头上拓下来的,陛下如若不信,可以派人持这张拓纸去鲁地敖氏祖祠一看便知,敖氏虽然人丁不旺,但却尽皆知道这句祖训,因此所有的敖氏子孙从来都不会为官为吏,更别说位居九卿之位。” “呈上来!”秦始皇一摆手,站在旁边的江珩赶紧走下九步台阶,从高芗手中接过麻浆纸呈送到御案之上。 落在秦始皇眼中的,是一张涂满黑墨的麻浆纸,上镂空现出八个古篆,笔画极其生涩古拙,但他还是认出来上面的八个字,果然就是方才高芗所说的那两句话。 “敖平,你还有何话说?”秦始皇看完之后死死的盯着敖平。 “噗通~”敖平身体一软直接瘫坐到地上,面若死灰浑身抖成一团。 看到敖平这个样子,不光是秦始皇,满朝文武也都知道蒙毅方才所说的并没有半句假话。 “来人,将敖平和商涂拖下去,押入廷尉大牢严加审讯,凡是有牵连之人尽皆拘捕,哼,敖氏为官,天下必翻,想反我大秦者,朕必诛他三族!” 随着秦始皇一声怒喝,一队身披玄色战甲的禁军踢踢踏踏手持长戟冲入朝议大殿。 第358章 朕无法再等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陈旭目送禁军将敖平和商涂直接拖走,忍不住对蒙毅这个老帅哥产生了一丝恐惧之心,心里也微微有些发毛。 俗话说有仇不报非君子,但蒙毅为儿子报仇的手段也太毒辣了,隐忍了一年多,然后爆出大招直接一击必杀,将敖氏三族统统都埋了。 朝堂之上寂静无比,所有人都惊恐不安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站在旁边的赵高头颅低垂,但却拳头紧握身体微微颤抖,牙齿碰的咯咯作响。 “赵太仆,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先回府休息?” 陈旭此时心情也舒畅不少,忍不住关心一下自己最大的敌人,声音不大,但整个朝堂却听的清清楚楚。 “多……多谢清河侯关心,高……高尚好,只是有些冷……冷……”赵高根本就不敢抬头,如果此时抬头,所有人都能看到那他张因为极度惊恐而扭曲的脸。 “呵呵,那就好,天气寒冷,莫要受了风寒!”陈旭皮笑肉不笑的退回到自己的椅子前面。 “幸亏蒙卿替朕查出这两个乱臣贼子!”秦始皇此时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脸色虽然依旧冰寒,但语气却平缓许多。 “多谢陛下夸奖,此乃臣之本分!”蒙毅行礼之后面无表情的也退到自己的座位旁边。 “马腾,这次你配合清河侯查出商骐等人祸乱工厂之事,还为朕挖出了两个叛逆之徒,朕要赏你,说,你想要什么赏赐?”秦始皇看着还跪在大殿下方的马腾说。 “陛下,草民想……想求……”马腾激动的抬起头,说话之时偷偷的看了陈旭一眼,看着陈旭轻微摇头,赶紧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改口说,“想求陛下许一个官职!” “准,你先还家静候消息,明日便会有谒者去你府上宣朕的谕令,虽然你叔父马伯渊犯罪,但与你无干,以后尽职尽责便是!” “多谢陛下!”马腾热泪盈眶的叩头之后在谒者的带领下离开大殿。 “陛下,匠作少府乃是国之机枢,一日不可无主,还请陛下选任贤能,不然恐怕下面的署衙乱作一团!”一个五十多岁虚发花白的半拉子老头儿站起来说。 “右中候说的不错,臣附议!” “臣附议!” 几个官员都陆续站起来为老者顶贴。 秦始皇微微点头之后看向两个丞相,冯去疾站起来拱手:“右中候宰纮老成持重,乃是两朝老臣,可以为令!” “臣附议,同时臣推选清河侯暂领左中候之职,这样可以亲自协调科学院和匠作少府的人手,不至于再次出现今日之状况,免得坏了陛下的大事!”李斯也站起来说。 “准~”秦始皇没有丝毫的犹豫便一口答应,两位丞相的答案完全符合他的胃口。 “多谢左相,多谢陛下!”陈旭挨着给秦始皇和李斯行礼。 说实在,陈旭有些惊讶,不知道为何李斯会突然顶他一下,让他当上匠作少府的二把手,虽然他并不想当官,但有了这个职务,的确就像李斯所说,以后协调工匠和人手便少了许多掣肘,选人用人都可以自己说了算,再也不用担心有人暗中下绊子了。 接下来的朝议,陈旭也没有了太多的兴趣。 今天能够将一群在工厂和科学院捣鬼的人全部清除掉,其实陈旭已经非常满意了,但却不想自己的一番举动,反而成全了蒙毅这个老狐狸,直接借这个机会祭出大招将匠作少府的两个boss都干掉了,而且顺便自己也升了一个不算太小的官,可以说自己才是这次朝堂之变的最大获益者。 老狐狸啊老狐狸。 陈旭坐在椅子上听着朝议,满脑子都在回想刚才蒙毅用九族赌命的一番激烈交锋。 关于商涂和敖平的身份蒙毅应该早已察觉,但因为没有一个很好的时机和借口,所以也就一直迟迟未曾把这个消息捅出来,因为如果平日无根无由拿不到敖平的任何痛点贸然祭出这张敖氏祖训,恐怕秦始皇也不一定会处置的这么严厉,毕竟光凭一张纸一句话,可以有诸多解释,因为这敖氏祖训的这八个字意思非常古怪,既不符合眼下这个时代的特征,又无任何谋逆的直接意思,因为最后是一个翻字,而不是一个反字,一字之差,可以说意思迥然不同,因此想光用这八个字就搬倒一位勤恳工作的九卿,肯定不会那么容易,或者说就算是搬倒了但却没办法一脚踩死,恐怕后面还会生出许多波折。 而刚好这几天工地之中连番出事,自己暗中打探的事情也和敖平商涂有密切牵连,加上昨日在工厂看过打造出来的新式马具和武器之后秦始皇对对工匠的赏赐也不同寻常,几个工匠而已,竟然被赏爵,而且还赏马赏奴仆,这在大秦来说还前所未有,也就是说工厂研制的东西,已经让秦始皇对扫平匈奴开始跃跃欲试。 而秦始皇最害怕和最痛恨的是什么? 那就是谋逆和造反,所有胆敢破坏他帝王基业的行为都只会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于是蒙毅在看到陈旭和马腾将敖平逼到角落之后,直接二话不说,用三族性命做担保,狠狠的踩上一脚,凭借他对秦始皇心思的洞悉,用一张莫须有的拓纸彻底将敖平砸成了肉酱。 陈旭甚至有些怀疑这八个字就是蒙毅这个老狐狸为了搬倒敖平凭空杜撰出来的。 陈旭还有一种更加古怪的感觉,那就是这八个字或许跟自己一样,来自另一个时空。 要不然敖氏怎么会有如此格格不入的一条奇怪祖训。 至于敖平和商涂是不是墨家门徒已经不重要了,即便是,按照秦始皇的性格也不会将二人杀掉,最多革去官职永不录用罢了,但一个可能带有反心的墨家门徒就完全不一样了,必须死,死的越干净越好。 特么的夷三族啊!中国特色的残酷刑法,这可是商鞅首创,然后自己一家做了这条法令的尝试者,也算是死得其所。 而在中国这种一家族为单位的文明发展过程中,后面慢慢发展出来更恐怖的衍生刑法,诛五族,诛七族,发展到隋唐还有诛九族,甚至听说还有诛十族的。 而且他还突然想起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古装电视剧,有一个皇子造反,结果帝王大怒,要发圣旨将皇子诛九族,结果被头脑还比较清醒的大臣阻拦了,不然圣旨一出,皇帝第一个就要把自己的脑袋砍下来,因为他是皇子他爹。 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着,陈旭突然感觉有人戳了自己一下,惶然回过神来,就看见李斯还在用笏板戳自己的胳膊。 “哦,李相何事?”陈旭赶紧小声问。 “清河侯,陛下在叫你!”李斯满脸诡异的表情看着他。 “啊!”陈旭赶紧站起来对着秦始皇行礼,“陛下恕罪,臣刚才在想别的事情!” 满朝文武皆都无语的看着陈旭。 秦始皇却似乎来了兴趣,脸上带着笑问:“方才清河侯在想何事?” “臣在想如今钢铁已经冶炼成功,钢铁器械的打造也有工匠开始熟悉,但如果想要快速推广的话还需不少时日,如果按照以往的方式可能需要三五年时间才能通行全国,因此臣准备在民间征集一些精通撰文和制图的工匠、术士等将钢铁冶炼和打造方法编写一部书册,然后印刷出来通行天下,这样全国的铜铁作坊就能很快熟悉,也能快速培养大批工匠,顺便也把臣以前研制出来的曲辕犁、耧耙、横耙、独轮车、铁锹、铁锄、钢锯等工具,以及石磨、蒸笼、铁锅、熬糖、造纸、制酱、榨油等生活用品,还有馒头、面条、水饺、豆腐、豆芽等食物的制作方法也汇编成册散发全国郡县乡镇,让全国的百姓都能快速认识和了解,各地工匠也可以仿照制作,这样我大秦黎民百姓都能快速的用上这些东西,也能够感受到陛下对子民的关怀,必然感恩戴德也!” “原来清河侯殚精竭虑是在考虑这些,朕准了,不过朕听闻雕版印刷颇为耗时费力,这么多东西要全部弄出来恐怕也要耗费不少时日,我知道清河侯一片拳拳之心,但也不用如此心急,刚才朕就是想问你,朕准备开始大量建造炼铁炉和打造马具和兵器,需要清河侯替朕统筹安排,你看在何处比较合适,需要多少工匠,需要多少钱财,需要多少刑徒和工奴?” “陛下是准备攻打匈奴?”陈旭忍不住眼神一亮。 “不错,昨日见过新式的马具和兵器,也得到李信和赵佗两位将军的盛赞,朕准备快速组建一支至少万人的新式马卒,开春之后先扫平河南之地!”秦始皇点头。 陈旭在心里默算了一下拱手说:“陛下,万人的马卒装备要在三四个月内备齐的确困难,光是钢铁就需要二十万斤左右,制作马鞍的皮革也需要数万张,还需要大量的人手采挖煤铁矿石,以及大量熟悉冶炼、铸造、木器、制革的工匠和帮工,如今正是寒冬时节,仓促之下要召集起来困难重重,即便是能够召集起来,要完全熟悉制作又需要至少月余,因此臣建议最好筹备一年时间,这样臣能够保证至少装备出三万新式骑兵,等到明年入秋之后再一鼓作气直接杀到河北!” 秦始皇脸色略有些焦虑的摇头:“河南之地就是朕的心腹大患,数十万匈奴在此游牧数百年,击而四散,退而复来,如同恶狼一般对我大秦虎视眈眈,不断的侵扰我西北诸郡,何况如清河侯上次所说,朕安排了三十万大军驻守西北,还有百万降卒不断加固修建城墙,每日消耗就是一个无底洞,只要一想到可以将这些野蛮的匈奴杀死,朕便心急如焚寝卧不安,因此朕无法再等待一年!” “宣朕谕令,征调刑徒和民夫加速开挖煤铁矿石,从即日始,朕全权委托清河侯打造新式马具和兵器,天下匠奴皆都受其调配,胆敢无故拖延者重处,明年三月前,朕要看到一支万人铁骑,朕要趁匈奴的牛羊马匹等牲畜大量产崽无法快速移动之时扫平河南之地!”秦始皇站起来大声说。 第359章 陛下且慢 陈旭只能苦笑,他知道秦始皇心急,但没想到会这么心急. 这个命令一旦发布,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会家破人亡。 除开刑徒这种人外,动用的徭役也会成为农民的一个极大负担,因为开春之后马上就是春播,参与开矿炼铁的民夫定然会贻误农时,必然会造成明年家庭食不果腹,最后破产沦为流民,然后就被抓捕成为刑徒甚至直接发卖为奴。 要知道如今大秦虽然有两千多万人口,但十年的内战下来,六国加上秦国死亡的兵卒就有接近三百万,全部都是成年男子,也就是如今许多家庭都是孤儿寡母,根本就没有成年男子当顶梁柱,生产生活极其凄惨,陈旭穿越过来的时候陈姜氏家里的情况就是大秦农民最真实的写照。 而如今这种以未成年人和妇女为主要生产主力的农户,却要承担极其繁重的税粮和劳役,修驰道先后动用近百万民夫,修陵寝还有七十万刑徒,修长城有百万降卒,加上国内常备的百万军卒基本都不事生产,而这些人恰好都是强壮的男性,是生产耕种的主力。 也就是说,如今的大秦,依靠大部分的妇女和儿童在养活整个大秦两千多万人口,真正参与耕种的成年男子约莫只有三分之一不到,这是一个极其扭曲和变态的社会结构,完全不正常,但就是在这种极其不平衡的农业人口结构下,秦始皇还是怼下了岭南和河套地区,其中消耗极其巨大,民力几乎被用到了极致,过渡消耗的民力导致秦朝统治的根基动摇。 不管说是帝王心态也好,还是穷兵黩武也好,秦朝的这种模式注定是无法坚持多久的,这也是陈旭一直迟迟不愿意拿出地球仪献给始皇帝的原因。 眼下大秦必须要修生养息积蓄民力才行。 如果没有国内的安稳环境,就算打到欧洲又如何,后方不稳历来就是兵家大忌,当初李信伐楚失败,除开年轻气盛轻敌之外,后方昌平君反叛截断粮草供给也是一个极大的原因。 后世蒋公在抗日之时就曾经说过:攘外必先安内。内不宁,何言御外敌乎! 由此可见,国家安定才是稳定扩张的最大基础。 而且眼下全国驰道还在继续修建之中,服役的民夫还有数十万,如果要大力推广钢铁,装备一支数万的骑兵队伍出来,又要征召无数的民夫参与开挖和运送矿石,一年下来又是至少数万甚至十数万家庭陷入赤贫之中,这个境况是陈旭不愿看到的。 “陛下且慢!”陈旭脑海中如电一般连续闪过无数念头,在江珩准备签发圣旨的时候,陈旭赶紧出声阻止。 拿着玉玺的江珩停了下来,满朝文武都看着陈旭,秦始皇也是满脸的不解。 站在陈旭身后的李斯脸皮轻轻抽抽了几下。 第二次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陈旭竟然再次当众阻止皇帝的命令。 “陛下,再过两个月,寒冬一过马上就要春播,征召大量民夫服役恐怕会耽误农时导致明年秋粮减产,臣想到一个方法,可以不用征召民夫和大量工匠就能解决马具和兵器的制作……” “清河侯休要鲁莽!不征召民夫工匠,如何能够完成如此繁重艰巨的任务?”李斯忍不住低声提醒说。 “李相放心,旭不会信口胡说,等我说完之后如若陛下和诸位大人觉得我此策行不通,自然我会按照陛下的谕令行事,决计不会耽误陛下征服匈奴的大计!”陈旭转身对着李斯行礼说。 “清河侯请讲!”秦始皇并没有对陈旭的阻止有太多不满,而是摆摆手坐下来说。 “大秦如今有成百上千的铜铁商贾,各自手下有数百甚至上千的工奴和匠工,从开挖铜铁矿石到冶炼铸造都人手充足,而冶炼钢铁和冶炼铜锡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不过一是火力,二是经验,眼下有了煤石,足够提供猛烈的火力炼化铁矿石,唯一要做的就是改变冶炼炉的结构,然后安排精通炼铁的工匠去做一些简单的指导而已,臣的想法就是利用这些铜铁商贾,鼓励他们冶炼钢铁,对于产量高的铜铁商贾予以大力奖赏,兵器和和马具的打造同样如此,鼓励商贾建造工坊,召集工匠和帮工,严格按照制式打造就行了,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派遣匠吏严格检测,无论是炼制的钢铁还是打造的马具兵器,只要合乎规格,然后直接用粮食或者铜钱予以购买,有钱粮的诱惑加上奖励刺激,陛下需要的一万套新式马卒装备或许就能在三月之前顺利完成,而且还不会过多消耗民力,陛下得到想要的装备,商人获得利益,百姓也能安心农事,而且也能很快将炼制钢铁和制造马具这两件事快速的推广到民间,这是一举四得之法!” 陈旭说完之后对着秦始皇和满朝文武大臣行礼:“这就是我的想法,不知陛下和诸位大人以为如何?” 朝堂之上非常安静,片刻之后刚上任的匠作少府令宰纮站起来激动的说:“陛下,清河侯此策的确是解决陛下征讨匈奴大计的最好方法,自古商贾就是逐利而生,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诱惑,他们必然蜂拥而至,冶炼钢铁和打造器具之事必然很快就能解决!” “不错不错,此乃良策!” “清河侯思虑敏捷,这的确是最好的方法!” “虽然是好方法,但用钱粮向商贾购置武器还未曾有过,还需好好策划!” “还有奖励之事,商贾本来是低贱之人,强制炼制打造即可,何须奖励!” “言之有理!” “奖励倒是并无不可,但到底要用多少钱粮购买才能让商贾积极踊跃的大量制造……” 朝堂之上许多人都开始讨论陈旭的这个匪夷所思的方法来,而且都是当朝重臣,见识自然不低,因此讨论的都是其中一些原则性的问题。 “陛下,臣赞同清河侯的方法!”左相李斯站起来说。 “臣附议~”右相冯去疾也站起来。 “臣等附议!”一大票李斯和冯去疾的粉丝都站起来顶贴。 秦始皇也点点头:“朕也认为清河侯此策的确是最好的方法,只不过如同诸位爱卿所言,其中还有许多细节要仔细商讨,此事既然是清河侯提议,还请说说该如何具体推行和实施!” “好!”陈旭行礼之后沉思片刻,“陛下,臣是如此打算的,先将炼铁炉、铸造炉、兵器、马鞍、马蹄铁等规格全都用图纸设计印制成册,然后安排人送往附近的内史、河东、上党、三川、南阳、汉中诸郡,让当地郡守召集所属郡县之中实力雄厚之商贾进行通传。因为眼下大秦几乎所有的铜铁商贾都在南阳郡,因此炼制钢铁以南阳商贾为主,可以鼓励他们去煤铁产地选择人烟稀少的荒地筹建炼铁工坊,让当地官吏密切配合勿得阻挠,每炼制一炉合格的钢铁浇筑成合格的钢坯,朝廷按照每斤五钱的价格收购,当然检测合格的他们也可以直接出售给其他打造武器和马具的商贾,至于价格可以由商贾自由协商,制作好的武器按照制式不同和打造的难易程度,分别制定不同的收购价格,这个价格要让商贾有利可图,比如一把马刀,用铁八斤,购买钢铁要四十钱,但打造出来一个工匠需要一天,而打磨安装刀柄刀鞘等过程需要两天,这其中设计到许多环节和过程,但我们都可以不用去管,朝廷最后用五百钱收购这把马刀,期中的利益分配和材料购置均由不同的商贾去协商完成,我们只收购合格的成品,不合格的不要,马鞍、马镫和马蹄铁等马具也一样,按照难易程度制定收购价格,我们只看结果不问过程……”陈旭将想到的一些细节慢慢说了出来,花了约莫十多分钟,整个朝议大殿上寂静无比,所有人都听的脸色动容。 “清河侯,如若所有商贾都觉得其中一样有厚利可图,全部都去做同样的事情,岂不是最后无法完成任务?”一个大夫站起来问。 “不会!俗话说术业有专攻,精通冶炼的商人熟悉采矿和冶炼,绝对不会去制作马鞍,因为他根本就不懂皮料的采购、处理、制作等过程,他何必放弃自己的长处而追本逐末偏偏去做自己不熟悉的事情,比如大人您学的儒家理论,难道会想去和墨家的游侠比斗武术?”陈旭摇头笑着说。 呃,这个大夫愣了一下摇摇头,微微有些脸红的说:“清河侯说的是,扬长避短才是明智之举。” 解释一下钢铁推广的问题 今天的两章有些朋友争论的比较厉害,老客特意开个单张解释一下。 秦朝并没有盐铁专卖这一说,因此秦朝的铜铁冶炼还是处于民营状态,官营的可能也有,但是并没有历史记录。 而且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迁徙六国王孙和天下富商十二万户于咸阳,最大限度上断绝了富人和六国王孙贵族勾结的机会,然后聚天下铜铁商贾于南阳,这样最大限度的将冶炼铜铁这种可能会造成隐患的商人全部都集中监视,防止分散之后不好监督管理,最主要的就是监督铜铁不至于大量流落到民间。 秦朝统一之后还收缴天下之兵铸成十二个千石重的铜人,这里收缴的兵器主要是六国士兵的武器,民间的也有,但不是主要的。 在秦朝有严格的兵器管制,民间不允许私藏弓弩和军队的制式兵器,但并不表示民间就没有兵器,而是对民间的兵器有严格的制式限制,长短大小都有规定,超过规定就视为违法,要受到惩处,比如猎户就可以置备弓箭,但猎户属于特殊户籍,和工匠一样要纳入监视管理范围。 还有就是秦朝对工匠的管理异常严格,不是官方认可的工匠,根本就不允许打造兵器,连农具都不行,而且无论是兵器还是农具,都要物勒工名,也就是说工匠打造的每一件武器或者金属农具,都必须刻上自己的名字,如若是质量问题要追究责任,如果私自打造和售卖,那就是重罪,要被剥去匠籍贬为工奴。 现在说说陈旭发明的冶炼钢钢铁的推广问题。 其实在钢铁没有冶炼出来之前,秦朝的铜铁冶炼一直都是官方监督,民间冶炼,包括武器也是一样,官方监督,工匠打造,检测合格之后就予以收缴,算是一种徭役的形式。 也就是说,秦朝并没有统一的官方兵器制造厂,一旦要打仗,就会征召工匠按需按时打造,有严格官吏监督,不允许流落到民间,这个方法和过程其实和陈旭方法并没有任何本质的不同。 在前面陈旭初到宛城的时候老客就已经写到了,宛城附近有大量的铜铁工坊,这些工坊都在官吏的严格监视之下运作,无论是冶炼铜铁还是打造器具,都有官吏负责登记,以防止铜铁商人私造兵器,冉颡是个特例,早就想造反,因此用金钱财货腐蚀宛城官员,导致处于监视的盲区,但这种事是永远无法避免的,毕竟秦朝的统治对六国的亡国仇恨来说,不是一天两天可以消弭的。 陈旭的这个方法中,参与的商贾一举一动同样受到官府的严格监视,只不过将以前官府征召工匠打造兵器改成了商贾召集匠工打造兵器,但这些人还是同样处于官方的严格监督之下,冶炼的钢铁和制造的器具兵器同样无法外流到民间,这是军队的制式兵器,同样不允许民间持有,所以也就不存在所说的什么国之重器外泄的问题,钢铁武器和青铜武器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如果要造反,拿着青铜武器一样可以造反,以前南阳的铜铁商人也天天在冶炼铜铁,但并没有人天天造反。 何况商人的本性和贵族不一样,他们主要是赚钱,国家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归属感,以前七国征战的时候,商人还不是来往于七国之间经商赚钱,因为这个时候的国家和后世的国家概念不一样,这个时候的国家名义上还是周王朝,国家只是诸侯,士族也一样,在几个国家之间轮流当官,那个国家对他好就为谁效力,国家的归属感并不强烈,李斯就是楚国人,跑秦国当官把自己的祖国灭掉了。 最后要说的才是重点,大秦眼下国家还是非常稳定的,全国共计有能征善战的军队近百万人,这些都是真正的军人,秦始皇还活着的时候,即便是有人想造反,那也根本就掀不起来大浪,敢跳出来轻轻一下就碾死了。 而后来项梁和项羽造反的时候,还是先干掉了郡守,拿到官印胁迫郡尉掌控了兵权才快速成功,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掌握会稽郡这支军队,项梁不可能如此快速的成为起义军中最厉害的一支部队,再后来的战斗中也可以看出来,刘邦领导的农民军就像乌合之众,完全打不过项羽,好几次都被打的差点儿全军覆没,因为项羽本来就是武将世家,有领军的能力,和普通的农民起义军完全不一样。 而最重要的钢铁的快速推广有利于农业的发展,因为钢铁的产量要比铜大的多,因此在有严格的管制和充足的武力保障下推广钢铁器具,并不会造成国家的混乱,这是一个利大于弊的过程。 以上就是老客对于这件事的解释,可能并不能让朋友们满意,但放在当前的这个时代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第360章 约法三章 “不错,商人虽然逐利,但却也是最为聪明的一群人,皮货商绝对不会去冶炼钢铁,木器商人也不会舍弃自己的长处去打造马掌,所有商贾都有自己熟悉的行业,他们只会在自己熟悉的领域去尽量抢占更多的份额,炼铁的炼铁,打造的打造,做马鞍,做刀鞘甚至做刀柄枪柄这些东西,只要其中的利益足够分配,他们很快就会形成一个和谐的整体,最后共同完成一件成品,而朝廷的任务就是用钱粮去收购这些合格的装备,优胜劣汰之下,那些制作粗糙不合乎规制的商贾很快就会被淘汰出局。”陈旭大声说。 “但如清河侯刚才所说,一把马刀就需要五百钱,再加上马鞍、马镫、马蹄铁等全部装备,一个马卒至少需要千钱不止,一万马卒就至少需要千万钱,折算成粮食就是整整二百五十万石,这……这是不是太多了点儿?”治粟内史高腾站出来说。 “呵呵,高内史还说少了,我已经核算过了,一整套装备下来应该不能低于一千五百钱,不然商贾和工匠在其中的获利就不够,就没有足够的热情去做,但既然是打仗,怎么会不消耗粮食和金钱,这一万新式马卒装备出来,足以当以前十万正规马卒,而如果是以前十万马卒去打仗,就按三个月计算,高内史可曾计算过要消耗多少粮草,要动用多少民夫和牲畜运送粮草?” 高腾愣了许久嘴巴张了几下没开口,因为这个问题有些突然,他一下子计算不出来。 “此事我可以替高内史回答!”一个虚发花白的大臣站了出来,“五年前李信将军率领二十万大军攻楚,其中马卒两万,战车两千乘,共计征召民夫二十万运送粮草军械,还有刑徒八万,征调牛马七万头,车四千辆,日耗粮食二万石,草料三十万斤,伐楚之战历时五个月,共计消耗粮食三百万石,草料无法计算,伐楚失败军卒伤亡十万余,逃散数万,李信将军归来之时只剩下不到三万兵马,由此大概可以猜出,如果是十万马卒,三个月的消耗比之伐楚只多不少!” 坐在椅子上的李信面红耳赤的站起来拱手:“臣羞愧!陛下,如若此次征讨匈奴,想请陛下再次给臣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某一定替陛下扫平河南之敌!” 陈旭听完之后转头看着高腾笑着说:“李信将军伐楚,大军加上民夫刑徒接近五十万,牛马近十万头,消耗三百万石粮食和数万将士的性命但却功败垂成,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但这种消耗终究是要我大秦百姓承担,如果眼下花费三百万石的粮食换取装备,一万马卒最多只需要一个月就可以横扫河南,而且高速运动战之中还可以就粮于敌,几乎不需要动用任何民夫和牛马运送粮草就能获胜,这笔账不知道算不算大赚!” “清河侯所言不错,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一万新式武器和马具皆都备制齐全,即便是三十万匈奴杂毛,某也敢迎面冲击,与万军之中斩匈奴单于之首级,只要击溃河南之匈奴,必然收获奴隶十数万,牛羊马匹无计其数,如果这是经商,必然是一笔大赚特赚的买卖!”李信万分肯定的给陈旭顶贴。 这不是他伐楚之时年轻气盛的冲动,而是他亲自试过马具和武器的威力之后爆发出的无与伦比的信心,如果真的装备出来一万马卒,正面冲击下干掉三十万老少皆有,披头散发拿着简陋弓箭和骨头棒子的匈奴完全不在话下。 “其实还有一点也很重要,朝廷花费的这三百万钱粮最后全部落入商贾、匠工、平民百姓手中,并没有平白消耗,而这些钱粮最终让数十万百姓跟着获益,也可能因此度过明年四五月份的饥荒时节,这样既没有耽误农时,又获得了一项额外的收入!” 陈旭接着李信的话说完之后对着秦始皇行礼:“陛下,此事只要策划周详,各府衙官吏严格监督,不让浑水摸鱼之徒混杂其中,不让以次充好之物蒙混过关,这一万人马的装备必然手到擒来,朝廷只需要印制详尽的规格制式,然后就可以准备坐收成果,甚至臣还认为,这一万套马具装备可以一石钱粮都不用付出,直接和炼制钢铁打造器具的商贾约法三章……” “如何能让一万套马卒装备一石钱粮都不用付出?又何为约法三章?”听的张嘴发愣的秦始皇忍不住激动地打断了陈旭的话。 因为陈旭约法三章的词的确太新颖了,更加让他感兴趣的是怎么能不花钱粮就能拿到一万套装备,难道陈旭还能用仙术凭空变出来?因此在极度的好奇之下,始皇帝也变得不礼貌了 呃,陈旭呆了一下,似乎约法三章这个词还没出现,似乎……好像就是十多年之后刘邦说的,但眼前皇帝感兴趣的明显不是这个词,而是怎么能够不花钱就能捡装备,看始皇帝激动的样子,明显是想免费当人民币玩家。 “陛下,臣提到的约法三章其实就是不花钱粮拿到一万套装备的重点,约就是约定,章就是法度,我大秦以法强国以法治国,人人皆都熟知法度,也人人都遵守法度,因此律法便是我大秦赖以横扫六国一统天下的基石,因为此次打造兵器和马具时间短任务重,要筹集和拨付三百万石钱粮也是一个极其费时费力的事情,如若筹措不及时必然会引起商贾心思动荡,恐会造成懈怠或者拖延,但朝廷如果以陛下的名义和参与此次打造兵器马具的商贾做三个约定,让商贾先期自筹钱粮将兵刃和马具打造出来交给陛下,然后等扫平河南之后,以奴隶和缴获的牛马、羊毛、皮革等物进行抵偿,这样商贾自然也就不会担心!” “清河侯请详说哪三个约定?”此时不光秦始皇眼中冒精光,就连满朝文武大臣都一个个激动的有些打摆子。 陈旭从开始提出打造这一万套装备不需要征召民夫工匠开始,继而提出可以用商贾来完成这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眼下竟然更是越说越玄乎,竟然说朝廷不花一石钱粮就能凭空得到这批价值数百万石粮食的装备,而且说的理由并非无法理解,而是很容易理解,而且也完全可以实现,最多一张朝廷以皇帝的名义颁发下去的法令而已。 “一是减税,将凡是参与炼制钢铁,打造兵器,制造马具等所有的商贾税收减少八成甚至全部减免,用这种方式来表示对他们前期投入开矿、收购材料、修建冶炼炉、扩大工坊、招募工匠以及其他支出的支持。” “二是对积极参与此事的商贾进行奖励,等一万套装备全部收集齐全之后,按照产量和质量进行一次评比,可以选择其中一些商贾授予郎职,并且由陛下亲自签发一份谕令在郡府所在地张榜宣读……” “什么?”陈旭话音未落,朝堂之上顿时一阵哗然。 “清河侯,商贾地位低贱,一旦授予郎职,还要张贴谕令,那……那商贾又……又可为官乎?”一个官员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呵呵,此郎非彼郎也,只有其名而无其实,只有相应的官秩,挂一个郎职的空名而已,在当地享受同等官秩的待遇,得到民众的尊重,而不会补缺成为实职,朝廷不花一石钱粮却想凭空就拿到一万套装备,没有足够的付出怎么可能,所谓有所得必有所出,这其实对朝廷一丝一毫的影响都没有,付出的只不过是一个空职而已,但却会激发商贾的报国之心,而且这些商贾还会把陛下的谕令当做圣旨一般供奉起来敬奉香火跪拜,以感谢陛下的仁义之举!” “清河侯此言有理,但这……这也太过了,赏钱粮不就够了吗?”另一个官员纠结的说。 “商贾缺钱粮吗?”陈旭笑着问。 “呃~”这个官员想了一下顿时面红耳赤的摇头。 “陛下!”陈旭对着秦始皇行礼,“我大秦至卫鞅变法开始,商贾地位便日落千丈,国虽因强法而富,但商业却异常孱弱,比之齐楚之地来说,我大秦根本无有与之相较的大富豪大商贾,如今南阳之铜铁商贾多如牛毛,但却具都是从其他六国迁徙而至,眼下天下一统,六国之百姓,也是大秦之百姓,六国之商贾,也皆都是大秦之商贾,时移世易,以前秦之法度来对待如今大秦之子民已经不太合适,就比如我大秦不能用周之法度一样,此乃顺时而变,合民心,合天意,合自然之道,因此想要四海归心,士农工商皆都需要仔细安抚,商贾虽不耕不织追本逐利,但陛下还记得太公望乎,昔日齐之所以强盛,皆是因为太公重法度,重商业,这才把齐国从荒芜偏僻之地最终发展成了一个富庶强盛的霸主,因此法可强国,商同样可以强国,就比如这一万套马卒装备,只用几张谕令和几个郎职的空衔,便可凭空获得,这便是商业的威力,同时这样做也可以让天下人看到陛下对商贾的器重,以此激发商贾更大的报国热情,而只要商贾足够踊跃,待到秋日,说不定三万套五万套的马卒装备也已经打造出来了,到时陛下就可以挥师数万铁骑踏平河北之地,将袭扰中原西北数百年的匈奴和蛮胡远逐千里万里甚至是彻底剿灭,彻底消灭这个祸患!” 前面的话秦始皇听的并不太在意,关于商贾的地位他并不在乎,法也好,商也好,只要能够增强大秦的实力,让他能够有一天真正做到陈旭所言的帝王之道,能够有幸得到天上神圣的垂怜,获得那一丝长生不老的机会,任何机会他都不会放弃,因此直到陈旭最后说出三万套五万套装备的时候,他的眼睛彻底亮了,忍不住一拍御案兴奋的大呼:“好,清河侯所言第二条朕准了。” “多谢陛下!”陈旭心里松了一口气,脸上绽出轻松的神情。 第361章 联合办公 眼下大秦商贾的地位低贱无比,这个情形已经在大秦延续了一百多年,从朝堂到民间根深蒂固的都认为商贾是低贱之民,不值得尊重和重用。 而如果大秦想要强盛,没有强大的商业基础那是万万不行的。 无论是工业农业还是将来征服世界,光靠军队不行,穷兵黩武的结局只有死路一条,秦始皇再厉害,也绝对无法用一群快要饿死的农民去支撑连连征战,那样莫说是征服地球了,征服亚洲都搞不定,因为隔壁的孔雀王朝和安息帝国都不是吃素的,而是两个比匈奴强大数十倍、实力不下大秦的帝国,而现如今,大秦连搞定匈奴都还力有未逮。 匈奴如今还是一盘散沙,正是正好对付的时候,一旦等到冒顿单于干掉东胡和月氏之后一统西北建立庞大的匈奴帝国,到那时大秦就会和汉朝一样,内忧外困陷入胶着之中。 所谓先下手为强,因此这便是陈旭孜孜以求要力图让秦始皇先怼匈奴的原因。 而不管怎么打,大秦都需要改变国内对于商贾的歧视政策,改变对于农民的残酷剥削和压迫,减少徭役和赋税,让商业和农业尽快协调发展,然后通过科技推广建立一套初步的工业体系,用钢铁、煤炭、水泥作为支柱产业,有了便宜而耐久度高的各种农具,有了宽阔通畅四通八达的公路,有了更大更牢固的车辆,整个大秦就会快速发展,这样才能支持庞大的军队四处征战,抢夺奴隶反哺工业加快建设,抢夺牛羊马匹扩大农业和运输,后世的西方诸国都是依靠抢劫发家致富的,而还没有被扭曲变形的儒家理论污染的大秦更加习惯于这种野蛮的进阶方式。 “陛下,只要商贾能够得到重用,其实天下之事都可以付诸商业!”陈旭心情轻松的 “天下事皆都可以付诸商业?”秦始皇脸色颇为凝重。 “不错!但今日臣想说的还是约法三章的问题,关于更多商业之事,等陛下有空臣再细说。” “那好,第三条约法又是什么?”秦始皇点头问。 “第三条刚才臣已经说过了,那就是用征讨河南之地俘获的俘虏和缴获的牛羊马匹、羊毛皮货等折价抵偿给商贾!”陈旭说。 “用奴隶和缴获之物抵偿商贾也未尝不可,但想要从河南之地驱赶运送回来也极其困难,数十万头牛羊马匹,还有羊毛皮货,恐怕也得动用十数万民力!”一个大臣点头说。 “非也,方才我已经说了,天下之事皆都可以付诸商业,这些东西都让商人自己去解决,我们只负责卖给他们!”陈旭摇头。 “还请清河侯细说?”就连左相李斯都忍不住了。 “到出征的时候,让商贾随行,每征服一地,就地将所获物质悉数卖给他们,价格自然要比中原低很多,反正这些东西是抢来的,比如最贵的马匹,中原之地一匹良马价值数千金,而匈奴的马匹比之中原马种更加高壮,运回中原售价绝对超过万金,但我们把每匹匈奴良马作价三千钱甚至更低抵偿给商贾,你说他们会不会抢着要?还有牛羊皮毛等,也具都低于中原数成的价格抵偿,让他们自己安排人手运送回来!” “如果商贾不愿意要怎么办?”一个官员问。 “不会,商贾最为逐利,为了赚钱连匈奴和羌胡都可以去,有如此大利,他们一定会如同清河侯所言,必然抢着要。”治粟内史高腾摇摇头说。 “高内史说的不错,如果一个商贾这种机遇都抓不住的话,基本上也就不算合格,同时商贾跟着一起行动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可以亲眼看见我大秦铁骑如何横扫野蛮的匈奴,回来之后他们必然将战场的消息传播至整个大秦,民众获悉之后也必然会对陛下的武功更加敬服,同时也可以震慑那些意图不轨的六国王孙贵族,如若想谋反,必然会被陛下的铁骑摧枯拉朽一般踩成齑粉。” 陈旭说完之后眼神扫过整个朝堂接着说:“其实征战既是花钱,也是在挣钱,貌似我们花费了三百万石钱粮打造了万套马卒装备,但整个河南之地匈奴饲养的良马何止万头,就算一匹马三千钱,一万匹马就是三千万钱,光是马匹一项折算成粮食就是七百五十万石……” “哗~”整个朝堂顿时喧哗又起。 所谓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河南之地是大河流域水草最为丰盛之地,是匈奴最大的牧马场,良马又何止万匹,估计三五万匹都有,除良马之外,还有大量的牛羊以及皮货等物资,在陈旭打仗就是赚钱这句话的刺激下,许多人忍不住在心里估算了一下,顿时被巨大的数字刺激的心神摇晃,一个个激动的脸颊通红,许多大臣都迫不及待的跳出来高呼:“陛下,清河侯所言句句在理,赶紧与商贾约法三章,只等大军开拔,就是我大秦赚钱之日也!” “哈哈哈哈~”秦始皇畅快的大笑着长身而起,平时严肃平静的帝王威仪都顾不上了,笑的玉冕都有些歪斜,“清河侯果然不愧为天下第一奇人也,如若此策成功,收服河南之日,朕必封为太师!” “陛下……”一个大臣站出来。 “勿用再劝,太师之职朕就是给清河侯准备的!”秦始皇脸色一变。 “陛下,臣非是阻挠陛下封赏,臣只是想问此策何事开始执行,臣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这个大臣激动有些语无伦次。 “不花一石钱粮便可以横扫河南,朕也有些迫不及待了,清河侯,打造万套马卒装备和商贾约法三章之事朕全部都准了,此事你和李相冯相以及众卿商讨出详细细则呈送与朕,时间自然越快越好!” “是,陛下!”陈旭和满朝文武一起躬身答应。 “少府令何在?”秦始皇兴奋的大袖一摆坐下来,今天朝议由怒到喜,心情大起大落如同坐过山车一般,期间也站起坐下数次,情绪变化之大和以往朝议表现的大为迥异。 “臣在!”少府令常度站了起来。 “昨日对清河侯的封赏是否筹备完毕?” “回陛下,已经核定筹备完毕,散朝之后就可以安排谒者送去清河侯府。”常度赶紧说。 “再加一道封赏,在城外赐清河侯良田十倾,房宅百亩,速速安排匠工监造!”秦始皇大声说。 满朝文武皆都瞬间寂然无声,一个个脸皮不断抽抽,尼玛这样赏赐下去何时才是一个尽头,清河侯眼下才十五岁而已。 “陛下!”陈旭也忍不住赶紧出声,“陛下厚赏令臣惶恐不安,常言无功不受禄,如今赏赐给臣的钱粮物品已经太多,臣……” “清河侯勿用担心,城外田宅只为安置昨日赏赐的百匹良马和奴仆而已,如今满朝文武公卿在城外皆有田产饲养马匹和家奴,朕自然也不能厚此薄彼,唯有这一次耳!”秦始皇摆手说。 陈旭只好苦笑着拱手:“多谢陛下!” …… 接下来几天,陈旭陷入了极度的繁忙之中,接受封赏,履职匠作少府左中候,同时还要召集科学院的一大批管理人员和匠作少府的官吏筹备制作炼铁炉、铁匠铺的煤炉、兵器、马镫、马鞍、马蹄铁,以及各种工具的设计,每一样都要制定出严格的规格和制式,每设计一样,就赶紧让匠工刻出雕版,因为涉及到许多的图纸和细节,因此异常繁琐,为了配合这次大规模的资料印刷,整个咸阳懂得雕刻的工匠几乎都被征召到了科学院,木头和油墨纸张等物资源源不断的用马车拉进科学院的署衙之中。 等科学院的事情安排妥当之后陈旭全都一股脑儿的交给副院长张苍负责,然后他又和李斯冯去疾等诸多大臣联席办公处理约法三章的专项问题。 因为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新模式,朝廷不出钱粮,只做顶层设计,然后动嘴跑腿安排监吏,其他的全部都要依靠商贾自己协调完成,而商贾如何聪明,毕竟是两千年前的原始商人,因此面对这种新的商业模式必然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该怎么办,因此就需要制定极其详细的规章制度和说明来做指导和要求,期间牵涉到的问题太多太麻烦了,绝对不是一个部门能够搞定的,而且即便是统领文武百官的两个丞相,也对陈旭在联席会议上称之为借鸡生蛋的方法一脸懵逼无处下手,因此其中大部分都只能由陈旭先一条一条的提出来,由记录官整理成章程,然后又一条一条的深化细致的讨论,商讨出最为恰当的方法去安排操作。 为了让这个借鸡生蛋的计策顺利快速的执行下去,此秦始皇还专门让人在朝议大殿旁边腾出一间偏殿作为办公室,一群大臣每日都是忙忙碌碌在里面争论不休,进进出出到各府衙通传最新进展和过程的官吏络绎不绝,几乎把大殿的门槛都快踩塌了。 而秦始皇也从来都没有见到过如此热闹的联合办公场景,几乎每天都会兴趣十足的到会议现场旁观聆听,对陈旭的这种全新的办公模式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推荐好友军事强文《抗战之还我河山》 发个单章推下我好友汉唐风月的抗战热销精品《抗战之还我河山》,军事抗日题材起点第一,创世第二,喜欢军事题材的朋友可以去看一下。 一寸山河一寸血,面对国破家亡,穿越回1932淞沪战场上的共和国利刃率领着一队残兵用牺牲绽放出璀璨的光芒,不为荣华富贵,不为青史留名,他只是用鲜血和牺牲告诉侵略者,当东方巨龙睁开双眸怒吼的时候,整个世界都会为之战栗。书友群号:275952626,非诚勿扰! https:book.qidian.cominfo1007103215 第362章 太过分了 忽忽七八天过去,时间已经进入十一月,天气越发寒冷。 在陈旭的主持下,经过无数次更改完善之后,关于将一万套马卒装备委托给大秦商贾制作的章程终于完成,约法三章的条例也都全部讨论完毕,整理的麻浆纸草稿足有数百份,堆起来足有一米多高,而最后送到秦始皇面前的也是一本厚达五十页,足有两万字的策划书。 “好,好~”秦始皇坐在炕上一边看一边忍不住捻须赞叹。 这本厚厚的细则包罗万象,将朝廷和商贾以及地方官吏的职责各自划分的异常清晰,咸阳出监工,地方出政策,商贾出人出钱,并且还详细的包含了对于炼铁、兵器、马具甚至是匠工民户等一切工程和人员的安置以及奖赏惩处等细则。 与其说这是一本工程指导策划书,不如说是一次对朝廷和商贾之间合作的新商业模式的指导法典,有了这次的经验,下次打造更多的马卒装备,甚至是合作别的事情,基本上都能照此进行。 足足花了小半个时辰,秦始皇终于将这本策划书看完了,合上书本后秦始皇满脸惊异的笑着对陈旭说:“这种策划书事无巨细但却又井井有条,即便是丝毫不懂的人看完也能理解透彻,清河侯此法让朕大开眼界!” “多谢陛下夸奖,只要陛下认可我们的计划,这件事可以说已经成功了大半,但所谓善谋者行远,实干者乃成,此事如果要成功,最终还需要商贾的配合,还需要监督和执行统一,因此为了配合此次的计划,臣还想请陛下用约法三章的条例发下皇榜,张贴于通传到的郡府所在地最为显眼之处,让天下百姓看见,这样会更加增加商贾的信心,同时也让天下百姓知道陛下对此事的重视,人无信不立,业无信不兴,国无信则衰。张贴皇榜昭示天下万民,陛下是遵守信诺之人,则天下商贾必然蜂拥而从,此事必然成矣!” “然,朕乃是国君,自然是遵守信诺之人,皇榜之事朕准了!”秦始皇点头。 “陛下之心囊括四海八荒,臣能辅佐陛下也是深感荣焉,只要此次策划成功,彻底扫平匈奴也就一两年的时间,万里江山即将唾手可得也!”陈旭赶紧顺嘴拍一句马屁。 “哈哈,好,朕能得清河侯辅佐,也是朕的荣幸,朕还想看看清河侯研制出太乙仙尊传授的太乙神雷,既然策划书已经完成,明日早朝朕会在朝议之时安排下去,对了,上次清河侯在朝堂上说天下万事皆可付诸于商业,朕很好奇,今日有闲,还请清河侯与朕细说一番!” “陛下想听,臣不敢私藏,容臣细细道来!”陈旭点头。 “商贾追本逐利,只要有利可图便会无孔不入,九州轶志中有一句话,叫做国无农不稳,但还有句话叫国无商不富,如今大秦重法令,重农耕,但商业的发展却并不均衡,农商互补才是国富民强的基础,比如新修驰道之事,工程浩大,每次征召都是数十万民夫,然后敦促各地郡府运送粮草器械,派遣军卒监督保障施工,这样固然是一种方法,但却消耗大量耕田种地的民夫,而这些民夫皆都是我大秦耕种粮食的主要劳动力,这其中涉及到数十上百万农户,既耽误农时又消耗民力,但如果我们把修建驰道之事委托给商贾,就和这次打造马卒装备一样,朝堂出政策,让商贾自行筹备人手工具粮食来按照要求施工修建,修建完毕之后由官吏检验合格之后偿付钱粮,这样各地郡县府衙的官吏也会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处理民生问题,而且修路同样可以套用这借鸡生蛋之法,甚至不不花费一石钱粮……” “修路也能不花钱?”秦始皇震惊了。 “正是!”陈旭笑着点头,“修路固然投资巨大,耗费无数钱粮,但却是一个一劳永逸的事情,一旦修好数十年都可以通行,看似无利可图,但其实也可以用来赚钱!” “修路该如何赚钱?”秦始皇脸色有些呆滞,感觉有无数的问号从头顶冒出来。 “臣设计了一种全新的道路,叫做高速公路,这种路要求宽敞平整,马车在上面能够快速奔驰而没有颠簸,因此这种路修建起来颇费人工和钱粮,但修好之后可以采用收费模式,如今大秦统一六国之后,昔日的六国国都都是人口不下十万的大都市,商贾云集,而来往于这些大城池之间的商队也日夜不断络绎不绝,就比咸阳和洛阳,两地相隔千里,但每日来往的商旅数以千计,车如流水马龙,这正是如今大秦繁华盛世之兆,但两地之间的驰道却颠簸不堪,车辙碾压之后通行困难,一旦遇到雨雪天气,根本就无法通行,如果能够在咸阳和洛阳之间修建一条高速公路,不惧雨雪,没有泥泞,只需两三日便可以到达目的地,这样许多商旅都会选择走这条路,而要在这条路上通行,一匹马收费十钱,一辆车收费三十钱,每天就按照两千匹马和五百辆车来计,每日就可以收入三万五千钱,一年下来就是一千二百万钱,陛下就用这收取费用的权利来抵偿给修路的商贾,不费一钱一粮,自然有无数商贾蜂拥而至抢着修这条路,而且还会时常修补……” “咕咚~”秦始皇口干舌燥的咽了一口唾沫。 “清河侯,你……你……这个方法的确可行,但未免太……太过分了!”秦始皇一双眼睛如同看外星人一样看着陈旭,说话也有些结巴,主要是陈旭这借鸡生蛋的方法太令人匪夷所思了,比之用战利品打白条来忽悠商贾打造马卒装备更加令人脑洞大开。 而这些如此离经叛道稀奇古怪的方法在陈旭说出来竟然都合情合理而且又具有完整的操作性,并不是胡言乱语。 “呵呵,臣也觉得有点儿过分,这只是臣的一个小小的想法而已,陛下不必在意,其实征召刑徒和奴隶修建免费的高速公路也可以,不过最好再等几年,等臣根据天工开物的记载研发出一种化泥为石的方法,到时候就可以将全国的驰道都修建成为平坦的石路,十年百年都不会损坏!”陈旭尴尬的笑着说。 “化……化泥为石?也是太乙仙尊传授的仙术吗?”秦始皇更加懵逼,浑身微微颤抖情绪有些失控。 “非是真正的仙术,只是得其皮毛而已,就和神雷烟火一样,能用,但不是仙术!而且此法臣还没研究透彻,需要经过反复试验才行,一旦试验成功,以后不仅可以修建平坦宽敞的道路,而且以钢铁为骨还可以修建数十层高的楼房……” 房间里静悄悄的,陈旭什么时候走的秦始皇都完全没有想起来。 等他醒过神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陈旭的身影了。 “清河侯什么时候走的?”秦始皇感觉脑海里还在电闪雷鸣的反复回荡陈旭说过的那些话,让他有一种神魂失守的征兆。 “回陛下,清河侯离开已经有一刻时间!”房间门口一个宫人行礼说。 “化泥为石,神雷烟火,炼制钢铁,高速公路……”秦始皇呆呆的坐在炕上,嘴里不断的反复念叨着陈旭说过的话,脸色逐渐深沉,眼眸深处时有光芒闪动。 …… 宛城,华夏钱庄。 作为如今最受商贾喜欢的一个地方,华夏钱庄几乎成为了来往于宛城的商贾最为熟知的地方,无他,这个钱庄名如其实,钱多的简直堆积成山,好几个地窖都已经堆满了金子和铜钱,而这些金子和铜钱每天还在增多。 作为钱庄仅次于陈旭的大股东和主要管理者,范顒最近有些头痛。 如今钱庄已经开到了宛城、大梁、洛阳、邯郸、新郑、临淄、江陵等一共七个城市,范围覆盖了大秦如今最为繁华的最中央区域,每日进出的金钱无计其数,都是一车一车的进进出出。 本来钱多对于普通人来说绝对是好事,但对于银行来说就不好了,钱太多就表示存钱的人多取钱的人少,而且存钱每日还要付利息,因为眼下是寒冬,中原和北地早已大雪封路通行困难,商贾来往少了一大半,因此大部分商贾都把钱存到华夏钱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吃点儿利息也不错,十万钱存一个月还有两百钱收入,虽然少,但对于习惯精打细算的商人来说坐在家里烤火搂着姬妾亲嘴玩耍也还随时都有进项也是一个极好的兆头,因此所有商人都觉得华夏钱庄简直就是天上的财神下凡来帮他们赚钱的。 有人欢喜有人忧,范顒看着库房中越来越多的的钱感觉眼睛有些发黑,如今存进来的钱每个月光支付的利息都要上万钱,这还只是宛城一处钱庄,全国七个钱庄加起来,一个月什么都不干就要白白付出七八万钱,因此对于一个商人来说,这钱付的心头血在不断的滴落。 自从钱庄成立以来,挣钱的方法只有两种,一是存取的手续费,二是贷款的利息,但一年下来除开各种开销之外加上扩展分店,基本没挣钱,只是让商贾方便了许多。 本来入冬之后发现商贾来存钱的多取钱的少,借贷的更少,范顒本来想降低存款利息甚至不给利息以降低成本的,但想起陈旭说过的话和签下的合同,为了声誉而不得不坚持忍受这种花钱如流水的煎熬。 “老爷老爷!”门外一个范家的仆人急匆匆而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书信,“老爷,清河侯从咸阳给您送来一封信!” 第363章 成败在此一举 “什么?”范顒激动的一把抢过家仆手里的兴奋,看着上面密封的火漆和印鉴都还完好,顿时松了一口气,转身进入一间办公室,在火炉上烤了一下之后打开信封,取出里面一张雪白的纸张。 “范老,见信如唔,宛城一别已经数月,此次写信给你,是有一件大事要您即刻去办,第一,筹备大量金钱,不日之后就须用到,第二,赶紧收购数家铜铁工坊,筹备工匠人手和工奴,购买奴隶;第三,马上安排人手去舞阳县和鲁阳县,在上次让你寻找到的煤矿和铁矿附近择地准备筹建大型的冶炼和铸造工坊,第四,联系宛城有实力的铜铁坊主、皮货商、木器商提前做好准备开始备置大量皮革和制作刀枪剑柄的材料,此事颇为隐秘,最多数日便会有皇榜发至宛城郡守府,陛下准备三月前筹备一万套钢铁兵器和新式马具,全部将由商贾自行筹备打造,然后各地郡府安排监吏检测收购,到时候还会有一个约法三章的合同,内容你一看便知,此次是商贾改变如今地位的一次绝好机会,您作为大秦商界领袖,一定要带头做好这件事,为天下商贾做个表率,而只有这件事成功,我也才能在朝堂之上为天下商贾争取足够的利益,从此彻底改变大秦如今重农抑商的格局,商人地位成败在此一举,成则以后扬眉吐气,败则从此一蹶不振更受欺凌,万望甚重对待,最后还有一事,速派人来咸阳开设华夏钱庄。” 看着这份语气甚重但又语焉不详的书信,范顒微微沉思之后就收好书信出门驱车回府,在书房之中很快写下数封请帖。 “来人,将这些请柬送出去,就说老夫今晚酉时在清河客栈请吃酒宴,并且叮嘱各位家主按时到达!” “是,老爷!”一个管事拿着书信,很快就安排七八个家仆四散而出,将请柬送往宛城几个经营铜铁、木器、皮革制品的商贾府上。 送给范顒的这封信,早在陈旭当日在朝堂之上提出约法三章的当天,他便让人送往了宛城。 而这封信到达宛城的前两天,咸阳已经有数位中郎将带领军卒护送着传旨的谒者和工匠四百里加急直奔汉中、三川、南阳、河内、上党、河东诸郡,手持皇榜和皇帝谕令,带着成箱成箱印制好的图册和说明书准备通传诸郡,开启大秦历史上的第一次政商合作之事,而这件事必然在民间掀起巨大波澜。 也就在范顒接到陈旭书信八天后,数十匹快马一路疾驰顺着武关驰道从崇山峻岭之中冲了出来,许多马背上还驮着着木箱和藤筐,一行人毫不停歇的挥鞭直奔两百里之外的南阳郡府宛城。 “驾~驾~”马背上的兵卒和身穿官服的谒者、郎将使劲儿挥鞭抽打着坐下的战马,虽然寒风呼啸,天空中有雪花飞扬,地上也已经落下一层银白,但每个人却都额头汗珠滚落,战马也鼻息沉重,口鼻之中喷出一股股剧烈的白雾。 “陛下谕令,四百里加急,阻挡者斩~” 临近宛城西门,为首的郎将亮出手中的铜制腰牌,然后一群人呼啸着冲进城门,铁蹄翻飞踏碎冰雪径直冲向郡守府地。 一个时辰之后,宛城东,修建的太乙神庙门口。一队宛城郡尉府的兵卒手持长戟踢踢踏踏而来,很快在门口的墙壁上挂上一张丝帛皇榜,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谕令,最后面盖着鲜红的皇帝玉玺印。 “发皇榜啰~~” 而随着一阵阵铜锣声音敲响和兵卒的呼喊,被惊动的民众从四面八方而来,很快整条大街就被围的水泄不通,最里面有人在大声朗读皇榜的内容,而四周围观的人也时不时发出各种惊喜的欢呼,当然更多的是惊疑迷惑不安,互相打听皇榜的内容。 而几乎同时,宛城郡守府门口,一辆辆马车接踵而至,马车上下来的全部都是宛城有头有脸的商贾,铜铁木器皮货商人皆有,下车之后一个个都脸色严肃的走进郡守府衙之中,大堂之上,郡守江北亭早已穿戴整齐等候多时,江北亭旁边,还站着一个手捧圣旨的谒者和一个身披皮甲腰跨大剑的中郎将。 “草民见过郡守大人!”进来的商贾一个个心思忐忑的赶紧给江北亭行礼。 “免礼,稍微等待,等人到齐之后使者有陛下谕令要当众宣读。”江北亭点头之后不再说话。 其实他心里也早有准备,因为就在数日前,他也已经接到兄长江珩从咸阳加急送来的书信,内容说的也是皇帝接受陈旭的建议,准备让商人筹备一万套新式马卒装备的事情,当然因为事情还并未清晰,因此也说的有些语焉不详,不过最后密切叮嘱,此事非常重要,让他密切配合这次的事情,因为江氏如今和陈旭也算是利益攸关,蒙毅找江珩合伙准备开瓷器工厂的时候就已经说出是陈旭提到可以和江氏合作,因此只要瓷器工厂开起来,将来陈旭、蒙氏和江氏就算是利益共同体,自然陈旭在朝堂之上位置越稳越好。 而且陈旭也是江北亭最为看重的一个人,以前照顾颇为周到,虽然没能成功把刁蛮任性的女儿撂给陈旭,但这并不影响两人之间的关系,毕竟女人在这个时代可有可无,陈旭如今的身份,恐怕江楚月这种被别人退婚的女子是无论如何也配不上了,因此江北亭也彻底死了这份心思。 上次皇帝巡游至南阳,在宛城的清河剧院单独和陈旭密谈许久的事情如今整个宛城几乎都已经家喻户晓,而且陈旭还亲自陪着秦始皇祭拜了太乙神碑,可见皇帝对他的器重不止一般,因此夏粮收割之时,江北亭带着女儿最后去见了陈旭一面,千叮咛万嘱咐切莫如同往日刁蛮任性,因为陈旭现在江氏惹不起也不敢惹,只能巴结,那次见面也算是彻底了了女儿最后的心愿,两人从此再无产生任何瓜葛的可能。 再后来,深秋之时大皇子扶苏公子亲自去清河镇小河村迎接陈旭去了咸阳,这件事沸沸扬扬已经传的天下皆知。 再然后,咸阳传出来的消息更令天下震动,陈旭到咸阳,始皇帝竟然亲自出城迎接,并且当晚在皇宫设宴招待,第二天早朝更是太师国相清河侯一系列封赏,一下彻底坐实了陈旭就是传说中伏牛山中的仙家弟子的身份,不然皇帝决计不会做出如此出格的封赏。 二十天前,使者到南阳通传谕令,陈旭封邑清河镇,食六百户,但数天前又有使者前来,清河侯封邑再加千户,这连续封赏之下,江北亭也数次前往清河镇和小河村,带去大量的钱粮丝帛慰问陈旭的老娘陈姜氏和小妹陈杏儿,而因为封邑之事,整个清河镇的民众欢腾了半个月还没平静下来。 仙家弟子啊! 一想到陈旭的妖孽表现,江北亭彻底的没有了往日的淡定,苦笑的同时也庆幸自己当初眼光够好,结识了这样一个神奇的少年,而眼光不好的马伯渊一家数十口已经被贬去雁门郡垦荒,这辈子都彻底完蛋,而且江北亭还能想到,因为当初赵柘之事,被革去官职贬为庶民的马伯渊绝对会下场很凄惨,赵高这个人绝对会乘机狠狠的踩上几脚,或许如今,马伯渊一家可能已经尸骨无存了。 在江北亭的胡思乱想之中,到达郡守府衙的商人数量超过了三十,范家家族范顒也在其中。 “人都到齐了,使者请宣读陛下谕令吧!”江北亭摇摇头把满脑子的想法驱散,拱手对谒者行礼说。 “始皇帝陛下谕令,着南阳郡守江北亭速速召集南阳商贾商讨打造新式钢铁兵器和马具的事宜,时间紧迫,事急从权,一切遵照皇榜约法三章之条令执行,约法三章如下……” 随着谒者将约法三章的内容宣读完毕,一大叠印刷好的相关细则分发到每个人的手上的时候,大堂之上三十多位商贾很快就躁动起来,各种惊呼此起彼伏,有些提前从范顒口中得知了一些消息的人更是激动的脸色涨红,浑身都开始微微哆嗦。 筹建炼铁工坊,打造兵器马具都还在其次,特别是后面两条简直就是给他们送地位送钱。 第二条,根据完成的数量和质量来评比,有人能够得到郎职,而且还能够享受每年定额派发的官秩,虽然不多,郎中三百石,侍郎四百石,中郎六百石,这点儿钱粮在这些腰缠万贯的大商贾眼中完全就是毛毛雨,但耐不住这个地位啊,竟然最为低贱的商贾还能当官,虽然只是一个头衔,但那还是大秦认可的官员,是士族,不是吏,即便是以后见到县令都不用行礼,平民百姓都要拱手相迎,甚至见到贵族也能平等相待,这个身份足以让所有的商贾热血沸腾,而且得到郎职的人还将得到一份始皇帝亲自签发的嘉奖圣旨,这简直就可以让天下所有商贾打破脑浆子也要争夺,有了这张圣旨,只要不造反,在当地完全就是一张免死护身符,谁都不敢动。 第三条,用捕获的奴隶和缴获的牛羊马匹以及皮货抵偿打造装备的款项,一匹在中原价值万金的匈奴宝马竟然只要三千钱,一个精通养马畜牧的奴隶只要三百钱,一头羊只要八十钱,这完全就是捡钱送钱。 第364章 日头不落西 “大人,虽然我等对约法三章并无异议,也愿意配合朝廷打造这新式的武器和马具,但只装备一万马卒,恐怕要扫平河南不会成功吧!”一个很有见地的商贾显然还没有被奖赏和捡钱冲昏头脑,问出了最令人关心的事情。 马具兵器打造好说,万一特么的这一仗没打赢,到时候莫说奖励,可能花了钱费了力之后屁都捞不到,甚至皇帝一怒之下把打不赢的罪责怪在商贾头上,被砍了脑袋找地方哭都找不到。 “这个诸位放心,新式的兵器和马具样品使者已经带来了,就在后面的院子里,大家去一看便知,还有各种兵器和马具的图纸名册也全部带来,一会儿会散发给各位,诸位随我去后院先见识一下,如若心有疑惑的可以不参加,郡府并不强求!”江北亭说完之后和谒者一起带着一群人去后院观看已经装备好的一匹战马样品。 一匹披挂整齐的骏马就在后院,随行而来的工匠将马鞍、马镫、马蹄铁都挨着仔细给数十位商贾详细讲解了一遍,同时还安排一个全副武装的兵卒骑马在院子里奔跑几圈,顺便还演示了一下新式的钢铁大刀和马刀。 “嘶~~”看着兵卒骑在马上灵活的挥舞大刀左砍右劈,轻松斩断数根小腿粗细的木桩,一群商贾瞬间都一个个倒吸凉气,同时也都对这新式的马具和武器有了全新的认识。 “果然,范公没有欺我等,这的确是千古未有之大事!”一个商贾惊喜的低声说。 “正如范公所言,此次就是我商贾翻身之时,等会儿都去范公府上商讨一个详细的对策!”一个老者说。 “不错,事情紧急,四个月时间要从无到有制作出来一万套马具和兵器,虽然困难,但我等必须群策群力完成,正如范公所言,我们商贾地位成败在此一举。”旁边几个商贾都脸色凝重的点头附和。 半个时辰之后,数十位商贾皆都手中拿着厚厚一本图文并茂的装备制作手册以及参加打造马卒装备的合同范本从郡守府衙出来,然后全都聚集府衙门口低声交谈等待。 “范顒,你范氏在大秦商界声誉极隆,素有商界领袖之称,因此这件事你要带头做好表率,此次打造马卒装备一事郡府和南阳属县皆都会全力配合,税收全免,工匠工奴等虽然需要你们自己召集筹办,但我可以将南阳郡范围内的所有刑徒调遣给你们辅助开矿和运输……,只要这件事你办好了,到时候我一定帮你争取到一个中郎之职!” “郡守大人此言当真?”范顒激动的胡须眉毛都在抖动。 “本守说话算话,不过根据合同,刑徒消耗的粮食还有开矿的车马工具你们必须自己筹备,为了安全计,我会和郡尉商议,到时候调遣兵卒帮忙守卫,一切都以完成马卒装备为首要任务,你们完成的越多,到时候获益也就越大,当然,本守在功绩考核中也会得到好处!”江北亭点头说。 “大人放心,只要有郡守和郡尉大人支持,此次即便是亏本,老朽也一定会敦促南阳商界同道加紧完成任务!”范顒激动的拱手说。 “好,你去吧,有什么事情及时来找我!” “草民告退!”范顒施礼之后退出府衙,等在外面的一群商贾全部都涌了上来,一个个脸色激动的问:“范老,郡守大人还说了什么?” 范顒大袖一挥满脸激动的说:“走,去老夫府上仔细商讨。” 于是所有商贾纷纷上马车跟随范顒,一路浩浩荡荡进入范氏庄园,在一间客厅分宾主坐下,房间虽然有数十丈大小,但突然一下涌进这么多人,顿时显得狭窄拥挤不堪,闹闹嚷嚷中分别坐定,仆人奉上香茶之后,范顒将所有无关人员驱散,家仆关上房门,房间的声音这才慢慢安静下来,最后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范顒身上。 “今日之事大家已经知晓,但其实这件事数日前清河侯便已经写信通知老夫,所以才有前几日我和几位商界同道提前商议之事,眼下事情已经明了,因此老夫也不再隐瞒,实际上此次打造马卒装备之事,就是清河侯为我等商贾争取的一次改变身份和地位的绝世良机,成则扬眉吐气,从此商贾也可以得到与万民同等的地位,甚至他日为官为吏与士族同等,不成……”范顒眼神扫过房间内所有人,声音变严肃而低沉,“不成,我商贾绝对会从此沦为贱民,永世不得翻身。” “范……范老,您说……说这次任务是清河侯替我们争取的?”一个中年商人脸色涨红结结巴巴的问。 “不错!”范顒点头站起来,眼神热切而激动,“清河侯曾与我言:国无农不稳,无商不富,我们商贾虽然追本逐利,但却要干干净净做人,坦坦荡荡做事,不克不扣,不弄虚作假,讲求诚信仁义,尊礼而守德,要当得起君子二字。当初秦国行卫鞅之法,重农抑商,视仁德礼仪如同虱虫,视君子之风如同毒蛇,严苛法度毁我华夏礼仪传承,到如今大秦一统天下,已经再无人坦言君子,而朝堂之上,尽是李斯这等法家门徒秉持国权,如若不是清河侯,我等商贾何时才能有翻身之日,所以……此次任务许成不许败!为了保证此次任务顺利成功,华夏钱庄将筹集一千万钱资助打造马具和兵器之事,诸位愿意参加的如果手头拮据,都可以与钱庄签下借贷合同,利息减半,期限一年,而这一年之中,我们要聚集人力物力,在南阳郡打造出一个巨大的装备供应基地……” “范公,借款之事固然可以解我们燃眉之急,但只不过一万套马卒装备而已,算下来也不过几百万石钱粮,投资如此巨大恐怕得不偿失!”一个三十多岁的商人站起来说。 “呵呵,你真的以为只有一万套装备?”旁边一个四十多岁的胖子忍不住冷笑几声。 “难道不是?”问话者满脸疑惑。 “年轻人,要多动脑筋,我大秦如今带甲百万,陛下之雄心壮志远超三皇五帝,去年咸阳就传出消息要征服岭南,但眼下突然却改换门庭变成了开春攻打匈奴,而匈奴又岂止河南一地,那河北还有万里草原,更何况还有东胡羌戎皆都对我大秦有袭扰之忧,这一万套装备不过是开胃小菜而已,如若这一万套兵器马具装备之后能够横扫河南之匈奴,接下来必然还有三万套五万套甚至十万套装备等着打造,如果没有充足的准备,没有足够的钱财支撑,到时候恐怕落在我南阳手中的份额必然少的可怜,到那时你即便是想争抢也没有机会了,三川上党诸郡的商贾又不是傻子。”胖子忍不住解释一番。 “费兄所言不错,但根据今日观看过装备样品和马卒的表演之后,某感觉这次陛下扫平河南必然是摧枯拉朽之战,某数次去河南收购皮货,那些匈奴蛮子某见过不少,虽然野蛮善骑,但根本就没有马鞍和马镫这些稳定坐骑的装备,简易马鞍都没有,平日就光溜溜坐在马背上抓住马鬃奔跑,甚至大部分连马缰都没有,武器更是简陋,木棒腿骨皆有,弓箭也都粗糙不堪制式混乱,看他们部族之间争斗都是用绳子拴一块石头互相攻击,如何与我大秦马卒相提并论,如今有了新式马鞍马镫,再加上马刀和大刀之利,恐怕到时候以一敌十不在话下,定然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爽利。”旁边一个中年商人附和说。 “然,此次陛下必然横扫匈奴,到时候我等就可以如同捡钱一般从河南得到数以十万计的牛羊马匹和堆积成山的羊毛皮货,当然还有精通畜牧的奴隶和马夫!”另一个商人也点头。 “听说匈奴女子野蛮难驯,某特别感兴趣,到时候弄八个十个回来养在府中快活!”一个商人色眯眯的说。 “哈哈,匈奴女子自小骑马游猎,体质强壮,别说十个八个,就怕一个你这身板就招架不住,更何况某听说她们从来不洗澡,身上那股味儿怕要膻到你吐!” “没关系,某就喜欢味儿大的!” “哈哈哈哈~”房间里顿时响起各种畅快的大笑,气氛也随即变得轻松起来。 老客家乡有句极其粗俗的话:三个男人不谈逼,今天的日头不落西,三个女人不谈屌,今天的工作没法搞。 因此这一屋子男人,加上还都是超级富商,家中姬妾自然是不少的,但所谓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在大秦这个性观念淡薄,而且视女人如奴仆的年代,大庭广众之下讨论这些话题并不是什么令人侧目的事情,相反,大家都很感兴趣。 一阵哄笑过后重新安静下来,范顒脸上颜色慢慢冷峻下来:“诸位,今日既然都聚集在范某处商讨计策,某也受清河侯叮嘱,务必要以身作则把这一万套马卒装备顺利的打造出来,我不管别郡商贾如何处理,但南阳之事必然要力求不出丝毫差错,而为了办成此事,某也会不计成本,两日之内诸位必须给我一个答复,半个月内凡是参与之人必须将工场人手筹备完毕,十一月底,我们必须拿出合格的武器和马具,到明春二月底,这一万套装备我南阳至少要占到三成,而且此事老夫还会以范氏名义通传诸郡商界领袖,言明其中利害关系,诸位同道,愿与老夫携手进退者,就请签下手中约法三章的合同,然后我们接着商讨其中的细节,分配各自该完成的任务,最后共同为提振我商贾在大秦的地位一起努力!” “范公,我等既然来了,也看了,必然不会放弃,这与我大秦数万商贾利益相关,生死一搏,即便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刚才那个费胖子站起来拱手,语气甚是豪迈。 “不错,范公还请放心,我等静听您吩咐就是!”又有十多个老老少少的商人站起来。 “我等与范公共进退!”剩下一些还在犹豫的商人沉默片刻之后全都站了起来,不管是被胁迫也好,还是真的愿意也好,在这个情形之下,事关商贾未来的地位和名分,如果一旦退缩,估计以后在商界也混不下去了,而且还有华夏钱庄一千万资金贷款做担保,要亏到吐血首先也是范氏。 “哈哈,好!”范顒脸上露出畅快的笑容。 第365章 波澜壮阔的大幕 接下来自然是关门磋商,根据行业和能力来确定各自要做的事情。 这完全是有史以来南阳郡的富商最为团结的一次。 商讨的结果就是以范氏等五个铜铁商人筹建的炼铁工坊为基础,成立一个松散的钢铁联盟,全力炼制钢铁打造兵刃、马镫和马蹄铁。 以另外一个皮货商为龙头,组建一个大型的马鞍生产基地,几个木器商分别承担了马鞍的木架制造和兵器的枪柄和刀柄制作。 而因为涉及到冶炼炉和铁匠作坊的煤炉,也分别由几个陶器商负责承担制造,涉及到的耐火砖和工匠也都各自负责召集人手解决,还有一些有钱但行业不对口的商贾负责煤铁矿石的挖掘和运输,并且专门成立一个协会在各个不同行业之间的负责协调。 当然其中的利益分配也做出了大致的分配,一套马具和兵器咸阳出具的制式合同收购价为一千五百钱,其中有巨大的利润和操作空间,足够保证所有参与者都能分配到满意的利益,虽然这利益还是子虚乌有的战利品,但几乎所有人都对将来的受益保持了极大的满足。 到时候最好的战马肯定轮不到他们,必然是被皇帝拿去作为军中的战马,但那些剩下的马匹也是了不得的骏马,绝对属于一蹶子可以撂翻好中原劣马的品种,运到中原价值翻一两倍没有丝毫问题。 一天以后,虽然大雪纷飞,但整个宛城却热闹非凡。 东南西北四个集市都有无数的商贾在高价招收各种工匠和帮工。 还有数不清的商队络绎不绝的从东南西北四座城门离开宛城,到南阳郡所属的县城开始招收帮工,而精通制作皮革或者刀枪配件的匠工更是抢手货,有商贾开出每日半石粮食的薪酬,而且每制作成功一件,另外还有单独奖励,这一下整个南阳郡的匠工都沸腾了,特别是那些出师得到匠工资格的学徒,一个个都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兴高采烈抛家弃子出门打工去了。 这种事虽然以前不被允许,但招收工匠的商贾都拿出了郡守府开具的证明,这算是一种劳役方式,只不过这个劳役方式很特殊,对方不仅管吃管住还要付工钱。 当然,还有农民也很高兴,因为商贾还大量收购制作刀枪剑柄的木头,虽然特别注明了只需要青冈木和稠木等少数几种坚硬弹性好的树种,但这个蛮荒的时代最不缺的就是木头,一根五年生以上、直径五寸长一丈的笔直青冈木,收购价三十钱,同样规格的稠木杆更是高达五十钱,至于长半尺一尺的刀柄,也是数文到十钱一个,如果去皮经过简单加工的价格更高,而且数量不限。 因为在昨日的商讨之中,所有人都感觉接下来几年皇帝还要装备更多的马卒,数量可能超过十万,因此所有人都感觉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大量囤货以备不时之需,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导致抢不了份额。 而也就在同时,以范氏为首的钢铁联盟也各自安排大量的族人带着匠工帮工工奴出发,去鲁阳和舞阳两个地方,因为早在去年,陈旭便让范氏开始在这两个地方探测煤铁矿石,并且已经挖出来一部分,还运去不少到清河镇,眼下要做的就是在当地加大采矿的规模,就近建造炼铁工坊和铸造工坊。 而商队出发的时候,南阳郡守和郡尉的命令也都随同出发,让当地县衙密切配合。 因为不管是江北亭也好,还是高焄也好,都和陈旭有密切的关系,即便是陈旭不给他们写信,他们也都接到了各自在咸阳的靠山的通知。 特别是李信写给高焄的信,直接是一种责令的语气,命令他必须全力支持打造马卒装备这件事,因为这或许是他戴罪立功一雪前耻的绝好机会,如果他能够带领这一万新式马卒征服河南,当初伐楚失败的阴影就能彻底消除,如果能够在接下来征服河北匈奴的大战之中成为大将军,只要彻底征服匈奴,说不定也能被封为列候,李氏也就会成为和王氏一样的顶级豪门。 而就在南阳商贾抢先而动之后,接到了皇帝谕令的汉中、三川、上党、河东诸郡的商贾也开始行动起来,虽然有快有慢,出发点也不一样,但参与其中的商贾全都是振奋激动,不说利益,就光是约法三章中的第二条,就足够无数商贾耗尽家财也要拼命一搏,去争取那一个成为郎职的机会,一旦有了这个身份,家族的后辈子孙就有了上进的机会,彻底摆脱低贱的身份,他日成为士族,成为大秦真正的官吏甚至是王侯公卿都有可能。 因此虽然天寒地冻,虽然大半个中原都笼罩在纷飞的茫茫大雪之中,虽然无数贫寒无衣的穷苦人都在冰天雪地中瑟瑟发抖,但却有一股从未有过的热情如同火焰一样在中原腹地熊熊燃烧,似乎预示着一个波澜壮阔的大幕即将徐徐拉开。 …… 雉县,清河镇。 纷纷扬扬飘飞的大雪之中,却有一支足有数十辆马车组成的商队正在装货,一箱一箱的瓷器,一箱一箱的清河佳酿、清河茶油、清河美醋和糖果不断的往马车上堆,数百乡民都满头大汗的在来回奔跑搬货,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激动的笑容。 “麻将装了多少了?”胡宽穿着一身精美的裘服,头上带着柔软的狐皮制作的帽子,脖子上围着一条羊毛围巾,手上还带着一双羊皮手套,看起来完全就像一个成功的商贾人士,此时正站在一辆马车前面大声喝问来往的乡民。 “胡爷,已经三十副了!”陶器工坊的一个帮工赶紧说。 “不够,咸阳可是都城,三十副哪里够用,我可是已经听说了,侯爷天天都在皇宫和皇帝、皇妃还有大皇子打麻将,你想想,皇宫多大,里面的妃子好几万,这下雪天的她们不打麻将干啥,存货赶紧都搬上车。”胡宽大声说。 “胡爷,上个月你刚拉了一百副去了邯郸和大梁,如今工坊的存货只有七十多副了!前些天县令大人还说要来买十副……”帮工支支吾吾的说。 “哼,县令的先让他等着,侯爷要的麻将他也敢抢,赶紧往上搬,一副都不能留下!”胡宽不屑的哼了一声。 “就是,快搬快搬,县令而已,咱们侯爷一指头就能压死他!”旁边一个少年大笑。 “就你多嘴!”站在旁边的刘坡过来就是一脚踹在少年的屁股上,“侯爷上次来信你没听见,再口无遮拦去了咸阳侯爷府上,天天安排你扫茅厕!” “嘿嘿~扫茅厕就扫茅厕,你想替侯爷扫茅厕还轮不到呢!”少年得意的扇扇眉毛。 “许奎呢?白纸装了多少了?”胡宽走到另一辆马车前面大声问。 “来了来了,胡爷,已经装了五千张了!”一个满头大汗的少年赶紧跑过来说。 “不够不够,继续装!”胡宽摇头。 “胡爷,库房还有七八千张,不过有些是范老爷要的,不能全部都弄走!”少年苦笑着说。 “范老爷,嗯,那就再装三千张,剩下的留给他印刷存单!”胡宽犹豫了一下说。 “好好!”许奎连连点头。 “清河佳酿装了几车了?”胡宽继续往前走。 “胡爷,已经六车了,每车二十箱二百四十瓶!” “差不多了,剩下的装茶油和茶叶、油墨和墨条……” 火热的忙碌之中,数百人喧哗吵闹,清河镇特产的无数物资正不断的往马车上堆放,跟车的马夫和帮工也都不断的帮忙捆扎拇指粗细的麻绳,气氛热烈的一塌糊涂。 如今的清河镇再不是往日的清河镇,镇上所属的六百户三千人口,都是成了陈旭的食邑,他们种的田,他们生产的商品,以后直接给陈旭交税,县令无法插手。 不过眼下陈旭没在,听说在咸阳不光是被皇帝封成了清河侯,而且差点儿封为太师和国相。 太师是什么大山里面去年还都穷的穿不上衣服吃不饱饭苦哈哈是不知道的,国相自然也不太明白是个什么大官,但侯爵大家都知道,镇上的游缴刘坡就有爵位,四级不更,家里分了四倾地和四宅房产,不用缴税也不用服兵役,以前比镇上的里典家还富裕,而刘氏在清河镇家大业大,算是顶级豪门,除开县令和县尉之外谁都不敢惹,不过眼下刘坡对陈旭是死心塌地的信服,成为了清河侯最忠实的狗腿子,帮他一天到晚盯着整个清河镇。 所有人都知道侯爵,而且知道侯爷就是侯爵中最高的级别,整个南阳都没侯爷,因此陈旭封为清河侯的皇帝谕令通传到清河镇的时候,整个清河镇上所有的人整整疯狂欢腾了三天,特别是以刘坡、牛大石、芦根以及一些崇拜陈旭的铁杆支持者,更是发出如同鬼哭狼嚎的叫声来宣泄自己的喜悦之情,当时全镇的人把宣旨的谒者和护送的兵卒抬着去了小河村,在狭窄的山路上颠来颠去,把那个谒者吓的差点儿尿了裤子。 不过还好,清河镇的乡民虽然野蛮,但也超级豪爽,从小河村再次抬回来之后,谒者和兵卒每人都得到了几瓶清河佳酿和清河茶油,陶器工坊还每人送了一套精美的瓷器,这个大礼包差点儿就把几个来宣旨的人幸福的神魂离体了。 清河镇太特么有钱了,一瓶清河佳酿在咸阳至少都是一万钱,一瓶茶油听说也价值千钱,至于这套精美的瓷器,估计没一两万钱也买不到。 因此走的时候,骑在马上的谒者和几个兵卒直接就是晕乎的,回咸阳的方向都差点儿走反了,完美诠释了幸福的找不到北这句话的意义。 陈旭封侯之后,在镇上三老的主持下,镇上的人一起出力在河岸边修建了一座神庙,里面供奉了太乙仙尊的牌位,旁边还有一个小牌牌,写着一个旭字,表示陈旭是太乙仙尊的弟子,镇上的人时常也会去祭拜,因为外界隐约有谣传,陈里典是太乙仙尊的弟子,春天始皇帝巡游东南的时候,陈旭还和皇帝两人在宛城的清河剧院促膝长谈,期间太乙仙尊还放了一个太乙神雷把宛城炸了一个大坑,而且里面还现出来一方写着太乙两个字的石碑。 因此现在镇上的人都相信,给他们带来如今幸福生活的陈里典就是太乙仙尊的弟子,是下凡来帮助他们的。 第366章 坏小娘子都赶走(加更求月票) “胡爷胡爷,牛里典让你快过去,陈姜氏娘娘来了,还有水姑娘、杏儿、虞姬都来了!”大雪中一个十多岁的娃子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嚷嚷。 所有干活儿的人都停了下来,然后一起丢下手里的东西都往镇西头涌去。 果然,在茫茫翻卷的大雪之中,在小河村一群村民的簇拥下,穿着精美襦裙,外罩裘皮披风的陈姜氏怀里抱着一个包裹,领着杏儿和虞姬,旁边跟着一身黑裙俏丽无比的水轻柔正缓缓而来。 牛大石带着镇上的乡民和胡宽等人赶紧都一起迎上去,除开牛大石、刘坡、胡宽等几个人外,呼呼啦啦的瞬间跪满一地,齐呼迎接娘娘。 “快起来快起来,落雪了,地上凉!”这种情况陈姜氏已经经历过好几次了,但还是有些手忙脚乱的赶紧弯腰把前面的几个人拉起来,面色也非常的窘迫。 从陈旭穿越过来之后,家里的生活一天比一天好,吃穿用度不说锦衣玉食,但也吃得饱穿暖,因此这一年多过去,因为贫苦和劳累留下的痕迹在陈姜氏身上也越来越少,气色饱满脸色红润,就连眉角的鱼尾纹都消失许多,逐渐恢复成了一个三十多岁仁华正茂的女人该有的神态,加上如今地位不同往日,作为侯爷的母亲,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落在乡民眼中都和以前决然不同,带有了一种仪态万方的富贵气息。 杏儿今年九岁了,好吃好喝的养着,身上再也看不到当初那种面黄肌瘦一阵风都能吹跑的贫苦样子,虽然依旧活泼好动,言行和普通的乡下丫头没什么区别,但身上穿着精美的貂皮短掛和裙子,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扎着镶着玛瑙的发夹,天然也是一个富贵家小姐的样子,落在镇上小孩子的眼中,那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一样的人物,只能远观和膜拜,不敢上前搭话。 这就是阶级,这就是贵族和平民天然不可逾越的等级差别。 “婶娘,下这么大的雪您跑来干啥?”牛大石迎上去行礼。 “大石,我听说你们要安排车队去咸阳,还要带几个村里的娃子去给小旭帮忙,我给小旭织了一条毛裤,水姑娘给他织了一件毛衣,还有帽子手套围巾,还有一些零食,麻烦你们帮忙带去给他!”陈姜氏把手里的包裹递给牛大石,旁边几个小河村的村民也从背上取下来几个包裹。 牛大石把包裹转身递给胡宽,“胡哥,麻烦你一起带去吧,告诉他我们都很好,婶娘和小妹、水姑娘、虞姬都很好,让他好好当侯爷,我会帮他把清河镇管好的!” 半年的里典当下来,牛大石身上也多了几分气度,和以前那种农村娃的样子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里典请放心,娘娘也请放心,胡宽一定会把衣物和话都带到!”胡宽解接下几个包裹赶紧点头。 “胡宽,这些马车都是拉货去咸阳的吗?”陈姜氏看着镇上排成一长溜儿的马车问。 “是的,侯爷半个月前写信来通知,让我筹备物资去咸阳开一家清河酒店,这些货都是要拉到咸阳去的!同时还要带去一些人手过去帮忙。” “这么多货物和小孩子,又在下大雪,你们路上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不要着急!”陈姜氏说完之后眼圈儿有些发红,用袖子擦着眼角呆呆的愣了一会儿轻轻的说:“也不知道小旭一个人在咸阳过的好不好,有没有人给他做饭,穿的暖不暖和,听说咸阳比我们南阳还要冷……” “婶娘您放心,师兄一直都跟他在一起,再说陈郎封了侯爵,皇帝也一定赏赐了他很多衣物钱粮,做饭的奴仆肯定也是有的,您别太过思念,开春之后我带您和杏儿虞姬一起去咸阳看望他!”水轻柔在旁边扶着陈姜氏的胳膊温柔的说。 “我就是放心不下,这冰天雪地的,不知道咸阳的饭菜他吃不吃的习惯?”陈姜氏虽然知道水轻柔说的对,而且这些话也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但每天只要一吃饭都开始发呆发愣,就像失了魂一样,有时候看见陈旭留在家里的东西,都会忍不住暗自流眼泪。 “娘娘放心,我听咸阳送信的人说,陛下赏赐给了侯爷一座大大的相府,而且赏赐了几百个家仆,伺候起居的小娘子都有好几十个,而且侯爷还天天在家亲自下厨做各种好吃的食物,甚至还做了一种叫油炸臭豆腐的奇怪食物,而且还用臭豆腐治好了扶苏公子母妃的厌食之症,还听人说侯爷天天都被招进皇宫和皇帝陛下、郑妃、扶苏公子一起打麻将……”胡宽赶紧把自己听闻的真真假假的消息全部都一股脑儿讲了出来。 “那我就放心了!”陈姜氏松了一口去,然后拉着水轻柔的手略有些尴尬和歉意的说,“皇帝赏赐给他这么多小娘子,我害怕他会忍不住……” “婶娘……”水轻柔羞的脸颊绯红,低着头轻声说,当着这么多人谈论这个问题,一个少女自然羞怯难当。 “娘,你是说兄长要给我换一个嫂子吗?水姐姐放心,等我去了咸阳,一定帮你把那些坏小娘子都赶走!”杏儿略微有些不满的嚷嚷。 “对,都赶走,旭哥哥只能娶水姑姑!”虞姬握着小拳头给杏儿帮腔。 水轻柔脸颊更红,根本就不敢抬头。 “都散了都散了,赶紧都去干活儿!”游缴刘坡随手大吼几声,把一群都竖着耳朵准备多听几句清河侯八卦的乡民都赶走。 “水姑娘,您还有没有话要对清河侯说,我一并带去!”胡宽略有些尴尬的对水轻柔拱手。 水轻柔点点头,脸色羞红的拿出一封信递给胡宽轻声说:“麻烦胡大哥告诉他,我们都很好,也很想念他,让他多保重身体!” “水姑娘请放心,胡宽一定尽快把书信送到!”胡宽收好书信郑重的点头。 “嗯,多谢!”水轻柔对着胡宽轻轻一福,然后对陈姜氏说,“婶娘,雪越下越大,我们回去吧!” “胡宽,你们路上小心,杏儿,跟大石哥哥道别!”陈姜氏点头之后对杏儿吩咐。 “大石哥再见!”杏儿还是很有礼貌的给牛大石行礼。 “嘿嘿!”牛大石瞬间恢复了往日有些憨傻的神态,摸着后脑勺傻笑几声。 陈姜氏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就在小河村几个村民的陪同下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 “侯爷一家皆都心善仁慈,该有好报,胡宽这辈子能够认识侯爷也算是不虚此生!”胡宽目送陈姜氏走远之后忍不住感叹一声。 “婶娘说的对,胡大哥,风雪大,路途湿滑难行,你们一路小心,而且这次还带去了小河村和镇上十多个孩童,路上一定要照顾好,千万别出事!”牛大石又恢复了里典的神情。 “里典放心,我们会小心在意,何况我已经在宛城和郡守郡尉都打过招呼,到时候他们会安排郡尉府的校尉亲自带人押车,一定不会出事!”胡宽说。 “那就好,走吧,让人加快捆绑货物,不然今天恐怕赶不到完成了!” 半个时辰之后,二十多车捆扎的严严实实的货物,还有七辆封闭的厢式马车里面也坐着十多个十到十三四岁的少男少女,皆都穿着厚厚的冬衣带着帽子挤在一起,脸上都带着无比激动的神情,他们都是要跟着去咸阳,要去清河侯府上帮忙或者新开的清河商店、剧院、客栈帮忙管账的,学了一年多的识字算术和算盘,足够应付日常的简单计算,而且他们都是清河镇人,财务方面陈旭用起来也放心。 “插旗~” 随着胡宽一声大吼,数十个帮工把早已准备好的旗帜插在马车上面,迎着风雪呼啦啦迎风翻卷,清河侯府四个篆书大字特别显眼。 “出~”胡宽再一次大吼。 “驾~驾~”赶车的马夫全部都扬鞭呼喝,三十多辆大车徐徐而动,粗大的木轮碾碎冰雪沿着车辙辘辘往宛城方向而去,随行的帮工也都翻身上马,数十匹骏马嘚嘚跟上。 “娃~见了侯爷要磕头!” “别给侯爷惹麻烦!” “到了咸阳别特么捣乱,不然老子揍死你!” “爹娘,你们保重~” “兄长保重~” 整个清河镇几乎倾巢而动,男女老少上千人跟着车队不停呼喊叮嘱,车上车下呼爹唤儿的声音响彻一路,有叮嘱,有呵斥,更多的是喜极而泣,一直送到十里地之外的黑虎弯,直到车队再也看不见了,乡民依旧张望许久才扶老携幼而归。 此一去骨肉分离,或许三年五年都无法见面。 但对于这群孩子们来说,离开清河镇,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番广阔天地,从此海阔天空任凭鱼跃高飞。 …… 第367章 大全套火锅(召唤月票) 自从约法三章的谕令发出来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咸阳所在的内史府照样张贴了皇榜。 而咸阳更是富豪云集之地,天下近半的富商巨贾都被秦始皇迁徙在咸阳居住,而这些富商为了自身的安危,几乎都投靠在一些王侯公卿门下,为自己谋求一条安稳的生存之路。 因此在皇榜还未发出之前,咸阳的商贾便已经知道了皇帝要用借鸡生蛋之法打造一万套新式马卒装备,许多人也已经开始提前准备,通过内部关系拿到制造说明书之后就已经付诸行动。 因此最近咸阳也因为这件事热闹非凡,虽然同样是大雪纷飞,但每日四座城门都有商队络绎不绝的进出,似乎整个咸阳都因为这件事一下活跃起来。 而自从皇榜发出去之后,陈旭便每日在科学院和匠作少府之间奔走,同时也在焦急的等待,虽然一切都看似准备的异常充分,说起来也头头是道,给皇帝和满朝文武大臣以及天下商贾画了一个大大的香辣炊饼,但在各地的消息还没传回来以前,每天对陈旭来说都是一种痛苦和煎熬。 所谓知易行难,万事都是想的美,但真的做起来,恐怕很多都会大打折扣。 万一这件事办砸了,失去的不光是始皇帝的信任,更多的是对未来发展的担忧。 因此陈旭只能期待范顒能够充分领会他的意思,依托南阳规模庞大的铜铁作坊以及充足的有冶炼铜铁打造铜铁器具经验的工匠和人手,将这件事撑起来。 按照陈旭的设想,只有顺利完成这个看似艰难实则也是艰难无比的任务,他才有充足的理由来推动改革,以此为契机该变大秦如今重农抑商的格局。 而只有商业繁荣起来,工业才能得到初步发展,有工业的支撑,农业也才能得到强大的支持,各种便宜的新式农具也才能大规模的推广应用,他设想的国泰民安的情况才能够慢慢实现。 在这种焦虑之中,陈旭每天都有些寝食不安,做任何事情都感觉静不下心来,就连平日好吃好喝的最近都感觉索然无味。 “侯爷,天寒地冻,您还是多吃点儿吧!不然饿坏了我们担待不起。”送餐的厨工看着厨房精心制作的菜肴饭食几乎没动,忍不住苦着脸提醒。 “端走吧,我吃不下!”陈旭愁眉苦脸的摆摆手,看着窗外翻飞的雪花忍不住微微叹口气。 看着厨工将饭菜端走,虞无涯抱着铁剑摇摇头说:“恩公,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您急也没用,我陪您杀两盘象棋散散心!” 陈旭的脸瞬间就黑了,脸皮狠狠的抽抽几下很坚决的拒绝了。 和虞无涯下象棋别说散心了,那是完美版的虐心成长手册,自从发明象棋之后,除开第一天之外,他基本上就没赢过。 “侯爷侯爷~”赵擎冒着大雪从外面冲进科学院大门,掀开披风上落满雪花的帽子,脸上带着喜色急匆匆走进房间。 “何事?”陈旭赶紧放下手里的兵器制作手册站起来。 “侯爷,是喜事,河东郡传来消息,一家新建的冶炼工坊已经炼制出来合格的钢铁,打造出来的兵器经过检测也已经达到了标准,他们已经开始日夜不停的冶炼加工,听回报的监工说,只要不出差错,每天兵器产量可以达到五件,马蹄铁和马镫也分别达到十副!” “呼~”陈旭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脸色也一下轻松起来。 这的确是个好兆头,虽然数量很少,但根据先前传回来的消息,河东郡有七八个富商开始筹备钢铁工坊和铸造工坊,只要有人成功,剩下的也会慢慢试验出来,加上炼钢炼铁的说明书已经写的非常详细,只要冶炼工匠能够看懂,多试验几次必然会得到品质不同的钢铁,但只要是含杂质不多的钢铁,就可以用来打造兵器和马具,含碳少的熟铁可以打造马蹄铁,含碳高的就可以用来打造兵器,只要锋利程度达到青铜剑的级别就行了,而这个要求并不高,可以说也就后世近乎于普通菜刀的水平,最主要的是钢铁武器耐磨损而且不易折断,矿石储量丰富价格便宜这才是钢铁的优势。 在钢铁武器没发明之前,战场上的武器折损是相当厉害的,一场大战下来近半的武器都会有损伤,许多直接就碎裂无法使用,而铸一把合格的军用大剑需要一个熟练的工匠好几天时间,因为在铸造过程中要先制造模具,然后浇筑青铜汁液,而在浇筑过程中因为受热不均匀的或者其他问题,次品废品相当多,而浇筑成功之后锻造又有不少会损坏,加上大秦严格的制式标准,因此要最后得到一把成功的军用大剑非常的不容易。 但钢铁武器不一样,无论是炒钢法还是灌钢法甚至最原始的百炼法,钢铁都可以反复烧炼反复捶打,而且不用开模,直接用浇筑成型的钢条捶打成型之后打磨就行了,只要钢铁合格,出现次品废品的几率非常小,一个合格的铁匠加上几个帮工,一天就可以打造一把甚至两三把出来。 因此只要有了一个成功的开端,后面肯定就会有人陆续成功。 而河东就是后世的山西范围,煤铁储量极其丰富,后世山西有一个河东煤田,就是眼下已经探测出来的煤矿,储量大不说,而且埋藏极浅,品质极高,都是赵擎以前运送到清河镇的那种大块的精煤,这个煤矿就是陈旭以前要找煤的时候,赵擎安排人在河东郡打听出来的,当地人耕田种地的时候挖出来一些黑色的石头就胡乱的堆在田边,河东郡到处都是,几乎当地的乡民都知道。 而铁矿河东郡也不少,运到清河镇的铁矿石陈旭见过,是一种黄色的硫铁矿石,许多是和铜矿伴生挖掘出来的,带有金色的晶体光泽,有些看起来很漂亮,不过在烧炼的时候散发出来大量的二氧化硫,非常的刺鼻,对空气污染很严重,赵擎当初的硫磺也是从河东郡找到的,是一些炼丹的术士从铜铁矿石中挖掘分离出来的粉末,数量并不多,采集有些困难。 如今煤也有,铁矿石也有,炼铁的过程也都清晰明白,加上铁已经使用了数百年,战国时期铁质农具已经开始得到大规模的使用,铁制武器也并不少见,因此铁矿石也早已在大规模的开采和冶炼,不然那些工坊也就不会叫铜铁工坊了,不过炼出来的铁都是生铁而已,工匠对制作铁器自然不算陌生,他们缺的只是燃烧的温度和冶炼的经验而已。 眼下万事具备,虽然事起仓促,但在这种成熟的冶金工业体系下,只需要经过短暂的试验绝对能够炼制出达到武器级标准的钢铁产品。 而这就是陈旭的底气,毕竟他已经在南阳见过那密密麻麻的铜铁工坊,也亲自在清河镇看到公输胜轻松的炼制出钢铁,并且打造出不亚于后世高碳钢的锋利宝剑。 因此赵擎这个消息一下让陈旭浑身轻松起来。 只要河东郡成功,想来铜铁商人密集的南阳郡也应该已经成功了。 不过因为天寒地冻大雪封路,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传到咸阳。 “走走,回去吃火锅,突然饿了!” 陈旭把手中的毛笔一丢,拉着赵擎就和虞无涯骑马回清河侯府。 听说厌食半个月的侯爷突然胃口大开要吃火锅,侯府的厨师和帮工顿时都赶紧忙碌起来。 很快一个专门制作的火锅摆在餐厅中央,火炉中通红的炭火燃烧,铁锅里面用牛骨熬制的高汤噗噗翻滚,加上葱姜椒芥和秘制的大酱味道,整个房间里散发出来浓烈的香味。 十多个小侍女如同穿花一般进进出出,大盘大盘冰冻之后切成薄卷的牛肉、羊肉、狗肉、驴肉,肥肠、腰花、千层肚、葱香丸子、豆芽、豆皮、豆干、冻豆腐、蘑菇、干笋、木耳、山药片、藕片,鲜嫩的菘菜,芦菔片…… 火锅旁边的两张桌子上瞬间摆满数十种火锅配菜,清河佳酿也打开两瓶。 “来,先干一杯!”陈旭端起手中的酒杯,雪白的瓷杯中,嫣红如血的清河佳酿释放出清冽的果香,与火锅的香味混合在一起,让陈旭瞬间感受到了后世火锅店的气氛。 “干!”虞无涯、赵擎同时举杯,仰头咕咚,一大杯葡萄酒下肚。 “爽!”陈旭一抹嘴巴,筷子夹起一片狗肉放进火锅之中轻轻摆动,三五下之后就放进嘴里,顿时一股浓郁的香味在口腔中散开,脸上也瞬间绽露出久违的笑容。 而一片浓香四溢的狗肉下肚,陈旭感觉瞬间更饿了,于是筷子大开大合,牛肉羊肉、牛肚腰花都放进火锅里面开始猛涮起来。 虞无涯作为一个资深大吃货,自然不肯放弃如此丰盛的火锅大餐,这种肉菜齐全的大全套火锅即便是陈旭也只吃过一两次,主要是成本太高了,作为侯爷也不太消费的起,二就是制作麻烦,光是熬制一锅牛骨高汤都需要整整一天,更别说五花八门的冻肉了。 至于赵擎,更加吃的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火锅他也吃过,毕竟眼下他是陈旭的参谋兼秘书长,科学院的一切对外联络事宜都是他在负责,也深受陈旭器重,曾经请他吃过一顿火锅,但和今天的菜品和味道比起来,完全不是一个档次,那次是狗肉火锅,但狗肉却不算稀罕,他在自己家也经常吃,不过今天这顿丰盛的火锅,光是菜品就让他大开眼界,足足有数十种,而且竟然都能够涮火锅吃,而且味道美的无法形容。 就在三个人喝酒吃菜气氛浓烈之时,侯府的管事皇甫缺急匆匆推门进来拱手说,“侯爷,侯府外来了数十辆马车,车上还插着清河侯府的旗帜,领头的管事自称胡宽……” 第368章 双喜临门 “咦,胡宽来了,好好!”陈旭丢下手中的筷子站起来大步往外走去。 “无涯兄,胡宽是谁?”赵擎疑惑的放下筷子站起来问。 “胡宽是清河商店的管事!”虞无涯把烫好的一块牛肉塞进嘴里,这才提起铁剑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果然,陈旭冒雪走到侯府大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三十多辆马车一溜儿排开,尾巴都排到大街外面去了,胡宽领着十多个孩子,还有师宣、伯道成两个陈旭点名要带过来的音乐大师,另有数十个帮工、赶车的马夫、押送的兵卒,林林总总一两百人黑压压一大群都站在门口四周紧张的张望等待。 “侯爷!”看见陈旭出来,胡宽顿时大喜过望,赶紧躬身行礼。 “见过侯爷!”师宣、伯道成、押送的兵卒和校尉都一起给陈旭行礼。 “给侯爷磕头!”一个年级稍大的孩子喊了一声,十多个男女孩童都噗噗啦啦跪在雪地之中,一起给陈旭磕头。 “磕啥头,快起来,进去洗漱烤火吃饭!”陈旭把面前的两个小孩子扯起来,看着帽子和衣服上落满的雪花,吩咐跟着出来的管事皇甫缺赶紧把一群冻的瑟瑟发抖的孩子和师宣伯道成等人带进府。 等一群孩子都进去之后,陈旭看着车上堆满的货物,笑着说:“来了就好,盼你们好久了,路上下雪湿滑,一定很难走吧?” 胡宽赶紧拱手笑着说:“还好,郡尉大人安排了一校兵卒沿途护送,而且车队上还插着侯府的旗帜,一路上遇到许多商队都主动让路,而且还安排工奴帮忙推车,因此无比顺利,虽然冰雪阻路,但前后也只用了半个月时间,希望没有耽误侯爷的大事!” “外面雪大,先把马车都先弄进侯府,马夫、帮工和兵卒也都先洗漱吃饱喝足之后慢慢再弄!” 陈旭说完之后吩咐几句,跟在身后的侯府管家和侍卫家仆全都忙碌起来,指挥车夫将马车全部都赶进院子。 “对了,侯爷,这次来我们走的是东南道,在路过洛阳的时候遇到一个人,听说我们是侯爷的商队,他想来拜访侯爷,我看他谈吐不俗,因此便将他带来了,您看要不要见见?”胡宽小心翼翼的问。 谈吐不俗,自然就是读书人了,这种人陈旭还是有些兴趣,于是笑着说:“既然是慕名而来,你带他过来见见便是!” “好!”胡宽转身很快带过来一个身穿皮袄戴着皮帽的年轻人,相貌颇为熟悉。 “咦,陈平!”陈旭愣了一下。 “陈平拜见清河侯!没想到一别年余,侯爷之名已经响彻华夏了!”陈平恭恭敬敬的给陈旭行礼说。 “侯爷,原来你们认识!”胡宽惊异不已。 “哈哈,认识很久了,陈兄乃是大梁名士,素有贤名,刚好,我们正在吃火锅,走,进去边吃边谈~!”陈旭脸都要笑烂了,热情的拉着陈平进府,胡宽满心疑惑跟在后面。 进屋,吩咐侍女打水来给胡宽和陈平洗漱,然后一起围着火锅重新坐下,挨着给赵擎、虞无涯两人分别介绍了一番之后这才都拿起筷子接着涮火锅。 火锅胡宽自然是吃过的,不过和赵擎一样,这么丰盛的从来没想过根本没见过,以前还在宛城跟着马腾混的时候,虽然不缺吃穿,但也将将够吃饱穿暖而已,赌钱都是几钱几十钱的赌本,自从跟了陈旭生活才算好起来,如今在宛城甚至在整个大秦,他胡宽的名声也是不小,自从秦始皇在宛城清河剧院看过一场戏之后,清河这个招牌名声日隆,如论走到哪里都是商家贵人们争相巴结的对象,更别说陈旭当了清河侯,知道不少内幕的商贾更是对清河集团的人恭敬有加,无他,清河侯的名声实在是太大了,短短不过月余,如今陈旭的名声已经响彻整个华夏,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跟着陈旭混的胡宽等人的身份自然也水涨船高,渐渐有了世家豪门狗腿子的迹象。 不过对于陈平来说,火锅这种吃法还是第一次见到,吃法新奇不说,菜品也绝对堪称奢华,这一顿不知道要吃掉多少穷苦人家数年的积蓄,不过陈平是不会考虑穷人的感受的,相对于陈旭的富足和地位来说,他也是贫农,这一顿饭就足以让他眼界大开,更别说还有这么大的一座侯府。 他已经听说,这座侯府是当初国相吕不韦的相府,普天之下能够住进来的人屈指可数。 一群人围着火锅大快朵颐,鲜香热辣加上几杯清河佳酿下肚,所有人熟络了起来之后话匣子也慢慢打开,笑谈畅饮,气氛越发热烈。 “陈兄,既然你来了咸阳,也就不要再寻他处,我知你才华横溢,如若就此埋没也浪费了一身所学,以后留下来帮我如何?”吃喝谈论之中,陈旭笑着对陈平说。 “侯爷相请,平不敢辞,上次和英布离开清河镇后,平便回到大梁茫然度过了年余,月前听闻您被扶苏公子请入咸阳,又被陛下封为国相和清河侯,平思虑再三,也是想来投奔侯爷,希望一身所学能为侯爷所用!”陈平赶紧放下酒杯和筷子拱手说。 “哈哈,那就好,有你相助,吾如得一臂膀也!”陈旭高兴的开始之乎者也,举杯说,“来,为陈平的加入一起饮一杯!” “干~”几个喝的脸红耳赤的人都先后举起杯子。 “当日在洛阳,某便感觉陈兄谈吐不俗,没想到陈兄和侯爷竟然是旧识,既然都是自己人了,以后但有差遣尽管吩咐,宽定然全力支持!” 胡宽如今替陈旭掌管宛城、大梁、新郑、邯郸、洛阳等五家清河酒店,用日进斗金完全无法形容赚钱的速度,如今存在华夏钱庄的清河商店户头上,资金早已过千万,而且每天还在增加,而清河商店的账华夏钱庄也是专门安排人单独管理,随时都可以安排取用,都不用去柜台办理存取手续,因此胡宽如今也算是财大气粗,在大秦商界无人敢忽视他的存在。 “胡兄谬赞,陈平出身低微,自幼家中贫苦,却又喜读书交游,因此家中照顾双亲之事全靠兄长,如今平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本来想回家帮助兄长种田养家,但兄长却教导我说如若学了一身学问,却还去做种田砍柴这些低贱之事,岂不是愧对天下读书之人,平无奈之下左思右想,感觉普天之下唯有侯爷能够投靠,于是便准备来咸阳……” 陈平为人直爽,把自己来的前因后果大致讲了一遍,最后面红耳赤的说:“平之所学颇为混杂,经史子集皆有涉猎,但却并不精通商贾经营之道,也不懂计算,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侯爷,所以心里颇为忐忑。” “哈哈,商贾之事简单,一学便会,计算更是小道,但所谓一通百通,天下事只在一个用心而已,陈平兄若是用来干这些有些大材小用了,等有机会我向陛下推荐,数年之后位列朝堂也为未可知!”陈旭笑着说。 “多谢侯爷赏识!”陈平激动的站起来拱手施礼。 “恭喜陈兄,有侯爷推荐,陈兄他日前途必然一帆风顺!”赵擎也忍不住拱手祝贺。 “对了,陈兄可知,英布如今也在咸阳!”一番客套之后重新落座,陈旭一边吃一边说。 “他也来了?”陈平愣了一下,然后脸色颇有些深沉的停下筷子。 “呵呵,今年三月,陛下巡游东南之时,他在宛城便前来投靠我,如今正在城外的工厂负责安全事务,已经被陛下封为校尉,你们是旧识,过几日可以见见面!”陈旭笑着点头。 “侯爷,英布此人……”陈平犹豫了一下准备开口。 “此一时彼一时,陈兄不必太纠结,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英布和你想的一样,也是害怕埋没了一身武功罢了,以后一起共事,不要心存芥蒂!” “是,侯爷!”陈平拱手。 可以说今天是个双喜临门的日子。 既得到了商人钢铁冶炼成功的消息,胡宽又给他带来一个足智多谋的陈平,陈旭异常高兴,一不小心就喝多了,五个人足足喝了十多瓶清河佳酿,这个十五岁的小身板顿时招架不住,但就在几个小侍女扶着他准备去床上晕一会儿的时候,管事皇甫缺又火烧火燎的跑了进来,嘴里一连串的嚷嚷。 “侯爷侯爷~” “啥事儿?”陈旭迷迷糊糊的半睁着眼睛没好气的问。 “有内侍来传旨,陛下请侯爷马上入宫!” “呃!”陈旭忍不住打了一个酒嗝,酒意瞬间少了三分,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赶紧让人帮自己换衣服,匆匆忙忙洗脸刷牙收拾干净,然后坐上马车招呼侍卫护送出门。 侯府外果然已经停着一辆豪华马车,宣旨的宫人正站在车下等待,看见陈旭出来,赶紧躬身行礼说:“清河侯,陛下有事召见,请您速速进宫一趟!” “走吧!”陈旭醉意朦胧的点点头,坐在马车上一摇一晃的跟在宫人的车后面往皇宫而去。 第369章 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这已经是入冬以来咸阳下的第四场雪了,虽然不如第一次雪埋三尺那样恐怖,但这半天飘雪之后,地上已经落了数寸,车轮碾过发出嘎吱不断的声音。 皇宫内还是如一如既往的清冷和安静,一路经过,入耳都是扑扑啦啦细微的落雪声音。 陈旭酒意还未散去,晕晕乎乎在宫人的带领下深一脚浅一脚的进入皇宫内院。 这条路他已经走过许多次了,因此沿途看见他的宫女和内侍全都小心翼翼的站在路边行礼,然后一直目送这个年轻的侯爷带着一身酒气从面前微笑着打着招呼走远,许多宫女都忍不住心脏乱跳,感觉刚才小侯爷的微笑简直能够秒杀她们的小心脏,身体有些发烫发软。 走了许久,陈旭发现今天走的有点儿远,似乎不是去秦始皇的寝宫,也不是去郑妃的寝宫,因为沿途已经略有些荒凉,而且风雪之中隐隐还能听到传来的细微的哭泣声。 陈旭猛然打了一个摆子,一把抓住宫人的胳膊脸色严肃的问:“此乃何处?知不知道陛下为何事召见我?” “侯爷放心,这里是公子公主们的寝宫,青宁公主病重,陛下特地召侯爷进宫探视!”宫人赶紧小声回答。 青宁公主? 陈旭眼前猛然浮现一个手持锋利长剑顶住自己脖子的少女的身影,面相已经略有些模糊,但那两条修长的大长腿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王青袖,怎么会生病了,而且还有人哭泣,莫非要死了? 陈旭略有些失神,伸手摸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那道伤疤,然后不由自主的加快脚步。 虽然两人并无太多交集,但这个女人却是王翦的孙女,性格火爆泼辣,甚至第一次见面就差点儿一剑捅死了自己,但算起来也并没有深仇大恨,自从去年冬天一别,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来咸阳之后只听说她被秦始皇赐嬴姓封为公主,来皇宫几次也没遇上,而王翦还曾叮嘱他有机会进宫就帮忙探视,但这件事他几乎忘记的一干二净,心里也颇有些羞愧。 顺着一条长满荒草的宫墙走了几分钟之后,转过一个弯就看到一座并不算豪华的宫殿,殿外台阶上站着几个身穿黑衣的玄武卫,站在风雪中手按大剑矗立如同雕像一般,几个内侍和宫女站在宫殿门口,其中有两个小宫女还在抹着眼泪轻轻抽泣,正是当初跟随王青袖去小河村的那一对萝莉双胞胎。 “报~,清河侯到!”随着一个内侍对着宫殿里面喊了一声,双胞胎小萝莉赶紧擦干净眼泪对着陈旭行礼,“清河侯请随我们进来!” 陈旭点点头,深吸了几口气,好让寒气将自己的酒意稍微冲淡一下,然后跟着走进宫内。 徐福和几个太医正在和秦始皇低声窃语,看见陈旭进来,所有太医都转身对陈旭施礼。 “臣拜见陛下!” “清河侯免礼~”秦始皇摆摆手,脸色颇有些歉意的说,“天寒地冻请清河侯入宫,勿要怪朕,青宁已经昏迷数日,徐福和十多位太医都诊治过了,怕是命在旦夕,青宁恍惚中有时呼唤你的名字,朕知道你和青宁曾有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或许她是有话想对你说,因此朕只好把清河侯宣召进宫!” 陈旭心头一颤赶紧说:“陛下,臣这就进去探望一下青宁公主!” “来人,带清河侯去青宁寝宫,切勿骚扰!”秦始皇吩咐。 “是,清河侯请!”依旧是双胞胎小萝莉领着陈旭进入内堂,然后推开一扇紧闭的房门。 入眼是一间三十四平方的巨大卧室,室内陈设略微有些寒酸,除开梳妆台铜镜之外,桌椅家具稀少,靠窗的墙壁上挂着一柄宝剑,房屋中间放着一个燃烧的碳炉,上面放着一个陶罐煮着水,靠墙有一张暖炕,挂着淡绿色的丝绸蚊帐,房间里还算温暖,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浓浓的中药味道。 炕上躺着一个女子,身上盖着被子没有任何动静。 陈旭走进寝室之后,两个小萝莉转身将房门关上之后,站在房间里又开始抽泣起来。 隔着几米远,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子,陈旭犹豫许久之后慢慢走到床边,掀开青色的蚊帐。 还是那张俏丽的脸颊,但却毫无血色,容颜消瘦,嘴唇干裂,头发显得有些凌乱,盖着暖被,安静憔悴的样子和去年所见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人。 “当初你那么凶残,见面就差点儿戳死我,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陈旭嘴里轻轻嘀咕一句,伸手在王青袖的鼻子下面轻轻探试一下,发现气息果然非常微弱,似乎还时断时续,就和当初被虞无涯一掌打伤之后昏迷的情形差不多,按照当时徐福的说法就是可以准备后事了。 因为王青袖毕竟是公主,陈旭也不敢太过随便,盯着一动不动的王青袖观察了一两分钟之后,眼神扫过暖炕,突然眼神一定。 只见被子边缘露出来一截木棍,而且略有些眼熟,陈旭忍不住将被子轻轻掀开一点,露出来王青袖的一只手,手上还握着一个木头做的小手枪。 呃!陈旭看着这把小手枪呆呆的愣了半天。 这不是老子在小河村做的吗,怎么会跑到她的手上? 仔细回想一下,陈旭感觉记忆不太明显,因为老家窗台桌子上摆的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实在是太多了,多一件少一件也没在意,估计是王青袖当时离开小河村的时候顺便带走的,但特么的没事在被子里面玩手枪是几个意思? 而且要死了还舍不得放手! 陈旭忍不住伸手扯了一下,发现王青袖竟然还攥的很紧,没扯下来,倒是把半条雪白的胳膊扯了出来,于是赶紧伸手抓住王青袖的手准备塞回被子里面去。 “别赶我走~”昏迷中的王青袖发出梦呓一般低低的声音。 “你醒了!”陈旭手忙脚乱的将王青袖的胳膊盖好之后问,不过王青袖却又没有了任何声音。 陈旭忍不住苦笑着摇摇头,再次看了昏迷中的王青袖几眼,看着这张憔悴苍白的脸颊和凹陷的眼圈干裂的嘴唇,猛然心头仿佛被一根尖刺狠狠的扎了一下,然后慢慢合上蚊帐退到房间中央,把两个小萝莉召唤过来,仔细询问了一下王青袖生病的情况,问清楚之后心情更添几分惆怅和不安。 王青袖的这个病还是因为当初小河村的那次冲突,虞无涯要救陈旭,因此出手用足全力,一个十六七岁从未正儿八经练过高深武功的少女,面对虞无涯这种正统的道家高手,一掌便被虞无涯震破内腑,没有当场毙命算是绝世好运气,虽然被陈旭用人参吊住一条性命,然后在徐福的治疗下慢慢恢复,但此后又被陈旭气到吐血,然后又闻听王翦病危,一连串的打击下病还没有养好便急匆匆返回咸阳,心急如焚加上千里奔波,回到咸阳便大病一场,静养了数月之后被册封为青宁公主,搬入皇宫居住,但情绪却变的越来越差,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几天前心情突然不错,便到院子里骑马散心,但刚跑了不到一圈便从马背上跌下来昏迷过去,太医看过之后都认为她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侯爷,外面人都说您是仙家弟子,还请您施展仙术救救三娘!”两个小萝莉哭的如同两个泪人,一起跪在地上给陈旭使劲砰砰磕头。 “唉,你们起来吧!”陈旭叹口气把两个小丫头拉起来,苦笑着摇头说,“你们小姐的病已入膏肓,只怕希望渺茫,你们也别哭了,我这就去找徐太医他们商讨一下!” 陈旭推门而出,对着秦始皇拱手说:“陛下,臣已经探望过青宁公主,情形的确不容乐观,臣想和诸位太医仔细商谈一下对策!” 秦始皇点点头看着徐福和十多位太医说:“诸位都要听从清河侯安排,仔细为青宁公主诊治,务必尽全力!” “喏~”徐福和一群太医皆都脸色肃然的拱手应诺。 “清河侯,青宁的病就暂时拜托给你,能救则救,不能救也不要太过操劳,保重身体为重,朕还有诸多事情需要清河侯帮忙,青宁……唉,朕先回宫去了!”秦始皇说完之后略有些伤感的叹了一口气,在侍卫和宫人的护送下离开青宁公主府,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 陈旭默然,王青袖被封为青宁公主,贵为天家女子,但在皇帝看起来,还是不如国事重要,对他说的话和对一群太医说的风格完全不一样。 不过在这样一个时代,无论儿子还是女儿和江山社稷比起来,轻重不在一个档次上,也莫说是秦朝,即便是到了两千年之后,这种情形依旧,历朝历代皇室子女何其多,越是有成就的帝王,儿女过的也就越凄惨,除开能够登上皇位的,大部分都生活在死亡阴影之中,比如李世民的儿子,总共十四个,就有十二个死于非命,不是被李世民逼死的就是被武则天害死的,这就是身为天家子女的悲哀。 第370章 仙术治病 “清河侯,您在给我等惹祸事也!”目送皇帝走远,与陈旭熟识已久的徐福苦笑着对陈旭拱手说。 其他十多位太医也都脸色郁闷的看着陈旭。 陈旭淡淡的叹了一口气说:“医者父母心,徐太医莫非忘了,人命关天,何来祸事,放心,青宁公主的病能不能治好都有某一力承当,到时候陛下决计不会责怪你等。” 徐福愣了一下面红耳赤的说:“清河侯教诲的是,徐福如今有些得意忘形了!” 陈旭摆摆手:“你们都是医士,首要职责就是治病救人,但所谓尽人事听天命,不求做到最好,但求做到问心无愧这四个字,如若心中开始就有了推卸责任的想法,如何对得起那些本来还有一线生机的病人,大秦卫生院如今人才济济,听闻汇聚了数百位大秦的著名医士,群策群力集众人所长,即便最后不能救,但起码你等都已经尽力了,青宁公主即便死去也会感激你等做出的努力,请记住,医不藏拙,不然组建大秦卫生院干什么!” “多谢清河侯教诲!”一群医士都面色羞愧的对陈旭行礼。 即便是他们内心不认同陈旭的说法,但在当今大秦侯爷的面前,一个个都还是战战兢兢,何况,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不惊的十五岁少年,还是传说中的仙家弟子,又或许……他有办法起死回生…… 想到这里,许多太医脸眼中都闪烁起激动的光芒。 接下来陈旭详细询问了一下徐福和一群太医对王青袖病情的诊断情况,和陈旭猜想的差不多,因为王青袖内腑曾经遭受重创,一直都未曾康复,加上从马背上跌下来之后内腑再次破损导致体内淤血堵塞,气血运行不畅,基本上已经到了普通药物无力回天的境地。 “侯爷,非是我等不想治,而是不能治也!”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医苦笑着摇头,“内经曰:心为群主之官,神明出焉,神失守位,即神游上丹田,在帝太一帝群泥丸宫一下。神既失守,神光不聚,却遇火不及之岁,有黑尸鬼见之,令人暴亡。青宁公主心府遭受重创,年余不曾愈合,加之淤血堵塞气血运转,奇经八脉皆都依靠心窍之穴运转,丹田不通,则神魂失位,久拖之下已病入膏肓也!” “薛太医说的是,刚好眼下又是寒冬,阴气盛而阳气浊,天寒地冻,经气更加凝结淤积运转缓慢,我等实在束手无策也!”另一个太医也跟着无奈摇头。 “侯爷,不怪我等不尽力,但的确是无处发力也!”又有几个太医七嘴八舌的跟着附和。 陈旭脸皮轻微的抽抽了几下,他的医术可以说一塌糊涂,唯一可以炫耀的是知道一些常见的草药和功效,但那还是在小河村和清河镇那种偏僻乡村才能够唬到一些什么都不懂的乡民。 但眼下一群太医皆都熟读黄帝内经和神农本草以及扁鹊难经的大医士,虽然很多时候治病还在往鬼神身上扯,但不得不否认,他们的医疗水平和后世的中医区别已经不是太大,要知道后世的中医奉为必读经典的医书除开一本伤寒杂病论之外,黄帝内经、难经、神农本草经这三本已经早已被应用的非常广泛,而且伤寒杂病论出现的时间也就在汉朝,张仲景也只是收集整理秦汉时期的药方汇编而成,但却成为了一本传世医典,实际上很多疾病的诊治在秦朝已经有了很多的经验,一些药方也开始出现。 因此要救王青袖,还得依靠徐福这些精通医道的专业医生才行,如果靠陈旭的话,还不如建议秦始皇赶紧替王青袖挖个坑比较现实。 “我不管如何病入膏肓,但只要青宁公主还没死,你们就得想尽一切办法,竭尽全力救治,这样吧,你们留下两个在这守候,剩下的赶紧去卫生院,召集所有的医士甚至是术士,群策群力想一个方法,只要能够延长青宁公主的性命,说不定几天之后她的病情会有所好转,此事由徐福负责,所有人都必须听他的安排……” 一群太医在陈旭的威逼利诱之下只好一起离开皇宫去卫生院,召集卫生院中所有的医士和术士,而陈旭也一屁股坐在一把椅子上,感觉脑门儿血管突突直跳,方才一顿酒喝的有些迷糊,来的路上又吹了冷风,此时竟然感觉有些头昏脑涨! “侯爷,外面清冷,要不您进公主房间烤火取暖!”双胞胎小萝莉刚才一直站在旁边听陈旭安排一群太医,看到一群太医都被陈旭赶去想办法去了,因此心里也特别感激。 本来按照皇帝开始的样子,唤陈旭进来估计也是想让王青袖醒过来后见陈旭最后一面,虽然不知道王青袖为何在昏迷中要喊陈旭的名字,但至少可以看得出来,她临死前很惦记陈旭,无论是想他也好,还是想跟他一起死也好,这份惦记都到了神魂里面,秦始皇贵为大秦帝王,满足一个将死的公主这个简单的愿望还是可以做到。 “侯爷,您就去公主房间取暖吧,看您衣衫单薄,莫要受了风寒!”一个太医看陈旭状态也不是很好,因此也劝说一句。 陈旭点点头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再次走进王青袖的卧室,两个小萝莉赶紧搬来一把大椅子,铺上软垫,陈旭也没客气,在火炉边上就靠着椅背闭上眼睛开始迷糊。 “侯爷侯爷~”迷迷糊糊之中,陈旭听见有人在耳边喊他,睁开眼就看到两个小萝莉焦急的脸“侯爷,公主又在唤您的名字,您要不要去听听!” 陈旭点点头站起来,但感觉脚下一软差点儿杵到地上去了,同时感觉头皮发麻头重脚轻。 “侯爷小心~”两个小萝莉赶紧一左一右将他搀扶住。 完蛋,老子感冒了! 陈旭感觉脑袋里面像塞了一团浆糊一般,但还是让两个小萝莉松开手,自己高一脚低一脚如同踩在棉花上一般走到床边,但王青袖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侯爷,方才公主还在唤您的名字!”一个小萝莉吓的不敢抬头。 “无妨,去帮我把椅子搬过来,我就坐公主旁边,一会儿她说话我就听见了!” 两个小萝莉言听计从的赶紧去把大椅子抬过来,陈旭头晕目眩的坐到椅子上问:“方才我睡了多久?” “大约有小半个时辰!”一个小萝莉赶紧说。 陈旭捂着额头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竟然迷迷糊糊睡了快一个小时了,等徐福回来后,自己得赶紧让他开点儿药,不然明天恐怕要更严重了。 两个小萝莉退开,陈旭看着躺在炕上的王青袖,侧耳仔细听了许久,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同时他也感觉越来越头昏眼花,眼皮子沉重的几乎睁不开了,强忍了一会儿之后趴到炕边上又开始打盹。 而这一睡,陈旭就彻底睡迷糊了,晕晕乎乎中感觉自己如同掉进了冰窟窿一般,浑身不断的打摆子,牙齿磕的咯咯只响,双手下意识的伸出来到处乱抓几下,最后终于莫到了一个热乎的东西,然后死命的搂紧怀里不撒手。而且似乎还听见梦中传来的说话声,忽远忽近,忽高忽低,还有人走路的脚步声。 “侯爷……侯爷……” 似乎有人在推他,而且想把他怀里温暖的东西抢走,但他感觉自己的眼皮仿佛有千斤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睁不开,只能下意识的轻轻哼哼几声,将怀里的东西搂的更紧。 陈旭迷梦之中只想找一个暖和的地方,但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房间里两个小萝莉已经彻底吓六神无主了。 趴在炕边上的清河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竟然拼命的往青宁公主的炕上爬,而且竟然还掀开公主的被子把公主搂在怀里怎么都扯不开。 “怎么办怎么办?”一个小萝莉急的快哭了。 “快帮公主把被子盖上!”另一个小萝莉说。 “可是……可是清河侯也在炕上!” “别管了,赶紧一起盖上,不然公主被冻坏了我们两个就活不成了!” “好好……” 两个小萝莉眼看清河侯死皮赖脸搂着公主,胳膊如同铁箍一样掰也掰不开,而且搂抱的姿势和手的位置也让人脸红耳赤,只好手忙脚乱的用被子将两人都盖起来。 感受到了温暖之后,陈旭也慢慢安静下来,不过双手仍旧不老实,无意识的在王青袖身上到处摸,嘴里还不断发出各种哼哼。 两个小萝莉站在炕边不知所措。 “侯爷这是在干什么?”一个小萝莉脸颊羞的通红。 “我……我猜想侯爷在给公主治病!”另一个小萝莉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睡在一起的两个人。 “对对,听说侯爷是仙家弟子,三娘病的快死了,侯爷要用最厉害的仙术才能救她!” “一定是这样!”另一个小萝莉脸色非常严肃的点头。 然后,两个小萝莉就静静的站在炕边上看着清河侯在被子里给青宁公主用仙术治病。 “笃笃笃~”房间的门被敲响。 一个小萝莉转身准备去开门,却被另一个一把抓住胳膊,“别开门,侯爷还在给公主施展仙术,被打断了公主治不好怎么办?” “那该怎么办?”一个小萝莉紧张的脸色都白了。 “你别让他们进来,就说侯爷正在给公主治病,让他们别打扰!” “好!”小萝莉转身走到门口,把门打开一道缝隙,外面站着徐福和好几个须发花白的太医。 徐福还没来得及开口,小萝莉就说:“诸位太医还请不要打扰,清河侯正在给我家公主治病!” 呃!徐福愣了一下点头说:“那好,请通禀侯爷,我等就在寝宫外等候!” “知道了!”小萝莉把小脑袋缩回去,哐当一声就把们关上,而且还听见咔嚓一声落门栓的声音。 第371章 法力损失太大 一群太医大眼儿瞪小眼儿的互相看看,然后一起退回到大厅之中坐下,凑在一起又开始商讨起来治病的细节来。 房间里的暖炕上,似乎因为暖和了许多,陈旭不再一阵接一阵的打摆子,但被他搂在怀里还摸来揉去的王青袖却身体突然轻颤了几下,嘴里发出几声轻轻的梦呓一般的呻吟,然后浓密的睫毛扑扇几下之后慢慢睁开眼睛,然后就感觉自己被一个陌生人搂在怀里, “啊~~” 片刻的失神之后王青袖突然爆发出一声极其高亢的尖叫,拼命挣扎着坐起来伸手摸到挂在床头的短剑,呛的一声就抽出来。 “公主,别~~”两个小萝莉吓的赶紧噗通一声跪倒地上。 王青袖脸色煞白,哆嗦着用金光闪闪的短剑指着犹自还搂着自己不愿意撒手的男人,心脏哐哐乱跳,杏目圆睁,“他……他是……是谁?” “清河侯,公主,是清河侯!”一个小萝莉赶紧解释。 王青袖呆呆的愣了许久,然后伸手把陈旭的头扭过来,果然看到的就是一个让他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说熟悉,是这张脸她做梦都不会忘记。 说陌生,是因为这张脸一年多没见,看起来又有许多的不同。 “他……他怎么会在我的榻上!”王青袖瞬间脑海一片空白,握在手中的短剑不断轻轻颤抖。 “启禀公主,清河侯正在用仙术给您治病!”一个小萝莉回答。 “是陛下让清河侯来的!”另一个小萝莉补充。 “怎么……怎么会这样!”王青袖彻底失去了自己的判断能力,呆呆的坐在炕上,衣衫凌乱,而某人还有一只手伸在她单薄的亵衣里面摸来摸去,似乎在寻找一个让手感满意的地方。 “帮我把他抬下去,谁都不许说出去,不然打……死……噗……” 片刻之后王青袖回过神来,在两个小萝莉一眨不眨的注视下,看着某人的一只手还探进自己的内衣里面在自己的胸脯上摸来摸去,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感觉气血攻心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就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公主……公主……” 两个小萝莉赶紧站起来,七手八脚把陈旭使劲儿从床上炕上扯下来坐到椅子上,然后又扶着王青袖躺好,盖好被子,这才赶紧去打开房门,而此时徐福等人已经全部都紧张的再次聚在门口。 刚才王青袖那一声尖叫,所有人都听见了。 听见的结果就是一个个脸色大变。 没想到已经被所有太医宣布了死刑的青宁公主不光能够醒过来,而且还能发出如此高亢的尖叫,这说明清河侯治疗的手法根本就不是常人能及的。 果然,随着寝室的门被打开,一个小萝莉满脸激动的探出头来大呼:“快进来,公主被清河侯用仙术唤醒了!” “哗~”一群太医尽皆哗然的同时脸上都露出极其诡异而惊恐的表情,然后一起涌入房间。 …… 陈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头痛如裂,脑袋昏沉的如同压了一块千斤重的大石头,而且浑身如同被用树藤密密匝匝的缠在一起,手脚发麻,连骨头都是痛的。 睁开眼睛,他便看到几个太医正围在身边,徐福也在其中。 “我……我这是在哪儿?”陈旭捂着额头挣扎着坐起来。 “侯爷,您在家里!”徐福赶紧说。 “家里,我不是在皇宫之中吗?”陈旭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会回到家中。 “侯爷,您用仙术唤醒了青宁公主,估计是法力损失太多,导致邪祟侵入受了重症风寒,您赶紧躺下,这几天要好好休养切莫出门!”徐福激动不已的解释。 仙术?我特么的什么时候会仙术了?陈旭呆呆的愣了许久,感觉脑袋一阵天旋地转,哐当一声就砸在炕上,迷糊中又感觉有人在梦中吵嚷说话,很快又昏昏沉沉的迷糊过去。 “清河侯的情况如何?”皇宫内,秦始皇焦急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回陛下,方才徐太医从清河侯府传回来好消息,清河侯在半个时辰前醒过来了,不过又陷入了昏迷之中,但徐太医让陛下放心,清河侯后身体并无大碍,只是风邪入体得了重症风寒,修养几天就能恢复过来!”一个宫人赶紧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这次是朕太大意了,他一定是害怕青宁救不回来朕会伤心怪罪那些太医,所以拼着损失法力唤醒了青宁,我宁可青宁有事也不能让清河侯有事,传我谕令,从今日开始,任何人不能找清河侯看病,包括诸位皇妃公子等,如若有胆敢违令者斩!” “喏!”门外一个中书谒者急匆匆而去。 “青宁眼下情况如何?”秦始皇又问。 “回陛下,青宁公主府传来消息,听太医说昨日清河侯用仙术逼出公主体内的淤血,如今气血通畅,已经有精通针灸的太医用针灸施治,又服用了汤药,今日病情已经平稳,只需要静养数月就能康复!” “那就好!”秦始皇松了一口气,王青袖虽然被册封为公主,与诸位公子公主都居住在咸阳宫,但她却还是通武侯王贲的女儿,而且深得上将军王翦的喜爱,一旦入宫刚一年就病死,恐怕会造成君臣之间的隔阂。 “清河侯这是帮了朕一个大忙啊!朕该怎么赏他?” 秦始皇很感动,但太重的赏赐陈旭必然不会接受,太轻的又显示不出他作为皇帝的诚意,一时间竟然有些拿不定主意。 “来人,去宗正府取来还未婚配公主的名册,同时唤太卜来见朕!” “喏~”门外又有宫人迅速离去。 …… 清河侯病重,清河侯府自然是乱作一团。 而同时,清河侯用仙术救回已经病入膏肓的青宁公主的事情也很短时间传遍整个咸阳,只不过这种还阳之术太过消耗法力,清河侯为了救青宁公主导致身体遭受重创,已经昏迷数日。 而就在清河侯昏迷送出皇宫之后不久,就有一道谕令传遍咸阳,从今往后,任何人不求清河侯治病,这一下也彻底掐死了许多身染重病抑或是年老体衰的王侯公卿的一点点希望。 “爹,清河侯为救青袖的确病的很重,我刚去探望回来,基本还无法下炕行走,气色也很差!” 通武侯府,王贲和王翦父子两个坐在火炉边,王贲脸色颇为凝重,而王翦却尽显老态龙钟之势,须发雪白凌乱,脸颊消瘦形容枯槁。 “咳咳,听王三等人回来说,青袖当初就是被陈旭的护卫,那个列子门徒虞无涯打伤的,或许他是感到内疚吧!”王翦咳嗽几声喘着气说。 “这也不能怪清河侯,我也详细询问过王五等人,当时青袖差点儿杀死了陈旭,如若不是他的护卫出手及时,陈旭便已经死了,如果是那样,估计我王氏现在已经灰飞烟灭了!”王贲丝毫并没有太在意自己的这个女儿,反而是略有些生气的说。 “唉,也怪我,当初就不该让他去南阳的!”王翦默然许久之后摇头。 “我早就说过,您太过宠坏了青袖,才有今日之祸!”王贲忍不住埋怨。 “怪我咯!”王翦虽然如今已是一副行将就木的状态,但眉头一皱一股霸气散发出来,吓的王贲赶紧低头不敢说话了。 “早知道陈旭有如此仙术,就求他来给您诊治一下,但现在陛下这道谕令一下,此后再也没有机会了!”沉默许久之后王贲遗憾说。 “哼,生死有命,老夫手上冤魂无数,我的命不需要谁来救,谁也救不了,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和清河侯好好相处,千万不要居功自傲,自从清河侯来咸阳之后,陛下恩隆日盛,前几日听宫中传出消息,陛下从宗正府拿去了还未婚配公主的生辰八字,听说又招太卜测算姻缘,清河侯如今位高权重又年轻有为,加上其特殊身份,恐怕陛下是打算许配一位公主给他以收其心,就是不知袖儿有没有这个福分!”王翦冷哼之后说。 “恐怕不能吧,早已听闻清河侯有一知己,乃是列子门徒,不仅聪慧,而且容貌举世无双,公主虽然身份尊崇,但恐怕还不会入他之眼!”王贲疑惑的说。 “入不入眼另当别论,但只要陛下开口,陈旭应当不会拒绝,只不过一个女人罢了,莫非你忘记了栎阳公主否,老夫当初也是迫不得已而纳之,在伐楚之事上,我们王氏便和陛下有了隔阂,栎阳公主死,老夫就已经看透了皇帝的心思,女儿在他心中,不过是联姻的工具罢了!不然为何扫平六国之后我便告诫你不要参与朝政,与天家不和,便是取死之道。”王翦摇头。 “但孩儿认为爹这次恐怕猜错了,清河侯并非普通人,他若不想娶公主,陛下也不一定会强求,要不然为何这么多天没听见宫内再传出任何消息?”王贲说。 “此事以后再看吧,勿要过多议论,这清河侯出现,只怕大秦将会天翻地覆,这次清河侯用约法三章之策,要一石钱粮不用便为皇帝打造一支万人的新式马卒,此策一旦成功,陛下如若尝到甜头,恐怕会大动干戈,南征北伐不会止步,记住,不要去争抢功劳,我们王氏的功劳已经太大了!” “孩儿知晓!”王贲赶紧点头。 “去吧,这几天入宫求见陛下,去看看袖儿,毕竟是王氏血脉!” “是,父亲!” 第372章 天机不可泄露(为咸咸的咸者盟主加 …… “侯爷小心!”几个小侍女小心翼翼的扶着陈旭从炕上下来,慢慢走到火炉边坐下,身上裹着厚厚的皮褥子,如同一个病入膏肓的小老头儿。 自从他迷迷糊糊用仙术救活王青袖之后,一场大病差点儿就要了他的小命,在炕上躺了足足七八天才慢慢恢复过来。 今天虽然能够下炕行走,但仍旧双腿仍旧如同踩在棉花上一般绵软无力,满脸病容看起来极其颓废。 “恩公,这件事你太鲁莽了,何必如此拼命去救一个病入膏肓的女子,生死皆有命数,不可强行逆天而为也!”虞无涯不知其中究竟,也真的以为陈旭是动用了什么禁忌仙术导致自己被病邪入体。 陈旭哭笑不得,尼玛滴个葫芦瓢,自己只不过在青宁公主的寝宫之中迷迷糊糊打了个盹而已,竟然就被传成了这样,同时心里也如同一团乱麻绳一般惴惴不安,难道当日真的有什么神仙附体帮自己救活了王青袖?不然这件事自己真的无法解释,而且自己竟然一点儿都记不起来,当时在王青袖的寝室里究竟干了些啥? 要弄清楚这件事,看来只有抽机会问问那一对双胞胎小萝莉,要不然就是问王青袖自己。 坐在火炉边喝完药,又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因为惦记那一万套马卒装备的事,陈旭安排人去把赵擎找来,详细询问了一下各郡最近炼铁和打造的情况,然后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根据各郡传来的消息,无论是炼铁还是打造兵器,包括马鞍马镫在内,眼下进展都非常顺利,特别是南阳,因为是陈旭的老巢,加上范顒提前知道了陈旭透露的一些计划,还有郡守江北亭和郡尉高焄的全力配合,因此进展最快,眼下在鲁阳和舞阳两处炼铁工坊都已经走上正轨,十多个炼铁炉日夜不停的冶炼,而且征召了近两百工匠和数千帮工,在充足的煤铁矿石的支撑下,根据前两天传过来的消息,如今每天要炼出上千斤合格的钢铁,打造出数十件武器和上百副马镫和马蹄铁,制作马鞍的工坊也已经开始量产,每天要制作五六十副马鞍,因此这样算下来,从冬天到明年二月末,光是南阳几乎就能完成万套装备中的一大半,其他郡要慢不少,但也已经开始有合格的装备产出,按照赵擎汇集的资料看来,这次借鸡生蛋的计策完全能够按时安质按量完成预定目标,甚至还会有多余的。 “侯爷,没想到您这个匪夷所思的计划竟然真的成功了!”赵擎无比激动的说。 “嗯,成功是必然,商业的本质就是如此,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给商贾足够的利益,即便是阴曹地府和阎王做生意他们也会抢着去,何况这种纯粹捡钱的生意!”陈旭合上账本笑着说。 “侯爷,阴曹地府是何地?阎王又是何人?怎么属下听起来感觉阴深深的!”赵擎疑惑的问。 “阴曹地府乃是鬼魂所居之地,俗称阴间,和凡人居住的阳间还有神仙居住的天界乃是不同的界面,凡间有帝王,阴间也有帝王,阎王就是管理阴间的帝王,掌控有三件神器,一曰生死簿,掌凡人生死,一曰轮回塔,掌六道轮回,三曰十八层地狱,用来镇压和惩罚罪大恶极之徒,俗话说阎王让人三更死,就没有人能够活到五更……” 赵擎听的目瞪口呆,陈旭说完许久之后才一个哆嗦回过神来,心中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惊恐的看着陈旭,“侯……侯爷,这些……这些都是……” “哦,对了,这些都是秘闻,勿要外传,免得引起人间慌乱!”陈旭脸色严肃的说。 “属下……属下知道,决计不会乱说!”赵擎抹着额头的冷汗脸色有些苍白。 在这个信奉鬼神的年代,任何只要是沾染神鬼的话题都会令人感到紧张。 而陈旭仙家弟子的身份现在越来越被人认同。 前几日为救青宁公主施展逆天仙术反噬昏迷,被人从青宁公主寝宫抬出来的时候满头满脸的鲜血,虽然听闻两个小侍女言说是清河侯动用了仙术,但细问之下两个小宫女却闭口不言,打死都不说,而且谁都不敢太过细问,只能脑补,因此很快从徐福和一群太医口中传出来的消息就是侯爷动用了超级还阳仙术,为青宁公主打通经脉重聚神魂,继而这件事在民间越传越凶,有人言称当日在咸阳城外还看到皇宫之上有仙光弥漫,隐隐还听见仙乐齐鸣。 我擦,当初听到这个传说后,陈旭又故意昏迷多躺了两天。 而眼前,清醒过来的清河侯又说出来更加令人匪夷所思的人神鬼三界,这种从未听闻过的秘闻也肯定只有仙家弟子才会知晓,不然何故还有生死簿这种掌凡人生死的神器。 赵擎失魂落魄的抱着一叠资料离开侯府。 回到科学院的办公室感觉满脑子还在嗡嗡作响,神魂错乱到已经魂不守舍的地步,呆呆的坐在办公桌前如同木雕一样。 “报~”一个禁军急匆匆走来将赵擎惊醒过来,“赵大人,陛下宣你速速进宫汇报新式马卒打造情况!” “哦~,好好!”赵擎赶紧把方才陈旭观看过的一叠资料再次抱起来,随着传旨的内侍入宫。 作为皇帝的近身常侍,赵擎有直接入宫参奏的权力,而自从陈旭重病回府修养,科学院和工地的所有事情都需要他来联络处理,因此最近几乎每天都要入宫汇报装备打造的最新进展。 此事说起来皇帝是最着急的。 秦始皇正坐在暖榻上喝茶看奏章,看见赵擎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走进来,双眼近乎于没有焦点,也没行礼,直到一头撞在廊柱上这才醒悟过来。 “赵常侍,为何今日如此失魂落魄?”秦始皇惊讶的放下手里的奏书。 “陛下恕罪,臣刚刚从清河侯府上返回,还有些思绪不宁!”赵擎略有些惊慌的赶紧施礼。 “哦,清河侯的病情如何?”秦始皇赶紧问。 “回陛下,清河侯今日好了许多,已经能够下地行走,因为挂念科学院和马卒装备的打造情况,特地把我召入府中详细询问!” “好好,清河侯康复就好!”秦始皇也松了一口气,然后脸色略有些怪异的问,“清河侯与你说了什么?为何你会思绪不宁?” “臣……称不敢说!”赵擎犹豫了一下拱手,然后看着秦始皇一副你不说我就瞪死你的表情,于是满脸苦涩的说,“陛下,非是臣不说,而是清河侯叮嘱不可以为外人道,臣害怕泄露天机惹得清河侯不喜!” 赵擎越是这样说,秦始皇越是感兴趣,内心犹如有几只猫爪子在挠挠,看着赵擎苦涩的表情,秦始皇脸色微微放松了一下说:“朕乃是皇帝,非是普通人,但说无妨,如若的确沾染天机,朕决计不会说出去!” 赵擎:…… 最后赵擎还是没有扛过秦始皇的龙威压迫,坚持了数秒钟之后神魂彻底崩溃,结结巴巴将陈旭所说的人神鬼三界以及阎王三件神器的事情讲了一遍。 “阎王让人三更死,就没有人能够活到五更……” 秦始皇听完脸色变得有些灰白,胡须眉毛不断的轻轻抖动,看的出来内心非常惊惧,神情看起来和赵擎先前听完之后的样子差不多。 而赵擎一口气说完之后似乎情绪好多了。 有人分担这种精神上的压力,远比一个人保守秘密要轻松多了,而且即便是泄露天机,眼下皇帝也知道了,如果阎王爷或者神仙怪罪下来,还有皇帝帮忙分担一下,到时候清河侯不会见死不救。 “清河侯还说了什么?”足足过了三四分钟,秦始皇才慢慢回过神来,虽然脸色依旧难看,但情绪却比赵擎平静得多。 赵擎摇摇头:“陛下,这是清河侯无意中说起的,见臣问起,他便说了几句,只是叮嘱我勿要外传,免得引起人间慌乱!” “嗯,清河侯说的是,此事的确是天机,勿要外传!”秦始皇神情严肃的点头。 “臣一定会守口如瓶!”赵擎内心惴惴的回答。 接下来秦始皇详细询问了马卒装备的打造情况,感觉进展也很满意,于是挥手让赵擎离开,然后拈着胡须静坐了半晌之后吩咐侍卫准备车马。 “唉,要是有铅笔就好了!” 清河候府,陈旭坐在客厅的暖炕上,面前的案桌上放着一叠平整的白色竹浆纸和各种乱七八糟的工具,手里拿着一个木头三角板和一块很薄的石墨条,正在一张纸上慢慢的画着一个单筒望眼镜的图形,不过石磨条很软很容易碎,不光弄的满手黑黢黢的,纸上画出来的线条也粗细不均,因此画出来的图形也有些惨不忍睹,一边画一边忍不住连连叹气。 “侯爷侯爷,快快……出门迎接!”管事皇甫缺上气不接下气的推开房间的门冲进来。 “谁这么大的面子?”陈旭头也不抬的问。 “是……是陛下来了!”皇甫缺焦急的说。 呃!陈旭手一抖,一块石墨片被捏成了粉碎,手上纸上都沾了一片墨粉。 “快打水给我洗手!”陈旭赶紧下炕,虽然身体还有些绵软无力,但皇帝来看望,即便是爬也还得爬出去迎接。 第373章 只能装死 “清河侯勿用起身,朕已经进来了!” 伴随着一声浑厚的男中音传来,一身黑色龙纹锦袍的秦始皇在两个中常侍的伴随下已经出现在了门口,然后带着满脸笑容径直跨进房间。 “拜见陛下~”正在房间的几个小侍女都赶紧跪地伏拜。 陈旭也手忙脚乱的穿好鞋子,把手在身上胡乱擦了几下赶紧躬身行礼:“陛下恕罪,臣有失远迎!” “勿用多礼,朕今日略闲,听闻清河侯已经康复能够下地行走,所有特来探望!”秦始皇非常自来熟的走到炕边,双手一撩锦袍就一屁股坐在了炕上。 “都退下,赶紧上茶!”陈旭吩咐一声,看着几个小侍女和皇甫缺都离开之后,这才略有些尴尬的对着秦始皇拱手说,“臣不知陛下突然驾临,怠慢之处还请恕罪!” “清河侯勿用在意,来人,把赏赐之物送进来!”秦始皇笑着吩咐。 “喏~”门外响起一阵整齐的应答,然后一队穿着彩裙的漂亮少女和一队宫人列队鱼贯而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各式各样精美的盒子。 “御赐凤纹玉璧二双!” “御赐凤纹玉佩二双!” “御赐玉盏八只!” “御赐各色玛瑙宝石两箱!” “御赐金壶一对!” “御赐珊瑚两棵!” “御赐凤纹玉钗一对!” “御赐凤纹玉簪一对!” 随着一个宫人不断的念出手上的圣旨,拿进来的东西很快就摆满了一炕,盒子皆都打开,露出里面五颜六色的黄金和玉石珠宝,在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的光芒下,闪烁着令人眼花缭乱的五彩光芒。 “这个……陛下,您又赏赐臣如此多的贵重物品,臣惶恐不安!”陈旭看着摆满一炕的金银珠宝和珊瑚玉器,感觉心里乱七八糟的,皇帝无根无由的突然送来这么多稀世珍宝,肯定是有原因。 自己发明新式马卒装备的事情已经赏赐过了,不光有金玉珠宝,还有奴仆马匹,更有城外一处大田庄,如今内史府正在组织匠工和刑徒修建房舍。 而自己迷迷糊糊用所谓的仙术救活了青宁公主,黄帝也已经赏赐过了,也同样是几大车珠宝丝帛,前几天还躺在床上管家就已经拿着御赐的礼单挨着念过了。 今天皇帝更离谱,没事儿竟然跑到自己家里来塞赏赐,而且这么多这么贵重,今天的这些赏赐与往日的品相完全不同,成双成对不说,样样就都精美华贵,雪白如羊脂一般的玉璧玉佩就不说了,在这个时代,美玉固然名贵,但和两颗半米高的红色珊瑚比起来,珍贵程度就有点儿小巫见大巫了,毕竟石头长在山上,而这么大棵的珊瑚都是长在十多米深的海水之中,要弄到绝对非常困难,而且品相如此之好,颜色如此艳丽,用价值连城来形容一点儿都不为过。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特么的绝对没安好心啊! 陈旭越想越心头不安,脸上的神情也变的越来越怪异,笑容渐渐有些扭曲变形。 “清河侯莫非不喜欢这些俗物?”秦始皇阅人无数,自然看得出来陈旭笑的很勉强。 “陛下,臣也是凡夫俗子,并非不喜这些金玉珠宝,只是这些赏赐太过贵重,臣内心有些惶恐!”陈旭苦笑着说。 “清河侯喜欢就好,朕虽然贵为人间帝王,但也只有这些凡俗金玉之物作为赏赐,因此勿用惶恐,朕今日来还带来一个人,与清河侯年岁相仿,日后可以多亲近!诗嫚,进来拜见清河侯!” 秦始皇摆摆手对着门外招呼一声,就听见一阵环佩叮当的碰撞之声,一个梳着飞仙髻身穿彩群的美貌少女在几个宫女的簇拥下从门外慢慢走了进来。 “嬴诗嫚拜见清河侯!”走进房间,少女对着陈旭盈盈福礼。 看着这个年纪十四五岁,皮肤白皙容貌端庄,满脸带着羞红的的少女,陈旭心里猛然咯噔一下,感觉心脏一下缩成了一团,呆呆的盯着少女看了半晌才醒悟过来,赶紧拱手行礼说:“陈旭见过华玉公主!” “清河侯之礼诗嫚不敢受!”少女赶紧侧身再次行礼,同时一双美目还偷偷落在陈旭身上,脸颊羞的更红。 尼玛滴个葫芦瓢! 陈旭猛然醒悟过来,同时也明白了皇帝为什么今天要平白无故塞给自己这么多绝世珠宝了,而且珠宝都是凤纹名称,原来是想嫁女儿。 来咸阳一个多月,虽然陈旭平日主要是泡在科学院和工厂,要不就是躲在家里研究吃喝,基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像后世未出阁的小娘子一样非常恪守妇道,但毕竟要在秦始皇的眼皮子底下混,而且要经常出入皇宫,因此对于秦始皇一大家子还是仔细研究过了,有赵擎这个中常侍当副手,很多情况只要问他便会一清二楚。 秦始皇到底有多少个老婆,那些比较美,那些比较骚,那些比较妖这种太过隐私的话题陈旭自然不屑打听,不是不想打听,而是打听多了不敢保证赵擎这个二五仔不会去向秦始皇打小报告,惦记皇帝老婆这种事很可能人头不保。 因此秦始皇到底有多少女人陈旭是不知道到的。 但秦始皇有多少儿子女儿这种事很容易打听到,这些事咸阳居民几乎家喻户晓,坊间的一些小说家几乎说起来眉飞色舞头头是道。 就比如秦始皇有个大女儿叫元嫚,封栎阳公主。 坊间便有传闻其和高渐离有一腿,两人关系莫逆,经常在栎阳宫一起研究音乐,因此关系有些不清不楚。 而且传闻栎阳公主骑马掉下来摔断了腿,成了一个瘸子,虽然长的温柔漂亮,但秦始皇却不喜欢,因此栎阳公主孤独中便爱上了音乐,整日躲在宫中弹琴奏乐,而高渐离为了给好友荆轲报仇,故意接近栎阳公主,然后接近秦始皇,不过秦始皇为了自身的安全计,把高渐离的眼睛弄瞎了才让他给自己击筑,不过这并没有阻挡住高渐离刺杀秦始皇的决心,他偷偷在筑中藏了铅块,加重筑的重量,在一次秦始皇听的最入迷的时候试图用筑砸死秦始皇,可惜没砸中,于是高渐离被秦始皇杀死了,而栎阳公主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殉情自杀。 当然,这是一个野史,陈旭确认自己的判断。 因为后世根本就没有高渐离与栎阳公主之间的任何传闻,明显是民间喜欢这种关于皇家的八卦而已,而且赵擎也曾说,栎阳公主根本就没有腿疾而是有心疾,李燕将军伐楚失败之后,秦始皇为了请王翦出山,把栎阳公主嫁给王翦,而王翦其时已经五十五岁,而栎阳公主不过才十八岁,嫁过去不到一年栎阳公主便心疾发作去世。 而且从时间上来说也完全对不上,因为高渐离刺杀秦始皇是前年的事情,刚好是陈旭穿越过来的前一年,而王翦伐楚是五年前的事情了,秦始皇不可能把一个死去的女儿嫁给王翦。 但栎阳公主去世是肯定的。 除开栎阳公主外,秦始皇还有好几个女儿,二女儿华阴公主赢阴嫚,三女儿华庭公主赢嫶曼,四女儿华庆公主嬴季曼如今都已嫁人,所嫁的也都是士族和王侯公卿的子弟,而眼前的这个十多岁的少女,就是秦始皇的第五个女儿华玉公主赢诗嫚,年芳十五,长相最为甜美端庄,而且听闻能歌善舞,咸阳居民皆称其为五公主,剩下还有几个公主,估计年岁都还很小,七八岁到十多岁不等。 看着五公主羞红的脸颊和闪烁偷窥的眼神,陈旭感觉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 他的老婆早已内定,那就是水轻柔,一年多相处下来,心里几乎已经容不下任何女人。 水轻柔不仅仅是漂亮,而且还有她独立而且坚毅的性格,温柔而独立,就如同一汪清泉,把陈旭一颗心完全都已经融化了。 但皇帝眼下的来意陈旭即便是用菊花也能想到。 他带最漂亮的女儿来自己府上,绝对不是拿给陈旭看看炫耀一下的,而是目的明确。 娶,是不可能的,至少陈旭还不是那种非要当驸马的肤浅之人,他现在在大秦名声如日中天,有仙家弟子这层身份护佑,秦始皇绝对不会随便动他。 但不娶,绝对会让秦始皇下不来台,作为千古一帝,即便是他认同陈旭仙家弟子的身份,但既然陈旭不能给他长生不老,那拿着也没啥用,杀不得但可以不用啊,直接供在咸阳好吃好喝,太乙仙尊想来没道理用雷劈他,要征服天下,有陈旭不多,没陈旭也不少,大秦总归还是他的天下,秦始皇自信自己能够搞定百越和匈奴。 一旦这种事发生,陈旭前面的所有策划便宣告全部泡汤,他要避免一场惨绝人寰的血肉相残,准备辅助秦始皇将大秦打造成为一个强大的盛世帝国的心愿彻底就完成不了。 而这种情况出现,历史或许会再次回归本来的轨迹,等到秦始皇一死,说不定胡亥会再次上台,然后秦始皇的儿子女儿全部要被赵高和胡亥残忍的杀死,眼前这个明眸善睐的小姑娘也会被残忍的肢解杀死在杜镇,而留下来的一些孙辈也在项羽进入咸阳之后全被杀的一干二净,作为千古一帝的嬴姓赵氏家族,彻底在中华的版图中消失。 要拯救大秦,难道老子真的要昧着良心当驸马。 那样轻柔怎么办? 她知道之后会不会伤心? 会不会离开自己? 她会去哪儿? 一个人躲在大山之中修真练道孤独终老? 不不……老子绝对不许这种情况出现。 想着两人相处的时光,想着水轻柔千里迢迢托胡宽送来亲手所织的毛衣此时还穿在自己身上。 陈旭感觉自己太阳穴突突直跳,心思混乱的如同浆糊一样,心脏也跟着哐哐乱跳,感觉满世界都是哗哗啦啦血液澎湃流动的声音,然后他身体一晃就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清河侯……” “侯爷……” “快来人,侯爷昏过去了!” “快传太医……” 陈旭闭着眼睛躺在地上听见房间里瞬间乱作一团。 眼下迫不得已之计,也只有装病才能搪塞过去了,这种事情,拖一时算一时。 对江北亭他可以装聋作哑,但对秦始皇,他只能装死。 第374章 夷三族 …… 清河侯又病了,听说这次病的更重,连续五天没醒过来。 太医署的数十位太医和御医都诊断过了,清河侯是因为上次的病还未痊愈又受了风邪入侵。 秦始皇郁闷的在咸阳宫差点儿把自己的胡须都拔光了。 他很后悔,不该陈旭病情稍有好转便去探望和赐婚的,如果陈旭就此一病不起或者死了,他不敢保证太乙仙尊一怒之下不会放一个超级巨大的太乙神雷将他的咸阳宫彻底夷为平地。 “父皇,清河侯还未好转吗?”华玉公主不便出宫,因此每日便会到老爹这里来打听陈旭的消息。 因为皇帝已经对她亲口许诺,要把她嫁给陈旭。 而陈旭仙家弟子的身份,年轻有为天下闻名,能够嫁给他自然是赢诗嫚非常愿意也非常高兴的,因此自从秦始皇打算将五公主赐婚给清河侯的事情在宫内暗中传开之后,所有的姐妹都特别羡慕她,这也让她又激动又兴奋,恨不得立刻就嫁过去。 但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竟然就在见到清河侯的当天,清河侯竟然一病不起,这下就把她焦虑的吃不下睡不着,各种担心和不安。 秦始皇看着女儿焦虑的样子,脸色郁闷的摆摆手说:“此事暂且放下吧,等有机会朕再安排!” “是,父皇,女儿告退!”华玉公主眼圈儿红红的退出父皇的寝宫,出门之后瞬间泪如雨下掩面啼哭着离去。 “唉~”秦始皇长叹一口气。 其实这几天,秦始皇大约也猜到了一些事情。 但这种事不能挑破,自己赐婚之事的确有些一厢情愿,而且事发突然根本就没有给陈旭足够的时间,而陈旭以生病为借口推辞,让他感到既愤怒又有几分无奈。 这种事即便他是皇帝也强求不得。 因为通过以前种种迹象和从王翦口中听到的消息来看,陈旭身边陪伴有一个叫水轻柔的列子门徒,聪慧貌美武功高强,二人两情相悦琴瑟合欢,一旦自己强制赐婚,恐怕后果会适得其反。 没有陈旭的支持,恐怕他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的人间帝王最后得到天上神仙的垂怜得到那一丝机会就会彻底化作泡影。 但不赐婚,皇帝又感觉自己能拿得出手的赏赐已经不多了,把自己最漂亮最温柔的女儿嫁给他,不光是一种赏赐,更是一种拉拢,只要陈旭娶了自己的女儿,那么陈旭也就成了皇族宗亲,这种关系将会让陈旭更加死心塌地的辅佐他,但眼下,陈旭竟然用这种方法拒绝了。 虽然此事陈旭并没有当面违背他的意愿,但做法却让他非常的尴尬和难受。 前思后想之中,秦始皇感觉自己这个人间帝王当的也极其憋屈。 自从扫灭六国之后,大秦虽然看起来平静如水,但内里却动荡不安,不光南北不靖,满朝文武大臣看似忠心耿耿,但处理朝政却一日比一日懈怠,互相勾结暗中营织自己的势力,更加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朝堂之上竟然还隐藏着两个墨家门徒,目的竟然是想推翻自己的天下。 “敖氏为官,天下必翻……” 秦始皇思维散发牵连,竟然将一腔发泄不出的怒火转移到已经入狱的敖平和商涂身上。 “来人~”秦始皇脸上露出一股许久未见的杀机。 “喏!”门外几个宫人和侍卫大声应诺。 “传廷尉阴戊入宫!” “喏~” …… 始皇帝二十九年冬,十一月十六日。 (再注一下:秦历建亥,正月建寅,十一月为子月,进入新的一年。) 早朝散朝之后,一个令天下胆颤心寒的消息传了出来。 前匠作少府令敖平意图谋反,经廷尉府查实确凿无误,始皇帝下发诏令,夷敖平三族,男女老少受戮者达九十三人,同时通告天下,敖氏之人永世不得为官。 前匠作少府左中候商涂身为墨党隐藏在朝堂图谋不轨,纵容其子破坏皇家科学院,经廷尉府查实确凿无误,始皇帝下发诏令,商涂以及家人尽皆发配巴蜀,永世不得回归中原。 其余和敖平商涂案有牵连的多达百人,凡是牵扯其中的官员、郎职、署吏、工匠、帮工等尽皆贬为庶民发配边荒之地垦荒,发配时间也从五年到十年二十年不等。 一个时辰后,咸阳城北柴炭市场内,一座黄土夯筑的土台之上,敖氏三族男女老少尽皆脸颊刺墨,披头散发捆缚跪在上面。 此时寒冬时节,天空阴风弥漫,呼呼啦啦的寒风中,细细的雪粒噗噗啦啦打在脸上生疼。 上千中尉府禁军将看热闹的民众挡在十丈开外。 三公九卿陆续乘坐马车而来,在刑场外停下,一个个满脸严肃的看着土台上等待问斩的近百口人。 凌厉的寒风卷起四周的旌旗,呼啦翻转中发出啪啪啪啪的清晰声音。 整个刑场安静肃穆。 廷尉阴戊脸色阴冷的站在土台之上,一个谒者大声宣读完皇帝谕令,把圣旨恭恭敬敬双手递给阴戊:“廷尉大人,谕令宣读完毕,可以行刑!” 阴戊点点头接过圣旨,然后转头看向旁边的太卜。 “三刻之后就是阳气最盛之时,死囚鬼魂为阳气所冲,将魂飞魄散也!”须发花白的太卜赶紧说。 “准备,三刻后问斩!”阴戊眼神环视四周之后大声说。 跪满一地的敖平三族尽皆嚎啕大哭,许多人直接惊恐之下昏厥倒地。 “蒙毅,你不得好死,我敖平变成厉鬼也绝不饶你!”敖平抬头对着远处坐在马车上的蒙毅声嘶力竭的挣扎嘶吼。 而坐在马车上的蒙毅脸色肃然毫无表情。 “赵太仆救我,我敖氏没有谋逆,你知道的最清楚,破坏工厂之事是你指使我和商涂干的……” “敖平,你休要诬陷老夫!”坐在马车上的赵高脸色铁青的站起来怒吼,“我何曾指使你破坏工厂,你不尊敖氏祖训,隐匿在朝堂意图图谋不轨,如今死到临头还敢攀诬与我,阴戊,还不速速将敖氏三族正法!” 三公九卿尽皆默然,围观的人群中微微骚动之后很快平静下来,这种事在刑场上见得太多了,许多死刑犯到了最后明知存活无望便会胡乱诬陷别人,但一般都不会有太多变化,毕竟敖氏意图谋反已经证据确凿,虽然只是一张莫须有的拓纸,但对于皇帝来说这个证据已经已经足够了。 “哈哈,哈哈哈哈……”敖平疯狂大笑,似乎知道自己任何挣扎都已经无望,挣着着扭头看着皇宫的方向嘶吼,“赵政,你打压我墨家门徒,行苛令,废民力,徙七十万刑徒奢造陵寝,此乃亡国取祸之道也,老夫咒你陵寝未成便会尸臭熏天……” “断其舌~”听着敖平疯狂的咒骂,阴戊脸色大变。 “喏~”几个押解的禁军一拥而上,将敖平按在地上用脚踩住脸颊,一个禁军抽出匕首强行刺入敖平嘴里搅动一下,敖平顿时嘴里鲜血如同泉水涌出,双眼圆睁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时间流逝的极其缓慢,全场雅雀无声都在这种煎熬中等待,阴戊的眼神落在放在旁边的一个水漏上,看着黄沙流到三刻的瞬间,手一挥大吼一声斩。 “斩~”一个校尉手中黑旗挥落。 押解行刑的数十位额缠黑布手持大剑的廷尉府禁军手中大剑扬起落下,伴随着噗噗噗噗的声音,随着一颗颗头颅斩落下来满地翻滚,一股股热血从死刑犯的脖腔中喷出,瞬间血腥气息弥漫方圆数十丈,围观的人群剧烈尖叫骚动起来。 寒风越发猛烈,夹裹着雪粒落在脸上如同刀割。 半个时辰之后,刑场附近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行刑台上在风雪中已经冰冷凝固的血水和冰凉的尸体,还在向世人诉说这里刚刚发生的一场灭族之祸。 夷三族,就是杀死主犯包括父族、母族、妻族在内的所有直系亲属,这是如今大秦最严重的惩罚,商周时期并没有,发明者是商鞅,而大秦推行苛法也是由商鞅而起,不过商鞅自己也因为这条法令被夷族,包括他自己下场更加凄惨,直接被车裂,所谓车裂,就是五马分尸,把人的四肢和脖子用绳子拴在五辆马车上,然后往五个不同的方向驱赶,在强大的拉扯下慢慢将人扯成几块,我擦,太血腥了,老客说的头皮发麻就不解释了。 而秦始皇上台之后,夷三族这个刑法很少使用,上一个享受这个待遇的是长信侯嫪毐,因此这种酷刑在大秦已经快二十年没有用过了。 但今天敖氏被夷三族并弃市三日,似乎突然一下唤醒了满朝文武公卿和那些蠢蠢欲动的六国贵族,原来陛下并非当皇帝之后心情变好了,而是依旧杀伐果断,而且并不讲道理,他用这一场血淋淋的屠杀再次向世人表明,皇帝依旧还是那个威临天下的皇帝,并没有因为他慢慢变老有任何太多的区别,任何敢觑覦他江山社稷的不轨分子,都会被他轻轻碾死。 第375章 一剑捅死他(加更) 杀人这种事陈旭自然是不屑于去看热闹的。 而一时善心大发去请求皇帝刀下留人更加不可能。 敖平死三族也好,死五族九族也好,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影响,他是仙家弟子,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 因此虽然陈旭这几天已经再次恢复能够下地行走,但却整天躲在府中足不出户的策划自己在咸阳的清河商店以及清河大剧院等项目,同时也通知赵擎安排科学院的人为一些其他需要开展的研究项目做准备。 听完从刑场回来的管事皇甫缺眉飞色舞的讲完刑场上发生的事情,陈旭放下手中的工具有些惊讶的问:“敖平真的说破坏工厂的事情是赵高暗中指使的?” “是,但这种临死前胡乱攀诬别人的事司空见惯,不会有人相信!”皇甫缺点头说。 陈旭捏着下巴想了一下说:“你去帮我把胡宽、无涯、孙叔炅和陈平都叫来!” “是!”皇甫缺离去,很快把正在看师宣和伯道成两人弹琴唱歌的虞无涯、胡宽,还有在账房跟一群小孩子学习珠算的孙叔炅,以及正在书房看书的陈平都请了过来。 “你们都出去!”看见几人进来,陈旭一摆手,房间里服侍他的四个小侍女都赶紧福身行礼后退了出去,把房门也仔细关好。 看着陈旭一脸严肃的样子,几个人刚才来的路上说说笑笑的情绪也慢慢平静下来。 “侯爷,唤我等有何事?”胡宽略有些忐忑的问。 陈旭看看胡宽又看看皇甫缺,最后眼神落在皇甫缺脸上:“皇甫缺,你来我府上已经一个多月,我观你做事勤勉,头脑灵活,接人待物皆都井井有条,但侯府管事毕竟只是个闲职,你一身所长并无用处,我打算把清河商店的事情交给你去经营管理,你可能做好!” 皇甫缺愣了一下赶紧把头点的像小鸡吃米一样,满脸激动的连连说:“侯爷放心,我一定能够做好!” “侯爷,那我……我干啥?”胡宽呆了半晌如丧考妣的问。 “你有一个更加重要的任务,我准备调你去科学院任水力工程办公室主管,秩同郎中,每月三百石粮食,算是朝廷的半正式官职,你意下如何?” “真的?”胡宽惊喜的差点儿昏过去。 在当官和当商人之间选择,恐怕眼下大秦所有的商人都不会选错,哪怕倾家荡产也行,因为做官就是一个家族彻底摆脱商籍成为士族贵族的起点,而正是这个巨大的诱惑,也才使得陈旭借鸡生蛋的方法能够成功的一个重要原因。 “骗你干甚子,你本来精通木石建筑,当一个商贾太浪费了,我准备在渭河上修建一座巨大的水车,工程比较大也比较复杂,因此我才把你调过来,只要这件事做好了,我推荐你进入匠作少府任校令!” “好好,侯爷放心,我一定会帮您把水车修好!”胡宽激动的浑身都开始打摆子,匠作少府的五校令职务,都是中郎待遇,每个月官秩六百石,地位比下面的县令还要高,因为这可是九卿府的差事,掌管的都是全国的事务。 陈旭转头看着孙叔炅,“你也一样,投奔我一个多月,府中的钱粮财务掌管的井井有条,做事也很细致,前几日看过你写的文章,无论写字还是文笔都非常不俗,一直留在府中官理钱粮这种事也太浪费了,因此我打算安排你跟我去科学院当办公室秘书,日常文案处理和来往通传,你意下如何?(注一下:秘书这个词在《春秋》中就已经出现了就是掌管文件和图书的职务)” “谢侯爷赏识!”孙叔炅也激动的脸色发红,赶紧拱手行礼。 “陈平,你刚来咸阳,很多事情还不熟悉,就暂时委屈帮我当一个侯府管事,平日帮我管理侯府的来往交流事宜,你喜爱读书,也可以抽空整理一下吕不韦留下来的一些书册,等开春之后我再为你谋一个合适的职务,你看如何?” “侯爷放心,陈平一定竭尽所能管理好侯府的事情!”陈平也很高兴的拱手行礼。 他到咸阳的第一天陈旭便病重昏迷,睡了四五天刚刚恢复一些,然后皇帝带着女儿和一大堆赏赐来探望了一下,结果侯爷又昏迷了好几天,因此这段时间天不光侯府的下人人心慌乱,他们这群打算投靠陈旭发财当官的人也心里忐忑不安,生怕陈旭一不小心挂了,投靠就死老板这种事太不吉利了,以后注定找不到东家。 因此虽然陈旭眼下给他的职务只是一个侯府管事,但也让他感觉心里踏实多了,而且侯府机密之事很多,通过这个职务也能很快接触和认识到许多王侯公卿甚至皇宫内院的事情,绝对算是陈旭的心腹位置。 “那就好,你们几个把侯府的管家和下人召集起来说清楚,各自的任务也交接一下,至于财务收支登记这一块找两三个清河小学的学生处理,这件事都由陈平去办,先下去吧,” “是,侯爷,我等告退!”陈平、皇甫缺、孙叔炅和胡宽都赶紧一起行礼之后退出房间。 “恩公,你越来越有侯爷的架势了!估计当皇帝更有架势!”虞无涯坐在炕上吃着零食说。 陈旭脸皮一抖,心虚的扭头看了一眼刚刚关好的房门,感觉额头上一股虚汗都冒了出来,没好气的使劲儿翻个白眼儿说:“无涯大哥,这是咸阳,不是小河村,这种话以后不能再说了,不然你我性命不保!” “怕甚子,皇帝对你也没安啥好心!”虞无涯撇撇嘴说。 陈旭苦笑着说:“无涯大哥,我知道你是对前几天皇帝打算赐婚的事情耿耿于怀,但你放心,我心里只有水姑娘一个人……” “非也,男子汉大丈夫,妻妾成群很正常,师妹不是凡俗女子,自然也不会在乎恩公有多少女人姬妾,人生得一知己就足够了!”虞无涯摇摇头。 “那你这样说到底是几个意思?”陈旭忍不住皱着眉头问。 “我就是觉得恩公可以当皇帝而已,赵政杀心太重,今日戮杀敖平三族竟然只是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师尊曾言:重法重刑而轻仁德礼义,非是治国之道。夏桀商纣皆都是亡于酷刑和乱杀无辜,导致臣民离心离德天下混乱,当初子高劝说齐王废弃车裂之刑,后来其他六国皆废,唯有秦国保留下来,而且刑法更甚,车裂、夷三族、具五刑、镬烹,抽筋等酷刑都被皇帝用在臣民身上,上古时期,无论是三皇五帝还是商周君王,倡导的皆都是具五气顺天时,修仁德礼义爱护子民,才会得到万民的拥戴,而所有不修己身的君王,基本上都倒台了,夏桀如此,商纣如此,周幽王亦如此,不然师尊当初也不会推测说大秦统一之时,便是大秦倾倒之始,史上没有一个好杀重刑的君王治国能够长久的,虽然我不知道恩公为何想一心辅佐皇帝,但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恩公何必孜孜以求要力挽狂澜去帮助这样一位暴君,与其费时费力担惊受怕,还不如另起炉灶,如今恩公之名天下皆知,只要你透露出丝毫的意思,天下英雄必然景从……” “停停……”陈旭无奈的打断虞无涯的长篇大论,脸色略有些严肃的看着虞无涯说:“无涯大哥,其实你只看到了表面,而没有看到本质!” “什么本质?”虞无涯疑惑的问。 “本质就是,法治是人类文明发展的必然,无论哪个国家,哪个朝代,都必须有法律的约束才能安稳,大秦眼下的确法令严苛,刑法沉重,但这并非不能改变,况且这次敖平被夷三族之事,其中是有人暗中捣鬼,敖平其实不是死在皇帝手中,而是死在赵高手中!” “赵高?何解?明明就是皇帝下令杀的敖平全家老少九十三口!”虞无涯非常不解。 “你没有动脑筋想其中的细节,上次蒙云去清河镇抢夺造纸术,唆使他的人就是敖平的儿子敖峻,而商涂和敖平按照蒙毅的说法,两人都是墨子门徒,也就是说两人其实是一体的,而敖平为什么要这么做?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敖平和蒙毅有仇,试图利用此事抹黑蒙毅,就此找机会将他搬倒,第二是两人幕后还有黑手在推动此事,我听说敖平、商涂与赵高关系不错,而今天在刑场上,敖平亲口说出是赵高指使他们破坏工厂的,虽然大部分人都认为这是敖平临死前拉人下水的表现,但我恰好不这样认为,敖平和商涂一定是和赵高有勾结,这一切都是赵高暗中安排的。” “咦,恩公所言似乎有些道理!”虞无涯捏着下巴微微点头,似乎也慢慢想通了其中的一些关系,因想了一下之后接着说,“赵高安排敖平的儿子唆使蒙云抢夺造纸术,安排商涂的儿子暗中破坏工厂,皆都是想阻挠恩公,借机想为他的儿子赵柘报仇!” “还有为你割掉他半个耳朵报仇!”陈旭没好气的哼哼。 “恩公勿恼,那个算是无涯大意失手,如果再来一次,我一定一剑捅死他!”虞无涯看见陈旭又旧事重提揭他的伤疤,顿时满脸郁闷的说。 “算了,千万别鲁莽,弄死赵高的事需要从长计议,而眼下可能就有一个极好的机会!”陈旭摇摇头说。 “什么机会?”虞无涯赶紧问。 “就是今天刑场上敖平所说的话,机会就在其中,虽然敖平和商涂两人为何要听命与赵高这件事我还没有头绪,但既然三人有勾结,如今敖平被夷三族,知道其中内幕的就只有商涂,而商涂也被贬去蜀地,根据赵高这种人的心态,极有可能会在路上暗中下手杀死商涂,将对自己不利的因素全部抹掉,如果要想彻底碾死赵高,就必须弄清楚其中的关节,如果能够拿到赵高和敖平勾结的证据,赵高即便是不死也要脱一层皮,只要能够将他从太仆的职位上搬倒,到时候要杀要剐就任凭我们说了算!” “恩公,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虞无涯脸色严肃起来。 “无涯大哥,这件事我想请你亲自跑一趟,带领一些侍卫暗中随行,一旦发现有人拦截刺杀商涂一定要将其救下来,一旦商涂知道是赵高要杀他,那么他一定会将和赵高勾结的事情说出来,到时候有商涂作证,赵高必倒!” “好,恩公放心,我马上就去安排!”虞无涯站起来。 “等等,记得把上次王三等人查出来的几个可疑护卫都一起带去,路上找个机会处理掉!”陈旭眼中露出一丝从未见过的杀气。 “恩公放心!”虞无涯点点头,提着铁剑大步而去。 第376章 蒙恬的选择 穿越到秦朝已经快两年了,陈旭也慢慢适应了这个野蛮的时代,而他也渐渐明白,很多事情并不是靠讲道理动脑筋就能完成的,野蛮粗暴还是人们解决问题的主要方法,从皇帝到士族,从贵族到平民,崇尚的还是最直接的复仇方式,甚至连法律都不制止正义的复仇,这自然也助长了野蛮的程度。 蒙毅为了出一口恶气,隐忍许久一举将敖平彻底踩死,并且勾起皇帝的怒火将其夷灭三族,这种狠辣,让陈旭不得不心生寒意,能够站到朝堂之上,能够位列三公九卿的,就没一个好对付的,或者说没一个好人,他们为了自己的家族、权势和地位,可以不择手段弄死对手。 而赵高这个人,于公于私都必须死。 而且清河侯府之中上次查出来几个家仆和护卫可能也是赵高安插进来的眼线,虽然不一定会对陈旭有什么不利的情况发生,只不过小打小闹通风报信之内的事情,但留在府中终究是个祸害,而这些人的身份也比较复杂,大多数都是内史府派送的,没有借口贸然处置必然也会让内史齐宕不爽,如果传到皇帝耳中必然又多出来一些是非,因此陈旭也打算趁着机会把这些人一起处理掉,等城外的庄园修好之后,原来安排进来的人大部分都可以安排去庄园干些杂活儿,府中另外召集购买一些奴仆就行了。 安排好府中的事情,陈旭每天开始按时去科学院上下班,除开叮嘱赵擎每隔两天必须报送一次新式马卒装备的消息之外,就是召集了张苍、胡宽以及一群精通水利和木石建筑结构的工匠开始设计水车,在科学院和工厂之间来回奔波,而孙叔炅则成为了陈旭的专职秘书,每天腰上挂着一葫芦墨水,手里提着毛笔拿着一个文件夹,随时都在准备记录陈旭的命令。 十一月底,发布皇榜的几个郡基本上都传来好消息,钢铁冶炼和马卒装备的制造已经进入了非常熟练的状态。 光是南阳一个郡,每天钢铁产量稳定达到五千斤,武器稳定量产都在一百五十件以上,马蹬马鞍马蹄铁的打造日均也超过一百套,河东、上党两郡也是以冶炼钢铁为主,两个郡打造兵器和马镫马蹄铁的数量加起来也在一百套以上,至于内史府范围和汉中郡,因为缺少煤铁矿石,主要还是马鞍的制作比较多,如今咸阳城外就有两个马鞍制作工场,各自都召集了上百个工匠数百个帮工,日夜不停的有大量皮革和木头运送到工场之中,然后被制作成马鞍,每天也有上百套的产量,这些数据全部综合在一起,每日的武器制作超过三百件,马鞍和配套的马蹄铁和马镫超过三百套,而这个产量有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还能够提高一些,所以应该最多到一月底,只要不出意外,一万套装备绝对能够置备齐全。 虽然天寒地冻风雪阻路,但这些制作好的装备都陆续通过刑徒和车马不断的往咸阳运送,只等开春之后,这些装备便会运送到北地,而在驻守西北的大军中遴选一万最强壮战马和最强悍马卒的命令也已经通传到了大将军蒙恬的大帐之中。 接到命令之后,蒙恬迅速召集属下商讨,营帐之中汇聚了十多个驻守北地郡长城各处关隘的将领。 蒙氏是武将世家,而蒙恬也是大秦屈指可数的名将,而其祖父蒙骜,其父蒙武皆都是大秦猛将,蒙恬在扫平六国之中也战功卓著,灭楚灭齐皆都参加,爵至大庶长,然后王贲父子隐退之后,蒙恬便被委以重任,率领三十万大秦最为凶悍的兵卒镇守西北打击匈奴,与其弟蒙毅一起,一文一武堪称大秦如今的两根定海神针,深得秦始皇的器重。 对于武将来说,不打仗便没功劳,因此三十万大军虽然驻守西北诸郡抵抗匈奴和胡人,但面对游移不定而且来去如风的游牧民族,不光秦始皇憋屈,蒙恬一样憋屈,至于急切想得到军功的边境将士来说更加的憋屈。 但憋屈又怎么样,还是只能憋着,因为如今扫平六国刚过去两年,军备不足,特别是适合长途奔袭的战马太少,在和匈奴的追击战中根本就无法占到太多便宜,一击而散,一退就来,在平坦的草原上大军无法防御,因此不敢驻扎太久,一不小心就会陷入匈奴的包围袭扰之中,因此虽然每年都会和匈奴进行多次战斗,但大多数都无功而返,而且一个疏忽,这些匈奴还会从山间小路穿过防御带袭扰大秦边境的百姓,屠杀百姓、抢劫粮食、掳掠女子,因此蒙恬秉承皇帝的意志,主要就是监督六国降奴修建长城,将原来的秦赵燕三国的长城连接起来,修筑关隘来阻拦匈奴的袭扰,同时也隔绝中原和北方草原的交易,控制金属和粮食的输出,但这都是迫不得已而为之,眼下经过十多年的修建之后,长城基本上已经完成。 虽然匈奴南下之路被挡住,但三十万大军加上百万六国降卒聚集在西北诸郡排不上太多用场,根本就没有合适的机会或者足够的能力去完成皇帝嘱咐他扫灭河南匈奴的计划,因此蒙恬也每日过的如同煎熬一般。 从以前咸阳传来的各种消息看,始皇帝已经数次召集武将推演征伐岭南之事,听说也已经动员东南诸郡筹备粮草,但没想到事情突然就发生了变化,改成先攻打匈奴,从遴选一万骏马和精锐马卒的命令看来,陛下准备打造一支精兵去攻击匈奴。 但一万马卒能干什么? 蒙恬坐在木石皮革制作的大帐中央的大椅之上,看着摆在案桌上的圣旨,眉头皱起老高。 要扫平河南的匈奴,莫说是一万马卒,即便是三万五万也不一定能够成功,首先就是北地诸郡饲养的战马不如匈奴马匹强壮高大,在追击战中根本就占不了任何优势,第二就是骑术的问题,匈奴是游牧民族,无论男女老少从小皆都熟练弓马,如果不能突袭的话,简直就是一群野狼,来去如风只能跟在屁股后面吃土,秦军唯独占有的优势是军械,甲胄和弓弩刀剑皆都让匈奴害怕。 按照蒙恬的想法就是先修好长城,这样就能够保证中原的安全,然后策划一个从陇西、北地、上郡、云中、九原的包围圈,等准备充分之后从五郡同时进攻,直接沿大河截断匈奴的退路,然后集结数十万降卒和二十万秦军将河南之地的匈奴全部包围起来,一举全歼,这样才能彻底将河南平定下来。 但这个计划眼下还未开始,他刚刚构思成功并未禀报给皇帝知晓,皇帝却有些迫不及待的要组建精锐马卒,其意何为?难道是陛下对我不满? 不过下面一些将军的想法和蒙恬却不太一样,他们不是考虑扫平河南,而考虑的是有没有仗打,只要打仗就能得到军功,一直有匈奴多好,每年都能打仗,斩杀几个匈奴的小头领就能得到军功,家里就能分到田产房产和奴仆,说不定十年八年打下来,自己运气好干掉一个不大不小的单于,说不定也能跟蒙将军一样当大将军。 因此虽然蒙毅皱眉头,坐在下面的十多个将领皆都喜笑颜开,其中一个站起来抱拳说:“大将军,看来陛下已经改变了先前的计划,准备提前攻打匈奴了,这可是我们这两年等来的最好的消息。” “不错,大将军,这一万马卒均可以从末将的帐下遴选,保证个个都是悍卒,只等开春陛下的命令一到,末将便率领骑兵出关横扫河南……” “大将军,马卒当然是我驻守横山关口的最厉害,今年九月,我们还和匈奴在朔河大战一场,某帐下儿郎斩匈奴两百余口,获牛马数百,这一万马卒,自然从横山关口遴选。” “大将军,从我榆阳关中选择……” “大将军,从我神木关选择……” “大将军,从我红柳关口选择……” “嘁,你红柳关一共只有五千人马,马卒不过一千,马蹄子都凑不够数量,凑什么热闹!” 几个执掌大型关隘的将军都一起对着方才站起来说话的青年将军翻白眼儿,嘴里还奚落不断。 “嘿嘿,某红柳关虽小,但军卒皆都以一当十,去年还不是斩杀了近三百匈奴!”这个三十岁左右身披铠甲的将军干笑着说。 “安静~”吵吵嚷嚷中,坐在中央的蒙恬发话,顿时大帐之中瞬间安静下来,一个个都眼巴巴的看着蒙恬。 蒙毅眼神扫过所有人,最后神色严肃的说:“雁门、云中、九原、上郡、北地、陇西共计六郡,九关十八隘三十六口,屯戍兵卒三十万,降卒一百万,其中马卒只有八万,战马十万匹,能够用于冲阵的战马不过六万匹而已,眼下寒冬时节,大雪封路,因此要从各关隘抽调一万马卒肯定困难重重,而且来去上千里恐产生混乱,而且还怕匈奴乘机作乱,因此这一万马卒皆都从我大营选拔,把诸位将军召集起来除开通报皇帝谕令之外,还要提醒诸位,返回之后立刻烽火传递下去,通知关闭隘口和通道,不允许任何人再和河南之地的匈奴羌胡有任何来往,断绝商旅,这个消息绝对不能透露出去。” “喏~”十多位将军一起站起来抱拳。 “江琥将军先留下,其他人散去!” “喏~” 大帐之中的十多个将军满心疑惑的走出的大帐,然后各自骑马带着护卫返回自己防守的关隘,他们都是北地和上郡两郡的将军,防守着十多个关隘,而且这两个郡与河南的匈奴接壤边界最长,虽然不是与匈奴主要的战场,但防守的区域却最大,每年或多或少都要和匈奴干几场,胜负都有,但大部分都是把匈奴揍的哭爹喊娘,但要想继续扩大战果,那就有点儿白日做梦了,一旦攻入河南,尽皆是广袤的草原,无险可守无城可依,而匈奴全民皆兵,无分男女老幼都可以骑马打仗,没有充足的兵力设计包围,那么就如同散沙一般,追都追不上,更别说赶尽杀绝了。 因此所有秦将一提起匈奴便是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早就在灵魂中把野蛮的匈奴人的十八辈女性祖宗都日到马肚子里头去了。 “大将军,不知留下末将是为何事?”单独留下来的江琥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 “江将军坐,你我无需客气,当初伐楚伐齐你都一直跟随我,战场之上作战英勇,伐楚斩楚军校尉五人,伐齐斩校尉三人都尉一人,皆都是有名有姓之辈,而后随我来西北抵御匈奴的袭扰,也是屡立战功,虽然如今仍旧还是都尉之职,但已经是大将之才,某决定把陛下要求抽调的这一万精锐马卒暂时交给你统领,你可愿意?”蒙毅微笑着说。 “真的?”江琥惊讶之后忍不住激动的单膝跪在地上,“多谢大将军,江琥一定不辜负将军的厚望!” “好!”蒙恬站了起来,双手扶起江琥之后说:“你持我手令即刻返回红柳关口,把关隘之事交给副将,安排妥当之后再来我大营履职,如果我猜的不错,开春之后陛下恐怕有大动作,也许这次是你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如果能够扫平河南的匈奴,你的爵位至少能够达到大上造,到时候就能单独领军称大将军!” “多谢大将军栽培!”江琥感激不已。 “呵呵,不必如此,吾弟从咸阳传来书信,言及江蒙两族正在合伙制作瓷器,你我家族明年或许可入数百万钱收益,这是一体受益之事,如今陛下已经荡平六国,只余岭南和西北两地未靖,如果这两个地方也被征服,大秦往后几乎再无战事,以后想要依靠战功来封侯拜将几无可能,而征服岭南肯定轮不到你我和西北将士,因此扫平河南之战几乎就是不多的机会之一,你一定要把握好这次机会。”蒙恬笑着说。 “制作瓷器之事某也在兄长的来信之中得知消息,听说是清河侯所授,不知大将军是否清楚其中的细节?”江湖激动之余好奇的问。 蒙恬点点头说:“不错,但吾弟未曾言说仔细,等以后回咸阳再仔细了解吧,眼下这一万精锐马卒之事你一定要好生操练,切莫大意!” “大将军放心,末将一定仔细操练!” “持吾将令,去吧!”蒙恬从案桌上拿起一块铜符递给江琥,等江琥走出大帐之后才大喝一声来人,几个护卫应诺进来。 “通传大营所有裨将都尉校尉,三日之内从五卫之中遴选一万精锐马卒,即刻去办~” “喏!” 第377章 科学院的变化 …… 转眼就进入了十二月,隆冬时节,几乎滴水成冰。 咸阳和南阳不一样,而且完全不一样,自从进入十月之后,隔三差五的就会下雪,而且都是那种鹅毛大雪,有时候一下好几天,然后好不容易雪停了,化了,还没等人高兴起来,特么的一夜睡醒,尼玛又捂上了厚厚一层。 而进入十二月之后,雪几乎就从来没有化过,一层叠一层,城外的渭河完全都被冻上了,冷的完全无法出门,撒泡尿都会被冻成冰棍。 “尼玛,待不下去了,待不下去了!是啥子鸡儿破地方!”陈旭一遍又一遍的诅咒着咸阳这个鬼地方。 后世虽然也经历过这种寒冷的冬天,去年冬天在小河村也经历过两场大雪,但和眼前这种无休无止的大雪来说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 “侯爷,每年寒冬咸阳皆是如此,何必焦急,天寒地冻,刚好在家打麻将消遣,如若侯爷还觉得无趣,我让府上的舞姬来歌舞一曲给侯爷散散心!”侯府的管家赶紧笑着说。 “算了,我去科学院一趟,对了,去买一条狗回来,晚上吃狗肉火锅!”陈旭下炕,招呼几个随从准备马车出门。 去年的冬天,他还在小河镇,下大雪就跟王五王七虞无涯等人打麻将下象棋,杏儿虞姬在炕上唱歌跳舞,水轻柔和陈姜氏坐在炕上织毛衣,天晴就河边散散步爬爬山,挖点儿山药和药材,生活安详其乐融融,没想到来了咸阳之后,一家人分隔千里不说,孤苦伶仃的干什么都慢慢失去了兴趣,也不知道老娘和杏儿水轻柔她们在家干什么? 陈旭坐在颠簸的马车上想念着远方的亲人,十多分钟后来到科学院。 眼下的科学院和刚开始时的时候已经完全不大一样了,又多出来几个部门。 一个是水力工程办公室,负责人是胡宽,而且陈旭还在匠作少府给他挂了一个吏职,也算是真正的公务员了,于是最近这段时间胡宽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一天到晚泡在办公室,甚至还不辞劳苦三天两头往城外的工厂跑,带着几个手下拉着大捆大捆的测量绳丈量河堤河道,开始根据陈旭画出来的水车草图设计水坝和水车的安放位置。 制作这个工业水车的事情陈旭只是一个完全不成熟的构思,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他唯一比秦朝人厉害的地方在于,他知道可以利用水坝控制水流来驱动水车运转,甚至水车能够正常运转之后该如何利用都还有些麻爪,但这并不妨碍未来的发展,只要水车制作出来,再提出应用原理,组织工匠群策群力,总是能够解决问题投入到实用当中。 春秋战国时期是中华文明各种理论空前繁荣的时期。 而秦汉时期是大量理论向实际应用发展最为繁荣的时期,特别是冶炼和农业的发展,可以说为中华文明的强盛奠定了强大的基础。 也就是说,眼下的大秦正处于中华文明的巨大转折时期,由一盘散沙的诸侯争战时代进入统一之后,没有了年复一年的战争,虽然只有十多年的统一时间,但大量的理论开始转化为实际成果,加上秦朝对工匠和农民的重视和奖励,原始的农耕文明正在快速向精耕细作的种植方式转变,如果这个进程没有在秦始皇死后被打断,人口没有经过一次断崖式的下跌,百十年后,大秦必然要发展到一个非常富庶繁荣的阶段。 因此,有了陈旭这只小蝴蝶轻轻的推动,这个过程还会发展的更快更迅速。 所以眼下有了秦始皇的支持,陈旭丝毫不担心自己能推动大秦这驾马车能够快速的往前奔驰,但前提是大秦帝国不能崩溃。 除开胡宽领导的水力工程研发之外,还有一个是活字印刷研究所,一个是光学研究所和一个火药研究所。 活字印刷无论是理论还是应用都非常简单,主要难在一个创意,而陈旭只是简单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就丢给管事和一群工匠研究去了,主要是制作活字比较复杂,而且全部都要用小篆来雕刻制作,但这并不是问题,咸阳多的是精通书写和雕刻的工匠,先用木头刻出活字来,然后排版印刷就能看到效果。 但这件事也还是在秘密进行之中,陈旭准备开春之后就开始推广,机会就在一万新式马卒扫平河南之际,到时候他召集一些像皇甫缺这种小说家和有文化有知识有理想的文士随同大军开拔去前方采访,将战场发生的事情书写成文章,然后办一份报纸,隔三差五的宣扬一下战场的时事新闻,用这种方式宣传大秦将士的英勇无畏,同时让天下百姓为大秦的武功感到自豪和荣耀。 舆论宣传,是最重要的凝聚民心的手段,同时也可以借用报纸宣传自己的一些理论,为以后的更多改革宣传造势。 陈旭先去印刷研究所视察了一下,内外两间房间有七八个工匠和十多个帮工。 木工将纹理细密平整的木头制作成高一寸,长宽各五分的木块,帮工用砺石把表面打磨光滑,最后用简单的游标卡尺进行测量,误差不能超过半分,合格的就拿给雕刻工匠在上面雕刻出文字,雕刻之后交给监工检查合格之后入库。 为了配合印刷,陈旭还按照偏旁部首设计了一套检索方法,然后仿照医院药房的分类方式,制作了一个高三层的转盘式活字储存装置,按照部首标识分类摆放这些活字,用的时候按图索骥很快就能找到要用的字,当然,这些都是陈旭最初的设计,一旦后面需要大规模的印刷,肯定情况要复杂的多,一本书数十上百页,同时排版印刷就可能需要数十上百套重复的活字,而且因为许多字因为使用频率不一样,制作的数量也不会一样,因此看似理论简单,但真的要投入实用的话还繁琐的一逼。 都说万事开头难,但其实中间难,后面也难! 不过这中间难和后面也难的事陈旭都一股脑儿的交给印刷研究所的管事头痛去了,他是大秦的爱因斯坦,只负责提出方法和猜想结局,中间的验证问题都不归他负责,那是工匠的事情,他只要结果。 在印刷研究所转了一圈,勉励了里面的所有工作人员几句之后陈旭就去了火药研究所。 光学研究所和火药研究所,都是陈旭自己在操持管理,因为这两样实在是困难无比。 火药陈旭在小河村就研制成功,但受限于硫磺和硝酸钾的产量和纯度问题,产量有限,而且陈旭见过土铳的的黑火药都是猫砂大小的颗粒状,因此在燃烧的时候释放出的能量才比较集中,瞬间产生强大的爆炸效果,上次在宛城忽悠秦始皇的那一道太乙神雷,就是因为粉末状的烟花火药爆炸威力小,因此将陈旭制作的数十斤火药全部用光了,而且还在民房上动了不少手脚,但也只不过堪堪达到预想的效果而已。 但要想得到均匀的颗粒状火药并不容易,要在粉末状的火药中加入一些凝固剂反复搅拌捶打之后烘干,但在这个过程要求非常非常的小心,稍微有一点点的火星都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重大损失,因此陈旭进行的更加隐秘和小心翼翼,专门在科学院一间单独的仓库中进行,所有的器具都是竹木制造,不能有金属和火焰出现,帮工暂时也只有两个,是从奴隶市场买回来的两个哑奴。 看见陈旭进来,两个哑奴都一起跪在地上磕头,然后咿咿呀呀的拉着陈旭陈旭去看他们制作成果。 微微有些热度的暖炕上放着几个竹匾,里面摊着一层黑色的火药,有些是大小不规则的颗粒状,有些是半粉末状,陈旭把几个竹匾的火药都挨着用手捏着检查了一遍,有些已经烘干了,有些还是潮湿的,这些火药的配方都差不多,七分硝酸钾,二分木炭和一分硫磺,这个比例是陈旭在小河村经过多次试验后调整的,硝酸钾含量越高火药的爆炸效果就越好,但越高也越不稳定,因此更高的硝酸钾含量陈旭也不敢实验。 陈旭最后选择了几种看起来颗粒度比较好的火药,端到工作台上,用两把不同粗细的竹筛过了一遍,留下来的就是看起来大小比较均匀的颗粒状黑火药。 这已经是地地道道的黑火药,而不是所谓的烟花火药,已经拥有了很强力的爆炸力,只是根据凝固剂的不同爆炸效果还需要试爆之后才能确认。 “取几个陶罐过来!”陈旭用手把几种火药颗粒抓起来之下看了一遍之后吩咐。 一个哑奴赶紧拿过来几个比拳头稍大的红色陶罐。 这是陈旭专门让人烧制出来的,大肚细口,瓶口直径只有不到一寸,容量不大,可以放三两左右的火药。 先把一根圆珠笔芯粗细的引线插进去,然后把火药用一个漏斗倒进去,倒满之后轻轻摇晃抖动,让火药变得比较紧密,再用干草和麻线混合成的碎渣小心将瓶口塞紧,这样外面只留下一截半尺长的引线。 第378章 太乙神雷 引线的制作比价简单,把细麻丝在硝酸钾溶液中浸泡之后晾干,然后裹一些火药粉末搓成细条就行了,为了让引线防水或者强度高一些,还可以过一下桐油。 小心翼翼的鼓捣了半个小时,七八颗最简易的陶罐土制炸弹就做好了,最后陈旭拿起标签,根据火药的不同写上标识,贴上之后小心翼翼的放到一个藤筐里面,然后提上招呼孙叔炅跟着自己一起出门。 科学院的署衙在咸阳城内,爆炸试验自然不能胡乱弄,不然恐怕会引起恐慌。 在十多个禁军侍卫的护送下,陈旭坐马车出城,一直来到渭河边上。 河边杂草丛生树木凋零,地上还有厚厚一层积雪,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河面都已经冰封多日,因为天寒地冻,整个渭河边方圆数里一个人都看不见,除开一些寒鸦和野鸟之外,天地寂寥空旷,就连野狗都看不见一条。 “太尼玛冷了!”陈旭掀开厚厚的布帘从马车上下来,寒风呼呼顺着领口往脖子里面灌,体温瞬间下降好几度,冻的忍不住连打几个摆子,捂着口鼻搓手跺脚,同时吩咐几个侍卫捡来一些干草树枝升起一堆火。 四周张望许久,在河岸边选择了一个空旷避风的地方。 陈旭拿起一颗土制手雷吩咐孙叔炅:“记录,一号火药配方手雷爆炸试验!” “是,侯爷!”孙叔炅赶紧打开一个木制文件夹,用毛笔在挂在腰上装墨水的小葫芦中蘸了一下,笔走龙蛇很快就写下一行字。 “都后退,离开二十丈!” 吩咐侍卫都离开二十丈之外,陈旭这才把手里的手雷小心翼翼放到地上,然后拿起一根燃烧的木棍点燃引线,看着扑扑啦啦的火星开始燃烧,陈旭赶紧丢下木棍扭头便跑。 一口气跑到孙叔炅和一群侍卫的身边,然后陈旭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手雷的位置,那里还能看到不断冒起的一股青烟,在雪地中看起来异常显眼。 孙叔炅和一群侍卫并不知道陈旭在干什么,看着陈旭紧张的样子,虽然都牢记科学院的条令,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但一个个也都神情紧张的直勾勾看着冒烟的地方,内心也都疑惑不已,不知道侯爷今天为什么要用火去点燃一个瓦罐。 时间足足过去了两分钟。 燃烧起来的青烟似乎也开始消散。 就在陈旭以为引线熄灭了的时候,突然轰的一声巨响在雪地中炸开,火光浓烟腾空而起的瞬间,冰雪泥土碎石枯草噗噗啦啦四面飞溅,地面也跟着微微的颤抖了一下。 虽然隔着二十丈远,但仍旧有不少碎石陶片落到了陈旭等人的附近,而爆炸响起的同时,十多匹战马惊吓之下全都嘶鸣着四散而逃,拉车的四匹马更是乱成一团,东拉西扯之下将马车都拖翻了,而十多个护卫和孙叔炅全都惊恐的神魂失守,大部分都直接趴到地上惊恐尖叫,只有几个胆大的将陈旭一把抓住拖着就跑。 “停停~”陈旭哭笑不得的连声叫嚷,但还是被拖出去十多米远才停下来。 “跑啥子,屁大点儿声音就吓成这样,快去把马都找回来!”陈旭哭笑不得的挣脱了侍卫的手,整理好衣服和帽子,然后把脸色苍白的孙叔炅从地上拉起来,扯着他踉踉跄跄大步往爆炸的位置走去。 爆炸虽然看起来略有些恐怖,在这种空寂的荒野中听起来也的确有些刺激,雪泥土石飞溅的场景也效果不错,但在陈旭看来,响声也就和后世燃放鞭炮震天雷差不多,至于威力,陈旭大概也可以判断出来,估计并不会特别强大。 果然,等陈旭走到刚才放瓦罐手雷的地方,眼前出现了直径一米左右的一个土坑,中央位置大概有二十厘米深,土坑中还有青色的烟雾袅袅散发,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浓烈的鞭炮爆炸之后的火药味道,四周两三米范围内的荆棘野草折断了不少,波及范围大概直径在五米左右,而五米之外除开大量被爆炸掀起的泥土和冰雪之外,野草折断的很少。 “记录,一号火药三两,爆炸燃烧充分,无弹片状态有效杀伤半径一丈!” “好……好的……”孙叔炅还没从刚才爆炸的震撼中清醒过来,不光腿肚子战抖,连握笔的手也在不断哆嗦,刚才吓的趴到地上,装墨水的葫芦洒出来的墨水把半边衣服都染黑了却丝毫都不知晓。 看着陈旭毫无惧色的去观察爆炸的地方,一群侍卫也都慢慢冷静下来,找马的找马,抬车的抬车,等最后清点,才发现十多匹马惊跑了一半,就连拉马车的四匹马也有两匹挣脱缰绳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等陈旭知道情况之后更加哭笑不得。 后世到了火器时代,战马还是很长时间出现在战场之上,从宋朝一直到抗日时期,战马一直未曾从战场之上消失,但要适应炮火连天的热兵器战场,战马必须要经过良好的训练,甚至还得用一些方法降低爆炸火光等对马匹的惊吓,而在这个时代,连人类都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旱地惊雷般的爆炸惊恐的魂不附体,更别说马匹这种牲畜了。 于是陈旭安排侍卫将所有马匹和马车再次后退二十丈,然后每人一匹马抓紧缰绳,这才又拿起一个手雷,换了一个地方再次点燃引线。 “轰~~” 两分钟之后,伴随着一声巨响和腾空而起的火光和浓烟,泥石冰雪四周喷溅,第二颗手雷也被成功引爆,声音似乎比第一颗还要大一些,而根据声音判断,似乎威力也要大一些。 “记录,二号火药三两,爆炸燃烧充分,无弹片有效杀伤半径二丈!” “轰~~” 十多分钟后,伴随着炸响和烟雾火光腾空而起,第三颗试验手雷被引爆。 “记录,三号火药三两,爆炸燃烧不充分,威力不足,初步怀疑是凝固剂……” …… 天寒地冻,大雪覆盖,对于咸阳城的人来说,这就是一个躲在家里猫冬的时间,除开奴仆和下人以及必须要工作的人除外,大部分人都是躲在家里足不出户,大街上行人稀少,就连执行巡视任务的禁军兵卒都少了许多。 文人雅士都聚在各个园子里玩耍博戏,王侯公卿和贵族商贾都在各自府上看歌姬舞姬表演,兴趣来了也搂着娇媚的姬妾在暖炕上做一些少儿不宜的娱乐活动,整个咸阳都沉浸在安宁祥和的气氛当中。 但随着一声接一声的惊雷之声从城外传来,许多人都忍不住惊惧而起,纷纷穿好衣服出门观望打探,为何寒冬腊月会有雷声不断。 皇宫之中,秦始皇正在寝宫之中不知道是第几遍刷封神榜了,但就在第一声雷声传来的时候,他便放下了书册安排人出宫打探情况。 因为这雷声来的实在是太蹊跷了。 而这一等就是近半个时辰,而在这半个时辰之中,又接二连三的传来五六声惊雷,虽然有大有小,但在寂静的皇宫之中听起来却异常清晰,持续不断的雷声也让他心头惴惴不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快快~雷声自东城外传来!”一队禁军策马踏碎大街上的冰雪呼啸着往东城门而去,很快穿过城门,一直冲到渭河边上,就看到十多个护卫牵着马匹正在静静等待,而就在他们到达的时候,突然河边又一声惊雷响起,火光烟雾腾空而起,泥石飞溅地面震颤,恐怖的声音和火光炸开的瞬间,禁军骑乘的马匹都受到惊吓掉头嘶鸣狂奔,许多禁军直接就被从马背上颠了下来。 “发生了何事?”被摔下马背的什长满头泥水的冲到马车旁边大吼。 “稍安勿躁,清河侯正在试验太乙神雷!”一个禁军侍卫脸色平静的安慰说。 “太……太乙神雷?”禁军什长顿时满脸呆滞。 “不错,安静等待勿要喧哗,安排人手四周警戒,勿要让不相干的人靠近,坏了侯爷的大事你担待不起!”一个身材魁梧的禁军侍卫看着什长说。 “是,是~”什长惊慌失措的用袖子胡乱擦了一下脸上冰凉的泥水,然后转身大声呵斥属下散开开始警戒,因为此时东城门出,已经有不是少人正奔跑出来,目标正是河岸边。 而就在这队禁军到达不久,接二连三又来了好几队分属不同府衙的兵卒,有中尉,有卫尉,甚至还有各王侯公卿的私家侍卫。 “散开,玄武卫紧急巡查!阻挡者死!”随着几声怒喝,一队浑身黑衣的玄武卫骑着高头大马从城门疾驰而出,瞬息之间就来到了河边,不过等他们弄清楚雷声的原委之后,一个个都面面相觑兼心惊胆战的看着正在河边跑来跑去的陈旭和孙叔炅两人。 “轰~~” 最后一颗土制手雷被点燃,伴随着腾空而起的火光和惊雷般的炸响,陈旭此次火药爆炸试验宣布完全结束。 第379章 炸醒咸阳 记录完爆炸数据之后,陈旭带着孙叔炅两人返回到马车的位置。 此时附近已经聚集了身穿各种不同制式铠甲的兵卒近三百人,还有无数虎背熊腰的私人侍卫以及闻讯而来的咸阳民众、方家术士、达官贵人、看热闹的富二代官二代,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足有数千人,不过此时都乱作一团,大部分的马匹都被爆炸产生的声音和火光惊扰,整个东门外的河滩上人喊马嘶混乱无比。 陈旭苦笑着爬上马车,吩咐先回科学院。 等陈旭一群人走远之后,前来查看情况的兵卒和民众这才一窝蜂的涌往方才陈旭放炮的地方,然后看着河岸边一排被炸出来的大坑惊恐的开始讨论和喧哗。 “不错,这绝对就是太乙神雷,某在宛城的太乙神碑处看到过!”一个术士目露惊恐的嚷嚷。 “不太像,传说太乙神雷的威力比这大多了,能够炸出来方圆数十丈的大坑!”另一个方士有些疑惑的摇头。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日宛城那一击太乙神雷是太乙仙尊施展的仙术,自然威力巨大,清河侯不过是太乙仙尊的弟子,释放出来的威力不够,自然是还未得到真传或者是修练时间不够,假以时日,我相信清河侯一定能够施展出毁天灭地的仙术来!” “此话不假,但观眼前的情形,恐怕清河侯已经快要成功了,连续七击神雷,我等凡夫俗子直接就要被炸成齑粉,威力再大一些,要是落在咸阳城头,恐怕城墙都要被炸塌了!” “是啊,好恐怖,此处是神雷落地之处,我等最好诚心祭拜一下!”一个术士略有些惊恐的说。 “不错不错,赶紧通知人手,安排三牲瓜果,我等诚心祭拜也好沾一点儿仙气~!” 闹哄哄之下,许多人直接就跪到地上对着七个炸出来的泥坑磕头,也有人吩咐家仆回去准备三牲瓜果和置备香案,要隆重祭拜神雷。 “宛城有太乙神碑,我咸阳乃是京师,怎么能够落后!”一个财大气粗的商贾转头吩咐仆从,“赶紧去寻找工匠和玄石,某要在此处立下一块三丈高的石碑,上书太乙仙尊弟子施展神雷处!” “不错不错,但此事怎么能够让你一个人独占仙缘,我等也要出力!”人群中又有几个财大气粗的商贾跳了出来。 商人地位低不假,但商人自古以来就有钱,因此有人带头之后,许多本来前来看热闹的商贾感觉其中有机可乘,花点儿钱如果就能和清河侯,和太乙仙尊,和仙家弟子扯上关系,这种机会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错过的,因此吵吵嚷嚷之下,一群商人很快达成了简单的协议,不光要立碑,还要修建百丈长的石堤和祭坛,将这几个泥坑保护起来,供咸阳民众祭奠膜拜,传播出去之后也让天下人看看,太乙神雷不光在宛城出现过,在咸阳也出现了,而且一连七击,劈死了无数邪祟和恶鬼,咸阳城从此受仙家庇佑,必然家宅平安。 而陈旭此时却优哉游哉的回到了科学院,正对比孙叔炅记录的试验效果,对比后把威力不足的几种火药都剔除了,只剩下三种火药的制作配方,一种是用鸡蛋清作为凝固剂,一种是油脂做凝固剂,还有一种是用桐油做凝固剂。 根据刚才试验的效果,用鸡蛋清的似乎效果要好上一些,但短暂的思考之后,陈旭便把鸡蛋清排除了。 效果的确好那么一点点,而且鸡蛋似乎也比桐油要便宜那么一点点,但鸡蛋不耐储存和运输,而且作为一种高蛋白的食物,普通农户家吃都不够,如果一旦拿来做火药,而且被皇帝知道之后,恐怕天下的百姓从此都没鸡蛋吃了,一道法令下去,给老百姓带来的不是好处而是灾难,养鸡恐怕也会成为农户一个很沉重的负担。 而在这个人口粮都不够,黄鼠狼和老鼠等各种野兽多如牛毛的时代,养鸡的成功率并不高,当初在小河村,家里能够养鸡并且有鸡蛋吃的只有两三家,而且一年也吃不了几个,大部分都是被拿到镇上换钱了。 油脂这种东西许多动物身上都有,猪油牛油羊油均可,产量比鸡蛋大的多,而且来源也更加稳定,熬制和提炼方法也简单,可以暂定作为基础配方。 而桐油在这个时代全靠野生的油桐果压榨,产量不高,和茶油一样还无法大范围的推广,但作为一种经济作物全国大部分地区都能栽种,而且只要种活之后挂果,几乎就会成为一颗摇钱树,每年都可以摘果实换钱,这也算是一种一劳永逸的副业,比养鸡养牛养羊这种成本低多了,而且最大的好处是储存和运输方便,如果想要大规模的制造火药的话,桐油才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陈旭确立了火药的配方,让两个哑奴以后全部都用桐油作为火药的凝固剂开始制作。 硫磺这种东西自古就有,也是一种中药,自然态的硫磺一些铜铁矿和火山之中就有,安排人专门去弄每年也能弄到不是少,而眼下缺少的就是硝石,清河镇的那个山洞虽然产硝,但让人把里面的硝土扫出来之后融水熬制,加上里面还有一个小水坑,但弄了大半年也不过得到百斤而已,在宛城用掉了二三十斤,余下的最多也只能做出来一百来斤火药,想要大规模用到战场上是不可能的,只能先作为技术储备,等找到硝石矿之后才能大规模生产。 不过有了这些制作成功的火药,倒是可以先做一把土铳看看。 “来人,帮我把赵主管找来!”陈旭冲着火药实验室外面吩咐一声。 “喏~”一个守在门口卫尉禁军转身离去,过了十多分钟,赵擎匆匆而来。 “侯爷,唤我何事?”赵擎站在火药实验室门口躬身行礼。 “赵主管进来!有一样东西我要你帮我去寻找!”陈旭回头把赵擎叫进来,然后指着一个罐子里面的白色晶体状粉末说:“你安排人帮我去寻找这种硝石,越多越好!” “侯爷,这不就是盐么?”赵擎看了一眼,然后用手指头沾了一些就往嘴里送。 “呸!非是盐,苦涩难当!”一入口,赵擎便吐了出来,脸皮都开始扭曲。 “我已经说了,这叫硝,并不是盐!”陈旭脸皮抽抽着说。 赵擎苦着脸说:“侯爷,此物和盐几乎一模一样,要去寻找的话如何才能确定,光是用嘴品尝恐怕不能吧!” “自然不能光凭嘴品尝,自然界和盐相似的这种东西太多了,而且苦味的也并不都是硝,其实这种硝到处都有,马厩、猪圈、牛栏、盐碱地之中一到秋冬干燥季节,就会凝结一层白色的粉末,主要成分就是这种硝,用熬盐的方法也能得到一些,但并不纯净,你最好帮我找到一个硝石矿,我告诉你辨别的方法,就是用炭火烧,我试验给你看看!” 陈旭用一个勺子从罐子里挖了一些走出实验室,来到办公室的火炉前面,将勺子里面的粉末倒入火炉中,噗拉一声,一股剧烈的紫色火焰从炉火中腾空而起。 “看见没有,这种硝石倒入高温碳炉中会剧烈燃烧并且是紫色的火焰,这是一个最简单的鉴别方式,其他类似的东西一般都没有这种情形!” “原来如此,只要有辨别方式就行,侯爷放心,我即刻就去安排!”赵擎拱手说。 “对了,这种硝石极易爆炸,千万别用金属器具挖掘,存储和运输必须用瓦罐和木箱捆扎牢固,不能剧烈碰撞,更不能遇火,我听闻在汉中和巴郡蜀郡黔中等地都有此物产出,你慢慢安排人去打听,当地的一些炼丹的方士可能知晓,主要是寻找一些低温的山洞,这些就是我在清河镇的储存清河佳酿的山洞之中找到的,此事不算急,开春之后在慢慢寻找也行,但必须找到!”陈旭叮嘱说。 “侯爷放心,只要我大秦有,一定找得到!”赵擎拱手说。 “嗯,对了,还有硫磺和桐油也大量需要,都要安排人准备!”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侯爷,陛下召您入宫!”就在赵擎前脚离开,一个宫人手持谕令急匆匆而来。 陈旭猜到可能是自己方才在城外试验炸弹引起的,此事必须向秦始皇解释一下,不然引起皇帝的恐慌和猜忌就不好了,于是他收拾一下之后乘车跟着宫人去皇宫。 自从上次赐婚失败,被清河侯用装病大法拒绝之后,秦始皇郁闷之下一口气砍了敖平三族,然后这段时间也没有召陈旭入宫,而陈旭大病初愈,也连续半个月没去上朝,因此这段时间陈旭就像突然从咸阳消失了一样,弄的一些王侯公卿以为陈旭已经失宠,暗中也有人开始暗自猜测,逐渐有些流言蜚语出现。 不过今日陈旭连续在城外放了七颗太乙神雷,一下把整个咸阳城都炸醒。 清河侯还是那个神秘的清河侯,仙家弟子的身份再次刺激了所有人的心脏,只要他还在咸阳,任何人都无法去怀疑他的特殊地位。 因此陈旭再次被皇帝宣召入宫的消息很快就传播出去,无论对他执以何种心思和看法的人,都无法忽略他的存在,原来皇帝并未有忘记这个仙家弟子。 第380章 皇宫打麻将 “陈旭……老夫一定要弄死你!” 赵高在府中如同一头失去理智的野狼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摸着自己缺了一半的耳朵和脸上的伤疤,嘴巴里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 “老爷,四郎从宫中回来了!”一个家仆在门外报信。 “柘儿,嗯,让他来我书房!”赵高停下来吩咐。 “是!”仆人离去不久,穿着一身内侍官服的赵柘推门进来,恭恭敬敬的行礼说:“拜见父亲大人!” 赵高看着如今稳重多了的儿子,心中的怨恨和烦闷顿时消去不少,摆摆手说:“免礼,今日怎么会突然回府?” “爹,方才我在宫中看到了陈旭,皇帝似乎很高兴,召集了几位公子和公主一起打麻将,寝宫之中欢声笑语非常热闹……”赵柘说到这里,脸色也变得非常扭曲,“爹,陈旭如此得陛下恩宠,孩儿之仇恐无法报也!” 赵高脸色瞬间变得狰狞无比,咬牙切齿的说:“因为敖平和商涂之事,你爹我也差点儿被卷进去,因此眼下不易大动干戈,你如今已经是宫内宦者令,没事不要随便出来,仔细服侍皇帝和后宫嫔妃,切莫误了事,小心谨慎暗中培植势力,你放心,陈旭……我必然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爹,您可不要冲动,我听说陈旭有仙术,会太乙神雷,今日在城外炸出来好大几个坑……”赵柘略有些惊恐的说。 “屁的太乙神雷,我已经让人打听过了,就是他在科学院偷偷制作的不知道什么东西,一个破瓦罐而已,需要用火点燃才能爆炸,可恨那些白痴还在城外筑坛立碑祭拜太乙仙尊,说不定当初宛城那道所谓的太乙神雷也是他弄出来蒙蔽皇帝的障眼法,只要让我找到证据,一定将他仙家弟子的身份戳破!你放心,爹一定会帮你报仇雪恨,你赶紧回宫去吧”赵高来回走了几步停下来说。 “好,孩儿即刻回宫去!”赵柘脸色好了许多。 “嗯,对了,让人仔细盯着陈旭,只要他入宫,务必打探清楚他的行踪,等我找到证据,再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给他服食一些迷魂之物,将他诱入一位皇妃的寝宫之中行淫乱之事,嘿嘿,到那时,所谓的仙家弟子的身份被戳破,必然要被皇帝镬烹抽筋,车裂弃市夷三族!”说到最后,赵高脸上露出极其狰狞的笑容。 “爹放心,孩儿在宫中一直小心谨慎,如今已经笼络了十数个宦官,几年之后整个后宫的宦者必然都为我掌控……” “笃笃笃……”就在赵柘说话之时,房门被急促的敲响。 “什么事?”赵高有些恼怒的低喝。 “老爷,赵坡回来了,说有要事禀报!”门外传来仆人的声音。 “柘儿,你先去吧,一切小心谨慎,不要让人起了疑心!”赵高眉头一皱挥手。 “是,孩儿告退!”赵柘行礼之后退出房间。 “进来!”赵高坐到暖炕上。 一个身材高壮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看起来狼狈不堪的武士大步走进来,噗通一声单膝跪在赵高面前说:“老爷,属下这次行动失败,商涂被一群蒙面匪徒劫走!” “什么?”赵高惊怒而起,抓起案桌上一个茶杯狠狠砸在武士头上咆哮,“你们是猪吗,五十多个高手竟然连商涂都杀不死!” 武士吓得一下伏在地上说:“老爷,本来我等尾随到汉中和巴郡交界处的一道峡谷之中,趁押送的兵卒休息之时动手,却不妨突然杀出二十多个黑衣蒙面的武士,为首之人剑术高超,交手瞬间便杀死杀伤我们十多个,混战中虽然双方互有死伤,但对方的首领的确太厉害,属下拼尽全力才杀出重围逃出来,然后在大山之中躲了数日方才敢返回查看情况,被杀死的兵卒和双方的死者都已经被野兽分食,商涂一家人已经不知去向,应该是被那群蒙面匪徒带走了!” “无用之辈!”赵高狠狠的一脚将武士踹翻在地,面孔扭曲狰狞的大声怒吼,“知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属下不知,因为都穿着黑衣蒙着黑巾,加上又是黄昏时分,一个都没有看清楚,但为首之人身法超绝剑术高超,和上次在咸阳刺杀老爷的人非常相似!”武士面色惊恐的说。 “陈旭……”赵高瞬间双眼血红,狠狠的一脚将一把椅子踢翻。 “老爷息怒,虽然那商涂被人救走,但决计也难逃活命,属下亲眼看见他身中五支弩箭,其中属下亲手射出的一支弩箭正中其心口!”武士战战兢兢的说。 “废物,老夫是怎么对你说的,一定要亲手斩下他的首级,传言那陈旭又起死回生之术,你就敢保证商涂必死,滚,滚~~”赵高一脚将武士踹翻在地,披头散发的指着房门大声咆哮。 “属下告退!”武士连滚带爬的逃出房间。 “哐当~”房间里,赵高又愤怒的将炕上的案桌掀翻在地,一声怒吼传出来:“陈旭,老夫与你势不两立,你不死,老夫寝食难安!” …… 皇宫,秦始皇日常休息的宫殿之中,几个火炉中炭火熊熊,释放的热量将房间烘烤的温暖无比。 大殿中央摆放着一张麻将桌,公子扶苏,公子高,秦始皇和华玉公主正在打麻将,陈旭站在华玉公主的身后指点,旁边还有几个公子和公主在围观。 麻将对于皇宫里面的人来说已经不是陌生游戏,自从上次让扶苏拿了一副献给郑妃,陈旭又入宫指点过两次之后,打麻将已经成为了后宫嫔妃的主要爱好和娱乐活动,因为有了这种轻松有趣的娱乐,加上秦始皇现在把一群炼丹的术士也都赶出了皇宫,因此回宫之后有时候也会去后宫转转,与自己喜欢的嫔妃打打麻将消遣娱乐,因此最近后宫的气氛和谐多了,被冷落了许久的嫔妃寝宫之中也多了一些欢声笑语,连带着秦始皇在后宫过夜的机会也多了不少,因此嫔妃们更加热切的希望学会打麻将,好增加和皇帝接触的机会,因此后宫的嫔妃们也对于发明麻将的清河侯多了许多感激之情,虽然不便明说,但每次陈旭进宫,都会得到特殊的照顾和尊重,每个嫔妃看见他都会行礼,有时候还会赏赐一些小东西,虽然和皇帝赏赐的没办法比,但也是一份心意,毕竟秦始皇的后宫太庞大,除开胭脂水粉和衣物之外,珍珠玉石这些奢侈的东西嫔妃们并不多。 而胡宽这次前来咸阳,带了近百副陶瓷麻将,其中皇宫就送了三十副,而这个数量并不够,一些嫔妃和公子公主便自己花钱请咸阳的玉匠木匠雕刻了各种材质的麻将平日消遣。 加上寒冬腊月也无处玩耍,打麻将就成了最好的娱乐方式。 “一筒!”坐在上首的公子高打出一张牌,华玉公主侧头用一双美目看着陈旭,脸颊微红的问:“清河侯,我该打那张牌?” 陈旭摸着鼻子,脸皮微微的跳了一下,脸上带着微笑轻声说:“公主,您要先摸牌!” “哦哦!”华玉公主醒悟过来伸手去摸牌,却被陈旭一下将小手按住,“公主,您应该从这边摸牌,那边是海底捞,杠牌之后才能摸!” “谢谢清河侯提醒!”华玉宫主脸颊艳若桃李,直接羞红到脖颈,慌乱的摸了一张牌之后不知道该怎么办,转头又看着陈旭,大眼睛带着几分羞怯。 唉!陈旭无奈的在心底叹口气,弯下腰指点:“这张牌摆在这里,把三筒打出去,您看见没有,这几张牌凑成同样的花色,如果再来一张就要听牌了……” 陈旭与她身体此时相隔不过几寸的距离,散发着让她有些迷醉的气息,这是一种让她喜欢的味道,和皇宫之中充斥的脂粉味道不一样,带着一股自然的泥土和烟火味道,非常好闻。 华玉公主感觉自己的心脏砰砰跳的特别快,浑身的血液都在快速流动,不光脸红心跳,手心也开始冒汗,身体如同火焰一般似乎在燃烧。 “三筒,碰!”坐在对面的秦始皇抬头看了一眼自己这个最漂亮的女儿,又看了一眼正在专心指导的陈旭,脸皮微微跳了一下摆出两张三筒,然后打出一张牌。 噼里啪啦之间,桌上的四个人不断的摸牌打牌,不时响起碰和杠的声音,而华玉公主不时的转头怯怯的看着站在身边的陈旭,脸颊羞红的不断询问,但双眼中却有越来越多的温柔和迷乱。 陈旭也是心头有无数头二哈在狂蹦乱跳的撕沙发撕床垫拆房间,面对一个故意装傻的公主,他除开无可奈何的装作平静之外,只能苦笑着不断指点。 而两人这种暧昧尴尬的样子,一圈人自然都看在眼里,几个小公主都一边看牌一边捂着嘴嬉笑着切切私语,几双眼睛时不时的瞅一眼陈旭。 而几位公子偶尔也看一下两人的这种不正常的样子,不过大部分都脸色轻松的看牌不说话。 皇宫这种和谐的气氛几乎从来没有过,以前秦始皇从来不和自己的儿女这样休闲娱乐,平日偶尔召唤过来,也只是问问各自的学习和生活,虽然秦始皇崇尚法家治国,但对于儿子女儿的品德还是要求比较高,家教甚严,各自也请的有当世的名家大贤在传授学习知识,而在这位一统华夏的老爹的气势压迫下,这些公子公主平日也都小心翼翼,过的并不算自由,和父亲一起这样轻松娱乐更是想都没有想过。 但这一切都是因为陈旭的到来,皇宫里面才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而且他们也听说了,朝堂之上也因为清河侯连续发生了好多事情,前些日匠作少府令敖平一家被父皇夷三族就是因为破坏清河侯的工地才被施以极刑,这既让他们惊恐,又让他们对陈旭充满了敬畏。 “五妹,看来你要多多去清河侯府上跟随清河侯学习麻将,不然下次清河侯没在,你就玩不成了!”扶苏一边打牌一边笑着说。 “兄长说的是,清河侯打麻将神乎其技,我等只能甘拜下风!”公子高也面带笑容附和着说。 “两位兄长说的是,小妹也希望能够得到清河侯的指点,可是就怕清河侯平日忙碌没时间呢!”华玉公主脸颊羞红的轻声说。 “公主想学,臣自然会倾囊相授,再忙都能抽出时间!”陈旭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回答。 “真的?那诗嫚过几日就去府上拜访,希望清河侯不要拒绝!”华玉公主一点儿都不矜持的转头看着陈旭,双眼中露出企盼的光芒。 “公主驾临,寒舍自然蓬荜生辉!” “蓬荜生辉,好词,清河侯府可不是寒舍,诗嫚去过一次,可是喜欢之至!”华玉公主脸颊滚烫的说。 “嘻嘻~”旁边看牌的几个公主都忍不住捂着嘴嗤嗤笑起来,一起打趣说,“五姐姐,清河侯府那么好,你去了就不回来了呗,那样我们也好有机会去清河侯的寒舍去看看,顺便找你玩耍!” 陈旭:…… 第381章 分化百万降卒 “昆儿过来帮朕打几圈!”一牌打完之后,秦始皇站了起来,旁边一个十五六岁与陈旭年纪差不多的公子施礼之后兴奋的坐下来。 “清河侯,陪朕出去走走!”秦始皇邀请陈旭。 “是,陛下!”陈旭松了一口气,随着秦始皇走出寝殿,门外还未化的积雪寒气突然迎面扑来,精神下清醒了许多。 君臣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院子里面,看着几颗种植的苍松翠柏和上面的白色积雪,秦始皇微笑着说:“清河侯来咸阳短短两个月,便已经为朕完成了新式马卒装备的设计,又用约法三章让朕一钱不费就平白得到一万套马卒装备,只要等开春之后,估计月余就能收复河南之地,这份大礼让朕感激不尽!” “陛下何须感激,臣只不过做了力所能及之事,即便是没有这些装备,陛下扫平河南之地也是易如反掌之事。”陈旭笑着说。 “非是清河侯说的这么轻松,不然朕也就不会一拖再拖,大秦虽然已经扫平六合,但内忧外患一直让朕忧心忡忡,蒙恬将军率领三十万大军镇守西北,除开抵御匈胡之外,其实还有一个重要任务,那就是监视百万六国降卒,不让他们留在中原之地祸乱生事,朕想听听你的意见,扫平河南之后,这百万降卒朕该如何处置,留不得又杀不得,就像清河侯在朝堂所说,这些人平白消耗粮食,对我大秦百姓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负担,满朝文武大臣都知道,但却都不能替朕想到一个好方法,还请教朕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陈旭郁闷的差点儿哭了,如果他有胡须的话,估计瞬间能够撸光。 百万降奴可以说就是秦始皇的一块心病,也是大秦眼下一个极大极沉重的负担。 从攻入邯郸开始就陆续将降卒派往西北修筑长城,如今十多年过去,降卒越来越多,长城也差不多修完了,秦始皇因为对于征讨河南之地并无太多把握,因此只能又让蒙恬监督百万降卒修建直道,希望打通一条强大的补给线来为将来扫平匈奴做准备,但在这持续不断的高强度压迫下,六国降卒死伤惨重,积累的怨恨也越来越大,时常都有消息从西北诸郡传来,某处某处的降卒又发生了暴乱,杀死兵卒和监军,有逃散者,也有逃出长城之外加入匈奴者,许多次匈奴的小股入侵就是这些逃卒做向导,他们将亡国之恨,将自己所承受的苦难全部都算在秦国头上,用这种方法来宣泄自己的仇恨。 虽然每次降卒暴乱很快都被镇压,逃出去的也只是很少一部分人,但这些消息却一直从未断绝过。 因此秦始皇对六国降卒的担心也日甚一日,一旦扫平河南,这百万人几乎就成了一个累赘,但要让他将这百万人全部杀死,他做不到,全部释放更加不可能,而在河南就地屯戍,照样需要驻守大军监视。 秦始皇并不喜欢杀降卒和降奴,他连六国的王孙贵族都没杀,除非是谋逆之罪,被他杀死的大臣屈指可数,比起后世与他并肩的汉武帝来说,他几乎称得上是一位仁君,唯一让他背上一个残暴罪名的就是修建驰道、陵寝、长城和直道消耗的大量民力,导致民生疾苦不堪,老了之后,又开始修建阿房宫,消耗的民力更甚,也就是说,秦始皇是搞建设把自己搞成的一个暴君。 如果眼下不征讨河南,那么这百万降卒就放在蒙恬的眼皮子底下想造反也不容易,但如果能够很快平定河南,那么百万降卒就是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陈旭内心苦笑的同时脑海中也不断的寻找一个解决百万降卒的方法,好或者不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 秦始皇也没有催促,而是脸色平静的四周欣赏雪景。 思考了足足两分钟之后陈旭拱手说:“陛下,百万降卒数量巨大,而且都是身强体壮的成年男子,为农,则可为大秦耕种十万顷粮田,为卒,则可为百万大军,为奴,则可替百万民夫役卒,而且来历复杂,非是突然之间可以处置完毕,臣建议分而化之!” “如何分而化之?”秦始皇目露疑惑。 “这百万降卒,从时间上来说最长的已经在西北服役十多年,其中许多早已老迈不堪,加上长期负重折磨,早已不具有任何威胁,这些人,臣建议陛下特赦之,当初诸侯征战各自为主,战争并不是他们的过错,这十多年的折磨已经然他们付出了足够的代价,陛下可以将这些老弱病残者特赦还家,甚至还可以分发粮食衣物等让其安心,这些人必然对陛下感激涕零。” 秦始皇听完后点点头:“清河侯此言有理,百万降卒中老弱病残者数量不少,既无法做工又徒耗钱粮,释之无虞,朕准了!” “陛下仁义!”陈旭拍了一句马屁然后接着说,“百万降卒中,还有许多老实本分者,任劳任怨并无二心,为修建长城抵御匈奴立下功劳,这部分人也可以特赦之,有家有室者允许还家耕种,无家无室者分发钱粮工具,允许其择地耕种,以三年为观察期限,如若勤恳本分,可以许以平民身份。” “嗯,清河侯此言有理,这些人对我大秦并无威胁,可以释之!”秦始皇再次点头。 “第三,在降卒中择体质强壮而又顺服者,组建一支辅兵,随同大军出征,许以利诱,杀死一个成年的匈奴男子,赏田五亩,杀死五个以上许以平民身份,杀死十个以上许以勋爵,可以为士,今后身份与我大秦将卒一视同仁!” 秦始皇默然许久未曾说话。 “臣以前说过,今六国之地皆为陛下之地,六国之民也皆是陛下之民,皆可善待之。陛下只有对六国之人一视同仁,才会慢慢化解六国百姓的仇恨,这百万降卒就如同一股湍急的暗流,臣以为堵不如疏,要给他一个可以看见的希望,让他们也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来获取军功勋爵,让他们通过自己的努力最后真正融入大秦,成为一个荣耀的大秦子民,在这种利诱之下,他们必然奋勇杀敌,在扫平匈奴的战斗之中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只要军功兑现,就会激发他们更大的热情,将来进攻河北彻底击溃匈奴或许就是轻而易举之事。” “堵不如疏……”秦始皇低头沉思,最后脸上露出一丝凝重点头,“清河侯此言也有理,当初大禹治水,便是采用疏导之法才让洪水消退,朕虽然平定六国,但六国百姓却心有怨愤,实则就像洪水一般动荡不安,朕也曾数次在朝堂之上讨论过,但文武百官却都未曾给朕一个满意的方法,今日清河侯一言才让朕有所明悟,此策朕会甚重考虑!那剩下之人如何处置?” “剩下的降卒情况更加复杂,才是需要谨慎处置的核心所在,处置不好可能会有祸乱,但也可以徐徐分化之,可以就地在西北诸郡分散垦荒,也可以发卖给商贾作为工奴挖矿修路,还可以在河南之地筑城,与匈奴杂居畜牧戍边,而且有了前面的特赦和军功刺激,许多人看到希望之后也会转变敌对心思,然后同样许以各种利诱并且加强监控,慢慢数年分化下来,百万降卒自然烟消云散,而对于六国之民,同样可以采用这种措施,利诱其心,恩威并重,假以时日这些不安的因素自然慢慢平息,如若再轻徭薄赋让民众衣食安稳无忧,数年之后恐怕即便是六国贵族暗中推波助澜,也必然再无祸患也!” 陈旭慢慢说出自己的想法,最后对着秦始皇拱手行礼:“陛下,一切都在于一个疏字,如若大禹治水,因地制宜因势利导,疏通河道才能够让水势畅通平复,又譬如医士治病,因情施策因病施治,只有疏通经脉才能气血顺畅让病情缓解,老子有云:治大国,若烹小鲜。大秦天下就如同一条鲜鱼已在案上,士农工商为油盐酱醋,文武百官如葱姜蒜芥,以法为炉,以仁德礼义为鼎,而陛下就是厨工,执法度而调五味,因此这条鲜鱼做出来好不好吃全在陛下掌控之中。旭之所以愿意来辅佐陛下,皆是感激陛下之莫大功劳,平六国止战乱,天下百姓再无受年复一年征战之苦,使得耕有其田,居有其屋,士农工商各有其所,言功盖三皇五帝绝不为过,但九州轶志有云:天下可马上得之,不可马上治之也,治理天下不是临阵杀敌,治理百姓也不是可以通过军令就能强迫,只能如同烹制鲜鱼一般,掌控火候,调和五味,最终方得一美味也!” “治大国,若烹小鲜……以法为炉,以仁德礼义为鼎……九州轶志……” 陈旭这番话说出来,秦始皇再也无法保持自己的平静,特别是陈旭搬出来太乙仙尊传授的天书之后,他眼睛望着面前积雪皑皑的青松翠柏,嘴里反复念叨着陈旭方才说出的一些话,许久之后脸色才慢慢恢复,然后微笑着换了话题,“朕一直听说清河侯喜爱在府中烹制一些美食,最近可有新作好吃的美味!” 陈旭终于松了一口气,赶紧拱手笑着回答:“臣刚刚大病初愈,口味寡淡无味,也想做一些好吃的美味,可惜眼下寒冬时节,连鱼虾都弄不到,今日我还吩咐管家帮我去买一条狗,准备晚上吃狗肉火锅……” “唔,狗肉火锅的确美味,昨日朕才吃过,鲜香无比,吃起来令人胃口大开,而且在这寒冬吃起来浑身发热,最近这月余朕感觉身体健康多了!”秦始皇笑着点头说。 “狗肉乃是温补之物,陛下切记不可多食,吃火锅可以搭配一些鲜藕芦菔和菘菜等时蔬调和一下。”陈旭提醒说。 “徐福和御厨也都提醒过,朕一定注意,既然清河侯府上缺食材,明日朕让御膳房给清河侯送去一些!” “多谢陛下!”陈旭大喜,御膳房的食材可比大街上卖的东西要好多了,估计山珍海味都不缺。 “呵呵,勿用谢朕,御膳房的御厨制作菜肴不如清河侯做的美味,朕也是希望能够多吃到一些清河侯制作的菜肴而已!”秦始皇摆摆手。 “陛下放心,等臣做出来之后一定让府上的厨工去御厨传授制作方法!” “大善!”秦始皇脸上笑容绽开。 而就在陈旭和皇帝站在园中交谈之时,一个身穿宦官服饰的青年远远出现在宫墙的大门之后,看着陈旭侃侃而谈的样子,苍白的脸颊略微有些狰狞和扭曲,双眼阴毒无比,偷偷的观看半晌之后,对着站在门口的两个宦者低声吩咐几句之后匆匆离去。 第382章 吊塔和滑轮 …… 因为黑火药彻底研制成功,陈旭对于制作瓦罐手雷已经没有了什么兴趣。 这种土制手雷在眼下大秦这种原始的冲阵战中用处并不大,而且瓦罐易碎,也丢不远,手雷这种东西主要是用来突击敌方固守的阵地才有用,但对于匈奴这种骑在马上来去如风的原始部落来说,还不如用弓箭来的爽快,在战场上乱丢手雷吓坏自己战马的可能性比较大,就算没吓到,炸到花花草草也不好! 何况眼下大秦有了新式装备,在战场之上可以玩命的追逐砍杀,匈奴马快的这种优势被迅速拉低了差距。 因此眼下陈旭最想的自然是制做出来真正的火枪和火炮,不过眼下火药严重不足,火炮就算了,几十百八斤的火药几炮就没了,于是他自然先把注意打到了土铳上。 花了大半天时间,陈旭躲在科学院自己专属的巨大实验室中,根据自己小时候见过的土铳样式,然后参照一些记忆中网络图片以及电视电影中的情节,画出来一把步枪样式的土铳。 为了加大射击距离,枪管自然要设计的很长,这样才能在并不密闭的枪膛之中产生足够大的动能推动弹丸飞的够远,因此陈旭设计的枪管足有一米二,加上枪托等部件,整把火铳的长度超过一米五。 后世的土铳都是鸭嘴式击锤击发方式,引火也是专用的火泡,俗称底火。 火泡估计许多零零后的朋友没见过,但在八九十年代还属于儿童的玩具,就是两层纸叠压在一起,中间就像塑料气泡包装袋一样,上面密密麻麻都是鼓起的小泡,里面装着定量的易燃火药,撕下一个火泡放在土铳的引火位置,然后扣下扳机的瞬间,击锤重重的撞在火泡上,火泡中的火药就会燃烧,火星通过引火孔溅入枪膛之中引燃火药,弹丸就会被发射出去。 火泡的火药要求易燃易爆的属性非常敏锐,类似于火柴药头,轻微摩擦就能点燃,稳定性比火药差很多,用加大剂量的硝石和硫磺等物混合估计也能成功,因为即便是两块铁块速撞击都能产生火星,只要瞬时温度足够高就能点燃,因此这些都不是陈旭马上要考虑的,眼下要考虑的是要先验证出土铳的威力。 而且即便是弄不出来火泡,用燧石激发方式也基本可以替代,明朝后期全球开始盛行,西方首先发明,明朝中国也开始出现,因此明朝也有不输于西方文明的强大火力,但然并卵,清军因为在和明军的战斗中吃够了火器的苦头,入关之后强制废弃火枪火炮的研发,决定用他们最擅长的弓马技术,民间更是连火药都不能制造生产,于是整个大清朝两百多年下来,西方火器发展日新月异,各种坚船利炮甚至机枪都开始出现,全世界的大国唯独我们的大清还在骑马射箭,而八里桥一战,更是世界战争史上的一个恐怖绝伦的笑话,清军三万人进攻八千英法联军,以伤亡过半的英勇代价干掉了对手五个人……五个人……五个人…… 因此从战场的胜负数据来看,以火药为驱动的热武器就是冷兵器的终结者,从清朝开始,燧发火枪和火炮就成为了战场的主力,冷兵器时代从此一去不复返,而八里桥一战也彻底把闭关锁国的清朝统治者打醒了,决定开始发展火器,奈何大清帝国已经腐朽到了骨头里面,空有一个帝国的架子,而没有了帝国的灵魂,在八国联军的打击下,皮囊都千疮百孔,很快连底裤都没有了。 相对于后世的火铳,燧发方式就要简单多了,就是一块固定在鸭嘴式击锤上的燧石,激发之后燧石撞击火药巢,普通火药也能点燃。 但眼下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激发的方式,没有弹簧什么自动激发装置都是个屁,因此眼下最主要的是先制作出来一根强度很高的弹簧。 但要制作出来一根合格的弹簧…… 陈旭的牙又开始痛了。 于是他把费力设计了半天的激发装置彻底抛弃,改成了火绳枪。 火绳枪就太特么简单了,就是一根铜管或者铁管上,在尾部有一个小孔,先插进去一截引火线,然后再从枪口装入火药和弹丸,原理就和陶罐手雷差不多。 这下简单多了,陈旭看着改完之后的图纸,其实就是一根管子加了一个木头把子而已。 拿上几张图纸出门,唤来马夫和护卫出城。 虽然弹簧眼下没有,但碳钢已经有了,可以让公输胜和麻杆两人精炼一炉高碳钢拉出细钢丝制作弹簧试试看,毕竟要真的应用到战场之上,火绳枪这种垃圾是不行的,遇到大风雨雪天气就和烧火棍差不多。 几乎半个月没来工厂,如今工厂变得井井有条多了。 自从上次出现过火灾之后,皇帝加派了两百卫尉府的禁军驻守工厂,不光是工厂里面,外面也不断有禁军骑马巡逻,工厂围墙外一百丈距离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围墙上还修建了箭塔,厂区里面还有瞭望塔,大门也进行了改建,驻守了一屯兵卒检查进出的所有人员,管事、监工、工匠、帮工等都在检查之列,没有工厂的腰牌都要被缉拿审问。 不过陈旭不在检查的范围内,马车嘚嘚还隔大门一里远,就有巡逻的兵卒迎上来,然后有人进厂通知迎接,很快工厂的安全部主管英布骑着一匹装配了新式马鞍马镫,身着黑甲腰跨马刀,头上扎着皮质护额,一身戎装看起来英姿勃勃,顾盼之间和往日截然不同,很有几分意气风发的味道。 “属下参见侯爷!”英布下马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礼。 “免礼,工厂最近情况如何?”陈旭坐在马车上微笑点头。 “回侯爷,一切尚好!”英布上马之后跟在马车旁边说。 “嗯,平日勿要大意懈怠,新式马卒装备眼下都是机密之物,切莫流落出去!”陈旭叮嘱说。 “侯爷放心,现在武器和装备的图纸都存放在专门的密室之中,十二个时辰都有禁军守护,所有工匠和监工也都不能轻易离开工厂,绝对不会流落出去!”英布赶紧说。 “那就好!” 陈旭一边走,顺便详细询问了一下工厂最近的情况,等进入工厂大门之后,迎面就看到空地上修建了两堵近十米高的土石墙,两边还有近二十米高的巨大脚手架,上百位工奴和帮工在军卒的监视下正在在锯木头,脚手架上还有数十个工奴正在工匠的指挥下用粗绳吊装木头和木板,号子声和呵斥声此起彼伏,喧闹的场面看起来非常的火热。 “侯爷来了!”胡宽抱着一叠图纸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行礼。 “怎么样,水车模型修建有没有什么困难?”陈旭从马车上下来,看着已经有了几分水车雏形的半个巨大的木轮问。 “主轴和活环都已经安装成功,但因为是一比一制作,因此工程量很大,要全部完成估计还得半个月时间,至于配套的传动装置,至少还需要一个月才能完成,到时候恐怕要开春了。”胡宽有些不安的说。 “慢慢弄吧,这就是一个积累经验的过程,反正眼下精通水利建造的工匠都还没找到,何况也并不急用!”陈旭拍拍胡宽到肩膀安慰。 “侯爷不急我却很急,宽非常迫切的想看到这架水车的力量是不是像侯爷说的那样方便省力!”胡宽摇摇头,然后略有些踌躇的接着说,“眼下在平坦宽敞之地建造都如此费时费力,到时候恐怕在河岸边制造更加困难,水车完全安装成功估计得数月时间。” “水车省力是肯定的,不过你这吊装方式不对,所有才会如此费时费力。”陈旭笑着说。 “建造房屋和城墙都是这般,全靠人力抬拉,何来轻松省力之说?”胡宽疑摇头苦笑。 “非也,你这方法太过粗苯了,而且容易失手,一旦木头掉落下来会造成人员死伤,如果动用吊塔和滑轮组就可以安全轻松许多!”陈旭笑着说。 “吊塔和滑轮组是何物?”胡宽听见两个新名词,眼睛变得贼亮贼亮的激动的问。 “来,我画给你看,非常简单而且实用!”陈旭随手捡起一根木棍,用脚将地上的沙土扫出来一片平整的空地,然后随手画了一个吊塔的样子。 “看见没有,这就是吊塔,塔身可以用粗木搭建,就是脚手架的样子,顶上一根长木作为塔臂……” “中间部位安装一个可以左右上下转动的支点,塔臂前后两端都有绳索和铁钩,其实就和秤的原理差不多,只不过把撑杆上的提绳换成了支点而已……” “塔臂后端的铁钩用来悬挂重物,就仿若秤砣,挂的秤砣越重,塔臂另一端吊起的重物也就越大,帮工在地上扯动绳索可以摆动塔臂,自然就可以将重物吊到需要安放的位置,只需要有一个人站在吊塔顶上摇旗指挥就行了…… “为了省力,还可以在塔臂上加装滑轮组,滑轮就是铁质的活环,分为动滑轮和定滑轮两种,滑轮的构造是这样的……” 第383章 扁担宽板凳长 吊塔的原理很简单,而且城市里随处可见. 吊车、建筑工地上的吊塔,而且吊塔和滑轮组几乎形影不离,是焦不离孟的一对好基友。 眼下虽然没有钢铁吊臂,但用木头也是能够做出来简单吊塔的,至于滑轮组,眼下有了钢铁,要铸造出来并不困难,就是一套活环而已。 定滑轮负责改变受力方向,动滑轮负责省力,一个定滑轮加一个动滑轮组合就能省一半的力,当然,这是理论上的,两个定滑轮和一个动滑轮就能省三分之二的力,一个定滑轮两个动滑轮就能省四分之三的力,当然,这些都是理论上的,但不管怎么说,用滑轮组省力是肯定,最主要的是可以用绳索改变受力的方向,工人就不用站到高高的脚手架上处于危险境地。 眼前二十多米高的脚手架上密密麻麻站了数十个工奴,穿着破烂的衣衫正用手往上嗨哟嗨哟的吊装一根根七八米长的水车龙骨和数米长的巨大木板,而且身上连一根安全绳都没有,只要脚下一滑肯定会掉下来摔成重伤或者摔死,在这样一个医疗水平低下的年代,任何损伤带来的可能就是性命不保,何况一个工奴而已,如果陈旭不在的话,工地上的管事挽救一下的心思都不会有,直接就会丢到草棚自生自灭,死了就拉到外面一埋,绝对不会有任何人过问。 万里长城里面埋的尸骨累累,秦始皇的陵寝更是不知道累死了多少刑徒,修驰道直道死的也无法统计,在这个野蛮而原始的时代,人命……不值钱。 但在陈旭看来,所有的人命都值得珍惜和珍重,除非是罪大恶极之辈,这些工奴,并非有罪,而只是命不好而已。 足足用了二十分钟,陈旭将吊塔和滑轮组详细给胡宽讲了一遍,胡宽虽然对滑轮组能够省力的原理感到一头雾水,但却没有丝毫的怀疑,因为侯爷从来都不会瞎说,侯爷说省力,那自然就是省力,于是胡宽嚷嚷着让安装工程暂停下来,然后去办公室设计图纸去了,而陈旭也头昏眼花的站起来去冶炼工坊,今天的主要任务是来做火铳的。 在冶炼工坊把麻杆和公输胜以及几个擅长铸造的工匠都找来,陈旭把几张图纸拿出来仔细的讲解了一遍,然后看着几个人问:“听懂没有?” “侯爷,铸造这根管子难度倒是不算大,只是您说的拉出细钢丝绕成弹簧,这个我等从来就未做过,不知道如何下手,这钢铁坚硬无比,非是麻线那般柔软!”作为冶炼工坊首席工程师的公输胜苦笑着说。 “其实你说的没错,拉丝其实和纺线差不多,只不过所用的材料一个是钢铁一个是丝麻而已,先用硬度很高的钢铁铸造一个带细孔的铁砧,乘钢铁汁水还未完全凝固之时用钢钳拉出一截细头夹在铁砧的小孔之中,另一端制作一个纺车一般的卷轮,然后卷动之下就应该能够拉出钢丝,中间可能会涉及到淬火等处理过程,然后将拉好的细丝在加热状态下缠绕在一根细铁棒之上,根据需要的长度用钢钳剪断就能够得到弹簧,只不过涉及到弹簧的大小长短和强度问题,需要反复试验才能成功,眼下你们可以先用锻造法打造出一根极细的钢丝,然后绕成弹簧我先做试验,然后就是这些零件,这是扳机,这是击锤,这是安装弹簧的卡扣和固定装置……” 火绳枪只是一个验证发射方式和威力的设备,最终目的还是打造出燧发火枪,原理并不难,难就难在制造,因为燧发火枪看似结构简单,但激发方式却是一整套联动装置,扳机、弹簧、击锤、齿轮,每一样大小必须十分严格,并且精确到毫米级别才能够达到需要的效果,而且这些都没有严格的理论支持,完全是陈旭凭空想象出来的,大秦固然也有非常严格的制造工艺和高明的工匠,但面对这种复杂的机械,一圈工匠虽然一个个都听的看似严肃认真,但其实内心的混乱和陈旭当初穿越之后清醒过来后的状态是一样一样的,没有不懵逼,只有更懵逼。 中国历史上从宋朝开始使用火器开始,一直发展到明朝出现燧发火枪,期间经历了好几百年,而且火药和钢铁的应用已经非常普及,加上和西方文明的不断接触,这才有人慢慢改良制造出威力更大的燧发火枪,而眼下的大秦,可以说连火药都没见过,钢铁出现也是最近一两个月的时间,热锻造技术也刚刚才学会,你和他们讨论这种复杂的机械构造,实际上有一种自己找虐的感觉。 在炼铁工坊和铁匠铺呆了足足两个小时之后,陈旭脸皮抽抽着黑着脸出来,然后也懒得继续视察工地了,坐上马车直接回府。 两千多年的时空产生的文明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光是一根弹簧的制作和构造,陈旭就足足讲了半个小时,而且几个工匠还是满头雾水,至于扳机、击锤、齿轮、火门以及枪管等,陈旭只能强制他们严格按照自己设计的图纸来打造,至于打造出来之后的效果,只能祈求师尊太乙老头儿和各路神仙菩萨保佑了。 万事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开头难,中艰难,结尾也难。 难!难!难! 这就是陈旭眼下最深刻的体会,这和学历知识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只和这个时代的文明发展水平密切相关,这把火枪相对于大秦的工匠来说,就好像后世的地球科学家拿到了星际之门的构造说明,可能会有那么点儿头绪,但在很长时间内绝对是懵逼的,因此如果陈旭现在说出激光枪和电磁炮构造原理,对于大秦的工匠来说,绝对就属于后世的科学家拿到二向箔级别的武器制造说明,会懵逼到死。 因此陈旭回城之后决定暂时把火枪的事情先放下来,免得枪还没做出来,自己已经熬不住自杀了,毕竟刚刚发明了钢铁和马镫马鞍,这足以让大秦的科技领先整个地球文明数百年,即便是没有火器,大秦几乎也能横扫整个地球,这是先进文明的压制,如果能够装备十万新式马卒,什么安息帝国、什么罗马共和国、什么迦太基、马其顿帝国,都是渣渣,可以一路碾压过去。 但不管怎么说,东西方文明一旦碰撞,结果必然是文明的融合和传播,马鞍马镫很快就会被欧亚其他文明学到,因为结构实在是太简单了,十年二十年后大秦这种优势必然无法保留。 因此火器这种更高一级的技术储备就是必须的,要让大秦称霸地球,就像后世的老美一样,要足够储备至少五十年的技术优势,以技术形成绝对的压制,后世中国费尽力气制造的第一首航母,从理论上来说,就和美国的独立号航母差不多,而独立号是二战结束之后建造的,比中国的首艘航母整整早了半个世纪还多,这就是技术的差距。 而后世中国开始研究月球的时候,美国人已经开始研究火星了,而且水手号探测器早已飞出太阳系去真正的遨游宇宙去了。 这就是差距,所谓一步快步步快,中国从大清开始落后,然后一直落后,领先了地球两千年的古老文明,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忍辱负重的去追逐西方文明的步伐,半个世纪的发展之后,各种弯道超车的说法甚嚣尘上,各种成果令人沾沾自喜,但只有明白的人才看的明白,几十年的追赶,中国和美国的差距并没有缩小太多,因为当中国拥有第一艘常规动力航母的时候,美国整整拥有十一艘世界上最先进的核动力航母,如果中国要制造出十一艘同样的核动力航母,抛开技术不说,起码需要三十年的时间,而三十年后的美国,估计已经研究出可以飞抵火星的宇宙飞船了,也就是说,美国的科技和地球其他国家根本就不是同一个时代,就好比陈旭和眼下的大秦一样。 但中国后世的历史陈旭不想让他重演,他决定借助秦始皇这个千古一帝的威风,借助大秦的武力将地球文明彻底东方化,美国这种自由而民主的地球败类,必须被一脚踩死在不允许出现,而且……也绝对不允许中国人考英语四六级,什么托福雅思更是不可能,地球人必须说汉语,只有汉语是最优美最正宗的人类语言,而且外国人必须考级合格之后才能当官,考试内容第一题就是说绕口令,板凳宽扁担长…… “侯爷侯爷~~” 就在陈旭坐在马车上一路颠簸摇晃着回府,脑袋里面各种稀奇古怪的念头蹭蹭乱冒的时候,一个急促的声音将他惊醒过来。 “何事?”陈旭掀开布帘,就看见府上一个护卫正急匆匆的骑马迎上来。 “侯爷,华玉公主来了,还带了好多食材,陈管事让您赶紧回府!”侍卫满头大汗的说。 陈旭脸皮忍不住抽抽了几下,吩咐车夫加快速度。 第384章 诱人的卤香 前天秦始皇才安排人送来几大车山珍海味,干海参数十斤,风干的野鹿、野鸡、大雁、天鹅、野兔林林总总两大车,其中还有一车更恐怖,熏干的老虎腿、驼峰、象拔、犀牛舌、熊掌等,全部都是猛兽军团的零部件。 这些东西赏赐下来后陈旭苦恼不已,海参和野兔野鸡这些野味还好说,终究还是吃过,即便是没吃过在后世也不算什么太名贵的食材,但老虎腿、象拔、熊掌这些东西根本就不会做好吧,更别说还有犀牛舌这种从未听说过的玩意儿,当时拿着那条风干的大舌头,陈旭差点儿就哭了。 这些可都是名贵的国家保护动物,怎么能够吃呢。 不过等他稍微问了一下之后,就把这种保护动物的念头打消了。 老虎在荒山野岭中到处都是,大象虽然中原已经没有了,但岭南地区还多得是,熊这种猛兽和老虎野狼差不多,只要一进大山,白天黑夜都能听见他们的怒吼,至于犀牛,嗯,陈旭本来以为中国是没有的,但答案却让他楞了半天,犀牛这种巨型的野兽和大象一样,眼下并不算少,甚至比大象的分布范围大多了,秦岭山区和淮河以南的大片区域都有犀牛存在,因为犀牛角和象牙是贵族公卿最喜欢的东西,因此这两种野兽也被捕杀的很厉害,但因为这两种野兽的确太猛,基本上需要围剿才能获胜,因此普通猎户也不敢招惹,要弄死也并不容易,因此如果能够弄到一头犀牛,基本上就可以售卖上数万钱,对于猎户来说,绝对算是一笔巨款。 犀牛角是名贵的装饰品,贵族公卿会抢着购买,一个犀角杯价值上万钱。 肉脂可以食用,皮也是打造铠甲的最好材料。 在大秦,普通的兵卒只能着最普通的杂皮甲,公士以上有勋爵者可以着牛皮甲,军官可以着犀牛或者兕牛皮甲,大将可以着铜铠,但这种铜铠也不是全甲,而是把青铜片挂在皮甲的外面。 除开角、皮、脂之外,犀牛身上最值钱的就是舌头了,是一道非常名贵和重要的美味,只有王侯公卿和达官贵人才能够享受,不过这道美味按照大秦如今简单的制作方法来来说,绝对是暴殄天物,就是放在锅里面用盐水和一些简单的香料煮,煮熟之后切成大块嚼着吃,按照府中御厨的说法就是口感劲道。 不过对于陈旭来说,口感在食物的色香味形中只占很小的位置,一道食物好不好吃,最主要的还是味道,而且对于他这种熟知后世八大菜系……名称的人来说,用盐水煮这种原始粗鲁的方法绝对对不起死去的犀牛大哥,因此陈旭决定将这条巨大的舌头制作成为卤味。 大口条冷水泡发,洗干净,切成三寸见方用盐腌制半个时辰,葱姜蒜芥、花椒香叶八角茴香草果等香料放在锅中煮出香味,然后把清河茶油烧热,加入黄豆酱炒香之后将煮好的水倒进去,放入一点儿糖稀调味,然后加盐煮开之后把切好的口条块放进去小火焖煮,直到能够闻到浓香之后起锅,这个时间大概是两个时辰,而一锅卤水只煮一根口条明显有些浪费,因此陈旭还卤了一大块猪皮、十多只鸡脚和鸡翅膀,最后起锅的时候还放进去了几个鸡蛋几块豆干卤了十分钟。 当时做这道菜的时候,整个清河侯府都飘荡着一股令所有人都无法释怀的浓香,厨房外面密密麻麻站满了人,无论是仆从还是护卫还是侍女帮工,全都眼巴巴的直勾勾的盯着厨房里面那口热气腾腾的大陶罐,但并非只是侯府的人被诱惑的馋涎欲滴,就连清河侯府所在的这条街上,在数百米开外的街口都能闻到淡淡的香味,惹的无数人跑到清河侯府外面引颈张望,眼神穿过侯府的大门不断吞口水。 住在隔壁的一家是内史齐宕,虽然两家还隔着五六十米远,但在家看书的齐内史硬是用坚强的意志抵抗了半个时辰后放下了矜持,咽着口水厚着脸皮上清河侯府拜访,之后当他吃过卤好的口条,鸡爪,猪皮之后,拉着陈旭的手摇晃了半天,最后是捧着一个卤蛋和一块豆腐干哭着回去的,本来他还想吃,但陈旭不让,因为继续让他吃下去,这半天的功夫就白费了,因为陈旭也听说了,齐内史好美食在整个咸阳都很有名。 卤好的口条切成薄片,连同切成半透明细丝的猪皮,还有鸡爪鸡翅卤蛋豆干,每样都弄了一些让御厨送去皇宫之中,当然,同时带去的还有卤水的配置方法和卤菜的做法。 半个时辰之后御厨喜滋滋的回来,说皇帝把他狠狠的夸奖了一番,还赏了他一个玉碗,皇帝很高兴的一个人把鸡爪子和鸡翅膀都啃完了,连呼美味…… 陈旭当时双眼望天观看天象很久,他在寻找一颗星,是否有一颗帝星即将蜕变成吃货星。 卤菜的历史很久,秦汉时期起源于蜀地。 因为蜀人口味重,喜欢辛香麻辣,因此就在用盐水煮菜的时候放入一些花椒、姜、芥等辛辣的调味香料,无论煮鱼还是煮蛋、煮肉都这样,于是慢慢就形成了特有的川卤,蜀郡郡城就是成都,地域平坦富庶,加上远离中原几无战事,因此老百姓生活安宁闲适,因此在生活中慢慢将卤味发展的更加丰富多彩,只要是能吃的都可以拿来卤一下,因此各种动物的宰杀后的边角料,别地人懒得吃懒得弄的心肝脾肺肾,鸡爪鸡翅兔头,都被他们慢慢做成了美食,而到了唐宋时期,卤菜已经成为了风靡整个华夏的一种美味,而且慢慢还在卤料之中增加了一些中药成分,卤味也变的更加丰富多彩,特别是明朝辣椒传入中国之后,四川人再次将卤味拔高一个层次,熏卤、蒸卤、汤卤、盐卤等技法传承也越来越多,形成许多著名的传世卤方,刘鸭子、廖排骨、双流兔头、宜宾猪蹄、张飞牛肉等,都成为了蜀中的著名地方特色美味。 陈旭大学四年就是在成都度过,不光喜欢成都的闲适,也喜欢成都的各种美味小吃,平日三五人聚在路边吃点儿烧烤和卤味,喝点啤酒,看看锦江的夜景,也算是生活最为惬意的时光。 而卤味也因为制作简单,味道香浓,成为了陈旭处理这些还未吃过的猛兽零部件的最好方法。 按照四川人的习惯就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土里钻的,世间万物皆可以卤,不能卤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川厨,至于卤的好不好吃,那就看不同的人的本事。 陈旭于是就用这样一个万物皆可卤,好吃随便的半吊子卤艺征服了秦始皇的胃,同时也征服了整个清河侯府的胃,更征服了咸阳满朝文武公卿的胃,因此做完卤犀牛舌的第二天上朝的时候,十多个文武大臣把他围在朝议大殿之外询问卤菜的做法,于是陈旭很高兴的告诉他们,再过半个月,等咸阳的清河酒店开业的时候,请所有喜欢美味的同僚去品尝数不清的美味食物,一下子就让感兴趣的人全都兴奋不已,纷纷点头答应到时候一定前去捧场品尝。 但让陈旭郁闷的是,皇帝送过来的几大车食材眼下才吃了几样而已,老虎腿、象拔、熊掌、驼峰都还没开始弄,竟然华玉公主又送来许多食材,这到底是几个意思,老子是大秦皇家科学院的院长,是清河侯,是要做大事辅助皇帝统一地球的仙家弟子,怎么能够一天到晚做这种厨子的事情呢。 自己吃可以,但每天要费尽脑子研究给别人做吃的,这种生活就太郁闷了。 而且华玉公主所来,陈旭自然也知道她的心思。 上次皇帝赐婚虽然被自己装病推辞,皇帝事后也再未提起过这件事,但这五公主似乎真的就喜欢上了自己,上次打麻将说要来玩,没想到过了这几天竟然就真的来了,那种羞怯中带着期盼,聪慧中装着呆傻的样子,让陈旭又无法严词拒绝,特别是当着皇帝的面,俗话说事不过三,而对于皇帝来说,不给面子这种事最多只能干一次。 马车辘辘一路颠簸,十几分钟后出现在清河侯府,进门就看到院子中间停着三辆马车,四周站着数十位卫尉府禁军和宫人内侍,其中一辆马车上还用黑布遮得严严实实,另外一辆是华玉公主的座驾,还有一辆车上堆放着许多食材,最显眼的是一筐新鲜的鸡爪子和鸡翅膀。 此时华玉公主已经下车,正提着裙摆不停的张望侯府的大门,秀美娇嫩的脸颊上显得有些焦急。 “快快,侯爷回府了!”随着门口几声呼喊,恭恭敬敬站在旁边的一群侯府的管家管事奴仆全都动了起来,有的准备迎接,有的去准备洗漱的热水和衣物。 看见陈旭的马车在一群护卫的簇拥下嘚嘚进府,华玉公主等得焦急的脸上才绽出惊喜的笑容,提着裙摆往前走了几步,又赶紧停下来整理自己的装束,神情忐忑的看着陈旭的马车驶过来。 第385章 两头大熊猫 “聿~~”马夫一拉马缰,四匹骏马几乎同时止步. 车帘掀开,陈旭也一边整理着衣服从上面下来,看着等候的华玉公主,赶紧拱手行礼:“陈旭拜见五公主!” 华玉公主赶紧侧身,脸颊带着羞红的喜色福身行礼:“诗嫚见过清河侯!” 两人见礼完毕,陈旭才瞪着眼睛对侯府的管家说:“公主来府上,怎么不迎入客厅歇息!” “清河侯勿要怪罪他们,诗嫚不请自来,却不知清河侯去了工厂,因此在园中等待,不然失礼!” “呵呵,公主无需这样多礼,你我又不是朝堂之上的那些老头子,来府上就自由随便一些,请先去客厅歇息取暖,等我洗漱完毕之后安排人来陪公主打麻将!”陈旭笑着说。 华玉公主脸颊红红的轻声说:“清河侯不急,诗嫚吃过清河侯制作的美味香卤,一直念念不忘,虽然宫中的御膳房也平日也做一些卤菜,但却总感觉味道差许多,而且……而且宫中人数太多,诗嫚得到的极少,因此今日特地带了一些食材过来,想让清河侯府上的厨工帮忙做一些给诗嫚解解馋!” 陈旭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小公主。 十五岁的年纪,正是爱吃爱玩的时候,长的这么漂亮,应该划为吃货行列,至于不漂亮还爱吃的,外号叫恐龙。 对于五公主的请求,陈旭自然是不会拒绝,大手一挥安排下去,顿时一群家仆就围上来,将马车上的几筐食材都搬去了厨房。 最后陈旭看着被黑布遮着的那辆马车,略有些好奇的问:“公主,这车上又是什么?为何要遮盖起来!” “这里面是两头白罴,几个月前山里的猎户献来的皇宫的……” 罴就是人熊,其实也就是棕熊,因为体型比黑熊大,而且毛色黄白混杂,因此有个别名叫罴,而且在地球上分布异常广泛,越冷的地方越多,而凡是熊科的动物,都可以划到猛兽范围,相传黄帝手下的大军之中,就有以罴为图腾的猛兽军团。 因此听说里面是两头熊,陈旭也没在意,安排家仆将上面的黑布扯下来。 “哗啦~” 随着遮盖的黑布扯落,露出里面一个木笼。 “我靠!” 看着笼子里面一大一小两头体型微胖,黑白分明,白脑袋顶俩黑眼圈的动物,陈旭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尼玛,这特么的明明是两头大熊猫! 陈旭张嘴呆愣许之后回过头满脸古怪的看着关切的看着自己的华玉公主,“公主,您方才说什么?” 华玉公主躲避着陈旭的眼神,脸颊羞红的轻声说:“诗嫚听闻清河侯好美食,所以特地带来,说不定清河侯能够做出一道美味……” “不不,大熊猫不能吃!”华玉公主的话还没说完,陈旭便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这个时代野兽是很多的,大熊猫作为一种野兽,自然数量应该也不少,但陈旭在南阳的时候却并未见过,没想到竟然在咸阳遇上了,而且还是两头。 此时一大一小两头大熊猫被关在笼子里面,和后世在动物园见到的略有些不同,毛发凌乱浑身都是泥土,虽然看起来同样憨态可掬,但黑布揭开的刹那,两头熊都对着陈旭咧开嘴巴露出尖利的牙齿,发出哼哼唧唧不爽快的声音,明显还带着一丝的野性,不过这种野性在陈旭看来,卖萌的成分大于威吓,因为样子太过憨态可掬了。 这是两头纯种的野生大熊猫。 不过大熊猫的本性决定了这个物种不会像老虎狮子一样暴躁和凶残,因此捕获也相对比较容易,安全系数比起对付犀牛老虎来说要容易一些,只不过这些东西都是生活在高海拔区域,而且爬山爬树也非常灵活迅速,想活捉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再说,作为猛兽一族的熊族战士,大熊猫的战斗力也不容小觑,古称食铁兽,惹怒了一口下去脑袋都能被啃下来,因此凡是体型很大的兽类,想要捕获都不容易。 因此这两头大熊猫估计也是被当做珍稀动物献上来的,而且性格相对温顺被饲养起来供人观赏。 不过在这个时代,观赏动物这种事有些并不是热门活动,因为野生动物漫山遍野,后世难得一见的老虎豹子随处可见,更别说猴子狐狸兔子这些小动物了,一出城就跟进了野生动物园一样,到处都是蹦跳的身影,就连狼都能随处看到,骑马走在路上,远远就坐在路中间对着人嚎叫,二哈的一逼。 因此陈旭向华玉公主打听了一下,这两头大熊猫被敬献入宫之后养了几个月,慢慢的也没什么人感兴趣了,因此今天华玉公主来清河侯府上玩,秦始皇一口便答应了。 “清河侯,这白罴为何不能吃?”在客厅坐下,喝着热茶,华玉公主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看着陈旭。 “这么温顺可爱的动物,吃下去我于心不忍!”陈旭脸皮抽抽几下说。 “想不到清河侯还有如此仁爱之心,是诗嫚太唐突了,这两头白罴我会带回去嘱咐宫人好好喂养!”华玉公主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公主就不用带回去了,我从小就特别喜欢各种动物,如今我府内空地甚多,养起来并不麻烦!”陈旭笑着说。 “也好,其实诗嫚也喜欢各种小动物,在我的华玉宫内还养的有松鼠和锦雀,清河侯下次入宫我可以带您去我的寝宫看看!”华玉公主说话的时候偷偷的看了陈旭一眼。 陈旭脸皮又抽抽几下,骗子,女人都是骗子,明明是你想吃卤熊掌才带来的。 “公主稍座,我去厨房看看,顺便安排人准备麻将一会儿陪公主打几圈!” 一杯茶喝完,陈旭安排人给华玉公主端过来一些零食和点心,然后去厨房转了一圈,看见公主带来的鸡爪子、鸡翅膀还有羊脚猪脚都卤上了,这才让一个管事去叫陈平,准备陪华玉公主打几牌,但他再次返回客厅的时候,却看到华玉公主正坐在炕边翻看他摆放在案桌上的一叠草图和文稿。 “抱歉,诗嫚看清河侯写画的东西竟然入迷了!”看见陈旭进来,华玉公主赶紧放下手里的稿子脸颊羞红的说。 “呵呵,无妨,这都是我闲暇之余无聊画出来的,公主请便!”陈旭摆摆手笑着说。 “清河侯,这张图纸上画的是何物,这些字为何看起来如此怪异,诗嫚竟然一个都不认识。”华玉公主把一张望远镜的图纸翻出来好奇的问。 “哦,这些字是我新创作的一种写法,叫做楷书,其实并非怪异,而只是改变了一些小篆和吏体的书写方式而已,李丞相所改良的小篆,比之大篆要简单许多,但仍旧不够明了,因为采用了太多的弯曲笔画,使得在竹简上书写或者篆刻的时候太过繁琐,因此下面的官吏在书写文书的时候更多采用的是更加简单快捷的书吏体,这种书吏体有人称之为隶书,而隶书因为省却了大量的弯曲笔画,采用了更多的点撇折捺这种简单的笔画,使得书写速度加快了许多,而且看起来也更加清晰明白,公主如果仔细看,我写的这些字是不是和书吏书写的文字很相像?” 听完陈旭的解释,华玉公主又仔细看了一下草稿纸上的字,然后忍不住连连点头:“清河侯这一说,诗嫚再看来果然如此,这些字也并非完全不认识,只是笔画有些怪异而已!那么这第一个字就应该是望字,清河侯,诗嫚没有认错吧?” “不错!”陈旭在案桌下面翻了一下,拿出来一本自己书写的楷体字手册递过去说,“公主可以对照我编写的这本索引表观看,很快就能方便自如的将所有小篆转变成楷书!” 这本按照偏旁部首的编写的楷体字索引,每个偏旁索引都对应一个小篆的偏旁,点横撇捺都写的清清楚楚,只需要将小篆同样的偏旁转换成楷体的偏旁就行了,因此华玉公主翻开这本索引之后对照看了一会儿,便能够清楚的认出望远镜图纸上的楷体字,而且陈旭还在旁边不停的指点,很快华玉公主就彻底弄清楚了楷体字的书写和结构特征,而且还拿起案桌上的毛笔,开始一笔一划的仿照楷体的书写规范将自己的名字端端正正写在了一张麻浆纸上。 “清河侯,您看看诗嫚写的对不对?”华玉公主将自己写好的三个字递给陈旭。 “不错不错,公主写的很正确也很漂亮!只是这捺的最后,要形成一种像刀尖一般的锋锐笔锋……” 看着纸上方方正正,横平竖直点折撇捺的三个楷体字,陈旭汗颜无比,自己写了好多年的字,竟然还不如别人看了不少十分钟写出来的漂亮。 得到陈旭的夸奖,华玉公主更加来了兴趣,跪坐到炕上,对照索引字帖更加专心致志的一笔一划写起来,每写几个,就要抬头看看陈旭询问写的对不对,而陈旭也只能苦笑着不断的夸奖,偶尔也指点笔画的不足。 楷体字是后世印刷界的绝对主宰,几乎是一统天下,除开标题之外,无论是报纸还是书,内容基本上都是楷体字,而书法界也有说法,不练真书(楷书),就无法成为登堂入室的大书法家,可见楷体在书法界的地位。 而陈旭虽然看过的楷体字以百万计,但用毛笔写出来后他才发现,这个世界还有一种叫毛笔书法的东西与他无缘,于是这本索引字帖是他用毛笔一点一点添画出来的,而不是一笔一划写出来的。 房间外面,陈平和一个管事躲在门外,透过房门上的缝隙看着坐在炕上的侯爷和公主两人谈笑和睦的样子,一起对视一眼之后蹑手蹑脚的离开了。 第386章 公主也疯狂 上次皇帝赐婚之事虽然没有明说,但府上的明白人几乎都能猜到,虽然侯爷昏迷之后皇帝再没有提过这茬儿,但今日华玉公主前来,侯爷陪伴,两人夫唱妇随如此亲密无间的在炕上交流,只怕不久之后这清河侯府就要多出来一个公主做女主人,因此此时还是不要去打搅两人比较好。 而在炕上看着华玉公主写字的陈旭也是满心无奈,时不时的转头看一眼房间的大门。 莫非陈平和管事这两个二货掉茅坑里头去了,怎么这么久还不来? 时间一晃半个小时过去,两个麻友还没过来。 陈旭差不多明白了原因,因此也只能在心里叹口气,继续陪着满脸好奇的华玉公主唠嗑,而此时,华玉公主的兴趣已经转移到他的一叠手稿上了稿了。 “公主,这个望远镜使用两块透镜组成的,制造成功之后可以看到十多里甚至数十里外的情形……” “这个是自来水装置,通过管道连接水箱,最后安装水龙头就可以随时放水出来……” “这个是手压式抽水机,将一根铁管打入地底数丈,然后上下摇动这个把手就可以把水从地下抽出来……” “这个淋浴喷头,安装在浴室之中……” “这个……呃,公主,这个还是别看了,看下一张吧!” “为何?此物名曰……马桶,但看起来样式古怪,与平日盛水的桶差异甚大,一定也是有奇特用处!”华玉公主一双大眼睛看着陈旭,一脸如同好奇宝宝的神情。 “公主,我们还是看下一张吧!”陈旭伸手将这张图纸拿开,华玉公主也几乎同时伸手,两人的手指碰在一起。 “刺啦~”陈旭没来由的感觉一股电流袭遍全身,而华玉公主也如同触电一般赶紧把手缩了回去,脸颊瞬间绯红,螓首低垂心头小鹿乱撞,声音像蚊子样哼哼:“清河侯恕罪,诗嫚非是故意!” 唉,陈旭在心里不由叹了一口气,看来皇帝还是没打算放弃把这个女儿嫁给自己,不然也不会让她跑到自己家里来玩耍,难道老子这辈子合该要和秦始皇的女儿有一腿? 穿越者一定要娶帝王的女儿,这个宿命难道就不能在老子身上打破吗? 但眼下看来,要想打破这个宿命很难,于是陈旭只能强做笑脸的说:“公主,这些东西都是我平日无聊画着玩的,虽然看起来稀奇,但并无大用,估计厨房的卤菜已经快做好了,我再去看一下!” 陈旭爬起来下炕,一溜烟儿跑出房间,站在院子里深吸了几口气才去厨房,此时一股浓郁的香味再次飘满偌大的清河侯府,大街上照样闻得到浓烈的异香。 不过府上的数百口人如今早已习惯了这种味道,因为自从发现卤的鸡爪子、鸡翅膀、猪皮、羊蹄子这些平日集市上卖不掉,最后只能贱卖甚至丢弃的边角料卤了比肉更好吃之后,这几天清河侯府的人遍寻咸阳数个农贸集市,每天都要收集回来数十斤。 清河侯是和所有的王侯公卿不一样的侯爷,他从来不限制府上人员的吃喝,无论是管事还是帮工,亦或是护卫和奴仆,每天都要给吃好穿暖,遇到寒天下大雪,还会安排人在侯府门口给乞丐施粥,在他眼中基本上不分高低贵贱,因此这两个月熟悉下来,府上的所有人都对这个平易近人的侯爷生出莫名的敬意,同时也多了许多的亲近,见面更加恭敬有礼,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恭敬。 而这些买回来的鸡爪子鸡翅膀猪皮羊蹄子因为便宜,也花不了几个钱,因此陈旭也吩咐多多采购,平日卤一些带去科学院,上班的时候闲暇和赵张苍、赵擎、孙叔炅等人一起啃几个,也算是一种交流和乐趣,晚上没事坐在炕上聊天也可以啃几个当做零食,而剩余的,自然府上的人见者有份,每人都能分到一个两个解馋。 不过这种捡便宜的好事这两天越来越不好弄了,因为还有另外一群人也在收集这些边角料,两群人碰到一起自然不会相让,为几根鸡爪子争的脸红脖子粗,不过等都亮出身份自后却都又赶紧收敛笑脸相迎,对方竟然是皇宫御膳房的厨工。 东西事小,面子事大。 如若让集市上的人知道为了几根鸡爪子眼下名声如日中天的清河侯府和皇宫御膳房的人打起来了,这个面子无论如何也是找不回来了,估计一两个时辰就会传遍足有上百万人的咸阳城。 如今的咸阳,汇聚整个大秦几乎近半的富人,光是从六国迁来的富裕之家就有十二万户,还有六国的王孙后代加上商贾、公卿贵族以及本来的咸阳居民,眼下光是咸阳城内就有上百万人,已经是地球上最大的城市,没有之一,罗马共和国首都这个时候才几万人。 而咸阳范围内还包括近在咫尺的长安,虽然已经被废弃,但如今咸阳宫的许多别院已经修道长安去了,加上附近的数十万农户,还有南来北往的商队,整个咸阳范围人口不下两百万,因此咸阳城中几乎每日都是人流如潮,四座城门进出的人就像流水一样几乎没有停歇过。 而为了维持城内如此多的人口消耗,粮食蔬菜布匹盐铁等物也是车水马龙,大街上驱货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即便是寒冬时节,大街上和集市上也照样人头攒动人声沸腾,甚至其中还能看到不少长相与中原人迥异的月氏人和胡人,高鼻深眼,胡须卷曲,牵着大马和骆驼驱货而行。 因此,买鸡爪子和羊蹄子这种低贱边角料的事,自然需要低调,清河侯府的人都穿着打补丁的粗布旧衣服,御膳房的厨工也都穿的很普通,争吵几句之后暗中亮出身份准备威胁对方,但随即都小心翼翼把手言和。 这特么完全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因为御膳房的卤鸡爪子卤羊蹄子也是从清河侯府学去的。 而自从皇宫内院的嫔妃和公主们吃过这种美味之后彻底就有些疯狂了。 饭可以不吃,但香卤鸡爪不能不啃,每天不停的让侍女去御膳房打听什么时候还有卤的鸡爪鸭掌鸡翅膀羊蹄子。 卤味虽然制作简单,但在大秦眼下物质并不丰富的年代,这些东西收集起来并不容易,而且零散,最主要的是并不多,豪门大户都自己有家奴喂养鸡鸭牛羊,属于自产自销,东西少,但皇宫内的人何其多哉,光是有名有姓有身份的正式嫔妃都有数百人,这些女子都是当初六国王族的妃子和公主,身份也算尊崇,加上还有嫔妃的身份,御膳房的御厨和内官自然也不敢得罪,因此只能每天吩咐御厨的帮工每天早早的就去东南西北几个集市盯着屠户收集购买,但这就是杯水车薪,根本就无法满足偌大一个后宫的紧张需求,即便是卤鸡蛋和豆腐干都不够分配,只能优先满足那些有地位有身份的妃子,像赢诗嫚这种年幼还未出嫁的公主虽然也能分到一些,但对于这种十多岁正是喜爱各种好吃零嘴的小女孩来说,寥寥几个鸡翅膀完全就不解馋,不吃还好,吃了更馋。 因此皇宫内的妃子和一些兄弟姐妹知道她和清河侯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于是便私下安排人收集了一些鸡爪鸡翅膀之类的东西几大筐,让华玉公主带到清河侯府上帮忙卤好,然后再带进宫去分配,这样就能好好的美食一顿。 于是才有了今天赢诗嫚上清河侯府探望,送大熊猫是顺便,卤美食才是主因,当然,对于五公主来说,这也是一个难得的和陈旭接近和相处的机会和借口,而且目的也到达了。 虽然清河侯还是有些躲避她,但相处近半个时辰,两人相处还算融洽,至少清河侯没有晕过去。 几个清河镇来的小学生聚在厨房门口往里面张望,看见陈旭背着手走过来,顿时一哄而散转眼就跑的没影儿了。 此时厨房灶台上的两口大陶罐里面蒸汽噗噗往外冒,厨房里烟雾弥漫,空气中的香味仿佛要凝结成水滴落下来一样,两个御厨和几个厨工正在忙活,其中两个手里还各自拿着一个鸡爪子啃的正欢。 “嘎~”看见陈旭突然进来,两个啃鸡爪子的帮工吓的差点儿把整个鸡爪子咽了下去,站起来满脸惊恐的看着陈旭不知所措。 “无妨,慢慢吃,味道如何,可曾卤熟了?”陈旭无所谓的摆摆手。 两个帮工这才放松下来,其中一个说:“侯爷,差不多六分熟,再过半刻钟就能出锅了!” “六七分熟也差不多了,太过熟烂口感不好,挑几个出来我尝尝!”陈旭点头说。 两个御厨赶紧揭开大瓦罐,用竹篦子从里面分别捞出来一个鸡脚一个鸭掌一个鸡翅膀还有一个羊蹄,热气腾腾的放在一个盘子里面,陈旭洗干净手拿起一鸭掌啃了几口,连连点头说:“行了行了,鸭脚鸡脚口感正好,赶紧捞起来!” 于是几个厨工赶紧动手,在浓香四溢的雾气当中将所有的鸡脚鸭脚都捞出来堆在一个瓦盆之中。 接下来鸭翅膀和羊蹄陈旭也都挨着尝了一下,吩咐再煮半刻钟出锅,然后用盘子装了十多个鸡鸭的脚掌和翅膀去客厅。 第387章 兽人永不为奴 …… “清河侯,今日多谢了,诗嫚改日再来!” 时间已经是申食末,天色已经很晚了,赢诗嫚终于把所有卤好的菜品都挨着吃了一遍,感觉心满意足之后带上几大盆卤菜回宫,同时把陈旭编写的楷体字索引手册也拿走了,说是宫中无聊,刚好可以好好的学习一下楷书的认识和书写。 华玉公主坐在马车上离去,掀开车帘,一双美目不停的回头张望,脸上带着依依不舍的神情。 陈旭站在门口挥手,目送华玉公主的车驾终于转过街口看不见了,这才长吐了一口气转身回府。 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华玉公主不仅长得漂亮,而且身份也尊崇无比,举止得体知书达理,这样多来几次,陈旭不敢保证自己真的会不喜欢她,最主要的是始皇帝肯定也没放弃赐婚的打算,如果秦始皇现在真的发下诏令赐婚,那么陈旭只能捏着鼻子的答应。 因为这事关皇家颜面,直接拒绝肯定不行,而且秦始皇肯定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过顾及到陈旭的身份,秦始皇也在用一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让自己最漂亮的女儿来泡清河侯,都是十多岁年龄相仿的年轻人,来来去去多了,两人自然也会感情升温,等两人的关系达到了一定的高度,然后在名正言顺的赐婚,这样皇家的面子保住了,陈旭也没有太大的抵触心理,嫁女儿和娶老婆这两件事便水到渠成。 至于那个叫轻柔的列子门徒,秦始皇是不会去考虑太多的。 这个时代,还并没有所谓的三妻四妾的说法。 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妻妾成群这句话在大秦是行不通的。 首先,只要不是穷到死,必然是无法独善其身,因为秦律规定,无论男女一旦到了成年就必须结婚,而成年的标准不是看岁数,而是看身高,男子六尺五寸以上(约一米五),女子六尺(约一米四)以上即可达到婚配标准,但如果男子年满二十,女子年满十五还是未婚,则视为违法,官吏会强制指定婚配对象成婚,然后独立成家与父兄分居,开始履行国家的正式义务,因为分户是增加国家税收的重要前提,也是增加国家人口的必要保障。 因此在大秦,找不到老婆的男人大抵是没有的,除非是腰部以下截瘫,诸侯之间数十年的战斗下来,如今大秦最缺的就是男人,而女人却多的是,寡妇成堆,全国的情况都和清河镇差不多,只要是成年男人,到处都有女人抢着嫁。 但大秦还有一条法律,叫做一夫一妻制,秦律规定:夫有一妻二妾,则刑聝,夫有二妻则诛,妻有外夫则宫。 因此一般人想要过上三妻四妾的性福生活,那也是违法的,娶两个老婆的男人要杀头,即便是腰缠万贯富的流油的商贾,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娶一个老婆,妾什么的是不存在的,也不能娶,不过所谓民不举官不究,在男人拥有各种休妻借口的法律支持下,有钱男人可养姬妾,只要自己老婆不去官府闹,每天换着睡姬妾也是正常的,因为有钱在哪个时代都和穷人不一样。 当然,上面说了法律针对的是普通人,士族以上是不受这条法令约束的,也就是说有爵位有官职有身份地位的人,娶老婆这种事法律并没有做出太多限制,普通士族就可以一妻二妾,至于更高级的贵族,则妻妾成群,媵臣姬妾不计,而到了陈旭这种侯爵级别,在大秦已经算是屈指可数的贵族,娶老婆早已没有任何限制,只要你娶得起养得活,当然,你要小心,最好不能娶的比皇帝都多。 因此对于陈旭娶自己这个女儿,娶过去是正妻还是侧妻秦始皇并没有太多去考虑,一是女儿这种生物他很多,而且他也不会太过在乎子女的想法,女人在这个时代,算是一种可有可无的附属品,皇家也一样,女儿的主要作用是用来笼络王侯公卿,增加皇帝对大臣的控制力。 王翦第二次率领六十万大军伐楚,拼命的向秦始皇要田要地要女人和金银珠宝等各种赏赐,其目的就是向秦始皇表明,他打仗不是为了权力,而是希望得到更多财产和女人,而秦始皇听到之后果然非常高兴,把自己的大女儿、十八岁的栎阳公主嬴元嫚嫁给了王翦,要知道那个时候王翦已经五十多岁了,不光比秦始皇大近二十岁,按照年龄来说足以当嬴元嫚的爷爷,但秦始皇为了让王翦帮助他征服楚国,根本没有太多在意女儿的想法,嫁过去之后不到一年,嬴元嫚就抑郁而死,听说死的时候已经有了身孕,可见王翦老虽老,但还是野蛮粗暴的日了秦始皇的女儿。 而嬴元嫚的死,也并没有让秦始皇有太多的伤心,后来又陆陆续续赐给王翦许多财物和女人,好让王翦安心继续帮他扫平其他国家。 秦始皇所想,陈旭自然也知道,只不过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干脆等开春之后就去宛城水家提亲,提前和水轻柔成亲,这样无论到时候这桩婚姻成或者不成,都不会影响水轻柔的地位。 身在这个时代,身为大秦的一个顶级勋贵,只娶一个老婆的打算无论如何都是不太可能,首先皇帝都不会允许,除非是只娶他的女儿,其次老妈估计也不太会允许,陈家如今人丁凋零,就只有他一个儿子,负担着开枝散叶的重大责任,即便是娶了水轻柔,还可以再娶五六七八个娘子,这才当得起侯爵的尊荣,一个人丁不旺的侯府,注定是让人暗中讥讽的目标,甚至会猜测清河侯是不是某个方面的功能不行。 侯府靠近东南角的位置,一个木笼子放在草棚下面,一大一小两只大熊猫还关在里面,此时天色已经很阴暗,但还是有二三十个家仆正在抬木头砖石,几个工匠正在加紧修建一个占地两亩左右的大熊猫园,两个时辰下来,已经快完工了。 陈旭走到木笼子旁边,两头熊都把头凑到笼子边上,爪子伸出来不断的舔着嘴巴,嘴里发出哼哼的声音。 “来人,去砍一些一年生的嫩竹来!”陈旭转身吩咐。 竹子这种植物南方比较多,南阳到处都是,咸阳虽然地处西北,但秦汉时期的气候和后世差别很大,这座相府中就种了许多竹子,种类还有好几种,不过陈旭也不认识是什么品种,但想来大熊猫是吃竹子的,自己应该认识那些可以吃。 很快几个家仆抱过来一捆粗细不等的竹子,陈旭让人打开木笼子,然后将一捆竹子都丢在笼子前面。 两头大熊猫估计是饿坏了,异常灵活的从笼子里面冲出来,然后抓起竹子就坐在地上撕咬起来,咔咔嚓嚓的声音吃的非常兴奋,吃几口还要嗷一嗓子表达自己的兴奋和情绪、 “侯爷,原来这白罴竟然是吃竹子的!”干活的仆人和工匠全部惊奇的看着两只大熊猫。 “这个不叫白罴,叫大熊猫,知道吗!”陈旭拍拍手上的泥土说。 “是,侯爷!”所有的家仆赶紧一起答应。 改个名字而已,如果侯爷说这两头白罴改名叫驴,估计所有人也不会反对,因为无所不能的侯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围墙修牢固一点儿,免得熊猫跑出来伤人,你们两个从今天开始,专门负责照顾这两头熊猫,看看它们喜欢吃哪种竹子,以后每天都要去城外砍一些回来,记住,好生喂养,要是养死了我拿你们是问!”陈旭随手指了刚才砍竹子的两个家仆说。 “侯爷放心,城外的竹子多得是,只要不是天天吃鱼,我们保证两头白……呃,大熊猫喂的肥肥胖胖的!”两个家仆赶紧拱手说。 “嗯,这东西比较温顺,平日注意除粪保持里面的卫生,饮水食物也要干净,隔几天还可以喂一些肉……” 大熊猫,俗称滚滚,中国特产。 自从二战时期被西方探险家发现之后,无数西方人涌入四川和陕西境内寻找大熊猫的踪迹,其中包括美国总统罗斯福的两个儿子,许多大熊猫被枪杀和抓捕带回西方,引起无数的轰动,而那个时候中国在正在经历抗日战争,中国对于动物保护的概念还不如商周时期的,直到快杀光了,西方媒体层出不穷的报道大熊猫之后,国民政府才开始颁布保护令,而为了寻求西方国家的支持,大熊猫开始作为国礼赠送出去,抗日结束之后又是内战,因此保护令也就是一纸空文,等毛大爷将蒋公怼到台湾郁闷的钓鱼去了之后,大熊猫在疯狂的走私和猎杀之下已经快绝种了,虽然西方人不喜欢镰刀斧头的红色国度,但对产自中国的这种温顺而美丽的滚滚表示了极大的热情,而且也一直对其念念不忘,因此西方国家和中国建交之始,赠送滚滚的要求便一直没断过,尼克松夫妇访华的第二天便迫不及待的跑到北京动物园抱着滚滚合影,国家也投其所好赠送了一对大熊猫,而这对大熊猫到美国之后受到万民的欢呼膜拜,然后一发而不可收拾,西方国家受不了滚滚的诱惑,全部都跑过来要求建交,然后要求赠送滚滚,而滚滚在国际上的地位从此变的炙手可热,这就是后世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滚滚外交。 战争搞不定,政治搞不定的许多事情,都被滚滚搞定了。 后世江湖谣传,得滚滚者得天下。 在兽人永不为奴的怒吼咆哮之中,滚滚们终于毫无立场的丢弃了血脉中滚滚先祖们的兽性,全都扎堆去了动物园过上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腐朽生活,明明拥有生劈虎狼的力量,却要靠打滚卖萌为生,而唯一的技能传说就是抱大腿。 而作为国宝级的动物,后世陈旭自然也花钱去动物园顶着大太阳看过,一次只看到一个屁股,身子藏在树丛中,另一次看到囫囵的整只,不过是挂在树杈上呼呼大睡,经历两次身心疲惫的失望经历之后,陈旭再也没去过动物园。 后世他曾发誓,等有钱了自己养两头滚滚在家自己玩,不过这个希望终究是渺茫的和他有一天能够当上国家总统的概率是一样的。 但没想到,自己死了,挂了,竟然穿越了,不仅见到了号称千古一帝的秦大大,而且竟然还真的能够养两头大熊猫在家自己玩儿。 于是陈旭很欣慰,一夜香甜如梦,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便穿好衣服匆匆忙忙跑到熊猫园的地方,看见一大一小两头滚滚还在草棚内抱在一起呼呼大睡,于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老子昨天并没有做梦,真的是弄到了两头大熊猫。 几个小侍女慌慌张张的从后面跟上来,本来在隔壁还睡的迷迷糊糊,只听见侯爷房间哐当打开,然后就听见蹬蹬蹬的脚步声远去,于是一群小侍女吓的赶紧爬起来,衣服都来不及穿好尾随而来,却发现侯爷蹲在草棚前面,一脸傻笑的看着两头呼呼大睡的大熊猫发呆。 “侯爷~,快出来,危险!”几个小侍女吓的脸色煞白,站在围墙外面捂着嘴轻声呼喊。 而此时,侯府的管家和管事,还有侍卫家仆都从各处房间里跑过来,两个负责照顾大熊猫的家仆也挤了过来,战战兢兢看着想伸手摸一下大熊猫的陈旭,惊恐的赶紧跑进熊猫圈将陈旭架了出来,然后哐当一声将粗木制造的一扇门关上。 “干甚子,干甚子,我只是想摸一下而已!”陈旭瞪着眼睛嚷嚷。 “别啊,侯爷,这是野兽,摸不得!”侯府的管家、管事和侍卫家仆全都脸孔扭曲的苦苦劝说。 要是陈旭在家被两头大熊猫咬伤或者咬死了,估计清河侯府上到管家下到蚂蚁估计都会被始皇帝踩死。 身为家仆却不能护其主,按律当斩,何况陈旭还是如今大秦最炙手可热的侯爷。 因此在一群护卫和家仆的簇拥下,陈旭被隔离在大熊猫圈外面,但如今有了这么好近距离接触滚滚的机会,陈旭自然也不会放弃,让人砍来一捆竹子,亲手用竹竿将大熊猫捅醒过来。 两头懒熊终于睁开眼睛翻身从柔软的草堆上滚下来,咧嘴露出牙齿对着陈旭叽里咕噜发出一连串像猫又像狗的叫声表示自己的不耐烦。 尼玛老子睡的正香,你捅我干锤子! “滚滚,来食~~”陈旭兴奋的把几根青翠的竹子从篱笆院墙伸过去,把竹叶抖的哗哗响。 两头熊估计是在皇宫圈养了几个月,每天都是吃肉,估计早就腻味了,因此看见竹子,顿时马上就不叫了,兴奋的跑过来一把抓住竹子就坐在地上开始大嚼起来。 此时侯府的人几乎都围了过来,全部都聚在围墙外面观看侯爷用竹子喂这两头被称呼为大熊猫的白罴。 而两头大熊猫似乎也不怕生,估计在皇宫也已经习惯了这种被人围观的圈养生活,怡然自得的坐着吃,躺着吃,动作不慌不忙,看的府上的所有人都啧啧称奇。 白罴许多人都听说过,但就和老虎一样,普通人见到的几率还是很小,特别是咸阳这种大城市,偶尔看到,也基本上都是被猎户打死了抬进来的。 而这两头花熊竟然喜爱吃竹子,而且样子还如此憨态可掬,简直就是熊族的奇葩。 “来食来食~”陈旭抖着手里一根看起来翠绿细嫩些的竹子勾引那头小点儿的熊猫。 果然,这个差不多只有半米高的小家伙明显禁不住诱惑,抖了几下脏兮兮的毛摇摇摆摆的走过来,隔着院墙直立起来伸着两只前爪去爪竹子,陈旭上上下下逗了几下,那头大的很不满意的对着陈旭嗷嗷两声,陈旭只好把手里的竹子丢给小家伙,然后津津有味的看着它一屁股靠坐在围墙下面吃起来。 第388章 商涂的后手 一晃就是好几天过去。 自从清河侯府有了这两只大熊猫,陈旭几乎每天闲暇之余都是呆在熊猫圈观察,亲自喂食,亲自往水槽倒水,乐此不疲,甚至还专门让人在围栏里面用原木搭建了一个木台,还弄了几个可以攀爬的木架,完全是仿照后世大熊猫园的构造,而两头大熊猫似乎也喜欢上了这种有吃有喝有娱乐的地方,吃饱喝足就在木台木架上攀爬玩耍,里面长有的两颗大桃树的树枝已经被压断了好几根。 而经过几天的熟悉之后,陈旭已经可以隔着院墙伸手触摸小家伙的毛发了,为了给两头熊猫打整脏兮兮的皮毛,陈旭还让人专门做了两把大梳子,装上两米长的手柄,隔着院墙给两头熊猫梳理毛发,而每次梳理毛发的时候,就是两头熊最为享受的时刻,闭着眼睛四脚朝天躺在地上直哼哼,发出咩咩的叫声。 “侯爷,方才外面有人送来一封信!”陈平手里拿着一个竹筒匆匆而来。 陈旭好奇的接过来,打开竹筒倒出来一张麻浆纸,展开只看了一眼就丢下手里的长梳子说:“准备马车随我出城!” “是,侯爷!”陈平转身匆匆而去,陈旭也回房间去洗手换衣服。 半个时辰之后,一辆四马拉乘的豪华马车在数十位虎背熊腰的侍卫护送下出咸阳南门,沿渭水往西南方向一直行了七八里,最后在树林中一栋废弃的大宅前面停了下来。 门口两个身穿粗布麻衣的侯府护卫看到陈旭的车驾颠簸着过来,赶紧一起迎上来行礼。 “参见侯爷!” “免礼!人呢?”陈旭点头问 “就在里面!”两个护卫赶紧说。 “你等就在外面守候,任何人都不许入内!”陈旭叮嘱一声,下车之后走进这栋破破烂烂快要倒塌大宅之中。 这座大宅占地足有百亩,数十间房子重重叠叠,地面砖石碎瓦掉落一地,门窗腐朽破烂,干枯的苔藓和破碎的蛛网到处都是,明显废弃日久,但青砖黑瓦皆都厚实无比,梁柱都是巨大的粗木,虽然遮盖的石瓦许多已经破碎,日晒雨淋之下许多地方都已经开始垮塌,但还是看得出来当初这里居住的应该是一家豪门大户。 走进院子,迎面就是一个宽大的演武场,石锁石柱都有,甚至还有靠墙竖立的箭靶,不过箭靶上的粟草早已腐朽不堪,上面还插着几支断箭,四周碎屑掉落一地,几辆马车破烂不堪的翻到在地上,车辕和车轴已经都散架了。 正门台阶两边的巨石廊柱上雕刻有似龙似蛇的蟒兽,有爪而无角,张牙舞爪看起来颇为凶猛霸气。 大门上挂着一块木匾,上面的字已经脱落,勉强认得出来后是‘信候’两个大篆。 踩着满地的碎石和枯草走进内间,又有两个护卫迎上来抱拳行礼,在两人的带领下,连续穿过三间房子和一条走廊,最后在一间还算完整的房间看到了虞无涯,同时还有五个身穿破烂麻衣的人,男女老少都有,其中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大部分身上都带着伤,用撕开的布条包扎着胳膊和腿脚,衣服上还沾有黑色的血迹。 地上一捆散开的粟草上躺着一个形容枯槁,浑身沾满干枯血迹的男人,须发蓬乱如同乱麻,脸色死灰双眼紧闭,看起来完全就像一个死人。 看见陈旭进来,几个人都赶紧跪下去磕头:“多谢清河侯救命之恩!” 陈旭面无表情的点头,眼神落在面前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身上。 这个年轻人就是商涂的二子商骐,也就是他在工厂安排人调换炼铁炉的建造图纸,导致炼铁炉刚修好就被积雪压塌,然后帮工和工奴死亡八人,重伤四人,轻伤也有好几个,如果不是公输胜命大,估计也被压死在下面了。 迎着陈旭凌厉的眼神,商骐浑身打着摆子惊恐的趴在地上不敢有任何动弹。 陈旭再把眼神落到躺在粟草堆上的男人身上,然后蹲下来伸手在商涂口鼻之间用手探试了一下,发现还有极其微弱的呼吸,但却也是时断时续。 “恩公,此事无涯没有办好,去晚了一步,当时正是黄昏,对方数十人突然从冲出来,皆都持有弓弩,等我们杀散这些人的时候,押送的兵卒和商涂一家已经几乎死伤殆尽,最后只救出来这几个,商涂身中五箭,其中一箭深入肺腑之中,我也没敢将其拔出,只能草草包扎之后运送回来,路途遥远一路颠簸加上失血过多,幸亏我携带有一些恩公所炼制的药粉和药丸,商涂才能支持到现在!”虞无涯脸色有些羞愧的把情况简单的说了一遍。 陈旭叹口气:“此事不怪你,赵高准备充足,还是我太大意了,你救下商涂之后他可曾说过什么?” 虞无涯摇摇头:“当时商涂便已经昏迷不醒,加之情况混乱,我便仓促带着商涂和还活着的人离开,回来的路途中商涂也曾醒过两次,但神智模糊,我也没多问就匆匆赶回来!” 陈旭再次叹口气,脸色郁闷的站起来,“此事作罢,商涂怕是活不成了,这些人就暂时安置在此处,等过些时日让人送去边荒之地自谋生路!” 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这件事陈旭想到了开头,却没想到结局。 他也没想到赵高行动会如此快速果断,眼下商涂命在旦夕而且昏迷不醒,这一次行动近乎于徒劳无功,只救回来商涂五个家人,其中还有一个是陈旭恨不得一把捏死的商骐。 “安排人把他们保护好,此事还要保密,走吧!”陈旭脸皮抽抽几下转身往外走。 刚才接到虞无涯的信,只说商涂重伤,但陈旭也没想到竟然重伤成这样,这完全没有了任何价值,没有商涂的口供,没有商涂上朝堂指证,想要凭空搬倒赵高那是比登天还难。 “侯爷~”就在陈旭转身准备离开之时,跪在地上的商骐突然开口。 “何事?”陈旭停步转身冷冷的看着商骐。 “侯爷,您……您真的愿意放我们一条活路?”商骐尘土满面而且惊恐,但双眼中却带着一丝激动。 “你死或者不死,都是本侯一句话而已,我可以救你,也可以放你,当然也可以杀你,事到如今难道你还没醒悟,这次变故全部都是赵高一手所为,如若不是我安排人去的及时,你们一家此时早就尸骨无存做了孤魂野鬼,你也不要多想,就在此处养伤,等伤养好之后我安排人把你们送出中原,是死是活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但请你记住,我能救你一次救不了你第二次,如果赵高知道你们没死光,肯定还会再次动手,以后你好自为之,哼!”陈旭冷哼一声拂袖再次准备离开。 “侯爷等等!” “你还有何话说?” “侯爷,其实我爹也猜到这次赵高可能会杀他,因此写了一些东西藏在廷尉大牢的一块地砖之下,我也知道侯爷和赵高有仇怨,如果侯爷去把那些东西拿到,可能对侯爷将来对付赵高会有些帮助!”商骐磕头说。 “真的?你爹留下了什么你可曾知道?”陈旭愣了一下激动的问。 “我爹在路上偷偷告诉我,是他写下的一些和敖平赵高平日勾结的事情,他在廷尉大牢之中借录写口供的时机偷偷写下的,如果赵高这次不杀我们,这件事我爹也打算隐瞒下去,但眼下赵高要把我商家斩尽杀绝,我商家上下三十七口,被赵高杀的只剩下了五个,父母兄弟皆都惨死,因此商骐希望侯爷拿到手后会有用,如果将来侯爷能够搬倒赵高,我商骐也才有机会报仇雪恨!” “好!”陈旭大喜,拿出自己的腰牌递给虞无涯说,“无涯大哥,辛苦你再亲自跑一趟廷尉府大牢,去把商涂留下来的口供取来!” “恩公放心,无涯去去就来!”虞无涯接过腰牌出门,然后骑马直奔咸阳城而去。 接下来陈旭又询问了一下商骐关于平日商涂和赵高敖平之间的一些事情,很快就半个时辰过去。 陈旭等的心焦,商骐也满心忐忑不安。 “恩公,我回来了!”听着外面一阵嘚嘚的马蹄声传来,很快虞无涯大步走进来,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破麻布包裹的东西递给陈旭。 包裹打开,里面是厚厚一叠麻浆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 陈旭一张一张的翻看,脸色时而惊讶时而疑惑。 麻浆纸足有三十多张,叠起来厚厚一摞,写的全部都是商涂自己和赵高的来往过程和谈话内容,以及受到赵高的指使安排商骐破坏工厂的活动等事情事无巨细的全部写的清清楚楚。 很快十多分钟过去,陈旭也大致将商涂所写的内容看了一遍,这些纸张每页下面都签写着书写的时间和商涂的名字,甚至在最后一页还按着一个发黑的手指血迹。 “商骐,你看这是不是你爹的手迹!”陈旭把这些纸张都递给商骐。 商骐赶紧接过来翻看了一下便连连点头:“侯爷,这些正是我爹亲笔所写,我家中还存有我爹的手稿,与这些字迹一模一样!” “好,好!”陈旭高兴的脸色绽开。 第389章 伪君子 商涂看样子是活不成了,也无法作为证人,但留下的这份签字画押的口供绝对也是一个重要证据,虽然光靠这份口供想搬倒赵高不太靠谱,但有总比没有好的太多了。 “无涯大哥、陈管事,你们两个也一起看看!”陈旭把口供递给虞无涯和陈平,两人接过去之后也都一目十行的很快看完。 “恩公,真没想到这赵高竟然也是一个墨徒,而且还是个首领!”虞无涯惊异不已。 “他是不是墨徒不重要,而是他试图破坏大皇子的地位,准备等皇帝殡天之后扶持一位懦弱的公子上台好便于控制,这种大逆不道之举一旦传到皇帝的耳中,恐怕是夷三族的重罪!”脸皮也微微抽搐的陈平有些惊恐的说。 陈旭摇头:“你们想的太简单了,如今商涂命在旦夕,绝对无法上朝堂作证当面指控赵高,光凭一份来历莫名的口供是无法彻底弄死赵高的,所谓打蛇不死必遭反噬,赵高身为皇室宗亲,而且位高权重,想弄死他不太容易,因此即便是有了这份口供,我们还要想其他办法,此事慢慢再说!” “恩公,既然商涂早就猜到赵高可能会杀他,为何不在监狱之中便把这份口供拿出来,只要商涂当面指证赵高,恐怕赵高有十个脑袋也被砍了!”虞无涯忍不住说。 “虞兄想的太简单了,这份口供抛出来,商涂也必死无疑,密谋篡位这种事必然是夷三族的死罪,商涂为了三族性命,自然是不会这么糊涂的,何况他和赵高早有勾结,在狱中之时赵高必然也曾经暗中叮嘱过他不要乱说,而且还一定会许诺帮忙搭救等话语,因此商涂也存有一份希望,不过商涂为官数十年,自然也不会全信赵高的话,因此就暗中留下这份口供记录,如果赵高遵守诺言,平安之后他便可以找个时机让人把这份口供从廷尉大牢取走,但如果赵高杀他,这份就留在廷尉府大牢之中,天长日久必然会被人发现,到那时赵高自然也难逃干系,而满朝文武与赵高不合者也大有人在,到时候肯定会落井下石,从这份口供之中看来,赵高所恨者可不光是侯爷一人,他最恨的还是御史大夫蒙毅,还有左相李斯和右相冯去疾两位大人!”足智多谋的陈平瞬间就指出虞无涯的错误。 “赵高为何这么狠御史大夫蒙毅?”陈旭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也就是说,从商涂写的口供看来,赵高恨所有比他位高权重的人,特么的这个王八蛋是恨官成瘾吗? “侯爷,此事平略有耳闻,听说数年前赵高还是中车府令之时犯下大罪,皇帝把赵高交给蒙毅处置,蒙毅根据律令判赵高死刑,但不知后来为何赵高又没死,而且还官复原职了!”陈平说。 “还有这事儿?”陈旭愣了半天,眉毛抖抖了几下脸色很快放松下来说:“走吧,先回府!” 安排几个护卫看好这座废弃的大宅,陈旭坐上马车带着陈平和虞无涯回府,顺着一条荒草丛生的废弃马路颠簸着快走出树林了,陈旭回头看了一眼隐在树林中那黑黢黢的高檐厚墙以及坍塌的房檐,忍不住疑惑的说:“无涯大哥,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这里隔咸阳城如此之近,竟然还隐藏有这么大一座废弃的豪宅,而且看起来好像原来还是一座侯府别院!这有些诡异啊!这么好的地方难道没有人要?” “如果平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长信候嫪毐当初在城外的别院!”同坐在马车上的陈平说。 “陈平说的不错,我问过数里外的农户,这里当初的确就是嫪毐的别院,听一个老者说,当初他还在嫪毐府上做过帮工,时常看见嫪毐坐着马车来往于雍城和咸阳之间,中途就在这所别院停留,甚至还看到赵太后的车驾偶尔前来,有时候会在府上停留好几天……”虞无涯兴趣盎然的点头。 “瞎扯,赵太后怎么会明目张胆的来嫪毐的府上,并且还逗留数日!”陈旭不由翻白眼儿。 嫪毐是赵太后的姘头不错,而且因为特殊异能,传说几几能够当车轴转动车轮,但两人的关系毕竟是见不得光的,在皇宫时间长了恐怕被秦始皇发现,于是赵太后要求去雍城定居,这样嫪毐就成了雍城的实际掌控者,而且还和赵太后生了两个儿子,但这种事肯定不能让当时的秦王知道,绝对不会半路上在嫪毐的府上留宿,因为这里距离咸阳太近了。 “侯爷言之有理,不过因为长信候嫪毐和赵太后荒淫的关系,因此民间的传说很多,老者如此说估计都是以讹传讹,他是不是长信候府的帮工还说不定!但这里是长信候府的别院应该确凿无疑,不然这么好的地段和环境,理应不会没有人要。”陈平附和说。 “看来这个地方应该暂时还算安全,你回去之后安排几个厨工和家仆带一些吃穿用度之物过来安置商骐一家,只等时机一到,我要把赵高彻底一脚踩死!”陈旭狠狠的说。 “侯爷,您为何对赵高如此怨恨,难道以前就有仇怨?”陈平疑惑不解。 “嗯,此仇不共戴天,方才你也看了口供,这个王八蛋有谋反篡逆之心,一旦让他奸计得逞,我在朝堂之上绝对待不下去,而且也可能被他暗害,他不死,我寝食难安!” “也是,这种人位居朝堂九卿之位,的确是个巨大的祸害!”陈平微微点头。 “恩公,其实何必费这么多周折,要是我,直接用一个炸药包半夜偷偷放进赵高的卧室,轰的一下什么仇都报了!”虞无涯非常不屑于陈旭把一件事情搞的这么麻烦和复杂。 以前刺杀赵高,那是因为陈旭还没彻底弄死赵高的力量。 但现在不一样,陈旭是大秦屈指可数的侯爷,手下家仆护卫好几百人,比赵高的实力只强不弱,即便是两府火拼都能砍死赵高,而且现在陈旭还研究出了火药,在宛城那几十斤火药把地面炸出来方圆数丈的一个大坑,如果半夜在赵高的寝室丢一个,赵高绝对难逃一死,也就是说双方的实力现在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赵高还是那个赵高,但陈旭已经不是那个陈旭了。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暴力,炸死赵高容易,但你就不怕皇帝对我起了猜忌,无缘无故随便释放太乙神雷,会造成巨大的惊恐和混乱,以德服人懂不懂?”陈旭没好气的说。 “跟赵高这种人讲啥德,从商涂和敖平这件事就可以看出来,赵高是无德无义的小人!”虞无涯不屑的摇头。 “小人才可怕!”旁边的陈平接话说。 “呵呵,小人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伪君子!”陈旭笑着说。 “伪君子?何解?”陈平和虞无涯都满脸疑惑的看着陈旭,一副需要侯爷好好解释的表情。 “君子者,有仁义礼智信五德,故有德者称为君子,伪君子者,就是貌似有五德之人,这种人人前看似温良恭让谦谦有礼,满口仁义道德,举止有理有度,但却内心阴险毒辣,一旦得罪这种人,就会时刻被惦记被陷害,而且许多人都看不出这种人的本来面目,因此你一旦打算揭露他的时候,就会有无数被其蒙蔽之人对你横加指责,所以这种欺世盗名的伪君子才是最可怕的……” “侯爷说的透彻!”陈平若有所悟的点头。 “恩公莫非就是说赵高是伪君子?”虞无涯做了然状。 陈旭点头之后又摇头:“赵高也可以算一个,其实他最多算是一个真小人而已,真正的伪君子,比他还要可怕,如今的朝堂之上,满朝文武皆是伪君子也!” “侯爷,您说的太夸张了吧!满朝文武皆是伪君子,那天下岂非无德乎?”陈平惊讶的忍不住大声说。 “你还未踏入官场和朝堂,一旦踏进去你就知道了,一个个看似彬彬有礼,但一个个却又如同豺狼虎豹,时刻觑覦自己的对手准备落井下石,此乃政客的本性,赵高这种小人如若不是皇帝的恩宠早就被踩成肉酱了,所以朝堂难混,步步如履薄冰,一切都要小心翼翼,即便是有好的想法,好的策论,也只能一步一步去慢慢实现,得罪的人如果多了,恐怕下场会很惨,就如同这次敖平之死,他因蒙云之事得罪蒙毅,被蒙毅抓住了痛脚一下踩死三族近百口人,因此不要以为身居高位便可以为所欲为,强中自有强中手,爬的越高,有可能便会摔的越惨,当初之商鞅,后来之吕不韦,前还有韩非子,近有敖平,恃宠而骄者,必然死的更加凄惨,朝堂之战,比之战场更加险恶百倍,你要切记!”陈旭转头看着陈平。 “多谢侯爷提醒,平一定牢记侯爷今日的教诲!”陈平本就是聪慧绝伦之人,陈旭一番话简单明了,他自然听的明白,同时也感觉后背有冷汗冒出来。 “恩公也在朝堂之上,那恩公岂不是也算是个伪君子!”虞无涯一脸兴奋的看着陈旭。 “嗯,回去后倒一个月的夜壶!”陈旭面色和煦的点头。 “恩公,你果然就是一个伪君子!”虞无涯脸皮扭曲的像鞋拔子一样。 第390章 舒爽的灵魂享受 马车辘辘马蹄嘚嘚,三人边走边聊,在一群护卫的护送下回到清河侯府。 在门口下车之后,陈旭看着自己家门口孤零零的一扇大门,想起方才嫪毐别院门前那两根雕着莽兽的巨大石柱,顿时感觉自己的相府有些小家子气,捏着下巴沉思片刻,让守门的兵卒把管家找来。 “侯爷,您有什么吩咐?”这个管家年近五十,名叫赵纶,是开始就有的,陈旭为了自身的安全计,本来准备换掉,但赵擎说这个侯府管家是皇帝亲自安排的一个老成持重的内吏,因此陈旭也就没打算动,估计是皇帝的眼线之类的,也或许不是,就是为了让陈旭少操心而已,因此陈旭就一直让其当着侯府的管家,而赵纶也将侯府管理的井井有条,的确让陈旭少了许多麻烦。 “找两个手艺好的石匠,在门口帮我打造两个一丈高的大熊猫雕像充当镇宅神兽!”陈旭指着大门两面光秃秃的空地说。 “侯爷,镇宅神兽是何物?”一群人满头雾水的看着陈旭,管家问出了所有人的问题。 “镇宅神兽,顾名思义就是用来镇守家宅的猛兽,太古蛮荒时期,人间有凶兽、恶兽、戾兽、妖兽、灵兽、仙兽、瑞兽、神兽,还有圣兽,九兽跟随神仙妖魔征战四方,九州混乱不堪,神魔大战之中神仙妖魔和这些跟随征战的兽族全都死伤惨重,或死或灭或烟消云散,但这些兽族虽亡,但却在人间留下稀薄的血脉,然后万万年传承下来血脉越发稀薄,慢慢蜕变成为如今我们看到的野兽飞禽,虽然没有祖兽毁天灭地的法力,但却也凶猛异常,这大熊猫又叫食铁兽,传说乃是上古大魔蚩尤的坐骑,翻山越岭如履平地,而且温顺驯服,乃是如今最好的镇宅之兽,打造两头雕像立在侯府门口,有趋吉避凶之效,而且还有装饰作用,大家莫非没觉得侯府门口太空旷了点儿么?” 陈旭满嘴胡谄了一大通后世看玄幻小说看来的各种名词,只把一群人听的目瞪口呆,特别是虞无涯,抱在怀里的铁剑掉下去差点把脚砸了。 “恩公,这些……这些您又是从哪儿听来的,莫非还是那三卷……”虞无涯弯腰捡拾自己每天从不离身的铁剑,说到一半突然醒悟过来赶紧住嘴。 “此事一些古籍中自有记载,四圣兽青龙、朱雀、白虎、玄武镇守四方天界,其余稀奇古怪的兽类在尔雅和山海经中也有提及,如今遗存下来的上古兽族,也并非只有大熊猫而已,而是有许许多多,只不过神性已退变成了猛兽而已,比如这大熊猫,还有犀牛大象,西方有狮兽,北方有雪罴,这些等大家有空自己找书册去看,管家赶紧找人把大熊猫的雕像先打造出来!” 陈旭知道继续聊这话题估计今天就不用吃饭睡觉了,于是手一摆就往院子里走去,只留下一群人还呆呆的站在门口。 “恩公恩公!”虞无涯几步跟了上来,满脸的好奇宝宝的神情,“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圣兽我早已闻之,其他的凶兽恶兽神兽妖兽又都是何物,名称叫甚?” “此事说来话长,你出门近二十天,赶紧去洗漱换衣服,我先去看看大熊猫,然后吃饭的时候慢慢细说!” 这圣兽妖兽都是陈旭刚才胡谄出来的,虽然后世对这些所谓的上古兽类都有比较明确的注解,但让他眼下一口气说出来肯定做不到,因此只能先把虞无涯支走。 “恩公莫要借机遁走,刚好我也没看过大熊猫……”虞无涯对洗脸刷牙根本就没太大兴趣,几步跟上来,嘴里嘀嘀咕咕的一直跟到熊猫园,然后看着两头滚滚连滚带爬的跑到陈旭的面前打滚卖萌的要吃竹子,虞无涯眼珠子凸出来一大截差点儿掉地上。 “恩公,这……这就是你说……说的食铁兽,蚩尤大魔的坐骑?”虞无涯结结巴巴的指着两头滚滚问。 “然也!”陈旭满意的点点头,随手拿起一根青翠的竹子伸进去,两头大熊猫都站起来抓住竹子吃起来。 “竟然还……还特么吃竹子?”虞无涯脸上的神情更加的精彩。 “吃竹子怎么了,这说明它力气大牙口好,即便是遇上山彘野狼也丝毫不弱,而且如此温顺,普天之下去哪儿找这么好的宠物……”陈旭用竹子逗着两头大熊猫心满意足的说。 “吃竹子的猛兽……我也算是服了!”虞无涯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一双眼睛在两只大熊猫身上逡巡许久说:“恩公,这大熊猫看起来肥腻无比,如果用来做烧烤一定油水充足美味无比……” “你想多了,大熊猫乃时瑞兽,我准备过几天上奏陛下,将此兽列为国兽,从此民间不允许猎杀!”陈旭把几根竹子丢进熊猫园,然后拍拍手笑着说说,“无涯大哥,快去洗漱换衣,我最近做了一道美味,特别好吃……” “真的?”虞无涯喜出望外,顿时把烧烤大熊猫的念头丢到九霄云外,提着铁剑一边往住的地方跑一边说:“恩公,我这就去洗漱换衣服,您赶紧去准备美味!” 不到二十分钟,等虞无涯洗漱完毕换上整洁干净的衣服连蹦带跳的跑进的客厅时候,陈旭已经坐在火炉边和陈平两人嘁嘁喳喳的啃着一大盘卤鸡爪鸭掌。 “恩公,这莫非是鸡爪和鸭脚,你……你们怎么能够吃如此粗鄙之物,连一点肉都没有……”虞无涯本来各种期待,但看见一大盘子支棱八丫的爪子,顿时满心的欢喜如同当头浇了一盆凉水,一股热情从头顶凉到脚底板。 “虞兄莫要多话,赶紧吃,厨房就这些了,再晚点儿等孙叔炅、皇甫缺和胡宽回来,你鸡骨头都啃不上!”陈平虽然是一个文质彬彬的文士,但身材却比较高,看起来就是一个比较魁梧的壮汉,但眼下双手捏着一个鸭掌啃的手上嘴上到处都是油腻,一点儿文士的风范都看不见。 “说的不错,赶紧,就这几个了!”陈旭也一边吃一边点头。 虽然他是侯爷,但他不愿意和府中的人争抢,每天也有定额,因此自己那份儿吃完就没有了,虽然他的比较多,但一二十个脚掌如何能够撑的住这样无聊的岁月,没有电视没有游戏没有网络的三无年代,除开迫切需要做的工作外,一天到晚可以闲着,然后看书吃一个,走路吃一个,无聊吃一个,好玩吃一个,有时候看见几个贴身小侍女眼巴巴的看着流口水,还要赏几个,因此完全不够吃,不过厨房的御厨和帮工有时候还是会偷偷攒几个准备留给陈旭宵夜,但并不多,就这么一盘子而已。 看着陈旭和陈平两人神情专注的如同祭祖一般对着手里的鸡爪子和鸭脚啃得小心翼翼,一个鸡爪子被啃的干干净净,小骨头整齐的堆在桌子上,虞无涯犹豫了许久之后准备伸手去拿一个尝一下的时候,突然房门哐当一声被推开,只见皇甫缺从外面裹着一阵寒风跑进来。 “哈哈,某来的正是时候!”皇甫缺回身把门关上之后几步冲到桌子边上,伸手拿起两个鸡爪就坐到旁边啃起来。 “哈哈,侯爷又在偷吃,某来也!”门外响起一声长笑,房门哐当一声再次被推开,孙叔炅也大步走进来,径直冲到桌边伸手抓起两个鸭掌就站在火炉边啃起来。 盘子里面瞬间就只剩下了三五个。 虞无涯再无犹豫,伸手一把将盘子里的最后几根鸡爪子抓在手中。 陈旭此时手里的鸡爪子快啃完了,手一伸说:“与我一个!” “虞兄勿要贪食,也与我一个!”陈平和伸手。 虞无涯也没多想,一人分了一个,然后把一根鸭掌放进嘴里咬了一口,然后浑身猛然一顿,双眼圆睁脸上露出无法置信的神色,片刻之后赶紧埋头啃起来。 这是凉过的卤菜,闻起来香味并不浓烈,但味道却全部都收敛在内,因此入口的瞬间,作为一个资深吃货,虞无涯马上就感觉到了其中的不同,口感略微劲道,虽然只有一点儿极其稀少的筋皮,但啃起来却咸香麻辣滋味无穷,仿佛把天下一切滋味都包裹其中,每一口都是一种从未品尝过的美味,特别是那一根根细小的趾尖,在嘴里细细咀嚼,那绝美的口感简直无法描摹,充满了舒爽的灵魂享受。 “唔,美味美味,天下第一美味!”虞无涯一边啃还一边哼哼着赞叹。 很快虞无涯就啃完了手中的两根鸡爪子,然后看着空空荡荡的盘子,感觉自己完全从这种从未吃过的美味中走不出来了,满脸遗憾的嚷嚷,“恩公,这些美味到底是如何做出来,府上还有没有,赶紧再来百八十个……” “嘁,还百八十个,整个咸阳你都找不出来!”皇甫缺慢条斯理的仔细啃着手中的半根鸡爪,每一根骨结都啃的雪白干净,没有留下任何一点儿多余的物质。 “鸡爪子和鸭掌而已,穷苦人家都不食,咸阳这么大,莫非百八十只都没有,我不信!”虞无涯跳起来说。 “虞兄,莫说是百八十根,你去市场的屠户处看看,如今每天等着收购鸡脚鸭掌的人整天都蹲在那儿,七八根你都买不到!”孙叔炅笑着解释。 “为何?”虞无涯有些懵逼。 “因为皇帝也说好吃呗!”陈旭啃完手里的一根爪子站起来去洗手。 虞无涯瞬间明白过来,皇帝说好吃的时候,自然皇宫的人就要去找,偌大个咸阳虽然每日屠宰的鸡鸭不少,但皇宫那么大,嫔妃那么多,而且还有那么多的王侯公卿,都想啃这种美味的爪子,自然是不够吃。 第391章 不祥的感觉 “算了,别想了,好不容易回来,等会儿把路上发生的事情给我讲讲!明日一早府上的仆从自然会去几个市场收购,到时候多与你几个好好吃一顿!”陈旭安慰虞无涯。 虞无涯无奈,只好洗手漱口,等皇甫缺和孙叔炅等人都离开之后将这次尾随商涂去蜀郡的路上发生的事情仔细讲了一遍。 “你说还有一个家伙跑了?”陈旭惊讶不已。 “此事怪我太大意了,当时天色非常昏暗,而且对方人多又有弓弩,现场一片混乱,因此等我救下商涂之后准备再去追杀的时候,天黑的基本上已经看不见了,于是只好作罢!”虞无涯有些丧气的说。 “此事也是我太大意了,虽然商涂眼下性命不保,但拿到他的口供也算是没有白跑这一趟,不过眼下赵高肯定已经知道他刺杀商涂的事情已经败露了,估计最近会因为惊恐而做一些比较冲动的事情,说不定会对我不利!”陈旭捏着下巴想了一下说。 “他敢,恩公放心,我最近会时刻守护恩公身边,绝不会给赵高可乘之机!”虞无涯瞬间脸色变得冰寒无比。 “莫要激动,我这么说是因为赵高有可能已经从逃走的刺客口中察觉到你的身份,根据商涂的说法,赵高早就已经猜到当初就是你在大街上刺杀他,这样就会猜到是我在暗中救商涂破坏他的计划,他如今不敢明目张胆的对我不利,但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样不是长久之计,最近小心一些,可惜,商涂一家几乎死光了!”陈旭叹口气说。 “恩公您就是太过仁慈了,商涂这种人并无可怜之处,死了就死了,何必怜悯!”虞无涯非常不解陈旭的做法。 “商涂和敖平只是被赵高蛊惑才导致夷灭三族家破人亡的,冤有头债有主,算了,不说这个了!”陈旭摇摇头。 半个小时后,虞无涯从客厅出来跑到厨房去溜了一圈,仔细询问了一下卤鸡爪和鸭掌的做法,然后把几个护卫叫过来仔细叮嘱一番之后就戴着一个斗笠提着铁剑出门去了。 天色渐暗,很快宵禁开始,大街上行人稀少,除开一些王侯公卿府上的车马和巡逻的中尉府禁军之外,大街上几乎看不到闲杂人等。 餐厅里面火锅咕嘟嘟热气腾腾的翻滚着,浓香的大骨汤制作的汤料散发着浓浓的香味,各种火锅菜品也全都端上桌子,陈旭、陈平、胡宽、孙叔炅、皇甫缺几个人都围坐在火锅四周,旁边还有厨工和七八个小侍女服侍,每个人面前都摆放着碗筷和瓷杯,清河佳酿也打开了好几瓶,但所有人都没动筷子开吃。 “虞兄不声不响的出门这么久还不回来,难道是去逛园子去了?”皇甫缺流着口水盯着火锅翻滚的汤料说。 “不会吧,府上这么多小娘子,何必舍近求远!”胡宽摇头。 “这接风宴看来虞兄吃不成了,再煮下去这锅汤就要熬干!”陈平也颇为遗憾,伸手拿起筷子在汤锅里面搅和了几下,免得锅底熬糊了。 陈旭也很郁闷,本来安排厨房准备了丰盛的菜品准备为虞无涯接风洗尘,但没想到这个二货却跑的没影子了,而且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弄的一屋子人都只能等着。 莫非这货又去杀赵高去了! 陈旭想起两人在客厅说过的话,心里不由暗暗焦急起来。 凭借虞无涯的身手,想杀死赵高困难重重,特别是眼下赵高应该在自己府中,光是家仆和护卫就有好几百人,想潜入进去都异常困难,更别说刺杀了,进一万步说,即便是杀死了赵高,想要全身而退几乎绝无可能,虞无涯是得到过正宗道家心法的武功高手不假,但他远没有达到乙胜甲和黄石公那种超脱凡俗高手的能力,充其量算是一个以一当十的普通高手,而赵高府上的护卫当中,肯定也有近似于他这种能力的高手存在,不然当初在咸阳刺杀的时候,虞无涯也就不会是身受重伤差点儿被当街砍成肉酱了,而始皇帝身边,像他这种武功高手定然也不少,当初在宛城,水轻柔追杀玄武卫,虽然戳了对手六刀,但却让对手逃走,而且她也受了伤,由此可见但双方的差距并不是太大。 这是一个和后世完全不同的年代,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山野,都有各种修身练体的高手存在,后世所谓的武功和国术,都是从这个时代传承下去的,而几千年下来战争不断,导致传承断代失落,加上物质越来越丰富,可以借助的工具越来越多,人口也越来越多,社会越来越安定,野兽的威胁和危险越来越少,因此专心练武的人也就越来越少,最后许多的传承就渐渐淹没在历史长河之中再也无法寻觅。 做一个武功高手固然不错,但其中的困难也可想而知,虞无涯在鲁山上跟随赤松子修炼了十多年,方才有如今的能力,而水轻柔修炼不过七八年,武功和虞无涯还差一大截,用有限的生命去不断的枯燥修炼进阶这种事对陈旭来说是不可能的,人生短短不过几十年,吃喝打坐睡觉修炼,注定就只能独善其身,这也是为什么那些修仙问道的人要躲在深山老林中的孤独终老的原因,凡俗之中各种诱惑太多了,光是吃喝这一样,就足以让虞无涯舍弃追求仙道化身为一个大吃货,更别说还有其他的诱惑。 虽然担心虞无涯这个二货又忍不住去刺杀赵高,但眼下也没听到街上传来什么动静,因此陈旭也只能暗暗祈祷这个货只是出了一趟门回来,憋不住去园子找女人快活去了。 “你们再去门口探望一下,看看无涯回来没有!”陈旭吩咐一声,两个小侍女赶紧出门。 又焦急的等待了七八分钟,两个去门口探望的小侍女满脸激动的跑回来,“侯爷侯爷,虞老爷回来了!” 陈旭松了一口气说:“人呢?赶紧让他过来吃火锅,都快饿昏了!” “虞老爷提着一大袋东西厨房去了!”一个小侍女捂着自己的嘴巴嗤嗤笑着说。 “你笑什么?他去厨房干啥?”陈旭莫名其妙。 “侯爷恕罪,奴婢忍不住,虞老爷满身都是鸡毛,就像是从鸡圈里面爬出来的一样!”小侍女憋的脸颊通红的解释。 呃,啥子情况? 陈旭站起来往门外走去,准备去厨房看看虞无涯到底跟鸡干了些啥。 “走,同去同去,看看虞兄到底在做什么?”胡宽和陈平几个也都站起来,跟着陈旭一起往厨房走去。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暗,天气寒冷,冷风呼啸,挂在走廊和院中的灯笼在风中不断摇摆。 几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厨房,就看到虞无涯果然如同两个小侍女说的一样,满身都是五颜六色的鸡毛,身上还有一股浓浓的鸡屎味道,地上丢着一个大口袋,几个厨工正从口袋里面往外拿各种颜色的鸡腿。 看见陈旭进来,虞无涯满脸堆笑的说:“恩公看见没有,这一大口袋足足有一百多个鸡爪,等卤好了一定可以吃个痛快。” “哪儿来的?”陈旭问话的时候蹲下去拿起一只鸡腿,发现竟然还是热乎的,不光长着鸡毛,而且还在滴血。 “嘿嘿!”虞无涯抱着铁剑干笑几声,“我询问到城南市场附近有一个家禽交易坊,于是便趁着夜色去转了一下,发现里面鸡鸭并不多,只有十多只,于是我便将逼迫坊主将鸡爪和鸭掌提前卖给我了!” 陈旭:…… “可是数量不对,你不是说之后十多只鸡鸭吗,这里的鸡腿鸭腿起码上百只!”陈旭黑着脸说。 “嘿嘿,我还没说完!”虞无涯脸上露出得色,“十多只鸡爪鸭掌自然是不够吃的,我回来的路上路上路过一家大户门口,听两个守门的家僮言说府上养了几十只鸡鸭,还说准备偷一只出来烧着吃,于是我便寻一个隐蔽的地方跳进去,找到鸡圈,把所有的鸡脖子都拧断之后把脚掌斩了回来,因为下手匆忙,大腿也顺便带了些,等会儿卤的时候腿肉不要便是……” 陈旭:…… “哈哈哈哈,虞兄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鸡翅膀卤好了比鸡爪和鸭掌更加美味!”跟随而来的陈平忍不住放声大笑。 “哈哈,不错不错,虞兄这是舍本逐末也,鸡爪卤好了固然是美味,但还是不如翅膀好吃,可惜可惜!”皇甫缺和孙叔炅也跟着大笑。 “真的?”虞无涯呆呆的问。 “我等不敢欺瞒虞兄,不信你问他们!”陈平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指着几个厨工说。 “虞老爷,鸡翅卤好了的确比鸡爪好吃,不光有味,还有肉,嚼劲十足……”几个厨工七嘴八舌的赶紧说。 “嘿嘿,赶紧帮我把这些鸡脚鸭掌先卤上,某去去就来!”虞无涯顿时脸上露出喜色,戴上斗笠提上铁剑转身走出厨房,然后几步跨出,只听黑暗中呼呼啦啦一阵风响,几片鸡毛飘落之后转眼便已经失去的踪影。 陈旭抬眼忘着黑乎乎的夜空,心里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第392章 香辣小龙虾 …… 虽然已经是亥时,整个咸阳城几乎已经陷入了沉睡之中,除开偶然有犬吠之外,就只能看到零散的灯火,这时间放在后世,也就是晚上十一点的样子,但在大秦这个没有任何娱乐的时代,这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但清河侯府的餐厅里面却依旧灯火通明。 空气中还飘荡着一股淡淡的火锅香味,但火锅早已撤去,火炉边上围坐了一圈人,正在喝着红酒啃着鸡脚鸭掌。 “爽快~”虞无涯喝下一大口清冽甘爽的清河佳酿,然后啃了一口卤的喷香的鸡翅膀,满脸的舒爽和惬意。 “虞兄身手神鬼莫测,没想到治粟内史家的鸡鸭你都能够手到擒来,这一顿饱餐足够解馋了!” “不错,虞兄果然是我等美食救星也!” “正是,每日就吃到那么三五个鸡脚鸭掌,对我等来说实在是杯水车薪,不吃还好,吃了更馋,但不吃又受不了,实乃苦苦煎熬也!” “多谢虞兄……” 房间气氛热烈,一圈人一边吃一边不断拍虞无涯马匹,而陈旭一边吃脸皮一边抽抽。 虞无涯这个二货为了吃一顿美味,竟然把治粟内史高腾家的数十只鸡鸭全部祸祸的只剩下了一副残缺的身体。 第一次连脚带腿砍了一口袋回来,第二次又把翅膀全部割了回来,不知道高腾明日知道后会不会气的吐血。 不过这种绿色原生态的鸡爪子和鸡翅膀的确好吃,反正这些脚上翅膀上也没有定位器,高腾决计不会知道是清河侯府的人干的,不过……貌似可以明日送他几个表示一下自己的歉意。 群策群力之下,小半个时辰过去,一大盆卤的鸡爪鸭掌还有翅膀全部都被吃的干干净净,而除开陈平这些侯府的门客管事等领导之外,侯府的员工食堂和有护卫侍女以及一些清河镇来的小孩子,此时也已经分吃食了一大盆卤鸡腿,许多人还在舔着手指,看着菜盆流口水。 “舒坦,美味~嗝~~”虞无涯打着混合着鸡翅红酒味道的饱嗝,瘫坐在椅子上连声哼哼,“恩公竟然趁我出门做出这么好吃的美味,今日饱食一顿,也终于算是没有落下遗憾!” “虞兄这可就说错了,禽之爪翅固然美味,但却骨头太多,需要细细咀嚼,适合消遣,但真的要用来下酒,还是卤猪耳最为好吃,肉质紧实,脆骨香软,脆弹爽口……”伯道成剔着牙摇头说。 皇甫缺:“非也,我觉得还是羊蹄最好吃!” 孙叔炅:“不对,鸭脖最好吃!” 陈平:“都不对,狗肉卤了最香……” “诸位说的都不对,还是卤的犀牛舌最好吃!”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声音如同铁锹在沙地上摩擦一般,听的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所有人都不用转头就知道说话的人是师宣,此时他正抱着一支包浆浓郁的排箫孤独的坐在角落里,虽然平时并不爱说话,但说到吃,竟然也忍不住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虞无涯:…… 原来所有一切自以为没有落下遗憾的遗憾才是最遗憾的,没想到还有这么多自己没吃过的美妙卤味。 自己不过是出了一趟门,前后不过二十天而已,但仿佛自己的人生错过了几个世纪。 “其实你们都说错了!”洗手漱口完毕的陈旭转过头,“世界上最好吃美味叫香辣小龙虾!” “香辣小龙虾?何物?” “听着甚是美味?”、 “虾就是虾,又何来龙虾,难道是龙的后裔?”陈平等人顿时来了兴趣,一个个都看着陈旭。 “可惜可惜……”陈旭遗憾的摇摇头,“小龙虾盛产于东胜神州,距离我中原十万八千里,要用当地一种叫辣椒的香料加上我东土的花椒卤炒,味道那个……嘶~不摆了!” 陈旭感觉自己的口水瞬间都流了出来。 “恩公还是莫要说了,远水解不了近渴,东胜神州还在十万里之外,我等这辈子恐怕是吃不到了!”虞无涯神情有些落寞的站起来,“天色已晚,某先回去睡觉了!” 看着虞无涯失魂落魄的抱着一把铁剑走出房门,陈旭感觉这货心事重重,不过也没太过在意,回到自己的寝室躺在暖炕上睡的迷迷糊糊之中,似乎听见隔壁的窗户轻轻响了几声,然后就再次安静下来。 北风呼啸中,迷迷糊糊中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陈旭如同往日一样在几个小侍女的服侍下洗脸刷牙吃过早饭,然后坐马车去科学院上班。 虞无涯回来,虽然没有成功将商涂救回来,但还是拿到了商涂留下来的口供,也算没有白跑一趟,而且搬倒赵高并非眼下最为迫切的事情,而是那一万套新式的马卒装备,只有这件事完美收官,下一步推动大秦改变重农抑商的改革才有充足的说服力。 重农抑商从商鞅变法开始,在秦国已经持续了一百多年,因此无论是满朝文武公卿还是达官贵人亦或是平民百姓,都根深蒂固的认为商人是很低贱的一群人,但在其他六国,商人的地位却都还是不错,这种身份的突然转变必然引起六国商贾不满,因此许多人就暗中和六国的贵族勾结在一起,总想找一个机会推翻大秦的统治,复不复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改变商贾这种被歧视和压迫的地位。 因此这也是如今大秦动荡不安的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种田的百姓要承受极其沉重的徭役和赋税,百姓不满。 而商人有钱但却地位低下,总想恢复昔日的符合身份的尊荣,而不是连耕田种地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穷苦农夫的地位都不如的贱民,因此商人也不满。 而六国王孙贵族失去了自己往日的尊崇地位,因此更加不满。 无论任何时代,当一个阶层不能获取到符合自己身份的地位的时候,必然就会产生矛盾,而当这种矛盾越积越多,由此产生的后果就会越严重。 许多商人对于原来的六国,并无太大的归属感,春秋至战国,数百诸侯征战兼并慢慢变成七个,无数商人本来也不是六国人,而且很多商人和方士一样,不断的游走在七国之间,一个国家待不下去就跑到另外一个国家,反正这些诸侯原则上说起来,都是周王的属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因此所有人算下来都应该是周王的子民,商人在乎的就是赚钱,就像被尊为商圣的范蠡,出生于楚国,却跑到越国帮忙,最后又死在宋国,商人,逐利而生,在还没有民族和国家大义这种概念的前提下,他们更加愿意帮助能够让自己获利的一方。 就比如眼下,大秦打压商人,导致商人无法得到与自己相匹配的身份和地位,因此便都很不满,许多就暗中勾结前六国的王孙贵族,用大量金钱资助并且投其所好,这样试图有朝一日这些人推翻了大秦的统治,他们也好咸鱼翻身。 秦始皇虽然武力超绝专治六国不服,但面对这种各阶层的不满却无能为力,这种不满不是光靠用武力就能解决的,就像治病一样,必须找到病原的症结所在,然后因病施治,药用对了才能把病治好。 但在陈旭看来,秦始皇是个武功有余而政治不足的帝王,不是一个治国的明君,也就是说他不是一个好医生,前几天用治大国如烹小鲜的道理劝解他,但这并不够,必须找到一个更加合理的借口和合适的方法。 只有让秦始皇看到足够的好处,才能把这种好处转变成改革的动力,最终形成农商并举的局面。 而只要农民和商人这两个如今最为广泛的阶层群体获得了满足感,遗留下来一直蠢蠢欲动的六国王孙贵族基本上就成了无根之木,再也掀不起来什么浪花。 但任何事情都不能一蹴而就,一切都需要慢慢来,至少这次打造马卒装备就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在办公室听赵擎将最近装备打造情况汇报之后,陈旭心中的担心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兴奋和激动。 从十一月初开始筹备打造新式马卒装备的计划,到眼下十二月底,接近一个半月的时间,一万套装备如今已经完成了近半,余下还有两个月,随着开春之后天气逐渐转暖,钢铁的冶炼能够更快,而工匠也会变得更加熟练,因此一定会超额完成这次的任务。 也就是说,这次陈旭借鸡生蛋的计策已经完成成功了。 陈旭高兴的在科学院里面的各个实验室和研究所挨着转了一圈,然后钻进光学实验室继续研制透镜。 光学实验室并不大,只有大约三十平米,原来是一间杂物房,收拾出来之后在靠墙位置放了一张厚实的长条木桌当做工作台,最里面靠近窗户的位置还制作了一个封闭的煤炉,煤炉只有约一米高,全部都用耐火砖修建,内外都用黏土和黄泥摸平整,上面一个小铁门,可以将一个直径半尺的小坩埚放进去。 此时炉火熊熊,一个叫汤廷的中年工匠正在火炉前面忙活,旁边还有三个帮工正在帮忙,有的拉扯风箱,有的用铁棍捅着煤炉里面的煤块。 第393章 光学实验室 “见过侯爷!”汤廷和三个帮工看见陈旭进来,赶紧一起都恭恭敬敬的站好拱手行礼。 “勿用多礼!”陈旭摆摆手走到长条的木桌前面,看着上面摆放的各种奇形怪状样式而且颜色诡异的玻璃状制品,脸皮情不自禁的微微抽了几下。 玻璃的制作其实比他当初想的更加容易,在如今有了煤作为燃料的基础上,自然界存在的很多物质都能够被融化,而玻璃的制作温度和炼铁的温度差不多,大概是摄氏一千三百度,即便是最普通的褐煤燃烧都能够达到,更别说这些全部都是大块的精煤,加上风箱助力,煤炉里面的温度远远高于这个温度,轻松就能将很多物质融化。 制作玻璃的原料和过程陈旭并不清楚,只知道普通玻璃的主要成分二氧化硅,也就是河滩上挖掘出来的透明砂子,而上次赵擎送给他的那种晶莹剔透的水晶,则就是最纯净的二氧化硅,而纯二氧化硅制作的玻璃,后世也称为水晶玻璃,最著名的一个品牌叫做施华洛世奇,专门制作仿水晶制品,也其实就是玻璃制品,但是价格不菲,一条玻璃项链就是几千上万,一个杯子都是好几百,属于绝对的奢侈品牌。 不过眼下工作台上摆放的这些颜色诡异形状也很诡异的玻璃状制品,和真正的玻璃都还差很远,更别说水晶玻璃了。 这些透明半透明的物品里面,充斥着大大小小的气泡,完全达不到陈旭需要的标准,而且大部分都已经看过好多次了,这些都是前些天汤廷按照他的方法和几个帮工烧制出来的。 陈旭一眼扫过去,眼神落在最后面的几块半透明的圆形玻璃制品上。 “侯爷,这三块是昨天做出来的,大小样式都可以达到标准,但里面还是有气泡!”汤廷略有些忐忑,但同时双眼中又充满了无限的激动。 陈旭把这三块圆形的凸透镜样式的玻璃片拿起来,入手沉甸甸而且冰凉,四周薄中间厚,直径二寸三寸不等,样式和后世的凸透镜看起来区别并不大,虽然略带黄绿色,但透明度还可以,透过去能够比较清晰的看见物体被放大,唯一的遗憾就是里面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气泡。 而这些气泡的存在,导致光线穿透的时候产生大量的散射折射,造成丝线模糊不清甚至是观察目标严重变形。 但如何把这些气泡弄出来也是一个非常麻烦的事情,至少陈旭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着陈旭欲言又止的郁闷样子,三个帮工都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汤廷小心翼翼的说:“侯爷,其实我已经发现了,只要延长熔炼的时间,并且每过一会儿搅动一次,玻璃中的气泡是可以减少的,但要想做到完全没有的话,除非找到大块的纯色透明石头,而不是我们从河滩上筛选回来的这些颜色杂乱的砂子!” 纯色透明的石头,陈旭手上就有一块,但他却非常舍不得,那是一块真正的水晶石,价值不菲,但眼下要想做出一副合格的透镜来,突然之间又找不到纯净的石英石,砂子里面因为含有各种盐类矿石,并非只有二氧化硅一种,因此在高温融化的时候,里面的各种金属盐有些会发生高温分解,这样就会产生大量的气泡释放出来,也就是说,在没有后世严格的科学仪器检测和设备进行处理的情况下,用纯净的二氧化硅制造能够达到使用阶段的光学玻璃是唯一的选择。 除非是陈旭只想做几个酒瓶子、灯罩以及门窗玻璃啥的。 陈旭纠结了很久之后去自己的办公室,从一个抽屉里面把那块私藏了很久的纯净透明的水晶石拿到光学实验室。 “原来侯爷早已经有准备了!”看见这块纯净无暇的水晶,汤廷忍不住连声赞叹陈旭的远见卓识,同时心里更加佩服的五体投地,原来侯爷不光会制造这种叫做玻璃的东西,而且也早就知道自己做不出来完美的玻璃,因此早早的便准备好了如此纯净的一块石头。 烧了一段时间的玻璃,世间万物落在汤廷的眼中的价值就是能不能够融化制作成最好的玻璃制品。 至于水晶宝石神马的都是浮云,他如今已经炼玻璃上瘾了,能够亲手做出各种达到侯爷要求的玻璃已经成为了他毕生的享受和追求。 因为刚来这个实验室的第二天,侯爷便和他深入的交谈了一个多时辰,并且亲自融化砂子浇筑出来一块方方正正的玻璃制品之后,他便一下陷入进去无法自拔。 原来世间竟然还有如此神奇的方法,一捧砂子竟然还能够像铜铁一样被融化,然后随心所欲的浇筑成各种形状的透明物体,虽然侯爷是马马虎虎随便演示了一下过程,但在他看来,不啻于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无尽神秘区域的大门。 于是他便一天到晚扎在实验室当中,用各种方法融化砂子,希望能够浇筑出来侯爷需要的透镜。 不过几天下来,浇筑出来的东西不少,但里面的气泡却始终无法清除干净,虽然他想尽一切办法,也始终达不到陈旭需要的目标。 因此眼下陈旭拿出来这块透明的水晶,汤廷便像见到了救星一样,从陈旭手里接过这一大块水晶石,还没等陈旭说话,就直接丢进一个铁臼之中。 “等等~” “砰~” 陈旭话音未落,手还伸在空中,汤廷已经拿起铁杵狠狠的杵进铁臼之中,陈旭瞬间有一种心碎的感觉。 他甚至不用看也知道,这块他珍藏许久没舍得拿出来的水晶石已经被舂成了碎石。 工程师和科学家果然注定是穷一辈子的生物。 陈旭黑着脸捂着心口一屁股坐到工作台前的一把椅子上,看着汤廷满脸兴奋的用铁杵使劲儿在铁臼之中杵来杵去,砰砰砰的声音中心头血流了一地。 汤廷却根本就没心情管侯爷的死活,兴奋的将水晶石细细杵成粉末状,然后吩咐帮工拿来一口最小的崭新坩埚,将所有的水晶粉末都装进去,然后又吩咐帮工准备好浇筑透镜的模具,等一切都准备好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用一个大钳子夹着坩埚放进煤炉里面。 “猛火~”汤廷哐当一声将炉门关上 一个帮工赶紧使劲儿拉扯风箱推杆,伴随着呼呼啦啦的声音,煤炉中的火焰串起来半尺高,随即房间里温度都很快升高。 煤燃烧的临界温度大概在五百摄氏度左右,而要得到一千度以上的高温,必须不断鼓入氧气,才能让煤充分燃烧,释放出足够剧烈的热量,因此煤炉光用普通的方法烧是不起作用的,而且氧气不够就会产生的大量的一氧化碳,如果房间太过封闭还会中毒,因此这间杂物房的通风状态还是很好的,房梁四周全部都是空的,其实只能算是一个杂物棚,加上还有窗户通风,因此房间的煤火味道并不算太大。 看着汤廷和三个帮工围着煤炉忙活,陈旭终于是长叹一口气之后从失去了一块水晶宝石的伤心中慢慢恢复过来。 自己夸下海口要制作出一只千里镜,因此含着泪也要把它做出来,就像后世约炮一样,做人要讲信用,不然以后不好混。 汤廷,又叫阳城廷,河东郡阳城人氏,原来是魏国人,自幼喜欢研究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而且对于墨家的一些物理和光学理论很感兴趣,但因为墨家理论无论是在大秦还是以前的六国都不怎么受欢迎,因此汤廷过的一直比较落魄。 (注一下:秦朝姓氏没有合并之前,一般只称名而不称姓氏,称呼人的时候不会直呼其名,这既是礼节也是习惯,本书只是为了合乎现代人的阅读习惯,都加了姓而已,比如商鞅,他本身是魏国人,姬姓公孙氏,但为了礼貌,称呼他的时候在名字前面加上国家的名字,因此又称之为卫鞅,许多史书都是称之为商君,并没有人直呼其为公孙鞅或者姬鞅,再比如秦始皇登基前称为质子政,称王之后称为秦王政,从不会直呼嬴政或者秦政、赵政;燕太子丹,齐王建等都是以国为尊称;而有官职的则是以官职开头,比如上将军剪、通武侯贲、内史腾、太仆高,左丞相斯,清河侯旭等,一直有人说秦朝人大部分没有姓氏,只有贵族才有姓,这件事老客是报以很谨慎的怀疑态度,战国后期姓氏已经非常普及,无数亡国的君王和贵族、士族沦为平民甚至奴隶,比如内史腾,官职内史,名腾,历史并没有记载此人的姓氏,但能够位居内史之职,位列九卿,居然会没姓氏绝对是很诡异和荒唐的一件事,还有书写云梦秦简那位喜,一个小吏,因此称为吏喜,但这并不表示他没姓,只是因为身份太过低微考证不出来而已,李斯、刘邦、陈胜吴广这些名人皆都起于寒末,身份也都非常低微,但都有姓氏,可见姓氏在秦朝时期已经非常普遍,只是平时称呼略去了,而且习惯于用尊称来代替姓氏表示礼貌,因此很多并不算出名的人姓氏就无法考证,这个阳城廷历史上是有记录的,只是出生在阳城而已,并不姓阳,当然也可能并不姓汤,某杜撰的!) 魏国灭了之后汤廷便流落来咸阳,经人推荐在匠作少府任一个身份低微的刀笔小吏,平日负责在竹简上记录文字,勉强能够混口饭吃,不过这份工作在去年麻浆纸被大量生产出来之后也失业了,就在他穷的感觉走投无路的时候,恰巧在大街上遇到了耀武扬威一脸春风得意的熟人皇甫缺。 两人原来同属天涯沦落人,一直混迹在咸阳寻找机遇,不过皇甫奇这个人性格比较开朗,也善于寻找机会,因此瞅上了陈旭,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拜入清河侯府,经过一个月的试用期之后,被陈旭委任清河集团总经理,因此天天骑着高头大马坐着马车来往于侯府和正在装修的清河酒店之间,而此时不同往日,除开鲜衣怒马之外,每日经手的钱财哗哗如同流水,身边也是簇拥了一大群帮工和侍卫,而且看见清河侯府的腰牌,大街上巡逻的中尉府禁军都不敢阻拦,因此显得嚣张无比,汤廷失魂落魄的拢着手行走在寒冷大街上,就在他感觉人生凄楚的看不到任何光明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将他叫住。 第394章 水晶透镜 “喂,这不是汤兄吗?何故如此落魄?” 汤廷本来躲闪着贵人的车队,听见一个的熟悉声音,忍不住抬头,就看到马车上一个趾高气昂满脸得意的家伙正居高临下看着他。 “你……是……皇甫缺……”汤廷脸色呆滞的看着坐在马车上与自己年岁相仿的家伙。 “大胆,竟然敢直呼老爷的名字!”一个跋扈的侯府侍卫呛的一声抽出腰间的大剑。 汤廷往后退了几步脸色难看的拱手说:“月余不见,想不到皇甫兄已经飞黄腾达,不知皇甫兄在何府衙任职?在大街上叫住汤某又有何见教?” “哈哈~”皇甫缺拍拍身边的座位说:“故意吓唬你的,上来与我同乘,我给你推荐一份工作,保证你以后不再如此落魄凄凉!” 汤廷看看皇甫缺的神情不像是在说谎,加上两人本来也熟识了几年,也知道皇甫缺此人秉性不错,因此也没推辞,爬上马车坐好之后启行,然后一路颠簸来到王侯公卿扎堆的城南区域,最后停在了一栋豪宅门口。 当汤廷看着门楣上清河侯府几个古篆大字的时候,脑海里面就是一片空白,然后等皇甫缺说出自己就是清河侯府上的门客,准备把他推荐给清河侯的时候,从马车上下来的汤廷直接一脚踏空从马车上栽了下来。 而在后府中,陈旭仔细询问了汤廷一些问题之后,就安排他做了科学院光学研究所的管事,不过加上陈旭一起只有两个研究员,还有三个帮工。 但听完陈旭讲述了一些关于各种光学、机械和空气等理论之后,汤廷欣喜若狂的如同找到了知音一般,接下来陈旭再次用冰制作了几块透镜演示了一下透镜的奇特属性,并且在光学研究所专门演示熔炼了一炉砂子铸造了一个半透明的玻璃状物品,汤廷彻底佩服的五体投地,死心塌地的成为了陈旭的科研助手。 但制造玻璃并不像陈旭开始想象的那么容易,在汤廷还没来之前,他也陆续做过几次玻璃,但效果很差,浇筑出来的玻璃全部都是颜色杂乱而且太多气泡,而且他也没太多时间整天研究这些。 三个什么都不懂的帮工去城外采集来数种不同的结晶砂石,有些能够融化,有些不能融化,最后得到的就是一坨颜色浑浊还夹杂着奇怪光泽的凝固体,冷却后如同后世的琉璃一样的东西,除开有一些观赏价值外,卵用都没有。 不过就算是这种在陈旭看来垃圾一样的东西,落在科学院所有人的眼中,那也是堪比宝石的东西,光滑平整而且颜色瑰丽,还带着半透明的质地且又坚硬无比,因此便有人来拿一些废品出去把玩,然后还引得人争相抢购,因为咸阳城的人都听说,科学院研究的东西都带着一股仙气。 因此陈旭也就不让三个帮工研究制作透镜了,平日做一些模具浇筑成各种形状的琉璃,杯子勺子盘子,还有一些簪子手环等装饰品,反正这玩意儿也不值钱,一捧沙子加上一些各种颜色的碎石烧融在一起就行了,除开煤之外成本几乎为零,因此做出来的东西卖的也不贵,根据器形大小一百到五百钱不等,正是因为价格相对瓷器来说便宜,因此光是科学院中的需求就无法满足,许多人没事儿就来光学研究所转转,看看能不能抢购到一件琉璃拿回去好炫耀一番,不过这玩意儿制作虽然容易,但一天下来也做不了几件,陈旭也没打算让帮工做太多,主要就是锻炼三个帮工对于冶炼火候和浇筑技巧的熟练程度,同时也是希望他们能够慢慢找到能够真正做出透明无气泡的玻璃的方法。 不过直到汤廷出现之前,三个帮工的水平依旧停留在制造各种颜色诡异的琉璃器物的状态,但技巧熟练程度提升了几个层次,已经能够熟练制造一些简单模具并且浇筑成型,而且每天生产的琉璃制品也能够卖上千钱,因此光学研究所也成为了整个科学院唯一能够挣钱的单位,三个帮工每天都能够各自分到数十甚至上百钱,这个待遇把科学院其他的帮工甚至工匠都羡慕的流口水。 而被科学院那些手快的人买到的琉璃制品拿出去,很快也受到咸阳民众的追捧,转手就有两倍甚至三倍的利润,导致琉璃器物供不应求,弄的秦始皇还专门安排宫人前来询问了一番,陈旭只好让三个帮工专门铸造了一批造型精致一些的琉璃制品送去皇宫,不过他也告诉皇帝,这些东西不值钱也不具有太大的价值,只能作为观赏,最好不用来喝水或者盛放食物,毕竟琉璃里面含有的各种杂志太多了,估计有毒的金属物质不少。 而汤廷到来之后,陈旭再次启动了透镜的制造,不过近十天下来,汤廷的研发也并未成功,虽然因为精选过砂子和晶体碎料,但在没有严格精选设备的情况下,杂质还是依旧存在,而且气泡问题依然无法解决。 因此浇筑的透镜虽然看起来比以前的琉璃体好了不少,但依旧属于不合格的次品。 汤廷和三个帮工围着煤炉忙活,陈旭无聊的坐在旁边等待,同时把玩着工作台上各种玻璃和琉璃制品,脸色虽然看起来平静,但却也忐忑无比。 一块价值数万金的天然纯净的水晶,如果融化后浇筑出来的透镜不成功…… 陈旭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个念头,然后手一抖,一块玻璃制品掉到地上摔成粉碎。 汤廷和三个帮工吓的一个哆嗦都转过来看着陈旭。 “看我干甚,如若这次你做不出来合格的透镜,某一定以毁坏重物罪把你交给卫尉府处置!”陈旭黑着脸吓唬。 “侯爷放心……放心……我一定把合格的透镜做出来……来……”汤廷惊恐的脸都扭曲了,同时后背的冷汗也涔涔而出。 此时他才想起来自己杵烂了侯爷一块拳头大小的纯净水精,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很快半个小时过去,三个帮工不断往炉子里面添煤鼓风,房间的温度也越来越高,汤廷透过炉门上拳头大小一个小孔,看着坩埚里面的水晶碎渣慢慢融化成了通红的液体。 “检查模具,准备出炉浇筑!”汤廷声音严肃的吩咐,三个帮工赶紧将几个用石墨粉制作的透镜模具仔细检查一遍之后小心翼翼的组合在一起,等确认无误之后,汤廷打开炉门,带上厚厚的麻布手套用一个长柄的铁钳将里面烧的通红的坩埚夹了出来,然后小心翼翼的将里已经融化了的水晶液体慢慢倒入几个小小的模具之中,浇筑完后坩埚里面还剩下一些。 “侯爷,还剩下一点点怎么办?”汤廷苦着脸说,这可是一块价值连城的纯净水晶融化形成的,浪费了实在可惜。 “先放炉子里面,效果好的话我还有用!”陈旭此时也紧张的走到了火炉旁边,看着浇筑好的模具摆摆手说。 汤廷把坩埚重新放进炉子里面,把炉门也关上,然后五个人便一起直勾勾的看着模具,等了五六分钟之后,汤廷用工具将模具轻轻撬开,然后就看到几块还带着暗红色的圆形透明玻璃片,边缘有些浇筑形成的毛刺,汤廷用一把小剪刀小心翼翼的将毛刺都修剪平整,而接触冷空气之后,玻璃片上的红色也正在快速褪去。 “快,放到火炉旁边保温!”陈旭一声吩咐,汤廷赶紧小心翼翼的将几块修剪好的玻璃片放到火炉边上的一个凹坑里面,借助煤炉的温度不让玻璃片冷却的太快,这在以前的试验中已经被证实了,冷的太快可能会出现碎裂,虽然并不是每次都要出现,但这是陈旭唯一一块纯净透明的无色水晶,失败了固然还可以重新融化浇筑,但肯定会有杂质和空气掺杂进去,反复几次后就再也不纯净了,这是陈旭不希望看到的,光学玻璃设备,最好一次成功。 放在凹坑中的透镜逐渐冷却,但温度依然很高,陈旭凑近了仔细观察,发现里面几乎看不到一个气泡,和水晶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依旧纯净剔透。 半个小时之后,四块直径分别是四寸三寸和两寸的透镜摆放在了陈旭的面前,全部都是凸透镜,而且每一块都纯净剔透和后世的水晶玻璃几乎一模一样。 陈旭把四块透镜都拿起来,站在窗户前面仔细观察,最后小心翼翼的放在一块细软的麂皮上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不容易,太不容易了,这四块透镜可以说价值连城也不为过,别的不说,光是那一坨拳头大小的水晶就价值不菲,想再找到同样的一块非常困难。 四块透镜虽然都一次浇筑成功,但其实因为石墨粉制作的模具并不完全达到严格的光学标准,而且表面也有细微的凹凸,因此浇筑出来的透镜带着一种细微的毛玻璃质感,因此还要进一步经过打磨和抛光处理。 但这比起用水晶原矿磨制成为透镜的工程来说简直节省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工作量。 “汤廷,你这次做的很好,等会儿去财务室领三千钱的奖励,你们三个协助有功,每个人也奖励五百钱!” 陈旭很高兴的大手一挥,三个帮工顿时兴奋的跳了起来连声欢呼侯爷仁义。 汤廷也激动的眼圈发红,三千钱对于富豪来说就是渣渣,但对于他这种曾经落魄过的人来说,好几次穷到身上一钱都没有,但自从跟着清河侯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种状况,每日好吃好喝的供养着,但却又没有炼出合格的玻璃,让他一直内疚羞愧不已,眼下的成功,让他也是一颗心落地。 “侯爷,还剩一点儿玻璃熔液怎么办?”汤廷心情平复之后问。 “剩下的你帮我铸一块厚一分的圆形平板玻璃,铸好之后两边仔细打磨抛光,我有别的用处!” “是,侯爷放心!”汤廷和三个帮工一起行礼,然后目送陈旭用麂皮包着四块透镜兴冲冲的扬长而去。 第395章 禽兽大盗 有了合格的透镜,制作望远镜的工作基本上完成了百分之九十。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根据几块透镜的焦距长度来设计望远镜的大小和长度。 透镜的焦距确认比较简单,以前用冰制的凸透镜就已经进行过反复试验了,只要在晴天对着太阳的方向,汇聚的光点完全落在地上的时候,这个聚焦点到透镜之间的距离就是焦距,而这四块凸透镜是陈旭经过无数次冰透镜观察之后确认的尺寸和厚度,用卡尺进行过仔细测量,虽然制作模具的时候肯定会有些微的偏差,但这只是最原始的望远镜而已,能看到远处一些肉眼看不见的东西就行,至于想看的很清楚肯定做不到,而且也不需要看那么清楚。 因此回到家里后,陈旭立刻让人在暖炕上铺上厚厚的褥子,让四个小侍女坐在上面开始帮忙仔细给透镜做打磨和抛光,这是一个极其考验耐心的细致活儿,还是让女人来做比较放心一些。 而陈旭则拿出以前设计的望远镜原型图纸,开始做最后的修改和细节设计。 就在陈旭专心致志工作的时候,虞无涯一脸兴奋的端着一盘子热腾腾的卤羊蹄和卤鸭脖进来。 闻着浓烈的香味,陈旭瞬间感觉自己就饿的不行了,于是把笔一丢跳下炕,洗手之后拿起一个羊蹄就啃起来,同时笑着说:“看来今天厨工起床比较早,竟然还买到了羊蹄子,好几天都没吃过了!” 坐在炕上打磨透镜的几个小侍女都忍不住低着头嗤嗤笑起来,同时还偷偷的看着一盘子卤羊蹄偷偷的咽口水。 “赏你们一人一个!”虞无涯一边啃一边说。 “谢谢虞老爷!”四个小侍女顿时欢天喜地的放下手里的东西,跳下炕一人拿了一个羊蹄然后一排坐在炕沿上光着脚丫一边晃一边吃。 “你们刚才笑甚子?”陈旭好奇的问。 “奴婢不敢说!”几个小侍女都赶紧把头埋到胸口。 “有什么不敢说的,这是我昨天夜里去一富户家羊圈里砍回来的!”虞无涯无所谓的耸耸肩。 陈旭顿时哭笑不得。 刚祸祸完治粟内史府中数十只鸡鸭,又去祸祸了另外一家的羊圈,而且昨天一群人说了好多种虞无涯还没吃过的卤品,这样继续下去,再过几天整个咸阳就会被他祸祸的提心吊胆。 果然,虞无涯啃完一个羊蹄说:“等今晚天黑之后,我再去割几只猪耳朵回来!” “好呀好呀~虞老爷最棒,我们明天又可以跟着吃猪耳朵!”几个小侍女兴奋嬉笑起来。 “嘿嘿,那是自然,以后你们几个想吃甚子就告诉虞老爷,皇帝养的老虎我都能给你们弄回来,想吃耳朵吃耳朵,想吃尾巴就吃尾巴……”虞无涯得意的拿起第二根羊蹄啃起来。 陈旭叹了口气,专心致志的开始啃手中的羊脚。 …… 接下来几天,清河侯府每天都有浓郁的卤香味道四周飘散,隔着一条大街都能闻到,引得无数路过的人流着口水满脸的羡慕嫉妒狠。 而同时,也有一个令人万分不安的消息在咸阳开始传开。 城里出现了一个神秘窃贼,武功高强,来无影去无踪,专门偷羊腿猪耳,顺带还偷鸭脖子和鸡脚鸭掌。 许多豪门大户家里圈养的鸡鸭猪羊都已经遭殃。 其中最狠就是昨天夜里,典客府中被神秘窃贼光顾,二十多只羊和七八头猪全部都被砍去了脚割去了耳朵,早上家奴打开猪圈和羊圈看到躺满一地的牲畜,吓的直接就昏死过去。 “陛下,您一定要给老臣做主啊!”早朝刚开始,已经六十多岁须发花白的典客令钟离广哽咽着向端坐在龙椅上的秦始皇大声控诉窃贼的无耻罪行。 典客,掌诸侯与少数民族部族首领朝觐事务、接待诸郡县上的计吏,平时还管理一些临时安排的官员出差等事务,虽然位列九卿,但基本上算是和宗正一样,是最闲的两个九卿之一,有也可,无也可,只是顺应周朝的官职继承下来而已,按照陈旭设计的三省六部制度,这两个九卿都被改革成为了礼部和少府下面的两个署衙,权势和地位被大幅降低。 “陛下,此盗贼如此猖狂,连续六日行窃八户官卿府宅,残害家禽牲畜无数,可怜老夫府上数十只鸡鸭被斩去脚爪和翅膀,第二天甚至连风干挂在厨房的鸭脖子也连夜割走,简直……简直是个禽兽……,臣建议一定要严惩不殆!”治粟内史高腾站出来义愤填膺的大声疾呼,说话之时胡须眉毛都在抖抖。 六天前的深夜,他家就是第一家被窃贼光顾的,数十只鸡鸭一夜之间全部被拗断脖子斩去了腿爪和翅膀,家禽而已,死就死了,高腾虽然气愤,但也没太过在意,吩咐家仆拔毛去内脏之后挂起来风干,但没想到第二夜窃贼再次光临,把鸭脖子全部都割走了,剩下没有了腿脚翅膀脖子的鸭子丢了一地,因此第二天一早听到家仆报信,去看过现场之后高腾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 “高内史说的不错,老夫府上前天七头羊被砍去了羊蹄,死的老惨了!”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大臣站出来说。 “臣府上也是,窃贼为了割去猪耳朵,残忍的将五头大肥猪的头都砍了下来,血水四溢,第二天夜里又再次光顾,将猪鼻子也割去了……” “陛下,咸阳乃是京师所在,人口百万,岂可容忍这等无耻行径,臣建议陛下下令,让中尉府搜捕窃贼,以免扰乱京师治安引起民众惊恐混乱!”另一个五十多岁的大臣也站出来说。 “臣附议!窃贼所窃之物虽然皆都不值一提,但扰乱京师却是大罪,不能纵容,臣建议中尉府迅速缉捕然后严惩!” “臣等附议!”一大群官员都站出来顶贴。 秦始皇高坐龙椅之上,虽然正襟危坐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但还是可以可以清晰的看到他脸皮轻轻的抽抽了几下。 其实这件事他瞬间就能想到,估计和清河侯研制的卤菜有关。 在这个本来菜肴不是盐煮就是烤原味的年代,卤菜的横空出世,一下就将人的味觉开发的淋漓尽致,原来菜还可以这样煮,而且还能放这么多调料,而且这样卤出来的脚爪翅膀要比肉好吃多了,皇宫从来就不缺肉吃,但无论是皇帝还是妃子却从来就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相对于火锅这种正餐,卤菜更适合于饮酒娱乐消遣,适合当零食,因此在皇宫之中受到极度的欢迎,皇帝在批阅奏章的闲暇也喜欢吃一些,这也导致咸阳的鸡爪鸭掌一时间身价百倍,完全供不应求。 虽然眼下满朝文武公卿知道卤菜的人不是少,其中还有些也吃过,但会制作卤菜的目前却只有两家,一家是清河侯府,另一家是皇宫的御膳房。 如今甘泉宫的后院,每天都能闻到浓浓的卤香味,就和清河侯府差不多。 因此如果这件事真的要查下去,最后一定只会追查到两个人的头上,一个是清河侯,一个是皇帝。 秦始皇不敢保证不是御膳房安排人做的,即便不是御膳房做的,有可能也是嫔妃、皇子和公主府上做的,这种翻墙如履平地来无影去无踪的高手,皇宫之中太多了。 而清河侯也不敢保证,因为这些菜就是他发明的,不喜欢吃又如何能够做出来如此美味的食物,说不定是清河侯安排属下干的。 但不管是谁干的,最好不要查下去,一旦查清楚,必然丢脸。 看着秦始皇半晌没有发话,而且脸色也略有些郁闷的样子,左相李斯站了起来:“陛下,这个神秘的窃贼所窃之物皆都是禽爪畜耳这些无法食用的东西,而且都是深夜作案,咸阳何其大,住户超过二十万户,人口超过百万,如果想要去追查恐怕劳师动众还会无功而返,得不偿失,臣建议大可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陛下,李相言之有理,为区区禽兽事而动中尉禁军大肆搜捕,只会造成京师更加混乱,臣建议可以安排一些人暗中打听,切不可大动干戈!”右相冯去疾站起来脸色平静的说。 “陛下,二位丞相说的不错,听说此窃贼来无影去无踪,我中尉府虽然也有高手,但恐怕追查到之后也无法将其擒获,而且诸位失窃的大人府上并未损失,为了区区私利而用我禁军,此先河一开,恐怕以后我中尉府门槛都要被踩烂了,而且诸位大人府上皆都有家僮和侍卫,暗中自行搜查便是,如若查到可以通报于我,陆某必然安排精锐将其擒获!”陆嚣转头看着方才要求皇帝抓捕窃贼的几个官员说。 “不错,中尉禁军乃是护卫京师的机枢,岂可为了一个窃贼大动干戈,一旦有异常情况出现,京师危矣!”一个大夫站出来大声说。 “臣等附议,区区窃贼不易大动干戈!”一大票大夫站起来顶贴。 “嗯,此事的确不易大动干戈,诸位爱卿回府之后安排护卫家仆警觉一些吧,勿用太过惊慌!”秦始皇脸色松弛下来之后一锤定音。 于是几个家里失窃的大臣都满脸郁闷的坐了下去。 而秦始皇也很郁闷。 就为这件鸡毛蒜皮的小事,足足浪费了小半个时辰的朝议时间。 如今天下三十六郡八百余县,每日送入咸阳的奏章数百份,而要把这些奏章全部处理完,早朝和午朝加起来共计近两个时辰都捉襟见肘,而且每天还要讨论其他一些需要安排的军政事务,因此秦始皇每天除了上朝之外还要另外抽时间批阅大量奏章,史记就有记录,秦始皇勤政不殆,每天要看完一石奏章,也就是一百二十斤的竹简,这是一个非常繁重的体力活加脑力活,没有坚强的毅力决计扛不住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因此从执政上来说,秦始皇绝对算是中国历史上最为勤勉的一个皇帝。 不过早朝这件事让他非常的生气。 因此散朝之后回到紫宸殿,坐在暖榻上休息一会儿之后突然一袖子将案桌上的茶杯扫落地上摔成粉碎。 “陛下息怒!”无论是内官还是侍卫宫女,全都吓的伏在地上,一个个战战兢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来人,请清河侯入宫!”秦始皇怒气散发之后情绪慢慢平息下来。 “喏~”一个内官赶紧爬起来匆匆而去,秦始皇则从案桌下面拿出来一本书册仔细翻看。 第396章 打死不承认 这本书册是秦始皇根据陈旭上次讲述的三省六部的朝堂改革制度写出来的。 三省六部制度和眼下的三公九卿制度完全不一样,具有非常明晰的职权分配,特别是三省的设置,将减少了许多鸡毛蒜皮的小事浪费朝议宝贵的时间。 眼下大秦的朝议制度非常松散,几乎不管是军事民政还是皇宫的大小事情都可以在朝堂之上提出来商讨解决,也就是说无论三公九卿这些大官,还是下面一些署衙的官员,都不会自己专断问题和解决问题,他们的任务是管理下面的郡县,通传下发朝堂命令,然后收集下面递交上来的奏章,紧急的重要的事情就在朝堂之上提出来,不紧急不重要的就整理之后送入皇宫让皇帝慢慢看,而皇帝遇到无法专断的也会在朝堂之上让所有官员一起商讨最后选择一个自认为最好的解决方法。 因此朝议上便不分大事小事,朝事野事,只要是下面呈报上来的几乎事事都会通传到皇帝耳中,除开朝议时间,平日还有大量的奏章从各署衙不断送往章台宫让皇帝审阅,而这也就是秦始皇为什么每天勤政忙死的原因。 以前的秦国只有几个郡,事情再多每天也就那么几条顶多十多条,即便是玩着也能处理完,但眼下大秦统一了六国之后,全国三十六郡八百余县,每日报入咸阳的奏章至少上百条,这些以前都是竹木简,加起来足有数百斤,要用车往皇宫里面拉,如今许多郡县的奏章改成了麻浆纸,虽然体积小了重量轻了,但下面郡县的官员发现用麻浆纸写字既便宜又方便,因此奏章的内容字数也翻了无数倍,几张麻浆纸就能写数百上字,一份奏章看下来,耗费的时间是以前的好几倍,但作为一个勤政的皇帝,秦始皇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看完然后做出最高批示。 而这些奏章之中,许多都是和今天朝堂之上的事情一样鸡毛蒜皮,有地方官员互相扯皮,有村民争水打斗,有山匪抢劫、有某个地方大虫为患咬死人和耕牛等等等等,反正下面的官员自认为比较重要而无法解决的都会呈报到咸阳,至于报上去之后皇帝怎么办那是皇帝的事情,等奏章批下来已经个把月甚至半年之后了,很多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但就是这些本来就不需要皇帝批阅的小事占去了秦始皇大量的时间,让他感觉到头痛和无奈,但却又想不到一个好的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因为从商周传承下来的传统就是:这些都应该是诸侯和君王处理的事情,大臣都是君王的助手,他们只能执行君王的命令,如果独断的话就是越权,是非常令诸侯忌惮的事情。 比如左相李斯,他负责统领九卿和文武百官,但对于各府衙呈报的奏章并无独断的权利,因此最后还是只能交给皇帝决断,得到皇帝的指示之后才能下发执行,不过各府衙也并非事无巨细都会呈报给皇帝,有些太过荒唐或者感觉不重要的奏章自然会被压下来,不然每天皇帝就无法睡觉了,就比如陈旭改良的铜锯一样,内史府的铁官丞感觉这么一件屁事不值得上报,因此就把铜锯丢在了杂物房,导致被人翻出来举报,然后落得一个贬官的下场。 这就是皇帝一言而决的议政特点。 但这个诸侯处理小国朝政的方法已经无法适应现在统治了整个中国的大秦国情,皇帝的压力增大无数倍,但满朝文武还是一如既往的作为一个上传下达的通话器没起到太大的作用。 而陈旭提出的三省六部制,恰好解决了这个问题。 尚书省统领六部管理全国郡县,下面的各种奏章也都传递到六部,六部官员根据事情的轻重缓急予以甄别,属于六部之事则由六部官员写出处置方法之后交由丞相阅览,尚书省丞相批阅,发现不合格的退回六部再次处置,合格的则签字同意后递交给中书省,中书省同样根据奏章的轻重缓急进行甄别,认为可以执行的就交给皇帝批阅,不行的退回尚书省继续修改处置方法,皇帝批阅之后再由中书省签发后送到尚书省分派各部遵照执行,这个过程虽然变的复杂了许多,但就可以把应该在朝堂之上商讨的处置方法变成官员先行处置,这样就省去了朝堂之上需要解决的大部分事情,皇帝最后看到的奏章就是只需要确认同意或者不同意,而不需要自己动脑筋去想怎么解决。 其实这就是后世公司管理中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前置管理办法,也就是说,把所有要处理的事情尽量留在基层提出解决方法,而老总只需要审阅就行,老总把握大局和方向,下面的经理和办事人员才是具体解决问题的人员,这样就可以最大限度的挖掘和调动各署衙官员的能力和积极性,因为你提出的每一条方法皇帝最后基本上都能看到,处理的好皇帝自然就会注意,如果经常都让皇帝感觉你的方法好,说不定就会委以重任,这就是后世所说的能力体现,因为很多官员其实无论是在朝堂还是在府衙之中,都是在混时间,大部分人做着收发员的工作。 采用三省六部制,中书省、尚书省和监察省互相制约,统筹在皇权之下,三省六部责权明确,就不会像如今三公九卿这般交叉混乱,如今虽然分置了左右丞相,但两个丞相的职权并不清晰,剩下的九卿职权更加不清晰,而且例如奉常和宗正、典客这些九卿地位高但作用日渐减小,对于朝政处理一点作用都没有,但却天天站在朝堂之上奏报各种稀奇古怪的奏章,但秦始皇又还不得不花时间来处置,毕竟是位高权重的九卿。 比如,今天朝堂之上就是九卿之一的典客令钟离广第一个跳出来哭诉无耻兼禽兽的窃贼把他家二十多只羊七八头大肥猪的蹄子耳朵偷去了,而且就为这件事,朝堂之上吵吵嚷嚷小半个时辰。 如果不知道三省六部这种制度就算了,而秦始皇如今不仅知道了,并且也在心中反复思考了许久,而且还将其整理成册。 今天这件事而这件事就是一根导火索,让秦始皇下定决心,要改变朝堂如今的格局,彻底解决这种让他每次都感觉窝火的朝议状况。 忽忽半个小时过去,秦始皇已经把自己写的改制方法仔细阅读了一遍,而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同时传来宫人禀报:“陛下,清河侯已经到了!” “快请!”秦始皇把书册放好之后站了起来,就看见陈旭脸色平静的跨进房门,然后不卑不亢的拱手行礼:“臣见过陛下!” “清河侯免礼!”秦始皇上前几步拉住陈旭的手,坐到热炕上,又亲自给陈旭斟上一杯热腾腾的紫云仙茶之后吩咐门外的人都离开十丈范围,这才坐下来。 陈旭感觉秦始皇肯定是心里憋了一个啥大招准备释放,不然决计不会有如此严肃认真,因此心里也略有些忐忑的拱手说:“陛下,不知唤臣来有何事?” “清河侯请看!”秦始皇脸色平静的将面前的书册轻轻推到陈旭面前。 陈旭好奇的翻开,很快就明白过来,然后往后慢慢翻看,花了几分钟大致将内容看完之后拱手说:“陛下难道是准备改制朝堂?” “然!”秦始皇脸色凝重的点点头。 “臣以为其实陛下不用操之过急,三省六部制改造下来,已经习惯了眼下各种朝堂议事方法的三公九卿和文武百官必然都会乱作一团,各府衙的官吏也都不适应这种改革,恐怕会造成不小的混乱!”陈旭犹豫了一下说。 “有这样好的治国之策,朕为何不用,所谓长痛不如短痛,朕要改,无人敢置喙一言半句,敢生乱者,朕绝不轻饶!”秦始皇说话的语气不重,但却透出一股浓浓的霸气。 陈旭默然,果然是千古一帝,就这份霸气,估计后世也没几个帝王赶得上,因此点头说:“既然陛下决意改革,臣自然全力支持,但臣还是建议等开春之后扫平河南再进行改制!” “不,朕决心已定,要趁着这寒冬时节尽快完成此事,今日在朝堂在上,钟离广为了府中被窃贼偷去的羊蹄猪耳竟然闹了半个时辰,朕实在是忍不下去了。”秦始皇说完之后略有些古怪的看着陈旭,“清河侯可否听说咸阳城中最近出了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怪癖大盗,专门偷鸡爪羊蹄,光是朝堂之上就已经有好几为公卿大臣府上被光顾,要不然今日朝议也不会如此。” “啊~呃~这个……臣最近都在科学院研究制作几件新奇的玩意儿,早出晚归不曾听说此事……”陈旭一听就头皮发炸,赶紧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偷东西这种事肯定是打死不能承认的。 而且还是偷这么低级趣味的东西,说出去都丢脸。 秦始皇略微有些尴尬,如果这些鸡爪羊蹄猪耳朵不是陈旭府上的人偷的,那就一定是皇宫的御膳房安排人偷的,因此这件事更加不能去调查了。 皇帝更加丢不起这个脸。 不过很快秦始皇就捕捉到陈旭刚才的话,眼中露出一抹惊喜说:“清河侯如今又在研制什么新奇之物?” 陈旭赶紧拱手笑着说:“陛下恕罪,这件事臣还在策划研究之中,等研制成功之后自然第一时间通报陛下!” “也好!”秦始皇虽然略有些遗憾,但也没强迫,而是把话题再次转移回到朝堂改制的事情上。 接下来秦始皇对照书册仔细询问了陈旭更多的细节问题,比如三省的职权分配,六部的职责,以及六部所属署衙的设置等问题,这些他早已在心中思量过无数次,而且也都在书册上写的非常详细,今天叫陈旭入宫,就是想在听听陈旭的一件和建议,同时对他写出的改制策略进行完善和补充,毕竟这三省六部制度是陈旭想出来的。 而这种近乎于伤筋动骨的改革,必然会让许多人的利益受损,到时候必然有人不满。 但不管文武百官满或者不满,秦始皇这次已经下定决心。 君臣两人就在紫宸殿商讨了足足一个时辰,感觉基本上商讨的面面俱到之后,陈旭这才离开回府。 而很快,左相李斯、右相冯去疾还有御史大夫蒙毅三人几乎同时接到宫人的传旨入宫商讨重要国政。 这个动静很大。 皇帝已经很久没有在紫宸殿同时宣召三位上卿共同议政了。 而且还是清河侯前脚刚走。 也就是说这件事一定和清河侯有关。 而根据皇宫传出来的只言片语判断,这次的商讨的事情非常隐秘也非常重大,因为紫宸殿四周任何人不许靠近十丈,加上厚实的石墙和紧闭的殿门,殿内商讨的情况几乎一个字都打听不到。 而三人进宫时候很平静,但出宫的时候一个个脸色完全变得不一样,表情非常凝重,情绪波动也很大,而且回府之后都各自进入书房开始书写奏章。 这个情况一连三天均是如此,三位上卿早朝散朝之后就一起进入紫宸殿,商讨一个时辰之后各自回府继续写奏章,这个举动顿时让文武百官都满头雾水的同时又心惊胆战,不知道陛下准备推行的国策究竟是什么,于是很多人都私下去三位上卿府中拜访,希望得到一个切确的答案,但三位上卿却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 三天之后,又有一些九卿职务也被宣召入宫,但这些人出来之后也都三缄其口。 这下整个咸阳的大小官员都开始惴惴不安。 第397章 火绳枪(加更) …… 一把用铸铁管做的土铳。 其实也不算是土铳,只能算是火绳枪。 枪管长约一米二,直径一寸,孔径半寸,上还有三个略微凸起的圆环,被用铁箍固定在稠木制作的枪体上,除开没有瞄准器和扳机之外,这把枪和后世的土铳看起来没什么区别。 陈旭拿着这把火绳枪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脸色有些无奈的叹口气,重就不说了,这把枪起码在四公斤以上,最主要的是这玩意儿其实还算不上枪,最多就是一根烧火棍。 但不管怎么说,这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把火器,它依靠火药做驱动,然后能够发射出去弹丸,至于威力还需要慢慢验证。 “侯爷,您看合不合用?”公输胜忐忑不安的站在旁边问。 “看起来还可以,不过用过才知道!”陈旭用捅条在枪管里捅了几下,感觉里面很平整光滑,于是吩咐在四十丈开外竖好一块和人差不多高的木板当做靶子,然后把枪架在一个三根胳膊粗细的竹子扎成的三角架上,瞄准木板看了几眼之后吩咐孙叔炅把自己带的火药从马车上取下来。 先从导火孔插进去一截三寸长的引线,然后用一个小竹筒装了大半两火药从枪管口倒进去,用捅杆捅实之后把几颗绿豆大的小石子也装进去,再用捅杆捅了几下,这才又把枪管架到三脚架上。 麻杆、公输胜、英布、孙叔炅和几个护卫都站在旁边,满头雾水的看着陈旭鼓捣一根铁管子。 他们不明白侯爷这是要干什么。 不过秉承着陈旭不说他们也不能随便问的科学院条例,只能一个个瞪大眼睛看着。 陈旭把枪托顶在右肩上,眯上左眼顺着枪管瞄准木板,枪管微微摇晃了几下感觉已经瞄准了,于是吩咐:“帮我点燃引线!” “是!”英布从把早就准备好的一根烧红的木棍凑到引线上,引线被点燃后快速的燃烧起来,随着噗噗啦啦的声音和一股淡淡的青烟冒起,引线很快变得越来越短,而陈旭心情也越来越紧张,额头上竟然有汗水沁出来。 尼玛鬼知道会不会炸膛,应该让别人来试枪的。 说时迟那时快,三寸长的引线片刻就燃烧到了导火孔的位置,然后在七八双眼睛的注视下燃烧进去。 “轰~” 伴随着一股火光和浓烈的青烟从枪口喷出,陈旭只感觉枪托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后坐力,身体往后一仰,火绳枪差点儿掉到地上。 而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变故让围观的人都吓的惊惶后退,一个个脸色惊恐的看着陈旭,而工厂的其他地方被响声惊动,许多人心惊胆战的跑出来对着演练场观望,不过看到是清河侯的时候,一些管事又开始大声呵斥工匠和帮工回去继续干活儿。 尼玛滴个葫芦瓢,威力怎么这么大。 陈旭呲牙咧嘴的用手指去掏耳朵,刚才那一声巨响,炸的他感觉满脑袋都在嗡嗡响,同时心有余悸的仔细看了一下枪管,还好,并没有开裂炸膛的迹象。 “帮我拿着!”陈旭来不及等耳朵平静下来,把手里的火绳枪递给英布,然后拔腿往木靶跑过去,在上面仔细寻找了许久,最后欣喜的在木板中部最边缘的位置看到一个小坑,里面嵌着的半颗石子已经碎成了渣渣,用手一摸就掉了下来,凑上去用鼻子闻了一下,还能闻到淡淡的火药燃烧后的味道。 竟然打中了! 这个结果让陈旭自己都莫名的兴奋。 虽然足有六尺高两尺宽的木板上只中了一颗石子,但这颗石子打进去足有半厘米深,可见这一铳的威力还不算小,如果换成铅弹或者铁弹子的话,估计威力还要大不少,因为小石子不够坚硬,撞在木板上之后直接就粉碎了。 而且陈旭回头看了一下,四十丈的距离差不多后世九十米远,而且明显还带有杀伤力,可见这个距离火枪要比轻驽的威力大很多,因为轻驽的射程就只有七八十米远,有效射程不超过五十米,两者的威力高下立判。 唯一的优势是轻驽比火绳枪方便,不惧风霜雨雪随时都可以射击,但在战场之上一寸长一寸强,而且火铳可以加装十多粒铁砂弹丸,可以形成散弹攻击面,几十米外的攻击面积可达方圆数米大小,即便是准头不好,如同这次的试枪一样,总会有那么一颗两颗子弹打中目标造成敌人的损伤。 陈旭满脸兴奋的返回到试枪的位置,用捅杆将枪管里面仔细捅了一遍,然后把枪管倒过来磕了几下,发现并没有残留火药燃烧后的残渣,这说明这次的火药也研制的比较成功,唯一的遗憾是喷出的烟比较浓烈,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在无烟火药没有发明之前,战场之上的火枪阵营中一直就是浓烟滚滚的,如果是迎着风的话射击的士兵都看不清同伴和敌人。 第二次试枪,陈旭将火药减少了一些。 他见过火铳,但从来就没有打过,不知道到底装多少火药比较合适,只是感觉第一铳的声音和后坐力有些大。 “轰~” 很快伴随着一股火光和浓烟从枪口喷出,火铳再次响起,陈旭这次的反应比第一次稳重多了,身体只是微微抖了一下之后就把土铳递给英布,然后再次跑到木靶前面,只见上面零散的多出来三个小坑,作为弹丸的小石子照样全部粉碎成渣。 陈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木靶九十米远,用三脚架之后的射击还算稳定,散开的十多粒散弹终究还是有几颗击中了木靶,而且这次火药少了一些,威力看起来并没有减弱多少,也就是说这个距离依旧具有一定的杀伤力。 返回之后陈旭也懒得试验第三铳了。 他这次的目的就是验证火铳的威力,眼下已经达到,而且陈旭有些担心炸膛,炸死别人不要紧,把自己这个仙家弟子炸死可就闹笑话了。 “效果还不错,走,去工坊!” 陈旭大手一挥带着一群人去了炼铁坊,让麻杆把按照图纸打造的零件都拿出来,结果麻杆提出来一个木头箱子,里面各种扳机、弹簧、击锤和带齿扣的零件足有五六十个。 “怎么打造了这么多?”陈旭忍不住脸皮抽抽了下问。 “嘿嘿!”麻杆搓着手傻笑几声,脸皮发红的说:“侯爷,因为您设计的这些零件太小太复杂,因此我便每样多打造了几个,您看哪个合用就用哪个!” 陈旭哭笑不得的将零件拣出来一套之下看了一下,然后又对着图纸用尺子挨着测量了一遍,特别还用手使劲儿了几下弹簧之后点头说:“看起来还不错,应该没问题,对了,专用的枪管铸好没有!” “回侯爷,枪管也铸了十多根根,但合用的只有三根,我去取来您看!”公输胜赶紧跑去仓库,不一会儿便抱着三根一米多长的铁管子过来。 这些枪管都是用碳钢浇筑出来的,孔径和粗细与刚才那把火绳枪差不多,尾端封闭,侧面有一个小孔和一个耳朵样的凸起,是引火室的位置,上面有一个插槽,可以插上去一块打磨合适的燧石,只要击锤撞在燧石上就能产生火星溅到引火室。 陈旭把这三根枪管都挨着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都还不错,于是吩咐说:“去把做好的枪托也取来,现在就组装起来看看!” 很快一个木匠去拿来两个做好的枪托。 这两个枪托看起来和刚才的火绳枪差不多,但其实完全不一样,侧面挖出来一个孔用来安装扳机和弹簧齿轮等传动激发装置。 找了一个安静的房间,只留下麻杆和一个木匠,在陈旭的指挥下,两个人对照图纸开始将这些零件都慢慢安装到枪托上,又是钉又是锤,叮叮当当翻来覆去的调整,足足花了一个小时才最终将这把燧发火枪安装完毕,看着这把和后世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的火铳,陈旭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用袖子擦干额头上的汗,然后端起枪往前瞄准试了一下,枪很沉,足有四五公斤,重量主要在枪管上。 因为采用的是铸造方式,而且为了保证枪管足够结实,因此枪管的管壁厚度足有半厘米,加上孔径也大,因此这就是一根钢管,即便是当做冷兵器也足够砸死人。 将击锤扳起,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嚓声,随着弹簧压下去,击锤的尾端被扳机卡扣挡住,处于了激发状态。 “耶稣上帝各路菩萨在上,保佑老子试枪成功,阿门!” 陈旭在心里胡乱的向古今中外各路神仙祈祷了一遍,然后扣下扳机! 嗯…… 再使劲儿,扳机微微动了一下。 我靠,还有没有天理,两下没扳动,陈旭用上了两根手指,然后咬牙切齿终于将扳机扣动。 “砰~”扳机虽然异常生涩,但终于在陈旭两根手指的力量下终于扳动,随着机括的运动,卡在上面的击锤脱开,在弹簧的推动下击锤重重的撞在引火室上方的燧石上,剧烈的撞击摩擦下,可以清晰的看到一股火星冒了出来。 “哇哈哈哈哈~”陈旭忍不住仰天长笑,阿弥尼妈个陀佛,老子果然就是个天才,火枪竟然真的让老子发明出来了。 看着陈旭激动略带有些癫狂的样子,麻杆和木匠激动的开始擦额头的冷汗。 侯爷笑的情绪变化非常激烈,有点儿快得失心疯了! “公输胜,快去找一些铅,帮我做一些子弹!”陈旭扛着这把跨越了几千年时空出现在大秦帝国的燧发火枪,如同一个得胜的将军一般雄赳赳气昂昂跨出房间大吼。 “侯爷,铅块仓库就有,但子弹该怎么造?”公输胜屁颠屁颠儿的跟上来问。 “简单,先把铅融化,然后浇筑一些菉豆大小的球,其实用铁也可以……” 公输胜听完嘴一瘪差点儿就哭了:“侯爷,这么小的圆球球怎么铸?” “我不管你怎么铸,我只要看到结果,如果三天之内铸不出来你就死定了!”陈旭恶狠狠的威胁。 本来感觉铸几个小球球是很简单的事情,但公输胜说完之后陈旭也感觉有那么一点点难度,绿豆大小的球球好像无法开模,不过作为一个侯爷是不会去关心这种操蛋的问题的,他只需要看到结果,至于公输胜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不是他的事,最主要的是陈旭也特么的不知道怎样做出这么小的铁弹子来。 不过陈旭相信,在恐怖的威胁下,公输胜和一群工匠一定能够找到解决的方法。 第398章 朝议 燧发火枪虽然组装成功,但零件都制作的比较粗糙导致联动状态非常差,而且扣动扳机需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行,这样在瞄准之后射击之时枪管会产生比较大的摇晃,准头估计也瞎的一逼,需要回去之后仔细打磨调整各个零件之间的间隙,还要上一些润滑油让各部分保持良好的联动性,不然可能会造成扳机失灵或者击锤无法击火,或者击出的火星无法落到引火室点燃引火药的情况发生。 复杂的机械任何一环出现故障,都可能导致射击哑火,而战场上时机稍纵即逝,百米左右的有效射程战马几秒钟就能冲到面前,如果没有强大的火力压制,火枪兵直面骑兵的后果简直不用脑补,绝对是卒的稀里哗啦。 带着一把燧发火枪和一堆零件回到科学院的实验室,陈旭安排人找来两个精通雕刻打磨的工匠开始处理零件,一直忙到快申食了才回府,不过出门的时候遇到了前来传旨的谒者。 “侯爷,陛下请您明早按时去朝堂议政!”谒者恭恭敬敬的把手里的谕令递给陈旭。 陈旭展开看了一下,发现竟然是秦始皇亲笔写的一份谕令,议政的内容就是三省六部改制的事情。 看完后陈旭有些激动的同时,也对秦始皇这个千古一帝雷厉风行的办事速度和魄力感到无比的惊讶。 他十月份来咸阳,然后提到三省六部制,但这眼下才过去两个月,秦始皇竟然就忍不住要实施改革了。 而这项改革涉及到朝堂和全国郡县的方方面面,各府署衙将全部都要重新设置,官员的职责权限也几乎全部都会推倒重来,这将是人类历史上一次划时代的政治改革,虽然并未改变皇权和勋贵的统治地位,但必定会大大加强朝廷对国家的控制力度。 历史上秦朝国祚只有短短不过十多年,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对郡县的控制力度不够,虽然郡县的主要官员都是咸阳垂直任命,但许多用的还是前六国的官员,而且郡守有认命除开郡县主官以外所有下属官吏的权限,权力太大,在各自的郡县范围内简直可以称为土皇帝,加上没有严格的考评和升降调任机制,官吏的选用全部都靠推荐或者自荐,导致官员的认命非常随意,而且一个地方的主官只要不犯错误,可以在当地主政十多年甚至一辈子,这就为地方豪强勾结埋下了一个巨大的隐患,在当地横征暴敛让百姓苦不堪言。 例如一个郡守,相当于后世省级一把手,但郡守这个职务并不需要先当县令然后当郡丞一步一步爬上来,会积累很多的治理经验,而是直接由咸阳认命,只要皇帝认为可以,或者朝堂之上一些大官觉得可以,就可以向皇帝推荐,皇帝点头之后由丞相签发任命书,你就可以当郡守了,这就没有一个正常升迁的步骤和渠道,导致官员的认命非常混乱,能力也不靠谱,至于忠心更不靠谱,因为没有严格的级别和考评,因此地方官员对上不对下,他们的职责就是完成上面分派下来的任务,而这种压力会直接作用在最底层的老百姓头上,各种赋税和徭役层出不穷,大部分人都吃不饱穿不暖。 因此陈旭在和秦始皇奏对的时候,其实后面更多的说的是关于官员的九品制度。 他非常慎重的多次提到对官员的考核和依靠这九品制度实施任免和升降调动。 例如郡守是三品官员,而朝廷六部下属的署衙也是三品,那么郡守和三省六部各署衙的主官就可以同级平行调动认命,四品官员也可以升任,但级别更低的就不行,因为级别低代表着能力或者资历不够。 虽然能力和资历并不能够完全用年龄和级别来衡量,但起码这是一个广谱化的衡量标准,在严格的考核标准下,只要是有能力,终究会慢慢升上去,总比依靠红口白牙的自荐或者推荐制度要强无数倍,至少能力这个东西是看得见的。 因此在陈旭的构想中,如果三省六部改革这种大手术不容易动的话,可以先进行九品官职的推行,就像爵位一样,对于大秦的文武百官并没有丝毫的影像,最多就是官职前面多了一个级别而已。 然后再过几年等机会合适在进行朝堂机构改革,最后一步一步慢慢达到陈旭改革的目的。 但陈旭万万没想到的是,短短两个月时间,秦始皇便准备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 果然皇帝和我们这些人不一样,他想干啥就干啥! 陈旭感慨的将手里圣旨叠起来收进怀里。 这是秦始皇的亲笔诏书,估计整个大秦也没几份,值得好好收藏,等自己挂了之后一定要放在棺材里头留给后世的考古人员研究。 第二天一早,陈旭洗漱停当乘车去上朝。 在朝议大殿之外,满朝文武都陆续续而来,虽然看起来和往日并无太大区别,但一个个却神情非常严肃,而且来的还有许多有爵而无权的闲职,比如通武侯王贲,国尉尉缭等这些平日根本就不上朝议政的勋贵也来了不少,至于卿大夫和博士之类的就更多。 陈旭到达的时候,这些人已经在朝堂之外的台阶上东一群西一窝的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商讨,但却都没有进入朝堂的打算。 看见陈旭提着朝服踏着台阶往大门而来,许多官员都赶紧拱手打招呼,陈旭也是连连笑着拱手施礼。 “清河侯来的正好,快帮我等解惑!”通武侯王贲一把拉住陈旭的胳膊,将他扯进一堆武将组成的朋友圈中。 “是啊是啊,清河侯一定知晓今日陛下为何会突然召我等上朝议政!”一个身穿皮甲身材魁梧的大汉附和说。 “这位是……”陈旭满脸疑惑的拱手。 “在下章邯,平日都不在咸阳,昨日突然陛下召某入城参加朝议,但某还对朝议之事一无所知,所以还请清河侯解惑!”章邯恭恭敬敬的对着陈旭施礼。 卧槽,又是一个猛人啊! 陈旭忍不住上下将章邯打量了几遍,从体型上就看得出来,这货是个猛将,体型魁梧四肢粗壮,浓眉大眼须发茂盛,一看就是杀才型的,章邯眼下在大秦武将中并不算出名,但却深得秦始皇器重,把兴建骊山陵寝的事交给了他,因此章邯现在几乎都在百里外的骊山驻扎,带着数万兵马监督数十万刑徒给秦始皇修陵墓。 看着陈旭惊异的眼神,章邯略有些拘谨的拱手说:“久闻清河侯大名,邯一直早就想去侯府拜访,但奈何事务繁忙一直抽不出来时间……” “哪里哪里,旭也久闻章邯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风姿沛然有虎将之风!”陈旭连连摆手笑着说。 周围一圈人都满脸疑惑的看着陈旭和章邯,心里各种猜测不断泛起。 清河侯的名声如今响彻整个大秦,即便是数千里之外的北荒南蛮之地都知道陈旭的名字,章邯只是一个普通武将而已,为何清河侯要对他如此看重,还久闻大名?章邯的名声在大秦一点儿都不响好吧! 陈旭是传说中的仙家弟子,难道他能够看出章邯日后必然飞黄腾达? 亦或是因为兴建皇帝陵寝之事? 一些人联想到章邯的身份,顿时散发出一连串的猜测,看着章邯的时候脸色也多了一些慎重。 “还请清河侯解惑,今日陛下突召我等上朝到底所谓何事?”武将赵佗也拱手说。 “某听闻是陛下意图改制朝堂格局,废三公九卿而制三省六部!”陈旭稍微透露了一些信息。 “废三公九卿?”一群人都忍不住脸色大变。 “三省六部又是何解?”王贲急切的问。 “此事必不可能……”另外有人低声惊呼。 “诸位将军勿用猜疑,此事上朝自然便知,与我等闲职并无任何影响!”陈旭笑着摇头说。 就在一圈人还准备继续询问详情的时候,突然一声谒者的高呼从朝议大殿门口传来:“请所有接到诏书者入朝堂议政~” “诸位将军一起走吧!”陈旭转身往朝议大殿走去,王贲等人也都满脸惊疑的跟上,此时东一窝西一群聚在台阶上的官员也都一起上朝。 气势庄严的朝议大殿之中,黑砖黑瓦尽皆玄色,几根巨大的石柱上雕刻着几条张牙舞爪的盘龙跃然欲飞,看起来凶唳莫名,因此踏进大殿的那一刻,本来都低声交谈的官员全部都闭嘴,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陈旭一路走到大殿最里面九层台阶之下,一屁股坐在了自己专属的黑熊皮大椅之上。 此时大殿之中,除开本来平日有上朝资格的文武百官和王贲等有侯爵资格的都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其他宣召上朝的上百位公卿都只能站着,剩下还有些大夫博士之内的闲职更是排到了大殿门口,隔着皇帝的龙椅足有四十米远,估计也只能听个响。 陈旭扭头看了一下排在自己后方的左相李斯,发现他表情淡然,手持笏板稳如泰山,看见陈旭看他,竟然还微微点了一下头,陈旭莫名其妙的也跟着点了一下头,然后去看右相冯去疾,而冯去疾似乎心有灵犀的转过头,脸上竟然还露出一丝微笑。 我去,今天两个丞相都表现的有些诡异啊。 陈旭莫名其妙的感觉到菊花一紧,然后再去看蒙毅,没想到蒙毅竟然拈着胡须也对他微微点了一下头。 这三个上卿为何今天对我这么礼貌? 陈旭更加的忐忑不安起来,屁股扭动几下有如坐针毡的感觉,浑身都毛扎扎的。 第399章 改制 “陛下上朝~” 随着一声长喝从后殿传来,满朝文武两百多人都赶紧站好一起迎接,伴随着一阵脚步声,秦始皇在宫人和内侍的护卫下从内殿走出来,龙行虎步走到龙椅前大袖一摆四平八稳的坐下之后眼神扫过整个大殿,然后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诸位爱卿请坐!” “谢陛下!” 一阵椅子碰撞挪动的声音之后,李斯蒙毅等人行礼之后都在各自的椅子上坐下。 “江府令,宣旨吧!”等大殿之上安静下来之后,秦始皇面色平静的说。 “喏~”江珩徐徐展开手中一卷长长的帛书,然后开始抑扬顿挫的大声朗读起来。 “始皇帝谕令,从今日始,废除三公九卿职务,置三省六部,同时将天下官员职务调整为一至九品,文武皆同,有官职者入品,无官职者只尊爵位……” “哗~~” 几乎就在江珩念出第一句话的瞬间,整个大殿之上突然一阵剧烈的骚动,除开陈旭、李斯、冯去疾、蒙毅以及被招进宫讨论过的一些官员之外,就连王贲等人也都惊呼而起,没想到陈旭说的竟然是真的。 朝堂之上的惊呼和喧哗之声打断了江珩朗读的声音,秦始皇面色阴沉下来。 “肃静~再有喧哗者逐出大殿!”郎中令申公兖站起来回头看着吵嚷的文武百官,声音严肃而冰冷。 在申公兖的威吓下,吵嚷的文武百官都心惊胆战的慢慢安静下来。 “江府令请继续!”秦始皇淡淡的说。 “三省者,中书省、尚书省与监察省,三省由三位上卿执掌,中书省丞相李斯,官职一品,金印紫绶,执掌封奏审查和诏令,下设中书令一人,二品、中车府令一人,二品,中书丞二人,三品、中书谒者四人,四品等职务,统管天下百官封奏审查和皇帝诏令签发,于咸阳宫紫英殿理政。” “尚书省丞相冯去疾,官职一品,金印紫绶,执掌礼、户、吏、兵、刑、工等六部,下设尚书令一人,二品,尚书丞二人,三品,尚书仆射六人,四品等职务,统领六部管理全国郡县呈送的封奏批阅和签发,于咸阳宫紫寰殿理政。” “监察省御史大夫蒙毅,官职一品,金印紫绶,执掌御史监察天下官吏,下设御史令一人,二品,御史丞二人,三品,统领各郡监御史,四品,于章台宫泰安殿理政。” “礼部令,赵高执掌,官职二品,银印青绶,下设奉常、太仆、宗正、典客四署,皆为三品官职,各署分置衙门,官职四品……” “吏部令,申公兖执掌,官职二品,银印青绶,下设稽勋、考功、谒者、郎将四署,皆为三品官职,各署分置衙门,官职四品……” “户部令,高腾执掌,官职二品,银印青绶,下设户籍、赋税、司储、农桑四署,皆为三品官职,各署分置衙门,官职四品……” “兵部令,尉缭执掌,官职二品……” “工部令,宰纮执掌,官职二品……” “刑部令,阴戊执掌,官职二品……” “少府令,赵威执掌,官职二品……” “内史令,齐宕执掌,官职二品……” “郡守,官职三品……” “郡尉,官职四品……” “郡丞,官职四品……” “监御史,官职五品” “长史,官职五品……” “尉史,主簿,官职六品……” “县令,官职七品……” “县尉,官职八品……” “县丞,官职八品……” “九品者为候补官员,职同郎,吏无品,秩不变……” “武职勋爵暂时不变,在职将士考评由兵部议定后交由两位丞相……” “此谕令着中书省一月之内通传全国郡县不得延误,始皇帝二十九年丑月丁戊日!” 一篇长长的诏书足有上千字,江珩一字一句读完之后,整个朝堂一片寂静,丝毫听不见任何声音,但所有官员的脸色各不相同,有的兴奋,有的激动,有的沉默,有的如丧考妣。 “我大秦取周而代,执天命而安天下,秉水德而掌中国,诸位爱卿皆都为我大秦的安定夙夜勤勉不坠,虽然如此,但我大秦已不同于前周,三省六部制的改变和九品官职的拟定,使得各府署衙更加责权明晰,此策由清河侯所创,三省六部执掌官员皆都参加讨论,非是朕一时之念,还请诸位爱卿兢兢业业谨守本分,为我大秦的繁荣昌盛更加勤勉努力,请李丞相接旨!”秦始皇俯视整个大殿,说话声音虽然平静,但却脸色严肃带着一股凌厉的霸气。 江珩走下九层台阶,将诏书恭恭敬敬的递给李斯:“李丞相接旨吧!” “臣一定肝脑涂地以报陛下!”李斯双手接过诏书,严肃而认真的声音在整个大殿回响。 …… 这是一次史无前例的改革。 但却有人欢喜有人忧。 从朝堂出来的陈旭自然也明白了今天李斯、冯去疾和蒙毅三为上卿为何要对他那种很暧昧的态度了。 无论是三公九卿制也好,还是三省六部制也好,对于三位上卿来说没有任何损失,反而手上的权利都增大了许多,这个增大的权利,来自于分担了本来应该皇帝操心的事。 以前在李斯的压制下,冯去疾在朝堂之上的作用简直有点儿可有可无的味道,因为两位虽然都是丞相,同属上卿统领文武百官,但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因为秦始皇太过信任李斯,导致冯去疾的作用被大大削弱,话语权非常小,基本上属于从属地位,虽然冯去疾低调淡然,但到了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没有人愿意当一辈子的老二。 这三省六部改制之后,冯去疾担任尚书省丞相,虽然看似地位没变,但手中的权利可以说增加了百倍不止,执掌六部后,天下百姓和官吏都归于他之手,独掌天下官吏的封奏处置之权,虽然这些封奏最后还是要递送到李斯执掌的中书省中进行批阅,但只要尚书省的处置没有问题,李斯断然没有驳回的理由,这就变相的让尚书省有了大量可以独立操作的空间,在许多事情上不会再受到李斯的压制。 而变成了中书省丞相的李斯看似失去了统领文武百官的权利,手中只留下了封奏审查和圣旨签发这两项,但正是这两项,让他可以牢牢的掌控天下一切,上可以通达皇帝,下可以掌控百官封奏,满意则放行,不满意则驳回,虽然要有理有度,但这度的权限却非常大,因为这些权利以前都是皇帝的,眼下却落在了他的头上。 至于御史大夫蒙毅,还是照例执掌御史监察天下官吏,不管李斯和冯去疾权利有多大,一旦发现两人有逾越权限和律令之事,照样可以抓住小辫子使劲儿踩,因为他的权利没有丝毫的削弱。 而三省六部制改革的最大获益者就是皇帝,这种三省分制会让他省却大量处置许多鸡毛蒜皮的小事的时间,转而把主要精力用在处置军政大事之上,那种每天要批阅一石奏章的事几乎不可能再出现,而且三省六部并未进行军权的改革,也就是说军队这一块儿还是他一言而决,而作为一个帝王,只要牢牢掌控军权,天下依然就还是他的天下,没有人可以撼动半分。 至于改革之后可能会产生的一些积弊,以及三省六部各个府衙之间相互推诿扯皮之事自然还是会有,但责权明晰之后这种事情会变得非常少,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混乱。 而三省六部的改制,也必然让很多人愤怒和郁闷,比如典客、太仆、宗正、奉常这四位高高在上的九卿职位,竟然一下全部都归入礼部这个二级部门,官职也掉落到三品,权利和地位自然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 而这次改革获益的除开李斯和冯去疾这两个丞相之外,就是太仆赵高,位居礼部令,是仅次于三省之下的二品大官,地位看似没变,但权力却一下大了数倍,将以前四个九卿部门全部都掌控在手中,这样他就可以牢牢掌控以前的四个九卿,而九卿在朝堂之上深耕日久,各自身边都有一大群站队的官员,这样朝堂之上就会多出来无数为他摇旗呐喊的属下。 “恭喜礼部令,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恭喜赵大人,属下以后定然唯马首是瞻!” 朝议大殿外的广场上,无数官员都对着大摇大摆走出来的赵高拱手行礼,其中包括满脸苦涩的宗正、奉常和典客等人。 “哈哈,同喜同喜,诸位免礼!”赵高也是满脸兴奋的左右拱手,脸上的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自从上次刺杀商涂被陈旭截胡之后,赵高还是非常惊恐的担心了好一阵子,但后来发现这么多天过去陈旭竟然毫无动静,因此也猜想估计当时自己的手下的确是把商涂干掉了,而只要商涂一死,他当初和商涂敖平之间密谋的事情将再无任何人知道,因此这段时间他又恢复了平日的样子,尤其是今日成为礼部令独掌四卿,更是让他兴奋激动莫名。 “呵呵~”陈旭站在朝议大殿的门口,目送赵高得意洋洋的被一群大臣簇拥着离开,忍不住冷笑几声。 “清河侯为何发笑?”从大殿里面走出来慢慢穿鞋的蒙毅忍不住问。 “哦,原来是蒙大人,失礼失礼!”陈旭对着蒙毅胡乱拱了一下手,然后笑着说:“赵高大人今天似乎很兴奋啊?” “兴奋是必然的,以前他只任太仆,眼下竟然位居礼部令,身兼四卿职务,可见陛下对他的恩隆不减,不过我听清河侯似乎笑的不是这个意思!”蒙毅随手将将笏板插在腰带上,脸色平静的拈着胡须说。 “什么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次的朝堂改制终于成功了,蒙大人有没有兴趣一起去喝一杯庆祝一下,清河佳酿哦!”陈旭勾引说。 蒙毅眼神一亮,然后点点头说:“清河侯相请,老夫自然求之不得,走走!” 蒙毅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拉着陈旭的手就往往广场上走。 “蒙大人勿急,旭还准备叫上中书省李丞相……” “叫他干甚,难道你家里的清河佳酿多的喝不完乎,某上次请李斯饮宴,他竟然一个人喝了某三瓶,到现在我还在心痛……” “三瓶而已,旭还是请的起……” “嘁,我知你一定有事相求,求他不如求我,你与我三瓶……嗯三箱清河佳酿,某一定帮你办的妥妥帖帖……” 好吧,贪财之人一贯是比较好打交道的,而且陈旭感觉自己的一点儿小心思在蒙毅这种老狐狸面前已经摆不上台面了,于是只好跟着一起乘车离开。 李斯和冯去疾两个大佬最后才从朝议大殿出来,一起站在大殿门口看着九十九步台阶之下的广场上文武百官的一辆辆马车都在家仆的护送下离开。 “李相,冯某今日就不打扰了,以后还请多多指教,方不辜负陛下一番恩隆!”冯去疾拱手施礼说。 “冯相请便,三省六部改制事务繁多,同为陛下效力,当不得指教二字!”李斯也拱手还礼说。 “告辞!”冯去疾再次拱手之后大步而去,灰白的须发迎着寒风摇摆,大袖飘飘略带几分轻松之意。 看着冯去疾离去的背影,李斯单独站在宫殿门口,拈着胡须沉默,嘴里却嘀咕一句:“陈旭此子果然是神奇异常,如此分权制衡之法也能够想出来,不过蒙毅这厮怎么会和他搅和的如此亲热?” 第400章 节操掉一地(加更) …… 咸阳城东,留香园一如既往的热闹。 寒冬腊月王侯公卿家的那些没有官职在身的二代三代几乎每天都聚集在此,赛马斗狗蹴鞠,投壶喝酒把妹。 不过最近让留香园娱乐玩耍的人感兴趣的是,留香园对面一直在封闭装修的一栋两层楼已经撤去了打围的木板草帘,露出来一排漆成了红色的门房,正中央的一道丈余高的黑色大门,门口除开蹲着两头黑白分明憨态可掬的野兽雕像之外,高耸的门楣上挂着一块巨大的匾额,但却是用红布蒙着,不知道匾上写的是什么。 午时时分,两辆四马拉乘的豪华马车沿街嘚嘚而来,数十位身穿皮甲虎背熊腰的护卫左右相随,腰悬大剑一个个神情彪悍。 站在留香园外看热闹的许多人看着马车上的两个人,顿时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 “快看,是清河侯!” “还有御史大夫蒙大人!” “难道两位大人也是来留香园玩耍?” “肿么可能,二位大人府上歌姬舞姬多不胜数,都是一等一的娇俏小娘子,怎会来这种庸脂俗粉之地玩耍?” “说的也是,但这里除了留香园还有何处可以玩耍娱乐的之处?” 而陈旭和蒙毅突然来城东留香园的事情很快就传到园子里面,顿时莺莺燕燕一大群女子也涌了出来,脸红耳赤的捂着嘴巴对着马车指指点点。 “清河侯~~”人群中突然想起几声少女激动而兴奋的尖叫。 “清河侯好美啊……” “是啊,而且还霸道,上次殴打马腾公子那一次特别威风,奴只要一想起来浑身就软!” “奴的心跳的快按不住了,要是很够与清河侯***愉,奴死而无憾!” “嘘,勿要乱语,听闻皇帝陛下要把五公主许配給清河侯,你的话一旦传到大人耳中,一定会被打杀……” “就在这里停下!” 陈旭轻轻拍了几下扶手,赶车的马夫聿的一声将马缰收住,四匹骏马瞬间就稳稳的停在了留香园门口。 陈旭跳下马车,转身对跟在后面的蒙毅笑着说:“蒙大人,到了,请!” 蒙毅看着留香园门口围聚的人群和此起彼伏的女子娇笑,忍不住眉头微微一皱便下车,然后迈步往留香园走去。 “啊,两位大人果然是来留香园的!”看见蒙毅的举动,围观的人群一阵骚动之后赶紧两边散开一条路。 陈旭赶紧一把拉住蒙毅的胳膊,嘴里笑着说:“看来蒙大人是留香园的常客,您这熟门熟路的一定没少来,今日旭请吃酒不在留香园!” “不在留香园?”蒙毅停下脚步满脸疑惑的四周看了一圈,发现四周方圆百丈也就只有留香园这里是个玩耍娱乐之处。 “大人别看了,就在对面,请!”陈旭拉着蒙毅转身走到黑色的大门外。 一个清河侯府的护卫上前砸了几下门,随着吱呀一声大门打开,里面探出来一个小脑袋看了一下,然后赶紧走出来行礼。 陈旭摸了一下这个小孩的脑袋说:“快去通知皇甫管事,今日本侯要在清河酒店请客!” “是,侯爷!”小孩冲着大门里面嚷嚷:“快开门,侯爷来了,还有贵客!” “吱呀~~”两扇大门很快左右打开。 “蒙大人请~”陈旭笑着前方带路走进门内,蒙毅站在门口左右看了几眼,满脸疑惑的跟了进去。 进门就是一个巨大的庭院,面积约有七八亩左右,栽种的有青松翠柏和一些绿竹花草,虽然是寒冬,但仍旧有几分绿意盎然之意。 正对大门的是一栋两层木石构建的楼房,连在一起约有十多间房子,并不是新修的建筑,明显有翻修的痕迹,正门上挂着清河大酒楼五个古篆大字的牌匾。 而在酒楼侧面还有一道围墙,里面叮叮咚咚不断传出来钟磬笛箫之声,同时还能听到咿咿呀呀传来的歌声以及人说话的声音。 “清河侯,这里是你的产业?”蒙毅观察完之后忍不住问。 “不错,此处刚刚翻修完毕,准备在后天春日正式对外营业,所有都已经准备完毕,刚好今日请蒙大人来尝尝我们的厨师制作的菜肴,看看合不合口味!”陈旭笑着前面带路一边走一边说。 “哈哈,好,久闻清河侯擅长烹制各种美味,我们现在每天所食的馒头包子水饺面条豆腐豆浆都是清河侯发明制作出来的,嗯,还有火锅和豆腐乳也皆都是美味,快走快走!”蒙毅说着竟然急匆匆走到陈旭前面去了。 陈旭脸皮忍不住轻轻抖了几下。 看来好吃这个传统是中国人的古老基因遗传,后世人只不过为了满足这个基因的发展而研制出各种美味的食物而已。 两人很快走到清河大酒楼门口,而皇甫缺此时也带着一群手下急匆匆的从里面迎了出来,有帮工有厨工,其中所有的帮工全部都穿着干净整洁的小立领制服,和后世的酒店工作人员看起来没太大区别。 “拜见清河侯!”一群人都恭恭敬敬对着陈旭行礼。 “免礼,这位是御史大夫蒙大人!”陈旭指着蒙毅介绍。 人群中响起一阵惊呼之后又赶紧一起对着蒙毅躬身行礼。 “今日我要请蒙大人饮宴,快去准备几样拿手好菜!”陈旭大手一挥,一群厨工和帮工都赶紧散去,只留下皇甫缺在前面引路,很快带着两人穿过一个小院子来到一栋房子门口,只见门楣上挂着一个小木牌,上面写着旭日东升四个篆字。 蒙毅略有些疑惑的看着陈旭,陈旭转身指着院内不远处另一间房门上的木牌说:“蒙大人勿用疑惑,为了便于安排前来饮宴的食客,这酒楼中分成了几个不同的院子,共有十多间单独的套房,每间套房都有一个单独的名称,这样便于管理,也让厨工和帮工在做菜传菜的时候不至于混乱,而这旭日东升就是我专属请客吃酒的地方,平日不对外营业,蒙大人里面请!” “请~”蒙毅点点头也不再多问,一步跨进房间里,顿时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这是一间套房,长宽各五丈,中间放着一张大圆桌,上面还有一层小的转盘,和后世的圆桌几乎一模一样,迎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副装裱过后的书画,寥寥几笔画着几杆墨竹,不过非常写意,旁边还用带着似篆似隶的笔法写着一首诗。 “犬吠水声中,桃花带雨浓。树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野竹分青霭,飞泉挂碧峰。无人知所去,愁倚两三松。” 看着房间里的布局和墙上这幅古拙而怪异的书画,蒙毅站在门口愣了半晌,而陈旭却已经走到里面一间房间打招呼。 里面房间稍小,但却布置豪华,进门就是一个五折的屏风,上面也画着简单的图画和古诗词,绕过屏风后有一个巨大的暖炕,炕上放着书桌,摆放着琴瑟,墙上挂着鹿角和弓箭,两边墙边还摆放着几样盆景和形状怪异的假山石,虽然盆景里面都是常见的一些松竹梅茶等植物,但却给房间平添几分生机,看起来赏心悦目。 房间的中央位置,还有煮水烹茶的火炉和案桌茶具,火炉里面炭火正盛,上面一个水壶正在冒着热气。 “蒙大人请坐,菜肴和饭食估计还得半个时辰才能准备好,我们先喝茶暖和一下!” 陈旭引着蒙毅在里间坐下之后,很快两个身穿短裙制服的少女进来,一起给两人福身行礼之后,一个用扇子扇着碳炉烧水,另一个跪坐在茶案前面开始整理陶瓷茶具。 烧水的水壶就不说了,就是普通的陶器水罐,而茶具则是从清河镇专门带来的瓷器,一个精致的茶壶和几个精致的茶杯,这些瓷器和后世见到的瓷器已经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蒙毅一双眼睛落在两个泡茶的少女身上从上到下嗖嗖打量,然后眼神直勾勾盯在跪坐在茶案前面那个少女散开的裙摆中**的雪白大腿上有些挪不开了。 咳咳! 陈旭故意咳嗽几声,蒙毅回过神来,就在陈旭以为蒙毅会脸红或者尴尬啥的表情,没想到却决然想错了,只见蒙毅脸色欣喜的指着泡茶的少女说:“清河侯,把这个茶娘送与老夫可好?我府上刚好缺一个会泡茶的茶娘!” 我靠,陈旭身体一歪差点儿一头杵到地上,盯着蒙毅看了一眼说:“大人是认真的?” “自然是认真的,你这小茶娘娇俏貌美,老夫很喜欢,不过清河侯府放心,我府上仆娘也不少,到时候也送清河侯几个……” 陈旭脸皮抽抽的停不下来。 这个时代的人难道都这么不要脸么? 你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别人才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恐怕要回去泡茶是假,糟蹋是真。 但在这个时代,豪门贵族之间互相赠送姬妾都是司空见惯的事,至于仆女身份更低,随意打杀都没人管,更别说送人了,因此蒙毅对于张口向陈旭要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仆并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 而老男人喜欢小萝莉这种事亘古就有,两千年后还有,只不过没有这么明目张胆而已。 宋朝大诗人苏轼三十七岁的时候在西湖畔遇见了年仅十二岁的歌妓王朝云,一见之下萝莉控大叔一下喜欢的挪不开眼睛,为其写下千古佳句: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大诗人果然不是盖的,一首诗不行就再一首词: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在大诗人连连无耻的勾引下,小朝云终于还是跟着苏先生跑了,开始了陪吃陪睡陪唠嗑的三陪人生,而且一直到死,王朝云都陪伴在苏轼身边,而苏轼在王朝云病死之后再也不愿提及自己的那首《蝶恋花》。 这段大叔爱上小萝莉的故事后世传颂为千古佳话,之所以没有人诟病,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两人的爱情是建立在两厢情愿的基础上的,有诗为证,至死不渝。 而唐朝同样还有一个喜欢小萝莉的超级大叔名叫杜牧。 三十三岁那年杜牧到湖州游玩,结果遇上一个才十岁的小姑凉,一见之下喜欢的不得了,但当时可能是觉得小姑娘的确太小了,糟蹋了要遭雷劈,因此就给了小姑娘的母亲一大笔钱,并且约好说自己过十年就会来湖州当大官,到时候就迎娶小姑娘。 结果杜大爷官路不畅,一直等了十四年才当上湖州刺史,其时年逾四十七,不过他依然记得当初的约定,依然记得那个光着脚丫提着裙摆巧笑倩兮的小萝莉,不过等他去找到那个小姑娘的时候,才知道小姑娘守约十年等不到来娶自己的大爷,三年前已经嫁人,并且还生下两个孩子,当年的小萝莉已经成了他人妇,杜大爷伤心之余感慨无尽,写下一首《叹花》诗:自恨寻芳到已迟,往年曾见未开时。如今风摆花狼藉,绿叶成阴子满枝。 叹息完毕,杜大爷伤心而去。 这个大叔爱上小萝莉的故事,同样是一段传送千古的优美故事。 流不完的春江水,诉不尽的相思意,但一切爱恋也抵不过时间的流逝,再相见时早已物是人非,最后只能空余无限哀婉和叹息。 但眼下这个半蛮荒时代的油腻大叔爱上了陈旭培养的小萝莉,不说写诗了,特么的连钱都不愿意花,开口就直接讨要,简直节操掉一地,而且是一点儿下限都没有。 送,是不可能的。 但不送,又不符合眼下的习俗。 陈旭很伤心也很苦恼。 第401章 法力不够 正在清洗茶具的少女身体微微一抖,脸色瞬间惨白,跪坐在茶案前面低头不敢有任何动作。 这两个少女是皇甫缺专门买来服侍陈旭的,身材容貌自然是精挑细选的,二人也知道自己服侍的是大秦眼下名声如日中天的清河侯,不仅年少而且多金,相貌自然也是一等一美貌,不光深得皇帝喜欢,而且还是传说中的仙家弟子,因此两个少女早就想见到自己的未来主人,没想到等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见上一面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主人长什么样子就要被转手送出去。 御史大夫蒙毅,可是当朝三位上卿之一,他开口讨要,主人断然不会拒绝。 一想到进入蒙府之后必然要陪着这么一个比自己爹爹年纪还大的老男人睡觉,少女顿时惊恐的开始浑身微微颤抖。 “这个……可以是可以,不过蒙大人要做好心理准备,我这个茶娘可是很贵的!”陈旭脸色恢复平静。 “哈哈,清河侯尽管开口,老夫用五个仆娘换,清河侯总不至于吃亏罢!”蒙毅明显是对这个小茶娘喜欢的不得了,直接伸出五根手指头。 不过陈旭看蒙毅时不时眼神盯住小茶娘雪白大腿的样子,判断这个老货可能并不一定是喜欢小茶娘,而是喜欢这种露腿的诱惑而已。 陈旭轻轻的撇了蒙毅一眼说:“蒙大人,我们都这个身份了,您看我是缺五个仆娘的样子吗?” 蒙毅愣了一下点点头说:“清河侯说的不错,那如何才肯换?” “瓷器工厂的三份股份如何?”陈旭伸出三根手指头说。 嘎,蒙毅手一抖拽下来几根胡须,脸色惊恐的看着陈旭:“清河侯,你莫非想趁火打劫!” “非是趁火打劫,这两个小茶娘我花费了许久时间才调教出来,满咸阳找不出来第三个……”陈旭慢条斯理的解释。 “罢罢,老夫不要便是!”蒙毅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爽。 “蒙大人勿怪,非是旭不送,而是眼下的确人手不够,要不蒙大人把你府上的美貌小仆娘送几个过来我帮你调教一下,说不定比她们两个更加优秀!”陈旭笑着说。 “唔,此事到也并无不可!清河侯可说好了,如果你调教的不能让老夫满意,这个茶娘老夫可是要抢回去的!”蒙毅点头。 “放心,保证让您满意,不满意包退包换!”陈旭也松了一口气。 两人说话间,两个少女紧张不安的把茶泡好之后给两人斟上,陈旭摆摆手赶紧让两人离开,免得蒙毅这老货多看几眼后忍不住要求在这里找个房间行不轨之事,自己拦都拦不住。 很多时候女人被男人非礼耍流氓,一是男人本来就品行不好,还有就是女人的衣服穿的太暴露,虽然这两个小女仆的短裙在陈旭看起来不过是只到膝盖上方的中短裙而已,他看见是什么感觉都不会有,但对于这个时代的男人来说,却比陈旭当初第一次看到齐逼小短裙的那种冲击和诱惑还要强烈。 因此蒙毅这种原始人看见挪不开眼睛也情有可原。 “咳咳,蒙大人,请喝茶!”陈旭端起茶杯,提醒一直目送两个小茶娘离开后眼珠子还凸在外面的蒙毅。 “哦,清河侯请!”蒙毅回过神来,非常遗憾的把眼珠子收回去,然后端起茶杯凑在鼻尖嗅了一下之后啜了一口,然后露出舒坦的神情说:“紫云仙茶,果然与众不同!” “蒙大人喜欢的话我府上还有一些,改天再送大人几筒,况且马上就要开春了,新茶也很快就会上市,到时候一定帮蒙大人多留一些!” “哈哈,说好了可不许反悔!”蒙毅情绪大畅,把刚才被陈旭拒绝的一点儿不快抛到脑后。 “放心,旭说话算话!”陈旭笑着点头,然后话头一转,“蒙大人对这次的朝堂改制有何看法?” “三省六部制,这是至商周以来前所未有之朝堂变革,而九品官职的议定也将让我大秦官吏的管理更加清晰,清河侯此策老夫佩服之至!”蒙毅没有丝毫的犹豫便肯定了陈旭的功劳。 “是啊,可是我却忐忑不安,眼下文武百官肯定有不少人暗中记恨我!”陈旭叹了口气放下茶杯。 “难道清河侯会怕?”蒙毅撇了陈旭一眼淡淡的说。 “怕到是不怕,但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唯恐有人暗中和上次一样在工厂动手脚,科学院人多事杂总归是个麻烦。”陈旭神情略有些郁闷的说。 “清河侯多虑了,陛下如今对你恩隆有加,加上前有敖平和商涂的下场,谁敢造次!”蒙毅摇摇头说。 “也不一定,蒙大人可否还记得敖平死前说过的话么?” “哪一句?”蒙毅端着茶杯回想了一下问。 “赵高赵大人那一句!” 蒙毅放下茶杯拈着胡须沉思许久之后说:“清河侯难道和赵高有仇怨?” “蒙大人不知?”陈旭略有些惊讶。 “老夫知道什么?”蒙毅略有些懵逼,感觉陈旭说的事情自己应该很清楚一样。 “事情是这样的……”陈旭一边喝茶一边将先前发生在宛城的事情和赵柘沟通山匪抢劫夏粮被虞无涯失手阉掉直至被江北亭和马伯渊等人隐瞒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竟然还有此事?”蒙毅听完双眼圆睁,眉毛胡须都情不自禁的抖了几下。 他作为御史大夫,天下官员皆在他的监察之下,但没想到这么大一件事竟然被隐瞒了一年多他还一无所知,如果此时传到皇帝耳中,他也逃不脱干系。 最主要的是这件事牵扯太广,南阳郡的一些官员就不说了,江北亭当时只是一个县令,责任并不算大,郡守马伯渊、郡尉高焄、郡丞曹坤、监御史雍破皆都深陷其中,但这些人除开高焄之外,剩下的南阳郡大大小小的一众官员基本上都在上次皇帝东南巡游路过宛城之时全部都被革职查办了,但除开南阳的官吏之外,咸阳朝堂之上还牵扯到了眼下的礼部令赵高和中车府令江珩,虽然在这次朝堂改制中江珩也被降级了,中车府令从九卿变成了中书省管辖,成为了李斯的手下,但依旧和赵高一样是二品大员,还是负责随秦始皇车驾进出和上朝,地位没有丝毫的变化。 而且除开赵高和江珩外,知道这件事的还有上将军王翦,虽然听闻王翦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已经大半年没有出府了,但只要他还活着,这件事处理起来就非常棘手。 蒙毅可以不顾赵高和江珩的身份强行奏报秦始皇进行处置,但王翦却没有人动得了,就连皇上都不愿意动他,而且时常还要派人去赏赐慰问。 “蒙大人,此事我也是无意中被卷进去的,当初南阳诸多官吏卷入其中,也都是因为害怕被赵高报复才出此下策,而我当时只是一个里典,自然也无能为力!因此这个仇怨便就结了下来,敖平临死前说工厂发生的事情是赵高指示,可能满朝文武都觉得这是临死前拉人垫背的无心之举,但我却知道敖平说的应该是真的。”陈旭苦笑说。 “既然有仇怨,清河侯身为仙家弟子要弄死赵高也并不难吧,你放一个太乙神雷就解决了!”蒙毅盯着陈旭一字一句的说。 陈旭:…… “真正的太乙神雷要消耗法力,何况……如果我看谁不满意就放雷炸死他,这咸阳还有我容身之地么?”陈旭翻个白眼儿说。 “唔,老夫差点儿忘记了,清河侯法力不够,说不定没炸死赵高自己再次吐血重伤!”蒙毅点点头。 陈旭脸皮抽抽了几下,mmp,不要提这茬儿好不好,上次的事到现在他都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就在此时,外间的餐厅传来一阵脚步声,同时有一股浓浓的香味飘进来,蒙毅鼻子抽抽了下神情大动:“此是何种菜肴,怎会如此浓香?” 陈旭笑着站起来说:“看来饭菜已经做好了,蒙大人请,我们边吃边聊!” “好,老夫突然感觉特别饿!”蒙毅迫不及待的站起来。 两人走出茶房,餐厅里面已经有几个厨工、帮工和侍女正在往圆桌上放置菜品,这些菜品都盛放在精美的瓷盘中,看起来既赏心悦目又浓香诱人。 “侯爷,蒙大人!”一群厨工帮工和侍女赶紧一起行礼。 “你们继续上菜,不用管我们,蒙大人请入座!”陈旭说完之后指着圆桌旁边摆放的两把铺着软垫的高背靠椅说。 两人坐下来,两个侍女赶紧帮忙将碗筷等餐具摆好,而蒙毅的眼神此时已经落在房子圆桌中央的一盘色泽金黄的烤鸭上,旁边还摆放着一碗茶油调和好的酱料。 “蒙大人,这是秘制的香酥烤鸭,可以蘸酱吃!小人帮您取一些!”一个厨工赶紧介绍,然后拿一把小刀从烤鸭上切下一条背脊肉放在蒙毅面前的盘子里面。 蒙毅略有些不习惯,摆摆手说:“让老夫自己来!” “你们都先下去吧!吩咐所有人不得靠近房间十丈距离!” “是,侯爷!” 第402章 复活卷轴 等所有人都都离开之后,陈旭这才打开一瓶清河佳酿给蒙毅和自己分别斟满一杯之后笑着说:“蒙大人,我这清河大酒楼因为菜品丰富,而且以炒制为主,菜肴数量少而精致,因此采用共餐制,所以我便设计了这种圆桌,大家围聚而坐,边吃边交谈!” 陈旭说完之后伸手掰下一根鸭腿放在自己的盘子中,沾了一下酱料之后啃起来。 早上就吃了两个包子和一碗稀饭,上朝坐了近两个时辰倾听朝堂改制的过程,此时已经饿的快不行了。 要知道十五岁这个年纪,吃再多都不会觉得饱,一天可以吃七八顿饭,平日在侯府或者科学院,几乎零食就没断过,但上朝的时候只能硬撑着,即便是他袖子里面藏着一根卤鸡腿,也决计不方便在秦始皇和李斯的眼皮子底下啃,那个实在是太丢人了,丢太乙仙尊的人。 而蒙毅也没吃过如此浓香四溢的烤鸭,特别是这秘制的酱汁,蘸上一些吃到嘴里香酥鲜麻滋味无穷,蒙毅发誓,他活了这大半辈子,从来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鸭子肉。 “来,蒙大人也请尝尝这红烧肘子!”陈旭看见蒙毅专门只吃一只鸭子,已经撕扯的有些惨不忍睹了,因此轻轻的转了圆桌中间的转盘。 嘎!看着桌子竟然转动起来,蒙毅手一抖差点儿把一根鸭骨头戳进自己的鼻孔里面,愣了许久之后才放下手里的鸭骨头,用手拨动圆盘看着桌子不断转动,满脸的惊奇。 “因为共餐制菜品丰富,同时为了保证让所有聚餐者都能吃到自己想吃的菜品,我便设计了这种可以旋转的桌面,蒙大人需要的话我让匠工帮您做一张送去府上,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也是难得的天伦之乐,比之分餐而食要气氛融洽许多……” “好好,多谢清河侯,此圆桌不仅设计精妙,而且也的确取食方便……”蒙毅说话之时已经用手拿起一根炖的软烂的猪蹄啃起来。 “蒙大人,还有这道糖醋排骨也不错,不肥不瘦酸甜适宜……” “蒙大人,这道麻婆豆腐也很好吃,鲜香嫩滑……” 在陈旭的解说下,蒙毅吃的胡须衣襟上到处都是汤汁,一边吃一边舔手指,二十多分钟后才打了一个饱嗝停下来感慨的说:“清河侯不愧为美食大匠,每一道菜都堪称绝世美味,老夫从未吃过如此丰盛美味的食物,这一桌菜肴一定价值不菲吧!” “不贵不贵,不算酒的话也就三五千钱而已!” 蒙毅眉角狠狠的抖了一下,陈旭用餐巾擦了一下嘴巴端起葡萄酒说:“本来说请蒙大人喝酒,但方才却只顾得上吃菜了,来,同饮一杯!” “同饮!”蒙毅的脸色瞬间平静下来,袖袍掩面一口喝干杯中的清河佳酿,放下酒杯之后才说:“清河侯今日请老夫饮宴,有话就直说吧,老夫能帮忙自然不推辞!”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蒙毅也知道陈旭今日不会平白无故在朝堂外等自己请客吃饭。 陈旭再次将两人的酒杯斟满之后坐下来说:“既然蒙大人愿意帮忙,旭就不再隐瞒,还是方才说的那件事,我要解决和赵高之间的恩怨,所以要请蒙大人帮忙!” 蒙毅沉默的许久之后摇头说:“难,赵高乃是皇室宗亲,深得陛下器重,这次三省六部的改制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一人身兼四位九卿之职,虽然不涉军政,但皆都是和皇室有关的重要位置,掌祭礼、车马、宗室和日常供奉,这些职务看似不显,但都和陛下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而且其子赵柘如今还是内宫宦者令,掌管内宫数百位宦者,而这些宦者都是服侍皇帝嫔妃公子公主起居,父子两人一内一外都是皇帝近臣,非是必然把握决计无法将其搬动,而如果用赵柘沟通山匪抢劫夏粮的事情来作为理由恐怕威力不够大,而且卷进去的人实在是太多,最主要的是此事已经过去了一年多,先前宛城的官吏已将事情做成了实案,除非有一个足够分量的人来指证赵高!” “您说是上将军?”陈旭脸色平静的问。 “然!”蒙毅点点头,“这件案子当初也是经过我手的,而我并不知其内幕,一旦动手我的压力也非常大,一个不慎便会丢掉官职,而得罪赵高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陈旭听完后默然,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慢慢夹菜吃。 “清河侯,非是老夫不愿意帮忙,而是对老夫来说得不偿失,我蒙氏受数代秦王恩隆,而赵高也是皇室宗亲,只要赵高一天没有失宠,那么他和陛下就还是一体的,我不能以整个蒙氏三族为代价来做这种并无太大把握的事情!老夫也劝清河侯一句,与皇室作对并非明智之举,在陛下眼中,一脉同承的血缘关系远比我们这些外族更加牢靠,少府令赵威,礼部令赵高皆都是皇室宗亲,皇室这一块儿外人根本就无法染指,其实清河也大可不必如此小心谨慎,以你现在的名声和地位,赵高决计不敢动你半分!”蒙毅吃人嘴软,还是忍不住解释了一大通。 “可惜,皇帝的恩宠只怕是喂了狗,而蒙大人如果一直这么想,只怕有一天会悔之晚矣!”陈旭放下了筷子叹息摇头。 “清河侯何出此言?”蒙毅愣了许久之后问。 “蒙大人,如果我说赵高有一天会谋逆造反你会不会相信?”陈旭看着蒙毅的脸说。 “啪嗒~”蒙毅手中的筷子掉到桌子上,脸颊扭曲的说:“清河侯勿要为一己之私胡乱猜疑,此话如果传出去……” “呵呵,非是猜疑,而是我已经拿到证据,不然我也不会请大人来这里吃饭,其实赵高不仅仅是想篡逆而已,他还想弄死满朝文武独掌大秦天下,包括你我,还包括左右相!” “哗啦~”蒙毅大惊失色的站了起来,撞击之下面前的碗筷酒杯稀里哗啦的掉落一地,脸色惊恐结结巴巴的说:“证……证据在何处?” “当初蒙云去清河镇抢夺造纸术,指使人并非是敖平,这件事蒙大人应该有所怀疑吧?”陈旭淡淡的说。 蒙毅默然许久之后脸色难看的点头说:“不错,老夫的确怀疑是赵高所为,但某也将敖平和商涂都搬倒,这个教训对他来说也已经足够,如果他明智的话应该不会再来惹我!” “呵呵,世界上有一种想法叫一厢情愿,蒙大人久居朝堂之上,说得上是老谋深算,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小人记仇从早到晚,旭可是听说您和赵高之间的仇恨比我和他之间的仇恨可大多了,对吧!” 蒙毅再次默然。 足足一分钟之后才长叹一口气:“不错,当初赵高犯下大罪,陛下将他交于我审讯发落,因此老夫依大秦律令判其死罪,但后来即将行刑之时陛下又心软将其释放,赵高没死,自然将老夫恨之入骨,此事已经过去整整八年,而赵高也并未再有其他动静与我纠葛,但赵高此人心胸狭窄,因此上次犬子被人蛊惑去清河镇抢夺造纸术,老夫也曾经暗中调查,虽然对赵高有所怀疑,但并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此事老夫只能暂时隐忍。” “如果我有确凿的物证和人证能够证明上次之事就是赵高指示的,蒙大人会作何处置?”陈旭看着蒙毅。 蒙毅端起酒杯默默喝了几口,房间里陷入了许久的沉寂。 “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故善战者,能为不可胜,不能使敌之必可胜。故曰:胜可知,而不可为。” 看着陈旭一脸懵逼的表情,蒙毅放下酒杯说:“这句话是孙子兵法的谋略,讲述的是敌我双方兵行应对之策,我蒙氏世代尚武,老夫虽然位居朝堂行文者事,但也是武职出身,如今朝堂之上暗波诡异如同战场一般,文武公卿皆都在暗中积蓄实力,兵法云:庙算多者胜,庙算少则不胜。这短短年余,朝堂之上便先后革去了三位九卿,从高墧到杨桐再到敖平,皆都是盘踞朝堂的老臣,特别是敖平,下场凄惨令人扼腕……” 扼你大爷!敖平被夷三族还不是你一脚踩死的! 陈旭满头黑线的开始喝酒,都不想和蒙毅这种伪君子说话。 “呵呵,清河侯是不是认为老夫弄死了敖平三族又故作惺惺之态特别小人?”蒙毅笑着说。 你知道就好!陈旭撇撇嘴喝酒不说话。 满朝文武皆都是伪君子和小人。 这是从后世两千年的历史文明中总结出来的经验,越是位高权重,越是腹黑,套麻袋、打闷棍、泼狗血、落井下石踩死与自己政见不和的对手简直一个个玩儿的贼溜,玩的不溜的要不一辈子爬不上去,要不就都被踩死了。 就比如赵高这种二级boss,皇室宗亲和礼部令这两道护体光环就足够秒杀大部分的对手,加上超级大boss秦始皇时不时的还会给他丢一张复活卷轴,因此蒙毅虽然位居顶阶,也不敢随便出手,因为有时候出手也不起作用。 第403章 白花花的小娘子 “老夫虽然位居上卿,但毕竟是外族,赵高这种人即便是老夫想动他,也必须有充足确凿的证据,如果只是他指示敖平陷害犬子还不足以让老夫失去理智,清河侯方才说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老夫眼下已经拔去他的两个爪牙,足够震慑他不敢再轻举妄动,敖平之死其实和老夫并无干系,只是他触碰到了陛下的逆鳞而已,何况朝堂云波诡异,如若太过优柔寡断必遭反噬,希望清河侯能够明白老夫的苦衷。”蒙毅拈着胡须看着陈旭不屑的脸色淡淡的说。 “蒙大人说的是!”陈旭点点头,然后微微叹了口气说:“可惜这次朝堂改制赵高又多出来更多的爪牙,只怕以后想动他就更难了!” “也并非如此,如果清河侯真的能够拿到赵高试图谋逆篡位的确凿证据,老夫即便是冒着官位不保的代价,也还是会出手阻止!”蒙毅脸色严肃的说。 “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蒙毅点头,“我蒙氏三代皆受皇帝大恩,老夫决计不允许有人对陛下不利,对大秦不利!” “哈哈,好,蒙大人果然没有让本候失望!”陈旭脸上绽露笑容,笑着伸手从怀里掏出厚厚一叠麻浆纸递给蒙毅。 “清河侯这是何意?”蒙毅脸色迟疑不定的问。 “蒙大人看过便知!”陈旭将一叠麻浆纸放在蒙毅的手上,然后自顾自倒酒开始喝起来。 蒙毅满心疑惑的接过来细看,然而只看了一页便脸色大变,然后一字不漏的不断往下翻看,而且越看脸色越是严肃,脸皮眉毛胡须都在情不自禁的跟着抖动。 房间里只能听见哗啦哗啦翻页的声音,二十多张密密麻麻写满商涂口供的纸,蒙毅足足看了近一个小时,而陈旭却没有丝毫的焦虑,脸色平淡的一边喝酒一边吃菜。 蒙毅终于将最后一张看完,看着上面落款的时间和商涂亲笔画押的字迹,脸皮已经完全扭曲变形,沉默许久之后才抬头看着怡然自得品酒吃菜的陈旭。 “清河侯,商涂不是被贬去蜀郡了吗?此口供你又是从何而来?” “当日敖平临死前大喊是赵高指示破坏工厂,而破坏工厂的又是商涂的儿子商骐,因此我便感觉其中有问题,于是暗中派遣侍卫尾随商涂去蜀郡,猜测如果此事是真的话赵高必然要杀人灭口,果不其然,商涂被押解到汉中和蜀郡交界的大山之中的时候,一群杀手出现准备杀死商涂一家,我的属下便将商涂救了出来,可惜商涂身中五箭,其中一箭深入肺腑之中救回来三天就死了,而这份口供便是商涂在廷尉大牢之中偷偷写下来的,此事商涂的儿子商骐可以作证,笔迹您也可以去找商涂以前的文书做对比,从口供中蒙大人自然也可以看出来,赵高也是墨子门徒,与敖平和商涂勾结在一起意图行谋逆之事,只等陛下殡天之后便扶持一位性格软弱的公子登基,到时候他有辅佐之功,挟天子以号令天下,满朝文武岂不都被他掌控在股掌之中?你我与他皆有仇怨,因此首当其冲便会被其陷害,我无所谓,他决计不敢明目张胆的杀我,大不了我离开朝堂隐居山野或者去寻我师尊,但蒙大人您就不一样,当年差点儿就将他杀死,这口恶气赵高绝对会报复回来,而且赵高此人心胸狭窄,为了稳固自己的权势和地位,你大兄蒙恬必然也会被他矫诏陷害……” “畜生耳敢?”蒙毅猛然站了起来,脸孔扭曲眼神如同寒冰,房间里的温度似乎陡然都下降了好几度。 “他有何不敢,如果他谋逆成功,此事必然发生,你蒙氏兄弟一文一武堪称陛下的左膀右臂,是大秦稳定的柱石,你们不死,他如何安心,除开你们之外,左相……嗯,中书省李丞相,尚书省冯丞相,还有满朝文武与他政见不和者,对他不满者,与他有怨者,必然会被他全部戮杀干净,甚至陈某猜测,他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将来谋朝篡位,如今皇宫中的诸多公子公主一个个都将被他罗织罪名屠杀干净,最后甚至皇帝都会殒在他手中……” “咔嚓~”一双结实的稠木筷子被蒙毅生生用一只手捏断。 作为上卿,作为混迹朝堂多年的老狐狸,自然清楚陈旭不完全是危言耸听,如果真的让赵高扶持一位性格懦弱的公子上台,这种事发生的几率有八成以上,而蒙毅也深知赵高对自己恨之入骨,如果大权在握第一个要对付的必然是自己,如此一来,蒙氏数百口绝对难逃一死,必将被赵高杀的干干净净。 “从商涂的口供之中还可以看出来,赵高对中书丞相李大人也颇为怨恨,起因竟然是陛下的那次赐婚之举,某虽然不知道李丞相为何会劝陛下让赵柘娶通武侯的女儿,但正是因为那桩婚事才让赵柘去了南阳,然后在山匪巢穴被我的属下伤了肾丸,接下来便引出一连串的变故,因此本来今日我想把李丞相也请过来一起饮宴,顺便说出这件事,但蒙大人太过心急要喝清河佳酿……”陈旭放下筷子和酒杯,慢条斯理的一边擦嘴一边说。 “李斯此人不可深交,此事暂时不能告诉他!”蒙毅此事脸色慢慢平静下来,再次坐好之后说。 “为何?”陈旭愣了一下问。 “李斯照样权欲极重,而且心狠手辣,当初与韩非在灭韩之事上政见不和,因为担心自己辩不过韩非,因此便在皇帝面前诬告韩非来秦有阴谋,于是陛下将其投入廷尉大牢,后来被李斯用毒药害死,虽然当初七国征战各为其主,但李斯与韩非毕竟有同窗之谊,下手太毒,非是可以共谋之人!” 陈旭点点头之后说:“旭刚来咸阳,对朝堂上的情形还不了解,既然蒙大人如此说,此事就暂时作罢,眼下已经拿到商涂的口供,蒙大人对付赵高可曾有把握?” “商骐眼下在何处?”蒙毅将手中的口供慢慢整理好之后问。 “商骐如今被我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而且护送商涂一家去蜀郡的兵卒也全部死亡,加之如今三省六部改制,朝堂乱糟糟一团,恐怕此事几个月之内朝堂都不会知晓,也不会有人过问,我可以带蒙大人去见商骐亲自过问,但此事必须严格保密,我答应放他一条生路。” 蒙毅沉默一会儿之后点点头说:“如此最好,虽然有商涂口供,但老夫也不能光凭这份口供和清河侯一面之辞赌上蒙氏三族的性命,所以还是必须去见他一面。” “也好,午后我回去城外工厂一趟,蒙大人轻装简从出北门绕到工厂找我,最好不要让人看出端倪!” “就如此安排,老夫还要回去稍作安排!”蒙毅把一叠口供塞进怀里之后站起来告辞! “某送蒙大人出去!”陈旭也站起来,打开门陪着蒙毅出餐厅。 外面的走廊上静悄悄的,一群厨工和侍女都在数十米外等候,两个穿着短裙的美貌小茶娘也俏生生的站在旁边,看见两人出来,特别是看见须发略微灰白的中年大叔蒙毅,吓的赶紧垂首不敢有任何动作。 蒙毅的双眼落在两个小茶娘身上略微一顿然后就跟着陈旭大步离开,酒楼外面的院子里,马车和护卫早已等候多时,蒙毅坐上马车之后说了一声回府,车夫便扬鞭启行。 “蒙大人有空常来玩儿啊!”送到大门口,陈旭笑眯眯的对着蒙毅挥手,如果手里有一张手帕,估计会更添几分诚意。 “哈哈,必然要来,清河侯勿送,那两个小茶娘且与老夫留下!”蒙毅脸膛发红,略有些醉醺醺的样子大笑。 “哈哈,蒙大人放心便是,某这清河大酒店美貌的小娘子多的是!”陈旭也哈哈大笑,目送蒙毅的马车在一群护卫的护送下颠簸离开。 而此时,清河大酒楼对面的留香园门口,照样围着许多人正对着陈旭身后的大门指指点点,陈旭也没理会,回到餐厅之后唤来皇甫缺和两个小茶娘。 “多谢侯爷留下奴婢二人!”两个小茶娘一起跪在地上给陈旭磕头。 “起来吧!”陈旭摆摆手,然后围着两个俏生生的小侍女转了一圈,一双眼睛上下仔细打量一遍,甚至还伸手在两双大白腿上比划了一下长短。 两个小茶娘羞的脸颊通红,两双眼睛却又不断的偷看陈旭,忐忑的同时又有莫名的激动,浑身都开始发软。 侯爷这个样子莫非是想…… “侯爷,要不要让她们两个服侍您去暖房休息一下!”皇甫缺一脸巴结的说。 “大白天的休息甚子!”陈旭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儿,然后指着两个小茶娘身上的衣裙说:“找几个手工好的裁缝,比照她们的身高做五套……嗯,十套衣裙,记住,裙摆还要短五寸,上衣也要改的贴身一些,领口开的更低一些……” 皇甫脸上带着怪异的神情说:“侯爷,这样改动之后穿上,不光要露大腿,胸脯都要露出来,是不是太诱惑了,我们这里是酒店,不是……不是对面的园子!” “嗯,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别啰嗦,赶紧安排人去做出来!”陈旭捏着下巴点头。 今天看蒙毅一副色眯眯的样子,明显是对这款露大白腿的短裙有极度的癖好,不过既然他喜欢这个调调,陈旭可以给他一个更大的惊喜,把裙子改的更短一些,不光露腿,还要露胸,到时候五个齐逼小短裙和酥胸**的小娇娘送到蒙毅的书房,恐怕这个大叔会兴奋的折腾一夜第二天起不来床。 而且陈旭还能够想象,在这样一个男权时代,这种赏心悦目的诱惑装恐怕很快就会风靡咸阳公卿贵族的府上。 看来是不是要开发一些女人的内衣,然后在清河商店中单独开辟一个房间售卖,小抹胸,小肚兜,小吊带,小裤裤…… “嘶~”陈旭吸了一口口水,把满脑海白花花的一群小娘子都赶走之后往门外走去。 “侯爷~”两个小茶娘本来以为陈旭盯着他们看几遍然后会要求她们干点儿啥,没想到侯爷发了一会儿呆之后竟然走了。 “什么事?”陈旭回过头问。 “侯爷,奴婢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方才那个差点儿被蒙毅要去的小茶娘鼓足勇气说。 “没有,你们做的很好,对了,以后穿长裙,不要穿这种短裙了!”陈旭摆摆手走出房间,招呼护卫回府。 第404章 烫手的大山芋 未时,陈旭收拾整齐,在虞无涯和一群护卫的护送下乘车去城外的工厂。 而几乎同时,蒙毅也背着弓箭带着七八个护卫轻车简从出府,一副出门游猎的样子很快就从咸阳城北门而出。 咸阳城四门每日都人流不息,城内上百万人,城外连带大长安附近也都是繁华区域,渭河两岸宫殿层层叠叠绵延数十里,远望真的如同仙宫楼阙一般。 自从商鞅建议秦国把都城从雍城迁到咸阳之后,咸阳便越修越大,除开咸阳宫殿群之外,还有章台宫和长安宫,章台宫早已完成,就在渭河南岸,是皇帝和文武百官处理朝政的地方,也是咸阳最热闹繁华的区域,和氏璧的故事和荆轲刺秦都是发生在章台宫,而朝廷的许多府衙办公就在章台宫。 长安宫是长安君成蟜的封地,不过成蟜叛变赵国之后,长安宫便一直空在那里,后世的长安城就是在长安宫的基础上修建起来的,按照秦始皇的规划,还有一个规模更加巨大的阿房宫,要将咸阳宫、章台宫、曲台宫、长安宫等数座宫殿都连接在一起,最后形成一个覆压三百余里的巨大宫殿群,不过这个计划眼下还没开始,因为南征北战的任务还没有完成,秦始皇还并没有昏聩。 因此眼下咸阳和长安虽然已经宫殿林立,但实际上却并未连接在一起,因此渭河两岸农田和树林也是成片成片的存在。 陈旭到了工厂之后并没有进去,而是就等在门口,半个小时之后,蒙毅带着七八个家仆策马疾驰而来。 因为马鞍和马镫的改良,如今这些新式马具已经开始在咸阳快速流行,如今咸阳城外一共有了四家马鞍制作工坊,每天生产大量的民用马鞍出售,甚至在城南的集市中还有一家专门安装马蹄铁的作坊,虽然眼下钢铁很紧俏,但还是有神通广大的人可以弄到,比如清河侯,因为那家作坊就是清河侯安排人开的。 至于马镫,用青铜一样可以做,甚至用竹篾或者树藤木头都可以,并非一定要用铁,因此现在无论是蒙毅乘骑的马匹还是陈旭府上的马匹,也都配备了马鞍、马镫和马蹄铁,在布满碎石的河滩上跑起来泥石飞溅,嘚嘚的声音隔老远都听得见。 两群人汇合之后,陈旭也弃车骑马,只带了虞无涯就和蒙毅顺河往西而去。 看着越来越荒芜的道路和越来越近的一大片树林,蒙毅脸色越来越怪异,骑在马上忍不住问:“清河侯,前方似乎是一栋废弃的侯府别院吧?” “呵呵,原来蒙大人知道,不错,商骐就被我安置在嫪毐的这个废弃的别院之中!”陈旭笑着说。 “清河侯果然办事谨慎,这长信候府废弃近二十年,因为嫪毐的原因,咸阳也没有哪个公卿大夫想要,因此便一直空置下来,或许已经腐朽不堪了吧?” “差不多,门窗房梁许多都已经朽烂,有些房间都开始垮塌,但基本上还保持完好,稍微修缮一下还是一座不错的别院!”陈旭点点头然后一脸好奇的问,“蒙大人对嫪毐很熟?” 蒙毅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算熟,嫪毐出身低贱,被吕不韦献给太后之后就在后宫深居简出,后来太后怀孕,为了不引起皇帝的猜疑,因此搬去了雍城旧宫居住,而且暗中诞下二子,而嫪毐也被封为长信候,畜养数千家童和门客,权势日甚,与吕不韦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深,其后嫪毐自称假父引起了陛下的愤怒,后来陛下去雍城冠礼之时,嫪毐试图谋反,被陛下暗中安排人手击败之后擒住,车裂于咸阳宫外,嫪毐三族也被尽戮,而后吕不韦也被贬出咸阳发配蜀地,发生这些事的时候老夫当时也只有二十岁,仅仅还只是一个校尉而已,与嫪毐吕不韦皆都没有任何交集,不过经常看到嫪毐庞大的仪仗来往于雍城和咸阳之间,当时还羡慕不已……” 两人策马便走边说,虞无涯和几个护卫都隔着十多丈护卫在左右,很快便来到了嫪毐的别院之外,两个守在门口的侯府护卫赶紧迎上来。 “所有人都在外等候!”蒙毅下马后吩咐一声,跟着陈旭进入这座荒废的大宅之中。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联袂而出,然后一起乘马离开,荒芜的大宅再次恢复了孤寂和宁静。 再次返回到工厂门口,一路不曾说话的蒙毅脸色平静的看着陈旭说:“清河侯,只要商骐愿意出堂作证,老夫必然将赵高搬倒,你真的打算将商骐保下来?” “是,赵高勾结商涂和敖平害我,如今皆都家破人亡,商家已经落到这地步,如果让商骐再上朝堂指证赵高,必然也要落得夷灭三族之祸,我不忍心看见,再说商骐也并非知道其中的真相和原委,对于蒙大人来说,他指证与否都意义不大,对吧?”陈旭脸色平静的说。 蒙毅沉默半晌之后说:“如今朝堂改制刚刚开始,陛下的心思也主要放在这件事上,老夫也事情繁忙,加上赵高也还安稳,因此老夫建议等改制之事消停之后在动手,清河候以为如何?” “呵呵,我不急!”陈旭笑着点头。 “清河侯留步,告辞!”蒙毅脸皮轻轻的抽抽了几下,带着几个护卫策马扬鞭往咸阳北门而去。 今天陈旭请的这顿饭,可以说吃的蒙毅是心情大起大落,露大白腿的娇俏小茶娘没讨到,倒是讨到一份要命的差事,而且还个差事他还不能拒绝。 看过商涂的口供,又去面见商骐询问对质,蒙毅已经丝毫就不怀疑陈旭在餐桌上说的那些话。 赵高竟然也是墨徒,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赵高的来历蒙毅非常清楚,虽然也是皇族出生,但那已经是三代秦王之前的身份了,其母被废为贱奴,赵高因此出生就是奴籍,但秦始皇亲政之后不太相信外人,听闻赵高为人勤奋,而且精通律法,于是将其身份恢复为皇族,在宗正府备案,并且先后让其担任太仆和郎中令等九卿职务,最后还提拔为中车府令掌管皇帝诏令和玉玺,但就是在当中车府令的时候,赵高竟然私自矫诏盖上皇帝大印在一个偏远之地给自己封了三千户食邑,此事暴露之后秦始皇大怒,将其打入廷尉府大牢,并且让蒙毅审讯处置,于是蒙毅根据律令判决斩首,不过在行刑之前赵高苦苦哀求,秦始皇又一时心软将其死罪赦免,官复原职。 就是因为大boss秦始皇乱丢复活卷轴,导致赵高逃脱一死,不光将蒙毅恨之入骨,更是最后将秦始皇子孙后代全部害死,成为了大秦垮塌的罪魁祸首。 而《战国策》的编者刘向更是直言不讳的指出:“秦信同姓(即宗室,这里指赵高)以王,至其衰也,非易同姓也,而身死国亡。故王者之治天下在于行法,不在于信同姓。”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指秦始皇太过于相信赵高这些皇室宗族而忽略了真正的法治,只是把律法施加在普通老百姓身上,而没有真正的依法治国,这才导致身死国亡,要是当初赵高犯罪被蒙毅砍了,就不会出现后来发生的事情了。 后面发生的是陈旭知道,但蒙毅不知道,但这并不妨碍陈旭用来吓唬蒙毅。 其实也不算是吓唬,而是摆事实讲道理,用大数据来分析赵高的人生轨迹和历史走向。 而蒙毅自然也知道陈旭说的肯定有夸大其词的成分,但根据他对于赵高的了解,对于两人之间化解不开的仇恨来说,陈旭所说的事情几乎就是板上钉钉水到渠成的事。 只要赵高的计策成功,蒙氏必然全族遭难。 而对于蒙毅这种深耕朝堂数代,位居上卿老谋深算的人来说,在赵高死和自己死之间绝对头脑非常清新,决计不会按错键。 因此不管是陈旭利用他也好,还是他为了蒙氏三族的性命也好,必须接下陈旭丢出来的这个烫手山芋,无论再难吃也得闭着眼咬着牙啃下去。 因为陈旭说的不错。 陈旭是仙家弟子,只要赵高一天没有证据证明陈旭是个冒牌货,就必然要隐忍下去,而这个身份皇帝应该最清楚,不然的话就不会有如今陈旭在朝堂在咸阳的超然地位,因此蒙毅自然也很相信陈旭就是仙家弟子,而神仙的弟子就算是一坨屎,凡人也得供起来膜拜,好从上面吸收一点儿仙气,因此即便是赵高谋逆成功,陈旭也最多就是离开咸阳,然后往伏牛山中找个地方隐居起来,不会有丝毫的损失和性命危险,但蒙氏就不一样,家大业大而且都是凡夫俗子,赵高杀起来是不会有半分的心理负担的,一刀一个而且还乐此不疲。 看着蒙毅很快就消失在青麦起伏的农田和树林之中,陈旭终于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这个烫手的大山芋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个下家接手。 第405章 搅拌机 蒙毅身为上卿,而且和赵高有死仇,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去寻找赵高的各种把柄甚至是罗织莫须有的罪名,就像上次踩死敖平一样,最后毕其功于一役,直接一脚将赵高踩成稀巴烂。 但这种你死我活的朝堂拼杀并不是陈旭的强项,他手下可以用的人都没几个,朝堂上更是一个帮手都没有,他的强项是发明创造和做一些美食。 很多愤青最喜欢的方式就是直接用枪和炸弹怼死赵高,这样既舒心又喜庆,但在朝堂之上用这种恐怖方式对付政敌,最后必然引起所有人的敌视,其中还包括皇帝,你能用太乙神雷炸死赵高,那岂不是也能用太乙神雷炸死朕?所以,这种恐怖的仙家弟子最好还是死了比较好,然后某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清河侯府突发大火,陈旭惊慌失措逃出来的时候,黑夜中密密麻麻都是禁军,万箭齐发,陈旭必然会被射成一个大刺猬。 所以政治斗争的标准操作程序就是设计陷害,这是一个脑力劳动,到了这个级别如果还像普通的百姓和纨绔一样用刀剑和拳头解决问题,那就太低级了。 陈旭是不是仙家弟子自己最清楚,因此他必须凭借自己的能力在大秦站稳脚跟,尽快将自己的地位稳固,尽快将赵高这种将来会祸乱大秦的害虫踩死,而踩死赵高这种事,蒙毅就是眼下他最好的选择。 “恩公,蒙毅一看就是腹黑之辈,这件事会不会出岔子?”虞无涯提着铁剑策马站在旁边说。 陈旭转头说:“如果有人曾经差点儿杀掉你,而且还一直想杀你,你会原谅他吗?” “怎么可能,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他劈成八瓣!”虞无涯恶狠狠的说。 “这就对了,蒙毅和赵高之间的仇恨根本就化解不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中间并没有第二种选择,我先前就说过,朝堂之上尽皆都是伪君子,比小人还可怕,只要有充足的证据和把握,蒙毅一定会把赵高弄死!”陈旭说完之后一扯马缰掉头,“走吧,去工厂!” “我发现朝堂太可怕了,咸阳不适合我这种人生存!无涯还是喜欢跟恩公生活在小河村,每日无忧无虑吃喝玩算才是最幸福的时光。”虞无涯脸色戚然的策马跟上来说。 “看来你已经倦了这种生活!”陈旭略有些感慨的说。 “也许吧,这种勾心斗角你死我活的朝堂争斗一点儿意义都没有!”虞无涯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的确,无涯大哥,你再跟随我两年,等我在朝堂站稳脚跟,你便去寻你师尊……” “那怎么行,恩公上次说的天下第一美味香辣小龙虾我还没吃到!”虞无涯顿时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那样啊!”陈旭默然抬头望天,这个愿望,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得尝所望,美洲那旮旯,还在十万八千里之外。 工厂冶炼工坊,被陈旭寄予厚望的麻杆和公输胜还在为绿豆大小的铅弹铁弹绞尽脑汁。 看到陈旭前来,两人的脸色都苦恼纠结的拧在了一起,因为实在是没办法,两人召集了一大群帮工正在用手工切割铅块。 因为铅块非常柔软,用刀很轻松就能切开,因此先将铅块捶打成差不多一分厚的薄片,然后再切成一分宽的细条,然后再切成绿豆大小的方块,再用砺石磨成圆球状。 这完全是一种最原始最消耗人工和时间的方法,一个人磨一天,估计几铳就打光了。 因此看着一群人磨了一天的成果,陈旭的脸都黑了,一共只有小半碗不过两三百粒,而且还大小不一也不规整。 在这种缓慢的工作效率下,如果要打仗的话,估计前线将士都已经凉了。 而且铅属于重金属,有毒,这些帮忙打磨的帮工一边切磨还一边擦汗添手指,满手满脸满嘴都是黑乎乎的,一看就是活不了几年的品种。 “停停~”陈旭满头黑线的让所有人都停下来。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停下来舔手指,因为好多人的手指都磨破皮了,陈旭脸色更黑了几分。 铅虽然好加工,但绝对不可以长期使用,陈旭也不过是想到铅好融化易加工才随口提了一句,决计没想到麻杆等人会采用这种方法,因为是寒冬,这工棚之中比较封闭,磨出来的铅粉肯定会大量释放在空气中,时间长了绝对会对身体造成无法逆转的严重后果,而且落在地上的铅粉还会污染土壤,下雨也会沁入水中,最后污染数百年无法清除。 “你们这个方法太慢了,必须想一个更简单快捷的方法!”陈旭脸皮抽抽着说。 “侯爷,这已经是我们能够想到的最好办法了!”麻杆小心翼翼的说。 “不,肯定还有更好更简单快捷的方法!”陈旭摇摇头蹲下来看着这些切成方块的小铅块,然后捏着下巴开始回想后世圆溜溜的钢珠是怎么制造出来的,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眼睛看来看去突然落在地面上的许多卵石上面。 这些卵石虽然都并不规整,也不是圆形,但外观却比较光滑,就是碎石在水中不断冲击翻滚之后磨成的这个样子,而看见这些卵石,陈旭猛然想起电视里面曾经播放过一次新疆和田那些造假制作和田玉的商人,就是把山上采集的大块山料玉石砸碎以后放在滚筒搅拌机里面用沙子不停的搅拌,然后就能够把菱角分明的玉料打磨成外观圆润的样子,再经过染色处理之后冒充籽料。 而无论是铅还是铜铁锡这些常见金属,都比山玉要软一些,如果能够先做成并不算特别规整的这种小块,然后放在搅拌机里面搅拌的话,估计一次就能够做出来几千几万粒的子弹。 “去,把制图工具和纸找来!”陈旭站起来吩咐。 “侯爷稍等!”麻杆转身就往办公室跑去,很快屁颠儿屁颠儿的提着一个工具箱和一叠麻浆纸跑过来递给陈旭。 陈旭就在旁边的工作台上铺开纸,然后拿出尺子,随手拿了一条切好的铅条开始在纸上画起来。 滚筒搅拌机的原理很简单,就是一个封闭的圆筒,里面一根带搅棍的主轴加一个摇把就行了,在这个没有电动机的年代,一切都只能设计成手动的,但有过脱粒机和拉坯机的设计经验,陈旭很快就画出了一个滚筒式搅拌机的草图,外观看起来就和脱粒机没什么区别。 “侯爷,您画的是新式的脱粒机?” 跟着陈旭混了一年多,无论是麻杆还是公输胜对于看这种二维的平面图纸如今也已经非常熟悉,看着陈旭画出来的草图,公输胜是满脸的疑惑。 “不是脱粒机,这种机器叫搅拌机!”陈旭把铅条丢到桌子上,然后把手擦干净之后指着图纸说,“外面这个滚筒用钢铁铸造,别做的太大,长四尺就行,内径做成三尺,为了方便安装和拆卸检修,做成上下两半合在一起的就行,上下都要预留进料和出料口,做成活门,两端各预留一个安装活环的孔,孔的大小你们自己看着办,中央这根主轴同样要用钢铁铸造,上面安装三根搅棍,搅棍要和搅拌筒内壁贴合的比较好,不能缝隙太大……听懂没有!” “懂了懂了!” 花了几分钟把这个搅拌机讲了一下,麻杆和公输胜都一起把头点的像小鸡吃米一般,而旁边还有几个围观的匠工都满头雾水,看着图纸上的图形和弯曲的数字如同二哈看星星一般,满脸都是懵逼的表情。 这种简单的阿拉伯数字陈旭发明出来一年多了,但用的地方并不多,也就是清河集团和华夏钱庄在使用,在科学院中虽然张苍等一些人也在用,但毕竟范围非常小,因此工厂里面的这些工匠并不认识,就连上次编制冶炼钢铁的手册和马卒装备的规格都还是用的眼下习惯的字体,不然下面郡县的商贾和工匠都看不懂。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更加方便简单的数字必然会传播开来被所有人接受。 “看懂了就赶紧去弄!大概多长时间能够做出来。”陈旭把图纸丢给公输胜。 “滚筒和主轴都需要先翻砂造模,不过眼下人手充足,估计一天时间差不多就能够做出来!”公输胜赶紧说。 “行,这里就先暂时停下来,所有的铅块以后都要严格收拾不要到处乱丢,这玩意儿有毒,最好都不要用了,带我去铸造坊,看看的能不能想个办法用铁或者铜做出来这种小圆弹子!” 跟着公输胜和麻杆来到铸造工坊,里面有七八个穿着蓝色工装带着藤帽的工吏和工匠正在大声呵斥和指挥,数十个帮工和上百个工奴正在热火朝天的冶炼钢铁铸造钢条。 虽然是寒冬时节,但工坊内温度异常高,一排六个炒钢用的炼铁炉都是炉火通红,所有的工奴都穿着粗布麻衣带着手套帽子正在满头大汗的工作,有的往炉子里面添加煤,有的呼呼啦啦的拉扯着巨大的风箱,还有的正在用大铁棍搅动铁汁捞出里面的废渣,通红的铁水咕嘟嘟冒着气泡,时不时的还飞溅出来。 而在每一个炼铁炉旁边,都一块巨大的警示牌,上面罗列着十多条炼铁须知和安全条令,所有违反的人都将被严厉处罚,不仅是工奴,帮工、工匠、监工甚至巡查的官吏都一视同仁,在这种严格的工作制度下,整个场面不仅热闹红火,而且也都有条不紊。 第406章 铁弹 看着眼前的情形,陈旭很欣慰。 经过两个月左右的严格管理和锻炼,这个实验性质的炼铁厂已经开始培养出许多熟练的帮工,这些帮工一旦放出去,就是一个合格的钢铁冶炼专家,基本上都能根据经验冶炼出合格的钢铁。 而眼下,公输胜已经不需要亲自动手了,他现在已经是冶炼厂的首席大匠,而且还被皇帝提名为内史府铁官丞,等三省六部和九品官职全部改制落实之后,他就是五品级别的官员,和郡丞的地位一样高。 一年多前还是个差点儿死掉的奴隶,但转眼就成为了大秦首席钢铁专家而且还成为了真正的大官,成为了一个士族,对于公输胜来说,这是他人生最为大起大落的一段经历,由死到生,由贱奴到贵族,他人生的改变都是眼前这个年龄刚刚十五岁的少年带来的。 如果有一天陈旭让他去死,公输胜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这是救命之恩,还是知遇之恩,没有陈旭,不会后他公输胜眼前的一切,更别说远在千里之外的清河镇,那是是侯爷的封邑,自己那个乖巧的婆娘此时还挺着大肚子,将来无论生下来是儿子还是女儿,必定会衣食无忧,因此这一切都值得他用性命去报答。 看着陈旭脸上露出的满意笑容,公输胜忍不住轻轻抹了一下眼泪。 而跟着旁边的麻杆同样是一副死心塌地的狗腿子般的神情,一直小心谨慎的盯着前方,生怕十多米外的一滴钢水就溅到陈旭身上了,双手使劲儿的拽着陈旭的胳膊不让他靠近冶炼炉。 “不错不错~”陈旭高兴的连连点头,挨着把这个铸造坊之下看了一遍之后准备离开回城。 但转身之际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又站住转回去,看着从炼铁炉中溅出来的铁汁,然后眼神落在地面上,只见炼铁炉前面的地上,除开掉落的满地煤石和铁渣之外,还有密密麻麻一层冷却后的铁汁形成的小颗粒。 陈旭低头,发现自己脚下也稀稀拉拉有一些,都是被来往的工人从冶炼炉附近带过来的。 这些小颗粒大小并不均匀,都是扁的不说,其中许多还带着溅落之后的毛刺。 陈旭看着手心的几颗铁汁残渣,捏着下巴开始冥思苦想。 铁汁飞溅在空中来不及完全冷却,落在地上就被砸扁了,但如果在空中就冷却的话应该大部分都是圆的,但要做出来大小合适均匀的铁弹子,就要保证铁汁溅出来的时候要非常均匀。 这只是一个灵光一现的想法,陈旭似乎捕捉到了可以解决子弹的方法,降温好说,地上放几盆水,这些飞溅的铁汁落进去就不会被砸扁,但该如何才能解决铁汁均匀落下的方法。 均匀……均匀…… 陈旭在心里反复的叨念无数遍之后猛然想起了在老家筛面粉的过程,瞬间脸上露出笑容。 面粉和细沙一样,属于一种半流体,只要做出来足够密度的孔筛,铁汁一样可以筛出比较均匀的颗粒,落在水中自然就是近乎于圆形的颗粒。 “快安排人做一个沙模,我要浇铸一把铁网筛!”陈旭激动的吩咐。 “侯爷,您要铁网筛干甚?”公输胜被陈旭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命令弄的满头雾水。 “侯爷喊你弄就弄,恁个多屁话干啥?”麻杆忍不住在旁边咋呼。 公输胜立刻臊眉撘眼儿的赶紧点头:“侯爷莫怪,是我多话了!” “别急,听我说完!”陈旭一把拉住转身要走的公输胜,指着炼铁炉不断飞溅的铁汁说,“你们看,这些铁汁溅出来落在地上,就变成了我手上这种残渣,如果这些铁汁直接落在水里面,就会瞬间降温变成一颗大致圆形的铁球对不对?” “对!”麻杆和公输胜一起点头。 “那么我们只要做一把孔径很小密度很高的铁网筛,将融化的铁汁浇在网筛上,这样铁汁就会像水滴一样落下去,而且大小都差不多……” “啊,我知道了,侯爷这个方法一定会成功,只需要在铁网筛下面放一盆水就行了!”陈旭还没说完,麻杆就兴奋的叫嚷起来。 “不错不错,侯爷的脑瓜子咋长的捏?怎么这么好的方法都能想到!”公输胜也激动不已,瞅着陈旭的脑袋不停的挠自己的脑袋。 “嘿嘿!”陈旭得意不已,“平日告诉你们要多动脑筋多观察,这满地溅落的铁渣你们每天都在看,却都没动脑筋想过,赶紧去做,这个模具很简单,我等着看效果!” “好好,侯爷稍等,估计半个时辰就能做出来!”公输胜转身就去找来几个熟练制作沙模的工匠,就在炼铁坊开始忙碌起来。 陈旭也没掺和打扰,背着手离开炼铁坊去工厂别的单位转悠检查工作,虞无涯抱着铁剑优哉游哉的跟在后面东张西望,忽忽大半个小时过去,陈旭准备返回炼铁工坊的的时候,刚好碰到带着几个兵卒骑马急匆匆而来的英布。 “见过侯爷!”英布赶紧下马行礼。 “免礼,听值班的禁军校尉说你进城了,是不是有什么事?需不需要我帮忙?”陈旭笑着摆手说。 英布脸色有些涨红的说:“多谢侯爷关心,属下前几日托人在城内打听想买一处宅子,今日有了消息,属下便去宅子看了一下,因此耽误了半日,属下擅自脱岗,还请侯爷责罚!” “购买宅院乃是好事,何来责罚,方才我看了一下,工厂都防护到位,所有人都各司其职,各项工作也都井井有条,管理的不错,本来工厂也有休息条例,每旬三天,吩咐所有人遵照执行就是,劳逸结合才是最好的工作方式!对了,宅院多大?在什么地方?钱款可够?”陈旭笑着问。 “回侯爷,就在城东门附近,正房偏房加起来有七八间房屋,还有一个院落,虽然不是很新,但也足够宽敞,户主是个商贾,因为缺少周转资金便贱卖了,只需要八万钱,我觉得便宜便打算买下来,不过钱款还没凑够……”英布略有些忐忑的回答。 “我也知道你现在住在清河侯府来去不方便,你也算是有官职身份的人,一直住在工厂也不合适,城东距离这里近,买一套宅子是应该的,钱你就不用操心了,晚上去我府上去取就行了,顺便我再送你一个厨工和几个仆女下人伺候起居!” “多谢侯爷!”英布声音变得有些哽咽,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礼,而陈旭的话也把后面几个兵卒羡慕的直流口水。 与英布聊了几分钟后陈旭返回到铸造工坊,发现公输胜和几个工匠已经把网筛铸好了,正用钢钻和钢锉修整打磨。 这是一把圆形的网筛,直径两尺,上面密密麻麻挨着都是绿豆大小的网眼,为了让网眼通畅顺滑,工匠把每个网眼都挨着用钢钻敲打了一遍,以保证钢水能够顺利的渗透下去。 “侯爷,差不多可以了!”弄完之后公输胜抹着额头的汗水说。 “好,赶紧试试!”陈旭也略微有些激动。 在公输胜的指挥下,很快这把网筛被固定在一个木架上,离地足有一米三四的样子,下面再放上一盆水,等准备好之后,一个帮工从冶炼炉中用一把长柄的坩埚勺舀来一勺还在沸腾的通红钢水浇在网筛上,随着通红的铁汁漏过网筛,密密麻麻的红色液体如同暴雨一般噗噗啦啦的落入下方的水盆当中,瞬间一股白色的雾气腾空而起。 前后不过几秒钟,除开还残留在网筛中的少量铁汁,水盆中已经落满了厚厚一层黑色的小铁球,公输胜找来一把铁钳将网筛中已经半凝固的铁渣夹出来丢掉,同时让另一个帮工赶紧趁热将一些堵在网眼的铁汁用钢锥戳出来,另有两个帮工将水盆拖到旁边,等水蒸气散的差不多了,这才将水倾倒地上,留下的就是一层铁球。 “侯爷,您这个方法真的不错,这一盆铁珠子起码可以捡出来数百粒圆形的,比我们磨一天还多。”麻杆激动的抓了一把铁球递给陈旭。 看着摊在手上的这些小铁球,陈旭不由皱起了眉头。 似乎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这些铁球大小倒是合适,不过形状并不算太圆,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椭圆形甚至是长条形的,虽然仔细挑选一下还是能够分拣出来许多合用的作为土铳子弹,但这种制作方法显然还不够完美。 按照物理学原理,在液体的表面张力影响下,无论是水还是其他的液态物质,在不受外力的作用下都会慢慢凝聚成一个球体。 但在地球上,不受外力影响几乎是不可能的,重力和空气阻力就无法避免,因此在重力和空气阻力的影响下,任何液体在下落之时都会被拉扯变形,而这个过程会随着下落距离的增加逐渐修正到近乎于一个球体,眼前这个情形,最大的可能就是下落距离不够,还有一个最大的原因就是铁汁下落的过程中因为空气温度低凝固的太快,导致来不及凝聚成球体便落入水中彻底凝固了。 但增加网筛的高度是不太可能的,即便是增加到十米,这个结局也无法完全改变,除非是在一千度以上的高温环境中,这样才能保证铁汁能够像水一样有充足的时间来凝聚成型。 陈旭绞尽脑汁的盯着手里的一把各种形状的铁球默默看了许久之后终于叹了口气,眼下只能将就了,不管怎么说,这个进步也比几十个帮工用手磨球球快多了,而且还不污染环境,弄一把筛子将这些小球筛出来,不合格的还能回炉再次利用,而差不多圆形的可以放进搅拌机里面反复搅拌将表面打磨光滑就行了。 陈旭把手里一把铁弹子随手丢进盆里面,看着叮叮当当弹跳滚动的铁弹子,突然脑海中犹如一道闪电划过。 如果让这些正在凝固中的铁球不断的滚动是不是就能变的更圆一些了? 飞溅的钢水之所以很扁,就是因为直接落在地面的泥沙中无法滚动,如果在网筛下不放水盆,而是放一口铁锅,然后不断摇晃铁锅让铁汁落下顺着锅的边缘滚落下去,估计就能得到更多更圆的球体了。 “快去,找一口大铁锅过来!”陈旭又发布了一个更加令人迷惑不解的命令。 “楞啥,赶紧去食堂取一口大铁锅过来。”麻杆对一个发呆的帮工大声说。 “麻大人稍等,我这就去!”这个帮工赶紧带着两个同伴急匆匆往厨房跑去,过了十多分钟,三个人抬过来一口直径超过一米的大铁锅。 “大人,这是厨房最大的一口铁锅,蒸馒头用的!”方才那个帮工说。 “侯爷,接下来怎么弄!”麻杆很狗腿的问陈旭。 “找两根长木杆来绑在铁锅的耳朵上,等会儿铁汁落在铁锅里面的时候,两边的人就不断用木杆摇晃铁锅,让铁球顺着铁锅慢慢滚落下去,估计就能得到更多的铁珠子了。”陈旭解释。 “咦,侯爷这个方法一定奏效!”麻杆再次发出惊喜的声音,然后安排几个帮工赶紧去找木杆和绳子。 十多分钟后再次准备停当,木杆绑好,陈旭让两个帮工抬着铁锅试着配合摇晃铁锅,直到两人找到感觉配合的比较好之后,陈旭才吩咐再次架好铁网筛,一个帮工也很快舀了一勺通红的钢水倒在网筛里面。 “快摇!”随着陈旭一声令下,两个帮工赶紧如同得了疟疾一般浑身哆嗦着开始摇晃铁锅,只见通红的铁汁如同暴雨一般落在铁锅之中,随着铁锅的摇晃在边缘螺旋滚动很快落到锅底。 几秒钟之后,铁汁落完,两个帮工也在陈旭的吩咐下停下来,此时锅底落着密密麻麻一层暗红色的小铁球,虽然温度还非常高,但陈旭几乎不用仔细看自己的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绝对是成功了,因为这些铁球一颗颗都看起来都很圆润规整,即便是不放进搅拌机中搅拌打磨,绝对也达到了作为土铳子弹的要求。 很快铁锅里面的铁弹子被倒进一个水盆之中进行快速降温,然后一把样品抓在了陈旭的手里。 “哈哈哈哈~”陈旭忍不住兴奋的咧嘴大笑。 这次不仅是成功了,而且成功的让他都有些超出预料,随手抓起的这一把铁弹子,几乎颗颗都是浑圆形状,只有少数几颗略微有些变形,而且大小几乎没有太大差别。 一群工匠也都蹲在水盆旁边,各自抓着一把铁弹子观察。 “侯爷真厉害!” “是啊是啊,每一颗都这么圆!” 几个工匠都赞叹不已。 “侯爷,胜简直对您的佩服的五体投地!”公输胜激动的感叹。 “岂止,我对侯爷的佩服简直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麻杆更加狗腿,马屁拍的一点儿礼义廉耻都没有。 在一片惊叹和赞美声中,陈旭心满意足的站起来,吩咐人找一个口袋将这些铁弹子装起来,只等那两把土铳完全打磨修整好之后,就过来试枪。 “侯爷,您先前画的那个搅拌机还用不用做出来!”临走的时候公输胜跟在后面问。 陈旭想了一下说:“做,必须做出来,你们仔细做三把孔径分别是一分、两分、三分的铁网筛,炼一炉最硬的钢铁,就用刚才的步骤分别做成钢弹子,淬火冷却之后放进搅拌机中用粗中细三种不同的沙子进行打磨抛光,我有大用,还有,那口铁锅你们可以再铸大一些,下面安放一个拉坯机一样的活动转盘,这样更安全一些……” “侯爷放心,我们一定做好!”麻杆和公输胜赶紧一起答应。 第407章 清河园开业 …… 始皇帝二十九年寅月初一。 (注一下:秦历正月建寅,十月建亥,一月一日,其实已经是新年的三月,称寅月,为了大家阅读习惯不至于混乱,后面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将统一按照正常的月份来写。) 元日入春,标志着寒冬已过,春天已经到来。 而元日,也是一个重要的祭日,无论是皇帝还是王孙贵族抑或是普通百姓,在这一天都要进行焚香祭拜春神,然后还要互相出门拜访左邻右舍,聚在一起娱乐玩耍,俗称春社日。 而在此前一天,咸阳许多的王侯公卿都接到了清河侯派发的请柬,邀请春社日聚在城东清河园饮宴观戏。 作为大秦如今最炙手可热又如日中天的侯爷,陈旭的名声早已响彻整个咸阳甚至整个华夏。 因此凡是接到请帖的人无不欣然应诺。 中书省丞相李斯,尚书省丞相冯去疾、监察省御史大夫蒙毅,六部令,内史令、少府令、通武侯、狄道侯,上将军王翦等无论文武,只要是二品以上或者关内侯以上爵位者,尽在清河侯的邀请之列。 当然除开这些朝堂文武公卿之外,清河侯还邀请了大秦最大的boss秦大大以及秦大大的夫人郑妃、姜妃、淑妃等,既然是请客,自然还包括秦大大的所有儿女,因此包括青宁公主王青袖,华玉公主赢诗嫚、公子扶苏,公子将闾、公子高、公子昆、公子胡亥等一个不漏的全部都派人送去了制作精美的请帖。 而这份别出心裁的请帖,也自然成为了所有被邀请宾客讨论话题,更是被一些人当做自己新春的第一份有特殊意义的特殊礼物。 请柬是用雪白的竹浆纸制作成的折子。 在这个书籍全部都还是竹木简甚至是树皮兽皮的时代,纸张也不过刚刚开始使用了一年多而已,而且主要还是流行在官方和贵族阶层,下面的小吏和普通方家术士想买还买不到,因为根本就不够用。 这份用雪白纸张制作的请柬就是一种全新的书写方式,裁成半尺宽折叠在一起,前后加上精美的手工雕花镂刻的熏香木封面,看起来古香古色却又新奇无比。 拉开第一折,竟然写着一首奇怪的小诗: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第二折,写的才是请帖的内容。 第三折,写着接待邀请人在清河酒店的房间号。 第四折,写着清河剧院即将演出的歌舞剧的名字,一出叫天仙配,一出叫白蛇传之西湖偶遇。 对于清河侯家的美食,满朝文武公卿早以知晓,不说去年便开始流行的包子馒头水饺面条豆腐这些日常食物,听说那些早在清河侯还在清河镇的时候便发明制作出来了,而清河侯自从到了咸阳短短两三个月,又发明了豆腐乳、臭豆腐、豆芽、火锅以及各种美味的卤菜,而因为卤菜,还导致咸阳城出现了一个专门偷鸡翅鸭脚猪耳朵的大盗,前一段时间闹得人心惶惶家宅不宁。 除开美食之外,清河剧院的歌舞剧也是所有人都早已耳闻却又不得一见的神秘事物,早在去年,南阳宛城便传出有排练一个叫天仙配的歌舞剧,导致天下名士尽皆涌往宛城观赏,而天仙配的名声和唱段早已风靡几乎整个大秦,就连咸阳城的一些园子和凉舍都有歌姬舞姬表演,至于白蛇传,仅仅也只在宛城的清河剧院演出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演出过,因此除开李斯蒙毅等当初随同秦始皇在宛城清河剧院看过的几个大臣之外,所有人都未曾见过,因此这张邀请帖上的内容,也点燃了几乎所有接到请帖之人的极大兴趣。 而且陈旭还在请帖上特别注明,可以携带家属三人,这也导致所有接到请帖的官员在家愁的眼睛都睁不开,因为一个个都能家大业大,家里正房偏房夫人妻妾好几个,儿女更多,三个名额完全不够分配,为了得到这个名额,家里都快闹翻天了,好几个在家脾气好的大员昨晚被妻妾温柔的折腾了一夜,早上起来走路都在打飘飘,眼圈都有些发青。 不过这些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这顿饭和这场戏所有人都期待已久。 即便是李斯这些在宛城看过一遍天仙配和白蛇传的人,也还是迫不及待的想来刷第二遍。 因此今日清和园开门营业之日,天刚刚亮,无数人都已经闻讯而来围堵在清河园门口,把对面的留香园的大门也挤的水泄不通。 而直到卯时末,陈旭才揉着眼睛坐着马车在一群护卫的护送下优哉游哉的来到清河园。 今日清河园正式开张,日后就会日进斗金成为咸阳最赚钱的一个园子,作为大老板,必须前来参加揭牌仪式。 清河园大门两边是清河商店,两边各有两个门面,楼上楼下两层,分别经营瓷器、茶叶、饰品、酒醋、麻将、文房四宝、衣服等,分门别类明码标价。 此时虽然清河园大门紧闭,门楣上的牌匾也还没揭开,两边的门面也都还关着,但里面的帮工和店员早已穿着整齐的制服,颜色分为好几种,男女如同后世酒店的工作人员一般早上列队点名,每个人胸口都挂着一个制作精美的小木牌,一个个精神饱满而且充满了忐忑不安。 而这群工作人员旁边还有一队身穿长裙的女子,一个个明眸皓齿体态轻盈,后面还有一队乐手,提着铜锣抬着大鼓,还有两群舞狮子的帮工,手里提着用竹木扎好的两个巨大的狮子道具。 随着大门被打开,一辆马车在一群虎背熊腰的护卫护送下从外面缓缓驶进来,列队的所有帮工全部都齐刷刷抬头看着坐在马车上的锦袍少年。 “拜见侯爷!”在皇甫缺的带领下,近两百人一起对陈旭行礼。 陈旭从马车上跳下来,看着列队整齐的员工,脸上露出非常满意的笑容问:“免礼!都准备好没有?” “侯爷,都准备好了!”皇甫缺激动的说。 “那就开始!等会儿估计就有贵客到来!” “是,侯爷!”皇甫缺拱手之后转身大吼,“所有管事带人就位,开门营业!” “喏!”随着一阵整齐的声音,管理清河商店的几个管事、酒店的管事、清河剧院的管事都各自带着一队人直奔自己管理的地盘,而几个身材魁梧充当保安的护卫将紧闭的大门再次打开。 此时挤在清河园外面大街上和对面留香园门口的人群正望眼欲穿。 方才清河侯到来,大门打开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里面是什么样子大门就关上了,此时再次打开,而且随着一队花枝招展的彩裙美女列队而出成雁阵在大门前站好,一队身材魁梧的护卫也冲出来将拥挤的人群挡住,门前瞬间空出来一个方圆十多丈的空地。 紧接着又是几个帮工出来,各自将手中一串红色的东西点燃之后丢在空地之中。 “啪啪啪啪……”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丢在地上红色东西竟然都开始爆炸,同时一股股青烟腾空而起。 这突如其来的炸响立刻把四周围观的人群惊的亡魂大冒,吓的疯狂尖叫后退。 “诸位勿慌,此乃鞭炮,是用来驱鬼驱邪之物!”维持秩序的护卫大声吼叫一番,惊慌的人群才慢慢安静下来,不过看着在地上弹跳爆炸的鞭炮,脸色都非常的惊恐。 鞭炮并不多,加起来不到五百响,因此短短不过十多秒就炸完了,除开地上落满一层红色的碎纸屑之外,空气中也流动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道。 “侯爷,驱邪完毕,可以揭匾了!”放下捂着耳朵的双手,皇甫缺恭恭敬敬的对陈旭行礼说。 “好!”陈旭在鞭炮的青烟之中走到大门口,接过一个帮工手中的绳子,仰头看了一下被红布罩着的牌匾,轻轻一拉,随着红布落下,一块长一丈高五尺的烟熏色巨大牌匾露了出来,上面写着清河园三个似篆非篆,似隶非隶的大字,字体凹陷填着金粉,字体虽然怪异,但看起来却无比的豪华大气。 “清河园~”围观的人群中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 “哇,惨了,清河侯在对面开这么大一个豪华的园子,恐怕留香园要开不下去了!” “谁说不是……” “快看快看,旁边的门也都打开了!” 随着更多的惊呼,只见清河园两边一直紧闭的一排大门也都几乎同时打开,露出里面的陈设。 “哇,好多瓷器!” “还有清河佳酿~” “麻将……某看见麻将了……” 看着打开的清河商店里面陈列摆放整齐的商品,人群更加惊呼骚动起来,许多人就直接往商店门口挤过去,而护卫此时也不再阻拦,只不过等这些人冲到商店门口,看着里面货架上摆放的商品以及摆放的价格标签之后,许多人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站在店外不敢踏进去。 不退不行,因为这些价格太特么吓人了。 瓷器就不说了,如今对于咸阳民众来说虽然还是稀罕物件,但已经并不神秘,王侯公卿的家里多多少少都有几件,勋贵富商家里也有,甚至民间一些平日并不显山露水的家庭也能偶尔看到,因此不少人都见过,不过清河商店瓷器的价格却如同以前听说的那样,贵的离谱,一套十个装的酒杯价格八千钱,一套碗碟在万钱以上,一套茶具价值竟然超过两万,就连最便宜的一个带底托和盖子的茶杯,价格也高达五千钱。 不过这些瓷器贵是贵,但都和以往简单的普通瓷器差别甚大,因为不光质地细腻光洁如玉,而且上面都还有五颜六色的彩绘,或诗或画,花鸟虫鱼看起来带着一股浓烈的华贵气息,令人一看之下就舍不得挪开眼睛。 虽然这里是京城咸阳,富人云集是不假,但来园子玩耍的大多是公卿子弟或者无所事事的闲散人员,身上或许有些闲钱赌博,但这种大笔大笔的钱显然不能够轻易拿得出来,因此大部分人看过之后就直接吓退。 不过除开瓷器店之外还有茶叶店,酒醋店,饰品文具店和服装店,虽然看起来也都价格不菲,但比起瓷器来说,要便宜不少。 最贵的瓷瓶装清河佳酿一瓶八千钱,这个价格比起去年有价无市的行情来说已经便宜不少,而且光是一个精美的瓷瓶就值好几千,因此算下来也并不算贵的离谱。 还比如一块玉佩,价格不过两千钱。 一个扳指价格不过八百钱。 一把折扇价格不过五百钱。 一个砚台也不过两三千钱。 墨条更便宜,最便宜的一块才三百钱。 至于大部分赌徒都喜欢的麻将,一盒价格虽然昂贵高达一万零八百钱,但耐不住数量多啊,足有一百多张质地细腻洁白的瓷牌,算下来一颗才几十钱,似乎并不算贵。 而且清河商店的所有物品,都打上了统一的标识,或镂或铭,或印或刻,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清河两个红色的小篆字体,而清河两个字几乎就是当今风靡大秦的一面旗帜,只要是手中有沾上清河这两个字的物品,都是许多人羡慕嫉妒的对象。 因此许多人犹豫片刻之后就涌进其他几个店铺中,开始观赏询问,经过训练的男女店员也都微笑着开始介绍,片刻之后就有人开始掏钱购买。 第408章 舞狮子 看着闹哄哄涌进商店之中的人群,陈旭负手站在清河园的大门口开始等待,片刻之后,听见一阵清晰的嘚嘚马蹄声,只见一辆双辔马车在几个护卫的护送下沿街而来,徐福坐在马车上,头戴玉冠精神饱满,身边还一左一右坐着两个美貌的小娇娘,不知道是老婆还是小妾。 “太医丞徐大人到~” 随着远远站在路口迎接的一个中年管事大声喝唱,陈旭笑着往前迎上去,同时跟在身后的皇甫缺手一挥大吼:“舞狮迎接!” “哐哐哐~咚咚咚~” 随着一阵喧天的锣鼓声响起,只见两头五颜六色稀奇古怪的怪兽从清河园的大门中冲了出来,然后在大门口的空地上开始跳跃翻腾,随着锣鼓声做出各种灵活舞动起来,并且还做出相互扑斗的样子。 “哇,这是什么?” 此时还站在大街上看热闹的人顿时再次剧烈骚动起来,而大街上的惊呼之声也让进入商店的人有全部都跑了出来,然后全都目瞪口呆的开始围观这种从未见过的稀奇玩意儿。 这两头怪兽一看就不是真的,因为随着狮子的不断跳跃舞动,明显可以看出还有两个人躲在里面控制着怪兽的动作,而且和两人配合娴熟,跳跃扑斗动作灵敏,而且随着锣鼓的声音看起来非常具有节奏感。 而第一个到达的徐福本来正拈须微笑准备下车和迎上来的陈旭打招呼,但随着两头怪兽冲出来开始跳舞,吓得手一抖扯下几根胡须,身边两个小娇娘更是尖叫着拱进他怀里瑟瑟发抖,而赶车的车夫直接吓的一跟头从车上掉了下来,惊恐的看着两头越跳越近的怪物,双股战战恨不得扭头便跑,直到看见里面两个人才用袖子擦着额头的冷汗镇定下来赶紧把马缰收住,好在这两头怪兽虽然看起来凶恶但却没有野兽的气息,所以马匹也都没有受到太大的惊吓,只不过不停的尥蹶子喷鼻息非常的不安。 “徐太医~徐太医~” 陈旭站在徐福的马车便喊了好几遍,徐福才从目瞪口呆中清醒过来,赶紧下车对着陈旭作揖,同时脸上带着苦笑说:“侯爷,方才一下差点儿吓死我了,您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哈哈,徐太医来的可真早,今日开业,图个喜庆而已!徐太医和两位夫人里面请!”陈旭大笑着拱手。 “就怕一会儿来的宾客被惊吓过度昏过去,恐怕侯爷今天这个开业庆典就晦气了!”徐福祝福的话显得非常别开生面,陈旭的脸一下就黑了一半,脸皮抽抽几下说:“徐太医和当朝哪位大人有仇,等会儿本候帮你使劲儿惊吓一下可好?” “呃,免了免了!”徐福用袖子擦额头的虚汗。 要是等会儿真的哪个王侯公卿被吓出毛病来,这句话传出去他就不用在咸阳混了。 “徐太医先进去歇息喝茶,本候还要在这里迎接等候其他宾客!”陈旭引着徐福往清河园大门内走。 “不用不用,这怪兽舞挺好看,清河侯勿用管我,我就站门口再观看一番!”徐福此事已经从惊吓中彻底恢复过来,搂着两个小娘子兴趣盎然观的观看两头摇头摆尾的狮子跳舞。 “也好!”陈旭点点头,吩咐帮工引着徐福的马车和护卫进园子安置,然后陪着徐福站在门口看起来。 而随着咚咚哐哐的锣鼓声,两头狮子越舞越熟练,竟然开始围绕着空地开始戏弄四周的观众,也惹的观众开始欢呼起来,甚至还有人往空地上丢铜钱,场面变得更加热闹起来。 今天本来就是春社日,大街上的人流来来往往络绎不绝,而在这种喧天的锣鼓声和越来越热闹的喝彩欢呼声中,整个咸阳城东很快就更加热闹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人们都往留香园跑,因此很快几条街外都人都攒动起来。 “滴滴~~”随着东南西北几条大街上都有此起彼伏的竹哨声音响起,中尉府的禁军也被惊动,一队一队的兵卒沿街而来开始驱赶围观的人群,最后甚至还有一队披甲执锐的兵卒踏着整齐的步伐冲散人群来到清河园门口,领头的百将本来准备呵斥制止还在大街上狂奔乱跳的两头怪兽,但看到站在清河园门口的那个锦袍少年,顿时脸色变的及其谨慎,一路小跑过来抱拳行礼:“中尉府百将赵陌见过清河侯!” “免礼免礼,你们来的正好,帮忙维持一下秩序,一会儿还有许多大人要来,不要让看热闹的民众冲撞到了!” “喏~”赵陌赶紧一口答应下来,然后指挥手下开始沿街列队站岗维持秩序。 “监察省御史大夫蒙大人到~~” 锣鼓声中,一声高呼从街口传来,只见一辆豪华的四辔马车在数十位披甲挎剑的武士护卫下沿着大街而来,马车上坐着蒙毅,身边还有一位体态婀娜的美貌少妇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模样长的粉雕玉琢,和蒙云有七八分相似,长大后必然又是一个祸国殃民的美人坯子。 “拜见蒙大人~”被军卒阻拦在路边的民众都赶紧躬身行礼。 “免礼免礼!” “哐哐哐~咚咚咚~” 锣鼓声中,两头狮子又欢快的扑腾着跟着陈旭迎了上去。 “啊~爹爹救我!”端坐在旁边的少女突然尖叫一声就拱进蒙毅的怀里。 而正捻须微笑的蒙毅被吓了一大跳,正眼就看见跟在陈旭屁股后头的两头乱舞的怪兽,惊的脚一软差点儿从马车上掉下来,不过等他看清这不过是两头人操纵的傀儡假兽的时候,脸孔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赶紧安慰自己的妻儿,下车后同样说了一句让陈旭脸黑的祝福话语:“清河侯,您这弄的是甚子鬼东西,吓的老夫魂魄都差点儿飞了,记得多请我吃几顿酒宴压压惊!” 好吧,所有王侯公卿之中,你是最不要脸的。 和徐福一样,蒙毅对这两头欢天喜地跳舞的怪兽很感兴趣,让护卫和车夫把马车赶进园子里面,开始陪着老婆女儿站在门口看狮子舞。 “工部令宰大人到~~” 不到五分钟,街口再次传来迎宾管事悠长的高呼。 “内史令齐大人到~~” “刑部令阴大人到~~” “中书省丞相李大人到~~” 时间已经接近辰时,接到陈旭邀请的人也都几乎赶场似的到来,一辆辆豪华的四辔马车接踵而至,来的都是当朝大员,不是公卿就是侯爷,而且都是拖家带口,有的带着妻儿,有的带着儿子,有的带着俩老婆,因为今天本来就是节日,刚好一起带着出门散心,何况还有免费的酒宴和歌舞剧,不吃白不吃,不看白不看,因为下次要吃的话估计自己就要掏钱了。 而清河侯家的饭菜好吃,酒也好喝,这是咸阳城的公认,唯独可以想象的是,饭菜都肯定很贵,因为听闻宛城和洛阳等地的清河客栈一顿饭菜至少都得上千钱,而按照清河侯的秉性来说,咸阳的酒店只有更贵没有最贵。 而随着受邀而来的宾客越来越多,而且都还带着家属,因此清河园门口此时已经站满了男女老少,而且一个个身份高贵气息逼人,震慑的围观者全部都退开数十丈远不敢靠近。 “咚咚咚~哐哐哐~” 两头狮子还在不知疲倦的翻腾跳跃。 虽然看了快半个小时了,但所有人仍旧乐此不疲,一边看一边指指点点,欢声笑语响彻整条大街。 “踏踏踏踏……” 随着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从远处而来,地面似乎都在跟着震动。 远处喧哗的围观者的声音也很快沉寂下去,而且如同瘟疫一样迅速蔓延到清河园门口。 “呜~~”随着一声悠长而低沉的号角声,随即一声大吼传来:“皇帝驾到,闲杂人等退避三十丈,违令者死!” “哗~”围观的人群瞬间如潮水般退散,整条大街上转眼间便空空荡荡,只留下一队中尉府的兵卒列队站在两侧。 “踏踏踏踏……” 伴随着整齐划一的沉重脚步声,一队身披黑甲的中尉府禁军出现在街口,步伐整齐长戟如林,翻卷的黑色旌旗呼呼啦啦在风中摇摆。 这队禁军足有五百人,踏着整齐的步伐直接通过清河园门口往前,直到走到另一端的街口才停下来立盾架枪。 中尉禁军之后是三百人的卫尉禁军,也具都是黑甲在身,腰跨大剑手持弓弩,其中一队直接涌入对面的留香园,将大门和围墙占领,任何人都不许进出。 再后面是数百黑衣蒙面,身背长剑的玄武卫,护卫着十多辆马车徐徐而来,为首的六马拉乘的马车上,端坐着一身黑色玄服,头戴黑色玉冠的秦始皇。 两头狮子已经吓的躲进园子里面去了,帮工和护卫都被陈旭挥手赶走,门口只留下了十多个迎宾小姐和一众王侯公卿极其家属。 “臣等拜见陛下!”等秦始皇的马车挺稳之后,陈旭和蒙毅李斯等人赶紧一起迎上去恭恭敬敬的行礼。 第409章 紫气东来阁 “哈哈,诸位爱卿免礼!”秦始皇在马车上摆手站了起来,但一双眼睛却在四处逡巡,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陛下,您在寻找什么?”一群迎接的大臣皆都面面相觑,陈旭赶紧上前问。 “朕听闻清河侯在门口安排了两头奇怪的野兽傀儡做兽舞欢迎宾客,怎么朕来了却没看见?”秦始皇略有些遗憾的看着陈旭。 “啊~哦~这个……臣是害怕惊吓到陛下和诸位夫人还有公子公主,便让兽舞停了下来!外面情形复杂,如若陛下想看,先请入园臣再安排表演!”陈旭明白过来后赶紧说。 “唔,也好!”秦始皇点点头,一群迎接的大臣赶紧两边散开,两队上百人的玄武卫冲进园内开始布防,只等里面传来了安全的号令之后,六匹骏马才拉着车穿过大门进入园内。 紧接着跟在后面的皇妃、公子、公主的车驾也都一辆接一辆的穿过大门进入清河园。 陈旭站在旁边不断的躬身迎接,多弯了几下腰,竟然感觉有些头昏眼花,忍不住轻轻锤了几下腰。 特么的秦朝人吃饭的习惯太不好了,一天了两顿,早饭竟然要放在上午十点,这特么是要饿死人的节奏。 “清河侯!”一个柔美清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陈旭抬头,就看到一张顾盼生辉的娇俏容颜正从车窗探出来对着他笑,脸颊羞红眼眸含春。 “陈旭拜见五公主!”陈旭略微呆了一下赶紧再次弯腰行礼。 “嘻嘻,站累了吧,我先进去了,等会儿一定要来找我啊!”赢诗嫚捂着嘴放下窗帘,马车轻轻摇晃着从陈旭面前过去。 “五姐姐,看你高兴的,脸都红了!”车厢里传来另外一个小姑娘的声音。 “别瞎说,哪里红了,被冷风吹的!” “我才不信呢,不过清河侯真的好美呀,白白嫩嫩的……” 陈旭黑着脸开始抹额头的冷汗,老子哪里就白白嫩嫩的了,明显还比较黑好吧,夸人也不带这样不讲道理的。 陆续又是几辆车吱吱呀呀而过,其中有几个公子都掀开车帘探出头来跟他打招呼,转眼就只剩下最后一辆。 当迎宾太特么累了,下次绝对再也不请客了! “陈旭!” 就在陈旭最后一次拱手弯腰起身长吐一口气准备收工的时候,一声清寒清脆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抬头,就看到一张略显消瘦清丽的熟悉容颜,柳眉星目欲言又止,微微还带着一丝病态的脸上看似平静却带着一种无法描摹的情绪。 “陈旭拜见青宁公主!”陈旭短暂的失神之后赶紧再次行礼。 “等会儿找我,我有话要问你!”王青袖说完之后便放下窗帘,而随着窗帘的晃动,陈旭还看到了那两个双胞胎小萝莉正躲在窗口偷偷的看他。 唉!陈旭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带着一群迎宾小姐返回园内,后面又涌进来数百玄武卫和卫尉禁军之后,后面的中尉禁军将整条街都完全戒严,再也看不到任何一个看热闹的闲杂人等。 随着秦始皇带着一群老婆儿子女儿到来,除开王翦昨天就让人带话不能来之外,这次陈旭邀请的宾客已经全部到齐。 三省六部二品以上的大员加上有侯爵在身的尊爵人物加上各自的家属,还有三十多位皇族人员,林林总总加起来一共有上百人。 等所有人都进入清河园之后,两扇足有丈余宽的黑色大门也徐徐关闭,并且还哐当一声落下了巨大的铁门栓。 秦始皇进来之后下车,一群一品二品的大臣还有侯爵在身的勋贵都齐齐围过去刷脸。 “清河侯,快安排兽戏表演,朕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秦始皇对一群每天刷脸都要刷到吐的大臣早已没有了任何兴趣,站在一群护卫当中还在左顾右盼,而他身边还有一群妃子、公子和公主也都满脸期待的看着陈旭。 “是,陛下!”陈旭拱手之后转身吩咐一声,很快锣鼓声音响起,两头狮子又开始在园中一块空地上开始表演,随着节奏跳跃翻腾,不时还做出相互搏斗的动作。 “咚咚锵,咚咚锵……” 强烈的锣鼓声中,秦始皇瞬间就被这种从未见过的新颖兽舞吸引住了,看的目不转睛一眨不眨,而跟随而来的一群皇妃和公子公主也都一个个看的聚精会神,一些小公主还忍不住发出惊喜的尖叫表达自己兴奋的情绪。 剩下一群刚才已经看了半个小时的大臣们一样还是看的津津有味,边看还在便指指点点。 “此兽莫非是传说中的麒麟?” “非也,你没听清河侯方才说么,这叫狮舞!” “长的如此奇形怪状,莫非是一种仙兽?” “唔,极有可能,传说上古时期,是有仙兽圣兽的!” 咚咚呛呛之中,很快又过了半个小时,两头狮子估计已经累的不行了,动作开始慢了下来。 陈旭也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因为无论皇帝妃子,还是王侯公卿一百多人眼下都还是站在冷风之中观看,因此便走到秦始皇身边说:“陛下,外面寒冷,还是先进酒店取暖,饮宴结束之后还有戏剧……” “嗯,清河侯说的是!”秦始皇看了这半个小时,虽然还有兴趣,但却也没有了开始的那种迫切。 于是陈旭便吩咐舞狮停下来,然后亲自领着秦始皇和他的大小老婆还有儿子女儿往清河酒店中最大的一间餐厅走去,而剩下的王侯公卿还有家属都在迎宾和酒店管事的带领下安排到了另外几间餐厅。 踏进清河酒店的大门,正中就是一个园子,园中坐北朝南单独一栋青砖石瓦的房子,外观虽然略微陈旧,但却更添几分厚重和大气。 门楣上挂着一块木匾,上书紫气东来四个是篆非篆的大字,两边粗木门柱上还挂着两块木牌,上书一副对联:一元复始,祥云布天地,万象更新,瑞气满乾坤。 秦始皇脸色错愕站在门口盯着木匾和对联观看许久,脸色似有悸动,最后收回眼神看着陈旭问:“清河侯,这牌匾有何意?” “陛下,紫气东来,传言是有圣人降临,圣人者,非神非仙,却是凡间最为明悟大道者,因此这里取名紫气东来阁,就是想借圣人之气护佑吉祥,而陛下贵为天子,功盖三皇五帝,号令天下圣人也概莫能外,陛下今日光临清河园,必然也有圣人之气降临,臣也是借陛下之光,希望保佑我等每日都有吃不完的美味佳肴,喝不完的美酒佳酿!” “哈哈,好,好,这寓意的确吉祥,朕很喜欢这个名字!”秦始皇脸色大畅,忍不住哈哈大笑,然后指着一副对联问,“这两句话又有何意?” “一元复始,寓意我大秦历经周折终于一统天下,即将开始一个全新的时代,万象更新,寓意我大秦百废待兴,即将如春天到来一样万物生长欣欣向荣,此二句既是一种期待,也是一种愿景,臣希望陛下的光辉能够如瑞气祥云一般广布天地乾坤,保佑我大秦风调雨顺万民衣食无忧!” “哈哈哈哈……”秦始皇听的心花怒放,抓着陈旭的手仰天大笑,“清河侯真乃朕之太师也,好,好,朕得陈先生辅佐,大秦必然欣欣向荣万象更新,走,今日朕一定要和陈先生畅饮一番!” “恭敬不如从命,陛下请!” “陈先生请!” 君臣两人相视一笑,然后手挽手走进紫气东来阁。 今日这场饮宴,陈旭本来不打算请秦始皇的,因为有皇帝参加就会各种麻烦,特别是饭菜酒水,都需要经过少府官吏的严格检测,制作自然也是丝毫不能出现丝毫的差错,这是一个非常麻烦的事情。 但思来想去做了几天心里斗争之后,陈旭还是请了皇帝。 因为请了满朝文武大臣却不请皇帝,会让皇帝心里可能产生一些警惕和提防,朝堂大员互相勾结可不是好事,特别是陈旭一下请了所有二品以上的大官还有所有侯爵在身的武将,这要是密谋一些别的话题,他的江山社稷就保不住了。 因此陈旭最后还是请了皇帝一家人来吃饭喝酒。 而且为了保证饭菜酒水的安全,还特意让少府令赵威派来一群皇宫的内官和御厨,在厨房严格监视购买的食材和制作过程。 不过好在经过几天的筹备,一切都井井有条并未出现任何差错,加上严格的安保措施,今日整个清河园四周都被中尉和卫尉禁军防御的苍蝇都飞不进来,而园内数百玄武卫也都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将这座紫气东来阁监视的滴水不漏。 因为这非是家宴,而且为了照顾秦朝人的习惯,所以在安排上男女分开就餐。 因此在请客开始陈旭便已经安排好,除开秦始皇一家是单独安排在紫气东来阁之外,其他所有官员的女眷家属都按照各自老公的官位爵位安排在一个叫芳菲苑的单独院子中,里面有梅兰竹菊四个餐厅,此时早已被清河大酒店的管事安排的侍女引入对应的房间,而且也早已准备了茶水、米花糕、糖炒栗子、核桃糕、山药饼之类的饮料和甜点招待,而且每个房间都还安排了会弹琴唱歌的歌姬助兴。 这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官员夫人的聚会,而带给所有女人的完全是别开生面的新奇感受,而且梅兰竹菊四个餐厅本来就在同一个院子里面,因此很快这些女人就开始串门聊天,同时还有一些小孩子也聚在一起欢笑做游戏,每个房间里都响起了嬉闹和欢笑声。 所有的男宾客都聚在另外一个叫钓鱼台的院子里面,这里也有四间餐厅,布局相似,外间一张大圆桌,摆放着一圈铺着软垫的高脚靠背大椅,里间有屏风火炉,暖炕茶几,除此以外今天陈旭还特备准备了专用的麻将桌和麻将。 因此这些朝廷大员各自进入请帖上的餐厅之后,本来一个个都非常熟悉,因此闲聊几句之后就开始打麻将。 第410章 场面辣眼睛 麻将虽然出现在咸阳没有多久,但早已从皇宫传了出来,甚至还有人专门编写了一本麻将手册,如今公卿贵族打麻将已经开始蔚然成风,麻将不够也难不倒有钱人,直接让玉匠用玉石雕刻,舍不得用玉的就用木头,不过陈旭请客自然用的是陶瓷麻将,一颗颗都是精选出来的,光洁润滑,而且背面还上了统一的釉色,摸在手上沉甸甸手感十足。 一间叫紫光阁的餐厅里面,两个歌姬正坐在炕上弹琴吹箫,两个小茶娘正在煮水烹茶。 李斯、冯去疾、蒙毅和江珩四个人正围坐在麻将四周稀里哗啦的搓麻将,几人身后还站着几个三省六部的二品大员,虽然大都须发花白,但却梳理的整整齐齐,穿着华贵裘服或者锦袍,戴着玉冠挂着玉佩,手里端着热腾腾的茶杯或者一盘零食边吃边看。 而外间,此时已经有侍女和帮工来来往往的准备碗筷和酒水。 “一直听说清河侯擅长制作各种美味佳肴,可惜一直无缘得尝,今日邀我等饮宴,一定要好好品尝一番,三筒……”李斯一边说话一边打牌。 “李相说的是,就光是前些日子的卤菜就滋味无穷,清河侯做好之后让家仆给我送了一些,吃过之后感觉家里厨工做的饭菜寡淡无味,因此我还特意去清河侯府上租借了一个厨工,每日工钱两百……北风……”江珩笑着说。 “碰……咦,江府令这个方法不错,老夫怎么没有想到,等会儿见到清河侯一定也要租一个厨工回去每天做些美味的卤菜吃!”冯去疾接话说。 “卤菜有甚子好吃的!”蒙毅一边摸牌一边说。 “蒙大人这可话不对心了,卤菜连陛下都赞不绝口,怎么会不好吃?您一定是没吃过!”站在蒙毅身后的中书令笑着说。 “嘁,我怎会没吃过,这清河大酒店我已经来吃过一次了,卤菜与其他的美味食物比起来,就是渣渣!”蒙毅头也没回的说。 李斯、冯去疾和江珩同时停下了摸牌的动作一起看着蒙毅,“蒙大夫休要诓我们,这清河大酒店不是今日刚开业么?” “骗你们干甚,前日我便来吃过,卤菜根本就拿不上台面,香酥烤鸭、酱肘子、红烧肉、椒香羊排,冬笋牛肉、麻婆豆腐、清爽鱼丸,三鲜汤……嘶……”蒙毅一边说一边用袖子擦了一下嘴巴。 “蒙大人不要说了,我已经快饿得走不动了!”房间里几个人都同时喉结耸动一下,惹得两个弹琴的女子琴声都跟着乱了。 而就在说话之间,外面一股浓郁的香味飘了进来。 “闻到没有,这就是香酥烤鸭的味道!”蒙毅轻轻抽了一下鼻子说。 “那还等甚子,我等赶紧去品尝一番!”几个站在后面看牌的官员把茶杯零食丢在茶几上就往外走。 “走,同去,老夫也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李斯把手中的牌一丢也站起来。 外间的大圆桌上,果然已经在中间摆上了第一道菜,正是香酥烤鸭,色泽金黄香气四溢,令人食指大动。 “某等不住了,先来一块!”先前出来的几个官员都温汤净手之后在侍女的服侍下坐好,中书令迫不及待的直接伸手将一只鸭翅扯了下来拿在手中开吃。 “唔,美味……美味……蒙大人说的不错,简直绝世美味也,快食!”一口下去,中书令顿时脸色大动,一边大嚼一边赞不绝口。 剩下几个虽然略微犹豫,但也忍不住香味的诱惑开始动手,一人撕下一块开吃,等李斯等人出来的时候,大半只鸭子已经快没有了。 就在李斯和冯去疾四人洗手坐下准备开吃,突然一个魁梧的锦袍大汉跟着两个端菜的帮工身后进来,看见桌上的烤鸭之后脸色大喜,粗鲁的伸手将一条鸭腿撕扯下来大笑说:“幸亏某来的及时!” “通武侯,休得无礼!”李斯本来也伸手准备去拿鸭腿的,结果却被人捷足先登了。 “哈哈,李相恕罪,某再去隔壁看看!”王贲大笑着转身就跑了。 “李相何必与莽夫计较,听闻鸭脖也是美味!”江珩伸手将鸭脖子拧了下来。 “鸭翅也是美味!”蒙毅伸手将最后一个翅膀扯了下来。 “老夫牙不好,就吃鸭背脊!”冯去疾将一大块肉从鸭背上撕扯下来。 转瞬之间,一只烤鸭便只剩下了一副破碎不堪的鸭架,等李斯坐下来的时候,已经没办法下手了,顿时脸皮抽抽的停不下来。 “李相勿用生气,这酱肘子也是美味!”蒙毅熟门熟路的把桌面轻轻转了一下,把一盘猪脚转到李斯面前。 “咦,此餐桌果然神奇,竟然还能转动!”一桌子人顿时新奇不已,每个人都忍不住转几下。 而这个情形同样在十多个餐厅同时上演。 李斯等文职官员还算是斯文,一边吃一边赞叹。 而隔壁餐厅的一群武将却就没有这么文明,吃菜都不用筷子,七八双大手在餐桌上争抢不休,圆桌被转的几乎就没有停下来过,短短十多分钟,菜还没上齐,满桌子已经是狼藉一片。 “别抢了,来行令斗酒!”王贲抓起一瓶清河佳酿砰的一声拔掉木塞子。 “不错,今日清河侯说了,美酒美食管够,我等边喝边吃!”李信也拿起一瓶清河佳酿打开。 “说的是,来,一人一瓶,某先干为敬!”另一个武将也打开一瓶酒,瓶口对着嘴巴咕嘟嘟就倾倒下去,红色的酒液顺着嘴巴脖子流淌下来,粗鲁的一塌糊涂。 “哈哈,好,谁要是先醉倒就脱光出去跑一圈!” “狄道侯要小心了,一会儿不要露了小雀雀惹人笑话!” “砰~”李信将酒瓶狠狠的顿在桌面上,顿时满桌汤水四溢,脸红耳赤的指着一个魁梧的武将鼻子大吼:“屠睢,莫要以为本候怕你,如若你先倒,你今日带来的那个美妾就归本候了,可敢赌一场?” “赌就赌,本候怕你乎?”屠睢也拍案而起。 “妙,哈哈,妙不可言!”满桌子的武将皆都抚掌大笑。 半个小时后,陈旭端着一杯葡萄酒步态略微有些踉跄的出现在房间外,听着里面呼喝笑骂之声,推开门就看到满桌狼藉和地上丢满的葡萄酒瓶,一屋子胡须拉渣的大汉皆都脱去了外套穿着短掛正在斗酒,一个个喝的面红耳赤,其中两个还踩在椅子上,一人一瓶正在咕嘟嘟像不要钱的凉白开一般往嘴巴里灌,还有几个围观哄笑的家伙也都喝的醉醺醺的,一人怀里搂着一个小侍女正在到处乱摸,其中一个竟然还搂着一个男帮工摸的上气不接下气,房间里酒气熏天场面极其辣眼睛。 卧槽!看着眼前乱糟糟的场景陈旭赶紧后退,虽然今天喝的有点儿多,但还不至于昏头,这间房间里都是牲口,赶紧跑为妙。 “哇哈哈哈,清河侯休走,先来三瓶一起痛快!”一个武将伸手就来抓陈旭。 “诸位慢饮,某还要陪陛下吃酒!”陈旭脚步前所未有的稳健跑的更快了。 陈旭作为请客的东道主,自然是要面面俱到,陪着皇帝和几位皇妃公子公主吃喝了半个小时,便告罪出来挨着餐厅敬酒表示地主之谊。 女宾的房间自然是没去,但这些公卿王侯的房间还是要挨着敬酒表示对于今日赏脸的感谢。 虽然都盛传他是仙家弟子,但这种高高在上的身份却并不能够让他在改变的大秦的路上走的一帆风顺,除开皇帝的信任之外,他还需要文武大臣的支持帮助,不然对以后的改革并不利,就像李斯一样,他深得皇帝信任,但实际上在法令的推行和改革中步履艰难,即便是郡县制这种在后世看来百利而无一害的改革,实际上满朝文武公卿还是一直异议不断,民间反对的声音更大,毕竟商周以来都是分封诸侯制度,古老的传统说改就改很多人都接受不了。 而陈旭自从来到咸阳已经三个月,文武公卿鉴于他的特殊身份都不愿意或者害怕和他来往,因为担心被陛下怀疑擅自拜见仙家弟子有别的打算,因此陈旭几乎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一般就只能和皇帝来往,显得很孤独。 陈旭也深知咸阳的水很深,在没有弄清楚各自的底细之前也不愿意去拜访王侯公卿,只要皇帝不死,他眼下的地位便会稳如泰山,因此也没太多必要去胡乱讨好别人,同样也免得引起皇帝的猜疑,但他要为了这个大秦翻盘续命,要避过那一场惨绝人寰的战争和屠杀,他必须要的到许多官员的支持才行。 改革这种事全靠皇帝是不行的,秦始皇是一个雄才大略的帝王,但毕竟大秦做的是前无古人完全拓荒式的改革,谁都没有经验,有了他这积累两千年文明经验的人做指导,许多事情可以不用摸着石头过河,就像这次三省六部制的改革,刚好戳中皇帝的心窝,因此才得以这么迅速的实现,但还有许多的东西可能皇帝不喜欢,但却是对大秦有利的改变,就需要有人帮忙摇旗呐喊。 于是,陈旭打算借这次清河园开业的机会宴请这些朝堂大员表示一下自己的善意。 陈旭一圈酒敬完之后,脸色又红了几分,脚步更加踉跄,而他返回紫气东来阁不久,李斯冯去疾等一帮子文官都联袂而来给皇帝敬酒,闹哄哄半个小时过去才平静下来,所有人也都酒足饭饱。 第411章 天然的时代 这场饮宴的确新鲜,第一次采用这种共餐制,围在一起边吃便谈话聊天,气氛非常热烈,而且还是可以转动的大圆桌,菜品丰富味道鲜美,几乎每一道菜都堪称美味,因此不光是秦始皇,同桌的饮宴的几个公子也都全部吃撑了,一个个靠在椅背上毫无形象的揉肚皮,旁边餐厅里的皇妃和公主也全部都吃饱喝足,一个个葡萄酒喝的脸颊嫣红。 “陛下,您可以去陪几位皇妃打打麻将,臣去剧院安排一下准备观赏舞剧!”陪着秦始皇喝了一杯饭后茶之后陈旭站起来拱手说。 “清河侯请便!”秦始皇笑着端着茶杯打麻将去了。 陈旭退出房间,深吸了几口气,被寒气刺激了一下之后头脑清醒许多,这才大步走出紫气东来阁准备去清河剧院。 “清河侯,等等我!”身后一个柔美清晰的声音传来。 陈旭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华玉公主,只好站住转身施礼:“拜见五公主!” 虽然是寒冬,赢诗嫚却穿着一套比较单薄修身合体的襦裙,外面还罩着一件雪白的貂皮小褂,唇红齿白脸颊嫣红,略有些羞涩的样子看起来楚楚动人,看见陈旭又对她行礼,赶紧侧身福礼,脸色略有些哀怜的样子说:“清河侯为何一直对诗嫚这么彬彬有礼?” “公主说笑了,旭不过是山野村夫罢了,公主贵为皇女,臣自然要有礼貌一些!”陈旭恭恭敬敬的说。 “您……您就不能对我像普通朋友一样吗?诗嫚在宫中很少能出来,也只有清河侯您一个朋友,诗嫚不想您对我这么礼貌!平常一些就好,甚至是像侍女一样诗嫚也很高兴!”赢诗嫚一双大眼睛看着陈旭轻声说。 “公主真的这么想?” “自然,诗嫚很敬仰清河侯,希望清河侯与诗嫚不要如此隔阂!”赢诗嫚轻轻点头。 “那好吧!”陈旭笑着说,“公主来找我是不是有事?” “非是有事,诗嫚只是想和清河侯见见面单独说说话!”赢诗嫚并没太多的扭捏,说话的同时看着陈旭,眼神还有一些期待。 陈旭被赢诗嫚的话弄的略有些心跳,赶紧避开她的双眼说:“那刚好,臣准备去剧院安排歌舞表演,公主既然无事就跟我一起去可好?” “多谢清河侯!”赢诗嫚期待的脸上瞬间如鲜花绽放,情绪一下放松下来,步态轻盈的跟着陈旭往剧院走去。 “清河侯,上次那本楷体字我已经练的很熟了,而且还仿照您的索引将许多小篆都改成了楷体字,拿给几个皇兄看过之后,他们都说您改良的这种字体方方正正而且笔画清晰,结构也简单,比篆书要好认多了,书写起来也方便……” “那是自然,楷体取自于楷模二字,有堂堂正正之意,横平竖直简洁清晰,比篆书更加容易书写和辨认,公主如果有空帮我编写一本楷体和小篆的字体对照表,写完之后到时候我奏请陛下在全国推广,如果陛下答应,我就把这本书以公主的名义推广出去,不知道公主愿不愿意!” “真的,愿意,诗嫚自然愿意,我在宫内每日闲暇无聊,除开和兄弟姐妹玩耍之外也无事可做,等今日回去后我就让人收集所有的篆体字改成楷体对照的表格,可是这么多字到时候要印刷也很困难呢……” “无妨,只要陛下答应,此事很容易,到时候我会邀请公主前去做监工,保证印刷出来和公主写的一模一样,一旦推广开来,所有人一写字就会想起你,就是不知道你以后会不会被人改名叫做楷书公主……” “嘻嘻,我倒是希望……” 赢诗嫚与陈旭相隔不过半尺的距离,手臂偶尔还能碰在一起,样子非常亲密,一路经过的侍女和帮工还有警戒的玄武卫尽皆侧目。 而陈旭也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少女的体香,同时又有些微微的醉意,竟然内心有些微微的躁动起来,因此只能不断的说话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七八分钟之后,两人来到了剧院。 这座剧院比宛城的剧院要大五六倍,不光场地开阔,而且戏台也比宛城的大了不少。 剧院四周分布着数百个禁军,黑甲弓弩防卫的严严实实,数十个帮工正在摆放和调整桌椅,安排点心和茶杯,舞台和前排之间还摆放了一些梅竹盆景,为寒冬增添了一抹新色。 这里其他建筑都是改造利用,唯独戏台是新修的。 戏台不光大了不少,而且吸收了宛城剧院第一代戏台的优缺点之后进行了全方位的改造,台高约两米,全部都是由木石构成,里面是空的,可以藏很多工作人员甚至各种烟火道具,戏台表面也有很多可以打开的机关,使得演出的时候很多特效操作起来更加方便,舞台的布景可以活动,这样观看起来会更加引人入胜。 观众席大概容纳四百多人,照样有个凉棚,不过凉棚还没完全修好,只打了一个巨大的木架。 这个大棚陈旭决定等弄出滑轮之后改造成活动顶棚的装置,四面的围墙也会慢慢修好。 正对舞台的观众席后方,有一栋两层的木石结构的楼房,因为楼房有一道一米多高的青石台阶,因此坐在一楼和二楼的几间房子里面都可以很清晰的看到舞台上的表演,这是剧院的包间雅座,窗户开的很大,里面设计制作了软座还有火炉,而且每间都还有专门的帮工侍女伺候,可以在里面一边喝茶一边吃点心一边看戏,当然,趁人不注意干点儿别的或许也可以。 舞台后面的道具房和化妆室此时人满为患,数十个男女演员正在化妆,因为有胡宽这个一手操持宛城剧院的大佬,还有师宣和伯道成两个精通音律的大师,而且这次还专门请了专业的裁缝和工匠制作各种服饰和道具,因此这此新开的清河剧院算是准备充分,无论是歌姬舞姬还是乐手都比宛城的要强十倍不止。 当初在宛城的演员全部都是从奴隶市场买回来的,训练了个把月仍旧让陈旭各种不满意,而最不满意的还是舞台上的各种服装和道具,看起来就和闹着玩儿样的,简陋粗俗的一塌糊涂。 但这一次,陈旭是要钱有钱,要权有权,无论是需要什么,只要亮出清河侯府的腰牌,一切都办的妥妥帖帖。 因此陈旭带着赢诗嫚来到后台的时候,虽然看起来忙忙碌碌,但一切都有条不紊。 为了今天的表演能够一帆风顺不出丝毫的岔子,陈旭还把胡宽也从工厂弄了回来协助帮忙。 伯道成正指挥着一队乐手在幕布后面排练,每个人面前摆放着一个乐谱架,看起来和后世的乐谱架差不多,一个三脚架上架了一块木板,木板上还有夹子,上面夹着曲谱,不过这些曲谱既不是五线谱也不是简谱,而是让陈旭完全懵逼的符号,只有伯道成和这些乐手才看的懂,好在陈旭也不会五线谱,不然一定会让他们改过来。 师宣穿着赶紧整洁的衣服,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手里抱着一支包浆浓厚的排箫,正坐在角落里也跟着排练。 “见过侯爷!”看见陈旭和一个仪容华贵明眸善睐的美貌小娘子亲热的走进来,所有人都赶紧站起来行礼。 “免礼免礼,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华玉公主!”陈旭摆摆手指着赢诗嫚说。 现场顿时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然后除开伯道成和师宣之外,所有的乐手都跪了下去磕头。 “公主你看,你和我们不一样!”陈旭笑着说。 赢诗嫚招呼所有的乐手起身,然后略有些无奈的轻声说:“诗嫚也不想有这个身份呢,不认识清河侯前,我一年才出宫三五次,宫内冷清,宫外也没有朋友,而且每次出门都是一大群侍卫跟随,我都不知道普通人是怎么玩耍的,因此特别向往能够和清河侯做朋友,那样以后我孤独寂寞的时候就能出宫找您谈心说话,特别是还能吃到各种美味好吃的零食和食物!” 陈旭不由苦笑。 赢诗嫚是他见过的一个很奇特的少女。 知书达理性格直爽,说话也从不拐弯抹角,心思通透几乎没有任何杂念,和后世见到的女人都不一样。 其实不光是她,包括刁蛮古怪的江楚月、性格刚强冷淡的王青袖,还有自己的老婆水轻柔,似乎都有这种性格,只是表现的侧重方向不一样。 秦朝的女子,没有太多后世礼法方面的约束,也没有三从四德这种规范,因此性格都很直爽,不管是刁蛮的,冷淡的,还是温婉温柔的,都带着一股天然的本真气息,她们言行举止,都和后世女子大为迥异,就包括陈旭府上的仆女,也都是这般,身份上有高低贵贱之分,但性格上并无太大的差别,错就是错对就是对,让她们做矫揉造作之态都做不到。 这真的是一个天然的时代。 赢诗嫚无时无刻不在表露着对陈旭的喜欢和好感,但陈旭只能隐晦的装聋作哑不知道,两千年的文明代沟,让陈旭瞬间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真正的伪君子。 而蒙毅李斯等这些朝堂之上的伪君子,实际上和他比起来,还不够伪。 陈旭想方设法要弄死赵高,而且又不想沾染在自己身上,这才找上蒙毅,而蒙毅无论是一脚踩死敖平也好,还是接手准备弄死赵高也要,几乎都会是非常激烈的手段,是为阳谋,而不像陈旭这样拐弯抹角的去设计各种圈套。 老子这样做是不是会把大秦的道德带坏了? 第412章 公主生病 陈旭捏着下巴脸色忧郁的带着赢诗嫚去化妆室和道具室分别巡查了一遍,然后把胡宽和剧院的几个管事都叫过来仔细询问了一番,得知已两场戏剧都已经准备好之后,这才带着赢诗嫚返回清河酒店。 而刚到清河酒店门口,就看到一群喝的脸红脖子粗的武将全部都穿着短掛赤着胳膊从院子里出来,嘴里也都发出各种粗鲁的笑骂。 “清河侯来的刚好,一起去看热闹!”王贲醉醺醺的一把拉住陈旭的胳膊大声咋呼。 “看甚子热闹?”陈旭有些莫名其妙。 “哈哈,清河侯去了便知,狄道侯和熊山候喝酒打赌输了,某等一起去看狄道侯践诺!” 陈旭忍不住看了一下被一群人拥挤在中间脸色陀红的李信,旁边脸色同样红的跟猪肝似的屠睢正用粗壮的胳膊夹着李信的脖子,东倒西歪的拖着往外走。 “哈哈,清河侯快来,千万别错过了一场好戏!”屠睢踉跄着大笑,夹着李信很快走到了清河酒店的门外。 陈旭好奇的跟了上去,赢诗嫚也捂着鼻子满脸好奇的跟在后面。 一群人很快来到开始舞狮子的地方,这里一大片空地,屠睢放开李信大笑着说:“狄道侯,某的美妾你是没机会享受了,快脱衣服吧!” “脱~脱~脱~脱~”跟随而来的一群粗汉都跟着鼓掌大笑。 李信此时已经站都快站不稳了,在一群大将的起哄之中英俊的脸上红的几乎要滴血出来,但所谓愿赌服输,作为一个大秦的侯爷,输了自然是要践诺,因此短暂的羞恼之后,李信刺啦一声就将自己身上的短褂扯开,露出结实的胸膛。 “本侯说话算话,莫非以为李某不敢脱!”李信醉醺醺的一边说话,三下五除二就将短掛脱掉丢在地上,然后解开腰带,还没等陈旭明白过来,这货手一松,裤子就掉到了脚跟。 “呀~~”跟着陈旭来看热闹的赢诗嫚惊呼一声就捂上眼睛转身。 而陈旭也是脸皮一阵猛烈的抽搐,尼玛滴个葫芦瓢,竟然不穿内库,不过幸亏李信是侧身站着,只看到了半个光屁股。 “哈哈哈哈~,狄道侯果然守诺,快跑三圈。”一群武将此时都喝的五迷三道,完全就没注意到还有一个公主跟在旁边,一起起哄大笑。 而这里的热闹场景马上也引起了院子里面的帮工和侍卫的兴趣,全部都从四周跑过来围观,甚至酒店里面也有一些吃饱喝足在外面散步的官员和家属也忍不住走出来观看。 “跑就跑,某能跑三十圈……”李信赤条条站在寒风之中,在众目睽睽之下往前一迈步,噗通,他浑然不知道裤子还在脚上,刚一迈步就一个狗啃屎栽倒地上。 “哈哈哈哈哈……”不光是王贲等一群喝酒打赌的武将起哄爆笑,就连围观的侍卫帮工都全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陈旭的脸黑的快看不清眼睛了,带着赢诗嫚准备离开,这种打赌裸奔的事的确喜庆,但被公主看见就不好了,传出去也不好。 “咦,狄道侯莫非耍赖,快起来继续跑!”几个武将继续起哄。 陈旭都已经走出十多步了,后面的喧闹中似乎李信还没爬起来。 这么冷的天趴地上,神仙体质也扛不住,到时候冻出毛病了自己请客吃饭还落不到一个好,因此陈旭苦笑让赢诗嫚先回酒店,自己又转身回去,挤到光溜溜的李信身边,发现这货已经睡着了,嘴里还在打呼噜。 “快,把狄道侯抬进酒店放暖炕上去!”陈旭赶紧对几个帮工吩咐。 赤身裸体的李信被一群帮工七手八脚的抬进酒店,一路无数禁军、玄武卫、帮工、大臣、家属等看的一清二楚,纷纷侧目打听情形,得知缘由之后一个个都脸色忍俊不禁,而且此事很快也传到了皇帝耳中。 略有些微醺正在打麻将的秦始皇微微一笑说:“狄道侯信而守诺,实为大丈夫也!” 不过一群粗俗的武将打赌裸奔之事传到李斯等人耳中,一个个除开不屑之外,并没有太多的表示。 大秦如今武爵尊荣,虽然眼下文武区分的并不明晰,李斯也领军打过仗,蒙毅也曾做过武将都尉,但毕竟不是专业武职,这些封侯的武将才是真正领军打仗的主力,只要不造反闹随便怎么闹陛下都不会管,他们自然也不会去触一群武侯的霉头,只不过心里对这群粗鄙不堪的货都表示了深刻的鄙视。 “阿嚏~” 李信被抬走,看热闹的人散去,一群醉醺醺的武将又勾肩搭背的笑骂着转身回去斗酒,而陈旭准备回酒店的时候,发现赢诗嫚还脸颊羞红的站在原地等他,而且还捂着嘴巴打了一个喷嚏。 “公主为何还在此处,快进酒店取暖,莫要受了风寒!”陈旭看着赢诗嫚的样子赶紧说。 豫让刺赵襄子,身死之后留下一句千古名言: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从接到陈旭的请帖开始,赢诗嫚便满心欢喜,在寝宫捧着陈旭亲手所写的请帖看了不知多少遍,踌躇了整整一夜,天还没亮就起床梳妆打扮,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漂亮,舍弃了厚厚的冬装穿上了略显单薄的春裙,虽然外面罩了一件貂皮短袄,但却还是耐不住这寒冬还未退去的严寒,跟着陈旭来来去去一趟,竟然感冒了。 “诗嫚无妨……阿嚏……”赢诗嫚一句话还没说完,又打了一个喷嚏,感觉眼泪就要流下来了。 陈旭赶紧说:“快随我进去穿上厚衣,不然明天恐怕要严重!” 虽然赢诗嫚还想解释,但陈旭也来不及解释,拉着赢诗嫚的手进入酒店来到自己专属的会客室,吩咐侍女找来一件厚厚的裘皮外套让赢诗嫚穿上,然后又亲自到了一杯热水递给赢诗嫚,让她坐到暖炕上休息一下。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赢诗嫚今天不光衣服穿的单薄,而且又喝了一些葡萄酒,加上在外面吹了寒风,竟然和陈旭上次差不多,一杯水喝完不仅症状没有减轻,反而喷嚏一个接一个,很快就头脑昏沉脸色发白,有昏昏欲睡的症状。 陈旭无奈,只好让侍女抱来被褥让赢诗嫚在炕上躺下,然后转身去找秦始皇。 “诗嫚病了?!”正在打麻将的秦始皇脸色古怪的看着陈旭,陪着打牌的三个皇妃和围观看牌的一圈公子公主也都各种不同的表情看着陈旭。 “是,陛下,五公主方才跟臣去剧院的路上吹了冷风,可能是受了风寒。”陈旭苦笑着说。 “朕去看看,刚好徐太医也在,速速传他去诊断一下!”秦始皇站起来。 “是,陛下!”陈旭吩咐一个侍女去找徐福,同时带着皇帝去自己的会客室,三个皇妃和一群公子公主也都跟了上来,一大群人浩浩荡荡而行,加上近身防护的玄武卫护佑,整个酒店都被惊动,李斯冯去疾等大臣尽皆都出来观看打听情况,得知内幕之后也都一个个脸色古怪的看着陈旭。 清河侯年少无妻,加上上次皇帝赐婚之事也已经早就流传的咸阳人人皆知,而听说五公主也曾经单独去清河侯府上拜访过,明显是倾慕这个少年侯爷,眼下两人又不知道在哪儿偷偷摸摸的私会,竟然把公主搞病了。 还有粗鄙的家伙直接就想肯定是清河侯忍不住对公主那啥,然后又没找一个暖和的地方,因此公主就病了。 房间里很暖和,秦始皇带着一大票家属进去探望,而仅仅就是这一会儿的时间,赢诗嫚已经头昏脑涨的睁不开眼睛了,躺在炕上捂着被子瑟瑟发抖,稍后徐福被请来,诊脉之后说:“陛下,五公主的确是受了风寒,臣马上开一个解表散寒的方子赶紧去太医署取药煎服!” “好,劳烦徐太医了!”秦始皇点点头。 陈旭让人取来笔墨纸砚,徐福就在茶几上一蹴而就,很快写下一张药方,内有柴胡、苏叶、防风、荆芥、麻黄等药材,陈旭看了一下就递给一个帮工,让其持清河侯府的腰牌速去太医署取药。 对于风寒这种常见病症,战国至秦汉时期医士已经比较熟悉,而且各种常见的药材也都已经熟知药理,因此治疗起来并不算困难,而这种风寒急诊治疗的越早越好。 “昆儿,一会儿等诗嫚服药之后,你安排护卫把她先送回宫去静养!”女儿生病,秦始皇虽然关切,但也只不过是风寒而已,宫内有众多太医御医,只要小心照料过几天也就痊愈了,因此也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陛下,五公主眼下畏惧寒风不易出门,臣建议就在清河侯这酒店之中修养,等稍微恢复一些再返回寝宫!”徐福拱手说。 秦始皇捻须微微沉吟说:“徐太医说的不错,眼下冬春交替之日,天寒风大,也好,诗嫚就留在酒店修养一天,清河侯,我的女儿就拜托你了!” 秦始皇说完之后看着陈旭。 “陛下放心,臣一定照顾好五公主!”陈旭苦笑着行礼。 “嗯,不知剧院准备好没有,朕想去看戏剧!”秦始皇满意的点头。 “陛下,已经准备妥当,现在就可以去观看!”陈旭再次拱手。 “那好,走吧,先去看戏!”秦始皇大袖一摆就走出房间,在护卫的陪同下如同威武的大公鸡一般带着娇妻美眷以及一群儿女往剧院走去,陈旭也只能陪着去安排。 而得之剧院马上就要开始表演,早已吃饱喝足的文武大臣和一群喝的醉醺醺脸红耳赤的武将也都闹哄哄的去了剧院。 十几分钟后,陈旭抹着额头的汗返回,看着依旧闭着眼睛躺在炕上的赢诗嫚,听着剧院传来的叮叮咚咚的乐器和咿咿呀呀唱歌的声音,忍不住再次苦笑,在火炉边坐下来发呆。 “侯爷喝茶!”上次那个差点儿被蒙毅要去糟蹋了的小茶娘把一盏热气腾腾的香茶递给陈旭。 “嗯,你们也去看戏吧,我在这里守着便好!”陈旭接过茶杯摆摆手说。 “奴婢不去看戏,要留下来伺候侯爷!”两个小茶娘都跪在陈旭面前。 陈旭无奈的说:“也好,反正以后天天都要演,你们去厨房看着,等会儿药煎好了赶紧送来!” “是!”两个小茶娘站起来行礼之后退出房间。 很快半个小时过去,两个小茶娘把煎好的药送来喂赢诗嫚喝下,然后又继续昏昏沉沉的继续睡,而剧院中叮叮咚咚咿咿呀呀表演的声音一直持续不断的传来,喝彩的声音也此起彼伏。 陈旭无聊至极,吩咐人取来一些竹简坐在椅子上看,两个小茶娘便跪在旁边给他捶腿捶背,不一会儿陈旭也感觉昏昏欲睡,打了几个哈欠之后靠在椅背上很快就迷糊过去。 第413章 一门营生(葡萄牙赢了,加更) …… “侯爷……侯爷……” 迷迷糊糊中被人唤醒,陈旭睁开眼睛,就看到胡宽和皇甫缺两人都站在面前,正满脸古怪的看着他。 “何事?”陈旭坐起来揉揉眼睛问。 “侯爷,表演已经结束了!”胡宽小心翼翼的说。 “啥?”陈旭呼啦一声站了起来,腿脚有些发麻差点儿栽地上去了。 皇甫缺和胡宽赶紧一左一右将他搀扶住,胡宽安慰说:“侯爷莫慌,陛下已经回皇宫去了,吩咐不要打搅您休息,诸位大人也全部都离开回府……” 陈旭满脸懵逼的呆了许久之后才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说:“演出没出岔子吧?” “侯爷放心,这两出戏剧本早已熟悉,在宛城已经演出很久,虽然演员都是新近一个多月才开始排练,但都是熟手,今天的演出非常圆满,一点儿岔子都没出!”胡宽赶紧说。 “那就好那就好!”陈旭松了一口气。 尼玛上朝也打瞌睡,请皇帝吃饭也能打瞌睡,老子这种人能够在朝堂活下来也算是运气。 陈旭心中突突冒了很久的冷汗之后也情绪也慢慢平息下来,摆摆手说:“既然都走了,你们也各自干活儿去吧,不用管我!” “是,侯爷!”胡宽和皇甫缺行礼之后退出房间,陈旭这才询问一直守在身边的两个小茶娘,“我睡了多久?” “侯爷,您睡了大概一个时辰!”一个小茶娘赶紧说。 陈旭苦笑不已,站起来去看还躺在炕上沉睡的赢诗嫚,发现气息似乎平稳了许多,于是吩咐两个小茶娘给自己打热水来洗脸洗手,洗完之后随手拿起茶几上一块白布擦手,但擦了一下立刻感觉不太对劲,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块丝绸,柔软顺滑,似乎还有一丝淡淡的香味,抖开一看,上面竟然还绣的有花草,明显是一块手帕,而且在花草的旁边还绣着一个歪歪扭扭的袖字,最主要的是空白的地方还写着几行字。 “我先回宫去了,改天如果父皇召你入宫,一定要来找我,我有话要问你!” 陈旭盯着手帕看了半天才问:“这块手帕是谁放在这里的?” “侯爷,这是青宁公主让侍女送来的,因为侯爷正在休息,奴婢便没有打搅侯爷!”一个小茶娘赶紧回答。 好吧,老子这一瞌睡不知道到耽误了多少事? 陈旭只好再次苦笑,想了一下把手帕收进怀里,吩咐两个小茶娘好好照顾赢诗嫚,这才穿戴好出门。 虽然宴会早已结束,但厨房十多个厨工还在忙碌,吃剩的残羹剩饭装了好大几盆,一些帮工正围着菜盆正在里面找还可以吃的美味。 陈旭进去的时候,所有的厨工帮工和厨师都赶紧行礼。 看着一群正赶紧擦嘴的帮工,陈旭皱着眉头说:“残羹冷炙有什么好吃的,这些东西以后都不能吃!” 一群帮工都身体微微一抖,其中一个年龄稍大的壮着胆子说:“侯爷,我们从来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不让吃就要倒掉,岂不是很可惜……” “嗯嗯!”一群帮工都跟着一起点头,还有一个胆大的帮工也说:“侯爷,您就把这些剩下的饭菜赏给我们吧,小人家贫,还有年迈的父母和妻儿,平日也吃不上什么好的,带一些剩饭剩菜回去给他们食用!” “是啊侯爷,您倒掉不如赏给我们……”还有几个帮工也祈求说。 陈旭沉默许久后脸色严肃的说:“你们既然已经是我清河园的人,自然不会亏待你们,吃残羹剩饭这种事若是传出去,让我的脸往哪儿搁,从今日起,所有人都不许再吃这些残羹剩饭,管事何在……” “属下在!”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胸牌上写着管事丘乘字样的中年人从后面赶紧走上前。 “丘管事,吩咐员工食堂每日饭菜必须管饱管够,味道也做好点儿,不许偷工减料克扣食物,只要是清河园的人,无论身份,都不许吃这些剩下来的食物,如若有家庭困难的,可以打包带些没有吃完的干净饭食回去,但不许故意欺骗拿取,如若被我知道,后果勿用我说!”陈旭吩咐。 “是!”厨房的管事赶紧答应。 “多谢侯爷!”一群帮工也激动的对陈旭行礼。 “嗯!”陈旭袖子一摆就准备离开,管事赶紧跟到门外小声说:“侯爷,这些剩饭菜真的要倒掉啊,太可惜了,还有好多可以吃呢!” “反正清河园的人不许吃,你觉得怎么处理比较好!”陈旭站住问。 “侯爷不是一直在给那些乞丐舍粥吗?这些剩饭剩菜还有不少,以后每天都有,我看不如专门安排人送到一个固定的地方施舍给那些穷苦人,总比倒掉强,因为倒掉还是要运到城外去!”管事小心翼翼是的说。 “这样也行,你安排一下!”这种鸡毛蒜皮的是陈旭自然不愿意管,而且管事说的这个也的确是一个好方法。 等陈旭走后,管事脸上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转身进食堂让人把剩下的饭菜都收走,就算是剩下来的这些侯爷口中的残羹冷炙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怎么能够给乞丐吃呢,何况有些还是皇帝吃剩下的。 因此不多一会儿,一辆遮盖的严严实实的马车出清河园后门,绕过七八条街后驶进一个看起来十分破落的小院子,不光院墙上的石砖掉了许多,连院子门都歪歪斜斜。 院子和房子虽然看起来破旧,但院子里面还开垦了一小片菜园,种植着整齐的菘菜和芦菔,还有几只鸡在刨土啄食。 “舅父,您怎么来了?”一个扎着头巾形容落拓的年轻人从房间里出来。 “呵呵,小顺,我给你弄到一门好营生!”赶车的中年人掀开帽子,赫然就是方才那个管事。 “何来的好营生,家里都快穷的揭不开锅了,昨日还在和母亲商量是不是把房子卖掉住到城外去!”年轻人苦着脸说。 “你敢,这房子可是你爹当初花了好多钱才修起来的,莫要做败家子,舅父以前穷困潦倒帮不了你,但前些日我经一个好友介绍去清河园当厨房管事……” “清河园?莫不就是今日开业的那家清河商店,听说皇帝今日还去饮宴观戏,是清河侯的产业!”青年忍不住变色惊呼。 “正是!”中年人略微得意的点头。 “舅父,您可是河东名士,如何能做这些鲍厨之事?”青年人抑或不解。 “呵呵,名士如何,名士也要吃饭如厕,还不是凡夫俗子,我算是看透了,书读多了反而还受累,这半月来我在清河园所见所闻,远比我读了半辈子书涨的见识都多,本想领到月奉再来接济你们,但今日清河侯吩咐我把酒宴剩下的饭菜倒掉,我便想到一个营生……”中年人一边说话一边揭开盖在车上的蒙布说。 “剩饭剩菜能有什么好营生,我还是在家好好读书……”青年人上前帮忙,等揭开之后看到上面几盆剩饭剩菜之后却抽抽了几下鼻子,喉头一耸吞下一口口水惊讶的说,“咦,这些饭菜怎会如此香?” “废话,这可是今日皇帝皇妃和三公九卿吃剩下的美味佳肴,怎会不香,幸亏舅父方才灵机一动,不然这些东西可就要运到城外倒掉了!”中年人得意的说。 “可是这些不过是残羹冷炙,您拿来给我顶多果腹而已,要是让我娘知道您送我们吃这些剩饭剩菜,她还不骂你您?”青年人脸孔有些难看的说 “不是让你们吃,是让你把这些饭菜处理一下,然后就在附近寻一个地方售卖!” “卖?”青年人更加不淡定了,使劲儿摇着头说:“我不会卖东西,卖这些剩饭剩菜更不会,被别人知道了我的脸往哪儿搁?” “哼,迂腐,你如今都已经成家,难道你就想这样一辈子穷苦聊倒?让你娘和妻儿跟着你受一辈子苦?舅父我就是以前太好面子了,从河东混到咸阳,越过越落魄,平日想帮你们都做不到,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你娘和小芸呢?”中年人不快的说。 “娘和小芸带着驹儿去刘大夫府上帮忙清洗缝补衣物去了!”青年略有些羞愧的说。 “看看你,大事干不了,小事不愿意干,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还要靠母亲和妻子养活,何来脸面!”中年人气愤不已。 “您以前还不是这样!”青年人咕哝一句。 “你……”中年人一是语塞,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呆了一会儿说:“这样吧,这些剩饭剩菜先搬进去收好,等你母亲回来把我的原话告诉她,如果她也不愿意做这个营生就当我没来过,如果她愿意,明天一早你去清河园的后厨找我,报我的名字护卫自然放你进去!” 中年人刚说完,就有两个女人穿着打着补丁的旧衣服,背着一个小孩从外面进来,一个是皮肤粗糙满脸风霜的中年妇女,另一个女子约莫十八九岁,虽然模样还周正清秀,但看起来面色饥黄气色也不好,看见中年人,两个女人愣了一下赶紧走过来。 “见过舅父!”年轻女子背着一个还不到半岁的孩子给中年人行礼。 “兄长,你又想来我们家借钱?”中年妇女脸色很难看的说。 “二妹,兄长今天不是来借钱的,我找到了一份差事,今日特地给你们送一些东西来,你看就是这些!”中年人赶紧指着车上的几盆剩饭剩菜说。 “兄长,你越来越过分了,这些都是大户人家吃剩的剩菜饭,我们还没到乞讨的地步……”中年妇女说着眼圈一红开始抹眼泪。 “二妹莫哭,你听我说……”中年人有些慌神了,把这些饭菜的来历说了一遍,然后说,“你们不知道,这些饭菜在厨房好多人抢着要拿回家,还是我劝说清河侯才留下来让我处置,这些饭菜好好分拣一下还是美食,你们就在家门口附近摆一个食摊热一下售卖,哪怕是三钱五钱,也比这样操劳强十倍不止,小芸也才生产不过几个月,我一直帮不上忙,心里也很愧疚!” 中年人说完之后,中年妇女的脸色已经完全变了,走到马车边仔细看了一下就动手开始搬菜盆,年轻女人也跟着开始搬。 “娘,我们真的要做这种没脸没皮的营生?”青年人赶紧拦住说。 “此事不要你管,你安心求学,我和小芸做!”中年妇女绕过儿子走进房间,来回几次之后把几盆饭菜都搬完了。 中年人松了一口气说:“二妹,眼下寒冬,这些饭菜可以放好几天都不会坏,你们试着售卖看看,如果实在不能卖也不用着急,再过几日我的月奉发下来,我就让人送来给你,妹婿如今不在了,我不会让你们像以前一样忍饥挨饿的,我丘乘以前浑浑噩噩的过了半辈子,这次必然不会继续荒唐下去!” “谢谢兄长!”中年女人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二妹莫哭!”中年人略有些手足无措的伸手帮女人擦了干眼泪,然后调转马车说:“如果好卖,明日就让小顺去清河园找我,以后每日都会有,如果不好卖就施舍给街上的乞丐,我还有许多事,就先走了!” “舅父慢走!”青年虽然不乐意,还是冲着中年人的背影嚷了一嗓子,然后情绪很低落的转身回房间。 而两个女人则在厨房和院子里忙碌起来,差不多半个小时后,两个女人就用两个破旧的木凳和几块木板在院子外面的街口摆了一个小吃摊,开始吆喝售卖一盆热腾腾冒着浓烈香味的菜羮,里面有芦菔菘菜,甚至还有豆腐和肉糜,在浓烈的香味诱惑下,很快就有来来往往的人围过来询问。 第414章 心头血流一地 几盆剩饭剩菜陈旭自然是丝毫都不关心的,也根本就不知道还会发生这么多事情,此时他已经在清河园挨着巡查了一圈,感觉一切都井井有条,这才揣着手施施然去了财务室。 清河园下属三个单位,清河商店,清河大酒店和清河剧院,虽然都有分属的管事人负责,但因为陈旭手下的人不够用,因此便统归皇甫缺管理,财务这块儿自然也只能一起汇总,不过三个单位都还是各自分派了两个清河镇来的孩童登记做账,最后汇集到财务室,这里还有四个专门登记做账的孩童。 这些孩子虽然都只有十多岁,但简单的加减乘除计算和算盘都用的非常熟练,因为年龄小办事也不一定完美,可能会有一些错误,但唯独一个好处,那就是忠心,因为这些小孩子都是清河镇来的,对陈旭的崇拜可以说比对皇帝还要强烈,因此在账务管理上就连身为大管事的皇甫缺都无法随便插手,每一笔收入支出都严格的记录在账册上,至于将来长大了会不会变质陈旭暂时不需要考虑那么远,等再过几年,清河集团会变的越来越正规,出纳和会计会严格分开,再说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也没有任何人敢在钱财上动手脚,一旦发现就是死罪。 财务室单独在一栋建筑内,共有四间,三间是三个部门的,最大的一间是汇总室,陈旭进来的时候,每个房间内都有噼噼啪啪的算盘声传出来,而在大堂值班的护卫和管事看见陈旭进来,都赶紧一起拱手行礼。 “免礼~”陈旭摆摆手走进几间财务室挨着仔细询问了一遍,刚好皇甫缺也带着清河酒店一个记账的小孩抱着账本进来。 “侯爷在就刚好,我正到处找您,今日宴请皇帝和诸位大人的耗费已经清算出来了,这是账目,您过目一下!”皇甫缺让小孩把账册递给陈旭。 账册是用麻浆纸封订的,外面是用牛皮做的封面,里面的纸张都是雕版印刷出来的表格,因为陈旭没学过会计和出纳,也不知道后世的财会是怎么做账的,但大致可以分为支出和收入两项,分为借记和贷记,因此账册印刷的也比较简单,每一笔都有借贷两项记录,经手人必须严格按照登记,核对无误之后签字盖章。 这本账册是清河大酒店今日宴请的各项支出,没有收入,因此全部都是一长串的贷出负数,上面罗列着各种食材、茶油、果醋、清河佳酿等消耗的数量和单价及汇总金额,最后是一个大大的负二十八万的数字。 陈旭数了一下后面的零,心头血瞬间流一地, 这一顿吃的他可以说是血流满地,近三十万打了水漂。 除开在咸阳购买的鸡鸭鱼肉等各种食材之外,消耗最大的是酒水,清河美醋喝掉了一百多瓶,清河佳酿喝掉了一百八十瓶,其中王贲等八个武侯竟然喝掉了整整六十瓶,而清河佳酿还是按照两千钱一瓶的价格入帐计算的,如果按照零售八千钱一瓶的话,今日宴请的这顿饭的支出上百万钱不止。 不管清河佳酿的成本多少,但产量毕竟有限,而且瓷瓶的制作也不容易,还要从千里之外的清河镇运送过来,这笔人工费用也非常巨大,一路上人吃马嚼都是钱,这就和后世的商品成本一样,其中很大一部分是物流和包装成本,在网上点一份十五块钱的快餐,送到手上接近二十五元,其中三四块的包装费,六七块的配送费,这是陈旭亲自经历过的,每天赚的也就是那些配送费,而且还要和公司分,如果送达不及时顾客不满意给一个差评,直接扣一百五,然后要哭半天才能换过气来。 眼下大秦也一样,百废待兴民生困苦,饥民流寇多不胜数,如果遇上山匪流寇劫一下道损失就更大,要知道清河佳酿的名气如此之大,传说是得之仙家传授的酿造技术,不光是绝世美味,民间没文化的底层民众更是盛传喝一口就能包治百病,甚至能治疗不孕不育和那啥那啥,因此劫匪不敢去清河镇明目张胆的聚众抢劫,在人迹罕至的路上抢一下一点儿心理负担都不会有,为了能够沾上一点儿仙气,死也值得。 而为了支持清河镇工业的发展,陈旭不能只取不予,必须用正常的商业模式来支持清河镇的发展,因此用两千钱一瓶向清河镇的酒坊购买,这样才能让清河镇的酒坊能够迅速扩大规模,慢慢发展成为一个垄断伏牛山的大酒庄,而且这笔钱也能资助清河镇修路建房快速向大规模工业城镇发展。 陈旭脸皮抽抽着看完账本之后还给皇甫缺说:“从明天开始,清河园正式对外营业,今日午后便安排人将传单散发出去……” 陈旭说一句,皇甫缺便点一下头,等陈旭说完之后,皇甫缺才小心翼翼的说:“侯爷,这清河佳酿和清河美醋恐怕一般人消费不起,而我们定制的菜谱上也没有其他的酒水,我们是不是要自己开一家酒坊酿制一些水酒……” “不用,此事我早有安排,南阳范氏酒庄为清河商店特供的葡萄酒和果醋已经在路上,按时间安排就是这两天就会到达,同时他们这次还要在咸阳开设一家钱庄,到时候所有的钱款都汇总到钱庄的专用户头上,还有,等清河园的一切都走上正轨之后,你也安排人下去巡查一下别处的清河商店和客栈,同时也要加快在全国开店的速度……” “侯爷放心,此时我已经和胡爷沟通过多次了,下个月我会亲自带人下去巡查,保证不会出岔子!”皇甫缺赶紧说。 “那就好,路上难行,出一趟门需要许久时间,多带护卫,到时候带上我的身份令牌,如若查到有作奸犯科者必须严惩不殆!” “喏!” 半个小时后,陈旭返回到自己的休息室。 昏昏沉沉睡了近两个时辰的赢诗嫚已经醒了过来,正在两个小茶娘的服侍下喝药,房间里还多了几个宫女,都是赢诗嫚在宫中的贴身侍女,而且还带来了大量的衣物和洗漱用品,看起来有打算留下来长期养病的打算。 陈旭心里苦笑不已,他甚至慢慢开始有些怀疑赢诗嫚这次的病可能是有人故意安排的,因为当时徐福那句话说的太尼玛突然了,什么叫不能出门吹风,这一路回去都是坐马车好吧。 “清河侯,诗嫚这是怎么了?头重脚轻浑身酸软无力!”看着陈旭进来,赢诗嫚是满脸的病容,说话的气息都是病怏怏的状态,明显这次感冒非常严重。 “公主衣服穿的太过单薄,受了风寒,徐太医说你不能出门吹风,陛下就让你暂时留在清河园养病,等明日病情稍微缓解一些之后再回宫!”陈旭赶紧安慰说。 “父皇真的这么说?我……我……我太高兴了!”赢诗嫚竟然冒出这样一句话,带着病容的脸颊竟然浮现一抹红晕。 陈旭额头上冒出几道黑线,心说你能不能拐弯抹角一点儿表达高兴的情绪。 而且同时心里也更加苦恼,看样子皇帝赐婚的打算是丝毫都没减弱,而这个五公主也是这么爽直毫无心机,自己如果继续推三推四,恐怕将来不光要得罪秦始皇,还要让一个心思单纯的少女伤心一辈子。 “可惜,今日的戏剧诗嫚没有看到!”赢诗嫚拥着被子坐在炕上,情绪略有些失落的看着陈旭。 “公主放心,你就安心在这里养病,等你的病好转之后,我再请你来看戏剧表演,把今日的遗憾补上……” “侯爷~属下有事禀报。”就在陈旭说话之时,门外有人敲门。 第415章 战国福布斯排行榜 陈旭走出房间,就看到府上的一个侍卫正额头冒汗的站在门口。 “何事?” “禀侯爷,有商队从南阳来,领队者称范氏酒庄的人,陈管事让我来通知您回府一趟!” 陈旭瞬间明白就是方才和皇甫缺说的那件事,应该是范顒安排人送来了葡萄酒,因此吩咐侍卫先回去,然后转身进房间与赢诗嫚道别。 “公主恕罪,臣府上有事要先回去一趟,您就在酒店安心养病,我明日再来看你!” “这样啊!”赢诗嫚脸色顿时有些落寞,不过还是很有礼貌的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下炕福身行礼,“诗嫚送清河侯!” “不用不用,门外风大,公主留步!”陈旭拱手之后赶紧出门,把门关上后在长吐了一口气,然后大步走出酒店,在一群护卫的护送下乘车回府。 果然,等他回到家里时,看到院子里面停了十多辆马车,除开车夫和护送的帮工侍卫之外,还有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男子和一个二十左右的美貌女子。 看见陈旭在一群虎背熊腰的护卫护送下乘车进来,所有人都赶紧站好迎接,等陈旭下车之后,年轻男子这才上千恭恭敬敬的行礼说:“范思哲拜见侯爷!” 陈旭脚下一软差点儿栽地上。 这个名字太特么有魔性了。 范思哲,你怎么不叫报喜鸟呢! “你这名字谁给你取的?”陈旭站稳整理一下衣服之后好奇的的问。 年轻人显然被陈旭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有些懵逼,呆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再次拱手说:“回侯爷,这是小人祖父取的名字。” “你祖父是范顒范公?” “不是,思哲祖父名叫范越,与家主范顒是同辈族亲。”范思哲恭恭敬敬的说。 “原来如此,看来你祖父也是一位饱读诗书之人,你这名字起的好!”陈旭夸奖说。 “不敢不敢,多谢侯爷夸奖!”范思哲连连拱手,然后指着身边的美貌女子说,“侯爷,这是族妹采盈!” “民女范采盈拜见侯爷!”美貌女子落落大方的上前福身行礼,然后一双美目还偷偷的打量了一下陈旭。 这个女子要容貌有容貌,要身段有身段,说话的声音也宛若清泉清脆悦耳,如此美色当前,陈旭自然是也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漂亮的有点儿不像话的女子几眼,竟然有些怦然心动的的感觉。 这个女人,和前面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有一股干练之极的气息,陈旭仿佛从她身上看到了后世久居上位的霸道女总裁的味道。 范思哲和范采盈两人远道而来,虽然衣服整洁,但看的出来具都风尘仆仆脸上有疲惫之色,于是陈旭便笑着安排说:“一路颠簸劳累,先安排洗漱吃喝充饥,剩下事的等会儿再说!” “多谢侯爷!”范思哲松了一口气,来之前范氏家族反复叮嘱,见到侯爷无比小心翼翼,但眼下见到这个早已名声如日中天的的少年侯爷,却发现并没有一路上想象的那么傲慢和无礼,反而非常的亲切和平易近人。 接下来自然是一番忙碌,在陈平和侯府管家的安排下,随车而来的数十个护卫、帮工和车夫都被安排去歇息用餐,范思哲和范采盈两人也被领去客房洗漱吃饭。 半个时辰之后,陈平把范思哲和范采盈带进陈旭的房间。 二人再次行礼之后坐下,侍女奉上热茶之后陈旭才笑着说:“你们范氏这次干得不错,皇帝发下的皇榜南阳最为迅速,也做的最好,到时候我会在皇帝面前为你范氏请功!” 范思哲站起来激动的拱手说:“全凭侯爷栽培,我范氏这次才能在新式马卒装备的打造中获得大利,来时家主就说了,到时候一定来咸阳拜访侯爷,并还有厚礼奉上!” 陈旭摆摆手说:“大礼就不用了,回去之后让范公不要懈怠,除开这一万套装备之外还要加紧备制,不出意外陛下会再次大量征购,这是一个赚钱的好机会,同时也是你们商贾提高名望的好机会,只要你们做的好,我丝毫不会吝啬在皇帝面前的夸奖,说不定到时候你们范氏也能出一个官员!” “真的,太感谢侯爷了!”范思哲兴奋的脸色涨红。 “坐下说吧,这次范公是怎么安排的,我上次去信说让他安排人手来咸阳开设钱庄之事筹备的如何?能不能迅速的开办起来?”陈旭喝了一口茶之后说。 范思哲坐下来之后依旧激动不已:“侯爷,此次思哲来咸阳,一是为送侯爷要的酒醋,二就是要来开设钱庄,本来去年接到侯爷的信家主便开始安排,但由于筹建冶炼和锻造工坊事务繁多,便拖了两个月,眼下打造装备之事已经全部捋顺,家主便从宛城、洛阳、大梁等五处钱庄筹备了整整一千万钱的资金,陆陆续续都会安排人手运送过来,此次我们便带来了共计三百万钱的黄金和铜钱,而咸阳钱庄之事的一切筹备和运作,都将由族妹采盈执掌……” 听范思哲把这次的安排说完之后,陈旭把目光转移到女子身上。 范采盈是当今南阳范氏嫡系出生,年芳二十,以前在魏都大梁负责经营钱庄。 在大秦这个时代,女子地位虽然底下,但和后世区别很大,农夫家的女子同样耕作织布,而商贾家的女子也同样参加经营,并不像后世儒教昌盛之后各种礼教的约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能抛头露面,相反要干比男人还多的活儿,就连征召徭役的时候,男丁不够的情况下还会征召健妇,打仗的时候除开征召刑徒和奴隶之外,如果人手不够也会征召健妇运送粮草,因此女人也是这个时代国家建设和打仗的重要组成部分。 而且秦朝还有一个非常著名的女商人,一个叫清的寡妇,巴郡人氏,其夫家为当地巨商,丈夫死后其执掌家族,将家族进一步发扬光大打造成为了战国时期的七大富豪之一,而寡妇清也成为了战国福布斯排行榜上的唯一女人,因此秦始皇还专门接见了寡妇清,而且对她还相当尊敬,在寡妇清死后还专门建造了一座怀清台来纪念她的贡献和功绩。 不过眼下寡妇清已经去世好几年了。 陈旭来咸阳之后也听说过一些这个女人和皇帝之间不得不说的一些民间版本的桃色故事,不过在陈旭看来都是瞎扯,因为秦始皇后宫美女如云,而且秦大大对女人兴趣似乎也不大,之所以要如此大张旗鼓的宣扬寡妇清,是因为寡妇清专门冶炼水银,二是秦始皇本来希望长生不老需要铅汞炼丹,而且他的的陵墓中也需要大量水银,最主要的是要把她当做女子贞德的一面旗帜,鼓励女子遵守妇德,不淫不乱,以此鼓励和规范女人的行为,并且也表达自己对于母亲淫乱后宫的厌恶。 前有寡妇清在商界的地位,加上女子在秦朝也能抛头露面,因此像范采盈这种参加经商的女人实际上也并不少见。 不过咸阳乃是大秦京师所在,商贾云集人口百万,可以说是华夏钱庄将来蓬勃发展的最重要的地方,得京师者得天下,但范顒为何会安排一个年仅二十岁的女子来执掌经营?而且特么的还是一个大美女。 陈旭感觉略有些怪异。 三人又闲聊一会儿,陈旭问了一些关于南阳商界的一些事情之后写了一张折子,并且盖上自己的印鉴之后递给范思哲,。 “拿上我这张手令,等找到开设钱庄的地方之后就跑一趟内史府,让官吏配合一下快速交办房产契约!” “多谢侯爷,有了侯爷这张手令,筹办钱庄之事就要简单多了!”范思哲激动不已的双手接过折子。 “呵呵,不用,其实我还是钱庄的大股东,加上我也算半个东道主,这些该是我分内之事,开设钱庄之事一定要尽快,不过咸阳不是宛城和大梁这些地方,王侯公卿多如牛毛,加之人多嘴杂,办事一定要小心翼翼,如果遇到无法解决的事就来侯府找我,如果我不在就找陈管事,最近可以就暂住在清河酒店,那里吃住方便……” 吩咐完之后让陈平把两人送了出去,陈旭也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作为大秦的国都,咸阳必然是华夏钱庄的重中之重,但作为公卿满地走,富人多如狗的地方,加之又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一个商贾哪怕钱多如山,也绝对不敢在咸阳来撒野,如果没有一个坚实的靠山的话,基本上还是不要来蹚浑水比较好,一个不小心就会尸骨无存。 因此当初范顒和陈旭商量数次,也就没有来咸阳开设钱庄。 但如今陈旭的身份地位早已不同往日,在咸阳只要报出他的名字,许多事情都能办理的一帆风顺,如果连他都办不好的事情,估计满朝文武也都办不好了。 只要华夏钱庄开起来,以后关于钱款之事就好处理了,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件事他可以让皇帝和满朝文武看到好处,也为他将来推行货币改革提供重要的砝码。 如今的大秦无论是官员的俸禄还是民间的交易,基本上都是以粮食和布匹作为中介,铜钱这种货币近乎于可有可无,功能完全没有发挥出来,而要推动工业发展,要发展商业,要发展经济,货币改革是必须的。 第416章 出兵河南 …… 时间匆匆,转眼已经是一月底。 冬去春来,渭河两岸如今麦苗青青已有尺余,随着微微料峭的春风起伏摇摆,枯树发芽,青草吐绿,田野之间已经有零星的花朵绽放,虽然温度依旧很低,但吹在人的身上已经不再是那种刀割似的冰寒。 经过近三个月的筹备之后,各郡传来的好消息一个接一个,不出陈旭的预料,这还不到二月,根据下面呈报上来的消息汇总看来,一万套新式马卒装备在数百位商贾踊跃热情的全力打造下已经全部完工,如今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大型商队来往于咸阳和各郡之间,将大量的制作好的马鞍和武器运到咸阳的仓库之中。 这天早上,陈旭匆匆吃完早饭乘车去上朝。 因为马卒装备已经打造完毕,皇帝昨天通传三省六部四品以上的官员和所有庶长以上武爵的武将今日必须上朝议政。 而这次的议政所有人不用猜也知道就是陛下准备要出兵扫平河南了。 而且这也不是新闻了,自从去年十月皇帝发下皇榜开始,这件事几乎已经就是板上钉钉没有任何转移,咸阳民众几乎已经家喻户晓。 陈旭也很激动。 这个改变已经将大秦后世的历史彻底扭转。 而这几乎是他一手造成的改变。 “清河侯早!” 踏着直通朝议大殿的台阶一路上去,沿途所有的官员都拱手打招呼。 “各位大人早!” 陈旭也满脸微笑的像个点头玩偶,一路拱手弯腰行礼,走进大殿还是如此,因为里面人更多,而且官职更大,全部都是三省六部的主要官员,等他走到自己的专属黑熊皮大椅前面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腰椎间盘都凸出来了一大截收不回去了,腰酸,早上吃的两个大包子都快消耗完了。 大殿之上很快人头蹿动人声鼎沸,所有的文武大臣都在讨论征服河南的事情。 有人欢喜有人激动有人无所谓,但总体来说大家都很兴奋。 因为自从三年前征服了齐国之后,大秦已经没有像这样大动干戈的发动过战争了。 对于大秦帝国的多数文武百官来说,老百姓死活他们一般是不怎么放在心上的,除开陈旭等少数人之外,文武百官关心的更多是自己的权利和地位,关心的是还能不能加官进爵。 如今三省六部改制已经一个多月,各府署衙也全基本上全部都改革到位,改制的命令也早已四百里加急通传天下,在九品官职的议定和考核方式下,以前那种自荐推荐就能很快当大官的历史几乎已经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就是一步一步往上爬的节奏。 因此要想升官发财,最好的方法就是打仗,特别是武将,不打仗就不会有丝毫的军功,而他们这群被闲在咸阳两三年的将军更是每天过的浑身不爽,感觉骨头都快生锈了。 蒙恬带着一票大将守在西北,大仗虽然没有,但小打小闹的战斗经常发生,战报也是一个月传回来好几次,今天上郡某某关口的某某将军率领儿郎斩杀匈奴百余,缴获牛羊马匹数百,明日又是云中郡某某关口守将带领儿郎突袭东胡商队,斩获敌首几十,缴获皮货数百张等消息。 这些在满朝文武看来都是鸡毛蒜皮的胜利,但耐不住有,一旦消息传来,皇帝必然高兴,然后就是封爵和奖励不断,这些消息也把咸阳一众闲的发霉的将军刺激的毛焦火辣的,上茅厕都心情不好。 本来按照皇帝以前的打算是准备先攻打岭南的。 虽然能够参与军情推演的大将军们都对扫平百越充满了纠结,大部分人都爱惜自己的羽毛不愿意以身犯险把一世英名交代在了岭南那个蛮荒之地,因此包括李信、尉缭等一票有侯爵在身已经升无可升的大将都表示不应该仓促出兵,希望能够准备充分之后徐徐图之,但对于中下级军官来说,出兵打仗却是一件很期待的事情,比如赵佗、任嚣这些中层军官,打仗的诱惑和刺激还是很大的。 但没想到一个冬天过去,征服百越的任务竟然黄了,变成了要攻略西北匈奴,这让知道消息的许多中下层军官来说就如丧考妣一般的失望。 西北是蒙恬将军的后花园,基本上满朝文武都没戏,也无法染指。 “陛下上朝~” 满朝文武闹哄哄之间,随着谒者一声长喝,整个朝堂瞬间安静下来,文武百官全部都恭恭敬敬列队站好恭迎。 秦始皇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在侍卫和宫人的簇拥下从后殿大步而出,走到龙椅前站好之后眼神扫过整个大殿,最后还特意对着陈旭微微点头之后大袖一摆坐下:“诸位爱卿请坐!” “谢陛下!”随着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之后坐下去一大半,还有近百人临时上朝的官员列队站在后方,其中大多数看着落座的官员,脸上露出各种羡慕嫉妒恨的表情。 “诸位爱卿,前日清河侯奏报,一万套新式马卒装备已经全部打造完毕,今日聚众朝议,就是安排出兵河南之事,清河侯,烦请你把马卒装备之事与满朝众卿通传一下吧!”秦始皇说完之后看着陈旭。 “是,陛下!”陈旭站起来,从袖口里面掏出来一份折子打开开始念:“至去岁十一月初八下发筹备新式马卒装备的皇榜开始,到前日筹备齐全一万套装备,时间只用了八十天,从汇总的信息看来,南阳郡最为迅速,参加约法三章的商贾达到六十八人,共计完成了六千三百件合格的兵器,五千八百套马鞍和马镫,马蹄铁逾七千副,占所有装备都在半数以上,是这次能够提前完成装备打造的最大功臣,河东上党两郡各自也都完成一千五百件以上的兵器和一千套以上的马鞍马镫,余下三川郡各自完成一千套,汉中郡完成马鞍两千六百套,兵器八百件……” 陈旭花了几分钟简短的将汇总的信息念了一遍,而这些数据前日已经呈送皇帝和三省六部阅览,因此朝堂之上的大部分官员早已知道。 等陈旭念完之后,秦始皇脸上露出微笑,“一万套新式马卒装备,短短不到三个月时间便顺利完成,这全赖清河侯提出的约法三章的功劳!” 陈旭赶紧拱手说:“多谢陛下赞誉,这也不是臣一个人的功劳,当初议定之时三省六部皆都参与出谋划策,如若没有两位丞相以及蒙大人的全力支持,没有各府署衙的群策群力,没有下属郡县官员的全力配合,没有监察官员的严格监督,没有驿官不辞劳苦的往来通传使得政令畅达,短短时间是决计无法完成此次任务的,因此臣不敢独自贪功,如今既然万套新式马卒装备已经顺利完工,臣也要为各郡参与约法三章的商贾请功,希望陛下依照当日约法三章的皇榜评议商贾的功劳大小张榜表彰,同时下发谕令实践诺言!” “清河侯所言极是,通传表彰之事朕准了,此事就由吏部根据各郡汇总的信息依照约法三章的条例进行评议商贾的功劳,列出两位中郎、五位侍郎、十位郎中,议定之后交由中书省复核无误之后张榜通传天下!” “是,陛下!”左相李斯、右相冯去疾和吏部令申公兖三人同时站起来行礼。 自从三省六部制改革成功之后,秦始皇每日上朝的心情似乎都好了许多,笑容也多了一些,因为以前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必须在朝堂之上亲自过问,还要亲自观看各郡汇报的情况后亲自议定功劳,但眼下不用了,直接就丢给吏部先行评议,然后冯去疾把关,认为自己的下属评议的没有问题之后就交给中书省复核,如果李斯也觉得没问题,就会交给皇帝批阅,而皇帝最后看到的就是几乎已经是可以执行状态的奏章,秦始皇此时的任务就是批复准或者是不准,如果是他认为的大事,自然会亲自再调集卷宗复核一遍,如果不重要的,自然就会相信两位丞相的把关直接下发中书省盖章之后退回到吏部照准执行。 这种权利的重新分配和下沉,工作时效自然加快了很多,虽然可能会产生更多官员的勾结腐败,但皇帝的工作压力小了大半,大部分都转移到三省六部各府衙的官员身上,而且这种格局实际上也变相的分散了皇权的独裁属性,因此总体来说这是一种跨越时代的巨大进步。 因为即便是以前秦始皇大事小事事无巨细的过问处理,官员要勾结腐败还是无法杜绝,甚至更加严重,因为其中没有互相监督制约的权力,许多事情眼下三省互相监督,六部负责执行,已经有了一些三权分立的意思,三省六部的大小boss为了自己的权力和地位,都会死死的盯着对方的错误,好从其中捞到更多的好处,这也使得对方在工作中小心翼翼力求不出错或者少出错,这也变相的让事情的处理更加公平合理。 “诸位爱卿,既然新式装备已经打造完成,朕计划三月出兵河南之事也就能顺利进行,三省六部各府署衙须全力配合此次出兵作战,兵部令尉缭听旨……”秦始皇冷眼扫过大殿。 “臣在!”一个虚发花白略有些瘦高的锦袍老者站了起来。 “速速安排兵卒和役夫将打造好的马卒装备送往云中郡交与蒙恬将军,同时召集工匠随同前往为战马钉掌和指导马鞍等的使用,并且督促遴选的马卒加紧训练,上巳节之后出兵!” “喏!”尉缭躬身领命。 “户部令高腾听令!” “臣在!”高腾站了起来。 “通传太原、云中、九原三郡官吏筹措粮草,务必保证此次出兵的粮草供应,如有懈怠者重处!” “喏!”马腾躬身领命。 “工部令宰纮听令!” “臣在!”虚发花白身材发福的宰纮站了起来。 “通传咸阳至九原沿途各郡,务必保持道路畅通,如又不轨之徒破坏交通者,杀无赦!” “喏!”宰纮拱手领命。 “吏部令申公兖听令!” “臣在!”申公兖站起来拱手。 “通传各郡,安排签下了约法三章的商贾持谕令赶去云中郡听从蒙恬将军调遣随军行动,按照各自完成的军卒装备准备接收战利品,以兑现皇榜许诺,同时户部也派遣官吏随同商队进行协调登记。” “喏!”申公兖领命。 “狄道侯李信听令!” “臣在!”李信心花怒放的跳了起来。 “李将军乃是我大秦骁勇猛将,信诺而勇猛,朕想把扫平河南之敌的任务交给你,不知将军可否有信心为朕荡平敌寇?” “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负陛下重托,带领我大秦儿郎横扫河南,浴血沙场为陛下开疆拓土,如若不成,臣甘愿提头来见!”李信激动的脸色酱红。 “好,朕就任命你为大将,到蒙恬将军大帐下听令,一切听从蒙将军号令,如有违令举动,朕定然重处!” “谢陛下!”李信兴奋的都有些打哆嗦了。 “中书省李相听旨!” “臣在!”李斯站了起来。 “速速签发谕令通传蒙恬将军,朕授他全权运筹此次出兵之事,授李信将军为一万新式马卒主将,授江琥为新式马卒副将,五月底之前务必荡平河南!” “喏!”李斯躬身行礼。 “尚书省冯相听旨!” “臣在!”冯去疾站了起来。 “冯相务必协调尚书省所属六部署衙密切配合此次大军行动,一旦扫平河南,迅速分置郡县,遴选最好的战马二万匹交由蒙将军重新组建两支马卒部队,缴获的物资、牲畜、俘虏等进行妥善分配处置,勿要造成混乱,如有推诿懈怠、通敌资货,扰乱军心者依律严惩不殆!” “喏!”冯去疾躬身领命。 “从今日开始,众卿皆都要以此次军务为重,不可懈怠懒政!”秦始皇神色严肃,眼神如同寒冰一般扫过整个大殿,满朝文武皆都感觉心底没来由的一阵寒冷,还有人忍不住轻轻的打了几个摆子。 “尊陛下旨令!”满朝文武全都站起来。 第417章 想和侯爷有一腿 看着近三百名文武官员整齐高呼,陈旭第一次感受到了千古一帝的威风和霸气,这是一种赤裸裸的威压,无论是李斯还是冯去疾还是蒙毅这些平日在咸阳威风赫赫的三公九卿,此时在横扫六合,威服四海的秦始皇面前,都只能表现出足够的谦卑和低调。 散朝之后,皇帝要征服河南的这个消息很快就如同龙卷风一般席卷咸阳。 三省六部迅速行动,各府署衙的官吏来回奔波,各种命令随着一队队通传命令的禁军从咸阳城四门而出,整个咸阳瞬间就陷入了一种极其严肃的气氛之中。 打仗的事有人欢喜有人忧。 欢喜的自然是李信这种拿到了皇帝授权的大将,没想到皇帝竟然真的给了他一次为自己名声翻盘的机会。 从中书省府衙出来,拿着手中盖着皇帝宝印的授权书和官印兵符,李信笑的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他之所以三番五次的向皇帝争讨这次的指挥权,一是想洗刷自己伐楚失败的耻辱,二就是对陈旭研制的新式马卒装备有巨大的信心,以一当十的新式马卒,如果还刚不过野人一样的匈奴,那他觉得自己就真的可以把脑袋砍下来喂狗了,如果这次失败,他也真的没打算再回来丢人现眼。 但这是不可能的,他一定会胜利,而且还是那种碾压式的大胜。 “屠睢小儿,你一直嘲笑本候的爵位是捡来的,这次本侯一定要让你心服口服!走,今日就出发去雁门郡!” 回到府中稍微收拾行李,李信便迫不及待的带领家将和仆从上百人乘车离开咸阳直奔西北而去。 因为征讨河南的事情尘埃落定,陈旭憋了一年多的一口气终于是吐的干干净净。 回到科学院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来赵擎,让他去城外造纸厂通知左校令蒙云,让他尽快生产一种长三尺宽两尺的超大型麻浆纸,数量自然越多越好。 陈旭如今不光是大秦皇家科学院的院长,还是工部的左中候,官职三品,绝对算是大员级别,咸阳的全部三品官员加起来也没三十个,至于下属各郡的郡守虽然也是三品,但咸阳去一个五品六品的官都能完全唬住,天子脚下的三品和乡下的三品完全不一样。 因此蒙云这个工部的下属五品官员接到陈旭这个顶头上司莫名其妙的命令之后,只能飞快的遵照执行。 “孙秘书过来!”陈旭把手上写完的一张纸递给自己的秘书孙叔炅。 “侯爷,炅再重复一遍,我孙叔氏是复姓,不姓孙!”孙叔炅哭笑不得的说。 “嗯,叫你的姓总感觉你在占我便宜,还是就姓孙吧,这样喊起来亲切!”陈旭一点儿知错就改的习惯都没有。 孙叔炅差点儿就哭了,胡须抖抖几下接过陈旭写的内容看了一遍好奇的说:“招贤榜?侯爷,您招收这些书吏干什么?而且还要求头脑灵活,能吃苦,会骑马,会讲故事。” 陈旭笑着说:“这些非是简单的书吏,我准备办一份报纸,所以需要招收一批能说会写的记者,这些人要时常下乡采风体察民情收集撰写一些新闻趣事,而且这次大军出征河南,我想安排一个胆大心细文笔好的书吏随军采访记录征战的过程,将这次的扫平河南的战斗用通俗易懂的故事写下来,然后印刷成书散发全国,让所有人都知道在这场战斗之中我大秦将士是如何英勇无敌的杀死侵扰我中原数百年的野蛮匈奴的经过,这样我大秦百姓才会更加直观的了解陛下发动这场战争的必要性和正义性……” 陈旭吧啦吧啦说了一大通,孙叔炅听的眼珠子外凸满脸的懵逼,陈旭顿时慢慢没有了说话兴趣,摆摆手说:“赶紧去,把我这份手令用布帛抄写几份张贴到诸生经常聚会出入的地方,” 孙叔炅点头准备离开,不过走到门口又还是忍不住转身问:“侯爷,您打算召多少人?” 陈旭捏着下巴想了一下说:“先召十个吧,这是一次尝试,而且此事我还没和陛下商量,需要先做一张样品出来看看效果!” “如果只需要十个属下建议就不用张贴榜文了,直接让皇甫缺帮您找,他在咸阳认识的乱七八糟的人比较多,好多都擅长编写奇奇怪怪的故事,天天聚在园子里讨论,侯爷要的这种人找他准没错!”孙叔炅说。 “嗯,你倒是提醒了我!”陈旭点点头说,“这样吧,你跑一趟清河园,让他赶紧给我找十个人来!” “是,侯爷!” “等等,你不用去了,我自己去一趟清河园!”陈旭站起来,让孙叔炅安排马车,收拾了一下坐车出门。 虞无涯骑着一匹漆黑的骏马,一如既往的一身黑衣帅气无比的提着宝剑嘚嘚跟在旁边。 “哇,清河侯又出来了,好美啊!” “是呀是呀,白白嫩嫩的!” 科学院门口一如既往的围聚了许多闲得无聊的咸阳民众,其中许多少女穿已经穿上了漂亮的春裙,指指点点的议论坐在车上的陈旭,谈论的时候都脸颊绯红眼眸含春,明显想和少年侯爷有一腿。 “唉,可惜奴命苦,出生低贱的商贾之家!” “莫叹息了,出生王侯公卿之家也不行,侯爷可是五公主的夫婿!” “听说没有,五公主和侯爷因为私会受了风寒,在清河园卧床修养了好几天,听说侯爷每天都在床榻前精心照顾,并且还亲自煮粥喂食!” “五公主好幸福呀!” “我只想去侯爷府上做一个侍女,听说天天都有吃不完的美味佳肴……” “我也想,听侯府的下人说,那山珍海味真的每天变着花样吃啊,美味的卤菜都吃腻了……” “侯爷奴就不想了,旁边那个侍卫大哥也好美,英俊潇洒,呀……他看我了……”虞无涯不经意的甩头,一个女子激动的双手捂着嘴巴惊呼。 这个情形陈旭已经太熟悉不过了,如今脸不改色心不跳,听着围观议论的声音,转头看着虞无涯笑着说:“无涯大哥,你都二十六岁了,要不要娶几个妻妾,免得你天天陪着我无聊!” 虞无涯撇撇嘴说:“娶妻干啥?无涯只喜欢这种无拘无束的自在生活,无牵无挂无忧无虑!” “无涯大哥勿要口是心非,人生在世,怎会无牵无挂,我知你惦记师尊和师兄妹,只可惜我现在找不到一个像你这么武功高强的护卫,不然你就可以出去游山玩水了。”陈旭有些遗憾的说。 “恩公勿要多想,无涯曾经发誓要守护在恩公左右保护恩公一辈子,焉能离开,再说人生苦乐何其多哉,非游山玩水一项乐趣,对了,恩公你什么时候把白蛇传的后面几场戏的剧本也写出来,剧院每天翻来覆去就两场戏和一些简单的歌舞,都快看腻了!”虞无涯换了一个话题。 陈旭不由翻个白眼儿说:“你看我每天忙的打屁的时间都没有,哪有闲心来写剧本,等过段时间再说把,你看腻了别人还没看腻,剧院中每天还不是人满为患!” “可惜师妹没在,不然她可以帮忙把白蛇传后面的剧本都编写整理出来,时间足够的话把西游记也写成剧本,八十一难全部演完估计得好几年,我也就能天天看到新的歌舞了!” “再过一段时间等天气暖和一些我们回小河村一趟吧,我也想水姑娘,还有我娘和小妹!”陈旭抬头望着略微阴沉的天空说。 “师妹和大嫂小妹他们说不定过段时间就会来咸阳……” 虞无涯还没说完陈旭就醒悟过来,“你说的对,这样吧,你过两天干脆先回小河村去探望一下,让她们不要来咸阳,到时候我回去就去宛城向水家提亲,顺便在老家成亲之后在一起来咸阳!” “这样也行,不过我走了谁来保护您?”虞无涯略有些不安的说。 “呵呵,你放心,我正在让人帮我制作一个威力无穷的防身武器,最近几天说不定就能制作成功,到时候一般的危险我还是能够对付,你出门几个月都行,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陈旭笑着说。 “恩公你这是甚子话,我只是出去散散心而已,玩几天就会回来,不然一段时间没在,恩公肯定又会制作出来几样美食,无涯吃不到岂不是会遗悔终生?”虞无涯很是严肃认真的说。 好吧,老子就知道,你留在我身边根本就不是为了报恩,而是想吃各种免费的美食而已。 陈旭很伤心的翻了一个白眼儿。 “嘿嘿!”虞无涯干笑几声开始到处瞅美女。 第418章 天上人间 清河园开门营业已经快一个月,如今在咸阳已经是家喻户晓,就连大街上的乞丐都知道清河园是清河侯的产业,每天都有王侯公卿和贵人富商在里面吃喝饮宴,而且还可以看戏。 清河园和别家的园子不一样,听说里面都是各种凡间吃不到的美味佳肴,每一道菜都是珍馐美馔,吃一口可以回味好几年,清河佳酿和各色美酒好喝的惨绝人寰,除此之外,清河园里面的小娘子也都个顶个的白皙水灵,而且都穿着齐大腿根的短裙,露着长长的大白腿看的人都挪不开眼睛。 这绝对不是杜撰,因为已经有消息传出来,当初御史大夫蒙毅蒙大人就忍受不了清河大酒楼小茶娘的诱惑向清河侯讨要,要用五个美貌的小仆娘换一个,结果被清河侯一口回绝,御史大夫回去之后流了几天口水没睡好觉,亲自送了五个小仆娘去清河园让清河侯帮忙调教,过了几天领回去之后,连续三天请假没上朝,因为听说从炕上就没爬起来过,被几个小仆娘把魂都差点儿勾走了。 喝最美的酒、吃最美味食物、享受最美的小娘子伺候、观赏最精彩的戏剧,这就是清河园如今在咸阳民众中心目中的地位。 而且还有观赏过白蛇传的咸阳名士称赞那一首渡情,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因此这一首渡情已经响彻整个咸阳,大街小巷之中无论是什么人都以会哼唱这首名曲为荣。 甚至走在大街上还不时能够听见有人引吭高歌,“啊~啊~,西湖美景,三月天呐,春雨如酒柳如烟呐……” 然后旁边突然会冒出来另一个彪形大汉接一句:“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 再然后两个大男人就会站在大街来来往往车水马龙之中深情对唱。 而一个传说故事也同时开始在民间流传,因为白蛇传,皇帝巡游东南之时已经将钱塘改名杭州,并且在西湖沙堤上勒石留下这首脍炙人口听之令人遐思万千的情歌。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钱塘远在数千里之外情形不得而知,那里有没有美貌的白蛇仙子也不知道,但所有人只知道如今的清和园里面有美食、美娘和美妙歌舞,绝对是一个进去了就舍不得出来的地方。 因此现在清河园在咸阳还有另外一个非常霸气且充满了无限憧憬和幻想的好听名字,叫……天上人间。 天上人间啊! 陈旭当初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脸皮抽抽了好几分钟才平静下来。 老子这是正规酒店好不好,贵是贵,但是很正规,绝对不做皮肉生意。 可惜他这个想法注定不会有人相信,特别是那些身份低贱,无钱无势进不来的普通民众和贩夫走卒,自然是唾沫横飞的把清河园传说的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版的天上人间,里面的小娘子大白天都不穿衣服到处跑,简直……想去的不得了! 陈旭来到清河园的时候,门口的大街上人来人往。 以前这里只有留香园一家娱乐场所,汇聚的也都是咸阳王侯公卿的二代三代纨绔,加上充作冤大头来付钱请吃喝玩乐的富商,因此虽然每天也很热闹,但毕竟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娱乐场所,真正有身份地位的公卿贵族是不会来的,王侯级别的更加不会来。 但眼下却完全不一样,满大街都是来来去去家仆侍卫簇拥的豪华马车,车上坐的都是身着锦袍貂裘的贵族巨贾,甚至双马四马拉乘的公卿王侯也时常可见,不是在门口两边的清河商店选购物品就是从清河园的大门进进出出,看戏的吃饭的络绎不绝。 而许多小商贩和普通民众也瞅准商机,开始挑担背筐的在大街两边摆摊售卖一些针头线脑和小吃零食。 因此这条往日并不算特别热闹的大街如今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而且人群之中夹杂着许多结伴而来的年轻女子,每日守候在这里就是想远远看陈旭一眼。 “散开散开,侯爷来了!”守门的几个侍卫看见陈旭的马车过来,赶紧呵斥堵在门口围观往内探看的民众,然后把陈旭的马车迎进清河园。 管事皇甫缺很快就急匆匆而来拜见。 “侯爷今日莫非要请客?”陈旭从马车上下来之后皇甫缺赶紧问。 “不是,你看看这个!”陈旭把手上写的招贤榜文递给皇甫缺。 皇甫缺接过榜文几眼就看完了,脸色疑惑的问:“侯爷,您要招的人我们清河园可没有啊,我们这里只有厨工帮工、仆娘和一群歌姬舞伎……” “我听孙叔炅说你认识不少擅长写小说编故事的名士,所以特地来找你!”陈旭一边往酒店走一边说。 “您是说让我帮您找一些人?”皇甫缺呆了一下说。 “嗯,看清楚,要文思敏捷,要吃苦耐劳,要品行端正,还要会骑马!” “侯爷放心,莫说是会骑马,如果他们知道是给侯爷效力,跑步他们也会抢着去的!”皇甫缺兴奋的脸都笑歪了。 “这么说你真的能够找到人了?” “侯爷,不是属下撒谎,这种人我在咸阳认识好几十个,估计我说出去他们争抢起来会打出脑浆子来!” “这么多?”陈旭忍不住停下脚步。 “多,简直太多了,这些还是我认识的,只限于城东附近的,听说城南更多,那城南的流觞园每日汇聚数各地各家的名士在里面闲谈饮酒嬉乐,大部分都是和我以前一样无所事事的潦倒之徒。”皇甫缺连连点头。 “既然人多就好办,我就在酒店等着,你赶紧安排人去找,暂时十个就够了,如果有人争抢,你就告诉他们过段时间我还会招收一批!” “侯爷放心,属下一定办的妥妥帖帖,您就在酒店等我的好消息!”皇甫缺拿着招贤榜文准备离开,但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说,“侯爷,其实眼下清河园中就有一个文笔非常不错的名士,河东人士,名叫丘乘,要不要我先把他叫过来您看看?” “丘乘?莫非就是厨房的管事?”陈旭瞬间想起那次在厨房安排处理剩饭剩菜的那个中年人。 “正是,原来侯爷已经知道了!”皇甫缺连连点头。 “行了,你先去找别人,既然丘乘在厨房,我亲自去找他!”陈旭摆摆手。 “是,属下这就去办!” 皇甫缺一路小跑着离开,不一会儿就带着仆从乘车离开,直奔他以前经常聚会的场所而去。 陈旭则带着虞无涯背着手优哉游哉的慢慢往厨房走去,沿途无论是侍卫还是帮工侍女,看见他都赶紧站好恭恭敬敬的行礼。 “恩公,您现在越来越有侯爷的气派了!”虞无涯抱着铁剑走在旁边说。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这就是权力带来的好处,我等凡夫俗子如何能够拒绝这种诱惑,时移世易,人和事总是在不断变化,但想要在这种环境下保守本性却非常难,放心,我不会忘记初心!”陈旭淡淡的说。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恩公说的这两句简直就是天下男人的共同欲望,难道恩公改了初心想当皇帝乎?” “乎你妹啊!”陈旭忍不住翻个白眼儿。 “嘿嘿,不当皇帝又如何能够掌天下权!”虞无涯嘿嘿干笑几声。 两人闲聊之余,很快就来到酒店的后厨,此时已经接近午时,厨房的厨工和帮工正忙碌的一塌糊涂,叮叮当当切菜和噗噗啦啦炒菜的声音汇成一股剧烈的声浪,七八个火炉熊熊燃烧,房间温度比外面高十多度,各种饭菜的香味弥漫整个厨房。 “丘管事哪里去了?”陈旭站在厨房门口看了一圈,然后抓住一个帮工大声问。 “啥?”帮工正忙着端菜,大声应了一句然后抬头一看是陈旭,顿时吓的差点儿一屁股坐到地上,赶紧战战兢兢的行礼说,“侯爷,丘管事应该在后门,小的去帮您把他找回来!” “行了,你忙,我自己去!”厨房的温度太高,加上各种混杂的味道和嘈杂的声音,陈旭也懒得多呆,转身离开厨房往酒店后门走去。 清河大酒店后面是一个厨工和帮工日常生活起居的院子,面积不小,有两排十多间房子,还有马厩和堆放粮食酒水的仓库,此时有十多个帮工和厨娘正在清洗和处理食材,看见陈旭进来,赶紧都一起站起来行礼问候。 陈旭摆摆手走出后院,穿过一扇丈余宽的大门,外面就是一条街道,地上铺着石砖,还有几辆马车正停在大门两边,应该是酒店平日购物用的,几个仆人和马夫无聊的聚在一起在地上骰子博戏,猛然看见陈旭,顿时吓的全部都脸色发白,不知道尊贵的侯爷为啥会突然跑到厨工和下人聚集的后院来的。 “你们看见丘管事没有?”陈旭看了一圈皱起眉头问。 “回侯爷,丘管事方才和他的外甥拉着剩饭剩菜刚刚离开,需不需要小人帮您把他追回来?”一个穿着补丁打补丁的少年赶紧说。 “刚走?” “侯爷出来的时候他们才拐弯,很快就能追上!”几个车夫和仆人都一起点头。 “我坐你的车,赶紧跟上去,不过不要让他发现!”陈旭爬到一辆破旧不堪的马车上。 “是,侯爷!”少年也不敢多话,坐到车辕上之后挥鞭启行,虞无涯跟着走了几步之后也跳上车,抱着铁剑双腿如同钉在马车上一般纹丝不动。 第419章 吃里扒外 少年说的不错,马车驶出街口不久,就在来往的人流和车马之中看到了丘乘的马车,此时带着一个帽子,旁边还坐了一个年轻人,两人一边走还在一边说话。 “小顺,你看我给你找的这个营生还不错吧,一天就是两三百钱的收益,这一个月下来已经赚了七八千钱,可比舅舅这个管事挣的还多。” “我也没想到剩饭剩菜都还能卖出钱来,不过这个营生我总感觉心里有些发慌!” “慌甚子,这些反正都是酒店要倒掉的东西,而且也没人知道!” “舅父,要不您还是让我去清河酒店当书吏或者帮工吧,钱少点儿都没关系,您原来一直教导我要饱读诗书做一个道德君子,但您给我的这个营生一点儿都没有君子之风,我害怕被人知道之后会戳脊梁骨。” “哼,君子,君子能当饭吃么?看看以前,再看看现在,你们一家都吃得好穿得好……” “管子曰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孟子曰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我李顺不能一直做这些蝇营狗苟的低贱之事,大丈夫在世,当有所为有所不为……” “啪!”丘乘一巴掌抽在青年的后脑勺上。 “一天到晚曰,管子孟子如果一天到晚都穷的吃不上饭,妻儿老小都要跟着吃苦受穷,你看他们如何曰,大丈夫……大丈夫也要吃饭,连自己的妻儿老小一家都养不活,何谈大丈夫……” “唉,舅父您太偏颇了,这样会把我带坏的,想当初孟母三迁,就是因为不想孟子成为讨价还价的低俗之人,我遇上你这么一个市侩的舅父,这辈子注定当不成大丈夫也……” “再提大丈夫三个字,小心老夫揍你!”丘乘气的扬起马鞭。 “不让说我不说便是,但我心里还是要说的……”年轻人咕哝一句。 此时陈旭的马车就跟在丘乘的马车旁边不到一丈距离,加上周围人来人往,丘乘和他的外甥两人根本就没想到后面会跟上来给自己发工资的大boss,因此一路边说边走,两人的对话陈旭和虞无涯自然也听的清清楚楚。 陈旭一路憋着笑,对这舅甥两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丘乘赶着马车拐了六七条街最后来到一座破旧的小院门口,有一个中年妇女似乎一直就在院子里等待,看到马车过来,赶紧迎上来很是熟练的掀开遮盖在马车上的篷布,车上摆放着几个大瓦盆,里面全部都是酒店剩下的饭菜。 中年妇女端着一盆转身进屋,丘乘和年轻人下车之后也各自来回两趟把剩饭剩菜都搬进房间去。 陈旭在街口就已经下车,远远的看着院子里的情形,过了十多分钟,中年妇女又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饭菜出来,然后走到隔院子几十米开外的一个岔路口,那里摆着一个小食摊,一个年轻女人背着一个小孩子正在操持张罗。 看见中年妇女端着饭菜过来,四周呼啦一下围过来一圈儿人,而年轻女人也赶紧拿着陶碗开始分发饭食,同时还传来收钱的提醒。 “恩公,这丘乘看来是把酒店的剩饭剩菜拿来谋利了!”虞无涯抱着铁剑站在旁边说。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我让丘乘把剩饭剩菜倒掉,没想到他却拿来给外甥一家售卖谋取私利,不过看这一家的状况,他也算是好心,走,过去看看!” 陈旭带着虞无涯慢慢过去,此时一盆热腾腾的剩饭剩菜已经卖了大半,里面似乎还添加了一些切碎的青菜萝卜,就像一盆煮好的稀粥,而且味道闻起来还非常不错。 “二位老爷是不是也想吃一碗,我们家的菜粥很香的……”背孩子的年轻女子正麻利的忙碌着盛粥收钱,看见陈旭二人过来,话说到一半又赶紧停了下来,脸色也变的有些害怕。 因为两人身上穿的衣服和四周正捧着陶碗大口喝粥的人明显不一样,特别是陈旭,一身华美的锦袍和梳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腰上还挂着玉佩,一看就不不是普通人。 而围在食摊前买粥的人也都停了下来,其中许多人露出害怕的神色慢慢往后退,场面一下安静下来。 “勿用害怕,你这粥多少钱一碗?”陈旭微笑着问。 “两钱!”年轻女人低着头不敢看陈旭,而刚在端粥过来的中年妇女战战兢兢的走过来福身行礼说,“二位大人,我们马上就回去,不在这里售卖了,还往大人饶过我们!” 陈旭摆摆手:“无妨,你们继续……” “让开让开……”就在陈旭说话之时,突然几个手持长戈的兵卒从街口经过,然后将吃粥的人群驱散,其中一个身穿皮甲腰跨大剑的头领走到食摊前大声说:“饿了,快与我等一人一碗香粥……” 不过首领吼完之后才发现现场气氛有些凝重,四周一看,然后眼神落在陈旭和虞无涯身上,看着陈旭淡然的表情和抱着铁剑玉树临风的虞无涯不屑的神情,忍不住微微哆嗦了一下,然后抱拳恭恭敬敬的对陈旭行礼说:“不知二位大人来历?” “某清河侯!” “啪嗒~啪嗒~当啷~~” 陈旭话音未落,只听四周噼里啪啦几声陶碗落地破碎的声音,还有一个兵卒手中的长戈都掉到地上。 “中尉府东营伍长狄山见过清河侯!”首领短暂的愣神之后赶紧再次行礼。 “拜见清河侯!”五个兵卒也赶紧上前行礼。 “民妇拜见清河侯!”中年妇女赶紧拉着年轻女人跪倒地上磕头,四周正在喝粥的一群人也呼呼啦啦跪了一地,一个个吓的大气都不敢出。 “免礼,都起来吧!”陈旭摆摆手叹了口气,知道今天这场微服私访想打探丘乘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的行踪是无法保密了,因为此时他已经看到丘乘正从那个破旧的小院子你匆匆往这边走过来,明显也是发现了这里的变故。 “侯……侯爷……” 等丘乘走近之后,看着站在人群中的陈旭的时候,吓的脸色苍白腿肚子都开始转筋,脸孔扭曲哆哆嗦嗦的硬着头皮上来行礼。 “丘乘,你好大的胆子!”陈旭黑着脸冷冰冰的说。 “侯爷恕罪,属下再也不敢了!”丘乘吓的一个哆差点儿一屁股坐到地上。 “哼!”陈旭冷哼一声对伍长狄山说,“你们继续执行公务,还有,这些摊贩都是家贫无计者,以后不许吃白食,不然我就告诉陆中尉,知不知道?” “喏~”伍长和几个兵卒赶紧答应。 “丘管事跟我来,我有话要问你!”陈旭袖袍一摆就往破落的小院子走去,丘乘用袖子擦着额头赶紧跟上了上来。 “舅父,发生了什么事?”此时年轻人也正从厨房出来,不过看见陈旭和虞无涯之后声音瞬间小了下来。 “小顺,快拜见清河侯!”丘乘低声提醒。 “啊?!”青年愣了足足好几秒,然后脸上露出极其惊恐的表情赶紧拱手行礼,“李顺拜见清河侯!” “免礼!”陈旭摆摆手,转头看着丘乘,“丘管事,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侯爷恕罪,是属下鬼迷心窍做了错事,与舍妹一家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侯爷要惩罚,还请惩罚丘乘一人!”丘乘此时额头虚汗滚滚而落,脸色极其灰白。 眼下这个时代,对于门客唯一的要求就是忠心耿耿。 而丘乘虽然没有正式投靠陈旭,但作为清河酒店的管事,自然也算是为陈旭效力,而不听主人的安排中饱私囊这种事一旦传出去,他丘乘再也没有脸面在咸阳混下去,任何公卿贵族富豪商贾包括府衙都不会要他,这是品德问题。 而且大秦还是一个法治非常森严的国家,不尊主家的命令吃里扒外,这种事通到官府还可能有牢狱之灾,如果被剥去民籍成为刑徒,这辈子就算彻底完蛋了。 只不过卖几盆剩饭剩菜而已,虽然也做的很隐蔽和小心,但他却万万没想到竟然被侯爷亲自捉赃了。 这侯爷也特么太闲的蛋疼了吧! 丘乘内心苦笑不已,瞬间做好了准备接受身败名裂惩罚的准备。 “哈哈哈哈,吓唬你的!”陈旭冰冷的脸色瞬间绽开,拍拍丘乘的肩膀说,“好了,丘管事别害怕,你这件事虽然做的不地道,但我也没这么闲为几盆剩饭剩菜找你的麻烦,今日跟着你前来纯粹是因为好奇!” “侯……侯爷……我……我……” 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陈旭这个脸变的实在是太快,丘乘满脑子的浆糊,因此也是满脸懵逼的看着陈旭,感觉说话舌头都在打结。 看着丘乘的样子,陈旭扭头在院子里挨着看了一圈儿,然后笑着说:“我今日本来是想找几个头脑灵活文笔利落的人,然后皇甫缺推荐了你,我便去厨房找你,没想到你一个厨房管事不好好在厨房巡视监督,却以权谋私跑来帮自己的外甥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看来我把你放在清河酒店是错的,反正你也不务正业,所以你这厨房的管事也不用做了,跟我走吧,给你安排一个其他的差事,专门负责刨腿!” 丘乘嘴巴张了好几次,最后垂头丧气的说:“多谢侯爷!” “不用如此丧气,这个差事更加适合你,保证比当厨房管事强,还有,你让外甥一家售卖剩饭剩菜也不是一个长久之计,一旦等到天气炎热,这饭菜便馊的快,一不小心让人吃出了腹泻和肠疾,你罪过可就大了,所以这件事以后也不能做了!”陈旭脸色变得略微有些严肃的说。 “是!”丘乘不敢多说半个字。 “跟我回去吧,想来皇甫缺找的人也差不多该到了!”陈旭对着青年人微微点头之后往院子外面走去。 “侯爷~”年轻人犹豫了一下忍不住追上来。 “你有何事?”陈旭停下脚步转身。 “小顺,不得无礼!”丘乘赶紧呵斥。 “无妨,让他说!”陈旭摆摆手。 “侯爷,我叫李顺,父亲以前在典客府衙做过小吏,我从小受父亲和舅父影响,喜好读书,经史子集都还算精通,如今虽然成家,但却一直没有找到差事维持生计,舅父大人也是见我们一家过的清苦才给我们找到了这门营生维持生计,所以还请侯爷勿要惩罚我舅父,如若要惩罚的话,李顺愿意代为受过!”年轻人脸红耳赤的低着头说。 “无妨,方才我说了,不会惩罚丘管事,所以此事你就放心!”陈旭点点头准备出门,想了一下又转身看着李顺,“你既然说你也熟读经史子集,想来也是满腹经纶,文笔也应该还不错,这样吧,你也跟我走一趟,如果答对我的一些问题,我也可以为你安排一件差事,不过可能非常辛苦,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苦?” “啊?!”李顺和丘乘同时目瞪口呆,片刻之后李顺大喜,激动的赶紧拱手弯腰:“侯爷放心,李顺不怕吃苦!” “那就好,一起走吧!”陈旭爬到院子里面的马车上,让丘乘和李顺赶着回酒店,马车刚走出院子就遇到已经卖完一盆剩饭剩菜的中年妇女和年轻女人背着小孩挑着饭盆陶碗回来。 “兄长,你和小顺这是要去哪儿?”中年妇女焦急的问。 “二妹勿要害怕,我和小顺跟着侯爷去办事,你和小芸好好在家不要出去了,那些剩下的饭菜也莫要再拿去售卖!” “以……以后都不卖了吗?”中年妇女感觉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脸色瞬间苍白。 “嗯,侯爷给我安排了新的差事,剩饭剩菜以后由别人管理,放心,侯爷说要给小顺也安排一个差事,以后你们一家都不会再饿肚子了!”丘乘忍不住解释了一句。 “噗通~”中年妇女直接就跪在了陈旭面前,磕头流着眼泪说:“民妇多谢侯爷!” “民妇多谢侯爷!”年轻女子也背着孩子给陈旭磕头。 “都起来吧!”陈旭看了一眼两个身上补丁打补丁的女人,又转头看了看破落的小院子。 这一家的情况虽然看起来比他当初在小河村刚醒过来的时候的条件好多了,但在咸阳这座大城市中,这种境况也并不比当初小河村陈旭一家好过多少,绝对算是最赤贫的状态。 因此陈旭捏着下巴想了一下说:“剩饭菜虽然不能卖了,但过几天我给你们谋个其他营生,照例就在街口摆个小摊儿也能维持全家生计,而且还干净卫生,走吧!” 陈旭说完之后就让丘乘赶车离开。 而且对于陈旭要安排家人做什么营生维持生计李顺不敢问,丘乘更加不敢问。 第420章 面试 马车嘚嘚一路颠簸回到清河酒店,皇甫缺果然已经回来了,而且还带回来十个儒生打扮的男子,年轻的大约二十五六,年龄大的也不过四十岁左右,一个个虽然看起来略有些紧张,但气质都还不错,不像普通人那样看到侯爷就害怕的打哆嗦。 “都进来吧!”陈旭走进休息室,在外间的客厅坐下,皇甫缺、丘乘、李顺和十个文士也都忐忑不安的走进来。 “侯爷,这几位都是我以前认识的朋友,时常也在一起交流小说和故事,头脑灵活文笔流畅,其中好几个都曾在府衙和一些大人府上做过一些笔吏职务。” “琅琊学士付安拜见侯爷!” “河东学士计通拜见侯爷!” “三川学士庞雀拜见侯爷!” …… 十个文士都一一对陈旭行礼之后入座,然后一起看着陈旭。 “我准备办一份报纸,因此需要一个主编和几个责编,然后还有几个记者……” “侯爷,报纸是何物?”皇甫缺忍不住打断了陈旭的话。 陈旭瞪了皇甫缺一眼之后说:“朝廷通传的法令和公文你们都见过吧!” “见过!”一群人都一起点头。 “原来法令和公文都是用竹木简制作,因为竹木简书写文字不方便,而且字数写的太多便会造成竹木简体积太大太过沉重,来回通传非常不方便,因此无论公文还是法令都惜字如金,造成阅读困难,与我们平日说话不太一样,很多需要仔细推敲才能明白其中的含义,这些你们做过刀笔吏的应该非常了解!” “侯爷说的不错,我们当初做笔吏,主要的任务就是将各种命令用最简洁的文字书写下来,还要意义清晰明白,这都是因为竹木简的限制,但如今有了麻浆纸,这个问题基本上就没有了,因此我们都丢了差事!”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苦笑着说。 陈旭点点头:“嗯,正是因为有了纸张,书写方便而且轻快,一张纸可以写大量的内容,因此原来那种惜字如金的情形就没有了,而且人们阅读起来也更加轻松,不需要逐字逐句的去仔细推敲便能明白其中的意思,而我办的报纸,就是利用纸张的这种优势,将民间发生的一些事情汇集整理记录在纸张上面,然后散发给识字的民众阅读观看,这份报纸内容保罗万象,从朝堂政令到民间轶事,从上古传说到未来幻想,天灾人祸、丰收庆典、军事政治、医术药典、百家言论、经史子集、诗词歌赋、奇闻趣事,农耕匠作,畜牧养殖、小说故事,凡是九州四海之地,囊括中原蛮夷四面八方的诸多事物都可以记录其上,汇集整理在一起让人能够通过一张报纸来了解天下发生的一切,此为文媒,因此要求通俗易懂,生动有趣,而且还要求所述所写之事能够让观读者不光知我华夏之风物、四海之盛况,还要知天道之理,人文之义,山川之美,仁义之德……” 陈旭每说一句,房间里的人便脸上多一份震惊,嘴巴也长大一分,等到陈旭一通长篇大论说完,房间里一阵死寂,只能听见呼哧呼哧浓浓的喘息声,似乎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头猛兽要跳出来仰天咆哮。 “侯……侯爷……这些听起来固然令我等热血沸腾,但要想在一张报纸上囊括如此之多如此之丰富的内容,恐怕需要几万张纸才能记录下来,不说散发天下,即便是只做出一册来都就要耗费无数年月的时间!”许久之后,皇甫缺才问出了所有人心中最大的疑惑。 “呵呵,你们把这件事想的太复杂了,我说的报纸并非一次把这些事情全部一网打尽,而是每旬出一份,这一份会分成几个板块,比如新闻实时板块,记录的就是最近数月发生在大秦甚至边荒蛮夷之地的事情,时间自然是越近越好,事情自然是越重大越好……” “百家言论板块,内容自然是宣扬各家不同的言论,到时候邀请各家名士书写内容,由我们审核,如若没有涉及到对我大秦统治有破坏威胁的内容,到时候就可以刊登其上,让天下人都能看到。” “奇闻趣事板块,内容就是登载古今中外各种上古或者当前的奇闻趣事,力求新奇有趣,这些也可以让人收集整理,对于写的好的投稿者予以奖励,小说故事板块也可以同样处理。” “农耕天地板块,主要就是汇集天下农家言论,指导农时耕作,果蔬种植,农具制造,灌溉饮水,良种培育等内容,指导农户如何精耕细作……” “军事政治板块,内容就是登载朝堂和地方郡县的发生的一些政治事务和军事行动,比如剿匪,通缉,比如修建驰道水渠等,当然,比如今日朝堂发布的征服河南的军事行动,也可以登载……” “因为报纸主要是以登载时事为主,我们每旬出一期,一期可能只有数万字的内容,但这些内容必须是经过精挑细选然后精心编排的,这样一年下来就是三十六期,字数也将达到数十万甚至是百万之巨,十年累积下来,有心者自然会发现,这份报纸就是一册天地万物大全,囊括了九州四海上至太古,下至未来的百科大典,而诸位参与其中,自然会青史留名,被后人尊子称贤传颂万世……” 陈旭再次祭出了当初忽悠徐福的理由,顿时把一屋子本来就一直混迹在咸阳的文化混混刺激的眼珠子都红了。 这丘乘、付安就是当初紫云仙茶传到咸阳之后一起结伴去找安鱼粱打听情况的那一群方士中的几个,计通和庞雀平日和皇甫缺也比较要好,这些人没来咸阳之前,在各自的老家都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名士。 天下一统之后,这些人再也无处投靠,于是都想跑到咸阳来宣扬自己的理论,希望有一天能够见到皇帝得到赏识,然后加官进爵位列朝堂,可惜的是来咸阳才发现,咸阳的名人太特么多了,随便放条狗出去能咬好几个名士,因此这些人为了生计就只能在一些府衙做些刀笔小吏混日子,得闲便聚集在曲园杂舍之中谈风弄月感叹时运不济。 但就在越混越凄惨的时候,今日竟然被名声如日中天的清河侯召见,并且一见面便撒了这么大一把狗粮,于是一下就把所有人心底的欲望彻底激发了。 而且这件事所有人第一反应那就是必然会成功,清河侯牵头做的事不可能不成功,他可是仙家弟子,外面依旧有传言,扫平河南之时就是清河封封为太师之时。 远古三公,地位尊崇,就连皇帝都要执弟子礼。 这份尊荣千年以降,只有太公望得到过。 而一想到要成为当朝太师的属下,跟着升官发财青史留名那是妥妥的,因此所有人都彻底坐不住了,一个个喘着粗气脸红耳赤。 “侯爷,我……我……我不要当清河园的主管了,我要当主编!”皇甫缺鼻孔喷着浓烟站起来。 “不行,好不容易才让你熟悉清河园的业务,你不干了谁干,此事不准!”陈旭直接一口拒绝。 皇甫缺如丧考妣的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满脸失望。 “侯爷,我们呢?”付安和计通等人都争先恐后的站起来。 “召你们几个来就是为了此事,下面我会单独问你们每个人几个问题,然后根据回答的内容确认能不能胜任报馆的这份工作,你们都出去吧,然后皇甫管事帮我一个一个的叫进来!” “是,侯爷!”付安计通等人都躬身行礼之后退出房间,只留下了皇甫缺。 “侯爷,您就让我当主编吧,我特别喜欢您说的这个报纸,保证不会出任何岔子!”皇甫缺还不死心。 “想都别想!”陈旭摆摆手脸色严肃下来,“你头脑灵活办事周全,唯独缺少一些稳重,遇事略微有些急躁,但瑕不掩瑜,清河园你管理的很不错,所以暂时你还不能离开,今日这个面试很重要,你留下来仔细观看听闻,日后清河酒店可能会开遍大秦数十郡,员工数万,而每一处都需要征召几个管事和重要职位,都可以采用我这种模式做一些简单的了解,书读的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办事的方法和风格,量才施用最为关键!” “是,侯爷!”皇甫缺只好答应下来。 “帮我叫一个进来!”陈旭点点头。 皇甫缺站起来走到门口:“付安兄进来吧!” 付安略显忐忑的再次走了进来,如同后世投简历面试的员工一般小心翼翼的给陈旭再次行礼之后坐下。 皇甫缺把门关好之后也坐到旁边开始旁听。 “你是何处人氏?家中几口?以前以什么维持生计?”陈旭看着付安问。 付安略微沉吟便回答完毕。 “平时闲暇之余喜欢干什么?” 付安这次想了几秒钟才回答:“回侯爷,安闲暇之余的爱好就是读书!” “古往今来的名人之中,你最喜欢哪一个?” 付安这次沉默的更久,足足想了十多秒钟才说:“安最为崇敬者乃是越王勾践,身为亡国之君却忍辱负重,最后凭借三千甲士吞吴而成霸主。” “如今大秦一统天下,六国尽没,如若再有似勾践的强者,你会辅佐他吗?”陈旭淡淡的问。 “不会!”付安直接摇头。 “为何?”陈旭直勾勾的看着付安。 “天下已定,始皇便是天下霸主,即为君主,六国再无任何王孙敢有相抗者,此乃天下名士的共同认知,否则我等也不会齐聚咸阳。” “你是说凡是来咸阳的百家名士基本上都是你这种想法?”陈旭问。 “不错,天下大势如江河东流,顺天理而趁民心,万民早已厌烦诸侯争霸,秦王奋先王余烈而扫平六合,百家方士皆都欢庆鼓舞汇聚咸阳,只想让皇帝能够采纳各自的治国之道耳,可惜如今大秦独尊法术,我等苦苦索求而不得皇帝召见,如今之大秦,独尊法术并非正理,安虽然落拓,但也有一腔热血,如若能够帮助侯爷办好报纸,也能施展一身所学,希望能够为大秦的强盛尽微薄之力!”说到治国之论,付安没有丝毫的犹豫。 “你真的如此想?”陈旭神色严肃。 “是,侯爷,非是付某一人如此想,与我相识者皆都希望能够用一身所学报效帝王,可惜我等些微学派名声不显,无法见到陛下也!”付安神色有些怅然。 “好,最后一个问题,有一个人在沙滩上行走,回头却看不见自己的脚印,为何?” 呃~,付安满脸呆滞,冥思苦想了许久苦笑着摇头:“侯爷,安不知!” “嗯,你先下去好好想想,不要去问别人,想起来告诉我答案,你先出去吧!”陈旭端起茶杯说。 “是,安告退!”付安站起来,脑海中还在翻来覆去的思考陈旭最后一个问题,迷迷糊糊差点儿撞到门上才醒悟过来。 “叫第二个!”陈旭放下茶杯。 …… 这场面试时间并不长,一个人也就不到三分钟,陈旭问的问题也都是和付安差不多相同的问题,只不过每个人最后走出去的时候都有点儿失魂落魄,因为侯爷的最后一个问题完全天马行空问的人满头雾水,脑浆子处于混沌状态,几乎没有人能够回答。 比如:人长寿的秘诀是什么? 比如:一个人分别向甲乙二人分别借了20钱买一匹麻布,花费三十七钱,还甲乙各一钱之后自己还剩下一钱,此时他应该欠甲乙各19钱,19+19+1=39钱,问还有一钱到哪儿去了? 比如:鸡与兔共100只,鸡的腿数比兔的腿数少28条,问鸡与兔各有几只? 比如:有一头大象,不能杀死如何准确称量出它的重量? 最后面试的是李顺,看着他胆战心惊而又激动的样子,陈旭就只问了他一个问题:“你怕不怕死?” “某为大丈夫,不惧死!”李顺屏住呼吸回答。 “行了,你明天去科学院找我,我为你安排一个差事,如果这件事你做好了,我提拔你做我报馆的记者主管!” “谢侯爷!”李顺欢天喜地的出门。 而此时,面试完的一群人都站在外面的走廊上切切私语的交流,都在互相打听清河侯最后一个问题,然后一个个互相翻着白眼儿都快抠出脑浆子来。 这些问题后世的小学生都能知道答案,但穿越了几百几千年之后出现在大秦帝国,这些问题简直就堪称毒药,任凭这些熟读经史子集的文士如何聪明,也只能干瞪眼儿,而且陈旭都提醒过,答案只能自己想,不能问别人,因此这些问题虽然大家都交流过了,却也都想不出来答案。 何况这都是一群不怎么研究数学问题的文士,鸡兔同笼和称象问题就不说了,面对脑筋急转弯这种不要脸的问题就更加懵逼。 “皇甫管事,你让他们都回去,明日卯时末到科学院找孙叔炅!” 皇甫缺把一群人送走之后急不可耐的跑进来,抓耳挠腮的问:“侯爷,您方才问他们最后的几个问题答案到底是甚?有什么用?我怎么感觉不太靠谱?” “谁说不靠谱的,最后几个问题就是考验他们的在生活中日常细节的观察力和应用能力,当然,更多的是检验他们的随机应变能力,至于答案……嘿嘿!” 陈旭袖袍一甩就出了房间,只留下满头雾水的皇甫缺独自发呆。 第421章 报馆 陈旭背着手走出房间,准备回科学院去安排一下报馆的事,结果在走廊上遇到了范采盈。 “民女范采盈见过侯爷!”范采盈落落大方的给陈旭福身行礼。 看着穿一身合体修身襦裙,略施粉黛,秀发如云,微微透着一抹腮红的大美女,陈旭笑着站住点头说:“采盈姑娘在等我?” “是,听闻侯爷来了清河园,采盈便在此恭迎侯爷!” 从范采盈上次到咸阳,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月,而且也都一直安排居住在清河酒店一间专门的贵客套间,这里吃住洗漱都方便,二十四小时提供热水和餐饮,而且仆从侍女也随叫随到,简直可以照顾的无微不至。 当初同来的范思哲住的都不想走了,拖拖拉拉住了半个月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主要是酒店的气氛太好了,不光可以免费看戏剧,而且还有吃不完的美味佳肴,临走的时候陈旭发现他都长胖了一圈。 眼前这个美貌女子也一样,来的时候风尘仆仆满身风霜,一个月吃住下来,不光肤色红润光洁,气质都高雅了不少。 不过无论长的多漂亮,家里多有钱,气质多高雅,只要还是商贾家族的身份,在满是贵族和王侯公卿的咸阳还是低贱之人,在陈旭面前更是不敢有丝毫的差池和大意。 不过一个月下来,范采盈也了解了陈旭的秉性,这个高贵的侯爷和任何贵族都不一样,平易近人的有点儿过分,无论是奴仆还是侍从或者管事,在他眼中似乎都是一视同仁,只要有人行礼便会笑着点头打招呼,丝毫没有侯爷的架子。 “采盈姑娘是找我有事?”陈旭面色和煦的微笑着问。 “咸阳华夏钱庄如今已经装修完毕,今日家主书信传来,敦促这里的分部要早日开门营业,因此采盈特意前来通报侯爷,您看钱庄何时开业方是吉日?” “装修完了就好!”陈旭捏着下巴点点头想了一下说,“那就二月初一吧,你这两日把钱庄的一切都安排妥当,后日一早我亲自去钱庄揭牌恭贺,到时候安排鼓乐和狮舞热闹一下,对了,你也安排人手把传单散发出去,咸阳富商众多,你范氏有天下商界领袖的名声,到时候恐怕还会有不少人前去捧场,这件事不需要太过低调,毕竟这次打造马卒装备的事南阳郡拔得头筹,陛下很高兴,刚好借这个机会我也可以和皇帝好好谈一下钱庄将来的发展。” “那后天采盈在钱庄恭迎侯爷大驾光临!民女告退!” 范采盈满含深情的看了陈旭一眼,盈盈下拜之后转身离去,洁白的长裙随风而动,优雅的身姿轻盈而飘逸,苗条的身材,柔顺的腰背,摇摆的玉臀,看起来令人无限遐思。 看着范采盈离去的背影,陈旭感觉自己有些怦然心动。 此女很不一般,既诱惑勾魂,又雷厉风行,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华夏钱庄从选址装修到招纳安排人手,几乎都是她一手完成,而且做事干练迅速,毫不拖泥带水,更无矫揉造作,堪称大秦的绝色美女总裁。 最主要的是,这个绝色美女总裁竟然还是单身未嫁。 莫非范顒那个老头子故意把这个家族的漂亮女人安排来咸阳勾引老子。 不怪陈旭这样想。 一是他如今的地位可以说整个大秦除开皇帝之外无人可以小觑。 二就是范氏作为巨商,身份地位低下,虽然因为生意合同和陈旭牵扯在一起,但此时不同往日,当初无论是开酒庄还是开钱庄,陈旭都还只是一个里典,虽然也是官吏,但落在范氏这种豪贾眼中,那还是个渣渣。 范氏这种家族无论地位如何差,注定也不会去害怕一个里典,甚至县令也不一定会被他们看在眼里,所谓财大气粗,商贾并非没有力量,就连秦始皇都要亲自接见嘉奖寡妇清,六国商贾如果不顺服,秦始皇总不能将他们杀光,因此必要的安抚还是要有,何况如果天下没有商人贩卖驱货,那个后果可以想象,绝对是混乱的一塌糊涂,比如铜铁,比如粮食,比如盐布,这些几乎都是靠商贾在往来交通,才使得大秦能够繁荣稳定。 眼下的陈旭不再是往日的里典,而是位高权重的清河侯外加工部三品大员,几乎可以说掌控天下匠吏和工匠,南阳这些参与制造产业的商人几乎都在陈旭的掌控之下,因此范氏讨好巴结陈旭是必然之事。 用家族中一个貌美的女子来掌控咸阳的钱庄,不管是有意也好,还是无意也好,都可能是想彻底把这个钱庄置于陈旭的手中,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投靠。 以前签的合同,在范氏看来是无效的,即便是陈旭要把整个钱庄都拿去,范氏也绝对不会有丝毫的犹豫,这就是权力和地位的绝对压制。 “恩公,此女不错,可以为妻!”回去的路上,虞无涯提着铁剑策马嘚嘚跟在旁边说。 陈旭翻个白眼儿说:“你怎么老是喜欢拉皮条,采盈姑娘的确不错,但不错的女人多的去了,难道我要见一个要一个?而且你还是水姑娘的师兄,怎么胳膊肘老往外拐?你不应该是劝我只娶水姑娘一个,然后死心塌地的宠她吗?” “怎么会?”虞无涯摇摇头,“恩公自己都说了,男人喜欢的是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大丈夫妻妾成群很正常,再说恩公贵为侯爷,娇妻美眷自然是越多越好,到时候子嗣兴旺,按照皇帝对你的喜欢,封赏十个八个侯爵也是可能的,到时候恩公一家都是侯爷,食邑遍布大秦郡县,不用造反也可以权倾朝野,醒掌天下权轻松就实现了!” 陈旭脸皮瞬间变黑,抽抽了几下没好气的说:“你倒是想的远,这种不要脸的主意也能想出来!” “嘿嘿,无涯这也是为恩公的将来打算,无权无势何言大丈夫,您又不像我和师妹只喜欢过平淡无羁的生活,我就是怕你到时候天天陪着师妹,时间长了就厌倦了!” “你不懂,我不和你说了!”陈旭无语的摇摇头。 “其实我觉得当初江家小娘子也挺不错,奈何恩公不喜欢!”虞无涯孜孜不倦的继续拉皮条。 陈旭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来一个刁蛮少女的形象,然后又变成了一个捧着果醋脸色淡然双目空洞的容颜,瞬间心感觉微微一痛,似乎有个什么东西戳中了心脏。 江楚月,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那是他穿越到过来之后遇到的第一个印象深刻的少女,一举一动都让他记忆犹新。 回到科学院,陈旭钻进自己的工作室,拿出墨条尺子和圆规,很快就画下来一张摊煎饼的平底锅和火炉的图纸,安排人送到城外的工厂,让麻杆和公输胜赶紧帮忙打造出来。 他答应要帮李顺一家找一个新的营生,两个女人做这种煎饼果子既不需要太大的成本,也不要太大的地方,一个薄饼加个鸡蛋再卷点儿酱萝卜和菜蔬,如果可以的话还可以加一点儿油渣等荤腥,绝对算是一种美味小吃,一个买上两三钱,既干净又卫生,如果在人流量比较大的地方,一天赚个两三百钱应该不成问题,足够养活一家人了。 而且这个工具很简单,制造出来也不难,咸阳这么大,上百万的人口,足够容纳数百个煎饼果子的小摊,养活数百个家庭,也算是为贫苦家庭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生计。 弄完之后陈旭这才来到科学院旁边一个单独的院子,这里就是他筹备的报馆。 小院面积有六七亩,一排四间房子,其中一间是总务室,主要用来审稿和发行,另一间是编辑办公室,主要是接待投稿和进行筛选审核,最大的一间是排版室,最后一间是印刷室。 排版室里面此时已经靠墙摆放了一大排存储字库的大转盘,上面密密麻麻全部摆放的都是雕刻好的木活字,全部数量加起来起码有数万,而这些字根据使用频率的不同每个雕刻的数量也不一样,多的如之乎者也兮曰这些常用字以及标点符号,每个的数量多达上百,而一些少的字只有一个两个甚至没有,旁边还有专门打磨好没有雕刻的木块,要用随时都可以加工刻出来,熟练的工匠也就几分钟的事情。 这些木活字都只是过渡,眼下他已经安排麻杆、公输胜和几个擅长雕刻的工匠在城外的工厂进行铜活字的设计和铸造了,不过铸造的字模开发困难,因此还得再过几个月才能成功,眼下只能先将就。 每个字库转盘旁边都有一张木桌,桌上摆放着一个长一尺宽半尺的方形铁盘,十多个读书识字的文吏正坐在各自的转盘前面对照手中的稿子往铁盘里面摆放木活字,摆完之后交给总台的监工仔细再次对照书稿核对,无误之后拿到印刷室放在火炉上微微烘烤,等下面的石蜡融化之后就用木板压平整交给印刷工试印一张样品出来再次二次核对,之后这些铁盘交给主编按照设计的版面拼在一起放到一个长三尺宽两尺的大铁盘中正式印刷。 印刷很简单,在拼好的活字盘上均匀的刷上油墨,然后把大小合适的纸张铺上去,再用一个柔软的羊毛滚筒在上面来回轻轻滚动两次,让每个字都和纸贴合在一起,然后把纸揭下来,就会得到一张单面的报纸,等纸上的油墨干之后,翻过去印刷另一面。 而为了报纸美观好看,陈旭还让工匠雕刻了一些专门的花纹和线条的木块,用来填补版面之间的空隙。 这个情况已经持续了好几天,陈旭进来的时候,十几个排版工正在全神贯注的排版,房间里面虽然人数很多,但只能听见噼噼啪啪放置木活字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安静。 “侯爷!”看见陈旭背着手进来,排版室所有的书吏、工匠和管事赶紧都站起来行礼。 “勿用管我,你们继续!”陈旭摆摆手在房间里溜达了一圈儿,又去隔壁的印刷室、编辑办公室挨着看了一遍,每个房间里照样都有十多个人正在紧张的忙碌,主要是熟悉报纸印刷的过程。 总务室里面仿照后世的办公室分格摆放了七八张单独的桌椅,不过大部分都还空着,只有一张桌子前面坐的有人,此时正埋头在无数的竹木简和帛书中翻阅记录,并且用笔抄在麻浆纸上。 “侯爷您来了!”陈平从一堆竹简之中抬头,看见陈旭之后赶紧放下笔站起来行礼。 “怎么样,感觉如何?”陈旭笑着问。 “书籍太多,无法取舍!”陈平摇头苦笑说。 “何来取舍,只是先后问题,这第一份报纸务必要做到新奇有趣,内容方面尽量做的翔实丰富一些,尽量多写一些民间趣闻,勿涉军政,我已经帮你找了十多个人,明日便会来报道,到时候交给你统筹安排,你学识丰富又足智多谋,一份报纸自然是难不倒你的,你也知道,一旦这份报纸办好了,将会影响我整个大秦的舆论风向,因此所有稿件一定要亲自审阅,千万不能出现谋逆乱国的言论!”陈旭脸色严肃的说。 “侯爷放心,平自然知晓其中的厉害关节,以后做好的每期报纸都会先让侯爷过目之后才能印刷发行!”陈平赶紧说。 “行了,你继续忙,记得劳逸结合,等明日人都到齐之后我再来一起叮嘱一番!”陈旭摆摆手就走出房间。 第422章 钱庄开业 第二天一早,丘乘、李顺、付安、计通等人早早就穿戴整齐来到科学院等候,陈旭在家慢腾腾吃完包子豆浆来到科学院的时候,一群人已经等了小半个时辰了! “拜见侯爷!”丘乘等人赶紧一起给陈旭行礼。 “侯爷,人都到齐了,怎么安排?”孙叔炅问。 “你去忙吧,我带他们去报馆!”陈旭下车后带着丘乘一群人来到科学院隔壁的报馆,找到陈平之后双方互相介绍了一番。 这些人都是各郡名士,其中两个和陈平竟然还认识,是当初在大梁的旧识,见面自然是一番热情寒暄之后才慢慢平静下来。 “从今天开始,报馆就算是正式成立了,陈平就是报馆的总务秘书,付安为主编,丘乘为新闻时事和政治要闻版的责编,庞雀为农耕天地和畜牧养殖版的责编、计通为奇闻趣事和小说故事版的责编……” 一份报纸按照陈旭的设计共分为八个版面,分成两张纸印刷,眼下刚刚开始实验性质,因此陈旭只安排了四个责编,其余的还剩七个人全部作为管事,让他们分别负责到处去收集整理民间的各种新闻趣事,当然,作为管事陈旭还是给了他们足够大的权利,他们可以自己召集三到五个编外记者,每个月有五千钱的活动经费,至于各自怎么安排陈旭不管,但每个月都有一定量的稿件要求,如果吃喝嫖赌花光了,稿件的数量和质量连续两个月排在末尾,是要接受惩罚的,克扣工资奖金不说,第三个月会减少活动经费的数量,第四个月还是倒数第一就准备卷铺盖回家。 因此陈旭说完之后所有人都开始抹额头的冷汗。 “诸位的办公场所都在总务室,一会儿陈秘书会为诸位安排,吃喝暂时都在隔壁的科学院食堂,到时候有进出通行证发下来,李顺留下,其他的都散了!” “我等告退!”丘乘和付安等人跟着陈平去总务室安排各自的办公场所和工作任务,只剩下李顺忐忑不安的留下来。 “李顺,昨日你说不怕死,而且也想当一个威武不屈的大丈夫,本侯给你安排一个特殊的任务,那就是去西北军营,随同蒙恬将军指挥的马卒出征,把这次征服河南之地的所见所闻都记录下来,然后让驿卒通传回来,到时候这些稿件我们会经过筛选编辑之后登载到报纸之上,同时还会登载你的名字,只要是看过报纸的人都将会记住你的名字,而大军胜利之日,也是你李顺名扬天下之时,你可敢去?”陈旭看着李顺。 “敢!”李顺口干舌燥的咬咬牙使劲儿点头。 “那好,你先回家去准备一番,一个时辰之后我安排你与兵部押送马卒装备的兵卒同去西北,到时候带上我的手令和书信,到军营之后蒙将军一看便知,吃喝用度都不用你操心,你唯一的任务就是尽可能翔实的记录战场所见所闻,特别是我大秦将士的勇猛更要写的慷慨激昂,要把如何横扫匈奴的事情写的让人观之有热血沸腾之感!” “侯爷放心,顺必然不负侯爷所望!”李顺脸色严肃的点头。 “嗯,去吧,速去速回!”陈旭摆摆手。 “侯爷……”李顺脸色颇有些踌躇看着陈旭。 “你还有何事?” “侯爷,九原郡路途遥远崎岖难行,这一来一去恐怕要三五个月才能归来,家中娘亲和妻儿留守我不太放心,还请侯爷帮忙安排人照顾一二!” “放心,此事我会安排好,而且我昨日答应要给你们一家安排一个营生,今日应该就能弄出来,到时候每日收入两三百钱保证一家生计没有任何问题,至于安全,我会和巡逻的中尉禁军打招呼,因此家里你尽可以放心,只要你此次任务完成的好,三五个月之后回来我会重重奖励你,到时候足够你养活七八个娇妻美妾……” “当真?”李顺激动地脸皮涨红。 “本侯从不撒谎,不过我叮嘱你,战场之上刀箭无眼,你只是随军采访记录,切记勿要热血过头上去冲杀,不然你死在了战场之上,你的妻儿就成那别人的妻儿,到时候有人睡你婆娘打你儿子花你的钱本侯可管不了!” 李顺脸皮抽抽着不断的抹着额头的冷汗走了。 这侯爷说话咋这么不着调呢,但话糙理不糙,的确太让人纠结了。 …… “啪啪啪啪……” 几挂点燃的红色鞭炮在围观的人群之中不断炸开,随着爆炸的青烟腾空而起,一群穿着羊皮袄裹着白头巾的男人开始敲锣打鼓,还有两头五颜六色的怪兽在帮工的操控下开始随着锣鼓的节奏在空地上来回跳跃嬉戏,附近的民众顿时都围堵过来看热闹,瞬间大街上就被围堵的水泄不通,而且远处还有人不断的拥挤过来。 今天二月初一,是仲春的第一天,也是一个黄道吉日,不过这个黄道吉日是陈旭自己算的,但他是仙家弟子,他说是吉日那自然就是吉日,不是也是。 而这个黄道吉日,也是华夏钱庄在咸阳开业的日子。 因此一大早陈旭便带着锣鼓队和舞狮队前来祝贺。 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围观舞狮的场景,喝彩的声音此起彼伏,闻着火药爆炸燃烧之后的硝烟味道,陈旭感觉仿佛一下回到了两千多年之后,仿佛自己就站在一个古装电影的拍摄现场。 身边这些人都只不过是领盒饭的群众演员,这些敲锣打鼓舞狮子热闹欢腾的场景只不过是一场影视戏剧中的片段而已。 “民女范采盈恭迎清河侯大驾光临!” 听到锣鼓声和鞭炮声的范采盈带着几个钱庄的管事从钱庄里面匆匆走出来迎接。 “采盈姑娘无需多礼!”陈旭从马车上下来,看着眼前这个身穿修身合体的雪白长裙,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略施薄粉唇红齿白的美貌女子,双手虚扶了一下笑着说,“本侯匆匆而来,也没带什么贺礼,只有做一场法事驱邪避祟,安排一场兽舞热闹庆贺一下!” “侯爷能来,民女就已经感激不尽,外面人多混乱,侯爷里面请!”范采盈巧笑嫣然的起身,落落大方的前面带路。 “不急,开门营业,这第一单生意很重要,本候今日便要图个开门大吉!”陈旭笑着回头打招呼,“皇甫管事,让人把钱都搬进钱庄存起来!” “是,侯爷!”跟在身后的皇甫缺手一挥,随着一群穿着清河园制服,挂着清河园胸牌的护卫从后面的几辆马车上抬下来十多口沉甸甸的大箱子。 “让开让开!”钱庄的一群护卫也赶紧把围观的人群驱散,很快空出一条路来,无数双眼睛看着这些沉甸甸的大箱子,一个个都议论纷纷。 “哇,这里面难道装的都是钱?” “废话,某听说这华夏钱庄就是存钱取钱的地方,这些箱子里面肯定都是钱!” “这么多大木箱,里面该有多少钱?” “根据重量来看,一箱恐怕不下两万钱,这里足足有十二……十三……十四……总共十六箱……” “嘶~那岂不是有三十多万钱?”旁边好几个人同时吸凉气。 “嗯哼,这些人都是清河园的人,清河园是什么地方,普通人进都进不去,清河大酒店中普通包间中一桌菜最低都是八百八十八钱,还不包括酒醋,加上酒醋不会低于一千五百钱,某听闻最贵的钓鱼台紫光阁和玉渊阁等四个豪华包间,单桌酒菜不会低于三千八百钱,清河剧院每日也是观众云集,一张票五十钱,每天也是数百人观看,收入便是上万钱,还有清河商店皆都是豪华奢侈之物,每一样都是几百数千钱,而每天还有人疯狂抢购,因此清河园每日的金钱都是车载斗量,区区三十多万钱算甚子!”观众之中一个消息灵通人士很不屑的解释。 “这么多钱存到钱庄里面难道不怕被人偷走?” “哼,谁敢偷!”一个身穿精致衣袍的中年人撇撇嘴,“看见侯爷和那个美貌女子没有,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两人关系不一般啊,有清河侯做靠山,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进去偷,这么多侍卫防守严密就不说了,某可是听闻这华夏钱庄是范氏开设的,另外几个合伙的商贾也具都是在大秦赫赫有名,水氏听说没,就是售卖紫云仙茶的那水氏茶坊,名声这么大竟然在钱庄之中的份额少的可怜,背后有这些巨商,眼下除开三公九卿……哦,不对,是三省六部三品以上大官之外,恐怕无人可以撼动华夏钱庄的地位……” “不错,某也暗中听说,华夏钱庄的最大的股东就是清河侯……” “真的假的?”周围几个穿着华丽衣衫的男子皆都忍不住低声惊呼。 “诸位,股东是甚子?”旁边一个衣衫普通的人插嘴。 “嘁~”几个人同时发出不屑的声音,然后聚在一起互相低声讨论起来,理都懒得理这个不同品种的家伙。 “此事我是从南阳一个好友口中听说的,应该不会有假,听说当初清河侯还未当侯爷之前,在宛城开设了第一家清河商店和清河剧院,开业之日宛城郡守郡尉皆都莅临观看,看完戏清河侯便把邀请的南阳众多富商聚在一起,然后说的就是开设钱庄之事,当时我那好友也在,不过……唉,可惜可惜……”说话之人连连惋惜摇头。 “兄台何来叹息?” “当日便是南阳范氏当今的族长范顒范老提出的钱庄之事,十万钱一份股本,最低认购一份,我那好友当时害怕因此就没有参与,后来听说参与其中的不过七八个人,范氏和清河侯认购了大部分股份,然后短短不到一年,华夏钱庄便开设到了七个当今最为繁华的城市,如今又开到咸阳,每日进出的金钱无计其数,光收取的手续费就是一大笔收入,这完全是空手套利借钱生钱的买卖,坐在家里就把钱挣了,与我等这些赶着马车到处走的苦哈哈相比,这才是真正的赚钱啊,要不然我叹息,就是叹息我那朋友眼光太差,白白错过了这么好一个赚钱的营生。” “那现在还能成为钱庄的股东吗?” “你想多了,有清河侯做靠山,有范氏这种巨商经营,他们还需要什么股东。” “这么轻松赚钱的营生,我们也可以找一些人开设一家钱庄……” “想着容易做起来难,现在行动恐怕是晚了,华夏钱庄已成庞然大物,控制着数千万的庞大资金,想另开一家分一杯羹太难了,莫说靠山,就算有三公九卿做靠山,天下商贾恐已经习惯了和华夏钱庄的合作,改换门庭谈何容易,难……难……” “唉,算了,此事也莫多想了,某今日来就是了解一下钱庄,看看是否把钱存到钱庄之中,这眼下已经开春,又到了到处奔波的日子,有钱庄这么方便的中介,再也不用带着数百斤的钱币提心吊胆的到处跑,也算是了却了一大桩心病。” “不错不错,我也是看到华夏钱庄的传单才来的,既然华夏钱庄是清河侯的产业,又有范氏经营,完全可以放心,某这就回去准备把钱款运来……” “同去……” 看着清河园的侍卫吭哧吭哧的抬着十多箱钱进入钱庄,人群中也议论纷纷,其中许多身穿华美衣袍的商贾人士观察片刻之后都纷纷离去,回家准备钱款要来存钱。 第423章 时空代沟 陈旭跟着范采盈此时也已经走进钱庄的大堂。 这个钱庄的面积比宛城开设的第一家钱庄面积要大三倍不止,地上铺着青石板,格局虽然差不多,但光是办理存取手续的窗口就有八个,全部都用直径足有一寸粗细的钢筋作为栅栏,厚实的栎木柜台足有六尺高,一般的成年人站在前面只能冒一个头。 很多人都知道古代的当铺、钱庄、药铺等每日有大量钱财流通的商店都有很高的柜台,陈旭也大约知道一些,但不知道为什么古代人要把柜台弄到这么变态的高度,不过现在他已经明白了,主要是防止抢劫。 柜台高,外面的人只能冒出一个头,如果他想抢劫,哪怕手里拿着弓弩刀剑都不行,根本就够不着,因为除开看得见里面坐在高椅上接待的掌柜之外,几乎什么都看不见,想爬上去都不容易,好不容易爬上去,躲在柜台里面的人用棍子都能把你捅下来。 眼下钱庄的柜台不光是高,还有钢铁栅栏,这些都是陈旭专门打招呼让城外的工厂帮忙铸造的,算是以权谋私,不过没有任何人会有意见,因为科学院和工厂都是陈旭的,这是皇帝的命令。 除开办手续的柜台之外,旁边还有一排房间,分别挂着经理室、客户室、贵宾室、休息室、接待室等铭牌,主要是用来清点接待客户,至于取钱不是在这里,而是在这里开好单据,有人领着去后面一个封闭的院子领取,全部都是专用木箱,铜钱一箱一万钱,黄金则论镒,一镒二十两,价值半两钱四千钱。 钱庄的人带着皇甫缺去接待室清点钱币登记,而陈旭则在范采盈的陪同下把钱庄内外仔细参观了一遍,然后坐在贵宾室喝茶。 “开设钱庄之事繁杂无比,没想到采盈姑娘短短月余就筹办完毕,实在是让须眉汗颜,范氏果然是能人辈出的家族!”陈旭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宽敞的大堂感叹的说。 “侯爷过奖,其实采盈能够这么快筹备好,全部都是侯爷的功劳,有了您的那份手令,一切都顺利无比,要不然既是再给采盈三五个月,也定然是办不成的!”范采盈说话之时,一双眼睛落落大方的看着陈旭。 如果陈旭是普通的王侯公卿,给范采盈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如此无礼。 但陈旭和别的公卿贵族不一样,一个月下来两人也交流数次,陈旭这个侯爷在范采盈看来有些不着调,连侯府一个仆女都能够大大方方的对着他大声说话,甚至调皮的还跟陈旭耍赖,但是陈旭竟然都不生气,而且还一起耍赖,似乎只要是他身边的人,陈旭都脾气好的简直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半月前春日暖阳,范采盈去侯府找陈旭商量事情,发现陈旭竟然趴在院子的地上和几个小娃子弹玻璃球,而且输还让别人弹脑嘣,而几个娃子一点儿都不怕他,使劲儿弹的啪啪响,等他洗手洗脸接待范采盈的时候,范采盈发现陈旭的额头上还红了一大片。 当时范采盈盯着陈旭通红的脑门呆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前几天,也是天气晴好,本来春暖花开,范采盈也是前来商量事情,同时暗揣心思准备约陈旭出城游玩,却在门口看到陈旭和一个瘸腿的老乞丐两人正坐在大熊猫雕像底座上晒着太阳聊天,而且还聊的手舞足蹈不亦乐乎,范采盈坐在马车上看了足足两分钟陈旭才发现。 而且陈旭府中还养着两头花熊,陈旭还给他们分别取了一个奇怪的名字,一头叫团团,一头叫圆圆,每天都要亲自喂它们吃竹子,还要给它们梳毛,有时候高兴了还带着小花熊在院子里奔跑打滚…… 因此这个一个月下来,陈旭在范采盈心目中的形象有完全崩塌的迹象。 和来咸阳之前家主叮嘱的完全不一样,这个根本就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贵族侯爷,而是一个让所有人都看不透的奇怪侯爷,他很随意,他很古怪,他很亲切,他很聪明,他会做各种好吃的美味食物,侯府上下所有人都喜欢他,这是一个不需要小心翼翼惊恐害怕的侯爷,即便是侯府中有家仆犯了错误,最大的惩罚就是要做一百个叫俯卧撑的古怪运动,而且陈旭还说这是为了让男人在床上那个啥更加勇猛无比,因此侯府的一群侍卫每天起来都要自主做俯卧撑。 至于府上的仆娘和侍女犯了错误,陈旭则一般会很轻松的饶恕,不过有时候会亲自打屁股,于是府上的仆女们更加喜欢犯错误了,但是被打屁股的很少。 听说他才十五岁,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侯爷? 难道真的是传说中的仙家弟子?不然为何如此与众不同。 范采盈呆呆的看着陈旭,看着他的脸,同时不由自主的想起小侍女和仆娘被打屁股的娇羞模样,范采盈竟然没来由的娇躯微微一抖,感觉体内似乎有一股温泉汩汩流淌起来,竟然身体有些发软,容颜也瞬间变的娇媚无比。 “侯爷~”范采盈轻声呼唤一声。 陈旭忍不住手一抖滚烫的茶水荡了出来,这声音一改往日美女总裁的干净利落的语气,竟然带着一股勾魂的嗲音,陈旭感觉自己瞬间就怀孕了。 “侯爷小心!”看着热腾腾的茶水泼在陈旭的衣服上,范采盈也瞬间醒悟过来感觉一阵心脏砰砰乱跳,然后找来干净麻布帮陈旭拭擦。 “勿用,我自己来我自己来!”陈旭接过麻布把衣服胡乱擦了几下,感觉孤男寡女两人继续在这个温暖如春的房间里呆下去,保不住这个霸道的美女总裁不会投怀送抱,到那时自己是从呢还是从呢还是从呢! 陈旭很纠结也很矛盾,一个十五六岁正是一碰就会竖起来的年轻身体,里面还藏着一个二十六七岁需要女人安抚的抠脚大汉的灵魂,这个组合堪称烈火猛油,坐怀不乱柳下惠这种人陈旭是不屑为之的,他只是有点儿担心十五岁的这个小身板太早破了童子功将来会谢顶比较早而已。 如今水轻柔不在身边,作为深受后世一夫一妻影响的四好青年,从一而终似乎是最符合人伦道德的,他感觉自己如果趁水轻柔不在身边睡了别的女人会有浓浓的愧疚感。 但这并不表示他不喜欢漂亮女人,不喜欢愉快的那啥。 而在大秦这个还比较开放的年代,女子喜欢一个男人,似乎往往就是很直白的表白,如水轻柔,当初直接就羞涩而很欣喜的接受了陈旭表达的爱意。 眼前的范采盈,似乎也在用来另一种方法,不断的表示着自己的喜欢之情,每次看到陈旭,既有礼貌,同时眼神有带着一种很赤裸的深情。 这或许是她真的倾慕自己,但也或许是想攀附权贵,又或许就是上次猜测,是范顒的指示。 但不管怎么说,这就像皇帝赐婚一样,是不太容易摆脱的桃花运。 范采盈不是江楚月那种十三四岁的小女生,也不是赢诗嫚这种自小在皇宫长大的金枝玉叶,更不是从小上山与世隔绝生活数年,心思单纯的没有丝毫瑕疵的水轻柔。 江楚月对于喜欢陈旭并没有特殊的目的,只有一种很朦胧的感觉,属于一种小女孩的天性,和后世的初中生暗恋一样,处于一种很无助的状态,不知道怎么表达,只能反复有一种很极端的方式引起陈旭的注意。 赢诗嫚知书达理,对于陈旭的喜欢纯粹是一种仰慕。 只有水轻柔对陈旭的喜欢是一种干净剔透的,发至灵魂的深爱,是彻底的倾慕之情,她从陈旭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对这个时代苦难的悲天怜悯,想用自己的力量来改变华夏,这是一种大义,一种顶天立地的大义,这个大义足够她舍弃自己的生命去追随和守护。 因此,普天之下能懂陈旭的,可能也只有水轻柔一人,除她之外,身边的所有人都不能理解,包括虞无涯都不行,因此陈旭所有的话也都可以向水轻柔倾诉,而这种倾听也能让陈旭心思平静,感觉到即便是孤独的生活在这个格格不入的时代,仍旧能够找到一个让心灵安慰和停靠的地方,知道这条路无论如何孤独和无助,总还是有一个默默无语的女子在安静而温柔的陪伴他一路走下去。 思想领先一步是天才,领先两步就是疯子。 当一个人的思想领先一个时代两千年的时候,要么只能做让人膜拜的神仙,要么只能做一个被视为异端的死人。 除开陈姜氏和杏儿这两个血脉相连的亲人之外,这个世界能够让陈旭眷恋的就只有水轻柔,虞无涯可能也算半个,至于其他人,包括皇帝在内,都是可以舍弃的。 而范采盈这种思想成熟的女人,当老婆肯定没有问题,她可以满足一个男人对女人所有感官和欲望上的要求,但却永远无法填补心灵上的空缺,思想上的代沟永远都会让两人格格不入,就仿佛处于时空平行线上的两段轨迹,可以相望相守,永远都没有可以产生交集的地方。 能够长相厮守的人,唯有水轻柔一人而已。 陈旭匆匆走出华夏钱庄,爬上自己的豪华马车离开,他决定这段时间好好窝在科学院监督指导把报纸办好,而且也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老子还小……还小,不能这么早伤了元气。 身姿窈窕一袭白裙的范采盈静静的站在钱庄的大门口,目送陈旭如同逃跑一样离开,妩媚的脸上露出一抹微微的失落。 第424章 大秦都市报 随着华夏钱庄在咸阳的正式开业,陈旭对改变大秦商业的布局再次往前迈了一大步。 因为有陈旭带头,加上陈旭如今在政商两界的名声和地位,接下来连续半个月,华夏钱庄每天都是门庭若市,每日都有许多商贾带着大量金钱来钱庄办理存款,当然也有来自大梁、洛阳、宛城等全国各地的商贾拿着在别处存款的凭条前来取款用以买卖货物。 因此自华夏钱庄开业之日始,每日经手办理的钱款都是百万之巨,而华夏钱庄这个新生事物,也终于引起了皇帝和满朝文武的好奇和不安。 报馆里面,在陈旭的指导下,在陈平、丘乘、刘安、计通等一帮主编、责编、管事、排版工、校吏等上百人的筹备策划之下,大秦第一份报纸今天也终于校排完毕。 此时的印刷室内,四个印刷台一字排开,上面摆放着一个长三尺宽两尺的大铁盘,里面密密麻麻都是排版校对完成的活字稿,几个印刷工也都准备好。 油墨还是从胡宽清河镇带来的油墨,不过新的制墨坊已经在距离咸阳百里之外的宗山脚下修建完毕,正在伐木烧烟,已经开始熬制油墨。 纸张是陈旭要求蒙云在造纸厂特殊定制的超大型麻浆纸,长三尺宽两尺,和后世的都市小报差不多大小,但这已经是如今能够制作的最大纸张了。 报馆内上到秘书主编,下到校对和帮工,全都激动而又紧张的挤在印刷室门口。 “开始印刷!”陈旭看着全都准备妥当,便发出了印刷的命令。 说实在,此时他也非常激动。 因为报纸的出现,人类文明跨越两千年多年的时空终于将会用一种特殊的方法展示出了文字的特殊魅力和力量。 四个早已准备好羊毛滚筒的印刷工在墨桶之中沾满油墨,稍微沥干之后轻轻在活字盘来回滚动几次,让油墨均匀的沾满,旁边两个帮工将一张大纸牵扯平整之后铺在活字盘上,另一个帮工拿着一个干净的羊毛滚筒在纸上来回轻轻滚动几下,一个帮工将纸张揭起,背面已经密密麻麻印上了整齐而清晰的黑色字迹。 “拿来我看!”陈旭迫不及待的接过这张印刷了单面的报纸,轻轻的铺在桌上开始观看起来。 报纸抬头中央就是用似篆似隶的的字体写着五个大字:大秦都市报。 报纸除开标题采用了稍大一些的加粗小篆之外,其他的内容全部采用统一的、陈旭称为报馆二号字的标准字体,长五分宽五分,每个字大小差不多一厘米大小,而且还采用了标点符号进行断句间隔,因此阅读起来非常的舒适和顺畅。 字迹墨黑,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陈旭一目十行的很快扫过两版的内容,发现和校对的小样并没有太大区别,因此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你们继续!”陈旭转身吩咐一声,暂停下来的帮工也都松了一口气开始有条不紊的继续印刷起来。 印刷好单面的报纸被拿到旁边挂在竹竿上短暂晾干,这种桐油熬制的油墨干的很快,只需要不到一分钟就可以翻过来印刷另外一面。 因为这份报纸只是样品,陈旭也只打算印刷两百份左右,而陈平和丘乘等一帮报馆的参与者早已等的心急如焚,全都挤在印刷室门口踮着脚尖往里张望,一个个都伸着手臂大声嚷嚷,都想第一个拿到自己付诸了半个月心血的这份成果。 几分钟后,正反两面都印刷好的两张报纸叠在一起放在了陈旭面前。 这份报纸一共两张八个版面,采用活字印刷,传统竖版,小篆字体,每一个字都整齐划一大小一致,因此整份报纸看起来清晰无比赏心悦目,内容也是翔实无比生动有趣。 虽然还只是样品,但这却是一个完全划时代的文明进步。 陈旭翻来覆去看了几眼,笑着拿着报纸走到门口递给早已等的眼珠子都红了的陈平手中,“陈秘书,恭喜,辛苦半个月,终于印刷出来了!” “侯爷,我,给我一份~”围在门口的大小编辑和一群记者都群情激动的嚷嚷起来。 “不急,每个人都有份,加快印刷速度,印好的都拿出来!” “侯爷侯爷!” 半个小时之后,就在陈旭拿着一份印刷好的报纸和陈平丘乘等人聚在总务室一边观看一边讨论的时候,孙叔炅带着一个宫人急匆匆而来。 “何事?”陈旭放下报纸。 “侯爷,陛下召您入宫!”宫人恭恭敬敬的行礼说。 “走吧!”陈旭站起来,把桌子上的报纸叠起来拿在手中出门,然后又返回科学院从自己的办公室拿了一本书册,这才坐车跟着宫人去皇宫。 陈旭上朝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基本上有重要的事情秦始皇就会召他上朝,不然他是不会主动去上朝的,因为要弄报纸的事,他几乎已经半个月没去上过朝了。 陈旭这种牛逼的大官在大秦帝国来说属于千倾地里的一棵独苗,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而因为要部署扫平河南收复河套的战争,秦始皇最近也很忙,这段时间也没宣召他入宫聊天。 虽然陈旭不知道皇帝召见他干啥,但既然报纸样品出来了,刚好可以把报纸拿给皇帝看看,争取早日把大秦都市报发行出来。 皇宫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一路走过,无论是宫女还是内侍,都对这个年轻的侯爷保持了足够的尊重,所有人站在路边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候。 紫宸殿中,秦始皇正坐在案桌后面批阅奏章,旁边还放着一壶茶和一碟点心,边吃边喝神情很是轻松。 陈旭站在门外等宫人禀报之后才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之后走进大殿。 “臣参见陛下!” “清河侯勿用多礼,快快请坐,上茶!”秦始皇站起来迎接,热情的邀陈旭入座。 “谢陛下!”陈旭行礼,然后很轻车熟路的在一张铺着熊皮的大椅上坐下。 而房间里伺候的宫女赶紧倒来一杯热腾腾的香茶,还忍不住偷偷看了这个与众不同的侯爷一眼。 咸阳数百文武百官员,唯有陈旭可以和陛下如此轻松奏对,即便是李斯冯去疾两位丞相来了,也都表现的毕恭毕敬满脸严肃认真,只有清河侯会神态如此轻松自如。 “不知陛下召臣入宫有何吩咐?”陈旭接过茶杯放好之后这才询问原因。 “朕听闻半月前有商贾在城东开设了一家华夏钱庄,朕找人打听了一下,这华夏钱庄如今在洛阳大梁等多个大城皆都开设有分号,专门存兑钱款,最近几日朝议有诸多大臣联名参奏,希望能够对商贾的这种私自办理存兑金钱的机构进行约束和整顿,朕知道这华夏钱庄和清河侯有莫大关系,因此特地召清河侯来商谈一下该如何处置!” 秦始皇说话之时神情依旧很轻松,保持着一种商量的口吻,其实华夏钱庄的事他早有耳闻,毕竟咸阳商贾富豪多如牛毛,来往于洛阳宛城这些大城市的商队几乎也每日络绎不绝,华夏钱庄也并不是地下黑市,是在明目张胆的开店做生意,满朝文武几乎都知道,皇帝自然也早就听说,只不过没人提,便也没人管。 但如今华夏钱庄开到咸阳,而且有消息传出来,每日存兑的钱款数量逾百万,只需要指头缝中漏下一点儿就可以吃的盆满钵满,因此许多大臣便坐不住了。 满朝文武公卿,每个人背后都有一大群富商投靠,不然光靠田产和俸禄,是无法养活数十口人和数百甚至上千门客奴仆的,没有钱粮,是没有人愿意投靠卖命的。 商家投靠的目的,既是为了获得一个稳固的靠山,还有就是为了让生意做的更大,赚更多的钱。 而华夏钱庄这种空手套白狼的赚钱生意,自然有人眼红。 不光是有人想赚钱,其实也有很多大臣看出来其中的隐患,如果有一天钱庄不往外兑款,必然会引起商贾巨大的动荡。 对于习惯了鄙视商贾的满朝文物来说,钱庄能够让商人方便快捷的做生意这个功能基本上都被无视了。 因此钱庄开业半个月后,该了解该打听的情况也差不多都弄清楚了,于是这两天朝堂之上也开始有许多大臣上奏折,要求皇帝拿个主意看如何处置钱庄。 “陛下,钱庄之事实际上是臣去年春天在宛城想出来的一个主意,当时臣在宛城开设清河商店,因为每日要收入支出大量的钱款,铜钱贵重搬运不方便,而用粮食布匹交易更加耗费人力物力,刚好当时遇到南阳范氏的家主范顒,这范顒是陶朱公范蠡的后人,也是我大秦商界的名人,臣与他讨论这件事的时候,他言说臣遇到的情况也是我大秦商贾驱货经商都非常苦恼的事情,为了买卖货物,平时要携带数百斤甚至上千斤的金铜货款到处走,非常不安全,而且还要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因此臣便想到可以在不同的城市开设钱庄作为中介……” 陈旭把当初在宛城对范顒说的一套理论又搬出来给秦始皇仔细讲了一遍。 第425章 货币改革 “陛下,有了这钱庄存兑钱款,我大秦商贾往来驱货贩运,就再也不用携带大量的钱款,又安全又省时省力,这必然会让我大秦货物流通更加方便快捷,东西南北所产的货物也能够更加方便快速的运送到需要的地方!” “唔,清河侯这样解释朕就清楚多了,这几日听闻朝堂争论,皆都是在说钱庄空手套利,而无人指出其中的便捷,看来皆不如清河侯看的透彻和长远。”秦始皇拈着胡须的点头。 “陛下,其实钱庄还有一个更加巨大的功能,对于我大秦稳定最为重要!”陈旭喝茶润喉放下茶杯说。 “哦,清河侯还请明说!”秦始皇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认真起来。 “陛下,我大秦自卫鞅变法以来,重农抑商的格局已经持续百年之久,由此带来的就是我秦国一直商业不够强大和繁荣,而其他六国则没有这个情况,因此我大秦如今一统天下之后,现在的富豪巨商都是其他六国人氏,而这些商贾原来都和六国王孙贵族有斩不断的牵连,也因此存在巨大的隐患,这也是陛下要把六国富商迁徙到咸阳居住的重要原因,无他,就是担心这些富豪商贾暗中资助六国王孙复辟作乱,陛下,臣这个说法没有错吧?” “然!”秦始皇点头,这个情形就是光头强头顶的虱子,只要不是瞎子都看的出来。 “陛下可以让这些富豪商贾居于咸阳,但却无法不让他们继续经商,因此这些商贾照样驱货贩卖行走于大秦各地,而大秦各地照样还有数十万商贾,只要他们还在做买卖,对于商贾可能和六国王孙贵族的暗中勾结我们便无法严格监控和管理,因为他们手中都有大量的钱财朝廷并无方法进行有效的管理,但是也不能饮鸩止渴一般的彻底废止商业,那样只会让我大秦更加动荡不安!” “不错,这也是朕一直以来的一块心病,难道清河侯能够有办法改变这种状况?”秦始皇脸色更加严肃认真。 “陛下,其实解决这个问题并不难,眼下的钱庄就是一个很好的办法!”陈旭点头之后接着说,“商贾手中有钱,但都藏在自己的地窖之中朝廷无法监控和管理,但有了钱庄,只要所有商人都知道了钱庄的好处,大部分商人自然愿意把钱存储到钱庄之中,这样商贾手中的暗钱就变成了明钱,每一笔进出都可以通过钱庄的记录进行查询,如果有商贾有大笔钱款不正常的异动,通过钱庄就能知道,而有了钱庄如此方便快捷的存兑机构,几乎所有大额的交易商贾都愿意通过钱庄来完成,比如某个商贾一大笔钱从大梁运抵咸阳,必然会被城门的守卫检查出来,那么这种不正常的钱款运输绝对不太正常,出现这种情况就可以暗中调查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不轨之意……” “不错不错,清河侯果然想的周全,只要朕下令以后超过一定数量的大额钱款必须通过钱庄交易,商贾就必然不敢明目张胆的用大量钱财资助不轨之徒!”秦始皇瞬间明白了陈旭的想法。 “其实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个,而是控制!”陈旭说。 “如何控制?”秦始皇赶紧问。 “当天下商贾都习惯把钱存在钱庄之中,自然商贾的财富也都和钱庄牢牢的绑定在一起,离开钱庄几乎就寸步难行,因为没有哪个商人愿意接受大额的金铜现款,而都是用钱庄的存单和兑票,也就是说商人可以不用一钱就可以完成许多交易,而这些钱都还是存在钱庄之中,商人手中只不过是一张纸而已,这张纸有没有效其实是钱庄说了算,一旦有图谋不轨者被查出来,这些存单和兑票钱庄可以拒绝兑换,那样商贾的所有财富瞬间就会变成一干二净……” “嘶~”秦始皇瞬间吸了一口凉气。 陈旭说的这个方法近乎于釜底抽薪的一击,可以瞬间将一个富豪瞬间变成一个穷光蛋。 “所以陛下,钱庄的便捷与高效只是表面现象,最重要的功能是控制与管理,只要管好钱庄,天下商贾尽皆在陛下的掌控之中,当然,钱庄既然是商业活动,必然还是要遵从商业的规则,信义二字才是根本,在没有确凿的把握之下,这种釜底抽薪似的事情还是尽量不要出现,如果经常出现错误操作,必然让钱庄的名义受损,商贾便会对钱庄失去信任,这种掌控和管理便会失去作用!”陈旭提醒说。 “清河侯所言极是,钱庄其实是一把双刃剑,有大利但也要谨慎处置,不然动荡更大!”秦始皇点头。 “陛下,钱庄如今刚刚开始兴起,因此需要慢慢建立和商贾之间的信任,这不是短时间能够做到的,可能需要三五年时间,一旦钱庄遍布大秦,到那时全国商贾的财富也都牢牢掌控在陛下手中,钱庄就是维护国家稳定的一件神兵利器,不过在此之前,还需要一项极其重要的手段才能让钱庄发挥出最大的功能!”陈旭拱手说。 “清河侯请讲!” “货币改革!” 陈旭从怀里掏出一本薄薄的书册放在秦始皇面前的案桌上,“陛下,钱庄只存兑钱款,而我大秦眼下作为买卖交换的主要还是粮食和布匹,这两样东西比之金铜更加大宗,运输交易更加不方便,但却更加隐蔽无法监控,因此需要进行货币改革,彻底废止粮食和布匹的交易功能,一切商业活动都只能采用金铜作为货币,这样钱币的功能才能完全发挥出来,钱庄也才能真正成为调节和掌控财富的重要手段,而关于货币改革的方略臣写了一份奏书,陛下一看便知,执行与否陛下看完再拿主意!” 秦始皇听完后点点头翻开书册,第一页就写着货币论三个大字,再往后翻,内容大致就是当初陈旭在雉县对江北亭说的那一套,发挥铜钱作为货币的主要功能,把货币作为唯一的交易方式,以此把大量存储在国库、富商、公卿贵族等地方长霉生锈并无太大用处的铜钱流通到普通民众手中,这既发挥了铜钱的功效,又让交易变得更加方便,而当铜钱成为唯一货币之后,混乱的交易就会变得更加清晰。 而国家要做的就是更进一步的规范铜钱和黄金作为货币的功能,废止民间的铜矿冶炼,将铜矿收归国有,不准民间私自铸钱等一系列的举措。 陈旭写的这本货币论虽然不多,只有寥寥七八页,但却都是用条款方式列出,将铜矿的冶炼,铜钱的铸造发行,钱庄的管理都详细的罗列出来,秦始皇很快就看完了。 “清河侯写的很想尽,并且提议组建专门的货币监管机构推进货币改革和钱庄的管理,朕认为很有必要,这样吧,明日早朝请清河侯准时参加,朕让三省六部一起讨论一下,这么好的策略朕觉得可以开始推行!”秦始皇合上书册之后点头说。 “陛下圣明!”陈旭站起来拱手行礼,“陛下,为了配合此次货币改革,臣专门组织百位书吏编撰了一份报纸,特地将货币改革的一些内容登载在其中,如果能将这份报纸通传全国,相信此次改革会轻松许多!” “报纸,何物?”秦始皇惊讶的问。 “臣已经带来了,陛下一看便知!”陈旭将手中的报纸放在秦始皇的案桌上。 “大秦都市报!”看着这份印刷有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字迹的超大号麻浆纸开头的几个醒目的大字,秦始皇愣了一下之后就开始认真的看起来。 然而这一看,就和当初他第一次看到白蛇传一样很快陷入进去。 这份报纸八个版面,每一版都登载有不同的内容,首版的时政要闻登载的就是关于货币改革的措施以及征讨河套的新闻,而其他的比如农广天地、奇闻趣事、小说故事、畜牧养殖、百家言论等版块全都是一些比较新奇有趣而又充满了生活气息的文章,作为实验性质的首期报纸,而且负有重大的责任要打动秦始皇,因此七八个责编审核挑选,陈旭亲自把关收集整理了整整半个月才弄出来。 在这个文化娱乐异常贫乏,老百姓除了骰子蹴鞠,有钱人投壶喝酒之外再无其他娱乐的时代,报纸这种东西的出现,将极大的丰富读书识字群体的精神和娱乐生活。 秦始皇看的入迷,脸色时而惊喜时而诧异,房间里也安静无比,只能偶尔听到翻报纸的声音,在陈旭无聊的等待之中很快过去了大半个小时,秦始皇也终于将这份足有数万字的报纸看完。 “清河侯,这份报纸内容翔实丰富,充满生动趣味,又囊括了我大秦山川风物和风土人情,实乃一大良物也,不过这么多字,恐怕印刷制作颇费时日吧?”秦始皇赞叹不已的同时忍不住问出自己的疑惑。 “陛下可想岔了,这份报纸印刷是最简单的,一天时间就可以全部排版印刷完毕,难的反而是刊登在上面的内容,因为我大秦囊括四海八荒,可以登载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区区两张纸无法全部囊括,只能去粗取精的进行仔细筛选,因此许多内容无法刊登。”陈旭笑着解释。 “怎么可能,这两张大纸足以容纳数万字,光制作雕版都需要耗费许多时日!”秦始皇惊讶的说。 “陛下,臣改良了印刷术,采用了一种叫做活字印刷的方式,就是把我们平日要用到的每一个字都单独在木头上刻成一枚印章,然后制作出来几万枚,要用的时候就将这些印章整齐的按照文稿的顺序排列在一个铁盘之中……” 陈旭将活字印刷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而这个原理简直太直观不过了,秦始皇还没听完便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陈旭,许久之后才摇摇头捻须苦笑:“清河侯果然思维清奇古怪,这种方法竟然也能想到,虽然印章平日司空见惯,但却从未有人这样想过,实在是让人茅塞顿开也!” “陛下过奖,其实这也是臣从天工开物之中学来的,并不是臣自己所创,何况要用这种活字印刷术,最主要的反而是纸张和油墨,这二者缺一不可,我想这可能是太乙仙尊怜悯我等凡夫俗子用竹木简太过繁琐沉重,这才梦中授我天书,并以此来辅佐陛下,让我大秦更加繁荣昌盛国泰民安!”陈旭秉承以往的神秘抬出太乙仙尊来忽悠秦大大,并且顺嘴拍几句马屁。 果然秦始皇很享受,激动的站起来说:“不错不错,太乙仙尊一定是怜悯我等用竹木简的苦恼,朕能够得清河侯辅佐,必然要将我大秦治理的繁荣昌盛国泰民安,清河侯,这报纸办的非常好,朕想去看看你说的活字印刷术!” “陛下能够莅临科学院和报馆,臣荣幸之至!”陈旭也笑着站起来。 第426章 可以劈开看看 半个时辰之后,在上千禁军和三百玄武卫的护佑下,陈旭陪着秦始皇坐着六马拉乘的天子车驾来到科学院。 科学院数百官吏和匠工全都欢欣鼓舞欢呼迎接。 在科学院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之后,在陈旭的引导下,秦始皇来到了隔壁的报馆。 报馆一百多人也都整齐的列队迎接,陈旭也顺便把陈平、丘乘、付安、计通等一批来自各地的方家名士挨着介绍了一遍,而秦始皇也很高兴的挨着勉励,顿时把付安丘乘这些在咸阳呆了许多年也没机会被秦始皇接见的名士激动的哽咽不已。 还是跟着清河侯愉快,来到报馆才短短半个月,侯爷竟然把皇帝都请到自己的面前亲自引见,这份殊荣整个大秦也没几个人享受过。 在报馆之中,陈旭带着秦始皇把总务室、编辑室、排版室和印刷室都挨着仔细的讲述了一遍,而秦始皇还饶有兴趣的亲自对照一本诗书排版完成了几首小诗,然后又在几个激动的站都站不稳的匠工指导下,亲自刷油墨印刷出来几页成品。 “好,好!这活字印刷堪称神奇之术,以后许多书籍都能快速编排印刷出来,朕很高兴,拟旨,赏清河侯良田十倾,钱十万,丝帛二十匹……” 秦始皇一高兴,又开始派发奖励,又赏了陈旭一大堆东西,弄的陈旭哭笑不得。 上次城外赏的宅子和粮田还没拿到手,又赏十倾良田,自己去哪儿找人来耕种,再说我要那么多田干啥? 不过天下都是秦始皇的,他想赏就随便赏,陈旭也只能乖乖的接受。 而赏完最大的功臣陈旭,秦始皇自然也没忘记跟着陈旭混的一群文化界的混混,陈平、付安、丘乘、计通等一群主编责编管事都赏了一个郎职,虽然眼下郎职都是九品无权的芝麻官,但这些都是实打实有官秩的正式待遇,可以穿郎职的官服,也算是正式步入士族阶层了。 半个小时候,秦始皇离开报馆返回皇宫。 而看着整整齐齐的禁军全部都踢踢踏踏的离开,报馆之中瞬间响起一阵热烈的欢呼。 这次的赏赐来的很突然也很猛烈,除开一群人升官之外,下面的排版书吏和印刷工、帮工都跟着得到钱财的赏赐,少的也有五百钱,对于一般的家庭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侯爷,陛下的意思是不是我们眼下可以开始大量印刷报纸出去售卖了?”主编丘乘激动不已。 “还不急,明日我要上朝参加朝议,你们赶紧把手中的报纸都收集上来整理好,明日我带上朝堂先让上省六部和公卿大夫看看再说!”陈旭摇头。 “侯爷,这第一份报纸我等想留下做个纪念!”许多人都有些舍不得。 “那就马上再印刷两百份,但记住,这些报纸眼下还不能流传出去,明日上朝之后有些东西可能还需要斟酌修改,一旦等朝议通过,就是报馆滚滚发财之日!” “哈哈哈哈,发财啰~”报馆之中瞬间再次响起一阵欢呼。 因为无论是咸阳还是整个大秦,能够识字的基本上都不是太穷的人,虽然有丘乘计通等人在咸阳混的很落魄,但毕竟还是文化人,平日在一些公卿大夫家帮忙做些抄写文书之类的杂事,多多少少还是能够挣到一些钱,混个温饱不成问题,只要不大手大脚的整天泡在曲园杂舍饮酒作乐生活都还能够过得马马虎虎,可惜的是这些人手上有些小钱便拿去喝酒娱乐了,因此穷也就成为了一种常态。 陈旭问过丘乘等个人,这份报纸零售价十钱肯定会卖到疯狂,光是咸阳就有数万方家术士,这还不包括识字的商贾和贵族公卿,一期报纸在咸阳售卖三万份肯定没有太大问题,而三万份就是三十万钱,刨开纸张油墨等成本,每份至少赚六七钱,这个赚钱的速度能够吓死大秦绝大部分的富商,而且这些报纸还会很快扩散到全国郡县,一期发行量十万份估计也不够买。 因此现在报馆的所有人担心的只是城外的造纸厂造纸的速度,再就是印刷的速度,十万份如果让这么小一个印刷室来完成,肯定办不到,四个印刷台不吃不喝不停顿,一天估计也只能印刷三千份左右,十万份得印刷一个月,因此专门筹备一个大型印刷厂也成了当务之急。 不过俗话说心急吃不得热豆腐,任何事都得一步一步来,陈旭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把货币改革和钱庄的事搞定,要把支持工业和商业发展的基础金融服务先搞定,等初步的工业体系建成,商业得到释放,农业才会得到足够的支撑,当大量的金钱开始流向贫穷的农民手中,农民也才有能力购置新式农具,修建房屋,添置家当,畜养牲畜,这是一个联动的过程。 第二天一早,陈旭吃罢早饭,收拾整齐带上捆扎好的两百份报纸去上朝。 而今天上朝的大臣也都来的比较整齐,三省六部三品以上的官员基本上都一个不拉全部到齐,陈旭走进朝议大殿的时候,大殿内几乎已经全部坐满,看着两个谒者抬着一大捆麻浆纸跟着陈旭走进来,满朝文武的眼光都落在了陈旭身上。 “清河侯,你为何带这么大一捆麻浆纸来上朝?”坐的最近的李斯好奇的捋着胡须打招呼。 “嘿嘿,这是我今天的奏章!”陈旭干笑几声。 嘎~,李斯手一抖揪下几根胡须,脸皮狂抖几下说:“如……如此多奏章,清河侯莫不是在诓老夫?” “李相不用紧张,这些奏章不需要您审阅,一会儿便知……” “陛下上朝~”随着后殿传来一声谒者的长喝,陈旭也赶紧住口,伴随这一阵椅子碰撞的声音,满朝文武都站起来,然后就看见秦始皇和每天一样,在宫人和侍卫的陪同下从后殿大步而出。 “恭迎陛下~” “众爱卿请坐~”秦始皇走到龙椅前面,眼神扫过整个大殿之后大袖一摆四平八稳的坐下。 “前几日许多爱卿提到华夏钱庄,昨日朕也和清河侯就钱庄之事进行过讨论,清河侯给朕上了一道奏书希望推行货币改革,朕觉得货币改革和钱庄的发展对我大秦社稷稳定非常重要,因此朕今日请清河侯上朝议政就是专议此事。”秦始皇神态威严,但说话的语气却平静淡然。 “陛下,不知何为货币改革?”坐在陈旭下方的李斯第一个站了起来。 作为大秦左相,又是中书省的一把手,而且改革和颁布法令这种事一直就是他一亩三分地上的庄稼,如今被陈旭莫名其妙的弄出来一项新的改革措施,而且一听就和钱有关,因此李斯必须当仁不让的站出来提出疑问。 “江府令,把这本货币论送给李相观看!”秦始皇从衣袖里面抽出来一本薄薄的书册拿给站在旁边的江珩。 “喏~”江珩双手接过书册,走下九步台阶把书册递给李斯。 李斯虽然一头雾水,大接过来之后还是赶紧翻看,很快脸上便露出惊讶的表情。 “冯相也看看!”坐在龙椅上的秦始皇发话。 内容不多,只有七八页,因此李斯很快就看完,然后面色严肃的把书册递给冯去疾,冯去疾很快也翻看完毕,脸色和李斯差不多,不过更多的是惊讶,而且合上书册的时候还看了陈旭一眼。 “二位丞相看完,觉得清河侯的这份货币改革的奏章如何?”秦始皇淡淡的问。 “陛下,关于钱币改革,臣其实也一直早有此心,但只是担心民间私造问题,所以一直就没有上奏,如果不能杜绝民间私造钱币,那么这种货币改革只会加剧财富向铜铁商贾转移,不过清河侯的奏书上提到了将冶铜和铸钱收归少府管辖,而如今钢铁冶炼发展迅速,数年时间必然取代铜器,因此臣以为可以执行!”李斯躬身回答。 “臣也以为可以推行货币改革!自三年前平定齐国之后,如今天下归一,但各国的钱币还并未完全统一,除开半两钱之外,如今还有大量的六国货币在流通之中,由此产生了诸多混乱,再者,粮食和布匹因为运输保管困难,而且耗费很大,大量的商贾早已开始舍弃粮食布匹采用金铜交易,因此臣认为很有必要进行一次严格的规范,清河侯提议的货币改革的确顺应大势,合时合度,臣赞同!”冯去疾也大声回答。 “很好,既然二位丞相都赞同,那么今日朝议就将此事讨论妥当,制定法令尽快推行下去,朕也以为,货币改革迫在眉睫!”秦始皇点头。 陈旭松了一口气站起来,对着李斯和冯去疾分别拱手:“多谢二位丞相支持,旭也认为货币改革势在必行,因此今日抛砖引玉,其中诸多细节和律令还需要三省六部各位大人通力协作!” “我等职责所在,定然尽力而为!”李斯和冯去疾都对着陈旭微微拱手。 既然两位丞相都支持,秦始皇便让江珩把货币论的全文在朝堂之上大声通读了一遍,这样满朝文武也都知道了陈旭提议的货币改革的内容,听完之后纷纷都表示这个改革很好,很值得推广,两位丞相深明大义,清河侯也是好样的,脑瓜子灵活,可以劈开看看…… 陈旭坐在熊皮大椅上脸皮不停的抽抽。 尼玛怎么都这么不要脸,虽然明知道大部分人都是在顶冯去疾和李斯,但其中许多人的马屁实在是拍的太露骨了,听的人浑身冒鸡皮疙瘩。 但显然李斯和冯去疾两位久经朝堂历练的丞相的脸皮和咸阳城的城墙差不多厚,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各自开始打腹稿,要从货币改革之中为各自的阵营捞一些好处才行。 第427章 报纸惹的祸 接下来皇帝和满朝文武就是围绕着货币改革进行了深入而细致的讨论,半个时辰之后,朝议时间过半,各项措施和法令也大致有了眉目,只等三省六部各自返回自己的府衙进行更加细致和量化,最后形成可以推行的法令和政策。 当然,这些和陈旭都是没有关系的,他只负责提出改革,只要皇帝同意就行了,这是一个中央集权的的封建帝制时代,秦大大说要改,下面的人就必须完成这个任务,完不成的都可以去边荒种田去了。 而且有陈旭写的货币论作为总纲,也已经得到了皇帝和两位丞相的认可,这项改革是不会偏离陈旭设想太远的。 “货币改革乃是利国利民之重大举措,必须敦促全国郡县官吏严格遵照执行,胆敢推脱懈怠者严惩不贷,此事三省六部统一协调,少府令何在?”讨论完毕后秦始皇开始发号施令。 “臣在!”少府令赵威赶紧站了起来。 “单独组建货币署,置货币丞一人,官职三品,下属置冶铜、铸钱二衙,负责统筹管理天下冶铜和铸钱事务,署衙筹备完毕,由吏部拟定官员报奏!” “喏~” “户部令何在?” “臣在!”户部令高腾站起来。 “户部单独组建币监署,置监丞一人,官职三品,负责监管天下钱庄和钱币流通,人员由吏部拟定报奏!” “喏!”高腾行礼坐下。 “从今日始,严格管理天下钱庄,没有币监署同意民间不得私自开设钱庄,各郡也都必须安排监吏严格监督,但监吏不得无故插手钱庄的运营,同时通告钱庄经营者,一旦发现任何不轨迹象的存兑必须禀报监吏,如有通匪谋逆者必须严惩不贷!” “喏~”满朝文武皆都齐声应诺。 秦始皇的这一番安排,其实也都在陈旭的货币论中提到,分置署衙收归冶铜铸钱和监管,这是必然之事,而且将铸钱的权利交给少府,也是为了让皇权更加稳固,如果皇帝连铸币都无法掌控,货币改革必然会非常混乱,后世的汉朝就是因为允许民间私造钱币,国内钱币制式混乱,而且都被巨商垄断掌控,导致通货膨胀非常严重,皇权地位受到极大的威胁,直到后来强制盐铁专营之后这个情况才慢慢得到改善。 因此陈旭的顶层设计直接就将冶铜和铸钱收归国有,而且明确要颁布法令禁制民间冶铜和铸钱,这也就进一步的掐断了私自铸钱的可能。 “诸位爱卿是否还有奏报?如若没有就散朝吧!”这件事处理完毕,秦始皇神情也平静下来。 “清河侯,要散朝了,您这么多奏章该如何处置?”李斯小声提醒。 “陛下,臣还有奏!”陈旭点点头站起来拱手行礼。 “清河侯请讲!”秦始皇点头。 “陛下,昨日臣办的报纸您已经看过,今日臣特地带来一些,想散发给诸位大人观看,然后商讨一下这种报纸的推行和监管?” “报纸,何物?” 这又是一个新生事物,听起来莫名其妙,包括李斯冯去疾在内,满朝文武又被陈旭提出来的这个新名词弄的满头雾水。 “呵呵,清河侯想的周到,昨日那份报纸朕回宫之后看了数遍犹觉意犹未尽,后宫几位皇妃看过之后也大加赞赏认为生动有趣,实乃消遣良物,此事本来无需朝堂议论清河侯自行印制发售即可,既然已经带来了,可以通传诸位爱卿观赏!”秦始皇捻须微笑着说。 报纸作为一个掌控舆论的重要工具,秦始皇自然不明白其中的厉害,但满朝文武中诸子百家的信徒都有,各自秉承的治国理念也千奇百怪,因此报纸这种东西被人熟悉之后,自然知道在上面登载内容可以很快而且很广泛的传遍天下,那种影响力绝对会让人瞠目结舌,因此陈旭需要将报纸的发行权彻底掌控,和铸钱一样,不能允许民间私自发行报纸,不然在这个言论自由的时代,各种小报如果乱发的话,大秦必然更加混乱,陈旭需要提前将这条渠道提前堵死,言论自由也是需要规范和引导的,前提必须是爱帝国爱皇帝,不爱的人不允许在报纸上说话。 因此陈旭今日的目的,就是再推行一条新闻出版法。 在几个谒者的帮助下,还带着淡淡墨香的两百份报纸很快被散发到满朝文武的手中,趁着散发报纸的同时,陈旭也顺便将报纸的编辑和发行方式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而拿到报纸之后,几乎所有的官员都被报纸的内容吸引住了,就连看过好几遍的秦始皇也还要了一份,坐在龙椅上再次仔细阅读起来。 “咦嘘~此言有理!” “美哉美哉,此篇有趣之极!” “唔,此策不知何人所论,简直一派胡言~” “城外修建了一座大水车,某怎么不知道?” “乌孙之国有胡麻,可以制油而且奇香无比……” 满朝文武百官一个个看的津津有味全都陷入进去,一边看一边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甚至相邻的两人还凑在一起讨论,整个朝议大殿之上一片哗啦哗啦翻折报纸的声音,比后世单位早上上班后办公室看报纸的场景还热闹无数倍。 很快就十多分钟过去,秦始皇因为看过几遍,因此一目十行的看完之后把报纸放下,看着朝堂之上所有人都还沉浸在报纸之中,于是轻轻的敲了几下御案,所有的大臣这才都恋恋不舍的抬头。 “诸位爱卿,这份大秦都市报散朝之后带回去慢慢观看,清河侯是不是还有话要说?”秦始皇转头看着陈旭。 陈旭站起来点点头说:“是的陛下,报纸内容包罗万象,实乃消遣娱乐的一件良物,但因为报纸上可以登载的内容太多太宽泛,臣建议制定一道律法加以约束,和钱庄一样,不允许民间私自出版报纸,免得被心怀不轨者利用!” “陛下,清河侯所言有理,报纸内容生动有趣,既有时事又有趣闻,还有诗词歌赋和百家言论,如果散发出去必然会很快风靡天下,如今百家方士皆都理念不一,民间也因此扰乱不堪,臣也觉得要制定一条律法加以约束,不能让人刻印各派言论大肆散发。”李斯将手里的报纸叠好之后拱手行礼说。 “左相所说有理,臣等附议!”李斯身后一大票人站出来顶贴。 “陛下,臣不同意李相之言,百家传承日久,只是理念不一而已,如若禁言,岂非绝百家之口乎?”一个大夫站出来说。 “不错,李相可以推法令,但不可绝天下言论,清河侯既然设置了百家言论之篇,自然诸子百家的门徒皆可登载各自的言论畅所欲言,难道李相欲绝诸子百家传承乎?”瞬间就有七八个心思敏锐的官员跟着跳出来为了言论自由大声疾呼,其中还有好几个三省六部的大官。 陈旭脸皮抽抽了几下。 李斯虽然权倾朝野,但在朝堂之上的确不受人待见,许多大臣直接就在朝堂之上开怼表示自己的不满。 而且这个反对的团体和声音还不小,其中竟然还包括内史令齐宕和和户部令高腾,这二人以前可都是九卿职位,在朝堂之上各自都有不小的势力。 “哼,百家门徒皆都是无所事事之辈,在各地开馆授徒传播各自理论,皆都胡言乱语祸乱我大秦,诸位看看那些整日混迹于曲园杂舍的方士,夸夸其谈只会造成民心混乱,与国与民皆都无益,陛下,臣建议出台更严苛律法,约束诸生言论!” 李斯冷哼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对秦始皇深深鞠躬后接着说:“自大周始,随着诸子门徒的日渐兴盛,诸侯争斗也越发频繁,皆都是因为百家方士游走于诸侯之间宣扬各自为政的理念,从不顾万民死活,无论是先前的杨朱,还是后来的儒墨,皆都如此,我大秦之所以强盛而扫灭六国,皆都是因为律法森严,所以律法才是强国之道,因此陛下万不可因噎废食舍本逐末,如今天下一统,臣觉得有必要废止百家言论,如果任凭百家门徒如此猖獗发展,天长日久我大秦必乱。因此臣有一奏!希望陛下发下谕令,焚烧与民生无关之诗书,焚烧百家传承的文字书籍,从此以后绝百家言论,独尊法术,只有这样我大秦才会江山稳固传承万代。” 我靠~本来看着一群大臣打嘴仗的陈旭还听的津津有味,突然被李斯最后几句话吓的打了个摆子。 尼玛今日一张报纸出来,没想到竟然提前几年把李斯的焚书想法勾引出来,如若此事真的被秦始皇采纳,估计连带自己也会被后世骂上几千年,毕竟这件事是自己引出来的。 就在陈旭准备张嘴反驳之时,方才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李斯的大夫用手里的笏板指着李斯破口大骂:“李斯,你区区一介小吏出身,三代之上尤为无名无姓之辈,如今位居高堂便行如此恶毒之事,你身为楚人却助秦灭楚,是为不忠,你自小抛弃父母离家求学,数十载不曾回家侍奉双亲是为不孝,毒杀师兄韩非是不仁,熟读先贤诗书经义却欲焚毁之是为不义,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有何脸面位居中书省左相之职,某淳于越身为儒家门徒,焉能容忍你这种毒夫,今日某要与你同归于尽!” 淳于越说到最后,咆哮着舞动着手里的笏板向李斯扑了过来。 第428章 动荡不安 “不可!” “淳于兄莫要鲁莽~” 附近几个官员赶紧跳出来将淳于越拉扯住,但淳于越如同疯子一般使劲儿挣扎,嘴里犹自大呼:“李斯小儿,如若你敢焚烧百家书册必将遗臭万年,我天下儒家门徒必与你不共戴天……” “够了~”坐在龙椅上的秦始皇重重一掌拍在御案之上脸色阴沉的站了起来,一双眼睛如同冰刃一般扫过整个大殿,满朝文武顿时如同坠入冰窟之中一般,许多人都情不自禁的微微打个哆嗦。 “陛下,不焚书,则百家方士仍旧会整日熙熙攘攘蛊惑百姓祸乱朝纲,唯有断绝其传承,我大秦方才有安宁之日!”李斯脸色也是阴沉愤怒之极。 方才淳于越的话句句点中李斯的软肋,不忠楚国,不敬父母,毒杀同门,敌对百家,这都是李斯一直以来被许多人诟病和不喜的原因。 不忠楚国这件事其实算不上是什么不忠,因为朝堂之上许多大臣也不是秦国人,但李斯位居左相之职,那么就可以成为他的一个令人不齿的把柄,说出来也会更加令人不满。 而敌对百家实际上是一个正常现象,如今诸子百家之间理论不对胃口,互相敌对几乎是常态,以前影响力最大的儒墨两家甚至就是死对头,两派弟子互相瞅对方不顺眼,而其他受墨儒两派影响的百家也是如此,凡是不符合自己派别理论的都是要被踩死的,这一点儿可以说李斯做的最好,因为他深得皇帝喜欢而且权倾朝野,只不过今日李斯的做法有点儿太激进了,不让说话还可以忍受,但要烧别家传承下来的书籍,这就是和挖别人家祖坟差不多,所以也不怪淳于越跳起来大骂。 其实这四条之中,最为让李斯痛恨不愿被提起的就是毒死师兄韩非之事。 “陛下,焚书之策切不可取!我华夏素称礼仪之邦,夏商周传承数千年,从未闻有焚烧先贤书籍之事,一旦执行,我大秦必失天下士族之心,此为自乱阵脚取祸之道,还望陛下三思!”陈旭赶紧拱手说话,生怕秦始皇一时意动准了李斯的建议。 “焚书不可取,还请陛下三思!”满朝文武呼呼啦啦站出来近半的人一起躬身行礼。 “此事再议,但淳于越当朝辱骂上卿咆哮朝堂,罢去大夫之职逐出咸阳,报纸之事清河侯暂时自行安排,退朝!”秦始皇脸色阴沉的大袖一摆走进后殿。 捏着报纸的满朝文武在朝堂之上呆呆的愣了片刻之后,一个个都臊眉撘眼儿的退出朝堂,三三两两低声交流着往各自等在广场上的马车走去。 很快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便在咸阳传播开来。 左相李斯要焚烧百家书籍这个消息如同飓风一般在百家方士中掀起滔天波澜。 “李斯匹夫竟敢行如此恶毒之事,我等决不能让其得逞!” 流觞园中聚集着数百方家术士,其中一个宽袍大袖的中年儒生在人群中大吼,正是当日与阴阳学派管重楼在朝堂激辩治国理论的孔氏后人孔凡。 “孔兄说的不错,先贤典籍传承数百年,字字皆是学问,他李斯竟然敢如此大逆不道,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有何颜面位居上卿,我等要一起向陛下上书……” “对,如若李斯胆敢焚书,某与他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恐怕不容易,李斯出入皆有大量侍卫……” “那怎么办?某真的想弄死他!” “其实要与他同归于尽也非是无策,听说清河侯有太乙神雷……” “不错,某这就去求清河侯,请他赐给我一颗太乙神雷……” “同去同去,听闻在朝堂之上清河侯也驳斥了李斯,希望陛下不要焚烧先贤书籍,如今淳于兄被逐出咸阳,我等百家学派只能依靠清河侯了!” “不错,清河侯乃是仙家弟子,决计不会坐看我等被李斯老儿欺凌……” 数百人吵吵嚷嚷在几个大派领袖的带领下浩浩荡荡沿着咸阳大街直奔清河侯府而去,如此大的阵仗惹的沿途民众围观打听,而聚集在大街小巷曲园杂舍的方家术士听闻之后也都群情而动,纷纷加入到队伍之中,而且其中不少人开始挥舞拳头大呼口号要求惩办李斯,动静声势浩大,惹得中尉府禁军如临大敌一般开始驱赶抓捕,生怕这些平日就无所事事不太安分的家伙突然闹出什么大事来。 散朝之后,陈旭回到报馆脸皮还在轻轻的抽个不停。 今日的早朝可以说是把他吓了一身冷汗。 他完全没想到因为报纸的事情李斯竟然跳出来要焚书。 而且看情形,李斯这个想法由来已久,决计不是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只是刚好借自己报纸的这个由头而已,也就是说,李斯在借势,他可能也深知焚书之举会遭遇很大的阻碍,因此借自己提出控制报纸的举措来控制百家言论。 但李斯想岔了,陈旭想控制言论只是后世一种惯用的舆论管控而已,合理引导健康发展,绝对不是想吹灯拔蜡一口气将诸子百家都彻底踩死。 中华文明之所以伟大,之所以能够屹立后世两千多年而经久不衰,之所以在其他几个古代文明都湮灭崩溃之后还能坚挺的存在,和春秋时期繁荣的百家理论不无关系,因此焚书之事陈旭肯定是不允许出现的,以前是没能力,因此他让水家帮忙收集各种书册储备以防万一,但眼下他有了这个能力,自然会全力以赴的阻止这件事发生。 焚书之举,对中华文明来说是一次半毁灭式的打击,可以说也是大秦最后崩溃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虽然焚书是李斯提出来的,但执行者是秦始皇,而秦始皇也并非不知道焚烧书籍会造成百家方士的激烈反对,因此在执行的时候也打了巨大的折扣,要求只焚烧民间的书籍,而同时又另外设置了数十个博士官,允许他们保留诗书经义,想以此来解决民间不统一的思想和言论。 可惜秦始皇固然雄才大略,但也太小看了天下士族,激烈的反对加上卢生侯生这些术士的对他的欺骗,终于惹怒秦始皇,这才有坑杀方家术士之举,至此开始,大秦开始动荡不安,民间知识分子失去了对于大秦的归属感,由此离心离德彻底分裂,在风起云涌的大起义中,几乎所有的士族阶层都纷纷倒向了起义部队。 说到底,这是治国理念的一次激烈交锋,放在后世就是一次激烈的政治运动,以法家门徒李斯为代表的一派意图用法令一统天下,挥舞权利的大棒进行镇压,而百家方士自然也不甘就此失败进行了殊死的搏斗,以生命为代价动摇了大秦的统治。 其实在这次运动之中,应该说法家才是最大的失败者。 焚书坑儒固然让中华文明出现了断崖式的下挫,对于百家门派也打击很大,但也彻底葬送了法家在后来的地位,汉朝建立之后彻底摒弃法家治国的理念,取而代之的是黄老之术,相反让法家最为讨厌的儒家却渐渐崛起。 “侯爷,您是不是不舒服,为何脸色这般难看?”陈平看着走进来的陈旭,赶紧站起来询问。 “莫提,方才在朝堂之上李斯上奏皇帝要焚烧天下无关民生的诗书和百家典籍,差点儿和大夫淳于越在朝堂之上打起来了!”陈旭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说。 “什么?”陈平大惊失色,握在手中的毛笔都掉到地上,嘴巴张了几下才回过神来焦急的问:“那皇帝同意没有?” “暂时没有,但不敢保证陛下以后不答应!”陈旭摇摇头。 “那如何是好?”陈平紧张不已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李斯执掌中书省,又是左相,而且还深得陛下喜欢,如果他要全力推动这件事,恐怕皇帝会答应,因此必须想个办法阻止才行!”陈旭叹口气说。 “不错,必须想个办法,先贤留下如此多的诗书经义,皆都是呕心沥血之作,一旦焚毁罪莫大焉,侯爷,您必须想一个办法!”陈平哀求的看着陈旭。 “嗯,容我想想,等下午上朝之时再说吧,我只怕此事很快就会在咸阳士族中传播开来会引起巨大的动荡……” 陈旭话还没说完,只听见外面一阵蹬蹬蹬的脚步声,很快几个记者管事从外面满头大汗的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嚷嚷:“侯爷不好了……” “何事如此惊慌?”陈旭虽然脸色平静,但内心却紧张起来。 “侯爷不好了,全城的方家术士都闹起来了,好多人都被禁军抓走,幸亏我等身上带有科学院的腰牌才放行!”几个管事都七嘴八舌的说。 陈旭心里咯噔一下,感觉事件似乎变得大条起来。 这些方家术士不闹事还好,一旦闹事,恐怕事情的走向会发生变故,因为本来这些方家术士都在咸阳不太安分,到处宣扬各自乱七八糟的理论,秦始皇平日都颇为隐忍,李斯今日所言即便是秦始皇觉得有些突然,但也并不一定会反对,因为百家方士这种上蹿下跳的不安分举动早已让秦始皇都觉得烦了,烧个书而已,又不是杀人,所以焚书对于秦始皇来说压力并不算大。 如果这些方家术士不闹,或许秦始皇真的就会再议,毕竟烧书对他的名声来说也不是好事,绝对会破坏他在士族眼中的形象。 但如果闹事,只会让秦始皇愤怒。 很多的时候,许多的偶然事件都是因为愤怒,因为人一愤怒就会失去理智,而一个帝王失去理智,带来的后果绝对是普通人承受不了的。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帝王一怒,流血漂杵。 而就在陈旭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咸阳已经越闹越凶,聚集在咸阳的方家术士都走到大街上开始向咸阳宫前面的广场汇聚。 中尉府也如临大敌,东南西北四营的禁军都几乎倾巢而出,沿途围追堵截,拳打脚踢抓走了数百人,但这些人却驱之不散越聚越多,最后汇成浩浩荡荡几股潮流,整个咸阳到处都响起此起彼伏的警笛声音。 在如此大的动静之下,正在皇宫休息顺便吃些零食的秦始皇早已接到无数禁军和玄武卫通传进来的情报。 第429章 要与你同归于尽 “放肆,反了反了!”秦始皇大怒,把手中一个精美的瓷杯狠狠的砸在地上摔成粉碎。 “陛下,中书省丞相李斯大人在宫外求见!”一个宫人急匆匆而来在殿外禀报。 “宣~”秦始皇深深的呼吸了几次之后让情绪平静下来,但坐在椅子上脸色依旧犹若寒冰。 片刻之后,随着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李斯跟着宫人疾步而来,在门外求见之后走进大殿。 看着地上碎裂的瓷杯和茶水,李斯行礼之后说:“陛下,臣所来,还是请陛下通过焚书之令,百书不焚,日后必生祸乱……” “报,陛下,博士仆射周青臣求见!”门外再次响起禀报。 “宣~”秦始皇点头。 不一会儿一个三十多岁身穿蓝色长袍头戴玉冠的中年文士大袖翩翩随着宫人而来。 “臣参见陛下!”中年入殿之后对着秦始皇恭恭敬敬行礼,但却对李斯视而不见,甚至嘴里还轻轻冷哼了一声。 “周博士所来何事?”秦始皇面沉如水。 “陛下,臣所来,就是为李相在朝堂妄言焚书而来,诗书和百家书籍皆是我华夏先贤呕心沥血传承之经典,臣身为博士仆射,有掌天下文书之责,如若焚毁,当是断我华夏万年传承,臣请求陛下万万不可答应!” “报~,陛下,尚书省丞相冯去疾大人求见!”殿外再次传来宫人的禀报。 “宣!” “陛下,咸阳百家门徒汹汹而动,诸生皆往咸阳宫汇聚而来,请陛下下发谕令严厉整饬!”冯去疾进殿之后对着李斯微微点头之后对着皇帝行礼说。 “陛下不可,眼下所乱者,皆都是李相焚书之策引起的变故,只要陛下宣旨不会焚烧百家书籍,诸生自然散去!”周青臣大声疾呼。 “陛下,五帝不相复,三代不相袭,各以治,非其相反,时变异也。今陛下创大业,建万世之功,固非愚儒所知。异时诸侯并争,厚招游学。今天下已定,法令出一,百姓当家则力农工,士则学习法令辟禁。今诸生不师今而学古,以非当世,惑乱黔首。臣斯昧死言:古者天下散乱,莫之能一,是以诸侯并作,语皆道古以害今,饰虚言以乱实,人善其所私学,以非上之所建立。今皇帝并有天下,别黑白而定一尊。私学而相与非法教,人闻令下,则各以其学议之,入则心非,出则巷议,夸主以为名,异取以为高,率群下以造谤。如此弗禁,则主势降乎上,党与成乎下,禁之便。臣请史官非秦记皆烧之,非博士官所职,天下敢有藏诗、书、百家语者,悉诣守、尉杂烧之。有敢偶语诗书者弃市,以古非今者族,吏见知不举者与同罪。” 李斯抬出三皇五帝非是世袭传承来对照,说如今大秦格局已经不同往事往日,诸侯争斗,皆是因为百家蛊惑诸王,因此才有天下诸侯不断的征战,如今天下一统,要想天下安定,就需要把这些持有不同政见的百家理论统统消除,免得这些百家门徒造谣诽谤皇帝,结党抗拒法令,因此必须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书都烧掉,用法令统一思想,这样大秦才能更加稳固。 “李相所言不错,朕不能让诸生继续祸乱生事,焚书之策,朕准了!”秦始皇脸色阴沉的点头,就在他准备传唤谒者签发谕令的时候,殿外再次传来禀报。 “报~,陛下,清河侯求见!” “宣!”秦始皇愣了一下摆手让谒者离开。 不一会儿,陈旭跟着宫人急匆匆而来,进入紫宸殿之后看着地上碎裂的茶杯心脏砰砰乱跳了几下,不过脸色并没变化,疾步走到秦始皇面前拱手行礼说:“陛下,臣闻因为焚书之事传出,咸阳百家门徒皆都群情激愤围堵皇宫和朝议大殿,时日拖久了恐会造成混乱,因此臣特来拜见陛下,希望能够为陛下分忧!” “此事朕已知晓,两位丞相和博士仆射也都是为此事而来,李相焚书之策朕认为有理,正准备签发焚书谕令,既然清河侯到来,朕还想听听你的建议!”秦始皇对陈旭的身份还是颇为敬重,因此说话之时脸色平静下来,语气也变的温和许多。 “陛下,焚书之举臣以为不可,传有仓颉造字,我华夏始有文字记载,历经三皇五帝至今,传承已过万载,悠悠万世方才铸就我华夏如今之风华物茂,而历代先贤观日月星辰,涉山川大河,睹盛世兴衰,品人间百态,呕心沥血终于编写出诸多美不胜收的诗词歌赋,教化出万民尊礼守德,方有今日我华夏气象!” “陛下雄才大略体恤万民疾苦,扫六合平八荒,十年苦战方才让天下归一,此德泽被天地,必将开创我华夏万世辉煌之基业,今天下安定,正是让天下百姓收心之时,如若焚书,必将令天下士子寒心,以为陛下是数典忘祖之君!” “臣以前与陛下奏对之时也曾提到,治民犹若治水,堵不如疏也,大秦三十六郡八百余县,两千余万民,百家门徒无法计数,况且还有王孙贵族,富豪商贾,读书识字之辈多如牛毛,藏书又何止百万,更有战乱躲避偏僻山野者,天下诗书又可焚烧的尽?” “而且书籍乃是人所做,熟读百家典籍者不可尽数,尽皆记于脑海之中,今日烧,明日写,难道还能把所有读书人的脑袋也用法令禁锢起来?陛下可焚诗书,可禁笔墨,可拘拿违令者,但绝对无法堵住天下人之口,磨灭百家门徒之心!” “况且眼下百家门徒齐聚咸阳,所来为何?其实皆是想用自己所学报效陛下,希望能够为大秦之繁荣昌盛出一份力而已,只不过因为言论或偏颇,或偏激,或不合时宜,因此不能被陛下所用而已,这才整日在咸阳无所事事,开馆讲学,授徒传教,目的也是想发扬各自的理论得到陛下的认可,因此陛下此令一出,只会让百家门徒离心离德……” 陈旭洋洋洒洒一篇长篇大论,然后转身看着李斯,脸色虽然平静,但双眼却直勾勾的盯着李斯的眼睛:“旭闻李相昔日向陛下献谏逐客书,劝解陛下勿要驱逐客卿要招贤纳士,陛下欣然接纳,因此才有四方贤士投奔秦国,而后才有我大秦蒸蒸日上的气象,收士族得民心,最后横扫六合平定天下,这才有如今百家士族纷纷来投咸阳,但今日李相所言,已经再无昔日之胸襟,再无初来大秦之情怀,上书焚诗书经义,断士族之根基,坏百家之言论,弃祖宗之精神,李相岂非不知此乃恶法乎,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但天下人之口,李相又岂防能的住,况且……” “况且什么?”李斯脸色阴沉的问。 “况且只要此此令一出,李丞相必然离死不远矣!”陈旭冷然说。 “清河侯,你此话何意?”李斯忍不住脸色大变。 “旭方才被数百方士堵在科学院,请求我赐一颗太乙神雷,具都要和你同归于尽!” “啊?~” 陈旭此言一出,紫宸殿中接连响起惊恐的惊呼,不仅冯去疾周青臣吓的差点儿一屁股坐到地上,就连秦始皇都身体一个哆嗦差点儿从椅子上掉下来。 李斯更是不堪,直接蹬蹬后退数步脸色及其惊恐的看着陈旭。 “呵呵,李相放心,旭是不会把太乙神雷送给那些百家门徒的,妄动神雷必受天谴,但李相可知此时咸阳宫外有多少方家术士?这些人虽然大多数手无缚鸡之力,但俗话说蚁多咬死大象,李相虽然出入皆有侍卫护佑,但如若数千人具都如此想法,要与李相同归于尽,难道李相还能将天下士族屠杀殆净乎?更何况李相乃是我大秦中流砥柱般的重臣,六国余孽也欲将李相除之而后快,因此李相此时已经命悬一线岌岌可危,此非是旭危言耸听,陛下贵为天子威服华夏,但在巡游东南之时一路还遭遇数次匪徒袭扰,莫非李相忘记了宛城之变乎?莫非李相忘记了博浪沙之变乎?李相自信能够与天下士族相抗乎?” 陈旭每说一句,李斯的脸色便苍白一分,等陈旭说完,李斯已经浑身颤抖,平日的严肃稳重尽皆不存。 “陛下,焚书之令切不可意气用事,要收天下之心,必先要安抚天下士族,而天下士族,皆都出自百家门徒,臣还是那句话,堵不如疏,咸阳这些百家方士必须要让他们一身所学能够有施展之地,让他们感受到陛下的重视和重用,只要学有所用,他们自然会慢慢安定下来!”陈旭转身对着秦始皇拱手行礼说。 “清河侯还请详说,这聚集咸阳宫外诸生如何才能疏导,如何才能让他们学有所用,我大秦如今各府署衙包括郡县皆都官吏充足,恐怕无法安置!” 冯去疾此时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方才陈旭所说的确把他也吓的不轻,但仔细想一下,那些百家门徒要炸死的只是李斯而已,而李斯死不死和他冯去疾没有半钱的关系,说不定李斯死了他在朝堂混的更加如鱼得水不亦乐乎,所以冯去疾心里竟然还略微有些遗憾。 第430章 三大门派 “冯相不急,眼下急需要处理的是外面聚集的百家门徒,需要尽快安抚让其散去,至于疏导之法,旭自然也有一些,但需要从长计议!” 陈旭说完后看着秦始皇:“臣请陛下亲自出宫安抚这些百家方士,待散去之后臣再细说疏导方略!” 秦始皇沉默许久之后点点头站起来:“清河侯方才所说句句在理,既然有疏导之策,朕就亲自去接见诸生安抚一二!” “陛下圣明!”陈旭赶紧躬身行礼,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暗自抹了一下额头暗叫一声好险。 因为案桌上的一份谕令方才已经写完,只等盖上大印通传下去,焚书之令便几乎再无更改余地。 半个小时之后,随着数千卫尉禁军从咸阳宫中如潮水般涌出,弩上弦剑出鞘,林立的长戈密密麻麻如同森林一般迅速在朝议大殿外的广场上绵延开来,呼喝怒骂中,聚集的上万百家门徒全部都拥挤后退,广场之上很快就空出来一大片空地。 紧随卫尉禁军之后,是三百身负大剑的黑衣蒙面的玄武卫,皆都骑着高头大马簇拥着一辆六马拉乘的天子车驾慢慢从咸阳宫驶出来。 “快看,皇帝出来了!”混乱后退的人群中顿时惊呼不断。 “莫非是要杀我等?”有人惊恐不已的嚷嚷。 “哼,死何惧哉,如若皇帝真要焚我等先贤书籍,某宁愿一死!” “不错,书在人在,书焚人亡,某虽微末小派,也必然告诫后人不可事秦也!” 看着皇帝车驾出来,聚集的方士更加群情激愤,虽然有不少人害怕退出人群准备离去,但大多数还是义无反顾的往前涌,很有一种英勇就义的勇气和精神。 站在皇帝的天子车驾上,看着被禁军阻拦在十丈外密密麻麻喧嚣怒骂的方家术士,陈旭也不由眼角使劲儿跳了几下。 自己这只穿越过来的小蝴蝶扑扇了一下小翅膀,因一份报纸便提前数年引出了李斯的焚书想法,而如果不是自己往皇宫赶的及时,此时这些人已经被禁军抓捕驱赶,而且挨家挨户要查抄诗书经义,然后付之一炬,由此带来的是民间更加剧烈的动荡,因为一旦法令通传整个大秦,那时反对的可不仅仅是咸阳一地,而是全国三十六郡八百余县,群情激愤的士族又岂会只有眼前的万余人,而由焚书带来的,还有一场残酷的坑杀镇压。 后世人大多猜测是儒家在往秦始皇头上扣屎盆子,但这个屎盆子也并非就扣的绝对冤枉,坑杀的百家方士皆都是保护自己门派传承的死硬分子,也都是各派的精英人士,儒、墨、名、杂各派均都遭受打击,非是儒家一派而已,只不过儒家门徒最多,反抗最激烈,因此死的人也最多。 既比如今日在朝堂之上,李斯上奏焚书,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便是博士淳于越。 淳于越是儒家门徒,也是前齐国名士,虽然投奔来秦,但一直反对李斯的郡县制度,数次上书皇帝师法商周采用分封制,认为皇子没有封地便如同平民是为匹夫,这不符合天家血统尊贵的古礼,与儒家倡导的上下尊卑和礼仪有巨大的冲突,而治国理念的不和也必然导致双方的不断冲突,只不过李斯势大淳于越无法抗衡,但今天李斯的焚书奏书一出来,淳于越自然再也忍无可忍,在朝堂之上就要和李斯同归于尽,不过依旧胳膊拧不过大腿,被秦始皇革去职务赶出了咸阳。 随着禁军越来越多,朝议大殿前面的广场四周全都是身穿黑色皮甲手持长戈的禁军 “呜呜~~”低沉的牛角号响起,吵闹喧嚣的声音直接被压了下去。 看着场面已经被控制,秦始皇慢慢从马车上站起来,一身玄色龙袍,头戴玉冕,面色威严,眼神慢慢掠过整个广场,瞬间场面变得极其安静。 “朕非是糊涂帝王,今日朝议之事也非正式谕令,诸位都是饱读诗书之人,崇德明理,何故今日聚集在此扰乱京师耶,朕自称王以来,聚兵以扫六合,任贤安抚天下,而朕也夙夜理政不敢懈怠,只为我华夏从此再无刀兵之苦,万民能够安居乐业。诗书礼乐皆都是先贤所著,朕未尝有焚书之念,因此诸位无需惊慌,数日之后朕会邀请一些名家贤士上朝参议重大事务,同时也希望诸位勿要相信讹言,朕再明言,绝无焚书之念,速速散去勿要惊扰民众!” “呼,原来焚书是讹传,把某吓的不轻!” 秦始皇说完之后,人头攒动的百家门徒瞬间都松了一口气。 “陛下能够亲自出来分说,比谕令更加可信,看来某不用和李斯同归于尽了!”一个年轻文士抹着额头的虚汗说。 “既然陛下说不会焚书,我等还是速速离去为好,不然那些兵卒可不是好相与的!” “然,今日被打伤的可不少,这些兵卒无法与之理喻!” “陛下能够出来当面安抚我等,此乃破天荒第一次,我等最好还是礼貌些!” “不错,陛下仁义,看来是我等太过冲动!” “多谢陛下,我等即刻散去!” 人群之中有不少人都开始对着秦始皇的马车躬身行礼,然后开始结伴离开广场。 这些人来的快去的也快,从秦始皇出来到人群全部离去,前后也就不到半个小时,等广场上再也看不到方家术士的身影之后,秦始皇这才整理了一下衣服坐下来,转头看着站在旁边的陈旭说:“清河侯随朕回宫,朕还想听听疏导之法!” “是,陛下!”陈旭躬身行礼。 半个小时之后,依旧是紫宸殿。 博士仆射周青臣已经离开,留下的只有李斯、冯去疾和陈旭三人。 坐在铺着熊皮的大椅之上,每个人面前都是热气腾腾的一杯紫云仙茶,大殿中的宫女和宫人全部都退出大殿,殿门紧闭,数百卫尉禁军和玄武卫将紫宸殿防卫的水泄不通,闲杂人等全部都被驱逐在数十丈之外,任何人不允许靠近。 今日朝议上李斯提议焚书之举之所以很快便传播出去,还是因为知道的人太多了,而且淳于越闹得动静也太大了,虽然皇帝并没有准奏,但李斯的提议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一下就点燃了百家门徒的怒火。 “清河侯,陛下已经安抚诸生,但若是拿不出合理的疏导之策,这聚在咸阳的百家方士一样会动荡不安,今日不乱日后必乱!”都入座之后,李斯脸色阴沉难看的说。 李斯今日可以说是被一巴掌打的有些灰头土脸,不光提议的焚书之策没有通过,还被吓了一裤子尿,一想到陈旭方才所说有方士要求用太乙神雷和他同归于尽,他便感觉浑身汗毛倒竖,一股凉气从脚底板冲到泥丸宫。 而陈旭却根本不在乎,他连千古一帝的秦大大都能够欺骗和忽悠,惊吓一下李斯是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 毕竟这个野蛮的时代,仙家弟子这个光环还是很稳固的,生命值加倍不说还带自动回血功能,皇帝都不敢轻易动他,李斯自然更加不敢动他,最多是理念不合不互相往来罢了。 而平日陈旭也不怎么喜欢和朝堂之上的大臣了来往,因为基本上尿不到一壶,陈旭做的最多的就是默默无闻的搞各种创新,然后拿给皇帝看,讨好皇帝才是他能够改变大秦的唯一方法,李斯冯去疾也只是皇帝手下两个高级打工仔而已,不值得他去拍马屁。 “百家门徒传承各自不同,但总结起来无非三派!而这三派皆与我大秦推行的法术治国的理念有很大分歧,思想不一,才有今日之乱!”陈旭说。 “哪三派?还请清河侯明说!”秦始皇点头问。 “第一派,是为黄老学派,起源于黄帝和老子,治国主张无为而治,其中最贤者有尹文、庄子、列子等,这个学派在前齐的稷下学宫影响巨大,百家门徒受其影响也最广泛,因此很多学派都以黄老之术为治国理念,主张修生养息轻徭薄赋,因此这个学派与我大秦的理念最为不和,李相以为然否?”陈旭说完之后看着李斯。 “然!”李斯端着茶杯依旧脸色阴沉的点头。 “第二派,是为儒家学派,起源于孔子,治国主张师法商周传统,讲求师古尊礼上下尊卑,教习六艺,门徒众多,最贤者为孔孟,百家门徒受其影响也非常巨大,李相师尊荀况,也是师承儒学,不过在儒学的尊礼之上又注重法术,这个李相应该最清楚!” 李斯没有说话,但还是微微点头。 “第三派,是为墨家学派,起源于墨翟,治国主张尚贤尚同、节用节葬,这个学派因为理念既不附和商周古礼,又不附和诸侯君王,墨守成规而不通法变,因此门徒行事固拗不与众同,诸位应该早已知道墨徒的秉性,我就不再复述。” “不错,儒墨两家被尊为当世两大显学,而黄老则为起源,百家门徒受这三派影响最大,皆于我大秦眼下推行的法术治国差异甚大,特别是墨家,理念格格不入,不然当时朕也就不会发下谕令奢制墨家驱逐墨徒,那些臭规矩实在让朕感到厌恶!”秦始皇听完之后点头说。 “清河侯所说的这些和疏导百家方士有何关系?或者说清河侯更加崇尚哪一家的治国理念?”李斯语气生硬的问。 “这三家的治国理念皆不合时宜,旭最崇尚的乃是荀况的法礼治国!”陈旭淡淡的说。 第431章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为何?” 陈旭此话一出口,不光秦始皇愣了,就连李斯都差点儿把滚烫的茶水灌鼻子里面去了,然后三个人一起看着陈旭。 “我大秦扫灭诸侯,上承商周,下继未来,正是处于于承上启下的一个崭新时代,车同轨、书同文、废井田、置郡县,如若再征服岭南和西北匈胡,必将囊括四海八荒,则古往今来我华夏从未有如此辽阔之疆域,因此我大秦治国,则不能完全照搬周制,需要摸索到一条让我大秦繁荣昌盛传续万代的不同道路,墨家理念太过固拗,诸侯都无法接受,我大秦更不能适用,黄老之法太过散漫,无为而治会大大虚弱朝堂的控制力度,在如今天下刚定六国余孽还蠢蠢欲动之时,万不可适用,至于儒家,又太过尊崇古礼讲求尊卑,不利于求贤取士,从我大秦百年崛起来看,光有仁德礼义并不能让国家安稳,因此我认为,治国之道要法礼并举,儒道并用。先贤总结了如此多的治国理念,难道传承至我大秦,我们竟然找不到一条能够让我大秦传续万世的治国良策,岂不是说我等后人不贤不孝,而如今李相竟然还要焚烧先贤理论,试图独法而尊,妄图用一家之理灭百家之理,就犹如明明身处一片美味果园,却偏偏只取一种食用,岂非迂腐?” “旭之所以说推崇荀况的治国理念,就是因为荀况继承了儒家学问,又发扬了太公望的法术思想,集老子、孔子、管仲、李悝(kui)等诸多名家先贤理论融为一体,提出了法礼治国的方略,明分使群,隆法重礼,李相追随荀况学习,难道不是因为觉得荀况的治国理念可以让你有朝一日能够辅佐一位君王开创辉煌大业,而且能够位居公卿之位么?而如今李相你已经做到了,但身居高位的李相却忘记了你师尊荀的一句话……” 陈旭说完看着李斯。 最近半个月要办报纸,陈旭因此也天天泡在报馆,而报馆收集的各种书籍堆积成山,百家语录和先贤诸子的典籍可以说无所不包,因此陈旭也就恶补了半个月的先贤学问,加上身边还有陈平丘乘付安等一大批方家名士,各自也都是饱读诗书典籍之辈,不懂就问,问了再问,因此这半个月下来,陈旭感觉自己终于算是入门了,也总算是把后世传承两千年的老祖宗文化学到了一点儿皮毛。 太深奥的理论不敢说,但起码后世流传的一些名人的书籍还是读了不少,不然今天也就说不出来这么多的东西。 俗话说入乡随俗。 陈旭既然来到了这个两千年的时代,平日耳濡目染的也记了不少,加上这半个月填鸭式的记忆,总算没有掉链子。 李斯脸皮轻轻地抖了几下说:“还请清河侯名言,斯忘记了师尊的哪一句话?”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陈旭微笑着说。 李斯沉默许久,呆呆的看着手中的茶杯冒出的袅袅热气,然后颓然的叹口气低声说:“不错,师尊当初写下劝学篇,以物喻理,教导我等弟子礼法先贤,学会思考,尊德守礼,随机应变,才能让自己更加出类拔萃……,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木直中绳,輮以为轮,其曲中规。虽有槁暴,不复挺者,輮使之然也。故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已,则知明而行无过矣……” 这篇劝学李斯当年一定熟记在心,但自从离开师尊之后应该就再未放在心上,就如同后世的中学生一样,年轻时学到了无数的知识,但参加工作后便抛之脑后,年复一年日如一日再无求学之时的初心,此时陈旭提起,他竟然慢慢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一字一句开始低声诵读师尊的劝学名篇。 房间里很寂静,陈旭脸色平淡,秦始皇默然不语,冯去疾无悲无喜,就只能听见李斯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劝学篇洋洋洒洒两千言,李斯竟然一字不落的全部背完,而背完之后,李斯颓废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轻松的神情,看到房间里三人都看着他,这才醒悟过来,赶紧站起来整理一下衣服对着秦始皇行礼:“陛下恕罪,臣失礼了!” “无妨!”秦始皇摆摆手,脸上也露出微微的笑容说:“这劝学篇朕未读过,但听李相诵读,朕也感觉获益匪浅,荀况真不愧为大贤,比之儒道先贤之理更加可通透明晰,足以和孔、老并列,尊为荀子丝毫都不为过也!” 秦始皇的这个评价可非常高,不光李斯激动,就连一脸平静的冯去疾都有些动容。 “荀况之言,融汇儒、道、法、名诸家于一体,取长补短,去粗取精,独创法礼治国的理论,其实才是最为顺应时代的治国方略,我大秦能有今日之气象,李相功不可没,但李相进焚书之策,实乃毁我华夏之根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辈必须融汇百家,学用古今,将荀况的理论更加发扬光大,才能开创我大秦万世辉煌基业,我华夏才能万万年长存,这些绝非一家之言能够做到……李相觉得我清河酒楼的饭菜好吃吗?” 陈旭说着说着突然一个大拐弯,秦始皇和李斯冯去疾本来听的认真,突然差点儿都翻车了,一个个脸皮轻轻抖动,李斯更是目瞪口呆半晌才点头说:“清河大酒店的食物堪称绝世美味,斯吃过两次,至今仍旧余味难忘!” “清河酒店的菜肴之所以美味,不外乎有好的食材,好的佐料,好的厨工,好的烹制方法,但这些食材自古有之,非是我独创,只不过我将其花心思精心烹制,这才有满桌的美味佳肴,诸子百家的理论就好比食材,百家门徒就好比油盐酱醋,而两位丞相就是厨工,这些食材做出来的菜最后好不好吃,全在二位掌控之中,我们做菜总不能只放盐对吧,必须根据食材的不同调和五味,才能最终做出一桌丰盛的筵席,治国一如其理,先贤曾言:治大国,如烹小鲜。李相以为旭说的如何?” 李斯默然不语。 李斯如今已经年过六旬,年龄比王翦还大,但因为保养的比较好,平日也非常注重仪容,因此看起来就和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差不多,在当今朝堂之上,是属于年龄和资历最老的人。 但人老必然就会慢慢昏聩,因此在陈旭看来,李斯现在因为位高权重加上年龄太大,很多事情已经开始糊涂,已经不适合继续呆在左相的位置上,而大秦眼下却正是如日中天蓬勃发展之时,绝对不能依靠这匹老马拉着往前走,俗话说老马识途,但这匹老马明显已经老糊涂了,而且眼瞎,如果任其继续拉着大秦这辆车继续跑,说不定哪天就会被带沟里去。 “我大秦眼下犹如一辆马车,陛下就是驾乘的车夫,如果想要这辆车平稳奔驰,则须以德为轴,以礼为辕,以仁义为轮,以黄老之术为辔,以法为缰,以百家门徒为马,以万民为道,合天下之力,我大秦才能勇往无前,如若废百家,就是废车马,空有缰绳在手这车也跑不起来,李相如若还不醒悟,我大秦必然毁于你手,而你李斯……也必将成为万夫所指的千古罪人……” 陈旭丝毫不给李斯面子,当着皇帝的面直呼其名而且大声怒斥。 对于李斯,后世的历史毁誉参半。 前期辅佐秦始皇一统天下,置郡县同车轨文字的确功劳非常巨大,但从焚书开始,李斯便开始把大秦这辆马车带歪了。 后世人都说是因为那个时代的局限性所致,但这个说法陈旭一点儿都不认同,因为中华文明其实在秦朝以后基本上就没怎么进步过,一直还是在吃春秋战国时期百家诸子留下来的老本,荀况都能够融汇各家成就自成一体的治国理论,李斯这个高徒不应该不知道,说到底,还是因为他老糊涂了才出的焚书这个昏招。 陈旭虽然如今官职并不高,但他却丝毫都不惧怕李斯用权势来压他,何况今日陈旭进入皇宫就用太乙神雷明目张胆的吓唬了一下,仙家弟子这个身份足够让李斯惊恐害怕,何况陈旭眼下还是秦始皇非常器重甚至是敬重的人。 看着眼前这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听着他的呵斥,李斯脸色苍白。 “就算清河侯所言有理,但所谓知易行难,百家门徒每日汹汹喧闹,你又如何化解,如若不能,长此以往也必然生乱,到那时悔之晚矣!”沉默许久之后李斯声音沙哑低沉的说。 “不错,如若清河侯没有好的方法,某也觉得焚书并非像你说的如此严重,但如今陛下为你所请,已经亲口安抚诸生不会焚书,这个结你必须解开,不然陛下将威信扫地!”一直旁观不语的冯去疾开口说。 “天行有常,不以尧存,不以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陈旭站起来对着李斯拱手,“李相,这句话你应该听说过吧?” “此乃我师尊所说!”李斯脸色难看的点头。 秦始皇和冯去疾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震惊。 两人都不清楚陈旭为何对李斯的老师荀况的话怎么会这么清楚,要知道荀况去世差不多才二十年左右,之所以出名还是因为教出了两个名声巨大的人物,一个是韩非,一个是李斯,但要说荀况的理论在眼下的大秦并不算出名,许多言论也流传的并不广,再就是诸子百家理论眼下异常蓬勃兴盛,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就算是在方家名士中名声很大的渭河学院的院长安鱼粱,平日教课都不太教授荀子的理论,而是更加侧重于诗书这些纯文学性的知识,因此陈旭方才说到的一些话冯去疾和皇帝都不知道。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陈旭身边还有一个荀况的徒弟,那就是科学院的副院长张苍。 而且为了置办大秦都市报,陈旭自然要把后世学者高度推崇的荀子也找到,何况荀况还是李斯的老师,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在朝堂对付李斯,必须用李斯学过的知识来对付李斯才是最为有效的,因此陈旭专门让张苍收集整理了一些荀子的著作和言论,不过张苍似乎对于荀子的一套理论也不怎么感冒,干脆跑到城外的渭河学院,找师兄安鱼粱要来一套手稿丢给陈旭就算完事,而这套手稿还是南阳学院的副院长封子安编写的。 第432章 撕破脸皮 在这个时代,先贤诸子的理论和言论基本上都是弟子帮忙收集整理的,然后汇编成册传世下去,这也是发扬各自门派学问和尊师重道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手段,而给自己的老师汇编学问,也是每一个徒弟都感觉非常神圣和严肃的事情,一般都会认真编写反复修订,并且还要让同门师兄弟阅览斧正。 而封子安和安鱼粱编写的这一套荀子丛书,也收集整理了荀况的手稿、著作和言论,用麻浆纸誊抄的工工整整,包括《劝学》《天问》《非相》《不苟》《君道》《儒效》《天论》等名篇,加上一些整理的言论,足足有厚厚六七本,当时张苍拿过来丢在陈旭的办公桌上,把陈旭吓的眼珠子都差点儿掉出来。 “眼下诸子百家兴盛,在李相看来是乱象,但在旭看来,却是天下繁荣昌盛之象,我们身在这个时代,当要应之以治,而不能应之以乱,是吉是凶,全在我们一念之间,百家门徒汇聚咸阳无所事事自然生乱,但所谓堵不如疏,只要让这些人有事情可以做,这种乱象自然消弭无形!” “陛下,其实疏导之策上次臣已经提过一次,就是分而化之,用分化之法将这些不安定的因素一一化解,自然就安稳无虞,只要分化得当,这百家门徒还可以成为推动我大秦政治和民生不断改善的一股极大动力!” “还请清河侯坐下细说!”陈旭逼叨逼叨了半天,现在好不容易说到重点,秦始皇自然也神情严肃的开始倾听。 “臣办报馆,从咸阳找了十多个编辑和数十个书吏校吏,上百人整理汇编半个月,方才有了上午在朝堂看到的那份大秦都市报,而这份报纸每旬一期,因为内容广泛,因此需要更多的人去民间收集整理资料,而所有这些人都是都是李相口中无事生非之徒,但臣却不这样认为,因为这些人许多以前都做过书吏,品德不差,知识渊博,不然这份报纸也就不会如此精彩!” “但咸阳和天下百家门徒何其多哉,我们总不能让他们都到报馆任职吧?”冯去疾疑惑的说。 “报馆之事我只是打个比喻,这就是分化百家门徒的一个很小的方法,眼下咸阳还有两个地方也汇集了不少民间闲士,第一就是大秦卫生院,里面有无数医道术士,以前这些人很多也都无所事事,但眼下都进入卫生院研究医术编著医书,而且听太医丞徐福说,眼下全国的医士都以进入大秦卫生院为荣耀,这些医道术士,以前许多都是在各地混吃骗喝……” 秦始皇听的面皮微微抖了几下。 “还有如今的大秦科学院,除开匠工之外,还汇集了上百位精通数学和机关的术士,以及许多充当监吏和文吏的文士,以前这些人也都是闲人,因为一身所学无处施用而无所事事,整日混迹在曲园杂舍。” “这的确是一个分化之策,可惜无法全部容纳,不然倒是真的可以化解百家门徒继续这样扰乱民间!”冯去疾捻须点头。 “冯相其实可以想的更远一些,就会发现很多事情其实换一个眼光去看就可以可以迎刃而解,我们可以设置更多如同卫生院、科学院和报馆类似的部门,让这些闲士进入其中,让他们有事可做便不会惹是生非,比如修史,比如设立学校,比如设置书局,比如设置工学院……” “还请清河侯细说!”冯去疾来了兴趣。 “修史就是编撰史书,我华夏自上古传承至今数千上万年,其中历经夏商周三朝,三皇五帝虽然皆有记录,但却史料混乱,并没有一个统一的称呼和认同,加上商周王位传承和分封的诸侯,传承更加混乱,百家都有各自不同的理解,因此可以集结一大批百家门徒中的精英人士,将这些史料进行汇编整理,编写一套华夏历史书库,以此正本清源,让天下百姓对我华夏传承有清晰的认知和了解,使得我华夏再传承千年万年依旧能够追古溯源,免得时日太久史料断绝忘记了根本,此事不可一蹴而就,可能耗费数年甚至十多年的时间,而参与其中的人将再无精力和时间惹是生非!” “还有就是设立学校,我在清河镇的时候开设过一所小学,请镇上的三老和会计算的仓吏教授七到十岁的孩童学习识字计算,全国三十六郡八百余县数万乡镇,分别在乡镇设立小学,在县城设立中学,在郡城设立大学,在咸阳设计京师大学堂,聘请百家方士中熟悉熟读典籍品德高尚的名士作为教授,小学三年为一期,教授识字和计算,中学两年为一期,教授经史子集和礼仪,大学两年为一期,主要学习治国方略和君子六艺,然后从大学之中择优录取一部分进入京师大学堂再学习两年的律法和政务处理,小学毕业可任乡吏,中学毕业可任县吏,大学毕业可任郡吏,而京师大学堂合格的学生,可充入吏部任郎职,作为我大秦后备官员,然后淘汰更换掉如今郡县之中怠慢无作为的官员……” “书局,和编撰史书差不多,不过就是整理百家理论,编撰对于民生社稷有用的书籍,比如栽种、嫁接、畜牧、开矿、冶炼、修路、修渠以及介绍山川地理、人文风俗、测算天时阴晴等各种书籍,还有诗书礼乐、法令律令,制作工具、烹制美食等,同时书局还负责编撰和规范小学、中学、大学等学校教授的内容,力求全国统一教材,而这些书籍编写出来必须经过监管署衙认可之后才可以印刷出来通传天下……” “如今科学院研究了许多东西,但很多因为人手问题无法推广,因此还可以设立工学院和农学院,以此培养大批精通农业栽种、畜牧养殖、工具制造、水渠修建、架桥修路、金属冶炼等类型的匠吏,安排到郡县任职,以此快速推广科学院的成果……” 陈旭咕嘟嘟一口气把茶水喝光之后这才歇了一口气说:“陛下,一旦这些全部落实完成,百家门徒自然就会被分化疏散,有了稳定的工作就不会整日无所事事,而这些人所做的工作,也将会对我大秦将来的发展起到极大的推动作用,如今我大秦无论官吏都还是推荐和举荐,并没有一个严格的标准,学校的设立则会规范官吏的任用,京师大学堂就设在咸阳,每次考试陛下也能通过学子的策论判断优劣而委派不同的官职,而且各郡县的官员也要采用五年或者八年轮换一次,考核落后或者年迈昏庸者将其淘汰,换上年轻有为的官员,只有这样我大秦从朝堂到地方的官员才会有活力……” 房间里很安静,静的只能听见几道沉重的呼吸。 秦始皇、李斯和冯去疾三人都听的目瞪口呆,全都直勾勾的看着陈旭不断开合的嘴巴。 陈旭说完之后足足过了两分钟,秦始皇才猛的拍了一下案桌脸色激动的站起来:“清河侯果然思虑与众不同,这些计策如果都安排妥善,整日扰乱的百家方士必然安稳下来,堵不如疏,此策必然奏效!” “清河侯,某还有一个疑问!”冯去疾此时也回过神来。 “冯相请说!”陈旭点点头。 “某也认同清河侯的分化之策,但这些一旦安排下去,必然还要修建大量的楼堂馆舍和发放官秩,这是一笔极大的开销,如今我大秦粮食到处捉襟见肘,恐怕承受不起!”冯去疾脸色严肃而认真,他如今管理六部,一旦皇帝同意陈旭的策略,后面的安排到时候还得他去亲自搞定,也就是说陈旭只是动动嘴,但跑腿的都是他。 “呵呵,的确,但冯相其实不必太担心钱粮问题,因为这些事情可以分为几步慢慢去安排,而且冯相不要忘了,我大秦有数十万商贾,这些人可是很有钱的!”陈旭笑着说。 秦始皇和冯去疾两人眼睛同时一亮。 尝到了一万套马卒装备的好处,秦始皇如今对于不花钱捡装备已经有些上瘾了,因此迫不及待的说:“莫非清河侯也能通过商贾来安排这些事情?” 陈旭点点头说:“官秩可能不行,但至少楼堂馆舍这些可以让商贾来筹备,还是如同上次约法三章一样,鼓励各郡县的商贾筹办学校,然后每年给予这些商贾的家族一些学生名额,允许他们家族后辈入学校学习,毕业之后和普通学子一样可以委任官吏,这其实还是借鸡生蛋的策略,我想即便是没有直接的利益好处,他们还是会比较踊跃参加的。” “非是踊跃参加,他们一定会打起来!”冯去疾冒出一句。 “清河侯,你为何要如此为商贾正名?”李斯突然站起来。 “李相何出此言?商贾如何?”陈旭冷冷的看着李斯,虽然年幼但气势却毫不示弱。 “商贾从来都是低贱之民,不事生产,不事劳作,买入卖出鱼利百姓,从上次筹办马卒装备开始,你便一直不断为其善言,你可知商贾历来只重金钱利益而忽略律令,时常投机取利,一旦允许这些商贾后辈进入朝堂,我天下士族还有何地位脸面可言?”李斯疾言厉色的说。 “是脸面重要还是我大秦江山社稷重要,商贾固然重利,但历来却是最为安分之人,相反只有李相口中的士族,才是我大秦如今动荡的原因,百家方士整日在咸阳上蹿下跳,才使得朝堂民间混乱不堪,不然李相又何必今日出焚书之策,我陈旭出山辅佐陛下从未有过半分私心私利,相反李相你撺掇陛下焚书,难道真的是为了大秦社稷和江山安稳?我大秦重法日久,法令律条严苛无比,三皇五帝传承下来的仁德,商周士族秉承的礼义,在李相眼中皆都不如一条法令重要,天下百姓具都是炎黄子孙,如豆生田亩开枝散叶,百姓商贾,士族公卿本应同气连枝,但律法却如此森严压制商贾百姓,请问李相有何脸面去祭拜祖宗,难道你要告诉我华夏历代先祖,你把自己的族人都打压的喘不过气来吗?而一旦焚书令一出,毁灭先贤典籍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必将让陛下背上千古骂名,你李斯又有何脸面身居左相之职,位居公卿之首!” 陈旭最后几句话如同寒冰,近乎于一种怒斥。 今时今日,因为焚书的原因,他已经再也不想隐忍下去。 “你……你……清河侯,你太过分了!”李斯也忍不住大吼。 “哈哈,某过分么?今日诸生扰乱咸阳,就是你一手造成的,你为一己之私却让陛下陷入不义之地,当初你还是吕不韦府中一员小吏,给陛下上谏逐客书之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如今身具高位,便打压天下寒门士子,幸亏陛下未曾受你蛊惑,不然谕令一出,天下必然大乱,方才你还要陛下再下一道谕令,斩杀所有不愿焚书之人,如今南北未靖,六国之地依旧动荡不安,不愿事秦者大有人在,莫非你听见看见却自当未见,如那掩耳盗铃之徒乎……” “清河侯息怒,此乃紫宸殿,莫要大声喧哗!”冯去疾也看出陈旭是动了真火,赶紧站起来劝解。 俗话说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冯去疾平日低调隐忍,虽然与李斯并不和,但也却从来都不会撕破脸皮,但陈旭却不同,此时看起来就像一个二愣子,要是左相和如今在朝野都名声如日中天的清河侯在皇帝面前打起来,这个消息传出去,也必然生出许多祸患来。 而看着两人如此大发雷霆的争吵,秦始皇坐在椅子上反而脸色平静下来。 “陛下恕罪,臣失礼了!”陈旭拱手行礼之后坐下来不再说话。 李斯也默然坐下去,面孔扭曲胡须和眉毛不停的颤抖,看得出来被陈旭这一通乱骂已经有些魂不附体。 “三位爱卿暂且退去,朕想安静一下!”沉默许久之后秦始皇发话。 “臣告退!” 三人一起站起来躬身行礼之后退出紫宸殿,在宫人的引导下走出皇宫,而在皇宫门口,李斯和陈旭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各自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而落在最后的冯去疾目送陈旭和李斯上车离开之后,这才悠悠的长吐一口气,然后慢条斯理的走向自己的马车。 …… 第433章 历史的搅屎棍 焚书的动荡虽然在皇帝亲自出面解释之后暂时消停下去。 但后遗症却并未完全消失。 所有散去的百家方士皆都聚集在曲园杂舍之中暗中猜测,同时也在等待皇帝所说的要邀请名士入朝参议重大政务的事情。 后世有句话叫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其实历朝历代读书人造反就从来没有成功过。 但是文人造反不行,祸乱国家确是一把好手。 后世好多如日中天的朝代都是被文人祸祸倒塌的。 比如眼下的情况,李斯要打压百家门派让法家势力一家独大,而百家门徒自然不甘就此引颈受戮,因此必然要反抗。 曾经的江湖三大门派,儒家不受重用,墨家已经分崩离析,黄老门徒本就一盘散沙无法形成统一的格局。 因此就没有任何人来遏制法家的不断壮大和崛起。 如若此次焚书令真的成功,大秦将再无百家门徒的立锥之地,就像陈旭所知的结局,诸子百家的许多代表人物被坑杀,被逮捕,被流放边荒之地,诸生四散而逃远离咸阳,由此一个盛世帝国开始走下坡路。 但不过这次的焚书令和历史上的记录出入很大,至少时间上提前了好几年,而且还出现了一个转折,因为秦始皇遇见了陈旭。 除开陈旭这个历史的搅屎棍凭空出现之外,秦始皇也还没有追求长生不老到疯狂的地步,也还并没有昏聩到被李斯一说便同意的地步,最主要的是,这次没有那些骗子术士的出现,让秦始皇的怒火还未达到抑制不住的地步,而陈旭赶去皇宫还算及时,阻止了焚书令的发出。 而因为陈旭在朝堂之上反驳李斯焚书的事情,也让陈旭在方家术士中的地位突然间就拔高了许多,由此也都猜测今日皇帝能够出宫来破天荒的亲自现身解释不会焚书也和清河侯有关,因此聚在一起很多也在不断的讨论清河侯。 陈旭坐着马车回到报馆,此时报馆的一群人也都引颈待望了许久,看见陈旭回来,陈平和丘乘等人一窝蜂的涌上来打听情况。 陈旭却什么都没说,只是让人把荀子的《劝学》和《臣道》两篇找出来,然后尽快排版之后放置在百家言论的板块之中。 “侯爷,要把《辩土》和《申时》两篇农家策论撤掉吗?”陈平小心翼翼的对坐在椅子上发呆的陈旭拱手问。 “嗯,关于焚书之事闹的太厉害,如果继续闹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李斯乃是荀况门徒,我们便把荀况的文章发出去,他不是要焚书么,那么百家著作也包括荀况的书籍,这种欺师灭祖之事必然会受到激烈的抨击,同时在头版发出征集抵制言论,要有理有据,我们要阻止此事,最好的方法就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要让李斯承受不住这种压力!” “侯爷,李斯权势滔天,如果百家抨击的太厉害会不会适得其反?”陈平略有些担心。 “哼,他自然是不会轻易罢手,只要李斯在位一天,法家的地位便稳固如山,朝堂上有一大群的法家门徒在不断为其摇旗呐喊,我如今势弱,只能另辟蹊径来对抗,只有将李斯彻底搬倒,我许多的改革措施才能逐渐推行,如今陛下已经明确说不会焚书,因此我们占据绝大优势,赶紧去做吧,明早之前报纸要印刷出来散发出去,对了,前些天让你安排人找的小报童找了多少?” “回侯爷,已经找到了三十多个,全部都是十岁左右的乞童,统一的背包、马甲和胸牌也都制作完成,保证明天不会耽误报纸的售卖。”陈平赶紧说。 “那就好,这些乞童五人一组,每组安排一个帮工负责照看和收钱,不要被人抢劫钱财和受伤!” “侯爷放心,只要挂上科学院的胸牌,恐怕咸阳还没有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抢劫!”陈平倒是很轻松的笑着说。 “去吧,报纸排版完成就开始印刷,今夜都不要休息,还有,注意火烛和安全……” 陈旭叮嘱几句之后返回科学院,叮嘱所有人不能靠近办公室,然后拿出纸笔开冥思苦想。 而此时的皇宫之中,秦始皇脸色平静的依旧坐在紫宸殿中。 方才陈旭对着李斯一顿臭骂,看得出来陈旭在焚书之事上的确反应激烈,也就是说清河侯是在用这种激烈的方式表达对李斯的不满,而且秦始皇也明白,陈旭大部分是故意做给他看的。 “焚书令一出,毁灭先贤典籍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必将让陛下背上千古骂名……” 陈旭的厉声呵斥之声犹言在耳,依旧还在秦始皇的脑海中回荡。 “李卿啊李卿,此事让朕该如何处置!”独坐许久之后秦始皇叹了一口气站起来,神情略有些郁闷的走出大殿,准备去后宫散散心。 李斯作为他的左膀右臂,辅佐他足有二十年,从吕不韦府中的书吏变成郎职开始,然后上谏逐客书之后提拔为长史,再到廷尉,再到丞相,这些年一直兢兢业业,提出的许多建议都符合他才的胃口,也因此逐渐得到重用,可以说在统一六国的过程中,李斯功不可没。 今日陈旭当面大骂李斯,明言李斯已经不能位居左相之位和上卿的尊爵,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打脸,而且是当着皇帝和冯去疾的面,这明显是已经撕破脸面,如果此事一旦传出去,两人日后必势成水火根本无法平静相处。 作为新崛起的贵族,陈旭第一次怒火的发泄对象,竟然是当朝左相,这是秦始皇万万没有想到的。 而陈旭如此做法秦始皇也大致能够猜到几分,那就是陈旭在用这种态度表明他的立场,而且也在向他这个皇帝做出一种姿态,新旧两个贵族之间皇帝必须选一个。 罢李斯的丞相职,秦始皇眼下肯定是无法做出决定的,除非李斯突然老死或者病死了,那另当别论。 但在这件事上如果沉默置之不理,陈旭也必然不会满意,而一想起陈旭的身份,秦始皇更加的郁闷,一路走一路使劲儿揪胡须。 自从陈旭两年前突然因为紫云仙茶而名声鹊起,犹如一阵狂风瞬间便名声传播整个大秦,而巡游东南一趟,无论是太乙神雷还是陈旭给他的书信亦或是那个锦囊,都让秦始皇确认陈旭就是仙家弟子无疑。 而陈旭入咸阳以来,所作所为都奠定了他与众不同的身份和地位,无论是炼制钢铁改良马具兵器,还是上书三省六部的策略改制朝堂,加上货币改革、钱庄、报纸、活字印刷、瓷器、酒楼,桩桩件件皆都是前所未有的新奇事物,短短几个月就改变了无数人的生活,甚至还包括皇帝自己,自从三省六部改制以来,他猛然发现自己轻松了许多,再也不会为朝堂之上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感到愤怒和无奈。 因此陈旭必须要好好安抚,一旦陈旭不满意回伏牛山隐居去了,皇帝期待的一切就会戛然而止。 秦始皇一路沉思,进入后宫遇到正带着妃子和儿子在后院赏花踏青的公子扶苏,看见秦始皇面沉如水一脸不高兴的走进来,顿时都停下嬉闹,宫女内侍都跪满一地迎接。 扶苏赶紧带着家人上前行礼。 “儿媳拜见父皇!”扶苏的妃子也是一个风华正茂的美貌女子,身边还跟着一个六左右的孩童,长的眉清目秀。 “孙儿拜见爷爷!”小孩儿也很有礼貌恭恭敬敬的行礼,不过脸上身上到处都是泥土,刚才还在地上和几个身穿内侍服侍的少年宫人正趴在地上不知道在玩啥。 “你们怎会在此?”秦始皇此时心中郁闷,语气也略有些生硬。 “今日天气晴朗,儿臣带着子婴来陪母妃踏青赏花,母妃因为有些困乏就提前回寝宫休息去了,儿臣也正准备回宫!”扶苏赶紧拱手说。 “嗯,你们继续玩乐吧,朕去看看你母妃!”秦始皇点点头准备离开。 “父皇为何看起来如此闷闷不乐?”扶苏犹豫了一下问。 秦始皇捋着胡须微微沉吟一下说:“今日诸生扰乱之事你可知道?” “儿臣知道!”扶苏回答。 “嗯,陪朕走走,说说你的看法!”秦始皇大袖一摆慢慢往前走去,扶苏也不敢怠慢,赶紧跟了上去。 很快二人来到花园一处偏僻之处,除开四周跟随护卫的玄武卫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人。 “儿臣听闻今日早朝,左相上奏要求父皇焚书,散朝之后消息传开,这才有百家门徒聚集咸阳宫!”等秦始皇站定之后,扶苏轻声说。 “嗯,既然你专门再此等候,一定是有话想对朕说,焚书之事你认为如何?”秦始皇脸色平静的问。 “儿臣以为不可,今天下初定,远方黔首未集,诸生皆诵法孔子,百家门徒齐聚京师皆欲报陛下,但朝堂皆重法绳之,焚书令出,诸生必乱,儿臣恐天下不安,望父皇明察。”扶苏恭恭敬敬的说完之后看着秦始皇。 第434章 一碗水端平 秦始皇沉默许久之后叹口气:“我大秦六代先王皆重法绳,民夫走卒各有所令,费时百年方才将我大秦治理成为能够抗衡中原诸国的霸主,朕也是在数辈先王的积累之下才有扫灭六国的武功,时至今日,七国归一天下初定,但无论朝堂还是民间皆都扰乱不安,百家各颂其理,各散其言,如今之法令,一出关中皆都推行不畅,李相数次与朕言,乱我大秦者乃诸生也,需要严苛律令奢制百家言论,才能法令通畅,但朕一直犹豫未决,所担心者,也是恐天下不安,但今日在朝堂之上,清河侯欲开设报馆印制报纸散发天下,因此奏请朕出台律法限制民间私自刻印报纸,免得被不轨之徒利用,因此李相也就顺势上奏,提请焚烧诗书和百家典籍,却不想引起朝堂混乱,不光诸多公卿反对,消息传出朝堂之后,诸生也汇聚朝议大殿之外,方才清河侯和李相两人在朕的紫宸殿争吵不休,朕因此而苦恼!” “李相和清河侯吵起来了?”扶苏长大嘴巴愣了许久。 “是啊,李相乃是朕的肱股之臣,于我大秦有大功劳,朕不能废,而清河侯还是朕安排你去清河镇请来咸阳的,身份莫测,更加不能妄动……唉……” 秦始皇今天叹的气比当秦王以来的任何时候都要多,以前只要是他想办的事,一言而决如雷霆风暴,唯独这件事,让他感到自己这个皇帝当的有些憋屈,竟然左右为难。 “朝堂之事儿臣已经听闻,清河侯必然是因为阻止李相焚书才会如此激动,父皇,清河侯乃仙家弟子,素有奇谋,乃异人也,非是李相和儿臣这种凡夫俗子可以揣度,既然清河侯阻拦,父皇还是要妥善处置,因此儿臣建议暂时不要再提此事,刚好马上又要出兵河南,此事拖延一段时间看看李相和清河侯如何应对,父皇再拿主意不迟!” “唔,皇儿所说不错,看来是朕太着急了!”秦始皇脸色略微舒缓的轻轻点头,然后转身往回走,很快再次来到方才一群人玩乐的地方,看到子婴和几个十三四岁的宫人又趴在地上大呼小叫玩的不亦乐乎 秦始皇摆摆手,一群宫女和扶苏的妃子也没敢出声,秦始皇悄悄的走到旁便看了几眼,发现一群孩子正在地上弹着几颗彩色的玻璃小球。 “子婴,你们玩的是何物?”秦始皇没看懂,忍不住好奇的问。 子婴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几个小宫人吓的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来,给皇爷爷看看你手上拿的何物?”秦始皇此时心结略微松解,竟然破天荒的蹲下来。 “子婴,快给皇爷爷看!”扶苏的妃子赶紧吩咐。 “皇爷爷,是玻璃球!”子婴张开沾满泥土的手,手心里有一颗蓝色的小球。 秦始皇拿过来仔细看了一下,半透明质地,里面似乎还有些气泡,指头大小圆溜溜的,看起来如同一颗宝石,不过这种东西秦始皇见过不少,是陈旭在科学院研制的琉璃器物,但如此光滑圆整秦始皇还是第一次看见。 “告诉皇爷爷,这是何处得来的?”秦始皇把珠子还给子婴。 “皇爷爷,是五姑姑带我去清河侯府玩耍,清河侯送与我的,然后还教会我如何玩耍,此物甚是好玩,在平坦的泥地上挖个小坑,然后画个圈……” 一说到打弹珠,子婴就马上兴奋的忘乎所以,浑然忘记了自己的皇孙身份,又趴到地上开始给秦始皇演示如何玩耍,秦始皇也饶有兴趣的在地上捡了一颗玻璃珠子,陪着子婴玩了起来。 自从陈旭在宛城用一击太乙神雷断了秦始皇长生不老的想法之后,秦始皇回到咸阳在皇宫闷了几天,将所有炼丹炼药的术士都赶出了皇宫,从此不再吃那些稀奇古怪的仙丹,因此每天散朝之后空闲的时间多了许多,如今三省六部改制之后,他的批阅奏章的工作压力减少了一大半,因此闲暇更多,几乎每天都要来后宫转转,而且大部分夜晚都会在几位喜欢的妃子寝宫留宿,这也让后宫最近热闹多了,白天很多嫔妃都会穿的花枝招展出来溜达,希望能够碰上皇帝,然后被宠幸一晚,如果能够怀孕甚至诞下一位公子,则母凭子贵,身份自然也会水涨船高,吃穿住用皆都华美丰盛许多。 因此皇帝来后宫花园的事情很快就被一些宫女内侍传了出去,很快一个个穿着薄透春裙花枝招展的嫔妃从四面八方的宫殿之中接踵而来,然后一个个都站在十多丈之外围观皇帝像个小孩子一样蹲在地上,满手沾泥陪着孙儿弹玻璃弹子。 几局之后,秦始皇感觉心中的郁闷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这才拍拍手上的泥土站起来,一直站在旁边观看的扶苏赶紧上前扶了一把。 但秦始皇却摆摆手说:“勿用搀扶,朕还没到老态龙钟之时!” “父皇说的是,皇儿也发现父皇的身体似乎比去年好多了!”扶苏笑着退到旁边。 “嗯,朕也觉得,蹲在地上这么久站起来竟然没觉得头眼昏花,而且最近几个月吃睡也都安宁无比!”秦始皇笑着说。 “母妃也是这么说,最近两个月,母妃的身体也好了不少,方才还在这里玩了近一个时辰才回去!” 父子两个说完之后互相看了一眼,秦始皇脸色恢复平静点点头说:“这一切看来都和清河侯教授的饮食养生之法有很大关系,皇儿,你带一些赏赐之物去一趟清河侯府,让他知道朕的心思!” “是,父皇!”扶苏赶紧拱手,微微踌躇之后接着说,“父皇,儿臣还有一事相求!” “说罢!”秦始皇点头。 “皇儿想请清河侯做子婴的老师,日常能够听其教诲,也能跟随学一些治国之策!” “唔~孙儿也的确到了该进学的时间。”秦始皇略微沉吟之后点头,“此事朕准了,既是拜师,礼不可废,要备一份重礼以示诚心!” “父皇放心,孩儿一定会备一份厚礼!”扶苏松了一口气赶紧点头。 “去吧!”秦始皇摆摆手,扶苏带着妃子和子婴行礼之后告退。 秦始皇这才看着四周莺莺燕燕围观的一群嫔妃,忍不住脸皮轻轻的抖了一下,然后大袖一摆转身直接走了。 他决定回自己的寝宫去刷封神榜! 何况安排皇子安抚了清河侯,也还需要派人去安抚一下劳苦功高的左相李斯。 皇帝不好当,在两个肱股一样的大臣面前,这一碗水暂时还是要端平才行。 …… 二月过半,天气已经非常暖和。 赵高府中。 院子里花红柳绿,杏树桃树皆都嫩叶舒展,花已落尽,枝叶间已经膨出星星点点的绿色果实。 志得意满的赵高和几个礼部的大官正坐在院子里赏花品茶,一群美貌的舞姬穿着薄透的纱裙正随着琴瑟翩翩起舞。 “赵大人,再过半月又是上巳节,恐怕我等要提前做好准备,今年或许会不一样!”满头白发的奉常钟离广一边赏舞一边说。 “不错,陛下要在上巳节之后发兵河南,准备收复河南之地,到时候需要告祭太庙,还要占卜凶吉,这些事繁琐无比,还需要提前做好准备,免得到时候忙乱!”另一个身材矮胖的老者也点头说。 “即为战事,需要太牢祭祀,吩咐太宰选最强壮的三牲好好饲养,这些早有定例,勿用如此小心!”赵高慢条斯理的喝着茶说。 “赵大人说的不错,今日春暖花开,正是赏花观舞的好时间,勿要谈论公事!”面容清瘦须发花白的宗正说话。 “说的是,今日朝堂之上李相要求陛下发布焚书令,闹得淳于越也被罢官去职,诸位怎么看?”另一个身材颇为魁梧的老者点头。 “某以为,李斯这是跋扈到失去理智了!”胖老头儿的皱起眉头。 “李斯此策不通过则罢,如若陛下真的发下谕令,李斯必受士族唾骂,今日在朝堂之上被淳于越骂的狗血淋头,陈年老账都翻出来,天下儒生皆都是这种臭脾气,当初为置郡县,李斯就得罪了满朝文武,如今再得罪天下士族,只怕死后坟墓都要刨出来鞭尸!” “老夫就是怕他连鞭尸的机会都没有,莫非诸位忘了卫鞅的下场,李斯正在走卫鞅的老路,如今权势在手得意忘形,一旦失势必下场凄惨!”钟离广冷哼一声。 “人多嘴杂,我等还是不要谈论是非,好在陛下亲自出面解释,化解了诸生之乱……” “今日之乱,说起缘由还是清河侯的这份大秦都市报引出,我倒是觉得这份报纸非常不错,充满新奇趣味,如若真的每旬能够出一期,日后也多出来一桩消遣之物!” “老夫也如此认为,但清河侯上书废三公九卿置三省六部,让我等身份平白落魄一截,老夫犹自很不服气!” “太仆不服气又如何?陛下改制谁敢不从,何况清河侯的身份……” 一说到陈旭的身份,喝茶看戏的一群半拉子老头儿几乎都不说话了,而赵高也脸色变得阴沉。 “老爷,四郎从宫中回家,言说有要事请老爷去书房!”赵高府上的管家急匆匆而来在赵高耳边耳语几句。 赵高点点头站起来说:“诸位暂坐,某有事去去就来!” “赵大人请便!”几个礼部的官员都站起来行礼。 第435章 冲突和较量(5K加更,求月票) 赵高走进自己的书房,穿着宦官服饰的赵柘已经等在里面。 “这么急回府找我何事?”赵高语气不太爽快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问。 “爹,方才我在宫中听宦者说陈旭与中书省李丞相在紫宸殿吵起来了!”赵柘赶紧说。 “吵起来了?”赵高愣了一下,脸色变得略有些古怪,沉吟了一下问:“他们吵什么?” 赵柘摇摇头说:“孩儿当时不在,那个通报的宦者也隔的有些远,听不太清楚,但听陈旭的声音很愤怒,似乎有辱骂李相,还呵斥李相不该身居左相和上卿职位……” 赵柘把宫中听到的言语仔细讲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的说:“爹,此事孩儿觉得可以做一些文章,因此便急着回来禀告!” 赵高捻须点头:“柘儿,这件事做的很好,陈旭乃是我赵家的生死仇敌,一日不除,我赵家便一日不得安宁!” “爹,那我们该怎么办?” “不急,此事要打听清楚才行,李斯如今执掌中书省,权倾朝野,除开陛下之外无人可以撼动,而陈旭身份特殊,所有人都对他小心翼翼,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不管谁最后胜出必然有一个要倒台,老夫也正好从中渔利,此事你回宫之后仔细打听,对了,上次与你说的事可有眉目?” “爹,陈旭最近不怎么去后宫,五公主倒是隔三差五的出宫去清河侯府拜会,孩儿已经密切叮嘱照看华玉宫的宦者时刻监视五公主的动静,如果哪天有机会,可以将陈旭勾引去五公主的寝宫……” “愚蠢!”赵柘话还没说完,赵高便怒气冲冲的将他的话打断,“你这不是在害他,而是在帮他,皇帝早就想把五公主嫁给陈旭,赐婚之事早已传的沸沸扬扬,一旦陈旭迷乱之下与五公主行淫乱之事,陈旭必然不再推脱答应迎娶五公主,而皇帝也会顺水推舟玉成好事,一旦陈旭成为了真正的皇亲国戚,我再想动他越发困难!” “那……那怎么办?陈旭现在去后宫的时间越来越少,我们也就越发不容易掌控机会!”赵柘焦急的说。 赵高手指轻轻的扣着桌子,笃笃笃的响了半分钟之后才一字一句的说:“不,他一定会去的,老夫身为礼部令,掌控宗正署,皇家子女的嫁娶都必经我手,陈旭不愿意娶五公主,老夫可以再给皇帝上奏书,把通武侯王贲的女儿,如今的青宁公主赐婚给陈旭!” “啊?!”赵柘苍白的脸颊变得有些狰狞和扭曲。 “哼,怎么,你对那王三娘子还有非分之想?”赵高冷哼一声,看着儿子身体微微哆嗦的样子,知道这件事又戳到了儿子的痛处,于是脸色变得略为柔和的说:“柘儿,你现在的身份已经再无娶妻生子的机会,但大丈夫可以无妻,但不可无势,爹会慢慢给皇帝进言将后宫的内侍宦者全部都换成阉人,一旦将这些阉人全部掌控,后宫所有嫔妃宫女和公子公主都在你的监视之下,甚至还包括皇帝,如今后宫如此多的女人,皇帝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熬不住这种日日夜夜的欢愉,一旦皇帝殡天,就是你我掌控朝野的机会,而陈旭和李斯互相争斗辱骂,这个机会老夫岂肯放过,你回宫去继续监视,余下的事暂时不需要你操心,爹自然会安排好!” “是,孩儿这就回宫去!”赵柘只好答应。 “还有一件事,仔细打听上次清河侯是如何为青宁公主治病的,这其中必有隐情!”赵高站起来说。 “爹,孩儿已经暗中打听过了,当时房中只有陈旭和两个侍女,但那两个侍女却一直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透露……”赵柘为难的说。 “两个小侍女而已,而且还是从宫外带进去的,随便引到一个地方恐吓一番就会说出来,何况王青袖并非陛下所出,死活根本就不会太在乎,区区一个民间的宫女,死了更不会有人过问,这种事还要爹教你吗?”赵高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 “爹,孩儿知道该怎么做了!这就回宫去办理!” “嗯,去吧!”赵高挥挥手,赵柘便退出书房匆匆离开,而赵高再次坐在榻上沉思片刻,拿出纸笔写了一封信,唤管家进来。 “把这封信送往李相府上,就说本令邀请李相三日后参加春宴!” “是,老爷!”管家接过书信离开,赵高这才慢慢腾腾的去后花园继续喝茶赏舞。 …… 第二天一早,陈旭起了个大早床,在一群侍女的伺候下穿衣洗漱,吃完早饭匆匆赶往报馆。 经过一夜的赶工印刷,新版的大秦都市报虽然只印刷出来一千三百份,但堆起来也是好大几捆,分别捆扎整齐放在七辆马车上,而印刷室中数十个工匠还在加班加点继续忙碌的印刷,平均每两三分钟就有一份报纸被印刷出来。 三十多个十岁左右的乞童,有男有女,几乎都是又黑又瘦营养不良的样子,但头发梳理整齐,穿上背后印制有大秦都市报馆的统一蓝色马甲之后,看起来也精神了不少,不光如此,每个人还斜背着一个麻布制作的挎包,里面插满了折叠好的一份份报纸,胸前还挂着一个小木牌,上面写着编组和名字! 陈旭来的时候,陈平等一群报馆的秘书编辑和帮工全都早已到齐,所有报童也都准备妥当在院子里列队站的整整齐齐。 “参见侯爷!”看着陈旭的马车驶进院子,所有人都赶紧一起躬身行礼。 “免礼!”陈旭摆摆手下车,眼光扫过陈平这些熬夜熬成了兔子眼的报馆领导,然后把眼神落在三十多个报童身上,十分满意的点头说:“嗯,不错,准备好就出发,尽量在上朝之前把报纸售卖散发出去!” “是,侯爷!”陈平和付安丘乘等人顿时激动的转过身开始安排。 “一组往城东,售卖位置在清河园附近。” “二组往城南,售卖位置在流觞园附近。” “三组往城西,售卖位置在宗山别院附近。” …… “六组七组往城中,售卖位置在华夏钱庄附近!” “出~” 沿街售卖的路径和地点早已安排好了,此时陈平仍旧再次大声叮嘱了一遍,随着一声令下,早已知道自己分组的一群报童都纷纷爬上各组的马车,五人一组,由帮工带队,所有帮工身上也都穿着印有华夏都市报统一标志的蓝色马甲。 “驾~驾~” 随着车夫扬鞭,七辆马车很快就驶出报馆的院子。 “侯爷,我太激动了,报纸一出,今日咸阳必然风起云涌!”陈平激动的满脸涨红。 这份报纸上不光登载有各种新闻和奇闻异事,农耕种植,小说故事,百家言论,这些板块的每一篇文章都会注明撰写人的名字,而且还在首版最醒目的位置登载有投稿地址以及各个板块的小编、责编以及都市报主编、秘书的名字,也就是说陈平、付安、丘乘、计通、庞雀等人也都会因为这份报纸很快名满咸阳,而数月之后,随着报纸被人带往其他地方,这些人的名字也必将响彻整个大秦。 这是丘乘付安计通等一群流落咸阳落魄不堪的文士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 “不要激动的太早,恐怕这几天你们会忙的吃不好睡不好,赶紧去督促加紧印刷,同时整理稿件筹备第二份报纸,一样要求严格谨慎新奇有趣……”陈旭笑着说。 “侯爷,即便是三天三夜不吃不睡我等也绝无怨言!”一群编辑都兴奋不已的嚷嚷。 “好了,办报是一个长期而繁琐任务,天下可登载之事多如牛毛,每一篇稿件街都要反复斟酌精心修改,切不可有半分差池,这不仅是你们的任务,也是我大秦能够国泰民安的一个重要举措,各位不要忘记,昨日诸位才被陛下赐予官职,你们如今都已经是大秦官吏,因此必须摒弃往日一切对大秦、对朝堂的不满情绪,审理任何稿件都不要带有太过主观的情绪,既然是畅行天下的言论,力求公正公平不偏不倚,要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来正确省度所有稿件,唯一一点要注意,那就是一切为了我大秦的安危为己任,任何稿件都不允许出现祸乱民间和朝堂的言论……” 陈旭老调重弹又密切叮嘱一番之后,陈平等人这才都强忍着激动的砰砰乱跳的心各自转回自己的工作岗位,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开始兴奋的工作起来。 看着所有办公室里面热闹纷纷的情形,陈旭忍不住脸皮抽抽了几下。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这些所谓的百家名士,也皆都是为功名利禄而来,其中真正甘受贫苦专心做学问教化万民的,恐怕一个都没有。 也就是说,历春秋到战国,诸子百家不断崛起,利用思想和言论投其所好不断蛊惑诸侯征战,进而也催生了兵家、法家、儒家这些更加顺应潮流的理论,礼崩乐坏的结果就是士族正在形成一个新的权贵阶层,逐渐代替和填补诸侯贵族的地位,真正的古贵族已经开始走向消亡。 陈平如此,付安计通等人也如此,天下读书识字的百家门徒也是如此,都想通过自己的学问谋求更大的利益和权力,而要稳固自己的权利,就必须把其他的门派都踩下去。 这就是法家门徒李斯昨天想干的事,而且他也一直都在干这件事。 昨日的变故,就是言论自由和思想统一这两个互相对立的集团在激烈交锋,继而出现的就是压迫和被压迫之间的抵抗和战争。 而这两个敌对势力一直在人类历史发展的长河中不断交手,只不过随着人类文明的逐渐交流和融合,这种博弈的范围也变越来越大,从诸侯到诸国,然后扩大到整个地球人类,最后形成东西方两个泾渭分明的敌对势力,这其中既有文明的差异,也有哲学和思想层面的对立,其实更多的是文化的互相不认同,就和眼前诸子百家和一家独大的法家势力之间的较量,双方或者多方互相不认同对方的理念,必然会发生剧烈的冲突和较量。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后世毛大爷曾经说过: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而作为一个后世穿越而来的搅屎棍,陈旭的内心是矛盾的。 如果法家势力获胜,中国历史必然再一次演绎同样的过程,华夏将在大秦的统治下出现一次文明大崩溃,百家先贤遗留下来的文化瑰宝将被付之一炬,造成后世数千年甚至上万年的文明阵痛。 而如果百家势力获胜,各家言论互相攻击打压,必然造成国家的混乱,大秦帝国也必然无法长久,最后有可能分崩离析再次形成诸侯割据的状态,华夏也再次陷入无休无止的内战之中。 因此在处置法家和诸子百家这场史无前例斗争中,陈旭其实是懵逼的。 受后世各种言论的影响,似乎中华应该是有百家争鸣的气象才对,那才显的出盛世繁华,而春秋时期也屡屡被无数历史学家和思想家拿出来大书特书,深刻的挖掘这个百家繁盛的时代到底是怎样出现的,怎样会突然爆发出如此灿烂辉煌的思想和哲学的文明,怎么会突然诞生老子孔子这些几乎被尊为圣贤的人物。 但春秋至战国直至眼下的大秦,百家数百年的较量下来,也只有法家能够最终完成华夏一统的局面,无论是儒家也好墨家也好甚至是黄老学派也好,这些门徒云集的学派都无法完成这个任务,如果没有法家,可以说如今的中国仍旧是一盘散沙,依旧处于诸侯征战的局面。 而如果大秦任凭李斯这种纯粹的法家门徒继续操控,大一统的局面也并不能长久维持下去,这就像一盘菜,葱姜蒜芥油酱醋各种调料都被丢弃了,只放盐,而且要放一罐子盐,时间长了最后的结局就是吃菜的人要被齁死。 因此要在不破坏百家理论的基础上建立一个繁荣强大的国家,要平息法家和百家之间这种你死我活的剧烈斗争,必须另辟蹊径,找到一条兼容百家和法家的理论方法,才能让华夏灿烂的文明能够继续辉煌延续下去。 但这个方法陈旭还是近乎于两眼一抹黑,虽然以前也有过各种各样看似很简单很直接的想法,但真的踏足咸阳,踏足朝堂,真的要面对处置的时候,一切又感觉到举步维艰寸步难行。 首先面对的就是李斯这个千古历史名人,如今李斯大权在握,在治国方面皇帝对他的信任可以说比对陈旭要高的多。 陈旭的身份神秘,秦始皇更多的是尊重,甚至说还有一些害怕。 但李斯不一样,李斯自从当上廷尉开始,秉行法家理念,每一条奏书都深得秦始皇这位也喜欢法律的帝王喜欢,何况秦国还有延续百年的法家治国的传统,已经形成了一种根深蒂固的法术思维的习惯。 其中李斯当初建议废除分封制而实现全国的郡县制度,就完全符合秦始皇的想法,因此才力排众议推行郡县制。 要知道当初李斯提出郡县制的时候,几乎满朝文武百官都持反对意见,时至今日,这种反对仍旧没有消除,从民间到朝堂都仍在不停的反对,而其中反对最厉害的就是尊古守礼的儒家门徒。 如果陈旭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不让焚书坑儒这种历史重演,就必须在法家和诸子百家的理论中找到一条新的路线,既要让秦始皇满意,又要让诸子百家的门徒满意,而且还要达成一种普遍的共识。 而这个难度对于一个曾经的外卖小哥来说太难了。 治大国如烹小鲜,这句话只能说说而已,一旦佐料撒错了或者火候掌握不好,这条鱼就会被做成毒药。 陈旭眼下能做的,就是摸着石头过河,先用报纸这个平台来吸引百家门徒的注意力,然后有选择的发表一些引导性的策论,比如荀子的礼法治国的理论,然后也发布一些支持这些理论的百家名士的文章,而后吸引更多名士参与到争论之中,在理论上不断的博弈和妥协,最后形成一股新的势力,继而形成一种新理论的潮流,融汇主流学派的理论,融合法家治国的思想,最后被全国的士族接受,被文武百官接受,被秦始皇接受。 这就所谓的舆论引导。 陈旭凭借后世的历史积累跳跃两千年时空来俯视这个时代,有秦始皇的支持,加上报纸这个能够掌控舆论的前沿阵地,如果还不能改变这种状况,那就……嗯,回伏牛山养老,娶水轻柔,嫁妹子,陪着老妈,耕田种地,钓鱼玩耍,养一群鸡鸭鹅狗,一定要带上两头滚滚,然后愉快的终老。 第436章 搅动咸阳 …… “卖报~卖报~,大秦都市报,时政要闻,奇闻趣事,百家言论,美食制作……一份十钱,卖报卖报~” 似乎突然之间,咸阳城中突然之间冒出一大群身穿印制着大秦都市报马甲的小孩子,背着挎包满大街开始吆喝。 这些小孩子并不识字,半个月前还是乞童,不过被报馆招收之后经过半个月的统一训练,吆喝卖报有模有样。 “大秦都市报,何物?”街上的民众都互相打听。 “什么,大秦都市报?”两个无所事事逛街的文士装扮的人惊讶不已,其中一个疾步走到报童面前。 “老爷要不要买一份,十钱!”小报童虽然略有些拘谨和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把一份报纸塞进中年文士的手中。 中年文士展开只看了一眼忍不住惊呼:“不错,这就是昨日朝堂之上清河侯所制作的大秦都市报,没想到今日就开始售卖了,好好,我买一份……” 中年人边说便掏出钱袋,结果打开看了一下脸皮忍不住抖了几下,将钱袋全部倒出来也不过七枚铜钱,于是讪笑着说:“小童,某这里只有七钱,卖我一份可否?” “不行!”报童伸手要将报纸收回去。 中年文士手紧紧的抓住报纸不撒手,本想用强,但看着报童胸口挂着的科学院的铭牌,顿时一下就怂了,赶紧转头对旁边的同伴说:“付兄暂借我三钱明日还你!” “某看看!”同伴也抽出钱袋打开一看,然后脸皮同样抖了一下说:“某只有五钱,还是今日的饭食钱……” “莫啰嗦,莫非你不知道大秦都市报,快买一份,不然一会儿恐怕就要抢破头了!”在中年文士的激动催促之下,同伴无奈的只好借了三钱,而中年人也来不及啰嗦,将钱塞给报童之后拿着报纸转身就走。 “大秦都市报,快快,与我一份!”此时又有几个宽袖大袍文士装扮男子从街边的茶舍之中冲了出来。 “与我一份……” “两份……” “哪位兄台借我八钱……” “嘁,没钱就让让,别挡道……” 几乎就在两个买报的文士前脚刚刚离开,一群人瞬间就把报童围在当中,手中的钱袋子抖的叮叮当当,不断争相抢购报童手里的报纸。 而这个情形在附近的几个人流量大的街口几乎同时发生,而除开此处之外,咸阳的东南西北中都在同时上演,许多买到报纸的方家术士迫不及待的就随便找个地方蹲在街边开始观看,甚至还有人摇头晃脑的开始大声朗读,瞬间引来无数民众聚在四周听故事看热闹。 而更多的读书人从大街小巷的民宅楼馆跑出来,有的还在系腰带整理衣服和头冠,明显刚从床上爬起来,眼角还挂着眼屎。 此时还是寅时,天色刚亮不久,对于无所事事习惯高卧床榻睡懒觉的文士来说这么早爬起来要多消耗不少体力,浪费一顿朝食的钱,颇为不值当,但睡在床上却听见外面喧哗吵闹,讨论大秦都市报的声音越来越响,因此也都忍不住爬起来,一打听之下就慌神了,赶紧翻箱倒柜的找钱。 报馆一夜赶印,也不过一千来份的报纸。 但咸阳方家术士足有数万,这还不包括公卿贵族以及大小官吏,而且售卖的范围还是整个咸阳东南西北中,因此这点儿报纸就犹如毛毛雨一般完全不够卖,几乎不到二十分钟,所有的报纸便销售一空。 但就是这一阵毛毛雨,一下将平日宁静安详的咸阳从凌晨的寂静中唤醒了。 等到寅时中,整个咸阳的方家术士几乎都被惊动,全部都从四面八方涌向售卖报纸的几个地点,但除开能够看到人头涌动挤在一起的人之外,什么都没有。 “什么?卖完了……”从堵在外面的人口中得知消息之后,无数人捶胸顿足。 “妙哉妙哉,此文果然新奇有趣,这撰稿人落款高阳宋青,不知是何许人?” 街边一栋脚舍门口,围着一大群人,人群中央一个年轻文士正展开一张报纸看的抓耳挠腮,旁边还围着一群文士,老少都有,一起看着年轻文士,一个个羡慕不已,其中一个中年人接话说:“宋青某知晓,乃是砀郡人氏,平日混迹城南,专门写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半个月前某还和他在喝过酒,不过落拓无比,没想到他的文章竟然能够登载到大秦都市报上……” “这位老哥竟然认识宋青,好好,能不能帮小弟引见一下,我看了他写的这个故事,特别喜欢……”年轻人赶紧转头对中年人说。 “介绍好说,不知兄台能不能把另外一张借某一起观看!”中年人看着青年文士手中的报纸。 “当然当然!”年轻文士微微想了一下之后就把另一张报纸递给中年人,而且还叮嘱:“千万别揉破了!” “哈哈,兄台放心,某会小心,决计不会揉破!”中年人激动的接过报纸,两人便一人一张站在在人群中开始观看。 临近卯时,大街上已经人满为患,卖完报纸的小报童被堵在报馆的马车旁边无法离开,被围在中间吓的不敢抬头,紧紧的捂着自己的空挎包,里面已经没有了报纸,只有几斤铜钱 “诸位,听说报馆就在城中,我等在这里守着也不是办法,要不干脆去报馆看看还有没有存货?”围堵在马车四周的一个人等的焦急,忍不住大声说。 “不错,同去同去……”人群中顿时响起无数应和之声。 “让让让让~报纸来了。” 随着一声长喝,只见一匹马沿街而来,围堵的人群赶紧散开一条路,马背上的骑手把一捆报纸递给马车上的帮工:“总务处吩咐,每个报纸售卖点每个时辰可以补三十份……” “快,与我一份……” “某先来的!” “入你老娘,踩着我脚了!” “瓜皮,你说甚子?” “啪啪砰砰~”人群中几个人瞬间就开始动手打斗起来,现场一片慌乱,但更多的人却趁着几个人打斗之时挤到马车边上把手里的铜钱往五个小报童手里塞。 一个时辰只能补充三十份报纸,尼玛排了半天好不容易挤到前面还有心情打架,明显是几个大傻逼。 果然,等几个人鼻青脸肿的消停下来,刚刚送到的三十份报纸早已售卖一空,买到报纸的喜笑颜开的挤出人群,同时还带走了一群同伴共同研究去了,而没有买到的再次涌上来填补了占位的空缺,想挤进去简直不可能。 几个打架的方士此时肠子都悔青了,互相横眉冷目的冷哼几声之后再次开始排队,而同样没有买到报纸的人也只能继续度过一个时辰的漫长煎熬和等待。 虽然销售的报纸先后加起来也不到两千份,但这两千份报纸已经迅速搅动整个咸阳,无数方家术士在等待购买,但还有无数买到报纸的人聚在一起传阅观看。 无论是首版要闻登载的要改革货币的消息,还是其他版面登载的各种内容,都引起了不同群体的极大兴趣。 对于商人来说,改革钱币和钱庄自然是最为关注的,因此讨论的最多。 对于农家的方士来说,里面关于精耕细作和果树嫁接的内容让他们非常感兴趣。 对于音乐爱好者来说,里面讲述的乐理也和编配的歌曲自然兴趣盎然。 对于医道术士来说,几种生活中常见的药丸散剂的配方让他们喜不自胜。 而对于儒家名家等热衷于对抗法家希望散播自己执政理念的方士来说,百家言论中登载的两篇荀况的文章自然会引起大范围的热议。 “荀况?不是左相李斯的师尊么?” “然也!” “但我观荀况的文章,隆礼重法,讲求道法自然,怎么会教出李斯这等只尊法术的败类!” “以前某对荀卿不了解,但看过这劝学篇,才发现此人不愧为大贤者!” “不错,荀卿虽言人性本恶,与孟子的言论大相径庭,但却尊孔子之礼,合老子之道,集管子之法,与李斯的理念差别甚大!如果用他的思想来治理国家,我等决计不会受到如此打压。” “李斯怕是学歪了!” “某也如是想,要不然他这么多年几乎从来就不传播荀卿的书籍和言论,弟子不能传播老师的思想,是为无德也!” “但今日这份报纸上突然出现荀卿的文章,是要说明什么?” “某猜测,清河侯这是对昨日朝堂焚书之事不满,因此特地登载荀卿的文章,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一旦这份报纸通传天下,李斯所作所为必被天下人诟病!” “嗯,这两篇文章明显和昨日的报纸不同,某在齐内史家见过昨日的报纸,并没有这两篇……” 当咸阳的方家术士正为报纸之事搅得心绪不宁的时候,陈旭此时已经收拾停当坐着马车去上朝去了。 本来按照他的想法,大秦都市报的首发应该往后再推几天,而且印刷数量也需要积累到起码万份以上才会正式发行,但昨日李斯突然抛出焚书奏章,他也不得不提前将报纸祭出来,把百家门徒的眼光全都集中到报纸上,免得无所事事继续游行示威。 第437章 郁闷的李斯 历史上的焚事件爆发的很突然,是在秦始皇的皇宫晚宴上因为周青臣和淳于越之间爆发冲突,而且淳于越也在宴会上再次提出师法商周分封诸位皇子,这才惹怒了李斯,直接进言秦始皇焚书,于是秦始皇便同意了,于是焚书令一出,咸阳首当其冲,百家门徒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官吏和兵卒便开始挨家挨户的搜查书籍,一车一车的拉到大街上焚烧,同时抓捕不愿意交书的方士,于是聚集在咸阳的方家术士仓皇而逃。 而这一次,因为焚书是李斯在朝议之上提出来的,而且秦始皇没有当场通过,这就导致焚书令没有发出来但焚书的消息提前散播,因此才有了昨日百家门徒聚集咸阳宫外示威游行。 但这件事必须要化解掉,因此今日他上朝的目的就是看看能不能尽快把昨天提出的分化之策慢慢开始推行,办学校的事情可能不是短时间就能完成的,但修史和编书随时都可以开始,只要找几间房子,挂上招牌就可以开始征召百家方士中的名士,一旦这些名士都有了饭碗不闹事了,下面的那些百家门徒失去了首领,必然也就会慢慢消停下去。 朝议大殿之外的广场上,陆续而来的文武公卿都穿戴整齐的从一辆辆马车上下来,有许多人手中还捏着早上开卖的大秦都市报,有些人还一边走一边讨论,看见陈旭到来,许多人都立刻笑容满面的打招呼。 “多谢清河侯昨日仗义执言!”一群大夫和博士都围过来拱手作揖。 “勿用多礼!”陈旭一路拱手还礼。 踏进朝议大殿,三省六部的官员基本上都已经到期了。 李斯和冯去疾一左一右坐在两侧的首位,蒙毅一如既往的坐在冯去疾的旁边,看见陈旭进来,许多文武官员都站起来拱手行礼问好,明显昨日陈旭反驳李斯的举动,收获了不少官员的好感。 陈旭一边拱手,大步走到自己专属的大椅前面坐下,然后眼观鼻鼻观心的开始思虑今天该怎么开口。 卯时一刻,朝堂之上官员已经全部到齐,很快后殿传来宫人的呼声,然后就看到秦始皇和平常一样龙行虎步的走出来。 “恭迎陛下~”满朝文武都一起躬身行礼。 “免礼,诸位爱卿请坐~”秦始皇大袖一摆坐下。 而稀里哗啦一阵椅子碰撞挪动的声音之后,满朝文武坐下,但却一个个都默不作声,大部分人的眼神都落在李斯和陈旭身上。 秦始皇也把眼神移到李斯和陈旭身上。 李斯脸色平静没有任何表示和动作,明显不想第一个站出来参奏,陈旭微微想了一下站了起来。 “陛下,臣有奏!” “清河侯请讲!”秦始皇微微点头。 “臣除开管理科学院和城外的工厂之外,还是工部左中候,有负责改良工具,监管全国工匠等职,如今滞留咸阳的百家门徒太多,其中有许多精通机关数学者,因此臣提请陛下筹建工学院,征召能人异士和爱好此类的术士,以此培养大批修桥筑路、造船冶炼,打造工具的大匠,到时候委以匠吏之职分派到我大秦下属的各郡各县进行指导生产。” “陛下,清河侯此策是利国利民之举,臣以为要尽快筹备!”工部令宰纮第一个站了出来。 “臣等附议!”宰纮之后一大群工部的官员以及许多大夫、博士都呼呼啦啦站起来顶贴,就连内史令齐宕都在其中。 “嗯,清河侯此策的确是良策,假以时日必为我大秦培养诸多能工巧匠,朕准了!”秦始皇捻须点头。 “谢陛下!”陈旭躬身行礼,然后再次开口:“陛下,臣还有奏!” “请讲!” “臣再提请陛下筹建撰史馆,征召大量名士编撰上古至今的史集,以此为华夏正本清源,不至于因为史料混乱而导致民间争执不休!” “此策也是良策,朕准了!” “陛下,臣再提请陛下筹建书局,征召大量名士整理流传民间流传的古籍,包括诗书经义、先贤诸子、农耕地理,天文历法,法律条令等一切内容,最后汇编成一部囊括上至远古,下至当今的百科大典,以此让后世子孙能够了解我华夏传承万载的辉煌,同时也能知道陛下囊括天下之博大胸怀,也必然赞扬陛下开创的伟大帝王之道!” 秦始皇眼神猛然一亮,然后快速点头说:“不错,清河侯此策和朕想的一样,照准!” “谢陛下!”陈旭行礼之后坐下。 秦始皇的眼神扫过整个大殿,满朝文武依旧沉默,似乎没有人愿意站起来上奏,秦始皇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说:“清河侯提请的三策,都与我大秦民生息息相关,同时也可以安抚百家方士,朕很高兴,不过既然以前有了卫生院,现在又有了工学院,朕就再组建一个农学院,汇聚天下农学名家,负责编撰农书,改良农具,培养大量精通耕作畜牧养殖的人士,到时候委以农吏派遣到全国郡县指导耕作种植!” “陛下圣明,一旦农学院筹备完成,数年之后有了大量精通耕种养殖的农吏,我大秦粮食增产数倍也定然是水到渠成之事!”户部令高腾第一个站起来。 “陛下高瞻远瞩,我等赞同!”大殿之上所有人都一起站起来拍马屁。 秦始皇心情大畅,笑着说:“筹建工学院之事交由工部,筹建农学院之事交由户部,筹建撰史馆和书局之事交由……嗯,暂时交由清河侯吧,刚好还有一个报馆,清河侯方便一起管理,这些事繁纷无比,但也不急于一时,就请清河侯多多操心!” “臣遵旨!”陈旭一口答应下来。 掌控报社,就是掌控舆论喉舌,再掌控撰史馆和书局的一大票百家名士,基本上就把天下的知识分子都囊括在自己手中,这是一股非常巨大的力量,以后再做改革之时,这些人就会替自己摇旗呐喊,如果有人攻击自己,这些人就会在报纸上将对手喷的体无完肤,如果是杠精,直接就会被唾沫星子淹死,连在报纸上抬杠的机会都不会有。 “工学院、农学院、书局、撰史馆必须加紧筹备,馆舍由内史府负责择地修建,其他事项由右相和六部协调处置,筹备完成之后报奏中书省……” “喏~”秦始皇一如既往的雷厉风行,办事毫不拖泥带水,吩咐完毕之后三省六部的官员都站起来领命。 “陛下,工学院和农学院可以仿照卫生院设置,而且还有诸多学堂学馆可以借鉴,但撰史馆和书局前无古例,臣还请陛下指点该如何设置!”内史令齐宕行礼说。 “唔,此事齐内史应当请教清河侯!”秦始皇想了一下说。 “陛下,史馆和书局不易设置在闹市区,而且人数太多不易管理,最好是在城外,如果兴建馆舍花费必然不小,臣上次去城西游玩,看见渭河上游七八里外一片树林之中有一座废弃的大宅,臣觉得任凭废弃颇为可惜,臣建议将其修缮之后暂时作为撰史馆和书局的办公场所,然后慢慢再在附近征地修建附属馆舍……” 陈旭说完之后整个朝堂一阵寂静。 坐在龙椅上的秦始皇本来笑容满面,但突然之间脸色也变的阴沉无比,双手情不自禁的死死抓住龙椅的扶手。 而坐在位置上的蒙毅忍不住脸皮抽抽了几下,沉默了半分钟之后站起来说:“陛下,清河侯来咸阳不久,不知道那是嫪毐的别院,还请陛下勿要怪罪!” 嫪毐之事就是秦始皇心中一根拔不掉的刺,销声匿迹了近二十年,却没想到无意中再次被陈旭提了出来。 但毕竟这件事以及过去的太久了,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都已经逐渐淡忘出了谈论的话题和对象。 而且有蒙毅带头,方才一帮在大殿外感谢陈旭的大夫和博士呼呼啦啦站起来十多个,一起躬身行礼说:“陛下,嫪毐已经被戮,此事早已烟消云散,而且清河侯也是好意,那别院占地数百亩,废弃的确可惜,而且位置依山临水环境清幽,正适合做学问,臣等请陛下应准!” “请陛下应准!”内史府和工部的一群官员也都站起来。 嫪毐的那栋别苑谁都知道,但平日谁都不敢提,放在那里任凭废弃倒塌都感觉可惜,今日被不明真相的清河侯提出来,正是一个将其处置的好机会,何况修葺一栋房子要比重新择地修建这么大一栋房子可要简单多了,花费的代价十分之一都不到,内史府能够省下一大笔钱粮,工部也能少一大堆麻烦,光是征调的工匠和刑徒工奴都要少一大半,何况为清河侯解围也能获得一些好感,日后办事也方便的多! 秦始皇沉默许久之后脸色逐渐恢复平静,情绪放松下来微微点头说:“清河侯所请之事朕准了,就将嫪毐的别院修葺之后暂时作为撰史馆和书局的办公署衙,同时将附近二十顷山林都划归其管理,以方便修建配套馆舍,此事由内史府和工部处置!” “喏~”一群人行礼之后稀里哗啦坐了下去,胖乎乎的老头儿宰纮和内史令齐宕还一起看了陈旭一眼,表示我们都已经顶过你的贴了,以后要对我们好点儿。 (注一下:秦汉时期的一顷是五十亩,相当于现在的15公顷,二十顷差不多三百公顷,横竖1.7公里的范围,面积相当于一座小县城,这个面积其实已经非常大了,由此也可以看出来,秦始皇这个千古一帝也不是白叫的,雄才大略从不小气,而且他也大致可以猜到陈旭的意思,将百家门徒汇聚到一个远离城区的地方集中管理,那样闹事的可能性就小多了。) 弄完这件事,朝堂之上先前沉默的气氛才被打破,然后三省六部的官员以及大夫公卿都陆续奏报一些事情,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散朝。 而这次的早朝自始至终李斯都未曾发言,看得出来还在极度的郁闷之中。 第438章 把女儿嫁给你 陈旭走出朝议大殿,看着陆陆续续散去的文武百官,等到蒙毅出来,这才上前拱手笑着说:“方才多谢蒙大人帮忙解释!” 蒙毅脸皮抽抽了几下说:“即便是老夫不解释,陛下也会同意!” “呵呵,那不一样,帮忙必然是要感谢的,我请蒙大人中午清河园吃饭如何?”陈旭笑着说。 “大善!”蒙毅瞬间脸都笑烂了。 李斯和冯去疾两人几乎并排从朝议大殿出来,两人在门口各自穿好靴子,然后一起看着结伴离开的蒙毅和陈旭,对视一眼之后冯去疾拱手准备告辞离开。 “冯大人留步!”李斯叫住冯去疾。 “李相有何言?”冯去疾脸色平淡的捻须问。 “焚书之事我本无半分私心,但眼下却让我陷入进退为难之地,冯相莫非也以为某老糊涂了才出此下策?”李斯脸色有些难看的说。 “李相何必如此颓废,昨日之争,清河侯也未必就有私心,但我早朝之前看过今日街上售卖的报纸,细细读过荀卿的《臣道》篇,发现许多都令我茅塞顿开,荀卿真不愧为当时大贤者。而李相以荀卿为师,听其言,观其行,得其礼,通其义,方有今日之荣华富贵,人臣之论:有态臣者,有篡臣者,有功臣者,有圣臣者……内足使以一民,外足使以距难,民亲之,士信之,上忠乎君,下爱百姓而不倦,是功臣者也。上则能尊君,下则能爱民,政令教化,刑下如影,应卒遇变,齐给如响,推类接誉,以待无方,曲成制象,是圣臣者也。故用圣臣者王,用功臣者强……” 虽然只是早上拿到报纸匆匆一瞥,但冯去疾却记忆力超绝,直接将报纸上登载的《臣道》篇背了下来,而背完之后,冯去疾却不说话了。 李斯目视远处层层叠叠的宫殿和城墙,许久之后长叹一口气对冯去疾拱手说:“多谢冯相宽解,老朽以前一直自以为堪比尹伊和太公望,能做一个圣臣,但如今看来,自比可能连管仲孙叔敖都不如,连个功臣都差点儿做不到,如若真的让陛下为万夫所指背下千古骂名,我李斯死也无法尝其罪!” “圣臣恐怕我们是做不到了,但或许还能做一个贤臣,如若贤臣也做不到,那就做一个功臣,总之,我等决计不能做一个态臣,更不能做篡臣,大秦能有今日之局面,你我都是亲眼见证者,陛下雄才武略,某既然身居相位,决计不会允许有人去破坏他,如若有,冯某定然粉身碎骨也要阻挡,李相,冯某先走一步,告辞!”冯去疾说完之后拱手,大袖摇摆沿台阶而下。 “师尊,弟子是否真的做错了!”李斯仰天长叹一声,清瘦的脸颊上露出一丝颓然,似乎一下苍老了十多岁。 对于李斯的疑惑陈旭自然是不屑于去猜度的,此时他和蒙毅两人已经驱车来到清河园,在自己专属的会客室热情的接待了蒙毅。 一杯热茶喝完,在蒙毅满怀的期待下,两个侍女端进来两个竹篓,一个竹篓中放着几个堆在一起的煎的金黄的圆筒形薄饼,里面还卷着青翠诱人的山野鲜蔬和蛋皮,另一个竹篓里面放着几个圆形面饼,中间剖开,里面放置有酱肉和鲜嫩的葱韭。 “蒙大人,请吧!”陈旭笑着伸手拿起一个夹着酱肉的夹馍吃起来。 蒙毅懵逼了半天,嘴巴长了好几次终于还是忍不住说:“清河侯,这就是你今天请我吃的饭食?” “然也!”陈旭一边吃一边点头,几口下去,手里的肉夹馍就少了大半,而且还支支吾吾的提醒,“蒙大人赶紧,这驴肉火烧要趁热吃,面皮香脆,卤的驴肉浓香入味……” 陈旭一个驴肉火烧吃完,又伸手拿了一个金黄的薄面卷,一口下去有汤汁从面卷之中滴落到手上,赶紧把手放到嘴边舔干净,一边舔还一边说:“蒙大人,这春卷也是美味……” 蒙毅差点儿就哭了,脸皮抽抽了许久叹口气,黑着脸伸手还是拿过一个驴肉火烧。 清河侯请客,无论如何这个面子是要给的,只不过心里的郁闷就不好说了,他感觉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咔嚓~嗯!”蒙毅一口驴肉火烧下去,瞬间脸色就变了,只感觉酥脆的面饼里面一股卤汁香浓的驴肉瞬间在口腔之中化开,顿时感觉自己的神魂都有一种要陷入进去的感觉。 “唔……香……的确浓香酥脆……美味……绝世美味也……”蒙毅一边吃一边大声赞叹,也顾不得卤汁滴落到胡须和衣襟上,一个火烧三下五除二几口就吃完了,然后又迫不及待的伸手拿起一个春卷。 根据上次吃饭的经验,既然陈旭说好吃,那么每一道都应当很好吃,可别像上次一样光吃烤鸭而忽略了别的美味。 果然,春卷入口,蒙毅忍不住再次大加赞赏,一个夹着煎蛋和菜蔬酱汁的春卷也是三五口就吃完,然后又迫不及待的拿起一个驴肉火烧。 陈旭也一口气吃了两个火烧和两个春卷,然后用瓷勺开始慢腾腾喝一碗熬得稀烂的小米粥。 二十分钟后,陈旭悠闲的坐在椅子上喝茶剔牙,而蒙毅靠坐在大椅上,一边揉着肚皮一边打着饱嗝,但满脸还是意犹未尽的神情看着两个空空如也的竹篓。 “午饭非是正餐,这驴肉火烧和春卷就是最好的食物,吃起来既方便又快捷!”陈旭笑着说。 “清河侯所言极是,不光吃起来方便,而且美味可口,在府衙办公饿了这倒是两样极好的充饥食物,比那些冷硬干涩的面饼点心吃起来可口多矣!”蒙毅不住点头。 两人闲聊几句,一盏茶喝完之后,蒙毅这才整理一下衣服坐好说:“清河侯请老夫吃这顿美味,是不是有事要老夫帮忙?” “也非是为我帮忙!”陈旭也坐好之后脸色变得微微严肃起来,“我就是想问问蒙大人,上次拿到商涂的那份口供之后已经过去了月余,不知道蒙大人如是如何安排的!” 蒙毅脸色瞬间变的严肃起来,沉吟了一下说:“清河侯,非是老夫不想搬倒赵高,而是光凭那份口供还无法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某实在害怕一旦打蛇不死,赵高如果再次被陛下启用,我蒙氏必然深陷危局,不过清河侯放心,老夫既然答应要插手此事,必然不会中途而废,我与赵高之间的矛盾就如清河侯所说,迟早都会有图穷匕见之时,不是他死就是我亡,绝对不会再有第二个结果,老夫最近也在收集赵高意图不轨的证据,而且也在等待一个时机……” “等待什么时机?”陈旭疑惑的问。 “赵高在朝堂的势力极大,除开皇帝的宠信之外,公卿之中少府令赵威,文靖候姚错,太史令胡毋敬都与之交好,眼下他还掌控礼部奉常、宗正、太仆、典客四卿,这些人皆都在朝堂为官多年,且相互之间攀亲勾结,如若动赵高而又没有充足确凿的把握,必然会被联名污之以诽谤之罪,老夫虽然掌控监察天下百官之职,但也并非可以一手遮天,皇帝这道坎过不去,老夫其实拿谁都没有办法,清河侯可懂老夫的难处?” 陈旭默默的叹口气点头。 “因此老夫要收集到足够多的证据,然后借赵高一次犯错误的机会……”蒙毅看着陈旭说。 “蒙大人思虑周全,看来是我太心急了!”陈旭再次叹口气,感觉方才吃下去的春卷和驴肉火烧都开始胃胀,有些消化不良,就像赵高就在他胃里拱来拱去一样难受。 “清河侯不急,老夫如今已经掌控到一些证据,只需要等待时机而已?” “不知蒙大人掌握到什么证据?”陈旭精神一震赶紧问。 “呵呵,上次你说商涂在狱中写下口供藏在地砖之下,老夫受到启发,专门到廷尉大牢暗中搜查了敖平的牢房,竟然也发现同样一份口供,内容所写和商涂差不多,两相对照,就可以更加印证赵高的确是心怀不轨,而且老夫还专门亲自去搜查了商涂和敖平的宅邸,各自起获十数封三人来往交流的信件,证明三人来往反复密切,可以证实三人的确可能有勾结,不过这些都只是旁证,因此老夫又安排人手去追查以前商涂和敖平两府的管家等重要人物,不过这些人都被发配到边荒之地,如今还没有消息传回来,但眼下已经仲春时节,西北各郡的路途也开始通畅,想来也快了!” “蒙大人果然老谋深算,旭佩服不已!”陈旭此时终于松了一口气拱手。 “怕不是老夫老谋深算!”蒙毅没好气的对着陈旭翻白眼儿。 “嘿嘿,能者多劳嘛,蒙大人就是干这工作的,如果任凭赵高这种小人位居高堂,一旦真的让他谋逆成功了,蒙大人到时候会死不瞑目的!”陈旭干笑几声端起茶杯。 “你……”蒙毅脸皮使劲儿跳了几下,然后脸色突然放松下来说:“清河侯,我发现你和老夫的性格很像,所以老夫决定把女儿嫁给你……” 第439章 心思单纯 “噗……咳咳……哗啦……” 陈旭刚刚喝进嘴里的一口热茶喷了出来,甚至还有些从鼻孔里面喷了出来,被呛的赶紧把手中茶杯放到桌子上去擦嘴巴,结果没放好把粥碗也打翻在地,顺便还浇了一些汤汤水水在蒙毅的衣服上。 “蒙大人……咳咳……恕……咳咳……恕罪……”陈旭手忙脚乱的站起来一边剧烈咳嗽一边擦嘴。 蒙毅脸色很黑,站起来慢条斯理的一边用餐巾擦拭身上的汤水一边斜着眼睛看着陈旭:“清河侯这是何意?难道是对老夫不满?” “不是……咳咳……蒙大人莫要多想……咳咳……咳咳……” 陈旭一口热茶呛入肺中,咳的眼泪花儿都止不住,而远远守护在房间外面的管事听见房间里面稀里哗啦和陈旭剧烈咳嗽的声音,赶紧带着两个小茶娘敲门进来帮忙捶背抚胸,忙活了几分钟才让陈旭的咳嗽慢慢停了下来。 “好了好了,把地上收拾一下先出去吧!”陈旭终于是从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中慢慢恢复。 “是,侯爷!”两个穿着长裙的小茶娘赶紧收拾地上的茶杯和粥碗,看着两个小茶娘撅起的小翘臀,蒙毅明显非常意动。 “咳咳……”陈旭整理衣服重新坐下来,同时还轻轻咳嗽几下提醒要把女儿嫁给自己的蒙大人。 蒙毅目送两个娇俏的小茶娘退出房间把门关好,这才脸不红心不跳的看着陈旭:“清河侯,老夫怎么这次感觉你的两个小茶娘穿长裙也美妙无比?” “噗……” 陈旭喝下的一口热茶再次喷了出来,脸皮使劲儿抽抽着盯着蒙毅。 “老夫说的是真心话,上次清河侯帮我调教的五个小茶娘的确不错,但时间长了反而觉得不美?”蒙毅拈着胡须说。 陈旭懒得和这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老流氓说话了,用餐巾擦干净嘴巴说:“蒙大人,眼下已经吃饱喝足,就此各自回府衙歇息办公,午后还有午朝……” “急甚子,方才老夫说的清河侯以为如何?”蒙毅慢条斯理的说。 “蒙大人方才说的什么?”陈旭装作不知道一样问。 “老夫有个女儿,年芳十三,貌美聪慧……” “不是,我问的是蒙大人前面一句!” “前面一句?前面一句老夫说清河侯的性格和老夫很像!” “对对,就是这句,旭很好奇,蒙大人怎么就会觉得我和您的性格很像呢?旭倒是觉得一点儿都不像,我自小在伏牛山中长大,心思单纯……” 蒙毅脸皮抽抽了几下说:“清河侯勿要岔开话题,小女真的长相美貌而且聪慧可人,上次清河园开业之时你已经见过……” “蒙大人,您不会是认真的吧?”陈旭脸颊扭曲的像鞋拔子一样。 “当然是认真的,老夫嫡出只有一子一女,长子蒙云和侯爷已经相熟,小女婉儿侯爷也已经见过,而且小女对清河侯也倾慕无比……” “侯爷……请让我见见侯爷……” 就在蒙毅说话之时,突然外面隐隐传来一阵吵闹声,似乎还有男人在不停的喊叫。 蒙毅脸色不爽的住口。 “蒙大人恕罪,某去看看!”陈旭兴奋的跳起来去开门,走出房门,就看到院子外面的走廊上酒店的管事和几个帮工正拦着一个身穿官服的年轻人。 马腾?他来干什么? 陈旭既疑惑又好奇,但也感觉马腾特么的来的正是时候,不然让蒙毅继续说下去,说不定明天就安排人对生辰八字然后找媒人敲锣打鼓的将女儿送到自己府上去。 上次蒙毅带来清河园的那个小姑娘陈旭见过,的确长的粉雕玉琢,将来长大了绝对是一个祸国殃民等级的大美人,但眼下才十三岁,十三岁能干啥? 何况老子眼下缺女人吗? 与其要慢慢调教一个贵族大小姐,然后弄一个贪吃又贪色的老丈人供着,还不如娶范采盈这种成熟貌美的霸道女总裁,至少还能把华夏钱庄捞在手里,完全就是后世穷屌丝最喜欢意淫的翻身桥段,既得美人又得钱财…… “让他过来!”陈旭脑海中的想法瞬间如电光闪过,然后对着管事大声说。 “马腾拜见侯爷!”被放行的马腾急匆匆走到陈旭面前躬身行礼,脸上竟然带着很明显的悲痛神情。 “马腾,你跑到清河园来找我何事?”陈旭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马腾问。 “侯爷,您要帮我做主,我叔父一家……” “随我进来!”陈旭打断马腾的话转身走进房间,马腾也赶紧住嘴,然后连走带跑的跟了上来。 “坐吧!”陈旭回身把房门关上,而马腾看着正脸色不爽坐在椅子上喝茶的蒙毅,身体微微哆嗦了一下赶紧拱手行礼:“马腾拜见蒙大人!” “嗯!”蒙毅点头之后方下茶杯站起来说:“既然清河侯有事,老夫就不打扰了,改日老夫去清河侯府拜访!” “蒙大人稍坐,此事还是和赵高有关!”陈旭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坐下。 “和赵高有关?”蒙毅愣了一下,瞬间似乎又想起什么,然后脸色严肃的重新落座。 “马腾,说吧,你叔父一家如何?”陈旭问。 “噗通~”马腾直接跪在了陈旭的面前,以头抢地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脸色悲痛的低声呜咽着说:“侯爷,我听您吩咐,花费钱财委托人在北地寻找近两个月,才知道我叔父一家三十余口尽皆被害,连四岁的堂侄都没放过,只好来请清河侯做主,如若能够为叔父一家报仇雪恨,腾愿意为侯爷做牛做马!” 陈旭听完之后脸色平静,此事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而蒙毅却脸色大变,狠狠的一掌拍在桌子上大呼:“何人敢如此大胆?马伯渊虽然削去官职贬为庶民,但毕竟曾是官宦之家,不告而罚,不罪而刑,私杀人命而且还是三十余口,此乃死罪也!” “没想到赵高竟然真的如此毒辣!”陈旭脸皮轻轻的抽抽了一下叹气摇头。 “你说此事是赵高所为?”蒙毅转头看着陈旭。 “必然是赵高无疑,某其实早就猜到,不然也不会让马腾安排人去雁门郡打听,可惜天寒地冻大雪封路,消息闭塞,要不然绝对不会拖到现在才知道,马腾我问你,你叔父一家死于何时何地?” “回侯爷,帮忙打听的人回报说,我叔父一家在十一月间徙往雁门,因为大雪封路,花了足足半月才到达太原郡,然后连日大雪被阻于忻口七八日,等到达雁门关口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中旬,本来叔父一家是要被押送到朔州服刑,但不知为何出雁门关后第二日,押送的兵卒便将叔父一家丢在半路离去,让我叔父持徙令和腰牌自己前往朔州,当时大雪封山路途难行,我叔父一家在天寒地冻之中沿路乞讨,还曾遇到狼群袭扰,到达朔州已经又是半月之后,而到达朔州之后,郡守根据徙令将我叔父一家安排到垦荒的地点,谁知道刚刚安顿下来没几天,又有一道徙令传来,让我叔父一家继续往北去代郡,然后在路上我叔父一家便失去踪影,我托人在雁门和代郡四处打听,终于从当地徙民口中打听到我叔父一家的下落,不过等找到的时候已经全部死亡,三十余口身首异处,就草草用雪土覆盖,许多都已经被野狼刨食,尸骨散落方圆数百丈,凄惨无比,马腾恳请侯爷和蒙大人为我叔父一家做主讨个公道!” 马腾嚎啕大哭,头在地上磕的砰砰作响,额头磕破有血水不停的流淌下来。 蒙毅脸色铁青低声喝问:“马腾,我问你,你可打听到是谁杀害你叔父满门的?” “眼下还没打听到,我叔父一家被害之地是在一个极其偏僻的地方,那里平日根本就没有徙民或者刑徒屯戍垦荒,却不知为何我会有徙令将我叔父一家迁徙到那个地方,四周全都是荒山野岭,连当地的农户牧民都没有,因为打听的人也害怕被人察觉,因此就匆匆赶回来报信,不过听附近十多里外的徙民说,当地不久前发生过降卒闹事,听说还有匈奴入侵,因此混乱不堪,根本就打听不出来更详细的消息!”马腾哭着说。 “蒙大人不用问了,此事定然是赵高所为,押送的兵卒将刑徒和徙民丢弃在半路乃是重罪,如若拿不到当地接收郡守府衙的徙令回复咸阳,又是重罪,因此这中间必然有人暗中做手脚,押送的兵卒才敢如此行为!”陈旭摇头说。 蒙毅沉默许久之后点头:“不错,如果不是赵高在徙令上做手脚就是雁门郡守做了手脚!” “我猜想是两人联手做了手脚!”陈旭叹口气端起茶杯,慢慢的喝了一口接着说:“雁门郡距离咸阳两千多里,而且寒冬时节大雪封山阻路,来往通行非常困难,当时连日大雪,押送的兵卒将马伯渊一家送出关口之后就离开,可能是希望他们一家被冻死饿死甚至是被野兽吞食,可惜马伯渊命大,一家人竟然还是走到了朔州,雁门郡守不得不将其安置,然后又再发徙令将其配送代郡!” 第440章 朕的女儿不漂亮? “不可能的,雁门郡守没有权利下发越郡的徙令!”蒙毅摇头。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第二份徙令是伪造的!”陈旭皱着眉头说。 “应当就是如此,眼下马伯渊一家全部死亡,没有了任何人证,而且马腾说当地爆发过一次降卒祸乱和匈奴入侵之事,必然当地也是人心慌乱,根本就不会有人在乎马伯渊一家的生死,因此马伯渊一家被人杀死就没有人知道,即便是知道也没有人在意,因此去当地调查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眼下如果要查,就是查这两道徙令的真伪,而徙令必然在咸阳有经手之人,廷尉府……嗯,刑部必然有存留的档案,何时何人签发、何时何人回复一查便知,而且还可以去查查雁门郡守和赵高的关系,如果是两人勾结,必然有书信来往……” 陈旭将自己的想法慢慢说了一遍之后脸色冰寒的看着满脸鲜血的马腾说:“当日你叔父在时,你在宛城是如何的飞扬跋扈,把我撵的满城逃窜,更别说还有当地被你欺辱的平民百姓,你可否还记得那脚舍一家人?如若不是我无意撞上沿街乞讨的脚舍主人的女儿,他们一家可能已经在在铜铁作坊中被折磨致死,你就是他们一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而我也不知道被你祸害的人有多少,但你要记住,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而已,当初你们和赵柘勾结,沟通山匪意图栽赃陷害我,又可否想到会有今日,依赵高的秉性,不光是你叔父一家,还有那郡丞曹坤,监御史雍破,凡是当初参加隐瞒那件事的宛城官员,恐怕都会是你叔父一家同样的下场,此时可能也都全家尽戮尸骨无存!” “清河侯说的不错,当初在宛城冉颡作反,宛城一众大小官吏尽皆被惩处,许多都被徙往边荒之地受刑,参与了赵柘之事的官员必然都会被赵高报复,老夫这就回府衙去安排清查徙令和打听这些人的下落!”蒙毅站了起来。 “也好,此事既然有了眉目,自然是越快越好!”陈旭也站了起来。 “多谢侯爷和蒙大人!”马腾跪在地上再次磕头。 “马腾,你速速回去把打探之人送去监察省,老夫有些话还要详细询问!” “是!”马腾赶紧爬起来,陈旭打开房门,让酒店的帮工带马腾去洗脸止血,自己则陪着蒙毅走出酒店。 “蒙大人,如果徙令真的有问题能不能查到赵高身上?”站在蒙毅的马车旁边陈旭低声问。 “哼,只要是他做的,某就算是掘地三尺也会找到证据,监察省,还不是他一个工部能够抗衡的,清河侯放心就是!”蒙毅脸色冰寒的说完后登上马车。 “那就好,蒙大人慢走!”陈旭松了一口气。 “方才我说的事清河侯想好没有?”马车启动之时蒙毅突然问。 “蒙大人方才所言何事?”陈旭满头雾水的问。 蒙毅脸色很黑,拍了一下扶手,马车徐徐而动,快要走出清河园大门的时候突然回过头来大声说:“清河侯,既然你亲口向老夫求娶小女婉儿,那就尽快安排三书六礼和良媒,择吉日尽快完婚~” “噗通~”正准备爬上马车的陈旭一脚踩空,脸重重的磕在车辕上,等几个侍卫手忙脚乱的把陈旭扶起来的时候,陈旭捂着鼻子脸皮扭曲的像苦瓜一样。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蒙毅这一招堪称天下最不要脸的招数,清河园门口每天门庭若市,来来往往的公卿贵族不知几许,因此蒙毅这一声大吼,几乎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然后一起转头看着陈旭。 陈旭的眼泪直接就流下来了。 尼玛滴个葫芦瓢,刚才那一下鼻子都差点儿撞歪了,太特么疼了! 而且如果蒙毅这句话一旦传入皇帝的耳中…… 陈旭已经不敢去想结果了! “回府!”陈旭也和蒙毅一样是黑着脸离开清河园的。 而离开不久,就立刻有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从清河园中流传出来,今日午间,清河侯亲自请御史大夫蒙毅吃丰盛的午宴,同时向其求亲,求取蒙毅嫡女蒙婉。 这件事不光传的快,而且传的还有鼻子有眼。 清河侯请蒙毅吃的大餐鸡鸭鱼肉等菜肴就不说了,听说还有了两样美食,一曰春卷,一曰驴肉火烧,皆都是还从未在清河酒店的菜单上出现过的美食,听说隔数十丈闻到香味都能令人神魂失守。 而且此事还有不少人做旁证,今日早朝散朝之后,许多大臣都亲眼看到清河侯专门在朝堂门外等蒙毅大夫,然后两人亲密无间的并辔去了清河园。 加上蒙毅临走时在清河园门口喊的那一嗓子,一切证据都坐实了清河侯要求娶蒙毅大夫小女的事情。 而很快就有人打听到,蒙毅大夫嫡出有一女,名婉,年芳十三,长的粉雕玉琢,乃是绝色的美人坯子,而且听闻自幼便聪明灵慧,三岁能歌,五岁能舞,七岁便能熟背诗书,实乃咸阳第一美少女,大秦最强大的小娘子,听说上门求亲的媒人已经快踩断了蒙府的门槛,但蒙大人却从未答应。 但今日,清河侯设豪宴款待亲自求亲,蒙大夫终于答应了。 大秦唯一的单身贵族清河侯要娶亲了。 一时间咸阳无数少女忧伤心碎茶饭不思。 这是一个娱乐奇缺的年代,无数贩夫走卒都在议论,无数方家术士聚在茶舍曲园谈论此事,但满朝文武公卿听见,却一个个都脸色古怪。 宫中早有传闻,陛下把五公主赐婚给清河侯了。 如果清河侯娶御史大夫家的女儿,那五公主放哪儿? 难道是清河侯嫌弃五公主长的不美? 还是清河侯嫌弃五公主不够温柔? 但也不对啊,上次清河侯和五公主私会还把五公主弄病了,孤男寡女在清河酒店住了好几天…… 消息很快传到清河侯府。 陈旭搂着团团哭了半天,下午的午朝也没去上,然后把科学院、报馆、清河园、工厂的所有头头脑脑都叫到府中,挨着仔细详细的叮嘱了许久,第二天一早,陈旭入宫向皇帝请求回南阳探亲。 “清河侯,如今新式马卒已经装备完毕正在加紧训练,三月就会出兵河南,朕还需要你从旁协助!”看着陈旭递交的折子,秦始皇脸色和煦的说。 “陛下,征战之事臣不懂,但这一万新式马卒足以当以前十万马卒,战斗力非同小可,再说有蒙恬将军坐镇,有李信将军指挥,有江琥将军协助,扫平河南是易如反掌之事,不出一个月必然传来大捷的消息,因此臣在与不在,都不会影响这场胜利!”陈旭都不敢抬头看秦始皇的脸。 “但昨日爱卿才上奏组建撰史馆、书局、工学院和农学院,此事刚刚开始而且千头万绪,朕需要你替朕掌控,不然下面的官员不懂恐坏了大事!”秦始皇还是不愿意放他走。 “陛下,撰史馆等署衙还在筹备之中,这些都该三省六部处理,何况附属馆舍的修葺建设也需要不少时日,臣在与不在都不会有任何快速的进展,这些要完全筹备好至少需要数月的时间,等那时臣一定也从南阳回来了!” “科学院和工厂一直是爱卿在操持,你走了何人可以替代?” “陛下,科学院还有副院长张苍,工厂有秘书赵擎从中协调,而且这两处经过几个月的调配磨合,一切都井井有条,臣在与不在都不会有任何差池!” “报馆每旬一期的报纸内容繁多,难道爱卿就放心离开?” “陛下,报馆之事臣已经安排妥当,章程严格,陈平丘乘等人陛下也都见过,他们都是稳重可靠之人,决计不会出现问题!” “朕的女儿难道真的不如御史大夫家的女儿漂亮温柔?” “陛下……啊……”陈旭拱手,呆了许久之后抬头看着秦始皇,感觉心中有千万头二哈在狂蹦乱跳的撕沙发,嘴巴张了好几下,最后苦笑着说:“陛下,臣决计没有这个想法,五公主知书达理聪慧貌美,实乃良人,只是臣早已心有所属,今日前来请辞回乡探亲,就是想迎娶意中人,公主一番情义臣怕是要辜负了!” 秦始皇呲牙一笑说:“清河侯向御史大夫家求亲,朕听说可非常的有诚意,还吃了两道朕都没有吃过的美食,爱卿这样厚此薄彼让朕如何自处!” 陈旭差点儿又哭了,尴尬的摇头说:“陛下,求亲之事并非外界传说的那样,其中另有隐情,臣暂时不能说,还请陛下准许臣回乡探亲,但时日也不会太久,最多月余就会返回!” “唉……”秦始皇脸色忧郁的叹了口气,“朕知道爱卿和李相因为在焚书之事上有冲突,但爱卿要体量朕的难处,朕自当秦王以来,兢兢业业夙夜勤政,才有今日大秦之局面,李相也一直辅佐朕从未有过任何私心,焚书之事李相的确做的有些糊涂,但朕现在还无法罢其职务,不然朝堂政务必然混乱,眼下爱卿的几项提议朕都已经通过,下发谕令推行,朕还是希望爱卿和李相能够和谐相处,共同为朕出谋划策……” “陛下勿要多想,臣并非因为是和李相有冲突才会回乡,更不会以此来要挟和逼迫陛下,臣就是想回家娶亲,而且从去年九月离开家乡,如今已经快过去了半年,家中只有母亲和小妹,臣甚是惦念,臣既然当初答应要辅助陛下,自然会遵守诺言,一定会仔细研究三卷天书,将各种富国强民的计策都慢慢研究出来!” “清河侯果然乃是朕的肱股之臣!”秦始皇神色激动的站起来,挽着陈旭的手说,“朕能够得到先生辅佐,必是天意眷顾,爱卿回乡探亲之事朕准了,不过不急一时,朕明日安排皇宫的禁军和仪仗护送先生回乡!” “多谢陛下!”陈旭心中一块石头落地,暗自长长松了一口气。 第441章 花心大罗卜 眼下满朝文武公卿,只要有高级爵位的贵族家眷皆都随同居住在咸阳,这是秦始皇掌控百官公卿的一个重要方法,这样方便在大臣造反的时候夷三族,一旦造反,一个都跑不脱。 王翦如此,李斯也如此,这几乎是当今秦始皇最为倚重的一对文武。 但陈旭不一样,他的身份太特殊了,虽然家境贫寒,而且家人的底细秦始皇也早已打听的一清二楚,但陈旭是仙家弟子的身份他确信不疑,因此陈旭的家人独此一份留在老家,而且秦始皇还不敢乱动,甚至都不敢开口让陈旭把家人接来咸阳居住,生怕让陈旭误会。 而陈旭一天前才和李斯闹矛盾,今日就要求回乡探亲,由不得秦始皇不担忧,他生怕因为自己没有处置李斯让陈旭不高兴,如果陈旭返回南阳伏牛山之后不回来了怎么办?那他的帝王之道这辈子也别想成功。 虽然陈旭也告诉他那份希望很渺茫,但终究是还有希望,如果陈旭走了,那就是一点儿希望都没有了。 因此陈旭允诺回乡月余就会返回,让他心里也大松了一口气。 陈旭虽然年轻,但来咸阳的这几个月,可以说是他登基称皇帝以来变化和感悟最多的时候,无论是饮食习惯还是改制朝堂,无论是改良炼铁打造马具兵器还是平日奏对随口提出的一些匪夷所思的想法,抑或是办理的报馆和提议分化滞留咸阳的方家术士,都让他感觉到陈旭存在的重要性,而且一旦他有疑惑或者想不通的事情,第一时间就会想到陈旭,而不是会像以前一样想到李斯或者王翦。 这种思维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 似乎只要陈旭在身边,他便感觉到安心,无论内事外事,都能够从陈旭这里得到他想要的答案,虽然有时很很多答案让他感觉到天马行空一般的匪夷所思,但陈旭总能把这种想法付诸实践。 而作为一个雄才大略的帝王,他自然也能从陈旭身上感觉到,自己的大秦真的要想繁荣富强国泰民安,陈旭必不可少,至于长生不老,他现在已经想的很少了。 秦始皇把陈旭亲自送到紫宸殿门口,忍不住还是说:“朕听闻昨日诗嫚在寝宫悲凄半宿,朕并非一定要先生娶诗嫚,但诗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诗嫚知书达理温良聪慧,乃是朕最喜欢的女儿,而且她对先生也倾慕已久,朕还是希望先生能够迎娶诗嫚,待之以妻礼朕就满足!” 陈旭内心挣扎了一番,恭恭敬敬的行礼说:“陛下如此厚待臣,令臣感激莫名,等臣从南阳归来,到时候有母亲在堂,如果五公主不嫌弃,臣一定迎娶五公主!” “好好~,到时候朕赐婚,让御史大夫家的女儿一起嫁于先生,成三妻之礼,无分贵贱!”秦始皇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全凭陛下做主!”陈旭赶紧拱手行礼,瞬间感觉自己的心很麻木。 穿越到古代,而且身具高位,三妻四妾这种事不是不想要就不要的,姻缘只是一种政治手段,很多女人不娶不行。 秦始皇这种大boss的女儿,绝对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外推,不然容易产生隔阂,君臣之间有了隔阂,那就什么事都办不成了,猜忌日久,最后的结局非常不可预料,何况面对赢诗嫚这种温柔漂亮的女人,说陈旭毫不动心是假的。 至于御史大夫蒙毅,那就是个老流氓,不光心思流氓,身体流氓,做事也流氓,故意一句话就让陈旭陷入了进退为难之地,也再无任何借口推掉秦始皇嫁女儿的打算。 后世流行一夫一妻,许多人都说要一心一意从一而终,狠狠的鄙视那些花心大罗卜,一说古代人三妻四妾就吐口水表示自己的纯洁,但在陈旭看来,那是那些人没有遇到更好的,如果有并且遇上,恐怕比谁变心都快。 何况……老子也不是一个好男人,不然为何把水轻柔一个人丢在老家独守空房的等待和企盼。 只有娶了水轻柔,才能让他心里平静好受一些,也才能更加坦然的去接受这种政治联姻的交易。 但生活就是这样,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地位,就必须面对什么样的结局,许多并不能自己选择。 而且娶老婆这种事,不说多多益善,作为一个钻石身价的侯爷,一个两个三个还是必须的,而且娶了五公主和蒙大夫的女儿,以后必然会少很多送上门来的女人,因为这两个人的地位在大秦再也找不出来第三个,李斯没有女儿,冯去疾有,但都已经出嫁,因此别的人再想攀附,恐怕就要面对秦始皇和蒙毅这两个人的联手压制。 娶三个漂亮老婆,也算是达到开始的梦想了!虽然其中一个还需要养几年才能用。 于是陈旭想通了,回府之后就开始安排准备回家。 整个侯府也因此闹哄哄忙成一团,侯爷要回乡探亲,侍卫、仆人、厨工、仆娘、侍女、马夫……,林林总总加起来没三五百人都不好意思出门,而且听说侯爷这次还会回乡娶亲,各种绫罗绸缎和钱财美玉必然也要准备妥当,一时间,整个侯府鸡飞狗跳,成箱成箱的物品往外搬。 陈平、英布、孙叔炅等一群属下全部返回,麻杆、公输胜和两个清河镇一起来的木匠也都穿戴上崭新的官服,准备跟着一起回乡探亲,一时间整个清河侯府变成了一个吵闹的市场。 而陈旭却蹲在熊猫园内,搂着一头熊猫舍不得放手。 “侯爷,您就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把团团和圆圆喂的白白胖胖的,决计不会饿着!”负责照顾两头大熊猫的几个仆人看着自己的侯爷,一直站在旁边苦口婆心的劝说。 “你们说的啊,要是回来我发现它们黑了瘦了,一定把你们几个发配到西北去修长城!”陈旭最后又喂了两头熊猫几根竹笋才依依不舍的站起来。 几个仆人同时打了个哆嗦赶紧一起点头,“侯爷您就把心放到肚脐眼上去!” “好吧!”陈旭一步三回头的离开熊猫园,而两头大熊猫自始至终坐在地上啃竹笋,鸟都懒得得鸟天天喂自己的侯爷一眼,甚至那眼神儿还很不屑,这傻缺终于走了,这下可以安安静静的好好每天吃竹子了,再也不用陪着他满院子打滚卖萌了。 整个侯府忙忙碌碌一团糟,陈旭也懒得去过问,回乡探亲这件事他本来想低调的。 但因为蒙毅在清河园突然嗷了一嗓子,一下让他陷入了非常被动的地位,不得不提前成行。 何况接下来的几期报纸都会接连刊发数篇关于治国方略的大讨论,以荀子的思想为基调,融合儒道法名等主流学派的言论,以此推动破解眼下大秦这种独尊法术的局面,而以李斯为代表的法家门徒必然承受巨大的压力。 他不在咸阳,那么这些事他就可以装作不知道,任凭陈平等人按照他的指示去操作,报馆的事除开皇帝之外如今谁都无法插手,李斯即便是想动,恐怕也会斟酌再三,何况秦始皇已经答应筹备撰史馆和书局等署衙,而且也亲口答应要召集百家方士的领袖上朝堂讨论政务,在这种气氛之中,百家门徒的眼光必然都会被报纸的讨论内容吸引,形成一股治国大讨论的浪潮。 儒家之所以会如此兴盛,就是孔子当初有教无类的教学理念带来的,三千弟子七十二贤人,浩浩荡荡游走于诸侯之间,许多人都是诸侯的座上宾客,到处宣扬儒家理论,在贵族之中影像很大,而百家思想绝大多数都受到了儒家学派的影像,对周朝传承下来礼仪道德非常看重。 而这个时候的儒家理论和后世的儒学区别很大,是一门非常务实的学派,除开讲求上下尊卑和礼仪道德之外,更多的是对个人的行为做出很多的要求,讲求内圣外王,既要求修身,又讲求政治主张,从思想上言传身教以身作则,每个人都尊崇仁义礼智信五德,这样就会形成一个良好的君子社会,天下就会太平。 但后世的儒学变形非常厉害,把孔子和孟子提出的理论进行了大量的扭曲解释,将修身的慨念用各种条条框框加以禁锢起来,由此形成了类似于一种宗教性质的儒家教义,由此儒家门徒便开始出现和酸儒腐儒,只强调行为,而不重视思想,只知道寻章摘句,而不知其灵活变通,儒学也极大的禁锢了知识分子的思想和行为,导致华夏文明从唐宋朝开始,便一步一步走下坡路。 但在眼下,严苛的法家思想已经严重的禁锢士农工商的发展,已经不适合大秦往后的继续发展,由此必须找到另外一条更加宽松的治国策略,内圣外王的的儒家理论和无为而治的黄老之术,就是用来稀释和化解独尊法家的溶剂,引入不同的治国理念,以荀子务实的理论为基础,融合儒家和黄老务虚的理论,减弱法家这种务实到变形的治国策略,最终形成一个能够被百家门徒广泛接受,皇帝和朝堂的官员也能接受的治国方略,这样大秦才能两条腿走路,才能走的平稳。 而报纸的出现,就是最好的宣传方式。 报纸作为一种媒介,加上众多的百家门徒的参与讨论,扩散的速度绝对比孔子那些学生在诸侯之间跑来跑去的宣传要快的多,由此形成的影响自然也不能同日而语。 按照陈旭的推测,最多只需要两三个月,这些报纸就会流传到整个大秦,在报纸的宣传和舆论引导下,能够接受这种融合思想的士族就会越来越多,在这种思想的引导下,一步一步的蚕食和融化各种严苛的法律和法令,从而在朝堂之上开始推行轻徭薄赋,推行士农工商的平等地位也才能慢慢实现。 这件事能不能成功陈旭并没有彻底的把握,因为一切都掌握在秦始皇手中。 但通过这几次朝堂改革和一些政策的推行看来,秦始皇也是能够接受自己想法的。 在这个时代,无论是皇帝还是热衷于政治的文武百官,对于如何治理这么大一个国家其实还是处于一种半懵逼的状态,处于一种摸着石头过河的感觉,既想改革周朝的许多制度,但却又不知道到底该去怎么改变才能更好,秦国得利与法术治国,自然最大程度的依赖法律的推行,这也是李斯能够得到秦始皇重用的原因。 第442章 任重而道远 陈旭回到自己的卧室里,打开一口铜条封钉的木箱,从里面拿出来一个麂皮包裹的东西,打开,露出巴掌大小一个做工精致的金色圆形物品,翻过来,里面倒映出一副清晰的面容。 这是一面真正的玻璃镜子,而且是水晶玻璃。 这是用上次铸造透镜之后剩下的水晶融化后浇筑出来的一块平整的圆形玻璃片,厚一分,也就是只有两毫米多厚,非常薄,但和透镜一样晶莹剔透没有半分的杂质和气泡。 而光有玻璃还不行,还得在玻璃的背面涂上一层反射层才能作为镜子,后世的镜子背后都是涂银,但不是银粉,而是银的化学盐溶剂,然后经过一系列化学反应后析出银粘附在玻璃表面形成的镀层,但这种复杂的化学工业陈旭只能表示呵呵,然后用了一个最简单的方法,让工匠制作出来一张薄薄的锡纸贴在了玻璃上,然后发现效果还不错,基本上和后世的普通镜子差不多,比起如今的青铜镜来说,简直堪称九品神器,凑近点儿完全可以看清楚脸上的毛孔,至于雀斑就更明显了。 看着镜子里面的家伙脸上的几颗小豆豆,陈旭脸皮轻轻的跳了几下。 尼玛都长青春痘了,看来也是该娶个老婆消消火了。 穿越来大秦快两年了,而有了这面镜子,他才终于第一清晰的看清楚自己到底长的是什么样子。 以前对着水盆和铜镜,总是看不清楚,而现在他看清楚之后忍不住使劲儿叹气,一点儿都不帅,普普通通的一个少年,瘦倒是不瘦,毕竟这两年除开开始几个月吃的差点儿之外,自从当上了里典就吃的和后世没什么区别,鱼肉菜饭都管饱,而且还都是天然绿色的食物,因此也脸颊饱满皮肉匀称,唯独就是皮肤比较黑,和那些女人说的白白嫩嫩差别很大。 看来长成一个帅气小白脸的道路还任重而道远。 陈旭叹口气,小心翼翼的这面堪称九品神器的水晶玻璃镜子收好,然后从箱子里面拿出来一个带着皮带的皮套子,打开套子上的一个搭扣,从里面抽出来一把足有一尺长的手铳。 这就是他上次对虞无涯说的那件威力巨大的武器。 自从第一把土铳正式打造成功之后,陈旭又让麻根和公输胜接连打造了好几把土铳,不断的调整扳机击锤弹簧等激发装置,先后打造了十多支之后终于完美的解决了火铳的激发问题,几乎能够保证很轻松的进行射击,而且一次激发的成功率都在八成以上,也就是说火器的研发绝对成功,但因为是散弹攻击,因此对射击的精度要求并不高,什么准星照门都是不需要的,顺着枪杆大致瞄准后射击,一百米之外能够形成杀伤力,铁弹可以打穿一层牛皮甲,对此陈旭还是非常满意。 而自从火铳所有设计和数据都得到验证之后,陈旭就在土铳的基础上设计了这把手铳。 手铳整体长约一尺,枪管是用最好的钢铁铸造,枪托和枪柄是用乌木制作,扳机和锤发装置也都相应按比例缩小,外观打磨的光滑锃亮,枪柄上还雕刻有风雷水火的标记和八卦太极的图案,看起来就像一件充满了玄奥气息的异时空炼金法器。 握着这把沉甸甸几乎有一公斤重的手枪,陈旭感觉到心里踏实无比。 他不是黄蓉也不会武功,更不是郭靖乔峰会降龙十八掌,因此必须要拥有一件隐秘的防身武器,而这把手铳给了他极大的信心和勇气,虽然威力不算大,二十米外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威胁,但作为防身武器是足够了,三丈之内人畜难近,一丈之内可以把一头野狼的脑袋轰成一个血葫芦,直接一击毙命。 因此有了这把手铳,他便让虞无涯提前回小河村去了,这次要回去探亲,一路千里之遥,带上手铳防身是必须的。 翻来覆去的将手铳挨着仔细擦了一遍油,又把配套装火药的葫芦和弹丸捅条都检查了一遍,这才把手铳插进枪套之中,然后又把枪套侧面的一排小竹管都挨着抽出来仔细检查一遍,发现里面装的火药和包裹铁弹的麂皮并没有掉落松散,这才放心的把枪套放进箱子里面锁好。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完全亮,整个清河侯府便已经人喊马嘶。 因为今日寅时城门打开之时就要出发,因此在管家的大声呵斥下,管事、侍卫、帮工、马夫、侍女全都早早的起床,做饭的做饭,收拾的收拾,检查已经全部捆扎好的物品,二十多辆马车已经整装待发。 陈旭也起了一个大早床,洗漱完毕之后吃完早饭,这才将手铳从箱子里面拿出来,如同后世的土匪一样将皮套斜挎在身上扣好皮带,扯了几下发现很牢固,这才在外面套上一件风衣提着木箱走出房间。 “侯爷,我们要出发了吗?”外间几个等待的小侍女激动的脸都红了。 “嗯,去通知大家,尽快吃喝完毕准备出发!”陈旭点点头往外走去,几个小侍女也赶紧四散而去。 等陈旭走到院子里面的时候,几乎所有需要随行的人员都已经到齐。 五十多个身穿皮甲的魁梧护卫,赶车的马夫,随行的帮工厨工,两个管事和和七八个服侍陈旭洗漱吃喝的贴身小侍女,此时已经全部都穿上干净整齐的衣服,全都兴奋的看着陈旭。 整个清河侯府所有人现在加起来接近四百人了,还有一百多匹马和数十辆车,虽然所有人都想跟着侯爷出门回乡探亲,但这是不可能的,精挑细选之下最后也不到一百人,因此被选中的人都感觉和中了大奖差不多兴奋。 这个时代,一般人想出一趟远门是不可能的。 首先就是交通问题,出远门没有马和车简直就是寸步难行。 第二就是身份了问题,普通户籍的平民是不能随便离开户籍地的,除非有官府发放的通行证和征召令,如果身份牌丢失,那就是以流民论处,然后会被抓去充作奴隶。 第三就是安全问题,而且是主要问题,大秦地广人稀,一旦出城就是荒野,野兽到处都是,一两个人根本就不敢上路,当然要除开虞无涯这种武功高强的猛人,一个人就能劈死老虎的品种天下到处都可以去得。 因此侯府上下这几百号人,除开一些侍卫能够经常随着陈旭进程出城之外,其他人大部分一天到晚都是呆在府中,其中许多仆人连出府门的权利都没有。 这就是严苛法律约束下的森严等级社会。 因此陈旭要千里迢迢回南阳探亲,府中那些从未出过远门的仆从自然高兴的不得了,而且陪着侯爷一起出门自然也是一份极大的荣耀。 陈平孙叔炅英布等人也都早早前来相送,报馆的、科学院的工厂的头头脑脑来了上百人,全都围在侯府门口准备和侯爷道别。 闻讯而来的民众更多,还有无数的乞丐也挤在其中,如果不是清河侯寒冬腊月施粥送衣,恐怕许多人都熬不到如今春暖花开的日子。 随着一阵密集的踢踢踏踏的马蹄声如雷声般越来越近,侯府外大街上的人全部都散开两旁,只见两位身着皮甲腰跨长剑的年轻武士带领下,三百同样黑甲罩体身背弓箭手持旌旗的骑士策马而来,最后全部都停在侯府门口,除开胯下的战马发出的响鼻声音之外,军容严整的听不见任何喧哗。 两位年轻武士翻身下马,然后整理一下甲胄大步走进院子,看着早已收拾整齐的马车和人员,两人走到陈旭面前一起抱拳行礼。 “白震拜见清河侯。” “王离拜见清河侯!” “白大哥王大哥免礼!”陈旭笑着虚扶一下说,“此次要麻烦两位大哥一路护送,来去路途遥远,辛苦二位了!” “哈哈,清河侯千万不要这样说,我们两个可是好不容易才讨要到这份差事,天天呆在咸阳感觉骨头都要生虫子了!”白震高兴的合不拢嘴,他与陈旭早已相识,也知道陈旭的秉性,虽然如今两人地位相差悬殊,平日两人也很少见面,但白震却感觉两人之间并无隔阂,就和当初在清河镇相处差不多。 “就是就是,能跟着清河侯出门散心,某兴奋了一宿!”王离也笑着连连点头,他比白震小三四岁,与陈旭也见过几次面,这次差事还是他央求父亲王贲向皇帝讨来的,对于他们这种精力旺盛的武夫来说,能够保护陈旭出一趟远门,简直就和出门旅游差不多。 “那就好,既然两位大哥来了,我们就出发吧!”陈旭笑着说。 “尊侯爷令!”两人再次抱拳行礼之后转身出府,随着几声大喝,门外的禁军开始列队散开,很快大街上就空出来一条通道。 而陈旭也登上马车,眼神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本候回乡探亲,多者两月,少则一月便回,府内诸事都由管家负责,所有人都要听令行事!” “是,侯爷!”剩下不能随行的侯府人员赶紧一起行礼。 “陈平英布孙叔炅,你等要按照本候的吩咐仔细行事,勿要出错,如若发生异况就通知赵擎禀告皇上处置,切莫惹出祸患!” “我等牢记侯爷吩咐!”陈平英布等人赶紧一起行礼。 “拜托诸位了,出~”陈旭点头拍了一下扶手,马夫一抖缰绳,随着驾的一声,四匹马连辔而动,马车启动往侯府大门而去。 “跟上~”随着侍卫头领一声令下,随行人员也都赶紧上车上马跟了上去。 第443章 幸灾乐祸 清河侯离开咸阳回南阳探亲去了! 今日一早城门刚刚打开,在卫尉禁军的护送下,通武侯王贲的儿子王离和武安君白起的孙子白震两人亲自陪护,陈旭带领数百人马离开咸阳南门,过渭河桥直奔南阳而去。 陈平英布孙叔炅以及侯府的管家管事一直送到城外,闻讯来相送的还有华夏钱庄的女掌柜范采盈,太医丞徐福,工部令宰纮,左校令蒙云,还有大量的民众自发前来,其中最多的是成群结队的百家门徒,都是因为陈旭阻止李斯的焚书令而带有浓浓的感激之情。 看着陈旭的队伍已经远远地走的看不见了,相送的人这才三三两两的结伴回城。 徐福坐上马车往回走,却遇到了正带着一群护卫骑马出城的蒙毅,只能赶紧下车行礼打招呼。 “徐太医,清河侯已经走了?”蒙毅看着陆续散去的人群,脸色略有些难看的问。 “是,清河侯已经离开,难道蒙大人也是来送行的?”徐福疑惑的问。 “哼,清河侯昨日向老夫求娶小女,今日竟然不辞而别,听说还要回家娶妻,这让老夫这张脸往哪儿搁!”蒙毅脸色愤怒不已。 徐福拈着胡须,脸色颇有些古怪的看着蒙毅。 蒙毅被看的浑身有些发毛,瞪着眼睛说:“徐太医何故如此看着老夫?” “蒙大人,福和清河侯相识已久,深知清河侯的秉性,按照福对清河侯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向您开口求亲!”徐福淡淡的说。 “徐太医何出此言?难道你以为昨日之事是老夫捏造的?”蒙毅大怒。 “嘿嘿,蒙大人何必如此做作,此事大人心里最清楚不过了,福还有事,就不打搅大人了!”徐福一看蒙毅生气,自然也懒得跟他说话,准备上车离开。 “徐太医留步,今日不把话说清楚,老夫焉能放你离开!”蒙毅策马拦住徐福的马车。 徐福苦笑着说:“蒙大人,莫非你真的让福说出来,一旦传到清河侯耳中,恐怕将来见面会有许多尴尬!” “何来尴尬?哼,他不娶小女老夫才尴尬!”蒙毅脸皮抽抽了几下说。 徐福看见蒙毅仍旧不肯承认,又不放他走,于是直接挑明话题说:“蒙大人,你昨日捏造清河侯当面向您提亲,这件事莫说我不信,满朝文武都不怎么信,大人的女儿固然聪慧貌美名满咸阳,但上次有皇帝赐婚之事,五公主都不能让清河侯心动,莫说您只有十三岁的女儿,清河侯并非我等凡夫俗子,焉能分不清天家女儿和上卿女儿的区别?因此这件事清河侯只是身在局中一时半会儿没有想起来罢了!” 蒙毅:…… 沉默了半分钟之后,蒙毅颓然的把路让开,叹口气说:“徐太医请便,是老夫冒昧了。” 徐福眼睛一亮说:“原来蒙大人果然是撒谎了?” 蒙毅脸皮抽抽了几下说:“皇帝要嫁女,还要赔上老夫一个女儿,但老夫有何办法推辞?” 徐福瞬间明白过来,恍然大悟说:“原来如此!” 说完之后徐福赶紧拱手笑着说:“那就恭喜蒙大人了,再过几个月等清河侯返回咸阳,蒙大人和清河侯就成了翁婿,到时候福必然上门送礼道贺!” “老夫提前谢过徐太医!”蒙毅略有些丧气的回礼。 “此事陛下也是迫不得已,赐婚之事已经闹得咸阳沸沸扬扬,因此必须要有一个圆满的结果才行,上次五公主在清河园病倒,福同样迫不得已,但我等身为臣子,不得不为也!”徐福摇头说。 “上次宫主病倒也是陛下安排的?”蒙毅眼睛瞪的大大的。 徐福点头:“然也!陛下为了让公主和清河侯能够日久互生情愫,让福想个方法,于是我便让公主装作生病,这样就能留在清河园,没想到公主大寒天竟然穿了春裙,结果真的就病倒了,让福也吓了一身冷汗,但后来情形却还是依旧,五公主在清河园住了三天,但两人却什么都没发生,那次的一场心机白费,弄的我至今都还在内疚!” “不知道清河侯回去要迎娶的女子究竟是何等人物,让他连天家女子都看不上眼,如果回来发现长相不如小女美貌,性情不如公主温柔,老夫一定要在朝堂上狠狠奏他几本!”蒙毅咬牙切齿的说。 “蒙大人就不用多想了,那水姑娘福见过,知书达理貌美聪慧温良贤淑,的确是人间一等一的女子,而且还是列子门徒武功高强,福唯恐担心将来五公主和大人的女儿会被欺负,为女儿的将来和幸福计,福还是劝大人赶紧备一份厚厚的嫁妆为好!”徐福幸灾乐祸的说。 蒙毅:…… …… 车辚辚马萧萧,在三百甲胄森严的卫尉禁军护送下,陈旭优哉游哉的沿着武关驰道回乡探亲,庞大的队伍不急不慢,一天走上几个时辰,边走边玩,完全就像旅游一样。 如今二月天气,正是春暖花开之时。 而武关驰道就在伏牛山中,沿路山峦叠嶂峰回路转,山上积雪融化,清泉溪流淙淙流淌,飞泉流瀑奇花幽谷,虎啸猿啼鸟鸣深涧,端的是一番怡人的春色风景。 沿着弯弯曲曲的驰道一路前行,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农家村庄和粮田,就若隐若现的隐藏在山峦深处,一两棵桃树,几株杏花还开的正妍。 平日难得出一趟远门,而且又是如此春色风光,因此陈旭也不着急,走走停停,遇到一处美景便会停下来游玩,有时候还会摆一个pose,让随行的人员用手比划一个方框说一声咔嚓他才愿意换地方。 对于侯爷这个莫名其妙的古怪行为,所有人都满头雾水,但作为侯爷最忠实的的随从,必然是侯爷说干啥就干啥,于是每当陈旭在一个感觉风景优美的地方站好,立刻一大圈随从围上去嘴里不停的咔嚓咔嚓,甚至后来发展到陈旭走路,后面也有小侍女比划着方框跟着一路咔嚓来咔嚓去,于是陈旭很高兴,赏给她们很多好吃的食物。 这次出门除开侯府侍从和仆人高兴外,当然最兴奋的还是白震和王离两人,一路策马追逐大呼小叫高声畅笑,拿着弓箭到处祸祸野生动物,一旦猎到,便兴致勃勃的提着来找陈旭,什么酱汁烤鹿,叫花山鸡,荷叶烧鱼,蒜香野兔……,反正任何东西侯爷都能够变着花样做各种美味,因此这一路时常就看到路边一处处打尖留下的野炊场地,而沿途用来补充粮食和马料的驿舍也被这么大一群人弄的焦头烂额,不过每次侯爷离开时,都会给他们留下几样好吃的美味,让驿舍的驿卒回味好几天。 从咸阳到宛城,武关道夹在伏牛山中近乎于一条直线,距离不到一千里,一路经商洛、丹凤、商南、西峡诸县,而这些地方都是穷乡僻壤的山区小县,情况看起来和雉县差不多,当地的县令、主官和商贾民众听闻是清河侯路过,全都出城迎接挽留,因此一群人竟然停停走走花了十多天才走出伏牛山到达中乡县。 而到了这里,前方已经就是一马平川的平原,继续往南就是荆楚大地。 “终于要回家了!” 陈旭坐在马车上,看着沿途大片大片的农田,此时麦苗已经两尺余高,青葱翠绿随风起伏,许多农人正在田间除草劳作,看见列队而过的队伍和迎风猎猎的清河侯的旌旗,许多人都直接跪在路边欢呼迎接。 虽然穿越前陈旭并不是南阳人,但到了这里,他竟然有一种极其熟悉的血脉相连的感觉,似乎这里就是他生活了许久的家乡一样。 “侯爷,是直接回清河镇还是去宛城?”白震策马跟在旁边问。 “既然回来了,还是要去宛城看看,郡守江北亭与我相熟,路过不去看看也不太礼貌!”陈旭想了一下说。 “是,侯爷,我这就去安排!”白震点头策马往前奔去,安排禁军手持令牌去宛城通传准备迎接。 中乡距离宛城不到一百五十里,沿途都是平坦的大道,越靠近宛城,人口越发密集,阡陌纵横鸡犬相闻,沿途的村镇得知是清河侯回老家,无数人奔走相告欢呼雀跃。 陈旭的名声如今在大秦如日中天,而且还是南阳人氏,如今成为了大秦炙手可热的侯爷,因此整个南阳人都以清河侯为荣,路过当地的民众和官吏全都在路边列队恭迎,因此这一路行走的更加缓慢,一百多里路走了整整近三个时辰。 而宛城更加热闹,得到禁军的通传之后,郡守江北亭和郡尉高焄以及后来上任的郡丞监御史等大小官员数十位全都出城十里迎接,而宛城的民众更是乘马驱车迎出二十里外,聚集宛城的商贾更加疯狂,足足上千人汇聚在一起,浩浩荡荡乘车迎到三十里外镇平县。 见面行礼之后范氏家族范顒大手一挥,大吼一声为侯爷抬车,顿时有数十位遴选出来的各家族的年轻弟子脱掉上衣一拥而上,直接将陈旭的马车抬了起来,还有人顺便将马辔解下来牵到旁边,围堵路上欢迎的所有商贾都纷纷把马车驱赶到路边让出一条大路来。 第444章 回乡探亲1 陈旭被这个阵势吓了一大跳,坐在高高抬起的马车上脸色发白的紧紧抓住扶手。 “保护侯爷~”同样被商贾的行动吓了一跳的白震和王离同时抽出腰间的宝剑大吼一声,顿时三百禁军如猛虎一般将陈旭的马车和一群领头的商贾团团围住,随着咔咔咔咔弓弩张开的声音,迎接的商贾瞬间受到惊吓开始四散,拥挤踩踏场面瞬间有些失控。 “无需惊慌,都收起兵器,禁军后退!”陈旭赶紧大吼一声,白震和王贲看着这些商贾的确没有恶意,稍微犹豫了一下之后这才慢慢收起宝剑,喝令禁军后退,场面这才慢慢平息下来。 陈旭苦笑着对范顒说:“范家主,这是何必?” 范顒和几个身穿郎官服侍,须发花白的商贾都齐声行礼说:“侯爷义薄云天,殚精竭虑为我等商贾奔走呼号,我等肝脑涂地也不能报答万一,此地去宛城,让我等为侯爷抬车,以此表达我等的感激之情!” 一群老头子说完之后也加入到抬车的行列之中,范顒大喝一声:“抬侯爷前行!” “走~”随着一声整齐的大吼,一辆四辔拉乘重达千斤的马车便稳稳当当的被抬着往前走去。 “迅速跟上!”白震大吼一声,三百禁军迅速分成三队,一队越过陈旭的马车前方开路,一队随在马车两边护卫,还有一队尾随其后保护侯府的马车和家眷。 “咚咚咚~”前方有人擂鼓。 马蹄如雷旌旗翻卷,等插着清河候府旗帜的车马全部通过之后,前来迎接的商贾这才蹬车随行,长长的队伍蜿蜒迤逦足有五里,沿途还有更多迎接的宛城民众和闻讯而来的商贾方士加入其中,无数贫苦乡民甚至跪在路边磕头迎接,高呼恭迎清河候回南阳。 如今清河候就是整个南阳人的骄傲。 农民感谢清河侯改良农具和精耕细作之法,让他们去年丰收,虽然收的多交税也多,但最后落在手上的也会增多,因此今年新式耕种方法已经推广到南阳全郡,所有县乡都开始了热火朝天的春耕生产,加上江北亭的大力支持,今年如果风调雨顺也必然会再次大丰收。 商贾感激清河侯就更不用多说,一次新式马卒的装备打造,就让南阳的商贾获得了六个郎职,如今家族地位不可同日而语,属于半官半商的性质,更别说以后在钢铁和马具上满盆满钵的赚钱。 而百家方士对陈旭更加感激,从咸阳传来消息,清河侯阻止左相李斯的焚书令,让他们保住了先贤留下来的书籍,而且大秦都市报第一期已经流传到宛城,这种新奇的事物为他们推开一扇新的窗户,展现出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原来书籍和言论,还可以这样表达和传播,如果自己的文章能够被登载在报纸之上,说不定很快就会名满天下,因此也都踊跃无比前来迎接,既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有还有机会在清河侯面前刷脸,说不定被清河侯看上,飞黄腾踏指日可待。 而且,清河侯还是盛传的伏牛山中的仙家弟子,而且还隐有听闻,清河侯的师尊就是在宛城降下神雷显露太乙神碑的太乙仙尊。 无论是出于感激,还是尊重,还是好奇,这场史无前例的自发迎接的阵势绝对是旷古绝今。 随着队伍前行,跟随和迎接的人也越来越多,最后成浩浩荡荡之势。 而在前行之中,抬车的人也在不停的更换,范顒等人年老体衰,抬了数里之后就被另外的商贾换了下去,而且加入到抬车行列的人也越来越多,除开商贾之外还有平民和方士,等一个时辰之后到达宛城官员迎接的位置,抬车的人数已经足有上百人,马车四周密密麻麻全部都是人,另外的人想伸手找个地方进来都摸不到车架,只能人扶着人往前走。 看着护送清河侯的人群浩浩荡荡而来,看着悬在密密麻麻人头顶上的一辆豪华马车,所有宛城迎接的官员全都脸色大变,然后赶紧一起下车,恭恭敬敬的站在路边躬身迎接,连江北亭都感觉到心脏通通乱跳的压制不住。 短短一年时间,这个少年已经成为了让他仰视的存在。 想起两人初识时候的情形,想起陈旭在清河镇时候的那些所作所为,想起几次和陈旭交谈的话语,想起自己女儿和陈旭之间发生的事情,江北亭满心苦涩,同时又暗自庆幸。 此一时彼一时,时移世易,这个少年再也不是当日需要对自己笑脸相迎的山野村夫,而已经成为了皇帝太师,大秦国相,成为了可以在朝堂之上和李斯分庭抗礼的赫赫人物,莫说是南阳,就算是整个大秦,已经再无一人敢小觑他的身份和地位。 “停停,落轿……呃,落车!”看见恭恭敬敬站在路边迎接的江北亭和宛城大小官员,陈旭赶紧伸手使劲儿拍了几下扶手。 对于江北亭,陈旭还是抱有很大的感激之情的。 当初他能够当上里典,就是江北亭一手提拔起来的,而且也一直在不遗余力的帮助他,虽然江北亭肯定是有私心,但天下无人不有私心,即便是自己能当上清河侯有今天的地位,也是秦始皇的私心在作祟,陈旭的身份加上对长生不老的希望,这才造成了陈旭如今在大秦最为奇特的地位。 在范顒等人的指挥下,马车被平稳的放到地上,陈旭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走下马车,径直走到江北亭面前笑着拱手说:“江大人,一别半年,别来无恙!” “江北亭拜见清河候!半年未见,侯爷越发精神了!”江北亭赶紧拱手弯腰行礼。 “拜见清河候!”江北亭身后一大群宛城官员都一起躬身行礼。 “诸位免礼,本侯回乡探亲,劳累大家出城迎接,心里过意不去,亥时本侯邀请大家在清河客栈饮宴!”陈旭笑着大声说。 “清河侯是我南阳郡的骄傲,我南阳百万民众都与有荣焉,这顿酒宴,当由我等宛城同僚一起请侯爷!”身穿武将官袍的郡尉高焄站出来大声说。 “郡尉大人说的是,清河侯回家探亲,我南阳百余万民众都是地主,焉能让侯爷破费!”许多官员都七嘴八舌的开始附和。 陈旭摆摆手:“诸位都已等候多时,随本侯一起入城,免得惊扰乡民!” “尊侯爷令!”所有官员都再次行礼之后散开各自上车,而陈旭也不坐马车了,让人把自己的骏马牵过来,坐马车虽好,但特么的太招人现眼,万一人群中有哪个不轨之徒来一梭子……嗯,一箭,估计自己的小命就报销了,因此还是需要低调点儿。 如今的大秦,上到六国王孙贵族,下到平民百姓,恨大秦的人不在少数,而自己这种大秦皇帝身边的宠臣佞臣,就是他们最为痛恨的目标,杀不了秦始皇杀几个秦始皇喜欢的大臣,还是可以愉快的嗨皮一下的。 在禁军和数千人的簇拥之下,时隔半年之后,陈旭再次踏进宛城。 就和江北亭当初说的一样,宛城虽然是郡城,人口上十万,城中每日人流货物熙熙攘攘川流不息,但和咸阳比起来,差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在咸阳呆了这么几个月之后,突然再次进入宛城,感觉一切都小气破烂,街道不宽,房子不高,人们的衣着服饰乃至说话的语气,都和咸阳天差地别,有一种浓浓的乡下县城的既视感。 进城之后依旧是万民夹道欢迎,陈旭此时也已经习惯了南阳父老乡亲的热情,一路拱手作揖表示感谢,来到郡尉府,和江北亭高焄等一众官员喝茶聊天之后,陈旭安排人回清河镇去报信,准备明日一早回家,然后带着一群护卫去清河商店。 “拜见侯爷!”清河商店门口,早已等候多时的商店店员和原来脚舍的主人吕冬一家以及清河客栈的大厨刘大锤等数十人全部都一起激动的跪在地上迎接。 “免礼免礼,快起来!”陈旭笑着摆手,发现站立的几个人中竟然皇甫缺也在其中,很是惊奇的说:“皇甫管事怎么也在?” 皇甫缺赶紧上前说:“属下巡视到大梁,听闻侯爷回乡探亲,于是便特地赶来宛城等候!” “也好,等会儿把巡查的情况与我细说一下!”陈旭点头。 侯爷回来,清河客栈自然一片欢腾,一群人把陈旭迎进客栈之中,茶水点心摆满一桌,陈旭顺便询问了一下吕冬客栈的情况,然后又听皇甫缺汇报了巡查各地清河商店的事情,感觉一切都不需要自己操心,于是把刘大锤叫来,让他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准备宴请江北亭和宛城一群大小官员。 “侯爷放心,晚宴我一定会安排好!”刘大锤自然是满口答应,然后脸色颇有些忐忑的看着陈旭,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是不是想跟我去咸阳?”陈旭笑着问。 “是是~……呃,不是……”刘大锤脸色涨红的又是点头又是摇头。 “你到底是想去还是不想去?”陈旭都被弄糊涂了。 “想去,但是我想说的是……是……”刘大锤支支吾吾的半天才鼓起勇气说,“侯爷,我……我娶亲了!” 原来是这个,陈旭笑着点点头说:“娶亲是好事啊,哪家的小娘子,唤来我见见!” “侯爷稍等!”刘大锤转身跑出房间,不一会儿领着一个女孩子进来,陈旭一看竟然是店家吕冬的女儿,那个叫小芸的姑娘。 第445章 回乡探亲2 从去年冬天把吕冬一家从冉颡的铜铁工坊救出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多,而当初在城里乞讨流浪几个月又黑又瘦衣不蔽体的小姑娘如今也长的容貌端庄许多,眉清目秀有一种温柔贤惠的样子,但怎么看都还是一脸稚嫩的中学生模样。 陈旭上下把小芸上下打量了几眼,发现她小腹竟然已经隆起,明显是已经有了身孕。 “小芸给侯爷磕头!”小芸满脸羞红的准备跪下,却被陈旭伸手栏住了,“勿用磕头,有了身孕要多注意休息,勿要操劳,你先下去吧!” “是,侯爷!”小芸微微福礼之后退出房间,陈旭满脸古怪的瞪着刘大锤说:“你倒是一只好兔子,专门偷吃窝边草,把一个还未成年的小姑娘都祸祸怀孕了!” “侯爷,小芸已经十五岁了!”刘大锤脸红耳赤的说。 “十五岁也还小,算了不跟你说这个了,娶亲生子都是大事,既然你娶亲我没在,这次我就把贺礼给你补上,你去把吕冬和皇甫管事都叫来,你也一起来!”陈旭摇摇头说。 “好的!”刘大锤转身离开,不过几分钟就把店主吕冬和皇甫缺两人请了进来,落座之后陈旭用手轻轻的敲了几下桌子说:“大锤是我从清河镇带出来的,一直在客栈当大厨,如今既然娶了小芸,那么就会长久在宛城安家,我决定把清河客栈的股份分配一些给大锤,以后做一个长久营生,这样也能养家糊口……” “侯爷,我现在每个月有一千钱的薪酬,足够养活一家人!”刘大锤赶紧说。 “是啊侯爷,我们一家老小如今都吃住在客栈,当帮工每个月加起来也还有两千多钱的平白收益,一年下来几万钱足够我们一家老小生活富足,股份不敢收!”吕冬也赶紧站起来紧张的说。 “无妨,大家既然跟着我,自然也要吃好喝,住大屋美宅,出行车马必备,不然侯爷我的面子往哪儿搁!” 陈旭说完让皇甫缺取来笔墨纸砚,写下一份股份合同,把清河客栈的股份百分之十分给刘大锤,一式三份各自签字画押,就此刘大锤也成为了宛城清河客栈的股东,每年年底分红。 “多谢侯爷!”刘大锤拿着合同激动的给陈旭磕了几个响头,爬起来还不住的抹眼泪,吕冬在旁边也激动的浑身打哆嗦,自己的姑爷跟着清河侯发财,自己一家必然也会跟着过上梦寐以求的豪华生活。 “好了,男子汉大丈夫,哭个屁,就一点儿钱就激动成这样!”陈旭没好气的说。 站在旁边的皇甫缺听的脸皮直抽抽,这可不是一点儿钱,按照宛城清河客栈去年的收入,百分之十的股份一年下来也是好几万钱,几年下来刘大锤一家必然也会成为一个大富豪。 陈旭转头看着皇甫缺笑着说:“你也别羡慕,好好把清河商店帮我管好,过几年我把整个清河集团的股份分你百分之十,到时候一年挣的钱够你吃用几辈子!” “侯爷,此话当真?”皇甫缺惊喜的差点儿跳起来。 “我说话自然算话,我只是没想到几个月下来,你竟然堕落了,怎么会变得如此喜欢金钱?”陈旭撇撇嘴说。 皇甫缺尴尬的说:“侯爷是没品尝过那种浪荡咸阳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怎一个苦字言说的尽,自从跟了侯爷,我才发现赚钱的过程是如此的美妙,每当看着一箱一箱的钱币搬进库房就特别激动。” “喜欢赚钱就好,行了,你们好好安排晚宴,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陈旭站起来走出房间,在一群护卫的护送下往拉着几车金玉丝帛往水氏庄园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水氏家主水闳亲自把陈旭送到府外,恭恭敬敬的行礼目送陈旭离开,不久之后,整个水氏庄园就开始闹腾起来,无数家仆骑着骏马往四面八方而去,一辆接一辆的马车也陆续离开。 二十天后,清河候要来水氏迎娶水家的一位娘子。 这个消息几乎不到一个时辰便传遍宛城,而且还在以飞快的速度传播出去,水家邀请宾客的请柬也快速送往附近的郡县,二十天时间太紧,只能邀请到南阳、三川和颍川等地的一些宾客。 而到了宛城,陈旭也突然感觉归心似箭,但宛城作为自己的大本营却又不能视而不见,官员商贾士族都需要联络一下感情,于是一大半天时间陈旭都在宛城东游西逛,和范顒等一群商贾见面聊天,和一些慕名而来的百家方士喝茶,又特地去太乙神殿祭拜了太乙神碑,晚间又在清河客栈宴请宛城的一众官员,饮酒畅谈到深夜方才歇息。 第二天一早,范顒招呼一群商界同道再次来拜会陈旭,又是一顿吃喝之后,陈旭才醉醺醺的坐上马车离开宛城回清河镇。 路过雉县的时候,雉县的百姓和官吏又是夹道欢迎,沿途停歇打招呼,等回到清河镇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雉县通往清河镇的路已经扩宽到三丈,全部都用碎石泥土混合夯实成为一条平坦宽阔的马路,马路两边还栽种有各种桃李等果木,此时树木繁花落尽,但一些树枝上已经稀稀拉拉挂上了一些青绿的果实。 黑虎弯,清河镇数千乡民无论男女老少全都穿上了最好的衣服挤在路中央,垫着脚尖引颈探望。 “侯爷回来了!我看见旗帜了!” 随着旁边一颗大树上传来一声激动的大喊,人群顿时激动的闹腾起来,无数孩童大呼小叫的在马路欢呼雀跃。 “奏鼓乐~”站在队伍前面的牛大石脸色涨红的大吼一声,顿时一面牛皮大鼓被三个年轻小伙子擂响,咚咚咚咚低沉的声音瞬间在平静安宁的山间回响起来。 “旭儿到了?在哪儿?”人群分开,穿着一身精致襦裙的陈姜氏急匆匆的走出来,踮着脚尖张望,满脸都是激动,眼圈儿也开始发红。 “娘,兄长回来是不是我们都能跟着去咸阳了?”同样一身精美襦裙的杏儿激动的嚷嚷。 “杏儿姐姐,去咸阳要带上我!”虞姬也同样一身漂亮的襦裙,紧紧的拉着杏儿的胳膊生怕她丢下自己跑了。 而在陈姜氏旁边,还有一个姿容绝美的女子,穿着黑裙,如同乌云一般的秀发梳理的整整齐齐,用一根发带扎在脑后,微风拂过,发丝和衣袂随风翻卷,略有几分于世独立的清纯与孤独。 女子脸色平静而淡然,但一双美目却光华闪烁,偶尔也会踮脚探看一下。 咚咚咚咚的鼓声中,若隐若现有马蹄声滚滚而来,很快,一片黑色的旌旗出现在所有人眼中,继而一匹匹骏马一辆辆马车陆续出现,马背上手持长戈和旌旗的黑甲武士也清晰可见,严整而肃穆的气氛一下感染了迎接的清河镇居民,欢腾的声音也慢慢平息下来,一个个都心脏砰砰乱跳,口干舌燥的看着越来越近的车马队伍。 而坐在马车上的陈旭早在黑湖弯外听见擂鼓的声音就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颠簸摇晃了十多分钟之后终于看到了迎接的人群,而在人群的最前面,就是张望的陈姜氏和两个幼小的身影,旁边还有个俏丽的黑衣女子,正是让半年来他日思夜想的女人。 “娘,小妹,我回来了!”陈旭忍不住招手大喊。 “兄长~” “旭哥哥~” 两个小丫头撒开脚丫子就欢呼着直奔陈旭而来。 “停停~”陈旭使劲儿拍几下马车栏杆,车夫赶紧把马车停下来,陈旭直接跳下马车大步迎上去,张开双臂将两个小丫头拥在怀中。 半年不见,两个小丫头都长高了不少,特别是杏儿,如今已经长到了陈旭的下巴位置,脸圆嘟嘟的红润无比,再也看不到当初那种瘦弱的模样,而虞姬也长高了一大截,体重也增加了不少,抱起来像个小肉球一样沉甸甸的。 陈旭牵着两个小丫头大步向前,很快就来到陈姜氏面前,“娘,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陈姜氏喜极而泣,眼圈红红的开始擦眼泪。 “给侯爷磕头!”随着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响起,迎接的乡民顿时呼呼啦啦跪满一地,除开牛大石、刘坡、牛全、许垆和三老等镇上的一群有头有脸的人之外,所有农夫匠工都跪了下去。 “都起来都起来,磕啥头,对了,麻杆和公输胜、棍子、毛驴他们都回来了,快去迎接一下!”陈旭笑着把面前的几个人扯起来说。 而此时,公输胜和麻杆四个人穿着整齐干净的官服也正激动的往这边跑,于是有许多人也都跟着迎了上去,很快就响起了各种惊呼和激动的声音。 “老爷,您真的当官了?”公输胜的老婆挺着一个大肚子拉着公输胜的胳膊,惊喜的眼泪滚滚而落。 “是的是的,铁官丞,五品官呢,比县令还大好几级!”公输胜激动的连连点头,赶紧双手搀扶着比自己年轻一半的漂亮老婆小心翼翼的说,“快要生了吧,小心点儿别跑这么远来迎接,走,坐我的马车回去!” “是,老爷!”公输胜的老婆一手扶着腰杆,挺着大肚子往公输胜的马车走去,清河候府的两个仆娘也赶紧过来帮忙搀扶,在一群人羡慕的眼神中慢慢腾腾的爬上马车坐好。 “麻杆不错啊,你真的也当官了?”镇上几个和麻杆年龄差不多大的小青年也都羡慕不已的看着穿着一身官服带着头冠的麻杆。 “嘿嘿,自然,五品兵校令,是皇帝亲口封的官职!”麻杆得意洋洋的展示自己的腰牌。 “啧啧,连驴子都当官了!” “还有我呢?”另一个当初的木匠学徒棍子也赶紧说。 第446章 快卤来吃 人群吵吵嚷嚷闹翻天,陈旭也挨着和牛大石刘坡三老等人打过招呼,最后才慢慢走到水轻柔面前,看着她白皙无瑕的容颜和惊喜的眼神,然后张开双臂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轻柔,辛苦你了!” “陈郎,轻柔不辛苦!”水轻柔瞬间脸颊血红,感受着男人有力的双臂,也情不自禁的双手搂着陈旭的腰背,两人就这样旁若无人的在人群中搂在一起。 “哦哦~里典要和水姑娘睡觉咯~”一群小娃子在旁边起哄。 “去去,还喊里典,是侯爷,侯爷知道吗?再瞎咋呼屁股打烂!”刘坡挥手把一群小娃子赶走。 虞姬和杏儿两个小丫头围着陈旭转了几圈,然后聚在一起轻声嘀嘀咕咕几句又往探亲回来的马车队伍里面不断的看,对着站在马车旁边的几个小侍女不断的指指点点。 “杏儿姐姐,那些是不是就是坏小娘子?” “肯定就是!”杏儿点头。 “那怎么办?” “哼,当然都要赶走!兄长只能娶水姐姐!”杏儿握着小拳头。 “那我怎么办?爹爹让我长大了也嫁给旭哥哥!”虞姬有点儿为难。 “你不一样,你和我们是亲戚,亲戚就可以嫁,坏小娘子就不行!” “什么亲戚可以嫁?什么坏小娘子?”陈旭听了半截满头雾水忍不住回头问。 “噗嗤~”水轻柔捂着嘴巴笑的眼眉弯弯,脸色瞬间羞红。 半个时辰之后,黑虎弯终于安静下来,迎接的乡民和探亲的车马队伍都返回到清河镇。 随行的车马人员太多,加上禁军足有四百多人需要吃饭安置,还有几百匹马需要草料喂养,因此闹哄哄又是一个多时辰才安顿下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而幸亏眼下的清河镇再也不是两年前那个穷乡僻壤。 如今的清河镇家家户户都已经住上了结实宽敞的土砖房,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空置的房间,而且去年夏秋两季的粮食大丰收之后,除开留下最饱满的粮食作的良种之外,所有的粮食都被江北亭换去做了推广的种子,而且都还没有征税,因此镇上家家户户都凭空多收入了数十石粮食,足够吃好几年,因此这些随行而来的兵卒和侍卫帮工全部都被安排的镇上的乡民家中,一户负责安置一个人差不多就住下来,至于人马吃喝自然也由主人负责,而这点儿消耗对镇上的人来说也基本上没有负担。 清河镇和附近一千多户都是陈旭的食邑,这些乡民现在都不用纳粮交税,只负责供养陈旭就行了,而这些粮食陈旭特意写信回来说不要收,但牛大石和镇上的负责人还是多多少少收了一些堆在镇上的粮库之中应急和备用,主要是用来作为小学食堂的口粮,还有为如今大量来往清河镇的商队和官吏提供饮食,合计有三千石左右,平均一户也就均摊一两石粮食,简直就和没交差不多。 在镇上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陈旭在牛大石和刘坡等人的陪同下在镇上视察了一遍,各个工坊都扩大了不少,陶瓷作坊已经扩到到五口窑,造纸厂和酿酒厂、木制作坊、榨油坊也扩大了不少,清河镇小学和卫生院也重新修建,全部换成了土砖房,小学的食堂更是扩大了好几倍,食堂的帮工有七八个,包子馒头面条一天到晚都有供应。 小清河两岸的农田中大部分都是整齐成行的麦苗,根根茁壮长势喜人,河堤上栽种的杨柳也早都吐绿,垂落的杨柳枝条随风摇摆,淙淙河水倒映着成片的芦苇,野花繁盛,蜂蝶飞舞,一派绝美的田园春色。 而吃过早饭之后,县城的县令带着一群官吏和附近几个乡镇的里典和三老等人前来拜访,忙忙碌碌直到下午时分,陈旭才让人从马车上卸下行李准备回小河村。 “旭哥儿,行李不用搬下来了,现在马车直接就可以到小河村了!”牛大石赶紧说。 “路修通了?能通马车?”陈旭诧异的问。 “嗯,去年你被封为清河侯之后,江大人要求县令征召徭役把清河镇的路修通,镇上通往县城的路你已经看见了,那就是去年入冬之后修好的,通往小河村的路前些天才修通,是我们镇上自己组织人手修建的,断断续续修了近四个月,有些地方还是比较难行,但马车能够通过,比以前好走多了!”牛大石解释。 “那就好,走吧,跟我一起回去玩几天!”陈旭言听计从的让人重新把马车捆扎好。 “旭哥儿,我就不回去了,眼下正在春播,我得仔细盯着!”半年不见,牛大石和陈旭一样,不光长高长壮了不少,说话办事也稳重了不少,而且看来……有一点儿乡村干部的风范,略有些老气横秋的模样。 “你真的不回去?我给你带了好多礼物,还有很多好吃的……” “甚子好吃的?”牛大石眼睛一亮,感觉口水瞬间要流出来了。 “嘿嘿,都是皇帝赐给我的美味,你要是不回去我几天就吃完了!” “我马上去安排一下,等我啊!”牛大石转身屁颠儿屁颠儿的就跑去安排去了,等了不到十分钟就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旭哥儿,走吧,自从你走后,我吃啥子都没胃口,食堂的帮工做的饭菜和你做的差远了,味道不是咸就是淡一点儿都不好吃……” “那是,你不知道,我制作了一种卤菜,连皇帝都说是美味,皇宫的妃子和公主都流口水……” “哇,快回去做出来我尝尝,口水都要下来了……”牛大石一听是皇帝皇妃都要流口水的美味,顿时把刚才乡村干部的稳重一下丢到爪哇国去了。 马车辘辘而行,两人骑着马边走边聊,水轻柔策马也跟在旁边听两人谈话,陈姜氏、杏儿和虞姬坐在陈旭的侯爷马车上,不过改成了双马拉乘,剩下几辆马车坐着几个帮工和小侍女,还有几车物品,护卫也只带了七八个,大部分护卫、仆从、禁军包括王离和白震全部都留在清河镇上驻扎。 和牛大石说的差不多,清河镇通往小河村的路扩宽了不少,许多难行的地方也全都用石头和木头修补修整,虽然依旧崎岖,但马车基本上能够顺利通行,因此这条路自从修通之后来往的人多了不少,甚至通往隔壁青阳镇的山路也有人在修理,似乎想要打通成为一条主干道。 小河村还是那个小河村,依旧安详宁静的和往日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变化就是家家户户都住上了土砖房,也都穿上了新衣服,而且人人脸色也都变的饱满红润许多,要知道往年这个时间,正是快要粮食接济不上开始要饿肚子的时候,但今年,家家户户都有吃不完的余粮。 昨日马大伯和村里十多个男人也去清河镇迎接了陈旭,不过天黑以前就回来了,今日陈旭回来,顿时村里热闹起来,男女老少大人娃子全都一窝蜂的涌过来给陈旭磕头,陈旭也没办法阻止,只好把车上带回来的礼物挨着按人头发放,布匹、熏肉、衣服鞋帽、点心还有钱币,大人两百钱,小孩五十钱,每人一匹细麻布,女孩子还都发了半匹彩色的印染细麻布和一条丝绸汗巾,这些布料都是贵族专用的,在雉县根本就买不到,除此之外还有帽子发带簪子等一些小礼物,凡是拿到礼物的人都高兴不已。 等闹哄哄一通之后,村里人散去,剩下的东西也都卸下马车安顿好,陈旭才发现没看到虞无涯的影子。 “轻柔,无涯大哥到哪儿去了?”陈旭房前屋后找了一遍走进卧室,看着正在帮自己整理衣服和床铺的水轻柔疑惑的问。 水轻柔脸颊绯红的轻声说:“师兄说你这次回来要……要去水家求亲,他说要回鲁山看看,同时把这件事告诉师尊和大师兄!” 陈旭松了一口气,握着水轻柔的手说:“我昨天已经向你二叔求亲了,结婚的时间安排在二十天后,没有提前回来通知你,你不会介意吧?” “陈郎!”水轻柔瞬间情动,一双美目微微泛红,深深福礼说:“能和陈郎长相厮守,轻柔盼望这一天很久了!” “嘿嘿,那就好,以后你我就是夫妻,来,先亲一个!”陈旭把羞涩动人的水轻柔搂在怀中,嘴巴张开吻在柔软的唇瓣上。 “嗯~~”水轻柔瞬间浑身酸软,星眸微闭脸颊泛红,只感觉一条大舌头顶开自己的唇齿探入口中,顿时再也支撑不住,灵魂失守意乱情迷,手臂绕上陈旭的脖子微微呻吟着迎合起来,而某人亲嘴还犹自不肯满足,一双咸猪手也乘机探进薄薄的春裙里面抚摸起来,水轻柔直接就瘫软在了禽兽侯爷的怀中再也没有了半分力气。 “旭哥儿,旭哥儿,快出来,鸡爪子和鸡翅膀我弄来了,快卤来吃!” 就在两人搂在一起享受半年相思成灾后相逢喜悦的激情之中的时候,房间外面传来牛大石的大呼小叫。 陈旭装作没听见,搂着女人又摸又亲舍不得放手放嘴,但牛大石却像一个坚持推着粪球上山的屎壳郎,在门外一声接一声的呼唤,弄的陈旭满腔热情就像一块烧红的钢铁丢进冷水之中,刺啦一声就没了温度。 第447章 进攻河南 看着陈旭郁闷的样子,水轻柔脸颊绯红眼眸之中还有春水荡漾,她用双手捧着陈旭的脸,抚摸着他的头发,然后把头轻轻地靠在男人的胸口,“陈郎,晚上轻柔服侍您寝睡可好?” 陈旭搂着女人柔软的身体,感觉自己的情绪也慢慢平静下来,低头在女人脸上吻了一口说:“勿用如此安慰我,等洞房花烛之夜,我们正式结为夫妻,当行夫妻之礼,到时候一定使劲儿造个娃出来!” “噗嗤~”一贯熟悉陈旭说话风格的水轻柔还是忍不住捂嘴笑的花枝乱颤,看的某个侯爷心猿意马,这才心满意足的站起身来准备出门,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赶紧在自己带回来箱子里面翻出来一个麂皮小口袋递给水轻柔。 “轻柔,我在咸阳给你做了一件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多谢陈郎!”水轻柔虽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接过来之后还是深深福礼之后这才打开,当她从镜子里面看到自己白玉无瑕的容颜的时候,瞬间呆滞,小嘴微微张开再也合不拢。 “大呼小叫嚷嚷啥?” 陈旭一边整理衣衫一边走出客厅,就看见牛大石身上沾着鸡毛和血迹,手里提着一个藤筐站在门口,藤筐里面装着许多带毛的鸡翅膀和鸡脚,还有鲜血正一滴一滴的滴落下来,两条狗被吸引过来,围着藤筐嗷呜嗷呜的转来转去。 “咦,这些你在哪儿弄来的?”陈旭好奇不已。 “嘿嘿,我去村里说你想要吃鸡脚和翅膀,大家很高兴的都把鸡杀了,全村的鸡脚和翅膀都在这里了!”牛大石干笑几声。 陈旭的脸瞬间就黑了,不过同时有略有些诧异,这货当了快一年的里典,似乎变得聪明了许多,竟然能够找别人背黑锅,不错不错。 侯爷出门,吃喝拉撒自然是准备充足,除开随行的侍卫、帮工、厨工和侍女之外,侯爷制作美味的各种作料和锅碗瓢盆都专门拉了一大车,至于皇帝赏赐的山珍海味更是好大几车,一路吃回来还剩了大半,足够这段时间在家消耗。 而作为一个侯爷,卤菜做饭这种事已经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了,陈旭把几个帮工和厨工叫过来,吩咐把这些鸡翅膀和鸡腿拿去处理,然后到厨房卤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陈旭可以说过的逍遥无比。 没有了朝堂之上那些勾心斗角,没有了科学院那些琐事,没有了乱七八糟的往来应酬,回到这个最为熟悉的小山村,山清水秀祥和安宁,陈旭仿佛回到了自己儿时的小山村,心情一下彻底轻松下来。 白天不是带着杏儿和虞姬还有两条狗满村子乱转,就是在河边沟渠山脚下寻找各种美味鲜嫩的野菜,卤熏肉、包饺子、做春卷、做煎饼果子、做肉夹馍。 休息的时候就陪着老妈和水轻柔聊天,也帮忙种菜,给房后的菜园里面的瓜果搭上木架。 几个侍卫无所事事,每天提着刀枪弓箭漫山遍野的跑,如今开春,这是野生动物最为活跃的时候,因此经常都能猎到山麂和野兔,甚至有一天还抬回来一头大野猪,全村人都跟着打牙祭。 而为了满足杏儿要吃糖醋排骨的愿望,陈旭还冒着生命危险把挂在房子后面的两笼蜂箱里面的蜂巢割出来,挤了好大几罐蜂蜜,而一顿糖醋排骨也彻底把随行的仆从和侍女吃的神魂颠倒,几个侍卫从此每天天一亮就嗷嗷叫着上山追寻野猪的踪迹。 茶树园如今规模又扩大了不少,以那三颗古茶树为中心,那一整片山坡如今都已经被村里人开发出来,用石头筑起了梯田,移栽了数十亩的茶苗,如今一年多过去,茶树青翠,茶花飘香,整片山坡都能闻到迷人的茶花香味。 采茶、炒茶、逮青蛙、钓鱼、美食,偷偷摸摸搂着水轻柔亲嘴,有人做饭,有人洗衣,有人伺候洗漱睡觉,渴了有人递水,累了有人捶腿,困了有人脱衣,醒了有人洗脸。 陈旭已经完全抛却了咸阳,抛弃了皇帝,他就想从此就这样在腐朽的贵族生活中快活到老死。 而陈旭在小山村快活的一逼的时候,大秦统一六国之后的第一场对外战争已经箭在弦上。 三月上旬,上巳节。 在太庙祭祀完毕的秦始皇发布了正式进攻河南的命令。 盖上皇帝和兵部大印的进攻谕令以四百里加急通传西北军营,而从二月开始新式马卒装备、匠工和卫生院的医士护士就陆续抵达西北军营。 随着装备到达后在工匠的指导下开始安装后,遴选出来的一万马卒都对这种新式装备几近疯狂,在关内几处隐蔽的军营之中进行热火朝天的训练,弓箭、弓弩、马刀、长枪大刀狼牙棒,上到将军校尉,下到什长伍长和普通士兵,都已经彻底的热血沸腾了。 从上到下都一致认为,有了马鞍和马镫这么好的装备,有了锋利的马刀和各种又粗又长又大的重武器,加上大秦本就所向披靡的强弓硬弩,如果这次还不能把那些野人一样的匈奴怼出河南,那么这一万马卒上到大将军李信,下到马夫都可以抹脖子去死了。 三月九日,谕令到达云中郡,统领三十万秦军驻守西北的大将军蒙恬第一时间下发将令,一万马卒兵分三路集结开拔。 三天以后,随着一股狼烟从云中和九原交界处的长城烽火台上腾空而起,青黑色的一柱狼烟直冲云霄,而十里百里之外耸立在崇山峻岭最高出的烽火台也瞬即被点燃,一股股狼烟升起,不出一个时辰便已经传到北地郡,沿途所有守关将领早已得知这是进攻的命令,因此都严格约束手下将士关闭关隘,任何人都不能通行,以防止有通敌寇者为匈奴通风报信。 “呜~呜~~”伴随着悠长而低沉的号角声,通往关外的隘口城门徐徐打开,而兵分三路的一万新式马卒早已等待的嗷嗷叫。 “出,杀光匈奴!”将领挥枪咆哮。 “杀光匈奴,杀光匈奴,杀光匈奴~” 将士齐声怒吼,铁蹄翻飞旌旗翻卷,万马奔腾尘土卷起如同狂暴的沙尘暴一般,在地动山摇的咆哮之中杀出关隘而去。 本来按照以前的计划,这一万马卒是必须集中在一起的,兵出九原攻入河南,但实际上从第一天见证了新式马卒装备和武器之后,蒙恬便已经打消了自己的计划,这种牛逼的装备集中一万人同时进攻,莫不是连河南的蚂蚁都要踩绝种,于是经过保守的深思熟虑之后,蒙恬根据马卒装备运送时间的不同和先后训练时间的差异,分成了三路。 (注一下:秦朝还没有河套这个说法,河南统称黄河以南包括河套地区在内的地方。) 第一路由李信率领,手下是五千训练时间最长的精锐马卒,兵出上郡,作为扫平河南的主力。 第二路由驻守云中郡的副将苏角率领,马卒两千,兵出云中负责协防。 第三路由江琥指挥,马卒三千,兵出九原监视河北之敌,以防止河北的匈奴越河袭扰,同时也可以顺便扫除大河沿岸的小股匈奴。 本来按照蒙恬的想法,是要把这一万马卒交给江琥率领的,但没想到皇帝却派来了狄道侯李信。 蒙恬自然知道皇帝的意思,但也无可奈何,不怪皇帝不信任他,而是他本来手中就已经有了三十万大秦最凶悍的军卒,而这一万精锐马卒的战斗力如果集中在一起,可以说不会比三十万秦军差多少,如果这两支军队都掌握在他手中,即便是亲兄弟都不会放心,如果他要造反的话,整个大秦都没有人可以抵挡这两支军队,因此李信便顺理成章的来了。 而李信不断的向秦始皇请求这次任务,既是想一雪前耻,同时也知道皇帝的担心,刚好抓住了秦始皇内心深处的想法。 但不管怎么说,整个西北大军的指挥权还是在蒙恬手中,李信虽然被皇帝委任为这一万马卒的首领,但最终的决策还是归蒙恬,蒙恬自然还是要为自己最信任的手下捞一些好处,江琥做不成主将,但皇帝还是委任他做了副将,因此这次扫平河南的功劳必然会有他一份。 而手持清河侯手令和科学院腰牌的记者李顺同志却有些郁闷,本来他是想跟着李信的大军去横扫河南的,但蒙恬却对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骑马都感觉不太稳当的文士非常担心,在和匈奴的追击战中,数千数万人冲击交锋,弓箭咻咻咻的到处乱飞,一不小心就挂了,李顺挂了不要紧,反正蒙恬也不认识,但同时跟随而来的兵部官员却反复叮嘱,这个李顺很重要,清河侯要求要好好保护,希望不要出了岔子。 如果是别的侯爷或者官员,对这样的叮嘱蒙恬鸟都不会鸟,战场之上刀箭无眼,谁敢打包票不受伤,何况万军冲杀哪里还有精力去保护别人,而且这个科学院的记者到底是来干啥的蒙恬都不知道,问了李顺一次,李顺说是侯爷专门安排来随军记录战场状况,书写文章宣扬我大秦军威的。 宣扬军威不就是打胜仗之后押送俘虏和战利品班师回朝吗?还要写个毛线的文章? 于是蒙恬也对清河侯的这个不靠谱的要求很不解,但又不好置之不理,于是就把李顺打发到江琥的帐下,跟随江琥从九原郡出关,反正江琥不是主力,跟着去打打酱油就行了,至于写文章不关蒙恬的事,他只管打仗。 狼烟沿九原、云中、上郡、北地一路次第腾空而起,不出四个时辰便传到了千里之外。 而在低沉雄浑的号角声中,冲出关隘的三支铁骑如狂风一般杀入草原。 第448章 一边倒的屠杀 三月春末,河套地区虽然温度比中原要低很多,但也已经河水解冻青草发芽,满眼都是青葱翠绿的草甸和山坡,淙淙溪流沿岸鲜花盛开,天高地阔又是春暖时节。 在冰雪寒风中沉寂一冬的游牧民族也从寒冬中活跃起来,广袤的草原上,一处处匈奴牧民的皮毡帐篷星星点点散落在水草丰足的溪流沿岸。 成群的牛羊,奔驰的野马,哞哞游荡的野牛,欢跳的野鹿和狐狸,来去如风成群结队嚎叫捕食的狼群,都在这个春天苏醒过来。 头发蓬乱黑廋的匈奴牧民脱去了结满泥垢的厚厚皮衣,开始忙碌着为怀孕的牛羊马匹接生,这些新生的生命,就是接下来一年的衣食来源,无论男女老少,都沉浸在这种春天的喜悦之中,而其中还有无数男子骑着骏马聚在一起比斗弓箭和马术,同时还会忍不住站在山坡顶上遥望南方。 那里是富庶的中原之国,那里有吃不完的粮食,有温顺美丽女子,有取之不尽的珍珠玛瑙和金钱财宝。 “阿爹,您说为什么我们不能像中原人一样过上安定的生活,要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放牧和打猎?”山坡之上,一个骑在马背上的匈奴少年询问身边一个高壮的男子。 “因为中原人占据了最美丽富饶的土地,我们只能被阻挡在草原之上,如果有一日我们能够杀到中原,杀死那里的皇帝,自然也能过上安定的生活,享受他们的美食和女人!”头发如同乱草长满胡须的中年男子狠狠的说。 “不可能的,我们打不过中原人,秦人凶悍,他们有锋利的金属刀枪,他们有比我们更加结实的弓箭,还有坚固的皮甲……” “哼,那又怎么样,他们的马没我们的快,他们的马术不如我们的好,他们只会坐在战车上打仗,他们的将军和帝王都只会玩女人饮酒作乐!” “但是我们还是没办法攻破他们的城墙!”少年紧紧握着手中的一柄非常看起来非常陈旧的长弓略有些丧气的说。 “是啊,中原人太狡猾了,竟然修建那么长的城墙将我们挡住,如若不是这道城墙,中原之地早就是我们匈奴人的天下了!”中年男子叹口气。 “阿爹,您说他们会不会来攻击我们,每年春天牛羊产崽的时候他们都会来?”少年有些不安的问。 “放心,我们这里离城墙足有三天的距离,前面还有乌格图、巴甲、恰尔达几个部落,西边呼图部落有足足两万人,而且呼图的首领昆甲非常厉害,这几年连续吞并了好几个部落,早就想统一我们这一大片区域,而巴甲和恰尔达也都受其压迫,一旦秦人进攻,乌格图和巴甲几个部落必然首当其冲,如果有秦人进攻,他们肯定回来通知我们派人帮忙,最近小心一些,如今牛羊马匹都在产崽,要时刻注意野狼……” 而就在中年人说话之时,少年侧耳倾听了一下紧张的说:“阿爹,您快听,是什么声音,好像有很多马正往我们这边来!” 中年人也听了一下摇摇头说:“不用怕,可能是野马或者野牛群,前几日我寻找失散的马匹在靠近巴甲那边的草场看到过一群野马,足有数百头,可能跑到我们这边来了……” 但中年人话还没说完,脸色突然就变的凝重起来,再次仔细倾听了一下脸色大变,迅即一夹马腹冲下山坡往远处更高的一片山坡冲去,嘴里还在大喊:“你快回去通知族人,恐怕是巴甲部落来找我们麻烦了!” 少年脸色有些发白的拉转马头往回跑。 十分钟之后,中年人已经策马奔到前方一座更高的山包上,但迅即被看见的情形吓的脸色苍白。 只见远处的地平线上,成千上万的骏马正如同一道漆黑的潮水汹涌而来,虽然还隔着七八里路,但招展翻卷的黑色龙旗已经清晰可见,密密麻麻的旗帜汇成一片。 “驾驾~”中年男子只看了一眼便调转马头狂奔逃走。 “快快~秦人来了秦人来了~” 还隔着聚集地足有数里,男子便一路大吼,沿途放牧的族人还都莫名其妙,纷纷大声询问具体情况,但男子此时已经急慌神了,马鞭抽的噼啪乱响,此时他已经顾不上族人了,秦军来的太快,此时族人还散落在周围数十里放牧牛羊,即便是挨着通知到也来不及了。 逃走,逃的越远越好! 这已经是中年男子唯一的想法,甚至连老婆孩子都顾不上了。 七八里距离,对于在平坦草原上奔驰的骏马来说,那只不过是三五分钟的事情,而三五分钟对于散落放牧的匈奴部落来说,完全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 数千骑兵转瞬而至,马背上全都是黑甲罩体的魁梧士兵,其中许多人的马鞍上还挂着一颗颗血肉模糊的头颅。 翻飞的的铁蹄践踏下,刚刚长出来的嫩草和盛开的野花随着泥土飞溅。 已经看见了山坡之上散落的羊群,那是附近有匈奴部落聚集。 为首一个身披铜甲头戴铜盔的大将,胯下一匹漆黑的骏马,双脚踩着马镫将挂在马鞍上的一把长枪取了下来,往前一挥大吼:“前方有匈奴蛮子,杀~” “杀~~”身后的秦军将士轰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所有人都使劲儿用马镫磕着马腹,在钝刺刺激下,胯下的战马嘶鸣着往前狂奔,奔跑中队伍慢慢散开,有些人开始往前突出,大部分人已经松开马缰,双腿发力屁股离开马鞍,上身微微低伏着从马鞍旁边抽出弓弩张开机括。 数千大军如同一股黑色的潮水往几座小山包上蔓延而去。 “秦人来了~~~快跑啊~~” 放牧的匈奴牧民终于从震颤的地面和呼啸而来的喊杀声中惊醒,慌乱中部落的男子开始集结挥舞弓箭策马迎上来,有人仓皇往驻地奔逃,还有人舍不得自己的牛羊马匹挥鞭驱赶。 上百个匈奴男子如同螳臂当车一般迎着疾驰而来的黑色潮水冲了上去。 “弩~”随着一声爆喝,同时有低沉的牛角号响起。 “咻咻咻~~”无数秦军手中的弓弩扣下机括,密密麻麻的弩箭如同蝗虫一般扑向迎上来的一小群匈奴战士。 “噗噗噗噗~”万马奔腾如同闷雷般的马蹄声中,冲上来的匈奴人如同稻草人一般被射成了刺猬,一个接一个的栽下马背,战马失去主人直接扭头逃走,而掉落地上的匈奴人随即被密集的马蹄淹没下去,等秦军冲过之后,凌乱的草地上只留下上百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几乎已经被踩成了泥浆。 “将军,许多匈奴蛮子往北逃走!”一个校尉冲着李信大吼。 “哈哈,跑,他们能跑哪里去?吩咐下去,三十里之内必须全部斩杀,逃走一个本将定斩不饶!”李信仰天大笑,然后双腿一磕马腹就往前杀向几座毡房,那里正聚集着一群老人和孩童,而帐篷之中还有男人正钻出来拿着弓箭往马背上跳。 “杀~”李信长枪刺出,一个刚刚爬上马背的匈奴少年被长枪直接从后背捅穿,锋利的枪尖从少年心口透出,少年勉强扭过头来,双目圆睁带着无比的仇恨,口鼻之中鲜血汩汩而出。 “噗嗤~”李信长枪收回,匈奴少年如同一捆稻草栽倒地上。 “杀,能跑的一个不留!” 李信手持长枪左挑右刺,一路横冲直撞冲入这片毡房区域,身边上百个家仆也是挥舞着马刀左劈右砍,凡是匈奴男子几乎无分老幼尽皆屠杀,其中还有不少准备爬上马背的女子也被砍了下来,一路冲过去,身后留下的都是匈奴人的尸体和一些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人和孩童。 二十分钟之后,整片区域方圆数十里的战斗已经结束。 李信发出攻击命令开始到战斗结束,前后只有二十分钟,这个足有七八百人的匈奴部落便宣告崩溃,尸体横七竖八散落在方圆数十里的山坡和草地之上,失去了主人的马匹停下来悠闲的吃草,成群的牛羊受到惊吓四散而逃。 “安排医士诊治伤员,收拢阵型清点斩获和俘虏!”李信从马背上跳下来,走到小溪边洗手洗脸,而溪水之中还有殷红的血水流淌,隔不远的溪水中,还躺着几具匈奴人的尸体。 这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从三天前他们杀入河南之后,这种战斗已经经历了好几场,有的部落只有几十几百人,大点儿的上千人,而眼前这个部落不大不小,有七八百人,十岁以上的男子占了三分之一,剩下的都是女子老人和孩童。 但即便是女人、老人和孩童,他们也没有彻底放过,只要是敢往马背上爬或者手中有任何武器的都会被斩杀。 匈奴人无分男女老幼几乎全民皆兵,以前的战斗中很多时候都是整族屠杀的,因为这些匈奴人杀到中原境内也是屠村,然后将粮食金银财宝和女子劫掠一空,最后还要放火焚烧整座村庄,因此中原诸国和匈奴胡人战斗一般也会以牙还牙,几百年下来已经形成了化解不开的仇恨,只有鲜血才能洗刷各自心头的仇恨。 第449章 呼图部落 半个时辰之后战场清理完毕,数千将士收拢阵型,大量的成年匈奴男子的头颅被砍下来堆积到一起由随行的军吏清点记功,一些脸上纹着花纹的头颅被区别对待,被一些将士挂到自己的马背上当做战利品带回去。 花纹,是匈奴勇士的标志,只有最勇敢的匈奴男子,才能在巫师祝福之后在脸上纹出一些特殊的花纹,这些花纹的意义没有人知道,传说是起源于古老的巫术,但对于大秦的兵将来说,有花纹就意味着有很大的军功。 秦法规定,普通军卒斩杀敌人一个甲士军官,便可以获得一级爵位,成为公士,可以得田一顷,宅一处,仆一人。 匈奴人不会制作盔甲,因此一般也不穿盔甲,而且全民皆兵,但并不是杀死任何一个都能得军功,一般至少要是十五岁以上的成年男子才会被计算军功,至于脸上有花纹的家伙,也就是最勇猛的部族勇士,在部落中享受尊荣待遇,绝对属于战斗的主力,一般一个百人部落,能够有机会纹上花纹的不过三五个而已,这些人其实相当于秦军中的伍长或者什长之类的低级甲士军官,砍死一个就可以累一军功,普通士兵就能封爵,砍死两个,如果家里有父母犯罪为刑徒的就可以直接释放,如果老婆是奴隶的可以改变成平民,如果砍死五个,就可以得到五户人为仆,可以为什长,可以为卿大夫驾车,田产房产自然增加许多倍,在乡镇就可以担任游缴之类的官吏。 不过越往上得到更高的爵位也就越难,需要斩杀数倍于与自己同职位的敌人或者比自己职位高的敌人才行,比如什长要想当上屯长,那么至少要杀死敌人五个什长或者一个屯长才行,而敌人肯定没有那么多军官来让所有人杀,最后得到的军功就是一个金字塔形状的分配群体。 不过军功还有一种,那就是打胜仗,一场大胜,小官升一级,大官升三级,因此普通士兵想晋级,只能靠全体努力获胜,最后论功行赏也能得到爵位,这也是为什么秦军如此凶猛卖力的原因。 “禀大将军,斩获和俘虏清点完毕,共计斩杀成年匈奴蛮子二百三十八人,其中甲士二十五人,其余未成年或年老体衰者二百七十二人,女人六十九口,余下俘虏和老幼二百一十四口,牛羊马匹无法计算,逃散的无计其数……”一个军吏过来禀报。 “大将军,方才清点后审讯过俘虏,有蛮子逃脱!”一个都尉跑过来禀报。 “什么?”李信一下站起来,脸色颇为愤怒,但瞬即又平静下来说:“看来继续突袭已经做不到了,哨探出三十里警戒,接下来恐怕有一场硬仗!” “嘿嘿,硬仗才好,这样杀起来一点儿都不爽快!”都尉满身血迹兴奋的舔着嘴说。 “匈奴本将军没有正面对战过,但根据以前的军报来看,绝对不是眼前这么弱,这次我们只不过是因为得马具之利而已,询问过没有,附近何处有匈奴强大的部族?”李信有些不爽的说。 “将军,已经询问过了,西方距此地百里之外有一个叫呼图的大部族,部落首领叫须卜昆甲,自称昆甲单于,手下有四五千凶猛的战士……” “四五千?果真的是个大部族,加上男女老少估计至少有接近两万人,准备好,这是一场硬仗,此战勿要轻敌,不然本将是不会帮忙拉尸体回去的,通传下去,赶紧休息进食,半个时辰之后准备出击!” “喏~”都尉抱拳领命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已经是下午未时,虽然已经吃饱喝足,但仍旧是人困马乏,不过军卒在军令之下还是开始快速收拾整理兵器马具准备出发。 连续三天时间突袭了七八个匈奴部落,自身的损失可以忽略不计。 五千马卒一个都没死,只有十多个受伤,还有几个哨探半夜被野狼攻击,但突袭的战果也成绩喜人,攻共计斩杀匈奴男子近三千人,俘虏数千,牛羊马匹等不计其数,而且李信也不清点,因为这些东西丢在草原上也跑不掉,他这次的任务不是俘虏也不是人头,更不是缴获的战利品,而是彻底将河套的匈奴刚成渣,这是来的时候秦始皇的要求,而且对于李信这种级别的军官来说,俘虏和物资对他没用,只有收复河南,他才能拿到最后的军功,不管杀死多少匈奴,但最后没成功,那他就彻底再也没有任何机会洗刷伐楚失败的耻辱。 因此这次战争,他只能胜不能败。 何况有了马鞍和马镫这种省力的装备,加上强弓硬弩和锋利的兵刃,这次即便是五千军马,他也一定要把河南一口一口啃下来,而且还要借助马具可以在长途奔袭中休息的优势速战速决,河南之地虽然方圆有数十万里,但却都是一马平川的草场,既无高山又无大河,新式马卒装备的性能刚好可以完美的发挥出来,加上侧面有还有两千大军策应,背后还有三千大军负责截断河北之敌,如果这样还不能胜,李信觉得自己的确可以一头撞死算了。 “苏角将军现在在何处?”一切准备停当,李信把随军长史叫过来问。 “禀大将军,据昨日通报,苏角将军部在距离我军北面三百里外,沿途也扫灭了三个小部落,今日还未接到通报,但应该相距两个时辰左右的距离!” “凌霸校尉何在?”李信大吼。 “属下在!”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将军站出来。 “率领两百属下往北搜寻苏角将军所部,路上遇到匈奴部落勿要惊扰,找到苏角将军之后命令他往呼图部落靠近,一旦我部和呼图战斗开始,让他务必从侧后方进行攻击!” “喏~”校尉领命而去。 “全军出击,驱赶俘虏带路,准备与呼图部落决战!”李信翻身上马之后大吼。 “喏!”身边一群校尉都尉都领命散开。 半个小时之后,五千大军再次出发,一群匈奴俘虏骑在马上前面带路,旌旗招展黑甲如云,数万马蹄如同擂鼓一般裹着一股尘土往西而去。 他们这支部队只负责进攻,这是蒙恬的命令,至于战利品和俘虏,后面还有军队带领早已集结在长城关隘的商队前来接收,同时还有兵部、户部和吏部的官吏负责登记,所有的功劳最后还是会记在李信这支大军的头上。 美丽的草原之上,淙淙流淌的溪水沿岸只留下满地的尸首、倒塌的毡房和无人照看的牛羊马匹,无数秃鹫和乌鸦循着血水的气味四面八方而来,而远处的山包之上,无数野狼也逡巡嚎叫正成群结队的赶来,准备享受一顿血肉大餐。 李信大军离去之后不到一个时辰,地面上再次传来震动和密密麻麻的马蹄声,东北方向再次出现一支足有数万人的队伍,密密麻麻的黑色旌旗迎风招展,除开手持弓箭的骑兵之外,队伍之中还有大量的车马,正是沿着李信进攻方向前来接收战利品的商队和准备对占领区进行管理的吏部和户部官吏。 根据兵部和户部、吏部的安排,这次占领区直接就会被划归到上郡、北地郡和九原郡,置县乡进行统一管理,同时后面还要遣送六国降卒,戍边的刑徒与匈奴俘虏进行杂居,在此开垦放牧,彻底将河南变成大秦的牛羊马场。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也只能一步一步来。 百里之外,有一匈奴的大部族,唤作呼图。 首领须卜昆甲四十多岁,身材魁梧高壮,性情暴烈杀人如麻,他用了十年时间征服了四周十多个小部落,成为方圆数万里之内最大的一个匈奴部落,如今部落中已经有两万余人,控弦的成年勇士达到四千。 须卜昆甲有个理想,那就是一统河南之地,成为高贵的匈奴单于,永久的占据河套这片水草丰饶的广袤草场,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便可以攻破城墙杀入中原,抢夺那里的粮食、财宝和美丽温顺的女人。 现在他的大帐之中,就畜养了上百个从中原抢来女人,而他最喜欢的就是日日夜夜摧残凌辱这些秦人女子,他还听说中原大秦的皇帝后宫有上万美丽的嫔妃和宫女,而一想起那么多年轻貌美皮肤白皙光滑的秦国女人可以供他淫乐,须卜昆甲便激动的有些不能自持。 “等我统一了河南,也要建立一个万人的后宫,要去把中原皇帝的女人都抢来日日夜夜的快活!” 帐篷中,须卜昆甲把两个赤身裸体的秦国少女按在铺满毛皮的地上,身体一边耸动嘴里还发出疯狂的大笑。 “报,昆甲单于,百里之外有土花部落族人来投,言说有紧急情况禀报单于!”帐外传来属下的禀报。 “土花部落会有什么紧急情况?让他等会儿!”须卜昆甲不耐烦的吼了一声,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让人把土花部落的人带进来。 这是一个须发凌乱的中年人,神情惊恐脸色苍白,进来就噗通跪在地上说:“昆甲单于,秦人大军袭击了我们土花部落!” 第450章 什么情况? “怎么可能?”须卜昆甲裤子都没穿,赤身裸体走到中年人面前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你们土花部落距离秦国的边境足有三天的距离,中间还隔着好几个部落,秦军怎么会突然就袭击你们,你肯定是在撒谎!” “昆甲单于,我没有撒谎,秦军至少有五六千人,全部都是马卒,没有战车,突然就出现在我们部落附近,幸亏我逃跑的快,单于,您要赶紧召集族人准备迎战!”中年人惊恐的大声说。 “你没撒谎?”须卜昆甲仍旧不肯相信。 “决计没有撒谎,而且秦军肯定会很快杀过来,再晚点儿就来不及了!” 须卜昆甲摸着心口的毛发沉思了片刻之后穿上衣服走出帐篷,通知属下赶紧召集族人。 不管土花部落的人说的是不是真的,作为一个部族首领也必须做好准备,他相信土花部落的人不敢欺骗他。 很快,随着牛角号在方圆数十里的范围内响起,成片成片散落在草原中的呼图部落的男子无论老幼全都赶紧拿上武器骑上战马往昆甲的帐篷汇聚过来,不到半个小时便已经全部到齐,数量不下七千,其中约有三分之一背着弓箭,剩下的都拿着各种稀奇古怪的木棍或者牛骨头棒子,不过人人都是满头雾水,不知道为何头领会突然将这么多人召集在一起,难道是头领准备和南边的几个大部落打仗? “方才听说秦军攻击了东南方百里外的土花部落……”须卜昆甲骑在马背上大声说。 “怎么可能?” “就是,秦军怎么会突然跑到我们这里来!” “单于,您要小心有诈!” “赶紧派人出去打探,嘿嘿,五六千秦军,既然敢深入到我草原中部,这次本单于一定要让这些秦人有来无回,杀死他们,不光能够得五六千马匹,还可以的五六千盔甲和弓弩兵刃,真是天助我也,拿到这些秦军的装备,我们呼图很快就可以统一河南,秋天杀过城墙去抢夺更多的粮食和美女!” “哈哈,头领说的不错,秦军这是来送人头和装备的!” 无数穿的像叫花子一样挥舞着棍棒的匈奴战士都忍不住畅快的大笑起来。 哨探派出去,很快过去了快一个时辰,昆甲单于早已等的不耐烦了,他还想再去帐篷糟蹋几个秦人女子,这些俊俏的秦国女人只要一想起来他便欲火中烧遏制不住自己的欲望,这些女人相貌端庄皮肤光滑性格温顺,比起匈奴的女人来说好一百倍都不止。 “报~单于,秦军来了!”远远几匹快马如同被狗撵一样翻过一道低矮的山梁疾驰而来,马背上的匈奴哨探坐在光溜溜的马背上,双手紧紧的抱住马脖子,冲到昆甲单于面前噗通噗通的滚落下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声喊叫。 “真的是秦军?”昆甲单于精神一震。 “是,真的是秦军,人数在五千左右,距离我们的营地不到三十里!” “哈哈,好,儿郎们,准备迎战,杀死一个秦军赏羊十头,杀死五个赏马十匹女人一个,记住,只要砍掉他们的脑袋就行了,皮甲武器都得好好留下来,杀的越多赏的越多,杀死对方的大将赏一百匹马一百个女人~”昆甲单于发出极其畅快的大笑,瞬间就把方才想女人的事彻底抛到脑后。 “吼,杀杀杀~”数千匈奴战士都跟着一起大吼起来,然后也没有统一的军令和首领,一窝蜂的就策马往方才哨探回来的方向杀了过去。 以往匈奴人和秦军也交过不少次手,互有输赢,总体来说是秦军胜得多匈奴胜的少,但即便是秦军胜也只是小胜,对于许多的匈奴部族来说并不会伤筋动骨,顶多损失一些体弱跑的慢的族人,然后丢失一些牛羊马匹而已,而且秦军也不敢深入草原太远,几乎从来都没有跑到呼图族的附近来过,因为在草原上,秦军除开武器之外根本就不占任何优势,匈奴人凭借马匹的优势和精湛的马术,加上骑马射箭的高超技艺,很多时候还能重创中原的军队,小股的秦军根本不敢深入草原太多,而大部队的中原军队入侵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最近十多年中原一直在打仗,秦国陆续消灭六国统一了中原,而河南河北的匈奴也借中原诸侯征战无瑕西顾的机会修生养息得到了极大的壮大和发展。 呼图族就是在这样一个时间夹缝之中壮大起来的,以前的呼图族只有七八百人,在昆甲的带领下扫灭了附近十多个小部落,然后才有了今日的规模。 轰隆如闷雷般的声音从南方滚滚而来,地面都在跟着颤抖。 沿途受到惊扰的野马和野牛群仓皇而逃,成群的野狼也都疯狂逃遁。 平日这些野狼数百头汇聚在一起,一夜之间可以咬死一个部落数百头牛羊马匹甚至包括匈奴牧民,但面对这种潮水般汹涌而来的人类大军,也只能夹着尾巴哀嚎着四散而逃。 “将军,已经看见了羊群,呼图部落就在前方不到二十里!”前方一个哨探回报。 李信手中的长枪竖起大吼:“放缓马速列队散开!” 疾驰的秦国大军往前再次奔出三里之后速度慢慢减慢下来,同时队伍也逐渐散开很快形成间隔数丈远的散列队形,招展的旌旗和黑色的甲胄如同一道黑色的潮水,迅速蔓延长度接近两公里的一道整齐的队列,虽然散开,但阵型不乱,形成前后五排,彼此间隔五丈。 “吼吼~~~” 前方也传来了地动山摇的马蹄声,如同山洪暴发一般正滚滚迎面而来,地面颤抖之中听得见各种鬼哭狼嚎的咆哮和怒吼。 “准备迎敌~”李信手中的长枪再次举起,慢慢小跑前行的五千马卒令行禁止,几乎同时从马鞍旁边抽出武器。 刷刷刷~ 一片兵刃寒光在浓烈的夕阳下散发出来。 而此时,前方已经看得见遮天蔽日的尘土,而尘土之中,携裹着密密麻麻的匈奴骑兵正如同散沙一般前突后继,翻越过一道低矮的山梁冲杀过来。 以前中原军队一直是擅长地面步卒战争,但地处西北的赵国与匈胡征战了数百年,面对习惯骑在马背上射箭的游牧民族总是胜少败多,最后赵武灵王师法胡人开始穿紧身窄袖的衣服和学习弓马,这就是胡服骑射的由来,而自从学回了在马背上射箭之后,在中原国家的强大工业基础支撑下,游牧民族再也占不到太大的优势,几乎打一次败一次,赵国也因此往西北辟地千里,将匈奴和胡人刚出河南,建立了现在的雁门、云中和九原三郡,赵国的领土扩大近倍,然后得到大量的优良战马,形成了战国七雄之中最强大的战斗力,直到秦国崛起,这个局面才被慢慢打破。 战国七雄之中,唯有赵国征服最为困难,先后数次失败,最后利用反间计让赵括代替廉颇,启用白起这个杀神坑杀了赵国四十万大军之后,赵国才衰落下去,虽然如此,但后来王翦伐赵也几经周折,差点儿把秦国拖垮了,迫不得已再次使用反间计弄死李牧,最后才成功攻入邯郸。 而秦国也是地处西垂,时常要和匈奴和胡羌等游牧民族打交道,也因此研发出强大的弓弩,而且对于匈奴和胡人的战斗方式非常熟悉,即便是李信这种基本上没有和匈奴打过仗的将军也知道,匈奴人一般不会正面冲击大秦军队,他们更多的不断的袭扰,但今天不一样,对面的匈奴人就像吃了大力神丸一样竟然正面冲击大秦的军队。 看着横向蔓延数里鬼哭狼嚎如同流沙般滚滚而来的匈奴骑兵,李信眼睛睁的大大的,脸皮抽抽了几下说:“你们不是说匈奴人一般不会正面进攻么?眼下是何情况?” 旁边的都尉也是满脸的懵逼,“将军,可能他们觉得我们是长途奔袭而来觉得有机可乘!” “不错,以前我们从未孤军深入这么远过,这里距离边界三天,没有后补和策应,而且这个呼图族从来就没听说过,应该没怎么和我们交过手,不知道我们弓弩的厉害!”另一个都尉说。 “嘿嘿,这倒是一个好机会,人多怕个屁,一次冲杀就解决了!”一个黑塔大汉舔着嘴巴冷笑,顺手取下挂在马鞍上的一支一丈多长的狼牙棒。 “正是!”一群将领都连连点头,连续三天轻而易举剿灭几个部落,尝到了新式马卒装备和武器的优势之后,所有的秦军此时面对比自己多出来许多的匈奴骑兵,根本就没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勿要做无畏的牺牲,对付这群没脑子的蛮子何必硬拼,摇旗,百步距离弓箭射击,听令,准备~” “弓~”李信身边一个都尉大吼一声,随着几面画着大弓的旗帜摇晃起来,后面两排秦军都迅速取下挂在马背上的大弓,抽箭准备严阵以待。 第451章 秦人凶猛 匈奴大军越来越近,地面已经感觉到明显的剧烈颤抖,遮天蔽日的尘土之中,喊杀之声已经清晰可以分辨,而且冲在前面的匈奴人已经骑在马背上东倒西歪的开始张弓搭箭。 两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步…… 瞬息之间,匈奴人的队伍中跑的快的已经冲到了射程之内。 “箭~”随着一声大吼,秦军阵列中几面旗帜呼啦落下去。 “咻咻咻咻~~” 只听见密密麻麻撕裂空气的声音,箭矢如同飞蝗一般在长达两公里的阵线上飞向疾驰而来的先头部队,而几乎同时,匈奴人的队伍中,也有稀稀拉拉的箭矢迎面射来。 “噗噗噗~”伴随着箭矢入体的声音,跑在最前面的上百个匈奴人惨叫着从马背上栽倒下去,还有数十匹马也被箭矢射中,在急速的奔跑中栽到地上,一时间人仰马翻泥土四溅,慌乱之中又有紧随而来的匈奴骑兵被绊倒。 “杀~~”趁着匈奴人短暂的混乱,李信手中的长枪往前一挥,早已等的迫不及待的五千秦军几乎同时而动。 “驾~”李信双腿一磕马镫,胯下的战马嘶鸣一声就窜了出去,百步距离,对于马战来说几乎尽在咫尺,而且秦军的战马一直在慢跑蓄力,此时战马策动之后也是最省力速度最快的时候,而且这一轮攻击关系到此战的胜负关键,根据以往的战斗经验,只要干掉匈奴人中跑的最快的这群人,基本上后面的就会四散而逃,只要马追的上,几乎就是一边倒的追杀。 可惜,以往的马卒面对四散而逃匈奴人只能干瞪眼,因为根本就跑不过他们。 “杀~~” “杀~~” “杀~~” 冲在在前面的秦军都是身高臂壮精选出来的最勇猛的马卒,身披最坚固的皮甲,手中拿的也不是马刀和长戈,而是各种稀奇古怪的长兵器,青龙偃月刀、梨花点金枪、丈八长矛、流星锤、狼牙棒,甚至还有一个家伙举着一把巨大的连枷,这些兵器不光粗沉,而且还长,舞动起来可以控制方圆数丈的空间。 “嗷呜~嗷呜~”匈奴人嘴里发出各种听不懂的怪叫如同一股浑浊的潮水涌上来。 一股黑色的浪潮也几乎同时迎面撞了上去。 流矢如蝗从两边同时乱射,奔驰之中双方不断有人惨叫坠马。 “轰~”两股人马终于毫无花哨和避让的余地,在长达两公里的战线之上重重撞在了一起。 “扑哧扑哧~” 怒吼咆哮之中,长枪大刀的威力瞬间就释放出来,高速冲击之下,数百公斤的冲击力落在匈奴人的身上,双马交错的瞬间,顿时无数人被直接砍成两截,要不就是被长枪捅穿撞飞出去,要不就是被狼羊棒砸中的,直接被砸成一股肉酱四分五裂的落满方圆七八丈的范围。 双方迎面撞上的瞬间,局面就成了一边倒的局面。 数百个精选出来的秦军马卒如同绞肉机一般迅速冲过稀稀拉拉的匈奴人的先头部队撞入紧随而来的匈奴人的大部队之中,身后只留下横七竖八支离破碎的敌人和马匹的尸体,而秦军的马卒也紧随而至,挂弩抽刀,一柄柄长达四尺的马刀握在手中甩动起来,锋利的刀光汇成一股黑色的光华冲入匈奴人的队伍之中。 “噗噗噗噗~”马刀弧形的锋利刀刃在匈奴人的身体上掠过,带起一串串殷红的血珠在空中散开,惨叫之声不绝于耳,秦军掠过之处,就看到无数匈奴人惨叫着捂着自己的手腕和胳膊从马背上坠落。 正面冲击,秦军从来都不虚任何敌人。 上万匹战马绞成一团,短短不过数分钟,秦军数百个身高臂壮的兵卒已经几乎快凿穿匈奴人的主力部队。 而身后数千手持锋利马刀的秦军也都全部杀入匈奴人的队伍之中。 短短数分钟,匈奴折损近两千人。 而且此时醒过神来的匈奴人才发现,冲杀过来的秦军竟然是平稳的站在马背上,不光可以左劈右砍,还能做出各种躲避动作! 这仗没法打了! 于是大量的匈奴人调转马头开始逃窜。 后面的人还在往前冲,前面的开始往回逃,匈奴人瞬间大乱。 砍杀正起劲的秦军更加兴奋了,杀杀杀的吼声中如同吃了大力丸一样到处追砍目标。 “这是怎么回事?”站在后方一个小土包上的昆甲单于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手下慌乱的四周逃散,忍不住大声咆哮。 “单于,我们不该和秦军正面冲杀,以前都没赢过啊!”那个前来报信的土花部落的中年人忍不住大声说。 “哼,无妨,让儿郎们散开用弓箭攻击,秦军的马不如我们的快!”昆甲单于仍旧觉得自己还有机会,这种正面失败的例子不少,但一旦匈奴人散开,秦军必然会陷入围剿之中,何况这是草原,一旦秦军被拖散,然后等天一黑,野狼必然四处觅食,天神一定会让这些秦军受到最残酷的惩罚的。 “呜呜~~”低沉悠长的牛角号响起,在草原上远远的回荡。 随着后方号角响起,混乱的匈奴人终于如同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稻草,一起转身四散而逃,想要远远的逃出秦军这种绞肉机一样的冲杀阵地。 “将军,匈奴人退了!”一个侍卫大声禀报。 “杀,一个都别放过~”厮杀的满身满脸都是血水李信摸了一把脸,如同一尊杀神一般大吼。 “大将军有令,四面掩杀,一个都不许放过!” 随着一群贴身侍卫同时大吼,听到命令的都尉校尉都开始指挥自己的属下追着奔逃的匈奴人四面掩杀下去。 “哼,追上来最好!”昆甲单于看着秦军也开始散开追杀自己的手下,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狰狞和畅快。 但这份舒爽并没有持续多久,几分钟之后,他的嘴巴就张开开始合不拢了。 因为他发现秦军追杀的速度竟然比自己手下逃跑的速度还要快,而且骑在马背上异常稳健,不光如此,还能双手不控马缰也不抱马脖子,而是在追杀之中慢条斯理的抽出弓弩瞄准自己的手下。 “噗~”一个匈奴人掉下来。 “噗噗~”两个匈奴人掉下来。 “噗噗噗噗……” 昆甲面孔扭曲,眼神所及之处到处都是自己的手下从马背上掉下来的情形,惊恐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奔逃追击之中,战场迅速扩大到方圆数十里的区域,山坡草甸,溪流毡房,到处都是匈奴士兵人仰马翻的场景。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昆甲感觉自己一定是看错了,眼花了,享用了太多秦人女子导致肾虚。 从小骑在马背上长大的匈奴勇士怎么就会跑不过秦人。 打不过就算了,一直都打不过,早就有心里准备,但如今跑都跑不过了,这特么的以后还怎么在草原上混。 “单于,我们快逃走吧,秦军杀过来了!”昆甲身边一个胡子拉碴的属下惊恐的说。 此时李信的大军冲散了匈奴的队伍,正在漫山遍野的追砍屠杀匈奴人,开始冲阵的那数百个大力士提着重武器追不上,四周乱瞅竟然发现数里之外的山包上还站着数百匈奴骑兵,还有一杆大旗迎风飘扬,顿时知道是一条大鱼,肯定是呼图部族的首领,于是不约而同的策马对着山包冲杀过来。 “将军,那小山上肯定是呼图族的单于昆甲!”一个校尉指着昆甲所在的位置欣喜的大吼。 “一个两万人的部落,也敢称单于,儿郎们,随我杀过去,斩杀昆甲者本将为其请功,赏爵五级!”李信手中的大枪遥指山坡大吼。 “嗷~~~”身边数百秦军发出一阵兴奋的嚎叫,然后策马扬鞭很快就越过了重装部队,直奔昆甲单于而去。 “入你老娘,想抢爷的功劳咩!” 这些重装大汉瞬间怒气值满格,也是使劲儿用马鞭狂抽胯下的战马,两群秦军如同凶猛的狼群一般你追我赶狂奔起来。 一个单于,可就是相当于中原的一个诸侯,虽然这个单于颇水,手下只有两万人,但也还是单于不是,反正皇帝在咸阳也不知道,只知道这一战砍死了一个匈奴单于,定然会龙颜大悦,再加上五级赏爵,这种好事几年轮不到一次。 “秦人凶猛马快,单于快逃!”昆甲身边的一群属下顿时惊慌失措的连连催促。 “走~”昆甲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这一仗下来,自己十多年积累的老本算是折完了。 但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草原这么大,而且自己身边还有数百个呼图族最凶猛的勇士,等秦军退去,自己再回来收拾残局,定然很快还是能够成为这一方的霸主。 于是昆甲在一群勇士的保护下往西北逃窜,大旗都不要了,直接丢在了山坡顶上。 “追,继续追,一定要斩杀昆甲!”李信策马跟在后面大吼。 “杀~~” 数百凶悍的秦军如同狼群一般坠在昆甲的身后,两股烟尘在草原上扬起数十米高。 第452章 胜者生败者死(加更) 五里……十里……十五里…… 昆甲本来就和秦军相隔足有两三里,而且马力充沛,而秦军经历一场大战正是马力疲乏之时,加上秦军的马本来也不如匈奴的战马高壮持久,追出十多里之后竟然慢慢被甩开,而且越甩越远,追赶的秦军只能看到前方一股扬起的尘土,人马已经渐渐快看不见了。 “还以为秦军的马突然就变快了,原来不过如此……”昆甲松了一口气正得意之时,突然前方传来几声悠长的牛角号声,同时还能听见如同闷雷一般滚滚而来的马蹄声。 “单于,莫不是西北的哈鲁部落来援助我们了?”昆甲一个手下惊喜不已。 “哈哈,肯定是,哈鲁的首领可是我表兄,走,迎上去汇合,然后再转身杀回去,趁着秦军散乱正好报仇雪恨!”昆甲扬鞭直奔前方,但还没跑出一里路,一群人又如同被狗撵一样折返回来。 因为前方根本就不是什么哈鲁族的援军,而又是一股数千人甲胄齐全军容严整的秦国大军,数千人列队疾驰,在地平线上如同一道黑浪滚滚而来。 “快往西边逃!”转身逃了三里之后看见迎面而来的一群秦军,昆甲瞬间醒悟过来,但此时已经晚了,这一来一去,李信的追兵已经尽在咫尺,双方都已经能够看清彼此的面容。 看着折返回来的昆甲,本来已经追赶不上准备放弃的李信兴奋不已,带领数百人直接掩杀过来。 “哈哈,大将军,原来是苏角将军到了!” “赏爵就在眼前,还等什么?杀!”李信大吼。 “杀~~” 数百人秦军瞬间如同打了鸡血一样,马鞭狂抽马镫狂磕,剧烈的刺激下胯下的战马口吐白沫嘶鸣着再次狂奔起来,短短半分钟,双方已经相距不足半里。 “弓~”李信再次大吼,身边几个身高臂壮的侍卫取下大弓达上长箭,在奔跑之中弓开满月,咻咻咻的长箭如闪电般撕裂空气,随着一声接一声的惨叫,追随昆甲的匈奴勇士一个接一个的从马背上栽落下来。 但昆甲却丝毫不敢停下来迎战,只能搂着马脖子继续狂奔。 “杀~”西南方向数千精骑此时也已经围堵上来,养精蓄锐的策应军队此时正是兵强马壮之时,在两支秦军的围追堵截之下,昆甲带领的几百人如同无头苍蝇一样一会儿往西又一会儿往北,活动范围越来越狭窄,最后被堵在了一条小溪附近,团团被包围在其中,密密麻麻的弓弩张开,只要些微不利的举动瞬间就会被射成筛子。 “%@¥#……”昆甲骑在马上对着李信大吼。 “这个蛮子在说甚子?”李信不懂匈奴语,满脸懵逼的问身边的属下。 “将军,这个蛮子说我们仗着武器好欺负他们,不算英雄好汉!”旁边一个校尉赶紧解释。 李信听了哈哈大笑,用手里的长枪指着昆甲:“兀那蛮子听好,某乃是大秦狄道侯李信,某今日也不欺负你,安排你手下的勇士与我手下的儿郎一对一厮杀,胜者生败者死,你可敢答应?” “大将军,莫要鲁莽,如若真的让昆甲逃脱,我等都要吃罪!”赶过来问候的九原郡守关大将苏角赶紧低声说。 “苏将军勿用担心,区区几个蛮子本候心中有数!”李信摇头。 苏角退到旁边不再说话,首先李信是这次征伐河南的主将,他们都要听从李信的指挥,其次李信还是关内侯,爵位尊荣,根本就不是他这样一个驻守边关苦寒之地的普通大将能够置喙的,他现在不过是十四级右更而已,级别相差太大,更何况即便是放走了昆甲也和他一个副将没什么关系,他已经尽到了提醒的义务。 对面的昆甲和一群属下嘀嘀咕咕了一阵之后再次大吼了几声。 “大将军,那蛮子同意了您的提议!”校尉说。 “嘿嘿,那就好,让方才冲阵的几百儿郎都准备好,一个一个的挨着出战,所有的蛮子都一个一个给本将锤死,谁要是失手了,本候让他爬回去!”李信奸笑几声。 很快,双方要出战的人就准备好了,对方骑马冲出来一个身高体壮如同野牛般的壮汉,手中拿着一根小腿粗细的骨头棒子,走到双方的中间叽里咕噜的大吼大叫。 “黑奎出战!”一个都尉大吼一声,一个同样身材魁梧的如同蛮牛一般的秦军士兵也策马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柄狼牙棒。 这根狼牙棒本来是陈旭在工厂的试验品,重达五十斤,前面的狼牙锤头全部都是用精钢铸成,后面的木柄足有一丈长,上面还沾满了碎肉和鲜血,一看今天就砸死了不少的匈奴蛮子。 “杀杀杀~”数千秦军都怒吼起来,对方的壮汉虽然略有些紧张,但还是怪叫一声骑着马就冲了过来,只要杀死眼前的秦军,自己就能活着离开,这是唯一的生路。 “杀~”黑奎双腿一磕马镫,战马直接就窜了出去,双方相隔不到二十丈,两匹皆都是双方精选的健马,瞬间便撞在一起。 “死~”黑奎脚踩马镫站起来怒吼一声,手中的狼牙棒高高扬起毫无花哨的对着对手狠狠砸了下去。 匈奴壮汉也怪叫一声舞动手里的大骨棒迎着狼牙棒砸了过来。 “砰~咔嚓~噗嗤……” 只听见一连串的声音响起,狼牙棒直接砸碎了骨头大棒砸在匈奴壮汉的头上,匈奴壮汉胯下的战马嘶鸣一声往后退出一丈多远,然后噗通一声连人带马栽倒地上。 “好~~”数千秦军猛然爆发出一股喧天的喝彩。 “再来!”黑奎收回还挂着半块头骨犹自滴落脑浆和鲜血的狼牙棒指着昆甲一群人大吼。 昆甲身边一阵慌乱,看着这个勇猛无比的秦军士兵,一个个惊恐的脸色苍白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你去~”昆甲脸孔扭曲的像个鞋拔子,派出了自己身边更加高壮的一个勇士。 这个匈奴勇士手里竟然拿着一根大戟,应该是以前缴获的中原装备。 “吼~”这个匈奴壮汉二话不说,冲出来就直奔黑奎杀了过来。 黑奎也一磕马腹,手中的狼牙棒再次挥动,和第一次一样毫无花哨的直接砸了下去。 “咔嚓,砰~~” 这一次交手还是第一次的翻版,匈奴人手中的大戟直接被砸断,然后长满了尖刺的狼牙棒直接重重砸在匈奴人的胸口,这个匈奴壮汉如同一捆稻草被砸下马背,落地之后身体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掉落在草地上,胸口稀烂,整个人几乎从胸部断成了两截,雪肉模糊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样子,就像被石头砸烂了一样。 “好~~”数千秦军再次爆发出兴奋的怒吼。 看着这个结局,昆甲如同也被人轮了一狼牙棒,头昏眼黑脸色苍白,哆嗦着指着黑奎叽里呱啦的嚷嚷。 “这蛮子又在说甚子?”李信依旧懵逼状态。 “大将军,蛮子首领说我们不讲信用,说好是一个打一个?”校尉解释说。 “放屁,这不就是一个打一个么?”李信大怒。 “嘿嘿,大将军,他的意思是说我们没换人,一个打了他们两个!”校尉干笑。 “嗯,好像是有点儿欺负人,那就把大黑子换下来……”李信在一群跃跃欲试列队准备出战的手下中看了一眼,指着一个身材更加高壮手持一柄青龙偃月刀的大高个儿说,“让他上!” “哇哈哈哈,黑子,赶紧滚回来,轮到某上场了!” 大高个儿兴奋的一磕战马就飚了出去,黑奎只好悻悻的转回来拱手复命。 “兀那蛮子,赶紧滚过来受死!”大高个儿用手中的大刀指着昆甲大吼。 昆甲一个哆嗦差点儿从马背上掉下来,咬咬牙也派出身边一个高壮凶猛的家伙,手里提着一根乌漆墨黑的大棍子。 “驾~”看着对手出阵,大高个儿兴奋的血液都沸腾了,双手持刀大吼一声就策马冲了过去,对方手里的大棍子刚刚扬起来,双马交错的瞬间,只见一道乌黑的光华闪过,只听噗嗤一声,一颗须发脏乱的巨大头颅腾空而起,在空中翻滚数丈飞了出去,同时一股血水如同喷泉一般从匈奴人的脖腔喷出来,无头的身体骑着马冲出去七八丈才噗通一声栽倒下来。 现场一阵无比的寂静。 大高个儿一个镫里藏身附身下去将头颅捡起来,将手中还在滴血的头颅高高举起向四周展示。 “风~风~~”数千秦军再次爆发出喧天的喝彩,高高举起手中的刀枪剑戟使劲儿狂吼,声音震动方圆数十里。 而此时,远处追杀昆甲部下的秦军也已经开始慢慢收拢阵型,一队队骑兵正策马急速往这边奔驰而来。 “换人~”一个都尉大吼一声,大高个儿意犹未尽的策马奔回本阵向李信复命,然后有一个手持大枪的魁梧士兵迫不及待的策马冲了出去。 “噗嗤~” 两分钟后,昆甲派出的一个属下直接被出战的秦军士兵从胸口捅穿挑落马下。 “噗嗤~” 又几分钟后,一个昆甲的护卫被一个手持流星锤的秦军连人带马砸倒在草地上。 …… 第453章 胜利的曙光 双方中间的青翠草地已经被踩的一片泥泞,血浆沾染草泥,方圆数百丈犹如一片血红泥沼,匈奴人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不是身首异处就是血肉模糊,基本上就看不到一个囫囵的。 一个手持丈八长矛的秦军士兵正指着昆甲一群人打骂叫阵,但任凭昆甲呼喝打骂,手下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出阵,数百人全都躲低头不敢做声。 不出去还可能投降当俘虏活命,但出去必死无疑。 这次遇到的秦军太特么猛了,凡是出去对战的勇士几乎是一合就死,除开惊恐胆怯之外,武器完全不在同一个档次,即便是手持原先抢来的中原锋利的青铜武器,也如同朽木一般一碰就碎,在秦军锋利沉重的武器前面占不到任何优势。 “呛~”愤怒之下,昆甲抽出腰间的大剑大声咆哮着将身边一个手下砍死。 昆甲的手下顿时一阵慌乱,许多人惊恐的策马就往外跑,但还没跑出两丈,只听嘣嘣几声弩机扣动的声音,瞬间就有七八个人惨叫着从马背上掉下来,躺在草地上哀嚎翻滚。 “噗通~”昆甲身边一个中年匈奴男子直接跳下马背跪在地上叽里咕噜的嚷嚷,在他的影响下,接连有数十个匈奴人都滚下马背跪倒地上一起对着李信这边磕头,一群匈奴人更加慌乱。 “大将军,蛮子被杀破胆了,他们要投降!”李信旁边的校尉说。 这个情形李信不用听懂也知道意思,于是用手里的大枪指着满地的尸首说:“昆甲,本侯给你一次机会,投降后带领我们去杀死这片草原最大的几个部落,本将可以饶你不死,如果继续反抗,这些人就是你们最后的下场,今天全都要死~” “首领,投降吧!”昆甲身边一个穿着中原布衣的中年人惊恐的嚷嚷。 而看着昆甲还在犹豫,他身边几个属下偷偷的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七八个人突然一拥而上将昆甲从马背上踹了下来。 昆甲投降了,被自己的一群手下连拉带跩的按在地上磕头,数千秦军也高举武器怒吼,整个草场一片欢腾。 这是一场大胜,是大秦统一六国之后面对匈奴蛮子的第一场正式战斗,七千新式马卒几乎是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了一个两万人的大部落,生俘单于以及幕僚和属下三百余人。 一个时辰之后,太阳落到地平线下,暮色四合,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野狼嚎叫,而收拢阵型的秦军已经开始宰杀牛羊生火烤肉准备晚餐。 斩获和战俘已经清点完毕,随军长史和军吏已经完成军功登记。 此战共计斩杀匈奴成年男子五千余人,俘虏妇孺老幼共计一万余,牛羊马匹不计其数,羊皮牛皮以及风干的牛羊肉堆积成山。 但此时的秦军将领却并不高兴。 因为从这个部落中共计搜查出来足足三百多位中原人,有秦人也有以前的赵人,还有一些中原的商贾,其中大部分都是女人,小的才十多岁,大的已经四十多岁,但几乎都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其中许多还有身孕,当兵卒把这些女人从各处帐篷和牛羊马圈中解救出来的时候,大多数赤身裸体伤痕累累令人目不忍睹。 “匈奴蛮子胆敢如此折磨侮辱我秦人,来人,将指证出来的匈奴全都斩首!”看着一群聚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女人,李信发出咆哮。 “喏~~”早已怒火中烧的秦军士兵齐声怒吼,随着不断的喝骂之声,很快从俘虏之中抓出来数十个穿戴整齐的匈奴人,然后也不审问,直接就手起刀落砍掉脑袋,滚烫的血水浇透一地,浓郁的血腥气息在暮色中散发开来。 “斩成肉酱,丢出去喂狼!”李信犹自还不解气。 于是无数秦军士兵一拥而上刀剑乱剁,几分钟后,地上只留下了几十堆血肉模糊的碎肉,然后又逼迫匈奴俘虏将这些碎肉搬运到数里之外丢弃,很快就引来大量野狼。 昆甲浑身赤裸披头散发的跪在李信的面前,身上被马鞭抽的皮开肉绽,趴在地上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先前在大帐凌辱中原女人的得意和张狂一丝一毫都看不见,有的只是无尽的恐惧。 这些被凌辱的中原女人,平日大部分都是他的禁脔,而这些女人陆陆续续都是从中原边境掳掠而来,有的已经在此圈禁了十多年,而俘获的中原女子年轻的都要先给他享用,年老体衰的才被赏赐给属下,其中还有许多生下儿女,平日都在满足匈奴人的兽欲,被摧残折磨的几乎不成人形,生活极其凄惨,有些被凌辱致死,有的自杀,有的疯癫,这就是眼前看到的情形。 李信在离开咸阳之前去拜访过清河侯,希望能够得到一些指点,毕竟他一直都是在中原打仗,对匈奴人不了解,因此也比较谨慎,陈旭叮嘱他如果要想快速获胜,必须俘获匈奴人的首领,然后驱赶匈奴自相残杀,这样做一是可以快速找到匈奴人的聚集地,二是可以减少秦军不必要的伤亡。 而在正式出兵之前,蒙恬也把李信和几个带队出征的大将聚集到军营之中做过提示,说的意思和陈旭差不多,因此李信今天才没有当场杀死昆甲和一群属下。 在茫茫大草原上,方圆数十万里,如果光靠几千军队去搜寻敌人可以说困难无比,因此想速战速决,没有熟悉草原上匈奴聚集地的向导是不可能的,如果拖的时间太长,等许多的匈奴部落得到消息聚集大军,到时候必然是一场极其残酷的硬战,李信自信七千大秦最精锐的骑兵必然可以最后获胜,但伤亡也可能比较大,因此他也牢记陈旭和蒙恬的提示。 这场战争,李信输不起更败不起。 只有用一场伤亡最小的史无前例的大胜才能洗刷他身上的耻辱。 而如今的李信,再也没有几年前伐楚时候的冲动和轻敌,因此即便是他有一万个理由把面前的昆甲单于砍成肉酱的冲动,他也还是能够将怒火压在心底。 而昆甲也自知自己如果想要活命,必须配合秦军的行动,因此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整个河南之地几个大型的匈奴人聚集地都交代出来,哪里哪里有多少人,首领是谁,成年的匈奴士兵有多少,哪里哪里的匈奴部落最为强大。 第二天一早,汇聚在一起的七千秦军饱食一顿,然后再次兵分两路出发,各自驱赶数千俘虏往西北而去,分别攻击西北方向两个较大的匈奴人聚集地,只留下一百余人照看被掳掠来的中原女人和监视匈奴的妇孺老幼,只等后面接收俘虏和物资的秦军到达,这些人便返回西北军营向蒙恬回报这几日的战况 半日之后,西北方向两百里外再次爆发一场大战。 李信率领的五千秦军再次扫平一个足有六千人的匈奴部族,斩杀上千。 一日后的凌晨,苏角率领的两千骑兵也扫平一个三千多人的匈奴聚集地,然后两支部队各自绕过一个弧线,长途奔袭三百余里,成虎口之势将这片区域最大的一股匈奴部族包围起来,这个部族足有三万余人,控弦的成年男子接近八千人,加上可以骑马射箭的少年和老者,能够打仗的接近一万二千人。 这一场大战足足持续了一整天,双方在方圆数百里的范围内追砍厮杀,等战斗结束,整个草原散落的匈奴人尸体无法计数,即便是还在战斗之中,秃鹫和乌鸦就已经铺天盖地而来,成群的野狼也穿行其中撕咬尸体,流淌的血水扑溅在鲜花盛开的草原,淙淙流淌的血水数日不曾断绝。 这是河南之地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战,也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屠杀,战斗结束,秦军士兵全都东倒西歪的就地躺下爬不起来,战马虚脱累倒上千几乎已经成为了废马。 两日之后清点结束,这场战争共计斩杀匈奴男子七千余人,俘获两万余人,秦军也伤亡六百余,负责冲阵的数百重装精锐死亡近百,还有许多身中数箭,不过好在匈奴人虽然强于骑射,但箭头都是石头和骨头,穿透两层皮甲之后造成的伤害已经比较小,休息两天之后还能继续战斗。 而这个部落基本上就是河南之地匈奴人最大的一个部落,拔掉这个钉子,扫平河南的任务几乎已经看见了胜利的曙光,余下的就是两路大军从北往南推进,彼此之间相隔两百余里的距离相互照应并行推进。 随着一次次大捷的胜利消息不断通传到西北军营,蒙恬一颗提着的心也终于是慢慢放松下来,开始整理军报安排人送往咸阳。 而接受俘虏和战利品的军队、官吏和商人组成的商队,不断尾随李信大军的攻击线路开始掌控草原,在大型的聚集地划分利益和分置官衙吏史,正式接管这片辽阔丰饶的草原,大量匈奴妇孺老幼被驱赶归拢散落在草原上的牲畜和马匹,将精选出来的骏马集中起来准备驱赶到西北军营之中为下一批挑选出来的精锐马卒提供坐骑。 第454章 心有猛虎 李信和苏角的两支大军在连日大战中横扫河南之时,负责沿大河监控河北匈奴的江琥却有些郁闷。 大河时常泛滥成灾,沿岸尽皆是松软的沙土和大片的芦苇,因此并不适合放牧,因此这里的匈奴部族并不多,即便是有也是有些在河南混不下去遭受欺凌的小部族,因此江琥这三千人基本上就没有打过一次像样的战斗。 十天时间扫平了七八个小部族之后,江琥近乎于无所事事,因此整日郁闷的长吁短叹,如果这样持续下去,等李信的大军扫平河南,他得到的功劳也非常有限。 而还有一个人比江琥还要郁闷,那就是随军记者李顺同志。 本来以为能看到一场热血沸腾的旷世大战,能够见证大军铁蹄踏碎匈奴人的尸体扫平河南,但跟着江琥的军队打了几仗,最大的一次战斗就是消灭了一个不到五百人的小部族,在三千凶悍的大秦精骑冲击下,战斗不到小半个时辰就结束了,李顺虽然也把这些战斗都详细的记录下来,但这和侯爷开始给他渲染的战斗完全不一样。 在装备精良的秦军面前,匈奴人完全如同没有开化的野人,每次战斗除开嗷嗷叫着挥舞着破弓烂剑和骨头棒子冲上来被砍死之外,秦军中一个万军之中斩敌酋首级的英雄都没有出现过,这让李顺想造个英雄人物都做不到。 而这几天,东南方向陆续有成群结队的匈奴人拖家携口逃往河北,这些人大多数都被江琥的军队截胡,经过询问之后江琥和李顺更加郁闷。 因为根据这些俘获的匈奴人讲,另外两支大秦军队已经消灭了河南最大的忽逯部,忽逯单于被杀,数万人死伤逃散,他们这些人就是闻讯后准备逃往河北的,不过还是没逃出去。 “河南的功劳看来是没我们的份了!” 江琥望着河对岸,那里偶尔还能看见匈奴哨探往这边张望探看,明显是知道了秦军突如其来的大军行动,而且还能听见隐隐约约的号角声,似乎也有军队集结移动的迹象。 “将军,与其在这里无聊的等待,还不如杀过河去!”一个都尉也是眼巴巴的看着河对岸说。 “违反蒙将军的军令可是死罪!”江琥郁闷的说。 “怕个球球,孙子曰: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争,君命有所不受。”随行的另一个都尉撇撇嘴说。 “咦,你个瓜怂还会兵法?”其余几个将领都一起嘲笑打趣。 “哼,你们懂个球球!”都尉不屑一顾,用马鞭指着河对岸说,“渡过河去百里之外有一座大湖,附近河水丰足,那里比河南之地更加富饶,牛羊成群瓜果遍地,附近聚集了至少七八万人,全都是匈奴的贵族,而且还汇聚了丁零、鬲昆、薪犁等许多部落的美人,有些长着金色红色的头发蓝眼睛高鼻梁,皮肤雪白身材高挑,一个个风骚入骨,啧啧……” “快接着说,美人如何风骚?”几个都尉都忍不住连声催促。 “说了你们也操不上,听说都是匈奴贵族的玩物!”方才说话的都尉翻个白眼儿。 “谁说操不上,杀过去不就能操了!”一个都尉兴奋的舔着嘴巴说。 “没有蒙将军的军令谁敢擅动!” “嘿嘿,如果对面有匈奴杀过来我们岂不是就能杀过去了,算是追杀敌寇,蒙将军自然不会怪罪我等,如若能够擒住几个匈奴贵族或者头曼单于,岂不是一桩天大的功劳!” “不错不错,头曼是匈奴最大的单于,比河南那些几千人就敢称单于的渣渣来说可强大多了,如果真的擒住,莫说是陛下不会怪罪,恐怕还要重重赏赐我等,那这次战斗的最大功劳岂不就是我们的?” “对对,就算抓不住头曼单于,抓住一些匈奴贵族也算大功一件,顺便还可以掳几个红头发蓝眼睛白皮肤的风骚美人过来快活!” 几个都尉七嘴八舌的兴奋讨论,就连江琥都意动起来,看着河对面不由喉结耸动了一下。 他们驻守长城守卫西北,一年到头和匈奴打交道,对于匈奴的情况还是了解不少,方才都尉所说的事情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只不过要想凭借三千人对抗匈奴七八万人,恐怕会是一场极其惨烈的恶战,即便是大秦将士能够以一当十,但没有后援和策应还有装备补充,全靠体力拼杀,最后能够活着回来的恐怕不到一成,如果成功擒住了头曼单于还好说,如果无功而返必然是重罪,皇帝不杀他蒙将军也一定会砍了他。 江琥深吸几口凉气之后把心头的躁动压了下去。 “头曼单于相当于我大秦的皇帝,如果真能擒获,某这次的文章必然会成为报纸的头版头条,数百年之后还能为人铭记,诸位将军也会瞬间扬名天下,成为我大秦英雄人物,可惜可惜!”李顺摸着下巴上的一丛短短的黑须不断唉声叹气。 “李顺,你说的报纸到底是何物?”江琥忍不住问。 “报纸是清河侯创办的一份传媒,将天下万事万物刊登在几张纸上,定期发售通传天下,上面古往今来无所不有,天文地理无所不包,侯爷安排我这次来的目的就是要亲眼见证我大秦将士在战场上的英勇事迹,然后将其写成文章刊登到报纸上通传天下,让大秦百姓都能看到我大秦将士如何征服残暴的匈奴,在疆场之上抛头颅洒热血,为我大秦开疆拓土辟万万里江山,用英勇无畏表现我大秦将士的勇武,可惜我等一直蜷缩在此整日无所事事,某恨自己不是大将,不然一定会挥师渡河去取匈奴王庭,生擒头曼单于,将金珠美人带到咸阳献与陛下,让天下人看到我们一场旷古绝今的大胜,天下百姓必然争相传颂……” 李顺一个整日在家读书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文化人,说话自然是一套一套的,而且这些话大部分都是离开咸阳是陈旭说过的话,用来激励他的语言,眼下李顺又搬出来告诉这些莽夫。 “将军,我等杀过去吧,不然再过十多天,估计河南战事结束,论功行赏我等是寸功未立,平白浪费了这些精良的装备和兵器,岂不可惜!”一个都尉激动的大声嚷嚷。 “不错,将军,我等不能在这里白白浪费时间,如今兵卒皆都熟悉了装备和马战,必不会空手而归!” “将军……” 几个都尉再次躁动不安的开始劝说。 “勿要喧哗,走,回大帐详说!”江琥心中的猛虎再次按捺不住的想跳出来,于是大手一挥带领部下返回军营。 是夜,大河沿岸一片寂静,残月如钩,淡淡的月华映照下,巡防大河沿岸负责防守河北之敌的军营突然扰动起来,很快两支上千人的马卒出营,然后顺着大河往下游方向二十里后,从一处前滩渡河,半个时辰之后,两千人马全部度过大河,然后很快消失在对面呼啸摇摆的芦苇荡中不知去向。 …… 这半个月,是陈旭穿越过来之后最为悠闲惬意的生活,衣食住行都有仆从,吃喝拉撒轻松随意,白天钓钓鱼遛遛狗,陪着家人聊聊天吃吃美食,有时候也去村里转悠一下和村民唠唠嗑,带着俩小丫头在河滩上和一群鼻涕娃子追逐打闹,晚上搂着水轻柔说一些咸阳发生的事情,顺便摸摸捏捏亲个嘴,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是大秦帝国的侯爷,还是一个在大秦如日中天的传说中的仙家弟子。 再过十天就要去宛城举办婚礼,媒人和三书六礼早已备齐,侯府的几个管事一直都在宛城操心这件事。 这个时代结婚不是后世那种只在迎亲那一天亲朋好友随份子,聚到一起恶狠狠的大吃一顿把礼钱吃回来,而是要遵循一整套周礼传承下来的复杂礼仪,平民比较简单,但侯爷这种勋贵结婚还是比较复杂,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每一步秦律都有规定,需要占卜挑选吉日,婚书,聘书,迎书都要一丝不苟,而一旦这些步骤都按要求走完之后,娶亲就比较简单了,迎书送到,媒人和当地主管户籍的官吏在婚书上签字画押就可以把新娘子娶走了,然后回家祭拜先祖告诉老祖宗自己也成年了,可以造娃了,吃喜宴闹洞房,这才算是把婚礼程序走完,最后憋了几个月的新郎搂着新娘子圈圈叉叉爽一夜,第二天继续圈圈叉叉,一个星期爽下来,腿软脚软感觉整个世界都是棉花做的,浑身都是软的。 我擦,鱼上钩了…… 正满头胡思乱想的陈旭看见鹅毛做的鱼浮子在水面剧烈乱抖,赶紧手忙脚乱的的把鱼竿提起来,结果发现上面的蚯蚓都已经被鱼吃光了。 “侯爷,咸阳加急送来一份书信!”一个护卫骑马从清河镇急匆匆赶到小河村,把一封厚厚的信封递给陈旭。 第455章 第二份报纸 陈旭丢下鱼竿打开信封,里面是一份报纸和一封信。 信陈旭没有看,而是先打开报纸。 这是正式发行的第二份大秦都市报。 头版的新闻实时板块登载的有三条新闻。 第一条是皇帝在上巳节带领文武百官祭拜太庙的同时发布了征服河南的命令。 第二条是关于三省六部下属各机构的说明和管理职务介绍。 第三条是皇帝邀请十多位名士上朝奏对商讨国策,同时也对外正式发布了撰史馆、书局、工学院、农学院的筹备,主要篇幅就是详细介绍这四个新筹办的署衙的情况,而且也明确了这四个署衙要招收人员的资格。 陈旭一目十行的很快就把头版的新闻看完。 这些东西都是他在离开咸阳之前就安排好的,而且也征求过秦始皇的意见,皇帝对于报纸登载这些内容自然没有任何犹豫,通过第一份报纸在咸阳销售的火爆和因此引发的诸生踊跃交流和讨论,也让他看到了报纸这种东西的力量,有了报纸不断的推波助澜,朝堂之上的许多政策可以迅速的通传到民间,比谕令的速度快百倍不止,甚至以后可以直接把谕令登载在报纸上,来往各地的商贾很快就会把谕令传播到整个大秦。 撰史馆和书局等署衙的筹建,必然会在天下士族中掀起一股狂澜,让那些整日无所事事而且还有抱负有理想的百家门徒都踊跃报名加入其中。 陈旭脑补了一下咸阳城如今的情况,一定是百家方士欢腾鼓舞的的情形,而这个情形也是他最希望看到的。 除开头版的新闻,其他奇闻趣事和小说杂谈,农耕种植的陈旭先都略过,直接翻到百家言论板块。 百家言论这次登载的还是荀况的一篇文章,叫做《王制》,而除开荀子的这篇之外,还有一篇黄老学徒的文章,提倡轻徭薄赋和修生养息的理念。 黄老学术提倡的无为而治和如今的法家治国的理念有巨的冲突,而把这两篇文章登载在一起,必然会引起民间的巨大争论,而这种争论也必然传递到朝堂之上。 这两篇文章同样是陈旭走之前安排好的,而这两篇治国理念决然不同的策论,也在报馆产生了巨大的争论,不过陈旭力排众议放了上去。 陈旭松了一口气,看来陈平等人还是严格的按照他的安排在行事。 争论不是目的,目的是借这种巨大的争论将报纸这个新生事物更快的传播开来,争论的越是厉害,传播的也就越是快速。 而在这两篇文章的最后还有悬赏征文,要求针对法家、儒家、黄老等不同学派的不同治国理念,向整个大秦征集更加适合眼下大秦发展的治国方略,如果获得通过就可以登载在后续的报纸之上通传天下,并且还有一笔不菲的赏金,一等奖高达三千钱,二等奖也有一千钱,三等奖五百钱,这些文章最后都会呈送到皇帝的御案之上供皇帝阅览。 而这条广告也必然会让热心于宣扬各自治国理念的百家方士惊喜莫名。 同时也可以想象等这份报纸通传到整个大秦之后会引起多么巨大的震动。 陈旭坐在小河边花了二十分钟把这份报纸粗略的看了一遍,竟然在奇闻趣事版块看到了上次面试时自己提出的几个问题。 “问:一个人在沙滩上行走,为何回头看不到自己的脚印?” “问:人长寿的秘诀是什么?” “问:有一头大象,不能杀死如何准确称量出它的重量?” “问:笼子里鸡兔共计100只,鸡的腿数比兔的腿数少28条,问鸡与兔各有几只?” 这些问题也都各自有悬赏,答对一道题目一百钱。 陈旭微微一笑把报纸叠好站起来,然后又打开信。 信是陈平写的,详细说明了第二份报纸出来之后咸阳的情况,果然和陈旭猜测的差不多,百家方士群情激昂,首发当日,上万份报纸不到一个时辰便哄抢一空,而且还有无数人涌到报馆要求购买,就连无数商贾都上门请报馆的主编责编甚至管事校吏吃饭饮宴,要求大量购买报纸,准备把大秦都市报通过商队贩卖到其他郡县,因为第一份报纸虽然连续印刷售卖了十多天,数量达到两万份,但仍旧供不应求,听说报纸在别的郡县现在一份难求,价格已经被炒到上百钱,因此陈平只好让工匠再次大量刻印活字增加印刷的速度和数量,奈何还是跟不上恐怖的需求…… 信中的内容看似满腹无奈,但字里行间却透露着陈平无比的骄傲和激动,很多话竟然写的有些语无伦次的感觉。 这份报纸早在陈旭还没到达宛城之时便已经刊印出来,结果供不应求的状况下,一直拖了七八天才安排人通过驿卒带往南阳。 而且看这个情况,这份报纸将比第一份报纸更加的轰动,估计引起的余热至少会延续一个多月。 其实陈旭最为期待的是第三份报纸,因为这已经是十多天前的内容了,按照时间推算,眼下征服河南的任务已经过半,如果李信速度再快点儿,估计等第三份报纸出来,征服河南的战争已经要结束了。 没有无线电和电话的时代果然伤不起。 离开了咸阳,陈旭总感觉自己已经落后了时代半个世纪。 而这还是特地给他送来的,至于那些更加偏僻的地方,如果没有读书人,没有商贾经常光顾的地方,估计要知道报纸上的内容,恐怕要在几个月甚至一年之后了,就比如征服河南的战争,眼下的大秦能有三分之一的人知道就不错了,其余的还在依旧耕田种地过着封闭而简单的生活。 但不管怎么说,从陈平的书信看来,大秦都市报已经开始展露头角,开始展现出它与众不同的力量,必定在读书识字的公卿士族和商贾之中产生无与伦比的影响力。 “陈郎,怎么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钓了几条鱼?” 水轻柔正在房间写字,看见陈旭笑容满面的进来,赶紧站起来行礼。 “轻柔,看看刚送来的报纸!”陈旭把手里的报纸递给水轻柔,然后搂着她柔软的身体坐到桌子前面,翻看已经写了厚厚一本的《白蛇传》的剧本。 水轻柔眼睛落在报纸上看了一会儿之后就彻底被报纸的内容吸引住,目不转睛的开始阅读起来,陈旭也给她解释一些内容的来历。 “这份报纸一出,恐怕天下士族震动,后续可能还会引起巨大的震荡,陈郎,您这是正面在向李斯和秉持朝堂的法家门徒宣战,恐怕陈郎以后要面对巨大的压力!” 水轻柔聪明灵慧,从百家言论的两篇文章和征集治国方略的广告之中瞬间看出了其中的症结,转过头一双大眼睛看着陈旭,神情非常的担心。 “呵呵,这是必然,不过也不用怕,李斯这个人权欲和心机都很重,但只要陛下不反对,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打压我,何况为焚书之事我已经和他翻脸,当皇帝的面骂的他狗血淋头,他恨我是必然的,但如果他如此稳不住要跳出来跟我对战,只会让我小看他,所以此事眼下大可放心,但只要他隐忍的时间太久,一旦等我用报纸主导了士族的舆论,他再想跳出来对付我恐怕就没什么机会了!”陈旭笑着说。 “看来是轻柔太过担心了,原来陈郎早已思虑周详!”水轻柔情绪放松下来轻声说。 “非是思虑周详,而是李斯的想法并没有脱离以往的窠臼,他长期位居高位,许多想法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他现在更看重的是权势而不是治国,法家门徒也都唯他马首是瞻,没有了大量反对的声音,朝堂之上开始慢慢僵化,如果不打破这个局面,大秦必然最后会和你师尊推测的那样,距离倒塌也就不远了!” “这是一个紧要关头,陈郎应该呆在咸阳不用这么急回来……回来娶我,为了陈郎的大计,轻柔可以等,等一辈子都没有任何怨言!”水轻柔抚摸着陈旭的脸颊温柔的说。 “那怎么行?”陈旭握着水轻柔的手使劲儿摇头,“天下之事何其多,大秦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大秦,即便是大秦真的扶不起来要倒,我最后也还是只能看着他倒,但你我早已情念如一如同一体,我怎么会忍心一直把你一个人放在家里,对于大秦,我只能尽力,但对于你和母亲还有杏儿,我必须全力以赴,如果哪天我真的斗不过李斯,我们一家就躲到伏牛山中隐居,种田养花,结婚造娃,何况……这次我是必须离开!” “为什么?”水轻柔听的脸色羞红,略有些惊讶的问。 “有两个原因,第一就是和李斯关于在焚书上的分歧,继而产生的这场治国方略的大讨论,这些都是我一手策划的,而皇帝的心思我并不敢保证就一定不会变,因为李斯功劳太大,皇帝对他的恩隆没有丝毫的减弱,因此李斯如果反复劝说皇帝,不敢保证皇帝不会再次改变策略,焚书不成还可以收书,其实结果还是一样的,但我却不能一直采用激烈的手段和李斯争斗,因为我现在在朝堂之上几乎孤掌难鸣,没有太多人支持我,即便是支持我的,也就是一些大夫和博士之类的闲官,并没有什么用处,因此我甩手离开,让陈平等人按照我的安排和想法不断的快速推行报纸,把这场本来朝堂之上的争斗释放到民间,由此产生一股极大的压力,让李斯不敢轻举妄动,因此我不在咸阳,这件事我便可以置身事外,让他想要找我麻烦都找不到,何况……我还吓唬了他一下,他自然会更加谨慎。” “李斯可是丞相,您怎么吓唬他的?”水轻柔满脸好奇的看着陈旭。 “嘿嘿,我说如果他敢焚书的话,就有人要用太乙神雷炸死他!” “噗嗤~”水轻柔捂着嘴笑的娇躯颤抖。 第456章 虞无涯失踪 陈旭伸手将水轻柔紧紧的搂在怀里犹豫了一下说:“还有第二个原因,比都一个更重要,如果我不赶紧回来娶你,皇帝就要把五公主嫁给我,这件事我已经推脱两次了,如果继续推脱下去,我和皇帝之间必然会产生隔阂,对我以后继续改革不利……” 陈旭把水轻柔抱转过来,两人彼此相对,“轻柔,其实我并不想娶五公主……” 陈旭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水轻柔用小手捂住了嘴巴:“陈郎,轻柔曾经发誓要一生追随,只要陈郎心中有我便足够了,五公主……必然也是一个温柔聪慧的美貌女子,娶她会对陈郎的事业有极大帮助!陈郎,您其实不必如此照顾我,五公主为妻,轻柔甘愿为妾,一生相随永不相负!” “我答应要娶你为妻,必然要言而有信,如果我连这个承诺都做不到,何谈大丈夫,何谈匡扶天下?所以我就赶回来了,何况能够娶你为妻也是我的福运,我以前从来就未想到过有一天我陈旭还能娶到你这样聪慧善良的女子,所以你千万不要多想,做妾是不可能的,你就是我唯一的正妻,皇帝的女儿也无法代替你的位置!”陈旭温柔的看着水轻柔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 “陈郎!”水轻柔瞬间情动,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有清泉顺着雪白的脸颊滚落下来。 “莫哭莫哭!”陈旭赶紧帮她擦干眼泪,再次犹豫了一下叹口气接着说:“其实下次回了咸阳同时还要娶一个女子,是娶五公主的添头,我推辞不掉……” 水轻柔呆呆的看着陈旭,然后笑中带泪的靠在陈旭的胸口轻声说:“莫非是宫主的侍女?” 陈旭苦笑着摇摇头:“非也,是御史大夫蒙毅的嫡女,才十三岁,我觉得我……我在造孽!” “噗嗤~”水轻柔忍不住再次笑了起来,双臂紧紧的搂着男人的腰背,拱在陈旭怀里娇躯一颤一颤的笑着说:“陈郎真的是造孽,还要养好多年才能……才能同房!” 陈旭:…… 说出了心里藏了许久的话,陈旭感觉自己一下轻松了许多,抚摸着怀里女子柔软顺滑的头发和背脊说:“从这个添头就可以看出,五公主我是必然推辞不掉的,早知如此,我第一次就答应多好!” “陈郎可是想多了,或许御史大夫本来也想把女儿嫁给你呢?”水轻柔轻声说。 陈旭在心里盘算了一会儿,发现水轻柔说的竟然好有道理,蒙毅那个老奸巨猾贪吃好色的家伙,或许真的早就有如此打算,不然清河园开业的那天,在如此重男轻女的时代,他为什么不带儿子蒙云,而要带自己才十三岁的女儿? “陈郎不同天下男儿,勿用在乎轻柔的感受,即便是婚姻之事,轻柔也无须陈郎遵照明媒正娶的凡俗礼节,轻柔能够陪在您的身边便足够了!” 水轻柔躺在陈旭怀里呢喃一般说完,沉默了许久之后说:“虞师兄去鲁山这么久还没回来,但婚期已近,轻柔想亲自去一趟鲁山,希望能够见到师尊一趟,把轻柔和恩公的婚事告诉师尊,也希望得到他的祝福!” 陈旭愣了一下,想起来自从回来到现在已经转眼过去近十天,虞无涯还没回来,而且自己这几天玩的嗨皮,竟然完全没把那个大吃货想起来。 照理说不应该啊,鲁阳和雉县之间距离直线距离不过一百多里,不过中间隔着伏牛山,一个在南一个在东北方向,但即便是绕道阳城(方城县)也不过四百余里,来回六七天也足够了。 莫非虞无涯在路上出了事情? 陈旭紧张了一下又很快把这个念头打消了,按照虞无涯的武功,普通人来个百八十个也绝对留不住他,当初数十个武功高强的墨家门徒围追堵截都让他逃了几百里,要不是被弓弩射伤失血过多,必然会被他逃掉,而天下间除开墨家这种有组织有纪律的宗教组织外就只有官方有这么强大的战斗力,民间即便是有高手,也不可能聚集几十个一起对付他,何况在这个通讯异常落后的年代,想要组织策划好一次有预谋的围杀难度太大了,除非…… 陈旭脑海中猛然一个念头闪过,然后抱着水轻柔一下站了起来。 “陈郎,为何如此激动?”水轻柔瞬间感觉到陈旭的情绪变化。 “轻柔,虞大哥可能有难,我们必须出去找他!”陈旭把水轻柔放下来说。 “陈郎,您说什么?师兄……师兄他怎么了?”水轻柔也一下突然紧张起来。 “此事说来话长,赶紧准备我们一起出发!”陈旭来不及解释,出门把几个护卫和侍女帮工都唤过来仔细叮嘱一番,又找到陈姜氏交代了几句,安排人把马匹和行礼收拾好。 “旭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陈姜氏有些担心的看着毫无兆头要出门的儿子。 “娘,没事,方才收到江大人从宛城送来的一封书信,说是邀请我去宛城玩几天,刚好我也顺便送轻柔回水家准备一下,到时候好去迎亲!”陈旭笑着安慰说。 “既然是江大人邀请,你就去一趟吧,路上小心!去水家把礼物都带上……” “娘放心,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我最多过去看看,您就在家准备一下等我把新媳妇给您娶回来!”陈旭接过帮工手里的缰绳翻身上马。 “婶娘保重身体,轻柔过几日就回来!”水轻柔虽然担心虞无涯,但一想到自己再过几日就要成为新娘子,眼前这个相处了一年多勤劳和蔼的女人也变成了自己的婆婆,因此没来由的感觉一阵脸红耳赤的心跳。 “你们把家里都看好,娘保重,我们走了,驾~”陈旭双腿一磕马腹,骏马嘶鸣一声就窜了出去。 “小心路滑,骑马别跑的太快……” 身后传来陈姜氏的叮嘱,但陈旭此时已经心急如焚,手中的马鞭抽的啪啪作响,而水轻柔也同样马鞭连挥,两匹马如同利箭一般迅速隐入山林小路之中。 半个时辰之后,清河镇。 两百个卫尉禁军在白震和王离的带领下,兵分两路,一路由白震带领从伏牛山中的小道抄近路去往鲁阳,另一路由王贲带领,绕道阳城沿着伏牛山南麓往南,然后绕一个大圈顺着平坦的大路直奔鲁阳,并且沿路打听虞无涯的下落。 虞无涯当时只说是去鲁山寻找师尊,但并没说要走哪条路。 不过按照陈旭的判断和虞无涯一贯艺高人胆大的性格,他很大的可能是走伏牛山中的小道,毕竟这条路要近的多,或许半天时间就能穿过伏牛山到达鲁阳。 因此陈旭和水轻柔两人都是跟着白震一路。 伏牛山是秦岭余脉,山峦叠嶂峡谷幽深,如今正是春夏之交,山顶积雪融化,瀑布随处可见,淙淙溪流,山花灿烂,鸟鸣猿啼,野兽嘶吼,一派原始而迷人的景象。 但陈旭却没有丝毫欣赏美景的心情,一百多人骑着骏马顺着山间小路急速赶路。 如果赶到鲁山找到了虞无涯,那么一切都无所谓,只当出来旅游散心了,但如果虞无涯并没有到达鲁山或者离开鲁山后失踪,那么事情就大条了,说不定虞无涯已经尸骨无存。 而如果虞无涯出事,那么唯一怀疑的对象就是赵高。 在路上,陈旭把自己的猜测偷偷告诉了水轻柔。 “如果师兄不出事则罢,如果出了事,轻柔必手刃赵高为师兄报仇!”水轻柔因为担心而脸色苍白。 “你也莫要太过担心,或许是我想多了!”陈旭只能安慰说。 山间小路崎岖难行,一个时辰也不过能够走上二十里,不过在伏牛山深处也并非人迹罕至,数百年间中原诸侯混战,加上南阳地处富庶的中原之地,大山之中偶尔还是能够看到一些和小河村差不多与世隔绝的小山村,七八户人家,全都是破旧的小茅屋,偶尔还能遇到打猎砍柴的山民。 这些山民和当初的山匪差不多,大多数都是无籍的流民和逃难的奴隶,许多人已经在大山之中生活了数代人,居住了数十上百年,加上山路难行又有毒蛇猛兽,无论是雉县还是鲁阳的官吏,都懒得把手伸到这大山里面来,因此这些人平日虽然贫穷,但也过的还算安闲。 但眼下突然看见如此多甲胄齐全的魁梧兵卒横冲直撞而来,山民全都吓的脸色苍白,但家在此,妻儿老幼皆在,因此也都不敢反抗和乱跑,只能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求饶。 “你等不必害怕,我们只是来寻找一个人,十多天前,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身穿黑衣的年轻人骑马从这里路过!”陈旭骑在马上大声喝问。 “老爷,我等没有看见,这里已经月余没有陌生人往来了!”听见陈旭说不是来抓他们的,村民这才一个个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一个身穿破旧粗麻布衣白发苍苍的老者回答说。 “侯爷,看来虞大哥走的不是这条路!”白震低声说。 “走,继续赶路,争取太阳落山以前赶到鲁阳!”陈旭拉扯缰绳准备上路。 “老爷留步,我等虽然没有看见,但虎跳峡那边还有一条小路可通鲁阳,或许您要找的人会从那里通过……”老者叫住陈旭说。 “虎跳峡在何处?”陈旭赶紧问。 “往回走三里路,那里可以看到一颗巨大的古松,从古松下方的一条打柴的小路前行七八里就是虎跳峡,穿过虎跳峡之后距离鲁阳就只有不到四十里,那是一条近路……” “谢谢老丈,走~”陈旭随手从褡裢掏出一把铜钱丢在地上,然后调转马头一磕马镫就带着人离开。 “爹,您为何要多话?如若他们找不到人,到时候说不定会回来找我们的麻烦!”等陈旭一群人走远之后,一个中年人才爬起来把地上黄澄澄的崭新铜钱一个一个捡起来,同时还满脸的埋怨。 “此少年命格不凡,非是凡夫俗子!”老者站起来看着陈旭离去的方向拈着胡须,脸上神情严肃,虽然衣衫破旧,却有一种淡然不羁的味道。 中年人不屑一顾的哼哼了一声:“爹,我们家祖上听说也不是凡夫俗子,眼下还不是只能躲在这伏牛山中吃了上顿愁下顿!” 老者脸皮抽抽了几下走到旁边的一块石头上,从袖袍中掏出一卷竹简坐下来开始诵读。 “希言自然。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为此者?天地……” 第457章 踪迹(听说上大推要加更才有好运) “侯爷,那老者莫非诓我等,这条路如此狭窄陡峭,如何能够骑马通过?” 距离村庄三里之外,果然在一块突兀而出的陡峭山崖之下看到一颗需要十多人才能合抱的巨松,树皮炸开如沟壑一般,枝干粗壮虬结,层层叠叠分为七八层,每一簇松针犹若利箭一般根根油亮锋利,树干的一侧被削平,上面刻着一副弯弯曲曲的图案,似字非字,似图非图,但年深日久基本上已经辨认不出来。 此时一群人都策马停在巨松一侧,看着下方一条极其陡峭崎岖的小路和下方传来的水流轰鸣声,白震脸皮不停的抖动。 这条路莫说是骑马,就算是走路都胆战心惊,一不小心就会跌下山崖摔的粉身碎骨。 陈旭的脸皮也不由自主的跳了一下,咬咬牙说:“白大哥,这条路看来的确难走,为了安全计,我们再次兵分两路,你带属下继续沿着方才的村庄往前搜寻,我和轻柔从这条小路下去……” “不可!震受陛下委托护佑侯爷,焉能让您独自涉险,既然侯爷执意要走这条路,我分一半跟随,剩下的人沿方才的路继续打探!”白震直接打断了陈旭的话。 “也好!”陈旭点头,这深山野岭虎狼熊罴等野兽自然不少,这一路到处都能听到吼声,自然也不敢托大,不然虞无涯没找到,自己变成了一坨野兽的粪便可就亏到姥姥家去了。 再次兵分两路,一路五十人由一个禁军屯长率领再次沿方才的小路折返,剩下的五十个禁军跟随白震、陈旭和水轻柔,全部下马牵着马匹顺着陡峭狭窄的小路往山涧下去。 一个时辰之后,一群人万分小心的缓慢步行,终于一步一步顺着这条崎岖陡峭的山路下到了谷底,然后就看到一片鲜花盛开的峡谷,一泉飞瀑,一泓青绿碧透的深潭,随风浮荡的水雾之中,清凉寒冽的气息让人瞬间忍不住打了几个摆子,而神魂随着这几个摆子抖得干净通透再没有半分尘念。 陈旭抬头看着两边相距不到五丈宽相对耸立而起的陡峭山壁和那一线天色,脸色平静下来说:“看来这里就是那老丈所说的虎跳峡了!” “应该不错,老丈说穿过虎跳峡距离鲁阳不到四十里,如果所说不错的话,这条路的确比峡谷上方的路近了一半不止!”白震也点头说。 “歇息饮水,稍事休息赶紧出发!”陈旭吩咐。 “喏~”一群禁军赶紧散开,有的趴到谭边饮水,有的拿出干粮啃几口,还有的坐在石头上脱靴子。 “都尉快来看,这里捡到一块玉佩!”一个趴在潭边洗脸喝水的兵卒突然叫嚷,陈旭和水轻柔赶紧跑过去。 “这就是师兄的玉佩,我前些日子见到过!”水轻柔欣喜不已。 而这块玉佩陈旭也认识,通体雪白犹如羊脂,做工精美,是当初打麻将虞无涯从扶苏的手中赢过来的,后来扶苏也没要回去,虞无涯自然也很高兴的笑纳了,就一直带在身上。 “虞大哥果然是走的这条近路,估计也是在此歇息的时候遗落下来的,看来从这里追寻下去一定能够找到他才的下落!”陈旭松了一口气把玉佩收起来说。 水轻柔抬头看着方才下来的那一条犹如天险一样挂在陡峭山崖上的崎岖小路,略有些不解的说:“师兄虽然喜欢探求奇险之地,但这条路没人指点的话恐怕他也不会找到!” “你是说有人指点他走这条路?”陈旭惊讶不已。 水轻柔点点头:“我上山之时师兄也才十六岁,虽然鲁山离这里很近,但他却从未独自一人到过这么远的大山之中,偶尔下山也是和师尊要么是和几个师兄一起,这条路我想除开这里的山民之外不会有人知晓!” “难道方才那个老者欺骗我等?”白震忍不住问。 “应该不会,或许是另外的人,走!赶紧~”陈旭牵着马一边走一边说。 “快,跟上!”白震也来不及喝水休息了,大吼几声,所有刚刚开始歇息的禁军又全部爬起来跟着一起往山谷外面走去。 峡谷并不长,顺着溪流往下,走出两三里之后眼前逐渐开阔起来,两边山势依旧陡峭,但已经可以看见四周层层叠叠的山峦和峡谷,崇山峻岭之中云雾缭绕,山崖上古松苍劲怪藤垂挂,奇花异草,处处有鸟鸣猿啼之声,似乎就像进入了仙境一般。 一群人策马稍作停留观察情形。 水轻柔看着四周的山峰,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指着东方一座最高的时候山峰说:“陈郎,那座山好像就是鲁山!” 所有人都顺着水轻柔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那座山峰在流淌的云雾之中时隐时现,而且下面是一座大山,到处都是裸露的陡峭岩壁和垂挂的瀑布溪流,直线距离虽然不过十里,但要在这茫茫大山之中走过去并且爬上山顶,估计要整整一天时间。 陈旭脸皮不由抽抽了几下。 尼玛修仙问道的人怎么都喜欢住这么高的山上,难道觉得隔天上的神仙近一些吗,而且还不怕高山缺氧产生幻觉? 陈旭很无奈,但如今已经看到鲁山,心里也慢慢松了一口气。 或许水轻柔猜错了,虞无涯应该知道这条路最近,至于他这么久没回去,或许是赤松子和乙胜甲不在山上,他还在等待…… 继续前行,陈旭只能这样不停的安慰和宽解自己。 对于虞无涯,他是非常敬重而且很有感情的。 虞无涯虽然年纪比他大近十岁,但和水轻柔一样自幼上山修炼,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心思单纯没有心机,喜欢猎奇到处游历,想法也很简单,但却重情重义,跟着自己过着极其枯燥乏味的生活,但从来就没有丝毫怨言,从当初抱着必死之心刺杀赵高就可以看出是一个真正豪爽侠义信守重诺的伟岸男子。 虽然有时候想法有些跳脱,但正是显露他的无羁性情。 虽然贪恋美食时常做出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但也正好符合他单纯而豁达的胸怀。 近两年相处下来,陈旭一直把他当大哥一样看待,在陈旭心中,虞无涯和自己的家人一样,是他在大秦很够活下去的一种动力,因此陈旭宁可自己有事,也绝对不想虞无涯有事。 不管虞无涯安全与否,看来这次回咸阳之后必须要和赵高做一个了断,不然一直这样拖下去,说不定哪天赵高会把手伸到自己亲人身上,无论是陈姜氏、杏儿、水轻柔或者虞无涯被赵高暗算,必将成为一辈子抹不去的伤痛和悔恨。 所以,赵高还是必须尽快弄死比较妥当和安全。 顺着弯弯曲曲一条崎岖狭窄布满荆棘的山间小路慢慢前行,陈旭的心思也慢慢安稳,脸色也慢慢平静下来。 又是近半个时辰过去,顺着一条峡谷走到一处稍微平坦的树林附近,前方突然传来禁军的呼喊:“快来看,这里有打斗的痕迹!” 陈旭不由心里一紧,然后和水轻柔两人几乎同时策马越过前方的护卫赶过去,白震也急忙跟上。 果然,在几个兵卒的指点下,一处溪水的浅滩处有凌乱的马蹄脚印和一些断裂的树枝和荆棘,方圆数丈都有打斗的痕迹,而且这些折断的树枝和荆棘已经明显枯萎,明显是几天甚至十多天前遗留下来的。 “快,四周搜寻!”白震大手一挥,五十个禁军赶紧就散开在溪流和林地附近搜寻起来。 “都尉,在这边……” “都尉,这边也有荆棘折断的痕迹……” “都尉,这里有血迹……” 很快,四周到处传来禁军的此起彼伏的声音,而陈旭、水轻柔也赶紧挨着把这些地方来回看了一遍,彼此都从相互的眼神中看出极其的担心。 “侯爷,从折断的树枝荆棘来看,时间至少应该是七八天前,而且从四周凌乱的情形看来,参与打斗的人数应该不少,或许虞大哥是在这里受了伏击,至于胜负或者生死现在还不清楚!” “继续扩大搜寻范围,看看有没有离开的痕迹或者其他遗落的物品!”陈旭沉声说。 “喏~”白震转身吩咐几句,五十个禁军再次往四周扩大搜寻范围,很快再次有喊声出来。 “都尉,林中有一条小路,有马蹄踩踏的痕迹,似乎通往西南面的山上!” “走,跟上去!”陈旭翻身上马。 “都跟上,保护侯爷!”白震也低吼一声策马紧紧跟上,而水轻柔也是脸色冰寒,双眸之中隐有光华和泪水在滚动。 这是一条更加崎岖难行的山路,一路曲折向上,似乎通往大山的山顶。 陈旭虽然心急如焚,但眼下也不敢大意,在白震和一群禁军的保护下慢慢往山上搜寻,不过上山似乎也只有这一条路,而且沿途都有兵卒报告,路上的苔藓和花草有马蹄踩踏的痕迹。 “侯爷勿急,或许聚集在此的山匪下山劫财,虞大哥武功盖世,遇上之后说不定已经占山为王舍不得回去了!”白震开玩笑似的安慰陈旭说。 “不会的,虞大哥必然已经受伤!”陈旭摇摇头。 他知道虞无涯的秉性,做事虽然跳脱不羁,但绝对分得清轻重缓急,占山为王这种事肯定不会发生在他生身上,而且这尼玛一个山的不能再山的深山老林之中,哪个瞎眼的山匪会在这个地方占山打劫?从虎跳峡出来的这条路人迹罕至,一条小路完全就被荆棘野草覆盖,不仔细寻找根本就找不到,靠打劫为生只能饿死。 因此陈旭判断虞无涯一定是遇上了不同于一般土匪的高手,而这些人是不是赵高派来的还有一个大大的问号? 因为赵高一直在咸阳当官,不太可能在这伏牛山中还养一窝土匪。 推书! 1再次推荐好友汉唐风月的军事强文《抗战之还我河山》,250万字,超级肥,值得宰杀。 一寸山河一寸血。 面对国破家亡,穿越回1932淞沪战场上的共和国利刃率领着一队残兵用牺牲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不为荣华富贵,不为青史留名。 他只是用鲜血和牺牲告诉侵略者。 当东方巨龙睁开双眸怒吼的时候。 整个世界都会为之战栗。 书友群号:275952626,非诚勿扰! 2推荐好友旁墨的都市小说《上门萌爸》,170万字,好书值得看! 一觉醒来,被亲妈五百万卖给富家千金当上门女婿。 其实真不想当什么大明星,只想在家给孩子们写写歌、讲讲故事。 哪知道写的歌被天王、天后唱了,讲的故事被出版改编了漫画、动画。 什么天王要新歌?对不起没空,要去给孩子开家长会呢。 我不是大明星,是孩子们的萌爸。 ———————————— 奶爸群:333271083 第458章 易守难攻 此时已经是酉时,天色越来越暗,加之是在大山密林之中,四周昏暗阴沉,而且前方的路越来越陡峭,雾浓湿滑,骑着马已经几乎无法前行了。 “都停下来,安排人看好马匹,剩下的带好兵刃弓弩步行!”陈旭下马之后说。 而趁着白震安排属下的时候,陈旭打开马背上的一个褡裢口袋,从里面取出来一个皮套斜挂在身上,掏出土铳仔细检查了一番,然后抽出一根竹管,打开之后将火药小心翼翼的倒入枪管之中,用捅条捅实,接着把包裹着铁弹的麂皮一起捅进枪管之中,把枪管倒过来轻轻磕了几下,发现很紧实,这才把竹管中剩下的一点儿火药倒在火铳的引火室位置,然后把火门盖上,这才把火铳插进皮套之中扣好。 “陈郎,这是什么?”水轻柔虽然焦急无比,但看着陈旭慢条斯理小心翼翼的样子,也感觉陈旭手中的这件东西非常不一般。 “这是一把枪,用火药驱动,可以射击十丈左右的距离,等会儿如果真的遇上山匪,你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冲上去,这里有白大哥和几十个禁军兄弟,都是骁勇善战的勇士,而且还有弓弩,只要无涯大哥在山上,我必然将他救出来!”陈旭握着水轻柔的轻声说。 而周围的一群禁军闻听陈旭竟然喊他们兄弟,一个个都激动不已,许多人直接拍着胸脯说:“侯爷和小娘子放心,只要我等还能喘气,必然会将人救出来,山匪而已,在我们锋利的弓弩和刀剑面前,只会死的像土狗一样!” “多谢诸位!”水轻柔给四周的禁军行礼,顿时又把一群粗汉吓的不轻,赶紧都给水轻柔行礼。 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可是侯爷未过门的妻子,受了这个大礼,等会儿必须拿出命来拼了。 陈旭又在褡裢中掏了几下,掏出来一根带着四个小皮套的皮带扎在腰上。 扣好皮带之后,陈旭从一个小皮套中掏出来一根圆柱形的东西,一根十公分长的木柄,前端一坨铁疙瘩。 这就是一颗土制手榴弹,完全是陈旭根据影视里面的样式让工匠制作的,木柄中间是空心的,里面有一根引线,前面的铁疙瘩是很薄的铸铁,里面装有半斤黑火药,火药中还混杂有数十粒铁弹子,陈旭专门跑到距离咸阳百里外的大山中试验过几次,能够爆炸,而且威力还不小,五米之内木板和双层皮甲都能被击穿。 这手榴弹本来要设计成自发火装置的,可惜科学院的工匠设计的燧石轮转动摩擦装置效果不好,安装上去之后拉十次估计只有一两次能够点燃里面的引线,而且很容易坏,因此陈旭就放弃了,直接改成了明火点燃。 这四颗手榴弹和土铳一样,是陈旭这次带回来准备防身用的,没想到今天还真的可能会用上,此时上山顺便带上以防万一。 很快所有的禁军也全都收拾完毕,弓弩刀剑全都披挂整齐,神色也都便的肃然起来。 “甲什留下,其余的随本都尉出发!不得喧哗发出异响!”白震低声吩咐一句后大手一挥,除开留下十个禁军照看马匹和行李之外,剩下四十人全都散开,屏气凝神保护着陈旭和水轻柔两人沿着崎岖陡峭的小路继续上山。 此时天色越发阴暗,四周的崇山峻岭已经逐渐变成了黑黢黢的颜色,只有天色还微微透着亮白,但森林之中非常昏暗,彼此相隔七八丈距离就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 悉悉索索的攀爬之中,突然前方传来一声警惕的低喝,“小心,前方有动静!” 于是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一起摸到前面,透过树林看见了前方数十丈之外有一道陡峭的山崖,崖顶上有淡淡的火光时隐时现,火光之中还能看见隐隐绰绰的人影,其中有些手里提着刀枪棍棒,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山民。 “侯爷,看来这里的确是有山匪聚集,您和水姑娘在此等候,我带领儿郎们上去!”白震低声说。 “嗯,小心,不要鲁莽,这里地势陡峭狭窄,易守难攻,估计还有寨口之类的障碍,先打探一下情形回来告诉我,我用太乙神雷炸死这些王八蛋!”陈旭咬牙切齿的点头。 根据陈旭的猜测,虞无涯有七八成是被这群山匪抓住了,而能够抓住虞无涯的人,用脚底板也想得出来绝对不是普通的高手,而且他现在担心的虞无涯到底还活着没有。 如果虞无涯有个三长两短,那么这窝山匪哪怕是神仙投胎也要全部炸成肉沫喂狗。 约莫二十分钟后,白震摸回来低声说:“果然如同侯爷所料,这个地方易守难攻,只有一条开凿出来的陡峭台阶,仅容两人并排上去,上面还有接近三丈高度,有粗木和石头堆砌的寨门,里面山匪似乎不少,如今天色昏暗模糊不清,贸然攻上去恐怕会死伤惨重!” “没有人放哨?” “没有!” “那就好,走,去看看!”陈旭拉着水轻柔跟着白震往上慢慢摸过去,十多分钟后,果然看到一道人工开凿出来的非常陡峭狭窄的台阶,能够听到上面有大声谈笑说话的声音,而且比较吵闹,四十多个禁军手手持弓弩靠在台阶下方的山壁上严阵以待。 “都尉,此时山匪松懈,我等强攻上去应该很容易得手?”一个什长低声说。 “不要轻举妄动,这条路太狭窄陡峭,上面情况也不明,一旦被山匪发现就会死伤惨重!”陈旭否决了这条建议,然后抬头看着上面的木石寨门,侧耳倾听了一下之后捏着下巴说:“白大哥,我想上去看看情况……” “不行,侯爷勿要以身犯险!”包括白震在内的一群禁军都是使劲儿摇头。 “放心,太乙神雷威力巨大,只要我看清敌人后一雷下去,山匪必然惊慌奔逃,到那时再趁乱攻击必然成功!”陈旭解释说。 “陈郎,我保护你上去!”水轻柔将手中的陨铁短剑抽出来。 白震没办法只好点头答应。 这个鬼地方如果真的要攻上去,除非是上面的山匪全都睡熟,但现在的情形显然不是,因为上面说话吵闹的声音异常热闹。 而眼下和敌人几乎近在咫尺的距离,拖得越久越是危险,一旦被山匪发现下面有人,就算是只丢几块石头下来也会砸死不少人,何况下方就是一道极其陡峭的斜坡,斜坡下面是悬崖,完全就是一个无法躲藏的死地。 太乙神雷的威力所有禁军自然都听说过,咸阳城外被陈旭用太乙神雷炸出来的那一排大坑他们也见过,眼下要强攻上去,唯一能够成功的机会让侯爷释放一道神雷,趁山匪惊乱的时候再强攻上去。 陈旭掏出手铳将击锤掰开,小心翼翼的跟在白震身后往上爬,虽然让水轻柔留在下面,但她任然不放心,提着短剑跟在后面,三人相聚不过两步,但彼此只能看到对方的屁股,可见这条路已经陡峭到近乎于垂直的地步。 几分钟后,陈旭摸到了寨门口,透过粗大的原木缝隙看清了里面的情况。 这是半山腰的一个天然山洞,山洞前面还有一块大约数丈十宽的空地,四周摆放着许多石头,洞口还长着几棵山核桃和山柿子树,空地中央燃着一堆火,一头野兽正架在上面烤的皮肉焦糊,油脂扑扑啦啦滴落火堆中散发出浓烈的烤肉味道,十多个体型魁梧的男人穿着各式各样的服饰围在火堆旁边,手里拿着匕首和刀剑正在割肉,说话的声音很大,山洞里面也有火光透出来,似乎也有不少人正在吃喝说话。 “侯爷,山匪的数量应该在百人以上,而且看打扮和情形应该是都会武功,似乎是以前军队的武卒!”白震低声说。 “也就是说这些人是六国余孽了?”陈旭诧异的问。 “不错,但口音复杂,有楚地人也有韩魏等中原人,山洞之中说话的似乎还有齐地甚至我秦地人氏!”白震点头。 “不管了,通知下面的兄弟做好准备,听到神雷爆炸的声音就赶紧冲上去!” “喏~”白震回头冲下面晃了几下手臂,下面的禁军就排成一排慢慢也顺着阶梯爬了上来。 陈旭伸手从后腰抽出来一颗手榴弹,把堵在尾端的一块桐油浸泡过的木塞子拔掉后扯出来一根引线,然后又在身上摸出来一个小木头盒子,从里面拿出来一根细细的小木棍在木头盒子边上划了几下,噗噗噗噗的细微声音中冒出几蓬火星,但并没有点燃。 陈旭脸皮抽抽了几下又拿出来一根小木棍,噗噗噗噗的划了几下,火星四溅中小木棍折断了。 我靠! 陈旭脸黑的简直要滴出墨汁来了,在白震一脸懵逼兼惊奇的注视下,陈旭这次直接拿出三根小木棍划起来,噗噗几次之后,随着火光一闪,小木棍终于燃起了一朵小小的火焰,陈旭松了一口气赶紧把手榴弹的引线点燃。 “咦~方才外面是不是有火光?”坐火堆边正在割肉的一个年轻人惊讶的停了下了。 “你眼花了吧!这荒山野岭的,寨门外面鬼都没有一个,怎么会突然有火光?”旁边一个中年大汉没好气的撕咬着手里的肉块说。 “哈哈,狗子一定是被魏王妃勾引的头昏眼花了!”另对面一个男人大笑。 “啧啧,还别说,魏王妃的确是个美人儿,上次我只看了一眼便做了一夜的美梦!”另一个男人流着口水摸着自己的裤裆说。 “听说魏王妃风骚入骨,身边有好多男子伺候,我等也只能做做梦罢了。” “也不一定,如果将来复国成功,我们可都是大功臣,运气好混成三公九卿也不是不可能,到那时天下女子还不是随便操,听说魏王妃极好男色,说不定我等也还有机会操一下……” “嘁,还三公九卿,听说没有,秦王政改制朝堂,已经废除三公九卿了……” “啥?没了三公九卿怎么治国?”许多人疑惑的停下来看着方才说话的一个文士打扮的男子。 “前些日子我随冉公去宛城打探消息,听脚舍的人说是清河侯上奏改制朝堂,废除三公九卿而置三省六部……” “三省六部又是甚子鬼……” “啪嗒~” 就在一群人围着火堆边吃边聊,突然一根尺八长的木头棍子从天而降掉在火堆旁边,咕噜噜滚到一个家伙的脚边上,而且似乎还有青色的烟从棍子一头噗噗冒出来。 第459章 无涯获救 “咦~这是何物?”男子抬头往天上看了几眼,然后好奇的把这根棍子捡起来,翻看,然后对于冒烟的地方还很好奇,凑到火边想看的更清楚一些。 “轰~~~” 就在靠近火堆的瞬间,男子手里的木棍轰然炸开,恐怖的爆炸直接将一大堆火焰炸的漫天乱飞,通红的炭火木头如同流星一般往四周飞溅,其中还夹杂有钢铁弹子噗噗啦啦四面八方激射出去。 而在爆炸的瞬间,捡手榴弹的家伙整个脑袋直接就炸成了稀烂,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便气绝身亡,坐在火堆四周的十多人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特别是几个想凑过来观看的男子也同时遭殃直接炸翻,另外的男子也都如同雷劈一般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飞跌出去,钢铁弹子扑扑啦啦的直接穿透皮肉炸出一蓬蓬血花。 火焰、残肢、血肉,翻滚、哀嚎,山洞前面瞬间陷入一片惨烈的火海之中。 而这一声暗夜惊雷般的声音滚滚而出,响彻在寂静的伏牛大山之中,无数野兽惊慌嘶吼咆哮到处乱窜。 “出~”白震站起来大吼一声,抽出背后的钢铁大剑一脚踹开寨门冲了进去。 陈旭自然也不甘落后,一把抓起放在面前的手铳跟着窜了上去,而水轻柔身体如同一片柳叶,手持短剑轻飘飘的跟在他的身边。 “杀~~”三人身后的禁军也都如同恶狼一般咆哮而起,一个接一个的冲过寨门,手中的轻弩机括早已张开,凡是看见还在地上翻滚没有死透的直接就是一箭。 “发生了何事?”山洞之中一群人惊慌失措的冲出来,但看见的却是满地的火焰和穿过火光正咆哮而来的凶悍兵卒。 “秦军!?” 短暂的愣神之后便是无数惊慌失措的惊呼,冲出来的人仓皇四散,有的折返往山洞里面跑,有的往山崖两边跑,有的还在继续发呆愣神。 “噗噗噗噗~”阴沉黑暗的暮色中,一支支弩箭撕裂空气射向山洞的方向,惨叫声中几个人瞬间栽倒地上翻滚痛嚎。 “秦军来了,快逃啊!” 虽然这是一群遗留下来的六国武卒,也曾经是战场之上厮杀过的屠夫,但数年在这大山之中躲避,而且也经历过与秦军的厮杀之后,秦军的凶悍早已在他们心目中留下来了无法磨灭的恐怖印象,因此突然发现身披黑甲手持弓弩的大秦军卒,这些人首先想起的不是反抗而是逃走,因此这一声凄厉的大吼,直接将让整个山洞陷入了慌乱。 “杀进去~一个不留!”白震大吼一声,兴奋的双眼都红了,手中的大剑砍翻两个往奔逃的山匪之后毫不犹豫的直接冲了进去。 “杀~~” 紧随其后,所有的禁军也都气势凶猛的跟着杀入山洞之中。 秦军突如其来,这是山匪万万没有想到的,因此整个山洞之中已经无法用惊慌失措来形容,而是完全就乱成了一锅粥,上百人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东逃西窜,虽然有胆大清醒的去取兵器准备反抗,但如何有早已准备充足的禁军快,因此这些人匆忙拿到兵器还来不及转身,就被弩箭直接射穿后背栽倒下去,而其他奔逃呼喊的人也逃不过屠杀。 前后不到十分钟,战斗已经进入尾声。 “住手,留下几个活口!”陈旭拿着手铳在山洞之中看了一圈,发现除开东倒西歪哀嚎翻滚的山匪之外,根本就没有看到虞无涯的影子,因此赶紧让白震和禁军停下来。 “住手住手~”白震也从杀的兴起中回过神来,赶紧喝令手下停止屠杀,但此时整个山洞从内到外已经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到处都是死人和鲜血,哀嚎痛哭之声不绝于耳。 剩下还有七八个男子被一群禁军逼到墙角蹲在地上,一个个吓的魂不附体浑身颤抖。 而山洞之中除开上百个男人之外,还有数十个女人,老少都有,其中还有好几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和十多个小孩儿,大的有五六岁,小的只有几个月,还被人抱在怀里。 “说,半个月前一个穿黑衣的年轻人被你们弄到哪儿去了?”陈旭一脚把一个穿的看起来还不错的中年男人踹翻在地。 “不说就死!”白震直接就把大剑搁在了男子的肩上。 “大……大人……饶……饶命……那个……黑……黑衣人关在……关在那里!”男子结结巴巴的指着山洞侧面的一排木栅栏说。 陈旭转身走过去,水轻柔和白震赶紧跟上来。 这是一个天然的山洞,外面看起来就像一道裂开的大嘴,但里面空间巨大,足有好几亩面积,而且靠山壁用粗糙的木石搭建了许多小屋,看起来是这些山匪平日居住的地方,此时里面的人不是被禁军杀死就是驱赶出来,一个个吓的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陈旭走到最边缘的一个栅栏旁边,但里面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闻到一股屎尿粪臭,几个禁军点燃火把栅栏的门打开,里面竟然还养着几头猪,明显是一个猪圈,而在猪圈的角落果然还捆着一个人,衣衫脏乱浑身恶臭。 “虞大哥!”陈旭一眼就看出来这个人就是虞无涯,冲过去将人抱起来,发现他手上脚上脖子上竟然都还带着粗大的铜镣拴在栅栏的栏杆上。 “恩公?”浑身猪粪已经看不出任何样子的人睁开眼睛,气息奄奄的发出一声惊喜的呼声。 呼!陈旭长舒了一口气,虞无涯此时臭是臭,但还能说话,看起来并无大碍。 “快去找钥匙!”陈旭大吼。 很快几个兵卒寻来两把青铜铸造的钥匙,打开铜镣,几个人合力将虞无涯抬出猪圈。 “师兄~”看着浑身又脏又臭几乎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虞无涯,水轻柔眼泪滚滚而出,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悲凄嚎啕大哭。 “咦,师妹也来了,抱歉,师兄差点儿就见不到你嫁给恩公了!”虞无涯更加惊喜,挣扎了几下想站起来,却噗通一声瘫坐到地上。 “莫哭莫哭……快去弄点儿水我要洗个澡,太臭了……无涯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吃猪肉了……噗……”虞无涯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句话,然后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就一头栽倒昏迷过去。 两个时辰后,已经是深夜,山风清寒,天空银钩如画,稀稀拉拉散落几点繁星的天幕下,黑黝黝的崇山峻岭如同猛兽蛰伏一般没有任何声息。 山洞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宁静。 尸体全部被抬到外面空地上胡乱堆在一起,几堆火在山洞之中升起,猪圈的几头猪已经被拖出来杀死,经历一场战斗的兵卒全都围着火堆烤肉进食,而山洞之中的女人妇孺着全都吓的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剩下活着的几个活口也被捆住手脚丢在地上。 虞无涯反复用清水清洗了好几遍,换上了一件山匪的干净衣服,喝了一碗稀粥之后已经沉沉睡去,水轻柔守在旁边一直不停的落泪,一双美目都哭的红肿了。 两人自小在鲁山修炼,一起长大,虽然生出没有男女之间那种情愫,但两人之间亲如兄妹的关系谁也无法改变,陈旭也很理解这种差点儿阴阳相隔的痛楚。 对于虞无涯的遭遇,陈旭自然是关心也很愤怒。 虞无涯现在很虚弱,非常的虚弱,几乎是陈旭见到虞无涯以来最虚弱的一次,简直就像一个废人一样,说话都没有力气,而且清洗干净之后才发现,他的眼耳口鼻之中全都是干枯的血迹,呼吸混乱几乎已经快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比第一次被陈旭救回去的那次看起来还要凶险无数倍。 那一次虞无涯被墨弩重创,血都差点儿流干了,但缝合伤口之后只不过经过一夜便恢复了生机,但眼下两个时辰过去,情形没有丝毫的改善。 幸亏来的及时,如果再晚上一天两天,陈旭有些不敢想象虞无涯的下场。 “说,你们是怎么把我兄长抓上来的?”此时收拾停当,吃了一些食物之后,陈旭开始审讯几个俘虏。 而白震和一圈手持大剑弓弩的禁军都虎视眈眈,几个俘虏吓的浑身筛糠一般,还是那个穿着布衣文士装束的山匪结结巴巴的说:“大人饶命,您兄长是半个月前冉公和魏王妃抓上来的!” “冉公是何人?” “冉公……冉公名叫冉颡……” “冉颡?”陈旭愣了一下,“是不是原来宛城那个铜铁商人?” “是,是!”几个山匪一起点头。 陈旭瞬间就明白过来,去年三月冉颡在宛城带人袭击皇帝行辕,失败之后可能就带人躲进了这伏牛大山之中。 “那个魏王妃又是何人?”陈旭再问。 “魏王妃名叫公孙北雁,是公孙衍后人!” “竟然是她?他怎么会和冉颡浇搅在一起的?”陈旭莫名其妙,但瞬间也有些明悟过来,无论是冉颡也好还是公孙北雁也好,目的都是推翻大秦统治,眼下为了一个同样的目标能够搅和到一起一点儿都不奇怪,说不定以前六国的王孙贵族和反抗势力都或多或少有些明里暗里的联系。 而正是这些人不断的在暗中推波助澜互相勾结,才使得大秦民间人心不稳暗流涌动。 第460章 悟空留书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旭,大秦皇帝御封的清河侯!”陈旭看着山匪说。 “啊?” “清河候?” 几个山匪瞬间发出及其惊恐不安的尖叫,一个个脸孔扭曲的在地上拼命扭动身体往后挪。 清河侯的名声如今在大秦如日中天,没有人不知道,他们虽然躲在大山之中,但时常还是会出山去打探消息,自然也知道清河侯是谁,而且也一直无缘得见这个仙家弟子,但没想到清河候竟然突然出现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并且还带人端了他们的老巢。 “方才外面那一声惊雷便是我释放的太乙神雷,当场炸死了十多个,太乙神雷你们知道吧?” “知……知道……知道……”一群山匪全都脸色苍白连连点头。 “知道就好,冉颡我也认识,公孙北雁我也认识,他们绝对打不过我的兄长,把你知道的一切全都讲出来,不然我就用太乙神雷把你们全都炸死!”陈旭威胁。 “清河侯饶命,我等必不敢隐瞒!”几个山匪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十多天前,冉公带人去宛城打探情况,回来的时候还带着魏王妃和几个随从,侯爷的兄长也在其中,不过是被人抬回来的,一直昏迷了好几天才醒过来,本来冉公几次想把您的兄长杀死,但都被魏王妃拦住了,其中的具体原因我们并不清楚,等魏王妃走后冉公就把您兄长关进猪圈之中,吩咐一天只给一次食物和饮水……” 山匪把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陈旭眉头一皱说:“冉颡现在去了何处?” “冉公带人去了宛城,听说……听说是要去烧南阳郡的粮仓……” “什么?”陈旭眼睛一瞪忍不住惊呼,一把抓住说话的山匪的胸口,“他们什么时候去的?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说话的山匪吓的魂不附体,结结巴巴的说:“冉公离开已经四天……不是,是五天,但动手的时间我……我等并不知晓!” “侯爷,南阳郡新修的南阳仓积粟足有百万石,如果真的失火恐怕南阳郡的官吏从上到下全都要掉脑袋!”站在旁边的白震脸色严肃的提醒。 “我知道!”陈旭脸色冰寒的点头,松开手看着几个山匪说:“你们想活还是想死?” “想活想活~”几个山匪虽然惊恐,但死活这种事情还是分的很清楚,头脑也很清醒,因此一起使劲儿点头。 “冉颡刺杀皇帝意图造反,皇帝早已在天下通缉他,如今又打算焚烧南阳仓,无论哪一件事被抓住,绝对是夷三族的死罪,你等跟着他最后的结局都必死无疑,既然你们不想死,我就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帮助我抓到冉颡,我就放你们一条活路!” 几个山匪互相看了一眼,文士装扮的山匪咬咬牙说:“侯爷,不是我等不相信你,如今我等都是无家可归的流民,即便是你放过我等,我们还是只能躲在山中当一辈子山匪……” “你们有什么条件?”陈旭冷冰冰的问。 “我们可以答应帮助侯爷,但希望侯爷能够帮我们弄一个平民身份,这样我等就能回家种田!” “此事自然不难,但如若你们三心二意胆敢有不轨之心,哼哼……”陈旭冷哼着伸手掏出手铳,掰开击锤,打开火门,然后眼神扫过四周,把手铳抬起来对着一根大腿粗细的粗木。 所有人包括白震在内都不知道陈旭在干什么。 “如果三心二意胆敢坏我大事,就如同此木……” 陈旭嘴里说话之时,轻轻扣下扳机,只听啪嗒一声清脆的声音,击锤落下重重砸出一团火星。 “轰~” 一股刺眼的火光从枪口喷出,三米开外的粗木随着这声巨响直接炸开,扑扑啦啦的木屑四周扑溅,硝烟散尽,在无数人惊恐的注视下,这根大腿粗细的粗木直接从中间凭空缺掉一大块,整个山洞一阵无比寂静,无论是禁军还是山匪还是家属,全都极其惊恐的都看着陈旭。 袅袅的硝烟中,陈旭慢条斯理的把手铳插回皮套,然后对白震说:“这些人交给白都尉仔细询问,明日一早带他们去宛城,暗中布置擒拿冉颡,如果胆敢泄露一丝一毫,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本侯也一定用太乙神火枪将他脑袋轰成稀巴烂!” “砰砰砰~”几个山匪全都再次使劲儿磕头,惊恐的浑身打摆子,一起大呼不敢! 一群禁军全都目不转睛的看着陈旭,一个个都恭恭敬敬的行礼,双眼之中全都是极其火热的神色。 今日接连看到清河候释放两次仙术,这个资本足够吹一辈子的牛皮了。 次日一早天色刚亮,禁军全都收拾整齐。 杀死的山匪全都抛下山崖,估计很快就会被觅食的野兽啃食的尸骨无存,剩下的妇孺老幼和收集的金铜财货能用的就带上,不能用的就丢弃在山洞之中,然后让几个身强体壮的禁军轮换着背着虞无涯下山。 有山匪做向导,两个时辰之后,一群人顺利走出伏牛山到达鲁阳境内,并且找到了一直在城外驻扎等候的五十个禁军。 虞无涯的状态很差,一直还是处于半昏迷状态,陈旭安排人将其送到鲁阳县城寻找医士诊治,然后安排一部分禁军在鲁阳等候王离,另外一部分人化妆成一支商队,带着自己的手令和几个山匪赶往宛城去通知江北亭和高焄。 而他自己则陪着水轻柔去鲁山寻找她的师尊赤松子。 半天之后,两人终于爬上了隐在云雾中的最高山峰,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山洞和依旧矗立在悬崖边上的古松,石桌上茶杯犹在,还放着一卷书册,四周还落满了松针,看样子已经很久都没人在此生活了。 “师尊和大师兄都不在!看来师尊果然是不要我了!”水轻柔双眼含泪泫然欲泣,跪在山洞前面对着里面恭恭敬敬的磕头,伤心之情令陈旭都莫名的心颤。 “轻柔,赤松子前辈一定是云游去了,等以后有空我们再回来看望,眼下虞大哥生死未卜,我们要赶回去给他寻找良医……”陈旭把水轻柔扶起来说。 水轻柔点点头擦干眼泪,就在二人准备离开之时,突然听见一阵吱吱叫唤的声音,陈旭豁然回头,就看见一道褐色的影子从山洞旁边的悬崖边上跃了上来。 “悟空~”陈旭惊喜不已。 “吱吱~~”猴子嘴里也是发出极其兴奋的尖叫,连蹦带跳的几步跳到陈旭的肩膀上,然后就在陈旭的头发上一通翻找,似乎想找一只两只的跳蚤出来。 陈旭兴奋的一把将猴子从肩膀上抓下来,翻来覆去的仔细看了几遍,发现果然就是当初在下邳被黄石公捏死的猴子,不过眼下竟然活蹦乱跳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这让他瞬间有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对于赤松子这个传说中的神仙人物又多了几分莫名的猜疑。 这个时代,难道真的有神仙? 当初这只猴子他可是亲眼看见被黄石公拗断了脖子七窍流血而死的。 “吱吱”猴子指着挂在自己脖子上的一个小布袋。 陈旭好奇的把布袋解下来,打开,里面有一块卷在一起的兽皮,上面用弯弯曲曲的大篆写着一些字。 “轻柔,你看这是不是赤松子前辈的手迹?”陈旭只看了一眼就把兽皮递给水轻柔。 水轻柔接过兽皮,眼泪瞬间再次淌落下来,“陈郎,这的确是师尊的亲笔手迹!” “你看,前辈定然是舍不得你和虞大哥,专门让悟空给你们留下这封信!”陈旭笑着说。 “不是,师尊这封信是留给陈郎的!”水轻柔擦干眼泪摇头。 “留给我的?”陈旭惊讶的差点儿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嗯!”水轻柔轻轻点头后开始念:“万物自天成,盗者本无心,光阴若逆旅,生死不及情。陈旭小友,吾留列子天瑞一卷,望小友细读,姻缘天定,吾甚慰之,请善待柔儿,他日有缘必然相见!” “吱吱~”水轻柔念完兽皮上的内容,悟空却从陈旭肩头一跃而下跳到石桌上,将上面的一卷竹简抱在怀里再次跳到陈旭肩头,并且吱吱叫着把竹简塞进陈旭手里。 拉开细细的麻绳,展开,首先就是两个红色的古篆,再然后,密密麻麻的古篆曲里拐弯,陈旭赶紧把竹简递给水轻柔。 不用看了,不认识!就像似是而非的异时空穿越,这些字有一种看天书的感觉。 水轻柔知道陈旭不认识古篆,拉开看了几眼就捆扎好说:“陈郎,这的确是师祖列公的原著,其中许多字轻柔也不认识,需要回去慢慢整理,然后解释给陈郎听!” “看来赤松子前辈知道我们会来,才把这卷书册特地放在这里,既然说以后有缘还会相见,以后自然还能见到你师尊,我们走吧!”陈旭点头说。 “师尊保重,徒儿走了!”水轻柔再次伏在地上磕了三个头,两人这才手挽手下山,悟空蹲在陈旭的肩头吱吱乱叫,兴奋的一塌糊涂。 第461章 有钱人终成眷属 …… 一天之后。 宛城,郡守府邸。 陈旭、江北亭、高焄、王离和白震五人正坐在一间门窗紧闭的房间之中。 房间四周有禁军护卫,闲杂人等一律不允许靠近。 五人脸色都很凝重,特别是江北亭和高焄,看得出来还带着一丝惊恐和不安。 “冉颡潜入宛城准备焚烧粮仓,但却不知道他们的计划和安排,而且眼下也没打听到冉颡的下落,因此不能大动干戈的搜查,一旦打草惊蛇冉颡逃入伏牛山中,想要再次抓到就太困难了!”陈旭说。 “侯爷,为今之计最好就是加派兵卒将粮仓牢牢守住,让冉颡无机可乘!”郡尉高焄声音低沉的说。 “加派兵卒自然并无不可,但却不是长久之计,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一旦冉颡发现了兵卒异动,必然再次远遁,下次必然再次生乱,防不胜防,既然眼下知道了冉颡有这个打算,最好的方法就是等他出现,然后将其擒获,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祸患!”陈旭放下茶杯看着江北亭和高焄说。 “清河侯,那我等眼下该如何是好?”江北亭脸色严肃,但心里却苦涩无比,眼前这个少年与自己虽然同为三品大员,但身份地位自己这个郡守只能对其俯首听命,完全生不出任何的不满和抵触。 “最好的方法自然是让那几个山匪继续寻找冉颡,一旦能够搭上关系,摸清他们的动向,然后暗中布下陷阱,只等他们动手之时将其一网成擒,眼下我们已经端了他们的老巢,如果错失这次良机,以后再想抓住必然难如登天,说不定以后他还会生出更大的祸乱。” “侯爷所说不错,眼下有白都尉、王都尉和数百武功高强的卫尉禁军,加上郡尉府的兵卒,对付冉颡一群山匪流民必然不会失手,唯有先弄清楚他们的动向,请清河侯吩咐,我等一定尊令而行!”高焄站起来抱拳说。 江北亭也站起来行礼:“多谢清河侯带回来的这个消息,如果让冉颡得手,我宛城数十位官员皆都难逃一死,某代替宛城同僚先行谢过侯爷!” 陈旭摆摆手站起来说:“不必言谢,冉颡和前六国一些贵族商贾有勾结,身边一定聚集了不少能人异士,因此切莫大意,粮仓必然不能出事,这关系到整个南阳的人心安稳,甚至关系到整个大秦的安稳,高郡尉,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暗地派遣心腹化妆成粮吏、仓吏、帮工等密切监控粮仓,如有异常人等接近必须密切跟踪监视。” “喏!”高焄抱拳。 “白都尉带领一百禁军返回伏牛山,于虎跳峡,山匪巢穴和山匪出入的通道监视埋伏,一旦有山匪回山必须擒获,生死不限!” “喏!”白震站起来抱拳行礼。 “王都尉带领剩下的禁军,化装成普通民众散布全城,密切监视几个山匪的动向,一旦查到冉颡的下落严加监控,务必不让其逃脱!” “喏~”王离站起来抱拳领命。 “城门守卫和巡逻一如往常,外送内紧切莫引起冉颡等人的警觉!就如此安排,任何人勿要走漏消息!” “是,侯爷!”所有人都一起行礼。 在几个化妆成侍卫的禁军护送下,陈旭骑马离开郡守府。 一个身姿窈窕身穿淡蓝丝绸春裙的美丽少女急匆匆而来,穿过庭院躲在一棵桃树后面看着陈旭离开,略显清瘦的脸颊上露出一丝凄楚,最后慢慢靠在桃树上,两滴清泪顺着白皙的脸颊滚落下来。 “唉~”一声微微的叹息,江北亭从房间里出来,慢慢走过去抚摸着少女的头发,“月儿,陈旭如今再也不是往日的山野少年,也不是当初的清河镇里典,你和他身份相差悬殊,终是没有在一起的希望,何况他马上就要娶水氏的小娘子为妻,你以后切莫再去打扰,也勿要再胡思乱想。” “爹~~”少女扑到江北亭怀里嚎啕大哭,“为何?为何我不能嫁他,他娶的水氏娘子也不过是商贾之女?” “那不一样,水氏小娘子是列子门徒,身份超然物外,何况陈旭还拒绝了皇帝赐婚,他连五公主都不愿意娶,何况你曾经的身份,当初……当初……唉……”江北亭再次怅然的叹口气。 “爹,我想回咸阳!”少女在江北亭怀里抽泣了许久之后擦干眼泪说。 江北亭摇头,脸色也变得异常严肃,“你的心思爹爹明白,陈旭成婚之后必然要回咸阳,你想多见他几次,但这件事不许,五公主陈旭是必娶不可,他这次只是想为水氏正名而已,何况其中还夹了一个御史大夫家的女儿,我江氏在皇帝眼中并非举足轻重,无论身份还是地位都无法参合进去,天下好男儿何其多,爹爹一定帮你寻到一个好夫婿!” “女儿不嫁别人!”江楚月掩面而去。 “月儿,你这又是何苦?”江北亭一脸怅然无奈的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和哭泣望天长叹。 婚礼的事情准备的有条不紊,在一群侯府管事和宛城官吏的操持下,聘书、礼书、迎书早已准备妥当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也都一步一步按照婚礼的礼仪完成,只剩下最后的迎亲,这些步骤中唯独纳征无需大雁,因此光是大雁都费了好几笼子。 而结婚的六礼要用大雁这个习俗在中国延续了很久,后来发现大雁不好抓,就改成了送家鹅,最后改成了送钱,直到两千多年之后,送彩礼成了娶老婆的唯一途径,有钱人终成眷属,无钱……无钱只能当单身狗自娱自乐。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 而往日平静的宛城也逐渐热闹起来,无数商贾贵人乘车马而来,许多人进城之后大车大车的礼物直接拉到水氏庄园。 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水氏邀请来的贵客,还有许多闻讯而来的商贾,送礼也只为讨好清河侯而已。 在数百禁军和几个山匪的打探之下,冉颡终于也慢慢浮出水面,他带着一群人一直躲在城外一个隐蔽的庄园之中,这些人数量不少,全都是化装成粮商和来往各地的商队,不断的靠近和接触粮仓。 随着婚期越来越近,冉颡的活动也越来越频繁,按照陈旭等人的估计,冉颡动手应该就在这一两天时间。 “侯爷,明日便是您和水姑娘的大喜之日,最近几日城内城外人员往来流动复杂,要不我们晚上行动吧,免得冉颡搅乱了侯爷的婚事!”王离有些担心的说。 “无妨,命令属下严格监视勿要妄动,冉颡手下人员复杂,而且和六国贵族有往来,到时候必然还有人乘机捣乱,如同上次一样采用声东击西之法,如若他们敢在我的婚礼上捣乱,嘿嘿,本侯会送给他一份大礼!”陈旭呲牙咧嘴的冷笑几声。 “属下只是唯恐伤了侯爷!”王离仍旧担心。 “嗯,安排五十位禁军兄弟化妆提前进入水氏庄园,冉颡主要目的是焚烧粮仓而不是对付我,去吧!” “喏~”王离领命而去,陈旭则转身去看望虞无涯。 经过几天细心调养之后,虞无涯虽然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但脸色看起来依旧苍白没有血色,依旧虚弱的无法下地行走,此时正靠墙盘腿坐在榻上打坐调息。 一只猴子也盘腿坐在虞无涯旁边,不过一双眼睛却转的叽里咕噜,听见陈旭的脚步声,从榻上跳起来窜出窗户就蹲在了陈旭的肩上。 陈旭推门而入,虞无涯睁开眼睛想要站起来,不过脚下一软又重新坐了下去。 陈旭赶紧上去扶着虞无涯坐好之后说:“虞大哥感觉好些没有?” 虞无涯裂开嘴装出一副轻松的笑容,但在陈旭看来却像哭一样。 “感觉还是浑身没有力气,内息无法运转,五脏六腑都像移位了一样,那个人实在是太厉害了!” “那个人什么样子?”陈旭坐在椅子上问,猴子则在陈旭的头上刨来刨去找跳蚤。 “年逾四旬,穿的很普通,身高八尺,手臂粗壮满手老茧,看起来就像一个老农,恩公,您一定要小心,这个人很厉害,剑术出凡入化,几乎快赶上大师兄了!”虞无涯说话之时脸上犹自带着一种后怕。 陈旭脑海中瞬间浮现一个时常挂着一把超级大剑的老农形象的剑客,因此捏着下巴想了一下说:“你说的这个人或许我见过,应该不是冉颡的手下,而是公孙北雁的手下!” “公孙北雁,那不就是水师妹在大梁的那个朋友?”虞无涯疑惑的看着陈旭。 “不错,按照你昨天的说法,你遇上的那个被山匪称为魏王妃的年轻女子就是公孙北雁,我和她在清河镇见过一次,一个叫盖聂的剑客与公孙北雁几乎寸步不离的贴身保护,而打伤你的人或许就是盖聂!”陈旭点头。 “盖聂,竟然是他?”虞无涯嘴巴长大呆呆的愣了半天,然后脸色颓然的的说,“如果是盖聂,我这次睡几天猪圈也不冤枉!” “盖聂这么厉害?”陈旭惊讶不已。 在陈旭认知中,虞无涯已经算是超凡脱俗的武功高手,修的是正宗道家功夫,而且师傅还是历史传说中的半仙人物赤松子,光是一个大徒弟乙胜甲就堪称绝世强者,普通百八十个凡俗的武功高手完全都无法近身,属于那种快要突破境界达到先天的高手,因此虞无涯的见识必然是不凡的,连他都要敬佩感到败得不冤枉的人物,至少也是来历不凡的人物。 果然,虞无涯苦笑着说:“盖聂此人早已名声在外,传说出自鬼谷洞……” “鬼谷子的徒弟?”陈旭大惊失色的站了起来。 不怪陈旭惊讶,而是鬼谷子这个传说的人物完全就是一个谜一样的存在,中国人稍微懂点儿秦汉历史的必然清楚,而对其推崇者也是大有人在,传言其有通天彻地之能,神鬼莫测之机,两千多年传承,兵法家尊他为圣人,纵横家尊他为始祖,算命占卜的尊他为祖师爷,谋略家尊他为谋圣,名家尊他为师祖,道教尊其为老祖,智慧卓绝,古往今来无人能及。 传闻苏秦、张仪、孙膑、庞涓、白起、王翦、李牧甚至李斯都是其徒弟,而这些徒子徒孙横跨几乎整个春秋战国时期,时间延续足有数百年,鬼谷子身居幕后,以天地为棋盘,以众弟子和诸侯为棋子,旋转乾坤,执手黑白,推动棋局,展开了顶峰博弈的生死对决。 中国从春秋至战国,诸侯大战中原纷争皆都是鬼谷子一手造成的。 当然,这些都是传说,因为据说谁都没有真正见到过鬼谷子。 而且根据传闻,鬼谷子从商朝活到秦朝,然后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人间再也没有了关于他的音讯和传说。 而历史上同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仙人物黄石公陈旭已经见到,真正的身份是墨家钜子黄庭靖,来龙去脉固然依旧扑朔迷离,但至少见过一面之后起码看起来还是凡人的状态,和乙胜甲打斗一场,并没有超脱陈旭的想象。 而赤松子陈旭也见过了,虽然同样神秘莫测,但陈旭也还能够接受。 唯独鬼谷子,犹如一团迷雾,从古到今无人能够解释和理解。 后世有人不断猜想,鬼谷子只是一个臆造出来的人物,和许多神仙一样是被人吹捧出来的。 也还有人猜想,鬼谷子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神秘的组织,一直在操纵这一切,孙膑、庞涓、李牧、白起皆都是出自这个组织,但只不过严守组织的秘密而没有透露出来而已。 但无论是何种猜测,鬼谷子绝对是一个神秘的称呼,没有任何人敢小觑,陈旭虽然经历过后世十多年的科学知识和无神论的洗脑,但见到赤松子这种能够起死回生的人物之后,已经对这些神秘的传说人物有了一种全新的认识,这个世界或许并非想象的那样,华夏古老的文明,或许来源于一个非常神秘的地方,不然缘何有《黄帝内经》《山海经》《易经》这种后世人基本上无法理解的传承。 第462章 情况有变 虞无涯沉默了许久之后叹口气说:“恩公,鬼谷子神秘莫测,无人见其真正面目,只在云梦深处有一片迷雾峡谷,内有一洞,传说为鬼谷子隐居之处,里面宛若迷宫,世人称之为鬼谷洞,盖聂年轻时进入鬼谷洞中学成了神鬼莫测的剑术,出山之后于邙山追逐三日三夜,斩杀一头十丈长的黑蛟而一举成名,却不想其竟然会成为公孙北雁的护卫,而且还如此落拓看起来像一个老农,如若当时我知道他便是盖聂,便早早逃走多好……” 陈旭满头黑线,哭笑不得的问:“虞大哥,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如何会碰上他们?” 虞无涯脸皮轻轻的抽抽了一下说:“当日我本来准备沿山间小道穿过伏牛山去鲁山找师尊,但就在路过古松附近之时,看见几个人沿着那条下路下去,本来我还以为是山间打柴的樵夫,但他们说话却引起了我的注意,提到了宛城清河侯婚礼之事,我这才偷偷摸摸跟了下去,他们一群人数量不少,而且还带有弓箭,其中有几个明显是凡俗之中的高手,因此我也没敢大意,不过穿过峡谷之后还是被那群人发现了,于是打了一架,打斗我砍伤了他们好几个,但他们人多势众,就在我准备逃走之时,一个农夫提着一把剑上来,我当时并未在意,却不防一剑就被劈落马下,连铁剑都劈飞不知所踪,而五脏六腑如同被油炸了一样,一口气没缓过来就昏了过去……” 陈旭:…… “如果我知道那个农夫便是盖聂,必然不会如此大意,虽然盖聂厉害,也不至于一剑就把我劈成这样,太……太丢人了!”虞无涯英俊的面孔扭曲的像鞋拔子一样难看。 陈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安慰说:“既然你说盖聂的武功快赶上你大师兄了,而且又没有心理准备,受伤也不算冤枉,你好好养病,明天我和轻柔成亲,然后回小河村呆上两三天之后就一起回咸阳,到了咸阳让徐福给你好好诊治,过不了多久肯定就会康复!” “恩公,我被关在猪圈之中,迷迷糊糊听到他们交谈一些事情,那些人或许会在宛城趁着恩公和师妹成亲之时闹事!”虞无涯提醒说。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那群山匪为首之人是冉颡,刺杀皇帝失败之后就躲入了伏牛山中,而且那个山洞他们早已经营多年,手下汇聚了不少前六国的能人异士,公孙北雁或许和他早有勾结,事情我已经打探的比较清楚了,明日婚礼他们或许会乘机焚烧南阳的粮仓,不过我也已经安排妥当,你放心就是!” “那就好!”虞无涯松了一口气,不过在陈旭准备离开的时候又说,“恩公要小心另外一个人,或许是赵高派来的对付恩公的!” “谁?”陈旭愣了一下问。 “那个人在我当日在救商涂的时候曾经见过一眼,是赵高的属下,功夫不弱,却与公孙北雁等人走在一起,虽然当初没有看的太清楚,但身形和说话的声音大致可以判断出来就是同一个人!” “也就是说这次冉颡和公孙北雁勾结准备在宛城闹事,赵高也参与其中?”陈旭脸色严肃的捏着下巴说。 “我猜也是如此,赵高对恩公和我都恨之入骨,这次我提前返回南阳,恩公随后也回来娶亲,赵高必然有所安排,这中间足有月余时间,足够他暗中去操作,恩公不是一直想搬倒赵高吗,如果这次能够将赵高这个属下擒获,或许会有几分把握!” 虞无涯的这个消息对陈旭来说绝对是一个宛若惊雷的发现,一下让他突然兴奋起来。 如果能够抓到赵高这个属下,向皇帝证明赵高暗中勾结冉颡试图焚烧南阳仓,皇帝必然要震怒,然后蒙毅也必然会出手,踩死赵高可以说是水到渠成之事。 但如果要把这件事做到让赵高没有半分逃脱的机会,粮仓最好还是要烧一下比较好,没有充足的损失,皇帝不一定会杀赵高。 何况这个人只是赵高的一个属下,有可能属于死士或者那种影子属下,专门负责处理棘手的事情,一旦露了马脚很可能就会嚓嚓给自己一刀的那种狠人,想活捉的难度比较大,更何况冉颡本身自己也是一个武功高手,身边还汇聚着一群准备非要把大秦挖塌的死硬反动分子,最可怕的是还有盖聂这种以一敌百的超级高手…… “嘶~~” 陈旭吸了一口凉气,脑海中瞬间将这件事捋了一遍,发现事情变的比较棘手起来,似乎已经有些超出了他的掌控。 …… 江北亭的府邸之中,还是上次那件房间,四周依旧守卫森严,急匆匆而来的郡尉都从陈旭的脸上感觉到似乎有很重大的事情发生。 陈旭已经和江北亭喝了两杯茶了,但陈旭一个字也没说,江北亭也不好询问,只能忐忑焦急的等待。 直到高焄和王离到来,陈旭眼神扫过江北亭、高焄和王离,然后放下茶杯说:“诸位,因为事情有变,以前的计划可能要改变一下!” “清河侯,按照消息看来,冉颡动手就在今明两日,或许就在明日婚礼之时发生,眼下一切安排妥当,如果贸然更改计划,恐怕会引起冉颡等人的警觉,导致前面的安排功亏一篑!”江北亭不解的说。 “是啊,侯爷,如果非是必须,我等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比较好,一旦打草惊蛇,这许多天的功夫就白费了!”王离也神色凝重的说。 “事情是这样的,这次与冉颡勾结的可能还有赵高……” “什么?”江北亭、高焄和王离几乎同时惊呼着站了起来。 “诸位,此事是从我从山匪巢穴救出来的虞大哥亲口所说,必然不会有错,赵高有属下和冉颡勾结,意图在南阳仓纵火,其目的我想江大人和高郡尉必然心里清楚缘由!”陈旭看着江北亭和高焄说。 两人脸色苍白,感觉心脏噗通噗通跳的异常剧烈。 陈旭的话他们二人自然一清二楚,就是为当初赵柘之事,这是赵高隐忍了一年多之后的报复,如若真的南阳仓被烧毁,江北亭和高焄还有宛城的一众大小官僚必然要被重处,如果损失太大,二人人头落地一点儿都不意外。 南阳仓新建,里面共计存储有百万石粮食,如果全部被烧毁,死就是唯一的下场,在这个粮食为王的时代,皇帝只有用人头来平息自己心中的愤怒。 王离虽然不知其中的缘由,但牵扯到身为皇室宗亲和礼部令的赵高,自然也是惊出一身冷汗,因此结结巴巴的问:“侯爷,赵高……赵高为何要勾结反贼焚烧粮仓,其中到底有何内情?” 陈旭转头看着王离说:“此事上将军也知道,你王氏也牵扯其中,所以这也是我把你一起叫来的原因!” 王离更加懵逼,嘴巴张了几下说:“还请侯爷明示!” 陈旭也没有隐瞒,把当初赵柘和宛城几个纨绔勾结山匪抢劫清河镇夏粮税的经过简单的说了一遍,然后意味深长的说:“上将军因为此事焦虑如焚,一回咸阳便病倒了,不过此事赵高焉能善罢甘休,这次如果不把赵高搬倒,恐怕下次他会在暗地里把王氏也坑一把!” “赵狗尔敢?”王离突然脸皮涨红的大怒。 身为大秦军神的孙子,身为通武侯的儿子,身为一个可以傲视整个大秦天下的武将世家,王氏堪称功高盖世也不为过,如今这大秦天下,百分之八十都是王氏帮忙打下来的,如何能够容忍一个溜须拍马之辈的打压,皇帝都不敢太过打压王氏,他赵高怎么敢? “侯爷,请下令如何行事,某定然要生擒赵贼!”王离抱拳大吼。 “侯爷,此事我等全都听您安排,如果不把赵高这个祸害出掉,我等迟早要被其陷害!”高焄脸色苍白的说。 “我江氏因为此事也深陷其中,一旦暴露必然要被皇帝惩处,但所谓长痛不如短痛,如果此次能够搬倒赵高,江某丢掉这个郡守也必然要全力以赴,不然长此下去我江氏必将不得安宁!”江北亭拈着胡须,脸色阴沉如水。 陈旭点点头说:“赵高一天不死,我等必然一天不得安宁,此事可以隐瞒一时,但绝对不能隐瞒一世,因此我等要有壮士断腕的决心,江大人放心,当初您也是因为我才卷入其中,这件事本侯必然不会看着江氏遭难,如果捅到皇帝面前,我自然会一力承担,至于罢官之事恐怕无法避免,但天下何其大,处处大有可为,当不得高官成不得荣华,但还可以当一个富可敌国的巨商,看遍天下美景,尝遍天下美食,体味九州物华,也是人生一大快事,江大人以为如何?” “哈哈,清河候说的是!”江北亭抚掌大笑,似乎陈旭几句话打消了他心头最后的疑虑。 “高郡尉也是一样,上次冉颡袭击皇帝行辕,幸亏处置及时才没有被牵连罢官,二位可知道当初南阳郡守马伯渊的下场?”陈旭淡淡的说。 “马伯渊如何?”高焄心头猛然一紧。 “马伯渊被流徙雁门郡,全家三十余口全部都被人杀死,抛尸荒野,如今早已尸骨无存!” “什么?”江北亭豁然惊呼。 哐当~高焄直接后退几步踢翻座椅打翻茶杯,惊恐的脸孔扭曲的不成样子。 “除开马伯渊之外,剩下一些当初参与赵柘之事的宛城官僚估计下场都不会太好,赵高绝对一个都不会放过,因此如果我们不能团结一致搬倒赵高并且彻底弄死,最后必然会被其一个一个的暗中陷害,因此我们必须全力以赴,各自要准备为自己的家族牺牲眼前的利益和高官厚禄!”陈旭说完之后端起茶杯慢慢的喝起来。 “侯爷请吩咐,如若能够弄死赵高,高某不惜舍命,只希望侯爷将来能够为我高家谋一条活路!”沉默许久之后高焄噗通一声单膝跪在陈旭面前。 “江北亭一切听清河侯安排!”江北亭也站起来拱手行礼。 “王某愿意全力以赴,助侯爷搬到赵高!”王离也脸色严肃的抱拳。 “好!”陈旭放下茶杯站起来,“此事既然要做到十成,那就必须做出牺牲,江大人和高郡尉要做的就是对粮仓的人手做出调整,一定要给冉颡有可乘之机,让他烧掉部分粮食,但不管如何,参与纵火之人必须全部都擒住,王都尉下去安排禁军密切继续密切监视冉颡等人的动向,一旦粮仓失火,立刻下手擒拿冉颡及其随从,记住,无论牺牲多少人,冉颡和赵高派来的人必须活捉,这是我们搬倒赵高的核心所在,如果冉颡死了,赵高的人死了,这件事就必然功亏一篑!” 第463章 人各有志 …… 第二天一早,陈旭早早起床洗漱,一切准备好之后从清河客栈出发,带着一群化妆成侍卫的禁军坐着马车,拉着几车礼物,在媒人和侯府管事的陪同下浩浩荡荡下去水家迎亲。 今天的宛城热闹非凡,清河候要在宛城迎娶水家小娘子的事情早在二十天前便传播开来,因此大街之上人群涌动,全都涌往水家附近去看迎接新娘子的少年侯爷。 而水家此时早已热闹喧天,全家上下上百人,无论是家主水闳还是仆从全都穿上了崭新的衣服,敲锣打鼓的在门外的大街上排开上百米远,随着太阳升起,一辆接一辆拉着礼物的马车接踵而至,这些都是前来恭贺的亲朋好友。 “清河侯到~~~” 随着一声惊喜的长喝,只见街头一辆四马拉乘的豪华马车在一群虎背熊腰的护卫护送下徐徐而来,车上端坐的正是如今名声如日中天的少年侯爷陈旭。 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用一根黑色的丝带扎在脑后,一身黑色的锦袍,腰间围着玉带挂着一双精美的玉佩,脚蹬麂皮靴,脸色平静和煦,不断的对着四周围观的人群招手致意。 “鼓乐~” 几乎陈旭的马车出现的同时,随着一声大吼,沿街排开的数十面大鼓同时被擂响,咚咚咚咚的鼓声之中,人群顿时瞬间欢呼起来。 水氏家主水闳穿一身宽袖大袍的儒士服,头戴玉冠脸上带着畅快的笑容大步从院子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大群水家的嫡系旁系的家人,再后面就是前来祝贺的商界同道、各界名士和亲朋好友,男女老少足有数百人,华夏钱庄的几个大股东都在其中。 “水闳迎接清河侯大驾驾临!” “我等恭迎清河侯!” 一群人一直迎到百米之外,然后一起恭恭敬敬的行礼。 陈旭满脸笑容的从座位上站起来拱手:“二叔不必如此大礼,今日后水氏陈氏就是一家,诸位免礼,本侯今日大喜,多谢诸位前来捧场!” “清河侯乃是我南阳郡的骄傲,今日大喜,我等略备薄礼,希望清河侯不要怪我等寒酸!”作为商界领袖的范顒笑着说。 “哈哈,范公言重了,本侯就不下车了,诸位请~” “侯爷请~” 所有人再次行礼,然后让开一条路,簇拥着陈旭的马车热闹谈笑着一起走进水氏庄园。 进去之后自然又是一番闹哄哄的热闹见礼之后,水闳和一众亲朋好友把陈旭迎进礼堂就坐,奉上香茶之后,陈旭也让随行的管事把婚书和礼单拿了出来。 接下来由媒人和官吏在婚书上签字画押之后,这桩婚姻便已经板上钉钉,水陈两家正式结为姻亲,而水轻柔也终于成为了陈旭的婆娘。 水闳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兴奋激动的脸都要笑烂了。 而陈旭拿着婚书,看着上面自己和水轻柔的名字,也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有了这张合法的婚书,即便是秦始皇也没办法改变水轻柔的正式名分,而且这场婚姻必然很快传的天下皆知,以后也没有人再会置喙水轻柔的身份。 水轻柔的父亲早亡,而母亲在生下她之后不到三岁也病逝,因此水轻柔自小就是跟着二叔生活,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水闳托人找了很多关系把水轻柔送上鲁山跟随鲁山公修炼,而且这件事赤松子竟然也没拒绝,而水轻柔自从上山之后每年也很少回家,在山上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平静生活,除了修炼之外就是读书识字,直到前年被赤松子赶下山,父母双亡加上山上与世无争的生活,水轻柔下山之后对于凡俗的生活几乎完全不习惯,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再后来跟着虞无涯去了一趟小河村,从此堕入情网再也挣脱不出来。 缘分是一个很奇怪东西,他几乎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来的蹊跷让人措手不及。 水轻柔从未曾想过自己会嫁人,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衣不蔽体又黑又瘦的山野少年。 但时过境迁,转眼两年过去,少年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山野少年,而是成为了大秦皇帝的重臣。 而她两年的等待也终于得偿所愿,有情人终成眷属,从此可以名正言顺和自己心爱的人长相厮守不离不弃。 休憩粉刷一新的闺房内,衣柜木箱家具床榻都是崭新的,这都是水家为了这场婚礼临时准备的。 虽然如此,但这些家具无一都制作精美,采用的也全部都是名贵香木,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房间里有七八个精灵俊俏的小侍女正在帮忙收拾衣物和嫁妆。 水轻柔坐在梳妆台前,面前一面金色的铜镜,一个年龄稍长的女人正在帮忙给她梳理头发和打扮,而水轻柔看着铜镜里面的容颜,双手略微有些紧张的抓住自己的衣裙。 “小柔别乱动啊,天色已经不早,侯爷已经在客厅等候多时了,婚书礼单都已经办妥,只等你梳妆打扮完毕,就要被迎回封邑去了!”梳头的女子赶紧说。 水轻柔安静下来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说:“七姑姑,要不你这次跟着我们去咸阳吧!” 女子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说:“此事过些日子再说!” 而就在水轻柔在房间梳妆打扮之时,又有许多拉着礼物的马车陆续驶入水氏庄园,前来恭贺的商贾名流、官员名士还在不断到来,整个水氏庄园越发热闹,几乎到处都是来往谈笑的宾客身影。 一个身穿长衫的中年男子走进后院,身后跟着几个身穿彩群的少女,怀里都抱着精美的绸缎和衣服,十多个身材魁梧的帮工抬着几口沉重的打木箱往一间库房而去。 “见过管家!”沿途经过,水家的下人都赶紧让到两边行礼。 “小心办事,今日是柔娘出嫁之日,要是谁出了岔子看我不打死!”中年人脸色威严的不断叮嘱。 “管家放心!”所有下人都战战兢兢的赶紧答应。 几个收拾杂物和来回搬运物品的仆从来来回回,干活的同时眼睛密切的监视着所有来往的人。 管家路过水轻柔闺房前面的时候,很隐蔽的对着站在水轻柔闺房门口的男子微微点了一下头。 第464章 婚礼惊变 等管家和一群仆从消失在视线之中后,中年男子轻轻的咳嗽了几声。 房间内梳头的女子倒了一杯水递给水轻柔说:“小柔,莫要紧张,姑姑当年也是这样忐忑不安,喝点儿水我送你出去吧!” “谢谢姑姑!”水轻柔脸颊绯红的接过杯子慢慢喝了几口,刚把杯子放下,只见门口一道人影晃动,一个身材壮实的男子走了进来。 “你进来干什么?”水轻柔忍不住呵斥。 “柔娘,管家吩咐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男子说话之时抬手就直接向水轻柔抓了过来。 “贼子~”水轻柔短暂的惊讶之后瞬间明悟过来,脸色一变转身去拿床头的短剑,但刚走了两步便身形开始摇晃,扑到下去的瞬间被女子一把扶住。 男子迅速转身将房门关上,然后走到床榻前面轻轻的敲了几下,床榻突然从里面被掀开,里面钻出来一个中年人,正是方才外面的那个管家。 “快走!”三个人七手八脚抬着水轻柔进入床榻下面的地道之中,然后床榻重新盖上,房间里很快就空空荡荡只留下无数的嫁妆和放在桌上的一面铜镜。 “柔儿怎么这么久还没出来?” 从侍女禀告开始已经过去了足足三刻时间,但水轻柔竟然还没从后院出来,在前堂陪着陈旭喝茶聊天的水闳忍不住站起来问。 “老爷,我们再去看看!”几个小侍女赶紧说。 “赶紧去催一下,吉时快要到了!”水闳催促说。 “老爷老爷不好了,新娘子不见了!”没过几分钟,一个小侍女惊慌失措的跑进前堂大声嚷嚷。 “什么?”前堂陪坐聊天的宾客一阵哗然。 水闳袖袍一甩大步往后院走去,陈旭比水闳更加焦急,跟着小侍女直奔后院,而夹杂在宾客之中的王离和化装成帮工的禁军也都顾不上掩饰身份,全都抽出藏在一衣服中的兵刃,顿时整个大堂一片惊慌失措。 闺房之中,几个小侍女吓的浑身发抖跪在地上。 “柔娘到底去哪儿了?你们几个离开的时候房间里还有谁?”水闳脸色铁青的咆哮。 “老爷饶命,我们走的时候房间里只有七姑奶奶和柔娘!”几个小侍女使劲儿磕头说。 “快去找,前后不过三刻时间,水府只有这么大,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就凭空消失了!”陈旭慌乱的同时也悔恨不已,千算万算,所有的目光都关注在冉颡焚烧粮仓之上,却灯下黑忽略了水氏自己的人,说不定水轻柔已经遭遇了不测。 “散开去搜,所有地方都不要遗漏!” 王离大手一挥,所有的禁军都四散而去满院子开始翻墙倒柜的搜查起来。 虽然今天是水氏嫁女的大喜之日,但在这些禁军的眼中,侯爷的安全和新娘子的安全才是排在第一位,的至于那些前来祝贺的宾客和水家的人,都是被怀疑和调查的对象。 焦躁的等待中,时间一分一秒如同煎熬。 陈旭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里转来转去,而水家从上到下已经全都吓的魂不附体,今天这桩喜事,注定会成为一个笑话,甚至会成为水家的一场噩梦,把清河侯要娶的女人弄丢了,估计还会惹来皇帝的雷霆暴雨。 “报,东厢搜遍,没有找到新娘子和可疑人员!” “报,西厢搜遍,没有发现不轨之徒。” “报,柴房和厨院都搜查过,没有发现异常……” 随着大量禁军回报,整个水氏庄园几乎全都搜遍,但水轻柔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这不正常,这完全不正常,整个水氏庄园有如此多化妆的禁军监视,两个大活人不可能凭空不见。 随着不断的汇报,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陈旭此时虽然依旧心急如焚,但却还并没有慌乱到失去理智的地步,头脑也慢慢冷静下来,眼睛在房间里到处打量。 方才询问过负责监视后院的禁军和水府的下人,所有人都说没看到水轻柔和另外的人从房间里出来。 人没出来却消失了,而房间里面虽然略显凌乱,但一眼就可以看遍,人会到哪儿去?难道劫匪有遁地的能力? 而一想到遁地,陈旭心头猛然一跳,赶紧吩咐:“快,把衣柜箱子床榻都挨着仔细翻开搜寻一遍!” 虽然对于陈旭的这个命令感觉到莫名其妙,但王离还是指挥几个禁军开始在房间里翻箱倒柜的搜查。 “侯爷,找到了,床榻下面有暗道!”随着一个禁军将床板掀开惊呼,一群人几乎同时涌了过去。 果然,在这个新修的床榻下面有个黑黢黢的地洞,泥土很潮湿也很新,而且还有进出踩踏的痕迹。 “顺着地道追!”不等陈旭发令,王离带头跳进了地道之中,几个禁军手持利刃紧随其后。 不会儿一个禁军上气不接下气的从外面奔进来禀报:“侯爷,地道直通西北二十丈外的一个堆满礼物的库房……” “走,去看看!”陈旭大步出门,很快来到库房,果然在一个隐蔽的柜子背后也有一个地洞,掉落下来的泥土同样显示不久前有人进出过的痕迹。 水闳脸色苍白,此时已然六神无主,额头上黄豆大的虚汗滚滚而落,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看着一群瑟瑟发抖的家人和仆人突然脸色一变大吼:“管家呢?田圭在何处?” “老爷,半个时辰前我看见田管家带人从后门出去了!”一个下人战战兢兢的说。 “赶紧去追!”陈旭脸色漆黑的对着王离说。 “喏~”王离也是面孔扭曲,带着一群禁军转身离开。 但就在此时,一个侯府的管事从外面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来:“侯爷侯爷,外面有人给您送来一封书信!” “别忙走!”陈旭心头一动,让王离暂停行动,接过信打开,只见麻浆纸上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清河侯别来无恙,我与轻柔自幼情同姐妹,不忍她就这样嫁做人妇,如若你还想娶她,请来城西三十里之外的山神庙,切记独身前来以示诚意,如若带有护卫,嘻嘻,你的新娘子就要被我掳到伏牛山中做山匪夫人,公孙北雁拜上!” 字迹墨色漆黑还未完全干透,明显写下的时间还不久。 “公孙北雁!”看着这落款的四个字,陈旭瞬间就明白过来,原来这一切都是公孙北雁在背后捣鬼。 但即便是陈旭恨的牙痒痒,但此时距离水轻柔被掳走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看情形公孙北雁已经把水轻柔带出宛城了。 “二叔,公孙北雁最近几天可来过?”陈旭脸色漆黑的问。 “来过!”水闳脸色苍白的点头,“水氏和公孙氏是姻亲,十天前的确来过一次,送来一些礼物之后很快就离开了!” “那这房间的地道又是从何而来?” “这……这是我们给柔儿准备的婚房,所有家具和婚嫁物品一直都是管家田……田圭在操持……我……我不清楚!”水闳额头上的汗水大滴大滴的往下滚落! 看来公孙北雁和侯府的管家早有勾结,陈旭咬牙切齿的一把将书信揉成一团。 十分钟后,陈旭骑着一匹马离开水氏庄园,一只猴子蹲在马鞍上,一人一猴策马直奔城西而去。 “王都尉,我等难道就真的让侯爷一个人孤身犯险?如若侯爷有个三长两短,我等都要掉脑袋!”一个禁军什长无比紧张的低声说。 王离紧紧的握着剑柄,脸色犹豫许久之后松开手说:“无妨,我等赶紧按照侯爷的吩咐去做,侯爷是仙家弟子,有太乙神雷和太乙神火枪防身,区区几个山匪而已,如何能够伤他。” “粮仓失火啦,救火啊……哐哐哐哐……” 突然一声极其惊恐的吼声传来,紧接着有密集的锣声响起,聚集在水氏庄园的宾客都惶然转头往东北方向看去,只见一股浓烟正滚滚而起,冒烟的地方正是新修的南阳仓,里面有堆积如山的粮食,足足有百万石之巨。 “走~”王离大手一挥,带着上百位禁军翻身上马,分作两队直奔城东城南两座城门而去。 而同时,整个宛城已经乱作一团,郡尉府、郡守府等府衙也全都惊慌失措,随着一队队兵卒沿街横冲直撞直奔粮仓,大量的民众都携带着锅碗瓢盆等能够盛水的器物往粮仓奔去。 抱歉,修改了一下! 看来这两章老客的确有点儿考虑不周,不过要照顾我们临时思考码字的难处,一不小心就会塌方扑街。 前面写到盖聂伤了虞无涯,写到这两章把这茬儿给忘记了,所以水轻柔眼下对公孙北雁不会这么善待,所以这件事是老客没考虑周全,但也不妨碍故事的发展,只是把劫走水轻柔的人改一下就行了。 已经修改完毕,基本除开公孙北雁之外情节还是照旧,看的不爽的朋友再回去刷一遍,反正不要钱。 后面的章节老客会小心处理,不过还是希望书友们手下嘴下留情,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老客这种天天下班后业余码字的更是不可能面面俱到,只能想办法尽量把故事讲的圆满一些。 感谢所有朋友的支持!老客三鞠躬! 稍后加更补偿大家的精神损失! 第465章 孤身犯险(加更,一切尽在无言中) 麻痹的,果然是经过周密策划的乱局! 陈旭骑在马上刚刚出城,就听见身后传来的急促的铜锣声音和慌乱的呼喊,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几股浓烟正腾空而起,明显冉颡焚烧粮库的计划已经成功。 对于冉颡等人的行动陈旭已经了若指掌,纵火者必然也逃脱不了,因为粮仓之中已经埋伏了上千兵卒,而且冉颡等人平日暗中聚集之地也都全都扎紧了口袋,只等他们得手,早已埋伏的兵卒就会一拥而上将其擒获,强弓硬弩之下,任凭武功滔天也绝对逃脱不了。 因此陈旭眼下担心的是自己和水轻柔的安危。 千算万算,唯独忽略了公孙北雁这个胸大无脑的女人。 最主要的是她的身边还时时刻刻跟着一个武功几乎已经超脱凡俗境界的盖聂。 盖聂此人陈旭以前从未听说过,对于秦汉历史上到底有没有这个人都不知道,但既然一剑就能把虞无涯劈成废人,而且还是传说中鬼谷子的弟子,光是这个身份就足以将他震慑住,至于三日三夜追杀十丈黑蛟的事……嗯,陈旭觉得夸张的成分占百分之八十。 想当初,老子也斩杀过十丈长的大蟒蛇,而且还干掉了一头千斤大野猪,虽然这些都是别人说的,但眼下照样传遍天下已经沸沸扬扬,所有人都相信,连带着陈旭自己有时候都有些恍惚,老子当初杀的蛇到底特么的有多长? 马蹄一路疾驰往北,沿途之人全都人心慌乱往粮库涌去,根本就没有闲暇来关注这个急匆匆离城而去的锦袍少年是谁。 而对于粮库的失火陈旭已经顾不上了。 按照以前的安排和准备,烧肯定会烧掉一些,但肯定只是小部分,让冉颡等人成功得手的目的不是烧掉所有粮食,而是要把这件事闹大,闹到朝堂和民间根本就压不下去,闹到皇帝怒火滔天,没有足够的损失即便是抓住冉颡和赵高的属下,这一局也并没有绝对的把握。 因为皇帝的心思太难以捉摸了。 一旦赵高一脚踩不死,说不定哪天皇帝还会再次丢给他一张复活卷轴,到时候一切安排都竹篮打水一场空,而自己和赵高之间的争斗也会越陷越深,按照后世的历史,大秦国祚只有差不多十年了,而且秦始皇的寿命只有不到八年,陈旭没有太多的时间来和赵高扯皮,必须毕其功于一役,这次彻底把赵高踩成肉酱,才能静下心来经营大秦,为大秦江山续命。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公孙北雁会突然横插一脚进来,而且在婚礼的当天把他的女人给劫走了。 说实话,按照陈旭对于水轻柔和公孙北雁之间的关系,他并不太担心水轻柔会被害,但加上冉颡这个变故就不好说了。 而且对于公孙北雁突然掳走水轻柔的目的陈旭也很迷糊,她想当魏王妃,想推翻大秦,想复国,但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她们如果杀死自己,陈旭相信皇帝搜遍天下掘地三尺也要将公孙北雁找出来然后挫骨扬灰,这个结局即便是公孙北雁想不到,聚集在他身边的一群谋士肯定能够想到。 因此对于自己的安危,陈旭并没有太过担心。 而同时陈旭也对六国贵族这种盘根错节的联系也感到有一层更深的认知。 这件事和水闳肯定是没有关系的,即便是他想造反也绝对不会挑这个节骨眼儿,因为他不敢,而公孙北雁的内应竟然是水氏的管家,就是那个叫田圭的中年人,而这个管家那次发现观音土的时候陈旭还见过一次,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没想到竟然在水闳的眼皮子底下做了叛徒,更何况参与其中的还有水轻柔的七姑姑,这个七姑姑陈旭没见过,但想来水氏和公孙氏是姻亲,说不定也和公孙氏有斩不断的联系。 心中焦急一路催马疾驰,心急如焚的催马疾行,半个时辰之后,陈旭到达城西三十里外,在一条通往山林的岔路口,几个农夫正聚在一起张望宛城的方向,那里正有浓烟滚滚腾空,汇聚成一片浓密的黑云,而且还隐隐约约能够听见人喊马嘶和密集的铜锣声音。 “打扰,问一下附近可有一座山神庙?”陈旭勒住马缰停下来问。 “锵锵锵~”随着几声长剑出鞘的声音,几个农夫瞬间变身为武士,各自从身边的荆棘丛中抽出长剑将陈旭围住。 “来者可是清河侯!”其中一个带着斗笠的黑脸大汉低声喝问。 “不错,正是本侯!”陈旭脸色毫无变化的点头。 “清河侯好胆色,果然是孤身前来,请下马,随我们走吧!” 在几个人的逼迫下,陈旭翻身跳下马背,把缰绳丢给其中一个,猴子也跳到陈旭的肩膀上蹲着,一双眼睛咕噜噜乱转。 沿着满是荆棘的羊肠小道在树林之中一直走了两里路之后,果然在小山的半山腰看到一座破旧的山神庙,四周荆棘丛生荒寂一片,明显已经许多年都没有人来过了,不过此时破庙四周拴了足有上百匹马,而且还有上百个衣服杂乱身背弓箭腰跨大剑的男人,老少皆有,但看脸色一个个都不是善类。 穿过一道朽烂的木门进入山神庙内,山神庙很小,方圆不过十数丈,一尊黄泥做的雕像已经倒塌,只留下一个破旧的神龛,碎砖烂石和倒塌掉落的房檐茅草掉落一地,蛛网挂的到处都是。 一群人聚集在一片稍微平整的空地上,数量有十多个,男女老少皆有,而陈旭从跨进山神庙的瞬间,眼神便落在一个歪倒靠坐在神龛下面的女子。 本应是干干净净的吉服上沾满了潮湿的泥土和尘土,头发略有些散乱,上面还插着几支精美的发簪。 白玉无瑕的绝美容颜苍白无比,双眼紧闭没有丝毫动静,唯独还可以看到心口在微微起伏。 看情形水轻柔应该无碍,陈旭一颗吊着的心终于放松了一些,这才把眼神移到神庙之中的一群人身上。 其中最惹人注目的就是身穿一身华丽长裙的美丽女子,正是公孙北雁,一年多未见,这个女人似乎发育的更好了,身材高挑胸脯高耸,鼓鼓囊囊的胸脯撑开胸襟,隐隐露出一抹雪白深邃的沟壑,而在陈旭的注视下,一群人中同样有几个男子的眼神也不由自主的落在公孙北雁的胸脯上,其中有几个还微微耸了一下喉结。 公孙北雁身边,站着一个壮实的中年人,长发胡乱扎在脑后,手大臂长,怀里抱着一把足有一米长的大剑,看见陈旭看他,中年人还对着陈旭微微点了一下头。 其他人陈旭没见过,更不认识,那个管家田圭并不在其中,也没见到另外一个女人,想来和水轻柔的七姑姑已经安排到别处去了。 “公孙北雁,希望你今天能够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不然的话你知道后果!”陈旭冷冰冰的再次把眼神落到公孙北雁的脸上。 虽然此时他是单刀赴会,但却毫无胆怯之色。 “我知道这件事你很生气,但是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轻柔,我邀清河侯前来,只想要一件东西!”公孙北雁慢慢走到陈旭的面前说。 “你想要什么?” “太乙神雷的配方!”公孙北雁距离陈旭不到半尺,高耸的胸脯距离陈旭的身体不到三寸,就连说话之时一股淡淡的清河佳酿的香甜味道都能闻到。 “太乙神雷的配方?哈哈……”陈旭仰天大笑,然后直勾勾的盯着公孙北雁戏谑的说,“公孙北雁,你想的太天真了,即便是我把太乙神雷的配方给你,没有法力你如何释放?” “看来清河候还打算隐瞒下去呢!” 公孙北雁抬头看着陈旭,脸色略有些落寞的说,“不错,我公孙北雁承认,上次的确看走了眼,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就是仙家弟子,但太乙神雷据我所知并不需要什么法力,只需要点火就能爆炸,我没说错吧!” 陈旭愣了一下,脸色开始变得严肃起来,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点头:“不错,不过我想知道你是从何处得到的这个消息?”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何况你在咸阳试验太乙神雷之时见到的人可不少,传言威力巨大,如果你能够把太乙神雷的制作方法告诉我,我会马上放你和轻柔离开!”公孙北雁脸上绽露笑容说。 “如果我不肯呢?”陈旭淡淡的说。 “如果不肯,那清河侯这场亲事就要泡汤了,我会把轻柔带走,你一辈子都别想再见到她!” “你在威胁我?”陈旭冷冷的盯着公孙北雁。 “不错,这就是威胁,你知道我一直想做的事情,那就是推翻大秦恢复以前七国分治的局面,我当我的魏王妃,你继续当你的秦国清河侯,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哈哈哈哈~”陈旭忍不住再次大笑,“公孙北雁,我早就对你说过,复辟六国只不过是井中月水中花,你们却仍旧死心不改想要一条道走到黑,六国复辟之日,就是你们六国王孙贵族身死族灭之始,到时候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百万千万人将死于战火之中,你们同样在劫难逃,此乃天数,你和轻柔自幼相识,从小长大情同姐妹,我不忍心看到你到时候死的凄惨,所以我希望你能再次听我一句劝!放弃复国的念头吧,没有半分希望的。” “呛~”人群之中一个身高体壮的年轻男子抽出青铜宝剑顶在陈旭的胸口:“勿要胡言乱语,太乙神雷的配方你交还是不交?” 第466章 老谋深算 “动手之前我希望你想清楚后果,我死,你们必然也会死,不光皇帝不会绕过你们,我师尊也不会绕过你们,神雷之下即便是铜头铁臂之身,也会被炸成粉末,我承认我的确不会真正的仙术,太乙神雷也不如我师尊的仙术厉害,但你们想用死来威胁我,那就也先做好成为齑粉肉酱的准备!”陈旭面不改色的用手指将指在胸口的宝剑推开几寸。 “周兄切莫鲁莽!”傍边一个身穿长衫的文士拦住年轻男子。 “那你说怎样才能把太乙神雷的制作方法交出来?”年轻男子狠狠的收回宝剑说。 陈旭摇摇头:“太乙神雷的配方是不可能给你们的,即便是给了你们,你们也做不出来,所以你们最好就死了这条心!” “你~”公孙北雁瞬间愤怒无比。 “清河候,某说一句!”一个戴着草帽身体魁梧的中年男子走出来。 陈旭愣了一下盯着中年男人疑惑的说:“我听你口音似曾相识,既然是熟人,何必遮遮掩掩,何不把帽子取了以真实面目见人?” “好!”中年男子随手把草帽取下来,露出一张横七竖八满是刀疤的年,紫红色的伤口狰狞无比。 “你到底是谁?”陈旭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两步,这张脸太特么瘆人的。 “呵呵,清河侯果然贵人多忘事,你曾经还去我的铜铁工坊讨要过三个工奴……” “你是冉颡?怎么会变成这样?”陈旭惶然大悟。 “不错,不过冉某变成这个样子都要拜清河侯所赐,正是你将我们的行踪透露给皇帝,才让我袭击行辕之事功亏一篑,我冉家培养的数百儿郎因此殒命,我三弟也被斩首祭旗,唯独冉某逃脱一条性命,只能割伤面容隐姓埋名,因此当冉某得知清河侯要回宛城娶亲之后,特地安排了这次的计划,就是为见你一面!”冉颡咬牙切齿的说。 陈旭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神在破庙中的一群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一个站在最后身背铁剑的魁梧男子身上。 这个男子气势很足,和庙里面的其他人神态差别甚大,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陈旭盯着这个男子,似乎看到了一种自家侯府中那些侍卫首领的影子,就是那种看什么人都略带着一种跋扈和不屑的神情。 “呵呵,我没有猜错,果然是赵高和你们勾结在一起,不然你如何会知道是我把你们的行踪透露给皇帝,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本侯自然也承认,说吧,你想对我说什么?” 陈旭把眼神重新转移到冉颡身上,同时心里也暗暗叫苦,看来前些天的策划可能要泡汤,烧了粮食可能只会抓到一群小喽啰,几个主谋竟然都集中在了这里。 “我三弟身死,我那个孪生的二弟眼下肯定也已经被你们抓住,我冉氏一族的血仇都是清河侯一手造成,眼下你却落在我们手中,如若你交出太乙神雷的配方则罢,不交的话……” 冉颡手轻轻一摆,一个男子抽出一把剑指在昏迷的水轻柔脖子上,“那冉某就只能先杀了侯爷的新娘子,然后将侯爷掳进伏牛山慢慢折磨,一天不交便折磨一天,一年不交便折磨一年,何况清河镇小河村,还有侯爷的家人,到时候一起掳进山中,那个后果恐怕侯爷承受不起……” “你敢!”陈旭瞬间变色勃然大怒,只感觉自己太阳**的血液砰砰乱跳要喷出来一样。 “哈哈,冉某有什么不敢,我连皇帝都敢杀,天下还有什么能够让我忌惮的事情,怀王之仇,我大楚灭国之仇,我冉氏的一族的血海深仇,只能暂时落在侯爷身上,你辅佐秦王改制朝堂,制作新式马卒装备,打造新式钢铁兵器,制作太乙神雷,如果让你继续这样继续下去,秦国只会越来越强大,我们复国复仇之事也会越来越困难。” “当然,如果清河侯愿意弃暗投明辅助我等复国,我们也可以给你堆积成山的金玉珠宝和绫罗绸缎,让你一辈子拥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和天下美女,而且还可以和你的这位新娘子双宿双飞做一对神仙眷侣!” 冉颡不是公孙北雁这种胸大无脑的年轻女人,一切都老谋深算,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的威胁和勾引,陈旭的脸色越来越凝重,眼神也越来冰寒。 面对冉颡,陈旭也没有丝毫的把握可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种人已经早已被复国和复仇的火焰点燃了理智,绝对不会如同公孙北雁一样还能够交流。 “好,我答应你!”沉默许久之后陈旭点头。 “哈哈,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清河侯果然没让冉某失望,取纸笔来,让清河侯写下制作神雷的配方!”冉颡哈哈大笑。 旁边一个中年文士转身拿来一叠麻浆纸和笔墨铺在神龛上,陈旭也不犹豫,拿起笔很快写下了一种火药的配方。 “硝土、雄黄和木炭?”看着纸上寥寥几样名称和配比,冉颡看过之后万分不信的看着陈旭。 “不错,这三样物品细细研磨成粉,然后按照我写的比例混合在一起,装填在密封的瓦罐之中,用引火之物点燃就能够爆炸。”陈旭抬手指着站在最后的那个武士说,“既然你们和赵高有勾结,你问他便知道我没说谎!” 那个武士知道已经被陈旭认出了他的真实身份,虽然脸色非常难俺看,但还是微微点头说:“不错,我家主人也是如此说过,清河候的太乙神雷需要用火点燃才能爆炸,所以主人也让我等不必担心,哪怕清河侯手里拿着神雷,只要没火也断然无法释放出来太乙神雷!” “哈哈,原来如此!”冉颡大喜过望,把麻浆纸叠好之后收进怀里藏好,大手一挥说:“走,带清河侯和新娘子先回伏牛山,过几日等我把太乙神雷研制成功,自然放清河侯离去!” 冉颡的几个手下走上来将陈旭抓住,其中还有两个将水轻柔也架起来准备离开。 公孙北雁却怒视冉颡说:“难道冉公想独霸配方?” 冉颡愣了一下摆摆手说:“魏王妃勿要心急,此方还需要验证才知道真假,但请放心,回山之后自然把配方拿给你观看,今日之事全靠魏王妃出力,冉某岂敢独享!” “哼,那就好!”公孙北雁悻悻的后退几步,一群人收拾完毕,然后牵来马匹带上陈旭和水轻柔迅速离开山神庙,沿着小路往伏牛山中而去。 陈旭虽然骑在自己的马上,但却被一群人夹在中间,心里只能不断的祈祷王离能够赶在前面进入伏牛山和白震汇合,不然到时候王离不知道,埋伏的上百禁军一通乱箭下来,恐怕自己和水轻柔都要殒命当场,那就死的太冤枉了。 一个时辰之后,已经接近午时,虽然外面阳光浓烈,但进入大山之后天气便阴晴不定,山风怒吼云雾缭绕,山路崎岖狭窄地面湿滑难行,想要逃跑更加没有可能。 而唯一让陈旭安心的是一群人走的还是上次陈旭进山的那条道路,而且随着马匹的颠簸,昏迷中的水轻柔竟然渐渐清醒过来,等她明白眼前的处境之后,看着策马走在自己身边的公孙北雁,双眼之中眼泪滚滚而落,和自己情同姐妹的公孙北雁不光在婚礼上将自己劫走,更连累陈旭也深陷生死危局之中。 又半个时辰之后,一行人已经到达那棵巨大的古松位置,所有人下马之后沿着陡峭的狭窄小路往虎跳峡下方的深涧之中下去,这条路陈旭走过一次,而一群山匪更加熟悉,差不多一个时辰过之后下到谷底,在瀑布潭边饮水歇息。 而到了这里,冉颡等人也放松了对陈旭和水轻柔的看管,任凭两人抱在一起互相安慰。 “陈郎,是轻柔害了你!”水轻柔哭的双眼通红。 “莫要伤心,等过两天他们验证了神雷的配方,自然会放我们离去!”陈旭嘴里安慰,但眼神却偷偷的水潭四周搜寻。 只要有赵高的属下在这里,他们想活着离开基本上没有可能。 赵高的目的绝对是将他弄死在这座茫茫大山里面。 至于赵高是如何找上冉颡和公孙北雁的,恐怕其中的内幕就更复杂了。 当初的诸侯王孙互相通婚,贵族之间的关系更加盘根错节,这也是秦始皇不愿意杀六国王孙贵族的原因,秦始皇的老妈是赵国人,而爷爷秦惠文王的老婆,后来成了秦宣太后的芈八子就是楚国公主,一旦开杀,就会造成秦国高层动荡,而且秦始皇的众多老婆都是前六国的王妃和公主,杀了后宫也会不稳,亡国之仇已经足够大,再加上灭族之恨,恐怕生下来的儿子也会教的乱七八糟。 总之一句话,秦始皇无论杀机有多重,在面对六国王孙和贵族的时候,也需要仔细斟酌考虑秦国统一后的大局。 陈旭双眼一通乱扫之下,终于在不远的地方一块石头上发现了一个用利刃刻下的王字,心头霍然松了一口气。 第467章 两声枪响 “轻柔,一会儿如果发生战斗,切莫管我一定要躲好!我已经安排王离提前进入山中,眼下应该已经和白震汇合了!”陈旭低声在水轻柔耳边说。 水轻柔愣了一下,双手使劲儿搂着陈旭不愿放手。 “放心,我有太乙神火枪,即便是盖聂也无法靠近我,你如果不安全,我必然心乱。”陈旭感受到水轻柔的担心,只能再次轻声叮嘱。 “嗯~”水轻柔轻轻点头,双眼之中眼泪再次淌落下来。 而进入峡谷之后,一直蹲在马背上的猴子却突然兴奋起来,顺着峡谷两边陡峭岩壁上垂落的古藤攀爬跳跃,吱吱叫着在古藤上荡来荡去,玩耍之中很快就往谷口的方向去了。 对于陈旭带来的这只猴子,冉颡和一群山匪都只是略微好奇,因为养猴子当宠物在大秦也并不罕见,民间许多人养猴驱赶鸟兽看家护院,因此并不曾放在心上。 “出发!”歇息了大概十分钟后,在冉颡的呵斥下一群人都站起来翻身上马,陈旭和水轻柔也再次被裹在中间沿着峡谷往外走。 “布谷~布谷布谷~~” 静谧的峡谷外面,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陈旭不动声色的伸手摸了一下藏在衣服里面的枪套,将搭扣打开。 方才的鸟叫如果不出意外,应当就是王离安排的哨探发出来警示,应该是已经发现了猴子的踪迹。 而到了这里,冉颡等人也完全放松了警惕,似乎对自己这个隐蔽的老巢非常放心,一点儿都没有想到其实他的老巢已经被陈旭连锅端了。 峡谷长不过两三里,不到二十分钟一群人便出现在谷口。 冉颡松了口气看着骑在马上的陈旭说:“清河侯,你上次破坏老夫刺杀皇帝,但某其实也早有退路,你是仙家弟子,可曾算到某在这大山之中还有一藏身之处?” “没有?”陈旭摇头。 “哈哈!”冉颡得意的仰天大笑,“其实这个地方老夫已经经营数年,即便是皇帝也绝对找不到,不过条件简陋,接下来就委屈清河侯在此盘亘数年……” “你骗我?你不是说数日便会放我离开吗?”陈旭脸色大变,指着冉颡怒吼。 “哈哈哈哈~”一群山匪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听闻清河侯在咸阳深得秦王恩隆,进出皇宫如逛园舍,在朝堂之上位居左相李斯之前,斗敖平商涂,甚至在紫宸殿当秦王的面辱骂李斯,所请所奏之事秦王无所不允,置办科学院研发各种稀奇古怪的物品,改良炼铁之法,打造新式马卒装备,而且还印刷报纸通行天下,近日听闻又要置办撰史馆、书局、工学院和农学院,如此桩桩件件都可以看出侯爷果然非是我等凡夫俗子,秦王得你辅佐,这大秦江山只会越来越稳固,对我等来说机会也就越来越渺茫,清河侯如此聪明,怎么会想着还能回去呢?” “哈哈哈哈~”一群人再次畅快的大笑起来。 陈旭一下勒住马停了下来:“冉颡,你莫要得意忘形,本侯决计不会随你去……” “呛~”陈旭身边一个山匪抽出长剑顶在陈旭的脖子上,“清河侯,眼下已经到了这里,去不去就由不得你了,别磨蹭,赶紧……” “咻~” 山匪最后一个‘走’字还没出口,只听一声急速的破空声音,伴随着噗嗤一声,一支足有三尺长的利箭直接从山匪后背贯穿透出前胸,锋利的箭镞上还带出来一蓬血雾在空中炸开。 “当啷~噗通~” 山匪呆呆的看着自己胸口透出来的箭头,手一松长剑掉到地上,而身体也跟着一歪从马背上栽下来掉入流淌的溪水之中。 这一下来的非常突然,所有的山匪正放松警惕的得意谈笑,因此现场一阵无比的寂寞之后才猛然爆发惊呼:“有埋伏,速走~” 上百位山匪立刻惊慌失措的开始策马沿着溪谷的小道往前方疾驰而去,同时其中许多人还不忘抽出长剑弓箭四周张望。 “射~”只听侧面的树林中传来一声大吼,顿时两边树林之中不断有弓弩声音响起,箭矢如同飞蝗一般破空而来,瞬间又十多个山匪中箭惨叫着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是秦军,快保护冉公离开!” 此时山匪中已经有人看出隐藏在树林草丛之中身披黑甲的兵卒,场面更加慌乱,其中许多从四周簇拥上来将冉颡围在中间,而四周惊恐的呼喊和惨叫落马之声此起彼伏。 “陈旭,原来你早有准备!”冉颡须发怒张的怒视陈旭。 “哈哈哈哈,冉颡,下马投降吧,不然今日就是你的死期!”陈旭策马端坐在扑扑啦啦破空飞掠的箭矢之中哈哈大笑。 “想我死,没那么容易,上,杀死陈旭!” 冉颡大吼一声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冲向陈旭,手下一群人也不顾生死的扑上来,而剩下的许多山匪也都下马挥舞着手中的兵刃扑向两边的山林,很快就和埋伏的禁军短兵相接,叮叮当当金铁交击的声音很快响起。 这条溪谷太窄了,宽度也不过三十丈,除开一条溪流和乱石之外,两边的树林也并不茂密,两边在往上就是陡峭的山坡攀援困难,因此一场混战很快展开。 看着扑过来的冉颡,水轻柔脸色苍白的策马就想迎上去,不过却被陈旭伸手一把将马缰拉住,同时伸手从怀里掏出来一把奇形怪状的东西。 掰击锤,开火门,这些动作陈旭几乎是一气呵成,然后抬起枪口瞄准距离自己已经不到三丈的冉颡,心里默念一声阿弥陀佛的同时扣下扳机。 “轰~”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在山谷中响起,只见一股火光从枪口喷出,冲上来的冉颡浑身一震如同被雷击一般惨叫一声直接从马背上滚落下去。 “咴~~”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动静和火光顿时让所有的马匹受到剧烈的惊吓,无论是尾随保护冉颡的山匪还是陈旭和水轻柔坐下的马匹都瞬间仰头嘶鸣,前腿高高跃起狂躁的乱跳,顿时许多山匪都被从马背上掀了下来,而更多的马匹都懵头一般掉头乱撞,顿时十多匹马撞在一起,现场一片混乱。 陈旭也没有逃过这一劫,胯下的战马尥蹶子一跳,直接将他从马背上颠了下来,然后长嘶一声回头往虎跳峡狂奔而去,水轻柔同样也从马背上掉下来。 陈旭顾不得疼痛头晕脑胀的爬起来,方才掉下来一头撞在一块石头上,不过他更加担心水轻柔,因为水轻柔中毒之后还没缓过来,等他连滚带爬的扑到水轻柔旁边,发现水轻柔并无大碍,掉在溪水旁边的一块草地上,这才松了一口气拉着水轻柔掉头就往虎跳峡的方向跑。 不跑不行,因为此时已经有七八个回过神来的山匪拿着刀剑扑了过来,其中还有赵高那个属下,而且一看就属于技高一筹的家伙,一步就能跨出近两米的距离。 “快,保护侯爷~” 王离隔得比较远,手中大剑左砍右劈与几个身高臂长的山匪搅在一起,战斗中险象环生,一边战斗一边怒吼咆哮。 “嘣嘣嘣~” 几个身披黑甲的禁军手持轻驽从树林中冲出来,两个追击陈旭的山匪惨叫着栽倒,但赵高那个属下在奔跑中却轻松的用长剑打落两支弩箭,距离陈旭越来越近。 陈旭在奔跑中摸出一根竹管,手忙脚乱的往枪管中倒火药,不过大部分都洒落到地上去了。 “陈旭受死~” 赵高的属下已经追到身后不足两丈的距离。 陈旭咬牙切齿的突然回头,用手中的火铳对准几乎近在咫尺的家伙,扣动扳机的同时嘴里大叫一声“轰~” 赵高的属下极其惊恐的脚下一停同时往侧面蹦开一米多远,但陈旭手里的东西却并没有发出火光,更没有发出方才那种剧烈的声音,但也正是这一次短暂的躲避,陈旭已经回头拉着水轻柔再次跑出五六米远。 “该死~” 赵高的属下脸颊扭曲的像鞋拔子一样,撒腿再次追上来,不过这时候几个禁军也都扑了上来,丢弩抽剑,瞬间就围着这个家伙一通乱砍。 陈旭奔跑中回头看了一眼,松了一口气赶紧停下来重新掏出一根竹管,因为没有人追击和干扰,这次装火药装子弹,上底火掰击锤,前后不过半分钟就全部完成。 等陈旭将捅杆丢下举着火铳站起来的时候,赵高的属下已经砍翻了几个禁军再次扑了上来。 “轰~” 陈旭嘴里再次大喊一声,赵高的属下吓的一个哆嗦再次往旁边跳开一米,但回过神来才发现再次上当,而陈旭正一脸戏谑的看着自己,顿时气的头顶冒烟大吼一声再次扑上来。 “算了,不逗你玩儿了!” 陈旭把手里的土铳往下移了半尺,对准这个家伙的裤裆直接扣动扳机。 “轰~”伴随着一声巨响和喷溅而出的火光,赵高的属下惨叫一声栽倒地上。 连续两声恐怖的枪响,山谷中的马匹已经全都慌乱的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一群山匪和公孙北雁的手下皆都狼狈不堪的惊恐看着陈旭,而此时战斗以已经接近尾声,一百多个山匪已经死了六七十个,剩下没死的也几乎人人带伤,慢慢被禁军逼到溪流中间的一片开阔处。 看着四周包围上来身披皮甲手持弓弩大剑的大秦精锐禁军,所有人都脸色苍白,如同经历末日一般恐惧。 “丢下兵刃,违令者死~” 王离浑身浴血如同猛虎,抬着血淋淋的大剑指着一群山匪大吼。 “当啷~”一个山匪惊恐的把手中的长剑丢到乱石之中。 “当啷当啷~” 接连不断丢弃刀剑的声音响起,大部分山匪都丢弃了兵器,许多人直接就跪在溪水之中连呼饶命。 第468章 下次死远点儿 陈旭再次装好了火铳的弹药,牵着水轻柔在几个禁军的保护下慢慢走过来,眼神扫过一群人最后落在公孙北雁身上。 此时的公孙北雁一身精美的彩裙许多地方被荆棘挂破撕裂,大片大片的雪白的肌肤裸露出来,梳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也散乱不堪,脸上的胭脂和红唇也被汗水和溪水染的看起来如同一幅水淋过的水彩画,看起来非常狼狈。 中年人依旧手提大剑守护在公孙北雁身边,脸色淡然没有半分其他表情,而且身上衣服如旧,甚至连头发都没有一丝散乱。 不过当他看着慢慢走过来的陈旭和端在手里指着自己的那个奇怪的东西,瞳孔突然一缩,粗糙的大手不由自主的握上了剑柄。 陈旭手中的东西,让他感觉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甚至连灵魂都在颤抖,这种危机感让他全身肌肉都紧绷起来。 “侯爷小心~” 皮甲都破了几条口,发髻都被割去一半如同茅草一样披头散发的白震将陈旭拦住,同时神色惊恐的看着中年人低声说:“此人不可力敌,弓弩都无法伤其一毫,方才只不过几剑就伤了我十多位属下!” “公孙北雁,此一局是你们输了!”陈旭点点头,隔着数丈的距离淡淡的说。 “你想如何处置我?”公孙北雁脸色苍白的看着陈旭,先前的高贵和美丽荡然无存。 陈旭转头看着水轻柔。 但水轻柔却看着陈旭额头上还在淌落的鲜血,从怀里拿出一块手帕仔细的帮他拭擦,嘴里柔声说:“陈郎,您受伤了!” 陈旭握着水轻柔的说说:“一点小伤,无需紧张,公孙北雁和你从小长大,情同姐妹,你看怎么处置?” “我没有姐妹,轻柔此生只有陈郎!”水轻柔看都没看公孙北雁一眼,仍旧用手帕轻轻而仔细的擦着陈旭的头发。 陈旭在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 所谓防火防盗防闺蜜。 闺蜜这种生物是世界上最不靠谱的物种,非常危险。 不光会偷偷摸摸的勾搭男朋友抢老公,而且还会坑人,可以将自己最好的朋友坑到伤心绝望。 眼下水轻柔就是这样,这次的经历终于让她认识到了公孙北雁的疯狂,而且已经疯狂到了极致,竟然在自己的婚礼上做出如此让她伤心绝望的事情。 这已经不是原不原谅的问题,而是彻底的反目成仇,十多年的情分在她醒过来看到公孙北雁的第一眼起就已经断绝。 而公孙北雁也知道两人之间再也没有了任何转换的余地,因此也根本就没有多看水轻柔一眼,此时此地,再说任何话都是多余的。 对于公孙北雁,陈旭从内心来说是极度讨厌的,而公孙北雁今日的做法自然也让他恨不得把这个女人一把掐死。 但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而可恨之人也必然有可怜之处。 这个女人只不过生活在自己编织的魏王妃的荣华富贵的梦想之中挣脱不出来而已。 她的可恨,是她已久的贵族身份在作祟。 而她的可怜,甚至还让陈旭感到一丝由衷的敬佩。 这样一个十八九岁年轻漂亮女人,放在后世或许正是高中或者大学年龄,在所有男生的眼中绝对属于校花级别的女神,但眼下,这个女人却游走于这荒山野岭,盘旋于这许多心思各异的男人之间,与他们虚与委蛇,与他们把酒言欢,用自己的身份地位,甚至用自己的身体和美色,来凝聚一群属下,为自己的目标不断努力。 虽然这种做法在陈旭看来是那样的可笑和不自量力。 但陈旭却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并不像她以前那样只会夸夸其谈,反而是为了达到目标有一种无畏的决绝。 她的经历其实和陈旭自己的经历非常相似,总想用一己之力来颠倒乾坤。 但这其中又充满了何其多的艰难和挫折。 陈旭需要面对朝堂之上的巨大阻力和天下的反动势力。 而公孙北雁需要面对整个大秦帝国的压力和其实貌合神离一盘散沙的同谋。 六国贵族虽然都想推翻大秦,但却永远都不会是一条心。 从冉颡想独占火药配方就可以看得出来,或许公孙北雁这次也不过是冉颡的一颗棋子,而他的目的就是得到火药配方然后再杀死陈旭。 不过所谓人算不如天算,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在阴差阳错之下自己的老巢被陈旭一锅端了,两人斗智斗勇互相算计的结局,就是身为仙家弟子的陈旭技高一筹,最后翻出来三张a。 陈旭两枪分别撂翻了冉颡和赵高的属下,眼下两人都未死,一个被打烂了下体,一个被差点儿轰掉一条胳膊,但手铳的伤势却并不会致命,此时已经被禁军控制。 而最后面对公孙北雁,陈旭心底还是非常纠结。 杀死她,必然会给水轻柔留下难以磨灭的伤痛,虽然水轻柔装的满不在乎,但这种感情却没有人无法坦然面对彻底的不在乎。 还有就是盖聂这个人让他感到忌惮,手铳的威力固然强大,但面对一个此时仍旧看起来云淡风轻的绝世高手,如果一枪打不死,那死的绝对就是自己,后世的战场之上,身中数枪还能战斗的英雄人物大有人在,而被捅七八刀拖着肠子还能和敌人大战的江湖猛人比比皆是。 更何况能不能打中或者说万一手铳哑火的话…… 陈旭脸皮微微抽抽了一下。 燧发装置八成的激活几率,这个成功率不说面对盖聂,就算是面对虞无涯也是机会渺茫。 陈旭心底念头瞬间如潮水翻滚,把一切的可能都捋了一遍之后对盖聂说:“盖聂,我知你是一位异士,剑术超绝天下闻名,我还是那句话,良禽择木而栖,你跟着公孙北雁不会有任何好结果,如果愿意帮助我……” “人各有志,清河侯勿用多言!”盖聂直接冷冰冰的打断陈旭的话。 陈旭叹了口气说:“既然如此……你带公孙北雁走吧!” “你……你放我走?”公孙北雁愣愣的看着陈旭。 “是!赶紧走,不要让我改变主意!”陈旭摆摆手,围堵的禁军瞬间散开一条道。 他们是皇帝的禁军,不负责剿匪,这次也只负责保护陈旭,对于陈旭放走公孙北雁不会有任何的不同意见,就连王离和白震都没有制止,因为公孙北雁死或者不死都和他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他们只要保证陈旭不出事就行了。 “你这是在可怜我?”公孙北雁脸色凄然。 “是!”陈旭面无表情的点头。 “哈哈,我公孙北雁不需要任何人可怜,陈旭,如今你笑道到最后,又何必惺惺作态的可怜我……” 公孙北雁突然笑起来,但眼角却有泪水滑落:“陈旭,你为何要如此帮助赵政这个残暴的毒夫,你看看如今的天下,百姓饥苦民不聊生,律令苛刻徭役沉重,流民遍地饿殍盈野,你既然身为仙家弟子,为何不替天下百姓做主,我们也并非要反他,我也并非一定要复国,但只想求一个公平,公平你知道吗?” “呵呵,公平,天下何来公平?在你们六国贵族的眼中,高高在上才算公平,在六国王孙的眼中,独霸天下才算公平,但对于你口中所说的百姓来说,这些又岂是公平?这就和你上次所说的公道一样,公道既不是你我,也不是诸侯天子,更不是百姓,世间从未有过公道,公道不公道,只有天知道,而公平不公平,都是自己去体味,你问问你身边的盖聂,你问问他,什么是公平,他可曾要求过公平,只有弱者才会说公平,才会祈求公平,但在强者眼中,公平就是个笑话,如果有公平,你为何不愿去做一个耕田织布的农妇,如果有公平,你为何又要孜孜以求想要当魏王妃,你放不下荣华富贵,你放不下往日的尊荣,你所求的公平才是人世间最大的不公平……” “陈旭,你又何必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你还不是和我们一样想高高在上,还不是想荣华富贵!”公孙北雁尖叫着打断陈旭的话。 “不,我们不一样!”陈旭脸色冷然的看着这个近乎于歇斯底里的女人,“我陈旭的目标就是让华夏繁荣昌盛,让华夏万民耕有其地,居有其屋,幼有所养,老有所依,再没有饥饿贫困,再没有战争杀戮,再没有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我从不祈求别人理解,我也从不祈求什么公平公道,天下大势如大河东流百川归海,华夏一统才是最后的结局,没有人可以阻挡,你六国王孙贵族求的所谓公平,只会让你们最后灰飞烟灭,你们走吧,走的越远越好,希望我今日一番苦心不要喂狗,还有,请你记住,你今日能够活着离开,是因为轻柔,是因为今天是我和她的大喜之日,我不忍心让她看到自己曾经情同手足的姐妹就这样死的狼狈不堪,你想死,下次死远点儿!牵马来,让他们走!” “喏~”两个禁军牵过来两匹马。 “北雁,走吧!”盖聂面无表情的翻身上马。 方才陈旭和公孙北雁说了这么多话,他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的表示,几乎是全神贯注的在警惕着陈旭手中的火铳。 “陈旭,你身为仙家弟子却甘愿为奴为仆,我公孙北雁一辈子都鄙视你!”公孙北雁上马扭头看着陈旭丢下一句话之后一拉缰绳便挥鞭而去。 “驾~”聂盖一磕马镫紧随其后,嘚嘚马蹄声马蹄声中两人快速离去,很快就隐入溪谷的荆棘丛林之中再也看不见。 “开枪吧,为你送行,记住,老子的太乙神雷不需要点火,哈哈~”陈旭大笑着扬起火铳对着天空扣下扳机。 “啪嗒~” 陈旭黑着脸收回火铳看了一眼,然后情不自禁的哆嗦一下之后插进了枪套。 特么的果然没响! “多谢陈郎!”水轻柔对着陈旭深深福礼,脸上方才的漠不关心的冷淡变成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陈旭牵着水轻柔的手温柔的说:“你我今日已经结为夫妻,不必如此多礼,走吧,尽快返回宛城,不然恐怕你家人都要急死了!” “所有俘虏都捆好,抬上受伤的泽袍,赶紧收拾离开!” 王离和白震大声安排之下禁军都开始寻找失散的马匹,将受伤的冉颡和赵高的那个属下,还有二十多个山匪以及公孙北雁的手下全都捆到马背上。 而前来的禁军有不少人在战斗中受伤,光是伤在盖聂手中的就有十多个,不过盖聂似乎手下留情,这些禁军大都只是皮外伤,有些被震伤了手臂经脉无法拿握兵刃,其他的到没什么影响,但还有几个被赵高的属下伤的很重,其中一个已经身亡。 看着一切都收拾完毕,陈旭和水轻柔也翻身上马。 一道褐色的影子从树林中吱吱尖叫着窜出来落在了陈旭的肩膀上,手里还抓着不知道从哪个松鼠洞中挖出来的栗子啃着。 很快人去谷空,山野孤寂,只留下山谷中横七竖八躺满的尸体,淙淙流淌溪水之中还有一股股嫣红的血水顺流而下,而在这股血腥味道的诱惑下,四周的山岭之上到处传来一声接一声的野兽嚎叫,荆棘摇晃之中似乎有无数野兽正狂奔而来,只为一顿丰盛而血腥的美餐。 第469章 啥时候才会天黑 今日对宛城来说,注定会是一场噩梦一样的一天。 在清河侯的迎亲婚礼上,新娘子被水氏的管家勾结匪徒劫走,而清河侯为了救自己的妻子,单人匹马去见劫匪,一直到天黑还没有回来,不知道去了何处? 而就在清河候离开的同时,南阳仓失火,幸亏郡尉府处置及时,但还是烧毁了整整十多积粮仓,被焚毁的麦菽足有三十万石,虽然纵火的匪徒被擒获,但却让整个宛城大小官吏和民众陷入了极度的惊惶之中。 损失如此之大,传到咸阳皇帝必然震怒,恐怕会有许多官吏人头落地。 而更让人惴惴不安的是,清河侯一去不回,如若被匪徒害死,接下来必然还会有更加恐怖的风暴落下来,水氏三族估计都要被碾成齑粉,连带今日前来参加婚礼祝贺的商贾和名士尽皆都要受到严厉惩处,说不定会有无数人牵连进去人头落地。 因为带着大量的俘虏和伤员,陈旭等人无法通过虎跳峡原路返回,因此只能东出鲁阳,在鲁阳县城征调了二十多辆马车,然后打着火把连夜赶路,直到第二天上午辰时过方才赶回宛城。 而此时,身在宛城的江北亭和高焄两人已经急的头发都快白了,而水氏更加无助,被郡尉府的兵卒团团围住不让任何人离开,整个水家一片愁云惨雾,哭嚎呜咽之声不绝于耳,水闳脸色苍白的已经在大堂之上坐了整整一夜没有合眼,只能不断祈求自己的姑爷清河侯能够平安回来,不然水氏上下数十口绝对难逃一死。 “大人,大人,清……清河侯回来了!”一个驻守城门的伍长连滚带爬的冲进郡守府上气不接下气的禀报。 “什么?”江北亭和高焄两人惊呼着同时站了起来,高焄上前一把揪住伍长的胸口大吼,“人在何处?可否……可否安全?” “侯爷很……很好,禁军还抓回来数十个山匪,此时正往郡守府而来!”伍长被高焄勒的直翻白眼儿。 “好,好,快去迎接!”江北亭往门外跑去,高焄也丢下报信的伍长跟着抛出去。 陈旭安然归来,对他们两个人来说就有了主心骨。 果然,两人迎出去没多远,就看到陈旭在一群禁军的护卫下迎面而来,而看到骑在马背上的陈旭安然无恙身上的零件齐全,这才同时长吐了一口浊气,一起下马在路边恭恭敬敬的行礼。 “两位大人免礼,马车上的山匪都赶紧押入监牢仔细看管审讯,受伤的禁军也找最好的医士治疗,匪首冉颡和赵高派来的属下特别要小心,千万不要让其逃脱或者自戕而死!”陈旭骑在马上吩咐。 “侯爷,冉颡我们昨天不是抓住了吗?”高焄疑惑的问。 “你们抓到的那个只是冉颡的二弟,真正的冉颡已经被我们在伏牛山中抓获,就是满脸刀疤的那个,切记严加看守!” “是!”江北亭和高焄瞬间冷汗湿透衣背。 “这里就先交给你们了,我还得去水家完成婚礼,将新娘子迎回清河镇,不然唯恐我娘牵挂!” “清河侯放心,我等一定小心在意!” 目送王离带着一群禁军护送陈旭和坐在马车上的水轻柔离开,江北亭和高焄这才激动的安排人手带着剩下的禁军押解山匪和冉颡等人去郡尉监牢交接。 而陈旭和水轻柔的平安返回,让水家数十口哭的更加稀里哗啦,水闳也是幸福的老泪纵横打湿了一双袖子,然后一阵鸡飞狗跳的安排之后,把婚礼的程序快刀斩乱麻的完结之后送陈旭乘坐豪华的四辔马车带着自己的新娘子离开水家回清河镇,威武的禁军旌旗翻卷,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一路穿过宛城北门绝尘而去。 “呼~”十里相送,目送陈旭等人已经消失的看不见了,水闳和水氏的一群亲朋好友这才长吐一口气,一个个感觉浑身无力瘫坐在路边喘气。 这场可怕的婚礼终于结束了。 和清河侯做亲戚也太可怕了,这种事水闳绝对不想再来第二次,以前觉得是骄傲和幸福,但这次他觉得是一种恐怖和折磨,他决定回去后叮嘱家人看管好水氏所有未出嫁的女儿,一定不要让她们去见这个姐夫,万一这个姐夫哪天看上了哪个小姨子,再来一场婚礼,水氏绝对会家破人亡。 回到清河镇,作为清河侯的食邑,镇上的人自然也都兴奋莫名,昨日早早迎出黑虎弯,但等了整整一天都没等到侯爷把新娘子娶回来,今天一早,急的不行的陈姜氏带着小河村的村民和自己娘家的亲戚直接也来到清河镇,在望眼欲穿的期盼中,一直等到傍晚时分,才看到陈旭迎亲的队伍,整个清河镇这才锣鼓齐鸣的开始了载歌载舞的迎接仪式。 娶新娘子回家,整个清河镇和小河村都是一片欢腾,而在马车上搂着水轻柔睡了几个时辰的陈旭也精神饱满,在黑虎弯就开始撒铜钱和糖果,这些是水家早就准备好的,陈旭也不吝啬,让几个禁军一直从清河镇撒到小河村,足足撒出去近三万钱,沿途村民夹道欢呼争抢,场面热闹的一塌糊涂。 回家之后又是宴请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和全体村民,酒肉管饱胡吃海喝一顿之后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村民酒足饭饱散去,家里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天空一轮弯月,繁星稀疏挂在天幕,夜风习习带着丝丝暖意,夜色下四周山峦巍峨起伏,隐隐有豺狼虎豹的吼声传来,天地宁静的就和陈旭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区别。 山还是那座山,人还是那些人。 但所有人都知道,因为有了清河侯,那些贫穷困苦的日子从此一去不复返了。 陈旭醉醺醺的搂着水轻柔坐在炕上。 房间里的座椅门窗都换了新的,都是镇上的刘二娃亲手打造,虽然说不上多精细,但全都用的是上好的紫檀木,不仅驱蚊虫,还散发着满室异香。 炕上换了崭新的丝绸被褥,这些被褥都是从咸阳带回来的,上面还绣着精美的鱼鸟花草,都是皇宫少府的织娘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制式与皇家所用没有太大区别。 已经三月底了,再过几天就进入了夏季。 搂着怀里娇媚温柔的女人,陈旭此时已经心猿意马。 等待这么久,经历一场如此特殊的婚礼。 两人此时再无任何隔阂,有的只是无尽的温存和拥抱,就这样在透窗而入的月色和啾啾虫鸣之中彼此相顾,彼此的双眼之中只有彼此的倒影。 “轻柔拜谢夫君!” 水轻柔柔肩伏地,跪在地上叩拜三次,抬头,羞怯中脸颊嫣红如血,眼眸中春水荡漾,“轻柔为夫君宽衣!” “好,为夫也为娘子宽衣!”陈旭只感觉身体内有熊熊火焰在剧烈燃烧,再次将女人搂在怀里,另一只手迫不及待的去解女人吉服上的裙带。 一次……两次……三次…… 足足过了三分钟,陈旭的手还在和衣服上的裙带较劲,最后抬起一张无辜的脸看着怀里的女人,“这是谁做的衣服,本侯明天要打折他的腿!” “噗嗤~”水轻柔捂着嘴笑的花枝乱颤,然后伸出纤纤柔指轻轻一拉,裙带散开,随着裙服一件一件褪去,一具白玉无瑕犹若羊脂一般光洁的身体在月光的映照下,如同珍珠一般仿若散发着淡淡的诱惑光泽。 “娘子好美!” 陈旭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猛虎,流着口水将女人扑到在柔软的大床上,同时脑海中一个小人跳出来四肢伏地发出一声悠长的狼嚎。 “嗷呜~~”在寂静安详的山村之中,一声舒爽到极致的嚎叫在夜色中远远的散开。 新婚之夜,自然是无尽欢愉,不过不能与外人道哉,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能知道其中的舒爽。 晨风舒爽,初升的太阳越出山峦,阳光之下,房子四周绿树婆娑竹林摇曳,鸟鸣花香又是崭新的一天。 两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和一只猴子挤在门外,把耳朵贴在门上倾听,然后还在一起窃窃私语。 “兄长果然是个大懒虫,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床!” “杏儿姐姐,姑姑为什么要和小旭哥哥睡觉啊?阿娘不是说我们是女孩子不能和男人睡觉吗?”小虞姬满脸的疑惑不解。 “嘁,兄长娶了水姐姐自然要一起睡了,不过我半夜听见水姐姐和兄长好像在打架!” “哎呀,那怎么好,是不是旭哥哥把姑姑打坏了,姑姑一直起床都很早的!” “一定是这样,要不我们进去看看?” “好~” 就在两个小丫头嘀嘀咕咕准备偷偷打开门进去的时候,陈姜氏从后面一把拧住杏儿的耳朵红着脸说:“你敢进去打扰兄长,看娘不打烂你的屁股!” “阿娘,杏儿姐姐说夜里听见小旭哥哥和姑姑打架了,所以我们才想进去看看!”小虞姬紧张的捂着自己的小屁股说。 “啪~”陈姜氏面红耳赤的狠狠一巴掌抽在杏儿的屁股上,然后将两个小丫头赶紧牵走,不大一会儿,几个小侍女抱着崭新的衣服和水盆面巾走到门口,互相看看之后一个胆大的吱呀一声推开房门进去,剩下几个小侍女紧随其后鱼贯而入,而且很快就把们关上。 “哇,你们怎么进来了,快出去,本候不需要人帮忙穿衣!” 此时虽然天色已经大亮,但自从回来后习惯了高卧的某个侯爷自然是不会这么早爬起来的,加上在宛城布置对付冉颡,又在连续在伏牛山中来回奔波劳累,回到家自然是要好好睡一觉,何况一夜操劳,早上醒来感觉又是体力充沛正趴在娘子身上准备干活儿的侯爷突然被一群闯进来的小侍女弄的趴着也不好,下来也不好,只好用被子把自己和娘子都捂着大声嚷嚷。 “侯爷,伺候您和夫人穿衣洗漱是奴婢该干的活儿,天色不早了,您和夫人快起床更衣洗漱吧!不然饿坏了身子。”几个小侍女都赶紧跪在地上磕头。 “不用不用,你们快出去,把衣服放在我们自己穿!”陈旭藏在被子里面继续嚷嚷。 “是,侯爷!”几个小侍女没办法,也知道自家的侯爷不习惯别人帮忙穿衣洗漱,只能遗憾的起身退出房间。 听见房门关上,陈旭这才小心翼翼的把头从被子里面探出来看了一圈,发现果然没人了,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掀开被子,就看到一张羞得要滴出血来的娇俏容颜,闭着眼睛仍旧不敢睁开。 被几个小侍女一闹,陈旭也知道自己这个早锻炼是做不成了,只好叹口气爬起来穿衣服,水轻柔虽然羞怯难当,但也赶紧坐起服侍陈旭穿衣。 某人一边系腰带一边下地走到窗前,拉开百叶窗看了一眼外面亮丽的阳光,忍不住摇摇头嘀咕:“到底啥时候才会天黑?” “噗嗤~”坐在床上的水轻柔再次捂着嘴笑的花枝乱颤,下床之后走过来从后面紧紧的搂着陈旭的腰,整个人靠在他背上轻声说:“夫君,轻柔真的好幸福,不过鸾凤和鸣也要有节制,不然会伤了元阳之气。” “可是这么舒服的事怎么忍得住!”陈旭转过身把女人搂在怀里满脸苦恼的说。 “夫君莫要苦恼,晚上轻柔再伺候夫君就是!” “哇,娘子果然最懂我!” 第470章 大捷和震怒 …… “捷报,捷报,河南大捷~” 咸阳北门外,六骑快马风驰电掣而来,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兵卒手持一块黑色令牌不断怒吼着,六匹快马径直穿过熙熙攘攘的城门,所过之处行人纷纷躲避,藤筐背篓滚落一地。 “哈哈,好,李信将军果然没有让朕失望!” 紫宸殿内,拿到西北军营送回来的最新战报,秦始皇兴奋的狠狠拍着桌子站起来。 从上巳节发布征伐命令开始,这才刚刚过去一个月,这期间西北军营已经接二连三送来十多份捷报,但只有今天这才是真正的大捷。 一个月时间,李信率领七千铁骑横扫河南,俘昆甲,斩忽逯,先后灭掉数十个匈奴部落,斩杀匈奴战士近四万人,俘虏匈奴男女老幼近逾十万众,缴获牛羊马匹不计其数,遴选良马三万匹,皮货更是堆积成山无法清点计数,。 而今日这份捷报,宣告河南之地正式归属大秦,除开俘虏之外,整个河南之地数十万里再无匈奴聚集之地。 这是华夏君王千古未有之功劳,至此华夏领土往西北再拓地千里,彻底将匈胡拒与大河之外。 而这次大胜,也彻底让秦始皇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南征百越北却匈奴的宏伟规划,至此完成一半。 当初按照他的构想,收复河南之地,就是北伐的终点,以此据河而守,背后有长城作为依仗,至此永远占据河套这片水草丰美的草场,只要大秦获得源源不断的良马,就再也无惧匈奴和东胡的反复骚扰。 但眼下从这份战报来看,似乎这个规划的眼光还可以放的更加长远一些,把目光瞄准河北,那里还有更加广袤无垠的草原…… “来人,把这份捷报誊抄一份速速送去报馆,让其刊印到第四期大秦都市报上,并且叮嘱陈平,半个月之内这份报纸必须印刷至少五万份通传天下,朕要让天下百姓看看,让六国贵族看看,让诸子门徒看看,朕非是碌碌无为的皇帝,朕胸怀天下囊括四海八荒,必要做千古帝王!” 看着谒者将誊抄的捷报送走,秦始皇也慢慢从激动之中平复下来,然后脑海中突然冒起来一个人,一个为这次大捷奠基的始作俑者。 “清河侯可曾回来?”秦始皇问身边的近侍。 “陛下,清河侯还未曾回咸阳,还是半月之前宛城有书信传来,清河侯正在准备婚礼,按时间算来这几天应该正享受新婚之喜!”一个须发花白的侍者赶紧回答。 “为何如此久南阳未有消息通传?”皇帝略有些恼怒。 自从陈旭离开咸阳之后,皇帝每天心头都有些空落落的感觉,吃睡不香,因此也一直关注着陈旭的消息,不过随着最近这段时间西北军营每天都有各种捷报和奏章不断传来,忙碌之下他也暂时忘记了陈旭这个大功臣,但今日河南收复,陈旭就像睡醒了一样从他的脑海中掀开被子爬了起来开始邀功。 “陛下息怒,南阳是清河侯故乡,想来是宛城官吏都在帮忙张罗清河侯的婚事,何况有清河侯在,南阳定然不会有任何事发生,陛下只管放心便是!” “这样啊!”皇帝略微有些失望,想着陈旭当初离开时候说的话,于是点点头说,“清河侯新婚之喜,朕政务繁忙没有安排人去道贺,等他回来一定要补上,安排人时刻打听,清河侯一回来马上禀报朕,收复河南之地,清河侯当居首功,朕很想和他一起分享这份喜悦!” “喏~”就在侍者转身离去之时,又是几匹快马从咸阳南门疾驰而来,马背上的兵卒同样是手持令牌一路大呼南阳急报,然后策马直接冲入城中直奔皇宫。 “砰~~”刚刚还沉浸在河南大捷喜悦中的秦始皇再次重重一掌拍在案桌上。 不过这次不是高兴,而是震怒。 南阳四百里急报,五日前匪首冉颡暗中纠结数百匪徒纵火焚烧新修的南阳仓,共计焚毁粮食三十万石,而且还在清河侯婚礼上掳走新娘子水氏,逼迫清河侯孤身犯险,然后将清河侯和水氏掳进伏牛大山之中,但好在清河侯临危不惧妥善安排,提前在伏牛山匪徒巢穴之中埋伏等待,一举擒获匪首冉颡和三十多个凶悍匪徒,斩杀七十余众,经过连夜审讯之后,匪首冉颡和一些主要匪徒已经押解启行正在来咸阳的路上,而清河侯也随同启程,带着家人一起返回咸阳。 急报是南阳郡守江北亭和郡尉高焄联名书写,在急报之后还各附有一份请罪奏书,严词恳切惶恐。 “先行刺朕,如今又掳掠朕最亲近的爱卿……冉颡……,朕这次必然将你油炸釜烹,不然难泄朕这心头之恨……”秦始皇狠狠一把将急报捏成一团重重一拳砸在案桌上,震的茶杯都倾翻下来摔得粉碎。 而此时,往皇宫送完急报的几个兵卒又分别去了御史大夫蒙毅和中车府令江珩府上,分别送去一份书信。 得到家仆禀报的蒙毅从监察省府衙匆匆返回,看完书信之后脸皮狠狠的抽搐了许久,然后写下几封信安排人送出去。 江珩府上,坐在书房中的将江珩也将书信看完,然后脸色灰败长叹一口气,暗中叫来夫人和管家,吩咐开始收拾金银细软和值钱之物。 送给蒙毅的书信是陈旭写的,自然是给他通气南阳发生的事情,把赵高勾结冉颡等人的事情详细的诉说了一遍。 这次的事情惊险无比,陈旭再也不希望发生第二次,因此必须趁着这个机会将赵高彻底踩死,而陈旭相信蒙毅接到这封信,必然会有充足的准备,他要做的只是到时候在朝堂之上当一个看客而已。 至于送给江珩的书信,是江北亭所写,自然是将宛城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全都写的清清楚楚,告诉自己的兄长此次必然是罢官丢职的下场,因此让他提前做好准备,这件事在朝堂上捅出来,知道事情由末的江珩也必然受到牵连,轻则罢去中车府令,重则流徙边荒数年。 在书信的最后,江北亭也让江珩莫要太过惊慌,言称此事清河侯会暗中安排,只要彻底搬倒赵高,他日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 “哈哈,河南大捷,辟地千里,此乃千古未有之胜利,赶紧召集文笔好的书吏,把这份捷报整理之后写几篇新闻稿件,这次头版全部都要排上征服河南的消息……” 报馆内,接到皇宫送来的捷报誊抄件,陈平看过之后兴奋的跳了起来,迅速将主编责编小编以及负责书写誊改稿件的书吏全都召集起来,准备在这次河南大捷上浓墨重彩的大肆宣扬一番。 何况皇帝还有命令,刊登大捷消息的报纸半个月内必须印刷至少五万份,光是这个压力就足够把报社的所有人压的喘不过气来。 但如今的报馆也已经不是一个月前初创时的报馆,除开陈平付安这些重要人物之外,下面的小编足足招收了五十多人,这些全都是被报馆的高薪或者内容吸引过来的百家名士,而担任书吏和校编的更多,足有一百多人,加上排版、印刷、发行的帮工和售卖的报童,整个报馆的人数眼下已经超过四百人,占地只有七八亩的报馆早已人满为患,四间办公房间根本就不够用,因此半个月前陈平又让赵擎帮忙通报皇帝之后,内史府又在附近划拨一间占地足有二十亩的馆舍,办公环境这才宽松不少。 因此如今的报馆已经成为整个咸阳最为忙碌和火热的地方,除开每日进进出出采访投稿的记者和不断一车一车来往不停运送油墨纸张和报纸的马车之外,还有大量的百家门徒每日都围堵在报馆外面,其中大部分都想进报社当编辑和记者的。 写稿,审核,排版,印刷,这些事对于报馆所有人来说早已熟门熟路,而且也有严格的章程和步骤,因此不过三个时辰,整个头版刊登着河南大捷消息的第四份大秦都市报已经摆在了陈平的案头。 其实除开头版之外,其余的版面早已都排版校对完毕,甚至内容已经都排到两个月之后去了,因为报纸除开头版的时事新闻之外,其他的版面登载的都是一些奇闻趣事、耕种养植、小说故事,生活日常等一些内容,并没有什么时效性,更多的是实用性和趣味性,就连百家言论的文章也早已审核完数十篇,主要是讨论和对比各种治国方略的优劣,同时不断的通过这种对比来让观看报纸的人得到一个综合性的评判,以此在心里留下深刻的影像。 破除独尊法家的局面,必须要让皇帝和文武大臣能够接受到更加合适的治国策略,在法律的框架之下多采用一些儒家和黄老学派的治国理念,然后慢慢摒弃一些太过苛刻的法律,以此慢慢推动国家的改革。 把整份报纸再次挨着通读一边,发现没有任何差错之后,陈平安排人把报纸送往皇宫,同时吩咐印刷车间开始全力印刷。 眼下的印刷车间也不再是陈旭当初置办的那四个印刷工作台,而是在一间巨大的房间里一字排开足有十多个印刷台。 得到陈平的命令之后,随着印刷车间的管事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的印刷工便开始快速的工作起来,刷墨,铺纸,羊毛滚筒挥舞,很快一张张印上密密麻麻字迹的麻浆纸揭开,然后被帮工挂到竹竿上晾干。 这些步骤对于印刷车间的帮工共来说早已熟悉的如同吃饭喝水一样,因为如今报馆最忙的就是印刷车间,自从开业之后全天十二个时辰就从来没有停过,白天黑夜三班倒,吃饭喝水都是换人进行,即便如此,印刷出来的报纸也完全不够卖,因为除开要满足咸阳城的需求之外,还要满足商人的需求。 皇帝已经给报馆专门下过谕令,每期印刷的报纸至少有一半要交给各地的商贾运送到其他郡县售卖,由此还催生了一批专门的报商。 这些报商全都和报馆的发行室接洽,提着大袋大袋的钱币整天守在发行室门口,一捆一百份,五百份为一单,五千钱概不讲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但为了争抢先机,还有大量的商人愿意加价购买,不过报馆不接受,因此商人也只能老老实实的排队等候,有时候一期报纸要等好几天才能拿到手,而一旦拿到手,立刻就会安排马匹和骑手用最快的速度送往自己的地盘销售,售价一般会至少翻倍,隔咸阳近的郡县一般二十钱,隔的远的三十甚至五十钱,而第一份报纸通传到渔阳、胶东、会稽等遥远的地方,价格更是飙升到百钱一份,完全就是暴利,但即便如此高的价格,还是供不应求。 “陈总务,这期报纸明日一出,恐怕咸阳要再次轰动,这次大胜来的太迅速太突然了,完全措手不及!”主编付安此时也终于从繁忙之中清闲下来,端着茶杯来到总务室找陈平聊天。 而陈平却略有些遗憾的说:“此是必然,可惜李顺这个家伙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整整一个月一篇宣扬大秦将士英勇杀敌的稿子都没传回来,不知道侯爷回来会不会生气?” 付安撇撇嘴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李顺还是太年轻了,据说前几次回来通报消息的驿卒说,李顺是跟着江琥将军巡守在大河附近,听说那里也没什么像样战斗。” “是啊,胜利虽好,但没有一篇让人热血沸腾的稿件,总感觉这期的报纸还是缺了一些内容,也没有达到侯爷的要求,我总感觉有些忐忑!”陈平微微的叹口气说。 “侯爷回去娶亲都一个多月了,知不知道何时归来?”付安一边喝茶一边问。 陈平摇摇头:“当初侯爷说少则一月多则两月,想来快回来了吧,不过我听说城外正在筹备的撰史馆和书局都已经有了眉目,一旦这两个府衙开始招揽人手,估计整个天下都会震动,无数名士将如过江之鲫纷至沓来,到时候咸阳恐怕越发热闹了!” “呵呵,热闹才好,越热闹越好,侯爷这一招将彻底化解那些整日在各地上蹿下跳无所事事的诸生和方士!” 陈平无奈的苦笑着说:“你我没有认识侯爷以前还不是如这些人一般,一天到晚谈古论今无所事事,甚至吃了上顿没下顿,如今投奔侯爷不过短短数月时间,我便感觉前面二十几年都白活了,不光眼光短浅,就连想法都如此可笑,侯爷的任何一个想法都能让人不得不拍案惊叹。” “侯爷学究天人,我等望尘莫及也!”一说到陈旭,付安的眼神比陈平更加热烈,满脸都是崇拜的表情。 第471章 旧耻未洗又添新耻(世界杯结束 加更 …… 西北,云中郡。 李信带领横扫河南的七千精锐马卒得胜归来。 一直紧闭的长城关隘徐徐打开,悠长的号角声中,兵卒整齐列队鱼贯而入,黑色的旌旗迎风猎猎招展,为首两个身披铜甲的大将,面色虽然严肃,但却丝毫掩饰不住双眼中的兴奋与激动。 一个月的连续战斗,所有军卒都神情疲惫脸颊消瘦双眼通红,一个个发髻蓬乱如同枯草,身上的甲胄也具都破烂不堪,甚至胯下的战马也都瘦了一大圈。 但是每一个兵卒身上都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息和凌厉的杀气,骑在马上如同雕像一般气势威严,腰跨马刀,身背弓箭,手持旌旗,马鞍旁边还挂着弓弩,一个个浑身血迹都仿佛刚从地狱之中战斗归来,马蹄整齐踢踏而过,空气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好几度。 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大胜,同时也是一次血腥的屠杀之旅。 以七千人的力量横扫河南数十万里,共计斩首四万余颗,其中部族首领近百,称单于者八,被巫师祝福过的匈奴勇士接近三千人,这些带着花纹的头颅好多都还挂在马背上,随着战马走动不停的晃来晃去,这些头颅虽然都被用草木灰腌渍过,但毕竟时间太长,有些已经开始干枯腐烂,因此看起来特别瘆人。 不过对于见惯了生死和血腥的大秦兵卒来说,这些头颅不光不瘆人,而且带着金光闪闪的光环,因为这每一颗头颅,至少都是一级军功,至于更高级的匈奴首领或者大小单于,带来的军功就是好几级,甚至能够直接一跃而成为中级统领,跨过百将成为威风凛凛的将军,从此一家人过上富足奢华的生活。 蒙恬亲自带领数十位将领和数百亲卫在关内迎接,看见迎面而来杀气凛然的这支精锐马卒,蒙恬脸皮微微的抽抽了一下,然后脸上露出畅快的大笑策马迎了上去。 “哈哈,恭喜两位将军得胜归来!” 李信和苏角赶紧一起甩镫下马,然后一起恭恭敬敬的行礼:“属下拜见大将军!” “哈哈,免礼免礼!”蒙恬也从马上下来。 “儿郎们下马,给大将军见礼!”李信回头大吼一声,数千整齐的兵卒都一起跳下马背,整齐划一的单膝跪地大吼:“拜见大将军!” “诸位儿郎请起!”蒙恬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严肃而认真,对着数千勇士拱手行礼之后说,“此次月余时间便扫平河南之匈奴,大涨我军威风,本将将根据长史和军吏登记的斩获如实呈报咸阳,今日得胜归来,还请返回军营休息数日,酒肉管饱,只等陛下的谕令一到,我便押解降奴去咸阳面见陛下为诸位请功,功爵赏赐必不会少!” “谢大将军!”又一次整齐划一的怒吼之后,数千兵卒再次上马,在各自都尉的带领下很快往军营而去。 “哈哈,二位将军请,某已在大帐设下酒宴为二位将军接风洗尘!”蒙恬对着李信和苏角说。 “大将军请!”李信和苏角行礼之后和一群武将跟随蒙恬来到关隘营房内的一座牛皮大帐之中。 大帐里面的十多个案桌上面已经摆满了大盆或烤或煮的牛羊肉,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香味,而且每张案桌上都还摆放着一瓶清河佳酿和几瓶范氏酒庄的红酒。 “咦,居然还有清河佳酿?”李信惊喜不已。 “呵呵,这是前来接收战利品的南阳商人从宛城带来犒劳二位将军的,同时也是感谢两位扫平河南,缴获大量的牛羊马匹和奴隶皮货,让他们从中获利匪浅,因此连带我等也跟着有了口福!清河佳酿本将只听过,还从来都未品尝过,听闻一瓶价值万金,平日恐怕想喝和喝不起,二位将军,请入座~”蒙毅笑着解释,然后走到大帐最中央的主位坐下。 “大将军请,诸位将军请!”李信抱拳之后在蒙毅左手下方坐下。 等所有人都坐定之后,立刻有数十个穿着轻薄衣裙的女子进来陪坐斟酒。 “大将军,为何军营中会有女子?”李信惊讶不已,感觉心里有些蠢蠢欲动的同时又有些毛扎扎的。 俗话说军营呆三年,母猪赛貂蝉,在草原上厮杀了一个多月,虽然到处都有俘获的匈奴女子,但大秦军纪严明,加上李信为了这次能够洗刷自己的耻辱,对属下要求更是严格,胆敢有任何违背军令的都要被斩首,因此随行的所有人都跟着憋了个把月。 李信和苏角虽然是领军的大将,但也不能带着妻妾家眷上战场,因此女人对于军营来说就是奢侈品,但也并非没有,比如守关的守将和蒙恬这些常驻的将军还是可以携带家眷的,但也只限于家眷,而眼前这些女子明显不是家眷。 “二位将军勿用猜疑,这些都是你们从匈奴手中救出来的中原女子,因为时间太久已经无家可归,便打算留在此处,为了感激二位将军和儿郎将她们拯救回来,自愿前来服侍,一会儿可以带回营帐!”蒙恬笑着解释。 下面的话已经不需要明说了,但李信却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沉默一会儿之后叹口气说:“某以前未曾与匈奴交过手,也不知匈奴人的秉性,但此次出征河南,看到那些被匈奴凌辱的中原女子,心里很不痛快,因此义愤之下杀了不少人,可怜可叹,我华夏女人,竟然被这些蛮夷当猪狗一样对待,某只恨没有早日去杀光这些杂种!” 苏角脸皮轻轻的抽抽了几下说:“虽然我等知道,但却也无能为力,要不是这次有清河候研制打造的新式装备,只怕这些事还在继续!” “二位将军勿要感慨,此次扫平河南匈奴,说不定明年陛下就会再次发布命令渡河扫平河北之地,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了,我中原以前连连诸侯征战无瑕西顾,如今我大秦一统天下,这些胡蛮终究都会一个一个被我们的铁蹄踩成肉泥,来,诸位举杯同饮,为二位将军接风洗尘!” 蒙恬举起酒杯,里面斟满嫣红如血的清河佳酿,空气中微微散发着清洌甘醇的葡萄果香。 “为二位将军胜利贺!”所有的人都一起举杯高呼。 “谢大将军!诸位将军请!”李信和苏角也同时举杯。 接下来自然是吃吃喝喝,加上有女人陪伴斟酒,很快帐篷之中便热闹起来,一群厮杀汉凑在一起,很快就喝的脸红脖子粗,斗酒笑骂叫嚷。 吃吃喝喝李信突然发现一个问题,竟然没发现自己另外一个属下江琥,因此颇有些诧异的询问旁边的一个武将:“今日已经通传正式收兵,为何没看见江琥将军?” 这个将军楞了一下,然后脸色变得非常古怪的低声说:“莫非狄道侯还不知道?” “我知道甚子?”李信略有些懵逼。 “江琥将军不尊军令,半个月前带领两千五百马卒渡河去了河北,但却一去杳无音讯,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啥?怎么……怎么会这样?”李信双眼圆睁,手里的酒杯都差点儿掉地上。 李信左右两边的几个陪酒的将军都开始低声聊这个话题,你一句我一句,李信很快弄清楚了其中的始末,然后郁闷的有些咬牙切齿。 他是皇帝亲自任命的这一万新式马卒的主将,虽然被蒙恬一分为三,但这件事也是李信认可并且同意了的,不然蒙恬也不会擅自做主如此安排。 而如今江琥偷偷摸摸带着两千多马卒竟然不声不响跑到河北消失不见了,如果这两千多马卒全军覆没在河北,那样这种新式马卒装备就会落入匈奴手中,他们必然很快就会开始模仿制造,一旦等匈奴人也装备了高桥马鞍和马镫这种能够在急速奔跑中借力的利器,恐怕大秦眼下的优势将荡然无存。 有了同样的马镫马鞍,对于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的游牧民族来说简直如虎添翼,骑在马上射箭的威力将增长十倍不止,再想像这次扫平河南一样对付匈奴恐怕就再也没有了可能,而且说不定几年之后匈奴会集结大军南下再次攻占刚刚占领的河套区域。 随着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整个帐篷中的人都放下了酒杯,然后一个个脸色严肃而沉默。 作为镇守边关常年和匈奴胡人打交道的将领,没有人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也就是说这次江琥能够安然带领两千马卒回来还好,如果不能回来,恐怕李信和蒙恬都会受到皇帝的斥责甚至是惩罚。 “大将军,难道就没安排人去河北打探一番?”李信脸皮抽抽着站起来问。 蒙恬脸色也慢慢扭曲起来,然后慢慢变黑,最后重重把酒杯顿在案桌上长叹一口气:“河北不是河南,不光有阴山阻隔,而且翻过去之后就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加之匈奴部族聚集地没有城池因此散落的到处都是,没有确切的消息和向导,贸然安排人去打探实在如大海捞针一般,人去的多后勤跟不上,人去的少就是给匈奴送人头,狄道侯让本将如何去找!” 李信:…… 因为这件事,一场本来热闹的接风洗尘的宴会不欢而散。 李信醉醺醺的回到帐篷,在几个女人的服侍下洗漱换衣,洗去一身征战的尘土之后很郁闷的搂着两个年轻的女子去开房……呃,上床。 这些女人都被匈奴人拘禁凌辱了数年,眼下回到中原,有的发现自己连国家都没有了,都被大秦统一了,还有的虽然知道家在哪儿,但这种身份回去也只会被人嘲笑欺辱,还有些本就生活在边境,但匈奴人入侵之后已经家破人亡早已无家可归,因此这些女子就自愿留下来,如果能够和一个戍边的秦军将士结婚生子,这辈子也算是能够安安稳稳的活下去。 而这些女人对于把她们从匈奴魔爪之下救回来的李信和秦军将士,自然是感激莫名,情愿为奴为俾,也比被那些野兽样的匈奴人折磨摧残好一百倍,至少这里还是自己的故乡,他们说的都还是一样的话语,身体中还流淌着同样的血,灵魂中有一种血脉相连的亲切感。 宁做风尘妓,不做亡国奴。 但在两个女人温柔的服侍下,李信却越来越郁闷,总感觉有一块石头堵在心头发泄不出来。 难道本候这次一雪前耻的机会又要泡汤了吗? 江琥完全是一个搅屎棍啊,这么好的一次大胜宴席,最后却要看着它变成一桌残羹冷炙。 李信越想心越苦,而两个女人的动作也慢慢的停了下来,因为她们发现,把她们从匈奴魔爪中拯救出来的威武大将军,竟然……竟然一点儿都不威武,服侍半天还是软塌塌的。 “将军恕罪!”看着李信一脸茫然无助的样子,两个光溜溜的女人吓的跪在地上磕头。 “唉,非是你们想的那样,你们先出去吧,本候想静静!”李信虽然想生气想发火,但看着两个女人惊恐而哀怜的样子,想起她们在匈奴人手中经历的凄惨遭遇,忍不住叹口气摆手让她们离开。 很快,一个关于李信将军不举的小道消息悄悄在军营之中流传开来。 而第二天李信知道之后,脸皮抽抽了一整天,返回自己的驻地大营后用一把大刀劈烂了好几棵大树。 旧耻未洗又添新耻,李信郁闷的差点儿吐血三升。 第472章 清河侯回咸阳 …… 四月初十,初夏,天气晴朗。 渭河两岸大片的麦田绿浪翻滚起伏,无数农人在其中劳作。 河堤上绿树成荫繁花似锦,有无数穿着宽袖大袍的文士聚在草地和树荫下弹琴聊天。 刚好今日又是旬休之日,因此还有许多身穿锦服的王侯公卿和官员也携家带口呼朋唤友在河边玩耍,欣赏这初夏时节的渭河风景。 而在清粼粼的渭河之中,还有一群孩童脱得光溜溜的在里面游泳嬉戏,场面很是热闹 在咸阳城东门附近的河滩草地上,一个老者正拿着一份报纸正在摇头晃脑的诵读,身边围坐了一大群年轻学子,还有更多的游人也站在外圈听的入迷。 “快看,那是何人?怎会有如此多的禁军守护?” 游玩的人群之中突然响起一声惊呼,惹得许多人都转头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只见一队黑盔黑甲的禁军正策马从河对岸的树林之中出来,威严而整齐的队伍中,黑色的旌旗迎风猎猎翻滚,其中还夹杂着数十辆各式各样的马车。 看着这队直奔渭河大桥而来的队伍,在河边游玩聊天的人群顿时躁动起来,全都站起来踮脚引颈探望。 “看清楚了,是……是清河侯!”一个眼尖的学子看清了旗帜上的字迹,激动的跳了起来大声嚷嚷。 “清河侯?!” “哇,果然是清河侯,我等快去迎接!” 许多人直接就撒腿往大桥奔去,连带着数百人都跟着一起呼啸而去,瞬间就只剩下了一个老者拿着报纸负手而立,粗布麻衣和灰白色的头发在风中浮荡。 清河侯回咸阳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击太乙神雷爆炸,瞬间将整个咸阳惊醒,无数人从大街小巷涌出来,站在城门和大街之上迎接娶亲归来的少年侯爷。 陈旭坐在四匹骏马牵引的豪华马车上,一只猴子蹲在肩上抓耳挠腮左顾右盼,旁边坐着身穿黑色裙装梳妆整齐姿容绝美的水轻柔,而在两人旁边,还各自坐着一个五六岁和八九岁的女孩,趴在车栏杆上一双大眼睛不住的打量这座超级巨大的城市和夹道欢呼的人群,脸上充满了无限的好奇。 “快看,那个穿黑衣的小娘子一定就是侯爷的新娘子!”人群中不时响起惊呼。 “哇,新娘子果然好美!” “是啊,难怪侯爷看不上五公主,没想到新娘子竟然如此貌美端庄!” “可是五公主也很貌美啊,整个咸阳也找不出几个更美的了!” “我要是侯爷就一定把五公主也娶了!” “还有蒙大人的嫡女哦,听闻只有十三岁,聪慧貌美咸阳第一,侯爷还亲自向蒙大人求亲!” “我原来一直以为侯爷是从一而终的好男人,没想到也是一个花心大芦菔,奴的心好痛!” “嘁,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懂什么,还有你……” 一个二十来岁穿着文士服饰的男子撇撇嘴看着身边一个粗手粗脚大脸盘、头上插着了玉簪金钗相貌丑陋女子,很不屑的说:“就你这个样子最好回家躲起来,谈论侯爷就算了,还敢跑出来现于大庭广众之下!” “你说什么?你敢说我丑?”女子大怒,伸手一把就揪住青年文士的耳朵,而同时女子身边还有几个身材魁梧的护卫也一起挤上来将青年文士按在地上,其中一个抽出大剑咆哮:“无知之徒,竟然敢羞辱刑部令阴大人的爱女,走,押去刑部大牢!” “啊,饶命饶命!”青年文士顿时吓的趴在地上连呼饶命。 “你方才是不是说我丑,配不上清河侯?”女子扯着青年文士的耳朵提起来说?” “没有没有!”青年文士瞬间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爽利,好汉不吃眼前亏,没想到这个丑女人竟然是刑部令阴戊的女儿,这特么的完全就是自己眼瞎到已经无药可救了。 “那你方才说的又是何意?”女子不依不饶的继续拎着青年文士的耳朵。 “那个……我是说小娘子你长的貌若西施,河鱼观之而沉,不敢直视也,形容小娘子长的漂亮……嗯,漂亮……”青年文士说到最后使劲儿捂着嘴巴。 “真的?你说我和西施一样漂亮?”女子瞬间笑容灿烂,张嘴露出几颗大黄牙。 “真的真的……呕……”青年文士忍不住弯腰。 “看你模样还周正,说话也好听,还是读书人,我很喜欢你,跟我回去吧,我让爹爹安排三书六礼娶你……,嗯,是嫁你!”女子上下打量了青年文士几遍之后放开手,然后一把挽住他的胳膊整个人就靠了上来。 “小娘子饶命啊~”青年文士瞬间崩溃。 “啰嗦什么,快走,跟我们回阴大人府上!”几个魁梧的护卫连拉带跩的就把青年文士架出人群。 “某不去啊,某是大丈夫,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放开我……”青年文士不住的挣扎哀嚎。 “嚷什么,娶了我们家二娘,阴大人必然不会亏待你,过几日就会在刑部为你谋一桩差事!”一个年长的护卫呵斥。 “真的?”青年文士瞬间就不挣扎了。 “当然是真的,我爹爹是刑部令,二品大官,夫君,你是想当几品官?”女子搂着青年文士的胳膊不愿意松开。 “二品……算了,三品,还是算了……五六七八品都行!” “那就说定了,不过娶了我以后只能宠我一个,平日也不能逛园子……” “我要回去,放开我放开我~”青年文士再次鬼哭狼嚎的挣扎起来,但俗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很快就被一群人拖着消失于满大街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 陈旭坐在马车上,看着迎接的人群,听着谈话的内容,脸皮不停的抽抽。 “夫君~”水轻柔轻轻握住他的手,眼眉弯弯的笑着轻声说:“原来夫君在咸阳这么大的名声!” “是啊,名声可大了!”陈旭黑着脸长叹一口气。 “嘻嘻!”水轻柔捂着嘴巴笑的娇躯轻颤。 随着陈旭一路经过,后面关押着冉颡和一群山匪的囚车也陆续跟随而来,看着禁锢在囚车上的匪徒,人群再次剧烈骚动起来。 “清河侯为何把这些人都抓起来?”一人惊疑的问。 “不知道,可能是闹洞房太厉害了,惹怒了侯爷!”旁边一个人回答。 “你脑洞如此清奇,怎么不去写小说投稿?”另一人不屑的冷哼。 “多谢兄台提醒,某是报馆的外围记者,近日正在为此事绞尽脑汁,这篇清河侯新婚之夜怒捕宾客的故事一定会大受欢迎……” “兄台竟然是报馆记者,失敬失敬!”方才冷哼之人顿时脸色瞬间舒展,一把握住对方的手使劲儿摇晃,然后一脸巴结的说,“此地喧闹,某请兄台去茶舍喝茶!” “恭敬不如从命,请!” “请!” “同去同去,我等也写了一些文章却无处投稿,希望兄台能够代为引见报馆主编……” “哈哈,好说好说……” 一群人顿时呼呼啦啦结伴而去。 “报~,陛下,清河侯已经返回咸阳,此时正往清河侯府而去!”一个禁军手持令牌冲入皇宫,在紫宸殿外大声禀报。 “啊,清河侯回来了,好,好,速速宣召入宫!” 正在房间批阅奏章的秦始皇大喜,站起来说了一句之后又赶紧摆手说:“且慢,清河侯一路车马劳顿,还是明日再宣召吧!” 但就在禁军离去不久,又有宫人急匆匆奔进来禀报:“陛下,清河侯皇宫外求见!” 秦始皇愣了一下把毛笔放下来,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边说:“速速请进来!” “喏~”宫人退去,秦始皇深吸几口气,好让自己激动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对于陈旭,可以说秦始皇的心情是极度复杂的。 有依赖,有敬重,又企盼,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害怕和拒绝。 因为陈旭的身份实在是太让他感觉到纠结了。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陈旭跟着宫人跨入紫宸殿,隔着数丈远站在门口就拱手行礼:“陛下,臣回来了!” “爱卿回来就好,朕可是日思夜盼,不过一路车马劳顿,清河侯勿用如此着急入宫见朕!”秦始皇脸上带着微笑站起来迎接说。 “多谢陛下体谅,虽然路途遥远,但一路上天气晴好,并不算劳累,此次臣回南阳,在宛城发生一件大事,事情的经过已经由驿卒加急送回来,不知陛下看过没有!”陈旭坐下来之后拱手说。 秦始皇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微微点头说:“冉颡策划焚毁南阳仓,并且在婚礼上掳走新娘之事朕已经知晓,得知爱卿无恙,朕心里才算轻松不少,此事是朕的疏忽,大索天下数月竟然还让冉颡逃脱,才会惹出这桩祸事!” “陛下勿用自责,那冉颡早在数年前便已经在伏牛山深处筹建一处巢穴,聚集了数百山匪,去年宛城袭击陛下行辕只不过是他一次尝试而已,此次他听闻我要回南阳成亲,因此才策划了这次焚烧南阳仓扰乱宛城,然后趁机掳走水氏,一切的目的都是想逼迫臣交出太乙神雷的制作配方……” “什么?贼子竟然如此大胆?”秦始皇脸色大变,重重一拳砸在案桌上站了起来。 太乙神雷是陈旭根据三卷天书制作出来的恐怖武器,秦始皇自然也知道太乙神雷的威力,如今渭河边上那七个大坑还一天到晚摆在那儿供南来北往的游客供奉祭拜,但鉴于陈旭的身份,秦始皇即便是想的不得了但一直都没有提出任何要求,他害怕提出来陈旭不答应恐怕君臣之间的关系就不那么和谐了。 君臣一旦猜忌,关系必然会出现裂痕,这是秦始皇不想看到的。 “陛下息怒,太乙神雷配方虽然并不复杂,但要想成功制作出来有足够威力的非常困难,而且也不容易保存,更主要的是不太稳定,制作的时候可能会因引起五行紊乱而发生爆炸,一不小心制作者都能被炸的粉身碎骨,这也是臣研制成功了太乙神雷后一直迟迟没有把它交给陛下的原因,还有就是神雷之威杀伤巨大,太伤天和,还请陛下体谅臣的苦心!何况这次臣也借这个机会将冉颡和山匪一网打尽,神雷配方并未流落出去!” “呼~~那就好!”秦始皇长吐了一口气,脸色稍霁之后坐下来摆摆手说:“太乙神雷乃是天书传授,普天之下只有清河侯知晓,朕自然是放心的,这冉颡上次行刺朕,这次又焚烧粮仓焚毁数十万石粮食,而且还觑覦神雷配方,可见其反我大秦之心不死,这次多亏清河侯临危不乱设计将其俘获,也让朕少了一大心病,爱卿又立大功,朕一定要好好赏赐!” 陈旭赶紧站起来说:“陛下赏赐之物已经足够多了,何况臣方才已经听闻河南之战大捷,李信将军月余便顺利扫平河南,这开疆辟土的功劳才应该厚赏,臣只是微末之功耳,所以臣请陛下把臣的这份赏赐转赐给此次征战的将士!” “爱卿勿用推辞,此次李信将军能够如此快速扫平河南,还是全赖新式马卒装备和钢铁兵器,算下来还是爱卿的功劳!朕知道爱卿非是贪恋财色之辈,但爱卿新婚大喜朕也还未曾祝贺,就当是朕的礼物吧,等过几日闲暇,爱卿带夫人入宫,朕和几位皇妃一起设宴款待,同时也让朕见识一下爱卿一直念念不忘的眷侣是何等奇异的女子!” 陈旭只好苦笑着答应下来。 皇帝的意思很明白,他想看看陈旭娶的老婆到底是哪里比他最漂亮的女儿强了? 第473章 虞无涯的绝望 “陛下,臣还有一事,就是关于冉颡……” “清河侯远归劳顿,府中事情必然繁多,加之又是新婚,余下之事改日再请爱卿入宫详谈!冉颡暂且押送刑部监牢收监,等监察省安排御史去南阳调查清楚再做决断!” 秦始皇眼下见到陈旭,心中的担忧也一扫而空,因此很体谅陈旭的劳累,决定把乱七八糟的事情放到后面慢慢再说。 陈旭想了一下也就没继续说下去。 本来关于赵高勾结冉颡和公孙北雁的事情不能隐瞒秦始皇,但这件事如果现在说出来,按照赵高的身份和秦始皇往日的做法,恐怕其中又会发生许多波折,万一消息被透露出去,一旦皇帝一时忍不住再丢一张复活卷轴,这次又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何况在宛城对赵高那个属下的审讯并不顺利,虽然当时在山神庙之中赵高的属下亲口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但在审讯之中被折磨的遍体鳞伤却一言不发,没有口供的情况下,要把赵高扯进来还需要再下功夫。 因此上次在送往咸阳的急报之中陈旭便只字未提这件事。 从皇宫出来,陈旭就直奔家中。 方才进城之后回家一趟,还来不及洗漱便来见皇帝,为的就是表示臣子的礼节,眼下府中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安置处理。 押解回来的冉颡等人已经由禁军送去了刑部大牢,而赵高那个护卫在还未进城之时就偷偷让人送提前去交给了蒙毅,但蒙毅能不能拿到口供还是一个未知数,这些只能让蒙毅去想办法。 清河侯府热热闹闹,乱乱糟糟。 数十辆马车的物品需要卸下整理,数百人来来回回如同蚂蚁一样跑来跑去。 陈姜氏洗漱之后在几个侍女的陪伴下巡视自己儿子的这个超级巨大的侯府。 杏儿和小虞姬两人看到两只憨态可掬的大熊猫,早已兴奋的不知所以,在一群下人的陪伴下在熊猫园内跟着两头熊在木架上爬上爬下,大呼小叫兴奋的一塌糊涂,一只猴子跟着上蹿下跳,吱吱尖叫着用竹笋不断的丢两头大熊猫,表示对自己失宠的极大愤怒。 因此陈旭回来的时候,正是满院子乱哄哄的时候。 而听闻陈旭回府,报馆的陈平、科学院的赵擎、张苍、工厂的英布、胡宽、清河园的皇甫缺、还有范采盈等全都接二连三的赶过来问候。 等一通忙碌结束安静下来,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呼,太特么累了!”陈旭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在客厅坐了下来。 “夫君请喝茶!”水轻柔亲自捧着热腾腾的香茶送到他手中,然后安安静静坐在旁边,不断的打量这件装修奢华又古香古色的房间。 水氏虽然是一个富豪商贾,但无论怎么有钱,也比不过当初的国相吕不韦,因此侯府的每一样都比水氏庄园要奢华大气的多。 “恩公,关于赵高之事皇帝是如何说的?” 休养了足足半个月,虞无涯的气色好了很多,但受伤的腑脏和经脉却还是并未复原,内息不畅,一身武功恢复不到一成,基本上就只和侯府的侍卫首领差不多,而且还不能剧烈运动,简直就像个废人,不过他却心思豁达,从未流露过任何焦虑不安的情绪,此时正盘腿坐在炕上把玩着陈旭的那把火铳。 “这件事还未和皇帝说,在没有拿到口供之前,想来还要拖一段时间,就看蒙毅怎么处置了!”陈旭皱着眉头说。 “这次如果还不能搬倒赵高,恐怕以后还会发生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恩公,如今有了这把太乙神火枪,干脆我晚上偷偷摸到赵高府上,一枪把他打死算了!”虞无涯仍旧希望用最简单的方法来解决赵高这个麻烦。 以前陈旭和他说武功再高在火枪面前也是渣的时候,虞无涯是保持了极大的不信任,但这次回来的途中,陈旭给他演示过火铳的威力之后,虞无涯确信陈旭没有说大话,因为很轻松一枪就将一头野狼打死,虽然杀伤的威力并不一定比弓弩强大,但这东西最恐怖的是不需要任何力气,男女老幼都可以掌控,甚至四五岁的孩童经过训练之后都能熟练操持,这才是火枪最恐怖的地方。 要知道无论是弓还是弩,都是用高强度的木头甚至金属为臂,牛筋牛皮编织的绳索为弦,要想拥有足够的射程和威力,对于力臂和弦的要求就越高,也就越难张开,因此也就需要更大的力量。 秦军一般马卒会配备轻驽,有效射程三十丈左右,但要想将弓弦张开,也需要至少半石的力量,半石就是六十斤(合十五公斤),这个强度莫说是五岁的孩童,就连许多成年女子都无法完成,而即便是成年男子也无法连续开弩,三五次之后就会手臂酸软,因此即便是轻驽这种威力最小的远程武器,在军中也无法大规模使用,只能用在冲锋陷阵之时作为一种补充攻击手段。 而军队中的制式长弓强度达到一石左右,射程一百步,但因此也需要更大的臂力才能完全将弓弦张开,所以军队的弓兵都是精选出来身高臂长,至少能够连续开弓三次以上臂力的兵卒才能成为合格的弓兵,因此弓兵在军队之中的待遇要比步卒好的多。 至于强度更高的弓,也就需要越发强大的臂力,在军中能拉开两石强弓的弓兵百不存一,能够使用三石弓的称之为神箭手,而能够拉开四石以上的已经不是人了,叫做畜生,双手一百二十公斤的臂力,而且还要保证弓的稳定性,一万个弓兵里面找不到一个。 但弓作为一种远程抛射打击武器,并不一定需要准头,因此军中还有一种大弓,长度六尺以上,最大的能够达到八尺,攻击的时候兵卒就躺在地上,用双脚蹬开弓弦,强度三石以上,射程达到百丈。 当然,因为弓弩的远程攻击属性强大,因此对于射程的要求也在不断提高,弓弩也在不停的改良之中,秦驽之中还有一种用牛马辅助开弓的巨弩,叫做牛弩,又叫床弩,臂长达一丈,固定在车驾上,弓弦有大拇指粗细,全都是用牛筋和皮胶绞在一起制成,用牛马辅助才能拉开弓弦,强度达到八石以上,箭矢直径两寸长达一丈,完全就不是箭,而是长枪,而射程自然也非常恐怖,最远射程达到三百丈(约合七百米)。 当然随着时代的进步,弩的威力也越来越大,到了宋朝的时候发明了一种八牛弩的核武器,由三张巨弓合在一起制成,射程达到更加惊人的一千五百米,而这种弩即便是牛马都拉不开,进攻的时候将弩车打桩钉在地上,需要用到绞盘张开,一张弩需要七八个身高臂壮的魁梧士兵才能操纵。 弓弩虽然及远而且威力巨大,在战场上应用的越来越广泛,但无论何种弓弩,都是建立在力量的基础之上,没有超强的臂力,弓弩的威力都无法发挥出来,因此威力越大的弓弩,在战场上也就越少,而且因为臂力的耐受度限制,这也极大的限制了弓兵的战斗力。 但眼下这把火枪就不一样,根本就不需要力气。 把火药和子弹装好,然后掰开击锤,轻轻的扣动扳机,轰的一声敌人就解决了,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翻来复去的看着手中的这个火铳,有一种伤心绝望的感觉从虞无涯心底浮现出来。 恩公说的不错,人类资质有限时间有限,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十多年苦练熬磨终于有了生劈虎狼的能力,但无论武功如何高强,总归还是抗不过这小小的一把神雷火铳,轰的一声就挂了。 如果这种火铳能够大规模制作,恐怕所谓的武功高手以后在战场之上再也没有了任何用武之地。 看着虞无涯落寞的神情,陈旭无奈的苦笑着说:“神火枪虽然使用简单威力巨大,但这种东西装填速度慢,数量不够的话对于武功高手来说也不能形成绝对的压制,何况用它来杀死赵高和用炸药有什么区别,对付赵高不能用强,只能用谋略,让皇帝亲自砍下他的狗头才是上上之策!” “师兄,陈郎说的对,一旦用强刺杀赵高,必然会引起皇帝的猜忌和满朝文武的惊惶,非到万不得已不能用此下策,这件事还是听陈郎安排吧!”水轻柔在旁边轻声说。 就在三个人喝茶交谈之时,守门的管事匆匆而来禀报说:“侯爷,蒙云公子求见!” “快请!”陈旭点头。 第474章 一提都是泪 不一会儿身穿一身精美绸服的蒙云在管事的引领下进来,看着这个货英俊娇美白玉无瑕的一张脸,陈旭忍不住脸皮轻轻抽抽了几下。 每次看到这个家伙,他总是会想歪到别的地方,完全就像是一个魔咒一样挥之不去。 “见过妹夫!”进门之后蒙云一句话,陈旭差点儿被茶水一口呛死。 水轻柔捂着嘴嗤嗤笑着赶紧轻轻的帮他拍背。 这蒙氏父子两个跟自己上辈子一定有仇,迟早要把自己呛死才算数,陈旭缓过气来后翻着白眼儿说:“蒙公子,咱俩还没那么亲吧?” “嘿嘿!”蒙云干笑几声,也没入坐直接说明来意,陈旭听完之后便带着一群护卫随着蒙云离开侯府,在大街上七拐八拐之后来到城南一处幽静的庄园,马车直接驶进庄园之后,在客厅见到了等候的蒙毅。 “蒙大人如此着急见我,是不是审讯有了眉目?”陈旭也不客气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没有!”蒙毅摇摇头,捋着下巴上的胡须说,“你送来的这个赵高属下我已经审讯过了,仍旧不肯开口,这并不重要,只要有人,我迟早会拿到口供和证据,我让犬子把清河侯请来此处,就是想通报一下前段时间调查的情况!” “情况如何?”陈旭在椅子上坐下来问。 “马伯渊的那两份徙令我都已经拿到,其中一份的确是假的,刑部官员已经确认,不过签发徙令的那个官吏已经不知所踪,估计已经被赵高谋害,不过老夫已经找到了当日押解马伯渊一家去雁门郡的几个兵卒,也拿到了一些证据,同时安排人去追查了被流徙到其他地方的宛城官吏,就如同清河侯当日的猜测,雍破和其他几个参与了赵柘之事的几个主要官员都已经被害,全部都已经死亡,因此这件事眼下已经确凿无误就是有人在背后指示,而唯一怀疑的目标就是赵高。” “也就是说还是没有确凿的证据直接指证赵高?”陈旭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呵呵,所谓百密一疏,赵高如此大动干戈,暗中害死这么多人,怎么会不留下蛛丝马迹,老夫执掌监察省,掌控天下御史,自然有办法让他露出马脚,半个月前我派出御史去了雁门郡捉拿郡守卢陔,威逼恐吓下卢陔说出指使他将马伯渊徙往代郡就是赵高,那份徙令就是赵高让人送去的,而且还从其府上搜查出来几封来往的书信,同样,雍破的死法和马伯渊几乎一模一样,也是突然改变流徙地点,被遣送到人迹罕至的荒野之中被杀的,这些线索林林总总收集在一起,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赵高,而其中有一个最主要的人物在其中牵线搭桥!” “谁?”陈旭忍不住问。 “赵高的女婿!” “阎乐?”陈旭惊讶的站起来。 “咦,清河侯也知道?”蒙毅惊讶不已的看着陈旭。 陈旭微微点头。 阎乐这个人可以说一直默默无闻,生平来历一空二白,只知道他是赵高的女婿,在历史上的地位就和一只跳蚤差不多,蹦跶出来亮了一下相之后很快就死翘翘,但只要对秦朝历史稍微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阎乐是必然要提起而且绕不过去的一个人物。 因为阎乐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弑君的臣子。 他杀死了秦二世胡亥,由此彻底埋葬了大秦帝国。 不过这件事牵扯到阎乐倒是陈旭完全没有想到的。 因为阎乐其实和历史的记录一样,在咸阳几乎没有任何名声,根本就碌碌无闻,陈旭来咸阳之后听都没有听说过,因此也从未想起过这一号人物。 但作为赵高的女婿兼狗腿子,阎乐参与到这件事当中又在情理之中。 “阎乐眼下在何处?蒙大人可曾掌控?”陈旭问。 “阎乐眼下在刑部任职,只一个是七品的典狱长,负责收发典狱文书,老夫还未动他,因为一旦动手赵高必然就会警觉,清河侯虽然刚回咸阳旅途劳累,而且又是新婚之喜必然身体疲乏……”蒙毅轻飘飘的瞅了陈旭一眼,脸上带着各种很复杂的情绪,而且语气也酸溜溜的。 陈旭脸皮微微抽抽了几下,心里很是鄙视这个老流氓,旅途劳累是必然,但新婚之喜一定要身体疲乏么? 老子一点儿都不疲乏好吧,这回来一路带着冉颡和一群土匪,紧赶慢赶还是花了近十天时间,加上带着家眷护卫还有三百个禁军,大部分都是露宿荒郊野外,洗澡都不方便,其实这一路老子搂着漂亮媳妇睡马车帐篷,啥也没干好不好! 不过这种事当然不能说,而且说出来蒙毅也不会相信。 而陈旭也同时在心里嘀咕,难道老子没日你的漂亮女儿,你就这么酸溜溜的。 何况你那个女儿还那么小,日了要遭天打雷劈的知不知道! 我知道你是被逼的,但送给我总比送给一些别的牲口好吧,好歹老子还知道未成年人保护法。 陈旭忍不住腹诽了一大通。 “老夫今日打搅清河侯,就是想商讨一下阎乐的事情,其实只要阎乐开口并且指证赵高,赵高此次必死无疑!”蒙毅很快又把话头转到了正题上。 陈旭也低头沉思起来。 蒙毅肯定也是感觉此时棘手,因为阎乐和赵高太亲了,翁婿关系,而且还替他操持如此隐蔽之事,两人必然联系紧密,一旦赵高察觉阎乐被蒙毅抓走,按照他的心性必然会下毒手弄死阎乐,女婿这种生物其实是一种可有可无的品种,在丈母娘眼中可能是宝贝,但在老丈人眼中,很多的时候就是背黑锅的品种,而且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女儿和儿子的地位完全没办法相比,要不然阎乐为赵高办了这么多事,为何还只是一个七品的典狱长,而后来赵高意图杀死胡亥,就是怂恿阎乐干的,不然给阎乐一百个胆子他也绝对不敢去杀死皇帝。 因此通过如今极其有限的信息来推断,阎乐此人并不为赵高所喜,而给赵高办了这么多事但地位却很低贱,阎乐恐怕对赵高也有些心中不满。 “蒙大人,这阎乐平日行踪如何?有没有特殊的癖好?” 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蛋的,只要掌握阎乐的行踪,然后投其所好甚至想一些歪门邪道的方法,也不是没办法从阎乐口中套出口供,而只要拿到阎乐的口供,赵高这件也就板上钉钉了。 “阎乐此人胆小谨慎,平日深居简出,至于癖好……”蒙毅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说,“喜欢去曲园玩耍算不算?” “算……怎么不算?”陈旭连连点头,曲园也就是后世妓院的鼻祖,去里面玩耍除开骰子赌博喝酒听曲之外,更多的是玩女人,这几乎是所有男人的共同爱好,不分古今。 “那就好,据老夫的调查,阎乐每旬都要去宗山别院附近的一个曲园玩耍几次!”蒙毅捋着胡须说。 “他每次是独行还是结伴?” “唔,有时独行有时结伴,清河侯问这些干甚子?”蒙毅一脸疑惑的看着陈旭。 “呵呵,既然不能强行拘捕阎乐进行审问,我们自然需要想一些其他的办法,此事麻烦蒙大人日夜安排人手盯紧阎乐,将他平日的一举一动完全掌握,等我安排一番之后,这阎乐必然会招供画押!”陈旭笑着说。 “盯紧阎乐自然不会有丝毫差池,老夫早已安排人手日常随行跟踪监视,但清河侯能否详说一下计策,也好让老夫心中有数,不至于到时候出现差错导致前功尽弃!”陈旭这种胸有成竹的言辞让蒙毅十分好奇。 “蒙大人勿要追问,等安排好之后某在细说,此事万不可透露出去!”陈旭卖了一个关子,摇头不愿细说。 蒙毅直勾勾的盯着陈旭,但陈旭却顾左右而言他,打死也不愿意说,蒙毅只好作罢。 等陈旭离开之后,蒙云才满脸疑惑的问:“父亲,清河侯不愿细说,会不会弄出岔子来?” 蒙毅端坐在椅子上沉默许久之后摇头:“清河侯虽然年幼,但决然思虑周全,称得上是诡计百出,你难道忘了当日在清河镇之事,既然清河侯愿意出手,想来阎乐必然入彀,此子是属于妖孽一类,不是你这种蠢材!” 蒙云英俊貌美的脸顿时红的如同猪肝色,像鸵鸟一样埋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以说清河镇的遭遇就是他蒙云这辈子最大的一个转折点,一下将他这个咸阳纨绔界的高端人士一下打击的信心崩塌,而那五十万钱的欠款足足折磨了他一年多,不能提,一提都是泪,擦都擦不干。 “不过也好,等婉儿嫁给他,老夫便不再担心他哪天看我不顺眼陷害我了!”蒙毅突然冒出一句话,语气怪异,不知道是喜欢还是伤心。 “以后和清河侯好好亲近相处,他与我蒙氏……有大恩!”蒙毅站起来大袖一甩离去,只留下独自发呆的蒙云。 第475章 不夜天街 …… 陈旭到咸阳已经快半年了,但对咸阳绝对谈不上熟悉。 除开咸阳宫、章台宫、皇宫、朝议大殿以及城内外比较出名的地方还算了解之外,对其他的曲园杂舍,脚店驿站都不十分清楚,甚至基本上不出门逛街,因为大秦的商业经营几乎为零,除开东西南北四个农贸市场之外,城内就只有一些经营粮布陶器、竹器木器、盐铁刀具等一些常见的店铺,而即便是这些店铺,也都黑乎乎杂乱无比,和后世那种敞亮的商店完全不一样,因此一般人不买东西绝对不去店铺。 而农贸市场内容丰富,鸡鸭猪狗牛羊马匹蔬菜粮食都有,但里面人员嘈杂乱七八糟,污水遍地气味难闻,基本上去买东西的都是平民或者仆人,稍微有点儿身份的绝对不会去逛。 对于陈旭这种侯爷级别的顶级勋贵来说,更是不会去市场。 而清河侯府现在是要啥有啥,即便是李斯蒙毅府上没有的他家里也有,都是皇帝赏赐的,每个月总会送来七八车,不要还特么不行。 但也因为陈旭的到来,如今咸阳多了一个高端好耍的地方,那就是清河园,除开清河酒店普通人消费不起之外,清河剧院大部分民众还是可以买票进去看戏,而清河商店就开在大路边上,里面的商品摆放整齐琳琅满目,从牙膏牙刷到茶叶玉器,清河佳酿和精美的瓷器都有,普通人即便是买不起进去看看还是可以,店员也绝对不会狗眼看人低的阻拦,反而一群穿着制服的小娘子还会甜言笑语相迎,因此清河商店就成了一个各阶层人士喜欢去逛的地方,逛完还可以去对面的留香园看人蹴鞠斗狗,因此如今的咸阳,清河园所在的这条街已经成为了最热闹的一个场所。 而清河商店的模式,也正在被许多商贾模仿,咸阳城中因此也陆续出现了不少装修整洁宽敞的商店,后世的展台式的零售模式已经有慢慢出现的苗头。 宗山别院,是皇帝的一处休闲行宫,就在城西,占地足有五百亩,内有小山池塘花园楼阁,虽然和后世的江南园林差别甚大,但如今初夏时节,里面也是草木葱茏繁花似锦,蝴蝶蜻蜓翩翩飞舞,曲水流觞鱼虾嬉戏,因此很多妃子和公主喜欢来此玩耍。 宗山别院因为是皇宫产业,由少府管辖,而且一般只准许皇族进入,因此管理非常严苛,气势威严的大门外十二个时辰都有军卒值守,而四周高耸的青石围墙每过半个时辰至少都有骑着骏马的禁军巡逻,因此平民百姓一般都不会太过靠近这片区域。 但在宗山别院旁边有一条街叫驿馆街,其中有好几家大型的驿馆,这些驿馆不同于脚舍,是官方修建管理的,隶属于典客府,是当初秦国用来招待诸侯国的接待馆舍,眼下诸侯国都被秦国踩死了,这些驿馆也就失去了作用,一些有关系后台的商贾便拿下来经营,改成了曲园凉舍,里面弹琴歌舞助兴的女子也都是从六国收集而来的美女和大家,其中还有不是少亡国后被牵连的王孙贵族的子女,被贬为奴籍在此卖唱卖笑为生,因为身份问题,因此这些曲园凉舍的级别也比别处的高贵许多,因此也吸引大量的秦国官吏来此玩耍娱乐,汇聚的都是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物,因此这条街每天也比较热闹,晚上更是灯火通明,歌舞喧哗之声彻夜不息,因此咸阳人私下里都把这条驿馆街称之为不夜天街。 这一日,一辆四辔马车在一群护卫的簇拥下来到了这条不夜天街,顿时惹的混迹在大街上的人驻足观看,而两边楼馆之中的人很快也被惊动,二楼窗前出现许多花枝招展衣着清凉的美丽女子倚窗探看,一个个挥舞手帕激动不已。 这些女子以前都身份高贵,但眼下沦落为奴失去自由,只能依靠卖唱卖笑维持生计,而且还要被严格监视,虽然外表看起来光鲜无比,实则生活过的极其凄惨,随便一个大秦的小官吏都可以呵斥打骂。 而这条街虽然在咸阳曲园杂舍中的地位比较高,普通人不能也不敢来玩耍消费,但平日来的也都是一些低级的官吏,对于王侯公卿来说,自己家里妻妾成群,而且还养的有歌姬舞姬和许多年轻貌美的仆娘,自然是不屑于来这种地方玩耍,因此这里很难见到一个坐四辔马车来的勋贵。 而这些女子也都期望有一天自己能够被一个王侯公卿级别的勋贵看上,然后买去家里当妾,虽然地位依旧低下,但也比在这里一天到晚曲意逢伺候迎形形色色的男人要好得多。 因此这辆马车的到来,很快就惹的整条街的女人都疯狂起来,街道两边大门口和二楼窗口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女子,全都眼巴巴的看着马车。 “侯爷,我们到了!” 马车停下来,随行的侍卫赶紧拉开车帘,不一会儿从车上下来一个锦袍少年,十六七岁唇红齿白,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扎在脑后,下车之后就站在大街中央往两边观看。 “呀,这莫不是清河侯?”二楼窗口发出一声极其激动兴奋的尖叫。 “是侯爷,是侯爷,果然是清河侯!”瞬间就有更多的女子认出了如今名满天下的少年侯爷,一个个面红耳赤的捂着嘴巴胸口开始使劲儿招手。 这时候几个穿着精美衣服的男人赶紧从四周挤了过来,在护卫的阻拦下一个个脸色激动争先恐后的行礼。 “侯爷,来我齐园玩耍,我们齐园都是吴越之地的温柔小娘子,最善于歌舞。” “侯爷,来我楚园玩耍,我们楚园都是楚地的小娘子才俊俏貌美……” “侯爷,来我魏园,魏地山川隽秀,舞娘也都是精挑细选,不光会歌舞,还会伺候男人……” “侯爷,来韩园……” “侯爷,燕园,燕园的小娘子啥都会……” 陈旭:…… 妓院一条街果然名不虚传,这些龟公拉皮条的架势不亚于秦淮河畔的老鸨子,热情的很呐! 不过陈旭对这些拉皮条的龟公可没什么兴趣,扭头很快就把街上齐楚韩燕赵魏以及叫其他名字的曲园楼馆都挨着看了一遍,最后选择了一个叫银月阁的楼馆,在几个虎背熊腰的侍卫护送下走了进去。 “唉~~”看着一番热情打了水漂,方才围上来的一群男人都神情颓然的各自返回自己地盘,而满大街挥着手帕的女子也都满脸失望的转身,不过其中许多仍旧趴在窗边看着银月阁的大门,眼神中还有企盼之色。 陈旭走进银月阁之后,随即涌上来一群莺莺燕燕花枝招展的美貌女子。 这些女子一个个激动的脸色嫣红,有的是才十五六岁的青春少女,有的是二十余岁的年轻少妇,还有的看起来超过三十,但身材丰腴肤白貌美,犹如水蜜桃一般正是风韵犹存的中年熟妇,全都衣衫清凉薄透,裸露着大片雪白的肌肤,隐隐约约还能看到饱满的雪丘,摇来晃去只看的陈旭口干舌燥,小心肝也不停的跟着摇晃。 “老鸨子……嗯,你们的管事可在?”陈旭微笑着问。 “侯爷,管事出门去了,小人在这里负责!”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呵斥着把一群女子赶开,然后走上来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礼,脸色也犹自激动不已。 银月阁在这条不夜天街之上名声不大,日常来的官吏也都在咸阳并无太大权利,但今日名满咸阳甚至整个天下的清河侯竟然选中了银月阁,这份殊荣不可谓不盛,或许今日之后,银月阁也要飞黄腾达了。 “本候听闻你们这里有一位叫绾绾的歌女,堪称歌舞双绝,本候想来见识一番,不知道能不能安排一下!”陈旭点头说。 “能能~”这个代理管事赶紧把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一般。 歌舞双绝这种事都是他们自吹自擂的,每个馆舍都会这样宣传自己馆舍的小娘子以此吸引更多的达官贵人前来玩耍,而真正歌舞双绝的早已被王侯公卿买去府上做姬妾了,哪还轮得到留在这里卖笑为生,不过虽然如此,但各个楼馆都还是有自己的头牌,只不过品质稍微差那么一点两点三点。 因此管事颇有些忐忑,不知道等会儿侯爷看见歌舞双绝的绾绾会不会一怒之下放把火把银月阁烧了,清河侯的新娘子几乎整个咸阳城的人都知道,绝对是一位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那好,给我安排一间静室,带绾绾来见本侯!” “是是,侯爷楼上请!”管事赶紧点头哈腰的前面带路,在几个侍卫护送下,陈旭跟着踏上二楼,进入一间宽敞安静的房间。 房间布置的还算豪华,茶几桌椅,屏风凉榻,琴瑟笛箫摆放的整整齐齐,墙角还放着几盆绿色植物和花草,摆设竟然和清河酒店有几分相似,明显是从清河园学来的。 请陈旭落座,几个侍卫守在门外,管事安排侍女上茶之后匆匆而去,很快带过来一个身穿彩群的女子,约莫二十来岁,身材略显柔弱,容貌也说不上漂亮,非常普通,但梳妆整齐也显得眉清目秀,看见陈旭之后带着一丝忐忑和不安盈盈下拜。 第476章 歌舞双绝 “你便是绾绾?”陈旭放下茶杯之后问。 “是,奴正是绾绾!”女子伏地叩拜之后起身再次福礼,低着头不敢看陈旭。 “听说你歌舞出色,本侯今日无事,特来见识一番,有什么擅长的歌舞先来一段让本侯欣赏一下!” “是,侯爷!” 绾绾行礼之后慢慢走到房间中央,这时另有三个女子也走到凉榻之上坐好,调试了一下琴弦之后开始叮叮咚咚的弹奏起来,而弹的竟然略有几分耳熟,竟然和风靡咸阳大街小巷的渡情有几分相似,不过其中夹杂其他音调,听起来又似是而非。 竹笛前奏一过,绾绾就随着琴箫伴奏的声音翩翩起舞,长袖舒展柔肢轻摇,随着舞动,轻薄的衣衫扬起飘舞,玉臀酥胸时隐时现。 “蒹霞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绾绾一开口,陈旭便知道她唱的不是渡情,而是诗经中的蒹霞,不过绾绾声音清透婉转,如若清泉流淌,合着改编有渡情风格的曲调,唱出来竟然别具韵味。 陈旭微微的摇头晃脑,随着音乐和歌舞在腿上轻轻打着拍子,很快就被这首歌迷住了。 老祖宗留下来的这些精美诗词,即便是两千之后依旧拥有极大的吸引力,而古代的诗词加上带着流行曲调的配乐,陈旭感觉自己仿佛跨越了两千的时空回到了后世,此时正在古香古色的歌厅欣赏歌舞一般,近乎于完全陶醉进去。 很快一曲歌舞结束,弹琴吹箫的伴奏停止,绾绾也再次站在了陈旭面前福身行礼,神情既紧张又忐忑的轻声说:“侯爷,这是奴近日排演的一曲歌舞,不知侯爷喜不喜欢?” “不错不错!”陈旭轻轻鼓掌,然后笑着说:“你有没有听说过清河园的剧院?” “回侯爷,奴听闻过!”绾绾赶紧点头。 “我也是听人说起你擅长歌舞,因此就特来见识一番,唱的很好,舞跳的也不错,刚好清河剧院准备排演新的剧目,你有没有兴趣跟我去清河剧院演出……” “奴愿意!”陈旭话还没说完,绾绾便赶紧跪在地上磕头。 “那就好!”陈旭点点头之后对凉榻上的三位伴奏的女子说,“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要单独对绾绾姑娘说!” “是,侯爷!”三个伴奏的女子赶紧起身告辞,退出房间之后把门轻轻关上,房间里转眼早就只剩下了陈旭和绾绾两人。 “侯爷~”绾绾脸颊绯红螓首低垂,紧张的抓住裙摆跪在陈旭面前不敢有任何动作。 对于男人来说,一般这种情况就是要做一些床榻之事,而这对于她们这些在曲园的女人来说,一般也只能逆来顺受,特别是眼前的侯爷还如此英俊年轻,如若被他宠幸,自己的身份从此就改变了吧! 绾绾紧张的同时又无比的激动,但同时也有非常不安。 自己身份低贱,怎么会被侯爷看上,自己的歌舞在这条街上虽然小有名气,但绝对称不上歌舞双绝,要不然银月阁也不会如此默默无闻了。 楚园和齐园之中才真的是有几个歌舞双绝的美貌女子,自己无论身姿还是歌舞,与那几个比起来,差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为何侯爷要找我? “绾绾姑娘,其实我这次来,是有事要找你帮忙!” “帮忙?”绾绾疑惑的抬头看着陈旭。 “不错,这件事你只要帮我办好,我可以为你赎身并且迁回原籍地,当然,你如果愿意去清河剧院,我也可以让你成为名满天下的歌舞大家,从此不愁吃穿用度,到时候嫁人生子,彻底摆脱奴籍!”陈旭点头说。 “奴愿意,一切都听侯爷吩咐!”绾绾激动的伏在地上。 “嗯,那就好,本侯问你,有一个叫阎乐的男子你可认识?” 绾绾瞬间娇躯颤抖,脸色苍白的点头:“回侯爷,奴认识!” “阎乐是不是经常来找你?” “是……也不是,阎乐一般每旬来一次两次,并不算常客!”绾绾脸上已经毫无血色,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你不用紧张,起来说话!” “是,侯爷!”绾绾颤抖着站起来。 “听闻阎乐每次来驿馆街曲园玩耍,都会在银月阁听你跳舞唱歌,赏赐甚多,本侯这件事就和阎乐有关,因此需要你帮忙,事情是如此安排的……” 陈旭将自己的安排说了一遍,然后喝了一口茶看着面前这个惊恐莫名的女子说:“此事需要万分保密,不能让阎乐看出任何异常,如果泄露出去,你知道后果!” “是,奴一定照办!”绾绾脸色苍白的赶紧点头。 “如果下次阎乐再来找你,你就把一样信物交给银月阁门口的那个马车夫,其他的事情本侯会安排好,事情办好之后,本侯答应的事决不食言!”陈旭说完后站起来,从怀里摸出一块精美的玉佩递给绾绾,然后就离开银月阁,带着侍卫扬长而去。 “绾绾,侯爷方才真的说要让你去清河剧院?”送陈旭离开后,方才那个管事赶紧进入绾绾的房间问。 “是!”绾绾点头。 “侯爷还说了什么?”管事脸色有些难看的问。 “侯爷说过几日安排马车来接我!” “没说别的?”管事犹自不信。 “没有!”绾绾摇头。 “不应该啊,侯爷就没有让你上床服侍?” 绾绾脸色凄楚的摇头:“奴这种身份侯爷怎么会看的入眼,只说清河剧院要排演新剧目,让我去帮忙!” “原来如此,既然侯爷看上你让你帮忙,我们银月阁自然也不会拦着不让你去,日后去了清河园时常会见到侯爷,多多替我们美言几句,切勿多说其他的,以往我们的确对你有些严苛,但你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我们银月阁算是善待了,明日我安排人送你两万钱,算是对你以往的补偿……” “奴知道,多谢刘管事!”绾绾赶紧福身行礼。 而陈旭坐车离开驿馆街之后准备回家,刚出街口不远,一辆双辔的精美马车从后面跟上来,马车四周还有数十个身披黑甲虎背熊腰的卫尉禁军,随行的还有几个宫女和内侍,一看就是皇家的人,应该是准备去宗山别院。 陈旭让马车靠边行驶让路。 在咸阳皇家最大,因此皇家车马出行,即便是上卿都要主动让路,没有人会觉得自己功劳大的可以挡皇家的道,即便是秦始皇的一位普通妃子,那也要让,虽然不让也可以,但这种事一旦传出去,恐怕惹人非议,在朝堂之上必然要受人指责,次数多了也必然引起皇帝的猜忌。 “清河侯~” 就在两辆马车并辔而行的时候,突然一声婉转清丽的声音传入陈旭的耳中,陈旭掀开窗帘,刚好就看到一张娇俏妩媚的容颜从对面马车的窗口探出来。 “聿~”陈旭赶紧拍了几下扶手,马夫一勒马缰将车停了下来,陈旭掀开车帘跳下车拱手行礼:“陈旭拜见五公主!” 赢诗嫚娇媚的脸上露出一丝微微激动的红晕,也赶紧让车夫把马车停下来,然后急匆匆下车给陈旭福身行礼:“诗嫚见过清河侯!” 两人行礼完毕,然后彼此互相看着对方的脸,陈旭略有些尴尬,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而赢诗嫚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中流露着一抹淡淡的哀愁,如同发呆样看着陈旭。 一时间现场一阵寂静。 双方的护卫和仆从头策马站在两人身后,各自大眼瞪小眼而的互相看着。 “五公主这是要去宗山别院?”短暂的沉默之后陈旭打破了这种尴尬的局面。 “是,没想到能够在这里偶遇清河侯,让诗嫚很是高兴呢!清河侯是来这里办事吗?”赢诗嫚短暂的失神之后也清醒过来,脸颊微红的看着陈旭说。 呃!陈旭点点头又摇摇头,摸着鼻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是驿馆街并无府衙啊,诗嫚方才看见清河侯是从驿馆街出来的……”赢诗嫚转头看着不远处的驿馆街说。 呃~陈旭更加尴尬,苦笑着说:“五公主说的不错,我刚刚从驿馆街玩耍出来!” 赢诗嫚脸颊上的红润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微微的苍白,哀怜的看着陈旭轻声说:“诗嫚听闻侯爷刚刚新婚不久,娘子也是国色天香温柔贤淑,所以诗嫚希望侯爷能够善待娘子,勿要来这些地方污了侯爷的名声!” “不是,不是公主想的那样,我来驿馆街只是想找几个擅长歌舞琴瑟的舞姬!”陈旭赶紧摇头。 “找舞姬,侯爷府上和清河园已经有很多舞姬了啊!”赢诗嫚满脸疑惑。 “是我准备在清河剧院排演白蛇传新剧目,我听闻这里的歌姬舞姬都是咸阳最好的,所以来物色几个……” “真的呀?看来是诗嫚错怪清河侯了,不知道后面的剧目是什么,诗嫚也非常喜欢白蛇传,平日也喜欢唱歌跳舞,下次排演的时候不知道诗嫚能不能去观看?”赢诗嫚瞬间高兴起来。 “公主要去旭自然欢迎!”陈旭笑着说。 “多谢清河侯,眼下天色尚早,诗嫚想请清河侯一起去宗山别院小坐,顺便给诗嫚讲讲后面的故事可好?” 看着赢诗嫚一脸祈求的样子,陈旭感觉自己的心完全硬不下来告辞离开,只能点头答应。 第477章 流浪爷孙 两人各自返回自己的马车,两群人也合成一群,然后浩浩荡荡往宗山别院而去,门口的禁军也没检查就直接放行。 进入宗山别院,顺着林荫小道弯弯曲曲的行驶了十分钟左右,最后在一座小山附近停了下来。 小山下有一个方圆十多亩的小湖。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太阳西坠挂在山巅,阳光贴着湖岸边宫殿的房顶照射下来,落在青翠碧绿的山坡和湖面,清风吹皱湖面,粼粼波纹闪耀荡漾着金色的光芒,小湖四周绿树红花,山水相依交相辉映,景色宜人美不胜收。 看着眼前的风景,陈旭赞叹不已,皇家果然是皇家,虽然四周的建筑青砖石瓦看起来不如后世园林那种小桥流水的清幽雅致,但建筑和山水花草也相映成趣自然和谐,宁静中带着一股厚重和天然,带着另一种让人流连忘返的味道。 而此时小湖边不光是他和赢诗嫚两人,还有几个身穿彩群的少女,还有几个姿容绝美风韵成熟的女子,此时三三两两聚在湖边玩耍,甚至还有人赤着脚提着裙摆在岸边的浅水处抓小鱼小虾捡拾贝壳。 “五姐姐你可终于来了!” 马车刚停下不久,三个穿着精美裙服的少女便嬉笑着跑过来打招呼,不过等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陈旭的时候,三个少女忍不住捂着嘴巴半晌,这才一起上前福身行礼:“拜见清河侯!” 陈旭自然不敢托大,赶紧恭恭敬敬的行礼说:“陈旭拜见三位公主!” “嘻嘻,清河侯的大礼我们可不敢受,不然五姐姐回去会打我们屁股!”三个少女赶紧让开,一个个都兴奋的对着陈旭叽叽喳喳。 “你们可不要乱说,我是在门口遇到清河侯,顺便邀请他进来给我讲故事的!”赢诗嫚脸色羞红的嗔道。 “好啊好啊,清河侯快讲故事!”三位公主都一起欢呼鼓掌,其中一个还说,“我可听父皇偶然说起过,白蛇传就是清河侯写出来的,这个故事我们还从未完整的听过,今天就请清河侯给我们好好讲述!” 陈旭没办法,只好找了一片平整的草地坐下来,赢诗嫚和三位小公主也兴趣盎然的环坐四周,开始听侯爷讲述这个充满了神秘怪异的新奇故事。 而在陈旭讲述的同时,在小湖边玩耍嬉戏的几位妃子也好奇的走过来站在不远处倾听,然后伺候的宫女、随行的内侍、护卫的禁军、赶车的马夫都围在四周听的入迷,时不时的发出各种惊呼,最后圈子越围越小,就只能看见乌压压一片人头,侯爷在里面已经看不见了。 而就在陈旭在宗山别院讲故事的同时,距此不远的驿馆街上,夕阳下走来一老一少。 老者须发灰白,穿着一身破旧麻衣,手里拿着一根竹棍在地上敲来敲去,明显是一个瞎子。 老者身边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同样穿着补丁打补丁的衣服,背着一把二胡,亦步亦趋的搀扶着老者慢慢往前走。 此时的驿馆街更加热闹,各府署衙皆都散班,一些经常光顾这里的官吏吃过申食之后,酒足饭饱骑马乘车正陆续而来玩耍娱乐。 这一老一少装扮虽然怪异,但并没有引起行人多大的兴趣,来此玩耍的人最主要的兴趣是两边园舍之中那些美貌的大小娘子,喝酒听歌观舞,兴趣来了还可以搂搂抱抱干点儿别的,因此只不过打量一眼之后就兴冲冲的冲进两边的园舍之中找自己相好的去了。 少女扶着瞎眼的老者慢慢走到驿馆街中央,然后找了一个马车相对稀疏冷落的地方,就在街边坐了下来,少女把背着的二胡取下来递给老者,老者摸索着开始调弦,吱吱呀呀的拉扯着发出如同杀猪的声音,听起来甚是怪异。 “咦,这个瞎子在干甚子?”几个路过的人立刻新奇不已的停下来观看。 “似乎是一种乐器?” “甚是怪异的乐器,声音太难听了!” “非也,看样子还在调试,弦鼗琴瑟等丝弦乐器演奏前都需要调试,不然五音不准如何演奏?”说话之人明显对乐器有一些见识。 (注一下:弦鼗既是阮,起源于胡琴,后来发展成为琵琶,而琵琶在秦朝已经出现,是胡人坐在马背上弹奏的,史书记载:批把本出于胡中,马上所鼓也。推手前曰批,引手却曰把,象其鼓时,因以为名也。) 而就在几个好奇的围观者交谈中,老者已经把二胡调试完毕,然后摇头晃脑的竟然演奏出一首如今咸阳人耳熟能详的白蛇传名曲渡情。 “嘶~~” 几个围观的人几乎不约而同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一腔期待就像瞬间被浇了一票冷水,无他,这声音真的如同杀猪一般,不是普通的难听,而是非常的难听,这首渡情完全就特么的不在调上。 “走走,实在是太难听了,听多了会神魂不宁!”几个人脸色苍白的转身就走。 但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少女从脖子上取下一副竹板,手指翻飞中两块竹板撞击之下发出噼噼啪啪清晰悦耳的声音,同时也不管音乐节奏对不对的上,用清脆的声音开始大声说起来。 “打竹板,拉胡琴,诸位老爷请慢行,且听奴把话讲明,奴家本是河东人,父母双亡家中贫,去年六月大河乱,淹了奴家十亩田,……” “咦,好听好听!”本来已经走出去七八步的几个人又几乎同时转过身来,然后津津有味的就围在旁边听起来。 吱吱呀呀如同杀猪般的琴声在大街上传出去很远,加上噼噼啪啪清脆的竹板声音,其中还夹着清晰的少女大声说出的非常押韵的内容,因此很快就有大量的人围聚过来,把妹的官吏,随行的仆从、赶车的马夫,馆舍的帮工,甚至还有许多莺莺燕燕的女子都被吸引过来,不到十分钟,整条大街便被围的水泄不通,而且还有人络绎不绝的从两边的馆舍跑出来看热闹。 在这个娱乐匮乏的年代,任何一样新生事物都会引起人们极大的兴趣,何况还是这些有钱有势有大把清闲时间的人,聚众观看之时还不停的讨论。 “可怜可怜,大河泛滥冲毁田产房子,又父母双亡家贫如洗!” “河东每年都是如此,三年小涝五年大涝,逃难者不知几许!” “好可怜啊!”一些落难馆舍的女子听的眼睛发红,瞬间有一种同病相怜的伤楚,一个女子掏出几枚铜钱塞进少女的手中,抹着眼泪说:“这些钱拿去买些食物充饥吧!” “谢谢姐姐~”少女要磕头。 “不谢不谢,姐姐也是苦命人,帮不了你太多!”女子眼圈红红的赶紧把少女扶起来。 “唉,实在可怜!”一个马夫在身上摸了半天,也掏出两枚铜钱放在了少女的手中。 自古以来,只有穷人最同情穷人,也最容易爱心泛滥,有了女子和马夫牵头,又有几个女子和穿着粗布麻衣的帮工开始慷慨解囊,一钱两钱的塞进少女手中。 “谢谢诸位好心的哥哥姐姐!”少女感动的已经语不成调。 而围观的几个馆舍的管事却瞬间看出了生财之道,其中一个挤上来说:“你的遭遇的确可怜,但在大街上流浪乞讨也不是长久之计,这样在路边聚众乞讨扰乱京师,是要被抓去做官奴的,你随我去齐园,包吃包住每月还有两百钱的零花钱,你看如何?” “呵呵,钱管事,两百钱如何拿的出手,小娘子别去,随我去楚园,包衣食住行,每月还有四百零花钱!”一个穿着精美服饰的胖子直接就把价格翻了一倍。 “杨胖子,你非得和我争抢?” “嘿嘿,我哪里和你争抢了,只是路见不平而已,想多帮帮这位可怜的小娘子!” “你……哼,某每个月出五百钱!” “五百五十钱!”杨胖子冷笑。 “爷爷~”少女紧张的挽着老者的胳膊不敢回答。 “多谢诸位大人,老儿和孙女流落到此,最多几日便会离去,不敢奢求长住……” 听见老头儿拒绝,杨胖子和钱管事袖袍一甩便转身离开,另有几家馆舍的管事也知道没戏,也都回去照顾自己的客人去了。 因为此事一闹,爷孙两个似乎也知道这里不是久呆之地,站起来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而围观的人群没有快板听了,也都三三两两散去准备去喝酒把妹。 “老丈慢走,某有话说~”一个中年人叫住爷孙两个。 “这位大人还有何事?”老者虽然眼瞎,但可能也知道留在这个地方之后,自己的孙女或许就也要沦为娼妓,因此非常紧张的将孙女护在身后。 “老丈莫要紧张,我是旁边这间银月阁的管事,我想请你们把今日这段说唱表演几天,每日有饮食供应,还有五十钱的打赏,当然,你们想要离去随时都可以!” 老者犹豫,而旁边的少女却摇着他的胳膊说:“爷爷,奴饿~” “希望管事大人说话算话!我等要走不能强留!”老者再次犹豫许久之后说。 “放心放心,食物自然管饱,我还可以马上安排洗漱换上干净衣服,不要钱!”管事连连点头。 “那……多谢管事大人!”老者终于答应,然后在少女的搀扶下,跟着管事走进旁边的银月阁。 第478章 匪夷所思的故事 一个时辰之后,已经是酉时末,天色迅速阴暗下来,驿馆街上也陆续挂起灯笼点亮火烛,街上依旧人来人往,两边的馆舍也灯火通明变得越来越热闹,甚至街边上还摆上了几个煎饼果子摊,一股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徐徐在夜风之中散发开来。 但在平日显得人庭冷落的银月阁,今晚却特别热闹,大门两边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马车,而且还有许多人挤在门口,因为里面已经挤不进去了。 银月阁进门的大厅之中,坐着一个瞎眼的老者,不过此时已经换上了崭新的粗布麻衣,依旧拉着咯吱咯吱如同杀猪一般的二胡,老者旁边站着一个梳妆整齐,穿着一套襦裙,依旧打着竹板还在用清脆的声音诉说着父母双亡又遭遇洪水无家可归的凄惨身世。 一天……两天……。 转眼五天过去。 少女凄惨的身世和遭遇在听者的同情和哀叹之中热情慢慢褪去。 但因为少女和老者的这几天表演,银月阁每天可以说是门庭若市,来听这段快板书的商贾官吏听完之后也就顺便在银月阁点一个小娘子陪伴,然后听听歌看看舞,喝喝小酒摸摸捏捏的把这份同情消散在温柔乡里,因此银月阁最近几天可以说是驿馆街最为火红的一个馆舍,惹的齐楚韩燕赵魏几座大园子的管事和小娘子狠的牙痒痒但又无可奈何。 但随着这股热情过去,这份新鲜感也慢慢消失,银月阁也慢慢安静,每日虽然依旧人来人往比以前热闹许多,但已经逐渐形成了一种新的平衡,其他园子的客人也慢慢恢复了正常状态。 这天晚上,瞎眼的老者和少女依旧还是在表演这段快板,但四周围坐喝茶欣赏的客人少了许多,不说稀稀拉拉,但也只不过二三十位,比起头两天来说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一辆双辔的马车辘辘沿街而来,大街两边满楼手帕挥舞,但却丝毫影响不了这辆马车的行驶,在车夫的驱赶下径直行驶到银月阁前停下,然后车上下来一个三十多岁穿着一身官府的男子。 男子下车后稍微整理了衣服和头冠,门口两个负责迎接的女子赶紧迎上去,左右两边分别搂着男子的胳膊娇声说:“哎呀,阎大人您可来了,这几日我们银月阁别提可是有多热闹呢?” 男子脸色略有些不快的哼了一声说:“绾绾可在?” “大人您可真的铁石心肠呢,每次都只要绾绾,我们两个也会很会服侍人啊!今晚就有我们姐妹服侍阎大人可好?”两个女子簇拥着男子一边往里走一边说。 男子没有继续说话,走进大堂就看到正在拉二胡打快板的爷孙两个,于是好奇的停下来倾听。 这时一个身穿华服听戏的青年人使劲儿拍着桌子说:“我说你们两个还会不会说点儿别的,这一段我已经听了三天了,如果能有别的段子,说的好有赏!” 青年文士随手从钱袋里面摸出来几枚金光灿灿的金饼子放在桌上。 “哗~”不光是银月阁的一群女人和帮工捂着嘴巴,就连管事和同样坐在旁边听快板的一些官吏和商贾都尽皆动容。 一枚金饼子重一两,价值铜钱两百枚,华服青年足足拿出来有五枚,也就是说价值一千钱,而一千钱几乎是一个中等富裕之家一年的收入,即便是在咸阳也还能生活的像模像样。 要知道一个六品的县令一年也不过五六百石官秩,折算下来每个月也就两千钱的收入,七品八品的官,官秩更少,至于吏职,一般每个月就三五石粮食,刚刚够一家人温饱而已,虽然驿馆街的消费也并不算高,但也不是普通的刀笔小吏能够消费的起的。 至于普通的帮工,一个月顶多也就三五十钱的收入,就像后世最普通的苦力工薪阶层,刚刚能够混饱肚子而已,其他的就别想了,而即便是帮工这种工作也并不是特别好找。 因此穷在大秦来说还是常态,除开最顶级的富豪、王侯公卿和大秦的正式官员之外,绝大多数人都还是很穷,这也是为什么那些百家门徒都削尖脑袋挤到咸阳来的原因,因为要想当官,最快的途径就是得到皇帝的认可。 因此看着这几枚在灯光下闪烁金光的金饼子,少女的眼睛瞬间就移不开了,手中的竹板也停了下来。 有了这一笔钱,她们就能返回老家修房子买牲畜农具。 “爷爷,要不您就讲那个故事……” “不行!”小女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者打断,然后摸索着站起来拿起二胡和拐杖说:“跟爷爷走吧,我们不说快板书了!” “嘁,老丈,你眼瞎莫非心也瞎了,这可是五两金子!”旁边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忍不住说。 “不错,老丈,你们在这里说了好几天,我也是慕名而来听了三天,有好听的故事就讲出来,说的好听某也有赏!”一个身穿文士服装的中年人也摸出来一枚金饼子放在桌上。 “哗~”房间里再次爆发出一阵惊呼。 “不错,老丈莫要推脱,今日你不讲不可能走出银月阁,不然本官通知禁军将你爷孙二人抓捕流徙到西北去垦荒!”一个身穿官服的官员威胁说。 “爷爷,奴害怕!”小女孩吓的脸色苍白,紧紧的抱着老者的胳膊小声说。 “唉,罢罢!”老者长叹一口气,用粗糙的大手摸着小女孩的头发,犹豫许久之后对着四周团团作揖说:“不瞒诸位大人,老儿以前也是读书人,而且双眼清明,但只因一件极其恐怖之事,老儿变成了瞎子,而且那件事却日日如同噩梦一般在挥之不去,既然诸位苦苦逼迫,老儿就把这件事说出来,听完之后诸位也勿要外传,权且当做一个无聊的故事,切勿深究真假!” “老丈勿要聒噪,快说快说!”一群人都迫不及待的催促。 “快给诸位客人上香茶!”银月阁的管事也略有些激动,如果老头儿真的讲的好,估计后面几天又会门庭若市,每日日进斗金,这点儿金饼子他还没太看得上眼。 老者重新坐了下来,喝了几口热茶之后脸色变得非常严肃而认真,然后慢慢开始将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 “那还是三十八年前,老儿当时二十七岁,因为喜欢读书,所以经常读书到深夜,夏夜的一天,等妻儿熟睡之后,我便点起松明坐在窗前看书,正看到的入迷,忽然一阵冷风从窗户吹进来,松明被吹灭,就在我准备去把火烛点燃的时候,突然外面荒野之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而听完快板书的中年男子本来已经走到楼梯口,听了这开头,也忍不住停下脚步转头。 “因为当时我正年轻力壮,同时也以为是有人夜行遭遇了野兽,因此便拿起一把柴刀出门观看,当时正是七月十五,虽然是月圆之夜,但却发现天上的月亮竟然慢慢被乌云遮盖,我提着柴刀深一脚浅一脚往惨叫声传来的位置走去。因为就在我家附近,所以四周我还算熟悉,沿着一条小路走了许久,但我始终都没看到任何东西,就在我以为方才惨叫之人已经被野兽叼去准备回转的时候,突然前方再次传来一声惨叫,而且声音隔的并不远,于是我再次往前走……” “四周全都是荒草荆棘,平日蚊虫蛇蚁甚多,但那天却什么都没有,蚊虫蛇蚁仿佛就突然凭空消失了一般,我感觉越走四周越安静,同时也感觉越来越冷,而且四周阴风阵阵,似乎还夹杂着像人又不像人,像野兽又不像野兽的哭嚎嘶吼,我越走越冷,最后仿佛坠入了冰窟中一般,因此也越发的心惊胆战,最后我看到了一个让我一辈子都做恶梦的场景……” 随着老头儿慢慢的诉说这个离奇的故事,整个银月阁都安静下来,不光是楼下的客人,就连楼上正在房间里玩耍娱乐的客人和妓女也都下来,然后近百人都凝神静气的站在旁边仔细倾听。 而当老头儿说到那冷风和尖叫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来由的感觉浑身鸡皮疙瘩冒出来,仿佛银月阁的温度瞬间跟着下降了十多度,胆小的甚至浑身发麻,紧张的使劲儿捂着嘴巴,生怕叫出声来惹出什么可怕的东西。 “你……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方才拿出金饼子的华服青年此时脸色苍白紧张,紧紧的抓住椅子的扶手打着哆嗦问。 “我看见平日本来是一处荒山的地方出现了一座阴森破旧的殿堂,大殿中央有一口巨大的青色铜鼎正在熊熊燃烧,火焰竟然绿色的,而铜鼎之中还有一个人正在火焰中挣扎,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但每过一会儿就会从嘴里喷出一个人形的影子在火焰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很快就会被火焰焚烧殆尽,在铜鼎四周还有一群衣饰古怪的人,那些人长的稀奇古怪,其中有一个浑身穿着漆黑的衣服,带着一顶高高的黑色帽子,帽子上写着天下太平四个字,在夜色中还散发着绿色的光芒,另有一个浑身白衣的人,吐着长长的舌头,带着高高的白色帽子,帽子上写着一见生财,而在两边还有两个更加奇怪的怪人,一个人身马首,一个人身牛首,手里提着青色的锁链,而且锁链同样释放着淡淡的绿色光芒,除开这四个之外,四周还隐隐绰绰的挤满各种脸色呆滞的人,一个个披头散发吊颈长舌,犹如鬼魂一般……” 老者声音低沉,犹如带着一股寒气,说的故事也恐怖异常,四周的人听的一个哆嗦接一个哆嗦。 第479章 此间闹鬼 “这……这些究竟……究竟是什么怪物?” 大腹便便的商贾只感觉自己的尿快夹不住了,后背寒透,仿佛四周就被老者说的这些怪物包围了一样,让他想站起来拔腿逃走。 “老儿不知,当初我也吓的要死,趴在草丛之中不敢上前也不敢逃走,那铜鼎之中的人喷出好几次人形的影子之后,整个人变成了一具皮包骨头的样子沉入鼎中再也看不见,然后那两个牛首马首的怪物用锁链将另一个人锁起来拖入铜鼎之中再次炙烤,不一会儿那个人就在绿色的火焰中开始喷出人影发出惨叫……” “我不敢乱动,一直趴了整整几个时辰,直到东方天色开始发亮,而这一夜,那群怪物用铜鼎整整烹杀了上百人,可能是因为天亮,那些人也烹杀完了所有人,这才用锁链套上铜鼎准备离开,但就在我松了一口气以为逃脱一命的时候,却不防被他们发现了,于是我被那牛首的怪物用锁链锁住准备也投到铜鼎之中……” “啊~~”一个女子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然后又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嘴巴,惊恐的浑身颤抖。 而就在老者讲故事的时候,一个彩裙女子却偷偷走出银月阁,在大门两边看了一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枚精美的玉佩。 “绾绾姑娘要坐车吗?”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车夫立刻跑过来。 “我不坐车,方才有个客人丢了一块玉佩,你帮我送回去!” “好嘞,绾绾姑娘放心,我一定送到!”车夫接过玉佩转身驾着马车离开,绾绾目送马车消失在灯火阑珊的驿馆街的尽头之后,这才转身走进银月阁。 “那一条锁链就像一座冰山,一下将我压的喘不过气来,就在我吓的魂不附体以为要和那些人一样被投到铜鼎的白火之中烧死的时候,突然那个身穿黑衣戴着黑帽的怪人拦住说:且慢,此人阳寿未尽,魂魄怎么会流落到阴间?白衣白帽帽的那个怪人也点头说:不错,但眼下怎么办,如果放此人魂魄还阳,必然会把方才之事透露出去?黑衣怪人点点头说:那就还是烧了吧,免得引起阳间恐慌。” “我惊恐之下拼命磕头求饶,知道一旦投入铜鼎之中必然会被焚烧而死,而此时天色越来越亮,四周破旧的殿堂也越来越虚幻,而我也感觉越来越虚弱,似乎要慢慢融化一般,疼的我浑身颤抖……” 老人说到这里端起茶杯开始喝茶。 “快说快说,你是怎么逃脱的?”听众虽然一个个都紧张惊恐,但却还是有人忍不住连声催问。 “这时远处有哭喊声音传来,似乎是我娘子的声音,我越发惊恐,害怕她追寻过来也被这些怪人用铜鼎烧死,就使劲儿磕头求饶,最后那白衣白帽的怪人说:时间来不急了,要不就烧掉一魂一魄让其忘记此事还阳去吧。但黑衣黑帽的怪人摇头说:我等不能违背阴间律令,要么烧死要么还阳,烧去一魂一魄,日后阴魂不全无**回也。于是那个白衣白帽的怪人看着我说:你方才看到被我们烧死的都是阳间罪大恶极之徒,在生死簿上早已消去阳寿,被拘来用九幽之火焚尽三魂七魄永世不得投胎转世,本来你误闯阴曹地府目睹我等行刑,按阴间律令也要被烧死,但我等念你阳寿未尽,因此便放你还阳,但你却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不然妻儿魂魄尽皆要经受阴火灼烧而死,还有,卯时三刻我会废去你的双眼,以示对你的警告,去吧!白衣怪人手中一根哭丧棒轻轻一挥,我便感觉身体突然一轻,就看到自己竟然依旧坐在房间的窗户前面,手里还拿着一卷书册,妻子正抱着我哭号不止,我急忙问妻子发生了什么事,她说起床发现我坐在窗前浑身冰凉没有呼吸,已经死了……” “啊!?”四周所有人都忍不住发出各种惊恐的叫声,开始那个华服青年脸孔扭曲结结巴巴的说:“我……我知道了,你……你一定是魂魄离体遇到了阴间的鬼差!幸亏天亮,不然你……你的魂魄就被会鬼差投入阴火中焚烧彻底死掉!” “是啊,我醒过来后犹自不信,因此等天色大亮之后专门跑到夜里看见那些鬼差的地方,而那里并没有什么破败的大殿和青铜大鼎,只有一片平日所见的荒山,因此我松了一口气,只是把昨夜的遭遇当成了一个噩梦而已,但就在我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一根荆棘弹起来刚好打中我的双眼,我的一双眼睛就这样瞎了,而当时差不多正是卯时三刻,我这才相信昨夜看见的都是真实的事情,那些被烹死的都是人间恶徒被鬼差拘拿到阴间的阴魂……”老者说到这里仿佛如释重负一般的端着茶杯开始喝茶。 “这位兄……兄台还……还请明言,何……何为鬼差?”大腹便便的胖子额头虚汗滚滚而落,满屋子人也都惊恐一起看着华服青年。 华服青年哆嗦着说:“我……我听说那两个怪人就是阴曹地府阎罗王的属下,唤作……唤作黑白无常……,另外两个叫牛首马面,乃是专门……专门拘人魂魄的鬼吏和鬼将,不……不,我不能说……说了就要死……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华服青年说话之时慌乱的站起来,使劲儿推开围在四周的人跌跌撞撞往银月阁外面跑去,还没到门口就连声大喊车夫,然后在大街上来往不断的人注视下,连滚带爬的爬上一辆马车连声催促离开。 “方才那位不是马公子吗,怎么看起来如此惊慌失措……”街上有人奇怪不已的问。 而就在此时,银月阁中接二连三跑出来数十个或穿华服或穿官袍的男人,一个个都脸色苍白的爬上自己的马车吩咐赶紧离开,银月阁门前瞬间一片慌乱,马车互相撞在一起,人吼马嘶翻混乱不堪,而这个动静几乎把整个大街都就惊动了,无数人围过来打听情况。 “陈兄,银月阁到底发生何事?”一个身穿官袍的人抓住一个往马车上爬的官员好奇的问。 “莫问莫问,平劝付兄最好也赶紧离开,此间闹鬼!”这个方才在银月阁内威胁爷孙二人的官员惊慌失措的爬上马车还来不及坐好便一连串的催促车夫,“快行快行!” 于是随着驾驾几声,马夫狂抽几鞭马车便沿街狂奔而去。 “闹鬼?”问话之人只感觉后背一阵寒凉,看着一辆接一辆的马车都仓皇离开,顿时也头皮发麻,酒也不喝了,妞也不泡了,匆匆爬上自己的马车也连声催促离开。 而此时,更多的人从附近的齐楚韩燕等园舍冲出来,有穿官袍的,有穿华服的,冲出来之后互相询问打听,而方才问话之人也被人认了出来。 “付安兄,是何情况,为何如此匆忙离开?”一个中年官员一边系衣带一边问。 “孙叔兄莫问,方才听闻驿馆街有鬼,已经吓死几个人了,快走快走~”这个叫付安的官员也来不及过多解释,同样催促车夫赶紧走。 而还在系衣服的孙叔兄衣服也不系了,大喊一声鬼来了,然后跳上旁边的一辆马车仓皇而去。 这一声大喊让整条本就慌乱不堪的驿馆街瞬间大乱,无数人从两边的馆舍冲出来找自己的马车离开,整条大街人喊马嘶,这个情况很快如同瘟疫迅速传播开来,前后不过二十分钟,本来熙熙攘攘的大街很快就空空荡荡,大街两边的曲园馆舍之中也传来各种女子的尖叫之声,随着哐当哐当关门落锁的声音,几乎转瞬之间,整条大街人去楼空,只留下银月阁前孤零零一辆马车,车夫无声无息的躺在车上,似乎已经睡熟。 此时银月阁内也是一片慌乱,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全都尖叫着逃进自己的房间把房门关的死死的,帮工全都浑身哆嗦颤抖,而讲完故事的老者这时候情绪到是平静下来,杵着棍子慢慢站起来,一双瞎眼看着银月阁外的大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小奴跟爷爷走吧!” “爷爷,奴害怕!”少女紧紧的搂着老者的胳膊。 “不怕不怕,反正你爹和娘都已死了,爷爷说出来这份报应也落不到你的头上,拿着这些钱,我们回老家!” “是!”少女哆嗦着把放在桌上的几个金饼子都收起来,然后背上二胡扶着老者一步一步的走出银月阁,沿着空荡荡的大街,在两边挂着的皮灯笼昏黄的光芒映照下,如同两个漂浮的影子很快消失在黑暗的拐角。 第480章 恶徒阎乐(加更) 银月阁内转眼客人几乎都跑光了,只留下一个身穿官袍的男子,就在他犹豫着是不是也赶紧离开的时候,只见一个身穿彩群的女子急匆匆从二楼下来,看见男子后脸色惊喜不已,直接扑上来钻进男子的怀里娇躯颤抖着说:“阎大人,奴害怕!” “绾绾!?”男子顿时一股男子汉的气势散发出来,搂着女人娇柔的身躯安慰说:“别害怕,只是一个故事而已,本官去房间陪你!” “谢谢阎大人!”女子紧紧的抱着男子的胳膊。 “呼~”人都跑光了,脸色苍白的管事正准备吩咐关门,却发现还有人没有离开,因此焦急的抹着额头的虚汗追上来说:“阎大人,您怎么还在?您赶紧回家吧!我们也好关门!” 男子虽然心中也是惴惴不安,但还是咬咬牙说:“无妨,本官还有一件事要问问绾绾姑娘,耽误不太久!” “是是,大人请快一点!”管事结结巴巴的说。 男子点点头搂着女人走上二楼,来到绾绾的房间。 关上门,女子直接就挤到男子怀里不愿意下来,娇躯还在微微的颤抖,明显是被老者方才的故事吓的已经魂不附体。 “阎大人,今晚就在这里陪奴一夜好不好?”女子脸色苍白的娇声说。 男子微微犹豫了一下摇头,叹口气说:“绾绾,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的情形,赵氏女嫉妒成性,乃是一个悍妇,我虽然是官身,但却也得不顺着她,不然这身官服难保,要不然我也不会隔这么久才来看你,你勿用害怕,世间哪里会有鬼,只不过是那老者为了钱财瞎编的故事而已,我陪你一会儿再回去!” “多谢大人,奴先去关上窗户,再去给您倒一盏茶!” 女子站起来,略微有些发抖的走到窗边往下看了一下,然后关窗的时候失手把撑木掉落下去,吓的尖叫一声惊恐的蹲在地上许久才慢慢起身去给男子倒了一杯茶水,然后又吓的躲在男子大人怀里瑟瑟发抖。 男子搂着女人脸色并不平静,忽而狰狞忽而颓废忽而又咬牙切齿,时间一晃过去了近半个小时,男子突然站起来说:“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阎大人,陪奴一晚真的不行吗?”女人撒着娇,慢慢解开男子的衣袍小手温柔的慢慢往下摸去。 男子脸色纠结的轻轻抖了几下抓住女人的手摇头:“绾绾,今日真的不行,我知你害怕,但我戌时中必须还家!” “大人就真的如此害怕家里的母大虫?这等悍妇早日休掉,奴一定每天每夜把大人服侍的舒心!”女子满脸凄楚的看着男子。 “哼,你说的容易,她爹是礼部令,我如何敢!”男子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眼神也变得越来越冷,最后看着女子说:“我今日来,是有一句话想问你?” 女子害怕的说:“阎大人请说,奴再也不敢说这句话了!” “知道就好!”男子再次冷哼一声,声音也变得冷硬无比,“我听说要你去清河剧院演出!” 绾绾脸色苍白的点头,“清河侯答应替奴赎身!” 男子脸色更加难看,脸色突然变得很狰狞的说:“要不是家里有一个妒妻,某又何必忍到今日,这两年我先后在你身上花了上万钱,你难道就这样绝情绝义!” “非是奴绝情绝义,是奴早已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奴伺候大人两年,日盼夜盼总也盼不到您给奴的许诺,这样以后你我各自过自己的平静生活,你回家有妻儿相伴,奴也可以找一个夫婿嫁人,从此结婚生子平静到老,再也没有任何瓜葛!” “哈哈,没有瓜葛,恐怕你想多了!”男子脸色狰狞的哈哈大笑。 “你……你不要乱来,清河侯不会饶过你的!”绾绾惊恐的往后退。 “哈哈哈哈,他?”男子上前一步伸手抓住绾绾的头发,啪的一巴掌抽在她的脸上,咬牙切齿的低声咆哮:“贱奴,即便是清河侯要赎你,你以为就可以麻雀变凤凰,贱奴就是贱奴,以后本官想要的时候必须随叫随到,不然本官你送到刑徒营去,在那儿你会活的相当舒坦,刺啦~” 男子说话之时双手撕开女子的衣裙,瞬间大片的雪白肌肤裸露出来。 “阎大人饶命,奴以后再也不敢了!”女子脸上一个清晰的手掌印,嘴角有鲜血沁出,惊恐的连声哀求。 看着女子哀怜无助的惊恐模样,男子突然有一股浴火从体内升腾而起,一把将女子推倒床榻上,扑扑啦啦几声将衣裙全部撕扯丢弃到地上,看着眼前这具比家里的母老虎要雪白苗条娇嫩无数倍酮体,再也压制不住心底的欲望,三下五除二脱掉自己的衣服扑了上去,将女人狠狠的压在了床榻之上。 几分钟之后,随着房门哐当一声打开,男子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大步走出来,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狰狞和一抹纵欲之后的红晕。 而房间内,绾绾赤身裸体跪在床榻前,额头上有一道伤口,嫣红的鲜血顺着脸颊流淌下来落在饱满的胸脯和肌肤上,虽然脸上还挂着眼泪,但眼神却平淡无比,她赤身裸体的站起来走到窗户边上,重新将关闭的窗户打开,灯光从窗户透出去,而孤零零的大街上,此时空荡荡再也看不到半个人影,整条大街只有她这扇窗户透出光芒。 男子下楼之后满脸怒气冲冲的走出银月阁,而身后敞开的大门迫不及待的哐当一声关的死死的。 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大街和几盏在夜风中摇摆的昏黄皮灯笼,男子站在银月阁门前的台阶上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 “车夫~车夫~” 男子吼了几声,整条大街有声音回荡,方才本来一直等在门外的马车和车夫此时却已经不知去向。 “呼~~”突然一阵冷风吹过,卷起大街上几片树叶草屑沿街掠过,而在这阵冷风吹过的同时,突然一阵若有若无的凄厉惨叫和哭喊之声顺着夜风传来。 阴暗的拐角出,突然现出几团绿色的火焰漂浮而来,同时隐隐绰绰还有几道黑色的影子,在昏黄的夜色下拉出很长的影子,而这影子竟然有带着尖顶的帽子,还有长角和马头的怪物。 男子惊恐至极,脸孔扭曲的转身使劲儿拍打银月阁的大门:“有鬼,有鬼,快放我进去~” “咔嚓~”里面传来一声铜栓落下的声音,同时传来管事哆嗦的声音:“阎大人,您……您赶紧回家吧,我们今日不接客了!” “哐哐哐~”男子更加疯狂的拍打大门,但里面却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男子双股战战的回头,就看见绿色的灯火越来越近,等看清楚之后吓的更加魂不附体,因为这几点绿色的灯火是几盏灯笼,竟然无根无由的凭空漂浮在离地一丈的距离,而在灯笼后面,还有几个怪人,一个穿着白衣带着白帽,脸色苍白吊着长长的舌头还在左摇右晃,手里拿着一根哭丧棒,旁边同样一个怪人黑衣黑帽,手里捧着一本书,一支笔凭空悬浮在书上一颤一颤的抖动,而在两人旁边,一个人身牛首的怪物,一个人身马首的怪物,手里各自提着一条锁链,锁链的一端拖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与地面的石板撞击还冒出一串一串的火花。 “噗噗~”怪人路过之处,挂在大街两边的皮灯笼竟然熄灭,然后大街瞬间陷入更加昏暗之中。 “鬼~鬼啊!”男子发出一声极其惊恐凄厉的尖叫拔腿就往另一边跑,但却不想自己是站在台阶之上,直接一脚踏空栽倒地上,而等他头昏脑涨的爬起来的时候,一群怪人已经飘飘忽忽来到了他的面前。 “此人正是恶徒阎乐,牛头马面,锁了!” 黑衣黑帽的怪人翻看了一下手中的书册,声音低沉如同沙子摩擦一般刺耳难听。 “哗啦~~” 男子还没明白过来,只感觉脖子一紧,一股冰凉的气息瞬间将他笼罩,两条锁链几乎同时套在了他的脖子上,而且猛然一紧,男子顿时舌头吐出来一大截,双手拼命的又扣又抓想要挣脱出来,但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挣脱不开,他张大嘴巴想要呼救,却根本无法呼吸只能发出嚯嚯的声音。 “哗啦~~哗啦~” 牛头马面瞪着拳头大小的眼珠子,面无表情的拖着男子飘飘忽忽沿街而去,锁链依旧在地上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一串串火花不断闪烁。 这四个怪物来的快去的也快,前后不过几分钟,大街上就再也看不见任何动静,除开挂在街道两边的皮灯笼全都熄灭之外,一切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出现过一样。 第481章 阴曹地府 …… 夜色漆黑,一间阴森破败的宫殿。 虽然是初夏时节,但宫殿之中竟然温度奇低,泥泞不堪的地面上还有一坑一坑的积水,水中竟然还有冰凌。 大殿四周漂浮着几盏绿色的灯笼,将大殿映照的惨绿无比,而绿光的边缘,还隐隐绰绰有铜柱、锁链、铁钩、刀斧锯镬等刑具,铜柱上帮着一个浑身遍体鳞伤垂着头颅的人,而吊在半空的锁链之上还挂着几颗头颅和惨白的骨架,在黑暗之中来回摇摆碰撞,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四周鬼影瞳瞳加上冰寒的气息,大殿之上散发着极其阴森恐怖的气息。 中央摆着一口巨大的青铜巨鼎,里面有若有若无的火焰在燃烧,在四周昏暗的绿色灯笼映照下,火焰散发着阴惨惨的青绿光芒,让整个大殿看起来越发阴森恐怖,仿佛身处地狱之中。 大殿正上方挂着阎罗殿三个血淋淋的古篆大字。 阎罗殿的牌匾之下放着一张黑色的大案,大案后面一张黑色的大椅,一个身穿黑色玄服,头戴冕冠脸色惨白的中年人,脸色威严的坐在大椅之上,。 随着哗啦哗啦的声音,牛头马面用锁链像拖死狗一般拖着一个身穿官袍的男子进入大殿,然后噗通一声将男子丢在冰寒的泥水之中。 “把他弄醒!”坐在大椅上的中年人语气冰寒的说。 “哗啦~”随着一盆升腾着白色烟雾的水泼在男子身上,在冰寒刺骨的冰水刺激下,躺在泥水中的男子身体剧烈的抽搐了几下,然后慢慢正看眼睛,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副让他恐惧到肝胆惧碎的场景。 “啪~” 看见男子清醒过来,头戴冕冠的中年人拿起案桌上一块惊堂木使劲儿一拍,声音威严而低沉的问:“今日拘拿的是何人?为何还要惊动本王?” 白衣白帽手拿哭丧棒的怪人弯腰禀报:“禀阎罗王,此人名叫阎乐……” “大胆,一介凡人竟敢盗用本王的称号,速速投入九幽大鼎炼死!”阎罗王大怒。 黑衣黑帽拿着书册的怪人赶紧用沙哑低沉的声音说:“阎罗王息怒,此人叫阎乐不叫阎罗!” 阎罗王这才怒气烧减,看着白衣白帽长舌头的怪人说:“白无常,以后说话把长舌头捋直了再说!” 白衣白帽的怪人脸皮抽抽了几下嘴里如同含着一团面糊糊说:“系……阎罗王,此人乃是阳间一个典狱长,但罪大恶极害死了数百人,臣连续数月接到镇守轮回塔的鬼卒禀报,有大量本来阳寿未尽之人离奇死亡而且日夜哀嚎不愿投胎转世,扰乱轮回律条,臣调查之后发现,一切都是这个阎乐在背后作祟,所以臣将其魂魄拘来听大王处置!” “啪~大胆!”阎罗王大怒,手中的惊堂木狠狠一拍站起来,“阎乐身为阳间官吏,竟然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害死数百阳寿未尽之人祸乱我阴间律法,黑无常,按照阴间律令该如何处置?” “依阴间律令,阎乐当受十八层地狱大刑伺候,此人私造擅改阳间文书,欺君罔上,是为一罪,当入拔舌地狱拔去舌头;此人家中有妻,却还在外面凌辱奴女,此为二罪,当入剪刀地狱断其阳根;此人身为赵高女婿,却暗中猜疑诅咒,是为不孝,此为三罪,当入铁树地狱经受千刀万剐;此人害死数百无辜之人,制造冤魂扰乱轮回,是为四罪,当入孽镜地狱照出原形,之后不得投胎做人;此人诽谤陷害辱骂他人,此为五罪,当入蒸笼地狱蒸七七四十九年;此人暗中杀害刑部官吏隐瞒真相,是为六罪,当入铜柱地狱绑在铜柱之上用九幽地火焚烧九九八十一年……” 黑无常捧着书,用极其沙哑低沉听得令人神魂错乱的声音一条条的念出阎乐的罪状。 而阎乐此时似乎还未完全从窒息过后的冰水刺激中清醒过来,脸色呆滞的看着眼前这阴森诡异的场景。 “啪啪啪~够了!”阎王更加愤怒,手中的惊堂木连续重重的砸在案桌上打断了黑无常的话,“如此罪大恶极,勿用审判,直接用我阎罗殿十八般刑具折磨一遍,务必将其三魂七魄磨成飞灰!” “是!”黑无常合上书册转身吩咐:“牛头马面,将阎乐拖入剪刀地狱,先断其阳根!” “哗啦~” 躺在地上的阎乐只感觉脖子一紧就再次被两个怪物提了起来,然后在满是冰凌的泥水之中拖着就往黑暗中走去。 “饶命~饶命!”再次感受到那种濒临死亡的威胁,阎乐仿若突然神魂归体一般惊恐的用双手抓住锁链发出凄厉的哀嚎。 “呵呵,如此罪大恶极之徒,本王如何饶你,不把你活活折磨五百年难泄本王心头之恨~” “哐当~”阎乐被牛头马面提起来重重砸在一张冰寒的铜台子上,随即一个面色狰狞的鬼卒拿着一把足有一米长的剪刀咔嚓咔嚓的开合着走过来。 破败的宫殿、巨大的铜鼎、漂浮的绿光、恐怖的刑具、阴间的阎王、黑白无常、牛头马面、鬼卒、冤魂、十八层地狱,冷惨惨阴森森,满耳充斥的鬼哭狼嚎,四周皆是残破的骷髅骨架,此时被拖到冰凉阴寒的铜台之上,看着狞笑着牙齿都了裂到了脖子后面的鬼怪,阎乐的心神彻底崩溃,身体一哆嗦,一股黄色的尿液从下体沁了出来。 牛头马面将阎乐锁在了铜台之上,瞪着拳头大两个大眼珠子大喝一声:“行刑,先剪掉阳根!” 黑暗中一个手持尖刀的鬼卒冒出来,刺啦一刀就将其裤裆划开。 “咔嚓~” 手持大剪刀的鬼卒手起剪合,阎乐看不见,只看见一股血水喷起的同时下体一阵剧痛,顿时发出一声犹如杀猪般的惨叫,眼前一黑就昏迷过去。 “泼凉水~”随着一声低喝,哗啦一声,又一盆冒着寒气的冰水泼在阎乐身上,几分钟后,阎乐再次睁开眼睛,看到依旧还是狰狞恐怖的牛头马面两张丑脸,依旧是那两双如拳头大小死气沉沉的眼珠子。 “继续行刑,剪掉十指!”黑无常沙哑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如同从九幽地狱之中传来。 “咔嚓咔嚓~”鬼卒再次挥舞着剪刀剪向阎乐的一只手。 “阎罗王饶命,饶命啊!那些人都不是我要杀的,是赵高……是赵高指示我干得,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阎乐此时终于是被下体的剧痛刺激的清醒过来,眼前的恐怖场景加上老者在银月阁讲述的故事,心神已经完全被恐惧占据,披头散发浑身泥浆的剧烈颤抖哆嗦,一张脸早已扭曲惨白的看不出任何正常人的形状。 “停~”阎王大袖一挥,然后慢慢走到铜台边上,看着锁在上面的阎乐冷冷的问:“你说的可是实话?” “是是,是实话,这一切都是赵高安排我做的,我……我本来害怕,但却又不敢不去!”阎乐如同溺水之人突然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据鬼卒禀报,马伯渊一家三十四口死于代郡,可是赵高安排人所为?”黑无常声音沙哑的问。 “是,马伯渊的确就是赵高找人暗害的,他……他让我串通刑部的官吏和雁门郡守,暗中修改徙令,把马伯渊一家骗到代郡之后杀死抛尸荒野!”阎乐使劲儿点头。 “雍破一家二十二口也是被赵高害死?” “是是,雍破一家被流徙到北地,用假造的徙令骗到荒山之中杀死之后抛入河谷!” “童敬一家十八口呢?” “曹坤一家二十五口……” “他们……他们都……都是……赵高指示人杀死的!”阎乐此时已经惊恐到神魂崩溃的地步。 这些被害死的人林林总总有七八家,分别杀死在不同的地方,而且阎乐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十分隐蔽,但这才过了两三个月而已,阴间的阎罗王竟然都调查的清清楚楚,因此他心神具裂只知道拼命点头。 “生死簿与本王看!”阎王伸手接过黑无常递过来的书册,在上面扫了一眼说:“阎乐,我看生死簿你阳寿未尽,本不该死,但奈何你作恶多端恶贯满盈,本王如果不杀你,马伯渊和雍破等共计一百七十九口人的冤魂就不愿投胎转世,今日本王给你一个机会,如若你把赵高谋害这些人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全部交代清楚,我便把这份罪过按在赵高头上,将他拘到阴曹地府替你经受五百年的折磨和煎熬,而你就可以重新返回阳间多活几年,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阎乐使劲儿点头,脖子都被锁链磨出血来。 “好,那就快快讲来,不许遗漏一丝一毫,如若稍有隐瞒,你同赵高一起受罪!” “阎罗王在上,小人决计不敢有丝毫隐瞒!” “来人,笔墨伺候!”阎王大袖一摆返回到大案之后坐下。 死里逃生的阎乐此时如同一堆烂泥一般躺在冰寒的铜台之上,然后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赵高如何指示,他如何在其中操作,并且把参与其中的十多位官吏都交代出来,一个三缕长须脸色惨白的鬼吏坐在旁边奋笔疾书。 第482章 疯狂的阎乐 忽忽一个时辰过去,阎乐交代的口供已经足足写下了数十张。 “放他下来,让其签字画押!” “是!”牛头马面松开锁链,鬼吏把一支冰寒漆黑的毛笔塞进阎乐手中,阎乐在两个鬼卒的搀扶下哆哆嗦嗦的坐起来在口供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一个鬼卒走过来牵着阎乐的手在他血肉模糊的裤裆上按了一下,沾满鲜血之后在口供上按下手指印。 而阎乐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下体,感觉自己的裤裆空空荡荡似乎几几已经没有了,顿时浑身一软从铜台上一头栽倒下来瘫在地上爬不起来。 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厚厚一摞口供,阎王威严的脸色稍许舒展,看着趴在地上的阎乐说:“既然你都交代清楚,本王暂且就让你返还阳间,这些口供我将托梦交与阳间的御史大夫蒙毅,赵高之罪,先由阳间的法令进行惩治,这样马伯渊那些冤死的冤魂才会安息下来,等皇帝将他正法,本王将拘其阴魂到阴曹地府受那五百年折磨,必然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轮回,记住,数日之后蒙毅在朝堂指证赵高,你要上朝堂作证,如若胆敢欺瞒,必然被本王再次拘拿同受其罪,你可听清楚了?” “听……听清楚了!”阎乐使劲儿点头。 “牛头马面,送阎乐还阳!” “是~”牛头马面抖动手里的锁链,哗啦一声再次将阎乐锁了起来。 “且慢~”突然一声冰寒的声音传来,就看到白无常将捆在铜柱之上那个遍体鳞伤的男子头抬起来说:“阎乐,此人你可认识?” “认识认识!”阎乐连连点头,“此人名叫赵坡,乃是赵高最为器重的属下,杀死马伯渊等人的杀手就是赵坡一手安排的!” “大胆~”阎王再次拍案大怒,“此人勾结冉颡意图谋反,不光杀死了如此多的无辜之人,而且还想陷害太乙仙尊的弟子陈旭,来人,将赵坡锯成两截丢入九幽大鼎之中用阴火炼死!” “是~”一个面貌狰狞的鬼卒从黑暗中冒出来,拿起一把大锯放在赵坡身上来回不停的拉扯, “啊~”在如此恐怖血腥的刺激下,阎乐再也坚持不住神魂的恐惧,尖叫之中后脑勺一痛,然后噗通一声就栽倒地上。 看着牛头马面把昏迷过去的阎乐抬走,坐在大案之后的阎王拿着厚厚一叠口供突然忍不住发出畅快的哈哈大笑。 “虞大哥够了,别锯了,太恶心了,赶紧把赵坡押回去!”白衣白帽的白无常也忍不住抚掌大笑的同时让旁边还在卖力锯人的鬼卒赶紧住手,因为一条狗已经此时已经锯的快断成了两截。 “阎王……呃,蒙大人,此计如何?”白无常说话之时伸手将长长的舌头拔掉丢在地上,又三下五除二将身上的衣服帽子也丢到地上,用袖子在脸上擦了几下,露出一张人畜无害的少年面孔,却是如今正名满咸阳的清河侯陈旭。 “哈哈,清河侯此计果然奏效,如若不是老夫亲身在其中扮演,而是被牛头马面拘拿过来,恐怕也要吓的魂飞魄散。”阎王兴奋的将头上的冕冠和身上的衣袍也扯下来丢在地上笑着说。 而此时,黑无常也已经将身上的衣服脱掉,帽子取下来,然后恭恭敬敬的对着陈旭和蒙毅拱手行礼,用沙哑难听的声音哽咽着说:“师宣多谢侯爷和蒙大人,小女之仇终于能报也!” “赵高恶贯满盈,自然该死,此次老夫不光是要为你小女报仇,更是要给被他害死的一百多口无辜之人报仇雪恨!眼下阎乐的口供已经拿到,等老夫回去之后再准备一番,几天后朝堂之上自见分晓!清河侯告辞,老夫先走一步!” “蒙大人慢走!”陈旭笑着拱手,目送蒙毅离开之后,这才吩咐人开始收拾物品,取下阎罗殿的招牌,将青铜大鼎拆开,原来不过是几块绿色的木板,而里面燃烧的也不过是几盏蒙着淡蓝色丝绸的油烛,漂浮的几盏绿色灯笼也吹灭火焰收好,各种刑具也都打包抬上店外的几辆马车,很快一群人也都迅速离开大殿,至于那条锯被成了两截的大狗,也被人顺手丢在车上拉回去烫狗肉火锅下酒去了。 …… 已经是深夜亥时,驿馆街依旧阴暗孤寂,几盏皮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芒。 两边的馆舍全都门窗紧闭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 “老爷~老爷~”趴在地上的阎乐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不断的推搡和呼唤他的名字,然后慢慢睁开眼睛,借着昏暗的月光,他看清了这是自己的车夫。 阎乐身体猛然一个哆嗦坐起来,头痛如裂的张皇四顾,发现自己仍旧还是在驿馆街上,身上湿漉漉的,身下还有一摊泥水,不过瞬间想到了什么,赶紧低头看自己的裤裆,发现自己身上衣服都还穿的好好的,用手摸了一下,然后松了一口气,那话儿还在。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阎乐足足呆了半分钟才脸色呆滞的爬起来问。 “我……我也不知道,小人只是坐在马车上打了个盹,醒过来街上就变成这样了,然后就看到您昏倒在街上,身上还有泥水!”车夫惊恐的回答。 “放屁,本官方才从银月阁出来怎么没有看到你?”阎乐大怒,狠狠一脚把车夫踹到地上大吼。 “老爷饶命,小人真的没有离开,就只是打了个盹,马车还是拴在此处没有移动过分毫,想来是老爷出门的时候从台阶上摔下来昏头了!”车夫吓的连连磕头求饶。 “昏头……昏头……昏你老娘……对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阎乐又狠狠的踹了车夫几脚之后喝问。 “大约是亥时!”车夫赶紧爬起来说。 “亥时,那本官岂非是昏迷了一个多时辰?”阎乐此时已经迷茫了,不知道方才经历的那一场恐怖的经历到底是真还是假,同时回想起方才的恐怖经历,看着自己浑身泥水的样子,忍不住狂打了几个摆子,转身看着紧闭的银月阁的大门,又抬头看了一下二楼的某个窗户,然后脸皮扭曲的爬上马车说:“走,回府!” 此时已经深夜,大街上除开偶尔有野狗野猫无声无息的奔跑之外,就只能偶尔看到巡逻的禁军,不过禁军看到马夫亮出的赵府的车牌之后也并未搜查和盘问,直接让其顺利离开。 返回家里,阎乐直奔卧室,三下五除二将衣服全部脱光,然后盯着自己的裤裆直勾勾足足看了数分钟。 呼,甚幸甚幸,果然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阎乐终于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但想起那如此真实的场景,他又感觉心头惴惴不安心脏忍不住砰砰乱跳。 到底是不是做梦,为何如此真实?要不要明天再去找到那个瞎眼的老者仔细询问一下,到底阴曹地府是不是真的……? 就在阎乐胡思乱想之时,突然房门哐当一声被撞开,一个身材矮壮的女人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看着正盯着自己下身发呆的阎乐,立刻就像母老虎一样咆哮:“阎乐,你竟然又敢背着我去找那些贱人,还鬼混到这么晚才回来!” 阎乐看都没看这个女人一眼,拿起衣衫披上准备去洗漱,却被女人一把揪住耳朵,“阎大人,长进了是吧,竟然敢不回答老娘的话!” “放手!”阎乐忍不住低吼。 “咯咯~果然长进了,竟然敢吼我,看看你那个熊样,没一点儿能耐,床上都使不上劲儿竟然还要去园子找那些贱女人,是不是每次就跟燧石一样,冒一下火瞬间就没了……” “放手~”听着女人恶毒难听的话,阎乐再次发出一声更加低沉的吼声。 平日在家中,这女人仗着自己是赵高的女儿,完全就没把他放在眼里,不光用恶毒的语言辱骂,还要严格限制他的出行,早出晚归都要管,而且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阎乐还要给赵高当牛做马帮他处理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情,而此次害死马伯渊等人阎乐虽然害怕,但也只能硬抗着,因此阎乐对赵家母女其实早已也恨之入骨,但却又不敢有丝毫的反抗,因为他替赵高干的坏事太多了,只要有丝毫的不愿意或者其他想法,赵高就会将他舍弃,甚至安排人将他干掉。 因此这份憋屈阎乐早已积压在心底,得不到释放之下只能偶尔偷偷摸摸跑去园子找女人,而温柔可人的绾绾就是他发泄的对象。 绾绾虽然长的并不是特别漂亮,在驿馆街的十多个园子里面根本也不算出众,但却也能歌善舞,为了生活温柔体贴的讨好他们这些低级官吏,因此在绾绾身上,阎乐似乎找到了一点儿生活的乐趣,这两年也在她身上花了上万钱,而上万钱对于他这样一个六品的低级官员来说,绝对是一大笔钱,靠官秩完全无法满足,好在他平时还有点儿灰色收入,因此也还能消费的起,隔三差五的还能去快活一下释放一下心中的怨愤和郁闷。 前几天他偶尔听说清河侯突然去了驿馆街,并且要把绾绾弄到清河剧院排演歌舞,因此今日好不容易脱离老婆的监视去了银月阁,也从绾绾口中确认了事实,因此他怒火中烧的凌辱了绾绾,但所谓人在做天在看,坏事做多了终究要遭报应,夜路走多了终究要撞上鬼,因此听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故事之后自己就撞鬼了。 一场噩梦般的经历之后醒过来,身上一切都好,但回家之后他才发现,他的娱乐工具虽然还在,但似乎不起作用了,因此突然之间,他害怕见到女人,加上心里的恐惧还并没消除,因此心情也有些压抑不住的想要爆发。 “竟然还敢吼我,小心明日我告诉我爹!”女人发现自己往日逆来顺受的男人今日有些不一样,因此也有些忐忑的抬出自己的老爹来镇压。 果不其然,阎乐一听这句话顿时就蔫儿了下去。 “咯咯,还以为你能够多大能耐,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被我说中了,在园子里也没快活好。 “啪~”女子说完一巴掌抽在阎乐的脸上,“没用的东西,还不如后院的马夫……” 阎乐看着眼前这个肥硕的女人咬牙切齿说:“你方才说什么?你竟然敢跟马夫通奸?” “咯咯咯咯~”女人笑的浑身肥肉颤抖,戏谑的看着他说:“怎么?你自己没用还可以去园子找那些贱女人快活,我呆在家里就不能也快活一下,实话告诉你,不光是马夫,还有府上的管家和厨院的厨子老娘都睡过了,都比你强……” “你个贱人!”阎乐跳起来一脚踹在女人的肚皮上,女人猝不及防痛的弯腰痛呼一声,然后准备扑上来抓他,阎乐此时已经怒火中烧,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伸手一把抓住挂在墙上的长剑,呛得一声长剑出鞘,对着女人狠狠的刺了下去。 “噗~”利刃入体,直接捅进了女人心口。 “你……你……”女人无法置信的看着捅进自己身体之中的宝剑。 “贱人去死!”阎乐抽出宝剑再次连刺几下,女人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噗通一声仰面倒在地上气绝身亡,身上七八道伤口中鲜血如同喷泉一样喷了出来,瞬间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弥漫整个房间。 看着死去的女人,阎乐微微的呆了一下之后咬咬牙赤身裸体提着宝剑出门走到隔壁的房间,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躺在榻上睡觉,阎乐掀开沙帐,借着昏暗的灯光,越看越发现与自己长的不像,以前还没太觉得,方才听了女人的话,竟然发现和府上的管家有三四分相似。 “噗~”阎乐手起剑落直接捅进了小孩子的心口,然后头也不回的扭头来到后院,刚好看到正在和一个仆女调情的管家,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剑砍在管家的脖子上,一颗硕大的头颅直接掉落下来咕噜噜在地上滚出老远,喷出的血浆淋了仆女满头满脸。 “啊~~”仆女发出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扭头就跑,阎乐一不做二不休追上去一剑从仆女的后背捅了进去。 府上的这些仆女平日几乎也只听他老婆的话,他即便是有色心也没色胆,只能看不能吃,而且看眼下的情形,这些仆女和府上的管家马夫厨子肯定也偷偷摸摸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杀死管家和仆女,阎乐提着宝剑再次冲进厨房旁边一间传来喘息声音的房间,昏暗的烛光下,一个长相彪悍的厨子和一个仆女正在榻上颠鸾倒凤。 “贱人,去死~”阎乐一剑就把仆女砍翻,然后如同疯子一样几剑劈下去,将厨子砍的血肉模糊,血水四溅中厨子很快就也气绝身亡。 此时后院的其他人已经被惊动。 因为是半夜,仆女帮工马夫等都衣衫不整的从房间里跑出来看发生了什么情况,而已经杀红了眼的阎乐提着宝剑从房间冲出来,看一个杀一个,在下人惊恐的尖叫奔逃声中,很快院子里便横七竖八的躺倒一地,有的一剑毙命,有的还在地上哀嚎翻滚。 院子里血水四溢,浓烈的血腥气器让阎乐更加疯狂,挨着把那些还没死绝的一个个都砍死,并且最后还仔细清点了一遍,发现家里的所有人的确都死光之后,这才浑身是血的一屁股坐到地上使劲儿喘息,等休息够了,他又爬起来把这些人都全部丢到后院的水井之中,并且把两扇石磨也丢下去,最后又用一块大石头将井口盖上,这才洗漱之后上床睡觉。 而第二天一早,阎乐又装作任何事都没发生一样骑着马去刑部署衙上班。 第483章 皇帝急召 对于阎乐家发生的事没有任何人知道。 赵高平日本来就不怎么关心自己这窝囊女婿,只是像一条狗一样呼来喝去,有事就让他做,没事自然也懒得理会,因此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被自己的窝囊女婿砍死了。 而陈旭更加不会知道被他设计套出了口供的阎乐竟然会如此丧心病狂的杀死全家,不过让他知道他也不会在意,这种祸害杀死赵高的女儿他是一点儿心理负担都不会有,赵高反正会被灭三族,估计等蒙毅出手,阎乐一家也都要跟着死,只是早几天晚几天的事。 因此自从设计拿到阎乐的口供之后,陈旭就再也没有去管这件事,要搬倒赵高,蒙毅是主力,他只是站在旁边帮忙套麻袋打闷棍,最后临门一脚,那是蒙毅这个老流氓的事。 何况陈旭刚刚新婚,又把家人也都带来咸阳,自然要抽空多陪陪他们在咸阳玩耍。 这天他带着水轻柔、杏儿和虞姬坐着马车去看了城外的工厂,见识了炼钢炼铁和打造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又去下游去观看了正在修建的水坝和大水车,直到酉时末,太阳快落山了这才在一群护卫的保护下优哉游哉的回城,虽然城门已经关闭,但看见是清河侯的马车,守门的百将还是很殷勤的打开了城门。 开玩笑,宵禁法令虽然严格,但如果不放清河侯进城的话估计他可能会人头落地,皇帝虽然也喜欢法律,但也要分时间和场合,很多时候你跟他讲法律的他会给你讲道理,当你给他讲道理的时候他会砍你的头,这就是皇帝,所以当臣子的应该懂得灵活变通。 果然,就在城门刚刚打开,陈旭的车马还没完全进来,只见几匹快马疾驰而来,马上的玄武卫手持令牌连声高呼:“陛下有令,请清河侯入宫商谈国事!” 于是百将抹着额头的虚汗很是庆幸自己的脑袋很清醒,没有坚持法不容情铁面无私。 陈旭心中疑惑,这个时候按照习惯皇宫已经落锁,一般没有特别紧急的事皇帝是不会召见大臣的,更不会出宫。 难道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但也不像啊,今天虽然他一整天基本上都在外面玩耍,但咸阳城一切平静,如果有急事府上的人肯定会去通知他。 不过皇帝召见无论如何是不能推辞的。 于是陈旭让一部分护卫护送水轻柔和虞姬、杏儿回府,自己则骑着马带着几个护卫去皇宫。 皇宫果然已经落锁,在玄武卫的护送下,陈旭跟着穿过一道小门然后在皇宫内绕的一大圈最后来到紫宸殿。 秦始皇穿着一身单薄的夏服正坐在紫宸殿内皱着眉头看奏书,眉头皱起老高,脸色也略有些愤怒。 “陛下,清河侯到了!”守在门外的宫人站在店外禀报。 “快请!”秦始皇放下手里的奏章抬头。 陈旭跨进大殿之后,看着偌大一间房间内,除开座椅床榻之外,就只有几盏灯笼,案桌上的烛火随着晚风轻轻摇摆,皇帝孤零零的一个人案桌前面,看起来让他竟然有一种莫名的悲凉感。 这就是皇帝,掌控整个华夏的千古一帝,此时王侯公卿和文武百官甚至普通百姓都已经吃饱喝足准备搂着娇妻美妾上床休息了,但皇帝却依旧孤零零的挑灯批阅奏章,这份辛劳和勤勉,就不是普通人能够常年坚持下来的。 “陛下,不知唤臣入宫所谓何事?”陈旭恭恭敬敬的行礼,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尊重,而不仅仅是君臣礼义。 始皇帝站起来迎接,脸上带着歉意的说:“这么晚了把爱卿召入宫,朕颇为不安,不过刚刚玄武卫送来一份急报,朕需要清河侯帮忙参详一下,这是密奏,清河侯一看便知!” 陈旭心头更是疑惑,同时还带着一丝不安,玄武卫是皇宫禁卫,属于皇帝的私军,既是保护皇帝的最后一道防线,又是一个非常隐秘的刺探机构,满朝文武皆都无法染指半分,而玄武卫刺探的情报一般只有皇帝能看,而且一般玄武卫刺探的都是皇帝需要的东西,民生他们从来都不关注,而一份让皇帝都感到棘手的密奏,恐怕事情非同小可。 接过奏书,陈旭借着烛光很快就看完了,然后脸皮抽抽的停不下来。 这是一份从西北军营中传来的密奏,玄武卫的身份肯定是很隐蔽的,而密奏的内容也很简单,只说三月一万精锐马卒兵分三路出兵河南,其中李信和苏角两人率领的七千大军很快横扫河南,但还有江琥率领的二千余精锐马卒却偷渡大河去了河北,然后一去毫无踪影,二十多天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江琥作为马卒副将,但因为领军经验不足,因此蒙恬将军让其率领三千马卒巡守大河,一是监视河北匈奴的异动策应李信将军的后方安全,二是顺便抓捕出逃的河南匈奴,但不知为何在三月下旬江琥却竟然自作主张,不尊军令率领两千多马卒深夜渡河而去,只留下几百人镇守军营。” “这两千多马卒皆都是新式装备,特别是马鞍马镫这两样,是我们这次能够快速扫平河南的最大助力,而一旦江琥率领的这两千多马卒命丧河北,马蹬马鞍等制作方法必然会被匈奴掌握,一旦匈奴和胡人也开始大量装备这两样器具,恐怕再想如此轻松的征服河北就困难重重了,而且也会伤亡巨大……” 秦始皇虽然说话的时候脸色很平静,但明显脸皮在不由自主的轻轻跳动,眼神也非常冰寒,此时内心肯定是异常愤怒的。 “陛下,此事发生在二十天前,难道蒙恬将军没有在战报中提到过?”陈旭自然也知道皇帝说的不错,但让他更加不解的是为何如此重要的消息时隔二十多天之后才有玄武卫传回来。 “这也正是朕担心的地方,如果不是玄武卫突然传来这份密奏,恐怕朕还一直蒙在鼓里,西北军营几乎每天都有战报传来,但却从未提到过这件事,蒙恬将军和狄道侯到底为何要对朕隐瞒此事?”秦始皇说话之时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声音也变得异常冰寒。 陈旭赶紧拱手说:“蒙毅将军和狄道侯的想法臣不得而知,但恐怕也是和陛下同样的担忧,害怕装备落入匈奴手中而正在策划应对之策,何况从关外至咸阳沿路山高林密路途难行,通传一次消息需要至少六天时间,兵法曰: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江琥将军也许是感觉有机可乘而突入河北主动寻找战机,因此臣觉得陛下不用太过焦虑,或许再等几日就会有天大的好消息传来也说不定!” “天大的好消息?”秦始皇疑惑的看着陈旭。 陈旭虽然忐忑,但还是故作镇定的点头:“不错,河北虽然是匈奴的老巢,但许多部族散落在草原之中互不统属,大大小小的部族各自称王,加上有大河阻隔,因此必然也都虚于防范,决然想不到我大秦健卒会突然杀入河北,何况新式马卒以一当十的战斗力,足足相当于昔日数万大军,但却行动快捷来去如风,在敌疏我备的情况下,只要有向导带路,恐怕江琥将军此次会给陛下一个极大的惊喜!” 秦始皇听完之后沉默半晌,然后脸色慢慢绽开:“不错不错,清河侯果然思虑周全,此是朕没有想到的,我中原诸侯以前和匈奴胡人也多次交战,但因为马卒不够强悍,所以从未杀入过河北,因此河北之地的匈奴必然疏于防范,看来或许真的如同爱卿所说,江琥将军是发现了匈奴人的疏漏而乘夜渡河,只是这么久了还没有消息传来,让朕牵挂不安!” “陛下,其实就算是江琥将军带领的这两千多精锐马卒全军覆没,匈奴人得到了马镫和马鞍的制作方法也并不算太大问题,匈奴自古就是游牧为生居无定所,不说炼钢炼铁,竹木工匠都少的可怜,因此就算是给他们一年时间也决计无法装备出一支像样的大军出来,而只要等到入秋,我大秦至少可以生产制造出三万精锐马卒的装备,一旦陛下打算征服河北,必然还是摧枯拉朽之势,何况我们一直对河北的匈奴情况不明,江琥将军这样突然去搅和一下,必然让匈奴人惊恐不安,不然让他们一直平稳发展下去,假以时日等草原上也出现一个雄才大略的部族首领,一统河北诸多部族汇聚成一个超级势力,到时候更加难以遏制,因此江琥将军这突然而去,对于我大秦来说恐怕并非是一件坏事,至少可以试探出匈奴如今的实力,如果江琥将军全军覆没,那么就可以看出匈奴人已经出现了非常强大的部族,那陛下就需要早作决断尽快发动北伐之战,如若成功返回,那么就知道匈奴仍旧一盘散沙,可以徐徐图之!” 陈旭一片长篇大论下来,秦始皇脸色更加舒展,连连点头说:“不错不错,清河侯此言让朕茅塞顿开,江琥将军此次无论输赢,我们都可以试探出匈奴的实力,为后面的安排提前做好准备,唔,如此看来江琥将军有勇有谋不失为大将之才,等他平安返回,朕要好好赏他!” 第484章 皇宫夜宴 呼~陈旭脑海中的小人甩了一把额头的虚汗。 如果不是他穿越而来大约知道一些草原如今情形,决然不会如此为江琥卖力的洗白。 根据后世知道的情况,眼下的匈奴真的还差不多是一盘散沙,但却也正在趁着中原诸侯战争的时机不断壮大。 等再过十年左右,匈奴会冒出来一个杀父上位的猛人,那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冒顿单于(注一下:念modu,而不是màodun)。 而正是这个冒顿,趁着中原内乱楚汉相争的时间迅速崛起,一统北方草原之后击败东胡和大月氏,建立起一个统一的匈奴帝国,随后,他带领匈奴征服了楼兰、乌孙、呼揭等二十余国,控制了西域大部分地区。向北则征服了浑窳、屈射、丁零、鬲昆、薪犁等国,向南兼并了楼烦(今山西东北)及白羊河南王之辖地,重新占领了河套以南。匈奴居有了南起阴山、北抵贝加尔湖、东达辽河、西逾葱岭的广大地区,号称将诸引弓之民并为一家,拥有控弦之士三十余万,成为北方最强大的民族。 而匈奴人也因此成为了中华文明往外扩张发展的一个巨大障碍,不光连年袭扰华夏边境劫掠女人财货,更是切断了中原与西域诸国的商贸往来,将中原压制的喘不过气来,严重威胁了中原王朝的统治。 这个情形一直持续了一百多年,直到汉武帝时期,卫青霍去病率领大军一举将匈奴主力彻底击溃,匈奴这才被逐出漠南赶到了更加荒凉苦寒的漠北之地,然后匈奴开始逐渐分裂,到了汉和帝时期,中原再次大败匈奴,匈奴人彻底分解,一部分投降中原,一部分远遁中亚,而同时鲜卑族崛起占领了匈奴人的地盘,匈奴便从中华版图上消失,一个曾经的庞大帝国,一个给中原带来深重灾难的民族至此彻底消亡。 也就是说,眼下的匈奴其实正在慢慢的崛起。 而有幸的是中原经历十多年的诸侯征战之后终于统一。 也只有趁这个机会彻底刚死匈奴,匈奴对中原的侵扰压迫的历史才不会再次重演。 而这也是陈旭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在不断做的一件事,那就是不断的怂恿秦始皇去怼匈奴,只有匈奴完蛋了,大秦才能把眼光放到西域,放到更加广袤开阔的西亚和欧洲,不然等匈奴崛起壮大,大秦就只能被阻隔在这片自认为是天下中原的地方继续互相窝里斗。 而这一斗就是两千年,直到清朝,西方人开着坚船大炮打进来了,这才醒悟过来,原来特么的除开我大中国之外,地球竟然还是个球球形状的,不光如此,中原之外还有无数的国家,一个一个都牛逼的不得了,都来欺负老迈不堪的中国大爷。 秦始皇是不在乎江琥和两千马卒的死活的,他关心的是匈奴可能会得到新式马卒装备的制造方法,不过眼下听陈旭这样一通解释之后,方才拿到密奏之后的愤怒和郁闷一扫而空。 “爱卿新婚,朕最近也国事繁忙,因此好几天都没和爱卿闲聊了,刚好朕此时有些饿乏,走,爱卿陪朕去吃些饭食充饥,顺便也小酌几杯清河佳酿解解乏!”秦始皇笑着挽着陈旭的手就往殿外走。 陈旭哭笑不得,不过秦始皇这么一说,他也感觉自己的确是饿了,于是只好跟着大boss去吃饭喝酒。 虽然已经是酉时末,早已过了吃饭的时间,但御膳房还是有充足的准备,因为皇帝喜欢加班批阅奏章,因此吃饭时间也并不是太固定,得到宫人的通传之后,御膳房很快就准备了一桌热腾腾的饭菜,鸡鸭鱼肉丰盛无比,而且都是和清河酒店的制作方法一样,再也不是往日那种非煮即烤的原始制作方法,煎炒烹炸色香味俱全。 “爱卿请坐!”秦始皇此时心情已经变得很好,热情的邀请陈旭入座之后,数十位宦者、内官、宫女和御厨在旁边伺候。 嫣红的清河佳酿倾入瓷杯之中,散发着清冽甘醇的果酒香味。 “来,爱卿与朕同饮一杯!”秦始皇举杯,君臣两人对饮之后便开始一边闲聊一边吃喝。 秦始皇平日吃饭绝大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后宫的妃子有时候也回来相陪,但很少,因为都不知道秦始皇的吃饭时间,因此也不敢随意前来打搅秦始皇,只有听说秦始皇心情不太好吃不下饭,一些地位比较高的妃子才会来劝解一下。 因此对于秦始皇来说,像这样轻松吃饭的时间非常少,而且也只有和陈旭在一起吃饭他才会有这种感觉,很轻松,很随意,而且聊的内容也让秦始皇很喜欢,因为陈旭每次都会说一些三卷天书中的内容,这些都让秦始皇非常感兴趣。 边吃边聊,很快就一个时辰过去,君臣二人饭菜没吃多少,酒倒是喝了好几瓶,也越聊越兴奋,最后都醉意熏熏。 “陛下,时间已经很晚了,臣不能继续打扰陛下休息,改天等陛下有空,臣再来与陛下闲聊!”酒足饭饱,陈旭脸色泛红的站起来拱手告辞。 这个十六岁的小身板依旧扛不住太多酒精的刺激,此时他已经感觉有些晕晕乎乎。 “哈哈,是朕做错了,爱卿刚刚新婚不久,家中还有娇娘等待,来人,送清河侯回府!”秦始皇笑着站起来,同样脸皮泛红身体略微有些摇晃。 “是,陛下!清河侯请~”两个宦者一起躬身行礼。 “陛下,臣告退!”陈旭还没醉到得意忘形的地步,给秦始皇行礼之后在两个宦者的带领下出御膳房。 御膳房外是一个花园,此时正是初夏时节,气候温暖,院子里花草树木皆都繁盛无比,还有许多侍卫依旧在四周警惕防卫。 酒喝得有点儿多,陈旭也有些迷糊,跟着两个宦者穿过花园之后沿着一条走廊曲曲折走了一截,慢慢酒意上头,脚步也有些凌乱蹒跚起来。 “侯爷,您似乎有些醉了,要不要小的给您取一些醒酒的酸梅汤来,出了后宫还要走三五里才能出皇宫,加之天黑难行,要是侯爷摔伤了我们两个恐怕明天会掉脑袋!”另一个宦者也赶紧说。 “嗯,也好,快去取来!” 走了这一段路,陈旭感觉自己的确有些醉了,有一种飘飘忽忽的感觉,因此也觉得还是醒醒酒再出去比较好,而且皇宫之中复杂无比,一不小心走错路掉沟渠或者水井池塘里面淹死那可就亏大了,就算没淹死也必然成为一个笑话,明日定然会在咸阳传的沸沸扬扬,甚至会有人添油加醋的说清河侯昨夜掉到茅厕里去了也说不定。 一个宦者小跑着离开,很快端着一碗酸梅汤过来,陈旭坐在栏杆旁边的石凳上尝了一口,酸酸甜甜非常可口,的确是酸梅汤,因此也没在意,几口喝干后靠在栏杆上稍微休息一下准备醒醒酒再走。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歇竟然越发的头昏眼花,挂在走廊上的灯笼都开始出现重影,而且感觉眼皮沉越来越沉重,就在他强行睁开眼睛准备站起来的时候,脚下一软就栽倒下去。 “侯爷,侯爷~”迷糊之中他感觉自己被人一左一右搀扶住了。 “快送我出宫!”陈旭此时虽然头重脚轻感觉走不动路,但心还是清醒的。 “是,侯爷!”两个宫人一左一右架着陈旭沿着走廊继续往前走,迷迷糊糊中曲曲折折也不知走了多远,四周越来越安静,越来越阴暗。 “这是什么地方?是不是走错路了?”陈旭迷迷糊糊的问。 “侯爷放心,眼下已经是戌时,后宫宫门早已落锁,我们走宦者通行小门出宫更快一些!”一个宦者赶紧说。 “那就好……那就……好……”陈旭说着话却再也支撑不住了,感觉身体被一团漆黑慢慢包围,灵魂就像坠入了深渊一样,最后头一垂彻底没有了知觉。 “侯爷~侯爷~”两个宦者呼唤了许久,发现陈旭真的已经没有了知觉,这才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架着陈旭快速离开。 而就在两个宦者架着陈旭离开不久,一个身穿青色长裙身姿窈窕的女子出现在走廊上,手中提着一把短剑,脸上还挂着一块黑色的面巾,看着宦者和陈旭离去的方向,女子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悄悄的跟了上去。 “笃笃笃~”昏暗的夜色下,一间偏僻的偏殿门房,架着陈旭而来的宦者轻轻敲响了窗户。 “事情办得如何?”房间里传来一个阴柔的男子声音。 “赵大人,我们已经得手,清河侯昏睡过去了!”一个宦者小声回答。 “吱呀!”门房的木门被推开,一个身穿宦者官服的青年男子走了出来,正是赵高的四子赵柘。 看着已经垂着头微微打着呼噜的陈旭,赵柘略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抓住陈旭的头发将头抬起来看了一眼,发现的确就是让他恨之入骨的陈旭,然后又转头四周看了一圈,发现没有任何异常,这才转身一边走一边说:“跟我来!” 第485章 阴差阳错 两个宦者架着陈旭跟着赵柘再次穿过几条走廊和一个小花园来到一座豪华的宫殿前面,门口两盏皮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芒,但门口却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 “快,将他弄进去!”在赵柘的吩咐下,两个宦者架着陈旭走进宫殿里面,几个侍女和宫人此时都坐在椅子上或趴在桌子上毫无知觉,似乎陷入了熟睡之中。 “陈旭,你不死难泄某心头之恨,好好享受吧!” 看着眼前的场景,看着依旧毫无知觉的陈旭,赵柘忍不住发出几声刺耳的冷笑,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小瓶子,打开,然后捏开陈旭的嘴巴把瓶子里面的液体都灌进陈旭的嘴里,这才推开殿内一间房门,让两个宦者将其抬进去。 房间里静悄悄的,但装饰异常奢华,一看房间的主人在后宫之中的地位非常高。 淡淡的烛光映照下,宽大的床榻上白色的沙帐随风拂动,可以看见床上躺了一个年轻女子,脸朝外侧卧,双臂裸露在外,薄薄的亵衣散开,摇晃的烛光之中充满了极度的诱惑。 “咕咚~”赵柘死死盯着床榻上的年轻女人,忍不住喉结耸动了一下,但苍白的脸颊瞬间流露出一股无比的狰狞,咬牙切齿的转头说:“将他衣服脱光放到淑妃榻上!” “是,大人!”两个宦者三下五除二就将陈旭剥的光溜溜如同一具小白羊之后放到床上。 而此时,被放在榻上的陈旭却似乎有苏醒的征召,嘴里发出轻微的哼哼声双手开始在女子身上到处抚摸起来。 “走~” 看见一切都安排妥当,赵柘再次狠狠的盯着女子看了几眼,眼神中似乎有无限的回味,然后咬牙转身带着两个宦者离开房间,离开的时候还把房门关好,又在寝宫外面仔细观察了一圈发现没有了什么破绽,三人这才快速离开,特别是两个宦者,跑的如同兔子一样快。 很快三人走到宫殿外面的花园之中。 “大人,我们两个必须今晚离开皇宫……”急匆匆走在前面的一个宦者回头说话,却看见夜色下面色狰狞的赵柘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脖子狠狠的插了下来。 “噗嗤~”一股血光喷溅而出,匕首直接划破宦者的喉咙,宦者惊恐的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脖子,张大嘴巴试图呼救,但却只能发出呃呃的声音,鲜血如同喷泉一样嗤嗤不断的从手指缝隙中喷射出来。 另一个宦者被热血浇了一身,回头就看到自己的同伴双眼圆睁捂着嗤嗤冒血的脖子软绵绵栽倒下去,而同时赵柘手中带血的匕首已经再次扬了起来。 “赵大人,你……”这个宦者惊恐的往后退,但赵柘却根本没有丝毫的犹豫,匕首直接插向他的胸口。 “当~~”就在赵柘的匕首距离宦者胸口不到两寸的距离,突然夜色下一道青色的身影从一丛花树之后扑了出来,手中一把短剑重重劈在匕首之上,赵柘猝不及防之下匕首被劈落在地上。 “贼子受死~”短剑再次毫不犹豫的刺向赵柘。 “噗嗤~”一声微微利刃入肉的声音,短剑直接捅进了赵柘的腹部。 “你……你……是……谁?”赵柘无法置信看看捅进自己肚皮的短剑,又抬头看着蒙面的女子。 “赵柘,你胆大包天竟敢陷害我夫君!”女子声音清寒无比,双眼在淡淡的夜色下如同寒冰一样盯着赵柘,然后慢慢伸手取下面巾。 “青宁公主~”不光是赵柘目瞪口呆忘记了疼痛,就连坐在地上吓的魂不附体的宦者都忍不住惊呼出来。 “看清楚了,那就去死吧!”王青袖手一抖抽出短剑,再次一剑捅进赵柘的胸膛,当短剑再次抽出来的时候,一股血箭跟着喷涌而出,赵柘口鼻之中也有鲜血涌出,然后身体软绵绵的栽倒下去。 王青袖短剑一摆指着坐在地上打摆子的宦者。 “公主饶命~”宦者吓的赶紧跪倒地上磕头,牙齿磕的咯咯直响。 “起来,将他们两个丢到草丛里面去!”王青袖冷冷的说。 “是是~”逃过一劫的宦者战战兢兢的爬起来,将赵柘和同伴的尸体拖到不远处的草丛之中掩好,匕首也塞进赵柘手中,又用浮土把地上的血迹掩埋了一下,然后在王青袖的逼迫下再次返回走进方才那栋豪华的宫殿。 淑妃的寝宫之中,陈旭此时已经彻底迷糊,赤身裸体脸色通红的闭着眼睛趴在淑妃身上摸来拱去。 看着床榻上的情形,王青袖略带清瘦的白皙脸颊瞬间红晕密布,狠狠一掌劈在陈旭的脖子上,某个正在享受抚摸乐趣的侯爷身体一抖就趴在了淑妃的身上。 “背上他速速离开!”王青袖伸手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来盖在陈旭身上。 宦者赶紧将陈旭背上往外走,王青袖将被子抖开将淑妃盖好,捡起陈旭的鞋子之后观察一下也跟着快速退出房间,将房门掩好之后离开,很快宫殿里便恢复了宁静。 皇宫后院宫殿林立,嫔妃寝殿一座挨着一座,虽然是深夜,但还是有服侍这些嫔妃宫女和宦者来回走动,巡逻的内卫也并不少,甚至还有野鸟和小动物在黑夜中飞行奔跑。 王青袖似乎对后院非常熟悉,用短剑逼迫着宦者在回廊和花园里躲躲藏藏一路前行,足足半个时辰之后才来到一坐四周比较荒凉的宫殿,径直走进宫殿之后,王青袖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是她的寝殿,此时安静异常,似乎听见了脚步声,一个睡眼惺忪的小侍女捧着一个铜灯出来,看见背着一个光溜溜男子的宦者跑进来,顿时吓的花容失色的尖叫一声差点儿把手里的灯都丢了。 “瞎叫唤什么?”王青袖忍不住呵斥一声,然后让宦者将陈旭背进自己的寝室后犹豫了一下让他放到自己的床榻上。 “是清河侯???”小侍女看清光溜溜的男子之后忍不住捂着嘴巴惊呼。 “再瞎叫唤就割掉你的舌头,给他盖上被子!”王青袖冷冷的吩咐一声,然后一把揪住宦者的头发拖出寝室,狠狠一脚踹在地上之后短剑顶在宦者的脖子上。 “说,为何要这样做?”王青袖声音如同寒冰一样。 宦者惊恐的的浑身打着摆子:“青宁公主饶命,这都是赵大……赵柘逼着我们做的?” “陷害清河侯,侮辱淑妃,莫非你们不知道这是夷三族的死罪?”王青袖柳眉倒竖。 “知……知道……但是我……我们没办法,赵柘的父亲是赵高大人,如果我们不做的话我们全家都会被他杀死!” “说,知道这件事的还有哪些人?”王青袖手中的短剑刺破了宦者脖子上的皮肤,血珠瞬间沁了出来。 “只……只有我们三个,这件事赵柘策划许久了,他想等一个机会陷害清河侯,刚好清河侯今天和陛下去御膳房饮宴聊天,于是他便让我等用迷药把清河侯迷倒送入淑妃的寝宫,本来赵柘答应这件事成功之后就安排我等逃出皇宫,但……但他竟然是想要杀掉我们……” “哼!蠢货!”王青袖忍不住冷哼一声,手中的短剑再次往前刺了半分。 “公主饶命,赵柘虽然死了,但我知道他很多秘密,他勾结内宫许多宦官和宦者,偷偷摸摸做了许多事情,而且还打听……打听……” “打听什么?” “他还打听上次清河侯用仙术为公主治病的事,对了……他还让人抓走了您的一个小侍女!” “什么?”王青袖脸色大变,一把抓住宦者胸口的衣襟低喝:“快说,那个小侍女现在在何处?” 两个双胞胎小侍女从七八岁就开始跟着王青袖,虽然平日看起来王青袖对她们很冷淡,但这只是王青袖待人处事的习惯,但实际上对她们很好,吃穿用度都从未少过,而且平时睡觉都在一起,关系非常亲密,这也是两个小萝莉非常喜欢王青袖的原因,而且自从册封为公主之后,王青袖孤独的生活在这宫殿之中,平日能够说话的也只有两个小萝莉,但在半个月前,其中一个小侍女出去了一趟就再也没有回来,王青袖问遍了后宫几乎所有宦官和内官,池塘水沟水井之中都挨着打捞,但小侍女就像突然凭空消失了一样,这件事甚至还惊动了秦始皇,安排后宫的内卫仔细搜查也没找到,但小侍女的身份的确太低微了,秦始皇也不可能大动干戈的去挨着审讯后宫所有人员,因此搜查了两天之后就放弃了。 但王青袖却仍旧不愿放弃,几乎每天晚上就会蒙着脸出去在后宫探查,希望能够找到小侍女的下落,结果今天刚好看到喝的醉醺醺的陈旭从御膳房出来。 于是阴差阳错之下她不仅救下了陈旭,同时竟然还打听到了小侍女的下落,没想到始作俑者竟然是同一个人,就是被她杀死的赵柘。 第486章 瞎猜就不要说出来 “公主,您那个小侍女如今还关在宦者署衙的杂物房内!我现在就可以带您去找她!”宦者此时脖子上已经鲜血淋漓,只要短剑再刺入半分绝对会血管爆裂,因此哪怕痛的眼睛发黑也根本不敢动弹本分。 “关于上次清河侯为我治病的事赵柘可曾知道!” “不……不知道,那个小侍女自始至终从未开口,不然她早就被赵柘杀死了!” 呼~王青袖松了一口气,想起上次陈旭给自己治病的经历,瞬即又想起方才陈旭光溜溜和淑妃在床榻上的样子,清瘦的脸颊上不由自主再次泛起一股红晕,然后收回短剑站起来说:“走,带我去找我的侍女!” “是是!”宦者如释重负战战兢兢的爬起来。 整整一个时辰之后,在王青袖的逼迫下,宦者再次背回来一个小姑娘,浑身衣衫破烂遍体鳞伤,脸上身上到处都是被折磨过的痕迹,不过还好的是神智还算清醒。 安顿好小侍女,把宦者捆的如同粽子一样嘴巴也用麻布塞紧后丢进一间杂物房,王青袖这才感觉到一阵无比的疲倦,洗漱之后换上干净衣服走进卧室,看着依旧躺在自己床榻上的男子,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再次回想起在淑妃寝宫看到的那副令人羞愧难当的情形,顿时浑身发热脸颊绯红,同时感觉身体里面似乎有血液止不住的哗哗流淌,猛然胸口一痛捂着嘴巴猛烈的咳嗽起来,等咳嗽停歇之后她摊开手掌,手心一片血红。 “呀,公主您又吐血了?”方才那个小侍女推门进来,看见王青袖手上嫣红的血迹赶紧跑上来帮她拿帕子擦干净,一边擦一边说:“公主,等明天让清河侯再用仙术给您治疗一下……” “出去,照顾好你姐姐,我的事不要你管!”王青袖声音清冷的打断小侍女的话。 “是,公主!”小侍女吓的一个哆嗦赶紧低着头退出房间。 王青袖擦干净嘴角的血迹坐到榻上,借着摇晃的烛光看着身体偶尔痉挛抽搐的陈旭,许久的凝视之后,她慢慢解开裙带,褪去长裙,露出一具雪白细腻凹凸有致的身体,然后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将陈旭紧紧的搂在怀里。 “当日我刺你一剑,你却又三番两次救我,今日我救你,也算是没有亏欠,可惜我命不长久怕是很快就要死了,希望下辈子……下辈子能做一对真正的夫妻!就算是如同牛郎织女一般,一年只见一次我也高兴……” 王青袖呢喃着,双眼中泪水滚滚而落,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让她日思夜想的脸,最后慢慢吻上去,同时动作生涩的在男人身上轻轻的抚摸起来。 (此处省略三万字,看官自行脑补算是加十更。) 陈旭做了一个梦。 一个无比美妙的梦。 梦中有一个赤身裸体的大长腿仙女,容颜依稀有些熟悉,但却怎么也看不清楚,两人在一座宫殿的大床之上颠鸾倒凤,一次一次的欢愉,一次一次的激情喷发,直到一切烟消云散。 陈旭神清气爽的睁开眼,看见的却是一张熟悉娇媚的容颜,没穿衣服的大长腿仙女没有,只有自己老婆水轻柔那张担忧的面容。 “夫君,您可终于醒了!”水轻柔欣喜的擦着眼泪,不过眼眶红肿明显哭了很长时间。 “我……我这是在哪儿?”陈旭感觉就像做梦一样,明明是和一个大长腿的仙女,怎么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仙女变成老婆了。 “夫君,您在家里啊!”看着陈旭满脸懵逼的样子,水轻柔温柔的说。 “不对不对,我怎么会在家里,我不是在皇宫里面吗?”陈旭霍然从榻上坐起来,脑海中唯一存留的记忆还是昨日在皇宫里面,至于喝下那碗酸梅汤之后的事他几乎半分都想不起来。 “对了轻柔,我是怎么回来的?”陈旭终于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水轻柔嘴巴微微张了几下最后轻声说:“夫君,您是早上侯府的侍卫从皇宫后门附近一条水沟里面抬回来的!” “啥!?”陈旭瞬间呆滞,然后拼命回忆昨晚发生的事,但任凭他想破脑浆子也完全没有丝毫记忆,同时还太阳穴都跟着突突乱跳,最后不得不放弃了这种毫无头绪的回忆。 “昨晚皇帝召夫君入宫,一直饮宴到深夜,跟随的侍卫在皇宫大门附近等待,结果等了一夜也没等到夫君出来,天刚微亮的时候皇宫中突然有无数内卫禁军冲出来,然后全城搜捕一个宦者,同时少府令赵威还亲自来府上查问您的下落,我们才知道昨夜饮宴之后由两个宦者送您出宫,但皇宫的禁卫却发现其中一个宦者已经被人杀死在淑妃寝宫的花园之中,另一个宦者不知所踪,您也不见了,于是皇帝大怒,安排禁军全城搜寻宦者和您的下落,然后……然后天亮之后,搜寻的禁军在皇宫后门附近的一条水沟里找到了您!” “卧槽……怎么会这样?”陈旭更加懵逼。 “夫君,听到您失踪的消息,娘因为过度担忧昏厥过去,师兄也带着人出城追寻到现在还没归来……”水轻柔一边说一边擦眼泪。 “我去看看娘!”陈旭掀开被子下地,然后双脚一软差点儿跪倒地上,水轻柔赶紧将他搀扶起来,嘴里还说:“夫君在水沟中浸了冷水,要多卧床休息,娘没有大碍,方才还喝了一碗粥!” 不过陈旭仍旧坚持着看望陈姜氏,等他看到陈姜氏的确已经苏醒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我真的喝醉了?但不应该啊,想当年老子号称陈一件,两三瓶葡萄酒怎么会醉的人事不省……” 陈旭坐在客厅椅子上喃喃自语,手里端着一杯热茶一直发呆,死活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坐在旁边的水轻柔也不敢打搅,但一双美目落在他身上丝毫都没移开过。 “哐当~”关闭的房门被撞开,虞无涯提着一把手铳闯了进来,看着呆坐在椅子上的陈旭激动不已的嚷嚷:“恩公,您回来了?” 陈旭这才收回混乱的思绪,满脸苦涩的点头说:“麻烦虞大哥了,我还好……还好……” 虞无涯松了一口气把手铳插进皮套脸色古怪的说:“我听寻找的侍卫说您是从水沟里捞回来的?” “嗯~”陈旭略尴尬的轻轻哼了一声。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虞无涯倒了一杯咕咚一口灌下去,一抹嘴巴说:“看来恩公昨夜喝的不少,听说抬回来还昏睡不醒,以后要切记少喝酒,再说皇宫之中嫔妃公主甚多,要是醉酒乱性睡了哪个皇妃乐子可大了!” 陈旭手微微一抖,茶水泼了一裤子。 同时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回忆起梦中那具白花花的大长腿身体,还有那婉转的娇吟和极致的舒爽温柔,心情开始不断下沉,虞无涯虽然说的轻描淡写,但做过春梦的他突然有种很不祥的预感,那个梦实在是太真实了,真实的让他分不清到底是梦还是酒后乱性。 如果是真的…… 陈旭又不由自主的轻轻打了个哆嗦。 “恩公,你不会真的摸进哪个皇妃或者公主的寝宫去了吧?”虞无涯平时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但却心细如发,瞬间察觉到了陈旭的神情不太对劲。 “师兄,你瞎说什么呢?陈郎只是喝醉了,不然怎么会掉水沟里面去!”水轻柔脸颊绯红的一边帮陈旭擦衣服上的茶水一边说。 “是是,恩公莫胡思乱想,无涯不过是瞎猜而已!”虞无涯赶紧改口。 陈旭更加郁闷,心说你特么的瞎猜就不要说出来啊! “对了,有没有打听到消息,除开死了一个宦者之外,另一个宦者找到没有?”陈旭换一个话题讨论。 “方才我回来的路上已经听侍卫说过了,那个宦者仍旧没有找到,不过昨夜还死了一个人,恩公知道了肯定很高兴!”虞无涯坐下来说。 “谁?” “赵柘!” “赵柘死了?”陈旭霍然站起来,不过脚一软又重重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不错,皇宫之中已经有消息传出来,早上巡逻的禁卫在淑妃寝宫的花园里不光找到了被杀死的宦者,赵柘竟然也死在一起,根据流传出来的消息看来,那个宦者是被赵柘杀死的,现场发现赵柘手中握着一把带血的匕首,但赵柘自己身上也有两道深达半尺的伤口,应该是短剑刺伤,其中一剑直接刺破心脏,当场就死了!”虞无涯神色略有些凝重的点头说。 “你的意思是说当时两个宦者要送我出皇宫,但赵柘却出手准备杀我,然后其中一个杀死了赵柘将我送出皇宫之后消失了?”陈旭脑海中瞬间分析出一种可能。 “还有一个可能是两个宦者要杀你,但赵柘救了你!”虞无涯说。 陈旭脸皮抽抽了一下说:“你觉得这可能吗?” 虞无涯也摇摇头说:“这自然不可能,但眼下已经有消息传出来,许多人都是这样分析的,但如果真的要弄清楚其中的关节,只有找到那个失踪的宦者才行!” “轻柔,你和无涯大哥先出去,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下!” 陈旭感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件事背后一定还有什么隐秘,但此时满头浆糊根本就安静不下来,于是水轻柔和虞无涯出去把门关上之后,他这才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嘴里不停的念叨,“昨夜老子到底干了些什么?怎么会跑到淑妃寝宫去……” 第487章 似乎还很享受 不说陈旭在家里满头雾水的冥思苦想回忆昨夜发生的事,而此时这件事整个咸阳几乎已经传的家喻户晓。 上到王侯公卿下到贩夫走卒都在猜测其中的幕后真相,因为这件事实在是太诡异了,清河侯竟然会半夜掉进水沟里面,而且皇宫内还死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宦者令赵柘,而赵柘又是礼部令赵高的儿子,这其中的一切都太令寻味和不解了。 最最让人浮想联翩的是事情还发生在最为年轻貌美的淑妃寝宫之中。 少年侯爷、醉酒、淑妃寝宫,死去的宫人,这些元素足够组织起来一篇数万字的花边新闻,因此民间此时也同样喧闹,无数的外围记者四处打听昨夜皇宫之中发生的事情。 难道是清河侯酒醉乱性,想要去……? 不能想不能想,一想这件事心头的八卦之火便熊熊而起压不下去,而越说不能想诱惑便越是大,传说淑妃是齐王建当初最喜欢的一个妃子,年芳二十,青春貌美肌肤如雪,少年侯爷刚刚成亲食髓知味…… 而皇宫之中,秦始皇此时仍旧在大发雷霆,紫宸殿内奏章茶杯碗碟摔了一地,殿外内侍宫人宦者全都四肢伏地不断的哆嗦寒战。 “找,快去找,挖地三尺也一定要把那个宦者给朕找出来!”秦始皇愤怒的咆哮。 于是大量的禁军把皇宫内院外院如同篦子一样来回搜寻,但一直到日落时分,仍旧丝毫没有查到那个宦者的下落。 “报,侯爷,华玉公主来访!”清河候府的门卫管事急匆匆前来报告。 “嗯,快请!”已经在房间呆坐了半天的陈旭站起来出门迎接,然后就看到了一身彩裙的漂亮五公主,脸上带着焦虑和焦急,看到陈旭之后五公主脸色才微微放松下来。 昨夜陈旭入宫的事赢诗嫚自然是知道一些,但直到天亮时分皇宫一片慌乱,无数内卫和禁军挨着在内院查找失踪的宦者和陈旭,她才知道昨晚清河侯喝醉之后出宫,然后就失踪了,她焦急的到处打听,最后才知道陈旭安然无恙,只是出宫之后掉水沟里昏睡了半夜,天亮之后被禁军找到之后送回清河候府去了。 因此等到下午后院搜查的禁军撤离安静下来之后,她才急匆匆出宫来看望陈旭。 赢诗嫚把皇宫内发生的事说完,然后一双美目带着朦胧的泪光看着陈旭,“看见清河侯无恙,诗嫚十分……十分高兴!” “多谢五公主牵挂,旭感激不尽!”陈旭苦笑着站起来拱手行礼。 赢诗嫚也赶紧站起来侧身福礼:“皇宫内现在很乱,人心惶惶,诗嫚不能久留,就先回宫去了,清河侯好生休息,等过几日诗嫚再来看望!” 送走赢诗嫚,陈旭回到房间刚坐下,守门的管事再次急匆匆前来禀报:“侯爷,青宁公主来访!” “她来干什么?就说我不在……嗯,就说我还没醒过来!” 陈旭莫名其妙的同时也有些不想和这个脾气暴烈动不动就会动刀动枪的大长腿美女有瓜葛。 大长腿……大长腿…… 突然之间陈旭脑海中忽如有一道闪电划过,瞬间浮现梦中那一对雪白的大长腿,想起缠在自己腰上那种极致的舒爽愉悦的感受,忍不住心脏猛然一停,同时梦中见到的那个仙女似是而非的容颜瞬间开始变得清晰起来,慢慢凝聚成了王青袖的模样。 卧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就是一只母大虫,还不如团团圆圆可爱,怎么会对我那样温柔,昨夜老子绝对是喝多了做春梦。 陈旭使劲儿摇头想把脑袋中这个突然而至而又匪夷所思的念头驱赶出去,但越是驱赶却越是摆脱不了,对梦中发生的事情竟然越发清晰起来。 “等等,请青宁公主进来!”在管事转身离去的时候陈旭改变了主意,也许昨夜发生的事真的和王青袖有莫大的关系。 不一会儿,容颜清秀依旧一身青色长裙的王青袖在管事的带领下孤身前来,进来之后直接声音清寒的吩咐:“出去,把门关上,十丈之内不许有任何人,如果胆敢偷听,本公主定斩不饶!” “是是~”管事哆嗦一下抹着冷汗赶紧逃出房间,把房门关上之后如同兔子一样转眼就逃出二十丈开外,并且把守卫在房间四周的护卫和小侍女全部都赶走。 陈旭知道王青袖的脾气,因此也没太过在意,脑海中反复翻腾的还是梦中那一具白花花的大长腿身体,但此时看到了王青袖消瘦清丽的容颜,和脑海中的那个仙女形象再次重叠在一起,顿时突然有一种天塌下来的感觉。 看着陈旭直勾勾盯着自己目不转睛的样子,王青袖苍白脸颊突然升腾起一股红晕,然后柳眉一竖冷冰冰的说:“陈旭,你想不想知道昨夜皇宫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知道?”陈旭心脏咚的跳了一下。 “不错,我今日来拜访,就是看你有没有兴趣知道?”王青袖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陈旭略有些口干舌燥,点点头说:“既然青宁公主愿意说,旭自然也有兴趣了解一下!” “哼,伪君子!”王青袖冷冷的哼了一声,然后慢慢走到椅子前面坐下,不过走路的姿势略有些怪异,双脚仿佛像踩在刀尖上一般,非常的缓慢和小心翼翼似乎想掩饰什么,而这个动作陈旭略微熟悉,好像和水轻柔成亲的第二天,水轻柔走路也是这般模样。 完蛋了,老子昨夜肯定是干了坏事,而且选错了目标! 陈旭忍不住心底发出一声哀嚎,但脸色还是依旧保持平静,等王青袖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坐下之后,陈旭这才也坐好,然后两人互相看着。 王青袖神情虽然一如既往的冷淡,眼神也微微有些躲闪,但陈旭却看得出来,她脸色不太正常,比上次更加消瘦,而且还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 “青宁公主的病情最近可有好转?”短暂的沉默之后陈旭打破了这种略微的尴尬。 “不劳清河侯挂心,我的病好多了!”王青袖的声音多了些许的温柔。 “那就好,上次那件事早已过去,希望公主勿要怪罪无涯大哥,平日好生休息调养……” “今日青宁前来,是有一件事想对清河侯说!”王青袖抬头看着陈旭,脸色也变得严肃而认真。 “公主请说!” “赵柘死了你知不知道?” “知道!”陈旭微微点头。 “他是我杀的!” “什么?”陈旭惊讶的站了起来,呆了许久之后才疑惑的问:“公主,昨晚皇宫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杀死赵柘是不是和我有关?” 王青袖点点头:“我府上一个小侍女十多天前突然失踪,但却一直没有找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因此我每天晚上都会去后宫各处偷偷搜寻,昨夜刚好看到你喝醉之后跟着两个宦者出宫,但侯爷似乎醉的很厉害,两个宦者便把你带去找赵柘,然后赵柘就让两个宦者把你送进淑妃的寝宫,脱光了衣服放在淑妃的床榻之上……” “哐当~啪嗒~” 陈旭惊恐的直接把桌子撞翻了,茶杯茶壶碎落一地,然后脸皮扭曲结结巴巴的问:“淑妃……淑妃一定不在床上对不对?” 看着陈旭惊慌失措的模样,王青袖苍白的脸上突然展露出一抹淡淡的得意笑容,轻轻的摇头说:“刚好侯爷猜错了,淑妃也没穿衣服躺在床上!” “不可能……不可能……昨夜那个女子不是淑妃……”陈旭此时已经心慌意乱口不择言。 不怪他不慌神,他这个仙家弟子也只不过是个冒牌货,身体里面的灵魂也不过是后世一个没见过太大市面的外卖小哥而已,见过最大的政府干部是教委副主任,读过十多年书,家里有六七亩田,自己的存款从未超过五位数,买不起房不说,买的股票和基金从来就没有赚过钱,穿越过来后一路装逼往上爬,凭借的也只是对于后世历史的一些了解而已,因此平时也一直过的很低调,尽量不沾染是非,连普通的官员小吏都不愿意得罪,只想尽快笼络一帮人聚集自己的势力,同时努力的抱紧秦大大的大长腿,那样才能在这个蛮荒的时代好好活下去。 睡秦始皇老婆这种事无论真假,只要稍微传出去一点点风声,自己的小命都可能不保。 始皇帝特别恨那种不守妇道的女人,即便是自己没有睡淑妃,只需要有捕风捉影的只言片语就可能导致极其严重的后果,秦始皇即便不会杀他,有可能也会杀了淑妃。 然后他和始皇帝之间的关系必然出现非常大的裂痕。 “侯爷为何断定昨夜那个女人不是淑妃,你趴在淑妃身上的事情可是青宁亲眼所见,侯爷当时醉的迷迷糊糊,又……又摸又亲似乎……似乎还很享受!”王青袖说话之时脸颊慢慢变红。 陈旭:…… 第488章 造化弄人 “唉,公主既然前来,必然不是要说这件事,还请明言吧,如若需要我做什么请尽管开口,但关于淑妃之事万万不可传出去,毁人清白会遭雷劈的!”陈旭终于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越说反而只会越黑,最后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如果那个人不是淑妃,清河侯希望会是谁,是你的新娘子,或者是五公主诗嫚,亦或是银月阁的绾绾姑娘!”王青袖却不愿意放弃这个问题继续追问。 “你还知道绾绾?”陈旭张口结舌。 “我不光知道绾绾,还知道华夏钱庄的商女范采盈!” “你……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罢罢,公主,我们还是不谈这这些了,我想公主今日来也不是想说这些!”陈旭无可奈何的苦笑。 “不,我今日来想说的就是这些!”王青袖一双星目看着陈旭。 陈旭只能仰天长叹一口气,最后看着王青袖消瘦的脸颊说:“公主,除开水氏之外,陈某心中容不下太多的人,人生短短数十载,何必非得苦苦追寻答案,如若昨晚陪我***愉的女人不是淑妃,陈某除开感激再无他念,如若能够弥补这份错误,陈某愿意娶其为妻,不知我的这个答案公主可否满意?” “你真的这样想?”王青袖站了起来。 “是,男子汉大丈夫,救命之恩陈某必不会推脱!” 陈旭此时心里已经非常断定昨夜发生的是一定是赵柘故意陷害自己,然后被王青袖撞破之后杀了赵柘,并且把自己弄走,而自己在酒醉之中也干了不该干的荒唐事,既然王青袖找上门来,如果矢口不愿意承认或者推脱,不敢保证王青袖不把这件事说出去,而一旦说出去,这件事必然将是死伤成堆,自己死了不打紧,连累水轻柔、老娘和杏儿和跟着受牵连,那绝对是他不愿意看到和不能接受的。 何况男人就该敢作敢当,眼下日也日了,爽也爽了,吃干抹净不认账的事陈旭还做不出来,虽然他有想三妻四妾这种穿越男人都必然想过的好事,但认识的这么多女人当中,唯独对这个女人从来没有过任何多于的想法。 但俗话说造化弄人,阴差阳错之下自己竟然睡了一个自己最不想睡,也最不可能睡的女人。 这件事眼下已经发生,无论陈旭怎么去否认都已成事实,唯有接受和承认,然后去化解,但这必然会伤害到水轻柔,更可能会伤害到赢诗嫚。 想到刚刚离开的温柔漂亮知书达理的五公主,陈旭脸色慢慢的沉默。 眼下……已经顾不上了,一旦自己真的向皇帝提出娶王青袖,想来娶赢诗嫚的事情是没有任何可能了,皇帝不可能把两个女儿都嫁给他。 “希望清河侯说话算话,但我有一个要求,你要明日上朝当面向我父皇求亲!” 王青袖说完之后转身,走到门口又停下来说:“赵柘谋害你蓄谋已久,内宫之中很多宦者都被他笼络收买,你每次入宫后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的掌控之中,不然昨夜也就不会发生那件事,你喝醉之后喝下的醒酒汤里面有迷魂药,被送到淑妃寝宫之后赵柘又给你喝下了一种外面的术士炼制的迷情药水,具有催发情欲的作用,以此好让你迷失乱性,好在我出现的及时你才没有……没有和淑妃发生淫乱之事!” 陈旭此时也终于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会对喝下那碗酸梅汤之后彻底迷失记忆的原因,一切都是赵柘在捣鬼,自从自己进入后宫,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被赵柘掌控,而这件事如果昨天不发生,以后一定也会发生,想到这里,陈旭瞬间冷汗浸透衣背。 如果不是凑巧被寻找侍女的王青袖发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至于被王青袖救走之后的事情陈旭已经不需要去细细追问了,那些肯定非常隐私,王青袖也不便详说,就像许多小说的桥段,自己被灌下乱性的药水之后把王青袖那啥了,然后王青袖一气之下把自己丢在了皇宫外面的臭水沟里面。 由此想来,其实王青袖的牺牲也很大,不仅让自己舒爽了一夜,还救了自己一命,同时还杀掉了对自己恨之入骨的赵柘去掉了自己一个心头大患。 “公主请暂且回宫,明日我便去朝堂向陛下求亲,只要陛下同意,我会三书六礼娶公主入府!”陈旭此时已经完全打定了主意。 “希望侯爷不要食言,青宁告辞!”王青袖轻轻福礼之后转身,依旧还是迈着那种小心翼翼的碎步走出房间,陈旭一直把她送到府外,看着她的马车仪仗消失的看不见了,这才长吐一口气。 “恩公,青宁公主看起来有些不对劲!”虞无涯站在旁边低声说。 陈旭点点头没有说话,这走路的动作瞎子都看的出来不对劲。 “我不是说她走路的姿势,是说她的气色,感觉好像快要死了!”虞无涯接着说。 “瞎说!”陈旭脸皮抽抽了一下转身往回走。 “是真的,恩公,无涯学过姑布子卿的十二神宫断相法,这个女人气息散乱面白无色,印堂发黑,青气从发际直贯人中,此乃即将命绝之相,恩公最近最好离她远点儿,免得沾染晦气!” 因为当初在小河村王青袖见面之下就试图杀死陈旭,因此虞无涯对于王青袖没有丝毫的好感,出手极重,而王青袖也因此落下重疾,到现在都仍旧没有完全康复,因此虞无涯说的话在陈旭听来就是一种类似于诅咒一样的玩笑话,自然也不会当真。 而且虞无涯每次所说的什么姑布子卿的十二神宫断相法也很不靠谱,基本上就没准过,陈旭也从未放在心上过。 但王青袖救了自己,自己又在意乱情迷之下睡了她,她的付出不可谓不多,既然答应她要娶她,这件事自然还需要和水轻柔好好解释一番,但自己刚刚娶亲不到一个月就要娶另外一个女人,陈旭感觉自己有些难以启齿。 因此在郁闷纠结之中,很快一天过去,一直到睡觉陈旭都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思来想去一直到深夜,等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准备说的时候才发现水轻柔已经躺在他怀里睡着了。 “唉~”陈旭瞪着一双大眼珠子瞅着黑黢黢的房梁发呆,直到天亮才迷糊了个把时辰,而水轻柔因为连续一天一夜担惊受怕,仍然睡的平静安详,陈旭也没忍心把她叫醒,只好偷偷起床梳洗,然后胡乱吃了一点儿东西后坐车去上朝。 皇宫之中发生这么大一件事,秦始皇自然是愤怒的,但皇宫之中掘地三尺也没找到失踪的宦者,咸阳城搜遍,同样没有丝毫的线索,而失去儿子的赵高自然也不肯罢休,同样派出大量的家仆到处打听搜索凶手,但同样也是空手而归。 因此今天的早朝气氛很凝重。 但当陈旭脸色平静的走进朝堂的时候,文武百官都带着各种各样诡异的表情看着他。 咸阳昨日喧闹一整天,各种小道消息到处流传,都是和眼前这个少年侯爷有莫大的关系。 所有人都想知道昨夜皇宫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或许身处其中的清河侯知道,因此都希望今天清河侯能够说些什么好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陈旭刚刚在自己的专属大椅上座下,随着谒者一声通传,就看见秦始皇面色冰寒的从后殿走了出来,看见陈旭坐在椅子上,忍不住微微愣了一下之后大袖一甩坐在龙椅上。 “诸位爱卿请坐!” “谢陛下!” 文武百官行礼之后坐好,还没等皇帝快开口,礼部令赵高便站了起来,脸色悲愤的大声奏报:“陛下,犬子赵柘在宫内遇刺,臣请陛下严查缉拿凶手为犬子报仇!” 文武百官皆都沉默,昨日喧闹一天皇帝也没上朝,今日上朝第一件事肯定要说这件事,赵高站出来要求缉拿凶手本是在情理之中。 脸色本来就很难看的秦始皇脸色更加难看,微微点头说:“赵爱卿请放心,朕已经吩咐卫尉和中尉两府大索咸阳,掘地三尺也一定会找到凶手,一旦找到必将问出此事的主谋为宦者令报仇!” 此事由不得秦始皇不愤怒,好好一个清河侯被送到水沟里面去了不说,竟然还有人胆敢在皇宫内行刺,这完全是赤裸裸的打脸,因此昨日负责值守内宫巡逻的内卫和卫尉首领都已经被缉拿入狱,而负责安排御膳房人员的内史和宦官也被抓了好几个,严刑拷打的一天,不过什么都没问出来。 赵高坐下之后少府令赵威站起来,“陛下,昨夜行刺之人应该非常熟悉后宫情形,内卫和卫尉往来不断巡逻各处宫殿,但却自始至终没有发现刺客的丝毫踪迹,因此臣推测,刺客应该还在后宫,或许是隐匿与某位皇妃或公主公子府中!” “陛下,后宫有数百嫔妃寝殿,宫人宫女内侍内侍宦者等加起来足有数万人,如若都挨着查询,恐会引起极大恐慌,臣以为此事需要暗中加派禁卫巡逻监控,不易大动干戈!”刑部令阴戊站起来说。 秦始皇犹豫许久之后点头说:“阴爱卿说的不错,一个刺客而已的确不易大动干戈,但此事如若不调查清楚,朕如何给清河侯一个交代!” 文武百官之中许多人都轻轻点头,这件事要说大并不大,因为还不知道刺客的最终目的,只是杀了一个赵柘和一个宦者而已,而与宦者同行的陈旭也并没有受伤,只是被丢在了水沟之中,不过这件事却事关皇宫的安危和皇帝的脸面,邀请清河侯进宫吃饭顺便聊个天,清河侯差点儿把小命都聊丢了,这以后谁特么还敢接受皇帝的邀请去皇宫奏对。 满朝文武百官都扭头看着陈旭,自然是想他这个当事人出来解释一下。 第489章 朝堂求亲 陈旭脸皮抽抽几下站起来对秦始皇拱手:“陛下,前天晚间臣喝醉了,离开御膳房之后发生的事完全记不起来,臣昨日在家里也想了一天也还是没有任何头绪,不敢妄议此事,或许只有等抓到那个失踪的宦者才能解臣和诸位大人心头之惑!” 秦始皇微微点头。 “陛下,臣今日还有一事想请求陛下答应!”陈旭再次拱手。 “清河侯请讲!”秦始皇略有些疑惑的再次点头。 “臣请陛下把青宁公主下嫁与臣为妻!” “什么?”秦始皇的身体明显在龙椅上歪了一下,嘴巴张开合都合不拢。 而满朝文武大臣更是一片哗然,惊呼之声不断响起。 不过秦始皇短暂的失态之后很快就恢复过来,但脸上的惊疑之色并未完全消失,拈着胡须沉默半晌之后说:“爱卿可是认真的?” “是,臣深思熟虑,的确是认真的!”陈旭恭恭敬敬的说。 “可否告诉朕原因?”秦始皇此时心头犹如一团乱麻解都解不开。 他儿女甚多,未出阁的女儿还有七八个,最漂亮也最喜欢的五公主正好达到婚配年龄,因此他早就想把这个女儿嫁给陈旭,甚至不惜自降身份去清河侯府赐婚,但没想到的是竟然被陈旭拒绝了,因此这件事一直让他闷闷不乐,而且这件事已经在咸阳传的家喻户晓,上次陈旭回南阳娶亲之前也曾明确答复回来之后要娶五公主,但没想到这才几天,陈旭突然改了主意要娶青宁公主。 而竟然还是在这节骨眼上,并且是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求亲。 青宁嫁不嫁人或者嫁给谁秦始皇是不关心的,毕竟只是一个赐姓的公主,但陈旭的做法明显让他万分不解。 “陛下,青宁公主兰心惠质温柔貌美,臣倾慕已久,因此斗胆向陛下求亲,还望陛下应允!”陈旭脸色严肃而认真的看着秦始皇。 “原来清河侯早已选中青宁公主,难怪难怪……”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五公主性情温婉,相貌端庄,清河侯却要拒绝,原来是另有所求!” “青宁公主之身份……” “原来如此,老夫终于能够想通了……” 满朝文武大臣此时都开始窃窃私语,许多人恍然大悟,以为陈旭是早就喜欢上了青宁公主这才拒绝五公主的。 秦始皇看着陈旭,脸皮不停的抽抽。 陈旭的这个请求可以说让他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而且还尴尬,心情郁闷的有些呼吸不畅。 这次足足沉默了几分钟,秦始皇才终于顺过气来,胡须眉毛轻轻的抖了几下说:“既然清河侯如此诚心,朕答应便是,此事交由礼部令负责,宗正和太仆两署尽快择良辰吉日筹备婚嫁,清河侯回府之后也筹备三书六礼……” 秦始皇此时也想通了,反正是要嫁女儿,陈旭执意要娶青宁公主,而且还是当着满朝文武求亲,无论如何都无法当面拒绝,这是一种非常为妙的君臣关系,如果处理不好,君臣之间必然会产生一些裂痕,何况……秦始皇觉得陈旭这样做一定另有目的,至于目的是什么可以等慢慢再去了解。 而就在秦始皇答应陈旭的请求之后,站在朝堂后殿门口的两个宫人互相看看之后转身离开,其中一个直奔后院去了青宁宫,另一个直奔华玉宫。 “清河侯真的求娶青宁姐姐,而且父皇也答应了?” 听闻宫人的诉说,华玉宫内正坐在窗前一笔一划专心写字的赢诗嫚手中的毛笔掉下来,把写的整整齐齐的字染黑了一大片,同时脸色瞬间苍白无比,声音带着极度的悲切。 “是,清河侯当着满朝大人开口求亲,陛下已经答应,我回来的时候陛下正在安排礼部赵大人准备婚嫁仪式……” “呜呜……”赢诗嫚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和无助,掩面奔入寝室之中把头捂在被子里面嚎啕大哭。 而在青宁宫内,听完宫人的禀报之后,王青袖苍白消瘦的脸颊上泛起一抹红晕,情绪略有些激动的问:“清河侯真的说我兰心惠质温柔貌美?” “是,清河侯当着陛下和满朝大臣就是这样说的!”宫人赶紧点头。 王青袖呆呆的坐了几分钟,然后站起来吩咐侍女给自己换上最漂亮的衣裙,对镜仔细梳妆打扮,甚至还在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上薄薄的涂上一抹红颜。 等装扮结束,看着亭亭玉立神采斐然的王青袖,两个小侍女都一起高兴的给王青袖福礼:“恭喜公主贺喜公主,以后奴婢两个也能跟着去清河侯府天天吃到美味的食物了!” 王青袖看着两个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侍女,眼中泛起一丝泪光,然后再次对着铜镜审视一遍自己的衣饰和装扮之后打开一个铜匣,拿出一封书信说:“你们赶紧出宫把这封信送去通武侯府,一定要当面交给上将军。” “是,公主请放心,我们一定把这个喜事告诉上将军和侯爷!” 两个侍女接过书信之后欢天喜地的出发,坐着马车很快就离开清宁宫。 王青袖转身在房间里挨着仔细看了一遍,看着这个寂寞而清冷的寝宫,忍不住再次剧烈的咳嗽起来,然后噗的喷出一口鲜血软软的坐在椅子上,许久之后才擦干净嘴角的鲜血,取下挂在床头的一柄短剑出门,唤来几个宫人将捆在杂物房中的宦者提出来放到马车上,然后上车吩咐启程去朝议大殿。 几个宫人看着满脸寒霜的青宁公主,一个个都噤若寒蝉,也不知道宫主为何要把这个宦者送去朝议大殿,只能乖乖的跟着一起离开。 通武侯府,满头凌乱白发,面容枯槁看起来已经病入膏肓的王翦看完两个小侍女送来的书信,呆呆的坐在床榻上许久没有说话。 “父亲,袖儿的书信说什么?”一身锦袍的王贲略有些忐忑的看着自己的老爹。 “你自己看吧!”王翦把手中的书信递给王贲,然后站起来对几个侍女说:“为老夫更衣,老夫要去朝堂面见皇帝!” 很快,王翦穿上一套几年没穿过的黑色锦袍出来,头上带着玉冠,头发胡须都梳理的整整齐齐,精神看起来似乎一下好了许多。 而王贲此时也把书信看完,犹自满头雾水的看着穿戴整齐的老爹说:“父亲,袖儿言说赵柘策划要谋害清河候,但此事与我们何干,这件事我们只需要通知清河侯便可,他自会处置,免得把我们卷入进去” “唉~”王翦脸色凄然的拈着胡须长叹一声,“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们王家早就卷入进去了……” 事到如今,王翦也没再隐瞒儿子,把当初因为赵柘之事卷入其中的事情仔细讲了一遍,最后脸色忧郁的说:“袖儿因为赵柘之事与陈旭发生冲突,差点儿失手错杀陈旭,但你太不了解袖儿了,她自幼丧母,性情孤僻,而且对陈旭一直心存愧疚,她来这封信,就是告诉我们,她要出手承担此事彻底化解那一场误会,赵柘一定就是袖儿杀死的,而赵柘的身后是赵高,策划对付陈旭之事必然是赵高指示,如若她将赵柘之事挑明,赵高必然会牵扯进来,方才两个侍女说的你难道没有听见,陈旭方才朝堂上向皇帝当面求娶袖儿,这必然和前夜皇宫之中的刺客有关,然后被她拿住把柄逼迫陈旭,也是她怨恨我这个爷爷和你这个父亲,逼迫我们不得不出手帮助陈旭,有因必有果,就因为当年老夫一时隐忍,方才导致今日这场局面,罢罢罢,事到如今,这场祸端也的确该消停了!此事你不用了操心,老夫自会处置!” 王翦摆手走出房间,吩咐侍卫准备马车出门,只留下王贲拿着书信独自发呆,他万万没想到这件事背后还有如此复杂的情形,而他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朝堂之上,皇帝此时已经安排完青宁公主婚嫁的事情。 而作为礼部令的赵高也是郁闷的脸色漆黑,但却又不敢发作。 他刚死了儿子,陈旭便要求娶公主,就像是在故意和他作对一样,完全不顾他的凄凉和感受。 赵高育有四子两女,但嫡出的只有一子一女,女儿年长嫁给了阎乐,儿子赵柘因为娇生惯养在南阳惹出巨大的祸患导致被陈旭的护卫割去了外肾成为了阉人,这让他赵氏从此绝后,至于庶出的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都是姬妾所出,在这个讲求血统和身份的时代来说没有太大的地位,也拿不上台面。 自己死了儿子不说,还得操心陈旭娶公主,而加上本身对陈旭的痛恨,赵高此时恨不得扑上去一把将坐在大椅上的陈旭活活掐死。 而对于自己的儿子怎么会突然在皇宫之中被人杀死这件事,赵高同样满头雾水。 陈旭刚刚返回咸阳不久,加上是新婚,皇帝也并不时常召见陈旭入宫,以前和赵柘安排对付陈旭的事赵高虽然知晓,但也想不到儿子会在没有和他沟通的情况下突然动手。 因此赵高唯一的推测就是陈旭当时并没有醉,而自己的儿子忍不住动手,结果陈旭反击之下杀死了自己的儿子,然后挟持宦者逃出皇宫之后故意躲藏在水沟之中,然后把这件事推到失踪的宦者身上,好把水搅浑。 一定是这样…… 赵高暗中盯着陈旭狠的拳头紧握咬牙切齿。 同时他也很疑惑,自己的属下赵坡为何到如今还没回来通报消息,南阳郡策划的事到底有没有成功?而陈旭又如何就平平安安的回到了咸阳? 第490章 雷霆风暴 “报,陛下,青宁公主朝堂外求见!”朝议大殿外一个侍卫走进来单膝跪下禀报。 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又是一阵骚动开始切切私语。 无论商周还是大秦,自古以来都没有女子上朝议政的先例,因此茫然疑惑之余都一起看着皇帝。 秦始皇也愣了许久之后问:“青宁因何朝堂见朕?” “禀陛下,青宁公主说她抓住了前日失踪的那个宦者,内中隐情她需要当着诸位大人的面才能说清楚!” “哗~”满朝文武瞬间爆发出更加剧烈的骚动,所有人都转身扭头望店外望去。 “宣!”秦始皇再次沉默之后开口。 “宣青宁公主入殿~”随着一个谒者一声长喝,很快就看到一身彩裙身姿窈窕的青宁公主踏着碎步走进朝堂,身后还有几个宫人押着一个嘴巴里面塞着麻布的宦者。 “青宁拜见父皇!”站在朝堂入口,王青袖附身下拜。 “青宁,你在何处抓到的这个宦者?”秦始皇冷冷的盯着王青袖开口。 “禀父皇,女儿是前日夜间在淑妃寝殿花园内抓到的这个宦者!” “前日你就抓到,为何要把这个宦者隐匿到现在?”秦始皇脸色越发冰寒。 “因为这个宦者说出来一件事,牵扯到清河侯和赵府令,同时也牵扯到宫内上百位宦官和宦者,因此女儿便有些担忧,一旦暴露出来恐怕有人会出手杀死他,那么这些事将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追查清楚,也必然会给后宫留下一个极大的隐患,说不定……哪天会有人对父皇不利!” “大胆~”秦始皇霍然站了起来,冰寒的眼神扫过整个大殿,顿时满朝文武都瞬间感觉到一种发自心底的寒凉。 “青宁,你站起来说话,到底是谁敢对朕不利!” 王青袖站起来,然后抬头看着赵高的方向,大殿之上所有人的目光也随之而动,最后都落在赵高身上。 “陛下,青宁公主一定是弄错了,臣一直对陛下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对皇上不利!”赵高瞬间脸色大变,赶紧站出来,说话的声音都略微有些颤抖。 “来人,去把御膳房的内吏押来,仔细辨认此人是否就是前晚那个失踪的宦者!”秦始皇没有理会赵高,而是转头对站在内殿入口的一个内侍吩咐。 “喏~”内侍转身而去,秦始皇也坐下来开始等待,满朝文武大臣也都脸色严肃,只有赵高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大殿中央。 陈旭坐在椅子上看着王青袖满脸呆滞,内心却犹如海潮一样翻腾不休,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王青袖为何突然会这样做。 不长时间,几个内侍压着一个披头散发满身伤痕的内吏出来,经过内吏的辨认,这个宦者的确就是前日晚上在御膳房送陈旭离开的两个宦者中的一个。 “让他说话!”秦始皇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宦者,一个宫人伸手扯掉宦者嘴里的麻布。 “陛下饶命,非是我等要陷害清河侯,一切都是……都是赵柘逼迫我们做的!”宦者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声嘶力竭的求饶。 “说,如若有半分隐瞒,朕必将你油炸镬烹再夷三族!”秦始皇冰寒的声音在朝议大殿中回荡。 “陛下,此事要从赵柘入宫开始,他自从当上宦者令,便用金钱和胁迫手段威胁我等帮忙陷害清河侯,前日晚上清河侯入宫陪陛下饮宴之后酒醉,我二人准备送清河侯出宫,赵柘早已在御膳房后院的走廊等我们,假借送醒酒的酸梅汤给清河候服下,但醒酒汤之中已经掺入了迷药,清河侯因此昏迷不醒,然后他又让我二人将清河侯背到淑妃寝宫的花园,逼迫我二人将清河侯送入淑妃寝宫,意图栽赃清河侯淫乱后宫,但我二人因为害怕不敢行事,于是赵柘拿出匕首想要杀我们,刚好青宁公主出现将赵柘杀死救了小人一命,然后青宁公主让我把清河侯从通往宫外的水渠背出去……” 宦者的话早已经过王青袖授意,因此说的也是真真假假外人无法分辨,其中特别略去了陈旭服下迷情药水之后光溜溜趴在淑妃身上的情形,但即便如此,这个经过也把满朝文武惊的目瞪口呆,眼神再次从宦者身上移到赵高身上。 满朝文武皆都是在朝堂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怎么会不知道其中的关节,赵柘要陷害清河侯的原因绝大部分人不清楚,但必然和赵高有关。 江珩脸色也有些苍白,感觉今日朝堂必然会有大变,四弟江北亭传回来的那封书信中提到的事,今日必然要做一个了断了。 蒙毅转头看了一眼陈旭,然后拈着胡须开始沉思。 秦始皇脸色漆黑:“你可知道赵柘为何要陷害清河侯?” “禀陛下,属下不……不知道!”宦者紧张的趴在地上浑身哆嗦。 “陛下,赵柘和清河侯曾经有仇怨,或许才会导致这次的事情发生!”站在秦始皇身边的江珩突然说话。 “两人有仇怨?到底是何仇怨?朕怎么从未听闻过?”秦始皇转头看着江珩。 “陛下,此事因由颇为复杂,关系到宛城的许多官员,而且还牵扯到臣的四弟,就是如今担任南阳郡守的江北亭……” 江珩原原本本将当初发生在南阳的事详细说了一遍,最后走下九步台阶伏在地上说:“陛下,当日赵柘沟通山匪抢劫清河镇税粮,清河侯的护卫割去了赵柘外肾,但宛城一众官员皆都因为有子弟卷入其中,因此便合伙做了一桩假案,臣当时也因为害怕四弟被卷入进来,因此便和赵高媾和将此事隐瞒下来,事到如今,赵柘在后宫勾结大量宦官宦者暗植势力,意图陷害清河侯,如若此事没有被青宁公主撞破,淑妃和清河侯必然陷身其中成为罪人,而赵柘狼子野心以后说不定真的还会对陛下不利,臣将是罪上加罪也,臣自知隐瞒此事罪责难逃,因此请陛下降罪,臣甘受任何惩处!” 整个朝堂安静的没有丝毫声音。 谁都想不到原来赵柘和清河侯之间还有如此深的仇怨,而因为这件事,宛城大大小小十多位官员竟然牵扯其中,而更令人想不到的是,这件事过去了一年多竟然被隐瞒的如此严密,满朝文武几乎都不知道。 “此事除了江府令,还有谁知道?”秦始皇冰寒的眼神扫过整个朝堂。 “报~,陛下,上将军殿外求见!”一个侍卫进来单膝跪下禀报。 秦始皇楞了一下大袖一摆站起来大声说:“宣!” “请上将军入殿~”随着谒者一声悠长的长喝,一身黑色锦袍,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看起来精神不错的王翦大步走了进来。 “臣拜见陛下!咳咳~”王翦虽然看似气色不错,但说话之时带着咳嗽。 “上将军免礼~”秦始皇亲自走下九步台阶迎接,并且准备上前挽着王翦的手表示自己的尊重,但王翦却突然跪下来伏地参拜说:“陛下,臣今日是来请罪的!” “上将军言重了,你何罪之有?”秦始皇声音温和的说。 “老臣有一件事隐瞒陛下许久,今日特来请罪!” “上将军请起,无论何种罪责,朕都不会责罚!”秦始皇双手把这个为他打下了大半壁江山的老将军搀扶起来。 “老臣惶恐,臣听闻少府宦者令赵柘被人刺死于后宫之中,内中隐情或许便与此事有关,因此臣不敢继续隐瞒,特来请罪说明,事情发生在前年,老臣奉陛下之命巡视南阳……” 王翦将当初赵柘抢劫夏粮的事再次说了一遍,其中的许多细节自然说的要比江珩清晰明白的多。 “陛下,老臣当时并非是有意隐瞒,而是因为其中牵扯到的官员实在太多,除开当初担任中车府令的赵高和如今的中车府令江珩之外,宛城大小官吏数十人如果全部撤职查办,恐怕会引起南阳郡的动荡不安,何况其中还牵扯到清河侯,当时老臣还无法确认其身份,如若当时禀报,或许陛下震怒,清河侯也会卷入其中受到牵连,如若清河侯因为失职被斩杀,老臣罪过就太大了!” 秦始皇听完默然不语,感觉心中堵得慌。 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最为器重和倚仗几个大臣都在隐瞒这件事,而且时间长达近两年时间,而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森严律法,对于下面的郡县官吏来说,完全犹如遮羞布一样,几乎不起任何作用,只有一个光鲜的外表,扯掉之后里面露出来的都是肮脏不堪的内幕。 而此事最让他郁闷的正是这件事,赵柘沟通山匪抢劫夏粮固然是重罪,但相对于宛城大大小小十多位官僚一起串通隐瞒这件事,而且长达将近两年时间,赵柘的事又可以轻飘飘的忽略不计。 秦始皇撇下王翦,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龙椅,同时眼光冷冷的扫过两边的文武大臣。 满朝文武都在他这种冰寒的目光中低头沉默,许多人还微微打着哆嗦。 皇帝的神情,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愤怒,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一场雷霆风暴似乎正在朝堂之上酝酿随时都可能爆发。 而爆发的结果,必然又有人要罢官去职甚至是人头落地。 因此许多人都偷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江珩和一直没有任何动作的赵高。 第491章 肝胆欲裂 “清河侯,江珩和上将军所言是否真实无误?”坐到龙椅上,秦始皇转头看着陈旭。 陈旭脸色平静的站起来拱手:“是,江大人和上将军所言无误,因为当时天色已晚,山匪巢穴混乱不堪,混战之中赵柘的确是被我的护卫所伤,然后审讯山匪知道他是礼部令赵大人的儿子,因此臣感觉事情重大,于是和雉县县尉房宽商议之后将赵柘抬下山进行治疗,然后通知县令江北亭,因为其中牵扯到的人太多,江县令也不敢擅自做主,于是通知了宛城郡守郡尉府衙,此后的事情臣就不太清楚了,毕竟臣当时只是清河镇里典,根本无法左右其中的局势,而江北亭当时也告诉臣,赵高势大,一旦用通匪劫粮之罪审判,赵柘必死,然后必然引来赵高的报复,其实这也是为了保护臣不至于牵连进去……” “清河侯,你勿要血口喷人,赵柘虽然是我的儿子,但犯下如此大罪,赵某必然大义灭亲,何来报复!”赵高虽然头脑此时混乱不堪,但听陈旭把这件事往他身上扯,顿时忍不住跳起来大吼。 “呵呵,赵大人何必如此激动,本侯只是根据人之常情来推论罢了,如若你当时不是中车府令,而赵柘又不是你的儿子,恐怕赵柘当时就被砍成了十七八段结案,又何必留到今日藏匿于皇宫之中准备陷害我!何况本侯听说,赵柘就是你向陛下推荐的,如今皇宫之中出了这种令人发指的事,不知赵大人又作何解释?”陈旭冷笑 陈旭一句话似乎提醒了秦始皇,他转头霍然看着赵高:“赵高,你也知道其中内情,却串通江珩隐瞒朕,而且将赵柘推荐入宫担任宦者令,你到底是何居心?” 赵高吓的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的说:“陛下~,臣……臣也是爱子心切才将此事隐瞒下来,推荐赵柘入宫也是因为他已经成了阉人,这样统领后宫宦者照顾诸位皇妃和公主,也是为后宫安危着想,绝无半分私心,还请陛下明察!” 秦始皇重重一掌拍在御案上站了起来怒喝:“朕自然会明察,赵威何在,将这个宦者拘拿下去严加审讯,凡是后宫和赵柘有牵连的所有宦官宦者都施以腐刑之后送去骊山修建陵寝,永世不得释放!” “喏~”少府令赵威站出来领旨,然后几个侍卫一拥而上将宦者拖出朝堂。 “刑部令阴戊听旨,将江珩和赵高拘入刑部大牢收押审讯!” “喏~”阴戊拱手领旨。 “中书省李相听旨!” “臣在!”李斯赶紧站了起来。 “签发谕令,派人速去南阳拘拿宛城郡守江北亭和郡尉高勋,等此事查明原委一同治罪!同时通传已经流徙边荒之地的前宛城官吏,所有人罪加一等!” “臣遵旨!” 就在几个禁军冲进大殿要将江珩和赵高押走之时,一直未曾出声的蒙毅站了起来:“陛下,其实已经无需通传流徙边荒的前宛城官吏,再加其罪也已经无有必要!” “为何?”不光秦始皇楞了一下,李斯还有许多官员都转过头来看着蒙毅。 “因为这些人都已经死了!”蒙毅脸色平静的回答。 “死了?”朝堂之上一阵混乱。 “你说流徙的那些宛城官吏已经全部死亡?”秦始皇死死的盯着蒙毅。 “不错,非是只有那些官吏,而是连同这些官吏的家人,共计一百七十九口全部死亡……”蒙毅说话之时从袖袍之中掏出一份折子打开念道:“马伯渊一家三十四口死于代郡,尸骨抛于荒野;雍破一家二十二口死于上谷,尸骨抛于山谷;曹坤一家二十八口死于雁门;童敬一家十八口死于上郡,尸骨被野狼啃食无法寻找……” 随着蒙毅一条一条念出来,整个朝堂安静的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蒙……蒙大人,这些人怎么……怎么都死了?”半晌之后,一个官员结结巴巴的问。 “这就要问礼部令赵高赵大人了?”蒙毅转头看着赵高冷冷的说。 “蒙毅,你……你莫要攀诬与我,这些人的死与我何干?”赵高被几个禁军架着,此时脸孔毫无血色的死死看着蒙毅,但眼中却是无限的恐惧。 如果仅仅只是隐瞒赵柘之事,此事最多罢官去爵而已,但如果暗中杀害这些人的事情暴露出来,他赵高必然罪上加罪,有可能会人头落地。 “老夫从来就不攀诬任何人,赵高,暗中派遣家臣赵坡和家仆,串通女婿阎乐伪造徙令,将马伯渊雍破等人徙往蛮荒之地然后杀死抛尸荒野,意图掩盖罪行,但老夫如今都已经查的清清楚楚,你狡辩也没有用!”蒙毅轻轻的掸了一下衣服轻描淡写的说。 “蒙大人,你可有证据!”李斯回过神来问。 “自然是有!”蒙毅点头之后对着皇帝拱手行礼:“陛下,赵高为其子赵柘报仇,暗中派遣家臣赵坡和家仆杀死当初宛城所有参与了赵柘之事的官吏,完全无视我大秦律法,手段极其残忍,臣请陛下治赵高死罪!” 秦始皇沉默许久之后声音冰寒的问:“就如李相所问,蒙卿可有证据?” “有,臣有人证,就是赵高女婿阎乐,这些人都是赵高指示阎乐从中安排人杀死的,臣请陛下提审刑部典狱长阎乐!” “蒙毅,你莫要血口喷人……” “砰~” 赵高话未说完,秦始皇再次重重一拳砸在案桌上:“拘阎乐上殿,朕要亲自提审阎乐!” “喏~”一个谒者跑出朝议大殿带着一群禁军呼啸而去。 静静的等待中,满朝文武皆都忐忑惶恐不安,其中还有许多人双腿战战脸色苍白。 秦始皇彻底愤怒了,大秦以法立国才成就今天这份盛世辉煌,而且他也从未因为臣子犯法而大开杀戒,自他当秦王以来,非是谋逆之罪从未有人被杀过,即便是上次在宛城被冉颡偷袭行辕,宛城官员如此重大失职他也没有想过要妄杀其中一个,只是让廷尉和御史仔细审讯然后进行判决惩处,因此当时宛城一众官僚一个都没死,只是根据情节轻重判处流刑。 他一直以为,法律是国家稳固的基石,只要一切依法行事,他的大秦帝国就会万世永固,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赖以维持国本的法律,在赵高等人眼中竟然如同千疮百孔的破网一般,完全没有丝毫的用处,自己一直依赖器重的大臣,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一百七十九人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被杀死在荒郊野外,而他却仍旧被蒙在鼓里丝毫都不知晓。 秦始皇坐在龙椅之上,身躯可以看见明显有轻微的颤抖。 “报,陛下,阎乐带到~”一个禁军进入大殿禀报。 “带上来!”秦始皇怒喝一声,很快几个禁军押着一个三十多岁身穿六品官服的男子进入大殿。 “你可是赵高的女婿阎乐?”秦始皇冰寒的声音再次在安静的大殿之上响起。 阎乐赶紧跪下伏拜:“是,臣正是阎乐,赵高正是我的岳父!” “方才御史大夫说赵高指使你安排人杀死了马伯渊等共计一百七十九口,可有此事?” 阎乐脸色苍白的直起身来,看着正盯着他的蒙毅,脑海中不由自主的翻腾起阎罗殿中那阴森恐怖的场景,咬咬牙之后点头说:“是,赵高为了给其子赵柘报仇,指示我串通刑部官吏更改和伪造徙令,然后让家臣赵坡和家仆将马伯渊等人全部杀死在荒郊野外……” “阎乐,你……你为何要诬陷我!”赵高此时已经吓的肝胆欲裂,从蒙毅说出阎乐的名字开始,他便有了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一股浓浓的死亡气息将他笼罩其中。 “赵高,我为何要诬陷你,你指示我勾结刑部官吏伪造徙令,又安排赵坡杀死马伯渊等一百多口人,这些都是事实,你想狡辩也狡辩不了,实话告诉你吧,你的那个肥猪一样的恶心女儿在我府上和马夫、管家、厨子淫乱通奸前几日已经被我杀了,而如今你那个不男不女的儿子也已经被人杀了,哈哈哈哈,你这就是报应,你所做的一切阴间的阎罗王早已安排鬼差打听的清清楚楚,桩桩件件我也都写下口供告诉了阎罗王,阎罗王说了,要把你拘入阴曹地府打入十八层地狱,经受拔舌铁树铜烙等十八般刑具折磨五百年,魂飞魄散化作飞灰再也无法转世投胎……哈哈哈哈” 阎乐跪在地上如同疯子一样在大殿之上狂笑。 而他说出的话也仿佛一股寒风吹过整个大殿,文武百官和秦始皇都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关于阴曹地府和阎罗王以及鬼差的事情,这几日在咸阳传的沸沸扬扬而且有鼻子有眼,当然都是从银月阁流传出来的。 不过有好事者想去寻找那一对奇怪的爷孙打听情况的时候,却发现那个老者和小女孩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整个咸阳再没有看到他们的身影。 “大胆阎乐,勿要故作疯癫,朗朗乾坤何来阴曹地府和鬼差!快快把你所知的一切都从实招来!”廷尉阴戊大喝。 第492章 不寒而栗 “哈哈哈哈,鬼差要来啦,黑白无常牛头马面,要把阳间所有恶人的魂魄都拘入阴曹地府,赵高,你快死了,就在这几日,阎罗王一定回来抓你,不过阎罗王说了,只要我把你的事说出来,就让我多活几年……哈哈哈哈……” 阎乐疯狂的笑声在寂静的大殿之上回荡,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陛下,阎乐明显疯了,其言不足为证!”虚发花白的典客站出来说。 “谁说我疯了!典客大人,是你么,哈哈,我怎么会疯,我只是太高兴了而已,阎罗王说我阳寿未尽,只要我上朝堂指证赵高就让我多活几年,只不过这次恐怕典客大人也逃不脱,因为赵高干的很多坏事你也参与其中,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都和一个叫公孙北雁的魏国女人有来往,而那个女人一直周游韩魏齐楚等地,并且自称魏王妃,此次赵高策划焚烧南阳仓,就是你在其中穿针引线,让赵坡搭上了公孙北雁和冉颡,试图陷害清河侯……” 阎乐这一席话更是如同惊雷一般在朝堂之上炸响,只把文武百官惊的目瞪口呆。 “砰~”秦始皇忍不住再次拍着桌子站起来,“赵高,原来此次冉颡焚烧南阳仓之事是你指使?还有,公孙北雁是何人,竟然敢称魏王妃,莫非想反朕的江山!” “陛下,臣略有了解,公孙北雁乃是前魏名相公孙衍的后人!”陈旭站起来说。 “公孙衍?”朝堂之上顿时一阵骚动,明显这个名字令所有人都感到有些不安。 当初公孙衍几次施展合纵之术意图遏制秦国,可惜数次都功亏一篑,其中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六国不团结,但数次合纵打压秦国还是给秦国造成了非常大的压力和伤亡,的确遏制了秦国的快速发展,因此公孙衍的名声还是非常大,秦国人也对其恨之入骨。 “这么说清河侯遇见过公孙北雁?”身高马大的太仆站起来问。 “不错,此次在宛城我娶亲之日,公孙北雁伙同冉颡,在婚礼上掳走水氏逼迫我孤身前往伏牛山,不过因为我提前探查到了冉颡等匪徒的巢穴,因此提前安排禁军埋伏,这才一举将冉颡擒获,不过公孙北雁身边有一个武功超绝的护卫,伤了十多个禁军,我为了减少伤亡便放其离开!”陈旭点头说。 “既然是叛逆之徒,而且清河侯身边又数百禁军,为何要放其离去,纵匪为患乃是大罪,不知清河侯作何解释?”另一个大臣站起来说。 陈旭看了一眼这个中年大臣,神色平淡的说:“本侯为何要解释,缉匪乃是当地官员的事情,与本侯何干,何况强行阻拦,说不定禁军会伤亡惨重,再说区区一个女人而已,即便是给她一万兵马,她又如何翻得起大浪,本侯做事还需要你来指点么?” “你……”这个大臣哽的脸红脖子粗的坐了下去。 而听完陈旭的解释,秦始皇似乎也突然想通了,的确,区区一个女人,不说给她一万兵马,就算给她十万兵马,估计也抵挡不住大秦的悍卒,于是秦始皇也把这件事放在一边,冷冷的看着典客:“来人,把典客余通拿下,拘入刑部大牢严加审讯其通匪之罪!” “喏~”又是几个禁军冲进大殿。 “陛下,陛下,臣冤枉,阎乐是在攀附诬陷臣……” “是不是攀附诬陷你,某一查便知,押走~”阴戊大手一挥,典客余通便在挣扎叫嚷之中被禁军拖出大殿。 “陛下,臣决计没有派遣家臣和家仆杀死马伯渊等人,更没有指派家臣勾结冉颡和匪徒劫持清河侯,一定是清河侯串通阎乐诬陷臣,臣辅佐陛下数十年从未有过不轨之心,请陛下查清原委为臣洗脱冤屈……”赵高此时已经吓的魂不附体,挣脱两个禁军直接噗通跪在地上使劲儿磕头。 “陛下,臣前日深夜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叫阎罗殿的地方,里面坐着一个头戴冕冠身穿玄服的帝王,他自称乃是阴间的阎罗王,并且把一叠纸交给臣说,赵高作恶多端乱杀无辜,这些是鬼差将阎乐的魂魄拘入阴间之后交代的口供,臣伸手一接便突然醒来,枕边却平白无故多了一份口供,上面列举的正是赵高杀死马伯渊等人的口供,签字画押者的名字正是阎乐,这一切都和臣调查的情况没有丝毫出入,因此臣特地安排人去询问阎乐,阎乐果然承认这些都是他被鬼差拘入阴曹地府之后交代的赵高犯罪的证据,陛下,眼下阎乐口供在此,阎乐也亲口指证赵高,如此罪大恶极之徒,臣建议判其死罪!”蒙毅从袖袍里拿出来厚厚一叠麻浆纸说。 “口供呈上来!”秦始皇脸色漆黑,一个谒者赶紧结过蒙毅手中的一叠麻浆纸送到御案上。 秦始皇一页一页仔细翻看,最后看着上面签字画押和一个血色的手指印,愤怒的盯着赵高厉声说:“赵高,你不光指示阎乐伪造徙令杀死马伯渊雍破曹坤等一百余人,又指示家奴勾结冉颡等人密谋烧毁南阳仓焚毁三十余万石粮食,而且劫持清河侯意图助反贼得到太乙神雷的制作方法,这桩桩皆是重罪,即刻将赵高押入死牢,任何人不得探看接见,等所有罪状都调查清楚朕再做决断!” 听着秦始皇的话,陈旭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尼玛犯这么大的罪竟然还不斩立决,难怪当初蒙毅不愿意接这个烫手的大山芋。 蒙毅脸色平静,似乎早就知道皇帝不会马上斩杀赵高,手一翻如同叮当猫一般从衣袖中再次掏出一叠麻浆纸大声禀报:“陛下,赵高罪大恶极,非是只有乱杀无辜、勾结反贼焚烧粮仓、陷害清河侯等三件罪责,臣手中还有两份口供,当初赵高参与了商涂与敖平的谋逆之中,敖平被夷三族,而商涂全家被流徙蜀地,但却被赵高暗中派遣家仆全部杀死在汉中与蜀郡交界的大山之中,敖平和商涂两人自知必死,因此皆在刑部大狱之中暗中写下与赵高沟通谋逆的口供,这两份口供皆都指证赵高还犯有谋逆之罪!” “呈上来!” “喏~”一个谒者很快将蒙毅手中的麻浆纸再次放到案桌上,这份口供是当初商涂和敖平在狱中写下的,秦始皇此时早已怒火中烧,一目十行很快看完口供,看着最后商涂的签字画押,大袖一摆将案桌上的东西噼里啪啦扫落一地,一方玉玺竟然跌落九层台阶滚落到大殿中央。 “哈哈,赵高,你很好,很好,朕视你若手足,委以九卿之职,享荣华富贵,平日你凡是有所求,朕都从未拒绝,没想到竟然如此大逆不道,竟然还想密谋朕的江山社稷,廷尉何在,谋逆乱国该当何罪?”秦始皇站起来,须发怒张如同一头雄狮一般大声咆哮。 “禀陛下,谋逆叛国该当死罪!”阴戊抱拳大声说。 “死罪,死罪如何能泄朕心头之恨,拖下去打入死牢,除赵高皇族身份,捕赵高三族,择日车裂弃市,夷三族!” “陛下,饶命啊,陛下,臣从未有过谋逆之心,这都是蒙毅诬陷我……陛下……陛下……” 看着使劲儿哀嚎着被拖走的赵高,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在整个大殿回荡,满朝文武尽皆肝胆欲裂,二十年后,车裂之刑再次出现在朝堂之上,并且加之在最受皇帝恩宠的皇室族人身上。 而直到赵高被拖出朝堂许久之后,满朝文武的头脑才终于慢慢清醒过来,从蒙毅这一连番如同狂风暴雨般的进攻之中终于品味出了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味道。 蒙毅就如同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猛兽,策划许久,今日终于借赵柘之事,一举将赵高这个皇室宗亲彻底踩成了粉碎。 因此一旦明悟过来,满朝文武皆都脸色苍白的不敢去抬头观看一脸云淡风轻的蒙毅,其中还包括左相李斯。 而且李斯还脸孔扭曲的用袖子不停拭擦额头的虚汗。 一个月前,就是在陈旭在紫宸殿当着皇帝的面辱骂他之后,赵高专门在府中请他饮宴,而在酒宴之上,赵高曾经数次提到陈旭仗着仙家弟子的身份和皇帝的恩宠如何嚣张跋扈,希望李斯能够能够和他联手一起对付陈旭,不然可能以后会威胁到李斯左相的地位。 如若陈旭是普通人,或许李斯为了自己的权势和地位,很有可能就会和赵高联手,但正是因为陈旭仙家弟子的身份,让李斯不敢轻举妄动,因此也就没有答应赵高的联合之策。 如若当时答应,这次陷害陈旭之事李斯自忖也必然会插一脚,那么眼下自己的下场也必然不会比赵高好多少。 而且他数次看到陈旭邀请蒙毅去清河园饮宴,因此今日之事,绝对不是蒙毅一人所为,清河侯必然也是主谋。 看着此时坐在自己前面,一张稚嫩的脸上却显露一丝轻松神色的陈旭,李斯猛然有一种惶然如同隔世的恍惚感,这个少年,似乎几十年几百年都一直这样坐在自己的面前,一直就这样满脸轻松,一直就这样旁若无人的淡然独坐。 第493章 你一点忙都帮不上 就在满朝文武都心中惴惴惊恐莫名之时,蒙毅这个执掌监察省的大佬显然光踩死一个赵高并不满意,于是就在赵高被拖走,江珩、余通、阎乐也被押走之后,监察省的其他官员也都开始行动。 “陛下,臣弹劾太仆陈癸,此人一直和赵高勾结……”御史丞高芗拿出一叠麻浆纸站起来奏报。 “陛下,臣弹劾刑部刑狱署丞司马豹,对属下典狱司监察不严,篡改私造徙令……”御史中丞冯劫站起来。 “陛下,臣弹劾礼部宗正署丞钟离广,结交赵高意图图谋不轨……” “陛下,臣弹劾少府内史丞徐年,御下不严导致赵柘祸乱后宫……” “陛下,臣弹劾……” 只不过短短半个小时,凡是能够站上朝堂的监察省官员几乎倾巢而动,在他们的大boss搬到赵高之后一起跳出来,而且是早有准备的都拿出一叠一叠的麻浆纸,开始挨着弹劾早已给自己安排好的目标人物。 而秦始皇此时愤怒的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一边翻看着不断呈送上来的弹劾奏章,一边脸皮不停的轻轻抽搐。 此时他也已然明白,今日这一切都几乎不在他掌控之中,监察省准备充足,要把凡是和赵高有牵连的官员一网打尽,而且这件事,蒙毅已经背着他暗地里策划了许久时间。此一刻,秦始皇有些头昏眼花,恨不得把这些弹劾的奏章一把火烧掉,但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挨着看完。 这些弹劾的奏章,针对的都不是普通官员,而是三省六部此时能够站在朝堂之上的四品以上的大员。 而凡是被弹劾的官员,此时一个个都吓的脸色苍白魂不附体,许多人不断的打着寒战惊恐的看着这些站起来的御史官员。 “蒙卿,朕该如何处置这些官员!”秦始皇揉着太阳穴看着蒙毅。 “陛下,依律令处置即可!”蒙毅恭恭敬敬的回答。 “律令……律令,律令如果有用,何曾会出现今日之祸!”秦始皇脸色略显疲倦的叹口气,沉默半晌之后摆摆手说,“来人,拘陈癸、钟离广、司马豹、徐年……” 随着一大群禁军冲进大殿,将一个个平日位高权重的大臣押出朝议大殿,整个大殿似乎一下空出来许多位置。 这些被弹劾的官员,也并不一定和赵高有多大的牵连,但毕竟还是都或多或少的卷入其中,特别是礼部的一众官员,从上到下几乎每天都和赵高搅和在一起,不是商讨政务就是饮宴作乐,因此几乎一个不拉的全部都被抓捕。 等朝议大殿之上安静下来,早朝时间已经过半。 “陛下,老臣隐瞒当初赵柘之事,请陛下责罚!”一直坐在自己专属大椅上目睹朝堂这场巨变的王翦再次站起来请罪。 “上将军言重了,暂请回府,此事与上将军无干!”秦始皇摆摆手站起来表示自己的尊重。 “多谢陛下宽宥,老臣告退!”王翦犹自轻轻的松了一口气,然后走到王青袖面前,看着自己这个孙女消瘦的脸颊,轻轻点头之后大步而去。 王青袖强忍着心头的悲凄,目送从小关心宠爱自己的这个大秦军神离去的苍老身影,双眼微微泛红,两行清泪瞬间滚落下来。 此时朝堂之上的文武大臣这才想起今日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这个青宁公主。 秦始皇此时也把眼神落在王青袖身上,语气也变的温柔许多:“青宁,方才清河侯在朝堂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向朕求亲想娶你为妻,朕已经答应,你先回宫去做一些准备,等朕把政务安排完毕,择吉日为你们完婚!” “谢父皇!”王青袖似乎喜极而泣,一双星目落在陈旭身上许久才福身行礼退出大殿。 至此时,这一场突然而至的朝堂巨变也终于是大幕落下。 赵高死不死此时站在大殿之上的人已经都不再关心了,因为该抓走的都抓走了,而遗留下来的这十多个二三四品的空缺需要有人填补,而连带这些官员的被抓,拔出萝卜带出泥,整个咸阳又不知道会有多少中低级官吏卷入其中被抓捕入狱,因此这一次朝堂动荡,会犹如大换血一样会重新加入进来一大批新的面孔,而这些位置,三省六部的官员自然又是一番较量和平衡,最后各自都有收获。 对于朝堂之上的争斗,陈旭是不太关心的,但既然有机会,陈旭自然也不会放弃,散朝之后第一时间便赶到报馆把陈平等人召集起来,询问他们愿不愿意当官,没想到答案却让他大大的出乎意料。 当初陈平就是因为读书却没有人推荐,而且还想光复大魏,因此一直过得穷困潦倒,投奔陈旭的目的不仅仅就是想混口饭吃,而是想展露自己一身所学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位列朝堂成为人上之人,不过自从开了报馆之后,陈平发现自己已经对当官没什么兴趣了,办报带来的喜悦犹如吸毒一样已经让他上瘾。 因此陈平第一个就拒绝了陈旭的建议,“侯爷,平只想当报馆的总务秘书,我觉得报纸才是我发挥才能最好的地方!” “你们几个呢?”陈旭看着丘乘和付安等人。 “侯爷,我也不想去当一个什么六品七品的小官,不如在报馆自由自在,虽然累但心中却舒爽无比!”付安第二个表态。 “我也是,看着每一次新的报纸印刷出来,总是兴奋的睡不着,再听外面诸生争吵和讨论,更加让我激动,当一个小官有甚子意思,一个月不过数十石官秩,还不如报馆的奖金多……” 一群主编责编几乎都表示不愿意去府衙当个小官,这让陈旭头痛不已。 然后只好扩大意见征集范围,把小编、校吏、记者等一些平日表现的比较好的人找来十多个,经过一番谆谆劝说之后,终于有些人舍弃了报馆丰厚的酬劳愿意去当官,于是陈旭写了一个折子直接让人送到尚书省丞相冯去疾手上。 这些人本来都是饱读诗书的人才,平日在咸阳混的落拓,只要有人推荐,安排到各个府衙当一个六七品的小官没有任何问题,何况还是他清河侯亲自出面推荐,想来吏部和掌管六部的冯去疾必然不会拒绝,因为这次需要填的坑实在是太多了,假以时日,等这些人慢慢爬上来,陈旭手中也算是有了一群摇旗呐喊的手下,而报馆如今已经走上了正轨,再召集一批人就行了。 弄完这件事,陈旭也终于松了口气坐车回府。 这次算是彻底弄死了赵高,这让他终于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而赵高的死也必然会彻底改变大秦的走向,已经朝着几乎不可逆转的另一条路拐弯了。 但让陈旭头痛的是娶王青袖的事。 因为这件事他还没和家里的任何人说。 不光老妈陈姜氏不知道,刚刚娶进门的水轻柔也还不知道。 回家到底该怎样开口? 陈旭一路揪着头发。 …… 今日朝堂之上的巨变犹如一场飓风再次横扫咸阳。 礼部令赵高指示家仆杀死一百多人,沟通反贼焚烧南阳仓,陷害清河侯,并且还有谋逆之举,虽然谁都不知道赵高到底有何谋逆之举,但通过皇帝在朝堂之上的愤怒就可以看得出来,赵高已经凉了。 车裂弃市夷三族,这是秦王正式登基之后第二次施展这种惨无人道的极刑。 而除赵高之外,典客太仆等十多位三品四品的大官都被缉捕入狱,而五六七八品的中低级官员被牵连者恐怕无法计数,随着刑部和监察省无数命令签发出去,中尉禁军倾巢而动,手持利刃闯入无数官吏的府中开始搜捕,顿时整个咸阳官场一片风声鹤唳。 但这些对于某个侯爷来说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清河侯府内,平日性格平和见谁都喜笑颜开的清河侯回府之后一直情绪低落,皱着眉头看谁都懒得搭理,把自己关在房间许久之后让人把虞无涯找来,这件事找不到人商量,他想先听听虞无涯的意见。 “恩公,你……你真的要娶青宁公主,并且刚才还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皇帝求亲?”虞无涯听完楞了许久,最后略有些结巴的问。 “嗯!” “恩公糊涂啊!”虞无涯跳起来,如同大马猴一般围着陈旭转了几圈焦急的说:“恩公,我早上就对您说了,那个女人活不久了,您……您娶她会满屋子晦气……” “你一个修真问道的人,害怕什么晦气,再说道法自然,有生必有死……死……你说她真的活不久了?”陈旭突然一把抓住虞无涯的胳膊脸色严肃的问。 “恩公,无涯这次必然不会看错,十二神宫断相法是很准的……” “算了,这件事就不该和你说,你一点儿忙都帮不上!”陈旭叹口气,开着窗外说,“今日在朝堂之上我看她气色很好,怎么会死,我还是去和轻柔说吧……” “侯爷侯爷~快,皇宫来人宣召,说是有紧急之事召您入宫!”门卫管事急匆匆的跑进来禀报。 “又入宫?”陈旭脸皮轻轻的跳了几下站起来,但还是三下五除二整理了一下衣服之后跟着出门。 第494章 我要带她回家 散朝到现在还不到半个时辰,皇宫之中因为赵柘之事肯定还混乱的一塌糊涂,皇帝怎么会突然紧急召见? 陈旭虽然满头雾水,但还是赶紧吩咐侍卫准备马车,跟着宣召的宫人急速往皇宫而去。 今日的皇宫果然如同陈旭猜测的一样混乱不堪,进入皇宫之中后,无论内院外院,到处都是黑甲罩体的禁军,时不时还能看到被抓捕的内侍和宦者披头散发的被禁军如同拖死狗一样从不同的宫殿拖出来押走。 这是一次史无前例的大清洗,凡是平日与赵柘勾结的宦者、有接触或者有来往的内史内侍宫人宫女全都在抓捕范围之内,少府令赵威和卫尉禁军要彻底把所有后宫不安定的因素全部清除干净,不能留下丝毫隐患。 而陈旭却脚步匆匆跟着带路的宫人一路疾行,没有丝毫心思去关注这些事,因为他从传旨的宫人口中,得到了一个让他惊天霹雳般的消息,青宁公主从朝议大殿回宫的途中突然大口吐血,将马车上吐的到处都是,如今已经昏迷不醒,数十位御医和太医前去诊断之后,一致认为公主已经病入膏肓无力回天,皇帝只好再次召他入宫。 此时的青宁宫内人心慌乱。 因为皇帝今日心情不好,散朝之后就在紫宸殿独坐,以此来平静自己的情绪,接到宫人的禀报之后也没太过在意,安排人宣召太医和御医前去诊治,但接踵而来的禀报让他感觉到事情不妙,因为所有的太医御医都束手无策,于是他只好强忍着心底的怒火亲自去探望,发现青宁公主果然气若游丝已经到了死亡的边缘,比上次的情形看起来更加不妙。 “陛下,青宁公主已经无法医治了,还请陛下赶紧安排后事!”一个须发花白的太医直接说。 “陛下,太医令所说不错,公主已经病入膏肓,药石已经无法续命也!”又有几个太医一起站出来说。 “我不管你们有何办法,一定要将青宁救活过来,如若救不过来,朕将你们统统送去骊山替朕修陵寝!”秦始皇暴怒。 “噗通噗通~”一群太医御医瞬间跪满一地,一个个脸色苍白的磕头求饶。 “陛下,就算是您把臣等都杀了,公主也救不过来啊!” “陛下,臣等是医士不是神仙,只能医治病患,不能逆天而行替人续命,公主已经救不活了!” “陛下,我等实在无力回天,但清河侯一定有办法……” “对对,清河侯有仙术可以救活公主!” “报~清河侯到!” 就在一群太医御医磕头求饶之时,外面传来一声通报,很快就看到脸色严肃的陈旭跟着传召的宫人大步而来。 “清河侯来了,我等有救也!”一群太医御医都如同见到了救星一样齐声高呼。 “陛下,青宁公主病情如何了?”陈旭此时心情极度复杂和混乱,来不及行礼就直接问。 秦始皇脸色难看的摇摇头,“青宁就在室内,朕现在心头混乱,爱卿进去看看吧,朕还是那句话,能救则救,不能救也不要勉强,爱卿决计不要再如同上次一样动用仙术损伤自己的身体,青宁此疾恐怕即便是救过来,以后也会反复复发,朕不能一次又一次的让爱卿跟着受难……” “陛下,臣先去看看公主再说!”陈旭来不及听完秦始皇的话,转身就推开房门大步走了进去。 房间里一如既往的简陋,地面上到处都有洒落的血迹,此时只有两个跪在床榻前面的双胞胎小侍女,其中一个脸上还带着伤痕。 “侯爷,奴婢求您赶紧用仙术救救公主!” 看见陈旭进来,两个小侍女嚎啕大哭,对着陈旭使劲儿磕头,额头在地板上磕的砰砰只响,瞬间就有血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快起来,让我看看!” 陈旭也来不及把两个小侍女拉起来,疾步走到床榻前面,掀开绿色的沙帐,看着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的王青袖平躺在床上,嘴角还有血迹,身上盖着薄被,但却没有丝毫的动静。 看着这副情形,陈旭赶紧伸手在鼻息之间探视了一下,发现一点气息都感觉不到,然后又伸手按住颈部大动脉,很快一颗心沉寂下去,感觉到浑身一股寒凉。 呼吸感觉不到,脉搏感觉不到,而且肌肤冰凉没有丝毫温度,陈旭瞬间就断定这次王青袖绝对是无药可医了,因为此时躺在床上的基本上就是一个死人。 “侯爷,您快用仙术把公主救过来!”两个小侍女从地上爬起来,小脸上满是眼泪和鲜血的一起动手把陈旭往床榻上推。 “别推我了,公主……救不过来了!”陈旭幽幽的长叹一口气站起来。 “不,侯爷,您有仙术,您一定可以救公主,您上次就是抱着公主睡觉,您摸她啊……您摸了公主就醒了……” “侯爷,求求您好好摸摸公主,她一定会醒过来来的,您有仙术啊,奴婢求求您!” 两个小侍女再次大哭着跪倒地上,两双小手锲而不舍的使劲把陈旭往床上推。 “我……我上次是把公主摸醒的?”陈旭满脸呆滞心乱如麻。 “是啊,上次公主也是这样昏迷不醒,您就爬到床上抱着公主又亲又摸,还使劲儿在公主胸脯上揉来揉去,公主后来就醒了,您今天说要娶公主为妻,她以后就是您的妻子,您一定要救救她,求求您,只要您把公主救活,女婢两个以后就听侯爷的话,如果不听话就打死我们,求求您了……” 陈旭仰头看着漆黑的房顶,然后又看着躺在床上毫无气息的王青袖,再次长叹了一口气。 他终于知道上次自己的仙术是什么了。 上次王青袖只是淤血堵塞气血不畅导致的昏迷,被自己迷迷糊糊中使劲儿揉来揉去揉醒了,然后又气急攻心之下将堵在胸肺之中的淤血吐了出来,因此就清醒过来,但这次不一样,王青袖已经吐了许多血,这明显是内脏之中有血管破裂,是真的快死了。 在两个小侍女的不断哭泣祈求下,陈旭虽然明知自己无力回天,但还是坐到榻上将王青袖抱在怀里,两个小侍女也赶紧手忙脚乱的把被子盖在王青袖身上。 “侯爷,您摸公主啊!”两个小侍女看见陈旭呆坐着没有任何动作,忍不住一起大哭着说。 唉~~ 陈旭看着搂在怀里已经几乎浑身冰凉的女人,看着早朝之时看起来还是花容月貌的面容,想起从第一次看到这个女人便发生的那一次死里逃生的经历,想起前夜那似梦非梦的一场极致欢愉,陈旭心神悸动,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她消瘦而苍白到近乎于白纸一样的脸。 “你我虽然不是同路人,但隔着几千年让你我相遇,这也算是一场缘分,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因此才能遇到你,遇到我的娘子水轻柔,遇到这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天道轮回,或许生死早已注定,谁都逃脱不了,生生死死恩恩怨怨谁也无法掌控,这辈子做不成夫妻,那就下辈子吧,希望你死后也能穿越到另一个时空,那里没有恩怨只有快乐,如果能够遇上另一个我,如果你也依旧喜欢他,那就嫁给他……我没有仙术,也救不活你,其实我的心也很痛,既使你当初想杀我,但我也从来就没恨过你,因为我其实不喜欢这个地方,你当时要是杀了我,或许我就能够返回我原来的世界,那里有我的爹娘,有我的朋友,还有我喜欢的一切,但我没死成,呵呵,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我也挺失望的,让我自己自杀我也没这个勇气,也许再等几十年,等我死了终于能够穿越回去了,或许我的爹娘也都早已去世,那个世界也早已没有了我的根,我原本熟悉的一切都会让我格格不入,或许那个时候,我会想起你的好……你的脾气很大,也不是我的菜,而且捅我一剑到现在还不道歉,虽然我嘴上说的不在乎,但其实我心里还是挺在乎的,如果你现在能够醒过来跟我说一声对不起,我一定会很开心……我既然答应娶你,自然要言而有信,走吧,我带你回家,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陈旭的妻子……” 唠唠叨叨中,怀中的女人身体越发冰凉。 陈旭抱着王青袖从榻上下来往门外走去,被子滑落,王青袖垂落的手中还抓着一个竹蜻蜓,随着陈旭的走动轻轻摇晃。 “侯爷,您带公主去哪儿?”两个小侍女哭着追上来一左一右紧紧抓住他的衣襟。 “公主是我的妻子,我要带她回家,你们也跟着我一起走吧!”陈旭头也不回的说。 “可是侯爷,您还没把公主救活过来啊!”两个小侍女嚎啕大哭。 “唉,救不活啦!你们的公主去了另一个世界,她可以找到她的爱人,过她想要的生活,再也不用住在这个冷冰冰的宫殿之中孤独的生活,死……也许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人啊……终究都是要死的,有一天我们都会死……” 陈旭一步一步走到门口,用脚踢开房间半掩的木门,在吱呀声中走了出去。 第495章 婚礼和葬礼(加更) 房间外面围聚着一群太医和宫人宫女,秦始皇也正在焦急的等待。 看着陈旭抱着公主出来,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爱卿,你……你这是何意?”秦始皇愣愣的看着陈旭怀里双臂垂落的女儿,忍不住脸色焦急的问。 “陛下,您已经答应把青宁公主许配给我,我现在想带公主回府,以妻礼安葬!”陈旭脸色平静的说。 “公主……”守候的宫女和宫人全都嚎啕大哭着跪了下去。 “爱卿,你……你这又是何必,婚礼未成,这让朕心中不安……”对于王青袖的死,秦始皇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对陈旭这个匪夷所思的要求却感到非常纠结,脸上的惊讶神情比凄楚之色更加明显。 “还请陛下应允!”陈旭很固执的看着皇帝。 “罢罢,禁卫何在,护送清河侯与青宁公主去清河侯府!”秦始皇摆手吩咐。 “喏~”一群禁军迅速准备马车,陈旭抱着王青袖一步一步走上马车,坐好之后仍旧紧紧的搂着她冰凉的身体。 “公主,公主您醒醒啊~~” 两个小侍女也哭着爬上来跪在陈旭面前,满脸泪痕和血迹的死死抱着王青袖的胳膊大声呼喊。 马车启动,在数十个黑甲禁军的护送下马车顺着宫墙辘辘前行,青宁宫的一群宫女和宫人也都嚎啕大哭着跟在后面。 沿途经过的地方,所有宫人内侍都伏地跪拜,内史内官也都垂手而立面露凄然之色。 “青袖,你这一去天遥地远,夫君给你唱一首歌,好让你在路上一个人不太寂寞……” “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又潮落,恩恩怨怨生死白头几人能看透,红尘啊滚滚痴痴啊情深,聚散终有时,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至少梦里有你追随……” 伴随着这首轻声哼唱的奇怪歌谣,马车摇摇晃晃颠簸而行,出内院,过宫门,一路宫人伏地跪拜,有人痛哭有人呆滞,护送的禁军沉默无言,跟随的宫女宫人更加呺恸,一路哭泣相随,最后出了皇宫往清河侯府而去。 无数路人驻足观看,闻讯者从四面八方而来,许多人也面色凄楚跪地伏拜,沿路都是恸哭之声。 清河侯府的人早已被通传的禁军惊动,陈姜氏和水轻柔在管家管事和下人的簇拥下到门口迎接,本来听说是清河侯带青宁公主回府,但迎接到的却是一路哭号而来的人群。 看着脸色凄然的儿子从车上抱着一个女人走下来,陈姜氏六神无主,迎上去流着眼泪不敢靠近:“旭儿,发生了何事?你可别吓唬娘啊!” “娘,孩儿不孝,又给您带回来一个儿媳,是青宁公主!”陈旭说完之后转头眼神扫过整个侯府的人群,“管家,按照侯府礼仪准备棺椁,安排人去城外的庄园勘测墓地,准备厚葬公主!” “啊?!”数百人几乎同时捂嘴惊呼。 陈姜氏脸色苍白的踉跄后退,被几个小侍女赶紧搀扶着。 “旭儿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娘,孩儿答应迎娶青宁公主,但公主却等不到婚礼,孩儿不忍她一个人走的孤独,要以妻礼下葬在我陈家,还请母亲答应!孩儿代替青宁给您磕头。”陈旭抱着王青袖噗通一声就跪在了陈姜氏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头。 “儿啊!”陈姜氏扑上来抱着陈旭,颤抖的伸手摸着王青袖冰凉的脸颊嚎啕大哭。 水轻柔也满脸泪痕挽着陈旭的胳膊轻声呜咽着将他搀扶起来。 “呜呜……”整个侯府瞬间一片哭号之声响起,家仆和侍女都密密麻麻跪了下去。 “圣旨到~”随着侯府门口一声长喝,宗正署衙一位须发花白的官员带着两个宫人急匆匆而来,展开帛书大声念道:“清河侯求娶青宁公主,朕许以婚嫁,三书六礼皆以齐备,宗正录其名,奉常择其时,太仆占验今日正是良辰吉时,许迎娶之礼,特赐山林百顷,粮田百顷,金珠美玉各十箱,侍女三十,奴仆一百,骏马百匹……” 官员念完之后把帛书合上之后走到陈旭面前弯腰行礼,小声说:“侯爷,请接旨!” “多谢陛下!”陈旭点头示意,站在旁边的虞无涯将帛书接了过来。 “圣旨到~”随着又一声长喝,少府令赵威手持黑色帛书带着一群少府、工部、奉常、宗正署衙的官员鱼贯而入。 “朕闻清河侯妃薨,朕甚悲切之,青宁公主乃是朕之爱女,今许以侯妃之礼葬之,特赐陵园十顷,赐玉百件,赐服十套,赐青铜车马一架,赐水银百斤,赐梓木棺椁一副,着令奉常堪寻吉壤,着令工部徙刑徒三千,三日之内完成侯妃陵寝,不得延误……” “郑妃懿旨到~” “闻清河侯妃薨,妇甚哀之,特赐玉佩一双,凤帔一套……” “淑妃懿旨到~” “公子扶苏到~” “通武侯到~” “监察省御史大夫蒙大人到~” “中书省丞相李大人到~” 几乎就在同时,无数四辔马车接踵而至,很快就将清河侯府门口停的满满当当,无数禁军也将门口的整条大街戒严,不允许普通民众围观通行。 而在礼部官员的指挥下,灵堂很快布置完毕,幡旗林立满府素缟,青宁宫的宫女和宫人全都披麻戴孝跪地痛哭。 两个小侍女更是哭的死去活来昏厥过去。 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婚礼。 同时也是一场史无前例的葬礼。 清河侯今日在朝堂之上当面向皇帝求亲的事情本来因为一场朝堂巨变而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但这突如其来的动静一下让咸阳的民众把注意力全部转移过来。 清河侯求亲之日青宁公主病薨,但清河侯仍旧亲自迎娶公主回府,要以妻礼葬之。 这是亘古未有之奇闻,更是令无数民众为之悸动,但更加让无数人疑惑不解,清河侯为何要这样做,在这个鬼神当道的年代,这是极其诡异而且带着极度晦气的事情。 娶死人,不吉利! 但清河侯却根本不为所动,不仅亲自将青宁公主迎回府中,更是亲自将其安放入棺中。 而秦始皇也知道这件事陈旭毫无准备,因此连番下旨,一道接一道的谕令不断从皇宫通传出来,礼部、少府所属府衙迅即行动,御赐的陵园就划拨在南山之下,修建陵寝的刑徒也迅速召集开工,一切都有条不紊。 是夜,星月具无,漆黑如墨。 侯府除开偶尔几个巡逻的护卫之外,其余人都已经入睡,两个小侍女早已哭的昏厥过去,被人抱去厢房休息。 满是素缟的灵堂之上,中央摆放着一具棺材,棺材四周和下方放着几个巨大的青铜冰鉴,里面的冰块散发出来的寒气让房间的温度下降了许多。 半掩的棺材里面躺着一身华美裙装的美丽女子,脸色雪白,神态安详。 棺材前面的供桌上摆放着灵牌和香炉,香烟袅袅升起,两支胳膊粗细的油蜡燃烧着,将整个灵堂映照的阴暗而昏沉。 陈旭坐在一把椅子上,借着昏暗的烛光,看着手里一方雪白的丝绸手帕,上面歪歪斜斜的绣着一个袖字和花草图案,空白处写着两行字。 这是当日王青袖在清河园送给他的,可惜他当时在睡觉,因为本来就对这个女人没什么好感,因此自然也就没去理会,再后来办报纸,回乡娶亲,便彻底把这件忘记了。 或许……她是有很多心里话想给自己说,但眼下即便是想听,却再也没有了机会。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自己会不会去找他? 陈旭在心里默默想了许久,最后叹了口气,想来还是不会,自己和王青袖之间,绝对没有任何的共同语言,当初在小河村一起居住了一个多月,两人说的话加起来也没有十句,而且每次都是以王青袖冷哼,陈旭翻白眼而宣告交流结束。 那是一种冷漠到近乎于敌视的状态,因此虽然对王青袖的两条大长腿记忆深刻,但对这个冷冰冰的暴脾气女人,陈旭没有半分好感,因此王青袖离开之后,陈旭也近乎于把她抛之脑后,专心宠他的轻柔妹子。 想起昨天王青袖来府上的情形,又想起今日在青宁宫两个小侍女说过上次仙术疗伤的话,陈旭再次长叹一口气,站起来走到供桌前面,把手中的帕子准备点燃。 “恩公,您这又是何必?”虞无涯对于陈旭娶回来一个死去的公主仍旧耿耿于怀,站在旁边满脸的郁闷。 陈旭拿着手帕默然矗立许久之后叹口气:“无涯大哥,其实人这一生太没意思,生生死死无法掌控,真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看着今日活蹦乱跳,明日说不定就死的无声无息……” “恩公莫要胡思乱想,青宁公主乃是伤疾太重沉珂日久,非人力所能救,你答应娶她,如今已经做到,是她无福享受罢了,生命有穷尽,但却生生不息,此乃道也,师尊也曾说我等不过是这天地之间一蜉蝣,生命恍惚而逝无迹可寻,因此无涯只想活一个逍遥自在!” “逍遥自在,太难了,生在人世间,要吃喝拉撒,有喜怒哀乐,又何来自在,不知道赤松子前辈云游天地,是否活的就逍遥自在?唉……希望她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忘记这一世遭遇,下辈子能够无忧无虑逍遥自在……” 第496章 鬼门十三针 “呼~~” 就在陈旭手中的手帕就要被烛火点燃之时,突然一股冷风灌入房间,火烛在风中疯狂摇晃暗淡。 “吱吱~”猴子突然从房梁上跳下来落在陈旭的肩膀上,抱着陈旭的脖子扭头看着门外,眼神中尽是恐惧。 “何人鬼鬼祟祟?” 冷风之中,一直脸色平静的虞无涯突然低喝一声,随手抽出腰间的火铳咔哒一声掰开击锤对准房门的位置。 陈旭惶然回头,就看到阴暗的光芒映照下,一个须发灰白身穿葛衣头扎道髻的老者无声无息的站在了灵堂的大门之内,面容苍老犹若树皮,皱纹满面,额头上赫然鼓着三个鸡蛋大小的肉瘤子。 “你是何人?”虞无涯再次低喝,同时把手铳的火门也打开,但听得出来,他说话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微微的颤抖,从这个老者身上,他感受不到任何一丝生人的气息,仿佛看得见却感受不到他的存在,让他有一种神魂错乱的感觉。 而看着老者额头上的三个大瘤子和虞无涯的惊恐,陈旭脑海中瞬间如同有一道闪电划过,一个非常熟悉又非常陌生的名字浮现出来,顿时忍不住心脏哐哐乱跳几下之后强忍着内心的翻腾拱手说:“敢问可是鬼谷子前辈?” “鬼谷子?!”虞无涯手一抖,脸色惊恐的往后蹬蹬退了四五步撞在棺材之上。 “呵呵,想不到小友竟然能够认出老夫!” 老者脸上露出笑容大步走到棺材前面,看着灵牌上写着的爱妻青宁公主之灵位几个字,然后走到棺材旁边看了一眼躺在里面的王青袖,拈着胡须微微点头说,“老夫夜观天象,中宫紫薇女宿突然震颤摇晃光华暗淡,当主皇室公主有难,刚好老夫正在太乙山中修炼,因此便下来看看!” 陈旭看着门外黑漆漆的夜色,脸皮抽抽了几下说:“前辈,今晚浓云密布,并未有星月,何来夜观天象?” 老者转头看了陈旭一眼说:“小友何必在乎这些细节?” 陈旭:…… “其实,老夫是受人所托前来救一个人!”老者终于被陈旭的眼神看的有些浑身发毛,满脸的的皱纹抖抖几下说。 “可是为青宁公主?可惜你来晚了,她已经死了!”陈旭摇摇头脸色戚然的叹口气。 “呵呵,生不为生,死不为死,小友自是体味过其中的滋味,缘何妄谈生死?天行有常而命运无常,生或死皆是虚妄……” “前辈是说她……她还没死?”老者话还没说完,陈旭感觉自己口干舌燥心脏又开始通通乱跳。 “她之生死,全在你一念之间,虽然我受人所托前来救她,但这份因果却要最终落在你的身上,日后你必有一场大劫……” “恩公勿要答应!”回过神来的虞无涯脸孔扭曲的赶紧一把抓住陈旭的胳膊。 而陈旭却摇摇头脸色严肃的看着老者拱手说:“前辈尽管救她,旭与青宁公主有白首之约,婚礼未成她便香消玉殒,旭愿承受劫难换她一命!” “此女平日性情孤僻,抑郁焦虑导致三魂不宁,腑脏受创导致七魄不守,久拖之下已经到了油尽灯枯魂飞魄散之地,按凡俗之人看来,她便已经是一个死人,已非普通凡俗针石汤药可以救治,刚好老夫精研医术习得一门定魂聚魄之法,称之为鬼门十三针,施展出来可以为她重聚三魂七魄,小友看清楚了,老夫只施展一次,或许小友日后还用得上!” 老者说完之后从袖袍里拿出来一个布包,在供桌上摊开,只见里面密密麻麻插满了长短粗细大小各自不同的细针。 “还不将她抱出来更待何时?”老者低喝一声。 陈旭赶紧手忙脚乱的将王青袖从棺材里面抱出来,冰凉寒彻的身体如同一具冰雕,冻得陈旭一连打了几个寒战。 老者抬手扯下几匹白布丢在地上,陈旭将王青袖轻轻放在白布之上,然后退开几步。 老者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按在王青袖的太阳穴上片刻,闭目微微沉思,然后出手如风,只听微微一声刺破肌肤的声音,一根寸余长的细针直接扎在了王青袖的人中穴上,足足深入半寸。 “此穴曰人中,外经曰鬼宫,主治昏厥,有醒神开窍,调和阴阳之效……” 老者说话之时已经拿起第二根针,长约一寸,细若发丝,一手抬起王青袖的一只手,手一抖就将针扎进了冰凉的大拇指中,深入三分。 “此穴曰少商,外经曰鬼信,主肺脏、通气机,眼下正是寅时,正好是神魂最为安泰之时,针刺此穴,可让神魂安宁……把她的鞋子脱下来!” “哦,好的!”陈旭赶紧伸手将王青袖的鞋袜脱掉,只感觉入手冰凉的让他忍不住又打了几个寒战。 “噗嗤~” 老者抬手又是一根扎在王青袖雪白冰凉的右足大拇指上。 “此穴曰隐白,外经曰鬼垒,主肝脾、活气血,体内淤血致神魂忧郁烦躁、或魂不归府而假死者,当可以刺激此穴,可以激活生机……” “鬼门十三针从黄帝医经之中通解而得,有起死回生之效,但此术凶险异常,更是逆天之法,凡救一人必应之一劫,老夫救活此女,这一劫当落在你的身上,而且此女在你应劫之前不能与之相见,不然天机冲撞,必有一人死于非命,因此明日一早你安排人将其送往咸阳东南的太乙山下,倒时自然有人接应……” 老者三针刺过之后并没有继续,而是和陈旭说了几句话,看到陈旭点头之后,这才伸手再次按在王青袖的太阳穴上,沉默了足足数分钟,直到脸色微微一动,这才伸手拿起一根细针,微微凝神便刺在了王青袖右手手腕正中央。 “此穴曰大陵,外经曰鬼心……” “噗~” “此穴曰劳宫,外经曰鬼路……” “噗~噗~” 老者手上扎针的速度越来越快,说的也越来越快,手起针落如同一片残影,随着最后一针细长足有三寸的细针扎入王青袖的紧闭的嘴唇正中央,深入口中只剩下针尾,老者脸色更加严肃,伸出一根手指按在王青袖的眉心之上,陈旭肉眼可见有一股微微的白色雾气从王青袖身上散发出来,片刻之后只见本来已经浑身冰凉身体都略有些僵硬的王青袖竟然开始颤动,雪白的脸颊上也微微有了一丝淡淡的血色。 “呼~”老者收回手指长吐一口气,出手如风很快将十三根细针全部拔了出来放进布包之中,然后转身看着陈旭:“友人所托老夫已经做完,但还请小友牢记老夫方才的话,未应劫之前切勿见面,还有,此事切勿传出去,不然劫数更加凶险,告辞!” “前辈留步!”陈旭赶紧出声。 “小友还有何事?”已经走到门口的老者回头。 “敢问前辈,可知应劫在何时何地?”陈旭满脸期待。 老者大袖一摆一步跨出大门就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只有一句若有若无的声音随着夜风传来:“何时何地应劫,小友自己早已知晓,又何必问我,九乃极数,老夫去也……” 鬼谷子来得快去的快,前后短短不到十分钟时间,这让陈旭几乎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 陈旭看着黑漆漆的夜空满脸呆滞,虽然他不太相信鬼神,但自从见过了赤松子和黄石公之后,他又强迫自己开始相信,而今天王青袖死亡,而鬼谷子这个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仙人物突然而至,并且还说是受人所托前来救人,而那个人到底是谁? “恩公快来,青宁公主有呼吸了!” 身后虞无涯的声音将陈旭惊醒,赶紧转回去探看,发现躺在地上的王青袖的心口果然微微起伏,而伸手也能在鼻子下面感受到细微的呼吸。 陈旭赶紧手忙脚乱的将王青袖抱进灵堂旁边的一间厢房,这间房子里面堆的乱七八糟,全部都是今日皇宫之中赏赐的物品,加之府中混乱一片,都没有人前来整理,陈旭让虞无涯将其中一口放着丝绸被褥的箱子打开,将里面的被褥拿出来走将王青袖放进去,然后又鬼鬼祟祟亲自跑到厨房,几个厨工正靠在柴草上打瞌睡,陈旭掀开几个平日盛放饭食的木桶看了一下,竟然发现还有稀饭,于是胡乱装了一碗,又装了一碗温水,这才急匆匆返回灵堂。 用勺子小口小口喂着昏迷中的王青袖喝下半盏温水,又给她吃了一些稀粥,陈旭这才用被子将王青袖捂上之后盖上盖子,为了不让王青袖窒息,又让虞无涯在箱子侧面挖了两个小洞。 安置好王青袖又回到灵堂将棺材盖上,陈旭这才发现鬼谷子的一包针还放在供桌上,想起他说的一句话,因此就把这包针仔细收起来放好,这种起死回生的鬼门十三针虽然听起来异常诡异,救一人就必有一劫,但就像老头儿说的一样,说不定哪天自己真的还能用上。 收拾完之后,陈旭和虞无涯两人站在空棺材前面大眼瞪小眼,都感觉这一切就像在在做梦一样。 “恩公,你方才怎会知道他就是鬼谷子?”虞无涯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 “猜的!”陈旭把掉在供桌上的一块雪白的丝绸帕子捡起来说。 虞无涯嘴巴张了几下最后还是把想问的话憋了回去,默然许久之后问:“青宁公主怎么办?鬼谷子说您和她不能见面!” 陈旭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虽然我不相信他的鬼话,但这件事肯定不能透露出去,按照老头儿的说法,青宁公主只是假死状态才让所有人认为她已经死了,但一旦传播出去,世人都会以为世间真有起死回生之法,那样恐怕会导致天下不宁,更何况青宁公主在皇宫之中过的并不开心,这也是她为何明知道自己要死,却又不愿意求医问药的原因,所以这件事就让所有人都当她死了吧,葬礼依旧,你明日一早将青宁送去太乙山下,这病,恐怕也只有鬼谷子这些人才能够医的好,如果养在侯府之中,迟早会露陷!” “恩公放心,天一亮无涯就出发!”虞无涯点点头。 第497章 到处都是坑 寅时忽忽而过,转眼漆黑的夜色中便有了一丝丝亮白,外面隐隐传来铜钟的声音,是皇宫之中报时的钟声,表示时间再过一刻就要进入卯时。 眼下已经快到仲夏时节,天亮的很早,因此短短不过一刻钟,卯时的钟声响起的时候,天色已经非常明亮,似乎突然之间就天亮了。 侯府的管家仆人已经开始陆续起床,做饭的,喂马的,洗衣的,扫地的,加上又是大丧之礼,很快整个侯府就到处都是人,而且水轻柔也端着热茶来到灵堂,看着依旧呆呆坐在椅子上的陈旭,水轻柔跪在陈旭的面前温柔的说:“夫君,人死不能复生,您也别太过忧伤,是青宁公主自己无福享受您的恩宠!” 陈旭伸手拉着她站起来说:“轻柔,让你受委屈了,等我办完葬礼再跟你解释这件事!” “轻柔不委屈,夫君先喝点儿热茶暖暖身体,还要再过两天才能下葬,切莫累坏了身体!” 两人说话之间,管家已经带着仆人进来清整理和打扫灵堂,把被夜风吹乱的经幡和白布挂好,不过谁都不知道灵堂之上供的只剩下了一具空棺材。 一夜没合眼的陈旭此时再看这口摆在家里的棺材,心中已经没有了太多的忧伤,只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恍惚感,但为了把这场悲伤的葬礼演完,陈旭只好还是装作一副忧伤的情绪,闷闷不乐的继续当死了老婆的侯爷,看谁都不顺眼,惹得满侯府的下人都战战兢兢的不敢正眼看他。 而此时,换上一身粗麻布衣带着斗笠的虞无涯已经赶着一辆马车摇摇晃晃来到城门处,车上放着一口精致的大木箱,还坐着一对双胞胎小萝莉,虞无涯直接亮出清河侯府的腰牌,守门的兵卒根本就不验看车上的东西就赶紧放行。 出城之后,东方已经有红色的霞光出现,天色已经完全大亮,虞无涯挥鞭驱赶着马车直奔巍峨高耸的太乙山而去。 一个时辰之后,马车沿着驰道来到一条通往太乙山中的的岔道口,就在虞无涯收缰准备停下来观看的时候,只听旁边一颗大树上呼啦一阵风响,抬头就看到一个柔美的身影从大树上跳了下来。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目测有一米七以上,上身紧身窄袖的白色褥服,下身淡青色长裙,浓密的秀发胡乱用一根花藤扎在脑后,背上还背着一把剑,脸上罩着青色的面巾,只露一双带着清寒气息的眼睛在外面。 两人大眼瞪小眼儿的互相看了几眼,女子冷冷的开口:“你便是清河侯府的人?” “不错,小娘子是……” “好了,你可以走了,马车留下,这两个小侍女也带走!”女子冷冷的打断虞无涯的话。 虞无涯嘴巴张了几下说:“那我怎么回去?” “我管你怎么回去?”女子不耐烦的走到车边,手掌轻轻一掌拍在木箱的铜锁上,只听咔嚓一声,铜锁直接散开掉落下来,木箱盖子跟着弹开,露出里面的王青袖。 “公主~” “三娘~” 两个莫名其妙跟着虞无涯出城的小丫头这时才知道木箱里面竟然还藏着王青袖,因此微微愣了一下之后一起扑到木箱上嚎啕大哭。 “哭甚子,青宁公主还没死,侯爷让我把她送出来,让你们也跟着一起,以后好照顾她!”虞无涯赶紧说。 此时王青袖脸上已经恢复了一些血色,呼吸还算平稳,只是仍旧还处于昏迷状态,对四周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好了,你们都下来了!”女子看到王青袖,于是再次冷冷的看着虞无涯。 虞无涯耸耸肩跳下车指着两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小萝莉说:“这两个是青宁公主以前的贴身侍女,我不知道你要把公主带往何处,但最好还是把两个侍女带上,以后也好照顾!” 女子想了一下点点头,然后坐上马车准备离开,却不防虞无涯突然手一伸扯下她脸上的面巾。 看着女子的脸,虞无涯仿似被雷劈了一般双眼呆滞,嘴巴裂开一丝口水顺着嘴角滴落下来。 而女子决然也没想到虞无涯会突然扯掉她的面巾,也是呆呆的看着虞无涯,两人对视了三五秒之后女子脸色一白,突然一脚踹在虞无涯的胸口将他踹出去一丈余远,随着虞无涯飞跌出去,而女子也如同一道光影追了上去,同时还能听见呛的一声宝剑出鞘的声音。 “噗通~” 等虞无涯落地之时,一柄漆黑的长剑已经顶在了他的脖子上,散发的寒气让他浑身汗毛都倒竖起来。 “你在找死~”女子双眼散发着无尽的杀气,声音更是如同寒冰一样冷的令人发抖。 而虞无涯仍旧像还没清醒一样,躺在地上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女子的脸,一脸猪哥相的说:“你……你嫁给我好不好!” “咔嚓~”女子银牙紧咬柳眉倒竖,脸颊上一道仿似花纹的伤疤因为愤怒显得特别明显,手中的宝剑就要捅下去,不过瞬间似乎想起了什么,把剑收回来之后冷冷的说:“我听说清河侯身边有一个家伙,是赤松子前辈的徒弟,难道就是你?” “不错不错,就是我,我叫虞无涯!”虞无涯满脸兴奋的从地上爬起来连连点头,满头满身的草屑看起来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赤松子怎么会教出你这种草包!”女子不屑的将宝剑插回剑鞘,然后看都懒得看虞无涯一眼,转身跳上马车,驾的一声就驾车准备离开。 “姑娘别走,虞某并非草包,只是前段时间被盖聂所伤还没回复过来而已!”虞无涯一把将马缰抓住后说。 “盖聂?”女子双眸之中一股白光闪过,然后点点头说,“盖聂虽然资质愚钝,但剑术还不错,你一个草包被他打伤也理所当然,放手滚开~” “姑娘,你我一见钟情,嫁给我好不好?”虞无涯死死的抓住马缰说。 “咔嚓~”女子握在手中的马鞭手柄直接被捏断,咬牙切齿的死死瞪着虞无涯一字一句的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有胆再说一遍!” “嫁给我!”虞无涯倔强的如同一个推粪球上山的屎壳郎。 “砰~”女子一跃而起,再次一脚将虞无涯踹到地上,然后扑上去就是噼里啪啦一顿乱揍,足足虐了几分钟才停下来,居高临下看着鼻青脸肿的虞无涯冷冷的说:“要不是看在赤松子前辈的面上,今日我非把你的舌头拔下来!”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到底要怎么才能嫁给我?”虞无涯呆呆的看着女子。 “你……”女子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今天会碰到虞无涯这种死皮赖脸的家伙,既羞又怒,恨不得一把把虞无涯掐死算了,但碍于虞无涯的身份又不得不忍住,最后往后退了几步说:“我叫夏子衿,今日暂且饶你,你想娶我……等你哪天打过我再说!” “真的?”虞无涯激动翻身爬了起来。 “自然是真的,不过听说你好吃懒做……你这种资质怕是这辈子练到死也不可能打过我,所以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比较好!” “哈哈,放心,子衿你走吧,等我身体恢复再去山上找你,到时候被我打败了可不许反悔!”虞无涯兴奋的咧嘴大笑。 “哼,手脚软的和蚂蚁差不多,到时候莫要还没爬上山就喂了虎狼蛇虫,我就住在翠华峰,如若有胆,到时候来找我!” 女子说话之时再次坐上马车,一抖马缰便带着王青袖和两个小萝莉离开,很快就隐入弯弯曲曲草木繁盛的山林之中。 太乙山,其实就是终南山,从大周开始,包括终南山和太白山在内的区域都被叫做太乙山,是道教的发源地之一,传说老子曾经在终南山炼丹修道,最后悟得大道,西出函谷关之后不知所踪,而函谷关令尹喜因得道德经,于是修建楼观纪念老子,而到了秦朝,秦始皇一心求道想得长生不老,因此又让人在楼观之南兴建了庞大的庙宇祭祀老子,而且秦始皇的陵寝所在地骊山其实也是终南山的余脉,就像一条巨龙的龙首,乃是龙脉所在,因此希望借龙脉之气保佑大秦万世昌盛。 而终南有太乙之名,也是传说终南山乃是太乙仙尊的道场,因此终南山又被道家门徒称为天下第一福地,乃是修仙求道的最好地方,因此在如今大秦帝国皇帝诚心求道的影响下,近在咫尺的太乙山中聚集了无数方道术士,有真心求道者,自然也有浑水摸鱼者,但不可否认,终南山隐藏了无数餐风饮霞的道家门徒,成为了道徒最为向往的地方,因此这终南山中虽然峡谷沟壑奇峰峭壁,但却并非人迹罕至,相反里面到处都隐藏着各种稀奇古怪的道徒,炼丹的,练气的,还有打铁炼器的,都想借这个仙家福地悟透大道。 送走王青袖,陈旭自然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不管他喜不喜欢王青袖,但毕竟两人有了一层割不断的关系,名义上已经是夫妻,实际上也稀里糊涂的睡了她两次,她能不死,陈旭心里的那种郁闷和纠结也还是轻松了不少,毕竟王青袖也并非是一个坏人,还没有达到让陈旭憎恨的地步,而且这次如果不是王青袖在皇宫之中撞破赵柘的奸计,后果非常难以预料,即便是秦始皇可能不会杀他,也有可能将他割了蛋蛋关在皇宫里面,从此变成一个真正太监每天陪他唠嗑。 而王青袖离开,赵柘被杀,赵高如今也已经下了大狱只等五马分尸夷灭三族,宛城一众大小官员也都死伤殆尽,只留下搅在其中的江北亭和高焄两人,而这两人如今也已经被廷尉押解到咸阳,只等审讯清楚之后依律处罚,当初知道这件事的江珩也被罢官,由此这一场如同乱麻一般卷入其中的所有人几乎都得到了令人扼腕叹息的结局。 对于鬼谷子突然出现救活王青袖,陈旭满头雾水的同时更是心中惊惧,因为那一句“生不为生,死不为死,小友自是体味过其中的滋味,缘何妄谈生死?”的话,让陈旭越想越后怕,难道鬼谷子真的就能洞破天机,知道老子是穿越而来的? 而赤松子也曾经说过这样差不多的一句话,当初让留在鲁山上的悟空带给自己。 “万物自天成,盗者本无心,光阴若逆旅,生死不及情。” 这句话如果给普通人读,肯定没有太多想法,最多就是感叹一下天道之下生命的弱小和无法掌控,生死只不过犹若一场时光梦幻一般,但在陈旭看来,赤松子绝对不会是没话找话给他留这四句诗,特别是光阴若逆旅这一句,翻译简单点儿那就是“如果时光能够倒流”,而时光倒流,最简单的解释那就是穿越时空。 难道赤松子也看出来我是穿越者? 想的越多,陈旭便越是感到心惊胆战,这种传说掐指一算就能洞彻天机的半仙,陈旭自然不敢去妄断真假,但同时心里也越发激动,十分想去和这些人好好交流了解一下自己为什么能够穿越的原因,又或者,打听一下自己穿越后还能不能有机会穿越回去,更或者是不是只要拥有了特殊的能力,就可以随意穿行于时空之中,如果是,那么可不可以带俩仓库来回倒腾,如果真的阔以……这个世界是不是就特么乱套了…… 陈旭胡思乱想思维非常发散,开始觉得这个世界似乎并不是他以前认为的那种纯物质世界,科技也并非就是文明的唯一发展方向。 而修真问道的人,也并非都是后世那种跳大神的骗子,至少从鬼谷子救活王青袖的过程看出来,用几根细针就能将已经几乎死亡之人救活过来,这绝对和科学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王青袖的情形陈旭最清楚,绝对属于已经死了的状态,毫无气息浑身冰凉,而且从早朝卯时到深夜寅时,这中间足足有接近十二个时辰,也就是整整一天一夜,已经断气一天一夜的人,哪怕是后世最好的医院和医疗手段,也绝对无法抢救过来,但鬼谷子仅仅用几根针就把她救活了。 数千年传承下来的中华文明的博大精深,再一次深深震撼了陈旭。 因此他开始思索鬼谷子离去之时说的那些话,那救一人必有一劫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是以前,陈旭肯定会嗤之以鼻,但随着他想的越多,感觉有一种发自骨子里面恐惧和害怕,鬼谷子临走前说自己知道应劫的时间和地点,但老子什么都不知道好吧。 而且那句莫名其妙的九乃极数又到底指的是什么? 九个,九天,九年,还是只是表示一个并不确定的数字? 坑……太坑了……中华文明源远流长,文字里面到处都是坑,而且鬼谷子和赤松子这些超然世外的人更坑,你特么知道就告诉我一下难道会死咩? 陈旭很伤心也很茫然,脑袋里浑浑噩噩每天想的都是这件事,吃不香也睡不着,时常走路都会撞树上,侯府上下连同前来吊唁探视的文武百官都以为是清河侯因为死了老婆太过伤心悲痛。 但其实谁都不知道陈旭真正的想法,就连鼻青脸肿回来的虞无涯都感到莫名其妙,不过虞无涯表现的更加夸张,时常一个人一边走路一边流口水傻笑,一个潇洒不羁玉树临风的大帅哥,已经有些疯疯癫癫的状态。 看着与自己最为亲近的两个男人都如此魂不守舍的样子,水轻柔内心凄苦无比,只能暗自伤心落泪。 三日后,青宁公主下葬。 下葬之日,公子扶苏和通武侯子王离扶灵车相送,咸阳数万民众跟随恸哭,在一千臂缠白布的禁军护送下,清河侯府与皇宫之中的宫人仆从皆麻衣素缟,经幡灵旗迤逦蜿蜒数里,灵枢下葬,陪葬之金玉珠宝无数,墓穴封闭之后,陈旭亲手在墓前栽下两颗松柏,并且在墓碑上让人刻下爱妻青宁公主之墓。 一场史无前例的葬礼落幕,咸阳瞬即平静下来。 关于‘逆旅’的解释 前面提到了《冲虚真经.天瑞》中的一首诗,万物自天成,盗者本无心,光阴若逆旅,生死不及情,这首诗老客没有仔细去理解,因此自己解释了一番,然后有网友提到‘逆旅’在这里不是指时光倒流的意思,于是我去查了一下资料。 逆旅古代指客舍和旅店,在这里如果取用旅店的意思,那么翻译过来就应该是时光就像是一家旅舍。 逆旅发展到战国后期,至少在秦国已经为数甚多。商民数众,影响到了农业生产的正常进行。所以引出了商鞅的《废逆旅令》,认为取消旅店便可以奸人不生,人民一心务农,天下太平了。这当然是逆时代潮流的行为,行不通的。但反过来却说明了当时旅馆业的发达。 但在道家经典中,“旅归”常指人的生命,这是个比喻,比喻生是暂时的,就像旅途反归家乡;而道是永恒的,就像自己的家。道家认为天地万物不过是一气之转变,气聚而生,气散而死。故《尸子》引《老莱子》说:“人生天地之间,寄也。寄者,同归也。古者谓死人为归人,其生也存,其死也亡,人生也少矣,而岁往之亦速矣。”;列子说:“死之与生,一往一反,故死于是者,安知不生于彼”;《庄子》说:“生死修短,岂能强求?予恶乎知悦生之非惑邪?予恶乎知恶死之非弱丧而不知归者邪?予恶乎知夫死者不悔其始之蕲生乎”。 有的学者认为这些是佛教的轮回思想。实际上,这种说法旨在论证道家的生死齐一,属于“齐物”思想,与《庄子·知北游篇》所说的“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孰知其纪”相似,而与佛教的轮回思想绝不相同。佛家轮回说的基础与生化说不同,他以因果为理论基础。而道家生化说则属于纯粹的万物生化论,不带有任何宗教色彩。虽然从表面上看二者存在相似之处,但实际并不相同。 所以在列子的话中,也不能完全套用旅舍这个意思,因为道家认为生命就是在时光中不停的往复,生不为生,死不为死,只是一种气的转变,在这里死了的人,难道不会在别的地方重生吗? 因此老客也算是为自己强行解释一番,光阴若逆旅,生死不及情,这两句表达的就是列子认为的生命就是在时光之中不停的反复,生或死都是虚妄,不如情义能够在生命中永存。这也符合贵虚学派万物皆虚妄的理论。 既然开了单张,老客就再唠叨几句。 春秋战国到秦汉时期,是中国神仙学说最为繁荣的时候,特别是从黄老学说演化而来的道家学派众多,但总体来说都认为天地万物都是始于阴阳混沌,起源于一,是为道,而随后演化而来的天地万物皆在道中生生不息不断往复,无论生死或者时空,都在道之下,因此道家认为,如果通过修炼体悟道的本质,就可以穿梭时空逆转生死,这也是道徒孜孜以求的东西。 而在这样一个背景下,如果写秦朝的故事彻底抛弃神仙学说,彻底抛弃道家学说,彻底抛弃影响华夏几千年的哲学理论,转而专门去发展科技,这不光是对中华文明祖先的不尊重,也是对自我文化的阉割,西方人发明了科学,但从来都没有抛弃神话,无论是漫画还是电影,无论是科幻还是历史,到处都能看到神话传说的背景,上帝和宙斯这些神话人物无处不在,我们不能因为一个舶来的文化而彻底抛弃自己的文明传承。 特别是在描写到先秦和秦汉时期,鬼谷子这个人物就和秦始皇一样,是历史上绕不过去的存在,但这个类似于传说一样的人物,却是任何人都无法了解和理解的,唯有尊重历史的记录,将他虚幻化,让他继续保持神秘的特征,而不是强行用所谓的科学理论去碰撞和解释,因此在这个故事中,老客采用了两条线来写,主线就是秦始皇和大秦的发展,暗线就是这些隐藏在时光和历史背后的神仙人物,以主角为纽带,产生一种很模糊的交集,这个从虞无涯出现开始便埋下了伏笔。 老客不是纯粹的科学信徒,同样也不是道家学徒,老客一直认为,我们生活的世界不是我们眼中看到的世界,他的背后,一定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操纵我们的生命和一切,有许多的神秘事件和现象用科学无法解释,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神,再说本故事,既然穿越时空都能接受,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穿越时空之后还非得要尊重历史,尊重科学,老客认为是不是太扯了。 所以这不是一本正经历史小说,大家能够忍受到那一章就看到哪一章,老客只想写一本自己心目中的大秦。 第498章 捷报 …… 四月二十八日。 一队身穿黑甲背插黑旗的强悍兵卒从北而来。 “紧急军令,阻挡者死~~”兵卒手持令牌直接冲入咸阳城中,然后马不停蹄直奔咸阳宫朝议大殿而去。 “报,陛下,河北大捷,江琥将军率领两千马卒攻击匈奴王庭,斩头曼单于,擒阏氏及其二子,俘丁零,新犁使者十余,俘匈奴贵族三十余,斩杀不计其数,眼下已经返回九原郡……” 正在上朝的文武百官都被这道捷报震惊的目瞪口呆,而秦始皇听完之后兴奋的拍案而起。 “哈哈哈,好,江琥将军不愧为我大秦猛将,斩杀头曼,破其王庭,此乃绝世大功,也是我中原前所未有之大捷,李相拟旨,传朕谕令通传蒙恬将军,令李信和江琥将军迅速押解俘虏回咸阳,朕要亲眼看看头曼单于的头颅!” “臣遵旨!”李斯站起来拱手,而眼神却落在自己前方那张空荡荡的大椅之上,神情有一种说不出的空虚和寂寞,似乎清河侯这个搅屎棍很长一段时间没上朝了。 “将此捷报送往报馆,迅速刊登在最新一期的大秦都市报上,朕要天下人看看,袭扰我中原数百年的匈奴是如何被我大秦铁骑踏成粉碎的!”秦始皇把手中看完的捷报递给旁边的一个谒者。 “陛下,此次大捷的消息随军记者李顺已经写下详细的战报,属下一同从军营之中带回来,请陛下过目!”驿卒从随身携带的竹筒里面拿出来一叠麻浆纸。 “随军记者李顺是何人?又是何职务?朕怎么从未听闻过?”秦始皇疑惑不已。 “陛下,臣略有耳闻!”兵部令尉缭站起来说。 “还请爱卿给朕解惑!”秦始皇安排谒者下去取驿卒手里的战报的时候问。 “二月初万套马卒装备打造完毕,陛下下令运送装备去西北军营,当时清河侯安排人给我送来一个叫李顺的年轻人,言说是报馆的记者,专门跟随这次进攻河南的马卒出行,并且要记录征战的过程到时候好登载在报纸之上,因为当时大秦都市报并未出现,因此臣也没放在心上,将此人送去军营之后叮嘱蒙恬将军好生照看……” “原来如此,看来还是清河侯思虑周详早有安排,不知这随军记者书写的战报和蒙恬将军的军报有何区别?”秦始皇说话之时接过谒者递上来的战报翻看起来,但这一看立刻就完全被吸引进去。 以前的军报都很简单,主要是因为书写载体的问题,布帛因为制作困难而且产量严重不足,老百姓穿衣都不够用,为了节约布料避免浪费,因此法令规定所有的政务命令只能用竹木简牍,捆扎之后盖上书写者的泥封铭印,为了避免太过沉重,因此无论是军报还是政务通传的文书写的都很简单。 就比如军报,一般也只写明时间,地点,斩获多少,死伤多少等简单信息,至于其中的细节,只能等随军的书吏和长史回来之后才能了解的更多一些。 即便是眼下有了麻浆纸,但书写军报的这个习惯并没有改变多少,特别是军营之中都是些糙汉,也不习惯舞文弄墨,打了胜仗按照往例写清楚就行了,他们在乎的是胜利和军功,根本就不在乎什么热情的煽动细节,因此秦始皇看到的这份随军记者李顺的战报和蒙恬的军报几乎完全就不同。 方才的军报很简单:四月中,江琥部袭河北,辗转数千里,阙匈奴王庭,斩头曼,擒其妻子,俘获等等,内容极其简单,一张麻浆纸都没写满,连头曼儿子的名字都没写上。 捷报自然让秦始皇高兴,但心里却痒痒难受,因为他想知道的是江琥是如何会获得这样一场旷世大捷的。 但当从谒者手里接过李顺的新闻稿件的时候,心中那痒痒难耐的感觉一下就被一双温柔的小手轻轻的挠了几下,仿佛挠在灵魂上一样,一下轻松舒爽到骨子里面,靠在龙椅上看的喜不自胜。 “三月二十日夜,星月具暗,夜色昏沉,江琥将军率领两千五百劲卒趁夜渡河,为掩声息,将军令马裹蹄口衔环隐于芦苇丛中,顺阴山往南直入山谷,及天明之时,遇匈奴部落,两千余铁骑如潮水席卷而过,斩匈奴三百余口,男女老幼不限,皆都授首弃置于野,将士无一受伤。至酉时,再遇匈奴,斩首百余,获牛马无数,将士屠牛羊为食……” “三月二十五日,大军绕道七百余里,遂出阴山,眼前皆平坦广阔之草场,一望无际令人心神悸荡,山口外二十里,遇匈奴一部,人口逾万,劲卒数千,但皆都不知我大秦铁骑突至,一场厮杀如风卷残云,屠匈奴首领辣刺花,斩首七千余,弃妇孺,缴骏马千匹……” “三月二十六日,再遇匈奴部,人口三千,大军席卷而过未曾走脱一口,缴骏马六百……” “三月二十七日,夜袭匈奴大族乙支浑,斩八千余口,俘乙支浑单于,将士伤亡七十,损弓弩马具百余,都尉陈通曰将士劳累,连番大战恐损耗巨大,将军聚众议事,皆曰不易久战,有言退者,有言进者,吵嚷一个时辰皆都计议不定。忆清河侯临行之语,匈奴袭扰我中原数百年,扰我边界,屠我子民,劫我妇女,让我中原无数同胞家破人亡,此为不共戴天之仇,唯有彻底将匈奴碾成粉碎,方能让我边界安宁江山稳固,因此某曰:大丈夫当浴血沙场马革裹尸而还,何惧言退也,我两千儿郎取不世之功,就在此次也!将军与诸都尉皆抚掌曰善!计议后定下计策,遇强而绕,遇弱则击,兵贵神速一击而走,深入北地觅匈奴王庭的踪迹……” “三月二十八日……” “四月一日……” “四月三日……” “四月五日,大军深入北地已经两千余里,剿灭匈奴部族十余,斩首不计其数,将士伤亡逾百,是日,擒匈奴王族那度末,言王庭在西八百里外,然深入北地此处,将士皆都疲乏不堪,弩箭几乎耗尽,将军与诸都尉商议许久,决计绕行荒漠从北而击之……” “四月七日……” “四月八日……” “四月十三日,在向导带领下,大军于荒漠之中辗转千余里,终于绕过数十匈奴部族,突入至距离王庭不足百里之外,将军令将士隐于荒山之中,饮水饱食,时夜,皓月当空,两千铁骑整装出发,裹蹄衔环突入王庭范围,兵分五路夜袭拱卫王庭部落,匈奴猝不及防之下四散而逃,夜色之中仓惶不敢迎战,儿郎如猛虎出林,蛟龙入渊,厮杀之中挑落灯火点燃匈奴营帐,匈奴王庭百里范围内皆都火光冲天,混战中头曼被都尉蒋步斩杀,一场厮杀直至天明,死尸盈野无法计数,但恐匈奴卷土而来,将军令将匈奴中衣饰华美者俘获而退……” …… “四月二十三日,将军率领两千儿郎在河北再次绕行两千余里突入东胡,摆脱匈奴大军之围追堵截,穿越阴山进入九原郡,历时月余,去时儿郎两千五百余,归来二千零一十八人……” 李顺记录的这些战报翔实无比,按照时间几乎每天都写的清清楚楚,每一场大战也都有记录,这种翔实的战报一下就把秦始皇完全吸引了,仿若自己化身为秦军将士深入了河北草原,追逐厮杀将袭扰中原数百年的匈奴屠的稀里哗啦,因此一边看,秦始皇的脸色时而惊喜,时而严肃,时而微笑,时而怒目圆睁,心情完全沉醉到和匈奴这场史无前例的大战之中。 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全都屏声静气的安静等待。 前些天那一场朝堂巨变,整个咸阳如今还人心惶惶,每天都有中低级官吏被刑部和监察省抓捕,赵高谋反的后遗症还在持续发酵,加上青宁公主去世,秦始皇这几天脾气非常暴躁,已经连续在朝堂之上责罚过好几个二品三品的大臣了,虽然只是口头斥责或者罚薪俸,但这种恐怖的气息几乎压的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因此这几天满朝文武都很收敛,上朝一个个都臊眉撘眼儿的不敢胡言乱语,就连奏书都不敢写太过偏激的词语,生怕惹怒了皇帝丢自己一脸屎。 眼下皇帝看的入迷,所有大臣都不敢打扰,只能乖乖等待,这一等就是将近半个时辰,秦始皇终于把这厚厚一叠日记一样的战报看完了。 “好好~”秦始皇心情大畅,脸上露出极其舒心畅快的笑容,将手中的战报收拾整理好之后说:“清河侯安排的这个随军记者果然是不同凡响,速速把战报送去报馆排版校印!” “喏~”谒者赶紧接过这份厚厚的战报离去。 第499章 还有没有天理 因为江琥的回归,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大捷,标志着这次出兵河南的任务已经彻底圆满的结束,大秦帝国不仅仅是收复了河南,而且还突入河北三千里,一个月内辗转万里突袭匈奴王庭,斩杀头曼单于,俘虏头曼的老婆和二儿子,这场大胜足可以震慑整个匈奴和周边诸胡。 接下来自然是一些列封赏谕令,同时不光要通传蒙恬、李信、江琥、苏角等这次参加大战的主要将领回咸阳献俘,还有大量获得大功的中低层将领和兵卒回咸阳接受封赏,而同样咸阳也要去西北军营对获得军功的将士进行犒赏和奖励。 看似乱糟糟却有条不紊的一通忙碌下来,时间已经快要辰时。 “眼下河南已经平定,匈奴王庭被破,头曼被杀,匈奴各部失去了头领会混乱不堪,朕想至少数年之间匈奴再无祸乱我边境的实力和勇气,但眼下我西北诸郡沿长城边境还屯戍了三十万劲卒和百万前六国降卒,这些降卒每日消耗甚巨,实乃我大秦一个极其沉重的负担,诸位爱卿可有什么好主意处置这百万降卒?”秦始皇脸色平静的看着朝堂下面的文武百官。 许多大臣都面面相觑,然后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听见,这百万降卒谁都知道是个负担,但谁都不愿意去触碰。 因为这些都是前六国降卒,拿上刀枪弓箭就是强悍的士兵,一旦处置不好出了问题谁都承受不起,因此这种事干脆都当缩头乌龟最好,皇帝自己操心,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出了事皇帝自己揪胡子好了。 因此包括李斯这种最喜欢在国策上指手画脚制定规则的上卿都如同聋子瞎子一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看着朝堂之上一片垂下去的脑袋,秦始皇脸皮抽抽了几下说:“朕想把这些降卒释放……” “陛下不可!”秦始皇话还没说完,李斯冯去疾几乎同时站起来大声阻拦。 “有何不可?”秦始皇脸色威严的说。 “陛下,这百万降卒皆都是前六国健卒,非是普通民夫走卒,眼下六国之地仍旧动荡不安,一旦释放恐会酿成祸患!”李斯神情异常严肃的拱手回答。 “陛下,李相所言极是,这些降卒放不得!”冯去疾顶贴。 “臣等附议!”一群大臣都呼呼啦啦站起来顶贴。 “难道朕就要让这百万降卒如同水蛭一般一直趴在朕的身上吸血,朕三百万石粮食的装备可以扫平河南,但却要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留着他们平白消耗掉,朕绝不允许,诸位爱卿谁能拿出一个让朕满意的办法,朕赏粮田百顷,增食邑千户。”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很快一个武将站起来说:“陛下,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采用武安君当初伐赵之策……” “不错,挖坑埋了一劳永逸!” “熊山侯此言有理,眼下有了新式马卒装备,而且这次河南河北两次大捷,铲除匈奴之患近在眼前,这百万降卒的确没有了大用,留着白白消耗粮食,不若坑杀以绝后患……” 对于这个野蛮的时代,实际上杀人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没太大的心理负担,下到贩夫走卒,上到王侯公卿,从未有过人权这个概念,除开一些大贤之外,几乎没有人对生命有太多的敬畏,一言不合拔刀相向,若非秦律禁制斗殴,估计大街上一天到晚都有人打出脑浆子来,而秦律禁制斗殴的原因也不是因为尊重生命,而是为了社会稳定,不让人打架闹事扰乱治安而已。 文武百官低声交流,大殿之上嗡嗡不绝,很快大部分人都达成了统一观点,一致认为挖个坑埋了比较合适,既省事又省力,还省粮食和脑浆子,因为一旦杀了,就再也不会有人为这件事头痛了。 “诸位爱卿可否还有其他良策?”秦始皇脸上神色不动。 “陛下,这百万降卒既无大用,留着又平白耗费粮食,不若依熊山侯之策,坑杀以绝后患!”冯去疾拱手道。 “臣等附议!”满朝文武几乎都呼呼啦啦站起来。 “那好,太史令拟旨!”秦始皇点头,旁边一个中年人文士立刻拿起毛笔。 本来草拟圣旨一直是中车府令的工作,但江珩因为赵柘之事被罢官入狱还在调查之中,而作为替皇帝掌控印把子的最亲近的大臣,这个职位眼下还是空缺,而在江珩之前是赵高,赵高在中车府令位置上一直当了近二十年,其中最有大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赵高写的一手非常漂亮的毛笔字。 秦始皇是一个很在乎面子的帝王,从他巡视全国到处勒石立碑宣扬自己的功德就可以看的出来,效仿三皇五帝封禅泰山,更是他试图将自己的地位抬高到三皇五帝并列的地步,而所有这些地方勒石立碑,都是李斯书写的,因为李斯的字也写的非常好。 秦始皇自己从来不题字,估计是写字很一般,这和后世的领导字写得丑却喜欢题字的爱好完全不一样,从这里也看得出来,秦始皇的确是一个至真至性之人。 小篆就是李斯和赵高两人一起合作改良的,所以这两人也算是中国书法界的鼻祖人物。 因此中车府令位置空缺,秦始皇只好启用当初一起参与改良秦篆的另一个书法大家太史令胡毋敬暂时帮忙,而平时很多谕令也都是太史令书写之后皇帝过目,然后中车府令盖章之后通传下去的。 胡毋敬跪坐在旁边的一张小案桌前面,打开一张空白帛书,添笔等候皇帝的命令。 而下面的文武大臣也都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轻松的神情,只要皇帝这坑杀令一出,百万降卒转瞬便会烟消云散,再也不用担心这个隐患了。 至于提出建议的熊山侯屠睢,已经激动的微微有些打摆子了,良田五十倾,增食邑千户,这都是大战胜利才会得到的最高奖励,眼下竟然如此轻松的就拿到了,不由得他不兴奋。 “赏清河侯粮田五十顷,增食邑千户!” “啊?!” 朝文武顿时东倒西歪稀里哗啦的差点儿歪倒一片。 写圣旨的胡毋敬手一抖,毛笔在帛书上戳了一团漆黑的墨图案,然后赶紧手忙脚乱的把赏字后面的那个熊山侯几个字赶紧划掉改成清河侯。 熊山侯屠睢百思不得其解,瞪着一双大眼珠子呆呆的看着皇帝,心中混乱一片,明明是自己想出来的计策,为何赏赐的却是清河侯那个家伙,这……这特么的还有没有天理。 秦始皇却丝毫都不顾及臣子的惊讶,双眼冷冷的扫过大殿之后接着说:“朕非是好杀之人,何况这百万降卒当年各为其主,虽与我大秦厮杀也是忠心事主,非是谋逆,如今六国皆平,六国之地皆都是我大秦之地,六国之民皆都是我大秦之民,凡日月所照,皆为秦土,江河所至,皆为秦臣,朕若是坑杀这百万降卒,朕又如何收取天下民心,这百万降卒皆都是身强体壮的成年男子,为农,则可谓大秦耕种十万顷粮田,为卒,则可为百万大军,为奴,则可代替百万民夫役卒……” 秦始皇直接就把当初陈旭分化降卒的一套说辞几乎原封不动的搬了出来,说完之后脸色变的更加严肃:“这百万降卒虽是祸乱之源,但如果处置得当,当是繁荣我大秦的一股巨大力量,清河侯曾对朕言:中枢可武力得之,但却不能武力守之,逆取而顺守,方是长久之术,朕深以为然,因此在改良马具之初,清河侯就上奏书,提出分化百万降卒之策……” 尼玛滴个葫芦瓢,原来如此,屠睢无比郁闷的在心里把陈旭按在地上死命的摩擦了一番,然后垂头丧气的坐了下去。 满朝文武也都互相瞅了几眼,一个个臊眉撘眼儿的坐下去。 陈旭分化百万降奴的计策当初因为是被秦始皇逼着匆忙想出来的,但毕竟他的格局超出眼下大秦的文武百官数千年,早已从奴隶社会跳到了人权社会,首先想到的自然不是杀死,这就是他和眼下大秦文武百官甚至是所有人的区别,因此在处置上自然是想办法让他们活着,然后想办法利用。 对于陈旭的几条分化建议,秦始皇当初并没有全部认同,这同样是因为时代思维的巨大代沟,而且秦始皇还是帝王,他更多考虑的还是大秦江山的稳定,如若这些降卒真的天天闹事,他就算不好杀,也终会有一天忍不住的时候,就像焚书坑儒一样。 而又经过几个月的思考之后,秦始皇结合陈旭的分化处置策略详细深入的仔细分析之后,提出了一整套自己的方法。 而听完这些处置方法之后,满朝文武大臣终于是心服口服,使劲儿狂拍了一通秦始皇的马匹,皆言陛下圣明,于是经过短暂的朝议之后,分化百万降卒的谕令也新鲜出炉,三省六部密切配合,通传蒙恬和西北诸郡,妥善处置百万降卒。 年老体衰者特赦还家,由当地郡县乡三级署衙筹措分发衣物分配田产,与普通民籍一视同仁。 老实本分者特赦,有家室者允许还家,无家室者分发钱粮工具,允许其在西北诸郡落户,许以平民身份,可以娶妻生子,与大秦百姓一视同仁。 挑选体质强壮且驯服者在新征服的河南之地筑城屯戍,可与边民或者匈奴女子通婚,服役期限三年,三年之后无任何不轨之心,则许以民籍。 一部分弓马娴熟者被充入军营充当奴兵,如若获得军功还会废去奴籍获得大秦军籍,然后就可以和大秦将士一样赚取军功,只要够勇敢,封侯不敢说,但挣个中级爵位保证一家老小衣食无忧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还余下大部分不确定的降卒则全部贬为奴籍,发配去边荒苦寒之地垦荒或者去修建驰道驿道,还有部分直接发卖给商贾充作工奴去开矿炼铁,这些人足有接近六十万人,而这些人一旦分散进入大秦的各行各业,绝对会取代大量的民夫成为一支建设大军。 而对那些对大秦一直心有不满的六国死硬分子,秦始皇也兵不客气,直接谕令让蒙毅斩杀一批以震慑余下之人。 第500章 头七 朝议结束之后,三省六部各府署衙忙成一片,既要犒赏和奖励这次大胜的西北大军,更要妥善处置百万降卒,因此整个咸阳到处都可以看到通传谕令和各府命令的官吏驿卒骑马乘车直奔西北诸郡而去。 尚书省所在的紫寰殿,六部所属的办公室人来人往,礼户吏兵刑工六部署衙的主官全都忙的一塌糊涂,吵嚷声、吼叫声、啪啪的盖章声此起彼伏,一群群的人进进出出把六部办公室的门槛都快踩踏了。 根据谕令,获胜将卒封赏和降卒的处置都要经过兵部,这需要安排大量人手去西北诸郡和镇守长城诸关的守将进行仔细交接。 奖赏好说,战争之中有随军的军吏和长史负责记录军功,基本上都跑不了,对照记录挨着核验发放就行,但降卒的分化,这需要仔细斟酌,因为其中涉及到的情形太多太复杂了,估计百万人全部分派完毕,至少需要半年时间,而且这些人还要分派到指定的地方屯戍垦荒或者架桥修路,而一旦这些人身份发生变化,管理部门也发生了变化,因此户部要接受这些人也得安排大量人手进行接收处置,其他几部也差不多,除开礼部稍微安闲一些之外,刑部、工部、吏部都跟着开始忙碌,这些人分派到指定位置,需要加强监管,这是刑部的事,而这些人还需要吃喝拉撒住,这需要户部和工部一起处理,而要妥善管理这些人,还需要安排大量的官吏,因此还需要招收大量的中低官吏。 由此而来的就是三省六部突然之间就发现人手都不够用,需要招收大量精通书写的文吏,因此朝堂的忙碌开始向民间传播,各种招收低级文吏的命令通传到各个办事衙门,这也因此搅动整个咸阳,许多在咸阳混的看不到任何人生方向的百家门徒一下都激动起来,纷纷跑到衙门递送自己的简历,运气好的自然喜不自胜,当场就被录用,然后跟随命令出发去西北各地当官去了。 这次河南战争获胜,河套地区被划分到九原、上郡、北地三郡之中,分置靖边、横山、榆林、神木、河曲、固阳等共计七县,虽然管理的都是地广人稀的草原地区,但蒙恬已经开始安排降卒伐木取石开始在指定的地方筑城,一旦城池修好,官吏履职,大量戍边的降卒和边民迁徙与匈奴人进行杂居之后,这片丰饶的草场将彻底纳入大秦的疆域之中。 而其实比朝堂行动更早的是随军去接受匈奴战利品的商队。 因为约法三章之故,当初参与打造马卒装备的商贾共计有两百多人,全都组织了巨大的商队拿着朝廷签发的命令前去领取自己的奖励,而当看到那些被李信的大军丢弃在草原上无人看管的牛羊马匹和成堆的皮货以及遗留下来的战俘和女人孩子的时候,一个个都完全疯狂了一般,许多人搂着骏马的脖子忍不住泪流满面。 无他,便宜啊。 一匹高大的匈奴骏马才三千钱,差点儿的两千钱,小马驹子甚至只要两百钱,至于牛羊更便宜,按群算,无论公母老幼点完脑袋直接打包售卖,不单卖也不分开卖,要买就是一群,因为这些牛羊马匹根本就无人照看,散落的到处都是,根本就无法清点和计数。 因此负责善后的官吏根本就没有心情也没有精力来严格按照当初的合同分配,偌大的河南地界方圆数十万里,散落的牛羊马匹足有数十万头,等严格按照谕令弄完估计都一年之后,而这些无人照看的牲畜绝对等不到一年,估计夏天还没过完就被狼群祸祸完了,于是分到最后,随行的官吏直接安排兵卒保护这些商队自己去草原上找,谁找到算谁的,然后打折计算价值,超过的部分就用钱购买,而商人也都不是笨蛋,找到之后就购买匈奴战俘,安排人手监管让这些奴隶就地放牧,然后这个地方就成了家族一个永不枯竭的牛羊马匹的供应基地,而随行的大秦官吏自然也喜闻乐见,因为商贾的加入变相的加强了对匈奴的监管力度,让他们能够更好的沟通管理,于是许多商队驻扎下来的人很快都被任命为里长亭长里典等职务,然后协同安排有军功的兵卒担任游缴,配合对于匈奴牧民进行管理。 而得到大量牛羊马匹的商贾除开就地放牧之外,还挑选其中强壮的骏马牛羊安排人驱赶回中原,眼下正是初夏时节,沿途草木繁盛水草富足,这些大型牲畜可以很轻松的便吃边走,花上一两个月赶回去之后,活着的都可以卖个好价钱,自然每一个都会赚的盆满钵满。 因此这些牛羊马匹在商贾的眼中都是一堆堆行走的钱币,马匹身上飘着八千一万,壮牛身上飘着三千千五千,就算一头大羊也值三五百钱,行走之中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一大群晃的人睁不开眼睛。 于是得到兑现分配给自己的牲畜之后,许多商队已经迫不及待的驱赶牛羊马匹往中原跑了,这十多万头牲畜,赶回去的越早越能卖个好价,因此这段时间西北诸郡的长城关隘都是关门大开,每日都有商队带着匈奴人驱赶着大群大群的牲畜通过关口进入内地,而且到了关口都会送驻守的秦军许多牛羊,犒劳他们长年累月的守护中原,同时也为以后顺利进出混个脸熟,算是感情投资,于是最近这个把月,靠近河南诸郡的长城守将和士兵生活水平跟着好了不少。 加上再也不用担心匈奴人的骚扰,许多边民也开始在一些关隘处摆摊售卖一些饭食和特产,山核桃、栗子、烤肉、面条、果脯、枣干,甚至还有人卖煎饼果子,于是进出的商队、通传的驿卒、来往的官吏饿乏了都会停下来吃点儿喝点儿,最近几天更是开始有人修建商舍、食舍和脚舍,收购野味药材,提供饮食住宿等服务,这些昔日防卫森严的长城关隘,瞬间就因为这场史无前例的胜利一下轻松热闹起来。 但无论是忙碌的朝堂,激动的商贾,还是愉悦的边境民众,都和陈旭没有什么关系。 因为今天是王青袖去世的第七天,俗称头七,虽然明知道坟墓里面只埋了一口空棺材,但陈旭还是要把戏演全套,不能让人看出破绽,因此装作情绪很低落的再次带着家人去陵园焚香祭拜。 初夏时节,渭河两岸早已草木葱茏。 麦田青青,已经开始抽穗扬花的麦苗在暖风和骄阳下起伏摇摆,远处宗山墨绿如黛,横亘在渭河平原之上如同一条长龙迤逦蜿蜒,一座座隽秀绮丽的山峰突兀而起耸立在山峦之中,在翻腾的云雾之中时隐时现,飘渺的如同仙境。 清凌凌的渭河波光粼粼,倒映着远山近树,水面在阳光下荡漾着金色的波纹。 四辔马车在颠簸的土路上慢慢前行,车上坐着陈旭和水轻柔,后面还有两辆马车,第二辆坐着陈姜氏、杏儿和虞姬,最后一辆车上坐着几个清河侯府的侍女。 数十位虎背熊腰的侍卫身穿皮甲腰跨大剑跟在两边,虞无涯黑衣黑马跟在陈旭的马车旁边,背着一把新的钢铁宝剑,身上挂着一个皮套,皮套里面是陈旭的那一把火铳。 自从上次被盖聂一剑劈岔气之后,虞无涯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康复,虽然休息了足足一个月,但功力恢复不到往日的一半,而且还不能剧烈打斗,因此虞无涯喜欢上了陈旭的火铳,一天到晚背在身上,因此一身装备看起来非常的不伦不类。 陈旭坐在马车上,脸上无悲无喜,一双空洞的眼神看着那遥远天边的终南山发呆,身体随着马车的颠簸轻轻摇晃。 水轻柔紧握着陈旭的手,看着陈旭魂不守舍的神情,感到心一阵阵的刺痛。 自从王青袖死后,他几乎都一直是这个样子,无喜无悲仿佛一下失去了灵魂一样,有时候一呆就是一两个时辰没有丝毫的动作。 “砰~”马车压在一块石头上猛然一抖,陈旭的身体也跟着突然一抖,然后仿佛突然一下活了过来,长吐一口气转头看着水轻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夫君~”水轻柔惊喜的抱住陈旭的胳膊。 “轻柔对不起,这几天让你担心了!”陈旭伸手将水轻柔揽入怀中,感受着娇柔火热的身体,脸上带着无比的歉意。 “轻柔和夫君自是一体,何需说道歉,轻柔只希望夫君每日能够平平安安就好!”水轻柔眼圈红红的说。 “青宁公主之事我本来想提前告诉你的,但又感觉无法开口,唉~”陈旭叹了一口气,然后摇摇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不过逝者已逝,生者仍旧要努力向前,希望她去了另一个世界能够过的好吧!” “夫君,您真的认为死去的人会到另外一个世界吗?你说的那阴曹地府还有奈何桥、孟婆汤是不是都是真的?”水轻柔好奇的问。 陈旭摇摇头:“谁知道?也许有,也许没有,就像你们修真问道一样,追求那虚无缥缈的仙道,但其实谁又能知道真假?” “修真问道,只是求一个内心安宁而已,并非要求长生,轻柔也从未想过要求得长生,师尊说万物皆虚妄,道只在心中,打坐修炼,坐忘致虚,无我无相,无悲无喜,超物所外而内守神机,此乃修心之路,只有心神安宁,才能达到至真至泰物我两忘的境界,才能领悟大道得窥天机,可惜,轻柔太笨了,修炼了八年,竟然什么都不会,要不是能够遇到夫君,说不定轻柔也耐不住这凡俗的纷扰求死以得安宁!”水轻柔靠在陈旭怀里轻声说。 “以后可不许这样胡思乱想,你若是也死了,我也懒得活了,老婆娶一个死一个,到时候我堂堂清河侯落下一个克妻的恶名,这一辈子岂不是都要打光棍?” “夫君不许瞎说!”水轻柔坐起来嗔了陈旭一眼,然后幽幽叹了口气说:“其实青宁公主很可怜,一个人孤零零住在青宁宫,平日亲近的只有两个小侍女,我听闻青宁公主以前性格直爽嫉恶如仇,咸阳城好多王侯公卿的子弟都被她揍过,这种性格怎能忍受那日复一日的孤独和冷落,以前在通武侯府过的多逍遥自在,一朝变成皇家女,看似身份尊崇,但却什么都要忍,加上疾病困扰,这双重痛苦想来是没有多少人能够忍受的,死……或许对她来说也是一个极好的解脱!” 第501章 九乃极数 陈旭搂着水轻柔,随着马车的前行摇摇摆摆,默然许久之后突然问:“轻柔,你知不知道九乃极数这句话的意思?” 水轻柔不知道陈旭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因此呆了一会儿说:“九乃阳数之末,超过九的数就归零进位,因此九又被称为极数,意思就是表示最大,上次师尊留下列公的《天瑞》手卷中说:一变而为七,七变而为九,九变者,究也。意思也是说九就是数的终极……夫君,您为何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陈旭叹口气摇摇头:“青宁公主去世之夜,我突然心神不宁,心中突然冒起这句话来,但却不知是福是祸,这几日也一直在思索这件事,却仍旧不得领悟……” “夫君切勿焦虑,这句话并无特指,只是青宁公主去世让您心神有些混乱,过几日寝睡安宁之后自然就好了……” “恩公,九乃极数,我推测这里应该指的是年数,也就是说最大的可能是九年!”一直默默跟在旁边的虞无涯突然开口。 对于上次深夜鬼谷子突然造访并且救活王青袖的事,虞无涯和陈旭同身经历,鬼谷子说的话虞无涯也全部听的清清楚楚,虽然陈旭眼下借用心血来潮的理由询问水轻柔,但当时陈旭问的是应劫的时间和地点,鬼谷子可能是不愿意透露天机,因此话说的极其含糊,但九乃极数这一句肯定是有所指。 虞无涯平日虽然看起来不着调,但其实心思极其敏锐,因此判断这里的九指的是时间。 “九年……九年后……九年后会发生什么,而且我还应该知道……”陈旭听完之后嘴里轻轻的嘀咕着低头沉思。 今年是秦朝统一六国之后的第三年,也就是公元前218年,九年之后……就是公元前209年……卧槽~ 按照虞无涯说的年份一推测,陈旭突然一下从马车上站了起来。 公元前209年,就是胡亥登基称帝的时间。 难道……难道说的就是这一劫? 但眼下皇帝亲口要把赵高车裂夷三族,没有了赵高,即便是秦始皇命数已定只能活到五十岁,没有人扶持的话,胡亥作为秦始皇最小的儿子,无论如何也是无法上台的。 更何况秦始皇现在也不再一门心思的寻仙问道,很长时间没有发布过寻找仙药的命令了,就连方家术士都几乎不再接见,而且饮食习惯也完全改变,按照陈旭的猜测,这样持续下去,秦大大再活个二三十年应该问题不大。 难道弄死了赵高还是无法彻底扭转历史的发展轨迹? 又或者说要把李斯也一起弄死才行? 不……一定不是这样的,鬼谷子说这一劫要落在自己身上,也许是指自己在九年之后会又一次生死大劫……但是自己知道九年之后发生的最大事件也就是秦始皇去世胡亥登基了,如果是穿越变成了李斯,或许知道这个大劫就是赵高要弄死自己,但显然不是,自己这个搅屎棍在后世的历史上根本就没有出现过,因此自己知道的后面的历史轨迹和自己根本就没丝毫的关系。 但除此之外,陈旭再也想不到一件更能和这一劫扯上关系的事情了。 如果知道秦始皇在八年之后必须死,而胡亥在第九年必须上台,那么扭转这件事也并非不可能,实在不行还可以提前干掉胡亥…… 陈旭脸皮使劲儿抽抽了几下,然后神情非常严肃的坐了下来。 而陈旭的一惊一乍让水轻柔和虞无涯都莫名其妙。 “夫君可是想到了什么?”水轻柔满脸关切的问。 “嗯,的确想到了一些事,但眼下还不能说!”陈旭摇摇头。 “如果师兄推测不错的话,夫君也不需要太过担心,时移世易,毕竟九年之后才会发生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何况这句话也是夫君心血来潮之念,并非一定会出现,只是天机透露的一道警示而已!”水轻柔温柔的安慰说。 “嗯,也许是我想多了!”陈旭点头,数日来被鬼谷子这句话弄的心神不宁的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 世界上令人害怕和恐惧的并非是危险,而是未知。 一旦能够预判到危险的存在,很多危险便能够化险为夷。 何况自己已经不断在强行扭转大秦的走向,各种改革就不说了,至少改变秦始皇求取仙药祈求长生的观念现在已经改变不少,其次弄死赵高的事已经板上钉钉基本上没有转圜的余地,除非是皇帝还打算放过赵高重新启用他,如果真的是这样,秦大大的江山也真没太大帮助续命的必要了,直接推翻了重来会更加合理。 再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一些事可以早作打算,只要提前谋划得当,没有什么是无法改变的。 一念想通,陈旭的心情豁然开朗起来。 “噗通~噗通~” 马车行驶到渭河岸边,就看见一群脱的光溜溜的娃子正在河边游泳嬉戏,年龄大的十一二岁,小的六七岁,数量足有三四十个,男女都有,有的站在两丈高的河堤上往下跳,有的还在河里潜水抓鱼虾,嬉笑打闹互相斗水,总之是玩儿的非常嗨皮! “停停~”陈旭使劲儿拍了几下扶手,车夫赶紧收缰把马车停了下来,身后的马车和数十个侍卫也都一起停了下来。 看着这群玩的兴奋的小孩子,陈旭仿佛一下回到了自己小的时候,老家门口也有一条河,不过很小,只有夏天才会有水,但水很清澈,村里的一群娃子到了夏天最喜欢的就是和这一样,脱的光溜溜的在河里玩耍,比赛潜水,摸各种颜色花纹的石头,抓鱼虾…… 看着陈旭看的津津有味的样子,水轻柔没有打搅他,一群侍卫和家仆也都不敢发出声音,所有人都知道陈旭因为青宁公主去世的事心情非常差,情绪也不好,难得他有这样一份闲情逸致这样轻松一下。 但随行的杏儿和虞姬看到这个小河村夏天也常见的娱乐活动,顿时兴奋的在马车上嚷嚷着跳下来跑到陈旭的马车旁边。 “兄长,好热好热,我也要去戏水!” “小旭哥哥,虞姬也想去游水!” 两个小丫头的喊声把陈旭从回忆中拉扯回来,看着两个小丫头满脸的期待神色,想了一下跳下车说:“好,我们去玩儿水!” “好呀好呀,玩水去啰,姑姑,您也快来呀……”陈旭牵着两个小丫头的手往河边走去,虞姬还不忘叫上水轻柔。 随行的一群人互相看看,面面相觑的半分钟后,在虞无涯的指挥下把几辆马车都赶到河边两棵大树的树荫下,除开陈姜氏、水轻柔以及几个年纪大的马夫之外,几乎所有人都脱鞋顺着河堤下到河里,在岸边的浅水里面捡贝壳抓小虾。 陈旭带着两个小丫头已经来到一群光屁股娃子跳水的地方,看着男男女女一个个脱的赤条条的如同下饺子一样闭着眼睛往河里跳,溅起的水花此起彼伏。 不过还没等陈旭打算带两个小丫头怎么玩的时候,一回头,就看到两个小丫头已经开始脱衣服了,虞姬最快,转瞬就已经把襦裙脱掉了,只剩下了一个肚兜和小裤裤,而且小手快的很,已经把肚兜侧面的系带都拉开了,明显下河戏水这个游戏在小河村玩儿的很顺溜,而始作俑者不用说了,就是杏儿和村里的一群丫头和小子教会的。 “停~,都不许脱了!”陈旭脸都黑了。 “旭哥哥,虞姬要玩儿水!”小丫头嘴一瘪就要哭。 “玩水可以,衣服不许脱光了,里面的衣服要穿好,知不知道?” “可是……他们不都是脱光了么?”虞姬指着一群赤条条的光屁股娃子疑惑的说。 “他们是他们,他们家没有侯爷,我们家有侯爷知不知道,侯爷家的人要懂礼貌,脱光了不礼貌!” “好吧,虞姬最懂礼貌!”虞姬很言听计从的两只小手飞快的又把肚兜儿的丝带系上,而杏儿在兄长凌厉的目光下自然也不敢反对,因此两个小丫头脱掉襦裙之后高兴的尖叫着也跟着跳了下去。 “噗通~噗通~” 两个小丫头落水,然后如同两条小鱼一般很快从水里面钻了出来,浮在水面上开始嬉戏打闹,与周围几十个黑不溜秋的娃子一比,要白的太多了,因此特别惹眼,最主要的是两个小丫头身上都穿着奇怪的肚兜和小短裤,完全就是突然冒出来的两个外星品种,长的也漂亮许多,因此玩水嬉戏的一群娃子都开始围观两个小丫头,其中有些胆子大的开始邀请两个小丫头一起玩儿,而且还有潜水的娃子把自己摸到的漂亮石头、贝壳和螃蟹小虾送给两个丫头,于是一群娃子便很快熟悉,玩的更加热闹起来。 陈旭站在岸上看着,其实心里一点儿都不紧张。 小河村的河虽然小,但有几个地方的水却很深,一群娃子玩水的时候比这还野,夏天只要不干活儿的时候,不分男女都是这样赤条条的泡在河里玩耍,因此就没有人不会游泳和潜水的,杏儿如此,虞姬跟着混了一年多,去年一个夏天过去,自然也肯定学会了。 看着两个小丫头玩的嗨皮,陈旭也心痒痒起来,也懒得顾及四周一些人的眼光,三下五除二就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丢到树荫下,穿着一条四角大裤衩大吼一声就跳了下去。 第502章 河边烧烤 “噗通~” 陈旭如同一颗大石头砸在一群娃子中间的水面上,顿时溅起巨大的浪花,而浮在水面上玩耍的一群孩子顿时纷纷尖叫着往四周乱游。 “哇哈哈哈哈~”半分钟之后陈旭才从十多米外的水面钻出来,手上抓着一只张牙舞爪的螃蟹,抹着脸上的水畅快的大笑。 “哇,好大的蟹,兄长给我!”杏儿兴奋的嚷嚷着游过来。 “小心,别夹着手!拿好,兄长再下去抓几只!”陈旭把螃蟹递给杏儿,然后一个猛子再次扎进水里,很快从不远处冒出来,手里果然又多了一只螃蟹。 “小旭哥哥,虞姬也要大螃蟹!” 虞姬在水里面划的飞快,不过明显是小河村的娃子唯一会的游泳技能狗刨,不过小丫头小手小脚舞的飞快,弹起一路水花很快就游到了陈旭跟前,陈旭把手里的螃蟹递给小丫头,小丫头很熟练的用拇指和食指从后面捏着螃蟹的背壳和腹部,这样螃蟹只能张牙舞爪的不断挥舞两只大钳子,咔嚓咔嚓的什么都夹不到。 螃蟹这种东西河沟里面到处都是,而且普通河沟里面的螃蟹都是河蟹,体积小,壳硬而无肉,几乎从来都没有人吃,因此有一种泛滥成灾的感觉,这河里面随便一个猛子扎下去,睁眼处石头缝和水草里面到处都举着两个大钳子在爬。 中国的螃蟹品种很多,最出名的自然是大闸蟹,然后还有毛蟹,青蟹,梭子蟹等等,螃蟹陈旭吃过不少,这些品种几乎都吃过,但吃的更多的还是这种眼前小河蟹,从小就在河里抓,剥开洗干净,然后裹点儿放了盐巴、辣椒面、花椒面、葱花的面糊糊放到油锅里面炸成金黄色…… “嘶~”不能想,一想陈旭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满嘴冒清口水,感觉仿佛饿了好几年一样浑身难受。 于是陈旭再次一头扎到水里,很快又抓了两只螃蟹之后游到岸边,把几个小侍女叫过来告诉她们如何去壳和清洗。 这河里的螃蟹简直多的无法形容,今日既然无意中遇上,必然要好好吃上一顿解解馋才行。 几个侍女虽然看着这些张牙舞爪的螃蟹感到非常害怕,但一听侯爷说做出来的非常好吃的时候,于是一个个也都不害怕了,争先恐后的开始帮忙,不敢用手抓就直接用石头或者木棍敲死,然后把硬壳剥开。 看到几个侍女学会处理之后,陈旭再次扎进河里开始抓螃蟹 而看着陈旭在水里面抓起来一只又一只的螃蟹,两个小丫头也兴奋的来来回回如同搬运工,划水游来游去把陈旭抓到的螃蟹送到岸边。 一群娃子看着陈旭抓螃蟹这么高兴,也都兴奋的开始跟着一起抓螃蟹,抓到之后直接就往岸上丢,有了这群生力军的加入,很快螃蟹就如同下雨样噼里啪啦丢在河提的草地上,满地爬的到处都是,几个小侍女忙不过来,一群侍卫也过来帮忙,用手中的剑鞘一磕死一个,一磕死一个,很快就弄了一大堆。 陈旭一看这样不行,于是游上岸把一个侍卫叫过来说:“你赶紧去一趟清河酒店,把油锅和烧烤架弄过来,还有油盐酱醋面粉都弄齐了,对了,蒲草垫子也带几个过来,再弄几箱葡萄酒……” 几个侍卫很快骑马离开,陈旭再次跳进河里,跟一群光屁股娃子开始比赛捉螃蟹鱼虾,顿时整个河面欢声笑语,喧闹之声传出几里远,把许多在河边树荫下歇息玩耍的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看着陈旭和两个小丫头在水里玩的不亦乐乎,水轻柔一双美目满是温柔,对坐在旁边的陈姜氏说:“娘,陈郎似乎好久都没这么开心过了呢!” 陈姜氏的脸上也绽出慈爱的笑容,拉着水轻柔的手说:“轻柔,青宁公主这件事让你受委屈了!” “娘不要这么说,其实陈郎这样做让我更加高兴,陈郎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奇男子,他做的每一件事我都会支持!” “你能这样想就好,娘就是怕你受了委屈不高兴,不过啊,青宁公主没这个福分跟着旭儿享福,你们能够和和睦睦娘就很高兴,你们最好早点儿给我生个孙儿,也免得我每天这么无聊,不然我还不如回小河村,那儿过的比咸阳舒坦……” 水轻柔脸色羞红的不敢抬头,蚊子样的轻声哼哼着说:“娘,我和陈郎很努力了,不过陈郎说……说我太年轻了,这么早生孩子对身体不好……” “莫听他瞎说,娘还不是十六岁就生了他,看他长的活蹦乱跳的,我也没感觉哪点儿不好,生晚了才不好,有人说闲话,你不要担心,娘以后每天给你们熬汤补身体,前几天一个老神仙给了我一个炖牛骨汤的方子,说是每天喝一碗两碗,身体会壮的跟牛犊子样,整宿都不会累……” 水轻柔双颊红的滴血,把脸埋到胸口根本就不敢抬头。 女人之间的话题,婆媳之间的话题陈旭自然是不知道的,此时他已经在水里玩的完全忘记了一切,犹如一条鱼在水里拱来拱去,一会儿狗刨一会儿潜水,带着一群孩子玩的昏天黑地。 “咦,那不是清河侯府的马车吗?” 一个宽袖大袍的老者带着一群年轻学子正坐在渭河桥头的树荫下读书,虽然隔着一百多米,看着在河里面扑腾的一群孩童和在河边的马车,一个眼尖的学子忍不住说。 “似乎……好像……就是,隔的远,看不清楚!”另一个学子站起来看了一眼摇头,不过因为刚好迎着阳光看的并不是很清楚。 “莫非在河里戏水的是清河候?”一群人都疑惑的看着一大群在河水里扑腾嬉闹的孩童惊讶不已。 “走,既然是清河侯,我等去拜访一下!老师,您可是当世大贤,与我们一同去,清河侯必然不会赶我们走!”另外几个学子都忍不住一起站了起来七嘴八舌的对老者拱手。 老者无奈的摆摆手说:“你们去吧,听闻清河侯礼贤下士,怎么驱赶你们,快去快回,清河侯府的事你们也都听说了,千万别胡言乱语提到青宁公主,不然惹恼了他被羞怒打骂,别怪为师没有提醒你们!” “老师放心,我等必然不会胡言乱语!”几个年轻学子兴冲冲的整理一下衣服和头发,然后把书本收好之后一起结伴往陈旭的方向走去。 两个侍卫很快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两辆马车,马车上驮着烧烤架、木炭以及锅碗瓢盆,甚至还有几盆腌制好的烤串,有羊肉、排骨、肥肠、腰花、鸡翅、藕片等。 这些都是清河园内摆在清河剧院门口售卖的品种,价格也算合适,比当初在宛城卖的要便宜多了,肉三钱一串,蔬菜一钱一串,而且味道也好得多,因此清河园的烧烤是最受人们欢迎的食物,而且看戏的时候也不用亲自出来买,只需要告诉侍女就行了,一会儿就会有人把烤的喷香的烤串用盘子端过来,边看戏便吃烤串,完全是一种无法言喻的舒爽感受。 因此虽然清河园不靠烧烤挣钱,但烧烤每天也能弄上千钱,解决了十多个人的就业,也算是一个很有意义的投资,而且这种新式的烧烤已经流传出去,最早学到的就是对面的留香园,因此每天一到下午,整条街上到处都飘荡着一股烧烤的浓香,来来往往的人都忍不住流口水。 一群侍卫把烧烤架和火炉油锅都搬下车在树荫下摆好,点燃炭火,蒲草垫也铺好,几个小侍女把一群娃子抓起来的螃蟹都清洗干净装在几个大盆里面搬到树荫下。 “哇,快上去,不然螃蟹要被吃光了!”杏儿嚷嚷着就往岸边游。 “杏儿姐姐等等我!”虞姬也跟在后面小胳膊小腿蹬弹的飞快,两个小丫头游到岸边,然后大呼小叫着就跑上河提。 “我要吃鸡翅!”看见满满几大盆串好的烤串,虞姬直接就把吃螃蟹的事情丢到九霄云晚,指着一盆鸡翅膀嚷嚷。 两个小侍女赶紧把几串鸡翅膀放到烤架上,随着嗤嗤的声音,很快一股浓郁的烧烤味散发出来。 陈旭看着岸上的情形,也感觉游的已经尽兴了,于是也爬上岸,捡起自己的衣服胡乱把身上的水擦了一下,穿上外套之后也走过去。 “你们看我干甚子,自己喜欢什么就烤什么吃,酒一人一瓶……” “耶嚯~”陈旭话还没说完,一群侍卫顿时兴奋的跳了起来,迅速霸占了两个烧烤架,争先恐后的把大把大把的烤串摆上烤架,有的扇风,有的刷油,有的抖调料,很快随着油脂滴落到炭火上,扑哧扑哧的声音中,青烟在风中袅袅散开,浓郁的香味很快在河堤上随风吹出几里远。 “嘶,如此浓香,我好饿……” “我也饿了,快走不动路了!” “这是何人在河边烧烤引诱我等,实在十恶不赦!” “莫非你眼瞎乎,那是清河侯府的车驾!” “方才那个和孩童戏水者是清河候?” “嗯哼,所以即便是香到你饿死,也只能闻一下而已……” “你说我们要是去求清河侯,会不会与我们些吃的?” “想来……唉,决计不可能!” 现在正是初夏时节,中午十分天气略有些炎热,但约三五好友坐在河边的树荫下吹着凉爽的河风,弹琴唱歌,看书读报,有钱的还可以带一两个侍女书童服侍,简直生活不需要太悠闲。 不过这些人的这份悠闲直接就被一股随风飘来的烧烤味道一扫而空,于是许多人都眼巴巴的舔着嘴唇喉结一耸一耸的看着陈旭一群人在树下忙碌。 第503章 油炸螃蟹 “把面和稀一些,加一些盐巴,葱姜切末,再加一点点椒粉和芥末……” 在陈旭的指挥下,几个小侍女分工劳作,有的和面,有的采摘来新鲜的野葱野蒜,细细切成细末加入到面盆之中,很快就弄了一大盆面糊糊。 旁边的油锅也早已架好,一个侍卫咕嘟嘟往锅里到了足足五六斤清河茶油,此时已经烧热开始微微冒着青烟。 陈旭胡乱把衣服扎好,然后挽起袖子,拿起一双足有两尺长的大竹筷,夹起一只螃蟹放进面糊糊中裹了一下,然后丢进油锅里面。 “噗~~” 随着油锅中一股金黄的气泡翻滚,丢下去的螃蟹很快就漂浮起来,同时一股葱蒜椒香散发出来。 “兄长,我要吃我要吃!”杏儿对鸡翅没什么兴趣,早已眼巴巴的站在油锅旁边望眼欲穿。 “竹捞子给我!”陈旭用筷子把油锅里面螃蟹翻过来又炸了半分钟,旁边一个小侍女赶紧递过来一个用竹丝编的半圆形捞网。 竹捞子下去,很快一只炸的金黄的螃蟹支棱八丫的被捞了起来,在油锅上轻轻抖了几下沥干油滴,然后这大秦第一只油炸螃蟹便宣告正式出锅。 “咔嚓~”陈旭伸手掰下一条蟹腿放进嘴里,入口一股花椒和葱姜蒜芥混合的香味,嚼起来嘎嘣脆,和小时候吃过的味道几乎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因为茶树油的原因,味道还要更加清香一些。 “好吃好吃,杏儿拿去吃!”陈旭一边吃一边点头,明显对自己这下河游泳而突如其来发现的一样美食感到很满意。 “谢谢兄长!”杏儿也不怕烫,拎着一条腿就把炸好的螃蟹提起来,然后坐到蒲草垫上嘁嘁喳喳的吃起来。 “哇,好吃,兄长赶紧多炸一些,我还要吃……”杏儿一边吃一边大呼小叫,陈旭瞅了一眼杏儿圆嘟嘟的脸庞和肉嘟嘟的小胳膊小腿,感觉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小丫头才九岁,但经过一年多好吃好喝的供养,眼下有快长成一个小肉球的迹象,而且小丫头对于食物有一种偏执的狂热,如果继续再这样养三五年,陈旭担心将来真的会胖成一个肉球,一个女孩子太胖恐怕不好嫁人。 一想到小丫头嫁人,牛大石突然就从脑海中冒了出来。 算了,别想多了,反正是要嫁给牛大石,胖点儿就胖点儿,要是牛大石胆敢嫌弃,一定打断他的腿。 于是陈旭心情瞬间舒坦了,接二连三的把裹好面酱的螃蟹放到油锅里面,扑扑啦啦的气泡翻滚之中,油锅里面密密麻麻浮满一层,用筷子在里面挨着拨动翻炸一分多钟,等到外面的面酱都开始焦黄之后用竹捞子捞起来,放到旁边的一个大盘子里面。 “都来吃一个,看看味道如何?” 陈旭把筷子丢下,掂着一条腿把一只螃蟹拎起来用嘴吹了几下,感觉不太烫了,这才掰下一条腿开始吃起来。 几个忙活了半天的小侍女也都嬉笑着一人拿起一只螃蟹,一边吃一边惊呼叫嚷,明显再一次被侯爷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奇思妙想的食物征服了,一边吃一边嚷嚷美味。 “你们把剩下的螃蟹都炸好!”陈旭吩咐完之后端着盘子走到陈姜氏和水轻柔旁边一屁股坐到草地上,“娘,轻柔,你们也一起吃几个,很香的!” 陈姜氏和水轻柔也一人拿起一个细细品尝起来。 “夫君,果然很美味呢!”水轻柔瞬间眼眉弯弯的夸赞。 “嘿嘿,那是,我小时候吃过好多……”陈旭一句话还没说完赶紧停了下来,然后偷偷的看了陈姜氏一眼,而陈姜氏果然听见了,停下来抬头看着儿子说,“旭儿,我怎么不记得给你做过油炸螃蟹,我们家没油啊,平日盐巴都紧缺……” “呃,娘,那就是我记错了,可能是做梦吃到的!”陈旭赶紧干笑几声掩饰。 “夫君一定是记错了,不过谁会想到螃蟹还能吃呢,要把它吃下去还需要一些勇气才行!”水轻柔笑着说。 “谁说不是,天道自然,万物相生,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土里钻的,除开桌子板凳房子我感觉不能吃之外,一切都可以煎炒烹炸来尝一下……”陈旭边吃边说。 “嘻嘻~你还说师兄是大吃货,我看夫君才是真正的大吃货,什么都吃,传出去肯定被人要笑话!”水轻柔捂着嘴巴笑的娇躯微颤。 “本侯是害怕别人笑话的品种吗?谁敢笑话我,我一去皇帝面前参他一本……” “恩公,您还能不能再过分点儿?”虞无涯手里抓着几根烤串吃的满嘴冒油的走过来一屁股坐在陈旭旁边边吃边说。 “你不吃螃蟹?”陈旭好奇的把手里的盘子递到虞无涯面前。 “嘁,全都是爪子一点儿肉都没有,看着就不好吃!”虞无涯摇摇头继续吃烤串。 陈旭撇撇嘴说:“万事万物都需要去品尝一下才知道,就像豆腐乳和臭豆腐一样,你不吃怎么知道好不好吃,当初鸡爪子你还说不好吃呢!” “咦,恩公你说的好有道理!”虞无涯言听计从的拿起一只螃蟹咔嚓咬下几条腿,然后脸皮微微一抖就把几根烤串塞进陈旭的手里,把盘子一把搂进怀里一边吃一边说:“呜呜,恩公说的不错,果然美味无比,椒香麻辣,比卤鸡爪不遑多让,好吃好吃……” 陈旭哭笑不得的吃着烤串说:“这种小河蟹其实只是酥脆而已,最好吃的乃是大海里面产的一种大螃蟹,膏多肉多,无论做成蒜香还麻辣,皆都鲜美无比!” 虞无涯一边吃一边摇头:“大海可不是渭河这条小河沟,我早年随师尊去过浙江和琅琊等地,那大海茫茫深不可测,即便是靠近海岸处也遍地礁石,一旦风起顿时巨浪滔天,丈余高的海浪呼啸而来,莫说抓螃蟹了,小命都难保,当日在琅琊海边,我亲眼看见距离岸边不过百丈之外一艘渔船被潮水掀翻,船上的渔民也卷入海水中不知所踪,所以,海蟹再好吃还得有命吃才行!” 陈旭想了一下没有反驳,这个时代的渔民还处在极其原始的状态,渔船做工粗糙而且小,渔民也没有好的工具,鱼叉渔网都非常简陋,至于什么救生衣和氧气瓶那更是不可能,一但倾覆落水,在海浪之中几乎只有死路一条,茫茫大海上救援都不会有,因此一般渔民入海绝对不会去抓螃蟹和小鱼虾,而是捕捞海参鲍鱼等名贵海产,如果冒险潜海,肯定是要采珍珠砗磲珊瑚等珍宝。 “海蟹吃不到其实浙江还有一种毛蟹也非常美味,在吴县附近有一太湖,古称震泽,盛产一种个头巨大的毛蟹,清蒸蘸姜醋就是美味,肉质细嫩蟹膏多汁,比这种干巴巴的小河蟹好吃多了,嘶……”陈旭说着自己也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咕咚~”正吃着螃蟹的虞无涯也跟着喉结一耸,然后索然无味的放下手中的螃蟹满脸郁闷的看着陈旭,“恩公,下次吃美食的时候就不要说更加美味的食物……” “嘿嘿,我只是告诉你天下美味多不胜数,你要勇于尝试,就比如这小螃蟹,如若不是我做出来,你一辈子都不会吃一口,还比如这个东西……”陈旭说话之时从草丛之中捡起一颗被小孩子们丢上来的田螺。 “不会把,恩公,这比虫子还恶心的东西也能吃?”不光虞无涯眼珠子瞪得大大的,水轻柔和陈姜氏都一起看着陈旭手里黑不溜秋的一颗螺蛳,感觉方才吃下去的螃蟹都在胃里爬来爬去的难受。 水轻柔就不说了,自小出生在巨富之家,吃喝用度绝对都是好的,在鲁山修炼,吃的食物也都有人供养,绝对不会太差。 而陈姜氏虽然家里一直过的穷苦不堪,饿肚子的事情时有发生,但也绝对不会去吃虫子,只要想想办法野菜野果也还是能够充饥,螺蛳这种东西河边水渠到处都是,从未听说有人拿来吃过。 “嘿嘿,没吃过吧,我要是告诉你们做好了美味无比,你们定然不相信?” 虞无涯和水轻柔还有陈姜氏都一起点头。 陈旭站起来,这时一群戏水的娃子也都被烧烤和炸螃蟹的味道吸引过来,一个个光溜溜的隔着七八米远围在四周不断的吸口水,但却又不敢过来,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诶,你们过来~”陈旭对着几个娃子招招手,立刻有三个赤条条的小娃子跑过来,胯下的小雀雀冻的都缩的像小蚯蚓一样,一个个吸着口水一起看着陈旭。 “你们去告诉所有人,每人赏两只油炸螃蟹,但吃完之后要帮我去河里面摸这种螺蛳,要大个儿的,太小的不要!抓的多的还可以赏更多的螃蟹……” “耶嚯~”几个小娃子立刻兴奋的跳起来,转回头去跟同伴一说,顿时一群光屁股娃子都争先恐后的挤到油锅旁边,每个人都很老实的拿了两只然后就或站或坐的在浓烈的阳光下面吃起来,速度快的几口吃完之后就跳进水里摸螺蛳去了,很快就有螺蛳噼里啪啦的往岸边丢。 第504章 想想好刺激 “恩公,你不会真的要吃这东西吧?” 看着如同下雨一样往岸上丢的螺蛳,虞无涯脸皮扭曲的像鞋拔子一样。 “嘿嘿,自然!”陈旭点点头,看着水轻柔和陈姜氏神情都很不好,于是赶紧说:“娘,轻柔,这水中的田螺做出来真的好吃,而且这田螺还有一个很美丽的传说故事……” “这带壳的虫子也还有故事?”不光虞无涯惊奇,水轻柔和陈姜氏也来了兴趣。 “嗯,传说在很久以前,在现在的吴越之地,有一个贫苦的年轻人叫谢瑞,自幼父母双亡,全靠周围邻居的接济才慢慢长大,谢瑞心地善良而且非常勤劳,每天不是种地就是砍柴,农闲之时就回到湖里面打鱼,因为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每天忙碌劳累回家,也没人给他做饭洗衣,时常忙碌一天到晚连一口热汤都喝不上,因此邻居都劝他娶一个媳妇,但都被谢瑞拒绝,说自己家一贫如洗,娶回来只会让姑娘跟着受苦受累,因此依旧每日早出晚归的忙碌。” “有一天夜里突然狂风暴雨不断,第二天一早天气转好,谢瑞根据经验,一般大雨之后湖里面的鱼虾都会被冲到岸边的滩涂之上,于是他就提着渔网去湖边打鱼,却在湖边的泥潭上发现了一只特别巨大的田螺,足足有三升那么大……” 陈旭比划了一下手,虞无涯连连摇头:“恩公瞎说,怎会有如此大的螺蛳?” “旭儿啊,娘也从来没见过三升那么大的田螺啊,最大也不过栗子大!”陈姜氏也摇头表示不相信。 而水轻柔一双美目忽闪忽闪,脸色略有些激动的的说:“夫君,我怎么听起来和白蛇传差不多,这么大的螺蛳,莫不是要修炼成精了?” “莫急莫急,听我往下讲!”陈旭笑着继续说,“可能因为很长时间缺水,田螺似乎已经快干死了,谢瑞心有怜悯,就把这只大田螺放到湖水中,然后就下湖去打鱼,结果那天运气很差,许久都没捞到一条鱼,于是谢瑞垂头丧气的准备回家,结果此时湖水已经退去,那只大田螺又搁在泥滩之上,谢瑞本来想把大田螺再次放到水里然后离开,但猜想如果湖水继续退的话田螺还是会落在泥滩上最后被太阳晒死,于是干脆就把这只大田螺带回家了……” “谢瑞因为没打到鱼,回家于是就把田螺炖了饱食一顿,一定非常美味对不对?”虞无涯感觉自己一下猜到了结局。 水轻柔和陈姜氏也是一副差不多同意的表情,因为陈旭今天说的就是吃田螺,这就是最好的猜测。 陈旭无语的看着虞无涯说:“别打岔,要是都这样想男人怎么娶媳妇?” 虞无涯手一抖啃了一半的螃蟹掉地上了,惊恐的看着陈旭结结巴巴的说:“谢瑞不会……不会睡了一只大田螺吧,那个……那个也太……太那啥了……” 水轻柔瞬间脸颊血红,用手掐了虞无涯一下嗔道:“师兄,你……你能不能别说话!” 而陈旭也是满脑门的黑线,感觉虞无涯这货的脑洞不是普通语言可以描述和形容的,日一只田螺……想想……好刺激…… “无涯别胡乱说话,旭儿快讲!”陈姜氏也是神情有些尴尬,只好催促陈旭快讲故事。 “好,我接着讲!”陈旭整理了一下思绪接着往下讲,“谢瑞回家之后就把大田螺放在水缸里面,时间一晃过去了一个多月,有一天谢瑞忙到傍晚回家,竟然发现家里收拾的整整齐齐,桌子上还摆放着热腾腾香喷喷的的饭菜,谢瑞非常奇怪,于是去左邻右舍问,几个大婶都说没有帮忙做饭,谢瑞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又累又饿,很快就把饭菜都吃光了,第二天,谢瑞又出门去干活儿,忙到晚上回家,桌子上又放着热腾腾的饭菜,自己的破衣服也缝补好了放在床上,谢瑞更加迷惑和好奇,接下来好几天都是如此,于是一天早上谢瑞吃过早饭假装出门干活儿,然后偷偷的返回家躲在门外观看家里到底是谁在帮忙收拾,结果让他看到了惊奇的事情,一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少女从水缸里面站了起来,然后开始收拾屋子,缝补衣服,打扫卫生……” “师妹说的不错,果然是一只田螺精!”虞无涯兴奋的嚷嚷。 而在陈旭讲故事的时候,旁边的几个小侍女和一群护卫、马夫都已经聚了过来,一个个伸长脖子张大嘴巴听的津津有味。 “于是谢瑞赶紧推门进屋,少女受到惊吓想躲进水缸里,但谢瑞把水缸拦住询问小女的来历,少女没办法,只好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了谢瑞,原来少女是附近大湖里的一个田螺,长年累月吸收日月精华,历经几百年终于修炼成了人形,结果在渡劫的时候引起狂风雷雨而被湖水卷到岸上,然后被谢瑞救了回来,少女为了报答谢瑞的救命之恩,于是养好伤之后就天天帮他做饭洗衣服……” “谢瑞知道之后非常感动,而少女为了报答谢瑞决定嫁给他,两人于是喜结连理,就在湖边男耕女织种田打鱼,从此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而且田螺姑娘的壳可是一件法宝,里面每天都可以长出来许多粮食,两人就把这些粮去帮助村里的邻居,大家的生活也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这就完了?”虞无涯略有些遗憾,把掉地上的螃蟹捡起来一边吃一边说,“这个谢瑞比许仙的运气好太多了,直接就娶了一个田螺精,而许仙却还历经波折,最后白素贞还被法海压在了雷峰塔下!” “是啊是啊,这谢瑞运气贼好,这样就娶了一个年轻貌美的神仙小娘子,羡慕啊!”一群侍卫和马夫都满脸羡慕嫉妒恨的神情。 “本来还有一条蚂蝗精想抢夺田螺姑娘,不过最后被谢瑞和村民们用盐齁死了,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一个美满的故事!”陈旭笑着说。 “夫君,反正今日也是清闲,您就把蚂蝗精也讲完吧!”水轻柔摇着陈旭的胳膊,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小女儿姿态央求着说。 陈旭被晃的小心肝儿都要融化了,于是只好又把后面蚂蝗精变装成老太太前来求水喝,抢去了田螺姑娘的壳,田螺姑娘失去了藏身的法宝,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谢瑞和村民就联合起来驾船去湖中和蚂蝗精战斗,蚂蝗精非常厉害,使出法术掀起巨浪把渔船打翻,而村民藏在渔船上的盐落入湖中把湖水变成了咸水,蚂蝗精就被盐水齁死了。 “恩公讲完这个故事,我怎么感觉吃田螺会有些膈应!”虞无涯咂咂嘴吧。 “你膈应啥,我讲完白蛇传,吃蛇肉的时候也没见你膈应!好了好了,故事讲完,赶紧散了,凉风都给我挡完了!”陈旭撇撇嘴站起来把侍女和护卫都赶走。 “敢问可是清河侯?”就在一群人散开之后,几个青年学子小心翼翼的隔着几米远站在树荫外拱手打招呼。 陈旭瞅了一眼,都不认识,但还是很有礼貌的拱手说:“不错,某正是清河侯陈旭!” 几个青年学子顿时脸色兴奋起来,再次一起施礼,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青年激动的说:“我等是渭河学院的学生,今日跟随老师来河边游玩,看见侯爷在此戏水玩耍,特来拜见!” “渭河学院,莫非是鱼粱公的弟子?”陈旭好奇的问。 “回侯爷,家师正是鱼粱公!” “鱼粱公在何处?”陈旭转头四周看了一圈。 “老师在那儿!”几个学子赶紧转身指着渭河桥头的一颗大柳树说。 “好好,久闻鱼粱公乃当世大贤,本侯一直想去拜访,但却事务繁忙,今日得闲,刚好可以去拜会一下鱼粱公!”陈旭顿时高兴起来,整理好衣服和头发,让侍女装了一大盘子油炸螃蟹和一大盘子烤串,又搬了一箱葡萄酒,让几个侍卫端上跟着几个学子一起去拜见安鱼粱。 安鱼粱正在树下读报纸,神情悠闲无比,听见说话吵嚷之声,回头就看到几个学生去而复返,中间还簇拥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一身锦袍,腰坠玉佩,虽然看起来年幼,但却龙行虎步顾盼生辉,稚嫩的脸上颇有些威严的气势。 安鱼粱不敢托大,随手放下报纸站了起来,整理一下衣袍站好,而陈旭看见这个须发皆白的矍铄老者,几步走上来拱手作揖:“旭拜见鱼粱公!” “不敢不敢,老朽一介布衣,安敢受清河侯之礼!”安鱼粱也赶紧也拱手作揖。 礼毕,陈旭这才手一摆,随同而来的几个侍卫把端过来的食物和葡萄酒都放在树荫下,这才退开站到附近的树荫下仔细守护。 第505章 鱼梁公入彀 “旭今日出门游玩,听闻鱼粱公在此,特来拜见,顺便带一些吃食和酒水,一起消遣一下!”陈旭笑着在一个学子搬过来的石头上坐下之后说。 安鱼粱也坐下来捋着近一尺长的雪白胡须笑着说:“老朽也久闻清河侯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年少英俊,礼贤下士,有商周遗风。” “鱼粱公厚赞了,华夏素称礼仪之邦,传承至今已有数千年,旭不敢忘本!” “唔,不敢忘本,是啊,可惜有人就要忘本,唉……老朽失态了,今日能够遇见清河侯,老朽有些兴奋,听闻清河侯擅做美食,很多简单的食材也能化腐朽为神奇,老朽今日可有口福了!” 安鱼粱摇头之后随手拿起一只油炸螃蟹左看又看,然后掰下一条腿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说:“传说果然不错,没想到这河蟹如此烹制一下,竟然真的是一道难得的消遣美味,以前只听说苏越之地有人用蟹黄做酱,但从未听闻还能这般食之!” “你们也一起吃!”陈旭看着个年轻学子眼巴巴的样子,招呼几个学子一起吃,于是一连串的拱手感谢之后,几个学子也一人拿起一只螃蟹啃起来。 “唔,美味美味……” “有椒蒜葱芥的味道,酥脆浓香,堪称绝世美味……” 几个学子一边吃一边使劲儿赞叹。 在这个食物缺乏的年代,这些学子家里固然有些钱财才能供养的起读书写字,但即便是王侯公卿之家,虽然不缺吃喝,但制作方法也不外乎炖煮烧烤几种简单方法,只是最近一年多,咸阳才慢慢出现面条水饺包子馒头等精细的食物,而铁锅的出现,也才让菜肴出现煎炒烹炸等新的制作方法,许多新的菜品慢慢从清河酒店传出来。 而所有的菜肴制作方法中,油炸食物最贵,因为需要大量的油,无论是荤油还是素油,在这个时代都是非常稀缺的物品。 除开大户人家之外,贫苦农民几乎一年到头家里看不到荤腥,更别说用大量的油来烹炸食物了。 后世都说油炸食物不安全,吃多了死的快。 但在陈旭看来这都是放屁,其实人要死根本就和油没有半钱的关系,老天要你死你就得死,就比如他自己,骑电瓶车闯个红灯而已,然后就挂了。 因此对于陈旭来说,只要做出来的美味好吃就行了。 而且油炸食物那么香,怎么会舍得不吃! 就算是面酱里面裹一点儿鲜嫩的花椒叶油炸出来,那也是一道难得的美味。 一群人嘁嘁喳喳,很快一盘子螃蟹和烤串就吃了近半,陈旭又把葡萄酒拿出来一人直接一人分了一瓶,打开瓶塞对饮几口,在陈旭这种豪放的吃喝方式影响下,几个学子也敞开肚皮吃喝起来,而且谈笑也越来越轻松,再没有了开始的拘谨的小心翼翼。 “鱼粱公,旭听闻您和李相是师兄弟?”酒喝到一半,陈旭笑着问。 “不错!”安鱼粱放下酒瓶点点头,脸色平静的说,“我先入师门,李斯入门比我晚四年!”” “旭很好奇,为何鱼粱公没有入朝堂当官,您和李相一脉同承荀子之理,想来对礼法治国的理念也非常熟悉……” 安鱼粱沉默许久之后摇摇头:“老朽年轻之时也曾想过辅助一位君王,施展所学的治国之策,可惜当时齐楚韩燕等国皆都不认同师尊的理念,于是我随师尊来秦,但师尊却说不喜欢秦国的强法,于是带我去了赵国,后来师尊去世,我便在赵国定居下来,没想到秦王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攻打赵国,邯郸破,赵王奔燕,当时师弟李斯也已经成为了秦王的长史,写书信与我,让我来秦与他共辅秦王……” 安鱼粱并未隐瞒自己的几个学生,把从前到后的事情大致讲述了一遍:“虽然我和李斯是同门师兄弟,但治国理念差异甚大,如今大秦独法而尊,此非长久治国之道也,因此老朽也就在渭河学院安心教授学子颐养天年,同时也想把师尊的言论编撰成册传世下去,希望后人能够将师尊的法礼之术发扬光大!” “老师,这次要不是清河侯,恐怕您这个想法也要落空了!”一个年纪稍大的学子用袖子擦着嘴巴说。 “不错,李相这次提出焚书之策,要不是清河侯阻拦,恐怕天下大乱,焚书令一出,先贤典籍皆都要付之一炬,听闻李相进言皇帝,胆敢私藏诗书子集者皆都要被杀死,我等熟读经书,家中藏书不少,查抄之下我等说不定也要死于非命……” “是啊是啊,我等万分感激清河侯!”几个年轻学子都放下酒瓶子站起来恭恭敬敬给陈旭行礼。 “无需感谢,先贤典籍皆都是我华夏传承,旭绝对不会坐看这件事发生,纵然不惜一死,也必然要和李斯抗争到底,不过眼下看来这件事已经暂时消停下来,皇帝也亲口答应不会焚书,因此诸位和鱼粱公大可以放心,上次张苍把鱼粱公编撰的荀子著作给我看过,而为了让李斯打消焚书的想法,因此我还特意连续在三期大秦都市报上登载出来数篇,以此让天下士子知道荀子礼法治国的理念,既重礼重法,又忠君爱民,非是如今强法而尊不恤民生的策略,目的自然也是想让李斯能够收敛一些……” “清河侯说的好,老师也曾经与我们讲过荀子的著作,《王制》、《臣道》、《礼论》、《富国》、《法行》等诸多篇目皆都非是谈法而是谈理,真想不通李斯为何学成了这样,竟然提出如此恶毒的奏书!”一个学生明显喝多了,脸红脖子粗的鼓胀大声说。 “或许……他是有他的难处吧!”陈旭想了一下摇头,“大秦重法日久,从卫鞅至今已经上百年,以前诸侯争霸,百家门徒可以游走于诸侯之间宣扬自己的治国理念,荀子在齐国不受齐王重用,于是来秦,然后发现秦国的氛围他不喜欢,于是又去了赵国。其他有心辅佐君王成就一番事业者皆都如此,一家不行就换一家,终究可能会找到一个欣赏和重用自己的君王,但眼下不行,大秦独霸天下,只有一个君王,而百家门徒治国理念差异巨大,但一个国家却只会容忍一种主流方式,大秦用法而强,皇帝自然认为法术就是最好的治国方略,墨儒名杂等门派只能被压制,这是大势,在皇帝没有看到一个能够比法术更加适合大秦的治国策略之前,这种局面是无法改变的!但就像鱼粱公方才所言,独法而尊非是治国之道,因此本侯就在报纸上登载寻找新的治国理念的方法,而且就是以荀子的著作为引子,希望可以让更多的人体会荀子的治国之道,从而融汇百家找到一个好的治国方法,让天下百姓皆都居有其所衣食无忧,幼有所养老有所依,诸位师从鱼粱公,也皆都算是荀子门徒,本侯希望诸位能够将荀子的理念发扬光大,方不负一身所学……” 陈旭一番话直说几个醉意微醺的学子血脉贲张,其中一个站起来激动的说:“清河侯放心,我等虽然学问浅薄但必然也不甘人后,师尊这些日子每天都在给我们讲解荀子的文章,方才所读的报纸上登载有儒家门徒孙叔通的一篇策论,老师正在与我等比较儒家学派与荀子在治国上的不同,让我等获益匪浅,因此我等也想写一些文章刊登到报纸之上……” “子召,莫要胡言乱语!报纸上登载的皆都是当今名士的言论,你焉敢不识高低耶?”安鱼粱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己这几个喝了几口酒便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徒弟,因此只能呵斥一声。 “呵呵,鱼粱公莫怪,年轻人就该有雄心壮志,如朝阳一般浩然生辉,报纸上登载的文章并无分老幼名宿,只要报馆的编辑觉得写的好,自然就会选出来登载,只不过一期报纸篇幅有限,百家策论只能登载一篇两篇,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我最近也听闻许多名士谈论此事,认为百家言论篇登载的太少,难以让百家理念面面俱到,因此我思来想去,准备另外办一份期刊,专门用来登载百家言论,以此和报纸这种通俗大众的传媒区别开来。” 陈旭虽然年幼,但说话却略有些老气横秋的模样,把一群比自己要大上许多的年轻学子直呼为年轻人,但所有人都没觉得怪异,因为陈旭是侯爷,是如今大秦如日中天的仙家弟子,他的身份可以忽略年龄和阶层存在。 “敢问清河侯,期刊是何物?”安鱼粱疑惑的问。 “期刊其实和报纸差不多,按照一个月或者固定时间多少天刊印一册,而内容主要是专注于相同和近似的内容,专门汇集数十篇在一期上刊登出来通行天下,这样每一期就可以登载许多人的文章,这种方式会让有志于治国方略的名士更加感兴趣!” “清河侯这个方法果然更好,老朽倒是很期待这本期刊出现,想象一下,一册上登载数十位不同名士的不同方略,必然会引起更多人的兴趣和讨论!”安鱼粱连连点头。 “方法是好,但因为期刊上登载的内容比较宽泛,而且各家理论冲突巨大,因此需要一位德高望重的大贤出面担任主编才能镇压住如今沸沸扬扬的百家门徒!”陈旭微笑着看些安鱼粱。 安鱼粱沉默许久之后苦笑着说:“老朽又入清河侯彀中也,今日酒食果然不能白吃!” “鱼粱公乃是当世大贤,东有鲋甲,西有鱼粱,您的名声早已名扬天下,孔子八世孙孔鲋居于鲁地,您居于京师,您二位大贤一东一西犹如两面大旗,是百家门徒的榜样,孔鲋不愿事秦,因此不愿出仕,您因为和皇帝理念不合,也不愿出仕,但如今大秦初定乱象横生,一旦百家门徒如此喧嚣闹嚷引起皇帝不满,某一天真的发出焚书之令,您又该如何退让和自处?如若百家门派连自己的典籍都无法保存,又何来勇气夸夸其谈治国方略,因此这是一场战争,一场关系到百家存亡的战争,我不希望看到传承数千年的先贤典籍被付之一炬,至此传承断绝成为华夏之殇,因此需要有人帮我,这不应该是我一个人的战斗,这应该是百家门徒的战斗,为大秦计,为百姓计,为华夏传承计,这场战斗我们必须全力以赴,必须把百家门徒的目光汇聚到一起,让他们知道并非终日吵吵嚷嚷躲在曲园杂舍夸夸其谈就能治国,而是必须要找到一个真正能够让大秦繁荣昌盛的方法,把一身学问用到实用处,脚踏实地沉下心去研究学问,去为农人,为匠工,为役夫,为商贾提供力所能及的指导和帮助,治国从来都不是单纯的站在朝堂之上服侍君王指点江山,而是要学有所用做出一番惠及天下的实事来……” 陈旭洋洋洒洒一通长篇大论,只听的几个学子目瞪口呆,就连安鱼粱都动容,银白的须发不停的轻轻抖动,沉默许久之后脸色严肃的站起来恭恭敬敬的给陈旭弯腰行礼说:“老朽非是好名重利之人,但侯爷从还未来咸阳之前,一言一行我都在关注,特别是大秦都市报出来之后,老朽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既然侯爷今日诚心相请,老朽这把老骨头也就交给侯爷了,只希望日后侯爷不会失望!” “哈哈!”陈旭畅快的站起来对着安鱼粱拱手作揖说,“那就这么说定了,有鱼粱公相助,这份期刊必然会成为天下士子心目中的治国圣典!” 第506章 军事特刊 “侯爷侯爷~~” 就在陈旭搞定安鱼粱,得到一个重要助手举着酒瓶准备畅饮一番的时候,两匹快马急匆匆从咸阳城方向而来,越过大树之后又很快折返回来,满头汗水的陈平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什么事?”陈旭诧异的站起来。 “侯爷,是喜事,河北大捷,江琥将军率领两千余马卒突入河北,月余时间辗转万里杀入匈奴王庭,斩头曼单于,俘其妻和二子,另有匈奴贵族数十人,斩敌首数万……” 陈平如同打机关枪一样很快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陈旭听完激动的跳起来一把抓住陈平的衣襟说:“此消息从何而来?” “方才皇帝让人送来捷报,让我们登载在最新一期的报纸上!” “哈哈,好,好,没想到江琥将军竟然如此勇猛,端了匈奴的老巢,连头曼单于都砍死了,这下匈奴人恐怕是吓破了胆!”陈旭兴奋不已,摆摆手说,“这件事你自己拿主意就是,何必来找我,赶紧安排人排版校对,用大号标题字登载在头版之上就行了……” “不不,侯爷有所不知,这次随同捷报一起送来的还有李顺的随军战报,翔实的记录了这一个月的征战记录……” “咦,李顺这个二货竟然还活着?”陈旭哑然。 “活着活着,他还写了详细的战报,我就是为此事而来!” “战报拿来看看!”陈旭伸手,陈平赶紧从马背上的褡裢里面掏出来一叠麻浆纸递过来。 陈旭略微翻看一下,一边看脸皮一边抽抽,脸色也慢慢变的有些不可捉摸。 看着陈旭的样子,陈平有些忐忑不安的小声说:“侯爷,您不是说要登载一篇热血沸腾的战争以宣扬我大秦将士的英勇无畏吗,李顺的这些战报写的翔实无比,刊登出来一定会让民众人血沸腾……” “嘁,这像写日记一样怎么会让人热血沸腾,不行,得重新修改才行!”陈旭一目十行的很快就翻完了这些战报,然后对安鱼粱拱手说:“鱼粱公,我还有事就先告辞,方才的事就这样说定,等我安排好期刊馆舍之后再去请您,到时候切莫推辞!” 安鱼粱拈着胡须点头:“河北大捷的确是一件前所未有的特大喜讯,如果能够尽快刊印到报纸上,必然会让民众欢腾鼓舞,清河侯自去忙,老朽也好回学院安排一下,随时恭候侯爷的命令!” “告辞!”陈旭也来不及多客套,带着几个侍卫告辞而去。 看着陈旭离去的背影,几个年轻学子都心神激荡满脸的激动,其中一个兴奋的说:“老师,您当了这个期刊的主编,我们是不是以后就能随便在上面登载策论了?” “哼,不好好安心学习,整日想着出名得利,如此怎能做好学问?”安鱼粱忍不住哼了一声。 “嘿嘿,亲人不如亲己,老师放心,我等一定会好好写策论,决计不会给老师丢脸!”另一个学子讪笑着说。 “你们一个个自己看看,都比清河侯年长六七岁,也跟着我学习了好几年,如此心性怎能成大事,清河侯方才所言你等未曾听见?要脚踏实地,要学有所用,而不是夸夸其谈,策论做的再好但言无所用,也只是草包而已,这也是我一直不愿意教你们治国方略的原因,教你们越多,最后也只是在曲园杂舍之中多一批夸夸其谈之辈,与天下百姓无益也!唉~” 安鱼粱说完之后长叹一口气拂袖而去,一群学生脸色羞红,一个个臊眉撘眼儿的赶紧把各自的酒瓶子抱上跟着一起离开。 “陈郎总算是恢复过来了!” 这边陈旭与陈姜氏和水轻柔等人打过招呼之后,乘坐马车在虞无涯和几个护卫的护送下先行回城去报馆,而水轻柔和杏儿等一家人继续在河边玩耍,水轻柔扶着陈姜氏站在树下,目送陈旭的马车嘚嘚远去。 “轻柔,这几天让你受委屈了,旭儿这件事娘一点儿都不知道!”陈姜氏满脸歉意的看着水轻柔说。 “娘,我不委屈,只要陈郎平安,我就高兴!” “那就好那就好,我们也帮忙去捡点儿田螺,等会儿早点儿回家,晚上我给你们炖牛骨汤……” 水轻柔羞的脸颊通红,感觉陈姜氏自从升级成婆婆之后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慈爱,恨不得让她和陈旭两个一天到晚睡在床上不下来,一直到睡一个孙子出来才算数。 但一想到陈旭在床上为了不生小孩而要求的那些羞羞的姿势,水轻柔顿时浑身发软,低着头跟在陈姜氏身后真的如同一个小媳妇亦步亦趋不敢抬头,列子门徒往日那种淡然无羁的神态几乎一丝都看不见。 报馆之中,此时已经早已沸腾的一塌糊涂。 突然传来的河北大捷的消息让报社的所有人都兴奋激动,因此陈旭到达的时候,整个报馆里面一片欢腾,主编责编小编还有闻讯而来的记者管事都在热烈的讨论此事。 “快,侯爷来了!”随着一个管事满头大汗的冲进来,所有人都赶紧起身,就看到陈旭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见过侯爷!”所有人都一起拱手行礼。 “免礼!”陈旭摆摆手走到办公室前面的一块黑板前面坐下,把手中李顺的战报再次大致看了一遍然后站起来说:“这份战报你们都看过没有?” “看过了!”大部分人都点头回答。 “那就好,河北大捷,斩杀匈奴单于,俘其妻女,这是我大秦前所未有之大捷,当值得好好庆祝和大肆宣扬,但李顺的这份战报却不能就这样刊发出去,我们需要一场热血沸腾的大胜,一场冲突剧烈的大胜,同时还需要英雄,但我从这份战报之中都没有看到,我们的将士是如何出奇谋夜渡大河,然后翻越阴山,最后突入草原的,我们的将士是如何与凶残的匈奴人英勇战斗的,我们的勇士是如何在弓箭飞矢之中奋勇杀敌的,我们的将士在没有后勤和辅助的情况下,是如何在茫茫大草原中辗转万里找到匈奴王庭的,又是如何定下计策迂回杀入王庭斩杀头曼单于的,而斩杀头曼单于的都尉蒋步又是一个什么样的英雄人物,他的生平事迹如何,他的勇气来自于何方,他的经历什么才有对匈奴如此的愤怒而愿意抛头颅洒热血奋不顾身的去杀死匈奴王者,这些都是我们需要表现的,而这些也是读报的人希望了解的,我们不仅仅只是一份报纸,我们还是大秦的喉舌,必须用煽情的语言来让所有人了解到这场战争胜利的残酷,那四百余大秦将士长眠于河北,为了守护我大秦奋不顾身,这些才是我们需要大书特书的内容,我们不仅仅得到了一场大胜,我们还失去了数百位最勇敢的勇士,如果不是他们以命相博,我们何来大胜,如果不是边关的将士常年坚守最苦的边荒,我们如何能够享受到如此安宁的生活,因此……” 陈旭的眼神扫过整个总务室,所有人都听的目瞪口呆而且又眼神闪烁。 “因此,我要你们以这一份战报为基础,用激昂的文字重新去描述这场战争,把你们的目光跟随大秦将士的铁蹄和战刀去经历这场血与火的大战,描写出我大秦将军的奇谋,描写出我大秦将士的英勇,描写出战场之上的残酷,描写出匈奴人的野蛮和残忍,描写出将士的悍不畏死,描写出几位英雄的成长,我们在咸阳搂着妻妾安寝之时,我们的将士还在那西北苦寒之地与匈奴蛮子淤血奋战,我们坐在房子里读书看报,但我们的将士还在餐风露宿的长途奔袭,我们不能和大秦将士一起奋不顾身的战斗,但我们手中的笔就是我们的武器,我们的思想就是我们的战马,我们要用心和笔将我大秦将士浴血奋战的场景展现出来,刊印在报纸上,让整个大秦的百姓看到他们的英勇,知道这场大胜来之不易,我们与将士同在,我们与英雄通行,我们一起用热血来铸就一道血肉丰碑,构筑我华夏的脊梁千百年传承下去,让世人永远铭记这场战争,铭记这场战中牺牲的将士和英雄~” 陈旭说到最后近乎于一种怒吼。 而房间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脸色涨红喘着粗气,一个个双眼都闪烁着激动到要爆炸的光芒。 “这场大胜,我们要大书特书,宣扬胜利,塑造英雄,铭记牺牲,传承无畏,因此,这次报馆出一期特刊,刊头就是鲜血铸就丰碑,英雄永垂不朽,从现在开始,上到主编下到校吏,只要是能写文章的,都将这份战报通读一遍,然后每个人都动手写一篇新的战场新闻稿,汇集整理之后挑选一批能够达到标准的新稿,今日连夜排版赶印出这份特刊,本侯希望明早之前能够看到,不知道诸君能不能做到~” “能,侯爷放心,如今报馆中会写策论和文章的有近两百人,今日就算不吃不睡,我等也一定会将稿件写出来!”所有人都激动的脸色涨红,陈平更是直接跳起来拱手大声说。 “好!”陈旭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等特刊出来,明日我在清河大酒楼宴请诸位并且看一场新戏!” “耶嚯~~”总务室顿时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兴奋尖叫。 第507章 空缺人选 清河园的菜好吃,酒好喝,舞好看,小娘子温柔漂亮,盛传为天上人间,报馆的一群人虽然如今也算是高收入群体,但除开看戏之外,清河酒店的饭菜基本上还是消费不起,一桌就普通的酒水就要花费数月的工资,因此在这种言语和物质的双重激励之下,整个报馆的情绪都被点燃,许多看过李顺战报的编辑都迫不及待的开始构思新的新闻稿,而没看过的也都纷纷挤上来拿战报观看,而有机灵的已经离开报馆去打听江珩和几个都尉的生平事迹去了。 看着报馆的热闹和忙碌,陈旭兴奋的心情也慢慢平息下来。 这种事情虽然值得大书特书,实际上他也对秦朝的这些文人的水平保持了极大的不信任。 主要是这种吹牛皮般的塑造英雄对于一贯有一说一语言简练的秦朝人来说难度非常大,因此对于稿件的质量感觉非常的不靠谱,但不管怎么说,在自己的煽动下,他们多多少少会加入进去不少煽情的描写和语言,总体来说,只要比李顺这种小学生记日记般的战报好看就行了。 在报馆逛了一圈,发现所有人几乎都放下了手头的事情在讨论和书写战地新闻,陈旭也走进自己专属的办公室坐下来,拿出纸笔写下一封书信,唤来护卫将其送往蒙府亲自交给蒙毅。 等侍卫离开之后,陈旭这才安静的坐下来,思考许久之后动笔开始书写一份奏章。 “侯爷侯爷~快回府,皇帝又给您发放赏赐了!”侯府的一个管事满头大汗的跑进来。 陈旭莫名其妙的愣了半天问:“知不知道是什么事要奖赏我?” “听传旨的谒者说是您上次给皇帝上的分化六国降卒的奏章,今日早朝之上皇帝下达谕令通传西北诸郡,正式开始分化策略,因此又给了您许多赏赐!”管事头脑灵活口才不错,三言两语便把事情说清楚。 陈旭这才恍然大悟,虽然皇帝每隔几天都要给他一些赏赐,但赏赐基本上都有理由,没头没脑的赏赐还没出现过,因此明白过来后陈旭也没在意说:“赏赐就先让管家收下来,何必来通知我!” “侯爷,您最好亲自回去一趟,皇帝这次在城外又赏赐了五十顷良田,而且还增了一千户的食邑,夫人和您都不在,这赐书和田产地契管家不敢做主!” “赏这么多?”陈旭比开始还惊讶,想了一下后放下毛笔把写了一半的奏章收起来跟着管家回府。 果然,回家之后传旨的谒者还在等待,甚至连茶水都不敢喝,一直下车站在侯府门口,看到陈旭的马车停下来,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行礼说:“侯爷,陛下的赏赐已经都办理好了,五十顷良田就在您城外的庄园附近,这是内史府的田契,增封的食邑礼部也已经安排去南阳通传,请您把诏书收好!” “多谢多谢!”陈旭把诏书和田契都接过来看了几眼递给站在旁边的管家,想了一下让人把自己车上放的一盘子油炸螃蟹送给谒者说,“今日闲来无事做了一道美味小吃,拿去尝尝!” “多谢侯爷!”谒者也激动的不得了,双手恭恭敬敬的接过来,看着一盘子支棱八丫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食物虽然略有些心底发毛,但散发出来的浓郁香味却让他食指大动,上车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拿起一只咔嚓啃了一口,然后赶紧把盘子捂在怀里四周看了一下,这才小口小口的开始品尝起来。 自从改制之后,以前归属于郎中令管理的谒者和仆射划分到中书省归李斯管辖,并且将少府的中书谒者也都划归为中书省,重新组建了谒者署衙,中书谒者令也变成了三品官员,地位拔高了许多,而这些负责接收民间奏章和传达中书省命令的谒者地位也不低,六品官员,每年官秩六百石,相当于一个县令,但权利却小多了,只能起到一个上通下达的作用,几乎没有什么灰色收入,还不如赵高的女婿阎乐,因此平日在王侯公卿的眼中也就是渣渣,传达谕令的时候,绝对没有人会象陈旭这样客客气气,并且还送如此美味的零食,因此这个谒者是感动的不得了,一边吃一边哽咽,几乎是一路哭着回去的。 “咦,清河侯揍你了?”谒者回到中书省谒者署衙回复命令,谒者丞看着自己属下一副悲凄的模样忍不住皱着眉头问。 “不是不是,是清河侯赏给属下一些美味的食物,属下感动所致!”谒者用衣袖擦着眼圈回答。 “咦,清河侯赏食物,快拿来与本官尝尝!”谒者丞立刻兴奋的说。 谒者左右看看,然后小心翼翼从袖袍里面掏出来一个盘子,里面还有七八只油炸螃蟹。 “这是何物,怎么看起来如此瘆的慌!”谒者丞看着一盘子支棱八丫的螃蟹感觉浑身毛骨悚然。 “大人无需紧张,虽然属下不知道是什么食物,但的确美味无比,椒香酥脆,属下从来就未曾吃过如此美味的食物!”谒者舔着嘴巴说。 “那本官尝尝!?”谒者丞对着手上的油炸螃蟹犹豫了许久还是鼓起勇气尝了一口,让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咔嚓咔嚓很快就把一只螃蟹吃完,然后又拿起一只开吃。 “大人,还请给属下留几只!”谒者赶紧小心翼翼的说。 “唔,好吃,的确是美味,你方才一定吃了不少了,这些都归本官了,放心,日后有清河候府的谕令都安排你去,说不定还能赏到更好吃的美味,本官听说清河侯家的美味多的吃不完。” “多谢大人!”谒者顿时高兴起来,拱手之后退出房间,而一连吃了三只螃蟹的谒者丞看着盘子里剩下的几只,虽然感觉意犹未尽,但还是站起来端着几只螃蟹去李斯的办公室。 “这是何物?”李斯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几只支棱八丫的东西,有些毛骨悚然的看着谒者丞。 “李相,这是清河侯制作的食物,属下方才吃了一只,又香又酥美味无比,眼下已经快到正午,因此属下特地拿来给李相解解饿乏。” “嗯,有心了,本相尝一下看看!”李斯听闻是陈旭制作的食物,因此很有兴趣的拿起一只咔嚓吃了一口,然后连连点头,“不错不错,的确又香又酥,有葱姜蒜椒芥等香味!” “可惜不知道这食物什么?也不知道是怎么制作的?不然也可以让厨娘多做一些解馋了!”谒者丞咽着口水说。 李斯吃了一半看了一下说:“这就是河沟里面的螃蟹,莫非你没见过?” “螃蟹?”谒者丞愣了一下然后大喜,“原来螃蟹竟然也如此美味,明日安排人去城外打捞一些做来吃!” “如此甚好,记得给老夫府上也送一些去!”李斯一边吃一边点头。 “自然自然,李相放心!”谒者丞心花怒放。 “嗯,对了,江珩被查,中车府令职位空缺,陛下希望本相推荐一人,本相看你平日办事认真,以前又在少府任职,对宫内外的事情都比较清楚,明日朝议我会向陛下推荐你……” “多谢丞相大人!”谒者令激动的差点儿跪地上去了。 这次因为赵柘的事朝堂动荡和,足足撸下去上百位官员,但其中二品大员只有两个,一个是江珩,一个是赵高,但各方势力却一直都在角力,许多空缺的中低级官位都已经开始补缺,唯独这二品的职务还无人敢去染指,都在静静等待皇帝的指令,二品官位,相当于以前的九卿职务,位高权重,一旦爬上去,这辈子除开当丞相也就在升无可升了,真的是位极人臣的位置。 而因为九品官职推行之后,能够当上二品的只能是三品,这是一种递阶式的升官方式,以前那种靠推荐举荐一步登天式的升官已经没有可能,因此整个咸阳数十个三品大官都盯着这两个位置虎视眈眈,而能够帮助谋取这两个职位的,只有李斯和冯去疾,因为礼部令归冯去疾管,而中车府令归李斯管,这两位大佬不点头不推荐都是白瞎,除非能够面见皇帝求取官职,但皇帝肯定也要先征求一下两个丞相的意见,除非两位大佬推荐的人他都非常不满意。 “李相,皇帝召您入宫奏对!”一个宫人手持谕令急匆匆而来。 李斯点点头整理收拾一下衣服头冠,然后还不忘拿起两只螃蟹一边吃一边出门乘车去皇宫紫宸殿,而等他到达的时候,右相冯去疾和蒙毅也差不多同时到达,三人联袂一起走进紫宸殿。 “三位爱卿请坐!”秦始皇今天心情不错,见礼之后吩咐入座,宫女随即奉上香茶之后退去。 “陛下,突然急召臣等不知所谓何事?”李斯第一个开口。 “嗯,还是中车府令和礼部令两个职位之事,这两个职位皆都重要,一日不可或缺,但眼下已经空缺近十日了,朕感觉很多事情做起来都有掣肘,因此今日必须领遴选合适的官员上任,然后在午朝上委任职务,以安百官之心!”秦始皇脸色略有些严肃的说。 “陛下圣明,臣为此事也已经思虑多日,也有一个人选,但还有些踌躇!”冯去疾站起来拱手说。 “冯相无需踌躇,有合适之人就先委任其职,如若不能胜任再换不迟,但职位不可空缺!”秦始皇摇头说。 “那礼部令臣推荐吏部郎将署丞杨竹!”冯去疾说。 “杨竹乃是老臣,以前担任过太仆府掖门丞,做事认真负责,升任礼部令当无虞也,朕允之!”秦始皇略一犹豫便点头答应。 冯去疾暗自长舒了一口气坐下来。 “陛下,中车府令臣推荐谒者丞苏越!”李斯站起来拱手。 “苏越,嗯,以前是少府中书谒者令,头脑灵活办事妥帖,担任中车府令也应该不会有差错!”身为一个勤勉的皇帝,秦始皇对自己的属下还是非常了解,而且李斯和冯去疾说的两个人他都还算比较熟悉,因此略微沉吟秦始皇变准备点头答应。 “陛下,臣也有一个人选推荐!”本来这种人事安排每次都是进来旁观打酱油的蒙毅突然开口。 第508章 江氏崛起 李斯冯去疾都同时一脸懵逼的转头看着蒙毅,就连秦始皇都愣住了。 这两个空缺的职务是李斯和冯去疾的一亩三分地,而且监察省是个独立机构,从上到下垂直管理,一般不掺和朝堂政务,他们的任务就是监控天下官员,因此监察省的人事安排李斯和冯去疾也基本上不插手,免得惹人猜疑,因此监察省就是蒙毅家的后院子,除开皇帝之外别人都管不到,三省之间因此互相不伸手这几乎成为了一种默契。 更让李斯郁闷的是冯去疾说话的时候蒙毅没出声,但自己刚一开口,蒙毅竟然破天荒的跳出来,李斯瞬间脸皮发烫感觉有一种抑制不住的愤怒,不过作为一个浸淫官场数十年的老油条,李斯自然息怒不现于色,甚至脸上还带着和煦的笑容拱手:“蒙大人也有人选,如此更好!” 秦始皇也笑着看着蒙毅:“蒙爱卿把人选说来朕参详一下!” “陛下,中车府令臣推荐太原郡守江璞!”蒙毅脸色平静的说。 秦始皇和李斯冯去疾三人皆都脸色突变,一起直勾勾的看着蒙毅没有说话,沉默足足半分钟之后秦始皇才沉声问:“蒙爱卿可否给朕一个理由,江璞任太原郡守多年,虽然兢兢业业但并无过人之处,而刚刚被罢去中车府令的江珩就是其大兄,江珩串通赵高隐瞒赵柘之事,如今正在羁押审讯之中,非是朕对江璞不放心,而是担心因此引起满朝文武的猜疑!” “陛下,江琥刚刚带领两千马卒突袭河北,阙匈奴王庭,斩头曼单于,擒其妻子大胜而归,此乃不世之功,我大秦律法森严奖惩分明,此次班师回朝,陛下必然要重赏江琥,但江珩和江北亭仍在狱中,如若调查清楚按照律法处置,必然要被流徙边荒数年,即便是江琥心中并无他念,但江氏一门奖惩背道而驰,必然让天下百姓猜疑,出现许多流言蜚语流传到江琥耳中,江琥以为陛下不喜他这场大胜,更或许会猜测朝堂之上有人欲置江氏满门与死地,只怕本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大胜,却导致君臣背心,而镇守边关的将士如若听说主将被朝堂猜疑排挤,恐怕又会生出许多祸端来……” 随着蒙毅的诉说,秦始皇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凝重。 今日上午捷报刚刚传来,秦始皇几乎还沉浸在这场史无前例的大胜喜悦之中,而这场胜利,也把因为赵柘之事带来的愤怒和因为青宁公主之死带来的悲痛一扫而空,因此根本就没有想这么多,此时听蒙毅说起,秦始皇这才感觉到江氏的确需要好好处理,不然的确会导致君臣离心。 “陛下,江珩和江北亭皆都有罪,但此罪并非不可饶恕,普通将士斩杀敌人,还能以军功抵消家人的罪责,江琥立下泼天大功,回朝之后知晓兄长和四弟因犯法而要被流徙,必然会要求以军功抵罪,如若到时候陛下答应,则江琥这一番封侯之功近乎于白费,如果陛下不答应,则会让江琥心中不满,而天下百姓也会因此猜忌陛下之用心,久而久之或生乱象!” 紫宸殿一阵寂静,秦始皇低头沉思,李斯和冯去疾也凝神不语。 这件事该皇帝操心,毕竟赏罚分明才是维护法律的最好方法,但赏罚分明也并非万事无咎,李斯一生致力于推行法令约束天下百姓,试图以此让大秦江山稳如泰山,但实际上在执行过程中他也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次赵柘之事就是最为打脸的一次,赵柘抢劫夏粮税试图栽赃陈旭,而赵高更是变本加厉,为了给儿子报仇,更是杀死了近两百人,法律在这些人的眼中,其实和没有也差不多,如果不是赵柘在皇宫之中被青宁公主杀死,这件事恐怕会一直隐瞒下去,而他李斯也有可能某天被拉下水搅和进去。 因此面对蒙毅这个腹黑的家伙,李斯决定今日还是不开口为好,免得沾一身晦气。 至于中车府令这个职务,其实对于李斯来说并不重要,只是对皇帝比较重要而已,谁当都不会削弱他半分权利。 “蒙爱卿所言有理,这件事朕的确有些疏忽,江珩隐瞒赵柘之事,即便朕不责罚,也必然不能再任中车府令之职,而江北亭当初还只是雉县县令,而且也并未卷入其中太深,其任南阳郡守期间全力推广新式耕种之法,成果显著,去年夏秋两季粮食皆都大获丰收,积粟于野,这才有兴建南阳仓之举……” 得蒙毅提醒,秦始皇细细回想,开始自己给江珩和江北亭两人找减罪的借口,因为不找不行,他必须妥善处置这两个人,不然等江琥携大胜之功返回咸阳,献上头曼单于的人头,却听说自己的兄长和弟弟皆都因罪被擒入狱,心中有其他想法就可想而知。 而至于给江琥江北亭减罪,李斯冯去疾必然不会去参与,而蒙毅一想起进宫之前陈旭派人送来的一封信,顿时忍不住脸皮轻轻抽了几下。 许久之后,秦始皇似乎也想清楚了,因此脸色恢复平静说:“中车府令和礼部令两个职务就依二位丞相推荐之人,苏越任中车府令,杨竹任礼部令,调江璞入咸阳担任吏部郎将署丞顶替杨竹的职务,太原郡守暂由郡丞代任,等吏部遴选合适人选之后安排赴任,午朝之后谕令通传天下,至于江珩,夺去爵位贬为外官,官职降为三品到边郡任职,江北亭夺官职三级,从三品降为六品,安排一个县令之职,这两人的安排由冯相着吏部斟酌,看看安置到何地比较合适,但时间不能拖延太久,五日之内必须做出决断……” 皇帝这一番安排可以说是煞费苦心,既让两位丞相推荐的人都上位,而且还提前将江珩和江北亭两人妥善安置,两个因罪外放,然后将江璞调入京师任职,而江琥是将军,必然要驻守边关,这也让江氏一门重新再次恢复往日的格局,只是几兄弟之间的职务发生了一些变化,江璞从一个三品的郡守变成了一个三品的吏部署丞,看似官爵没有变化,但这个三品的职位比起中车府令的权利来说增大了十倍不止,绝对算是升官。 听完皇帝的安排,李斯冯去疾和蒙毅三人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 “还有半个时辰才上午朝,三位爱卿肯定也有些饿乏,陪朕一起吃些点心,刚好宫中今日新制了一些山药茯苓蜂蜜饼和凉茶……”这件事既然有了主意,秦始皇也就转移了话题。 大秦三个最为地位尊崇的大臣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一起站起来拱手道谢,然后在秦始皇的安排下,很快就有掌管膳食的内官带着宫人送来几样小吃和凉茶。 君臣四人各自坐在自己的案桌前面边吃边聊起来。 “唔,这山药茯苓饼清香酥脆,入口即化,有一股淡淡的药香,的确是一种难得的美味,臣听闻还是清河侯发明制作出来……”冯去疾一边吃一边点头赞叹。 “冯相说的不错,这茯苓饼的确就是清河侯传授的制作方法,久食可以强身健体,但除开山药之外,这蜂蜜和茯苓都是难得之物,即便是皇宫之中也难得制作一次!”皇帝微笑着点头说。 “可惜这等美味也只能浅尝辄止,实乃遗憾,如若能够经常吃到,必然能够长命百岁也!”冯去疾遗憾的摇头。 “我可听说清河侯有牧蜂之术,在老家清河镇用木箱养了几箱蜜蜂,想吃就可以随时取用,而且擅长制作一道美食叫做糖醋排骨……” 蒙毅的话还没说完,皇帝李斯冯去疾尽皆动容,“牧蜂之术,蒙爱卿从何处听来的?”秦始皇忍不住问。 “回陛下,臣长子蒙云与清河侯交好,前几日去清河侯府探望,听侯府的几个下人说的!”蒙毅回答。 “咦,清河侯果然身怀异术,这蜜蜂乃是昆虫,还有螯针,自古野性难驯,而且一窝密密麻麻成千上万,不知如何才能驯服,如若是真的,以后岂不是可以随时都吃到蜂蜜了?”几个人都面露惊喜之色。 在人类还没学会养蜂之前,蜂蜜的获取是非常困难的,加之蜜蜂都生活在荒郊野外,数量稀少,很难被找到,而即便是找到收取也非常困难,基本上属于杀鸡取卵涸泽而渔的那种原始收获方式,用火烧蜜蜂窝,把里面的成年蜜蜂全部烧死,然后获取蜂巢和里面的幼峰(俗称峰子),这种斩草除根式的方法肯定只能用一次,因此采集到一窝蜂蜜之后想再吃第二次,恐怕只能看运气了。 因此蜂蜜在没有学会饲养蜜蜂之前是非常贵重的,比金子还贵重,因为即便是有黄金也买不到,数量太稀少了,皇帝也不是随时想吃都能吃到,只能看运气,而且蜜蜂大多生活在南方,咸阳地处西北,虽然算不上苦寒之地,但冬季严寒气候干燥,花草不如南方繁盛,因此蜜蜂的分布更加稀少,即便是李斯冯去疾蒙毅这些贵为上卿的大贵族,也只能偶尔吃到一些,虽然都知道蜂蜜是好东西,但却只能想想而已。 因此眼下听蒙毅说陈旭还会养蜂取蜜,顿时都来了兴趣,都在心里决定抽空去清河侯府拜访一下,看看能不能学到这牧蜂之法,君臣四人边吃边聊,顺着蜂蜜慢慢聊到了其他的美食,然后冯去疾转头看着李斯笑着说:“方才入宫之前,李相似乎坐在马车上还在吃食物,不知道是何美味让李相如此欲罢不能?” 李斯老脸一红,略有些尴尬的摇头说:“非是什么特别美食,只是清河侯烹制的河蟹而已!” “河蟹?莫非就是河沟里面到处横着爬的那些壳虫?”冯去疾疑惑不已。 “不错!”李斯微微点头。 “李相莫不是在诓我,那玩意儿还能吃?”不光蒙毅有些不信,皇帝也脸皮轻轻抖了几下。 “呵呵,其实味道真的非常不错,和清河园的烧烤可以一较高下,椒香酥脆,是一味难得的消遣零食,如果味道不好,斯也不至于从紫英殿一路偷吃到皇宫门口!”李斯干笑着喝茶掩饰自己的尴尬。 “能和烧烤一较高下,看来的确是一道难得的美味……” 于是几个人心中又开始打小九九,看看是不是回府之后去一趟清河侯府打听这螃蟹的制作方法。 因为螃蟹大家都见过,河沟里面到处都是,但清河侯的吃法肯定不是普通的吃法,必然会有一种不同的烹制方法才会好吃。 第509章 排演新剧 而就在蒙毅等人和皇帝讨论螃蟹和美食的时候,在河边玩耍的陈姜氏和水轻柔等人也在侍卫的护送下回府。 油炸螃蟹两大盆,专门给陈旭留的,陈旭自然也吃不完,让人拿一盆去分给了侯府下人。 让陈旭高兴的是随马车还带回来几大盆田螺,颗颗都有栗子大小,足有二三十斤。 陈旭顿时螃蟹也不吃了,吩咐仆人将这些田螺用刷子清洗干净,冲洗几遍之后放在大木盆里面用清水泡上,又在里面放了一些盐末搅拌一下。 “恩公,这东西真的能吃咩!”看着陈旭忙活的样子,虞无涯感觉陈旭想吃田螺的想法已经板上钉钉无法更改了。 “自然,这么好吃的美味怎么能不吃,做好了比香辣小龙虾不遑多让,香辣田螺,轻轻吸一口美味的酱汁,喝点儿冰啤,加点儿其他的卤味,坐在夜色下聊天,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畅爽……” “嘶~”两人几乎同时吸了一口口水,虞无涯看着这一大盆黑乎乎的田螺,时候突然之间感觉没开始的膈应了。 这田螺要泡上一天等吐尽壳里面的泥沙之后才能吃,因此陈旭叮嘱厨房的厨工注意换水和清洗,吃过午饭之后又去了报馆。 这一期的大捷特刊时间紧任务重,陈旭感觉自己还是仔细盯着点儿比较好,除开帮忙设计特刊的排版之外,同时也还能指导报馆的一群笔杆子好好修改战报,争取把这场大捷写的花团锦簇,真正让看报的人能够身临其境热血沸腾。 两个时辰忽忽而过,转眼就到了申食。 在群策群力和陈旭的指导下,经过陈平丘乘付安等一群名士反复斟酌修改之后,在李顺战报的基础上修改出来的战场新闻已经出来十多篇,而陈旭虽然对其中大部分都仍旧感到不满意,但眼下时间紧迫,也只能将就,于是出来一篇就让人拿去排版室排版校对。 而为了让大捷的消息更快的宣传出去,陈旭决定本期免费发放,但同时还在特刊的头版最下的位置登载了一条消息:清河剧院为了迎接凯旋而归的将士,特地排演一出新的剧目和歌舞,将士凯旋之日会邀请受赏的将士免费观看! “报头可以不变,就用大秦都市报,但在后面要用手写体加上两个大字,标注为特刊,还有,头版中央热血筑就丰碑,英雄永垂不朽这几个大字还要更大一些,要占整个版面的四分之一,这个用单独雕版,赶紧让工匠去制作……” 虽然已经是申食,所有人忙碌了一天皆都饥肠辘辘,陈旭也一直呆在排版室指导如何制作这期特刊,但整个报馆的人都像打了鸡血一般兴奋,忙忙碌碌喧闹不堪,食堂的厨工端来热腾腾饭菜都顾不上吃,一个个胡乱刨了几口接着工作。 一直忙到酉时,这份特刊才慢慢有了雏形,所有文章都已经安排到位,只等排版校对如果没问题就可以正式刊印了。 陈旭松了一口气,脸色有些苍白的坐车从报馆出来。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繁忙喧嚣了一整天的咸阳城才慢慢沉寂下来,因为宵禁,大街上已经行人稀少,当然,宵禁针对的也只是普通民众,对于王侯公卿和士族官吏来说,宵禁开始,也是他们夜生活开始的时候,一个个吃饱喝足之后骑马乘车去一些曲园杂舍骰子博戏喝酒把妹消遣一番,待到戌时左右才会回家。 “去清河园!”马车驶出报馆所在的大街之后陈旭直接吩咐。 “是,侯爷!”马夫扬鞭驱车往城东而去,一群侍卫和虞无涯无声无息的跟在四周。 从一月份算起,自从清河园开业,天仙配和白蛇传第一幕雨游西湖已经在咸阳演了三个多月了,许多人兴趣十足已经不知道刷了多少遍,但不管是什么兴趣和爱好,一件事如果重复做的太多了,总有一天也会倒胃口到想吐,因此在陈旭的安排下,清河剧院也去一些曲园购买了七八个擅长歌舞的舞娘来穿插演一些别的歌舞,但总体来说,这些没有剧本的歌舞和其他曲园的歌舞差不多,并没有太大的特色,因此最近来清河剧院看戏的人少多了,很多时候都只坐一半不到,如果还不上新的剧目的话,清河剧院有一种要开塌的迹象。 不过陈旭从南阳回来,又带回来了水轻柔写的白蛇传后面的几出剧目,其中第二幕盗仙草在陈旭的帮助下已经修改完毕交给了剧院,有伯道成这个半吊子导演加上师宣这个音律大家,再加上白蛇传从宛城开始已经演了一年多了,读剧本、制作道具、设计服装、布置烟花幕布这种事情剧院的人已经非常熟悉了,陈旭和水轻柔也只是来简单指导过两次,这第二幕戏剧经过几次排练就已经有模有样。 而那一首主题曲渡情如今也已经传遍的大秦,东西南北的曲园都在传唱这首脍炙人口的情歌。 而为了配合新剧目,陈旭写下了新白娘子传奇中的第二首经典主题曲《千年等一回》用作配曲,而当时陈旭轻轻把这首歌曲哼唱出来之后,包括水轻柔在内剧院的所有人都被这首更加愁肠婉转的歌曲惊呆了,并且为了达到最好的效果,陈旭将片头那一段啊啊啊啊吼吼哈嘿节奏强烈的背景配音和乐器的演奏都挨着仔细讲解指导了好几遍。 虽然这些配乐和和声都奇怪无比,但因为有第一首渡情的基础,经过几天排练之后,剧院的乐队和合唱团也能够表演的像模像样,而这首歌的主唱,陈旭把他交给了银月阁的绾绾。 自从装神弄鬼审完阎乐之后,陈旭也没食言,派人去银月阁把绾绾赎了回来,并且还让人拿着奴籍证明去内史府衙门将绾绾的户口改成了民籍,银月阁因为害怕绾绾在陈旭耳边说一些不好的话,甚至还派人送来两万钱以及大量的衣饰物品。 这些钱和物品陈旭全都分文未动的送给了绾绾,而陈旭也顺便打听了一下绾绾的身份,然后略有些惊讶,因为绾绾竟然还是齐国的一个公主,齐国灭国之后,齐王建大量年轻貌美的妃子和未出嫁的公主都被掠入秦国充入了秦始皇的后宫之中,但像绾绾这种已经嫁人的公主都举家被抓捕发卖为奴,而除去奴籍之后,绾绾也改回自己原来的名字田惠。 看着陈旭带着虞无涯进来,剧院的工作人员全都恭恭敬敬的站好行礼。 “侯爷,您今天怎么突然来了?”正在加紧排练的师宣和伯道成两人也赶紧上前行礼问候。 “你们继续,我就是来看看,明天我会邀请报馆的人提前来欣赏白蛇传第二幕,等再过几天获胜的将士回朝,剧院还要隆重的为获得奖赏的将士们免费表演一场,到时候说不定还会邀请陛下和文武公卿,因此这出戏千万别出岔子”陈旭摆摆手笑着说。 “侯爷放心,这几日我们每天都要排演两三遍,演员、歌曲、配乐、道具皆都熟悉,必然不会出岔子!”伯道成赶紧说。 “那就好,今日我就不再看你们排练了,为了给将士们表演,我又写了一首新歌,需要一些人员配合简单的演出,你们都坐下仔细听,我给你们先唱两遍,你们把曲调记下来,这几天抽空好好排练……” 在伯道成和师宣的指挥下,乐团的人都赶紧坐好一起看着陈旭,陈旭从随身的衣袋中拿出一张麻将纸展开,清了一下嗓子开唱。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 这一首精忠报国,陈旭自从在清河镇给喝醉的王翦唱过一次之外就再也没唱过,而听过的也不过是王翦、水轻柔、白震以及王三王四等几个护卫,就连虞无涯都从未听过,因此这一首豪迈至极的歌曲唱出来,整个剧院的排练室一阵无比的寂静。 陈旭一曲歌罢,房间默然许久之后才喧嚣而起,平日沉默寡言的师宣抱着一把包浆浓郁的排箫一瘸一拐的冲到陈旭面前,声音沙哑无比激动的说:“侯爷,这首歌雄壮豪迈无比,配上乐曲和舞蹈,必然会让观众热血沸腾。” “是啊是啊,侯爷,这首歌我们要好好排练,为大胜的将士表演必然更加鼓舞士气!”伯道成也脸色涨红的连连点头。 跟着陈旭混了一年多,师宣和伯道成对于音乐和歌舞的理念已经和大秦眼下其他的乐手和音律大家完全不一样了,他们虽然也喜欢大周遗留下来的古典音乐,但更加喜欢陈旭平日增加的这些后世流行的歌舞和元素,这些精妙的配曲和歌舞,就像突然打开的一扇新的窗户,一下看到了完全不同的美丽风景,让他们对于音乐和舞蹈的理解完全超越了这个时代。 人类文明对于美的事物一直都在不断的发展和进步,比如诗词,比如服装,比如歌舞,比如饮食,等等一切无时无刻不在改变,正是这种时刻不停的改变,也才推动人类社会不断往更加美好的生活不停进步。 大秦虽然距离后世足有两千年的时空差距,但音乐来源于自然又高于自然,人类最初从风声雨声水声鸟兽声中开始模仿,然后慢慢形成了音乐,继而整理出音律,制作出乐器,音乐便成为了人类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存在,而乐也成为了中华文明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礼乐相提并论,就可以看出乐在生活中的重要性,已经上升到道德层面,成为了一种精神上的需要和享受。 有人或许会认为两千年前的古代人绝对不会认同两千年之后的音乐,但这种说法是完全站不住脚的,人类对于美的鉴赏是超越时代和人种的,就像我们现在去听两千多年前的编钟音乐,一样能够感受到它的美一样,中国人第一次听到西方的摇滚乐,那种喧嚣、震撼和声嘶力竭的嘶吼固然让许多人不喜欢,但不可否认,摇滚乐激起了无数中国人的共鸣,也有无数人沉浸其中对其入迷,摇滚乐在中国出现,其实也不亚于一种跨越千年时空而来的新事物,但却并没有完全被人排斥,反而是在八九十年代激发和诞生了一大批中国自己的摇滚群体和摇滚音乐,这就是音乐的魅力,它会忽略时空、国家、人种甚至是文明的差异。 在一群乐手的要求下,陈旭再次把这首精忠报国演唱了一遍之后说:“这首歌需要找一个声音豪迈粗狂的男子来演唱,而且还要找一些身材魁梧的男子扮演将士与匈奴冲杀的场景,当然,配乐要安排好,片头用铿锵的鼓乐,同时还有将士雄壮的和声……” 对于这首歌,陈旭甚至要比《千年等一回》更加熟悉,因为这首歌是每次去ktv必点曲目。 而这一次江琥率领仅仅两千余骑就敢横扫河北匈奴,并且还攻入王庭斩杀头曼单于,俘获妻子,近五百将士永远留在了那一望无际的茫茫草原之上,忠魂埋骨他乡,与这首歌的词曲也极其贴合,因此陈旭今日在报馆辅导出版这期特刊的时候,这首歌也随即再次涌上心头,决定把这首歌改成mv在剧院演出,希望能激发更多人的爱国热情。 爱国这个词在眼下的大秦来说是不太流行的,并不是说这个时代的人不爱国,比如屈原就很爱国,爱楚国,但这种爱国仅仅停留在一部分士族阶层,普通饭都吃不饱的民众是没心情去爱的。 再就是这个时代的人对于统一的中国概念还很模糊,中华民族这个概念根本就还没出现,中国这个词也只是泛指中原范围,大秦扫平六国之后,大秦就是中国的代称,但认同大秦的基本上也只有老秦人,其他六国的民众上到王孙贵族下到贩夫走卒甚至是奴隶,都不怎么认同秦国的统治,因此就更别说热爱秦国了。 要想改变这种状况肯定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实现的,但大秦如今的各种政策对化解这种矛盾都没有丝毫的办法,迁王孙富商十二万户居于咸阳,迁铜铁商贾居于南阳,驱使百万降卒到西北边荒修筑长城抵抗匈胡,从六国之地抓捕大量刑徒修筑骊山陵寝,甚至还有六国大量普通民众被发卖为奴,这些措施的确是极大的压制了六国的反抗势力,但也极大的重创了秦国在六国民众心目中的形象,对立情绪越来越严重,眼下的大秦就像一座活火山,不断的在积蓄仇恨和力量,只等某一天突然就会喷发出来。 如果不能疏导这股恐怖的压力,一旦火山喷发必然会导致大秦崩溃。 因此陈旭上次给秦始皇提议释放六国降卒,虽然并不是全部释放,但这种部分释放也能让六国民间开始感受到皇帝的一丝善意。 然后就是化解上蹿下跳的百家方士,在报纸的影响下慢慢形成一股新的舆论导向,让百家方士的眼光不再仅仅注视在朝堂之上,而是能够有一个学有所用的地方。 只要有更多化解对立的措施慢慢推广下去,民间积累的这股怨气就可能会慢慢消退,再不断的用这种针对外族的爱国言论大肆宣传,慢慢把民间的目光都吸引到外族身上,这样就能把国内的矛盾转移到国外。 解决矛盾最好的方法,就是制造一个新的矛盾,然后把矛盾转移出去。 眼下陈旭就是利用报纸和歌舞来不断转移国内的矛盾,虽然是一个人在努力,但好在皇帝还在大力的支持他,而且陈平等一群人也在不遗余力的帮忙煽动,虽然他们都是被动的,但方向却在陈旭的掌控之中。 很多时候,很多事不需要讲的太清楚,赤裸裸的表演远不如半遮半掩,犹抱琵琶半遮面才是最美的境界,热血沸腾而又蒙在鼓里的同伴才是最好的战友。 虽然已经天黑,但伯道成和师宣以及整个乐团的人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把这首威武雄壮的歌曲排练出来了。 第510章 一起洗才快活 “侯爷您可终于回来了!”侯府的管家一直等在侯府大门口,直到看到陈旭的马车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我去清河园一趟,让管家操心了!”陈旭从车上下来说。 “原来如此,本来以为侯爷在报馆,我让人去问,说侯爷已经半个时辰前就离开了!” “这么急找我何事?”陈旭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往厨房走去,大半天过去,估计田螺也差不多把泥沙吐干净了,而且晚上就在报馆胡乱吃了一些饭菜,眼下非常惦记这道难得的美味。 “蒙云公子送来一封书信,说要亲自交到您手上,还在客厅等待!”管家跟在后面说。 “还在等我?”陈旭愣了一下转身往客厅走去。 果然蒙云正坐在客厅喝茶吃零食,几个小侍女在旁边小心翼翼的伺候。 “蒙公子不好意思,我回来晚了!” 进门陈旭拱手告罪,蒙云赶紧站起来,一张令无数女人都羡慕嫉妒恨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焦急神情,反而是带着喜色说:“不敢,父亲安排蒙云给侯爷送来一份书信,同时还让我带来一句话,因此便多等了片刻!” 陈旭坐下之后摆摆手让侍女和管家都离开房间,等房门关上之后这才脸色略带一丝凝重的说:“不知蒙大人的书信说了什么?” “蒙云也不知晓,侯爷一看便知!”蒙云从袖袍中掏出一个信封递给陈旭。 信的内容很少,几眼就看完了,看完之后陈旭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说:“这次真的多谢蒙大人了!不知蒙公子还带来一句什么话?” “我父亲就是问问侯爷打算什么时候娶我妹妹?”蒙云盯着陈旭的脸一字一句的说。 陈旭:…… 果然,蒙毅这个老流氓不会白帮忙,方才在路上还在想这件事,这刚一回家他就来逼婚了。 难道你不知道老子刚死了一个老婆吗? 特么的今日才过头七,逼婚也不至于这么着急吧?何况大丧之期娶老婆,貌似也不太吉利。 陈旭苦笑着看着蒙云说:“蒙公子,非是我不想娶,而是这眼下不太合适吧,不过还请蒙公子回去告知蒙大人,旭答应的事必然会应诺,何况婉娘还这么小……” “小不要紧,侯爷娶回来养几年就大了!”陈旭的话还没说完,蒙云赶紧帮他想好了办法。 陈旭满头黑线的死死瞪着蒙云,很想把他这如花似玉的脸按到墙上摩擦几下,因为这副神情实在是太贱了。 如果是自己的妹妹杏儿要嫁人,自己必然要等到十五岁甚至十八岁,至少也要等到水轻柔这般年纪,至于牛大石,要么等,要么另娶别的女人,他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妹妹十三岁就被别的男人糟蹋。 但眼下蒙毅的意思明显是迫不及待的要把才十三岁女儿送给陈旭糟蹋。 这个自然不是正常现象,陈旭想了一下,感觉事情可能还是出在皇帝身上。 这件事陈旭自然不会一口答应下来,于是为了转移话题很热情的邀请蒙云一起喝酒吃油炸螃蟹,而蒙云把老爹的信和话带到,既然陈旭满意,他也可以回去交差了,于是半个小时后醉醺醺的端着一大盘子螃蟹坐车回去了。 送走蒙云,陈旭再次把书信看了一遍之后感觉心情放松了许多。 今日蒙毅提出让江璞担任中车府令职务,这件事皇帝必然是不会答应的,但却可以以退为进以江琥立功之事将江北亭和江珩从这场风波中捞出来。 本来自从赵柘之事爆发,皇帝震怒不仅要车裂赵高,更是连带朝堂之上十多位二三四品的大员被逮捕入狱,而江北亭和高焄也自然逃不脱,被刑部派人去宛城羁押来咸阳受审,因此从当日开始,陈旭便在想办法怎么才能把江北亭从这件事中弄出来。 但直到上午江琥河北大捷的消息传来,陈旭终于才算想到了一个好方法,于是写信去让蒙毅抽机会和皇帝说一下,没想到他的信送过去不久皇帝便召见三省的大头目商量人事安排。 作为和陈旭数次站在同一条战壕的战友,又还有翁婿的身份,加上如今已经在江西之地找到了专门制作瓷器的瓷土矿,磁窑和工匠都已经开始筹备,不出半年,新的瓷器就会大量上市,到时候钱财便会滚滚而来,对于蒙氏这种家大业大的家族来说,自然会大大改善如今捉襟见肘的经济困境,更何况江氏也是瓷器厂的大股东,占据两成股份,因此即便是陈旭不提,蒙毅或多或少还是会出手相助。 蒙毅在信中简单的把皇帝对于江璞、江珩、江北亭的安排提了一下,自然是表示自己已经尽力完成了陈旭的嘱托,而让蒙云来问陈旭的另一句话的意思也很明确,你让老夫帮的忙已经帮完了,你答应娶我女儿的事你自己看着安排。 老狐狸啊老狐狸,简直忒不要脸了! 陈旭拿着信在房间里走来走,心里虽然诅咒蒙毅,但脸上却笑的非常开心。 本来按照陈旭以前的想法就是最多能够将江北亭捞出来然后削去官职贬为平民,这样江北亭干脆就去经营瓷器厂,过几年自然也会成为一个富可敌国的巨商,从此垄断国内的瓷器行业,等打通了西域,然后通过商队把瓷器贩卖到印度和中亚甚至欧洲,换回大量的黄金珠宝,陈旭自然也能跟着赚一座金山银山。 不过这次江琥的功劳太大,明显超出了皇帝所能预测的一切胜利结局,因此对于江氏兄弟的处罚就完全变成了轻描淡写,降了几级官职依旧还是当官,不光如此,还把老大江璞调回咸阳吏部任职,而江琥回归之后的封赏这次一个侯爵是跑不掉的,由此看来,江氏反倒是越做越大了。 除开刁蛮任性的江楚月之外,江氏一门给陈旭的印象都非常好,而且他穿越过来之后遇到的第一个秦朝大官就是江北亭,平日看起来文质彬彬,而且也还是一个踏实为民办事的官员,无论是推广脱粒机、火炕、耕种方法还是用粮食换良种,都让陈旭敬佩不已,不然他也不会不遗余力的这样帮助江氏,如果大秦都是江北亭这种官员,估计大秦发展的会非常快。 因此江北亭能够重新恢复官职,这让陈旭感到一种无比的轻松。 至少经过这件事之后,江氏对于自己的支持会更大一些,加上还有瓷器厂的利益绑定,联合蒙毅这个老流氓,陈旭感觉自己在朝堂的地位应该稳固不少。 恩,由此看来娶蒙婉还真是必须的,蒙毅这个老狐狸不见兔子不撒鹰,下次如果再找他帮忙估计就有些难以开口了,但如果他成了自己的老丈人,嘿嘿! 陈旭独自在房间里发出黄鼠狼偷鸡一般的笑声。 水轻柔刚好端着一碗散发着药香味的牛骨汤进来,听见陈旭发出的这种从未听过的恐怖笑声,娇躯微微一抖差点儿心神失守。 陈旭赶紧走上来将水轻柔手里的汤碗接过去说:“这么晚了就别辛苦了!” 水轻柔瞬间脸颊绯红:“夫君,这是专门给你熬的牛骨汤,说是补身体很好!” “我身体这么好,还补啥身体!”陈旭将汤碗放在桌上,用汤勺尝了一口皱着眉头说,“怎么这么难喝?是哪个厨工熬制的?” “夫君莫大声,是……是娘亲自在后院熬制的,足足半天时间呢!”水轻柔赶紧小声说。 “呃~”陈旭赶紧臊眉耷眼儿的坐下来开始喝汤,水轻柔着温柔的坐在旁边看着。 汤的味道并不好,感觉除开牛骨头和一些中药之外油盐酱醋都没有,不过联想到陈姜氏以前凄苦的生活状态,熬汤这种事也不能祈求太多,但至少作为一个母亲,这已经是她能够做到最好的了。 一碗汤陈旭很快就稀里哗啦的喝完,额头上已经有微微的汗水冒出来,喝完之后看着脸颊绯红的水轻柔,摇曳的灯烛下神情羞涩娇艳不可方物,顿时感觉心底有一团火焰就呼呼燃烧起来,伸手握住水轻柔的小手说:“娘子,夜深了,我们早点儿洗漱安寝吧!” 水轻柔脸颊更红,双眸中似春水荡漾,低着头轻声哼哼说:“温水和浴桶已经备好,轻柔服侍夫君洗漱!” “嘿嘿,同浴同浴,一起洗才快活!” 某位侯爷迫不及待的拉着水轻柔进入旁边的一间内,很快里面就传来稀里哗啦的撩水声音,偶尔还掺杂几声嬉戏打闹,再然后慢慢变成了嗯嗯啊啊的喘息和婉转低吟,在寂静的夜色中传出去老远。 两个小侍女躲在房间外面的走廊上,捂着嘴巴听得小脸通红,听了许久之后开始嘀嘀咕咕。 “哇,侯爷今天好厉害!” “是啊是啊,快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娘娘!” 于是有两个小侍女屁颠儿屁颠儿的去找陈姜氏报告去了。 第511章 把楼顶歪了 而就在某个侯爷搂着自己的小娇妻在家愉快嗨皮之时,整个咸阳都渐渐沉寂入夜之后,大秦都市报馆之中却仍旧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如今的报馆再不是以前那个草台班子,而是有了一个不下于科学院的单独署衙,印刷车间的印刷台足足有二十台,每过差不过一分钟就有五份报纸几乎同时被印刷出来。 因此一夜赶印下来,印刷出来的报纸达到了三千余份,天还没亮,一捆一捆印刷好的报纸就被装上马车运往平日报纸的售卖地点。 “捷报捷报,大秦都市报特刊,免费赠送~” 天刚蒙蒙亮,咸阳城东南西北一些专门的报刊销售点已经开始有报童背着挎包开始推销报纸。 今天并不是新一期报纸的销售日期,虽然平日加印的报纸还有人买,但人并不多,报童直接就把这些叠好的报纸往那些穿文士服饰的人手里塞,连呼是大捷特刊,并不要钱。 莫名其妙接过报纸的人展开只看了一眼,就被头版中央那最大的两行字完全震惊了。 “热血铸就丰碑,英雄永垂不朽!” 而报纸的内容更加令人震惊,很快就有无数激动惊呼之声此起彼伏。 许多拿到报纸的人就干脆一屁股坐到路边开始大声朗读起来,很快就吸引来大批路过的行人。 这期特刊同样是两张报纸,但内容却只有一种,那就是关于这次突袭河北的大战,当然其中也有一些描写河南战争的内容,但李信大军收复河南已经过去了二十天,期间已经连续有两期报纸专门报道了河南战争胜利的过程和消息,因此这期专刊主要针对的还是江琥突袭河北,耗时一个多月袭击匈奴王庭和斩杀头曼单于的过程。 因为有李顺的战报作为资料,因此这次的新闻类似于一篇战争小说,从开始准备到顺利返回大秦国境,其中的每一场战斗几乎都有详细的描写,其中还重点描写了几场大战的过程,特别是最后阙王庭一战,更是用了足足两个版面,将那一场大战描写的淋漓尽致,突袭开始,正在饮宴的头曼单于和匈奴贵族以及新犁等国的使者如何惊慌失措四面逃遁,大秦将士不顾生死奋力拼杀,匈奴乱中如何反抗,战马冲击流矢横飞,都尉蒋步单人匹马追逐匈奴单于,最后在万军之中怒吼着砍下了头曼单于的脑袋…… 这是一份最为特殊的报纸,不光是免费,而且内容读起来令人热血沸腾,虽然其中许多的地方都是报馆的人根据陈旭的要求添油加醋改编的,战争的场面和英雄的塑造都是凭空脑补出来的,但看报纸的人却不知道真假,因此凡是拿到报纸的人一个个看的如痴如醉大呼小叫连声较好,而闻讯而来的人已经把几个小报童围在了中间,很快堵塞整条大街,无数的手伸在空中大呼要报纸。 卯时还未到,皇宫的宫门已经打开。 秦始皇已经穿好朝服正准备上朝,此时正坐在紫宸殿内的大椅上观看几份奏折,这几份奏折都是今日早朝要处理的事情。 “报,陛下,报馆送来一份今日发售的特刊!”门外一个禁军匆匆而来,手里拿着一份报纸。 “特刊,何物?拿进来朕看看!”秦始皇放下手里的奏折,一个宫人从禁军手里接过报纸恭恭敬敬的送到桌案上。 “咦~”秦始皇第一眼就被报纸中央那两行大字完全吸引了,惊异之下拿起报纸观读起来。 内容还是昨天李顺写的那些战报内容,但细节却详细不少,而且字字句句读起来皆都让人如同身临其境,仿佛自己就是一位大秦将士,正挥刀跃马奔驰在辽阔的草原与匈奴人作战,特别是与匈奴人战斗厮杀的场景,描述的更是令人血脉贲张热血沸腾。 “好……好,原来竟然是这样的……” 秦始皇一边看一边情不自禁的大声赞叹,时不时的还使劲儿拍着案桌大呼一声快哉! “陛下,上朝时间到了!”一个宫人在旁边小声提醒。 “嗯,通知下去,朕晚到一会儿!”秦始皇头都没抬起来。 “喏~”宫人退去。 半个小时后,秦始皇意犹未尽的拿着报纸和奏折出现在朝堂之上,而文武百官早已等候多时,其中许多大臣手中也拿着报纸,正在与周围的同僚聚在一起观看。 行礼问候,君臣落座,秦始皇眼神扫过整个大殿,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说:“方才朕看到了报馆的特刊,一时入迷,诸位爱卿看来也已经看过特刊,不知有何感想?” “陛下,这份特刊读来令人热血沸腾,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我大秦将士的英勇无畏,臣以为非常好!”内史令齐宕第一个站起来说。 “不错,这份报纸如若流传开来,天下百姓都将知道这场史无前例的大胜,远比一份捷报和谕令更加让人感受到胜利的喜悦和兴奋。” “热血铸就丰碑,英雄永垂不朽……陛下,就像报纸上的这两句话,这一场大胜,不光是震慑了匈奴蛮子,同样也让天下百姓知道了我大秦将士的勇猛无畏,这些死去的勇士,值得我们去祭奠和纪念!”兵部令尉缭站起来拱手说。 看过这份报纸,平日本来对军报并不感兴趣的许多大臣都被报纸的内容带动了情绪,许多人直接争先恐后的站起来表达自己的感想。 “陛下,此次江琥将军以两千马卒突袭河北,辗转万里攻入匈奴王庭斩杀头曼单于,俘其妻子和诸多匈奴贵族,的确是我中原一次史无前例的壮举,因此臣建议让报馆把这份报纸印刷数万份,安排驿卒送达各郡县通传天下,好让我大秦百姓都知道这次大胜!”等文武大臣的感想都发表的差不多了,右相冯去疾站起来来说。 “此事恐怕不易!”李斯摇摇头说。 “为何?”冯去疾有些疑惑的问。 “冯相有所不知,今日这份特刊是免费的!”站在冯去疾身后的吏部令申公兖小声提醒说。 “免费的?”冯去疾愣了一下然后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不错,正是因为这份报纸是免费的,所以要求报馆免费印刷数万份就太强人所难了,平日一份报纸十钱,哪怕只印刷五万份,也是五十万钱,这笔钱报馆恐怕支撑不起,何况报馆自开业以来,从未在内史府衙领过一石钱粮,报馆上下数百人全靠报纸的收益养活,强行摊派怕是杀鸡取卵的结局。” 冯去疾眉头皱了一下转身看着内史令齐宕:“齐大人,内史府难道连五十万钱都拿不出来?” 齐宕的脸皮一下就扭的像条苦瓜一样,脸皮抽抽着看着冯去疾:“冯相,内史府只掌控京师附近数县,并非长在钱堆里面,如今撰史馆、书局、工学院、农学院、科学院、卫生院、城外的工厂、修建水坝和水车,还有桥梁楼宇要修建,这些都是我内史府在筹备,每天消耗如同流水,这五十万钱您让我去哪儿给您挤出来!” 内史府虽然也算大秦的一个郡,但却不归三省六部管辖,而是归皇帝直接管,因为咸阳就在内史府范围之内,拥有非常特殊的地位,以前的内史府令就是九卿之一,因此内史令的地位也非常特殊,虽然冯去疾贵为右相,但也不能直接命令齐宕,印刷报纸这种事固然是好事,但如果要花钱那就算了,内史府如今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自从清河侯来咸阳之后,到处都在花钱,而且速度还越来越快,齐宕感觉自己快坚持不住了。 齐宕说完之后自然也不忘倒打一耙,皮笑肉不笑的说:“冯相,户部执掌天下粮仓和赋税,五十万钱您自己挤挤就出来了!” 冯去疾脸皮一抽揪下来几根胡须,脸色发黑的说:“眼下正是青黄不接之时,哪来的余粮,更何况各地粮仓虽然有粮食,但那是国本,焉能随便动用,府库之中的钱币不多,只有区区十多万……” “冯相,十多万不少了,您丢给报馆,他们自然会想办法……” “哼,那怎么行,货币改革马上就要正式开始,官员的俸禄都要改成钱币发放,我正愁钱币不够用,对了,赵少府,新铸造的钱币什么时候能够运送到府库之中,现在很多官员都不愿意领取粮食,而是要领取钱币……”冯去疾说着说着扭头跟少府令赵威说话去了。 赵威的脸迅即也拧在一起,苦笑着说:“冯相,眼下我刚把铜矿和冶铜之事整的有点儿眉目了,铸币署正在加快新币的铸造,但您也知道,一个工奴一天也不过能够铸造三五百枚钱币,而天下三十六郡八百余县,官吏加起来足有六万余人,如果全部改成发放钱币,光是铜的消耗某都觉得有些恐惧,更别说消耗的时间和人力……” 货币改革事关所有人,除开普通老百姓对钱的需求不太敏感之外,生活在城市里的民众都深深知道钱币的重要性,而且还有一个很大的好处,那就是方便,出门吃喝拉撒总不能带着几麻袋粮食或者几匹布到处走吧,因此钱币就是最好的等价交换物质,而百姓也乐于接受,因此到了眼下的大秦,钱币的功能凸显的越来越重要,粮食和布匹已经慢慢从生活交易中逐渐退出,平日除开官员发放官秩之外,几乎所有人在生活中用到的都是钱币,因此这也是陈旭提出货币改革之后很快就获得皇帝还有满朝文武支持的原因。 无他,货币改革的确到了不得不为的时候。 但眼下的大秦虽然推行半两钱有数年时间,但因为一直并不受重视,而且废除前六国货币执行的并不十分彻底,除开中原地区之外,边远的郡县很多地方还依旧通行一些乱七八糟的钱币,种种原因之下想突然完成由粮食布匹到钱币的快速统一更换,这个难度不可谓不小。 因此朝堂之上很快又互相嘀嘀咕咕开始讨论这个事关自己生活的话题来。 秦始皇:…… 冯去疾顶贴把楼顶歪了,导致秦始皇很郁闷,本来他兴高采烈的是想讨论一下这份特刊的,毕竟这是他领导下的丰功伟绩,但眼下文武百官似乎都讨论钱去了。 “啪啪啪啪~”秦始皇听了一会儿失去了耐心,轻轻敲了几下御案,满朝文武这才一起正襟危坐的停止了讨论。 “事有轻重缓急,货币改革不可一蹴而就,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实现,方才朕说的还是这份特刊之事,冯相说的甚合朕意,此一战扬我大秦国威,震慑西北诸胡,令匈奴肝胆欲裂,足以保我大秦边塞数十年安稳,特刊宣扬我大秦将士的威武勇敢,当传播天下让百姓知晓,因此这份报纸必须多多印刷通传天下,诸位爱卿可有什么好方法?”秦始皇威严的眼神扫过朝堂。 许多大臣都低头沉默不语,还有一些低声嘀嘀咕咕的开始讨论。 右相都搞不定的事,许多人自然不愿意掺和进来,时间很快过去了几分钟,仍旧没有一个大臣站起来为皇帝分忧,秦始皇的脸色变得略微阴沉起来。 第512章 太不要脸了(加更,求月票) “陛下,报馆是清河侯开设,不若把他请来,或许此事很容易就解决了!”一个大臣站起来撂盘子,把这个棘手的问题丢给了某个侯爷。 “不错不错,清河侯一定有办法!” “特刊免费派送肯定也是清河侯许可的,不然报馆不敢这样做,说不定清河侯早已有了万全之策!” “是啊是啊!”满朝文武顿时都一起点头附和,表示这件事非清河侯无法解决。 “速去请清河侯上朝议事!”秦始皇对旁边的谒者吩咐。 “喏~”谒者从后殿退出,带着两个宫人坐车直奔清河侯府而去。 “诸位爱卿,中车府令和礼部令两个职位已经空缺近十日,两位丞相给朕推荐了两位人选,甚合朕意,朗将署丞杨竹何在?” “臣在!”一个年近五十须发花白的官员激动的站了起来。 “从今日始,杨竹升任礼部令,望爱卿以后兢兢业业管好礼部事务,切勿大意!” “多谢陛下恩典,臣一定不负陛下重托!”杨竹激动的说话都有些打结。 “谒者丞苏越何在?” “臣在!”一个略显瘦高的官员同样激动的站起来。 “从今日始,苏越升任中车府令,望爱卿恪守自律,帮朕管好玉玺和制诏!” “谢陛下恩隆!”苏越激动的声音略有些颤抖。 接下来又连续处理了几件紧要政务,陈旭也顶着俩黑眼圈跟着谒者来到了朝堂外面,一直走到朝堂门口,才把一个包子最后一口塞进嘴里,用袖子胡乱把嘴巴擦干净,这才让谒者进去通报。 昨晚喝了一碗老娘精心炖煮的牛骨大补汤,陈旭兴奋了半夜,早上刚准备好好睡个懒觉,没想到睡的迷迷糊糊谒者来找他去上朝。 这特么的才六点多钟啊,正是睡懒觉的好时候,为何皇帝要喊他上朝,简直让他郁闷到无法言表,只能恶意的认为是皇帝年纪大了,耕不动田了,羡慕嫉妒他这个新婚的耕田小能手。 谒者走进大殿通传,很快大殿之上传来谒者的长喝:“请清河侯进殿~” 于是陈旭脖子一哽翻着白眼儿将包子咽了下去,然后整理了一下朝服和头发之后,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微笑走进大殿。 满朝文武坐在两侧皆都如同看猴子一样看着他,不过被陈旭无视了,每次他来上朝满朝文武都是这副不要脸的德行。 陈旭对着高坐在龙椅上的秦始皇拱手:“臣参见陛下!” “爱卿免礼,请入座!”秦始皇面带笑容微微点头,陈旭快速走到自己的专属大椅前面站好,再次拱手行礼:“陛下,不知突然召臣何事?” “是关于今日这份特刊之事……”秦始皇三言两语把方才朝堂之上讨论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满脸期待的看着陈旭说:“不知此事爱卿能否想出一个好方法!” “陛下,此事易耳,报纸本就属于一种商业,自然有它挣钱的来源,而且报纸并不靠每份十钱来挣钱,而是有一个更加巨大的收入来源,只是报纸才刚刚起步,发行量小而且流通范围小,因此臣还没将它挣钱的途径开发出来而已,所以印制特刊通行天下之事陛下无需担心,臣已经策划好了,打算免费印制十万份!” “十万份?”朝堂之上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之声。 按照许多人猜测,陈旭即便是有对策,估计咬咬牙印制个两三万份就顶天了,毕竟是免费发放,就算人工不算钱,纸墨还是需要钱,三五万份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但谁都没想到陈旭开口便是十万份,而且还轻描淡写的样子,似乎丝毫都没放在心上。 十万份,那就是一百万钱,折合算下来就是近三万石粮食,金印紫绶的上卿一年也才三千石官秩,不吃不喝十年才积攒的下来。 因此陈旭这一番话出口,不光是百官惊呼,就连秦始皇神情大动,站起来看着陈旭说:“爱卿可没有说错?” “陛下放心,十万份而已,臣不会食言!”陈旭笑着拱手。 “好好,朕就知道此事必然难不倒爱卿!”秦始皇高兴的坐下来,然后开始继续和文武百官处理其他政务。 尼玛滴个葫芦瓢,这么火烧火燎的把我从床上吼起来,一句话问完就把老子晾旁边了? 看着秦始皇和满朝文武热烈的处理政务,陈旭感觉有一种日狗的冲动,但来都来来了,也只能强打精神坐在椅子上听着,然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又打了一个哈欠……又打了一个哈欠…… 昨晚的确没有睡好,看来以后还是要节制一下,不能整宿整宿的干那些没羞没臊的运动了,很消耗体力。 半个时辰一晃而过,陈旭已经快睡着了,又是李斯用手里的笏板把他戳醒的。 “清河侯,陛下叫你!”陈旭恍然睁眼,发现李斯还在使劲戳着自己的胳膊。 “陛下恕罪,臣最近没有睡好!”陈旭擦着嘴巴站起来。 “无妨,方才少府令说到铸钱太慢的问题,不知道爱卿有没有办法解决?”秦始皇毫不在意的摆摆手,他也不是第一次看到陈旭在朝堂上打瞌睡,已经习惯了。 “铸钱慢,可以把面值做大就解决了!”陈旭拱手说。 “清河侯,面值做大是……是何意?”少府令赵威激动不已。 眼下铜矿几乎都已经被少府控制,所有的铜铁工坊中的冶铜也全部被禁止,冶铜的权利全都收归少府,眼下铜不缺,但铸钱的速度却太慢,跟不上即将正式推行的货币改革,因此急的头发都快要白光了,加上方才冯去疾在朝堂之上突然问他要钱,因此在快要散朝的时候,赵威决定还是把这个问题交给皇上来解决,然后皇帝很轻车熟路的就想起了坐在旁边的清河侯。 内事不决问李斯,其他问题问陈旭。 这是秦始皇最直接也是最简单的想法。 于是示意李斯把陈旭戳醒之后,擦着口水的陈旭便很轻松的提出了解决办法。 “面值做大的意思……恩,就是在钱币上标上数字表示不同的钱币数量,比如眼下我们只有两种价值的钱币,第一是铜钱,朝廷规定的是半两钱,一枚价值就是一钱,第二就是黄金,小饼一两,当两百钱,大饼一镒当四千钱,但黄金贵重,普通人根本就弄不到,都集中在富豪商贾手中,因此市面流通的钱币就只有一枚一钱的铜币,如果有人要买一千钱的物品,则需要背上足足三十斤重的铜钱,是一个极大的负担,但如果我们铸一种以一当十的钱币,那么这笔交易就只需要带三百余枚铜币,如果我们铸一种更大面值以一当百的铜钱,那么这笔交易就只需要十枚铜钱……” “清河侯,如果铸造更大面值的钱币,重量岂不是同样要变大数倍才行,数量是变少了,但重量可并没有变轻!”一个大臣疑惑的问,而大部分人也都是同样的神情。 “非也!”陈旭摇摇头,“眼下的半两钱一个重十二铢,我认为太重了,新币应该还要更轻一些,那样民众出门携带钱币会更省力更方便,因此我以为至少要在当今的钱币基础上再减轻一半,一枚钱币重五铢比较合适,刚好暗合五行之数,而钱币的两面互为阴阳,也暗合天道之理,钱乃是财货,代表气运,因此钱币的多少也代表着国家的兴衰,钱多则国家兴旺发达,钱少则国家颓废衰败,我大秦如今定鼎江山一统华夏,钱当然也是越多越好,因此光有这种一钱一枚面值的肯定不够,而随着货币改革的逐渐推进,钱的用途越来越大,交易越来越频繁,遇到大额的交易便非常麻烦,而且加上铸钱太慢,这样远远跟不上百姓对于钱币的需求,必然会产生很多的问题,如今铸币的权利在少府,而解释的权利也在少府,我们用五铢来铸一钱的铜币,用十铢来铸面值五钱的钱币,用十五铢来铸面值十钱的钱币,用一两来铸面值五十钱的钱币……” “嘶~”陈旭这一番话出来,朝堂之上瞬间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满朝文武都没有一个蠢人,不然也无法站在这个位置,方才陈旭说到面值问题都还没转过弯来,但眼下陈旭一通解释,所有人都被陈旭这个脑洞大开的想法完全惊呆了。 “清河侯,这……这种方法……无……无虞乎?普通百姓皆不识字,而且钱币之间的重量差别太小,恐怕会造成混乱!”户部一个官员结结巴巴的说。 陈旭微微想了一下说:“这个问题也很好解决,如今我大秦冶铜技术高超,少府铸币署专门组织一批冶铜大匠,分别冶炼铜含量不同的铸币铜锭,比如眼下的用到的铜锡合金,铜的颜色就是青金色,如果是铜锌合金就是纯金色,如果是纯铜,则是紫红色,不识字的民夫通过颜色就能判断出来,这些铜锭城外工厂的冶炼工坊都有,冶炼出来并不困难,还有就是钱币的形状也可以做成不一样,比如一钱的铜币,还是可以做成圆形方孔,因为量大便于用绳索捆扎携带,而五钱十钱五十钱这种大面值的,可以做成圆饼状,大小厚薄皆都有差别,上面皆都铭刻有不同数值和花纹,再加上颜色不同,我想即便是瞎子也能分清楚!” “当然,有了这些不同面值的钱币,铸钱基本上就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少府令唯一要做的到就是绝对的控制,不让民间有人敢私铸钱币!”陈旭盯着赵威最后又加上一句。 “清河侯放心,如若有人胆敢私自铸币,朕灭他三族!”此时也已经完全听懂了陈旭这个造币的方法之后,秦始皇高坐龙椅一锤定音。 赵威此时也终于回过神来,对着陈旭恭恭敬敬的作揖行礼:“清河侯一言令重茅塞顿开,铸币之法事关国运兴衰,威还恳请清河侯帮忙设计一套钱币的模范,我也好组织工匠制作钱范开始铸造新币。” 陈旭笑着点头说:“此事自然并无不可,我科学院能工巧匠甚多,而且城外的工厂有最好的钢铁,我顺便让他们帮你把钱范也一起制作出来!” “多谢清河侯!”赵威大喜,再次对着陈旭躬身行礼。 又一个棘手的问题被陈旭轻描淡写的化解,而且听起来竟然是如此的简单,满朝文武皆都想把陈旭的脑袋劈开看看,这个匪夷所思的方法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一两铜五十钱,简直……简直……太不要脸了。 第513章 英烈祠(加更 求月票) “诸位爱卿,有事早奏,无事就散朝!” 秦始皇此事神情便的很轻松,甚至还把眼光微微落在陈旭身上,似乎只要有陈旭坐在这儿,他便感觉到心里特别的踏实。 皇帝那种充满了基情的眼神许多大臣自然是看在眼里,蒙毅脸皮微微抽抽了几下,冯去疾云淡风轻,李斯却脸色黯然,低头微微叹了一口气。 看见满朝文武似乎都没有奏事的意思,秦始皇准备站起来,但陈旭想了一下抢先站起来说:“陛下,臣还有奏!” “哦,爱卿请说!”秦始皇重新坐好,语气很温和。 “陛下,此次李信将军和江琥将军皆都带领我大秦将士大获全胜,匈奴遭受重创,此乃我中原前所未有之大捷,因此臣昨日拿到李顺的战报,便连夜安排报馆印刷了今日的这份特刊,而等李信和江琥将军班师回朝,许多获得大功的将士必然要接受封赏,但那些死去的将士长眠塞外,尸骨不能还家,英魂流落异地,这些将士才是我大秦真正需要勇士,为了让天下百姓和后世子孙能够铭记他们的功德,臣提请陛下修建英烈祠,供奉他们的灵位,接受万民祭拜,以此纪念他们的勇敢无畏,并引导他们的灵魂回归故土得到安息!” 陈旭这番话说出来,整个大殿一阵无比的寂静,片刻之后兵部令尉缭站起来大声说:“陛下,清河侯所言臣极为赞同,修建英烈祠,接受香火祭拜,将会极大提振我大秦将士的血性和勇气,极大激发将士的报国热情!” “臣附议!”又一个身穿锦袍的武将站起来。 “臣等附议!”这次不光是武将,文官之中也呼呼啦啦站起来十多个。 “陛下,我大秦以军功为荣,杀敌以为功勋,但光有赏赐还不够,还需要一些赏赐之外的荣耀,这英烈祠就是为了祭奠那些为大秦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烈士,修建英烈祠,以此激励所有大秦将士,让他们知道,即便是他们死去,我们依旧记得他们的功劳,而且会子子孙孙把这份香火传承下去,百年千年依旧有人会记得他们为这个国家做出的牺牲!”陈旭脸色严肃而认真的对着秦始皇再次行礼。 “右相听旨!”秦始皇脸色此时变得非常严肃。 “臣在!”冯去疾赶紧站起来。 “着令六部尽快择地修建英烈祠,完工之日就将此次征战河南河北牺牲之将士的灵位供奉其中,供万民祭拜,以后但有征战牺牲之将士,灵位皆都供奉其中!” “陛下圣明!”满朝文武几乎同时站起来行礼。 关于修建英烈祠的事情陈旭已经思考很久了,昨日收到江琥河北大捷的消息,他便在报馆准备写一份奏章,当然并不止是修建英烈祠,还有一整套的军功章体系,但昨天太忙,晚上又耕田到天亮,迷迷糊糊中被皇帝喊来上朝,写的奏书也没带,因此干脆借这个机会先把英烈祠的事情搞定,而且眼下二十级的军功赏爵已经非常详细,有没有军功章其实意义不太大,只是陈旭感觉太繁琐了。 散朝之后,陈旭打着哈欠爬上自己的马车催促赶紧回府,趁着早上天气凉爽再去床上躺一会儿,当快要到家的时候,路边的突然站出来两个带着斗笠的人将他的马车拦住了。 “呛呛呛~”随行的护卫全都抽出大剑瞬即将两人围在中间,侍卫首领大喝:“何人胆敢阻挡清河侯车驾!” “侯爷,故人相求,烦请一见!”其中一个将头上的斗笠掀开,露出一张年轻英俊的面容。 陈旭听见声音颇为熟悉,赶紧让侍卫散开一看,竟然是江北亭的儿子江楚星。 “江大哥如何在这里?”陈旭惊讶的从车上下来。 “侯爷,家父被拘入狱,楚星已经是戴罪之身被幽禁在家,今日偷跑出来见侯爷,是希望侯爷能够施展援手帮忙搭救我父亲一把,楚星感激不尽!”江楚星开门见山的直接把来意说了出来。 陈旭笑着摆摆手说:“你放心回去,此事我早已在暗中处置,最多再过一两天,你父亲江北亭和叔父江珩都将释放回家,而且还会重新履职,江珩将调任外郡任郡守,你父亲将调任外县任县令,虽然不能官复原职,但假以时日再次高升并非难事!” “真的?”江楚星万分惊喜,激动的直接跪在了陈旭的面前,“江楚星多谢侯爷大恩大德!” “呵呵,勿谢勿谢,江大哥请起,当日在清河镇,江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这份恩德旭铭记在心不敢忘记,如今江大人有难,旭自然会想办法搭救,何况这次你叔父江琥立下泼天大功,皇帝非常高兴,也才使得我能够从中运作,你暂且回府去安心等待,事情已经出现转机,同时告知家人切勿着急!” “多谢侯爷!”江楚星身体微微哆嗦着站起来,眼圈发红的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泪说:“半月前突然有消息传来,说是南阳仓失火被焚毁数十万石粮食,然后数日前朝堂突然巨变,叔父被拘拿入狱,而且刑部的兵卒也将我们家团团围住不允许任何人私自离开外出,并且说已经安排人去南阳拘拿我父亲,楚星一直呆在咸阳,所有事情皆都一头雾水,母亲闻讯惊厥卧床不起,家中完全已经乱套,前日小妹孤身从南阳回来,我才知道事情的始末,本来楚星也不敢来打搅侯爷,但今日一早看到报纸,才知道我叔父江琥攻击了河北匈奴王庭,斩杀了匈奴单于,因此楚星觉得凭借此事央求侯爷从中转圜,或许可以搭救父亲和叔父……” 陈旭听完后点点头说:“的确,如果不是江琥将军此次大捷的消息传来,恐怕你父亲和江珩大人不太容易从上次的事情中摆脱出来,呵呵,不过还好,我昨日拿到捷报的消息,第一时间便和监察省蒙大人沟通了一下,昨日皇帝已经明确了你父亲和叔父的处置方法,就是降级调任外地,你放心回去吧,你父亲和叔父很快就能出狱!” “多谢侯爷!我这就回去告诉我娘和家里人!”江楚星兴奋的拱手之后就准备离开。 “对了,江大哥,你妹妹还好吧!”陈旭想起当初那个刁蛮任性的江楚月来,当初在雉县,她不光看了自己的裸体,还泼了自己一身水,然后两人互相各种不对眼儿,但如今一晃一年多没见过了,而且江氏一门出现如此巨大的变故,恐怕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小丫头不太容易承受这种打击。 江楚星脸色略微有些古怪的点点头说:“多谢侯爷挂念,小妹安好!” “那就好,本侯还有事情要忙,你快快回去吧!”陈旭点头之后重新爬上马车坐好,然后马车启行,在护卫的护送下辘辘而去,很快就消失在街道尽头。 “小妹,如今侯爷你也已经见到了,走吧,赶紧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和几位婶娘!”江楚星对着旁边带着斗笠的人说。 斗笠掀开,露出一张略显消瘦的美丽容颜,头发略微凌乱,脸色带着凄楚,嘴唇干裂,看着陈旭离开的方向,两行泪水不停的流淌下来。 “唉~”江楚星看着妹妹的神情,忍不住长叹一口气摇摇头说:“小妹,你和侯爷终究是没有缘分了,他刚娶了水氏,又娶了青宁公主,但如今青宁公主去世,皇帝必然还要把五公主嫁给他,而且听说还要娶蒙大人的嫡女,等父亲出狱去边郡履职,必然还是会把你带去,从此山高水远,你就不要多想了,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唉~” 被江楚星半路上拦住骚扰了一下,陈旭回家后竟然发现自己没有了半分的睡意,干脆坐到书房拿出尺子和圆规准备开始设计几枚硬币,但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似乎老是有一个人的影子在脑海中晃来晃去。 陈旭把手中的圆规丢在桌子上微微叹了口气。 江北亭和江珩此次能够有惊无险的从赵柘的事情中摘出来,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江琥的胜利,但即便是皇帝饶恕了两人的罪过,但肯定会贬到边远的穷乡僻壤去任职,至于去哪儿陈旭自然不知道,而且也不好掺和,毕竟这是皇帝和吏部才需要考虑的事情。 但如果是贬到西北东北那些边境苦寒之地,恐怕江楚月也必然要跟着去受苦。 陈旭再次叹了一口气,然后翻出一张大秦地图,眼神一扫突然就的落在了一个标注为吴县和沛县的两个地方。 因为这两个地方是陈旭当初画这张地图的时候特地用红色的朱砂写上去的,特别明显。 而一看到这个两个地名,项羽和刘邦两个历史巨巨的人物形象突然就从脑海中冒了出来,仿佛就站在了浓烟滚滚火焰熊熊的地图之上,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指挥着千军万马正向地图上的咸阳杀过来。 第514章 酱爆田螺 尼玛,最近过的太得意逍遥了,竟然把这两个大巨巨差点儿忘记了! 陈旭盯着这两个地名看了许久,然后开始捏着下巴思索起来。 若果能够把江珩和江北亭操作安排到会稽郡和沛县去任职,岂不是就像两个眼线可以把刘邦和项羽死死的盯住,一旦真的哪一天朝堂出现变故,便可以通知两人将项羽和刘邦提前拿下。 一旦起义军中没有了这两个最厉害的首领,想来历史还会出现比较大的转折。 而且没有了项羽这个屠夫,华夏的人口也不会经历一次断崖式的损耗。 不过陈旭一直静思了足足半个小时,仍旧感到毫无头绪,皇帝虽然器重他,但如果他胡乱插手这种官员的人事安排,必然会引起李斯和冯去疾的不满,特别是冯去疾,官员安排是他尚书省吏部署衙的工作。 看来得想个办法和冯去疾沟通一下,不过貌似自己和冯去疾不熟,而且冯去疾也没一个漂亮女儿让自己勾搭。 陈旭坐在椅子上不断的薅头发,水轻柔端着茶水进来。 “夫君,为何这般郁闷?”水轻柔轻轻把茶水放到书桌上关切的问。 “轻柔,你可还记得我给你讲过项羽和刘邦这两个人?”陈旭把水轻柔搂过来坐在自己的腿上说。 水轻柔点点头:“自然还记得,上次您说这两个人是在九州轶志中看到的,是他们两个攻破咸阳毁掉了大秦!” “不错!”陈旭点点头之后指着地图上的两个红笔标注的地名说:“上次你问我这两个人在哪儿?我没告诉你,其实这两个人分别就在沛县和吴县,不过眼下皆都还是平民!” 水轻柔的眼神落在地图上,温柔羞涩的脸色变得严肃而认真,“夫君,如果此事您感到棘手,轻柔愿意去将其斩杀,以绝后患!” “如今我可是侯爷,这么多手下,怎能让你去孤身犯险,项羽如今还年幼,估计十三四岁,还是个懵懂少年,但那刘邦已经四十岁,又还是一个亭长,在当地名声不错,如今虽然大秦国政都还平稳,但谁都不敢保证不会突然出现重大变故,因此我方才在想,要不要安排人去将这两个人先监视起来。” 水轻柔想了一下点点头说:“这件事的确可以提前安排,一旦发现二人有不轨之心,便可以提前将其杀死,,免得坏了夫君的大事!” “恩,我就是在为此事犯愁,本来皇帝准备赦免江北亭和江珩调任外郡任职,我想把他们两个弄到吴县和沛县去,但奈何此事有些不好插手……” “夫君也别思虑太急,毕竟皇帝如今春秋鼎盛,大秦决计不会在数年之内发生变故,何况昨夜……昨夜夫君寝睡不足,今日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勿要太过操劳!” “恩,娘子说的是,操心多了要秃顶!”陈旭感觉老婆说的很有道理,于是笑着说:“跟我去厨房看看,今天做一顿香辣田螺好好吃一顿!” 一听说要吃田螺,水轻柔顿时脸色有些发白的赶紧从陈旭身上下来,“夫君你去吧,我去教杏儿和虞姬读书认字!” 看着水轻柔娇美的身姿从房间里飘走,陈旭脸色古怪的哼着小曲去厨房。 两大盆田螺已经用清水泡了整整一夜。 每一颗都用刷子刷的干干净净,而且用加了盐巴的清水反复透了好几遍,田螺里面的泥沙早已吐的干干净净。 陈旭走进厨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大盆可以下锅的肥嘟嘟的田螺。 “都洗干净了?”陈旭蹲下来用手在木盆里面划拉了一下,感觉盆底已经没有了泥沙。 “侯爷放心,我们每过半个时辰就换一次清水,昨夜就已经没有泥沙了!”一个厨工赶紧回答。 “侯爷,这种带壳的水虫真的能吃?”另一个厨工脸色略带着一丝紧张不安的问。 陈旭站起来看着几个厨工差不多都是同样的表情,笑着说:“我先前说过,任何事物都要有尝试的勇气,当初的臭豆腐怎么样?好吃吗?” “香,好吃!”几个厨工一起点头。 “昨天的油炸螃蟹好吃吗?” “酥脆,好吃!”几个厨工再次一起点头。 “那就对了,你们什么时候见过本侯做过不好吃的食物,别磨蹭了,去工具房找几把铁钳来!”陈旭摆摆手,一个厨工赶紧去找钳子,很快拿过来三把大小不同的铁钳。 这些铁钳有平头有尖头,都是陈旭仿照后世见过的铁钳样式让麻杆打造的,平日用处也不大,主要是科学院的一些研究部门用来设计制作一些精巧小玩意儿,陈旭自然也在家里都每样配备了一两把。 陈旭接过一把铁钳,从水盆里拿起一个田螺,然后咔嚓一声将田螺前面的尖尖夹碎,然后把田螺的内脏也扯出来。 “看见没有,就像这个样子,把尖角夹碎去除内脏,这样炒制的时候油盐酱醋等佐料的味道才能渗透进去,做出来的才好吃,都赶紧动手!” 陈旭把铁钳丢给旁边的一个厨工,于是三个厨工都蹲下来开始夹田螺,而陈旭则安排两个厨师帮忙准备葱姜蒜芥花椒酸萝卜等作料,很快厨房里就叮叮当当咔咔擦擦的响声一片。 等炒制田螺的佐料准备好,三个厨工也手脚麻利的夹好了一大盘子田螺,足有五六斤,于是陈旭吩咐火灶添火,同时把夹好的田螺再次用清水淘洗了几遍之后沥干备用。 两个仆娘帮这时帮陈旭穿好围裙戴好一顶白色的高帽子,收拾的看起来像一个后世宾馆大厨,装备披挂完毕陈旭感觉自己的防御值增加不少,这才擦拳磨掌的往锅里倒进去一些茶油,等烧的微微开始冒烟的之后,先放进去两勺豆酱入锅翻炒,再放进去花椒、八角、肉蔻等几样卤料继续翻炒,等闻到浓烈的香味之后就把清洗干净的田螺下锅,猛火翻炒差不多五分钟,接着放入切好的姜蒜、紫苏、调入三勺酱油,撒如少许芥末,最后放入切好的酸萝卜。 随着作料不断的加入,一股略带着呛人的浓郁香味在厨房里散开,顿时每个人都感觉自己满嘴的口水滴答滴答的往外冒,止都止不住。 而炒着田螺的陈旭自己也被这股浓香诱惑的不行,锅铲在铁锅里翻来覆去,肚子里面咕咕乱叫,早上被皇帝喊起来上朝,就吃了俩包子,虽然才过去一个多时辰,但闻着这诱人的香味,感觉自己瞬间就饿得浑身没力气了。 “噗~~”陈旭把一瓢水浇入锅中,随着一股水雾腾空而起,整个厨房很快就弥漫在白色的水汽之中。 “中火!”陈旭吩咐一声盖上锅盖继续焖煮,伴随着咕嘟咕嘟的的声音,一股更加浓郁的香吻随着蒸汽不断散发出来。 此时被这股浓郁的香味诱惑来的人已经不少,上到管家下到清洁工,一个个闻到香味如同兔子一样跑过来,按照往日的经验,今日厨房里必然又在制作一道从未吃过的美味。 “果然是侯爷在亲自下厨!” 几个侍卫抱着刀剑站在窗户外面低声交流,看着顶着高帽子穿着白大褂的陈旭正在厨房忙活,一个个眼神之中充满了期待。 他们这群侍卫在后府中地位比较高,除开管事和几个贴身小侍女,就数侍卫待遇最好,好吃好喝的每天供应从未缺少过,而且每次侯爷做了好吃的,必然也少不了他们一份。 “嘶~太香了,不知道侯爷做的是什么美味?” “莫非是传说中的香辣小龙虾?” “不可能,听说小龙虾还在十万八千里之外的地方!” “不知道会不会有我们的份儿?”几个清洁工流着口水聚集在旮旯里流口水。 “兄长,别吃光了,给我们留点儿~” 隔着厨房还有几十米远,两个小丫头一前一后提着小裙子疯狂的往厨房跑,脸上还沾有墨迹,杏儿一边跑还在一边大声嚷嚷。 一个侍女跟在后面连声招呼慢点儿慢点儿。 陈姜氏手里拿着扫把在几个侍女的陪同下也急匆匆的跟在后面呵斥:“死妮子,今天非得揍屁股不可!” “兄长救我!”杏儿一头冲进厨房,看着后面怒气冲冲而来的陈姜氏,赶紧躲到陈旭身后。 “小旭哥哥救命,虞姬不要被打屁股!”虞姬害怕遭受鱼池之殃,也尖叫着捂着小屁股躲到陈旭身后。 看着怒气匆匆而来的陈姜氏和手里的扫把,陈旭满头黑线的赶紧把陈姜氏拦住,并且把她手里的扫把也夺下来说:“娘,消消气,杏儿又怎么了又要打屁股?” “你别护着她,方才轻柔教她们读书写字,闻着香味儿便忍不住了,像丢魂一样把毛笔一丢,墨水泼了轻柔一身……” 呃,陈旭脸皮忍不住抽抽了几下苦笑着说:“娘,您就别生气了,弄脏衣服就洗一下呗,杏儿赶紧跟娘认错,一会儿去给嫂子道歉!”陈旭说话之时把两个丫头一手一个提了出来。 “娘,您别生气了,我再也不乱丢毛笔了!”杏儿低着头认错。 “阿娘,我也不丢毛笔了!”虞姬跟着杏儿一起低着头认错。 “娘,你看,她们都认错了,您消消火,我的香辣炒田螺也快做好了!” 陈旭说完揭开锅盖看了一下,发现汤汁已经快收干了,于是也顾不上说话,把盐巴和葱段下锅翻炒几下,盖上锅盖继续小火焖。 而两个小丫头趴在灶台边上,看着一锅香喷喷的田螺又被盖上了,顿时恨不得把小脑袋拱近锅里面去看。 第515章 田螺的吃法(求月票) “哇,好香好香!恩公今天做的是何等美味?” 虞无涯大声嚷嚷着从外面走进来,看着挤满一厨房的人,陈姜氏也在,顿时神情变得沉稳了许多,给陈姜氏拱手行礼之后这才迫不及待的走到锅边,一伸手就把锅盖揭开,然后看着一锅长壳的田螺,忍不住脸皮抽抽了几下,但是还是耐不住这股浓郁诱惑的香味,咕咚咽下一口口水说:“恩公,能不能吃了?” “盖上盖上,等汤汁收干就可以吃了!”陈旭黑着脸把锅盖按下去。 “闻着如此异香,想来是熟了!”锅盖合拢的瞬间,虞无涯手疾眼快手在里面一抓,就捏出来一颗田螺,然后也不管烫不烫就丢进嘴里,然后张开牙齿就准备咬下去。 “别咬~”陈旭满头黑线的赶紧出声阻止。 “咔嚓~”虞无涯嘴里发出一声清晰的破碎声,然后嘴巴半张满脸郁闷的看着陈旭含糊不清的说:“恩公为何不早说,我已经咬碎了!” “吃田螺不能咬碎!”陈旭黑着脸说。 “不咬碎怎么吃?难道要整只咽下去,这难度有些大……不过……嘶~味道的确不错,就是壳太硬……”虞无涯一边吸着口水一边不断点头,明显很满意这香辣田螺的味道,话说完了脖子一哽就准备把田螺咽下去。 “别咽~”陈旭的脸已经黑的快滴出墨汁来了。 虞无涯:…… “噗~”虞无涯张嘴把咬破了的田螺吐在手心,满头雾水的说:“恩公,这田螺不让咬也不让咽,到底该如何吃?” “去帮我把牙签取来!”陈旭对一个小侍女说。 “是,侯爷!”小侍女赶紧跑出厨房,而说话这功夫又过了两三分钟,陈旭把锅盖再次揭开,发现汤汁差不多已经完全收干,于是吩咐退火,把田螺都盛起来放到一个陶盆里面。 随着田螺出锅,一股带着葱姜蒜芥花椒和酱香卤味的浓郁香味在厨房散开。 “咕咚~~” 厨房内外几乎同时响起一阵吞口水的声音。 虽然这道菜看起来非常恐怖,但耐不住这味道的确勾魂夺魄,即便是一些胆怯的小侍女都忍不住跟着一起吞口水。 “侯爷,您要的牙签!”小侍女去而复返,很快把一个小竹筒递给陈旭,陈旭拧着竹筒盖转了半圈往下轻轻一抖,一根竹牙签便落在手上。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陈旭牙签一戳,就挑起一颗田螺放进嘴边使劲儿吸了一口,顿时一股浓郁的酱汁就吸进嘴里。 “嗯,味道不错!”陈旭感受了一下酱汁的味道,感觉虽然没有后世吃过的田螺那样麻辣,但却要鲜美的多,陈旭想了一下,估计原因比较多,比如水质,还有作料的新鲜程度,还有就是田螺都是养了一天的鲜活田螺,后世吃到的估计都不太新鲜。 看着陈旭吸了一口汤汁就陶醉车睁不开眼睛,两个小丫头忍不住了,一边一个抱着他的手臂急疯了一样跳起来嚷嚷。 “兄长,我要吃我要吃!” “旭哥哥,虞姬也要吃田螺!” “等下,别着急,我给你们表演怎么才能吃到美味的田螺!”陈旭赶紧把吸干了汤汁的田螺拿在手中,用牙签伸到壳里面一挑,田螺肉便被从螺旋形的壳里面挑了出来,然后被送入陈旭的嘴巴里面,一口下去带着微微劲道的弹性和综合了鲜香麻辣以及紫苏酱汁的味道在嘴巴里面爆开,顿时一股比刚才的汤汁更加鲜美的味道撩的小侯爷忍不住再次赞叹一声:“呼~美味~~~” “看见没有,田螺是这样吃的!”陈旭空壳丢到地上,然后添了一下手指看着虞无涯说。 虞无涯英俊的脸庞轻轻的抖了一下,然后也赶紧拿起一根牙签戳起来一个田螺。 陈旭给虞姬和杏儿一人一根牙签,两个小丫头也一人戳了一个学着陈旭的样子先吸一口汤汁,然后将里面的肉挑出来放进嘴里。 “哇,好吃,太好吃了!”杏儿雀跃着把壳一丢再次戳起来一个,只听哧溜一声,杏儿手法很快的又吃掉一个。 “杏儿姐姐慢点,给我多留几个!”虞姬吃东西动作慢,远没有杏儿利索,杏儿都吃掉三个了,虞姬还在挑第一个,顿时急得小脸都瘪了。 陈旭拿出两个陶碗给杏儿和虞姬一人装了一碗,让两个小侍女领着去餐厅吃。 “方才我做的方法你们都看见没有?” “看见了!”几个厨工和厨师都使劲儿点头。 “你们把剩下的都仔细做好了分给大家吃,记住一定要煮熟才行,对了,记得在给我留一些!”陈旭吩咐完之后抱着装田螺的陶盆对陈姜氏说:“娘,我们也去餐厅吃!” 看着虞无涯和陈旭陪着陈姜氏带着几个侍女离开厨房走远了,厨房中顿时响起一阵热烈的欢呼,各种催促的声音不断响起,几个帮工都一起帮忙夹田螺,还有的帮忙刷锅洗碗,还有的帮忙清洗葱姜蒜,整个厨房叮叮当当很快就热闹起来。 餐厅里面,两个小丫头一人面前放着一碗田螺,手里的牙签舞动的飞快,特别是杏儿,哧溜一个哧溜一个,吃的简直不要太快,速度令陈旭都叹为观止,虞无涯、陈旭两人拿着牙签,吃相可就文雅多了,挑起一个慢慢的吮吸味道,然后再把肉挑出来吃掉,吃完肉还要吸一下空壳,力求把美味的田螺彻底吃成白味,不留下一丝的遗憾。 陈姜氏和水轻柔两人开始是非常拒绝吃这道香辣田螺的,但耐不住看着两个小丫头和虞无涯陈旭都吃的这么嗨皮,因此还是忍不住诱惑尝了一个,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家人都围着一张桌子快乐的吃着这种带壳的美味,房间里不断响起哧溜哧溜的声音,很快餐桌上就堆了好多空壳。 陈旭吃了十多个,然后感觉自己对于香辣田螺的美好向往已经得到了些许的满足,于是对着几个不断吞口水的小侍女说:“你们也都来先吃几个,等会儿厨房还会送过来!” “谢谢侯爷!”几个小侍女立刻喜笑颜开的一人拿起一根牙签挑了一颗田螺到旁边细细的品味去了。 “其实这田螺要凉一下才好吃!”陈旭一边慢条斯理的吃着一边说。 “有区别?”虞无涯有些不解的问。 “恩,凉了之后汤汁更鲜美,肉质更加劲道有弹性,如果还能喝点儿冰啤,简直惬意到不能自拔!”陈旭摇头慌脑的说。 “恩公,您说的啤酒到底是什么酒?说的我心痒痒,啥时候才能做出来?”虞无涯也满脸向往的流着口水说。 “制作方法倒不是太难,但需要一种叫蛇麻草的东西,貌似我们中原没有!”陈旭颇有些遗憾。 “怎么许多美味的东西我们中原都没有?您上次说的小龙虾我们中原也没有!”虞无涯更加遗憾。 “其实我们中原很小,除开中原之外,世界之大超出你的想象,山海经你看过吧,那上面描绘了许多地方和古怪的动物都不在我们中原地界,蛇麻草据说在西域有,但路途遥远到处都是荒漠,即便是商队都很少去!”陈旭摇摇头说。 “对了,恩公,你原来说的仙酿二锅头啥时候能够做出来,这都快两年了!”说起啤酒,虞无涯瞬间想到了当初陈旭给他说过的另一种酒。 “眼下有了铁锅,二锅头倒是可以试着酿一下,等到秋粮收割之后吧,酿造二锅头要用到蜀黍……” 边吃边聊,很快几斤田螺也吃的七七八八,陈旭的心情也好了很多,于是回到书房再次拿起圆规尺子和石墨条开始画钱币的样式,半个小时后,看着画好的一钱、五钱、十钱、五十钱四张不同的钱币正反两面的图案,陈旭收好图纸乘车去科学院。 草图虽然设计出来了,但要把它付诸实施做成真正的模范,还需要精通雕刻和铸造的匠工进行反复实验,毕竟每种铜币所用到的铜的重量都有严格要求,而且花纹也要尽量清晰而且美观,做的太简陋太难看,也体现不出自己作为仙家弟子的水平。 陈旭在科学院忙了一上午,终于和几个工匠把新钱币的设计搞定,然后安排匠工拿着图纸和样品去城外的工厂让公输胜和麻根尽快安排人把钱范用钢铁浇筑出来,并且还画了一个简单的手动式冲压设备,让公输胜一起制作出来看看效果。 以前的钱范陈旭见过,就是用陶土制作出来的一个模具,分成两半,一个陶板上雕刻出来几枚铜钱的正面,一个陶板刻着钱币的背面,先把两块陶范合在一起,然后把烧融的铜汁从小孔浇进去,等铜汁凝固之后打开陶范倒出来就是几枚连在一起的新铜钱,工人再手工把几枚铜钱分开,冷却之后简单的打磨一下边缘的毛刺就行了。 这种方法制作极其原始,不仅速度慢而且还很危险,滚烫的铜汁和铜钱时常会烫伤铸造工人,而制作一个简单的手动冲压设备很简单,钱范的正反两面都用钢铁浇筑成型,然后固定在冲压设备上,放上去一块很薄的烧软的铜皮,使劲儿压一下推杆,钱范冲击之下一枚钱币就被铸造出来了,如果想要设计的更加精巧一下,还可以设置一个横向的传送装置,每冲压一次下方的钱范往前面运动一格,铸造的铜币自动脱落出来落入水中降温。 当然这些都是陈旭的想法,也都告诉了科学院的几个匠工,至于能够做到什么样子只能看公输胜和麻杆以及工厂匠工的水平了。 但想来制作过脱粒机、拉坯机、搅拌机等简单机械的麻杆和公输胜对于这样一个简单的设备不会有太大困难,只是看最后制作成功之后的效果而已,但想来应该比用原始的浇筑法还是要快多了也安全多了。 第516章 另有一番深意 …… 因为陈旭今日在朝堂之上又突然冒出来一个新点子,要修建忠烈祠,而这件事当仁不让的落在了尚书省的头上,六部皆都要出钱出人出力,毕竟忠烈祠是用来祭奠大秦牺牲将士的地方,供奉灵位祭奠香火,乃是与鬼神打交道,因此礼部首当其冲,太巫择选吉壤,太史观察天象,太卜测算吉时,太祝祷告焚香之后才能动工,而一旦动工就涉及到运送泥沙采石伐木,需要大量的工匠和刑徒,然后自然还要吃喝拉撒的后勤,因此工部、户部、兵部、刑部皆都要一起统一调配,因此散朝之后冯去疾就在府衙之中忙碌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将这件事安排妥当,最后写成奏章送到中书省让李斯批阅,如若没有意外,明日奏章就能批下来,忠烈祠就可以开始动工修建了。 虽然这件事吃力不讨好,但冯去疾却并没有太多不满,因为自从三省六部改制之后,六部都划归到尚书省,冯去疾的权力增大了十倍不止,所有事情他都可以一言而决,几乎把半个朝堂掌控在自己手中,而这个权力的来源,就是今日提出修建忠烈祠的清河侯,因此对于陈旭这个少年侯爷,冯去疾的心里保持了足够的尊重,没有陈旭三省六部的改制,绝对不会有他冯去疾如今在朝堂之上和李斯分庭抗礼的风光。 因此从中书省所在的紫英殿出来,冯去疾没有直接回府,而是让马车去清河侯府,准备亲自去拜会一下陈旭。 一是表达一下自己的善意,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准备去问问陈旭养蜂的方法。 如今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冯去疾感觉自己也越来越力不从心,而蜂蜜一直都是诸侯君王才能吃到的奢侈品,《神农本草经》中更是将蜂蜜、蜂蜡和蜂子列为上品,具有除百病、和百药的功效,是一种极其难得的补品,可惜这东西的产量极其稀少,大山之中的山民偶尔会弄到一些拿到城中来售卖,但那也是杯水车薪,偌大的咸阳王侯公卿不知几许,富豪商贾更是汇集如云,加上这些难得一见的天然滋补品大部分都被皇室收购,基本上作为上卿的冯去疾一年也吃不到几次。 久闻陈旭有养生之术,刚好借这个机会请教一下。 陈旭从科学院回来,刚洗完手和脸,在餐厅坐下从桌上的陶盆里戳起一个田螺吸了一口,门卫管事匆匆进来禀报:“侯爷,门外尚书省丞相冯大人来访!” “嗯~快请快请,稍等,我亲自去迎接!”陈旭丢下田螺把手擦干净,跟着管事走到侯府门口,果然看到须发花白的冯去疾已经站在了门口,马车和护卫都停在旁边。 “冯相恕罪,旭迎接来迟!”陈旭一边拱手道歉一边笑着迎接出来。 “贸然造访,希望没有打搅清河侯!”冯去疾也赶紧拱手还礼。 “右相这是什么话?旭每日过的都很清闲,外面天气炎热,请~” “清河侯请~” 在陈旭的陪同下,冯去疾脸色淡然的跟着陈旭走进侯府,看着院子里宽阔的场地、浓密的树木花草和鳞次栉比的房屋回廊,冯去疾很是感慨的说:“这国相府空置了近二十年,没想到又在清河侯手中再次焕发生机,老夫去岁还在想,这么大一所宅院,如若放置朽烂岂不可惜,本想厚着脸皮向皇帝求取,但又恐功劳低微惹人猜疑,呵呵,眼下清河侯住进来可算是实至名归也,这次河南河北大捷,震慑匈奴和诸胡,陛下定然要给侯爷进太师之位,普天之下再无更加尊荣之爵位了!” “冯相何必妄自菲薄,不过旭也的确没有想到陛下会把吕相的这所宅院赐给我,冯相这边请……” 两人边说边聊很快就来到客厅,分宾主坐下,侍女上茶,喝了几口之后陈旭放下茶杯笑着说:“不知冯相今日突然前来所谓何事?” “老夫前来有两件事!”冯去疾也放下茶杯捻着胡须说:“其一就是今日清河侯在朝堂之上进言修建忠烈祠之事,老夫方才已经在紫英殿安排妥当,明日就可以开始征召工匠和人手开始动工,所以前来与清河侯通通气!” “冯相办事雷厉风行,旭替此次大捷牺牲的将士感谢冯相的义举!”陈旭脸色严肃的拱手。 “清河侯无需谢我,这本是老夫分内之事,而修建忠烈祠也是利国之重大举措,老夫对清河侯的这个建议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两人互相客套了几句,冯去疾话头一转说:“老夫来的第二个原因也是道听途说来的,听闻清河侯懂牧蜂取蜜之术?” 陈旭楞了一下点点头说:“然,旭的确懂得牧蜂之术,可以将野蜂收集在木箱之中饲养,然后从蜂箱之中取蜜!” “原来蒙大人说的果然是真的,这太好了,不知清河侯可否把牧蜂取蜜之术传授与我,老夫如今年岁偏大,感觉这身体日渐颓废,精力也一日不如一日……”冯去疾脸色激动的说。 “冯相所求,旭不敢藏私,这牧蜂取蜜之法并不难学,难的是要收集第一笼蜜蜂比较困难,不过冯相放心,旭这次从南阳来咸阳,带回来两箱蜜蜂,而且刚好春暖花开之际让人又做了几个蜂箱进行了分笼,估计现在已经有五笼的样子,明日我让人给冯相府上送去一笼,好好养一年再分笼,两三年下来冯相府上就日日可以吃到蜂蜜了!” “多谢清河侯!”冯去疾激动的站起来拱手道谢。 “冯相言重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陈旭回礼,两人再次东扯西拉几句,然后慢慢聊到了赵柘之事导致的朝堂巨变,唏嘘感慨几声之后陈旭故意说:“昨日听闻陛下欲赦江北亭和江珩的罪责?” “然!”冯去疾点头,“此事本是蒙大人提起,江琥此次立下泼天大功,如果继续给江氏兄弟降罪,恐引起民间流言蜚语,何况江氏兄弟在此事中牵扯并不太深,而且南阳仓失火之事也已有定论,乃是为了将计就计擒获冉颡才故意为之,刑部已经将此事调查的非常清楚,而如今冉颡和其二弟冉弼都已经擒获,所属匪徒已经一网打尽,只等将所有匪徒都审讯完毕就可以报请陛下斩首,这一桩匪徒纵火案也就算彻底完结,因此陛下打算赦免江氏兄弟,夺去爵位降职任用。” “冯相可知江氏兄弟会调任到何处?”陈旭问。 冯去疾摇摇头:“此事老夫还在为难,如今天下三十六郡,除开南阳和因为赵柘之事牵扯进来的雁门郡外,各地郡守皆都履职多年并无差错,既不能去职也无处可调,而陛下意思是要将江珩调任边郡任职,而雁门郡地处西北边境,江琥也在西北军营任职,两兄弟总不能也安排在一起吧,此于理不合……” 本来这件事皇帝已经有了定论,但还需要吏部排查天下郡县,看看把江珩调到那个郡、把江北亭调到哪个县比较合适,毕竟大秦天下早已安稳下来,三十六郡八百余县一个萝卜一个坑,官员早已一个个蹲的好好地,突然要再蹲两个下去,得先把坑空出来才行,因此这个人事安排吏部还在考究之中,但也考究不了几天,因为皇帝只给了吏部五天时间,因此冯去疾略有些头痛。 “冯相无需忧虑,此事其实很好解决!”陈旭笑着说。 冯去疾眼睛一亮赶紧拱手:“还请清河侯提点一二,老夫感激不尽!” 陈旭低头想了一下说:“如今天下一统,大秦独尊,六国之地皆都归服,皇帝陛下雄才大略,废分封而置郡县,行律令而治万民,始有今日之气象,但六国之地恶秦者甚众,而郡县之官吏,许多皆是前六国之旧官吏,心思不轨者大有人在,如今三省六部改制完成,而九品官职也推行天下,然官吏若无进退之机,法令若不松弛合度,则徒有名而无其利也,吏部有稽勋、功考之术,方才能掌控天下官吏,旭曾在朝堂言,郡县主官须数年一期调配异地任职,此为断绝其与当地豪绅勾结而徇私枉法欺压百姓。宛城冉颡袭扰皇帝行辕、焚烧粮仓之事可见旧楚之地恶秦者更甚,上到官吏下到庶民,皆都不服王化,因此旭以为异地调任官员之事可以从楚地开始,南阳郡眼下暂缺郡守郡尉两位主官,此事不宜久拖,而陛下早已欲伐岭南,五岭之外皆是蛮荒之地,会稽、九江、长沙、黔中四郡首当其冲,而若是大军征伐岭南,此四郡又掌控不严,必然军心混乱,因此调任官员又可从这四郡开始,比如调会稽郡守去渔阳,调渔阳太守于南阳,再从咸阳选派一位官员赴会稽任职,县治亦然,比如调沛县县令于西北某县,于咸阳选派一位官员赴任治理,以此异地而治,数年之后再一次轮值调任,必然可以斩断官绅勾结之臂爪,大秦必然大治也……” 陈旭这长篇大论一番话说的看似平淡随意,但听在冯去疾耳中却另有一番深意。 第517章 丞相的勇气 陈旭提到了会稽和沛县两地,皆都指明这两地官员可由咸阳任命,至于各地来回调任官员,这件事陈旭的确是在当初改制三省六部之时在朝堂上提过,但这件事在许多朝堂官员看来并不是特别重要,干的好好的为何要调任他处任职? 但陈旭方才的话也提到了,调任的目的就是斩断官吏和当地士绅勾结,因此冯去疾略一思索便知道了其中的好处,这种轮换调任最大的好处是加强吏部对各郡县官员的掌控,只要有着轮调制度,下面的郡县官员必然会更加小心谨慎,而不会慢慢在当地培养出一股不服朝廷管辖的势力来。 “这的确是一个好方法?”冯去疾捻着胡须轻轻点头。 “呵呵,旭不过是随口一提,冯相如若觉得有用,可以上奏陛下实施,此策无论对朝堂还是对百姓,都有百利而无一害,郡守任职四五年时间,如若丝毫都无作为,而且又民怨极大,那么在吏部的稽勋和功考两项评价不达标,则应当贬职然后任用贤者……” 陈旭就着这个话题又说了几句,然后站起笑着说:“冯相难得来一趟,刚好今日旭制作了一道味道不错的佐酒小菜,眼下已经正午,不若旭陪冯相小酌几杯?” “哈哈,清河侯制作的美味可是名满大秦,老夫就不推迟了!”冯去疾畅快的大笑着站起来。 很快两人来到餐厅,洗手之后陈旭吩咐侍女取来一瓶清河佳酿,亲自打开瓶塞给冯去疾斟满,敬了一杯酒之后坐下来指着放在餐桌中央的一盆子田螺说:“冯相,这就是佐酒之物,味道不错,请品尝!” “噗~~” 冯去疾一看盆里的东西,顿时一口红酒呛出来,“咳咳……咳咳……清河侯莫要故意消遣老夫,这是水沟里面的壳虫,如何能食?” “冯相可别错过美味哦!”陈旭微笑着拿起一根牙签戳起来一颗田螺,凑到嘴边吸了一口,然后又用牙签将里面的肉挑出来放进嘴里,细细咀嚼,感受麻辣鲜香的味道。 陈旭一连吃了三颗,发现冯去疾还是一脸惊惧的神情,于是再次劝说:“冯相,旭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清河侯请讲?”看陈旭吃的津津有味,冯去疾脸皮微微抽抽这说。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人之善恶不能观其外表,而是要听其言观其行,这食物也绝对不可以用眼睛来判断好吃与否,美味与否只有品尝过才知道,冯相以为然否?” “然!”冯去疾微微点头。 “来,冯相不要怕,吃一颗!”陈旭把一根牙签递过去。 冯去疾:…… 握着这根牙签,冯去疾感觉有十万斤重,举在陶盆上犹豫了许久,就是没有勇气戳下去,这种带壳的虫子莫说是吃,平日就连碰一下都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华夏饮食传承数千年,老夫所知者,有麻麦粟菽稻五谷,有牛羊鹿犬兔五畜,有枣李杏栗桃五果,还有葱姜蒜椒芥五味,即便是水中之鲜,也仅限于鱼也,这壳虫……壳虫……” 冯去疾似乎为了自己打气,把平日的食物挨着报了一遍,但说完之后看着一盆子螺纹状的疙瘩,仍旧还是觉得毛骨悚然,犹豫再犹豫,牙签举着就是戳不下去,结果看的旁边几个小侍女都忍不住了。 “相爷,这田螺非常美味,我们都吃了好多呢?”一个小侍女说话的时候似乎在流口水。 “无礼,一会儿打屁股!”陈旭一边吃一边说。 “奴婢不敢!”说话的小侍女脸颊绯红的赶紧跪到地上磕头。 好吧,冯去疾感觉自己被鄙视到了。 这么娇滴滴的几个十二三岁的小娘子都敢吃,难道本相一个老头子还不敢吃? 冯去疾终于是鼓起勇气,闭上眼睛用牙签戳起来一个放到嘴里。 “冯相,吃田螺,要先这样轻轻的吸一下……”陈旭再次挑起一颗田螺做示范。 “哧溜~”冯去疾此时已经完全当自己死了,腮帮子抖了几下猛吸一口,顿时一股麻辣鲜香的酱汁在口腔之中炸开,舌头接触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神魂都跟着颤抖了几下。 “唔,果然美味!”冯去疾眼睛一亮忍不住大声赞叹,嘴巴吧唧几下回味片刻,然后学着陈旭的样子用牙签将里面的肉挑出来放进嘴巴里,咀嚼一下,又劲道又鲜美,瞬间就将他方才的担心和恐惧一下都驱赶到九霄云外,因此吃完肉之后,还学着陈旭吸了一下空壳,最后又添了几根手指,等将陈旭吃田螺的步骤都走完之后,冯去疾迫不及待的再次戳起来一颗田螺。 冯去疾比李斯稍微年轻一些,但眼下也年近六十,而且这个时代的男子都蓄发蓄须,因此胡须很长,而此时他尝到了这田螺的美妙之后,一颗接一颗的吃,而且每一颗都要仿照陈旭的动作完全做完,先吸一口,然后吃肉,在吮壳,最后添手,因此很快汤汁便粘的胡须衣襟上到处都是,但他却丝毫不觉或者说并不在意。 看着冯去疾吃田螺的样子,几个小侍女都捂着嘴巴在旁边笑的停不下来。 “冯相慢些吃,来,喝酒喝酒~”陈旭吃的时候还不忘敬酒。 “清河侯请~”冯去疾一边舔着手指一边举起酒杯。 吃吃喝喝半个时辰,一盆子田螺吃的干干净净,清河佳酿也喝了两瓶,时间也已经快到了下午上朝的时间。 陈旭把已经略微有些醉意的冯去疾送到侯府门口,看着马车远去这才转身回府。 上朝这件事陈旭是个特例,他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秦始皇早就已经默许,但冯去疾却不行,他统领六部大半个朝堂的官员,没有特殊情况就一定要去,不然有人趁他不在捅出篓子来就大条了,一个丞相绝对不允许出现这种不受控制的情况出现,何况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今天冯去疾不光拿了陈旭的一笼蜜蜂,而且还吃了他做的香辣田螺和清河佳酿,因此陈旭旁敲侧击的那件事还必须帮忙做好,不过心中却充满了疑惑。 江珩和江北亭的职务安排在哪里对冯去疾来说没有半点儿影响,他疑惑的原因是不明白陈旭为何单单点到这两个地方,会稽郡还好说,那里靠近大海,原来是吴越之地,和山穷水恶的闽越交界,居住的很多都是越人,非常的野蛮兼且不服王化,和中原人的生活习俗大为迥异,绝对是山野边郡,而沛县县令,冯去疾甚至都不知道沛县在哪个旮旯,因为既没有出过大贤,也没有出过名士,实在是一点点儿名气都没有。 因此他实在搞不懂陈旭为何要将江珩和江北亭安排到这两个地方,难道他在试探老夫的底线? 又或者是想培养自己的势力? 坐在马车上,冯去疾一直在不停的思考陈旭做这件事的原因。 回到紫英殿,冯去疾坐在办公室很快刷刷刷写下一份奏折收好,然后再次坐车去朝议大殿上朝。 而上朝之后冯去疾第一件事就是根据刑部的调查和审讯的结果,判定江珩和江北亭罪责不大,然后将二人贬官到会稽郡和沛县任职,而且冯去疾还阐述了关于官员异地调任和任职时间限制的必要性,秦始皇听完之后直接就点头答应,让吏部尽快制定郡县主要官员的异地轮值调任和时限章程,然后着中书省制定相关律法。 这件事在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看来只是一件很小的事。 但唯独身居其中的蒙毅和冯去疾各自知道一些陈旭的想法,整个过程连李斯和皇帝都蒙在鼓里。 临近端午节,而且刚好又扫平河南突袭河北两场大胜,而最让陈旭高兴的是,这次终于是把赵高这个王八蛋怼死了,虽然眼下还关在监牢里面,但死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即便是皇帝不杀他,陈旭估计蒙毅这次也会将他弄死以绝后患,如果蒙毅还弄不死他,陈旭决定自己出手弄死他,反正这个祸害不能继续留下去了。 因此陈旭决定这个端午节好好的庆贺一下,而庆祝必然要有一些特殊的方式,而这个最好最特别的方式自然是烟火。 有了火药,制作简单的烟火很简单,把火药装在长管子里面点燃喷出来就行了。 但这种最简单的烟火却并不是陈旭想要的,他想要制作的是礼花弹,用炮打到天上去,然后炸开,在黑夜中炸开,那种布满天幕的彩色烟花必然会让这个时代的原始人认为是一种仙术。 礼花弹陈旭很早就在让两个哑奴研制了,因为有制作颗粒火药的经验,因此陈旭弄了许多不同的金属盐类的矿物,磨成粉末然后通过丢在煤炉中燃烧观察焰色反应,得到了几种不同颜色的材料,然后将这些盐类的矿物粉末和火药混合在一起加上鸡蛋清桐油等粘合剂捣制烘干制作成豆粒大小的火药球。 陈旭本想在结婚的时候燃放一次烟花庆祝一下的,结果三月份试验过几次,都没有成功,直到他回去个把月再来咸阳的时候,两个哑奴才欣喜的让他看到了一个很好的结果,这些反复试验制作的火药球能够在火药爆炸的时候跟着一起点燃,在黑夜中发出各种不同的颜色,因此陈旭眼下要试验的就是制作出礼花弹,还要保证这些礼花弹被发射到高空之后能够正常爆炸。 因此一下午的时间陈旭都待在科学院的火药实验室里面鼓捣,直到申时在科学院的食堂胡乱吃了些饭食,然后乘车去报馆,把报馆内的所有人都请到清河剧院去看戏。 第518章 拉动内需 昨天约好,特刊出版后陈旭请所有人看戏。 因此整个报馆近三百人吃完晚饭,在禁军的护送下浩浩荡荡去清河剧院。 而作为预演和彩排,今天剧院不光表演了白蛇传第二幕,还把刚刚排演了一天的精忠报国也亮出来接受观众的检阅。 而看完这两场全新的戏剧,报社的一群人都疯狂了,特别是精忠报国,那豪迈悲壮的歌词和大鼓号角金铁交鸣荡气回肠的音乐都激起了所有人的共鸣,最后商议决定要将这首歌曲登载在下一期报纸上传扬天下。 对于陈平等人的决定,陈旭自然是应允,他创办报纸的主要作用就是制造一个可以控制的舆论阵地,以此来转移那些无所事事的百家方士的眼球,并以此来宣扬他改革的策略和方向,只要报纸上不登载打倒大秦和秦始皇的言论,他不会太过去干涉。 看完戏出来,已经是酉时,正是晚上六七点的样子,而此时才是清河园和对面留香园最为热闹的时候,无数前来游玩的王孙贵族富豪商贾络绎不绝,门口的大街上也人潮涌动,卖馒头包子的,卖煎饼果子的,卖烧烤的,而陈旭竟然发现还有人买烤螃蟹,如同烧烤一样,用竹棍串在一起三只,一钱一串。 “侯爷,自从中卫府宣布夏日宵禁时间延缓半个时辰之后,我发现咸阳晚上一下子热闹多了!”陈平跟在陈旭旁边说。 “现在是夏日,酉时正是一天最为凉爽的时候,而且太阳也还没落山,忙碌一天的人刚好可以逛街消遣一下,这可是拉动消费和内需的极好时间,如果宵禁不许出门关在家里睡觉,岂不是浪费!”陈旭笑着说。 “侯爷,何为拉动消费和内需?”陈平听不懂。 “这是一个经济学概念,消费,就是我们平日需要用到的东西,吃穿主用都包括其中,意思就是要花钱买的东西,都可以称之为消费,而内需就是内部需求,你看这些经营者都是咸阳城内的平民,他们制作一些食物在这里售卖,刚好前来游玩的人也需要这些东西,这就是内需,当然相对于内需,还有就是外需,比如咸阳能够制作出来,但外地郡县缺少的,从咸阳贩卖出去就叫外需,我以前说过货币的概念,钱币只有不断的流通,才能带动经济的发展,才能起到货币的作用,钱币如果放在柜子和仓库里不用,那就不是货币,顶多叫做资产,当一个人在这里经营者手里买一样东西,就必然有钱流通到经营者手中,然后这个经营者要想明天赚到更多的钱,他就会把这些钱拿去买更多的东西来贩卖,而他花出去的钱也必然会让别人想办法去提供更多的东西来满足经营者的需求,这就形成了一个货币流通链条,最后这些钱会形成一个循环,钱的流通带来更多环节的消费,最后这个链条上的每个人都获益,这就是财富的增长和分配,比如这个烤螃蟹,平日这些螃蟹长在河沟里面没有人问,并没有丝毫的价值,但现在却有人把它烤来售卖,而且还有人买,那么这些螃蟹就变成了值钱的东西,住在河沟附近的贫民便可以捉螃蟹卖给这些烤螃蟹的,一个本来没用的东西变成了一种财富,无论是捉螃蟹的贫民,还是烤螃蟹卖的人,能够挣到钱的原因就是因为有人想吃螃蟹,这就是内需,而这种需要其实无时不在无处不在,但如果人一天到晚忙的打屁的时间都没有,那即便是有人想吃螃蟹也没时间,所以必须给百姓一个可以消费的闲暇时间,因此我给中尉陆大人提请延缓一个时辰的宵禁时间,不过似乎没有完全成功,只延缓了半个时辰,但眼下看来还不错!” “螃蟹螃蟹,好吃的烤螃蟹,清河侯昨日传授制作的烤螃蟹,一钱三只一钱三只……” 卖烤螃蟹的是一个十五六岁衣衫褴褛的少年,旁边还站着一个同样黑瘦衣衫破旧的少年,约莫十岁左右,相貌有六七分相似,应该是一对兄弟,一个简单的陶盆,里面燃烧着木炭,二人就蹲在路边,一个煽火一个烤,少年嘴里还不断大声吆喝,旁边一个竹篓,里面放着半篓剥洗干净的螃蟹和一些竹签。 在少年的吆喝下,烧烤摊前面围了一圈人,但几乎没有人买,大部分人都是在不断地质疑这东西能不能吃。 “谁说不的能吃,昨天在城外清河侯亲自炸给我们吃过,特别美味!”年幼的少年红着脸不断的解释。 “来,给我一串!”陈旭摸出一钱递过去。 “诶,好~啊,侯……侯爷……”少年接钱的刹那,竟然发现是昨天跟他们一起在河里摸螃蟹的陈旭,顿时手忙脚乱的把钱推回来说,“侯爷,我……我们做的不好吃!” “无妨,给我考一串!”陈旭将钱塞进少年的手中说。 “好……好,二兄,快给侯爷烤一串!”年幼的少年激动的赶紧用一个破蒲扇煽火,呼呼的火焰中,螃蟹支棱八丫的腿都被炭火烧焦了,另一个少年满头大汗的都不敢抬头看陈旭,默默的翻烤着螃蟹,并且往上刷了一点点油脂和调料,然后小心翼翼的递给陈旭,“侯爷小心烫!” 陈旭也没管脏不脏,用嘴吹了几下咬了一口,然后点点头说:“恩,味道还不错!” “嚯~”年幼的少年兴奋的跳起来。 而旁边的人一看竟然真的是清河侯都买了一串吃,因此也都没有了疑问,很快你一串我两串的都开始掏钱,而等陈旭转身离开的时候,两个少年的螃蟹摊已经被围的几乎水泄不通了。 陈旭吃了一只螃蟹,把剩下两只递给陈平,陈平吃了一口,龇牙咧嘴的说:“侯爷,这东西不好吃,比烧烤差的远了!” “非是不好吃,只是他们还不会烤而已,这两个少年明显今日也是想来试试看能不能卖,而且穿衣服看得出来家境十分不好,如果烤螃蟹这个营生他们能够继续做下去,那么至少就解决了他们的温饱,这就是拉动内需的力量,如果没有这半个时辰的闲暇,街上没有怎么多有钱的闲人,他们便找不到一个比这更好来挣钱养活自己的方法,只要他们今天挣到一些钱,明日他们便会捕捉甚至去购买更多的螃蟹,然后买足够的油脂盐巴和佐料,慢慢也会把烤螃蟹的味道做的更好!” “原来如此,侯爷这样说平就领悟的更加透彻了,这件事平觉得很有意义,回去之后我要写一篇拉动内需的文章,到时候侯爷如果觉得可以,我想把它登载在报纸上!”陈平此时也不觉得螃蟹难吃了,跟在陈旭身边一边吃一边说。 “好,这是非常好的一件事,比登载一百篇诸子百家的策论还要好!”陈旭笑着点头。 两人在大街上逛了一圈,陈旭还买了一把鹅毛编的扇子,此时宵禁时间也快到了,许多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街上的游客也都陆续准备回家。 回到清和园内,陈旭坐上自己的马车之后对陈平说:“明日你在报馆内专门收拾一间办公室出来,然后帮忙安排两个管事和仆人,我准备再办一本叫百家论坛的杂志,总编我请到鱼梁公来担任,等安排好之后,你亲自去一趟渭河学院把鱼梁公请来。” “太好了,鱼梁公可是当世大贤,有他坐镇,我们报馆必然再也不会有人敢轻视了!”陈平激动的跳起来。 “呵呵,怎么?现在感受到压力了?”陈旭笑着说。 “非是压力这么简单,简直压力山大,侯爷您不知道,自从报纸接二连三的出来,虽然卖的一期比一期火爆,但质疑的声音却越来越大,许多人直接坐车骑马来报馆指着我们编辑的鼻子骂,说我们都是黄口孺子,让那些不好的文章登载在报纸上,而好的都没有登载上去,好几次要不是禁军把他们赶出去,他们都能够把臭鞋子臭鸡蛋丢到我们报馆里面来,这下有了鱼梁公坐镇,我看哪个还有毛胆子来报馆骂人,嘿嘿!”陈平倒了一番苦水之后又兴奋的笑起来。 “恩,鱼梁公我可是好不容易请来的,以后多多向他请教,但报纸和杂志不一样,力求就是新奇二字,很多事情你要自己拿主意,实在拿不定主意就去找我,切记不要被别人带歪了节奏!” “侯爷放心,平省的!”陈平使劲儿点头。 “行了,最近主要工作还是加紧印刷那十万份特刊,等得胜的将士归来之后再考虑下一期报纸,这期特刊外地的发售交给户部,印刷好之后他们自然会来取走,别的就不用管了……” 第519章 孤单寂寞冷的侯爷 陈旭叮嘱了陈平几句之后就离开清河园,一个身穿一袭白裙的女子急匆匆从清河酒店出来,却看到陈旭的马车已经出了清河园的大门,她提着裙摆追到大门口,踮脚目送陈旭的马车消失在街口,这才抚摸着自己好不容易画好的妆容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去。 一个身穿彩群的女子从清河剧院过来,长的并不十分漂亮,但身材很好,走路的姿势非常和谐柔美,正是当初银月阁的绾绾。 绾绾看见白裙女子之后兴奋的迎上来说:“采薇妹妹,你方才在看什么?” “是惠姐姐,我方才听说侯爷来过,等我出来他已经走了!”白裙女子正是范采盈。 “此事我知道,侯爷今天请报馆的人看我们新排演的歌舞剧,妹妹这样子……是……是喜欢侯爷?”绾绾惊讶的小声问。 范采盈脸上带着凄苦的神情说:“我一个低贱女子,喜欢侯爷又如何,他……他不会看上我的!” 绾绾牵着范采盈的手说:“妹妹如果喜欢,就需要努力,姐姐可比你懂男人的多,跟我回房间,姐姐教你一些哄男人开心的方法!” “真的,姐姐愿意帮我!”范采盈激动莫名。 “妹妹长的这么漂亮,试问天下哪个男人会不动心,但妹妹在咸阳这么久却没有哪个王侯公卿来打主意,莫非妹妹不知道是侯爷在后面护着你?侯爷把我从银月阁赎出来,又给我恢复民籍,如此大恩大德田惠却无以为报,想为奴为俾伺候侯爷穿衣端水都做不到,我看妹妹这几天每天回来就坐在房间发呆,原来也是惦念侯爷想得其恩宠,虽然我和侯爷交流不多,但天下男人的爱好,姐姐可知道的比妹妹多许多!” “男人的爱好不外乎钱财美色,难道除此之外还有别的?”范采盈跟在绾绾身边好奇的轻声问。 “钱财美色自然是很重要,但对于男人来说,他们更多需要的反而是安慰,心灵上的安慰,这满咸阳城的文武公卿达官贵人,每一个表面上看起来都光鲜亮丽,但实际上暗地里充满了孤独、寂寞、空虚、无助、焦虑甚至恐惧,侯爷传为仙家弟子,虽然看起来风光无限,但我却看得出来,他是整个咸阳最为孤独和无助的男人……” 绾绾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落在范采盈耳中都如同雷鸣一般。 “惠姐姐,你……你怎么知道他最孤独最无助,侯爷……侯爷每次看起来都是那样的轻松无羁风采逼人,令采薇倾慕不已!” “呵呵,妹妹出生在商贾之家,不懂王侯公卿的生活,姐姐生于王室,知晓其中的肮脏和黑幕,这短短月余,咸阳朝堂发生了多少事?侯爷在皇宫差点儿遇刺,然后牵扯出一桩惊天大案,礼部令赵高、中车府令江珩,还有上百位大小官员尽皆被拘禁入狱,而且这其中还传闻赵高和侯爷素有仇怨,三番五次欲置侯爷于死地,但朝堂之变外人只看到了结局,却没有看到过程,你根本就不知道侯爷在其中努过多少力,受过多少罪,还有多少担惊受怕,惠还听闻,这次侯爷回乡娶亲,为了救回他的娘子,孤身犯险闯入伏牛山中和匪徒周旋……” “姐姐说的都是真的?我……我的确没有听说过……” 两个女人手挽手低声交谈着走进清河酒店,很快来到一个独立的小院子,这里苍松翠竹花草繁盛,中间还有一个小池塘种着莲藕,荷叶间几只荷苞高高挺立着,有蜻蜓在昏黄的暮色中飞舞,四周还摆放着几个石凳和一张石桌,看起来环境清幽宜人。 院子里还有一排房子掩映在苍松翠竹之间,门前挂着灯笼,其中两间门楣上挂着牌匾,一个写着清风,一个写着明月。 清风明月二阁是清河酒店环境最为清幽雅致的套间,而范采薇作为华夏钱庄在咸阳的管事,同时也是陈旭最重要的商业伙伴,而且还是一个女人,因此从来的当天,陈旭便让人将其安置在清风阁住下,这一住就是好几个月。 而前些天把绾绾从银月阁赎出来之后,作为一个曾经的公主,即便是平民但身份依旧尊贵,陈旭便把她安置在明月阁,这样两个女人住在一起可以相互说说话照顾,因此绾绾住进来之后,两个女人便很快熟络起来。 两个女人走进院子之后直接进入了明月阁中,很快窗户上便剪影出两个女子的娇俏身影,同时还有轻声的交谈传出来。 “姐姐教我,如何做才能让侯爷接纳接我!” “侯爷已经接纳你了,但你的存在并不能让他感受到我方才说的那种心灵的舒缓和宁静,所以这也是他拒绝你的原因!” “那我如何做才能让他感受到放松和宁静……” “妹妹过来,姐姐教你……” 窗户上两个女人的身影很快靠在一起窃窃私语。 而当这两个女人在一起商量如何讨好和抚平陈旭孤单寂寞冷的脆弱心灵的时候,我们的小侯爷也在昏黄的夜幕之中优哉游哉的回到了侯府。 虽然晚饭早就吃过了,但餐厅似乎依旧很热闹,传来各种欢笑和吵闹声,陈旭很好奇,在侍女的服侍下洗手洗脸换衣去了餐厅,还没进门便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 餐厅里面的确很热闹,孙叔炅、房宽、虞无涯、两个小丫头还有一群小侍女都围坐在大圆桌旁边,桌子在中央摆着一大盆田螺,一个个正挥动牙签吃的眉飞色舞,一只猴子还蹲在桌子上,同样拿着一根牙签,正抱着一颗田螺吮的滋滋作响。 看见陈旭进来,猴子兴奋的把壳一丢就跳到陈旭的肩上,然后用满是汤汁的爪子就想刨陈旭的头发,结果被陈旭一把从肩上抓下来呵斥了几句丢到地上,猴子很不乐意的翻个白眼儿继续跳到桌子上吸田螺去了。 “恩公快来,今日午后我们去河边弄了许多田螺!”虞无涯吃的满手汤汁的打招呼。 陈旭也没客气坐下来,一个小侍女赶紧帮他在脖子上扎上一块餐巾。 “哧溜~”陈旭拿起一颗田螺猛吸一口,味道还是同样的鲜香麻辣,然后挑出螺肉吃了一口,只听一阵令灵魂悸动的摩擦声,陈旭赶紧把螺肉吐了出来,黑着脸说:“哪个厨工做的,都还有泥沙!” “河沟里面长的,怎会没有泥沙!”虞无涯和房宽都很不在意的继续吃田螺,两个小丫头也丝毫都不在乎。 陈旭脸皮抽抽了一下说:“这东西最好用清水养一两天在吃,算了,你们喜欢就好!” “厨房还养了几大盆,恩公明日吃没有泥沙的!”虞无涯含含糊糊的说。 于是陈旭把田螺丢下转身去厨房,果然看到好大几盆田螺,洗的干干净净泡在清水里面。 “怎么会这么多?”陈旭都感觉到不可思议,这几大盆少说也有六七十斤。 “侯爷,两位小娘子午后要去河边戏水玩耍,虞老爷便带她们去了一趟,回来便弄了一车田螺!”厨房的管事跟在后面赶紧回答。 陈旭恍然大悟,一定是杏儿和虞姬玩水玩上瘾了,午后要去河边游泳,然后虞无涯自然也不放弃这个好机会,让那一群估计天天泡在河里面的小娃子摸起来的。 如今这个时代,河水干净清澈,渭河两岸都是那种泥土堤坝,水草也比较茂盛,因此非常适合螃蟹和田螺生长,而这两种东西根本就没有人吃,平日碰都没有人愿意碰,河水里面简直多不胜数,如果一个成年人专门去用工具捞的话,一天捞个三五十斤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想起方才在清河园门口卖烤螃蟹的一对兄弟,陈旭可以想象,估计再过几天,这田螺也一定会有人摆出来卖,成为曲园杂舍里面的一道不错的消遣良物。 几个文人士子围坐在一起,一边吸着田螺一边读书看报谈天说地指点江山,简直惬意的一逼。 “这些田螺好好洗干净,勤换水,明天我有用处!” 陈旭吩咐完之后离开厨房,上次的卤菜事件导致咸阳一爪难求,连带着许多王侯公卿家的鸡鸭猪羊都遭了虞无涯的黑手,差点儿酿出一桩惊动皇帝的大案。 眼下这田螺味道比鸡爪还美味,明日做一些让人送去皇宫,看看那些妃子公主害不害怕爱不爱吃,如若喜欢吃的话,也可以换一个口味,免得经常为争夺数量有限的卤味争吵打架。 回到书房看了一会儿书,正有些困意上头的时候,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水轻柔捧着一碗药香扑鼻的牛骨汤进来。 “夫君,娘今天又给你熬制了牛骨汤补身体,趁热喝了吧!”水轻柔脸颊通红低头不敢看陈旭。 陈旭看着牛骨汤,然后又看看羞怯万分的老婆,接过来毫不拖泥带水的就咕嘟嘟灌了下去,很快感觉身体里面似乎有一台小马达呼呼开动起来,砰砰砰砰的心跳之中感觉有股火热的情绪在身体里面燃烧起来,于是伸手将水轻柔搂在怀里说:“娘子,夜深了,我们洗漱安歇吧!” “轻柔服侍夫君洗漱!”水轻柔感觉自己的身体一下就要融化了,被某个侯爷抱起来就一脚踢开旁边的房间。 房门关上后,很快里面传来悉悉索索脱衣和稀里哗啦撩水的声音,再过几分钟,房间里面烛光摇曳,门窗上剪影出一副少儿不宜的画面,而且很快又喘息和婉转低吟的声音传出来。 夜深人静,两个小侍女照样躲在廊上侧耳倾听,皆都脸色羞红带着极度的兴奋窃窃私语。 “哇,侯爷这两天好厉害!” “是呀,比昨天时间还久!” “侯爷是天下最厉害的侯爷,夫人跟着天天享福!” “是呀,我们侯爷从来就不去逛园子,又年少又专情,我好想侍寝!” “小心被管家听到,不然打折腿~” “我们去给娘娘说吧!” “咳咳~”随着几声故意咳嗽,虞无涯抱着一把铁剑慢慢走过来。 “见过虞老爷!”两个小侍女吓的赶紧住嘴一起福身行礼。 虞无涯点点头,侧耳倾听了一下说:“侯爷这两天都这样?” “是~”几个小侍女都赶紧点头。 “是不是有人给侯爷吃了什么?”虞无涯接着问。 “娘娘亲自给侯爷熬了牛骨汤,说每天入睡前喝一碗就身体强壮!”一个侍女回答。 虞无涯捏着下巴沉思了一下说:“此事不准外传,如果娘娘问起别说我知道这件事!” “是,虞老爷!”两个小侍女虽然不明白虞无涯的话,但还是赶紧答应下来。 虞无涯抱着铁剑一直走到外院来到熊猫园的位置,这才身体一跃跳上一间房顶,四周观望一下之后盘腿坐在屋顶上。 “夏子衿,她为什么要帮我?还有,到底是谁想暗害恩公!” 虞无涯仿似自言自语的嘀咕一句,然后慢慢闭上双眼,随着呼吸逐渐缓慢平静,身体之中慢慢响起咔咔啪啪的声音,如同筋骨舒展一般随着呼吸不停传出来。 第520章 号称直男 第二天,陈旭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洗漱吃喝之后坐车去科学院。 “侯爷,您昨夜没休息好?怎么看起来面色有些发青!”已经上了一个时辰早班的张苍看着带着俩黑眼圈的陈旭进来,忍不住站起来关心一下。 “不会吧,我感觉身体很好啊!”陈旭忍不住摸了一下脸,并没有感觉到不同,于是嘿嘿干笑几声说:“新婚不久,昨夜的确睡的有点儿晚!” “哦,哈哈哈,看来是苍多心了!”张苍瞬间明白过来畅快的笑了几声说:“侯爷来看看我编著的这本九章算术,完本许久我又仔细校对了数遍,希望侯爷还能够帮忙勘验一二!” 陈旭看着张苍桌子上堆积的厚厚几摞写满字和画满图形的麻浆纸,随手翻开几页,只见满眼都是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公式,瞬间感觉自己头大如斗,略微有些眩晕,但还是强打精神大致翻看了一下说:“很好很好,例题翔实图文并茂,这本书一旦刊印出来,必然对许多测量计算的工作有很好的指导作用,眼下我正在筹备新的印书馆,打算采用铜模活字印刷术,你这本书就作为第一本书校印,到时候就作为工学院的教学用书……” “真的?太好了,多谢侯爷!”张苍激动的给陈旭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何必谢我,你这本书当可称之为划时代的巨著,此书一出,你张苍之名必然可以传承万世,我给你写个题跋也还能跟着沾光!” 张苍兴奋的又翻开一摞书稿说:“侯爷,我还专门根据您以前提到的几何公式写了一些方圆切割和角度的计算问题,而且还有一些关于抛物线的问题想请教……” “此事不急,等我有空再与你讨论!”陈旭摆摆手赶紧离开了办公室。 数学问题最为复杂,陈旭本来数学也很一般,简单的几何和方程问题还能解决,复杂深奥的早在学校就还给老师了,而张苍本来数学就不算差,而且悟性奇高,很多数学问题陈旭稍微提点一下就能举一反三的找到规律和解决办法,堪称一个数学奇才,而陈旭和他深入细致的讨论过几次之后,陈旭发现自己的数学技能点已经耗光了,因此他现在不怎么感兴趣和张苍聊天了,因为陈旭每次说出的一些数学理论会让张苍感到新奇,然后会寻根问底,非常的虐心。 接下来整整一天,陈旭几乎都废寝忘食的泡在火药研究室,不断的反复研究和制作礼花弹。 忙到晚上回家,吃过晚饭等到困倦准备入睡之时,水轻柔又端进来一大碗药香扑鼻的牛骨汤,陈旭喝完之后感觉身体中的小马达又转动起来,于是搂着老婆进房间继续愉快的嗨皮,没羞没臊的折腾了大半夜才睡。 两天之后的正午,阳光浓烈,陈旭吩咐准备马车,将一个带着三脚架的铁筒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放上去,然后坐车出城,随行只带了虞无涯和五个护卫。 出城往北一路颠簸走了十多里,已经完全看不见咸阳城了,陈旭这才让人找了块附近没有农户的荒地,让几个侍卫把铁筒搬下来在地上架好,用石头把三脚架都牢牢压住。 “侯爷,都弄好了!”侍卫头领抹着额头滚滚而落的汗珠说。 陈旭上前检查了一下炮筒,用手摇晃了几下发现安放的挺稳,于是吩咐从车上把火药、引线和制作好的烟花弹都拿下来。 这根铁筒直径约有十公分,管壁厚度达到了两厘米,底座侧面有一个小孔,是用来插引线的,实际上这就是一个土制的迫击炮,不过炮管调整之后是垂直向上。 先把一根引线从底座的小孔之中插进炮管之中,然后倒进去足足有一斤黑火药,用木杵舂紧实,接着又把一个卷的很紧的纸筒塞进去,同样用木杵顶下去和火药彻底接触,弄完之后陈旭抬头看了一眼正挂在天顶的太阳之后吩咐所有人都退后二十丈。 “恩公,这点儿火药难道还能把这根铁管炸碎不成?”等所有人都退开之后,虞无涯抱着铁剑略有些不屑的说。 “你觉得手铳的威力如何?”陈旭没有直接回答。 “威力很强,一丈之内我无法摆脱,就算是盖聂可能也会受伤!”虞无涯神情很严肃的说。 “手铳每次只装入了半两左右的火药,而这里面足足装入了一斤,何况这颗礼花弹里面还装入了半斤火药,你说威力大不大?”陈旭说话的时候拿出来一个木头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一根小木棍。 虞无涯此事看炮筒的脸色顿时就变了,看陈旭拿出来火柴,知道马上要点火了,于是说了一句恩公小心,然后兔子一样就窜出去十多米远躲到一颗大树后面。 帮助陈旭打架没问题,但自从见识了火铳的威力之后,虞无涯感觉自己这个凡人小身板和火药这种由仙术蜕变而来的伪仙术还是不在同一个等级,因此对火药有一种发自心底的恐惧感。 陈旭脸皮有些发黑的蹲下来,借助野草挡住风,然后扑扑啦啦在盒子上刮断了好几根大秦牌火柴才好不容易才将火柴划燃,点燃引线之后也是转身抱头鼠窜。 一斤真正的黑火药爆炸产生的冲击力足可以扫平周围好几米的范围,如果真的将炮管也炸破连带里面的烟花弹也跟着爆炸,铁屑四溅中十米之内估计鸡犬不留。 “恩公这边~” 看着陈旭连蹦带跳的逃过来,虞无涯很义气的躲在树后面对着陈旭招手,陈旭直接就忽略了,跳进了一个自己早就看好的土坑里面。 浓烈的阳光下,足足等了近两分钟,突然轰的一声巨响,摆放在草丛之中的炮管猛然一抖,随着一股浓烈的火光和青烟腾空而起,炮管之中一道黑光咻的一声瞬间就窜上了天空,然后砰的一声炸开,释放出一股浓烟之后很快就被风吹散。 陈旭满脸喜色的从土坑里面爬出来,拍掉身上的泥土走到炮管前面检查了一下,发现炮管略有些移位之外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方才礼花弹大约飞了多高?”陈旭用手遮着额头仰头看了一下澄净碧蓝的天空问。 “大致在五十丈左右!”虞无涯仰望天空半晌之后说。 “还行,再试一次就回去!”陈旭让两个护卫把炮管倒过来磕干净里面的火药残渣,固定好之后再次插入引线装填火药,放入礼花弹,让人都散开之后再次点燃。 两分钟后,礼花弹再次在成功空中炸开,并没与哑火,而且高度和第一次差不多,于是陈旭吩咐收拾东西离开。 跟着陈旭跑这么远就是来听了两声响,虞无涯自然是郁闷不已,骑着马跟在旁边说:“恩公,你不是说这礼花弹在天上炸开之后满天都是五颜六色的火光吗,我怎么除了烟什么都没看见?” “这烟花要在夜晚看起来才美丽,白天阳光浓烈看不见!” “那又何必跑这么远,直接在城外就可以放!”虞无涯更是不解。 “我也是害怕引起咸阳城内民众的惊惶,上次试验手雷就把皇帝惊动了,何况这次我准备给所有的咸阳民众一个惊喜,自然不能让他们提前知道……” 马车一路颠簸,两人也边走边聊,虞无涯看着陈旭的俩黑眼圈和有些青白的脸色,犹豫了几下又把话咽了回去。 “虞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虞无涯的性格就像一根竹筒,不光肠子是直的,想法也是直的,号称直男,因此任何想法都很轻易的可以在脸上看出来。 “恩公,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虞无涯还是没憋住话。 “虞大哥,你我情同手足,有何话不当讲,说吧,到底是啥事儿?” “恩公,你和师妹最近……那个……每天夜里都睡的很晚,有些事还是要节制为好!” 呃,陈旭瞅了虞无涯一眼,然后抬头看着碧蓝的天空和浓烈的阳光,脸皮抽抽了几下说:“你都听见了?” “嗯,不光是我,侯府的下人听见的不少,这种床笫之欢哪怕传到府外也并无不妥,但这连续数日恩公都这般毫无节制,时日久了恐精元亏损导致阳气不足,您有没有发现,最近几天您的脸色差多了……” 陈旭仰天叹了口气说:“我也不想,可惜母亲每日都耗神耗时给我熬一碗牛骨汤,每次喝完我都会忍不住,而且还特别精神!” “恩公,那汤有问题?”虞无涯沉默了许久之后低声说。 “什么?”陈旭身体猛然一震脸色大变,转头看着虞无涯严肃而认真的神情,使劲儿拍了几下扶手:“停车停车!” “聿~”马夫赶紧把马车停了下来,陈旭跳下马车走到十多米开外的一棵树下,虞无涯也下马跟了过来。 “无涯大哥,那牛骨汤是我母亲亲自熬制的,如何会有问题?”陈旭知道虞无涯从来都不曾撒谎,他既然说有问题,那自然是有根据的。 第521章 最伟大的骗子 每天喝完汤之后陈旭便感觉自己精神百倍,本来困乏的情形便一扫而空。 陈旭也曾怀疑过汤是不是有问题,但一想起是老妈亲自熬制的,就又完全把这个念头抛到脑后。 这个世界上谁都可能害他,唯独陈姜氏绝对不会害他,这是来自灵魂深处的信任,于是他就只能认为是自己这个才十六岁的小身板年轻火旺。 以前上中学的时候,他也曾连续一个星期熬夜打游戏,第二天还能精神百倍的上课不打瞌睡,所以,年轻一切都好,一夜七次郎对于十六七岁的少年来说一点儿都不过分。 因此对于牛骨汤的怀疑也只不过是在脑海中一晃而过再也没有去考虑过。 陈旭脸色的变化虞无涯看在眼里,但还是异常认真的说:“恩公,我偷偷问过侍女了,就在青宁公主下葬的那天,大嫂因为担心恩公连续几天守灵累坏了身体,于是去城外的太乙庙祭拜祈求神仙保佑,结果遇到一个白胡子白头发的老头,给了大嫂一个膳补的药方和一个葫芦,并且还单独和大嫂说了几句话,内容几个侍女都不知晓,因此我怀疑问题出在那个形迹可疑的老头身上……” “有人要害我?”陈旭瞬间明悟。 “也许,但我前两日出门打听寻找,皆都没有找到那个老者,如此遮遮掩掩,我猜想是心怀不轨的方道术士,所以这汤恩公最好在没弄清楚以前不要喝了,而且按道理说普通的汤药不会让人有这么无法控制的欲望,连续这样每日近两个时辰的床笫之欢,数月下来铁打的身体也会慢慢油尽灯枯精髓枯竭,一旦根基毁坏,到时候即便是真的有还阳仙药恐怕也无济于事。”虞无涯点头,神情非常严肃。 “方道术士……方道术士……为何要害我?”陈旭莫名其妙的。 “其实这件事恩公大概能够猜到原因!” “为何?什么原因?”陈旭有些懵逼。 “恩公还没出现之前,皇帝一直在皇宫之中豢养了一大群方道术士,为其炼制长生不老的丹药,并且还派遣大量的方士遍天下寻找仙草仙药,当初咸阳城中,听闻聚集了数千方道术士,而皇帝也不吝赏赐,只要有人宣称是能够延年益寿的药物,都能得到大量的赏赐,因此那个时候咸阳是所有方道术士活的最逍遥快活的时候,但自从恩公您来了之后,这些人就失宠了,恩公现在知道我说意思了吧!”虞无涯转头看着陈旭。 “原来如此!”陈旭点点头脸色慢慢冷静下来。 这件事其实他一直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没想到这些被皇帝赶出皇宫的方道术士还是没有完全放弃往日的尊荣,最后把目标还是对准了他这个始作俑者。 如果陈旭不出现,这些方道术士如今还在皇宫活的逍遥自在,每日好吃好喝的供养着,整天炼制一些不知所谓的仙丹灵药欺骗和讨好皇帝。 但自从陈旭出现之后,这些方道术士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秦始皇巡游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所有的方道术士赶出皇宫,然后再也不提炼丹和寻找长生不老的仙药,而这些人虽然被赶出了皇宫,但大部分却并没有离开咸阳,而是继续在咸阳城中招摇撞骗,还有一些流落他处或者躲进附近的太乙山中。 想通此事之后,陈旭突然感觉莫名的有些胆战心惊,虽然是正午阳光正浓温度最高的时候,但后背瞬间就冷汗湿透。 太大意而了,竟然把这群连秦始皇都敢欺骗和忽悠的方道术士彻底忘记了。 自己虽然盛传为仙家弟子,但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和来历,和仙家弟子八竿子打不着边,不仅欺骗了皇帝,还欺骗了自己的老婆和家人,彻头彻尾是当今大秦一个最大的骗子。 “走,先回去再说!”陈旭略微想了一下便打定主意。 不管怎么说,这些人已经把手伸到了自己头上,必须要做出一些反击,敢给自己下药,必须按死五六七八个跳的最凶的家伙让这些神棍和骗子感到害怕才行。 自己必须用强大的反击证明自己才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骗子,没有之一! 回到清河候府,陈旭并没有声张,还是如同往日一样平静,而虞无涯也得到陈旭的叮嘱,也没有任何的声张。 “娘,您这两天给我熬的牛骨汤味道不错,喝完了我感觉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力气!”吃饭的时候,陈旭故意提起这件事。 陈姜氏顿时眉开眼笑的说:“好喝娘每天都给你熬!” “娘,我也要喝牛骨汤,我也要有使不完的力气!”杏儿把脸从饭碗里面抬起来嚷嚷。 “阿娘,虞姬也要长力气!”虞姬像个小跟屁虫也跟着细声细气的说。 “你们不许喝!”陈姜氏瞪了杏儿一眼,两个小丫头顿时不敢说话了,而水轻柔双颊绯红的低头吃饭。 “对了,娘,这牛骨汤里面是不是放了什么东西,为什么会效果这么好?”陈旭一边吃一边随意的问。 “就是几样草药,我问过医馆的医士了,都是补身体的好东西!都写在方子上呢,我去拿来你看!”对儿子的问题陈姜氏也没隐瞒,站起来去自己的卧室,很快就拿过来一张麻浆纸。 陈旭接过来一看,是一个汤药方子,上面写着用菟丝子、人参、薏米、山药、枸杞、栗子等七八种补气补肾的药材一起炖牛骨,凭借陈旭有限的中医药知识来看,这个汤药方子没有任何问题,就是一道普通的药膳补方。 但陈旭也很快明白过来,或许问题可能出现在那个葫芦上。 因为根据这张牛骨汤的配方看来,完全不可能让自己在喝完汤之后马上就具有那么强大的战斗力,因为这就是几样最常见的药材,也不是仙丹灵药,而自己每次喝完之后感觉身体里面就像塞了一台发动机,内心深处充满了压制不住的欲望,需要一遍又一遍的不停发泄才能平息下来,而且除开第一天陈旭感觉到有些疲倦之外,后面连续几天每天熬夜却并没有感觉到自己有疲乏劳累的感觉,现在想想完全就不正常。 “娘,这张药方不错,我拿去给徐福看看,让他收集到新编的药书之中,到时候天下人都能用这个方子补一下身体!”陈旭把麻浆纸叠起来笑着说。 “诶,拿去吧,就几样草药娘都已经记住了!”陈姜氏也没在意。 吃完饭,陈旭坐车出门去卫生院。 这个汤药补方虽然药材都很普通,但中药讲求阴阳互补和五行调和,有些药是不能同时用的,所以陈旭先要弄清楚这张汤药放到底有没有问题,排除药方之后,陈旭才能想办法从陈姜氏的寝室中把那个葫芦偷偷弄出来研究一下,而且这件事一定不能让陈姜氏知道,还要瞒过水轻柔。 一旦这两个和自己最亲的女人得知每天给自己喝的大补汤是毒药,恐怕后果有些不好预料,而且必然会内疚一辈子,所以,就算是要抓那个方道术士,也一定要暗中进行。 大秦卫生院是一个单独的府衙,占地足有上百亩,里面有二十多间房子,如今汇聚了数百位医士,当初被秦始皇赶出皇宫的方道术士也有不少进入了卫生院,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名大名鼎鼎的医士,所以在这个时代,医生和术士、巫师不是分的很清楚,大家干的都是同一个工作,只不过侧重点不一样,而且看病治病的方法手段也不一样。 医士继承扁鹊等先贤医士的衣钵,采用传统的望闻问切四法,通过观看人的气色和脉象判断病情,然后依照神农本草经等典籍和自己的经验采用对症的药物进行治疗。 术士继承黄老衣钵,除开练气强身之外,主要研究阴阳五行和经脉之中气血的运行,一般不诊脉,而是根据病人表现的症状来推算阴阳五行和病人的冲突,然后利用药物的阴阳五行属性施以治疗。 巫师继承上古巫祝传承,主要研究天相和鬼神,通过观看病人的气色以及生病的时间和地点来判断是否冲撞鬼神,最后要用龟壳和乱七八糟的东西占卜凶吉之后才治疗,治疗用的除开神农本草经中的药物之外,还会用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泥巴、牛粪、经血等莫可名状的驱鬼之物,并且还会跳一段妖娆的舞蹈来表示对神灵的敬重。 总体来说,这三种治病的方士如今都还有,但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医士才是比较正儿八经看病治病的高手,因此医士也越来越受到人的尊重,而术士主要不是看病治病,而是研究药物的阴阳五行属性来炼制各种能够治病并且辅助练气长生的丹药和散剂,其中有许多医术高手,但不喜欢给人看病,至于巫师这个行业的人不怎么看普通病症,只有什么烦躁癫狂等医士看不好的病才会请巫师跳大神请神驱鬼,已经开始脱离医生这个行业。 在徐福的领导下,卫生院的一切设施都照搬了当初清河镇卫生院的设计,有医药室,有护士站,有手术室,有病房,还有煎药的火房,各种刀剪羊肠线等手术器械全都置备齐全,就连病床上的枕头被子都是原样设计,只不过被子上写的名称换成了大秦卫生院几个字而已。 一进卫生院,看到的都不是别处那种服饰混乱的场景,而全都是清一水穿白布大褂,带着白色帽子的医士,还有身穿淡蓝色短掛的护士,如果不是这些人谈吐古怪说的都是之乎者也,留着长胡须一个个见面怪模怪样的行礼作揖,加上空气中漂浮的药香味儿,陈旭甚至都怀疑自己走进了后世一家中医院。 第522章 神秘的药水 得知清河侯突然来访,正在给一群年轻医士上解剖课的徐福急匆匆的出来迎接。 “侯爷,如此炎热,怎么突然来了卫生院!”徐福把陈旭迎进自己的办公室后吩咐护士倒上凉茶之后陪同坐下。 “你帮我看看这张补方有没有问题?”陈旭从衣袋之中掏出一张麻浆纸递给徐福。 “不敢,侯爷自己就是医学大家,哪里需要福置喙……”徐福说话之时还是很恭敬的把药方接过去,打开看了一下说:“侯爷,这张汤方没有问题,就是一道很常见的养精补气之方,每天喝上一碗对身体很好!” “真的没问题?”陈旭疑惑的问,“药性药理都不冲突?” 徐福愣了一下,以为陈旭是在用这张方子考验他,因此聚精会神的低头再次把汤方看了几遍,就寥寥七八味食药材料,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徐福苦笑着摇头,“侯爷,福学识浅薄,真的没看出这汤方有何不妥,每一样皆都是常见药材食材,药理药性也未见有冲突……” “你看看我的脸色如何?”陈旭指着自己的脸问。 “侯爷的脸色……白中带青,眼圈有些发黑,嘴唇微微有些干枯,此乃寝睡不足之症,除此之外看不出侯爷有何不妥,如今夏日炎炎夜间难以入睡,福这几日也寝睡不宁……” “不是天气的原因,我自从喝了这道汤,几乎整宿都无法入睡,而且加之又是新婚,每夜都要和娘子折腾两个时辰才能罢休,这个情况已经连续四天了……”陈旭看着徐福说。 俗话说病不避医,任何病症如果想弄清楚症结找到救治的方法,病人必须不能忌讳隐私和病情,不然有可能一些病便越治越严重,徐福与陈旭相识许久,也知道徐福的秉性,几乎是除开家人和虞无涯之外让陈旭最为放心和可以交谈的朋友,因此陈旭也没有丝毫打算隐瞒这件事。 而徐福作为如今大秦可以说最厉害的医士,自然一下就听出了陈旭的话外音,脸色一变说:“侯爷是说自从喝了这牛骨汤,便整夜欲火难耐?” “不错!”陈旭脸色阴沉的点头。 “不可能,绝不可能……”徐福站起来在房间里拈着胡须走来走去,“这汤方虽然福没见过,但根据所用的药食材料来看,绝对不会出现侯爷所说的情况,即便是连续喝上一两个月,也最多感觉身体变的强壮一些而已,决然不会有欲火焚身之念,除非……” 徐福猛然站转头看着陈旭:“侯爷,除非里面添加了很烈性的助兴乱性之物!” 陈旭点点头:“我也是这样认为,但此事有些棘手,因为是我母亲给我熬的汤药……” “啊,娘娘为何……为何要这样做?”徐福直接呆傻了。 “此事和我娘无关,是有人要害我,而且不能大大张旗鼓的去调查……” 陈旭把虞无涯打探的消息和自己的判断仔细讲了一遍,脸色变得异常严肃说:“徐福,这件事肯定是那些被皇帝赶出皇宫的术士所为,我来找你有两件事,一是帮我打听这张汤方的来历,这道汤方既然有效,而且还用到薏米和人参这两样药材,而这两样产地一在南一在北,肯定不是普通人能够轻松弄到的,因此这道汤方我猜测是从王侯公卿府上甚至是皇宫之中流传出来的,还有,你还要帮我打听到底有何种烈性的乱性之物能够如此强烈让我整夜无法安睡。” “侯爷放心,福一定尽快打探出来!”徐福赶紧拱手一口答应下来,同时又心有余悸的说,“幸亏侯爷发现的早,这种烈性乱性之物最为伤身,如若连续半月这样夜夜无法入睡,恐怕身体会造成无法逆转的伤害,即便是不会脱阳而亡也绝对会精髓枯竭,日后难得子嗣……” “砰~”陈旭狠狠一圈砸在茶几上脸色铁青的站起来,恶狠狠咬牙切齿的说:“这些王八蛋想让我陈家绝后!” 徐福脸色凝重的点头:“如若福猜测不错,恐怕也是也娘娘急切想得孙子有关系,一定是有人早已盯上了娘娘,不过侯爷勿急,这件事既然已经有了眉目,侯爷每天不喝那牛骨汤便是!” “此事我自然会处理,你尽快帮我打听吧,记得千万要小心谨慎,不能让人起疑心!” “侯爷放心,福省的!”徐福赶紧都答应。 回到侯府,陈旭问了一下,陈姜氏竟然又亲自去市场买牛骨去了,而水轻柔也不在家,问了一下是陪着杏儿和虞姬出城玩水去了。 “恩公,徐福怎么说的?”虞无涯抱着铁剑从后面跟进来低声问。 陈旭把徐福的猜测说了一遍,虞无涯点点头说:“看来他和我猜测的差不多,问题还是出现在那个葫芦上,此时大嫂不在,刚好让人去吧那个葫芦拿出来看看!”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陈旭点点头,让虞无涯去把前几天见到的那两个小侍女都找来。 “奴婢拜见侯爷!”两个小侍女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都是以前皇帝赏赐下来的,看见陈旭脸色冰寒的样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吓的一起跪在地上磕头。 “你们最近一直跟着娘娘,有没有看见娘娘拿过一个葫芦!”陈旭问。 “奴婢见过!”两个小侍女一起回答。 “知不知道那个葫芦娘娘放在什么地方?” 两个小侍女一起摇头,其中一个说:“那个葫芦是城外一个老神仙给的,听娘娘说里面装着很重要的东西,奴婢也没敢问,娘娘每次都自己收着,我们都不敢碰,不知道娘娘放在哪里!” “娘娘每次买牛骨会出去多长时间?” “大约半个时辰!”另一个小侍女回答。 “你们两个现在偷偷去娘娘的房间,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葫芦,如果找到就拿出来给我,我就在娘娘寝室外面的花园等你们!” “是,侯爷!”两个小侍女战战兢兢的爬起来。 “记住,此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不然我就把你们卖给胡人!” “奴婢不敢!”两个小侍女吓的脸色苍白。 “娘娘出去不久,你们快去!”陈旭摆摆手,两个小侍女也赶紧往陈姜氏的寝室跑去,路上遇到其他的侍女和府中的下人,也不敢交流。 而陈旭也装作无所事事的样子慢慢逛到陈姜氏的寝室外面,在花园里面转悠起来,虞无涯则站在花园门口警戒张望。 陈姜氏的寝室是单独的,带有一个小花园,平日陈旭也来的少,安排有几个侍女照顾,水轻柔倒是经常来问候,婆媳关系不是一般的好,眼下院子静悄悄的,几个侍女都陪着陈姜氏逛街买牛骨头去了。 花园中间一块空地,本来原来栽种的有一些花草,不过都被陈姜氏挖掉开垦成为了一片菜地,种了一些韭菜、苋菜和丝瓜,靠近院墙的地方还搭了竹架种了几窝冬瓜,不过都才刚刚长出来,如今已经是夏天,这些瓜能不能开花结果还是大问题。 陈姜氏在小河村操劳惯了,不让她种菜还不得行,陈旭只好让麻杆帮忙把锄头钉耙刀具都打造了一些,都被陈姜氏收在院子里的一个凉棚下面。 两个小侍女偷偷摸摸的进入陈姜氏的房间,里面偶尔会传来一两声轻轻的碰撞声,足足过了十多分钟,两个小侍女才抱着一个葫芦惊喜的跑出来。 “侯爷侯爷,奴婢找到了!” 葫芦并不大,摇晃一下里面哗哗摇荡,应该装的是一种液体,陈旭赶紧把葫芦接过来,打开木塞子闻了一下,感觉有一股微微辛辣刺鼻的味道,非常古怪,于是倒了一点儿在手上,颜色浑浊看不出来是什么成分。 “无涯大哥过来看看!”陈旭站在凉棚下面把虞无涯喊过来。 虞无涯闻了一下又看了一下,甚至还用手指沾了一些舔了一下,然后脸色凝重的摇头:“恩公,分辨不出来是何物?” “你们有没有看见娘娘往牛骨汤里面加入葫芦里面的东西?”陈旭问两个小侍女。 “没有!”两个小侍女一起摇头,其中一个说,“每次娘娘都是在厨房亲自熬汤,不要我们插手,熬好之后夫人就会端去给侯爷!” “行了,你们两个在这里等我!” 陈旭把葫芦藏在衣服里面匆匆离开,回到自己的实验室之后把葫芦里面的液体都倒进一个碗里面,然后把茶水装了半葫芦,又弄了一点儿芥末和盐巴放进去使劲儿摇晃了几下之后再次返回陈姜氏的寝园,把葫芦交给两个小侍女,让她们原样放回去。 等两个小侍女退出来之后,陈旭松了一口气带着两个小侍女离开。 “虞大哥,你把她们两个送去清河园交给管事皇甫缺,让他安排人分别送去大梁和洛阳的清河商店当帮工!” 两个小侍女吓的噗通就跪在陈旭面前使劲儿磕头,一起哭着说:“侯爷不要赶奴婢离开,奴婢再也不敢偷听侯爷和夫人睡觉了!” 陈旭叹口气摇摇头说:“这件事不怪你们,是今天这件事不能让夫人和娘娘知道,你们放心去吧,大梁和洛阳的清河商店吃穿住用都不比侯府差,等过两年我还会让人给你们脱去奴籍,以后你们也是平民身份,可以找一个夫君嫁人,好过在侯府当下人。” “侯爷,奴婢不愿意离开您……” “无涯大哥,带她们走!”陈旭摆摆手,坚持不让自己的心软下来。 第523章 没有最丑只有更丑 这件事一切都只能偷偷摸摸的处置和调查,绝对不能让陈姜氏和水轻柔两人知晓,而方才所做的事情只有两个小侍女最不让人放心,一旦有闲言碎语传到她们的耳中,这件事必然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变故,如果陈姜氏因为此事想不开或者水轻柔离家出走去满世界追杀那个白胡子老头儿,恐怕这个家瞬间就会破碎不堪。 虞无涯将两个哭哭啼啼的小侍女一手一个提起来带离清河侯府,管家赵纶还专门来问了一声,陈旭解释说是这两个小侍女做错了事,被罚去清河园去了。 两个女仆而已,侯爷要责罚那自然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管家也没多想就另外安排了两个小侍女去陈姜氏的寝园,这件事就算完结。 等虞无涯回来之后,陈旭让他把葫芦里面颜色浑浊的液体用一个瓶子装了一些送去卫生院交给徐福,看看他能不能根据这个线索找到下毒的人。 这种药水陈旭体验过,非常霸道,但肯定不是剧毒之物,因为如果把陈旭毒死了,恐怕皇帝震怒之下一定会调查的水落石出,下毒之人必然要被挖出来,而听徐福解释过后陈旭也差不多明白,这种药最大的作用是催情和催发人的欲望,不断的圈圈叉叉直至精髓枯竭,最后人形虚脱根基被毁,灵丹妙药都治不好,而且还会断子绝孙。 也就是说陈姜氏求的这个药不光得不到孙子,而且还会让陈家断子绝孙,如果她知道之后,悲痛同时恐怕绝对会怨恨自己而上吊自杀。 一切都因为发现的早,但即便是发现的早,自己也已经喝了四天了。 “这件事幸亏侯爷发现的早,这种烈性的乱性之物最为伤身,如若连续半月这样夜夜无法入睡,恐怕身体会造成无法逆转的伤害……” 陈旭回想起徐福说过的话,然后又想起自己方才从葫芦里面倒出来的液体,脑海中突然有了一些想法。 不知道当初陈姜氏拿回来的时候葫芦里面就是满的还是只有一半,如果是满的话,也就是这四天自己差不多喝了一半,而徐福和虞无涯都推测自己需要持续半个月甚至几个月才会最终根基损坏成为一个废人,但按照这个量看来,一葫芦药水定然是不够的。 如果不够,而陈姜氏又想抱孙子,必然还会再去找那个老头儿,而那个老头儿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必然会再给陈姜氏药水。 对于陈姜氏这种自小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山村,没出过远门,也没有任何文化知识的乡村农妇来说,她并不知道世界上还会有淫药这种东西存在,也不知道还有人会想害他的儿子,汤方她问过医馆的医士,没有丝毫问题,而葫芦的药水她肯定也品尝过,没有任何不妥,不然她是不会给自己儿子喝的,而且儿子喝完之后的确龙精虎猛,两个观察的小侍女每天都把听到的消息告诉她,他自然会觉得这的确是给儿子保养身体的良方。 这是一个母亲至真至善的爱,没有半分的私心和杂念。 而也正是这种愚昧的慈爱,才让她落入那些术士的圈套之中。 陈旭不知道当时那个老头儿对陈姜氏说了什么,而且也没办法去问,只能装作不知道,但如果这葫芦药水不够的话,说不定几天之后就能够跟着陈姜氏偷偷将那个老头抓住,一切将都会真相大白。 而想通这件事之后,陈旭也松了一口气。 明天是五月初五,端阳节,虽然这节日已经出现,但各地的风俗习惯还不一样,秦国这边只是一个标志仲夏来临的节日,和春社日差不多,并没有太大的纪念意义,官方也不会祭拜太庙也不会放假,只是民间有人自发的出门去河边戏水,表示已经热得快不行了。 而齐楚等地对端阳节比较重视一些,会吃粽子,而在百越之地,那些崇拜龙图腾的越族人会焚烧艾蒿蒲草来熏杀房间的蚊虫,同时会聚会划龙舟庆贺,这才是后世端午节的起源。 但作为一个后世吃货,中国的节日无论大小好坏都和吃有关,春节、清明、端午、中秋四大传统节日都和吃有关,只不过有的给活人吃,有的给死人吃,反正变成鬼都要吃才算正宗的中国人。 因此陈旭也暂时把牛骨汤的事放下来,然后安排人去买些糯米和红枣红豆回来,准备做点儿粽子。 至于包粽子的叶子,陈旭小时候见老妈就是用的芦苇叶子,因此也吩咐人去城外采一些鲜嫩宽大的芦苇叶子回来。 虽然不知道侯爷要干什么,但侯府的人还是很快就忙碌起来,等糯米和红豆买回来之后,让人用水淘洗干净。 稻米虽然是南方的粮食,产量和麦菽一样并不高,但咸阳作为京师所在,全国各地的物产在这里都能找到,即便是匈胡百越甚至是西域一些遥远地方的东西也能看到。 糯米是一种很强的粘合剂,重要的建筑当中除开用三合土之外,还需要在泥土里面添加糯米浆,干透之后结实度堪比钢铁,刀剑重锤都无法破坏,听说骊山皇陵之中就要用到大量的糯米浆,因此内史府每年都要从江南征调大量的糯米运送来咸阳。 而且咸阳还有不少齐楚等地的东南方人,因此也有商人从南方运送稻米来咸阳贩卖,其中也有糯米,因此虽然地处西北的秦人不习惯吃稻米,但还是有不小的消费群体,陈旭平时大部分时间吃面食和小米,但隔三差五的还是会吃一顿大米饭解解馋。 “旭儿,出了什么事?听说你把小兰两个赶去清河园了?”陈姜氏买完牛骨头回来,急匆匆的跑过来问陈旭。 “娘,她们两个天天晚上躲在我房间外面听墙角,弄的我睡都睡不好,我就把她们送到清河园去帮忙去了!”陈旭故意装作有些生气的样子说。 陈姜氏略有些脸红,也不好继续说这件事,只好叮嘱不要让人欺负两个小侍女,然后又急匆匆的转回去熬牛骨汤去了。 目送陈姜氏离开后,陈旭又让厨房的厨工将买回来的大枣去核,又让管事找出来一些山梨杏奈等果脯,乱七八糟的弄了一大堆东西和糯米红豆等混合在一起,足足装了几大盆,并且为了弄个好彩头,陈旭还把五枚崭新的铜币洗干净也混在其中。 忙碌之中虞无涯从卫生院回来,说徐福也弄不清那些葫芦里面的液体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他已经暗中派人去打探去了。 等到下午未时,去城外取芦苇叶子的仆人也已经回来,拉回来一大车已经在河里清洗干净的青葱翠绿的鲜嫩叶子,水轻柔和几个小侍女带着杏儿和虞姬两个去河边戏水玩耍的小丫头也跟着一起回来,看着这几大盆有果脯有红豆大枣的稻米,很多人都好奇不已。 “兄长是不是又要做好吃的食物?”杏儿和虞姬都穿着陈旭专门设计的游泳衣,头发上的水都还没干,皮肤晒得发红,一进门就嚷嚷着跑到桌子前面观看,虞姬甚至迫不及待的就抓了一把稻米往嘴里塞,一只浑身毛发湿透的猴子也跳到桌子上跟着抓了一把放进嘴里。 “快吐出来!”陈旭的脸都黑了。 “呸,旭哥哥做的真难吃!”虞姬把满嘴的稻米和红豆吐出来,然后把一颗红枣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欣喜的嚷嚷,“姐姐快吃,这枣好甜还没核。” 于是杏儿也拿起一颗红枣吃起来,一边吃也一边嚷嚷:“果然好吃,第一次吃到没核的枣!” 猴子也把满嘴的稻米红豆吐了,也抓了一颗枣子啃起来。 看着两个小丫头和一只猴子我一颗我一颗我一颗的开始在糯米里面挑大枣吃,陈旭满头黑线的赶紧让厨工把芦苇叶子和麻线都拿过来。 “夫君这是要做什么食物?”水轻柔洗漱之后换了一套轻薄的夏群走进餐厅,看到闹哄哄的场景好奇的也走过来问。 “粽子,吃过没有?” 陈旭拿起两片长长的芦苇叶子,试着折叠出来一个斗状的样子,然后用一个竹勺把糯米装进去,装满之后专门还放进去一颗大枣,这才笨手笨脚的把芦苇叶子横七竖八的来回裹好,最后还用麻线在外面像裹木乃伊一样来来来来回回缠了一遍,系好,放在桌子上。 看着这一坨看不出来任何形状,粽叶麻线缠的如同裹脚布样的粽子,陈旭忍不住脸皮狂抖了几下。 太特么难看了! 站在旁边的虞无涯看着陈旭完工了一个,感觉比较简单,因此也拿起两片粽叶,很快也包出来一颗粽子放在桌子上,陈旭脸皮抽抽的更厉害了。 没有最丑,只有更丑,如果有个后世包粽子的师傅穿越过来,一定不介意将两个人打死,太丢同行的脸了。 水轻柔看着两颗丑死八代的粽子和陈旭有些发黑的脸色,捂着嘴轻笑着说:“粽子我知道啊,听说是齐楚一带的一种食物,不过听说只放糯米,没听说还放菽豆、果脯和大枣的!” “这是我新发明的粽子,叫做八宝粽,煮熟之后软糯香甜,味道很好的!”陈旭再次拿起两片粽叶,然后对四周站了一圈的厨工和仆娘说,“都别站着看,一起动手快点儿包完,明天端阳节吃粽子!” 于是一群人便都拿起粽叶开始学着陈旭的样子包起来,然后很快桌子上便开始出现一颗比一颗丑的粽子,大的起码里面有半斤米,小的也就和鸡蛋大小差不多,一颗颗都形状诡异完全看不出来结构,唯独统一的风格就是外面的麻线缠的如同木乃伊。 陈旭很无奈,尼玛这么大个侯府,竟然没有人会包粽子,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巨大的遗憾。 “夫君,你看我包的!”水轻柔把一颗包好的粽子递给陈旭。 呃,看着这颗小巧玲珑带着四面三角体结构的粽子,陈旭楞了半天,然后臊眉撘眼儿的翻来覆去看了许久之后惊异的说:“原来娘子会包粽子!” 水轻柔捂着嘴笑的眼眉弯弯的点头说:“我有一个婶娘就是齐国人,就是那个管家田圭的族人,好像和以前的齐国王室还有关系,不过隔的很远了,小的时候每到端阳节,婶娘就会包粽子,我也跟着学会了,不过自从上鲁山跟着师尊之后就再也没吃过,这都快十年没有包过了!” “看见没有,都照着这个样子包,包的不好都要接受惩罚!”陈旭把手中这颗粽子标准件拿给一群厨工和仆娘观看,于是一群人瞬间额头都有虚汗冒出来。 “好了,夫君你去忙别的吧,我教他们包粽子!”水轻柔站起来把陈旭推出了房间。 陈旭倔强的想回来继续包,但看着满屋子不太友善的眼神,于是只好遗憾的游荡着去别处干点儿别的。 第524章 往前走,莫回头 时间一晃到了晚上,吃完晚饭,在院子里纳凉聊天,等到戌时困倦回房歇息,水轻柔再次小心翼翼的端过来一碗药香浓郁的牛骨汤。 看着这一大碗牛骨汤,陈旭心里充满了感慨,犹豫了一下端起碗就准备喝。 水轻柔脸色羞红伸手轻轻按住了陈旭的胳膊,声音很轻的说:“夫君,要不今天不喝汤了吧!” 看着陈旭疑惑的神情,水轻柔上前搂着陈旭的腰轻轻靠在他怀里说:“这几日夫君每夜都索求无度,自古男欢女爱乃是阴阳和谐之道,但夫君如此索求只会对身体不好,长此下去必然元阳亏损严重,轻柔不知道夫君为何会如此,但还是希望夫君能有节制,不然恐怕累坏了身体!” “轻柔,你是不是怀疑这汤有问题?” “夫君恕罪,轻柔不敢!”水轻柔娇躯微微一颤,脸色苍白的就跪到地上。 “起来起来!”陈旭赶紧把水轻柔从地上抱起来搂在怀里,然后看着牛骨汤说:“轻柔,你是不是觉得这汤有问题,你放心说,我不会怪你!” 水轻柔脸色苍白的犹豫了一下点头:“不错,从夫君喝汤的第二日开始我便感觉这汤似乎有问题,轻柔自小随师尊在鲁山修炼,熟读道经练气修心,知道男欢女爱之事乃是人之常伦,但绝对不会像夫君这几日这般无度和频繁,但牛骨汤又是娘亲自动手熬制,轻柔即便是怀疑也不敢说出口……” “可是你可以拒绝我啊!”陈旭紧紧的搂着老婆说。 “轻柔不想拂夫君兴致,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汤有问题,但连续几日下来,夫君脸色一天比一天差,但精神却一天比一天好,夜里更是精神百倍,轻柔害怕……” 水轻柔双目含泪的使劲儿抱着陈旭的脖子,泪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夫君,轻柔每日醒来第一眼就是想看到您,如若因为轻柔之故让夫君受罪,轻柔百死莫赎,因此今日告知夫君,怀疑娘亲之事无论真假,夫君尽管责罚,轻柔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轻柔别哭了,其实不光是你怀疑,虞大哥也早已怀疑,我自己也在怀疑,这件事今日我们已经打探过了,和娘亲无关,是有人想害我,因此你也切莫胡思乱想!” “是谁想害夫君?”水轻柔身上突然似乎有一股肉眼看不见的气息散发出来,不光声音变得的清寒,脸色也瞬间变得愤怒无比。 既然水轻柔已经差觉到这牛骨汤有问题,陈旭也不隐瞒,把今天调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 “轻柔,这汤本身并没有问题,问题出在那一葫芦来历不明的药水上,此事我已经让徐福暗中打探去了,不过你放心,这药水徐福也说应该不是什么厉害毒药,只是不断的催发人体的潜力激发淫乱的欲望,短短几日不会对我的身体有什么影响,而这件事不能让娘知道,不然害怕娘会想不开做一些傻事,因此你还得帮我保密,等娘把葫芦里面的药水都用完,或许他还要去找那个老头,到时候我必然将其抓获,此事也就水落石出,你这几天尽量和娘呆在一起,如果她要出城一定要通知我和虞大哥……” 陈旭安慰水轻柔的同时将自己的打算也说了一遍。 “夫君放心,轻柔一定要把那个陷害夫君的恶人找到并且碎尸万段!”水轻柔流着眼泪紧紧的抱着陈旭哽咽。 “嗯嗯,乖,你的夫君可是仙家弟子,区区一个妖道罢了,我一定会抓到他,夜深了,我们安寝吧!等会儿记得装的像一点儿!” 陈旭伸手把牛骨汤端起来咕嘟嘟几口喝完,然后抱着水轻柔进卧室。 第二天一早,陈旭起了一个大早床。 并不是他想起这么早,而是有人早上前来拜访。 而且其实时间也并不是那么早,而是已经快辰时了,也就是八九点钟的样子。 陈旭感觉今天自己精神不错,洗脸的时候还专门对着水盆看了一下脸色,似乎气色好了不少,于是越发断定那药水有问题。 在几个侍女的服侍下穿衣洗漱完毕,陈旭来到客厅,江北亭和江珩两兄弟正在喝茶等候。 “抱歉,未曾亲自迎接,两位大人还请恕罪!”陈旭还没进门便笑着开始拱手道歉。 “清河侯言重了,我兄弟二人这么早前来打搅清河侯的美梦,实在是不该!”江北亭和江珩两人赶紧站起来拱手。 等陈旭坐下之后,江珩和江北亭两人才再次恭恭敬敬的对着陈旭一躬到底行了大礼,而陈旭也没阻拦和拒绝,而是双手虚扶一下说:“两位大人何必如此,今日前来是否有事要说?” “我兄弟二人此次全靠侯爷搭救才没有被流徙边荒之地,还能继续委任官职,如此大恩大德令江氏满门无法报答!”江珩神情恭敬的说。 “二位大人坐下说话,此事也并非旭一个人在努力,如果不是江琥将军此次河北大捷,必然也不会如此容易,为两位开脱者乃是监察省蒙大人,而为两人委任官职者乃是尚书省冯大人,旭只不过在其中穿针引线而已!”陈旭谦虚的摆手。 “侯爷不必如此谦虚,此事全靠侯爷力挽狂澜,我兄弟才能摆脱罪责,方才早朝之后中书省已经签发皇帝谕令,今日我兄弟就要启程去两地赴任,事起仓促,特地前来拜会感谢侯爷,他日侯爷但有差遣,我江氏满门必不推脱!”江珩再次行礼说。 “多谢侯爷仗义出手,江北亭没齿难忘!”江北亭也非常激动的跟着弯腰行礼。 陈旭站起来说:“既然今日便要启行,旭就不留两位大人饮宴了,不过来日方长,说不定再过几年,两位大人都会再次回转咸阳担任要职,不过临行之前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两位帮忙!” “清河侯请言!” “那沛县在大秦籍籍无名,但江北亭大人去任职之后一定要帮我打探一个叫刘邦的人,在家中排行老三,当地人呼为刘季,年岁大约四十,听闻为人豪爽,结交有不少当地的闲汉,有可能还在一个叫泗水的地方担任亭长之职,此人一旦查到,务必来信通知我,而且要密切监视,甚至可以委任一个县吏职务好将其掌控,不过也切记小心,此人胸怀大志非等闲之辈……” “侯爷莫非是说此人想造反?”江北亭脸色大变。 因为胸怀大志非等闲之辈从陈旭这个仙家弟子口中说出来,那绝对不是一般的等闲之辈,而且还为人豪爽结交大批闲汉,这种人当过县令的江北亭太清楚了,那就是当地的恶霸,很多乡镇都有,一般都不服王法,并且还胸怀大志,那自然就是想造反了。 “造不造反我不知道,但此人一定要牢牢掌控,到时候我有大用!” “侯爷放心,只要此人在沛县,北亭必然将其找出来密切监视掌控!”江北亭脸色凝重的一口答应下来。 “江珩大人赴任之地在会稽,郡府所在之地为吴县,任职之后同样要帮我找到两个人,一个叫项梁,一个叫项籍,此二人在当地应当也不是籍籍无名之辈,因为项籍乃是楚将项燕之孙,项梁年岁不明,是项籍叔父,而项籍年岁不大,如今大概在十四岁左右,找到之后也要来信通知我,此二人比之刘季更加桀骜难驯,因此更需密切监控……” 江珩和江北亭兄弟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惊讶甚至惊恐。 江北亭当官多年,甚至还不知道那沛县在哪个旮旯,而会稽郡更是远离咸阳三千余里,环境恶劣越人杂居,陈旭绝不可能知道当地有这三个人的存在,而且这三个人真的是籍籍无名之辈,估计整个咸阳城都没有人听说过,但陈旭竟然能够将其身份甚至年岁都说出来,而且听口气陈旭也绝人没有去打听过,更没见过,不然不会让他们两个去当地寻找。 “两位大人勿用猜疑,此三人命缠天机不可妄断,因此此事二位也切勿传出去,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等有机会本侯会亲自去一趟见识一下,到时候也切莫暴露了我的身份!” “侯爷放心,我兄弟二人会牢记侯爷叮嘱!”江北亭和江珩一起行礼,然后又寒暄几句之后陈旭亲自送两人出侯府大门。 “四弟,侯爷所说之事我等切记不可有半分差池!”坐车离开清河候府之后,江珩淳淳叮嘱江北亭。 “兄长放心,唉~”江北亭突然没来由的长叹了一口气。 “四弟为何叹息?” “我在想月儿之事,当初……当初……唉!” “现在多想无益,月儿你也切勿将她留在咸阳,不然害怕给我江氏再次引来祸端,如今赵柘已死,青宁公主也已经离世,这一桩婚事也不会再有人提及,去了沛县,给她寻一个夫婿嫁了吧!”江珩对自己这个刁蛮任性的侄女也是头痛不已,甚至见都不想见了。 “如此也许是最好的结局!”江北亭郁闷的捋着胡须不再说话。 兄弟二人回家之后,府中的侍卫家仆早已把全部物品打包完毕,府中除开留下几个仆人照看之外,所有人全都随同去两地赴任。 很快数十辆马车辘辘出咸阳南门,过渭河桥,沿东方道往齐鲁方向而去,队伍中,一个身穿淡蓝色长裙带着斗笠的少女,屡屡回头看着那高耸巍峨的黑色城墙,走走停停落在最后一直到看不见城墙之后,犹自舍不得催促马匹不断的回头张望,略显清瘦的脸颊上,一双眼睛中有泪光闪烁。 此一去估计就是永别,再也见不到他了! 回想第一次在清河镇看到陈旭衣衫褴褛售卖大蛇时候的样子。 回想他脸色淡然无羁将自己短剑从脖子上推开的样子。 回想那一巴掌,少女的身躯跟着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耳边似乎顺风传来那一首狂放而粗鄙不堪的俚俗歌谣。 “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哇~往前走~莫回呀头……” 同时还有一个没穿衣服的影子突然从脑海中浮现出来,那一盆破碎的清水,仿佛铺天盖地的波涛一般从天空席卷下来要将她淹没下去。 “三妹,要下雨了,快走!”远远的传来一声呼喊。 “陈旭,你……你保重!若有来生,我一定不会那样对你……驾~~” 两行清泪从少女眼中涌出,她拉扯缰绳调转马头,清咤一声双腿一夹马腹挥鞭狂抽几下,骏马四踢翻飞踏着轰隆的雷鸣瞬间远去。 第525章 幸运币 …… 清河侯府中,一大盆煮熟的粽子被厨工端到餐厅。 杏儿和虞姬两个小丫头早就已经迫不及待了,看着粽子端过来,顿时兴奋的嚷嚷着一人拿了一个,杏儿看着这包着叶子的食物,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吃,而虞姬却直接啃了一口,然后就把粽子丢到桌子上指着陈旭的鼻子生气:“旭哥哥骗人,这粽子一点儿都不好吃,虞姬咬不动!” “咔嚓~”两个小丫头动手的同时,作为清河侯府头号资深大吃货的虞无涯也早就跟着动手了,拿着一颗粽子直接啃了一口,粽叶麻线啃了一嘴,并且一边吐着麻线和粽叶一边皱着眉头说:“恩公,里面的确软糯香甜,就是这芦苇叶子做的皮太难吃了,下次要改……” 虞无涯话还没说完,看着陈旭已经扑扑啦啦把麻线扯开,然后剥开粽叶,露出里面一团夹杂着红豆和果脯的糯米团,然后凑到嘴边吃了一口,然后露出满脸陶醉的神情:“嗯,好吃~美味~” 虞无涯:…… 水轻柔捂着嘴嗤嗤轻笑着也拿起一个粽子,慢条斯理的解开麻线,把粽叶剥开后递给陈姜氏:“娘,您尝一下陈郎做的粽子!” “好好!”陈姜氏眉开眼笑的接过来,婆媳关系其乐融融。 两个小丫头终于弄清楚了粽子的吃法,于是兴趣大增,都很快把粽子剥开捧着吃起来,一边吃还一边不断嚷嚷看谁先吃到幸运币。 一家人在餐厅吃粽子,侯府的人无论是管家管事还是马夫奴仆,全都领到了一个或者两个粽子,此时也都聚在各处品尝,不过大部分人都是满脸懵逼不知道该怎么吃,虽然有人发扬光大了虞无涯的吃法,连皮带馅一次吃,但生活经验充足的人还是很快找到了粽子的正确吃法,解开麻线剥开粽叶,吃到里面软糯香甜的粽子馅儿,立刻就被侯爷发明的这种新的食物征服了,一个个赞不绝口。 “呀,我吃到了一枚幸运币!”一个仆娘拿着一枚铜钱兴奋的尖叫起来。 “你运气真好,听说这可是侯爷施展过仙术的钱币,保佑你以后都平平安安,快去找一根线挂在身上!”一个年级大的女人赶紧说。 “哇,我也吃到一枚幸运币!”一个马夫也从嘴巴里拿出来一枚铜钱高兴的跳起来。 “老黑好运气,聚在一起的几个马夫都各种羡慕嫉妒!” “老黑,我这里有一根绳,送给你绑起来挂在身上!”一个仆娘红着脸扭扭捏捏的递过来一根红色的麻绳。 “喔~~”一群马夫都跟着起哄。 老黑讪笑着站起来,摸摸脑袋把钱币递给这个仆娘说:“我身上没地儿挂,要不……送……送给你吧!” “哈哈,老黑,谁说你身上没地儿挂,裤裆里面有个物件儿不刚好可以挂……”一个马夫大笑着说。 “哈哈哈哈~”一群马夫都跟着哄笑起来。 “啐~”仆娘红着脸对着一群马夫啐了一口,然后接过老黑手里的钱币轻声说:“我帮你用线绑好,晚上……晚上你来找我!” “好好~”老黑憨笑着连连点头。 “啧啧,老黑这夯货运气贼好!”一群马夫都看着离去的仆娘扭来扭曲的大屁股,一个个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别看了,以后这个屁股归老黑了,快把粽子吃完,看看还有没有幸运币,我可是听说侯爷一共放了五枚呢!” 侯府上下都想从粽子里面吃出幸运币来,因为这个彩头侯府也热闹不少。 餐厅里两个小丫头大呼小叫一连吃了好几颗粽子,撑的摸着小肚皮哼哼着再也吃不下了却也没吃到一枚钱币,因此两个小丫头都很伤心失望,于是陈旭只好摸出两枚铜钱一人分了一个,两个小丫头才断绝了继续再吃几个粽子的打算,高兴的拿着钱币到处向人炫耀去了。 一个御厨带着两个厨工从门外进来行礼说:“侯爷,粽子已经送去皇宫了!” “嗯,你们也来吃几个!”陈旭点点头,感觉自己吃了两个粽子已经有些吃不下了,于是站起来出门转转消消食。 半个小时后,陈旭正在熊猫园逗着两头大熊猫玩,猴子也不停的在熊猫园里面的木架和几颗桃树上跳来跳去,吃着树上的毛桃,然后用桃核不断的丢大熊猫,好几次都丢到了陈旭身上,就在陈旭大声呵斥猴子的时候,门卫管事带着一个宫人快速走了过来。 “侯爷,陛下请您入宫!”宫人恭恭敬敬的行礼说。 陈旭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赶紧转身回去洗漱换衣服,然后坐车跟着宫人去皇宫。 皇宫里面,早朝散朝回宫还没多久的秦始皇正坐在自己寝宫花园内的凉亭之中,石桌上放着一个盘子,盘子里面放着几颗粽子,其中一颗粽子已经剥开吃掉了,不过秦始皇手里正拿着一枚钱币还在端详。 “陛下,清河侯来了!”一个内侍走到凉亭边上禀报。 “请~”秦始皇放下手中的钱币。 不一会儿,陈旭跟着传旨的宫人走进花园,见礼之后在凉亭坐下。 “爱卿今日送来的粽子软糯香甜,朕很喜欢!”秦始皇先就把陈旭夸奖了一句,然后又指着石桌上的铜钱说,“听闻爱卿制作了几百个粽子,只包了五枚钱币,恰好朕第一个就吃到了一枚,看来朕今年一定也是有大气运之人!” 陈旭满脸惊奇的说:“陛下果然是真龙天子福运罩体,臣自己包的粽子,今日吃的时候专门找了许久都没找到,没想到竟然被陛下第一个就吃出来,恐怕普天之下也只有陛下才有这等气运和福缘,实乃可喜可贺!” “哈哈!”秦始皇心怀大畅,“每次与爱卿说话朕就心情舒畅,今日端阳节,朕也数日没见到爱卿了,因此想和爱卿聊聊天说说话,同时也有一件事想和爱卿商量!” “陛下言重了,请陛下直言,臣一定为陛下分忧解难!”陈旭赶紧拱手。 “爱卿无需如此,你我虽是君臣,但实则师友,这次河南河北皆都大胜,匈奴遭受重挫,我西北边境再无匈奴侵扰之忧,而有了新式马卒装备,朕打算入秋之后再出兵攻击东胡,以此彻底将西北两地平定下来,这样朕就有充足的时间和人力来对付百越,因此朕想听听爱卿的建议……” 秦始皇当初欲先征岭南再伐匈胡,但遇到陈旭之后彻底改变了初衷,在陈旭研发的军械装备的支持之下,短短不到两个月便将袭扰中原数百年的匈奴这个大患平息了。 匈奴以前本就是一盘散沙,各部族互相攻阀并不团结,但因为游牧民族的属性就是居无定所不事耕作,全靠畜牧和抢劫为生,因此中原这种习惯固定居所的民族对付起来非常头痛,几百年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即便是当初赵国往西拓地千里占领了大河沿线和阴山以南的大片区域,但因为阴山的阻挡也始终无法继续往西北攻击,只能修建长城来阻挡匈奴的骚扰。 最近十多年中原混战,六国终于被秦消灭,中原一统的同时匈奴也开始茁壮发展,出现了一个雄才大略的人物头曼单于,逐渐汇聚起一股巨大的势力,创建了匈奴王庭。 中原和周围的匈奴羌胡虽然皆都互相敌视,但也并非没有来往,边境常年有商队行走于中原和诸胡之间,匈胡之地的皮货牛马宝石,中原之地的陶器和粮食布匹相互都有交易,因此匈胡对于中原,中原对于匈胡的情况都还是有或多或少的了解。 匈胡知道大秦如今已经统一了中原,而中原也知道匈奴和东胡最厉害的部落是哪几个。 东胡王和匈奴王,都是秦始皇的眼中钉和肉中刺,必须拔之而后快。 不过这次江琥一次违背命令的出战,搂草打兔子竟然歪打正着干掉了头曼单于,这简直就是前所未有的惊喜,王庭被攻击,单于被杀死,匈奴十多年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力量很快就会再次化作一盘散沙,部族之间会再次会因为牧场而陷入彼此的争斗之中,因此在匈奴还没有再出现另一个雄才大略的英雄之前,匈奴不可能对大秦造成什么压力,更何况这次秦军凶猛的战斗力绝对会让匈奴人肝胆俱裂往西北更远的草原转移,大秦西北的边境基本上完全平静下来。 眼下北方还剩下一个东胡,占据着东北方向的广袤草原和山岭,但现在的东胡已经不是昔日的东胡,除开一个东胡王的称号之外,实力早已大打折扣,在匈奴和中原的双重压力下范围不断往东北收缩,早已对大秦形成不了太大的威胁。 东胡,号称是黄帝部落的分支,有熊氏后裔,乃是东夷往东北迁徙形成的一个游牧民族,后世鲜卑人的祖先。 东胡最强大的时候是春秋时期,当初东胡王庭控制着几乎整个东北地区,甚至还横跨如今的蒙古草原,势力范围直抵后世的北京地区,与当时的燕国代国形成犬牙交错的局面,最鼎盛的时候号称控弦之士二十万人,良马数百万匹,不过在中原诸国的面前,再强大的游牧民族也是渣渣,燕国在春秋时期和中原的几个霸主来说差距甚大,即便是在战国七雄之中实力也几乎是最弱的,但就是这个最弱的中原渣渣诸侯,在对付东胡的时候却无与伦比的强悍,直接一次进攻就将东胡刚成了残疾。 公元前280年前后,被当做人质扣押在东胡的燕将秦开归国,然后率领大军展开了复仇的攻击,一举将东胡往北赶出千里,而燕国因此也往东北拓地千里,置辽东、辽西、右北平、上谷、渔阳五郡,然后修建了一条北起造阳东抵朝鲜半岛的长城,从此将东胡拒之国外,至此东胡便开始走下坡路。 而后来赵国大将李牧在攻击匈奴的时候,顺带也对着东胡砍了几刀开路,东胡伤亡惨重彻底就不行了,加上匈奴逐渐崛起,为了生存不断挤压东胡的势力范围,因此东胡就越来越弱,到如今大秦统一六国之后,东胡对中原已经没有太大的威胁,但游牧民族的特性却死性不改,每年还是会或多或少的有些部族不断骚扰大秦边境,劫掠女人和财货,因此东胡王也是秦始皇一个非常重要的目标。 匈奴单于都死了,这个东胡王也可以死了! 这是秦始皇最简单而且最直接的想法。 第526章 蚕食之策 皇帝今天请陈旭来聊天的原因,就是想征求一下陈旭在攻打岭南方面的建议。 毕竟这次攻击匈奴的战争如此轻松就获得大胜,几乎就是陈旭一手推动的。 而对于皇帝入秋之后要进攻东胡的计划陈旭一点儿质疑都不会有。 中原文明数千年以来最大的敌人一直就是来自于西北方向的草原民族,从有文字记录开始就有先秦时期的犬戎、东胡,秦汉时期的匈奴,汉末的乌桓和鲜卑以及许多杂胡,唐朝的突厥、宋朝的契丹、女真,蒙古,明朝的满族,中原文明便是在这些来自于西北的游牧民族的不断袭扰和压迫下一路鲜血淋漓的蹒跚前行,虽然互有死伤,游牧民族也都在和中原的交战中大多数灰飞烟灭或者被赶到欧洲去了,但中原文明也因此差点儿数次断绝传承。 在全世界范围来看,游牧民族是所有农耕文明的最大敌人和破坏者,游牧民族虽然带来了人类文明的交融,但对于人类文明的发展从来都是一种粗暴的破坏,每一次游牧民族的入侵都是人类文明的重大倒退。 因此对于陈旭来说,中原任何时候的敌人都是那些骑在马背上的民族,因此他的目标也主要是放在西北,至于征服岭南的百越,其实陈旭内心是充满了纠结的。 岭南之地山高林密气候湿润,那里盛产稻米和热带经济作物,对中国来说肯定是不会放弃地方,但对眼下的大秦来说其实并不重要,在稻米还没有成为国人的主粮之前,麦粟才是最重要的粮食,因此黄河流域才是中国的发展中心。 而且眼下大秦的人口实在太少,完全无法支撑一个几乎后后世同样广大的国土面积,在没有航海需求之前,征服百越其实是一个完全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而且征服的难度要比征服匈奴大多了,那里山高林密河网密布,完全不适合眼下大秦如今这种大规模的兵马作战,因为那是完全不一样的战争方式,大秦的军队绝对不习惯。 一旦开战,战争至少会持续三年左右,即便是陈旭研制出大量的火铳和手榴弹也是一样,因为越族都生活在大山密林之中,漫山遍野的攻击根本不会与大秦军队正面打仗,而即便是占领之后想要快速将岭南平息下来,必须迁移大量的中原人口过去与越族杂居,而且还需要驻留大量的军卒进行压制,这个时间可能要持续十多年之久,对于大秦如今的状况来说,绝对是一个无法承受的负担。 但不管陈旭如何想,征服岭南肯定是必须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陈旭等得起,大秦帝国的皇帝可等不起。 他要做千古一帝,必然要把自己看不顺眼的刺头都撸平才算数。 也就是说秦大大征服岭南的计划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因此这次刚死了头曼单于,秦始皇便有些迫不及待了。 “陛下,岭南之地臣以前说过数次,天时地利皆不在我,因此征伐必然非常困难,而我大秦百姓如今许多任然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生活艰难,因此臣以为,征伐岭南之事还可以稍微缓上三五年,更何况岭南之地地势复杂,越族也都是山野蛮族不知礼仪不懂王法,即便是占领下来也必然需要派遣大量匠吏和官吏进行宣化教育,帮助他们学会耕种才能最终安定下来,这个时间至少需要数十年,陛下,我们眼下的主要任务不是征服百越,而是发展民生让粮食增产,修通连接各郡县的道路,推广新式农具饲养牛马牲畜,修建河堤水渠……” 陈旭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秦始皇陵脸色虽然依旧平淡和煦,但眉头却微微皱起没有说话。 “陛下乃是天子,天下万民皆都陛下的子民,他们可以辛苦劳作缴纳粮税供养大秦的官吏和将士,这是他们的责任和义务,但如果他们忙碌一年到头自己都吃不饱穿不暖,但还要缴纳税粮参加沉重的徭役,这不仅是官吏的失职,也是陛下您的耻辱,民心所向者,必然是向往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但如若过的还不如以前,又何谈民心?荀况在《哀公》篇有言: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君以此思危,则危将焉而不至矣!” “岭南之地非是不伐,待数年之后我大秦国富民强之时,即便是不占天时地利,也必然独占人和之利,到时候再伐岭南,必然事半功倍也,此乃臣衷心之言,还望陛下三思!”陈旭站起来恭恭敬敬行礼。 秦始皇的脸色在陈旭的一番话中已经慢慢变得凝固起来,陈旭说完之后许久,他的脸色才慢慢转为平静,然后长叹一口气认真的看着陈旭说:“朕知道爱卿一番苦心实为忠言,朕会好好考虑!” “陛下,臣方才说要暂缓三五年是因为陛下想要一鼓作气征服百越,但若是不急,其实臣还有一策,可以施展蚕食之策慢慢吞并岭南。” 秦始皇脸色一喜赶紧说:“爱卿请讲何为蚕食之策?” “蚕食者,就是一口一口慢慢吞噬,我们把岭南之地看作是一张桑叶,陛下就是养蚕之人,眼下我黔中、长沙、九江、会稽四郡屯兵五岭,陛下的意图是大军从五岭同时出兵,然后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岭南拿下,但一旦战争开始,必然会动用数十万兵卒近百万的役夫供给后勤,臣以前说过,如果三五个月能够速战速决,必然是没有太大问题,但陛下应该询问过朝中诸多将军,肯定都不认为会这么快成功,按照臣的推测,这场战争至少会拖两年以上,这还是最顺利的情形,如果不顺利,拖上三五年也不足为奇,越族人拖得起,我大秦绝对拖不起,这也是臣不建议陛下出兵的原因,但陛下可以养几条蚕,从五岭关口放入到岭南,只要这几条蚕不死,必然会一口一口最后将岭南之地完全吞噬。” “还请爱卿详说计策!”秦始皇虽然从陈旭话中有些明悟,但却感觉抓不住重点,因此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 “陛下,臣是这样想的,征伐岭南根本就不需要动用我大秦正规兵卒,而是建立几支雇佣军,让这些雇佣军去岭南之地征战……” “何为雇佣军?”秦始皇满头雾水的问。 “雇佣军就是民间自发组建的部队,可能有山匪、流民、逃奴、刑徒甚至是一些勇武好强的豪侠,这些人留在中原诸地也是在惹是生非,不光祸害乡民而且还是一个巨大的隐患,陛下发一道谕令,允许民间自己组建一定规模的部队,让他们去攻击岭南的越族,凡是抢夺的战利品归其所有,但凡是占领之地必须交由大秦管理,并且根据这些雇佣军占领的范围大小给予一定的身份补偿,比如允许没有身份的山匪流民逃奴刑徒等获得民籍,比如给予那些功劳大的雇佣兵首领一个朝廷官职,就像上次约法三章一样,这些雇佣兵进入岭南之后,必然会不断的去蚕食越人的地盘……” 随着陈旭的诉说,秦始皇也慢慢明白了陈旭所谓的蚕食之策,脸色慢慢变得惊奇错愕,眼神中也饱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爱卿这个蚕食之策的确可以让我大秦慢慢将岭南吞并,但也有可能培养出一些敌对势力,到时候会不会造成失控?” “陛下所虑周全,自然会有这种可能,但这些雇佣兵还是我中原之人,而且他们要自己筹备粮食和兵器,因此他们抢夺的战利品必须运送到我大秦才能变成钱财,必然会有商贾和其合作,而进出岭南的通道皆在我大秦掌控之中,除非他们一直不回中原,但损失的兵器和人手便无法补充,况且这些雇佣兵的规模陛下可以控制,最大规模不能超过几百或者一千人等,这些雇佣兵部队要先在五岭关口登记才允许通行,何况我大秦眼下带甲百万兵强马壮,区区一些山匪流民组成的杂牌部队焉能相抗,况且这些雇佣兵互不统属,为了利益彼此之间必然会有争斗,陛下所需要做的就是不断的派遣官吏和匠工随着蚕食的逐渐推进而加强对占领区域的控制,这个时间不急,两三年或许就见到成效,五六年必然蚕食近半,一旦等时机成熟,自然还是可以派遣大军进攻,无论是越族还是心怀不轨的雇佣军,都会被碾成粉碎……” “何况除开雇佣兵外,陛下还可以启用一些流徙边荒的罪臣,臣听闻前南阳郡守高焄参加过灭楚灭齐之战,军功累至右庶长,也算是为我大秦扫灭六国立下过汗马功劳,高焄如今因为赵柘之事入罪被夺去爵位和官职,但这样一位能征善战的大将送到边荒苦寒之地去开荒种田岂不可惜,如若陛下重新启用高焄,许以少量兵将让其戴罪立功,然后再配备数千刑徒降卒或者干脆让其自己征召山匪流民等,一切待遇同雇佣军一样让其去岭南之地和越族战斗,视其军功大小再提升官职和爵位,高焄必然感恩戴德报效陛下,而这些罪臣也必然比雇佣军更加容易掌控,毕竟他们的家人都还在中原……” 陈旭先提雇佣兵,再提罪臣,最后提到高焄,自然是想为高焄开脱。 而秦始皇却并没有被绕糊涂,脸色和煦的笑着说:“爱卿这个蚕食之策虽然慢,但却是稳妥之计,即便是这些雇佣军无法完全成功,但几年下来必然也会把岭南之地的越族搅和的异常混乱,而且也会把岭南的情形传回来,对于以后的大军进攻肯定大有益处。高焄卷入赵柘之事当中,虽然罪无可赦但情有可原,其罪责也并非不可饶恕,当初宛城那一群大小官吏,大部分都被赵高派人杀害,唯独留下他一个,也罢,既然爱卿亲自求情,朕就饶他,等过些时日就依爱卿之策,派他去岭南戴罪立功!” 千古一帝不好忽悠啊! 陈旭感慨不已的笑着站起来行礼:“陛下仁义!” 雇佣兵的事陈旭也没有太大的把握,毕竟这不符合古人的行事和思维习惯,但启用罪臣这件事陈旭感觉把握还是很大的,反正这些罪臣发配边荒一事无成,重新启用照样还是罪民身份,让其到岭南之地和越族人打仗,万有特么的成功了呢! 可见皇帝打仗也是一个碰运气的主儿,对征服岭南没有太大的把握。 而通过这件事陈旭也看出来了,皇帝这是变相的接受了他的建议,至少不会立刻去派兵征伐岭南,这也让他松了一口气。 第527章 思念成疾 接下来君臣两人又聊了一些关于筹备的工学院、农学院、撰史馆和书局的事情,然后又聊到这次河南河北大捷,秦始皇很感慨的说:“此次大捷全赖爱卿的新式马卒装备和武器,当日朕许诺胜利之日就要封爱卿为太师,这次朕必不食言!” 陈旭站起来拱手谢过之后诚恳的说:“陛下,太师之爵太过尊荣,臣恐怕受不起,不过扶苏公子在三月间曾提到想让我做子婴的老师,但臣并非名士大贤,恐怕也教不好,但却又推辞不掉,因此臣希望陛下改一下,封臣为少师,这样臣以后教授子婴也能名正言顺!” 秦始皇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片刻之后还是面带笑容的点头说:“既然爱卿几次三番推辞,那就依爱卿所言,朕这次封你为少师,希望爱卿好好教导子婴!” “陛下放心,臣一定鞠躬尽瘁,竭尽所能教导子婴,让我大秦万世基业能够顺利传承下去!”陈旭拱手。 “那朕就把子婴拜托给爱卿了!”秦始皇微微点头。 对于当子婴的老师这件事,陈旭当时在扶苏说出来之后他一直懵逼的。 但因为他当时要回南阳去娶亲,这件事便拖了下来,而回咸阳之后没几天就爆发了赵柘之事,然后青宁公主去世,这件事便又拖了这许多天,但如今青宁公主已经下葬,这件风波也慢慢平息下来,给子婴当老师这件事必然是拖不过去了。 拒绝太师而要求少师的名分,陈旭并非心血来潮,而是已经思考了很久,太师是三公之首,此爵加身,身份必然凌驾于三位上卿之上,这会让他和李斯等人的身份越发对立,而且以后爵位再加无可加,再立大功让秦始皇怎么封赏,难道在加封太傅、太保三公于一体,再然后封一个一字并肩王? 估计那样距离被杀也不远了。 而少师这个地位就要差多了,本来是太子的老师,如今皇帝不曾立后,而且扶苏也并非太子,也就是说眼下根本就不可能有少师这个爵位,但秦始皇竟然答应了,那必然给外界传递一个信号,有可能皇帝打算立太子,虽然陈旭这个身份是子婴的老师,但外人却不会这么认为,肯定是认为皇帝打算立扶苏为太子,因为自大周以来,还没有诸侯把王位直接传给孙子的先例,何况还有立嫡不立贤,立长不立幼的古礼,这个信号就非常明显了。 因此少师头衔一封,恐怕许多崇尚儒学的官员都会上书要求立太子,不然陈旭这个少师便名不正言不顺。 但这件事陈旭其实也只是试探,毕竟秦始皇一直到死都没有立太子,这才造成李斯和赵高矫诏拥立胡亥上位,而文武百官也不敢反驳的原因。 没想到皇帝竟然答应了。 于是陈旭感觉心里既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这个千古一帝心里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陛下,不知李信江琥将军何时回朝?”陈旭为了让自己的情绪安静下来转移了话题。 “谕令已经发出去七日,但路途遥远加上还要押解一些俘虏,想来应该在五月中旬才能回来!” “陛下,此次大胜匈奴,实乃我中原千古未有之胜利,臣根据天书记载制造了一种神雷焰火,想在胜利的将士班师回朝之夜燃放以示庆贺!” “神雷焰火?何物?”一听到是天书记载之物,秦始皇瞬间来了兴趣。 “神雷焰火是依照太乙神雷的配方研制出来的,又称之为烟花,在黑夜发射到数十丈高空炸开,天空弥漫五彩缤纷的火焰,美丽异常,此烟花是为庆贺之用,臣以为此次大胜,当值得燃放烟花来庆贺,用这种方式向天下百姓显示陛下的雄才大略和丰功伟绩,同时也是向上天昭示陛下作为人间帝王的信心与勇气……” “好,好!”陈旭的马屁还没拍完,秦始皇便兴奋的站起来,拉着陈旭的手激动的说:“爱卿真乃是朕的肱股,此事就烦请爱卿操持,李信将军等将士凯旋之夜,朕要召集文武百官和嫔妃皇子公主一起观看神雷焰火!” “陛下放心,臣自然不会让陛下失望,时间紧迫,臣就先回科学院去研制烟花……” “爱卿不忙走,朕还有一事!”秦始皇拉着陈旭不放手。 “呃,还请陛下明言?”陈旭心中忐忑不安,今日皇帝似乎有点儿话唠,而且还犹犹豫豫,与皇帝一贯那种雷厉风行的作风不太一样,不知道要说的事到底是什么。 秦始皇微微叹口气说:“爱卿有所不知,自从当日爱卿在朝堂之上求娶青宁之后,诗嫚便整日茶饭不思人形渐痩,近几日躺在床上汤药不进,太医言之忧思成疾,朕……朕害怕是又要失去一个女儿了!” “啊?”秦始皇的话把陈旭都吓了一大跳,他完全没想到赢诗嫚的情况会如此严重,因此赶紧拱手神情焦急的说:“陛下,臣能不能去探视一下五公主?” 五公主,是他穿越来到大秦之后遇到的最为温柔善良的一个少女,美貌不及水轻柔,但却知书达理乖巧温顺,如果说水轻柔是一汪清泉让他感到灵魂通透安宁,那么五公主就像寒冬的一盏热茶,总是让人想捧在手中亲近,水轻柔是独立山巅的一支翠竹,遗世而独立,既有自己的想法又善解人意,真的如同水一般独立刚强又至善至柔,如果说水轻柔是真的带有道家仙气的话,那么五公主绝对就是凡人中最为娇艳的一朵花,富贵而美丽,绝对属于人间难得的女子。 如果这个女人因为自己也死掉,陈旭绝对会内疚一辈子。 “爱卿这又是何必,你不愿娶诗嫚,朕也不曾勉强,爱卿还是不要去打搅她了吧,朕害怕她更加难过!”秦始皇摇摇头。 陈旭无奈的说:“陛下,臣本来答应要娶华玉公主,但……但发生了青宁公主之事,当时臣也很混乱……” “青宁之事朕也很遗憾,青宁命薄无福与爱卿结为连理,但此事毕竟已经过去,今日朕说这件事,还是因为当初爱卿答应求娶诗嫚,这才导致诗嫚忧思成疾,朕也绝对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形,朕贵为天子,竟然无法为女儿找一个满意的夫婿,此事让朕惭愧和心忧,罢罢,爱卿这就去准备那神雷烟火……”秦始皇满脸忧伤的摆手。 “陛下,如若臣现在求娶华玉公主,不知是否合乎规制?”陈旭犹豫了一下咬咬牙拱手问。 “这个……自然是……可以!”秦始皇捻须沉思了片刻,但随即又摇摇头说:“爱卿无需如此,诗嫚的情形现在非常不好,朕害怕她也有夭折之虞,如若再次出现这种情形,朕会更加愧疚,此事还是等几天再说吧,如若诗嫚能够慢慢痊愈,朕希望爱卿不失前言迎娶诗嫚,朕也会同时做媒同娶蒙大夫家的小女,但若是诗嫚就此夭折,此事就此作罢,爱卿也无用感怀,权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 “陛下,臣也略懂医术,还是请求探视五公主!”陈旭因为不知道秦始皇到底是在勾引他还是赢诗嫚真的病重,但无论何种情况,他都需要去探视一下看看情况。 “也罢,来人,带清河侯去华玉宫!”秦始皇脸色戚然的长叹一口气,摆手吩咐几个宫人和内侍护送陈旭去了内宫。 自从上次皇宫出现了赵柘勾结宦者的事情之后,皇宫之中经历了一次史无前例的大清洗,凡是平日和赵柘有过交流的宦者、宦官、内侍、宫人全都被抓捕审讯,没问题的逐出皇宫,有牵连的发卖为奴,联系紧密的全都腐刑黥面之后送去骊山修建陵墓,这辈子是别想活着出来了,而这次清洗的人数陈旭不得而知也没去打听,但至少眼前一路经过看到的内史宫人几乎都不认识了,而且皇宫各处的护卫的禁军增加了不少,到处都可以看到来往巡逻队伍。 陈旭一路走过,无论是宫女宫人还是巡逻的禁军内侍皆都停下来行礼,然后目光或古怪或惊恐或炽热的看着这个少年侯爷的背影。 华玉宫内,装修还算奢华的寝殿之中,罩着白色轻纱的床榻上,一个少女靠在床头的竹枕上。 虽然是炎炎夏日,但房间的门窗全都关的紧紧的,少女身上还盖着被子,脸颊消瘦苍白,嘴唇干裂,往日一双灵动美丽的大眼睛,如今看起来都陷下去许多,脸色凄楚目光近乎于呆滞。 少女手中拿着一卷书册,封皮上写着楷体字集几个方方正正的文字,字体娟秀干净,一看就是非常用心写出来的。 “公主,您还是喝点儿粥吧,您都三天没有吃任何东西了!”一个宫女捧着一碗粥跪在床边哭着劝说。 少女微微的摇摇头,用几乎完全听不见的声音说:“我吃不下,你们都出去吧!” “公主~”几个宫女都轻声抽泣。 “出去!”少女这次声音大了许多,而且还带着一种严厉。 几个宫女只能哭着站起来,然后一起退出房间。 “侯爷,诗嫚怕是等不到您来娶我了,青宁姐姐出嫁的那天,听说您给他唱过一首歌,不知道诗嫚死去的那天,有没有福分听到您的歌声,这本楷体字集我终于写完了,希望对侯爷有用,诗嫚……诗嫚……好想再听您讲那些好听的故事……” 少女的眼泪顺着消瘦苍白的脸颊流下来,滴滴答答落在手中的书册上,书册表面的几个字很快就润开几团淡淡的墨迹泪痕。 “侯爷,诗嫚困乏了,好希望醒来能看到您……”少女抱着书册慢慢躺下去,闭上眼睛。 第528章 胡亥求师 陈旭走进华玉宫的时候,就看到花园里站了七八个宫人,还有几个宫女正在低声哭泣,这些人看到跟在内侍和宫人身后的陈旭,愣愣的呆了许久之后才激动的一起迎上来行礼。 “免礼,五公主身体如何?”陈旭也来不及点头就直接问。 “回侯爷,五公主已经三天没有进任何饮食了,方才把我们都赶了出来!”一个年纪大的宫女赶紧小声回答。 “我现在能不能进去看她?”陈旭焦急的问。 “自然可以,侯爷请随奴婢来!”还是方才回答的那个宫女转身带路,进入寝殿之后推开一扇紧闭的房门。 陈旭一眼就看见了躺在沙帐之中的人影,但随即皱起眉头说:“天气如此炎热,为何要紧闭门窗,莫非不知道这会让空气闭塞加重病情?” “侯爷息怒,这是公主的吩咐,而且御医也说公主忧思成疾神魂失守,关闭门窗是让神魂不至于神游迷路……” “放屁,这是哪个庸医说的!”陈旭大怒,低声吩咐说:“赶紧都把门窗都打开通风!” “是~”带路的宫女赶紧吩咐后面的几个宫女把紧闭的门窗都推开,随即一股清凉的风吹进房间,瞬间炎热而积闷难当的房间的温度就下降了不少,浑浊的空气也开始变的清透起来。 房间里开启门窗的声音似乎将躺在榻上的少女惊醒过来,她微微的动了一下睁开眼睛,透入房间的风拂开沙帐,一个让她思念成疾的男人站在榻前,正呆呆的看着她。 “侯爷~”赢诗嫚精神瞬间恍惚,以为自己还是在做梦,抱着书册再次缓缓的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脸颊再次再次流淌下来,嘴里还在轻声呓语:“诗嫚又在做梦了,侯爷刚刚娶亲,又还要照看青宁姐姐……” “公主~”陈旭看着这个憔悴不堪的少女,心头苦涩而愧疚的蹲在榻边轻声的呼唤一声。 “做梦真好,侯爷竟然还记得诗嫚……”赢诗嫚消瘦苍白的脸颊上慢慢绽露一丝笑容。 “五公主,我是陈旭,我来看你了!”陈旭哭笑不得的同时有感觉心中被一把刀捅了一下,痛的浑身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当时娶青宁公主,也只是陈旭对王青袖心有愧疚和感激,愧疚是因为王青袖的确是因为被虞无涯重伤才导致无法医治的重病,感激就是因为王青袖在后宫阴差阳错救了他一命,如若不是王青袖,后果不堪设想,最重要的自己还迷迷糊糊睡了王青袖两次,无论王青袖如何让他不喜欢和讨厌,但王青袖的做法和她的性格一样冷漠古怪,在临死之前帮忙将赵柘挖了出来,唯一的要求就是要陈旭娶她,陈旭既然答应,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说到做到,因此才有那一场令所有人不解的婚礼。 如果王青袖真的就死了,娶五公主这件事陈旭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但半夜却突然蹦出来一个鬼谷子,把处于假死状态的王青袖救活了,而且还表示九年之内两人无法见面,万一自己娶了五公主,九年之后王青袖突然活着的跑到皇宫来,自己该如何是好。 因此陈旭也便掐死了娶赢诗嫚的打算,如果皇帝不开口,这件事他也打算从此不再提起。 再加上上次被赵柘喂下迷药脱光了放到淑妃的床上,虽然因为王青袖及时赶到自己什么都没做,但陈旭总感觉自己像做了贼一般不敢去见秦始皇,平日如果没有皇帝的邀请,他几乎不会主动进宫去讨论事情,因此这从娶亲返回之后,他就没见过赢诗嫚。 但眼下看到的这个昔日温柔善良知书达理的少女,却形容消瘦的躺在床上,再也看不到往日一丝美丽活泼的样子。 “公主,你没有做梦,陈旭来看你了!”陈旭伸手轻轻握住赢诗嫚的手,感受着这炎炎夏日的她手上的冰凉和瘦弱,陈旭感觉心痛的声音都有些微微的发抖。 闭着双眼的赢诗嫚再次慢慢睁开了眼睛,然后泪眼朦胧的开着陈旭,模糊的丝线中,一个让他日思夜想的少年就这样守候在她身边,感受着陈旭手心的温度,赢诗嫚消瘦苍白的连上慢慢露出无比的喜悦和激动,嘴唇张开轻声说:“侯爷,诗嫚还以为真的在做梦,还以为再也看不见侯爷了,诗嫚今日好高兴……好高兴……” 赢诗嫚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轻,然后眼睛再次缓缓的闭上,陈旭大惊失色,轻轻的摇晃着赢诗嫚:“公主~公主~” 但连续摇了几次赢诗嫚都没有任何反应,陈旭跳起来大吼:“快去传御医!” 华玉宫瞬间一片惊慌,宫人宫女侍卫顿时在各种呵斥下四散而去,而陈旭也赶紧伸手按在赢诗嫚的手腕上,感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脉搏跳动,虽然缓慢无力,但节奏还算正常。 半刻时间过去,宫内的几个御医急匆匆而来,看着陈旭正在把脉,赶紧一起上前行礼。 “五公主昏厥过去,赶紧诊治!”陈旭让开位置。 一个虚发花白的老头赶紧上前再次切脉,片刻之后说:“侯爷,眼下公主体质极其虚弱,已经连续数日滴水不进,而且还拒绝汤药,我等……我等实在是束手无策,公主眼下暂时无虞,但恐怕拖不了几天!” 听闻赢诗嫚暂时没事,陈旭也微微松了一口气对一个宫女说:“取一些温水调一些蜂蜜端过来!” “是~”转身出去,不过两分钟便端进来一碗蜂蜜水。 “给我!”陈旭接过蜂蜜水,然后又让两个宫女把赢诗嫚扶起来靠在枕头上。 陈旭用一个陶瓷的勺子舀了一些蜂蜜水送到赢诗嫚干枯的嘴唇边,轻声说:“五公主,这是蜂蜜水,喝一些病才好得快,等你病好之后我就去向陛下求亲娶你,因此你要好好的保重身体,我还发明了一道美味的食物叫香辣田螺,估计你很爱吃,前些天往皇宫还送了一些,不知道你吃过没有,你还说要我陪你看歌舞,可惜旭一直还没做到,这次我们又排演了新的歌舞,有一首歌特别好听,你一定会喜欢……” 陈旭一边说话,勺子轻轻的碰在赢诗嫚的嘴唇上,昏迷中的赢诗嫚竟然慢慢张开嘴。 “喝下去了,公主喝水了!” 几个宫女喜极而泣,几个御医也瞬间长吐了一口气退出房间,然后一个个抹着脑门上的虚汗互相看了一眼,明显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的情绪,一直暗中听说公主是因为思念清河侯而忧思成疾,没想到竟然是真的,清河侯只说要娶公主,昏迷中的五公主竟然就能喝水了,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喜讯,于是几个宫人急匆匆的跑去告诉皇帝。 亲自喂赢诗嫚喝下大半碗蜂蜜水,让后赢诗嫚又躺下沉沉睡了半个时辰便醒过来,陈旭又亲手端着温热的小米粥喂她吃了半碗,赢诗嫚销售苍白的脸颊上带着一抹羞涩的红晕,小口小口吃着米粥,憔悴不堪的样子有了很大的变化,双眼中也开始有了一丝灵动和光彩。 吃完米粥,陈旭又拿起那本楷体字集翻开,一边观看一边不停的夸奖,偶尔还会指出其中哪些笔画可以再改一下,交谈之中赢诗嫚脸上也渐渐多了许多鲜活的气息。 而看着赢诗嫚吃了这么多的米粥,还和清河侯如此亲密的交谈,整个华玉宫的宫女和宫人全都激动欢腾起来,看陈旭的神情都充满了无尽的感激。 因为如果赢诗嫚因病去世,这华玉宫内负责照顾饮食起居的宫人宫女全都要被贬为奴隶发卖,这是对她们的惩罚,如果是放在春秋时期,这些宫人宫女全都要殉葬,不过好在殉葬制度如今已经取消了,但也并未完全根除,有些王侯公卿或者豪门大户的主人死了,还是会有用活人殉葬的情况出现,不过不多,就连秦始皇自己都不打算用殉葬制度,而是制作了数量庞大的陶俑武士和车马,如今整个骊山陵寝就是一个方圆数十平方公里的巨大工地,七十万刑徒和无数的工匠夜以继日的在打造这个世界上最大最豪华的陵墓。 不过人殉葬制度虽然取消,皇帝也没打算用,但秦始皇死后,后宫上万的嫔妃宫女大部分还是被胡亥下令埋进了骊山陵墓之中。 上次王青袖去世,陈旭还是要求娶王青袖,因此清宁宫的数十个宫人宫女全都被皇帝送给了陈旭,如今成为了清河候府的仆从,这也变相的拯救了他们一把,不然这些人同样都要被发卖为奴。 平日奴仆两个字是连在一起说的,但实际上奴和仆还是有很大的差距,奴是奴隶,基本上可以不算是人,地位和牲畜差不多,属于人类社会地位中最低的等级,主人杀死家奴是不用担任罪责的,只是罚款,而仆是仆人,从称呼上就看得出来,仆已经划到人的范畴,而且仆人的身份可以是各种各样,比如投靠的门客都可以看作是一种仆从的身份,只是表示一种地位和从属关系,比如孙叔炅和皇甫缺投稿陈旭,就可以看作是陈旭的家仆。 而一旦身份成为了奴籍,这一辈子也就完蛋了,只能做做苦最累的活,吃猪狗食物,奴生子同样没有地位,生下来就是奴籍,然后一代一代传下去都是奴籍,除非有人用军功和钱财来赎籍,但这种机会非常渺茫。 秦朝历史上有一个非常牛逼的奴隶叫百里奚,是秦穆公用五张羊皮从楚国换回来的,然后百里奚辅佐秦穆公将秦国发展成为了春秋五霸之一。 陈旭陪着赢诗嫚聊了一会儿,赢诗嫚又昏昏沉沉的睡去,陈旭也就叮嘱宫女好好照看公主,然后在几个宫人和侍卫的护送下出宫。 秦始皇处理了几份奏折来到华玉宫的时候,陈旭已经离开了,看着沉沉睡去但脸颊上还带着浅浅笑意的女儿,秦始皇的情绪也一下轻松了许多,询问了宫女和宫人几句之后也就回紫宸殿继续办公。 “父皇~”就在秦始皇走到后花园出口,就看到自己幼子胡亥正等在门口,神情有些踌躇不安。 胡亥今年十三岁,是秦始皇最小的儿子,平日心性贪玩不喜读书学习,秦始皇政务繁忙也管教的并不严厉,似乎很久都没有看到过这个儿子,因此点点头说:“你如何在此处?” 胡亥颇有些害怕秦始皇,因此脸色有些发白的说:“儿臣听闻父皇来后宫,特来问安,同时……也还有一件事需要父皇做主!” “何事需要朕为你做主?”秦始皇拈着胡须问。 “以前一直是赵高教导儿臣学习,但赵高眼下已经被父皇拘捕入狱,听说要重刑处死,儿臣如今没有老师教导,害怕耽误了学习,因此恳请父皇再给儿臣分派一位贤士做老师!”胡亥说完之后心情忐忑的看着秦始皇。 “唔,的确!”秦始皇脸色慢慢变得严肃起来。 赵高的出生很低贱,但却很爱学习,不光熟知律法和各种诗书古籍,而且还写的一手好字,因此秦始皇不光提拔赵高做了大官,还让他教导自己最小的儿子胡亥学习知识和律法,不过最近朝堂大事一件接一件,赵高被逮捕之后秦始皇完全就没有想起来这件事。 “父皇,赵高教导儿臣数年,熟知先贤典籍,又熟知律法,儿臣觉得他不会做出如此……” “住口!”胡亥话还没说完,秦始皇便勃然大怒,“朝堂之事你焉能评判,回去闭门思过,过几日朕自会给你安排一位名师!” “父皇息怒,儿臣这就回去!”胡亥吓的脸色苍白,赶紧行礼之后匆匆离去。 而怒气冲冲的秦始皇回到紫宸殿,看着堆放在桌上的周折,打开看了两三份之后突然狠狠一圈砸在案桌上。 “陛下息怒!”房间内几个内侍和宫人全都吓的跪在地上。 “全都出去!”秦始皇脸色冰寒的大袖一挥,内侍和宫人全都爬起来退出房间,然后大门也缓缓关上。 “赵高……赵高……”秦始皇独自一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个让他犹豫不决的名字。 感谢所有朋友! 自从几次剧情被喷的昏头之后,最近已经关了作者后台的通知,基本上没看系统推送的信息,许多朋友一直在默默支持,老客也一直说不需要大额打赏,全订就是最好的支持,但还有有朋友在一万币和数千数百币不等的打赏,让老客感激莫名,因此自特别开单张感谢一下。 感谢不分先后,不分金额,不分男女老幼,无论列出来的还是没有列出来的,老客同样感激。 感谢时间煮雨的贝贝、天永梦一、半世仙缘、书书书界老书虫,感谢圣哲、仙剑奇系,侠亦有道、枫之舞xii、郑排骨1991,晓妍、戴菲、别哭丶我在、我心依旧啊、所以开小差、杀身成仞、鱿鱼糖醋吃、大楞先生、天使gg、诳宗、869991728、我才玩儿的、loisking512、落云纹铜禁、umr丶,夢不觉、词百首、天nuo、马桶上的大爷、拂晓xs、chengsha、恋上灬泪、霜染流华、大荒蜉蝣、杨知极、夜i独醉、雄霸蛮族、紫薇星斗、开源希望、腐驱、の乐乐、咸萝卜操心、蒙古潜水员、zmj1108、深圳胖子、权心丁、九鼎记空、若水陶、天空中的深海、半梦半醒半生、destinysoul、寂寞又如何、wtier、找不到好书的…、寒雪金梅开丶、十月夕阳、错峰时空、巡山小妖的爹、超级路痴、秦楼与楚馆、指环指环、山村小书生、sz0420zs、工具箱很坏、风潇丶夜雨寒、宫崎の阴谋、咋就不一样、我有一根去污棒、雨融化、青秋月夜、社保1370138、狮子wang…… 打赏的朋友还有很多,老客就不能一一列举出来,再次一起鞠躬感谢。 祝大家吃好喝好身体好,心想事成天天开心! 打赏既是对老客的支持和鼓励,也是对我的极大压力,大家不打赏,老客可以毫无压力的那个瞎写,打赏了就战战兢兢,虽然还是在瞎j8写,但总觉得有做贼心虚的感觉,睡觉睡不着,掉头发! 再说一下加更的问题,老客不是专业码字党,只能白天黑夜抽空码字,但是会尽量加快码字速度,写得多就加更,写得少就保持两更,加更和不加更和打赏没多大关系,主要是看老客的码字速度。 第529章 药水用完了 …… “公主今日好些没有,这是我娘亲自熬制的牛骨汤,可以增补气力,我今天给你也带了一些来!” 陈旭用一个木质的餐盒提着一小罐汤跟着宫人和内侍走进华玉宫,看着靠坐在榻上的赢诗嫚笑着说。 “多谢侯爷挂念,诗嫚今日好多了!”赢诗嫚欣喜的从榻上下来对着陈旭福身行礼。 赢诗嫚消瘦的脸上多了一抹动人的红颜,气色也好了很多,每天吃喝也都恢复了正常状态,因此整个人也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神采。 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只因陈旭的出现,一下就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拯救回来,然后经过御医和御膳房精心准备的汤药和食物补充,三天过去,赢诗嫚也彻底摆脱了死亡的阴影。 而吃了三天米粥和清淡的食物之后,陈旭觉得可以给公主稍微补一下身体,因此今天把老妈炖的牛骨汤也带来一罐。 而陈旭这三天几乎上午下午都要进宫一趟,每次大概半个时辰,主要是就是来观察和照看赢诗嫚情况,然后同时陪她聊聊天讲讲故事让她散心,既然皇帝答应还是要把五公主嫁给自己,陈旭自然也担心把这还没过门的公主又养死了。 如果自己再娶一个去世的公主,恐怕三妻四妾的目标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实现了。 而还有一个早已预定的小小老婆,蒙毅的小女儿蒙婉估计也会泡汤,蒙毅绝对会反悔。 老婆娶一个死一个这种令人发指而且恶毒的克妻之人,必然会被全天下的女人唾弃。 俗语说大丈夫何患无妻,但大丈夫最怕克妻。 陈旭可以脑补那个场景,自己所到之处女人辟易,上到八十下到八岁纷纷如同躲瘟疫一样躲着他,实在是……太特么的糟心了! 看着赢诗嫚把一小罐牛骨汤喝完,陈旭又陪着她讲了一会儿故事之后就离开皇宫,然后也没回家直接就去了科学院。 火药实验室在科学院里面是一个单独的仓房改造的,而这这里一直就只有两个哑奴,除开两个哑奴外没有陈旭的许可,任何人都不许靠近,门口十二个时辰都有四个玄武卫守护,绝对是科学院防卫最为森严的地方。 陈旭以前安排赵擎寻找的硝石矿已经找到,是从蜀郡运来的,听说陇西郡也有产出,数量不少,已经陆陆续续通过商队运送回来数千斤。 如今陈旭也没打算大规模制造火药,因此弄了几千斤之后就让赵擎停止了,不过硫磺还是让赵擎安排人在大规模的提炼和寻找。 而这种火药现在两个哑奴每天都在制造,用最简单的工具,用最简单的方法,每天制作二三十斤,这一个多月来也制作出来数百斤优质黑火药,而为了安全起见,这些黑火药也不能储存在科学院内,因此这些火药都被密封之后运送到城外的工厂,专门修建了一间地下室,用铁门紧锁在地下安排英布密切守护,除开陈旭之外任何人都不许靠近。 前几天礼花弹陈旭就研制成功了,但要庆祝这场史无前例的大捷,陈旭这场庆祝活动也打算弄的热闹一些,准备了足足五十发礼花弹,然后还制作了一些小型的烟花,到时候拿回府中给杏儿和虞姬放着玩儿。 五十发礼花弹看似数量不多,但火药实验室一共才三个人,光是配置几种颜色的火药球就足足用了三天,不过今天差不多就完成了,从报馆弄回来许多印刷的校样和印刷错误的废报纸,让科学院的几个帮工卷了五六十个粗细长短一模一样的纸筒作为礼花弹的弹体,今天最后的任务就是把火药和引线都装进去然后密封,所有的礼花弹就全部完工了。 弄完礼花弹已经快到酉时了,陈旭又去华玉宫看望了一下赢诗嫚,发现她气色又好了许多,于是返回家吃饭。 “夫君,娘亲说明日想出城去太乙神庙祭拜,恐怕是葫芦里面的药水用完了!”吃完饭,天色还早,陈旭溜达到熊猫园,水轻柔也走过来轻声说。 陈旭也猜到大概就是这一两天应该就会有结果,因此也没感到太过惊讶的说:“明天你陪着娘一起去,带好武器好有个照应,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管,我和无涯大哥会安排好!” “好,夫君自己也要小心,这些方道术士也并非都是招摇撞骗之辈,其中能人异士也不少,夫君也要提醒师兄切莫大意!” “嗯~”陈旭点点头。 眼下这些方道术士,其实就是后世道教的起源。 道家学派起源很早,可以追溯到泰古二皇,也就是伏羲和神农,而到了轩辕氏的时代,道家的理念便开始逐渐成熟,有了比较系统的理论,因此轩辕黄帝也就被道家学徒奉为鼻祖,后来老子继承黄帝的治国经世的思想进一步将道家理念发扬光大,形成了战国时期最为普世和著名的黄老学派,后面包括儒家和墨家在内的诸子百家几乎都深受黄老学派的影响。 因此来说,中华文明实际上可以看做是起源于道家学派,至于后世用儒家治国还是因为走歪了,从后世人对老子的推崇就可以看出来,无论儒家如何改变文明的发展和传承,始终无法摆脱道家学派的影响,这是沉淀在骨子里面的基因传承,再过几万年或许也抹杀不掉。 秦汉时期正是道教逐渐成型的时期。 天下从大乱到大治的过程中,黄老学派也逐步开始分化,一部分入世经营治国,一部分避世追求仙道,进而形成了道教这个影响中华文明的独特宗教,而由于理念上的分歧,道教实际上也一直没有形成一个统一的学派,炼丹的,练气的,画符的各自发展,最后差点儿就被外来户佛教徒用大力金刚掌和伏虎罗汉拳打的遍体鳞伤。 言归正传,这些以前被秦始皇豢养在皇宫之中的方道术士,许多都是神仙道的疯狂追捧者,他们认为这个世界上肯定有神仙,也一定有长生不老的方法,而秦始皇受到这些方士的蛊惑,自然也向往做一个长生不死的人间帝王,因此双方一拍即合,秦始皇出钱出人,这些方家术士出技术,成立了大秦长生不老研究所,专门研究长生不老的方法。 不过这个研究所还没怎么开始运转,老板出去旅游一趟回来就把研究所裁撤了,所有员工下岗,于是好不容易挤近研究所准备混成高职甚至准备大展身手的一群方道术士全部悲愤交加,最后慢慢把目光对准了一个家伙。 因为这个家伙很过分,比他们还过分,直接就宣扬自己是就是仙家弟子,不仅是不要脸,简直是不要脸到极致。 于是有人不满了,决定毁了陈旭这个仙家弟子的根基,断其灵根毁其功力,彻底把仙家弟子变成一个废人。 不过显然这次出手引起了陈旭身边两个同样是方家术士的警惕,那就是虞无涯和水轻柔。 这件事哪怕虞无涯不知道,每天陪着陈旭入睡的水轻柔自然也会说出来,如果陈旭娶的就是一个普通女人,恐怕真的就会着道,但显然列子门徒作为最正统的道家学派的传承者,要比所谓的神仙道那些招摇撞骗的方家术士强那么一点儿半点儿。 因此在得到水轻柔的提醒之后,陈旭立刻找到了虞无涯,让他去手持自己的令牌去城外工厂找到英布,暗中调集了五十个守卫工厂的卫尉禁军入城,又专门去科学院一趟,暗中调集了十个玄武卫,这些人全部都化妆成平民、商贾、贩夫走卒等不同身份,然后等待明天一起尾随陈姜氏去城外的太乙神庙。 第530章 太乙神庙 一夜准备完毕,第二天一早陈旭便起了个大早床坐车出门,言称去科学院上班,但很快早就舍弃马车骑马绕过几条街到了一个院子里面。 虞无涯和王三四王五王七等几个人已经等待多时,每个人身上都穿上了或新或旧的粗麻布衣,头上都还带着草帽,陈旭也赶紧换了一套看起来半新不旧的粗麻布衣,弄了一顶破草帽带上,为了掩饰自己的面容,还弄了一些锅底灰在脸上搓了一遍,似的皮肤看起来和普通民夫没什么区别。 王三王四等人本来是王翦的属下,自从来咸阳之后就返回了通武侯府,虽然只是几个侍卫,但与陈旭相处日久,因此关系非常不错,陈旭也从来不在意他们的身份,偶尔还是会请他们来吃饭喝酒,而这次要面对的方道术士陈旭也不太了解情况,因此把他们几个也叫过来以防万一,毕竟王翦培养出来的护卫基本上和普通玄武卫的武功已经没什么差别,都是那种敢杀老虎的猛人,比清河侯府的护卫首领还要强一些。 像陈旭这种新晋的侯爵贵族,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但其实根基不牢,除开皇帝的恩宠之外基本上就是一个光杆,身边除了虞无涯和英布陈平等人可以依赖之外,清河侯府从上到下的人不是皇帝送的就是当初内史府安排的,虽然看起来都没什么问题,但没有经历时间考验的忠诚都是不靠谱的,保不准哪天会出个幺蛾子。 然后就是各种产业以及附庸,陈旭的产业如今只有两处,一处就是清河园,还有一处在城外,皇帝连续几次封赏的庄园、房产和田产,这些封赏到手也都才几个月甚至是十多天,陈旭都几乎没怎么不去关心过,修建的清河别院去看过两次,如今快修完了,但那些田产和附着在田产之上的农户他还从来没去看过,连地里长的什么都还不清楚,这些全都交给了管家赵纶在操持,他完全就是一个甩手掌柜,至于陈姜氏就更加不懂了,一个不识字的农妇也不会管理。 因此整个侯府上下,陈旭基本上就没有几个放心可用的人,因为这些人跟随的时日太短,心性还无法看的太清楚。 除开几个核心护卫是皇帝从内卫禁军之中派送的,陈旭比较放心之外,其他的都只能将就,好在还有虞无涯几乎一天到晚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 王三王四等人是跟随王翦在战场上拼杀下来的勇士,而且对王氏忠心耿耿,可以随时为王氏去死,但陈旭就不敢保证自己的手下有这么忠勇,甚至就算是虞无涯,他可以在陈旭危急之时不顾性命的拼杀护卫,但如果陈旭无缘无故让他去干一件很危险的事,虞无涯绝对会呸陈旭一脸,因为虞无涯不是王三王四这些一根筋的忠勇奴仆,他有自己的思想和灵魂,可以讲义气,可以报恩,唯独不能让他随便去死,如果陈旭这样做了,两人的关系也彻底就凉了。 而且陈旭一直觉得,维系自己和虞无涯这种良好关系的最大纽带并不是自己的人品,也不是当初救他一命,而是自己的厨艺。 很快一群人就收拾停当,互相检查一番感觉几乎都不怎么随便认得出来后,又开始检查随身携带的武器。 那把旧土铳归虞无涯掌控了,陈旭回咸阳之后又让公输胜和麻杆给自己打造了两把更加精致的手铳,重量更轻一些。 陈旭把两把手铳仔细检查了一遍,燧石、弹簧、扳机、火门甚至枪管都丝毫不敢遗漏,检查完之后小心装好弹药插进挂在两肋下的皮套之中,就像后世香港电影中的黑帮,伸手就可以从怀里拿出来。 而虞无涯把一柄短剑藏在衣袖之中,手铳同样贴身斜挂在身上,撩开短衣就能够拿到。 一起都准备完毕之后,静静等待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太阳逐渐升高,初晨的温度也慢慢升高。 “踏踏踏踏~”一匹马从小巷子冲过来直接进入院子,一个普通农夫打扮的禁军从马上跳下来说:“禀侯爷,娘娘已经乘坐车马出发,弟兄们也都装扮随行!” “那就好,你还是回去跟着娘娘,切记叮嘱同伴,不要跟随的太近露了行藏或者让外人看出了马脚!”陈旭站起来说。 “是!”报信的禁军上马急速离去。 陈旭也翻身上马说:“走吧,我们也提前去城外和英布汇合,记住,我们的目标是那个老头,其他的暂时都不用去理会!” “侯爷放心,只要那个老头出现,必然逃不出去,这咸阳附近还没有我们几兄弟不知道的地方!”王五笑着说。 “侯爷暂且把心放到肚脐眼上,除了皇宫,即便是他上天入地我们都会将他揪出来!”王三王四几个也都一起把胸脯拍的砰砰作响。 很快几匹马离开小院子直奔咸阳城东,然后夹杂在进出拥挤的人流中来到城门处,走在前面的王三直接亮出通武侯府的招牌,守门的兵卒也不敢阻挡直接放行。 城东的渭河边上,就在当初陈旭试验手雷的地方,如今已经修建起来一座不小的太乙神庙。 一块近三丈高的黑色玄武岩石碑就立在圣庙进门的中央,神碑下方的石台上摆满了香炉,里面插着粗细不同的香烛袅袅散发着烟雾,整个圣庙内飘荡着一股浓浓的香火味道,随着河风的吹拂,数里之外都能闻到。 咸阳城本来也有几座神庙,但供奉的都是春夏秋冬四神和其他比如雨神、河神、灶神、门神、井神等一些稀奇古怪的神仙,这些神仙在道教还没兴起之前,都还是比较原始的神仙品种,也没一个统一的标准和称呼,也没有一个体系,什么太上三清以及其他的大神基本上都还没出现,因此老百姓祭拜的也很盲目,反正和后世一样,心诚则灵,按照四时节气去各个神庙向供奉的神仙磕头祭拜一下,保佑自己家宅平安衣食无忧,就是最美好的景愿。 而太乙,又称东皇太乙,又作太一或者泰一,反正这个称呼比较混乱。 庄子在阐述老子关于道的本质和由来的时候说:“以本为精,以物为粗,以有积为不足,淡然独与神明居。古之道术有在于是者,关尹、老聃闻其风而悦之。建之以常无有,主之以太一。” 因此太一本来指的是宇宙,无质也无形。 但后来楚人赋予了太一一个确切的神人形象开始祭拜,因为秦楚两国的关系一直很复杂,皇室和贵族之间的通婚也比较多,由此秦国也陆续开始供奉太一,因此太一逐步被视为正神,民间参拜祭奠的也比较多。 自从始皇巡游东南之时宛城落下太乙神雷现出太乙神碑,南阳人为了祭拜神碑而在宛城之中修建了一个巨大的太乙神庙。 然后盛传为仙家弟子的陈旭西来咸阳,在咸阳城东外的渭河边施展太乙神雷仙术炸出七个大坑,因此咸阳人也不甘示弱,不仅修建了护堤将七个坑保护起来,还立下一块玄武石碑,而随着时间推移,无数商贾贵族出钱以石碑和七个石坑为中心,又陆续修建起来一个占地足有十多亩的神庙,供奉的就是太乙仙尊。 而太乙神庙也成为了咸阳城东门外最为热闹的地方,除开百家方士和公卿富豪之外,贩夫走卒普通百姓也都喜欢来这里诚心祭拜,有求平安的,有求气运的,有求子求老婆的,还有求升官发财甚至求治疗不孕不育的。 在所有人心中,既然是神仙,自然什么都应该会,精诚所致金石为开,虽然求的人这么多神仙这么忙,但万一运气好神仙瞅了自己一眼岂不是大发了,因此这个太乙神庙自从修好之后每天都是香火鼎盛人流不息,各种鱼龙混杂的人混迹其中。 陈旭等人到来的时候,太乙神庙附近已经非常热闹了。 骑马坐车有身份的体面人,挑担背筐的普通百姓,又黑又瘦衣不蔽体的贫苦农夫,卖烧烤的,卖烤螃蟹的,卖煎饼果子的,反正各种口音的喧哗之声此起彼伏,如果不是衣服看起来都简单而古朴,陈旭一定认为自己是走到了那个旅游区,而身边这些人全都旅游区化妆的工作人员和游客。 找个僻静的地方下马,自然有安排好的禁军前来接应,英布也是穿着一身半旧的粗布麻衣,挑着一副担子戴着一个破斗笠迎上来准备行礼,却被陈旭抬手拦住了。 “勿用行礼,免得被人看出来!” “喏!”英布瞬间领悟,然后不动声色的将斗笠微微掀开一下低声说:“侯爷,五十名禁军已经全部化妆分布在神庙内外,等会儿夫人到了,无论任何人和她接触说话,都会被盯上,等其离开自然也会追查到落脚之处!” “嗯,那就好,你继续安排,我们先四处逛一下!”陈旭摆手打发英布离开,然后和虞无涯等人装作普通前来游玩上香的游人,混杂在人群之中在神庙四周观察了一圈,然后施施然步入神庙之中。 第531章 布置妥当 看着进门这块巨大的黑色玄武石碑四周跪地祭拜的人群和上面‘太乙仙尊弟子施展神雷处’几个描金的巨大篆字,陈旭忍不住脸皮使劲儿抽抽了几下,然后还是妆模作样的对着石碑拱手作揖之后,这才绕过石碑往前走。 石碑后面是一排七个泥坑,已经被青石砖包围起来,泥坑里面长满了青草和荆棘,泥土里面还散落着当日炸碎的陶罐碎片。 这七个坑四周的石砖上照样摆放着许多香炉,里面香烟袅袅,许多人正跪在地上诚心祭拜。 陈旭脸皮又抽抽了几下,然后走进了旁边的太乙神庙的正殿之中。 正殿面积到不是很大,方圆不过三十丈,神龛上一尊泥胎塑像,和真人大小差不多,头挽道髻,面色安详,衣饰简单,比例合适眉目匀称,一看就是由很强大的工匠制作出来的。 秦朝的工匠水平非常高,技艺精湛,从后世在陵墓中埋藏了两千多年的兵马俑和青铜剑等就可以看的出来,那些兵马俑都是真人大小,出土的数千陶俑皆都身体比例协调五官精致,面容更是无一相同,更别说构造复杂到令所有考古专家都望而却步的骊山陵寝地宫,完全无法去揣摩里面到底有什么,也根本就不敢去打开,因为一旦打开,各种意想不到的情形都可能会出现,而一旦造成文物的毁坏,谁都担当不起华夏文明的这个千古罪人。 因此后世人对于打开秦始皇陵寝地宫既充满了渴望,又充满了敬畏和恐惧。 渴望的是一旦打开,里面现世的东西可能彻底会改变秦汉以前的历史,许多历史错误将被修正,中华文明的历史有可能从此被改写,而敬畏和恐惧的原因,那就是这些文物可能无法保护,也可能会出现科技无法解释的东西,一旦真的出现这种情况,必将在在全世界引起轩然大波。 当然这些都是陈旭看着眼前的雕像有感而发瞎猜的,因为秦始皇他已经见到了,而且一起喝过酒一起聊过天,进出皇宫就和吃饭喝水一样容易,因此秦大大在他心目中的神秘感已经下降了许多,但对于近在咫尺的骊山陵寝他却从未去过,听闻那里戒备森严,数万大军监视数十万刑徒夜以继日的在方圆数十平方公里的范围内兴建这个世界上最为浩大而复杂的坟墓,已经修建了二十年,但也只是完成了一个雏形而已,内部装修还没开始。 看来要抽个时间去看看秦大大的坟墓,看看是不是里面布下了传说中的九州山河和江河湖海,还有去看看到底制作和埋藏下去多少兵马俑…… 陈旭胡思乱想之中,突然站在身边的虞无涯轻轻扯了一下陈旭的胳膊低声提醒:“恩公,正主可能出现了!” 陈旭瞬间回过神来,妆模作样的左顾右盼开始观看神殿之中的装饰。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头顶挽着道髻,插着一根黑色的木簪,脸上虽然皱纹满布,但却脸色红润光泽,而且还穿着一身干净得体的道袍。 老者从门外走进大殿,大袖飘飘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手上还托着一个青黑色的葫芦。 “福缘广布,无量仙尊!”老者嘴里念了一句,径直走到神龛前面,把手中的葫芦放在供桌上,然后从供桌下拿出来三炷香在油烛上点燃,这才执香对着太乙仙尊的神像三拜之后恭恭敬敬的将三炷香插在香炉之中。 陈旭也只是在老者进殿之时看了一眼,根据那个葫芦判断,说不定要找的就是这个老者,因此为了不惹起老者的怀疑,此时已经扭头走出正殿,而虞无涯和王三王四等人也像几个普通敬香的人一样慢慢退到门口,暗中已经将老者堵在了神殿之中。 此时有一个穿着华丽裙装的年轻女人急匆匆走进来,头上插着精美的玉钗,身边还跟着几个侍女,一看就是王侯公卿府上很有地位和身份的人物。 女人进来看到老者,很是激动的上去福身行礼说:“奴家好不容易盼到老神仙来了!” “呵呵,夫人勿要多礼,老朽说要来自然是不会食言,你上次要的灵丹妙药我已经炼好,拿回去与你夫君服下,一次一粒,一日一次,三日之后自见分晓!”老者说话的同时从袖袍之中取出来一个只有拳头大小的红色小葫芦递给女子。 女子激动的接过小葫芦,然后把一个钱袋双手递给老者,“这里是十两金,多谢老神仙的灵丹妙药!” “无用客气!”老者摆摆手,然后就盘腿在供桌前方一个蒲团上坐下来闭目打坐,女子也不敢继续打扰,带着侍女转身离开,陈旭从这外面努了一下嘴,王七微微点头之后将草帽往下拉了跟了上去。 就在女子离开不久,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神庙大门口传来:“娘,您慢点儿走,昨夜才下过雨,小心地下湿滑!” 然后就看到水轻柔搀扶着陈姜氏走进来,身边同样跟着几个侯府的侍女和侍卫。 陈姜氏走到石碑前面,恭恭敬敬的上香行礼,并且还往石碑前面排水的水沟里丢了两枚铜钱,神情看起来严肃而又恭敬。 陈旭此时已经退到门外,看到这情形哭笑不得,不过害怕被陈姜氏认出来,把草帽拉下来彻底把脸完全挡住。 所谓知子莫若母,这种简单的化妆如果陈姜氏十分留意的话,说不定一眼就能把陈旭认出来,而虞无涯等人也是一样,陈姜氏也非常熟悉,因此虞无涯和王三等人也都同时把头上的草帽拉下来把脸遮挡住。 不过陈姜氏显然丝毫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在这里专门等自己,因此对几个站在正殿门口穿着粗麻布衣的普通民夫没有丝毫在意,走进店内之后看见白胡子老头,和方才那个女人一样,很是激动的让水轻柔等人都站在门外等待,独自一人走上去打招呼。 闭目养神的老者慢慢睁开眼,看见陈姜氏之后也没站起来也没行礼,而是微微点头之后问:“夫人上次拿回去的妙药都用完了?” “老神仙,都用完了!”陈姜氏赶紧点头。 “嗯,屈指算到今日也该用完了,因此又给你炼制了一葫芦,不过这一葫芦药水用到的药材更加珍贵,效果也更好,想来这葫芦吃完,你一定会得偿所愿……” 老者说话的同时眼神落在站在门口的水轻柔身上,脸皮忍不住轻轻抖了一下,然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拈着一尺多长的雪白胡须说:“门口那位小娘子莫非就是夫人的儿媳?” “正是!”陈姜氏笑着说。 “唔,果然长的国色天香姿容无双,可惜……唉,可惜……” “可惜什么?”陈姜氏吓了一跳赶紧问。 “唉,夫人还是莫要问了,这药你儿子吃的再多你也抱不上孙儿!”老者叹口气站起来准备离开。 陈姜氏瞬间呆滞,然后一把抓住老者的胳膊焦急的说:“老神仙,您说我……我这儿媳不能怀孕?” “正是!”老者点头。 陈姜氏和老者的对话虽然声音不大,但水轻柔还是听的清清楚楚,顿时脸色瞬间苍白无比。 而蹲在门外的虞无涯突然伸手准备把手铳掏出来,却被陈旭赶紧一把按住了,他不是虞无涯和水轻柔这种修炼道家武功的人,陈姜氏和老者的对话他几乎听不见。 “恩公,这个王八蛋说师妹是个石女之体,无法结胎生子,恐怕不光是要害你,还要打算祸乱侯府和离间家人亲情,我现在就进去一铳干死他!”虞无涯咬牙切齿的低声说。 陈旭听完也是脸色漆黑,脸皮扭曲的有些狰狞,不过还是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摇摇头说:“不着急,等我娘走之后再说,老子今天不弄的他生不如死就不姓陈!” 殿内,陈姜氏焦急的拉着老者的胳膊苦苦央求的说了许久,老者最后又从袖袍里面掏出来一个紫色的小葫芦。 “夫人,在是用更加难得的几种天材地宝炼制而成的灵药,叫做紫河散,非常难得,以前是皇帝的嫔妃才能用的灵丹妙药,可以增加八成结胎的几率,不过眼下所剩无多,既然夫人如此苦苦相求,我观夫人面相也是大富大贵之象,因此就送与你,拿回去暗中放在儿媳的饮食之中,一日一次,一次少许即可,今日之后,老夫就要去云游四方,夫人所求老夫也已经尽力,望夫人好自为之,如果可能……最好休了再娶一个旺夫之女……” 老者说完之后大摇大摆往殿外走,很快就从陈旭面前走了过去。 “王八蛋!”陈旭的手伸进怀里把枪套的搭扣解开,并且紧紧握住手铳的把柄脸色漆黑狰狞。 如果不是因为陈姜氏在,他绝对会掏出手铳一铳干死这个老家伙。 老者大袖飘飘走出太乙神庙,然后在门口张望一番之后转身顺着渭河往东而去。 第532章 挖个坑埋了 昨夜下过一场雨,路上还有泥水,因此大太阳出来一晒,泥土中散发出来一股股蒸腾的热浪。 咸阳内外无数民众都挑担背筐,驱牛牵马在路上行走,老者混杂在人群之中顺河而下。 不过老者没有发现的是,自己的前后左右那些背筐挑担的农夫,牵马赶牛的贩夫走卒中,大部分都是肌肉粗壮的汉子,一个个都在暗中注视他的一举一动。 陈旭和虞无涯等人此时也都骑马赶了上来,慢慢跟在老者后面十多丈开外。 老者沿着渭河河堤走了两三里之后拐进一大片民宅之中,一群禁军在英布的指挥下也分散开来尾随而行,陈旭和虞无涯王三王四等人就停在路口一棵大树下等待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只见戴着草帽跳着担子的英布匆匆而来。 “侯爷,已经找到那个老头住的地方!” “走~”陈旭大手一挥,一群人立刻跟着英布出发。 这是一片极其复杂的民工聚集区,因为附近就是渭河渡口,南来北往的货船都在这里装卸,因此有大量的帮工和工奴就住在河岸边,慢慢就汇聚成了这一大片的民宅,房子都是用粗糙的石块和木头搭建,房顶盖着茅草,房子小,房檐低矮破烂,布局混乱,加上昨夜刚下过一场大雨,地面脏乱泥泞不堪,在浓烈的阳光暴晒下散发着一股腐臭霉烂的味道。 一群人踩着浑浊的泥水在民宅之间七弯八拐的前行,到处都可以看到一群群的老鼠在四处奔跑,还有许多又黑又瘦的孩童在泥水和垃圾堆里面寻找食物,。 如果是平时,陈旭可能还会停下来观察感慨一下,但眼下却是没有丝毫的心情,急匆匆跟着英布往民宅深处走去。 七八分钟后,路边看到两个背着背篓带着破帽子的禁军,正躲在一栋民宅的屋檐下往前观察,看见陈旭等人过来,赶紧行礼低声说:“侯爷,就在左手前方的那栋民宅之中,一直都没见到出来!” “动手!”陈旭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把手铳,掰开击锤打开火门。 “冲进去~”英布一挥手,顿时埋伏在四周的五十个禁军几乎有同时出现,从背篓担子里面抽出刀剑四面八方就扑向这栋民宅。 “保护侯爷!”十个随行的玄武卫也都抽出兵刃将陈旭团团围在中间。 “轰~”速度最快的几个禁军冲到房子门前,一脚就将半掩的木门踹的倒塌进去,然后里面传来几声怒吼、惨叫和噼里啪啦拳打脚踢的声音,等陈旭走到门口的时候,几个禁军已经拖着三个人出来,其中一个正是方才那个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头。 不过眼下看起来略有些凄惨,须发散乱衣服上全都是泥土,脸上似乎也挨了几拳,另外两个的情形也差不多,不过都是只有十多岁的少年,都是道家装束。 突然被一群手持刀剑的莽汉冲进房子里胡乱揍了一顿,三个人此时都是懵逼的状态,除开发出各种鬼哭狼嚎的讨饶之外就是死命的抱着头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看着被拖出来的这个老头儿,陈旭既高兴又郁闷。 高兴的是安排很妥当,抓捕很成功。 郁闷的是成功的太特么顺利了, 本以为这样一个看起来真的像老神仙的家伙,本应该有点儿什么与众不同的特殊能力,但没想到就是一个普通老头子,除开头发白点儿胡子长点儿,一点都不刺激,就像在网上勾搭了一个女人去开房,兴冲冲的跑去裤子都脱了却发现是前女友,刺激的确有那么点儿刺激,但瞬间就没了兴趣。 英布上前一把抓住老头的头发将脸抬了起来看了一眼说:“侯爷没错,正是此人!” 陈旭点点头一脚将老头儿踹翻在地,咬牙切齿的说:“王八蛋,认得本侯否?” “你……你……你是清河……清河侯?”老者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半新不旧粗麻布衣,但脸上沾满黑灰的少年,在根据身边这些身体魁梧手持刀剑的农夫,瞬间就想到了陈旭的身份。 “嘿嘿,认得就好!”陈旭冷笑着蹲下来,啪的一巴掌抽在老者的脸上,“你个驴日的,竟然敢陷害本侯……” 啪,又一巴掌:“还敢欺骗我娘亲……” 啪,又一巴掌:“还敢离间我夫妻……” 啪,再一巴掌:“今日被本侯抓住,你就别想死的痛快……” 就在陈旭对着老者左右开弓啪啪打脸的时候,四周的民宅之中走出来许多又黑又瘦衣衫褴褛的男女,都用很激愤的眼神看着陈旭和一群侍卫。 “你们想干什么?为何要殴打老神仙?”一个中年男子终于忍不住了,站出来愤怒的大声说。 “不错,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老神仙帮我们治病……” “快去渡口请屯长……” 有人带头,许多人都跟着开始躁动起来。 “卫尉禁军在此缉拿妖人,无关之人赶紧退开,胆敢阻挡者死!”英布一把将草帽掀开,从腰间掏出一块青铜腰牌举在面前大吼。 看见这块青铜腰牌,围观的的民工瞬间惊恐后退,胆小的女人和孩子更是尖叫着躲进房间里,四周瞬间便再无任何喧哗之声。 “把这三人绑起来,带去工厂!” 陈旭看到这里情况复杂,因此也不急于打脸报仇了,吩咐一群禁军将三个人都用麻绳捆起来,嘴巴里也塞上破麻布拖走。 老者居住的这栋房子和周围其他的民居差别不大,低矮潮湿,房子里面摆着许多瓶瓶罐罐和几个小炉子铜锅之内的东西,房梁上还挂着许多的布口袋,里面装的都是各种乱七八糟的草药甚至还有死蛇、蝎子、蜈蚣、蟾蜍等,房间里充斥着一股乱七八糟的味道,闻起来令人头晕目眩。 “把这些东西都一起收走!”陈旭只进去看了一眼就捂着鼻子退了出来。 然后七八个禁军拿着背篓和竹筐进去,很快就将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收集起来,然后挑着跟着一起离开,很快就只剩下一间摇摇欲坠的破茅草屋。 “这些禁军太可恶了,抓走了老神仙,以后谁来给我们治病!”看着陈旭等人全部离开,一些胆大的民工这才围过来互相交流,看着空荡荡的房子都很气愤。 “唉,算了,以后也莫要说这件事了,不然我等都要受连累!”一个中年男人摇头说。 “为什么不说,老神仙给我们看病都不要钱粮……” “那又如何,他们躲在这里或许就是想用我们作掩护,也并一定就是好心!” “你怎么能这样说?”有人气愤不已。 “哼,这个老者躲在这里除开给我们治病,还天天熬制一些乱七八糟的药水,听说还用死婴和流胎入药,非安好心,只怕是被皇帝发现了……” “啊!?”听人这么一说,许多还很气愤的居民都吓坏了,一个个赶紧捂着嘴巴离开。 城外工厂,一间密闭的库房之中,只有陈旭、虞无涯和老者三人。 老者被捆的跟粽子一样跪在地上,披头散发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眼眶和嘴唇都已经肿起来,明显陈旭方才下手很重,已经打的快面目全非了。 “说,你是何人?为何要用毒药陷害本侯?”陈旭坐在一麻袋货物上低声喝问。 “侯爷饶命,小老儿也是受人蛊惑才……才送夫人药水和汤方,非是本心想陷害侯爷!”老头儿吓的面孔扭曲浑身发抖,他本来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事怎么不然就被清河侯端了老窝,现在即便是想抵赖也没有半分的可能。 还有传说清河侯是仙家弟子,或许自己所做的一切早已就被清河侯知道了,想到这里,老者更加恐惧,磕头如捣蒜的说:“回侯爷,老儿名叫正伯侨,本来一直在皇宫为陛下炼制丹药,但去年被赶出皇宫之后就一直无处可去,听闻陛下在齐地征召童男童女打造大船准备出海寻找神山和仙药,于是便也打算跟着一起出海,但一个叫侯公的人说我没有仙缘,跟随一起出海会让神仙避而不见,并且给了我一张药方说只要我按照药方炼制药水给侯爷您服下,侯爷身上的仙机自然会落到我的身上……” “侯公?”陈旭愣了一下,然后看着老头说:“侯公是不是又叫侯生?” “侯爷也认识他?”老者也是呆了一下然后赶紧点头,“不错不错,此人名叫侯生,乃是韩地人,自称神仙家弟子!” “哼,本侯才是真正的仙家弟子,有未卦先知的神通,如何会不知道他,此人和一个叫卢生一个叫韩终的术士蛊惑陛下,言称海外有神山仙药,让陛下征召童男童女打造大船出海,不过……哼,这些人胡言乱语欺瞒皇帝,恐怕也离死不远了!”陈旭冷冷的说。 “您是说……海外……没有神山仙药?”老者满脸呆滞眼睛睁的大大的。 “你自己就是在皇宫中给皇帝炼药,灵丹妙药什么效果自己心里没点儿逼数,难道不知道自己也在当骗子吗?” 陈旭没好气的翻个白眼儿,然后捏着下巴开始思索,陷害自己这件事和这个叫正伯侨老头儿关系不是太大,而是这个叫侯生的家伙在捣鬼,不过自己和这个侯生八竿子打不着,他为什么会用这种歹毒的药方来陷害自己? 几分钟后陈旭放弃了这个想破脑袋的问题,再次盯着老者恶狠狠说:“侯生只让你陷害我,并没让你陷害我娘子,方才你在太乙神庙为何要说我娘子是石女无法怀孕,你破坏我家庭关系又是何企图?” “侯爷饶命,老儿并非胡言乱语,侯爷夫人貌美无双,但老儿也算是精通医术,察言观色看出夫人的确有疾症,可能无法结胎生子!” 陈旭霍然站起来一脚把老者踹到地上咬牙切齿的说:“放屁,我娘子身体健康,如何会不能结胎生子,无涯大哥,把他拖出去让英布挖个坑埋了!” 虞无涯点点头也没说话,一把提起老头就往门口拖去。 第533章 很6很诱惑 “侯爷饶命,饶命,老儿没有乱说,侯爷,老儿送给娘娘的那紫河散的确能够帮助改善和治疗石女之症……”老头儿被拖到门口还在哀嚎。 “等下!”陈旭眉头一皱叫住虞无涯。 “你既然用毒药毁我根基,又治疗我娘子的不孕之症,你到底想干什么?”陈旭直勾勾的看着老头儿。 “侯爷,小老儿并不曾想害侯爷,侯生给老儿药方之时言说这药须连续服用半月才能奏效,老儿也验证过药水并非剧毒之物,侯爷乃是仙家弟子有法术护体,服用半月也最多损耗一些元精,绝对不会有性命之虞,我给娘娘紫河散,也是想结个善缘……”老头跪在地上使劲儿磕头,哭的鼻涕泪水掉落一地。 “你不知道那个药方的毒性?”陈旭怒喝。 “侯爷,这药方用到的药材皆都是毒虫和毒草,当初老儿还曾质疑过侯生,但侯生言说侯爷乃是仙家弟子,有仙术法力附体,药性不够恐怕无法达到效果,得不到仙缘,因此老儿便也没多想,何况老儿打听到前一次娘娘拿回去药水后几天,侯爷的身体也并没有出现什么症状,每日还去科学院和皇宫,想来侯爷法力充沛护体仙术强大,因此老儿这次又加大剂量炼制了一葫芦药水……” 尼玛滴个葫芦瓢! 陈旭哭笑不得,看来自己这个仙家弟子的身份既是一张护身符,同时也是一个大坑,连坏人下毒都需要加大剂量,不过这个毒药貌似应该还有别的用处,除开药效猛烈无限放大人的欲望之外,还能深度刺激人的神魂和身体潜能,这可比后世的蓝色小药丸强大多了。 这种药如果开发出来,完全是天下广大ed患者的福音,只要控制服用剂量和次数,简直就是提振男人雄风和信心的神药。 “恩公,差不多可以埋了,这家伙留着是个祸害!”虞无涯看见陈旭半天没说话,拖着老头准备离开。 “侯爷饶命啊~”老者又扯着嗓子哭嚎起来。 “不着急,我还有几个问题!”陈旭再次叫住了虞无涯,看着老头儿说:“这个药水的配方再哪里?” “在老儿身上!”老头儿一听说暂时不埋他,顿时有一种逃脱升天的喜悦。 陈旭本来想伸手去老头儿身上搜一下,但想起一些武侠小说中在身上藏毒虫和暗器的桥段,又想起水轻柔的叮嘱,因此往后退了两步说:“虞大哥先给他把绳子解开!” 虞无涯手一翻从衣袖中抽出一柄短剑,噗噗几声就将老头身上的麻绳斩断。 “谢侯爷不杀之恩!”老头儿趴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然后从怀里摸出来一张颜色发黑包浆浓郁的兽皮恭恭敬敬递给陈旭,“侯爷,这就是侯生给老儿的药水配方!” 兽皮还没入手,一股刺鼻的味道立刻冲入鼻腔,陈旭脸色一白差点儿就吐了。 兽皮不知道已经有了多少年月,甚至也看不出来是牛皮还是羊皮,看起来很厚,摸起来干枯粗糙,上面有黑色的字迹,但却曲里拐弯非常古怪,明显不是大篆更不是小篆,看起来就像某种奇怪的符文。 陈旭屏住呼吸拿着兽皮颠来倒去的看,结果并不是自己拿倒了,这上面的字自己的确没见过,因此眉头一皱恶狠狠的说:“你竟然敢诓本侯,这根本就不是药方!” “侯爷饶命,听老儿细说,这的确是一张药方,不过不是我中原地界的药方,而是来自三苗之地,上面所用的文字乃是夏文,距此久远,因此文字传承在我中原也已经断绝,不过在湘水一带还有九黎后裔苗人的巫师认识,老儿早年寻找灵药曾经去过岭南,与当地一些巫师有过交流并且还居住了数年,因此也认得上面的文字……” “那你说说这药方上要用到什么药材?”陈旭一听说是夏朝文字,而且还是苗人的东西,心里顿时信了三分。 苗族是个神奇的种族,后世无论是武侠还是玄幻小说甚至是现实生活中,苗族都充满了神秘的色彩,特别是一些远古传承的东西,比如蛊虫,比如苗药,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风俗习惯,都和中原人大相径庭,而且生活在云南贵州越南泰国的苗人还共同祭拜同一个祖神,那就是蚩尤。 因为相传苗人就是九黎部落的后裔,而且当初还是蚩尤的手下,蚩尤被黄帝刚死在涿鹿之阿,九黎族也被迫从黄河流域逃亡到长江流域,然后随着中原势力的不断扩张,九黎族也就越发只能往南方迁徙,现在生活在岭南地区的苗人,就是九黎族遗留下来的后裔,而且也一直把蚩尤当做自己的祖先。 因此这张兽皮上的药方如果是苗人配置的,那么又这么强大的效果也不算稀奇,不过可能就是所用到的药材可能比较恶心。 果然,老头儿跪在地上说:“侯爷,配置这药水需要用到五种毒虫、五种毒蛇、五种毒菇,五种毒草,再加上五石之水熬制,具有强烈刺激神魂的效果,因此此药叫做五毒舒魂水,普通人服用之后可以数日无需休息寝睡也能精神百倍,而且因为神魂亢奋,需要不断阴阳交合才能发泄毒性,不然就会太过亢奋引发癫狂之症……” 陈旭听的额头虚汗淋漓,果然特么的是恶心的毒药,而且这些毒虫毒蛇毒菇根本就不需要去仔细打听,一定是什么蝎子蜈蚣蜘蛛之内的玩意儿,因为当时在房间里搜出来的蝎子蜈蚣尸体都是整袋整袋的,不过五石之水是什么玩意儿? 听到陈旭的疑问,老头儿赶紧说:“侯爷,五石之水就是用丹砂、雄黄、白矾、曾青、慈石五种药石加水熬制而成的汤药,用来中和毒虫毒蛇的毒性,不然这许多毒物放在一起服用,恐怕神仙也真的会被毒死,但侯爷放心,这药水老儿亲自验证过剂量,按照我给娘娘的剂量服用,绝对不会对侯爷的身体有太大影响……” “放屁,你明明就是想毒死本侯!”陈旭又是一脚将老头儿踹翻在地上,然后捏着下巴又开始思索。 “恩公,这药一听就是邪恶之物,这张药方还是毁掉为好!”虞无涯脸色严肃而认真的说。 “不,这是个好东西!”陈旭摇摇头。 “恩公切莫要服用上瘾了,不然恶毒难除,时日长了必然身体会受损严重!”虞无涯焦急的说。 “放心,我不会用,这种药水虽然有些邪恶,但天下万物本无对错善恶,应用在乎人心,用之为善则善,用之为恶则恶,此乃千古不易之理,这药虽然效果淫恶不堪,但不可否认有很强大的效果,如果一个遭受重创垂死之人,可以起到肾上腺激素……嗯,服下此药必然刺提振神魂延长存活时间,增加救治几率,不过还需要经过大量试验来去除其中的一些激发**的成分……” 听见陈旭如此说,虞无涯也不再反驳,很多事陈旭都比他想的要深远,虞无涯不在乎别人生死,只要陈旭自己不喝就行了,别人爱喝多少喝多少,性趣来了日破天他都不会在意。 接下来陈旭又问了老头儿关于紫河散的问题,得知紫河散就是用孕妇的胎盘加上许多药材炼制而成的,虽然虞无涯非常恶心这种东西,但陈旭却知道老头儿大致没说错。 紫河车,即人胞衣、胎衣,为健康产妇娩出之胎盘。《本草纲目》释其名谓:天地之先,阴阳之祖,乾坤之始,胚胎将兆,九九数足,胎儿则乘而载之,遨游于西天佛国,南海仙山,飘荡于蓬莱仙境,万里天河,故称之为河车。母体娩出时为红色,稍放置即转紫色,故称紫河车。 紫河车是一种很名贵的保健药物,含有大量的免疫因子、女性激素、助孕酮、类固醇激素、促性腺激素、促肾上腺皮质激素等各种平日食物药物中含量稀少的成分,可以促进人体细胞的新陈代谢速度增强活力,并且还能大大提高生殖系统的发育,因此颇受有钱人的追捧,后世专门有人在医院高价收购紫河车,而且还有大量生产养生营养品的生物制药公司会用到紫河车,不过因为涉及到伦理问题,关于紫河车的使用在医学上一直是一个无法正常公开讨论其合法性的话题。 而中国的历史记录也显示,中国最早将紫河车用来作为保健养生品的人就是秦始皇,而眼前这个叫正伯侨的术士可能就是始作俑者。 不过因为自己的出现去年秦始皇从就将这些术士从皇宫赶了出来,不知道皇帝吃过没有,后或者还在继续吃没有。 不过这不关陈旭的事,这东西虽然绝大部分人无法从心理上接受,包括陈旭自己,但如果想简单点儿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听说日本人还吃屎…… 这样一想陈旭的心情瞬间就好多了! 何况在这个偶尔还有吃人和殉葬事件发生的原始而荒蛮的时代,后世的伦理医学并不发达,对于中医来说,能够治病都是好药,相对于眼屎、鼻屎、指甲和裤裆布这些入药的东西来说,胎盘这东西更加能够让人接受。 为了检验老头儿的医学水平,陈旭又问了一些中药的药性和药理,老头儿皆都回答的快速而准确,陈旭越发认为这个老头儿是个了不得的医学大师,甚至很多东西比徐福还厉害,而且竟然还真的会炼制许多各种稀奇古怪的药剂。 于是陈旭决定暂时不把老头儿埋了,眼下人才难觅,这种邪恶博士留着或许还会给他一个惊喜也说不定。 根据后世的科学理论,长生不老是不可能的,但用药物来延长寿命是肯定没问题的,而且类似于手上这种可以快速刺激神魂增强**的药方,在后世压根儿就没听说过,也就是说这些东西都慢慢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了。 如果真的能够改善药方,然后研制出毒副作用小而效果明显的药剂,估计就像游戏里面的红色药水,可以在紧急情况下续命,而且还是广大男性同胞的福音。 每天来一支,夜夜都做七次郎! 陈旭连广告词都想好了,很6很诱惑,保证男人趋之若鹜! 于是陈旭让老头儿把兽皮上的药方翻译出来写在一张麻浆纸上,然后把老头儿交给英布让他放在工厂好生看管,吃喝用度都好生供应,同时把从民居抄来的乱七八糟东西和两个药童也都还给他,让他继续好好研究这张药方,需要什么就让英布通知赵擎帮忙去找。 第534章 不谋而合 陈姜氏带着水轻柔一群侍女护卫早已回府。 又拿到了一葫芦药水,但陈姜氏却高兴不起来,情绪和低落。 因为听老头儿说水轻柔无法怀孕,这让陈姜氏有些不知所措,作为一个女人,她知道水轻柔的确是难得的一个好媳妇,而且和儿子关系非常亲密,她自己也非常满意这桩婚事,但作为一个母亲,如果水轻柔真的不能生育她是完全无法接受的。 因此回到侯府之后,陈姜氏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坐在床上思绪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不知道这件该怎么去和儿子说。 而水轻柔听力敏锐,在太乙神庙听见了老头儿和陈姜氏的对话,因此也是心情极度低沉,躲在寝室里面暗自伤神落泪,不知道陈旭回来该如何面对,因为她还听见了陈旭和虞无涯两人在门口的对话。 “娘子,我回来了!”陈旭知道水轻柔此时必然心神不宁,因此回府之后直奔自己的卧室,推门而入,果然看到水轻柔正坐在床上啜泣垂泪。 “夫君~”水轻柔看到陈旭,更是清泪滚落跪到地上不敢抬头。 陈旭赶紧将水轻柔抱起来说:“娘子勿用如此,那个老头儿我们已经抓到了,就是一个大骗子,他故意这样说就是想让我们一家不得安宁,我已经仔细拷问过了,是一个叫侯生的家伙蛊惑他这样做的,等我下次抓到侯生,必然将他碎尸万段!” “真的?夫君没有骗我?我真的不是不能结胎怀孕?”水轻柔擦着眼泪抽泣着问。 “不是不是,这个老头儿叫正伯侨,以前就是在皇宫给皇帝炼药,那些术士你也知道,大部分都是一些骗子,如果他看一眼就知道你无法怀孕,岂不是真的像神仙了,那皇帝还不像宝贝一样供起来,不然赶出皇宫干什么?”陈旭温柔的帮水轻柔擦干眼泪说。 “可是,可是娘相信怎么办,我……我害怕娘会不喜欢我!”水轻柔紧紧的抱着陈旭担忧的说。 “这件事容易,我让徐福来告诉娘就行了,徐福是太医丞,想来娘还是更加相信一些!” “谢谢夫君,如果轻柔……能早些结胎,就能很快打消娘的疑虑了!”水轻柔拱在陈旭的怀里轻声说。 “这的确是个好方法,不过因为我被正伯侨下过毒药,这药我仔细问过了,短期服用虽然不至于损伤身体,但却也不易助孕,不然恐怕子嗣会不健康,因此这件事还得缓上半年才行,不过你放心,等我修养半年,一定不吃不喝陪着你使劲儿造个娃出来给娘看看,一个不行就两个!” “噗嗤~夫君又戏弄我!”水轻柔哭着笑出来。 安慰完老婆,陈旭又马不停蹄的去探望陈姜氏。 而对于老妈他肯定不能说已经抓到了那个老神仙,因此也只是询问了一下出门游玩的事情,陈姜氏也兴致不高,陈旭问了几句之后就吩咐侍女好生照看,然后就离开坐车去卫生院。 “侯爷,这正午时分如此炎热难当,如何会急着找我?” 卫生院的办公室内,因为天气炎热正躺在竹编的凉榻上午休的徐福很郁闷的接待了陈旭。 “上次那件事你打探的怎么样了?”陈旭用袖子擦着额头的汗,一口灌下一杯凉茶之后拿起茶几上的一把蒲扇拼命的扇风。 “侯爷,那张汤方我倒是打听出来了,就是从皇宫之中流出来的,是当初一个术士献给皇帝补身的,不过因为听说味道不佳,御膳房给皇帝熬制过几次之后皇帝不爱喝,因此就束之高阁,我去御膳房查过汤方的原简牍,和麻浆纸上记录的一模一样,因此侯爷要找的这个人必然是曾经被赶出皇宫的那群术士中的某一个,但至于是谁却查不出来!而无涯送来的那些药水……”徐福苦笑着摇头,“福是在是无能为力,根本不知道是用什么熬制而成的,不过我亲自服用验证过,的确如同侯爷所说的一般无二,能够强烈而迅速的刺激神魂,令情绪异常亢奋,欲望压制不住……” “你喝过了?”陈旭一脸古怪的看着徐福。 “是!”徐福点点头,神情很严肃认真,“福身为医士,自然会品尝百药,继承神农氏的衣钵!” 陈旭脸皮抽抽几下,想起虞无涯每次遇到不认识的东西都是要品尝一下,科学院的许多人似乎也都有这种坏习惯。 不过想想也没毛病,这个时代没有任何检验检测设备和方法,任何药物食物都是通过人的嘴品尝出来的,不然也就不会有神农尝百草的传说了,而天下医道术士和农家都是把神农氏当做祖师爷,继续发扬着这个古老而勇敢的传统。 “喝过之后什么感觉?”陈旭略有些八卦。 徐福虽然只有三十多岁,但平日有些像个科研人员,平日最大的爱好就是研究医术和编写本草纲目,对女人兴趣似乎不大,来咸阳之后把妻儿从琅琊郡接到了咸阳,听说还买了几个姬妾,不过大部分时间吃喝拉撒睡都在科学院,而且也从来都不逛园子,这样一个事业心发达的男人喝下这种强力刺激**和人体活力的药,不知道会干些啥,会不会就在办公室把小护士那啥了! “福喝的不多,也就是按照侯爷所说的量,药力的确凶猛霸道,不过好在福是回家之后服下的,妻妾四人雨露均沾,整整癫狂了两个时辰,福在床榻上从未有过这么暴躁过……”徐福说话的同时用袖子擦着额头的虚汗,脸色看起来并不是兴奋,似乎还有些后怕。 此是大秦时代,人们谈论男女之事床榻之欢并不是太遮遮掩掩,徐福说完脸都没红一下,弄的陈旭一点点八卦之火噗拉一声就被浇灭了,本来他还想问问徐福的四个妻妾的感受,但想了一下又觉得不太好开口。 不过他没问,徐福倒是自己开口了:“侯爷,这种药水千万不要透露出去,如若被王侯公卿知晓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福这几天都不太敢回家,妻妾食髓知味,天天问我还有没有这种灵药……” 好吧,这个结果的确不错,看来徐福的四个妻妾也很喜欢。 “可惜,如果能够弄到这种药水的配方就好了!”徐福坐在椅子上喝凉茶,满脸遗憾的边喝边摇头。 “有了配方你想干啥?”陈旭不由自主的摸了一下藏在衣袋中的药方,略有些警惕的看着徐福,然后脸色也变得非常严肃:“徐福,你身为太医丞,又是卫生院的院长,这药水霸道凶猛,你可别把它献给皇帝!” 徐福一脸茫然的看着陈旭说:“侯爷怎么会如此想?这种药乃是毒药,福怎么会献给皇帝?更何况即便是交上去,太医令和众多御医还需亲自验药,确认无毒无害之后才会给皇帝服用,这种药水效果强烈无比,御医很快就能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必然不会给陛下服用,所以侯爷大可以放心!” “如此就好,还是刚才的问题,如果真的弄到药方你打算用来干啥?”陈旭松了一口气点头。 “此药如果能够看到配方,然后在配方里面增减其他药材和药物,看看能不能剔除强烈刺激欲望的成分,然后研制出一种快速提振神魂的药物,这样就能在关键时候起到巨大的作用,比如军队打仗,双方都已经精疲力竭,但我大秦将士如果能够服用一剂,瞬间岂不是战斗力大增又能生龙活虎的战斗?” 徐福说完之后看着陈旭,略微犹豫了一下接着说:“何况,提振神魂刺激潜能催发欲望,只要控制剂量和减少毒副作用,减少服用次数,这药就是一剂妙药,可以增床榻之欢促夫妻和谐!” 陈旭:…… 徐福绕了一个大弯,最后还是感同身受的认可了这种药的最终效果,就是增强圈圈叉叉的能力。 不过这和陈旭的想法不谋而合。 无论是当红药水续命还是当绿药水激发活力,都只能在关键时候用一下,而且根据配方的原材料来看,都是一些难以寻觅和养殖的毒虫毒菇毒草,这种药也不可能大量生产,绝对不可能像徐福所说的那样拿给战场上的将士服用,产量稀少必然珍贵,因此它最好的用处还是应用在生活中,制作出来卖给那些有钱有势的王侯公卿和富豪商贾,而且只要不给皇帝服用,卖给谁都是挣钱,而挣钱这种事没有人会拒绝。 “徐福,你想不想发财?”陈旭在心里计议一定开口问。 “自然想,福来咸阳之后皇帝赏赐了一座宅院,面积不过七八亩,如今家中有妻妾仆人数十,加上车马养护消耗,福已经有些供养不起了!”徐福苦着脸点头。 “实话告诉你吧,我今天来找你,就是上次说的那个术士我已经抓到,而且还得到了那种药水的配方!” “真的?”徐福惊喜的站了起来。 第535章 黑的依旧 “配方在这里,你先看看!”陈旭掏出一张麻浆纸,打开在茶几上推到徐福的面前。 徐福兴奋莫名的拿起来观看,很快脸皮就开始不停的抖抖,看完之后半晌才叹口气摇头:“侯爷,如若这张药方是真的,恐怕不容易大量炼制,这些毒虫毒草要收集齐全就不太容易,更别说大量收购了,特别是这些毒蛇和毒菇,只有在南方的毒瘴森林之中才有……” “发财和炼制多少没关系,炼的多就卖便宜点儿,炼的少就卖贵点儿,这有什么区别!”陈旭慢条斯理的说。 徐福:…… 不过徐福也知道陈旭会赚钱,而且赚钱的方式很黑心肝儿,一瓶清河佳酿卖八千钱一万钱,成本不过几十钱而已,但清河商店就是不降价,到现在一年多了,还是八千钱一瓶,而且买的人还不少,味道和范氏酒庄的葡萄酒似乎差不多,但王侯公卿以及那些富豪就是认可清河佳酿,普通饮宴可以用范氏酒庄的酒,但如果是正式豪宴,必然少不了一瓶清河佳浪,不然档次就提升不上去。 而清河商店的其他东西,凡是只要打上了清河标记的都贵非常不要脸,一把檀香木的折扇成本百十钱,但清河商店就是标价一千九百九十九钱,一钱不少,而且买的人还趋之若鹜,深受咸阳达官贵人和富豪士族的追捧,如今正是炎炎夏日,拿在手上呼啦一声撑开扇几下不仅凉爽而且异香扑鼻,在一群人中倍儿有面子,拿扇子的人走路眼睛都看着天空,不是一般的得意。 鉴于侯爷的黑p眼儿属性,徐福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侯爷,如果这种药水真的能够炼制出来,您打算卖多少钱?” 陈旭捏着下巴犹豫了许久说:“一剂的用量,怎么也得一千钱吧,这可是灵丹妙药,不能够卖的太便宜了。” 徐福呲牙咧嘴的吸了一口凉气,然后又松了一口气,这价格可比清河佳酿便宜多了,不过他一口气还没吐完,只听陈旭悠悠的接着说:“单剂一千钱,一天一剂,五剂为一盒,加上包装,售价就定为七千钱,如果一年能够卖出去一百份,就是七十万钱,你我对半,嗯,这也算是一笔不错的小买卖了……” 徐福脸色惊恐的看着陈旭,手一抖揪断了几根胡须。 想错了,远来侯爷的p眼儿还是黑的依旧,没有任何洗白的可能。 “侯爷,定这么高的价格福没有意见,问题是能卖出去一百份吗?”徐福眼下缺钱缺的慌,自然关心这个问题。 “自然是没问题的,估计一年三五百盒也能卖掉,你听说了没有,这次河南大捷,签下约法三章的商贾从河南足足要赶回来数万匹匈奴良马,这些马一匹在中原之地就能卖七八千钱,运送到齐楚旧地,价格上万钱,因此对于这些商贾来说,卖掉一匹马就能买一盒如此神奇的灵丹妙药,他们会在乎那点儿钱吗?要知道他们一次赶回来就是数百匹,再加上牛羊皮货,你这点儿钱在他们眼中都是渣渣,穷不光会限制人的生活质量,还会限制人的想象力,你根本就不知道那些富豪的生活有多么奢侈!”陈旭微微的点头说。 徐福瞬间脸红耳赤,然后看着手里的药方,又看看陈旭咬咬牙说:“侯爷如果放心,这张药方我会好好研究,争取早日研制出毒副作用小的药剂!” “对你我自然是放心的,不然我来找你干什么,陷害我的那个术士我已经抓到,名叫正伯侨,年龄快七十岁了,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是他?”徐福忍不住惊呼。 “怎么?这个正伯侨很有名气吗?”陈旭惊奇不已的问。 徐福赶紧点头说:“侯爷不知道听说过神仙家和方仙道没有?” 陈旭摇摇头。 徐福坐下来说:“侯爷,如今寻仙问道最为著名的地方有三个,一个在燕齐旧地,以邹衍门徒为主,精研黄老之术,信奉阴阳五行之说,喜欢炼制各种丹药,聚集了数百方士自称方仙道,这正伯侨就是燕人,在当地非常著名,比驺子门徒管重楼名声更大,以前就在皇宫给皇帝炼制丹药,听闻去年被赶出了皇宫不知去向,没想到就是他在暗中陷害侯爷!” “那神仙家又是个什么门派?”陈旭很好奇,因为在审问正伯侨的时候,老头儿也提到了那个侯生自称就是神仙家,不过诸子百家中貌似没有听到过这个学派,有或者是根本就不出名。 “神仙家和方仙道差不多,不过他们更加信奉上古传说,相信天地间一定有真正的神仙存在,而且大海之上市场有蜃景出现,由此有一大批术士就聚集在东海之滨,整日聚集等候观看海上蜃景,这些人与墨家同流研究内丹之术,同时还热衷于寻找传说中的神仙物品,因此这些人自称神仙家,福就是琅琊人,虽然是医士,但却和这些人还是有过很多交集,加之自幼生活在海边而且喜爱划船出海,也曾经受到这些神仙家术士的影响想追逐那些虚无缥缈的海上蜃景希望找到神仙居住的三座神山,因此也经常独自一人划船出海,后来遇到了那个老者,传授我一卷鬼谷医经,再后来福就被墨徒黄天琼骗来咸阳,不过路上被山匪劫持,再后来被侯爷救了出来……” 关于徐福的遭遇陈旭已经很了解了,不过这方仙道和神仙家陈旭还是第一次听说,想来这两个已经有了宗派雏形的组织可能就是后来道教的起源,因为东海边上的许多地方都有道教宫殿,比如崂山太清宫,栖霞太虚宫在道教中的地位都非常高,可能就和燕齐旧地的道家学派繁盛有很大关系。 “这才两个地方,还有一个地方是哪儿?”陈旭问。 “第三个地方自然就是咸阳了,如今的咸阳汇聚了方仙道、神仙家和其他各种流派的道家门徒,以前皇宫最多,足有数百人,眼下这些人都被赶出皇宫之后,大多隐居到附近的太乙山中,还有诸如侯爷抓到的这个正伯侨,仍旧躲在咸阳!” “原来如此,看来去年在东海琅琊山蛊惑皇帝的就是神仙家一派了,不过这侯生本侯与他素不相识,他为何要要正伯侨来毒害我?”陈旭摸着下巴疑惑不解的喃喃自语。 “侯爷,您说是东海的侯生让正伯侨给您下的毒药?”徐福愣了一下也是同样满头雾水。 “不错,侯生此人我也听说过,当初陛下到达琅琊,就是侯生、卢生和一个叫韩终的人上奏书说海外有三座神山,请陛下打造大船出海寻访,但此人与我无仇无怨素不相识,他为何要这样做?” “当初在东海,侯爷说的三人福也见过,此三人常年居于琅琊,名气非常大,而且与侯爷素无瓜葛,怎会对侯爷不利设下如此毒计毒害侯爷?”徐福也是疑惑不解的摇头。 “此事你知晓就好,你平日结交的医道方士不少,可以帮我打听一下这个侯生的跟脚,眼下正伯侨我让人关在城外的工厂让人看管,这张药方你有不解之处就去城外找他,一旦研究出来什么成果就要告诉我,如果药效能够达到预想的效果,这种药就可以正式研制发售了,到时候我让玻璃研究室专门制作一种水晶小瓶盛放……” 陈旭仔细交代了一番,临走的时候才说起最重要的一件事:“今日那正伯侨言说我娘子身体有疾无法怀孕,这两天你抽空去我府上一趟,帮我娘子仔细诊断一下,无论此事真假你都要说我娘子身体很健康……” “可是……”徐福很担心的看着陈旭,“侯爷,要是夫人真的无法怀孕生子怎么办?此事只能瞒的一时不能瞒的一世,两年三年还无法怀孕,娘娘肯定会发现!” “正伯侨有一剂散方叫紫河散,是以前给宫中的嫔妃服用的散剂,效果应该不错,但我眼下肯定还不敢用,因此你去找他仔细研究一下,但根据散方的药材配置,我感觉应该是有效的,更何况……即便是我娘子真的无法怀孕,如若娘要我休她,那也是不可能的,我陈旭宁可无子,也不会休掉轻柔,你可听懂了我的意思?”陈旭用从未有过的眼神凌厉看着徐福。 徐福顿时额头冒出虚汗连连点头:“侯爷放心,福省的,决然不会乱说,那紫河散福也绝对会仔细研究,不过……侯爷,夫人不能生您还可以再娶妻啊,比如华玉公主就很好……” 陈旭翻个白眼儿:“你掺和的太多了!” 徐福心头惴惴赶紧低头不敢说话了,从陈旭的语气中,恐怕也知道他在背后捣鬼,而且如今的陈旭,也不再是往日那个山野少年,无论是官威还是气势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言一行都令人感到莫名的压力。 第536章 水泥成功 返回侯府,发现水轻柔没在家,陈旭问了一下,原来杏儿和虞姬两个小丫头嚷嚷天气太热,水轻柔又带着两个小丫头出城戏水去了,看看外面的似火骄阳和院子里声嘶力竭嘶鸣吵闹的知了声,陈旭决定趁着这个时间睡个午觉。 洗脸洗手换上背心大短裤躺倒竹床上,两个小侍女在旁边给他摇着蒲扇赶蚊子,结果刚躺下进入迷糊状态,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蹬蹬蹬的急促脚步声和惊喜的呼唤。 “侯爷~侯爷~” “秋香,去看看是谁,没急事别打扰我!”陈旭迷迷糊糊的咕哝一句,一个小侍女赶紧提着裙子出门。 门外一个中年男人,穿着粗麻布褂和短裤,脚下穿着一双草鞋,头发身上到处都是灰尘,因为太热,滚滚的汗水在脸颊和身上冲出一道道沟壑,不过这个人小侍女认识,是城外工厂的炼铁大匠公输胜。 “嘘~,公输老爷小声点儿,侯爷正在午寐!”小侍女赶紧低声说。 “哦哦,好的好的!”公输胜连连点头,然后放低声音说,“能不能去告诉侯爷,我们研制的水泥成功了!” “公输老爷稍等!”小侍女福身行礼之后进屋。 “秋香,是哪个?什么事?”陈旭并不曾睡着,闭着眼睛有气无力的问。 “侯爷,是公输老爷,他说工厂研制的水……水什么泥巴成功了……” “真的?”本来闭着眼睛的陈旭霍然一下就坐了起来,然后跳下竹床鞋子也不穿几步就跳到门外,果然看到满头大汗衣服都汗湿了的公输胜。 “水泥真的烧出来了?”陈旭急切的问。 “是是~”公输胜连连点头,也是很激动的说,“侯爷,昨天出了一炉,我们按照砂石比例加水混合后倒进木模之中,两三个时辰就凝固成了硬石,今日早上完全变成了一块石头一样,用大锤才能砸开,硬度和青石没什么区别,于是我们连夜用同样的比例烧制了一炉,今天早上出窑磨碎,再次搅拌成泥浆倒入模中,方才去模后发现又凝固成石块了,同样结实无比……” “走,去看看!”公输胜话还没说完,陈旭便迫不及待的催促公输胜赶紧走。 “侯爷,您还没带帽子!” “侯爷,您还没穿鞋!” “侯爷,带上水杯~” 陈旭风风火火的走了,一群小侍女顿时慌神了,有的拿帽子,有的提鞋子,还有的拿着水杯跟在后面追赶,大呼小叫的顿时惊动了正在各个房子歇凉的管家管事和护卫,一个个也都忙不迭的从四面八方跑出来,有的还在戴帽子,有的还在穿衣服,瞬间整个侯府乱成一团。 “快备车,去工厂!”陈旭一边穿鞋一边大声吩咐,等他戴上帽子准备好之后,马夫也赶着马车过来,一群护卫也都收拾整齐然后一起护着陈旭出门。 天气炎热,烈日暴晒,本来昨夜下雨之后潮湿地面蒸腾起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浪,陈旭却丝毫不觉得热,坐在马车上不断催促加速,于是四马拉乘的豪华马车在近乎于空旷的大街上狂奔,把公输胜双马拉乘的马车远远的抛在后面,于是一路上公输胜都在后面大呼小叫喊着侯爷慢点儿。 水泥的配方和制作方法陈旭不太了解,只知道大致成分,农村建筑普遍使用的标号325的普通水泥叫硅酸盐水泥,强度不高,主要成分是硅酸钙,大致用到的原材料就是石灰石,黏土,铁矿石和煤等磨碎之后放到封闭的炉子里面煅烧,烧融在一起之后再掺入一定比例的石膏磨成粉就可以了。 但这些材料的配比陈旭是不知道的,因此他只能把原材料写出来,其中作为主要成分的石灰石和黏土自然是最多的,但比例到底是多少才能烧制成功水泥是一点儿谱都没有,只能让公输胜和一些工匠去不断的试验。 但所谓智者的作用大致就是如此,只需要告诉别人用这些材料和这种方法可以制作出水泥就行了,眼下工厂和科学院的人多得是,而且又不要陈旭自己花钱,按照不同的比例去不断试验,总会有成功的一天。 果然,从水泥立项到现在这才短短两个多月,终于是有了好消息。 如今工厂人多,虽然没有磨粉的机器,但公输胜和工匠还是有办法,用钢铁浇筑了几个巨大的铁臼和一副铁磨,先将石灰石砸成碎石,然后放到铁臼之中舂成细碎颗粒状,再投入铁磨之中用牛拉着磨成粗砂状,这就是所谓的生料,铁矿碎料、剩下的碎煤同样如此处理,再将不同的生料过筛之后按照不同的比例混合之后放到窑中煅烧,烧融之后冷却出炉,再用铁磨磨成粉末状。 对于陈旭的要求,公输胜等人自然是当做圣旨一样遵照执行,磨石头算啥,就算是让他每天磨几个人他也不会有任何犹豫,跟着侯爷来了一趟咸阳,然后直接就成了工部的铁官丞,三月跟着侯爷衣锦还乡,自然是身份大为不同,宛城大大小小的官员和雉县县令见到他都还要恭恭敬敬的行礼,这就是身份,而且如今他和麻杆等人都在咸阳城买了宅子,这次把挺着大肚子的婆娘也一起带到了咸阳,还买了几个仆人和侍女照看,已经是一个标准的官宦之家,出入皆都是马车接送,再过两个月左右婆娘就要生孩子,自己从一个抛尸野外的奴隶到眼下的地位,全都陈旭给他的。 因此对于陈旭要烧这些东西干什么公输胜从来都不问,一天到晚埋头在工厂督促匠工匠吏反复试验,烧了一炉又一炉,磨了一遍又一遍,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快要成功了,有几种配方磨成的灰料和沙石混合后加水搅拌成泥浆,凝固后已经非常结实,不过因为青宁公主去世,公输胜也就一直没有敢去打扰,仍旧督促工厂的匠工继续改进水泥配方。 在炼铁工坊的旁边,如今又多了一个工坊,大量工奴正在其中忙碌,有的用铁锤砸烂一块块青石碎料,有的把碎料倒进巨大的铁臼之中,七八个工奴用带滑轮组的绳索拉扯着巨大的铁杵不停的舂击,舂碎的碎料被运送投入到铁磨之中,在几头犍牛的推动下磨成沙子一样细碎的颗粒。 因此进入工坊之后,满眼都是工奴和工匠推着带斗的独轮车来回运送砂石、黏土、煤灰和铁矿碎料的忙碌场景。 三口小煤窑,看起来就和瓷器工坊的煤窑差不多,整齐的排列在围墙边上,其中有两个炉火烧的正旺,有黑色的浓烟滚滚冒出来,空气中还漂浮着一股刺鼻的粉尘味道,来来往往的工奴和匠工身上都落了一层灰土,头发眉毛上都染成了灰白色。 环境污染,这是工业发展的中不可避免的阵痛和代价。 但在这个原始的农业时代,这几个冒着黑烟的煤窑除开给这个山清水秀碧空如洗的天地之间多了一丝灵动的风景之外,是没有任何人在乎的,陈旭都不在乎,尼玛地球恁个大,这么一点点空气污染算个屁,想当初经历过的城市雾霾那才叫环境污染。 “侯爷您看,这就是昨天和今天烧制出来的水泥!”带着陈旭来到大铁磨旁边的工棚下面,公输胜指着几个藤筐里面的灰色粉末说。 陈旭蹲下来抓了一把仔细观察了一下,感觉和后世见过的水泥区别不大,只是颗粒粗糙一些,也就是说还磨的不够细,但细不细陈旭不关心,他关心的是和成水泥砂浆之后的凝固速度和强度。 在公输胜的指挥下,水泥工坊的两个工匠按照一定的比例用沙子、碎石和水泥加水搅拌在一起,搅拌好之后倒入一个木板制作的模具当中,然后用一把铁质的刮刀拍打一遍之后把表面抹平之后就退到旁边洗手等待。 “你们以前试验的水泥制品在哪儿?”陈旭知道这个凝固过程至少要一个多小时,而且还是最初凝固状态,如果要完全凝固差不多要一天的时间,至于达到最高强度,普通水泥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因此也急不来。 “在那儿!”公输胜指着工棚外面靠围墙堆放的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说。 陈旭带着草帽走到墙根下,这里堆放的都是砂石混合凝固成的制品,有的非常松散,用手轻轻捏一下就碎了,有的看起来也还行,但已经被砸碎了,可见强度不够高,但其中还有一些看起来和后世凝固之后的混凝土制品没什么区别,虽然也破裂了,但明显可以看的出来是被重锤砸破的,而其中还有两块是完好的,四四方方像一块水泥砖,上面也有铁锤砸过的痕迹,表面有裂痕但明显没有碎掉。 陈旭把其中一块竖起来看了一下,发现非常沉重而且结实。 “侯爷,这块就是昨天制作的,今天已经完全凝固,用大锤使劲儿才砸出裂缝,比以前的几种配方要结实数倍!”公输胜蹲在旁边解释说。 第537章 新式钱币 “拿铁锤来!”陈旭吩咐。 站在旁边的一个匠工赶紧去工棚拿来一把五六斤重的铁锤,陈旭吩咐围观的人都让开一点儿,然后亲自动手对着这块水泥砖使劲儿砸了几下,发现果然非常结实,几锤才将一个角砸碎。 这个硬度已经和青石没什么区别了,甚至比青石的韧性还要强一些,青石主要成分是碳酸钙,在石料材质中偏软,不然也不会大量用来制作石砖,整个咸阳城的城墙和大小宫殿,几乎都是用石砖、陶砖和夯土配合制成,属于最常用的石料,就是因为青石易于加工,但即便是易于加工,青铜制作的凿子对付起来还是磨损的非常厉害,而且加工一块长两尺宽厚各一尺的石砖需要近半个时辰,这还是在石料比较规整的情况下,一个熟练的工奴和匠工一天也制作不了多少,因此眼下咸阳各处去大兴土木所需的石砖都是靠人工堆出来的,一点儿都无法投机取巧。 但有了水泥就不一样了,简单的用砂石加水混合就可以快速浇筑出来大量的水泥砖甚至直接浇筑在模具之中,远比青石砖方便百倍不止,而且运送也方便。 陈旭对于眼前水泥砖的结实程度很满意,于是又去挨着仔细观看了水泥工坊的各个处理环节和步骤,对于其中一些需要改进的地方做了一些更合理的改进指示,最后来到放置大铁磨的磨坊。 说是磨坊,其实就是两道夹墙,宽三丈高两丈,夹墙上面用粗木搭建了一个操作平台,中间一个漏斗刚好对准下面铁磨的磨眼,夹墙侧面有一个小型的吊臂,将一筐筐舂碎的青石料吊到操作平台上,工奴用铁锹将碎石铲入漏斗之中,下面有人驱赶犍牛转动铁磨,石料便会被磨成生料,其他煤铁矿石和水泥石料最后也是同样投入铁磨中磨碎,等磨到铁磨下面的大木盆中装满之后就会停下来歇息,工人就进来将磨好的生熟料运送出去。 这副大铁磨重达五千斤,光是为了铸这副铁磨就用了十多天的时间,因为从来就没有做过这么大的翻砂模具,浇筑的时候五个炼铁炉同时冶炼出完全相同配料的钢铁,动用近百工匠才一次浇筑成功,而这副大铁磨的浇筑成功,也让炼铁工坊的工匠们浇筑大型钢铁铸件的技艺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而为了驱动这副大铁磨,动用的是两头强壮的犍牛,而且还不能一次工作太久,不过这都是当前的权宜之计,陈旭想的是等河边的大水车制造成功之后,到时候就可以用水车来带动铁磨,不过最近是不太可能了,因为夏季经常暴雨涨水,水坝修了一大半已经近乎于停工,水车还悬在河岸边,不过倒是考虑可以先把水车驱动的水磨先设计修建出来。 水泥工坊这次烧制出来能达到如此强度的水泥,陈旭感觉完全是已经成功了,这和后世普通水泥强度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而陈旭在仔细的询问中也很感概,光是研究到目前的状态,水泥工坊先后动用十多位工匠数十位学徒近两百工奴,试验过的配方达到三十多种,烧制出来的成品达到数万斤,而光是磨碎的石料和煤铁矿石还有黏土更是堆积成山,期间消耗的钱粮陈旭根本就没计算过,这些都是赵擎在负责,而动用如此多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功夫不负有心人,虽然眼下仅仅只成功了数百斤的水泥成品,但不可否认,这将是继钢铁之后,能够推动大秦帝国快速往前发展的重大利器,将在建筑、交通、水利等重大基础建设方面发挥出超越时代的能量。 当然,要真正让水泥发挥出来基建的威力,产量是个巨大的瓶颈,但想来有秦大大做后盾,如果看到水泥的效果,即便是陈旭想把地球挖个窟窿秦大大也必然不会有太多犹豫,人不够不要紧,大秦铁骑眼下可以横扫匈奴和东胡,抓几万人够不够?不够还可以继续抓,可以一直抓到北极连北极熊都抓过来帮忙推磨。 等待混凝土凝固的时间,陈旭又跟着公输胜去隔壁的钢铁工坊和铁匠铺观看了他和麻杆合作打造的钱币模范和铸币冲压机。 钱范比较简单,因为有陈旭、张苍还有几个有玉器打磨雕刻经验的工匠设计成功的图案,加上几个有制作钱范经验的工匠和翻砂制模的工匠的反复试验,一钱、五钱、十钱和五十钱的四种钱币的母范已经铸造成功,四种采用不同材质的铜币也已经用传统工艺制作出来一些,重量与设计的要求几乎没有差别。 看着摆放在细麻布上的四种大小颜色各自不同的钱币,看着上面精美清晰的花纹,陈旭拿起来仔细观看。 “不错不错,完全达到了设计效果!”陈旭看完之后忍不住连声夸奖。 从眼前看到的这些钱币来说,比半两钱起码要精致数倍,特别是新的一钱的铜币,重量轻了一半不止,更加小巧容易携带,虽然还是同样的青金色圆形方孔的形状,但仿照后世的铜钱多了一个外圈,这样不仅仅是防止有人剪掉外圈收集铜私造钱币,同时也是为了耐磨和美观,而且上面也不仅仅是只有半两两个小篆,而是正面刻着始皇通宝四个清晰的篆字,背后刻着壹钱的字样。 另外五钱的钱币是采用黄铜铸造,纯黄色,重十铢,属于铜元,无孔,正面刻着一个五角星,五个角上分别有金木水火土五个篆字,背面中央一个圆圈,里面刻着而一个大大的秦字,两侧刻着五钱字样,这枚钱被称之为五行通宝。 十钱是采用白铜铸造,重十五铢,正面一个八卦图案,背面同样正中央一个秦字,两侧写着十钱字样,这枚钱又被称之为八卦通宝。 五十钱采用紫铜铸造,重一两(二十四铢),正面一个阴阳交替的太极图案,背面同样是一个小篆的秦字,外面环形排列着‘五十钱始皇帝二十九年’字样,而这枚钱又被称之为太极通宝,因为是采用几乎纯铜的紫铜制造,看起来也最为贵重华丽,面值也最大,拿在手中也最趁手,陈旭感觉就像拿了一枚银元的充实感,实在是爱不释手。 铸造这些钱币的模具都是用最硬的钢铁浇筑出来的,而为了制造这四种钱范,工厂向赵擎申请调用了专门为皇家铸造铜器的最好匠工,调用了最好的模工,最好的玉雕工匠,先用石腊制作出来最精细最逼真的钱范样式,然后用最细的泥沙采用浇灌法将钱范包裹进去,经过无数次浇灌干透之后才得到一个铸造模具,当融化的钢铁慢慢浇进模具,蜡范融化从模具预留的气孔之中排除,最后冷却开模,得到的就是一副钢制的钱范。 这种用蜡制作模具的方法广泛的应用在青铜器的铸造当中,从春秋时期就开始大范围的使用,而用这个方法可以制作出极其复杂的青铜器,这也是为什么后世后出土那么多形状复杂而且令人匪夷所思的青铜器的原因。 而有了这个钱范,直接就可以采用最传统的铸钱方法,把融化的铜汁浇进去,合拢钱范,稍微冷却打开,就是一枚完整的崭新铜币。 但陈旭显然不满足于如此原始的铸币方式。 因此另外设计了手动式冲压式铸币机。 一个铸铁的平台,中间一个四方孔,刚好可以把钱范的一半放进去,上方一块重足有五十斤的铸铁,通过两个圆孔固定在平台上的两根钢柱之上,可以上下移动,一个把手可以抬起和压下铸铁,铸铁的下方固定着钱范的另一半,把已经制作好的钱坯放在加热到变软的程度,然后放进冲压机的钱范之中,压下手柄,在铸铁的重量加上手柄下压力量的挤压下,一枚钱币就被冲压出来。 这台冲压机并未完工,因为要求上下两块钱范在合拢之时不能有丝毫的偏差,不然压铸出来的钱币必然不合规格,而眼下这台冲压机因为工艺问题上下活动的时候会有间隙,对齐效果并不太好。 为了给陈旭演示成果,麻杆和两个工匠动手,将做好的钱坯放在炉火中加热,然后一人用铁钳将烧红的钱坯放进冲压机下方的钱范中,麻杆使劲儿压下手柄,上方铸铁重重落,然后再抬起手柄,另一个匠工赶紧将下面的钱范取出来将压铸出来的钱币轻轻磕出来丢入水盆之中,再将钱范放入铸铁平台的方孔之中。 第538章 匠吏章文 三人的配合还比较熟练,整个过程大约不到半分钟,如果长时间配合时间还能缩短十秒的样子。 这个时间陈旭是满意的。 也就是说三个匠工配合的话,一个时辰可以冲压出三百枚钱币,一天工作五个时辰,那就可以生产一千五百枚,这个速度肯定比以前那种老式的铸钱法要快,最主要的是要安全,因为冲压铸造没有融化的铜汁,只有烧红的钱坯,实际上如果能够制作数百斤重的大型冲压机,根据铜制品的硬度来说,可以直接冷铜冲压铸造,根本就不需要用火加热,那样更加安全,不过没有动力的情况下这是不可能实现的。 发动机啊发动机,什么时候老子才能制作出一台发动机,蒸汽动力也行! 看着三个人忙碌配合的样子,陈旭有些牙痒痒,但在这个最原始冲压车床都做不好的时代,想做出发动机,恐怕真的无比艰难,数学、几何学、物理学、材料学完全跟不上,什么热膨胀系数,什么压缩比,什么活塞运动,什么阻力系数,什么热能转换率,这些概念对陈旭自己来说都和天书差不多,如果要让这些大秦的工匠弄明白,陈旭感觉自己还是趁早点儿死比较痛快。 “侯爷您看!”一个匠工从水盆中把压铸出来的几枚铜币擦干递给陈旭。 一共五枚钱币,都是面值一钱的圆形方孔钱,其中有两枚看起来不错,正反面图案字迹都很清晰,边缘轮廓也很好,但还有三枚就明显不合格,其中一枚正反面错开近两毫米的距离,已经完全变形。 “侯爷,上下两半钱范在合拢时会有偏差,问题出在圆孔和连杆密合不好,压下手柄的时候微微偏差就会出现废品,不过我们会尽快铸造更加精密的冲压机,几个参加制作钱范的大匠都说了,这冲压机比以前的钱范要方便安全的多……”麻杆小心翼翼的站在旁边说。 “嗯,看来冲压机铸币肯定是没有问题的,精密度问题你们继续改进,等冲压机精密度合格之后再开始大量制造!” “是,侯爷放心!”麻杆和一群工匠都一起拱手行礼。 “这些钱币样品装好放到我马车上去,明天早朝我送给皇帝和少府令观看,如若可以的话就先大量制造老式钱范提供给少府造币署衙,货币改革迫在眉睫,新式钱币如果要推广的话,全国至少数千万钱才够用,足足需要数年时间才能将旧钱替换完毕,还有,我明天会给所有人请功,大家都会有赏赐!” “多谢侯爷!”一群匠工顿时喜笑颜开。 陈旭把玩着几枚崭新的钱币返回到水泥工坊,此时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小时,先前浇筑的水泥砖已经完全凝固,陈旭用手指按了几下,果然非常结实,又用一根木棍戳了几下,木棍戳断了也只是在表面戳出来几个浅浅痕迹,明显初步凝固的状态非常不错。 “好,很好,将这次水泥的配方和烧制步骤都全部记录下来备案,所有参与研究的人员全都重重有奖!”陈旭高兴的站起来说。 “多谢侯爷!”水泥工坊的一群监工、匠吏、匠工和帮工都全都兴奋的一起行礼。 根据以往的奖励来看,这水泥的研制成功,恐怕奖励会非常恐怖,而功劳最大的匠工不知道会得到什么样的奖赏? 一群人都把激动的目光看着一个略有些文人气质的匠吏。 陈旭也把眼光落到这个和匠工一样穿着粗布短掛和短裤,带着一顶破旧草帽的年轻男子身上,“这次的水泥配方是你完成的?” “是的,侯爷!”年轻的匠吏既激动又有些忐忑不安,恭恭敬敬的拱手回答。 “很好,你叫什么名字?”陈旭笑着点头问。 “回侯爷,属下名叫章文,家中祖辈皆是泥石匠工,祖父曾经参加咸阳宫的修建,父亲参加设计和修建乐游原行宫,属下也自幼受到熏陶喜欢各种建筑,也读了许多书籍,在工部做一个文书小吏,这次听闻科学院要研究化泥为石的方法,属下便自告奋勇前来做了匠吏,参与了水泥配方的修改和试验……” 章文说到这里激动的嘴唇都有些哆嗦,脸色涨红的说:“都说侯爷是仙家弟子,不光研制过太乙神雷,还研制钢铁打造马具助大秦将士征服河南又突袭河北,而且还发明活字印刷术印刷报纸,这化泥为石之法定然也是一种仙术,属下不敢贪功,如若没有侯爷的配方和所有匠工以及公输大人的支持,属下也绝然没有勇气试验成功,因此属下希望将这次的奖励分配给所有参与了水泥研制的工匠也人员……” “呵呵,勿用谦虚,这化泥为石之法的确是一种仙术改变而来,但已经非是仙术,你能将其研制成功就是一件滔天功劳,此事我会亲自向皇帝为你请功,还有,从今天起,你就是水泥工坊的管事,一切人员调配和研制过程都归你负责,一切开销都呈报财务室开支,安排人择地修建大窑烧制水泥,数量越多越好!” “多谢侯爷赏识!”章文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而一群匠工和监工看章文的眼光也都充满了各种羡慕的神色。 在匠工中,许多人都看不起这些只会动嘴皮子的匠吏,说起来一套一套的,但其实连一把锤头都舞不了几下,不过这次水泥研制成功,章文却功劳最大,几乎天天泡在水泥工坊,每天守着炉子观察火候记录锻造的时间和过程,而且对于生料熟料制作的每一步环节都仔细观察并且还亲自动手,对于熟料的颗粒粗细导致烧制后的结果都会仔细对照,烧制成功的水泥粉末也会亲自动手制作混凝土和砂浆观察凝固过程和结果。 这是一个极其繁杂和枯燥的过程。 而且这两个月又是夏天最炎热的时候。 因此这两个月下来,本来有些细皮嫩肉的章文足足瘦了十多斤,而且皮肤也晒黑脱皮,手上也磨出了大量的水泡,水泡破损然后又慢慢磨出老茧,本来一个风度翩翩的文士,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工匠。 因此对于章文,无论是帮忙筹备管理水泥工坊的公输胜还是所有的工匠帮工都对章文非常佩服。 也正是章文这样孜孜不倦的刻苦钻研和不断观察修改水泥的配方和制作步骤,才最终在两个月的时间内就将水泥成功了研制出来。 虽然公输胜目前是水泥工坊的管事,但成功的一大半功劳都应该落在章文身上。 而对于这种刻苦钻研具有刻苦奉献精神的科学家,陈旭自然是最喜欢的。 这个世界能够进步,实际上和绝大多数人都啥没关系,人类文明的推动是依靠精英,依靠哲人和智者,依靠科学家,普通人在人类文明发展的历史进程中都是打酱油,冒个泡就算了,因此冒泡法则就是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生活的常态,生命的意义和蚂蚁没什么区别。 也就是说水泥工坊这数百人的功劳,加在一起远不如章文的功劳大,没有章文,所有人的功劳都近乎于白费的程度,整天做的都是无用功,而正是章文的出现,这些无用功才最终转化为有用功,这就是科学家的作用。 而科学家必然是读书识字的文化人。 这就是为什么陈旭要把张苍弄成科学院副院长的原因。 张苍可以什么具体的科研成果都不要,但只要他能够编撰出来九章算术和几何教程,假以时日就会培养出许多的数学家,这些才是将来推动文明快速发展的动力,匠工终究只是匠工,就和麻杆一样,永远都能告诉他怎么做,但他自己却永远学不会去创造一件新的东西,与公输胜比起来,麻杆差的太多了,除开听话和拍马屁之外。 在工厂前后呆了差不多两个小时,而此时也近乎于到了一天最为炎热的时候,大概是下午一点的样子。 陈旭完全热的受不了了,额头上汗珠滚滚而落浑身大汗湿透,细麻布的t恤都粘在身上非常的难受,于是陈旭决定赶紧去河边游泳凉快一下。 第539章 清河别院 …… 咸阳东门外的渭河木桥附近,虽然河水涨了不少,但河水中仍旧有不少孩童甚至成年人在游水嬉戏,整个河面足有数百人在其中扑腾,嬉笑喧哗之声老远都听得见。 还是上次吃螃蟹的那段河堤位置,水轻柔正坐在一棵大树下,一双美目几乎一眨不眨的盯着和一大群孩童在水中嬉戏的杏儿和虞姬。 几个小侍女也提着裙摆站在浅水处玩耍,望着在水里玩的兴奋的一群孩子,眼神中充满了羡慕。 这么热的天,作为童心未眠的少女,自然也想去清凉的河水里面嬉戏玩耍,可惜这段水域到处都是成年男子,脱光了戏水肯定不敢,如果被管家知道,肯定会被卖去做奴隶。 吱吱呀呀的车轴摩擦声中,一辆四辔马车颠簸着沿着河堤而来,很快就停在了树荫下,一群随行的侍卫也都赶紧躲到树下几下扯开身上的衣衫使劲儿喘气,十多匹马也热的焦躁不安,拖着缰绳就冲下河提站在河里面饮水。 “夫君,这么热您怎么来了?”水轻柔迎上来给陈旭福身行礼。 “去了一趟工厂,热死了,我得先下去泡一会儿!”陈旭三下五除二就把t恤短裤脱下来,只剩下一条四角裤衩,然后大吼一声就从河提上跳了下去。 “噗通~” 陈旭如同一颗炮弹砸在水中,瞬间溅起一股巨大的水花,附近戏水的孩童瞬间都大声吵嚷嬉笑着四周躲开。 “兄长,快来,我也会潜水抓螃蟹了!”陈旭从七八米外的水面冒出来,杏儿立刻抓着一只螃蟹兴冲冲的游过来邀功。 “小旭哥哥,虞姬也潜水抓到一只田螺!”虞姬也蹬弹着小手小脚游过来。 两个丫头兴奋的叽叽喳喳一左一右就抱住陈旭的胳膊挂在了他的身上,而此时陈旭踮着脚尖刚好够到河底,被两个小丫头这样一挂,顿时水就淹到了嘴巴。 而就在他还没来得和两个丫头说话,一只猴子突然从一群孩童中间飞快的游过来蹲在了他的头上,陈旭只感觉身体一沉直接就淹到了鼻孔,被呛的一口气差点儿没缓过来,于是只能顶着猴子赶紧拖着两个小丫头往岸边走了几步才能把鼻子嘴巴露出来喘气。 “啪嗒~”猴子直接被陈旭一把丢到了岸上。 “吱吱~”猴子很不满意的跳到一个小侍女身后,对着小侍女的屁股打了一巴掌,然后在小侍女的尖叫中扑通一声又跳进河里。 陈旭的脸瞬间就黑了,指着猴子大声呵斥,两个小丫头也开始对着猴子扑水,三人一猴就在水里面打闹起来! 看着陈旭和两个小丫头一只猴子在河水里跟着一群赤条条的娃子潜水嬉戏,水轻柔坐在树荫下,温柔的眼神中带着一抹淡淡的哀愁。 陈旭在水里面游了十多分钟,感觉已经凉快的差不多了,这才浑身湿淋淋的爬上岸,看着几个小侍女羡慕期待神情,笑着说:“你们也可以下去游啊,都站岸边看什么?” “奴婢不敢!”几个小侍女都吓的赶紧摇头。 陈旭转头看了一圈河面上游泳的人,除开娃子之外基本上都是成年男子,也的确不适合年轻女人跟着一起,因此也就摇摇头爬上河提走到树荫下,挨着水轻柔坐在一起。 “轻柔,那件事你也别想多了,今天我已经给徐福说过了,他明天或者后天就会来府上,到时候自然会给娘说清楚,你想不想戏水,我们去找一个没人的河湾一起下河玩耍……”陈旭知道水轻柔在想什么,因此只能说点儿别的转移她的注意力。 水轻柔脸色明显意动,但很快又轻轻的摇头说:“还是不了,除开东门附近之外,别处河水深浅都不知道,带着杏儿也虞姬不太安全,我倒是很希望看到夫君上次设计的那个淋浴喷头和浴缸呢,如果能够躺在清凉的浴缸里,肯定也很舒适!” “咦,你不说我还差点儿忘记了!”陈旭恍然大悟的站起来,三下五除二就将衣服穿好,然后爬上马车招呼侍卫出发。 所有人都不知道陈旭想干什么? 一群侍卫和马夫更是郁闷不已,这才刚刚歇下一刻的样子,侯爷又要出发,不过侯爷要走,此时就算是天上下火雨都要走,因此呼喝之中赶紧把马都从河里牵上来重新扣紧马鞍出发。 “侯爷,现在去哪儿?”等所有人都翻身上马之后护卫首领问。 “去清河别院!” 水轻柔满脸疑惑的站起来温柔的说:“夫君,天气炎热,何不等凉爽一些再去!” 陈旭笑着说:“这件事等不得,我要尽快弄好,以后就不用跑河里面来戏水了,你们也早些回去,免得让娘担心!” “轻柔记下了,夫君保重!”水轻柔轻轻点头。 “去清河别院!”护卫首领大喝一声,马夫扬鞭驾的一声,马车启动,一群人迅速沿河而下,但很快就离开主干道转向东北方向。 上次封赏的十倾良田和一处宅院就在咸阳东北方向二十里外,距离正在修建的大水车不远,附近有一片树林和几个村庄,加起来有三四十户人,都是附近的农户,而这次因为分化百万降卒又莫名其妙封赏了五十顷良田,直接就将这几个村子全都包括其中,后来王青袖去世,皇帝内疚之下更是再次封赏百顷山林,五十顷良田和十倾陵园,如今这长宽数公里的范围包括大水车和水坝在内都成为了陈旭的私人领地,真正成为了一个超级大地主。 封地和食邑不一样,食邑属于公产,食邑范围内的农户交税给陈旭,税收标准和其他农民一样,陈旭可以少收但不能多收,而且农户的身份还是普通民籍,还需要服役服刑等,但封地不一样,封地内的一切都是陈旭的,土地上的农民都成为了陈旭的私人奴仆,国家不能征召徭役,违法之后一般也是归陈旭自己处置,在这片土地上陈旭几乎可以为所欲为,这就是贵族的权利,这也是为何六国的落魄贵族要不断造反的原因,因为大秦把这一切本属于他们凌驾在百姓和法律之上的权利给剥夺了。 看着阳光下随风起伏的大片麦田和跪在田地之间磕头迎接的农夫,陈旭十分感慨,难怪所有人都想当贵族,尼玛这种感觉……真特么爽! 比大热天的喝一杯冰啤还爽! 一片树林旁边,赏赐的宅院还在加速修建当中。 这是一个非常巨大的宅院,占地足有两百亩,比之现在居住的国相府只大不小,与正在翻修的嫪毐的那所别院几乎一模一样的格局,高达一丈的青石院墙,宽阔厚重的大门,进门就是一个巨大的庭院,里面有演武场、池塘、栽种的有松柏竹林等等,亭台楼阁和层层叠叠的房屋足有上百间。 在工部和内史府监工、匠吏的监督指挥下,数百刑徒来回忙碌,推着独轮车运送泥石,抬着青石和大木在烈日下挥汗如雨,而吊装房梁和大石之中已经用上了吊臂和滑轮组,因此随处都可以看衣衫褴褛的刑徒吭哧吭哧拉扯手臂粗细麻绳的场景,长长的吊臂在空中摆来摆去,把一块块数十上百斤重的青石和数丈长的大木吊上高高的墙头进行安装,此时工程已经大半完工,所有的房子都已经封顶,门窗也都安装完毕,眼下正在修建是马厩和仓房,最多再过半个月,这套清河别院就会完工。 马车停在热火朝天的工地前面,看着这一大片拔地而起的林立建筑群,陈旭心中异常的感慨。 想当初送外卖,一个月风吹日晒累死累活挣七八千块,一年不吃不喝和就只能买到三五平米的房子,即便是按照物价不变人民币不贬值,要想买一套一百平米的房子至少得二三十年,但眼下,自己竟然会拥有这么大一所宅院,这完全是他做梦也不会想到的。 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伏,所以说死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坏事。 “秦大大对我的确不错!”发出一句心底的感概,看着急匆匆而来的几个官吏,陈旭站起来下车。 “拜见侯爷!”负责管理和修建庄园的几个工部和内史府的官吏一起给陈旭行礼。 自从这个庄园封赏给陈旭之后,陈旭只来过两次。 第一次是宅院动工的时候,工部的官员请他来观看巫卜占卜吉时破土动工,而陈旭为了修建时候的安全,特地把房宽叫过来帮忙设计了吊臂和滑轮组。 第二次就是从南阳返回之后带陈姜氏和水轻柔等家人前来看新房子。 而今天,是第三次。 “免礼免礼,辛苦诸位了!”陈旭拱手还礼。 “侯爷言重了,这是下官分内之事!” 几个官吏都赶紧还礼,其中一个留着长须的中年官员笑着说,“侯爷,再过十多天您这新的宅院就会完工,您上次说的卫生间和浴室需要的陶管和陶砖都已经做好送来了,您看何时可以安装……” “咦,已经送来了,好好,走,去看看!”陈旭一听来了兴趣。 第540章 游泳池 新房子自然要住的舒坦,从开始到现在,陈旭最不习惯的就是上厕所,以前是没纸擦屁股,但眼下是非常不习惯茅厕那种拉屎的方式,一个砖石砌成的大坑,上面放几块木板,然后蹲在木板上拉,然后就得小心翼翼,一不小心就会溅一屁股粪水,虽然清河侯府的厕所在他的建议下改良过,粪坑上多了两个用石砖砌成的斜槽,但拉屎没水冲,每次会堆积在斜槽中,然后每次上厕所,陈旭总想用小便把那一堆屎冲下去…… 因此这次修新房子,陈旭决定按照自己的设计修建新式的蹲坑和马桶。 侯府人口众多,皇帝陆续赏赐仆人加上侯府也还购买了不少下人,因此整个清河侯府如今足有五百多人,还有两百多匹马,绝对算是家大业大,仆人和下人的厕所就算了,仿照后世学校修建几个男女分开的公厕就行了,粪池安排人经常清理,但自己和家人使用的厕所必然要高级一些,抽水马桶和冲水式蹲坑是必须的,然后还要修建可以躺在里面泡澡的浴缸,淋浴必然也要用上。 这里就在渭河边上,取水方便,陈旭特地让胡宽在驱动大水车的水坝上另外加了一条水渠,直接将河水通过水渠引到七八里外的庄园之中,人造了一条活水。 本来陈旭准备在院内修建一座水塔,通过人力水车将水送入水塔,利用几米高的落差产生的水压就能将水送入浴室和厕所甚至厨房,但到目前为止还只是一个构思,因为没有水泥的话这个想法基本上不可能实现,因此陈旭也一直就没怎么关心这件事。 但今天不一样,水泥已经研制成功了,制作水塔必然很快就能完成,而有了自来水,抽水马桶、冲水式蹲坑,浴缸和淋浴都不再是问题。 跟着几个官吏穿过层层叠叠的房间,最后来到后院。 早已预留好的卫生间、浴室和厨房早已修好,地面准备埋管道的沟槽也全部挖好,在一家制陶工坊定制的大量陶管也都送过来堆在院子里,这些管道有粗有细,有长有短,有直有弯还有三通等各种不同的形状。 穿越到秦朝之后陈旭才发现,管道在大秦的使用已经非常普遍,咸阳城里面的每栋建筑里面都有陶制的排水管道,一头粗一头细互相连接,而且还有t形三通甚至十字型的四通接头,而且这些排水管道相互之间联通在一起埋在地下构成了非常复杂而且通畅的排水系统,即便是下暴雨,咸阳城内也几乎不会积水,因为如果发生了积水或者是内涝,当初设计和安装排水管的官吏和匠工就会被抓去服刑,因此没有人敢偷工减料或者胡乱设计安装。 眼下陶瓷浴缸、陶瓷面盆、马桶和冲水蹲坑还有瓷砖都还没送到咸阳。 图纸上次回南阳娶亲就带回清河镇了,制陶工坊的高河接下了这个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卫生革命的光荣任务,但这些卫浴设备器形太大,做起来非常麻烦,因此不知道到底做成功没有。 不过无论是浴缸还是脸盆、马桶并没有太大的科技含量,制作成功花费的只是个时间而已,陈旭相信高河一定能够把他需要的东西制作出来。 这个时代穷人多,但富裕者也不少,至少整个咸阳就有十多万户的王侯公卿和富豪商贾,如果浴缸、陶瓷面盆、抽水马桶等都在清河别院安装好之后,恐怕咸阳的许多王侯公卿都会跟着效仿,毕竟这是一种超越时代的东西。 对于陶瓷卫浴的未来的发展,陈旭觉得还是会有很大的市场,虽然这个时代很原始,但向往美好生活的愿望永远都是一样的。 打开水龙头就会有哗哗的水流出来,这种神奇的感觉谁都无法拒绝,特别是泡澡的时候,一个水龙头进热水,一个水龙头进凉水,然后惬意的躺在洁白的陶瓷浴缸之中,喝一杯红酒,还可以和美丽的小侍女来个湿身的拥抱,那种诱惑,嘶~,简直……太不要脸了…… 陈旭流着口水把满脑海白花花的湿身小侍女都赶走,一路带着诡异的笑容说:“这些管道先不要着急安装,我定制的一些东西还没送过来,今天我来是想设计一个游泳池!” “侯爷,游泳池是何物?”几个官吏都脑门开始冒汗。 如今正是五月盛夏,天气炎热,他们为了修建这个清河别院已经煎熬了几个月,这眼看就快要完工了,侯爷竟然还要求增加项目,这可是最要命的事情,因为这套清河别院一直就是在赶工状态,数百刑徒每天都有人中暑累倒,拖的越久消耗和损失也就越大。 看着几个官员像苦瓜一样的脸,陈旭很体贴的安慰说:“放心,这个工作很简单,就是帮我在后院挖一个宽十丈长二十丈深四尺到七尺不等的大水池,形状不一定要方形,你们看怎么挖比较方便就怎么挖!” 几个官员都同时松了一口气。 这个水池不算小,但相对于修房子来说,挖坑是最简单的,其中一个年级大的官员不解的问:“侯爷,您这前后院都已经各有了一个水池,您又何必多此一举?” “这是个游泳池,不是用来养鱼养花的,而是用来戏水纳凉玩耍的,你们看如此炎热的天气,家中女眷又多,总不能脱光了大庭广众之下到河里去戏水吧,有了这个游泳池,天气炎热女眷就可以在后院戏水……” “咦,侯爷这个想法果然新奇绝妙!”陈旭的话还没说完,几个官员顿时都瞬间脑补了一个很旖旎的场景和画面,清澈的水池中,许多没穿衣服的大小娘子都脱光了在戏水玩耍,一个个丰乳肥臀充满诱惑。 “嘶~~”其中有几个不约而同的吞了一口口水。 “怎么样,本侯这个创意如何?”陈旭站在屋檐下得意的用帽子扇着风说。 “侯爷这个想法自然是非常好,只不过坑底和坑壁最好都用砖石砌好,不然恐会有泥沙!”一个匠吏提醒说。 “嗯,就按你说的做,坑底和坑壁都用砖石砌好,进水和排水管道也要设计好,去找纸笔过来,本侯画一个简单的草图,你们配合院子的地形把游泳池挖好,不过砌坑底和坑壁的时候不着急,工厂研发成功了一种化泥为石的神奇材料叫水泥,比之三合土要方便许多,有了水泥,这个游泳池应该很快就能修好,而且还不漏水……” 陈旭说话的时候,一个匠吏很快拿来麻浆纸和石墨条,陈旭很快就画出来一个游泳池的形状,进水和排水管道都画好了位置,水池的深浅也做了标注,还设计了几个进出水池的台阶和扶手。 “侯爷,这个游泳池因为只能夏季使用,因此最好修建在后院最偏僻的地方,刚好在后院的水渠入口附近还有一块空地,靠近围墙,属下认为那里比较合适!”一个内史府的官吏说。 “走,去看看!”作为一个两百多亩大小的大院子,前院大概有一百五十亩,后院大概有六七十亩,中间有院墙分开,这么大的院子到处都是房子,陈旭这第三次来,很多地方都不知道具体什么样子,因此也好趁着个机会好好仔细观察一下自己的新房子。 在一群官吏的带领下来到后院的围墙边上,这里有一条水渠直通前院,将前院和后院两个池塘串联在一起,这条水渠就是从河边引过来的,这样就保证了清河别院四季流淌的都是干净的活水。 “侯爷,就是这里了!”工部的官吏指着水渠边上一片大致呈月牙形状的荒地,“这块地方本来想用来栽一片竹子的,但眼下天气炎热无法移栽,因此便空在这里,而且这里地势最高,进水和排水最方便,而且这里也最为隐蔽,四周有树木和围墙遮挡,女眷在这里戏水不会被任何人觑覦,十分安全……” “不错不错,这个地方正合适,大小也足够,就这里吧,赶紧安排人开挖,挖好之后去工厂找水泥工坊的章文管事,他会安排工匠来指导你们如何使用水泥,修好之后通知我,到时候还要贴瓷砖!”陈旭很满意的点头。 “侯爷,瓷砖又是何物?”几个工匠再次满头雾水的一起看着陈旭。 “瓷砖就是像瓷器一样光洁雪白的陶砖,我已经安排人在南阳烧制了,到时候用水泥把雪白的瓷砖挨着将坑底和坑壁贴上一层,然后装满水,这个游泳池会非常漂亮……” 在一群官吏脑补这个贴满了瓷砖的游泳池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时候,陈旭又冒着酷暑乘车转场赶回科学院。 眼下水泥有了,瓷砖这些肯定也问题不大,只不过从南阳运送到咸阳来要花费不少人力物力,不过这是没办法的事,因为咸阳附近没有找到瓷土,因此还是只能从清河镇烧制好了运送过来最简单。 等过几天水泥烧制的够多了,就把水塔先修建起来,在水渠边设计一个滑轮将水提升到水塔之中,这样就可以安装自来水。 第541章 凑份子祝贺 自来水必然要有水管和水龙头。 水管好说,竹管陶管铁管就可以,眼下都不缺材料和制作方法,唯独水龙头还有点儿问题。 因为水龙头算得上是一件精密设备了,要做到关闭后不漏水,就要求保证内部结构不能有丝毫的间隙,必须达到分子级别的闭合程度,这种精密程度对于眼下大秦工匠的铸造工艺来说绝对是一个非常大的挑战,因此对于后世那种传统的球阀水龙头,陈旭是不抱有太大希望的,他眼下需要的就是一种最简单的开关就行,因为水塔高度不会超过十米,水塔里面的水最多也就几吨的样子,产生的水压并不算太大,只要简单的防水措施就不会到处跑冒滴漏,因此对水龙头的要求并不高。 不过就算这个并不高的设备,陈旭也还是并没有太大的把握,毕竟这个操蛋的时代,很多事情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做好更难,就比如一个钢珠轴承,设计了几个月都没有成功,因为对于套环和钢珠的精密度要求太高了,一丝丝缝隙和间距的误差都会导致无法使用,因此虽然做出来了大小不等的几种轴承,外观看起来也像模像样,实际上还无法达到应用阶段,在旋转中很容易摇晃散架。 回到科学院之后,陈旭吩咐孙叔炅找来几个善于机关的工匠,把自己的要求说了一遍,并且还画了一个水龙头的草图说明了原理。 几个工匠都或站或坐或揪胡子揪头发的开始冥思苦想,许久之后一个须发灰白的老工匠说:“侯爷,要想用铜铁铸造您说的这个水龙头肯定不容易,因为铜铁太硬了,只要有丝毫的缝隙就会漏水,不过属下以前制作过一种沟渠的水闸,是用木石构成,我画出来给您看看,如果可行的话将这个水闸改小许多,应该可以将水管的水挡住……” “去拿粉笔和小黑板过来!”陈旭抬手吩咐,一个文吏赶紧去搬来一块小黑板和一盒圆条状的粉笔。 黑板简单,就是打磨平整的木板上刷上黑色油漆就行了,粉笔是用石膏和一种很细的白色泥土混合制成的,这东西陈旭只是随口提了一嘴,于是科学院很快就有工匠用石膏粉和一种白土做了出来,反复改良过几次之后书写起来基本上和后世的粉笔没太大的差异,如今科学院和各个工坊已经开始普及使用了。 老工匠拿起粉笔,很快就在黑板上画出来一副水闸的草图。 “侯爷您看,您的图纸是要求在水管中央安装一个半球装置,左右转动半球起到开启和闭合的作用,但因为半球不好铸造,而且铸造出来也不会和水管之间毫无空隙,自然密闭性不好,我以前设计的这种木闸结构简单,一旦木闸合拢之后水渠滴水不漏,因此我觉得侯爷需要的这个水龙头中间的半球阀门改成水闸就行了,侯爷您看这里……” 老工匠指着图纸上水龙头的中央,“我们只需要铸造一个方形舱室,舱室两边是进出水通道,我把木闸设计好之后放进方形舱室之中,在闸门上设计一个可以上下搬动的把手,往上抬把手,闸刀抬起水自然就从下面流过去,压下把手,闸刀落下水自然被截断……” “咦,你这个方法简单!”陈旭一听自然明白过来,结构并不复杂,比他的半球装置要简单多了。 老工匠的设计得到陈旭的肯定,立刻激动起来手舞足蹈的说,“侯爷,这种木闸可大可小,做工也不复杂,只是需要用到遇水不会太过发胀的木料就行,而为了不会太过容易损坏,木头质地越硬越细密越好!” “不不,这个根本不需要用木头,直接用铁和铜就行!” 陈旭此时了解了这个水龙头的构造之后,自然有了新的想法,用粉笔在黑板上哗哗几下就画出来一个新的的水龙头样式,样式和老工匠的差不多,然后在中间的木闸位置设计了新的把手,这个新把手和闸刀连接在一起:“看见没有,这里不用木闸,直接用铁铸造一个一体的把手就行了,放置在舱室里面的木闸固定部位缩小,为了密闭,可以用牛皮做防水垫……” 陈旭只是在老工匠的木闸上做了一个小小的改动,但一下就将木闸的制造难度降低了一大半,木闸之所以不会跑冒滴漏,原理就是根据木头有一定的弹性,就相当于把一块木楔强行打进一个缝隙之中,加上在水中发胀,这样利用木头之间的紧密接触将水完全阻挡住,这是坚硬的铜铁无法做到的,主要是眼下的工艺达不到如此精密的地步。 “对对,牛皮柔软遇水也会发胀,这样铁闸刀也能和牛皮紧紧的贴合在一起,自然也不会漏水,这比纯木闸要简单多了,而且还省力,侯爷果然比我们聪明……” 几个工匠赶紧一起拍马屁。 “好了,你们自己好好设计一下,看看该怎么了制作比较容易和方便,我只需要能用就行了,最好外观也尽量做的精致好看些!”陈旭耸耸肩丢下粉笔说:“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回侯爷,属下叫鲁二蛋,是一个月前赵大人把我从长沙郡找来修建城外那个水坝的,不过夏季涨水,水坝便停工了,老儿便整日无所事事。” 陈旭脸皮抽抽了几下说:“鲁……二蛋,嗯,名字不错,这种水龙头以后就命名为鲁氏水龙头,尽快设计制作出来,等会儿自己去财务处领两千钱的奖赏!” “多……多谢侯爷,属下一定不让侯爷失望!”鲁二蛋激动的话都快说不抻抖了,其他几个工匠也都露出满脸羡慕嫉妒的神情,十分的眼红。 一个如此简单的水龙头就奖赏两千钱,果然是重赏,足够养活一个五口之家吃饱穿暖好几年时间。 搞定水龙头,陈旭又挨着把科学院的各个实验室转悠了一圈,发现有的在抱头发呆,有的在埋头写写画画,有的在叮叮当当的研磨打造,有的聚在一期聊天打屁,还有的竟然在喝茶看报纸,甚至还有两个家伙在噼噼啪啪的下象棋,大部分人看起来都闲的蛋疼。 陈旭感觉心有些痛,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科学院的目的就是召集一些在各行各业的优秀工匠来自我创造和发挥,看看能不能研究出什么好东西来,而且陈旭平日也会抽空讲解一些物理化学等学科的基础知识,提出一些后世的科学理念等简单应用,但毕竟这个时代的文明局限性太大了,这些坐在办公室里面思考的工匠远不如工厂里面的那些工匠进步的快。 俗话说实践出真知,陈旭眉头一皱吩咐孙叔炅通知科学院所有精通建筑、机关、水利甚至桥梁和道路设计的匠吏和匠工都到会议厅集合开会,而他自己这返回自己的办公室写写画画很快弄了几张稿纸。 会议室并不大,设计的如同后世的教室,摆着一排一排的长条座椅,大概能够坐一百多人,正前方是一个讲台,墙壁上挂着一块长一丈宽六尺的黑板,讲台上还放着一张讲桌,讲座上摆放着粉笔,粉笔擦,木制的大三角尺、直尺和量角器,如果不是下面此时都坐满了梳着发髻留着胡须长袍高冠的古装人士,一般人绝对会认为这就是一间普通的教室。 陆续而来就坐的人都窃窃私语,不知道侯爷突然召集大家开会干什么? 不过似乎自从青宁公主去世之后,侯爷也没来讲过课了,所有人又略微有些期待,因为每次侯爷讲课都充满了各种匪夷所思的新奇想法,讲述的许多原理都令人无法理解但又无法反驳。 陈旭走进来的时候,会议室嗡嗡入耳的都是交流讨论声,看见陈旭进来,所有人都赶紧闭嘴,然后一起站起来行礼。 “免礼,请坐!”陈旭摆摆手把手中的稿纸放在讲台上,然后眼神扫过下面这群上到六七十岁下到二十岁左右的匠工和匠吏,脸色平静的说:“今天突然召集大家来,是因为我在城外的别院快要修建成功了……” 所有人坐下之后都面面相觑,纷纷猜想侯爷说这句话的意思,莫非是乔迁新居要大家凑份子祝贺一下? 于是瞬间就有几个头脑灵活的已经站起来了,“侯爷乔迁新居,我等一定备一份礼物前去祝贺!” 其他人一看特么的不对,此时不拍马屁更待何时,于是刚刚坐下的所有人又都呼呼啦啦站起来行礼,表示要准备礼物去恭贺侯爷乔迁新居。 陈旭满头黑线,然后也不说话,拿起三角尺就开始在黑板上画起来,很快画出来一副供给水的管道图,有并且各个部分还标注清晰了水塔,水管,厨房、浴室、卫生间,甚至其中还有浴缸、洗碗池、马桶、水龙头等。 下面就坐的所有人都满头雾水,一边看一边又开始和前后左右的人嘀嘀咕咕的讨论起来, 第542章 自来水系统 大概十分钟后,陈旭画完把粉笔和木尺放下,然后拿起一根竹棍指着整幅图说:“诸位看到的就是眼下清河别院的自来水系统……” “侯爷,自来水是何物?我们只听说过河水井水热水凉水洗脚水,从未听闻过啥叫自来水……”一个年轻的工匠站起来大声说。 陈旭为人随和,平日在科学院也是平易近人的形象,所有人都尊重他,但却从不害怕他,因此年轻工匠说到洗脚水,顿时整个会议室一阵哄堂大笑。 “岂止洗脚水,婆娘的洗澡水恐怕你也喝过了吧!”年轻人旁边一个工匠大笑着说。 会议室瞬间更加热闹,各种口水泪水尿水都出来了,陈旭黑着脸用粉笔擦狠狠的砸了几下讲桌,所有人才从兴奋中慢慢安静下来。 “看来诸位对水都很了解,那就好,我这个自来水系统讲完之后就交给你们去帮我设计制造安装,一个月时间弄不完,嘿嘿……”陈旭呲牙咧嘴的冷笑几声,房间里面所有人都感觉温度似乎突然下降了好几度。 侯爷这种冷笑从来就未曾听见过,有种毛骨悚然的恐惧感,于是所有人都打着摆子安安静静的坐好开始听陈旭讲课。 “这一片区域是清河别院的后院,这里是进水渠,水渠旁边准备开挖一个游泳池,工部的官员和匠工已经在开始准备了,我的这个自来水系统是单独的,在前院的水池旁边修建一座高四丈的水塔,然后用吊桶或者水车将沟渠里面的水提升到水塔之中……这里是出水口,然后通过一根主水管连通内院和外院,主水管上再分别设置岔口安装细管,前院分别通往澡堂、马厩、食堂、厕所等需要用水的地方安装水龙头和水槽水池等设施,后院的水管分别通往浴室、卫生间、厨房等房间,连接马桶、洗脸盆和浴缸……所有的废水最后要通过下水管道汇集排到院东三里之外的一个化粪池,然后附近的农户会将粪水拉去浇地……” 陈旭用竹棍指着黑板上画好的图形,详细的把这个给排水系统完整的讲了一遍。 对于给排水系统,在坐的许多熟知建筑的工匠都了然于胸,因为咸阳如此大一座城市,无数的宫殿都有排水系统,而且整个咸阳城的地下,也埋藏有大量的排水管道和水渠,以应对暴雨季节。 至于给水系统绝大部分都不了解,只有那些修建农田浇灌水渠的匠吏和匠工才大致知道一些,但对于陈旭设计的如此复杂的自来水系统,所有人听完后都是满脸懵逼,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而在陈旭讲课的时候,科学院其他无关的部门也有很多人跑来旁听,张苍端着一个茶杯坐在最后一排听的津津有味,明显对陈旭的这个新奇的设计非常感兴趣。 “侯爷,根据您以前讲过的水压原理,如果真的能把水装到这么高的水塔上,自来水定然可以成功,只是要制作这么高这么大一个水桶太难了,清河别院住的可不是三五个人,而是三五百人,还有牛马牲口,一天消耗的水恐怕不下数千斤,这水塔修不起来一切都无法实现!”看见所有人都不说话,张苍站起来第一个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张院长说的水塔问题我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只需要几个泥石匠工就能解决,至于管道因为分支复杂,所以需要好好设计,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管道科学院必须设计一整套严格的规格和解决方案,我把这个自来水系统交给在座的诸位去设计完成,所有人从今天开始,都必须去清河别院现场测绘记录数据,然后综合设计出来一个完美的方案,达到我需要的效果,如果这个自来水系统成功,我们积累到足够的经验,说不定就能给整个咸阳城设计完成一套自来水系统,以后城内的所有人都不用每天去水井打水去河边挑水,在家打开水龙头就能流出来哗哗的干净自来水……” “哗~~”陈旭话还没说完,整个会议室瞬间沸腾起来,许多人直接站起来兴奋的脸色涨红。 “侯爷,我们这就去清河庄园勘测数据!”一些心急的匠吏迫不及待的就准备往外走。 “站住!”陈旭脸皮抖抖几下。 “这个自来水系统结构复杂,管道复杂,因此诸位不能就这样各自乱糟糟的去瞎糊弄,我需要一个总指挥,两个管事分别负责前院和后院,五个监工分别监管水塔、水管等项目的建造和安装,以此成立一个自来水工程管理指挥部,所有匠工都必须听从指挥部的统一指挥和安排……” “侯爷,这总指挥交给我吧!”张苍笑着站起来,最近他的九章算术已经编写完毕,有些无所事事,何况陈旭的这个自来水系统对他有一种非常强烈的刺激,感觉兴奋莫名。 “侯爷侯爷,后院的管事交给我!”最近因为水坝停工之后,一直有些无所事事的胡宽站起来毛遂自荐。 然后又有几个匠吏自告奋勇的站起来要求当管事和监工,陈旭也没拒绝,委任了几个人的职务之后宣布散会,把张苍胡宽等人都留下来。 “把你们几个留下来,是因为还想再叮嘱一下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最重要的自然是水塔,城外的工厂已经把水泥研制成功了,加水加河沙卵石混合成为混凝土,干透之后比青石还要结实坚固,因此建造这座高达四丈的水塔问题应该不大,因为承重问题,地基需要下挖至少一丈,阔要达到五丈,然后用钢筋和混凝土浇筑成一个圆形的平台,这样不至于因为水塔太重而地基不稳造成垮塌,水塔同样用钢筋和混凝土,钢筋的粗细长短设计好之后让工厂打造……” 陈旭把建造水塔要注意的地方反复叮嘱了数遍,张苍胡宽等人也一个个脸色凝重的点头,他们虽然都不太明白陈旭为什么对水塔如此在意,但陈旭一贯不会无的放矢,而且四丈高一座石塔如果倾倒下来,恐怕造成的后果也非常可怕,因为侯府的人的确太多了。 说完最重要的水塔之后,陈旭又挨着把水管的布置也大致讲了一下,眼下虽然说的好听想法也很美,但实际上要全部完成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因为所有人都没有任何经验,包括陈旭在内,对于水管的安装和计,陈旭还不如科学院的许多匠工,他多的只是后世的知识而已。 “对了,所有通往浴室的管道必须预留一条热水管!”陈旭最后特别叮嘱说。 “侯爷,这水塔还能出热水不成?”一群人都惊奇的看着陈旭,胡宽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水塔不能出热水,但是我准备到入秋之后再安装一台锅炉!”陈旭笑着说。 “锅炉是甚子?”一群人更加懵逼,因为这又是一个从未听过的新名词。 “锅就是大铁锅,炉自然是火炉,结合在一起就是锅炉,上面是一个立式的封闭式铁罐,下面用煤石加热,这样就成了一座热水塔,通过管道将热水送进浴室,到了冬天就可以方便的洗热水澡,因为有了自来水塔,可以通过水管将凉水方便的灌进锅炉里面,所以必须等到水塔完工之后才能开始修建……” 于是张苍和胡宽等人再次被陈旭这个奇思妙想征服了,然后兴奋不已的开始脑补一个场景,大冬天泡在浴桶里面,打开水龙头,从水管里哗哗流出热气腾腾的热水…… 看着副院长张苍忙忙碌碌收拾物品坐着马车冒着骄阳酷暑带着数十人坐车浩浩荡荡去了清河别院,陈旭站在科学院的门口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该叮嘱的也都叮嘱了,钢筋水泥科学院下属的工厂都有,各种规格按需要设计就行,什么八号十二号钢筋陈旭是不懂的,但质量不够可以暂时用数量来填补,把钢筋的密度加大一些必然不是太大问题,何况又不是多大一个水塔,装满水能够用一天就行,差不多也就几吨水的样子,不需要太过小心。 因此这件事安排完之后,陈旭也感觉自己可以暂时轻松一下了,晒太阳来回奔波这种事可不是他这个细皮嫩肉的侯爷该干的活儿,于是回家美美的睡了一个下午觉。 第二天一早,陈旭去上早朝,把麻杆等人设计的新钱币拿给皇帝和满朝文武鉴赏,最后得到了一致而统一的赞赏,特别秦始皇,是对于把始皇的称呼印制在钱币上表示了严重的满意,恶狠狠的把陈旭夸奖了一遍,然后又赏赐了一大堆东西,同时也赏赐了麻杆等一众研究铸币的工匠。 接下来的几天,咸阳风平浪静。 天气炎热,陈旭也很少出门,不过每天还是去科学院转一圈,询问一下清河别院自来水的设计建造情况,对照张苍胡宽等人根据测量数据绘制的工程图进行指导和修改,而在图纸都推敲设计完成以后,工厂的水泥和铸造的钢筋也准备了不少,陈旭也现场去清河别院现场再次观察和指导之后,水塔正式开始修建,水管也开始在重新规划的沟槽中开始埋设,与此同时,游泳池也已经开挖,在上百个刑徒的挖掘下,几天时间已经已经有了大致的雏形,而河沙和卵石也都在大量的往清河别院中运送。 “侯爷,这水泥果然是个好东西,此物如果能够大量烧制,以后修建房屋桥梁道路将简单百十倍不止!” 看着烈日下正在用混凝土浇筑水塔的工匠,胡宽激动的说话都有些结巴。 “的确如此,但现在产能严重不足,特别是磨制生料熟料都是严重的体力活儿,因此入秋之后必须尽快把水坝修建起来,要让水车能够正常运转,到时候设计一个用水车驱动的大水磨,这样才能大大提高水泥的生产能力,只要水泥足够多,我们就可以把渭河桥修成一座水泥大桥,然后修几条平坦的水泥路从咸阳直通洛阳、大梁、宛城、邯郸、临淄、太原等繁华城市,甚至还可以修建跨大河大江的钢筋水泥大桥,将整个大秦所有郡城都连接起来,到那时到处都是通达坦途,条条大路直通咸阳,出行便捷无比,日行一千夜行八百必然不是梦想,我大秦必然比现在繁华十倍百倍不止……” “侯……侯爷,我们……我们真的能够做到吗?”房宽脑补了一下那个场景,激动的连打了几个摆子。 “世间事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只要足够努力,说不定有一天我们也都可以飞上天空自由翱翔,乘坐铁甲大船劈波斩浪在大海中遨游万里!”陈旭淡淡的说。 “飞上天空,铁……铁甲大船?”沉浸在条条大路通咸阳的宏伟蓝图之中的胡宽瞬间就冷静下来,他感觉到自己和侯爷一比,完全是个乡巴佬和小气鬼,想法太小气了。 “呵呵,怎么?感觉到不可思议是吧?”陈旭看着胡宽,脸上带着很轻松平淡的神情说,“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如果人连一个伟大的理想都没有,和咸鱼又有什么区别!” “可是……可是……侯爷,人没有翅膀如何能够飞得起来,难道……侯爷有会飞翔的仙术?”胡宽眼睛突然一亮。 “没有!”陈旭摇头,然后双眼看着远处在阳光下绵延起伏的终南山悠悠的说,“其实飞起来并不难,难的是想往哪儿飞就往哪儿飞!” “侯爷您没骗我,您真的能够飞起来?”胡宽略有些惊恐的看着陈旭,感觉自己有些夹不住尿了。 “飞起来很难吗?做个热气球就飞起来了!”陈旭翻了个白眼儿,“别胡思乱想了,尽快帮我把自来水弄好,入秋之后把水车弄好,到明年,我们就能大展身手修路修桥,老子大老远穿越过来,可不能堕了基建狂魔的名头……” 陈旭仿佛自言自语的话胡宽自然是没听懂,因为陈旭已经转身离去。 第543章 大胜归来 五月十三日临近午时。 几骑快马从西北而来,马上乘坐的是几位身穿皮甲虎背熊腰的兵卒,背插黑旗手持令牌,一路大吼着冲入咸阳城中。 很快就有消息从皇宫中传出,皇帝急召三省六部主要官员入紫宸殿商讨国事。 清河侯是工部左中侯,三品大员,虽然平日不去署衙上差也不上朝,但所有的重要国事皇帝都从来没有忘记过他,因此陈旭自然也在宣召之列。 而此时陈旭正躺在清河侯府的凉榻上卧床安睡,枕着正在看书的水轻柔的大腿,几个小侍女在旁边打扇赶蚊子,生活悠闲的简直不成体统。 迷迷糊糊爬起来听完宫人的诏书之后,陈旭虽然郁闷,但还是只能赶紧洗漱换衣去坐车皇宫议事。 如果猜测不错的话,应该是李信和江琥等将士班师回朝接受封赏。 等他到达紫宸殿的时候,三省六部的官员已经全部到齐,而且早已全都正襟危坐,皇帝坐在平日办公的凉榻之上,似乎就等陈旭了。 因此陈旭在宫人通报之后走进紫宸殿,满屋子身穿锦袍腰上挂着紫色青色绶带秉持大秦国政的官员都一起看着他。 呃~,陈旭立刻臊眉撘眼儿的站定,对着高坐中央的秦始皇拱手:“陛下恕罪,臣午寐片刻,来晚了!” “爱卿勿用多礼,快请入座!”秦始皇没有丝毫在意,微笑着摆摆手,陈旭又对着一群大佬都挨着拱手一圈之后,这才走到照样是摆在左手李斯前方的一张空椅上坐下来。 等陈旭坐下之后,秦始皇这才拿起放在案桌上的一份奏书说:“方才接到加急奏报,李信和江琥将军等人已经到达栎阳,距离咸阳只有百里,日落之前必然返回,此次两位将军大胜,朕要亲自出城三十里迎接,诸位爱卿随朕一起,此事紧急,还请冯丞相仔细安排!” “陛下放心,臣一定安排妥当!”冯去疾站起来拱手。 “晚上朕还要在甘泉宫宴请立功将士,李相通传下去,京师三品以上官员和卿侯勋贵皆都列席。” “是,陛下!”李斯也站起来领命。 “礼部准备太牢,明日朕要率领百官和得胜将士祭拜太庙,向先祖祷告此次大捷之消息!” “臣领旨!”新上任的礼部令杨竹赶紧站起来。 “兵部迅速将已经拟定的兵将稽考奏书准备好,明日祭拜太庙之后要论功行赏!” “臣领旨!”兵部令尉缭站起来拱手。 “工部着令英烈祠准备,明日正午,朕将带领百官和将士去英烈祠焚香祭拜,届时将牺牲将士之灵位供奉到灵堂之上!” “臣领旨!”工部令宰纮站起来领命。 “户部在兵营准备钱粮妥善安置回归的将士,勿要有轻视之意!” “陛下放心!”户部令高腾站起来。 “典客署负责接收押解归来的匈奴王族、贵族以及新犁诸国的使者妥善安置,等将士封赏完毕之后再另行处置。” …… 为了迎接大胜归来的将士,这些安排早已计议妥当,只不过眼下事到临头,皇帝必然还是要再次叮嘱一番,不然忙中出错导致一场热闹的欢迎大会弄出岔子来可就不太好看了。 秦始皇把三省六部的事情都分配完之后,这才转头看着陈旭说:“爱卿言说将士回归之日要表演神雷焰火,不知道可否准备妥当!” 陈旭也早就知道皇帝必然会关心此事,因此站起来拱手说:“陛下放心,全都已经准备妥当,今日戌时中,咸阳宫朝议大殿门前的广场上,会有共计二十七响神雷烟火在夜空中炸开,到时候七彩流火彩焰腾空,必然会让全城百姓领略到神雷烟火的极致美丽……” “神雷焰火?何物?”除开秦始皇之外,李斯冯去疾蒙毅等三省六部的官员皆都满腹疑惑的看着陈旭。 “呵呵,诸位爱卿勿用质疑,朕也还不知道神雷焰火到底是何物,清河侯一直瞒着朕,因此朕也是期待之至,既然清河侯如此形容,因此晚间夜宴之后文武百官和将士一起出宫欣赏神雷焰火!”秦始皇微笑着摆手。 “旭自然不会让陛下和诸位大人失望,不过神雷焰火释放之时犹如雷鸣闪电,为了让咸阳百姓不至于到时候惊慌能够泰然欣赏美景,臣请陛下下发谕令通传咸阳百姓,晚间听见雷鸣闪电烟火腾空切莫惊恐害怕!”陈旭再次对秦始皇行礼。 “好,内史令听旨!”秦始皇点头。 “臣在!”内史令齐宕站起来。 “着中尉府巡逻兵卒沿街告知咸阳民众,晚间戌时中天空有神雷焰火出现,乃是清河侯为庆贺将士大胜归来所制作,如若看到电闪雷鸣切勿惊慌,同时通传谕令,咸阳庆贺三日,夜不宵禁!” “臣遵旨!” 皇帝要出城迎接凯旋而归的将士,各种仪仗和安排必然是繁杂无比,不过这些都是三省六部的事情,和陈旭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虽然他也是工部的官员,但貌似他只是一个假的官员,所有人一想起陈旭,自然就是想到清河侯三个字,很多人早就忘记了他还是工部的左中侯,当朝的三品大员。 无数道谕令从中书省派发出去,无数道命令从尚书省通传到各署衙,卫尉、中尉、玄武卫皆都闻讯而动开始集结准备,大量兵卒上街开始管制通往北门之外的大街和城门,而通传的谒者也已经手持谕令乘车出发前去通传李信做好准备,还有各府官员已经提前出发去三十里外备制行辕恭候皇帝大驾光临。 随着这些谕令和命令的发出,还有就是沿街巡逻的兵卒也在大声宣传晚间将会有神雷焰火表演,因此突然之间,整个咸阳就热闹起来。 与此同时,李信和江琥以及获胜将士已经到达栎阳即将返回的消息也在咸阳城快速传播开来,无数早已从连续数期报纸上了解到此次大胜情形的咸阳百姓和百家方士,都开始自发涌到大街上开始庆祝,许多人得知皇帝要出城三十里迎接也都乘车骑马出发,提前去行辕附近占个好位置好看到凯旋归来的将士。 咸阳自古就是秦国的中心所在,因此咸阳附近的民众也是都是热爱大秦的老秦人,如今大秦一统天下,作为一个秦国人,自然心有荣焉,出门遇到其他前六国的人氏,一听说是秦人,自然会先谨慎且小心的礼貌三分,这就是作为真正老秦人的荣耀。 而这份荣耀,和这些在外征战的将士分不开。 如果没有这些英勇无畏的将士,大秦人不可能有如今在华夏的地位。 因此,以咸阳为中心的秦国旧地的民众,自然而然的也认为自己的身份和地位要比其他地方的人高出不少,这是既是精神上的满足,也是现实中的地位。 秦人,就是以军功为荣耀,这也是秦人拥有如此强大战斗力的原因,因此对于横扫匈奴大胜而归的将士,秦国旧地的老秦人也表现的足够热烈。 因此自从李信和江琥带领的得胜归来的将士从踏入内史府范围开始,沿途的官吏、民众、乡老和方士皆都纷纷备制酒水欢迎,并且还有许多人骑马乘车两边陪同前行,因此随着李信等人越靠近咸阳,迎接的人也越来越多,陪同的人也越来越多,逐渐发展到了七八万人,围着凯旋而归的将士沿途欢呼呐喊,场面热闹欢腾无比。 未时,皇帝在五百玄武卫和两千卫尉禁军三千中尉禁军的护送下出城,随行的还有文武百官和大夫以上爵位的勋贵,通行的马车足有数百辆,迎接的队伍绵延近十里。 未时末,皇帝到达迎接地杜镇。 此时的杜镇已经一片欢腾,旌旗招展人喊马嘶,咸阳城出来迎接的民众至少有十万人,牛车马车充塞方圆数十里。 皇帝在行辕的帐篷中等待,此时太阳开始西斜,但燥热的天气却没有丝毫的凉意。 热烈而焦急的等待中,已经到了申食,突然远处一声低沉而悠长的号角声传来,顿时前来欢迎的人群瞬间就如同火山一般爆发起来。 “已经听见号角声,恐怕是凯旋而归的将士!”人群中许多站在牛车马车上观望的人兴奋的大喊起来。 “报~,陛下,狄道侯和江琥将军距离此地已经不到十里!” 随着几匹骏马驰入行辕之中,前方打探的禁军单膝跪在皇帝的大帐之前禀报。 “诸位爱卿,随朕出去迎接!”坐在行辕大帐之中的秦始皇站起来,虽然身边有宫女帮忙打扇,但此时可以看得出来,皇帝身上的龙袍后背已经汗透。 而其他一群跟着前来迎接的文武大臣也皆都差不多,一个个都热的脸色赤红,几乎人手一把折扇使劲儿摇的呼呼作响。 “呜~~呜~~~” 悠长的号角声一声接一声的响起,而且距离也越来越近,虽然现场一片欢腾,但还是已经能够听见如同闷雷一般传来的马蹄声,地面似乎也在跟着轻轻震动。 一杆黑色的黑色龙旗从视线尽头的树林之中冒出来,继而就是整齐的马卒,紧随其后就是黑压压旌旗招展的队伍和尾随而行的民众,而在马卒队伍当中,还有数十辆囚车,里面关押的都是匈奴王族和贵族,还有新犁等国的使者。 第544章 剥削阶级 一万马卒,能回来当面接受皇帝奖励和封赏的也不过五百余人,但就是这五百余人,骑在高大的匈奴骏马上,刀枪弓弩挂在马鞍两侧,身上的甲胄破裂但杀气凛然,整个队伍就像一柄出鞘的利剑,散发着凌厉的寒气。 因此随着队伍越来越近,欢迎的民众的声音也慢慢的沉寂下去,最后就只能听见一声接一声的号角和整齐的马蹄声轰轰震颤着大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下马~”这支队伍在距离皇帝行辕百丈之外列队停下,走在最前面的李信大吼一声,五百马卒同时甩镫下马。 “行礼~”李信再次大吼。 “拜见陛下~”五百兵卒哗啦一声几乎同时单膝跪地,抱拳对着坐在天子玉辇上的秦始皇大吼,其中还有一个文士装扮的年轻人,也同样单膝跪在地上脸色严肃而认真,正是陈旭委派的前线记者李顺同志。 不过两个月时间,李顺黑了许多,也瘦了许多,但却目光清澈冷静,动作干净利落,与这五百多将士看起来并无太大区别,坚毅严肃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往日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颓废书生的神态,取而代之的一种带着浓烈杀气的坚毅和冷酷。 这两个月,对于当初这个一心要做大丈夫的潦倒青年是一次伐骨洗髓般的重生,跟随大秦将士杀入河北转战万里,的确也实现了他当初不怕死的诺言。 此时归来的李顺,再不是往日的李顺,必然将成为大秦士族中的一颗耀眼的新星,因为大秦都市报上登载的河北大捷的新闻和稿件,每一篇文章的标题下面,都登载了大秦都市报随军记者李顺的名字,而这个名字,早已随着大秦都市报的特刊传遍整个大秦,而看完了这些令人热血沸腾的文章,李顺的名字也被天下士子牢牢的记在心中。 秦始皇在马车上站了起来,然后在随行内侍的搀扶下下车,在一群玄武卫的保护下大步往跪地行礼的将士走去。 第一个扶起李信,第二个扶起江琥,第三个扶起李顺。 “你便是报馆随军记者李顺?”秦始皇看着这个又黑又瘦但却精神饱满的青年文士。 “是,陛下!”李顺激动莫名。 “好,很好,你的随军战报写的非常好,朕很喜欢,朕会有重赏!”秦始皇拍了拍李顺的肩膀。 “多谢陛下,但李顺不想要奖赏,李顺希望陛下重赏舍身忘死拼杀的将士,重赏那些埋骨河北牺牲将士的家属子嗣!” “放心,朕不会忘记他们……”秦始皇看着跪满一地甲胄破烂的军卒,大袖一挥神情激动的说:“诸位将士请起!” “谢陛下!”五百将卒轰然起身,如同五百杀机凛然的长枪一般。 对于李信来说,这就是一次洗刷伐楚失败耻辱的复仇之战,应该说是圆满成功,对于江琥来说,这一战就是他崛起的成名之战,从大秦都市报不遗余力的宣扬来看,这将会又是一颗冉冉升起的大秦将星,有这次突袭河北,阙匈奴王庭斩匈奴单于的丰功伟绩,假以时日,江琥的成就可能不会比王氏甚至蒙氏差。 而对于李信和江琥两人的大胜,秦始皇自然是不吝辞色的夸赞,更是亲自一左一右挽着两人的手同乘玉辇返回咸阳,而欢迎的人群之中,早有无数大秦都市报的记者还在路上就在马车上奋笔疾书,写下这场规模空前的欢迎场景。 五百得胜回朝能够亲自接受皇帝嘉奖的马卒,几乎已经被欢迎的咸阳民众团团包围,返回咸阳的短短三十里路足足走了近一个时辰,直到酉时末,夕阳西下,凯旋的将士和欢送的队伍这才全部进入咸阳城。 而入城之后更加轰动,大街上沿途人潮涌动热烈欢呼,许多人端着瓜果鸡蛋往将士手里面塞,无数穿着轻薄夏裙的年轻少女对着骑在马上的将卒激动的打招呼,希望可以得到这些立功将士的青睐,如若能够嫁给这些将士,这辈子吃穿住用都将衣食无忧。 陈旭作为大秦如今最为炙手可热的侯爵勋贵,自然也是在欢迎的队伍之中,不过他还带着杏儿和虞姬两个小丫头,主要的目的是跟着一起看热闹。 一来一去,从未时出发到酉时方才返回,足足跟着晒了四个小时的太阳,进城之后陈旭感觉自己都快虚脱了,两个小丫头更是热的小脸赤红,嚷嚷着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尼玛这天气要闹鬼啊,怎么会这么热! 陈旭害怕两个小丫头中暑,于是进城之后言说要提前去准备神雷焰火,提前给冯去疾打个招呼之后就带着两个小丫头先回府去了。 至于剩下的官员还是只能跟着皇帝陪着李信和江琥以及一些立功的将士去甘泉宫准备参加夜宴。 回到侯府,陈旭迫不及待的冲了一个凉水澡,换了干净清爽的衣服,又喝了一大杯凉茶,这才感觉身体好受了许多,而两个小丫头也是洗澡换衣服喝凉茶,但仍旧嚷嚷着好热好热,要去城外戏水。 眼下天色已经黄昏,如果是在小河村,夏日的这个时辰正好是在小河里戏水纳凉的时候,但咸阳可不太方便,虽然这三天取消宵禁,城门关闭的也很晚,但此时出门太不安全了,而且渭河也不是小河村的那条只有不到两尺深的小河沟,水流湍急,黑咕隆咚的一不小心就找不到了,于是两个丫头的要求被陈旭拒绝了,杏儿再嚷嚷几句,陈姜氏直接抄起一根扫把撵的丫头满侯府逃窜,一群侍女跟在后面阻拦保护,猴子也跟着一起上蹿下跳,惹的两头熊猫也跟着嗷嗷叫唤,傍晚的时光,整个侯府鸡飞狗跳一塌糊涂。 陈旭躺在院子的竹床之上,几个打扇赶蚊子的小侍女也热的汗流浃背,弄的陈旭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于是爬起来决定弄点儿解暑降温的东西吃吃。 解暑降温的东西自然是冰镇的最好,但冰这种东西眼下可不容易弄到,听闻皇宫和一些王侯公卿府上有,都是冬天储藏在地窖之中的,不过保存非常不容易,代价极大,光是建造一个能够储冰的地窖就需要耗费数万钱,而且储藏数十上百吨冰雪,能够保存到这炎炎夏日估计也百不存一,珍贵程度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而且古代也有专门用来用冰块保存食物的装置,叫做冰鉴,其实就是一个两层的青铜器,把冰放在外层,内层的容器之中放置食物,但这种奢侈的生活也只有诸侯王才能享受的起。 这种冰鉴清河侯府上就有好几个,都是以前吕不韦留下来的,由此可见当初的吕不韦享受的就是诸侯和天子的待遇. 前段时间青宁公主死了之后,因为天气炎热,又要停灵三日,皇帝还专门让人从宫中送来数十斤寒冰放在冰鉴之中给棺材降温,不过谁都没想到青宁公主不过是陷入了假死状态,呼吸停止了一天一夜还被鬼谷子救活了。 这件事弄的陈旭到现在还忧心忡忡,不知道将来如何去面对和处理这件事,因为这件事除开他和虞无涯之外谁都不知道,如果哪天王青袖突然骑着马跑回清河侯府,恐怕整个咸阳都会乱套。 “旭哥哥,虞姬好热!” 一双小手把陈旭从乱七八糟的想法中拉扯回来,就看见小虞姬穿着一个肚兜和小裤裤,打着赤脚小脸红通通的正使劲儿摇他的胳膊。 “乖,哥哥给你做冰吃!”陈旭热的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走进自己平日的实验室中,从一个角落中找出来一个陶罐,打开,里面是大半罐子白色的结晶粉末。 看着半罐子白花花的粉末,虞姬好奇的蹲下来用手指沾了一些放进嘴里,陈旭还没来得及阻止小丫头就噗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旭哥哥骗人,这冰又苦又涩,真难吃!”虞姬大声嚷嚷。 陈旭满头黑线的赶紧把盖子盖上,让一个小侍女把虞姬拉到实验室外面,这才吩咐另一个小侍女去找一个瓦盆和一个铁罐过来,还要一桶干净的井水。 很快侍女去而复返带着几个厨工过来,有的抱着瓦盆,有的拿着铁灌,有的提着水桶。 陈旭看了一下发现东西都已经备齐了,于是挥手把所有人都赶出了实验室。 清河侯府的实验室和小河村的实验室一样,除开陈旭和水轻柔虞无涯之外任何人都不许靠近,更不许出入,特别是两个小丫头被特别叮嘱不能进去,因此平日这件实验室平时都没有人敢靠近。 把瓦盆放在桌子上,倒入半盆水,然后从罐子里倒了差不多一半的结晶粉末到瓦盆里,又在铁罐里面装了大半罐子清水放进瓦盆当中,弄完之后,陈旭这才拿起一根竹棍在瓦盆里面轻轻的搅动。 很快瓦盆之中的水温便开始急速降低。 随着哗哗啦啦的搅拌,瓦盆中的水温越来越低,四周的温度也越来越低,而且还能够看到水盆上方有丝丝缕缕的寒气冒起来,陈旭用手摸了一下铁罐,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七八分钟后,瓦盆中开始出现冰凌,整个桌面都有了一层冰霜,方圆一丈之内寒气逼人。 陈旭此时感觉一点儿都不热了,反而冷的浑身冒出了鸡皮疙瘩,打开盖子看了一下,铁罐中的水也已经开始结冰,不过距离结成冰块还远远不够,于是陈旭又向陶盆之中倒了一些粉末,然后继续搅拌。 陈旭躲在实验室中哗哗啦啦的搅水,几个小侍女和厨工还有虞姬都站在门外等待,不知道侯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干什么,不过偶尔能听到里面传来陈旭吸凉气的声音,有时还会嘀咕一句冻死老子了,因此弄的一群人面面相觑! “你们都在干什么?” 被陈姜氏撵上揍了几下屁股的杏儿哭着鼻子被水轻柔牵着来找虞姬玩儿,结果就看到一群人都趴在实验室的窗户边上,于是杏儿也忘记方才老娘打的屁股痛,挤上去轻声的问。 “嘘,别出声,旭哥哥说要做冰吃!”虞姬赶紧捂着杏儿的嘴。 “兄长肯定在骗人,夏天哪里来的冰!”杏儿对这个消息表示了言重的不信任。 “我也不信,可是旭哥哥在里面说要冻死了呢!” 两个小丫头嘀嘀咕咕,水轻柔也在门口侧耳倾听了一下,然后推门进去之后又把门关上了。 “娘子快来,我的冰快制好了!”陈旭听脚步声就知道是水轻柔,头也没回的打招呼。 水轻柔推门进屋就感觉到了一股冰寒的气息,整个房间的温度起码比外面要低好多,而陈旭一边搅水还在一边吸鼻子。 水轻柔走到桌子边上,看见瓦盆里面果然已经是一种半凝固状的冰凌状态,而整个桌面上已经出现一层寒霜。 “咦,夫君竟然真的制出冰来了,这是什么仙术?”水轻柔惊奇的看着自己的老公,仿佛又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新大陆一样。 “此非是仙术,只是一个简单的化学反应,有些复杂,等以后我慢慢给你解释!”陈旭说了几句话,打开铁罐子的盖子看了一下,又用手指在里面戳了几下脸上露出笑容说,“你看,你来的刚好,冰凝固的差不多可以开吃了!” 很快陈旭用麻布端着一个瓦盆从实验室出来,吩咐两个小侍女把制冰之后的瓦盆送到杏儿和虞姬两个小丫头睡觉的房间里,这样可以起到降温的作用,而铁罐里面的冰已经几乎凝结成了一块,陈旭吩咐厨工去厨房取来几个大碗,用锅铲将冰块捣碎之后盛了几碗,吩咐给陈姜氏送去一碗,一碗让几个厨工端去过瘾,剩下的就一群人围着开始嘎嘣嘎嘣的吃起来。 如此炎热难当的天气能够吃到清爽干净的冰块,无论是两个小丫头还是水轻柔和几个小侍女都很兴奋,两个小丫头吃的没空说话,恨不得把盛放冰块的碗揣进怀里。 “真的很好吃,夫君有制冰之法,为何没早点儿做出来!”水轻柔一边吃一边轻声问。 陈旭摇头:“此法消耗很大,切记不可外传,不然受苦受累的又会是那些矿奴和穷苦人!” 水轻柔微微点头之后不再说话。 用硝石制冰是没有问题的,但消耗真的非常大,这个陈旭是验证过的,上次设计夜审阎乐,为了造成那种阴森冰寒的环境,陈旭动用了数十斤纯净的硝酸钾弄了几大桶冰水倾倒在大殿之中,但即便如此,那些水也并未完全结冰,只是有些冰凌而已,因此想要制作出真正的冰块,必须使用非常多的硝酸钾才行。 因此虽然入夏之后天气炎热,陈旭平日也没打算用硝酸钾来制冰,一是弄起来麻烦,二是产量有限,三是代价太高,这些硝酸钾从开采硝石到运送到咸阳,路途遥远难行不说,还需要无数矿奴和刑徒工匠辛苦劳作,而一旦这个方法传播出去让王侯公卿知道之后,恐怕这炎炎夏日享受硝石制冰带来的清凉的代价,就是更多的矿奴工奴和刑徒匠工顶着酷暑夜以继日的辛苦。 不过忍了这么久,陈旭今天终于是忍不住了。 去tm的代价太高,老子也是王侯公卿,代表的是贵族,生来就是剥削阶级,而且天气这么炎热,老子一个侯爷吃点儿冰怎么了? 何况自己躲在房间里制作出来,只要自己不说,没有人能够强迫自己说出来,但即便如此,陈旭还是对两个小丫头和小侍女叮嘱了几句。 吃着冰块聊着天,两个小丫头再也不喊热了,嘎嘣嘎嘣之中半罐子冰块终于也被吃的干干净净,最后连剩下的冰水也加了一点儿蜂蜜喝的干干净净。 吃了一肚子冰,加上在房间里制冰被冻了十多分钟,陈旭此时一点儿都不热了,甚至还感觉有些冷的慌,一群人也都感觉和陈旭差不多,浑身凉爽坐在院子里唱歌聊天,时间很快到了深夜。 第545章 神雷焰火 遥遥几声铜钟的低沉声音在夜色中传来,很快侯府外的的大街上传来梆梆梆打更的声音。 酉时末。 陈旭站起来说:“戌时到了,跟我去看神雷焰火,去把娘娘也请来!” 于是两个小侍女去通知陈姜氏,杏儿、虞姬和水轻柔则跟着陈旭一起出了后院,很快马车备好,陈姜氏也带着几个侍女出来,一群人在数十个护卫的护送下坐上几辆马车出门,举着灯笼浩浩荡荡直奔朝议大殿前方的广场。 朝议大殿和皇宫近在咫尺,平日这个广场是不许平民逗留的,而今日这个方圆近千亩的巨大广场已经人满为患,因为这三天都解除宵禁,加上听闻晚上还有清河侯专门研制的神雷焰火要表演,再加之天气酷热难当,因此吃完申食之后,几乎整个咸阳城的人都从家里出来,在大街上玩耍纳凉,而平日不能靠近的咸阳宫前面的广场,就成为了人群聚集最多的地方。 男女老少,商贾平民,文士官吏,咸阳民众几乎倾巢而出,整个广场到处都是提着灯笼的人群,吵嚷嬉闹热闹非凡,甚至还有人摆摊售卖煎饼果子、烤螃蟹和烧烤,炎热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烤食物的香味。 在广场正中央的位置,空出来一个方圆百丈的区域,三百披甲执戈的中尉府禁军在一个校尉的带领下将这块空地围在中间,而在空地中央,间隔五米的距离摆放着四排胳膊粗细的铁管,这是发射烟花的炮筒,此时早已撑开三脚架固定在地上,四周还用大石头压的紧紧的。 两个哑奴作为专业的发射人员,陈旭已经暗中指导过多次装填模拟发射过程,此时这些炮管中火药和烟花弹早已装填好了,前三排二十七管是主炮,引线很长,最后一排也是九管,但引线很短,是用来备用的,以防止前面有哑炮出现迅速能够点燃发射。 “侯爷,这边这边~” 自从当了陈旭的贴身秘书之后,平日吃饭都不怎么回去的孙叔炅和一大群年龄相仿的文士早已抢占了一个好地方,就是朝议大殿正前方的一层宽阔的台阶,看见陈旭的马车过来,赶紧招手呼喊。 陈旭让马夫把车停在了台阶前面,下车,才看到不光是孙叔炅,还有皇甫缺、陈平、丘乘、付安、计通等一群清河园和报馆的人,周围还有许多不认识的文士,应该都是付安等人昔日在咸阳的朋友,看见陈旭下车,所有人都赶紧一起躬身行礼:“拜见清河候!” “免礼免礼,焰火马上就要开始了,切莫靠的太近,小心没炸开的烟花掉下来砸破头!而且站的太近其实看的并不清楚,等会还有硝烟泥灰落入眼中……” 陈旭让一群人往后退了十多丈,这才让侍卫护送着陈姜氏水轻柔和杏儿虞姬等人下车找位置站好,就在忙碌之时,一个身穿白裙和一位身穿彩群的年轻女子满脸欣喜的提着灯笼从人群之中出来打招呼,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着华夏钱庄制服的侍卫。 “奴田惠拜见清河候!” “民女范采盈拜见清河侯!” 两个女人对着陈旭盈盈下拜。 “哦,原来是采盈姑娘和绾绾姑娘,免礼免礼,此间人多嘈杂,过来与我们站在一起!” 陈旭手一摆,一群侍卫散开,范采盈和绾绾顿时激动不已的站在了陈旭旁边,不过看到水轻柔之后,又都小心翼翼的往后退了两步。 陈旭再次叮嘱了几句之后走到广场中间的空地上,仔细检查每一个炮筒的火药和引线以及,感觉没有固定结实的让军卒再次调整一下石头,同时让三百禁军将防护的空地再次扩大一倍,以防止等会儿有不能爆炸的烟花弹掉落下来,半斤重的火药加上几两重的纸筒,从一百多米高度掉下来砸到头,恐怕直接就会当场砸死。 此时整个广场人声鼎沸,而除开这朝议广场之外,整个咸阳城的其他地方几乎家家户户都倾巢而出,随着皇宫酉时末的铜钟声响起,百万人都紧张而忐忑的转头看向朝议广场的方向,其实不光是咸阳城中,已经得到消息的城外,渭河两岸的民众甚至数十里外的乡村山野,许多人也都还没入睡,全都转头看向咸阳城的方向。 近一个时辰的皇宫夜宴已经到了尾声。 在戌时钟声响起的那一刻,早已等待的有些心神不宁得到秦始皇第一个放下酒杯站了起来。 “诸位爱卿,随朕出宫观看神雷焰火!” 于是参与酒宴的所有文武公卿和有资格接受宴请的将士都跟着皇帝走出紫阳殿来到甘泉宫前面的广场之上。 皇宫大门口有一大片空地,上千卫尉禁军将这片空地包围的水泄不通,皇宫之中几乎所有的嫔妃、公子、公主都在宫人宫女的陪伴站在开阔的空地上准备观看所谓的神雷焰火。 一个身穿夏裙的少女张望着广场的正中央,在密密麻麻的人群和灯火中,想找到那一道让她日思夜想的影子。 自从她的病情好转之后,清河侯便不再每天两次进宫来看望他,今日她等了整整一天,也没看到他的身影,听闻这神雷焰火七彩流光烟霞漫天,她多想可以和他一起观看,一起领略这普天同庆的美丽时光。 “公主公主~”一个宫女急匆匆的跑过来,脸上带着喜悦大声说,“公主,清河侯来了,他想邀请您一起去观赏焰火!” “真的?”赢诗嫚欣喜的感觉有些控制不住情绪,方才的焦急等待一下烟消云散,提着裙摆就往外跑,等她跑出禁军的包围圈,果然看到一个少年正微笑着看着她。 “诗嫚拜见清河侯!”刹那之间,赢诗嫚鼻子有些酸涩,双眼也有些朦胧,赶紧放下裙摆对着少年福身行礼。 “陈旭拜见公主,再过一刻时间,焰火就要开始,旭想邀请公主和我的家人一起观看这盛世夜景!” “多谢清河侯邀请,诗嫚荣幸之至!”赢诗嫚脸上展露出欢悦的笑容,提着裙摆头也不回的跟着陈旭就走了,走了,弄的几个宫女和内侍都面面相觑,醒悟过来赶紧带着侍卫跟上了上去。 看见陈旭出去一趟又带回来一个女人,陈平等人脸上都露出会心的笑容,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少女的身份,因此都赶紧一起上前行礼。 陈姜氏和水轻柔看见陈旭把赢诗嫚带了过来,也都赶紧福身行礼,弄的赢诗嫚瞬间就有些乱了方寸,一边还礼一边问候,而杏儿直接就拉着赢诗嫚的手说:“公主公主,我兄长今天又做出来一种特别好吃的食物,您一定会喜欢!” “什么食物啊?”赢诗嫚红着脸好奇的问。 “冰块,我兄长可以直接把清水变成冰块,很好吃的,明天让兄长给您做……” 陈旭的脸瞬间就黑了。 有这样一个藏不住秘密的吃货妹妹,陈旭感觉方才的所有叮嘱都白费力气了。 “杏儿姐姐,旭哥哥说不能对外人说!”虞姬小声提醒杏儿。 “公主不是外人啊,反正要嫁给兄长的,娘,您说是不是啊?”杏儿很笃定的转头看着陈姜氏。 陈姜氏顿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赢诗嫚也脸红耳赤的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不过就在此时,围观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因为广场空地中央的的两个哑奴已经拿着手中点燃的香烛往摆放好的炮管走去。 “开始了开始了~” “快往后退,方才侯爷说了,这焰火威力巨大,如果没有飞上天就炸开就像太乙神雷一样可以炸死人的!” “退,快退~” 于是整个广场瞬间骚动起来,人群再次往后退了数丈,这时随着皇宫中一声悠扬的钟声响起,戌时中到了。 一个哑奴走到第一排的第一根炮管处点燃了引线,另一个哑奴走到第一排的最后一根炮管处,等待了数秒钟后也点燃了引线。 然后两个哑奴依次点燃了第一排九根炮管,这才赶紧抱着头逃到十丈之外。 一股股火花在黑夜中燃烧,释放出美丽的火光。 就光是引线的燃烧,就已经点燃了四周观众的热情,全都长大嘴巴看着这些能够在黑夜中散发出火星的东西。 “莫非这就是神雷焰火?” 距离第一根炮管被点燃足足过去了两分钟,许多人在心中猜测,虽然这火星燃烧的好看,但和兵卒宣传的完全不一样啊。 “轰~” 就在许多人暗自纳闷猜测之时,突然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一股浓烈的火光从第一根炮管之中喷出足有一丈多高,浓烈的烟尘火光之中,一道几乎肉眼完全无法看见的黑影窜上了漆黑的夜空。 就在观众一阵惊慌失措的尖叫后退拥挤继而又有疑惑这还是和宣传的不太一样的时候。 “砰~~” 星月具无的漆黑夜空之中,仿似在遥远的天穹,随着一声更加震耳欲聋的炸响,伴随着一团火光炸开,只见蓝绿橙黄红五色烟火突然在咸阳上空如鲜花绽开,流光溢彩宛若霞光一般,瞬间将漆黑的夜空映照的绚烂无比璀璨夺目。 “哗~~” 本来被连续两声巨响惊吓的失魂落魄的观众顿时被天空中展现的美丽焰火完全震惊了,一个个都是满脸呆滞,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都是张大嘴巴瞪大眼睛,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丝焰火燃烧的痕迹。 第546章 装逼装到死 第一颗在百米高的夜空中炸开的烟火,彻底点燃了整个咸阳民众的情绪,无论身在何处,全部如同中了定身法一般,眼睛都是看望城中央那最高的天幕。 咸阳城外,山野之中,哪怕是数十上百里外的长安宫、乐游苑、骊山陵墓,都被这一声炸响惊醒,在这个没有高楼阻挡,一马平川的渭河平原上,这在百米高的夜空炸开的烟火,就真的像是一道仙人施展的法术,用它的灿烂和美丽,将所有人都全部震惊到了神魂失守的地步。 秦始皇和参加饮宴的文武百官站在甘泉宫前面的广场上,仰望着天穹那逐渐消失的焰火光影,一个个全都犹若泥塑。 朝议大殿门前的台阶上,陈旭一手握着赢诗嫚的手,一手搂着水轻柔,两个小丫头也各自抱着水轻柔和赢诗嫚的胳膊,仰头看着天幕上犹若繁星流逝的烟花痕迹。 “轰~砰~~” 短短不过数秒钟,就在第一颗烟花的光影逐渐消失殆尽的时候,第二根炮管喷出浓烈的火焰,瞬间之后,又是一声炸响,又一股七彩烟花在漆黑的夜空绽开,面积覆盖方圆百丈,虽然它没有什么形状,虽然它就是那样一闪即逝,但此时所有仰望观看的人的眼神之中在也没有了其他任何东西的存在,脑海中再也没有任何恐惧和害怕,仿佛天地之间,都在这烟花盛开的刹那,一切都只剩下了极致的美丽火焰。 “轰轰轰轰~~” 一根接一根的炮管接连喷出火焰,一颗接一颗的烟花在夜空之中连续绽放。 浓烈而刺激的硝烟之中,整个广场一片烟雾缭绕。 天穹之上,炸开的漫天彩色烟花照亮了整个咸阳城的夜空。 许多人慢慢从震惊和呆滞中回过神来,人群之中开始有人跪到地上磕头,然后就像瘟疫一样传播开来,无论是咸阳宫前面的广场之上,还是咸阳城的大街小巷之中,无数民众成片成片的跪下去,满脸的崇敬和神往。 不光是民众,就连皇宫前面的嫔妃和公子公主,许多人也都跪在地上仰望天空,满脸的虔诚和激动。 如果这还不是仙术还会是什么? 如果这还不是仙术,那普天之下就不会再有任何所谓的仙术了! 而且清河侯传说就是太乙仙尊的弟子。 于是更多的人开始调转磕头的方向,对着陈旭所在的位置开始磕头。 看着巨大的广场上乌压压对着自己磕头的人群,陈旭脸皮微微的跳了几下,但也没有开口,因为烟花爆炸的声音实在太大,说的话根本就没有人能够听见。 何况这种事解释也没用,既然一开始就装了个逼,不管以后出现什么情况,都还要硬着头皮继续装下去,一直装到死为止。 第一排的九管烟花发射完毕,果然有两颗升空了但是没响,不过两个哑奴还是按照陈旭的安排在最后补充发射了两发,这样第一轮发射圆满成功,暂停了发射过程,等待广场上弥漫的硝烟散去。 “简直令人匪夷所思,如果此非仙术,臣不知道天地之间还有什么敢称仙术者?”甘泉宫外,站在秦始皇身边的冯去疾拈着胡须仰头看着烟花散尽的天空,双眼之中似乎还有残留的五颜六色的流光烟霞在砰然散开。 “如此猛烈的爆炸,又带有电闪雷鸣之力,方才炸开之时臣感觉天地都在摇晃,心神差点儿失守,如若这神雷焰火能够用之战场,只需几下就会令敌人心惊胆寒,还未开战便会溃不成军!”王贲虽然也被这神雷焰火吓的哆嗦了好几次,但作为一个大将军,此时想到的并不是这焰火的美丽,而是它的威力。 “通武侯所说不错,如此恐怖的电闪雷鸣突然在敌军之中炸开,恐怕即便不被炸死也绝对会被吓死,如若用之战场,如此仙术必是取胜之神器!”得胜归来的李信也随即点头。 “二位将军所说不错!”许多大臣都跟着点头附和。 而秦始皇却抬头看着朝议大殿的方向,默然许久之后拈着胡须说:“诸位爱卿勿要妄议此事,今日只观赏神雷焰火!” 听皇帝这么一说,所有人都不吭声了,然后一起静静等待观赏接下来的神雷焰火。 果然,半刻之后,夜空之中再次听见一声巨响,然后只见一股火光在朝议大殿门前的广场中央腾空而起,然后漆黑的天幕上随着砰的一声巨响,一股五颜六色的烟火再次炸开,紧随而至就是接连不断的烟花升空,一团一团犹若琉璃烟霞般的火焰绽放,染透整个咸阳城上方的天幕。 而在典客署衙所属招待蛮夷的典属国驿馆之内,一群拘押禁闭在此的匈奴王公贵族和新犁等国的使者也全都跪在院子当中,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观看着天幕上那璀璨夺目的烟花盛况,一个个面色惊恐呆滞,浑身都在剧烈颤抖。 不需要驿馆的通译解释,这绝对是传说中的神仙法术。 此一时,这些人内心除了恐惧和害怕,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个能够描述心情的词语。 前后半个小时,整整二十七发礼花弹升空炸开,燃放完毕之后,两个哑奴将备用的几发还未点燃的炮管的引线拆除,然后将所有的炮管都放进几个大木箱之中,甚至还将几发没有爆炸掉下来的礼花弹也收拾好之后就在禁军的护送下迅速离开了广场。 现场方圆数百丈内散落着大量的泥土和碎纸屑,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浓烈刺鼻的硝烟味道。 围观的人群还沉浸在美丽的烟花盛况之中无法自拔,广场四周还跪着密密麻麻的人。 “焰火放完了,我们也回去吧!”搂着水轻柔牵着五公主,和无数的民众一样抬眼望天许久之后陈旭才收回眼神笑着说。 “轻柔从未想到夫君制作的神雷焰火会如此美丽!”水轻柔也慢慢的收回眼神,双眼中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真的太漂亮了,诗嫚从未观赏过如此美丽的夜景,今日多谢清河侯,诗嫚告辞!” 赢诗嫚在第一发礼花弹升空的瞬间,就被炮管发出的轰鸣惊吓的惊慌失措,但随即被陈旭紧紧的握住了小手,然后她便瞬间忘记了一切害怕,内心如同小鹿乱撞一般噗通乱跳,生怕被水轻柔看到她和陈旭如此亲密的动作,不过水轻柔似乎没有看见,或者说看见了但是却默认了这件事,她的心情这才慢慢平静下来开始欣赏这史无前例的烟花盛景。 此时烟花放完,赢诗嫚也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公主慢走!”陈旭笑着点头,赢诗嫚走下台阶,几乎同时有一群宫女、宫人和禁军从人群之中走出来,簇拥着赢诗嫚回宫去了。 “夫君打算什么时候娶五公主?”水轻柔轻轻的搂着陈旭的胳膊问。 “还没想好,我们也回去吧,此事以后再说!”陈旭微微摇头牵着水轻柔登上马车。 范采盈、绾绾和陈平等人都一起目送陈旭一家人离开之后,这才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开广场。 这注定会是一个令人终身难忘的夜晚。 因为取消了宵禁,因此广场上大部分人一直驻留到子时过后才慢慢散去,掉落遗留在广场上的礼花弹爆炸之后的碎纸屑全部都被民众和方道术士捡走,带回家要么想沾染一点儿仙气,要么想研究出来一些仙机,总之,等人群退散完毕,除开一些因为踩踏破碎的灯笼和烧烤的竹签之外,整个广场之上几乎看不到任何烟花爆炸之后的残留物。 而这一夜过后,清河侯仙家弟子的名声在再次被拔高一大截,就好像有一尊真正的神仙坐镇在咸阳城中一般,天还没亮,许多民众便成群结队的出城去太乙神庙祭拜上香,而还有许多人更是在家里供上了陈旭的灵位焚香祭拜,祈求清河侯保佑升官发财身体健康,顺便也祈求治疗一下不孕不育和阳痿早泄之类的小病小灾。 根据昨日的安排,今天咸阳会是热闹繁忙的一天。 平日卯时上朝,陈旭同样起了一个大早床去朝堂。 不过今日不上早朝,而是满朝文武和王侯公卿要跟着皇帝去祭拜太庙,向大秦的列祖列宗报告这次河南河北大捷的胜利消息。 而观赏过昨夜的烟花盛况之后,今日来到朝议大殿门前的广场,几乎所有人看陈旭的脸色都更加恭敬了三分,就连一贯看不惯陈旭的蒙毅,也很礼貌地对他躬身行了一礼,弄的陈旭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一个趔趄差点儿杵地上去了。 “蒙大人今日怎会如此礼貌?”陈旭脸皮抽抽着对蒙毅回礼,同时忍不住低声问。 “清河侯打算什么时候娶小女?”蒙毅脸色一如往日古井不波。 陈旭直接扭头就不和蒙毅说话了,转身对着站在旁边的李斯拱手打招呼。 “李相好,咦,莫非李相昨夜没有睡好,怎么眼圈儿发黑?” 李斯略微有些花白的眉毛胡须轻轻抖了一下拱手微笑:“天气燥热难以安寝,何况如今老夫年岁已高,昨夜的确没有睡好!”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李相又娶了一房小妾昨夜操劳过度!”李斯还来不及反驳,陈旭已经打着哈哈转身对着冯去疾打招呼去了。 就在一群人虚情假意的互相聊天打屁的时候,皇宫大门打开,一群身披黑甲手持长戈的卫尉禁军鱼贯而出,紧随其后是黑衣蒙面的玄武卫护送着六马拉乘的天子玉辇出来,秦始皇身穿龙纹玄服,头戴玉冕端坐其上,身材略胖气势威严,整个广场上喧哗聊天的文武百官和王侯公卿全都瞬间安静下来。 “邀清河侯与朕同乘!”马车停稳之后秦始皇吩咐。 “陛下邀请清河侯同乘玉辇!”随着车上一个侍者一声长喝,广场上数千人的眼光几乎同时落在了最年轻的侯爷身上,然后呼啦一阵骚动就闪开了一条通道。 陈旭内心苦笑一下,不过还是脸色平静的顺着通道走到天子车驾旁边拱手行礼:“多谢陛下!” 看着陈旭在宫人的帮助下撅着屁股爬上天子车驾,然后坐在矮榻上和皇帝有说有笑的样子,整个广场上不知道有多少王侯公卿和文武大臣的心里是酸涩的。 但想起昨夜那场史无前例的神雷焰火,许多心中的酸涩迅速褪去化作一种微微的恐惧,这个世界上,除开皇帝不能惹,眼下又多了一个不能惹的人,那就是清河侯。 因为清河侯不光得皇帝恩宠,更有太乙神雷这种恐怖的仙术,如若有一天惹他不高兴,直接半夜丢一颗在自己的府宅之中,恐怕性命难保。 第547章 开挂的清河侯 今天皇帝的日程安排是满的。 上午祭拜太庙,中午祭拜英烈祠供奉死去的将士灵位,下午论功行赏,晚间听说还有夜宴。 加上三日解除宵禁和本就炎热难耐的天气,因此这三日整个咸阳肯定也是热闹非凡。 陈旭虽然对这一些繁琐的礼节和仪式不感兴趣,对朝堂的政务和论功行赏也不感兴趣,对于皇宫的夜宴更不感兴趣,但作为一个侯爵勋贵,还是必须要老老实实的跟着一起走完过程。 看着汗流浃背在烈日下供奉三牲太牢跪地伏拜太庙先祖,然后又献上头曼单于的人头焚香大声宣读祭词的秦始皇,陈旭虽然也跟着晒的头昏眼花,但却对这个千古一帝再次生出了无比的崇敬和敬佩。 这些对于神鬼仙圣崇拜到无以复加的时代,皇帝的每一个步骤都严格而严肃认真,没有丝毫的偷懒和大意,而祭拜的内容也不是想贪图享乐和好大喜功,而是很恭敬的告诉先祖,自己没有给大秦的列祖列宗丢脸,我嬴政收复了中原诸侯从未收复过的河南之地,同时还突袭河北,阙匈奴王庭,斩杀匈奴单于,希望列祖列宗继续保有我大秦繁荣昌盛等等 而在皇帝宣读祭词的时候,满朝文武大臣和公卿王侯禁军护卫虽然一个个全都晒的汗流浃背但却全都肃穆无比。 面对这种古老的仪式,每个人都是极其认真而热切的。 所有人都相信,他们的祷告和祭奠,先祖们一定都看得见。 祭奠完太庙,然后回朝休息一个时辰,午时又出城去修建在北门之外的英烈祠祭拜和供奉烈士灵位。 英烈祠因为修建匆忙,所以并不大,占地只有十亩,地基用黄土堆砌,然后分作九层往上形成一个梯形平台,平台顶上一座神庙,用夯土和木石修建而成。 圣庙从动工到完成前后只有半个月时间,为了快速完成这个占地不过十亩的英烈祠,工部征调了足足两千名刑徒日夜不停的赶工,动用的牛马车辆数百,终于还是赶在两天之前将英烈祠修建完毕。 因此此时看见的英烈祠,就如同一座凭空出现的神庙,耸立在一座高三丈分作九层的土台之上。 一条宽达两丈的笔直台阶直通顶上的神庙大门。 大门上悬挂着一块黑色的牌匾,上面篆刻有英烈祠三个古拙的小篆,凹陷的字迹还用朱砂填写,在这这方牌匾的映衬下,整个英烈祠显的庄严而肃穆。 太卜占验吉时,太祝宣读祭词,太乐指挥奏乐,太史记录此次盛况。 “始皇帝二十九年五月十三日午时,皇帝政祭拜英烈祠,供奉亡卒灵位于祠中……” 祭祀完毕,征服河南河北牺牲的八百余将士的灵位被摆放到英烈祠之中。 “轰轰轰~” 随着摆放在英烈祠门口的三管礼炮鸣响,三颗礼花弹在刺眼的烈日晴空下炸开,虽然没有五光十色的烟火,但这三声炸响也让整个英烈祠和随行的人员心头更加严肃几分。 而就在皇帝和随行祭祀的人员全都离去之后,闻讯而来的咸阳民众捧着瓜果进入英烈祠祭拜,许多人嚎啕痛苦,那是死去将士的亲属和家人,而还有更多的人正在陆续前来,要为引导这些征战沙场牺牲将士的阴魂回归故乡尽一份自己的力量。 至此之后,英烈祠整日香火不断,也给无数早已在战场上失去了亲人的民众一个可以寄托哀思的地方。 午朝之上,兵部提交此战功考名录,除开对牺牲将士的家属补偿之外,一万新式马卒将士尽皆获得奖赏,凡是参加此战之将士,最少都授勋三级,斩匈奴勋贵者授勋四级,斩称号单于者授勋五级,斩匈奴王庭头曼单于的都尉蒋步,直接授勋八级,由武大夫直接提升为大上造,食邑六百户,赏钱十万,奴仆良马各一百,成为统领正在装备的第二支万人新式马卒的副将。 狄道侯李信率领七千马卒横扫河南,斩敌四万,俘虏十余万,缴获牛马牲畜皮货无计其数,但秦始皇并未为其提升侯爵,而是增封食邑千户,赏豪宅一处,田产五十顷,其他钱粮布帛奴仆等封赏也是一大堆。 马卒副将苏角,赏爵三级位列驷车庶长,只差两级便能封侯,这个级别在大秦的将军来说,也绝对是位列顶级的勋爵,而且职务也直接从一个边关副将提升为统领第二支万人新式马卒的主将,从此一步踏入大秦的主将行列。 至于这次大胜最为光环耀眼的江琥,在大秦都市报铺天盖地的宣传之下,江琥的功劳已经被放大到令人无法直视的地步,一个月时间辗转万里,突袭十多个匈奴部落,凭借两千余人斩两万余口,最后更是攻入匈奴王庭斩头曼单于,俘头曼妻子,俘匈奴贵族和其他杂胡小国的使者数十人,这份功劳非封侯无法赏其功。 兵部在数日之前议定其功劳,尚书省提请奏报,中书省核实无误,皇帝御批奏书,赏爵五级封为关内侯(十九级伦侯),赐封阴山侯,以此奖励率军翻越阴山突袭河北的功劳,而侯爵之尊自然还有封邑田产钱粮奴仆等不计其数,不过这些早已有定例,自然由户部和内史府去核定赏赐。 而这次战争,还有一个非常特殊的人物,那就是报馆的记者李顺同志。 这次江琥能够取得如此巨大的功劳,和李顺当初的怂恿密切相关,而且还不止怂恿了一次,违令出兵是李顺怂恿的,攻入河北之后开始时出现伤亡之后,大部分都尉校尉都开始打退堂鼓的时候,又是李顺这个丝毫不懂军事的搅屎棍发挥了嘴皮子功夫,一番话怂恿的江琥和几个都尉热血沸腾,然后要马革裹尸而还,于是忍饥挨饿不辞辛苦的辗转万里,最后寻觅到了匈奴人的王庭老巢一举成功。 当然李顺怂恿的这件事是不会有任何人说出来的,说出来也不会有人承认,这是军事行动,如果被李顺这样一个外人牵着鼻子走,恐怕皇帝知道后会剁了李顺也说不定。 但这次李顺的功劳也因为一份翔实的战报被无限放大,让秦始皇和大秦百姓详细的了解到了江琥这次行动的细枝末节,同时也在大秦都市报添油加醋的生花妙笔宣扬之下,这一场大胜也如同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呈现在世人面前,让普通百姓也第一次真实领略了战场之上的英勇和悲壮,仿佛置身战场之中,跟随大秦将士热血沸腾的忘死拼杀。 因此秦始皇没有忘记李顺的功劳,亲笔写下一份谕令,封李顺为下卿,赏宅院一套,赏良田百亩,赏奴仆十人,钱粮布帛按定例封赏,至此李顺同志虽然没有官职,但却跨入了卿大夫行列,一步成为了大秦勋贵,以后也有了上朝堂议政和上奏书的权利。 当然,作为直接推动此次战争并且让大秦摧枯拉朽一般获得胜利的主要幕后推手。 清河侯陈旭的功劳皇帝更加不可能忘记。 在封赏完所有的人之后,秦始皇把目光落在了坐在大椅上眯着眼睛打盹的陈旭身上。 “朕上次说过,收复河南胜利之日,朕要封清河侯为太师……” 整个朝堂之上一阵无比的安静。 这件事几乎天下已经人人皆知,不光是咸阳,即便是辽西和会稽这些边荒之地,也早已知道了皇帝说过的这句话。 毕竟当初陈旭初入咸阳,皇帝开口就是国相太师侯爵金印紫绶等一大串封赏差点儿就将满朝文武砸晕过去。 当初除开皇帝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对陈旭的身份来历一无所知,因此面对陈旭这样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一个还未达到弱冠之年的十五岁少年,朝堂之上满朝文武大臣的反应就和开锅的稀饭一样,瞬间就沸腾失控了,几乎所有人都跳出来反对皇帝的封赏。 在满朝文武的反对下,秦始皇最后还是收回了大部分的封赏,只是不疼不痒的赏了一个侯爵,但其后封赏不断,钱粮地产房产一堆一堆的接踵而至,最后还要把自己的五公主也封赏给陈旭,不过被陈旭拒绝了。 时至今日,从去年十月陈旭入咸阳过去短短不过半年时间,但这半年中,陈旭便如同开挂了一样,虽然平日看似平淡无羁,但动作却从未消停过。 办科学院,建工厂,修水车,办报纸,炼钢铁,开清河园,三省六部和九品官职改革,推行货币改革,发明新式马卒装备,分化百万降奴,和左相李斯针锋相对阻拦焚书之举,进言开设撰史馆、书局、开办工学院、农学院,而且听闻后面还将会推动在全国修建小学中学大学以及京师大学堂等等。 最近因为征服河南成功,又进言修建忠烈祠。 还发明了活字印刷术、太乙神雷以及昨夜那场史无前例的神雷焰火。 还有脱粒机、石磨、清河佳酿、瓷器、纸张、墨条、砚台、毛衣、麻将、凉鞋、象棋、折扇等如今咸阳到处可以见到的东西。 令咸阳人记忆深刻而且影响最大的莫过于清河发明制作的各种美味食物,除开卤菜之外,还有如今流传咸阳的各种铁锅炒菜和大街小巷都能闻到香味的煎饼果子、春卷、肉夹馍…… 而除开做过的这些事情之外,朝堂之上还因为陈旭的出现发生了数次剧烈动荡,第一次因为破坏工厂,敖平被夷三族,商涂被贬官流徙。第二次是赵柘在皇宫之中意图暗杀陈旭,因此导致前不久发生的朝堂剧变,赵高被皇帝判处极刑,中车府令江珩被罢官,然后受牵连的官吏多达两百余人…… 这桩桩件件皆都是在短短的半年时间之内发生的。 许多看似无声无息却来势凶猛,似乎瞬息之间就完成了,比如朝堂改制,比如忠烈祠,比如科学院。 有些看似不紧不慢但却无孔不入,很快就已经影响到无数人成为了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存在,比如报纸,比如美食,比如纸张,比如麻将等等。 因此在满朝文武官员的眼中,这短短半年时间,陈旭就像他突然出现一样,瞬息之间就成为了上到皇帝和王侯公卿,下到平民和贩夫走卒都完全无法忽视的存在。 清河侯就像一个幽灵一样无孔不入无处不在,没有人能够摆脱他的影响,就像满大街传唱的白蛇传唱段,从大街小巷到曲园杂舍,从普通民宅到皇宫内院,到处都可以听到那一首脍炙人口的歌曲,眼下站在朝议大殿之上的满朝文武都能随口哼哼几句,甚至还有人技能专精,唱的极其妖娆。 如今河南大捷,河北大捷,此时皇帝封赏完凯旋而归的将士,再次提起当日对清河侯的承诺,满朝文武都没有任何人再跳出来反对。 即便是他们想反对,也不愿意当这个出头鸟。 皇帝雄才伟略堪称千古帝王,杀伐果断冰冷无情,而且对于清河候的恩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旦触其逆鳞,后果可以想象。 所以,大部分人的想法就是,太师是皇帝的老师,您自己爱封就封,反正迟早要封,谁也挡不住。 第548章 回家看婆娘还在不在 秦始皇说完之后静静的等待了半分钟,发现满朝文武皆都低头沉默不语,因此收回眼神之后说:“不过清河侯拒绝了太师封号,朕已经让皇孙子婴拜清河侯为师,跟着清河侯学习治国之术,因此朕今日封清河侯为少师,加食邑千户……” “少师?子婴的老师?” 捕捉到皇帝话中的内容,安静的朝堂瞬间哗然,无数人眼神中冒出激动的光芒。 李斯、冯去疾、蒙毅三人彼此对望交流了一下眼神,然后各自开始拨动藏在心中的小算盘。 而三省六部的大员以及满朝文武皆都开始相互窃窃私语,明显被这个突然而至的消息搅的有些心神不宁。 少师,即为太子之师,有少师之位,必然皇帝心中已经有了树立接班人的打算,这对满朝文武来说的确是一个令人激动而忐忑的好消息,因为将来一旦辅佐太子登基,作为辅佐之臣,最后一步踏上三公之位统领朝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极人臣几乎是水到渠成之事。 但令所有人奇怪不解的是,陈旭这个少师却是皇孙子婴的老师,难道皇帝打算把帝位将来传给子婴而不是某个公子?这与古礼完全不合。 但这只是普通官员的想法,还是有许多人猜想这只是皇帝的权宜之计,因为子婴的父亲是公子扶苏,一旦皇帝殡天,子婴还未成年,那必然还是会让扶苏上台,只不过陛下还并没有完全打定主意而已。 但至少从皇帝的话语中看来,皇帝已经有了一些立太子的打算,而首选人物就是公子扶苏。 在满朝文武的切切私语和猜测之中,陈旭站起来拱手:“多谢陛下,臣一定仔细教导子婴殿下,决计不敢藏私和懈怠!” “嗯,子婴尚且年幼,清河侯事务繁忙,每旬给子婴安排一次课就行,勿要耽误国家大事!”秦始皇点头之后,然后眼神落在李斯身上说,“朕幼子胡亥眼下正是求学之年,以前的老师是赵高,但赵高因为犯下死罪被囚入死牢,因此朕想让李相教导胡亥,不知李相意下如何?” 秦始皇这句话一出,令满朝文武更加惊讶莫名,一个个脸色变幻莫测猜疑更甚。 李斯虽然不是少师,但却是上卿之首,在以前就是三公之位,让他教授胡亥,这传递出的信号也很明显,按照皇帝对于李斯的恩隆程度来说,这个老师的地位比之陈旭的少师之职意图似乎更加明显,如果按照立长不立幼的规矩,一旦将来皇帝殡天,即便是有少师陈旭的辅助,恐怕下一任帝王更多的可能会落在胡亥身上。 但皇帝有十多个儿子,为何会如此重视这最小的幼子?而且立胡亥为太子,这明显也与古礼不合。 “臣并无异议,定会仔细教授胡亥公子治国之术!”李斯片刻的愣神之后站起来拱手行礼。 冯去疾和蒙毅几乎同时皱起眉头。 陈旭坐下去的同时也同样皱起眉头,不过很快脸色便恢复到与平日无异,但心中却如同潮水一般翻腾起伏难以平静下来。 赵高眼下已经再无任何翻身的可能。 按照陈旭的想法是只要碾死了赵高,将来扶持胡亥上台的幕后推手便已经不存在,也就必然不会出现历史上胡亥上台之后乱杀无辜导致大秦崩塌的局面。 但不曾想一脚刚踏上岸,另一只脚又陷入了泥潭之中。 皇帝竟然会把教导胡亥的任务交给李斯。 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甚至是绝然没有想到的。 按下葫芦浮起瓢,实际上绞尽脑汁拉上蒙毅和赵高斗智斗勇最后好不容易成功了,但历史照样还在用最大的努力使劲儿扭曲着往后世所知的轨迹上运动。 一旦李斯成为了胡亥的老师,将来必然会用最大的努力推胡亥上台,除非皇帝提前立下太子。 但根据眼前的情形来看,皇帝暂时还没有立太子的打算。 自古以来帝王的心思最难猜测。 或许是皇帝对公子扶苏不太满意。 又或许只是一种简单的制衡之术,让自己和李斯相互敌对,形成一种新的朝堂平衡的结局。 李斯对于秦始皇来说,绝对属于完全可以依赖的重臣,也是属于可以把江山社稷交给他辅佐的首要人选,这从李斯在朝堂的地位就可以看得出来,几乎每奏必准,皇帝有任何拿不定主意的几乎都会询问李斯。 而自己的存在是一个异数,带有仙家弟子的光环,因此和其他所有的臣子都不一样,其他人皇帝可以掌控,唯有陈旭自己,皇帝肯定感觉无法掌控,自己的的存在,实际上是游离于朝堂和皇帝的掌控之外,特立独行充满了变数。 而作为雄才大略的千古一帝,虽然没有两千多年的历史积累和眼光,但心性绝对属于当世最强大的,他允许自己在他眼皮子底下折腾,但他对于大秦的未来,绝对他有自己的规划和打算。 即便自己真的是仙家弟子,皇帝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染指他的江山社稷。 半年相处下来,陈旭虽然知道皇帝对自己很器重也很倚赖,但皇帝或许也担心自己将来会威胁到皇位的安全,害怕将来自己辅佐上台的帝王会被操纵,就和赵高暗中的打算一样,因此用李斯来辅助一位公子上台,到时候自己和李斯在朝堂之上呈现分庭抗礼的局面,李斯也必然不能一手遮天,如此就能保证后辈子孙对大秦江山的掌控…… 但为何会是胡亥? 除开扶苏之外,皇帝还有二十多个儿子,按照长幼秩序,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胡亥上台当皇帝。 难道胡亥的身份与众不同…… 瞬息之间陈旭想了许多,但无论哪一条都感觉不太靠谱,因此只能很快把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先抛到脑后。 因为无论哪种状况,陈旭都绝对不会允许胡亥上台,哪怕秦始皇和历史上一样几年后死在路上,并且也没有立下太子,在迫不得已之下他也必须干掉李斯和胡亥。 散朝之后,满朝文武都脸色纠结的离开朝堂。 许多大臣就在朝堂外的广场上三五成群的结伴讨论最后发生的这两件事,一些人偷偷的看看陈旭又偷偷的看看李斯。 如若没有李斯当胡亥的老师,肯定眼下绝大多数的官员都会满脸堆笑的跑上来和陈旭打招呼,因为少师的封号意味太过鲜明,大秦将来的接班人不是扶苏就是子婴,但皇帝的另一个决定,却让这件事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陈旭没有和任何人交流便径直走下台阶坐上自己的马车准备离开。 “侯爷侯爷~”身后一个人气喘吁吁的跑过来,陈旭转头一看是李顺,因此笑着说,“走吧,坐我的车一起离开,刚好我准备去报馆一趟!” “多谢侯爷!”李顺喜不自胜的爬上陈旭的四辔豪华马车。 “你看我说的不错吧,此去一趟西北就立下大功,房产田产爵位封赏皆都到手,回去之后好好休息几天再去报馆上班,你眼下可是大秦的红人了!”马车一边走陈旭一边笑着说。 “全靠侯爷栽培和器重,如若不是侯爷谆谆教导,顺如何会有今日的风光,以后侯爷但有差遣,顺必然唯马首是瞻!”李顺恭恭敬敬的拱手作揖。 “无需如此,就像你当初所说的,做一个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的大丈夫就行,荣华富贵不改初心,就是我对你最大的期望,眼下你刚回来,一会儿也别到处瞎混,赶紧回家看看自家婆娘还在不在,有没有跟野汉子跑了……” 李顺差点儿一跟头就从马车上栽下去了。 一路抹着额头的虚汗不敢再和这个不着调的小侯爷搭讪,等马车到达报馆之后还没完全停稳便迫不及待的跳下车往家里跑。 小侯爷虽然不着调,但也应该不会胡乱说话,而且自己一去两个多月,娘子也才十八岁,这个可能……嘶,很大啊! 看着李顺火烧火燎的跑了,陈旭这才迈着小方步哼着小曲儿走进报馆。 戏弄了一下李顺同志,陈旭感觉方才在朝堂上的郁闷心情突然一下好多了。 “侯爷!” “侯爷!” 报馆的人看见陈旭,都停下来恭恭敬敬的行礼,陈平和付安丘乘等人也都从办公室出来迎接,陈旭也没在报馆呆多久,只是把朝堂之上的封赏简单的说了一下,然后提醒陈平给李顺先暂时安排一个军事版块的编辑熟悉一下报馆的业务。 “将士凯旋,这几天的事情繁忙,将这两天的稿件好好整理一下,争取再出一版专刊夹杂在这一期的报纸当中一起发行,特别是忠烈祠要好好的宣传一下!” “侯爷放心,这两天我们已经收到了上百篇的投稿,正在挑选和整理,特别是昨夜的烟花盛景,整个咸阳的民众都被刺激的躁动不安,光是写烟花的就有二十多篇,有诗有赋,好几篇都令人惊艳!”陈平略有些激动的说。 “你看着办吧,烟花选择登载两篇就行了,主要还是放在对于将士的奖励和赏赐上,这期报纸要加紧印刷出来。” 陈平顿时苦着脸说:“侯爷,我们也想快啊,奈何前一期特刊都还没印刷完毕,最近好几期报纸都只出了校对的样板,已经累了好几期了!” “是啊侯爷,新的印刷馆什么时候才能弄好,不然报纸的出版根本就赶不上趟,何况您又聘请鱼粱公开办百家论坛的期刊,日后还有书局和撰史馆都需要大量的印刷……”丘乘和付安等人也在旁边帮腔。 “你们别急,前几天我才问过,新的铜活字字模已经完成大半,而且已经在开始铸造,最多十日就能大量提供,到时候你们想要多少印刷台都能完成,对了,你们安排人去一趟书局,看看新的印刷厂修建的如何了,同时赶紧安排人制作字模库和排版平台,印刷平台,加快培训印刷工人,不然到时候恐怕跟不上出书的速度,还有,聘请一些精通绘画和雕刻的工匠,到时候有许多书要用到图文混排……” “侯爷,图文混排恐怕难度太大了,光是制作一块清晰精美的图画雕版就需要木工、画工和雕工三人,而且速度还慢,八分之一版面的雕版足足要用三天时间才能完成,代价太高……”陈平继续苦笑。 第549章 心理上亏本 对于图文混排,在眼下来说是个大问题。 无论是报纸还是书刊,文字内容都很简单,用活字排好就行,但如果要插入图画和特殊的图形,必须单独用木板雕刻出来,然后夹在排版的铁盘之中一起印刷。 图文混排报社也有过尝试,但就像陈平所说,代价太高速度太慢,雕刻一个木活字容易,但想在一块大模板上雕刻出来一副完整而清晰的画,需要至少两个精通绘画和雕刻的工匠配合才能完成,时间需要两到三天。 清河镇刘二娃当初雕刻封面的那种技术完全就拿不上台面。 而后面一旦大量的工具书出来,比如九章算术,比如本草纲目,比如几何教程,比如制造农具或者修建道路桥梁的书籍编写出来,印刷的时候需要插入大量的图形,而且还要清晰。 陈旭捏着下巴看着陈平等一群人。 陈平等一群人也都眼巴巴的看着陈旭。 对于他们来说,能够解决这个大问题的非陈旭莫属。 一个能够制造出烟花这种仙术的仙家弟子,图文混排这种小事应该难不倒无所不能的小侯爷。 陈旭捏着下巴思索了许久,下巴上的皮都差点儿撸下来一层,翻墙倒柜的开始在自己的记忆中搜刮,仔细回想还有什么材料和方法能够快速而方便的制作能够印刷的图版。 要制作一块图版,必不可少的自然是绘图师和雕刻师,这几乎是绕不过去,唯独其中能够省时省力的可能就是材料,因为制作一块雕版,光是木头的处理都非常复杂和耗时,要求用到木纹结实而细腻的干燥木头,锯成需要的大小和形状,厚度和活字还要求几乎一模一样,然后打磨平整光滑,再交给画工绘画,雕工雕刻,这其中每一个步骤都无法省略,而一旦印刷完毕,这块费心费力制作的雕版也就基本上失去了作用,不是丢掉就是束之高阁,天长日久日积月累,仓库中就会慢慢堆积数千甚至数万快雕版,这是一个极大的浪费。 但要想找到一种材料取代木板,而且还要能够达到同样的效果,能够防水,吸墨不发胀,也不容易损坏,至少要能够持续反复不断的涂墨印刷数百数千次,这种材料似乎……只能是石头或者陶制品。 于是陈旭答应帮忙解决这个问题,不过还要回去找人研究一下才行。 接下来陈旭又去报馆新筹办的百家论坛期刊办公室拜访了安鱼粱。 安鱼粱受邀前来主编百家论坛期刊,但眼下还是处在筹备阶段,只有他一个主编,还带来了三个学生做帮手,而且也不是每天都来上班,只是报馆把收集来的投稿转交给他,然后他会带回渭河学院仔细阅读,从其中挑选一些好的文章仔细斟酌。 今天安鱼粱刚好在办公室,两人喝茶交流了一会儿之后陈旭就离开报馆去科学院。 召集了几个精通绘画和雕刻的工匠询问了一下,几个工匠都赞同用陶板来制作雕版,因为在泥板上雕刻图案和文字在人类的历史上已经传承几万年了,还在远古时候人们都知道可以用这个方法把文字和图形保留下来,而且只要雕刻好以后放进火炉中烧制成陶板,只要不摔坏莫说印刷几百几千次,哪怕是几万次肯定也没有任何问题。 于是陈旭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几个工匠去研究和设计。 陶板不同于木板,制作起来很容易,只需要用细腻的陶土制作成胶泥,然后制成大小形状都合适的泥板,等晾干之后就可以在上面画画雕刻,雕刻完成烧制成陶板,一块插画就完成了,而且泥板可以大批量的制作储备,需要的时候直接使用,成本比木板可以说小了数十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最早的活字印刷术就是用的泥活字,宋朝的毕昇发明的。 陈旭并不是不知道,只不过因为历史上的雕版印刷一直都是用的木板,所以他没有拐过这个弯来而已。 对于改进印刷术,其实陈旭原先也想过用泥活字的,但考虑到泥活字和木活字一样,每一颗都要手工去雕刻,这是一个极大的浪费,远不如用浇筑法来的快,因此直接制作活字钢模,然后浇筑融化的青铜汁,这样就和铸币一样瞬间就能铸造一颗活字来,而且即便是失落或者损坏随时都可以大量生产,而不像泥活字需要先制作泥坯,然后雕刻,再放进火窑中烧制,其中还可能出现变形损坏的,而且在使用过程中也可能会碰撞摔坏等情况。 关于活字印刷,除开中国最早发明的泥活字之外,西方发明了铅活字。 铅的熔点虽然比青铜低很多,四百度左右就能融化,但是铅有毒,在冶炼过程或者制作过程中都可能污染水土也会让工人中毒,这个陈旭首先排除了,然后还有熔点更低的锡,但锡偏软不说,而且在零下十多度的温度下会开始灰化变成粉末,锡的这个属性还曾经让拿破仑领导的法军吃过大亏。 1812年,拿破仑率领数十万大军攻入俄国之后遭遇恶劣的严寒被活活冻死,其罪魁祸首就是军服上用美丽的锡制作的纽扣,因为锡纽扣在极低温度下都化作了粉末,军服无法扣上御寒,撤退之中六十万大军只剩下一万返回法国本土,其他的都冻死在撤回的途中。 因此采用如今冶炼技术最为发达的青铜就成了陈旭铸造活字的首选材料,首先是如今铜矿都陆续被收归国有,民间的青铜制品在接下来的数年都会被钢铁制品置换代替,青铜将很快从普通百姓的生活之中退出,铜除开铸钱之外已经开始出现大量的富裕,眼下比钢铁要多的多,远比重新冶炼一种性能不稳定的其他合金来的更加方便。 因为副院长张苍如今每天带着一群科学院的匠工匠吏整天泡在陈旭的清河别院中设计安装制造自来水系统,科学院最近安静多了,人也少了许多,陈旭在科学院转了一圈,发现唯一还在开工的就是玻璃研究室。 几个月过去,汤廷带着三个帮工不断的改进玻璃的制造工艺,融化冶炼的各种物质上百种,制造出来的乱七八糟的玻璃状器物成堆成堆的就胡乱堆放在工棚里面。 眼下正是盛夏最为酷热的时候,一走进玻璃研究室的房间,陈旭就感觉一股令人无法呼吸的热浪扑面而来,汤廷和三个帮工皆都穿着粗麻罩衣带着牛皮手套正围着熔炼炉忙活,风箱拉扯的呼呼啦啦,煤炉里面火焰通红,四个人浑身皆都浑身汗透,如同水里面捞出来的一样。 “哗啦~”陈旭行走之间,一不小心踢翻一堆玻璃制品,瞬间稀里哗啦散落一地。 “侯爷!”响声惊动了汤廷和三个帮工,回头看见陈旭赶紧跑上来拱手行礼。 “这么热的天,这三天不是通知所有实验室放假的么?”陈旭皱着眉头说。 “嘿嘿,放假也没啥事儿干,还不如来研究玻璃,侯爷来看,最近我们烧制出来的玻璃好多了,几乎没有什么气泡!”汤廷拿起一块散发着浓郁酸味的麻布擦着满脸的汗水笑着说。 工作台上,摆放着许多玻璃制品,有盘碗杯碟和一些其他稀奇古怪形状的器物,这些东西浅绿浅蓝颜色不一,质地透明,陈旭挨着拿起每一样仔细观看,发现里面气泡果然少了许多,如果要求不高的话,这种透明度用来制作日常生活中的器物肯定没有任何问题。 对于制造玻璃陈旭是不可能会的,他只知道玻璃的基本成分是二氧化硅或者硅酸盐,而硅酸盐在大自然中广泛存在,沙子、石英石、水晶石、水晶矿等透明度较高的物质大多都可以用来熔炼成玻璃。 上次为了制造望远镜,汤廷把陈旭的一块水晶石融化了,也成功的浇筑出来几块合格的透镜,陈旭让几个小侍女足足连续打磨了半个月,最后做出来两支单筒的望远镜,效果还不错,天气晴朗的话能够看到七八里外的人,甚至还能看清楚动作,也就是差不多七八倍的效果,不过还一直藏在家里,因为水晶是一种难得的宝石,一旦秦始皇知道水晶可以制作出来这种千里镜,恐怕就会要人满世界去寻找水晶石,在这个蛮荒的时代,必然又会有无数人因为这个命令丧生在荒郊野外狼虫虎豹的口中。 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工艺的问题。 采用浇筑法制造的镜片有一种轻微的毛玻璃效果,需要用瓷浆和麂皮反复打磨抛光才能达到完全清晰透明的效果,不然看近处问题不大,看远处就是一片模糊,而送给水轻柔的那面水晶玻璃的镜子,陈旭也亲手打磨了十多个晚上才最终达到纤毫毕现的效果。 所以没有更先进的玻璃制造方法和切割打磨工具之前,要大量生产达到光学玻璃效果的玻璃制品还是很困难的。 但看完工作台上的这些最新的玻璃制品,陈旭觉得民用级别的玻璃工艺已经完全成熟了。 民用级别,也就是做个玻璃窗户,做一些杯碗盏碟,做一些灯罩或者饰品等,质量要求不高,而且用玻璃制造的器物晶莹剔透,对于这些原始的古代人来说,比瓷器丝绸甚至黄金的诱惑力更大。 听说最早欧洲人到达美洲的时候,就用根本就不值钱的玻璃制品向当地的土著人换走了大量的黄金珠宝。 因此一旦玻璃厂开起来,陈旭相信自己也能用玻璃换到大量的黄金珠宝,然后还可以通过商队运送到西域甚至中亚西亚或者欧洲,换回更多的黄金珠宝。 一个玻璃瓶子,怎么也得换半斤黄金吧,一面玻璃镜子至少都要一斤黄金,不然心理上就要亏本。 陈旭微微的想了一下,脑海中就有一个小人开始流口水,止都止不住。 第550章 你喜欢就好 “侯爷~侯爷~,这些玻璃如何?”汤廷看见陈旭脸色变化剧烈,略有些紧张不安的问。 “嗯,不错不错,如果能够稳定这种质量,马上就可以开玻璃工厂了!”陈旭回过神来连连点头。 “侯爷放心,我已经总结出来好几种玻璃的熔炼时间,同时也找到了几种减少气泡的方法,您看我前天制作的这个盘子……”汤廷小心翼翼从桌子下面拿出来一个淡绿色的透明玻璃盘子。 陈旭接过来仔细看了一下,“咦,这个更好,几乎看不到什么气泡,你是不是加入了什么别的物质?” 汤廷赶紧笑着说:“侯爷,就是加入了一些烧碱和硝石,多搅动放置一段时间,不过量不好控制,而且目前也只发现一种矿石可以用烧碱和硝石来清除气泡,其他的并不太明显,而且玻璃溶液下面会沉寂一些无法融化的东西,估计是发生您说的那个……那个……” “化合反应!”陈旭提醒。 “对对,就是化合反应,估计是矿石里面有东西和硝石烧碱发生了化合反应,把气泡变走了!”汤廷连连点头。 “这种玻璃研究的很成功,把需要的配方确定下来,然后让赵擎安排人去大量收集材料,你明天去城外的工厂找英布管事,让他给你安排修建厂房和冶炼炉,需要什么设备就让麻杆和公输胜帮忙,尽快把玻璃工坊修建好,等材料也大量运到之后,就可以开始批量制作玻璃制品售卖了,到时候保证你们几个每天数钱数到手抽筋,婆娘姬妾一个月换着睡都不带重样的!” “侯爷放心,保证完成任务!”汤廷和三个帮工激动的站都站不稳了。 “对了,你等会儿!”陈旭突然想起一件,事匆匆返回自己的办公室,很快把剩下的一盒子五颜六色的水晶石都抱过来放在桌子上,从里面挑出来一块颜色最深的黄绿色水晶递给汤廷,“用这块水晶帮我浇筑几块圆形的玻璃片,厚一分半直径两寸,我要做几幅墨镜!” “用这块帮我做一副手镯,直径……””陈旭说话之时又拿出来一块紫色的放在桌子上,想了一下五公主手的大小,“内径做成三寸。” 陈旭接着拿出来一块稍小一些的粉色水晶:“这块也是手镯,内径径做成两寸半!” 再一块绿色的:“还是手镯,内径做成三寸!” 看着这几块晶莹剔透的水晶,汤廷和三个帮工都不停的添嘴巴。 水晶自古就是贵重宝石,异常难得,只有皇家和极其富贵之家才买得起,这随便一块不说价值连城,起码要卖上万甚至数万钱,而且侯爷这一盒子足有十多块,换成钱…… 汤廷瞬间就不敢多想了,开始擦额头的虚汗,这价值数十万钱的水晶交给自己,如果不成功……估计会死的比较难看。 三幅手镯,陈旭自然是想一碗水端平,水轻柔、五公主和那个蒙毅孜孜以求要送给自己糟蹋的小女儿蒙婉一人一副。 陈旭又在盒子里翻了几下,从盒子里面拿出来一块无色透明的水晶石放在桌子上:“用这块浇筑成和上次一样大小和形状的玻璃,我要做两面镜子!” “侯爷放心,这些东西我一定尽快帮您做好!”汤廷忙不迭的点头。 虽然先后只在玻璃实验室呆了十多分钟时间,但此时陈旭已经浑身汗透,这大热天的守着上千度高温的火炉,简直就不是他这种细皮嫩肉的侯爷呆的地方,再多呆十分钟,他觉得自己一定会热的背过气去,因此几句交代完之后赶快逃离了科学院。 从古至今,娶老婆就是一个花钱买卖。 娶的老婆越多,自然花的钱也就越多。 陈旭虽然眼下也算是家大业大,侯府养着数百口人和两百匹马,但却不缺钱粮,就光他清河侯的爵位加工部三品大员的官秩每个月都有近两百石粮食,如今又封了少师,每个月再添两百石粮食,再加上皇帝隔三差五的赏赐,光是这些养活陈旭这一大家子便绰绰有余,何况还有清河园每天日进斗金的赚钱速度,全国还有七八家清河商店,还有华夏钱庄的股份,这些钱足够陈旭随便挥霍,而清河镇四周三千余户食邑从来都还没有征收过一石粮食。 娶三个老婆,自然要备三份礼物,在后世,手镯当然是玉石的好,但在这大秦,如果能够做出来几副颜色璀璨晶莹剔透的水晶手镯,必然会亮瞎所有人的眼睛。 至于镜子,送了水轻柔不送五公主和搭售过来的小萝莉,恐怕两人回娘家会对着大人嚼舌根,五公主还好点儿,知书达理可能不会不满,但蒙婉就不一定了,小萝莉心眼儿小,有蒙毅这个老流氓罩着,必然日后见面会很不爽快。 虽然眼下还没决定什么时候娶,但这些东西还是先提前准备好。 回家之后冲一个凉水澡然后换上干净衣服,此时已经是临近申食,府上的仆人已经开始吃晚饭了,不过此时太阳依旧还是老高,如同一个火球挂在天上火辣辣的照着大地,整个关中平原就如同一个巨大的蒸笼一般,而咸阳城则就像一头黑色的猛虎卧在渭河北岸,在浓烈的阳光下打着盹。 一个身穿黑衣带着斗笠提着铁剑的年轻人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从东南方向而来,穿过渭河桥,在城门出亮出清河侯府的腰牌之后,守卫城门的兵卒赶紧毕恭毕敬的放行。 黑衣人在进城之后直奔清河侯府,守门的护卫点头哈腰打招呼之际,黑衣人直接冲进了侯府,把马丢给迎接上来的马夫之后大步走进后院。 “哐当~” 房间的门被推开,把正躺在竹床上看书的陈旭吓了一大跳,坐起来一看立刻笑着说:“虞大哥回来了,怎么样,此去一趟玩的可好?” “唉~”黑衣人摇头叹气把头上的斗笠取下来。 “嘶~~” 看着这张被揍的乌漆墨黑青一块紫一块严重变形的脸,陈旭倒吸一口凉气,跳下竹床围着虞无涯转了两圈惊异的问:“虞大哥,你……你不是说去寻访好友吗,如何……如何会被揍的这般凄惨?” “恩公莫提了,无涯惭愧!”虞无涯顶着俩黑眼圈和肿的老高的腮帮子走到桌子前面,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凉茶咕嘟嘟一口喝下去,然后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开始发呆。 “你们都出去!”陈旭摆摆手。 “是!”春夏秋冬四个小侍女赶紧福身行礼之后退出去。 “恩公,我喜欢上了一位女子!”呆了许久之后虞无涯突然开口。 “咳咳~”陈旭一口凉茶直接喷了出来,咳的眼泪花儿都出来了,然后满脸古怪的问:“莫非你想横刀夺爱被别人老公打了?” “恩公别闹,我就是被那个女子打伤的?”虞无涯脸皮轻轻的抖了几下神情落寞说。 陈旭一时间八卦之火熊熊而起,搬一把椅子坐到虞无涯面前满脸期待的说:“虞大哥快说,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漂不漂亮?温不温柔……那个看来是不怎么温柔,不过按照你武功,不应该被打的如此凄惨啊,莫非那个女子也是一位世外高人?” 虞无涯摇头:“我只打听到她的名字叫夏子衿,不过师承来历一概都不知道,如今居住在太乙山翠华峰上,上次接走青宁公主的也是她!” “难怪!”陈旭恍然大悟的点头,然后脸色也沉默下来,“那你这次看到青宁没有?情况怎么样?” 虞无涯摇摇头:“我还没上翠华峰就被打下来了,我也曾询问青宁公主的情况,她说等我打赢她了才能告诉我……” “然后你就被打成了猪头?” “嗯,她很厉害,我本来以为上次是因为没有恢复,但这次竟然被揍的更惨,不过我是不会认输的,过些日子我再去翠华峰……” 陈旭叹口气站起来,拍拍虞无涯的肩头说:“虞大哥,泡女人不是这样的,光是受虐不得行,你得用别的方法讨好她……” “不,我一定要打赢她,她说了,我什么时候打赢她,她就什么时候答应嫁给我!” “她真的怎样说了?” “嗯!”虞无涯点头。 陈旭耸耸肩说:“那我就无能为力了,最近天气炎热,我也不会到处乱跑,你就好好在府中修养,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必然不会推辞,哪怕你到七十岁还打不过她,还想娶她,我可以向皇帝申请带领几百玄武卫去帮忙……” 虞无涯捂着腮帮子满脸幽怨:“恩公就这么不看好我?” “不是,我只是觉得好男不跟女斗,算了,你喜欢就好!” “侯爷,扶苏公子来了!”就在两人聊天之时,门卫管事前来禀报。 虞无涯赶紧把斗笠戴到头上提着铁剑跑了,这个样子与他平日一贯的潇洒临风的形象不符合,还是躲起来为好。 第551章 关系好混乱 陈旭与扶苏已经相处很熟了,因此也懒得换衣服,穿着t恤大裤衩拖鞋拿着一把大蒲扇就去门口迎接。 不过到了门口就有些后悔了。 尼玛自己穿的跟门卫大爷似的,但扶苏却穿的非常严肃认真,虽然是炎炎夏日,但还是穿着黑色锦袍带着头冠,脚下穿着长筒的麂皮靴,浑身上下收拾的整整齐齐,身边还站着一个穿着淡雅长裙的美丽女子,怀里搂着一个同样穿穿戴整齐的五六岁孩童,皮肤白皙,相貌和扶苏有几分相似,正是扶苏的儿子子婴。 现在回头去换衣服已经来不及了,陈旭只好硬着头皮摇着蒲扇笑着迎上去拱手:“不知扶苏公子和夫人光临,迎接来迟,还请恕罪!” 看着陈旭一身古怪而清凉打扮迎上来,扶苏眼睛一下瞪大了一圈,略微惊异而又惊喜的拱手:“扶苏不告而来,打扰清河侯休息了,不过侯爷这身装扮看起来凉爽舒适,令扶苏心生向往!” “哈哈,公子勿怪,旭在家里邋遢惯了,天气燥热,公子和夫人里面请~” “妇人赵王氏拜见清河侯!”年轻女人拉着子婴上来给陈旭福身行礼。 “子婴拜见老师!”子婴虽然年纪小,但非常懂事,直接跪在地上给陈旭磕了一个头。 “快快起来,非是节日勿用如此大礼!”陈旭赶紧把子婴扶起来,然后忍不住瞥了一眼年轻女人,心里略有些疑惑的带着扶苏一家人进府,在客厅分宾主坐下,侍女奉上凉茶点心之后退去。 “今日父皇已经恩准子婴跟随清河侯学习治国之术,扶苏特地前来拜访,子婴日后的学业就拜托给清河候了!”扶苏站起来再次深深作揖。 “公子放心就是,陛下让我一旬给子婴上一次课,我一定会好好教导,不过公子和夫人还是要有所心里准备,我教课的方式可能和别的老师不太一样!”陈旭也站起来笑着说。 “清河侯非是常人,所授也定然非同寻常,一切由清河侯安排,至于能够学成什么样子,自然要看子婴自己的造化了!”扶苏赶紧说。 “那就好,子婴今年六岁,可否开始识字?”再次坐定之后,陈旭开始询问子婴平日的学业情况。 “回老师,子婴已经开始学习识字,眼下已经认得几百个了!”子婴以前跟着赢诗嫚来过两次清河侯府,而且陈旭还和府上几个孩童教他弹玻璃弹子,因此和陈旭还算比较熟悉,回答的时候也很大方。 “认识的字都会不会写了?” 子婴立刻小脸有些发红,偷偷的看了一眼扶苏之后小声回答:“回老师,有些会写,有些不会写!” “哼,成天只知偷懒玩耍,将来如何能成大器!”扶苏忍不住冷哼一声。 子婴吓的低头不敢说话,陈旭却笑着摆摆手说:“公子莫生气,子婴才六岁而已,玩耍正是天性,天天读书写字莫不是要变成呆子,切记不可如此教育幼童,这也是我今日想对公子和夫人说的事情……” 子婴拜师的事情在三月陈旭回南阳娶亲之前就已经提起过,扶苏也特地上门来拜访陈旭,陈旭当时犹豫了许久之后还是答应下来。 今天皇帝在朝堂之上亲口说出这件事,而且还封为少师,那么这件事也算是板上钉钉没有任何周转,以后的日子,陈旭算是和子婴彻底绑在一起,而这个在后世的历史上也曾经坐上过大秦龙椅的人物,不知道以后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结局。 但既然这件事已成事实,陈旭为了自己心目中的大秦未来考虑,能够教育和辅佐子婴也是极其重要的一个手段,秦二世他无法掌控,那么秦三世如果能够接受大量后世的民主法治的治国理念,那样大秦的发展会决然不同。 何况成为子婴的老师,挂上少师的名分,必然会给他在朝堂上带来更多的支持,慢慢也会凝聚一股以自己为中心的拥护大公子扶苏和子婴的派系,一旦秦始皇殡天,这些人为了自己的地位和手中的权利,必然会摇旗呐喊与李斯分庭抗礼,而到那个时候,也绝对不会发展成后世赵高伙同李斯篡改诏书扶持胡亥上台之后屠杀满朝文武大臣的局面,因为自己少师的身份已经决定了子婴的身份,就是未来的储君。 在大量信奉儒家经义,尊崇商周礼仪的士族来说,扶持一个有名分的王子王孙上台是天经地义的。 而从今天朝堂之上的事情可以看出,自古以来延续至后世两千多年,皇家都是一个不好掺和的大泥坑,每到更新换代的时候,总有一大批人死的凄惨。 因此在中国的官场之中,站队很重要。 既要眼光又需要实力,同时也需要运气。 眼下陈旭眼光有了,运气也有了,主要的任务就是积蓄实力,如果哪天李斯要伙同第二个赵高跳出来闹事,他必须有足够的实力一脚将李斯也踩死。 楚汉大战那一场血腥的屠杀,陈旭绝对不会允许它再次出现。 世界那么大,不爽的人都可以赶出去看看,何必要在自己窝里斗。 与扶苏一家闲聊一会儿,陈旭简单的询问了子婴一些很简单的小问题,数学历史地理文学都有涉猎,子婴也都做了回答,陈旭最后安排了上课的时间,申食末,陈旭又留扶苏一家吃了一顿晚饭,陈姜氏、水轻柔和杏儿虞姬皆都作陪。 而在饭桌上,扶苏一家也感受到了陈旭家庭的和谐气氛,餐桌上谈笑风生非常,杏儿和虞姬抢着吃饭吃菜,这让平日在宫中吃饭非常孤独的子婴也兴奋起来,三个小孩子比赛开看谁吃的多吃的快,一个个都把脸埋在饭碗里吃的稀里哗啦,子婴吃完了一大碗米饭又喝了一碗汤,撑的靠在椅背上直哼哼。 而吃完之后,两个小丫头又带着子婴去看猴子和熊猫,院子里到处传来嬉笑打闹的声音。 “还是侯爷家里过的自在随意,扶苏羡慕不已!”吃完饭坐在院子里歇凉喝茶,扶苏忍不住感慨。 “是啊,侯爷家的生活真令人羡慕,只可惜青袖妹妹没有这个福分享受!”坐在旁边一直从未出声的扶苏妻子突然略有些哀婉的说。 院子里一阵寂静。 扶苏赶紧拱手说:“侯爷莫怪,内子与青宁公主乃是姐妹,故而会有此叹息,还请侯爷原谅!” 不光陈旭惊讶,就连坐在旁边的水轻柔也星目微微闪烁,忍不住问:“夫人与青宁公主是至亲姐妹,那岂不是也是通武侯家的女儿?” 年轻夫人赶紧站起来福身行礼说:“非是至亲,乃是同父异母的姐妹,青袖非是嫡出,母亲早亡,自幼孤苦,妇乃是嫡出,嫁与公子为妻,我与青袖自幼相熟,幼时都在一起玩耍,可怜青袖妹妹如此青春年纪就夭折,妇心痛切之!” 陈旭此时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才能解释王青袖为什么性格如此孤僻和暴烈的原因,自幼丧母,而且又不是嫡出的子女,自然在王贲看来也属于可有可无的存在,没有母亲的关怀,又缺乏父爱,因此越长大性格便越发冷淡。 不过听说王翦倒是很疼爱王青袖。 但让陈旭万万没想到的是扶苏的老婆竟然是王贲的女儿,难怪陈旭刚才迎接的时候感觉略微有些眼熟的样子。 这样说来,自己和扶苏岂不是成了连襟。 因为眼下王青袖并没死,这个关系肯定是存在的。 而王青袖又被皇帝册封为公主,那么自己和扶苏又算是郎舅。 尼玛这个关系好混乱! 陈旭在心里算了一下,发现自己思绪有些捋不太清楚,而因为提到王青袖,几个人谈话似乎也没有了开始的愉快,于是喝完茶之后扶苏带着妻儿告辞离开。 “夫君,真没想到公子夫人竟然也是通武侯的女儿,以前从未听人说起过!”水轻柔坐在陈旭怀里轻声说。 陈旭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如果扶苏是王贲的女婿,也就是王离的姐夫,为何按照后世的历史轨迹发展,赵高扶持胡亥上台之后逼死扶苏,王离为何还会帮着胡亥打击项羽等反秦势力,不过这件事眼下肯定只能放在心里猜测而不能说出来,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个时代女人的地位非常低下,相对于权势地位和江山社稷来说,女人可以忽略不计,不然秦始皇当初也不会把自己的大女儿嫁给王翦了。 在皇帝和王侯公卿的眼中,女儿就是一个政治联姻的工具,除此以外什么地位都没有。 光陈旭知道的,秦始皇除开将大女儿嫁给王翦然后死了之外,二女儿华阴公主嬴阴嫚嫁给了李斯的儿子李由,三女儿华庆公主嬴季嫚嫁给了武信侯冯毋择的儿子,四女儿华庭公主嬴嫶曼嫁给了蒙毅的儿子蒙云,而陈旭刚来咸阳不久,皇帝便迫不及待的将五女儿塞给他,目的很明确,就是想用这种和皇室联姻的关系来达到笼络臣子的目的。 这还是皇族和王侯公卿,如若放在民间,女子地位更低,几乎和牲口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不过出现在这个时代,似乎一切又天经地义,如果想擅自去改变这种状况,得到的恐怕不是欢呼,而是铺天盖地的压力,何况陈旭目前最主要的目的不是去解放女人当一个女权运动者,而是要改变士农工商这种不平等的格局,大秦目前需要的是发展民生和经济,而不是搞各种乱七八糟的运动。 第552章 努力才有回报 为庆贺河南河北大捷,咸阳城三日取消宵禁。 陈旭也遵守当初的诺言,第二天邀请所有凯旋将士齐聚清河园观赏最新排练的歌舞剧。 而听闻是白蛇传第二幕,这场歌舞把皇帝都惊动了。 因此在第一场演出结束之后,皇帝在禁军和玄武卫的保护下,带着妻儿老小一大家人不告而来,将清河园包围的严严实实,然后很激动的欣赏了最新的mv《精忠报国》和歌舞剧白蛇传第二幕《盗仙草》,并且还把精忠报国一连看了三遍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而在皇帝欣赏歌舞的时候,满朝文武公卿和达官贵人自然也都不愿意放过新剧目的首映式,从上午到下午,陆陆续续数百辆马车不断进出于清河园中,而清河剧院的排片也从上午一直排到当日深夜,但即便如此,清河园门前的大街上还是人头涌动人满为患,来来往往的全都是锦衣华服的贵人和满身金铜气味的商贾。 这个夜晚,清河园灯火通明,里面叮叮咚咚的乐器弹奏和咿咿呀呀的歌舞声从未停歇。 而这一天一夜,陈旭陪着李信江琥苏角蒋步等一批授勋的将士看完第一场,又陪着皇帝看完第二场,再陪着李斯冯去疾蒙毅等三省六部的同僚看完第三场,再陪着通武侯王贲和一群侯爵看完第四场,晚上又陪着家人去加场看了一遍,因此整整一天,陈旭都是在清河园度过的,吃喝拉撒都没离开过,只看的头昏眼花满脑袋都是两条飞舞的青蛇白蛇和那首听到快要吐的主题曲。 而清河剧院的所有人演员和伴奏乐队也都一个个累的手脚发软声音嘶哑。 整整一天时间,从早上到深夜子时,精忠报国表演了足足十多遍,盗仙草也表演了七遍,每一场都是一个多小时,演员和伴奏的乐手每次都只能短暂的休息十多分钟,喝水上厕所都要跑着进行。 而随着每一场表演结束,大量的观众依依不舍的走出清河剧院之后则又都兴奋激动,哼哼着一首慷慨激扬的精忠报国和另一首缠绵婉转的千年等一回。 这场盗仙草因为涉及到大量的仙术和法宝对战等特效,因此动用了大量的声光烟雾,因为是夏天无法动用水蒸气,因此全靠烟火制造,因此这一天光是火药都用了数十斤,好在这些火药都是用制造颗粒黑火药剩下的粉末,算是废物利用,加上如今硫磺硝石也充足,不然的话陈旭绝对撑不住这样消耗。 在大量的烟火和各种精巧机关的布置下,这场盗仙草也表演的非常圆满,虽然在陈旭看起来比后世的五毛特效还差十倍,但好在这个原始的时代人们对于这些突然喷出的声光烟雾都非常新奇,因此每次有烟雾火光爆炸或者燃烧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得眼珠子凸出来老长一截,恨不得伸到台上仔细看个究竟,再加上本就能歌善舞的绾绾把一首主题曲也演绎的淋漓尽致,婉转缠绵的歌声也让所有的观众陷入到剧情当中无法自拔。 “好看好看,这出盗仙草比雨游西湖好看多了,这首歌也好听!” 虞无涯鼻青脸肿无脸见人,带着一个斗笠抱着一把铁剑,一身黑衣飘飘仿佛一个绝世剑客,但其实掀开斗笠露出本来面目,然后目不忍睹。 “的确排演的精彩绝伦,比我当初写的剧本要好多了,歌舞和音乐也配合的天衣无缝!”水轻柔看完之后依依不舍的看着幕布正在合拢的舞台,靠在陈旭身上轻声说。 “千年等一回,我无悔啊……” “是谁在耳边,说~,爱我永不变……” 一路坐着马车回去,杏儿和虞姬两个小丫头在旁边不停的手舞足蹈哼唱着这首歌曲,而同样,人潮涌动的大街上许多人也同样有人在哼唱,虽然曲不成调,但也听得出来两三分意境,而更多的男人嘴里大声吼唱的是另一首精忠报国。 不出意外,这两首崭新的歌曲很快就会在咸阳城传唱起来,不久之后随着南来北往的商贾有游人带到大秦各地,而几天之后,咸阳城的曲园杂舍之中,也必然会将这两首歌传唱到家喻户晓的地步。 而咸阳连续三日夜不宵禁,因此虽然已经是深夜,但整个咸阳城却热闹非凡,百万咸阳民众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普天同庆的喜悦和无拘无束的热闹。 从傍晚开始,大量吃饱喝足之后的民众再次涌到朝议大殿前面的广场上玩耍,时不时的仰头看着漆黑的天空,希冀还能看到那灿烂绚丽的烟花。 而平日并不算特别热闹的曲园杂舍这两天几乎人满为患,各家园舍都座无虚席,歌姬舞姬小娘子无分美丑老幼皆都被人抢着包下了,喝酒谈笑听曲观舞通宵达旦,整个咸阳城灯火通明热闹喧嚣,似乎突然有了几分后世唐宋的风采。 几日一晃而过,天气越发炎热。 河南河北大捷的胜利欢庆已经过去,咸阳也从载歌载舞的欢庆之中慢慢平静下来。 清河剧院新剧目的火爆还在继续,慕名而来欣赏歌舞的民众仍旧络绎不绝,三刷五刷甚至七八刷的观众层出不穷,而两首新曲也不出意外的开始响彻咸阳城的大街小巷。 随着咸阳渐渐平静,陈旭的生活也开始恢复往日的平淡。 天气炎热,陈旭很少去科学院上班,更不可能去上朝了,每天睡个懒觉到八九点,然后看看书写写字,偷偷摸摸做点儿红豆冰棍绿豆冰棍解解暑,实在热的受不了就陪着杏儿和虞姬,带着猴子和两头大熊猫出城去河里游泳。 因此清河侯遛大熊猫的情形最近也成了咸阳城的一道风景,每次看到两头憨态可掬的花罴老老实实坐在马车上啃着竹子被拉到城外,然后在河水里面兴奋的嗷嗷叫的情形,总会引起无数围观人群的欢呼。 而许多王侯公卿达官贵人看见自己家养的土狗,越看越觉得有些丢人,因此最近几天咸阳到处流传有小道消息,有人出重金数千甚至上万钱求购一头花罴,于是有许多艺高胆大的猎手和眼光超前的商人开始组织队伍去太乙山中寻找花罴的踪迹,只要抓到一头,几年就吃喝不愁了。 而且还有好事者打听到,这种花罴乃是上古异兽食铁兽的后裔,是大神蚩尤的坐骑,体内含有极其稀罕的神兽血脉,养在家里具有镇宅驱邪的功效,而这个说法的来源就是清河侯府,听闻是清河侯亲口说的。 因此几天之后,求购花罴的越来越多,价钱也水涨船高达到了两万钱一头。 如果下雨无法出门,陈旭就就在家陪着家人聊天玩耍,或者陪着水轻柔在书房写写画画整理西游记的故事,一旦讲到女妖精掳走唐三藏要结成夫妻,便会忍不住顺便搂搂抱抱亲亲摸摸揉揉,在这个没有小黄文的时代,这种剧情也是唯一能够当做提高性趣的故事了,虽然是夫妻了,但大白天的偷欢也是一件很刺激的事,时常弄的水轻柔娇羞难耐,某个禽兽小侯爷也按捺不住诱惑,自然关上门在书房内颠鸾倒凤的解锁和试验各种新姿势。 某日阴雨,小侯爷在书房搂着老婆在书桌学习画画,同时一双咸猪手也探进薄薄的夏裙之中摸摸捏捏,感受着满手的温柔和饱满。 而怀中的女人拿着毛笔满脸羞红,双眸如春水荡漾,手软脚软的最后倒在他怀里微微娇喘着转过身搂着陈旭的脖子轻声询问:“夫君,您打算什么时候迎娶五公主?” “等城外的别院修好之后吧,这次恐怕一次要娶两个,我怕府上的人一下要添好几百,全部住在府上恐怕住不下!” 陈旭在水轻柔的唇瓣上轻轻吻了一下接着说:“你为何每次都要催问这件事,莫非还是因为那个老头的胡言乱语?” 水轻柔睁开眼微微的点头:“夫君,我担心那正伯侨并非胡言乱语,我的心很乱,一直惴惴不安,眼下都害怕和娘见面!” 陈旭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搂着水轻柔安慰说:“轻柔,你我夫妻一体,谁都无法把你我分开,子嗣有也罢,无也罢,我陈旭都答应过要和你白头偕老,无论天崩地裂海枯石烂,我都不会让你离开,也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你,你不要胡思乱想……” “我知道,可是我担心娘会不高兴,因此如果夫君娶了五公主和婉娘,她们若是诞下子嗣,轻柔也会感觉压力小很多,轻柔不想让夫君被外人指责……夫君,轻柔好难受……” 水轻柔紧紧的搂着陈旭的腰背,眼泪顺着脸颊沁出噗噗落在陈旭的胸口,绝美的容颜带着无比的哀怜和紧张。 “莫哭莫哭,我们成亲才不过两个月时间,哪儿会那么快就有,有的人结婚数年都无法怀胎,还有人头发白了才老来得子,天道自然,万事万物皆都有其规律,非是人力可以掌控和改变,一切都顺其自然为好,俗话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们天天这么努力,老天爷不可能这么眼瞎,打麻将也得抽空瞅瞅人间对吧……”陈旭帮忙擦着眼泪安慰。 “噗嗤!”水轻柔破涕为笑,使劲儿把头拱在陈旭的怀里。 “不要胡思乱想了,我们继续好不好,努力才有回报!”小侯爷说完,一双手再次在柔软的身体上摸摸捏捏起来。 “嗯,轻柔听夫君的!”水轻柔玉颊羞红,一双小手也慢慢解开侯爷的衣带。 “笃笃笃~” 就在两人温存之时,突然书房的房门被敲响。 两人相视几秒钟,陈旭幽幽的长吐一口气,水轻柔也脸颊羞红赶紧帮他把衣服系好,然后站起来整理自己凌乱的衣裙和头发。 第553章 瓷砖和洁具 陈旭黑着脸打开房门,看到侯府的管家赵纶正站在门口,于是不得不脸色放缓说:“管家,什么事?” “侯爷,南阳运来许多货物,看起来都很沉重,还需要侯爷亲自去验看处置!”赵纶恭恭敬敬的说。 “咦,瓷砖到了!”陈旭一听顿时了然,欣喜的牵着水轻柔的手说:“轻柔,跟我去看看我上次回去定做的瓷砖和浴缸,这几天别院的水塔和游泳池也快修好了,只等把这些浴缸瓷砖都安装好,再过几天就能住进去了……” 两人跟着管家来到侯府门口,果然看到大街上一字排开一长串足有数十辆马车,车上插着清河候府的旗帜,每辆马车上都用粟草编织的草垫遮盖着,数十个马夫和上百个帮工和又黑又瘦的工奴,还有几十个身体魁梧背着武器负责押送的侍卫。 而为首之人竟然是高河,穿着细麻短掛和麻鞋,身边还跟着两个学徒,而跟高河站在一起的还有一个身穿华服的年轻人,正是上次来过的范思哲。 “思哲拜见侯爷!”范思哲看见陈旭,赶紧上前行礼。 “拜见侯爷!”高河和两个学徒,还有数十个车夫和帮工、工奴全都跪在地上磕头。 “无需多礼,快起来!”陈旭摆摆手也来不及多说话,急匆匆走到第一辆马车前面掀开被捆扎的很紧的粟草垫的一角看了一下,里面果然是一口大浴缸,表面的瓷质雪白细腻,用手摸起来也非常光滑。 “侯爷,这些东西都很重,而且瓷砖太多,又要下雨了,您看是不是先找个地方先放好!”高河看着阴沉的天色说。 “嗯,此次辛苦了,的确太多,装卸也麻烦,这样吧,除开上次我说的那些瓷瓶放在侯府之外,剩下的让大家再辛苦一下,帮我运送到城外的别院去,等会而都有赏钱!”陈旭点点头。 “不辛苦不辛苦,侯爷安排人带路吧!”范思哲赶紧回头呼喝几声,所有的马夫和帮工工奴都重新推着马车准备出发。 陈旭也让府上的马夫套好马车,侍卫很快准备好,虞无涯也提着宝剑出来,七八天过去,鼻青脸肿的样子好多了,不过两个眼圈还是有些发黑。 “兄长去哪儿?我也要去!”杏儿风风火火的从院子里跑出来。 “旭哥哥等等我,虞姬也要去!”虞姬提着小裙子跟在后面嚷嚷。 “吱吱~”一道褐色的影子从院墙上跳下来落在马车栏杆上,嘴巴里还啃着一颗桃子。 于是马车上就坐了两个大人两个孩子一只猴子,虞无涯骑着马跟在旁边,在侍卫的护送下马车往城北而去,后面跟了一长溜足足近四十辆马车,浩浩荡荡的队伍在大街上绵延一里多长。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看着插着清河侯府旗帜的商队,全都避让在路边行礼的同时暗自猜测侯爷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大买卖,更有夸张的猜测是不是车上拉的全都是钱。 陈旭哭笑不得的回头看着跟在身后的车队,问骑马走在身边的范思哲说:“这些货物沉重无比,这次要多谢你们范氏了,回去之后向范家主问好,请他有空来咸阳做客!” “侯爷的话思哲一定会带到,家主也说了,等六月或许有空来咸阳,到时候必然会前去侯府拜访侯爷!”范思哲恭恭敬敬拱手说。 “无需客气,我与范家主交往已久,又是生意伙伴,他来咸阳我自然要好生款待,对了,这些马车的车轮和车轴是不是改良过,不然恐怕承受不了这么重的货物?” “侯爷眼光如炬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些马车的车轮车轴和车架都是用坚固的钢铁浇筑打造而成的,比原来的铜制车轴和轮毂要结实许多倍,而且价格还要便宜许多,主要是钢铁厂用来运送铁矿、煤石和钢材的,这次侯爷要运送这些瓷器,我与家主说过之后便从鲁阳炼铁厂调集了三十多辆马车,如果用普通马车的话,起码要七十辆才行,不过要拉动怎么重的车,必须用双马,开销实际上差不多!” “嗯,放心,这次运送产生的费用都算在我的头上!” “侯爷言重了,区区数万钱的费用,焉能让侯爷破费,咸阳的华夏钱庄全都是因为侯爷照顾,族妹采盈一个人在咸阳,也是侯爷在精心照顾……” 坐在旁边的水轻柔轻轻的挠了一下陈旭的手心。 陈旭:…… 从上次安排张苍带着科学院的一群工匠来建造水塔和设计安装自来水开始,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多天。 开始陈旭来过几次,主要是指导如何用钢筋和混凝土进行施工,再就是现场查看了水管的安装位置,这样便于浴缸、冲水的蹲坑、抽水马桶、洗脸的水盆和厨房洗碗的水池等设备的安装。 不过最近五六天已经没来过了。 主要是天气太热,再就是陈旭觉得没有自己的指导,这些工匠已经完成的非常完美,毕竟这种事自己只能作为技术指导,动手全部都是工匠在完成,而且这也不是后世的施工作业,有水泥搅拌车,有灌浆设备,有抽水设备,有各种金属和塑料水管的现场加工工具,除开水泥砂石之外,所有陈旭所了解的东西都没有,因此这些工匠都根据眼下拥有的条件进行合理的施工,陈旭根本就无法做出太多的指导。 这近四十辆货车到达清河别院的时候,整个别院都被惊动,正在进行收尾清理工作的工部和内史府官员都跑出来问候打招呼的同时,也对马车上运送的货物感兴趣。 而当帮工把车上捆扎的麻绳解开,掀开粟草垫露出下面的浴缸、马桶、蹲坑、脸盆以及一捆一捆大小一致的雪白瓷砖的时候,所有人都被陈旭的大手笔惊讶的喘不过气来。 瓷器对于眼下大秦民众来说,绝对还属于奢侈物品,清河商店一个彩绘的瓷碗瓷盘都是近两千钱,一个普通的瓷器也是上千钱,而眼下这马车上的瓷器全部搬下来可以堆成一座小山,如果全部换成钱绝对比这一堆瓷器还要大,许多人在心里默算了一下,然后一个个手软脚软的差点儿一屁股坐地上去了,全都脸色惊恐的喘着粗气看着眼前的这些瓷器。 只要侯爷指头缝里面漏下一点儿,眼下这群官吏都能吃到发撑。 可惜面对这个看起来人畜不惊的少年侯爷,所有人也只能口干舌燥的咽一口唾沫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都搬进去,瓷器易碎,切莫大意!” 在一个官员的指挥下,建造清河别院的刑徒和随着车队前来的帮工和工奴全都一起动手,小心翼翼的将这些用粟草捆扎的严严实实的瓷器瓷砖都搬进去放到需要安装的地方,而几乎所有的瓷砖都运送到后院的游泳池位置。 “侯爷,您说要用这雪白的瓷砖把这个水池全部按着铺满一层?” 站在已经用水泥砂浆和石砖砌好的游泳池边上,看着几捆被解开的雪白细腻的瓷砖,张苍被陈旭的大手笔惊的嘴巴都合不拢。 而随行的一群科学院的匠工也都嘴巴张大的能够塞进去一个鸭蛋。 “侯爷,这……这太……太奢侈了吧,这一块瓷砖少说也值上百钱,这个池子全部铺完不得几千块,这哪儿是在水池里戏水,完全是在钱堆上纳凉啊!”胡宽结结巴巴的说出了所有人的心里话。 “嗯嗯!”不光是科学院的工匠跟着一起点头,就连现场的工奴和刑徒都跟着点头。 “夫君,其实我看这个水池已经做得很平整了,何必如此浪费!”就连水轻柔都略有些看不下去自己老公的铺张浪费了。 “师妹说的是哪里话,这东西叫瓷砖,本来就是用来铺地的,不铺在水池里肯定要铺在家中,何况这水池如果用雪白的瓷砖铺满,肯定如同仙宫瑶池一般,啧啧,我很期待~”虞无涯倒是不同意水轻柔的话。 陈旭看了虞无涯一眼,很是心有戚戚的点头:“虞大哥说的不错,这就是我专门设计出来的地砖,本来准备把每间房子的地面挨着铺一遍的,眼下先拿来铺游泳池,房间暂时就不铺了,你们几个过来……” 陈旭吩咐人挑来一桶水把一摞瓷砖泡在水中,然后又跳进游泳池中挨着看了一遍,唤来几个泥水工匠指着其中一些地方说:“要想把瓷砖贴的平整好看,首先要保证坑壁和坑底是平整的,不能坑坑洼洼,这些地方要用水泥砂浆先抹平整,还有,为了排水通畅,整个水池最后贴完必须保证往排水口呈现很均匀的倾斜坡度,不能有太大的起伏……” 陈旭检查完游泳池,把需要整改的地方都挨着指出来之后,几个工匠便指挥帮工弄来水泥和沙子搅拌水泥,然后开始把刚才陈旭说道的地方修补起来,等修补完毕之后,时间差不多过去了一个小时,此时水桶里面的瓷砖也不再有任何气泡冒出来,陈旭拿出来几块看了一下,感觉也泡的差不多了。 瓷砖需要泡这种事情许多家里装修过的人都知道,陈旭当初老家的房子就装修过一次,本来他大学毕业之后老爹老妈在家里安装了太阳能热水器,又新修建了一个厕所和淋浴间,准备迎接他带女朋友回家的,不过大学毕业女朋友就分手了,然后自己还被车撞死了。 陈旭很郁闷,那个新修的厕所和淋浴间在农村人看来就是个奢侈玩意儿,修建和装修买卫浴设备花了上万块,结果就一直空在那儿,而且也不知道现在老爹老妈怎么样,还有没有从失去他这个儿子的悲痛中醒过来。 第554章 测试自来水 “侯爷,接下来怎么办?”几个满手泥浆的工匠看着发呆的陈旭小心翼翼的问。 “哦,下面是贴瓷砖,记住,这些瓷砖是用陶土烧制而成,非常吸水,而水泥砂浆在凝固过程中也需要吸收大量的水,因此这些瓷砖必须先用水泡至少半个时辰……泡好之后用水泥砂浆在瓷砖背面抹满抹平,然后一块挨着一块对整齐贴在水池的底部和墙壁上,你来按照我的吩咐贴几块……”陈旭指着一个年老的工匠说。 “是,侯爷!”老工匠很有些惶恐,战战兢兢的拿着一块瓷砖,在陈旭的指导下先用泥刀把砂浆在瓷砖背面抹上差不多半寸厚一层,大致抹平,然后先从一个拐角处贴在池底,并且用泥刀的木质刀柄从瓷砖中央到四周挨着轻轻敲几下,使得瓷砖和水泥砂浆完全贴合在一起。 “这样就对了,你先把这池底边缘挨着贴几块,彼此之间对整齐,每块砖之间留一道缝隙,然后再垂直竖着墙壁往上贴……” 在陈旭的指导下,很快老工匠便贴了十多块瓷砖,用粟草垫将表面的泥浆擦掉,游泳池的一个角落便变成了光滑平整的瓷砖墙。 老工匠在贴砖的时候,张苍胡宽等一群科学院的匠工都围在旁边看,工部和内史府的官吏、监工、匠工还有帮工等也为了一大圈,此时看着眼前这块贴上了瓷砖的地方,一个个跟着连连点头。 “看见了吧,贴瓷砖很容易,但有三点要注意,一是瓷砖要泡够时间,二是砂浆不能太稀,三就是瓷砖之间要对齐还要留缝隙!” “侯爷,为何要留缝隙,不留缝隙岂不是看起来更加美观?”一个内史府的官员疑惑的问。 “嗯,科学院的应该知道,这是因为热胀冷缩原理,如果不留缝隙,如果天气更热温度更高,这些砖和水泥的体积会膨胀,然后互相挤下之下就会把瓷砖挤破,眼下是盛夏,天气炎热,所以瓷砖之间的缝隙可以尽量小一些,但如果是冬天,那么瓷砖之间的缝隙就要适当增大!” “原来如此!”科学院的一群工匠都忍不住点头,而内史府的几个官吏显然还是满脸的懵逼。 “好了,这个水池的瓷砖就交给你们几个,贴起来很快,估计明天就贴完了,再干透一两天就可以使用了!”陈旭丢下手里的粟草爬出游泳池把手洗干净。 几个泥水工匠便指挥一群刑徒把瓷砖都搬到旁边的水沟里面用水泡起来,然后又让人准备河沙水泥。 看着一群人忙碌起来,陈旭这才转头看着张苍笑着说:“张院长,自来水安装的如何了?” 张苍揪着胡须点头说:“幸不辱使命,有侯爷的指导,已经基本上都安装到位,眼下只等侯爷所说的浴缸、马桶、便池、脸盆和水龙头安装好就可以通水试验了!” “对了,鲁二蛋呢?”一说到水龙头,陈旭顿时想起那个发明水龙头的老工匠。 “鲁二蛋这几天都在工厂没回来!”旁边一个工匠说。 “嗯,安排一个人跑一趟工厂,看看他的水龙头做好没有?” “你们两个赶紧骑马去工厂把鲁二蛋找来!”胡宽转身吩咐两个帮工。 “走,去卫生间和浴室看看!” 陈旭带着一群人再次来到卫生间和浴室、厨房等这些需要安装卫浴设备的地方,让工匠把制作好的浴缸水盆等都放到规划好的位置,然后让几个负责的匠吏将安装位置都用石灰画好,将预留的进水排水孔都留好,这才让人开始安装排水管道,安装完之后地面用水泥砂浆全部抹平。 等前院后院全部视察指导完毕,去工厂的两个帮工也回来了,还带回来鲁二蛋和几个水龙头。 看着手里这个果然长着一个龙脑袋的水龙头,陈旭嘴巴张开半天没合上。 做的很精致,整个水龙头都是用生铁铸造的,一个活灵活现的龙头,就像一头昂首喷水的真龙,嘴巴张开,中间是出水口,龙头上还有两只连在一起的龙角,上面长着一个把手,用一个活动插销固定在水龙头的脖子上,轻轻抬起放下,就是水龙头的开关,而开关的结合部位是用木头和牛皮制作的一个水闸,这样能够最大限度的保证不会漏水。 “侯爷,这个水龙头您觉得合不合用?”看着陈旭呆呆的表情,鲁二蛋非常忐忑不安。 “合适,就是不用整的这么花哨!”陈旭翻来复去的看了几遍,把水龙头打开合拢试了几次,感觉略微有些紧,但使用应该没问题。 不过用铁作为材质恐怕防锈是个大问题,在这个没有不锈钢和电镀工艺的时代,钢铁氧化生锈无法避免,那样放出来的水也会带有铁锈,长期饮用肯定对身体有伤害。 但如果不用钢铁就只能用铜,但不管是青铜还是纯铜与水接触时间长了同样会生锈,而且青铜里面含铅,更毒。 陈旭拿着水龙头开始有些牙疼了。 如果他是一个纯粹的古代人,不知道这些此时估计会兴奋激动,但既然知道有毒还要用那就是有点儿二逼了,因为这水放出来都是自己和家人在使用。 但如果不用铜铁估计也不行,用陶器来烧制水龙头成功的可能性太低了,而且经常掰来掰去估计损坏的非常快。 除非是在外面涂上一层防锈漆。 但眼下不可能有防锈漆,常用的普通生漆都是从南方运来的树漆,根本就不防水。 绞尽脑汁的思考下,陈旭的眼神慢慢落在了陶瓷浴缸之上。 陶瓷浴缸并非全部都是陶瓷,只是在陶土制作成的浴缸外面涂上了一层瓷浆,然后高温烧制出来的。 陈旭瞬间想起了小时候用过的搪瓷脸盆和水杯。 搪瓷啊,就是在金属外面在烧制一层瓷釉,就完美的解决了金属生锈的问题。 虽然搪瓷的生产工艺他不知道,但最基本的原理没有任何问题,于是陈旭抬手把高河叫了过来。 “侯爷,叫我有啥事儿?”高河小心翼翼的挤上来问。 高河本来是清河镇一个普通的制陶工匠,自从陈旭当了清河镇的里典,他的制陶工坊一两年时间便发展成为了雉县乃至大秦最大最著名的陶器作坊,目前六七口瓷窑整天冒着滚滚浓烟,烧制的瓷器大车大车的拉到全国各地的清河商店,然后大车大车的钱币拉回清河镇,陶器工坊扩大了十倍不止,招收的制陶工匠和学徒帮工加起来有上百人,完全成为了一个巨大的乡镇企业。 在清河镇高河如今的地位直逼里典牛大石和游缴刘坡,其他榨油坊和酿酒坊造纸坊都没办法和陶瓷作坊比,因此高河在清河镇走路都是眼睛看在天上的。 不过来了咸阳,高河非常惊恐,因为眼前无论是工部还是内史府还是科学院的人,大部分都穿着官服,因此只敢躲在最后面观看。 陈旭把手里的水龙头递给高河:“如果要在这铸铁的龙头内外烧制出来一层瓷釉,你觉得能不能成功?” 高河接过龙头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点点头说:“虽然没有试过,但应该问题不大,不过这把手和中间的木皮都要先取下来,而且只能用低温釉,煤窑火温太高的话恐怕连这个龙头都要烧融了……” “行,这件事就交给你去试验!”陈旭也懒得和高河研究搪瓷的细节,主要是他也不会,而高河作为烧制了两年瓷器的工匠,应该说是目前大秦最厉害的瓷器大匠了。 “鲁二蛋,你带高大匠回科学院去玻璃实验室找汤廷,告诉他全力配合高大匠尽快在这水龙头上烧一层瓷釉出来,越快越好!” “是,侯爷!”鲁二蛋抱着一箱子水龙头带着高河还有三个学徒离开。 “侯爷,为什么要在钢铁外面烧一层瓷釉,莫非是为了美观?”对于陈旭的多此一举,张苍都有些忍不住了。 “为了防锈!” “原来如此,还是侯爷想的长远!”许多工匠都跟着一起点头。 所有人都知道,无论是铜器还是铁器,除开黄金之外,几乎所有的金属制品都会生锈,特别是遇水之后锈的更快,这水龙头长年累月的和水接触,自然需要做好防锈处理。 “好了,现在开始组织人手安装浴缸陶盆和水池,争取在两天之内全部安装完毕收尾,然后无论陶瓷水龙头能不能研究成功,都可以先测试自来水……” 接下来的两天,陈旭就像换了一个人,起早贪黑的守在清河别院指导工匠检查水管,安装浴缸和马桶等卫浴设备,因为卫浴设备和定制的陶管都是陈旭亲自设计的,接口都是统一标准,因此安装起来都很容易。 两天之后,厨房的洗碗池,浴室的浴缸,淋浴喷头,洗脸盆,卫生间的蹲坑和抽水马桶,外院公厕的洗手池,马厩和熊猫园的饮水池,整个内院外院四通八达的自来水管全都铺设到位。 所有工匠全都激动的聚集在水塔的位置。 两个帮工摇动一个手摇式的大辘辘,一根粗绳把挂在水塔顶上一个滑轮上的大木质吊桶从水沟里把一桶桶干净清澈的水提升到十米高的水塔上,一个帮工顺着水塔外面的梯子爬上去站在水塔顶上,将拉扯上去的水倾倒进水塔里面。 伴随着稀里哗啦的声音,足足倒了二十多桶之后,顶上的帮工回头冲着下面喊:“侯爷,已经到一半了!” “行了,准备测试,所有监工和匠工去巡查自己负责监控和安装的位置,看看是否有管道漏水的状况!” 陈旭一声令下,围聚在一起的上百人呼啦一声就全部散开,很快内院外院到处都有人员到位的声音传来。 “开闸放水!”陈旭再次发出命令,早已等在水塔下面控制室的两个帮工将一道木闸抬起来,只听水管之中哗哗啦啦的流水声音传来,很快到处都传来人的呼喊声。 “报告,厨房出水了!” “报告,浴室也来水了!” “报告,厕所漏水!” “报告,外院十丈外主管漏水!” “报告,熊猫园水流很小!” 伴随着各处的报告传来,张苍和胡宽几个主要管事都整个院子前后奔忙,一群工部和内史府的官员匠工也跟着激动的跑来跑去。 漏水很正常,但当这些人看到安装在各处的水管中果然都喷出了清水的时候,一个个都兴奋的欢呼吼叫起来,整个清河别院都沉浸在一片欢腾的气氛当中。 “侯爷大才,这么匪夷所思的自来水让苍大开眼界!” 此时陈旭来到漏水的厕所观察漏水情况,张苍跟在旁边,看着水管里面还在往外喷涌而出的水兴奋的说话都在颤抖。 “侯爷大才,我等望尘莫及也!” 胡宽等跟一群随行的官吏也匠工也跟着一起大声拍马屁。 “好了,别说的这么肉麻,赶紧四周巡查看看还有没有漏水的地方,加紧整改,改完还得再次通水试验,这两天大家辛苦一下,弄完我在清河酒店请所有人吃饭!” “哇,清河酒店吃饭,侯爷放心,我等一定保证把所有地方都尽快修好!” 一群官吏和工匠轰然散去,很快整个清河别院到处响起呵斥刑徒工奴搬运水泥河沙和管道的声音。 第555章 只有一条路可走 …… 时间一晃又是数日过去,清河别院的自来水已经全部整改完毕,水龙也都安装到位。 在高河和汤廷的共同协作下,两人虽然不知道搪瓷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生产工艺,但毕竟都是和玻璃瓷器高温煤炉打交道的大匠,连续两天的研究之后,用观音土加玻璃渣加一些铁粉放在坩埚中烧成熔融状态的混合液态物质,然后把烧红的钢铁水龙头放进去浸透再捞出来,然后逐步退火降温,最后水龙头表面就会形成一层灰褐色的半透明玻璃质的固化层,摸起来非常光滑,还带着琉璃和瓷器的双重感觉,但这种固化层并不十分结实,碰到坚硬的物品会损坏,不过比起完全裸露的钢铁来说要好的太多了,至少不容易生锈。 张苍已经带着一群工匠回科学院总结这次的自来水修建和安装经验去了,准备合计编撰一册自来水安装指导手册,同时还要根据陈旭的吩咐设计一整套自来水管和各种接口的标准规范,促进以后自来水安装的标准化安装和作业。 游泳池的瓷砖也全部贴完,干透几天之后注水,雪白的瓷砖映衬下,一池子清透碧蓝的水让所有参与修建的工部和内史府的官员匠工都惊叹的眼珠子差点儿掉进水池中捞不出来。 除开用一个美字之外,所有人都找不到更多的词语来形容这个游泳池样子。 游泳池完工,也标志着清河别院的所有工程全部完工,收尾清理砖石泥沙等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后,整个别院以一个崭新的面貌出现在陈旭的面前。 天气炎热,陈旭站在游泳池边看着这一池清澈碧透的水,忍不住三下五除二脱下外套,穿着大裤衩就噗通一声跳进了水池之中。 而一群工部内史府的官吏和匠工全都眼巴巴的看着在里面各种奇怪狗刨姿势的小侯爷不断的吞口水。 如此美轮美奂如同仙宫瑶池的游泳池,加上如此炎热的天气,每个人都恨不得也跳进去好好畅游清凉一番。 “哈哈,爽,诸位都下来畅游一番!” 陈旭来回游了两趟之后,这才发现水池边一圈人都虎视眈眈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怒视他,于是冲岸上招招手,于是一群早就等的喉咙要伸出爪子来的官吏和匠工全都脱掉衣服穿着兜裆布噗通噗通跳进水池,一时间碧水翻腾水花四溅,整个水池一片欢腾。 “侯爷~侯爷~,有宫人前来传皇帝谕令,让您午朝去参加商讨国事!”侯府一个负责通传的管事急匆匆而来,站在水池边大声禀报。 陈旭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火辣辣的太阳,已经午时过了,距离下午上朝只有半个时辰,而且在水池里泡了半个小时,也感觉浑身凉爽通透舒服够了,于是爬起来穿好衣服,一群官员和监工也只能依依不舍的从游泳池里爬起来。 回到清河侯府,陈旭吩咐管家安排家仆前去清河别院打扫整理和收拾院落房间,同时运送凉席被褥蚊帐柴米油盐柴草等日常生活必须的东西,为准备入住做好准备。 有了自来水,有了游泳池,房子虽然刚刚新修,但都是天然的木石结构,家具也都是用干透的木材,安排咸阳最好的工匠手工打造,绝对没有什么甲醛,随时都可以住进去,陈旭自然想尽早住进去,那样水轻柔也不用天天顶着大太阳冒着酷暑带着杏儿和虞姬两个小丫头去城外游泳,何况在自己家里,水轻柔和一群小侍女也可以穿着清凉的丝绸泳衣在里面游泳,再也不用担心被别人看见了,而且自己可以看见一大群湿身小美女,岂不美哉…… 于是陈旭流着口水上朝去了。 眼下已经五月底,距离收复河南和河北大捷已经过去了十多天,而且全国的夏粮收割已经开始,因此朝堂之上最近讨论的都是夏粮收割情况,作为一个伟大的农耕文明,从皇帝到农夫,最看重的还是粮食问题。 少府、户部、监察省大量的监吏、粮吏和御史每日络绎不绝的顶着烈日和暴雨离开咸阳奔赴天下诸郡监察夏粮收获情况,特别是去年宛城出现了窝案之后,今年皇帝特意让三省六部以及内史府加强对各地官吏的监督,免得官商勾结盗卖库粮,同时也是督促新粮税入库。 陈旭已经又几乎连续半个月没来上朝了,进入朝议大殿之后许多官员都对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小侯爷表示了最诚挚的欢迎,拱手打招呼的同时一个个都用看猴一样眼光新奇的看着陈旭。 陈旭照例一脸的云淡风轻,迈着八字步一路微笑着拱着手走到自己的专属大椅上坐下,不久之后随着谒者的通传,秦始皇穿着朝服从后殿龙行虎步走出来,大袖一摆在龙椅上坐下。 “恭迎陛下!”满朝文武都站好毕恭毕敬的拱手行礼。 “诸位爱卿免礼,请坐!” 一阵稀里哗啦椅子碰撞之后所有官员坐好,秦始皇也拿起御案上的几分奏折开始处理,忽忽小半个时辰过去,几件要紧的政务处理完毕。 “诸位爱卿还有无要事奏报?”秦始皇抬眼扫过整个大殿。 “陛下,臣有奏!”户部一个官员站起来。 “准!” “陛下,昨日臣收到监吏文书,齐郡和东郡在十日前遭遇特大暴雨造成水患,农田大面积毁坏,数百万亩麦粟几乎颗粒无收,受灾农户逾十万,大河沿岸房舍被冲毁无计,人口牲畜皆都被河水卷走,根据两郡的统计,人口损失数千人,数万头牲畜被洪水卷走……” 满朝文武有人摇头叹息有人面无表情。 如今大秦管理的可不再是原来偏居西边苦寒之地的诸侯秦国,而是天下七国数十郡,因此各种旱灾水灾虫灾层出不穷,虽然秦始皇每年都安排大量工匠和刑徒修缮和新建各种灌溉排水沟渠和各种水利设施,但在大自然的面前,任何雄才伟略都显的那么的渺小和无力,看着倾盆而来的暴雨,看着席卷而来的洪水,任何人都只能眼睁睁看着成熟的庄稼被洪水卷走,冲毁房屋淹死牲畜人口,但除开望天哭泣呼号之外别无他法。 即便是两千年的后世,暴风骤雨天灾人祸照样不可避免,一到夏天到处都是看海的城市。 “陛下,两郡遭受水患,夏粮损失数百万石,臣奏请陛下决断夏粮税该如何处置,是否延缓到秋粮收获……” 秦始皇脸色变得异常冷峻,朝堂之上一阵无比的寂静。 每年都有灾难发生,这都是在情理之中,但受灾面积如此之大,伤亡如此惨重的水患在大秦来说还没出现过。 “陛下,臣有话说!”一直静坐从未出声的陈旭站了起来。 “爱卿请讲!”秦始皇微微点头。 陈旭对着秦始皇行礼,然后眼神扫过大殿之后说,“两郡遭遇特大水患,眼下关于税粮之事非是主要,而是应该尽快安抚灾民,安排匠吏指导灾民重建家园,安排医士防治疫病,要保证他们在大灾之下能够生活下去,大河两岸一直是我大秦的主要耕种区域,人口密集,有人就有一切,如若大量灾民饿死病死,明年即便风调雨顺亦无税粮可征,何况如此大灾,秋粮定然也是颗粒无收,希望押后收取秋粮税必然也是无望,因此臣提请陛下谕令通传两郡,让灾区郡县开官仓向灾民发放粮食,同时在各地征集衣物、工具、粮种和牲畜送往灾区帮助灾民度过难关……” 陈旭话还没说完,朝堂上便一片哗然。 “清河侯,官仓乃是税粮,用于支撑徭役、工匠、兵卒和官吏的口粮和俸禄,如何能够用来接济灾民,此事自古从未有之!”户部令高腾站起来说。 “高大人所说不错,官仓之粮不可轻许之,不过如此重灾,恐怕夏秋两季税粮是无法收取,陛下,臣建议免去两郡灾区夏秋两季的粮税,同时通传当地官吏发放工具指导灾民修建房舍……”有官员站起来说。 “是啊,受灾逾十万户,光是支撑到明年夏粮收获就需要整整一年的口粮,每户就算补贴十石粮食,就需要至少百万石,几乎占到两郡粮仓的近半储量,如若发给灾民,两郡匠工、役夫、兵卒和官吏的口粮俸禄短缺又该如何处置?” 朝堂之上许多官员先后站起来针对陈旭的提议进行反驳,主要是在这个粮食为王的时代,粮食就是一切,所有人都知道粮食的重要性,而且就算是大秦每年收获数千万石的粮食,仍旧感觉捉襟见肘无法支撑,许多地方都闹粮荒。 因此只有这些粮食在手上,当地官员才会觉得安全,而一旦粮仓空了,所有人都感觉空落落的没有安全感。 陈旭却没有管这些跳起来嚷嚷的官员,而是神情严肃的对皇帝说:“陛下,王者以民为天,而民以食为天。天下万民皆都是陛下子民,陛下即为天下之主,也是万民之主,民若不能供养君王,那是民之耻辱,但若是君王不能让子民衣食无忧感到幸福,那就是君王的耻辱,臣子受君王恩惠享荣华富贵,若不能为君王排忧解难,那便是臣子的耻辱,税粮取之于民,当用之于民,今天下初定,但齐鲁之地民心未稳,如若任凭灾民呼号哭泣自生自灭,陛下又如何收取天下民心,如若陛下不出手帮助他们,他们除开病死饿死之外,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何路?”秦始皇略有些动容。 “造反!”陈旭脸色平静的吐出两个字。 “哗~”朝堂瞬间一片哗然。 第556章 赈灾 “清河候莫要虚张声势,一些衣不蔽体的灾民而已,何敢造反?”一个官员在站起来大声说。 “有何不敢,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横竖是一个死,为什么不去杀了官吏打开粮仓抢夺粮食!” 陈旭冷冷的反驳一句,然后又转头看着皇帝,“陛下,六国虽灭但人心未靖,更有如公孙北雁和冉颡之辈暗中蠢蠢欲动,陛下不去安抚灾民,必然有人会暗中撺掇灾民,只要有人振臂一呼必然从者云集,本来一个大好收取民心的机会却变成一场六国余孽发展壮大的机会,所以臣还请陛下速速签发谕令严令当地官吏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同时安排监吏严格督促监视不得无故克扣,何况今年征服河南收取匈奴数十万头牲畜,加之又遣散百万六国降卒又省下百万石粮食,再有去年新式农具和精耕细作方法的推广,今年全国郡县粮食增收应该不少,此消彼长之下我大秦的粮食只会越来越多,诸位大人担心粮食不够只是杞人忧天而已!” 官员之中有人动容,一个官员站出来说:“陛下,臣以为清河侯言之有理,开仓放粮赈济灾民,收取民心正当其时,请陛下三思!” “陛下,臣也赞同清河侯之言,数十万灾民非是小数目,如若聚众而起攻击郡县抢夺粮仓,必然死伤惨重,如若他处流民也效仿之,则会造成天下动荡不安,臣请陛下速做决断!” “臣请陛下速做决断!” 呼呼啦啦一大群大夫和博士站出来,三省六部一些官员相互之间看了一下,也陆陆续续站起来十多个,虽然这些官员在朝堂之上地位并不太高,但此时也已经有了四五十人,形成的气势也不算小。 “陛下,臣也赞同清河侯之策,恳请陛下谕令齐、东两郡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尚书省丞相冯去疾在沉默许久之后站出来帮陈旭顶贴。 “臣等附议!”瞬间三省六部一大群官员都呼呼啦啦站起来,这一下朝堂之上已经站起来近百人。 “陛下,水患过去已经十日,天气炎热鼠虫成灾,加上饥饿难耐,灾民如若食用腐食和毒果草木,必然加重疾患,如若造成瘟疫,死亡人数只怕会是一个无法控制的可怕数字,如若瘟疫随着逃难的灾民传播到其他郡县,最后死亡数百万人也不足为奇,如若一旦演变到那个程度,只怕民间会谣言四起,天下将动荡不安!”陈旭再次对秦始皇行礼。 果然,在陈旭的连番劝说和冯去疾站出来顶贴之后,秦始皇的犹豫终于转变成了确切的态度,神情严肃的扫过朝堂之后点头说:“清河侯言之有理,朕为大秦皇帝,乃天下君王,必然不会对子民之殇置之不理,清河侯所请之事朕准之,苏府令拟旨……” 站在旁边的新任中车府令苏越赶紧在案桌前面坐下来,铺好帛书提起毛笔。 “拟旨,谕令东郡和齐郡郡守开启粮仓赈济灾民不得延误,不得克扣……” “拟旨,通传上郡和北地两郡,从河南征集万头犍牛和健马,再征集三万头幼畜送至灾区,冬播之前必须全部下发……” “拟旨,通传南阳炼铁诸商,迅速打造刀锄犁头等农具运送至灾区由官吏统一派发,所需钱粮暂由南阳粮仓支付。” “拟旨,谕令熬仓和陈留二仓征调大船,各自运送二十万石粮食分别至齐郡和东郡补充官仓……” “拟旨,谕令太医署从大秦卫生院选派百位医士护士到灾区诊治病患指导饮食医药……” 秦始皇不是做事拖泥带水的帝王,一旦决定之后命令非常迅速,而且各种命令虽然看似信口掂来但却井井有条宛若深思熟虑,很快一连串的谕令下达完毕。 “李相迅速安排将谕令通传下去,冯相也要安排六部官吏速往灾区巡查灾民情况,并且督促当地官吏和匠工辅助灾民修复房舍发放钱粮工具,蒙卿即刻派出监察御史巡视灾区郡县官吏,不得无故推诿拖延,如若造成民变者即刻缉拿惩处,无需禀报!” “遵旨!”李斯,冯去疾和蒙毅三人一起躬身领命。 灾民之事安排妥当,时间也到了未时末,已经快到了散朝之时,但皇帝却仍旧没有散朝的意思。 而陈旭自从皇帝通知他上朝开始,他便感觉到今天皇帝一定有个重大决策要通知所有大臣,不过从开始处理政务到眼下搞定灾民,仍旧还没说到重点,陈旭略有些惴惴不安,总感觉自己有些心神不宁,似乎皇帝又要憋出来一个很让人很难以接受的大招。 “诸位爱卿,昨日太卜占验天时,推算入秋之后恐有大旱,朕问如何解之,卜曰慎杀而宽宥,祭三牲祈于雨神,朕昨夜思量许久,恐与赵柘之事有关,后宫捕杀数百宦者宦官和宫人,又捕当朝官吏数百人,因此朕欲宽宥此次受牵连之官吏……” 尼玛滴个葫芦瓢! 陈旭坐在椅子上脸皮情不自禁的开始抽抽起来。 难怪自己心神不宁,听皇帝的口气恐怕是赵高这个王八蛋这次又要逃脱升天。 于是陈旭抬头看了蒙毅一眼,没想到这个老流氓竟然眼观鼻鼻观心坐着一动不动。 看来老子的心态还是不够强悍。 陈旭微微摇头然后也眼观鼻鼻观心的开始打盹,同时也在心中开始策划怎样对付又要被皇帝释放复活卷轴的赵高。 果然,秦始皇一番自我辩解之后再次口述谕令,此次所有受赵柘牵连的官员皆都减刑一等,许多准备流徙西北边荒之地的也都改流刑变成了其他惩戒。 宛城郡尉高焄和其中几个官员皇帝按照陈旭当日的提议的蚕食政策将他们贬到岭南五关戴罪立功,让其各自带领一千兵卒和三千刑徒去和越族战斗,同时可以自己征召总数量不超过五千人的勇士,但这些征召的勇士朝廷不会出一石钱粮,粮草军械马匹后勤都得自己置办。 高焄等人的死活陈旭并不特别关心,因为这些人都为官多年能量不小,何况还有上千的兵卒和刑徒守护,不发钱粮自然难不倒,抢就是了,而抢的对象自然是越族,如果抢都不会,那还是早点挂了算求,神仙也救不了蠢死的人。 因此陈旭眼下最为关心的是赵高,这个王八蛋真的再次被皇帝丢了一张复活卷轴,被取消车裂弃市夷三族的重罪,三族皆都黥面发配蜀地为奴。 不过听完处置结果之后陈旭的心情也渐渐平淡下来。 赵高落到这个下场,恐怕已经不需要他出手就会有人将他三族屠杀精光,一旦马腾商骐知道这个消息,肯定比车裂赵高感到更加高兴,终于是有了可以亲手报仇的机会,何况当初被害的宛城一众官员的三族族亲都恨不得将赵高食肉寝皮,知道消息之后必然也会暗中动手。 赵高的死,已经隔着时空能够看到凄惨的结局了。 而且下场恐怕比车裂弃市更加惨烈。 午朝散,陈旭本来打算和蒙毅交流几句,但蒙毅这个老流氓直接就几乎忽略了他的存在,散朝之后倒提着笏板大摇大摆的坐上他的四驱豪华奔驰走了。 于是陈旭也只好臊眉撘眼儿的坐上自己的四驱豪华版城市越野也回去了。 眼下只需要把赵高被发配蜀郡的消息送给马腾和商骐,赵高的事他就可以不用管了。 或者这也是蒙毅懒得和陈旭交流的原因。 回到侯府,陈旭写了两封信,其中一封让家仆偷偷送去马腾府上,另一封让侍卫送去给商骐。 商涂一家半路被赵高派人暗杀,虞无涯救回来五个,一个是商骐,还有他一个妹妹,只有五岁,另有两个是商涂的姬妾,还有一个是商涂庶出的儿子,比商骐还大两岁。 虽然商涂一家大部分被杀,但家族妻族都还有人,而商骐陈旭也并没有将其送到边荒之地自谋生路,而是另外给他弄了一个身份送去了他一个族叔家中静候消息,因为陈旭当时也担心搞不死赵高可以当做一个暗器使用,没想到这个猜测还真的变成了现实。 陈旭相信两人拿到信,一定会有所反应,因此安排好这件事后就乘车去报馆。 黄河下游遭遇特大水灾,这种事报馆不能没有动作,必须行动起来,再一次让世人看到报纸宣传的力量。 因此到达报馆之后,陈旭把陈平、丘乘、付安、计通、庞雀还有已经升职成为军事版责编的李顺都一起叫到办公室开会。 第557章 广告 陈旭将方才朝堂之上关于黄河下游特大水灾的事情说了一遍。 又把皇帝赈灾的谕令都仔细讲了一遍,最后神情严肃的说:“大秦都市报大家也都连续办了许多期,也知道它如今在百家门徒和读书人心目中的地位和影响力,因此这次水患,我们大秦都市报不能无动于衷,而是要大有作为,不光要将此次陛下赈灾的谕令尽快登载发行,还要派出大量的记者奔赴水灾区域进行详细的采访,将灾情调查清楚之后登载在后续的几期报纸上,还有,作为记者不光要报道灾情,还要报道赈灾的过程,报道当地官吏的所作所为,报道灾民的生产自救,尽量正面宣传赈灾的情况,但对于当地官官吏乡绅勾结克扣赈灾粮食衣物,乡村恶霸欺压乡民等情况也要做详细报道……” 陈旭知道后世各种赈灾过程中的龌龊事情简直不能去深度挖掘,任何时候都肯定有发国难财的人存在,这是人类的劣根性,和种族时代无关,西南某次地震举世震惊,全国人民踊跃捐款,结果大量运送到灾区的物资都被鲸吞倒卖或者根本就不下发,放在仓库发霉,而且灾区还有乡匪恶霸拦路不让赈灾的车辆通过,需要交钱才行,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事后报道出来,让所有人都愤怒不已。 后世人都说大秦法律如何如何严苛和执行严格,所有人都严格依法行事,简直就是放屁,法律是分对象的,也是分群体的,而遵守法律同样也是分对象和群体的,在这地广人稀的时代,法律基本都只到县城。 陈旭当过里典,知道法律在乡镇甚至乡村的作用,很小,从大周传承下来的等级观念异常森严,普通人对官吏异常敬重和害怕,在清河镇几乎就是陈旭一人说了算,乡亭里长几乎都是当地大户把持,他们按要求完成税粮和徭役的征收和安排,然后就万事无忧,在当地欺压百姓鱼肉乡民不会有任何人来管。 穷苦老百姓有冤屈想告状都没门,没有车马很难走到县城,即便是到了县城见到了县令,大部分都只会被赶出来,县城的官吏不会因为普通老百姓而得罪乡吏和当地大户,因为他们还要依靠这些人来帮他统治治下的百姓,普通人想上郡城和咸阳告御状,那个……哈哈,你随便,因为走到下一个县就会被当做流民抓起来遣返,因为普通民籍不允许离开自己的县域,何况路上流民匪徒到处都是,山野之中豺狼虎豹也成群结队,一个普通人想去咸阳,估计会笑死皇帝。 各级官员只对上级负责,登记人口,征收税粮,派发徭役,只要治下不出重大事故或者不被监御史发现有重大渎职情形,当官可以一直当到死。 秦朝的法律的确严苛,但针对的正是最底层的百姓,控制农民,压制商贾,苛制工匠,正是这种严苛的法律和官吏上下坑壑一气的互相串通勾结,老百姓的生活可想而知,在这皇帝和满朝文武都不重视普通人命的时代,下面的官吏自然更不会在乎,像陈旭这种里典千年难遇一个,像江北亭这种信奉别家学说真正想做一些事实的官员并不多。 因此等赈灾的钱粮派发到乡镇,然后可以想象乡镇的官吏土豪会如何瓜分这些本来是给老百姓救命的口粮和物资。 在那个信息发达到卫星满天飞的时代都无法解决的问题,想依靠所谓的大秦律法来约束官员乡吏清正廉洁,那简直就和在夜店找一个身体清白的女人差不多一样困难和不靠谱。 所以陈旭非常严肃的将报馆记者采访需要注意的方面和报纸宣传的一些理念简单的说了一遍。 其实这些事情在报纸开办之初早就或多或少的提到过,但报馆所有的记者除开李顺之外,基本上都一直呆在咸阳城,平日登载的消息收集的信息也都是通过驿卒或者南来北往的商旅口中获得的,并不是第一手的资料,唯一出过远门的记者是李顺,随军去了一趟西北,通过一份厚厚的战报,不光收获了如今名满天下的名声,更是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大秦勋贵,成为可以佩青绶上朝参政甚至直接面圣的下卿,这份殊荣除开陈旭之外,大秦报馆唯独一份,因此现在在报馆之中,包括总务秘书陈平在内,所有人见到李顺都要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礼喊一声大人。 “下一期报纸准备什么时候发行?”陈旭问陈平。 “回侯爷,按时间安排是三天之后!”陈平站起来说。 “嗯,不能等到三天之后,今日就安排将灾情和赈灾谕令都排版出来,明天早上要将报纸散发出去,时间可否来得及?” “侯爷放心,报纸除开首版的新闻实事板块每次都不固定之外,其他版的内容早就已经策划完毕,只等排版校对就可以上台印刷,眼下我们只需要将首版整理出来就行了……” “陈秘书,中书省送来皇帝谕令的誊抄本!”就在陈平说话之时,报馆接待处的一个管事拿着一叠麻浆纸敲门进来。 陈平接过来看了一下笑着递给陈旭说:“侯爷请看,中书省的谕令已经到了,我等只需要安排人排版校对就行,城外的新印刷厂已经筹备完成了四十张排版架和印刷台,更多的还在加紧制造当中,铜活字铸造快的如同流水一般,印刷帮工也培训了七八天,加上报馆自身二十多张印刷台,明天早上出一万份报纸没有问题!” 陈旭接过谕令看了几眼还给陈平之后说:“谕令排版一个字都不能错,同时在谕令下登载一条消息,向咸阳民众征集大量旧衣物,将其中还能穿的安排人进行整理之后打包,想办法尽快送往灾区散发给灾民,关于运送问题,嗯,再登载一条消息,向商界发出请求,希望能够有经常来往于齐鲁等地的仁义商贾顺路将衣物送过去!” “侯爷,从咸阳到东郡和齐郡足有两千余里,恐怕这个顺路难度有些大,而且衣服都是大宗货物,用马车拉不了多少,按照报纸的影响力,恐怕会征集到数不少旧衣物,需要的马车也不少,光是运费普通商贾都承受不起……”付安在旁边提醒说。 “用马车肯定代价比较高,而且比较慢,其实可以通过水路!”一群人都摸着长长短短的胡须,沉思片刻之后计通说。 “用船的确是快,如今正是夏季,渭水湍急,船舶顺渭水入大河,再到齐郡和东郡,估计最多不过三日,而用马车走洛阳大梁等地,起码要半个月!”陈平眼睛一亮点头说。 “但是用船也得有商贾愿意帮忙才行,商贾皆都是见利忘义之辈,没有半分好处恐怕没有人会响应!”丘乘摇头。 “呵呵,这件事好办,在后面加一句,如若愿意帮忙的商贾,将在后期的报纸上免费为其登载一条广告!”陈旭笑着说。 “侯爷,何为广告?”所有人对这个新名词产生了莫名的兴趣,全都一起看着陈旭,因为陈旭每次说出一个新名词,都会是一种全新的东西。 “广告,就是广而告之的意思,其实就和通传谕令张贴皇榜差不多,就像这些谕令,如果我们不登载在报纸上,那么要想让人家喻户晓,就需要专门安排人张贴到人多的地方,并且还要安排人大声宣读,这样老百姓才知道谕令的内容。但广告就更加简单,比如这个商贾是药材商人,他需要收集某些药材,但别人不知道怎么办,他就需要到处去宣传,然后人们口口相传,时间长了,他需要药材的事情知道的人就会越来越多,这样他才能把生意越做越大,但这种宣传速度慢范围小,咸阳的药材商到了大梁或许一个人都不认识不知道,因此他要想在大梁做生意,又必须慢慢宣传,即便是花钱雇人到处宣扬,这个范围也很小,但如果这个商人花钱在我们大秦都市报上登载一条信息,言明要收购的药材种类和数量以及价格,你们认为效果会如何?” “嘶~”报馆的一群高级职员几乎同时吸了一口凉气,然后互相对望一下之后陈平神情激动的拱手说:“侯爷,大秦都市报一期销量光咸阳就稳定在三万份以上,余下还有近五万份会在一个月之内陆续销往大秦数十郡数百县,如果他在报纸上登载这条消息,恐怕一个月之内整个大秦读书识字的人都会知道药材商的存在,他每到一处只需要言说自己是报纸上登载消息的药材商人,当地人自然就都知道了!” 陈旭笑着点点头说:“不光是如此,只要他登载这条消息,即便是他足不出户,也会有全国各地的药材商人上门来找他,把他需要收集的药材送上门来卖给他,因为他已经随着这份大秦都市报名满天下,天下的药材商人都知道他的存在,又或者还有大量需要这些药材的商人找上门来向他求购,他坐在家里就能把生意做到全国,这就是广告的威力,同时也是我们大秦都市报的力量,而只要我们好好的把握这个力量,大秦都市报就是一座挖掘不尽的金山银山,又是一把锋利的篆刀,在我们宣扬理论的同时,也会带来数不尽的钱财,再过几年,诸位皆都像李顺现在一样名利双收,住大宅享娇妻美妾,出门马车奴仆,进门前呼后拥,可位列朝堂指点江山,又得天下士族尊崇和敬仰,何乐而不为!” 第558章 信仰 陈旭一番话,只说的房间里所有人都眼冒精光,一个个就像突然吃了大力丸一样跳起来擦拳磨掌。 “侯爷放心,我等这就去赶紧把灾情、谕令、征集衣服的消息和请求商贾帮忙的广告都排版出来,明早一定开始散发售卖!” “侯爷,您说的广告真的有这么大的威力?”满屋子人中还是还有些不太相信,正是如今名利双收的李顺同志。 “李大人,恐怕你是还没见识到我们大秦都市报的威力,要不要我们登载一条李顺大人昨夜混迹不夜天街,包下十位歌姬纵情一夜不归,今日早间发现赤身裸体卧于大街的消息,保管一天之后,您的名声会再次响彻咸阳,一个月之后响彻整个大秦天下……”付安拍着李顺的肩膀开玩笑说。 “呃,还是勿要,无论真假顺必然名誉扫地,恐以后无脸见人也!”李顺脸色一红赶紧摇头。 “哈哈哈哈,李大人竟然害羞了,莫非昨夜真的去园子里招了十位歌姬彻夜未归?”另有几个人一起哈哈大笑。 “没有没有,未曾彻夜未归,只到戌时而已……” “混账,竟然真的去逛院子了,如何对得起小芸在家含辛茹苦帮你照顾老娘养育驹儿?”丘乘大怒,伸手一把揪住李顺的耳朵。 “啊,舅父饶命,顺再也不敢了,昨日是有几位同归的将军和官吏邀请,我不好推脱也!”李顺被舅舅当着满屋子人和清河侯的面揪住了耳朵,虽然丘乘不过是一个郎职的闲官身份,但他一个皇帝亲口御封的下卿也只能捂着耳朵求饶。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刚住上大宅莫非又想娇妻美妾,那些宴请你者,不过是投你所好而已,你与老夫言要当富贵不能淫的大丈夫,你的大丈夫之志呢,哼!”丘乘怒喝。 李顺瞬间羞的满脸通红低头不敢言语。 “丘兄莫恼,逛园子也非是不能做大丈夫,我们赶紧去准备报纸!”一群人赶紧七手八脚的把丘乘拉住。 丘乘也知道这样很让李顺丢面子,因此呵斥几句之后松开了手,然后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冷声说:“侯爷要报馆安排记者去灾区采访,你回家准备一番,明日老夫也跟着一起去,开办报纸这两月你不在咸阳,侯爷的教诲都不曾听到,但你要记住自己的本心,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存仁心守道义,才能让大秦都市报成为能够主导大秦言论的喉舌,出去见识一下灾民的疾苦,莫要忘了自己先前的贫贱!” “顺牢记舅父教诲!”李顺只能臊眉撘眼儿的赶紧拱手作揖认错。 一场热闹过去,报馆很快恢复了宁静。 就在陈旭准备离开的时候,安鱼粱带着两个学生急匆匆而来。 “原来鱼粱公今日也在报馆,旭失礼了!”陈旭赶紧对着安鱼粱拱手行礼。 “安鱼粱拜见清河侯!”安鱼粱还礼之后犹豫了一下说,“侯爷,方才听闻齐郡和东郡两郡爆发水患,冲毁百万亩粮田,冲毁民宅淹死人口牲畜无数,老朽特来请求一件事?” “鱼粱公请言?” “陛下谕令老朽方才已经知晓,侯爷要在咸阳征集衣物运送去灾区,我渭河学院有数十位年轻学子,整日只会读书写字,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因此老朽想安排他们为此次赈济灾民出一份力,侯爷可以安排他们去帮忙收集整理衣物,也好让他们领悟一些脚踏实地的工作,不至于养成了只会夸夸其谈的秉性!” “义工?嗯,不错不错,鱼粱公与我想的倒是不谋而合,我还准备去召集一些能写会算的文吏帮忙,如果鱼粱公的高徒能够帮忙就要容易的多,此事我会和陈总务吩咐一声,明日您让渭河学院的学子直接来报馆听候差遣便是!”陈旭十分高兴的点头。 “多谢侯爷!”鱼粱公的态度很严肃认真。 平白无故多一群义工,陈旭自然很高兴,找到陈平之后把这件事说了一下,让他明日好好安排这些渭河学院的学子帮忙做登记就行了,搬运货物这种事估计那些学子细胳膊细腿的弄不来,但即便是如此,这也是一个非常好的开端,等以后全国各地的学校陆续办起来,可以每年发动学子做义工记入学业考评之中,这也是锻炼学生理论联系实际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手段和方法,不至于培养出来的尽是一帮眼高手低只会夸夸其谈的书生。 第二天一早,新一期大秦都市报提前三天上市。 还是如同往日一样,新报纸处于哄抢销售的状态。 如今的报纸销售除开沿街吆喝售卖的报童之外,还在咸阳城几个文士和商贾云集的区域专门设置了十多个售报亭,其中还有一个设置在朝议大殿的门口,是皇帝御批的,这些售报亭统一用木头搭建,方圆不过一丈空间,和后世的售报亭差不多,不过里面日常出售的只有一份报纸,不过随着印刷厂的不断扩大,撰史馆和书局以及百家论坛期刊的出现,以后各种书籍杂志会越来越多,这些售报亭的内容也会越来越丰富。 合理引导,健康发展,这是陈旭创办报社的初衷。 而创办撰史馆,既是为了趁着如今大秦史料丰富,便于收集整理,提前将散落民间的一些古老史集收集起来保存,同时也是为了化解一部分上蹿下跳的各家门徒。 书局同样是这个打算,大周是华夏文明空前繁荣的时代,历春秋战国直到如今的大秦,诗、书、经、子集浩若烟海,皆都是数百上千年传承下来的先贤智慧结晶,毁灭断绝任何一种,都是华夏文明的重要损失,何况其中还有大量涉及军事、治国、耕种、养殖、医术、计算、音乐、美术、识字、占卜等和生活息息相关的诸多典籍,将这些本来不成系列的知识重新汇编整理,最后成就一部华夏先秦文库,而且能够把这些书籍和资料妥善保存传承下去,陈旭相信,即便是他穿越到大秦什么都不做,这件事也足够他名垂青史。 华夏之所以能够在战火甚至灭亡的边缘一次次浴火重生,就是和这些千古传承的文化分不开。 世人以诗为美,以经为德,以书为尊,以礼为纲,形成了华夏文明的脊梁,并以此传承数千年而成就永不坍塌的信仰。 后人都说中国人没有信仰,其实中国人的信仰就是自己的祖先。 他们尊重亡者,祭拜先人,以不给祖宗丢脸为己任。 而这种初步的信仰,正是从大秦开始。 秦始皇雄才大略将华夏一统,后世中原无论哪朝哪代的帝王,都要向秦始皇看齐,只有功劳比秦始皇更大,才有脸去封禅泰山,才有脸去祭拜三皇五帝祭告先祖,告诉他们自己立功了。 历史上自秦而降,华夏传承两千余年,但总共只有六位皇帝封禅过泰山,秦始皇、汉武帝、汉光武帝、唐高宗、唐玄宗、宋真宗,其中宋真宗只是祭拜,也没封禅,因为他虽然想,但也有自知之明,至于其他的帝王,根本就没敢去祭拜泰山,因为没有哪个帝王会觉得自己比秦皇汉武做的更加优秀了。 即便是与秦皇汉武齐名的唐太宗李世民,曾经数次想去封禅泰山,都被大臣以各种各样的理由阻止了,直到死也没完成这个心愿,彻底是郁闷死的。 而文明发展的一个最重要的标志就是文字的成熟和广泛应用,眼下的大秦,读书人已经形成了一个非常庞大的群体,即便是贫苦之家也可能有读书识字的人,而且逐渐形成了一个士族阶层,因此报纸这种融汇百家令人耳目一新的事物便成为了士族和读书人非常喜欢的东西,几乎百家方士都能从每一期报纸上找到自己感兴趣的内容,而读报,也逐渐成为了官卿士族和商贾富豪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休闲娱乐活动,一张报纸可以翻来覆去的读许多天许多遍,甚至有人还能把报纸的内容记背下来,在曲园杂舍之中和其他人大声辩论讨论。 而这种辩论和讨论活动,也逐渐成为了名士之间的一种非常重要的交流手段。 不读报的人,已经渐渐被排挤在文化圈子之外。 因此每当有一期新报纸即将发行之时,咸阳城那些售报亭和流动的售报点便会有无数的人早早的去排队。 今日的报纸虽然是提前了三天发售,但报纸售卖点同样还是有人在购买往期的报纸,因此新报纸突然而至,让这些人兴奋的差点儿流鼻血,几乎所有人都翻光了钱袋子能买多少就买多少,根据往日的经验,等会儿消息传开,肯定有是抢破脑袋挤出脑浆子的火爆程度。 而一些平日无所事事守候在报摊附近的混混,平日靠帮别人跑跑腿排排队买卖几份报纸做个小黄牛倒腾点儿零花钱,今天也被突然而至的新一期报纸砸的晕头转向,二十份三十份的赊下来往那些官卿大夫的府上跑,管理流动报摊和报亭的也不害怕他们跑了不给钱,一捆捆的丢给这些黄牛拿去销售,因为这些人卖给那些大夫公卿府上都要加上一钱两钱,而有钱人也不在乎,因为不是这些黄牛,他们就要专们每次安排一个家奴来排队,而且排队有时候还买不上,远不如这些黄牛来的方便快捷。 有早起路过的商贾发现了这个情形,更是不惜豪掷千金,掏出金饼子直接上百份的购买,十钱的报纸等会儿转手时可能会卖到十五钱,因为商人更加土豪。 果然很快新报纸提前上市的消息很快传开,无数身穿文士服装的人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 最新一期的报纸报馆昨夜连夜印刷了上万份,但还是如同往日一样不够卖,不到半个时辰就销售一空,十多个报亭和数十个流动售报点旧被汇聚而来的人群堵的水泄不通。 第559章 捐赠 “两郡遭遇特大水患,陛下要开仓放粮赈济灾民?” “此事我大秦从未有过,陛下果然仁义也!” “不仅如此,陛下还要委派匠吏和医士,还要从河北征调数万头牲畜免费发放……” “前所未有之举,灾民必将感恩戴德……” “嗯,报馆还要筹集旧衣物运送到齐东两郡免费发给灾民,此又是一桩善举,某还有几套旧衣物,回去让娘子翻出来缝补一下捐赠给报馆!” “兄台所言不错,两郡遥遥数千里,来回月余,我等去帮忙赈济灾民恐怕做不到,但送几件不穿的旧衣物尽绵薄之力还是可以……” “某老家就在齐郡,不知家中族人可好,不行,某要回去一趟……” “水火无情,这已经是十天之前的事情了,如果不是报纸登载出来,我等再过十天也不一定知晓,兄台急着回去也没用,而且来往车马不方便,还不如去报馆询问一下,看看他们征集的旧衣物何时运送,你也好去帮忙,顺便跟着一起回去!” “兄台一语惊醒梦中人,某这就去报馆询问!” 报纸拿到手后,许多人就直接站在大街上开始讨论观看,而且大部分人也都习惯于先看首版的朝廷谕令和实事新闻,看完之后,许多人都开始回家准备一些旧衣物准备捐赠,还有老家在两郡的文士商贾也都涌往报馆询问更加确切的消息,其中许多人直接就要求帮助征集和整理旧衣物,为家乡的父老乡亲尽一份力。 “请求来往与齐郡东郡两郡的商船帮忙托运旧衣物?” 在商贾聚集的城南,一些拿到报纸的商人聚在一起讨论这个报纸头版唯一和商贾沾边的话题。 “此事恐怕吃力不讨好,不可贸然掺与!” “付兄说的是,某也感觉不可贸然答应,此去齐鲁两地两千余里,而且还有大量的衣物,这些衣服并非是粮食铜铁,皆都轻浮而体大,如今河船长不过十丈,阔不过三丈,如果报馆征集到数万件衣物,恐怕得数十船才能运送完毕,去还好说,顺风顺水三五日便可到达,但返回全靠船工和奴仆以纤绳引之,至少月余才能复归咸阳,这一来一去消耗的钱粮无计其数……” “是啊,本来某还很有兴趣帮忙,但想想还是放弃为好!” “不知几位兄台看到最后的这几个字没有?”其中一个身材瘦高的商贾指着免费登载广告的消息问。 “不知所云,既然是邀请帮忙,也未曾言说要付钱粮,这必然和赊账差不多!” “不错,也许只是一个噱头罢了,齐兄莫要多想!” 几个商人都摇头表示不知道,还有另外的人劝说不要想美事,不给钱的生意没办法做,即便是皇帝也不能办事不给钱。 姓齐的瘦高男子默不作声,等讨论的差不多了一群人散去之后,这才拿着报纸桌上马车直奔报馆。 自从朝廷约法三章之后,河南大捷导致参加了约法三章的商贾赚的盆满钵满,就光是咸阳一地,先后就有商队驱赶来上千匹匈奴骏马,每匹八千钱,其中更有难得一见的宝马售出上万钱,最近这段时间,距离咸阳城不远的泾阳县成为了一个庞大的马匹交易市场,每日人群汹汹不绝,南来北往的富豪商贾汇聚此处,成群成群的北地骏马在此交易,各地的马贩子每天都像在过年一样。 这些骏马普通人去了河南买不到,根据当初约法三章的协议,获得战利品优先供应这些参与打造马卒装备的商贾,而这些当初参加约法三章的商贾就没有一个蠢人,既然拥有优先购买权,那自然是砸锅卖铁也一定要先抢到手,而且太特么便宜了,一头羊算下来不到三十钱,一匹马驹子才两百钱,完全就和捡钱一样,这些马驹子安排匈奴奴隶养两年之后又是一匹健马,弄到中原转手就是八千钱,则完全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在这个农耕为基础的文明国度,牛马这种大型牲畜永远都不愁卖,老百姓买不起,那些王侯公卿达官贵人却需求非常大。 普通前置双驱和四驱的马车如果换上匈奴马,逼格瞬间提高十倍不止,坐在雄壮的匈奴骏马拉乘的马车上,瞬间就有一种傲视群雄的感觉,那是坐在悍马h1上看qq车的既视感,油然而生吾可碾压之的豪情壮志。 因此约法三章不仅仅是让大秦获得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胜,而且也迅速造就了一大批靠牛马暴富的巨商,而如今河南之地其他商人近乎于已经无法染指。 当初约法三章就是清河侯提出来的。 而听了清河侯话的人都跟着发财了,而且是横财,是许多商贾一辈子做梦都无法积累的财富。 一个小商人,一年挣一两千钱,那就能让一家人衣食无忧,算是小富之家;如果一年挣三五千钱,基本算得上是中富之家,可以养几匹普通牛马,而如果年收入上万钱,那就算是大富之家,购买奴仆出入车马。但这些说的都是小商人,还有富商和巨商,每年的收入都是几万甚至十几万钱,但约法三章造成的这一批商人,年收入至少都在百万往上,完全控制了河南和中原的牛马牲口的交易,而且这个过程会一直持续下去,最后形成一批垄断中原大型牲畜和羊毛皮货交易的超级巨商。 只要大秦不倒,这些商人把持河南驯养牛马,这个市场就不会有人再挤得进去。 而同时,这批人又垄断了中原的钢铁冶炼和马鞍制作,垄断了大秦朝堂对马卒装备的采购渠道,由此形成一个和朝堂紧密联系的利益集团,而这些人必然也会投靠一些王侯公卿作为大树,听闻南阳郡的一大批商人全都和清河侯关系密切,上次清河侯回南阳娶亲,南阳郡数百商贾为其抬车,此事传出来之后引起巨大的轰动,而南阳郡的商贾现在也在大秦混的如鱼得水,鲁阳钢铁厂,舞阳钢铁厂,宛城马鞍厂,阳城兵械厂,这些以新式马卒发展起来的工厂皆都名声响彻大秦,每天还有源源不断的马卒装备被朝廷的监吏验收合格之后交给兵部运送到西北军营,装备三万新式马卒,这些军备照样全都是白送朝廷。 民间早有猜测,今年入秋之后,陛下将会再次发布征伐谕令,匈奴东胡皆是目标,到时候的战利品将还是这些钢铁马鞍商人锅里的菜,外人无法抢食,以补偿这些商人免费为大秦做出的贡献。 今天都市报发出这个邀请商贾帮忙运送衣物的信息虽然只有一句话看不起眼,而且也没说钱粮报酬,但提到了广告一词。 因此齐姓商人便略微有些意动,更何况他还是前齐贵族,田齐代姜,姜氏改姓为齐,但却自始至终不曾忘记自己的祖国,如今他早无复国的念头,但面对昔日太公和姜氏祖先开创出来的故土,他还是想为家乡受灾的同胞尽一份力量。 大秦都市报馆这些和齐地没有丝毫关系的人都会征集旧衣物运送齐鲁赈济灾民,他们齐地人自然也不想落后,何况他本来也有七八条商船,常年来往于齐鲁和大河沿岸经商,贩卖粮食布匹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商品,这次也打算趁着夏粮收获之时去齐鲁两地收购粮食,也算是顺路。 何况报馆乃是清河侯创办,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写上毫无意义的几个字在报纸上。 这广告两个字必然还有其他的意义,就和约法三章一样,说不定是个一举成名从而发家致富的大好机会。 齐姓商人来到报馆的时候,报馆外面的大街上已经人满为患。 大量的咸阳民众踊跃前来捐献衣物,有的一件两件,有的三件五件,还有的王侯公卿府上更是直接用马车大车大车的将旧衣物被褥拉过来,而报馆也雇了上百个帮工帮忙搬运,还请了数十个妇女帮忙整理这些旧衣物,渭河学院的一群学子和许多自发前来帮忙的文士都冒着酷暑登记记录和帮忙清点衣物,沿街一字排开二十多个捐赠点都人来人往,大量的旧衣物被挑选折叠打包之后安排马车拉到库房,剩下实在太破旧的也没有丢弃,照样打包之后安排人送到城外的造纸厂,这些衣服全都是麻线制作,还是制作麻浆纸的上好材料,一点儿都不浪费。 看着这热闹踊跃的场景,齐姓商人竟然莫名其妙感觉眼睛有些发酸。 这些人不计报酬,为的就是帮助他曾经的父老乡亲。 而这些受灾的人当中,可能还有他的族亲。 就在他打定主意即便是在这次真的一石钱粮的报酬也没有也要帮忙运送这些衣物的时候,却被另一个文士一把拉住,把手里的毛笔纸张塞进他的手里说:“不用进去了打招呼了,就在这里帮忙,反正他们也只是登记一个姓名罢了,不过等会儿会有免费的饭食……” 齐姓商人哭笑不得,本来准备解释一番的时候,接连几辆马车驶过来停在面前,上面竟然跳下来几个宫人和内侍,其中一个宫人指着几辆马车上堆放的衣物说:“这些是淑妃安排从寝宫的仓房之中搜集出来宫人宫女不用的衣物,让我等送来,你们整理一下看看那些合用就一起送去灾区……” 宫人说完之后吩咐几个内侍将马车上的衣物都全部搬下来之后就转身离去。 这些衣物足有数百件,有衣服也有鞋帽还有被褥等,基本上都还是全新的。 咸阳所有人都知道,淑妃本来是齐国人,貌美温柔,曾是齐王建的爱妃,而来咸阳之后听闻也深受皇帝喜欢,宫中用度奢华,听闻家乡遭遇水患,自然也想尽一份力罢了。 齐姓商人因此也不打算解释了,在帮工和几个妇女的清点下开始登记,等清点完毕折叠整齐之后,将一张登记的麻浆纸一起附在上面,好便于到时候分发,同时还要附上捐赠人的名字,齐姓商人很恭敬的在上面写上了淑妃两个字。 淑妃捐赠的衣物被很快整理送走,接下来又有无数民众抱着衣物涌上来,于是齐姓商人也就专心开始帮忙,而这一忙就是接近了两个时辰,临近午时,报馆的食堂帮工用马车和木桶运送来好大几桶饭食,有馒头、腌菜、米粥、丝瓜鸡子汤,虽然并不丰盛,但对于许多帮工来说,这已经是非常难得的美味。 齐姓商人也终于是松了一口气,此时浑身早已汗透,他接过帮工递来的馒头,和几个渭河学员的学生以及另外几个帮忙的文士聚在一起就着米粥咸菜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第560章 后悔还来得及 “这位兄台师从哪位名士?以后可以多亲近一下!”吃喝之间一个三十余岁的文士笑着问。 “某非文士,乃是商贾!”齐姓商人略有些尴尬和脸红的说。 一圈人都惊异的停了下来,其中一个点点头说:“原来是商贾,难得你也有这份心,不过看你也书写流利,想来也是读过不少书!” 看见几个人并未看轻自己,齐姓商人也没隐瞒,把自己来的目的说了一下,一下把开始拉他帮忙的文士弄的有些脸红,片刻之后小声提示说:“我听闻这广告就是清河侯提出来的,只要愿意帮忙运送这些衣物去齐东两郡的商贾,到时候他可以将商贾的名字、地址和经营的物品在报纸上登载出来……” 啪嗒~ 文士还没解释完,齐姓商人丢下馒头就往报馆里面跑。 方才寥寥几句话中,他便听出了其中的玄机。 作为一个商人,最重要的是什么,那就是名声。 有了名声干什么买卖都是一帆风顺,籍籍无名之辈干什么都困难重重。 如若能够把自己的名字在报纸上登载出来,并且还注明地址和收售的货物,随着报纸通传天下,自己岂不是也会很快名满天下,那样以后自己无论做什么生意都会有人蜂拥找上门来。 报馆内也是人满为患,运送纸张和报纸的马车进进出出。 报馆的总务室,陈平和付安等几个主编拿着馒头就着咸菜稀饭一边吃一边大眼儿瞪小眼儿的叹气。 新一期的报纸已经提前散发出去,而且报馆和城外的印刷厂还在赶制印刷,每天足可以印刷上万份,如今临近中午,售卖出去的报纸已经接近两万份了,但竟然一个愿意来帮忙的商贾都没有。 这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商贾果然就是一群见钱眼开的势利之徒,活该受歧视!”其中一个咬着馒头说狠狠地说。 “就是,商人皆是见利忘义之辈,古人诚不欺我也!”另一个也用勺子使劲儿搅着稀饭嘀咕。 一个挂着后勤管事铭牌的中年人匆匆走进来,把一本账册递给陈平说:“陈秘书,上午的捐赠统计已经出来了,共计获得捐赠衣物共计二万七千余件,仓库已经快堆放不下了,需要尽快找车船开始往灾区运送!” “啥?这么多?”陈平手一抖账册差点儿掉到稀饭里面。 旁边的付安和计通等几个主编也都脸色呆滞,谁都没想到咸阳民众捐赠会如此踊跃热情。 “还不止,眼下外面捐赠的民众如流水不断,随着报纸的继续售卖和消息的不断扩散,到傍晚估计今日一天的捐赠数量会突破五万件……”负责统计捐赠数量的管事苦笑着说。 “不行不行,陈兄赶紧想个法子,这些衣物都是布帛不能淋水,如若堆在露天下雨可就麻烦了!”付安焦急的馒头也吃不下了,站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为今之计只能去找侯爷,只有他才能想到办法,我等区区一个郎职,无权无势!” “不错,陈平兄,你赶紧亲自跑一趟侯爷府上把详情秉明,这接下来几日的捐赠恐怕也不会是小数目,必须尽快运往灾区,不然最后浪费民众一番善心也!” 计通和庞雀等人也吃不下饭了,一去催促陈平赶紧去找陈旭。 “诸位所说不错,平这就去找侯爷!”陈平站起来丢下馒头就走。 这时一个瘦高的男子在报馆问了一圈人之后,终于也是匆匆走到总务室外面,刚好与准备出门的陈平差点儿了撞个满怀。 “你有何事?”陈平脸色很不爽的问。 此时报馆忙成一团,竟然还有闲人四周乱窜,顿时让他脸色很不好。 看着眼前这个身穿郎职官服,但胸口上却挂着大秦都市报总务秘书字样胸牌的年轻男子,瘦高男子赶紧拱手道歉,略微踌躇之后说:“听闻报馆要请商贾帮忙运送衣物至齐东灾区,某便是……” “你是来帮忙的商人?”陈平大喜。 “是,齐某想……” “别想了,快随我进来!”陈平瞬间笑的后槽牙都露出来了,一把抓住齐姓男子的手转身走进总务室满脸畅快的笑着说,“哈哈,诸位,时来运转,有鱼……有义商上门,运送衣物之事有解也!” 呼啦一声,房间内七八个人一下围过来把齐姓商人围在中间。 “你有几条商船?” “一次能运送多少?” “几日能到?” 七嘴八舌的逼迫下,齐姓商人感觉自己就像掉进了狼窝之中,战战兢兢的把几个问题都回答了一遍,房间里顿时欢声而起,后勤管事直接拉着齐姓商人的手说:“快跟我走,即刻安排人装船起运!” “诸位大人稍等,某乃是齐郡人氏,很感谢报馆为某家乡父老所做的义举,帮忙没有丝毫问题,某就是想知道那个广告……” “放心放心,广告自然让你满意,等你归来我报请侯爷不定期免费为你做几期广告,并且还将把你的义举写成文章登载在报纸之上……”陈平畅快的摆手。 “好,既然大人如此说,这次运送衣物的事情就包在齐某身上!”齐姓男子作为一个眼光很好的商人,自然也不是优柔寡断之辈,直接拍着胸口一口将所有衣物的运送应承下来。 “你只有八条船恐怕不够,此事紧急……” “大人放心,某常年在大河沿岸来往行商,认识的同伴不少,征集二十条船不难,陆续分作几日起运,顺风顺水最多三四日就能到达齐东二郡!”齐姓男子略微有些得意的说。 “那好,这次运送捐赠衣物之事就全部交给你了,路上小心在意勿要倾覆失落,等全部运送完毕,我必定奏请侯爷在报纸上为你登载广告,对了,把合同拿过来!”陈平一伸手,一个文吏赶紧把几张麻浆纸递过来。 这是印刷出来的制式合同,格式和内容与后世的合同没有太大区别,上面有签订合同的甲乙双方的留白,下面分作几条列举了此次运送货物的内容。 陈平代表报馆签下名字,齐姓男子草草看了一遍,也很快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和时间。 合同现在在大秦已经并不陌生,是从南阳商界慢慢流传出来的一种合作条款,其实以前也过这种合同类似的东西,比如借据,比如欠条等,不过不像现在的合同这样规范,加上有了麻浆纸,书写极为方便,因此签订合同几乎成为了商贾之间的一种非常常见的合作手段。 合同签订完毕,一式三份,一份陈平存留,一份齐姓男子存留,一份送往后勤部备存。 将齐姓男子送走,陈平和报馆的一群人终于是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总务室的气氛也瞬间变得欢快起来。 很快,堆积在报馆仓库的两万多件衣物开始运往城南门外的码头,一车一车络绎不绝,而同时还有大量的咸阳民众继续拿着旧衣物赶往报馆街捐赠,这来来去去车水马龙的盛况,只让整个咸阳都跟着喧闹欢腾起来。 而城南渭河边,如今咸阳城最为繁华的货物码头上,在一群兵卒的呵斥下,停靠或者正在停靠的数百条货船都开始散开,将其中三个渡口让出来。 “靠上去,赶紧装船!”齐姓商人站在其中一艘崭新的大木船上大声呵斥指挥,在船工的操持下,三艘长约十丈宽约三丈的平底货船慢慢靠岸,抛缆绳,达木梯,很快常年在码头边靠搬运货物为生的帮工便一拥而上,在船工的指挥下,将陆续运来堆积在岸边的衣物都搬上货船。 随着嘿呦嘿呦的号子声,平日略微有些沉寂的码头顿时喧闹起来。 “齐兄,你这次恐怕要血本无归也!”站在齐姓商人的身边,另一个略微有些发胖的男子拈着下巴上的一丛短须万分不解的说。 “呵呵,庞兄放心,某租你五条船,船资一钱都不会少!”齐姓商人微笑着说。 “这个我倒是放心,你房产妻儿皆在咸阳,而且你我签有合同,只是某担心这没有丝毫收入的买卖会让你破产而已,一条船租借费用三千钱,你一共租了我等十二条大船,这就是近四万钱,而且路途还有船工帮工纤夫吃喝拉撒,这一趟月余下来,齐兄至少要付出六万钱的代价,这还不包括翻船倾覆导致的损坏修缮费用,若是一条船彻底损坏,损失至少两万钱,齐兄虽然身家不错,但齐兄与我的船队规模差不多,一年来回奔命劳碌最后落在手上的收入也不过三五万钱,一年不吃不喝也就能添上一条船而已,因此莫看我等在咸阳活的还算光鲜亮丽,但如若在货运途中遭遇灾难,则瞬间会一贫如洗,因此某还是提醒齐兄莫要一时冲动,眼下后悔还来得及……” 第561章 独家合同(加更) 齐姓男子默然许久之后转头看了庞姓男子一眼,脸色略有些认真的说:“庞兄,你我相识数年,交往也不算浅薄,庞兄今日所言也句句让某感动,但所谓欲财者必察五事,一曰仁,二择地,三应时,四观人,五辨物。齐某从一介贫寒,费时十余年方有今日之财富,自然不是鲁莽之辈,想当初齐某在齐地也混的小有名声,然被皇帝迁徙至咸阳,如今忽忽三年过去,只感觉手脚如缚,天下虽至太平,但经营却一日不如一日,庞兄可有如此感受?” “不错!”庞姓男子脸色肃然的微微点头。 “一则是我商贾地位本就低贱,而且各自营生不愿抱团取暖,二则王侯公卿皆开始染指商业,庞兄看看眼前这渡口,插王侯公卿旗帜者足以过半,此消彼长之下,我等自然感觉压力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入不敷出,如果我等无法打开一条新的通道,获得一个有力的靠山改变眼前的窘况,三五年之后恐怕只会泯然众矣!” “齐兄认为这次这趟无本的买卖就是改变这种窘况的时机?”庞姓男子默然许久之后问。 “呵呵,不错,庞兄你的眼光要稍微放长远一点,就知道我此次非是无的放矢想做赔本的买卖,报馆征集破旧衣物乃是善举,此为仁,咸阳乃是京师,此为地,齐鲁两地遭遇水患,此为时,报馆乃是清河侯开办,此为人,而这些衣物皆都是赈济灾民之用,此为物,《商经》所言五事皆都齐备,所指者必然为善财,因此齐某只要将此事办好,日后必然飞黄腾达,所以此次齐某即便是耗尽家财也要拼一把,庞兄难道忘记了那些耗尽家财打造马卒装备的商贾乎?” “约法三章?”庞姓男子惊呼,然后又直勾勾看着齐姓男子,“上次约法三章乃是皇帝谕令所发,此次只是报馆所为,何况也无约法三章的条令,齐兄押上全部身家难道不怕尸骨无存?” “皇榜与清河侯之许诺又有何区别,发不发皇榜,皆在清河侯一言而已,只要清河侯愿意奏报,皇帝必然照准,此乃一桩小事……” “齐兄,报馆……报馆到底给了你何种许诺?”庞姓男子顿时有些激动的舌头打结了。 “广告!” “广……广告到……到底是何物?” “只是在报纸上登载一句话而已!” “什么话?” “某的名字,经营地址,买卖货物的种类!” 庞姓男子情不自禁的打了几个哆嗦,然后直勾勾的看着齐姓男子:“那齐兄……齐兄岂不是瞬间就会名满天下?” “然!” “嗷~~”庞姓男子突然怪叫一声,激动的一把抓住齐姓男子的胳膊嚷嚷:“齐兄把船还给我,某这就去报馆接下部分衣物的运送事宜!” 齐姓男子瞥了一眼有些发癫的同伴说:“你来不及了,某已经和报馆达成了全部承运协议,任何人都不可能再接到这个任务!” “某不信?” “合同在此,信不信由你!”齐姓男子慢腾腾从衣袋中取出一张麻浆纸慢慢打开。 看完这份独家承运合同,看着最下面加盖的大秦都市报馆的鲜红色大印章,看着签下的总务秘书陈平字样和今天的时间,庞姓男子全身都在颤抖,许久之后如丧考妣的把合同还给齐姓男子,看着码头上如同蚂蚁一样来来回回喊着号子搬运衣物的帮工和船工,脸色颓然许久之后突然转头看着齐姓男子激动的说:“齐兄,你我相交数年,难道就不能拉兄弟一把?” “你租船也没给我少一钱!”齐姓男子撇撇嘴说。 庞姓男子瞬间眼神一亮,一把抓住齐姓男子的手惊喜的说:“齐兄何出此言?此一时彼一时也,如若齐兄带上我走这一趟,某不光不收船资,此次运送衣物的各项费用某也愿意承担一半,到时候希望齐兄给侯爷多多美言几句,把庞某的名字也印制在大秦都市报上,你看如何?” “这样啊?”齐姓男子面露为难之色。 “七成,庞某承担此次所有开销的七成费用,而且庞某可以随船队出发督促运送,齐兄只需要坐镇咸阳联系报馆就行!”庞姓男子咬咬牙继续加码。 “这笔开销可不小,至少都需要三万钱,庞兄不后悔?”齐姓男子眼眸深处露出一丝笑意。 “不后悔不后悔!”庞姓男子赶紧点头。 “那好,看来庞兄一番真诚,某答应便是,你我先回去写下一份委托承运合同,这些货物的押送就交与庞兄,而某就坐镇咸阳与报馆沟通,到时候必然不会让庞兄失望!” “那就好那就好,一言为定,你我赶紧去签合同!” 庞姓男子生怕齐姓男子反悔,拉着他匆匆下船,然后坐上马车直奔城内。 一个时辰之后,庞姓男子独自返回,怀里多了一张新的承运合同,兴奋的开始指挥船工加快速度装船,而齐姓男子再次来到报馆找陈平商量工程转包这件事。 陈平听完后不以为意,只让齐姓男子放心,莫说是多加一个名字,就算是多加八个十个,只要能够顺利把这件事办好,那都不是事儿。 于是齐姓男子很高兴的揣着两张合同回家陪着妻儿老小享福去了,同时心里的紧张不安也彻底放松下来。 这一笔独家买卖他咬牙签了下来,如果没有人分担的话几乎就是砸进去全部身家,即便是圆满完成运送任务他也近乎于家底掏空,对于一贯小心谨慎无利不起早,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商人来说,这属于近乎于一种赌博的性质,而实际上他还没有到这个地步。 但所谓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发财致富这种事有两种方法,一种是细水长流日积月累,这是大部分商人积累财富的过程,就比如他们这些普通商贾;但还有一种,抓住某个时机大赚一笔横财,就比如参加了约法三章的商贾,现在一个个都日进斗金富得流油,每一个都是新近崛起的巨商和富豪,让咸阳所有商贾眼红到流泪,但却只能看着别人赚钱插不上手。 因此齐姓男子签下合同之后找到了自己平日交好的庞姓商人,二人年岁相仿算是志同道合,而且为人还算干净磊落,值得他坑一把,因此才有方才码头的那一番对话,一切都只是引他上钩而已。 眼下庞姓男子不光出五艘大船,还自愿承担七成费用,又自告奋勇押运货物去灾区,这样的商业伙伴才是最好的合作对象。 何况在商言商,朋友归朋友,商业归商业,即便是庞姓男子事后知道自己上套,也绝对不会提出任何异议,这就是商业的信誉规则,人无信不立。 随着新一期大秦都市报在咸阳掀起的捐赠热潮,下午上朝之后,一帮儒家门徒都对始皇帝的赈灾谕令和报馆的仁义举措进行了热情空前的赞赏和表扬,弄的秦始皇也精神爽快了一下午,还亲自写下嘉奖谕令送到报馆,让报馆的一群人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了许久。 而随着赈灾谕令的发出,三省六部通传谕令和巡视灾区赈灾的官吏也都陆续出发,咸阳城东门外的商旅码头,一艘艘载满人员的客舟也大量起航,如同一串珍珠沿着渭河顺水而下,只需两个时辰就能进入大河,然后速度更快,一日一夜便行进千里,三日便会到达灾区。 而这些客船之中,除开三省六部的官吏和巡视的御史之外,还有卫生院的医士护士以及携带的大量防止瘟疫和解暑的药丸,都是徐福等卫生院的一群医士术士根据陈旭当初制作的土人丹和解毒散剂重新改良而成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艘船上的人员都穿着统一的蓝色马甲,背后印制有大秦都市报字样,胸口挂着记者、管事等铭牌的报馆采访团队,带队的是丘乘、庞雀和李顺,余下还有十多个记者,这些人到达灾区后会深入灾区的民间进行详细的采访,然后写成通讯稿让通传命令的役卒带回咸阳,将择优登载在报纸上。 郁闷的李顺同志好不容易才从西北大胜而归,小白脸书生变成了黑廋兵痞,大宅美妾都还没来得及享受,只不过被邀请逛了一次园子就被舅父丘乘强行逼迫着再次去东南体察水患民情,因此只能郁闷的对着滔滔翻滚的河水长吁短叹。 与此同时,咸阳南门外的货物码头,经过两天的忙碌之后,二十条大船全部装满了咸阳民众捐赠的旧衣物,数量足有七万套,虽然相对于数十万的受灾人数来说完全不够,但这批衣物将大大缓解灾区最为急需衣物的灾民,加上赈灾谕令到达当地之后,估计也会在郡府发布捐赠的衣物倡议,估计还能筹集到一些,何况咸阳民众捐赠还并未完全停止,陆陆续续还有一些衣物送到报馆,再过几日凑上几船让齐姓商人送走就行了。 第562章 如此而已 在这个通讯极为落后的时代,面对疆域如此广大的一个国家,消息不光闭塞,而且因为交通问题导致消息的传递极其缓慢。 齐郡和东郡遭遇特大水患,足足拖了十日才传递到咸阳,而等咸阳的赈灾谕令到达灾区,时间差不多过去了半个月,这半个月当中,那些无衣无食的灾民只能吃腐食喝脏水,啃野果甚至草根树皮。 但即便是能够想象到一切大灾之后的凄惨景象,等赈灾的官吏、报社的记者和运送衣物的商贾到达灾区之后,还是被那种千里赤地饿殍遍野的景象震惊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洪水之后的黄河两岸到处都是冲毁的粮田房舍,死去的人和牲畜的尸体挂在树上已经在半个月的连续高温暴晒下腐臭生蛆。 许多饥民携家带口往周边郡县逃难,有身份牌者被驱赶在荒郊野外,没有身份牌者被抓捕充作奴隶,闹事者被投入监牢成为刑徒,沿途所见皆都是衣不蔽体的灾民,所闻皆是痛哭哀嚎,草根树皮都被啃食,而水灾过后蚊虫肆虐蛇鼠遍地,有中毒伤病者日夜哀嚎,有饥饿难耐者易子而食,受灾的数个县城几乎成为白地,到处散发着恶臭和浓浓的死亡气息。 而且许多地方还有流民匪徒和豪族抢夺灾民手里仅存的衣食,并且各种强暴屠杀事件层出不穷。 不过随着赈灾谕令的到达,在御史和咸阳官吏的压迫之下,当地官员开始开仓放粮救济聚集在县城附近的灾民,咸阳捐献来的衣物也安排当地官吏和乡吏分发下去,随行的医士和护士开始派驻到灾区乡村进行诊治和分发药物,安排指导当地乡民焚烧和深埋死去的人畜尸体防止疫情,匠吏和匠工开始指导灾民择地重建房屋,报馆的记者也四处深入到受灾区域将灾情全部都如实记录下来,同时也记录当地官吏的赈灾情况,并且将土匪恶霸欺凌强暴灾民的情况通报给监吏和御史,于是县尉郡尉派出大量兵卒开始四处抓捕为非作歹者。 无数安抚政策同时施展下来,短短不过三五日,受灾区域的灾民情绪便慢慢平静下来,在乡老嗇夫游缴等配合下,灾民们重建家园的自救行动也开始变得有条不紊。 这次的赈灾活动在整个大秦来说绝无仅有,水灾之后十天咸阳才得到消息,但却行动迅速,数十万灾民并没有酿成大量的死亡,也没有激起民变,随着谕令从灾区往四周郡县扩散,大量逃难的民众也开始返回家乡,粮食、衣物、药物、工具、粮种都陆续开始分派下来。 大秦严苛的法令约束下,在咸阳直派的三省六部官员和御史管控下,半个月之后,灾区彻底恢复平静,随着陆陆续续更多的赈灾措施到位,一场本来会导致大乱的灾荒消弭无形。 而赈灾过程中发生的许多事情,也被报馆的记者用详细而深刻的笔触记录下来,被通报灾情的驿卒送回咸阳,然后登载在后续两期大秦都市报上。 因此皇帝大臣和咸阳民众,也都通过报纸很快知晓了灾区的详细情况。 第一期主要描写的是灾区的情形和民众的恶劣生存情况,还有就是当地官吏不作为导致的继发性灾难,各种死亡、饥饿、病痛以及易子而食的惨剧,还有流匪恶霸的强暴欺凌等现实情况。 不在其地无法领略其惨,一直生活在咸阳过着悠闲生活的报馆记者们真正到达灾区,才最终领略到灾难之后的灾民的那种凄凉和无助,炎热、酷暑、没有干净的水和食物、除开被冲毁的粮田和房舍之外什么都没有,感同身受之下报馆的记者也终于体会到了临行前清河侯淳淳告诫的事情,那就是身为记者,只有深入到受灾最严重的区域,才能真正触及自己的心灵,才能最终写出触动别人心灵的新闻稿,记者的笔,要永远保证公正无私,不偏不倚,只有这样,看报纸的人才能看到一个真正的毫无掩饰的灾区,才能真正为灾民做些什么。 具是炎黄子孙,在大灾大难面前当有同舟共济之精神。 因此这第一期刊登灾情的报纸首版中央,再次用雕版印上占四分之一版面的大字:同舟共济,共度难关。 不仅如此,这一期报纸增加了一张报纸,用整整六版来刊登灾区的情况,虽然增加了一张报纸,但售价并未改变,依旧是十钱,而且在报纸的首页最下面,报馆刊发声明,报馆将把此期报纸销售的所有收入捐给灾区,同时也号召天下商贾捐献钱粮,与朝堂一起帮助灾民共渡难关,帮助灾民后续的灾后重建,同时报纸也感谢所有咸阳民众捐献的衣物,在最后一版登载了灾区当地一些名士名宿写的感谢文章,表达灾区人民对皇帝、大臣,对咸阳民众,对奔赴灾区的官吏匠工商贾的感激之情…… 在报纸大张旗鼓的宣传之下,在这种和灾区民众的互动交流之下,咸阳民众捐赠的热情再次被激发起来,不光是商贾富豪前来报馆捐赠钱财,王侯公卿和官僚士族也纷纷慷慨解囊,大量的普通民众也再次踊跃捐献,虽然数量不多,或一钱两钱,或三钱五钱,报馆都不嫌弃,而且还安排人详细的登载记录下来,汇集成善心手册。 在陈旭的授意下,皇甫缺代表清河园捐献五万钱,在此带动下,清河园全体员工都参与了捐献,上到管事下到车夫帮工,两百多人共计捐赠三千余钱。 前齐国公主田惠单独去报馆捐献了五千钱。 华夏钱庄管事范采盈代表钱庄捐献五万钱。 数日之间报馆便筹集到善款近百万钱,而这百万钱也很快就被安排用船送往灾区分发给灾民,而在这百万钱的刺激下,灾区附近郡县的大量商人运送钱粮衣物、陶器农具涌向灾区,很快灾区物质便开始充实起来。 紧随其后的第二期报纸,内容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其中间隔也就十天左右,但从报纸新闻的内容看来,灾区的情况已经大为改观,灾区数个受灾县乡都是正在大张旗鼓的灾后重建,写的最多的是赈灾物品的分发,房屋修建,抓捕作奸犯科的流民和匪徒,打击当地恶霸和勾结盗取赈灾钱粮的官吏等内容,同时也刊登了灾区民众更多的感谢文章。 这两期报纸,让皇帝领略到了这次赈灾带来的现实意义。 灾民的感谢,士族的支持,民众的踊跃,虽然前后要耗费百万石粮食,但收获的却是天下民心,因为随着这两期报纸传遍大秦,天下人将都会知道皇帝这次赈灾的仁义之举。 而在报纸的带动下,民众热情踊跃捐献衣物钱粮,这也是亘古未有过的事情,听闻驿卒带回来的消息,齐鲁韩魏等地皆都有民众开始捐献衣物钱粮,当地也有义商帮忙托运去灾区,民众这种史无前例的热情把皇帝和满朝文武公卿都惊吓到了。 光是咸阳,两天时间就征集到七万件衣物,这完全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平日做一套普通衣服就需要一个织娘差不多两天的时间,被褥不仅更加耗费布料,而且耗费针线人工,因此当七万套衣物的数量统计出来后,直接就在朝堂之上把皇帝和王侯公卿砸的晕头转向。 即便这些都是旧的,那也是衣物,不是草屑石头。 再说普通百姓的衣物哪个不是修修补补穿一年又一年,怎么这次说捐就都捐出来了呢? 更加让皇帝和满朝文武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七万套衣物,整整装了二十条大船,没有任何官衙参与只用了几天时间就运到灾区去了,这个速度和情形也让人瞠目结舌。 于是为了这件事皇帝还专门在朝议之时把陈旭请去朝堂询问究竟,但清河侯轻描淡写的回答:“陛下,臣以前说过,天下万事皆可以用之以商,当我们把朝堂政务等许多棘手的问题用商人的眼光来看,其实都可以迎刃而解,我不过是许他一条广告而已!” “广告?究竟是何物事?朕问过户部,光是这二十条大船来往一趟就需要耗费数万钱!” “陛下,广告在上期的报纸上提到过一次,可能陛下和诸位大人应该看到过,其实就是一句话,商贾帮报馆运送衣物,报馆在后续的报纸上登载一条他的名字和经营售卖的货物!” “就如此?” “是,就如此而已!” “这个……”皇帝捏着下巴的胡须开始冥思苦想,这其中的原因必然不是这么简单,但为何仅仅一句话,就换来一个商人不惜耗费月余和数万钱来操办这件看似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要知道天下人所有憎恨商贾者,皆是因为商贾投机取利的本性,没有利润,他们是不可能如此积极的。 但秦始皇雄才大略心思敏锐,还是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症结所在,因此沉默半分钟之后眼神一亮说:“朕知道了,乃是名声二字!” “陛下圣明!”陈旭很干爽直接的拍马屁,因为此时满朝大臣就没几个能够想通这个原因。 第563章 奇葩小侯爷 “陛下,齐地是我大秦最后征服的诸侯国,民众也最为躁动不安,此次赈灾可以极大收取齐地民众对大秦的归属感,这商人齐茂乃是齐郡人氏,算得上是齐地商贾和富豪的代表人物,而齐地自古就是商业最为繁华之地,如今迁徙咸阳之商贾富户,其中约有四成是齐地人氏,因此要收天下民众之心,就可以先从齐地开始,虽然臣许齐茂一条广告回馈其运送衣物的功劳,但此还不足以收其心,如若陛下还能再许以义商之名,则天下商贾必然侧目心动,而后景从之!” “爱卿言之有理……”皇帝听完点头,但下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一个户部官员忍不住站起来说,“陛下不可,商贾好利,善钻营取巧,岂闻有义哉,岂可许之以义商二字,臣以为可如同上次约法三章之规,赐封郎职闲官以示嘉奖!” “臣附议,义商二字不可轻许之!”接连几个大臣站起来拱手。 “呵呵,商贾固然重利轻义,但诸位大人莫非忘记范蠡乎,商道非是只有利字,还有信有义,人非生而知之者,商贾也非生而好利轻义者,我等位居朝堂之上,当有教化万民之责,大道阴阳,万事并非非此即彼,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我等便是种橘之人,辨识万物因地因时而植,则自然获得不同出产,商贾之事,朝堂宣之以义,则民信之以义,如若朝堂宣之以利,则民信之以利,此为教化引导,如今报纸号召万民捐献衣物,咸阳百姓踊跃景从,皆都心存善良仁义,此乃陛下教化之功也,而在所有商贾都观望之时,齐茂能够挺身而出出手相助,心中必有仁义之念,这种仁义不管大小与否,都值得去宣扬和赞赏,今许齐茂以义商之名,则天下商贾皆会以齐茂为楷模,日后行事心存仁义之心……” “陛下,老子曾言: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也;下德为之,而有以为也。上仁为之,而无以为也;上义为之,而又以为也。仁义之德乃是天授,乃是万民应有之德,我等饱读先贤书籍,当如清河侯所言有教化万民心存仁义之美德,臣以为当授齐茂义商之名,以宣扬陛下教化仁义美德之心。”一个博士站起来大声为陈旭顶贴。 “陛下,礼记云:恩者仁也,理者义也,节者礼也,权者知也,仁义礼知,人道具矣。仁义乃是人道之本,为道德之源,臣以为清河侯言之有理!”一个大夫站起来顶贴。 “陛下,文王行仁义而王天下。今我大秦气象蒸蒸日上,山川海泽皆沐圣光,万民非仁义而不能治,臣赞同清河侯教化之论,请陛下许齐茂义商之名,则天下商贾景从而行义善,民众皆同矣!”又一个身穿儒生服的大夫站起来。 “教化仁义,万民归德,此乃陛下之责!”朝堂之上一大群博士大夫忽忽啦啦站起来一起拱手行礼齐声高呼。 李斯微微瞥了一眼站在自己前面的少年,忍住胡须眉毛微微抖了几下却没有说话。 义商之争也好,还是法令之争也好,李斯最近一直是落在下风。 因为陈旭的出现,朝堂之上的风气已经大为改变,虽然支持陈旭的看似都是一些大夫博士之内的闲官,但李斯知道远不是如同看到的表象如此。 只要他中书省有分量的官员或者法家门徒站出来反驳,尚书省和监察省必然也会有同级别的官员站出来为陈旭打气助威,甚至一干军中大佬也会跳出来找他晦气。 陈旭进言修建的忠烈祠,已成为了大秦将士的一个极高荣誉之地,如今每日香火缭绕得万民祭拜,这忠烈祠极大的凝聚了将士和民众之心,几乎所有的将士都对陈旭感恩戴德,朝堂之上的一群将军支持陈旭,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这短短大半年的时间,陈旭已经从朝堂之上一个看似只有仙家弟子外皮的杂牌军团变成了抵抗李斯的桥头堡垒。 因此李斯在没有确切把握的情况下一般现在不出手,而且也越来越隐忍低调,因为他发现皇帝的心思他也越来越摸不透,不像以前那样容易揣摩。 看着一大群为陈旭出声的官员,秦始皇大袖一摆点头:“齐茂虽为商贾,但心存仁义之念,不计回报运送赈灾衣物,朕许之以义商之名,稍后会有宫人去齐茂府上宣读谕令,此事让报馆登载在报纸之上通传天下,以教化天下商贾和万民取利之时心存仁义,兼养美德!” “陛下仁义!”陈旭和一大群大夫博士一起作揖高呼。 此次因为齐茂之事在朝堂引起仁义之争,对于陈旭来说只不过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仁义乃是美德,百家门徒皆都传承,即便是法家也照样宣扬仁义,那句‘文王行仁义而王天下’就是出自韩非子之口。 而韩非子是李斯的同门师兄,算是一个比较地道的法家门徒,而对于仁德礼义最为推崇的当属儒家,而儒家发展到战国时期已经一分为八,相互之间已经出现了观念的不统一和争执,而在这八个不同派系的影响下,百家也逐渐分化,对于儒学出现了不同的观念和解读,其中最著名的两派就是孟子和荀子,一个宣扬人性本善,师从商周古礼宣扬仁德礼义,一个宣扬人性本恶,讲求礼法并举革故鼎新,而因此导致孟子的门徒和荀子的门徒已经渐成水火之势,无论是在民间还是在朝堂都争斗的异常厉害,历史上的焚书坑儒之举,也和这种争斗密不可分,其中包含有多少李斯的报复心理不得而知。 因此在焚书坑儒没有成功之前,朝堂之上李斯也并非一手遮天,反对他的人一大把,怼走了一个淳于越,但又多了一个清河侯。 而清河侯是个大奇葩,似乎什么道理都讲,谈论道德的同时也谈论法律,谈论仁义的时候又大把搂钱,他吃山珍海味的同时又关心天下百姓疾苦,他自己锦衣玉食又能够和乞丐坐在一起坐地聊天,因此陈旭的所作所为在整个咸阳人看来,那就是乱七八糟,是一个矛盾综合体,看不清也摸不透,只能远观而不能亵玩焉! 赈灾还在继续,但陈旭的心思已经没怎么放在赈灾上了。 时间已经到了六月中旬,最热的夏季来临。 城外的清河别院已经收拾干净整齐,可以入住了。 因此就在咸阳民众踊跃捐献钱粮衣物,满城皆在讨论灾区民众疾苦之时,奇葩侯爷陈旭乔迁新居住到城外享福去了。 清河别院距离咸阳城差不多有二十里,不过渭河平原除开小片的树林之外几乎一马平川一览无余,站在清河别院的门口就能看到远处的咸阳城头。 城外不是城内,这方圆数百顷土地山林全都是陈旭的私产,几次封赏了数十顷田产房产,王青袖去世之后又封赏了一百顷山林和一百顷粮田,还有十倾陵园,因此从渭河岸边往东北去近三十里的地盘都是陈旭的势力范围,上面的庄稼还有农户都是陈旭的,而且还不用宵禁,什么时候出门回家都不会有任何人来管,完全就是最为自由的一个土皇帝。 而面对这么大一个私人庄园,陈旭自然还是要好好巡视一番,因此自从搬来之后安顿好家里老小之后,每天都会抽空骑着马带着一群家仆背着刀枪弓箭在领地上到处查看。 和农夫交谈关于庄稼的耕种,查看自己领地上有的资源,哪里有小河,哪里有池塘,哪里有山林,哪里有好吃的野果,并且每次调查完之后,回家还要画出地图,然后因地制宜的规划这些地方该如何发挥特点,比如养鱼,比如种菜,比如栽种果树等等,因此这几天,这幅画的像一副游戏地图的庄园图引起了杏儿和虞姬的极大兴趣,没事就在庄园地图上做游戏。 这天上午,陈旭来到一条小溪旁边,这里有个水泽,面积约七八亩,里面生长有芦苇、莼菜等植物,青蛙呱呱乱蹦,蜻蜓如同轰炸机一般成群飞舞,水蛇也到处悉悉索索的在水草之中穿行,绝对是一副原生态的荒泽,平日根本就没有人来过,连路都没有。 这么好一个水泽,对于陈旭来说不用上就太可惜了,将其挖掘一下,四周修上堤坝就是一个原生态的池塘,养些鱼虾,然后还可以安排人在附近搭建一个农场,养一群鸡鸭鹅,闲来无事还可以来钓钓鱼,实在是一举多得的好地方。 随行而来的还有封地上的三老和嗇夫游缴,一个个都大气不敢出,毕恭毕敬跟在陈旭身后。 “这个地方我要挖一个池塘,等夏粮收割完后你们几个召集村民来做,工人一天五钱外带补贴一斤粮……” “侯爷,有活儿直接安排就是了,钱粮不敢要!”嗇夫和游缴赶紧摇头。 “无妨,这算是奖赏,这样大家干活儿也能勤快点儿……” 就在陈旭带人围着这片水泽查看的时候,只听见旁边山坡上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响起,然后一头浑身斑点的鹿窜了出来,紧随其后,突然听见嘣的一声弓弦声音响起,一支利箭从树林中射出来,扑哧一声深深插在了野鹿的脖子上,野鹿哀鸣一声就栽倒在树林边上,紧接着,一个身穿粗布麻衣头披头散发手持一张大弓的青年从树林中冲了出来。 第564章 子婴莫哭 “保护侯爷~” 就在弓弦响起的瞬间,几个护卫立刻抽出大剑和弓弩将陈旭牢牢的护在了中间,等年轻人兴奋的提着弓冲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几个手持刀剑弓弩对着他的彪悍护卫。 “何人敢在侯爷领地狩猎,快快丢下武器!”侍卫首领怒喝。 “呃~”青年一下愣呆在当场,但不过短暂两秒之后直接就把大弓一丢然后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侯爷饶命!” “你是何人?怎会在此打猎,莫非不知道这是我的封地!”陈旭皱着眉头问。 方才这一箭来的极其突然,而且杀伤力巨大,这头梅花鹿一击毙命直接被射穿了脖子,可见这一箭的力量有多大。 “回侯爷,小人名叫李归,就是附近的猎户,平日靠打猎为生!”青年吓的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你们认识他吗?”陈旭转头看着游缴和三老嗇夫。 “侯爷,这个李归是八里之外李庄人氏,他祖上都是猎户,在这一代很有名气,我们都略有耳闻!”游缴回答。 “你起来说话,可曾带腰牌?”陈旭点点头。 “有,有,侯爷请查看!”青年在怀里摸出来一块木牌,陈旭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籍贯泾阳县李庄,李归,王七年生人,丹目狭耳,高七尺三寸,是一枚标准的身份证,而且应该在成年之后才正式换发,身高与描述的看起来差不多。 “既然是附近人,便允许你在此地打猎,但记得不准猎杀幼兽,还有注意不可伤人,否则本侯一定重处,你带着野鹿赶紧走吧!”陈旭把身份牌还给青年指挥摆摆手说。 “啊!?”不光青年愣住了,就连一群侍卫都愣住了。 “怎么?没有听清本侯的话?”陈旭皱起眉头,此时虽然是上午,天气还并不十分炎热,但水泽山林之中蚊虫多的要命,而且蚂蚁虫蛇也多,闻着一股浓烈的鲜血味道,陈旭感觉有些呼吸不畅。 “侯爷,这头鹿就当我孝敬您了!”李归哪里敢要,恭恭敬敬的抱拳弯腰不敢看陈旭一眼。 “送给我,也好,看你箭法高超,愿不愿意作我府上的护卫!”陈旭想了一下说。 “小人愿意!”李归大喜,噗通一声又跪在地上。 “行了,起来吧,跟我回去!”陈旭点点头,在一群护卫的护送下往回走,李归高兴的捡起自己的长弓扛起还在流血的梅花鹿屁颠儿屁颠儿的跟在后面。 回到清河别院,已经到了巳时,太阳如同一个火球挂在天上,浓烈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已经几乎热的人快透不过气来了。 吩咐仆人将野鹿送到厨房宰杀,同时让李归也跟着去家仆洗漱的卫生间洗漱,不过洗完回来之后李归整个人还是处于一种灵魂失守的半懵逼状态。 陈旭也洗漱完毕换了一身干净短裤和t恤,看着魂不守舍的李归被侍卫带进来,喊了两声竟然都没反应过来。 “侯爷叫你!”一个侍卫狠狠一巴掌将李归拍醒过来。 “哦,侯爷恕罪,方才看到那个叫水龙头的古怪东西里面竟然能够流出清泉来,小人被惊呆了!”李归此时魂魄归体赶紧道歉。 “嗯,无妨,你就是我封地上的猎户,弓箭如此纯熟,实属难得,家中还有何人?” “回侯爷,小人家中还有父母和弟妹,祖父也尚在!” “既然如此,你带几位侍卫跟着回去一趟,把此事秉明父母,家里安排一下之后来我府上,以后家中税粮皆免,每个月还有钱粮补贴,吃穿住用皆都由侯府开销。” “多谢侯爷!” “去吧!” 李归感觉如同做梦一般被几个侍卫带离清河别院,而陈旭也去厨房看了一下李归猎杀的这头梅花鹿。 鹿肉自古以来就是最珍贵的肉食,而且梅花鹿自古以来都有仙兽之称,与鹤龟一起并称为瑞兽,传说天然带有灵气,食之可以长生不老。在本草纲目中,李时珍更是对其推崇备至,认为鹿浑身都是宝,皮肉骨血都是药食同补的食材。 当然,作为一个受过后世良好教育的大学生,陈旭自然知道吃鹿肉长生是不可能的,但鹿肉的确应该是一道美味,不然也不会被古代人吹捧的那么神奇和高贵。 这种东西难得碰上,眼下碰上了,自然要好好挨着吃一遍才行。 这头梅花鹿大概有四十公斤的样子,四蹄细长,头有短角,应该是一头刚成年的雄鹿,本来鹿血也是一种大补,可惜李归一箭射穿梅花鹿的动脉之后扛着一路颠回来,血是早就流的干干净净了,不过这一对鹿角大约有一尺多长,上面还有细绒。 陈旭进来的时候,这头梅花鹿已经被挂到厨房院子的一颗树上正在剥皮开膛,两个厨工动作非常熟练,扑扑啦啦就将这头梅花鹿剥的干干净净。 “侯爷,这鹿可是美味,平日极其难得猎到,我还是在宫中吃过两次,今日可以大饱口福了!”站在旁边当监工的一个御厨笑着对陈旭说。 “皇宫之中应该没少吃吧?”陈旭略有些诧异,在这个到处都是野生动物的原始时代,竟然还有连皇帝都不能经常吃到的动物咩? 看着陈旭不解的表情,厨师解释说:“以前在皇宫之中有许多方道术士皆都信奉神仙之说,传梅花鹿和白鹤乃是仙兽,皇帝不忍捕杀,因此吃的很少!” “原来如此,这样,等会儿宰杀完毕弄一半送去皇宫!” “是!”厨师赶紧答应下来。 一头梅花鹿大约四十公斤,宰杀完毕差不多只剩下二十多公斤,当然鹿肠鹿心鹿肝鹿鞭鹿蛋蛋都是好东西,自然也要清理干净之后做成美味,陈旭吩咐厨工把两只鹿角好生锯下来,并且拿去清洗之后切薄片晾干。 这两支还带有绒毛的鹿角就是鹿茸了,几乎算得上是这头鹿身上最为贵重的东西,无论是神农本草经还是本草纲目都记载鹿茸是大补之物,具有壮元阳、补气血、益精髓、强筋骨之功效,在中药的地位中非常高,是比人参更加难得的药材。 在厨工厨师的操持下,很快一道芹菜炒鹿肉丝,一道火爆鹿肝,一罐山药炖鹿骨,还有莲藕青菜等几样时蔬小菜做好端到餐厅,虞无涯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餐厅门口,水轻柔带着杏儿虞姬从书房出来,陈姜氏也在几个小侍女陪同下过来,虽然刚洗过脸,但额头上还有汗水滚滚落下来。 陈旭一看就知道陈姜氏又在开荒种地,忍不住埋怨说:“娘,天气这么热不要去干活儿,莫把身体累坏了!” 陈姜氏却摇摇头:“在城里住的难受,出门都是大街,啥也没有,住到城外到处都是荒地,浪费了可惜,娘闲的太久了手脚都疼,锄地种点儿菜苗,到冬天就可以吃了,你也别管我,闲着我难受!” 陈旭也不好劝说了,只能苦笑着拿起筷子吩咐一起吃饭。 “侯爷,扶苏公子来访!”就在一家人刚端碗准备吃饭的时候,门卫管家急匆匆跑进来禀报。 呃,陈旭一想瞬间不淡定了,尼玛前几天好像就要给子婴上课,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在城内的清河侯府才对,没想到搬家一趟,把这件大事都给忘记了。 因此陈旭赶紧放下碗筷出去迎接。 到了门口之后才发现,扶苏并不是一个人来的,除开数十个虎背熊腰的禁军护卫之外还带着老婆和儿子。 陈旭尴尬的把扶苏一家迎入客厅就坐,侍女奉上凉茶之后这才赔礼道歉:“公子和夫人抱歉,这几日略微忙碌,竟然忘记了给子婴上课的事情,麻烦您大老远跑城外来!” “清河侯勿用道歉,因为赈灾之事侯爷一直很忙,仁心善举更是得到满城赞扬,上到父皇下到平民,提到侯爷全都赞不绝口,因此扶苏也没有来打搅侯爷,最近几日消停一些,今日特地携妻子来拜访侯爷,一是感谢侯爷为灾民所做的义举,二是也为子婴学习之事……” 扶苏拱手说明来意,陈旭自然一口应允,就在和扶苏说话之时,只见虞姬端着饭碗一边吃一边走进来,碗里还堆着芹菜肉丝和爆炒鹿肝以及各种时蔬小菜,后面跟着两个小侍女走到门口赶紧吓的跪在地上。 而虞姬自来熟的跑到子婴旁边,用筷子夹起一块鹿肝伸到子婴嘴边:“子婴,尝尝鹿肝,可好吃了!” 子婴也不过才六岁,闻着喷香的食物,忍不住张嘴就吃了一块。 “子婴~”扶苏脸红耳赤的怒喝一声。 子婴吓的身体一抖,却又贪恋鹿肝的美味不愿意吐出来,赶紧几口将鹿肝咽了下去,然后才哇的一声哭出来。 “哼,你这么大声干什么?小旭哥哥在家从来都不吼我们!”虞姬平日在家被宠惯了,加上有杏儿这乡下野丫头的熏陶,脾气也是很不得了,看见子婴被扶苏吼哭了,顿时不乐意了,用筷子指着扶苏张牙舞爪的嚷嚷。 呃,这太特么丢人了!陈旭瞬间脸红,站起来虎着脸说:“像什么样子,看见皇子殿下要有礼貌,快给殿下道歉!” “哼,我才不给吼小孩子的大人道歉呢!”虞姬一点儿都不怕陈旭,小嘴一撅抱着饭碗拉着子婴就走:“子婴莫哭,我带你去餐厅吃好吃的!” 于是哭哭滴滴的子婴就被虞姬拉走了。 陈旭:…… 扶苏: 扶苏夫人:…… “公子和夫人莫怪,虞姬被宠惯了,实在是没礼貌!”陈旭哭笑不得的拱手道歉。 “无妨无妨,童心无忌天真烂漫,我倒是很喜欢!”扶苏赶紧笑着说。 “对了,公子和夫人远道而来,想来也有些饿乏,不如一起去餐厅随便用一些饭食,等吃饱喝足之后我给子婴上课!” “如此甚好,多谢侯爷!”扶苏知道陈旭家的饭菜好吃,而且从城内坐马车二十多里路点颠簸摇晃过来,的确是有些饿了。 来到餐厅,陈姜氏和水轻柔虞无涯都还在等待,碗筷都还没动,看见扶苏带着夫人前来,都赶紧站起来行礼打招呼。 午餐不是正餐,因此一般人都不吃午餐,即便是王侯公卿和富裕之家中午饿了一般也只是吃一些点心充饥,然后挨到申食吃第二顿,不过陈旭家不一样,一天早中晚三顿正餐,因此看着餐桌上摆放的饭菜,弄的扶苏和夫人都略有些诧异。 “公子夫人请坐,今日有猎户猎到一头梅花鹿献上来,因此就做了几样小菜……” 陈旭解释的时候,有侍女搬来椅子,盛来米饭拿来碗筷,而此时虞姬已经和子婴两人坐在桌子上开吃了,虞姬像照顾小弟弟一样每样菜都夹给子婴吃一口,吃完还要问好不好吃,子婴的脑袋就不停的点,像小鸡啄米一样。 扶苏两口子脸红着哭笑不得,不过端起碗筷之后,很快就被几道鹿肉做成的菜肴征服了胃口,陈旭又让侍女拿来一瓶清河佳酿和几瓶果醋,两家人边吃边聊,气氛也慢慢的轻松活跃起来。 第565章 不要玩鸟 一顿简单的中饭吃了大半个时辰,所有饭菜都吃的干干净净,吃完之后又休息半个时辰,喝茶聊天消食完毕,陈旭带着子婴去书房上课,虞无涯则拿出象棋陪着扶苏对杀起来,扶苏夫人也被水轻柔拉着去了后院。 书房中,陈旭先让子婴写了几个字,发现小家伙的字竟然写的非常端正,貌似比自己鬼画符的毛笔字强多了,可见平日在宫中教读书写字的老师还是非常严格。 教读书认字不是陈旭的任务,皇帝交给他的任务是教子婴治国之策,但对于治国,陈旭自然是什么理论都没有,于是他便给子婴讲了一个唐太宗捂死自己小鸟的故事,当然,唐太宗只说是一个传说中的帝王,别人不知道的话如果秦始皇问起,一定知道陈旭说的是三卷天书中的内容,自然也不会去追究。 “子婴,你告诉我这个故事说明了什么?” 故事讲完,陈旭自然要询问自己的学生学到的道理,就像初中生读完一篇课文要归纳中心思想一般。 “老师,这个故事告诉子婴当皇帝不要玩鸟!”子婴恭恭敬敬的回答。 陈旭:…… 这个答案完全没错,但特么的不是我想要的正确答案。 陈旭于是淳淳诱惑:“玩鸟是不对,但如果没有魏征,皇帝就不会捂死自己的小鸟!” “那就是魏征不对,作为臣子怎么能逼着皇帝捂死自己喜欢的鸟,所以应该把魏征罢官!” 子婴生在皇家,作为皇长孙,虽然爱哭爱玩但却有一股天生的皇家风范,特别是在这个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时代,自然认为臣子逼迫皇帝肯定是不对的,而且这个魏征竟然还逼迫皇帝捂死了自己的鸟,绝对属于罪不可恕的巨巨坏人。 “可是皇帝并没有惩罚魏征?为什么?”陈旭继续问。 “因为皇帝害怕魏征!” “不对!皇帝不怕魏征,因为他是皇帝,普天之下皇帝最大。”陈旭摇头。 “那是……那是皇帝喜欢魏征?”子婴略有些犹豫的看着陈旭。 陈旭满头黑线,感觉不能和这个孩子讨论这个话题了,于是直接说:“皇帝不害怕魏征,也不喜欢魏征,魏征是一个正直无私的人,虽然他是臣子,但却可以当面指出皇帝的错误,而皇帝捂死自己喜欢的小鸟,也说明皇帝是一个听得进直言的皇帝,他不会因为自己的好恶而怪罪臣子,而是勇敢的改正自己的错误,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作为一个帝王,要为天下人做表率,一言一行皆都为人楷模,如果皇帝喜欢吃喝玩乐,那么下面的臣子也会跟着吃喝玩乐,百姓也开始吃喝玩乐,那么这个国家很快就会衰败,但如果一个皇帝能够正视和改正自己的错误,勤奋处理政务治理国家,臣子也都会兢兢业业不敢怠慢,百姓也都会在各行各业勤恳劳作,国家就会越来越富裕强大,无论是平民还是为皇帝,我们都要勤勉做事善于思考,而不是嬉乐玩耍随波逐流……方才老师说了这么多,你记住了哪一句?” “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子婴恭恭敬敬的说。 “很好!”陈旭摸了一下子婴的脑袋,打开一个罐子拿出一根棒棒糖递给他说,“好了,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回去把这句话写下来,走,我们去游泳!” “老师,不是说不能嬉乐玩耍吗?”子婴迷迷糊糊的跟在陈旭身后说。 陈旭想了许久说:“如果你专心只想玩耍而不想学习不思进取荒废生命才算嬉乐,但游泳只是一种生活的放松和享受,有些事情可以让我们心情变得轻松愉悦,认真工作,享受生活,这才是最正确的人生方式……” “哦~”子婴更加迷糊,舔着棒棒糖跟着陈旭来到后院,还隔着多远就听见后面传来两个小丫头嘻嘻哈哈的欢笑声,还有噗通噗通跳水拍打水花的声音,等最后穿过一道小门,看到眼前月牙形一个清水荡漾蔚蓝碧透的游泳池的时候,拿在手里的棒棒糖啪嗒一声掉到地上。 “子婴快来!”虞姬看见子婴过来,立刻兴奋的在水池里面大声招呼。 “去吧!”陈旭指着水池笑着说。 “可是……可是我害怕父亲大人责骂!”子婴明显意动,但还是略有些胆怯的说。 “放心,有老师在,你父亲不会责骂你!” “多谢老师!”子婴欢呼一声兴奋的的跑到贴满雪白瓷砖的水池边上,几个小侍女赶紧从水里面出来帮他脱衣服,最后脱的光溜溜的就跳进游泳池里面。 游泳池眼下用麻绳拴着一截一截的竹筒分隔成了两部分,一边水浅一些,只有两尺到三尺的样子,属于儿童区,另一边深度四尺到七尺的倾斜状态,属于成年区。 自从搬来之后,这个游泳池便成为了一家人最喜欢的地方,不光有水池,水池边上还专门搭建了一个竹凉棚,弄了一小块沙滩,沙滩上摆放着几把竹子做的躺椅,每次游完之后,陈旭和虞无涯都会躺在躺椅上喝着凉茶看两个小丫头和一群小侍女在里面玩耍,简直惬意的不得了。 此时正是午时过后,正是一天中最炎热难当的时候,陈旭也三下五除二脱掉衣服,穿着一条大裤衩就跳进用泳池里面,来回游了两次,虞无涯也带着被虐的有些灰头土脸的扶苏过来,看着眼前这个铺面雪白瓷砖的游泳池和清凉碧透的一池水清水,扶苏呆滞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天气炎热,公子一起下去戏水凉爽一番!” 虞无涯说话之时很快就把自己脱的只剩下了一条大裤衩子,然后噗通一声跳进水池,扶苏回过神来之后面对如此诱人的一池清水,自然也没有丝毫的顾及,很快也脱掉锦袍取下头冠丢在凉棚里面,迫不及待的跳进去。 作为大皇子,平日在宫中生活过的比较有规律,而且也要为人表率,太出格的事情是不能做的,偶尔会几兄弟聚在一起投壶射箭骑马娱乐之外,像这样无所顾忌的戏水是不可能的,因为皇宫中根本就没有游泳池,二是大庭广众之下一个大皇子跑城外野泳传出去也不好,传到秦始皇耳中肯定又要被斥责,因为皇帝平日对自己的子女管教的都很严格。 不过今天可没有人看见也不会有人来管,这可是在清河侯家里。 三个男人来来回回在水池中狗刨了几个来回之后最后就聚在一起聊天。 “前些日子听工部和内史府有传闻,说清河侯在城外的别院修了一个戏水池,铺满瓷砖碧波荡漾,堪称瑶台仙宫一般,扶苏还不相信,没想到今日一见,竟然比传说的更加新颖别致,乃是这炎炎夏日天下第一好耍的地方!”扶苏此时仍旧还没完全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脸色激动的赞不绝口。 “的确,无涯也从来没有想到过人间还能做出这种专门戏水娱乐的水池,实乃奇思妙想也!”虞无涯虽然最近天天在里面游泳,但还是对陈旭的这个想法佩服的五体投地,自从搬来城外之后,每天晚上要在水池里泡到深夜。 就在聊天说话之时,水轻柔带着扶苏夫人也穿过小门出现在游泳池旁边,不过当看到这一池清水的时候,扶苏夫人忍不住一下捂着自己的嘴巴呆呆的站了足足半分钟,然后看着三个只穿了大裤衩泡在水里的男人,俏脸一红赶紧转身。 水轻柔拉着复苏夫人在耳边轻声低语几句,复苏夫人眼中露出惊喜的神情,两个女人很快转身离去。 陈旭和虞无涯都没在意,只有扶苏略微有些尴尬的说:“内子可能不知道我们在这里戏水,侯爷和虞兄莫要在意!” “无妨无妨,轻柔肯定是带夫人换戏水的衣服去了,片刻就会过来!”陈旭笑着说。 在大秦这个时代,远不是后世那种儒教兴起之后宋明时期男女大防的时代,可以说男女关系非常的混乱和开放,哪怕一直延续到唐朝,男女关系依旧很如此,远不是什么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也不是被男人看一眼就要寻死觅活的自证清白,王侯公卿之间用各自的姬妾招待客人是很正常的一件事,这种事肯定不会发生在皇室,更不可能发生在陈旭家中,但作为一个后世人,游泳馆里男女混杂那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陈旭自然也不会认为有什么不妥,不过对于扶苏来说可能有些不太习惯,但也紧仅仅是不太习惯而已,要是让陈旭跑到一个裸泳馆,肯定也特么不习惯。 过了十多分钟,水轻柔和扶苏夫人果然再次一起返回来,各自身上披着一块细麻布做的大浴巾,头发都盘在头上,到了凉棚下面,水轻柔把披在身上的大浴巾放在竹躺椅上,身上穿着一条雪白的连体丝绸短裙,裙摆只到大腿,其实就和后世大街上的短裙差不多,放在后世,夏天大街上成群结队的女人都是这样穿的,甚至还有更过分的,不过在眼下,这样穿却是一种非常大胆的设计,扶苏夫人也略有些羞涩的把身上的浴巾解开,里面还是穿的一条同样款式的淡蓝色短装绸裙。 两个女人身高差不多,只是扶苏夫人身材微胖一些,因此显得更加丰满,水轻柔拉着羞羞答答的扶苏夫人下到水池,和杏儿虞姬子婴一起在浅水池玩耍起来,而且水池中还有春夏秋冬四个小侍女也同样穿着短裙照顾三个孩子,于是眼下看到的就是莺莺燕燕一群湿身的美女,正是十多二十岁的青春年纪,因此很快就嬉笑打闹起来,整个水池也很快变得非常热闹,欢笑之声传出围墙老远的距离。 对于这种情形,陈旭最近每天都看得已经习惯了,因此不以为意,不过对扶苏的诱惑倒是很大,虽然皇宫之中嫔妃宫女很多,但像这种凑在一起玩水的可是头一遭,但为了表现的不至于太过失礼,因此看过几眼之后也就转移话题。 第566章 早作打算 “侯爷这水池巧夺天工豪华奢侈,恐怕耗费了不少钱财吧?” “耗费钱财到在其次,主要是耗费人工和物力,这个游泳池共计用了近六千块瓷砖,全部都是从南阳运送而来,路途遥远,运送一趟需要大半月时间,再加上沿途的破损和给养,有劳民伤财之嫌,因此我开始也没打算用来修这个游泳池,不过工厂上个月研制出来一种神奇的建筑材料,可以化泥为石,于是我便拿来修建这个游泳池以验证其实用性……” “化泥为石的材料,咕嘟……嘟……咳咳……侯爷说的可是真的?”扶苏激动的直接就沉到水里去了,手忙脚乱的钻出来出来不断咳嗽。 “自然是真的,不过还在试验阶段,产量也非常有限,但通过眼下的试验看来还是成功的,公子看见了那个水塔没有……”陈旭指着距离游泳池不远处的一座高耸的水塔。 “水塔?莫非就是最近从科学院传出来的那个自来水系统?”扶苏眼睛一亮。 水塔高耸十多米,不说是在院子里面,这个高高的建筑即便是在清河别院的外面都看的清清楚楚,如果不是院子里有大树遮挡,眼神儿好的人隔七八里路也能看清楚,因此扶苏早就看到了陈旭家里的这个古怪玩意儿,只不过一直忍住没有开口而已。 “正是,走,我陪公子去见识一下水塔和自来水!” 此时也已经在水里泡了差不多二十分钟,身体凉爽神清气爽,在陈旭的邀请下,扶苏跟着一起爬出游泳池来到水塔边上,陈旭先大致给扶苏讲述了一边自来水的工作原理,然后带着扶苏去浴室和厕所观看冲水的蹲坑和抽水马桶,还有浴缸和水盆,并且还亲自体验了神奇的水龙头和淋浴。 水龙头使用钢铁铸造然后用搪瓷技术处理过,一颗龙头活灵活现外表光洁,抬起把手便会出水,合上把手就可以闸断水流,神奇的一逼。 扶苏贵为大皇子,虽然无权无势但吃穿用度皆都是天下最好的,见识自然也是不凡,但瞬间还是被这个神奇的水龙头完全征服了,好奇的掰开合上手柄研究了许久,不过后来陈旭让他体验了一下淋浴,于是大皇子殿下又开始研究这个用牛皮管子连接的用竹子做的花洒莲蓬头,但很快陈旭就在旁边的马桶里撒了一泡尿,然后掰了一下侧面的把手,哗啦一阵流水声,雪白的陶瓷马桶瞬间冲洗的干干净净,于是大皇子又兴趣盎然的过来撒了一泡尿,研究起来冲水马桶。 重新回到游泳池边上,躺在凉棚下面的躺椅上,扶苏满脑子浮现的还是水龙头、淋浴喷头和抽水马桶的影子。 “去把果醋和冰棍拿来!”陈旭躺下后吩咐旁边的小侍女。 “是,侯爷!”两个小侍女福身行礼转身离开。 很快两个小侍女抬来一个用兽皮和麻布捂的严严实实的木桶,打开之后里面有冰水,冰水中泡着几瓶果醋,木桶中央还有一个铁筒,铁桶里面有木格子,每个格子里面还插着一根扁形的竹棍。 陈旭在木格子里面抓住一根竹棍摇晃了几下扯出来一根绿色的冰棍塞在发呆的扶苏手中:“公子来吃一根绿豆沙冰棍!” 冰棍的寒气一下将扶苏冰的回过神来,看着手中怪模怪样的东西不知道该如何下口。 “公子快吃,天气炎热化的快!”陈旭说话之时自己也扯出来一根冰棍,躺在躺椅上十分惬意的添了一口,还不由自主的大声感概一声:爽~ 扶苏也学着舔了一口,整个身体一震,然后迫不及待的伸出舌头使劲儿添起来。 这冰棍是用煮熟捣烂的绿豆沙制成,而且里面还放了有些蜂蜜和果醋,酸酸甜甜又透心冰爽,一口下去感觉炎热酷暑尽去连灵魂都要舒坦的哼哼起来。 “你们也吃~”看着两个小侍女眼巴巴吞口水的样子,陈旭半闭着眼睛哼哼。 “多谢侯爷!”两个小侍女顿时兴奋的一人从木桶里面拿出来一根冰棍,然后把木桶盖上之后躲到旁边舔食去了。 “哇,兄长不让我们吃冰棍,他自己竟然偷着吃!”在水中玩耍的杏儿回头看着陈旭和扶苏还有两个服侍的小侍女在吃冰棍,顿时大呼小叫着往岸上爬。 “我也要吃冰棍,小旭哥哥给我留几根!”虞姬自然不甘落后,小手小脚在水里使劲儿刨水往岸边游,看着杏儿已经爬到岸上了,顿时急的嘴都瘪了。 陈旭也懒得理会,两个小丫头简直就是吃货转世,特别是冰棍这种东西,自从发明出来之后恨不得一天吃到晚,不过陈旭害怕她们吃多了肚子不舒服或者感冒生病,因此每天规定不能超过三根,而陈旭自己以身作则也只吃三根,因此两个小丫头还算听话,不过眼下陈旭偷吃肯定就不行了。 两个丫头一前一后冲到木桶边上,迫不及待的掀开木桶盖子一人就抓出来两根。 “站住,一人一根!”陈旭声音略微严厉。 杏儿因为害怕自己不听话传到陈姜氏耳中又要挨揍,只好把多拿的一根放回去,虞姬捏着两根冰棍瘪着嘴小声说:“小旭哥哥,子婴不会吃,我可不可以替他吃!” “不行!”陈旭丝毫不让步。 “那我拿给子婴吃好不好?” “好!” 于是虞姬拿着两根冰棍跑到游泳池边上招呼子婴:“快来吃冰棍,但先让我吃两口好不好?” 子婴看着两根绿色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于是点点头说:“好!” “咔嚓~”小丫头张嘴一口下去,绿豆沙冰棍瞬间少了四分之一,等了片刻再一口下去,冰棍只剩下一半了,小丫头这才心满意足的把冰棍递给子婴,于是子婴接过来吃了一口,被冰的嗷的一声就把冰棍掉水里去了,不过等他哈吃哈吃的咽下这酸酸甜甜的美味冰棍之后再去水里寻找冰棍的时候,好不容易拿起来,绿豆沙已经融化掉到水池里面,手里只剩下了一根竹棍。 “哇!”子婴瘪嘴哭了,在水池中团团寻找消失的美味冰棍,弄的扶苏夫人赶紧上去哄自己的儿子,神情非常的尴尬。 “哭甚子,小心老夫揍你!”扶苏感觉大丢面子,坐起来大声呵斥,陈旭也只好满头黑线的坐起来,神特么老夫,你二十几岁刚成年好伐。 水轻柔赶紧吩咐侍女重新拿了一根冰棍给子婴,好不容易才把未来大秦帝国的接班人哄的破涕为笑。 这么一闹,几乎所有人都从水池里面起来,虞无涯也浑身湿淋淋的拿一根冰棍躺在陈旭的旁边吃起来,水轻柔也拿了两根,其中一根递给扶苏夫人,两个女人就坐到凉棚的另一边说话去了,而三个孩子此时也不闹了,聚在一起蹲在沙地上吃冰棍。 “公子再来一瓶冰冻果醋!”扶苏一根冰棍吃完,陈旭又递给他一瓶果醋,瓶口插着一根细细的麦秆,啜一口,浑身冰爽。 “侯爷家的生活,令扶苏羡慕不已!”扶苏看着眼前的游泳池,躺在躺椅上喝着果醋,看着身边莺莺燕燕一群身穿短裙的娇俏侍女,感觉自己这个大皇子当的实在是有些憋屈和不上档次。 “公子平日与李相关系如何?”陈旭重新躺下之后问。 扶苏微微摇头低声说:“侯爷应该有耳闻,我与李相理念不合,非要事平日素无来往!” 陈旭默然许久之后挥手让几个侍女把冰棍桶抬到水轻柔那边之后说:“陛下在朝堂之上答应封我为少师,教授子婴治国之策,但却又让李斯教导胡亥公子,而胡亥公子以前的老师是赵高,这其中有些事情扑朔迷离弄的我也不知道陛下是何种心思,这次赵高能逃脱一死恐怕和胡亥公子有关联,我只恐将来会发生连陛下都无法控制的事情发生啊!” 扶苏猛然坐起来,脸色严肃的看着陈旭:“清河侯何出此言?” “陛下迟迟不愿立下储君,满朝文武心里具有猜疑,公子何必问我?”陈旭脸色平静的轻声说。 扶苏脸色变换许久之后颓然躺下来喃喃的说:“陛下如今春秋鼎盛,不立储君也在情理之中!” “呵呵,公子莫要自欺欺人,旭出山辅佐陛下,只为大秦很够繁荣昌盛国泰民安,但如若无法了解陛下的心思,这番辛劳只怕有一天终要白费,公子乃是皇长子,有些话不能说,但有些事一定要做,许多事情要提前暗中早作安排,不然一旦发生无法掌控之事恐会非常被动而慌乱手脚!” 陈旭这几句话落在扶苏耳中,犹如冬日雷鸣一般将他震的灵魂都在跟着颤抖,目露惊恐之色扭头看着陈旭:“扶苏愚钝,还请侯爷明示!” “陛下以前在宫中豢养方道术士炼制仙丹,遍寻天下稀世灵药希望能够长生不老,但天下人无有不死者,公子聪慧,自然知道我说的意思,所以一切都要早作打算……” “旭听闻公子尊孔孟儒学,当知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道理,父子之情大不过江山社稷和天下百姓,李斯此人太重权势和法术,而如今之大秦需要的是轻徭薄赋修生养民,陛下如若立太子,无论是哪位公子皆都会让臣子安心秉心辅佐,但陛下却迟迟不立,如若突生变故,公子该如何自处?” “我等具是外臣只能听看不能插手,赵高此人心思恶毒,善于阿谀奉承,暗中杀死两百多人但陛下竟然纵容其罪,只是将其发配蜀地为奴,此非明君治国之道,非是我背后诽谤陛下,而是我担心陛下如此下去,律法不昌,德义不彰,纲常混乱,臣民离心,一旦陛下殡天之后大秦必生大乱,公子身为大皇子,于公于私都不能坐视不理坐看其乱,如若将来李斯辅佐胡亥登基,公子可曾想过其中的后果?” 扶苏再也躺不住了,坐起来瞪着眼前的游泳池满脸都是呆滞的表情,足足呆了三分钟,最后转头看着陈旭魂不守舍的的说:“侯爷……难……难道知道一些什么……” “天机莫测,旭不敢胡言乱语,只是根据一些心神警示和眼下朝堂的变故做一些推测罢了,但所谓善谋者行远,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公子眼下所忧者就是皇帝立储之事,但可曾想过此事如若不成功该当如何……” “公子向皇帝请求让子婴拜我为师,而公子为人仁义有口皆碑,我也觉得子婴有帝王之资,这才一口答应下来,但无论古今之礼,子婴断然不能直接登基为帝,而公子如果不能被陛下立为储君,此事必然波澜诡异,如今李斯成为了公子胡亥的老师,无论出于何种理由,如若突生变故李斯必然会推举胡亥登基,而子婴的身份会让胡亥忌惮,可能会对其不利……” “咔嚓!” 扶苏手里的果醋瓶直接就被捏碎了瓶颈,碎裂的陶片刺伤皮肤,有鲜血顺着陶瓶滴落下来。 第567章 挣钱和花钱 …… 站在清河别院门口,目送失魂落魄的扶苏带着妻儿在禁军的护送下离开,虞无涯抱着铁剑转头看着陈旭:“恩公,你到底和扶苏公子说了什么?竟然把他吓成这样了!” “我只是鼓励他做一个好爸爸……嗯,好父亲,保护好自己的儿子而已!”陈旭淡淡的说。 虞无涯无语的翻个白眼儿转身离去,“恩公,我去厨房看看卤的鹿舌鹿头鹿肠鹿蹄子好了没有!” “夫君,天气炎热快回屋去吧!”水轻柔举着一把伞帮陈旭遮着浓烈的太阳。 对于陈旭做的事情,只要陈旭不说,水轻柔一般不会问,自从嫁给他之后,来到咸阳平日深居简出,不是在家打坐修炼看书就是教杏儿和虞姬两人读书写字,要不就是陪着陈姜氏说话聊天。 虽然陈姜氏因为正伯侨的话心里有些难受,但看见儿子和媳妇每天如此恩爱,加上徐福也曾经来给水轻柔诊断过,告诉她媳妇身体生并没有什么毛病,因此也并没有表现的不高兴。 至于正伯侨送的第二葫芦药水,也早就被水轻柔偷偷拿出来换成了茶水,还有那紫河散,陈姜氏也没有偷偷放到水轻柔的饭菜里面,如今每天锄田种地,和别院附近的几户农民每天聊的比较开心,虽然比较劳累,但看得出来心情比在城里舒畅的多。 而且这里远离太乙神庙,来去麻烦,陈姜氏也基本上没有再去祭拜过,加上庄园附近上百顷土地都是清河侯的私产,多安排一些人巡逻守卫,任何陌生人出现都会有人禀报,也使得外人再想通过陈姜氏来暗害他的可能性降低到几乎没有,因此眼下陈旭不再担心冒出第二个第三个正伯侨来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继续陷害他。 今天之所以要和扶苏说这番话,自然也是陈旭感觉自己无法把控未来。 鬼谷子留给他一句莫零两可的话,让他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同时皇帝没有杀死赵高,并且还让李斯教育胡亥,这些事情有些超出了陈旭预料。 皇帝可以重用他,但不表示皇帝会把大秦的一切都和他商量和分享,这是一个帝王对自己掌控江山社稷的慎重和决心,不允许有任何外人染指,哪怕陈旭是真的仙家弟子也不行。 因此未雨绸缪,陈旭必须提前在扶苏心中埋下一颗种子,作为一个父亲,有了陈旭的提示,于情于理扶苏都不会对这件事置之不理,而是会想尽办法保护好自己的儿子,如若陈旭的话将来真的应验,也不至于到时候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胡亥伤害,因为胡亥绝无可能立子婴为储,而是会立他自己的儿子为储君,这几乎是必然之事,何况有李斯这个与他理念完全不合的丞相相助,子婴前途堪忧。 扶苏可以不考虑自己,但他必然会考虑自己儿子的生死存亡。 只要这颗种子生根发芽,将来即便是李斯矫诏让胡亥上台,陈旭也可以撺掇扶苏分庭抗礼不尊圣旨,不至于发展成后世历史上的那种情况。 临近申食,几个跟随李归回家去的侍卫返回清河别院,不光李归跟着回来,李归一家人也跟着前来磕头感谢陈旭,同时又带了一头刚刚猎杀的小野猪。 李归一家三代皆是猎户,具都擅长弓箭,李归的爷爷名叫李浑,年近六十,虽然须发花白但看起来身体强壮,不过一条腿有些瘸,是年轻的时候打猎被野兽所伤,但行动仍旧矫健无比,在泾阳县附近的猎户中名气不小。 李归的父亲李青,不到四十岁,身高臂长,以前参加过好几场征服六国的战争,但身上受了好几处伤,看起来身体却不太好,说话有气无力时常咳嗽。 李归的母亲李高氏年龄与陈姜氏相仿,也同样是一副标准的农家妇女形象,但说话细声细气,是楚国人,因此陈姜氏与李归的母亲说话口音近似,他乡遇故知,因此特别亲切的拉着李高氏去观看自己开垦的菜园,等陈旭接见吩咐完毕,两个女人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了。 看着母亲高兴地样子,陈旭干脆让李归一家回去把家里收拾一下一家人都住到清河别院来算了,这样也好给母亲找一个能够谈心和交流的同伴,免得她寂寞。 陈旭这个决定自然让李归一家感恩戴德再次跪在地上磕头。 李归还有一个十四岁的弟弟和一个十二岁的妹妹,虽然只是普通了猎户人家的儿女,但毕竟是京师附近的人,偶尔也会进城售卖猎物和玩耍,对于陈旭这个在咸阳如日中天的侯爷也是早已耳闻,今日见到之后既紧张又高兴,神情都非常激动。 唤来管家和管事把李归一家安排好之后,两个厨工也把送来的小野猪准备抬去厨房宰杀。 “等等!”陈旭看着捆扎在野猪身上的几根青色藤蔓,不由眼神一亮上去仔细观看了一下,然后从藤蔓上揪下来一颗青色的果实,剥开看了一下面露喜色的问:“这种藤蔓在何处发现的?” “回侯爷,这种藤蔓在附近的小山坡上很多,叫做薜荔果,成熟后里面的籽粒晒干后泡水喝可以治疗小儿腹疾!”李浑赶紧解释说。 “这可是好东西,你们回去后帮我收集一些,也可让附近的乡民采集,晒干的我三钱一斤收购,有多少我要多少!”陈旭笑着说。 “侯爷,这东西不光附近有,宗山和南山之中更多,不值得花钱,我们回去后帮侯爷多多采摘收集行了,不需要花钱!”李青也赶紧说。 “无妨,这东西可以制成冰粉,是一种清凉解暑的美食,到时候弄到咸阳城售卖一定大受欢迎,用钱收购也可以让庄户多一笔收入何乐而不为,你们回去收拾物品吧,早些搬过来住,到时候巡视封地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一家人了!” “多谢侯爷!”李归一家激动不已的告退。 “侯爷,这薜荔我也曾听闻过,但冰粉是何物?”厨房的管事满脸懵逼的看着陈旭剥开的果实问。 “嘿嘿,凉粉制作出来之后晶莹剔透犹若果冻……嗯,就像冰块一样,但却软滑无比,拌上一些冰水,加入一点儿蜂蜜果醋,比冰棍还要清凉解暑,如今虽然即将入秋,但看境况今年入秋之后还要热好几个月,到时候在咸阳一定卖的很好。”陈旭舔着嘴巴说。 “侯爷,这东西不值钱,做成冰粉估计也不值钱,但若是还要加冰水、果醋和蜂蜜恐怕代价就有些大了,一碗不卖上二十钱恐怕要亏本!”管事小心提醒自家的侯爷。 清河侯府家大业大,每日消耗的粮食钱财也如同流水一样,陈旭虽然不在乎钱财,但管事每天要管理府内饮食采购,自然知道每天的花销至少都在千钱以上,这还只是人吃的,还有两百多匹马的马料开销也至少这个数,而且家里的侍卫、管事、马夫、帮工等每个月都还有数量不等的月钱,算下来又是上万钱,林林总总加起来,偌大一个清河侯府每月开销至少都在十万钱左右,加上侯爷花钱大手大脚从不节制,弄的侯府的管家和大小管事都头痛不已,而且每次侯爷有一个新奇的想法,必然又是一笔开销。 不过好在侯爷花钱很厉害,挣钱更加厉害,光是咸阳的清河园每个月都要挣二三十万,加上皇帝还偶尔几万几万的打赏,不然按照侯爷的败家速度,一年下来侯府的管事帮工都要跑光了。 眼下侯爷又要大量收购这种薜荔,如果不出意外一个月下来收集数百斤没有问题,需要花费又是上千钱。 “别这么唉声叹气,不会花钱的人如何会挣钱?而且挣钱的目的就是花钱,最后老死在钱堆上的人一定是世界上最可耻的人!”陈旭看着管事一副苦瓜脸笑着说。 “可是您这还不知道能不能挣钱呢,二十钱一碗,恐怕不是大富之家也喝不起!”管事愁眉苦脸的说。 “那就只卖给大富之家的人喝啊,我就放在清河园售卖,一天如果能够卖掉一百碗一天就是两千钱,一个月就是六万钱,卖上三个月就是十八万钱,不说本钱,一所大宅子也挣回来了……” “咕咚~”管事咽了一口口水,双眼开始放光。 侯爷的这个说法简直太具有诱惑力了,一碗凉粉三个月挣十八万钱,那简直就跟抢钱差不多。 在陈旭这个无比诱惑的挣钱前景之中,管事屁颠屁颠儿的指挥两个厨工把一头小野猪抬去厨房开肠破肚去了。 李归一家人的速度很快,第三天举家搬迁到清河别院的时候,顺便还带来了十多斤晒干的薜荔种子。 薜荔,陈旭老家叫做冰粉子,有的地方又叫珍珠莲或者木莲,是一种攀援的藤状灌木,喜欢攀附在向阳的悬崖和山坡上,结出来的果实像无花果,实际上薜荔本来也是桑科无花果亚属,在中国的分布范围比较广,南方特别多。 但在这大秦时代,陕西附近的气候似乎比两千年之后要温暖许多,植被茂盛,包括后世光秃秃的黄土高原全都是密密层层的参天大树,狼熊虎豹飞禽走兽随处可见,各种以后在南方才常见的动植物在咸阳附近都能看到,像薜荔这种攀岩植物在咸阳附近的山野之中到处都是。 而做冰粉在农村司空见惯,几乎家家户户到了夏秋季都会做一些食用,而且制作非常简单。 把晒干的冰粉子用细纱布包上放在清水里不断揉捏搓洗,种子表皮就会有一种粘稠的物质被清洗下来,等用手捞起感觉有粘稠感,然后放入一些茄叶挤出来的汁液或者新鲜的莲藕汁液,若果实在没有这两种东西,放入一些澄清的石灰水也可以,搅拌一下,放在阴凉处静置半个小时就会凝结成块状透明的冰粉了,舀出来一碗浇上红糖水,一碗夏日常见的清凉解暑的冰粉就做出来了。 而这种冰粉在后各种景区到处都有售卖的,五块十块一碗,甜丝丝清凉爽滑,完全是消暑解渴的美味。 眼下茄子叶肯定没有,因为茄子又叫胡茄,产自西域,来源地是印度。 而石灰水肯定也不好,因此陈旭吩咐家仆去附近的庄户池塘采点儿新鲜莲藕回来。 第568章 冰粉 陈旭让人找来一个瓦盆,亲自动手清洗干净,让水轻柔找来一块干净的细麻纺的纱布,包了差不多半斤凉粉子,水盆里装了小半盆清水,把手洗干净之后就坐在小板凳上开始揉捏搓洗起来。 听说侯爷又要做一种清凉解暑的美味食物,侯府管家和大大小小的管事都跑过来观看,厨工侍女家仆也围了一大群,虞无涯、水轻柔、杏儿、虞姬还有陈姜氏也站在旁边仔细观看。 不过看着陈旭开始在水盆里翻来覆去的洗麻布,而且一边洗一边挤,留下来粘稠的液体,虞无涯看的脸皮不停的抖抖。 “恩公,这怎么看起来像……” “打住!”陈旭狠狠的翻个白眼儿。 虞无涯只好把‘鼻涕’两个字咽了回去,看着陈旭的动作脸皮继续抽抽。 一番近二十分钟的搓揉挤捏,盆里面的水已经变得非常粘稠了,而且麻布包里面的凉粉子也差不多洗干净了。 差不多这个时候,两个去采莲藕的家仆也浑身泥水的回来了,带回来好大几根莲藕,白白嫩嫩有胳膊粗细,洗干净之后看起来非常诱人。 掰下一截比较白嫩的藕节,削去外皮之后用捣成藕泥,加上一点儿清水静置一会儿之后将上面的一层清澈的液体倒入瓦盆当中,轻轻搅拌几下之后放到平日放置冰棍的木桶之中盖上盖子。 冰粉常温下静置也会凝聚成果冻状,但如果放置在低温环境中会凝固的更快。 “兄长,大概多久才能吃?”杏儿和虞姬守在木桶前面眼巴巴的看着。 “很快就可以吃了,比冰棒好吃的多,而且还不冰牙!”陈旭洗手坐下来歇息,同时让厨工去准备十多个陶碗,又取来果醋蜂蜜,调了一大碗酸酸甜甜的汁水之后等了差不多十分钟,打开木桶的盖子一看,果然瓦盆里面的冰粉已经凝聚成果冻状了。 “哇,果然冻上了!我要吃我要吃!”看着陈旭用竹勺舀出来半碗果冻状摇晃颤抖的冰粉,杏儿迫不及待的嚷嚷起来。 “好漂亮,晶莹剔透宛若冰晶,真想不到会是用这种不起眼儿的种子制作出来的!”一直脸色平静的水轻柔都忍不住惊叹,一双美目从冰粉上移到陈旭的身上,眼神中充满了无限的惊奇和温柔。 “哗啦~”陈旭一勺果醋和蜂蜜水浇在冰粉上,然后双手递给陈姜氏,“娘,您先尝尝,很美味的!” 陈姜氏接过陶碗用一个小竹勺舀起一块晶莹剔透的冰粉尝了一口,顿时眼眉舒展的夸奖:“旭儿做的这冰粉果然好吃,酸酸甜甜很凉快!” “兄长快给我一碗!”杏儿恨不得把脸伸到瓦盆里面去。 “小旭哥哥,虞姬也要吃好看的冰粉!”虞姬惦着脚使劲儿扯陈旭的胳膊嚷嚷。 陈旭赶紧给杏儿和虞姬一人调好一碗让侍女端到旁边去吃,这才给水轻柔调了一碗,又给虞无涯调了一碗,最后给自己调了一碗之后把勺子递给一个厨工说:“你们要吃自己来,数量不多,每人匀一点儿解解馋,一会儿去多做一点儿!” “侯爷放心,我们先尝尝,等会儿做一大桶!”几个厨工兴奋的连连点头,然后在桌子上摆开一长溜陶碗,每个碗里舀了一小勺透明的凉粉,又浇上调好的果醋蜂蜜汁,这才一人一碗端到旁边品尝起来。 “哇,果然好吃,酸酸甜甜冰冰凉凉。” “是啊,这一定是天上的神仙吃的食物,看起来和冰晶一样,吃起来又软软滑滑的!” “咱们侯爷就是神仙弟子,自然吃的都是神仙家的食物。” “我们能够跟着侯爷,这辈子享福了!” 一碗冰粉,成了清河侯府的食物新宠。 材料来的便宜不说,还多,在李归一家巡视封地的同时大肆宣传侯爷收购成熟晒干的霹雳种子,很快封地内的许多乡民都知道了这件事,趁着夏粮收割完毕,秋粮还未收割的农闲时期到处采集薜荔,回家挖开刨出种子,浓烈的太阳下塞上半天就完全干透了,因此这几天陆续有大量的乡民背着大袋大袋的冰粉子来清河别院。 三钱一斤看似不多,但对于平日靠打柴卖菜挣点儿零钱补贴家用的乡民来说,还是非常具有诱惑力。 实际上冰粉子很轻,一斤需要采集上百颗薜荔果才能凑够,而且都长在陡峭的岩壁或者山坡上,虽然到处都是但采集并不容易,因此手脚快身体灵活的小孩子到成为了采集的主力,几个小孩子凑在一起背着竹篓拿着竹刀或者勾刀上山,一个在上面摘,一个捡拾,一个现场就把里面的种子挖出来装进布袋之中,三个人配合一天能弄好几斤干货,算下来就是十多钱,而眼下正是入秋时节,也正是薜荔成熟的时节,因此连续采摘一两个月,家里孩子多的就能挣七八百钱,加上还有大人帮忙,就这一季薜荔收获下来,就足以当几年的收入。 因此随着清河侯大量收购薜荔的消息传开之后,封地外的很多乡民也知道了这件事,短短不过三五天时间,几乎大半个泾阳县都知道了这件,山林中到处都看得到成群结队背着背篓提着布袋的乡民,其中以十多岁的孩童居多,甚至还有七八岁的孩子,不过这个岁数在如今的大秦农村,已经绝对算是半个劳动力了。 而侯府搜集到大量的凉粉子之后,不光侯府每天都要做几大桶自己消耗,而且还安排人运送到清河园,专门在清河园组建了一支专门的凉粉制作销售队伍在清河酒店、清河剧院和清河商店门口销售。 “冰粉,冰粉,清河侯最新制作出来的美味食物,酸酸甜甜清凉解暑……” 清河商店门口搭建了一个凉棚,凉棚下摆放着几个用兽皮和麻布裹的严严实实的木桶,木桶里面还是硝制的冰水,冰水上面放着一个瓦盆,瓦盆中就是新制作出来的冰粉,几个身穿清河园制服身材娇俏的小娘子在柔声吆喝售卖冰粉。 而清河园门口这条大街平日本来就是整个咸阳最热闹的地方,没有之一。 因为一边是整个咸阳消费最高号称天上人间的清河园,正对面就是整个咸阳纨绔富商子弟最为集中的留香园。 因此这冰粉摊一摆出来,顿时呼啦涌上来一大群人,其中除开布衣百姓之外,不乏锦袍玉带的贵人,不过最多的还是那些闲得无聊在留香园玩耍的纨绔二代和富商子弟,然后就是等着准备进清河剧院看戏文人士子。 一大群人瞬间将冰粉摊围的水泄不通。 如今整个咸阳人都知道,只要和清河侯沾上边,就没有不好吃的食物。 如今大街上到处售卖的包子馒头、煎饼果子,春卷、烧烤、烤螃蟹都是清河发明的。 前一段时间在曲园杂舍又开始流行吃酱爆田螺,虽然制作和吃起来颇为麻烦,但竟然在士族公卿之中掀起了一股热浪,不管到那个娱乐场所消费玩耍,饮酒之时必点一盆田螺,用一种叫牙签的东西细细的一边挑一边吃,先吮一下壳,最后还要添一下手,据说这是吃田螺的规矩,是清河侯传下来的,因此吃田螺三个步骤做的不好的会被同桌的食客鄙视。 “咦,这冰粉看起来晶莹剔透,如同冰晶玉石,十分诱惑,只是不知道味道如何?”一个身穿文士服的中年人看着陶碗里面的冰粉赞叹的同时满心疑惑。 “嘁,清河侯制作的食物还有味道不好的咩!”一个身穿华服的青年直接掏出钱袋子嚷嚷:“小娘子,这冰粉如何售卖?” 身穿短裙制服的小娘子面带微笑的亲切回答:“回公子,加果醋和糖汁十钱一碗!” “来一碗!”年轻公子很爽快的掏出来一把铜钱数了十枚放在木桌上。 “公子稍等!”小娘子把铜币收好,旁边的另一个小娘子打开冰桶,从里面舀出来一碗晶莹剔透还散发着袅袅寒气的冰粉,然后浇上一勺果醋和果糖熬制的糖汁双手递给年轻公子,“公子请品尝,天气炎热还请速食!” “哇,冰粉果然好冰,感觉刚从冰窖里拿出来一样!”年轻公子接过陶碗就忍不住惊呼一声,然后迫不及待的拿起一个小竹勺舀了一勺放进嘴里,顿时身体一震双眼瞪的溜圆,竹勺一边连连挥舞一边大声嚷嚷:“唔唔……美味美味,哧溜~酸甜嫩滑,天下无有其比之更加解暑的美味,堪称仙家美食……” 年轻公子慷慨解囊之时,四周虽然围的水泄不通,但不管有钱的还是没钱的,全都在等待第一个食客的评价。 眼下看着一碗晶莹剔透宛若冰晶还冒着袅袅寒气的冰粉在锦衣公子的赞叹中吃的快缓不过气来了,于是还有不少衣饰豪华的人开始掏钱袋。 “小娘子,与我来一碗!” “小娘子,与我也来一碗!” 随着叮叮当当不断有大把大把的铜钱放在摊桌上,几个售卖冰粉的小娘子也瞬间忙碌起来。 而随着品尝过的食客此起彼伏的惊喜叫嚷,整条大街很快就轰动起来,不光是大街上的人,就连对面留香园的人也成群结队的涌出来,然后很快就知道了清河园又在售卖一种清河侯制作的美食,堪称消暑解渴的美食,而且吃过的更是将冰粉宣扬成冰晶玉髓制作的仙家食物,不仅好看,而且冰爽清凉,一口下去暑热尽消…… 第569章 火到爆炸 今天不过是市场推广,陈旭也不知道冰粉到底二十钱一碗能不能卖。 而且因为蜂蜜太过珍贵了,他原来在小河村养了两箱蜜蜂,千里迢迢运到咸阳之后分成了五笼放在城外一个农户家里寄养,后来送给冯去疾一箱,蒙毅也讨走一箱,陈旭听闻皇帝也平日并不能时常吃到蜂蜜,于是又专门给皇宫送了两箱,因此他自己只剩下了一箱蜜蜂。 而为了养好蜜蜂,他专门找了几个精通养殖的方士和农户来管理蜜蜂,根据他自己总结的养蜂方法,告诉他们如何在蜂箱里面找到蜂王台,把多的蜂王卵用针刺死,然后留下一两只分笼。 关于蜜蜂分笼的事情陈旭并不会,但不妨碍他知道蜜蜂分笼的原则,那就是一旦有新的蜂王产生,蜜蜂必然就会因为领导问题开始分笼,而蜂王就是从产蜂王浆的特殊蜂巢中出现的,而这个蜂巢与其他的产工蜂的蜜巢不一样,遮盖在蜂巢最下面,像花生米一样明显要大不少,上次回小河村取蜜的时候他专门观察过之后找到了蜂王巢的位置,两箱蜜蜂运到咸阳后他便让人又做了几个蜂箱,趁着春天蜂王孵化出来,于是又分了三箱出来。 眼下许多王侯公卿都知道了陈旭会养蜜蜂,许多人都上门打听,皇帝甚至还专门让少府成立了一个叫牧蜂令的内吏部门,专门负责养蜂取蜜,而教授经验的自然只有陈旭。 不过这一个夏天过去,大秦第一支专门人工驯养蜜蜂的队伍已经规模不小,足有二三十个人,每天守着皇宫和陈旭家的三笼蜂箱研究如何取蜜和分笼,并且还学会了如何在野外收集野生蜂群,在皇帝的支持下,这支队伍成果斐然,如今已经收集到了七八笼蜜蜂,等到明天开春之后新的蜂王诞生,估计能够一口气分出十多箱,三五年下来,绝对会形成一个养蜂厂的规模,然后各种防虫防病的事情也自然会慢慢学习总结出来,而随着这种人工驯养蜜蜂的方法推广出去,几年之后,整个大秦到处都可以看到人工驯养蜜蜂的情形了,贵重的蜂蜜也会慢慢变成人们生活中一种比较常见的营养品和调味品。 不过在眼下,蜂蜜绝对还算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属于价格比黄金还贵的最高端食材。 因此要在冰粉这种小吃中添加蜂蜜的奢侈行为让陈旭犹豫了几天之后,决定放弃使用蜂蜜,而是把清河镇熬制的糖稀加水煮成糖汁代替蜂蜜水,而且府上的人品尝过后都表示味道还是同样很好,但成本却几乎一下下降了百倍不止。 一箱蜂蜜一年也就能够弄上三五斤蜂蜜,多余的要留着蜜蜂过冬和培育幼峰,但熬制果糖可就容易的太多了,山上的野果简直不需要太多,一到秋天,山梨,刺梨、棠梨多不胜数,就光是清河镇一个秋天就能够熬出数百斤的糖稀来,如今到了咸阳,附近的山野更多,自然也可以开一个熬制果糖的作坊,眼下秋季正是时候。 因此今日试验推广冰粉,采用的就是果糖汁,价格也改成十钱一碗,同样受到了食客的一致的好评和欢迎。 清河园售卖一种解暑美食的消息也瞬间如同一阵风传递出去,许多在家闲得无聊而又热的发慌的闲人都骑马坐车往清河园来准备品尝一番。 试验销售的火爆也让清河园的冰粉销售队伍激动不已,这每一盆卖出去,她们就可以提成十钱,短短不过小半个时辰,六盆冰粉销售一空,每盆差不多二十碗,六盆一百二十碗,算下来就是一千二百钱,这个赚钱的速度堪比抢钱,要知道清河酒店一桌丰盛的酒宴也才一两千钱,而且还包括鸡鸭鱼肉,还要耗费柴米油盐和各种香料佐料,而且还得在厨房煎炒烹炸近半个时辰,各种帮工厨工侍女一大群人才能服侍好,耗费的代价是这六盆冰粉的十倍不止。 小生意也能赚大钱。 这是许多人不理解的事情。 但作为后世混过的人,陈旭虽然自己不会赚钱,但也知道许多富豪都是崛起于非常不起眼的小生意当中,而在这个时代,所有的商人总觉得经营柴米油盐粮食布匹才是生意,完全就不会把这种针头线脑的生意放在眼里。 在火爆生意的刺激下,清河园内的厨工赶紧再次制作了几大桶冰粉,把今天送来的冰粉子全部消耗光了,但还是供不应求,到下午未时前后再次售罄,但闻讯而来的人还是络绎不绝,甚至还有王侯公卿府上的管家亲自提着瓦罐前来购买,连皇宫之中也有宫人前来询问,因此清河园的后勤管事只能安排人骑马二十里路跑到清河别院通知侯爷再次送大量的冰粉子到清河园来。 “这么火爆?”正戴着茶色墨镜躺在游泳池边的躺椅上和虞无涯聊天的陈旭惊讶不已。 “侯爷,岂止是火爆,简直要火到爆炸了,清河园门前的大街水泄不通,还有宫内的妃子安排宫人前来询问……” “宫内也知道了?”陈旭摸着下巴坐起来,几下把衣服穿好往厨房走去。 最近搬到城外之后除开偶尔去工厂逛逛,查看一下水泥工厂的修建和新式钢铁的冶炼成果之外,就只去过正伯侨那个假神仙的研究所,城内都很少去,上朝更加不可能了,赈灾救灾以及朝堂之上扯皮等鸡毛蒜皮的事情他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正伯侨用一葫芦五毒舒魂水让陈旭当了几天电动小马达,虽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但胡言乱语之下弄的现在水轻柔和陈姜氏都心里不舒坦,因此陈旭非常愤怒,抓到之后痛揍了一遍不说,还将他囚禁在工厂之中专门研究五毒舒魂水和各种灵丹妙药,陈旭也希望这种好东西不要就此失传了,因此让徐福和他一起研究,希望弄够找到一种改良之后没有毒副作用的药剂,甚至有一天能够研究出来一种类似于肾上腺素的强效提纯药剂,可以在关键时刻救人一命。 貌似,最近又快有半个月没去上过朝了。 而冰粉皇宫之中都已经知道了,而且还有妃子安排宫人询问,看来皇帝也必然知晓,这清热解暑的美味不献给皇帝吃上五六七八碗,恐怕会在心里造成隔阂。 于是到厨房后,陈旭让负责收购凉粉子的管事把这收集到的上百斤凉粉子分成两部分,一半装上马车运送到清河园去,同时自己也动手制作了两盆冰粉,放在冰桶里面连同剩下的一半凉粉子也装上马车,戴着墨镜坐上马车亲自带着一个厨师和一群侍卫送去皇宫,虞无涯也同样戴着一副墨镜手提铁剑骑马嘚嘚跟在旁边,两人的打扮看起来怪异至极,一路经过惹的无数路人在阳光下指指点点的议论。 虽然眼下已经是六月底,再过五天就已经入秋了。 但今年的夏天特别炎热,而且比往年要干旱少雨,但好在渭河水流充沛,渭河平原上从南山和宗山之中流出来的河水溪流不少,再加上整个渭河平原都是大秦的老巢所在地,开发的很早,各种灌溉沟渠和农田水利设施比较完备,因此夏秋两季的粮食看起来还是会有大丰收。 午朝散朝之后,秦始皇在宫人和侍卫的陪同下回到自己日常休息办公的紫宸殿,虽然是皇帝,但还是普通人,一个时辰的朝议下来,秦始皇身上的朝服已经汗透紧紧的贴在略微显胖的身上,而且一路走回紫宸殿,额头上也有豆粒大的汗珠滚滚往下落。 洗脸洗手换上轻薄的常服,几个宫女站在旁边不停的打扇,又喝了一碗凉茶之后,秦始皇还是觉得心情烦躁。 都说七月流火,临近初秋应该要凉爽许多才对,但燥热的空气依旧闷热无比,煽动的风吹在身上都感觉是热的,殿外花园的夏蝉在烈日下拼命嘶鸣,汇成一片嘈杂的声音听的人心烦意乱。 歇息片刻之后,秦始皇拿起几份放在案桌上的奏折看起来。 虽然三省六部改制后许多奏折已经不需要他亲自去一份一份的批阅,但重要和紧急的奏章三省还是会第一时间送进来等皇帝批阅。 臣子可以替皇帝分忧,但永远都不能代替皇帝做决断。 “听说没有,清河侯又做了一样清凉解暑的美食在清河园售卖……” “我也刚刚听闻,据说其质若雪,其状若冰,晶莹剔透,鲜嫩爽滑,乃是真正的仙家食物……” “嘘,小声,方才从后宫过来,听闻淑妃还曾派人去求购,但却供不应求已经售完了!” “天气如此燥热难当,好想去品尝一下,听闻十钱一碗,虽然略有些贵,但如若真的是仙家食物,吃上几碗沾沾仙气也还是不错……” “听闻还要放入果醋糖汁,酸甜美味……” 两个内官在门口小声嘀咕交流,如若是平时秦始皇肯定专心处理政务听不见,但今日竟然心情烦躁看了许久才看完一份奏折,何况清河侯三个字飘进耳朵,秦始皇突然一下子想起来,他最为倚重的这个爱卿已经又有很长时间没有上朝了,而且还似乎刻意的躲着他。 “你们两个进来!”秦始皇放下手中的奏折。 两个说话的内官吓的赶紧闭嘴,进来之后就站在门口大气都不敢出。 “你们方才说到清河侯何事?” “噗通~”两个内官一起哆嗦着跪在地上磕头,“陛下饶命,我等再也不敢打扰陛下了!” “无妨,说!”秦始皇并没有呵斥两个内官,于是两人战战兢兢把方才听闻的消息说了一遍。 “竟然有如此快清凉解暑的食物?”秦始皇拈着胡须沉吟片刻,似乎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于是说:“安排人去一趟清河侯城外的别院邀请清河侯入宫,就说朕有国事商讨……” 就在秦始皇说话之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紫宸殿外:“陛下,清河侯宫外求见!” 秦始皇楞了一下大袖一摆站起来吩咐:“快请!” 第570章 文治武功 一刻钟之后,在禁军的护卫下,陈旭带着两个厨工抬着一个冰桶进来,因为赶路来得急,额头上都是汗水,衣服也都汗透。 “臣拜见陛下!”进门之后,陈旭恭恭敬敬给秦始皇行礼。 “爱卿免礼!”秦始皇此时已经迎到门口,看着陈旭满脸汗水的模样,牵着陈旭的手满脸关切的说,“天气如此炎热,爱卿何故如此匆忙而来,莫非有要事奏报?” “非是有要事,最近几日酷热难当,臣在城外的别院研制出来一种新的小吃,叫做冰粉,有清凉解暑的功效,臣专门制作了一些送来与陛下品尝!”陈旭笑着说。 “呵呵,爱卿有心了,这天气的确酷热难当,太卜占验言说今秋少雨干旱,看来必然不错,爱卿的美味冰粉莫非就在这桶内?”秦始皇看着放在大殿门口一个用兽皮和麻布裹的严严实实的木桶问。 “正是,臣请陛下宣召太医令和太官令前来查验之后品尝一二,而且制作方法我也已经告诉御厨,制作得冰粉子也弄了数十斤一起让人送去了御膳房,陛下以后想吃随时都可以安排御膳房制作!” “好好,还是爱卿体贴朕!”秦始皇笑的很畅快,吩咐宫人将木桶抬进来放在大殿中央,亲自动手揭开桶盖,瞬间一股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而看着木桶里面的一个瓦盆中漂浮的一团团晶莹剔透仿若冰晶的冰粉,在视觉和感觉双重刺激下,秦始皇感觉自己一下浑身就通透了一半,连躁动的灵魂都安静下来。 “果然如同外间的传说,其状若冰,其质若雪,晶莹剔透宛若冰晶玉髓,朕还未入口便感觉凉爽许多,来人,取玉碗来!”秦始皇迫不及待的转身吩咐。 “是!”一个宫女福身退出去,很快拿过来一个精美的浅蓝色玉碗。 秦始皇接过碗递给陈旭:“麻烦爱卿给朕调制一碗,朕已经迫不及待了!” “陛下还是先宣召太医令和太官令!” “勿用,朕若是连爱卿都信不过,何曾还敢信天下人,爱卿乃是朕的肱股,犹若朕之手臂,君臣一体何必区分你我!”秦始皇脸色和煦的扶着陈旭说。 “多谢陛下信任,臣当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陈旭激动的拱手行礼。 “爱卿不必如此,自从爱卿到了咸阳,所做之事众目所睹,桩桩件件皆是为朕的大秦江山,这次赈灾也让朕看到了爱卿胸怀天下的仁德,朕深受感动,也大受启发,还是爱卿以前说的对,可在马上取天下,不可在马上治天下,逆取而顺守,才是治国之道,因此最近几日朕也一直在思考这件事,唔,爱卿快动手,朕先品尝一下,等会儿还要和爱卿商量一件事!” 在秦始皇的催促之下,陈旭赶紧盛了一碗冰粉,然后打开桶内的一个清河佳酿的陶瓷酒瓶,从里面倒出来一些果醋和蜂蜜调制的汁水浇在冰粉上,这才双手恭恭敬敬放到案桌上说:“陛下,请品尝!” 秦始皇坐下,看着这一碗晶莹剔透还散发着微微凉气的冰粉,没有丝毫的犹豫便拿起竹勺舀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唔,清凉酸甜,色味俱佳,的确是解暑之良物……”秦始皇一边吃一边赞叹不已,竹勺舞的飞快,很快就把一碗冰粉吃的干干净净,然后意犹未尽的用袖子擦了一下嘴巴,站起来又亲自动手舀了一碗冰粉,陈旭帮忙浇上糖醋,这次秦始皇慢慢小口品尝,用了几分钟才吃完。 “爱卿不愧为美食大匠,吃冰粉有巧夺天工之意境,两碗吃下来,朕感觉一身暑热尽去……”秦始皇此时心情舒畅浑身凉爽通透,忍不住恶狠狠地夸奖了陈旭几句。 “陛下,此物不能存放太久,两三个时辰之后就会化成水,而且口感会变差,臣建议陛下让人把剩下的送去给后宫的嫔妃品尝一下,臣来的路上听闻淑妃派人去清河园求购而不可得,臣有些惶恐……” “爱卿乃是大秦重臣,又是朕之肱股,何须惶恐!”秦始皇摆摆手然后招呼几个宫人把剩下的冰粉抬去后宫,给郑妃淑妃等几个喜欢的妃子送去,并且还特意叮嘱给五公主送去一些。 看着宫人把冰桶抬走之后,秦始皇才笑着对陈旭说:“爱卿许久没来上朝,也没来和朕聊天,朕颇为想念,今日也不着急回府去,朕有些事情要和爱卿商量!” “请陛下吩咐!”陈旭不知道皇帝想说什么,而且在心里思量了一遍,似乎最近除开赈灾和征收夏粮税之外并没有什么大事。 “朕听闻子婴前几日去跟随爱卿上课,回来后朕看他在纸上写下了一句话,让朕感触很深,看来当初扶苏希望爱卿做子婴的老师是对的!” “可是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陈旭坐在大椅上拱手说。 “正是!”秦始皇点点头脸色恢复了平日的平淡神态,“子婴还给我讲了关于那个唐朝皇帝捂死自己爱鸟故事,让朕也深受震动,今日爱卿当面,朕想仔细的听一听这个故事!” “陛下想听,臣自然不敢藏私,此故事来自于三卷天书中的九州轶志卷,臣以前说过,九州轶志中记载的都是古往今来似是而非的事情,许多事无法辨别真假,臣讲的这个故事就是其中一个叫大唐帝国的开国君王,名曰李世民,他崛起于乱世,带领大军东征西讨最后定鼎神州,李世民登基称帝之初勤勉治国,数年之间便把天下治理的井井有条,民丰物埠百姓富足,但随着天下逐渐太平,唐王也沾沾自喜,开始殆倦朝政嬉乐玩耍,但他有一个大臣名叫魏征,这个大臣以前还是唐王对头的属下,因为为人正直从不会阿谀奉承,唐王便费尽心思将其收归麾下,而魏征也帮助唐王统一天下立下了赫赫功劳,因此当唐王开始嬉乐享受的时候,魏征每次都会当面批评他,甚至在朝堂之上因为秦王的错误而当面质问,唐王很生气,很多次想把魏征杀掉,而魏征也不怕他,直言顶撞唐王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你当初立志要做一个明君,做一个贤王,做一个爱护百姓的帝王臣才跟着你打天下,但如今你如此听不得劝告,和历史上的昏君又有什么区别,你杀了我只会让天下人耻笑你,而且如今四海未靖,还有许多蛮夷时刻都想侵犯我们的国家,您有又什么脸面来贪图享乐,魏征每次都这样直言劝谏,唐王因为魏征的劝谏而感觉到羞愧,因此也就不敢再贪图享乐而是励精图治处理政务,因此十数年下来,大唐空前繁荣万邦来贺,成为了古往今来神州最强大的帝国……” “陛下,捂死小鸟只是魏征和唐王君臣之间一个很不起眼的小事,二人之间发生的这种事很多,后来魏征去世,唐王悲痛莫名,感觉自己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像魏征一样能够直面责骂他的臣子了,因此痛哭流涕说: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朕常保此三镜,以防己过。今魏征殂逝,遂亡一镜矣!” “陛下,这就是唐王和魏征之间的完整故事,君臣之间虽不和谐,但却是九州轶志中令臣记忆最为深刻的一个故事,良药苦口,忠言逆耳,但要想做一个正直无私的人,就要能够接受别人当面指出的错误和缺点,臣给子婴讲这个故事,也是想让子婴将来会像唐王一样能够听得进劝谏,能够容忍臣子的直面斥责,那样大秦的未来才会千古传承下去!”陈旭说完之后拱手看着秦始皇。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秦始皇脸色严肃,但眼神却有些迷离,嘴里低声念叨着这句话,许久之后才抬头看着陈旭:“爱卿,朕与唐王比,孰胜哉?” “若论功绩,陛下胜,若论文治武功,唐王胜!”陈旭想了一下回答。 “同样是定鼎天下,为何论功绩朕胜?” “天下一统,六国归一,此乃不世之功,无人可以超越陛下者!” “论文治武功,唐王何处胜朕?” “唐王收复四夷威服天下,疆域比之大秦三倍不止,人口八千万,是大秦的四倍,如今之匈奴东胡诸地,西域诸胡直至西方万里之外,皆都是大唐疆域,巨舟行于江海,物产堆积成山,丝绸瓷器销往四海之国,疆域之内民丰物埠无有衣衫褴褛者,无有贫苦无居者,无有奸佞乱法者,歌舞升平万民归心,古往今来堪称文治武功天下第一,陛下不能及!” “这些朕也能做到!”秦始皇直勾勾的看着陈旭,作为成就千古霸业的始皇帝,秦始皇自认为自己能够做的比唐王更好。 “臣也这样认为,但眼下陛下还是不如唐王,臣只是就事论事,无有冒犯陛下之意!”陈旭淡淡的拱手说。 “朕希望爱卿能做朕的魏征!”秦始皇站起来。 “陛下所请,臣所愿耳!”陈旭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再次拱手。 “好好,有了爱卿这面镜子,朕以后也必然会文治武功天下第一,收四夷之地,威服天下万邦来朝!”秦始皇上前拉着陈旭的手连连摇摆。 前几日他听闻扶苏带子婴去陈旭在城外的别院上课学习,于是秦始皇抽空去扶苏寝宫看望一下,其中大部分主要还是因为好奇,因为他想知道陈旭能教一个六岁的孩童什么治国之策。 结果等他到了子婴的书房,看见子婴写在纸上的那句业精于勤荒于嬉的话,顿时让他感到陈旭果然不一般,因为这句话虽然看似简单,但却有非常深刻的道理,于是他便询问了子婴几句,子婴就把陈旭上课的内容回忆着说了一遍。 一个新奇的国家,一个如此霸道的臣子和一个如此有雅量的帝王,这些元素全部都勾起了皇帝的兴趣。 于是才有今日君臣之间的这番奏对。 每一个有成就的帝王一定是争强好胜的,如若连这份心思都没有,那一定不可能成就辉煌大业。 始皇帝面对一个可能比他更加强大的帝王,虽然这个故事可能是杜撰的,但杜撰的也不行,他能做得到的朕一定也能做到。 而陈旭教子婴这堂课的内容,自然也是深思熟虑,他要辅佐秦始皇,必然要激起秦始皇的雄心壮志,雄心壮志秦始皇肯定是不缺的,但秦始皇武功有余文治不足,而且太重法术而轻视民生,加上六国王孙贵族还蠢蠢欲动,外患虽然不如唐朝,但内忧却比唐朝厉害多了,毕竟李世民登基之前大隋已经帮他一统华夏,李世民做的仅仅只是推翻了隋朝的统治而已,面对的内忧可比秦始皇小的太多了。 因此陈旭需要让皇帝知道光是统一六国还不行,要做千古一帝,除开武功之外文治也要跟得上。 而讲课的内容,陈旭相信秦始皇如论再忙都会去了解一下,然后必然会对唐王感兴趣。 而兴趣是产生动力的最大源泉。 陈旭相信只要秦始皇了解了这段似是而非的历史,他绝对不甘于比唐王做的差。 接下来又闲聊一会儿之后陈旭就告辞离开紫宸殿,跟着几个宫人去华玉宫看望一下好久没来探望的五公主赢诗嫚。 第571章 杀机澎湃 华玉宫内,赢诗嫚正在小心翼翼的品尝着刚刚送来的冰粉。 一个雪白的瓷碗,里面盛放着大半碗晶莹剔透的冰粉,浇有果醋和蜂蜜汁,舀在雪白的瓷勺中,一团透明轻轻颤抖摇晃,看起来宛若最赏心悦目的精灵。 入口丝丝酸甜清凉,浑身都感觉到一种甜蜜和通透。 赢诗嫚吃的很慢,坐在窗前的桌前,吃一口要呆许久。 两个小侍女站在旁边轻轻打扇,都不敢吭声。 因为自从上次重病后醒过来,只要清河侯没来看望她,公主就是这个样子,有时候会呆呆的坐一天,一直坐到天黑。 两人最后一次见面还是那次看神雷烟火。 而听说赈灾之后清河侯就搬到城外住去了,然后一次都没来,五公主思念成疾,身体都瘦了一圈。 方才陛下安排人专门送来了冰粉,说是清河侯专程送进宫来的,于是赢诗嫚便坐在窗前,慢慢的吃着冰粉守望等待。 这么好看又美味的食物,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出来的? 他的娘子一定很幸福,每次都能第一个吃到他做出来的最美味的食物,听他讲那些好听好玩的故事,还能跟着他一起去清河园看最新的戏剧! “侯爷,您什么时候来娶诗嫚啊!” 赢诗嫚感觉自己似乎已经等不到那一天了,每一分钟都是煎熬,在这孤独寂寞的深宫之中她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 就在赢诗嫚拿着勺子精神恍惚的时候,一个身穿锦袍、头发整齐梳在脑后扎着发带的少年,正穿过一道拱门,在两个宫人和几个侍卫的护送下走进华玉宫门前的花园。 “侯爷!”坐在窗前的赢诗嫚惊呼一声站起来,手中的汤匙当啷一声掉到桌子上,然后提着裙摆就往外跑,但跑了几步又赶紧回头对着放在桌上的铜镜看了几眼,拿起一块帕子把脸上擦了几下,这才又跑到寝宫门口惦着脚张望,很快就看到了大步而来的陈旭。 “侯爷!”赢诗嫚激动的提着裙摆从台阶跑下去,然后又猛然醒悟过来,赶紧站好脸红耳赤的福身行礼,“诗嫚拜见清河侯!” “旭拜见五公主!”陈旭也赶紧拱手还礼,两人就这样互相看着,赢诗嫚眼中慢慢沁出泪水,顺着略有些清瘦的脸颊流淌下来。 呃,陈旭略有些手忙脚乱,此时四周好几个宫人侍卫和宫女全都看着他,但很快陈旭就张开双臂将赢诗嫚搂在怀里并且帮她擦干眼泪说:“公主,你肯定没有好好吃饭,都瘦了!” 赢诗嫚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一下弄的神魂离体,和陈旭相处这么久,她也知道陈旭答应要娶她,但两人最多也就牵过手而已,还是上次晚上看烟花,但今天一下被紧紧搂在怀中,赢诗嫚感觉这许久的煎熬和等待瞬间就烟消云散,心里无尽的委屈也化作了相思重逢的喜悦,脸色羞红的轻声说:“诗嫚只是太思念侯爷了,以后一定好好吃饭!” “嗯,这就对了,今日我做了一些冰粉送进宫来与皇上品尝,不知你吃到没有?” “谢谢侯爷惦记,御膳房方才已经送过来一碗,诗嫚品尝过了,非常美味,也特别漂亮,诗嫚都不忍心将其吃下去……”赢诗嫚靠在陈旭的怀里轻声说话不敢抬头,也舍不得放手,生怕离开陈旭的怀抱,当着这么多人再也没有勇气抱在一起了。 “呵呵,美食入门篇讲求色香味三种,观其色,嗅其香,品其味,这冰粉有色有味但无诱惑之香,因此算不得美食,最多算是解暑小吃罢了……公主,旭远道而来,难道就不想请旭入府招待一下吗?我都要晒死了!”陈旭说着美食突然话头已转笑着说。 “啊,侯爷恕罪!快随诗嫚进宫歇息!” 赢诗嫚这才醒悟过来一群人都还站在浓烈的阳光下,羞怯惊慌的抬头,就看到陈旭额头上还有滚滚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赶紧离开陈旭已经汗透的怀抱,提着裙摆前面带路,步伐轻快有些混乱,平日的文静优雅近乎于荡然无存,几个宫女都捂着嘴巴目光呆滞,略微有些不敢信心这就是最近痴痴呆呆茶饭不思心思殆倦的公主。 华玉宫陈旭来过不少次了,算得上是轻车熟路,跟着赢诗嫚进入她的寝室,侍女端来水盆面巾,陈旭洗脸洗手之后坐下,赢诗嫚亲自给他端来一杯清水。 “侯爷请喝水!”赢诗嫚福身行礼。 陈旭赶紧接过来后还礼,两人这才相对坐下,彼此看着对方,赢诗嫚一双大眼睛看着陈旭移不开,陈旭内心微微苦笑一下,喝了一口清水之后内心更是感概。 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年代,赢诗嫚虽然贵为公主,但寝宫之中吃穿用度之物皆都简单无比,眼神扫过整个寝室,除开铜镜和几样简单的器具和家具之外,找不到太多让人能够和皇家联系到一起的高贵和华丽装饰。 而就算是喝的水,都还是用普通的陶杯盛放的清水,连凉茶都不是,由此可见宫中的生活远不是外界平民猜测的那样奢华,皇家女儿过的生活还不如许多王侯公卿或者商贾富豪之家。 就比如陈旭还比较熟悉的范采盈,身为范氏在咸阳的全权代理人,每天住在清河酒店,过的堪称锦衣玉食,光是衣饰之物,陈旭每次看到她穿的都不一样,几乎没怎么重复过,或许是面对陈旭刻意为之,但那些玉簪金钗每一件都绝不是俗物,而是非常贵重,当得上小富之家一年的收入了。 至于自己府中的女人,水轻柔不喜穿衣打扮,列子门徒的本性就是安静淡然,平日不是贵重场合,水轻柔从不戴饰品,头发梳理整齐之后用一根木簪插上,衣饰也简单,因此看起来飘逸淡然,颇有几分道家女儿风采,贴身照顾的几个小侍女也学着水轻柔的样子,平日也不是那种奢华装扮,所谓上有所好下必从之,因此连带府上的所有仆女都是这种简单随意的穿着打扮,而陈旭更加离谱,平日在家就是t恤和大裤衩加一双竹拖鞋,而这种清凉的装扮府上的侍卫仆从皆都学会了,不光省布料还凉快,干活儿也方便,穿脱更方便,因此清河侯府的人如果不出门,平日看到就是一群随意到近乎于无拘无束的邋遢鬼,而且所有人都习惯了。 但身为公主的赢诗嫚,陈旭入宫看望她数次,也算是非常熟悉,身上穿的衣服前后也就四五套的样子,而今天身上穿的这套家居常服,虽然做工精致,但看得出来许多地方已经有磨损,略微显旧。 看着陈旭直勾勾盯着自己胸口,赢诗嫚羞怯的脸颊通红,一颗心噗通乱跳的厉害,感觉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于是双手紧紧的抓着裙摆轻声说:“侯爷,您……您在看什么?” “哦~”陈旭回过神来,放下水杯笑着说:“今日来入宫来,也顺便来看看公主,我眼下已经搬到城外的别院居住,平日很少进城,多日不来探望公主,心里非常的愧疚,上次旭答应抽空来看望公主的……” “侯爷勿要如此自责,诗嫚听闻东郡和齐郡遭遇水患,侯爷想尽办法在为灾区捐献衣物钱粮,又要安排报馆采编文章印刷报纸,听闻侯爷还在筹备撰史馆、书局和印刷厂,侯爷所作所为皆是大事,只让诗嫚崇敬无比,可惜诗嫚只是一个女子,无法给侯爷帮忙!”赢诗嫚赶紧站起来替陈旭解释。 这么知书达理而又善解人意的姑娘,老子必须要娶啊! 陈旭于是也站起来说:“公主,旭在城外的别院之中修了一个戏水的游泳池,不知公主听说过没有!” “诗嫚听大嫂和子婴说起过,形容的宛若仙宫瑶台一般,诗嫚很是向往呢!” “明日我让轻柔来接公主去清河别院玩耍,如今酷夏难耐,也可以和轻柔作伴戏水玩耍,等入秋之后,旭一定向陛下求娶公主,到时候还望公主和轻柔能够相互体谅照顾……” “侯爷放心,诗嫚一定会听轻柔姐姐的话!”赢诗嫚激动的娇躯都略微有些颤抖。 “走吧,今日天色尚早,我请公主去清河园看戏!” “多谢侯爷!诗嫚荣幸之至!”赢诗嫚瞬间脸色绽开,然后吩咐宫人准备仪仗跟着陈旭出宫,与陈旭的马车汇合之后,两车在大街上并辔而行直奔清河园而去。 而就在陈旭带着五公主离开皇宫的时候,紫宸殿中,秦始皇在一张纸上写下唐王李世民五个大字,凝视许久之后突然重重把毛笔戳在李世民三个字上,一团墨迹迅速将纸染透。 清河侯虽然说故事是天书记载,而且人物时间皆都虚幻莫名,但如此真实的人物和故事,在秦始皇看来那就是和真实的没有太大区别,而且地域也是在中原,和眼下的大秦一脉同承。 “唐王李世民,莫非就是你坏了朕的大秦基业和万世江山?”秦始皇眼中眼神中冒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凌厉杀机。 陈旭自然不知道大秦始皇帝突然就把一个莫名其妙的灭国大帽子戴在了八百年之后的李世民头上,以为自己打造准备传承万世的大秦基业会被李世民抢去而杀机澎湃。 而如果八百年之后的李世民如果知道自己跨越时空被千古一帝这样咬牙切齿的惦记一下,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或者该从棺材里面爬出来要和秦始皇一较高下让世人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华夏第一帝王。 第572章 李信来访 …… 清河园门口的大街,比之上午更加热闹非凡。 由于冰粉的横空出世,一下引爆了这炎炎夏日人们对于冰爽和清凉的最狂热追逐。 一个冰粉摊已经不够用,差点儿被疯狂的人群挤翻了,因此清河园的主管皇甫缺亲自出面指挥在清河园大门两边相隔十丈摆了四个摊位,后来甚至又多安排一个摊位到对面留香园里面才将慕名而来的民众安抚下来。 大桶大桶制作好的冰粉陆续不断的从后厨抬出来,冰桶冰镇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按照侯爷教的制冰方法偷偷制作几大桶冰水,售卖的时候浇上两勺冰水加上糖醋汁售卖,但依旧挡不住民众的狂热追求,五个摊位听见的就是呼喊喧哗和铜钱丁零当啷丢进木箱中的声音,而每过半个时辰,就会有人把钱箱抬进清河园的财务室进行清点记账。 整个清河园上到主管下到帮工,任谁都想不到一份小小的十钱一碗冰粉,竟然硬生生被侯爷做成了日进斗金的大生意。 而这个生意只要这酷暑不消退,估计还要持续几天甚至一两个月,因为听说今秋少雨干旱,估计这酷暑还会持续很长时间。 “侯爷来了~”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看见在禁军和宫人侍卫保护下联辔而来的两辆豪华马车,大街上瞬间响起热烈的欢呼声。 陈旭坐在马车上对着行礼呼喊的人群招手示意。 “快看,是五公主!”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赢诗嫚的仪仗,因此许多公孙王侯也都恭恭敬敬的站在路边拱手行礼,高呼拜见华玉公主。 赢诗嫚站起来对着两边福身行礼,温柔礼貌的样子更是惹的人群欢腾起来,直到两辆马车在清河园的侍卫迎接下进入园内,大街上的人群这才慢慢平息下来吃凉粉的吃凉粉,吃烧烤的吃烧烤,摇扇逛街不一而足。 甚至许多人还会深入探讨一下清河侯请华玉公主进入清河园之后的后续故事,到底是在清河酒店吃饭呢还是去看戏,亦或者在酒店的包间之中摸摸捏捏搂搂抱抱啥的,做一些令所有人都羡慕嫉妒恨的娱乐活动,因为听说侯爷在大冬天就把五公主脱得光溜溜的摸病了…… 八卦火焰焚身的好事者什么心态和兴趣陈旭自然是不知道的,知道也不会去理会,更不会以诽谤罪起诉他们,因为眼下他就是大秦最火热火爆的侯爷,作为一个明星,被人议论一下私生活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在皇甫缺的亲自安排下,陈旭先带着赢诗嫚在剧院一个最好的包间安顿下来,二人亲密无间的坐在一起观赏了如今已经传扬到家喻户晓的《精忠报国》的mv和白蛇传的第二幕盗仙草。 在观赏的间隙,陈旭又让人送来了琳琅满目的各种小吃,烧烤、春卷、炒栗子,特别是最近开始风靡咸阳的油炸螃蟹和酱爆田螺,再加上两碗晶莹剔透的冰爽冰粉,二人边看边吃边聊天,赢诗嫚再次恢复了往日的神态,快乐的脸上再也看不出一丝忧郁的情绪。 一场戏看完出来,太阳西斜已经是申食。 大街小巷到处漂浮着浓烈的饭菜香味,清河园门口的这条大街已经人满为患,吃完晚饭出来玩耍的纨绔公子、公卿官吏、富豪方士以及各种身穿华服的贵族,除开这些有头有脸的剥削阶级之外还有挑担背筐的普通百姓,都聚在大街两边售卖各种水果和零食,如今正是夏末秋初时节,山野中各种瓜果也正是成熟之时,因此到处都是吆喝售卖之声。 “香瓜香瓜,又脆又甜的香瓜~” “新出笼的包子呐,油渣荠菜馅儿的包子~” “炒栗子,新打的栗子~” “冰粉冰粉、消暑解渴的冰粉~”这是清河园冰粉专卖团队的吆喝。 “烤螃蟹,椒香蒜芥各种味道都有,一钱一串,一串三只……”就在清河园大门侧面不远处摆放着一碳炉和烧烤架,一对皮肤黝黑的少年兄弟也正在大声吆喝。 近一个月过去,这对兄弟脸上再也看不出往日的胆怯和凄苦,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干净的细麻布衣,浑身都收拾的整整齐齐,而且装备也不是当初那个破烂的陶盆,而是一个价值上百钱的铁质烧烤架。 因为听说侯爷亲自吃过他们的螃蟹,而且还赞扬味道很好,因此这两兄弟如今也算是清河园门口的知名人物,许多来玩耍的都会慕名而来吃上一串螃蟹。 而如今的烤螃蟹也不是当日那种只有盐巴的味道,而是清洗干净之后用油盐酱醋葱姜蒜芥精心腌制过的,味道比开始也好了无数倍,因此两兄弟也把一样简单的烤螃蟹做成了这条街上的一道知名美食,其他模仿者在这里都混不下去,只能到别的曲园杂舍摆摊,然后如今的咸阳,烤螃蟹也已经成为了一种大街小巷司空见惯的食物,而因此连带抓螃蟹也成为了一个赚钱的行业。 如今城内城外的河沟水渠之中,每天到处都可以看到戴着斗笠提着鱼篓的男女老少在抓螃蟹摸田螺,一天辛苦下来也能赚上几钱甚至十钱二十钱,一个月下来就是数十钱甚至几百钱,就这一样毫不起眼的营生,就能养活一家老小,这也是清河侯无意中开辟出来的一项谋生手段,因此无论是卖烤蟹的还是抓螃蟹的,都对清河侯感恩戴德。 陈旭手里摇着一把折扇牵着赢诗嫚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 除开这些小吃之外,街上还有人售卖一些草帽麻鞋折扇拐杖甚至还有陶制的车马人俑玩偶,如若不是陈旭知道这是大秦,一定会以为自己到了后世某个全都是古装打扮的旅游区,身边这些人都是游客和卖工艺品的商家。 这条街有差不多两百多米长,东看看西逛逛,陈旭头上很快多了一顶草帽,手里的折扇换成了一个陶制的玩偶,赢诗嫚亦步亦趋的跟在他上边,头上也带着一顶花藤编织的草帽,手里拿着一串烤螃蟹。 逛到申食末,陈旭这才把心情欢畅的五公主送回皇宫,就在他回到清河侯府稍事休息一下准备出城回清河别院的时候,却被一个骑马而来的锦袍将军在侯府门口拦住了。 “原来是狄道侯,失敬失敬!”陈旭略有些奇怪,不知道李信为何急匆匆来找他,因此只能从马车上下来打招呼。 “这么晚了来打搅清河侯,还望恕罪!”李信挺客气,恭恭敬敬的对着陈旭行礼。 “无妨无妨,我可不是狄道侯要领兵打仗,我很闲的!不知狄道侯前来所谓何事?”陈旭笑着还礼。 “这个……”李信似乎略有些难以启齿,嘴巴张了几下犹豫不好开口。 “狄道侯随我进屋说话!”看着李信吞吞吐吐的样子,陈旭摆摆手让马夫和侍卫仆从把马车再次赶进侯府,然后亲自引着李信去了客厅。 双方落座,侍女奉上香茶之后陈旭吩咐所有人都退出去把门关好,房间里瞬间就安静下来。 “旭闻陛下准备入秋之后再次攻击匈奴,同时也对东胡发动一次突袭,狄道侯乃是扫灭河南的主将,恐怕此次还是会再次出征,不知道何时动身?”陈旭喝了几口茶之后问。 “就在数日之后出发,七月底出征,在寒冬来临之前掳掠和斩杀匈胡大量人口和牲畜,寒冬一到匈胡牧民必然大量冻饿致死,只需两三年这样突袭之后,匈胡必然溃散远遁,匈胡之患定然瓦解无形,西北从此再无祸患!”李信脸色平静的点头说。 打仗陈旭根本就不了解,因此也从来都不参与军事的部署和朝堂之上的讨论。 如今新式马卒装备夜以继日的都在不停打造,从二月份到六月份,每隔几天都会有各郡打造装备的数据汇总到工部,然后报备兵部清点核验之后陆续通过商队和兵卒押送到西北军营,目前已经又装备了两万多新式马卒。 因为李信和江琥率领的第一支万人马卒队伍大都立下数级不等的军功,因此这些立功的将士都被打散分派到新的马卒队伍之中充当各级军官重新整编了四支新式马卒,以老带新进行训练,因此虽然只有短短数月时间,这新装备的两万多马卒也已经形成了很强大的战斗力,同时各级军官也根据新装备新武器的特点展开了各种适应性的训练,也总结出来新式马卒装备在河南河北战斗之中的许多经验进行改革和推广。 几个月下来,新老三万多新式马卒已经成为了超越这个地球时代军事力量的超级武装,如若给养充足后勤跟的上,这三万多新式马卒估计横扫整个中亚西亚甚至欧洲都没有太大的问题。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首先就是远离故土长途奔袭光一匹马两匹马不够,至少需要一人三骑才行,而且还要携带大量的物资,主导战争胜利最主要的因素除开武力值之外,最为重要的就是后勤和国家的安定,然后还有运气。 后勤保障不够,这支看似强大能够把天日个窟窿的军队估计还跑不到中亚就会全军覆没,沿途气候不适应,高原反应,沙漠干旱,食物饮水都无法保障,再加上生病缺医少药等各种情况影响下,三万人随时都可能会崩溃,而一旦这支军队失败,随之而来的就是新式马卒装备必然落入西域诸国手中,然后很快扩散到中亚西亚等地,大秦将士一旦失去马镫和马鞍的优势,在对付安息和马其顿这些强大帝国的时候基本上占不到太大的便宜,何况劳师远征更加凶险。 第573章 难言之隐 任何战争的胜利,特别是长期战争,后勤给养和国家安定强大才是获胜的关键,但眼下这两样大秦都不沾边。 如果要攻击到中亚,那么沿途的西域诸国必然要先征服,而要征服西域诸国,国内的给养要跟得上,三万余人就需要近十万匹马,人吃马嚼加上装备损耗,和数十万大军估计也差不多了,而一旦征服,这么大的疆域需要人去治理,大量的中原人将被派去驻留,而为了统治西域,秦始皇最大的可能就是移民混居,这是最为见效的手段,因为移民大部分都是六国刑徒和贵族,这样可以平息国内矛盾的同时加强占领区的统治,但中原人眼下不过两千万口,每一次移民都会造成中原削弱一分,大量耕地被抛荒,大量劳动力被分散,造成国内的空虚,历史上秦朝的数次大规模移民实际上也严重削弱了大秦对中原地区的统治力量,造成了很大的隐患。 总体来说,秦朝接连不断往西北和东南大量移民有非常大的积极意义,让这些地方很快就和中原加强了联系,同时也带去了中原先进的农耕技术和文化,但却又太过激进,也就是时间太短太仓促,大秦的人口完全没有跟上来。 因此在陈旭看来,新式马卒的重要意义还是在于精简军队。 如果能够将西北三十万大军精简一半,让其中年老体衰者还家耕种,这样中原可再添十多万强壮的民夫,数十万家庭会因此获得新生,而随之带来的就是这些大秦兵卒会极大加强大秦朝廷对乡村两级的监督和统治力度。 因为裁撤的十多万大军都是老秦兵卒,对大秦忠心耿耿,而且大部分都有爵位在身,分派到全国各地的乡镇担任游缴,必然会成为一股维持社会安定非常强大的助力。 与此同时放缓对岭南的征伐步伐,采用蚕食之策徐徐而图之,把眼光重点放在国内的经济发展和修生养民上,不断推进工业发展,推进法令和政治改革,推广新式农具和良种精耕细作,十年下来大秦绝对会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 而在发展国内的同时慢慢对西域进行渗透,等国内安定富足之后一鼓作气统治西域,打通通往中亚的道路,那个时候才是大秦真正大展身手征服世界的时候。 虽然陈旭不关心打仗,但大秦是强军模式的帝国,军队就是大秦强大和稳定的基础,因此战争也是大秦发展的动力和源泉。 古代的诸侯喜欢打仗的原因之一就是获胜者可获得战败方的大量赔偿和俘虏。 也就是重点发展国内经济的诸侯不多,都热衷于抢劫,人口多也变相的税收多,掠夺人口也是一个巨大的动力。 大秦以军功为荣耀,不断征战,兵将获得爵位而得到大量的土地和奴仆,而这些土地和奴仆从何而来,那就是抢来的。 但如今秦始皇带领秦国大军怼死了所有的诸侯国,天下一统找不到可以抢劫的对象了,因此秦始皇很自然而然的把目标对准了岭南的百越和西北的匈胡,既是为了平息外患,最大的作用就是维持一支强大军队的核心利益,让将士有仗可打,有可以获取军功的机会,不然长期不打仗,军心就会涣散,没有一支强大的军队在手,任何帝王都没有安全感。 因此陈旭平时还是非常关心朝堂对于军事安排的动向,而这个方面秦始皇每次都还是要和他交流一番,因为攻略河南就是在陈旭的坚持下才会如此顺利的获得前所未有的一次大劫。 如果这次攻击匈奴和东胡照样获得空前大胜,匈胡必然恐惧再不敢袭扰中原,陈旭就会找机会建议皇帝削减西北驻军,除开部分守卫关隘的将士之外,将所有的辅助部队和老弱病残全都解甲归田回去种田当官充实基层,这样会节省大量的钱粮的同时,也会加强对基层乡村的控制力度。 所以这次入秋之后的战斗对陈旭将来的安排也至关重要,但他却从来都没有打算去指手画脚过。 因为打仗他的确是不懂,外行指挥内行是失败的必然条件。 秦始皇知人善用,从来就不会自己指导将士打仗,而且也非常相信这些武将的能力,因此大秦才涌现了一大批武力值超绝的大将,也因此才最终顺利征服六国一统天下。 秦始皇正式登基称秦王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怼赵国,王翦率领大军和李牧在井陉县相持一年多,不光后勤几乎拖垮秦国,军心也是动荡不安,国内当时许多人都指责王翦贻误战机要求更换将领,但秦始皇却不为所动,倾全国之力支持王翦,而王翦也知道这让秦王承受了非常大的压力,但自己的确有没有丝毫办法正面击溃李牧率领的大军,因此最后只好使用反间计,赵王猜疑之下杀死李牧更换大将,王翦没有了李牧这个军神的抵抗,于是势如破竹攻入邯郸,如果当时秦王对王翦有丝毫的信心动摇更换王翦的话,伐赵必然失败,而正是对属下猜忌,对将领的不信任也最终导赵国灭亡。 在后来的扫灭六国的战斗中,秦始皇对所有的将领都一如既往的相信和支持,哪怕是李信伐楚失败导致数十万大军伤亡,秦始皇也没有任何责罚李信的举动。 而正是秦始皇的这种毫无顾忌的信任,才使得大秦兵将都对秦始皇忠心耿耿。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绝不会半途心思反复,无论大胜还是大败,他都能泰然处之,这就是千古第一帝王的强大之处。 因此陈旭相信,在打仗方面,如果秦始皇都安排不好,那么自己掺和进去肯定什么都搞不好。 所以上次秦始皇说他准备入秋之后攻击匈奴和东胡的事情,陈旭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今日李信前来,但似乎不是因为出兵打仗的事。 两人东扯西拉闲聊几句,李信也将这次出战的事情大致讲述了一遍,这些虽然还是秘密的军事安排,但李信相信自己说出来不会有任何麻烦,因为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陈旭的功劳。 如果没有新式马卒和锋利坚韧的钢铁装备,大秦不可能获得如此摧枯拉朽般的胜利。 “狄道侯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某说?”两人扯了十多分钟,茶水也喝了两杯,但李信似乎遮遮掩掩还是没说到今天来的目的。 “那个……那个……”李信英俊的脸上有些发红,捏着茶杯扭捏许久之后咬咬牙说:“侯爷,今日信来拜访,实在是有一件事难以启齿……” “莫非是侯爷夫人红杏出墙?”陈旭八卦之火瞬间熊熊而起。 “何为红杏出墙?”李信满脸诧异。 “就是……那个……因为狄道侯长时间在外领兵打仗,夫人在家寂寞难耐在外面找了个相好的……” 陈旭本是开玩笑,但让他跌眼镜的是李信竟然长叹一口气脸色幽怨的说:“唉~,侯爷虽然没有猜对,但想来距离夫人红杏出墙也已经不远了!” “啥?!”陈旭手一抖茶杯差点儿都掉地上,同时目瞪口呆的看着满脸郁闷的李信。 本来陈旭也只是开个玩笑说说而已,没想到竟然特么的差点儿猜中了,于是满脸古怪的说:“难道夫人外出与相好的私会被侯爷抓住了,然后想找个万全之策杀人灭口?” “非是夫人见异思迁,而是我……我……有难言之隐!”李信终于说出了心底憋了许久的话,似乎神情也一下轻松了许多。 难言之隐几个字一出口,陈旭便恍然大悟,作为后世人,满大街小巷的电线杆和桥墩子上到处贴着治疗不孕不育和阳痿不举的小广告,而这些都统统叫做难言之隐,是个人都会马上联想出来。 陈旭脸色更加古怪的看着李信说:“狄道侯如今身体健康正是壮年,此次征服河南之地更是亲手斩杀了上百匈奴战士,而且家中也育有子女,府中还有数十个美貌姬妾,旭从未听闻侯爷那个不行啊?” 而说这话的时候陈旭也在心里嘀咕,如果李信那方面不行的话夫人所生的二子一女是从哪儿来的,莫非隔壁住着老王……王贲??亦或是王翦?? 陈旭瞬间感觉自己的八卦之火又熊熊冒了起来。 而陈旭脸上和眼色的变化落在李信眼中,自然如同光头强头上的虱子,简直不要太清楚,因此李信脸皮抽抽了几下摇头说:“清河侯莫要瞎猜,信以前还是很厉害的,只是这次扫平河南之后,突然就发现不行了,扫平河南之后返回大营那天开始……” 李信既然已经开口,此时也没有太多扭捏,将当时返回军营之后和两个从被大军从匈奴拯救回来的中原女子服侍但却无法振奋男人雄风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叹口气接着说:“从那天起,我便发现无论什么女人安慰服侍都没用,此次还家月余,家中夫人和姬妾也想尽办法……唉~,如若长此下去,某夫人和府上姬妾偷偷找相好的也不远矣!再过六天本侯就要再次出发去西北军营,因此只能来找清河侯诊治一下,看看我这病还有没有救治的方法!” 陈旭:…… 第574章 剧毒药剂 “狄道侯,你这隐疾某估计是心理障碍,并非器质上的损伤,因为江琥将军不尊将令偷袭河北,导致您担忧江琥将军大败而归让你这个主将也会受陛下责罚,心情郁闷之下才会导致无法振奋雄风,某觉得过些时日这病慢慢也就好了!”陈旭感觉自己快憋出了内伤,五脏六腑都快破裂到修不好了,但还是只能强迫自己严肃认真的劝解。 嘲笑有隐疾的病人很不道德,何况还是这样一个武力值八十以上的大将军,一旦耻笑被其发现,李信憋不住一刀将自己剁了也不奇怪,因为这种人心里憋屈的久了很容易心理变态。 虽然李信对于陈旭说的什么心理障碍和器质损伤不了解,但还是微微摇头说:“清河侯勿用安慰我,某这隐疾治不好害怕会影响此次大战,今日听闻侯爷进城,信便鼓起勇气来找您诊治一下,诊金清河侯放心,如若能够治好,本侯把城外的十顷粮田和一座庄园送给侯爷……” 陈旭连连摆手说:“狄道侯言重了,医者仁心,如若旭能治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谈钱就太见外了,不过,您这隐疾最好去卫生院找太医看看,旭并不擅长治疗此疾,我与太医丞徐福相交甚厚,徐太医医术高明,连陛下都屡次夸赞,你去找他诊治必然会有收获!” “侯爷勿要推脱,就是徐太医让我来找您的!”李信很无语的看着陈旭。 呃!陈旭也无语的看着李信。 “上次回咸阳之后,信便找人打听,都言说徐太医医术高明,某便去找他开了一个药方,每天煎药按时服用,但这月余下来并没有丝毫的改善,徐太医也束手无策,前几日我又去找他,他让我来找您,言说清河侯必然能够治疗……” “我不会!”陈旭摇头。 “清河侯,看在同属侯爵的份上,您就帮我一把好不好,我知道陛下已经谕令通传所有人不得找您诊治病情,但某也是没有其他办法才来找您,如果您帮我治好隐疾,某不光把城外的十顷粮田和宅院送给您,还另送三位年轻貌美的姬妾,那几个姬妾都是某最喜欢的,温柔如水又善解人意,特别是在床榻之上,一定让侯爷……” “停,斯多普!”陈旭抬手阻止李信继续说下去。 “这么说清河侯同意了?”李信大喜。 陈旭捏着下巴脸皮不停的抽抽,要说李信这种心理上的性功能障碍并不是不能治,需要看心理医生慢慢调养心情做一些辅助治疗,慢慢或许就能够竖起来,如果没有心理医生多看看小黄片小黄书或许也可以自己恢复,因为这种毛病并不是二弟有问题,而是本身心理上有障碍。 但眼下去哪儿找心理医生?何况是即便陈旭懂心理医学,也越绝对没那个空去帮助别人干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还不如多花点儿心思来忽悠皇帝和满朝文武大臣爽快。 至于小黄片和小黄书,那更不可能了,自己还想看呢,可惜没有,甚至内心还充满怀念! 但陈旭却知道徐福让李信来找自己的原因,那就是正伯侨那个老头儿炼制的五毒舒魂水。 因为徐福自己也曾经验证过五毒舒魂水的效果,知道最可能治好李信的药物必然就是这种药水,而这种药水没有陈旭的许可他不敢给任何人用,而且陈旭手上还有不少。 但五毒舒魂水太过霸道,按照陈旭的想法就是李信喝下去之后,这种心理有病但器官没啥毛病的症状有九成以上的可能会有效果,但如果被李信偷偷宣扬出去,恐怕会惹来许多麻烦,这也是徐福把李信这个烫手山芋推给自己的原因。 陈旭在脑海里把这件事挨着捋了一遍之后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说:“狄道侯,你的这隐疾我可以帮忙试着治疗一下,主要是通过一种非常难得的剧毒药物催发你身体中最深层次的潜力来激活兴奋中枢,这样才可能治好,但实话告诉你,这种毒药可能会有一些后遗症!” “清河侯还请直言,是何后遗症?”李信欣喜的同时又很忐忑。 “就是……就是可能会大半夜停不下来,需要反复不断的阴阳交合……” 李信听完之后愣了许久,然后神情严肃的站起来拱手说:“竟然有这么大的毒性,请清河侯先给我来一个月的量!” 陈旭脚下一滑差点儿杵地上去了,扶着桌子站好之后很严肃的说:“狄道侯,某并非是开玩笑,此药莫说是一个月,即便是半个月下来,你就会元阳溃散精髓枯竭,说不定会一命呜呼!” 李信也吓了一大跳,小心翼翼的问:“那最长时间可以服用多久?” “三天,最多只能连续服用三天时间,此术乃是禁忌,非是给普通凡人服用的药物,而且无论有无效果你都不能将其透露出去,不然莫怪我翻脸!” “清河侯放心,您这药一定是仙家手段才会有如此强大的效力,信必然不会说与第二人知晓,而且今日便将城外的田产和庄园地契送来清河侯府!”李信脸色激动涨红的拱手说。 “地契就不用……” “要,必须要!”李信语气毋容置疑的打断陈旭的话,“十顷粮田一处庄园,还有七八户庄户,代价虽高但物有所值,只有这样如若以后被人知晓,也不得不考虑一下代价……” 陈旭满头黑线的看着李信,你特么果然已经提前做好了说出去的准备。 “清河侯勿怪,俗话说隔墙有耳,何况信乃是大将,每次大胜军中一群糙汉必饮酒到烂醉,信也不敢保证不酒后失言,再有……某这疾病军营之中许多人都已经知晓,如若有人发现某的病竟然好了,而且更加精进勇猛,必然会有人来打听,普通兵将还好,如若蒙将军问起,某定然无法遮掩,只能抬出侯爷的大名……” 好吧,李信这个说法已经让陈旭无法辩驳,每一条皆都有道理。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此时陈旭想反悔也不行了。 何况如果真的治好李信,得到一个手握一万新式马卒的大将军的好感,如果未来真的发生一些什么,必然还可以得到一些支持。 “清河侯,不知那药眼下在何处?”李信看见陈旭脸上没有太多不满的情绪,因此有些迫不及待得问。 “此药手头没有,需要我精心配置才行,狄道侯先回府,等我配好之后让家仆给你送去,但某还是叮嘱一句,世间没有必然可医之病,也没有必然可医之药,此药狄道侯用过之后不管有没有效都不要再来找我!” “清河侯尽管放心,吃药治病断然没有药到病除之理,信省的,不过侯爷出手,想来必然有效,嘿嘿!某先告辞,回府静候侯爷佳音!”李信此时心里的阴影一扫而空,似乎陈旭说到要给他配置能够大战半宿的神奇药物之后,他便感觉自己心底有一股火焰已经开始熊熊燃烧,似乎沉寂了一个多月的二弟也开始有些蠢蠢欲动的征兆。 在侯府门口目送李信神采飞扬的骑马离开,陈旭这才返回实验室,从一个柜子里面拿出来一个清河佳酿的瓷瓶,打开瓶塞闻了一下,有一股略微刺鼻难闻的味道。 这个瓶子里面装的就是正伯侨给陈姜氏的五毒舒魂水,两次得到一葫芦加半葫芦,除开送给徐福一些之外剩下的全都装在这个瓷瓶里面,闻起来和上次差不多,没有变质的气味。 这种药水是用毒蛇毒虫毒草毒蘑菇炼制成的,陈旭也没问正伯侨是如何炼制出来的,但想来过程有些复杂,而且那些毒虫和毒草获得也非常不容易,许多都是在深山老林里面才可能找得到,而且还得靠运气。 从抽屉里面拿出来三个约莫两寸高的小瓷瓶。 这些小瓷瓶是陈旭让高河在清河镇做好之后上次随着瓷砖一起带来的。 除开小瓷瓶之外还有大大小小数十个观赏用的瓷瓶,如今大部分都摆在侯府或城外的别院之中做装饰品. 其中最大的一对足有一米高,不过不是后世流行的青花瓷,而是用彩釉画着一对正在吃竹子的大熊猫,画工并不是很精细,但看起来还是很不错,有些憨态可掬的样子,因此这一对大瓷瓶拿出来之后便获得了无数人的赞叹,许多慕名而来观赏过的王侯公卿都表示要向陈旭订购一对摆放在家里镇宅辟邪,广泛传播下甚至还惊动了皇帝,于是陈旭便把这一对熊猫瓶送入皇宫送了皇帝摆在寝宫之中镇宅辟邪,而制作这对宝瓶的清河镇工匠高河也得到了皇帝的嘉奖,专门唤到朝堂封了一个主瓷长的五品职务,专门负责指导天下陶瓷匠工制作陶器。 高河摇身一变成为了皇帝御封的大官,级别和麻杆公输胜一模一样,都是指导和管理这些新兴工业的官员,而这也达到了陈旭当初对他的许诺,制作陶器会得到皇帝的亲自接见和嘉奖。 而陈旭制作这些各种各样瓷瓶的目的除开观赏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不断让高河改进制陶工艺,改良瓷釉烧制的水平,而这些几寸大小的瓷瓶也并不是无聊,而是准备用来装药。 一次受徐福邀请去卫生院给一群医士讲解外科手术,谈到各种止血和消炎药剂的配置问题的时候,徐福有些郁闷的告诉他,眼下卫生院下属的制药厂研制了许多各种散剂汤剂和丸剂,请陈旭帮忙想办法找一种能够长期密闭存放药物的容器。 以前所有的医道术士各自行医,自己制药自己用,数量都很少,都是用葫芦或者竹筒盛放,用完再制作,但制药厂不一样,制作出来的药剂种类多不说,而且还数量大,用竹筒装跟不上,而且还需要砍伐老竹晾干才行,非常麻烦,至于用葫芦更不可能了,这东西一般都是野生采摘的,农户自家种一窝两窝也只是自己吃或者老了做成葫芦瓢或者掏空做葫芦盛放种子等,也没多余的售卖,虽然陶器可以盛放,但陶器并不是完全密闭,有轻微的透水透气,放置时间长了药物要变质,根本就不耐久放,因此陈旭便想到了瓷器或者玻璃。 玻璃瓶虽然密闭性好,但却透光,对于许多需要避光保存的药物来说肯定不行,因此陈旭便想到了制作小一些的陶瓷瓶,上次回清河镇便画了一些各种制式的瓷瓶让高河制作烧制出来。 如今清河镇的的制陶工匠连马桶和浴缸都能烧制出来,制作小瓷瓶定然也不在话下,因此烧制了两大车带到咸阳,其中大部分都送去卫生院给了徐福,让他看哪些合用便找高河下单,陈旭自己也留下来一批烧制的比较好看的自己用。 陈旭把三个小瓷瓶装满之后用木塞塞紧,又用蜡密封了一下之后唤来侯府的一个管事,让他亲自送到李信府上亲自交给李信,并且让管事告诉李信一次一瓶不要多用。 管事离去之后,陈旭挑选了一些小瓷瓶,将剩下的五毒舒魂水一起带上离开清河侯府出城回清河别院。 第575章 百丈高楼 第二天一早,陈旭陪着水轻柔再次进城。 水轻柔去皇宫邀请五公主去城外玩耍,而陈旭则去科学院上班。 差不多有十天没来了,科学院看起来一切如旧,各个部门都还是那个鬼样子,读书看报下棋喝茶的都有,大部分人都闲的蛋疼,不过还是有几个部门比较热闹,特别是会议室里面,聚集了好多匠吏和匠工,正在听张苍讲数学课。 以前张苍专门编撰九章算术,不太参与科学院的事情,但前段时间数学专著编撰完毕,又跟着陈旭理论联系实践修建了清河别院的自来水系统之后,最近科学院对自来水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特别是对水塔和水龙头这两样东西简直到了疯狂的境地。 打开水龙头就有水哗哗流出来,这么丧心病狂的主意竟然都被侯爷想出来了,而且竟然还成功的制作出来了,而且所有人都还是参与者和制造者,这让许多人都有一种做梦般的感觉。 这些天在张苍的主导下,科学院汇集参与了自来水安装设计的匠吏和匠工制定了一整套自来水系统的标准化施工方案,从水塔的高度、大小、水管的粗细、排水措施、水龙头的样式以及接口的粗细都制定了非常严格的标准。 而自来水系统的安装设计,也让许多匠工匠吏感觉到自己的数学知识不够用,因此张苍便发挥了自己数学长处,最近每天都要给这些人上一节数学课。 看见许久不来的侯爷竟然来上班了,科学院上到主管赵擎下到帮工全都前来给陈旭行礼问候,而陈旭也一路打招呼来到会议室外面,站在后门外听张苍讲完一节课。 “拜见侯爷!” “侯爷来了!” 下课之后,听课的一群匠工匠吏和张苍都围过来给陈旭行礼。 “呵呵,看来大家都很积极嘛,这是好事,俗话说书到用时方恨少,数学还是非常有必要好好学一下,张院长辛苦了!”陈旭笑着和一群人打招呼。 “侯爷,我们都想在科学院也安装自来水,您觉得如何?”问候完毕之后又人迫不及待的问。 “自然可以,材料我可以帮忙解决,但你们要自己动手改造设计,还有水源也是问题,科学院可没有水渠,只有一口水井,还在门外的大街上……” “唉~”陈旭这么一说,顿时许多人都愁眉苦脸的摇头。 自来水的最重要最核心的部分就是水源和水塔,如今有了钢铁和水泥,水塔很容易就能修好,但水源解决不了就没有丝毫的办法。 咸阳城虽然紧靠渭河,但城内只有两条水渠,一条通往皇宫,解决皇宫内的饮用水问题,管理非常严格,有内史府和少府每天安排禁军巡查,还有一条水渠通往宗山别院里面的小湖泊,老百姓也用不上,因此城里上百万人每天的饮水主要依靠水井,要不就是出城挑水,城里大户人家几乎都挖的有水井,不然光是挑水一项就得把家仆累死一半,但即便如此,守着一条波涛汹涌四季长流的大河,咸阳人还是感觉缺水,主要是取水太不方便了。 看着一群人郁闷叹息的样子,陈旭摆摆手说:“诸位都是我大秦最厉害的工匠,我筹备科学院的目的也就是希望大家发挥所长制作出来各种能够解决百姓生活实际问题的物品,咸阳如今不缺水,但要想把河外的水让其通过管道流到家家户户,这是一个非常浩大的工程,我希望大家可以好好想一下,如何才能把河水引到咸阳城中,哪怕是水渠也好,如果城内能够修建几条纵横交错的水渠,每天都有哗哗的河水流进城内,城内的居民也能方便取水饮用洗衣做饭,许多人就不用每天从城外挑水!” “莫非如同侯爷的别院那条水渠?”张苍眼睛一亮。 “也差不多,但如果要满足整个咸阳城的用水,就不是这样修建了,需要在数十里之外找一个地势狭窄落差大的地方修建一座大坝截断河流形成一座水库,然后通过沟渠或者水管将水库的水引来咸阳,如果落差达到水塔的高度,也同样可以家家户户安装自来水……” “截断渭河?”陈旭的这句话把所有人都吓到了,一个个如同看恐怖的怪物一般看着陈旭。 “呵呵,很难么?如今有钢铁,有水泥,只要在合适的位置修筑一道大堤就行了,不过……嗯……的确难度不小,但并非不能完成,只是我们还没有这么强大的工业能力和建造经验而已,而且要给咸阳供水,也并非就一定要截断渭河,而是可以考虑一下比如泾河甚至泾河的一条支流,寻找一处河道狭窄而且两边地势较高的地方修筑堤坝将河水阻断,然后就会形成一座大湖……” “侯爷此策必然有效,通往皇宫的水渠就是从城外西北一条小河通过沟渠引入城中的,为了不让寒冬水竭无水可用,也修建有堤坝阻挡,不过水量无法满足整个咸阳人口的用水需求,如若侯爷这个计策能够完成,咸阳城百万人口或许真的都能用上自来水了!” 科学院的匠工在咸阳甚至整个大秦都绝对算是一流的工匠,精通水利的不少,而大秦本来也非常重视农业发展,光是在秦始皇手上修建的水渠就修了不知道多少,最著名的就是郑国渠、白渠,还有历史上的灵渠,更早还有一个更加牛逼的都江堰灌溉水利工程,李冰父子因势利导取用岷江之水灌溉大半个成都平原,驯服水患将蜀地打造成了一个巨大的粮仓,而无论是郑国渠还是灵渠还是都江堰,两千多年之后还在用,更早还有西门豹修建的漳水十二渠灌溉了河南大量农田,使得南阳成为了农业高度发达的区域,也就是说春秋战国时期,中国对于水利在农业中的利用已经形成了非常成熟的体系和实践理论。 陈旭说完之后,一大群熟悉水利的匠工和匠吏都七嘴八舌的开始讨论陈旭这个提议的可行性方案,最后都点头表示侯爷的想法可以付诸实施,而且一个个都擦拳磨掌的要求担当主管设计这个必然会青史留名的自来水工程。 “好了好了,此事眼下不着急,我今天来还有另外一个更加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你们!”陈旭走到会议室的讲台上,张苍和一群匠工匠吏也都赶紧找位置做好。 科学院其他部门的人一听说侯爷要授课,因此都蜂拥而来,很快就把整个会议室坐的满满当当,还有许多人只能站在后面或者门外。 看着所有人都一脸严肃认真的如同后世小学生一样,陈旭感觉到很有一种满足感,整理了一下思绪说:“我们科学院已经筹建完成整整八个月,配合城外的试验工厂也研究出来许多有用的东西,比如钢铁,比如玻璃,比如水泥,还有活字印刷术等等,但这些东西都是发展的基础,如今水泥钢铁玻璃我们都研究成功了,但怎么才能将其应用到实践当中来解决具体的事情才是所有人应该关心和思考的问题。” “这次我在城外的别院安装自来水系统,并且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张院长和诸位,大家不辞劳苦完成的很完美,我非常感谢大家,最近大家都在总结和改进自来水系统的修建方法,这就是理论联系实际的一个非常好的样板工程,至少通过这个工程,大家都了解了水压的工作原理,水泥的特性,钢铁和水泥的配合应用以及给排水的统筹安排等,而且大家在测量、设计、工程制图等方面也都取得了非常多的宝贵经验,因此,这次的自来水系统就是大家一个开胃的实验小菜,但我们作为皇家科学院,作为陛下最为器重的署衙,必须要学有所用,要引领整个大秦工农业快速发展,那就必须眼光放的更远,步子迈的更大,发挥我们科学院的优势,将所有新研究出来的东西都应用到大秦百姓的生活当中,解决大秦发展的瓶颈问题……” 陈旭说道这里眼神扫过整个会议室,所有人都听的面色动容,一个个都长大嘴巴鸦雀无声。 “水泥的特性大家都知道了,我想问问诸位,大家觉得水泥有哪些功用?可以应用在什么领域?” “侯爷,水泥这种化泥为石的逆天功效可以应用在所有需要泥石的领域,房子、堤坝、沟渠、高塔、桥梁、地面……”一个年轻的匠吏站起来掰着手指头开始回答。 “不错,水泥凝固之后坚如硬石,而且可以塑造成任何想要的形状,具有黏合、硬化、防水、防火等普通木石不具有的一切优良特性,因此水泥的出现一定会彻底改变建筑的格局和修建方式,我们可以用水泥修建四丈高的水塔,那么也可以很轻松的修建四五丈高甚至十多丈高的高楼,如果更加大胆一点儿,研究出更加结实的钢筋和强度更高的水泥,将来修建百丈高楼也并不是不可能……” “哗~”教室里突然一阵剧烈骚动。 “侯……侯爷,百丈高的高楼,岂不是……岂不是耸到云雾中去了?”最靠近讲台的一个匠工站起来结结巴巴的说。 “差不多吧,晴天不可能,但阴雨天一定住在云上面,站得高看得远,晴朗天气估计站在楼顶可以看到几百里之外……”陈旭莫零两可的点头。 第576章 渭河大桥 会议室又是一阵惊呼,无数人争先恐后的站起来准备提问,陈旭手一抬阻止了所有人。 “诸位,行百里者半九十,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做事犹若吃饭,需要一口一口细嚼慢咽,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够把我方才说的这件事好好想一下,配合修建水塔的经验看看如何修建一座四五层甚至七八层的高楼,为了大家更加直观,我现在给大家画一个施工草图,大家下去之后仔细揣摩,如果谁有了信心可以施工,我许他在城外的工厂修建一座员工居住的高楼。” “侯爷您可要说话算话!”七八个精通建筑的匠吏和匠工激动的打着摆子站起来。 “本侯自然说话算话,不过大家一定要有心理准备,用钢筋水泥修建高楼虽然很快,但需要严格的设计承重和分散对地面的压力,不然恐怕会倒塌,大家先看一下我的草图,然后再去慢慢设计……” 陈旭拿起粉笔和尺子很快就在黑板上画下了一栋后世大学宿舍的结构草图。 “此楼房高七丈,上下共五层,每层高约一丈四尺,中间有楼梯通往楼顶将五层连接在一起,楼梯两边通往每层楼的走廊,走廊通往员工宿舍,这些宿舍每间长四丈宽三丈……” 宿舍就是最简单的高楼建筑,陈旭用竹棍指着楼房挨着大致介绍了一遍之后说:“结构看似简单,但要完美的修建起来需要仔细揣摩结构,考虑这么高的楼房对地基的压力以及墙壁自身承受的重量,因此这几道承重墙和走廊框架必须用钢筋水泥浇筑,其他的地方用砖石填塞,楼梯和楼板可以用木头,当然,也可以用钢筋水泥浇筑成合适的混凝土板代替……” “侯爷,这么高的楼房,看您每层楼都画下了十多间房子,这楼房里面到底要住下多少人?”一个匠吏忍不住站起来问。 “城外的工厂眼下光是监工、匠工、匠吏、帮工以及各部门管事加起来就有近两百人,其中还不包括工奴和刑徒,如果全部加起来足有上千人,这些房间我计划监工、匠工、匠吏一人一间,帮工学徒四人一间,其他的八人一间,如果要全部安置下来,差不多需要五到六栋这种五层的高楼,如果你们中间有人能够完成这个任务,将来必然万世留名,被誉为高楼大匠!” 陈旭最后一句直接点燃了整个会议室的情绪,无数人跳起来嚷嚷要求担当这些高楼的建造师,看着近两百人吵嚷的如同菜市场一样的火爆场景,陈旭用黑板刷使劲儿磕了几下讲桌,等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之后说:“这件事不着急,也不是我今天来要安排给你们的任务!” 张苍疑惑不解的说:“侯爷弄的我惊喜一场,我还准备自告奋勇接手您说的这个高楼工程呢?” “修楼房虽然看似复杂,但还无需张院长这种数学大才,我今天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交给您!” “请侯爷吩咐!”张苍平脸色变得略微有些严肃。 “修桥!”陈旭点点头说。 “修桥?修何处的桥?”不光是张苍,许多匠工匠吏都看着陈旭。 陈旭拿起黑板刷将黑板上方才画的楼房草图全部擦掉,然后转身说:“我今天要给诸位安排一个前所未有但对我咸阳又非常重要的任务,那就是在渭河上修一座大桥,横跨渭河南北……” “侯爷,渭河上不是已经有一座桥了么?”胡宽举手站起来说。 “现在的渭河桥是木桥,宽不过两丈,而且全部是木质结构,行走在上面摇晃的厉害,风吹雨淋下绳索和木头都很容有腐朽,遇到夏季涨水,还可能将木桥冲毁,我听闻数年前木桥就曾经被洪水冲毁过,导致渭河两岸交通断绝,只能通过船舶来往,谕令和奏章通传非常麻烦,民众生活也大受影响,因此我这次准备成立一个渭河大桥工程指挥部,由张院长负责,同样组织一些精通桥梁设计和制造的工匠,用钢筋水泥修建一座宽三丈的混凝土大桥,让渭河南北从此天堑变通途,至此南北两岸再不会因为桥梁垮塌而受到任何影响!” “好,好,侯爷果然眼光长远,这座渭河大桥一旦修建好,必然让咸阳更加繁华,两岸也必然如同一体,再无区分南北!”张苍激动的站起来连声叫好。 而会议室的所有匠工匠吏都全部双眼放光。 想想一座三丈宽的钢筋水泥大桥横跨渭河之上,南来北往的民众和无数驮满货物的马车络绎不绝的从上面通过,而不是像现在样有兵卒监视着,所有的货车只能一辆一辆的通过,而且遇到重货还不让走,上次南阳给陈旭运送来四十车瓷砖和瓷器,一辆一辆通过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而且这还是马车上插着清河侯府的旗帜,如若是普通商贾,这么重的货物过都不让过,直接要求卸下来雇帮工一捆一捆扛过去,那起码要花费一整天时间。 渭河桥陈旭虽然不常走,但走过几次也感觉胆战心惊,坐在马车上吱呀吱呀的从上面通过,感觉整座桥都在跟着摇晃,木板也是嘎吱嘎吱发出各种不堪重负的声音,仿佛随时都要断掉一般。 因此渭河桥两边现在就是整个咸阳交通的肠梗阻,桥的两头一天到晚马车排成长龙等待,而且还要让官方的车驾优先通过,有些货商要等半天才能过桥,等不及的就只能花费更多的钱运送到码头用船运到河对岸再安排装车,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因此自从水泥研制成功之后,陈旭便开始打定主意要把渭河大桥先修建好,而修渭河大桥也必然还有配套的水泥道路,引桥以及各种关于跨河大桥所需要共同解决的无数问题。 由科学院牵头,组织工部、少府和内史府一起完成这个史无前例的工程,必然会积累许多修路修桥的经验,培养一大批能够独当一面的匠吏和匠工,然后就可以开始在全国大规模修建水泥厂,逢山开路遇水架桥,把如今四通八达的驰道改建成为水泥路面。 有了平坦的水泥路面,解决了交通问题,全国的交通往来和货物运输将提高数倍,各地的联系也将更加紧密,才能推动大秦开始往前大步奔跑。 要想富,先修路! 这条后世总结出来的刷墙广告陈旭觉得非常有道理,秦始皇上台之后每年都在征召役夫修建和扩建驰道直道,目的就是加强全国的联系,而如果他看到水泥路的话,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支持这件事。 陈旭当初说要研究化泥成石的仙术,眼下成功之后就用这座渭河大桥来打消皇帝的一切疑虑,给他无穷的信心。 但所谓万事开头难,这修桥陈旭是一点儿都不会。 不会不要紧,大秦虽然比较原始,但实际上修路架桥的工匠和百家方士不少,他觉得自己只需要提出修建的方法和大桥的大致样式就行了,就像研究水泥一样,他提出原理,科学院这么多人,群策群力之下还是都研究成功了,这提振了他极大的信心。 渭河大桥虽然是一个超级巨大的工程,但汇集整个大秦最好的工匠,最好的数学家,加上自己这个先知的仙家弟子坐镇,倾整个大秦的力量如果还搞不定这混凝土大桥,那么后面的工业也不要发展了,因为除开修路之外其他的都比这更加麻烦。 陈旭很快再次在黑板上画下来一座跨河大桥的样式,中间有两座桥墩,桥面平直,下方两个桥拱。 画完之后陈旭用竹棍指着大桥的图形说:“诸位请看,这就是我大致设计的跨河大桥的样式,这两个是桥墩,这是桥拱,上面是桥面,两侧都有四尺高的栏杆,桥两边是引桥……” 这座桥的样式很古怪,会议室无比的寂静,所有人都直勾勾的看着黑板,生怕听漏了陈旭的任何一个字。 介绍完大桥的结构之后陈旭脸色严肃而认真的说:“前几天我去渭河边大致看过一下,东门南门附近这段河面最窄处约三十丈,最宽处约百丈,而要修好这座跨河大桥,中间必然要设置桥墩分担大桥的重量,但桥墩修建在河道中央必然要先在河中央修建围堰阻断流水才能施工,同时这个桥墩还要能够抵御夏季洪水的冲击,这都需要先进行大量的勘测和计算,眼下马上就要入秋,河水会消退,许多地方都会露出河中间的沙洲,到时候可以依托沙洲为基础开挖修建,这样会简单许多,当然,桥修的越短自然就耗费的材料就越少,花费自然也就越少,桥修的越长耗费越大,因此我需要诸位去渭河沿岸仔细勘察,寻找一个最合适的位置,在尽量节约材料的情况下修建一座最稳固的跨河大桥,不过排在第一的还是结实和安全,哪怕稍微绕远一点也可以……” 第577章 存在即合理 为了修好这座人类历史上上第一座跨河的钢筋混凝土大桥,陈旭可以说把自己在后世所了解的所有关于桥梁的知识都搬出来了,足足讲解了近两个小时,最后感觉口干舌燥都有些头昏眼花了才停下来。 “眼下要做首要任务就是勘测和设计,然后根据大桥的体量预算要用到的钢筋、水泥和砂石,还有就是工期和所需要的人力物力,所以这件事就先拜托给张院长,先带人去沿河寻找一个最合适的位置,把修建这座大桥所需要的一切都做一个统筹的预算,桥的长度,引桥的长度,桥墩的位置和高度,需要用来搭建模板用到的竹木绳网草垫等,反正所有的东西必须先做一个完整的规划。” “对了,最近安排人手先在城南大门通往货运码头的这段路用混凝土先浇筑修建一条宽一丈的水泥路面,厚度一尺就行了,这段路长度不过两里,数日间就能完成,注意我上次提到的问题,为了应对热胀冷缩效应,每隔数丈远必须预留浇筑缝隙,路基也要修建平整……” “侯爷,为何修桥之前要先修好这条路,难道是要运送修桥的物资吗?”一个工匠忍不住问。 “不,这是要让皇帝和满朝大臣看到水泥的效果,没有足够的效果打动他们,这座桥梁全靠我们科学院可修不起来,这消耗的水泥、砂石、钢铁都是一笔天文数字,各自都是至少数十上百万斤的量,而且还涉及到水泥厂、钢铁厂以及砂石的筛选和运送,因此这是一个许多行业相互配合的超级大工程,牵扯到的人数不下万人,因此这条路先修好,让所有人看到水泥这种化泥成石的神奇效果,然后我相信一切都会迎刃而解,而我们最后要做的就是工程指挥,当然,修建这条路还可以先积累混凝土搅拌的经验,毕竟这么大一座桥梁不可能一次浇筑成功,必须分段分块完成,因此要保证混凝土比例的一致,所以诸位一定要严格执行我说的工程质量标准,不要因为疏忽导致将来大桥修到一半垮塌或者修建结束不久就垮塌,花费了如此多的钱财产生如此严重的后果,根据大秦律令,诸位包括我在内都要受到重处,监工和匠工都会被斩首,所以一切都要把工程质量摆在第一位……” 虽然陈旭对于修桥垮塌的后果进行了非常严重的预判,但这并没有吓到科学院的所有匠吏和匠工,几乎所有人都要求参加渭河大桥的修建,就连汤廷这个研究玻璃的都踊跃无比,弄的陈旭非常的不理解,最后他还是把这件直接丢给张苍,又密切交代了赵擎一番,让他统筹安排人手配合张苍提供一切必要的支持。 这座渭河大桥一旦修建成功,秦始皇必然会全力支持水泥和钢铁产业大规模的发展,只有更快的加快铁质农具的推广,这样精耕细作的农业才能更快发展,让交通更加便利,商业也才能更快的发展,只有农商并举才是国家繁荣富强的基础。 而这座大桥虽然在后世看来只不过是一条小河上的一座不起眼的水泥桥罢了,但在眼下所有人看来,那就是一座堪称奇迹的大桥。 而且在这个没有汽车没有起重机没有铲车和挖掘机的时代,所有工程都全靠人工堆出来,一沙一石都来之不易,恐怕光是筛选沙石就是一个巨大的工程。 何况还要烧制如此多的水泥,假如要用十万斤水泥,合计二十五吨,那么沙子石子分别要用到水泥的二倍和六倍的样子,这是在修建用泳池和水塔的时候匠工在陈旭的指导下反复试验配比出来,比较节省水泥,而干透之后混凝土强度也非常高,那么砂子和石子分别就是三十七吨和七十五吨的样子。 剩下的大头就是粗细不等的钢筋,眼下钢筋都是低碳钢,抗拉性能也不错,虽然采用了热拔方式,但因为没有大型和安全运转钢铁汁水的设备和方法,因此制造的钢筋长度最长的不过五丈,因此使用中浪费比较严重,这座大桥估计至少要用到数十吨的钢筋。 虽然这些在有修桥的打算开始陈旭就已经大致在心里计算过了,但眼下正式立项准备修建大桥,顿时觉得有些心底惴惴不安,数十吨钢材看似不多,但在这个没有任何机械设备的时代,全靠工奴用手和锄头开采矿石,然后一筐一筐背出矿坑,然后一车差不多三百公斤送到炼铁厂,其中还要耗费大量的煤石,一炉也不过能够冶炼两百多公斤,而且生铁还需要二次冶炼除碳变成低碳钢铁增加韧性,然后还要用人力马车上千里运送到咸阳来,这其中不知道又要累死多少人,又会有多少人生病受伤…… 妈个鸡的,老子是不是最近吃饱了撑的! 一想起修一座桥要耗费如此多的材料,还要耗费如此多的人力物力,陈旭就有些头皮发炸,感觉自己在造孽,还不如在家泡在泳池里吃着冰粉看着一群湿身的小侍女悠闲玩耍自在。 张苍成为了渭河大桥工程指挥部的总工,又开始召集科学院精通水利和架桥修路的匠工和匠吏开始筹备工程勘测队,而且还让赵擎联络工部、少府和内史府署衙派遣官吏协同处理乱七八糟的事情。 而陈旭安排完修桥的事之后,坐上马车摇摇晃晃去了报馆。 前几日内史府通报,嫪毐在城西七八里外的那处别院已经完全修缮完毕,撰史馆和书局的办公场所包括办公桌椅也全部都准备齐全,眼下只需要招贤纳士把人员召集起来就可以正式开工了。 其实比之撰史馆和书局更早完工的是印刷厂,位置也是在嫪毐的别院西侧。 那里原来是马厩所在地,但占地却异常宽敞,陈旭去看过两次,感觉起码可以同时饲养至少五百匹马,虽然过去了二十年,许多地方已经垮塌破败不堪,但还是看得出来那是一种怎样的壮观气势,简直就像是一座军营的马场一样。 如此嚣张跋扈,难怪会死! 陈旭当时看着那占地足有数十亩的马厩感慨不已,但最近自己城外的别院修好之后,他看了一下自家的马厩,也感觉有些心惊胆战,皇帝数次赏赐下来,自家也已经有了两百多匹马,马厩也有二十亩,而且自家还有皇帝家都没有的自来水和游泳池…… 于是陈旭最近变得有些小心翼翼,害怕听见皇帝的召唤。 不过还好,皇帝没有来找他的麻烦,甚至见面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没有要把他拉出去用五架马车拉一下的打算。 眼下撰史馆、书局和印刷厂都已经筹备完毕,那么就可以大量召集百家门徒开始编撰史书,整理诗书和先贤典籍。 来到报馆,陈平和付安等一群报馆高层领导把陈旭迎到办公室坐下,奉上香茶之后陈平才问:“侯爷您好几天都没来了,今天是不是有事情吩咐?” “嗯,上次让你准备的那篇招贤榜文写好没有?”陈旭点头。 “就是撰史馆和书局那个吧,已经写完了,我拿给您看看!”陈平从抽屉里面拿出来两张麻浆纸递给陈旭。 “不错,就是这个样子!”陈旭挨着仔细看了一下还给陈平,“尽快把这份招贤榜文刊登到最新一期的报纸上通传出去,撰史馆和书局已经弄好,眼下只差人了。” “侯爷,这两个署衙召集下来,恐怕有上千人之多,每年耗费的钱粮就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果不能像报馆一样挣钱,内史府恐怕养不起……”陈平非常担忧的说。 “撰史馆本来做的就是传承后世的举措,有正本清源的功劳,该朝廷供养,但书局之中编撰的有些书籍都是诸子百家的典籍,属于百家门徒的传承,自然由他们自己编撰整理校对,但如果想印刷出来通传天下,那就需要自己掏钱了!” “侯爷是说书局编撰出来的书籍都要编撰人自己掏钱才能印刷?”所有人都有些懵逼的看着陈旭。 “然!”陈旭微微点头,“比如你是儒家孟子一脉,你编撰整理了孟子的学说,书局负责审核和审定之后收集入库,但如何通传天下让别人看得见就得自己想办法,你可以刻在竹简上,也可以抄写在麻浆纸上,但这种方法肯定很慢,如果花一些钱交给印刷厂,十天半个月就能给他印刷装订数百上千甚至上万册,你说他愿不愿意?” “愿意是愿意,但恐怕会让许多人心生不满,有钱的可以印,没钱的怎么办?”陈平小心翼翼的问。 “天道自然,适者生存,存在即合理,从古至今发生过多少事,从有文字记载以来又有多少先贤书籍,但其中许多早已遗失在时光的长河之中无法寻找,我眼下做的事,就是把这些正在陆续消亡的书籍都整理汇编保留下来,至于这本书被大众的认同和接受度到底有多大就需要诸子百家和爱好者自己去传播……” “只有那些最能代表广泛民意的书籍,才会被传播的更加广泛,而对于那些言辞生僻而且寓意晦涩的书籍,自然会少有人去涉猎研读,很多道理都是在争辩之中总结出来的,这些流传很广认知度很高的书,在大量的阅读和争辩之中会变的更加丰富多彩,书籍很多,一百种书同样都印刷一百套,可能有的完全不够卖,有的可能只能卖出去十多套,还有的甚至一套都卖不出去,这就是书籍内容的认同度问题,我们不能强行把书塞给别人去读……” “所有的书出来之后只能凭借大家的喜好自己去选择,对于耕种、畜牧、养殖、医药、治病等涉及到民生问题书籍,书局会根据需要印刷售卖甚至是免费发放,但对于大家门派的书,书局只承担编撰和修订审阅的部分,如果想要大量印刷售卖或者免费发放,就只能由百家门徒自己凑钱购买书号,印刷厂才给印刷……” “书籍和传承一样,不适应这个时代发展的需要和潮流,自然只会被抛弃,但不管什么书,我们都尽量把他保留下来,或许再过数百年上千年,这些现在并不被人接受和认知的书籍或者理论或许会变的非常有用,这才是我创办书局的最大意图,先贤传承一个都不能少,本着不丢弃不放弃的原则,无论认为好坏的书籍都先全部了整理保留下来,至于对错或者有没有用,百年千年之后时间会证明一切……” 第578章 似是而非 陈平付安等人听的一个个脸色凝重,时不时的跟着轻轻点头。 陈旭思考的方式和大秦眼下所有人几乎都不一样,因为陈旭看的几千年之后的事情,而陈平付安等这群大秦眼下应该算是高级知识分子甚至精英级别的人物,更多考虑的只是眼下的情况,他们几乎没有人会想到一本书百年千年之后会怎么样,会有什么意义。 因此陈旭每次就不断通过自己所做的事情来不断灌输各种似是而非的理论,然后这些理论就会被陈平等人用在报馆的各个方面,在挑选稿件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就会联系到陈旭的一些话语,去尽量靠近符合陈旭观点的文章,虽然这引起了诸子百家的不满,但却也激起了不少人的共鸣,使得拥有和陈旭相似观念的理念随着报纸的发行很快传播看来。 “我以前说过许多次,报纸虽然引领舆论,但却也是一种商业活动,需要挣钱才能存活下去,如果报纸办的不新颖没有趣,甚至没有争论,那报馆迟早要倒闭,因此我们在争取报纸内容新奇的同时,尽最大努力让他有深刻的教导意义,引领舆论向健康的方向发展,压制那些上蹿下跳祸国殃民的言论,弘扬那些积极向上的正义能量。但书局不一样,书局的目的并不是挣钱,但同样需要养活那数百名家方士,因此要获得自己造血的机制,把编撰审核过关的书籍大量印刷上市售卖就是唯一的途径,而百家门徒为了推广自己的理念,定然也会不遗余力,文明的发展,从来都不是穷人推动的,而依靠的就是你们这些读书识字的文人士族,当初之孔孟朱杨,后来之儒墨争斗,几百年时间诸多门派起起伏伏,而眼下一家独大者,就是李斯的法术,奢制墨家,儒家消沉,吕不韦集名杂为一体的治国方略也被束之高阁,其他百家门徒更加无出头之日,但所谓三十年河东又三十年河西,国策变换犹若大河改道,等李斯死后,焉不知会有其他门派掌控机枢推行别的治国理念?” “但无论何种理论,必须至少符合三个条件才会大昌其道,第一,有推动者,第二,得皇帝支持,第三,得诸多认同。有了书局和印刷厂,当大量书籍开始流行在士族之中,当这些不同的理论都开始汇聚一堂碰撞在一起,再加上报纸对于荀子这种集儒法一体的理论引导,一些被大多数士族认同的治国方略便会慢慢浮现出来,最后的必然结局自然是形成一种融合了各家理念的治国方略,儒法名杂甚至还有墨家等都可以看到影子。” “这种全新的治国理念,我报馆就是推动者,而我报馆也一直都得到皇帝的支持,而且在报纸的不断传播下也会得到大量名士的认同,这三个条件我报馆皆都占齐全了,犹若一场大战已经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之势,如果最后还不能占据机枢大昌其道,那么各位和我还有何脸面坐在这里品头论足评判百家文章?” 陈旭最后一句话说完,脸色已经变得非常严肃和认真,而陈平等人也全都听的脸色肃然,看陈旭的眼神都充满了无限的敬佩和激动。 “今日一席话,平总算是明白了侯爷的一番苦心,侯爷放心,我等就是侯爷手中的一柄刀剑,侯爷所指,我等必然一往无前!”陈平站起来一躬到底。 “我等唯侯爷马首是瞻!”付安计通庞雀等人都一起站起来拱手行礼。 “好,只要有诸位齐心协力,天下万事何愁不成,眼下赶紧把这份招贤令排版校对刊登到新一期报纸上,对了,再召集几个随军记者,陛下已经发布了再次攻击河北匈奴和东胡的命令,这一次恐怕是西北沿线关隘会分兵而出,因此多多选派记者随行……” “真的,太好了!”陈旭的话还没说完一群人都跳了起来。 上次一份军事特刊直接让大秦都市报的名声提升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以前许多人会来报馆辱骂丢臭鸡蛋和臭鞋子,但自从那一期之后,这种人来的非常少了,都市报在民间的口碑变的非常好,再加上报馆在赈灾中的表现,士农工商各阶层都对报馆赞许有加,连皇帝都在朝堂之上数次赞扬报馆的义举。 大秦虽然倡导律法,但仁义之德仍旧是民众最为看重的品质,特别是商贾齐茂和庞峰二人被皇帝嘉奖为义商,而且赐以帛书,这一下也点燃了咸阳十余万商贾富豪的热情,随着赈灾的继续进行,报纸对赈灾的后续接连报道,齐茂和庞峰二人的名声眼下在咸阳商界也如日中天,如今才过去不到一个月,随着报纸的不断传播,许多边缘郡县也知道咸阳有两个义商沿大河经营粮食药材和布匹等生意,因此许多南来北往的商贾到了咸阳,都要备一份礼物前去齐茂府上拜访,然后洽谈运输合作的事情。 虽然被齐茂忽悠承担了大部分费用的庞峰眼下还在灾区赈灾未归,但报纸已经托商船带去,同时带去的还有齐茂的一份书信,商量和华夏钱庄一样成立一个股份制的运输船队,专门沿大河运送货物,齐茂坐镇咸阳,庞峰坐镇齐鲁,中间沿大河各郡县设置办事处,准备再联合几个志同道合的商人筹建一家垄断大河运输的运业公司。 而陈旭在得知齐茂需要足够的资金打造更多的货船的时候,更是亲自接见了齐茂,并且在清河园邀请和范采盈一起吃饭,为两人引见并且作保,让华夏钱庄给齐茂贷款三十万钱,这样新成立的这家叫茂峰货运的运输公司就能再打造十多艘商船,再加上齐茂和庞峰先前的货船,货船数量达到了近三十艘,一举成为大河沿岸最大的商船队,一次可以运送粮食六千石以上,足够解决一个县城近月的口粮。 因此得到这笔为期三年贷款的齐茂最近正在大量购买木料召集工匠打造货船,咸阳城东门外渭河北岸的造船工坊每天都能听见叮叮当当的敲打锯木头的声音。 如今工坊各种工具全都是钢铁打造,有了改良的手锯和加长的双人大锯,还有各种锋利的刀斧手钻,木头加工的速度比以前加快了十倍不止,以前要把一块大木锯成木板,都是用斧头慢慢砍削而成,但如今都是用双人大锯,锯条长达八尺,不仅薄而且锋利,直径六尺的大树都能很快被锯成木板,一个工匠带领几个学徒十多个帮工,一个月都能造好一条长十丈宽三丈的平底货船。 而作为内史府下辖的咸阳最大造船工坊,里面同时开工建造了四条船,而剩下的船齐茂也已经安排人带着华夏钱庄的贷款凭证去大河沿岸的新郑、大梁等地的造船工坊下单,因为这笔三十万的大额贷款,直接激活了好几个造船工坊,得知齐茂得到清河侯亲自作保的华夏银行大额贷款,更是在商贾掀起一股热潮,羡慕嫉妒恨的同时,许多心思敏捷的商人心中开始蠢蠢欲动。 有货运必然有流通,茂峰货运的这些货无论是从码头运走还是要运来码头,都需要有大量的人工车马从进行转运,如果能够靠上茂峰货运这艘大船,以后每天都有拉不完的货,一些拥有马车的货运商纷纷开始和茂峰货运的人开始接触,希望将来能够合作分一杯羹。 这些陈旭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作为嗅觉最为灵敏而无利不起早的商贾来说,这些都是情理之中的必然之事。 大江大河自古以来就是华夏经济最为繁荣的区域。 蜀地的粮食和巴郡的盐巴,都是通过大江运送到楚地,然后通过马车人工转运到中原, 当初为了巴郡的盐,秦楚两国打了上百年。 而咸阳地处西北苦寒之地,物产不丰但却人口密集,是当今地球上最大的城市,没有之一,这百万人每天人吃马嚼吃穿住用的消耗就是一个恐怖的数字,几乎全靠东南西北的货商通过车马和货船运到咸阳,如果没有强大的商业基础和运输能力做保障,咸阳很快就会乱套。 因此眼下大秦商人地位很低不假,承担极其沉重的赋税,但法律却从未禁止过商业买卖,一旦禁制后果不堪设想。 商鞅当初推行驭民五术,采用极其恐怖的手段控制民众,废止各种商业经营,天下百姓互相如同敌人一样相互监视,秦地之民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但这种变态的严苛律法遭到了各界的强烈反对和抵抗,支持商鞅的秦孝公一死,商鞅便被以谋反之罪车裂而死。 而自从商鞅死后,秦国虽然依旧推行重农抑商的格局,但恐怖的驭民五术也不再有人提及,然后也逐渐废止,商鞅遗留下来的法术执行比较彻底的是军功制度和户籍制度,等到了秦始皇统一天下,六国之民更加不认同大秦的统治地位,法令的推行更加困难,一出关中便不怎么好使了。 六国商人虽然不团结,但对于赚钱的敏锐眼光从来都未曾降低过,眼下执掌茂峰货运的齐茂和庞峰是皇帝御赐的义商,这个已经随着报纸通传天下,商界无人不闻其名。 而这次支持茂峰货运的还是名声响彻天下的清河侯,这就更让人侧目。 第579章 专治各种不服 天下商人都知道,只要和清河侯搭上关系,想不挣钱都难,这齐茂不过是帮助报馆运送了几船旧衣物而已,花费不过数万钱,但却一下抱上了清河侯的大腿,眼下有了清河侯的支持,这大河沿岸的货物运输必然要被其垄断,以后茂峰货运挣钱的速度绝对是车载斗量无法计算,大河沿岸十多个郡县的商人都会抢破头去巴结茂峰货运,既是为了挣钱,同时也以此来和清河侯搭上关系。 因此最近这大半个月,大河沿岸的商人皆都熙熙攘攘各种筹谋策划和还没正式开始营业的茂峰货运的合作事项,各种消息传到齐茂耳中,对于陈旭的感激和敬重日甚一日。 而看见齐茂的名字随着都市报的广告响彻整个大秦,许多当初拿到报纸却错失了良机的商人肠子都悔青了,其中有许多到报馆询问登载广告的事宜,但都被报馆一口拒绝。 “侯爷,如今天天都有人来询问登载广告的事情,我都按照您的吩咐推掉了,但这么好的挣钱机会总让我等感觉有些可惜!”陈平安排人把给撰史馆和书局的招贤令拿去排版校对之后,说起了最近几天关于很多商贾前来询问登载广告的事情。 “广告之事不着急,眼下还不到报馆开始大规模接广告的时候,商贾如今地位不高,这些前来询问的都只是一些小商人,真正的巨商富豪都隐藏着不敢露面,一是财不露白,二是恐怕引起皇帝猜疑,三是害怕被王侯公卿惦记上,等我过些时日上奏皇帝,看看能不能废止如今对商贾的一些苛刻法令,这样才能激发商贾的踊跃和热情,不然光是这些小商人无法达到广告的效果。”陈旭摇头。 “还是侯爷高瞻远瞩!”陈平等人又开始拍马屁。 陈旭脸皮微微的抽抽了几下,所有的文人自古以来都差不多,拍马屁简直就是天赋异禀的传承,像陈平这种历史上的超级巨星都免不了俗套。 唉~,一点儿文人的风骨都没有! 陈旭感到很沮丧,决定回清河别院去吃碗冰粉压压惊,然后躺在躺椅上看看老婆和五公主两个穿着丝绸短裙游泳的情形。 “侯爷等等!”看着陈旭准备离去,陈平踌躇一下叫住了陈旭。 “陈秘书还有何事?” “侯爷,上次听您教诲,平写了一份关于拉动内需的文章,想请侯爷帮忙看看指正一下……”陈平忐忑不安的从抽屉里拿出来几页稿纸。 “咦,写好了,拿来我看看!”陈旭一听来了兴趣,重新坐下来结过稿纸观看。 内容和上次陈旭在清河园说的差不多,从推迟宵禁的时间而让咸阳民众产生的休闲变化,到街上售卖各种零食和小吃的现象,继而推广到货币流通和产生内需的动力和原因,以此阐述这种变化给所有人带来的生活变化。 根据民众的需求,把螃蟹这种本来没有任何价值的东西变成可以提供给民众消遣的美食,最后的结果就是螃蟹变成了有价值的东西,而以螃蟹为链条,将捉螃蟹的平民,售卖螃蟹的商贩,吃螃蟹的民众甚至是还可以在此基础上征收一定的赋税,货币在链条上流通,所有依托螃蟹产生的群体都可以获得利益。 “不错不错!”陈旭一边看一边点头,看完之后说:“关于内需写的比较清楚了,但对于货币流通还交代的不够,一个内需点产生的货币流通远不止链条上的获益者,而是会产生一个由点到面的涟漪式的波动,虽然只是一个螃蟹,但最后产生的却是几乎所有行业的联动,平民抓了螃蟹售卖给商贩,获得钱币,然后用来购买粮食、布匹、工具等生活必需品,这些钱很快就会流通到其他行业,商贩售卖烤螃蟹等他积累到足够的钱财,可能就会购买房产、粮田、牲畜和马车等高端消费品,这些钱币同样会流通到其他行业,而户部征收赋税,这些赋税会用于发放官员俸禄或者用来兴修道路水利等设施,总之每一样商业活动都不是单独的存在,而任何需求产生的后果必然是大量行业获得利益,而利益产生的方式就是货币的流通,货币流通的越快,各种物质便会分配的越快,财富也才会慢慢积累起来……” “原来如此,侯爷这一说令人茅塞顿开,看来平的思虑还是太过狭窄和片面了!”陈平红着脸拱手说。 “你这篇文章写的很好,稍微改一下就行,然后排版发到下一期报纸上,有了这篇文章,我去朝堂向皇帝进言废止一些苛制商贾法令的事情也更有说服力,大秦要想快速发展和富裕,必须先要给商贾松绑,只有商业足够活跃,老百姓才能买到更便宜的物品,也才能将自己获得的物品快速卖出去获得钱币用来改善生活!” 陈旭将稿纸还给陈平之后拿起纸笔很快写了一些东西说:“这是冰粉的制作方法,很简单,你将这个方法也一起登载在下一期报纸上,这冰粉和螃蟹一样本来都是无人使用的野果,但制作成冰粉就能让许多人跟着受益,同样是拉动内需的方法!” 陈旭这一说陈平和付安等人都来了兴趣,一起围过来看这个冰粉的制作方法,但随即一个个脸色呆滞。 “侯爷莫非是在诓我等,冰粉晶莹剔透酸甜可口宛若仙家美食,制作怎会如此简单?” “真的就是这么简单,只不过普通人在家做没有冰桶冰镇,吃起来没这么冰爽罢了,加点儿果醋糖汁是为了改善口感,不加味道没有这么好,但冰粉清凉解暑的功效并不会相差太多,这薜荔果实眼下正是成熟时节,看了报纸的人自然都想去弄一些在家制作,或者还可以做出来在大街上售卖,即便是一碗一钱也还是能够补贴家用,对于许多平民来说也是一个营生。” “侯爷,您把这制作方法登载出来,清河园的冰粉岂不是卖不掉了?”陈平不解的说。 “不会,只可能卖的少一些而已,冰桶之法别人学不到,卖的都是常温,我卖的是冰镇,而且还加果醋加糖汁,不光味道好,而且卖的就是一个名气和身份,嘿嘿,清河园的东西,一定要贵才有人买!” 听着陈旭的干笑声,陈平等人感觉后背凉飕飕的毛骨悚然,看陈旭的眼神充满了矛盾感。 这个小侯爷有时是正义和善良的化身,文质彬彬宛若君子,仁德礼义光环加身,他体恤平民胸怀天下,可以给乞丐施粥,可以大把大把的往灾区撒钱,但有时又露出奸商的本质,大把赚黑心钱却从来都不脸红心跳,这冰粉就是用不值钱的野果制成,一钱可以做出来一大盆,但清河园一盆可以卖一百余钱,这种一本万利的赚方式他从来都不会心痛,而且还乐在其中。 侯爷就是一个矛盾综合体。 所有人都看不透。 陈平跟着陈旭大半年了,而且认识有两年了,但却从未看透过,不光是没有看透,连一点儿皮毛都没摸到,就像一段诡异的灵魂飘荡在他的面前,只能膜拜,不能亲近。 安排好招贤令的事,陈旭又去拜访了一下安鱼粱。 作为百家论坛这个专业期刊的主编,安鱼粱非常的敬职敬业,平日除开在渭河学院为学生上课之外,大部分时间和精力都转移到编撰百家讲坛的文章上面。 而陈旭也对这份期刊报以了很大的期望。 办公室里很安静,除开几个学子正在奋笔疾书誊抄投稿之外,安鱼粱坐在窗前,手里远远的拿着一份稿件正在观看,神情很严肃认真,而这个动作陈旭一看就知道这老头儿得了老花眼,近处已经看不清楚了。 “侯爷~” “见过侯爷~” 正在誊抄稿件的几个学看见陈旭进来,赶紧都放下毛笔站起来拱手作揖。 “勿用多礼,诸位请继续!”陈旭摆摆手,安鱼粱此时也放下手中的稿件站起来拱手迎接,陈旭也拱手行礼之后坐下来说:“鱼粱公可曾选取到了足够合适的稿件?” 安鱼粱犹豫了一下拈着胡须点点头说:“不负侯爷重托,经过近月余的挑选,从投稿的近三百篇稿件中挑选了二十篇出来,不过还另有几篇老朽也觉得不错,犹自在取舍之间犹豫不决,既然侯爷来了,不若帮我参详一下!” “不不,这件事全都由鱼粱公拿主意,不过这期刊每月都会有一册出版,犹豫不决的可以放到下一期,其实不用太过纠结!”陈旭连连摆手说。 “侯爷说的是,可能是因为第一册的原因,老朽有些惴惴不安,生怕期刊出来被诸生诟病!”安鱼粱点头。 “天下事焉能让所有人都称心如意,鱼粱公只需自己问心无愧就好,咸阳诸生数万,总不会缺几个杠精,鱼粱公又何必在意?” “侯爷说的是,但……何为杠精?”老头儿大致听明白了陈旭的话的意识,但对于新的词语有了兴趣。 “哦!呵呵,杠精者,出自两个用木杠抬重物行走之人,两人配合不好皆都指责对方走的不好,然后就会吵起来,而且永远都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比喻的就是喜欢钻牛角尖的一类人,无论什么时候,这种人都一直存在,所以对于这种杠精鱼粱公不必理会,何况这份期刊开办的初衷就是汇集百家理论,争论必然不少,而且还可能掀起很严重的对战,而鱼粱公的作用就是这本期刊的镇刊神石,镇压一切宵小,专治各种不服!” 安鱼粱脸色古怪的看着陈旭,然后苦笑着摇头:“侯爷,我这把老骨头怕是压不住,到时候白费了侯爷一番心思!” “鱼粱公说笑了,您都压不住就没有人能压得住了,我们这份期刊的宗旨就是以理服人,以德服人,如果有人既不讲理又无仁德,我会和他讲法律,派人通知中尉府把他抓起来!” 安鱼粱:…… 对于这个一会儿是正人君子,一会儿又是土匪恶霸的小侯爷,安鱼粱感觉心脏有点儿龟裂的感觉。 “既然鱼粱公的稿子已经准备完毕,整理好之后就交给管事安排送去印刷厂排版印刷,期刊销售之事交给报馆总务处,其他的不用鱼粱公操心,首刊上市,我会让人在报纸上专门做一个介绍说明,很快天下读书人都会知晓这本期刊的存在,到时候只怕天下诸生驳斥和投稿的文章如雪片一般飞来咸阳,鱼粱公面对的将会是更多难以取舍的文章!” 虽然陈旭言说不对精选出来即将出版的稿件进行审理,但安鱼粱还是吩咐学生把誊抄好的稿子拿来给陈旭过目,足足十多篇陈旭也没办法一一细看,而且文章皆都晦涩无比,比报纸上的文章看起来有文化的太多了,许多根本就看不懂,因此也只能一目十行的扫了一遍之后满脸笑容的点头:“很好,都很好,这本期刊一切都摆脱鱼粱公了!” 不过看着安鱼粱似乎还想让他评审其中几篇的时候,陈旭赶紧站起来告辞离开,走到门口又想起一件事说:“我观鱼粱公老眼昏花,过几日我让科学院为您制作一副老花镜送来!” 第580章 你把话说清楚 走出报馆,此时已经接近正午,阳光异常浓烈,太阳如同一个火球挂在天空,火辣辣的阳光晒的大街上都似乎有一层若有若无的热浪在蒸腾扭曲。 陈旭坐上马车,从衣袋里面掏出一副巨大的木框墨镜带上,虞无涯也从报馆的招待室带上墨镜跟上来,一群侍卫翻身上马护着陈旭的马车嘚嘚而行。 “侯爷,是去侯府还是出城回别院!”车夫问。 陈旭估计此时水轻柔已经请五公主出城了,于是说:“眼下正午天气炎热,还是先去侯府歇息,等午后凉爽些再出城,顺便去一趟科学院,我还有件事!” “驾~”马车夫一抖缰绳,马鞭在空中啪的凌空抽响,四匹来自河南匈奴驯养的骏马就拉着马车往科学院而去。 到了科学院发现异常安静,陈旭询问了一下,才知道张苍已经迫不及待的带着一大群人去河边勘测架桥的位置去了,整个科学院的人几乎走了大半,只剩下了一些帮工和文吏,不过还好,玻璃研究室中,汤廷还继续冒着高温在研制玻璃。 房间的温度很高,陈旭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螃蟹丢进了热汤锅里面,有一种快要煮熟的感觉,半分钟不到便胸闷气短无法呼吸,因此他把汤廷叫到门口把制作老花镜的事情说了一遍,而且还大致讲了一下原理,让他用最好的材料浇筑几副镜片并且让人抛光打磨清晰,交代完之后经赶紧逃走了。 这些古代人都不是人,身体一个个强的跟金刚狼似的,这么热的天,竟然能够连续在四十多度的环境中长时间干活儿,而且还是长年累月,不光汤廷如此,此时正午的温度也有三十多度,张苍一个文士也带着上百人去河边勘测去了,还有工厂的冶炼钢铁、打造兵器、烧制水泥甚至是给皇帝修建陵墓的人,都是日复一日在这种恐怖的环境下工作,整个夏天都没有中断过。 老花镜的原理就是凸透镜,不过要制作合格的老花镜,还得测量瞳距和聚焦距离,以保证在近距离的时候能够看清楚而且又不至于时间长了眼睛酸胀,但在这个时代陈旭是不可能知道的,只能让汤廷把镜片多制作一些,记录透镜的厚度和大小,到时候送去给安鱼粱佩带测试,看看哪种比较合适,如果成功的话,还可以找一些对光学比较感兴趣的方士加入到玻璃研究所来进行更多关于透镜的研究,但眼下陈旭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制作玻璃上。 因为没有高纯度的水晶或者硅酸盐材料,融化浇筑出来的玻璃中或多或少都会有气泡,用来制作镜片和放大镜这种要求很高的光学设备肯定不行,因此陈旭也一直还没打算给玻璃研究所召集更多工匠。 而且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眼下大秦诸子百家兴盛繁荣,各种理念都非常丰富,但唯独关于纯物理科学方面的理论非常少,诸子百家中只有墨家对光学有涉猎,墨子曾经研究过光沿直线传播的特性,并且还验证过小孔成像的原理,也研究过平面镜、凸镜和凹镜的反射成像原理,但墨家如今已经几乎快烟消云散了,想找都找不到,而传说墨子门徒编写过一本《墨经》,但陈旭问过许多人,都摇头表示不知道有这本书的存在。 后来陈旭也想通了,即便是这本墨经真的存在,难道比他后世读过十多年书经受过科学熏陶的人了解的更多吗,肯定不会,因为后世的小学生都知道凸透镜和凹透镜的工作原理,知道这是光线在玻璃介质中发生的折射,同时还知道光的速度是三十万公里每秒,光还分为可见光和不可见光,光拥有波粒二象性等各种关于光的基础理论,也就是说,后世随便一个小学生穿越到秦朝来,都可以随口说出这些高深的理论,如果有人相信就可以去研究证明,直到无数年之后有人测算出了光的速度,才最终知道那个孩童就是一个伟大的先知,然后猜测他是不是穿越过去的。 对于光学的研究现在不是陈旭的主题,他的任务是优先发展民生类的科技,因此玻璃研究所最大的作用还是满足他自己的欲望,比如给老婆做镜子,做首饰,做窗户玻璃等等。 自从城外的别院修好之后,陈旭已经很少来清河侯府了。 主要是天气太热,城外可以在游泳池泡澡,而且还可以肆无忌惮用大量的硝石制冰消暑降温不会被别人发现。 而且加之封赏的领地太大,他还需要规划一下自己封地来年的种植结构。 有清河酒店存在,每日消耗的茶油、酱醋、葱姜蒜芥花椒等调味品都不是小数目,他打算把这些常用的作料都划片安排人种植一些,还有就是可以在山坡丘陵区域栽种一些油茶树,等过几年就可以用油茶果榨油,如今所有的茶油全靠收集野生的茶树果,数量少品质不高不说而且出油率比较低,如果能够把油茶种植当成一种油料经济作物培养并且推广开来,老百姓又会多一种赚钱的手段,可以赚些钱补贴家用。 何况陈旭还安排人在向南来北往的商贾求购全国各地的不同瓜果粮种,作为一个吃货,作为一个名满天下的吃货侯爷,家里吃的东西不丰富怎么行。 就比如冰粉,其实加一些西瓜、草莓、甜瓜、菠萝等果肉丁一起做成什锦冰粉才好吃。 “嘶~”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陈旭眼前飘荡着一碗五颜六色果肉果丁的冰粉,然后哈喇子不由自主的滴了下来,惹的跟在旁边的虞无涯都跟着咕咚吞了一口口水。 “恩公又想起了什么美味?”虞无涯擦着口水问。 唉!陈旭摇摇头不想说话。 此时西瓜还在西域,菠萝还在海南诸地,草莓估计也只有南方的野生品种,就是插秧的季节田埂上长的刺秧泡,小时候陈旭吃过不少,但是在南阳和咸阳都没有发现,甜瓜倒是有,不过是没有改良的,味道不怎么样而且个头很小,只有拳头大,不过陈旭决定还是今天回去后弄几个小甜瓜做一完甜瓜冰粉吃一下解解馋。 眼下清河侯府只剩下了两百人左右,管家还留在清河侯府照看,因为朝廷的谕令和来拜访的拜帖一般都会送到侯府,因此需要人妥善处理。 贴身的侍女、侍卫和家仆大部分都跟着去了城外,两头大熊猫和猴子也跟着搬家去了城外,熊猫园直接就是一小片竹林,里面还有池塘,环境比城内好的太多了。 管事也置办了两套班子,一套照顾侯府,一套照顾别院,因此眼下的清河侯府和往日比起来要清净许多,听不见两个小丫头大呼小叫的嚷嚷,也听不见府上的人逗弄熊猫的欢声笑语,显得非常沉寂。 回到侯府之后,在侍女的伺候下洗脸洗手换了t恤短裤,又吃了一点儿饭食之后陈旭躺竹床上准备休息一下,两个小侍女坐在旁边给他打扇,在门外知了声嘶力竭汇成一片的嘶鸣中,陈旭刚刚闭眼开始迷糊,门卫管事急匆匆跑进来禀报所狄道侯来访。 陈旭郁闷的起来准备出去迎接,结果李信已经自己跑进来了,身穿一身华丽的锦服,额头上汗水滚滚而落,进门就冲上来给了陈旭一个熊抱,然后牵着陈旭的手是使劲儿摇晃,脸上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感谢清河侯,昨夜把我家婆娘和十多个姬妾操的今天都下不来榻了……” 陈旭:…… 两个小侍女脸红耳赤的捂着嘴巴一起哀怨的看着陈旭。 “狄道侯,你把话说清楚,我啥时候操你婆娘了?”陈旭目瞪口呆半晌跳起来指着李信的鼻子嚷嚷。 这特么完全就是侮辱自己的人格,老子除开睡过老婆水轻柔外,其他的女人碰都没碰过,更何况昨夜都是搂着老婆睡在清河别院,怎么可能跑到城内睡李信的老婆和十多个姬妾…… “恕罪恕罪,信太过激动说差了,清河侯昨日予我的简直就是神仙药剂,信昨晚只饮了一瓶,竟然真的重振雄风而且宛若龙虎一般,提枪上阵和娘子姬妾厮杀一夜,怎一个爽字了得……”李信醒悟过来赶紧解释。 这特么才对好不好!要是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传出去,自己肯定要被传扬成一个***女的仙家弟子,天下男人还不都把自己的婆娘管的紧紧的,以后自己所到之处女人辟易,下到八岁上到八十都看不到。 陈旭黑着脸安排两个侍女去泡茶,邀请李信就坐之后说:“看来昨日某的诊断还是正确的,狄道侯本身身体没什么问题,主要还是神魂不振所致,既然这药能够生效我也就放心了,不过昨日某的话很清楚,那药水不光配置困难,而且还是剧毒之物,切记不可服用过量,如若今日不用服药也雄风依旧,那药就暂时不要服用!” “是是,清河侯放心,信一定遵从您的吩咐,信这病虽然时间并不长,但也寻了不少医士吃了不少药物,但都不顶用,还是您这仙家神药有效果,不光药到病除,信还感觉简直勇猛百倍不止,可惜不能经常服用,要不然信还要再买十多个姬妾才能满足……” 李信非常激动,坐在椅子上似乎身体还在不由自主的一耸一耸,看起来夜里打桩的后遗症还没过去,身体还处在记忆运动状态。 陈旭的脸更黑了三分,不过感觉李信的确是比较厉害,自己也喝了三四天的牛骨汤药水,虽然也比较勇猛,每天一个多时辰的折腾也没让水轻柔下不来床。 不过想想也在情理之中,水轻柔不光年轻,而且还是修炼正宗道家功夫的列子门徒,武功高强,身体素质也不是普通的女人能够比的。 何况……这其中必然有大部分是李信在吹牛逼。 想到这里陈旭也就释然,等小侍女端来凉茶,陪着李信喝了一杯之后李信把带来的田契和房契送给陈旭表示感谢,陈旭推辞了几句也就收了下来。 第581章 西域之西 把走路都还一耸一耸的李信送走之后,陈旭回到卧室重新躺下,结果刚刚闭上眼睛,门卫管事又前来禀报,说是阴山侯江琥和大上造蒋步将军来访。 陈旭只好郁闷的再次爬起来接客。 把江琥和蒋步迎入客厅,寒暄问候,侍女奉茶之后,江琥和蒋步都站起来对对着陈旭深深一礼鞠躬到底。 “二位将军这是为何?”陈旭也只能站起来拱手还礼。 “侯爷在报纸上为我们征战的将士大肆宣扬,进言陛下修建忠烈祠祭祀祭奠死去的泽袍,皆都令我等在外厮杀的将士感动莫名,此事传到西北诸营听闻将士更加激动,皆都颂扬侯爷的仁义,如若不是侯爷,此次虽然袭扰河北大胜而归,我与此次参战的将士有可能也不会获得如此丰厚的奖赏,因此今日特地与蒋步前来拜谢侯爷!” “勿用谢我,二位将军率领两千余马卒就敢突袭匈奴王庭,并且还斩杀匈奴单于大胜而归,这份胆量和勇敢如何颂扬和奖赏都不为过,本侯敬佩之余也只能竭尽所能为参战的将士和死去的勇士做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如若没有诸位浴血沙场,我中原何曾会有如此前所未有之大胜,两位将军请受旭一拜!” 陈旭说完也是深深一躬到底,江琥和蒋步也赶紧再次还礼,双方再次落座,陈旭也开始问起当时发生的一些事情,终于第一次从江琥和蒋步口中弄清楚了突袭河北的原因和始末。 过程差不多,但起因决然不是报纸上宣传的大秦将士对匈奴的国仇家恨,其实更多的是对于军功的渴望。 但这些都不重要,在这个国家概念并不牢固的时代,只需要用报纸慢慢宣扬和引导大秦这个国家的概念和华夏民族的概念,估计十多年下来,以大秦为荣耀的观念会逐渐深入人心,华夏民族的统一概念也就会慢慢形成,大秦才能真正成为一个如同汉朝一样获得广泛认同的统一国家。 而这个过程,看似简单实际上任重而道远。 一番闲聊差不多大半个时辰,临到离开的时候,江琥站起来来说:“侯爷对我江氏一族的大恩大德江琥永世不忘,以后侯爷但有差遣,江琥必不推脱!” 陈旭知道江琥说的是江珩和江北亭的事情,因此摆摆手笑着说:“我与江县令相熟已久,对其也非常敬重,此次能够出手帮忙,其实还是因为你能够在河北立下大功,眼下此事已了,阴山侯也无用再放在心上,听闻再过几天二位将军就要再次出征匈胡,旭就预祝两位将军和我大秦将士能够再次大胜归来,到时候某在清河大酒楼为诸位庆贺!” “哈哈,借清河侯吉言,有侯爷研制打造的新式马卒装备和锋利耐用的钢铁武器,此次秋征必然大获全胜,我二人归来之日,一定奉上缴获的匈胡财货感谢侯爷!”江琥和蒋步一起抱拳大笑。 “说到出征,旭倒是有一件事要告诉二位将军,请过来看……”陈旭拿过一张麻浆纸和一根是石墨条在上面很快画出来一条几字形的黄河图形,然后大致标注了几个地方的名称之后指着图形说:“二位将请看,这是大河,眼下大河以南都被我大秦占领,有了这片广袤丰饶的草场,以后我大秦每年都可以获得源源不断的良马,在于匈胡的对抗中不会落于下风,但河西之地还有更加广袤的草原,除开匈奴之外还有西戎、林胡和羌人,这些杂胡虽然对我大秦威胁不大,但也经常袭扰我大秦边境和商队,导致我大秦和西域诸国交流很少,许多好东西弄不到我大秦来……” “侯爷,西域这片地方据说都是上古时期被从中原赶走的犬戎部落,因为部族杂乱,因此有大大小小数十个部族和羌人犬牙交错的生活在一起,并且传闻相互之间经常生死相博,野蛮而不服王化,因此中原诸国从来都没有打算去征服过,我大秦当初分封在陇右,然后数百年的开拓征服了十多个犬戎部落才慢慢崛起成为大国之一,而西域之地皆是稀疏的草场和荒漠,加之雨水稀少根本无法耕种,因此我大秦一直都是在向中原地区扩张渗透,西域地界基本就没有去关注过,方才侯爷说西域有诸多好东西,但那风沙苦寒之地何来的好东西?”江琥说完之后疑惑的问 “是啊,侯爷,西域之地干旱少雨风沙漫天,听闻一到寒冬便积雪数尺,远不如中原富庶,不知道会有什么好东西?”蒋步也看着陈旭画的地图迷惑不解。 “呵呵,正是因为所有人都把眼光放在中原,所以忽略了西域的存在,西域不光物产丰富,同时还是一条通往西方的大通道,穿越西域诸国之后可以直达一个堪比我华夏的上古文明,那里的人以象兽和孔雀为图腾,信奉一个与中原百家迥异的学派,名曰佛教,该学派讲求轮回和因果,创始人叫悉达多乔达摩,与我中原的道家大贤者老子差不多同时代,距今已经有三百余年,这个以象兽和孔雀为图腾的国家差不多在一百年前赶走了更加处于西方的另一个叫马其顿的强大国家之后,建立了孔雀王国,定都于华氏城,如若不是西域诸国的阻挡和地图不完整,在百年之前,那个叫马其顿的帝国在其国王亚历山大大帝的带领下,就有可能顺着西域这条狭窄的走廊一直杀到我中原来,而那个时候……” 陈旭想了一下才接着说,“那个时候,似乎正是我大秦惠文王登基,改国号更元,西平蜀国北破义渠,抵抗中原六国开始崛起之时,如若当初那个号称战无不胜的亚历山大大帝杀到了我大秦西垂,不知道会是这样一种结局……” 陈旭的一番话把江琥和蒋步惊的目瞪口呆完全说不出来话,许久之后两个人才像木头人一样慢慢扭动脖子,颈椎骨发出咔咔啪啪的声音,最后都直勾勾的看着陈旭,眼神却空洞毫无焦点,感觉就像灵魂出窍一样。 “侯爷,您莫不是在说笑吧?我等一直驻守西北边境,您说的这些事情我们怎么从未听闻过?”江琥最后身体微微抖了一下灵魂回归躯壳。 “呵呵,我方才说了,是因为那个亚历山大大帝没有通往我中原的地图,而且其间还有一座万丈高的大山阻挡,而通往我中原的通道极其狭窄,他才没有找到而已,他征服孔雀王朝之后数年就退回自己的国家,然后孔雀王朝崛起,如果两位将军不相信,等哪天率军攻入西域之后,必然会慢慢打听到孔雀王朝的消息,对了,孔雀王朝有一个非常有名的国君,叫做阿育王,阿育王雄才大略,将本来一盘散的孔雀王朝打造成为一个强大的国家,又大肆修建佛教寺庙,并且将佛教列为国教,这个消息西域诸国必然也有听闻,到时候一问便知!” “侯爷,这孔雀王朝还有那个马其顿帝国与我大秦比,哪个更加强大?” 陈旭的话虽然匪夷所思,但又说的如此信誓旦旦,而且加上陈旭本来就有仙家弟子的身份,连皇帝都要尊为太师,因此即便是江琥和蒋步有一万个怀疑的理由,但又不得不强迫自己承认,何况作为一个刚刚一战封侯的武将,对于陈旭口中的孔雀王朝和马其顿帝国更加感兴趣。 在江琥和大秦诸多武将心目中,西域诸胡皆都是渣渣。 并不是打不赢,而是懒得去打,在秦始皇和满朝文武眼中,风沙苦寒之地完全不值得去耗费人力物力财力去攻取。 对于江琥的问题,陈旭捏着下巴思索了一下说:“如今之大秦,比之孔雀王朝可能强那么一点点,至于马其顿要比我大秦强大许多,光是他的统治面积就是我大秦的数倍,不过也不太好比较,毕竟我秦军还没有与之对战过……” “没有对战过好说,某现在就去上奏陛下请求率领大军先杀光西域诸胡,然后挥军往西与孔雀王朝一决高下,只要干掉了孔雀王朝,自然就可以与马其顿一战……”江琥眼神放光擦拳磨掌的跳起来说。 “莫急莫急!”陈旭一把拉住江琥的胳膊说:“此事我都没跟陛下说过,你去说陛下必然不信,如若你上奏求战陛下问起,本侯也绝对不会承认?” “为何?”江琥满脸痴呆的看着陈旭。 “还是先看我画的地图,等我讲清楚你们就知道了!”陈旭重新指着地图上的黄河图形。 “眼下我大秦占领的全部河南之地仿佛就像一条套索,因此我称之为河套,占领了河套之后,就和西北诸胡隔河对峙,加上边关城墙的阻挡,西北边境就非常安稳,但若是匈奴这个大患不彻底扫除,我西北终究不会彻底安宁,数年之后匈奴必然还是会卷土重来袭扰我边境,因此陛下此次秋季再次出兵攻击匈胡,就是想一举将匈奴和东胡彻底杀到心惊胆寒,数十年再不敢南下对抗中原,而平定西北之后陛下会腾出手来对付岭南的越族,总之大秦东西不靖,又没有我开口证明,陛下绝对不会派兵去攻击西域,何况我大秦眼下国内并不安稳,物资奇缺民生困苦不堪,也承担不起对西域诸国发动大规模的战争,我今天说出这件事,就是想告诉两位将军,一旦此次战争结束,西北起码十年之内将不会再有大的战争,将士想要获取军功将变的非常困难……” “侯爷说的不错,只怕这将是我西北将士最有一次立大功的机会了!” 蒋步连连点头,同时心里也有忐忑和紧张,若如此次无法一战封侯,此生或许就将再也没有任何机会,但清河侯眼下说出西域诸国和极西之地还有另一番天地,这仗必然是打不完,干掉西域诸国,再干掉那个孔雀王朝,再去和马其顿帝国一较高下,其中能够捞取的军功自然也是源源不断,但如果皇帝不开口一切都是白搭,而要皇帝相信天外有天,必然只有清河侯出面才行。 第582章 西域的好东西 “侯爷您到底想说什么,我二人一切听侯爷吩咐!”江琥此时也差不多明白了陈旭的意思,估计是另有安排才会向皇帝进言攻略西域。 “非是听我安排,而是此事对以后大秦的发展至关重要,这河套区域就是大河流域富庶之地,实际上从河套西北角越过大河,还有一片更为丰饶富庶之地,那里水草丰美,而且还有一个大湖,如若占领该区域,就可以开垦大量粮田种植粟稻,必然获得一个在西北之地的巨大粮仓,在此筑城移民监视西北诸胡的动向同时还可以以此为据点往西、北两个方向渗透发展,并且扼住阴山通往西域的出口,彻底截断匈奴和西域诸国的联系!” “那个地方我们知晓,听闻的确水草丰美,据说有匈奴贵族定居此处,聚集有七八万匈奴部族,实力不会比匈奴王庭差,而且一直都不太归顺匈奴王庭的管辖,上次我们本来就是打算突袭此处的,但后来感觉因为河南战争可能会导致此处的匈奴做好了迎战准备,因此就放弃了这个的打算,而是越过阴山往北去突袭了匈奴王庭!”江琥点头说。 “侯爷是希望此次我们能够攻占这地方?”蒋步此时差不多明白了陈旭的想法。 “不错,占领这个地方对于稳固我大秦西北尤为重要,犹如一颗楔子牢牢的把力量钉在河北,同时可以沿大河往西不断渗透,把力量不断深入西域诸国,数年下来必然可以获得大量西域特产和物资,同时也可以慢慢打探到孔雀王朝的消息。” “侯爷,您还没说西域这种除开草原就是黄沙的苦寒之地有什么好东西?”江琥忍不住提醒。 “西域好东西多了,那里盛产各种营养丰富瓜果和香料,都是中原没有的优良品种,比如西瓜、哈密瓜、葡萄、胡麻、石榴、核桃、大蒜、胡萝卜,还有胡椒和孜然,西域的许多农产品大多是从西方传来的,比如茄子和黄瓜也是非常好的蔬菜,而且产量高味道好……” 蒋步和江琥面面相觑。 “侯爷,除开这些吃的瓜果菜蔬之外西域还有啥?”江琥嘴巴张了几下感觉嘴巴有些发苦,都说侯爷喜欢美食果然不假,安排经略西域的目的最想弄的这些吃的东西。 “吃的?哦~对对,这些都是吃的,民以食为天,把这些吃的瓜果菜蔬引种到中原,我大秦民众就可以吃到许多美味可口的食物,有何不可?”陈旭愣了一下好奇的问。 江琥苦笑着点头说:“侯爷,吃的是没什么不好,但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些稀奇古怪的食物却要带领大军千里万里征伐西域,恐怕陛下真的不会答答应!” “我还没说完你急什么,西域还有一种叫棉花的作物,那才是最最重要的好东西,棉花是一种小树,其实如桃,成熟之后绽开,里面就有雪白的丝绒,纺织衣物轻柔体贴,如若是把棉花丝绒填充在夹衣之中,寒冬腊月用来御寒比之填充芦花丝麻要温暖百倍,而且棉花天生就是丝绒便于纺纱织布,轻便透气不说而且便于印染,制成的衣物更加贴身美观,比之麻衣舒适无数倍!” 江琥和蒋步对视一眼然后一起点头:“这棉花看来的确是个好东西,等有机会帮侯爷抢过来!” 陈旭满头黑线,怎么就是帮老子抢的了,好像说的你们不穿衣服样的。 何况一旦棉花大面积种植之后,棉质的衣物必然会取代麻质的衣物,这是必然,又轻便又透气,而且还贴身柔软,不像麻线衣服穿在身上硌得慌,如若不在里面在衬一层丝帛,整个人就像穿粗羊毛衣服一样毛扎扎的浑身难受,越是新衣服越是扎的厉害,因此陈旭特别讨厌穿新衣服,即便是细麻布,穿起来也有一种灵魂要放飞的酥麻感,难受到想灵魂出窍,因此要不停的到处挠。 “除开棉花之外,西域其实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物资,家家户户每天都要用到,每日不可或缺,全国消耗量巨大,一旦找到之后用商队运送回来,必然会赚取一座金山!” “侯爷快说究竟是何物?”江琥激动的问。 “盐!” “盐?”江琥与蒋步同时惊呼。 “不错,当初我大秦和楚国征战百年就为巴国之盐,后来与齐国交恶,也是因为齐国截断我大秦的盐路,不允许盐商向我大秦售盐,虽然眼下我的大秦一统六国,楚盐齐盐皆都得到,但盐的产量依旧不够,属于极度奇缺的物资,很多地方的民众没有盐吃,而如果不吃盐人就会体质无力,就会生病,巴盐虽好,但却产量稀缺,只能满足富豪公卿,而海盐虽然苦涩劣质,但依旧供不应求,中原十钱一斗,普通百姓还是吃不起买不到,我中原虽然奇缺盐,但在西域诸胡的范围内,却有数巨大的盐湖,湖中雪盐堆积如同泥沙,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不仅细腻而且味道醇香,没有海盐的丝毫苦涩感,一旦找到,二位将军想不发财也难,等陛下扫平南越北胡之后,中原百姓生活安稳,人口也必然不断增长,对于盐的需求日甚一日,这盐必然是一条发财的捷径,运回来多少就能卖掉多少,十钱一斗,一年若是能够运回来百万斗……” “咕咚~” 江琥和蒋步同时吞了一口口水,看见陈旭所画地图上的位置,双眼中露出野狼捕食一般的光芒。 盐的重要性不用陈旭提醒,就在军营中就体现的一清二楚,盐是除开粮食之外最重要的战略资源,普通兵卒每年半斗,下爵者一二斗,上爵者二到十斗不止,而一斗盐也不过二点五公斤的样子,而且还是粗盐巴,又苦又涩,就这样还会经常供应不上,而普通老百姓家更加可想而知,一是没钱,二是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除开中原富庶之地和产盐的区域,许多边荒之地缺盐缺到吃土,只能炼制硝土来补充盐份。 当初陈旭之所以能够在清河镇买到盐,一是因为南阳郡地处重要的产粮区域,商贾富豪很多,光是宛城附近的铜铁商贾就有上万人,因为不缺钱而且对盐的消耗很大,因此自然有大量盐商把盐送往宛城转卖。 南阳交通便利,刚好处在中原中心位置,是南来北往的必经之地,不仅有东边的海盐,西南的巴盐蜀盐比较容易顺着长江运送到楚地。 二就是当地人穷的吃土,穷人大多数吃不起盐,一年也就挣点儿盐钱买上半斗一斗放在家里紧紧巴巴吃上一年,只有遇上了陈旭这个二百五才会把盐巴拿来腌鱼腌肉,不过好在陈旭会挣钱,因此吃盐才没出现问题。 后世中国有几大产盐区,东北的海盐,自贡的井盐,四川的岩盐,青海的池盐最为有名,而青海盐就是大名鼎鼎的青盐,质地细腻雪白纯净,味道纯正,其实就是从盐湖中挖出来的。 青海湖附近就有一个著名的旅游景点叫做茶卡盐湖,陈旭大学暑假和同学去过一次,湖的四周到处都是白花花的盐粒层,当地铺路都是用盐,完全就不要钱,只要你不怕齁死,可以走一路吃一路,满足所有穷人对于盐的极致丰富的想象。 而青海湖距离现在大秦的陇西郡已经很近了,直线距离不到千里,也就是咸阳到洛阳的距离。 青海还有一个察哈尔盐湖,是中国最大的盐湖,探测的储量足够全世界吃上千年,而且青海还不止一个盐湖,在这个时代随便找一个就能让大秦吃几万年。 因此只要到了后世的青海境内,询问当地土著和牧民,必然很好找到盐湖,唯一的麻烦就是运送回来。 这些盐湖都在青藏高原上,而高原之上地形复杂地势崎岖,几乎是眼下大秦和羌人的分割线,如果没有一条便捷的道路和强大的护卫,恐怕也不容易弄回来,但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巨大的资源宝库,一旦让皇帝知道了西域真的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高纯度食盐,必然会想办法抢到手,运不回来不要紧,重要的他必须是大秦的。 “对了,听闻西域还盛产黄金!”陈旭最后补刀说。 “黄金?”江琥和蒋步几乎同时眼睛猛然一亮,感觉有一股金色的光芒反射出来。 “不错,传说在西域的一些地方,走路都可以捡到几斤重的狗头金,而那个孔雀王朝的人特别喜欢黄金,用黄金打造各种饰品挂在身上,特别是贵族,抢一个估计够普通人大富大贵的过一辈子……” 江琥和蒋步紧握拳头开始舔嘴唇。 各种刺激药都下完了,看江琥和蒋步的神情也已经开始变准备放出虎狼法相扑向地图上的西域诸国。 但眼下还不是大规模开放对西域诸国抢劫副本的时机。 因此陈旭把画好的地图一把揉成一团说:“二位将军,今日我说的话外人从未听闻过,但这是将来两位将军升官发财的机会,因此暂时还需要严格保密,不然等朝堂上一大群将军侯爷知道,你二人又在西北打仗,恐怕这个功劳就落不到你们的头上了!” “侯爷提醒的是,关于西域和孔雀王朝等西方的事情,我等决计不会透露出去半句!”蒋步点头。 “侯爷,您今日天给我们二人说这些是到底为何?”江琥此时也差不多从陈旭的话里面摸到了一些端倪,但却乱糟糟毫无头绪,只知道陈旭不会无的放矢告诉他们这些能够将所有中原人都震的七晕八素的事情。 长久以来,中原都知道极北极西之地还有人类存在,但传说都是上古时期被华夏先民驱赶出去的犬戎以及殷商后裔,和各种蛮人杂居后形成的野蛮人,就比如匈奴东胡以及羌戎等杂胡,因此这些地方也不被中原的诸侯国看在眼里,感觉那些苦寒之地既无法耕种又天气恶劣,根本就不值得去征服,而中原如此富庶,自然都想争霸中原。 而民间流传的一些比如山海经和穆天子传等仿若奇闻异事般不怎么靠谱的书籍记载有大地东南西北各种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务,但却从未有人证实过其真伪,因此除开一些有兴趣的方道术士会钻研一下之外,这些内容大多数都是在当做故事流传,根本就没有当真过。 但今天传说是仙家弟子的清河侯竟然真的说出了西方还有比之中原更加强大的国家,还有各种中原没有的物产,还有一头头挂满黄金的人形贵族…… 这个诱惑一下就彻底点燃了两个刚刚品尝到军功刺激的将军。 第583章 一个都不能死 “我说这些的原因就是让你们两人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只要两位有气魄有勇气,就可以率领我大秦儿郎横扫天下,将孔雀王朝和马其顿帝国都踩在脚下,为我大秦辟地万万里,成就不世之功……” “侯爷尽管吩咐,我二人该如何做?”江琥和蒋步同时抱拳拱手,二人此时已经明白,陈旭想让他们做一件事。 “二位将军,我大秦眼下国内共有超过百万大军,这些军卒供养不断但却不事耕种,每日消耗不计其数,但六国既平已经无有必要继续保持如此强大的武力,而一旦西北安定,驻守西北的三十万大军必然会成为一个摆设,除开消耗粮食和装备之外没有任何作用,因此我准备上奏陛下精简军队,除开保留几支强大的马卒之外,将三十万大军裁撤下来,按照军功分发田产房产安家耕种,因此我需要二位将军通过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攻占我方才说的那个位置,然后进言陛下裁撤大军……” 江琥犹豫了一下说:“侯爷,上奏裁撤大军之事并无不可,但陛下未必会答应!” “所以就是我方才所说,你们二人这次要大胜,一举将此处的匈奴贵族六七万人彻底拔除,陛下看到马卒的凶悍,自然会有所心动,而且这块地犹若塞外明珠一般,水草丰美土地肥沃,修建灌溉沟渠开垦成粮田不下十万顷,足够屯戍十万户居民,而一旦成功,大秦西北再无外患骚扰之虞,加之大河和城墙阻挡,边关只需少量兵将驻守就可保我大秦西北安稳!” 江琥和蒋步对视一眼,然后再次一起抱拳说:“此事我二人一定尽力而为,但并不敢保证陛下会接纳,诚如侯爷所言,如今有了强悍的新式马卒和装备,数万马卒完全强过三十万大军的攻击力,如果平定匈胡之患,西北大军已经没有必要继续保留这么多,但这一切还是要看陛下的思虑,何况我二人虽然此次立下大功,但却根基不稳人微言轻,不敢保证陛下会听!” “呵呵,我只需要陛下知道有人在提议裁军之事就行了,其他的事情我自然会和陛下讨论!”陈旭笑着摆手。 “侯爷,您为何要找我们,听闻您和狄道侯也相交甚厚,如若他出面或许陛下更加相信一些!”蒋步疑惑的说。 而陈旭一想起方才离开的李信走路还在情不自禁一耸一耸的样子,顿时脸皮抽抽了几下说:“狄道侯并不是蒙将军属下,他若开口,恐会引起各种猜疑!” “原来如此!”蒋步明白过来点头,但还是感觉内心有些惴惴不安的说:“侯爷,其实您可以和蒙将军商议此事,如若是蒙将军出面,陛下必然答应!” “你脑壳坏了是吧,蒙将军怎么会上奏裁撤军卒?”江琥一巴掌抽在蒋步后脑勺上说。 “呃,是是,侯爷恕罪,属下一时脑子抽筋了!”蒋步赶紧臊眉撘眼儿的低头认错。 蒙恬掌控三十万大军镇守西北,几乎就相当于稳定大秦的一块定海神针。 而且蒙氏兄弟也一直都是秦始皇手中的两条忠犬,一文一武极尽尊荣不说还几乎承包了大秦的半壁江山,蒙恬掌控大秦最凶悍的军队,蒙毅监视天下官员,短短不到一年时间,蒙毅先后踩死了高墧、商涂、敖平、赵高还有礼部大大小小一群三品四品官员,这每一脚下去皆都是血肉横飞的场景,但蒙毅却没有半分犹豫。 因此皇帝不开口撤军,蒙恬绝对不会开口,甚至为了大秦江山的稳定他还可能要求继续增加军队,因为只有手中有足够多的军队,他才能帮助皇帝保护大秦江山。 至于民生疾苦,和蒙毅和蒙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种田织布吃饭穿衣这些是两个丞相和六部的事情,他们只负责打仗和花钱。 而江琥是蒙恬的属下,镇守西北已经多年,对西北情形几乎了若指掌,而且如若连续两次率领新式马卒立下赫赫战功,因此说出来更加令人信服。 大秦眼下的情形供养不起如此多的军队,因为如果三十万大军保持不裁撤,而新式马卒还在大规模装备,军需只会越来越大,朝廷对老百姓的压榨也只会越来远大,国内的矛盾也就会越来越大,这不符合后世所有建国之后轻徭薄赋修生养民的策略,特别是大秦还要安抚六国的百姓和民众,压榨的越厉害,到时候反弹的便会越凶猛。 江琥返回咸阳之后上门拜访过两次陈旭,还和此次同时返回且立下大功的几个校尉都尉一起请陈旭在清河酒店吃饭喝酒,数次表达过真诚的感激之情,而这些立功的将卒,对于陈旭自然也是感激莫名,如果不是陈旭进言攻略河南的计划和打造的新式马卒装备和兵器,他们绝对不会弄到大的功劳。 因此既然江琥愿意靠拢自己表示善意,陈旭自然也希望能够对军队有一些影响力,但军队不同于朝堂争斗,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地方,很不容易将手插进去,而且插手还要求非常隐蔽和小心翼翼,皇帝可不太希望除开他自己之外还有人能够影响军队的命令和建设。 因此陈旭也就只能通过西域之外的诱惑和江氏对他的感激来得到一下改革军队的支持。 “侯爷,三天之后我二人就要出发去西北军营了,前来拜访也是前来辞行,等到大胜归来再于侯爷把酒言欢!”事情既然陈旭已经交代清楚,江琥和蒋步也准备告辞离开。 “哈哈,好说,二位将军大胜归来,旭在清河酒店为二位接风洗尘!”陈旭也畅快的大笑着说。 “对了,阴山侯,旭还有一事想求,希望能够行个方便!”把江琥和蒋步送到门口之后陈旭突然想起一件事。 “侯爷请吩咐!”江琥恭恭敬敬的说。 “我有一个门客,名叫英布,武功高强性格沉稳,新式马卒装备和武器的测试演练都是他一手完成的,因为此事得皇帝亲口嘉奖,授爵六级领校尉职,如今一直带领禁军在守护城外的工厂,平日尽职尽责从未出过差错,旭感觉英布留在科学院有些屈才,因此想推荐到江琥将军麾下效力!” “此事易耳,稍后我便去兵部请求调令将英布调至我麾下,到西北军营之后还是授予校尉职务,至于此次大战能否立功要看他自己的本领!”江琥没有丝毫的犹豫便一口答应下来。 “感谢感谢,立功自然全靠本领,如今我大秦以军功为尊,我也不想他屈才而已,若是稀泥扶不上墙,生死便随他了!”陈旭点头。 送走江琥和蒋步,陈旭回到书房也没了一点儿瞌睡,吩咐家仆去城外将英布找回来。 如今英布已经在咸阳安家,还买了宅院娶了妻妾,相对于两年前孤身一人到处流浪要反秦复楚的时候生活的幸福多了,陈旭也曾经数次淳淳告诫英布勿要再生复国的野心,虽然不知道英布到底怎么想的,但最近半年看来,英布把工厂的安保管理的还是非常不错,每日兢兢业业严格律己,工厂除开去年寒冬炼铁炉倒塌之后再未没有发生过任何意外,禁军也对他非常敬重,可见英布和后世的历史记载差不多,的确是一个将才。 而和英布同样心存反秦复魏心思的陈平如今已经成为了大秦都市报馆的大boss,已经彻底抛弃了复国的念头化身为陈旭手中的一柄利刃,专门对付闹腾的百家方士,专治一切文化流氓的各种不服。 这一文一武在后世的历史记录中都是辅佐刘邦获胜的关键人物,不过眼下都归陈旭了。 至于后世还有比之相当的人物如萧何韩信等人,陈旭也没打算去一个个找到,张良没有得到黄石公的太公兵法,这天下大势便已经开始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扭曲,只要不是胡亥上台,蒙恬蒙毅以及李信章邯王贲等旧秦大将不死,大秦便会安稳如山,即便是项羽刘邦要跳出来造反,也不一定会成功,何况如今火药研制成功,工匠还在不断的改良和打造枪械,而且有了礼花弹的基础,做出具有很大杀伤力的炮弹也几乎是水到渠成之事。 在热武器的面前,一切冷兵器为主的军队都是渣渣,除非这个世界真的存在仙术。 而热武器,陈旭是不会轻而易举拿出来的,这是技术储备,也是他预防最后一步的关键,对鬼谷子的九年之劫,陈旭需要做好一切必要的准备。 半个时辰之后,英布随着家仆来到侯府拜见陈旭,而陈旭也把推荐他去江琥麾下担任新式马卒校尉的事情说了一下。 “此次就是你立功授爵的机会,如果运气好立下大功,食邑封地大宅美眷都会有,说不定还能成为一军主将,也不算白跟我一场!” “多谢侯爷赏识推荐!”英布激动的脸庞涨红,单膝跪在陈旭面前拱手参拜。 “起来吧,军营不比科学院,那里军规森严,军法苛刻,去了之后不可假我之名骄奢跋扈,到时候犯了军规被砍了脑袋,莫怪我没有提前告诉你!” “侯爷放心,英布绝不会给侯爷丢脸,此次必然要立功为侯爷长脸!”英布兴奋的站起来大声说。 “那就好,去准备一下吧,三日后跟随江琥将军一起出发,上次听闻你娘子已有身孕,家中之事我会安排人照顾,勿要分心!”陈旭摆手。 “侯爷,英布告退!”英布激动的打着摆子告辞离开,大步走出清河侯府之后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看着英布离开的背影,陈旭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吩咐准备马车出城回清河别院。 英布说实在陈旭有些看不透。 此人野心不小,但在科学院这半年的确又非常认真负责,但所谓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希望能够通过立功封爵来打消英布不切实际的想法,只要身份地位达到了一定高度,荣华富贵与大秦的利益绑在一起成为了一个大秦的顶级勋贵,复国这种想法必然就会越来越淡。 而且陈旭眼下也迫切需要在军中插一枚钉子,在这个武力至上的时代,手中没有可以依靠的军事力量,一旦发生不可预测的事情,可能无法保护自己和家人的安全。 大秦可以倒,但家人得一个个的好好活着,一个侍女都不能死! 第584章 戏水图 …… 陈旭回到清河别院,发现前院的树荫下停着公主的车驾和仪仗,还有一些侍卫宫人都在树荫下歇息骰子。 看见陈旭,所有人都赶紧站起来行礼,陈旭找来一个负责接待管事询问了几句并且安排做一些冰粉给这些侍卫和宫人消暑解渴,然后往大步后院走去。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 刚刚走进后院就听见在游泳池的位置飘来淡淡的歌声,歌声中还夹着杏儿和虞姬的欢笑声音。 是谁在唱歌? 难道是五公主? 陈旭有些疑惑,这歌声稚嫩但却清晰婉转,不会是侯府的人唱的,因为侯府的侍女包括水轻柔在内陈旭都非常熟悉。 但也不像是五公主,因为赢诗嫚的声音陈旭也很熟悉,温柔而甜美,但不如这般稚嫩清澈。 疑惑之中陈旭洗手洗脸换上家常大短裤和宽松的t恤,踢啦着一双牛皮拖鞋就往游泳池走去。 而虞无涯知道后院可能有五公主赢诗嫚,因此没有跟着一去凑热闹,而是一个人跑到浴室躺浴缸里面泡澡去了。 穿过小门,眼前一副美女戏水图呈现在陈旭眼前。 几个小侍女、水轻柔,皆都穿着丝绸的短裙浑身湿透坐在浅水池边缘,其中还有一个是五公主赢诗嫚,同样穿着一条水轻柔的丝绸短裙混在其中。 陈旭一点儿都不奇怪,因为今日就是专门让水轻柔进皇宫请五公主前来散心玩耍的。 但除开五公主外,水池中还多了另外一个不同品种的小萝莉,长的眉目如画,同样穿着一件应该是哪个侍女的丝绸短裙,此时站在浅水池中央还在边歌边舞,如同一个水中的精灵一般,歌声婉转清澈,杏儿和虞姬两个小丫头也围着小萝莉学着一起跳舞嬉闹。 水池中所有人都听的很入迷,凉棚下还站了几个侍女和宫女,但也都听的入迷,没有人发现陈旭进来。 而看着这个在水中边歌边舞的小萝莉,陈旭脸皮微微抽抽了几下。 他没想到水轻柔把蒙婉也一起接到府中来了。 一想到眼前这个唱歌的小萝莉才十三岁,陈旭的眼神不由自主落在了她的胸脯上,然后瞬间便有一种造孽和吐血的感觉。 太小了,旺仔小馒头啊! “啊~~”边歌边舞的小萝莉突然看见了走进来的陈旭,并且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胸脯,顿时惊呼一声蹲到水里面,脸颊羞红的呆呆看着陈旭。 这时其他人转头才发现陈旭已经回来来,于是都纷纷转身打招呼。 “轻柔拜见夫君!”水轻柔款款从水池里面站起来。 “奴婢见过侯爷!”几个小侍女也赶紧站起来福身行礼。 “诗嫚拜见清河侯!”赢诗嫚脸颊绯红,羞怯的站在水池中低着头行礼不敢看陈旭一眼。 因为此时身上穿的都是丝绸短裙,而且里面什么都没穿,短裙本就清凉薄透,被水浸湿之后几乎是半透明状态贴身粘在肌肤上,赢诗嫚感觉自己就和没穿衣服一样。 看着一群充满极度诱惑的湿身小美女,陈旭情不自禁的喉结微微耸动了一下,咕咚一声咽下一口口水,然后赶紧拱手说:“旭拜见公主!” “侯爷之礼诗嫚不敢受!”赢诗嫚羞的不知道怎么办,仿佛自己赤身裸体站在陈旭面前一样,身上的隐秘一览无余,还礼的同时感觉心头砰砰乱跳不敢抬头。 这种见面实在是太失礼了,恐怕以后要被侯爷看轻。 不过温柔的公主却是猜错了某个小侯爷的心思,羞怯难当之时,水轻柔赶紧上前解围说:“夫君,我去了一趟蒙府,把婉娘也接过来一起玩耍,没有通禀夫君,还请恕罪!” “无妨无妨,你们好好玩儿,我还有事!”陈旭摆摆手准备转身离开,自己在这里,估计五公主和蒙婉就玩不好了! “侯爷~”陈旭转身走了几步,身后传来一声稚嫩而清澈的呼唤。 回头,就看见蒙婉已经浑身湿透的从水池中站起来,肌肤如雪光洁细嫩,虽然年龄还小,但一张脸已经有了倾国倾城的容貌,眉目如画瑶鼻琼腮,水珠从头发顺着脸颊滚落下来,肌肤有一种吹弹可破的润泽感。 “婉娘有何吩咐?”陈旭笑着拱手,但一双眼睛再次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半透明的丝绸短裙上,贴身的绸裙下,胸脯微微隆起……两个旺仔小馒头。 蒙婉脸颊羞的血红,但一双清澈无比的眼睛却看着陈旭,大放的福身款款行礼:“婉娘拜见侯爷,今日不请而来望侯爷恕罪!” “呃,无妨无妨!”陈旭终于是把眼睛从旺仔小馒头上移开,连连摆手的同时转身就走。 “侯爷~”身后再次传来小萝莉的呼喊。 “你们继续玩耍,有事稍后再说!”陈旭飞也似的跑出了游泳馆。 看着陈旭逃走的样子,蒙婉转身一脸凄苦的看着水轻柔:“水姐姐,侯爷似乎不喜欢我!” 水轻柔笑着捂着嘴巴说:“你别担心,侯爷也是没想到你会在这里,可能没有心理准备吧!” “婉娘莫要多想,方才侯爷可是一直在盯着你看呢!他都没看我!”五公主脸颊绯红的低声说。 蒙婉看着公主和水轻柔的胸脯,又看了几个侍女的胸脯,然后怅然若失的上岸。 “姐姐,诗嫚今日太失礼了,稍后我们去给侯爷赔罪!”赢诗嫚也赶紧从水池中起来。 水轻柔只好吩咐侍女取来公主和蒙婉的衣服,带她们去旁边的淋浴室清洗更换衣服。 半个小时之后,陈旭正坐在坐在客厅和管家安排封地内的管理事情,已经穿戴整齐的赢诗嫚和蒙婉跟着水轻柔一起来拜见陈旭,又是一通互相行礼之后,陈旭为了让五公主和蒙婉不太紧张,吩咐侍女去把冰棍取来招待两位客人,顺便两人贴身的侍女和宫女也都有一份。 吃着甜甜冰爽的绿豆冰棍,不光一群宫女和侍女都兴奋激动的在四周切切私语的交流,五公主和蒙婉同样惊喜莫名的兴奋,特别是蒙婉,小口吮着冰棍,看陈旭的眼神充满了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虽然她们都还是只有十多岁的年龄,但却比后世同样这个年龄的女生要气质优雅成熟的多,即便是只有十三岁的蒙婉,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份,这就是皇家和上卿之家的长大产生的气势,平常普通人在她们眼中就或许和石头草屑没什么区别,在她们眼中,只有陈旭这种身份和地位的人,才能和她们这样坐在一起聊天玩耍,而陈旭神秘的身份和如今名满天下的名声,还有皇帝的恩宠以及所有令人匪夷所思的所作所为,这个谜一样的少年侯爷如同磁铁一样强烈的诱惑着她们,让她们情不自禁的想来亲近。 而且两人也知道,如果不出意外,她们的未来就会和这个少年侯爷永远的绑在一起,直到海枯石烂。 “前日嫂嫂带着子婴来找我玩耍,说起侯爷府上有一个宛若瑶池的戏水池和美味的绿豆冰棍,诗嫚当时还不相信,没想到今日见到,竟然发现比想象的还要奢华和美味!”赢诗嫚温柔的小声说。 “夏日炎炎,我也只是无聊之中弄出来的,公主喜欢每天都可以来!”陈旭笑着说。 “真的?诗嫚可真的想每天都来!”赢诗嫚略有些激动。 “我也要每天都来!”蒙婉也跟着说。 对于自己这个即将也会娶进府的小小婆娘,陈旭自然也不会拒绝,既然水轻柔已经给他安排好了,这一切再继续假装推脱和掩饰已经没有了任何必要。 吃完冰糕,陈旭吩咐家仆出去到附近的农户买一些瓜果回来,然后和水轻柔一起陪着五公主和蒙婉去看熊猫和猴子,接着挨着观看了自来水和各种卫浴设施,看到了冲水马桶,五公主终于知道当初为什么陈旭不愿意给她讲解的原因,因为竟然是这个功能。 一直玩到申食末,请公主和蒙婉吃过一顿丰盛的晚餐,又亲自制作了一盆冰粉,把家仆买回来的香瓜、梨、枣子、桃等瓜果清洗切成果丁混在冰粉之中一起放到冰桶里面,二十分钟之后取出来,就是一盆五颜六色的果冻布丁,舀到陶碗里面,浇上果醋和蜂蜜,这一碗果肉果冻冰粉立刻把所有人都征服了。 经过半日相处,蒙婉和赢诗嫚初时在泳池几乎赤裸相见的尴尬和羞怯也已经消失不少,除开偶尔有些扭捏之外恢复了少女该有的活泼,吃着这种从未吃过的创意冰粉,心中对于陈旭的神奇越发的感兴趣。 “侯爷,前天您跟我说冰粉只能算是一种小吃,在制作食物中只算入门,您可是名满大秦的美食大匠,今日闲暇,不知道侯爷能不能告诉诗嫚这食物究竟有哪些不同呢?” 赢诗嫚慢慢的吃着果肉冰粉,不仅被这种混杂着果肉的晶莹剔透的美味食物征服了眼睛,同时也征服了胃,但这么好看又美味的食物,在陈旭的眼中却只不过算是食物的入门级别而已,她很好奇更美味的食物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还从未听夫君说起过呢?”水轻柔似乎略有些嗔怪的看了陈旭一眼,继续用勺子舀着果肉果冻小口品尝。 “侯爷请说,婉娘也想听!”蒙婉停下来,略带稚嫩的清澈声音让陈旭莫名其妙的又瞅了一个地方一眼,丝绸的夏裙很薄,隐隐可以看到两个旺仔小馒头。 蒙婉羞怯的低头,五公主也低头,两人各怀心事,心中忐忑不知道陈旭到底是喜欢大的还是喜欢小的。 第585章 乡下野丫头 “美食一道博大精深,自从远古燧人氏钻木取火以来,古人便开始炙烤食物,熟食有香浓之气,因此谓之曰香,之后有陶器石釜,便采集食物同煮之,因此得酸甜苦辣咸五味,谓之曰味,后神农氏尝百草而得五谷,菜肴谷梁烹食而分之以色,谓之曰色,因此色香味三种,乃是烹制食物的最基础入门……” 陈旭将冰粉舀起来一勺说:“你们看这冰粉,以前只是透明质地宛若冰晶,如若不加果蜜醋汁,便淡然无味,香味具无,只得其色,好看但却不好吃,就和很多好看但寡淡无味的野果一样,并不算合格的食物,但我们加入了果醋和蜜汁,便赋其酸甜两味,因此这冰粉才算有了食物的雏形,但却仍旧无香,今日再加入一些水果增其果香,这冰粉才勉强算得上一道入门的美食!” “夫君不说轻柔还不觉得,但方才一说果真有理,我也觉得今日这加入了果肉的冰粉才是色香味俱全,而且口感也好,吃一口下去慢慢咀嚼,有清凉,有润滑,有酸甜,还有粒粒果香!”水轻柔点头的同时看着陈旭,眼神充满敬重的说,“却不知道何种美味才算是真正的美食?” “真正的美食,除开色香味之外,还有意形养三个很重要的判定条件。” “所谓意,就是创意,或者说菜肴含有的意境,万物繁华但又大道至简,一道美味的食物,需要能够品味出来一种让人的灵魂感受到与众不同的意境,比如吃到一种食物,你会自然而然的想起一件事,一个人甚至是一个地方,勾起灵魂的共鸣,此谓之曰意,意是一种境界,是一种升华,一种美味入口,能够让人感觉情景交融、虚实相生,只有达到了这种境界的食物,才算是美食的至高境界。” “所谓形,就是形状,但此形并非就是眼中看到的外形,而是以意为灵魂创造出来的形,比如一种菜肴,吃下去让你感觉到有凤鸟来仪,因此就要以此意境为魂,将食物做成有凤来仪之形,取名曰有凤来仪,食客自然感同身受而心领神会,领悟到意和形的协调统一。” “所谓养,就是营养,既养分,就像草木需要土壤和水分阳光才能茁壮成长一样,人要每天饮食而且需要各种食材搭配才能供给身体需要的营养,阴阳调和五行相生,才会身体健康神魂安宁,因此无论何种食物,只有能够很好补充身体养分,能够很好的滋补身体,却病强身才算是美食的大成境界。” “色香味只是食物的小道,而意形养才是食物的大道,只有将色香味意形养融合到一起,才能做成真正美味的食物,如今我们吃到的食物,大部分都只是入门,色香味都不得齐全,因此都算不得美食,最多只是占个美味而已,比如烧烤,比如田螺,比如卤味,好吃,但并不一定对身体有好处,因此平日要少食……” 反正无事,陈旭一边吃一边把后世关于食物的乱七八糟的理论都拿出来说了一遍。 这些东西也并不是他胡谄,而是作为一个曾经的外卖小哥,经常会不由自主的去了解一些美食方面的信息,一年多下来或多或少的还是记住了许多。 果肉冰粉吃完,五公主和蒙婉两人约好明天再次来清河别院玩耍,陈旭带着一家人把两人送出别院大门。 此时已经是酉时,夕阳西下,天边有通红的晚霞。 四周田野阡陌纵横,成片的庄稼已经开始成熟,成群的鸟雀归巢往山林里飞去,田地间还有封地内的的农户正在劳作。 “朝霞不出门,晚霞千里行,这已经连续晴了半个月了,莫非入秋之后真的要大旱不成?”陈旭看着染透半边天幕的晚霞脸色略有些担忧。 “恩公,今年的天气的确有些反常,其实从去年寒冬就看的出来,大雪一场接一场,我听闻这种寒冬咸阳已经数十年没有出现过了,眼下这即将入秋之后又是大旱,如果这种天气再持续半个月,恐怕秋粮要减产不少!”虞无涯抱着铁剑站在旁边说。 “东郡和齐郡遇数十年难遇之水患,咸阳又遭遇大旱,如若粮食再减产,明年只怕会民心不稳,该想个办法才行!”陈旭叹口气。 “夫君也切莫太过操劳,天灾乃是天象,非人力所能阻挡,水旱自古以来便无法克服,赈灾之事夫君已经做的很好了,何况眼下还并未入秋,今日公主和婉娘来,让夫君也热了几个时辰,眼下正好去水池戏水清凉一下!”水轻柔轻轻的挽着陈旭的胳膊安慰说。 “师妹说的不错,天道自然,非人力可以阻挡,走吧,我陪恩公去泡澡!”虞无涯耸耸肩转身。 陈旭想了一下也想通了,干旱导致粮食减产这种事似乎自己操心也没用,自己不是真的神仙,也没办法呼风唤雨,而缺粮……似乎刚好也让自己提请的精简军队的事情更有说服力一些。 第二天上午,赢诗嫚和蒙婉果然相邀如约而来。 而赢诗嫚不光自己来了,还带来了两个公主,年龄和蒙婉差不多,一个叫嬴丽嫚,封为华平公主,一个叫嬴惠嫚,封为华芳公主,都是还未达到婚配年龄的小姑娘。 两个小公主来了以后急匆匆打过招呼,便迫不及待要去看游泳池,杏儿和虞姬两个小丫头也人来疯一样拉着两个小公主就跑了,一大群宫女也只能跟着往后院跑,水轻柔和赢诗嫚害怕两个小公主掉深水池去了,因此也只能提着裙摆跟在后面。 “两位姐姐等我,侯爷,婉娘也去了!”蒙婉匆匆福礼之后也提着裙子跑了! 很快后院便传来几声惊喜的女孩子的叫嚷,接着嘻嘻哈哈的打闹之中噗通噗通的声音出来。 嘻嘻哈哈肯定是几个公主和蒙婉等一群少女在换衣服打闹,而噗通噗通肯定不用说,绝对是杏儿和虞姬两个疯丫头跳进水里去了。 唉!一想起杏儿和虞姬,陈旭便颇有些头痛。 杏儿本就是乡下野丫头,在小河村和一群娃子天天疯闹,虽然看起来懂事乖巧,但实际上野的很,特别是到了咸阳之后整天无所事事,一大群侍女仆人宠得跟宝贝一样,加上水轻柔也宠爱这个小姑子,弄的陈姜氏都快管不住了,只有陈旭的话才听。 至于虞姬,本来被虞无涯捡回来的时候特别乖巧可爱,而且性情还有些胆怯,非常的文静听话,但跟杏儿混了几个月之后也完全变了,好奇心十足还喜欢玩闹,不过唯一的好处是没有杏儿那么野。 对于两个丫头的教育陈旭感觉自己很失败。 虽然有水轻柔每日教她们读书写字,还教一些诗词音乐,但水轻柔自己也毕竟才十八岁,没有任何教育小孩子的经验,而陈旭大部分时间还是很忙,科学院和工厂的事情几乎每天都有人来汇报,更别说报馆、撰史馆、书局、印刷厂还有修桥制药等乱七八糟的事情越来越多,而且两个丫头越长越大就越发管不好了。 一个女孩子,还是温柔一些比较好。 比如五公主、比如水轻柔、比如蒙婉,虽然不是出生在皇家就是在公卿商贾,自幼不缺吃穿用度,生下来就是锦衣玉食,但却并没有养成骄横跋扈的性格,相反都很温柔而且彬彬有礼,至少对他是这个样子的,至于对别人陈旭想想王青袖,再想想江楚月,似乎这些贵族少女的礼貌也是分人的,也不一定像看到的这样温柔。 特别是同为贵族家女儿的江楚月……嗯,那是个最特殊例子。 而且陈旭也很奇怪,江氏都信奉儒学,怎么就没把一个女儿教好,看来太过宠爱了不是一件好事,杏儿和虞姬的教育还要改变一下才行,不然以后出去疯疯癫癫掉他这个侯爷的面子。 为了招待两位新来的小公主,陈旭只能不辞劳苦继续制作果肉冰粉。 而在干活儿的同时也在思考对于杏儿和虞姬的教育问题。 这个时代的和后世儒学兴起之后的情形很不一样。 这个时代女人的地位也很底下,但却没有后世的三从四德和女子无才便是德等乱七八糟的说法,总体上来说,无论是从法律还是政治还是民生还是阶级地位,华夏文明正在从一种非常混乱的状态往统一的方面靠拢,但却都还没有找到一个正确的方向,也还没有形成统一的认知。 而现在的儒家也不是后世的儒学那样迂腐,相反却是充满了战斗力,讲求忠孝,讲求尊卑,宣扬的是内圣外王,从来都不区分富贵贫贱,更没有提出过对女人的任何约束,更多的反而是对政治的诉求,以思想和行动来教化万民。 也就是说这个时代的人,并不歧视女人,只是父系氏族流传下来的男性至上原则导致女人处于一种从属地位,而不是用一种思想和学说去压制女性,秦始皇巡游东南,在泰山封禅之后留下男主外女主内这种区分家庭男女关系的碑刻,就是因为如今的大秦,男女在家庭中的从属关系并不明确,秦始皇想宣扬这种理论,让女人和男人在社会分工之中各司其职,同时也可以减少女人和别的男人过多接触行淫乱之事,这可能是起源于秦始皇对于母后赵姬淫乱后宫之事的厌恶和愤怒。 第586章 精神需求 不知道在咸阳筹备一座女子学校如何? 教读书识字,也教一些琴棋书画,既然打算让大秦延续下去,定然不能照搬后世儒学那一套,女人的地位不说要抬高到什么完全平等的地步,但以此培养出来一些知书达理的知性女子,在服装、音乐、歌舞、美术等轻文化方面引领一下潮流和很不错。 特别是杏儿和虞姬这种别人管不住,自己又没空管的小女孩,一旦错过了最佳的学习阶段,长大了只会成为一个一无是处的普通女人,相夫教子都做不好,这也是陈旭不想看到的的情形。 一盆果肉冰粉做好放进冰桶里面,陈旭心里也大致有了一些想法。 在城内去买一套单独的院落改造一下,建一所女子学校,收一些王侯公卿和官吏富豪之家的女儿,召集几个名士当老师,教读书写字和琴棋书画等知识,自己偶尔也还可以去抽空教一些后世的服装设计和流行音乐等元素课程,时间长了慢慢也会形成一个新的轻文化圈子,并以此推动服侍、美食、音乐、书画等文化娱乐的发展。 对文化娱乐的追求,一直就是人类发展的巨大动力。 所谓饱暖思**只是最底层人的需求。 到达了王侯贵族这个阶段,他们开始追求的是精神上的娱乐和享受,而不仅仅是身体和物质的需求。 于是陈旭把管家叫来,让他去城内打听购买一所宅院,不需要多大,但环境要求清幽宁静。 后院不时传来一群少女嘻嘻哈哈戏水玩闹的声音,期间偶尔有杏儿和虞姬的兴奋尖叫声,然后就是噗通噗通的跳水声。 “兼霞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稚嫩而清澈婉转的歌声在嬉笑之中传来。 陈旭半闭着眼睛躺在院子大树下的摇椅上,手轻轻的合着歌声打着拍子,两个侍女在旁边轻轻的给他捶腿打扇。 有阳光从浓密的枝叶中照射下来,落在地上和身上,散发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光影斑驳仿若金星忽聚忽散。 听着嬉笑和歌声,陈旭迷迷糊糊竟然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总感觉鼻孔之中奇痒难耐,猛然一个喷嚏之后醒来睁开眼,就看到旁边围了一群少女,莺莺燕燕皆都披散着湿透的秀发,穿着轻薄的丝绸夏裙,蒙婉和三位公主皆在其中,而虞姬正拿着一把赶蚊子的马尾拂尘在轻轻撩他的鼻孔。 “呀~侯爷醒了!”一群少女顿时嬉笑着散开,陈旭坐起来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问:“我睡了多久了?” “侯爷,您睡了半个时辰!”一个小侍女赶紧回答。 呃,陈旭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此时阳光正浓,已经差不多是正午,于是从躺椅上下来说:“三位公主恕罪,旭无聊睡着了,走,我请大家吃果肉冰粉!” “耶~”一群少女都跳起来,特别是两位小公主,似乎已经馋的开始流口水了。 一个多小时下来,冰粉早已冰冻的口感十足,一大盆果肉冰粉很快就被分食一空,一些贴身的宫女和侍女也都有份,各自都美美的分了一大碗。 “清河侯,您给我们讲个故事好不好!”吃完冰粉,一个小公主央求说。 “是啊,上次我们在宗山别院听过侯爷讲的故事,惠嫚也一直还想听!”另一个小公主也满脸期盼的看着陈旭。 “侯爷就讲一个吧,今日刚好有闲暇!”嬴诗嫚和蒙婉等人也都是一脸期待的表情。 陈旭想了一下说:“好听的故事太长了,一日两日讲不完,方才我听见婉娘又在唱歌,让我陶醉其中沉睡过去,不若我们开一场舞会如何?” “好好,唱歌跳舞最好了!”杏儿跳起来拍手。 “我要演白娘娘!”虞姬细声细气的嚷嚷。 两个小公主和蒙婉都有些意动,陈旭便吩咐把客厅的座椅都移到两边空出中间一大片地方,并且蒙婉带来的几个侍女竟然都会回弹琴吹箫,于是陈旭又吩咐把府中的乐器都取来,琴瑟琵琶和竹笛排箫弄了一大堆,甚至还有锣鼓钟磬。 看着蒙婉带着几个侍女摆好乐器开始调试,陈旭略有些遗憾,如果再摆上一套编钟和一个架子鼓,中西合璧估计会更加好玩。 很快乐器调试完毕,蒙婉先行表演了一首歌舞,是诗经中最为著名的《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蒙婉虽然年幼,但真的就和咸阳人的传说一样,号称咸阳最强大小娘子,堪称真正的歌舞双绝,不仅歌声婉转清澈,而且舞姿优雅,小身段儿柔弱无骨,动作轻柔宛若行云流水。 而且蒙婉这首歌似乎专门针对陈旭,跳舞唱歌的同时,一双眼睛几乎就落在在陈旭的身上没有移开过,虽然表现的略微羞涩,但就和赢诗嫚一样,对于陈旭的喜欢表现的淋漓尽致,一颦一笑有些勾人魂魄,如若不是挺胸挥袖间隐约可见的旺仔小馒头,陈旭感觉自己都会深陷其中拔不出来。 蒙婉一曲歌罢,对着陈旭福身行礼,脸颊微红眼神中看的出来略微带着一丝期待赞赏的神情。 “婉娘歌舞双绝,好看好听!”陈旭自然毫不吝啬的鼓掌,于是一群人都跟着一起鼓掌。 “该我了该我了!”杏儿迫不及待的跳出来开始唱天仙配这首耳熟能详的歌曲,同样边唱边跳,几个侍女也早已熟悉这首歌的曲调,随着杏儿的歌唱开始叮叮咚咚的伴奏。 杏儿唱完虞姬也迫不及待的跑到中央细声细气的唱了一首陈旭教过的送别。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一壶浊酒尽余欢,迟迟别梦寒……” 这首歌曲除开清河侯府的一些人听过之外,外人从来都没有听过,因此虞姬稚嫩的歌声演绎这首成年人的离别之情,更加让三位公主和蒙婉都感觉到惊奇和惊讶,等虞姬唱完之后蒙婉便搂着虞姬开始东问细问,小丫头一高兴,又唱了一首陈旭经常哼唱的俚俗小曲。 “送哥送到小村外,有句话儿我要交代,虽然已经是百花儿开,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 小丫头声音稚嫩,但却充满了天然的童真和童趣,加上词曲怪异,听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陈旭原来在小河村没事也教会了杏儿和虞姬许多儿歌,甚至还有英文版的生日快乐,而且平时自己也会哼唱许多后世的流行歌曲,因此两个小丫头也学了不少,于是在蒙婉和几个公主不断的喝彩中,两个小丫头便你一首我一首的开始自编自演的把陈旭唱过的许多歌曲都唱了出来,这些歌词怪异曲调也怪异的歌曲让蒙婉和赢诗嫚等人都听的尽皆动容,因此每次一首歌听完,都要用一种非常异样的眼神看着陈旭,一群侍女和宫女也都是同样的表情。 “咳咳~”杏儿和虞姬唱了七八首之后,已经开始唱好汉歌和大花轿这种更加俚俗的歌曲了,陈旭再也忍不住了,站起来咳嗽几声把杏儿和虞姬两个小丫头从客厅中间赶走。 “失礼失礼,下面该轮到三位公主殿下表演了!” “一直都听闻侯爷乃是歌舞名士,清河剧院排演的天仙配和白蛇传的词曲歌舞都是侯爷指导排演出来的,惠嫚本来还不太相信,但眼下却不得不信,不若下面请侯爷给我们唱一首可好!”嬴惠嫚站起来对陈旭行礼说。 “请侯爷表演!”赢诗嫚和嬴丽嫚、蒙婉都站起来福身行礼,就连一群宫女和侍女都一起开口央求。 “夏日炎炎,难得有今日如此闲情逸致,夫君就表演一曲助兴,轻柔为夫君伴奏!”水轻柔站起来让侍女把自己的竹笛取来。 “呃,好吧!”陈旭推迟不过,略微有些脸红的走到客厅中央。 因为一群公主和蒙婉的到来,大家载歌载舞在客厅表演的热闹异常,因此侯府所有人几乎都被吸引过来,陈姜氏也在几个侍女的陪同下坐在门口,虞无涯抱着铁剑靠在门框上,其他的管家管事侍卫仆女更多,密密麻麻上百人把客厅围的水泄不通。 这是一个娱乐稀缺的时代。 唱歌跳舞只有那些王侯公卿自家豢养歌姬舞姬才会有一些。 陈旭家里也有一些歌姬舞姬,但除开请客饮宴之外基本上都是担任侍女的工作,陈旭很少看她们表演。 而像今天这种情形侯府从来都不曾有过,而且一听是侯爷要亲自表演节目,因此整个侯府几乎都轰动了。 “咳咳,我给大家唱一首在水一方,改编自诗中的《兼霞》篇,但却不太一样,唱的不好不要起哄嘲笑!” 陈旭笑着给三位公主行礼,然后清了清嗓子之后开口。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这是一首后世脍炙人口的歌曲,似古非古,似今非今,歌词似是而非,但曲调却悠扬而淡然,带着一股与众不同的味道。 如果这首歌突然出现,可能所有人都不太容易接受,但如今白蛇传中几首配曲和精忠报国这种更加硬朗激越的曲调影响下,蒙婉等人虽然第一次听这首歌,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不和谐,反而都被这首歌深深的吸引住了。 曲调很慢,但却意境悠远,客厅内外近两百人都听的如痴如醉。 就连准备拿着竹笛给陈旭配乐的水轻柔都放下竹笛静静倾听。 这首歌她没有听陈旭唱过。 第587章 修路 “献丑献丑!”一曲歌罢,陈旭赶紧跳回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满屋人的眼神都落在陈旭身上。 “啪啪啪啪~”虞无涯鼓掌走进来,站到客厅中央四周微微拱手,然后呛的一声抽出锋利的宝剑。 房间内顿时响起一阵宫女侍女的惊恐尖叫,情形有些慌乱。 陈旭黑着脸看着虞无涯。 “恕罪恕罪,我只是一时忍不住也想歌舞一曲为大家助兴!”虞无涯赶紧赔礼道歉安抚两个小公主。 “虞大哥,你唱歌非得拔剑吗?”陈旭脸皮抽抽着说。 “嘿嘿,无涯习惯了,恩公放心,不会伤到任何人!”虞无涯说完脸色慢慢变得肃然,身上的气势也突然变得凌厉起来,片刻之后手腕一抖,身形也施展开来,长剑随着身体舞动的同时开唱。 “刀光剑影不是我门派,天空海阔自有我风采,双手一推非黑也非白,不好也不坏,没有胜又何来败……” 虞无涯的表演与众不同,长剑舞动之中身姿矫健若龙,翻转腾挪剑光如寒风呼啸,时而快时而慢,静如处子动如脱兔,而歌声也是别具一格,与方才的陈旭等人表演的平缓轻柔的风格完全不一样,充斥着一股淡泊无羁但又自然豪迈的气势,一下让这场本来阴柔无比的家庭歌舞宴会升华了不少。 “好好!虞老爷表演的真好!”虞无涯表演完之后,无数的侍女和护卫家仆都跟着热烈鼓掌,明显虞无涯在府中的人气值很高。 人长的帅,而且武功高强,还会唱歌舞剑,简直就是帅呆了的品种,一些小侍女和仆娘看虞无涯潇洒的样子,已经感觉快喘不过来气了,脸颊绯红眼眸中春水荡漾。 不过虞无涯号称直男,对于这些抛媚眼儿的勾引视若不见,呛的一声将宝剑插入剑鞘,得意的向四周微微拱手,然后大步走到陈旭身边一屁股坐到一把椅子上挤眉弄眼的说:“恩公,我表演的还不错吧?” “嗯,不错不错,被夏子衿揍了两次,似乎武功精进许多!”陈旭不吝辞色的夸奖。 虞无涯:…… “下面我也给大家演唱一首轻柔最喜欢的歌曲!”水轻柔此时也站起来,手持竹笛款款走到客厅中央。 在这个都不太掩饰自己性格的时代,男女都用一种最质朴和直接的方式表现自己的喜好,藏拙这种事并不流行。 这个时代讲求锥处囊中其末立见,讲求毛遂自荐等非常主动且具有进攻性的自我表达方式,而不是后世儒家倡导的中庸保守之道。 身为列子门徒的虞无涯和水轻柔虽然平日生活淡泊宁静,但并不表示他们不会表现自己的喜怒哀乐,相反,他们的想法更加简单,爱恨喜乐都表现的非常清晰。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这一首只在宛城的清河剧院出现过一次的歌曲,因为水轻柔特别喜欢,陈旭便让人不再表演,而这首真的带有仙气的歌就此成了绝唱,此时水轻柔手持竹笛边歌边舞,黑色的衣裙随着娇柔的身躯摇摆拂动,真的如同一个乘风欲飞的仙子,只看得人如痴如醉,连陈旭都舍不得移开眼神。 而就在陈旭和一大群美貌的小娘子在清河别院唱歌跳舞享受生活舒爽的一逼的时候。 炎炎烈日之下,咸阳城南门之外,一群胸口挂着科学院胸牌的匠吏正在指挥许多拿着测量绳和观测标杆的匠工规划一条城门到渭河码头的水泥马路。 经过两天的测量之后,这条马路也基本规划完毕,用石灰沿着测量绳画出路基的宽度,已经有兵卒押着一些刑徒开始清理和平整路基,另外还有一些工奴和刑徒扛着木板推着独轮车挑着竹筐来回运送河沙和石子。 虽然是一天最为炎热的时候,但科学院的这举动还是吸引了不少进城和出城的人,许多来往的货商打听之下也知道科学院准备修建一条城门到马头之间的新马路,因此许多人也心头好奇,眼下本来就有一条马路,好好的为什么又要重新修一条?但询问之下施工人员却丝毫都不透露原因,于是引起了更多人的好奇和猜测,聚在四周围观修建这条新的马路。 这条新马路的规划只有短短两天时间就完成了,因为长度只有两里,因此征调了一百刑徒和一百工奴,估计半天时间就能将路基平整完毕,铺设混凝土估计也最多一天就会彻底完成。 赵擎作为科学院的主管,几乎科学院的所有事情都是他在统筹安排,而且也一直处理的井井有条,水泥和混凝土他自然也知道,因为新修的水泥厂已经开始烧制了,但侯爷让他暂时保密,因此他也一直没有通报给皇帝,但今日这件事动静比较大,保密不住了,因为他眼下就站在皇宫的紫宸殿中。 “赵擎,朕听闻科学院请求工部征调刑徒和工奴要在城南门至码头修建一条马路,为何?难道是科学院有什么重大安排?” 秦始皇坐在案桌后面,对于召唤来的赵擎没有太多的关注,继续看着手中的奏章淡淡的问。 “是,陛下!城外工厂化泥成石的水泥已经研制成功,清河侯打算在渭河上修建一座宽三丈的跨河混凝土大桥……” “什么?清河侯化泥成石的仙术研制成功了?什么时候的事情?”秦始皇霍然站了起来。 “研制成功已经有月余,但因为要验证水泥的功效所以侯爷吩咐说不要先通知陛下,免得实验失败让陛下失望,因此臣也就没有通报,但经过一段时间的验证之后水泥的功效已经比较完美,昨日侯爷在科学院委托张苍筹集人手准备在渭河上修建一座大桥取代眼下的木桥,城南外的这条新马路也是继续验证水泥在夏日的膨胀特性,以为筑桥收集数据……” “来人,准备车驾,朕要去看新修的马路!” 赵擎话还没说完,秦始皇便把手里的奏章丢下大声吩咐。 于是卫尉禁军和少府的人闻讯而动,车驾仪仗准备好之后,谕令通传出宫,卫尉禁军迅速出动将通往城南的大街封闭戒严。 半个时辰之后,在数百玄武卫和三千禁军的护送下,天子车驾出宫,旌旗招展浩浩荡荡出城。 皇帝的行动不光让咸阳民众都感到莫名其妙,就连得到消息的满朝文武大臣和王侯公卿都无法理解,不知道如此炎热的正午,皇帝为何突然要出城,因此李斯冯去疾蒙毅等三省六部的官员也赶紧准备车马出城。 城南门已经被禁军接管,通往城外的大路也被手持弓弩长戈的黑甲禁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防守的滴水不漏,黑色的大秦龙旗随着燥热的河风猎猎翻卷,凌厉的气势下空气温度仿佛突然就下降了好几度。 皇帝车驾突然而至,城南附近一片慌乱,工奴和刑徒都伏地跪拜,进出城门的百姓商贾全都退避在三十丈开外大气都不敢出。 张苍带领工地上的一群匠吏被宫人通传谒见皇帝。 “臣张苍拜见陛下!” “臣等拜见陛下!” “免礼!” 秦始皇秦始皇身穿玄色龙袍,头戴冕冠端坐天子车驾之上,但小小的车棚遮不住浓烈的阳光,半边身子都落在浓烈的日光下。 “朕听闻清河侯化泥成石的仙术已经研制成功,你们要用这种东西修建一条新的马路?” “是的陛下,此物叫做水泥,经过数月的研制之后已经成功,因此侯爷吩咐我等在此先修建一条马路验证和收集更多的数据,然后准备在渭河之上修建一座如同山石一般坚固的跨河大桥。”张苍回答。 “好好,朕来就是想看看这水泥如何化泥成石,快快施展!”秦始皇激动的站起来吩咐。 张苍转头询问了几个匠吏,得到了答案之后拱手说:“陛下,眼下城门到河岸的路基已经部分平整完毕,可以开始铺设混凝土,陛下要观看臣这就安排开始铺路,还请陛下让禁军允许工奴运送砂石水泥等物过来,臣就从眼前这段路开始。” “通传下去,放行科学院工匠和工奴!”秦始皇大袖一挥,顿时几个禁军校尉都尉大声通传下去,很快防卫森严的禁军散开一条路。 张苍也赶紧指挥科学院的一群匠吏安排工匠带着工奴将水泥河沙乱石木板等运送过来,一些匠工指挥帮工用木板在已经平整好的路基上设置模具,另有匠吏开始指挥匠工用竹筐称量沙子和卵石,又从细麻编织的麻袋中用木斗称量出来水泥倾倒在砂石之上,然后有工奴用铁锹将这些砂石水泥搅拌在一起,并且在中间挖开一个大坑,一个匠吏根据比例让人倒进去几桶水之后吩咐开始搅拌。 一群拿着钉耙和铁锹的工奴立刻开始将砂石水泥不断的往水坑中央攒,锹起耙落,很快就一堆混泥土便搅拌完毕。 “开始筑路,厚度一尺,与木模顶平,间隔两丈隔断,留隙五分,监吏准备水平尺随时监控……” 随着张苍的大声呼喝,顿时所有人都开始紧张忙碌起来,在匠吏的指挥下,一筐一筐制作好的混凝土装入藤筐之中由工奴抬到路基上,按照匠工指定的位置倾倒出来,然后帮工用耙子将这些混凝土均匀的在路基上耙开平整到刚好与木模的顶部平齐,不够的地方填补,高的地方挖去,同时还要用木杵在其中挨着密密麻麻的杵一遍之后,匠工再用铁质的泥刀挨着把表面抹平整。 在十多个匠工匠吏和上百位工奴的参与下,现场看起来忙碌但却毫不混乱,大秦严格的工匠法令让所有人都严格的遵守科学院制定的施工制度,没有任何人敢敷衍了事,特别是眼下还有皇帝就在旁边观看,如果这条路将来出了问题,现场所有人都会受到惩罚。 第588章 一群公主 混凝土浇筑的很快,搭建木模和铺设路面有条不紊,每间隔两丈为一个模斗,中间用五分厚的薄木板间隔开来,而短短不过半个小时就铺设了近三十丈。 而铺好混凝土的地方即刻就有监工拿着和路面一样宽的平直木条放在木模上查看情况,如果达不到标准的就会要求进行整改。 水泥路面设计的是中间略高两边略低呈微微的拱形,主要是防止路面中央积水,特别是冬天积水会结冰导致路面太滑,因此监工根据木条与路面之间的缝隙大致可以判断出是否会在路中间积水,当然,这是马路不是家里的地板,不需要特别严格,大致差不多就行了,这也是陈旭的要求,最主要的还是混凝土中水泥含量不能太少,不然强度不够不久就碾压坏了就很丢面子了。 虽然大秦眼下的马车最重的天子车驾也不过一吨左右,轮子车架全都是青铜铸造,而普通民用的马车也就一两百公斤,货车最大栽重也就三百公斤的样子,不然木质的车轮就会被压坏,青铜车轴也承受不住,这点儿重量普通水泥路完全能够承受,但随着钢铁的快速普及,或者等高强度的轴承研制出来,再加上路面平整,商人为了多挣钱估计会特别喜欢超载,车轮没有轮胎减缓压力,反复的碾压下坚硬的水泥路面估计也会损坏。 但不管怎么说,水泥路的优势不是泥土路面能够相比的,决然是一种划时代的交通方式。 秦始皇开始是坐在马车上看,然后下来看浇筑铺好的混凝土路面,甚至还蹲下来用手摸了一下,结果弄了一手泥水,吓的张苍赶紧解释说这路面还需要数个时辰才能完全了凝固,等十二个时辰之后路面就能行人,三天之后可以通行空车马匹,十天之后就能过满载货车,不过这期间最好不要通行,因为还需要铺设草甸每天洒水养护,免得开裂…… 秦始皇在水桶里面把手洗干净,然后沿着铺好的路面挨着观看了一遍,虽然感觉这种往里面倾倒一些砂石泥浆抹平就能变成石头的路面有些不太靠谱,但心里却又充满了期待。 清河侯从来都没让他失望过。 当日那一场神雷焰火让他领略到了陈旭的神奇,以前偶尔还会猜疑陈旭的身份,但自从神雷焰火表演之后,他对陈旭的所有猜疑都彻底烟消云散。 神雷焰火绝对就是仙家手段,绝不是凡人能够研制出来的东西。 因此眼下这条路明日就能看到成果,一旦真的能够达到化泥为石的神奇,那么就像陈旭所说,天下驰道都可以用水泥浇筑铺设,而且肯定并不慢,因为看眼下一群匠工和工奴只不过两刻时间便铺设了近三十丈,这条路长度不过两里,不到一天时间便可以铺完,如果征召十万刑徒和民夫,一天就是两千里…… 不能想,一想秦大大便感觉自己有些夹不住尿,兴奋轻微打了几个摆子,然后大袖一摆吩咐摆驾回宫。 不过若是秦始皇的想法被张苍和陈旭知道之后,绝逼会抱一块石头从渭河大桥跳下去。 任何事情都是想起来简单,而且秦大大一贯想的都很简单,反正都是用人工来堆,但水泥这种东西即便是用人来堆,也绝对堆不出来,眼下秦始皇只看到了最终的结果,却没看到磨制生料、烧制水泥、磨制熟料、挖掘筛选砂石,平整路基、运送砂石中的辛苦和动用的人手,参与其中的人可以说是筑路工的十倍不止,这短短两里路的修建,起码共有上千人在辛苦工作。 夕阳西下,一天又将结束。 通红的晚霞映照下,咸阳城和整个渭河平原都被霞光染的通红,河水流淌涌动,映照着霞光散发出瑰丽的颜色。 城南围聚了数万民众,都在观看还在加紧修建的水泥马路。 凝固的部分路面已经铺上了粟草垫,还有刑徒在担水泼洒保养,好让水泥获得足够的水分更好的凝固。 张苍带着几个监工和匠吏正在检查修好的部分路面,并且有匠吏不断的在文件夹上记录各种凝固时间和强度的数据,天气炎热,所有人都浑身几乎汗透,但却没有任何人喊热和累,因为这将是诞生在他们手中的大秦第一条混凝土路面,这将是一个划时代的工程。 这两里路,注定将会载入人类史册,千年万年被后人铭记。 而且这条路修好之后,还会在码头立一块石碑以做纪念,所有参与建设的官员工匠的名字都会勒名其上,这份荣耀,足够激励所有人。 而在科学院的工匠和征召的刑徒工奴加班加点准备今天将这条路修完的同时,清河别院门口,一群玩的兴奋莫名的少女此时也都恋恋不舍的登上自己的车驾,摆开皇家仪仗打道回府。 “多谢清河侯和姐姐款待,今日是诗嫚有生以来最快乐的一天!”赢诗嫚福身行礼之后上车。 “侯爷告辞,水姐姐告辞!”蒙婉看见陈旭的眼神又落在自己胸口,顿时小脸羞红低头上车。 今天蒙婉略有些受到打击。 本来被所有人誉为咸阳最美小娘子的她被水轻柔邀请来清河别院玩耍,虽然知道水轻柔是清河侯的正妻,将来若是同伺一夫必然在身份上要落后水轻柔,而且在家父母兄长也曾告诫过不要争宠,但小女孩争强好胜的心性却让她急切的表现自己的与众不同,总想用自己最擅长的歌舞来得到清河侯的青睐,于是才有了陈旭看到她绝美的舞姿和稚嫩而婉转悠扬的歌声。 但今日一场看似随意的家庭歌舞,无论是杏儿两个小丫头的歌还是陈旭和虞无涯的歌,都让他感受到了自己的歌声似乎并不出色。 而当水轻柔那一首仙气十足的歌曲和飘渺若仙的舞蹈出场之后,直接就让她自惭行秽,初时争强好胜的心思一下被击的破碎不堪。 不过争宠也好,羞愧也好,似乎自己的一切表现都不是清河侯关注的重点。 自始至终,清河侯每次看她的时候,眼神总是不由自主的会盯在她的胸脯上。 都说女人舞跳得好胸小,陈旭以前不相信,现在差不多信了。 陈旭对同样十二三岁的两位小公主时若不见,因为那些不是他的菜,秦始皇绝对不会把一群女儿都嫁给他,满朝文武大臣那么多需要去拉拢,他的女儿不太够分配。 但蒙婉注定会嫁给他当老婆,小姑娘哪儿都好,长的倾国倾城一副标准的美人坯子,而且能歌善舞,但就是两个旺仔小馒头让陈旭郁闷不已。 这么小还要养好多年才能用。 而且这么爱跳舞,小馒头不知道能不能长大。 如果长不大……陈旭瞬间眼泪就要流出来了。 “水姐姐,我们明日再来!” 车驾陆续启动,几个少女都一起回头使劲儿招手呼喊。 看着招展的仪仗和七八辆车马沿着乡村的土路颠簸着离开,车上还有人在不断回头张望,陈旭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然后脸皮抽抽了几下。 如果以后天天是这种日子,简直就没法过了。 一整天就听着一群少女满院子的热闹,游泳、唱歌、吃喝玩乐、遛熊猫、逗猴子、玩水龙头,甚至还对浴缸和马桶感兴趣,嬴丽嫚把厕所的冲水马桶开关都玩坏了。 冰粉吃了几盆,冰棍吃了数十根,前几天养的几盆用来当宵夜的田螺竟然全部吃光了,果醋零食简直就像流水一样的消耗,这还不包括两顿饭吃掉的鸡鸭鱼肉和各种菜肴。 这就是王侯公卿家的奢侈生活。 就光是这一天,陈旭家消耗掉的数十户平民几年的收入。 而且看样子明天还会来。 最主要的是陈旭担心明天的人还会更多。 因为秦始皇未出阁的女儿可不止他们三个,而是有六七个,最小的也已经八岁了,和杏儿差不多大小,正是最喜欢吃喝玩乐的年龄。 如果就是这些公主来玩就算了,每个人还要带一群侍卫宫女,吃喝拉撒全部都要陈旭解决。 一想到明日可能满院子都是人,要吃掉更多的食物,陈旭便感觉有些头晕缺氧,决定赶紧回去躺一下回回血。 陈旭的猜测没有错。 第二天还不到巳时,正坐在房间担心的陈旭就听见一阵马蹄声传来,很快门卫管事来报,:“侯爷快出门迎接,一共有六位公主来访,还有婉娘也来了!” 陈旭站起来踉跄了一下,眼前有些发黑的整理衣服出门迎接。 而他刚走到院子,一群公主就已经轻车熟路的全部都坐车进入了侯府之中,十多辆马车停好之后莺莺燕燕下来一群公主,从高到矮一字排开,大的十五岁,小的七八岁,一起提着裙摆给他福身行礼。 “陈旭见过众位公主,天气炎热,里面请!”挨着行礼问候的同时邀请所有的公主进府歇息。 “清河侯,我们要去游泳池戏水!” “清河侯,我要吃冰棍!” “清河侯,我要吃果肉冰粉!” “清河侯……” 几个公主围着陈旭一边走一边叽叽喳喳的叫嚷,陈旭头昏眼花,而且还不敢得罪,似乎每个公主背后都隐隐约约龙气翻腾,似乎凝聚成秦始皇的法相在严肃的凝视着他。 “来人,带几位公主去游泳池,准备泳衣!” “来人,去拿冰棍!” “来人,准备果肉冰粉……” 六位公主加一个蒙婉,随身的侍卫宫女和宫人加起来数百人,整个清河别院瞬间就差点儿炸锅了。 闹哄哄之中侯府的管家管事都忙的跳起来。 本来昨天听歌还笑容满面的陈姜氏在一群侍女的陪伴下,站在一丛竹林后面都没上来打招呼,脸色颇为心痛,今天侯府又要破费了。 被一群小公主簇拥在中间,几双小手在衣服上东扯西拉,只有八岁的华真公主嬴秋嫚直接就往抱着陈旭的胳膊使劲儿拽,嘴里还嚷嚷:“姐夫抱,秋嫚不想走路!” 陈旭满头大汗,赢诗嫚脸颊通红的牵着嬴秋嫚连连给陈旭道歉,就在陈旭被吵的六神无主的时候,水轻柔带着杏儿和虞姬还有几个贴身侍女匆匆而来,在两个小丫头的召唤下,一群小公主顿时都跟着跑了,于是一大群宫女也跟着跑,一只猴子也不知从何处跳出来跟着一起连蹦带跳的凑热闹,两头熊猫也在树林里嗷嗷叫唤,顿时整个别院鸡飞狗跳。 “夫君,您去歇息一会儿,几位公主和婉娘我来照顾!”看着陈旭手忙脚乱的样子,水轻柔轻轻的握着陈旭的手安慰。 “嗯,戏水的时候特别小心!”陈旭松了一口气叮嘱说。 “夫君放心,轻柔定然会照顾好,如若嫌吵闹就去书房,我让春香和秋香去服侍您……” “禀侯爷,门外有报馆送来今日出版的报纸!”就在水轻柔说话之时,守门的侍卫手里拿着一份报纸大步进来禀报。 “拿来看看!”陈旭伸手接过报纸展开看了几眼之后合上报纸,和水轻柔说了几句话准备去书房,但却听见院子外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很快就看见门卫管事带着一个宫人急匆匆而来。 “侯爷,陛下请您去城南外的码头一趟!” 第589章 皇帝视察 宫人手上并没有拿圣旨,应该只是通传皇帝的一个口信,而且还是去城南码头,陈旭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只能赶紧让人准备车马,同时也叮嘱水轻柔照顾好几位公主和蒙婉,临走之前又把管家和几位管事叫过来仔细叮嘱了一番,这才坐上马车一路颠簸着往咸阳城南而去。 虞无涯带着墨镜提着铁剑策马紧跟在旁边,一群侍卫也都穿着黑色的皮甲腰跨长刀前呼后拥,一路经过,封地上的许多挑担背筐的农户都恭恭敬敬站在路边行礼,然后目送侯爷的车马离去之后这才行路。 自从侯爷搬到清河别院之后,光是最近几天收集制作凉粉的薜荔籽就让附近的村民获利不少,而且清河别院中数百人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的粮食菜蔬和肉食,眼下这路上行走的农户,大部分都是背着薜荔籽或者蔬菜鱼肉等物去卖给清河别院,都是付钱购买,而不是像别的侯爵封地上需要庄户免费提供,这让封地上的所有庄户感激的热泪盈眶,都异常感激和敬重清河侯。 而陈旭自从搬到别院之后,不光亲自视察过封地上的情况,还安排管事带队摸底调查了封地上所有的庄户,根据家庭情况制定不同的税收政策,特别困难的家庭还送钱粮接济,安排医士诊治病患,对于老幼孤寡给予特别照顾,这种无微不至的关怀让所有庄户够感恩戴德,甚至还有人在家供着陈旭的牌位摆放瓜果香烛供奉祭拜。 因为早有传闻,自家侯爷是太乙仙尊的弟子。 前些日子咸阳城中那美丽的神雷焰火就是侯爷释放的仙家法术,封地有仙家弟子保佑,一定会五谷丰登六畜兴旺。 陈旭坐在嘎吱摇晃的马车上看着刚刚送来的大秦都市报。 这是六月最后一份报纸,再过几天就入秋了。 今天的报纸上头版关于赈灾的新闻少了很多,因为随着赈灾物资和钱粮陆续分发下去,灾区的情况已经安抚平静下去,灾民已经开始生产自救,从驿卒传回来的情形看来,报馆的记者已经准备撤出灾区,后续关于灾情的报道会不断减少,不过许多的记者已经开始往其他郡县前行,准备进行一次东南诸郡的大范围民间采风,以此充实自己的阅历,这是陈旭的要求,同时也是报馆记者都很感兴趣的行动。 报社记者所有在外的开销都是报馆出钱,钱粮衣物车马费用全都包括,甚至陈旭还说了,去园子睡小娘子也报销,但唯一的要求就是每个人必须要写出来翔实而且生动具体的采访稿件,以此让咸阳的民众和皇帝能够了解东南诸郡的真正情况。 虽然这些采风的内容还没有登载一篇,但估计下一期就会或多或少的有一些。 今日这期报纸在咸阳城卖的非常火爆,只不过陈旭不知道而已。 此时虽然已经临近中午,但平日几个报纸流动售卖点和十多个报亭依旧人满为患,被无数的方家术士挤得水泄不通,一个个面色涨红的举着钱币嚷嚷着要买报纸,但即便是报馆早有准备,首批印刷了足足两万份但还是不够卖。 咸阳百家方士和士族公卿多如牛毛,识字的人足有十万余,几乎全国读书识字的人有接近三分之一聚集在咸阳城中,平日两万份报纸固然也会不够卖,但总归还是需要差不多一天时间才会被消化掉,因为许多人买一份互相传着看,对于许多本来就不宽裕落魄士族来说这样还省钱。 但今日这份报纸不抢不行,因为报纸上登载了筹备许久的撰史馆和书局终于完成,要对外正式征召贤士名家,所有买到报纸的人都回家躲起来研究去了。 “撰史馆署衙修建完毕,现诚邀熟悉太古史志的编辑五人,组建古史编撰小组;诚招夏史主编一位,责编二位,编辑五位组建夏史编撰小组;诚招商史主编一位,责编三位,编辑十位组建商史编撰小组;诚招周史主编五位,责编二十位,编辑一百位组建周史编撰小组。另招收熟悉史志的爱好者三百人担任撰史馆文书笔吏,同时向天下之民征集所有古籍史料,不分地域,不分年代,不分真伪,金石竹木凡所载有文字记录者皆在其列。” “泱泱华夏万年传承,历远古而至三皇五帝,经禹夏而至我煌煌大秦,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金英雄,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逝者已逝,英雄作古,但我们要用笔墨记载先祖们的历程,让后人永远铭记他们的传说,撰史馆诚邀各界名士加盟,与历史同行,著万世传承,七月初一,清河侯将在撰史馆亲自欢迎诸君到来!” “书局署衙修建完毕,现诚邀各家名士加盟,从武王伐纣,文王改易始,八百年大周孕育出华夏灿烂文明,百家昌盛诞生出无数先贤,黄老孔墨,儒法名杂,诗书礼乐,观星占卜,畜牧耕织……” “我等读书识字继承先贤典籍,当有风骨正气,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书局诚邀天下名士加盟,为您心目中的圣贤著书立传,整理诗书经义子集汇编成册,用笔墨铸就我华夏辉煌……天下风云出我辈,书局现诚招百家名士编撰百家子集,征召各家名士三百人,征召文笔书吏五百人,汇编整理诗书经义礼乐等任何先贤记录,不分地域、不分年代、不分传承、不分真伪……” “特别注明,所有希望加入撰史馆和书局者请书写一份自身简历和附带一份自己的策论,投稿地址:大秦都市报馆,策论通过者的名单将会张榜公布在报馆街外,后持身份牌到所属府衙报道!” 这注定会是一篇让百家门徒激动莫名的消息。 撰史馆和书局两所府衙虽然只征召了一千余人,但透露的信息非常明确,那就是只招百家名士,所有自认为都是名士的人自然不肯放弃这个机会而甘于人后,自然拿到报纸的第一时间就赶紧躲起来仔细推敲其中的信息,然后开始绞尽脑汁的准备策论。 这份策论就是一块敲门砖,写得好自然会得到清河侯的青睐,也自然会得到进入两所府衙的机会,不仅能够弘扬学派的理论,又还能青史留名,何乐而不为。 而且这些编撰的书籍最后都要送给皇帝观看过目,如若自家的理论被皇帝看上,编撰者有可能也会被委以大夫和博士之官,从此平步青云。 报纸上除开为撰史馆和书局征召人手之外,还登载有报馆总务秘书陈平写的一篇《内需论》的文章。 二十里路的距离,大半个时辰,等马车到达咸阳城南门外的时候,陈旭也差不多把这一期报纸的内容看完。 此时从城门到渭河边的码头上,全部都被密密麻麻的黑甲禁军防卫的水泄不通。 烈日之下,黑色的旌旗呼啦啦迎风招展。 林立的长戈密密麻麻如同竹林一般,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寒的光芒。 秦始皇的车驾停在城门口,四周隔着十多丈还停着上百辆四辔和双辔的马车,皆都是三省六部官员和王侯公卿的车驾。 秦始皇身穿玄色龙袍,头戴通天冠,此时正在张苍和文武公卿的陪同下,慢慢走在通往码头的水泥路面上。 烈日下无人打伞,皇帝、李斯、冯去疾、蒙毅等三省六部的官员皆都晒的脸上冒出油光,豆粒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滚而落,但所有人都丝毫没有觉得累,反而一个个兴趣盎然精神十足,三公九卿的身份都镇压不住他们的惊奇,时而有胡须花白的官员跳起来用脚踩几下,时而有身穿锦袍的侯爵蹲下来用手指抠挖一下地面,许多人还凑在一起嘀咕研究这一夜之间就变成了石头的路面是如何修建出来的。 “报,陛下,清河侯到了,正在城门处候旨!”一个玄武卫大步而来单膝跪地禀报。 所有正在抠摸踩踏和嘀咕交流的文武公卿都同时停了下来,秦始皇也停下脚步转头,大袖一挥:“速速有请!” “喏~”玄武卫快速离去,很快就护送陈旭走了过来。 “臣参见陛下!”陈旭对着秦始皇行礼,又对着跟在旁边的一群文武百官拱手问好,一番行礼寒暄之后,秦始皇才指着脚下这条路由城门直通河边码头的笔直水泥路面说:“爱卿化泥为石的水泥早就研制出来,却瞒的朕好苦,这路面昨日朕来看还是泥浆,今日便已经坚硬如石而且浑然一体,真不愧为仙家手段!有了这种水泥,爱卿先前所说要修建通达全国的高速公路必然也可以开始策划,朕要把这种水泥路面修遍大秦郡县……” 秦始皇很激动,感觉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而一群随行的文武百官也跟着一起点头。 眼下大秦的所有道路都是泥沙修筑,虽然看起来还不错,但在马车的碾压下就会出现两道深深的车辙,而为了行驶的安全,所有马车都只能沿着车辙前行,晴天还好,但一到雨雪天气,车轮就会深陷车辙之中转动困难,而遇到陡坡或者淤泥路段,基本上就是寸步难行,而且对车轮的损坏也特别厉害。 秦始皇为了改变这种状况,推行车同轨的同时,还在修建的驰道上安放枕木和木轨,木轨就是两根和车轴一样宽的平行木槽,马车的两个车轮刚好放在木槽之中,这样就不会因为雨雪天气和泥沙导致车轮深陷无法动弹,在马匹的牵引下就可以快速奔跑。 (注一下:秦朝修建的驰道虽然原理和后世的铁轨有些相似,但差别还是很大,那就是枕木稀疏而且是埋在地下没有冒出地面,两根木轨半陷在泥土中,这样拉车的马匹便不会因为踢到枕木而发生事故,有许多人猜测如果真的是和铁轨差不多的话,马拉着马车如何在木轨上奔跑而且不会踢到枕木,甚至还有人猜测马车该怎么慢慢停下来,其实是看到铁轨后想岔了,驰道上只能看到两根平行的木槽,枕木是看不见的。) 第590章 双爵加身 虽然驰道铺设木轨的确解决了车辙的问题,但木轨毕竟是安放在泥土的路基之上,修建的质量优劣不等加上雨雪侵蚀,有些驰道修好之后很快就坏了,而且木轨和枕木都是湿木,加上又埋在泥土中,极容易变形和腐烂,即便是没有被水冲毁过上三五年也会朽烂不能使用。 皇帝登基之后,已经巡游出行过两次,一次是陇西郡祭拜大秦先祖,另一次就是去年巡游东南,东南雨水甚多,巡游之时许多刚刚修好的驰道就已经开始损毁,特别是大河沿岸,洪水席卷之处莫说是木轨,就连路基都冲的没有了丝毫痕迹。 正因为如此,在返回途中路过博浪沙,只能用人推着马车在泥沙之中缓慢前行,也才给张良一个刺杀的机会,差点儿将秦始皇干掉了。 如果全国的驰道都是用水泥修建,所有人都感觉将会是一劳永逸的工程,坚如硬石的道路也只有天崩地裂的灾难才可能会被被破坏。 因此皇帝说话之时有些飘,所有跟随前来观察这条水泥马路的文武百官也跟着都有些发飘,一个个眼神激动似乎看到了一张连接大秦所有郡县的平直坚硬的高速路网。 但陈旭却心头苦笑飘不起来,要修通连接全国郡县的水泥路,放在眼下的大秦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按照老秦喜欢大干快上的性格和脾气,强行上马估计会提前把大秦祸祸倒闭了。 “陛下,修建连接全国的水泥路还需要从长计议,臣建议由科学院牵头,由三省六部协调成立一个专门的署衙来承办此事,因为其中涉及到的事项太过复杂,此事等臣和张副院长召集一些精通修路筑桥的匠吏专门研究之后再答复陛下,心急吃不得热豆腐,所以臣请陛下不要太操之过急!”陈旭脑海中电闪无数念头之后赶紧提出自己的建议。 “唔,爱卿言之有理,方才张苍也言说水泥研制费时费力,还需要大量符合规制的河沙卵石配合才能够使用,这件事就拜托爱卿尽快把署衙筹备起来,三省六部官员任凭爱卿调配,筹建完毕之后即刻开始修建驰道!”秦始皇擦着额头的汗珠将这件事确认下来。 “是,臣等一定配合清河侯尽快筹备筑路署衙!”李斯冯去疾蒙毅等随行的三省六部的官员全都赶紧拱手领旨。 陈旭松了一口气,然后陪着秦始皇挨着把这条两里长的水泥路来回走了一遍,同时也把工厂里面研发水泥的过程详细说了一遍,并且把为研制水泥成功立下汗马功劳的章文和公输胜等人狠狠的夸奖了一遍。 河边的码头停靠着数十首商船,岸边也堆放着大量的货物,粮食布匹陶器药材等各种南北物产,不过此时码头上的所有人都被清理一空,眼前看到的就是一个空荡荡没有一个人的货物码头。 码头的几个渡口都是用巨木搭建的木桥,地面也全都是泥石荒草,与刚修好的水泥路看起来颇为格格不入。 一群人顺着水泥台阶走到河边的渡口,河风吹拂之下,空气中的燥热也减弱许多,河水哗哗流淌,两岸芦花抽穗绽放,藤蔓荆棘丛生,草丛之中还有蛇虫野鸟不时哗啦啦啦惊飞游动。 万里无云的碧蓝天幕下,这个大秦帝国最大的都城,城廓之外虽然宫殿林立,但仍掩饰不住这种原始的气息。 “朕听闻爱卿准备在这渭河上修建一座水泥大桥?”站在河边一颗大树之下歇息的时候秦始皇转头问。 “是的陛下,咸阳在渭河之北,但中原在渭河之南,每日来往于咸阳和中原诸地的商旅和通传的文书不计其数,大量货物都需要运送来往于渭河两岸,那座木桥虽然结实,但却狭窄摇晃,承重不够,导致大量的货车和货物积留在两岸通行缓慢,许多货物不得不通过渡口进行转运,这不仅大大增加了货物的成本,也降低了货物的流通速度,如果遇上暴雨天气,一些运送的粮食布匹等货物被雨淋之后导致许多货商钱财两空的同时也让我咸阳百万民众的生活物资得不到及时补充,而且臣听闻渡口经常有船舶倾覆,不光货物会损失,还会造成人员伤亡,如果这座水泥大桥修建起来,这渭河两岸将天堑变成通途,大车的货物如履平地一般来往通行于渭河两岸,再无虞货物积压和人员损失……” “爱卿不光言之有理,而且还高瞻远瞩,修桥之事朕准了,三省六部皆都会大力配合协调,这座水泥大桥越早修起来越好!”秦始皇点头。 “谢陛下支持,臣一定尽快完成这个任务!”陈旭拱手。 “苏府令拟旨!”秦始皇转身看着聚在身边的文武百官,中车府令苏越赶紧让随同而来的几个谒者拿出随身携带的笔墨纸砚,两个谒者拉开一块布帛,苏越就在布帛上铺开麻浆纸,提起毛笔等候。 “谕令,封科学院水泥工坊管事章文上大夫爵,负责全国水泥烧制事项,赏城内宅院一处,赏城外粮田十顷房产一处,赏奴仆五十,赏良马二十匹,赏钱十万,官职暂列五品,等同工部石室令,因为水泥乃是新事物,吏部重拟官职名称通报中书省签备,其他封赏遵循旧例!” “谕令,封科学院副院长张苍中大夫爵,赏城内宅院一处,赏田百亩,奴仆三十,赏钱五万,其他一应赏赐尊旧例!” “谕令,凡是所有参与水泥研制和试验的匠工匠吏皆都赏爵一级,赏钱一万,其他赏赐遵循旧例!” “谕令,封清河侯……” “陛下且慢……”一听又要给给自己封赏,陈旭赶紧站出来。 “爱卿有何话要说?”秦始皇微笑着问。 “陛下给臣的封赏已经足够多了,臣愧不敢受!” “呵呵,爱卿还没听朕说完赏赐何物便开始拒绝,不过这个赏赐爱卿是早已答应,此次推脱不得也!”秦始皇笑的有些鸡贼。 陈旭听的莫名其妙,四周一群官员也都满头雾水。 “爱卿前些日子入宫求娶朕之爱女五公主诗嫚,莫非爱卿变卦了?”秦始皇看着陈旭神情变的有些严肃。 “啊……没,没有没有!”陈旭赶紧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他这次已经明确答应赢诗嫚要娶她,定然不会再次食言,而且这几天赢诗嫚还带着一群妹妹在自己家玩的高兴,如果自己再次推脱,不知道赢诗嫚知道之后会怎么样伤心痛苦,更何况皇帝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河边当着如此多的王侯公卿说出来,自己断然是不能拒绝的,要不然皇帝面子不好看,大怒之下让一群玄武卫把自己按在河水里面淹个半死不活才倒霉。 在娶皇帝的女儿和自己的小命之间,陈旭很爽快的选择了娶公主这种让皇帝和所有人都喜闻乐见的答案。 “那就好,苏府令拟旨,封清河侯为泾阳侯,食邑三千户,迁华玉宫于泾阳县,内史府、少府与工部尽快安排修建新宫,等建造完毕,清河侯……嗯,泾阳侯请备三书六礼迎娶朕的女儿诗嫚!” 陈旭:…… 文武公卿:…… “陛……陛下,您改封清河侯为泾阳侯,那原来的封号和食邑是否要收回,此事以前未曾有过定例,还请陛下示下臣等该如何处置?”户部令高腾站出来结结巴巴的说。 许多官员也都眼巴巴的看着皇帝。 清河侯要娶五公主的事整个大秦天下都几乎知道了,要不是发生了青宁公主那件事,估计现在清河侯已经把五公主抱回去玩耍去了。 虽然不知道当初清河侯为何执意要娶已经死去的青宁公主,但毕竟青宁公主还没出嫁就已经去世,实际上算不得正式出嫁,皇帝安排的一切婚嫁仪式几乎就是一个过场就直接安排了葬礼,这件事如今同样传的天下沸沸扬扬。 秦朝的婚嫁制度虽然有法律明文规定,但实际上因为周礼崩溃加上法家治国对于传统礼法道德的摒弃,夫妻丧偶另娶和改嫁都没有任何限制,而且因为讲求国家利益至上的原则下,针对战争之后国家对于人口的增长和粮食的需求,导致秦法中对于男女在家庭中的地位互有认同,既男女在许多方面是近乎于平等的,比如丈夫虐待妻子和妻子虐待丈夫同罪,妻子可以杀死与别的女人通奸的丈夫等等,而丧偶之后也没有法令和礼法道德约束必须多久之后才能另娶和改嫁,因此虽然青宁公主才去世不久,但陈旭随时都可以再娶妻。 因此皇帝突然把第二个女儿嫁给陈旭,文武官员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改封陈旭为泾阳侯这件事就太突然了,因为这几乎没有任何必要,清河侯和泾阳侯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一个名称而已。 但诡异的是皇帝看样子不打算收回清河侯的名称和封邑,因为拟旨的时候提都没有提一句。 “清河侯原来的名称和食邑皆都保留,如若朕得了外孙,则继承清河侯爵!”秦始皇毫不在意的说。 “哗~”文武官员一阵哗然,皆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陈旭。 第591章 刺激的话题 皇帝的意思很明确,陈旭眼下一身加持了两个侯爵封号,这在整个大周朝都前所未有,秦朝更加没有。 陈旭自己都懵逼了,呆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拱手说:“陛下,这个……这个于礼不合吧。” “的确于礼不合,但朕不能亏待自己的外孙!”秦始皇摆手。 陈旭满头黑线的不说话了。 这话说的完全就不太要脸,眼下八字还没一撇哪儿就来的外孙,何况外孙在你眼中那么重要吗?李由的老婆和蒙云的老婆都是你女儿,生下的孩子估计你都没看过。 秦大大视察完水泥路之后摆驾回宫去了,陈旭一个人在河边站了许久,然后慢慢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秦始皇最大的可能就是借这个机会他把留在咸阳。 满朝文武公卿,除开王翦父子之外,没有任何外族官员的食邑在内史府范围内,因为内史府囊括咸阳和周边数十县,是大秦京师所在地,也是机枢所在,外臣无法染指,内史府几个有封号的爵位都是嬴姓赵氏的皇族,建成侯赵亥、昌武侯赵成,少府令赵威,还有被流放的赵高,以前的长安君成蛟等,就连李斯冯去疾蒙毅这些上卿和诸多辅助大秦统一的大功臣都没办法得内史府范围内的封邑,最多是在咸阳周边赏了百十顷田产和庄园。 而且大秦所有的侯爵都没有以县名为封爵的先例,无论是武侯还是文侯都是如此,以地名为封号,是以前诸侯的分封方式,这也是让陈旭和所有文武公卿都惊讶的原因。 也就是说秦始皇虽然推翻了大周建立了大秦一统天下的格局,废弃分封制改为郡县制,奠定了中央王朝统辖的帝国模式,但其实内心还是和周王朝的天子一样,还是只相信自己的族人,将嬴姓赵氏分封在咸阳附近,而所有的功臣都分封在偏远之处,虽然分封的只是食邑,但可见皇帝对赵氏族人的信任。 从这次赵高的事情就可以看得出来,皇帝对族人的信任已经到了让人无法释怀的地步,如果不是陈旭和蒙毅两人费尽心思数月的合作,恐怕想搬倒赵高都不容易…… 陈旭脑海中回想赵高的事,突然感觉事情并不是太卜所说入秋大旱而需要减轻刑罚有关,而是其中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看来要找个机会和蒙毅交流一下弄清楚其中的原委才行,不然下一次自己说不定就会一脚踩进哪个坑里爬不出来! “恭喜侯爷加官进爵,迎娶五公主之时,属下一定前去祝贺!”张苍和科学院的一群匠吏和匠工都围过来恭贺陈旭。 “同喜同喜,诸位今日也都得到陛下亲口封赏,希望诸位能够不辞劳苦,把渭河大桥的位置勘测好之后尽快筹备物资,如果能在入冬之前修好的话,明年将是科学院大展拳脚的一年,我们要修建一条咸阳直通洛阳、邯郸、大梁、临淄的高速公路,一旦这条路修通,咸阳至齐郡陆路也不过五天时间,货运将会在现在的基础上节省近二十天时间,而且还将带动沿路的商旅发展,整个中原就会因为这条路而蓬勃发展,走,一起回科学院开个会商讨一下筹备修路署衙的问题……” 在陈旭描画的一副高速公路美景蓝图诱惑下,张苍和一群科学院的匠吏匠工兴奋激动的簇拥着陈旭回科学院。 巳时末,陈旭从科学院出来之后回到清河侯府,把李信送给他的城外那处庄园的地契找出来,然后又安排一个管事手持自己的拜帖去邀请蒙毅午时中在清河酒店饮宴。 午时三刻左右。 清河园门口。 蒙毅的四辔豪华奔驰在一群虎背熊腰的侍卫护送下如约到来。 蒙毅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喜怒哀乐。 陈旭顶着大太阳站在门口迎接,蒙毅也只是微微拱手行礼表示礼貌,脸色并不好看,似乎感觉陈旭欠他几百万钱一样。 这个老流氓今天怎么回事?刚在在河边的时候还有说有笑,怎么一转眼就翻脸了! 陈旭莫名其妙但还是很热情的将蒙毅迎进自己专门接客的套间。 寒暄、落座、奉茶,几个小侍女过来打扇,等感觉凉快些了陈旭就挥手让几个侍女离开去安排酒宴。 “蒙大人为何今天看起来不开心?”陈旭终于是忍不住问。 “老夫何时不开心了?”蒙毅拈着胡须淡淡的说。 陈旭脸皮抽抽了几下,这尼玛让老子怎么接话,你开不开心自己难道不知道?不过既然自己请客,作为东道主必然不能冷场了,于是笑着说:“旭许久没有和蒙大人喝酒聊天了,今日刚好有闲,所以宴请蒙大人来饮宴,同时还有一件事想和蒙大人证实一下。” “何事?”蒙毅还是面无表情。 陈旭也懒得继续和这个老流氓打嘴炮了,于是拱手说:“是关于赵高之事,其后必然有些内幕,蒙大人可曾知晓?” 蒙毅端起茶杯说:“其中自然有内幕,老夫也略微知晓一些,听闻是陛下召见建成侯赵亥和昌武侯赵成等皇室族亲讨论过,然后借太卜之言减释赵高的罪责!” 陈旭捏着茶杯许久之后苦笑摇头:“赵高如此重罪,但陛下竟然还不杀他,如此下去只会令满朝文武心寒,非是明君所为,此乃取祸之道也!” 蒙毅许久没有说话,闷头喝了几口茶之后长叹一口气:“陛下心思难以揣摩,老夫也本以为可以一举成功,可惜……我们还是低估了赵高在朝中的人脉,十多年下来,赵高已在朝堂之上根植无数党羽,与皇室也盘根错节的牵连在一起,你要知道,赵高担任九卿太仆之时,老夫还只是一个校尉而已,他担任中车府令之时,老夫才成为御史中丞,要不是因为八年前那场变故,老夫又何必趟这趟浑水,对付皇族之人,是我们外族官员的禁忌,因为处置任何一个皇族之人,都可能让其他皇族感到惊恐,更别说是杀死,你可知当初商鞅为何会被车裂?就是因为他太重刑法不尊皇族,割掉了公子虔的鼻子,于是秦孝公亡故,公子虔立刻污商鞅谋反,而所有皇族皆都同意和支持公子虔的举动,商鞅众叛亲离仓促反抗,但很快就被杀死然后车裂弃市……” 蒙毅说道这里沉默了许久之后才接着说:“所以在处置赵高之事上,皇族其实是在抱团取暖,不愿我们这些外臣把重刑施加到皇族身上,有一次必然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这是他们最为恐惧的,还有就是上次的事我们策划的太完备了,完备的没有丝毫瑕疵和余地,当朝抓捕二品三品四品官员十多人,这必然引起皇帝的猜疑和警觉……” 陈旭呆呆的愣了半晌也才跟着苦笑摇头。 蒙毅的话说的很明白,所谓过犹不及,那次在朝堂之上借助赵柘之事如同疾风暴雨一般将赵高连同党羽摧枯拉朽的全部踩翻,当时处理的太快太迅速,不仅满朝文武都被打懵了头,连皇帝都不得不被迫表态要严惩赵高,暴怒之下车裂夷三族等重罪悉数加之,正是这种太过完备丝毫没有给皇帝余地的操作,使得皇帝在事后肯定会对蒙毅操作的这件事会有所顾忌,因为蒙毅所有的调查他丝毫都不知晓,这是君臣之间互不信任的表现。 秦始皇即便是能够理解蒙毅的做法,但并不表示他喜欢最器重的臣子背着自己这样操作。 更何况那一件事还牵扯出王翦这位帝国军神。 也就是说,这是几位他最为倚仗的外臣联合起来一次有预谋的针对皇族的举动。 王翦虽然上朝只说了一件事,似乎在那件事中也并非举足轻重,但王翦的身份却是最让人忌惮的。 王翦隐退不理任何朝堂政务,但因为王青袖的事又不得不出头指证赵高。 无论赵高有大的罪多该死,但外臣联合起来针对皇族甚至逼迫皇帝,这必然引起所有皇族的不安。 一个习惯于控制一切的帝王,突然间发现许多事情自己已经失去了控制力量,这必然会感到非常憋屈和愤怒。 因此赵高即便是万劫不复的死罪,秦始皇还是要用自己的态度来表达自己的愤怒,那就是无论任何人如何操作,所有人的生死还是操纵在他的手中,赵高的生或死就在他的一念之间。 除去赵高的死罪,只是皇帝昭示外臣的一个态度而已。 “赵高不死,老夫寝食难安,但弄死赵高,必然会让陛下猜疑老夫,这是老夫自担任御史大夫以来最为艰难的一次选择,赵高这次流徙蜀地,就是弄死他的最好时机,清河侯是如何安排的?”蒙毅转头看着陈旭问。 “当日朝议之后我便把此事通知了商骐和马腾,同时也暗中派遣家仆跟随去蜀地,不过眼下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陈旭回答。 “其实到了这个结局,赵高基本上是没有了任何翻身的余地,他死或者不死已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另一件事?”蒙毅点头。 “何事?”陈旭疑惑的问。 “清河侯打算何时迎娶小女婉儿?” “咳咳……咳咳……” 陈旭一口茶水直接从鼻孔喷了出来,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你们一家人一定跟老子有仇,每次在喝茶的时候都会突然来一句这么刺激的话题。 第592章 不讲道理(加更,求月票) 陈旭一边咳嗽一边用袖子擦满身的茶水,好不容易平息下来之后眼泪汪汪的说:“蒙大人,迎娶婉娘之事旭已经答应过了,陛下也亲口许诺做媒,今日陛下的话您也听见了,华玉宫修好之后旭就迎娶五公主,婉娘自然也一同娶回家,而且旭也必然以妻礼待之,绝不会让她受委屈!” “哼,这可不一定,婉娘昨日去你城外的别院玩耍,回去之后便闷闷不乐,老夫询问她也不说,清河侯昨日是不是欺负婉儿了,如若还未成亲便怀上身孕,老夫这张脸往哪儿搁……” “停停~打住打住~”陈旭满头黑线的跳起来指着蒙毅的鼻子嚷嚷,但随即感觉有些不礼貌,于是换了一根中指,“蒙大人,婉娘才十三岁,我家有娇妻,还有大群美妾,况且五公主也在场,我怎么会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您要相信我的人品……” “哼,婉娘姿容绝色又温柔贤淑,满咸阳皆知,上次就是在这清河酒店,侯爷趁着酒醉脱了五公主的衣衫让她受了风寒……”蒙毅撇撇嘴边喝茶边说,明显对某个禽兽侯爷的人品非常怀疑。 陈旭差点儿就哭了。 “侯爷,酒菜准备好了!” 就在陈旭四周乱瞅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趁手的板砖啥的将老流氓呼晕过去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敲响,一个侍女在门外招呼吃饭。 “朝食就吃了一碗面条,的确饿了!”蒙毅站起来自顾自的推门出去,等陈旭走出来的时候,这个老流氓已经洗手坐好,两个小侍女还在帮他往脖子上围餐巾的时候,蒙毅已经对桌子上的一只烤鸭发动了攻击,扯下一根鸭腿啃起来。 一桌子菜肴,都是清河酒店的大厨最为拿手的,香酥烤鸭、麻婆豆腐、酱香肘子、红烧排骨等十多道琳琅满目摆满一桌。 陈旭洗手坐下,侍女帮忙围上餐巾,看着蒙毅大口大口吃的汁水乱滴的样子,陈旭却感觉没有太大的胃口,随便吃了几口菜之后吩咐侍女打开一瓶清河佳酿为两人把酒斟上。 吃吃喝喝中很快十多分钟过去,蒙毅也大概吃了半饱,因此吃喝的速度慢了下来,用餐巾擦着嘴巴胡须说:“清河侯知不知道,昨日通武侯上书陛下,言说上将军已经卧床不起,他向皇帝辞行,一家人准备告老还乡!” “上将军竟然病重如此?”陈旭惊讶不已。 “此次已经是通武侯第二次上奏书了,第一次就是赵高被拘押之后的第三日,不过当时上将军身体似乎还不错,因此陛下不曾答应,但这次老夫去通武侯府探望过,的确形容枯槁气息奄奄已经无法起卧,陛下也已经前去探望并且赏赐了诸多田产房屋,看情形这次必然要答应!”蒙毅略有些戚然的点头。 陈旭也感觉有些莫名的悲伤,回想起初次在清河镇遇到王翦,然后一群人刷老虎时候的那种威武和霸气,这短短不过两年时间而已,转眼便如秋叶一般要凋落,生命与这时光,终究是挣脱不开的枷锁,生老病死谁都摆脱不了。 “上将军一生征战无数,灭六国其父子独占其五,破赵破楚皆都耗时日久亦是生死大战,破赵之后上将军得封武成侯,破齐之后王贲得封通武侯,王氏父子一门两位彻候,这是亘古未有之殊荣,此次上将军与通武侯获准还乡,估计王氏会再添一位侯爵!”蒙毅感概的说。 “莫非陛下要给王离封侯?”陈旭惊讶的问。 “差不多就是这样,昨日陛下召见左右丞相进宫议事,听闻就是为安排此事,王离会去西北军营领兵防守匈胡!”蒙毅点头。 “陛下已经发动了对匈胡的秋季战争,此战必然大获全胜,西北匈胡之患必然解除,安排王离去西北军营有何意义?” 历史上王离的确是在西北军营,蒙恬被赵高矫诏逼死之后军权落在王离手中,然后中原大乱之后,王离率领十万戍边的秦军将士返回协助扑灭起义军,但王离这支军队很快就被项羽击溃,而王离也被项羽擒获之后就没了任何记载,据说是被项羽杀了。 但王离眼下还才二十余岁,并不曾有太大军功,如今的职位也不过是中尉禁军都尉而已,突然就安排到边关掌握大军来的的确有些突然。 “王离去西北军营,清河侯应该可以猜到几分,又何必明知故问,此次入秋之后攻击匈胡大胜,必然有人要获得封侯之功,而赵高之事让陛下对我起了隔阂,必然会连累兄长,而这次大战就是顺理成章最好的机会!” 这些话如果是普通人,蒙毅绝对不会当面说出来,但他和陈旭打过数次交道,知道陈旭的秉性,而且两人在对付赵高的时候也算是同一条战线上的战友,再就是陈旭答应娶蒙婉,以后蒙陈两家算是嫡系姻亲,而且蒙毅这样直白的说出来,也是让陈旭看到自己对这个翁婿关系的慎重,没有把陈旭当做外人。 而蒙毅这样做其中最大的原因是想抱紧陈旭的大腿。 一旦蒙氏兄弟被皇帝猜疑,以后许多事情就不太好预测,但朝堂无论如何变化,陈旭的权势地位绝对不会被削弱,只会越来越强大,这从皇帝对于陈旭各种不断的封赏就可以看出来,一个外族人得封泾阳侯,食邑三千户,想尽一切办法把女儿嫁给他,为了达到目的还要搭上蒙氏一个还未成年的嫡女。 皇帝所做的一切就是想把陈旭和大秦牢牢绑在一起,让他安心呆在咸阳。 女儿还没出嫁,外孙的侯爵和封地便已经准备好了。 这已经不是殊荣的问题,而是不讲道理。 这份恩宠,天下无出其右。 因此满朝文武谁都不会去得罪陈旭,包括李斯在内,现在陈旭提出的任何奏章他都不会去驳斥和提出疑问,因为驳斥恐怕也不会有用,疑问更没有用,因为陈旭提出来的许多东西和想法不是常人能够置喙和理解的,许多李斯根本就听不懂。 比如水泥,这就是传说中息壤一样化泥成石的仙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陈旭要在渭河上修一座大桥,一条水泥路就可以驳倒任何人的意见,除开感叹之外只能更添几分对陈旭身份的猜疑和尊崇。 仙家弟子这个光环,足够照耀整个大秦。 半个时辰之后,一桌酒菜吃的稀里哗啦,清河佳酿喝了四瓶,蒙毅已经略有些踉跄醉意。 “多谢清河侯款待,老夫午后还要上朝,就先告辞,改日回请清河侯去府上饮宴!”蒙毅脸色跎红的站起来告辞。 “好,旭送蒙大人!”陈旭也感觉喝的有点儿晕晕乎乎,摇摇摆摆的陪着蒙毅往外走。 “清河侯,昨日你真的没有欺负我家婉儿?”上车坐好,马夫侍卫都已经上马整装待发,蒙毅看着站在旁边相送的陈旭说。 “没有……绝对没有,某昨日碰都没有碰婉娘一下!”陈旭黑着脸的摇头。 “唉~出~”蒙毅感觉略微有些不爽的叹口气走了。 这老流氓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和样子自己没欺负他女儿好像挺失望的。 陈旭莫名其妙的转回酒店。 此时正是午时,而且还是最热的夏天,就出门几分钟就晒的人头昏眼花,因此陈旭也懒得出门了,让虞无涯找地方休息,于是虞无涯安排一番之后留下几个护卫在酒店四周负责照看,带着剩下的去旁边的清河剧院吃烧烤看戏去了。 去浴室冲了一个凉水澡,换了一身干爽的短裤短袖,听着外面院子里撕心裂肺的知了的鸣叫,陈旭躺在凉榻上决定睡一觉再去通武侯府探望一下王翦。 就在陈旭睡下后不久,清河剧院中一个身穿彩裙的女子匆匆走出来直奔自己住的地方。 “嗒嗒嗒~”彩群女子在清风阁半闭的窗棂上轻轻敲了几下。 “谁呀?”房间里传来一声略带慵懒的声音,明显是一位女子正在午寐。 “采盈妹妹快起来,侯爷来酒店了!”彩群女子在窗户边上轻声说。 “啊,真的?”房间里一阵悉悉索索穿衣下榻的声音,很快清风阁的门被打开,一个身穿白裙容颜娇媚的女子走了出来。 头发略有些凌乱,发髻半散,女子正拿着一根精美的玉簪往头上插,嘴里还在焦急的问:“惠姐姐,侯爷什么时候来的?在哪里?” 绾绾捂着嘴巴嘻嘻笑了几声说:“看把你急的,方才虞老爷带着几个侍卫去剧院看戏,我拜见的时候才知道侯爷已经来了快一个时辰了,陪着蒙大人吃完午饭,这会儿正在酒店小憩,妹妹,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若能够得到侯爷恩宠,就算是没有名分,侯爷以后也会对你更加照顾,若是幸运有了子嗣,母凭子贵必然会让侯爷更加喜欢,以后便可以经常见面温存,也不用这样天天相思而不得解忧了!” 第593章 孤独的男人(加更2,召唤月票) 范采盈的脸瞬间泛起红晕,即便是这样一个见惯世面而且性格成熟的女子,说到这男欢女爱,仍旧让她感觉到羞涩难当,长这么大,从来都还没有和任何男人有过感情上的纠葛,更没有身体上的接触,除开心思细密成熟外,对于感情近乎于一片空白。 而作为一个商贾女子地位低下,何况在这种大家族之中婚配也由不得自己做主,她长的容貌倾城,按道理说早就该嫁人生子,但她们的身份注定将会成为一种联姻的工具,因此范氏也一直将他作为一个奇货可居的投资产品握在手中,本来眼看年岁二十快要留不住了的时候,陈旭凌空出现了。 一个和范氏合作的侯爷,绝对值得范氏用大量的资本来巴结和攀附。 从华夏钱庄开始,范氏家主便有这份心思,想着要把家主中的一个女儿嫁给陈旭做妻妾以增强彼此的关系,本来还没打算好嫁哪一个,没想到陈旭竟然被皇帝看上了,然后又传出陈旭就是早已盛传的仙家弟子,短短几个月时间,陈旭便从一个看不起眼的破里典摇身一变成为了大秦侯爵,这让范氏家主后悔的差点儿宕机了,于是决定要死死抱住陈旭的大腿,后来也证实他的眼光不错,而陈旭也是一个不错的商业伙伴,约法三章范氏没有任何犹豫,如今咸阳的一群商人几乎垄断了楚地的大部分铁矿和煤矿,然后通过打造的马卒装备换回源源不断的匈奴奴隶、牛马、羊毛和皮货,足足获得了数十倍上百倍的回报。 因此在陈旭让范氏到咸阳开设钱庄的时候,范顒便将整个家族中最漂亮的女儿送了过来,目的很明确,将咸阳的钱庄和女儿一起打包送给陈旭。 不过貌似妾有情郎无意,清河侯一直对范采盈保持着足够的礼貌和距离。 即便是范采盈想亲近和勾引都没有机会。 不过今天……貌似机会来了! 绾绾的消息让范采盈又激动又很紧张,慌乱的在房间里穿衣打扮,衣服换了一套又一套,簪子换了一根又一根,粉底红颜唇彩也是细细装扮,但对着铜镜总是感觉不满意,似乎今天如何化妆,都让她感觉到不够美,无法打动清河侯。 “妹妹,你这样不行!你是去勾引侯爷,不是去陪侯爷谈买卖!” 看着忙乱打扮的范采盈,绾绾几下将她插好的发簪取下来,将她的头发弄得略微凌乱一些,然后又指着一套轻薄的夏裙,“妹妹身姿绝美,勿要穿的太过严谨,魅而不妖,艳而不俗,亦俗亦雅,才有楚楚动人之态,侯爷新婚已经三月有余,新婚之趣已经开始消退,妹妹此去用姐姐教的方法,侯爷必然喜欢,鱼水之欢水到渠成……” 绾绾一边说一边拿起一套裙子让范采盈换上。 十分钟之后,范采盈披散着长发脸颊绯红眼眉略带羞涩的穿着一套雪白衣裙从清风阁出来,这是清河商店售卖的一款夏裙,上褥下裙,褥服窄袖紧身,衬托出饱满的胸脯,裙摆齐膝盖,腰间青色束带,蓝色的绾结绸带上还挂着几样红绿宝石做装饰,整个人看起来和后世古装的清纯学妹没有太大区别。 这种装扮在大秦绝无仅有。 清河售卖的一些衣物都是陈旭根据后世见过的衣裙画下来的,大致样式不错,然后裁缝又会根据一些大秦衣饰的习惯加入一些大秦元素,由此形成了一种非常具有视觉冲击力的效果。 这套裙子清河园售价三千钱,消费过万的vip客户持贵宾卡打九折。 这种裙子对于富豪商贾和王侯公卿来说并不算贵,但很少有女人有胆量尝试和穿戴,即便是热衷于清河园的名气和自己喜欢,买回去之后也最多在家里穿一下,决然不敢穿到大街上去让别人看见。 范采盈也一样,这套裙子是绾绾陪她在门口的清河商店买回来的,但却只是在酒店的房间穿过几次,清风阁的院子都没出去过,但眼下要穿着去见清河侯,范采盈感觉自己走路都有些发软,总觉得羞怯难当。 “妹妹,再不去就来不及了,侯爷睡醒之后定然就会离开,想再次见面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何况眼下侯爷住在城外的别院,距离咸阳城二十余里,没有要事侯爷也不会经常入城,机会难得,快去快去!”绾绾双手把忐忑不安的范采盈一路推出院子。 酒店的几个侍女看着范采盈的装扮,行礼的同时也惊讶无比,等范采盈走过去之后才敢窃窃私语的开始讨论,而路过的侍卫和帮工一个个眼冒精光但却又很快臊眉撘眼儿的收回眼神当做没看见。 范姑娘是酒店的长住客,是清河侯安排住下的,而且还是华夏钱庄的管事,家产富可敌国,许多来酒店拜访的商贾都是咸阳大名鼎鼎的人物,而这些人也只能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说话。 不是范姑娘厉害,而是因为范姑娘是侯爷的人。 虽然没有名分,但这是迟早的事。 这么漂亮的女人,只有自家年轻帅气的侯爷才配拥有。 一路经过,酒店内无数人都为之侧目,范采盈被绾绾一路推到了陈旭的专属套间门口。 几个侍卫对于范采盈和绾绾两个女人时若不见,腰跨长刀守护在房间四周动都没有动一下,因为这两个女人是侯爷的好友,所有的侍卫都很熟悉了。 “拜见两位姐姐!”门口的两个小侍女赶紧对着范采盈和绾绾行礼。 “侯爷……侯爷醒了没有?我想进去拜访一下!”范采盈脸颊羞红的轻声问。 “侯爷刚刚睡下,不知道是否醒着,两位姐姐自行进去探望!”一个侍女小声回答。 “妹妹进去吧,我还要去剧院演出!”绾绾推了范采盈一把,然后就转身离开。 “吱呀~~”范采盈猝不及防之下撞开了半掩的房门,吓的捂着胸口站了许久,发现里面不过是会客室,寝睡的卧室还在里间,于是只好强忍着砰砰乱跳的心慢慢走进里间。 房门打开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短裤短掛四仰八叉躺在凉榻上,窗户敞开,虽然微微有凉风吹进来,但少年身上仍旧汗水淋漓,短掛都已经被汗水浸透了,脸上还带着微微的醉红,睡梦中时不时的发出几声呓语翻个身,估计是在梦中都热的要不行了。 范采盈慢慢走到榻前,忐忑不安的站了一会儿之后发现少年又翻了个身,抓住身上的短掛扯了几下没有扯下来,于是伸手在裤裆上挠了几下嘴巴里含混的嘀咕了几句。 这就是大秦如今名满天下的清河侯! 看着睡梦中没有丝毫形象的少年,范采盈脸颊泛红,没有高高在上,没有严肃认真,没有骄横跋扈,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脸上还带着一丝稚嫩,一个人躺在房间里,甚至连给他打扇的人都没有,本来或许是有的,但被他赶走了。 “侯爷传为仙家弟子,虽然看起来风光无限,但我却看得出来,他是整个咸阳最为孤独和无助的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范采盈脑海中突然就冒出来绾绾说过的一句话。 “侯爷,您到底有多孤独?难道比采盈还孤独吗?长这么大,从来就没有人真正关心过我……”范采盈慢慢坐在凉榻上,伸手拿起放在旁边的一把蒲扇,轻轻的给陈旭打扇。 徐徐的凉风下,翻来覆去的陈旭终于是安静下来。 范采盈回想起绾绾教给她的那些服侍男人的手段,一双眼睛慢慢移到陈旭的下身,呆呆的凝视着熟睡中的陈旭,身体有些发烫发软,手中的蒲扇都差点儿掉到陈旭头上。 许久之后,范采盈慢慢解开自己身上襦服的系带,顿时襦服散开大半,大片雪白的肌肤掩饰不住的裸露出来,然后她伏下身体轻轻吻在陈旭的嘴唇上,而这种温柔的接触似乎触动了睡梦中的陈旭的某种非常熟悉的记忆,竟然张开嘴巴迎合起来,同时一双手很轻车熟路的探到范采盈的身上。 “嗯~” 落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容颜,淡淡的粉妆和红颜,羞怯通红的脸颊上一双眼睛春水荡漾娇艳欲滴。 “采盈……姑娘!?”陈旭一下坐了起来,软玉温香还搂在怀中。 “侯爷恕罪!”自己的举动突然把陈旭弄醒了,范采盈吓的赶紧从陈旭身上下来,慌乱的掩上衣服跪在地上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采盈姑娘,你……你怎么在这里?” 陈旭还没完全从迷糊中清醒过来,本来就略微有些醉意,而且又加之天气太热刚刚睡了不到半个小时,身体和灵魂都还处于断层状态,此时困倦异常,身体醒了,灵魂还在半寐之中,而且方才那嘴唇接触的温润,让他还有些茫然和失落。 “回侯爷,采盈听闻侯爷来了清河园,于是便来探望,天气炎热,采盈看侯爷浑身汗透,便想为侯爷打扇……” 随着范采盈诉说,陈旭半梦半醒的灵魂也开始归窍,差不多明白是因为范采盈给自己打扇,然后自己迷迷糊糊以为是水轻柔,然后就轻薄上了。 “那个……采盈姑娘恕罪,方才我不是故意的,睡梦之中把你当成了我的娘子,你快起来!”陈旭一点儿瞌睡也没有了,非常尴尬的准备从凉榻上下来。 “侯爷!”范采盈跪伏在陈旭面前,上身松开的衣衫滑下去半截,露出娇嫩顺滑的背脊,同时轻薄的夏裙散开,露出雪白的大腿和圆润挺翘的玉臀。 “民女久居咸阳,在此地无亲无戚全靠侯爷照看才能够平平安安,采盈希望能为侯爷侍寝!” 陈旭盯着眼前这具动人诱惑的身体,感觉喉咙发干,呆了半晌苦笑着说:“采盈姑娘,我知道你的心思,我也并非是要拒绝你,但你知道我已经娶了水姑娘,而且还答应娶五公主和蒙大人的爱女,这些如今咸阳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再加上青宁公主之事,你即便是嫁给我,我也无法给你一个平等的身份……” “采盈身份低贱,并不奢求身份,只要侯爷不嫌弃采盈蒲柳之姿,采盈愿为姬为妾陪伴服侍左右!” 范采盈抬起一头,脸颊绯红娇艳若水,眼眸含春缓缓直起身体,散开的襦服顺着滑落下去。 “眼下正午炎热,侯爷浑身汗透,采盈帮侯爷宽衣打扇……”范采盈说话之时,一双手略微有些颤抖的拉开了陈旭短裤上的绳结。 “采盈姑娘等……等……” 二人眼睛对视三秒,女人羞怯的如同要融化一般,脖颈羞红的慢慢把头埋下去。 (此处省略一万字,诸位书友请脑补三章当做加更。) 第594章 霸道的谢礼(召唤月票) 陈旭穿好衣服坐在凉榻上,满脸的神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似乎还在回味一样令他无法释怀的美味。 范采盈站在榻前,虽然衣裙已经穿好,但发丝散乱面若桃花,面容娇艳眼眸似水的看着陈旭,脖颈都还带着一抹红晕。 “范家主何时会来咸阳?”许久之后,陈旭脸色慢慢恢复过来问。 “回侯爷,家主本来是准备六月初来,但后来又来信言说少府令召集南阳的铜铁商贾筹备铸钱工厂,同时还可能会谈及钱庄和少府的合作事宜,因此便拖延下来,不过他说最多七月必然会来咸阳拜访侯爷!”范采盈赶紧回答。 “那就好,你的事情等范家主来了之后我会和他商讨,既然你跟了我,钱庄之事就需要另外安排人来接手经营!” “侯爷,家主曾说咸阳的华夏钱庄一切都可由侯爷说了算,无需和范氏商议,采盈即便是跟随侍奉侯爷,还是可以帮忙侯爷打理钱庄!”范采盈不解的看着陈旭。 “在商言商,为商者最怕债权不清管理混乱,华夏钱庄当初由我和范氏还有数位商贾共同发起形成的股份钱庄,必然要为所有股东挣钱,虽然我的股份最多,但我也不能不讲究商业规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商业必然也要尊崇商业的规矩,我从来不会伸手从钱庄胡乱拿一钱,而我也希望钱庄能够秉守当初的股份约定和商业规则,诚守信诺为天下商贾经营提供方便,如果我不守规矩,其他股东也可以不守规矩,一旦账务钱财管理混乱造成存款取款的客户失去信任,华夏钱庄必然会垮塌!” “此事眼下多说无益,一旦货币改革正式开始,关于钱庄以后的发展必然要重新规划,需要更加严格的管理和巡查措施,这样吧,我这几天写一封信你安排人送去给范家主,让他把信的内容通知给其他几位股东,到时候一起来咸阳开个一个股东大会,商量一下钱庄的后续扩张和发展,到时候需要专门成立一个高层机构来协调和少府的合作,还有就是巡查全国的钱庄,如果可行的话,到时候你就作为这个机构的主管……” “多谢侯爷!”范采盈激动莫名的福身行礼。 “你既然要跟我,又这么能干,自然要替我分忧,放心,我不是别的侯爵公卿,我的女人都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你喜欢经商,自然还是由的你去做,争取日后将华夏钱庄经营成为一个遍布大秦数百郡县的超级产业,无论走到哪个地方,人们都能轻松存取钱款,而你挣下的金山银山,也必然会为你的儿女分得一份,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 未时,满脸含羞的范采盈把陈旭送出清河园,目送马车和护卫都消失之后才回转酒店。 幽静的院子里,绾绾正坐在水池边的凉亭边看荷花和蜻蜓,范采盈赶紧上前行礼:“采盈多谢惠姐姐帮忙!” 绾绾站起来拉着范采盈的手笑说:“你看我说的对吧,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侯爷身边如此多的美貌女子,府中娇妻美妾日日相伴,如若妹妹不抓住机会,就算夜夜苦思又如何能够得到侯爷的恩宠,所以妹妹勿用谢我,这是你自己争取来的机会,我自知身份低贱侯爷看不上眼,妹妹如此貌美端庄,侯爷肯定是心里喜欢的,今日能够得偿所愿,姐姐也替你高兴!” “姐姐如若你真的喜欢侯爷,等有机会我多与侯爷说几次,侯爷心软自然也就……”范采盈犹豫了一下轻声说。 “妹妹千万不要如此,如今齐国已经没有了,我田惠已经不再是什么公主,想我那么多姐妹,如今能够脱籍的恐怕也只有我一人而已,找个夫君平平淡淡活到老我也该知足了!” “既然姐姐这样想,采盈就不再提了,不过为了为了感谢姐姐的帮助,采盈过几天送姐姐一份礼物!” “妹妹乃是金主,送的礼物必然价值不菲,姐姐是穷苦之人就不推辞了!” 绾绾只当范采盈送的是衣物首饰之类的礼物,想来价值也最多不过几千钱,因此便笑着答应下来,而且她也曾经贵为齐国公主,当年虽然过的不算奢华,但几千钱的东西也还没太放在心上过。 不过当一天之后得知范采盈送给她的礼物是咸阳城中一套大宅的时候,迷迷糊糊好几天都没太清醒过来。 因为那套大宅占地足有二十亩,是曾经一个五品大官的府邸,不过卷入赵高的风波之中被罢官去职流徙到边荒之地垦荒去了,留下来的大宅便被内史府发卖,范采盈早就通过关系买到手了,本来打算如果被陈旭拒绝之后就搬出清河酒店去居住的,不过今日却得到了她梦寐以求想要的一切。 如若不是绾绾手把手的教导,面对侯爷这种等级的生物,她自忖是没有任何把握就成功的。 可以说没有绾绾,即便是机会摆在她的眼前,按照往日和陈旭的交往来看,陈旭是不会接受她的。 因此这套本来准备自己住的房子就转手送给了绾绾当做谢礼。 虽然这份谢礼高达二十万钱,但她没有丝毫的犹豫。 因为陈旭给她的许诺比钱更加让她欣喜百倍。 无论哪个时代,房子都是人类生活的头等大事。 陈旭将绾绾从银月阁赎回并且改成了民籍,但却一直没有房子居住。 但买房子在咸阳可不是一般的困难,如果是十多年前,那个时候咸阳人少,地皮便宜,几千钱就可以买到几亩地修建房子,就像记者李顺,他家的房子就是他老爹十多年前修的,总共才花了几千钱,占地三亩,但如果现在卖出去,起码价值在五万钱以上,这是因为随着六国平定,前后陆续迁来十多万户的富人,这些人都要住房子,秦始皇可不会给他们修,自然只能自己出钱粮买地修建,因此短短十年时间,咸阳城人口突破百万早已人满为患,不然秦始皇后来也不会想着要修阿房宫把咸阳城和长安宫章台宫都连成一片,因为咸阳已经住不下了,而且这个时期的房子没有高楼一说,全都是平房,而且家家户户都还带个院子,小家小户占地三五亩,大户动辄几十上百亩,而王侯公卿更是一户占地数百亩,所有的房子都处于平面建设,只能不断的往四周铺开扩张,因此如今咸阳附近往渭河东南长安宫方向,房屋早已密密层层如同鱼鳞一般秘密集,繁华程度和城内区别不大。 绾绾虽然得到银月阁一万钱的补偿,但这点儿钱要想在咸阳买房子自然是首付都不够,作为一个霸道女总裁的范采盈垂涎陈旭很久了,绾绾帮她想办法睡了清河侯,这份谢礼自然相当的霸道。 而范采盈这种成熟而妩媚到极致的女人,对于陈旭来说也是一种绝大的诱惑,就比如今日这种半遮半掩的勾引是男人都会受不了,于是小侯爷还是半推半就的从了,而且从的还很意犹未尽。 不过纳妾必然还要和水轻柔和老娘说一声,而且还得等,本来今天才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答应皇帝要娶五公主,如果贸然先把范采盈娶回去,哪怕是做妾,估计秦始皇也会在皇宫的墙壁上画满他的头像,并且在脑门儿上插上一把匕首日日夜夜烧香诅咒。 而且还有一个腹黑的御史大夫蒙毅,可能会在家扎上数百个写上了陈旭名字的小人用针戳,因为方才吃饭才答应蒙毅要娶他女儿婉娘,但如果眼睛一眨就娶了商贾女子,这种仇这种怨只怕不太容易咽得下去。 总之,娶范采盈陈旭并不太拒绝,只是她的身份必然要排到最后。 不过范氏也不会强求什么身份,妾已经足够了,无论是范顒还是范采盈都很满足,因为所有的大秦勋贵都不会娶商女为妻,更何况陈旭还是如今大秦最为炙手可热的侯爷,普通商人想认识都不敢随便登门拜访,就算是有女儿也没路径送上门来。 对于陈旭和范采盈之间发什么的什么事情,虞无涯根本就毫不在意,或者说他对陈旭和别的年轻女人来往还有一种喜闻乐见的样子,似乎很是期待陈旭能和不同的女人都有一腿,这种清奇的想法是陈旭一直没有弄明白的。 “恩公,此商女堪称尤物,很难找到,您可别心情好送人了?”虞无涯带着墨镜骑马嘚嘚跟在陈旭的马车旁边提醒说。 “莫非你又是用什么十二神宫断相法看出来的?她与别家女子什么不一样?”陈旭戴着墨镜,手里拿着一把鹅毛扇有一下无一下的扇着。 “她可以帮你打理产业啊,如今侯府的产业越来越多,有这样一个精通商业的女人辅助,恩公以后赚钱会如同流水一样,所以我以前一直提醒恩公早早把她收了!” “你说的有道理,但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许多事情需要自己提前谋划,天下有用的人多了,不能等到要用的时候才去找,采盈姑娘的确是个难得的商业人才,此事回去后先不要声张,等我找个机会和轻柔说!” “娶个姬妾而已,恩公不必在意,师妹必不会反对,对了恩公,我明天准备再去一趟翠华峰,恐怕会耽搁两天时间!”虞无涯突然说。 陈旭转头满脸古怪的看着虞无涯:“这才几天你又想去挨揍?” “嘿嘿,无涯最近感觉功夫又精进许多,而且我每次发现被子衿揍一顿,内息便会通畅一分,我想他她肯定是喜欢我,不然为何要帮我疏通经脉!” “咦,还有这种事?”陈旭惊讶不已。 “嗯,她这么有情有义,我自然要娶她为妻,一定要打过她,打得她鼻青脸肿……” 陈旭:…… 对于虞无涯这种表达爱的方式陈旭执以强烈的保留意见。 如果爱就是揍或者被揍的话,那水轻柔对他的爱足可以让他浑身经脉寸断在床上躺一辈子 而且通过虞无涯的话,陈旭依稀可以看到不久的将来,一对骑着骏马浪荡江湖的风尘双侠,女的英姿飒爽蒙着面巾,男的风流倜傥戴着斗笠,不过只要掀开斗笠,总是能够看到鼻青脸肿顶着俩熊猫眼圈的面孔,江湖人送外号熊猫侠…… 第595章 探视王翦 “聿~侯爷,通武侯府到了!”摇摇晃晃中,马车停在了一栋大宅前面,门楣上挂着通武侯府四个古篆大字。 而陈旭下车的时候,守门的兵卒已经全都拱手行礼:“拜见清河侯!” “免礼,请问上将军和通武侯可在府中?”陈旭摆摆手问。 “上将军和侯爷都在,清河侯请!”一个门卫首领赶紧前面带路。 而随行的护卫赶紧把马车上放的两箱礼物搬下来,抬着一起进府。 陈旭最近没有怎么关心过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 也不知道王翦已经病重的不能起床了,更不知道王贲打算借此机会彻底解甲归田回家养老。 作为大秦统一中国的两个最大功臣,秦始皇保持了足够的礼遇和尊重,各种赏赐源源不断,虽然陈旭眼下看起来赏赐多的数不清,但和王翦王贲父子比起来,那就小巫见大巫了。 王翦封彻候,封地在咸阳东北两百里外的频阳县,除开有食邑万户之外还有整个老家美原镇作为实封的土地和田产,而这些大部分都是伐楚之时王翦找秦始皇要到手的,不然食邑绝对不会达到万户的规模。 第一次伐楚失败,秦始皇许诺六十万大军请王翦出山,但王翦窝在自己的老家美原镇不出来,秦始皇没办法,只好亲自去美原请王翦,而王翦仍旧非常不乐意,还埋怨的说:为大王将,终不得封侯。 有人或许有疑问了,王翦不是封侯了吗? 但其实是没弄懂秦的侯爵和侯的区别,大秦眼下的侯爵只有尊称而没有对应实封的土地和人口,此万户侯和后世谈论的万户侯差别不是一般的大. 王翦虽然食邑万户,但只能收租,相当于包租公,这些食邑的人缴税纳粮供养王翦一家老小,但人和土地还是归当地官吏管辖,王翦没有任何指挥权,但如果是实封的万户侯,那这些土地包括土地上的人口都归王翦管辖,可以行使朝廷官员的权利,甚至可以筹建自己的军队,这就是区别。 王翦所言的封侯,自然指的就是实封,而这种可以实封大量土地和人口的侯爵,已经是周朝的分封制,相当于是诸侯的待遇,这种实封在商鞅确认二十级军功之后基本上就消失了,眼下的大秦连皇子都没有分封成为诸侯,王翦自然更加不可能,因此才有王翦这样的埋怨,而这种埋怨其实也是做给秦始皇看的,意思是我给你打仗卖命,到头来连个实权王侯都当不上,有什么意思,懒得去。 而纵观整个变法之后秦国的封赏,正儿八经有实封的只有一个人,就是文信侯吕不韦,受封洛阳食邑十万户,而且洛阳是周天子的都城,明显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封邑,而是相当于诸侯的待遇。 但吕不韦最后的结局也很凄凉,而至此后,秦始皇再也没有如此大的封赏过任何大臣,包括为他扫平六国的王翦和王贲父子。 在秦始皇的再三劝说和请求下,王翦于是狮子大开口向皇帝讨要大量的食邑、田产、房产,还有诸多奴仆美妾马匹钱粮,表现的很贪婪,皇帝为了笼络这位头号打手,很爽快的都一一满足,最后将六十万大军放心的交给他,费时一年多终于刚死了楚国。 灭楚之后王翦就从此呆在咸阳不过问朝政和军政,其子王贲被皇帝委以重任继续为大秦效命,接着扫灭了燕国和齐国,然后又被封为彻候,于是王氏一门两位顶级侯爵,放眼大秦无人能及。 王翦如此做法,自然就是因为武安君白起的结局让他感到心惊胆战,因此表现的贪财好色然后急流勇退以保命而已。 通武侯府没有了往日的热闹,自从王青袖死后,再也听不见府中后辈的打打闹闹。 进门一大片占地数十亩的演武场上沙土凌乱,许多地方都长出了野草,粟草扎的草人和箭靶都歪倒掉落,甚至还有许多鸟雀在其中跳跃觅食,行走的仆人也都动作轻微,说话都小心翼翼。 看着这片有些荒凉的演武场,陈旭嗟叹不已。 王翦的想法陈旭自然一清二楚,功劳太大不得不如此,但这样未免是不是太过了点儿,好歹是大秦最顶级的勋爵,找几个家仆除草很麻烦吗? “贲迎接来迟,还请清河侯恕罪!”一个身穿锦袍头戴玉冠的大汉大步而来,走路虎虎生风,地面似乎都在跟着颤抖。 “旭拜见通武侯!”陈旭拱手行礼。 “清河侯无需多礼,快随我进去!”王贲挽着陈旭的手就往里走,陈旭踉踉跄跄浑身毛骨悚然的就被拉进一个院子的房间。 在客厅分宾主坐下,陈旭让侍卫把从两箱礼物呈上来。 这两箱礼物都是在来之前在清河商店胡乱弄的一些,清河佳酿、笔墨纸砚、瓷器杯碗等等,都是成本低利润大黑心肝儿的奢侈品,就这两箱按照零售价加起来恐怕不下二十万钱,的确算得上是一份重礼。 对于陈旭的礼物王贲自然是满意的,拱手谢过之后寒暄几句,陈旭问起王翦的病情,王贲顿时脸色戚然。 “多谢清河侯记挂,吾父亲大人恐怕时日无多,最近两天汤药不进,唉~” 陈旭站起来说:“旭想去探望一下上将军不知可否?” “自然可以,父亲大人前几日清醒之时还在惦记清河侯,贲为清河侯引路!”王贲站起来带路,出了客厅转过一道走廊进入一个封闭的小院子,门口站着几个五大三粗腰跨大剑的侍卫。 “呛~”两个护卫抽出大剑拦住了紧跟在后面的虞无涯。 “放肆,休得无礼!”王贲眉头一皱低喝。 “侯爷恕罪!”两个侍卫赶紧收回大剑,而虞无涯抱着铁剑眉头都没皱一下,依旧脸色淡然的跟在陈旭身后走进院内。 院子里还有几个同样魁梧的护卫,正是王三王四王五王七等人,看见陈旭进来,赶紧上前抱拳行礼,陈旭也略略点头打过招呼之后跟着王贲走进园内的一间卧室。 虞无涯抱着铁剑站在门口,转身看着院子里面。 房间内很阴暗,从外面浓烈的阳光下进来,陈旭非常不适应,站了半分钟才看清楚房间的情形。 房间的装饰颇为古旧,卧榻门窗和橱柜皆都古朴无比,只有几把高背的椅子是新的。 矮榻上躺着一个须发灰白凌乱的老者,面容枯槁手指如柴,正是已经疾病缠身许久的大秦军神王翦。 “清河侯自去探看,父亲大人最近两日大多昏迷不醒,方才御医和徐太医刚走,让侯府提早准备后事,这一次怕是撑不过去了!”王贲长叹一口气说。 陈旭走到榻前,看着这个当初杀虎如同疯子一般的老者,体型依旧魁梧但却消瘦无比,再不复往日的英勇和豪迈。 “上将军~”陈旭试着唤了两声,但王翦丝毫没有动静,因此陈旭蹲下来按住王翦的手腕,沉默许久之后才感觉到微微两次跳动,而且若有若无几乎感觉不到。 陈旭遗憾的站起来,这个大秦军神看来这次的确是不行了。 就在陈旭叹口气准备离开的时候,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很快一个老太太在几个妇女的陪同下走进来,院子里几个侍卫拦都拦不住。 “娘,您怎么来了!”王贲脸色大变,赶紧伸手把门挡住不想让老太太进来。 “你让开!”老太太看似苍老走路都有些踉跄,但手中的拐杖抬起来就要抽打,王贲只好赶紧躲开,老太太径直闯进房间,然后噗通一声就跪在陈旭面前。 “妇人王苏氏拜见清河侯!” “侯妃快快请起,您这是为何?” 陈旭认得这个老太太是王翦的原配夫人,赶紧伸手要将老太婆拉起来,但老太太竟然不起来,陈旭只能向王贲求救,而王贲还没近身来,老太太的拐杖再次举起来,吓的王贲赶紧抱着头跳到一边连呼娘亲饶命。 陈旭:…… 尼玛,王贲贵为通武侯,竟然怕他老娘成这样,不过……貌似如果陈姜氏要打自己,自己这个清河侯照样还是只能抱头鼠窜连呼饶命。 老太太跪在地上不起来,王贲不敢来搀扶,几个随同而来的妇女也低着头不敢靠近,陈旭只能苦笑着说:“侯妃,您有什么话就说吧,给我磕头可就过分了!” “妇人求侯爷施展仙术救我夫君一命!”老太太跪在地上磕头。 “母亲,您不要犯糊涂啊~”王贲脸色瞬间苍白,上前拉着陈旭就往外走。 “贲儿,你不孝啊!”老太太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娘娘,娘娘您醒醒~快来人,侯妃昏过去了……” 王贲刚把陈旭拉出房间,后面便传来几个妇女焦急的嚷嚷和呼喊,房间里瞬间乱成一片。 “清河侯恕罪,您快离开吧,切勿把我娘的话放在心上!”王贲转身奔入房间去看望老娘。 而此时院子外面还有仆人不断的奔跑进来,瞬间院子里便乱糟糟一片,昏迷过去的老太太也被人七手八脚的抬出房间直奔院外而去。 第596章 生死天注定 “唉~”陈旭看着房间,此时里面只剩下一个孤零零躺在榻上的大秦老将。 生老病死,凡夫俗子莫可逃脱,上到皇帝王侯下到贩夫走卒,都在时间的长河中挣扎,然后如同灰尘一般沉没再也看不到任何踪影。 “袖儿~”一声低微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上将军醒了!”声音虽然很轻,但站在门口的几个人都听见了,王三王四喜极转身冲进房间单膝跪在榻前,“上将军,您有何吩咐?” 但显然王翦只不过是昏迷之中梦呓一般的呼喊罢了,此时又没有了任何动静,陈旭跟进来看了一下,本以为可以和王翦说几句话做最后的道别,但显然都只是空喜欢一场 许久之后,王三站起来脸色凄苦的拱手说:“侯爷,上将军这两天一直都这样,这次怕是真的不成了,您……您真的就不能救上将军……” “三哥,勿要胡言乱语!”王四紧张的看着门外。 陈旭自然知道王三王四甚至是王贲紧张的原因。 因为皇帝曾经下过谕令,任何人不得求陈旭看病,否则就是死罪,秦始皇担心的原因还是害怕陈旭施展仙术太多导致法力耗尽挂了。 “虞大哥,我们走吧!”陈旭摇摇头转身退出房间。 不是他不想救,如果真的会仙术,说不定他还真的救一下,可是他不说仙术,就是扎针都不会……扎针……扎针…… 走到门口的陈旭突然停下脚步回头,身后的虞无涯差点儿就撞他身上了。 “恩公不用看了,上将军病入膏肓,神仙也救不了!”虞无涯小声说。 “虞大哥,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的鬼门十三针?”陈旭低声问。 “自然记得!”虞无涯脸色瞬间变的有些严肃认真。 “不知道会不会奏效?”陈旭捏着下巴沉思几秒钟。 “如果通武侯同意,我看可以试一下,死马当做活马医,万一救活了呢!”虞无涯微微点头。 “麻烦虞大哥跑一趟,去侯府中实验室中间那个抽屉里面把那包针帮我取来!” “好!”虞无涯走出房间大步而去,而陈旭则站在院子里等待。 十多分钟后,王贲气喘吁吁的回来,看见陈旭还在,带着歉意拱手说:“原来清河侯还未离开,今日真的是失礼了,我母亲不知轻重礼仪,清河侯切勿怪罪!” “无妨,侯妃也是救人心切,不知侯妃眼下情形如何?”陈旭摆手说。 “还好,只因悲伤过度昏厥过去,此时已经醒来,近几日因为父亲大人之故,府中来往甚多,事情繁杂,贲今日就不留清河侯饮宴了,等改日有空再叙,贲送清河侯出府!”王贲拱手。 “旭与上将军相识已久,也曾得上将军诸多照顾,当初在南阳,也多亏上将军安排王三王四等人贴身护卫才能够保护旭的平安和周全,人生在世,生老病死无人可以逃脱,即便是真的有仙术,也不能逆天改命,就像青宁公主一般,非是旭不为,而是强行为之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不会改变任何结果!”陈旭看着王贲说。 “贲知道,要不然当初青袖也就不会病重不治了,上将军之事清河侯爷勿用挂怀,我等身为武夫,过的就是朝不保夕的日子,如今我父亲能够躺在榻上离世也算是一种福分,想当初跟随我们父子征战厮杀的多少儿郎一去不回殒命疆场,生死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早已看的透了!”王贲点头。 “眼下上将军命在旦夕,旭虽然不能施展仙术为上将军逆天改命,但却也不忍心上将军不能归乡而逝,师尊曾传授我一门针灸之术,无需法力消耗,如果成功的话就能重聚神魂延续性命,至于能续命多久我不敢保证,但此种针法我从未施展过……” “清河侯无需犹豫,还请施手救治,无论成败贲都感激不尽!”陈旭的话还没说完,王贲激动的脸色发红,万分惊喜的打断了陈旭的话。 “通武侯想好,这针法施展出来,有可能就是上将军殒命之时,而且即便是成功为上将军续命,他日通武侯也可能会有一次劫难!”陈旭脸色严肃的警告。 “无妨,即便是清河侯不救治,我父亲也可能就在今明两日便会撒手人寰,如今府内已经在准备灵柩棺木和布置灵堂,只要侯爷出手,贲连同府上百口都只会感激不尽!”王贲脸色严肃认真的拱手,对于劫难之事提都没提,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上亡,作为沙场拼杀的武将,死在他们父子手上的人可以说积尸成山血流成河,对于死没有人太过在乎。 “那好,我已经让虞大哥回府取针,等他归来我便会施展救治,从现在起,这个院子内除开侯爷外不能留任何外人,也不得有人在四周大声喧哗吵闹!” “清河侯放心,某这就去安排!” 王贲把王三王四等一群护卫都喊到院子外面,然后又低声叮嘱一遍,这群通武侯府的亲卫便四周散开将整个小院子防守起来,所有家人包括仆人全都远远的赶走。 足足半个小时过去,虞无涯去而复返,把一个布包递给陈旭。 “通武侯还请就在门外等待!”陈旭说完之后就拿着布包和虞无涯走进房间,把门关上之后把布包放在床头的案桌上打开。 看着布包里面密密麻麻十多根长短粗细皆不相同的细针,陈旭瞬间感觉头皮有些发麻,看看躺在榻上没有丝毫动静的王翦,又转头看看虞无涯。 “恩公不用看了,无涯也只看过一遍!”虞无涯耸耸肩低声说。 “还记不记得顺序?”陈旭额头上冒出一抹虚汗。 “头三针是人中、少商和隐白三穴。”虞无涯提醒。 “针呢?” “应该分别是这三根!”虞无涯从布包里面抽出三根寸余长细针,虽然看起来长短差不多,但粗细还是有区别。 “接下来呢?”陈旭还是满脸的懵逼。 他一个送外卖的哪儿知道人体的经脉和穴位,上次鬼谷子扎的飞快,陈旭基本上还没看清楚就特么扎完了,而且还一边扎针一边和陈旭逼叨叨的不停唠嗑,加上本来因为王青袖去世就心神不宁的陈旭来说,完全没怎么记住到底用的什么针扎在什么穴位上,只是大概记得一个顺序,但眼下要亲自动手,自然是二哈看星星无处下口。 虞无涯也是满头黑线的看着陈旭,然后动手把布包里面的针一根一根的取出来按顺序摆放在桌子上,一边摆嘴里还在一边嘀咕:“第四针大陵穴,用扁圆之针,第五针申脉穴,用锋利之针,第六针风府穴,用……用……” 虞无涯拿起这根针看看又拿起另一根针看看,犹豫许久之后选择了一根放好。 陈旭:…… 七八分钟之后,终于在虞无涯的反复斟酌和犹豫之后,十三根针一字排开放在了案桌上。 “针没选错吧?”陈旭自己已经混乱了,但感觉虞无涯似乎也不太靠谱。 “这个……穴位的顺序无涯还能够记得起来,至于用的针就有些不太确定,其中有三处穴位用的针太过相似,分别是对应于大椎、承浆和上星三处穴位……” 虞无涯挨着把自己不太确定的几个穴位说出来,陈旭更加懵逼,虞无涯只好指着躺在床上的王翦指出穴位的位置。 转眼十多分钟过去,陈旭也大致将十三个穴位的位置大致弄清楚了,之所以说是大致,是因为就连虞无涯这个精通正宗道家修炼功法,对经脉穴位了若指掌的的列子门徒都感觉并不特别有把握。 “恩公,经脉藏于内,而穴道存于外,穴道其实也就是人体经脉和身体血肉相互依存的支点,魂魄守于内,以气为机,以经为体,以脉为用,抱元守一,至此内息绵绵不绝,经脉之中气息运行,通过人体的穴位不断刺激血肉,这样气血相辅才会身体强健,神清而气爽,魂宁而体健,此乃修行之根本。” “然后呢?” “然后……然后这鬼门十三针就是通过刺激穴道激发经脉之中的气机,只有气行于经脉之中,神魂才能得以清明,人才能苏醒过来,我等修炼道法,其实就是不断的通过寻找经脉的所在,将本来看不见摸不着的经脉内视于神魂之中,然后冥想来推动内息的运转,但无论经脉或者穴位,都只可意会不能言传,只有每个修炼的人自己才能体会,而针灸穴位其实也只是选择一个大致的位置罢了……” 两人在房间里嘀嘀咕咕的商量,很快又十多分钟过去,而王贲一个人站在门外焦急等待,听着里面断断续续有什么内息经脉神魂的词语传出来,越发感觉陈旭主仆两人高深莫测。 房间内,陈旭终于在犹豫许久之后拿起第一根针,盯着王翦的人中穴,略微有些手抖。 “恩公何须如此小心在意,挨着扎一遍就行了,生死天注定!”虞无涯脸皮抽抽着说。 “生死天注定我还扎他干什么?”陈旭脸皮抽抽了几下,深吸一口气,然后按住王翦的头一针就扎了下去。 第597章 皇帝要来 昏迷中的王翦身体猛然一抖,陈旭松开手,细针深入半寸,看着颤颤巍巍摇晃的针尾,陈旭脑门上的虚汗瞬间滚落下来。 这一针扎在王翦的嘴皮上,距离人中足有半寸远。 两人对视一眼,虞无涯也是满头虚汗的低声说:“恩公,虽然穴位只是一个大概位置,但您这差的有点儿远!” “我知道!”陈旭伸手就把细针拔了出来,躺在床上的王翦再次剧烈抖动一下。 虞无涯用袖子擦着额头的汗不再说话了。 “噗~”陈旭第二次扎第一根针,这次插在了王翦的鼻子和嘴巴之间,但似乎深度不够,陈旭又使劲儿往下按了一下,王翦再次剧烈的抖动一下。 虞无涯扭头看着墙壁不忍直视。 半个小时后,就在王贲等的心焦如焚的时候,房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 陈旭浑身汗水湿透,手里拿着一个布包身体有些微微颤抖的走出来。 虞无涯抱着一把铁剑跟在后面,英俊的脸颊一直在不停的轻微抽搐,同样是浑身衣衫湿透。 “通武侯进去看看吧,上将军似乎有好转的迹象,最好赶紧请医士前来仔细诊断一下,对了,此事切莫外传!” “清河侯放心,今日之事贲不会透露半句!”王贲赶紧拱手。 “那就好,旭先行告辞!” “王三王四,送清河侯!”王贲冲着院子外面吼了一嗓子,然后就迫不及待的钻进房间,而陈旭抱着布包和虞无涯赶紧离开院子,在王三王四的陪送下出了通武侯府,爬上自己的马车急匆匆就跑了。 “侯爷为何跑的这么匆忙?”王三王四面面相觑,而此时整个通武侯府已经喧哗起来,因为昏迷近两日的王翦竟然醒了,而且睁开眼就给了王贲一个大耳刮子。 “老夫还没死,说,你是不是拿针扎我!” 王贲自然不敢说出实情,看着老爹还在流血的嘴皮只能拼命点头。 …… “虞大哥,你方才是不是确认王翦有了气息?” 坐在马车上一路颠簸出城,烈日当空,陈旭忐忑不安的抱着布包非常不确定的问跟在旁边的虞无涯。 “恩公,您已经问第八遍了,王翦的确是呼吸清晰,而且您最后还号过脉象,心里应该清楚!”虞无涯很是无语的说。 “号是号过,但不知道是他的脉搏还是我的手抖……”陈旭感觉此时自己的手指还在微微抖动。 虽然外卖小哥号称无所不能,但扎针这种高深的技能的确是从未接触过,本来在这件事让虞无涯来做比较好,但陈旭最后还是决定自己动手,临床实习的机会可不是经常有的,反正是死马当做活马医,也为以后可能会用到这门技术积累一些经验。 回到清河别院,差不多未时末。 天气依旧炎热,院子里几位公主和蒙婉的车马仪仗都还在,而后院还能听见传来一群少女嘻嘻哈哈在戏水玩耍的声音。 陈旭去洗手洗脸换衣服,想了一下没去游泳池看美女戏水图,因为今天来的公主太多了,如果让秦始皇知道自己把他所有还未出阁的女儿都勾引到府中看洗澡,不知道会不会找个机会把他的腿打瘸。 “侯爷,您有何吩咐?”管家赵纶被召唤过来。 “我在城南外又买了一处庄园,田产房产的地契已经拿到,你安排人手去接收,并且让人把房子都收拾整理一下,在其中找几间最宽敞的房间,把所有家具都搬走,弄完之后告诉我,我自有安排!” “是,侯爷!”赵纶恭恭敬敬的接过田契和地契,冒着大太阳亲自带人出府接手侯爷买的新产业去了。 陈旭回府的事情,侍女自然去后院通知了水轻柔,于是在管家离开不久,水轻柔陪着一群头发还湿漉漉的公主和蒙婉过来问候行礼。 接下来就和昨天没什么区别,好吃好喝的把一群小公主供着,然后又是莺歌燕舞的开了一场异常热闹的家庭趴体,一直玩到申食末一群公主和蒙婉才依依不舍的告辞。 “五姐姐,惠嫚不想回去,我要跟杏儿姐姐和虞姬妹妹玩儿!”年龄最小的嬴秋嫚临走时抱着杏儿的胳膊不想松手。 “你要不回去,以后我就不带你来侯爷家玩儿了!”赢诗嫚赶紧拉着嬴秋嫚说。 “妹妹快走,再晚城门就要关闭了,让父皇知晓我们又要挨罚!”两个十二三岁的公主赶紧一起上前劝说,于是嬴秋嫚只好哭哭啼啼的上车离开。 “姐夫,明天给秋嫚留好吃的果肉冰粉……还有冰棍……” 马车走了老远,还能看见一个小公主趴在马车的栏杆上往后张望呼喊。 从清河别院到咸阳城,差不多二十里,不过这里基本上算是内史府最为繁华的区域,沿途村庄密密麻麻,道路宽阔,骑马速度快大概二十分钟就能进城,乘车也最多一个小时,如今咸阳宵禁时间推迟半个时辰,差不多刚好能够赶上城门关闭。 何况即便是城门关闭,守门的将卒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把一群公主和御史大夫家的女儿关在城外,因此陈旭丝毫就不担心这群花枝招展的少女无家可归,最多是回去晚了被各自的母妃呵斥几句,又或者是被秦始皇责骂,不过按照秦始皇一贯对女儿的不负责任来说,估计主动去责骂的可能性比较小。 看着一群人的车马仪仗在通红的晚霞中越来越远,陈旭突然心中升起一个不太好的想法,于是把李归和一个管事找过来吩咐:“趁着傍晚凉快,赶紧沿路去通知一下附近几亭长和村正,召集人把这条路修理一下,把坑坑洼洼的地方填平,并且巡查一遍不要遗漏……” 李归和管事虽然不知道侯爷的意图,但还是领命而去。 “旭儿,怎么会突然想着修路,这条路长着呢,全部修好得好几天!”陈姜氏提醒儿子说。 “娘,回去后吩咐后院所有人这两天注意一下礼仪,我猜想皇帝可能会来我们家!” “啊!?”不光陈姜氏惊讶不已,几乎所有跟出来送行的家仆捂住嘴巴。 秦始皇没有出嫁的女儿算上赢诗嫚一共六个。 第一天来了一个,第二天来了三个,第三天了来了六个。 这么多女儿集体出城找清河侯玩儿,秦始皇即便是心大的可以囊括宇宙,估计还是会询问一下具体情况,上午去看水泥路秦始皇没有提起,估计是还不知道,但眼下这么大的动静他不可能还不知道。 何况这群小公主回去之后一定会把清河侯家的游泳池和美食宣扬的天花乱坠,秦始皇即便是不想来定然也忍不住好奇要来看看。 何况……万一这么多公主都被清河侯祸祸了,那个……秦始皇的心头血估计会染透皇宫。 作为陈旭亲自认命的封地巡逻员,李归、李青和李浑爷孙三代人都背上弓箭手持侯府的令牌去通知沿路的村庄,很快在亭长和各村正的带领下,大群的农户驱赶着牛马拿着锄头藤筐推着独轮车开始修路,而且不光是男人,女人孩子都一起上阵,因此夕阳西下之际,清河别院通往咸阳城的方向,足足有上千人在修路,而且全都非常高兴的和来回巡视的侯府管事打招呼。 夏日天黑的晚,直到酉时末才渐渐昏暗到看不见,但经过一个多时辰的修整,这条长约二十里的马路也只修完了约三分之一,于是在各村正的带领下,村民点上火把继续干活儿。 第二天一早,陈旭破天荒的起了个早床,骑着马带着李归和虞无涯等一群护卫沿路巡视了一遍,竟然发现整条路都被修理的非常平整,坑洼被填平,车辙也都全部重新挖开修整,荆棘野草也都砍掉,许多地方本来被荆棘遮掩的路基也重新被清理出来,路面扩宽了不少。 一夜之间,这条本来平日坑坑洼洼的道路就完全变了样子。 “侯爷,昨日各村听闻是侯爷安排修路,都很踊跃,只要能劳动的男女老少都参加了……” 李青虽然年近六十须发略有些灰白,但体格魁梧说话气势很足,身上也散发着一股凌厉的气势,一看当年就是军中的一把好手,并且还有四级军功在身,家中也有六顷地和十多亩的房产,而且因为是箭卒,因此被许为猎户,在封地上还小有名气,不过咸阳是大秦的老巢,四级军功受伤退役的军卒也只能当一个普通的农户和猎户,乡吏亭长都当不上。 “封地上的庄户都很感激侯爷,能够帮侯爷修路也是他们报答的一点儿心意,昨夜一直修到亥时末才完工!”李浑虽然身体不好,但照样也是弓箭好手,一手箭术并不比儿子李归差,只是看起来整日病怏怏的,陈旭找医士来给他诊断过,但也没怎么检查出来,陈旭只能让医士开一些强身健体的药物给他补一下,这十多天下来似乎好了不少。 趁着天气凉爽,陈旭骑着马把修好的路挨着巡查了一遍,感觉比自己想象的要好得多,因此又把沿路几个村庄的村正夸奖了一遍,同时让他们通知下去加快做好秋粮的收割准备,如果缺少钱粮工具都可以去清河别院向管事申请支持。 第598章 皇帝来了 辰时末,咸阳城东门突然一队千余黑甲罩体手持长戈的中尉府禁军鱼贯而出,将进出城门的人群驱散之后一路排列出去数里,然后又是千余威武的卫尉禁军腰跨大剑手持黑色龙旗涌出,步伐整齐威严,随后在数百玄武卫的护送下,六匹高大的骏马牵引牵引着天子车驾缓缓而出,秦始皇身穿便服带着黑色玉冠端坐车上,看着东北方向十余里外正在冒着浓烟的工厂和水泥厂,脸上露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皇帝出行,行人退避!” 随着中尉禁军的大声呵斥,天子车驾缓缓出城。 而在秦始皇的御驾后面,还陆续跟随有七架马车,除开赢诗嫚和五位小公主,还有大皇子扶苏带着子婴跟随一起,一大家人在数千禁军和玄武卫的护送下马不停蹄的沿大路往东北方向而去,黑压压的禁军步履严整,猎猎招展的旌旗在风中呼啸翻转,气势威严令所有路人都侧目不解。 这几日皇帝出行的似乎太频繁了。 昨日才出南门观看那条科学院新修的水泥路,今日有出东门往工厂的方向而去。 莫非是要去视察工厂那个传说中能够制造出化泥成石的仙家之物水泥? 因为昨日皇帝视察南门的水泥路,一下让这条传说使用仙家法术修建起来的道路成为了咸阳的热门话题。 咸阳城百万人加上渭河两岸还有无数宫殿乡镇,只要听到消息的人几乎都想跑去观看,因此昨日一整天,整个城南人满为患,足有十数万人顶着大太阳去观看了那条化泥为石的神奇马路。 看过的人都没有失望,几乎一夜之间城南门到渭河码头就多出来两里长的一条平坦坚硬的石头路。 如果这还不是仙术的话,那世界上就再也没有所谓的仙术了。 因此看过这条马路之后,许多人直接就跪在地上对着马路磕头,还有人买来香烛在渭河边焚香祭拜,连带太乙神庙的香火更加火爆,因为这化泥为石的仙术是清河侯研制出来的,而清河侯是太乙仙尊的弟子。 而今日一早开始,城南门附近同样人满为患,看水泥马路的人只多不少,甚至百里外都有大量的人乘车马赶来观看这仙家法术修建出来的石头路,有钱人大车大车的香烛供奉,因此整个城南香火缭绕烟雾弥漫,弄的科学院的人紧张不已,因为许多人都想到这条用仙术修建的石头路上走一下沾染一下仙气,如果人少还没问题,但眼下数十万人络绎不绝而来,一旦提前允许上去行走,估计这条路会被踩碎了,因此科学院只好提请中尉府安排了五百兵卒将这条路守护起来,只能看,可以摸,但绝对不能上去走。 于是数十万人拥挤的观众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一些工奴抬着水桶在马路上洒水,许多人恨不得自己眼下就是这几个工奴,甚至还有人对着这些工奴磕头膜拜,这不是普通的奴隶,他们是沾染了仙家气息的奴隶,将来一定会成为仙奴…… 而在这些咸阳民众膜拜这条水泥马路的时候,张苍已经在根据陈旭的规划寻找架桥的地址。 数十个匠吏匠工以及工部、内史府、少府的许多官员随行,有船工撑船来往于渭河两岸,一捆捆测量绳拉扯在河面的不同位置,涂上红色油漆的观察标杆也插的到处都是,根据地形、水势、河岸的情形收集大量数据。 这座桥不能太长,太长则对水泥钢铁的消耗太大,而且因为没有架设这种跨河大桥的任何经验,因此安全性不敢保证。 但同时也不能太短,渭河上最窄处三十丈不到,但最窄处往往也是水势最湍急之处,如果要在河中心修建桥墩,难度肯定非常大,而且危险性也同样增大,水势越猛,自然对桥墩的强度要求越高,如果夏日遭遇强洪水抵挡不住的话,桥毁人亡损失会更大。 所以这也是陈旭在科学院反复交代和叮嘱的事情。 昨日召开筹备全国公路网的事陈旭说的很少,近一个时辰全部都在用图形和数据解释这座大桥的修建问题。 公路很简单,只要水泥砂石就行,即便是修的质量不好也不影响什么,最多过几年重新修补,但大桥不一样,出现一点事故就是大事,抢救都来不及。 而科学院的一群匠吏和匠工几乎都把陈旭的话奉为圣旨,加上本来就严苛的工匠法令,没有任何人胆敢马虎。 皇帝出行的动静太大,沿途不过二十里,但前哨禁军早已到达十里之外,沿途村镇乡民全都在道路两边磕头迎接。 在禁军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中,马车在新修整过的马路上微微颠簸前行,秦始皇手里拿着一张报纸端坐马车之上,看着这条明显是翻修过的马路,忍不住脸上露出一抹严肃,然后慢慢露出了然的神情。 半个时辰之后,数千大军到达清河别院。 中尉和卫尉禁军迅速散开将数百亩的清河别院围的苍蝇都飞不进去 而陈旭早就带领侯府所有人出门迎接,除开家人之外,侯府中的奴仆下人跪满一地。 看见皇帝御驾后面的那一长串马车,陈旭忍不住脸皮抽抽了几下然后大步迎上去躬身行礼。 “陛下远道而来,臣有失远迎!” “爱卿免礼!”马车停稳之后,秦始皇在近侍的搀扶下下车,然后上前挽住陈旭的胳膊笑着说,“朕今日不请自来,爱卿应该早已猜到,朕对爱卿府上新修的游泳池非常好奇,特来一观!” “天气炎热,游泳池和泳衣也早已为陛下备好,陛下府内请!” 陈旭对皇帝的好奇心早有所准备。 昨日不光安排人连夜修路,更是将泳池的水重新换过,还让府上的织娘专门给皇帝制作了两条四角大裤衩。 虽然这种四角裤已经早已从清河侯府传播出去,但如果皇帝不爱穿裤衩肿么办,因此陈旭还是提前做了准备。 “哈哈,好,爱卿先陪朕去看看朕的几个女儿都念念不舍的游泳池到底是何等的奢华之处!”秦始皇畅快的大笑着牵着陈旭走进清河别院,随即一群玄武卫也四周涌了进来,很快就把院子的各处监控起来。 身后一群小公主还有扶苏子婴等跟着下车进府。 “陛下,公子,诸位公主内院请!” 陈旭亲自带路,秦始皇龙行虎步带着儿子女儿随行,数十位玄武卫左右防备,一群人很快来到游泳馆的小门外面,陈旭指着里面笑着说,“陛下,这里面就是游泳馆了~” “陛下,属下先进去查看一番!”就在秦始皇准备进去的时候,一个胸口绣着龙纹的玄武卫首领拦在了门口。 “勿用,你们都在外面守护,没有朕的允许不许进入!”皇帝脸色平静的说。 “陛下勿急,还是由玄武卫进去巡查一遍,臣平日在家太过随意,不知何处有隐患,如若造成陛下损伤,臣百死莫赎!”陈旭脸色严肃认真的拱手说。 秦始皇微微沉默后点头:“速速进去探查,若无隐患即出!” “喏~”一群黑衣蒙面的玄武卫迅速冲进游泳馆中,然后……一群人都惊呆当场。 数千块雪白的瓷砖构成的水池,一汪清透碧蓝的池水,旁边还有沙滩凉亭,凉亭下还摆放着几张竹子做的躺椅,亮丽而热烈的阳光下,这一池水看起来充满无尽的诱惑,即便是他们这群久居皇宫,吃穿用度都极为奢侈的皇帝亲卫,体验和见过皇家最为奢侈豪华的场所,但和眼前这个水池比起来,皇宫里面的东西似乎都显的差了许多档次。 足足呆了近一分钟之后,几个首领才回过神来,指挥玄武卫挨着把游泳池四周一草一木都检查了一边,而院墙外面,还能看到猎猎随风摇摆的黑色龙旗,那是守护在清河别院外面的中尉和卫尉禁军,几个玄武卫还跳上丈余高的围墙与外面的禁军进行沟通一番之后,这群人才又依依不舍的对着清澈碧透的游泳池咽了一口唾沫之后退出游泳馆。 “陛下,里面安全!”玄武卫首领抱拳说。 “好,仔细在外间守护!”秦始皇牵着陈旭的手一步跨进小门,然后呆愣,手也不知不觉的松开了! 而跟在后面进来扶苏、子婴和几位公主却没有太大的反应,特别是子婴,来玩过一次之后早已惦记这个游泳池许久了,还没等秦始皇回过神来,自己就三下五除二脱的干干净净,然后噗通一声跳入浅水池中,而随行进来的几个宫女都吓得脸色苍白赶紧都围上去。 “果然如瑶池一般,我一直还以为是夸张之语!”子婴跳入水中的动作终于将脸色呆滞的秦始皇惊醒过来,然后脸皮微微抽搐着抚手赞叹。 皇帝的反应和所有第一次看见这个水池的人没有太大区别。 秦始皇虽然是皇帝,见过人间几乎所有最奢侈的东西,但这个游泳池完全就不是这个时代该有的东西,跨越两千年时空而来,就像一个从未见过世面的山村野夫突然走进一间豪华的五星级大酒店,那种震撼和奢侈会让灵魂久久无法平静。 当然,一切习惯就好,五星级酒店打扫卫生的服务员还是穷人,只是见得多了而已,这就是所谓的世面。 第599章 秦始皇的担忧 “陛下,这就是游泳池了,臣当初为了验证水泥的特性,因此就用打算铺房间的瓷砖修建了这个游泳池,如果没有这些瓷砖,这个水池也并无稀奇之处,只不过是一个普通水池罢了。”等秦始皇回过神来后陈旭笑着解释说。 “爱卿奇思妙想,果然异于常人,朕已经颇不急待想下去畅游戏水了!”秦始皇大步走到水池旁边,蹲下来掬起一捧清澈凉爽的水说。 “陛下稍等,臣安排侍女取来泳衣就可以入池嬉戏了!” 陈旭转身吩咐一声,随同进来的几个侍女赶紧把早已准备好的四角大裤衩送过来,陈旭便亲自带着秦始皇去旁边的淋浴房换衣服,君臣两人也没有隔阂,脱得光溜溜的坦然相对,很快两人便光着膀子穿着相同款式的大裤衩和拖鞋出来。 陈旭陪着皇帝下水游泳,大皇子扶苏很快也换了一条大裤衩下来。 陈旭只会狗刨,扶苏也差不多,让陈旭掉眼珠子的是皇帝竟然不会游泳,不过皇帝的兴趣显然不是游泳,而是享受这份难得的清凉,站在水中慢慢走动,挨着水池的四周看每一块瓷砖,还用脚对着池底的瓷砖踩来踩去,似乎对整个游泳池的构造特别感兴趣,于是陈旭只能跟在旁边不断的给皇帝解释这些瓷砖的的制作和烧制方法,以及如何把瓷砖贴到水池的四壁和底部的,而且还重点介绍了水池的进水和排水等设计。 “父皇,其实可以在皇宫之中修一个,明年夏季父皇和诸位皇妃就可以每日戏水清凉,实乃消暑良器也!”扶苏跟在旁边一边狗刨一边说。 秦始皇转头淡淡的瞅了儿子一眼说:“朕后宫如此多嫔妃,得修多大一个游泳池才够用,况且还需要铺满瓷砖,这笔消耗恐怕不下百万钱。朕闻纣王集天下珍宝筑鹿台玉门,为求享乐置酒池肉林,好色而荒淫,宠妲己妖妃,嬉乐无度废弛朝政,最终导致朝纲崩乱诸侯皆反。朕非是商纣帝辛,日日勤政才有我大秦如今之盛世,如今又有清河侯辅佐,必然要将我大秦打造成为一个太平盛世,此为帝王之道,朕夙夜不敢忘,你身为朕之长子,焉能不恤朕之情怀,今日不仅不劝朕勤政尚简,反而蛊惑朕安逸享乐,是何居心耶?” “啊……咕嘟嘟嘟……”秦始皇一番斥责虽然声音不大,但听在扶苏耳中却宛若惊雷一般,顿时吓的神魂失守忘记了刨水,直接就咕嘟嘟沉了下去。 “公子小心!”陈旭眼明手快一把抓住扶苏的头发将他提了起来,不过扶苏还是被呛了几口水,咳的口鼻之中水花四溅。 “陛下言重了,享乐和勤政并无冲突,天道分阴阳,生活也要张弛有度才最为附和自然之道,万事有节有度才是最主要的!”陈旭赶紧替扶苏解围。 “清河侯的话自然有道理,但度在何处却不易揣摩,想那商纣帝辛也是雄才伟略,但却因为荒淫无度而导致社稷崩塌,我让子婴拜清河侯为师,不光是想学治国之道,更是想学处事之道,朕问你,子婴上次的学习你可询问过?”秦始皇看着扶苏问。 “回陛下,儿臣在当日已经仔细询问过!”扶苏非常惶恐的站在水中回答。 “那好,朕问你,上次清河侯教子婴的是什么?” “回陛下,清河侯教子婴一个唐王和臣子魏征之间发生的故事!” “寓意若何?” “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 “然!”秦始皇点点头,然后指着蔚蓝碧透的一池水说:“业精于勤荒于嬉,无论是学业还是治国,皆都万法同理,贪图享乐终究只会慢慢堕落,朕夙夜勤勉不敢偷懒懈怠,也是害怕一旦松懈便会一蹶不振,况且如今岭南之地还在蛮夷手中,六国之民还蠢蠢欲动,只要朕稍微疏忽,这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可能就会再次复转乾坤,你可知朕为何一直不曾立下储君?因为……朕对你很失望……” 秦始皇父子两人四目相对,虽然场面看起来很轻松,但对话的内容却相当的火爆,听在扶苏耳中却如同惊雷一般,即便是旁观的陈旭,也被秦始皇突然说出来的这两句话震的有些神魂失守。 历史上不知道秦始皇和扶苏有没有说过这两句话,但根据史书的记载来看大概是没有过。 因为扶苏在劝说皇帝不要焚书坑儒之后就被秦始皇发配到西北军营和蒙恬一起抵抗匈奴去了,而且直到秦始皇去世也没回过咸阳,这绝对不是后人猜测的让他去控制蒙恬或者锻炼,而是的的确确的愤怒驱赶,如果他真的想让扶苏接班,绝对不会如此作为,这不符合培养储君的方式,因为扶苏身在西北军营,与朝中大臣远离数年一点儿都不熟悉,这种君臣不熟的结果必然会出问题。 三人几乎赤身裸体泡在水中。 扶苏张大嘴巴脸色苍白。 陈旭的手紧紧的抠住泳池边上的一块瓷砖的缝隙。 场面看起来很轻松,但状态却是非常诡异。 在不远处玩耍的子婴赤身裸体在几个宫女的保护下,正在水中玩的兴奋不已,笑声在整个小院子里回荡。 “陛下,此处非是谈论储君之所!”陈旭虽然非常想听,但这种严肃的话题在这种地方说出来,恐怕一旦传出去必然引起满城风雨。 因为皇帝竟然对大皇子不满,这才是一直未曾立储的原因。 “儿臣知错,还请父皇责罚!”扶苏惊恐之后哆嗦着给秦始皇行礼。 “哼,你都不知道错在何处,责罚你有何用?朕知你信奉儒学,熟读孔孟经义,朕问你,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是何意?” “回陛下,此乃是孔子斥责弟子宰予之语,责怪宰予不该大白天学习的时候睡觉。” “宰予结局如何?” “结局……结局……”虽然站在清凉的水中,扶苏额头上瞬间又豆粒大的汗珠滚滚而落,身体微微的颤抖着说,“宰予某乱被灭族!” “宰予虽然随着孔子学习,但言行却并不符合孔子的要求,巧舌善辩,处处不守礼仪,因此孔子说:以容取人乎?失之子羽;以言取人乎?失之宰予。对于宰予,孔子自言就是以言取人而看错了,因此直言宰予不配询问五帝之德,认为他德行有亏非是君子……” 秦始皇说到这里直勾勾的盯着扶苏:“我大秦强于法术,处处皆以法绳之,才有今日之一统大局,然六国归一但六国皆都民心不稳,诸侯灭而百姓犹扰乱不堪,此非法术而不能治,你为朕之长子,但却从未思虑法术之利,整日与一群儒家门徒混在一起,若你为储君,将来登基必废强法而尊古礼,而尊古礼则必封诸侯,若此,朕一生操劳焉不毁于你手?天下大势若百川归海,一统乃大势所趋,朕不为,必然还有别人为之,但朕既为之,必然不许乾坤再次反复,大周诸侯争斗数百年,连年战乱导致庶民疾苦不堪,黎民死于刀兵者不计其数,朕恤之,才有灭六国之战。” 秦始皇这一番话犹若重鼓在陈旭耳边擂响,虽然言语不重,但声音却恍若惊雷。 原来秦始皇一直没有立扶苏为储君的原因竟然是因为担心扶苏上台后重用儒家,而儒家尊崇古礼,必然会再提分封,而扶苏信奉儒学厌恶法术,基本上可以确定会分封诸位兄弟和诸多大臣,则秦始皇辛辛苦苦打下的六国江山,一统华夏的格局再次回到大周的诸侯争霸的局面,那样秦始皇一开始想结束诸侯混战而黎民百姓亡命与刀兵的状况将会重新出现。 秦始皇很警惕儒家,因为朝堂之上数次提请分封制度的就是儒家,也因为分封之事朝堂就发生过数次争吵,焚书的起因就是因为儒家名士淳于越在秦始皇的酒宴上和博士周青臣因为尊古分封之事再次起了冲突,秦始皇把两人交给李斯处理,李斯认为要结束这种不断的争吵和冲突,最好的方法就是烧掉诗书和百家典籍,让天下人以后变得愚昧无知,于是提请了焚书。 秦始皇既然认同了李斯的话采用了郡县制来控制整个国家,这样就不会出现因为分封后咸阳失去控制力而导致诸侯争斗的局面,必然不会允许大秦帝国再走老路。 而扶苏亲近儒家让他非常警惕。 或者说其他的皇子或多或少都和扶苏一样对法术治国不太认同或者不感兴趣,而唯有小儿子胡亥自小就给他安排了一个精通法律的老师,那就是赵高,而赵高又是皇族人,完全值得信赖。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数次巡游秦始皇都带着胡亥的原因,或许他认为自幼便学习律法的胡亥是可以继承他的皇帝位置,再加上赵高和李斯的辅佐,大秦必然还是强法而尊,绝对不会走分封的老路。 后世的历史上言说赵高矫诏扶持胡亥上台,但其实想想这其中有两个很不合道理的地方。 第一,秦始皇十多个儿子,为何只带胡亥。 第二,如果说是赵高故意为之,撺掇秦始皇带上胡亥,这也说不通,秦始皇如果不喜欢胡亥,打死他也不会带着出门。 其实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秦始皇弥留之际,吩咐写下的诏书是让扶苏:以兵属蒙恬,与丧合咸阳而葬。这份诏书没有任何明确指出让扶苏接替帝位,秦始皇明明知道自己要死了,但还是不愿意把接班人明确下来,证明他还在犹豫。 而正是这种犹豫,最终导致了大秦崩溃。 当然,这些都是陈旭知道的另一个平行时空发生的事情了。 因为眼下泡在这个穿越两千年而来的游泳池中,秦始皇用非常明确的语言说出了他不立扶苏的原因,那就是他担心与儒家亲近的扶苏毁掉他一生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大秦江山。 如果有史官在此,这段话当记录下来流传后世,或者……陈旭打算等会儿写下来。 第600章 不要让臣抓到把柄 秦始皇的这段话直接让扶苏脑袋一片空白。 他也终于知道直接老爹为什么不让自己这个名正言顺的大皇子成为储君的原因了。 “朕让你把清河侯从南阳请来咸阳,让你处处以清河侯为师表,朕以为你会有所领悟,但朕很失望,这半年来,你仍旧与一群儒生整日谈论诗书礼仪,满嘴仁义道德。儒家讲求上下尊卑,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而法家讲求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无论公卿庶民,有罪皆等而同之,这就是你和朕的不同,我大秦重法而强,焉能抛却根本!” “朕看过大秦都市报上的数篇治国策论,皆都是以荀况之篇为引导,民分使群,隆礼重法,厚今薄古,朕深以为然,时移世易,天下万事皆都在不停变化,为王者也必然要顺势顺时而为,一味崇尚古礼,师法商周,殊不知是逆时而行哉?大秦乃是朕之大秦,非是商亦非是周,朕焉何要师法商周?” 秦始皇的声音依旧平淡,子婴和宫女的欢笑声依旧传来。 但听在扶苏耳中的,仿佛漫天就只有一个宛若黄钟大吕般的威严声音从就天而落,如同一座大山压在他的神魂之上,把他压的浑身颤抖喘不过气来。 “朕希望你回去之后能够多看看大秦都市报的百家策论,同时把荀况的著作都找到好好研读一番!” “是陛下,儿臣回去之后一定好好研读百家策论和荀况著作!”扶苏哆嗦着行礼。 “嗯,去吧!”秦始皇点头,然后转身在水池中慢慢行走,继续数瓷砖去了。 陈旭扶着游泳池的边缘跟着秦始皇后面,脸色看似平静但脑海中却犹若潮水翻腾。 今日这番父子君臣之间的谈话,几乎是一个动摇历史的开始。 秦始皇把对扶苏的不满说了出来,而且也认同荀子的各种理论,让扶苏去多看荀子的书籍,也就是说陈旭连续数期报纸大力推广荀子的文章已经产生了非常积极的影响力,假以时日大秦独尊法术的局面必然会开始松动,而礼法并举才是稳定大秦的最好方法。 法术可以加强朝堂对全国的掌控,这是大秦稳定的基石,基本上是没法改变的,而且也不能改变,秦始皇绝对不会废弃法术而接受纯儒家治国的方案。 在法术的基础上,引进一些其他学派的治国理论,这个秦始皇还是可以接受的,而且也可以平息朝野之间百家门徒的吵闹,对于国内的安定也有非常积极的意义。 “朕以前从未关注过荀况,但最近专门找到了荀况的文章仔细研读,获益匪浅!”秦始皇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说。 “陛下说的是,荀况虽然承儒家学派,尊孔子衣钵,但却又有独到的见解,与其他儒家主流门派的理论差别很大,言之人性本恶,因此认为教化万民治理国家光凭借仁德礼义并不会成功,还需辅佐以法术,因此荀况又融入管仲之法术,讲求礼法并举,臣也非常认同荀况的治国理念,而李相又是荀况学生,因此臣便吩咐报馆将荀况的文章整理刊登出来,希望抛砖引玉引起更多人的关注,以荀况的理念为基础,融合更多的治国方略,最后形成一个能够让我大秦繁荣昌盛的基本国策延续下去。” “爱卿说的有理,上次爱卿在紫宸殿与李相争吵,言我华夏无数先贤流传无数典籍,犹若果园硕果累累,取一而食实乃不智也,朕深以为然……” 秦始皇此时走到泳池的一个平台处,坐在上面惬意的用水拍打着额头说:“爱卿熟知三卷天书,必然也知晓无数治国之策,为何爱卿要用荀卿之法,而不是像三省六部改制一样给朕一个更好的治国方略?” “陛下方才说了,时移世易,治国之策也必然会千变万化,适用大秦治国之术,必然只能顺势顺时而为,眼下臣以为荀况之策就是最好的!” “原来如此,不过爱卿能否告诉朕还有其他的治国之策,比如那唐王李世民的大唐王朝是如何治理国家的……” 陈旭脸皮微微的抽抽了几下,然后笑着说:“陛下,臣在那九州轶志上曾经看到过无数国家的兴衰成败,自然也知道有无数的治国方略,比如三省六部和九品官职就是很重要的而且臣认为可以帮助大秦发展稳定的策略,但还有一些并不适合眼下的大秦,但无论何种治国方略,都只是根据不同国家的需要制定出来的,人非圣贤,思虑不可能完美无缺,何况人力有时而尽,又怎能算计到千百年后?因此所谓最好的并不一定是最适合的,而且也没有所谓的最好,只是后人不断的在总结前人的经验而已,就比如眼下,我大秦与大周的国情截然不同,必然也要执行不同的治国策略,摒弃糟粕取其精华,然后集儒法黄老之术于一体,找到一条更适合我大秦的道路,这才是长久之计,就像陛下所说,独尊儒术必然倒退,独尊法术也犹若瘸子行路不得畅快,而采用荀况理念,集百家之长,摒儒法之短,汇而成策,这样不光会得其术,更得其心,百家门徒也会为陛下的包容和大度感激莫名,成为我大秦稳定的基石。” 陈旭说了一大通乱七八糟的内容,但并没有正面回答秦始皇的问题,不过秦始皇还是听懂了,望着清透碧蓝的池水微微点头:“爱卿言之有理,以前朝堂和民间百家诸生扰乱不堪,朕总觉得心乱如麻,而爱卿几次奏对之后,朕才终于明白是朕太过偏执,融汇百家而成一法才是最为正确的方法,为大秦将来计,朕会多采用别家之法,礼法并重,希望爱卿以后能够多多为朕指点迷津!” “陛下放心,臣即为陛下之魏征,必然会直言无忌,希望陛下不要让臣抓到把柄!”陈旭满脸严肃认真的拱手。 “哈哈,朕不是唐王,也没有玩鸟的癖好,爱卿必然找不到机会让朕尴尬!”秦始皇畅快的大笑,惹得四周一群宫女侍女都小心翼翼的回头张望。 君臣两人穿着大裤衩坐在平台的浅水中撩水泡澡,东扯西拉之下方才的严肃很快消散。 “陛下看过昨日的报纸没有?” “朕已经看过,撰史馆和书局筹备完毕,需要征召诸生参与编撰这些典籍,昨日数位博士联名上奏大赞清河侯的这个策略,如此一来将会大大平息整日在咸阳扰乱不堪的百家门徒……” “此事必然会有收获,但臣说的是另一篇文章,报馆秘书陈平所写的内需论!” “唔,内需论朕也读过,说的非常有道理!”秦始皇缓缓点头。 “陛下,今日我大秦,不是往日之大周,天下一统再无诸侯,乱象初定但两千万子民宛若婴儿嗷嗷待哺,他们虽然辛勤劳作,但却依旧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臣说过,子民供养君王乃是本分,但如果君王不能让自己的子民吃饱穿暖那也是君王的耻辱,何况若是黎民百姓皆都疾苦不堪,也必然给六国余孽以可乘之机,因此陛下要收天下民心,还得要让黎民百姓能够吃饱穿暖……” 秦始皇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所:“爱卿是说要仿照前次灾区开仓放粮?” “非也,臣的意思是要减轻徭役和赋税,松绑户籍制度,让普通百姓能够挣到更多的钱,那样才能购买更多的生活用品添置更多的家产。” “朕要修建联通全国的水泥公路,减轻赋税和徭役必然无法支撑,至于松绑户籍……何为松绑户籍?”秦始皇略微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陈旭。 “陛下,眼下的户籍制度犹若套在黎民百姓身上的绳索,农夫、匠工、商贾、役夫走卒皆都困守其职,农夫耕田所得除开缴纳赋税之外别无所获,没有钱财来源又如何添置农具和家当?而为了支持农民的耕种,大秦每年要额外投入大量的钱粮补贴农具和牲畜,但农民依旧穷的吃不饱饭穿不暖衣,此非正理已入歧途!” “何解之?”秦始皇虽然是皇帝,但对于这些政策并不明白,只知道大秦已经采用这个弱民策略上百年了,从商鞅开始大秦的百姓一直都过着这样的苦逼生活,而且还把大秦操成了六国的老大,而且朝堂从来都没有人提出改变普通农夫地位的策略,但陈旭不是普通人,他言说有弊端,皇帝也不会贸然反驳。 “允许农夫在耕种之余进行一些商业经营,比如种植油桐,种植茶树,采集药材,种桑养蚕等等,只有通过这些种田之外的额外经营,农户才能获得额外的收入,手上有了钱,也才能购买更多的农具和家当,而老百姓有了多余的钱财,加上朝廷对于农具和牲畜的补贴,百姓的生活才能越来越富足,这就是内需论的基础,因为无论是油桐、茶叶、药材甚至是丝绸布匹都是生活必须物品,消耗巨大但却供应不足,通过把束缚在农户身上的法令松绑,普通人也可以通过这些途径慢慢富裕起来……” 第601章 高速公路和服务区 “如若这样做,农户会不会全都弃田经商而不事耕作?”秦始皇疑惑的问。 “不会,法令虽然松绑,但每年需要交纳的税粮还是依旧,如果不种田就无法交税,何况退一步来看,若是农户不种地,那么他就要挣更多的钱来交税还要购买粮食充饥,那么种粮反而成为了一种挣钱的方法,自然会有精通耕作的农户耕种更多的田地种植更多的粮食来满足这种需要,而朝廷也可以对那些耕种多的种粮大户进行奖励和粮种牲畜的补贴,鼓励和引导农民去种地,而不是强迫农民去种地,因为许多身体羸弱者根本就不适合种地,可以做一些相对轻松的种植产业,丝麻油茶等的产量都会得到大量补充,这样就会形成一种良好的互补关系……” “陛下,眼下我大秦非是粮食不够吃,而是一直处于囤积和浪费之中,据臣所知,光是咸阳仓就囤积了数百万石的粮食,足够整个咸阳吃数年之久,而且还有陈留、熬仓、霸上、栎阳、琅琊、北河、黄垂、南阳诸仓,存粮皆都在百万石以上,也就是说全国每年存粮接近两千万石,这些粮食许多地方一年两年吃不完,年年积压霉烂只能丢弃,浪费非常严重,而一旦推行货币改革,无论是官员的官秩还是民间的交易,粮食都会逐渐退出交易手段,那么粮食的作用就越来越小,仅仅只能用来支付民夫、刑徒和军卒的口粮,朝堂对粮食的开支就会非常小,而继续征收如此多的税粮只会造成更大的浪费,而普通百姓依旧在忍饥挨饿,因此臣认为要大秦繁荣百姓生活富足,减税和松绑法令都是必须的手段……” “如若不收如此多的税粮,爱卿前日所言的连接全国的高速公路网如何修建,民夫役卒每日都需要大量的消耗,工具粮食都是巨大的开销!”秦始皇眉头拧在一起。 “臣以前数次说过,天下事皆可以归之以商,修路这种事臣认为最好的方法还是用商业手段来解决,等修路的署衙筹备完毕,则可以把连接全国的马路测量规划出来,然后向商贾招标修建……” “何为招标?”秦始皇对这个新名词提出疑问。 “嗯,招标就是召集许多商贾投稿解决问题的方案,其实就和报馆投稿差不多,不过只为解决某个具体问题,比如科学院规划了一条咸阳至洛阳的水泥马路,要求宽度两丈,厚度一尺,路边每隔三丈种植一棵至少五尺高的树苗,沿途要经过几座县城以及具体完工时限等等,这些都是修路的要求,然后召集一众有实力的商贾来竞争修建这条路,谁花费的钱财最少谁就得到这条路的修建权利,修好之后三省六部和科学院组成的联合署衙对这条路进行检测,质量达到设计要求,就按照投标协议付给商贾钱粮或者其他协商好的政策,比如臣以前说过的收费模式,许给修建的商贾一定的收费年限,让其管理和维护马路的运营,不过眼下这个方法可行性比较低,最好还是直接付给钱粮或者其他政策比较好。” “如果想要减税,付给钱粮必然会增加朝廷的压力,要是能够有上次打造马卒装备一般约法三章的政策最好……”某个皇帝已经对不花费一石钱粮就捡了几万套马卒装备的事情有些上瘾了,坐在水中捏着下巴轻声嘀咕。 陈旭笑着说:“修路毕竟和打造马卒装备不一样,没有那么多的战利品用来一次性冲抵商贾的投资,因此需要一个长期过程才能回本,对商贾的压力很大,但也并非没有其他约法三章的方法,收费模式会增加商旅的成本,同时也会阻碍公路沿线商业的发展,所以眼下并不太适合,不过我们可以换另外一种方式补贴商贾,比如沿路设置固定的服务区……” “何为服务区?”秦始皇又对陈旭的这个新词语迷惑不解。 “陛下莫急,服务区就是一种笼统的称呼,算是一个为路过的商旅提供综合性商业服务的地方,比如从咸阳至洛阳的公路修通之后,长度近千里,从咸阳到洛阳大概需要三天时间,这期间商旅需要饮食休息和睡觉,还需要喂养马匹修理车辆,这些都需要有地方解决,因此可以在这两地中间设置几个比较大的综合***区用来解决商旅的这些需求。这几个服务区最好修建在靠近比较繁华的县城附近,规划好之后特许给修路的商贾去经营,可以开设食舍、驿舍、脚舍、商舍、曲园等杂舍,为商旅提供马匹草料,车辆修理,饮食休息甚至是货物保存和中转等。” “这些服务可以是商贾自身经营,也可以让他们自行召集其他商贾加入收取一些管理费用经营,一旦有了这种综合性的商业服务区,必然要招收大量的文吏帮工等人来负责日常经营,这样还可以解决许多无所事事的流民和闲士的就业问题,也可以变相的让大秦更加安稳。” “而服务区的出现也必然解决了商旅路途中的诸多麻烦,吃喝拉撒睡全部都可以不用操心就在服务区一站式解决,自然会在服务区花钱,而这些钱就落在了修路的商贾手中,变相的就是给予他们对于修路的支持,为了保证他们的投资利益,公路沿线不允许随便开设其他类似的经营场所,因此这种独占性的经营必然也是一个非常挣钱的方法,比如一个旅客在一个服务站花费十钱,这条路每天通过三千人,这就是三万钱,如果设置三个服务区,则每日收入九万钱,除开各种成本之外如果有三万钱收入,一年就有一千余万收入……” “嘶~~”秦始皇吸了一口凉气,同时手一抖泼了自己满脸的水。 后世的高速公路不光有收费站,还有服务站,收费站不说了,带有土匪模式的抢劫光环,任何反抗都是无效的,而服务站除开上厕所和开水免费之外,其他的都是要收费的,所有去过服务站的人都知道,或多或少都会花费一些钱,少的吃碗泡面,多的还要加几百块的汽油。 不过眼下大秦都是全生物四驱动力系统,俗称牲口,虽然不需要汽油,但还需要吃草料,遇到富豪开的……嗯骑的宝马,还需要**料补充盐巴,这又是一笔额外的开销。 其他人的吃喝拉撒睡照样都要花钱。 而且还可以在服务器开设货物保管和转运中心,顺便卖点儿当地的土特产等等。 总体来说,服务区是个挣钱的必然路径。 实际上关于服务区的想法陈旭是不打算说出来的,而是想联合范氏拿下来这个项目经营,比如每个服务区一年上缴几十万钱的承包费用等,不过皇帝不花钱捡装备上瘾了,在设置收费站不太现实的情况下,祭出服务站就是高速路挣钱的唯一手段了。 收费站不现实的原因除开上面提到的增加商旅负担阻碍沿途经济发展之外,主要还是操作起来不太现实,黄河流域地处中原腹地,乡镇县城一个挨着一个,到处都是岔路,公路在无法封闭经营的情况下哪儿都能上去,因此收费模式实际上很难实现,此处收费,那就是绕三五里上去,没有电子联网的情况下,任何手段都是白费,所以陈旭只能退而求其次,把服务站拿出来。 当然,即便是投标修建公路,陈旭还是可以联合范氏进行,不过这个投资就有点儿大了,一千多里的水泥公路,就算一里路投资一万钱,算下来至少也是一千多万钱,而且还要解决修路工人的吃喝拉撒以及伤病救治,还有随时发生的各种特殊情况,总之修路很麻烦,而他最不喜欢的就是麻烦。 对于陈旭的服务站设想秦始皇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因为这的确是另外一种不花钱修路的好方法。 最主要的是路上的确需要这样一些服务来解决商旅的吃喝拉撒睡等问题。 “陛下,对于全国推广修水泥路的事情不能操之过急,需要慢慢来,因为受限与水泥产量,最近两年争取修通咸阳至临淄的这条东方主干道,以此将秦韩魏齐四地连接起来,接下来几年慢慢将燕赵楚等地方也连接起来,十年之内争取将大江以北的郡城都修通水泥路,而在这个期间,大量的水泥应该投往水利和沟渠的修建,大量改造灌溉沟渠和水库,以此增加粮食收入,让黎民百姓吃饱穿暖……” 君臣两人赤裸相对坐在水中聊天,陈旭将自己对于公路和农田水利的规划都大致说了一遍。 秦始皇听完之后没有发表意见,而且自始至终对于陈旭提议减轻赋税和给农户松绑的建议也没有任何的态度。 而陈旭也并没有再提及这些事。 对待秦始皇这种雄才大略的帝王,许多事不需要一遍又一遍的去提醒,陈旭眼下只需要在他心里种下这样一颗种子就够了,这种事关大秦安稳的重大策略,秦始皇也不会听陈旭一家之言,他需要统筹考虑,还需要去听李斯和冯去疾的意见,最主要的是轻徭薄赋不符合大秦眼下的国策,而且允许农户经营其他项目也必然会在朝堂之上引起巨大争论。 第602章 受朕一拜 时间一晃近半个时辰过去,此时虽然太阳越发浓烈,但两人都觉得泡的差不多了,于是陈旭又带着秦始皇去淋浴间体验了一把自来水和淋浴喷头,冲洗一遍之后在几个侍女的服侍下换好衣服出来后躺在躺椅上喝冰镇的果醋,看一群宫女和侍女莺莺燕燕站在浅水池中和子婴玩耍,一个个全身湿透,半透明的薄裙下露出各种诱惑的身姿。 秦始皇撇了陈旭一眼,脸皮微微抽抽了几下,估计是想到了自己一群女儿也是这样在水池中嬉戏玩耍,而某个侯爷躺在这里看的不亦乐乎。 陈旭一瓶果醋喝完,早已穿戴整齐站在凉棚下思过的扶苏赶紧走过来说:“清河侯,今日该给子婴上课,您看什么时候合适?” “就现在吧!”陈旭站起来。 扶苏赶紧吩咐一群宫女把子婴从水池里面弄上来,擦干之后穿衣服,子婴虽然还不想起来,但面对老爹的冷酷双眼,还是没敢反抗,穿好衣服擦干头发之后跟着陈旭离开游泳馆。 秦始皇和扶苏也跟在后面,身后还跟着一大群玄武卫和宫女内侍,浩浩荡荡来到书房之后,这些人被皇帝命令呆在门外十丈距离不许靠近。 面对皇帝和扶苏旁听讲课,陈旭已经有心里准备,因此请皇帝和扶苏入座之后,陈旭先照例询问了一下读书识字的情况,又让子婴写了一遍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这句话,鼓励几句之后讲了一个寓言故事《刻舟求剑》。 刻舟求剑是一个楚国人的故事,实际上春秋战国时期的许多寓言故事的主角都是楚国人,比如画蛇添足,比如叶公好龙等等,因为在中原诸国的人心目中,楚国就是蛮夷,又蠢又笨是适合用来嘲笑的对象。 故事很简单,陈旭讲完之后笑着问子婴:“子婴,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道理?” “回老师,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坐船的时候不能乱动……”在秦始皇和扶苏二人的注视下,子婴略有些胆怯的站起来回答。 “胡言乱语!”扶苏忍不住大怒。 “清河侯授课,汝何秀哉?”秦始皇一瞪眼睛,扶苏吓的赶紧拱手道歉。 陈旭眉开眼笑的看着眼前的小屁孩,摸摸子婴的头顶说:“不错不错,坐船的确不可以乱动,不然就可能掉水里去,这个楚国人正是因为乱动,所以把宝剑掉河里面去了。” 扶苏忍不住想开口,但想了一下又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老师,坐船不能乱动,若是子婴想尿尿怎么办?每次子婴学习骑马就不停的想尿尿。”子婴再次问出了小孩子才能有的奇怪问题。 陈旭额头浮起三条黑线,不过骑马就想尿尿和许多人一进考场就想上厕所是一样的,那是因为紧张,叫做紧张焦虑综合征,属于一种正常的心理反应,如果骑马都紧张,估计坐船紧张的就更严重了。 而对于子婴的这个匪夷所思的问题,不光扶苏紧紧的捏了一下拳头,旁听的秦始皇也手一抖把自己的胡须扯下来一根。 “子婴,你认为皇帝陛下若何?”陈旭指着秦始皇问。 陈旭这个问题突如其来,不光秦始皇愣住了,捏着一根胡须不说话,扶苏也松开拳头有些发呆。 子婴转头看看秦始皇,略微有些紧张的说:“皇爷爷是最厉害的大王,他扫灭六国做了皇帝,还巡游过很多地方,所有人都怕他,子婴很想和皇爷爷一样征服天下做皇帝!” “子婴~”扶苏再也忍不住了,脸色大变跳起来怒喝。 “放肆!”秦始皇也一拍椅子站了起来,就在扶苏以为皇帝要怒斥子婴的时候,秦始皇一指门外对着扶苏说:“出去!” “我!?”扶苏呆呆的愣了半分钟,然后臊眉撘眼儿的开门走出去了。 “子婴不要害怕,皇爷爷不是说你!”秦始皇拈着胡须重新坐下来。 子婴缩着脖子看了陈旭一眼,陈旭安慰说:“在老师这里,陛下也不能惩罚你,方才你说的很好,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你有如此雄心壮志,的确是一个皇孙该有的气魄,但天下有骑马坐船都害怕的皇帝吗?如果有,那就是一个不合格的皇帝,陛下坐车马舟船巡视天下,一路颠簸劳累,在大海之上还遇到过惊涛骇浪,大船在数丈高的海浪中颠簸摇晃随时都可能倾覆,所有跟随出行的大臣都惊恐害怕,唯有陛下不动如山,不经历风浪,如何能够知道大海的狂暴,临危不惧才是帝王该有的气魄,子婴你要记住了,骑马是一个男子汉最基本的要求,所以下次千万不要紧张,你只要不紧张,就不想尿尿了!” “子婴记住了,下次骑马一定不紧张!”子婴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礼。 “嗯,很好!”陈旭摸了一下子婴的脑袋表扬一句,然后再次问出开始的问题:“刻舟求剑除开告诉我们坐船不能乱动之外还告诉我们什么道理?” “还告诉……还告诉……”子婴心里反复想了无数遍最后说:“还告诉我们应该在宝剑掉下去的时候就赶紧下河去捞!” “对,非常好!”陈旭再次赞扬,“宝剑掉进河里,但小船在移动,宝剑不会跟着小船一起移动,所以在小船上刻下记号是没有任何用处的,这就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天地万物都在因时而变,任何事情都不能想当然的去理解,要考虑事物的相对的规律而不是墨守成规只看到某一个方面,我们平时做事也千万不要犯这个楚国人的毛病,我们要看到事物的相对变化,总结其中的规律,下面老师就给你讲一道数学题……” 陈旭拿出小黑板和粉笔开始给子婴上课。 “一艘小船要过一条百丈宽的河面,船工划船的速度是每刻二十丈,问渡过这条河共需要几刻时间?” 对于陈旭如此简单的数学问题,秦始皇自然不感兴趣,因此眼神落在陈旭的书桌上,看着上面堆满的各种奇形怪状的工具,还有一摞一摞的稿纸和画满的各种稀奇古怪的图形以及备注的简体字,顿时非常有兴趣的开始翻看起来。 这些稿纸上画的写的都是陈旭后世了解的东西,飞机汽车轮船火箭火车自行车电视等等,而且简体字也写的很潦草,其中一些仔细还是能够辨认出来,但大部分似是而非不认识。 对于秦始皇看自己的稿纸,陈旭也没理会,而是用线段法很仔细的给子婴讲解这道行程问题的解法。 半个小时之后,授课结束,陈旭照例奖励了子婴一颗棒棒糖。 “子婴,你先出去,朕有话要和少师说!”秦始皇放下手中的稿纸。 “是,孙儿告退!”子婴很有礼貌的拱手施礼之后退出房间。 陈旭知道秦始皇肯定有话说,因此去把门关上之后拱手笑着说:“陛下有话请说,臣洗耳恭听!” 秦始皇摆摆手说:“爱卿请坐,今日朕不告而来,一是想来看看已经在朕的后宫传的沸沸扬扬的游泳池,二是也想旁听一下爱卿给子婴授课,上次爱卿讲的唐王和魏征的故事令朕受益匪浅,今日这堂课寓教于乐,用寓言故事教育子婴也充满新意,不过这刻舟求剑朕记得好像是《吕氏春秋》中的一篇故事!” “是的陛下!”陈旭拱手点头,“当日臣初来咸阳,陛下把吕相府赐给臣,臣在收拾书房的时候发现了一书柜的竹简,正是一部《吕氏春秋》,臣于是安排人将这部书整理成册,平日闲暇之余便会翻看一下,这刻舟求剑的确是吕氏春秋中记载的一则寓言故事,对小孩子具有好的教育意义。” 对于秦始皇和吕不韦两人之间的恩恩怨怨,陈旭还是知道一个大概,不过都是根据的历史传说和故事,其中真正的原因恐怕只有秦始皇这个当事人才最清楚。 秦始皇默然许久之后说:“吕相当年与朕有大恩,朕夙夜不敢忘,但后来他权势太盛已有谋逆之心,朕不得不下旨斥责与他,不曾想他竟然饮鸩而亡,他之死非是朕的本意,因此吕相后人朕皆善待,就算是吕相府虽然空置,但朕也从未曾动过分毫,去年朕巡游东南遇到爱卿,就知爱卿必然是除开吕相之外对朕帮助最大的人,因此便把吕相府赐给爱卿居住,也是希望得到爱卿的大力辅佐。” “陛下放心,臣既然答应出山辅佐陛下,必然不会食言,但臣乃是山野村夫,闲散习惯了,因此上朝议政这种事对臣来说是一桩折磨,因此臣便搬到这城外的别院居住,非是臣懒惰,实在是不习惯城内的嘈杂和庸扰!” “朕知道,爱卿虽然不上朝议政,但科学院和工厂报馆都管理的井井有条,书局撰史馆也陆续筹备完成,包括三省六部改制,货币改革甚至扫平河南和攻阀河北都是爱卿的功劳,爱卿所作所为不光朕看的清清楚楚,满朝文武公卿和咸阳百姓也都明明白白,因此朕今日来就是想特别感谢爱卿为朕和大秦做的这一切,爱卿受朕一拜!”秦始皇说完站起来对着陈旭拱手深深一辑。 “陛下大礼臣不敢受!”陈旭赶紧站起来拱手还礼。 第603章 吕氏春秋 君臣两人对拜之后,秦始皇紧紧拉着陈旭的手说:“关于储君之事,爱卿应该已经知道朕的担忧,扶苏非是最好的储君人选,但古来君侯王制传承,皆都是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贤,朕以前求药长生,也并非求长生不死,而是担心朕一旦去世,大秦将会无人能够继承朕的大统。” “此前朕一直担忧有三,一是岭南之百越,二是西北之匈胡,三是六国之余孽。眼下扫除匈胡之患近在眉睫,此次秋伐之后必然西北安稳无虞,此去一忧也,对于岭南之地,朕也先尝试爱卿的蚕食之策,等一年之后看成效如何,至于六国余孽,才是朕最为担忧之处,朕去岁巡游东南,先后遭遇六次匪徒袭扰,冉颡实力最强,而博浪沙最为险恶,而这两次皆都是爱卿提前给予警示朕才得以幸免逃脱,六国余孽忘秦之心一日不死,则大秦一日不得安宁,方才爱卿说到要减免赋税之事,朕感觉忧心忡忡,若无足够的粮食支撑,我大秦便养不起百万兵卒,没有足够的兵卒又如何能够维茨我大秦的安稳,此乃逆背之理,朕无法释怀……” 秦始皇说到这里看着陈旭:“朕并非不能轻徭薄赋修生养民!奈何天下局势非良机也!” “陛下弈道若何?”陈旭神色淡然的问。 “朕对于围棋精研不深,略懂皮毛而已!”秦始皇毫不掩饰自己的围棋技艺,坐下来笑着说,“莫非爱卿想与朕对弈一局?” 陈旭赶紧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陛下,臣对于围棋并不精通,但臣想说的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很多时候对弈者不如旁观者看的明白!” “唔,爱卿言之有理,朕也有这种感觉!”秦始皇点头。 “治国其实一样,陛下身在局中,虽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但却总是被对手的棋子吸引目光,所思所想都无法跳出棋局之外来看待这件事,六国余孽虽然扰乱不安,但其实这盘棋大局已定,胜利早已握在陛下手中,既然如此,陛下又何必如此忧心忡忡戒备森严,面对六国余孽,陛下要做的不是严防死守,而是要断其根基,而后慢慢围而歼之。” “还请爱卿详说!”秦始皇神情颇为意动。 “六国余孽者,皆都是此前六国王孙贵族后裔,潜伏于民间蠢蠢欲动,然而这些人一无将帅,二无兵械,三无谋士,平日看似扰乱不堪,但实则群龙无首,所倚重者,唯六国之民耳,而六国之民如今皆归陛下,他们或饱暖或贫穷皆在陛下也,民以食为天,若是继续重役苛税,百姓依旧缺衣少食,若是轻徭薄赋,数年下来天下之民皆都衣食无忧,一旦百姓衣食无忧必不会再生异心,则六国余孽必然民心渐失,这就像一根树藤,根基为六国之民,断其根基,这树藤必然慢慢枯萎。” “陛下既然已经掌握主动,又何必背负压力严防死守,眼下压力承受者不是陛下,而是六国余孽,陛下无需大动干戈,只需施展两策就可以将六国余孽打的丢盔弃甲!这盘大棋也必然大获全胜。” “哪两策?”秦始皇脸色严肃,双眼之中有光华闪烁。 “其一,轻徭薄赋!” “其二,松绑户籍!” “陛下,六国之民皆都不熟我大秦律法,对于如此严苛的户籍管理制度更是从未经历过,加上重农抑商的策略对于六国商贾来说也是一种莫大的压制,炼制钢铁和打造新式马卒装备的经过,以及此次赈济灾区的情形陛下也看到了,商贾其实是大秦强大和繁荣极其重要的力量,就像要修建全国的水泥马路一样,缺少了商贾的加入,则压力就会全部落在朝堂之上,征召役夫、征召刑徒、役使奴隶都会造成民众对朝堂的不满,同时朝廷还要安排运送大量的粮食和工具,但若是把修路的事情交给商贾去做,则此事便可迎刃而解,因为商贾的操作方式必然和朝廷策略不一样,也不需要朝廷操心乱七八糟扰民之事,而最后得到的结果却是一样的,那就是大秦获得了一条平坦的马路,因此为了加快大秦的建设,我们不禁要给农民松绑,同样要给商人松绑,给商人减税,让商业更快的发展,同时还要给匠工松绑,让所有的匠工可以自由制作和售卖器物,只有天下百姓皆都自由耕作劳动,则物资必然极大丰富起来,陛下先前问臣九州轶志中那大唐王朝是如何治理国家的,那么臣现在就可以回答陛下,大唐和大秦眼下一样,采用的是三省六部九品官职制度,但士农工商无分贵贱,君臣励精图治,短短数年便将大唐打造成了一个繁华盛世!” 秦始皇听完之后沉默许久之后点头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看来朕的确身具棋局之中无法看的清晰明白,爱卿今日之言朕必然仔细思量。” “陛下圣明!”陈旭站起来笑着拱手,“臣近日嘴馋,制作一种改良的冰粉,臣请陛下去品尝一下!” 秦始皇也满脸笑容的站起来:“好,朕已经听闻乃是果肉冰粉,刚好解馋!” “陛下请!”陈旭推开书房大门。 “父皇!”扶苏牵着子婴站在院子里,脸色惶然无助。 “哼!”秦始皇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公子请!”陈旭脸色和煦的请扶苏和子婴同行。 来到餐厅,陈旭吩咐厨师把做好的果肉冰粉端出来请皇帝、扶苏和子婴品尝。 连吃了两碗色香味俱全的果肉冰粉之后,秦始皇便吩咐摆驾回宫,扶苏也带着子婴一同离开。 “公子如此失魂落魄,难道是被皇帝骂了?”目送数千黑压压的禁军护送皇帝仪仗远去,虞无涯抱着铁剑站在陈旭旁边好奇的问。 “嗯,算是吧,他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骂的!”陈旭点点头。 “恩公你好坏!”虞无涯耸耸肩。 陈旭黑着脸转身往回走。 这种事和虞无涯这种直肠子说不清楚。 如果不是陈旭,秦始皇今天绝对不会说这一番话。 但今天说出来,如果扶苏还不能做出改变的话,估计这辈子真的就没机会当皇帝了。 皇帝已经表明态度,绝对不会允许一个崇尚儒学的儿子接替他执掌大秦。 而秦始皇能够说出这番话,自然还是因为陈旭的原因,同时也是向陈旭表示皇帝的立场,立储君可以,但是要达到我的要求。 至于给子婴上课讲述吕氏春秋内的寓言故事,陈旭自然也并非无的放矢。 刻舟求剑是吕氏春秋之中记录的一个故事,这个故事皇帝必然知晓,因为吕氏春秋在吕不韦组织人手编撰完毕之后献给皇帝,而皇帝那个时候还未正式登基称王,肯定是完整看完过,不过吕不韦死后,这一本花费了吕不韦无数心血的皇皇巨著就被束之高阁。 用一个吕氏春秋中的故事来教子婴,是陈旭早就准备好的,无论皇帝今天有没有旁听,必然会知道故事的来历。 陈旭只是向皇帝表达自己的想法,那就是时移世易,万事万物因时因势而变,不能墨守成规拘泥于狭隘的眼前事物,吕不韦乃是商人,对于商业自然有非常深刻的认识,知道农商并举才是治国良策。 吕氏春秋陈旭让陈平等人重新誊抄整理之后,陈旭也曾仔细研读,实际上对于治国来说,吕氏春秋这部以儒家理论为主,以道家的黄老思想为基础,以名、法、墨、农、兵、阴阳家思想学说为素材,熔诸子百家学说为一炉,形成了一种非常丰富而且理论翔实的治国方略,在陈旭看来比荀子的礼法治国更加符合当今的大秦,可惜的是秦始皇太过崇尚法术,加之对吕不韦的不满,这样一套治国宝典被弃之不用。 而眼下大秦需要快速发展经济,必须尽快改变大秦的国策,因此把吕氏春秋提出来看看皇帝的反应如何,毕竟吕不韦去世已经二十年,秦始皇也不是当日的秦王,许多事情应该早已看的更加清晰明白,心中的块垒早已开始松动,只不过满朝文武大臣没人敢提出来而已。 就像当初提出占用嫪毐的别院用来办公一样,陈旭身份不同,想法不同,在秦始皇心目中的地位也不同,由他提出来,皇帝不会有太大的抵触。 果然,今天这节课的内容并没有让皇帝有太多的反应,甚至还提到对于吕不韦的感激之情,可见皇帝对于那场让他愤怒的过往已经开始烟消云散。 后院的游泳池再次传来了一群公主和侍女杏儿等人的戏水嬉笑的声音,没有了皇帝光环的压制,清河别院再次恢复了往日的轻松。 第604章 不服气可以单挑 …… 报馆今天热闹非凡,自从最新一期报纸发售开始,这几天陆续就有大量的百家门徒络绎不绝而来,其中许多都拿着写好的简历和策论前来应聘。 报馆专门在门口的大树下摆了几张桌子和几把椅子,每张桌子上都还摆放着一个木牌,上面分别写着撰史馆夏史筹备处,商史筹备处,周史筹备处以及书局诗书、经义、子集等几个不同名称的筹备处。 前来投稿的老少皆有,有宽袖大袍的儒生,还有短裤短掛的农学家,甚至还有仙风道骨扎着道髻的修仙门徒,反正是五花八门的人物都有,这些人共同的特征就是都会读书写字,大部分人都腰挎宝剑,有的看起来文质彬彬,有的看起来却像农民甚至莽夫,但绝对属于有理想有追求的文化人,和后世手无缚鸡之力的那些书生决然不同。 陈旭来的时候,这些筹备处的桌子前面已经围聚了数百人,各家流派的门徒本来就有许多平日就互相看不顺眼,因此吵闹拥挤之下甚至有人就当街辱骂扭打起来。 入你老娘这种爽直的骂架似乎张口就来,骂着骂着就会互相挥动拳脚互殴,继而引发同道好友开始群殴,因此陈旭的马车刚刚行驶到报馆门口的大街上,入眼就是一群各种装束的人在大街上砰砰啪啪打的不亦乐乎,而旁边还有许多人围观。 “哇,此一拳虎虎生风,恐是受过高人指点!” “非也,某看着有点儿软弱无力。” “嘁,这些杂家野彘如此野蛮,竟然捅人臀股!” “捅股算甚子,看那位才不要脸,专门施展撩阴腿,已经踢翻三个名家门徒了!” “哼,名家门徒只会夸夸其谈,看着都烦,某也上去暗中找个乐子!” “咦呼,兄台此言大善,某也想去!” “嘎嘎,甚好,兄台哪家学派?” “某纵横家黄干!” “砰~” “你……你打我干甚子!” “哼,某儒家柳不平,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挑拨离间的败类。” “入你娘子,某最恨儒生,阿打~~” 大街中央无数人拳打脚踢打成一团,旁边围观起哄的人三言两语之间也会撸袖子干起来,报馆的几个负责收集应聘文书的文吏则坐在桌子后面喝着茶边看边讨论哪几个身手矫健,可以在简历上加点儿分。 “砰~”打斗中人群豁然散开,一个年轻人须发蓬乱的被一个壮汉一拳砸出圈外,直接滚到陈旭的马车前面。 “呛~呛~”几个护卫长刀出鞘,冰凉的刀刃就搁在了年轻人的脖子上。 “大胆,竟敢冲撞清河侯车驾!” 侍卫的吼声一下将整条大街镇的安安静静,片刻之后围观打架的人群豁然散开,倒在地上的人也都一瘸一拐鼻青脸肿的爬起来。 “拜见清河侯!”此时无论是打架的还是观战的都一个个臊眉撘眼儿的赶紧拱手行礼。 “免礼,因何在此斗殴,莫非不知王法?”陈旭皱着眉头冷声说。 “侯爷莫怪,他们已经打了一上午了!”几个负责招聘的文吏赶紧挤上来行礼说。 “恩公,这些百家门徒不都是这样,何必管他们!”虞无涯说完慢慢抽出背上的长剑指着四周的人群傲然说:“某乃是列子门徒,听闻你们经常到处言说我贵虚学派悱恻妄言乃是无礼无法之辈,今日某给诸位一个机会,一起上来与我打一架,生死勿论……” “哗~”看着这柄寒光闪闪的铁剑和虞无涯居高临下的气势,所有人都打着寒战往后退开,一个个都脸色惊恐的看着虞无涯。 陈旭黑着脸撇了虞无涯一眼,“虞大哥,你还能再勇敢点儿吗?” “嘿嘿!”虞无涯干笑着呛的一声反手长剑入鞘,然后睥睨四周一圈之后说:“今日看在侯爷的面子上,某就不和你们为难,如若谁不服气可以找我单挑!” 陈旭:…… 在清河侯的光环和某个无耻的列子门徒的长剑压制下,一群前来应聘的百家门徒都臊眉撘眼儿的规矩异常,目送清河侯的马车进入报馆之后,这才赶紧离开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 清河侯亲自莅临报馆招收人才,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陈平和付安等人把陈旭迎进总务室坐下,并且吩咐人抱来厚厚几捆简历和策论,数量足有数千份。 “侯爷,这些都是最近几天收到的简历和策论,您看该如何处置?”陈平有些忐忑的看着陈旭问。 “这些简历你们都看过没有?”陈旭都懒得翻看,太多了,看着都头大。 “回侯爷,这些简历我们都已经看过,各家门派的都有,其中有许多都是各郡名士,策论也都写的很好,还有的就不太敢恭维了,简历策论都乱七八糟!” “其实撰史馆和书局的目的大家都很明确,就是安抚这些闲士,而且这次招聘的人数足有上千人,除开主编责编之外还有大量的抄写文吏,因此也无需太过苛刻,唯一要做到的是根据简历上的师承来历必须囊括百家门徒中名气最大的一批人,撰史馆要求言辞清晰严谨,尽量挑选史家和老成持重一些的,而书局则都是汇集整理各种先贤典籍和诗书经义,对于文笔的要求并不是太高,精通书写者都可以择优录取,所以这件事你们最近辛苦一下尽快把人员确定下来,不光要在报馆外张榜公布录取的人员名字,还要刊登在下一期的报纸上通行全国!” “是,侯爷!”所有人都一起拱手。 “所有录取的人都尽快安排去撰史馆和书局开始办公,食宿后勤我会去内史府和户部进行商量置办,同时还要安排人大量收集各种书籍史料,对了,撰史馆和书局还需要十多位管事,各位还可以再推荐几位相熟的朋友,或者去拜访邀请一些名宿加入进来,此事必须尽快把人员确定下来……” “侯爷放心,管事人员都已经确定,都是一些相熟且在咸阳素有名望的名士,有几个上次观赏神雷焰火的时候侯爷已经见过了!”陈平和付安等人赶紧说。 “那就好,史志和经书子集不是报纸,无需甄别好坏,整理誊写编撰成册之后归档,然后我会去向陛下申请组建一个审核小组,这些审核人员皆都是当朝有名望的大夫和博士,所有书籍都会在审核之后入库保存,无论是书局还是民间整理的书籍,凡是有出版意向的都可以在审核之后向书局购买书号印刷,每个书号暂定五千钱……” “嘶~~”一圈人都吸了一口凉气。 “侯爷,书号是不是太贵了?”付安呲牙咧嘴的说。 “哪里贵了?”陈旭撇了一群人一眼,“上次我就说了,书局不能没有收入,不然怎么养活这么多人? 我们暂且按照十万字五十钱定价,每本书假如印刷一千册,总价就是五万钱,半价折扣,留给出版者还有两万五千钱的利润,如果这一千册全部售卖出去,刨除书号之外还能挣两万钱,对于出版者来说也是一个赚钱的行当,百家门徒穷人不少,但许多皆都和富商有来往,何况其中还有许多公卿大夫,这些钱对他们来说都是渣渣……” 一群人顿时就被陈旭说服了,不服不行,反正卖书号的事情陈旭早就安排好了,只是价格的问题,对于有钱人来说五千钱和五百钱来说并无太大的差别,也就是一两顿饭前而已。 在报馆呆了差不多一个时辰,陈旭将报馆、撰史馆、书局以及印刷厂的事情仔细安排了一下,整合所有资源成立了一个大秦文化出版社,专门协调报纸、期刊和书籍的出版和印刷事宜,出版社的大头目自然还是陈旭自己,副手是陈平,付安、计通、庞雀等一群主编都囊括其中。 眼下大秦只有两千多万人口,其中读书识字的大约不到五十万,而且真正的文化人应该不到二十万人,大部分都集中在各个大城市之中,而咸阳占据了差不多三分之一,其中包括文武百官、王侯公卿、富豪商贾和六国的王孙贵族,也就是说这些书籍书刊报纸的主要消费力量还是在咸阳城,至于偏远的乡下,一个县估计找不到一百个读书识字的人,就像清河镇几千人,识字的不会超过十个,其中还有一半是半文盲,只是认得几个而已,读报纸都不行。 因此这个出版社的任务并不重,主要还是侧重在报纸和印刷厂,古老的史集和百家典籍还有诗书等传承,整理下来估计也有数千万字,其中大部分要印刷出版,这也是一个非常恐怖的事,按照印刷厂的能力,许多都要安排到数年之后去了。 不过这也是一种拖延和安抚百家门徒的手段。 许多事情一旦注意力被转移,拖啊拖啊就成了习惯,然后就忘记了开始的任务和目标,造反这种事自然而然的也就忘记了。 第605章 大秦文学院 下午陈旭去上朝,把撰史馆和书局的事情向皇帝和满朝文武大臣做了通报,并且提出要组建审核小组的事情,这件事得到了所有大夫和博士官的一致同意,在朝堂之上吵吵嚷嚷半个时辰之后确定了两个审核小组,一个以博士仆射周青臣为组长,联合九位博士官组成书局审核组,另一个以谏议大夫丘壑为首,由九位大夫成立了史集审核小组,而这两个小组之下,又分别还有负责不同史志和诗书子集的小组,反正是吵到最后,所有能够位列朝堂的博士和大夫全都在进入了两个审核小组。 散朝出来,陈旭总算是长吐了一口气。 书局和撰史馆经过几个月的筹备之后,总算是正式开张,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对这两个部门进行内部整顿和指导。 五天之后,经过报馆高层的筛选之后,撰史馆和书局所有人员名单都已经确定,各部门管事、主编、责编、校吏、审定等所有招聘人员的名单都张榜公布在报馆外面的墙壁之上。 这些人经过陈平等人的严格筛选,大多数都是在咸阳素有名声的贤士,就算是校吏也都不是籍籍无名之辈,完全达到了陈旭开始要把百家名士一网打尽的要求,这些人多多少少都还是在各自的圈子里面小有名声之辈,不仅囊括百家,而且几乎各郡都有,真正做到了一个都不少。 而除这些百家名士之外,两个审核小组的名单公布出来之后,本来没有应聘上还吵嚷不堪的百家门徒都很快安静下来,因为审核小组的人全都是位列朝堂之上的博士和大夫,一个个早已名声在外,而且也都是百家之中名气更大的前辈,作为一群混不进朝堂的文痞,也只能一个个臊眉撘眼儿的接受了这个结局。 何况在张贴的名士榜最后,还明确说明就算是没有应聘上的也可以在家整理书写各种书籍,整理好之后投递到书局进行审核,审核过关的照样可以获得和书局编撰的书籍一样的待遇,可以入库和呈给皇帝观看,也可以申请出版发行等等。 因此吵嚷几天之后,咸阳的百家门徒慢慢消停下来,应聘上的兴高采烈聚在曲园杂舍谈天喝酒吹牛逼,没应聘上的许多也开始隐居起来准备舞文弄墨筹备写书,而剩下一些胸无大志层次不高而平时又喜欢上蹿下跳的家伙则一个个如同霜打的茄子,因为百家门徒的首脑人物基本上都被撰史馆和书局请走了,没有人带他们玩儿了。 紧随其后,新一期的报纸出版,用一页专刊登载了撰史馆和书局的人员配置和各自负责的具体项目,而且还公布了收集民间资料和投稿的方法,随着这份报纸传播到大秦各郡县,还会有更多的百家名士收集各种古今典籍编写整理之后投递到两所府衙,然后归集整理之后审核。 七月初一一大早,陈旭乘车来到嫪毐别院。 如今的嫪毐别院再不是往日那种破烂的样子,已经被休憩一新,高墙大院在四周参天古树的掩映下看起来幽静而古朴。 气势磅礴的大门两边蹲着两头丈余高的大熊猫雕像,黑白分明抱着竹子的样子憨态可掬,两根直径足有五尺的原木构成的门柱上篆刻着一副对联。 左联:为往圣继绝学。 右联:为万世开太平。 高耸的门楣上挂着一块黑色大匾,高五尺宽一丈,上面用朱砂填写着‘大秦文学院’五个古篆大字,见之仿佛有一股厚重的历史气息扑面而来。 马车停在大门口,陈旭端坐在马车上看着幽静肃然而又气势磅礴的大门,情不自禁的微微点头。 上次印刷厂开业的时候文学院还在进行最后的装修,牌匾和对联都还没有刻上去。 这幅对联和牌匾都是陈旭请安鱼粱题的字,字虽然不如李斯的看起来秀气工整,但却带着一股更加飘逸和潇洒的痕迹,少了许多篆书的圆润,多了几分后世的行书风格。 而且当时题字的时候,安鱼粱明说是受到了紫云仙茶上面那些字的影响,在平日的书写中慢慢形成的一种独特字体。 不过题字之后安鱼粱拒绝留下自己的名字。 他说自己的身份配不上这副对联和这块匾额。 陈旭再三劝说无效也只好作罢,最后让人在书院旁边的一块记载书院历史的碑刻上还是注明了安鱼粱的名字,留待后人观摩以作纪念。 今日是书局和撰史馆正式开业的日子,也是陈旭约好要来给撰史馆和书局讲课的日子。 因此此时的文学院外,已经汇集了一大群文学院的头头脑脑,包括安鱼粱、陈平、付安等所有参与筹备的人员,其中甚至还有审核小组的所有博士和大夫,加起来足有上百人,全都站在门前空地上恭迎陈旭的到来。 “我等拜见清河侯!” 所有人都一起恭恭敬敬的作揖行礼,眼光落在这才不过十六七岁的锦袍少年身上,没有人会有任何轻视和小觑,反而是一种压制不住的崇敬和热烈。 大秦文学院院长陈旭,副院长安鱼粱。 这二人其中任何一个都让文化圈的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敬畏,何况眼下是两个一起。 本来陈旭想的是让安鱼粱当院长的,不过被安鱼粱严词拒绝了,陈旭只好退而求其次,自己当仁不让的当了院长,让安鱼粱当副院长。 至于让另外的人来当院长的事陈旭从来没有考虑过,文学院就是他将来掌控天下文士和舆论的锋利武器,除开皇帝之外没有人能够抢走。 要想彻底压倒李斯这批死硬的法家门徒,舆论的力量至关重要,他绝对不会像后世的赵高一样用阴谋诡计害死李斯而落下一个千古骂名,何况李斯这个人对中国的统一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勋,即便是如何不喜欢他,还是要尊重这个历史名人的功绩,必须堂堂正正的击败他,最好让他心服口服。 “诸位免礼!”陈旭下车之后对着一群人恭恭敬敬的一躬到底还礼。 礼不下庶人,着眼前站的就没一个是庶人,大部分都是以前皇帝和满朝文武都不敢小觑和大意的文化界流氓,何况礼多人不怪,这些人控制好了,以后就会是他手中的投枪匕首,看谁不满意就可以祭出去几个,实在不行就群殴战术,各路大v都要跪下喊爸爸。 “鱼粱公今日能来,这大秦文学院真的实至名归,等会儿讲课的时候,鱼粱公可不要笑话本侯学识浅薄!”陈旭专门对着安鱼粱再行一礼说。 “清河侯学究天人,若不是侯爷,焉能有大秦文学院,焉能有站在此处的诸多名士?所以侯爷就勿用谦虚了,里面请!” “哈哈,好,鱼梁公里面请,诸位里面请!”陈旭畅快的大笑着在陈平、安鱼梁和一群博士大夫的簇拥下一步一步踏上宽阔厚实的青石台阶走进文学院的大门。 文学院内设置有两套署衙,一是撰史馆,一是书局。 进门之后就是一大块空地,由原来的演武场改建而成,空地中央一面宽十丈高两丈的巨大玄武石照壁,左边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篆刻着撰史馆三个大字;右边同样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篆刻着书局两个大字。 照壁上从右至左篆刻着一篇道德真经。 洋洋洒洒五千言,每个字都有一尺大小,用清晰的小篆篆刻并且填入朱砂,整个照壁犹若一堵石墙般大气磅礴,站在照壁之前,仿佛有道祖降临正在诵读真经一般,令人不由自主的产生一丝渺小卑微的感觉。 自春秋以来,百家逐渐繁盛,而百家起始皆以黄帝为尊,读易经而明悟大道,而其中成就最大者莫过于道家鼻祖老子,而后的诸子百家基本上都受到了老子的影响,对其明悟的天地至理推崇备至。 因此百家门徒可能互相不服气,但唯独对于老子,没有人敢不服气。 就算是儒家开派祖师孔子也是老子的学生,而儒家却是当今最为显赫的学派,百家之首,面对老子的道德经,也只能恭恭敬敬的行礼。 一群人在这块超过一百五十平米的巨大照壁前行礼,表示对于道祖的尊敬。 尊敬道祖,实际上也算是尊崇华夏文明的传承。 因此这篇道德真经,就是一件镇院神器,让文学院的所有人都明悟自己的渺小,也是告诉所有人勿要忘记自己的传承,天道自然,传承一体,都是来自黄帝一脉。 “侯爷,先去哪边?”等陈旭驻足把这篇规模宏大的道德真经大致欣赏完之后,陈平笑着拱手问。 “先去撰史馆吧!”陈旭大袖一摆就往左边走去。 “耶嚯~~”站在院中迎接等待的一大群撰史馆的人顿时兴高采烈的嚷嚷起来,然后对着对面一群人数要多好几倍的书局同仁开始挥拳头挑衅,明显对于清河侯先宠幸撰史馆感觉到了极大的兴奋,简直就和后宫的嫔妃争宠得势一般兴奋激动。 而对面书局七八百人也很不客气的开始吹胡子瞪眼睛,许多人还开始撸袖子握剑柄,如果不是陈旭在的话,这些人估计会瞬间打起来。 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没有那个读书人愿意承认自己的学问不如对方,何况是一群撰史馆的渣渣。 不过既然同属文学院,无论陈旭先去哪边,所有人都会跟着一起去听着第一堂课。 第606章 授课 巨大的照壁后面是一个池塘,将撰史馆和书局分开。 撰史馆大门宽约两丈,可以并行两辆马车,除开门楣中央挂着一块长一丈宽三尺的撰史馆匾额之外,两侧的三尺粗细的门柱上照样篆刻着一副对联。 左联:记三皇五帝,为华夏正统。 右联:数千秋万载,著青史留名。 穿过这道大门,后面除开一个院子之外就是层层叠叠的房间,以前都是嫪毐别院的下人和奴仆的其居住房,只不过修葺之后去除了多余不用的附属设施,全都改造成为了办公用的房间,而且所有房间里面都是仿照科学院和报馆的格局,房间用木板隔成小间给书吏和校吏办公,而后院也是如此,不过主编责编等领导职位每个人都是单独一间。 院子里面此时已经摆放了数十排座椅,最前面单独放着一套座椅,是为陈旭准备的,在这套座椅后面还架起来一块大黑板,上面写着欢迎清河侯莅临撰史馆授课的大字。 看着这块大黑板上的字,陈旭脸皮微微抽抽了几下,然后大步走到自己专属的位置坐下,然后跟随而来的安鱼粱和陈平等一群文学院领导和撰史馆的主编责编都在位置上坐好,其他人就只能站着听课了。 对于给撰史馆授课的原因还是因为如今流传下来的史料太过繁杂和无序,如果没有一个统一的格式进行约束的话,恐怕整理出来之后还是乱七八糟,导致阅读的人混乱不堪,非常有必要先把史料整理的方法确定出来。 而这个方法当仁不让肯定是编年体。 编年体史书起源很早,从春秋时期就开始了,鲁国的儒家史官最先采用,编写了《春秋》一书,记录的是从周平王迁都之后一直到三家分晋七国称雄之前发生的事,时间是以鲁国的年号进行整理,因此有一条完整的时间线,使得春秋记载的历史有一个非常清晰的时间表,看起来也不会造成混乱,而这种编年体得到后世史官的极大推崇,司马光在编写《资治通鉴》的时候用的就是这种编年体。 因为《春秋》一书是儒家史官编写,后来被儒家弟子整理之后形成了儒家的经义,位列儒家弟子四书五经必读书籍之列。 编年体的好处是时间脉络清晰,可以以时间为主轴详细的记录发生的事件,但整个大周八百诸侯国,只用时间线来连接恐怕会非常复杂,同事间发生的事情太多,诸侯国的历史和名人传记都无法来表达清楚,因此陈旭还准备引入另一个史学大家司马迁的《史记》体裁作为补充。 史记采用了年表、本纪、世家、列传等不同的结构来记载历史,这样综合起来就可以形成一整套完整而详尽的历史记录。 等所有人都找位置坐好站好之后,现场开始慢慢安静下来,陈旭吩咐随从:“把我的手稿拿来!” “是,侯爷!”一个随从赶紧把身上的一个牛皮挎包取下来放在陈旭面前的桌子上。 陈旭慢条斯理的打开搭扣,从挎包里面掏出来一叠写好的麻浆纸,此时下面已经鸦雀无声。 “把黑板擦干净!”陈旭再次吩咐一声,一个负责授课安排的书吏赶紧把黑板上的欢迎词擦掉。 “筹备撰史馆的意义非常重大,就像门口的那副对联所说,这是我们后人纪念先辈和传承华夏文明的必要的重要的手段,从上古神话到三皇五帝再到如今大秦,期间发生过无数令人可歌可泣的英雄故事,发生过无数跌宕起伏的烟云风波,但其中许多都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湮没于时间的长河之中无法寻觅,这逝去的不仅仅是历史,同样还是我们的传承……” 陈旭一边说,一边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一段话。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看着陈旭写在黑板上的这段话,包括安鱼粱在内尽皆动容。 在座在站的上千人,皆都是当世真正的学者,自然很快都体味出其中的意义,许多人还情不自禁拈着胡须念出来。 “我们编撰史书的目的并不仅仅是简单的记载和传承,还要用这些史志来鞭策自己警醒后人,为何夏桀会亡国,为何商纣会乱了朝纲,为何大周会没落……不能传承历史,就是在否定我们祖辈功绩,不能正视历史,就无法让我们走的更远,因此诸位编撰史书,就要不偏不倚,无喜无悲,公正无私的将历史完整的还原和记录下来,在你们的心目中,应该无有归宿和立场,你们就是站在圣人的角度,不分对错善恶的去俯视历史,俯视那些英雄人物,俯视那些诸侯君王,用你们手中的笔,将发生的事情完整的记录下来,这样所有看到这些史书的人,才能真正把它当做一面镜子,明悟自己的得失,体味兴衰和成败,而这些史书也将千年万年传承下去,而后人也同样会用他们的史笔来记录我们当代人的成败得失,是青史留名流芳千古,还是罄竹难书遗臭万年,皆都在诸位和君王的一念之间……” “关于史书的编写实际上已经前有体例,前鲁国史官曾编著过《春秋》,左丘明也为此做过详细的注解,因此我们的史书也是以《左氏春秋》、《公羊传》、《谷梁传》为体裁,以时间线为中轴,从而将远古神话、三皇五帝、夏、商、周等朝代完整的序列下来,这样才不会显得混乱……” 陈旭一边说一边在黑板上划出一个时序表格将这些历史朝代写下来。 “当然,光有时间还不够,因为其中还有诸侯分封和争霸导致的事件交汇融合在一起,许多事发生的时间集中在一起,而且各国因为立场不同对同样一件事的记录也不尽相同,因此就需要我们将这件事整理出来,将诸侯各国和人物罗列清晰,因此本侯引入了另外几个体裁,那就是本纪、世家、列传和表格……” “本纪,即为正统朝代的君王,三皇、五帝,夏商周三朝君王位列本纪之中。” “世家,即为王侯,夏商周三朝分封诸侯以及传承子嗣尽列其中。” “列传,即为各朝代重要人物,字祖仓颉,酒祖杜康,乐祖伶伦,太公望,管仲、伊尹、伍子胥、扁鹊、伯牙诸多先古人物皆都列于其中。” “表格,这是最为重要的部分,表格就是按照时序罗列以上诸多分类,按照朝代纪年的方式贯通整套史书,以此形成一个清晰的脉络,犹若一根树藤一般让观者清晰无误……” 陈旭讲述的时候,以竖表为主干,往两边不断开枝散叶罗列出分封的诸侯,然后又以诸侯为枝干,往四周散列出诸侯国各自的发展过程。 下面听讲的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陈旭这种新颖的的图例式的讲解深深吸引进去,同时也对本纪、世家、列传等分类感到无与伦比的兴奋。 如果按照陈旭的这个方法编著下来,这一套史无前例的史书绝对会成为开天辟地一般的完美典籍,而所有参与编撰的所有人也将列名其上流芳千古。 因此所有人在听的同时,无数双眼睛都开始闪耀出灼灼光华,恨不得跑上去把小侯爷的脑袋劈开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一个如何妖孽的神魂。 陈旭花了大约四十分钟讲完了这堂课,然后面对的就是无数人的提问,包括安鱼粱都按捺不住激动的站起来问了好几个还没听懂或者说是还有疑惑的问题。 入秋的第一天艳阳高照,天气异常炎热,比之炎炎夏日更加干燥酷热,陈旭讲的口干舌燥,浑身冒汗的喝了好大几杯凉茶仍旧不解渴。 但面对撰史馆所有人的热情,又不得不静下心来仔细解释。 因为如果现在不解释清楚的话,一旦开始编撰之后出现各种情况就更加麻烦。 整整两个时辰之后,这一节关于撰史馆的授课才算是结束,而此时已经是正午时分。 在文学院的食堂和安鱼粱、陈平以及一群博士大夫等人吃了一顿简单的饭食充饥,又歇息了半个时辰之后,陈旭再次来到隔壁的书局。 书局的内部格局和撰史馆差不多,不过面积大多了,足有撰史馆三倍大不止,人员更多,房屋和更多。 进门处同样挂着一个书局的匾额,两边的门柱上也篆刻着一副对联。 左联:百家争鸣,仁德礼义为正道。 右联:万载传承,诗书经义皆文章。 眼下大秦还没有楹联这种东西出现,各种神庙和楼馆也不挂什么对联,但后世各种道观寺庙或者楼阁书院等古迹都有对联,看起来不仅让人心生感悟,而且还会联想到许多流传的故事。 而且作为文学院,不刻几幅楹联看起来总觉得不够大气上档次,于是陈旭便在家绞尽脑汁写了撰史馆和书局的这两幅对联。 书局门口的这幅并不够大气,相反格局似乎很小,而且看起来对于儒家非常推崇,但并非如此,实际上诸子百家除开法家之外基本上都是讲求仁德礼义的,因此陈旭的仁德礼义刚好戳中了文学院所有人的心坎儿,因此陈旭把这对联提出来之后,报馆的一群人和安鱼粱皆都给予了极高的评价,认为这两句话刻在书局门口非常合适。 不光如此,前来文学院报道的诸生也都大为赞赏,认为这幅对联完美的诠释了书局的宗旨和要以。 第607章 视察印刷厂 对于书局的安排,陈旭就没有像撰史馆那么严格要求,书局的主要任务是归集整理所有先贤的文章,然后汇编成册,其实之中许多都已经被百家门徒整理的差不多了,最后就是从竹木简牍上誊抄下来审核编订即可,而且内容也五花八门根本无从下手,主要还是靠百家门徒自己完成,书局的作用就是将这些书籍整理完成之后分门别类进行收藏,然后选择一些诗、书、农、医、法律等对于民生有重大意义的印刷出版,至于其他一些题材,想出版可以,自己出钱买书号,印刷厂印刷之后折扣卖给你自己去销售,能不能卖,能卖多少看自己的本事,当然出版社如果想卖还是可以自行印刷,这个就是纯粹的商业活动。 在书局照样讲了一节课,陈旭没有提出任何建议,只是让所有负责编撰的人要仔细汇编整理,按照不同的类型进行分类,对其他门派的书籍不要带有任何偏见和诋毁等等。 未时,陈旭在安鱼粱和陈平等人的陪同下去参观了旁边的印刷厂。 印刷厂的规模又增加了小,排版作业区达到了惊人的三百张桌子,印刷台也增加到了近百个,也就是说如果只排版印刷一本书,而一本书一百页的话,一天一夜不眠不休可以印刷出来上千本,不过这是理论上的,因为书籍和报纸不一样,还要切割装订,实际上装订一本书需要十多分钟,一个人一天也只能装订数十本,这个速度大大减缓了书籍出厂的时间。 排版和印刷陈旭早已非常熟悉,但还是挨着把分成几个区域的车间挨着视察了一遍。 在这没有机器的时代,所有的印刷环节都是依靠人工手动完成,从排版到印刷到装订切割,都是用人工堆出来的,因此陈旭眼下看到的就是一个足有上千人的忙碌工厂,巨大的木制大棚被分成了几个区域,排版,校对,印刷,装订全都忙碌无比,但看起来又井井有条。 排版和校对都是读书识字的文士,而印刷工都是身手灵活的年轻小伙子,耐得住寂寞反复不断的重复同一个印刷动作,而因为书籍都是用麻线装订,所以装订工大部分都是女人,同样也是在城内招收的手脚灵活的年轻妇女,采用计件工资,一天下来可能有十钱左右,一个月下来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折合下来就是六七石左右的粮食,绝对算是一个非常具有诱惑力的工作岗位。 眼下的印刷厂除开报纸之外都不挣钱,不过好在皇帝也很关心文学院的发展,安排内史府从咸阳仓每个月专门拨付了一万石粮食,不然光是报馆、文学院和印刷厂这三个单位,就要把报馆的所有收益差不多吃干净。 印刷厂眼下最主要的任务还是印刷报纸,每一期的印刷数量都在五万份以上,而且采用的是最大的版面,纸张也是最大的,因此油墨纸张消耗也是最大的。 除开报纸之外,眼下印刷厂正在印刷的还有三本书。 一是安鱼粱主编的百家论坛,首印五千册,采用的是a4大小的纸张,首期审核刊登了二十篇文章,都是儒法名杂等名门大派的名士策论,每一篇都经过安鱼粱的仔细审核,保证了文章的专业性和严肃性。 另一本是张苍的九章算术,因为涉及到大量的图形,里面的插图都需要用泥板先按照张苍的书稿先一笔一划的雕刻出来,然后送去工厂烧制成陶板,因此这种涉及到大量图文混排的书籍非常麻烦,只用了十个排版台在慢慢排版,进度非常慢,首印准备两千册,如今印刷出来的内容连五分之一都没有。 还有一本是楷体字集,五公主赢诗嫚编著,因为要用到单独的楷体字,因此工厂专门制作了楷体活字,眼下只安排了两个排版和印刷台在慢慢弄。 推广楷体字并不急,或者说急不来。 因为到眼下的大秦,虽然朝廷一直在推广统一的小篆,但在六国之地读书识字的人大多数还是用的是前六国文字,其中许多和小篆不一样,小篆的适用层面还是在朝廷通传的文书上,也就是说只有官方在使用,不过好在李斯和朝廷不遗余力的推动下,至少官方的文字记录都是小篆,而且开始出现了隶书的原形体。 眼下文学院大量收集的资料都是无数不同文字混杂的局面,许多古老的古篆、大篆甚至金文骨文连许多文士都不认识,只能请教一些对文字很有研究的老者才能够辨认,这也是陈旭创办书局的初衷,文字不统一,再过几十上百年估计这些稀奇古怪的文字记录的资料都要成为古董了,必须重新用小篆整理誊写出来才行。 至于楷体这种方方正正的文字莫说现在所有人都不认识,即便有人认识也需要非常长的时间才能推广成功,不过陈旭相信,只要随着报纸的不断推广和发行,等明年开始在报纸上专门用一个版面来登载用楷体字编写的文章,然后随着楷体字集的发布,很快就会有大量的人开始学些和使用简洁的楷体字,比之小篆的推广要快的多。 但这些事不可能一蹴而就,还必须等到合适的时机上奏秦始皇,获得皇帝的许可之后才能进行、 何况推广楷体字必然又要和李斯起冲突,陈旭不想和李斯闹的太僵,他现在的目的不是推广文字,而是要改变大秦的政治格局,先推动各种事关民生的改革和基础建设,文字其实改或者不改眼下问题不是太大。 陈旭带着一群人走到装订区域,数十个穿着粗布罩衣的年轻妇女正在用麻线装订百家论坛。 看见陈旭到来,装订区的管事和一群妇女都吓的赶紧站起来行礼问候。 “你们忙你们忙,勿用管我们!”陈旭连连摆手,然后拿起一本已经装订好的书翻看起来。 因为是期刊,一册只有四十页左右,不算太厚,因此装订起来也不是太困难,旁边有几个识字的帮工把一排印刷好的封底封面和内容按照书页序号摆放在一个木架上,然后从头到尾从每一摞中拿起一张,一路走完就是一本书的全部内容,然后送到切割台切割整齐,再然后再送到打孔机上打孔。 打孔机是工厂制作出来的,和钱币冲压机差不多,一块木砧上有五根钢针,把切好的一边放进一个木槽中夹好,然后搬动手柄压下木砧,就会在书的一侧打出一排五个小孔,然后将这些打好孔的内容送去给一群妇女用麻线装订。 百家论坛的内容陈旭早已大致看过一遍了,而且内容都是很严肃的策论,陈旭也没兴趣看,其中许多并不符合他的改革意图,但作为一本专业期刊,最主要的还是要引起更多不同层面的讨论,因此陈旭也没太过在意,办期刊的目的是吸引那些百家名士的目光,让他们有一个可以发表意见的地方,以此转移他们的兴趣,免得在咸阳和其他地方闹事。 何况眼下撰史馆和书局又网罗走了一大批有名望的人士,这本期刊慢慢会蜕变成一本学术期刊,最后成为一个当官发财的评测项目。 能够在这本期刊上发表文章,既是一种荣耀又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就像后世的官员喜欢在一些学术期刊上发表文章一样,说出来既有面子,而且还能得到各界的关注,如果写的合皇帝胃口,提拔去当官就水到渠成了。 “见过侯爷,鱼粱公、陈秘书!”听说陈旭来印刷厂视察,印刷厂的主管庞雀赶紧带着几个手下迎上来打招呼。 “庞主管辛苦了,我们只是来随便看看!”陈旭把手里的期刊放下说。 “侯爷日理万机难得来一趟,这里人多嘈杂,还是随属下去办公室休息一下!” “嗯,也好!”陈旭点点头,带着一群人跟着去了印刷厂的主管办公室。 随着书局的开张,接下来很快就应该有一些书籍开始印刷,这些都需要提前做一些安排,而作为印刷厂的主管,庞雀的任务自然很重要。 在没有广播电视网络电脑等娱乐项目之前,看书读报就是文化人最重要的娱乐手段,而随着大量纸质书籍的陆续上市,文化人的生活也将很快极大丰富起来。 以前一册书数万甚至十数万字,就是一部皇皇巨著,比如吕氏春秋,全书二十六卷、一百六十余篇,共计二十余万字,刻写的竹简足足装了一大柜子,光是整理誊抄陈平和孙叔炅就用了足足两个月的时间,最后变成了不过千页麻浆纸,如果采用报纸用的小字体印刷下来,厚度还能减少大半,最后不过区区三百页左右,装订成册也就三五本的样子,装衣袋里面就可以带走。 因此在用竹木简牍的时期,任何一本书想传播开来都不容易,想看到一本完整的书更不容易,一本好书都视若珍宝绝不会相借,因此想看的人还得求爹爹告奶奶的去传抄,因此有人想把一整本吕氏春秋刻抄下来,光是竹简都得上万片数百斤,莫说是穷人看不起,富人也看不起。 而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很多古代典籍许多人都只能看到部分内容甚至只言片语,一册书籍翻来翻去翻断了麻线,最后就只能满脸懵逼开始组装,如果组装错误,许多内容再次流传出来就完全变了样子,最后就变得越来越不靠谱。 所以纸张才是人类文明能够快速发展的重要载体,这也是为什么唐宋时期印刷术发明之后诗词文化会突然爆炸式发展的原因,有了印刷术,大量的书籍才能大量出现,读书人也才能看到更多的书籍得到更多的知识。 而知识的传播才是人类真正进步的源泉和动力。 因此眼下印刷厂的存在至关重要,随着大量的书籍上市,各种耕种、养殖、医药、制造、农田水利的知识才能很快传播开来,而不是光靠几个积累了经验的匠工慢慢教授学徒来推广所能达到的速度和效果。 第608章 女子学院 …… 数日之后,新一期大秦都市报上登载了两条消息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一条是报馆新出了一本叫《百家论坛》的期刊,主编安鱼粱,期刊中汇集了当今大秦最为著名的二十位名士的治国策论,这些名士都是当今百家之中最为著名的人物,其中包括儒家门徒、孔孟学派的代表人物孔凡的《周礼述论》,还有驺子门徒阴阳学派领袖管重楼的《五德论》等,这些文章融汇在一本书上同时发表,自然会引起大量读书人的注意,因此看到这条消息的许多人都往咸阳的十多个报亭汇聚而去,好抢先买一本一睹为快。 这一册期刊并不厚,只有四十页,售价四十钱,略贵,但对于许多真正有名望的名士来说,他们身后都有一群资助他们的富豪商贾甚至是文武百官,因此这点儿只能算是零钱。 在这个时代,真正有名望的读书人,那必须是家境还算富裕的群体,像陈平和丘乘这些人只能算是混的非常落魄的,而且名声并不显赫,几乎处于读书群体中最为底层的群体,年纪不大也基本上没有什么名气,平日只能做一些文笔书吏的活儿来维持生计罢了。 就比如安鱼粱这种名宿大贤,秦始皇想请他去当官他还不愿意去,教的学生也都是咸阳公卿士族的家族子弟,钱自然是不缺的。 还有孔凡和管重楼这种各派的领袖人物,能够经常得到皇帝接见上朝堂辩论的名士,手下各自汇聚了一大群门徒,徒子徒孙不知几许,吃穿住用也都有人供养,缺钱对他们来说是不可能的。 还有一些王侯公卿府上的幕僚或者门客,比如投奔了陈旭的孙叔炅、皇甫缺、陈平等人,眼下一个个都富得流油,上厕所都是用报纸擦屁股的人怎会缺钱,特别是对于皇甫缺来说,替陈旭执掌全国的清河商店和清河酒楼,如果钱能够擦屁股他绝对会试一下。 因此这本专业的期刊对于真正的名士来说,只要感兴趣,那必然是要买来看一看的。 于是很快遍布咸阳城中一些官员和文士聚集区域的报亭就很快排起长队开始购买百家论坛。 这本书引起的争论肯定很大,但观看的人群却不像报纸那样广泛,一是因为价格,二是因为受众。 因为并不是所有的文士都对治国感兴趣,普通读书人喜欢的反而是报纸上登载的各种新闻故事和天南地北的各种消息。 而这期报纸上还有另外一则消息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那就是咸阳女子学院招收八岁至十五岁未出嫁女学生。 这可是一个亘古未有的特大新闻。 虽然眼下还未出现女子无才便是德这种糟粕式的的理论,但女人的从属地位决定了他们不可能像男人一样接受正规的教育。 王侯公卿等贵族或者商贾富豪家族的女儿自然也大多数都读书识字,但都是请教习在家识字授课,教的也并不是多复杂的内容,仅仅满足读书写字而已,而普通人家的女儿最多也是学习纺纱织布缝补衣物等内容。 而咸阳女子学院的这条消息特别申明只招收未出嫁的小娘子,而学习内容除开读书写字之外还有乐器、唱歌、绘画、舞蹈、裁剪、刺绣等诸多课程。 对于这条匪夷所思的消息,许多人都开始互相打听这咸阳女子学院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为何敢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 很快就有消息灵通的人士打听到了确切的消息。 咸阳女子学院既然是清河侯开办的。 确认了信息来源和真实性之后,整个咸阳的公卿富豪圈顿时骚动起来。 清河侯开办这个女子学院的目的是什么? 招收这么多未出阁的小娘子难道仅仅只是教授唱歌跳舞绘画? 难道就不想顺便干点儿别的? 不过不管清河侯招收这么多女学生想干什么,睡也好吃也好玩儿也好,总有许多人感觉到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接近清河侯的机会。 女儿这种生物不值钱,穷人家养不起,富人家不在乎,但如果能够和清河侯有一腿那就非常好,做妻子肯定是不行了,但做姬妾也不错,如果沾点儿雨露将来诞下子女,虽为庶出,但毕竟还是侯爵家的血脉,还是会得到一些特殊的照顾。 这种想法可能王侯公卿等贵族群体不太在乎或者说抹不开面子,但对于商贾来说,这个刺激就太大了。 因此所有对百家论坛不感兴趣的人的注意力全都转到女子学院上面,而那些平日极喜欢看八卦新闻的文士更加兴奋激动,直接就往打听出来的女子学院的地方跑,要去看看这个可能是清河侯用来培养姬妾的学院到底是个什么娇粉之地。 于是很快城东南附近的一座幽静的大院子门口就围聚了无数长衫高冠的文士。 这所大宅以前是一个五品官的住宅,占地约有二十亩,里面楼阁房间不少,而且花草树木茂盛,还有池塘溪水,环境清幽安静。 大宅被简单的重新修葺过,大门上方原来挂的牌匾已经被取走,换上了一块新的牌匾,写着女子学院四个清秀工整的小篆,看起来平添一抹秀气和温婉。 大门两边站着几个挎剑执戈的魁梧兵卒,目不斜视的如同雕塑一般守卫着大门,对于越来越多前来打探消息的八卦文士视而不见。 随着一阵密密麻麻的马蹄声和辘辘车轮声,一辆四辔豪华马车在一群护卫的护送下沿街而来。 “快散开,勿要阻挡侯爷车驾!” 守门的兵卒挥动长戈把围观的人群呵斥后退,很快陈旭的马车便驶进女子学院之中,他的身边还坐着两个小丫头,栏杆上还蹲着一只猴子,一双眼睛骨碌碌四周乱看,还对着围观的人群不断发出吱吱的叫声。 而陈旭的马车进去之后不久,接二连三又有几辆马车接踵而至,车上坐的竟然是几位小公主,护送的也都是宫人和内侍。 “哗~”看着这些公主的车驾也都驶进学院之中,各种惊讶和猜测的声音更大。 “莫非几位公主也是要在女子学院学习?” “看来的确如此!” “难道某先前猜错了?” “唔,清河侯就算是仙家弟子,也决然不会把这么多小公主都娶回家做姬妾吧?” “然,必然不是我等开始猜测的那样!” 门口许多人开始窃窃私语的交谈。 “快看,又有一位小娘子来了!”人群吵嚷之中再次散开,一辆豪华的马车在护卫的护送下嘚嘚沿街而来,很快也穿过人群驶入学院之中。 “这位是蒙大人家的嫡女,就是前些日子盛传清河侯要求娶的婉娘!” “哇,小娘子好漂亮,果然如同传说一般天香国色,将来必然倾国倾城!” “快让开,又有小娘子来了!” “这位又是谁?” “某认识,此乃户部高大人的幼女,年芳十三,听闻已经许配给中书省谒者令的二子……” “快看,又有人来!” “这位不是清河剧院的绾绾姑娘么,年龄早已超过十五岁,而且听闻还是嫁过人的齐国公主,难道也是前来学习的?” “不知也,静待观看再说……” 随着一辆接一辆的马车陆续而来,不过半个时辰,陆陆续续已经有近二十辆马车驶入女子学院之中,其中既有王侯公卿家的女儿,也有一些大夫官吏家的女儿,年龄都如同报纸上说的一样,皆都在八岁至十四五岁之间,一个个稚嫩清秀,明显都是未出阁的少女。 而随着这些小娘子的马车陆续进入大院,里面也逐渐传来各种嬉闹说话的声音,这些清丽撩人的声音,更加刺激的外面一群人踮脚张望,可惜里面树木葱茏什么都看不见,许多人观看了近一个半辰之后也都慢慢散去,很快把看到的情形散播出去。 城南,聚集着大量从六国迁徙而来的富豪商贾,盐商粮商陶瓷布匹药材各种富豪云集,包括在赈灾中被皇帝嘉奖为义商的齐茂,也住在这里,不过只是一套并不起眼的小宅院而已。 一辆半旧的马车吱吱呀呀驶入齐茂府中,等车夫停稳之后,一个三十余岁的文士跳下马车整理一下衣服。 “杨先生来了,里面请,老爷正在府中!”一个老仆引着文士走进房间。 客厅里,齐茂正和几个身穿华服的商贾正在商谈事情,看见文士走进来,于是几个人赶紧站起来一起拱手行礼。 “诸位勿用多礼!”文士摆摆手,齐茂安排坐下之后家仆奉上茶水,另外几个商谈事情的商贾皆都起身告辞。 等几个商贾都离开之后,齐茂才笑着说:“杨先生光临寒舍,齐某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不敢,杨某一介寒士,还多亏齐兄等商界同道平日照顾才免于流落街头,如今齐兄得皇帝和清河侯照顾,飞黄腾达指日可待,杨某以后还要齐兄多多提携!”中年文士端着茶杯脸色平静的说。 “杨先生哪里话,齐某一介商贾,虽然识的几个字,也不过是鄙陋之人,经营上的事也多亏杨先生数次指点,齐某也才有今日这番风光,这次成立茂峰货运以及贷款之事也是杨先生提醒,不然平白错过了这个好机会……” “齐兄就勿要再抬举我了,杨堃自幼便尊崇陶朱公,也喜欢研究商家学问,可惜父亲不许我踏足商道,因此只能混迹在齐兄和诸多商界同道之间谋个温饱而已!”中年文士喝着茶轻轻摇头。 第609章 商机 二人闲聊几句,齐茂这才问起中年文士来的原因,这个叫杨堃的中年文士从袖袍中拿出来一份今天的大秦都市报说:“齐兄看过今日的报纸没有?” 齐茂赶紧摇头说:“今日一大早就不断有商界同道前来商谈运送货物之事,到眼下还没来得及观看!” “齐兄看看这条消息!”杨堃把叠好的报纸递给齐茂,最显眼的地方就是咸阳女子学院招生的消息。 “嘶~咸阳女子学院?何人竟敢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专门开设女子读书识字歌舞绘画的学院,如若被陛下和满朝王侯公卿知道,恐怕要被斥责甚至即刻封禁……”消息很短,不过百十来字,齐茂瞬间就看完了,然后拈着断须脸色惊疑不定的吸了一口凉气。 “呵呵,齐兄多虑了,此女子学院不仅不会被封禁,而且一定会非常红火!”杨堃笑着摇头。 “怎么可能?歌舞一般都是姬妾之事,好人家的女儿何曾会自愿送去学习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而且还要学习缝制衣物,此乃贫家女儿之事……” “齐兄莫非忘了约法三章和赈灾之事?”杨堃打断了齐茂的话。 “莫非……此女子学院是清河侯开设的?”齐茂瞬间明悟过来。 “然!”杨堃点头,“杨某刚从新开设的女子学院过来,你可知进去学习的是那些人家的女儿?” “难道已经有人去了?” “非但是去了,而且去的人身份能够吓死你……”杨堃看着齐茂惊讶的神情也没卖关子,而是接着说,“不光有普通的士族公卿家的女儿,还有户部令高大人的幼女,御史大夫蒙大人的嫡女婉娘,甚至还有皇帝的五位公主……” “什么?”齐茂豁然站起来,手中的茶水泼了一身,满脸呆滞的愣了许久之后坐下来惊疑不定的说:“杨兄可没欺瞒我,公主也会去女子学院学习这些贫贱之术?” “齐兄,世道已经变了,如今的大秦不再是大周,也非是诸侯混战之时,清河侯所做之事,桩桩件件皆都令人匪夷所思,但却又都令人大开眼界,而产生的结果也无不令人叹为观止,这不仅仅是一所专门为女子开设的学校,还是一个发家致富的大好机遇……” 齐茂呆了许久摇头:“恕齐某愚昧,既然去的人不是公主就是王侯公卿的女儿,想来只是这些贵人家女儿的玩乐罢了,何来发财的机遇!” 杨堃脸皮微微抽搐了一下说:“莫非齐兄真的看不出来其中的商机?” 齐茂拱手苦笑:“还请杨兄告知其中发财的机会在何处?” “就在这些贵人之中!”杨堃淡然的捻须作答。 齐茂沉思许久之后摇头:“杨兄就不要卖关子了,齐茂愚钝,还真没看出来!” “这一则招收女学生的消息并未针对特定人群,也就是说,女子学院并非只是招收王侯公卿等官僚贵族家的女儿,还包括士农工商所有阶层,只是招收人数和要求可能会各自不同,也就是说也并非凡是去的人都能够被招收进去,而一旦进去之后,必然就能够和这些贵人家的女儿一起同窗学习……” “不错!”齐茂眼神一亮赶紧点头。 “这只是其一,齐兄与清河侯有过接触,而且也必然对清河侯平日的所作所为了若指掌,你可知道清河侯最喜欢干的事情是什么?”杨堃轻轻摇头。 “清河侯最喜欢的……”齐茂沉吟一下之后说,“莫非是娶妻?” 杨堃仿佛不认识齐茂一般,张口舌的看着齐茂许久才长叹一口气站起来说:“齐兄,今日杨某打扰了,告辞!” “哎,杨兄等等,齐某最近些时日因为天天忙于货运之事,略有些头昏脑涨,还请杨兄不吝赐教,若有所获,必然大礼感谢杨兄。”齐茂赶紧站起来把杨堃拉住。 对于凡是和清河侯有关的消息,齐茂虽然想不出来原因也必然不敢忽视,更何况杨堃今天来与他谈论这件事也肯定是有指点迷津的想法。 “大秦眼下一统六国,国内再无刀兵之灾,接下来必然是发展民生,齐兄这几年来往于大河沿岸经商,难道就没有发现国内安定之后也是你最为挣钱的时间吗,以前大河沿岸有韩魏秦赵齐五国,来往各国之间关卡重重,加上钱币不统一,因此诸多麻烦,但如今再无这些羁绊,虽然眼下商贾有苛法压制,但总体来说要比以前平安顺畅的多,而对于商贾的压制从清河侯去岁入咸阳之后也越来越趋于宽松,一个约法三章便让商贾地位提高许多,加上此次齐兄仗义出手帮忙运送救灾衣物,陛下竟然亲自谕令嘉奖,这对于天下商界同道来说不啻于一种莫大的鼓励,苛法虽然未曾松动,以往被极度压制的商贾地位正在慢慢提高,而报纸上也经常登载一些商贾经营之事,特别是上一期报纸上内需论的出现,杨某感觉大秦商贾的轻松日子很快就要到了,一旦陛下解禁压制商贾的严苛法令,齐兄可知道后果是什么?” 齐茂脸色通红,双眼呆滞,直勾勾看着杨堃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说:“杨……杨兄莫非在诓我,陛下会解……解禁压制我等商贾的法令?” “只要有清河侯在,此事必然会成功,方才我问你清河侯最喜欢什么,你言之为娶妻,令某失望之极,清河侯为取水氏为妻,拒绝了陛下的赐婚,此事天下人尽知,莫非齐兄不知?青宁公主未嫁而病薨,但清河侯仍旧以妻礼下葬,此乃义薄云天之义,非重情重义之人做不到,有史以来普天之下只有清河侯做到了,而求取蒙氏婉娘之事,你如果也相信,那杨某就只能认为齐兄真的是愚钝不可救药……” “那……那清河侯最喜欢的莫非是赚钱?”齐茂脸红耳赤的问。 “赚钱只是表象而非清河侯本意,清河侯提请改革货币,此乃商业即将大力发展的前期铺垫,只有有了充足的钱币,加上有了华夏钱庄这等中介,若是一旦废止压制商贾的法令,商业将会如雨后春笋一般蓬勃而生,清河侯研究瓷器,酿造美酒,开设清河商店和清河酒店,但这些东西都售价奇高,从无与民争利之嫌,相反带动了无数百姓商贾跟着获利,以前我也是如同齐兄一样认为清河侯是喜欢钱,某自诩为精研商道,经常指点商贾各种渔利之策,而听从某建议的商贾也无往不利,因此才成就了杨某在商贾之中的名声,但上次看过内需论之后才知道杨某以前是多么的鼠目寸光……” 杨堃说到这里转头看着齐茂一字一句的说:“对着内需论,杨某在家闭门思过整整九日不曾出门,今日新报纸上市,某才又急匆匆去买报纸,然后看到了这所女子学院的招生信息,豁然想通其中一切,清河侯不久之后必然会上奏废除诸多压制商贾的法令。” “内需论我也看过,但却怎么没有感觉到任何会废除商贾法令的迹象?”齐茂虽然被杨堃的话刺激的有些神魂失守,但仍旧感觉到此事不太靠谱。 杨堃长叹一口气:“天下人果然都不懂清河侯,即便是齐兄如此得清河侯照顾的人也一样,恐怕所谓的天下商贾的领袖范氏,估计也是如此认为,杨某整整九天闭门思索,才真正弄懂,清河侯最喜欢的其实是治国,是安邦定国大治之策,某听闻清河侯曾言:国,无农不稳,无商不富,农商并举才是国富民安之策。但可惜……这句话几乎被所有人忽略了!” 看着杨堃一脸怅然若失的神情,齐茂此时也不多想了,赶紧拱手说:“齐茂非是杨兄这般大智慧者,还请安坐为我指点迷津!” 杨堃重新坐下来,齐茂吩咐仆人重新上茶。 “一旦废除压制商贾法令的谕令正式下发,齐兄的货运事业必将蒸蒸日上,加上齐兄如今的名声,他日垄断大河沿岸的货运必然可以预见,但货运说到底,也只不过是和城外码头那些背货的贫苦帮工差不多,没有丝毫的投机取巧的地方,风里雨里颠簸劳累挣的是辛苦钱,何况天下巨商富贾何其多,一旦别人看到你如此大把赚钱,必然也会投入巨资建造货船加入争抢这一道商机,齐兄的压力必然也日甚一日,这是商道最浅显的道理,齐兄必然看的透彻……” “不错!”齐茂脸色肃然的点头。 “其实做生意,无非五事,只要齐兄抓住,不光会大赚特赚,而且还会轻松无比!商经有云:欲财者,察五事。一曰仁,二择地,三应时,四观人,五辨物。此五事杨某曾与齐兄谈论过,齐兄也深获其利,眼下就是应时之日,若是齐兄送女儿去女子学院,他日必成为名满天下的巨商,会赚取数之不尽的金银财宝!” 齐茂虽然意动,但明显还是不明白其中的意义。 “唉,齐兄,莫非真的还需要杨某说的一清二楚!”杨堃再次叹了一口气,“你家女儿与公主还有清河侯的娇妻同窗学习,将来无论公主和清河侯打算投资何种营生,必然都会念及同窗之谊,此乃一利,为人脉也,其二,女子学院教授除开读书识字和歌舞之外,还有绘画、制衣、刺绣等不同课程,清河侯做事不会无的放矢,齐兄看过清河商店售卖的衣服没有?” “见过!许多服饰看似奇怪,但穿戴起来比如今的窄袖大袍以及裙裾要简单的多,而且加入了盘扣、铜扣、骨扣以及大量装饰,非常新颖别致,我还给我家娘子买过一套,不过娘子羞涩,不敢穿出去示人……”齐茂略微脸红的点头。 “今日不敢穿出去示人,只为羞涩而已,但这些如今看起来怪异新颖的服饰在未来的几年之后必然大行其道,将来开设一家成衣店,齐兄以为可以获利否?” “必然获利啊!”齐茂毫不迟疑的点头。 “若是你家女儿精通制作此种新款服饰,你便可以抢占先机,而有了诸位公主和清河侯的支持,齐兄便可以将成衣店开遍整个大秦,齐兄又认为可以获利几何?” “嘶~”齐茂的口水直接就滴到衣服上了。 作为一个还算合格的商人,自然不用细想就能知道其中的关节,有了如此强大的人脉,再加上有了最新的技术,如果还不发财简直就可以买一块豆腐撞死酸了,如今大街上豆腐甚是便宜,一钱一块,不光够吃,还管饱! “好了,既然齐兄已经明悟,堃告辞!”杨堃站起来拱手。 “杨兄稍待,今日多谢前来点醒齐某,某必要备一份重礼酬谢!”齐茂站起来再次拉住杨堃的袖袍。 “呵呵,不用,只要齐兄去了女子学院,杨某也就得到了报酬,告辞~”杨堃再不停留,告辞出门坐上自己的马车吱吱呀呀很快离开。 第610章 帮姐夫花钱 “来人,去把小桃唤来!”送走杨堃,齐茂返回客厅大声呼喊。 “是,老爷!”老仆离去,很快一个三十左右的少妇牵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进来。 “夫君!”少妇微微俯福身行礼。 “爹爹唤桃儿何事?”少女眉清目秀,眉眼与少妇有几分相似,穿着浅蓝色细麻布襦裙,看起来很是乖巧。 “夫人也在就刚好,带小桃换衣服梳妆打扮一下,随我去出去一趟,对了,夫人把上次我为你买的那套衣群穿上随我一起去!”齐茂吩咐说 “夫君这是为何?难道要给桃儿相亲不成?还有……那套衣裙太过别致,如何能招摇过市?” “夫人无需多虑,快去换上!”在齐茂的催促下,少妇没有办法,只好牵着少女回转卧室,差不多一刻钟之后皆都梳妆打扮出来。 看着妻子身上的裙子,齐茂眼神一阵发亮,纯白色齐小腿的短裙,剪裁合体的淡蓝色褥服,束腰一条绿色裙带,上面挂着几颗红色的玉珠和环珮,做工精致的衣服让略显丰腴的身材看起来凹凸有致充满了一种惊艳的视觉冲击。 “夫君!”少妇脸颊微红,紧张的不知道自己的手该放在哪里,这套衣裙的确漂亮,她也很喜欢,但这样露着腿出去然她感觉莫名的紧张和羞怯。 齐茂感觉喉咙微微有些发干,自己的老婆虽然天天都搂着睡觉,但此时看起来竟然平添几分平日没有的娇媚和诱惑,心里瞬间有些蠢蠢欲动起来,但一想到杨堃方才的话,还是赶紧吩咐车夫准备马车出发,临走的时候又取了一坨黄金揣在身上。 女子学院门口依旧围满了各种慕名而来的八卦闲士,当然还有许多闻讯而来看热闹的咸阳民众。 一直到此时,乘坐马车进去的小娘子已经超过了五十人。 而且许多都被好事的人认出来,几乎都是公卿贵族家的女儿。 于是开始八卦之火乱窜猜测清河侯要养一屋子小娘子玩耍的想法此时基本上都被确认不可能了。 清河侯即便是仙家弟子,这么多贵人他也断然不可能都娶回家当姬妾。 “快看,还有人来!”随着一辆单马拉乘的平民马车辘辘而来,人去开始骚动起来。 车上坐着一个身穿普通白衣的男子,旁边还坐着一个身穿精美裙服的少妇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旁边一个侍卫都没有,一看就和前面进去的不属于同一个品种。 “站住!”守门的兵卒两支长戈哗啦一声就交叉将马车拦住。 “你是何人?”兵卒首领手按腰间的长剑大喝。 马车上的男子赶紧下来拱手行礼:“某乃是皇帝陛下谕令嘉奖的义商齐茂,听闻清河侯开办女子学院招收女学生,特地把小女小桃送过来报名学习,望伍长通禀一下!” “稍后!”首领点头之后吩咐一个兵卒进去通报,很快出来之后在伍长耳边耳语几句之后,伍长大手一挥,“放行!” “喏~”两个兵卒将长戈收起退开。 “多谢多谢!”齐茂松了一口气连连拱手道谢,然后爬上车吩咐马夫驱车进入女子学院。 “咦,商贾之女也能进去学习?” 看见齐茂被放行进入学院里面,所有围观的人群顿时嘈杂之声大起,无数人忍不住嚷嚷起来。 而几个守门的兵卒却依旧脸色肃然丝毫都不理会。 开办女子学院当时只是陈旭灵光一现的举动,目的不过是想让杏儿和虞姬能够接受一点儿正规的学校教育而已,免得整天在家像两个小疯子一样闹腾,现在小还好说,再继续下去到了十二三岁,如果到时候长的和当初的江楚月一个德行就麻烦了。 这个时代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都是文盲,而读书识字的人当中女子大概又只占到百分之一,但作为一个后世接受过九年制义务教育的人来说,小孩子怎么可能不读书不学习,别人陈旭不管,但自家人决不能当文盲,起码基础的义务教育必须完成。 当然,这个时代也没有什么正规的系统教育,小学也有,都是类似于私塾一类,一些热衷于教育的文士开办一些学堂招收一些有钱人家的孩童学习识字和写字,也教一些简单的诗歌,主要还是为挣点儿学费混口饭吃,而王侯公卿等有条件的家族一般都是请先生在家教育,因此凡是读书识字的孩童,家里条件都还不错,至于穷人是没有太多机会的。 陈旭安排管家在城内买了一栋宅院,花了二十万钱,这笔钱把管家心疼的不得了,而且得知陈旭只是要用来建一所学堂招收一些女孩子陪着两个小娘子读书的时候,更是脸皮抽抽了好几天停不下来。 等宅院买好之后,陈旭把这件事在家说了一下,然后在杏儿的显摆下,来玩的几位公主和蒙婉都知道了,于是要求一起去学校看看,看过之后,五公主立刻念念不舍的也想来学校,陈旭知道她不愿意呆在孤独清冷的皇宫之中,因此便让五公主当教习教授招收的女孩子学习读书识字,结果蒙婉也不干了,要求来学校教学生跳舞,结果几位小公主也都一起缠着姐夫要求来学校学习,反正跟着姐夫最好玩儿,吃喝玩乐比皇宫好百倍不止。 为了解决一群公主的烦恼,同时也是为解决自己的烦恼。 因为这群小姨子都在自己的清河别院玩上瘾了,天天来,天天来,吃喝拉撒都得自己照顾,而且光来就算了,还各自带着一大群宫人宫女和禁军侍卫,光是吃饭喝水陈旭都养不起了,每天真的叫花钱如流水。 而小姨子们才不管呢,姐夫是仙家弟子,有钱! 全咸阳人都知道姐夫有钱! 连皇帝在皇宫都数次感慨清河侯挣钱天下第一。 于是一群小姨子很乐意帮有钱的姐夫花钱,于是各种美味好吃的每天不重样的换着吃,冰粉冰棍算是最经济实惠的。 而且一群小公主天天大群车驾仪仗来往于咸阳皇宫和清河别院之间,满咸阳百姓怎么看?满朝文武公卿怎么看?爱八卦的百家门徒怎么看?庄园的鸡鸭猪狗怎么看?熊猫猴子怎么看? 两头憨态可掬的熊猫现在看到一群小公主都躲着爬到树上嗷嗷叫唤,身上的毛都被秃噜了几大块。 而猴子现在吃东西已经抢不过了,一盆田螺放在桌子中间根本就挤不进去。 最主要的是……皇帝怎么看? 肯定担心陈旭这个年轻的耕田小能手把他的一群女儿都祸祸了。 这些女儿都是准备留着和大臣搞好关系的。 陈旭冥思苦想许久之后觉得干脆把场面搞大点儿,于是开办一家专门的女子学院,里面只有女学生,这样既可以把一群小公主安顿下来,而且和皇帝说的时候也才比较好开口,而且为了让皇帝不至于抵触和反对,还让几位公主和蒙婉去王侯公卿的相熟玩伴中宣传这件事,于是很快得到了非常多的响应,这件事也很快就在王侯公卿圈子传播开来。 果然,这样一闹整个咸阳贵族阶层几乎都知道了这件事,陈旭为这件事专门上朝提出正式奏请,皇帝虽然略有些犹豫,但还是有一些大臣站出来为陈旭顶贴,因此皇帝也便点头答应了。 得到了皇帝的首肯之后,一些观望犹豫的王侯公卿便开始报名。 当然报名学习是收钱的,半年一学期两千钱。 不过能够让自己的女儿能够陪着几位公主玩耍,满朝文武大臣都很有兴趣,公卿家里有未出阁女儿的几乎都来了,这些钱对这些贵族来说算是小钱,于是筹备七八天之后,黑板桌椅笔墨纸砚画板布料剪刀针线等都筹备完毕之后,咸阳女子学院便正式开张。 今日开学第一天,主要是互相认识还有就是熟悉学校的环境。 而为了丰富学生的生活,除开读书识字和唱歌跳舞之外,陈旭还开设了美术、裁剪设计以及刺绣等一些女孩子应该比较拿手而且感兴趣的课程。 乐器老师请的是师宣,师宣的名声在大秦非常显赫,得知师宣也在咸阳,而且一直隐藏在清河剧院之中幕后指挥排演乐曲,秦始皇还专门请师宣去皇宫参加夜宴演奏了几首曲目,得到了参与酒宴的公卿大夫的极高评价。 主要还是师家的名气的确太大了,不仅仅只是精通排箫,还精通琴瑟鼓乐,简直号称一个乐器界的百科全才。 唱歌陈旭请了绾绾,绾绾的嗓子非常好,歌声清晰悠扬,小时候也在齐国王宫接受过乐师的正规训练,具有丰富的乐理姿势,和师宣配合的也很好。 裁剪陈旭请的是为清河商店专门制作衣服的织娘,经验丰富而且对于陈旭胡乱画出来的一些款式的一群都很有举一反三的学习能力,设计出来的衣服非常不错,大多都新颖别致,得到了陈旭的极大赞赏。 刺绣的老师也很好找,皇宫之中就有技艺精湛的绣娘,专门给皇帝和嫔妃制作精美的衣服,等以后陈旭慢慢制作出各种彩色的丝线绒线之后,刺绣也肯定会展露出更加丰富多彩的类型。 至于美术,眼下人才不好找,主要是没有纸的年代,画画这种事情并不容易,一般都是画在石头上木板上和布帛上,因此还没有非常专业的画师,不过陈旭曾经给水轻柔讲过不少后世水墨画和工笔画的理论,而且水轻柔也对画画很感兴趣,正在编写的西游记里面还加入了一些插图,画一些简单的山水花鸟人物都还是像模像样,而且还带着一些后世游戏插画和卡通的痕迹,人物局部表现的都很夸张,特别是胸脯大腿和屁股,主要是陈旭对游戏和动画入戏太深,因此教的也很认真,两人夜晚画着画着就画到床上去了。 一群小女孩而已,学习画画也只是为以后的刺绣和服装设计做准备,因此可以暂时让水轻柔来当绘画老师,学的好到时候可以组建一个画室专门出一本连环画杂志,还可以专门出一本时装杂质,必然深受女性的欢迎…… 反正无论怎么说,前后不过十多天的筹备,大秦第一所正规的女子学院算是开张了。 第611章 招生 教室里面,莺莺燕燕坐满了一群好奇而兴奋的少女。 小的八九岁,大的十四五岁,为了便于教学,陈旭把这群皇家和贵族的少女按照八岁到九岁,十岁到十一岁,十二岁以上分成了大中小三个班,杏儿和虞姬都混在最小的班里面学习。 学生分作三组坐在下面,陈旭、水轻柔、赢诗嫚、绾绾、师宣、一个三十多岁的织娘和一个年轻漂亮的绣娘衣着整齐的坐在讲台上,背后的黑板上写着大秦女子学院首届入学开学典礼的字样。 因为学校创建仓促,也没有正规的学科教程。 不过所有人都很激动和忐忑。 陈旭先把点名之后把所有的老师介绍一遍,然后安排下了三个班授课的课程表。 上午辰时入学上课,上午三节课,课间休息两刻,中午休息一个时辰,下午两节课,申时放学,授课时间很轻松,主要还是玩乐为主。 中午学校食堂会有面食和点心等充饥,还随时都有热水供应,为此陈旭还专门从清河园把原来跟随王青袖的一群宫女宫人都安排来学校帮忙,还专门安排了两个厨工和几个帮工,以保证这些皇家贵族的小公主们能够吃好喝好玩儿好。 一辆马车驶进学院的院子里面,随即被几个身材魁梧的禁军拦住,询问几句之后一个管事将齐茂一家带到旁边一间招生办公室里登记,登记完之后安排一个小宫女领着齐茂的妻子和女儿去内院找清河侯通报,看看是否要收下来。 “笃笃笃~”教室的门被敲响,然后一个宫女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身穿精致裙装的少妇,脸颊圆润身材凹凸有致,脸色颇为羞涩,手里牵着一个略显胆怯的少女。 所有人都转头看着少妇和小女孩。 特别是看到少妇身上的这一套新颖别致的改良款襦裙,绾绾和五公主都双眼放光颇为意动。 “侯爷,卫管事让送来一位小娘子,请问可否收下入学?”宫女禀报之后把一张填写好的报名表放在陈旭面前。 陈旭看了一下登记的信息,竟然是一个比较熟悉的人,商贾齐茂,于是笑着招手让少女走到自己面前问了几个问题,得知小桃还认识一些字之后就当场点头说:“齐茂乃是陛下嘉奖的义商,在上次的赈灾中立下大功,况且小桃的情况也符合我们的招生规定,来,让我们欢迎新同学的加入!” 陈旭站起来鼓掌,几个老师和一群花枝招展的小女孩都站起来一起鼓掌欢呼,教室里面顿时一片欢腾。 陈旭在报纸上专门打上女子学院的广告,自然是想多招收一些民间的女孩子来入学,当然还是针对特定群体,比如富豪商贾,因为半学期两千钱的学费可不是普通人消费的起,何况学习的这些技能将来都是要用在高端的服饰,贫家女孩更多的还是跟着父母在辛勤劳作尽量保证能够吃饱肚子。 开学典礼很快结束,小桃也安排到了大班跟随学习,所有学习用品也都一视同仁,虽为商贾之女,陈旭还是再三强调了同学之间的友谊要友好相处等,免得一群贵族少女欺负小桃,要知道在这个阶层等级都非常清晰的时代,贵族就是高高在上的统治阶级,商贾的地位连平民都不如,歧视和受欺负那是非常正常的现象。 陈旭的叮嘱和告诫,对商贾家的女孩来说也最多只是一种心理上的安慰,看见贵族少女还是得卑躬屈膝的行礼退避,这是没有任何办法的事情,因为这个等级观念一直会长久的延续下去,只要有阶级存在就不会有任何改变。 齐茂坐在招生办公室忐忑不安的等待,不知道杨堃给自己的这个提议会不会成功,或者说成功了将来会不会真的如同杨堃所说自己能跟着这群皇家贵族发财,就在胡思乱想之中,一阵脚步声传来,很快就看到小宫女去而复还,身后不光跟着自己的婆娘,还有笑容满面的清河侯。 “齐茂拜见清河侯!”齐茂赶紧紧张的迎上去拱手行礼。 “免礼免礼!”陈旭上前握着齐茂的手说,“齐茂,你是第一个响应我们女子学院招生的商人,感谢你的支持啊!” “不敢不敢,齐茂本来愚钝,自以为不敢高攀皇室贵族,还是友人提点,齐茂才敢带小女来报名,如若小女不尊礼仪惹了皇室贵族家的小娘子,您尽可使劲儿责罚……” “欸~你这是什么话?只要是学院的学生自然一视同仁,无有上下尊卑,你尽管放心,方才你说到受有人提点才来报名,此人姓甚名谁?” 对于今天开学的事情,陈旭相信很快就能传遍咸阳的中高层收入家庭,因为这些有钱人和百家门徒一样,读书看报是一种习惯和常态,加上学校门口围聚了数百人,消息必然传播的非常快,但却未必有人敢把自家的女儿送来学校和一群公主贵族家的女儿一起学习,这是一种尊卑长久压制造成的阶级观念,面对招生信息,许多人只能表示新奇,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除非眼光特别敏锐的人才能察觉到其中的机遇。 齐茂在陈旭看来眼光还是不错的,不然上次也不会押上全部身家孤注一掷的去承担运送赈灾物资的事情。 但齐茂毕竟不是范氏那种底蕴深厚的大商贾,最多只能算是一个富商罢了,决然不会有这种超前数年的眼光,也不会有想范氏一样当初看出陈旭的不同便开始大笔砸钱投资的眼光和魄力。 现如今随着陈旭的地位开始水涨船高,范氏挣钱的速度也是如河水奔流一般。 光是一个葡萄酒就让范氏每年获利百万不止,更何况还有垄断了军械制造和好几个大型的钢铁厂,如今华夏钱庄虽然还不怎么挣钱,但随着货币改革的逐步推广和商业的逐步解禁开放,抱紧陈旭大腿的范氏,已经开始在陈旭的新式工业发展中茁壮成长,假以时日必然会成为一个涉及到钢铁,水泥,酿酒,军械制造甚至是房地产的巨无霸的家族式超级企业集团。 因此陈旭对于齐茂说出有人指点之事一点儿都不惊讶。 “回侯爷,此人姓杨名堃,乃是齐郡人氏,齐茂与之相识已有十年,在商界名气不小!”齐茂恭恭敬敬的回答。 “杨堃?”陈旭捏着下巴想了一下微微摇头,这个人很陌生,从来没有听闻过。 “侯爷,这杨堃精通商道,许多商贾都受其指点而大获其利,上次我贷款造船就是他暗中指点,不然我也不敢找侯爷帮忙!”齐茂赶紧解释。 “原来如此,看来这杨堃是一位高能之士,这样吧,你回去之后找到他,让他去清河侯府找我!”陈旭点头。 “是,侯爷!” “刚好我也准备离开,与我一起出去,顺便说一下这杨堃的事情!” “是!” 此时聚集在女子学院门口的人仍旧不少,许多人还在猜测刚刚进去的商贾子女会不会被学院接收,但不过三刻时间,就看见清河侯和齐茂两人有说有笑的坐车出来,然后在学院门口分道扬镳各自离去,而齐茂的车上已经没有了那个小女孩,可见已经被学校录取了。 低贱的商贾之女竟然也能够和公主以及王侯公卿等贵族家的女儿一起读书学习? 围观的人在轰动惊讶之后,很快就把这个消息再次传播出去。 当天下午,又有一位咸阳有名的盐商把十岁的女儿送进女子学校报名,并且成功入学,盐商一高兴打赏了……捐赠了学校两万钱用于改善学校的教学设施和环境。 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整个咸阳的富豪圈顿时躁动起来。 第二天一早,十多位富商早早的便带着女儿驱车来到学院门口,等到各种来上学的豪华马车一辆接一辆送花枝招展的小娘子进入学院之后,招生的管事最后才接待这些人,登记报名,然后送去给师宣和水轻柔等几位老师面试,要保证智商正常水平,而且还要长相清秀可人。 长相清秀可人这个要求不是陈旭提出来的,陈旭只要求智力正常就行,但所有的老师都觉得太丑的会影响学校的形象,因此自然要好好遴选一下,特别是水轻柔,不想让自己的老公看到丑的影响心情,智力中等就行,长得一定要好看。 在这两个筛选条件下,早上来的十多位富商家的女儿学校选中了五个,录取率差不多百分之三十。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等到中午的时候,络绎不绝而来的富商已经超过五十,录取人数达到了二十个,而到了下午,人数更多,除开富商之外还有一些比较富裕的平民自家或者低阶官吏,也有人送女儿来报名。 一天之后,咸阳女子学院宣布招生结束,共计招收女学生一百名,然后分成了三个年级十个班,几乎和后世一个乡镇小学的规模差不多了。 一百人不多,尤其是在这个百万人口的京师,而且还不断有人要求送女孩儿来上学,但都被拒绝了,因为学校的师资力量不够,水轻柔五公主都是陈旭的老婆,开个学校调剂一下心情可以,但变成了一种压力和忙碌就不行了,特别是水轻柔,喜欢安静,性情淡然,不适合太忙碌的生活。 于是第三天,女子学院又张榜征召各科教习十名,自然又在读书识字的群体中再次引起一番轰动,最后教读书识字的招了俩老头儿,其他的都是招收的女老师,至此咸阳女子学院走上正轨,一百名学生也开始了朝九晚五上学读书的生活。 第612章 解决拥堵问题 而自从女子学院开张之后,每天上学放学莺莺燕燕一大群,各家马车仆人堵满一条大街,而且还有大量好事者聚集在学校门口看热闹,弄的出入混乱不堪。 “清河侯您看,每天这样拥堵吵闹也不是办法,其中若是有不轨之徒闹事或者马匹受到惊吓,恐怕会弄出事端来!” 几天之后,听说这件事的陈旭专门来学校查看情况,果然如同所说,学校门口一片混乱,人喊马嘶乱糟糟的,情形非常混乱,而被委任为女子学院副院长的师宣紧张的站在陈旭身边声音沙哑的说。 此时正是放学时候,陈旭仔细的看了一下,发现混乱的原因还是因为接送学生的马车太多,加上还有或多或少的护卫,几乎就把学院门口这条街堵得严严实实,虽然后兵卒大声呵斥排队,但仍旧通行缓慢,按照眼前的情形来看,一百多名学生全部都放学离开,起码都得半个时辰。 “你可有什么好方法?”陈旭转头看着身边一个三十多岁的文士。 这个中年文士正是杨堃,因为给齐茂指点迷津送女儿来报名上学,由此拉开了富豪商贾报名的热潮,使得许多还在观望中的人第二天都把女儿送到学校,这才使得陈旭女子学院能够顺利招收到这么多学生。 光是教育王侯公卿家的女儿陈旭一点儿兴趣都没有,这些小萝莉将来长大后都会在家族之间互相婚嫁联姻,对于将来的商业发展并没有太大的意义,陈旭需要的是这些富豪商贾加入进来,将来才会能把学到的内容按照商业的模式推广出去。 而这其中的关键人物就是杨堃。 只有他看出了陈旭举办女子学院的另一层意思。 因此齐茂在回去的当天便找到杨堃告诉了陈旭要见他,而杨堃也自然欣然前往清河侯府拜见陈旭。 两人在清河侯府闲聊足足两个时辰,对于杨堃的商业方面的见识陈旭感到非常的惊讶,特别是杨堃对于内需论极为推崇,认为内需才是商业真正能够快速发展的蓬勃动力,同时还联系商经大谈了商业的各种发展模式。 杨堃的商业知识让陈旭刮目相看,而且非常理论联系实际,并且还指出如果大秦要真正的富足强盛,就需要解除禁锢在商贾身上的苛刻法令,只有商业足够发达,才能真正支撑起整个大秦的快速发展,也才能促进农业的快速发展。 因此这一番长叹之后,陈旭决定把杨堃收在自己身边,为自己将来的发展出谋划策。 陈旭身边眼下最缺的就是商业人才。 如今文有陈平这个曾经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身影的谋士,替他管理报馆和文学院的一切事项,也就说经过近一年的谋划和推动之后,文化舆论这一块已经完全算是捋顺了,只需要按部就班的去推动发展就行了。 武有一个同样和陈平差不多身份的英布,但眼下的大秦已经不需要太过强大的武力,而且英布也并非可以完全掌控,但只要保证大秦不倒,英布就还是可以放心的使用,只要这次英布立功回来成为一个手握实权的将军,陈旭手中也有了可以插手军队的一些力量,若是将来发生不可预知的危机,英布还是一颗比较好的棋子。 除此两人之外,陈旭最需要的是一个精通商业的奇才来为他出谋划策,领悟他的要求并且以此推动大秦商业的发展,同时还要为他打造一个繁华的商业帝国,掌控钢铁水泥这些重工业项目,以保证大秦的稳定。 而杨堃的出现让陈旭一下就找到了目标。 范氏是很好的商业伙伴,但自己的许多项目都不可能全部依靠范氏去做,毕竟只是合作关系,许多事必须掌控在自己手里比较合适。 皇甫缺如今负责管理全国的清河商店和酒店,但皇甫缺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业领袖,目光和能力都不能让陈旭完全放心,何况清河商店和钢铁水泥这种事关大秦安稳的重工业来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杨堃虽然精研商道,对于各种商业模式了若指掌,也心思敏锐洞察各种商机,但面对眼前这一群莺莺燕燕提着裙子到处嚷嚷着寻找马车要回家,甚至找不到马车还哭的抽抽搭搭的小娘子,瞪大眼睛揪着胡须脸皮不断抽抽。 侯爷这个问题看似简单,但实际上麻烦无比。 其实要解决这种混乱方法,最简单的就是不允许安排这么多马车来接送。 但这些女学生每一个的背后都有一个不可低估的家族,几位公主不说了,背后蹲着秦大大,瞪一下眼睛就会让人怀孕……嗯怀疑人生,剩下有二三十个背后都是王侯公卿,哪个都不可小觑,最后还有几十个的背后也几乎都是大富之家,钱权交易之下,这些人也都背靠王侯公卿,作为一个普通文士的他绝对得罪不起,不让人安排马车来接送可定会有人打死他这个出谋划策的家伙。 因此思虑片刻之后杨堃说:“侯爷,眼下混乱的原因就是这些接送的马车太多而且没有章法,但又不能不让他们来接送,因此最好的方法就是在旁边再买下或者租下一个大院子,所有的马车都停在里面,放学之后就直接上车然后按顺序离开,必然就能够井井有条。” “嗯,这个方法不错!”陈旭点点头,然后皱着眉头说,“左边一家是户部户籍司的刘侍郎,右边是吏部功考司的张仆射,别人家都住的好好的,既租不到也买不到……” 杨堃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投靠侯爷好几天了,虽然两人交流甚多,但到今天为止自己基本上都是在拼命吸收侯爷说出来的各种各样的商业知识和理论,什么连锁店,什么超市,什么供应渠道,什么物流等等等等,每样听着新奇无比,说出来之后只能俯首膜拜,就光是一个物流仓储和转运都把他听的如痴如醉,回家几夜没睡好,至于出主意是一个都没有,似乎侯爷根本就不用他出主意,各种新奇莫名的主意就像流水一样冒出来。 “不过你说的这件事倒是提醒了我,的确有个方法可以解决如此多马车混乱的局面,只需要不让他们接送就完了!”陈旭捏着下巴沉思一会儿说。 “侯爷,这些小娘子家住的可都不近,远的在十多里之外的城北,如果不让安排接送,咸阳人多鱼目混杂,若是回家的路上出了事情怎么办?”杨堃忍不住提醒。 “不是让她们家接送,我们可以自己安排车马接送!”陈旭摇头。 “那如何使得,学院就三五辆马车,要送完一百位小娘子还不得天亮了?”杨堃感觉侯爷的这个方法更不靠谱。 “怎么会,我们安排校车不就行了,打造一种四轮的加长型马车,在咸阳城内按照东南西北几个不同方向设置几个固定的上下站点,每天早上沿路到固定站点接,晚上送到固定站点下车,所有接送的人员都只需要在这些固定的地方接送就行了,这样就不会都挤在学校门口了,嗯,这个主意很好,白天这些马车还可以当公汽赚钱……哎呀,老子可以开一个公交公司……”陈旭嘀嘀咕咕一拍脑门就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侯爷侯爷,老子说了什么?什么是公交公司?”杨堃急急忙忙跟上来问。 “嗯,你方才的话提醒了我,这件事我已经有解决方法了,你先去教务室找到所有学生的报名表,把学生居住的位置都统计一下拿到科学院来找我……”陈旭一边说一边爬上马车。 “是,侯爷!”杨堃满头雾水的看着陈旭的马车在一群侍卫的护送下从拥挤的接送马车队伍中离开。 “孙秘书,去把赵主管叫来!”急匆匆来到科学院,陈旭走进办公室就吩咐孙叔炅。 “好的,侯爷稍等!”孙叔炅离开不久,就带着赵擎大步而来。 “侯爷,有何吩咐?”赵擎拱手行礼。 “赵主管,赶紧帮我找几个精通打造马车的工匠来,我有急用!”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赵擎拱手准备离开。 “等等,赵管事我还有一件事问你,你过来看!”陈旭拿起粉笔很快就在小黑板上画下来一个带轱辘的箱子。 “侯爷,您这画的是个甚子?”不光赵擎满头浆糊,习惯陈旭各种奇思妙想的孙叔炅也瞪大眼睛。 “这是一个四轮马车,我准备打造一种加长型的箱式四轮马车,里面安装十个甚至更多的座位,然后安排在咸阳城内沿着固定的线路运送旅客……”陈旭也没管赵擎听懂了没有,把粉笔一丢说,“我就是想问问如果是四轮的马车会不会逾制?” “四轮马车?”赵擎和孙叔炅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一起摇头。 “侯爷,四轮马车并非没有,而是不实用,我大秦也没有关于四轮马车的制作规制,因此也说不上逾制!”赵擎恭恭敬敬的回答。 “侯爷,您还是别浪费力气了,即便是造出来在路上也没法跑!”孙叔炅也附和说。 “为啥?”陈旭有些懵逼。 第613章 四轮马车 “侯爷,虽然我不懂造车,但满大街都是二轮马车不见四轮马车,非是不为,而是不能也,眼下我们的马车都是在路上沿车辙前行,四轮马车直行无妨,一旦遇到转弯前后轮子就会被卡在车辙之中转不过去,极其容易侧翻甚至把车轮夹坏……”赵擎小心翼翼的指着黑板上的马车说。 “侯爷,赵主管说的不错,四轮马车没办法转弯,不实用!”孙叔炅跟着点头了。 陈旭脸皮不由自主的使劲儿跳了几下,他刚才只想起了公交车这个创意,竟然忽略了车辙的问题。 因为这是秦朝,路上都是铺的泥土,天长日久的车轮碾压形成了两道平行的车辙,因此所有马车在路上跑的时候,两个轮子都是落在车辙之中,因为六国的马车车轮之间的宽度不一致,导致马车出国之后车辙宽度不一样,行路不方便而且极其容易损坏车轮,于是秦始皇大手一挥:统一一哈。 于是便车同轨了! 眼下要解决四轮马车的问题有两个方法,一是把城内的路都铺成水泥路,这样没有车辙便可以随便跑,自然没有了转弯的问题,还有一种是和汽车一样,整一个前后轮可以分开转动的悬挂式底盘,这样前后轮之间可以灵活转向。 但这两种方法都不容易解决,要把咸阳城的道路都铺成水泥路,恐怕消耗的水泥比造十座渭河大桥消耗的水泥还多,全部铺完估计有数百里,眼下不说水泥供应不上,即便是供应上了要铺完起码要几个月时间,等不起。 那么就只能采用第二种方法,四轮马车采用悬挂式底盘。 而悬挂底盘……陈旭感觉心里一点儿谱都没有,悬挂底盘以前天天听到,但具体怎么悬挂的完全双眼一抹黑。 不过貌似以后想要大力发展陆路货运,四轮马车的优势还是非常明显的,因此倒是可以先研究一下悬挂式底盘,因为不管水泥路也好还是车辙路也好,灵活的转向都是未来车辆发展的必然条件。 既然四轮马车不逾制,陈旭便没有了太多担心,让赵擎继续去找擅长制作马车的工匠,而自己则拿着粉笔开始在黑板上研究悬挂系统。 半个时辰之后,赵擎满头大汗的找回来四个匠工,还有一个身穿六品官袍的中年官员。 “侯爷,这几位就是少府负责打造马车的造车长和匠工,经验丰富,您尽管吩咐便是!” “多谢赵主管,你自去忙,我与他们商量便是!” “是,属下告退!”赵擎拱手离去,留下一个官员和四个匠工恭恭敬敬的看着陈旭。 陈旭也不啰嗦了,把自己要打造四轮马车的事情说了一遍,五个人比方才赵擎和孙叔炅的反应更加激动,一起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侯爷,四轮马车在城内没办法行驶!”造车长一口否决,四个匠工也一起点头表示严重同意领导的说法。 “我知道,眼下就是因为转弯的问题,你们来看,我设计了一个悬挂式的车架……” 陈旭指着自己耗死了几万个脑细胞才画出来的一个转向装置,其实就是和手扶拖拉机差不多的一个结构,后车架承受主车箱的重量,前后车体之间用一个可以转动的插销结构连接在一起,前轮和车辕连在一起构成转向结构,因为动力是马匹,所以也就不需要什么刹车离合器之内的玩意儿,停车启动全靠马夫的的指挥。 随着陈旭的解说,造车长和四个匠工全都看得双眼放光,陈旭说完之后,造车长忍不住连连点头说:“妙妙~~,侯爷学究天人充满奇思妙想,这的确是一个转弯的好方法,前后轮中间加上一个活动的装置就不需要同时转弯,这样就不会被车辙别住无法转动。” “不错不错,侯爷的这个方法必然奏效!” 赵擎找来的造车长和四个匠工都是少府专门给皇宫内打造马车的人手,无论是造车技术还是见识都不是普通匠工能比的,因此听陈旭一番解说,顿时茅塞顿开兴奋起来。 说到底,四轮马车无论是载人还是载货都比两轮马车要强大的多,不实用的唯一缺点就是转弯问题,而这也是中国的四轮马车没有发展起来的原因,而四轮马车灵活转向功能也是转变为汽车的必要途径,最终都必须要攻克这个难关,眼下使用手扶拖拉机这种最简单的转向也只是一个过渡而已。 “我这个四轮马车造的比较长一些,至少要能够乘坐十个成年人,因此承重的后车轴和车轮以及车架都要求非常结实,可以把后轮适当做的粗大一些,前轮负责转向,可以略微做小一些更加灵活,城外的工厂有优质钢铁,各种连接部位也都可以用钢铁铸造,车体可以用木竹结构,你们拿我的手令去城外工厂找公输胜和麻杆两位大匠,需要什么都让他们配合打造,必须最快的速度做出样品来!” “侯爷放心,最多三五日我们便可一把这架悬挂式的四轮马车样品打造出来!”造车长和四个匠工都一起点头保证,然后拿着盖上了科学院院长大印的手令兴奋的屁颠屁颠儿的跑了。 一旦真的制造出一种能够方便转弯的四轮马车,造车长和四个工匠必然会被重赏,而且这种封闭式的四轮厢式马车必定很快就能风靡全国取代两轮马车。 因为两轮马车的确方便灵活,但载重量小还容易翻车,最主要的是平衡性不好,因此行驶途中车厢大部分重量都通过车辕全部压在马背上,对马匹来说一个非常大的负荷,严重影响了马的行驶速度和距离。 但四轮马车不一样,四轮马车自己就能保持完美的平衡,马只需要拉着跑就行,没有负重的压力就能跑更远的路程。 几个匠工离开不久,杨堃也坐着一辆马车来到科学院,把他从女子学院誊抄来的学生家庭住址送到陈旭的办公室。 陈旭拿着地址表转身看着挂在墙上的一副咸阳城地图对照看了一遍,发现虽然东南西北都有,但城西和城南比较多,城西主要居住的都是王侯公卿,城南主要住的是富豪商贾,城东两者都有,而城北都是咸阳附近的一些富裕家庭,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都是老秦人居多,也就是说祖上都还是比较显赫,只不过现在有些没落而已。 “杨堃,你对着这个登记表和地图,寻找几个学生居住比较集中的位置标记出来,这些点的要求就是要囊括所有的学生,走路最远不能超过两里,最后按照东南西北不同方向设置十条从学院出发到返回的不同线路,把所有这些标记的点都串联起来,以后这些线就是固定接送学生的校车线路,路线都设计好之后带人去实地勘察一下环境,在接送站点打下醒目的木牌,并且在木牌上标记一个名称,比如宗山别院附近就标注为宗山别院站,华夏钱庄附近就标注为华夏钱庄站,所有站点都确定之后画一幅详细的公交运行图出来等以后扩展备用,等校车运行一段时间之后效果好的话我们就可以开一家公交车公司……” 杨堃此时大致听懂了陈旭的意思,虽然内心还有一万个疑惑,但想到陈旭的身份和干过的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还是什么都没问,拿着纸笔坐到一张桌子后面对照地图去画公交线路图去了。 “等杨堃的站点和线路弄好之后你安排人手跟着去勘查一下地形设置站点,对了,再去找十多个熟悉驾车的退伍兵卒作为车夫,找到之后让他们先驾车沿着设计的线路熟悉一下路况!”陈旭吩咐孙叔炅。 “是,侯爷放心,属下这就去办!”孙叔炅拱手离去。 咸阳城人口百万,聚集了大秦眼下近半的富商和几乎全部的王侯公卿,这里生活的乞丐都过的要比其他地方好不少,随便哪个大户人家牙缝里面漏点儿食物就能充饥,除开冬天会冻死不少人之外,饿死的非常少,这里不光汇聚了熙熙攘攘的百家门徒,还汇聚了全国各地的行商坐贾,繁华程度咸阳敢称第二,地球上还没有那个城市敢称第一。 这么多人,出行自然是熙熙攘攘,虽然文武公卿和富豪商贾家里肯定都有马车,出行也都是车马,但这毕竟都是在家里地位比较高的才行,比如陈旭府上出门能够坐车的除开他们一家之外,就只有管家管事和内院的贴身侍女可以坐车,侍卫只能骑马,家仆没有特殊情况只能走路,因为骑马也是一个巨大的消耗,其他有钱有势家里也是一样的情况。 而普通小富之家可能马车都没有,只能坐牛车或者骑驴。 至于咸阳居住的大量普通民众,驴马都养不起的就只能走路,大街上既没有黄包车也没有野麻木,更没有滴滴专车,出门如果蹭不到车马就只能走路,如果从城南到城北办事,光是走路来回都得一两个时辰。 因此陈旭发现古代人走路都特别厉害,以前在小河村就发现了,小河村到清河镇来回二十多里,陈旭走一趟累的腿打颤,但牛大石甚至杏儿都能够轻松坚持下来,看起来瘦瘦巴巴的村民背着东西一路上还能大声交谈说笑,身体都是一样的营养不良,但陈旭就是觉得自己灵魂不够强大,想着都累。 如果咸阳城出现了公交车,那么就可以解决许多人出行的问题,一钱起步,两钱穿城,而且还不用照顾车马,估计许多大户人家的家仆出门办事都会舍弃府中的车马改乘公交车。 而且等到渭河大桥修好,公交车甚至可以来往于渭河两岸,将咸阳宫、章台宫、长安宫等全部连接起来,来往办事的人就更加方便。 眼下文学院开在城西七八里之外,几千人在那里办公,但大部分人早晚都还要进城歇息,因此等四轮马车研究出来之后,首先就可以开设一条文学院到咸阳城的固定公交专线以方便来往办公的人员。 第614章 公交公司 接下来的两天,杨堃早出晚归带着人勘察站点,设置出来十条接送学生的校车线路,孙叔炅也已经招募到十多个车夫开始熟悉行车路线。 虽然女子学院门口依旧早晚拥堵的一塌糊涂,但一个即将横空出世公交系统雏形已经有了大致的眉目,只等造车长和四个工匠把四轮马车研制成功就可以开始运作。 而这两天陈旭也没闲着,他开始策划一个覆盖咸阳城和文学院在内的公交系统,而且还为此书写了一份详细的策划书。 咸阳公共交通公司,简称公交公司,这是陈旭给公交公司起的名字。 首期策划投入两百辆加长的箱式马车,一辆车大概需要投入一万五千钱,这其中包括马车和两匹健壮的挽马,还要在城内外购买至少五个面积不小的地方作为公交车的停靠维修运营地点,因为马匹要吃喝拉撒,车夫也需要更换歇息,加上管理人员、维修人员、财务人员、马夫以及其他购置粮草的采购和后勤人员,整个公交公司初期大概需要招募车夫四百人,运营总监一名,主管十名,管事数十,其他乱七八糟的人员加起来至少上千人。 写完策划书之后,陈旭大致估算了一下,顿时感觉眼睛有些发黑,首期投资至少需要四百万,然后每个月的开销都要十多万。 太特么花钱了! 陈旭看着这份自己花了两天时间整理出来的策划书头痛不已,捂着额头重重的靠在书房的椅子上。 “夫君,看你这两天忙忙碌碌,何事如此烦恼!”正在旁边看书的水轻柔走过来,把陈旭的头靠在自己的柔软的胸脯上帮他轻轻按摩太阳穴。 “娘子,我们家马上就要破产了!”陈旭反手摸着水轻柔的手背闭着眼睛哼哼。 “怎么会?夫君是大秦最会挣钱的侯爷,普天之下谁都可能破产,唯独您不会呀!”水轻柔温柔的说。 “娘子你真会夸奖人,不过这次是真的会破产,我准备开一家公交公司,粗算了一下首期投资要四百万钱……” “要花这么多钱?”水轻柔忍不住捂着嘴巴惊呼。 “是啊,要不然我才说要破产了,如果以后把你饿着了千万莫要跑回去找赤松子前辈投诉我虐待你!” “嘻嘻,就是夫君钱太多做的好吃美味食物太多,我现在都长胖了呢,轻柔害怕继续吃下去您会嫌弃我,家里穷点儿我也好少吃点儿!”水轻柔听着陈旭的话笑的眉眼弯弯。 “让夫君摸摸哪里长胖了?”陈旭把水轻柔拉过来坐到自己腿上,手轻车熟路的从衣襟中探进去,顺着光滑的肌肤摸到一团柔软,虽然算是老夫老妻了,但这手感还是让他感到莫名的兴奋和踏实。 “夫君!”水轻柔瞬间媚眼如丝身体酸软,任凭某个小侯爷轻薄,同时半闭着眼眸脸颊绯红的轻声说,“夫君,钱财乃身外之物,但夫君的策划必然又是令天下侧目的变革,即便是钱花光了夫君定然很能很快赚回更多的钱,只是暂时的困难罢了,您可以去找采盈姑娘啊,她可是华夏钱庄的主管,何况您还是钱庄的大股东,几百万钱定然可以筹措出来!” 陈旭情不自禁的身体一抖,脑海中顿时浮现一副极其旖旎的画面,同时回想起当日酒店那一场突如其来的温润和温柔。 “夫君,轻柔自幼在鲁山修练,除开读书练功之外几乎什么都不会,下山遇到夫君,轻柔才发现原来生活会如此丰富多彩,跟着夫君竟然会如此的幸福,夫君是天下第一等的奇男子,做的是千古未有的事业,可惜轻柔却一点儿忙都帮不上,采盈姑娘有倾城容貌,又精通商业之道,将来一定是夫君最好的帮手,您可千万别放弃了……” 陈旭:…… “夫君您去一趟华夏钱庄吧,采盈姑娘肯定很高兴,轻柔等夫君回来,晚上好好服侍您!”水轻柔坐起来脸颊羞红到脖颈。 十分钟后,水轻柔把某个依依不舍的小侯爷推出书房,并且温柔的帮他整理好衣服带上遮阳帽。 “娘子在家等我,我会早些回来!” 陈旭坐上马车出发,心里却非常混乱,不断给自己老公娶妻招妾这种事虽然是所有男人都梦寐以求的最好老婆的典型,但陈旭总感觉有些心神不宁,似乎水轻柔有其他想法,但却怎么也摸不到头绪。 华夏钱庄,范采盈穿着一套在清河酒店购买的改良款型的夏裙,正在经理室和几个管事交代事情,一个侍卫急匆匆进来禀报清河侯来访。 范采盈本来一副霸道女总裁严肃认真的神情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站起来手足无措的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和发饰,似乎对自己今天的打扮非常不满意,而几个管事也互相看了一眼之后赶紧站起来告辞。 片刻之后,范采盈急匆匆的走出房间,就看到陈旭已经走进钱庄的大门。 锦袍玉面一位小郎君,神情淡然无羁,这副神态就像一支利箭哚的一声插在了范采盈的心房之上,范采盈身体不由轻轻一颤,脑海中瞬间回忆起上次酒店房间的事情,脸颊瞬间羞红。 “侯爷大驾光临,民女有失远迎!”范采盈感觉身体之中有清泉汩汩流淌,浑身发软低着头小步迎上去福礼。 “采盈姑娘好!突然前来造访是有一件事想和姑娘商量一下!”来的路上陈旭在心中把水轻柔最近的表现仔细捋了一遍,但仍旧没有任何头绪,只能认为自己是想多了,此时看见范采盈,最开始那一抹旖旎的回忆也淡化了许多。 在这个男人至上的年代,或者这才是最为真实的生活规则,水轻柔可能只是做了她觉得自己最该做的事情。 她感觉自己无法帮到丈夫,因此想用这种办法来弥补心中的歉意。 互相问候之后,范采盈把陈旭领到钱庄后院的一间安静的客房之中,有侍女奉上香茶之后退去。 “不知侯爷今日前来找采盈有何事?”范采盈忐忑的询问。 “采盈姑娘先看看这个?”陈旭从衣袋中取出几张麻浆纸递给范采盈。 范采盈接过麻浆纸细看,随即脸色变的越来越惊讶,继而是控制不住的激动,一双美目直勾勾的看着陈旭:“侯爷,您这个想法简直异想天开,但实施起来却并不复杂,只是需要投入一大笔钱,不过按照侯爷的策划,挣钱也必然如同河水一般长流不断,一旦成功,恐怕又会是比报馆更加挣钱机会……” 范采盈虽然只是个女子,但自小耳濡目染在商场摸爬滚打,看完之后非常敏锐的捕捉到了其中的商机。 “的确如此,这个方法挣钱是肯定的,但前期投资就像采盈姑娘所说,非常巨大,没有四五百万钱无法完成!”陈旭轻轻点头说。 “侯爷希望采盈怎么做?”范采盈知道陈旭拿给出这份策划书必然是想开始筹备这个叫做咸阳公共交通公司的计划。 “眼下咸阳的钱庄可以筹措多少闲置资金?” “大约三百万左右!”范采盈赶紧回答。 “清河园在钱庄还有多少存款?”陈旭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侯爷稍等,采盈这就去让人查一下!”范采盈站起来出门吩咐几句,回到客厅坐下不过半刻钟,一个挂着管事铭牌的中年人进来禀报,“主管,侯爷的清河园如今在钱庄的存款是二百七十九万钱!” “你去吧!”范采盈微微点头,等管事退出房间之后轻声说,“侯爷,这两笔钱加起来五百八十万钱,作为启动资金是够了!” “嗯!”陈旭捏着下巴沉思片刻之后摇头,“钱庄三百万的闲置资金太少,而且还不能全部动用,我记得应该不止这个数目才对……” 范采盈吓的脸色发白赶紧站起来说:“侯爷,主要是六月底有几个大粮商从钱庄借贷了五百多万钱,还有一些商贾也陆续有些零碎的贷款,总共加起来接近八百万钱的贷款,这才让闲置资金不足!” “你无需惊慌,钱庄之事我不会插手,但贷款之事你切记小心,特别是大额的贷款,一定要有与贷款数目相近的抵押才行,不然到时候怕收不回来就会造成死账坏账!”陈旭脸色平静的摆手说。 “侯爷放心,针对所有的贷款我们都需要验证质押房田等财产,因为今秋中原地区有许多地方遭遇水患,而关中又遭遇秋旱,恐怕今年的秋粮会大幅减产,这些粮商也不过是想提前从官仓大量购入积压的陈粮以备明年出手渔利,这种事往年都有,只不过是相互质押借贷而已,从去岁开始因为有了华夏钱庄,这些粮商便开始和钱庄合作,这些人信誉良好,平日在钱庄也会存储大量的钱款,这些借贷等到明年夏粮收获之前必然会安全回笼,钱庄也会因此获利数十万钱……” “原来如此,看来是我错怪采盈姑娘了!”陈旭松了一口气。 商人自古就是有钱就挣,蚊子腿上的肉都能劈下来卖钱,蝇头小利从不放过,这也是商人的特性,整个大秦的商人几乎做的都是这种积少成多的生意,从没有人像陈旭这样黑p眼儿的暴利买卖。 但粮食是大秦稳定的基石,如果今年秋粮大幅减产,而粮税又没有变化,到明年大量百姓必然又要饿肚子,许多人甚至会直接饿死,如果任由这些大粮商囤积居奇,恐怕会酿成无数易子而食的惨剧。 “你知不知道官仓的陈粮出售给粮商是多少钱一石?”陈旭脸色肃然的问。 “中原区域一直都是麦粟的主要产区,去年我是在大梁钱庄管事,听闻官仓出售给粮商是一积五十万钱,一积粮为两万石。” “那就是粮商拿到手一石粮合二十五钱,官方制定的粮食零售价为四十钱一石,嘶,这利润很高啊!”陈旭捏着下巴吸了一口凉气。 “是啊,即便是刨去损耗和运输成本,一石粮的纯利也在十钱左右,而咸阳人口众多,对粮食的需求也非常巨大,这些大粮商主要的经营范围都是在咸阳洛阳大梁宛城这些大城市,一年下来各自获利也是数十万钱,一些小县城当地也各自有一些小的粮商,获利同样如此,总之贩卖粮食是最稳定也是最赚钱的行业,往年没有钱庄的时候,我们范氏也借钱给不少粮商,因此侯爷莫要担心无法收回货款。” “既然你这样说我也就放心了,眼下入秋正是粮麻收获时节,加上山货药材也大量成熟,可能有许多商贾需要取款甚至借贷,既然钱庄的闲置资金不多,那就暂时不要动用,从清河园的账户上帮我准备一百万钱暂时作为启动资金吧,我再去别处想想办法!”陈旭拿着策划书站起来。 “侯爷难得来一趟,何必着急离开,可以在采盈这里多休息一会,而且筹集钱款之事采盈其实也可以帮忙,一是可以从其他钱庄调集资金,只是需要至少半个月到一个月时间,二是咸阳许多富豪都和我们范氏有来往,只要说是侯爷需要,我想他们肯定非常乐意慷慨解囊,这样采盈也有时间可以好好服侍侯爷!”范采盈脸颊通红的看着陈旭,眼神有些躲闪,但意思很明确,充满了挑逗和暧昧。 看着眼前这个身材凹凸有致妩媚到极致的女人,陈旭感觉喉咙有些发干,想了一下摇摇头说:“这件事并不着急,眼下还是在策划阶段,从别处调集资金就不用了,这样会造成别处钱庄的空虚,你既然有认识的朋友也好,帮我找几土豪……嗯富豪,联系好之后我在清河园宴请他们,到时候再仔细商量这件事!” “侯爷莫非是想和华夏钱庄一样成立一个股份商行?”范采盈瞬间就捕捉到陈旭话的意思。 “嗯,这个买卖一个人吃不下,即便是吃下来也太操心了,何况咸阳就在皇帝的眼皮底下,光是有钱还不够,还得有足够抵挡朝堂上那三省六部的官员以及一群大夫的力量才行,我还得找一些帮手帮我摇旗呐喊,必然也还要分出去一些利益,这件事我会去安排,你帮我找好投资的人就行了,筹集的资金数量在三百万钱左右就行……” 目送陈旭的马车离开,范采盈站在钱庄门口许久才回转办公室,叫来一个管事,亲手写下数份请柬安排人送出去。 第615章 找人帮忙 半个小时后,陈旭的马车出现在城西一座大宅门前,大门上的牌匾写着冯府两个大字。 门口的兵卒通禀之后,很快一个三十余岁的男子带着一群人匆匆迎接出来,正是冯去疾的长子冯敬。 “不知泾阳侯大驾光临,敬迎接来迟还请恕罪!”冯敬恭恭敬敬的行礼。 “无妨,本侯不告而来,请问冯相可在府中!”陈旭笑着点头。 “回泾阳侯,父亲大人散朝后还未回府,不过想来也快了,清河侯请入府稍待片刻,敬安排人去署衙通禀家父!” 陈旭看了一下天色,的确快申食了,于是点点头跟着冯敬走进右相府,在客厅喝茶等了不到一刻钟,冯去疾果然回府,听说陈旭来访,匆匆换了一身家居常服就赶到客厅。 “哈哈,清河侯今日怎么突然有闲暇来寒舍,老夫刚刚回府未曾远迎,恕罪恕罪……”冯去疾还没进房间便大笑着拱手行礼。 “冯相整日操劳,不像旭这样懒散,今日贸然前来,打扰冯相休息了!”陈旭也再起来笑着还礼。 “清河侯这是什么话,你平日可比老夫忙多了,一直想请你来府上饮宴都找不到闲暇,今日来了就别着急离开,今日老夫为东翁,一定要好好饮宴一番才行!” “旭恭敬不如从命!”陈旭没有丝毫推辞便一口答应下来。 分宾主坐定,一阵喝茶寒暄之后,冯去疾这才问起陈旭的来由,陈旭把自己写的公交公司的策划书递给冯去疾,“冯相请看,这是旭最近无所事事在家想出来一个帮助咸阳民众方便出行的策划书,特意前来请冯相指点一下是否可行?” 冯去疾满头雾水的接过策划书,本来脸色还很轻松,但越看脸色越惊讶,看到最后胡须眉毛都在不停的轻轻抖动,足足花了十多分钟,冯去疾才把这份策划书看完,看完之后又翻过来复看一边,沉默许久之后拈着胡须抬头看着陈旭,如同看外星人一样。 “右相,旭这份策划书如何?如果可行我就明日上朝奏报陛下开始实施,其中自然也需要冯相鼎力支持一下!”陈旭放下茶杯问。 “清河侯,这是迄今为止老夫看到的最为奇怪的一份奏书了,如果实施起来,自然对咸阳民众的出行提供无数便利,但你提到的四轮马车恐怕无法在大街上行驶,一旦遇到转弯必然会卡在车辙之中无法动弹……” 看来关于四轮马车这种弊端所有人都知道,上到王侯公卿下到贩夫走卒,都知道四个轮子的马车无法转弯。 针对冯去疾的疑惑,陈旭笑着安慰说:“冯相的担忧自然有道理,不过旭已经安排科学院的人解决了这个问题,过几天就会有新式的四轮马车制造出来,能够灵活的转弯……” “科学院果真已经解决了四轮马车的转弯问题?”冯去疾激动的站起来。 “冯相放心,没有把握的事旭怎么会信口开河,等车制造出来我们会在路上做行驶试验,冯相到时候一观便知,如果解决了转弯的问题,那么四轮马车就能完美的上路行驶!”陈旭笑着点头。 “好,好!”冯去疾忍不住激动地连连抚掌,“眼下两轮马车虽然转向灵活但却载重小而且容易翻覆,如果能够制造出灵活转弯的四轮马车,则可以解决大宗货物的运输问题,今年西北两次大战,光是运送粮食和军械马具,就足足先后动用了上万头牛马牲畜,数千台车,还有近万刑徒,前后共计费时数月,如果有大型的四轮马车,则可以节省下无数的人力畜力,路上的损耗也要小的多……” 作为掌控六部的大boss,冯去疾瞬间就联想到了这种能够灵活转向的四轮马车将会在运送货物之中大显身手,将会极大的解决朝堂在军需方面的大宗货物运送,带来的后果就是极大的节省运力减少消耗。 史料记载:秦攻匈奴,从齐郡(今山东)开始运送粮食,30钟才能运到1石,也就是出发时是23340斤,给前线军队的只有120斤,这个成本是200倍之多。汉武帝远征,也是15钟左右才能运送到1石,也就是11670斤才能给前线120斤,成本将近100倍。 因此一石粮食从粮仓运送到西北军营,路上至少要消耗百石粮食,越远消耗越大,这就是眼下的情况,这些粮食的消耗基本上都是人工和畜力,没有丝毫办法可以节省,因为大秦早有定制,刑徒一天一斤粗粮,和民夫的口粮一样不能丝毫克扣,牛马不给吃饱更加不行,因此粮草的消耗最大,这也是大秦粮食看似充足却仍旧到处感觉不够用的原因,无论什么事,只要一开始就要源源不断消耗大量的粮食。 如今西北三十万兵卒,又兴建近四万新式马卒,增添了数万匹消耗极大的战马,在加上与咸阳近在咫尺的皇帝陵寝,七十万刑徒和数万兵卒工匠每日消耗近十万斤粮食,还有全国在继续大规模修和维护建驰道,同样是数十万民夫,因此大秦每日粮食消耗如同流水一样,感觉就像无底洞一样填不满。 冯去疾作为执掌六部的丞相,光是粮食的消耗和调配就把户部的官员压的喘不过气来。 粮食消耗还在其次,运输才是最大的麻烦,一个民夫一次只能挑一石,一头牛马一次也不过驮运四石,马车拉的多一些,差不多十石左右,但牲畜马夫以及押送人员,同样要跟着吃喝拉撒。 好在这次征服河南和突袭河北的过程因为全都是马卒,征服速度快月余就完成了,而且马卒凶悍攻击力强,基本上都是就粮于敌,一路基本上都是靠宰杀匈奴人的牛羊马匹为食,但征服完匈奴回来的时候,所有的马卒一个个都像饿了半个月的样子,许多都快瘦脱形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打仗的第一要务。 因此孙子曰:智将务食于敌,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萁秆一石,当吾二十石。 能够抢敌人的粮食才是最好的将领,也才是打仗最好的办法。 陈旭说解决了四轮马车的灵活转向问题,冯去疾虽然还没有亲眼见到,但依照陈旭一贯的奇特属性来说,这个说法必然是妥妥的不会有任何变故,不然陈旭也不会来找他。 而这份策划书冯去疾虽然觉得非常的异想天开,但也符合陈旭脑洞巨大的特点,因此冯去疾惊奇之后也没太过在在意,笑着坐下来说:“清河侯打算开设这个公交公司,便利咸阳民众出行自然是好事,不知道老夫怎么做才能帮上忙?” “其一就是这个公交公司的性质,一种是由内史府负责运作,另一种就是纯粹作为一种商业模式,由商贾来运作……”陈旭也不拐弯抹角的提出了最为重要的问题。 陈旭还没说完冯去疾就皱起了眉头,拈着胡须摇头:“这件事内史府恐怕运作不起来,清河候预计这笔投资至少要达到四百万钱,内史府即便是有钱也不敢花在这个地方,莫说陛下不会答应,老夫都不会答应!” 陈旭微微一笑说:“这就是旭来找冯相的首要原因,如果是付诸商贾来运作,那么内史府该如何管理?税收几何?毕竟几百万的资金投入进来,不光要解决无数闲士的就业,也会大大方便民众的出行,这笔投资短时间内依靠一钱两钱的收入需要数年才能收回本钱,而且平日开销也极其巨大,旭可以操作此事,但需要冯相帮我协调这些事情,给予公交公司一些税收上的减免和运营中的便利!” “唔,既然是清河侯开口,老夫自然要帮忙,这份奏章到时候清河侯在朝堂上提出来,我让六部官员合计之后奏请陛下就行,李相应该不会反对!”冯去疾脸色平静的捻须颔首。 “呵呵,那旭就先谢过冯相了。”陈旭笑着拱手,“只要这份奏书通过,那么就可以开始筹备运营,如今打造四轮马车的方法我已经交给少府的造车长和城外的工厂一起研究制作去了,到时候四轮马车的制造方法也会交给工部下发全国,这样可以大大解决运力问题,如果明年能够修建一条咸阳直通齐郡的平坦水泥马路,则咸阳和东南诸郡的联系必然更加紧密,东南和中原富庶之地的物产将会源源不断供给咸阳,天下货运通畅,我大秦必然更加繁荣,国泰民安指日可待也!” “往日清河侯数次在朝堂上言及诸多国事尽可以付诸商事,老夫还并不曾很明白,但自从约法三章之后,老夫越来越认为清河侯言之有理,前几日陛下在朝堂之上还在提请商讨把咸阳直通齐郡的驰道改成水泥路面,要我尚书省加快和科学院成立联合署衙解决此事,老夫思量数日,还正准备去请教清河侯,没想到清河侯今日又有奇思妙想……” 冯去疾面色和煦的看着陈旭:“老夫想知道清河侯这些令人匪夷所思的想法到底是来自何处?莫非真的太乙仙尊传授?” 第616章 解决困难 陈旭微微沉默了一下。 冯去疾问这个问题并非无的放矢,反而是一种想更加亲近陈旭的表现。 作为当朝右相,掌控六部和几乎全国政务,号称权倾朝野丝毫都不为过,但这个地位并不太稳定,在三省六部的的架构中,三省处于一种相互监督的状态,最大的boss是皇帝,而且是一言九鼎的存在,所有人都只能小心翼翼的为皇帝办事,随时都可能地位不保。 而且陈旭和蒙毅关系非常亲近,两人不仅来往密切,而且马上还要成为翁婿,两个家族的利益就会绑在一起,也就是说蒙毅以后必定会全力支持陈旭,这从搬倒赵高的事情就可以看出来,蒙毅早已经和陈旭构成了一股巨大的可以左右皇帝的力量。 加上陈旭的身份和皇帝的器重,陈旭的地位可以说雷打不动,即便是换了皇帝也照样超然不会有太多变化。 与陈旭为敌,就是和天下士族为敌,甚至是与天下商贾为敌。 最重要的是……还可能与神仙为敌,而一想到要得罪神仙,冯去疾都忍不住微微哆嗦了一下。 冯去疾要让自己的地位更加稳固,靠近陈旭就是最为保险的策略。 因此冯去疾询问陈旭这种非常隐私的问题,就是表现自己的善意,如果陈旭愿意告诉他,那么也就是说陈旭将会接纳他,最后形成三巨头同穿一条裤子的局面,而被孤立的只有李斯,而冯去疾的身份是永远都不可能和李斯有一腿的,是必然的对立面,这也是皇帝希望看到的,所有的大臣最好关系都不好。 “冯相既然问起,旭也不想隐瞒,我曾魂游体外梦遇太乙仙尊,仙尊赐我三部天书,一曰齐民要术,一曰天工开物,一曰九州轶志,此三本天书各有不同,旭所行桩桩件件皆来自于三卷天书,非是旭凭空想象出来的,炼制钢铁水泥,打造农具,酿制美酒,制作美食还有神雷焰火皆都是来自其中,不然旭一个山野小子如何能知道如此多匪夷所思的事务,太乙仙尊曾言,若是能够把三卷天书中的内容百用其一,这天下必然国埠民丰成就盛世繁华之国,而陛下扫平六国就之后就是最好时机,六王毕,四海一,是为盛世将至之兆也!” “三卷天书……清河侯果然真的就是仙家弟子!”冯去疾呆呆的揪着胡须。 “此事旭只给陛下说起过,天机不可泄露,还请冯相保密!”陈旭淡淡的说。 “清河侯放心,老夫决计不会透露出去只言片语!”冯去疾回过神来之后脸色严肃认真的点头。 “方才说到公交公司的运营问题,既然冯相能够帮忙那就算是解决了,旭今日来还有第二个问题要和冯相商议!” “清河侯直言无妨,老夫能帮忙绝不推辞!”知道了陈旭的秘密,冯去疾感觉心头一下轻松多了。 “呵呵,不是帮忙,就是想问问冯相想不想发财?” “发财?” “嗯,发财,一起发财!”陈旭点头。 “何处可以发财?”冯去疾眼神不由一亮。 陈旭说发财,那自然就是真的会发财,这是咸阳人的共识,冯去疾心里颇为激动和忐忑。 每一个家大业大的家族背后都有一个苦逼的家主,要养一大群吃喝拉撒的人,出入车马奴仆前呼后拥看似显赫无比,但所谓好菜费饭,好女费汉,好排场必然费钱,偌大一个相府每天眼睛一睁就开始花钱,车马一动那钱就往外流的哗哗的。 冯去疾有田产房产,有食邑和百顷封地,府中人口比陈旭只多不少,家大业大却不如陈旭会挣钱,光靠食邑和封地固然能够养活一大家人,但和蒙毅一样,奢华的背后满是苦逼的心情,张嘴吃饭和要钱的太多了。 缺钱,是所有王侯公卿家的常态。 地主家也没余粮的时候多了。 “旭策划的这个公交公司如果开始运作,固然投入和开销巨大,但赚钱也还是很快的,初步估算一年大概有近三百万收入,刨去各项开销年纯收入还在百万以上,冯相有没有兴趣一起投资经营?” 冯去疾脸色瞬间如同苦瓜一样,苦笑着摇头说:“这策划书测算投资在四百万以上,老夫虽然家大业大,但与清河侯比起来可就差的太远了,眼下府库之中也就二三十万钱,实无异于杯水车薪,恐怕一年也分不了多少钱财,如何能够发财?” “呵呵,冯相何必妄自菲薄,您只要能够让内史府在税收政策上稍微松动一下,这个税收就算是冯相的投资了!” “这个……”冯去疾很纠结的揪着胡须。 “冯相放心,并非是让您以权谋私私吞税款,只是这公交公司带有公共福利的性质,不以盈利为主要目的,就像修路一样,总不能让商贾只帮忙修路却不给好处吧,冯相可曾看过报纸上登载的那篇《内需论》?” “老夫每期报纸都会仔细观读,内需论自然是看过的,说的非常有道理!”冯去疾点头。 “只要冯相认同内需论就好,其实如今我大秦之所以百业不够繁荣,其一是因为苛法对商贾匠农的压制比较厉害,税收非常高,其二就是朝堂把大量的钱粮都用在了修路、修建皇帝陵寝和军卒的供养上面,没有足够的钱财来推动大秦经济发展,如果商贾不投资这个公交公司,那么内史府还是一钱的税都收不到,但一旦这四百万的投资进来,将会带动伐木、造车、钢铁冶炼、运输等许多显而易见的好处,连带拉动数百万甚至上千万的资金重新流动和分配,这是最典型的内需拉动经济发展的模式,其中受益的人群将达到数万甚至十数万人,而这些钱将从商贾手中的死钱变成老百姓需要的活钱,会更进一步的刺激更多的商业买卖,而且这笔钱也并非没有交税,而是会创造一个渔网似的税收联动效果,木材商要交税,造车坊要交税,交易马匹要交税,这些税收都是因为创办公交公司带来的,因此看似公交公司就算是不交税,但最后还是给内史府带来了大笔的税收……” “不错不错,清河侯言之有理,有投资就有税收,如果没有这笔投资则什么都不会有,看来老夫还是思虑不够周全,清河侯放心,公交公司减免税收之事包在老夫身上!”冯去疾瞬间理论联系实际的想通了内需论带来的好处。 “哈哈,好,只要冯相帮忙,公交公司我必然将其策划完备尽快投入运营,而这个公交公司会给冯相一成的分红作为酬谢!”陈旭畅快的笑着拱手。 “那个……是不是太多了……”冯去疾心脏哐哐乱跳,一成分红至少就是十万钱以上,比他他一年的官秩还多,这将大大缓解家里的经济压力。 “不多不多,冯相劳心,这笔分红该得!”陈旭摆手。 “那……那老夫就却之不恭了!”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还没有什么官商勾结的说法,冯去疾决然也不会认为自己拿钱有什么不妥,只是感觉自己就凭几句话就白的十多万钱感觉有点儿不好意思罢了。 酉时末,陈旭略带醉意从冯去疾府上出来,满脸都是轻松和畅快。 上次为了拉拢蒙毅,和他合作经营瓷器,如今瓷器厂已经走上正轨,大量的瓷器开始上市,听闻在东南诸郡卖的相当火爆,价格也不贵,就和范氏酒庄的葡萄酒一样,走的是中低层路线,一个碗碟也不过数十钱,年收入上千的普通富裕家庭也能消费的起,听闻流氓老丈人因为此事兴奋的很,在家又纳了几房小妾天天开心。 而用公交公司拉拢冯去疾,虽然收入远不如瓷器厂多,但这每年白得十多万收入,也足够表达陈旭的善意,毕竟两人的关系还没达到更高的程度,以后可以合作的事情还很多,只要冯去疾愿意,慢慢会形成一个稳定的利益关系,在朝堂之上必然会对他多多支持,对陈旭以后的改革非常重要。 水至清则无鱼,不贪财的官员必然贪权,而贪权才是对一个帝国最大的威胁,比如李斯这种人。 按照历史记录,正是因为李斯太过贪权,害怕扶苏上台后自己失去地位,在赵高的撺掇下才矫诏扶持胡亥登基称帝,由此种下恶果,不光弄垮了大秦,自己一家三族皆都做了陪葬。 “夫君如此高兴,定然是已经找到了解决困难的好方法!” 正在清河侯府门口张望等待的水轻柔看着坐在马车上哼着小曲儿满脸醉意的陈旭回家,赶紧温柔上前搀扶。 “娘子果然慧眼如炬,出去一趟,这件事已经完美解决,等几日我策划的公交公司就能开始筹备了!”陈旭旁若无人的搂着水轻柔柔软的腰肢往内院走去。 “天下事就没有能够难住夫君的,您小心脚下,房间里已经准备好温水和衣物,轻柔先服侍您洗漱……” “好,娘子真细心,不过同浴才是最好的……” 两人边说边走进内院的卧室之中,很快里面传来悉悉索索哗哗啦啦脱衣撩水的声音,不一会儿便有轻微的娇喘声传出来,房间里烛光摇曳,两个剪影落在窗户上逐渐融合在一起,欢愉的声音在初秋的夜色中传出去很远。 春香和秋香两个小侍女站在院子外的走廊上,听着房间里传来的声音,都羞的脸颊绯红。 “侯爷和夫人好恩爱呀!” “是啊,不知道侯爷什么时候能够宠幸我们!” “怕是不成了,我上次听夫人问起,侯爷说等我们长到十五岁就要安排嫁人呢!” “啊,我不嫁人,我要跟着侯爷一辈子!” “我也是,就算侯爷不宠幸我,我也要伺候侯爷一辈子,每次给侯爷端茶送水打扇穿衣就是我最幸福的时光!” “我也是,每次看见侯爷微笑我都感觉喘不过气来,跟着侯爷最幸福……” 第617章 大桥和水坝 第二天,陈旭一早起床亲自送水轻柔去女子学院上课,看着乱糟糟堵在门口的上百辆送学生入学的马车,陈旭决定回去继续完善公交公司的策划书,有了外资投入,有了冯去疾解决政策,可以说公交公司已经完成了大半,下面就是把细节完善,然后让杨堃去一步一步实施到位就行了。 “侯爷侯爷,张院长请您去科学院一趟商量修桥之事!” 陈旭的马车刚刚走到清河侯府附近的时候,就被秘书孙叔炅拦住了。 “建桥的位置找好了?”陈旭惊讶之余大喜。 “听说是找好了三处,需要侯爷去拿主意!”孙叔炅点头。 “走,去科学院!”陈旭拍了几下马车扶手,车夫调转车头,一群人前呼后拥的护送着陈旭去科学院。 一段时间过去,城南门外的那条水泥路已经完全凝固结实可以通行货车,因此这条平直的水泥路顿时成为了货商驱货到城南码头最便捷的道路,一匹马拉着上十多石重的货车在上面跑的飞快,就算是独轮车一个人也能推动三石货轻松行走,因此这条路整日车水马龙成为了货运最繁忙的道路,就算是无所事事的闲人也喜欢在上面走来走去,感受这条马路的神奇。 而张苍带着一群科学院匠吏和匠工经过近十天的寻找测算,先后勘察了七八个适合建桥的位置之后,最后确定了三个地方,并且都画出了图纸,大致测算了所需要的水泥砂石和钢筋的数量。 陈旭在科学院呆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在会议室听取了张苍的汇报之后,又带着一群人亲自去查看了这三个位置,反复对比之后将修桥的位置确定下来,就在城东门下方五里处,这里距离大水车也只有七八里,和工厂比较近,而且河岸两边都比较开阔,河面水流也很平缓,最主要的是河中心还有一个沙洲,便于堆卸水泥砂石和木板,也比较容易开挖河道修建桥墩。 站在波光粼粼的河边,看着连日干旱水落洲现的河滩,陈旭对着图纸反复观看之后点头说:“这里虽然是最宽的一个位置,但却是最容易施工的地方,眼下水泥和钢筋砂石都还在加紧筹备之中,但时间不等人,赶紧安排人手先把两岸的引桥部分修好,因为河岸边比较容易施工,因此尽可能的把两端的引桥往河中间延伸,尽量缩短两个桥墩之间的距离,这样保证大桥的稳固,同时安排人依托沙洲开挖两个桥墩基坑开始浇筑桥墩。只有等桥墩完全凝固之后才能浇筑桥体……” “侯爷说的是,按照我们的策划,两端的引桥往河中间延伸十丈,这样河中间的部分就只有四十丈宽度,设置两个桥墩,桥拱只有二十丈,加上这个地方水流平缓,到时候修建脚手架也比较方便!”张苍也连连点头说。 “那就这样决定,此事你直接让赵擎负责,征收河岸两边的农田,平整之后用来堆积砂石竹木,搭建工棚堆放水泥,工程指挥部也尽快搭建起来,趁着天气晴好尽快动工,争取两个月内完工,不然拖到入冬之后恐怕混凝土凝固不好导致桥的质量不稳定。” “侯爷放心,桥长不过六十丈而已,只要水泥和钢筋跟得上,两个月修好应该没有问题!”张苍兴奋不已。 修桥这件事陈旭已经和张苍等一群科学院的匠吏匠工反复研究过很多次,所有人都非常的严肃认真。 而这三个修桥的位置也是科学院反复对比之后经过大量的测量和计算,各自都完成了前期的工程预算,陈旭选择的这个位置虽然距离咸阳城最远,但却是最容易修建的地方,在没有任何修建混凝土桥梁的经验之前,越简单越方便越好,省钱倒是最先放弃的条件。 修桥的注意事项和施工方法早就在科学院开过好几次会议讲过了,桥墩的修建,桥拱的修建,桥面的修建,还有两端的引桥如何修建早已都总结出来解决方法,眼下就只等开工,加上今年入秋之后持续干旱,对于农民来说粮食会减产,但对于在河面上施工来说确实最好的天气。 剩下的事陈旭也插不上手里,因为修桥对他来说不是技能树上的成熟技能,他唯一比较精通而且还有技能分配点的是吃,大秦天下,整个地球,好吃的东西还数不胜数,因此修桥这种事只能交给张苍和工匠们去慢慢摸索。 顺河而下七八里,就是正在修建的大水车。 陈旭坐在颠簸的马车上,很快就看到了那个大水车,整体已经完成,如同一个巨轮架在渭河之上,非常醒目。 当初选这个位置就是因为此处河床落差较大,而且河中央有一个细长的沙洲,刚好可以用来砌一道分水坝,这样驱动水车的水流就和主河道分开,不至于夏季涨水将水坝冲毁了。 这座水坝从三月份正式开工,只修建了一个多月就进入夏季,因为夏季雨水多,渭河时常爆发洪水,因此修修停停基本上处于半停工状态,因此一直等到六月底快入秋之后,连续的干旱渭河水消退大半,这座水坝又才开始修建。 在陈旭要求尽快完工的催促之下,赵擎通报秦始皇之后,谕令工部征召了上千刑徒和工奴参加水坝的修建,最近水坝才几乎一天一个样子的开始变化。 河中央的沙丘上已经建起了一堵近十米高、长约两百米的倾斜石墙,这道墙就是分水坝的的主体,整体呈前尖后钝的犁铧形状,这样好抵御上方水流的冲击,而河岸一侧也全都用巨大的青石条挨着堆砌而成,长度也有两百米,两道石墙夹住形成一道新的狭窄河道,而此时,这条河道上方已经被一道临时堤坝封死,将河水分流到主河道之中,在距离水车几米远的上方,一道宽约十米左右的横向水坝正在紧张的修建之中。 长长的吊臂挂着大块的石条在空中摆来摆去,无数衣衫褴褛的刑徒和工奴在烈日下拉扯着粗大的麻绳,在挥舞着令旗的匠工指挥下,一块块数百斤重的巨大青石条被吊装到需要的位置。 而除开修建水坝的这些工匠工奴刑徒之外,河岸上还围聚了数百人在看热闹。 这些都是无所事事的咸阳民众,平日闲的无聊便骑马走路跑来看这个奇怪的工程,其中不光有王侯公卿和纨绔弟子,还有不少商贾名士,甚至还有报馆的记者。 这个情形自从水坝开工之后就一直存在,而随着水坝和水车一天天成型,前来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有时候足有上千人,聚在一起热闹非凡,而许多头脑灵活的人也就顺便在河岸边摆上烧烤摊和煎饼果子摊卖一些吃食,因为报纸上公布了冰粉的制作方法,甚至还有好几个售卖冰粉的妇女,没有冰镇,只是放了少许的果醋,两钱一碗,生意竟然还非常火爆,因此最近一段时间,这个地方已经成了咸阳城外一个非常热闹的地方,每天都人声鼎沸。 看着一辆豪华的四辔马车在魁梧的侍卫保护下嘚嘚而来,看热闹的民众之中见多识广的自然认出了这是清河侯的马车,于是高声嚷嚷之中,围观的民众都自觉的散开一条路,让陈旭的车队通过。 “侯爷,您可是稀客,我还以为您把这大水车忘记了呢,开工十多天都不来看一眼!”闻讯从河堤下面爬上来的房宽满头满脸都是汗水,摘下头上的藤帽一边扇风一边说。 陈旭下车看了一下河道中忙碌的场景皱着眉头说:“你上次就说水坝快修完了,怎么现在坝体还未完工?” 房宽的脸一下就扭曲的跟苦瓜一样,臊眉撘眼儿的低着头说:“侯爷,本来是已经修好了,结果前些天放水测试的时候发现水量太大太凶猛,而修建的水坝强度不够,第二天就把水坝冲垮了一段,幸亏水车是架在两边的石墙上才没有被水冲走,因此只能重新修!” “有没有人受伤或者被冲走?”陈旭黑着脸问。 “侯爷放心,没有一个人受伤,测试的时候工地被封闭,所有人员都已经撤离到岸上!”房宽用袖子擦着满脸的汗水赶紧说。 “那就好,切记工地安全施工条例,死一个人我扣你一个月奖金!”陈旭恶狠狠的威胁了房宽一句,然后看着正在忙碌的工人说:“眼下已经是秋季,不会再涨水了你们得加快速度,还有,水坝上次是谁设计的,怎么会强度不够?” “这个……这个……”房宽支支吾吾许久,红着脸低声说:“侯爷,上次水坝是我设计的,不过侯爷放心,这次我找到一个家伙非常厉害,他重新设计了水坝,必然会挡住河水!” “去把人带来我看看!” “侯爷稍等!”房宽回头冲着河堤下面大吼:“史禄,史禄,快上来,侯爷要见你!” 第618章 水车磨坊 听见史禄两个字,陈旭瞬间有些呆愣,似乎这个名字在哪儿听说过,感觉有些熟悉,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儿听说过。 很快一个三十多岁留着胡须头上同样带着一个藤帽的男人从河提下面爬了上来,身长穿着粗麻短褂和短裤,打着赤脚,同样满脸的汗水。 “史禄,快来拜见清河候!”房宽给中年男子引见陈旭。 男子也满脸惶恐之色,直接跪在地上给陈旭磕头,然后说了一串叽里咕噜的话,虽然大致听懂了,但听着异常别扭和难受,就和广东人说普通话的那种感觉,非常不得味儿。 陈旭愣了一下摆摆手让史禄起来,盯着他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遍说:“你不是中原人?” “侯爷,史禄是越人,是赵擎大人从长沙郡找来的!”房宽赶紧在旁边解释说。 陈旭再次愣了一下,然后突然想起一件事,瞬间联系到一个人物,顿时心中的疑惑豁然开朗,激动的一把抓住男子的胳膊说:“原来你就是史禄!” 呃!陈旭的动作和激动的样子把史禄吓的不轻,就连房宽都吓了一大跳,“侯爷,您……您知道史禄?” “哈哈,自然听说过,史禄……嗯,听闻你精通水利,好好,有你帮忙,这个水坝看来是没有问题了!” “侯……侯爷谬赞,细……细禄一定……一定把水坝修……修好!” 史禄被陈旭夸奖的有点儿懵头,他在长沙郡就是一个县城主管水利的匠吏,连郡城都没去过,不知道侯爷是怎么会知道他的?不过他倒是早就听闻清河侯是仙家弟子,必然有未卦先知的本领,因此史禄强忍着激动把舌头捋直了结结巴巴的回答。 “嗯,好好把这水坝修好了我给你升职,当掌管全国水利工程的都水长!”陈旭拍拍史禄的肩膀,顿时把史禄激动的快站不稳了。 接下来在史禄和房宽的陪同下,陈旭下到河道里面仔细检查了正在修建中的水坝,甚至还亲自爬上巨大的水车仔细检查了铆接的部位,感觉都很满意。 “侯爷,如今石料充足,加上有了水泥,比原来用三合土不仅方便而且结实多了,您放心,最多三五天就能完工……”房宽跟在旁边一路说。 “越快越好,当然还要注意质量和安全,修建完之后至少晾晒半个月之后再放水测试,务必要保证这次不能出现任何意外,还有,上次给你画的那副水磨开始弄了没有?” “水磨……那个……”胡宽抹着额头的虚汗支支吾吾半晌,最后耷拉着脑袋说:“侯爷,您上次画的那幅图我没怎么看明白,您说的齿轮装置的互相咬合转动结构太复杂,我最近也忙着完成水车,就没怎么去想……嘿嘿,侯爷,您今天既然来了,就当面好好指导一下呗!” “走吧,去看看!”陈旭也没有斥责胡宽,而是打算先去看看磨坊再说。 水车紧靠河岸,直径有十米,差不多后世三层民房高。 水车中央一根长有十多丈直径足有六尺的中轴,这根又粗又长的巨木是从一座废弃的宫殿之中拆下来的楠木主梁,非常沉重,虽然已经干透上百年,但还是足有好几吨,几百个刑徒用了整整两天时间才将这根巨木运送到水坝的位置,又用了数百人三天时间才吊装到制作好的位置。 有了这根巨木作为主轴,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因为水车胡宽早在去年入冬之前就已经在工厂实物修建过一架水车,所有部位的安装都早已了然在胸,因此开春之后直接就把那架老水车拆了,然后一步步安装到主轴之上,差不多一个月就完工了,然后就是用桐油反复挨着刷了好几遍。 眼下水车的这根主轴伸出岸边约有五丈的距离悬在离地差不多两米的高度,又粗又长看起来非常的凶猛霸道。 主轴的下方砌上了一道石墙,除此以外空荡荡还什么都没有。 “侯爷您看,水车一旦开动主轴是垂直旋转,而铁磨是水平旋转,您说用齿轮咬合就能驱动,但您画的齿轮图我看不懂。”胡宽站在主轴下面比划着小心翼翼的说。 “笨!”陈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爬上石墙站在主轴上往下看了几眼,捏着下巴想了一下说:“你安排人去工厂把麻杆和公输胜叫过来,对了,再找几个木匠!” “好好,侯爷稍等!”胡宽赶紧吩咐一个管事骑马去工厂找人。 而趁着这个时间,陈旭站在主轴下面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慢慢心里也大致有了眉目。 其实水轮驱动很简单,垂直旋转和水平旋转之间的受力转换最简单的就是用齿轮,不过陈旭穿越过来之后在大秦还没见过任何齿轮结构的东西,也就是说齿轮的原理还没有被发现。 齿轮的原理并不复杂,而且这种直径巨大的齿轮也不需要多精密,只需要两个齿轮之间能够互相咬合就行了,齿数越少越是容易实现,因为齿轮咬合的误差大一点儿也能有较大的容错几率,比如两个直径一米的齿轮互相驱动,如果各自只用四根齿,那么这些齿刚好安装在相互垂直的方向就可以了,几乎不会出错,但齿越少就要求齿臂越长,才能保证两个齿轮咬合成功,这样齿臂受力也会加大,对齿臂的强度要求也就越高,相反,齿数越多,也要求就越精密,齿轮之间的容错也就会越小,齿臂受力也会更小,转动的会更加平稳,但如果设计不好,齿轮转动后轮齿无法刚好咬合在一起,必然会造成轮齿损坏甚至根本就无法驱动。 齿轮在机械工程学中拥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几乎算是现代精密工业的基石,几乎所有的机械设备都要用到齿轮,而作为齿轮集大成者就是机械钟表,里面的结构完全就是由大大小小的各种齿轮咬合完成的,是最为完美的纯机械的齿轮结构。 为了得到足够大的推动力,大水车直径设计了十米,虽然还不知道放水测试之后转动一圈需要多长时间,但估计会在一分钟以上,也就是说眼前这个中轴至少一份钟才能转动一圈,而工厂的那副铁磨的直径大概只有八尺,比主轴还大,如果就这样在主轴上安装木齿或者铁齿的话,大铁磨需要一分钟以上才能转一圈,这个速度肯定不够,虽然可能省力了,但磨制石料的速度还不如用犍牛来的快,估计一天磨不了多少,如果要加快铁磨的转动速度,那么只能把驱动齿轮做大…… 看着陈旭走来走去,时而皱眉,时而停下来思考,然后嘴里还嘀嘀咕咕,胡宽也不敢询问,只能眼巴巴的站在旁边不敢做声。 看来这个齿轮的确有难度,把无所不能的小侯爷都难住了。 二十分钟后,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很快麻杆公输胜和几个挂着工厂吊牌的工匠急匆匆跟着管事走了进来。 一番行礼问候之后,陈旭把胡宽和一群人都叫到主轴前面说:“你们在这个主轴上帮我安装一个直径一丈六尺的木轮,记住要用最结实的木头,铆接处还要用角铁和铆钉铆合,木轮两边同样要用铁条箍上,木轮上均匀距离打六十个直径五寸的圆孔用来嵌入木齿……” 一群人都不知道陈旭要什么,只能乖乖的听着,陈旭说一句,所有人都跟着一起点头。 有了大水车的制作过程,加上马车这些轮子也是常见之物,要在这根轴上安装一个直径一丈六尺的大木轮是一点儿问题都不会有,至于等距离分割打孔也不是问题,车轮的辐条也需要这样安装,所有的木工都有经验。 “就这样,大概需要多久能够完成?” “工厂就有上次制作水车剩下的许多优质木材,多找些学徒和帮工,估计五天时间差不多!”一个木匠说。 “铆合加固的角铁和箍边的铁条工厂很快就能弄出来!”麻杆也跟着点头。 “那就好,等木轮造好之后通知我,公输胜回去之后准备翻砂模具和大量钢铁,准备再次浇筑一副铁磨,不过要等这个木轮制作好之后我要观察齿轮的运行状态才能确定铁磨上的齿轮数量和位置!” “侯爷放心,我这就回去准备!”公输胜赶紧满口答应。 “行了,这里暂时就这样,水坝和木轮都加快速度建造!” 这些东西急不来,陈旭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慢慢把这个水车磨坊制作出来,但按照他的设想肯定是没问题。 在主轴上设计一个船舵一样的大木轮,安装上结实的木棍或铁棍,直径放大之后的木轮周长增大三倍左右,也就是说大水车转动一圈,就会带动铁磨转动三圈的样子,那么铁磨的工作速度加快三倍,这个速度比用犍牛要快一些,而且只要水车不坏就可以日日夜夜不停的转,算下来比用牲畜推磨简直强十倍不止,根本就不会累,也不用吃喝拉撒等各种乱七八糟的问题。 第619章 马车和轴承 工厂一个工棚里面,造车令带着四个少府的匠工和十多个帮工正在里面叮叮当当的加紧制造四轮马车,锯木的,打孔的,来回搬运木料的,看起来热闹无比。 一个四轮的车架已经组装完毕,造车令正指挥着几个帮工正在做转向调试,看见陈旭在一群人的陪同下走进来,工棚里面的所有人都赶紧停下来行礼问候。 “不用如此多礼,你们继续!”陈旭摆摆手走到已经有了雏形的四轮马车前面围着转了一圈,感觉和自己想象的差不多。 “侯爷,按照您画的图纸和提示,今天我们刚刚把车轮和车架安装上,效果很不错,的确能够灵活转弯!”造车令激动的身体都有些微微发抖。 “试过了?” “嗯,方才组装好之后拉到外面试过一次,而且还站上去十多个人跑起来都没有问题,眼下就是调节一下前后轮之间的距离,让马车受力更加均匀,然后把转向的承接部位改成钢铁,能够承受的重量就更大一些,而且还不容易折断……”造车令挨着仔细把这辆四轮马车的样品仔细介绍了一遍。 “很好很好,只要能够灵活赚转弯就行了,尽快将样品完成之后弄到路上试着跑一下看看情况,把车身的大小宽窄长短继续改良,然后把数据和结构图纸都详细的记录下来!” “侯爷放心!其实以前四轮马车无法制造使用的原因就是因为转向问题,如今侯爷用这个奇思妙想解决之后,其他的都非常容易完成,图纸和数据我会仔细画好交给您。” 造车令连连点头,说完之后指着车轮说:“侯爷,我们根据您的提议把后轮增大了一尺,宽度厚度都增加了不少,辐条和轮毂都用铁条加固,足够承受上万斤的重量,制造好之后承载十多个人毫无问题,只是可能对车轴的磨损比较大,而且时间长了会弯曲变形……” 陈旭看着高度足足到自己胸口这么大的车轮,又蹲下来看了一下车轴和车架的结合部位,然后微微皱起了眉头。 眼下大秦的马车构造和后世不一样,它的主轴和轮子是固定在一起的,转动的时候是整个车轴和两个轮子一起转动,转动的结合点就在车架和车轴之间,因此车轴和车驾之间磨损时间长了就会松动发出吱呀吱呀难听的声音,而且因为大部分马车用的都是木轴,因此一架马车用不了多久就需要修理更换车轴,更换车架下方的輹木,不然哪天跑着跑着就断了。 车轴和车轮固定在一起虽然转动不灵活而且磨损严重,但在战场上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用战车冲阵的时候,一般都会在战车的车轴两端安装上尖利的武器,马车奔跑的时候武器就会跟着一起转动,这样可以攻击战车两边的敌人,同时还可以用这个武器去破坏对方的战车和战马。 而眼下随着骑兵的逐渐崛起,战车已经开始不流行了,太过笨重而且不灵活,速度慢,除开看起来威猛之外实际上犹若鸡肋一般,已经快要淘汰出战场了。 而民用版的马车更不需要用到车轴的这种攻击性,需要的是承载量大和灵活。 而要解决这个问题,唯一的方法就是用轴承。 “麻杆~”陈旭扭头大吼一声。 “侯爷,我在这里!”跟着一起来的麻杆赶紧屁颠儿屁颠儿的跑过来。 “你的轴承打造的怎么样了?”陈旭问。 “呃~”麻杆脸色有些发红,缩了一下脖子干笑几声说:“侯爷,最近打造的轴承还是有些间隙,但我们在套环两边嵌入进去两块铁皮将钢珠挡住,这样钢珠就不会掉出来,比原来好了许多……” “快去取来我看看!” 麻杆转身跑出工棚,过不到五分钟满头大汗的跑回来,手里拿着几个看起来和后世的轴承没有太大区别的东西。 “侯爷您看,两边用薄铁皮剪成圆环嵌入到内外两个套环之间,刚好将钢珠挡在里面,虽然还是微微有些间隙,但只要钢珠不掉出来,照样可以灵活转动……” 陈旭拿着其中一个直径有近十厘米的大轴承翻看了并且转动观察了一些,发现的确和麻杆说的差不多,转的太快就微微有些甩动的感觉,但钢珠被铁皮挡在里面不掉落出来。 陈旭小时候玩过轴承,还用轴承自己做过一个三轮滑板车,整天和一群娃子在村子里的一个土路下坡的地方玩的不亦乐乎,有一次没掌控好栽进路边的一堆牛粪之中弄了满头满脸,然后顶着一头牛粪哭着回家,然后被老妈拿着笤帚追了半个村子,那个深刻的记忆即便是穿越也没被时空管理局帮忙清理掉,每次看到轴承样的东西总会如同魔鬼一样从脑海中浮现出来。 那一堆牛粪糊的满头满脸的感觉,简直不能想,酸爽无比,没有体验过的人根本不知道那种快活……快活到想死! 后来上了初中,那个滑板车不知道丢哪儿去了,现在想想,除开那次的拱牛粪的经历之外,似乎其他的一切都是童年美好的回忆。 陈旭虽然从小就见过轴承,但一直不清楚轴承中的钢弹子是怎么装进去的,他曾经将一个钢珠轴承用暴力拆解,然后再也没有装回去过,因此穿越过来之后,也无法指导麻杆和公输胜把钢弹子完美的装进大小刚合适的套环之中。 何况即便是陈旭知道如何完美的把钢弹子装进去,在这个没有各种精密测量和制造仪器的时代,无论外圈内圈的大小,还是钢珠的大小,都无法做到完美的没有间隙,而且也不知道金属的冷热膨胀属性,没有精确的科学计算,必然得不到完美的结局。 所以这是时代的局限性,和陈旭知不知道没有太大关系。 最简单的就是钢珠的制造,不是用机器压制的,而是采用非常原始的用滴液方法制造出来的,钢铁的材质就不说了,肯定非常垃圾,与后世专门制造滚珠轴承的材料有天壤之别, 而滴液法用一口大铁锅制造出来的钢弹子冒看似乎很圆很规整,但实际上要是用精密仪器来测量,基本上都不是浑圆的,就算是用滚筒打磨之后,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些看似光滑的球体,强度不够,不耐磨损,容易破碎。 再就是用铸造法铸造的内外圈都有凹槽,与钢珠接触的部位也非常粗糙,打磨非常困难,而且缓慢,要制作一副内槽完全光滑的套环,一个匠工需要打磨好几天。 所以,轴承这种东西眼下虽然制作成功,但也只是看起来像而已,似是而非。 能用,但是不耐用,使用一段时间后绝对会出问题。 但在这个操j8蛋的时代,这也绝对算是一个前无古人的伟大创新了。 一群人此时都围在陈旭周围,不断的翻看把玩这几个轴承啧啧称奇,赞叹之余都把目光落在陈旭身上,不知道小侯爷是如何能够有如此匪夷所思的创新技能,竟然发明出如此匪夷所思的东西。 也许小侯爷脑袋里面住着一个白胡子老神仙,可以劈砍看看。 陈旭虽然知道这个轴承估计不太耐用,但不管怎么说,轴承要比车轴和车架之间互相直接接触摩擦要好的多,磨损基本上可以减小的忽略不计的地步,一旦钢弹子破了换钢弹子就行了,总比换车轴的代价要小的多,因为有时候跟换车轴实际上连带着车轮也要一起换。 而且随着公输胜不断的尝试冶炼其他品种的钢材,等研制出热切割设备和冲压设备,制造出完美的螺旋槽,陈旭相信无论是内外圈还是钢珠的圆度和耐受度,都会有很大的提高,这个时间可能是三年五年,也可能是十年八年,轴承的质量也会随着工艺的发展不断的提高。 手上这个直径达到半尺的轴承的内环孔径和大秦眼下的马车轮轴的直径是一样大小的,这是当初陈旭设计的最大的一种轴承,目的本来也是想用在马车上,只不过一直质量没达到要求而已。 也就是说这个轴承可以直接打进马车的车轴之中,然后把轮子修改一下就可以套到轴承上使用。 看着陈旭拿着轴承蹲在轮子前面不断比划,许多人都一头雾水,不过造车令在迷糊一阵之后突然剧烈的打了几个摆子惊呼:“侯爷,莫非您是想把这个轴承安装在车轮和车轴之间。” “然~”陈旭微微点头,“你们看,眼下的车轮和车轴都是固定死的,要转一起转,对车轴和车架的磨损都很大,但如果装上轴承就不一样了,车轴就不再转动,仅仅只是作为支撑,运动的时候只有车轮在转动,而且会变得轻松灵活十倍不止,自然跑的更快……” 陈旭这么一说,几个工匠也很快先后明白过来,一起激动的蹲下来双眼放光的看着陈旭手里的轴承。 第620章 不得不防 “轴承你们可以试着先找几辆旧马车来装上试验一下,如果连续使用十天以上不出问题,我们就可以开始修建专门的轴承厂来大规模的生产,以后不管是两轮四轮的马车都可以安装上使用……” “快去找一辆就马车来!”陈旭的话还没说完,造车令就跳起来大吼。 于是工棚内有几个帮工丢下手里的工具就跑出去找就马车去了。 “麻杆,这种最大的轴承有制作了多少个?”陈旭把手里的大滑轮丢给旁边一个木匠之后站起来问。 “像这样的我只做十来个,但套环和钢珠还有许多,侯爷要的多的话一两天我们还可以做十来个……” “够了够了,赶紧去安排匠工多做一些来!” “好的侯爷,我这就去安排!”麻杆屁颠儿屁颠儿的又跑了。 很快几个帮工推进来一辆用来运送草料的旧马车,在造车令的指挥下,四个木匠和一群帮工一拥而上将马车翻过来,挥舞着斧头锤子叮叮哐哐很快就把车轮和车轴从马车上卸了下来。 “你们两个去改造车轮!” “你找一根新的车轴过来……” 随着造车令的吩咐,一群人各自忙活起来,陈旭却拿着一个滑轮开始捏着下巴沉思起来。 陈旭小时候在农村长大,玩过两轮的板车轱辘,也见老爸修过板车轱辘,但板车轱辘的钢珠是直接安装在车轴和车轮之间,钢珠坏了把车轮卸下来,换上新钢珠,然后用黄油抹上之后装好就行,但眼下的情形和后世全部钢铁制造的车轮不一样,因为所有的车轮基本上都是用木头制造的,因此为了便于更换和维护,轴承和车轴车轮最好分开的,在路上轮子坏了就换轮子,轴承坏了就换轴承,这样最为方便快捷,行远路多备几个轴承就行了。 而轴承除开转动快以外,还有一个最明显的优点是两个轮子可以形成巨大的速度差,就是一个天然的差速器,带轴承的车可以原地转圈,但普通马车因为车轴和车轮是固定在一起的,两个车轮要转就一起转,因此无法原地转弯,掉头的时候只能转大弯,就算是在大街上灵活奔跑的两轮马车,在过弯的时候也只能轮子陷在车辙里面依靠牛或者马的拉力强行转弯,实际上对车轴和车身之间的结合部位磨损相当大,对车轮的磨损也很明显。 不过即便是用轴承,钢珠和套环之间必然也是处于直接的摩擦状态,加上钢材不好,打磨的也不够光滑,如果要延长轴承的使用寿命,那么润滑油就是必须的。 但眼下没有找到石油,即便是找到石油他也合成不了后世的黄油…… 工棚内叮叮当当,有人在改造旧车,有的在调试新车,陈旭却如同中了定身法一样对着一个轴承捏着下巴发呆,对于四周的嘈杂充耳不闻。 许久之后,陈旭突然放下手招来一个科学院的管事说:“去帮我找一些油脂和石墨来!” “侯爷稍等,属下这就去找!”管事赶紧拱手离去,不到十分钟便又匆匆返回,提着一个瓦罐,里面是一罐动物油脂,上面还沾的有盐巴,一看就是从厨房拿来的,另外还跟着一个浑身灰土的帮工,用一个陶盆装着半盆黑色的石墨块。 “侯爷,都拿来,您看看够不够用?”管事小心翼翼的问。 “够了够了,再找一个碾槽过来,帮我把石墨碾成最细的粉末!” 在管事的安排下,很快又有两个帮工抬过来一个铁质的碾槽,选了一些干净的石墨块丢进碾槽之中开始碾起来。 碾槽这种东西农村以前很常见,和切刀铁臼一样是药铺的必备之物,陈旭小时候玩儿的可不少,在二爷爷的药铺中还帮忙碾过药材。 眼下找不到润滑油,实际上很多人都应该知道铅笔芯粉末具有良好的润滑效果,比如门锁不容易关上,用铅笔在锁孔和锁舌上涂抹一下关门就很爽快了,这是一个很常见的生活小知识,而铅笔芯的主要成分就是石墨,而石墨眼下工厂多的是,炼钢炼铁炼制玻璃制造的坩埚都要大量用到石墨,而且石墨也是陈旭日常生活必备的书写材料,只不过一直没办法制造出来铅笔而已。 既然铅笔芯能够有良好的润滑效果,自然石墨粉也肯定可以,不过石墨干粉肯定容易散落,陈旭觉得可以加一点儿猪油牛油啥的调和一下,暂时当做黄油来使用肯定没有太大问题,如果可以的话,也许可以加入一点儿石蜡,这件事可以回去之后让科学院的人去试验。 反正在这个原始的农耕文明发展精密工业是非常操j8蛋的一件事。 而且没有精通工业设计的科学家,后世所有生活中常用的东西都无法轻松设计和制造出来,全靠陈旭详细说出理论画出图纸,然后让工匠们去揣摩试验,而陈旭对很多东西也是一窍不通,只是见过而已。 他还见过汽车飞机火车轮船。 但估计这辈子也不一定很够做出来。 至于电脑手机照相机这辈子肯定是做不出来。 陈旭在工厂呆了一上午,亲自观看和乘坐了安装轴之后的马车,又观看了四轮马车的转向试验,针对一些地方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和整改意见。之后又给麻杆和公输胜画了新的轴承设计图纸,针对马车轴承重新设计了钢珠规格,并且画下螺旋槽的示意图让两人试着制作一个热冲压式的螺旋车床出来,看看是否可以用加热到半融化状态的钢条制作出规格更加一致的钢珠,并且利用螺旋槽将钢珠制作的更加圆整,这样需要大量制造轴承的时候就不用挨着一颗一颗用卡尺去测量钢珠的大小。 而一旦钢珠轴承进入实用阶段,整个大秦对于轴承的需求瞬间就会达到一个恐怖的数量,光是咸阳就有数万辆马车,普通乘坐的马车还好点儿,特别是货车对于轴承的需求更加迫切,一旦人们知道了轴承的好处,恐怕会疯狂起来,所有人都想要把自家的马车改造成新式的轴承装置。 因此联想到这个效果,陈旭提醒公输胜和麻杆两人尽快筹备一个专门的轴承加工厂加快马车专用的轴承的设计制造,而且又找到棍子和毛驴两个清河镇过来的木匠,让他们根据脚踏式拉坯机的原理试着制作一种脚踏式的打磨抛光机来加快轴承套环的抛光打磨。 要想真的推动大秦往工业发展的路上走,所有的设备必然都需要慢慢往机器的方面靠拢,不管什么机器设备,只有出现的多了,各种工作才会更加省力,也会带动更多的人来转变思考方式,去不断的学习和理解这些机器的工作原理,然后参与到其中改进和改良,随着工学院和科学院把各种科学理论慢慢用到生活生产中,这样才能慢慢在工业发展的路上越走越快。 一个国家的工业发展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能够推动的。 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原始的农耕时代,它需要一个庞大的科技群体作为基础。 在工厂的员工食堂和麻杆公输胜等一人一次吃过午饭之后,陈旭去视察了新修的玻璃厂,又去几里外兴建的水泥厂看了一下,勉励了章文和水泥厂的所有工匠帮工一番之后准备回城。 不过走到半路上觉得时间还早,于是又改变线路去李信送给他的那个庄园看看。 李信的这所庄园占地十顷,有几户农户负责耕种,还有一套大院子,占地有三十多亩。 院子陈旭让管家接手之后收拾了一番,安排了一些家仆和侍卫负责照看,并被命名为南山别院。 南山别院的内院被分成了两部分,有几间房子被重新修葺整理之后改成了药物实验室,然后把正伯侨和他的两个徒弟从工厂之中接过来安排在了这个院子里面秘密研究五毒舒魂水和其他一些药物,徐福有时候也会过来一起做实验。 另外一部分是火器研究室,两个哑奴从科学院搬过来在这面继续制作火药,同时又秘密招募了几个精通铸造和机关的工匠制造更多的火铳、手铳、手雷等火器,甚至根据烟花弹改造研制火炮。 对于鬼鬼谷子所说九年之后的大劫,陈旭虽然不太相信,但这次皇帝让李斯当了胡亥的老师之后,陈旭还是感觉到了一些压力,他必须提前做一些准备,偷偷摸摸打造一批火器,然后秘密招募一些人训练一支特种火器部队,到时候如果秦始皇真的要去巡游,提前让人去埋伏在沙丘附近,一旦皇帝真的挂了而且李斯准备扶持胡亥上台,可以将李斯干掉,如今没有了赵高这个祸乱朝纲的家伙,李斯这个搅屎棍恐怕也变得和后世不太一样,陈旭一直在不断破坏李斯的各种治国策略,李斯必然也对陈旭各种不满,到时候上台之后说不定会撺掇胡亥干掉陈旭,这件事不得不防。 第621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 “见过侯爷!”负责南山别院安全的侍卫首领带着几个魁梧的手下过来行礼。 “免礼,时刻警惕,不要让无关人员靠近这个院子!”陈旭点头之后叮嘱说。 “侯爷放心,这片区域我已经安排人时刻巡查,附近的几家庄户也都身家清白,最近没有任何异常情况!”侍卫首领脸色严肃认真的回答。 “嗯,一切外松内紧,平日不要干涉庄户的生活,特别是要把正伯侨看好,别让他跑了,你们几个继续巡查,我去后院看看!” “是,侯爷!”几个护卫散去,陈旭带着几个贴身护卫去后院。 一间宽敞明亮的实验室里,正伯侨和两个徒弟正在炼制药水。 房间的窗户都装上了玻璃,屋顶上也安装了十多块透明的玻璃瓦,地面铺了一层雪白的瓷砖,墙壁也修葺之后粉刷了石灰,因此房间里看起来非常明亮,正伯侨和两个徒弟都穿着细麻布制作的白大褂,如果不是三人都梳着道髻,恐怕第一次进来的人还以为走到了一个中医药研究所。 靠墙放着几张长条桌和靠背椅,桌子上凌乱的摆放着各种瓶瓶罐罐,其中还有几个透明的玻璃罐子,里面养着蜘蛛蝎子蜈蚣毒蛇等花花绿绿的东西,在里面爬来爬去看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另外还有的桌子上摆放着许多干瘪破碎的毒虫尸体和各种根本都不认识的也看不出来是什么的物体,整个房间充斥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呼吸几口,陈旭就感觉有些头昏眼花。 “侯爷~”正在一个火炉前面熬煮药水的小道童看见陈旭进来,吓的一个哆嗦赶紧站起来行礼。 正拿着一个玻璃瓶正在摇晃的正伯侨吓的一个哆嗦差点儿把瓶子掉地上了,赶紧小心翼翼把玻璃瓶放好之后回头拱手行礼:“正伯侨拜见侯爷!” 看着这个须发银白脸色红润隐隐有几分仙风道骨风采的道士,陈旭脸皮使劲儿抽抽了几下,脸色一下阴沉下来:“正伯侨,这么多日有没有研究出来什么结果?” “回……回侯爷,还没有……没有任何进展!”正伯侨战战兢兢的低头不敢看陈旭。 上次陈旭将他恶狠狠揍了一顿,要不是觉得五毒舒魂水还有点儿用处,估计当场就被陈旭挖坑埋了。 虽然正伯侨通过欺骗陈姜氏用五毒舒舒魂水来陷害陈旭,但知道原因之后陈旭对于正伯侨并没有太大的恨意,反而是对那个从未见过面的侯生有了几分警惕。 如果当时在太乙神庙就把正伯侨弄死了,估计陈旭也不知道陷害他的会另有其人。 但正伯侨却为了和陈旭的老妈结个善缘告诉她水轻柔无法怀孕,这一下就将陈旭的家庭气氛弄的非常不和谐了。 本来在这个时代,女子地位低下,正伯侨也可能只是最正常的思维,认为自己说出来陈姜氏必然会让陈旭休了水轻柔再娶,但他却丝毫不知道水轻柔的身份和在陈旭心目中的地位,于是就造成了很不好的后果。 陈姜氏因为此事一直耿耿于怀,从那之后虽然对水轻柔的态度似乎没什么改变,但陈旭却很明显感觉的出来,老妈似乎不太喜欢水轻柔了,特别是搬到城外之后,天天开荒种田和李归的老妈还有附近几户农户来往密切,除开吃饭休息之外,不太爱在家里呆着,婆媳两人相处就越发少了,再没有以前在小河村时候一起劳动和谈笑的场景。 这个变化陈旭都能感受到,水轻柔身处其中自然感觉更加明显,即便是她如何心性淡泊,但嫁给陈旭为妻,作为儿媳,她自然更加苦恼,满怀苦闷无法诉说,时常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发呆,一呆就是许久许久,直到陈旭回家,她才会感觉自己找到了温暖和依靠。 而水轻柔的心思陈旭自然最为清楚,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尽量的抚慰和安慰,最近开办了女子学院之后,水轻柔到学院任职当美术老师,基本上都是住在城内的清河侯府,陈旭也是三天两头城内城外跑。 这个家已经开始出现了各种裂痕,而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白胡子老头。 因此陈旭每次一看到正伯侨就来气,就想把他按到地上使劲摩擦,磨掉这满脸的白胡子和这张仙风道骨的脸。 “我再给你半年的时间,如果此事还没有任何进展,你就死定了!”陈旭恶狠狠的再次威胁。 “噗通~”正伯侨吓的直接跪在了地上脸色惊恐的连连磕头说:“侯爷……侯爷不要杀我,这五毒舒魂水是苗人的药方,而且传承日久,如果要全部弄清楚药效和药理,必须找到一些精通苗药的苗巫才行……” “哼,你的意思就是你研究不出来了?”陈旭冷哼。 正伯侨额头的虚汗滚滚而落,趴在地上不敢动弹:“侯爷,苗疆之地与我中原气候大为迥异,这毒草毒虫皆都生于毒瘴之中才有效果,每样皆都剧毒无比,为了收集这些东西去年老儿专门去苗疆寻觅数月到初夏才回来,如果真的要想达到侯爷需要的效果,必须寻找几个苗巫才行,老儿虽然精通炼药之术,但毕竟不是苗巫!” “你可认识苗巫?知不知道在哪儿可以找到他们?”陈旭估计正伯侨没有说假话,毕竟苗药和中原医药基本上不是一个系统,用药治病的方式方法都有很大的差异,正伯侨继承的是中原最正统的黄老学问和道家医术,对于五毒舒魂水的药方只能照葫芦画瓢的使用,但没办法弄懂其中的原理,改良自然也无从下手。 “认识认识,老儿认识好几个苗巫,我可以带人去找他们,而且这个配方的材料皆在苗疆之地,到那边儿更加容易验证出改良的效果!”正伯侨把头点的像小鸡吃米一般。 陈旭捏着下巴沉思了一下微微点头说:“那你收拾准备一下,过几天我安排人送你们去苗疆!” “是,是,多谢侯爷宽宥!”正伯侨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浑身如同虚脱一般趴在地上浑身都已汗透。 在陈旭这个正统仙家弟子的压迫下,他感觉自己一定是修的假仙,完全产生不了一点儿反抗的念头。 甚至当初在皇帝面前,他也从来没有下跪过,不仅不下跪,反而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因为皇帝要求着他们这些人炼药长生,对他们一直都礼遇有加,见面都拱手行礼呼为仙长。 但自从遇到陈旭之后,仙长的皮被彻底扒了下来,一顿狂揍差点儿就被揍成了猪头,再也不敢装神弄鬼的冒充老神仙了。 “记住,我还是那句话,半年弄不出来你就死定了!”陈旭临走前威胁一句拂袖而去。 “侯爷等等!”从地上爬起来的正伯侨叫住陈旭。 “你还有何事?”陈旭回头。 “侯爷,老儿知道侯爷一直在致力于药方和药理的收集和整理,想要编撰一部医药大典传世后人,此乃莫大恩德也,老儿虽然陷害过侯爷,但也受恩师传承学习诸多医理,平日也喜欢寻访天下结交医道术士,因此认识中原的许多医道名士甚至蛮夷之地的许多巫医巫卜,特别是老儿认识的一些方仙道门徒,皆都信奉鬼神而迷恋仙方,到处寻找上古仙方和仙草以求炼制长生不老之药,若不是如此,老儿也不至于鬼迷心窍中了侯生的蛊惑来陷害侯爷……” “你到底想说什么?”陈旭打断正伯侨的话。 正伯侨吓得打了个摆子赶紧说:“侯爷,要研究透这个药方,光靠我和几个苗巫恐怕也不一定行,我以前结识一些方仙道的好友,皆都是医道名士,如果他们一起找来,合众人之力,必然会有所获!” 陈旭脸皮微微抽抽了几下点头说:“好!” “多谢侯爷!”正伯侨激动的差点儿老泪纵横。 接下来正伯侨写了七八封信,并且还写下地址名字,陈旭挨着把书信看了一遍,大意就是说正伯侨自己得到了一张上古仙方,眼下需要找人共同钻研印证,希望得到书信的朋友都赶紧来参加,过时不候! 而收信的人陈旭一个都没听说过,分别叫宋无忌、充尚、羡门高、卫子风等等,一看就不是普通的正经人,名字天然就带有一丝飘渺的感觉。 对于正伯侨急病乱投医的要拉自己一帮好友下水垫背,陈旭是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这些人大多数都具有真才实学,的确都是精通医药的方道术士,而且各自手上也保留有许多古方古籍,而且一心追求仙道,基本上是不会主动跑到书局去把这些药方捐献出来的,就像正伯侨一样,躲在某个地方钻研炼丹,同时靠平日售卖一些丹药得到钱财来生活。 就像上次在太乙神庙,一个小葫芦的丹药就卖给一个贵妇人十两黄金,后来王七去打探了一下,得知那个妇人是一个下卿的妻子,求的药也是治疗男人的隐疾。 也就是说像正伯侨这种人是永远都不会缺钱的。 陈旭或许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但这些人在各国的高层之中名气却非常大,徐福都知道不少。 如果是在平日,像正伯侨这种人一定是王侯公卿府中的座上嘉宾,所有人真的就像请神仙一样请回去供奉,但自从皇帝将他们这些人赶出皇宫之后,为了避嫌,所有的王侯公卿都不敢太过接触,只能私下里求取一些丹药。 而这些丹药,肯定是有效果的。 陈旭拿着书信回到清河侯府之后安排人送出去,这些人大部分都隐居在咸阳城内或者附近的乡野之中,彼此之间虽然并不时常见面,但或多或少都有些联系。 而且这些人也居无定所,喜欢云游四海,不一定随时都能够找到。 果然,等到差不多申食的时候,出门送信的家仆都陆续回来,其中三封信送到了正主手上,剩下还有五人早已不知所踪。 陈旭也没在乎,既然找到了三个,距离找到三十个也就不远了,而且医药研发这种东西还真的和卫生院科学院一样,需要汇聚一大群方道术士才行,改良不了五毒舒魂水,研制出十全大补丸,六味地黄丸,速效救心丸、藿香正气丸等常用救急和健体的丹药,也算是为全民健康做出伟大贡献了。 而得到正伯侨亲笔信的三个方仙道术士自然非常兴奋和激动,作为方仙道门徒,资源共享也是一种很重要的方法,追求仙道之心永远都是炙热的,因此拿到书信的第二天,这三个人便带着徒儿坐着牛车直奔正伯侨所在的南山别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进门便被一群高大威猛的侍卫带进实验室,然后和正伯侨做了同命鸳鸯,落入清河侯的掌控之中。 第二天,得到消息的陈旭再次来到南山别院,在实验室亲切的接待了新加入的三位追求仙道的术士,安慰勉励了几句之后,就安排人准备路上用的吃喝拉撒各种物资。 第三天,七辆马车载着正伯侨和三位术士九个学徒以及各种物资的车队,在近五十名护卫仆从组成的庞大队伍护送下离开南山别院,过渭河桥直奔楚地而去。 清河别院的巡逻护卫李归被任命为这支护卫队伍的首领,主要任务就是把这些人安全送到长沙郡的苗人聚集区,除开钱币之外还携带了许多的瓶瓶罐罐的炼制药物的器具,还有许多精美的玻璃制品和瓷器,甚至还有一些的清河佳酿等美酒,主要用于和那些苗人搞好关系,因为到达之后就要扎下据点进行长时间的定居研究,许多药物的收集需要苗人配合。 对于五毒舒魂水的改良,陈旭充满了希望,因此也对这支研究队伍给予了厚望。 一旦真的研究成功,未来不仅仅是发财这么简单,甚至对征服地球都会产生巨大的影响。 孟子曰:食、色、性也。 古代大贤用非常直白的语言说出了人的基本诉求。 孔子著礼记有云: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因此就算是尊礼而明德的儒家,也直观的认为人活着的最大的欲望,就是性。 因此便有饱暖思**的说法。 吃饱了,喝足了,那就该干点儿啥愉快的事情了。 而性作为生物传承的最基本的方法,必然是凌驾于其他层面之上的诉求,这是铭刻在基因上的需求,不以道德和法律为转移,不然种族就要灭绝。 而在大秦这个还比较原始的时代,性这个话题更加表现的赤裸裸和明目张胆,没有什么后世儒家变态的道德约束,也没有男女大防,需求既满足,男女可以自由追求自己对于性的需求和爱好,各种乱七八糟的关系相当混乱,听说在某些王侯公卿的酒宴之上,宾客们可以边吃喝边脱光了搂着主人家的姬妾侍女娱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谈论起来还津津乐道。 因为此事陈旭推辞了许多王侯公卿的饮宴邀请,害怕自己去了接受不了那种辣眼睛的场面。 而性作为人类共同的话题,无论如何压制,它终究是明目张胆的存在,而且西方如今与大秦一样最为强大的的罗马、希腊、埃及诸国,对于性的需求加混乱和不堪入目,母子之间兄妹之间父女之间的乱.伦事件层出不穷,一部古罗马史,就是一部淫乱放纵史,希腊历史也差不多,那些脱胎于希腊众神的故事,就是一部无序混乱的乱伦故事,至于埃及的历史更加赤裸,号称乱伦之国,国王法老为了保持家主神之血脉的纯正,最为盛行的就王室各种乱伦通婚。 作为人类最基础的需求欲望,性是一个必然绕不开的话题,也绝对无法刻意的去掩盖,后世两千年的儒家统治,即便是道德压制到谈性变色的地步,礼教最为森严的明代,但仍旧诞生了几部关于性话题的小黄文,比如……大名鼎鼎的《金*梅》和《玉*团》。 而鉴于西方的希腊罗马埃及这些同时代的大国拥有如此广泛的兴趣爱好,一旦这种药物研究成功,或许就可以兵不血刃的征服他们。 当有一天,一种来自东方的神秘仙药降临西方诸国,国王法老们使用过之后必然为之疯狂,这种药实在是太爽了,以前三分钟,现在可以嗨三天三夜。 想象着一个个盛放在指头大小精美水晶玻璃瓶中的药水能够换回来一车黄金,而且所有想要得到药水的国家必须称臣交税,陈旭瞬间有点儿流口水,看着远去的队伍激动的有些鸡爪疯。 所谓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战争的最高境界。 世界大统的希望,或许会因为这一种小小的药水而改变。 虽然这个想法很不靠谱,但管他呢,想想又不会怀孕! 第622章 东海有水晶 …… “侯爷,华夏钱庄的范娘子来访,正在客厅等候!”陈旭哼着小曲儿回到侯府,管家赶紧迎上来禀报。 陈旭洗手洗脸收拾了一下去客厅会客。 范采盈一如既往的薄施粉黛,看起来娇颜若画,特别是今日又换了一套崭新的新款襦裙,身姿凹凸毕现充满了成熟女人的妩媚和风情,带给陈旭的是与府中一群十多岁的少女决然不同的视觉感受。 “采盈拜见侯爷!”听见陈旭的脚步声传来,范采盈站起来早早的迎到门口福身行礼。 “采盈姑娘免礼!” 陈旭满脸微笑的进屋,请范采盈坐下之后闲聊片刻,范采盈这才说起前几天商量的事情,眼下已经找到了五位有兴趣投资公交公司的土豪。 “既然已经找到,那就今天晚上酉时在清河酒店备下酒宴,到时候与采盈姑娘一起把这件事商量一下!”陈旭点头。 “好,采盈这就回去安排,晚上在清河酒店恭迎侯爷驾临!”范采盈福身行礼,脸颊羞红。 陈旭自然知道范采盈为何会脸红,而且一想起上次酒店的旖旎和温柔,竟然也感觉心脏有些砰砰乱跳,这个女人,绝对是他如今遇到过的最为善解人意的尤物。 陈旭说的善解人意不是精神上的,而是最原始的欲望上的安慰,也就是人之大欲……性。 与水轻柔,陈旭可以谈心,与五公主,陈旭可以谈情,与蒙婉,陈旭可以谈论音乐歌舞,本来与范采盈是可以谈商业,但不知为啥,陈旭每次看到范采盈就只有最简单的欲望,但却又只能使劲儿压制住,而压制的越久反而越是产生各种不正经的想法,因此平日陈旭只能尽可能的躲着范采盈。 但躲来躲去,他还是没有躲过去,睡午觉的时候被范采盈勾引没忍住从了,但这种事从了一次就想从第二次,从了第二次还想从第三次,然后到了现在变态的地步,一看见她满脑子都是圈圈叉叉的念头。 申时中,陈旭安排车马亲自去女子学院把水轻柔和杏儿虞姬接了回来,安顿好三人之后,时间已经快到酉时,于是陈旭叮嘱管家几句之后乘车去清河园。 眼下正是日落时分,正是天最为凉爽和清闲的时光,吃过申食的民众都出来逛街玩耍。 清河园门口的大街一如既往的热闹,人来人往人头攒动,售卖各种小吃和物品的琳琅满目,对面的留香园内喝彩之声此起彼伏,应该是有人在表演马术,密集的马蹄声轰轰不断传来。 三三两两的豪华马车从清河园进进出出,有去酒店饮宴的,有去清河剧院看歌舞的,还有是来清河商店购买商品的,其中几辆马车上坐的都是王侯公卿家的贵妇,其中一个竟然非常大胆的穿着一套新款的裙装,颜色虽然淡雅,但看起来却平添许多别致和妩媚,手里还拿着一柄刺绣的团扇,看见陈旭之后竟然半遮容颜对着陈旭抛了一个媚眼,吓的陈旭一个哆嗦差点儿从马车上掉下去。 “嘻嘻~”马车交错而过,身后传来贵妇的轻笑。 马车驶入院子停稳之后,陈旭抹着额头的虚汗下来,又换了一套新式襦裙的范采盈早已和几个邀约而来的富商等候在酒店门口迎接。 “恭迎侯爷!”一群人都各自行礼问候,得范采盈一一引见之后寒暄几句,一群人便簇拥着陈旭进入酒店。 今天的酒宴安排在陈旭专属的旭日东升阁,因为陈旭提前安排人来打过招呼,因此酒宴早已准备妥当,座椅酒水琳琅满目的菜肴和餐具早已摆放整齐,几瓶清河佳酿放在餐桌中央,落日余晖从窗户映照进来,房间里不仅菜香扑鼻,满桌各式菜品和精美的玻璃酒杯都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诸位请坐!” 陈旭带着一群人进入房间之后,有管事侍女伺候,几个商贾虽然都是名声很大的富豪,但在陈旭这个当朝最红的侯爷面前,也不敢有任何倨傲之色,一个个小心翼翼坐下之后全都如同小学生一般不敢开口说话。 “诸位勿要紧张,而且许多人也大都知道本侯所作所为,其实说起来本侯也是商人,与诸位皆是同道,而今日之后,本侯与诸位也算是合作伙伴,以后一起大把赚钱,来,与诸位都把美酒满上,同饮一杯表示本侯的心意!” 几个侍女赶紧把清河佳酿挨着给每个人斟满,嫣红的酒液在透明的玻璃酒杯中散发出清冽的果香,陈旭端着酒杯站起来。 “恭敬不如从命,我等与侯爷同饮!”范采盈款款站起来,双手捧起酒杯。 “多谢侯爷!”几个商贾也赶紧站起来端起酒杯。 “诸位,请!” “侯爷,请~” 一杯酒入口,几个富商看着陈旭如此豪放姿态,桌上的气氛瞬间就轻松了许多,在陈旭的邀请下开始吃菜闲聊起来。 很快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范采盈虽然是个女子,但却从小于各界商贾打交道,在她的陪同之下,几个富商也不再拘谨,开始天南地北的说一些行商之中的趣事和道听途说的新闻故事,然后说到报纸,说到清河商店和酒店的模式,说到城外正在修建的大桥和那条水泥马路,酒桌上的气氛也越发热烈起来。 “侯爷酒店之中的这种酒杯晶莹剔透宛若水晶,实乃仙家之物,没想到我等凡夫俗子竟然也能够用上!” “是啊是啊,侯爷乃是太乙仙尊弟子,就和神雷焰火与化泥成石一样,定然介都是仙家手段!” “我等今日能够与侯爷同饮,实乃福运,以后侯爷但有差遣,我等必然鞍马相随!” 几个富商七嘴八舌的开始拍陈旭马屁,陈旭却笑着指着玻璃酒杯说:“这并非是真正的水晶酒杯,只是仿物罢了,不过如果有水晶的话,做出来的器物更加晶莹剔透,可惜制作这种酒杯的纯净矿石不好寻找,不然就可以大量制作上市售卖,诸位也可以买一些回去饮酒喝茶,这套酒杯,也是最近我才研制成功而已!” “侯爷是说这酒杯乃是用某种矿石制作的?”一个富商端详着手里的酒杯惊讶不已。 “不错,制作此物需要用到透明度很高的水晶砂石,纯度越高制作出来的也就越晶莹剔透,如果有杂质的话制作出来就要差一些!”陈旭笑着点头。 “如果是水晶矿,我到是听闻过一处地方,或许对侯爷有用!”一个年约五十身材微胖的富商想了一下说。 陈旭略有些激动的问:“还请宋公详说此矿在何处?” “不敢,宋琰行的乃是盐货,以前常去齐地东海附近贩卖海盐,听闻琅琊郡内有地方出产各种颜色的水晶,当地山民上山偶尔能够捡到,不过因为颜色杂乱并不受人所喜,因此售价极其低廉,偶尔有颜色纯净剔透的便能够卖出一个好价钱,不过原来琅琊郡属齐国,而且当时齐国对秦国封锁盐路,因此来往并不顺畅,某也慢慢就开始去巴蜀寻找新的盐货,东海便去的少了,眼下大秦统一了六国,海盐也在源源不断运送到中原诸地,各种商路都已宽泛通畅,不过宋某眼下年纪太大,自从定居咸阳之后就再也没去过,都是家族中的后辈子弟在操持,等宋某回去之后便可以安排家族的商队去琅琊和东海郡打听,看看这水晶矿到底在何处,打听清楚之后一定通禀侯爷!” “好好,此事多谢宋公了,来,同饮一杯!”陈旭端起酒杯。 “不敢,宋琰敬侯爷!”这个叫宋琰的盐商赶紧站起来双手捧起酒杯恭恭敬敬的敬酒。 这个消息让陈旭很高兴,既然是琅琊附近有水晶矿,那么位置也就是在后世的山东江苏浙江一带,虽然地域比较宽泛,但毕竟山上都能捡到水晶矿石,那么当地人肯定知道,稍微一打听就可以找到地方。 中国人从古至今一直对珍珠、玛瑙、水晶和玉石情有独钟,最为喜欢的是玉,以颜色纯净细腻温润为最高档次,中原有两大产区,一是蓝田玉,二是独山玉,这两种玉就是商周以来开发和使用最多的,因此地位也最高,而玉的颜色也以雪白为最高,然后红蓝绿黄皆有,玉匠琢磨成玉佩玉璧玉环玉冠等,成为皇族和贵族佩带在身上,是身份的地位的象征。 商朝只许王族佩玉,一般作为礼器。 春秋时期,随着诸侯分封越来越多,身份也越来越混乱,诸侯都开始佩玉。 后来随着诸侯混战,大量诸侯贵族成为了平民甚至奴隶,礼崩乐坏导致佩玉的身份开始进一步普及。 而到了眼下的大秦,佩玉已经成为了一种时尚,只要是稍微有些身份地位的人都可以佩玉,当然,前提是你要买得起。 但除开玉以外,各种宝石珍珠玛瑙水晶这些看起来晶莹剔透颜色鲜艳的东西,都是贵族和富豪追求的宝贝。 不过水晶虽然也属于贵重宝石,但却不像玉一样容易雕琢,比最硬的玉石还要坚硬,因此喜欢的人并不多,最多放在家里观赏把玩,而且大部分人只喜欢那种颜色纯净剔透的,而不是乱七八糟杂乱的颜色。 而东海附近出产的水晶显然各种颜色都有,因此山民捡到的水晶矿石也并不好卖,在这个绝大部分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年代,还有心思玩宝石的人,绝对属于极其稀有的品种,不是皇族就是贵族富豪,这种人全国万不存一,听说后世许多玉没有开发出来的时候,当地的农民都用玉石垒猪圈,这就是客观现实的情况。 第623章 虚者无贵 得到了水晶矿的消息,陈旭很高兴,吩咐侍女再次拿来几瓶清河佳酿热情招呼五位土豪一起豪饮,而五位商人也被陈旭的豪爽刺激的不行了,他们虽然是大富之家,但八千钱一瓶的清河佳酿成件打开的豪宴还从未经历过,因此觥筹交错之间很快都醉意熏熏。 五位商人也没有开始的拘谨和小心,餐厅里气氛非常热烈,半个时辰之后,差不多酒足饭饱,然后陈旭说到了公交公司的投资和策划,几个商人也已经从范采盈那里了解过公交公司的运作,今天能够来,自然是准备好了钱财准备投靠清河侯一起发财,因此也都拍着胸脯保证很快把资金安排运送到华夏钱庄存储到公交公司的专用账户上。 大盐商宋琰一个人就投入了整整百万资金,剩下四个富商也都各自投入了几十万,陈旭也投入了一百万钱。 资金协商到位,陈旭让人取来合同,所有投资人一起签字画押,这个咸阳公交公司便正是宣告成立。 “因为此事在三省六部和内史府等一些朝廷层面需要打点和协调,因此其中五成分红归本侯支配调用,以保证公交公司的正常运营,其他五成分作两部分,两成作为公交公司的发展和维护资金,另外三成作为诸位的收益,每年年底结算分派,根据本侯的推算,这份收益在投资的一成左右,也就是宋公投入百万,年收益在十万左右,不知道本侯的这个收益分派诸位可满意?” “满意满意?”五个商人都使劲儿点头。 能够跟清河侯搭上关系合伙儿做生意,就算是不挣钱都可以,况且这笔钱投入进来之后几乎什么事都不用干,只需要帮忙筹备场地召集人手,一旦走上正轨之后就是每年坐在家里分钱,这种挣钱的方式简直就是最愉快的挣钱方式,何况百分之十的收益已经很高了,粮商布商盐商风里来雨里去的辛苦,一年到头落在手里也大约就百分之十的收益,而且还要承担巨大的风险。 签下合同之后,陈旭又直接在包间开了公交公司首届股东大会,把筹备的任务各自安排下去,让五个商人分别去筹备运营场地召集人手,同时招收造车工匠购买木材开设一家专门的马车制造修理厂。 等股东大会开完,时间已经到了戌时中,天色早已黑暗下来。 送走五位商人,陈旭也收拾合同准备回清河侯府。 “侯爷,天色已晚,今日可否就在酒店安歇,采盈服侍侯爷安寝!”范采盈满脸期待的跪在身后。 饮酒之后的范采盈脸颊艳若桃花,浑身透露着娇艳妩媚的成熟女子风情。 看着这个充满极度诱惑的尤物,陈旭感觉自己本来略微有些醉意的身体竟然抑制不住的有一股火焰要燃烧起来,但想起水轻柔最近一直抑郁的情绪,因此很快将自己心头的火焰压了下去,伸手把范采盈拉起来说:“你的心意我知道,我既然接纳你,自然也不会故意推辞你的美意,不过轻柔最近心情不好,我要回去陪她,等公交公司的事情忙的差不多之后,我会来酒店找你!” 范采盈略显失望,但还是很快收拾心情说:“侯爷和夫人真是恩爱,令采盈羡慕不已,采盈送侯爷!” “嗯!”陈旭很快将合同都塞进随身的牛皮包中出门,范采盈一直将他送到清河园门口,看着马车在一群护卫的护送下打着灯笼离去,美丽的脸颊上的微笑便慢慢的变成了一丝惆怅和无奈。 “妹妹不用看了,侯爷都走远了!”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同样身穿改良款襦裙的女子,正是绾绾。 “原来是惠姐姐!这么晚了为何还在清河园?”范采盈惊讶的福身行礼。 “你我姐妹何必多礼,这么好亲近恩宠的机会妹妹为何放弃了?”绾绾微笑的挽着范采盈的胳膊往酒店走去。 “侯爷本有些心动,但又说夫人心情不好,他要回去陪伴夫人!” “原来如此,清河侯果然是天下一等一重情重义的男子,蕙长这么大,遇到过成千上万的男人,从未见过如此体贴妻妾的夫君,妹妹可要好好把握机会,一旦得侯爷恩宠,这辈子必然安稳无虞,不像姐姐这样,虽然曾经贵为公主,到头来却流落成为娼妓无家可归……” “姐姐何必这样说,采盈虽然有家族照应,但其实也不过是低贱的商女,又何谈自由和幸福,初时来咸阳,采盈也不过抱一份沦为侯府姬妾的凄苦之情,但与侯爷相熟之后,才知道他就是采盈这辈子唯一钟情的男子,可惜采盈身份低贱,不能时常得其恩宠,只能寂守空房!” “妹妹无用伤心,侯爷只是心里记挂夫人罢了,只要你好好用姐姐教你的方法,以后他必然舍不得你,恨不得天天和你在一起……” 范采盈瞬间脸红耳赤的四周偷偷看了几眼,然后小声问:“姐姐搬去新宅居住,为何今日这么晚了还来酒店,莫非是还有物品没有取完?” “不是,今日放学之后我陪师郎回剧院,听闻你和侯爷在酒店宴请富商,因此便特意留下来看看妹妹有没有把侯爷勾引到榻上快活,嘻嘻!”绾绾捂着嘴轻笑。 “姐姐还取笑我,莫不是方才姐姐在剧院的寝室你也把师老爷勾引到榻上快活了一番才出来!”范采盈瞬间打趣反击。 绾绾脸颊绯红:“他呀,就是一根木头,我勾引他都无动于衷,没事的时候就整天抱着他的排箫发呆,不过师郎心地善良为人忠厚,如果能够嫁给他,姐姐这辈子也算是有了着落,以后就安心在剧院指导排练,在学院教习唱歌跳舞,回家相夫教子,若是能够诞下一男半女从此安稳生活,也不枉侯爷把我从银月阁救出来!” “如不是遇到侯爷,我都不敢想象以后的凄惨生活!”绾绾幽幽的叹口气。 “姐姐有了着落,我还不知道何时才会有着落!”范采盈脸色慢慢变得有些落寞。 “放心,姐姐今日再教你一个让男人欲罢不能的妙术,下次侯爷再来,切莫放过他……” “真的?姐姐真好!” “嘻嘻,自然是真的,木头人都是被我这妙术勾引……啊说错了……” “原来姐姐果然已经勾引了师老爷……” 两个女人一路嬉笑打闹去了清风阁,身后只留下一连串的笑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 陈旭回到清河侯府,杏儿和虞姬已经睡下。 寝室的灯烛还亮着,光影微微摇晃着,窗户上投影出一个娇俏孤单的身影。 “你们两个把温水准备好之后就去寝睡吧,不用管我!”走到院子里,陈旭摆摆手让两个小侍女离开。 “是,侯爷!” “吱呀~” 陈旭推开虚掩的房门,正坐在榻上抱着一卷竹简发呆的水轻柔立刻惊喜的跳下来,赤着脚迎上来福身行礼:“夫君回来了!” “都入秋,小心着凉了,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陈旭赶紧上前一把将水轻柔抱起来。 “夫君没回来,轻柔睡不着!”水轻柔躺在陈旭的怀里,脸颊略微羞红的说。 “看看,你还让我去找采盈姑娘,我如何放心的下?”陈旭打趣说。 “轻柔也不知道,反正晚上看不见夫君,就心里空落落的,夫君放我下来,我去给您准备温水洗漱!” “不用,我已经让春香秋香去准备了!” 陈旭把水轻柔放在踏上,自己也脱掉鞋子坐上去,拿起一卷竹简看了几眼上面弯弯曲曲的古篆,感觉有些头昏眼花的说:“赤松子前辈留下这卷天瑞给我,我却还没看过,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怕是要辜负你师尊一片苦心了!” “夫君何必妄自菲薄,天瑞所述,不过都是借寓言以释大道,夫君早已得仙尊点化明悟大道至理,我想师尊留下天瑞不过是想提醒夫君而已!” “提醒我什么?”陈旭满头雾水。 水轻柔依偎在陈旭怀中轻声说:“万物自天成,盗者本无心,光阴若逆旅,生死不及情。天地万物皆都有道,世人所取者,皆都不过是在盗取天机而已,道无形无相,不生不化,因此列公言:性命本非吾有,生死不过往来,虚者无贵。师尊的意思可能是提醒夫君不要太过执着,世间万事万物皆在道中,天道,大道,人道,逐减其一而不可抗拒,应遵循自然之理方才活的快活!” “娘子说的有理,看我每天忙忙碌碌想改变大秦,或许是我真的看不透太执着了,不过有些事明知它会发生,如果无动于衷的话会心头不安,命运交错让我来到这个时空,不做点儿什么又和咸鱼有什么区别?不过娘子放心,我不会强求!” “夫君不要多想,这只是轻柔的浅薄理解而已,您自有主张就行,轻柔也只想每天陪着夫君就幸福满足了!” “侯爷,温水准备好了!”两人在榻上搂坐在一起说话,两个小侍女进来。 于是陈旭下榻去隔壁的房间洗澡,水轻柔服侍洗漱,灯烛摇曳之下两人洗着洗着又搂在一起,很快就有稀里哗啦的水声和婉转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传出老远。 第624章 拔剑吧! …… 接下来的几天,陈旭策划的校车和公交公司都在有条不紊的筹备展开。 参加集资的五位富商也根据签订的协议很快把资金都调集存入到华夏钱庄专用的账户之中,整整四百万钱全部到位。 杨堃被任命为公交公司首席大管事,统筹一切事物。 陈旭因此还专门召集五位富商在清河酒店召开了公交公司成立大会,除开根据协议五位富商各自安排主管分别负责购买运营场地、开办造车和修理厂、招募车夫、马夫、文吏和负责后勤之外,陈旭还专门从清河园抽调五位财务人员组成专门的财务管理团队负责整个公司的钱财收支,而且还专门在新一期报纸上打广告征召各种优秀人才加入,因此几天之内便招募到了二十多位管事,整个公交公司初具雏形,几个部门已经有了大致的模样。 公交公司成立大会开过之后,所有的事情便真正开始步入正轨。 而这几天之中,四轮马车的测试也已经完成,完全达到了商用的阶段,因此筹备的公交车制造和修理厂也召集了大量的木匠和帮工在造车了令和少府的四个匠工指挥下开始大规模制造。 而同样是在这几天,城外的水坝也建造完成,水车上的大齿轮也完成安装,陈旭专门花了半天时间去进行观测,采用最为原始的方法,安排人力推动大水车慢慢转动,一个齿一个齿的进行定位之后设计了大铁磨的大小并且设计了需要的齿的数量为二十个,这样大水车转一圈,铁磨转动三圈,完全达到了当初预想的速度。 因为加大了齿轮,因此整个磨坊就不能像以前一样放在地面上,就只能往下挖出来一个大坑将铁磨放置在齿轮下方,这样才能得到最好的传动效果,这样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投料比较方便,直接站在地面上就能将各种石料方便的投入到铁磨之中。 而为了出料方便,陈旭让人在石磨下方挖出来一个近二十米长的倾斜通道,在石磨下方安装了一个倾斜的出料斗,这样磨好的石料就像打米机一样顺着料斗流到倾斜通道之中,然后又在倾斜通道之中安装了木轨,让工厂铸造了一批直径一尺左右的铁轮子,然后打造一批四轮的小斗车,就像煤矿坑道中的矿车一样,在通道顶上安装了一个大辘辘绞盘,用一根带铁钩的绳子挂在斗车上用人力就可以拉扯上去。 新的铁磨浇筑出来需要十天左右,而通道的挖掘和斗车、辘辘的打造都在同时进行,同时还需要修建遮挡磨坊的房子,还要在磨坊附近平整场地修建储料厂房。 总之这是一个系统的工程,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每一样都需要去安排人仔细监督面面俱到,不然一个地方设计不到位,将来就是一堆麻烦,甚至还可能酿成安全事故。 距离水车上游七八里外的渭河大桥也正在紧张而且有条不紊的推进。 渭河两岸征收的数十亩农田之中堆满了青砖和砂石水泥钢筋,还有大量的木材和竹子,数百位工匠、三千余衣衫褴褛的刑徒工奴正在大桥工程指挥部的协调下每天热火朝天的忙碌,不时有人累倒,不时有人落水,不时还有人受伤。 几队中尉府的禁军在伍长什长屯长的带领下身穿皮甲手持长戈刀剑来往巡逻,大量监工手持皮鞭在烈日下呵斥抽打。 远处同样有刑徒和工奴将砖石木材钢筋等建筑材料一车一车的运送过来堆放在安排好的位置。 大河两岸的引桥同时开始修建,河堤上被挖开一大个缺口,一队队刑徒工奴皮肤黝黑身体消瘦,挥汗如雨呼喊着号子拉扯着粗大的绳索,长长的吊臂上挂着大块的青石在空中摆来摆去。 两道浮桥从两岸直通河中央的沙洲之上,大量的刑徒扛着大木,用藤筐背着砂石水泥运送到沙洲之上,沙洲上方百米处,同样有无数的刑徒正在修筑一道砂墙将河道之中的水引开,两个桥墩也已经开始挖掘,两个直径足有十丈的大坑已经有了雏形。 整个咸阳城东门五里之外就是一个巨大的工地。 到处都是忙碌奔忙的声音。 呵斥、喧哗、锯木、倾到、稀里哗啦丁零哐当的声音充斥入耳,嘈杂的让人完全听不清楚互相在说什么。 而这么大的动静以及张贴在工程指挥部外面的施工说明,都让整个咸阳民众兴奋不已,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涌到工地来观看大桥修建过程。 小善真善,大善若伪,至善若恶。 行小善者,亲身感受到别人的帮助,认为是真正的善良从而产生感激之情,比如施舍粥饭。 当然,如果扶老奶奶过马路也算的话。 行大善者,可能善意并不能被人理解而认为是虚伪之态,其实并无善意。 行至善者,往往被认为是大恶之徒,比如有人身受重伤但又无法救治,哀嚎痛苦而又不能死得解脱,有人杀死他,对死者来说实为至善,但在旁人看来戗人性命实属大恶,又比如杀一人而救十人,救国救难之善,必然会有无数人受苦受难,救天下者也可能被视为屠夫和暴君。 就比如灭霸为了维持宇宙的平衡,收集六颗无限宝石干掉一半人。 人们的立场不同,对善恶的感受和认知也不一样。 所以大道阴阳,好坏善恶并无一个确切的界限。 眼前这座大桥,对于咸阳民众来说就是一件至善之事,但在这些刑徒和工奴看来,必然属于大恶之事,所有欺压他们的朝廷官员和提出此事的清河侯陈旭包括皇帝在内,都是恶人,都可以用锄头锄死之后埋在桥下。 任何事都不能让所有人感到满意和幸福。 站在不同的立场和地位,思考的方式和方法也绝对不一样。 做大事不拘小节,行大善就要有承受指责和唾弃的勇气。 面对这些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刑徒和工奴,陈旭不会太在乎,反正自己是死过来玩儿的,被骂……嗯,很正常,反正顶黑锅的是皇帝。 反正秦始皇顶了一辈子黑锅,在多上七八……三五十件他也不会在意,谁敢骂朕……拉去埋了。 咸阳城中,许多事情都在无声无息中发生变化。 最近许多人发现许多街道上多了一些木牌,上面标注着几路公交的字样,下面还有站牌的名字,木牌的背面,写着这条公交线路经过的位置,所有人都一头雾水不知所以,但安放这些木牌的人穿着统一制服,衣服背后印刷着咸阳公交公司字样。 这个奇怪的事情引起了好事者的注意,反复打听之下的得知清河侯上奏书要在咸阳开行公交车,这些线路就是公交车的运行线路,但至于什么是公交车等更加具体的细节却谁也不知道。 因此随着这些木牌和公交公司的人的出现,这件事和城外的渭河大桥,还有水车磨坊一起成为了咸阳城三个最大的热门话题,所有人见面闲聊,都跑不掉这三件正在发生的大事。 女子学院门口,上学放学照样依旧拥挤而混乱,虽然有兵卒和学院的不停指挥管理,但大量的马车依旧堵在一起,吵闹呵斥之声几条大街外都能听见。 不过今天学院放学之后,所有的学生都收到了一张通知书,让学生拿回家告知父母,以后上学放学都不用安排马车接送了,学校会安排马车统一接送,并且每个学生的通知单上都指出了乘车的时间和地点,当然,几位公主不在此列,除此以外所有王侯公卿和士族商贾一视同仁。 虽然所有接到通知书的家长都有些不明所以,但既然清河侯要安排接送,所有人也都乐于接受,而且还感觉到很高兴,毕竟每天安排家仆接送也是一个无比麻烦的事情,不光耗时还费钱,学院愿意免费接送,何乐而不为,至于安全问题没有太多人考虑,这是咸阳,大街小巷都有中尉府禁军在不停巡逻,再说谁特么敢袭击清河侯的车队,一个太乙神雷下来直接炸成灰灰。 第二天一早,皇宫之中寅时五刻的钟声刚刚敲响,上朝的文武百官皆都乘坐马车往朝议大殿汇聚而去的时候,十辆足有三丈长的四轮马车在两匹强壮挽马的牵引下从咸阳女子学院的大门鱼贯而出,随着车夫驾驾的呵斥和挥舞皮鞭的声音,这十辆奇形怪状的四轮大马车驶出大街,在街口灵活的转过一个弯之后往不同的方向奔驰而去。 “我勒个草,这……这是什么马车?” 早起行路的人被这一辆辆疾驰而过压弯如履平地的四轮马车惊的眼珠子都掉地上了,嘴巴张开下巴推都推不上去。 “四轮马车转弯怎么会如此灵活?” “不知也,莫非是马车成精了?” “成精个屁,没看见每辆车上都写着咸阳女子学院么?”一个文士虽然目瞪口呆但还是认出了上面的字。 “女子学院的马车就可以四个轮子这么顺溜的跑么?你这是何理论?莫非欺负某没吃朝食?”另一个穿着补丁打补丁文士服的落拓文士翻白眼儿。 “你吃没吃朝食关某屁事,但脑壳如此锈逗混不上朝食也在情理之中!”搭话者不屑一顾。 “如此出言不逊,某今日与你绝不干休,拔剑吧!”补丁文士呛的一声抽出随身一柄锈迹斑斑的青铜短剑。 “某怕你不成,今日某就教训一下你,让你知道穷不可怕,蠢才真的是无可救药!”答话之人衣袍一掀露出腰间一把镶嵌红蓝宝石的精致剑鞘,手按绷簧哗啦一声,抽出一把寒光闪烁的钢铁宝剑。 “嘎~”补丁文士看了一眼手中锈迹斑斑的短剑,浑身一颤往后退了几步,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兄台莫动怒,某方才只是开个玩笑!” “哼!”答话之人将宝剑插入剑鞘傲然冷哼一声说,“无知者无畏,这些奇怪的四轮马车想来都是女子学院的马车,而女子学院是清河侯开设,而清河侯是仙家弟子,制造出能方便转弯的四轮马车有何好奇怪的!” 补丁文士呆呆的愣了一会儿点头:“不错,这些奇怪的马车必然是清河侯制作出来的,但每辆车上还写上一个几路是甚子意思?” “想来和最近大街小巷中出现的公交车木牌有关系,某这就跟着这些马车去查看一番必然知晓,说不定还能写一篇新闻!”文士说话之时手一招,一辆马车随即从旁边驶过来。 “徐先生又去哪儿?”马夫笑着问。 “走,跟上前面那辆奇怪的四轮马车!”文士爬上马车坐好。 “等等,兄台莫非是报馆的记者?”补丁文士短暂的愣神之后赶紧扑上去抓住马车的车辕。 “不错,你莫要耽误某写新闻,快快放手!”马车上的文士不耐烦的嚷嚷。 “兄台兄台,能不能载上我,我最近听闻一个有趣的故事或许对您写稿子有帮助!” “行,你上来吧!” “多谢多谢!”补丁文士撅着屁股爬上马车,然后在记者的催促下马夫挥鞭啪的一声,马车便沿着大街疾驰而去。 第625章 校车 十辆奇形怪状的箱式马车,比普通的两轮马车长三倍,带着人字形的车顶,车厢两边和后面都还开有车窗,车体上还写着咸阳女子学院校车字样,车厢尾部还挂着几路公交的木牌。 这些马车一对前轮稍小,一对后轮比普通的车轮直径大出尺余,而且又宽又厚如同后世的拖拉机轮胎,这些马车沿着咸阳的不同大街往四面八方而去,宽大的车轮碾压在狭窄的车辙之中掀起一股尘土,在转弯的时候,随着车夫手挽马缰的呵斥牵引,很轻便的就沿着车辙转弯,嘚嘚一阵马蹄声之后只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路人,目光如同呆滞一般看着转弯消失而去的马车。 而等马车消失后许久,许多人才回过神来纷纷猜疑和讨论,其中有不少好事者赶紧撵着马车尾随奔跑,想弄清楚这些马车的来历和去向。 左相李斯正坐在自己的四驱豪华马车上,手里拿着一份报纸,身体随着马车微微的颠簸一边看一边去上朝,神态略微有些入迷。 马车四周有数十个手持长戈的护卫,前方即将转弯,所以马车行驶的并不快,突然前方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护卫和车夫都略有些紧张更加放慢速度,随即就看见两匹马拉着一辆巨长无比的崭新四轮马车急速压过弯道迎面而来,车上的车夫虎背熊腰背着一把大剑,脸上带着一条刀疤看起来凶狠无比,手中皮鞭抖动驾驾几声,这辆四轮马车如风一般就从李斯的车队旁边掠过。 四轮马车比普通车要高出足足一米,就如同一头怪兽在大街上奔跑,带起一阵风卷起李斯手中的报纸呼啦一声直接就铺在他脸上。 “发生了何事?”李斯手忙脚乱的将脸上的报纸扯下来,脸色有些苍白,方才他太过专注,模模糊糊只听到一辆马车交错而过,然后就感觉一道巨大的黑影。 “回相爷,方才是一辆奇怪的巨大四轮马车驶过!”护卫首领同样心头有无数二哈在狂蹦乱跳,但还是强行收回自己的目光禀报。 “奇怪的马车……”李斯回头,就看到方才那辆马车已经沿大街驶出十余丈远,只能看到一个车厢上的车窗和一个标注着三路公交的木牌。 这个早上,咸阳城注定不会太过平静。 由于这十辆诡异马车的突然出现,加之又是文武百官上朝之时,而女子学院的许多学生也都是王侯公卿之家的女儿,因此马车的出现的位置很快就搅动大半个咸阳城,无数上朝的王侯公卿和贩夫走卒都看到了这些写着咸阳女子学院的公交车。 一个公交车站牌位置,四周停着三辆马车,虽然看起来都还豪华,但皆都是单马单辔,马车四周站着车夫和几个打扮各异的护卫,甚至还有两个身穿襦裙的妇人,三个十岁左右的少女穿着精美的裙装背着一个统一制作的书包站在公交站牌下面等得略有些焦急不安,偶尔还踮脚看大街两边。 今天不让家里送上学,但却又不知道学校安排什么时候来接,迟到了可是要被罚站的。 所有人迟到了都要受惩罚,包括公主都一样,但是谁都舍不得不去学校上课,除开学校的课程好玩儿之外,还能和一群同伴唱歌跳舞做游戏,比在家里要自由欢快的多。 要知道这半个月过去,凡是能够上学的少女在整个咸阳城已经成为了一种身份和荣耀,开始犹豫的一些贵族富豪如今都开始后悔了,但是学校名额已经招满,求人都没用,院长清河侯的面子谁去都不好使,除非是求皇帝帮忙。 如果哪个学生突然说要退学,必然会有无数的人抢着要这个名额,而且还不敢使坏去威逼那些商贾家的孩子退学,一旦被清河侯察觉,估计后果不堪设想。 “娘亲,要不我还是坐自家府上的马车去学院吧,不然要迟到了!”一个少女央求身边的妇人。 两个妇人也互相看了一眼脸色犹豫不决,但就在此时,只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踢踏传来,同时街头还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之声来,很快就看到一辆超大的四轮马车沿街而来。 “聿~”车上面相凶恶的车夫一拉马缰,两匹马令行禁止就将车稳稳的停在了站牌前面,看着这辆奇怪无比的马车,看这车上咸阳女子学院校车几个大字,就在三个少女惊异之时,车门滑开,一个身穿彩群的年轻女子探出头来微笑着说:“快上车!” “田惠老师?”三个少女同时捂着嘴惊呼。 “是啊,今天第一次校车接送,怕你们害怕,因此老师特地来接你们,快上车,还要去接别的同学!”田惠招手。 “娘亲再见!”三个少女迫不及待的就爬上马车,然后看着里面固定在车厢中的几排整齐座椅,一个个兴奋的跳了起来。 “哇,老师,这就是接送我们的新车吗?” “好大好宽敞啊!” 三个少女惊呼之时,田惠把车门关上之后回头说:“赶紧找位置坐好,小心摔倒!” 三个少女赶紧找最近的座位坐好,车夫一抖缰绳驾的一声,四轮马车再次启动,在无数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沿街而去,很快就消失在行人车马越来越多的大街之上。 “哇,这车好快!” “是啊是啊,比家里的马车舒服多了!” “快看,那个小儿郎没穿裤子……” “嘻嘻,太好玩儿了,以后上学放学就坐这大马车,又快又方便!” 三个少女叽叽喳喳在座位上到处观看,对车里面的一切装饰都感到莫名的好奇,而且还可以趴在窗口往外看到大街上来往惊奇的行人,兴奋的小脸通红。 这个同样的情形在咸阳城内十条校车线路上同时上演,而随着马车不断停靠早已规划好的校车站牌位置,一个个穿的花枝招展的少女都被接上马车,然后车厢里聚集了少则七八个,多则十来个的女学生,叽叽喳喳在车厢里大声喧闹嬉笑,马车两侧和后面的窗口露出一圈兴奋的小脑袋,时不时的还冲着大街上的人招收打招呼,马车疾驰而过,洒下一路银铃般的欢声笑语。 辰时中,距离校车出发已经一个多小时。 陈旭在侯府陪着水轻柔和杏儿虞姬吃完早饭,然后一起坐着自己的豪华市区越野车来到女子学院。 今天校车第一天运行,他要来巡视一下校车接送的效果。 杨堃和公交公司的几个高层早就已经到了学校。 女子学院的校车虽然不归公交公司管辖运营,但从开始到现在,校车都是作为公交公司的试点在操持,这也是为即将开始的公交公司积累数据和经验。 “驾~”随着学院外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车夫的呵斥,很快一辆校车驶入学院的大门,然后放慢速度停靠在打着几路校车木牌的位置。 “聿~” 校车停稳,车门打开,一个负责今日接送的女老师下车。 “到学院了,都下车!”女老师招呼一声,很快聚集在马车窗口的一圈叽叽喳喳的小脑袋都缩了回去,然后嬉笑打闹着从马车上派对下来,下来之后都围着马车四周观看,兴奋的情绪完全无法消退。 “别看了,快散开,后面还有校车进来!”一个管事上前把一群小女孩都带到旁边的空地上。 很快,随着驾驾的声音和络绎不绝的马蹄声传来,一辆接一辆的校车陆续返回学院在各自的位置停好,车门打开,先是老师下来,然后就是一群群同样花枝招展叽叽喳喳的女孩子。 而且这个期间,几位公主的车驾也陆续到达学院,所有的学生和老师都聚集在院子里叽叽喳喳的交流等待,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前后不过半个小时,返回的校车已经有了八辆,等到辰时末,最后两辆校车也终于赶在上课之前返回学院。 “呼~”所有人都长吐了一口气。 第一天的校车完美的完成了任务,没有一个出岔子,而且接到了所有学生,一个不拉。 “姐姐,明天我们也要坐校车!”校车这么宽敞,而且里面还有宽大的座位,几个小公主爬到校车上玩儿的舍不得下来,此时要上课了,顿时都忍不住一起围在赢诗嫚身边央求。 赢诗嫚虽然也非常心动,坐校车和其他的同学一样,肯定非常好玩,但她却明白自己和身边这群妹妹的身份与众不同,父皇不会答应。 因此赢诗嫚只能用一双美目祈求的看着陈旭。 要解决这件事,只有让她倾心相随一生的清河侯能够解决。 几个小公主也明白过来,于是一起围着陈旭叽叽喳喳,最小的嬴秋嫚扯着陈旭的胳膊:“姐夫,秋嫚也要坐校车上学放学?” 陈旭满脸苦笑的微微摇头说:“公主,此事有些难办……” “不,秋嫚就要坐校车,不然我要回去禀告父皇,说姐夫欺负我!”嬴秋嫚不依不饶,用稚嫩的声音大声嚷嚷。 周围一群人都不敢答话,退的远远的看热闹,陈旭满头黑线的蹲下来说:“公主,你再这样无理取闹,我明天就不让你上学了!” “哇~~”嬴秋嫚抹着眼泪转身抱着赢诗嫚的胳膊摇晃,“姐姐,姐夫欺负我,秋嫚要上学,要坐校车……” 陈旭:…… 闹闹嚷嚷中,一群小公主被赢诗嫚强行带进教室上课去了,很快外院的院子里就只剩下了陈旭和学校的几个管事,还有杨堃和公交公司的十多个人。 负责校车接送的管事把十多个车夫都召集过来询问了一下之后,杨堃和公交公司的一群人各自登上校车,十辆校车再次出发沿着方才的线路再次出发,正式开始公交车对咸阳民众开放运营测试。 第626章 公交试运营 这十辆校车制作花费了巨大的代价,每辆马车加上两匹马,投入资金一万多钱,还有每个车夫每月有三石粮食的开销,算下来也是一百多钱,如果仅仅用来接送学生大部分时间都是停在学校的话,实在是一个巨大的浪费,因此这些车白天还可以对外营业,按照陈旭的推算,一个月下来不说盈利多少,但至少保证这些车夫和马匹的开销以及马车的维修费用没有太大问题。 而且城外筹备的马车建造和修理厂还正在加班加点的打造公交车,至少还需要七八天才能提供下一批十辆车,这期间就可以通过校车的对外运营来测算收入和费用以及运营之中遇到的各种情况,一次为公交公司大量公交车的运营提供足够多的经验,也可以对一些策划不到位的地方进行整改。 古人信奉神仙鬼神和各种天象,因此咸阳城的格局就是依照天上的星宿和星象进行修建的,各个宫殿都有各自的位置,形状也和天上的星象符合。 咸阳宫,也就是皇宫所在位置,即为中宫,是为紫微星所在,皇帝平日理政的地方也称之为紫宸殿。 而渭河穿南而过,是为星汉,也就是对应天上的银河,将咸阳城牢牢的隔离在渭河北岸,虽然地势看起来很安全,但实际上对出行不利,因为中原在河对岸,所有的事情几乎都要过河,非常不方便,这也是大秦倒塌之后汉朝要把京城迁移到对岸新修一座长安城的原因。 眼下咸阳人满为患,咸阳城已经快装不下了,越来越多的人只能住在对岸,办公经商办事每天通过木桥来往于渭河两岸,因此公交车一旦开通,实际上最为方便的应该是每天来往于两岸的群体,不过眼下还需要等到渭河水泥大桥修好之后才能开通。 “一路公交一路公交,从北门到南门,一钱就可以乘坐,轻松又快捷,……” “二路二路,从东门到西门,半程一钱,全程两钱……” “三路公交车开通,今日体验,只需一钱就可以乘坐八站……” 随着十辆校车出发,很快东南西北各个站点都开始有公交公司的员工坐在马车上打开车门大声吆喝,就如同后世小县城的公交车一样,气氛相当热烈。 十辆校车民营的线路不是接送学生的线路,而是按照公交公司规划的首批十条线路运行,经过的都是人流密集区域,短的七八站,长的从东门到西门足有二十站。 这些奇怪的四轮马车早上许多咸阳民众都已经见过了,此时竟然看见公交公司的人大声吆喝呼喊,许多人好奇之余上前询问,得知这宽敞巨大的马车是用来载客的,上车一钱最少都可以做七八里地,而且经过的都是热闹繁华之地。 “真的只需一钱就能到南门?”一个衣饰不错的中年人惊异的问。 “骗你干什么?公交车是清河侯专门用来方便民众来往的,不为挣钱,只为大伙儿行路方便,上来便是,半个时辰便到南门……”一个穿着公交公司统一制服的男子坐在车夫旁边的专属座位上说。 “半个时辰?的确比走路快多了,某就信你一回!”中年人爬上车,掏出一钱递给男子,男子却指着车门旁边的一个封闭上锁的木箱上面一个小孔说:“钱币投进钱箱即可!” “呃,这个收钱的方式新鲜!”中年人虽然诧异,但还是言听计从的把手中的一枚铜钱从小孔之中丢了进去,里面传来啪嗒一声,明显钱箱还是空的! “投币后请找位置坐好勿要乱动!”男子叮嘱一声然后又开始对着站台四周的一群好奇的人大声招呼。 “我不到南门,一钱坐三里略贵,但天气炎热,也罢,某也上去体验一下!”一个明显识字而且衣着不错的文士也爬上车,在男子的指导下往投币箱投了一枚铜钱,也很快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好,脑袋旁边就钉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车厢内禁制吐痰。 “干净舒适,看来物有所值!”文士一边打量车内的装饰一边啧啧称奇。 在男子的吆喝下,这个站台一共上来四个人,基本上都好奇上来的,看着其他人没有乘车的意思,于是吩咐车夫出发,身材魁梧的车夫一甩马鞭,马车很快启动沿街而去。 “不错不错,这车不仅宽敞,而且行驶平稳快捷!” “好神奇,竟然转弯如履平地,一点儿都不卡顿!” 四个首批公交体验者非常激动,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和人群,都忍不住大声交谈起来。 “切,这是自然,此车是清河侯发明制作的!”公交公司的男子得意洋洋的回答。 “难怪,不过敢问兄台,你们这个公交公司到底是个什么府衙?” “对对,一钱一人,怕是你们忙碌一天连马料钱都挣不回来!” “这车能够灵活转弯,怕是以后两轮马车要被淘汰了!” 车一路前行,上车的人七嘴八舌询问,公交公司的男子也大致把公交公司简单介绍了一遍,对于挣不挣钱的事避而不谈,还是说是为了方便民众出行提供方便,也自然没有人怀疑,毕竟这车一看就投资不菲,这么大的车,还需要两匹马和一个马夫一个负责招呼乘客的管事,每日的开销必然不小,一钱一钱的收入在普通人看来决然是挣不到钱的。 “聿~”几分钟之后,马车停靠在下一个站台,公交公司的男子打开车门又开始吆喝宣传,然后又上来两个人之后往下一站形式。 这辆车沿着从北门到南门,总共十余里路程,沿途在繁华地段设置了十个公交车站点,一路走走停停,车上的男子吆喝一路,不断有人上车下车,甚至在几个比较热闹的站点上来的人太多只能站在车厢里面,好在车厢中间也设置有木质的横杆和扶手,而且按照当初测试的承载人数尽量乘坐更多的人,也是为了测试四轮马车的最大载客量,以收集更多的数据。 不到一个小时,马车停靠在南门附近的最后一个公交车站牌处,还在车上的人全部下车,这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公共交通体验之旅宣告正式结束。 “不错不错,这一钱花的值当!”第一个上车的中年人下车之后非常欣喜不停夸奖。 十多里路花费一钱,在穷人来说那是划不来,他们宁愿走上一个时辰,但对于有钱人来说,时间和舒适度远比钱财更加重要,这公交车非常平稳,而且还能听闻不少南来北往的乘客交谈各种有趣的话题,实在是一趟非常开心的旅程。 “诸位慢走,欢迎下次乘坐一路公交!” 在男子的招呼声中,一群人四散而去,于是男子又开始大声吆喝:“一路公交一路公交,从南门到北门,方便快捷,只需一钱……” 而南门是商贾聚集之地,也是咸阳最为繁华之地,这个公交车站牌立在这里好几天了,每天都有人询问打听,但都不知道公交车是个什么鬼,因此随着男子的吆喝,瞬间就围上来一大群人询问,加上方才下车的一群人的解释,很快就有十多人上车,许多人都是好奇想体验一下这个公交车的神秘。 “够了够了,不能再上了!”男子看见车上已经挤满了近二十个人,也害怕把马车压坏,赶紧把后面的人拦住把车门关上之后,马车迅速启程往原路返回。 十辆变身为公交车的女子学院的校车在十条路线上试运行,短短不过一个时辰,便彻底引爆了咸阳民众的热情,乘坐者商贾平民,文士官吏皆都有,许多人坐了一趟不过瘾,又来回刷公交,两三趟之后把线路上的车站位置都牢牢记住,而这些乘客之中,还有许多报馆的外围记者,兴奋的开始策划新闻稿,还有头脑灵活的直接就跑到公交公司的办公地点和城外公交车制造修理厂打听情况。 而这个热闹的情况,也很快就被通报进咸阳宫紫宸殿。 上午陈旭在女子学院呆了一个时辰,然后就去了报馆,让陈平等人和杨堃接触一下,准备在下一期报纸中详细的为公交公司做一个广告,并且把运行的线路也登载出来。 “侯爷,有宫人前来传旨!”报馆的一个管事带着一个宫人走进报馆的总务室禀报。 “清河侯,陛下请您参加下午的朝议!”宫人恭恭敬敬把一封帛书双手递给陈旭,陈旭展开看了一眼,大致猜到是因为公交车的原因,因此便将帛书收好。 未时,陈旭坐车去上朝,满朝文武讨论的都是关于公交公司和四轮马车的事情,果然上朝之后第一件事,皇帝问的也是这件事。 关于公交公司的事陈旭已经在前几天专门上朝上奏,皇帝已经同意,而且冯去疾也提请减免公交公司的税收,内史府也同意了这个提议,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陈旭会突然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在咸阳掀起如此大的波澜。 如果公交公司用的只是普通马车,或许文武百官和皇帝都不会这么大动干戈,但正是这种超级大而且灵活的四轮马车横空出世,一下就让所有人按捺不住的激动起来。 平日两轮马车最多也就坐三五个人,这是因为车体平衡的限制,还有就是要考虑马的承受能力,因为马除开拉车之外马车上的重量会通过车辕压在马背上。 但四轮马车不一样,本身就是平衡的,因此公交公司的四轮马车解决了灵活的转弯问题之后,一下子就把马车的载货量提高了数倍,从不同渠道获得的消息来开,在公交车竟然最多能够载送近二十人,这个数量一下把皇帝都震惊的揪掉了好几根胡须,因此虽然知道陈旭创办了公交公司,但还是迫不及待的让他上朝来给满朝文武解惑。 第627章 商律之争 “陛下,四轮马车的转向问题臣也是刚解决不久,包括载重等问题也都还在测试阶段,等科学院把所有数据都收集出来之后就可以编制制作手册让工部开始大范围推广,这样必然会极大提高货物的运送效率。” “爱卿果然天纵之才,这四轮马车虽然自古有之,但转向问题却一直是一个巨大的难题,无数工匠都不曾解决,眼下爱卿解决了这个难题,四轮马车日后必然大行其道,爱卿当居首功!”秦始皇很高兴。 “谢陛下夸奖,研制四轮马车也并非臣一个人的功劳,有少府的造车令和四位工匠,有科学院工厂的炼铁坊和打铁坊的管事和工匠,而且公交公司能够运营将这些马车打造出来为咸阳民众提供便利,还有几位联合投资的商贾,上次臣说过,这公交公司投资数百万钱,将会极大的拉动配套的各种商业的发展,将会为内史府带来大量的税收和为数千人提供一个赖以维持生计的工作,只有朝廷给予宽松政策,商贾才能放心大胆的把存在手上的钱币拿出来投资更多的商业,促进钢铁冶炼,农具制造,货物流通,我大秦的百业才能欣欣向荣,昔日齐国富甲天下,正是因为商贾活跃,今日之大秦囊括四海八荒,继续苛法压制商贾犹若自缚臂膀,因此臣提请陛下松解压制商贾的律法,废《金布律》中歧视商业等末法,许以平民百姓自由经商之权利,并且减少课税刺激商业发展,以此带动更多产业发展,这样我大秦将会获得更加广泛的税收来源……” 关于减免商税和松解压制商贾的苛法,陈旭曾经和秦始皇提到过几次,不过都不是在朝议这种正式场合,而皇帝也从未在朝堂上讨论过这个话题。 而这件事陈旭必须用全力去推动。 随着钢铁水泥的出现并且开始普及使用,无论是修路修桥还是修建水渠水库等大量基础建设都需要投入巨大的财力物力,光靠搜刮百姓这种手段永远都无法满足,而捉襟见肘的朝廷收入也肯定无法支撑,必须大量引入民间的力量才行,而解放商贾发展商业就是最好而且见效最快的途径,没有之一,只有大量的投资进来,水泥厂钢铁厂等才能大量修建起来,虽然在发展的过程中肯定后乱七八糟残剥平民百姓的事情发生,也会有大量官商勾结的事发生。 但所大善若伪,至善若恶,国家的强大必然伴随有各种不尽人意的地方,但至少陈旭扪心自问绝无半分私心。 就像后世中国改革开放一样,乱七八糟的事情必然层出不穷,对社会对人的陈旧观念也必然产生巨大冲击,甚至政体都差点儿摇摇欲坠,但这种改革的好处也显而易见,若是不改革只会是死路一条,而改革才会获得洗经伐髓一般的新生。 至少在这个时代,没有摸石头过河的盲目。 而且高度集权的皇权之下,所有的混乱都会被很快压制下去。 更何况眼下大秦士农工商各个阶层需要的就是更加开明和放松的法令,残酷的秦法六国百姓皆都不习惯,自然也从心里产生巨大的抵触情绪,一旦稍有风吹草动便会有人借机生乱,如果百业兴旺,农商匠卒皆都自由自在安居乐业,谁特么有闲心来造反。 大秦在经历了十多年的统一之战后,严苛法律早已不再是大秦强盛的保障,反而成为了一种作茧自缚的巨大包袱,发展民生才是让大秦能够稳定强大的最好手段。 不过这些后世各个朝代总结出来的规律,实际上就是因为大秦的倒塌才明悟出来的。 比如汉朝,知道大秦亡于苛法,而且参与造反的人也知道秦法的强大弊端,因此汉朝继承了秦朝的各种制度,但却大大削弱法术治国的方略,采用了无为而治的黄老之术,使得大汉迅速繁荣强大起来。 这些事陈旭知道,但皇帝和满朝文武大臣都不知道。 因此陈旭就需要不断的通过自己的所作所为来让满朝文武和皇帝看到这些事情的效果。 而且时间不等人,几年时间一晃而过,陈旭来大秦转眼已经三年多了,但对于法律的改变微乎其微,都是在周边挠痒痒,从未触动过任何法术治国的根本核心和利益所在。 而今天,陈旭第一次在朝堂之上提出了废除商律中的抑商条款,将被法家门徒视为末作的商业解放出来。 商业兴才会有百业兴,一个不会做生意的国家只会越来越穷。 陈旭的话还在朝堂之上回荡,满朝文武皆都沉默不语,有人皱眉有人愤怒,还有人激动有人脸色平静。 皇帝高坐龙椅,脸色平静看不出来任何情绪。 “陛下,商业乃是末作,商贾自来投机取利,若不是商律束囿,我大秦恐遍地奸商与民争利甚至与朝廷争利,何来百业兴旺!”一个中年大臣站起来,脸色看起来颇为愤怒,但也略微有些忐忑。 愤怒是因为陈旭废除压制商贾的律法,忐忑是因为陈旭的身份。 特么的仙家弟子啊,不知道晚上会不会用太乙神雷炸死他。 但李斯给他的眼色他却又不能无动于衷,作为法家门徒,必然还是要和大佬李斯站在一起,同穿一条裤子,不然日后地位不保。 李斯的小动作陈旭都懒得去看。 一旦触及律法这种法家门徒的核心利益,李斯不可能不反击。 “陛下,臣曾熟读内需论,认为清河侯所言有理,商贾把存留在库房中的钱财投资商业,朝廷便会收获许多连带的商业税收,这些钱不会凭空而来,如果解除压制商贾的法令并且减少税收,必然会带动更多商贾把钱财活用起来,百业才能兴旺发达!”工部一个四品官员站起来为自己的顶头上司陈旭顶贴。 “陛下,东门外正在修建的渭河大桥投入几何您可知晓?” 陈旭也懒得继续等李斯的人跳出来打擂台了,因为这种事如果皇帝不表态,双方可以唇枪舌战几个月,实际上到最后一点儿意义都没有,反而只会降低他的身份和地位。 大秦天下秦始皇就是最大的boss,只要搞定他一切都ok,搞不定秦大大一切都白搭,废除压制农商的法令和发展商业的事情陈旭已经明里暗里和秦始皇说过许多次了,如果秦始皇不愿意,那么就没有半分的希望,但秦始皇却从未正面拒绝过陈旭的提议,而且眼下的态度也莫零两可,这种态度就表明秦始皇还在犹豫,需要给他一个更加实锤的理由。 “哪位爱卿告诉朕渭河大桥投入几何?”秦始皇显然不知道陈旭的问题答案,眼神落在户部令高腾身上。 “陛下,臣来回答清河侯的问题!”高腾身后一个四十余岁的黑须户部官员站起来。 “讲!” “科学院和工部策划修建的东门渭河大桥长六十丈,共计需要消耗钢材五十万斤,水泥一百万斤,木材一千余丈,另有竹石麻绳不计其数,烧制水泥,挖掘河沙,筛选卵石,砍伐竹木,修建桥体,共计动用兵卒匠工一千余人,刑徒奴隶近万人……” “朕只想知道大桥修好花费几何?”秦始皇脸色威严的打断户部官员的话。 户部官员用袖子擦了一下额头的虚汗赶紧说:“回陛下,按照工程指挥部的测算和眼下每日的消耗,大桥修好至少需要耗费五十万石钱粮……” “哗~” 朝堂之上瞬间一阵惊呼和骚动,许多大臣都互相看见了同僚脸上的惊恐,就连一直脸色平静的李斯都忍不住保护脸皮抽动了一下。 而端坐龙椅的皇帝略胖的身体都跟着抽筋一样抖了一下,嘴巴略微张开愣了几秒钟才皱着眉头说:“五十万石,我咸阳仓也不过存粮三百万石,这座桥竟然耗费如此巨大?” “是,陛下当日谕令无论多大代价都要将桥修好,因此臣等便没有再另行汇报!”户部令高腾苦笑着站起来说。 “陛下,根据测算的确要这么多花费,科学院和工部户部的测算明细臣已经看过!”右相冯去疾赶紧站起来为自己的属下顶住,“其中大部分消耗是在水泥和钢铁,水泥厂开山凿石,运送煤石,采掘黏土和灰石、磨制生料,钢铁厂的大量铁锭都是从河东和南阳运送过来,车马耗费巨大……” “陛下,钢铁水泥虽是修路筑桥的利器,但开销也同样巨大,如果从咸阳至齐郡东海之滨修筑一条水泥公路,光是大小桥梁就有十余座,整条路若是要修建完成,全部投入不下千万石钱粮,这笔开销朝廷绝对无法支撑,除非引入商业投资,让大量商贾投入巨资建造水泥厂、钢铁厂、挖掘砂石石料,运送竹木等物资,否则光是这条路就会拖垮我大秦,何况今秋关中秋旱粮食减产约一成,加上齐东两郡的水灾之患需要官仓大量补贴,这些越发让朝廷开支捉襟见肘,但若是不修路,道路不畅则货运不畅,但若是修路,这必然沿途的郡县无法支撑这么巨大的开销,何况强征民力加重税负,只会让百姓更加疾苦怨愤,臣以前说过,朝廷之事皆可付诸于商事,若是把这条路交给商贾来修建,朝廷必然不会背负如此大的压力!”冯去疾说完之后,陈旭再次进言。 第628章 不一样的变化 “清河侯,莫非要再次仿照约法三章乎?”高腾扭头看着陈旭。 “不错,唯有如此,才能解这个两难的局面!”陈旭点头。 “可是……可是朝廷拿什么来给商贾兑现钱粮,修路修桥可没有任何战利品?”高腾感觉到自己脑袋有些浆糊。 而其他许多官员也跟着一起点看着陈旭。 所有人都知道陈旭的神奇属性,大部分人甚至都完全认同陈旭真的就是仙家弟子。 但仙家弟子也只是一个凡人而已,并非真正的神仙,难道陈旭还能将这条路变出战利品来么? “自然有可以兑现的方略,只不过这个时间比较长,而且还需要许多针对商贾的特殊优惠政策,也就是我方才所说,必须彻底废弃压制商贾的法令,让天下商贾看到朝廷的确是要对商贾与平民一视同仁,他们才有足够的勇气参与其中,不然这么大的投资却得不到等同于付出的回报,只怕谁都不会出手……” “何况天下大势无时无刻不在变化,世间也从未有过一成不变的事物,商贾自古有之,但却从未有如我大秦眼下如此苛刻之法令,有诗曰: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男女尚且有匪报之情,况利国利民之重器,许商贾以自由,得之以国利,许其以税利,大秦平添遍布天下的坦途大道,与国与民皆都有利,岂非两全其美乎?而朝廷所付出者,只不过废止一条法令耳,孰轻孰重一看便知,如若诸位还紧抱迂腐之法令置国家社稷于不顾,岂非若那掩耳盗铃之辈,自欺欺人耶!” “于国,陈某没有半分私心,于商,陈某只求问心无愧!” 陈旭说完之后负手而立,眼神扫视整个大殿。 今天这番话,陈旭虽然早有打算,但却没想到今日会说出来,他本来想的是等到公交公司完全走上正轨,等东门外的渭河大桥修好之后,让这两件咸阳民众皆都每日谈论的热门话题都完全成功,让所有人都看到成果之后,他才会写一份详细的奏章正式在朝堂之上提出来,但没想到公交车刚刚出现,皇帝便有如此大的兴趣喊他来朝堂解释。 而这个机会陈旭自然也不愿意放过,何况这种事情越早解决越好,早早的捅破这层纸,即便是今天解决不了,也会在在满朝文武的心中提前种下一颗种子,其中必然会有人认同这个观念,而且朝堂的事必然很快也会传播出去,然后咸阳的商贾绝对不会没有丝毫表示。 有清河侯为他们撑腰,如果还不行动的话,商贾就真的没有翻身解放的机会了。 满朝文武大臣皆都脸色凝重没有任何声音。 陈旭在这番话听起来异常犀利,而且丝毫不留情面。 但的确字字句句皆都没有半分私心。 而且这条路投资达到千万石钱粮,给所有人都是一个巨大的压力,特别是户部和内史府这两个替皇帝掌控钱财的署衙。 东方大道这条水泥路皇帝必须修筑,这个事情上次在南门外就已经说过了,但皇帝一道谕令下来,承受这个压力的还是六部官员,筹措钱粮、征召役夫、还要调集大量的刑徒和奴隶,每一样都是巨大的压力,而且还不能出错,粮食供应不上,最后必然会酿出祸端,一千万石粮食啊,六国之战没有哪一场战争有如此大的消耗,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压力,而是要命的差事。 然而,陈旭期待的事情并没有解决。 皇帝和满朝文武大臣一样沉默许久之后脸色平静的说:“清河候言之有理,但法术乃是国策,需慎而决之。” 皇帝发话,而且明显还有犹豫,因此也没有大臣站出来继续为陈旭顶贴,因为眼下顶了也没用。 散朝之后,陈旭去了科学院,召集农工匠吏和文吏开始整理资料编撰一本齐民要术,他准备把他所有的发明都整理成册印刷出来,从三角板量角器到石磨耧车,从炒茶造纸到轴承四轮马车,从板凳桌椅到马镫马鞍,他这两年发明出来的东西都要尽可能的通行天下。 既然皇帝还在犹豫,但种子已经挖坑种下,只等后续事情的继续发酵。 咸阳城内,公交车的出现引起的咸阳民众的热情还在继续高涨,乘坐体验的人越来越多,十条公交线路每日热闹喧嚣。 而女子学院的十辆校车也成为了咸阳城一道亮丽的风景,特别是早晚女子学院放学的时候,一车一车花枝招展的小娘子乘坐校车在大街上奔驰,无数小手小脸对着窗外招手嬉笑的场景,令无数民众侧目并且久久无法忘怀。 而且最近咸阳民众突然发现咸阳城的大街小巷之中很多地方都突然多出来一些公交站牌,有好事者打听之下,这批站牌又增加了十条公交线路,覆盖了更多繁华区域,有些甚至就在自己的家门口,顿时咸阳城又开始热闹起来。 果然,几天之后,又有一批和女子学院的校车同样款式的加长四轮马车投入运营,马车上写的却是咸阳公交公司,除此以外就是车厢内饰更加简单,拆除了大部分座椅,将中间的过道加宽增加了站立的位置,同时车厢中还多了一个醒目的木牌,上面写着:尊礼守法,尊老爱幼,请给妇孺老幼让座。 而最新一期的报纸上也登载了许多关于公交公司的介绍和关于乘车的须知事项以及新开设的新公交线路图和停靠站点的名称。 随着这些公交车的投入运行,的确大大缓解了民众的出行,许多有条件的人出门都不再乘车马,而是选择了坐公交,而对公交车最为喜欢的是那些经常出门跑腿办事的文吏和商贾。 而公交车站台附近,也开始出现了许多推着独轮小车和挑担摆摊设点的小商贩,售卖一些包子馒头或者茶水小吃等,使得咸阳城因为这些公交车和公交站点的出现,似乎一下子热闹的数倍不止。 咸阳城的这些变化,文武百官自然感同身受,每天上朝下朝都能看到大街上的喧嚣和繁华,人来人往到处都是喜笑颜开的民众,而因为这些售卖饮食的商贩出现,还解决了许多大臣和官吏吃饭的问题,许多官员早上特别喜欢就在家门口附近的公交站牌附近买上倆包子和一碗豆浆边吃边喝,同时还能听到附近食客的交流,天南海北都有,实在是一桩乐事,就连李斯蒙毅这些上卿,到午时散朝耐不住饥饿,有时候也会在路边的摊点买一份煎饼果子或者春卷充饥。 因此朝堂之上,因为最近这些变化官员们争吵的比较厉害。 有人非常认同内需论的说法,认为松解商律可以刺激商业的投资和发展,以消费带动经济,这样下去咸阳就会越来越繁华,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大街上都是死气沉沉的状态。 因为这半年来,从清河园开业起,咸阳有了与以往不一样的变化,在清河侯的建议下不仅延缓了半个时辰的宵禁时间,而且还提议允许平民摆摊经营,这些小政策皇帝看在清河侯的面子上丝毫没有犹豫的就答应下来,但自从实施之后,咸阳的大街小巷便越来越热闹,而且在清河园的模式影响下,大量的商贾开始装修比较宽敞的商铺和杂舍,售卖的物品也开始变得琳琅满目起来,不仅有牙膏牙刷、茶叶瓷器、美酒果醋这种高端的消费品,油盐酱醋、成衣鞋帽、折扇雨伞、竹木家具等也都比以前多了许多,所有人也都感觉到了巨大的方便。 这些变化有目共睹,谁都无法抹杀清河侯带来的功劳。 但也还是有许多官员对于这种变化越来越警惕,认为允许平民经营会让许多人不再专心务工和种植庄稼养殖牲畜,对大秦的农业稳定不利。 但无论如何吵嚷,皇帝都没有发表任何表态。 李斯和冯去疾蒙毅这些位居顶端的官员也基本不参与这些话题的讨论。 因为这些事已经既成事实,如果再次严令取消这些经营,必然会造成生活中的许多不便,也会引起咸阳民众的不满,而且还会得罪清河侯,殊为不智。 而咸阳城这种近乎于润物细无声的变化,一切都瞧在皇帝的眼中,因为几乎每日都会有大量消息通报到宫中,皇帝也从其中慢慢体味到了这种变化带来的好处。 只是废除压制商贾的律法是祖宗传下来的国策,从商鞅开始一直到现在,虽然其中有过一些松解,但却并未触及根本。 一旦完全废除这些律法,带来的后果皇帝还无法估量,因此在反复犹豫之中时常会召集三省六部的官员和一些王侯公卿、士族大夫进宫商讨此事,但结局依然是吵嚷不休,立场各自不同。 第629章 水车磨坊 咸阳城内公交公司带来的变化虽然很大,但远不如城外的变化大,上到皇帝下到贩夫走卒,最让人关心和每天都要讨论的都是渭河大桥的进展速度。 半个月过去,大河两边的引桥已经初具规模,挖开的河堤用青石砌出来宽大的石墙,这些石头都用水泥砂浆粘合在一起,干透之后宛若钢铁一般坚固。 两岸堆放的建桥用的水泥砂石钢筋宛若小山一样。 河中心的沙洲已经成为了工地的中心位置,照样堆砌着大量的木竹石料,两座桥墩已经浇筑即将完工,河水之中用粗木和竹子搭建的脚手架已经即将连成一体,看起来密密麻麻如同一座竹木搭建的墙壁一样将渭河两岸连接在一起,看起来非常壮观。 下方七八里外的水坝已经早已修好,磨坊也已经修好,今天是安放大铁磨的日子,因此陈旭一大早便乘车到了大水车的位置。 这个消息前几天就已经被好事的围观者透露出去,因此一大早水坝附近便围堵了上万民众,骑马的,乘车,骑驴的,推车挑担的,上到王侯公卿,下到贩夫走卒,熙熙攘攘把水坝附近围的水泄不通,喧嚣之声沸反盈天,吵嚷喧哗之声咸阳城都听的见。 “快,让开让开,侯爷来了!”人群吵嚷喧哗之中让开一条路。 陈旭的马车在一群护卫的护送下从人群散开的通道中行驶到河边。 “参见侯爷!”陈旭下车之后,赵擎胡宽史禄麻杆公输胜等人带着一大群管事和匠工一起拱手迎接。 “免礼!”陈旭摆手下车,看着已经运送到河边的一副巨大铁磨,走上去挨着转了一圈观看了一遍。 这幅大铁磨的直径和工厂的那副大铁磨直径差不多,重量五千余斤,底下的一扇稍薄一些,上面一扇稍厚一些,而且扇体四周还有一圈均匀分布二十根圆形铁齿。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的大铁磨浇筑非常顺利,从制模到浇筑完成只用了六天时间,中间没有出现任何意外,然后动用了一辆特制的铁轮铁轴的四轮马车,用五头犍牛和上百刑徒才将这副大铁磨运送到河边。 而此时铁磨四周围聚了许多身穿锦袍和官服的人,其中有闲职的王侯,也有工部和科学院的官员。 一群人乱七八糟打过招呼之后,张苍迫不及待的拉着陈旭的袖子激动的说:“侯爷赶紧安排人放置铁磨,苍很好奇这大水车是如何驱动铁磨运转的!” “不错不错,清河侯赶紧安排吊装!”几个身穿锦袍平日无所事事的侯爷也都迫不及待的催促。 “不着急,待本侯去磨坊仔细查看一下安装位置再说!”陈旭面带微笑的走进还没封顶的磨坊之中。 磨坊中央挖出来的一个大坑已经被修成了需要的样式,中间一个比铁磨还大一圈的圆形水泥墩子,中间有一个圆形的凹坑,大小刚好和铁磨直径一样,凹坑中央还有一圈胳膊粗细的钢筋,露出来大约五寸,这些钢筋嵌入水泥墩子里面足有一米,而且每一根的位置刚好对应铁磨下扇底部的一圈孔洞,这些都是经过精细测量之后安装的。 水泥墩子四周是用水泥修建的一个圆形倾斜的出料斗,铁磨转动之后磨碎的石料和水泥便会落入料斗之中顺着流下去,落入到下方一个倾斜的通道之中,下方同样有一个储料池,帮工将储料池中的石料装入斗车,然后有人在通道上方转动绞盘就能将斗车拉扯上去,当然用人力推送也可以。 总体来说,这个设计是一个带有后世半机械化性质的工厂,如果能够设计出传送带的话,那么无论是投料还是出料都将变得快捷轻松无比。 可惜没有动力,任何好的想法都无法实现。 陈旭把磨坊内外仔细检查了一遍,并且还用铁锤使劲儿锤了固定铁磨的钢筋几下,发现如同在和一座大山较劲,砸的铁锤弹起老高火星四溅,却是半分动静都没有。 “好了,准备吊装铁磨!”陈旭丢下铁锤点头。 “各单位注意,准备吊装!”作为这次铁磨吊装总指挥的胡宽兴奋的大吼。 一群兵卒将四周围观的人都呵斥着往后退,而早已擦拳磨掌准备好的麻杆和公输胜立刻大声指挥一群身高体壮的刑徒用绳索将铁磨的下半扇用粗大的木杠抬起来,嘿呦嘿呦的喊着号子将半扇铁磨抬进磨坊之中,几个负责安放的工匠赶紧站在水泥墩子四周开始观察铁磨下方的孔洞和钢筋的位置。 “左~左移半尺~” “转动三寸~” “好,慢慢下落……慢,停……再往右半寸……” 随着几个匠工的指挥,一群衣衫褴褛的刑徒抬着铁磨慢慢调整,前后也不过十分钟,铁磨下方的孔和所有的钢筋全部对准位置落了下去。 “方木,铁锤~”随着胡宽大吼,几个帮工拿来几块厚实的木头放在铁磨上面,然后对着木头挨着使劲儿敲打一遍之后,半扇铁磨完全落入凹陷的圆坑之中,彻底和水泥墩子严丝合缝的固定在一起。 胡宽和公输胜陪着陈旭检查一番之后认为已经完全安装到位,这才开始吊装上面一扇铁磨。 上面一扇就比较简单了,先安放中央的一根小腿粗细的转轴,装好之后同样让一群刑徒将上半扇铁磨抬进来很快就放了上去,两扇铁磨就稳稳的放在了磨坊中央。 看着这副安装好的铁磨,陈旭也感觉颇有些激动,小心脏噗通噗通跳的有些猛烈,反复观看了铁磨上的齿轮和水车中轴上的巨大木轮,对比之后让人推动铁磨调节了一下两个巨大齿轮的位置之后吩咐去人工转动大水车进行最后的齿轮校正调试。 “通知转动水车~”胡宽对着一个站在磨坊顶上的匠吏吩咐。 “嘀~嘀~”匠吏吹动一个竹哨,然后不断挥动手里的令旗,水坝下面,在史禄的指挥下,上百个帮工一起搬动水车的叶轮,大水车缓缓的开始转动起来。 而随着水车的转动,主轴上的木轮也开始转动,一尺多长的铁齿转动起来,咔嚓一声就撞在了铁磨的一根齿上。 “哗~”在水车转动的巨大惯性带动下,半扇足有三千余斤重的大铁磨没有丝毫的阻力便被推动开始转动起来。 “转了转了~” 瞬间磨坊之中一群匠工匠吏包括张苍胡宽公输胜在内同时忍不住激动的大吼起来,守候在磨坊外面的无数参与了水车和磨坊修建的帮工和匠工也都跟着喧闹起来。 “快,往前推一下铁磨!” 陈旭对于磨坊内外的激动喧闹充耳不闻,脸色严肃认真的死死盯着转动的铁磨和木轮的齿轮交合的位置,当铁磨转动了半圈之后两个齿轮开始有些不太合拍了,明显开始出现错位现象,于是陈旭赶紧吩咐守候在铁磨四周的几个匠工一起用力顺着转动方向往前推了一下,这才避免两根铁齿硬怼在一起。 又转了三圈之后,铁磨和木轮之间的齿再次发生了错位,陈旭吩咐工匠再次推动石磨进行校准。 很快二十分钟过去,经过七八次的微调校准之后,大铁磨和木轮终于完美的咬合在一起,转动的非常顺畅再没有出现错位的迹象,陈旭这才吩咐停止水车的转动。 “方才校准齿轮的过程看明白没有?”陈旭擦了一下满头的汗水转头问胡宽和公输胜等人。 “看清楚了!”一群人都赶紧点头。 方才铁磨开始转动之时磨坊之中热闹欢呼一阵之后,所有人都发现陈旭严肃认真的开始调教齿轮,于是大家也都很快安静下来观看,生怕错过任何一丝过程。 “看清楚就好,这铁磨和木轮之间依靠这些铁齿咬合转动,眼下我们并没有经过仔细认真的计算齿轮的数量和位置,运行一段时间之后肯定会积累到一个可能出错的时机,因此平日要安排人随时查看齿轮的运转情况,若是出现了错位现象必须进行调整,不然可能会造成齿轮损坏,切莫太过大意!” “侯爷放心,我会每天安排人盯着,绝对不会出错!”胡宽赶紧拍着胸脯保证。 “嗯,特别是最开始几天,一定要时刻监控,总结出其中的错位规律,找到规律之后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安排人定时调校就行了~”陈旭点头。 “这么大一副铁磨,估计磨面粉肯定会很快当!” 一个身穿锦袍的侯爷方才看完了铁磨的安装和调试过程,对齿轮固然感到神奇无比,但更感兴趣的是这副超级巨大的铁磨的工作效率。 “哈哈,文季侯说的是,普通石磨直径只有不到两尺,重量不过两百来斤,而这副铁磨直径达到八尺,重达五千余斤,莫说是磨面,青石都能磨成细粉,磨面粉肯定那是相当的快当!” “侯爷,苍很好奇到底有多快当,要不今日测算一下如何?”张苍今日听说安装水车磨坊,迫不及待的舍弃了大桥工程指挥部总指挥的位置专门跑过来观看,这种齿轮的传送对他来说远比修桥更加有吸引力。 第630章 强大的机器 “公输胜,工厂的那副铁磨一个时辰能够磨制多少石料?”陈旭转头问公输胜。 “大概在四十斛左右!” “嗯,换成粟米大概就是六千斤的样子,这副大水磨的速度要快一倍不止,而且中途还不用休息,怎么着算下来一个时辰应该磨两万斤粮食……” “那岂不是就是近两百石~” 四周顿时一阵惊呼,许多人直接嘴巴都合不上了。 “两百石而已,这么大一副铁磨,一两石粮食倒进去磨齿都填不平,来人,把上面的磨斗装上,去工厂粮库拉五十石粮食过来试磨……”陈旭大手一挥。 “快去快去~”一群人都迫不及待的催促起来,公输胜赶紧跑到磨坊外面吩咐几句,就有管事带着一群人直奔几里外的工厂而去。 在胡宽的指挥下,几个工匠抬进来一个木制的磨斗,拿着铁锤丁零咣当一阵忙碌之后,一个圆形的大木斗被安装在大铁磨的顶上,有了这个类似于打米机的进料斗,投料喂磨要比小石磨可方便多了,不然的话还赶不上铁磨的磨料速度。 半个时辰之后,七八辆牛车嘚嘚而来,车上拉着鼓鼓囊囊的大麻袋,里面装的都是小麦。 “侯爷,粮食运到,一共五十石小麦!”负责带队的管事禀报。 “好,人员到位,开始投料,胡宽,吩咐水坝开闸放水!” “是,侯爷!”胡宽激动的大声呵斥磨坊顶上的匠吏,随着竹笛的声音和令旗连续挥动,站在水坝顶上的史禄得到命令,指挥帮工将一个水闸慢慢打开,随着一股清澈的河水从水坝上一个大孔中喷涌而出冲击在巨大水车之上,静止的水车开始慢慢旋转起来,而几乎同时,磨坊之中大木轮开始旋转,带动大铁磨一起转动。 “哗哗~”随着铁磨缓缓转动,几圈之后就有带着麸皮的褐色面粉如同瀑布一般从铁磨四周流淌出来。 “快投料~”一个工匠大吼。 因为果然如同陈旭所说,几石粮食倒进料斗,随着铁磨的旋转就如同一个旋涡一般瞬间便落到底部,几个工奴只能扛着一袋一袋的粮食不断往磨斗里面倾倒。 “注意安全!”看见一个工奴差点儿失足掉进进料斗之中,陈旭忍不住大声提醒。 这大水车一旦在水流的冲击下开始转动,出现事故根本就没有办法马上停下来,连带着大铁磨也会不停的旋转,而铁磨的磨眼足有一尺粗细,掉进去腿都能给绞进去磨成肉酱。 水坝下面的水车越转越快,最后慢慢稳定下来,而这个有史以来第一个为水力驱动的大水车,也彻底点燃了河岸上观众的热情,上万人激动的欢呼雀跃,一起见证这个伟大的奇迹。 磨坊里面聚集着上百人,和外面看热闹的观众不一样,除开一些真的是来看热闹的王侯公卿之外,还有工部和科学院的官员,还有工厂的匠工匠吏,包括张苍房宽这些科学家在内,他们更多的是围着大铁磨见证这个齿轮传动的机械奇迹,看到大铁磨疯狂的吞噬粮食,铁磨四周的面粉如同瀑布一般哗哗落下来,然后顺着倾斜的出料斗流淌下去,然后被人装入斗车之中顺着斜坡拉出去。 “哈哈哈,成功了,侯爷!我们成功了!”房宽兴奋激动的热泪盈眶,在磨坊内边跳边吼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 一袋接一代的麦子被倒入磨斗,面粉源源不断流淌,五十石小麦,如果用普通家用石磨,一天不吃不喝三个人照顾,估计能够磨五十公斤的面粉,也就是说一天一家人磨不了两石,但用这个水力齿轮驱动的大铁磨,磨完一石面粉根本就不需要半分钟,这就是机器和人力最大的不同,不光吞吐量大而且快速稳定不知疲倦。 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随着最后一袋麦子倒入铁磨之中,然后磨斗中发出如同老牛喝水一般的声音,只听呼啦啦一阵之后,一袋麦子瞬间无影无踪,很快就化作褐色的面粉从铁磨四周流淌下来,大铁磨再次转动数圈之后面粉不再出现,表示这五十石麦子已经全部都磨成了面粉。 “关闭水闸通道,去检查水车的状况!”陈旭摆手。 “是,侯爷!”房宽抹着眼泪花儿冲出磨坊,房顶上的匠吏再次挥动令旗,水坝上的史禄指挥帮工把水闸合上,大水车转动半圈之后缓缓停了下来,水坝中旁边的泄水通道水量瞬间加大,河水如同一条水龙一般顺着层层坝石轰鸣着落到水坝下面,翻腾起剧烈的泡沫和浪花。 “五十石粮食,一刻多时间,侯爷果不欺我也!”张苍脸色呆滞的看着正在通道下面运送面粉的帮工喃喃自语。 “竟然会如此快速!”几个锦袍的王侯公卿同样用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感觉不托着嘴巴完全合不拢。 “侯爷奇思妙想,奇思妙用,此非仙人指点决然无可能成功……” “侯爷,请受我等一拜!”一些匠工匠吏直接就跪在地上对着陈旭磕头。 “好了好了,赶紧起来检查石磨和木轮的齿轮,把石磨吊起来把里面的粮食清理赶紧,估计还能扫一石没有完全磨碎的粮食出来!”陈旭自己也笑的合不拢嘴。 很快有匠工指挥几个工奴将大铁磨用绳子套着周围的铁齿抬起来,一个帮工用扫帚把铁磨里面没有完全磨碎的小麦清扫出来,差不多有七八斗的样子,这些只能带回去用小磨加工一下才能蒸馒头。 至于大铁磨磨出来的面粉,陈旭专门下到通道的储料池细看了一下,发现比石磨磨的精细多了,基本上后世的面粉没有区别,甚至连麸皮都全部磨碎,用面筛都基本无法清理出来,成为了真正货真价实的全麦粉,蒸馒头做包子都没有丝毫问题。 实验圆满成功,接下来的的事情就是对磨坊进行最后的建设,要修建一个巨大房子把磨坊和通道都包括其中,四周的储料厂房也要加紧完善收尾。 陈旭把胡宽、史禄、公输胜还有几个负责水坝和磨坊的管事都集中在一起开了一个简单的会议,主要议题就是把注意磨坊的日常使用和维护,还有就是安全问题,所有的规章制度都仿照工厂一样,写成木牌公示在显眼的位置,当然还要叮嘱管理好前来看热闹的人,千万不要让他们攀爬水坝和水车,平常可以允许民众进入磨坊观看,但绝对不允许靠近齿轮和大铁磨等等。 这个大水车和磨坊,估计今天就会传的咸阳皆知,然后会随着报纸传遍天下。 作为一个划时代的自动工业机器实例,陈旭希望更多的人来看,来观察,来揣摩其中的原理,然后把齿轮推广应用到更加广泛的生活之中,而不是把它当做一个宝贝藏起来。 “张院长,怎么样?本侯没有欺骗你吧,如果你能够总结出来更加精密的齿轮咬合规律,这副大铁磨的工作效率还会提高,而且齿轮的这种传动方式会极大的解决生活中许多实际问题,它是未来机器发展的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回去的路上,陈旭邀请张苍一起乘车交流 “侯爷,何为机器?”张苍对于这个新名词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所谓机器,就是由各种不同零部件构成,然后用一种非人力畜力驱动运转的机关器物,这个器物最终的功能是能够代替人力蓄力解决生活中的一些艰苦的工作,从而极大的减轻人类的劳动强度,比如这个水力磨坊,就是我发明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机器产品,它依靠水力推动,可以不知疲倦的连续长年累月的运转,只要水坝不损坏水流不停止,它便可以一直运转下去,一天一夜可以磨二十余万斤粮食,足够满足整个咸阳城二十万人一天的口粮,但平日用石磨,需要上万人才能解决同样的工作,这就是机器的作用……” “侯爷发明的脱粒机、拉坯机、抛光机都不算?”张苍疑惑的问。 “不算,那些可以帮助人更快更方便的完成工作,但还算不上真正的机器,最多算是半人工机械装置,就像马车一样,人们发明了马车,可以拉更多的货物,让人们出远门更加方便快捷和舒适,但马车还不算机器,除非有一天我们发明一种装置来代替马匹,不用喂它草料粮食就能像水车一样不停的往前滚动,这样马车就不是现在的马车,而是一种机器车……” “天,这怎么可能?”张苍目瞪口呆的看着陈旭。 “怎么没有可能,如果我们在马车上安装一个巨大的风车,风吹动风车转动,然后通过齿轮传递给车轮……” “侯爷,您是认真的吗?”张苍直勾勾的看着陈旭。 “当然,这件事你可以回去组织人手试一下,但风力没有水力稳定,也不能像水一样可以用水坝来控制,但这是一个思路,在风大的时候肯定没问题,当然风力最好的应用是在船上,你还可以让人在船上挂上风帆,那样即便是逆水行舟也能日行千里……” “齿轮……风车……”回去的路上,张苍就坐在陈旭的马车上一路不断的嘀咕着这两个名字,就连到了渭河大桥的工地上都不知道。 第631章 核心利益 “张院长,研究齿轮的事不用着急,而且机器传动的方式也不止齿轮一种,还有链条和皮带等,你眼下最大的任务是修建渭河大桥……”陈旭把张苍从马车上拽下来笑着说。 张苍回过神来,看着渭河两岸热闹红火的场景,点点头拈着胡须说:“侯爷放心,苍不会耽误修桥,只是苍对于齿轮的构造非常感兴趣,侯爷,您说是不是真的能够制造出来一种不需要牛马拉拽就能自己跑的车……” “好了好了,张院长千万不要因噎废食,这些等有了闲暇我们再讨论,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陈旭知道张苍是个数学迷,而且还是个工程学的狂热爱好者,对于几何抛物线等理论特别感兴趣,如果要研究更加精密的齿轮甚至链条传动系统,必须要几何相当好才行,因为所有的齿轮都是圆切割出来的。 但眼下大秦的状况并不是优先于发明创造,哪怕发明出坦克飞机大炮来也没用,眼下大秦的症结是治国策略,怎样解放农民、匠工和商贾,以此让这三个最底层的民众焕发出生机和活力,能够通过自己的劳动极大的改善自己的生活状态,得到应该有的政治地位。 在士族和贵族这些剥削阶级还无法消灭的情况下,要最大可能的给予底层民众创造一个能够衣食无忧的生活环境,以此平息国内的巨大矛盾。 所以陈旭对于科学院的发展其实一直并不是特别关心,当初来咸阳,要求组建科学院有两个目的。 第一是给自己创造一个和满朝文武公卿完全不同的工作环境,以此体现自己与众不同的价值,召集大量的工匠只是慢慢把他设计的一些东西应用出来而已,实际上到目前为止,科学院的所有发明都几乎是陈旭一个人完成的。 第二就是用科学院做掩护,以此避免和法家门徒以及朝堂之上的大佬正面冲突,有了科学院做借口,陈旭就可以不上朝议政,以此让满朝文武都认为陈旭就是闲云野鹤一般的仙家弟子不愿意掺和朝政,这样就加大距离产生更加神秘的感觉。 陈旭上朝大部分都是被皇帝请去的,如果主动去上朝肯定是有事情奏报,因此陈旭每次在朝堂之上说话都特别有分量,无的不放矢,说的少做的多,这就是陈旭给所有人的印象,而且基本都是在帮助皇帝解决问题,因此皇帝对于陈旭的奏请也几乎每次必准。 不过这次奏请松解商律的事情转眼已经过去了七八天,听闻朝堂每日吵吵闹闹,皇帝也先后召集王侯公卿入宫讨论,但却依旧没有任何结果。 看来这种触及到公卿士族等剥削阶级核心利益的改革,的确是困难重重。 提高商人身份,废止商律中压制商贾的律令,那么商人就可以获得平民的身份,可以自由经商买卖,没有了法令的压制,加上商贾都是有钱人,很快就会蓬勃兴起形成一个新兴的阶层,甚至可能和士族贵族分庭抗礼。 这个是大部分贵族的担忧。 因此这件事和三省六部这种朝堂体制的改革完全不一样。 废止三公九卿改制三省六部,没有触动官僚贵族集团的任何利益,最多就是利益的重新分配而已。 但废止商律已经触及了这种社会体制的根本问题。 而且陈旭的意思也并不仅仅是为商贾松绑,一旦开了这个口子,接下来必然还有更多的动作,解放工匠,解放农民,甚至还能解放奴隶……虽然这个可能性比较小,但却不得不引起所有士族和贵族的警惕。 但不管怎么说,清河侯的身份不能轻易去得罪,得罪他的人基本上都下场凄惨,就连身为皇室的赵高三族都被废去皇族身份贬为奴隶发配去了蜀地。 这个惩治虽然不能让陈旭满意,但实际上在大秦皇族来说,这已经是最重的惩罚了,前一个被杀死的大秦皇族是长安君成蟜。 而成蟜被杀是因为他真实的反叛秦国投降了赵国,所以最后才被杀死的,而赵高实际上还远远没到叛国的地步…… 马车进城,陈旭坐在摇晃的马车上,看着大街上人流如织的喧闹场景和偶尔在大街上疾驰而过的公交车,心里却在反复的思量朝议之事。 “侯爷,方才有驿卒送来一封信!”陈旭刚回到清河侯府,管事便拿着一个盖有泥鉴封印的竹筒进来禀报。 “何处来的?”陈旭接过书信。 “驿卒说是从泗水郡送来的!” “行了,你去吧!”陈旭在书房的椅子上坐下来,等管事离开之后才把封泥敲碎之后打开竹筒,从里面倒出来几张卷在一起的麻浆纸。 陈旭看似情绪平静,但实际上心脏砰砰乱跳根本就停不下来。 泗水郡来的信,肯定就是江北亭,应该是有了刘邦的消息。 刘邦啊,本来注定会成为大秦的克星,但遇上自己到底会怎么样? 如果真的是他,自己该如何去处置,杀死这样一个本应该成为帝王并且铸就汉家精神的华夏脊梁的人物,会不会遭天谴? 陈旭手指微微有些发抖的打开几张麻浆纸,入眼就是江北亭亲手书写的工整字迹。 “江氏北亭拜上清河侯,北亭至沛县履职已经月余,谨记侯爷的嘱托,因此暗中遣人打探刘季下落,果真在泗水乡探得此人,如侯爷所说并无二致,刘季者,时年三十有八,周赧王五十九年冬生人,生于丰县,家中父母皆在,兄弟四人,幼时师从丰县马维,就读于马公书院,身边有一同年出生好友名曰卢绾,稍年长,不喜劳作亦不拘小节……” “刘季胸怀抱负,青年时曾游于大梁欲投信陵君,无果后投信陵君门客张耳门下为客,魏国灭,张耳被通缉,门客皆散,刘季归祖地沛县,娶妻吕雉,岳父吕文,单县人氏,因在家乡与人生出仇怨流落沛县,与前沛县令许敬为好友,因此刘季回乡之后颇得许敬爱护,被县令置为泗水乡亭长,刘季平日喝酒赌钱,与沛县曹参萧何者等诸多官吏相熟……” 对于陈旭安排的事情,江北亭不敢大意,因此下了很大的功夫,暗中巡查月余,将刘邦的身世几乎打听的事无巨细,整整写了六页麻浆纸。 而这些内容与陈旭了解的模糊历史记情形差不多,甚至老婆叫吕雉都一模一样,而且也真的是泗水乡的亭长,不喜欢劳动而是整天喝酒赌钱,也和沛县的县吏关系很好,曹参萧何两人也一个不落的存在。 也就是说,自己穿越过来之后,并没有改变任何历史人物的存在。 “为了更好掌控刘季此人,北亭将其提拔为狱掾,并暗中安排家仆时刻监视,必不让其脱离监控,关于刘季之事,日后还会书信通禀侯爷,如若侯爷还有其他吩咐,亦可安排书信告知,北亭必妥善处置……” 看完最后一页,陈旭放下书信默然在书房坐了许久之后拿出纸笔写了一封回信,表示信已经收到,对江北亭表示了感谢,叮嘱他妥善安置刘邦,等自己安排好之后会亲自去沛县一趟云云。 书信写好之后用竹筒封好,打上封泥盖上自己的印章,拿到厨房烤干之后安排人送去驿馆让通传书信的役卒送去沛县交给江北亭。 既然刘邦与历史上的描述无疑,那么想来项羽项梁必然也会出现,估计不久之后就能收到会稽郡守江珩的书信。 一天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到了申时。 一辆女子学院的校车嘚嘚而来停在了清河侯府门口,门卫管事带着几个侍女赶紧迎上去,车门打开,虞姬和杏儿两个小丫头背着小书包迫不及待的从马车上跳下来,瞬即被几个侍女包围起来,有帮忙拿书包的,喂零食的,简直就是贵族小姐的标准生活。 水轻柔下车,对车上的管事和马夫说了谢谢,车窗探出几个小女孩对着车外挥手,在老师再见的喊声中,校车嘚嘚离去,很快就消失在大街之上。 “吱呀~”书房虚掩的门被推开,洗漱完毕换了家居襦裙的水轻柔推门进来,看着呆呆坐在非常阴暗的书桌前面的陈旭,赶紧拿起一盒火柴把书桌上的烛台点燃。 “娘子回来了!”陈旭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伸手拉着水轻柔的手将其搂坐在自己的腿上。 “夫君在想什么?”水轻柔轻声问。 “今日收到江北亭的书信,在那沛县果然找到了刘邦,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置他!”陈旭脸色颇为忧郁的把书桌上的书信递给水轻柔说。 “夫君莫要忧虑,您如今贵为清河侯,陛下又封了泾阳侯,这双侯爵身份自古未曾有过,可见陛下极其器重夫君,那刘邦不过一介平民而已,夫君要处置他可轻而易举,无需如此纠结……” 水轻柔说话之时对着烛光开始翻看书信,看完之后脸色也略有些凝重。 第632章 校园欺凌 “娘子想到了什么?”陈旭有些疑惑的问。 “的确如夫君以前所说,没想到这刘季果然不同凡响,刘季曾投奔外黄张耳,其实张耳此人轻柔也曾听闻过,乃是信陵君魏公子无忌府上的座上嘉宾,乃是魏国名士,与公孙北雁曾经来往密切!”水轻柔轻声说。 “娘子是说这张耳还曾经和公孙北雁搅在一起试图反秦复魏?” “公孙北雁身边围聚了一大群人,都是对大秦不满的魏国名士和贵族,这张耳我数年前还曾经见过一次,年约四旬,不仅能言善辩而且心思缜密,公孙北雁的许多计策都是他在帮忙策划,我想上次我们成亲之日发生在宛城的事就是张耳所为……” “那上次在伏牛山中杀死和抓捕的人当中有没有张耳?”陈旭赶紧问。 “没有,张耳一直居于幕后策划指挥,而且听闻朝廷还在缉拿他,肯定不会轻易露面,公孙北雁也一直很器重他,给与他大量的金钱,这刘季曾经投奔张耳,肯定和张耳还有藕断丝连的联系,如果找到张耳,可能还能知道公孙北雁以后的一些动向……” “轻柔,公孙北雁复魏之事只是自取死路而已,你与他虽然自幼情同姐妹,但上次发生的事你还没看透吗?她其实就是一个疯子,何必再为她操心,张耳也好,公孙北雁也好,其实在这个刘季面前屁都不是,九州轶志中记载,就是这刘季最后战胜项羽建立大汉,乃是一位绝世枭雄,包括眼下为我效力的陈平英布皆都是其属下,因此对于这刘季,我需要谨慎对待!” “夫君何不将其杀之,那样就不会有任何后患了!”水轻柔也知道陈旭对公孙北雁非常讨厌,因此也不再提方才的话题。 “杀他容易,但所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人的贪婪本性注定了不会按照天道的规律去做事,而是想不断的逆天而行获取更多的资源,占据更多的财富,让天下人臣服和崇拜,以满足自己的私心和私利,皇帝如此,我如此,天下百姓皆都如此,只是出发点不一样,但归根到底,还是人的贪婪心在作祟。” “我做不到娘子这般清心淡泊,也做不到无涯大哥这般无羁洒脱,更做不到赤松子前辈这般与世无争如闲云野鹤般的轻松自在,因为我有巨大的欲望,这个欲望驱使我不断的去争夺。” “我可以杀死刘邦,还可以杀死项羽,铲除这两个对大秦威胁最大的人物,但天下大势乃受天道驱使,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我如果不能改变大秦如今苛法暴政的局面,终有一天一定会有其他英雄人物站出来推翻大秦的统治,这是无法避免的,眼下六国贵族暗中蛰伏不断积蓄力量,只要这个格局一天没有改变,暗流便会一天不会停止,而要改变大秦,就需要收服这些对大秦不满的人物,让他们能够为大秦所用,而不是一味的去镇压,暴力无法彻底解决问题,而暴力镇压之下必然就会积压越来越多的反抗力量,等到某个时机,这股力量一旦释放出来,必然是毁天灭地。” “因此杀死这二人对我没有任何好处,甚至对大秦也没有任何好处,项羽乃是项燕之孙,楚国贵族,在楚地名声很大,杀死他只会让楚地之民更加心存反意,而刘邦和张耳等前六国余孽有牵连,杀死刘邦只会让这些人更加害怕隐藏的更深,但如果我们将这二人收为己用,则会大幅度化解六国民间的这种反抗力量,此消彼长之下大秦才能稳定发展……” “还是夫君深思熟虑,轻柔想的太过简单了!”水轻柔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拱在陈旭怀里。 “不是你想的简单,或许是我想的太多了!”陈旭笑着紧紧的搂着老婆,“但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刘邦既然已经出现,想来不久之后就会有项羽的消息,我要抽空去见一见这二人,看看是否有收复的可能!” “夫君打算什么时候去?” “还没想好,眼下咸阳事情太多,诸多事情还未理顺,何况只要皇帝在位一天,这些人也蹦跶不起来,等明年再说吧,到时候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轻柔自然愿意陪伴夫君左右,但如果不能收服怎么办?”水轻柔微微点头但又有些忐忑的问。 “项羽年幼心性不稳还好说一些,但刘邦比皇帝年龄还大,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就范,但娘子莫要忘记了我的身份,即便他们是猛虎蛟龙,到时候也只能俯首听命,不然我就用太乙神火枪顶在他们的脑门上寻找答案!”陈旭笑着说。 “噗嗤~”水轻柔忍不住笑的娇躯乱颤,捂着嘴巴眼眉弯弯的说:“原来夫君也并不是那么讲道理!” “讲道理也要看场合,也要分对象,杀掉这二人我有些纠结,但吓唬一下还是可以,何况东南美食众多,我们也就当出门散心了,大海之中可有吃不完的美味,我好几次做梦都在流口水……” 陈旭说话之时手又不知不觉的掀开薄薄的绸裙伸到了里面,很快找到一个熟悉的位置抚摸着,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嗯~,轻柔希望能够陪着夫君到地老天荒,我还想陪着夫君去看您说的遥远的西方那些法老的金字塔和狮身人面的妖神雕像!”水轻柔被某个禽兽小侯爷莫得脸颊绯红浑身酸软,闭着眼睛轻声呢喃。 “小旭哥哥,我要告诉你今天学校发生的事情……”就在陈旭拉开水轻柔衣裙的一根丝带准备更进一步的时候,突然半掩的房门哐当一声就被撞开,虞姬啃着一根鸡腿闯了进来。 呃~陈旭赶紧把手从水轻柔的衣服里面拿出来,水轻柔也赶紧脸红耳赤的把散开的衣襟捂上从陈旭身上下来。 “哇,大白天小旭哥哥又在解姑姑的衣裳,羞羞!”虞姬如今长大了两岁,对这些男女之事也稍微有了点儿理解。 “进门为啥不敲门,再这样我就把你送到城外不让上学了!”陈旭满头黑线的威胁。 “小旭哥哥不要,虞姬下次一定不敢了!”虞姬吓坏了赶紧低头认错。 “要记牢哦!”陈旭也站起来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边问:“今天学校发生了什么事?” “今天中一班的苏家小娘子打了大二班一个姐姐,说她又臭又脏,还让她跪着在地上学狗爬,好多同学都看见了……” “什么?还有这种事?”陈旭眉头一皱脸色瞬间变的阴沉下来。 “夫君莫要生气,今日不知为何中车府令苏越家的女儿和一个盐商家的小娘子起了冲突,苏小娘子便出手打了那个学生,还逼其下跪在地上爬行,不过这件事师院长和教务室的管事已经处理过了,那个盐商家的小娘子也并没有受伤!”水轻柔整理好衣服之后赶紧说。 “如何处置的?”陈旭脸色犹自不爽。 “苏家小娘子被罚站一节课,那个盐商家的学生也被暂时送回家,等这件事平息下来之后再来上学……” “岂有此理,师宣怎会如此处置?”陈旭狠狠的一巴掌拍在书桌上,把水轻柔和虞姬都吓了一大跳。 “夫君息怒,尊卑有别,师院长只能这样处置!”水轻柔轻轻的握着陈旭的手解释说。 “不行,我当初招生之时就说过,学院所有同学一视同仁,家长也都在入学通知书上签名同意,如今出现这种事情,一旦传出去让别人怎么看,中车府令之女也不能欺辱商贾家的女儿,若是如此轻描淡写的处置,以后学院如何招生发展,在学校里,即便是公主也要遵守学院的纪律……” 陈旭说话之时大步走出房间,唤来管事安排人去把学院把师宣请来。 此时申时刚过不久,师宣作为女子学院的副院长每天走的最晚,他把所有的学生都安排用校车送走之后,正坐在办公室书写东西,一身彩裙的绾绾站在办公桌旁边,一双眼睛落在师宣龙飞凤舞的毛笔上。 “田老师您先回去吧,今日发生的事我需要写一份检讨书给清河侯,或许明日他便要把我的副院长职务开除了!”师宣并没有抬头,声音沙哑而低沉,听起来异常难受。 “惠回家也是一个人,就在这里陪师院长一会儿,等您忙完了我们一起去吃晚餐!” “您这又是何必,宣配不上您的身份……” “笃笃笃~”就在两人说话之时,一个管事敲门进来说:“师院长,清河侯请您去一趟清河侯府,说是有事相商!” 师宣叹口气站起来苦笑着说:“侯爷已经生气了,您还是先回去,我要去侯府拜见侯爷!” “我陪您一起去!”绾绾跟着师宣一起出门。 第633章 生财有道 “侯爷,师老爷到了,还有田惠老师!”申时中,侯府的管事在门口接到师宣和绾绾,带着两人到客厅。 陈旭虽然最近很少去学院,但也耳闻过田惠似乎钟情于师宣,因此也并没有太过诧异,邀请两人在客厅坐下之后,仆女奉上茶水之后退去,陈旭这才问起苏越女儿打人的事情。 师宣嗓子不好,绾绾便把事情的详细经过说了一遍。 起因很简单,可以说简单的让陈旭意想不到。 盐商家里自然盐多,而且这些盐大多来自海盐,天然带有一股大海的味道,又咸又腥。 而盐商的女儿也经常在盐商家的仓库进进出出,身上自然也有一股海盐的味道,在这个没有洗洁精和清香剂的时代,这种味道基本上清洗不掉,因此盐商女儿的身上就有一股海盐的气息,今日下课之后玩耍,两人不小心撞在一起,可能是因为撞疼了苏越的女儿,于是苏越的女儿便认为盐商女儿把自己的新衣服弄脏了,有了臭味,于是就动手打骂,还要求盐商女儿下跪,至于学狗爬估计是恶作剧。 “侯爷,事情就是这样,只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罢了!”绾绾把来来龙去脉讲清楚之后也十分不以为然。 而听完之后陈旭脸色阴沉的捏着下巴。 中车府令的女儿打盐商的女儿,本来按照眼下大秦的阶层来说,这是一个很正常的现象,苏越贵为中车府令,是和皇帝最为亲近的二品大员,可以说位高权重地位极其显赫,而一个盐商的女儿却是几乎最为低贱的身份,被贵族家的女儿欺负和鄙视一点儿都不奇怪,这种地位不平等带来的欺压很正常,在后世的学校一样存在,只要有阶级存在,这种现象就无法避免。 不过发生这种事陈旭自然不能就这样轻描淡写的处置,不然学校的规矩如何立得起来。 苏越是中车府令,的确位高权重,而且还是李斯手下的大将,的确不太好处理。 刚搞掉一个赵高,又跳出来一个苏越,莫非老子与中车府令这个职位八字不合? 陈旭沉思许久,但觉得这件事自己不能手软,如果这次敷衍了事,那些贵族家的小妞儿还不一个个拽的跟二五八万一样,其他商贾富豪家的女儿岂不是每天都有人要受欺负? 校园欺凌事件决不能发生在自己的地盘上。 “侯爷,此事是师宣处置不当,还请侯爷免去副院长的职务!”师宣站起来拱手行礼,声音沙哑的就像沙子摩擦一样难听 “你先坐下,学校这种苗头多不多?”陈旭摆摆手说。 “不算多,但每天都会有几起,不过都没发展到今天这么严重!”师宣坐下来之后回答。 “你觉得主要原因是什么?”陈旭问。 “侯爷,我认为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身份使然,贵族和商贾身份差别太大,这种欺凌事件必然会发生!”绾绾接话说。 “不错!”师宣也点头苦笑着说,“侯爷,您让平民商贾家的女儿和一些王侯公卿家的女儿甚至公主在一起学习,这本身就有问题,这种事肯定以后还会层出不穷,我们在惩罚手段上不可能一视同仁……” “为何不能一视同仁,这只是你们的想法而已,难道苏越的女儿就不能惩罚?根据院规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如果像你们这样枉顾学院规定,那我当初制定那些规矩干什么用,难道是用来看的?三番五次之后我看学院干脆关门算了,哼!”陈旭冷哼一声站起来。 “可是苏府令……”师宣忐忑不安。 “苏府令如何,难道他比皇帝还大?”陈旭怒视师宣,然后傲然的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本侯难道是泥捏的神像没有面子?此事必须依照院规秉公处置,苏越的女儿给予一次严重警告,你以副院长的名义给他家送去一份惩戒通知,如若下次再有这种事发生就会强行退学,并且明日还要在学校全体师生的面给盐商的女儿道歉,学院欺凌事件以后决然不能再发生,甚至是公主犯了院规,本侯也要一样处置,因此今天这件事师院长处置不当,本侯要扣你一个月奖金,你可心服口服!” “师宣心服口服,明天一定按照侯爷的吩咐进行处置!”师宣此时脸色恢复了正常,恭恭敬敬的对着陈旭行礼。 此时他也算是明白过来了,侯爷这是要杀一儆百的警告所有的贵族家的女儿。 还有他开始也想岔了,只关注了苏越的身份,似乎忘记了侯爷的身份,如今整个大秦谁不知道侯爷的大名,双侯爵加上少师之尊,就连皇帝见面都要笑脸相迎客客气气,一个中车府令的确无法和侯爷相抗衡,而一想到自己背后的靠山这般强大,师宣突然感觉自己的腰杆一下就硬邦邦的,底气也瞬间强大了十倍百倍。 “今日安排人去盐商家把事情说清楚,让其女明日按时上学,明天上午我会亲自去学校巡察!你们先回去吧!” “是,侯爷,师宣告退!” “田惠告退!” 管家送师宣和绾绾离开,陈旭捏着下巴再次坐下来。 “夫君还有何忧虑之处?”水轻柔站起来走到陈旭背后帮他轻轻的按摩太阳穴。 “今日之事,还是因为衣服引起的,商贾只能着布衣,贵族可以着绸缎,服饰产生的差异天然就会形成两个不同的阶层,彼此之间无法融合在一起,轻柔,学院里面贵族家的女儿和普通官吏商贾家的女儿是不是都不怎么在一起玩耍?” “嗯,基本上王侯公卿的女儿在一起,普通官吏的女儿在一起,商贾的女儿在一起,彼此分的很清楚,基本上不会在一起玩耍!”水轻柔轻声回答。 “走,娘子陪我去书房研究一下衣服……”陈旭站起来搂着水轻柔的腰肢往书房走去。 “夫君~”水轻柔一想起方才两人在书房脱衣服被虞姬看见的情形,顿时脸颊羞红的不敢抬头,以为陈旭又要去书房偷偷摸摸的脱衣服。 不过到了书房,陈旭却没有猴急的来脱她的衣服,而是拿出来一叠雪白的纸张,从笔筒里面拿出一根竹管,竹管的下面插着一根削的很细很尖的石墨条,很快画了一张日系卡通的少女图片,风格一如既往的夸张,大眼睛小嘴巴没鼻子,胸大臀翘大长腿。 对于陈旭的这种简单卡通的绘画风格,水轻柔已经非常熟悉,仔细的看着陈旭的动作,很快陈旭就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件衣裙,和清河园的侍女制服有些相似,属于融合了后世服装样式的改良款襦裙,画完之后略微修改了几下,然后用蓝色的颜料把上衣涂成淡蓝色,下身的裙摆留白画了几个褶皱的样式,腰间还添上一条绿色的束腰飘逸的裙带,胸口位置还加上一个铭牌。 画完之后陈旭看了一下,有些目不忍睹,别人是画虎成猫,他是画虎成狗,与自己想想中的少女形象差别很大,鼻子是歪的脸是瘪的,大长腿也一个粗一个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衣服。 “娘子来看,如今学校的学生在服饰上就天然的不平等,因为衣着差别导致大家都不愿意在一起玩耍,造成了不同群体之间的隔阂,这与我创办女子学院的初衷不相符合,我们设计一套校服,所有学生上学只能穿校服,装束一样一视同仁,这样大家看起来都一样,彼此之间就会减少隔阂,或许王侯公卿家的女儿不愿意和商贾家的同学玩耍,许多人并不是因为不愿意,而是因为害怕引起其他同身份的同学笑话,再加上彼此年龄差别不大,时间长了大家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彼此区别……” “夫君这个想法倒是非常独特,统一服饰还能减少彼此之间的攀比!”水轻柔眼睛一亮十分惊喜的点头。 “既然娘子也认同,那么你来帮助设计一套校服如何?”陈旭把竹管石墨笔递给水轻柔笑着说。 “好!”水轻柔接过笔坐下,然后拿了一张白纸开始描画起来,烛光摇曳之下,水轻柔的神情看起来很安静也很认真。 陈旭就站在后面仔细观看,看着一个略带卡通气息的少女慢慢出现在白纸上,陈旭略有些尴尬。 水轻柔不仅字写的工整秀气,就连画画也比陈旭好十倍不止,至少画出来的少女眉目清晰自然,就连发饰都一丝不苟,然后就是衣服和裙裾,包括鞋子也画的干净清晰,束腰,衣扣,裙带,挂饰,铭牌,半个小时之后,一副清新活泼的少女形象跃然纸上。 画完之后,水轻柔还仔细的给少女涂抹了一抹腮红,让图画瞬间看起来更加增添了几分鲜活。 “啧啧,不错不错,娘子画的真美!”陈旭不吝辞色的夸奖老婆。 “谢谢夫君夸奖,这幅轻柔不太满意,我再画一张!”水轻柔很高兴的又拿起一张白纸开始勾画起来。 十多分钟之后,又一副少女图画出现,衣服样式略有些改变,领口袖口束带裙摆的款型都有变化,也涂上了几种不同的颜色,看起来与第一张有非常明显的差别,更加清新悦目。 “这张好,这张好,就是这张……”陈旭拿着画纸连声赞叹感觉可以敲定校服的款式了,而水轻柔又拿起一张纸开始描画起来。 陈旭:…… “娘子,该去吃晚饭了!” 时间一晃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水轻柔坐在书桌前面边想便画就像入迷了一样,一口气画出来六张不同的校服,有长裙有短裙,都是融合了清河商店售卖的衣服还有家中酒店中那些侍女的制服款式和当今大秦的襦裙样式,几乎每一张看起来都让陈旭非常满意,不过此时已经到了酉时,陈旭感觉自己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再不吃饭就快站不住了,而且侍女也来请了好几遍,看着水轻柔还想画一张,陈旭赶紧出声提醒。 水轻柔这才放下手中的竹管笔,回头看了一下门外昏黄的景色,赶紧站起来说:“呀,都这么晚了,夫君恕罪,轻柔忘记时间了!” 陈旭哭笑不得的拉着她的手去餐厅,一边走一边说:“校服有这几张就足够了,明天拿去学校让所有的老师和教习投票选择一款,然后让织娘为每个学生量身之后送去让成衣铺制作就行了,一百套衣服,恐怕得半个月才能做好,唔,眼下已经入秋,还得安排人准备毛衣和冬衣,看来又要花一大笔钱了……” “夫君何必在乎钱财,学校收的学费和捐赠就有十多万钱,这些衣服用细布制作一套也最多百钱而已,白送又如何……” “怎能白送?娘子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我准备一套校服收三百钱……” “嘻嘻,夫君真是生财有道……” “那是……” 第634章 处罚通知 …… 第二天一早,陈旭亲自陪着水轻柔带着虞姬和杏儿去女子学院。 在师宣的安排下,学校的全体师生在外院的操场上召开了师生大会,校长清河侯亲自出面主持了会议,首先是全校通报批评中车府令苏越家的女儿,然后要求苏越女儿给盐商家的女儿当着全体师生的面道歉。 在清河侯史无前例的愤怒之中,全体学生都噤若寒蝉。 虽然苏越的女儿非常不愿意,但一听说如果不道歉就直接开除学籍的时候,最后还是哭哭滴滴的给盐商女儿道歉。 而盐商女儿脸上还带着一些青紫的手掌印,看得出来昨日苏越的女儿下手颇重。 陈旭想起了当日在小河村,江楚月从马上跳下来踹自己脸上的那一脚。 身份的悬殊,带来的就是人格的不平等,这和时代没有任何关系,只要存在阶级差异,这种状况几百年几千年都不会有任何变化。 何况在这种阶级分明的时代,校园欺凌事件更是不可避免,但陈旭需要用一种极其强势的手段,杀鸡骇猴般的处置方式,在所有贵族少女的心目中留下一个非常清晰的概念,只要想上学,那么必须接受学院的规章制度,包括公主都概莫能外。 “听见没有,如果你以后欺负别人,清河侯也会把你开除,再也不能上学了!” 赢诗嫚作为一群公主的姐姐,同时又是学校的教习,自然平时把几个妹妹管的很严格,生怕这几个妹妹闹出事来让陈旭难堪,此时她站在几个妹妹身边小声叮嘱说。 “五姐姐放心,我们一定会听姐夫的话!”最小的嬴秋嫚细声细气的说。 嬴诗嫚瞬间脸色羞红,看着正在台上义正言辞谈论学院纪律的陈旭,一双美目露出万分温柔和安宁。 来了学院,隔三差五都能看到陈旭,而且还能当老师教一群学生学习,每天都很充实快乐,远比在皇宫之中过的舒心轻松。 而且,再过不多久,等到泾阳的华玉宫修好,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嫁给他,从此一起早晚相随出入,此一生将在也没有任何后悔和遗憾。 其实这件事在全体师生看来只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但清河侯却要如此大张旗鼓的处置,除开师宣等一些对陈旭比较了解的人之外,基本上所有的管事和帮工都不理解,认为清河侯小题大做。 就连女儿被欺负了的盐商都觉得没有必要处分苏越的女儿,自己只是一介地位低下的盐商而已,没那个勇气和能力与苏越掰手腕。 但清河侯要处置,不仅盐商要战战兢兢的支持,就连苏越也还是要捏着鼻子认了,除非他想和陈旭撕破脸让女儿主动退学。 而一旦女儿主动退学,牵扯的后果就非常大,以后所有人都会认为他和陈旭翻脸,只要陈旭还活一天,他这个女儿绝对嫁不出去,平民百姓估计都不会娶他的女儿,娶了便是得罪清河侯、泾阳侯、少师、大秦都市报馆长、科学院院长、文学院院长、工学院院长……仙家弟子……太乙仙尊。 不仅如此,以后许多王侯公卿和满朝文武都会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为了信仰可以不拍清河侯马屁,但也绝对不会瞎了眼去得罪清河侯,因为皇帝对清河侯的恩宠天下无人能及,得罪清河侯就可能得罪皇帝,而皇帝还有一个忠心的狗腿子叫蒙毅,这个货一天到晚蹲在满朝文武的头上瞅来瞅去寻找可以捉拿的把柄,而蒙毅马上就要成为清河侯的岳丈了…… 终究是一句话,就像陈旭自己说的那样,他如今不是泥捏的神像,平时可以低调,但在自己的地盘上那还是需要高调一些,不然自己人会受欺负。 而通过这件事,陈旭也要让师宣明白,在学院的一亩三分地上,院规最大,就像大秦的律法一样严明不可触犯。 两刻时间,通报批评大会开完散会,一群平时上学就闹闹嚷嚷的学生今日都变成了乖乖女,一个个文文静静的低着头回教室准备上课。 开完后,陈旭又把所有的老师和教习都集中到会议室开会。 师宣拿着几张麻浆纸略有些脸红,以为陈旭是让他还要做一下检讨,但没想到陈旭竟然拿出来几张画着美女的图画挂在黑板上。 “哇,侯爷,这是谁画的,好漂亮的小娘子!”一群女老师都围过来观看,然后一个个忍不住欣喜的赞叹。 “大家先都仔细看一下画上的衣服,然后选择一张自己最喜欢的进行投票,票数最多的就作为我们女子学院的统一院服,以后所有学生上学都必须穿统一的装束!”陈旭笑着说。 “院服?”包括副院长师宣在内所有人都很惊讶的看着陈旭。 于是陈旭又将统一校服的作用说了一遍,然后得到了几乎所有老师和教习的认可,都认为统一服侍对于减少校园欺凌事件和处境学生之间的平等相处有很大的帮助。 但面对这六张漂亮的图画和服饰,许多人又感觉难以抉择,特别是一群女老师,绾绾、赢诗嫚、蒙婉、还有教授裁剪和刺绣的教习都对这几张新款的服饰非常喜欢,会议室里面吵吵嚷嚷争论十多分钟之后,终于勉为其难选择出来三款,但相对于落选的来说也仅仅只有一票两票的差距,何况总共只有不到三十个老师,也就是说几乎每张图的得分都差不多。 “好了,那就在得票最多的三张之中再选一张出来!”陈旭把三张票数少的取下来放到讲台上。 然而这次的选择更加困难,男老师大部分都是中老年人,对这些不太感兴趣,但一群女老师和教习却争议比较大,选择困难症表现的异常明显,都觉得舍弃任何一张都会心痛到没心情逛街。 “侯爷,要不三张都选上,然后大中小三个年级用不同的款式,这样大家就不用争论了!”已经快要上课了,最后师宣站起来打圆场。 “副院长这个提议最好!”绾绾第一个为自己心仪的男人顶贴。 “夫君,我也认为师院长的这个方法最好,免得大家都不满意!”水轻柔看见自己画的衣服这么受欢迎,自然心里也略有些无法舍弃的感觉。 “水姐姐说的对,三个年级用不同的衣服,这样便于区分和照顾管理!”赢诗嫚也跟着附和。 陈旭想了一下也就答应了,尼玛这个样子似乎每年还能多挣点儿钱,反正一套衣服也不指望这些官卿商贾的女儿穿三年,最好每年都换,而且还要春夏秋冬换几套才行。 校服选好之后陈旭选出来的三张丢给师宣让他去安排测量定制,剩下的三张还给水轻柔,顿时一群女人瞬间就把水轻柔包围了。 “水姐姐,这几张图能不能借给诗嫚观看临摹一下?” “水姐姐,我也想借一张!”蒙婉也拉着水轻柔的胳膊。 “侯妃也借我一张,我回去临摹学习一下之后给学生上课作为教课模板!”几个负责教授裁剪的织娘也激动的福身行礼。 “大家不要着急,等今天回家后我再画几张,保证明日大家都能拿到!”水轻柔刚拿在手中的三张图画瞬间就被抢走了,只好不断的安慰一群人。 人物画作为美术中的高级课程,女子学院刚刚开学半个多月,自然还没有开始学习,水轻柔作为美术老师,其实就是教一些最简单的花草虫鱼的绘画,而且这种带有明显卡通形象的人物画看起来清新自然而又活泼可爱,瞬间就征服了这些最大年龄不过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 …… “过分,太过分了!” 申时中,城西一处大宅之中,中车府令苏越坐在书房内气的浑身发抖。 因为小女儿方才放学回家,平日都是高高兴兴,今日却是哭哭滴滴的交给他一张女子学院的处罚通知书,上面详细写明了事件的经过和惩罚措施,并且严厉的指出,如果苏婧同学下次再有如此严重违反院规的举动将被强制退学,通知书的最下方还盖着咸阳女子学院的鲜红大印和副院长师宣的私章。 “师宣,你一个乐师而已,竟然敢如此羞辱老夫,老夫必然不与你善罢甘休!”苏越狠狠的一把将通知书揉成一团砸在地上。 “夫君如何这般愤怒,婧儿难道又惹您生气了!”一个身穿华丽襦裙的中年美妇急匆匆的走进书房,就看到苏越正在发怒生气,于是把滚到自己脚下的一团麻浆纸捡起来安慰说。 “哼,你自己看,婧儿在学院打了一个盐商女儿,竟然要当着百余位官卿富商家的女儿给盐商之女道歉,还给老夫送来一张处罚通知书,简直欺人太甚!”苏越冷哼一声坐到大椅上喘气。 美妇展开皱皱巴巴的麻浆纸看了一遍,脸色也变的有些不快:“夫君,当日我就说不要把婧儿送去学院,您偏偏不听……” “妇人之见,你懂什么?”苏越很不耐烦的打断妻子的话。 “那眼下该如何,发生这么丢脸的事,干脆让婧儿退学算了……” “绝对不行!”苏越更加不耐烦的打断妻子的话,站起来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说:“与老夫更衣,我要去找李相商议一下!” 第635章 老谋深算 申时末,左相李斯府上。 “苏府令这么晚了急匆匆而来,可有要事与老夫商议?”李斯在客厅接见了自己这个新上位中车府令的属下,双方分宾主坐下,奉上茶水之后问。 “李相,下官今日来访非为公事,是有一件私事想求李相帮忙!”苏越脸色略有有些尴尬的拱手。 “你们先退下!”听闻是私事,李斯一摆手客厅里侍候的侍女和下人全都退出门外。 “苏府令有事请直言,老夫能够帮忙必不推脱!” “李相,事情是如此这般……” 苏越把女儿在学校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略带着一丝恨意说:“李相,这女子学院不过是一个玩闹罢了,我等身为公卿之家,本来让女儿和这些平民商贾之女在一起上学就是一个笑话,眼下竟然因为区区小事就如此羞辱与我,此事若是咽下去,以后那些商贾还不骑到我们头顶上拉屎拉尿!” 李斯听完之后脸色平静,手指轻轻的捋着胡须半晌没有开口。 “李相,此羞辱太甚,下官若是隐忍,日后必成为满朝文武和咸阳百姓的笑话,但若是不隐忍,必然会与清河侯撕破脸皮,因此今日来想请李相教我一个两全之策!”苏越拱手,一脸期待的看着李斯。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此事本是你家女儿做错了,又何来羞辱?自古以来,杀人者死,伤人者刑,岂能区分公卿商贾!”李斯看着苏越淡淡的说。 苏越满脸的期待瞬间垮了下去,感觉像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一般难受,呆了半晌才结结巴巴的说:“李相……您是说这件事就如此算了?” “那你还想如何?”李斯脸色平静的反问。 “我……我……”苏越张口结舌说了几个我之后脸色颓然的站起来拱手说:“多谢李相提醒,此事下官就此作罢!” 李斯根本就没有站起来相送的意思,而是点点头说:“你要解决此事,最好还要当面去学院向院长道歉,也最好前去那盐商府上赔礼,不然你就真的成为了咸阳民众和满朝文武的一个笑话,女子学院有院规纪律,听闻连公主皆都一视同仁,如同国法一般,岂可因人而异,老夫一生致力于法术治国,若是教你损法之策,他日又有何人相信老夫!” “李相教训的是,下官明日就去学院和盐商府上赔礼道歉!”苏越此时也算明白过来李斯拒绝帮他的原因了,脸红耳赤拱手告辞。 等苏越离去之后,李斯一个人独坐空荡荡的客厅,脸色却慢慢布满了阴霾,双眼之中也开始有了一丝凶狠之色。 “清河侯,你如此步步紧逼,莫非当老夫真的是软柿子任你揉捏……” 但过了片刻,李斯脸上的阴霾又慢慢化作一丝颓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之后又把茶杯重重的顿在茶几上默然呆坐。 苏越家发生的事,今日不出现肯定往后还是要出现,这是阶级对立的必然,李斯身为大秦新兴的贵族首领,由当初楚国的一个仓吏一步一步抱着吕不韦和秦始皇的大腿爬到如今最顶级的贵族阶层,对于民间和贵族之间的对立可以说了若指掌。 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这既是阶级地位的不同,又有上下尊卑的古礼使然。 这件事本来在所有人看来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陈旭却要拿出来大张旗鼓的处置,其目的只有一个,但并非所有人猜想的杀鸡骇猴这么简单,而是直指当今大秦的严肃法令。 大秦以法强国,各种法律条令几乎把大秦所有人所有事物方方面面皆都笼罩其中,而且都异常严苛,士农工商贩夫走卒无可例外,这才是大秦稳定的基石。 因此陈旭依照院规处置苏越的女儿,看似是维护院规和纪律,实则是在挑动贵族对于法律的承受限度。 苏越身为中车府令,二品大员,替皇帝书写谕令和掌控印把子,是当今算是一等一的强权贵族,而且升任不久,又算是新近崛起的权贵,而且他还是中书省丞相李斯的手下。 堪称大秦眼下地位高权势重后台硬的典型代表人物。 撩一下苏越这种档次的权贵,才能达到陈旭的测试目的。 就像苏越自己说的,忍则颜面具无。 不忍则撕破脸皮从此被孤立,皇帝不喜,李斯手下的一众法家门徒都会离他远远地,然后某个机会到来,陈旭的准岳父大人蒙毅必然会踩他一脚为自己的女婿撑腰,这是必然。 而且眼下陈旭正在积极推动废除一些商律之中压制商贾的法令条文,这件事就是一个引子,而测试的终端设备就是李斯。 李斯老谋深算,一眼就可以看出陈旭的花花肠子,自然也不肯上当。 若是李斯指点苏越可以不遵守院规把事情闹大要惩治师宣这个陈旭的属下,陈旭必然会针锋相对的宣扬李斯自己就不遵守法纪,于是更多人会反对当今大秦的一些法令,陈旭就有了充足的理由要求废除压制商贾这种不平等的法律。 因此即便是李斯想为自己的属下苏越撑腰都不敢轻易出手,只能让他忍下这口气,不仅要忍,还要忍的大度显得雅量十足,那就是亲自上门给师宣道歉,去给盐商赔礼,用这种以退为进的手法来化解这次的被动。 但这种事一次退便会步步退,陈旭一次不成功必然还有下一次苦苦相逼,因此李斯眼下就算是对陈旭恨的咬牙切齿也只能暂时咽下这口苦水。 …… “苏越竟然到学院道歉并且还去盐商家赔礼?”第二天晚上,陈旭听水轻柔回家把学校发生的事情说过之后非常惊讶。 “是,苏府令今日态度非常诚恳,还亲手送给盐商女儿一块玉佩表达歉意,那块玉佩价值不菲,恐怕要值上千钱!”水轻柔轻轻的点头说。 “呵呵,看来苏越背后果然有高人指点!”陈旭笑着说。 “夫君是说这并非他本意?”水轻柔疑惑不已,一双美目看着陈旭,脸色非常诧异。 “娘子以前聪慧无比,万事都可以想的周全,为何最近越来越不爱动脑筋呢?如若猜的不错,必然是李斯在后面出谋划策……”陈旭把水轻柔搂着坐在自己的腿上,一只手很轻车熟路的伸进衣服里面摸到一团饱满揉捏起来。 水轻柔顿时脸颊绯红浑身发软,软绵绵的靠在陈旭的怀里轻声说:“也是呢,自从嫁给夫君,轻柔发现自己也是越来越笨,很多事情都想不深远,与夫君一比,轻柔其实就是个笨女人,夫君所有的事情都深谋远虑面面俱到,轻柔以后只能做一个笨女人陪着夫君,还望夫君不要嫌弃!” “怎么会?你只是有些焦虑罢了,我说过,那件事就别想了,我这辈子都会好好宠你,直到海枯石烂!” “夫君,夜深了,轻柔服侍您洗漱安歇吧!” “好,我们同洗鸳鸯浴,一会儿好好努力,老天爷一定会照顾我们的……” 陈旭抱着水轻柔从椅子上站起来去隔壁的浴室。 第636章 搓衣板 …… 时光匆匆,转瞬已经是七月底。 渭河两岸大片大片的庄稼开始成熟,一些早熟的粟米开始收割。 虽然入秋之后差不多整整干旱了一个月,但由于渭河两岸开发的非常早,而且是大秦京师所在,渭河平原上以渭河为主流,还有纬水、泾水、沣水、浐水、灞水等众多支流,这些发源于秦岭和终南山、宗山之中的河流常年流水不绝,依托这些河网构建了密密麻麻的灌溉水渠,因此整个关中平原的粮食产量看起来并不是减产的很厉害。 最近已经开始收获,陈旭带领李浑李青还有清河别院的一众管事和侍卫把整个封地两百余顷粮田都挨着巡查了一遍,同时也详细的询问了封地上的农户。 与去年相比,今年的粮食并不会减产太多,因为今年内史府大力推广了新式的耕种方式,采用曲辕犁、耧车、筛选良种、还要收集粪肥,因此在春夏时节庄稼长势都非常好,虽然说入秋之后连续干旱,但农民也勤劳灌溉和除草,得到了非常好的效果,遭遇如此旱灾,增产是不可能的了,但减产不严重,估计比风调雨顺的年成减产不到一成的样子。 听到这个消息,陈旭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如此长时间干旱,这点儿减产完全可以承受,甚至还可以说是丰收也不为过,至少这个收成比决大部分年月都要好,算得上是一个十足的丰收年。 因此封地上的农户们也并没有任何沮丧的情绪,都已经开始修理脱粒机和收割的农具准备开始收获粮食。 “侯爷,钱庄的范娘子来访!”时近申时,陈旭一圈巡逻之后也带着一群人打道回府,刚走到清河别院门口,门卫管事赶紧迎上来禀报。 “嗯,安排人好生伺候,我先去洗漱换衣!”陈旭此时热的浑身大汗,跳下马把缰绳丢给马夫之后去内院洗漱换衣,然后去客厅。 “采盈拜见侯爷!”看见陈旭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穿着t恤和一条大短裤拖鞋进来,范采盈眼睛一亮赶紧站起来福身迎接。 “免礼免礼!”陈旭赶紧摆手,坐下之后咕嘟嘟喝了一大杯凉茶之后才问:“采盈姑娘今日怎会到别院来?” “采盈昨日收到家主书信,最多两天之后家主和南阳、上党、河东诸郡的商界同道会一起来咸阳拜访侯爷,因此采盈特来通禀!” “范家主要来了,好好~”陈旭一下高兴起来。 “侯爷上次说的事情采盈已经写信通知家主,此次家主可能会商讨关于华夏钱庄的扩展和巡视事项!”范采盈重新落座,一双美目落在陈旭身上不愿意移开。 无论任何时候看见陈旭,都让她感觉到有一种无拘无束的轻松,没有任何别的公卿王侯的威严和架势,这种平淡无羁感觉深深的吸引她,让她有一种无法自拔要沦陷下去的冲动。 “嗯,华夏钱庄的事的确要好好策划安排一下,如今大秦虽然统一,但各地情况复杂来往消息通传缓慢,需要建立一个完备严格的长效机制来处理,不然时间长了会积累许多问题,等范公到达咸阳之后,你先将他们安置在清河酒店住下,除开钱庄的事之外,我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和他们商量!” “侯爷放心,采盈一定会妥善安排!” “那就好,既然今日来了也不忙回去,等会儿轻柔就从女子学院回来,一起吃顿晚饭,也见见我娘亲!” “啊~”范采盈略显的有些惊慌失措,忐忑不安的站起来说:“采盈今日来没带礼物,恐怕侯妃和娘娘不喜!” “不用紧张,轻柔和我娘都很好,礼物什么的……嗯,到时候让范家主准备一份厚厚的嫁妆可好?”陈旭开玩笑的说。 “侯爷……侯爷您……您是答应要娶采盈了?”范采盈感觉幸福来得太突然了,瞬间有些手足无措,脖子都羞红了。 “本侯上次说过,你我之事等范家主过来就会和他商量,你既然愿意,此事久拖下去对你也不公平,不过你还是要有心理准备,身份问题……” “侯爷,采盈自知身份低微,为妾就已满足,只希望侯爷能够时常宠爱,采盈即便是为奴为俾早晚服侍也心甘情愿!”范采盈盈盈跪拜在陈旭面前羞怯的说。 “起来吧,勿用如此大礼,我前些日子已经进宫向皇帝求娶五公主,宗正府也已经在筹备婚嫁之礼,同时还有蒙大夫家的女儿蒙婉,到时候后皇帝做媒会一起迎娶回府,你的事到时候我会和她们说清楚,你放心,只要是本侯的女人,无论妻妾皆都会一视同仁不分贵贱,何况若是这次与范氏家主商讨的事情成功,以后商贾之女也不再是身份低贱之人,你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身份问题!”陈旭伸手把范采盈扶起来说。 “侯爷难道是要商讨废除商律之中压制商贾的法令?”范采盈虽然激动,但很快从陈旭的话中还是听出了弦外之音,而且也知道陈旭一直在做这件事情。 “不错,但此事殊为不易,需要大魄力大投入孤注一掷才可能成功,因此我不敢保证这些商界同道能够支持我,若是得不到足够的支持,废除压制商贾的律法决计无法成功,如若不成功……”陈旭握着范采盈的手站起来,看着她这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幽幽的长叹一口气,“则我一番策划付诸东流,法家门徒的气焰必然更加高涨,到时候可能会连累范氏和你跟着一起担惊受怕!” “侯爷如此厚待我范氏,采盈一定会把侯爷的话原封不动告诉家主,但无论如何采盈都会誓死相随侯爷身边侍奉!”范采盈喜极而泣。 “此事言说尚早,等范公到了再说吧,你也莫哭,免得轻柔回来还以为我在欺负你!”陈旭摆摆手说。 “采盈……采盈喜欢被侯爷欺负!”范采盈擦着眼泪羞答答的抛个媚眼儿。 陈旭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天生尤物的勾引瞬间让他差点儿灵魂失守。 “小旭哥哥,我们回来了~~” 院子外面虞姬身穿女子学院的校服背着小书包屁颠儿屁颠儿的跑进来,嘴里还正在啃一颗炒栗子。 “哇,小旭哥哥把范娘子欺负哭了!”小丫头看到范采盈还在擦眼泪,顿时大声嚷嚷起来。 陈旭脸皮瞬间就黑了下来。 这个虞姬一定是假的,绝对不是历史上的那个温柔善舞的虞姬,绝对不是楚霸王沉沦无法自拔甘愿舍弃性命守护的虞姬,而是一个小吃货加小八婆。 “在哪儿在哪儿?哪个范娘子?哇,兄长果然在欺负女生!”后面杏儿也穿着一套同样款式的校服跑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小侍女。 旖旎瞬间被两个小丫头打破,陈旭转身看着一身黑裙的水轻柔手里拿着一卷画纸,绝美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步态轻盈的飘然而来,恍惚中,那一卷画纸似乎幻化成了一块搓衣板。 第637章 时不我待 …… “采盈姑娘,你我就在此分手,范公到了之后立刻通知我!” 第二天一早,陈旭坐车送水轻柔和杏儿虞姬去上学,同行的还有范采盈,入城之后陈旭与范采盈告别。 “多谢侯爷和侯妃昨日的盛情款待,采盈告辞!”范采盈在车上福身行礼之后马车在几个钱庄护卫的保护下嘚嘚离去。 昨晚留范采盈在清河别院吃晚饭,水轻柔又邀约范采盈去后院的游泳池戏水,天色太晚就留宿在清河别院。 陈姜氏以前也见过范采盈数次,知道他是南阳范氏钱庄的管事,作为一个普通的山村农妇,除开公主外,对于公卿和商贾家的女儿没有任何概念,以前这两种人都不是她一个从不不出门的农家妇女所能接触到的,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群,和她那种吃不饱穿不暖的人不是同一个阶层,但眼下儿子也成了侯爷,家里粮田几百顷,牛马几百头,家仆数百个,出入皆都是前呼后拥,因此对于儿子娶媳妇这种事非常热切,这个范家娘子长的漂亮嘴巴又甜,自然可以娶进门来做媳妇,而且胸大屁股翘,应该是个能生养的品种,因此昨晚陈姜氏特别热情,亲自张罗安排客房,铺上崭新的被褥,又在房间陪着范采盈聊天许久才依依不舍的回房间休息,不知道两人聊了些啥,反正今天早上起来范采盈看见他就双眼放光脸颊绯红,很有想抱着他啃几口的冲动。 这件事弄的陈旭哭笑不得,同时也对水轻柔更添几分歉意。 既然范氏家主和一群商贾同来咸阳,陈旭需要把推动解除压制商贾法律的事情再努力推动一把,力求这次能够成功。 朝堂因为他上次的提议争吵了许久,皇帝也召集许多王侯公卿商议了几次,最近这件事又慢慢平息下来。 而上次惩罚苏越女儿的事情在咸阳贵族中的也没闹起太大的波澜,被李斯以退为进轻而易举的化解掉了,而自从那件事后,女子学院的中那些贵族家的女儿最近乖多了,学院的气氛也和谐平静了许多,加上统一了漂亮的校服,在没有了穿着上的攀比之后,学生之间也的确相处的融洽了许多。 陈旭送水轻柔和杏儿虞姬到学院的时候,正好是学生上学的时间,随着一辆一辆校车驶入学院大门,穿着三款不同校服的少女叽叽喳喳从车上下来,看不出往日那种各个阶层泾渭分明的小团体,同路上学的学生都相处的很好。 就连几位公主也是坐校车来的。 公主的校车是专门定制的,车体更加宽敞结实,车内的装饰也更加豪华,车身上照样写着咸阳女子学院的几个大字,但车头和车尾还清晰的挂着公主号的专用车牌,每位公主上学可以带两个宫女伺候,车夫也是几个公主的车夫轮流担任,并且安排有整整一屯的卫尉禁军护送,安全性没有任何问题,而且公主号也不对外营运,是几位公主的专车。 公主号到达,陈旭亲自上前迎接,一群同样穿着细麻布校服的公主从车上下来,看见陈旭都很高兴,有叫清河侯的,有叫侯爷的,还有叫姐夫的,叽叽喳喳弄了陈旭一脑门子汗。 根据水轻柔设计的校服样式制作出来的校服非常新颖别致,融合了诸多后世服装的元素,看起来非常的漂亮醒目。 最近这些学生三五成群走在大街上,背着统一的背包,胸口挂着统一的女子学院的铭牌,回头率非常高,而这套校服也让那些不能上学的少女羡慕不已,许多人回家央求父母帮着制作一套,因此最近大街上也陆续有一些少女开始穿着和校服差不多款式的衣裙,为秋日的咸阳增添了一份别样的风景。 而有些精明的商家也开始制作一些同款的衣服挂在成衣店销售,听说销售还非常火爆,在这种风气的带动下,一些贵族和富豪家的成年女人也开始穿着清河商店制作的改良款襦裙出门,大街上于是渐渐出现有一种和大秦眼下单调的服饰决然不同的清新流行风潮,甚至这个风潮开始影响皇宫后院。 从工业农业到饮食服装,陈旭都用自己的方式在不断改变大秦,不断的影响着华夏第一个统一帝国的方方面面。 …… 卯时未到,但咸阳宫朝议大殿门口的广场上数百辆双辔四辔的马车正络绎不绝的汇聚而来。 早朝即将开始,文武大臣皆都吃饱喝足互相拱手打招呼,然后三五成群的交流着顺着台阶走向朝议大殿。 而随着一辆豪华的四辔马车在一群虎背熊腰的护卫护送下嘚嘚而来,许多眼尖的大臣都忍不住愣了一下,其中大部分都停下脚步站在台阶两边等待。 “清河候早安!” “拜见清河侯!” “清河侯好~” “诸位大人好~” 陈旭一身锦袍顺着台阶大步而来,左右拱手和行礼的官员微笑打招呼,虽然整个朝堂之上他年岁最小,只是十七岁一个脸色稚嫩的少年,但这大半年的侯爷当下来,修身养气已经颇有风度,神态看起来非常有气势。 入朝堂,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好,许多官员都对又是半个月没来上朝的陈旭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和兴趣,甚至连蒙毅都特意用眼神和他交流了一下,似乎对于陈旭终于决定要娶她的小女儿回去糟蹋感到非常的满意。 陈旭也只能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向这个流氓老丈人点头致意。 李斯站在陈旭身后,眼观鼻鼻观心,脸色平静淡然,看不出来喜怒哀乐,身后一群中书省的官员也都几乎相同的神态,脸色严肃认真看不出来旦夕祸福。 不过今天这满朝文武,就是李斯和他身后这一群法家门徒才是陈旭最大的敌人。 卯时一刻,随着谒者一声悠长的通传,秦始皇在一群宫人和内卫的护送下从后殿大步而出,在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恭迎陛下的呼声中,秦始皇龙行虎步走到龙椅前面,眼神扫过整个大殿之后,专门对着陈旭微微点头之后大袖一摆坐下:“诸位爱卿请坐!” “谢陛下~” 稀里哗啦一阵椅子玉佩碰撞的声音之后,满朝文武坐好,秦始皇先是转头看着陈旭微笑着说:“今日爱卿上朝,是否有要事要奏?” 对于陈旭这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上朝模式,皇帝和满朝文武大臣都非常熟悉了。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陈旭一般不来上朝,但每次来必然就是有事情要奏报。 而且很多时候的奏报都很新鲜,他从不关心民生社稷和其他朝堂政务,只在科学院和工厂这一亩三分地上打转,身为工部左中侯,但从来没提议过一件和工部有关的奏折。 前些天因为苏越女儿在学院打人的事情发生之后咸阳还沸沸扬扬的热闹过两天,但这个话题很快就消沉下去,因为无论是苏越还是陈旭都没有再对此事有任何表态。 加上咸阳民众最近讨论的话题太多了,渭河大桥每天都在以不一样的速度建造,公交公司的公交车也越来越多,水坝那个神奇的巨大水车带动的大磨坊,依旧是这三件大事在左右咸阳民众的话题,见面都讨论,乐此不疲,即便是皇帝都无法免俗,最近三天两头往城外跑,亲自去看过磨坊两次,渭河大桥已经看过三次了,每次看完都非常兴奋,甚至还专门去乘坐过一次公交车体验了一次普通民众的感受,然后对公交车赞不绝口。 而这一切都是清河侯一手推动出现的。 这是一个神奇的少年,不负仙家弟子的称号。 因此最近满朝文武谈论起陈旭的时候,越多越多的是尊重和谨慎,怀疑的声音越来越小。 “陛下,臣今日上朝,还是提请松解商律,给予商贾以平民待遇,让农民匠工皆都自由经营,降低商税刺激商贾的投资热情,以此带动我大秦百业发展,如今我大秦天下安定,万民皆都有了稳定的生活环境,正是大力发展工业农业商业和修养生息增长人口的最好时机,时不我待,臣不想大秦错过这个大好机遇!” “陛下,臣反对!”李斯身后中书丞站起来拱手行礼,“商律乃是国策,历经百年来,我大秦皆都以农业为重,商贾不事生产投机渔利,若是松解商律,而且还允许匠农各自经营,必然会导致大量农田抛荒,一旦农夫不事耕种,必然导致粮食减产,没有足够的粮食,我大秦如何支撑如此大规模的驰道修建和兵卒役夫的口粮!” “陛下,自从咸阳城延迟宵禁,并且允许平民自由售卖所得以来,咸阳城中商业逐渐繁荣,曲园杂舍和饮食商品皆都丰富了许多,但城外粮田也都耕作有序,就算是关中入秋之后连续干旱,但从得到的各县通报的文书来看,今年关中并不会减产太多,因此臣认为清河侯的提议很有道理,松解商律有助于百业发展,并不会造成粮食减产。”工部右中丞站出来为同属工部的陈旭打气助威。 “陛下,金布律有规定物价之令,如若废止,岂非物价混乱?而且废止律令,商贾所售必然布不盈匹,粮不盈斗,以次充好货损不一,必然乱市而行,臣恐会引起民间恶乱,非良策也!”这次李斯身后站出来一个更加重量级的中书令,官阶二品。 果然中书令这句话一出,朝堂之上一阵安静,就连准备继续站出来为陈旭顶贴的工部令宰纮都犹豫了一下之后没有动作。 第638章 开弓没有回头箭 许多大臣都转头看着陈旭。 金布律是最重要的商律之一,详细的规定了商贾和官仓售卖货物必须恪守的法令,比如粮食多少钱一石,盐多少钱一斗,布多少钱一匹,钱多少个一畚,而且对钱粮布匹盐巴的质量都做了要求,短斤缺两和缺尺少寸都不得在世面通行,而且还规定所有人不得区分钱币质量的好坏统一流通。 可以说金布律实际上就是货币法、质量法和价格法的统一综合体,是维护世面物价和商品质量的最重要的法律。 一旦废止金布律,根据商贾投机取巧的秉性,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必然会出现,因此即便是有人赞同陈旭松解商律,必然也要为粮食布匹这些对民生影响最大的物价和商品质量问题担忧。 陈旭摇摇头脸色平静的说:“陛下,臣提请松解商律,废止金布律等压制商贾的律令,非是要彻底废除,而是觉得眼下的商律已经不适合我大秦发展的国情,眼下货币改革已经开始,新式钱币已经在铸造之中,等到明年就可能大面积废止粮食和布匹的货币属性,世面交易将全部采用钱币,而金布律将粮食、钱币和布匹强行等价折算,这样货币改革的优势将无法凸显出来,废止金布律当中一些不适合商业发展的律法,重新编制质量法、价格法、经营法,朝廷官吏以新法为绳,加强监督,凡是以次充好者,短斤缺两者,哄抬物价者,囤积居奇者都严格依法处置,只要商贾遵纪守法合法经营,又何来乱市之说?” “何况商品一旦允许自由经营买卖,匠工制作的物品和商贾售卖的物品都将各自自由选择,价格和质量虽有波动,但购买者必然也会有自己的辨别和选择权力,物美价廉自然成了首选,以次充好者,以旧充新者,短斤缺两者必然会被摒弃而不顾,只有那些质量好价格公道的商品才能得到市场的认可……” 陈旭转头看着中书令:“姚大人,您如果作为一个平民去市场购物,眼下有三个商人都在卖陶器,一个质量好价格贵,一个质量中等价格合适,还有一个质量差价格便宜,请问您买哪一个?” “自然是质量中等价格合适的!”中书令拱手说。 “这就对了,只要购买者不是大富大贵者,基本上都会选择质量还行价格合适的,而质量差的物品虽然价格便宜,但并非人们的首选,而且买过一次发现不好之后自然不会光顾第二次,商人为了挣钱必然还是会尽量提高自己售卖商品的质量,如果他不愿意这样做,那么就会慢慢被排挤出市场,何况有质量法令的约束,一旦所售物品质量太差导致购买者不满,还可以到署衙进行投诉,则商人要退赔钱财,若是因为所售商品造成他人财物损失,还可以加重处罚缉捕入狱服刑,这些条令我大秦并不缺,自由商业的最大好处就是市场竞争,商人为了挣钱会尽量提供物美价廉的商品,而松解商律也并不是放任不管,朝廷和官吏要更加注重对于商品质量的监督和市场价格波动的控制,加强对于商贾经营的管理和引导,重处那些以次充好短斤缺两的行为,因此松解商律绝对不会造成给市场恶乱,反而只会激发商贾的不断竞争而提高所售货物的质量,而且还会尽量降低价格占领更大的市场……” “既比如一匹布,眼下金布律规定,一匹粗麻布,长八尺宽二尺五寸,用麻三斤,制作质量不好不得流通,但何为质量不好?这就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全凭验收布匹的官吏自我判断好恶,而且这匹布上市流通,购买者也无从选择,可能同样花十钱买到的布质量差别很大,但如果把收售布匹的事情交给商人自行购买销售,则好坏美恶无所遁行,质量好的布大家抢着购买,质量差的布自然卖不掉,市场上自然会慢慢分化成为几种不同的档次的价格,家境不同的人可以选择不同档次的布料,这就是自由买卖商业的优势,远比用法令和官吏去事无巨细的监督要灵活的多,也方便的多……” “所以,我所说的废止商律,并非是彻底废止,而是要大范围的修改,现在所行之商律,从商君制定开始到眼下,已经过去了足足百余年,时移世易,许多法令早已不适合我大秦的需要,甚至已经严重阻碍了我大秦的发展,当年我大秦还是偏居一隅的诸侯,如今却已经取周而代秉持九鼎,陛下之功绩,诸位辅佐之功绩,必将传承万世,但诸位为何眼光不能与时俱进耶,大秦要繁荣昌盛,必要让万民衣食无忧安居乐业,天道自然,万事万物时刻不在发生变化,诸位为何非要抱残守缺死守前律而不变,若是百年前没有商君推动我大秦变法,我大秦焉能有今日之强盛,但为法者也必然要与时俱进,废旧法推新法,不断完善法令以符合天道规律,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为了推动商业的繁荣发展,首先必须就是要废除压制商贾和匠工农民的法令,不能自由经营就说不上商业自由竞争,因此对于推动商业改革的事陈旭可以说在心里早已盘算过无数遍,也仔细研究过大秦的各种律法,今日这些长篇大论的话,皆都是经过深思熟虑。 但大秦眼下国家一统,以眼下站在朝堂之上的这些文武百官为核心,大秦已经开始形成了一个固定的新兴贵族阶层,如果不是陈旭出现,皇帝的心思也根本就没有放在治国之上,而是放在南北两场战争和寻找长生不老的仙药之上。 也就是说,整个大秦眼下都是处在一种非常守旧而且迷茫的状态。 秦始皇和李斯为首的法家门徒,坚信法术就是最好的治国策略,这是大秦的老祖宗终结出来的经验。 民意广泛的墨家已经分崩离析,儒家也与秦始皇的治国理念有巨大冲突,百家门徒熙熙攘攘无法抗衡法家,更拿不出一个能够比法术更好的治国方略,因此大秦这辆马车便只能束缚在法术这条车辙上往前跑。至于能跑到哪儿……估计李斯都是两眼一抹黑,其他的文武百官更加眼前漆黑,只能闭着眼睛坐在马车上,被李斯为首的一群法家门徒推着往前使劲儿跑。 然后哪天翻车了都不知道! 因此眼下大秦唯独有一个看清方向的人,那就是陈旭,但陈旭想用自己一己之力彻底扭转整个局势,必然是困难重重。 眼下的大秦秦始皇固然是皇帝,九五之尊睥睨天下傲视苍穹,即便是他知道陈旭的提议非常好,但辅佐他一起定鼎江山的李斯和文武公卿的想法他不可能弃置不顾,对于李斯和冯去疾蒙毅这些人,他即便是想改革也要三思而后行,不能闹到君臣离心,秦始皇知人善用,要治理这么大一个国家,没有李斯和王侯公卿的辅佐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三番五次召集三省六部的主要官员和一些王侯公卿入宫讨论陈旭的提议,但始终却没有拿出主意,不是他不想,而是阻力很大,这不是统一文字和度量衡,也不是三省六部改制。 当初的三省六部改制,实际上算不上改革,只是朝堂改制,重新进行了一下权利分配而已,将以前各府署衙模糊不清的职责进行了厘清,受益最大的是冯去疾,李斯也分担了部分皇权,蒙毅依旧保持独立,权力的分配让三人各得其所相互制衡,皇帝也因此轻松了许多,因此改制非常顺利,皇帝想改,三位上卿也并未因此削弱相权,反而是处理政务更加得心应手,少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掣肘,因此当时秦始皇召集三位上卿入宫讨论,冯去疾立刻举双手赞成,并且在心里狠狠感激了陈旭一通,至于蒙毅无所谓,两位上卿同意,皇帝也想改,李斯即便是有所不满也还是非常配合,何况他也是受益者。 但眼下这种废止商律彻底改变国策的改革,从本质上已经触动了所有贵族的底线,动了他们的炊饼。 而且严苛的商律在大秦官吏的头脑中已经形成了根深蒂固的思维习惯。 要想改变阻力太大了,几次皇宫议政就连蒙毅都没有发表意见。 他和陈旭合办的瓷器厂如今正在大把搂钱,一旦允许商贾和匠工自由经营和买卖,这种垄断式的生意很快就做不成了,只要商贾大把的资金砸进来,瓷器利润很快就会一落千丈。 朝堂之上其他官员府中都有不同的商业,和许多商贾都有勾结,当没有了法令的压制和约束,这些商贾必然不会再大量依靠官员的庇护,做生意,这些官员哪里是那些精明商贾的对手。 因此陈旭的话虽然听起来的确理由充足,但响应者寥寥无几。 皇帝沉默,官员皆都沉思不语。 陈旭不由苦笑。 纵然是披着一个仙家弟子的光环,很多时候也不太好使。 当然,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发誓要推动商业法令的改革,陈旭也不会就这样放弃,于是再次拱手说:“陛下,废止商律臣以为势在必行,诸位大人只是担忧松解法令之后商贾会投机取利扰乱市场,也担心农民抛荒农田导致粮食减产,臣眼下也不敢保证不会出现这些情形,孔子曰: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即便是站在朝堂之上的官员,也曾有心怀不轨之人,何况是商贾和不识字不懂礼仪的平民,眼下工厂研制出水泥,实乃修路架桥的良物,城东门外的渭河大桥已经初见雏形,等到秋末就会完成,但这座桥足足要耗费五十万石钱粮,而陛下还准备要修建咸阳至齐郡的东方道,花费接近千万石,这笔开销恐怕举全国之力一两年也承担不起,但修路之事却又迫在眉睫越快越好……” “陛下,臣愿意和诸位同僚打一个赌!”陈旭转头看着满朝文武。 第639章 千古赌约 “打赌?赌注为何?” 不仅皇帝惊讶,满朝文武也都有些发呆的看着陈旭。 “赌一条路,臣愿意同约法三章一样,以修筑一条咸阳直通齐郡的水泥驰道为赌注,让诸位看到松解商律之后商贾的活力以及其为我大秦带来的巨大变化,如若成功,则陛下和诸位支持我修改商律的请求……” “清河侯是说你可以让朝廷不费一石钱粮就让商贾修筑一条咸阳直通齐郡的水泥大道?”李斯猛然抬头看着陈旭,脸色惊讶到扭曲的状态。 “不错!”陈旭点头,脸色和煦的看着李斯,“我知李相对于我的提议最为不满,但若是我用一年时间便修通这条直通齐郡的康庄大道,又不费朝廷一石钱粮,以此为赌注换取李相的支持,不知李相敢不敢与我一赌!” 李斯惊讶的神情慢慢变得极其凝重。 到了这个地位,必然不会完全以一己之私来判断事物的好坏,对于松解压制商贾的法令,李斯可以有自己的理由来坚持,其实在所有人看来,国策和法令都不是一成不变的,改不改,怎么改,都只是利益的驱动而已。 李斯可以为了代表自身利益的官僚群体来拒绝改变商律,但面对陈旭以国家利益提出来的赌注,他又不得不接招。 拒绝,就是置国家利益于不顾,这必然会让皇帝对他不满。 这条路皇帝必修不可,已经亲口说过数次,谕令科学院和工部少府组建专门的署衙来筹备此事,但近千万石的投资可以说占了大秦全年财政收入的近三分之一,如果开建,这近千万石是必须硬生生挤出来的,三省六部为此要忍受巨大的压力,强征劳役和筹备工具钱粮,起码要动用近百万人,不亚于打一场旷日持久的灭国之战,在眼下本就劳役沉重的状况下,一个不慎便会动摇国本,如若再遇上灾荒,后果不堪预料。 这种后果皇帝知道,李斯也知道,文武百官同样知道。 眼下突然清河侯提出可以让皇帝一石钱粮都不花白捡一条路,皇帝没有任何拒绝的可能,即便是皇帝不开口,冯去疾必定会跳出来支持,因为修路所有的事情最后必然要压在六部的头上,面对这么大一颗烫手的山芋,自然是能丢多远就丢多远,如果可能,清河侯让冯去疾在咸阳裸奔一圈就能帮忙修路,冯去疾必然也不会有太多的犹豫。 因为裸奔一圈下来,冯去疾绝对不会沦为笑话,而是国家英雄,三省六部的官员和各郡县的主官都会对他感激莫名。 但如果接下赌注,那么一旦陈旭的策划成功,李斯不得不支持陈旭松解商律的改革,商贾从此翻身成为一股巨大的力量,而且陈旭必将接二连三不断推动他所需要的改革,李斯的地位必将开始旁落。 这个赌局,其实就是以各自的前途和地位下注。 胜则以后得到皇帝和诸多大臣的大力支持主导朝堂。 败则偃旗息鼓蛰伏下去,要么积蓄实力东山再起,要么从此一蹶不振彻底退出朝堂这种最高层的权力争夺。 满朝文武大臣皆都转头看着陈旭和李斯。 这是清河侯和左相第二次在朝堂之上针锋相对。 关于这次松解压制商贾的律令,其实最大的反对力量来自于李斯为代表的法家门徒,因为法律制定一直就是李斯和法家门徒的禁脔,外人根本就无法染指。 但今天,陈旭把李斯逼到了墙角。 于公于私,李斯都没有拒绝的可能。 “好,老夫就和清河侯赌这一局!”短暂的沉默之后,李斯微笑着对陈旭拱手。 “呼~”整个朝堂之上的官员几乎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就连皇帝紧握的拳头都慢慢松开。 如果李斯拒绝,秦始皇对李斯必定会非常失望。 不管陈旭的筹划成不成功,李斯如果拒绝都是一种绝对自私的表现。 “陛下,既然清河侯和左相赌约已成,臣愿意为这赌约做一个见证人!”冯去疾笑着站起来拱手,此时他感觉浑身轻松的骨头都轻了十多斤,灵魂都快飘出体外了。 “哈哈,冯相说的是,我监察省自然也要做一个监督,还望清河侯和李相遵守赌约!”蒙毅畅快的大笑着站起来。 “好~”端坐龙椅的秦始皇也神情畅快的站起来,大袖一挥:“两位爱卿这一赌约千古未有,传朕谕令,从今日始,凡是清河侯所需的一切财物人手朕都一概应允,三省六部皆都密切配合,凡无辜推脱拖延者,一律严惩不贷!” “臣等遵旨!”满朝文武皆都起身躬身领命。 “清河侯,既然赌约已成,不知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修路?”李斯脸色平静的问。 “明年开春之后,时限一年,成则希望李相践诺,不成,本侯从此以后不再提出任何松解商律的奏书!” “好!” …… “千古赌约,这真的是千古赌约啊!” 散朝之后,朝堂发生的这件事迅速如同一股飓风横扫咸阳,不到一个时辰便几乎已经传的家喻户晓。 无论王侯公卿、商贾富豪还是百家方士,皆都被陈旭和李斯这个千万石钱粮的巨大赌注惊的目瞪口呆。 无论是大街小巷还是曲园杂舍,无数人都聚在一起谈论这个最新的话题,惊异者有之,恐惧者有之,事不关己者有之,但大多数人好奇的是清河侯怎么凭空将这条两千余里的道路修建成功,莫非清河侯真的会仙术不成? 大秦都市报馆之中,陈平等人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也都一个个脸色呆滞,然后就乱成了一锅粥,不知道陈旭为何非要和李斯赌这么大一局,这不仅是把李斯逼到了墙角,实际上把陈旭自己也逼到了墙角。 “快快,侯爷来了!”就在一大群人聚集在陈平的总务室吵嚷不休的时候,一个管事满头大汗的跑进来大声说。 陈旭的马车驶进报馆,陈平计通等报馆的一众高层已经迎到院子当中。 “侯爷!” “见过侯爷!” 一群人见礼之后簇拥着陈旭去总务室,将陈旭团团围在当中又开始吵嚷询问赌约的事情。 “侯爷,此赌约吃力不讨好,一旦失败,您的名声从此将一落千丈啊!”陈平激动的恨不得把陈旭按到桌子下面去。 陈旭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润了一下嗓子说:“名声何来?名声又何用?此事并非我一时冲动,但的确是非常困难,因此我便来请你们帮忙了!” “侯爷,我们就算全部都去帮你搬石头平路基烧制水泥,一年也修不了百十里路,而且听闻这条路要投资上千万石的钱粮,这笔钱从哪儿来?”付安苦笑。 “莫非侯爷还会点石成金的仙术?”计通眼睛突然一亮。 “点你个头,如果本侯会点石成金,我还开清河园挣钱干什么?”陈旭哭笑不得。 “那就难办了,此事侯爷必输无疑,李斯和他那群法家的徒子徒孙日后恐怕气焰更加嚣张!”一群人急的连连搓手揪胡须。 “稍安勿躁,此事虽然困难无比,但也并非无解,只不过要仔细策划一番,还有,帮我策划一个整版的广告,本侯要集资修路……” “侯爷,何为集资?” “集资就是筹集资金啊,这么浅显的意思都不懂,怎么在报社混的?”陈旭不由翻个白眼儿。 “侯爷快说,如何集资?我等一定帮侯爷把这个集资广告尽快刊登出来!”陈平急切的催促。 “不急,我先给你讲解一下这条路的修建方法和过程,然后再详细讨论集资的方案……”陈旭放下茶杯站起来走到总务室的黑板前面,一个主编赶紧上来把黑板上的内容擦干净。 “大家看好,这是大河,这是咸阳、洛阳、新郑、大梁和临淄,也是东方道贯通中原到东海的几座主要城市,除此以外就是十余个郡县,这些县城各自相距至少百里以上,彼此之间车马行驶至少都在两时辰……” 陈旭拿着粉笔先在黑板上划出一条几字形的黄河,然后寥寥几笔大致圈出来沿途几座郡城的位置写上名称,用的都是很潦草的楷体字,报馆的所有人也都习惯了陈旭的这种独特字体。 “这条路通过的地方都是中原繁华富庶区域,沿途人口密集,物产丰富,也是眼下大秦商贾最为活跃的区域,舟船沿大河来往运送货物,修建的东方道也是基本上是与大河并行,形成了水路并行的交通态势,舟船运送的货物需要旱路交通连接来汇聚疏散,因此这东方道基本上也是货物最为繁忙的一条大道,每日来往的车马商队络绎不绝……” “如果把这条东方道修建成一条平坦的水泥路面,则会极大的促进咸阳和整个东部地区的货物往来和信息传递,四百里加急的快马眼下需要十天左右才能从齐郡到达咸阳,但若是道路修好之后,这个时间将会被缩短一半,而货物运输的效率至少提高十倍不止,一个商队若是从东海运送大批海盐到咸阳,以前可能会走淮安、徐州、宿州、亳州、宛城,然后走武关道到咸阳,但若是这条水泥土修通之后,盐商必然会走宿州商丘然后上东方道,这样以来,这条路每日的通行的车马数量还要翻上好几倍,而出门在外,无论人马都逃不开吃喝拉撒睡,而且还有货物中转和马车的修理等,都需要有地方来处理这些事,我的想法就是沿着东方道设置十多个大型的服务站来为来往的商旅提供歇脚服务,而以五个大城市为中转核心,设置五个大型的物流交易市场……” “因此这个集资方案就是,以这五个物流市场和十多个服务站的经营权为抵押,向大秦所有的商贾征集资金修这条路……” 第640章 集资修路 “原来如此!”陈旭这样一说,陈平等人恍然大悟。 “侯爷,这服务站和物流市场究竟如何抵押才能凑够千万石的钱粮?” “我暂时的设想是服务站两百万钱,抵押时间十年,物流市场八百万钱,抵押时间同样是十年!” “可是侯爷,这样算下来还差的远,就算是一千万石粮食,折算下来也是近四万万钱,您这全部抵押出去,收入加起来也不过是七千万钱的样子,差的太远了!”头脑灵活的人已经很快算出了收入和支出之间的差距。 “光是这些肯定还不够,但是还有水泥厂的建设权限,为了尽快修好这条路,我准备在全国每个郡授权成立一家水泥厂,把水泥的制作配方提供出来,每家水泥厂作价五百万钱……” “嘶~~”所有人都吸了一口凉气。 眼下全国三十六郡,如果这些水泥厂都授权成功,就会筹集到一点八万万钱。 “侯爷,如果您的这两个方案都策划成功,差不多可以筹集到二点五万万的资金,但还是不够啊,何况这些水泥厂短期之内卖不掉怎么办?”陈平揪着下巴上稀稀拉拉的几根胡须有些担忧的说。 “根本就不需要把资金一次到位,因为这路也不是一天就修好,修路可以采用难易程度分段招标进行,参加修建的商贾提前垫付资金,验收合格之后才会付款,而你们的任务就是不断通过报纸帮我宣扬水泥和水泥路的好处,让全国的商贾都知道这件事,何况如今全国近三分之一的富商都集中在咸阳、洛阳和南阳等地,对于水泥也肯定都听说过,本来咸阳已经有不少富商都想求取水泥的烧制方法,但我一直都没答应,这次正好可以好好敲他们一把,水泥作为建筑利器,未来就是一个会下金蛋的母鸡,谁抢到手将来会挣钱挣到手软脚软,至于剩余的资金我会想别的办法!” “好,侯爷放心,我们这两天尽快把您说的东方道的资料进行一次详细的分析,然后把集资的情况详细的报道出来!”陈平和付安等人都一起点头。 “嗯,此事你们抽调几个人成立一个专门的小组负责跟进,对了,后天有一群南阳和河东诸郡的商贾要来咸阳,都是当初参加了约法三章的人,报馆也安排几个记者做一些专访刊登到下期的报纸上,总体来说,最近几期报纸要大张旗鼓的报道商人的动向,渭河大桥、水泥、东方道等商业上的话题,我能不能赌赢李斯这一局,就要看这一次集资的成功与否,所以你们的报纸的作用非常重要!” “侯爷您放心,我们报馆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帮助您打败李斯!嘿嘿,侯爷一旦成功,恐怕李斯以后见到侯爷就要绕道走了!”几个编辑都双眼放光的嘿嘿冷笑,完全已经丢弃了文士节操化身成为了陈旭的狗腿子。 陈旭在报馆呆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详细的把各种集资的方案都仔细交代了一遍,至于报社怎么去写就需要陈平等人仔细斟酌。 而接下来要做,陈旭就是要开始筹备东方道工程指挥部,由科学院、工部和少府联合成立一个部门来统筹东方道的修建事项。 科学院负责安排人测绘线路,将桥梁道路根据修建的难易程度进行定标,桥梁这些难度很大的必须要有科学院的专门匠吏和匠工去设计指挥修建,至于道路就简单了,到时候每个建筑队委派一个匠工和几个帮工进行简单的培训就行了。 工部自然是负责安排监工进行道路规划和工程验收。 少府主管全国的资源,自然是负责协调修建过程中和当地郡县的麻烦事,还有就是采集砂石以及烧制水泥等进行监督和指导,不能乱挖乱采,也不能让当地民众破坏和攻击建筑队的正常修建过程。 陈旭从报馆回到清河侯府,却发现范采盈早已等在了客厅,看见陈旭回家,顿时焦急迎上来询问关于赌注的事。 对于这笔堪称天价的投资,她非常担心,一千万石钱粮的消耗,对于财大气粗的范氏来说,也是一个天文数字,因为整个范氏的资产全部加起来,估计不会超过两千万钱,折算成粮食也不过五十万石,差不多只能修一座渭河大桥,但这个身家在全国的商贾富豪来说,已经是站在富豪最顶端的那一群人,全国掰着手指头都能数清楚。 若不是因为范氏一贯不和前七国的任何贵族和王室有牵扯,肯定也早已被秦始皇迁到咸阳定居了。 陈旭把关于集资的事情说了一遍,同时让她准备好,等范顒和一群商贾来咸阳商议之后,就马上去宛城大梁洛阳等地的钱庄筹备大量启动资金。 眼下华夏钱庄已经在全国开到了将近二十家,而且几乎都集中在中原繁华地带,至于边远地区都没怎么去开发,一是人手不够,二是距离太远管理跟不上。 其实陈旭对这次修路有莫大信心的原因还不在于集资,而是因为有华夏钱庄的存在。 随着华夏钱庄越做越大,分部越来越多,每个月全国华夏钱庄的流水至少都在千万级别,常规存款早已破亿,其中大部分都是黄金,这也是陈旭的要求,大量吸纳黄金作为储备。 钱庄赚钱还是其次,主要的还是所有商贾都养成了把钱存在钱庄,然后用存单和兑票进行大额交易的习惯,基本上现在三五万钱以上的交易,都是用存单和兑票。 存单因为需要存款者当面在钱庄签字提取,因此交易双方都需要在同一个地方,买卖完成之后也不用交割现金,而是一起跑到钱庄的柜台进行转账就行了,一个取一个存,这笔交易就算完成了。 后来陈旭又发明出来一种定额兑票,就像后世的银票一样,存一万钱,可以不用开户,钱庄直接给一些固定额度的兑票,这些兑票就像钞票一样全国通用,可以随时到所在地的钱庄支取,任何人都可以,都不用签字,这个办法比之存单更加方便,现在商贾之间越来越多的用兑票进行交易。 无论存单也好,还是兑票也好,都是根据商贾存入的钱币数量发行出来的,数道复核保证了不会胡乱发放,因此兑票还是一个等值货币的代用券,并不是后世印刷的纸币,国家想印多少就印多少。 无论是存单还是兑票,在商贾之间交易的时候不断转手,这些钱其实还是存在华夏钱庄并没有取出来,市面上根本就没有一枚铜钱流通,买卖全靠华夏钱庄的信用和一张纸而已,只不过这张纸绝难仿制,不光用的是特殊的白纸,还用上了诸多稀奇古怪的防伪技术和符号,每个地方的钱庄代号都不一样,每一张兑票和存单的号码也都有特殊的含义,加上每张存单和兑票上足足有六七道复核印章和签字,只要是钱庄的工作人员一看都知道这张存单和兑票是那个钱庄发出来的,哪几个人经手的,一旦出了问题汇报给总部,安排人来一查便知,做手脚的可能性极小。 正是因为所有商贾之间的交易都是华夏钱庄的信用在做背书,而并没有真正的钱币流通,这也给了陈旭一个极大的可以操作的空间。 后世金融行业都有极大的杠杆操作,而所有的杠杆最后都归结到银行,因为所有的金融行为几乎都和银行挂钩,而杠杆产生的来源就是负债和信用。 阿基米德曾说,给我一个杠杆我可以翘起地球。 而陈旭眼下缺钱,也可以用华夏钱庄的信用做杠杆,利用筹备之中的东方道上的服务区和物流中心未来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收益为抵押,发行一笔大额的信用债券作为兑票,就像贷款一样发放给所有参与修筑这条道路的商人,这些商人就可以拿着这些并没有钱的兑票去购买粮食和水泥砂石等各种建材物资,收到兑票的商人一样用这些兑票和普通兑票一样去购买大额的商品,唯一的区别就是市场上只有兑票,而没有这么多的钱,一旦哄兑华夏钱庄必然垮台。 不过按照大秦这些基本上没有丝毫金融知识的原始人来说,基本上是不可能看破其中的门道的,因为除开杠杆之外,陈旭还可以集资,而且是以集资为主,以兑票为辅,按照华夏钱庄如今在商贾中的名声和地位,绝对不会有哄兑垮台的危机。 但不管这次能够集资到多少,陈旭都必须上马修建东方道,这个赌注他必须赢。 总共四亿钱的投资砸在大秦这个干的流血的荒地上,简直就如同暴雨一般席卷万物,各种商业都将从这笔巨额投资中如同雨后春笋般的发展起来,以此推动大秦经济往前跨越发展。 内需可以拉动经济发展,但效果比较慢而且影响比较小,其实中国最擅长的是投资拉动经济发展,后世中国的崛起,就是以大量资金不断漫灌各个基础建设领域,从公路到铁路,从机场码头到房地产,整个中国就像一个巨大的工地,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吊车。 后世的中国,也因此被称为基建狂魔,短短二十年就把高速公路网和铁路网修的四通八达,而且还催生了房地产这个国家经济的支柱产业。 第641章 赶鸭子上架 当然,想在大秦这个只有两千万人口,大部分人都还吃不饱穿不暖的时代发展房地产肯定是不可能的,但以这笔钱刺激基础工业的发展肯定没有问题,而工业的基础就是钢铁和水泥。 因为煤的发现,钢铁的冶炼开始大规模普及,正在快速的取代青铜制品,但钢铁冶炼的发展并不快,跟不上普及推广的速度,大大阻碍了民生的发展,而钢铁生产跟不上的原因一是生产力低下,采矿全靠工奴手挖肩扛、二就是运输,从煤矿铁矿到炼铁厂几十几百里,车辆载重小,道路太烂。 而眼下有了水泥,解决了道路烂这个问题之后,钢铁的推广将会加快不少。 所以眼下必须尽快把水泥推广开来,水泥厂陈旭是不打算垄断经营的,就像钢铁一样,需要全民投资,这样才能快速的将这两个工业发展的基础产业尽快发展起来。 至于钱……这么大的投资没有哪个单独的富商有这么强大的资金,肯定只能走股份合作的方式,每个郡召集几个有魄力有钱财的大富豪凑一座水泥厂出来因为问题不大,而集资到的这笔钱又可以再次通过水泥厂的抵押贷给水泥厂,以未来水泥厂的利润做担保得到流动资金。 操作的原理就和后世房地产开发差不多,商人先花五百万竞拍下水泥厂的建设资格,然后把水泥厂抵押给华夏钱庄,钱庄放一笔千万钱的大额贷款给水泥厂建造商,其实这笔钱都是兑票,然后这些商人用这些兑票购买工奴、粮食和工具等筹建水泥厂,等水泥厂修好之后用所得的利润来归还贷款的利息,这样兑票开始在各个行业流通,等所有的一切都走上正轨有了收益之后,华夏钱庄开始收回这些兑票,让流通的兑票慢慢和钱庄的真实存款靠近。 若是水泥厂的效益不好导致还不上款,水泥商人破产,则水泥厂就归华夏钱庄了,华夏钱庄就可以进行拍卖,反正最后是不会亏,因为商人先前就存储了五百万钱购买了水泥厂产权,钱庄贷给水泥商人的一千万钱中有五百万都只是子虚乌有的钱,实际上最后钱庄得到了五百万钱加一座水泥厂。 在钱庄杠杆的操作下,无论如何钱庄都不会亏钱的。 这也是后世银行特别喜欢投资房地产的原因。 眼下大秦穷的原因并不是不够吃,也不是不够穿,而国家征收的太多。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流通的钱太少,国家铸的钱根本就不够用。 而这些本就不够用的钱大部分还都存储在富豪商贾和王侯公卿的库房里面,并没有能够参与到市面流通。 还有就是商律对民间商业行为的压制,农民和工匠不允许自由经营和买卖,因此农民和匠工也就谈不上额外的收入,没有钱自然就穷,什么都买不起,只能自给自足,而自给自足导致的就是越来越穷,一旦家里主要劳动力生病或者死亡,这个家很快就会破产。 因此要发展经济,必须让市面上有足够流通的货币,而陈旭已经等不及货币改革和铸币署慢腾腾的步伐了。 他决定以这次修筑东方道为契机,金融杠杆来狠狠的刺激一下大秦的商业神经。 如果成功,则不光会推动大秦第一次的国家政策重大改革,松解压制在匠农和商人身上的枷锁,同时也将极大充实市面上的货币流通性。 虽然这个过程会造成一定的通货膨胀导致一些物价升高,但任何时候经济的发展都是在不断通货膨胀的积累和发展当中。 通货膨胀是经济发展的必然,而且也是经济在不断发展的标志,因为一旦通货膨胀停止,标志着各个行业都在开始萎缩,经济会停滞甚至倒退。 “但若是这次不成功……集资失败、兑票也被挤兑导致华夏钱庄破产……嘶~~” 陈旭坐在书房里开始在心里捋一下这次修路筹集资金的总体思路,想到最严重的后果,不由长吸了一口凉气,有些牙疼的捂着腮帮子开始发呆。 不成功,那么自己一手推动的商业改革就会彻底失败。 而且所有参与其中的商贾几乎都会破产。 数亿钱的投资打了水漂不说,这个结果会重挫所有商人的信心,更加助长法家门徒的气焰。 而失败的结果也将导致陈旭这个仙家弟子的名声扫地。 所以,这次就是孤注一掷的一锤子买卖。 成则以后笑傲朝堂和江湖,败则一蹶不振。 但自己造的孽,自己约的架,无论如何还得硬着头皮将这场赌约进行到底,他和李斯之间,必须得分出一个胜负来,而且越早越好。 因为对于皇帝在储君上的选择,陈旭是真的没有太多左右的方法。 在书房写写画画差不多一个时辰,写出来七八张关于筹款和抵押贷款的操作说明,感觉弄的差不多之后让府上的管事去公交公司去把杨堃找来。 来到大秦之后,陈旭认识最有商业头脑的就是杨堃,虽然他不做生意,但陈旭与他谈论过几次,发现杨堃对于陈旭提出的一些后世的商业模式非常的认同和感兴趣,特别是对于内需论的理解非常通透,还能讲的头头是道。 一个投资几百万的公交公司丢给杨堃只是热身。 这将近一个月来,杨堃做的非常不错,完美的完成了公交公司的筹备到上市运营,中间没有出丝毫的岔子,甚至有些方面做的比陈旭当初策划的还要好,让这样一个超级复杂遍布整个咸阳城的公交系统运营的井井有条,而且基本上没有让陈旭怎么操心。 这样一个超级人才,陈旭必然是不会放过的,既然热身已经完成,那就可以开始独当一面了。 半个小时之后,杨堃跟着管事匆匆而来。 “侯爷,唤堃前来有何吩咐?”进入书房后杨堃行礼。 “不必多礼,坐!”陈旭亲自给杨堃倒了一杯茶,杨堃也没客气,一撩衣袍坐下。 “公交公司的事办的不错,我很满意,今天唤你来是想让你尽快把手头的工作交接一下,我有新的任务交给你!” 杨堃愣了一会儿略有些忐忑的说:“侯爷,公交公司如今刚刚走上正轨,投入运营的公交车才四十辆,远没有达到两百辆的规模要求,能不能让我把公交公司全部弄好之后再换工作?” “公交公司只是一个投资四百多万的小生意,让你操持有些屈才了,我有一个更加重要的任务,投资巨大而且操作复杂,我需要你帮我打理!” “侯爷,公交公司投入四百万巨资,怎能算小生意,难道侯爷还准备投资一个上千万的超级大生意?”杨堃感觉心头有些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激动。 “你的眼光要远大一些!”陈旭笑着摇头。 “那莫非是两千万?”杨堃感觉自己有些夹不住尿了,而且心头开始惴惴不安。 两千钱的大生意莫说他没见过,听都没有听说过,他一直混迹在咸阳的富豪圈不假,但实际上接触的都是像齐茂这种富豪中垫底而且没有太大后台的商贾,真正像范氏这种顶级富豪,各自家里都养的有一大群出谋划策的师爷,他这种人根本就不会太受重视,而且范氏这种家族家大业大,商业项目也早就成熟,手里攥着大把的市场和渠道,根本也不会需要他这种擅长投机的商业精英去胡乱指点。 “眼光还可以更大一些!”陈旭端着茶杯喝茶。 “那……那莫非是三千万?”杨堃端茶的手都在微微颤抖,感觉心脏噗通噗通跳的身体都在跟着颤动。 “怎么老是在千万级别打转转!”陈旭撇了杨堃一眼,然后慢条斯理的说:“实话告诉你你把,这笔投资高达四万万钱……” “什么?”杨堃仿若被雷劈了一般身体狂抖一下,手中的茶杯啪嗒一声掉到地上摔成几块。 “……卧……卧草……草……四万万钱……钱……” 杨堃脸色呆滞,许久之后嘴巴里冒出一句跟着陈旭学到的感叹词,此时他脑海里已经没有任何想法了,耳朵也听不见任何声音,脑海中反复回荡的就是四万万钱几个字,除此之外就身体里面血液哗哗流淌的声音,仿若长江大河一般奔流激荡。 陈旭坐着继续喝茶,等了足足好几分钟杨堃慢慢回过神来才笑着说:“怎么样?有没有信心帮我完成这么大一笔投资的生意?” “侯……侯爷,您……您还是找别人吧,堃能力有限,害怕误了侯爷的大事?”杨堃满脸惊恐的使劲儿摇头。 四万万投资,足足是公交公司的一百倍,一千万他还可以兴奋的尝试一下,但这么大的投资稍微一个闪失就会亏掉好几个公交公司,如果管理出了岔子或者失败,估计会被侯爷塞进大水磨里面细细磨成肉酱做成杨堃肉馅儿的包子喂狗。 “推辞也没有用,你是我最看好的人,回去安排一下吧,明天开始跟着我筹划这个新的投资项目!”陈旭丝毫不给杨堃拒绝的权力。 “侯爷,属下实在是干不了啊!”杨堃差点儿就哭了。 “放心,这个项目非你莫属,我会抽调一大群人辅佐你,而且你要相信自己的能力,四百万的生意和四万万的生意其实没什么区别……” “侯爷,区别可太大了……” “不大不大,就是钱多点,嗯,人多点儿,还有事情复杂点儿,先回去准备吧,我很看好你哟~” 陈旭拍着杨堃的肩膀把他送到门外。 看着杨堃浑身一抽一抽念念不舍的擦着眼泪离开书房,在院子里好几次差点儿撞树上,陈旭的脸皮也忍不住抽抽了几下长叹一口气。 所谓赶鸭子上架,这就是最真实的版本,长这么大两世为人,穿越前自己管理过的最大的资产也就两三万块钱,那是存了几个月的工资,买了点儿股票,然后亏成了裤衩,没想到……老子这辈子也还有机会投资上亿的项目,而且还是四个亿! 第642章 商界的反应 关于朝堂之上清河侯和李斯打赌的事情传播的越发沸沸扬扬,到了第二天,不光侯府的人全部都知道,就连大街上的贩夫走卒都已经听说,许多人微聚在一起讨论,而吵嚷最凶的还是城南,因为这里聚集着大量的商贾富豪,足足有十多万户。 一个茶舍二楼的房间里,五个身穿华服的商人正聚在一起喝茶聊天,如果陈旭在肯定认识,因为这五个人就是投资公交公司的那五个商人。 “你们说李相和清河侯的赌约谁会赢?” “肯定是清河侯啊!” “我觉得是清河侯。” “哼,必须是清河侯!” “可是听闻要花费一千万石的钱粮哦,这么多钱粮如果朝廷不出,清河侯从什么地方变出来?” “清河侯可是仙家弟子,必然会有法术,说不定他手指一点,一条连同咸阳到临淄的水泥马路就修通了!” “清河侯只是仙家弟子,何来这么大的法力?” “清河侯这次都是因为帮助我等商贾,才会迫不得已出此下策和李斯打赌,废除压制我等商贾的商律,必然会让那些贵族不满,侯爷压力很大啊,可惜如此大的投资,即便是我等投入全部身家帮忙,估计也是杯水车薪于事无补,唉~” “不错,但我们也不能袖手旁观,此次乃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局面,若是侯爷筹建这条新的东方道失败,不光侯爷将会在朝堂失去话语权,我等将再无翻身的机会。” “宋公言之有理,我等这就去找侯爷,同时也可以联络一些商界同道共同出谋划策,绝对不能让侯爷一个人承担这个巨大的压力……” “我方才从钱庄归来,听闻范娘子说,范氏家主范顒范公近日会抵达咸阳,同来的据说还有太原温氏,新郑西门氏等一些中原之地的大族族长,这些人具都是根深蒂固家财千万的巨商,而且与前六国皆都没有任何牵连,和我等身份不一样,若是联络他们一起出面商讨,必然会有更多的同道愿意出手……”盐商宋琰拈着胡须说。 “范娘子真的是这么说的?”剩下几个都激动的放下茶杯站起来。 “是,不然我也不会召集诸位来此喝茶,其实这条路既是一次巨大的冒险,更加是一次发财的绝好机会,我听范娘子说,侯爷是如此说的……” 宋琰把从范采盈那儿听来的一些陈旭关于集资的打算说了一遍,最后脸色平静的说:“这五个物流仓库和十多个服务站,如果能够拿到一个,未来几十年必然会赚钱赚到手软,我方才粗略的计算了一下,一个服务站就算是每天停歇三千人马,平均花费十钱,一天就是三万,一个月收入九十万,一年就是超过百万收入,投入两百万,两年就可以回本,十年下来就成为身家千万的巨富,完全可以比肩范氏这等豪富家族……” “即便如此,就算我们都投入全部是身家联合咸阳的商贾拿下全部的服务站和物流仓库,对修建这条路来说还远远不够!”一个商贾虽然激动,但脸色依旧担忧。 “所以我猜想侯爷一定还有其他打算和后手安排,刚好范氏和西门氏联袂而来,必然也会和侯爷商讨此事,若是有了范氏和西门氏温氏这些商界领袖家家族的加入,到时候全国的商界同道都会站出来支持侯爷,千万石钱粮虽多,但我商界全部商贾加起来,凑够这笔钱也并不是太大的问题!” “唔,宋公言之有理,但我们最好还是去面见侯爷打探一下口风,也好提前筹备钱粮做好准备!” “不错,走,同去!” 五个人都站起来整理衣服下楼,然后各自乘坐马车往清河侯府而去。 而就在陈旭的五个商业伙伴去清河侯府的时候,一些商贾聚集之地还有其他商人也结伴出发,目的地同样是清河侯府。 今天这件事,早已超出了朝堂的范围,不仅仅是陈旭和李斯的一个赌注,而是事关天下商贾的切身利益和未来,只要稍有眼光的商贾,都不愿意袖手旁观。 这是一场近乎于一场战争的赌注。 商贾若是不胜,就像陈旭原先所说,那将从此一蹶不振再也没有了翻身的机会,而且如果这件事商贾不支持陈旭的话,陈旭也会彻底失望,从此任凭这些眼光短浅的商贾自生自灭,转而会去发展和推动农业的改革,同时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只等九年之后那一劫的到来,事情既然不能按照自己计划的发展,那就干脆换一个思路和方法,大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 陈旭在清河侯府的客厅接见了宋琰等五位合作伙伴,正在介绍修建道路和集资计划的时候管事来报:“侯爷,府外有商贾求见!” “快请!”陈旭赶紧吩咐。 这来的第二批人是齐茂为首的一群商人,有八位,虽然都算不上顶级的富豪,家产也在百万级别,但齐茂本人的名声如今在大秦可是非常火热,身边同样聚集了天南地北的一大群商人,已有新近崛起的领袖风范。 一群人到来,陈旭互相介绍,而其中大部分人早已相识或者听闻,同为商贾,自然很快也就活络起来,谈论的也都是关于修建东方道的问题,除开了解集资的过程之外,商讨的还有如何帮陈旭筹集更多的钱粮和资金。 就在一群人热烈讨论之时,门卫管事又前来禀报:“侯爷,府外又有商贾前来拜访!” “请~” “这下好了,看来商界同道都是前来支持侯爷的!”一个商贾兴奋的说。 “此事若是有人退缩,某以后决计不会与其有任何生意上的往来!”齐茂直接脸色阴沉的说。 “不错,此事关系我商贾生死存亡,不得不搏,这一次必然要让朝堂之上那些法家门徒看看我们商贾的力量,决计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正是,侯爷放心,某虽然身家微薄,但还是会尽最大力量与侯爷站在一起。” 就在一群人东一句西一句的讨论之事,一个须发灰白身材高大的华服老者跟着管事走进来。 看见这个老者,房间里许多人都站了起来拱手行礼:“原来是渭南张公,失敬失敬!” “好好,原来诸位同道早已到达,看来张某来的晚了!”老者和几个人进门之后微笑着左右拱手,最后都来到陈旭面前一起躬身作揖,“渭南布商张峪拜见清河侯!” 陈旭也已经站起来迎接,拱手寒暄之后让家仆安排座椅上茶。 “侯爷莫怪,峪方才刚刚到达咸阳城,本来是找几位同道谈论收购丝麻和布匹之事,听闻侯爷和李相这个千古特大赌注,因此就迫不及待的前来拜见,来迟一步还望侯爷恕罪!”张峪坐下之后拱手笑着说。 “呵呵,张公乃是整个内史最大的布商,不仅提供了咸阳近半的布匹,而且布匹质量精良颇得好评,本侯也早已耳闻之!”陈旭笑着点头。 眼下大秦有三种生意最赚钱,一是粮食,二是布匹,三是盐。 其中粮食利润最薄,损耗最大,但需求也最大,每日光是咸阳消耗的粮食就达到百万斤合计万石以上,眼下咸阳城除开官仓存储的数百万石的粮食之外,民间存储的更多,大部分都在粮商手中,而整个咸阳城存储的粮食足够整个咸阳吃好几年,如果战争爆发,用最低供应的话能够坚持吃十年,因此几个和官府来往密切的大粮商都是富可敌国的那种,而粮商的地位也比普通商人高不少,政策和税收都不一样,毕竟关系到咸阳粮食安全,皇帝都非常重视几个大的粮商,时常还接见表彰。 其次就是布商,涉及到老百姓穿衣问题,和粮食一样是必备,虽然销量远不如粮食,但利润相对较高一些,损耗小耐储存,而且以前布都是和粮食一样当做钱在用,官员发放的官秩包括两种,就是粮食和布匹,这个张峪就是整个内史府最大的布商,陈旭早有耳闻,身家也堪称富可敌国。 最后就是盐商,盐虽然销量最小,但却是日常生活必备物品,衣服可以不穿,但盐必须要吃,不然人就会生病没有力气,但因为盐的产地东南西北都有,品质不同价格也不一样,巴盐蜀盐主要供给富豪公卿和士族贵族,苦涩的海盐主要供给平民,这也导致咸阳有好多盐商,身家也各自不同,但都是富豪之家。 除此以外挣钱的还有陶器和竹木器具等日常消耗品,但迁徙咸阳的商贾足有十多万户,这就导致这些不能垄断经营的行业竞争更加剧烈,因此咸阳的商贾富豪虽然看似生活富足,但其实过的并不好,就像齐茂一样,如果找不到更多的生意来源,家境只会越来越差。 而生意越来越差的原因还是因为苛刻的商律,不能自由经营加上沉重的赋税负担,再加激烈的竞争,这让咸阳的十多万户从六国迁徙而来的富商几乎看不到未来,但陈旭的出现,让商贾看到了一个前途光明的希望。 一旦废除了压制商贾的律法,商贾可以自由经营,加上减轻赋税,商贾必然就能获得更高的利润,便有更多的资金来投入到生意当中,必然就能摆脱眼前这种混吃等死的僵局。 因此只要眼睛不瞎的商人,自然都会想办法来支持陈旭,只有陈旭成功,他们才能希望成真。 第643章 伏寇在侧 “侯爷一直在为我等商贾伸张正义,所作所为令商界同道无不感激莫名,峪今日来,也是想为修建东方道尽一份绵薄之力,当然,这条路投资巨大,峪只能尽力而为,还望侯爷多多海涵!”张峪表现的足够恭敬,但说话和气势与齐茂等人差别还是很大。 “那本侯就提前多谢张公了,我想只要有诸位商界同道支持,这条道修好应该不成问题,等明年一旦道路修通,李相必然也不能食言,本侯必然推动修改压制商贾的律法,从此以后诸位就可以自由经营买卖各种货物,商税也会大幅度降低,那个时候诸位的付出也必然得到巨大的回报!”陈旭脸色平静的点头说。 “但东方道传闻投资足足需要千万石钱粮,不知侯爷打算如何筹措?说出来之后我等也好提前做好准备!”张峪拱手说。 “此事我刚才已经和先来的一些商界朋友说过了,而且也还只是一个初步的策划,而就在这一两日之内,南阳范氏家主和一些中原诸郡的商界同道会前来咸阳,因此等到范公到达之后,本侯将在清河园准备酒宴,然后还要邀请咸阳一些商界领袖一起商讨一下具体的安排,这件事放到明后日再说,张公你看如何?” “好好,峪这两日就暂留在咸阳,等范公和其他同道到达之后再一起商议!”张峪一口答应下来。 “我等就不打搅侯爷了,告辞!”听见陈旭这么说,一屋子商人都站起来告辞。 “嗯,诸位回去之后也和有同样心思的商界同道商量一下,到时候本侯也不可能邀请到所有人参加酒宴,因此希望大家推选一些代表出来,而商议之事也会及时通传给所有人,此次我们一定要同心协力办好这件事,这既是为大秦的繁荣富强尽力,同时也是为诸位的切身利益努力!” “侯爷放心,此次我们必然唯侯爷马首是瞻!”一群商人再次行礼之后结伴而去,布商张峪自然也很快从几个商人口中大致了解了陈旭的集资打算,然后带着几个人乘车离去。 目送一群商贾都离开之后,陈旭招手唤来一个侍卫首领低声吩咐几句,侍卫首领连连点头带着几个护卫骑马离开侯府。 “来人,帮我把一封请帖送去监察省蒙大人府上,就说本侯邀请蒙大人酉时在清河酒店饮宴!” 陈旭进入书房写了一份请帖让府上的管事送去蒙毅府上。 傍晚,酉时末,天色已经阴暗下来。 一辆单辔的马车来到李斯相府,一个头戴草帽的高壮男人亮出腰牌畅通无阻的进入府中。 进府之后男人掀开草帽,是一位须发灰白的老者,年约五旬,正是名满内史府的大布商张峪。 “清河侯真的只是如此安排?”客厅之中,李斯听完张峪的诉说之后拈着胡须沉默了许久之后问。 “的确,我问过好几位拜访清河侯的商界同道,言说皆都并无二致,按照清河侯的打算,的确是准备用这些所谓的服务站和物流市场的营运权来为集资做抵押,我大致推算了一下,大概可以筹措到近七千万钱的资金!”张峪恭恭敬敬的回答。 “嘶~”李斯手一抖扯下来几根胡须。 七千万钱这个数字将他吓的不轻,但很快脸色又放松下来说:“陈旭此子奇思妙想的确与常人迥异,这种方法竟然也能想得出来,不过七千万钱的确不少,但相对于千万石钱粮的全部投入来说,差距还很大,仅靠这笔钱,老夫想看看他如何才能把这条路修起来?” “相爷,商界同道对此事反应很剧烈,今日在城中,峪到处听闻的都是讨论清河侯和相爷的这个赌约,还有南阳范氏最近两日就会到达咸阳,他们肯定会全力支持清河侯,如若我们不能想个办法阻止,恐怕说不定清河侯真的能将这条路修建起来,到那时相爷就无法掌控了!”张峪略有些焦急的说。 “哼,怎么阻止?此事老夫已经当着满朝文武和陛下的面答应下来,恐怕清河侯现在最希望的就是老夫暗中阻止他,只要稍有风吹草动他必然大张旗鼓的开始鼓噪,一旦抓到下手之人和老夫有任何牵扯,这份赌约还用赌吗?他直接一丈路都不用修,跑到朝堂参老夫一本,这赌约老夫就提前输了……”李斯冷哼一声。 “此事何用相爷出手,只要属下去安排,必然做的天衣无缝……” “啪~”李斯重重一掌拍在茶几上打断了张峪的话,脸皮抖抖几下冷声说:“墙有耳,伏寇在侧。墙有耳者,微谋外泄之谓也。有些事你自以为做的人不知鬼不觉,焉不知隔墙有耳哉?盛传陈旭乃是仙家弟子,如今名声如日中天,而且此子聪慧诡辩,非是常人,虽然仙术之说悱恻莫名,但焉不知他可能会怀疑你的举动,你与他素无交集,今日却突然前去拜访,此明显于礼不合,咸阳商贾十万余,所去着寥寥无几,皆都是与他有旧者,你贸然而去,他岂能不怀疑,说不定你来老夫府上,早已被他的人暗中盯上……” “啊?”张峪顿时脸孔扭曲惊恐的低头不敢看李斯。 “愚顽无脑,此事你不要有任何不轨的举动,一切听老夫吩咐,要是给老夫平白惹出祸端来,后果你知晓!”李斯脸色冰寒的呵斥。 “是,属下一切听相爷安排!”张峪吓的额头上虚汗滚滚而落,顺着脸颊胡须滴落下来都不敢去擦。 “等南阳范氏到达之后,你可以代表咸阳商界和他们接触一下,尽量弄清楚陈旭的真实意图,切记不要表现的太过热情,此事才不过刚刚开始而已,这个赌约老夫既然敢接下来,自然也不会毫无准备,知彼知己方才百战不殆,敌人未动就先乱阵脚者,必败也,你先去吧!” “是,属下告退!”张峪行礼之后准备离开。 “记住,从侧门离开!”李斯忍不住还是叮嘱一句。 “是,属下不会让人看出身份来!”张峪退出客厅,然后用袖子擦干额头的汗水在管事的带领下绕过一大圈之后从相府一个家仆和下人办事出入的侧门离开。 酉时末,大街上昏暗无比,而且已经进入宵禁时间,大街上行人稀少。 李斯府中,一个戴着草帽的男子出了相府侧门之后左右观看一下,然后快速往大街之上走去,但没走多远,就看到一队巡逻的兵卒手持长戈踢踏沿街而来。 “站住,此时已经宵禁,何人鬼鬼祟祟还不归家,何故奔于街巷之中!”为首一个伍长大喝一声,一群兵卒就将张峪团团围在其中。 “某是李相府上的管事,何人胆敢阻拦!”来人掀开衣袍露出腰间的铜牌。 “哦,原来是李相府上的,放行!”伍长大手一挥放行,却不小心将男子头上的草帽打飞出去,正是刚从李斯府中离开的布商张峪。 “恕罪恕罪!某非是故意,管事还请赶紧去办事!”伍长赶紧把草帽捡回来递给张峪。 “哼!”张峪冷哼一声把帽子戴上沿街急速而去。 这件事他并没放在心上,而且这些巡逻的兵卒也只不过是中尉府的人,肯定和清河侯扯不上任何关系,但他没注意的是,这支巡逻的中尉禁军加上伍长本应该是六个人才对,但这支小队竟然有七个人。 不过这个细微的差别不是军营的人绝对无法短时间反应过来,而即便是反应过来也不会多想,对于不关心这些事的人来说,三五个和七八个没什么区别,都是巡逻查腰牌的。 宵禁后行路不带腰牌要被罚五钱,如果拿不出钱来或者盘问之下鬼鬼祟祟回答不好,就会被抓去中尉府监押起来。 等张峪消失在大街上之后,为首的伍长把身上的皮甲和腰牌解下来丢给旁边一个年龄相仿的黑大个儿笑着说:“好了黑蛋,多谢今日帮忙!” “谢个屁,当年不要不是你替我挡一刀,我已经死在魏国了……”黑大个一边穿衣服挂腰牌一边说,穿戴好之后忍不住好奇的问:“大脚板,这条路就只通往李相府侧门,出入肯定都是相府的人,我们平日都不管的,你为何专门要看他们的腰牌?还特么连续打落了五六个人的帽子……” “嘿嘿,此事你不用管,而且也叮嘱大家不要说出去,这些钱拿去明日找地方快活!”大脚板从怀里摸出一个指头大小的金饼子丢给黑蛋。 “哇,金子,看来你跟着清河候果然发财了!” “那是,清河侯乃是仙家弟子,我们自然跟着享福,如果你想去的话过段时间我给侯爷说一声,侯府的产业越来越大,侍卫越来越不够用了!” “真的,好好,那就麻烦脚板哥好好给侯爷说一下,我黑蛋儿绝对赴汤蹈火!”黑蛋儿惊喜的连连点头。 这时远处传来竹笛声,应该是附近的巡逻队发现了蟊贼之类的江湖人物,于是大脚板再次叮嘱一句要保密之后转身离开。 第644章 侯爷饶命 虽然已经是宵禁时间,但清河园门口依旧是车水马龙络绎不绝,进出皆都是豪华马车,而且皆都有侍卫护送,许多马车上还插着王侯公卿府的旗帜,一看都是不受宵禁法令约束的富豪和贵族。 街边的清河商店已经打烊,街上也冷冷清清,但清河园内依旧灯火通明。 清河酒店内好多包间都还有身穿锦袍华服的食客在觥筹交错饮酒作乐,而旁边的清河剧院内也是灯光璀璨,叮叮咚咚的乐器弹奏和咿咿呀呀的歌声在夜风中飘来,而且时不时的还会响起一阵喝彩的声音。 无论任何年代,不同阶层的生活都是完全不一样的。 贵族和富豪的生活,奢侈到贫穷的人完全想不到。 酒宴就不说,就单是在清河剧院看一场戏,也是四十钱,而一个穷苦人家,比如像陈旭当初穿越过来时候的情形,陈姜氏一年都挣不到四十钱,十钱一斗的盐都吃不起,至于衣服更买不起,小河村的情形大抵都差不多,好也好不到哪儿去。 但在咸阳这座大都市中,在天下百姓大部分都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年代,照样有穷奢极欲花天酒地的阶层,就像在后世的抗日年代,前线将士和日军打的血肉横飞,但国统区的夜生活照样纸醉金迷。 富人,基本上是不怎么关心穷人的。 实际上这个年代,连皇帝都不怎么关心穷人,强迫你种地,强迫你缴税,还不能趁着农闲做一些小买卖补贴家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纺线织布,种出来的多余粮食可以卖,但吃都吃不饱,谁家又会有多余的粮食? 所以,如果这种状况不改变,穷人只会越来越穷,一个小小的天灾人祸或者生病死亡,破产就是穷人家庭必然的结局,然后沦为山匪流民或者被抓去充作刑徒甚至被发卖为奴,从此再无翻身的机会。 清河酒店内,陈旭平日专用招待贵宾的旭日东升阁中,香酥烤鸭、红烧肉、酱肘子,卤牛肉等几样酒店的特色大菜,然后还有些一些鲜藕鱼虾之类的小菜摆满一大桌子。 不过眼下这些才已经吃的七七八八,许多盘子中只剩下了汤汤水水,一只香酥烤鸭也扯的七零八落只剩下了一副鸭架,连鸭头和脖子都已经被啃的干干净净胡乱堆放在蒙毅面前的一个大盘子中。 “嗝~”蒙毅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脸色通红醉态十足的靠在椅背上,胡须和面前的衣襟上全都是汤水和油水。 “蒙大人可曾吃好?要不要再来一瓶酒?”陈旭同样也喝的脸颊微红略带几分醉意,端着茶杯喝茶醒酒。 “不……喝了,再喝回府就找……不到门了!”蒙毅虽然说话舌头有些打结,但看起来似乎还有些清醒。 “嘿嘿,那不正好,蒙大人隔壁就是户部高大人的府邸,听闻高大人妻妾皆都年轻貌美而且会伺候男人,您走错门岂不是刚好!”陈旭笑着打趣说。 “高腾府上的确有几个妖媚的小娘子,前几日还带来我府上玩耍,老夫找他讨要他竟然不给,看来今日晚上可以翻墙过去……”蒙毅眼睛一亮微微点头。 陈旭手一抖茶杯差点儿掉到地上,目瞪口呆的看着蒙毅,嘴巴张了几下结结巴巴的说:“蒙大人,您……不是认真的吧?” “老夫就是认真的!”蒙毅使劲儿点头。 完了,这老流氓真的喝醉了! 陈旭赶紧站起来说:“眼下天色已晚,此时也酒足饭饱,我送蒙大人乘车回府!” “唔,也好,你这里现在连个貌美的小娘子都没有,老夫就告辞了!”蒙毅摇摇摆摆的站起来,身体一歪差点儿把圆桌都撞翻了,陈旭只好喊来几个侍卫把蒙毅扶出餐厅一直送上马车。 看着蒙毅醉醺醺的坐在马车上东倒西歪的样子,陈旭提醒蒙府的一群护卫把蒙毅照顾好。 “侯爷放心,我等一定会把老爷安全送回府上,告辞!”随行的护卫首领抱拳告辞,然后一群人就护送着蒙毅嘚嘚离开清河园。 今日请蒙毅喝酒吃饭,自然也是担心李斯暗中下手破坏修路计划。 陈旭没有李斯想的这么远,也没想的这么复杂,他的确是一点儿都没想到去打算抓住李斯搞破坏后就上朝向皇帝打小报告要求判李斯赌约输,而想的却是一定要排除万难在打赌的时间内一定要想尽办法把这条路修好。 但喝酒吃饭说完自己的请求之后,蒙毅却吹胡子瞪眼睛的说:“你是不是傻,李斯搞破坏岂不是更好,一旦抓住李斯搞破坏的举动,你这个赌约岂不是轻而易举的就赢了!” 陈旭当时一想,卧槽,对呀,只要李斯动手抓到他搞破坏的把柄,然后捅到朝堂之上,恐怕李斯这个赌注必输无疑,而且人品也将下降一大截,必然被满朝文武和咸阳民众唾弃,以后走路都抬不起头来。 在这个时代,固然大佬们阴谋诡计层出不穷,但总体来说还都是一些直肠子,有仇有怨都喜欢用一种最直接的方式就报了,比如李斯弄死韩非子,直接上书皇帝说韩非子图谋不轨,比如蒙毅踩死赵高,也是找到确凿的证据,用证据直接堆死了赵高,都基本上没有暗中套麻袋打闷棍等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 因为蒙毅的提醒,陈旭也瞬间感觉到了自己和蒙毅这些久居朝堂的大佬思维上的差别,于是一高兴,吩咐搬了一件清河佳酿出来,热情的陪着流氓老丈人喝了近一个时辰,从酉时初喝到酉时末,不光把蒙毅灌醉了,他自己也感觉脚步虚浮酒意上头,此时把蒙毅送走之后,顿时感觉有些头重脚轻站不稳了。 “来人,备车回府!”陈旭捂着额头吩咐。 “侯爷,您有些醉了,要不干脆在酒店歇息一会儿,我让人给您准备一些酸梅汤醒醒醒酒?”皇甫缺小心翼翼的站在旁边说。 “酸梅汤……”陈旭顿时想到当初在皇宫之中被赵柘安排人喂了一碗酸梅汤,迷迷糊糊差点儿就把淑妃睡了的经过,瞬间就酒醒了一半,心有余悸的瞪了皇甫缺一眼说,“老实交代,是不是有人让你这么做的?” “啊?”皇甫缺吓的脸色发白结结巴巴的说:“侯……侯爷,您……都知……知道?” 握草,陈旭瞬间醉意全消,眉头一皱脸色冰寒的说:“原来你真的想害我?来人,把皇甫缺抓起来!” “喏~”几个虎背熊腰的护卫一拥而上就把皇甫缺按在地上,侍卫首领更是呛的一声抽出锋利的长刀架在皇甫缺的脖子上怒喝,“老实交代,到底是谁安排你要暗害侯爷!” “侯爷饶命,缺没有想暗害侯爷,是……是范娘子吩咐的!”冰冷的刀刃贴在脖子皮肤上,皇甫缺吓的魂飞魄散鬼哭狼嚎。 “范娘子……范采盈?”陈旭手一摆让人把皇甫缺提起来,“范娘子为何让你这么做?” “侯……侯爷,方才您和蒙大人在餐厅饮宴,范娘子听闻您喝了许多酒,害怕回府出现意外,因此特地叮嘱我留侯爷休息醒酒之后再回府……”皇甫缺哆哆嗦嗦的解释。 原来如此,陈旭松了一口气,赶紧挥手让一群护卫松开皇甫缺,并且还亲自帮皇甫缺把衣服整理一下把身上的泥土拍打干净满脸歉意的说:“原来是本侯错怪你了,记住了,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酸梅汤三个字!” “是是,属下以后再也不提了!”皇甫缺方才一下差点儿尿都被吓出来了,战战兢兢连连点头。 “既然是范娘子叮嘱,本侯也的确有些醉了,我便歇息一会儿再走!”陈旭摆摆手返回酒店,走到酒店门口就看到一身素裙的范采盈带着两个侍女正急匆匆的出来。 “侯爷~”范采盈赶紧跪地伏拜,“方才之事与皇甫管事无关,还请侯爷惩罚采盈!” “没事,你起来吧,是我太过小心了!”陈旭伸手把范采盈扶起来,然后转头对皇甫缺说,“帮我泡一壶茶送到清风阁!” “是,侯爷!”皇甫缺擦着额头的虚汗赶紧亲自去办。 “侯爷小心脚下,采盈扶您!”范采盈满脸的惊恐瞬间化作惊喜,上前扶着陈旭的胳膊,两团饱满紧紧贴在陈旭身上,温柔的触感让某个已经醉意踉跄的小侯爷瞬间身躯一震,心中有一股火焰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范采盈扶着陈旭来到幽静的清风阁躺在榻上,吩咐侍女打来温水,亲自动手温柔而细心的用湿巾帮陈旭擦脸擦手,然后脱鞋洗脚,弄完之后让侍女把水盆端走,这才挨着陈旭的身边坐下来帮他细心的按摩太阳穴。 “侯爷今日喝的太多了!”范采盈轻声说。 “嗯!”陈旭微闭着眼睛哼哼了一声,这一躺下来,他顿时感觉自己晚上的确喝的太多了,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不过头脑还是清醒的并没有糊涂,“修建这条东方道,不光投资巨大,而且事情繁杂无比,一年时间非常紧迫,如果不仔细筹谋策划,恐怕很难完成,我今日请蒙大夫饮宴,就是想让他帮我盯着李斯,免得他暗中破坏我的计划!” “还是侯爷思虑周详,的确害怕李斯会暗中破坏,有了蒙大人的照顾就要好多了!” “不过我猜想李斯可能不会下手,总体来说还是要靠我们自己,路修不好一切都是白搭,对了,我这里写了一些东西,你先看一下……” 陈旭四仰八叉的躺在炕上,迷迷糊糊伸手在衣袋中掏了几下也没把东西拿出来,看着陈旭衣袋的位置,范采盈脸颊绯红的说:“侯爷,采盈帮您拿吧!” 陈旭穿的是长衫,衣袋在内侧,而且在腰下位置,范采盈伸手进去摸了一下,然后娇躯一颤,感觉摸到了一个不能描述的物体,犹自还情不自禁的用手轻轻握住捏了一下。 “嗷~”醉意朦胧的小侯爷只感觉一股火焰就被这温柔的一下捏爆了,双眼豁然睁开,就只看见一抹深邃雪白的沟壑落在自己的眼前,正温柔的触在自己的鼻尖上,并且还隐隐一股香甜透入肺腑,于是……他鬼使神差的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 “嗯~”范采盈娇吟一声就软绵绵的伏在了陈旭身上,瞬间把某个小侯爷捂的喘不过气来。 (此处省略那个……三万字,诸位看官请脑补九章当做加更!) 戌时末,天上星斗漫天,热闹的清河园也已经安静下来,前来饮宴看戏的富豪和贵族已经皆都散去归家歇息。 灯影摇曳了许久又安静了许久的清风阁内,陈旭收拾整齐从里面出来,此时醉意全无,满脸的神清气爽。 身后亦步亦趋跟着脸颊绯红艳若桃李的妩媚女子,眼眸中隐隐还有春水荡漾。 “我写的这份策划书你抽空好好看看,明日我让杨堃去钱庄找你,你们两个仔细商讨一下看看这件事怎么操作比较好,若是有不懂的就去侯府找我询问,只有集资和抵押信贷双管齐下,这次才能凑够修路的资金,而且这是一种全新的信贷模式,杠杆率一定要控制好,发放的贷款不能超过整条路未来十年的盈利极限,而且钱庄也要准备充足的现金,其他方面的贷款可以暂时收缩规模,把所有的存款用到这条路上来,不然一旦有不轨之人引发哄兑,华夏钱庄必然破产,还有,这件事除开杨堃之外不可透露出去半句,知道的人也仅限于钱庄的股东,等商议好之后我会在股东大会上提出来,筹建一个信托投资部门,全权处置这种抵押信托业务……” 从清风阁走出来的途中,陈旭再次仔细叮嘱了范采盈一番之后,这才坐车离开清河园回府。 而回到府中,杏儿虞姬早已睡熟,卧室之中灯影摇曳,一个孤单的身影还坐在榻上看书等待。 陈旭叹了口气。 自己真的算不上一个好男人,说不上喜新厌旧,也说不上见异思迁,心中最爱的依旧是这个绝世独立的女子,可惜对于妩媚成熟的范采盈,他感觉自己狠不下心来拒绝,就像吸食毒品一样,一次两次三次,然后慢慢的就沉沦在无与伦比的温柔乡中无法自拔。 而且商业上的事,目前也只有范采盈才能真正帮助到自己,就像虞无涯所说,这个女人是未来商业发展的绝大助力,找不到更好的人选来代替她的位置。 静静站在门外许久之后,陈旭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微笑推门而入:“娘子,我回来了!” “夫君!”榻上的女子惊喜的赤脚跳下来福身迎接,绝美的脸上瞬间绽开恬淡而温柔的笑容,但眼眸深处的一丝哀愁,却像一根针一样刺在陈旭的心脏之上。 第645章 礼物轻微 …… 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亮丽的阳光下,巍峨的宗山如同一头猛虎俯卧在渭北平原,气势雄浑俯视中原,连绵的山岭犹若一道巨大的屏障将整个渭河平原揽在怀中,阻隔河北的匈胡和犬戎,成就了大秦的最为安全的内史京畿之地。 而在咸阳之南,还有一座更加巍峨绵延的大山,长长的山岭犹若一条蜿蜒起伏的巨龙横亘跟在大地之上,巨大的身躯横贯东西,将大秦一分为二,以此造就了中国最大的地域分水岭,后世称秦岭,眼下称终南。 岭北是大河孕育的华夏最为繁华富庶的中原,岭南则是大江孕育的荆楚大地,南北气候迥异,物产和气候也大为不同。 时近仲秋,渭河两岸的秋收已经热火朝天,大片成熟的金黄粟稻正在收获当中。 无数的农人戴着草帽赤裸着上身正汗流浃背的在烈日下收割庄稼,割下来的粟稻在田地里摆放的整整齐齐,一台台脱粒机在一群半大孩童的操持下转的呜呜作响,脱下来的粟粮大人便用藤筐或者装入麻袋用独轮车运送回家晾晒,而照顾翻晒粮食和驱赶鸟雀的事情全部都是一些七八岁以下的幼童。 在这个时代,地不分南北,人无分老幼,只要是能走路的,都要参加劳动,而辛苦劳作,也只为混一个果腹而已。 火热的秋收气氛中,一支豪华的商队从东南方而来,上百辆马车在数百护卫和工奴的护送下,顶着秋日浓烈的阳光直奔咸阳。 商队之中除开大部分都是货车之外,还有十多辆豪华的单辔马车,而马车上乘坐的,都是满身富态神情激动的中原商贾。 为首一个须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者,正是南阳范氏家主范顒,而与范顒连辔而行的还有一辆马车,车上坐的是南阳水氏的家主水闳。 看着遥遥在望的那一座虎踞龙盘在渭河平原上的黑色城池,看着阳光下城楼上猎猎随风翻卷的大秦龙旗,几乎所有的商贾都心情激动的忍不住站起来观望。 咸阳城南门之外,也有一群人正在遥望等待。 为首一位身穿白裙的女子,身边还有一些咸阳有名望的商贾,宋琰齐茂皆在其中,时至未时,当看到绵延迤逦而来的商队,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轻松笑容,然后谈笑着往渭河桥头迎接而去。 很快两队人马汇合,就在渭河桥头处互相拱手问好,互通姓名介绍。 这些皆都大秦天南地北的著名商贾,要么就是各地名声日久的商界领袖,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但大部分都互有耳闻,因此见面之下场景热闹非凡。 吵嚷喧哗之中,忽然有人高呼:“清河侯来了!” 于是所有人顿时安静下来,然后人群散开排列两边,只见一辆四辔豪华马车在一群虎背熊腰的侍卫护送下穿过城门沿大路而来,两三里倏忽而至。 “拜见清河侯~” 无论商贾还是围观的民众,亦或是押车的护卫,全都恭恭敬敬的对着马车上的少年拱手行礼,推车的工奴更是呼呼啦啦跪倒俯首参拜。 “范公免礼,二叔免礼,诸位免礼!” 马车停稳之后陈旭满脸和煦的微笑着从马车上下来,伸手扶起范顒和水闳等人。 又是一番引见寒暄之后,陈旭笑着说:“范公等诸位商界同道远来咸阳,一路车马劳顿,还是先去清河酒店安排歇息,晚上本侯在酒店设下酒宴招待大家!” “何敢让清河侯破费,这一顿酒宴该我等请侯爷才是!”许多商贾顿时赶紧回答。 “呵呵,诸位远来是客,来到咸阳自然由我们咸阳的同道招待,不然我们的面子往哪儿放,诸位咸阳的同道说是不是?”陈旭转头看着齐茂宋琰和咸阳一众前来迎接的商贾大声说。 “不错,侯爷说的对,范公和诸位同道来到咸阳莫非害怕我们请不起饭菜,今日晚间这顿酒宴,必然会招待诸位吃好喝好!” “然,哪有客人请客的道理,莫非范公害怕吃穷了我们,放心,我咸阳有十万商界同道,凑钱也不能丢面子!” 在一群咸阳的商贾笑着开玩笑的笑声中,范顒等人一个个也都拱手道谢,“既然咸阳同道如此热情,那我等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诸位,他日去了中原诸地,也必然请诸位吃好喝好!” “哈哈,这才是正理,天气炎热,范公请,诸位请入城!”陈旭笑着大声招呼,准备带着一群远道而来的商贾进城。 “哎,侯爷不急,我等虽然远道而来,但也并不劳累,我等想急切去看看侯爷用化泥成石之法修建的马路……” “还有渭河大桥。” “还有水车磨坊!” “科学院和工厂我等也迫不及待想去参观……” “还有公交车……” 一群人吵吵嚷嚷不愿意进城,而是要先去参观被报纸宣扬了无数次的这些东西,陈旭大手一挥笑着说:“好,本侯这就带诸位一起去参观!” “好,走走,快上车!”南阳和中原来的一群商贾顿时激动的忍不住了,纷纷转身就往自己的马车上爬。 “侯爷,后面这些货车上都是我们此次前来的商界同道送给侯爷的一些小礼物,不成敬意,您看送到哪里合适?”范顒指着后面的数十辆马车上裹的严严实实的货车说。 看着这一长串足有六七十辆铁制车轴和车轮的载重货车,每辆货车上皆都装的满满的而且遮盖的严严实实,就算是几十车粮食,也足有近千石,而范顒等人都是豪富之家,皆都是家产数十万甚至上千万的主儿,送粮食是不可能的,即便是一车盐也要价值数千钱,也就是说这每一车的价值都至少都在三五千钱以上,这么多车加起来足足价值数十万钱,怎么算都不小礼物。 “范公,这礼物是不是太重了!”陈旭苦笑着说。 “不重不重,我等都是约法三章的参与者,若不是侯爷我等焉能有今日,以后都跟着侯爷发财,小小礼物只是表达我等一点点感激之情罢了,还请侯爷莫要推辞!” “礼物轻微不成敬意,还请侯爷勿要推辞!”水闳和几个为首的商贾都一起拱手。 “这个……那好,本侯就却之不恭了,来人,带路送这些货车去清河别院!”陈旭只好转唤过来一个护卫,让其带路把这些货车送到城外的请和别院去,不然这么多礼物招摇过市,恐怕又要引起无数人的羡慕嫉妒恨。 等侍卫带领数十辆货车转道离开之后,陈旭这才和范顒水闳等人上车,范采盈齐茂宋琰等一群迎接的咸阳商贾也都上车,两群人合在一处,加起来近七十辆车浩浩荡荡沿渭河而下,先去看南门附近的水泥马路。 马路距离此处不过两三里,一群人瞬间即到,当看到地面上一条青灰色平坦笔直的水泥路,上面来来回回都是跑的飞快的马车和独轮车的时候,范蠡和一群远道而来的商贾都便迫不及待的跳下车仔细观看这条被报纸广为宣传,也被南来北往的商旅宣扬的整个大秦都知道的水泥马路。 看还不满足,许多人都在趴在路上仔细用手摸,用指甲抠挖。 “简直就是奇迹,完全想不到这坚如铁石的路面竟然使用砂石和泥浆浇筑而成的?” “是啊,此若非仙术,那世间还有什么是仙术?” “若是能够大量烧制侯爷研发出来的水泥,以后无论修路筑桥皆都轻松无比,而运送货物更加快捷,从南阳来咸阳,恐怕三五日便能够到达……” “是啊,眼下的驰道崎岖泥泞,许多地方路基坍塌,运送货物来一趟足足需要近二十天,若是驰道都用这种混凝土修筑,一日一夜行四五百里完全不在话下……”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南阳和中原诸地的商贾沿着这条不过两里长的水泥路来回仔细观。 同行的咸阳商人便开始给范顒等人仔细介绍这条路的修建过程,半个小时之后,一群人人又迫不及待的要去看正在修建的渭河大桥。 这么多商贾,这么大的阵仗,吵吵嚷嚷喧哗谈笑,本就繁忙的城东顿时热闹非凡,看见为首的是清河侯的车驾,沿路几乎所有的人都停下来拱手行礼,还有许多商贾听闻是中原诸地的商界领袖前来咸阳,顿时舍弃了自己的货物,驱马乘车跟在后面一起凑热闹,希望和这些巨商能够混个脸熟,到时候能搭上线得到一些生意上的合作和支持,因此行不过一两里路,跟随的车辆早已过百,其中还有无数凑热闹的咸阳民众,加起来人数足有上千人,惹的巡逻的禁军都紧张不已,竹笛之声一路此起彼伏。 “竟然如此壮观!” 绕过临河一片树林,眼前豁然开朗起来,还隔着渭河大桥几里路,就已经能够看到横架在渭河之上的密密麻麻的脚手架和搭建的混凝土模板,坐在马车上的范顒等人几乎都从马车上站起来开口赞叹。 第646章 换一种思路 从六月底筹备开始,到眼下七月底,时间过去一个月,这座钢筋水泥大桥已经初具规模。 在数千刑徒和工奴夜以继日的修建下,两端的引桥已经完成,河中央的两座桥墩也已经浇筑成功,眼下在等待桥墩凝固的时间,脚手架上无数工奴和刑徒身上挂着安全绳,正在监工和匠工的指挥下捆扎钢筋和吊装浇筑桥拱的混凝土模板。 等一群人来到桥头之后,这座大桥看的更加清楚,范顒等人迫不及待的跳下车站在引桥附近眺望,一个个都被这种新式的筑桥方式惊的合不拢嘴巴。 “侯爷,这实在是太壮观了,真不敢相信能够用砂石泥浆就能浇筑成一座石头的大桥!” “是啊,这种筑桥方式亘古未有,侯爷化泥成石的仙术必然会彻底改变建筑方法和建筑格局……” 南阳诸郡来的商人赞叹惊异的热烈讨论,而咸阳的一群商人却都得意非凡,这座水泥大桥不仅仅是咸阳如今最为热门的话题,也几乎是整个咸阳人的骄傲,上到皇帝下到贩夫走卒,说到大桥都是满脸的期待和骄傲。 而陈旭的到来,渭河大桥工程总指挥张苍也带着一群官吏前来拜见,然后亲自引着一群人到工地内部详细的观看了正在修筑的过程,并且还把修筑的方法也都事无巨细的介绍了一遍,并且还让范顒等人现场观看了如何搅拌混凝土和浇筑过程。 一个小时之后,一群人依依不舍的再次启程顺河而下,去看七八里外那一驾如同鹤立鸡群一般耸立在渭河之上的大水车。 而当在磨坊之中看到在水流的冲击下缓缓旋转的大水车通过齿轮带动足有八千斤重的大铁磨不断旋转,将大量的青石煤铁磨成细沙的时候,范蠡等人抑制不住彻底得了鸡爪疯一般,一个个神情激动到恨不得趴到齿轮上仔细看个究竟。 当然,作为大水车和磨坊的建造者,房宽也同样把水车的建造过程和齿轮的工作原理仔细讲解了一遍,但无论所有商贾听没听懂都没关系,他们都知道这个能够不需要人力畜力驱动的大铁磨完全是就是个奇迹,是可以改变当前许多加工格局的神物。 只要有水的地方就可以修建水车,可以驱动水磨夜以继日的不停运转,不仅仅是可以磨制石料铁料,还可以用来磨制粮食面粉,使用前景简直无可估量。 一群人在磨坊处整整呆了一个时辰,直到太阳西斜开始落山,陈旭才带着所有人依依不舍的回城。 工厂和水泥厂只能等明日再去参观了。 晚上,陈旭在清河酒店宴请范顒和水闳等南阳和中原来的商贾,并且还邀请了咸阳一些名士和商界代表作陪,一顿酒宴觥筹交错吃到戌时末方才结束。 第二天,陈旭安排杨堃和孙叔炅两个得力手下作陪,上午带领一大群没见过世面的商人去观看了工厂和水泥厂,下午又安排体验了城内的公交车,然后陈旭又亲自作陪在清河剧院看新版的白蛇传和精忠报国等歌舞剧,晚上再次在清河酒店饮宴。 两天下来,陈旭也把这群商贾认识的七七八八,谈论的话题也开始从这两天看到的事物转移到这次陈旭和李斯的赌约上来。 “侯爷,您莫怪老朽多嘴,这一场千古未有的赌注如果侯爷想要获胜,还需要经过周密详尽的策划才行,一年时间太短……” 范顒作为陈旭的老搭档,而且也是整个中原商贾的领袖人物,自然知道这条路的难度到底有多大,特别是今天观看了解了水泥的制作过程之后,更加为陈旭感到担心。 “范公说的不错,侯爷,如果这个赌约时间放到两年,我等保证会帮侯爷赢这一局,一年时间……唉!”新郑西门氏的家主端着酒杯轻轻摇头。 “是啊是啊,非是修路难,而是水泥的烧制太慢,特别是磨料是最大的麻烦!” “从咸阳到临淄,这条路长度超过两千里,其中还有十余条大小河流阻挡,沿途虽然地势还算平坦,但道路却崎岖泥泞不堪,砂石竹木还在其次,这水泥想千里迢迢运送过去就非常困难,何况水泥制作如此缓慢,只怕是不可能接济得上……” “如果能够想办法先解决水泥供应的问题,我们大家各自分摊一段路修筑,要说一年之内也并非不可能修好……” “谈何容易,总价千万石,就算我们在座的砸锅卖铁也绝对凑不出来如此多的钱粮,若是自知必输无疑,又何必冒险一搏,此非正理,还需要另想办法!” 餐桌之上觥筹交错的热闹慢慢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悲观和叹息。 在商言商,他们这群人此次来咸阳的目的,主要是来送礼感谢陈旭,同时也是想见识一下传说中化泥成石的水泥和水车大磨坊。 但眼下见也见到了,摸也摸到了,一切感触就是比听闻的更加神奇,但同时得到陈旭和李斯打赌的事情,则让所有人都情绪比较紧张和低落。 不出手帮助陈旭是不行的,他们这些人已经牢牢的和陈旭绑在一起,眼下把持钢铁和马鞍等的制造给他们带来了数不清的利益,一旦舍弃陈旭于不顾,陈旭可以分分钟把他们从这场富贵荣华的梦中摔到地上狠狠踩死。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存在,陈旭只需要上奏将钢铁收归国有,这些商贾转瞬就会变成穷光蛋,因为他们的家财几乎都砸在钢铁和马鞍这些项目上,而且还正在不断的扩大工厂和作坊的规模,包括范氏在内,虽然家产千万,但两个钢铁厂几乎耗尽了全部资金,贩运匈奴马匹牛羊等物资带来的收入也都源源不断继续往里面投入,眼下光是鲁阳和舞阳两个钢铁厂,炼铁炉的数量就超过三百个,矿奴和工奴超过万人,每天能够冶炼出二十万斤生铁,十万斤熟铁和三万斤合格的钢材,一旦没有了这些钢铁厂,范氏的家产和地位瞬间就会一落千丈。 所以,抱紧陈旭的大腿就是所有来咸阳的这些商贾的统一认识,送礼送钱送女人,只要陈旭伸手要就没问题,怕的就是陈旭不要,范氏家大业大,把钱庄最重要的咸阳分部交给范采盈掌控,实际上就是要把这个分部完全送给陈旭当做自己的私有金库来用。 眼下既然绑在一条船上,所有人考虑的自然是陈旭这个赌约该怎么去完成。 而且这个赌约对他们这些商贾来说,也几乎是他们翻身解放的唯一机会,朝堂之上的赌约细节早已在咸阳传播的沸沸扬扬,甚至还有人添油加醋的说出来各种八卦版本,但陈旭必须要赢下这场赌约才行。 “范公,还有诸位!”看着酒桌上有些冷场,作为一手策划和推动此事的陈旭却依旧云淡风轻,他轻轻的敲了一下桌子。 所有人都抬头看着陈旭。 “其实这件事也并非无解,水泥是不可能光靠咸阳提供的,这座水泥厂修建的目的地培养大批合格的烧制水泥的工匠,要修好这条路,我打算把水泥的配方和烧制方法拿出来共享!” 陈旭这番话说出来,酒桌上微微一阵骚动之后很快平静下来,作为一群在商界摸爬滚打的人,自然早就猜到陈旭会有这个打算,只是谁都没有说出来而已,陈旭不如此做,这条路绝对一年修不好。 “侯爷,即便是您把水泥配方和烧制方法拿出来共享,但这条路的投入太过巨大,而且修建水泥厂还要投入大笔资金,我等还是凑不齐这笔巨款!”一个商贾摇头说。 “的确如此,光靠我和在坐的诸位肯定修不起来,我们还可以用水泥厂和这条路吸引更多的商贾来参加!”陈旭点头说。 “水泥和钢铁一样,一旦烧制出来就可以售卖可以挣钱,侯爷可以采用当初约法三章一样,可以要求参与的商贾先免费提供水泥,日后通过别的途径进行补偿,我想还是有许多商贾愿意参加,但这条路修好之后根本就没有任何收入来源,要想让人来参与修建,必须真的要拿出数百万石的钱粮才行!”范顒拈着胡须仍旧满脸的担忧之色。 “是啊,侯爷,这修路必须得拿出让人看得见的好处才行!”许多人都跟着附和。 陈旭却笑着摇头站起来举起酒杯说:“好了,今日酒宴,就不谈这件事了,诸位先吃好喝好,明日我会拿出一份详细的策划书给诸位观看,修路也并非不挣钱,只是要换一种思路而已,来,诸位举杯,再同饮一盏!” “侯爷请,诸位同饮~”一桌子人都站起来举杯。 陈旭的话自然让所有参加酒宴的人都内心忐忑疑惑,因此酒宴结束陈旭离去之后,范顒等人又聚在酒店各自的房间里商讨对策,但仍旧毫无头绪,因此翻来覆去的半夜没睡好。 第647章 抵押贷款 第二天一早,陈旭带着杨堃来到清河园,半夜没睡好的范顒等人早已起床,此时已经都站在清河园门口恭迎陈旭的到来。 进入清河酒店,同样还是在昨天的大包间,二三十人聚在一起,陈旭让人把昨夜报馆连夜排版印刷出来的一些小册子分发给所有人。 “诸位,这就是我对于这次修路做的一个招商筹款说明,大家先看一下,等会儿还有一些咸阳的商界同道也会赶来,等人到齐之后我们再细说其中的操作!” 一群人迫不及待的翻开手中的小册子,很快就被里面的招商集资的内容吸引住了,水泥厂的拍卖权限还在其次,新修的东方道上那些服务站和物流市场才是让所有人都感觉到匪夷所思的项目。 “侯爷大才,这服务站和物流市场以后必然会是挣大钱的项目!”很快就有人忍不住大声赞叹。 “按照侯爷的筹款计划,一旦水泥厂加上这些服务站和物流市场招商完成,大约可以筹措到超过两万万钱的资金,这些钱虽然还不够,但却足够开始修建东方道!” “不错,侯爷这个想法创意十足,的确是快速筹集资金的最好方法!” 商人的眼光和陈平等人的看法有不同,他们很快就看出了筹款虽然远远不够,但做生意最难的不是钱够不够,而是开始第一笔启动资金够不够,就和买房子一样,先要付得起首付才行。 就在一群人看招商筹资计划书的时候,陆陆续续又有一些咸阳的商贾前来,有宋琰等五个公交公司的股东,还有齐茂这个新近崛起的商界领袖,他也带来了七个同伴,至于咸阳其他的商贾,陈旭不太熟也就还没邀请。 而那个布商张峪,陈旭已经从侍卫那里得知这个货不太正经,是李斯的狗腿子之后,彻底就摒弃在外,等正式开始招商之后可以把他招来敲一笔竹杠,李斯的钱不用白不用,和李斯打赌,李斯还要出钱,这么愉快的事怎么能放过。 宋琰齐茂等人到来之后,陈旭第一次内部招商集资的计划便正式启动,杨堃作为陈旭策划修建东方道的全权代理人,先详细的再次把筹资计划说了一遍,然后范顒等人便开始认购这些水泥厂、服务站和物流市场。 范顒和西门氏、温氏以及盐商宋琰等几个财大气粗的富豪毫不手软,有的拿下了一个郡的水泥厂权限,有的拿下一个物流市场,剩下的一些人钱财不够的便三五人七八人合伙拿下一个水泥厂或者服务站或者物流市场。 激烈的讨论之中,半个小时很快过去,共计四十多位商贾没有一人落下,全部都参与了内部的招商集资,共计有五座水泥厂和两个物流市场八个服务站被这些人瓜分认购。 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条路一旦修通,必然是要跟着挣钱,特别重要的一点是参与到其中的人都会得到陈旭的重点照顾,以后各种商业活动必然会绑在一起,以此就会形成以陈旭为核心的商业利益集团,因此这些人踊跃参与进来既是为了大义,为了商贾翻身的大义,同时也是为了紧紧抱住陈旭的大腿。 钱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即便是这次亏到吐血,但只要有陈旭这个仙家弟子在,有这个当今大秦名声如日中天的侯爷在,东山再起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为商者,最重人脉,如果连这点儿都看不透,那么一辈子捅破天也只是一个普通商人,永远都爬不到顶层,而只要有陈旭在,这些人就可以紧紧拧成一股绳,形成一股可以牵动大秦商业发展的巨大力量。 所有人认领结束之后,杨堃拿来纸笔先签下意向合同,等一摞合同都摆到陈旭面前之后,陈旭这才笑着说:“好,既然诸位都愿意于本侯一起共赴这场史无前例的赌约,本侯自然也不会让诸位跟着一起贴入全部身家让家族陷入困境,眼下就该给大家讲讲发钱的事了!” “发钱?”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的看着陈旭。 的确如陈旭所说,他们愿意和陈旭一起共渡难关,但这每一笔投资都至少在两百万以上,即便是筹钱合股经营,每个人也至少要投入二三十万,这笔钱对在座的所有人几乎都是全部身家,而一旦一年之内路没修好,这笔钱就打了水漂,许多人都会跟着破产,即便是以后能够跟着陈旭东山再起,那也是用血淌出来的。 “去把采盈姑娘找来!”陈旭吩咐在旁边的侍候的一个侍女。 “吱呀~” 侍女刚转身房门便被推开,穿着一套精美长裙,脸上薄施新妆的范采盈亭亭玉立的站在门口福身行礼:“侯爷,采盈静候吩咐!” “原来你早已到了,快过来!”陈旭招招手,范采盈袅袅娜娜裹着一阵淡淡的香风走到陈旭身边站好。 “采盈见过家主,见过诸位前辈!”范采盈再次对着满屋子的商贾福身行礼。 “范娘子无需客气!”许多人赶紧拱手不敢有半分不敬,瞎子都看得出来,侯爷和这个掌控华夏钱庄咸阳分部的小娘子肯定有几腿,不然不会这么和谐。 而范顒虽然略有些疑惑陈旭的安排,但也看的出来陈旭和自己特意安排过来的侄孙女的确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之所以要说不清不楚,是因为他知道一个商女是不可能嫁给陈旭为正妻的,而且如今几乎整个大秦天下的人都知道陈旭早已婚配,当初南阳那次婚礼上的惊变早已天下皆知,而且这两天也知道了陈旭已经向皇帝求娶五公主,同时皇帝还做媒要同娶蒙毅大人的嫡女,这就让范采盈更加不可能有妻的身份,最多只能做妾,而妾也就比侍女的地位高那么一点点,身份地位清楚不了,都是随身服侍的下人。 “好了,诸位先安坐,接下来就由采盈姑娘来给大家解释发钱的事!”陈旭摆摆手,所有人都重新坐下。 “因为这次修建东方道投入巨大,根据初期的测算大概需要投入四万万钱的资金,诸位都已意向认购了一些水泥厂、服务站和物流市场,但一旦缴纳了这些认购资金,必然会抽空在座诸位商业上的几乎所有现款,如果没有钱,接下来的生意必然经营困难,而修路照样还要投入大笔钱粮,诸位手中只有一份还未动工的合同,因此侯爷便想到一个办法,诸位可以用手中的这份合同未来十年的盈利作为抵押,华夏钱庄给大家发放一笔等同于筹款两倍的大额贷款……” “什么?还能如此操作?”范采盈的话说到一半便被一群商贾的惊呼打断。 就连华夏钱庄的几个股东都忍不住站起来,范顒更是对着陈旭拱手说:“侯爷,眼下整个华夏钱庄所有分部的资金全部加起来也不过刚过一万万钱而已,若是所有人都用合同抵押获得双倍的贷款,这笔钱从何处来?一旦抽空钱庄的资金,只怕钱庄会破产……” “范公稍安勿躁,请安坐详听采盈姑娘的贷款计划,如若听完之后大家都觉得不行,那么这个抵押贷款计划就暂时取消,本侯再想别的办法!”陈旭摆手。 “是,侯爷,老朽太过激动了!”范顒冷静后坐下来,其他人也都安静的坐下来。 “因为侯爷考虑到诸位的资金状况,所以推出这个抵押贷款计划,具体的方法就是诸位以手中的合同和今后十年的盈利为抵押,钱庄给诸位一笔不高于两倍筹款的贷款,但这笔贷款不是现金钱粮,而是兑票,还款期限十年,两年内免息,两年以后按照百分之三缴付利息,十年之内如果无法偿还这笔贷款,诸位手中的这份合同便不再生效,所有一切的投资和项目便会归华夏钱庄所有……”范采盈只用了几分钟很快就简短的将抵押贷款和还款的事情说了一遍。 过程并不复杂,可以说操作原理简单到不需要动脑筋都能听明白。 但这个创意却堪称鬼斧神工,不是脑洞大到冒烟的人根本就想不出来。 而眼下唯一能够想出这个办法的就只有眼前这个坐在椅子上喝茶的十七岁少年。 “范公,还有诸位,不知道采盈姑娘方才所说的计划大家听明白没有,可否有操作的可能?”陈旭放下茶杯慢条斯理的问。 “侯爷,这是一个完美无缺的筹资良策啊!”钱庄一个股东双眼放光站起来拱手。 “是啊,侯爷,虽然放出来的是兑票,但眼下用兑票交易已经成为了最方便的交易手段,此策必然可行!” “某这两天还一直担忧修路钱款的问题,原来侯爷早已思虑详熟,看来以后我等只要跟着侯爷必然商途一片光明!” 房间里所有人都热烈的讨论起这个抵押贷款的事情来。 第648章 改革钱庄 用未来的收益提前消费,这是后世信用贷款的基础。 但这个想法也只有从后世穿越来的陈旭才能了解,在这个几乎没有任何金融慨念的时代来说,许多人货币的概念都不太明白,只知道钱可以买卖物品,但钱实际上还不是唯一法定的货币,因为大秦的律法规定,布和粮食也是等同的交易货币,非常的混乱。 而一旦货币改革完成之后,钱成为了唯一交易的货币,金融在各行业也才能真正开始发挥出来巨大的作用,只要华夏钱庄有充足的资金储备,在可控的杠杆之内可以发放数倍的兑票出来流通,这样会大大充实市面上的现金流量,变相的也就是增加了货币的数量。 而且眼下钱庄还在和少府钱币署合作准备开始推广新式货币,实际上大面额的钱币和兑票也差不多,也是一种用国家信用做担保的杠杆操作,兑票只不过步子迈的更大一些而已,只要大秦不垮,华夏钱庄严格控制兑票的数量,只要不是把兑票发的满天飞造成物价飞涨,保持兑票的稳定兑付,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 当然,大部分人是想不到这么远的。 因为一屋子人没有任何人提出这个担忧。 有了陈旭这个新的抵押贷款计划,所有参与内部筹款合同的商贾们也都兴奋莫名,付出去两百万,钱庄贷给四百万,付出去五百万,钱庄贷给一千万,虽然只是兑票,但兑票却是眼下所有商贾进行大额交易最喜欢的方法。 眼下凡是在开设了华夏钱庄的城市,谁还用大额现金交易必然会被同行耻笑,只有那些极其谨慎的人才会把钱放在自己的钱窖之中,但在交易当中,还是要去钱庄存钱用存款凭证和兑票进行,这是大势所趋,谁特么都不想带着几十斤几百斤的金铜钱币在大秦这个荒芜的田野中肆意奔跑,因为带着那么多的钱币,就像一个在大街裸奔的美女,诱惑不是一般的大,是相当大,一不小心就会被山匪流寇给抢劫了。 热热闹闹商议一阵之后,陈旭便宣布此次内部筹资会议结束,吩咐所有人回去之后根据招商引资手册和签订的意向合同开始筹备各自的项目。 根据招商集资手册说明,所有参与集资的商人必须参与道路的修建,可以承担砂石,可以承担水泥,可以承担路面的敷设,可以承担桥梁的修建,还可以承担服务站和物流市场的建设,这些到时候根据科学院和少府规划的标段进行投标,所有花费都先自行承担费用,建设完成之后根据投标的工程量抵消贷款。 其实这条路对于陈旭来说这是一个空手套白狼的建设项目,只用一叠合同便筹集到超过两亿的资金,然后放出去大约两倍的贷款,然后这些贷款又以抵扣工程款的方式扣除,这样路有了,钱他却一分没花。 但就是这样一个空手套白狼的工程,所有参与其中的商人都得到了巨大的利益。 商人花两百万得到一个服务站的经营权,然后得到最高四百万的贷款,这笔钱可以部分投入到自己眼下的商业经营之中,还有部分将会投入到修路之中,一旦路修好,修路的花费最后会抵消贷款,修路花的越少,那么最后自己相当于赚的越多,因为根据招商筹款合同的说明,这条路的总预算大约是一千万石,各个标段的造价预算都不一样,但若是省吃俭用最后只用了八百万石就修好了,省下来的两百万石都算是所有参与者赚的钱,瓜分下来也是近八千万钱的收益,不知道又可以造就多少个十万百万的富翁了。 内部招商会议结束,陈旭把华夏银行的几位股东留下来继续开会。 “侯爷,是不是需要钱庄开始筹措资金?”在陈旭专门的会客室中,范顒等人昨夜的一切担忧此时都烟消云散,情绪也变得异常轻松起来,因此坐下之后一边喝茶一边笑着问。 此时房间里就只剩下了范顒、水闳和几个当初在南阳筹备华夏钱庄的股东,然后就是范采盈和陈旭,一共也就九个人。 而这九个人,几乎就是掌控这次四亿投资的最高决策层。 “诸位,抵押贷款的事固然可以解决此次修路的资金问题,但前提还要保证这条路要在一年之内修通,我还要提请诸位注意的是,关于兑票的发行必须谨慎小心,绝对不能胡乱发放,一定要严苛控制比例,因此我思考许久,觉得我们华夏钱庄以后的发展必须进行一些改革,需要更加严格的机制来运行!” “侯爷,您就直接吩咐吧,我们都听您的!”范顒水闳和几位股东一起拱手。 对于金融,他们几乎都是门外汉,华夏钱庄莫看眼下看的红红火火,全国分部二十个,存款过亿,每月的流水千万级别,但实际上所有的经营都还是陈旭刚开始提出来的那一套,几乎从来就没有变化过。 因为他们不知道怎么变,也不知道如何开发更多的金融项目,除开存款就是贷款,全靠利息支撑,基本上就是在满足和方便商贾的日常经营。 不过这一条也是当初陈旭最开始的想法,也正是这个方便,也才让大量商贾选择了把钱存到钱庄,也才有了如今对于华夏钱庄的认可,也才能够如此快的积累起这么好的信用。 “嗯,既然如此,那我就直接说了,眼下各地的钱庄各自比较独立,虽然彼此认同存单和兑票,但管理和监督不严格,实际上很不安全,因此我们必须要在钱庄之上再次设立一个管理机构,凌驾于现在的管理层之上,这个管理机构的主要作用就是不断的完善和规范钱庄的运营,加强对各地钱庄的巡查……” “这次抵押贷款的方法大家也看到了钱庄巨大的作用,并非只有存贷两种,而是还有其他各种手段可以挣钱,这些手段还有很多,眼下时机不到我就不说出来了,但我想让你们明白的是,钱庄负有极大稳定商业和国家经济命脉的作用,随着大秦越来越繁荣,百业越来越兴旺,百姓商贾手中的钱越来越多,这种重要性就凸显的越来越明显……” “组建一个更高层的管理机构,抽调最精英的人才在咸阳成立华夏钱庄管理总部,将账务巡查、人员培训、存单管理,兑票印刷等业务全部收归到总部统一调配,而且要不断研究兑票和存单的防伪手段,以保证没有人能够仿冒造假以造成钱庄的损失……” 陈旭用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范顒等人听的严肃认真,都跟着不断点头。 “侯爷这个想法非常有必要,眼下老朽也是觉得钱庄的发展有些混乱,步伐太快管理跟不上,聘请的管事和业务人员虽然都是我们这些家族中沉稳本分的人,但保不准其中会出现吃里扒外的家伙!” “我也有这个担忧,还是侯爷深谋远虑!” “侯爷您就直接说怎么办吧?我等都对钱庄的事几乎一窍不通!” 几个股东都一起拱手。 “这个总部的主管我想提请采盈姑娘来担任,这大半年来采盈姑娘把咸阳的钱庄管理的井井有条,听闻存款和贷款都是全国最多的分部,而且从未出过任何差错,至于总部的人手还请诸位仔细斟酌一下,安排一些家族中精明稳重之辈前来担任各层管事,其他人员也都要好好甄选一下,人不求多,但要稳重并且吃苦耐劳,此事大家这次回去之后尽快安排就行!” “好好,有了这个总部,老朽以后也不用如此费神操心了,而且总部设在咸阳侯爷可以随时指导,让我这把老骨头也终于能够歇口气了!”范顒眉开眼笑的长长松了一口气。 “我们回去后一定尽快安排人手前来辅佐采盈姑娘!”水闳和其他几个股东都一起拱手。 “多谢侯爷信任,采盈一定不会辜负侯爷的期望!”范采盈直接就跪在陈旭面前双手扶额跪拜行礼。 “快起来,勿用如此大礼!”陈旭伸手把范采盈扶起来。 “钱庄总部的办公地点采盈姑娘抽空安排人去购置装修,此事越快越好,因为一旦这次的招商筹资活动结束,大量的资金和贷款都会源源不断的开始出现,而且都是非常大的数额,一定要小心谨慎,而一旦修路开始,大量商贾之间的大额交易也必将层出不穷,每一笔都是数十万上百万钱,这些更要仔细,因此巡查不可马虎大意……” 谆谆告诫了范采盈一番之后,这次的华夏钱庄第二次正式股东大会就算是结束了,然后陈旭专门把范顒留下来,把他和范采盈的事情说了一遍,范顒得到切确的答复,自然是高兴的嘴巴都合不拢,马上就说要给范采盈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弄的陈旭哭笑不得,而范采盈站在旁边也激动的不能自持,脸颊羞红眼眸之中有盈盈春水在不断的荡漾。 而范采盈升任华夏钱庄管理总部的主管,咸阳钱庄自然要重新安排过来一个管事,范顒答应回宛城之后会尽快安排一个人过来接手,因此陈旭也就不再过问。 第649章 我们发财了 范顒和一群中原诸郡的商贾来咸阳,不仅给了陈旭在修路上的巨大支持,同时还带来了数十车礼物。 而这两天陈旭为了招商引资的事忙碌无比,都还没去问过送来的到底是什么礼物,因此开完内部集资大会和华夏钱庄股东大会之后,陈旭便出城回清河别院询问一下,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中国人自古就讲究来往的礼节和礼仪,别人送了几十车礼物,总得诚心表示一下才行。 “侯爷,咱们侯府发财了!” 即便是平时每月经手数十万钱财,在败家侯爷的要求下不得不视钱财若粪土的侯府管家看见陈旭回来,也喜不自胜的迎上来流着口水汇报。 数十辆马车的礼物已经全部搬进库房,足足堆满了三间屋子,而且动用了财务主管在内的七八个管事数十个家仆,但两天过去,这笔从天而降的巨财还是没有清点完毕。 成箱成箱的丝绸锦缎、五颜六色的玉石玛瑙水晶砗磲珠宝,甚至还有整箱的金银,都是散碎的不规则块状金属,除此之外,还有大捆的珍贵皮货,熊皮虎皮貂皮几车、犀角象牙好几车、海参干贝几车、木耳香菇等山珍也是好几车,虎骨都有整整三副,人参鹿茸等珍贵药材也各自好几车,细腻如雪的巴盐,各种难得的熏肉……密密麻麻打开的箱子中,琳琅满目散发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光泽。 握草,果然都是贵重礼物! 陈旭一进库房,便被眼前的情形惊的有些灵魂失控,就算是他一年多来挣钱如流水,花钱如流水,皇帝的赏赐也从未间断过,每次也是大车大车往家里拉,但还从来就没一次见过如此多的宝贝财货。 “侯爷侯爷,我们发财了啊~” 一群管事和仆人都兴奋的跑过来献宝,有的捧着拇指大的珍珠,有的抱着人头大的玉石,有的抱着数尺长的雪白象牙,还有一个家伙竟然提着两条条黑黢黢半米长的虎鞭,如同猛将秦琼一般…… 这么多礼物和宝贝,陈旭自然要好好查看一番,细腻丝滑的轻薄丝绸,五颜六色的珠宝,晶莹剔透的宝石…… 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陈旭终于把三间库房数百箱礼物全部都大致观看了一遍,最后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侯爷和这些真正底蕴深厚积蓄了几百年的富豪家族比起来,还是差的很远,至少这些礼物中的大部分他都没有见到过,即便是见到过,也没成色这么好。 就比如珍珠,皇帝也赏赐给他数百颗,但和这些商贾送的珍珠比起来,就要小气多了,不仅数量少而且个头小,这些商贾整整送来一大箱珍珠至少有数千颗,一颗颗珠圆玉润光泽十足,一看都是上等货。 至于其他的玉石就更别说了,大块大块的羊脂玉田黄石鸡血石蓝田玉,看的陈旭都有些发鸡爪疯了,这随便一块放到后世,至少都价值数百万上千万,轻松换来一套别墅不成问题。 然而,这些宝贝如今就像略显珍贵的普通玉石一样成箱成箱的摆在眼前,而且这些清点财货的家仆毫不在意的丢来丢去砸的火星四溅。 “这块玉石现在价值多少?”陈旭随手拿起一大块通体血红的鸡血石问。 “侯爷,这个不好说,这种凰血石成分混杂,越是纯血的就越是贵重,但也只是用来做一些装饰和制印,因此一般非上品都不太值钱,这块血色很好,块头也够大,大概值两三百钱吧!”旁边一个拿着小本子登记的管事赶紧笑着。 “这么便宜?”陈旭呆呆的愣了许久。 玉石在这个时代有巨大的市场,深受王孙贵族和富豪商贾甚至文人士族的喜爱,几乎只要是稍微有些身份地位的人都爱佩玉,但佩玉的的玉质一般要求颜色越纯正润泽越好,颜色也是以白红绿蓝黄这些纯色为贵,至于其他诸如浅色和粉色等不受欢迎。 而鸡血田黄这些也算是玉石,但因为材质原因最多还是用来制作玺印,需求就要少的太多了,而且基本上现在流行的都是金属印章,而不是玉石和木头,玉石印章基本上到了唐宋之后因为纸张的大规模使用才开始流行,而真正流行各种玉石印章是在明清。 眼下的大秦,皇帝用龙钮玉玺,上卿配金印,中下卿配银印,大夫配铜印,八品以上的普通官员配铁印,至于民间的印章用的不多,因为用不上,竹木简没地方盖章,像乾隆这种看见字画都想盖个戳儿的盖章狂人眼下不可能出现。 但即便是陈旭大概知道鸡血石可能不太值钱,但也绝对不会想到竟然会这么不值钱,这么大一块七八斤才二三百钱。 不过眼下不值钱,等陈旭有空了这些玉石一定会开始变的值钱,眼下麻浆纸已经开始大量普及使用,字画这些很快也会在士族公卿之中开始出现并且流传,盖章留戳表示身份的事情只要自己开发出来,必然很快就会开始流行,到时候一枚鸡血石的印章怎么地也得几百钱才行,这么大块足够制作十多枚,算下来就是几千钱,必然也是一个挣钱的好买卖。 “把这些不太值钱的玉石都收好,不许丢失了!”陈旭把手上的鸡血石轻轻放在木箱之中。 “是,侯爷!”管事赶紧点头。 “药材好好清点一下,把成色好的留下一下,剩下的药材连同这三副虎骨一起送去卫生院交给徐太医!” “是!”管家颇有些心痛。 “绸缎珍珠美玉这些选一半出来装好,安排人送去皇宫!就说是送给诸位皇妃和公主的。” “是!”管家的心在流血。 “象牙犀角玉石选一些送去给尚书省冯相府上!” “丝绸金银珠宝选两箱送去蒙大人府上,就说是送给婉娘的!” “对了,再专门把精美的绸缎和大颗的珍珠美玉选两份出来留给夫人和娘娘……” 而等陈旭离开的时候,管家和一群管事家仆的心头血已经流满了三间库房。 侯爷只来了短短半个时辰,竟然送出去一大半。 于是一群人如丧考妣一般唉声抬起的开始选择分类,除开留下吃的东西先送去厨房,剩下的金银珠宝玉石玛瑙丝绸珍珠皆都开始分装,不过夫人和娘娘肯定要给留下最好的。 送礼物这种事不是必须的,但这几十车的礼物从中原诸郡而来一路招摇上千里,特别是到咸阳之后,眼见这么多车礼物送到了清河侯的别院,不管你无视什么都会让很多人充满了各种羡慕嫉妒恨。 特别是让皇帝知道了可能会有别的想法。 朕贵为皇帝富有四海,这些商人却铁公鸡一般对朕一毛不拔,却送给你这么多礼物,虽然朕可能看不上这些礼物,但朕的面子往哪儿放? 生活在世间,如此高调不招人嫉妒是不可能的,但招人嫉恨就不好了。 特别是被秦大大嫉恨一下,后果必然有些酸爽,到时候给你穿个小鞋啥的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所以,为了搞好和皇帝的关系,这些东西分一半给皇帝是比较明智的选择,至于送给蒙毅和冯去疾,只是简单的表示一下善意。 而至于李斯,陈旭彻底就没打算给他送礼,眼下两人已经有事成水火之势,几次在朝堂撕破脸皮,送给他也是肉包子打狗,况且自己这么一个如日中天的侯爷,李斯特么的一次礼物都没给过,小气到堪称精致绝伦,更何况这次修路还给自己安排来一个奸细。 整个咸阳最大的布商张峪竟然是李斯的狗腿子。 当时张峪来拜访陈旭略有些怀疑,因此安排手下的护卫去打探了一下,果然是个商贾界的败类。 这批礼物的价值虽然还没统计出来,但即便是最便宜的盐都是平日难得一见的巴盐,价值二十钱一斗,因此这数十车礼物全部清点统计下来,起码价值上百万钱,这绝对是一份重礼。 要知道当初嫪毐造反失败,秦始皇发下谕令擒杀嫪毐者也才赏钱五十万。 为了感谢范顒等中原诸郡的商人,陈旭决定在清河别院专门设宴再次招待一下表示谢意。 同时水闳还是水轻柔的亲二叔,算是妻族的至亲族长,因此陈旭也准备的非常隆重,来到咸阳之后怎么也要请到府中细心招待才行。 一番安排,侯府仆从车马齐出去派送请帖和采购置办酒宴的食材,为了这顿酒宴,陈旭还专门让人把清河酒店的大厨和帮工请来七八个。 第二天,范顒和水闳等中原诸郡的近三十位商贾如约而至,别院的帮工敲锣打鼓舞狮子放鞭炮把一行人迎接到别院之中。 自从陈旭娶亲开始,陈姜氏和水闳只见过一次面,还是来咸阳的时候路过宛城去水家拜访过,因此两亲家见面,陈姜氏自然非常欣喜的亲自出面隆重招待了一番。 在别院,一群商界土包子再次被陈旭设计的自来水系统惊的眼珠子掉一地,一群人围着水龙头抽水马桶浴缸研究了许久,最后当他们看到后院的游泳池的时候,不光眼珠子掉了,下巴也掉了。 第650章 水轻柔的往事 一顿酒宴从午后未时一直吃到申食末,饮宴结束之后范顒等人醉醺醺的告辞离开,而水闳则被陈旭挽留下来就住在别院,这样既是表示亲近,同时也是对于水轻柔的尊重。 水轻柔虽然性格淡泊,但如今看到自己的二叔现在终于醒悟过来要和陈旭站在一起,也是终于放下心来,陪着水闳说了许久的话,还仔细询问了家里叔婶兄妹的情况,叮嘱他下次一定要带弟弟妹妹和后辈来侯府玩耍。 对于已经成为了侯妃的水轻柔,水闳也一直恭恭敬敬,他决然没有想到,自己这个从小没有了父母的侄女,竟然有一天会成为名满天下的清河侯的妻子。 因为上次娶亲水轻柔在婚礼上被掳走,导致陈旭孤身犯险差点儿被山匪劫去,虽然最后陈旭谋划缜密不光救回了水轻柔而且还将山匪一网打尽,但水氏一族都对这件事感觉到恐惧和莫大的压力,因此水闳平日根本就不敢来见陈旭,就算是送茶叶也是安排咸阳的商店送到陈旭府上。 而陈旭对于水氏和公孙北雁这些心怀不轨的六国贵族搅在一起也不太喜欢,加上水轻柔自己对水氏似乎也没太大的感情,因此陈旭也就没去理会这件事。 但水闳毕竟还是华夏钱庄的股东,而且这次又亲自来咸阳支持修建东方道的事情,而且还是这么亲近的关系,陈旭也还是对水闳礼貌有加。 晚饭之后,陈旭和水轻柔陈姜氏陪着水闳聊天打麻将,顺便也问一下现在茶叶生意的情况。 水闳也把茶叶生意仔细的说了一遍,一番谈论下来,以前各种隔阂和不快也都烟消云散,陈旭就把后世关于在产茶区种植栽培茶树的方法说了一遍。 “种植茶树的事情现在已经开始,我们还安排人去小河村专门看过你们开垦种植的那片茶山,不过要等这些茶树长大,估计还要五六年时间才能开始大量采摘茶叶!”水闳听完之后点头说。 “这些事情需要慢慢来,眼下大秦国内安稳,而且朝廷也鼓励生育,再过十年,大秦的人口会得到极大的增长,对于油粮盐布和瓷器茶叶这些日常消耗品会越来越大,种茶制茶绝对是一个巨大的生财之道,如果这次我的计划成功,一旦废除一些压制商贾的律法,只要二叔仔细经营,十年过后水氏必然会成长为一个垄断大秦茶叶生意的超级家族,富可敌国指日可待。” “还是小旭你目光远大,二叔以前有些头脑不清醒,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吩咐水氏全族不再与前韩魏等地的王孙贵族有任何牵连,家族中也驱逐了不少人,以后水氏会全力支持你!”水闳略微有些脸红的说。 “这样最好!”陈旭笑着点头。 “对了,小旭,这两年茶叶生意赚了不少钱,根据以前的分配协议,还有近三十万钱的分红如今还存在华夏钱庄,这次我把存单带来了……”水闳从衣袋里面拿出来几张存款单双手递给陈旭。 “勿用,这些存款二叔就留着,这次投资东方道,二叔拿下一个服务站需要花费一大笔钱,等以后路修好服务站开始赚钱,你再一起给我吧!” 陈旭推迟不受,水闳最后只好把存单收起来,继续打牌聊天之中陈旭突然想起一件事,略有些好奇的问:“二叔,当初您为何要把轻柔送到鲁山跟随赤松子前辈修行?” 水闳略微有些尴尬,不过还是解释说:“当初送轻柔上山也并非是我本意,兄长因病亡故,那时柔儿才一岁,没想到第二年大嫂也过世,只留下柔儿一个人,而那个时候正是七国年年混战之时,我们水氏当初并不在宛城,而是在新郑,并且与韩公子非有些牵连。公子非为韩王不喜,但秦王却听闻公子非精通治国之术,因此要韩王把公子非送去秦国,韩王不许,于是秦王发兵攻韩,韩王和贵族皆都害怕秦国,于是向秦纳玺称臣,遣公子非入秦……” “当时秦国大兵压境情形混乱,族人人心惶惶,而我那时也才不过二十余岁。许多人想要反抗秦国,但那是的秦国早已强大到五国不能相抗的局面,族长情知韩国已经无望,于是在公孙氏的帮助下举家迁徙到魏都大梁,而在那里,柔儿认识了比她大两岁的公孙北雁……” “半年后族长去世,我便接替了水氏族长之位,但就在那一年,公子非在秦国被戮……唉!” 说到这里水闳脸色悲凄的叹了一口气:“秦王想得公子非,但得到之后却又不重用,而且听李斯之言毒死公子非,使得当时韩国上下皆都悲痛万分,许多商贾也如同我们水氏一般开始离开韩国,三年后,秦国再次起大军攻韩,韩王被俘,无数王公贵族和富豪商贾被迁徙咸阳。” “公孙氏本与信陵君公子无忌交好,而且还是国相之后,在魏国势力颇大,因此我水氏得公孙氏庇护,家族的生意也慢慢稳定下来,秦国灭韩之后,次年伐赵,王翦率秦军与赵军在井陉相持年余,公子无忌屡次上书希望魏王联合五国援助赵国,但魏王担心公子无忌势大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因此夺公子无忌的兵权,公子无忌于是整日在府邸饮酒作乐不久便抑郁而死,五国眼睁睁看着秦军最后攻破邯郸。” “公子无忌去世,公孙氏也逐渐势弱,我们只好带领族人迁徙至宛城,而在那年的冬天,府上来了一个相貌清奇的葛衣老者,看见柔儿之后言说我水氏兴衰全在柔儿身上,让我将其送去鲁山跟随鲁山公修炼,并给我留下一份书信作为引荐,于是我便把柔儿送上鲁山……” 水闳将水氏一族的变故和送水轻柔上山跟随赤松子修行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事到如今,我才明白当初那位老者的确是一位奇人异士,如若不是他那番话和那封书信,柔儿如何会遇上侯爷?而我水氏有今日的地位,也是得侯爷庇护,柔儿自小孤苦,我也实在没有尽到叔叔的责任好好照顾,让他在鲁山吃了不少苦,但所谓苦尽甘来,柔儿现在嫁给侯爷为妻,我当初也算是没有糊涂,幸亏听了那老者的话!” 水闳说到这里唏嘘感概不已,水轻柔也听的眼圈发红偷偷的抹眼泪,陈姜氏牵着水轻柔的手连声安慰。 陈旭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水轻柔和那么小就被送到鲁山去修炼的原因了,但他还有一个疑惑,那就是那个相貌清奇的葛衣老者到底是谁。 “二叔,那个当初让你把轻柔送去鲁山的老者到底长什么样子?” 水闳想了一下说:“年龄约七十……也许是八十,须发灰白天生异相,额头上长着三个肉瘤……” “鬼谷子~”陈旭忍不住丢下手里的麻将站起来惊呼。 “鬼谷子?”抽抽搭搭的水轻柔突然也转过身看着陈旭,然后急切的一把抓住陈旭的胳膊,“夫君,您说那个老者就是鬼谷子前辈?” “是!”陈旭点头,半晌之后才说,“普天之下,长的这么相貌出众的除开他之外,不会有别人!” “小旭,鬼谷子是谁?”水闳忍不住问。 “旭儿,鬼谷子这个名字听起来好古怪,你认识吗?”陈姜氏也忍不住好奇的问。 陈旭脸色恢复过来之后坐下来说:“我也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鬼谷子是传说是一位活了几百年的老神仙!”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我上次还在太乙神庙也遇到过一个很厉害的老神仙……”陈姜氏说到这里突然住嘴,然后站起来说,“既然柔儿是老神仙看上的人,肯定也是有仙气的,我要回去上香祭拜一下!” 陈姜氏说完之后就匆匆走了。 水轻柔娇躯微微颤抖了一下,陈旭赶紧伸手握住她的手对水闳说:“二叔,眼下天色已晚,我让人带您去洗漱安歇!” “好,这几日寝睡不宁,的确是要早些歇息!”水闳点点头站起来,于是陈旭唤来仆女带水闳去洗漱睡觉。 “轻柔,天色很晚了,我们也去洗漱安歇吧!” “嗯!”水轻柔点头,被陈旭牵着往内院走去。 “娘亲说的事你千万不要多想,看来你还真的不是凡人呢,竟然被鬼谷子前辈看上,说不定也是一个仙家弟子!” “夫君说笑了,轻柔只是一个普通商贾家的女儿,何曾会是仙家弟子,夫君等会儿一定要给我讲讲鬼谷子前辈的事情好不好?” “好~” 对于鬼谷子的身份,历来都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可以说他就是中国历史上有真实记录以来最神秘的一个神仙人物。 而对于这样一个身份诡异的神仙,陈旭抱有足够的敬畏之心,甚至比对于秦始皇的兴趣还大。 特别是上次鬼谷子亲自现身救活王青袖之后,更是让他对赤松子这些传说中的半仙人物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兴趣。 但这些人平日神龙见首不见尾,想找到完全就和大海捞针差不多,因此这件事陈旭也只能暂时压在心底。 第651章 热血沸腾 …… 两天之后,陈旭发下请帖,邀请咸阳城的上百位商界代表和范顒水闳等中原诸郡的商界代表一起齐聚清河园,在清河剧院召开了声势浩大的东方道筹备大会。 此次大会规模之大,格局之高亘古未有。 不光商界震动,就连皇帝都派出了少府令赵威参与旁听和讨论,科学院、内史府和三省六部皆都有重要官员参加。 大秦都市报社更是派出了庞大的记者团队,以总务秘书陈平为首,不仅详细的记录了会议的经过,而且还对范顒和诸多商界领袖进行了单独的专访,这些专访稿件都会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和排版之后,在新一期的大秦都市报中以专刊的形式发行。 在筹备大会上,每一位参者都收到了一份内容详尽的东方道招商集资手册。 杨堃作为东方道开发公司的全权代表站在舞台上详细讲解了关于道路修建的诸多事项以及集资方法,包括服务区的设置和运营方式,还有几个物流市场的重要作用和这条路对于大秦未来的重要作用以及对未来大秦商业的宏伟展望。 杨堃讲完之后,范采盈作为华夏钱庄总部主管,上台详细讲解了关于抵押贷款的操作方法。 杨堃和范采盈两人的讲解彻底点燃了所有商贾的热情。 这两种令人匪夷所思的操作方法,让这条本来要耗资千万石的超级工程一下变的看起来简单了许多。 开始听闻这么大的投资,所有人几乎都是悲观的。 即便是所有商贾联合起来能够帮助陈旭完成这个任务,但谁都不敢保证一定能够赢,因为时间太仓促,代价太大了,投入进去的钱完全就是打水漂,因为修路不可能会如同当初打造马卒装备的约法三章一样变出能够换成钱的战利品出来。 因此所有前来的商贾早已做好了咬牙掏钱准备流血的冲动。 商人虽然不团结,但面对这种可以说是生死存亡的关头,大部分人还是能够看的清楚明白,特别是被皇帝强迫迁徙到咸阳的这十余万户前六国的商贾富豪来说,大秦的法令太严苛了,严苛到压制的他们近乎于喘不过气来,只能被困在咸阳苟延残喘,不断的消耗自己往日积累的家产,而只要陈旭这次打赌赢了,这种坐以待毙的状况就可以得到极大的改变,至少在身份上不再会受到严重歧视,也可以进入更多的行业经营。 因此听完两人的介绍之后,所有商人都如同发现了一个新大陆一样疯狂起来。 原来是修路竟然也是能够挣钱的,而是能够挣大钱,头脑灵活的商人瞬间就发现了其中的商机,无论是服务站还是物流市场,依托这条平坦笔直的水泥大路,未来十年二十年绝对会赚出来一座钱山,只要能够抢先拿到手一个,未来必然能够跻身顶级豪富之列。 何况还有两年免息的翻倍贷款,这笔钱足够召集到修路的人手和购置工具和建材,而且贷款期限长达十年,百分之三的利息也比现在华夏钱庄的贷款利息近乎于低了一半,完全是钱庄在借给他们钱发财啊。 于是,场面开始疯狂了。 平日安静的清河剧院内爆发出喧嚣而起的吼声,无数平日看起来稳重无比的商人全都站起来,举起手中的招商集资手册拼命往前挤,想要抢得先机拿到一个参与集资的意向合同。 “诸位,大家不要挤~不要挤~” 看见场面有些失控的迹象,坐在主席台上的陈旭站起来,拿起一个放在桌子上的木喇叭筒举在嘴边大吼。 听见陈旭的声音,吵嚷激动的商贾们才慢慢安静平息下来,然后一起看着陈旭。 “看到诸位如此踊跃和热心,本侯感到很高兴,也很欣慰,招商集资之事诸位有兴趣的请等会儿散会之后去外面的招商服务台领取意向合同,每一个标段可以一个人投资,也可以多人合股投资,若是多人合股,则需要提供签订的股份合作合同,一旦签订完成意向合同,就需要缴纳十万钱的保证金,这笔保证金在签订正式合同之后,会计算到集资额度当中,如果没有签约,到时候这笔钱会退还给大家,诸位可以详细观看手上的招商集资手册,还有不明白的也请到外面的服务台咨询……” “诸位,只要我们同心协力,在一年之内把这条道路修好,陛下和李相便会支持我修改商律的奏章,我大秦商贾都将获得前所有的商业自由,赋税也将大幅度降低,这既是我们的机遇,同时也是对我们一次史无前例的巨大考验,诸位的前途和命运都和这条路联系在一起,天下匠工农商都将因此获益,世人都言商贾投机取利,非是君子所为,但前有齐茂运送赈灾衣物援助齐东灾民,被陛下亲自谕令嘉奖为义商,而去年参加了约法三章的南阳范氏、新郑西门氏等更是秉持国家大义,分文不取为我大秦打造了足足近四万套新式马卒装备和钢铁武器,正是因为这些举动,才让大秦两千万民众认识到我商贾也并非投机渔利之辈,我等也心怀国家大义,我等也可以是舍利取义的正人君子,我们要做义商,做仁商,做天下道德的表率,你们说……可以做到么?” 陈旭站在舞台上挥舞着拳头,如同后世传销的头目声嘶力竭的对着台下就坐的数百商贾大吼。 “可以~~” 无数前来开会的商贾早已被刺激的血液沸腾,数百人站起来一起挥舞着拳头跟着声嘶力竭的大吼,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声在整个清河园震荡,甚至隔着数里之外的大街上都能听见。 而此时清河剧院外面,清河园内外早已围聚了足足上万的商贾,几乎全都是自发前来为陈旭召开的大会打气助威,当然其中也有不是少鱼目混珠的敌对分子是来打听消息的。 这种完全崭新的商业模式,加上陈旭热情洋溢的演讲,莫说这些商贾从来都没有经历和体验过,就连参加旁听的赵威和三省六部的官员也都被卷入节奏当中,跟着站起来一起举起拳头发出鬼哭狼嚎的吼叫。 “你们能够做到吗?”陈旭再次手指向前方。 “能做到~~”数百人再次跟着陈旭的节奏热血沸腾的大吼。 “我们能不能成功?” “能~”怒吼的声音响彻大半个咸阳城。 “那好,现在就请去服务台领取意向合同~” “嗷,快去抢啊~~”数百人闻声而动,如同潮水一般起身奔向剧院的出口,往日可以通过一辆马车的院子门瞬间就被挤的水泄不通,无数人脸红耳赤的挤出剧院冲到清河园平日停靠马车的位置,这里摆放着一长排座椅,后面坐着身穿整齐制服的工作人员,胸口挂着东方道筹备处的木质吊牌。 “快给我一份意向合同~” “与我一份~” 七八个工作人员瞬间就被数百激动莫名的商贾淹没下去。 “太……太壮观了!” 剧院门口,陈平和几个记者正在手忙脚乱的整理自己的衣服和头巾,满脸惊恐之中还带着激动,方才一群人如同猛虎一般冲出来,直接就裹着他们一起涌了出来。 “竟然还有这种手段,令某大开眼界!”少府令赵威看着混乱抢夺意向合同的数百商贾也是满脸的呆滞。 “最少都需要两百万钱,不知道相爷会不会同意……但如果此次不参加,估计以后生意也做不下去了!”布商张峪站在拥挤的人群中犹豫许久之后,还是使劲儿往里面挤了进去。 而这些蜂拥而出抢夺意向合同的疯狂场面也把等在清河园内外的上万商贾吓的目瞪口呆,于是也都涌上来逮着那些拿到了合同的人询问情况。 “杨兄,你等抢夺的是何物?为何如此踊跃?” “哦,原来是澹台兄,这是东方道的集资意向合同,只有拿到合同才能够获得参加道路的修建资格,你也赶紧进去抢一份,等会儿会有无数的人来找你合作!”拿到合同的人一边整理被撕破了半根袖口的衣服一边往外走。 “杨兄等等,何谓集资合同?” “就是筹钱啊,一份合同十万钱的保证金,你还站着干甚……” “没有了~别挤了,合同发完了!”人群之中传来几声此起彼伏的嚷嚷。 “怎么会这么快就没有了?”人群更加骚动起来。 “诸位诸位,意向合同的确发完了,大家别挤了~都散了吧!”发完合同的几个工作人员也开始大声叫喊。 “唉~”无数被挤的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商贾垂头丧气的开始散开。 “杨兄杨兄,方才剧院里面清河侯到底说了啥?”问话的商贾一把抓住杨姓商贾的胳膊焦急的问。 “算了,合同没有了,澹台兄,我们找个地方聊一下!”杨姓商贾摇摇头。 “好好!还请杨兄解惑。”两人结伴就往清河园外面走去。 第652章 神仙到底在干什么 随着剧院里面的一群商贾代表涌出来抢夺完意向合同,招商集资以及抵押贷款的事情此时也在各种交谈之中慢慢传播开来,于是又引起更大范围躁动和喧哗,大群大群明白过来的人围堵到拿到合同的一些人周围,开始热烈的攀谈和套近乎。 许多人本来是准备来给陈旭加油助威,然后也准备商量一下对策,最后出点儿血尽一些绵薄之力,但没想到得到的情况截然相反,反而是一个发财的机会。 在商言商,虽然同样是想帮助清河侯修路,但如果既能够帮忙还能够跟着发财挣钱,谁都不愿意放过这个如此好的机会。 于是那些拿到了意向合同的人很快就成了香饽饽,被一群一群的人簇拥在中间。 拿不到合同没关系,搞定拿到合同的人一样可以跟着发财,能够自行筹备两百万五百万大额资金的人,整个咸阳就没几个,分散筹资是唯一的方法。 还有一些商贾直接在酒店包下包间,开始呼朋唤友的准备筹集资金拿下其中一个服务站或者物流市场或者一座水泥厂的运营资格。 根据招商集资手册上的说明,每个郡会授权一家水泥厂,并且到时候清河侯会安排工匠培训指导,直到能够烧制出合格的水泥为止,但这个授权但并不是说只能建一个工厂,而是一个郡内所有的厂,只要你财大气粗,每个县每个乡建造一个都可以,而这个授权之下,拿到水泥厂建造资格的商人自然也是拿到了一个新的招商筹资的资格,可以把这个资金压力分摊下去,召集一群人来授权在郡内各地修建水泥厂。 五百万现金的压力非常大,眼下整个大秦能够拿出这笔现金的寥寥无几,掰着手指头都能数清楚,即便是陈旭自己,眼下也只能抽调全国所有清河商店的大部分流动资金才能够凑齐这笔钱。 因此对于一些经营利润微薄的大宗货物的商贾来说,这笔钱更是一个天文数字,需要找人合伙一起分担这个压力,不然这次的筹资肯定无法成功。 对于水泥和钢铁这两种涉及到未来大秦繁荣发展的基础投资项目来说,陈旭没有丝毫想捏在手上的打算,需要大量的人来参与快速发展,这样才能快速推动大秦的基础建设和基础工业的快速发展。 挣钱的途径太多了,建筑业虽然挣钱,但远不如银行挣钱来的快来的轻松,只要把华夏钱庄握在手中,将来就能掌控整个国家经济命脉,而这些商贾若果稍有心怀不轨,就可以用金融手段将其一脚踩死。 清河园召开的东方道招商筹资大会的事情很快就有若一股龙卷风席卷整个咸阳。 即便是平日不关心商也的百家方士,都被清河侯这两个脑洞大开到匪夷所思的招商集资手段震惊到五体投地的地步。 “相爷,这就是清河侯修路的全部策略和手段,简直堪称鬼斧神工般的奇迹……” 李斯相府中,拿到筹资意向合同的布商张峪第一时间便偷偷摸摸再次赶到李斯府上,把招商集资手册和意向合同都摆在了李斯的面前。 李斯一个字一个字仔细看完册子和合同之后,脸皮使劲儿抽抽的根本就停不下来,一边看脸皮一边抖,看完之后目光呆滞的看着手中的合同,许久之后才幽幽的长吐一口气。 “老夫终究还是小看了他,此一局,看来老夫是要输了~” “相爷切勿如此颓废,属下拿到的是一个物流市场的经营权,虽然要投入五百万巨资,但只要到时候我们修建的时候略微拖延时间……” “你想的太简单了,若是你如此想,这五百万钱必然有去无回,只怕是会白送与他!”李斯微微摇头。 “为何?”张峪心脏不由自主的哐哐乱跳几下。 “首先,工部不会允许拖延,这是皇帝的命令,其次,所有详细条款必然会在正式合同之中罗列的明明白白,一旦达不到合同的要求,他们必然随时都可以把你踢出去,陈旭此子心思缜密,怎会给你这种不切实际的操作?” “那……如何是好?要不我们只能不参加这次的集资计划,舍弃这份意向合同……” “不,以你现在的身份地位,不参加是不可能的,一旦你退出,你日后的经营必然会陷入困境之中,就按照合同去做吧,还有,以后无紧要事情不要来府上,有事我会安排人去找你!”李斯脸色颓废的摆摆手。 “是,属下告退!”张峪拿上意向合同和招商集资手册离开。 “陈旭,难道你真的是仙家弟子?不然为何会想出如此匪夷所思的方法?难道……老夫是真的已经老了?”独坐书房许久,李斯再次幽幽长吐一口气看着窗外。 此时仲秋时节,窗外依旧阳光浓烈,亮丽刺眼的阳光下,知了依旧在发出刺耳的嘶鸣,将李斯的思绪搅的一片混乱。 “来人,备车马,老夫要去城外的文学院一趟!” “是,相爷!”站在门外的管家转身离去。 …… 而几乎同时,冯去疾、蒙毅以及许多王侯公卿府中,都有平日亲近的商贾前来通报陈旭的招商集资计划和抵押贷款事项,而且还都添油加醋的诉说了清河园中上万商贾热情踊跃争抢意向合同的事情。 散会之后,少府令赵威也是第一时间赶回皇宫,向皇帝通报这次会议的全部过程,同时带回来的还有陈旭专门给他提供的整个东方道修建工程的策划书以及招商筹资计划和抵押贷款的详尽说明,厚度足足有二十多页。 秦始皇逐字逐句的把这些资料全部看完,脸色虽然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却隐隐有各种奇怪的情绪,表情非常的古怪。 “赵威,此事你怎么看?”许久之后,秦始皇合上书册。 “陛下,臣以为清河侯此次赌约必胜无疑!”赵威赶紧拱手说。 “清河侯胜,本在情理之中,他所作所为桩桩件件皆都匪夷所思令人拍案叫绝,今日这招商集资计划和抵押贷款的方法,完全就是天马行空的策略,任谁都完全想不到……” “一千万石的钱粮,四万万钱的巨款,竟然就被他如此轻而易举的化解,朕真的是好奇,他作为仙家弟子,擅长的不是修真练气,也不是长生之术,反而是美食和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难道……难道神仙追求的和我们凡俗之人会有如此大的差异?神仙……神仙到底天天在干什么……” 赵威低头不敢接话。 这些问题太过敏感,作为臣子不能去胡乱猜测。 紫宸殿内安静异常,许久之后秦始皇才从自己一团乱麻的思绪中清醒过来,手指轻轻的叩击着书册说:“关于松解商律的事情,朕并非不想,但朝堂和民间争议太甚,特别是李相,三番五次奏请朕不要同意清河侯的提议,但清河侯并非常人,他如此坚持肯定有他的想法,同为朕的肱股,朕其实左右为难,我大秦统一天下李相功不可没,若是没有他的操劳和坚持,当初伐赵之战便败了,驳李相,朕不忍,但驳清河侯,朕更加踌躇……” “陛下,臣多一句嘴,臣以为清河侯之策更加适合我大秦以后的发展,眼下我大秦天下已定百废待兴,如果长期压制商业的发展,真的会对百姓生活不利,就只看清河侯研究水泥修建渭河大桥就看的出来,清河侯不参与朝堂政务,只想专心做一些实事,而不像满朝文武一般争权夺利……” “眼下臣正在推行货币改革,也需要清河侯的大力支持,而且以前咸阳城内犹若一潭死水,商贾走卒皆都战战兢兢,整日只能看到诸生喧闹不已,但清河侯一来咸阳,创办报馆,创办文学院,一下就将这些百家门徒熙攘之声化解的干干净净,现在大街上就看不到几个闲暇之士,而且今日臣特意与清河侯攀谈,清河侯还高兴的对臣说,商业发展,就会带动大量闲人就业,比如清河园,比如文学院,比如报馆,比如科学院和工厂,还有公交公司,这些署衙的开设,足足吸纳了数千平日无所事事的方士,这些人也并非想到处喧嚣,而只是学无所用没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而已,但如果商业不发展,这些人便无处安置,光靠朝堂署衙无法吸纳……” “东方道的修建,大量商贾参与其中,必定需要大量能写会算的文士帮忙筹备,而且一旦修建好之后,这些水泥厂、服务站和物流市场还需要更多读书识字的人参与其中管理经营,清河侯推算至少可以安置文士数千,普通帮工数万,而这些人大部分都是闲汉,平日衣食窘迫困顿,只能到处惹是生非……” “大秦强盛繁荣,也是诸位先王的遗愿,臣与陛下乃是血脉族亲,秦强,则我嬴姓赵氏一脉强,秦弱,则我等赵氏子孙也脸上无关,陛下委任臣为少府令,臣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钱财用度皆都开支谨慎,皆是因为府库窘困而已,这条东方道耗资四万万钱,如若不是清河侯,莫说一年,即便是五年恐怕也无法修建成功,今日清河侯在剧院演讲,句句皆都发自肺腑,引的所有商贾热血沸腾,才有如此踊跃参加抢夺意向合同的场面,臣也感同身受,感觉从未有过如此兴奋之激情,清河侯如此殚精竭虑,非是为一己之私,松解商律,也的确会让我大秦变得更加繁荣富强,如此良策,臣不知道还有何可以斟酌的必要……” 赵威这一句多嘴的话足足说了几分钟,说完之后忐忑不安的看着秦始皇。 抬出皇室族亲的面子来劝说秦始皇,这是赵威有史以来第一次。 说完之后他才感觉后背冷汗直冒,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冲动。 但陈旭在清河剧院拿着喇叭筒冲着台下数百位商贾挥舞着手臂声嘶力竭的嘶吼的样子就像一个魔鬼一般浮现在他脑海之中,又让他有一种压制不住的冲动,要把自己心里的话毫无顾忌的说出来。 “你说清河侯这次能不能成功?”秦始皇对赵威的话并没有丝毫的介意。 “难!即便是筹备到充足的钱粮,但如果没有足够的支持,一年之内恐怕很难完成!”赵威叹口气摇摇头说。 “嗯,这条路必须修好,也必须按时完成,通传下去,沿途郡县和三省六部必须完全配合科学院的调度计划,你去吧!” “是,臣告退!” “来人,通传监察省御史大夫入宫商讨国事!” “喏~!”门外有宫人迅速远去。 第653章 提前筹备 …… 清河园内,围聚的商贾已经离去。 陈旭和陈平一起乘车离开清河园准备去报馆。 “侯爷,您今天的演讲太令人热血沸腾了!” 陈平仍旧还没有从陈旭方才激情澎湃的一番演讲之中摆脱出来,仿佛耳边还有陈旭的声音在澎湃激荡,还有那些商贾被刺激的面红耳赤挥舞着手臂怒吼的样子。 陈旭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今日这番演讲,可以说是他两世为人来第一次这么不要脸。 但如果今天自己不在这里吼,再过十年,就会跳出另外一个衣衫褴褛的家伙在大雨中挥拳大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实际上,那个农民才是真正的大演说家。 而正是那一句话,大秦就倒了! 所以有些事情必须趁早,必须在秦始皇还活着改革一切能够阻碍经济发展的弊端。 虽然不能推行罗马共和国的方式采用议会制度,但先改变一些士农工商这种完全不平等的地位,将大量的生产力解放出来,发展经济修生养息是当前的第一要务。 …… 一日之后,大秦都市版新一期发行,附带的还有一张东方道修建专刊。 专刊之上,详细的介绍了这条路对于大秦帝国的重要性,从历史、经济、文化、地域以及未来发展等各个方面阐述了修建的必要性。 同时专刊也刊发了数篇报馆记者对于数位商界领袖的专访,所有商界领袖都对东方道的修建表达了全力支持的态度,同时也众口一词表达了对清河侯的感谢以及对于大秦经济未来发展的幸福期望。 除此之外,专刊还用大量篇幅详细的介绍了东方道招商集资的方法以及抵押贷款的政策,号召全国的商贾都参与到水泥厂的建设和东方道修建当中来。 虽然咸阳商贾把所有的意向合同都哄抢一空,但想在其他郡县修建水泥厂,如果没有当地富商的支持,很多时候以后会闹出矛盾来,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法律对许多当地人来说并没有太大用处,尤其是在这个蛮荒的时代,因此通过报纸的宣传,这些拿到合同的商贾去了当地,就可以将授权共享一下,各得所需,有钱大家赚才是最好的,吃独食会死的很难看。 而且报纸宣扬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把这种商业模式快速的传播出去,让天下商贾更快的认同和接受这种金融信用手段带来的巨大好处。 咸阳城就如同一锅开水,在东方道筹备大会之后,彻底的被燃烧的沸腾起来。 当普通民众还依旧沉浸在渭河大桥这种投资五十万石钱粮的史无前例工程之中的时候,所有的商贾和上层人士的目光,已经全部转移到了一个投资千万石,真的是史无前例的巨大工程当中。 前一段时间还被人津津乐道投资四百万的公交公司在所有人眼中已经不值钱了。 因为这条路,整整投资四万万钱。 许多人一提起这个数字,就感觉灵魂都轻飘飘的站不住脚,有浑身发软的漂浮感。 三天后,所有拿到了意向合同的商贾全部都按照要求缴纳了十万钱的保证金,这些保证金都存入了以杨堃作为主管的东方道建设总署在华夏钱庄的户头上,这笔资金总数五百八十万钱。 除开东方道上所属的服务站和物流市场之外,全国总数三十六郡的水泥厂授权全都意向认购完毕。 如今咸阳聚集了前六国共计十多万户富豪商贾,这些人大多数也前六国王孙贵族有牵连,但他们的族人照样还在前六国之地,许多照样还是在经商,并且彼此之间还有紧密的联系和往来。 因此拿下这些水泥厂的授权资格,将来家族必然会以此获得极大的财富。 有了水泥这种建筑利器,上山采石头打造石砖这种事基本上就可以画上休止符了。 这次的意向合同虽然一共只有五十八份,但参与的商贾人数却超过一千五百余人,除开寥寥几个项目是单独一个家族拿下来的之外,几乎所有的项目都是一种股份合同制,是由许多人合伙集资完成的,其中最多的一个水泥厂的集资人数达到了三十人。 但陈旭却并不管这些,他只管卖项目收钱。 所有签署意向合同的人都有两个月的筹款期限,逾期无法凑足款项的将被取消签订正式合同的资格,而且保证金不退。 而凡是凑足钱款的随时都可以签订正式合同,一旦签订完毕抵押贷款便会发放出来,就可以开始招兵买马开始修建水泥厂和筹备工具粮食水泥砂石等修建道路桥梁的物资,只等科学院和工部将整条路规划分段完毕,开春之后就可以正式开始修建这条水泥大道。 动工的当日,便是陈旭和李斯赌约生效之始,一年结束的时候,双方的胜负便会天下皆知。 到时候谁笑到最后,谁就将得到皇帝的最大支持,从此掌控朝堂的话语权,法家治国和陈旭的融合百家的治国之法,将会以这条路为分界岭开始走向不同的方向。 皇帝已经发下谕令,三省六部必须严格配合东方道的修建,任何胆敢破坏者以谋逆论处。 有了皇帝的支持,陈旭自然拿着鸡毛当令箭,一道道命令从科学院发出去,三省六部皆都严格遵照执行。 首先就是东方道筹备署主管杨堃汇集科学院、工部和少府成立了工程指挥部,派出大量的匠吏和匠工组成近三十个测量小组沿着已有的东方道沿途测量路段,划出沿途的路线地图,哪里有小河,哪里有大河,哪里有山区,哪里有悬崖陡坡等,分析情况制定不同的修建计划,哪里需要改道,哪里需要架桥,哪里需要改弯取直等,同时就是还要根据沿途郡县的分布情况规划服务站和物流市场位置,其中许多要占用民田甚至迁徙民房,这些都需要和当地官员沟通处置。 其次,为了便于快速修建道路,沿途必须就近修建一些水泥厂以及取砂石木材等,这些也需要提前规划好。 最后就是为了配合这条路的修建,当地郡县官员要配合参与修建的工程队征调刑徒和工奴以及招募民夫。 当然,这些征调的刑徒工奴和民夫都不需要朝廷和当地郡县官仓提供任何钱粮,所有的开销都由参与修建当地标段的商贾自行筹备,根据大秦律令,工奴每日半斤粗粮,刑徒和民夫每日一斤粗粮,而要尽快把路修好,人手当然越多越好,但消耗要越少越好,但不管怎么克扣,律令规定的钱粮必不可少,不然工奴和刑徒闹事最后受惩罚的还是商贾,然后就是民夫,民夫不是役夫,不属于强令征调的徭役,因此为了征集到足够的人手,可能还要付钱,因为大部分民夫会自备干粮,只为打工挣点儿钱补贴家用。 而且如此大的工程,沿途郡县根本就没有这么多的刑徒和工奴调用,大部分参与者只能是民夫,而雇佣大量的民夫必然要花费更多的钱,因此大量的钱币会流向修路沿线的民夫和平民手中,因此修路投入的许多资金便会流向大秦最底层,也会刺激当地的消费。 道路的测量和规划和标段分割,陈旭规定杨堃必须在三个月内完成。 因此就在工程指挥部筹备完成的第三天,由科学院和工部牵头的三十支测量考察队便全部统一挂着东方道工程指挥部的吊牌出发,有骑马的有乘车的,但大部分都是乘船顺河而下,两三日便可到达沿线的郡县,带队的都是工部官吏,携带有尚书省的命令书信,到达之后就会有当地的官吏帮忙召集人手帮忙。 总体来说,在赌注正式生效之前,陈旭必须尽最大的可能把一切准备工作提前安排好,让参与的商贾烧制足够多的水泥,准备足够多的砂石和木板,召集到充足的人手。 眼下已经是八月,要在明年一月之前把所有的都安排好,这个时间非常的仓促,特别是水泥厂,除开建造水泥窑之外,还要浇筑大铁磨,准备足够的煤石铁矿石灰石黏土,这些都还要仔细磨制成生料,别处可来不及建造大水车和磨坊了,只能全靠牛马和人力来处理…… 而就在陈旭在咸阳绞尽脑汁忽悠商贾修路的时候,西北军营四万全副新式装备的马卒也已经在七月底就兵分八路,从八座大关口杀出长城如同虎狼一般扑向匈奴和东胡。 这场秋收之战策划许久,而且所有新式马卒都由参加了第一次突袭匈奴的兵将训练,因此各种马具和兵器早已操练的异常娴熟,再加上有熟知突袭进攻的兵卒作为基层军官,而且皆都是一人双马,匈奴马负责骑乘作战,以前的战马负责驮运粮草和装备,后面蒙恬还安排有近十万兵卒和无数商队专门负责随后的善后和俘虏战利品的处置,因此这次的突袭根本就无需警惕被匈胡大军包围等后顾之忧。 在如此周密的准备和策划之下,这场战争一开始便注定了会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第654章 秋季战争 始皇帝二十九年秋,七月中旬。 江琥和李信各自率领一万大军,兵分四路分别从北地、九原、云中、雁门四郡出关攻击匈奴。 王离和苏角各自率领一万大军,同样兵分四路分别从上谷、渔阳、右北平和辽西四郡出关攻击东胡。 因为准备充足,加上消息封锁严密,匈奴和东胡皆都不曾有太大的准备和防御,加上正是秋季,本来春夏逐水而居的匈胡牧民也正在收割草料和采集野生的青稞燕麦以备寒冬的到来,因此基本上都处于半定居状态,正是最利于寻找和攻击的时候。 特别是东胡,这支近乎于半游牧半采猎的杂居民族比之匈奴更加松散,族群散布在东到长白山,西到蒙古草原,北到黑龙江等广袤原始的草原和林地之间,加上东胡王的部族近百年来势力越来越弱,大量其他引弓骑马的部落皆都不听其号令,甚至有许多部族已经开始壮大独立,因此东胡整体来说就是一盘散沙的状态。 东胡的情形大秦边关的主将皆都很清楚。 因为常年都有商贾来往于辽东辽西诸郡和东胡人做生意,长白山和大兴安岭的皮货药材都是中原商人最喜欢的财货,特别是虎皮熊皮和貂皮,用中原的黄金铜器和麻布陶器都能换到,而一旦运回中原,就算最不值钱的老山参一支也值上百钱,在当地用一匹麻布可以换一堆,因为大多数胡人根本就不会纺线织布,身上穿的不是兽皮就是树皮树叶混编的一些莫可名状的奇怪东西,对于中原精美的布匹和陶器金属都非常喜欢,也有迫切的需要。 因此通过来往于东胡诸部和中原的商贾,大秦对东胡各部族的分布区域和范围都算是比较了解。 七月中旬战争正式开始,王离和苏角便在来往于东胡范围的商贾和向导的带领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出长城,然后一分二二分四,两万大军迅速分解成一两千人的规模直扑东胡一些较大部族的聚集区。 匈奴骏马加上马鞍马镫马蹄铁的全幅超时代的装备,还有钢铁武器以及大秦本就凶狠的长弓硬弩这种战争利器,松散的东胡部族根本就来不及做出像样的抵抗便被绞杀驱散,而其他一些部族听闻凶狠的大秦军队突袭而来,仓促之下只能丢下大量的牲畜甚至老幼妇孺开始往东方北方的大山和荒漠撤退。 从燕国将东胡逐出千里之后,东胡人过的便越发贫困和凄惨,守着东北方向的大山草原生活了数十年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之后,东胡人再次体味到了被屠杀和驱赶的滋味,丢失牛羊马匹,丢失女人孩童,丢失了赖以生存的熟悉家园,惶惶如丧家之犬往东北方向撤退。 但撤退之中,大秦军队如同野狼一般尾随而至沿途围追堵截,稍有反抗便会被整族屠杀殆尽,因此东胡的诸多部族在失去了首领和勇士之后大批投降成为了大秦军队的俘虏。 一份接一份的胜利捷报不断的送回西北军营之中,然后经过汇总之后送往咸阳。 整个八月初的开始,几乎每天都有奔驰来往于西北诸郡的通传战报的兵卒,而这些胜利消息对于皇帝和满朝文武来说,只是这个热闹的秋天一个朝堂讨论的话题和生活的调剂而已。 匈奴王都被我大秦的将士斩杀了,匈奴王的妻子皆都还囚禁在咸阳,这一次的秋日攻势大秦将士必将大获全胜大胜而归,说不定这一次还会带回来东胡王的脑袋,为告慰先祖的太庙祭坛上多放一颗干瘪的头颅。 而在王离和苏角横扫东胡的时候,江琥和李信也分兵而出,李信带领大军从他最熟悉的河南出兵,度过大河之后不断扫灭一些小的匈奴和林胡部族,然后往西继续攻击,击溃月氏一部之后占领银川,开始屯兵据守大河西岸,同时安排大量的哨探打探位于河套西北角那一股匈奴贵族的超级巨大的聚集地。 而江琥蒋步再次翻越阴山,在匈奴俘虏的带领下兵分四路以并驾齐驱之势如同四头猛虎闯入河北,同样是熟悉的路线和熟悉的作战方式,但这次不仅人数翻了五倍,后勤和补给也都异常充足,加上开春之后那一次突袭已经让河北的匈奴早已闻风丧胆,许多大型的部族早已后撤数百里安居放牧,以为可以好好的修生养息,但决然没有想到大秦要把他们斩尽杀绝。 八月中旬,四路秦国大军再次深入河北千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七八个较大的部族,沿途绞杀俘虏的小部族不计其数,有的只有数十上百人,多的也就三五百人,与第一次突袭河北的情况完全不同,而且这次秦国大军突然出现,许多中小部族根本就不敢有任何反抗便伏地投降。 八月下旬,江琥和蒋步再次突入河北两千余里,这次直来直去没有后顾之忧,因此战果丰硕,斩杀的敌人虽然不多,但俘虏的匈奴人口达到了十万余口,牛马皮货简直无法计数,比之李信扫平河南的战利品多出来好几倍。 不过等他们杀到匈奴王庭所在的位置,才发现因为匈奴王被杀导致匈奴王庭已经彻底分崩离析,几位王子在不同部族的拥护下互相厮杀一通之后分散而去,而还有一些心怀不轨的贵族部落聚集在此准备重新推举一位出来重建王庭。 既然来都来了,本着搂草打兔子两不误的想法,江琥和蒋步从东南两个方向毫不掩饰的突袭了这个匈奴王庭,这里一个好不容易坐上匈奴王宝座的贵族还没来得及庆贺一下,便被突然再次而来的秦国大军吓的崩溃了,逃跑之中被一叫英布的校尉用长枪从马背上捅了下来,最后把头颅挂在马屁股后头成为了加官进爵的战利品。 匈奴王庭再次遭遇灭顶之灾,这次江琥携灭国之威而来,自然不会像第一次那样偷袭之后拔腿便跑,而是分散追击足足一天一夜,斩杀匈奴近万,俘虏三万,彻底将头曼单于遗留下来的一点儿家底全都祸祸完了,而且还顺带剿灭了两个王子的聚集地,其中一个被杀,另一个投降被俘。 近一个月的厮杀之后,早已被杀到肝胆欲裂的匈奴残余部落仓皇往漠北逃遁,他们需要在寒冬到来之前彻底摆脱秦军的追杀,不然寒冬一到大雪覆盖数月,全族都要被冻饿致死,因此这些逃窜的匈奴一路狂奔到两千里之外,然后在一座大湖四周定居下来。 而江琥再次在匈奴王庭的残部绞杀一通之后,也停止了追赶零散的部落,因为这茫茫大草原实在是太特么大了,一万大军的确凶猛异常,但撒到这茫茫大草原之中完全就如杯水车薪一般根本就看不到一点儿影子,而这次的攻击之后,北方的这一股匈奴没有百年的时间绝对形不成大的气候,何况北方越发苦寒,听闻一年之中大半年都是冰天雪地的天气,完全就不是人过的地方,只有野人才能活下来。 江琥收兵就在匈奴王庭歇息三天,等到后面负责收押俘虏和清点战利品的后续部队到达之后,江琥这才带领军队出发。 为了完成陈旭的任务,他和李信约好了,这一次还要玩一票大的,要从东南北三个方向将聚集在河套之外那一处水草丰美的匈奴部族一口啃掉。 那里有七八万匈奴,而且隶属于一个实力不下于头曼单于的匈奴贵族,引弓之士超过三万人,特别是连续两场战斗下来,那个地方的匈奴肯定早已做好了迎敌的准备,因此这将是此次秋季征伐匈胡最大也会是最为惨烈的一场战争。 大秦虽然如今兵强马壮,但面对数万人已经准备充足的匈奴大部队,任何疏忽都会导致巨大的伤亡,因此这一仗必须慎之又慎,尽量减少属下将士的伤亡,用自己将士的鲜血堆积出来的胜利,以巨大伤亡唤来的军功必然会掉人品。 王翦为何在大秦军中有如此巨大的威信,就是和他爱惜兵卒有巨大关系。 王翦用兵从来都不会兵行险招,也从来都不打无把握的仗,伐赵之战中,王翦在没有战机的情况下从不主动出击,李牧同样如此,两位军神在井陉僵持一年有余,反复争夺中双方都承受了的巨大压力,但即便是粮草供给不上也没让王翦要全力和李牧决战的打算,就是不断催促秦国提供兵员粮草,秦王为了支持王翦,已经把国内十五岁以上的男童尽皆征召入伍送到了他的帐下,最后眼看秦国的确快坚持不下去了,王翦才迫不得已施展离间之计,赵王杀死李牧,趁着赵军军心不稳之时,王翦亲自率领大军突袭赵军大营,混战厮杀数日之后赵军溃败,伐赵最终获胜,但秦国却也胜的极其惨烈,即便是秦国占有绝大的优势,但还是死伤惨重,还差点儿把秦国拖到崩溃的地步。 到伐楚之时,王翦知道楚国不仅地盘大而且比赵国富庶几倍,军力同样强大,因此要求六十万大军他才出战,结果秦始皇害怕国力顶不住,让李信攻楚,结果惨白而归,粮食兵力损失惨重,于是不得不凑足六十万大军请王翦出山,而王翦依旧采取守势,高挂免战牌与楚军对持年余,不断用疲兵之计固守不出,楚军僵持不下只好撤退,然后王翦率大军追杀,楚军大败,项燕自杀,很快楚国就被王翦所灭。 王翦伐两国皆胜,固然为他换取了高官厚禄和彻候之爵,但他在军中的威信还不仅仅是因为会打仗,而是因为他爱惜属下,而且从不杀降卒,因此王翦不仅在秦国兵将的心目中地位很高,在其他六国的民众当中名声也很不错。 眼下针对匈奴这最后一块硬骨头,无论是跟随王翦战斗过的李信还是跟随蒙恬新近崛起的江琥,皆都明白这个道理。 要想在军中提高自己的威望,光打胜仗还不行,还得尽最大的努力保护好自己的属下,让所有将卒跟着拿到军功,跟着讨好,不然光是自己一个人升官发财,最后会变成孤家寡人。 第655章 龙旗飞扬 这次秋季战争,对于李信来说已经没有太大意义,打赢了他也绝对不会封为彻候,因为匈奴单于被江琥上次干掉了,这次最多算是一次扫尾,协助江琥这个新近崛起的侯爷将匈奴彻底剿灭,至于东胡王那是皇帝留给王离的,只要王离干掉东胡王,此次必然再次被封为彻候,王氏一门三位彻候,将成为整个大秦天下最为显赫的家族,除开皇族之外无人能望其项背。 九月,深秋的河西草原已经开始飘雪,朔风呼啸中,成群成群衣衫褴褛的匈奴俘虏驱赶着大群的牛羊马匹往中原迁徙。 俘虏之中妇孺老幼一路哭泣哀嚎,但押解的兵卒却没有半分怜悯之心,皮鞭挥舞中将这些俘虏抽打的皮开肉绽,十数万匈奴一路颠沛流离哭嚎着最后抵达边关附近,然后被安置下来筑城垦荒,和大秦边关屯戍的兵卒刑徒一起混居放牧耕种,而其中大部分身体强壮的俘虏则被继续押解到中原各地,或赏赐给有爵者或在奴市上发卖,养马挖矿修路耕种就是他们未来的生活,从此背井离乡成为建设大秦的一支强大力量。 河北之地虽然匈奴已经被驱逐,但大秦根本就无力去管辖占领区,只能暂时放放弃,依旧是以长城为界,依靠屯戍的边民和这些匈奴俘虏慢慢的往北方发展。 地球太大了,秦国人数严重不够,没有必要迁徙中原之民去占据无法耕种的广袤草原。 这是陈旭的建议,皇帝没有太过犹豫便点头认同。 而就在大量匈奴俘虏往南迁徙之时,大量的战利品也在无数商队的运送下开始抵达中原诸郡,牛羊马匹和羊毛皮货堆积成山,光是牛羊皮数量就不下百万张,这些以前都是军用物资,但眼下军队已经用不完了,只能大量向民间倾销,往年需要百钱一张的羊皮现在只需要三五十钱,普通小富家庭都能享受得起,买回家做御寒的皮衣。 而因为毛衣的出现,高品质的羊毛也成为了富裕家庭不可或缺的御寒之物,眼下已经是深秋,这些羊毛运送到中原绝对属于是哄抢物资,两三斤细羊毛就可以织一件毛衣,穿在身上既轻便又保暖,比又厚又重而且味道很大的裘皮比起来好十倍不止,而粗羊毛也有人大量购买编织成毛毯,垫在椅子和床榻上,比芦花丝麻更加柔软舒适,而且更加上档次。 进入秋季之后,清河酒店已经开始使用羊毛毯垫了,清河侯府早在小河村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用了。 因此羊毛的的新用途百开发出来之后,许多地方都出现了专门的羊毛工坊,召集大量的织娘开始纺织毛线,许多女人也开始在家编织毛衣和毛毯,成为了又一个轻松赚钱的行业。 九月中旬,江琥和李信两支大军经过周密策划和协调,等到一夜茫茫大雪之后,突然从东南北三面对盘踞在河套外西北角的匈奴发动了突然进攻。 纷飞的鹅毛大雪在朔风中怒吼翻卷如同巨龙一般,天地苍茫宛若混沌。 伴随着呜呜低沉的牛角号从四面八方响起,继而地面颤抖无数黑甲罩体的大秦铁骑踏破漫天风雪如同天兵天将一般突然出现,黑色的龙旗在风雪之中呼啦招展,全副武装的大秦悍卒手持钢铁武器和弓弩扑向慌做一团匈奴人。 对于大秦开春之后扫平河南突袭河北,此处的匈奴早已做好准备严阵以待。 但数月坚持之后已经慢慢进入深秋,因此匈奴人的防守也开始慢慢松懈下来,特别是最近气温不断降低,严寒大雪天气到来,匈奴人彻底开始散漫,以前从未听闻过这风雪天气之中中原军队还会进攻的记录。 但也就在他们松懈之时,大秦军队却突然出现。 面对惊慌失措慌乱不堪的匈奴人,两万包抄而来的秦军如同一群虎狼一般冲入大湖四周的匈奴人的聚集地,几轮箭雨之后,匆忙备战的匈奴人如同割麦子一般纷纷倒伏在地哀嚎翻滚,随后大秦悍卒抽出马刀怒吼着近距离开始劈砍冲杀,两万虎狼之师在方圆百里的范围内穿插交错,一个个帐篷被锋利的马刀撕裂,如同杀神一般的秦军策马闯入帐篷之中,只要是手中有任何武器的人都会被当场斩杀,马蹄踏翻帐篷之中的火塘,飞溅的炭火点燃帐篷,一座座帐篷开始燃烧冒出浓烟,许多衣衫凌乱单薄的匈奴女子开始四散而逃,面对凶神恶煞的大秦兵卒只能伏地冰天雪地之中颤抖哭喊。 这是一次蓄谋已久的战斗,因此也是一次蓄谋已久的屠杀。 面对这些往日常年袭扰中原的野蛮种族,大秦兵卒的眼中没有任何的怜悯和仁慈。 铁蹄踩踏着满地的尸体,锋利的马刀上血珠飞扬,在朔风大雪之中爆出一朵朵的血花,然后扑溅在雪地之中迅速凝固,然后又被无数马蹄踩踏凌乱的血泥。 噗噗噗噗的箭矢漫空飞掠,惨叫和坠地之声此起彼伏,龙旗飞扬,血水四溅,浓烟翻滚,怒吼呐喊哭嚎充斥于这片美丽富饶宛若明珠的塞外江南。 “大将军,有一支匈奴人往西面的大山之中逃窜而去!”一个满身是血看起来狰狞无比的都尉冲到江琥面前大吼,他的身上还插着三支秃尾的羽箭,脸色苍白看起来摇摇欲坠。 “大将军,属下去追击!”江琥旁边,英布一抹脸上的鲜血大吼。 “好,英校尉带领本校兵卒去追击,切勿大意,若是追赶不上即刻返回!”江琥微微思索便点头。 “喏~,儿郎们,随本校尉去追杀匈奴蛮子!”英布举起手中的长枪大吼。 “驾~驾~~”四周数百兵卒闻声而动,手持马刀紧随英布而去,瞬间就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 “随本将继续斩杀匈奴,任何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江琥举起手中的长刀大吼。 “杀~杀~杀~” 四面八方同时响起狂暴的怒吼,刀剑的寒光在风雪之中光芒闪烁,每一次挥起落下,总会有一股血花喷溅,浓烈的血腥气息刺激下,每个人都是双眼血红如同择人而噬的野兽一般,要把眼前见到的一切匈奴战士都撕成碎片。 湖畔的这一场战争,整整持续了一整天。 而接下来的追杀又持续了三天,以大湖中心,三天的战斗扩大到方圆数千里的区域,山林草场河道皆是战场。 虽然李信和江琥准备充足策划完备,但匈奴人也还是提前有充足的准备,在秦军开始第一轮冲杀之后,被部族保护在中心的匈奴贵族还是组织起了上万的战士进行了反抗,虽然没有马镫和马鞍这种适合冲阵的利器,但长久习惯于骑马射箭的匈奴人的战斗力爆发出来依旧非常恐怖,双方经过几轮箭矢如雨的对射之后,匈奴人跪了一半,而秦军也坠马死伤不少。 但秦军毕竟是有备而来,而且配备的全部都是双层皮甲,将领更是穿戴有犀牛兕牛皮甲甚至都是铜盔铜甲,以有备攻无备,匈奴人还是没有扛过凶狠的秦军,半个时辰的近身搏杀之后匈奴人便四散而逃,几位贵族被斩杀,还有几位投降,剩下的趁着茫茫风雪往西方的阴山余脉之中逃窜。 三日后,大雪早已停止,大地白茫茫一片,杀死的数万匈奴人的尸体散落在方圆千里的范围之内,如同柴草一般横七竖八被积雪掩盖,马蹄踏过,时不时就会踢出来一具冻僵的尸体。 李信和江琥此时已经汇合一处,正坐在一座牛皮大帐之中烤火取暖。 大帐之中凌乱不堪,许多地方还有喷溅干枯的血迹。 中央的火塘之上还架着一头小羊,此时已经烤的金黄,油脂一滴滴落入火塘之中,整个帐篷内散发着浓郁的烤肉香味。 几个年轻的匈奴女子跪在火塘旁边伺候。 数百近身护卫手按刀柄站在大帐四周保护。 “英校尉回来没有!”江琥用马刀从烤羊身上割下一大块肉一边啃一边问。 “回大将军,还没有英校尉的任何消息!”大帐外面传来侍卫的回答。 “唉~”江琥瞬间没了胃口。 “江将军也莫太过郁闷,前日风雪太大,这大山之中又道路不清,英校尉即便是有什么不测也和你没什么关系,去山中寻找的兵卒足有三千余,实在找不到也只能作罢,回咸阳之后据实告知清河侯,想来他不会怪罪与你,放心,到时候我会帮你解释!”李信也是一边啃着烤羊肉一边安慰。 “唉,临行前清河侯把英布委托给我,当时我也如此说,但英校尉的确是一员猛将,攻击河北一人独斩两百余人,斩杀匈奴新单于图罗,这次战斗又一人斩杀数十人,还斩一位贵族,虽身中两箭依旧苦战不退,甚至还为我挡了一箭,如此大将之才若就此失去,某深感心痛……”江琥情绪低落的摇头。 第656章 勿要外传 又是两天过去,左右战利品和俘虏已经清点完毕,后续跟上来善后的大军和商队也已经陆续到达,大批大批的匈奴俘虏被驱赶着掩埋尸体,然后去附近的掘土伐木准备筑城。 根据清河侯的建议,以大湖为中心,河套西北,阴山以东将被划分为一个新郡,称为朔方郡,下辖八县,设郡筑城彻底将这片区域纳入大秦的势力版图之内,而且也可以将匈奴和西域诸国彻底分割开来。 “清河侯果然目光如炬洞彻天机,这一片区域水草丰美土地肥沃,如果开垦出来足有十万顷粮田,等明年开春再迁徙数万户刑徒和戍卒屯守此处,三五年之后,此处必然变成一个巨大的粮仓,可以源源不断供应九原北地雁门诸郡,从此彻底改变西北的格局!” 骑在马上,看着忙碌的的俘虏和不断呵斥驱赶的大秦兵卒,李信忍不住赞叹。 入秋之后的第一场大雪来的迅猛无比,但地上的积雪已经开始融化,必须趁着泥土还算松软赶紧筑城,不然等到真正寒冬,这里的土地将被冻的坚如钢铁一般锄头都挖不动。 “这个地方河网密布,水源取之不尽,而且这大湖之中鱼虾肥美,的确宛若一颗珍珠美玉一般,清河侯远在咸阳距此千里,竟然如同亲眼所见一般,令人不得不心生敬仰,这次大胜而归,必须备一份厚礼去拜访感谢一番!” 江琥策马与李信并辔而行,看着前方波光粼粼的一方巨大的湖泊,同样感慨不已。 两人带着数百侍卫把大湖四周几个最为繁华的匈奴聚集地视察一遍之后,看着善后的官吏和大量商贾开始驱赶牛马货车起运羊毛皮货,李信和江琥忍不住同时转头看了一眼远处连绵起伏的阴山。 “生死有命,疆场厮杀从未有过百无一失者,英校尉功劳甚大,听闻他家中娘子怀孕,如若诞下子嗣,到时候我等好生照顾安排就是,何况根据军功,英校尉此次一个右庶长跑不了,家中必然会获得大量田产和奴仆封赏,这些赏赐足够一家妻儿老小生活无忧……”李信在旁边说。 “唉,狄道侯说的是,走吧,此处战事已了,我等也该回大营向蒙将军交差了!”江琥叹口气调转马头,一群人向整装待发的马卒大军而去。 “不知王离攻击东胡情形如何?”一边走李信脸色略有些怅然若失的问。 “东胡眼下势弱,具琥所知东胡王所属的聚集地也不过三五万人,比这股匈奴差的多了,王离将军自幼便得上将军和通武侯教诲,不仅武功高强也精通兵法之道,此次剿灭东胡必然一帆风顺……”江琥策马跟在旁边说。 “此战之后,西北数十年将再无战事,某此次回去之后也该告老还乡颐养天年去了!”李信摇摇头叹气。 “狄道侯正当壮年何须如此颓废,东胡和匈奴虽灭,但西北之地仍旧大有作为……”江琥说到这里突然醒悟过来停下了话头。 “江将军为何话只说一半,这西北苦寒之地还有何大有可为之处?”李信忍不住问。 “此事……此事言说尚早!”江琥顾左右而言他。 “阴山侯何必如此,为了配合你扫灭此地的匈奴,某可是白白挨了一个多月几乎寸功未立,属下将士都天天在私底下咒我不举,如此大的耻辱我都忍了,贤弟竟然还要瞒我,好好,你不说就算了……” 李信故作生气,策马就带着一群侍卫往自己的军营方向奔去。 “哎哎,狄道侯莫要翻脸!”江琥只好赶紧追上去一把抓住李信的马缰赔礼道歉:“非是琥不说,而是这件事清河侯叮嘱我勿要外传,不过李兄不是外人,我就悄悄告诉你,但还请李兄保密,您附耳过来……” 江琥把四周的侍卫驱散,然后骑在马上凑近李信嘀嘀咕咕一阵。 “真的?”李信脸色惊异不定。 “某这次离开咸阳之时专门去拜见清河侯,清河侯就是如此说的,而且叮嘱我勿要外传,清河侯乃是仙家弟子怎会胡言乱语,此事李将军知晓后切勿外传,不然以后这份功劳肯定落不到我等头上!”江琥低声提醒。 “贤弟放心,某定然不会说出去!”李信连连点头。 “那就好,等此次回咸阳之后,我等一起带着礼物前去拜访清河侯,有他相助,到时候这西域之地皆都是我二人的功劳,王离也只能守在西北大营喝西北风……” “哈哈,好,好,以后信和贤弟自然共享这开天辟地之功!”李信忍不住畅快大笑起来,方才的郁闷瞬间一扫而空。 “对了,某闻狄道侯数月前那个……那个有隐疾,曾在咸阳四处求医,但您这两日在营帐之中和几位匈奴女子夜夜欢腾不休,看起来仍旧龙精虎猛令某都感觉不及,不知是服用了哪位医士的神药?”两人策马向前,江琥忍不住低声询问。 “嘿嘿,某也答应不说的,但贤弟不是外人,你附耳过来……”李信也故作神秘的招手。 江琥也赶紧凑上去,两人嘀嘀咕咕几句,江琥脸上瞬间也露出惊讶又惊喜的笑容,“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这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清河侯才有如此灵丹妙药,贤弟何故不信哉?”李信低声说。 “信信,既然是清河侯所出,必然是神药,看来这次回去还得再加一份厚礼才行!” “嘎嘎,那是,某也准备了一份厚礼!”李信低声笑的如同老鸭子一样。 看着自家两个大将军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笑的满脸淫荡的表情,所有侍卫都莫名其妙,不知道两位将军是不是吃了鸡屎,兴奋的有些莫名其妙。 李信和江琥两人边走边说,很快就来到各自大军前方,此时列队等候的两万马卒经过月余厮杀之后已经只剩下了眼前这一万六千余人,损失的三千余兵卒大部分都是在和盘踞此处的匈奴厮杀中牺牲的,还有数百跟随英布一去不回,如今没有丝毫音信传回来,生死不知。 这三千余人损失看似不大,但也是春秋两次征伐之中牺牲最惨烈的一次了。 但三千余兵卒也牺牲的物有所值,此战共计斩杀匈奴成年男子近两万,余下趁着风雪逃跑有三四千,其余的和妇孺老幼皆都被俘,俘虏达到了五万人,所获的牛羊马匹无计其数,比春季的河南之战只多不少,风干的牛羊肉和皮货粮草堆积成山,皆都是这支匈奴准备数月用来过冬的,不过眼下都归了大秦。 每个士兵的两匹马上都驮满了缴获的战利品,除开一些精美的皮货之外就是金银珠宝,基本上人人都有所获,这些抢劫之物不会记入此次大军的战利品中,但即便是每个人都浑身塞满了东西,但所能带走的仍旧不到十分之一,大部分都被官吏清点转卖给了随同而来的商队,而商队都是用兑票付钱款,到时候官吏把兑票送去咸阳交给少府,少府再拿兑票去华夏钱庄提钱,这笔钱就成为了皇帝的私产。 所有的战争缴获都是皇帝的,土地、物资包括人口。 然后这些缴获又通过皇帝赏赐给有军功的将士。 “出,回大营!” 李信策马站在自己的大军前面,看着所有驮着满满当当战利品的将士,看着这些经过月余厮杀皮甲散乱但却杀气逼人的属下,李信举起长枪大吼。 “呜~呜~呜~~” 连续不断的低沉号角响起,在这积雪融化后的清冷寒风之中,黑色的大秦龙旗猎猎招展翻卷,数千马卒徐徐启行,踏碎满地血腥泥泞的冰寒迤逦往东南而去,很快拉成长长的队伍,马蹄敲打地面如同闷雷一般的声音传出去数十里远。 江琥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那层参差不齐绵延高耸的阴山余脉,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举起手中的长枪大吼:“出发,归营!” “呜~呜~呜~~” 低声呜咽一般的号角声在大湖四周回转激荡,而那些正在兵卒和监军的驱赶下掘土伐木忙碌的匈奴俘虏,一个个脸色或凄苦或愤怒或怨恨或惊恐的抬头,看着这两支徐徐而去的大秦骑兵,似乎不约而同的长吐了一口气。 这两万铁骑,就如同两头血气澎湃择人而噬的猛兽,锋利的爪牙间还有血水在滚滚滴落,只要稍微有些许的不满和反抗,瞬间就会被当场斩杀。 眼下虽然牛羊马匹粮食钱财皆都被夺走,但随着这两头猛兽的离开,死亡的气息也随之开始消散,只要老老实实的筑城,至少命还能保住。 第657章 英布回归 长长的号角声不断响起,大军开拔逐渐远去。 而就在江琥带领部下离开不久,一队不过三百人的秦军马卒从极远处的阴山余脉之中疾驰而出,几乎每匹马的屁股上都挂着一大串脑袋,还有几匹马身上还驮着鼓鼓囊囊的皮口袋。 听闻传来的撤军号角声,三百兵卒在校尉的呵斥声中不断挥鞭使劲儿抽打战马,战马嘶鸣中四蹄翻飞带着泥浆和枯草径直往大湖疾驰而来。 “报~~禀大将军,英校尉平安返回,正从大湖位置赶过来!”一匹骏马疾驰到江琥身边,马背上的军卒大声禀报。 “回来了?”江琥一听大喜,让蒋步跟随大军继续前行,然后自己带着数百护卫转身迎了回去。 英布的确只是一个校尉,武爵只有六级,但这次大战能够平安回来,根据军功至少都能升爵五级以上,轻松一个右庶长跑不掉,这份军功足够在军营之中升至都尉,从此跻身军营的中高层将领。 最主要的是英布是清河侯的属下,而且还得到过皇帝的亲自嘉奖,若是挂了江琥自然无脸回去见清河侯,因此心情一直很不爽快,虽然清河侯明说死活无所谓,但要是真的没照顾好死了,清河侯必然不高兴,这是人之常情,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绝对不会一模一样。 因此自从战争开始之后,江琥一直都把英布留在自己的身边,冲杀之时看到有机会才会安排英布捡便宜抢功劳,但英布的确如同陈旭所言,武功高强而且心思缜密,不仅杀敌厉害,而且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匈奴王庭一战之中还替江琥挡了一箭,虽然箭矢穿透两层牛皮护甲之后只是皮外伤,但还是把江琥吓的亡魂大冒,如果不是英布替他挡住,那一箭估计会射中他的脖子,明显是匈奴王庭的一位神射手专门想狙杀他这位大秦最高将领。 因此对于英布,江琥是既有惜才之心又有感激之情,更有对清河侯的报答之意。 英布的生死可以说是让他纠结了整整五天,非常后悔当时同意让英布去追赶逃跑的匈奴贵族,眼下听说英布平安返回,江琥自然是心头猛然一块石头落地,心情一下畅快到了极点。 江琥马鞭狂抽,战马四蹄翻飞掠过旁边整齐而行的大秦军卒,所有的兵卒都忍不住看着自己的大将军兴奋的表情一个个疑惑不已。 英布也正带领三百衣甲不整浑身泥浆的属下迎面疾驰而来,一个个看起来极其疲惫不堪,很多人身上还带着刀箭创伤,甚至还有人是用树藤将自己捆在马背上,奔跑之中东倒西歪,整支队伍看起来已经到了支撑不住的地步。 去时五百,归来三百余,而且几乎人人带伤。 英布头上裹着麻布,沁出的鲜血已经凝固发黑。 看着迎面而来的江琥,英布一扯缰绳,疾驰的战马缓缓停了下来,身后的兵卒也都速度放缓。 “禀大将军,英布归来迟缓,请大将军治罪!”英布跳下马背,踉跄一下单膝跪在江琥面前。 “英校尉何罪之有,快快请起!”江琥马还没停稳便跳下马背,上前将英布扶起来,热情的来了个熊抱之后才上下打量英布一番,发现身上的皮甲之上起码有十多道箭创,许多地方都有沁出凝固的鲜血。 “英校尉当日自告奋勇前去追杀匈奴,身受如此多箭创,定然是与敌恶战数场,实乃真勇士也!”江琥拍着英布的肩膀大声夸奖,满脸喜不自禁笑的合不拢嘴。 “的确是连番苦战,不过最后还是让属下追上,一路斩杀近五百人,那群逃跑的匈奴贵族也干掉两个,头颅属下已经带回来了!”英布拱手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儿郎们都跟着受苦了,所有伤者就先安排在此处医治照料,等恢复一些再回转军营,其他人的军功本将会安排军吏登记,此战,诸位皆都有大功,回去之后自然论功行赏!” 江琥把英布身后的一群兵卒都一个个挨着扶起来,特别是其中几个重伤的,几乎已经快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再不医治估计坚持不到一天。 “谢大将军!”所有的兵卒都一起拱手行礼,然后自有侍卫去通知随军的医士和护士前来为受伤的兵卒治疗和重新包扎伤口。 而当医士把这些人身上的衣甲解开之后才发现,一个个几乎遍体鳞伤,还有许多人身上还插着箭头,英布也是如此,后背和右腿各有一处重创,箭头都还插在血肉之中,幸亏眼下天气寒冷才没有发炎,不然若是春夏时节,这些伤口足以要命。 忙碌一个时辰之后,英布和一群消失了五六天的兵卒都得到妥善的治疗和安置,重伤无法行动者就留在大湖旁边的营地让负责监督奴隶筑城的官吏安排人照看,等过几日恢复一些之后用马车送回军营,其余还能坚持的就跟着大部队一起行动。 “英校尉,当日我吩咐若是追不上就即刻返回,你却一直紧追不舍,若是你有个好歹,让本将回去如何向清河侯交代?”赶上大部队之后,江琥和英布策马走在最后,一边走江琥还略微有些埋怨。 “大将军恕罪,当日大雪纷飞,因此进山之后很快就迷路了,只能紧跟着前方匈奴人的马蹄声不断追逐,一直追了一天一夜,大雪停止后才发现已经深入大山之中百里,然后就被匈奴人发现,连番几次战斗之后,匈奴死伤数百,本校也伤亡上百,弩箭几乎耗尽,但又不敢返回,害怕一旦在山中迷路必然更加危险,因此属下只好带领儿郎继续与匈奴周旋,一天之后匈奴人也箭矢耗尽,我们这才与匈奴近身搏杀一场,幸亏得马具和兵刃之利,匈奴虽然野蛮,但还是被我们杀的四散而逃,然后就只斩的贵族二人,其他人不是逃亡深山密林就是沿一条小道越过阴山遁入了大漠之中……” “大山之中还有小道直通大漠?”江琥惊讶不已。 “是,匈奴人逃走的那条山道虽然崎岖难行,但的确就是一条小路,而且沿途还能看到一些胡蛮在山上采摘野果,而穿过大山之后,我竟然看到一群红头发高鼻梁的怪人……” “哈哈哈哈~” 英布这样一说,跟随在江琥身边的一群护卫都跟着大笑起来,就连江琥都忍不住笑着说:“英校尉,那些并不是什么怪人,而是月氏人,乃是上古炎帝禺氏部落遗民,都是红头发大胡子,高鼻深眼,与我中原之人大为迥异,后黄帝征服炎帝之后,禺氏便逃亡西垂,以前与我大秦还发生过数次战斗,不过都被打的如同野狗一般,眼下只能躲到阴山背面的荒漠之中去了!” “原来如此!属下乃是楚地人,祖辈世居东南,对这西北之地的杂胡羌戎诸部皆不熟悉,今日多谢大将军解惑,不然回咸阳之后必然要闹出笑话来,当日看见,属下还以为是妖怪!”英布红着脸说。 “哈哈哈哈,勿怪勿怪,禺氏其实也算我华夏先民,只是野蛮不服王化而已……对了,本将看你们带回来许多战利品,那些皮袋里面盛放的是何物?” 策马一边走一边交谈,江琥指着英布困在两匹马背上的包裹笑着问。 “哦,这是属下从那些匈奴贵族和月氏人手中抢来的,有金银玉石,还有一袋黑豆样的东西,嗅之异香扑鼻,而且入口还有辛辣之味,我听闻侯爷喜爱制作美味而且也喜欢收集各种香料,因此特地带回去送给侯爷,看看能否制作美味食物,喏,就是这种东西……” 英布从衣袋之中掏出一把黑色的植物种子递给江琥,江琥接过来看了一下,又丢了两粒在嘴里咀嚼几下之后微微点头:“不错,辛辣而且满嘴异香,非常提神,应该是一种很贵重的香料!” “大将军说的是,这些看不起眼的东西那些贵族临死都不愿意丢弃,想来非常的贵重,我等不认识,但拿回去侯爷或许一看便知!” “清河侯擅制美食,你这份礼物他必然喜欢,看来回去之后我也要安排人去那些贵族的战利品中好好寻找一番,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中原没有的东西,准备一些送去给清河侯,说不定还能讨到一顿饭食……” “是极是极,这两个多月每天啃干馕喝凉水,要不就是吃那些烤的半生不熟的牛羊肉,与侯爷制作的美味比起来简直就是牛粪一般,实在难以入口,这次回咸阳之后,一定要去清河酒店大吃一顿才能解馋……” “不错,到时候别忘了叫上本将!” “大将军放心!” 第658章 沙盘 …… 忙忙碌碌中一个月一晃而过。 西北军营之中仍旧每天有胜利的军报不停送入咸阳,而连续数期的大秦都市报也登载了随军记者送回来的战地新闻,这次的大胜再次刺激了咸阳民众的情绪。 但这些早已在意料之中的胜利陈旭却没有太大的兴趣去关注,他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了修建东方道上。 随着签订正式合同的商贾越来越多,大笔大笔的贷款也从华夏钱庄发放出去,而拿到这些大额贷款的商贾便开始筹建各自的建筑队,招兵买马抢占先机去各地招揽人手打造马车购买牛马等。 似乎一瞬间,整个中原地区便喧嚣热闹起来,大量的商队车水马龙一般来回奔波于即将修建的东方道上。 而随着大秦都市报的不断广泛宣传,修建新的东方道的消息已经传遍大秦天下,无数边远郡县也有大量的商贾得到这个消息之后赶赴咸阳,一是想见识一番水泥这种号称仙术的神奇建筑材料,第二自然是也想参与分一杯羹,如果水泥是真的,那么将来必然会垄断整个建筑行业,水泥配方弄不到,还可以和那些拿到授权的商贾商谈煤石铁矿黏土石灰石的开采供应啊,做一个材料供应商也同样能够跟着发财,再不然也可以和拿到东方道合同的商贾合作修路,当一个小包工头,从这千万石钱粮的巨大投资项目中抢几口饭吃。 陈旭没有了往日的悠闲,虽然大部分事情都是杨堃孙叔炅和范采盈在处理,但他还是需要不停的反复叮嘱和催促那些已经签订了合同的商贾尽快开始筹备。 在他这种反复不断的压迫之下,好消息也接连不断的传来,与咸阳靠近的河东、河内、三川、上党、南阳这些自古以来便是繁华富庶之地的商人财大气粗先行而动,沿东方道已经开始筹备水泥厂的建设,实验工厂的主管章文和公输胜也各自派出大量的熟悉水泥窑修建和大铁磨浇筑的工匠去各处指挥。 八月底,秋收已经陆续结束。 关中诸地今年的粮食的确有些减产,但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内史府范围内的粮食与去年的收成差不多,根据统计的数字来看,减产一成都不到,秋粮税也正在陆续开始入仓。 而随着秋粮收获结束,到处都开始出现了招收民夫的消息。 “长期招收大量民夫,身强体壮者优先,每日一斤粮食外带两钱补贴……”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三川郡丘氏工程队招收工人,每日一斤粮,另补贴三钱……” “河东水泥厂招收大量人手,男女不限,男五钱女三钱,每日当面结清……” “大量收购木材,急需木工,价格面议……” “砂石砂石,大量收购不值钱的砂石,一石一钱数量不限……” 几乎同时之间,咸阳附近和东方道沿途郡县乡镇到处都召集人手的施工队,大量闲下来的平民都经受不住这个诱惑,纷纷带上衣服干粮出发去水泥厂和工地打工,一天一斤粮还有两三钱的补贴,一个月下来就是近百钱,一年就有上千钱的收入,这对于所有平日辛苦种田却并没有太多收入的农民来说,绝对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而商贾们大把大把的往外撒钱招人,效果也立竿见影,东方道沿途许多地方都开始汇聚大量的民夫和工匠,砂石木材等物资很快就开始堆积,水泥厂除开修建大窑之外,煤石铁矿黏土石料也在用车络绎不绝的往工厂运送。 九月中旬,几乎是在李信和江琥两支大军联合绞杀盘踞在河套外西北角的那一股匈奴的时候,经过一个多月的筹备之后,与咸阳最近的渭南水泥厂第一座水泥窑正式投入使用,窑火点燃,浓烟腾空而起,宛若一柱狼烟冲上数百丈的高空,给这个深秋的季节平添了一道完全不一样的风景。 此时整个太乙山脉层林尽染秋意深浓,漫山遍野红黄交错色彩斑斓绚丽宛若一副彩锦。 但所有参与其中的人都没有心情去领略这秋天的浪漫风景,无论是商贾还是匠工民夫,全都沉浸在这个新投产的水泥厂带来的激动和欢悦之中。 水泥厂投产,不光表示一切付出开始有了回报,而且也标志着新的东方道的修建已经开始走上了实质的正轨。 而且渭南水泥厂的建成投产,也给予了其他参与招商集资的商贾以极大的信心和热情,只要这条路明年建成,必将给他们所有参与者带来源源不断的巨额财富,十年二十年之后,所有人都会如同当初参加约法三章的商贾一样赚的盆满钵满,真正成为富可敌国的豪富阶层。 而且这条路一旦按时修通,压制商贾的律法将会被废除,商人将会迎来蓬勃发展的春天,这大秦天下,还有修不完的路,随之带来的还有数不清的发财机会。 五天之后传来消息,靠近洛阳的新安县水泥厂第一座水泥窑也点火投产。 接下来好消息接连不断,到了九月底,筹备的东方道沿途已经有七座水泥厂正式开始投产,随着窑火的不断升起,水泥这种神奇的建筑材料陆续开始展露出它强大的力量,带着一股股工业的烟尘味道,开始向整个大秦帝国蔓延。 所有投产的水泥厂第一时间就是修建水泥厂的储料仓库和到东方道的水泥道路,因为接下来的一年,所有的水泥厂必然要全负荷的运行,要源源不断给东方道提供充足的水泥以满足道路的修建。 虽然眼下水泥厂还全部都是依靠一千万的贷款在支持,但这笔钱足够所有的水泥厂支撑到东方道修建完毕,甚至还有盈余,但只要道路修通,水泥厂必然开始赚钱,因为到时候以东方道为骨干,必将很快会形成一个联通到附近郡城县城的公路网,各地官吏都会全力推动此事的发展,因为不修路,估计大量商贾都不愿意去做生意,粮食也运送困难,而看到水泥公路的好处,皇帝必然会要求各地加快对于驰道的改造,因为这个覆盖全国的工程早已在秦始皇的计划之内。 而全国光是正在修建和修建好的驰道足有数万里,足够修十多年了。 时间一晃进入十月,冬天来临。 塞外和西北早已冰天雪地,中原也天气逐渐变的开始寒冷。 但随着东方道的筹备进展,以东方道为主线,从咸阳到齐郡的沿途郡县,却已经火热无比。 经过两个多月的勘测之后,东方道建筑总署已经汇集了整条道路的所有测量数据,准备开始规划详细的工程标段和修建方法。 “根据汇总的勘测数据来看,新的东方道还是以以前的驰道为基础,路基基本上是完好的,只有很少的路段出现了毁坏和坍塌需要重新修补,而且以前的路基足够宽,因此为了不影响修路过程中的货物通行,我们这条路只占三分之一的路基宽度,设计宽度两丈,混凝土厚度还是一尺,但路基一定要夯实,下面还要先铺设一层大块的碎石,这样路面能够承受更大的力量……” 经过几天讨论之后,陈旭召集科学院和东方道工程指挥部的全体官吏匠工开会,亲自在科学院的会议室中详细讲解标段的分配计划和施工细则。 参与旁听的还有少府令赵威和三省六部负责协调的官员,同时还有参与了东方道招商集资的商贾代表。 会议室中央有一个巨大的沙盘,长三丈宽一丈,上面用沙子为地,泥石为山,黑色的石墨粉为河,一根细麻绳为以前的东方驰道,对照所有的勘测数据制作出来一副粗略的沙盘地图。陈旭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竹棍,一边说一边用竹棍把沿途几座避不开的桥梁位置都指出来。 “大家请看,眼下施工难度比较大的是灞河大桥和洛河大桥,这两座桥比眼下正在修建的渭河大桥稍微小一些,但投资至少也在二十万石以上,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小桥耗费也不小……” 而张苍等人皆都围聚在沙盘四周仔细的听讲。 对于这个巨大的沙盘,张苍等人可以说是大开眼界,因为三十支测量队不断的返回科学院,但这些图纸虽然都有各种数据,但因为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因此即便是把所有的图纸摆在一起也看的眼花缭乱,因此在陈旭的指导下,几个工匠便在陈旭的指导下打造了这幅沙盘。 沙盘制作的很粗糙,绝对不是后世那种山川河流道路皆都按固定大小的比例严格制作的产品,虽然陈旭有提到比例尺问题,但因为时间紧迫,所以只能根据测量回来的图纸和数据大致确定一个比例,用沙土石块等物品制作了这个超级巨大的沙盘地图。 但即便是这个在陈旭看起来粗糙到比五毛特效还五毛的沙盘,也让科学院的所有人敬佩的五体投地。 因为在这幅沙盘上,所有人都可以一目了然的看清楚整个工程的所有大致细节。 第659章 我就不讲道理 沙盘上,每一个标段都编写上一个对应与招商集资合同的号码小木牌插在上面,沿途所有的水泥厂,炼铁厂以及砂石场都用白色小旗标注出来,所有达到开工标段的区域都用绿色小旗标注出来,所有需要整改的地方都用红色小旗标注出来。 有了如此清晰明白的沙盘地图,因此短短几天之后,新东方道的规划便正式出炉,眼下就是由陈旭做最后的动工前的准备。 “这些桥梁由张院长负责,在开春之前必须根据勘测的线路选择合适的架桥位置,然后测算出需要的钢筋水泥砂石等物资的数量,然后安排该标段的商贾尽快将所需物资筹备齐全,在夏季来临之前最好将桥修好。” “还有就是这几处坍塌毁坏比较严重的地段,冬天就可以召集人手加紧修筑,在开春之前必须完工,还有这几处需要弯道取直……”陈旭用竹棍指着几处道路比较弯曲的地方。 “侯爷,这几处地方都有小山阻挡,虽然山脊并不高而且土石混杂,以前的驰道都是绕路通过,取直难度太大,我建议还是按照以前的驰道修建,虽然要多耗费许多水泥砂石,但修建难度也小很多!”一个参与测量的匠吏提醒说。 “不,这几个地方绕的太远了,最远的根据测量的数据显示足足绕了一百余里,而如果取直之后只有十里不到,而且其中阻挡的小山宽度不过百丈,因此取直是最好也是最节约的设计!”陈旭摇头。 “侯爷,您说的这个位置我们也根据您当初的叮嘱特意观察和询问过当地的乡民,就算是两百丈的山脊要想挖开一条通道,起码要召集数千工匠和上万民夫耗费一年时间才行,我们时间不够!” “取直问题我来解决,到时候直接在山脊最合适的位置用太乙神雷炸开一条通道就行了,山太高的就炸一条隧道出来……”陈旭脸色平静的说。 “太乙神雷?”会议室内一阵惊呼和躁动,许多人直接都站了起来。 “不错,此事你们再次安排人去重新规划取直的路段,两边的路基可以开始修筑,等位置选好之后通知我,我会携带神雷火药直接用神雷炸开,这样就可以让路程缩短数十里,而且也要大大节省人力物力……” “好好,只要侯爷能够动用太乙神雷炸开这几座山梁,就光是这几个取直的路段加起来就会缩短近三百里,不光会节省数万石的钱粮,还能大大加快修路的速度!”几个承担这几处标段的商贾代表站出来激动的拱手道谢。 “这条路是我和李相的赌注,同时也是所有人的任务,无人可以懈怠拖延,本侯自然也要倾尽全力相助,诸位拿到各段的标书之后尽快送回去加紧筹备修整路基,还有不明白的地方请随时和工程指挥部联系,平时密切保持联络,现在散会!” 于是所有的商贾代表都拿到自己的标书先后告辞离开。 杨堃带着一群官吏回东方道建筑署衙安排新的任务。 张苍也开始安排匠吏和匠工准备出发去勘测需要架桥的位置和测算架桥所需的物资。 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新东方道的修建工程已经正式拉开序幕。 “侯爷,现在就开始平整路基李相知道后会不会说侯爷不遵守赌约?”孙叔炅跟在陈旭的身后略有些忐忑的问。 “怕什么,我只跟李斯打赌一年之内修好水泥路,这路基又不是水泥路,怕个屁,只要我不开始铺水泥他便没有理由去告我!”陈旭撇撇嘴说。 “侯爷,您这是有点儿不讲道理啊!”孙叔炅哭笑不得。 “对啊,我就不讲道理,为了修这条路他一分钱都没花,老子却花了几个亿,他凭什么还要找我的茬儿,如果他敢去告我,这条路我就不修了,嘿嘿!”陈旭呲牙咧嘴的冷笑几声。 “不修了侯爷的赌约岂不就输了?”孙叔炅呆呆的问。 “我输了不假,问题是他比我输的还要惨,你知道参与这次招商集资的商贾有多少?总共投入了多少钱?光是集资到的现款就接近二万万钱,这笔钱足够支持打一场大型的灭国之战,而这些钱全都是大秦最富的一群商贾的棺材本,要是他搅黄了这件事,嘎嘎,本侯乐见其成他去使劲儿搅和一下!” 陈旭如同夜猫子般的笑声让孙叔炅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虽然仍旧迷糊,但大致也想通了其中一些关节,于是不停的开始抹冷汗。 这条路几乎撬动了整个大秦商界,集中了大秦目前最富的一群顶级富豪,这些富豪无不是各个行业的领袖和代表人物,正是因为这些商贾的存在,才让整个大秦的粮食布匹铜铁盐巴等有足够的供给和流通,以此保证了大秦的稳定,而现在这些人义无反顾的把大笔的棺材本投入到这条路当中来,只有两个原因。 一是众志成城支持陈旭赢得赌注,这是陈旭一直以来不断以实际行动支持商业的发展和通过各种努力提高商贾的地位带来的莫大信任。 陈旭本身的仙家弟子的身份加上所作所为,目前在商贾中的地位不啻于神一般的存在。 二就是发财赚钱,这条路不挣钱,但附带的水泥厂、服务区和物流市场必然挣钱,所有商贾都知道运输途中经历的事情,吃喝拉撒必不可少,商队自己携带干粮和马匹的粮草是一个极其沉重的负担,而一旦有了服务区,就可以用少量的钱解决这个大问题,必然受到所有商旅的欢迎。 而物流市场的出现,也可以大大方便商贾之间的交易,眼下一些大城市都有各种市场,包括咸阳就有平市、奴市、马市、军市等专门的市场,这些市场非常大也非常热闹,但进入这些市场都需要缴费,而且进城也需要交税,商人经营的不同货物需要专门运送到这些不同的市场才能交割售卖,但有了物流市场就不一样了,这些货运送到物流市场交割,由当地的商贾再运送去不同的市场售卖,这样就少了许多的中间环节和麻烦,同时也少交了不少乱七八糟的费用,而当地的商贾也不用到处寻找供货商,直接跑到物流市场进货,还可以货比三家选择自己需要的货物,对买卖双方都是省时省力的巨大帮助。 还有就是对于水泥这种建筑利器未来的前景非常看好,有了水泥,以后无论修路修房子,水泥肯定就是首选之物,现在的咸阳到处都在大修宫殿,未来对于水泥的消耗完全不用担心,绝对和钢铁一样是最赚钱的行业。 何况粮食布匹陶木盐巴这些生活中需求最大的行业早已被瓜分垄断,没有新的行业出现,大家只能挤在里面互相抢食,惨烈程度简直无法想象,只有经商的人才知道其中的酸甜苦辣。 只有跟着清河侯才会有新的发财机会,这个根据范氏的酒庄,水氏的茶叶,各地的炼铁厂,还有新近崛起于江西之地的一个巨大瓷器厂就可以知道。 虽然那个瓷器厂不知道是谁开设的,但肯定和清河侯有关,因为瓷器最开始就是清河侯研制出来的。 所有这些原因都不停的刺激着大秦所有商贾要跟陈旭搭上关系,甚至不惜付出全部身家跟着一条路走到黑。 但如果这条路被李斯搅黄,必然是断天下所有富商的财路,天下商贾决然都会与李斯为敌,甚至是不惜拼命。 商贾不是百家门徒,一个个家族都有根深蒂固的背景,不是贵族就是和贵族有关。 秦始皇为了大秦的安定都不敢屠杀这些巨商,只能将这些富商迁居咸阳进行监控,而且还允许这些人继续经商,不然的话就是对大秦商业的一次毁灭性的打击。 俗话说文人造反三年不成,自古以来就没有文人造反成功过的,一是自古以来文人相轻,这从百家门徒互相敌视和看不顺眼就知道,二就是大部分文化人都穷,没有巨大的财富来支持他们发展出强大的武力。 但商贾不一样,特别是这些前六国商贾,要钱有钱要粮有粮,甚至要人还有人,只要他们愿意,随时都可以像冉颡一样武装起来一支部队进行实质的破坏行动,如果这种人多了,大秦可以说很快就会千疮百孔。 秦始皇并非不重视商业,从他接见嘉奖寡妇清和畜牧巨贾乌亻果氏就可以看得出来,而且因为赈灾之事嘉奖齐茂为义商,同样看得出来,秦始皇非常重视商人,知道商业是大秦繁荣和稳定非常重要基石,不然的话他这次也不会答应陈旭和李斯的这个赌注,因为一旦陈旭赢了,压制商业的律法必然要被取消,秦始皇如果不重视商业,可以说压根儿就不会同意,而是会继续拖延陈旭的请求。 这个原因如果陈旭不说,许多人都可能猜不到,但唯独和他打赌的李斯一眼就看透了。 从李斯看到陈旭的招商集资手册和抵押贷款的计划之后,李斯便感觉到自己大势已去。 因为陈旭这两条就彻底将天下最富有的一群商人全部绑在了这个赌注的战车之上。 陈旭输得起,因为他一分钱没花,最多以后不提松解商律的奏书罢了,他还是双爵侯爷,还是会娶五公主,蒙毅还是会成为他的老丈人,照样吃喝玩乐,但这参与集资的数千甚至数万商贾绝对输不起,一输就是倾家荡产。 而一旦李斯从中作梗搅黄了这条路,如果陈旭再釜底抽薪宣布华夏钱庄破产,所有兑票和存单全部作废,天下所有依靠钱庄交易的商贾和参与集资的商贾数亿财产都会瞬间化为乌有,整个大秦商业瞬间就会崩溃,完全依靠商业支撑的咸阳这种大城市瞬间就会混乱不堪。 而商贾这个时候绝对不会把仇恨对准陈旭,而是会对准李斯。 于是为了平息天下商贾的仇恨李斯可能会被皇帝五马分尸。 就和当初的商鞅一样结局,盖上一个谋反的大帽子,但只为平民愤而已。 布商张峪看不透,以为可以在修路上动手脚拖延道路完成的时间让陈旭打赌失败李斯就可以获得这场赌局的胜利。 但实际上李斯瞬间就知道这一次赌注还没开始自己就已经输了。 以天下数万巨商做筹码,陈旭一开始就立于不败之地。 但陈旭为了赢的李斯心服口服,而且为了自己以后在朝堂之上更有说服力,还是必须在一年之内完成这条路。 为了赢得光彩,虽然不能明目张胆的提前几个月开始铺路,但提前平整一下路基这种小动作李斯根本就会当做看不见,即便是看见了也会当自己是瞎子,在家里画圈圈诅咒陈旭不要脸的同时,也只能蹲在墙角不断的嘀咕:我没看见我没看见我没看见…… “呼,终于搞定了这个巨大的麻烦!”陈旭长吐一口气走出科学院。 但看着院子里那些落光了树叶的光溜溜的大树和吹在脸上已经感觉很寒凉的寒风,陈旭忍不住站在院子里呆了许久。 尼玛最近忙的一塌糊涂,没想到转眼就已经是冬天了。 而去年这个时候,自己似乎刚刚来到咸阳城。 瞬间,陈旭脑海里浮现出当时来到咸阳,秦始皇亲自到城外迎接并且同乘玉辇的情形。 “秦大大啊秦大大,我陈旭远道而来,只希望大秦能够站得稳挺过那一关,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我自然也不会让你失望。” 第660章 打沙包 …… “快跑快跑~” “嘻嘻,你来追我呀~” 咸阳女子学院内,一些身穿冬季校服和毛衣的小女孩儿正在外院的操场上打闹嬉戏。 天气逐渐寒冷,学院也组织一些课外体育活动让学生们暖和身体。 但这个时候的体育娱乐活动可以说少的可怜。 男人可以蹴鞠赛马射箭角力,但女孩子就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了,投壶都不会,最多就是互相打闹奔跑一下。 因此陈旭坐着他的四驱豪华城市越野来到学院的时候,就看到一群女孩子在操场互相追逐打闹,银铃般的笑声此起彼伏,但玩耍的方式让陈旭感觉到有些心酸。 不说乒乓球羽毛球没有,跳皮筋跳绳打沙包踢毽子这种最简单的娱乐都没有。 “拜见侯爷!”陈旭下车,这些女孩子都赶紧停下嬉戏打闹的动作一起围上来福身行礼。 “免礼免礼,你们继续玩儿!” 陈旭摆摆手准备去内院,却看到师宣带着一群男女老少的老师和教习出来迎接,其中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子宛若一道美丽的风景线,看起来令人赏心悦目,绾绾和五公主、蒙婉都在其中,特别是一身黑裙的水轻柔,步态轻盈宛若幽兰,飘飘然与众不同,带着绝世独立的气息和幽香。 “轻柔拜见夫君!” “拜见侯爷!” 一群人行礼问候之后,师宣笑着说:“侯爷今日怎么有空来学院巡视?” 陈旭长吐了一口气说:“忙了几个月,修路的事总算是有了眉目,今日闲暇特地来看看,怎么样,学院最近一切可好?” “回侯爷,学院最近几个月都还平静,学生们的进步也很大,外面风大,还请侯爷去总务室烤火喝杯热茶暖和一下!” “烤火就算了,本侯没这么怕冷,反倒是这些学生要照顾好,天气寒冷,你们要多开展一些室内室外外的娱乐活动,免得冻坏了!” “侯爷说的是,但外面风大,打打闹闹恐有闪失,所以只能在教室里面避寒!” “夫君,前几日两个学生在院子里打闹,其中一个摔伤了腿还在家养伤呢!”水轻柔提醒说。 “是啊,我们也正在商议是不是放假算了,特别是小班的学生,都只有八九岁,身体弱,其中还有几位小公主,一旦有个闪失恐怕不好交代!”师宣点头附和。 “现在放假太早了,至少要等到寒冬才行,走吧,去教务室,我教大家做几样简单的娱乐工具,这些小娘子一定会喜欢!”陈旭笑着说。 “那就好那就好,侯爷请!”师宣大喜转身前面带路。 水轻柔和赢诗嫚等一群女老师都很好奇,叽叽喳喳的簇拥着陈旭往教务室走去。 来到教务室之后,陈旭吩咐让人找来麻布针线剪刀,还有谷子和鸡毛等物品,而鸡毛陈旭还特意叮嘱要公鸡脖子上那一圈柔软的羽毛。 对于陈旭需要的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所有人都满头雾水,但鉴于陈旭的奇特属性,师宣还是让教务处的管事赶紧安排人去筹备。 很快麻布针线剪刀谷子就送了过来,管事也不知道弄多少,直接就拿了一匹细麻布和一筐新收的粟米来。 “侯爷,您看怎么弄?”管事搓着手忐忑不安的看着陈旭。 “你过来,我说你照着做,很简单的!” 陈旭招手让一个负责教绣花的绣娘过来,然后拿起剪刀咔咔嚓嚓从一整匹布上减下来一根四指并拢宽的布条,然后对折比划了一下之后又剪下来四指宽的方方正正的两块布片,陈旭把这些布片递给绣娘说:“用针线把几块布的边都仔细缝制在一起,针脚要细密一些不能漏粟米出来,记得最后留一个角不要缝上!” “是,侯爷!”绣娘拿起针线开始把几块布片都仔细缝制在一起,这些皇宫的绣娘本来就心灵手巧,因此在一群人的关注下,飞针走线不过十分钟很快一个四四方方的空布包都快缝好了。 “行了行了!针线先别取,从这个角把布包翻过来!” 在陈旭的指导下,绣娘纤纤十指非常灵巧的很快把空布包翻过来。 “往里面装进去半袋粟米!”陈旭笑着说。 “我来帮忙!”另一个绣娘赶紧上来帮忙,两人配合下很快就装进去半袋米,装好之后陈旭用手掂了一下发现轻重和自己猜想的差不多,于是就让绣娘把小孔仔细缝好,剪断麻线,最后放在陈旭手中的就是一个后世小孩子经常玩耍的沙包了。 “侯爷,这个东西叫何名?如何玩耍?”师宣对于陈旭剪废了一匹布制作出来这样一个鬼头鬼脑的布口袋很不感冒。 “这个东西本来叫沙包,不过因为是给小娘子们玩耍,所以装了粟米,这样要轻一些,打在身上也不会痛……” “侯爷是说这东东西是用来打人的?”师宣瞬间满脑门子的虚汗。 “不是专门用来打人,这东西打在身上也不会痛,只是一种娱乐手段罢了,走,跟我出去我教你们玩,哈哈,很好玩的!”陈旭拿着沙包脚步轻快的往外走,于是一群男女老少的老师又跟着走到外面的空地上。 陈旭先在地上相隔五丈距离画了两条横线,然后把投沙包的规矩讲了一下,很简单,两个人站在两条线外,中间站一个人,两边的人互相对着中间的人丢沙包,如果中间的人抓住了沙包则积一分,但如果被沙包击中且沙包掉落地上,则减一分,分数减为负数则换人到中间 “五公主和轻柔来跟我配合一下!”陈旭站到中间,然后把沙包丢给赢诗嫚说。 “嘻嘻,这个听起来就好玩!”赢诗嫚站到线外拿起沙包看着陈旭说。 “准备好了就开始!”陈旭笑着勾勾手指,赢诗嫚犹豫了一下就把沙包对着陈旭丢了过去。 看着这个慢悠悠画着抛物线而来的沙包,陈旭伸手轻轻一下就把沙包抓在了手中。 “诗嫚姐姐,你要用力呀!”蒙婉忍不住跳起来嚷嚷。 陈旭转身把沙包丢给水轻柔说:“继续!” 水轻柔差不多也明白了这个游戏的规则,于是身体一个优美的旋转,裙裾飞扬之中如同跳舞一般就把沙包丢向陈旭,这个沙包又快又疾,陈旭都还沉浸在水轻柔优美的舞姿动作当中,沙包不偏不倚就砸在他脑门上,然后啪嗒一声掉到地上。 呃,陈旭捂着额头目瞪口呆。 “嘻嘻~”水轻柔捂着嘴轻笑。 “打中了打中了!扣一分!”蒙婉兴奋的雀跃欢呼。 陈旭臊眉撘眼儿的把沙包捡起来丢给赢诗嫚,赢诗嫚这次终于领悟到了规则,于是这次增大力气把沙包丢向陈旭,这次的线路比较不好接,陈旭只好灵活的躲开,沙包飞向水轻柔,被她轻轻一下就抓在手中,然后趁着陈旭还未转过身来就丢过来,这次照例又快又准,直接砸在陈旭的后脑勺上。 “啪嗒!”沙包再次掉到地上。 陈旭:…… “哇,水姐姐好厉害!” “嘻嘻~”水轻柔再次捂着嘴轻笑,眉眼弯弯脸上带着难得一见的小女儿的得意神情。 “快快,诗嫚姐姐用沙包丢侯爷!”蒙婉欢呼着跑到中间把沙包捡起来递给赢诗嫚,赢诗嫚这次快速的把沙包丢出去,然后还没完全转过身来的陈旭被砸中了屁股。 “负一分,侯爷输了,快换人!”此时就连师宣也搞懂了规则,用沙哑的声音嚷嚷。 “好了好了,看懂就行了,婉娘过来玩儿!”陈旭臊眉撘眼儿的从中间走出来,招手让蒙婉和赢诗嫚交换位置。 很快水轻柔、赢诗嫚和蒙婉就玩得非常高兴和流畅了,只见沙包飞来飞去,三个人也很快轮换位置,蒙婉和赢诗嫚兴奋的嬉笑不已,水轻柔虽然心性恬淡,但毕竟还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也玩的十分投入,并且她和别人不一样,武功高强身体灵活,传接沙包一动一摇都如同跳舞一般好看,因此轮到他站到中间的时候,身形摇摆如同弱柳扶风一般,长发黑裙随着优美的身姿在风中飘扬,看起来如同一朵盛开的雪莲一般优美,而且动作轻盈准确,不管沙包从哪里来都能被她轻松的抓到。 玩了七八分钟之后,水轻柔已经积十多分了,于是蒙婉不干了,拿着沙包委屈的带着哭音说:“水姐姐作弊!” “对对,轻柔这是作弊,换人换人!”水轻柔传接沙包如同跳舞一般的确好看,但明显水轻柔有作弊嫌疑,这样打一天别人也没办法打中她,于是陈旭也赶紧要求换人,不然蒙婉晚上回去对着她那个流氓老爹哭鼻子,必然又会浪费一顿饭菜才能摆平,于是水轻柔下来,换了绾绾上去。 这次三个女人势均力敌,很快就是欢声笑语,而此时,四周在操场玩耍的许多女学生都围过来观看,对这个新奇的娱乐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慢慢看懂了规则之后一起给自己喜欢的老师加油喝彩。 第661章 专精技能 “其实打沙包三个人玩是最简单的,还有可以分成两组四个人玩,中间站两个,规矩还是一样的,负分出局,但有一次同伴复活的机会……”陈旭看着玩的兴高采烈的蒙婉三人说。 “侯爷,出局后该如何复活呢?”旁边一个绣娘忍不住好奇的问。 “中间如果有一人出局,还有一人可以继续游戏,如果她再次得分,可以选择复活同伴,这样出局的同伴可以再次上场参与游戏,当然,也可以选择不复活,这样给自己保留足够的积分……” “原来如此!那样看起来比三人游戏的趣味性还要增加不少,至少可以让学生之间的关系更加融洽一些!” 一群老师和教习瞬间都明白过来,因为得到积分在选择复活或者不复活同伴的过程中,其实就是验证同学友情的最好机会,大方些的同学都会用积分选择复活同学来一起游戏,这样就会获得更多同学的好感,但经常选择不复活同伴的人,将慢慢被别的同学疏远和鼓励,主要还是自私的人品换来的结果。 虽然这只是一个游戏,但也可以慢慢改变一些学生自私的性格。 “其实沙包的玩法很多,除开这种比较激烈的打沙包之外,还可用来跳房子!”陈旭笑着说。 “跳房子又是何种玩法?”这次师宣都忍不住问。 “跳房子,实际上类似于一种棋盘游戏,不过是要连续通过一些按照不同数字排列的格子,沙包做子,人为行棋者,不过这个棋盘是画在地上……” “夫君能不能为我们演示一下?” 平日喜欢安静的水轻柔对于打沙包可能没有太大的兴趣,但对于下棋兴趣还是非常大,虞无涯下象棋略陈旭如同虐狗,但虞无涯遇到水轻柔,很多时候只能被打击的灰头土脸,输过几次之后他已经不愿意和水轻柔对弈了,这个师妹有些虐心,一点儿都不照顾师兄的面子。 “侯爷,要不要我再去做一个沙包?”旁边的绣娘赶紧说。 “不用不用,跳房子很简单,没有沙包也可以,用小石头也可以,不过玩到后面难度比较大,我先给你们演示一下跳房子这个游戏……” 陈旭一边说话一边在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很快就画了一个最常见的九子格,里面还写上了阿拉伯数字,一二三为单,四五成双,六单,七八为双,九为单。 看着陈旭画出来的这个奇怪的格子图形,所有人都饶有兴趣却又满头雾水。 “这个游戏可以两人三人甚至更多人一起玩,可以用骰子法来确定每个人的游戏顺序,也可以自己达成协议,第一步是把沙包丢在标注数字一的格子内,然后从第一格开始跳,单格就单脚跳,双格就双脚跳,跳到九之后转身往回跳,动作一样,跳回到第二格的时候捡起沙包然后跳回起始位置,然后把沙包丢到标注数字二的格子里面,然后的规矩和第一遍一样,这样重复循环直到沙包最后完成第九格返回,这个游戏便算完成,第一个完成的人获胜……” 陈旭把大致的游戏规则说完之后,捡起一块小石头充当沙包丢进第一格之中,然后亲自挨着跳了一次,单脚双脚蹦蹦跳跳很快就返回来,然后拿起石子丢进第二格之中,又来回跳跃演示了一遍。 打沙包、跳房子、跳绳、跳皮筋这些游戏农村里的孩子从小都玩儿,但这些主要还是女孩子的游戏,男孩子喜欢的是更加刺激的项目,比如打弹珠、滚铁环、抽陀螺、溜滑板,而一想起溜滑板,陈旭顿时忍不住脸皮抽抽几下,手一抖,本来应该丢进第三格的石子滚到了第五格去了。 “侯爷,您丢错了!”师宣提醒。 “丢错了就换下一个人!”陈旭耸耸肩退开,几个女教习叽叽喳喳兴奋的围上来开始跳起来。 跳房子看似简单,但实际上越到后面就越难,难度不再于跳,而是在于刚好把子丢进某个数字方框之中,而这个问题随着几个教习跳房子的进度越往后越明显,很多次好不容易轮到,然后石头被丢到了格子外面或者滚到了别的格子里面。 “看见了吧,跳房子如果用沙包的话就不会经常丢错格子,石头不好掌控!”陈旭笑着说。 “原来如此!”师宣连连点头。 而在几个女教习跳房子的时候,许多学生也发现了一种新的游戏,于是很多人又围过来观看,并且还有女教习开始解说这个游戏的规则。 陈旭看见人越来越多,又让人去找来长短粗细不等的几根麻绳,开始教学生们跳绳。 跳绳这种游戏虽然看似简单,但身体和头脑不协调的人一辈子都学不会,至少陈旭曾经见过当初班上的同学,高中三年体育课跳绳考试都不及格的,其中最差劲的一个家伙每次都只能跳一个,简直笨到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步,偏偏那个家伙的化学好的出奇,每次考试都是班上第一。 所以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当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必然会为你顺便把灯也关了。 那个化学很好的同学虽然高考化学依旧全班第一,但还是没考上大学,因为别的课太瞎了,瞎到上帝都不想帮他。 跳绳的花样就更多了,长绳可以十多个人一起跳,短绳可以一个人两个人跳,还可以挽出各种花式,而且只要身体协调的人几乎半分钟就能够学会。 因此绳子拿来之后,一群学生很快就玩的不亦乐乎。 而就在一群学生和一群老师兴高采烈的玩着陈旭最新发明的几种新游戏的时候,教务处的管事带着一个帮工用竹簸箕装了一堆花花绿绿的鸡毛过来。 “侯爷,鸡毛弄来了,您看这么弄?” 陈旭用手抓起一把,发现都还是温热的,因此好奇的问:“哪儿弄来的?” “嘿嘿,这里离菜市太远,隔壁刘大人家养了几只公鸡,每天都飞在墙头上对着学院这边打鸣,方才我用了一些粟米勾引了一下,结果真的跳过来两只,被我们抓住拔光了脖子上的毛又丢过去了!”管事干笑着回答。 “不错不错,挺聪明!” 陈旭眉开眼笑的连声夸奖,而且一想起两只光脖子的大公鸡伸长脖子打鸣的样子,顿时感觉有一种很喜庆很舒心的感觉,就是不知道户部的刘大人看见自己家的光脖子大公鸡会有什么想法? 看见陈旭带着一群人转身又去了教务室,赢诗嫚和蒙婉绾绾也不打沙包了,把沙包丢给一群女生之后也跟着去了教务室。 过了十多分钟,一群人再次众星捧月一般拥着陈旭出来,陈旭手里多了一个鸡毛毽子,和后世常见的毽子看起来没有任何区别,上面一丛五彩羽毛,下面一个是用麻线和细布包裹的一枚铜钱,羽毛根部用细布包裹之后用麻线缠的非常仔细。 再次站到空地上,顿时就围过来一群叽叽喳喳的女学生,因为陈旭手中的这个毽子实在是太吸引人了,对于这朵看起来像羽毛花朵一样的玩具,所有人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心。 “大家看好,这个毽子最适合单人玩耍,我给大家示范一下……” 陈旭说话之时将毽子丢起来,然后用脚一下一下连续踢了几次,看着这朵五彩斑斓的羽毛花在空中随着陈旭的脚飞舞落下,顿时点燃了一群女学生和女老师的热情,因此陈旭一个失误毽子掉到地上,他还没得及弯腰捡起来,蒙婉一下就把毽子抢在手中,陈旭弯腰下去手刚好碰到了蒙婉的胸脯上,只感觉一片柔软,然后还有一粒小豆豆划过手心的肌肤……很软也很小,还很刺激。 蒙婉瞬间脸颊血红,一双大眼睛躲闪着陈旭的眼神,飞快的拿着毽子转身跑了。 陈旭很遗憾的直起身,看着蒙婉被一群女学生包围在中间,然后就看到一朵美丽的鸡毛毽子如同花朵一般随着叽叽喳喳的惊喜声音起伏落下,场面一片欢腾。 踢毽子似乎是女人的专精技能。 哪怕从来没有学过的女人也能很快学会并且玩的非常流畅。 一群女学生围着蒙婉兴奋的拍手尖叫,很快几个与蒙婉交好的女孩子便获得了踢毽子的体验资格,玩闹之中鼓掌欢呼,更多的女孩子都从教室跑出来围观。 “夫君,您制作的这个毽子的确好玩,但恐怕过几天全咸阳城的大公鸡都要遭殃了!”看着蒙婉和一群女学生玩儿的欢呼雀跃的样子,水轻柔站在陈旭身边轻声说。 “还好还好,不是卤大公鸡脖子!”陈旭心有戚戚的点头。 “嘻嘻~”想起当初虞无涯为了吃到美味的卤菜,数天内偷窃了七八家王侯公卿的鸡鸭猪羊的事情,水轻柔捂着嘴巴轻笑,然后又有些担心的问,“夫君,师兄出门近三个月了还没有回来,我有些担心……” 陈旭想了一下安慰说:“虞大哥武功高强,办事也比较谨慎,而且也只是去寻找一些孤儿带去清河镇训练,应该不会有问题,说不定最近就会有消息传来,更何况与五公主和婉娘的婚事也可不能拖的太久,我已经安排人回清河镇打探去了,如果等到成亲之后还没有消息,我们一家便回去一趟,去小河村过完新年再回来!” “嗯,轻柔一切都听夫君的安排!”水轻柔温柔的点头。 第662章 撸毛贼 …… 女子学院最近很热闹,和以往不一样,以前是每天可以听到郎朗的读书声,而最近时刻听见的就是一群小娘子时不时的欢呼雀跃声。 而隔壁的户部户籍司刘侍郎家最近却出现了一个令人奇怪的现象,他家养的几只神态威武的大公鸡大部分脖子上的毛都秃噜了,看起来非常的别扭,特别是伸长脖子打鸣的时候简直无法直视,而且秃毛的公鸡隔三差五就多一两只出来。 “查,给老夫查清楚,是何人如此无耻无聊,竟然撸老夫家的公鸡毛!” 刘侍郎平日特别喜欢公鸡,因此看着家里越来越多的秃脖子公鸡,刘侍郎气的饭都吃不好,郁闷的把手里的碗筷砸在桌子上大吼。 “是是,老爷息怒,老仆这就安排下人去探查,一定把贼人捉住!”管家吓的赶紧转身出门去安排。 “夫君勿要生气,估计是孩童恶作剧罢了!”刘侍郎的夫人赶紧劝解说。 “哼,拔了老夫的公鸡毛,老夫以后如何带出去和别人斗鸡,即便是带出去也会惹出笑话,老夫这脸往哪儿搁?老夫今日非得把这个混账抓住不可!” 而且今日刚好旬休不用上朝,因此刘侍郎吃完早饭决定决定亲自出马去抓住这个无耻的撸毛贼。 刘府面积不小,和隔壁的女子学院面积差不多,足有二十多亩,房舍十数间,鸡圈就在院子最右面的院墙下面,每日这些大公鸡都喜欢飞到院墙上打鸣嬉斗,一只只都是锦羽长尾油光发亮,许多来访的客人看到后都赞不绝口。 而这群大公鸡也一直都是刘侍郎的骄傲,因为这些大公鸡帮他在咸阳的斗鸡圈赢得了不少名声。 几乎所有咸阳的王侯公卿都知道,户部的刘侍郎擅长养鸡,威武漂亮不说,而且善斗,每次一些斗鸡活动,总是能够听到刘侍郎很畅快的得意笑声。 刘侍郎黑着脸背着手来到鸡圈,发现管家也在,还正在教训几个下人。 “可曾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刘侍郎心情非常坏。 “回老爷,这些大公鸡就圈养在鸡圈,每日早晚我等都按时喂养并且清点数量,平日也不会有人靠近鸡圈,不知道为何这几日会出现这种怪事……”一个家仆战战兢兢的回答。 “大人,我猜……猜想可能是黄鼠狼……” “放屁,黄鼠狼岂会撸毛,小心老夫踹死你!”刘侍郎气的脸皮扭曲一脚把说话的家仆踹在地上。 “老爷饶命,属下真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把公鸡毛撸去了!”几个仆人都吓的跪在地上磕头。 “你们确定这些公鸡一直都圈养在这里,平日也没有其他可疑情形?” “老爷,老仆可以作证,这些大公鸡一直都圈养在这里,并没有闲杂人等靠近,只是这些鸡因为生性活泼,有时候都会飞到隔壁的女子学院去……”老管家指着足有两丈高的院墙说。 “嗯~还有此事,快去搬梯子来!”刘侍郎心头一动,很快两个家仆就去扛过来一架长梯搭在鸡圈上,刘侍郎撩起长袍塞在腰间,然后亲自爬到鸡圈顶上探头往隔壁的女子学院观看。 对面是一个小院子,应该是后厨,而地面上…… 刘侍郎一眼就看院子里面还有一些散落的鸡毛,五颜六色和他家的大公鸡的毛有几分相似。 看着似乎有人从厨房出来四周观看,刘侍郎赶紧缩头顺着梯子下来。 “老爷小心!”管家赶紧把刘侍郎扶好之后问。 “府上的大公鸡一般什么时候放出笼?” “卯时前,不过最近两日属下都没没敢放出来?”一个家仆赶紧说。 “现在就放出来!” “是~”两个家仆赶紧打开鸡圈的栅栏进去抽开几个鸡笼门。 而就在刘侍郎在自己的鸡圈前面安排的时候,隔壁的女子学院的厨房里面也有一个管事带着两个帮工来到站在院墙下面抬头张望。 其中一个帮工说:“张管事,隔壁刘大人的鸡已经两天没有出现了,今天恐怕又要扑空!” “刘大人也真是小气巴沙的,扯点儿鸡毛而已,算了,你们随时盯着院墙,如果看到公鸡出来,立刻多撒点儿数米勾引下来,市场上鸡毛不少,但唯独刘大人家的鸡毛品质最好,做出来的毽子最漂亮,这么多贵人家的小娘子,得罪哪个都不行……” “嘿嘿,张管事放心,只要刘大人家的鸡出现,我等一定……” “嘘,快听,隔壁的鸡似乎出笼了……” 另一个帮工打断两人的对话,果然听见隔壁一阵扑扑啦啦拍打翅膀和咯咯咕咕闹腾的声音,似乎有一大群鸡都放出笼来了。 “哈哈,终于等到了,快撒粟米躲起来!” 张管事和两个帮工赶紧在院子的空地上撒了几把粟米,然后就飞快的躲到一堆柴草后面。 果然,隔壁一阵鸡飞狗跳的闹腾之后,很快就有几只大公鸡拍打着翅膀扑棱棱飞到院墙上,迎着初升的太阳开始整理羽毛,还有的开始伸长脖子开始打鸣,不过其中大部分都脖子光秃秃的,看起来特别显眼。 “哇咔咔,等了两天终于来了!” “可是大多数脖子上的毛都已经被薅光了!” “不知道为啥侯爷非得要用公鸡脖子上的毛,我觉得浑身毛都差不多,尾巴毛更漂亮……” “我也觉得,等会儿飞下来的公鸡捉住之后干脆把毛拔光……” “别太过分了……” 三个人躲在柴草堆后面小声讨论。 而关了两天放出笼的一群公鸡都憋的不行了,几只大公鸡几乎全都飞到院墙上,一字排开伸着脖子到处看,然后就看到了下面的撒满一地的金黄色粟米,于是就有一只羽毛最为漂亮的大公鸡带头飞了下来开始啄食,并且一边吃还一边咯咯咯咯的招呼同伴。 很快剩下的大公鸡忍受不了诱惑也拍打着翅膀飞下来,顿时院子里一群五颜六色羽毛美丽的大公鸡争抢啄食,其中大部分都是光脖子。 “张管事,可以动手了,准备了两天,这次可以好好的拔个痛快!”一个帮工兴奋的提醒。 “是啊,上次拔了刘侍郎家的鸡毛,侯爷还夸奖我们呢,这次必然要多拔一些,侯爷说不定更高兴!”另一个也很激动的低声说。 “嘿嘿!”张管事得意的干笑几声,小心翼翼的解开一根拴在旁边木桩上的绳子,然后手一松,只见一张绳网从天而降,一下就把几只大公鸡全部罩在其中,受到惊吓的大公鸡全都咯咯乱叫在绳网中不断扑腾。 “抓住了,快动手!” 张管事带着两个帮工如同狸猫一般飞窜出来,抓出来一只大公鸡就开始拔毛,动作极其娴熟,而且这次是不分脖子毛尾巴毛,大把大把的使劲儿往下薅。 自家公鸡的在隔壁惨叫闹腾的声音刘侍郎自然听的一清二楚,因此便再次顺着木梯爬上来,然后就让他看到了一个让他气到七窍生烟的场景。 三个学院的帮工正在兴高采烈的拔他最心爱的大公鸡的毛,而且这次不光是脖子毛,身上所有的毛都被拔了。 “老夫……老夫……”刘侍郎看的目眦欲裂,紧紧的握着拳头浑身颤抖。 “行了行了,别拔死了,换下一只!”张管事看着一只鸡快被一个帮工拔成无毛鸡了,赶紧提醒换一只。 “好!”这帮工抬手就把手里这只拔的几乎看不出形状的威武大公鸡丟过院墙,然后再次从绳网之中抓出来一只。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太过分了!” 看着一只只被薅的羽毛支棱八丫的大公鸡从头顶上被丢过来,漫天羽毛飘散的风景,刘侍郎已经气的快说不出话来了,哆哆嗦嗦顺着木梯一步一步溜下来,落地之后还感觉头晕目眩。 而看着不断从对面院子里丢过来的秃毛鸡,管家和两个家仆脸色呆滞。 “老……老爷,怎么办?”看着满地光着膀子咯咯狂奔的大公鸡,管家感觉自己脑海一片空白。 “太……太过分了,老夫……老夫要去朝堂参女子学院一本……”刘侍郎已经快气昏头了,哆嗦着往后院而去。 “老爷,您要三思啊,这女子学院是清河侯开的。”管家跟在后面提醒。 “那又如何,清河侯也不能不讲道理吧,何况薅老夫鸡毛的肯定不是清河侯的注意,老夫参他就是让他好好管教自己的属下!”刘侍郎怒气冲冲的说。 “但……但万一就是清河侯呢,老爷切莫忘了苏府令家发生的事?”忠心耿耿的管家跟在屁股后头继续提醒。 “呃~”刘侍郎一下停了下来,转头看着管家。 “老爷一定要三思啊,只是几只公鸡而已,如果真的是清河侯安排的,后果恐怕很严重啊!”管家继续苦口婆心的解释。 “那……那就这样算了?” “老爷,清河侯您得罪不起啊!” 刘侍郎呆呆的站了许久,翻腾的怒火慢慢的平息下去,最后苦笑着摇头:“唉,罢罢,你去把鸡圈改到东院去,开春之后好好再喂养一群!” “是是,老爷放心,我这就去办!”管家抹着额头的虚汗转身离开。 第663章 一个奇迹 “老爷,方才曲老爷带口信来说,邀请您去南香园喝茶斗鸡!”刘侍郎刚刚走进书房坐下,一个门卫便进来禀报。 “斗鸡……斗个腿的鸡啊……”刘侍郎脸皮抽抽着自言自语一句,但想了一下很快又站起来吩咐:“去鸡舍帮我捉一只品相好点儿的鸡,随老夫去南香园……” 两刻之后,刘侍郎带着家仆提着一个竹笼子坐马车出门,笼子里装着一只羽翅纷乱浑身几乎被秃噜光了的大公鸡出门,七拐八拐之后来到一座园舍,门楣上挂着南香园的牌匾。 而刘侍郎到达的时候,同时还有一个相熟的官员也乘车前来,下车之后,两人都看着对方家仆提着的鸡笼面面相觑。 “啧啧,刘大人,您这只鸡很有特色,今天是准备光膀子上啊!” 刘侍郎也看着对方笼子里的大公鸡秃噜的脖子呆了半晌说:“高大人的鸡也很有特色啊!这脖子毛拔的挺新颖!” “是啊是啊,哈哈,里面请!” “请~” 两人打着哈哈带着家仆提着鸡笼子走进南香园的一间房子,里面此时已经汇聚了五六个人,虽然都是身穿便服,但都是三省六部的官员,这些人闲暇的时候也经常聚在一起斗鸡斗狗喝茶投壶,因此彼此都很熟悉,进门寒暄之后,看着摆放在中央的几个鸡笼,刘侍郎才发现所有的公鸡脖子上都秃噜光了,但只有他这只秃噜的最厉害,光溜溜的只有脑袋、翅膀和屁股上还长着几根支棱八丫的羽毛,在笼子里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冻的。 “刘大人家里公鸡甚多,为何今天挑了一只没毛的?” “是啊是啊,您这纯粹是对我们的藐视啊!” “莫非刘大人今天想请我等吃鸡?” 一群人围着刘侍郎的鸡笼兴奋的谈论。 而刘侍郎却指着其他几个鸡笼的公鸡说:“诸位的公鸡为何脖子上都无毛?” “我家的鸡脖子毛是被小女拔下来做了鸡毛毽子!”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官员笑着说。 “我家的也是!” “我家也是!” 几个官员都异口同声。 “鸡毛毽子是何物?”刘侍郎莫名其妙的问。 “听闻是清河侯发明的一种戏耍之物,玩法与蹴鞠差不多,但却轻盈无比,用足反复不断的抛踢,可以健身,颇具乐趣!”一个官员笑着解释。 “这毽子最开始是在女子学院兴起,最近几日许多地方都有人开始制作玩耍,小女回家要做毽子,趁老夫不注意就把我养了三年的公鸡毛拔了……” “原来如此!老夫终于明白了……”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诉说中,刘侍郎也终于明白过来。 “刘大人快说你家的鸡为何会被拔的如此干净利落,这起码做了十多个毽子吧?”一个官员打趣询问。 “唉,老夫一言难尽……”刘侍郎把家里的鸡最开始脖子秃毛到方才亲眼看到自家的鸡被勾引到学院当中惨被拔光毛的情形说了一遍。 “真是太惨了~”一个官员摇头。 “惨不忍睹,但是清河侯的人拔的,刘大人还是认了吧!”另一个也叹息。 “老夫估计整个咸阳的公鸡都要遭殃了,今日回家老夫便把鸡笼放到卧室里亲自照看!” 而这件事也与这些官员猜测的差不多,一个小小的鸡毛毽子最近几天把整个咸阳搅得鸡犬不宁,随着鸡毛毽子这种新奇的玩具从女子学院流传出来,几乎家家户户的公鸡都遭了灾,儿女多的家庭公鸡毛不够用,只能去家禽市场去寻找。 而这个情形如同当初的卤菜一模一样,皇帝的后宫之中也因为几个小公主带回去的鸡毛毽子引起了一股踢毽子狂潮,上到嫔妃下到宫女,天天有人安排收集公鸡脖子上的漂亮软毛,大家不仅比哪个的毽子踢的好,更要比哪个的毽子更加漂亮。 于是无数的宫人一天到晚在咸阳收集漂亮的鸡毛,大车大车往皇宫里面拉,弄的后院到处都是飘扬的鸡毛,甚至有些人连皇宫喂养的禽鸟都不放过,花园内的一群山雉脖子上的毛半夜都被拔光了。 当然,陈旭府上的公鸡也没逃脱这个厄运,被一群家仆追的鸡飞狗跳最后按在地上拔了脖子毛,给杏儿虞姬和府上的一群小侍女做了鸡毛毽子。 看着裸着长长的脖子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大公鸡,陈旭很高兴。 尼玛小时候被邻居家的大公鸡啄***的仇终于是报了。 初冬时节,一个小小的毽子风靡整个咸阳城。 大秦都市报甚至还专门写了一篇关于毽子的详细制作说明和游戏规则。 随着报纸的不断扩散,再过月余,鸡毛毽子这种冬天健身的游戏便会天下皆知,估计天下大公鸡的脖子这个冬天都要少一条围脖,只是陈旭不知道的是,他的属下还对刘侍郎家的公鸡进行了更加惨无人道的举动…… 报纸已经开始展露出它与众不同的力量,咸阳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像流行的标杆一样引领天下的风潮,随着四轮马车制作方法的传播开来,大城市的马车都已经开始大量更新换代,甚至听说洛阳已经有商人筹集一笔资金学咸阳开通了公交车…… 虽然眼下还不是特别寒冷,但毕竟是冬天了,树木落叶花草凋谢,庄稼也早已收割完毕,农田之中有耕地耙田的农夫,平日热闹欢腾生机盎然的渭河平原也显得有些落寞和寂寥。 渭河大桥从六月底开始策划动工,历史近三个月终于赶在冬天到来之前全部完工,栏杆和桥头桥面装修也全部完成,如今已经晃眼过去了近一个月,经过科学院和工部的匠工匠吏经过严格的检测之后,确认完全达到了通车的条件。 十月十八日,这是经过陈旭推演之后确认的正式通车时间,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时间的到底吉利在哪里,但既然清河侯说吉利,那自然是吉利的。 今天天气晴好,是个难得的冬日暖阳。 连带两头的引桥加起来长达百丈的渭河大桥全身都刷上了一层石灰浆,干透之后如同一条白色的巨龙横卧在波光粼粼的渭河之上,看起来非常的惹眼和霸气。 咸阳百万民众加上内史府范围内大量民众都涌到大桥两头,黑压压的人群将大桥数里范围内挤的水泄不通。 足足两万的中尉禁军手持长戈旌旗,全身披挂将大桥和民众隔离开来,皇帝在三千卫尉禁军和五百玄武卫的护送下踢踢踏踏从城东门鱼贯而出。 秦始皇一身崭新的玄色龙袍,头戴黑色的冲天冠,脸色威严的坐在一辆新近打造的加长加宽的豪华四轮天子车驾上穿过城门。 天子车驾之后,就是郑妃淑妃等几位皇妃和公子车驾,再后面是三省六部的数百官员和王侯公卿的马车。 桥头原来堆积成山的竹木石料早已清空,露出一个面积近千亩宽敞平坦的空地。 禁军散开将空地四周的民众驱散后退数十丈。 天子车驾停稳,皇妃公子和文武百官都下车。 早已守候在桥头的陈旭带着科学院和工厂的一群官员匠工匠吏全部迎上去躬身行礼。 “臣等参见陛下!” “爱卿免礼,诸位免礼!”秦始皇很高兴的上前亲自扶起陈旭说,“这座大桥如此雄浑霸气,而且坚若磐石,今日是正式通行车马的良辰吉日,爱卿陪朕以及满朝文武臣公一起上桥一观!” “臣领旨~”陈旭再次躬身行礼,然后转身对张苍说:“张院长安排狮舞鞭炮,起舞乐庆贺!” “放鞭炮,起舞乐!”张苍回头大吼。 “放鞭炮,起舞乐~” “放鞭炮,起舞乐~” 随着几个负责通行庆典的官员大声嘶吼,挂在桥头栏杆上的两串长长的红色鞭炮被点燃,噼里啪啦的爆炸声中,一股股青色的烟雾弥漫腾空而起。 “咚咚锵,咚咚锵~~”随着鞭炮的炸响,一字排开的数十面牛皮大鼓和巨大的铜锣被敲响。 “呜~~呜~~~”矗立桥头的上百个身高体壮的大汉吹响牛角长号,低沉的声音穿透原野在整个咸阳东门外回荡,悠长的声音远远到传到数十里之外。 号角和鼓乐声中,两头五彩斑斓的狮子随着强烈的鼓乐节奏翻腾而起,在空地上做扑斗嬉戏的狮舞,边舞边向大桥而去。 “陛下请,诸位大人请~”陈旭此时也是心情激动的对着皇帝和身后的一群官员和王侯公卿拱手。 “哈哈,走,朕已经迫不及待了!”秦始皇大笑着拉起陈旭的手大步跟在两头狮子后面往桥上走去,数百王侯公卿和文武官员也跟在后面,看着手挽手谈笑前行的皇帝和清河侯,所有人心情都各自不同。 这座大桥的落成,不光会极大的加强咸阳和中原诸地的联系,而且也极大的缓解了南来北往的商旅通行,对于货物的流通将更加便利。 而最主要的是,这座大桥绝对会让清河侯的名声再次拔高到令人仰视的地步,恐怕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够去置喙清河侯的身份和地位。 因为这座桥,就是一个奇迹。 一个堪比仙术的奇迹。 第664章 大桥通车 从有传说的上古以来,从未有人能够用如此简单的方法如此快捷的方式建造一座如此雄伟的跨河大桥。 两座跨越二十丈的巨大拱体,上面是平直的桥面,桥面上还刻画着无数星象和八卦图案,桥面两侧还有数十头造型各异的龙首雕像,布满鳞片的龙身互相纠缠在一起,形成了造型奇特而又充满视觉冲击的栏杆。 坚硬的桥面,结实而造型优美的栏杆,所有走上桥面的人都忍不住去用脚踩,用手抚摸大桥的每一个部分,除开感慨和啧啧称奇之外,再也找不出任何可以表达此时心情的词汇和话语。 随着欢腾的狮舞,一群人走走停停几乎是用龟速一般慢慢走完整座大桥。 站在对面的桥头,迎着猎猎的河风和桥下波光粼粼闪烁的河水,陈旭指着渭河南岸说,“陛下请看!有了这座坚固的水泥大桥,咸阳城和章台宫就完全连成了一个整体,再不用区分彼此,而且这大桥两端都有巨大而开阔的空地,臣建议将大桥两端扩展修建成为巨大的市场,以此作为东方道的起点,就像东方道上规划的物流市场一样,到时候一定会成为咸阳最热闹的市场,东西南北的货物将在此汇聚交易,将会极大的促进货物的流通,而以这个巨大的市场为基础,连带在四周开发大量高楼和民宅,将极大缓解城内的人口压力,并且臣打算开通咸阳城和河对岸直达章台宫和长安宫的公交车,也将极大的方便两岸民众的往来……” “好好,爱卿的确高瞻远瞩,此事就交给科学院策划,朕一定会大力支持!” “谢陛下!”陈旭笑着拱手。 “爱卿不必如此多礼,如若不是爱卿,朕何曾能够见识到如此宏伟的大桥,等新的东方道修通,朕邀请爱卿一起再次巡视东南,让天下子民和百姓看看,朕非是残暴无为之君,朕也要让那些对朕不满的六国王孙贵族看看,有了爱卿的辅佐,朕一定能够将我大秦治理成为繁华富庶的太平盛世……” “陛下放心,臣一定会努力帮助陛下完成这个景愿!” “好,爱卿陪朕再去桥下看看!” “陛下请!”陈旭拱手带路,绕过引桥之后顺着一道宽阔的台阶一步一步走到桥下,而站在桥下,才能真正领略到这座水泥大桥的雄伟,两座巨大的桥墩矗立在河中央的河水之中,而两座桥拱如同彩虹一般连接横跨四十余丈的河面,两段桥拱和引桥下面还各自有两个小拱,整座大桥浑然一体看不到一块石头痕迹,而且引桥下方还有专门观赏的水泥平台。 陈旭和张苍的人就像后世的导游,挨着把大桥的构造仔细的给皇帝和随行的满朝文武大臣逐一介绍,甚至还一起走到河中心的沙洲之上详细观看了整座大桥的结构。 事无巨细看完整座大桥的外观和构造,秦始皇率领文武百官再次乘车上桥,感受这座石桥通行马车的独特魅力。 “好好,果然和水泥马路一样如履平地!”来来回回从桥上过了三遍之后,皇帝才依依不舍的率领满朝文武回到渭河北岸,所有人都再次下车。 “苏府令拟旨!”等给所有人都全部安静下来之后,秦始皇大袖一摆,中车府令苏越赶紧让随行的谒者拉开布帛铺上麻浆纸提起毛笔。 所有人都肃立看着皇帝。 如此雄伟的大桥落成通车,这是一个谁也无法抹杀的功绩,因此皇帝赏赐是必然之事,也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谕令,封科学院副院长张苍为下卿爵,赏城外粮田十顷房产三十亩,赏奴仆五十,赏良马二十匹,赏钱十万,官职四品……” “谕令,所有参加此次修建渭河大桥的官员均加爵一级,赏钱两万……” “谕令,所有参加此次修建渭河大桥的匠吏匠工加爵一级,赏钱一万……” “谕令,所有参加此次修建渭河大桥的刑徒皆都减刑释放还家,赏钱一百……” “谕令,所有参加此次修建渭河大桥的工奴皆都发还民籍,赏钱一百……” 随着秦始皇的谕令不断说出,苏越也是笔走龙蛇写下一封封圣旨书稿,只等回去之后重新誊抄在玉帛之上盖上玉玺就可以让中书省送往受封赏的人手上。 而随着秦始皇的命令说出来,一些只言片语流传到外面看热闹的民众耳中,顿时引起掀然大波,因为修桥而释放刑徒和发还工奴民籍,这是皇帝登基以来从未有过之事。 这件事如果传出去,不知道会给天下刑徒和奴隶之中带来何种欢喜和鼓舞。 所有参与修桥的人都封赏完之后,秦始皇最后把眼光落在陈旭身上,所有人也都转头看着陈旭。 不管修这座桥的人功劳多大,但都大不过陈旭。 没有陈旭研制的水泥和钢铁,以及提出的策划和创意,这座桥再过一千年两千年,也是修不出来的,因此陈旭当仁不让的当居首功。 陈旭内心苦笑,随着越来越多的封赏,陈旭感受到的不是舒心,而是郁闷。 从心底来说,陈旭根本就不喜欢赏地赏房子赏奴仆车马,赏的越多,对他来说越是感到麻烦,地可以有点儿,十顷足够,房子眼下有了清河侯府和清河别院,也已经早已满足了他前世所有对于房产的渴望,但不行,皇帝就是要赏,眼下地已经有两百多顷了,多的让他感觉没有心情去照顾。 最舒心的生活就是在小河村当一个里典,住着土砖房,打打小麻将,陪着陈姜氏和水轻柔虞无涯杏儿等人钓鱼种菜做点儿美食,那种逍遥自在的生活才是陈旭最向往的。 自从来到咸阳,不光老妈陈姜氏过的不快活,老婆水轻柔也非常不习惯,而陈旭自己也大部分时间忙的跟狗一样,拯救大秦的未来,就是以自己的自由和快乐为代价。 咸阳,不是一个让人快乐的地方,这里充满了各种挑战和压力。 “谕令,加封泾阳侯食邑一千户,赐玄服紫绶,许佩剑着履上朝议政,赏钱十万,奴仆百人,姬妾三十,骏马百匹,珠宝绸缎各五车……” “哗~”所有王侯公卿和文武百官都一阵骚动。 食邑还在其次,但赐玄服紫绶,这已经是变相的上卿待遇,而且允许佩剑着履上朝议政,这是皇帝的才能干的事儿,三公九卿上朝都只能乖乖的把鞋脱在朝议大殿门口,佩剑更加不可能,除开笏板之外谁要敢多拿一根木棍都是大逆不道。 “唉~”在所有人炫目嫉妒恨的目光之中,陈旭幽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尼玛又赏了一堆的人和马匹,难道人吃马嚼不花钱咩。 封赏的谕令说完,秦始皇拉着陈旭的手笑着说:“十日前工部回报,泾阳县的华玉宫已经修建完毕,朕已经谕令礼部正在准备诗嫚的嫁娶之事,爱卿也要做好准备,月底朕就安排完婚!” “多谢陛下封赏,迎娶五公主之事全凭陛下做主,臣一定妥善筹办婚礼!” “那就好,等诗嫚出嫁之日,朕会大赦天下,咸阳庆贺三日!” “哗~~”皇帝此言一出,所有人再次哗然骚动。 大赦天下,秦始皇只干过两次,一次是干掉了嫪毐和吕不韦之后正式登基称秦王,一次就是平定六国之后登基称皇帝,而且两次大赦天下的范围都很小,都只局限于前秦国的范围,而这次的大赦天下,可能会真的是整个天下的刑徒都会获得不同的减刑。 “爱卿上车陪朕回宫,朕还有一事想和爱卿商讨!”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之后,秦始皇摆驾回宫,同时邀请陈旭一起坐上宽敞的四轮箱式豪华玉辇。 陈旭虽然满头雾水,但还是把张苍和负责安全的禁军头目叫过来仔细叮嘱一番,要求严格照顾前来游览大桥的民众不要拥挤掉到桥下,同时对上桥的人数进行限制,不然几万几十万人同时涌上大桥,把今天刚刚通车的大桥给压垮了就特么的麻烦大了。 “侯爷放心,我等早已提前准备好,会指挥民众排队上桥观看,必然不会造成拥挤和超载……” “那就好,虽然今天已经正式通车,但最近一个月要安排人密切监控大桥的状态,切记不可粗心大意!” 陈旭再次把先前早已叮嘱过无数遍的话题再次重申了一遍之后才在宫人的帮助下撅着屁股爬上皇帝的马车,然后就被车里面的豪华装饰惊的目瞪口呆。 车厢里面就像后世的豪华总统专机一样奢侈,两个铺着柔软虎皮的宽大座椅,中间放着一个铸铁的碳炉,车厢的木头全部是香楠打造,许多地方还镶嵌着象牙和犀角玉石,车窗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 天子车驾启动,在随行的玄武卫和禁军护送下回宫,数百跟随而来的文武百官和王侯公卿也都跟随一起回城。 而等皇帝和文武百官的车驾都离开之后,现场响起一阵响彻云霄的激动欢呼声,数十万围观的民众激动的往大桥蜂拥而去,都想第一时间踏上这座用仙术制造出来的水泥大桥,体验仙术的神奇和大桥的魅力。 第665章 “爱卿改良的这四轮马车不光能够灵活转弯,而且行驶平稳又宽敞舒适,实乃出行的最佳选择,这份功劳不光朕会感谢爱卿,全天下的百姓都会感谢爱卿这个新奇的奇思妙想!” 上车之后,秦始皇坐在宽大的虎皮大椅上,两个宫女奉上香茶,君臣两人一边喝茶一边闲聊。 “其实这种方法也并不是臣的创意,而是记载于三卷天书之中,如果要这马车行驶的更加平稳舒适,还需要把车轮改成橡胶,然后加装减震弹簧,不过这两样臣都还没有研究成功……” “爱卿可否给朕讲讲何为橡胶和减震弹簧?”一听说是天书上的内容,秦始皇顿时兴趣盎然。 “橡胶是一种比硝制好的皮革更加绵软紧致的物品,是从一种黑色的油泥之中炼制出来的,当然,根据九州轶志记载,在东海数万里之外的东胜神州的热带雨林之中,还有一种橡胶树……” 既然皇帝爱听天书的故事,陈旭也自然不会放弃忽悠的机会,把石油和橡胶树以及弹簧等一些东西都似是而非的说了一些,马车一路颠簸着辘辘而行,等到达皇宫之后,陈旭和皇帝已经开始聊到红薯土豆和玉米辣椒上去了。 到达皇宫过之后,皇帝将所有宫人和护卫全都屏退数十丈远,紫宸殿外的花园里只剩下了君臣两人,而此时皇帝的表情也变的非常严肃认真起来。 陈旭也有些忐忑,拱手小心翼翼的问:“陛下,不知今日邀臣来皇宫有何吩咐?” “今日观赏过渭河大桥之后,朕有一事想询问爱卿!”秦始皇负手看着院子中间的那颗巨大的松树,犹豫了许久之后说。 “陛下请讲!” “爱卿研发的这种化泥成石的水泥干透之后坚固无比,朕想问问,这水泥能否用在朕的陵寝之中?” 陈旭愣了许久微微摇头:“陛下,这水泥乃是一种伪仙术,并非真的能够化泥为石,百年之后,这些坚如岩石的混凝土又会慢慢变成泥沙石子,复归初始……” “原来如此,朕明白了!”秦始皇默然许久之后怅然若失的点头。 “陛下,世间万物,历经亿万年而不朽者,唯有岩石而已,所有金铁陶木皆都抵不过时间的侵蚀!”陈旭感觉心脏跳的有些不受控制。 秦始皇的陵寝,两千年之后依旧是一个谜一样的存在,对其神秘莫测的属性一直诱惑着无数的盗墓者和考古专家,但却没有任何人敢去将其打开一窥究竟。 虽然骊山陵寝与咸阳近在咫尺,但除开参与修建的刑徒工匠和章邯率领监视的大军之外,无人知道陵寝的构造和情形,那传说中的以石椁为游馆,人膏为灯烛,水银为江海,黄金为枭雁,青铜铸九州山川是不是真的存在,因为后世根本就没有确切的记录流传下来。 大秦崩塌,项羽杀入咸阳后屠秦王子婴,斩尽皇族四百余口、杀王侯公卿等贵族四千余户,劫掠咸阳诸宫的财货女人之后派遣大军挖掘秦始皇陵,但费时月余并未成功,只好放火焚烧了皇宫和陵寝地面的所有建筑之后率领大军东归。 当然项羽挖掘秦始皇陵的事在后世的正史中均未作记录,但根据项羽的性格,他派人挖秦始皇陵的事肯定是有的,而没有成功的原因也可以想象。 秦始皇的陵寝规模之庞大,参与修建的人数之多,修建时间之长都号称地球之最,七十万刑徒修建了差不多四十年,直到秦始皇死后第二年还没有成功,这种规模的建筑莫说一个月,估计没有炸药挖掘机等工具和重型设备,十万人挖十年也不一定能够成功,这还仅仅是破坏而不是保护性挖掘的前提下,如果是保护性挖掘,找不到墓道和墓门,全靠铁铲和锄头,估计得挖几百年。 秦国崩塌,就是和秦始皇喜欢这种超越国家承受极限的建设有密切的关系,直道驰道长城陵寝,这四个长年累月的工程在不断的消耗着大秦的民力,也不断的消耗着天下民心。 七十万人加上监视的军卒,四十年的消耗,这是一个极其恐怖的数字。 为了大秦的江山社稷的稳定,陈旭应该劝说皇帝把陵墓修简单点儿。 但鉴于秦始皇陵在文明传承中的地位来说,这样做可能会被后人戳脊梁骨。 “陛下,陵寝之事臣不敢置喙,但天道自然,就仿若水泥一般,即便是仙术点化,相对于千年万年的时间来说,也不过重归沙尘如过眼云烟一般,臣未闻有古之帝王复活者,不然为何世间再无三皇五帝耶,若是有,陛下又该如何自处?封神之战虽然悱恻莫名,但求取长生本就虚无缥缈。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圣人非是无情,只是顺其自然而已,人死不能复生,所以臣请陛下还是勿要沉迷此道。” 陈旭此时心跳已经开始慢慢恢复平静,这种话他已经早就忽悠过秦始皇一遍了,此时再说一遍,内心也不再如开始一般紧张。 “爱卿就不能给朕留一点些微的念想吗?”秦始皇再次沉默许久之后长叹一口气,脸色变的极其颓然。 “臣答应做陛下的铮臣魏征,自然是不会拐弯抹角,奢制陵寝,陛下已入歧途矣,本来此乃陛下家事,陛下不问,臣便不说,但陛下问起,臣若是还不说,那便是失诺!”陈旭不卑不亢的拱手,脸上神情平淡。 “陛下虽不喜儒家之言,但儒家之学问却是传播最为广泛,何耶?只因传承耳!八百年大周奠定我华夏礼仪,仁义二字早已传承积淀无时不在无处不在,我大秦独尊法术,但独尊法术却犹如瘸子行路不得顺利畅快,因此臣三番五次提请陛下松解律法修生养民,苛法非是正途,若是想让大秦传承万世而不朽,必要宽严相济,让百姓明德守法。臣以前说过,天下之人莫有不死者,臣不能,陛下亦不能。孔子曰:始作俑者,其无后乎!陛下如此奢制陵寝,后人必然效仿之,甚至会更加奢华更加劳民伤财,陛下制万顷陵园数万陶俑为车马仪仗,焉知后人不会制十万顷陵园数十万陶俑,大秦何来如此民力支撑大秦传承万世?”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始作俑者……”秦始皇脸色呆滞的看着满地枯寂的花草,嘴里不断的念着这句话。 许久许久…… 秦始皇慢慢回过神来,但却仿若突然苍老了十多岁一般,似乎瞬间额头和眼角的皱纹都显露出来。 “爱卿暂且退下,朕有些头晕乏力!” “是,陛下保重,臣告退!” 离开皇宫之后陈旭突然有些后悔,今天药剂似乎下太猛了。 其实秦始皇修陵寝这件事他本可以一言不发的,但却又忍不住,就像他方才说的,一旦奢制陵寝成为了一种传承和习惯,即便是他想尽办法把大秦保住了,也延续二世三世,但后世的帝王都要仿效秦始皇大规模修建陵寝,耗费的民力数十万上百万,只会成为一个极其沉重的负担,民夫延迟误工惊恐之下造反也只是迟早的事。 诸子百家之中提倡节葬的不少,儒家和墨家这两个最大的显学都针对殉葬制度提出过同样的理论。 墨家很极端,提议直接就是挖个坑埋了就行,反正人死了是要烂掉的,和后世推行火葬一样,死人不值得奢侈浪费民力,只需要把逝去的人记在心里就好。 而儒家虽然也同样提议节葬,比如用草人草狗代替殉葬的活人活狗甚至是陶俑,但儒家因为尊崇上下尊卑,因此对于葬礼也分层次对待,诸侯什么等级,贵族什么等级,平民什么等级,而且还规定了详细的各种葬礼制度和仪式,对于礼仪非常讲究。 因此儒家的这一套也是墨家攻击最厉害的,嘴里说着要节葬,但其实只是为了哗众取宠和拍诸侯贵族的马屁而已,而且攻击儒家说既然不信鬼神,为何又还要把葬礼弄的这么隆重,岂不是自相矛盾。 而至于法家,什么都不相信,只相信法律制度,规定了详细的葬礼过程,择吉日跳大神都要按照律法来,至于奢华和殉葬只要不违法就行,也就是说死人后下葬,法家既不尊鬼神,也不要求节葬。 法家的一切都是围绕帝王控制国家来制定的,法家遵循的思想就是王道,讲求国家强大而不是百姓富裕,因此法家的强势必然是国富民穷的局面。 秦始皇的陵寝就是李斯设计的,规模宏大千古未有,奢侈豪华也千古未有,李斯的目的就是满足帝王的一切,从来不会顾及老百姓的死活,只要抱住秦始皇的大腿就好。 因此儒墨法三大门派彼此之间就是相互仇恨的。 理念差别太大。 法家讲求帝王至上,帝王之下一视同仁,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一切法律都是围绕帝王的权力制定。 儒家讲求外王内圣,讲究上下尊卑尊王的同时也提倡仁义等道德方面的需求,主张帝王要修身修德对子民有仁爱之心,以此缓解统治阶级和百姓之间的矛盾。 至于墨家,完全就不把帝王放在眼里,认为老百姓才是最大的,帝王最好是老百姓选出来的,不行就换一个,实在不行就打死再换一个。 因此墨家如此激进的治国观念自然是所有诸侯的敌人,所有诸侯都将其视作异端,而与墨家理念冲突最大的就是法家,一个认为王最大,一个认为王就是个屁,因此墨家就在秦始皇这个千古一帝的手上直接被按死彻底烟消云散。 眼下大秦重法日久,一条腿跳着前行已经很久了,以李斯为首的一群法家门徒丝毫不考虑百姓的死活,一切法令都是围绕朝堂的控制和皇帝的喜好制定和展开,修长城,修直道,修驰道,修陵寝,满朝文武局限于周朝家臣辅佐诸侯的模式,一切也都是围绕皇帝的权力展开,除开在分封和郡县制度上有过激烈的冲突之外,从未有过任何人来劝说秦始皇要进行轻徭薄赋修生养民的政策。 这既是这个时代官员的局限性,也是王权至上带来的思维习惯。 但陈旭不一样,他是从虫洞里面蹦出来的。 他深刻的了解大秦最终倒塌的原因。 秦始皇武功有余文治不足,不会治理国家。 不管是谁当皇帝,不让老百姓过好,这个国家迟早要完蛋。 第666章 打赌裸奔 …… 自从给皇帝下了一剂猛药之后,皇帝和朝议最近很安静。 而东方道的修建已经彻底走上正轨,参与招商集资的商贾组织的工程队已经根据各自的标段开始平整路基进行施工了,而且是明目张胆,因为陈旭那句我又没有铺混凝土的话已经流传出去,让所有的商贾都感觉很有道理,反正我又没有正式开始铺路,只是把破烂的旧驰道修理一下而已,李斯即便是看见了又怎么样,难道还不允许修路咩。 于是李斯听到不断传来的消息之后,也只能躲在自己府中郁闷的揪胡子,下巴都秃噜了一大块。 陈旭最近也没什么需要太操心的事,除开去科学院和文学院转转就是到已经筹备完成两个月的工学院和农学院去客串一下讲师。 工学院和农学院在八月初就已经筹备完毕,而且各自招收了一些年轻的学徒和帮工在里面学习,但因为陈旭当时正忙着搞定东方道招商集资的事情,每天忙的一塌糊涂,也没什么精力去搭理,但作为工学院的首任院长,陈旭还是把自己最得力的手下胡宽安排去工学院当了副院长,然后又从科学院和工厂各自抽调了一些精通冶炼铸造打造兵器农具新修水利的匠吏匠工去学院当了教习和助教。 至于农学院,那个属于户部的下属府衙,陈旭管不到,因此院长和副院长都是仿照工学院和科学院设置,但人手都是户部的人,不过农学院的院长几次上门邀请陈旭去农学院讲学。 陈旭也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好好上几节课,刚好这几天有闲,因此专门去把后世一些深耕积肥,筛选良种,嫁接杂交,阉割猪仔之类的理念说出来,同时还热情的邀请这些学生把自己城外的两百多顷的山林和农田当做试验田和实习基地,因此最近他城外的封地上多了上百个免费的帮工,天天按照他的规划在封地上忙碌,种植大姜和花椒,移栽各种果树苗,撒播冬小麦,一旦开春之后,封地上就会按照不同区域出现不同的种植作物,同时还在不同的地方规划养鸡场,养鸭场,养羊养猪养鱼等等。 陈旭的要求就是,每个人负责的种植养殖项目达到要求就可以毕业了。 而工学院也比较好办,陈旭的许多课都在科学院讲过,胡宽也算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建筑工程师,加上科学院和工厂的匠吏也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师,平日除开根据印刷出来的九章算术做一些数学理论的学习之外,更多的时间是跟着张苍、公输胜、麻杆和章文等人在工厂和工地上实习,特别是工厂的炼铁厂、打铁坊、轴承厂、水泥厂和水车磨坊,都是所有学生必须熟悉的实习项目,按照陈旭的规划,这些人学习一年之后就会被委派到大秦三十六郡去担任郡吏管理和指导各郡的工业生产和发展。 这两个学院对大秦未来的发展非常重要,而第一批学生就是种子,教的好不好直接关系到工业和农业的快速发展,因此陈旭的要求很高,教的自然也还是很认真。 但不管怎么说,农业和工业的整体发展都不是他一个外卖小哥可以全部搞定的,他最主要的精力还是放在科学院,把自己记得的一些数学、化学、物理等理论讲出来,不管对不对或者明不明白,讲出来之后让人去试验和论证。 科学院的会议室内,陈旭正在讲课,这节课的内容是机械传动的三种最主要的方式。 “今天讲完链条传动,那么齿轮、链条、连杆和皮带这几种机械传动最常见的方式就都讲完了,前两种都是以齿轮为基础,后两种可以看做是以转轮为基础,齿轮大家眼下都已经了解而且也很熟悉,不清楚的可以去水车磨坊仔细观察,如果还看不懂就可以挖个坑把自己埋了……”陈旭在黑板上一边写一边说。 会议室里发出一阵哄笑。 这些听课的都是科学院下属的部门,包括张苍和公输胜麻杆现在几乎是每节课都必到,因为随着科学院研究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精密,工厂不仅已经研发制作出来滚珠轴承、搅拌机、打磨抛光机、铸币机等简单机械,同时也还在根据陈旭的要求不断的进行改良,包括以前设计设计的脱粒机和拉坯机如今也全部换成了轴承装置。 脱粒机以前都是用粗糙的木头制成,眼下有了钢铁和滚珠轴承,工艺的发展已经可以将脱粒机改造的更加结实耐用,而且运转更加轻便,还可以根据不同农作物的特性调教不同的结构和脱粒方式。 而拉坯机以前也同样是用粗糙的木头制成,用绳索作为传动方式,后来改成了脚踏式的连杆,但还是非常粗糙,特别是轴的设计和制作不标准,转起来会有轻微的摇晃和震颤,导致在拉坯的时候经常会出现失误,而如今工艺改进之后,转轴和脚踏式的连杆都可以用钢铁制作,可以大大增加拉坯的成功率,也能让拉制出来的陶器更加规整。 “连杆和皮带传动大家也不算陌生,脱粒机和拉坯机上就有,至于链条传动是最为复杂的,因此大家下去之后需要可以好好研究一下,一旦研究出能够和齿轮完美配合的链条,我们就能制作一种自行车,不用牛马就可以在马路上骑行,在大街小巷穿行如履平地,比走路快无数倍……” “侯爷,自行车莫非就是能够自己行走的车?”一个匠吏站起来问。 “不是自己行走的车,而是自己蹬着走的车!”陈旭解释。 “那又什么区别?”这个匠吏脑袋还没转过弯来。 “就是你自己用脚蹬着车走啊!”陈旭额头上冒出几条黑线。 “侯爷,那和推车有什么区别?为何叫自行车?”这个匠吏继续当杠精。 陈旭黑着脸把黑板上写的内容都擦掉,然后很快在黑板上画出来一辆自行车的图形,画完之后,陈旭把脚踏、齿轮和飞轮之间的链条示意图特别标注出来详细讲解了一遍。 虽然陈旭讲解的很清楚,几乎所有人也都听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但看着这个只有两个轮子的古怪车子,所有人又都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当中。 “侯爷,您画的这个链条传动没有任何问题,俺也听懂了,但您这车肯定画错了!”还是刚才那个匠吏又站起来说。 “哪儿错了?” 陈旭再次仔细的看了一下自己画的自行车,两个轮子,车把,座椅,前后齿轮和链条,脚踏甚至刹车都齐全,除开画的不太标准,自行车该有的物件都是齐全的,甚至车把上还挂着一个手摇式铃铛,绝对没画错。 “侯爷,您的确画错了,这自行车一前一后两个轮子在一条直线上,放都放不稳如何行走?”张苍都忍不住站起来提醒说。 陈旭松了一口气摇头笑着说:“谁说我画错了,自行车就是这样子的,而且我保证它能够跑的很快而且还不会倒!”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是啊,两个轮子在一条线上怎么会不倒?” 教室里发出一阵嗡嗡声,无数人都看着黑板摇头。 张苍都端着茶杯迟疑了许久之后苦笑说:“侯爷,您一直说我们现在研究的是科学,因此一切都要讲科学理论,您画的自行车链条传动没问题,但的确不科学,苍不能认同侯爷的这个设计,制作出来之后必倒无疑!” “对对,必倒无疑,谁要是能够坐在上面蹬着行走,某……某把磨坊的大铁磨吃下去!”第一个提出疑问的匠吏大声嚷嚷。 “嘿嘿,好,本侯设置一万钱的奖金,谁如果能够把这个自行车制作成功,就能得到这一万钱的奖励,而且本侯还要和你打个赌,到时候如果本侯能够骑着不倒而且行驶灵活自如,你也别吃那个铁磨,不管香辣味还是蒜香味儿你绝对都啃不动,只需要从科学院裸奔到城东门外大桥上,如何?” “但要是侯爷输了怎样?”匠吏眼睛一亮激动的说。 “本侯输了,自然也是脱光了衣服从科学院裸奔到东门大桥……” “哗~”会议室一阵剧烈骚动之后就是无数人激动的跳起来拍桌子大笑。 “赌~赌~赌~~”许多人兴奋的开始大吼。 “哈哈,这个赌约我接了,侯爷到时候可要说话算话!”匠吏也被刺激的脸红脖子粗。 “本侯自然算话!”陈旭毫不在意的点头,然后眼珠一转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奇妙的事情之多令人无法想象,因此我即便是与你等打赌两轮的自行车可以行使,但做不出来合用的链条传动系统你等肯定也不会信,不若我们再打一个赌,验证方法比较简单……” “嘿嘿,侯爷想赌什么?如何赌法?”许多人都双眼放光的看着陈旭,看起来兴趣极浓。 第667章 两颗铜球同时落地 在这个娱乐稀缺的年代,赌博是所有人最喜欢的娱乐方式. 上到王侯公卿下到贩夫走卒,闲下来无人不爱赌几把骰子,操作简单不分环境,蹲在路边就可以。 因此秦汉时期就是整个华夏文明赌博风气最为盛行的时期,但因为陈旭的出现,眼下大秦贵族阶层和富裕阶层的娱乐方式开始出现了很大的变化,打麻将下象棋已经开始大面积的流行,而士族的爱好依然是在曲园杂舍喝酒把妹聊天吹牛逼,不过有追求的还多了看报纸看戏和写书。 “本侯说的既是一个赌注,同时也是一个很奇特的科学物理现象,大小两个不同的铁球从高处坠地,大家觉得哪个会首先落地……” “自然是重的那个!”陈旭的话还没落音,会议室大半人都站了起来嚷嚷,没站起来的只是还没听清楚而已。 “你们确定?” “确定确定,不管石头还是铁球,越重自然掉落的越快,此乃自然之理。”张苍都忍不住开口。 “嘿嘿,好,本侯就和你们打个赌,本侯赌两颗铁球会同时落地……” “不可能!”这次几乎所有人都跳了起来。 “可不可能一试便知,诸位都确认重的先落地,而本侯认为会同时落地,那么我们就以此为赌注……” “侯爷,输了如何?”一个匠吏大声说。 “输了本侯与在座的每人输一百钱的赌注,但若是本侯赢了,你们今日都要脱光衣服只许穿亵裤一起站到的大街上载歌载舞跳一曲千年等一回,如何?” “这不公平!”有人嚷嚷。 “嘿嘿,公平公平,赢了就是一百钱,输了最多脱衣服跳舞罢了!”有人反驳。 “不错不错,何况怎么会输,侯爷这是给我等送钱来了!” “走走,现在就可以出去验证一下,快去找铁球……” 近两百人吵吵嚷嚷一起涌到科学院外面的院子里,谈笑闹嚷之中有不少人已经迫不及待的捡起地上的石头开始验证陈旭的说法。 但一些人一开始试验,立刻感觉到有些忐忑起来,因为无论是平举在胸口还是高举到头顶,只要一放手两块石头几乎都是同时落地,时间的差异几乎无法分辨,即便是有人站到台阶上甚至椅子上增加高度,这个实验结果还是一样。 于是很快咦咦的惊讶声在人群中冒了出来,继而整个院子的人都开始双手丢石头,其他一些没去听课的帮工和文吏都围过来观看这一群宛若智障的科学院精英在院子里双手举过头顶丢石头,一遍又一遍的丢石头。 “球来了球来了!” 十多分钟过去,一个匠工满头大汗的拿着两个青金色的金属球跑出来,一个有铅球大小,一个鸡蛋大小。 “侯爷,铁球没有,有两颗铜球行不行?” “铜球也行!”陈旭接过两颗球用手掂了一下,大的起码有十多斤,小的估计也有一斤多。 “侯爷,方才我们都试过了,时间差别感觉不出来,如果要验证清楚,得找一个很高的地方!”此时就连张苍都有些不确定自己开始的理论了,神情既古怪又忐忑。 “高,自然是越高越好,来个人,爬到科学院的房檐上去!”陈旭笑着说。 于是很快有人搬来木梯,一个工匠迫不及待的拿着铜球爬上去,然后小心翼翼在屋檐上站好。 此时院子里面已经聚集了三四百人,就连隔壁报馆都有不少好奇者跑过来围观,院子里黑压压一片,全部散开一圈围在房檐前面仰头观看。 验证的工匠站在房顶上,加上身高离地大概有三丈,这个高度已经是眼下能找到的最高的地方了。 “诸位注意,某放手了!”工匠脸色严肃的把两个铜球往外伸到空中,然后手一松。 “噗噗~”两颗铜球几乎不分先后重重的砸在地上,每日进出踩踏坚硬的泥土地面被砸出来两个坑。 “哗~”两个铜球落地的速度虽然很快,但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结果,那就是真的如同陈旭所说,轻重差别巨大的两颗球竟然真的是同时落地的。 “怎么会怎样?不可能,这不科学啊?”许多人此时的信心都开始动摇,然后看着把地面砸出坑来的两颗铜球目光呆滞的喃喃自语。 “肯定是放手的时间不同造成的,某亲手一试!” 一个匠吏捡起两颗铜球亲自爬上屋顶,但片刻之后,所有人看见的依旧是两颗同时落地的铜球,于是更多人的信心开始崩溃。 “我来试验一下!”张苍都忍不住了,拿着两颗铜球爬上屋顶,如同方才两个实验者一般,同时松手将两颗铜球丢了下来,但结局仍旧没有丝毫变化。 “侯爷,这房檐太矮,铜球太重,导致无法仔细分辨!”有人犹自还不相信这个结果。 “咸阳城高达十丈,加上城楼有十五丈高,诸位如果还不相信,那就跟我去城楼试验如何?”陈旭笑着说。 “好好~,城楼够高,绝对能够看出来哪颗先落地!” 于是在吵吵嚷嚷中科学院倾巢而出,数十辆马车不够,又把报馆发行部用来运送报纸的马车借了七八辆过来,然后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近四百人浩浩荡荡出了科学院直奔城东门而去。 “大新闻大新闻……”一个挂着大秦都市报发行部胸牌的年轻人气喘吁吁的冲进大秦都市报的新办公署衙,闯进编辑部大喊。 “咦,马管事,你不在发行部呆着卖报纸,跑我们编辑部来干甚子?何处有大新闻?”一个编辑站起来打招呼。 “快快,去城东门,侯爷和科学院的几百人打赌裸奔……” “啥?” “我靠!” “快走,快走,详情去了便知,去晚了就看不到了!”马管事满头大汗的嚷嚷。 “走走,同去同去!” 编辑部的数十位责编主编小编一起丢下手里的工作一窝蜂的往外跑,巨大的动静引起了其他部门的注意,也都有人跑出来询问,然后熙熙攘攘一大群足有上百人急切的催促套车骑马就往报馆外跑,等陈平听到消息出来的时候,报馆的人差不多跑了一半。 城东门外很热闹,本来许多人平日就喜欢跑到渭河大桥的工地附近观看修桥的过程,但突然骑马坐车来了数百人,大部分都挂着科学院和工厂的胸牌而且后面还陆续有骑马坐车疾驰而来的人群,其中还有挂报馆吊牌的记者和编辑,然后互相一阵打听之后消息传播的更快,不到半个小时,城东门附近就围上来足足上万人。 驻守城门的百将和兵卒开始都吓的不轻,如临大敌一般抽刀执戈严阵以待,但看到清河侯之后,一个个又都长舒了一口气列队迎接,听完清河侯的请求之后,百将自然满口答应下来,只不过是爬到城楼上往下丢两个球球而已,简直不是问题,即便是清河侯想丢两个人都没问题。 于是在百将的安排下,有兵卒领着几个工匠带着铜球上城楼,因为城墙微微有些倾斜,因此百将还专门安排人搬来一驾云梯搭在城楼顶上,让几个兵卒用绳索把工匠牢牢的拴在云梯上伸到城楼外面近丈的距离。 城楼离地足有十五丈,也就是接近三十五米,这个高度已经足够高,而且也是目前整个咸阳能够找到的最高建筑了。 东城门外,下面的人以及密密麻麻围堵的水泄不通,所有人都仰头望着高悬在半空中的工匠,远处,还有人正在不断的奔跑过来。 而被绑在十五丈高处的匠工此时已经有些夹不住尿了,太特么高的,但在这个史无前例的科学实验的刺激下,这个工匠还是慢慢的把两颗铜球伸到两边大吼:“注意观看,某松手了!” 喊声随风而散,两颗铜球也几乎同时从云梯上落下,在上万观众的注视下,一大一小两颗铜球在晴朗的天空下呼啸而落。 “噗噗~~” 众目睽睽之下,两颗铜球依旧如同约好了一样同时重重的砸在地面上,砸进松软的泥土之中几乎看不见了。 半个时辰之后,城东门外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 因为两百多个科学院的官吏和工匠都开始脱衣服,然后就看到老老少少一群爷们儿都脱得只剩下了一条亵裤,其中还有一些根本就没穿内裤,双手捂着裆部开始载歌载舞的一起唱千年等一回。 愿赌服输,不跳不行,而且这个地方正好人多。 反复试验了七八次,每次两个铜球几乎都是同时落地,在如此无法反驳的实验结果之下,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大小轻重不同的两颗铜球从高处落下会同时落地。 虽然所有人都好奇到爆炸,要求陈旭给他们讲解其中的原理,但陈旭却要求大家先践诺再说。 于是就有了这一群长胡子的男人一起光溜溜的在东门外载歌载舞的场景。 而一曲缠绵温柔的年等一回,也就这样被糟蹋的不成样子,还没跳完,许多围观的人心都应碎了,特别是那些多情善感的女子和文士捂着心口喘不过气来,更有虚发花白的儒家门徒摇头直叹世风日下,道德竟然沦丧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清河侯。 但陈旭却毫不在乎,最近一直过的太忙压力太大,糟蹋一下这首自己首创的歌舞,带来的是另一种舒爽的愉悦感,免得大街小巷天天听到这首歌,已经听的快吐了。 东门外因为两颗铜球同时落地的试验带来的热闹情形很快散去。 但由此带来的热闹却依旧在发酵,这个完全颠覆平时思维习惯的试验让许多即便是平日对乱七八糟的事情不感兴趣的人也开始关注到科学院的动向。 特别是两天之后新一期报纸出来,用大篇幅特别专门报道了这个两颗铜球同时落地的科学实验,这个堪称经典的物理实验将会很快传遍大秦,而不相信的自然会自行去通过实验验证,然后就会有人对这种颠覆认知的物理现象进行深入的研究,然后就会带动民间更多的人对物理学感兴趣。 不过由此带来的还有清河侯和科学院的匠工另一个赌注也开始在咸阳迅速传播开来。 无数人都兴奋激动的聚在一起讨论这个大冬天最刺激的话题,不少年轻女子和成熟少妇甚至都脸颊发红身体发热的开始流口水。 不知道清河侯裸奔,是一种怎样令人期待的画面。 几乎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人,第一反应不是清河侯是否会赢,而是会怎样裸奔。 因为只要是听到打赌内容的人,都觉得清河侯必输无疑。 两个轮子在一条直线上的车,立都立不稳,如何能够行驶? 因此所有人都满怀期待的希望科学院的工匠快点儿把那个叫自行车的车子做出来,然后看清河侯裸奔。 但跟陈旭打赌的家伙却因为两颗铜球的试验开始惴惴不安,张苍等人也开始企盼两个轮子的自行车能够快速的制作出来,于是许多人都投入巨大的热情开始研究齿轮和链条传动,顺带也开始研究皮带、齿轮、连杆、曲轴等不同的传动方式。 尼玛骑个自行车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陈旭打赌只是兴趣所致,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而这几天抽空到工学院农学院和科学院讲课也是因为最近的确比较闲,修路已经不需要他操心了,架桥修路的人手全部安排落实到位,杨堃全权负责,他最多就是等那几个需要改弯取直的地方规划完毕之后,安排人去放几炮而已,而火药,最近城外的南山别院正在大量制作,加上工厂地下室还储备了数百斤,就算黑火药威力不大,但几百斤几百斤的下去,在几座小山上炸几条豁口应该没有太大问题,何况还有整整一年的时间,因此陈旭是一点儿都不担心。 因此最近陈旭最主要的精力还是筹备婚礼,因为这次要一次娶两个老婆,这件事已经成为最近咸阳民众讨论最为热闹的话题。 第668章 烤肉饼 …… 临到申食,清河侯府的院子里略微有些热闹. 几个家仆拿着锯子锯木板木条和砍削木头。 陈旭也拿着一个刨子正在木案上刨几根已经打好了榫孔的木块。 旁边还有一个当初随同一起从清河镇来的木工正在帮忙,手里拿着凿子斧头敲的乒乒乓乓,木屑到处飞溅。 一辆女子学院的校车停在侯府门口,车门打开,水轻柔牵着杏儿和虞姬从车上下来,与车上的同学道别之后校车离去,水轻柔和杏儿虞姬才在几个门卫的问候下进入府中。 “哇,兄长你又在做什么好吃的?” “小旭哥哥,我要吃好吃的!” 杏儿和虞姬背着小书包丢下水轻柔飞奔过来嚷嚷。 陈旭黑着脸放下刨子,给两个明显有些胖乎乎的丫头一人一个脑嘣说:“吃吃吃,就知道到吃,这是木头,哪只眼睛看见是吃的了?” “原来不是吃的,害我白高兴一场!”杏儿撇撇嘴背着书包往厨房跑去。 “小旭哥哥,虞姬想吃好吃的食物,好久都没吃过美味了!”虞姬一脸期待的看着陈旭。 呃,陈旭摸了一把额头的虚汗,仔细回想一下,的确好久都没研发过新的食物了,而上一次似乎还是夏天的时候做过冰粉。 这一转眼就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了。 “等会我做烤肉饼吃好不好?”陈旭摸摸虞姬的脑袋说。 “好,我去告诉杏儿姐姐!”虞姬高兴的背着书包屁颠儿屁颠儿的跑了。 “夫君做的是什么?” 水轻柔脚步轻柔无声无息的走过来,看着满地的木板和木条好奇的问。 “公输胜的婆娘七月间给他生了一个胖小子,他邀请我后天去参加百日庆宴,前段时间我一直很忙也没去道贺,这次我给他做两样特殊的礼物!” 水轻柔神情瞬间既有些落寞,低下头福身行礼说:“夫君,我先去洗漱换衣!” 看着水轻柔离去的孤独背影,陈旭感觉心里堵得慌,丢下手里的工具对这个名叫棍子的木工说:“你们继续按照我画的图纸做!” “是侯爷!”棍子和几个家仆都一起答应。 卧室里面,水轻柔洗漱之后脱下外套,里面穿着一件毛线衣,颜色灰白和后世的毛线衣几乎没有太大区别,贴身衬托出完美的身体曲线,下身黑色的长裙亭亭玉立看起来充满极致的诱惑。 陈旭进来的时候,看见水轻柔正呆呆的站在床前抱着一件外套发呆,直到听见陈旭进来的脚步声她这才赶紧擦赶紧眼泪,转身给陈旭行礼。 “夫君~” “轻柔!”看着眼圈发红脸颊上还带着淡淡泪痕的老婆,陈旭心痛的上前一把将水轻柔紧紧的搂在怀里安慰说:“轻柔,你不要胡思乱想,子嗣有也好没有也好,你都是我的妻子,也是我最喜欢的女人,普天之下谁都无法取代!” “夫君,轻柔对不起你,我心里好难受!”水轻柔紧紧的搂着陈旭的腰背,泪水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这样吧,等我迎娶了五公主和婉娘,就一起回南阳祭祖,然后我们一起去一趟鲁山看看能不能找到赤松子前辈,前辈是世外高人,比正伯侨这种骗子术士要强大百倍,若是你真的不能生育,前辈一定早就知道,不然他为何从来就从未说起过,也许是正伯侨看错了,也许是因为你们修炼的功法的原因,更有可能是我们不够努力……” 为了安慰水轻柔,陈旭只好胡谄一些理由来缓解水轻柔的情绪。 “夫君,我们已经很努力了,但从成亲到现在已经过去半年,轻柔没有理由怀不上……”水轻柔哭的梨花带雨,娇柔的身体一抽一抽的,的确是伤心到了骨子里面,两人相识几年,陈旭从来都没看到水轻柔在这么伤心无助过。 “莫哭莫哭,哭多了就不美了,这次回去见到赤松子前辈,自然就知晓原委,若是真的不能怀孕你也别伤心难过,生育子嗣本是自然之道,有无皆都是天道之理,道家儿女岂可因为此事伤神,你看赤松子前辈还不是一个人活的逍遥自在,你一伤心,我便六神无主,想舍弃了当初的雄心壮志去深山陪你终老……” “夫君切莫如此说,是轻柔错了!”水轻柔赶紧伸手捂住陈旭的嘴巴,抬起犹若梨花带雨绝美面容看着陈旭,“夫君乃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奇男子,岂可因为轻柔、因为儿女情长舍弃了这雄心壮志,我……我也只是方才听到公输大人的夫人生了孩子触景生情,以后轻柔不会让夫君担心了!” 陈旭用袖子把水轻柔脸上的眼泪擦干之后笑着说:“饿了吧,我们去做烤饼吃好不好!” “嗯~”水轻柔轻轻的点头,陈旭拿起放在榻上的外套披在水轻柔的身上,仔细帮她扣上扣子和系上腰带,这才牵着她的手去厨院。 肉饼,这种食物后世有很多种,全国各地的做法都各不相同,光是陈旭吃过的就有好几种,土豆肉饼、鸡蛋肉饼、猪肉饼、牛肉饼、香葱肉饼、锅盔、还有驴肉火烧和肉夹馍其实也算是肉饼。 但所有的肉饼当中,千层肉饼和碳炉烤饼是陈旭认为最香最好吃的两种。 千层肉饼最好使用烤箱,把面粉揉制成面团发酵一下,然后擀成面皮,把剁好的肉馅儿均匀的抹在面皮上,然后折叠几次后放入烤箱烘烤,烤制熟透之后就是外焦里嫩口感十足的香脆肉饼,味道非常好。 不过千层肉饼如果不用烤箱的话就需要用平底铁锅,做起来比较麻烦,因此眼下要吃肉饼,最简单的还是用烤炉肉饼。 烤炉家里就有,就是把陶缸里面糊上一层厚厚的黏土做成的,下面放置炭火,把要烤的食物放在里面慢慢烘烤。 清河酒店的香酥烤鸭就是这样慢慢烤制出来,把宰杀的鸭子清洗干净,然后用酱料腌制一宿,刷上一层清河茶油之后放到烤炉里面,用桃木梨木杏木等果树烧制成的柴炭慢慢烘烤,几个小时后会变得外焦里嫩而且带着果木的清香味道,因此香酥烤鸭就是清河酒店最受欢迎的一道美食,就餐者必点,不过数量有限,每天限量供应不会超过二十只,主要是做起来太费事了。 厨房里,陈旭亲自下厨,在侍女的帮助下穿上白大褂带上帽子,水轻柔也挽起袖子帮忙和面,陈旭则吩咐拿来一块牛肉剁馅儿。 眼下已经是冬天,新鲜的葱蒜韭菜等都已经没有了,只有一些晒干的干菜和腌菜,然后就是泡制的酸芦菔,陈旭只好把牛肉剁好,让厨工去菜园子弄了一些鲜嫩的菘菜细细切碎,加入少量的姜丝和花椒粉盐末做成馅料。 等一切准备停当,柔好的面团也放在灶台上微微发酵有了一些松软的弹性,然后和几个小侍女一起像包包子一样包好,用手压成圆饼状,弄到一半的时候,杏儿和虞姬做完家庭作业也跑过来帮忙,两个丫头也吵吵嚷嚷的包了一些各种稀奇古怪形状的肉饼。 一群人动手的时候,两个厨工也把烤炉加入杏木碳点燃,等肉饼做完,烤炉的温度已经起来,于是陈旭亲自演示了烤饼的做法。 先把手沾上水,然后把烤饼的一面打湿,然后轻轻的把肉饼粘贴在烤炉内侧,等二十多个肉饼全部粘好之后,就让厨工照看炉火慢慢烘烤。 这种烤肉饼的方法很简单,大街上到处都有人推着车现烤现卖,趁热吃的话非常香脆松软。 等着烤肉饼的时间,陈旭又到院子里继续指导棍子和几个家仆制作婴儿床和婴儿车,等到天色已经昏暗的快看不见之后回到厨房,整个厨房已经充满了一股烤饼的香味。 水轻柔坐在厨房的矮凳上拿着一卷书观看,两个小丫头则守在烤炉旁边,嘀嘀咕咕说话的同时还不断张望烤炉里面的肉饼,时不时的还会吞口水。 看见陈旭进来,虞姬赶紧牵着陈旭的手:“小旭哥哥,虞姬饿了,肉饼还要多久才能烤好!” “别急,等我看看!”闻着这种带有后世记忆味道的烤肉饼,陈旭也感觉自己瞬间就饿的咕咕叫了,因此探头往烤炉里面仔细看了一下,发现肉饼都已经鼓起来了,而且表面也略微有些焦黄,应该是已经烤熟了,于是吩咐厨工拿来一个盘子,用火钳夹出来一个肉饼。 陈旭洗手之后把肉饼掰开,瞬间一股浓郁的香味在厨房里弥漫开来。 “哇,好香好香~”杏儿忍不住大声嚷嚷。 “我要吃我要吃!”虞姬跳起来使劲儿扯陈旭的袖子。 陈旭掰下一块放进嘴里品尝了一下,外皮酥脆肉馅儿松软,的确已经是熟透了。 “嗯,熟了熟了!”陈旭把手上肉饼掰成两半放在一个盘子里面,两个丫头顿时欢天喜地的端着盘子躲到旁边的吃去了。 此时水轻柔也已经收好书站起来,陈旭又夹出来一个轻轻吹了几口,感觉不太烫了就递给水轻柔:“你忙了半天了,也先尝一个,这肉饼要趁热吃才香!” “谢谢夫君!”水轻柔接过肉饼轻轻的咬了一口,然后连声赞叹,“没想到肉饼烤制出来这么香,虽然制作方法和包子差不多,但比包子好吃多了!” “那是,只是烤饼要比包子做起来麻烦许多,要仔细掌控火候,不然就会烤糊了,而且一次也做不了多少……”陈旭说话之时也给自己夹了一个,然后把火钳递给一个厨工说,“你们自己来取,一人一个先品尝一下,再给我们留三个,剩下的给管家和各个管事都送一个让他们也品尝一下,明天多做一些,府上每人分一个……” “多谢侯爷!”两个厨工和几个侍女都高兴的一起行礼之后围到烤炉旁边,很快一人就分了一个,剩下的用竹篮装好,几个侍女挨着去分给管家和几个管事。 陈旭端着三个肉饼带着水轻柔和杏儿虞姬去餐厅,围着火炉开始细嚼慢咽。 家里的肉饼制作很实惠,一个基本上就半饱了,两个下肚,侍女又端过来几碗红枣小米粥,两个肉饼一碗粥陈旭都撑的开始打饱嗝,而水轻柔只吃了一个然后喝了半碗粥就吃不下了,但两个小丫头竟然每个人吃了一整个,吃完之后虽然已经撑的走不动路了,虞姬竟然还想吃。 “再吃肚皮就要撑破了,还有就是吃太多会长的太胖,不光踢不了毽子跳不了房子,以后跳舞都跳不动!”陈旭满头黑线的警告虞姬。 “不行,虞姬要踢毽子,要唱歌跳舞,不要长胖!”虞姬顿时吓的连连摇头。 “那就要记住,以后吃东西不能吃到撑,知不知道?” “哦,那好吧,我以后只吃半个……大半个肉饼!”虞姬很快接受了陈旭的建议。 对于两个越长越胖的丫头,陈旭现在越来越没办法处理了。 如今家里吃喝用度皆都富足,不光是两个小丫头长胖了,就连一群小侍女都跟着胖了一圈,而陈旭自己也是一样,来咸阳这一年多来,每天好吃好喝,不光身体已经长到了一米七左右,在大秦如今的男人身高中已经算是高大了,而且也完全摆脱了当初在小河村又黑又瘦的形象,开始向偶像级别的帅哥转变,如今只要出门,到处都是小娘子向他抛媚眼的举动。 吃饱喝足之后,水轻柔和一群小侍女都拿出毛线团围着火炉开始织毛衣,杏儿和虞姬则拿出一副弹子跳棋坐到暖炕上下跳棋,而陈旭让家仆把做了一半的小婴儿车搬过来,拿着工具叮叮当当的继续安装。 半个时辰过去,婴儿车全部安装好。 结构很简单,就是一把小的婴儿椅,四根椅腿下面各自安装了一个滚珠轴承,椅背是一个t字形的扶手,看起来就和后世的婴儿车差不多,不过不能折叠而已。 陈旭做好之后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推了一圈。 看着这个可以推着跑的奇怪小椅子,水轻柔和一群小侍女全都放下手里的毛衣围过来观看,杏儿和虞姬跳棋也不下了,把玻璃弹子一丢就挤过来。 “哇,竟然是长轮子的小车,我要玩儿!”杏儿嚷嚷着就抢了陈旭的司机位置,而且很快就就推的异常熟练,在餐厅里面到处乱跑。 “杏儿姐姐,给我玩一会儿好不好?”虞姬跟在后面不停的央求。 “好吧,一人两圈换着推!”杏儿依依不舍的把婴儿车给了虞姬,虞姬身体不够高,两只手举着刚好够着把手,推着很快就撞到餐桌上去了,于是杏儿便很得意的推着车,让虞姬站在自己前面抓住车的靠背,两个小丫头很快就玩儿的不亦乐乎,满屋子都是兴奋的嚷嚷和尖叫声。 “夫君真是奇思妙想,有了这个小车,就可以把婴儿放在里面推着出门玩耍,又轻便又省力,所有的乳娘肯定都很喜欢!”看着两个小丫头兴奋的推着车满房间乱转,一群小侍女站在旁边照顾免得翻车撞到物品,水轻柔忍不住轻声夸赞。 “嗯,等我们有了孩子,我会给他做各种玩具,还有木马、滑梯、自行车……” 陈旭说到一半突然停下来,看着水轻柔落寞的情绪赶紧站起来说:“天色晚了,你们带杏儿和虞姬去洗漱睡觉!” “是,侯爷!”几个小侍女赶紧福身行礼,然后带着两个依依不舍的丫头去洗漱睡觉。 陈旭把水轻柔搂在怀里安慰说,“娘子勿要焦虑,我们也去洗漱安歇吧,继续努力,有付出才有回报!” “嗯,轻柔听夫君的!”水轻柔脸颊绯红的点头,两人相拥着往后院的寝室走去。 第669章 娶亲 …… “卖报卖报,西北大捷,李信和江琥二位将军扫平河北河西之敌,斩杀匈奴四万余,俘虏逾二十万……” “卖报卖报,王离和苏角两位将军突袭东胡,杀敌八万,俘虏十万,王离将军生擒东胡王,四路大军尽皆大胜回朝……” 十月二十七日,距离陈旭娶亲只有两天的时间,大秦都市报再次登载了西北大捷将士班师回朝的消息。 这个消息早已在所有咸阳民众的意料之中,因此并未引起太大的波动。 这次的胜利早已注定,从七月底正式出兵开始就已经知道了结果。 李信和江琥二人在九月底便扫平了匈奴,但王离和苏角面对松散而且杂居在山岭之中的东胡,又多费了近二十天的时间才大获全胜。 而且为了擒杀东胡王并且彻底将东胡剿灭驱散,蒙恬甚至亲自带领五万兵马出辽东郡徐徐往北推进,配合王离和苏角构成三路大军在寒冬到来之际迂回绕过大片草原和山地,不断的驱赶着许多东胡部落往东胡王靠近,最后将东胡足足十万余人堵在松花江南岸,一场血腥厮杀之后东胡被斩六万余人,东胡王被俘,顺带还俘虏两万余部族,剩下还有万余人分散逃入大山之中,至此袭扰中原数百年的东胡彻底烟消云散,大秦疆域往东北再次辟地千余里。 这东西两场大胜,直接奠定了华夏西北的安稳局势,西北长城外千里沃野,将不再有任何蛮胡胆敢放牧甚至是回顾富庶的中原之地。 一天之后,朝廷关于西北大捷的庆典也已经确定,等李信王离等大将和授勋将士回朝之时,再次祭拜太庙和英烈祠,同时再次庆贺三天夜不宵禁,而且满朝文武公卿和咸阳诸多名士联名上奏书,请求清河侯再次燃放神雷焰火,陈旭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让南山别院的哑奴和招收的几个工匠加紧制作烟花弹,准备到时候在咸阳城和东南西北四座城门同时燃放九十九颗神雷焰火,以庆祝这个对于华夏来说亘古未有之大胜。 初冬的最后三天。 还没等到胜利的大军班师回朝,咸阳就开始陷入了载歌载舞的欢庆之中。 十月二十九日,清河候迎娶华玉公主,同时还要迎娶御史大夫蒙毅的嫡女蒙婉。 为了庆贺清河侯和五公主的大婚之喜,皇帝下发谕令咸阳庆贺三日,同时谕令通传大赦天下,所有非谋逆杀人等重罪,一律减刑一等,刑期在一年之内的刑徒尽皆释放还家。 虽然这个消息早已开始在民间流传,但等到真正的谕令从中书省通传出来,整个咸阳瞬间沸腾,特别是刑徒营中那些正在寒风中劳动的刑徒,皆都激动的面向咸阳城跪地磕头,感谢皇帝的仁义,同时也更加感谢清河侯的恩德。 而这份谕令将会在最快的时间通传大秦天下,同时报纸也大张旗鼓的将谕令用大号字登载在首版头条位置,随着报纸的快速扩散,这份谕令将会比驿卒更快的方式流通到整个大秦的郡县甚至乡村。 “咚咚锵,咚咚锵~” 咸阳城东门到皇宫的中央大街上,早已黄土垫道净水洒街,四辆崭新的敞篷加长四轮马车在双马牵引之下沿着大街而来。 车上摆放着几面牛皮大鼓和铜锣,身穿黑色皮甲头裹黑色头巾的大汉在使劲儿敲锣打鼓,而在四辆车之后,两头五颜六色的狮子紧随其后在大街上随着鼓乐的节奏跳跃翻腾往前。 舞狮之后,是一辆崭新的封闭式四轮箱式马车,由四匹骏马牵引,大车上挂着青藤和花草作为装饰,车身上还贴着大红色的双喜字。 婚车之后,还有上百位身穿黑色礼服的清河侯府的侍卫和家仆等人也具都乘坐在几辆敞篷的四轮马车之上,面带微笑不停往大街两边抛洒糖果和钱币。 大街两边每隔一丈就有一个中尉禁军手持长戈列队守护,道路两边密密麻麻全都是围观的咸阳民众,看着漫天洒落的糖果饼干和金晃晃的钱币,无论大人小孩妇孺老幼皆都纷纷开始哄抢,迎亲的车队经过之处人潮涌动欢呼之声如同潮水一般此起彼伏。 陈旭骑着一匹通体漆黑雄伟高壮的匈奴骏马走在婚车前面,身穿锦服腰缠红绸,腰间挂着一柄镶满珠宝的宝剑,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用一根绸带扎在脑后,随着骏马嘚嘚前行,脸色和煦的不断冲着两边的人群拱手致意。 “清河侯~清河侯~” 许多人跟着车队往前奔跑不断的挥手,人群中还有无数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年轻小娘子看着风流倜傥美不胜收的小侯爷,一个个都捂着心口脸颊绯红,对于陈旭投过来的和煦目光毫无抵抗力的开始跳跃尖叫。 前面是舞狮,身边是几个魁梧的护卫。 满大街是欢呼喝彩的声音。 陈旭虽然笑的和煦,但心里却是不断苦笑。 并不是娶亲不高兴,而是如此隆重的迎亲仪式亘古未有,他很有些忐忑。 自古以来嚣张的臣子都活不太长,他很担心自己的将来,不过想想娶的是千古一帝秦大大的女儿,他的心又慢慢释然,只要大秦不倒,只要胡亥这个二世主不上台,只要没有赵高这个搅屎棍,秦始皇的儿子女儿应该是安稳无虞,自己作为驸马爷,嚣张一点儿应该也无所谓。 何况这是皇帝吩咐他一定要隆重热闹一些的。 迎亲的队伍一路敲锣打鼓舞狮抛洒糖果钱币,在数十万民众的夹道欢呼声中,婚车从入城开始,整整用了近一个时辰才慢慢行驶到皇宫大门口。 皇帝的嫁女仪式也早已准备妥当,今日整个皇宫也到处张灯结彩,上千卫尉禁军守护在皇宫门口,隔出来一个上百亩的空地,数十位老老少少身穿锦袍的皇族公侯列队迎接,数百位宫人宫女全都穿上了崭新的宫装列队恭迎清河侯的到来。 随着敲锣打鼓的声音越来越近,皇宫之内一群黑衣蒙面的玄武卫涌出来手持弓弩刀剑将四周的禁军和宫人全部隔开,然后随着谒者的长喝,又是两队身穿彩群的宫女各自抱着绸缎珠宝出来,再后面,是一身玄服头戴玉冠的秦始皇,手里牵着一个身穿吉服的少女,少女身边,还有一个同样身穿彩裙容貌端庄清秀的妃子,年约三十体态婀娜,与华玉公主有六七分相似,正是赢诗嫚的母亲,秦始皇的嫔妃云氏。 皇帝身后,还有无数跟随出来的公子公主和其他嫔妃宫女,加起来足有上千人。 “泾阳侯到,奏乐~” 看着迎亲的队伍越来越近,礼部负责婚礼的官员一声长喝,早已准备好的乐队开始也开始敲响钟磬铃鼓。 看着皇宫如此大的排场,迎亲的队伍隔着数十丈就停了下来,陈旭跳下马背,整理一下衣服和发带之后带领家仆抬着大雁拿着迎亲的婚书大步往皇宫而来。 “臣拜见陛下和云妃!”陈旭走到秦始皇面前拱手弯腰行礼。 “爱卿免礼,宗正署丞何在?收婚书和迎亲之礼!”秦始皇高兴的合不拢嘴。 “是,陛下!”须发花白的宗正署丞赶紧走上来,安排几个宫人将装在笼子里面的大雁和礼物抬走,然后双手接过陈旭手中的迎书,打开之后用笔写下陈旭和赢诗嫚的名字,签字之后递给秦始皇过目,“陛下,三书六礼至此全部齐备,华玉公主可以出嫁!” “哈哈,好!”秦始皇把牵着的赢诗嫚交到陈旭的手上,畅快的大笑着说,“泾阳侯,朕今日就把女儿交给你,希望你能善待之。” 赢诗嫚紧紧的牵着陈旭的手,脸颊瞬间嫣红如血低头不敢看陈旭,但身体却激动的微微有些颤抖,有热泪溢满眼眶,这一天,她足足等了一年,而这一年,她体味到了以前从未体味过的人生滋味,那刻骨铭心的相思,那曾经坐在窗前苦苦守候的身影,那一句我来看你了的亲切问候,还有跟他在一起的无穷美妙的时光。 从今日起,自己就真正成为了他的妻子,从此以后与他双宿双飞永不分离。 从此以后可以逃离这个清冷的宫殿,无拘无束的享受快乐自在的生活。 “请陛下和云妃放心……”陈旭赶紧拱手行礼。 “嗯~”秦始皇脸色微微有些不爽快。 “请岳丈和岳母放心,小婿从今往后一定会善待诗嫚!”陈旭赶紧改口。 秦始皇这才脸色重新绽开,牵着陈旭和赢诗嫚的手笑容满面的说:“天色不早,带诗嫚回去吧,早些给朕生一个外孙出来!” 陈旭:…… “父皇,母妃,女儿会时常回宫来看望二老!”赢诗嫚脸颊羞红,紧紧挽着陈旭的胳膊给皇帝和云妃福身行礼,眼中溢满的幸福泪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呜呜~~去吧,从此好好服侍侯爷,侍奉婆婆不可骄横……”云妃也情不自禁的哭起来,牵着赢诗嫚的手不断叮嘱。 “好了好了,今日乃是大喜之日,何必哭哭啼啼!”秦始皇满不在乎的摆手,似乎要迫不及待的把女儿送走,因此吩咐宗正署丞:“吉时已到,奏乐,礼送新人出发!” 第670章 简配版 “奏乐,礼送新人!” 宗正署丞一声长喝,乐府的乐手再次奏响复杂的礼乐,陈旭再次给秦始皇和云妃行礼,然后又一一和皇室的几位王侯行礼告辞,这才牵着赢诗嫚登上迎亲的婚车。 公子扶苏和公子高还有几个皇族公侯作为送亲的队伍,也都穿着整齐的锦袍坐上马车带着十多车陪嫁的礼物跟在后面吹吹打打,让这次迎亲的队伍变得更加热闹起来。 “五姐姐,我们会经常去侯府找你玩儿的~~” 婚车启动,后面传来一群小公主嘻嘻哈哈的嬉笑和呼喊。 坐在宽敞豪华的婚车里面,赢诗嫚擦着眼泪从车窗探出头去拼命挥手,随着颠簸的马车越行越远,很快就被热闹的咸阳民众淹没进去,只能听到不断有咚咚呛呛的锣鼓声和欢呼声。 看着陈旭的迎亲车队走远,秦始皇微笑的脸色慢慢平静下来,“建成侯,速速将媒书送至御史大夫府上,许今日同嫁蒙氏女婉娘与泾阳侯为妻!” “是,陛下!”一身锦袍黑须白面的建成侯赵亥赶紧答应下来,然后手持谕令乘车而去。 “赵威,速速准备好封赏送往清河侯府!” “是陛下!”同样身为皇族的少府令赵威站出来,手持一份谕令乘车离开! 这场嫁公主的婚礼很奇怪,本来是要到泾阳县的华玉宫迎亲,但不知为何快到迎亲前几天,皇帝又谕令改成了在皇宫迎亲。 公主出嫁,一般都会有封地,出嫁之后都不会离开自己的封地,但赢诗嫚却并未有封地,只是在泾阳县城匆匆修好了一座华玉宫,但皇帝却似乎又并没打算让赢诗嫚搬过去居住。 也就是说,陈旭迎娶赢诗嫚,实际上和迎娶别的平民女儿差不多,以后就没有了各种需要遵守的繁文缛节,不需要和赢诗嫚亲热的时候还要专门跑到华玉宫去。 在这时代,上门女婿地位是非常低下的,称为赘婿,也就是入赘,即便是娶公主当驸马,地位也并不高,除开身份变成了皇族外戚之外实际上也不怎么受皇族待见,而且还不自由,公主不能离开封地,那么驸马就只能老老实实的住在公主的封地上,相当于入赘一般跟着公主生活,即便是想和公主睡觉快活,也只能去公主府上。 当初秦始皇把大女儿嫁给王翦,但嬴元嫚的封地在栎阳,因此王翦要完成日公主的任务还是从频阳老家跑到栎阳宫去睡嬴元嫚而不能娶回家去睡,这是古礼,是王族至高无上的权利,没有人可以逾越。 但这次轮到陈旭,皇帝却把这一套古礼彻底摒弃了,先是把陈旭封为泾阳侯,然后才把华玉宫修到泾阳县,实际上就是变相的把赢诗嫚按照普通民间嫁女的习惯嫁给了陈旭,因为赢诗嫚的宫殿就在陈旭的封地内,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例如蒙云娶了四公主,也不得不住在四公主的宫殿之中,不过蒙云似乎对四公主的感情非常一般,毕竟是强行联姻的结果,因此他并不经常回去,因此又在城内买了一套宅院,面积并不大,只有十多亩,养了几个姬妾寻欢作乐,如今他下属工部掌管全国的造纸厂,整天忙忙碌碌也不怎么归家,一个花样美男就这样把娇贵的公主丢在封地之中独守空房,听说生了一个女儿,蒙云也不喜,因此回去的更少了。 总体来说,这是一个男尊女卑非常明显的年代,特别是对于贵族来说,女人在家里的地位非常低下。 即便是公主只要嫁出去,以后的生活皇帝也管不了。 即便是皇帝知道蒙云把自己的女儿丢在封地独守空房,而自己整天在外面寻欢作乐的快活,他也不会去说什么,公主婚嫁只是一种政治需要,反正嫁出去的女儿所有的贵族都不敢休掉,这是一种对皇族身份的认同,也就是说娶了公主基本上就算是皇族的外戚,身份便被绑定,皇族有难这些人都会跳出来帮忙,如果不帮忙的话皇族倒霉,这些外戚同样会跟着倒霉。 但面对陈旭这个身份极为特殊的家伙,秦始皇对于嫁女儿之事非常的上心,也非常的迫切,用一个女儿绑定一个仙家弟子,这是一笔超划算的买卖,如果一个不行,那就两个,甚至还不惜强迫手下的头号狗腿子蒙毅搭上自己才十三岁的女儿,反正是想尽一切办法要把女儿塞一个给陈旭,还必须是活蹦乱跳可以糟蹋的才行。 而陈旭对于皇帝对他的额外开恩也差不多能够了若指掌,毕竟这种不合规矩的事民间讨论的声音非常大,但鉴于陈旭的特殊身份所有人又都表示了理解。 皇帝的身份再高贵,也高不过太乙仙尊。 公主的身份再高贵,也高不过仙家弟子。 因此秦始皇经过周密的思考之后,破天荒的给陈旭又加封了一个侯爵,直接就封在泾阳,然后把女儿的宫殿直接就修在陈旭的封地上。 这个意思很清楚,那就是这个女儿的一切都归你管了,你爱在哪儿睡就在哪儿睡,反正都在你的封地内,也就不用遵守什么古礼和皇族礼仪,朕……要的就是让天下百姓看见,仙家弟子清河侯娶的是朕的女儿,他是朕的女婿,他是皇族外戚,公主以后生下来的儿子就是朕的外孙,这个婚姻一旦成为事实谁都无法否认,包括陈旭自己,如果哪天有人要造大秦的反,所有谋逆之人就要先掂量一下,自己能够抵挡住太古仙人太乙仙尊的压力,抵抗的住仙家弟子陈旭太乙神雷的威胁。 虽然皇帝习惯打野送女儿的举动并不是所有人都很喜欢,但陈旭却是真的喜欢。 对于知书达理而又温柔貌美的五公主,陈旭没有太多拒绝的理由和勇气。 他已经拒绝过一次了,如果再拒绝一次必然会让秦始皇心中起芥蒂,何况为了达成所愿,还搭配把号称咸阳最强大最貌美小娘子的蒙婉也送给了他,得罪皇帝还好点儿,但得罪蒙毅这种老流氓,陈旭其实心里是惴惴不安的。 因为这个老流氓比起赵高来说更难对付。 赵高这种人是正儿八经的小人。 但蒙毅是正儿八经的伪君子。 宁可得罪真小人,不能得罪伪君子,这是几千年的历史经验教训。 何况穿越到古代,作为一个高高在上的贵族侯爷,娶三个老婆绝对属于简配版,因为三妻四妾才是标配,妻妾成群那是高配,而娶几百几千个那是……属于造反,只有皇帝才能开后宫,普通贵族开个后院儿也就差不多了,而普通老百姓只能开后门,娶一个老婆前后两用。 根据迎亲的安排,陈旭跟着迎亲车队出东门,然后在城外绕一圈进南门,最后来到清河侯府。 侯府早已张灯结彩布置的非常奢华,大门和院墙粉刷一新院子内外也全都重新垫土打扫。 迎亲的车队归来,陈姜氏和水轻柔带领府上所有的管家管事仆人全都在门外迎接,而门外马车一辆接一辆摆满了附近几条街。 徐福带着卫生院一群人,陈平带领报馆的一群人,师宣带领女子学院的一群人,孙叔炅和张苍带领科学院和工厂的一群人,胡宽带着工学院一群人,宋琰等公交公司几个股东、杨堃带领的东方道工程指挥部一群人,范采盈带领华夏钱庄的一群人,还有齐茂等一群相约而来的咸阳商贾,林林总总起码有三百余人,除开商贾大部分穿的都是裘皮之外,其他人几乎人人都有官职在身,全都是华服锦袍玉带缠腰,加上看热闹的民众,清河侯府门口的几条大街几乎被围的水泄不通,要不是有一校中尉府的禁军帮忙维持秩序,迎亲的车队根本就进不来。 “来了来了,侯爷迎亲回来了!” 随着路口有人嚷嚷,然后听着越来越近的咚咚呛呛的锣鼓声和沿途观众热闹喝彩的声音,侯府中的家人和宾客也都开始骚动起来,许多人都使劲儿踮起脚尖张望,还有些孩童和年轻后生直接爬到大街两边的院墙和大树上观望。 “放鞭炮,起鼓乐!” 看见迎亲的车队已经出现,随着管家一声大吼,两个侯府的仆人点燃了两串挂在门口大熊猫雕像身上的鞭炮。 随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炸响,青烟翻腾之中,侯府门口两排锣鼓也被仆从敲响。 整条大街瞬间热闹欢腾,有许多小孩子都夹杂在人群之中捡拾那些没有爆炸的鞭炮,还有的开始争抢从头顶上落下来的糖果栗子和钱币。 “新娘进府~” 随着司仪一声长喝,迎亲的马车在侯府门口停了下来,噼啪乱蹦的鞭炮声中,四轮马车打开,陈旭牵着身穿吉服羞羞答答的公主从车上下来。 “哦~~公主下来啰~”无数野孩子在人群中欢呼。 “哇,公主好漂亮!”无数人都忍不住惊呼。 “五公主温柔貌美,而且知书达理,听闻也早就与清河侯两情相悦,这桩姻缘实乃天注定也!”人群中有人开始交流。 第671章 穷到要吃土(国庆快乐,求月票) “娘,公主我娶回来了!”陈旭牵着赢诗嫚走到陈姜氏面前笑着说。 “儿媳诗嫚拜见婆婆!”赢诗嫚粉颈羞红的走到陈姜氏面前福身行礼。 “陈姜氏给五公主见礼!”陈姜氏虽然笑的合不拢嘴,但也也赶紧对着赢诗嫚行礼。 “诗嫚拜见水姐姐!”赢诗嫚又给水轻柔行礼,水轻柔也温柔的回礼,然后伸手牵着赢诗嫚的手微笑着说,“妹妹先随我去婚房梳洗,夫君还要再去把婉娘娶回来一起举办婚礼!” “是,姐姐!”赢诗嫚低着头跟着水轻柔身后近院子,绾绾和女子学院的几个女老师还有范采盈等跟一群女人也嘻嘻哈哈的跟了上去,将赢诗嫚围在中间不停的打趣取笑。 因为赢诗嫚和水轻柔都是女子学院的老师,和绾绾等人都非常熟悉,今日特地一起来帮忙筹备婚礼,而范采盈的身份水轻柔也早已认同,因此还特地送去信笺邀请来一起布置婚房。 娶回来一个老婆,清河侯还来不及歇息,让管家安排好公子扶苏和公子高等一群送亲的皇族之后,安排人把迎亲的大雁和礼物都搬上车,然后又急匆匆的带着迎亲的队伍出发去娶另外一个老婆。 不过那个老婆还太小,需要养几年才能用。 虽然是冬天,但天气还不错,天空略微有些阴沉,但看起来并没有要下雪的样子。 迎亲的车队照例敲锣打鼓舞狮子,沿途大把抛洒糖果栗子和钱币,在沿途民众的热烈欢呼中,车队很快就来到蒙府。 蒙毅嫁女儿的心态和皇帝差不多,府中的一切早已准备妥当,宾客齐至恭贺嫁女,因为是皇帝做媒,三书六礼也都早已完成,只等今日陈旭把女儿娶走就算完事。 陈旭到达蒙府,挨着给蒙毅,蒙毅的老婆和大舅哥蒙云还有蒙氏的嫡系亲属一一行礼,又与前来庆贺的宾客相见问候,送上迎亲的大雁和迎书,礼部官员写上新郎新娘的名字之后和代表皇帝做媒的少府令赵威一起签上名字,三书六礼的最后一步就算彻底完成,回去之后举办婚礼,这场婚事就大功告成。 几个侍女簇拥着蒙婉出来,陈旭只看了一眼,然后就感觉眼睛有移不开了。 一身剪裁合体的改良版华丽襦裙,脚下穿着麂皮短靴,虽然是冬天,但却并不显的臃肿,里面应该是穿的毛衣,脖子上还围着一条雪白的貂皮围脖,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扎在脑后,雪白光滑没有丝毫瑕疵的小脸上上涂着一抹淡淡的红颜,淡淡的红唇,明眸的大眼睛,就仿佛一个穿越时空而来的精灵少女楚楚动人的站在陈旭面前。 这身打扮和萝莉容颜,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看着陈旭略有些发呆的样子,而且似乎眼神仿佛有感触一般落在自己胸脯上,蒙婉小脸瞬间羞红,低着头福身行礼:“婉娘拜见侯爷!” “哦,好好,婉娘今日好漂亮!”陈旭回过神来点头。 “侯爷,三书六礼齐备,小妹今日就正式是侯爷的妻子了,父亲大人命蒙云送小妹出嫁,侯爷请!”蒙云笑着拱手。 “岳丈和岳母大人在上,受小婿一拜!”陈旭对着蒙毅和丈母娘深深施礼一躬到底。 “贤婿免礼!”蒙毅很满意的微笑着把陈旭扶起来。 “婉儿,今日大婚之喜,回去后好生照顾侯爷,敬重婆婆和两位姐姐,切记勿要任性刁蛮!”蒙毅的老婆眼圈儿红红的牵着蒙婉的手不愿意放开。 “婚礼的吉时快到了,夫人莫要做小女儿之态,贤婿这就带婉儿回去完婚吧!”蒙毅和皇帝嫁女一般丝毫不在乎老婆和女儿的惜别之情。 蒙云也在旁边劝说:“娘,小妹又不是嫁到外地,您又何必伤心,若是想小妹了就去侯爷府上探望便是!” 在老公和儿子的劝说下,蒙毅的老婆终于是收起眼泪,牵着蒙婉的手把女儿送上陈旭迎亲的婚车之上,陈旭再次行礼之后蹬车告辞,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离开,蒙云也带着一群家仆坐车跟在后面相送。 “夫君,婉儿才十三岁,这么早出嫁如何受得了人伦之苦!”蒙毅的老婆目送女儿远去,忍不住又悲切的开始落泪。 “妇人之见,清河侯非是常人,焉能不懂人伦之礼,放心,婉儿跟着他不会受苦,云儿说的对,你没事可以多去清河侯府走动,和陈姜氏打打麻将,我蒙氏将来之荣华富贵,可能全在他一人身上……” 一场隆重的婚礼在清河侯府举行。 清河侯一次同娶两个婆娘,而且两位都地位尊崇。 整个清河侯府热闹欢腾,数百宾客都聚在一起见证了这个史无前例的奢华婚礼,光是皇宫陪嫁的丝绸珠宝足足有十多车,不过陈旭只是路过的时候撇了一眼,然后脸皮就抽抽许久,这些东西都是上次范氏和中原诸郡的送给他,然后他又挑选的贵重财货送去皇宫的,没想到大部分今天又陪嫁回来了。 而蒙毅送的陪嫁就要寒酸多了,一车绸缎,一车瓷器,一车金银珠玉,剩下还有衣服被褥,虽然数量不少,但看起来就不够上档次,但陈旭想想蒙毅的家庭状况也就了然,这份礼实际上不算薄,蒙毅府上也有四五百人,在没有经营瓷器以前都穷的陈旭不好意思上门取吃饭,自从新瓷器上市之后,府上的拮据状况才有很大的改观,听说又娶了几房水灵灵的小妾,而且听闻还要在城外买一栋别院,仿照陈旭的别院修建自来水和用泳池,这些蒙云都已经和他透过口风了,目的自然也是希望这个有钱有闲的神奇妹夫帮忙安排一下。 午时,婚礼刚开始不久,少府令赵威手持锦帛匆匆而来,同来的两个宫人手上还捧着两卷帛书。 “皇帝诏令,今日泾阳侯和华玉公主新婚大喜,特赐骏马百匹,牛羊五百头,奴仆三百,侍女一百,赏钱二十万……” 所有前来恭贺的宾客忍不住一阵的惊呼和骚动。 完了完了,以后要穷到吃土了。 陈旭目瞪口呆,尼玛还讲不讲道理,赏钱就算了,每次都要赏这么多的牛羊马匹和奴仆侍女,老子怎么养得活? 赵威一卷帛书读完,然后又从另一个宫人手里拿起一卷帛书展开。 “皇帝诏令,加封泾阳侯食邑三千户,田产一百顷,山林一百顷……” “哗~~”满院子的宾客都被刺激的脑袋有些缺血,场面更加骚动起来。 就连公子扶苏和公子高还有前来送亲参加婚礼的所有皇族都感觉不可思议,尼玛陛下对清河侯这好的快没谱了,嫁个女儿而已,有必要这么封赏么,他们这些皇族都没有这么多田产和食邑。 但看着剩下一个宫人手里还没有打开的一份帛书,所有人又开始麻木了,明显这两道封赏还没完,果然,赵威读完之后打开第三卷帛书。 “皇帝诏令,泾阳侯陈旭年少聪慧,炼钢铁,制水泥,造磨坊等皆都大利于国,实乃朕之良师益友,今朕特许同娶蒙氏女婉为妻,同华玉公主与陈水氏并为嫡妻之礼,无分先后,无分尊卑,同礼相待,此诏令天下许为特例,凡王侯公卿及百姓者不可模仿,有违者按律法论处!” 第三份诏书内容奇特,看似与这场婚礼格格不入,但仔细想来却又在情理之中,因此听完后宾客反响更加剧烈。 华夏传承日久,从氏族部落开始,男子娶妻便开始有了诸多的规范,到了商朝时期,娶妻更加严格,同氏不可娶,同姓不可娶,同族更不可娶,一般都只有一个正式妻子,是为正妻,也称为嫡妻,而到了周朝,礼法更加繁多,但依旧规定男子只有一位正妻,天子可立六宫,但王后只有一位,其他为侧妃,并无妻的称号,诸侯同样如此,虽然后来逐渐演变出来有侧妻、少妻、偏妻、下妻等称呼,但这些所谓的妻地位依旧等同于妾,身份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秦律规定,普通人只能娶一个妻子,不能纳妾,士族可以娶一妻二妾,贵族同样只能娶一个妻子,其他的只能是侍妾的地位,除开正妻嫡出的子女可以继承家产和爵位之外,庶出的就是平民,长大后只能自谋生路,不许分取家产。 诸侯无二嫡说的便是如此。 这个规定其实周朝就有,不然周礼中也不会有诸侯天子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贤的规定,正妻嫡出才有地位,但只要是庶出的无论再贤良仁德也不能继承爵位,这既是保证了正妻在家庭中的地位有利于家庭和谐,同样也保证了继承权不会混乱而导致自相残杀的局面,实际上也算是对家族的一种保护,免得继承爵位的人整日担心自己地位不保而要对兄弟族亲大开杀戒。 大秦基本上在这一条上延续了周朝的规定,而且这个规定一致延续影响了后世几千年。 如今清河侯本已娶水氏为妻,但皇帝又要把公主嫁给陈旭,同时还亲自做媒把蒙毅的嫡女也嫁给了陈旭,因此几乎所有人都还在猜测陈旭这个三个老婆的地位该如何分配。 从身份上来说,五公主身份最为尊崇,断然不能做妾,但蒙毅的嫡女身份也非同一般,如果皇帝强迫嫁给清河侯为妾,必然会引起蒙毅的不满,因此也不能做妾,更何况水氏已经是陈旭的正妻,他不休水氏,皇帝也没办法改变她的身份和地位。 但各种猜测因为这一封别开生面的诏书一下全都化解于无形。 原来皇帝早就想好了,三个老婆都是正妻,一视同仁不分先后尊卑,真正是地位平等的三妻之礼。 但这个三妻之礼皇帝也明确昭告天下,普天之下只有双侯爵加身的陈旭可以享受这个待遇,其他人包括皇族都不行。 “三妻之礼,唉!”无数人摇头叹息。 蒙云也一脸羡慕嫉妒恨的看着自己的妹夫陈旭。 他不喜欢四公主,但这个正妻却又不能休了再娶,如果他不能和四公主好好的再生一个儿子出来将来继承他的家产,他蒙氏就要从大秦贵族中除名了,那样估计他老爹会打死他。 一想到四公主的木讷性格,蒙云便恨不得冲上去把正在接诏书的陈旭按在地上狠狠的摩擦,自己这么小的一个亲妹妹给他糟蹋,原来还以为自己的婚姻会有所转机,没想到被皇帝一把就掐死了。 第672章 鸡贼的皇帝 “泾阳侯,恭喜恭喜,自古以来君王诸侯从未曾有过三位嫡妻之礼,令威羡慕不已!”赵威满脸堆笑的把三份诏书都卷好递给陈旭。 “哈哈,陛下厚爱,令旭感激不尽,少府令也不慌走,等会儿一起去清河酒店吃喜宴!”陈旭笑的后槽牙都露了出来。 他当初第一次装病推掉皇帝赐婚,就是因为水轻柔的原因,水轻柔他是必娶不可,而且也绝对不可能为妾,这是他当初水轻柔表白的时候就说明白了的,因此皇帝赐婚,于是他装病躲过,然后知道自己可能推脱不了,于是赶紧就跑回去把水轻柔娶了。 但是皇帝并没有死心,反复几次想把公主塞给他,甚至不惜押上一个蒙毅的女儿,于是他不得不说娶公主可以,但只能以妻礼待之,也就是说可以用正妻的平等地位礼待五公主,而不能取代水轻柔的地位,皇帝没有太多犹豫还是一口答应下来。 本来按照陈旭的打算,娶三个老婆自己一视同仁没问题,但在下人和别人看来,三个老婆是不可能同等地位的。 结果皇帝为了满足这个条件,硬生生的用一封匪夷所思的诏令达到了目的。 三位嫡妻,那么将来三女所出的子女,皆都是同等地位,可以同等继承家产和爵位。 而且皇帝还很鸡贼,为了稳固自己女儿的地位,女儿还没出嫁便已经把外孙的侯爵搞定了。 清河侯就是陈旭名满天下的封爵,天下百姓如今都知道陈旭是清河侯,是仙家弟子,至于泾阳侯这个封爵和称呼一点儿都不朗朗上口,除开在正式场合之外,所有人都还是称陈旭为清河侯,只有这个侯爵才是正统,于是五公主的儿子便早早的继承了清河侯这个爵位,普天之下的老百姓都会认为五公主才是嫡妻,所出为嫡子。 至于另外两位所谓的嫡妻,反正朕已经给了明确的身份,反正朕还封了一个泾阳侯,你爱给哪个继承就给哪个继承,朕不管,打破脑浆子朕都不管。 于是这三嫡妻之礼看似公平,实际上就是给陈旭了一个极大的难题,好好辅佐朕,等朕高兴了再给你封一个侯爵也是有可能的,嘎嘎! 不过皇帝的小算盘在陈旭看来并没有太大的障碍。 爵位固然好,但只要各种改革不断的推进,将来爵位不爵位的并没有太大意义,继承不了侯爵还可以继承家产,当一个富可敌国的巨商也是可以滴。 陈旭把三份圣旨收好,然后继续和五公主还有蒙婉一起拜堂成亲,最后五公主和蒙婉还是一起给水轻柔行礼,从礼节上承认了水轻柔的大妇地位,这一场热闹的婚礼才算是正是完成。 婚礼结束,所有宾客被家仆带去清河园安置,准备吃喜宴观歌舞,这场婚礼皇帝宣布咸阳庆贺三天,陈旭也要在清河园大肆铺张浪费的招待三天,因为前来恭贺的宾客实在是太多了,除开陈平孙叔炅皇甫缺杨堃这些追随自己身边的一大群人之外,还有满朝王侯公卿和文武百官,还有咸阳诸多商贾,还有文学院诸多文士,这些人现在都对清河侯感激有加,即便是不吃饭只送礼,来往的人起码数千甚至上万,清河侯府肯定接待不了,最好的地方也就只有清河酒店了。 而清河园也早已为了置办陈旭的婚宴,提前几天就不对外营业。 清河酒店准备的充足食材和人手,各种餐具更是提前一两个月就在让人从新开办的瓷器厂运来十多车。 清河剧院也同样是提前一个多月开始排练白蛇传第三幕水漫金山,就是准备在清河侯大婚之时正式上映。 而清河商店也加紧备制了一大批货物,在这三天的庆贺当中,清河商店要弄一次史无前例的大酬宾售卖活动,所有商品六折销售,贵宾卡只要五折,不过像清河佳酿这种纯粹的奢侈品还是限量供应的。 虽然熙熙攘攘的宾客都陆续离开清河候府去了清河园,但侯府门口还是络绎不绝有前来送礼恭贺的人群,大部都身穿华服锦袍带着仆人抬着成箱成箱的礼物,在侯府管家和一群管事的操持接待下,整个清河侯府的外院到处都堆满了礼物,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精美的皮货,甚至还有大把大把华夏钱庄的兑票,最少的都有五百钱,最多的上万钱,这些都是一些低级官吏和商贾送来的,足足装了一大箱,而且许多人送来礼物之后留下礼单登记之后就直接告辞了。 送礼可以,但要想吃到清河侯的喜宴,没有一定的身份和地位还是不要去凑这个热闹了。 因为清河侯府中来来往往的人许多一看都是王侯公卿级别,走路都是八字腿袖子可以甩到天上去的那种,三品四品的官员扎堆进出,剩下五六七八品的中低级官员和大部分商贾也最多只能借这个机会在礼单上留下一个名字,等日后清河侯哪天心情好翻起礼单,说不定还能看到自己的名字也就满足了。 给清河侯送礼,得太乙仙尊护佑。 这是许多送礼之人最质朴的想法。 送礼和安排酒宴陈旭是管不了了,因为早已就安排过了,剩下的都是管家和所有管事的事情,他今天的任务是娶老婆。 而眼下婚礼仪式结束,两个新娘子也已经都娶回家,给陈姜氏磕头之后改口喊了婆婆,给陈旭磕头喊了夫君,至此家中再添两口人,加上又各自陪嫁带来的侍女和宫女,府上以后越发便的热闹起来。 杏儿虞姬两个小丫头和赢诗嫚蒙婉朝夕相处早已熟悉,跟着准备婚房的绾绾和范采盈等人跑来跑去兴奋的一塌糊涂,就连猴子悟空也跟着上蹿下跳到闹腾,侯府上下依旧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后院的内堂之上,水轻柔、赢诗嫚、蒙婉三人都穿着整整齐齐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等待,陈旭去书房一会儿之后返回,身后的四个小侍女手上都捧着两个制作精美的熏香木雕的盒子。 看着四个侍女把这些盒子小心翼翼的摆放在桌子上,水轻柔大致猜到是什么物品,但赢诗嫚和蒙婉都眼巴巴的看着不知道陈旭神神秘秘要送他们什么礼物。 “去把范娘子也请来!”陈旭对一个小侍女吩咐。 “是,侯爷!”小侍女福身退去,几分钟后领着风姿绰约仪态蹁跹的范采盈来到内堂。 行礼之后,陈旭让范采盈先站在旁边,然后挨着把所有的盒子都打开看了一下,首先拿出来一副晶莹剔透的绿色水晶手镯,走到水轻柔面前帮她仔细的戴在手腕上。 看着这副晶莹剔透碧绿如同水晶的镯子,不光水轻柔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腕发呆,赢诗嫚、蒙婉和范采盈还有四个小侍女皆都脸色呆滞的捂着自己的嘴巴,直勾勾的看着这副美丽的手镯移不开眼神。 “夫君,这是送给我的吗?” 许久之后,水轻柔紧张的站起来手足无措,她知道有一个盒子里面是镜子,但不知道陈旭什么时候还偷偷摸摸帮她制作了这样一副水晶玉镯。 “嗯,你喜欢山野的自然宁静,这绿色清心明性正适合你,咸阳纷扰不堪,我也没办法陪你去山林之中寻找一份安宁,希望你能喜欢这副手镯……” “谢谢夫君!”水轻柔福身行礼的同时已经眼泪顺着绝美的脸颊滚落下来。 “呵呵,莫哭莫哭!”陈旭用袖子轻轻的帮水轻柔拭去眼泪,“当日娶你之时混乱异常,还让你跟着我担惊受怕了几日,我心里非常愧疚不安,今日同娶公主和婉娘,这份礼物送给你,也算是一些补偿!” “呜呜,谢谢夫君!”水轻柔固然清心淡泊,但毕竟还是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子,扑在陈旭怀里紧紧搂着陈旭的腰背哭的梨花带雨。 “好了,你先安坐!”陈旭扶着水轻柔坐下之后转身又拿出来一副同样纯净剔透的紫色水晶玉镯玉镯走到赢诗嫚面前,将玉镯温柔的戴在赢诗嫚的手腕上。 “诗嫚,紫色代表尊贵,虽然你身份最为不同,但在我心中你和轻柔还有婉儿皆都是我的正妻,以后也会一视同仁,从今往后希望你和轻柔婉儿能够好好相处!” “夫君放心,诗嫚一定会尊重水姐姐和婉儿妹妹!”赢诗嫚赶紧站起来福身行礼,然后手足无措的抚摸着手腕上的水晶玉镯激动不已。 “还有一面镜子,轻柔已经有了,你们每人也都有一个!”陈旭从一个打开的长条形小木盒中拿出来一个麂皮口袋,取出来一面带有香木手柄的小镜子递给赢诗嫚。 而在赢诗嫚拿着这面可以把自己的面容映照的纤毫毕现的镜子发呆的时候,陈旭又拿起一副粉色的水晶镯子仔细的戴在了蒙婉的小手上,然后又送了一面同样的水晶镜子。 “采盈,过来给三位夫人见礼!”三个正妻的礼物都送完,也各自安慰鼓励几句之后招手让站在旁边的范采盈过来。 “采盈拜见三位夫人!”范采盈此时已经惊喜娇躯微颤,分别跪在水轻柔、赢诗嫚和蒙婉面前伏地磕头。 陈旭的意思她自然明白,这是趁着今日大婚之喜,要给她一个正式的身份,从今往后,她也可以名正言顺的留在陈旭身边侍奉侍寝了。 而看着跪在面前的范采盈,看着这个风韵妩媚的女子,就算是不知道范采盈和自家老公有一腿,也已经明白陈旭的心思。 “采盈姐姐请起!” 水轻柔和赢诗嫚蒙婉一起站起来把范采盈扶起来。 陈旭拿过来一副红色如火的水晶玉镯戴在范采盈的手腕上,同样也递给他一面水晶镜子。 “采盈,从今日开始,你也是我陈旭的妻室,我说过,虽然我不能给你一个平等的身份,但在我心中,你的身份和轻柔、公主、还有婉娘是一样的,并不会因此看轻你,更不会低贱你,以后尊敬三位夫人,帮我把华夏钱庄经营好,我们一家以后是天天吃肉还是天天吃素就全看你了!” “噗嗤~”陈旭一句话说的眼圈儿红红的水轻柔忍不住捂着嘴轻笑,同时还忍不住嗔了一击漂亮的白眼儿,赢诗嫚和蒙婉也情不自禁的捂着嘴巴看着陈旭,两人还不太习惯陈旭这种脑洞太大的说话方式。 “谢谢侯爷,采盈一定会帮忙打理好钱庄,也会尊重三位夫人!”范采盈激动的热泪盈眶,把一面水晶小镜子紧紧的抱在胸口,饱满的胸部都被挤的快变形了。 “吩咐下去,再让管家安排在后院收拾一套房间出来给采盈姑娘居住,让管家安排侍女,平日招待与三位夫人一样,不可怠慢!”陈旭对侍女吩咐。 第673章 醉酒 突然之间一下就有了四个老婆,陈旭感觉压力倍增。 所谓一碗水绝对端平是不可能的,就像范采盈的身份和地位一样,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代是永远不可能平等的。 至少皇帝不会允许他的女儿和一个商女平等地位同伺一夫。 因此陈旭也最多只能把这种平等局限在自己的侯府之中,这样一个将来注定会对自己的事业有绝大帮助的女人,既然决定娶她,还是要给予她足够的身份地位,让家里的仆从尊重她不能够有任何的轻贱。 四个老婆都安排好之后,陈旭便乘车去清河园继续招待今日前来庆贺的宾客。 而等他到达清河园门口时,完全被大街上的热闹情形惊的目瞪口呆。 本来平日就比较热闹欢腾的街上完全人满为患,除开平日摆摊售卖的摊点小吃之外,园门附近熙熙攘攘几乎无法行走。 “快让开,侯爷来了!” 陈旭的马车慢慢往前行驶,街上的人群也都赶紧两边使劲儿挤开一条仅容马车通过的通道,不管认识不认识的人都一起拱手行礼大声道贺,陈旭也只好坐在马车上两边拱手致意表示感谢。 好不容易马车驶进清河园,但里面更加让陈旭目瞪口呆,足足上百亩的院子里停满了各种样式的马车,加上数百匹骏马栓在一起相互打着响鼻聊天,整个院子里满满当当几乎已经无法通行了。 “侯爷来了!” 清河园的主管皇甫缺带着一群人迎上来,虽然是大冬天,但却满头汗水明显是已经被这个阵仗弄的焦头烂额了。 下车,马夫和仆从去安排马车,陈旭看着皇甫缺的样子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膀说:“这三天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就是人太多全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缺被使唤的有些头昏眼花快忙不过来了!”皇甫缺用袖子不断的擦着额头的汗珠笑着说。 “嗯,传我的话下去,这三天清河园所有人每天五十钱的奖金……” “耶嚯~”皇甫群身边一群人都激动的跳起来。 五十钱看似不多,但清河园的高级帮工和厨工每个月也就四五十钱的收入,后院帮忙摘菜洗菜的小工更是只有二三十钱,忙完这三天足够拿去快活一阵子了!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陈旭的金钱炸弹一出,瞬间整个清河园的职工都像打了鸡血一般兴奋,无论端茶送水的还是炒菜喂马的速度全部调高了一大截。 陈旭身上穿着迎亲的吉服,腰上还系着一条红色的丝绸,在皇甫缺的引导下来往穿梭于清河酒店内的七八个院落数十个餐厅招待前来恭贺的客人。 客人熙熙攘攘喧哗不断,有人打麻将有人下象棋,还有的在欣赏清河剧院的歌姬舞姬和乐手弹琴演奏,所有餐厅里面的圆桌上已经都开始上菜了,来来往往的帮工侍女端着酒菜如同流水一样往各个餐厅里面配送,浓烈的饭菜香味飘满整个清河园。 忙忙碌碌近半个时辰,所有前来恭贺的宾客都已经就坐开始吃吃喝喝。 所谓往来无白丁,今日前来参加喜宴的宾客绝对没有一个是身穿白衣的平民。 身份最为高贵的自然是左相李斯和右相冯去疾,然后就是三省六部所有四品以上的官员,还有王侯公卿,还有受邀参加喜宴的富豪商贾和咸阳名士,所有人加起来足有五百余,整个清河酒店人满为患,许多都只能挤在一起用餐,但却并没有人太过在意。 李斯冯去疾还有三省六部以及少府令赵威等十多位官员因为身份尊贵,特意安排在旭日东升阁,平日只坐十人的房间里硬生生的坐了十六七个,好在房间和圆桌够大,大家聚在一起并不算太挤。 另外还有一群有侯爵在身的文侯武侯皆都坐在隔壁的包间,同样是一桌坐了十多个,其他宾客都分散在其他数十个餐厅。 陈旭作为新郎官,自然还是要挨着敬酒感谢,好在大家今天都还比较规矩,知道陈旭今天娶的两个新娘子都身份极为尊崇,因此也不敢按着陈旭猛灌酒,不然回去酒醉到无法洞房花烛,明日被皇帝知道自己的女儿嫁过去第一夜竟然独守空房,那个后果可能会有点儿严重,于是每位客人举着酒杯陪着陈旭小啜一口点到为止。 但即便如此,挨着每间餐厅一圈下来,陈旭感觉自己已经有些脚步虚浮了。 一顿酒宴足足吃了一个时辰,许多前来恭贺的宾客也都酒足饭饱的打着酒嗝三三两两去剧院喝茶看戏,然后接着再次安排酒宴接待陆陆续续前来的其他宾客。 如同流水席一般的酒宴一波一波的客人一直吃到申食末太阳落山才慢慢消停下来,而陈旭已经快醉的摸不到东南西北了,两世为人,从来就没有像这次一样喝这么多酒见这么客人说这么多话。 因此还没等到最后几桌客人散伙,陈旭便坚持不住醉醺醺的先告辞坐车回侯府去了。 回到侯府,院子里依旧忙的一塌糊涂,堆积成山的礼物完全没地方收放,许多还只能堆在露天里。 好在眼下是冬天,天气干燥也没有雨雪,丢在外面也不会有太大问题,等明天安排人用马车运送一些到城外的别院去放置。 “快去禀报三位夫人,侯爷回来了~!” 门卫管事把陈旭迎接进入侯府,看着步态踉跄的陈旭从马车上下来,赶紧吩咐人去通知水轻柔等人。 很快,水轻柔带着赢诗嫚、蒙婉、范采盈和一群侍女急匆匆而来来,然后一群女人就前呼后拥的搀扶着已经醉意浓烈的陈旭往后院走去。 此时天色已晚,府院之中已经到处开始挂起灯笼,房间里炉火燃烧的正旺,大木桶内热气腾腾早已准备好洗漱的热水。 搀扶着陈旭进入房间之后,侍女全都退出去关好房门,水轻柔开始帮陈旭宽衣解带,陈旭虽然醉意朦胧,但还是很习惯水轻柔的服侍,摇头晃脑的打着酒嗝很配合的伸开双臂,范采盈也赶紧上来帮忙,看着陈旭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减少,赢诗嫚和蒙婉两人站在旁边看的脸颊羞红手足无措。 “两位妹妹快来帮忙,天气寒凉莫让夫君受了风寒!”水轻柔轻声对赢诗嫚和蒙婉说。 “好……好的姐姐!”两个从未经历过如此阵仗的少女瞬间脖颈也羞红,低着头上来帮忙,四个女人七手八脚很快就把陈旭剥成了光溜溜的小白羊扶进浴桶之中。 “公主、婉娘,从今往后你们就是夫君的妻子,以后要好好照顾夫君起居洗漱,夫君平日为人洒脱不拘小节,有些细节千万不要忘记和大意,夫君喜欢每日洗澡,因此每晚都要给他准备热水和干净的睡衣拖鞋,早上起来也要吩咐侍女准备好要穿的衣物鞋袜……” 水轻柔一边说,一边拿起浴巾蘸水开始给泡在浴桶里面的陈旭拭擦起来,范采盈也脸颊通红的拿起浴巾开始帮忙,赢诗嫚和蒙婉仍旧站在旁边手足无措,不敢凝神去看光溜溜泡在热水里面的小侯爷,特别是两腿之间的那个东西,撇眼就感觉到心房噗通乱跳。 “夫君平日爱泡澡,最喜欢的是有人帮他按摩……”水轻柔仔细的帮陈旭把全身上下都洗过一遍,伸手轻轻的开始帮陈旭按摩太阳穴头顶和肩背。 水轻柔的每一个动作范采盈都看的仔细,然后突然心头一动,然后若有所思的偷偷看了水轻柔一眼,但很快蹲下来开始学着水轻柔的样子开始给陈旭按摩肩膀和手臂。 “夫君平日在家喜爱穿宽松的衣服,待人也很和蔼,家仆侍女都很喜欢他,但我们嫁给夫君,不光要服侍他,平日更要爱护和维护他的尊严,不能让下人和仆女太过亲近,以防止发生其他的意外……” “意外?”不光赢诗嫚和蒙婉惊讶的捂住嘴巴,就连正在帮忙按摩的范采盈也娇躯轻轻抖了一下抬头看着水轻柔。 “夫君身份地位尊崇,所作所为都是亘古未有的大事,在朝堂在之上也与李相等一些公卿争吵过数次,夫君曾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府上的侍卫都是皇帝安排来的卫尉禁军,平日都可以放心,但府中一些下人和侍女许多都是赏赐下来的奴仆,身份都很复杂,虽然都很熟悉,但切记吃穿用度之物最好我们自己经手……” 水轻柔一边温柔体贴的按摩,同时也把平日需要照顾陈旭的一些事情说了一遍,赢诗嫚和蒙婉范采盈都脸色慢慢凝重下来。 陈旭今日的确喝的太多了,即便是酒精度数很低的葡萄酒,就算只是略微意思意思添一下,但近千个客人几轮陪酒喝下来,也已经醉的迷迷糊糊,然后在热水中一泡,顿时酒意浓烈完全就酣睡过去,开始还能配合水轻柔的动作脱衣服下水,等几分钟清洗按摩下来彻底就没了动静,靠坐在浴桶里面开始发出轻微的鼾声。 等水温开始慢慢转凉,水轻柔才吩咐赢诗嫚等三人一起把陈旭扶起来擦干身上的水渍,穿上睡衣之后扶到暖榻上躺好盖上被子,等侍女进来把浴桶浴巾衣服都收拾完毕之后,水轻柔才对身上衣衫都已经湿透许多的赢诗嫚说:“今夜就请公主好好照顾夫君,我们回去歇息去了!” “啊?!”赢诗嫚瞬间脸红耳赤,紧张的揪着自己的裙子说:“为……为什么是我?” 第674章 吃货归来 “嘻嘻,这里就是公主的新房啊,今晚洞房花烛,公主姐姐可要好好的享受夫君的宠爱!” 蒙婉红着脸捂着嘴巴发出一阵银铃般的欢笑就跑出了房间,范采盈也赶紧行礼告退。 今晚洞房花烛,怎么也轮不到她被宠幸。 “姐姐教我……”看着水轻柔也准备离开,赢诗嫚赶紧拉着水轻柔的胳膊羞涩的央求。 水轻柔凑到赢诗嫚的耳边轻声嘀咕几句,然后捂着嘴巴轻笑着如同一片落叶一般无声无息的飘出房间,房间的门也随之轻轻关上。 案桌上几支红烛散发着光芒在轻轻摇晃,烛蕊时不时还发出轻微的噼啪闪烁。 看着躺在暖炕上犹自还在呓语添嘴的陈旭,赢诗嫚脸颊绯红如同醉酒一般,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哗哗流淌,站在榻边许久之后才慢慢解开衣裙钻进被子里面,然后一件一件脱掉贴身的亵衣,紧张忐忑的躺在陈旭的怀里,小手温柔的在陈旭身上轻轻的抚摸起来。 醉意朦胧之中,陈旭做了一个神魂舒畅的迷梦。 自己躺在一张天鹅绒的柔软暖和的大床之上,四周有光芒暗淡摇晃,隐隐绰绰之中似乎有许多美女正躺在他身边,无数双小手在他身上温柔的抚摸,从头到脚每一寸都感受到了这种极致的舒爽。 然后直到某个时刻,他感觉到其中有一双小手偷偷摸到了自己身上一个莫可名状的位置,因此突然灵魂一震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躺在暖炕上,身上盖着被子,怀里还趴着五公主,脸颊密布红晕闭着眼睛,睫毛还在微微的扇动! 抚摸的很销魂,很刺激,但特么的……胳膊好麻! 陈旭忍不住轻轻胳膊一动,闭着眼睛的赢诗嫚也突然睁开眼睛,两人面面相对不过半尺距离,两双眼睛互相看着,赢诗嫚犹自还略有些迷糊没有反应过来。 “娘子,好玩儿吗?”陈旭微微一笑在赢诗嫚嘴上亲了一口。 “啊~”短暂的愣神之后赢诗嫚突然清醒过来,惊呼一声如同受惊的小猫一样坐起来捂着嘴巴惊叫一声。 被子滑落,露出一具雪白诱惑的身体。 陈旭赶紧坐起来给她捂上被子说:“小心感冒了。 “夫君恕罪,诗嫚不是故意弄醒您的!”赢诗嫚瞬间脸颊红的要滴出血来,低着头不敢看陈旭,脖颈耳垂都泛出粉红的颜色,摇曳的烛光下看起来羞涩万分平添无穷的诱惑。 陈旭转头看了一下桌子上的蜡烛,本来一尺余长两寸粗细的红烛此时已经只剩下越三分之一,根据燃烧的时间来看起码距离天黑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诗嫚对不起,今日新婚之喜,我竟然喝醉了!”陈旭如今作为一个婚场熟练工,明白赢诗嫚害羞的原因,因此直接伸手将她搂在怀中安慰。 “无妨的,今日宾客太多,夫君要酒宴接待自然忙碌,水姐姐……水姐姐让诗嫚今日伺候夫君安寝,夫君醉酒不醒,诗嫚便没有请安就睡下了!” 赢诗嫚此时赤身裸体被陈旭搂在怀中,这让从未经历过人伦之事的她感觉到整个人都失去了丝毫的力气,浑身发软躺在陈旭的怀里根本就脑袋一片空白,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不要紧张,今日新婚之喜,我们这便享受这洞房花烛之夜好不好?”陈旭温柔的在她耳边轻轻舔了一下说。 “嗯~~”赢诗嫚瞬间如同被抽去了浑身的力气。 陈旭把赢诗嫚温柔的放到床上,三两下脱掉睡衣,然后大被子一下将两人蒙在里面,暖炕之上很快就被浪开始微微的涌动,红烛的光芒跟着节奏开始轻轻摇晃,红妆被乱,暖室生香,随着轻轻的摇晃,被子里面传来嗯嗯不断的娇喘和呻吟。 初冬的夜晚,窗外寂静无声。 这轻轻的欢愉之声穿透出去,在院子对面的房间里,一个清丽绝伦的女子正盘腿坐在炕上,房间里没有任何灯火,清冷到近乎于寒冷。 一柄漆黑的短剑横放在女子的腿上,微闭的双眼慢慢睁开,她拿起短剑犹豫许久之后脸上露出一丝挣扎,然后又依依不舍的放下来。 “夫君,轻柔舍不得离开您啊!” 女子嘴里轻声呢喃着,两行清泪在黑暗中顺着白皙无暇的脸颊慢慢流淌下来。 …… 一夕欢愉重归寂寞,很快东方发白天曦微明。 陈旭醒来之时习惯性的伸手摸了一下,却发现被窝空空,睁开眼就看见赢诗嫚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榻边,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正温柔看着他。 “诗嫚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昨夜你也没睡好~”陈旭略有些心疼的坐起来将她搂在怀里说。 “诗嫚已经是夫君的妻子,自然要服侍夫君起居,夫君醒了,诗嫚侍候您穿衣!”赢诗嫚羞涩的站起来,动作略有有些生涩的把放在床头的炕头的衣服拿过来,抖开之后帮陈旭穿衣。 “娘子,我自己来吧!”陈旭穿好上衣掀开被子,然后就看到床单上几滴嫣红,如同绽开的新梅一般清新悦目。 赢诗嫚瞬间脸颊羞红不知所措。 陈旭三下五除二把衣服穿好,然后搂着赢诗嫚轻声问:“还痛不痛?” “嗯~”赢诗嫚把头埋在胸口蚊子样的哼哼。 “今天在家好好休息不要出门,我还要去酒店招待宾客,过两天身体好些了我们进宫去拜访陛下和母妃!走,我们洗漱之后先去给母亲请安!” “是,夫君!”赢诗嫚迈着小碎步跟着陈旭走出房间,此时门外除开几个从皇宫带来的宫女和府上的侍女之外,水轻柔、蒙婉和范采盈皆都站在院子里,杏儿和虞姬也在,各自手里还捧着一个肉包子吃的正香。 “侯爷和夫人早安~”一群宫女和侍女都一起福身行礼。 “见过夫君!”水轻柔蒙婉和范采盈都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一起上来福身问候。 “你们怎么都在?”陈旭忍不住问。 “今日还有许多宾客,婆婆害怕夫君睡过头误了事失礼,因此让我们前来催促一下!”水轻柔捂着嘴眼眉弯弯的笑着说。 陈旭略微尴尬,赶紧洗脸刷牙之后带着初为人妇的赢诗嫚去给陈姜氏请安。 此时外院已经人声不断,又有庆贺的宾客不断前来送礼,陈旭匆匆吃了一些包子稀饭后再次乘马车去清河园张罗酒宴。 今日来的客人身份和昨日不同,都是皇族和蒙氏族人,前来送礼庆贺的人依旧络绎不绝,但大部分都是低阶官吏和商贾士族,送完礼之后也没参加酒宴,最多就是在剧院看了一场水漫金山之后就告辞离开,而且陈旭吸取了昨日的教训,喝酒沾唇既止,因此半天下来总共也没喝到两瓶酒,因此没有丝毫的醉意。 “侯爷,虞老爷回来了!”酒宴持续到下午,酒店的一个护卫前来禀报。 “咦,虞大哥回来了,人呢?”陈旭放下酒杯和一桌宾客告罪从房间出来。 “好像……好像去厨房了!”侍卫不太确定。 陈旭一想大概就明白了,虞无涯出门近两个月,估计是馋美食很久了,等他急匆匆走到厨房,果然看见一身黑衣风尘仆仆的虞无涯背着一把剑戴着一顶草帽,正蹲在厨房门外的走廊上,左手拿着一只香酥烤鸭,右手一瓶清河佳酿,如同一头饿狼一般狼吞虎咽的大口撕咬,时不时的还举起酒瓶咕嘟嘟灌下几口,袖子一擦嘴巴接着继续对着鸭子猛啃。 陈旭哭笑不得,但也没出声打招呼,一直等了十多分钟,虞无涯终于将一整只足有三斤重的香酥烤鸭啃的干干净净,一瓶清河佳酿也喝的一滴不剩,这才满脸惬意的打了一个饱嗝,转头,就看到站在旁边满脸笑容的陈旭,略微愣了一下之后撩起衣服把手和嘴巴擦了几下说:“恩公娶亲如此大的事,怎么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 “吃饱了没有,要不要我单独给你安排一桌酒席?”陈旭笑着说。 “嗝~不用了,已经吃饱喝足,恩公可是不知道,无涯这两个月简直过的比野人还惨,外面的食物简直太难吃了,就没有一样能够下咽的!”虞无涯摆摆手一边打着饱嗝一边跟着陈旭往外走。 “事情办的如何?”走到酒店一个偏僻的角落,陈旭这才脸色凝重的低声问。 “已经查到了一些端倪,李浑一家的确是有些问题!”虞无涯点头,脸色也变得认真起来,“我化妆成行商之人于楚地上蔡寻访,打探到李斯出生之地乃是一个普通乡村,当地几个大户皆都为李姓,当地人修建有李氏宗祠,因此很好找。” “是否打听到李浑一家的来历?” “李斯在李氏宗祠地位很高,与李氏族长乃是三代以内的族亲,当地人很排外,因此我也只能暗中打听,后来在上蔡县城外遇一钓鱼老者,聊起来才得知那老者原来也曾与李斯相熟,曾经一起在上蔡县担任过吏职,前几年年老体衰才还家颐养天年,我旁敲侧击询问了一下,以前李斯在上蔡担任仓吏之时,身边的确有一个叫李浑的族人时有往来帮他办一些事情,不过两人交往不深,细节无法得知,但既然都姓李,而且竟然还同名同姓,此事即便不能确定,但李浑一家也不能重用,恩公要小心提防!”虞无涯低声说。 第675章 恩公,您爹回来了 “呵呵,看来我的猜测十之八九没有问题,只是不知道李斯为何要把李浑一家放在泾阳县外当一家猎户,难道他未卦先知知道皇帝会把我的封地放在泾阳?这特么的就太夸张了!”陈旭捏着下巴思索着说。 “恩公这个猜测不太靠谱,常言狡兔三窟,我觉得李斯也不过是暗中布下一些棋子以防万一而已,要知道他如今秉持朝政,百家门徒和天下百姓几乎都是他的敌人,如若上次焚书之事成功,欲其死者不知凡几,李斯必然更加寝睡难安,上次恩公说起之后,我曾经安排侍卫在封地暗中打探过李浑一家的底细,他们的确是在三十多年前迁徙来到泾阳县,当初李浑因有军功在身,按照军功授田和房产,并且因为箭术不错被任为猎户,而三十年前,正是异人登基,吕不韦任国相的的时间,而那个时候,也正是李斯来咸阳的时间,当时李斯投靠吕不韦,担任相府文吏,权势不盛,估计也就把李浑一家留在咸阳附近帮忙办一些事情,但时过境迁,如今李斯贵为上卿和中书省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却没有提拔李浑一家,此事就比较奇怪了,一是李斯把李浑一家忘记了,还有就是留李浑一家有他用……” 虞无涯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之后看着陈旭:“恩公,无论李浑一家有没有问题,最好将其逐出侯府免得以后添乱!” “不不,眼下我们不知道李斯和李浑一家的关系,因此不能打草惊蛇,暂时先留在别院暗中观察,但从李归如此诡异突然出现的时机,我当时突然就有了警觉,李斯和李浑一家应该还是有联系的,而且特地来靠近我以引起我的注意,可惜可惜……李斯老谋深算还是露出了诸多破绽,一是李归出现的太过突然和蹊跷,二是李浑的婆娘是楚国人,三就是那头梅花鹿……” “恩公,那梅花鹿有什么问题?”虞无涯疑惑的问。 “我在咸阳这么久都没见过梅花鹿,因此询问了封地上几个猎户,他们也说很难在平原地带见到梅花鹿,梅花鹿一般都生活在森林和山地之中,而且生性胆小无比,封地上那一片树林面积不过数百亩,四周都是平原和农田,孤单单一头还没有完全长大的梅花鹿怎么会突然跑到我的封地上来,当时我便觉得奇怪,还有就是那头鹿跳出来的时机也非常蹊跷,刚跳出来就被一箭射死,如若不是早有准备,有大树和荆棘遮挡怎么会这么准,最主要的是那头鹿本来不久前就受过伤……” “恩公如何得知那头鹿受过伤?当初李归把梅花鹿带回别院不就只有脖子上那道箭创么?”虞无涯更加疑惑。 “开始没有发现,是后来剥皮之后才知道的,那鹿皮后腿上有一个破洞,我询问了厨工,并不是剥皮的时候弄坏的,而是不久前的一道箭创,虽然愈合,但剥皮之后自然就显露出来了!” “原来如此,恩公的观察竟然如此细致入微,无涯佩服!”虞无涯感慨的拍了陈旭一击马屁。 “非是我观察细致入微,而是从李归突然出现我便起了疑心罢了!”陈旭摇摇头,“李浑一家肯定是李斯安排来接近我的,因此为了保险起见,我把李归打发护送正伯侨和几个术士去了南方,李浑和李青虽然留在别院,但也只是担任巡视封地的职务,不能靠近我的身边,此事平日暗中注意一下李浑有没有和庄外之人联系,若是有,然后顺藤摸瓜就知道和李斯的切确关系了!” “李青的婆娘几乎每天都和大嫂在一起,会不会对大嫂不利?”虞无涯略有些紧张的说。 “应该不会,不过我还是做了一些准备,你走之后我在奴市买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奴妇跟随在母亲身边,那李高氏不过是一个普通民妇,一旦图谋不轨必然会被制服,何况李斯如此深思熟路,必然不会轻举妄动,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对我母亲下手,因为他一旦下手,就是他的死期……”陈旭说到这里语气冰寒双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恩公有防备就好,其实若是李浑一家真的是李斯安排来接近恩公的棋子,他的姓氏才是最大的破绽!”虞无涯松了一口气。 “李氏本来出自嬴姓,是乃是秦地的大族,咸阳和陇西郡姓李的非常多,狄道侯李信就是咸阳附近的人,这个并不算破绽,只是李归出现的太过蹊跷而已,这件事我自己会去安排处理,对了,你这次回去找到多少符合条件的孤儿?” “秦楚大战数年,双方伤亡近百万,遗下的孤儿寡母无计其数,我这次回去很快便召集到符合条件的十岁至十五岁的孩童近五百人,按照恩公的吩咐在野狼谷之中开辟出来一个隐秘的训练场所,组建了一校的兵力,共分成五组,将其中年长强壮者委任为头领,剩下的也仿照军制设置了伍长什长屯长和百将,这两个月也教了一些打坐练气以及简单的武术,同时还让清河镇的木匠铁匠打造了一些刀枪棍棒让他们平日练习,这些孩童没有三五年成不了,若是恩公想造反,还不如直接召集一些如同英布陈平这种六国反派……” “我好好的双侯爷和驸马爷不当,我造反干什么?”陈旭哭笑不得的打断虞无涯的话。 “造反才能当皇帝啊,恩公乃是仙家弟子,何必寄人篱下屈居人后,当皇帝这种事没有人会嫌弃的,一旦恩公当了皇帝,就可以天天娶亲,还有皇帝如今后宫上万的美貌嫔妃宫女皆都归了恩公,一旦等恩公改良版的五毒舒魂水研究成功,就可以夜夜当新郎,不知道该有多快活……” 陈旭黑着脸不想和这个直男癌的家伙说话了。 尼玛完全就尿不到一壶。 老婆的数量对自己来说已经足够,完全达到了自己穿越之后的计划,再多就忙不过来了。 皇帝后宫上万嫔妃宫女,但睡过的恐怕一百个都没有,除开浪费粮食和钱财之外一点儿意义都没有,。 “虞大哥回来之后回过侯府没有?” “还没有,我直接去的别院,然后听府上的人说恩公大婚,这三日都在酒店请客吃酒,我便直接来了!” “走吧,跟我一起先回侯府洗漱换衣,申时我们一起来剧院看戏!” “好!”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快要走出酒店大门的时候虞无涯突然说:“对了,恩公,您爹回来了” “砰~”陈旭直接一头撞在门框上,眼冒金星的捂着额头死死的看着虞无涯。 “侯爷恕罪!”旁边几个路过的宾客和帮工吓的脸色苍白。 虞无涯也紧张的问:“恩公您没事吧?” “我没事,你们都散了!”陈旭揉揉额头让人散开,然后一把抓住虞无涯的胳膊拉扯到门外一个角落,脸色极其古怪又带着一丝激动说,“无涯大哥,你……你没搞错,我爹真的回来了?” 虞无涯犹豫了一下说:“应该没有搞错,四十岁左右,名叫陈虎,雉县清河镇人,我害怕是因为恩公如今名满天下有人冒充,因此便将其留在县城让人照看,而且还特意带着大石和马大伯去看望过,两人皆都说是你爹,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陈旭顿时紧张起来。 秦楚最后一场大战如今已经过去七年,自己穿越过来也已经三年有余,只是知道自己爹叫陈虎,参加秦军打仗之后就一去不回,因为害怕陈姜氏伤心,因此平日也未曾仔细问过,连自己的老爹多高长什么样子都不清楚。 但毕竟是成年人,七年时间面容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牛大石和马大伯都认出来了,自然不会有太大问题,毕竟这个原始荒蛮的时代想找一个面貌相似的人前来冒充几乎不可能,而且只要把老妈带回去一看就知道真假。 “您爹还带着一个女人一个四岁的女童和一个十三岁的少年……” 陈旭:…… 这个就有点儿麻烦了,陈旭感觉有些麻爪。 虽然陈虎是他爹不假,但毕竟自己只是占据了他儿子的身体,从意识上来说,两人八竿子打不上边。 特别是陈虎当兵一去不回距今足足七年,陈姜氏一个人含辛茹苦将两个孩子拉扯养活不容易,陈旭穿越过来的时候一家人活的和乞丐也没太大分别,除开一栋摇摇欲坠的破茅屋之外家里连一件像样的东西都没有,这份苦难对于陈姜氏来说完全是熬命一般苦苦熬过来的,眼下自己名声传播天下,家中富得流油,然后并没有挂掉的老爹竟然又带着一个女人和女儿出现。 娶妻生子并不是大问题,问题是老妈怎么办? 能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还有就是自己和陈姜氏与老爹带回来的这个后娘怎么相处和安排。 要知道陈姜氏眼下也只不过三十五岁,经过三年衣食无忧的生活,如今身体也恢复了这个岁数的女人该有的风华和容颜,而且每天进门出门都是一大群侍女仆人跟随照顾,已经有了几分侯府娘娘的富态,与小河村的那群农村大嫂大娘已经完全不同了。 根据大秦律令,未休再娶是为犯罪,老爹明明知道家里还有老妈带着俩孩子,怎么就又在外面娶妻生子呢? 而且估计这些年过的也不怎么好,要是老妈和老爹相认,老妈看不上老爹了怎么办? 即便是复合生活在一起,多出来的那个女人怎么办? 陈旭瞬间脑海中各种担忧咕嘟嘟的冒出来,让他有些拿不定主意。 第676章 异父异母的兄弟 “无涯大哥,你把我爹回来的事情仔细讲一遍!”陈旭犹豫许久之后还是决定先弄清楚事情的始末再说。 “两个月前我从上蔡打听完李斯的情况返回清河镇的路上,沿途遇到许多商贾招募去东方道当帮工的民夫,其中好多都是拖家携口的贫民,我本来并未在意,结果突然听到有人呼唤陈虎的名字,我一下就想起来恩公的父亲就叫陈虎,于是我就下马去询问了一下,发现这个叫陈虎的人容貌竟然与恩公依稀有几分相似,于是就问他是不是雉县清河镇人,陈虎躲躲闪闪不愿意回答,与他同路一个人就替他说了,陈虎的确就是南阳附近雉县人氏,于是我便把他带去雉县……” 虞无涯把事情的经过仔细说了一遍,其实非常简单,完全就是一种小说桥段中的万分巧合,如果不是虞无涯刚好听到有人呼唤陈虎的名字,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人发现陈虎,而且似乎陈虎也并没打算回小河村见陈姜氏和他的一双儿女。 “虞大哥,此事回去之后勿要外传,再过几日,我便带我娘和轻柔公主婉儿一起回小河村祭祖,关于我爹的事等回小河村之后再说,我要先去见见他……” “恩公如此安排比较妥帖,不然恐怕大嫂会难以接受!”虞无涯点头。 “走吧,我们先回去再说!”陈旭招手让侍卫和马夫把自己的马车赶过来,然后一边往车上爬一边问:“无涯大哥可曾问过那个女人是何方人氏?那个少年可否是那女人与前夫所生?” “那女人自称韩田氏,少年的确是他和前夫所生,名叫韩信……” “哐当~~”陈旭脚下一滑直接从马车上一头栽了下来,一个狗啃屎杵在马车底下。 “侯爷侯爷~~”一群侍卫瞬间吓的魂不附体,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将陈旭从马车下面扯了出来。 “恩公您今天喝的太多了……”虞无涯看着满脸泥土的陈旭,赶紧上前用脏兮兮的袖子帮他擦脸。 陈旭眼泪咕咚的一把紧紧抓住虞无涯的胳膊:“你没弄错,那少年果真叫韩信?” 虞无涯奇怪的点点头说:“恩公,那少年的确是叫韩信,而且口齿伶俐懂事,我还准备把他送去野……” “勿要多言,回去再说!”陈旭抬手打断了虞无涯的话,擦干净脸上的泥土之后在几个护卫小心翼翼的守护下爬上马车,然后吩咐回府。 “韩信……韩信……”回去的路上,陈旭一路坐在马车上都在嘀咕。 这是他穿越到大秦之后正式听闻的第三个二级大反派的名字,如今陈平英布皆都跟随自己各有发展,刘邦的消息江北亭也已经打听清楚,项羽和项梁的事情在九月间江珩也已经送来一封信,打听到二人的下落和详细跟脚,两人的确是项氏族人,而且在吴县一带名气甚大,那项羽虽然才十四五岁,但却已经身高七尺有余,而且如同古惑仔一般纠集了一群少年弟子整日惹是生非,当地人平日看见就像躲避瘟神一般害怕,呼之曰吴中小霸王。 本来对于这些按照后世的历史记录会成为推翻大秦的大大小小的反派人物,陈旭既有兴趣又有提防,也不太愿意和他们扯上关系。 特别是项羽这种人,天生反骨仔,非常难以掌控,留在身边不光不安全,还可能给自己带来灾祸。 因此他也并没打算去一个一个找到之后笼络到自己身边效命。 毕竟自己穿越过来之后,按照历史记录许多应该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扭曲和改变,比如赵高就是改变最大的,已经彻底失去了掌控胡亥的任何机会。 而且李斯的焚书计划也被自己阻止,眼下的大秦和曾经历史上的大秦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因此只要大秦稳固传承下去,这些人出不出现意义都不大,随着改革的继续推行,几年之后大秦的民生状况会得到极大的改善,老百姓造反的因素就会逐渐被化解抹杀,一旦没有人造反了,项羽刘邦也只能跟着泯然众矣,再也没有任何出头称王称霸的机会。 眼下这个韩信不知道是不是后世那个被刘邦誉为国士无双的战神韩信,但既然名字一模一样,陈旭自然也非常有兴趣想去见一面。 十四岁的韩信,比自己还小三岁,眼下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贫家少年而已。 而且让陈旭最为不能接受的是,自己的老爹娶了韩信的老妈,这样算下来自己和韩信也算是异父异母的兄弟关系。 异父异母……我擦,这个关系好复杂! 虞无涯归来,侯府自然又是一番热闹。 赢诗嫚、蒙婉和范采盈都已经和虞无涯相熟,而且也早就知道陈旭和虞无涯虽为主仆,但其实亲如兄弟,而且还是水轻柔的师兄,因此也皆都改口称呼虞无涯为大哥。 等到申时,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顿温馨的晚餐,此时清河园的酒宴也已经结束,恭贺送礼的宾客也全部散尽,陈旭带着一大家人去清河剧院看戏。 白蛇传第三幕水漫金山,这一场戏在伯道成的指挥下排练了一个多月,加上前两幕的经验和如今剧院乐手演员对于剧本和各种道具服装等早已熟悉,因此这场规模宏大而且声光电雾特效巨多的戏剧还是表演的非常精彩,插曲也被换成了那首缠绵到极致的名曲《明月几时有》,不管应不应景,反正非常好听,这首歌曲在文士和贵族阶层的受欢迎程度远远超越了渡情和千年等一回。 在接下来的很长时间内,这首歌曲将会再次引领大秦流行音乐的潮流,不再是传唱街头巷尾的通俗歌曲,而是会变成士族贵族阶层家庭宴会必不可少的歌舞,毕竟这首歌的仙气太足了,足到让人恨不得融入其中的意境,去明月之上的瑶台仙宫感受一下仙人的踪迹。 回到侯府,一家人聚在内堂烤火取暖,杏儿和虞姬在旁边唱歌跳舞表演新的白蛇传里面的舞蹈,水轻柔坐在火炉旁边教赢诗嫚和蒙婉织毛衣,陈姜氏则详细详细询问虞无涯一些清河镇和小河村的事情,得知家里房子和庄稼一直都有人照顾,略有些伤感的擦拭眼泪,明显是非常想家了。 “娘,过几天我们就回去祭祖,在小河村过新年之后再回咸阳!”陈旭忍不住安慰说。 “那感情好,这咸阳人多闹嚷,还是小河村安静些!”陈姜氏擦干眼泪点头。 “婆婆,一直听您说小河村好,我们还没去过呢,这次回去了一定陪您住到开春等暖和了再回来!”赢诗嫚也安慰说。 “公主,小河村可好玩儿了,我们家还养了两条狗,一条叫大白,一条叫小花,不知道大石哥有没有给我们养死了!”杏儿停下跳舞有些担忧的说。 “哼,要是大石哥哥把我的小花养死了,杏儿姐姐就不要嫁给他!”虞姬瞬间也想起了自己的小狗,因此担心的跟着细声细气的说。 陈旭也略有些担心的看着虞无涯。 虞无涯嘿嘿干笑几声。 “哎呀,虞叔叔肯定把我们家的大白和小花烫火锅吃了!”杏儿指着虞无涯嚷嚷。 “哇~~爹爹还我小花,还我狗狗!”虞姬顿时扑上来抓住虞无涯的胳膊开始哭鼻子。 “虞大哥,你真的把两条狗吃了?”陈旭满头黑线的问。 “嘿嘿,哪儿能呢,还活的好好的!”虞无涯尴尬的使劲儿摇头,然后再三保证没有吃掉大白和二花,两个小丫头这才破涕为笑。 两条狗现在肯定已经长成了大狗,牛大石肯定是不会吃的,因为两个小丫头走的时候抱着狗哭了半宿舍不得,非要带到咸阳来,但路上不太好照顾,于是陈旭便让牛大石帮忙喂养,因此两个丫头临走还在千叮咛万嘱咐哭了几里路,牛大石肯定会帮忙喂养好,同时平日也还能看家。 但虞无涯这个吃货就不敢保证了,去年冬天两人在咸阳可没少吃狗肉火锅,隔三差五就会安排厨工去买一条大狗回来,那种香喷喷的味道一想起来就馋的流口水,而今年入冬之后因为虞无涯不在咸阳,陈旭每天也忙的一塌糊涂,到现在是一顿狗肉都还没吃过。 “狗肉吃多了上火,半夜睡不着,等回了小河村娘给你们熬牛骨头汤喝!”陈姜氏一边给虞姬擦眼泪一边笑眯眯的说。 一直专心致志织毛衣的水轻柔身体微微一颤,长长的竹针戳在手上。 陈旭看在眼里却又不好安慰,只好岔开话题说:“娘,我爹当初去打仗,清河镇同去的人应该不少,您有没有打听过我爹的下落?” 听陈旭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房间里所有人都停下各自的动作看着陈姜氏。 对于这个家庭来说,陈旭是主心骨,陈姜氏却是唯一的长辈,实际上这是一个不完美的家庭,而且作为儿子媳妇,平日这种话题也不好询问,外人更不好开口。 虽然以前七国连年征战,基本上是家家户户都有男丁死在战场之上,或兄弟或父子或爷孙,残缺不全的家庭在眼下的大秦来说司空见惯,反而是父子兄弟俱全的家庭凤毛麟角,遗下大量如同陈姜氏这种孤儿寡母独自拉扯养育儿女的是主流,养活整个大秦百万兵卒和数万官吏还有供养降卒和刑徒的主力就是这些贫苦不堪的妇女和儿童。 关于陈虎的消息,陈旭以前也只是偶尔问起过两次。 但这是一个伪命题。 陈姜氏在几乎与世隔绝的山村长大,生活了三十多年最远就去过清河镇,连县城都没去过,因此对于陈虎一去不回杳无音讯的结局就像是塌天了一般凄苦无助。 随着秦军占领楚国,去参加打仗的人逐渐回来,她也曾托人去清河镇询问过很多参战的人,但整个清河镇大多数家庭都和她一样,在那一场战争之中失去了父子或者兄弟,整个清河镇甚至整个秦楚之地的许多地方都是都是这种情况,一去不回的男丁,杳无音讯的结局,就连县城的县令都无法打听到更多的消息,因为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几万几十万,一旦战斗开始,就是用双方的人命不断往里面填。 王翦第二次率领六十万大军伐楚,虽然用各种计策拖延和蒙蔽楚军将领,但一年多的战斗下来,还是伤亡十余万,无论死的伤的还是重伤不治的,在那种混乱的情况下,大多数人最后都只能让民夫挖个万人坑埋了,连姓名都不曾留下来。 即便是同乡的人,去了之后随着战争不断的进行,一个一个最后都慢慢分开失去了联系,等战争结束,活着的回来,剩下的基本上都被认为是死了,然后县吏统计之后通传到乡镇,亭长前来通报一声,至此一个家庭从此破碎不堪。 死人是没有任何军功的。 除非是以前有军功获得的田产房产可以让家庭子女继承。 但显然陈虎不在此列,他一去不回,只留下一个孤苦无依的女人和两个嗷嗷待哺的儿女。 第677章 不辞而别 战争结束,打听不到丈夫的消息,加上和娘家人关系也不好,陈姜氏也只有彻底认命,把这份痛苦和绝望压在心底,拼命的劳作压榨自己来换取生存下去的机会,换取一双儿女能过活下去的希望。 虽然现在苦尽甘来,但一个风华正茂的女人却没有可以依靠的男人,这种苦同样也只能压在心底。 因此对于儿子突然问起丈夫的事,陈姜氏本来欢笑的容颜慢慢沉默下来,眼圈开始微微发红,最后强忍着悲伤轻轻的摇头:“旭儿,你爹的下落娘也曾经去镇上找游缴打听过,但那个时候太乱了,娘又丢不下你和杏儿,也丢不下田里的庄稼,去问过两次就只能算了,死的人太多了,大石的爹跟你爹一起去,也一样没回来,小河村当初一共去了四个,一个都没回来……” “娘,如今我们家不一样了,我按排人去当初打仗的地方打听一些爹的下落,您觉得……” “旭儿,你爹肯定已经不在人世了,这么多年过去,他如果还活着肯定会回家来,所以你也别胡思乱想,好好当侯爷辅佐皇帝……”陈姜氏轻轻的擦着眼泪摇头。 陈旭也只好作罢,这件事只能等回去见过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爹之后再做打算。 如果老爹不想回家和老妈复合,这件事还有些头痛,毕竟夫妻一场,瞒着老妈一辈子也不是事。 关于老爹的事虽然虞无涯做的比较保密,严格叮嘱牛大石和马大伯不能说出去,但农村人的娱乐本就是那么贫乏,这么觉有轰动和娱乐性的话题陈旭也不敢保证两人不在家里说,说不定等陈旭回去的时候传的整个雉县都可能已经知道了。 勾起了陈姜氏的伤心往事,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状态也被打破,陈旭只好安排人送陈姜氏去安寝歇息。 杏儿也虞姬也被侍女带去睡觉。 然后几个女人就互相看看都红着脸低下头不说话,虞无涯一看自己是多余的蜡烛,于是站起来说:“恩公,归来旅途劳累,无涯先去歇息去了。” “师兄等等,我有些话想问你!”水轻柔站起来陪着虞无涯走出房间。 “夫君晚安,诗嫚先去歇息了!”赢诗嫚羞红了脸站起来福身行礼。 今天是新婚第二天,但陈旭可不止娶了她一个,因此知道今天不能陪着陈旭就寝,而且身体也经受不起连日的欢愉,于是第一个站起来。 “嗯,去吧!”陈旭点点头目送赢诗嫚离去。 “夫君,妾身告退!”范采盈也赶紧站起来。 陈旭微微沉默了一下点头说:“你跟婉儿一起去吧!” “夫人我们走吧!”范采盈牵着蒙婉的手,但蒙婉却脸颊羞红的看着陈旭说,“夫君,我……我想给您侍寝!” 陈旭站起来摸摸她的头发笑着说:“婉儿,你现在还小,等过几年再给我侍寝,天晚了,和采盈姐姐去睡觉!” “是,夫君!”感受到陈旭手掌的抚摸,蒙婉更加羞怯的低头行礼,然后依依不舍一步一回头的跟着范采盈离开。 “唉~”陈旭叹了一口气坐下来,等了十多分钟,水轻柔一个人转回来,发现只有陈旭一个人。 “夫君今天该陪婉娘寝睡,怎么还在这里独自一个人发呆!”水轻柔走过来温柔的蹲在陈旭的面前说。 “婉儿还小,太早经人伦之事对她身体不好!”陈旭轻轻的摸着她光洁无瑕的脸颊微笑着说。 “那您也该去采盈姐姐的房间睡啊!”水轻柔握着陈旭的手说。 “轻柔,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陈旭把水轻柔抱起来搂在怀里问。 “夫君,我想先回鲁山一趟寻找师尊!”水轻柔靠在陈旭怀里轻声说。 “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这样吧,再等三天,我陪诗嫚和婉儿回娘家探亲之后就一起回南阳,路过鲁山的时候我和无涯大哥陪你一起上山,天以不早,今晚我陪娘子歇息!” “谢谢夫君!”水轻柔温柔的点头。 “你若是不在身边,我睡觉都不安稳,今日我们继续努力可好?” “嗯,轻柔一切都听夫君的!” 两人已经算是老夫老妻,回到寝室洗漱之后在暖炕上依偎说话,兴致起来自然又是一番温柔缠绵的云雨,而这一夜,水轻柔也是极尽温柔的服侍,虽然不是新婚的激情,但却更加水乳交融,让陈旭体味到了从未有过的欢愉和舒爽。 第二天一早,水轻柔照例温柔的早起服侍陈旭穿戴洗漱,吃过早饭陈旭再次出发去清河园招待宾客,一直忙碌到申时过后才回府。 赢诗嫚和蒙婉两人穿着裘皮披风在侯府门口张望迎接。 陈旭下车之后牵着赢诗嫚和蒙婉的手说:“天寒地冻,以后不用到门口迎接了!” “夫君每日忙碌,我们在家也闲着无事,里面还穿着毛衣呢,一点儿都不冷!”两个女人挽着陈旭的胳膊往内院走。 到了内院,陈旭洗漱之后换衣去内堂,除开几个小侍女之外却仍旧只看到赢诗嫚和蒙婉,于是好奇的问:“轻柔和采盈怎么没看见?” “夫君早上去了清河园,水姐姐便骑马出城,言说是要去别院取一些物品,后来虞大哥也跟着去了别院!” “钱庄有事情,采盈姐姐午后去了钱庄!” 赢诗嫚和蒙婉说了两人的去向,陈旭也并没太过在意,不过一直等到申时中,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范采盈才坐着马车回来,但又等了半个小时虞无涯和水轻柔还是没有回来。 “夫君,想来虞大哥和水姐姐今日会在别院休息,您还是先吃饭吧!”赢诗嫚看着陈旭略有些焦急的样子劝解说。 “旭儿,还是先吃饭吧,眼下城门可能已经关闭了,婚礼宴请也已经结束,明天一早我们一起出城去别院,这城里呆不习惯!”陈姜氏也劝说。 “嗯,那就别等了,大家都吃饭!” 水轻柔突然不在身边,陈旭虽然总觉得的心里空落落的有些不安宁,但一想水轻柔是和虞无涯在一起,也就没有太过细想。 吃过晚饭,天色已经完全黑暗,窗外寒风呼啸,似乎有下雪的征兆。 陈姜氏坐在火炉边继续教赢诗嫚和范采盈织毛衣。 陈旭和蒙婉陪着虞姬和杏儿坐在暖炕上下了半个时辰的跳棋之后就陆续回房歇息。 赢诗嫚还是第一个离开,然后是蒙婉,她央求也没用,陈旭嫌她太小了,哪儿都小,即便是搂在怀里安慰都觉得有负罪感,于是蒙婉只能再次伤心的回房间去了。 范采盈很高兴的伺候陈旭洗漱歇息,她终于是真正第一次在正式的场合侍寝,因此这一夜,一个成熟妩媚的女人用全部的身心来抚慰侯爷的身体和心灵,同样***愉,让陈旭有一种沉沦在她的身体里面完全无法自拔的极致温柔。 第二天一早,陈旭起床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吩咐收拾物品出城。 临走之时安排范采盈以后就住在侯府,打理钱庄的时候把侯府也照顾好。 目送陈旭带着陈姜氏和赢诗嫚蒙婉以及一大群宫女侍女在护卫的护送下离开,范采盈绝美的脸上露出一种略微失望的神情。 她看着自己手腕上一副晶莹剔透的红色水晶玉镯,脸色又慢慢变成了幸福和满足。 住在侯府,虽然陈旭不会常来让她侍寝,但这个待遇也表明了陈旭对她的信任和器重,更多的还是对她的一种补偿和安慰,以姬妾的身份掌控侯府的一切,这是在他变相的给与她正妻的待遇。 …… “侯爷,夫人和虞老爷昨天先后留下这两封书信就离开了!”别院的管家看着陈旭冰寒的双眼,心惊胆战的把两封书信递给陈旭。 “你……你……你昨天怎么不去城内通知我!”陈旭气的恨不得把管家按到马桶里淹死。 “夫人说已经和您交代过了,因此……因此我便没有想到夫人是自作主张!”管家惊恐的抹着额头的虚汗回答。 “哼,要是夫人有三长两短,你死定了!”陈旭咬牙切齿的打开信封,从里面拿出一页雪白的竹浆纸。 “夫君恕罪,轻柔不告而别,轻柔不在身边,夫君切要仔细保重自己,有公主、婉娘和采盈姐姐照顾,轻柔也可以放心离去,轻柔无颜跟随夫君回家祭拜夫君先祖,因此先去寻找师尊,此疾若能治,轻柔必然会回到夫君身边服侍,若是不能治,夫君也切莫来寻,轻柔将跟随师尊云游四海,从此了却残生,轻柔此生以负郎君,来世必不相负。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夫君所著此曲,轻柔喜欢之至,今日泣别,望夫君珍重!” 纸上字迹娟秀,乃是水轻柔手书,而且纸张有反复折叠的痕迹,上面还有斑斑泪痕,一看就不是匆匆写就,定然是早已写好,然后曾经反复打开观看,伤心之下落泪染透墨迹。 “轻柔,你好傻,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不辞而别……”陈旭看着手里这份伤心到绝境的书信,感觉自己脑袋一片空白,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嘴里翻来覆去的不断轻声嘀咕。 陈旭知道因为正伯侨的话让水轻柔承受了非常大的压力,因此只能时常宽慰和开导她,但看这封信,她一定是早就打算离开。 而且陈旭也慢慢的开始回忆水轻柔一直以来的举动,也开始痛恨自己的粗心和大意。 此事已经早有苗头,水轻柔不断提醒他早日娶五公主和蒙婉,不断的让他去找范采盈,作为一个妻子,就算是列子门徒不太看重普通人的凡俗礼节,但也不会一遍又一遍的让自己的丈夫去娶别的女人,或许从在太乙神庙听到正伯侨的话开始,她就已经做好了这个打算。 如今终于娶回了赢诗嫚蒙婉和范采盈,她也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安排,在自己完婚之后离开。 再仔细细想,或许水轻柔无法怀孕的事虞无涯也可能知晓。 不然也不会数次提及让陈旭娶别的女人,而且是见一个好的就提一次,仿佛就像拉皮条一样乐此不疲,这也并不正常,可惜都被自己平日忽略了。 许久之后,陈旭打开第二封信。 这是虞无涯匆匆所写,字迹潦草。 “恩公,师妹独自离开去寻师尊,无涯放心不下,因此也就先行不辞而别,师妹之事恩公也切勿太过焦虑,我会好好照顾直到找到师尊为止。无涯此去可能两三月,也可能三五载,恩公乃是仙家弟子,必然看的比无涯更加透彻,天衍五十,所用四十有九,天道有瑕,总有不圆满之处,非人力所能改变,师妹之事师尊早已知晓,无涯也并非欺瞒恩公,只是师命难违,恩公委托清河镇诸事无涯都安排妥当,回去一看便知,恩公保重,无涯拜别!” 看着虞无涯留下的信,陈旭更加难受。 “你既然早就知道轻柔无法怀孕,当初为何又要把她塞给我当老婆,如今又突然都不辞而别,难道是觉得我脾气好……” 陈旭呆坐长叹一口气,把虞无涯的信塞进信封,然后又再次拿起水轻柔的信一字一字再看一遍,心中宛若有一把尖刀狠狠的捅了几下,痛侧心扉脸皮都跟着颤抖扭曲。 “轻柔,你曾经答应追随我的身边,天涯海角永不相弃,今日却又留下这封无头无尾的书信不辞而别,但你可知道,没有你陪在身边,我就会心神不宁,若是没有你,我的那些雄心壮志又做给谁看,普天之下,唯有你能懂我的孤单和寂寞……你既然是我陈旭的妻子,是我的爱人,即便是天崩地裂海枯石烂,即便是踏遍地球的每一个角落,我也一定会找到你,让你回到我的身边……” 第678章 难念的经 水轻柔离去已经一天一夜,陈旭此时即便是想去追,但肯定是追不上了。 而虞无涯既然已经察觉到水轻柔的心思追了上去,必然会护佑她的周全。 何况眼下刚刚娶了赢诗嫚和蒙婉,不管对她们是爱也好,还是只是普通的喜欢也好,既然娶她们为妻,还是要尊重她们并且好好的爱护她们。 至于水轻柔……只能等安排妥当之后再慢慢去找。 天大地大,如果她不在鲁山的话,要想在这么大一个地球上找到她,恐怕无异于大海捞针。 水轻柔的离开,不仅让陈旭神魂不宁,也完全一下打乱了他的全部计划,但为了照顾赢诗嫚和蒙婉的情绪,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耐心安排,对家里人也只说是水轻柔和虞无涯师门有事回鲁山去了。 第二天上午,陈旭带着大堆礼物送赢诗嫚去皇宫回娘家,拜访秦始皇和云妃同时也向皇帝提出辞行,准备回南阳老家探亲祭祖。 这是古礼,秦始皇也早有准备,但还是想挽留他等到班师回朝的西北大军回归,开过赏功宴看过神雷焰火之后再离开,但陈旭却已经等不得了,他要赶紧去鲁山看看,能不能把水轻柔提前找回来,因此坚持要提前回去,秦始皇没办法只能答应下来,并且还安排了两百卫尉禁军护送回乡,陈旭并未有拒绝。 在寝宫之中,云妃拉着赢诗嫚去寝室询问了许久,赢诗嫚出来的时候满脸羞红,跟在陈旭的身后一路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明显云妃询问的是关于洞房花烛夜的情形。 这也是应有之理,因为所有女儿在出嫁之前母亲都要教导女儿一些新婚之夜关于男欢女爱的方法,算是一种性启蒙教育,这同样是古礼,回门探望,母亲自然也要了解女儿在新婚之夜到底有没有和夫婿同房,快不快乐,有没有挨揍或者被冷落等细节,这也是出于对女儿的爱护,若是新婚之夜都不快活,女儿这一辈子也就过的不会快活了,那这个女婿就要不得,抽空可以和皇帝吹吹枕头风,给女婿穿个小鞋啥的。 不过明显陈旭这个女婿当的不错,今天不光给丈母娘送了几大箱金银珠宝和绫罗绸缎,赢诗嫚的回答肯定也让云妃非常满意,一直把两人送出皇宫才依依不舍的擦着眼泪目回转。 下午,陈旭又同样带着大堆的礼物送蒙婉回娘家探亲。 对于陈旭送来的几大车精美的礼物,蒙毅表现的非常热情,把里面的金银珠宝和绸缎玉器都挨着看了一遍,然后热情的邀请陈旭喝了一壶珍藏许久的紫云仙茶。 紫云仙茶数量有限,每年产量也就数十斤而已,皇帝要送一大半,剩下的陈旭还要送一些要好的朋友和王侯公卿,蒙毅开春之后陈旭也送了他十几筒,但这种带着仙气的茶叶,即便是如何珍惜,也还是慢慢都喝光了,眼下陈旭自己府上都已经没有了,平日喝的都是水氏茶庄送来的普通茶叶,不过好在陈旭对喝茶没什么讲究,只要差不多就行。 到了蒙府之后,蒙毅的夫人照样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带进后院,在自己的寝室里面详细询问了洞房花烛夜的情况,在得知陈旭根本碰都没有碰一下自己女儿的时候,顿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眉开眼笑的把陈旭这个女婿狠狠的夸奖了一遍,惹的蒙婉非常不高兴,没想到母亲也胳膊肘往外拐,新婚之夜夫君不碰自己就算了,连母亲都还夸奖他。 “娘,您不是说洞房的时候要陪夫君睡觉吗,为什么夫君碰都不碰我?您还在这么高兴?”蒙婉很不解,也很生气,说话都嘟着嘴。 “婉儿,你现在太小了,天癸刚来便为人妇对身体不好,侯爷不碰你是爱惜你,你可别争宠任性!” 妇人牵着女儿的手,然后发现了手腕上的一双晶莹剔透的水晶粉色玉镯,顿时一下就被吸引住了,抬着女儿的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惊喜的说,“你看,刚嫁过去侯爷就送你这么贵重的饰物,这么精致漂亮的一副玉镯,恐怕有钱也买不到,娘跟了你爹二十多年,他别说镯子,玉簪子都是最便宜的,十几年没给我买了……” “也不是只有我有,水姐姐和五公主都有,就连那个范家娘子也有一副!”蒙婉噘着嘴说。 “范家娘子,莫非就是那个商贾之女?”妇人惊讶不已。 “嗯,成亲那天夫君把范家娘子也请入内堂,给我们每人送了一副手镯和一面镜子,对了娘,镜子我偷偷带来了,您看看,简直真的就和仙术一样清晰透彻……” 蒙婉从随身一个小挎包里面拿出来一个麂皮口袋,打开之后小心翼翼拿出来一个檀香木手柄的水晶玻璃镜子。 “娘,您看……”蒙婉把镜子伸到妇人面前。 “呀!”妇人看着镜子里面映照出来的一张脸,顿时忍不住惊呼一声,赶紧接过小镜子对着自己的脸左右上下细细照了一遍,然后摸着自己的眼角细细的皱纹情绪慢慢低落下来叹口气把镜子还给女儿,“难怪你爹这些年碰都不碰我,原来娘是真的老了!” “娘哪里就老了,您要是平日涂些脂粉红颜,肯定依旧漂亮,还有,您平日衣服穿的太老套土气了,常年都是这几套衣服,我看着都不喜欢,现在好多侯爵公卿家的夫人都穿的是清河园的衣裙……”蒙婉小心翼翼的把镜子收起来说。 “那些衣服……能穿出去吗?”妇人很忐忑。 “怎么不能?我看到好多人穿呢,穿在身上都特别漂亮,而且我……我听外人说爹爹喜欢看穿短裙的小娘子,您也可以买一套短一些的裙子勾引一下爹爹,免得他尽往家里买姬妾……” “短裙家里倒是有人送了一套,娘觉得太短了没敢穿,再说现在都冬天了……” “冬天怕什么,家里有暖炉暖炕,娘快穿上婉儿帮您看看,我们学院最近也在学习服装制作,夫君还说等开春了就帮我们筹备一家服装设计室,专门给宫里的嫔妃和咸阳的贵人定制设计服装……” “怎么可以,你可是侯妃,怎么能干这种低贱的活儿?”夫人被蒙婉推着去衣橱取衣服,但对于女儿说的话非常的不满。 “哪里就低贱了,夫君说人生在世当自在逍遥,千万别被身份绑架了自己的爱好,所有的老师学生都很喜爱他呢?现在学院组建了好几个兴趣小组,有画画还有歌舞诗词,还有裁剪刺绣,大家每天都过的很充实,远比原来婉儿整天待在家里跟着几个乐师舞姬学唱歌跳舞快活的多……哇,这套衣裙是谁送的,我在清河商店看见过,一套标价五千多钱呢,您快快换上……” 老婆和回门探亲的女儿在后院说话干啥蒙毅不知道,此时还在内堂和陈旭这个毛脚女婿聊天下棋,两个人都是臭棋篓子,一副象棋走的噼里啪啦,实际上都是小学生水平。 门外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来,很快蒙婉便连蹦带跳的哼着歌跑进来。 “都嫁人了还这么跳脱,成何体统?” 蒙毅对自己这个十三岁的小女儿很不满意,一个女儿捞了一个天下闻名的仙家弟子做女婿,而且权势日甚钱财如山,这种金龟婿得好好的巴结一下,蒙氏未来富不富全靠他了,因此对于以前很喜欢的女儿如此没有侯妃的样子感觉很丢面子。 “岳丈莫生气,婉娘还小,性格开朗活泼也是应该的!”陈旭赶紧给自己的这个小小老婆撑腰。 蒙婉吐了一下小舌头赶紧规规矩矩的站好,门外一个眉目如画风姿绰约的妇人羞涩的低着头走进来,虽然是冬天,但身上却穿着一套齐膝的精致短裙,丰腴的身体在贴身的褥服和短裙衬托下看起来前凸后翘充满妖娆,脸上似乎还施薄粉涂红颜,看起来容颜精致妩媚。 “啪嗒~”蒙毅呆呆的看着自己的老婆,手里的象棋掉到地上骨碌碌滚到客厅中央。 “夫君~”看着蒙毅直勾勾看着自己的样子,妇人很羞怯的福身行礼。 “岳母今日打扮令小婿惊艳!”陈旭都忍不住站起来夸奖。 蒙毅在陈旭心目中一直是个老流氓的原因很多。 当初清河酒店刚开业他就向陈旭讨要两个小茶娘,后来每次去吃酒都会盯着各种仆女和茶娘的屁股和胸脯看的非常认真,而且是明目张胆的那种,因此陈旭很不屑。 还有就是听闻蒙毅喜欢娶小妾,来咸阳一年多,听闻蒙毅已经娶了七八个了,其实也说不上是娶,就是买,买回去侍寝,四十多岁一把年纪的老男人不断买十多岁的小女孩回去糟蹋,陈旭更加鄙视。 其实陈旭认为,如果是要人陪睡侍寝,其实成熟一些的女人更好,不光懂风情还懂技巧,就比如范采盈在床榻上就比水轻柔和赢诗嫚要让他畅快舒心的多,不过这也仅仅是肉体上的欲望和需求,在感情方面就不能太讲究。 而对于蒙毅这种老流氓、或者说对于当前整个大秦的有权有势有钱的男人来说谈男女感情就太不合时宜了,女人的地位还没上升到可以和男人谈感情的地步,都是包办婚姻和利益姻缘,王侯公卿和富豪商贾为了各自的利益互相联姻,夫妻双方感情自然是基本上没有的,远不如陈旭和水轻柔这种相爱到骨子里的感情,也不如虞无涯和夏子衿这种虐恋似的爱情。 实际上在任何时代,爱情往往都不是出现在富贵家庭,相反贫苦的底层反而会有各种凄美刻骨的爱情传说。 蒙毅是个老帅哥,蒙毅的夫人也算得上是万里挑一的绝色美人,要不然也不会生出蒙云这种花样美男,还包括蒙婉这种号称咸阳最强小娘子的小美人坯子。 陈旭来过蒙毅府上几次,也见过蒙毅老婆几次,的确是一个漂亮的中年美妇,但每次不喜精雕细琢的穿着打扮,因此看起来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主妇,存在感很低,还不如蒙毅府上一群花枝招展的姬妾吸引目光。 因此在感情并不能充分保夫妻和谐的时候,蒙毅移情别恋喜欢年轻貌美的小娘子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许多王侯公卿其实都和蒙毅一个调调,只是陈旭不太习惯这种风气而已。 但今日蒙毅老婆这一身装扮却让人很惊艳,仿佛突然一下年轻了十多岁,脸颊羞红面带羞涩的样子,很有视觉冲击力,陈旭倒无所谓,不过蒙毅从未见过自己的老婆有过如此惊艳的诱惑,因此呆了许久之后喉结一耸站起来,破天荒的上前牵着老婆的手笑着说:“天气寒冷,夫人快快挨着为夫取暖!” “是,夫君!”在女儿女婿面前,妇人害羞的低着头坐到蒙毅身边,然后在陈旭的眼皮子底下,蒙毅的一只手竟然轻轻的摸到了丈母娘挺翘的臀部。 我去,还要不要脸,太伤风化了。 一盘残局还没下完,陈旭便受不了蒙毅这个老流氓了,因为蒙毅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象棋上了,一边下棋一只手竟然偷偷摸摸伸到了老婆的裙子里面去了。 太特么的……唉~ 陈旭站起来告辞,因为他不敢保证继续下去这个流氓老丈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干出更加不要脸的事情来。 “岳丈岳母大人,小旭过几日会带婉娘回南阳探亲祭祖,可能要等到开春之后才会复归咸阳,二老保重身体!” “好好,这是应有之礼,路途遥远好生照顾安全!”蒙毅心不在焉的也站起来相送。 目送陈旭和女儿乘车驶出院子,蒙毅转头色眯眯的盯着老婆的饱满的胸脯说:“夫人,天寒地冻,我们去暖炕取暖!” “是,夫君!”夫人羞涩万分的被蒙毅搂在怀里往内室走去,同时一只大手落在臀上轻轻的揉摸起来。 封闭的四轮马车上,蒙婉小脸绯红的低着头不敢看陈旭。 “婉儿,方才的事是不是你干的?”陈旭脸皮还在不断的抽抽。 “是!”蒙婉脖颈都羞红了,低着头蚊子样的哼哼。 “你爹……唉,太不正经了!”陈旭哭笑不得的叹口气。 “夫君,非是爹爹不正经,婉娘也只是想让娘和爹爹能够和谐美满而已,自从生下我之后,爹爹就很少宠幸我娘,这些年娘亲过的很苦!”蒙婉鼓起勇气抬头看着陈旭。 陈旭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所谓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这种事情越是王侯公卿的家里越多,在充斥满府的美貌姬妾面前,人老珠黄的妻子必然不会得到太多的宠爱,最多只是保留一个正妻的身份罢了,而且还不能阻止丈夫纳妾,不然惹怒了丈夫,后果更加凄凉,一辈子都会遭受冷落。 而更苦的女人算是皇宫后院,一个皇帝数百个嫔妃上万的宫女,一个个都是年轻貌美的六国贵族,但如今都只能被关在皇宫之中孤独的等待,百分之九十九一辈子都没有被皇帝触碰过,那种凄苦根本就没地方可以哭诉,数十年青丝变白发,少女变老妇,直到老死在深宫之中不得解脱。 但眼下陈旭也只能叹息一声,根本就管不了那么多,天下人大部分都还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至少在王侯公卿和皇宫后院,一辈子吃穿住用不愁,比起百姓的疾苦来说,有实在算不得什么。 何况,自己的老婆竟然跑了! 陈旭很伤心也很担心,更多的是无奈。 即便是他如何爱着水轻柔,但眼下也不能抛弃整个家庭去满世界找她。 水轻柔和虞无涯都是武功高手,普通人百十个不是对手,即便是武功高强的禁军护卫七八个也能够对付,何况虞无涯随身还带着两支火铳,即便是遇上盖聂这种几乎半只脚踏入了先天境界的超级高手,只要有充足的准备也是可以反杀的,因此对于水轻柔的安全陈旭并不是特别担心,唯一担心的是这个老婆以后如果找不回来了怎么办? 第679章 火热的东方道 经过一年的各种策划和推动,咸阳的一切都基本上按照陈旭的设想慢慢走上了正轨。 这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对于大秦其他许多地方的人来说,也只是又一次简单的春夏秋冬的四季交替罢了。 但这一年对于咸阳的民众和满朝的文武公卿来说,绝对是大秦发生翻天覆地的一年,华夏数千年传承,在这看似短暂的一年之中,咸阳人的生活开始丰富多彩,开始变得让许多人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科学院的出现,改变了炼钢炼铁的方法,新式马卒装备和钢铁武器的出现,让大秦有了碾压匈胡的超级武力,这一年,大秦两次出击横扫匈奴,一举荡平西北袭扰中原诸侯的两股大敌,斩匈奴王,斩东胡王,斩杀二十余万匈胡部族,共计俘虏四十余万,而且还缴获牛羊马匹数百万头,这场大胜不仅让咸阳民众欢庆鼓舞,更是让大秦向周边诸胡展示了粗壮的肌肉,同时还威慑了蠢蠢欲动的六国不轨之徒。 这两场战争,随着报纸的大肆宣传已经天下皆知,即便是六国之地的百姓也不得不承认秦始皇的强大武力,同时也感觉到莫名的骄傲,毕竟这是中原对蛮胡的胜利,所有人都感觉与有荣焉。 报馆的出现更别说了,完全彻底改变了读书识字阶层的娱乐生活。 然后就是农学院、工学院、文学院、水车磨坊、渭河大桥、公共汽车、女子学院,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在潜移默化的不断改变大秦民众的眼界,而歌舞美食和服饰棋牌早已融入了百姓的生活。 而眼下正在修建的新东方驰道,已经彻底撬动大秦天下,数万人正在这条道路上工作,等到明年开春之后正式动工,恐怕有数十万人会投入到这场史无前例的建设之中,然后一条平坦笔直的水泥马路将从咸阳直通东海,日行千里将不再是说说而已。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九月授衣,十月新年大祭。 但往年隆重的节日,在今年的咸阳却都显得那么轻描淡写,因为所有人几乎都没怎么去关注。 他们的目光被渭河大桥、水车磨坊、公共汽车这些不断涌现的新生事物完全勾引住了,眼下除开咸阳,整个天下文人士族谈论的皆都是新东方道和清河侯与左相李斯的赌约。 而普通农民和贩夫走卒并不关系这些,他们关心的是能不能开春之后到东方道的工地上找到一份工作,运气好的话这个冬天就能挣几百钱,绝对可以大大改善家庭的生活状态。 十一月,已经是寒冬。 前几天下了一场雪,虽然已经融化,但在呼呼的寒风呼啸之下,泥泞的地面凝结出来一层冰棱。 远山如黛,近树凋零,枯草凄凄在寒风中瑟瑟摇摆。 两百黑甲罩体的卫尉禁军手持长戈弓弩和猎猎招展的黑色旗帜,骑着骏马护送着十多辆马车沿着东方道出咸阳往中原而去。 清河侯娶五公主和蒙婉之后回乡探亲祭祖,护卫加上家仆足有三百余人,浩浩荡荡沿着正在铺垫路基的东方道拉出一里多长的队伍。 东方道自古有之,过渭南出函谷关就到达三川郡,三川郡原属韩国地界。 函谷关内已属以前称呼的中原地界,而秦国只能算西戎边陲,属于苦寒的野蛮之地,中原诸侯一直都不怎么看得上眼,河南、山西、山东等韩魏齐鲁之地,才是华夏诸侯眼中的正统中心,也是华夏农耕文明最早的发源地,是华夏自商周以来最为繁华富庶之地,因此这里乡镇连绵不绝,东方道上因此也商旅来往不断。 而现在的东方道,更是到处人声鼎沸,沿途大量的民夫正在热火朝天的运送泥沙木石,每隔数里就是一个巨大的工地,各种修路的材料堆积成山,搭建的工棚密密麻麻,这些工地外面还插着各种颜色的旗帜,上面写着东方道xx标段工程指挥部,而且沿途还插着许多木牌,上面写着xx工程队的名称,这些招募来的刑徒工奴和民夫都在各个工程队的监工指挥下,在寒风中穿着单薄破烂的冬衣正在满头大汗的喊着号子推车扛木,一车一车的砂石倾倒堆积,一根根的大木被锯成木板。 沿路还有许多带着皮毡帽和藤帽挂着东方道工程总署铭牌的官吏骑着马来回巡视。 从咸阳出发一直到洛阳,千里长的工地上到处都是这种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 原来的东方道是秦国通往中原的主干道,沿途平坦没有大河和大山阻挡,因此一路修建的都很平坦宽直,而且也都严格按照五十步宽的标准修建,路中央铺着木轨,两边还各有近二十丈宽,每隔三丈栽种有一棵树木,但其中许多早已枯死,路轨也在来往不断的马车碾压之下,许多早已损坏,因此整条路地面泥泞不堪,车辙也歪七扭八的不成样子。 根据规划,新的东方道水泥路只有两丈宽,因此相对于五十步接近三十丈宽的路面来说,只占了其中十分之一不到,为了修路不影响商旅通行,水泥路的路基只占了大路右侧一部分,原来的木轨和大部分路基都没有去做任何改动。 陈旭带着家人和仆从顺着坑坑洼洼的东方道一路颠簸前行,沿途无论是修路的刑徒工奴农夫还是参与招标修建的商贾工程队指挥人员,看着插着清河侯旗帜的队伍迤逦而来,皆都停下手中的工作热烈欢呼甚至是夹道跪拜。 当看着清河侯的车队陷在泥泞的道路上行走缓慢,许多工程队的监工便指挥农夫刑徒一起帮忙推车,而大路上迎面而来路过的商队也都会主动把车马停靠在路边等待清河候府的马车通过。 每到一个大型的工地,陈旭都要下车观察一番,接见当地工程指挥部的官吏和承包标段的商贾代表热情的询问攀谈一番。 而每到一座县城,县令和大大小小的官吏都会提前站在路边迎接陈旭挽留饮宴,还有当地名士也都纷纷前来拜访,而最热情的就是各地的商贾。 如今东方道沿线几乎集中了眼下大秦最富裕的一群巨商,皆都是家财数十数百万钱的巨富家族,一旦这条新的东方道修筑好,所有参与其中的商贾都会依靠这条路发财。 即便是拿不到标段,只是在服务站或者物流市场拿到一个参与名额,未来二十年也将会跟着发一笔大财。 这些服务站里面需要大量的商舍驿舍食舍等为过往的商旅提供服务,而竞标拿到服务站的商贾也不可能将这所有的服务都全部承担下来,这涉及到一个技能专精的问题,许多东西隔行如隔山根本就不会,不会怎么办,陈旭在招商集资说明书中给了他们明确的指点,那就是把服务站作为一个服务平台二次招商集资,将其中的各种服务项目转包出去。 这样修车的喂马的做饭的卖货的睡觉的就各司其职,甚至还可以沿途把许多服务站的相同项目都承包下来开成连锁店,让过往的商旅在所有的服务站都可以享受到同样的服务。 于是有了这些二次招商的机会,工地上就会形成大大小小更多的小标段和建筑队,参加的商贾都成了小包工头。 本来新的东方道只有二十来个大标段,参与的也只有二十余个商贾或者合伙商行,但眼下的东方道,起码已经有三百个小承包商,这两千余里路分配下来,每个小标段也才不到十里路,除开几座必须由科学院指挥修建的大桥之外,即便是每个工段只招收一百个人,一年下来完全可以用身体把承包的路段爬平了。 大大小小的商贾沿途围追堵截陈旭的车队,成箱成车的礼物送来,陈旭还拒绝不了,因为都说是送给清河侯和五公主与蒙婉的新婚贺礼,因此从咸阳走到洛阳,这一路停停走走视察拖延下来,足足走了十天,而到达洛阳的时候,随行的马车已经变成了三十余辆,许多车上全部是拉的沿途商贾送的礼物。 第680章 清风扬雪 到了洛阳,在三川郡官员的招待下吃过一顿丰盛的酒宴之后,回乡探亲的队伍改道往南,往宛城方向而行。 陈姜氏、陈旭、赢诗嫚、蒙婉、杏儿和虞姬坐在最为豪华的一辆封闭的四轮箱式马车之中,车厢内燃着碳炉,温度温暖如春,春夏秋冬四个贴身小仆女一路烹茶端水照顾,杏儿和虞姬坐在车厢的地板上走弹子跳棋,猴子悟空蹲在旁边拿着玻璃弹子跟着跳来跳去的捣乱。 “旭儿啊,这么多礼物家里放不下怎么办?” 陈旭靠坐在铺着熊皮的椅子上打着酒嗝,陈姜氏和赢诗嫚蒙婉在织毛衣,通过镶嵌着尺余见方一块玻璃的窗户看着后面跟随的二十多辆满载礼物的货车,陈姜氏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担心的说。 陈旭也有些哭笑不得,这些礼物也说不上多贵重,但却也是普通老百姓消费不起的丝麻玉石和一些皮货特产,这么多车加起来价值不下十万钱,如果全部搬回去小河村,恐怕自己那三间土坯房就要塞满,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娘,都是别人好心送的,您这话传出去恐怕会让人不高兴,到了宛城送一些去水家,剩下的拉回清河镇再奖励分送一些给镇上乡民,再剩下一下带回小河村,村里的乡亲也挨家挨户送一些,可能就剩不下多少了!”陈旭摇摇头说。 “夫君,水姐姐和虞大哥提前二十多天回来,不知道能不能在宛城见到他们?”赢诗嫚温柔的转身看着陈旭。 “是啊,水姐姐不在,我总感觉家里不那么热闹!”蒙婉的声音带着一丝稚嫩,但却非常清晰悦耳。 “旭儿,既然是回家祭祖,轻柔不在的话就不太好!”陈姜氏的情绪也变得有些低落。 陈姜氏其实最喜欢的还是水轻柔,通情达理而且温柔贤惠,与儿子也非常恩爱,去年陪着她在小河村整整一个寒冬,婆媳两人相处的非常和谐愉快。 但因为水轻柔迟迟无法怀上身孕,加上正伯侨那个假冒神仙的一句话,让她慢慢开始有些疏远水轻柔。 不过这段时间水轻柔突然不在身边每日问候聊天,陈姜氏也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像丢失了什么一样,感觉心头堵得慌。 她感觉水轻柔的离开或许是因为自己对她疏远有关系。 这让她也有些愧疚。 如今儿子又娶了公主和婉娘,还有一个侍妾范采盈,日后家里添丁添口是必然之事,水轻柔生或者不生孩子,对于这个家庭来说已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从水轻柔离开之后,儿子开始变得情绪低落,经常沉默寡言不爱说话。 陈旭的变化不光陈姜氏知道,赢诗嫚和蒙婉也深有体会,因此每次都不敢轻易的提到水轻柔,害怕陈旭不高兴。 但眼下快到宛城了,水轻柔的娘家就在宛城,陈旭必然还是要去拜访一下。 因此所有人都希望能够在宛城见到水轻柔,然后一起回小河村,一家人才能美满和睦。 “轻柔不在宛城,他和虞大哥回鲁山找她的师尊去了,今天傍晚就可以到达鲁阳,暂时在鲁阳县歇息一晚,明天一早我上鲁山一趟,看看轻柔在不在山上?”陈旭说完之后脸色慢慢变得沉默。 如果没猜错,水轻柔断然是不会在鲁山的,如果赤松子在鲁山,虞无涯必然会回转咸阳通知他不要担心,但这距离两人离开咸阳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根本就没有看到虞无涯的身影。 车厢里一阵寂静,只能听到火炉上的陶壶发出噗噗的热水沸腾的声音。 “小旭哥哥,姑姑是不是不回来了?”虞姬站起来摇着陈旭的胳膊。 “不会的,他和你爹爹找你师公去了,很快就会回来的!”陈旭把虞姬抱起来放在腿上说。 “可是我好几次看见姑姑躲在房间里哭,还有一次偷偷收拾好了包裹,我问她是不是不要我们了,她哭的更伤心了!说舍不得我们不会离开我们的……”虞姬紧紧的抱着陈旭的脖子,“小旭哥哥,你去把姑姑找回来吧,不然她肯定会一个人躲在别处哭的伤心!” “你几时看见水姑姑哭了,为什么你没有告诉我?”陈旭感觉心里堵的慌,陈姜氏转头看着车窗外面眼圈儿有些发红。 “是姑姑不让我告诉你,她说如果我说出来她就不要我了!”虞姬细声细气的小声说。 “旭儿,轻柔是不是真的不回来了?”陈姜氏抹着眼泪问。 “怎么会这样?水姐姐和夫君两情相悦异常恩爱,怎么会不回来?”赢诗嫚停下手里织毛衣的动作,一双美目看着陈旭,脸色充满了担忧。 “是啊,夫君,水姐姐那么好,难道是因为我们的原因吗?如果是这样,还请夫君休了婉娘,换水姐姐回来!” 蒙婉慢慢跪在陈旭面前,精致绝美的小脸上露出一丝凄然,虽然年幼,但她聪明灵慧,通过陈旭和陈姜氏虞姬的对话,已经猜到事情可能并不像陈旭开始说的那样简单。 “如果因为诗嫚的原因导致水姐姐离开,也请夫君休了诗嫚!”赢诗嫚也慢慢跪下来。 “诗嫚婉儿你们起来吧,轻柔离开和你们没关系,是因为别的原因,你们也不用担心,等明日或许就能在鲁山上见到她!”陈旭把赢诗嫚和蒙婉扶起来。 “嫂子怎么能这样?丢下我们就跑了,下次回来我不和她玩儿了……”杏儿嘟着嘴说。 “啪~”陈姜氏一巴掌拍在杏儿的屁股上,“再瞎说我打烂你的嘴!” “杏儿姐姐你不要说姑姑坏话,姑姑最可怜了,她从小就没有爹娘,跟虞姬一样,将来我嫁给了小旭哥哥一定不会一个人到处乱跑让小旭哥哥伤心!”虞姬冲着杏儿嚷嚷。 “哼,才不要你嫁给兄长了,这么小点儿我还要喊你嫂嫂!”杏儿撇撇嘴委屈的蹲下来和悟空下跳棋。 “但是……但是爹爹早就把我许配给小旭哥哥了,你就是要喊嫂嫂……”虞姬也很生气。 “不喊!” “要喊~” “别吵别吵,不然娘亲又要打屁股!”蒙婉和赢诗嫚赶紧一人一个把两个小丫头拉开,一人一个抱在怀里。 “哼,回家后我的狗狗不和你的狗狗玩儿!”虞姬哼哼着扭头看着窗外。 “我才不稀罕!”杏儿也把头扭到一边。 陈旭哭笑不得的站起来打开车门说:“我出去骑马透透气!” …… 傍晚时分到达鲁阳,阴霾的天空开始飘起雪花,天气变得更加寒冷起来。 在鲁阳县令和一众官吏的招待下,陈旭等人在鲁阳留宿一晚。 第二天一早起床,天地早已白茫茫一片,虽然雪开始减小,但地上的积雪已经有半尺来深。 一群护卫收拾整齐,弓弩刀剑马匹皆都装备整齐。 看着七八里外但却有几乎近在眼前的伏牛山余脉那高耸参差的崇山峻岭,陈旭幽幽的长叹了一口气翻身上马,猴子也很兴奋的跳上来蹲在陈旭的肩膀上不断吱吱乱叫。 赢诗嫚和蒙婉也收拾整齐,披着裘皮的披风,腰间挂着短剑一起上马。 “诗嫚和婉儿小心跟上,走,出发!”陈旭一磕马镫,拉扯缰绳调转马头。 “旭儿,路上小心,若是上山的路不好走就早些返回,等过些日子雪化了再去……”陈姜氏非常担忧的在后面喊。 “娘放心,我们会小心的!”陈旭转头回答。 一群护卫和禁军也都随即跟上,将陈旭和赢诗嫚蒙婉包围在中间,一群人三十余匹骏马便踏碎满地的积雪快速往大山而去。 没想到夜里会下一场大雪,因此陈旭本来打算独自带着护卫前去鲁山,但赢诗嫚和蒙婉却坚持要跟着一起去,陈旭想想也还是答应了。 鲁山虽高,但也只有靠近山峰位置的那个山洞附近才比较陡峭,其他地方也并不是十分难行。 即便是因为积雪无法骑马,等到了山腰位置可以爬山上去,实在不行还可以让蒙婉和赢诗嫚留在山腰附近等待,一群武功高强的护卫和禁军保护,不会有任何问题,顶多是人比较累一些而已。 半个时辰之后,一群人已经深入大山之中,沿着一条崎岖的峡谷往里继续行走了数里之后,两边的地势开始逐渐升高,伴随着稀稀拉拉飘飞翻卷的雪花,四周变得越发寂静。 嘚嘚的马蹄声夹杂着护卫和禁军的呼喝传递消息的声音,山谷中微微震动,一些落在树枝上的积雪扑扑啦啦的承受不住落下来,如同烟雾一般随风飘散。 偶尔几只锦鸡野鸟扑棱棱从树林中惊飞而起,慌乱之中落在道路上,如同懵头的呆鸟一般看着一群人不知所措。 大雪封山,这些鸟有些眼盲看不清环境。 如果是在平时,陈旭定然要安排人下去捕捉几只带回去做一顿美餐,但眼下他是一点儿吃美味的心情都没有。 山野具寂,人迹罕至。 赢诗嫚和蒙婉策马跟随在陈旭的身后,前后左右具都是身穿黑甲的卫尉禁军,这些都是参加过无数次生死大战的武士,三五个人就敢劈杀猛虎,各种险恶皆都经历过,这种还算平坦的山路自然不在话下。 而且还有一群护卫和禁军早已深入前方数里挨着查看路径,因此顺着踩踏出来的痕迹一直往前,基本上没有太多危险,顶多是偶尔会有被惊动的山鸟和野兽从树林中窜出来惊吓到赢诗嫚和蒙婉。 两个时辰之后,已经接近午时,天空雪花渐停,一行人小心翼翼的已经前行至靠近山顶的位置。 而到了这里山势越发陡峭,悬崖峭壁到处都是,苍松迎客,古藤垂挂,除开传来的鸟鸣猿啼之外,四周迷雾渐起,处处山崖积雪宛若仙境一般。 “这里风景绝胜,果然是有仙家气象!” 到了此处已经无法继续起码前行,因此所有人都下马,寻一处稍微宽阔平坦的地方把马拴好,赢诗嫚和蒙婉两人从未出过这么远的门,更没有见识过这般美丽的风景,因此看着这种虚无缥缈的雪山奇景,忍不住惊叹不已。 看着赢诗嫚和蒙婉额头已经隐隐冒出一层汗珠,陈旭仰头看了看赤松子隐居的那一处位置说:“诗嫚,婉儿,此处上去还有差不多三里路,路上积雪难行,你二人便在此处等候!” “夫君,我们好不容易来到此处,还是想上去看看水姐姐从小隐居生活的地方!” “请夫君成全,这里风景都如此绝美,想来山顶更加令人心旷神怡,我们从小在咸阳长大,也从未领略过天地间这种奇异景色!” 两个女人都请求跟着一起上去,禁军头领也说:“侯爷,此处荒山野岭,如若分开还不好照应,一起上去,我等定然保护好二位夫人的周全!” “那就饮食休息片刻,留几人照看马匹,然后上山!” “喏~”一群护卫和禁军都一起抱拳,然后各自打开马背上的褡裢,取出水袋和干饼开始狼吞虎咽。 陈旭也从褡裢之中取出暖壶和一些饼干,和赢诗嫚蒙婉也各自吃了一些之后就吩咐出发。 虽然这里距离山顶不过三里,但山路却异常崎岖陡峭,陈旭来过两次,不过前两次皆都是晴天,虽然难行但却有惊无险,但今日山路上到处都是积雪湿滑不堪,在一群护卫和禁军的保护下,足足用了大半个时辰好不容才终于爬上山顶。 缭绕的山雾从四面八方的山谷之中升起,陡峭的山崖上青松古藤在云雾之中随着呼啸的寒风变换莫测时隐时现。 一个山洞,一块天然的平地,一棵数人才能合抱的古松,一方石桌,两个石凳,这就是山顶的风景。 天地寂寥无声,除开积雪之外入眼看不到任何有人活动的痕迹。 一群护卫和禁军都被陈旭要求留在平台下面不准上去。 而此时他和赢诗嫚蒙婉站在山洞前面的空地上,看着空荡荡的场景,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完全变成了失望。 “吱吱~~” 猴子从陈旭的肩膀上约下来,一路尖叫着窜进山洞之中,在积雪中留下一串脚印。 “夫君,看来水姐姐不在这里!”赢诗嫚轻轻的挽着陈旭的手说。 “原来水姐姐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可是这里却太安静了,除开松树和山洞,什么都没有!”蒙婉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情形,也轻轻的依偎在陈旭怀里轻声说。 “你们在这不要乱走,我去看看!”陈旭放开两个女人,慢慢踩着积雪一步一步走到松树下,因为松树的遮挡,石桌上并没有落雪,除开一些掉落的松针之外,上面依旧摆放的一个土陶茶壶和一个陶杯,就仿佛在这里已经放置了千年万年从未曾移动过一样。 “吱吱~”猴子从山洞里面连蹦带跳的跑出来,跳到石桌上,爪子上还抓着一张卷在一起的麻浆纸。 陈旭激动的将麻浆纸一把抓过来,扯开一根细细的草藤,展开,上面是虞无涯的字迹。 “恩公,我已经找到师妹,大师兄留下书信,师尊数月前去云梦拜访鬼谷子前辈,我们前去云梦寻找师尊,还请勿要担心,只要找到师尊我便即刻去咸阳寻您告知详情,勿念,无涯拜上!” 书信很短,字迹非常潦草,看起来是匆匆写完之后放在山洞之中的。 不过看完之后陈旭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这次来没有找到水轻柔,但却已经知道了她的去向。 如若开春之后虞无涯还没有回来,自己就去云门山一趟寻找,只要有任何蛛丝马迹,定然终会找到水轻柔。 赢诗嫚和蒙婉两人也慢慢走了过来,看着陈旭手上的书信,赢诗嫚轻声问:“夫君,是否是水姐姐留下的书信!” 陈旭摇摇头把书信递给赢诗嫚说:“不是,是无涯大哥留下的,他们去了云梦山,只要知道他们的下落便好,我进山洞去看看然后就下山!” 陈旭走进山洞不过片刻就走出来。 山洞里面除开几个很旧的草编蒲团之外,就只有一方石桌,除此以外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走吧,我们回去!”站在悬崖前面,看着四周缭绕翻腾的云雾和四周高低错落的皑皑群山长叹了一口气。 “此处虽然是美景,但也太孤单寂寞,真不知道水姐姐是如何能够在这里坚持八年的时光?”赢诗嫚看着山脚时隐时现的鲁阳县城和白雪遮盖的皑皑原野,还有几条如同树枝一样的小河轻声说。 “轻柔和你们不一样,和我也不一样,她的心不在凡俗之中,如果不是遇上我,她或许活的更加快乐,凡俗的熙熙攘攘让不适合她,但她却愿意为了我去忍受尘世的苦,但无论她去了哪里,这天大地大,我总有一天会把她找回来……” 陈旭转头看着跟随在身边的两个容颜无瑕的少女,牵着她们的手:“诗嫚,婉儿,若果有一天,我想抛却这凡尘俗世,想和轻柔一样遁入这山中过这种平静淡然的寂寞生活,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 “夫君,我们愿意,只要能够陪着夫君,哪怕再苦再累再寂寞,我们都能忍受!”赢诗嫚和蒙婉赶紧一起福身行礼。 “我也只是说说罢了,走吧,这次让你们跟着我来,路上受苦了!”陈旭牵着二女,再次转头看了一眼孤寂的山洞,然后长吐一口气转身下山。 猴子从背后跳上来蹲在陈旭的肩膀上。 待一群人下山,山顶再次恢复先前的空寂,只是雪地上留下几行脚印,似乎在向这茫茫山岭诉说着往日的寂静与安宁。 而依稀还有一个身穿粗布素裙的小女孩盘腿坐在在松树下,小脸严肃认真的倾听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在娓娓讲述生涩玄奥的道经。 而那道经的声音如同空濛之雨,纷纷扬扬若清风扬雪,随风而散回荡在寂静的山岭和悬崖峭壁之间。 第681章 五百少年 …… 十一月下旬,西北大军经历两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之后班师回朝。 李信江琥,王离苏角,以及在这次征伐匈胡的战斗中立下大功的将士足足三千余人,携带着满身的征尘和杀气返回咸阳。 大雪飘扬之中,皇帝再次出城三十里迎接。 咸阳以及周边数县数十万民众夹道欢迎。 皇帝谕令,咸阳再次庆贺三日。 当晚,皇帝再次在甘泉宫宴请大胜回朝的将士,百万咸阳民众再次涌上街头欢庆等待神雷焰火的到来。 临到深夜戌时,随着几声剧烈的轰鸣,咸阳城东南西北四门和城中心的广场之上,几乎同时腾起几道火光,然后随着一团团绚烂多彩的焰火在大雪纷飞的夜空中炸开,一时间漫天五颜六色的火光将整个大秦京师渲染的如同仙境一般。 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大胜,这一夜也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欢腾庆典。 咸阳城中五处同时燃放烟花,整整九十九颗神雷焰火在夜空中炸开,持续整整半个时辰,彻底点燃了百万咸阳民众和回归的将士热情,也同样将那些俘虏的匈胡贵族都震惊的神魂具裂,全都趴在冰冷的雪地上对着天空一颗接一颗不断炸开的烟花磕头如捣蒜。 而在咸阳热闹欢腾庆贺胜利之时,陈旭已经带着家人回到了清河镇和小河村。 清河侯娶了五公主和蒙大人的嫡女回乡探亲祭祖,这对于清河镇甚至整个南阳郡来说都是史无前例的大事。 因此自从回到清河镇之后,南阳郡守郡尉郡丞包括雉县等附近几个县的官吏名士等数百人,每天都乘坐车马络绎不绝前来拜见。 还有包括水氏、范氏在内的南阳商界无数商贾也再次带着贺礼前来祝贺陈旭的新婚之喜。 为了不失礼仪,陈旭只好在清河镇小学连日招待宴请这些远道而来的宾客,虽然许多人只是前来送礼之后就匆匆告辞,但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是需要招待一番。 因此接连忙碌了近五日之后,热闹欢腾的清河镇才慢慢消停下来。 清河镇忙完,回到小河村再次宴请小河村的全体村民和鹰嘴崖村的亲戚,又接着热闹了两日陈旭才得到安闲的机会。 从四月初夏娶水轻柔离开清河镇,到眼下十一月底才再次回来,时间历夏到冬转眼过去了大半年。 而这大半年清河镇和小河村的变化,只能用翻天覆地来形容。 当初开办的瓷器作坊、木器作坊、铜铁作坊、造纸坊、糖油作坊、卫生院、小学和粮仓都全部重新扩建甚至重建,各自规模都扩大了数倍,而且房子也全都用土砖大木重新修建成了宽敞明亮的厂房。 如今的清河镇已经完完全全彻底变成了一个工业城镇,以前所有住户和工坊全部都集中在小清河岸边一个长度不过三里的狭窄区域内,道路狭窄房屋破烂不堪,但眼下已经东南西北扩展到了十多里的范围,到处都是崭新的土砖房和高大的厂房。 整个雉县西南方向六个乡镇三千余户乡民皆都成为了陈旭的食邑,大量乡民都汇聚在清河镇的这些工厂做工,足有近两千人在这里上班挣钱,南来北往的商队整日络绎不绝,即便是这寒冬腊月大雪纷飞的时节,前来购买瓷器纸张和药品糖酒的商贾也不曾间断。 整个清河镇人来人往整日喧嚣欢腾,在陈旭大量的钱财砸下来,如今雉县整个经济的重心全都围绕清河镇展开,新上任的县令更是隔三差五的要来清河镇视察慰问,热烈的巴结和讨好里典牛大石和游缴刘坡。 牛大石依旧还是里典,但这个里典已经远不止里典的身份,他还是清河侯未来的妹夫,是替清河侯掌控这三千食邑的主管,皇帝还给他专门御封了一个九品的郎职,如今已经是官袍加身的大秦官员,而不仅仅是一个乡吏,即便是六品的县令见到他,还是要恭恭敬敬的行礼称呼一声牛大人。 而牛大石一家也因此飞黄腾达,如今住宽敞的大屋,进出皆都是车马奴仆伺候,由一个三年前衣不蔽体走路都屁股蛋蛋露在外面透风的贫农彻底变成了剥削阶级。 瓷器厂招收了二三十位制陶工匠和一百多位学徒,帮工更是达到了近四百人,七八口大窑的烟囱每日烟火腾空,让这个隐藏在巍巍大山之中的偏僻乡镇看起来有了十足的工业气息。 为了给瓷器厂和糖酒坊提供足够的包装木箱,木器厂也招收了近两百人的学徒和帮工,大车大车的木头运送过来锯成木板木条,整日里面都是叮叮当当的声音传出来。 小学规模扩大,在封地内招收了两百多个十岁左右的孩童,跟随牛全和封地上其他乡镇的几个读书识字的先生一起学习读书识字还有简单的数学和珠算,这些孩童学好之后全部都会安排到清河镇的这些工坊帮忙管理。 而卫生院的规模不光扩大了,以前只有一个半吊子跳大神的医卜许垆,虽然跟着徐福混了几个月,但水平实在不敢恭维,因此陈旭到了咸阳之后让徐福又从咸阳卫生院选派了一个医士和两个护士前来卫生院主持大局。 人生一辈子,除开吃穿住用之外,最需要迫切解决的就是医疗问题,特别是女人生孩子,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陈旭不敢马虎,清河镇不光是自己的老家,还是自己的封邑,必须照顾好这里的每一个人。 而自从有了咸阳城来的名医,后来又有三个医士慕名而来加入卫生院,因此如今的清河镇卫生院已经成为了整个南阳郡规模最大科室最全也是名气最大的医疗机构,整个雉县甚至是周边数县的重病患者都会前来求医问药,甚至宛城一些人有钱人生病了也还要不远百里跑到清河镇来看病。 造纸厂为了减少污染修在黑虎弯,如今面积达到了数百亩,里面也招收了三百多位帮工,麻浆纸和竹浆纸都在大规模制造,虽然规模远远赶不上咸阳城外的那一座足有上万人的造纸厂,但在雉县这种偏僻的山区县城来说,也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大厂,整个雉县现在也有其他商贾修建的造纸厂,但都不如清河镇的出名,因为这里的造纸厂不仅仅是清河侯的产业,而且这里还出一种雪白细腻的竹浆纸,但制作方法只有几个核心的工匠才知道,从来都打听不到。 而这些竹浆纸即便是有钱都买不到,只能供给清河侯允许的商贾以及皇帝使用。 糖酒坊虽然已经进入寒冬,熬糖酿酒已经停止,但依旧还是在开工,制作一些各种米花糕、饼干和果脯之类的供应各地的清河酒店。 回来之后忙忙碌碌七八天之后,陈旭也终于在牛大石和游缴刘坡等清河镇一众管理人员的陪同下,把整个清河镇里里外外视察了一遍,对于其中需要整改的地方,陈旭也提出了自己的一些意见。 当初离开的时候,陈旭曾经对清河镇的发展做出过一些规划,对于居住区域以及各个工坊的位置都有过指导,因此这大半年陈旭虽然不在,但牛大石和清河镇的所有人都还是严格按照陈旭的规划在修建发展。 居民区扩大了数倍,一些居住在山上的山民愿意搬迁下山的都在镇上统一规划了房屋地基,同时也沿着小清河往下游两岸开垦了上万亩的农田进行分配,因此如今的清河镇已经突破六百户,而且因为每日往来的商队不断,镇上还专门修建了好几家驿舍、食舍、商舍和修理车辆的服务场所,都是镇上的乡民在负责经营。 此时此日,清河镇商旅不断人声不绝,来往奔忙的皆都是衣帽整齐的乡民,所有人都脸色红润有了光泽,再也看不到往日的凄苦木讷之色。 …… 往日野狼横行的野狼谷附近被划为禁区,除开酿酒坊的人可以进出那个有储酒的山洞之外,这里没有牛大石和刘坡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靠近。 山谷口依旧藤蔓荆棘丛生看不出异样,但里面参天的树木和荆棘早就清理一空,变成了一个足有三百多亩的隐蔽山谷。 山谷一侧修建了一长排木石结构的房屋,而且食堂厕所等附属设施一应俱全。 山谷中央是一大块平整的场地,足有五百名十岁以上的少年正分成五个方队在训练行走坐立,虽然一个个看起来都黑廋不堪,衣服也破烂不堪各式各样,但这些少年却全都脸色严肃认真,跟随着几个看起来身材稍微魁梧高壮一些的少年的口令做着各种动作。 回家后的第八天,陈旭终于有闲暇亲自来观看这些少年的训练。 自从当初鬼谷子半夜鬼鬼祟祟的突然而至救活了王青袖,陈旭后来猜测到了鬼谷子说的劫难之后,于是便开始策划建立一支自己可以完全掌控的军事力量,不是为了造反,而是为了以防万一。 因此等咸阳的诸多事情都慢慢走上正轨,而且有了李信送的那栋别院之后,陈旭就开始秘密生产更多的火药,打造火枪甚至火炮。 这些少年几乎都是在雉县招募,大多数都是附近封邑上的孤儿。 这还只是遴选出来的一部分合乎要求的,数量便已经如此之多,可以想象两次秦楚大战死去了多少成年壮丁。 这些少年要么如同陈旭牛大石一般,和家里的母亲相依为命,要么彻底就是孤儿,在附近流浪跟着大户和一些工匠当帮工,只为求一口饭食活命。 眼前这五百少年,九年之后就是二十岁左右正值勇猛的青年。 陈旭不需要他们有坚强的体魄和过人的智慧,更不需要他们像禁军一样有以一敌十的武力值,他需要的就是令行禁止绝对的服从命令。 火枪不需要太大的力量,因此对身体素质的要求并不是太高,但既然要训练,陈旭感觉还是可以训练的严格一些,至少要比普通的军卒强才行。 大秦眼下的普通军卒其实就是普通农民,并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部署在边关一边屯戍开荒种地,一边进行一些简单的劈刺训练和对于军令的熟悉,一旦上了战场,只需要听懂进攻和撤退的号令就行。 攻则奋力忘死的冲杀,杀死敌人就有军功。 退则有序不能慌乱,否则就会军法处置。 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这个时代,除开马卒、车卒和弓卒之外,主要作战的步卒都是不怎么训练的,也没有一个统一的训练方法,一旦上了战场,胜负全靠主将,生死全靠运气。 刺激秦军勇武无敌的是军功带来的奖赏。 有军功便能分田分地,如果能够授爵便可以得到每年固定的俸禄甚至车马奴仆。 只要够勇敢不怕死加上运气足够好,哪怕你是乞丐,也能一步一步爬上大将军的位置。 以军功为荣耀,催生了如同虎狼一般的秦军,这就是大秦崛起的关键。 而虞无涯负责招募的这群少年,陈旭叮嘱的就是严苛训练纪律,吃喝拉撒坐卧行走都需要严格遵守制度和纪律,对于不听命令调皮捣蛋的全部清除出去。 虽然不要求叠豆腐块这种变态的内务整理,但平日的生活训练必须令行禁止。 本来按照陈旭的打算,这支队伍由虞无涯负责训练,因为他眼下最为放心的就只有虞无涯,经过半年的基本命令训练,然后再进行一些简单的武术训练和越野拉练之后就可以开始训练火枪操作,一旦能够熟练掌握,这些少年便可以先安排在清河镇充当治安队伍,同时也可以调一些在自己身边保护自己和家人的安全。 一旦如果秦大大真的无法续命,大秦有动荡之虞,这支队伍立刻就会变成一支超越这个时代足足两千年的火枪兵,采用英法联军当初那种三段式火枪攻击模式,配置几门小火炮,只要弹药不出问题,这五百人足足可以抵挡上万人的进攻。 不过水轻柔的离开彻底打乱了陈旭的安排。 眼下虞无涯离开不知道何时才能回转,这支队伍眼下没有了训练的教官和主将。 陪着陈旭来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游缴刘坡,一个是牛大石。 “滴~~” 骑马进入野狼谷之后,刘坡吹响了挂在胸口的一个竹笛,顿时正在训练的少年们都纷纷停下动作,虽然看起来反应有快有慢,但基本上没有人打闹喧哗等情况发生。 对于少年们的反应陈旭感觉到非常满意,毕竟才训练一两个月左右,听到竹笛就能够迅速列队已经非常不错。 至少已经有了对于命令的严格服从态度。 五个领队的少年跑过来抱拳行礼:“禀游缴和里典,我等正在训练行走,并不曾偷懒,也无人懈怠!” “嗯!”刘坡点点头指着陈旭说:“你们可识的他是谁?” 陈旭回到清河镇,并没有穿平日的锦袍,而是里面穿着毛线衣,外面一件翻毛的裘皮袄子,头上带着一顶毛线织的帽子,脖子上围着一条羊毛围巾,这毛线衣和帽子围巾都是去年水轻柔在小河村帮他亲手织的,如今衣物还在,佳人却渺渺不知踪迹,但陈旭却习惯了这一身装束,因此眼下的陈旭看起来就如同一个家境不错的富家少年,神情和煦看不出半分侯爷的架势。 五个少年各自盯着陈旭看了几眼然后一起摇头,其中一个抱拳说:“游缴,我等不识得这位郎君!” “我是陈旭,你们可曾听说过?”陈旭微笑着说。 “陈旭……”回答的少年略微一呆,然后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十分惊慌的说,“我不识得侯爷面目,还请侯爷恕罪!” 少年这么一说,另外四个少年也瞬间明白过来,几乎同时一起跪了下去磕头说:“原来是侯爷回来了,听虞老爷说就是侯爷给我们衣食,感谢侯爷大恩大德!” 几个少年把头在寒冷的泥地上磕的砰砰只响,陈旭伸手把五个少年拉起来笑着说:“你们都是虞大哥选出来的统领,看起来都不错,以后仔细带领这些同伴好好训练,几个月后我会选拔一些跟随我去咸阳!” “侯爷,我……我们也能跟着您去咸阳?”几个少年忍不住惊呼起来。 “嗯,但是只能挑选数十个,剩下的还是要在这里继续训练更多内容,到时候还会有一种新式的武器要学会应用,因此你们必须达到我的要求才行,你们各自都叫什么名字?”陈旭点头说。 “回侯爷,我叫许山!”第一个少年行礼说。 “侯爷,我姓李,在家排行老二,脸上有麻子,原来大家都叫我李二麻,没有名字!”第二少年有些尴尬的行礼。 “二麻也不错,镇上的木匠叫刘二娃,我在咸阳还遇到一个工匠叫鲁二蛋,你这名字比他们的好听多了!”陈旭拍着少年的肩膀,几个少年都跟着笑起来。 “侯爷,名叫陈夏。” “回,侯爷,我叫刘树根。” “侯爷,我从小没爹娘,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是跟着一个老木匠长大的,从小别人都唤我黑彘……”最后一个少年红着脸说。 “嘿嘿,黑彘肉好吃啊!”另外几个少年都不由自主揶揄开玩笑。 第682章 晚餐加肉 陈旭倒是无所谓,山村野夫,有名字就算不错。 姓名不全的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山区很常见。 有姓的很多,但无名无姓的也不少。 特别是这种连爹妈都不知道的孤儿没名没姓简直太正常了。 即便是有名有姓的人,名字也都很随意,从小都是在家按照出生顺序呼喊,要不就胡乱取一个外号,等到成年之后要去办理身份牌的时候,负责登记的官吏看着你没名字,就会胡乱给取一个名字,大山啊,小树啊,黑蛋啊,驴蛋啊,狗蛋啊,麻子啊等等反正都是不操心的名字,操心的也取不来,除非是家里情况好点儿的会专门拿一些鸡蛋山货之类的礼物找附近读书识字的乡老帮忙取一个名字,但这种情况非常少。 因为所有人几乎饭都吃不饱,至于名字就……一切随缘了。 “黑彘的确不好听,你以后就跟着我姓陈吧,名勇,希望从今以后做一个勇敢的好男儿,不要给我们姓陈的丢脸!” “多谢侯爷赐姓名!”这个少年兴奋激动的噗通一声再次跪在陈旭面前恭恭敬敬的连磕了三个头才兴奋的爬起来。 其他几个少年脸上都露出羡慕的表情。 “我今天来就是想看看你们训练的情况,你们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按照平日的训练演练一次给我看看!” “是,侯爷!”五个少年拱手转身,很快就都吹响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竹笛。 “一队集合~” “二队集合~” 随着不断的喊声响起,五百个站在训练场上的少年都开始按照自己的分组开始列队站好,很快就排列出来五支队伍,而且按照高矮顺序看起来还比较整齐,一个个目不斜视有了几分军训之后的架势。 五位少年头领都整理好自己的队伍之后,陈旭走到队伍前面,看着眼前这一群和自己年岁差不了太多的少年,深吸了几口气大声说:“我叫陈旭,大家可能都听说过我的名字……” “哗~” 本来列队整齐的队伍瞬间一片哗然之声,队形也开始混乱起来。 “您……您就是清河侯!”站在距离陈旭最近的一个又黑又瘦的少年脸色涨红结结巴巴的问。 “不错!”陈旭笑着微微点头。 “噗通……噗通……” 陈旭话音还未落,最前面的许多少年就直接双膝跪倒地上开始磕头,然后瘟疫一般传开,瞬间训练场上便跪倒一大片,再没有一个站立的人。 “多谢侯爷赏给我等衣食!” “多谢侯爷~” 许多少年激动不已使劲儿磕头。 此起彼伏的磕头和惊喜激动的呼喊声中,场面一片混乱。 陈旭站了一分多钟之后脸色一凝大吼:“起立,列队站好!” 五个少年统领也赶紧脆响手里的竹笛,于是跪满一地的少年赶紧爬起来重新列队站好,但所有人都还是激动的不能自持,一双双火热的眼睛全都看着陈旭。 “我把你们召集起来,给你们衣食,练习武术和各种坐卧行走,并不是让你们觉得只是为了有一口饭吃,有一件衣穿,而是想让你们能够成为一个真正勇武的战士,能够守护我们清河镇,能够保家卫国,能够有一天跟随我去上疆场杀敌,能够去征服你们所没有见识过的世界,这个世界很大,大到你们无法想象,除我大秦之外,北方有匈胡,西方有羌戎,南方有百越,东方无尽的大海之外还有你们根本就想不到的奇异世界,清河镇很小,雉县也很小,甚至我们大秦也很小……” “侯……侯爷,我们大秦很大啊,听说有数十个郡数百个县几千万人,有人说从南到北一年都走不到头……”一个少年结结巴巴的说。 “呵呵,这只是有人井底之蛙不知道而已,我问你,北方有匈胡,而比匈胡更加靠北的地方有什么?” 少年紧张的摇头。 “我问你,西方有羌戎,那羌戎的西方是什么?” 许多人都跟着摇头。 “东方是大海,那大海之外是什么?” “我……我听说大海之外是神仙住的地方!”队伍中一个少年回答。 “那你们见过神仙没有?神仙长什么样子?” 这次几乎所有人包括牛大石刘坡都跟着一起摇头。 两人跟随陈旭而来,都不知道陈旭召集这么多孩童藏在这里训练是为了什么,但也不敢多问。 如今陈旭早已不是当初的清河镇里典,南来北往的商旅和许多慕名而来的游客,早已把陈旭在咸阳的所作所为宣传的天花乱坠,甚至雉县县令还要派人把每一期的大秦都市报专门送到清河镇来,清河镇的三老每次都会激动的羊癫疯一样在镇上敲锣打鼓的大声宣读,因此陈旭虽然不在清河镇,但他做的事清河镇的人却全部都知晓,而且津津乐道的热烈讨论。 “我们大秦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中心,东南西北极远之地,也不是神仙居住的地方,我们现在吃不饱饭穿不暖衣,但在大海万里之外,那里有一片神奇的土地,上面生长有奇异的植物和瓜果,有两种特别神奇的食物,一种叫土豆,一种叫红薯,味道甜美,这两种食物很容易种植,成熟之后一亩地能够收获数十上百石……” “哇,还有这种食物,那岂不是种一两亩地就吃不完……” “旭……旭哥儿,你说的是不是真的?”牛大石站在旁边接连打了几个大大的摆子。 “自然是真的,这件事我以前就说起过,如果有一天我们能够驾船出海找到那个地方,把红薯和土豆引种到我们大秦,那么我们大秦就能养活数万万人口,再也不会有人饿肚子!”陈旭点头。 “侯爷,那……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一些少年忍不住激动的嚷嚷起来。 “要去那个地方,就需要有坚强的体魄,坚毅的性格,勇敢的精神,你们现在太小太弱,那大海上狂风吹起能够掀起数丈高的巨浪,十多丈长的大船都能被巨浪掀翻,只有等到你们足够强大勇敢,我才会带你们去寻找!” “侯爷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训练,变成大秦最勇敢的战士!”陈勇等五个头领都忍不住一起大声说。 “那就好,我也希望能够有那么一天,如果我们能够成功取回红薯和土豆,不光是皇帝会重重的嘉奖你们,封爵封侯不在话下,整个大秦的百姓都会感激你们,你们会是整个大秦的英雄,每个人都会得到数不清的田产奴仆,住不完的豪宅大屋,自然还有温柔美貌的小娘子任凭你们选回去当婆娘,可以和我一样娶三个婆娘,养一屋子的美妾每天换着睡,一个月都不带重样的……” “哈哈哈哈……” 几乎所有的少年都忍不住红着脸大笑起来,情绪更加激动喧闹。 “除开东方大海之外,还有极西之地,那里有广阔无垠的大草原,成群结队的大象,密密麻麻跑起来看不到边的野牛野马,还有体长数十丈能够吞下一头大牛的巨蟒,浑身批满鳞甲的鳄龙,锋利的獠牙可以把石头都咬成粉碎……” 陈旭站在一群少年面前天南地北的开始诉说地球上许多神奇而诡异的事情,一群少年也听的目瞪口呆,情绪也原来越激动,同时神情也越来越放松,许多人都提出来各种问题,足足半个小时过去,陈旭感觉和这群少年的沟通已经差不多完成,因为此时所有人对于陈旭已经没有了开始的那种害怕和隔阂。 侯爷果然不愧是仙家弟子,竟然知道数十万里之外的世界。 而且侯爷看起来和蔼可亲没有半分的架子。 特别是侯爷所说的外面的那些奇异的世界,勾起了所有少年的极大兴趣,恨不得马上就出发去寻找。 十多岁的少年,正是对这个世界最为好奇,也最为勇猛无畏的年龄。 初生牛犊不怕虎,说的就是眼前这群少年。 他们虽然从小忍饥挨饿,但却从未经历过大风大浪,他们是在大秦统一六国之后才成长起来,心中并没有国恨家仇的概念,更加不知道到底什么是正义和罪恶,甚至在他们的心中,吃饱穿暖就是眼下最高的追求。 但陈旭初一露面就为他们展示了一个匪夷所思完全不同的广阔世界,一下就将他们的眼界开阔到一个无与伦比的境地。 原来世界竟然这么大,有这么多好吃好玩儿的地方,只有跟着侯爷,将来才有机会去广阔的天地见到这些美丽而奇异的事物。 “好了,今天本侯说的都是很远地方的事,但你们最远连郡城都没去过,咸阳更没去过,所以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方才我和你们几个统领说了,等到开春之后,我会从你们当中选拔一部分人跟随我去咸阳,跟在我身边办事,但这个选拔非常苛刻,你们必须达到我的要求,现在就让我看看你们这一个月的训练情况,然后进行一场对抗爬山训练,第一组爬上侧面山顶的队伍将获得奖励,晚餐加肉……” “耶嚯!吃肉吃肉……”整个山谷中顿时响起一阵热烈的呐喊和喧嚣。 “你们各自整队,按照平日的训练挨着演练一番!”陈旭对五个百人队的少年统领说。 “是,侯爷!”此时陈勇等五个少年统领也对陈旭不再那么害怕,一起拱手领命开始整理队伍,陈旭和牛大石刘坡则走到训练场便等候观看。 “立正……向右看……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 几分钟走,随着第一队的统领徐山发出口令,然后列队成纵横十列的小队开始做齐步走的训练。 第683章 夺旗 这五百少年虽然都在十岁往上,但高矮不一参差错落,而且训练时间有限,因此行走的并不算整齐,其中还有十多个根本就分不清左右,甚至还有人是顺边摆手抬腿,因此一走动起来就有些乱,和后世初中生军训看起来没什么差别,甚至更乱。 在大秦这个荒蛮的年代,这些少年从小根本就没有上过学读过书,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规矩,平日大多数都是在漫山遍野找可以填饱肚子的一切食物,就像当初陈旭爬到树上摸鸟蛋一样。 而后世的初中生,从幼儿园算起已经上了八九年的学,做体操这些集体活动早已滚瓜烂熟,而且小学毕业都认识几千个字可以熟练读书写文章,在文化水平上来说已经不比当今大秦所谓的士族差了,差的只是人生的阅历和思想的成熟而已。 而这群看似都是初中生的少年,除开心智都比较成熟完全都是文盲,不识左右完全正常。 实际上后世很多大学生都分不清左右。 关于招募和训练这些少年,除开陈旭自己外唯一能够放心的就只有虞无涯,因此在让虞无涯惠清河镇招募这些少年的时候,陈旭转门写了一本简单的军训手册,内容很简单,就是列队,行走,跑步等一些最简单的口令和姿势,并且为此还特地亲自在府上找了十个头脑灵活的护卫进行了简单的训练,直到虞无涯完全看懂了之后才让他离开。 而虞无涯回来之后从招募到训练总共时间也才一两个月,而且还要开辟野狼谷这个隐蔽的训练场,其实前后能够用在训练上的也不过半个月左右。 半个月,没有任何正规的军训教练指导,能够走成眼前这个样子陈旭感觉已经很不容易了。 看着第一队随着徐山的竹笛声勉强整齐的走到训练场的另一端停下来列队站好。 “禀侯爷,第一小队行走训练完毕,请指示!” “很好,徐山归队!” “是!”徐山小跑着返回自己的队伍前面站好。 第二队……第三队…… 半个小时一晃而过,五支百人小队的行走分列式都全部完成,情况差不多,每一对都有那么一些人分不清左右,抬手抬腿顺边的情况。 列队行走训练完毕,陈旭又让五支队伍比赛攀爬野狼谷侧面的一座山岭。 这座山岭并不高,但却有些陡峭,山坡上有大树荆棘和枯草,因为是冬天,除开一些松柏之外树叶早已落尽,因此站在山谷下面也可以清楚的看到山坡上的情形。 陈旭让刘坡用一块碎麻布做了一面小旗,爬到山顶插在上面。 “看见游缴插在山顶的小旗没有?”陈旭指着山顶上那面在寒风中迎风飘荡的麻布。 “看见了!”已经列队中站好早已跃跃欲试的五百少年几乎同时大吼。 “那好,听我口令,五支小队同时出发,哪个小队的人先夺得小旗就是胜者,晚上吃肉!” “吃肉……吃肉……吃肉……”所有少年都激动的挥拳大吼。 “预备,出发~” 随着陈旭一声大吼,五支小队五百名少年便兴奋的呐喊着一窝蜂冲向山坡,在树林荆棘之中手脚并用的往山坡上冲去。 作为一群本来就从小生活在山野中的男孩子来说,爬山爬树算是最基础的生存技能,虽然都才十多岁,但这种技能值基本上已经满格了。 看着一群如同小野狼一般嚎叫着争先恐后冲向山顶的少年,陈旭脸皮忍不住轻轻抽搐了几下,自己这副身体的前主人从杏树上掉下来摔死,估计是技能点没有加够的原因。 院子里的那棵杏树他数次爬上去观察过,根本就不难爬,叉叉丫丫攀爬没有丝毫困难,怎么就会掉下来摔死呢? 难道真的神秘而未知的力量突然就推了他一把,或者拽他的腿…… 满山坡的呐喊之中,很快这些少年便分出了高下,前面以五个统领为先头部队,有数十人不过五分钟时间已经冲到了半山腰的一大片裸露陡峭的岩石位置,剩下大部分都在中间,后面还有一些身体瘦弱的落在最后,已经被线头部队甩开二三十米远。 虽然火枪部队不需要像弓卒那样强大的力量和步卒一样强健的体魄,但灵活而健壮的身体是军人能够在战场上获得胜利的最基础保障。 打不过不要紧,跑都跑不过那就必死无疑。 火枪虽利,但在还没有发明出能够防水的子弹之前,胜利还是要看天时地利人和,大风和下雨就是火铳最大的天敌。 二十分钟后,山顶上响起了一声极其激动的欢呼声,一个少年已经第一个冲上山顶,举起手中的小旗开始摇晃呐喊,瞬间山坡上便响起一阵热烈的欢呼。 “侯爷,第三小队完成夺旗任务!” 所有人都开始从山上撤退下来,第三小队的统领李二麻满头大汗兴奋激动的把手中的小旗交给陈旭。 “好,今天的晚餐第三小队加肉,大石,等会儿回镇上安排人宰杀两头羊送过来安排人煮肉汤!”陈旭高兴的拍拍李二麻的肩膀。 “好!”牛大石点头。 “耶嚯~~”第三小队的少年顿时兴奋的全部都欢呼呐喊,并且对着其他小队的同伴做各种挑衅的动作。 “唉~~”其他四个统领和剩下的少年全都垂头丧气。 “还有,从今天起每人的口粮加到两斤,以后每旬必须安排一顿肉食!”陈旭笑着继续大声说。 “好!”牛大石没有丝毫的犹豫。 “耶~~”瞬间山谷一片欢腾。 十多岁的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像饭桶一样每天吃再多都吃不饱,每天一斤粮食,如果没有油荤的话根本就不顶饿,这种感受陈旭深有体味,因此为了训练出来一支可以抵挡千军万马的特殊部队,充足的粮食是最基础的保障,军粮自古就是军队获胜的关键因素,古代参军打仗,许多人就是为了吃一口饱饭而已,保家卫国是什么许多人并不知道。 夺旗活动虽然只是一个游戏,但却可以充分调动这群少年的积极性和争强好胜气氛,军队最需要的就是这种好胜心,如果连吃的东西都抢不到,也就不要指望他们上战场之后能够平时杀敌了。 接下来陈旭在山谷中详细的查看了食堂厕所和宿舍,又安排一些少年对抗演练了一些简单的器械,虞无涯在的时候教过一些简单的打坐冥想的功法还有简单的剑术,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也不要指望有什么脱胎换骨的情况,大部分对于打坐的理解就是打瞌睡,而对于剑术所有的少年都很感兴趣,但也紧紧局限于一些简单的格挡和砍劈动作,因此这种训练急不来,陈旭也不急,反正大部分都才十岁左右,等训练三年五年,必然会有非常明显的改变。 他现在不缺钱不缺粮,光是清河镇的收入和食邑的粮食,足够他养活一支至少数千人的部队。 大量资源砸在这五百人身上,陈旭不相信自己操练不出来一支令行禁止而且作战勇猛的特种部队。 吩咐在野狼谷负责饮食和安全的几个乡民好好照顾这些少年之后,陈旭带着牛大石和刘坡返回清河镇,牛大石去安排宰杀羊肉送去野狼谷,等安排好之后,陈旭才把牛大石带到河边一处隐蔽的地方。 “旭哥儿,你是不是想问你爹的事情?”看着陈旭严肃认真的神情,牛大石犹豫了一下问。 “嗯,虞大哥这次回咸阳告诉我这件事,你和马大伯去看过,那个人是不是我爹?”陈旭点头。 “就是虎叔没错,你爹还和马大叔说了许多话,也详细把当初打仗受伤的事说过了,这件事你最好回去问问马大伯,他最清楚!” “这件事你没有说出去吧?” “放心,我不会乱说的,虞大哥当时交代的很清楚,马大伯也不会说出去!” 牛大石当了一年多的里典,如今也是和陈旭一般大,十七岁,嘴唇上已经开始蓄起了一层短短的黑色胡须,看起来成熟稳重多了,加上一身郎官的官服,整个人有了几分乡村干部的架势。 “那就好,此事暂时还是要保密,我不知道这件事该怎样和我娘说,唉~”陈旭看着露出河床的河面叹口气。 他和牛大石自小在小河村一起长大,以前关系好不好不知道,但既然老爹能够把妹妹杏儿许配给他,长辈之间的关系肯定很好,因此两人之间也如同兄弟一般,并没有太多可以隐瞒的地方。 “对了,你问过我爹没有,有没有关于你爹的消息!”沉默许久后陈旭问。 “没有!”牛大石脸色有些落寞的摇头,“虎叔说最开始他和我爹同分在一个校尉手下,但几次战斗之后伤亡惨重,在一次大规模的混战中他受伤之后昏迷,然后被一个逃难的农妇所救,因为当时大军混战胜负难料,若是返回军营必然还要被送上战场,而当时他的情况很不好,身上好几处创伤血都差点儿流干了,继续战斗必死无疑,因此他也不敢回军营,更不敢偷偷回家,于是只能乔装成难民跟着一起往齐地而去,虎叔和我爹从此就再也没见过面,按照虎叔的推测,我爹肯定是已经死了,因为那场混战中他们一校兵卒基本上都死光了,不然他也不会逃走……” “算了,你也别伤心了,生死有命,反正这么多年我们也都从来就没有报过任何希望!”陈旭轻轻的拍了几下牛大石的肩膀安慰。 对于老爹当逃兵的事陈旭也并没有太多的鄙视,战场之上生死难料,是人都会怕死,何况秦楚大战是诸侯混战,并非是为国家民族的大义而战,最多算是不同帮派的火拼,这种情况下军功捞不到还要送命,逃跑是最正常的想法。 “我知道!”牛大石眼圈儿红红的点头。 战场之上刀箭无眼,杀死敌人才是最好的保命方式,因此一旦上了战场,生死其实早就应该置之度外。 陈虎能够捡一条命活下来,可以说是天大的运气,若是牛大石的爹也能也能这样活下来,那就不是运气了,那是老天爷大赦天下。 “我先回小河村了,明天我们一起去县城见我爹!”陈旭看看天色有进不早,决定先回小河村再向马大伯询问一下具体情况。 “好,对了,这次水姑娘怎么没有一起回来?”牛大石跟在陈旭的身后问。 “轻柔和虞大哥有事到外地去了,今年不会回来!”陈旭不想说这个话题,摇摇头说,“关于野狼谷的这群少年要照顾好,吃喝供应要充足,保证吃饱穿暖,等忙完我爹这件事,这个冬天我会亲自指导他们训练,可能还要制作许多训练器材,等我安排好之后你让人负责打造出来!” “好!” 第684章 因由 …… 如今的小河村和清河镇一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小河村不光已经成为了陈旭的封邑,而且还是皇帝亲笔御封的紫云仙茶茶园,村口修起来一座巨大的木石牌坊,上面写着仙茶圃三个篆字。 这个牌坊是当初陈旭离开之后南阳郡守江北亭亲自安排人来修建的,大门高三丈宽两长,底座是青石,门柱用的是两人才能合抱住的花梨木制作,这座牌坊直接就架在通往小河村的大路中央,看起来非常气派。 陈旭四月初全家人去咸阳的时候,委托牛大石和马大叔等村里的村民帮忙照看房屋和粮田,还有两头猪两条狗和菜园。 不过陈旭离开之后,随着河南大捷的消息传到南阳,皇帝再次封赏陈旭两千户食邑,江北亭和一些南阳的商人商量之后决定在清河侯的老家给他修一座侯府,南阳众多商贾踊跃捐款近十万钱,不光给清河镇修建了一座更大的牌坊,而且还把清河镇通往小河村的道路再次进行扩宽和平整。 眼下这条路已经变成了两丈余宽,可以并行两辆马车,而且江北亭还组织了几百个刑徒和大量工匠在陈旭的三间土砖房后面辟地一百余亩,用大量的青石和巨木修建了一座清河侯府,虽然没有咸阳的那座国相府豪华气派,但在整个南阳来说也绝对算是首屈一指的奢华庭院。 整个侯府有三十余间房屋,前院宽阔有六十余亩,有池塘竹林和大树,后院靠近茶园位置,环境清幽,还从小河专门引来一条水渠穿过整个侯府,为池塘增添活水,而且还方便取水和生活。 这件事陈旭根本就不知道,没有任何人和他说起过,回来的路上陈旭还在头痛赢诗嫚和蒙婉以及一群陪嫁过来的侍女和宫女住惯了豪宅会不会不适应小河村的简陋,但当他回到家,看到房子后面这一坐豪宅大院的时候,很是感慨的把江北亭狠狠的在心里夸奖了一番。 钱到还在其次,主要是这份心很难得。 有了这座大宅,陈旭的心一下轻松多了,打发护送回来的两百禁军回去之后,一家人和侍卫都能安稳的住下来,吃喝寝睡都和在咸阳没什么分别,甚至山村环境清幽安静,比之清河别院住的更加舒心。 连续七八日的庆贺之后,家里这两日也终于安静下来。 从咸阳带回来的一些礼物和路上商贾送的十多车礼物陆续分送出去不少,小河村的村民也都收到了不少,而且小河村的村民也不需要再缴粮税,这半年下来家家户户都有吃不完的粮食,各家各户的房屋也都全部翻新重建,甚至江北亭还专门在茶园旁边修建了一座炒茶厂,水家安排人专门来设计建造,修建了几个专门用来炒茶的灶台和大铁锅。 这片皇帝御封茶园的茶叶不允许任何人采购,只能清河侯处置。 虽然去年陈旭和今年亲自安排人两次扩展了茶园的规模,茶园面积已经达到了两百多亩,但栽种的都是小茶树,真正产茶的还是那三颗古茶树和四周一些成年茶树,产量并不算太高,炒制下来一年不过数十斤,完全不够分配,但再过十年八年,这片茶园的茶树开始达到产茶的树龄,到时候紫云仙茶的产量会翻上无数倍,到时候也可以对外售卖一些,为小河村的村民带来丰厚的收益。 陈旭带着一群护卫穿过巨大的茶园牌坊回到家里,隔多远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孩童嘻嘻哈哈的欢笑。 杏儿和虞姬还有村里的一群丫头小子都在院子里面追逐玩耍,一只猴子跟着在四周跳来跳去的凑热闹。 杏儿身份尊崇,由原来一个山村野丫头变成了侯府郡主,自然是身份超然,小河村一群跟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孩子都众星捧月一般围着她打转,虽然回家后换上了普通的麻布衣裙,但趾高气昂的样子看的陈旭还是忍不住皱眉头,杏儿的教育晚了两年,感觉已经有了几分江楚月的雏形,看来以后还要加强教育才行。 虞姬年龄小,天真活泼,拿着从咸阳带回来的鸡毛毽子和几个年龄差不多的小女孩玩耍,而一群男孩子都围在杏儿身边,一起做打沙包游戏,一群人玩得也很开心。 赢诗嫚和蒙婉带着一群侍女和宫女把陈旭迎进后院,洗漱一下之后陈旭亲自提着礼物去拜访马大伯。 对于陈旭的到来马大伯很激动,也大概知道陈旭的来历,于是把家人都赶出去之后坐在暖炕上把陈虎的事情详细诉说了一边,内容和牛大石说的差不多。 当初秦楚大军一场恶战,楚军不敌撤退,秦军大军随后掩杀,因此根本就没有人来得及收拾善后,战争导致大量的村庄被毁,大量马车被楚军在道路上点燃焚烧阻碍秦军,交战区域的楚地民众害怕被秦军杀死,于是便成群结队的往齐国逃难。 因为那个时候只剩下齐国和燕国没有被秦军占领了。 陈虎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被逃难的人发现,然后被一个妇女救了下来,而那个妇女就是陈虎现在的妻子韩田氏。 “小旭,你爹真的是运气好,按照他说,那场混战和他同去的清河镇上分在一起的人基本上都死绝了,他的大腿受了重创,身上中了三箭,胸口也中了一剑,血都差点儿流干了,要不是韩田氏心善拼命的背着他逃难,并且省下粮食给他吃,他早就死在那场战争之中了,那一场战争我们村去了四个,一个都没回来,唉~”马大伯很是感慨抹着眼泪,神情非常的伤感。 “你爹是我们这清河镇附近最厉害的猎户,要不然估计他也撑不到逃出战场,你爹一直不回来也是有他自己的担忧,战争结束之后县尉安排人来通知说你爹已经死亡,如果他又突然回来,很可能会被当做逃兵处置,会被斩首,而且还会连累你们一家都会被发卖为奴……” 陈旭微微点头,经过这几天的不断思量,他大概也猜到是这个原因,但秦楚大战之后秦国征服燕齐两国又过去了三年,整整七年过去,早已没有了隐姓埋名的必要,不回来的原因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救了他性命的韩田氏了。 “你爹不敢回家一路逃到淮阴,不久之后就听说秦国把楚国已经灭掉了,于是许多逃难者开始还家,但你爹害怕返回被人认出来,便和韩田氏在淮阴附近定居下来,这一住就是七年,要不是两个月前无涯在路上认出你爹,恐怕我们也不会知道他还活着……” 马大伯沉默了许久然后接着说:“小旭,你现在是侯爷,身份已经不同往日,你爹就算是逃兵,对于你来说也不是问题,何况时间过去了这么久,眼下你娘还年轻,需要有男人才是一个完整的家,你也莫要多想,赶紧带你娘去见见你爹,把这件事安排妥当!” 陈旭苦笑着说:“大伯,这件事并不像您想的这么容易,我爹这么多年不回来,原来是因为害怕连累我娘还有我和杏儿,但他既然又娶韩田氏生下一女,如今我的名气天下皆知,他肯定也已经听说过,但却还是不愿意回来,这说明我爹也舍不得抛弃韩田氏,我总不能强迫我爹回家不要韩田氏和女儿了吧?” “怎么不行,皇帝都听你的话,这件事对你来说还不是屁大点儿事,难道你连爹都不想要了?”马大伯很不满意的瞪了陈旭一眼。 陈旭虽然贵为侯爷,但马大伯等村里人都是看着他光屁股长大的,若是没有村里一群苦哈哈乡亲接济度日,估计陈旭一家早几年就冻死饿死了,家里没有一个强壮男人操持,一个身体瘦弱的女人根本就扛不起一个贫苦到极点的家,因此即便是面对如日中天的陈旭,马大伯根本就不会害怕,虽然不能呵斥教训,作为长辈,该说的自然还是会说。 何况陈旭虽然眼下是侯爷,但回家后对所有乡亲依旧一视同仁,和以前一样没有半分架子,喝酒吃肉大声谈笑,说村民们喜闻乐见的粗俗笑话,然后端着一个竹筒茶杯聚在一起打麻将聊天,和以前根本就没有半分区别。 因此回来的当天村民都还略有些拘谨和害怕,但两天之后,小河村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和谐,陈姜氏也换上了和村民差不多的布裙,整天在小河村串门和妇女们拉家常,说的都是村里以前和现在发生的事情,短短几天精气神就好了一大截。 陈旭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说实在,陈姜氏这种在农村呆习惯了的妇女,的确不习惯城市里的生活,咸阳侯府虽然锦衣玉食要什么有什么,但那只是物质方面的需求,精神方面除开孤单不说,而且非常压抑,去了咸阳之后陈旭就没怎么看见陈姜氏开心的像回家之后这样笑过,加上水轻柔的事情,陈姜氏的心情更加不好。 人一辈子活的不开心,再多的钱也没用。 因此即便是对于水轻柔,陈旭也抱有很深的内疚。 去了咸阳,看得出来水轻柔也很不习惯,过的也样压抑和不开心,只有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才感受到些许的安宁和安慰。 “小旭,大伯说的你听见没有,你必须把你爹请回家,你娘含辛茹苦把你们两个拉扯大不容易,很不容易……”看着陈旭沉默的样子,马大伯很不高兴。 “那韩田氏怎么办?”陈旭再次苦笑。 “自然是休了!”马大伯语气坚决。 “大伯,休韩田氏我爹肯定不愿意……” “这有什么不愿意的,你这个侯爷是神像摆家里看的么?哼,我看你爹一定是脑壳坏掉了,有一个当侯爷的儿子,竟然还舍不下一个女人!”马大伯吹胡子瞪眼睛的表示难以理解。 第685章 整整齐齐 “大伯,这样吧,明天你和大石带我去雉县看看我爹,我要征求他的意见……” “这有什么好征求意见的,好,明天我要带村里人一起去,他若是不回来我们绑也要绑他回来,你爹当初为了娶你娘差点儿把命都丢了,我们小河村和鹰嘴崖村几百人差点儿打破脑浆子,当初死去活来的要娶你娘,差点儿带你娘私奔,如今说不要就不要了,韩田氏一个外姓的女人,粗手大脚长的不如你娘好看,怎么就会放不下?你爹简直就是瞎胡闹,不光丢我们小河村的脸,这件事如果传出去,你这个侯爷的脸也要被丢尽了!”马大伯下炕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大声说。 陈旭:…… 在大秦这种蛮荒的年代,百姓自古就是以村或者族群生活,谈男女感情是奢侈的,为了一个女人抛家弃子多年不回家,更是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这种事说起来有些大逆不道,因为则完全就是不要祖宗的做法,死后都要变成孤魂野鬼入不了宗祠,和赘婿没有半分区别,而赘婿的身份,在所有人看来和低贱的奴隶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陈旭作为一个后世人,对于这种男女感情却充满了理解,毕竟陈虎在外娶妻生子这件事是迫不得已,而且还有报恩的心思,如果不是韩田氏,陈虎说不定早就已经死了。 一边是救他性命同样无依无靠穷苦不堪的一个逃难女人,一边是自己深爱过的结发妻子。 在这种两难之下,陈虎也只能当做自己已经死了,隐姓埋名照顾一边,因此即便是他可能知道自己的儿子陈旭已经成为了当今大秦炙手可热的侯爷,作为一个男人,他也没想到要回来享受荣华富贵。 这份心思很难得,说明老爹还是一个正义感十足而且情感丰富的男人,值得陈旭去尊重和理解。 但理解是一回事,为了老妈的幸福还是必须去争取一下老爹,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双全之策。 陈旭现在是侯爷,陈虎这个逃兵身份完全不值一提,何况大秦早就一统六国,国内早已没有了战争,唯一的就是要看陈虎对于韩田氏的感情有多深,愿不愿意让她做妾。 侯爷的老爹自然不是普通人,有正妻陈姜氏,还是可以再娶身份低贱的女子做妾,只是看老爹愿不愿意。 告辞从马大伯家离开,回家之后天色已经黑了,吃完饭的时候陈旭几次犹豫还是没有把陈虎的事情先说出来,决定还是明天去看过老爹之后再做打算。 “夫君,这几日忙碌,明日闲暇可要在家好好休息一天!”晚上洗漱完毕,赢诗嫚服侍陈旭宽衣上暖榻安寝,躺在陈旭的怀里温柔的说。 “恐怕明天还不行!”搂着赢诗嫚幽幽的吐了一口气。 “那您也别太过操劳,看您每天忙忙碌碌诗嫚也帮不上忙,您可千万别把身体累坏了!”赢诗嫚轻轻抚摸着陈旭的胸口安慰说。 “累到不累,就是冷落了你和婉儿,让我心里愧疚!”陈旭也轻轻的抚摸着怀里这具光滑细腻的温柔娇躯说,“家里的事已经消停,但我操心的另一件事,而且不太好跟娘亲开口!” 赢诗嫚一下来了兴趣,爬起来趴在陈旭身上好奇的问:“夫君操心的到底是何事?和婆婆有什么关系?” 陈旭犹豫了一下说:“诗嫚,我爹可能已经找到了!” “啊?!”赢诗嫚一下捂住自己的嘴巴发出一声惊呼,然后激动的说:“夫君,这是好事啊,公公回来了婆婆一定很高兴,而且这样我们家也算和别家一样都整整齐齐……” 整整齐齐么…… 陈旭瞬间就想起水轻柔,想起虞姬的话,想起留下的那封信,脸色也么慢慢的沉默下来。 “夫君对不起,让您想起水姐姐了!”温柔聪慧的赢诗嫚瞬间知道自己的话勾起了陈旭的思念,于是赶紧说,“夫君莫要太过忧伤,水姐姐武功高强,而且还有虞大哥保护,一定不会有事,说不定过几天他们就回来了! 陈旭伸手轻轻抚摸着赢诗嫚光滑洁白的脸颊,然后将她紧紧的搂在怀中,“等我们有了孩子,如果父母也能团聚,轻柔也能回来,我们这个家才算真的完整,不过父亲的事有些复杂……” 陈旭把虞无涯找到自己老爹,然后又把他流落异乡娶了韩田氏并且还生下一个同父异母妹妹的事仔细说了一遍。 赢诗嫚呆了许久才说:“夫君,这的确是两难之事,若是让公公休掉韩田氏,恐怕公公会伤心,但若是不休,与婆婆又该如何相处?” “所以这才是个大麻烦,于理,我爹应该舍弃韩田氏与母亲重新在一起生活,于情则不能丢弃他的救命恩人,无论是休掉韩田氏还是纳回家做妾,都对韩田氏不公平,天下至情至义之事,终究无法两全其美,就像我一样,我舍不得轻柔,也舍不得你和婉儿,就只能让你们跟着我一起受苦……” 赢诗嫚赶紧伸手轻轻的捂着陈旭的嘴巴,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略微有些泛红:“夫君切勿如此说,这一切都是诗嫚愿意的,夫君非是凡俗之人,您的身份尊崇无比,诗嫚能够陪伴在夫君身边,哪怕是浪迹天涯也心甘情愿,我不会与水姐姐争宠,若是夫君想去寻水姐姐,诗嫚愿意在家守候侍奉公公婆婆,哪怕一辈子都无怨无悔!” “诗嫚,能够娶你也是我陈旭的福分,天色尚早,我们努力争取早些生一个孩子,等到轻柔回来她也一定很高兴!” “嗯,诗嫚服侍夫君……”赢诗嫚脸颊羞红的点头,温柔的小手顺着陈旭的身体慢慢摸了下去。 …… 天色阴霾,冷风呼啸,细细的雪粒随着寒风扑扑啦啦打在脸上身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陈旭和牛大石马大伯皆都穿着厚厚的皮袄和帽子,骑着马带着七八个护卫直奔雉县县城。 听着急促的马蹄声,看着疾驰而来的一群神骏的高头大马,缩手缩脚本来守在雉县破破烂烂城门处的兵卒赶紧从燃烧的柴火旁边站起来,手持长戈呵斥着把正在进城出城的乡民全部赶开。 “放慢速度,勿要惊扰乡民!”陈旭看着越来越近的城门和躲避退让的民众低声吩咐。 “是,侯爷!”所有人都微收缰绳,一群人的速度顿时就缓了下来慢慢接近城门,然后几个兵卒和在数百衣衫褴褛的乡民炽热的眼神关注下,一群人穿过城门沿着狭窄的街道往城中而去。 而等陈旭一群人进城走远之后,几个守门的兵卒才一脸羡慕嫉妒恨的看着这些骑着骏马的人谈论起来。 这种匈奴骏马中原少见,南方更少,一匹至少都是七八千钱,因此这群人一定大有来历。 “伍长,这些人来历神秘,要不要去通知一下县尊大人?” “嗯,也好,我亲自去一趟,你们看好城门勿要让乡民闹事!”兵卒首领略一沉吟便牵来一匹老的掉毛的劣马,骑着一颠儿一颠儿的往县衙而去。 此时进城,陈旭感觉自己越来越近张,以前说近乡情更怯,但他眼下要见到这个他从未谋过面的老爹,同样让他感觉到忐忑不安。 不知道老爹到底长什么样子,到底是高大威猛还是文质彬彬,甚至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怒汉。 陈旭伸手摸摸着自己的脸颊,根据自己的长相来说,老爹不应该长的很丑,不说是风度翩翩起码也算是相貌堂堂,不然开始也不会就那么轻易的把老妈骗到手,而且没有买票就先上车,未婚先孕就有了他。 街道很狭窄,平日仅仅只能勉强通过两辆马车,在前呼后拥的侍卫呵斥下,两边的行人全都远远的赶紧避在两边的屋檐下。 两边的房屋大部分都是木石结构的低矮茅草屋,斑驳的泥墙许多都已经破烂不堪,用草席和茅草遮挡,行人身上穿的衣服也都补丁打补丁,一个个瘦弱黢黑神情有些木讷。 以前感觉雉县还是很热闹繁华的,比起清河镇也要高大上许多,但见惯了咸阳的繁华和热闹之后,眼下的雉县看起来却破破烂烂和贫穷的乡下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还赶不上如今的清河镇。 因为眼下清河镇已经扩展到六百余户,加上七八个巨大的工坊,每天商旅不断热闹欢腾,有粮吃,有衣穿,家家户户都有人在工坊内上班挣钱,帮工级别每一个至少都有五十钱的收入,学徒更高,管事的最高每个月可以拿到上千钱,因此这一年下来,整个清河镇上的人都已经迈入了小康生活,达到了吃穿不愁的地步,整个镇上再也看不到穿破烂衣服的人,即便是以前几个泼皮闲汉,如今也被牛大石和刘坡教训的服服帖帖,每天老老实实在工坊上班,整个雉县的小娘子,现在都以嫁到清河镇为荣。 第686章 陈虎的抉择 穷啊,穷啊,这大秦真特么穷! 一路沿着街道前行,陈旭紧张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 自己穿越来到大秦转眼已经过去了三年多,自己一直在不停的努力,但眼下改变的也仅仅是一个清河镇,还有这穷困的雉县,整个南阳甚至整个大秦天下八百余县,除开一些当初六国的都城所在还算繁华富庶之外,其他的地方依旧穷的让他心痛。 还需要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大秦这些最底层的民众生活才能慢慢富裕起来。 但通过老爹都要从淮阴那个地方跑到东方道的工地上打工挣钱可以看出,只要有充足的工作提供更多的工作机会,大秦百姓终究会慢慢摆脱这种穷苦的生活。 “小旭,前面拐弯就到了!”一直没有说话马大伯指着前面的说。 “放慢速度,在拐角处停下!”陈旭吩咐侍卫。 “是,侯爷!” 所有人都开始收缰,然后一群人很快就稳稳的停了街口。 “就是这个脚舍!”牛大石指着路边一个看起来陈旧不堪的小院子。 “你们都在外面候着!”陈旭翻身下马,把缰绳丢给一个侍卫,然后跟着牛大石和马大伯走进脚舍。 很快一个穿着粗麻布衣的中年男子从房间里迎出来,对着牛大石行礼:“莫凯拜见牛大人!” “勿用多礼,安排你照顾的人可好!”牛大石微微点头。 “牛大人放心,一家人都照顾的很好,此时正在里面烤火取暖!” “那就好,旭哥儿,进去吧!” “嗯,走吧!”陈旭一身普通羊皮外套,带着翻毛的帽子,加上护卫都在外面,这个莫凯也不知道陈旭的身份,因此对于陈旭也没太过在意。 “牛大人,陈虎一家都在里面,请!”莫凯带着三人走进脚舍后院的一间房子门前,还没来得及敲门,门吱呀一声打开。 一个留着长发蓄着胡须的中年人走了出来,略有些消瘦的脸颊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皮肤黝黑粗糙,眼角还有皱纹,身长穿着打着补丁的粗麻布衣。 “马大哥,大石,天这么冷你们怎么来了!”男子短暂的愣神之后男子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陈旭故意落后半步被牛大石和马大伯三人挡在后面,眼神上下打量这个男子,心脏不仅砰砰乱跳几下瞬间感觉嘴巴有些发干,有一个称呼就像不由自主要从自己嘴里蹦出来一样。 中年男子的手还扶在门上,手背上的一道很明显的伤痕,手掌粗糙指节宽大,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农夫,但陈旭却明显能够感受到他身上有一股隐藏的凌厉气势,和游缴刘坡还有许多退伍的兵卒样,那是在战场上杀过人才有的气息。 这就是我爹,陈旭瞬间有些失神。 “虎子,你看这是谁?”马大伯让开身体,陈旭就和陈虎两人四目相对,陈虎身体猛然一抖,眼中露出浓烈的惊喜忍不住惊呼:“你……你是旭儿!” “爹~”憋了好久,陈旭终于喊出了口。 从这个男子打开门的刹那,他便感觉到了有一种血脉相连的灵魂悸动,加上马大伯方才和陈虎的对话,陈旭瞬间就确认这个中年男人就是自己丢失了七年没有回家的老爹。 “旭儿~”陈虎一步跨出房门,粗糙的大手紧紧的抓在陈旭的肩膀上,透过手掌传来的巨大力量和微微的颤抖,陈旭感受到了老爹心中同样的激动和惊喜。 “你先走吧!”牛大石挥手让莫凯离开。 “虎子,外面冷,还是进去再说吧!”马大伯也知道这件事在没有尘埃落定之前陈旭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于是自顾自的走进房间说。 “好好,进去说!” 陈虎激动的放开陈旭,四个人一起进屋,关上房门,顿时眼前变的阴暗许多,房间不算太大,地面是夯土,但天长日久早已坑坑洼洼,一个用石砖砌成的火坑,里面有木材正在燃烧,红红的火光映照下,火坑边还坐着一个中年妇女,一个少年和一个小女孩。 看着一群人走进来,妇女和两个孩子都赶紧站起来,而且女人脸上露出一丝微微的害怕和惊恐,紧紧的把小女孩儿搂在怀里。 “你们别害怕,大石和马大哥来过两次了,信儿和小米过来见过你们的兄长!”陈虎摆手安慰韩田氏和两个孩子,然后拉着陈旭说。 “虎哥,这就是您以前提起过的小旭?”妇人忐忑不安的看着陈旭。 “是,我便是陈旭!”陈旭对着妇人拱手行礼。 “莫非……你便是天下闻名的清河侯陈旭?”站在妇女身边的那个少年突然盯着陈旭问。 陈旭也上下打量这个少年,然后微微点头说:“不错,我便是清河侯陈旭,听闻你叫韩信?” “果然就是你,韩信见过兄长!”少年眼中冒出一股激动无比的光芒,冲着陈旭抱拳行礼,虽然才十三岁,但看起来却异常稳重,并没有因为陈旭自报家门而惊吓到。 “清河侯?清河侯是谁?”妇女对自己儿子和陈旭两人的对话满头雾水,根本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而且一贯不喜言辞的儿子竟然会和自己丈夫这个素未谋面的儿子如此说话,恭恭敬敬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先坐下说吧!”陈虎早就知道了陈旭的身份,虽然对于陈旭突然而来没有太多的心理准备,但也知道这件事迟早都会挑明,于是亲自搬来几个小凳子让陈旭牛大石马大伯三人都围着火坑坐下。 “小米她娘,赶紧泡一壶茶!”坐下之后陈虎吩咐妇人去泡茶,然后几个男人就坐在火坑盯着红红的火焰开始沉默不语。 足足过了半分钟,马大伯才开口说:“虎子,这件事你到底是如何想的?” 陈虎叹了口气摇摇头说:“今天旭儿都来了,你让我该怎么办?事情我前两次都已经和你说的明明白白,我……我实在无法舍下英娘和小米,你们……你们就不能就当我死了么?” 陈虎一个七尺大汉,此时说话也变得有些结结巴巴,但这句话也让陈旭感觉到心底一阵无比的酸涩,同时又有些哭笑不得,因此低声说:“爹,这些年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是怎么度过的,但我却知道我和娘还有杏儿是如何度过的,如今娘还在,您还活着这件事我既然已经知道,自然不能当做不知道,您还是应该回去看看娘,看看杏儿,这件事我也不逼您做出选择,但您就忍心看着娘一个人守着我们孤独终老么……” 陈虎脸皮微微的抽动了几下低头。 “虎子,小旭说的对,你既然还活着,那么这件事怎么能够当做不知道,至少你要回去见见小旭他娘,不管你愿不愿意回家,这件事她必须知道,绝对不能瞒她一辈子!”马大伯说。 “虎叔,旭哥儿如今已经成了侯爷,家里钱粮衣物用都用不完,您又何必这样在外面做苦力为生,只要您回去,小米还有田婶娘自然都能得到很好的照顾,一生吃喝住用不愁……”牛大石也在旁边劝说。 在旁边泡茶的韩田氏捧着茶壶走过来,跪在陈虎面前流着眼泪说:“虎哥,您了……您就回家去吧,姜姐姐这些年也一定在家等的凄苦,我……我和小米信儿回老家去……” “怎么可能?”陈虎站起来把韩田氏拉扯起来。 而一直站在旁边的韩信却突然说:“兄长,我听闻您娶了三个妻子,而且皇帝特许具为正妻,我娘和父亲这些年虽然过的清苦但也恩爱,所谓子不言父过,此事即便是父亲和娘做的都不对,但您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让我娘和姜婶娘一起跟着父亲?” “信儿,你怎么这样跟兄长说话?”韩田氏作为一个农村妇女,对于国事和新闻都不知道,突然听儿子说出皇帝来,顿时感觉到陈旭的身份恐怕很恐怖,因此吓的赶紧呵斥韩信,同时看陈旭的眼神也而充满了恐惧。 “婶娘不用害怕,韩信说的没错,这件事我的确可以解决,韩婶娘跟着回去我没意见,但需要先征求我娘的意思!” 陈旭说到这里转头看着陈虎:“爹,此事我还没有和娘亲提起过,我还是尊重您的意见,但您不能顾一家就弃一家,娘这些年也过的不容易,如果您愿意回去,我可以向皇帝请求让您再娶韩婶娘为妻,这样您就不用两边纠结……” “虎子,小旭都说道这个份上了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放着侯爷的爹不当,荣华富贵你不享,难道真要天寒地冻的带着婆娘儿女东奔西跑的到处奔波讨口饭食,何况这件事一旦被人知晓传出去,小旭也会被人指责戳脊梁骨……”马大伯站起起来瞪着眼睛大声说。 “虎叔,马大伯说的对,您若是不回去,旭哥儿也不好做人,何况您当年和我爹商量好要把杏儿嫁给我,到时候我和杏儿成亲生娃却见不到外公,您也不忍心看到是吧,我爹跟您一起去打仗,您如今回来了,我们都高兴,但您要是不回家,我们想孝敬也找不到人……”牛大石也在旁边帮腔。 陈旭把手伸到背后冲着牛大石竖起一根大拇指,一年多里典当下来,牛大石如今也开始脱胎换骨,说话一套一套的,还知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明显长进不少。 “爹,我们就跟着兄长回去吧!”韩信明显对陈旭这个突然蹦出来的兄长非常满意。 没有人不愿意攀高枝,特别是面对陈旭这个传说中的仙家弟子和清河侯,对他的吸引力不是一般的大,一直站在傍边不停的打量陈旭,只要有陈旭这个兄长罩着,恐怕他以后的日子也会变得的非常惬意,再也不用过这种吃不饱穿不暖的穷苦日子了。 陈虎沉默许久,内心经过一番挣扎之后点头说:“好吧,我跟你们回去!” “事不宜迟,那我们现在就走吧,大石先去找一辆马车!”陈旭松了一口气赶紧吩咐。 “好!”牛大石出门找马车。 陈虎也赶紧和韩田氏收拾衣物,很快就收拾停当,就是两个粗麻布袋,一边装着衣物,一边装着锅碗瓢盆,用一根扁担挑着,一家人的衣服皆都打着补丁,看起来还算整齐,但却单薄无比,看起来就和流民没什么太大区别。 出门,寒风呼啸中雪粒扑扑啦啦的打在身上,韩田氏牵着小米冻的浑身哆嗦,陈旭把自己身上穿的皮袄脱下来给小米裹上,牛大石也把自己的皮袄脱下来给韩田氏穿上,走到脚舍门口等了不大一会儿,方才那个叫莫凯的中年人坐在一辆半旧的马车过来,马车只有一个车棚,四面都是透风的,但眼下雉县也只能找到这种平日坐人兼拉货的马车。 陈旭从衣袋里面摸出来两个指头大小的金饼子递给莫凯:“多谢这些天照顾我爹,这些金子权当感谢了!” “啊,谢谢谢谢~~” 莫凯接过两个金饼子激动的舌头都有些打结,然后忙前忙后帮忙把行礼都捆到车后,然后又把小米抱上车,等陈虎韩田氏和韩信也都上车坐好之后,这才吩咐马夫路上小心谨慎驾驶。 陈旭和牛大石马大伯以及一群护卫也都跟着翻身上马,然后一起护送着马车冒着风雪往清河镇而去。 第687章 归家 等陈旭一行人走远之后,这时几个兵卒护卫着一辆马车吱呀吱呀的快速而来停在脚舍门口,一个身穿六品官服的官员迫不及待的跳下车冲进脚舍,一把抓住正从脚舍准备离开莫凯焦急的问:“清河侯呢?” “县令大人!”莫凯赶紧拱手行礼,然后一脸迷惑的说,“清河侯没来过啊,方才只来了清河镇里典牛大人和一个少年郎,并不曾看到清河侯!” “你眼瞎啊,那个少年郎就是清河侯!”县令急的跳起来嚷嚷。 “啊?”莫凯顿时目瞪口呆结结巴巴的说,“原来那个少年郎就是清河侯,难怪如此阔气……” “怎么?莫非你还收了他的钱财?” “嘿嘿,清河侯赏了属下二两金子!” “糊涂!”县令怒斥一声,然后问:“原先住在这里的那一家人如何了?” “回大人,那一家四口被清河侯接走了,不过……某方才听见清河侯呼那男子为爹……” “什么?”县令一把揪住莫凯的衣服双眼瞪圆,“你可没有听错?” “没有,绝对没有?”莫凯赶紧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怎会如此?我早已听闻清河侯父亲于七年前的秦楚大战中死了,清河侯怎么会突然凭空冒出一个爹来,难道没死?” 莫凯此时也终于回过神来,略一思索便脸色发白的说:“县尊,若是清河侯父亲未死,那以前必然下发过死亡讣告,此事要赶紧回去查一下七年前的记录赶紧给他落实名分,不然等清河侯捅到皇帝面前,我等和以前办差的人皆都要吃罪……” “不错不错,我得赶紧回去查一下!”县令也微微打了个哆嗦转身往外走,几步之后又回头恶狠狠的叮嘱说:“此事就此烂在腹中,千万勿要声张出去,一旦有人谣传清河侯父亲是战场逃兵,惹怒了他只怕有人有灭门之祸,所以你钱拿好,也要有命花才行!” “是是,县尊放心,属下绝对不敢泄露出去半个字!”莫凯瞬间只感觉一股冷汗冒出来,浑身都如同浸入了冰水中一般。 当兵打仗结局只有三种,一种是死,一种是活,还有一种是失踪。 死的人自然会有随军的军吏统计报备,战争结束后下发讣告通知家属。 活的人只要没有断气,就要回归军营听候统一调遣,的确重伤无法继续参战者才让民夫发送还家,只要还能拿起刀剑就必须上战场拼杀,势均力敌的战争中耗的就是双方的精气神,哪一方先坚持不住就会崩溃。 而失踪者不好说,要么是被俘虏要么是逃兵。 既然以前已经通知陈虎已经死亡,那么就是承认他已经死在战场上了,是战死的,但眼下陈虎竟然又活着出现了,那么就说明以前的死亡通知发错了,陈虎要么是当了逃兵要么是做了俘虏才活下来。 但七年前的那场大战秦国把楚国都已经消灭了,被楚军俘虏的秦军肯定都已经释放还家,所以也不存在俘虏一说,因此推测下来陈虎必然是在大战之中逃脱战场成了逃兵。 如果清河侯的老爹是逃兵这件事传播出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现在雉县县令是原来的县丞刘通,也知道江北亭和陈旭的关系,对于江北亭后来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情非常清楚,江氏能够在赵高谋逆罪的牵连之中不仅没有削弱权势,反而是越做越大了,而这一切的幕后主使者就是陈旭。 陈旭仙家弟子的身份现在已经在大秦传的沸沸扬扬,而且双侯爵的勋爵千古未有,眼下又娶了五公主和上卿蒙毅的女儿,有这两位的支持,陈旭的地位可以说如同泰山一样稳固,因此陈旭的身上不允许出现任何瑕疵,因此陈虎的身份必然不能是逃兵。 刘通回到县衙,立刻吩咐县尉房宽和管理户籍的官吏把七年前关于陈虎的资料全部找出来。 好在大秦的户籍制度非常完备,关于征调民夫军卒的各种记录也比较翔实,费了近一个时辰终于还是将陈虎征调到死亡的所有资料都寻找出来 “刘县令,这个陈虎是谁?都死了七年了为何还要大动干戈翻找他的资料?”县尉房宽很是不解的看着堆满一桌子的竹木简牍疑惑的问。 “你们都出去!”刘通看着摊开放在案桌上的一卷卷竹木简皱着眉头把一群文吏都赶走,只留下房宽一人。 “房县尉,清河侯今日来过县城,刚刚离开,而且接走一个人,这个人叫陈虎!”刘通脸色严肃的说。 “那又如何……啊,难道清河接走的这个陈虎就是记录上的这个陈虎?他们……他们是什么关……关系?” 房宽心里砰砰乱跳感觉口干舌燥,心里也已经有了很不好的猜测,两人都姓陈,关系肯定非常亲近,而且两人都知道清河侯家中只有一个母亲,父亲在秦楚大战中死亡,家中也没有父辈的族亲,因此这个关系简直不用仔细去推测,特别是记录上显示陈虎就是清河镇小河村人氏,家中有妻姜氏,育有一子一女…… “关系还需要我说么?这个陈虎肯定就是清河侯的父亲!”刘通脸皮抽抽几下说。 “那……那怎么办?”房宽六神无主的说。 “还能怎么办,赶紧找无关之人把这个记录修改一下,重新制作一册卷宗,把陈虎改成失踪者!” “好,我这就去找人!”房宽点头。 “还有,给陈虎记上几条军功,不能太低也不能太高,这些记录竹简已经陈旧,因此需要做的看起来旧一些,对了,还需要跑一趟郡城郡尉府查看七年前的卷册有没有关于陈虎的死亡记录,如果有,同样要一起妥善修改!” “此事要办的越快越好,清河镇商旅太多,陈虎还家之事必然很快就被传扬出去,说不定皇帝都会安排官员前来查办此事,若是稍微露出一丝不妥,或许都会给我们带来麻烦,七年前你我都已经在县衙任职,此事你我皆都参与……” “县令放心,我会亲自去一趟郡尉府!”房宽擦着额头的虚汗抱拳之后匆匆离去。 房宽和陈旭相识很早,当初因为赵柘之事就将房宽卷入其中,跟着担惊受怕了许久,不过在江北亭这个咸阳来的大佬从中穿针引线,加上宛城一众官员联手将赵柘抢劫夏粮的事压了下去,后来无论是江北亭还是参与赵柘事件的官员几乎全部都受到牵连,不过陈旭在咸阳与上卿蒙毅联手直接将赵高彻底碾死,这件事也算最终尘埃落定,房宽作为参与其中的一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小人物虽然并没有受到赵高的报复。 但那种整日提心吊胆的生活还是将房宽惊吓的不轻,直到听说赵高被皇帝抓捕入狱,要车裂夷三族之后,房宽的一颗心才彻底落下来。 可以说房宽是看着陈旭一步一步从一个山野少年如同火箭一般的腾空而起变成了如今权势滔天的地位。 当初他看着陈旭还能颐指气使的发号施令,但现在,只能仰望苍穹一般仰视陈旭的存在。 陈旭自然不知道刘通和房宽的安排和打算。 对于老爹当逃兵这件事,陈旭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真正上战场打过仗的人都知道,逃兵简直就不要太多,一场败仗下来逃脱者数万,然后要么变成流民,要么隐姓埋名跑到别的国家继续生活,甚至偷偷摸摸跑回家,用钱财买通乡吏的也大有人在,只是陈旭的身份太过特殊了,因此陈虎的身份也就便的敏感起来。 回家的路上,不光陈虎和韩田氏忐忑不安,就连陈旭都感觉有些心头惴惴,不知道突然把老爹带回家,老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反应。 “聿~~”一群人顶风冒雪穿过清河镇,回到距离小河村还有两三里的位置,陈旭突然一下拉住缰绳。 “旭哥儿,怎么突然停下来?”牛大石也停下来看着陈旭疑惑的问。 此时雪下的越发大了,天空寒风呼啸雪花翻卷,地面上也已经开始落白,天地白茫茫一片,所有人身上都裹着一层雪花。 “我先回家,你们后面慢行一步,我要提前给娘说一声!”陈旭说完扬鞭策马带着三个护卫疾驰而去。 “虎子,你也是糊涂,竟然不声不响在外面躲这么多年,小旭如今有了出息当了侯爷,我们小河村连带整个清河镇都跟着他讨好,不交粮不纳税,还可以在镇上的工坊做工,一年收入顶过去十年不止,家家户户都有吃不完的余粮穿不完的衣物,方才你也看到了,清河镇比雉县县城还热闹,回来就是享福啊,还有,回家之后莫要倔强,一切都听旭儿的安排……” 一群人继续慢慢往小河村走,马大伯一路唠唠叨叨的教训陈虎。 陈虎神情一时忐忑一时激动,紧紧的搂着韩田氏和小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快,侯爷回家了!” 听着外面传来的急促马蹄声,陈旭刚刚到达家门口,陈姜氏带着赢诗嫚蒙婉和一群侍女家仆已经迎接到门外。 “旭儿,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这么大的雪,你的皮袄呢?马大伯和大石呢?”一群人把满身风雪的陈旭迎进屋后,陈姜氏一边帮他拍打身上的雪花一边问。 “娘,您等下,我有话要对您说!”陈旭一把拉住陈姜氏的袖子说。 看着陈旭一脸凝重和严肃的样子,陈姜氏停下来。 “娘,我打听到了爹的下落!”事到眼前,陈旭也不能继续隐瞒下去了。 第688章 乡土气息 本来这件事陈旭想瞒着陈姜氏和陈虎接触之后在做安排打算,但到了雉县之后在马大伯和牛大石的劝说下,陈虎也愿意跟着回来,因此这件事也不得不提前挑明。 而且快刀斩乱麻的处置完也是好事。 就像马大伯说的,陈姜氏眼下才三十多岁,还算年轻,需要有个男人,不然按照普通人家的妇女,这个年龄找个男人再嫁也在情理之中。 但陈旭的身份决定了陈姜氏不可能再嫁他人。 而且普天之下能够有资格当陈旭后爹的人除开皇帝之外就找不到第二个人了。 秦始皇当自己后爹这种这个念头陈旭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也不可能发生这种事,因此如果陈虎找不到,陈姜氏就只能一个人寡居终老,这对她来说并不公平。 “旭……旭儿,你……你说什么?” 陈姜氏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呆呆傻傻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娘,我已经找到爹了!”陈旭再次重复一遍。 “啊?!”陈姜氏这次听清楚了,身体轻轻摇晃了几下之后双手紧紧的抓住陈旭的胳膊急切的说:“旭儿,你爹……你爹现在在哪儿?他在哪儿?我……我要去见他!” “娘,我今天出门就是去把爹找回来,眼下已经到村口了,但是爹当初在战场上受伤,被一个妇人救走流落到外地,他娶了那个妇人为妻,而且还给我生了一个妹妹……” 陈旭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陈姜氏呆呆的楞在原地,眼中的泪水瞬间扑扑啦啦的滚落下来。 “婆婆,公公如今能够平安归来,您应该高兴啊,我们一家终于是可以团圆了!”赢诗嫚赶紧上前扶着陈姜氏轻声安慰。 “是啊,公公回家,您应该高兴才对!”蒙婉虽然也被陈旭的这番话弄的不知所措,但也赶紧上前扶着陈姜氏说。 “我要去见爹爹~”杏儿拔腿就往外面跑,瞬间就冲进风雪之中。 “姐姐等等我!”虞姬也提着裙子跟着跑了出去。 “快,快准备一下迎接老爷!” 片刻的失神之后陈姜氏也回过神来,在咸阳呆了一年多,当了一年多的侯爷母亲,陈姜氏如今也不再是普通的山村农妇,回过神来之后赶紧吩咐家人准备迎接丈夫回家。 不管陈虎是不是再娶婆娘另有家室,但毕竟还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何况事到眼前,无论陈虎如何安排,都必须先迎回家再说。 于是一家人和一群侍女仆从上百人一起急匆匆走出院子,迎着风雪往村口而去,陈姜氏步履匆匆,一边走一边焦急的往前探看,赢诗嫚和蒙婉一左一右搀扶着陈姜氏的胳膊,茫茫的风雪之中已经有清晰的马蹄声传来,踢踢踏踏让所有人都跟着激动的忐忑。 “你……你是不是我爹爹~~”风雪之中传来杏儿询问的声音。 “你……你就是杏儿……” “爹~~”风雪中传来杏儿的哭喊声。 “杏儿,爹对不起你……”一个带着哽咽的男子的声音传来。 “虎哥,这是虎哥的声音……”顶着风雪陈姜氏呆了一下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着往前跑,一群人只好都跟着一起跑。 很快就看到了已经停在距离牌坊不远的马车和牛大石等人,陈虎下车正把杏儿搂在怀里热泪盈眶的打量抚摸。 “虎哥~~”陈姜氏隔着七八丈距离停了下来,看着风雪中的这个熟悉而陌生的男人,身体已经颤抖的快站不住了。 “小……小莲?”陈虎站起来,同样看着迎面而来的女人,容貌依稀熟悉,但却又不敢相认,这两三年养尊处优的调养,陈姜氏早已不是往日那种凄苦的农妇形象,这让陈虎踌躇不已。 小莲?跟在后面跑过来的陈旭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杵到地上。 穿越过来三年了,他第一次知道老妈的名字,而且还竟然这样具有流行的乡土气息。 “虎哥~~”陈姜氏确认了这个男人就是自己苦苦思念了七年的丈夫,再也忍不住,扑上去紧紧的抱着陈虎嚎啕大哭。 “莫哭莫哭,是我做的不对,这些年让你受苦了!”搂着怀里的女人,陈虎也是泪流满面的用打着补丁的袖子给陈姜氏擦眼泪。 这是一次死去活来的相聚,伤感的情绪很快传染开来,赢诗嫚蒙婉和一群仆女都跟着眼圈发红开始抹眼泪。 “好了好了,回来就好,天寒地冻赶紧回家去!” 几分钟之后,看着两人还搂在一起流泪安慰,马大伯不耐烦的连声催促,于是两人这才松开彼此。 “小莲,这是……这是小英,这是小米,这个是信儿!”陈虎把韩田氏和小米牵过来相认。 “姜姐姐……”韩田氏低着头不敢看陈姜氏,一个农村妇女也没有什么礼仪,情绪非常紧张不安的紧紧牵着小米,因为跟随陈姜氏而来的一群家仆和侍女彻底把她惊吓到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快回家再说!”陈姜氏一番痛哭之后情绪也慢慢稳定下来。 无论怎样,丈夫没有死,这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和喜悦。 一群人重新启程,十多分钟后回到新修的侯府,看着眼前这栋占地足有上百亩的豪华庭院,陈虎站在院子门口呆了许久,韩田氏更加忐忑不安不敢说话。 入府之后,陈旭赶紧安排侍女烧水准备干净的衣服,然后又吩咐泡茶和准备饭食,而陈姜氏和陈虎韩田氏则坐在客堂默然相顾,此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虎子,竟然已经回来了,那就好好在家过日子,不要东想西想,一切都听小旭的安排就行了,我先回去了,有事过几天再说!”把陈虎送回家,马大伯喝了一杯热茶之后就站起来告辞。 “大伯,回去后通知一下,让大家明天都过来吃饭!”陈旭把马大伯送到院子里说。 “嗯,你爹的事你自己看着安排,你娘这些年受了不少苦,别让她伤心!”马大伯点点头。 “好!”陈旭苦笑着点头答应。 陈虎回家,地位自然高贵,除开陈旭之外就是家里的一家之主,因此满院子都是忙碌的家仆和侍女,准备饭食,准备热水,准备换洗的衣物和洗漱用品,从未干过这些琐事的赢诗嫚带着蒙婉指挥一群人忙的团团转。 而陈虎和韩田氏也忐忑不安的跟着侍女来来回回穿行在房屋层层叠叠的院子当中,洗漱换衣完毕,然后一起聚在餐厅,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香喷喷的饭菜。 杏儿和虞姬已经带着小米坐在餐桌上,两个小侍女在旁边服侍这已经开始吃饭。 小米开始还非常紧张害怕,但有了杏儿和虞姬两个热情的小姐姐照顾,很快便没有了太多的拘束,此时捧着饭碗把脸都埋在饭碗里面不停的刨饭,杏儿和虞姬便不断的给她夹菜,还不断的提醒慢点儿吃。 看着三个小女孩儿如此和谐亲热的场景,陈虎和韩田氏此时的紧张不安也慢慢平静下来。 一家人都落座之后,侍女盛上来黄澄澄的小米饭。 看着满桌子各种从未见过吃过的菜肴,陈虎和韩田氏都没有动筷子,韩信拿着筷子虽然跃跃欲试,但还是强忍着没动手,不断的吞着口水。 “虎哥吃饭吧!”陈姜氏激动的心情也开始恢复,温柔的把筷子递给陈虎。 “爹,吃饭吧,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来去县城一趟,足足用了近四个小时,陈旭也早就饿前胸贴后背了,端起饭碗刨了一口发现韩信还在吞口水,于是笑着说,“趁热快吃,以后都是兄弟了,别拘束!” “多谢兄长!”韩信这才赶紧端起饭碗,对着陈姜氏告罪之后迫不及待的夹起一块红烧肉,嗷呜一口就直接咽了下去,噎的很快翻了一个白眼儿。 看着韩信如此豪迈的吃法,陈旭也只不过脸皮微微抽了一下。 如果是放在三年前,如果碰到红烧肉,他的吃相不会比韩信表现的更好。 赢诗嫚和蒙婉一左一右坐在陈旭身边,两人吃的很慢也很少,不停的给陈旭夹菜,陈旭也已经习惯了这种温柔的服侍,饭菜来者不拒,很快一大碗饭菜下肚,这才感觉浑身舒坦了许多。 此时陈姜氏温柔的在旁边给陈虎不断夹菜,而陈虎也狼吞虎咽的吃了两大碗饭才放慢速度。 而韩田氏则小心翼翼的吃着米饭,也不敢夹菜,低着头不敢抬头。 “婶娘多吃些饭菜!”对于韩田氏的心情陈旭能够理解,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宽慰。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他这辈子就不可能见到陈虎。 而看陈虎的打算,这个女人他也不会放弃。 不过这对于陈旭来说都不是事,老爹娶两个老婆并不会有问题,问题是老妈对这个女人的态度。 希望以后能够和谐相处吧! 陈旭接赢诗嫚递过来的帕子擦干净嘴巴,然后吩咐侍女拿来两瓶葡萄酒和酒杯,打开后亲自给陈虎和韩信斟上一杯。 看着清洌嫣红的葡萄酒,韩信忍不住添嘴巴,而陈虎却呆了半晌。 “这是葡萄酒,清河镇上就有酒坊,喝一些暖和身子!”陈旭举起酒杯,韩信赶紧举起酒杯,陈虎沉默许久也端起酒杯,三人各自饮了一杯,侍女再次把酒斟满。 “爹,既然回来了就安心在家陪着娘亲过日子,开春之后我就要回咸阳,您如果不想去就先留在家里,婶娘也一起留下来,小米也可以暂时留在家里,韩信跟我去咸阳一段时间……”陈旭一边吃喝一边说。 “嗯!”陈虎点点头。 “旭儿,我也留在家里吧,咸阳太远,我过不习惯!”陈姜氏放下碗筷说。 “也好,如今爹回来,娘留在家里我也可以放心!”陈旭微微点头。 关于爹娘的事情陈旭不好正面去安排,只能靠他们自己去商量相处,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都是成年人不是小孩子,这种事虽然难以处理,但陈旭相信他们自己能够安排好。 吃饱喝足,陈姜氏带着韩田氏去府内安排寝室,陈旭则把侍女都屏退,父子两人终于地第一次单独的在一起商量以后的安排。 第689章 安排 “旭儿,你……你不会怪我吧?”陈虎在陈旭面前依旧感觉到极大的压力,主要陈旭如今的身份让他有一种恍惚和做梦的感觉。 虽然他也曾经听说过清河侯陈旭就是雉县清河镇人,也曾经猜想就是自己的儿子,也曾经数次想回来看看,但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陈旭,面对陈姜氏这个结发妻子。 “爹,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既然回家了就好好陪着娘亲过日子,如今家里吃喝不愁,你也不用担心身份的问题,我都会安排好!” “那就好,旭儿,这些年你……和你娘亲还有杏儿是如何过的?”陈虎点点头。 陈旭只记得自己醒来之后的事情,至于以前的完全没有残留下来任何记忆,于是只好把以前陈姜氏和村里人提到过的一些情况说了一遍。 “唉,真是苦了你娘了,连累你和杏儿跟着受苦,我……我对不起你娘,也对不起你们!”陈虎羞愧的叹气摇头。 陈旭想起第一天醒来之后家里只找到半瓢干瘪黄豆的事情,也是忍不住心有戚戚的说:“好在这一切都过去了,以后的生活只会越来越好,关于韩婶娘我也不会有任何排斥,小米和韩信我也都会像亲兄妹一样对待,但是母亲您一定好好好对她,她为了把我和杏儿拉扯大,吃了许多苦,我只希望您别让她再伤心!” “你放心,我既然打算回来,就不会再次抛弃你娘,只是小米他娘,唉,我就是害怕你娘不喜欢她,当年要不是她我就死了,又何曾会有今日回来团聚……”陈虎长吁短叹低着头苦闷不已。 “这件事我相信娘会体量您的难处,但也只能让您自己去和娘商量,我也娶了水氏轻柔,五公主诗嫚和上卿蒙大人的女儿婉娘,诗嫚和婉娘您已经见过了,轻柔有事没回来,等她回来之后我带她来给您磕头……” “好好~”陈虎连连点头,脸上也露出回家之后的第一丝笑容,明显对陈旭娶了三个媳妇感到非常满意,特别是赢诗嫚和蒙婉,竟然还是皇帝和上卿的女儿。 陈虎当过兵,跑过不少路,接触过外面的大世界,知道这赢诗嫚和蒙婉的身份绝对属于当今大秦最为高贵的存在,儿子娶了这两个媳妇,绝对是可以在大秦横着走。 “旭儿,马大伯说整个清河镇附近几千户都是你的封邑,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男人在镇上的工坊做工,如果我和你娘还有小米他娘都待在家里,除开种地之外也不能无所事事,你还是安排一件事给我做吧!”陈虎抬头看着陈旭。 “您上过战场杀过敌,也熟知军伍,我也不可能长时间呆在清河镇,的确有一件事需要您帮忙……”陈旭把招募了五百少年安排在野狼谷训练的事情仔细的说了一遍。 “旭儿,你……你训练这么多的少年干什么?你可千万别干傻事啊?”陈虎听完之后脸色瞬间苍白。 “爹放心,我只是以防万一,如今李斯秉持朝堂,我与他理念不合有过很激烈的明争暗斗……” 陈旭又把当初自己当里典之后伤了赵柘到去了咸阳之后与赵高李斯之间的冲突大致说了一遍,最后神情严肃的说:“朝堂之上的明争暗斗太复杂,而李斯身居左相权势滔天,为了自身的安危我必须暗中做一些必要的准备,招募的这些少年都是贫苦孤儿,也都是清河镇附近的人,训练几年之后可以安排到镇上或者跟在我身边帮忙办事,这样也比较放心,一旦真的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也好有一些自保之力,何况陛下迟迟不愿意立下储君,太子之位一直空缺,这为大秦以后的发展留下了一个极大的隐患,加上六国王孙贵族和百姓其实也并不安宁,山匪流民到处都是,一旦皇帝殡天又没有安排储君继位,大秦必然要动荡不宁,因此这些少年将来可能就是我们唯一的安全保障,这件事我也是刚刚开始安排,本来是轻柔的师兄虞大哥在帮忙筹备,但上个月虞大哥和轻柔去了外地,眼下就没有人管理,因此您能够帮我管理起来,我也就彻底放心了!” 眼下陈旭唯一能够相信的就只有虞无涯一个人。 但虞无涯不在,陈虎虽然刚回来,但血浓于水的父子亲情是无法抹杀的,因此暂时将这件事交给老爹来帮忙管理管理陈旭也基本上可以放心。 “好,你放心,这些少年我一定帮你训练好!”陈虎脸色极其认真的点头。 “这件事不急,等过几天我安排好之后带您去看看……” “为什么要等几天,我又不是弱不禁风的老头子,明天就可以带我去,家里的事就让你娘和小米她娘两人商量着办!”陈虎打断陈旭的话。 陈旭哭笑不得,知道老爹是感觉夹在两个女人中间感觉左右为难,不过这也是一个办法,老爹有了事情做,整日忙碌起来,老娘和韩田氏慢慢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必然也会商量好怎样同伺一夫,想来韩田氏是不会与娘抢老爹的,毕竟是两个农村妇女心思淳朴,不是达官贵人,更不是清宫剧,非得用鹤顶红毒死一个才罢休。 外面风雪呼啸越来越大,房间里陈旭和陈虎围在火炉边足足说了几个时辰,陈旭把咸阳发生的事情几乎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陈虎听得目瞪口呆,心里慢慢升起极其古怪的情绪,和陈姜氏当初的感觉一样,自己这个儿子一定是被鬼上身了,否则怎么会做出如此多的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陈旭说完自己的事,又详细询问了一些陈虎受伤之后的事情,大致也和马大伯说的差不多。 临到天黑吃晚饭的时候,父子两个已经变得非常熟悉,七年的生离死别,几个时辰就再无隔阂。 晚饭准备的更加丰盛,鸡鸭鱼肉摆满一大桌。 陈旭和陈虎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发现陈姜氏和韩田氏也有说有笑相处的非常和谐,父子两个互相看看之后,脸上都露出轻松的笑容。 杏儿和虞姬带着小米在一群小侍女的陪同下蹦蹦跳跳的进来,手里还拿着毽子和糖果。 韩信也浑身雪花额头冒汗的进来,看见陈旭和陈虎之后赶紧行礼。 “外面天寒地冻,莫要受了风寒!”陈虎对韩田氏与前夫所生的这个儿子态度很和蔼。 “爹,我去院子里和侍卫讨教剑术去了,获益匪浅!”韩信兴奋的说。 “他们以前都是禁军,武功高强剑术自然都不错,你以前也学过剑术?”陈旭笑着问。 韩信立刻有些脸红的说:“跟着爹爹学过几招!” 陈虎也有些脸红的说:“我那算什么剑术,真正的剑术高手你都没见过,我在战场上亲眼见过楚军一个都尉连斩我们两个校尉四个百将,总共杀死了我们二十多人,最后数十人用弓弩围猎才将他射死,浑身上下中了三十多箭,但临死前还劈死劈伤了我们五六个……” “爹,战场上真的有这种勇士?”陈旭坐下来好奇的问。 “自然是有的,所有能够当上校尉都尉的莫不是以一当十的勇士,那次要不是楚军轻敌,秦军很难取胜,即便是楚军在溃败之中混战厮杀,但与我大秦相比也并不落下风太多,要不是楚军大将被击杀,估计那场混战秦军起码还要死数倍的人,要不然我也不会偷偷的逃脱战场,因为实在是看不到任何活下去的希望……都言我大秦秦军卒凶残,其实若不是王翦采用疲军之计,加上楚军军心不稳,那场灭楚之战恐怕我们想胜也不容易,我们这些上战场的兵卒,刀枪厮杀只不过都是用命填罢了,好在如今大秦终于是统一了六国,中原再也没有了战争,死的人虽多,也总算是没有白死!”坐在餐桌旁边,陈虎脸色戚然的伤感不已。 陈旭劝解几句之后给他倒上一杯葡萄酒,一家人围着餐桌边吃边说,韩田氏也没有了刚来时候的拘谨,和陈姜氏两人还姐姐妹妹称呼着互相夹菜,陈旭也端着酒杯和陈虎韩信说说笑笑,加上杏儿虞姬和小米吵吵嚷嚷,气氛变的热闹了许多。 吃罢晚饭,一家人已经没有了太多的隔阂,围着火炉暖炕聊天说话到酉时末,天色已经完全漆黑,安排侍女带杏儿虞姬和小米去洗漱睡觉,赢诗嫚和蒙婉也各自回房,陈旭也不好给老爹安排今天到底是和老妈睡还是和韩田氏睡,于是也赶紧跑回去和赢诗嫚亲热去了。 大人的事不好掺和。 而且老爹比蒙毅那个老流氓还要小几岁,正是壮年,在这个没有太多娱乐生活的年代,晚上夫妻娱乐也差不多就是唯一的娱乐方式。 这同样也是陈旭每晚的娱乐方式。 没手机,没电视,没游戏,没有电影小说可以消遣,除开和老婆亲热就找不到该干啥了。 这是一个严重操j8蛋的时代。 陈旭眼下有四个老婆,在咸阳几乎天天如此,搂在一起确实又找不到该干点儿啥,正是十六七岁的年纪有无限的精力,聊天聊着聊着就忍不住开始运动。 陈旭甚至有些担心自己活不过五十岁,或者担心自己三十岁以后会不会不举,因此只能热切的盼望正伯侨能够把五毒舒魂水的改良配方研究出来,不然四个老婆到时候自己安慰不过来。 客厅里只留下了陈姜氏、韩田氏和陈虎。 “虎哥,我先回房睡觉去了!”许久的沉默之后韩田氏忐忑不安的站起来,没等陈姜氏说话便低着头匆匆离开。 陈虎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又是许久的沉默之后陈姜氏才站起来红着脸说:“虎哥,我……我们也洗漱安歇吧!” “哦,好好!”陈虎也手足无措的站起来,看着三年时间养尊处优的原配妻子,看着她略显富态的红润脸颊和丰腴的身体,没来由的感觉到身体一阵火热,挽着陈姜氏的手亲热的去卧室安寝。 七年别离,生死相隔,如今再次相逢,必然有说不完的话,享不尽的愉悦和温柔。 第690章 纹身哥出现 一夜北风寒,天亮,天地白茫茫一片。 地上的积雪足有一尺余厚,远山近树皆都披上了厚厚的银装,天地如同粉妆玉裹一般纯净通透。 陈旭起床穿戴整齐,洗漱完毕去餐厅吃早餐。 杏儿虞姬小米早已吃过早饭去外面的院子里玩耍打雪仗去了。 赢诗嫚和蒙婉二女帮陈旭端来熬制的软糯浓香的小米粥和牛肉馅儿的大包子,还有几碟腌菜和豆酱,陈旭吃的正香的时候,陈姜氏陪着同样穿戴整齐的陈虎从外面进来。 陈虎换上了崭新的衣服,外面罩着一件熊皮大褂,头上还带着一顶翻皮的帽子,除开脸色皮肤看起来有些黝黑粗糙之外,整个打扮就和一个土老财没什么区别。 陈旭脸皮忍不住抽抽了几下。 这件熊皮大褂还是皇帝赏赐的,柔软顺滑做工精致,穿起来非常暖和,陈旭只穿过一次,回了小河村老妈还说要入乡随俗不能穿的太好让乡亲们隔阂,因此天虽冷陈旭也没拿出来穿,但眼下竟然穿在了老爹身上,看起来特别骚包。 陈姜氏挽着陈虎的手,脸上带着一丝羞红,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和平日孤单寂寞的样子有了天壤之别。 “爹,娘,这么早出去干啥?”陈旭一边吃一边问。 “我带你爹去看了我们家以前的那栋小茅屋!”陈姜氏赶紧放开陈虎的手说。 “真没想到,那栋小茅屋竟然还没倒塌,杏子树也还在……”陈虎感慨不已。 “那是我让人修过的,有一次下暴雨差点儿就塌了,娘和妹妹都差点儿埋在里面。”陈旭含着满嘴的包子说。 陈虎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的转头看着陈姜氏。 “莫听旭儿瞎说,那次下雨我们都躲到新房子里去了,不过的确很害怕,打雷闪电天就像漏了一样,也亏的旭儿早有打算修了一间新的房子!”陈姜氏唠叨着赶紧安慰自己的丈夫。 陈旭埋头专门对付包子和稀饭,明显老爹这突然回家,自己在老妈心目中的地位转眼就下降了一大截,明明是真事都变成了瞎说八道。 吃完早饭,陈旭安排护卫收拾一番准备去清河镇。 这么大的雪,一是看看野狼谷那群少年的生活情况,看看修建的木房子有没有被压垮,二是有些训练器材要让镇上的铁匠和木匠赶紧制作出来。 院子里韩信本来拿着一把铁剑正在和几个侍卫练习剑术,看见之后也走上来要求跟着一起去清河镇玩耍。 陈旭没有太多犹豫就点头答应了。 陈虎也穿戴整齐出来,一群女人把父子三人送到门外叮咛许久,看着在护卫的护送下踏雪远去之后才回府。 对于韩信这个自己异父异母的兄弟,陈旭并不排斥,而且还充满了各种好奇。 不知道这个韩信和后世历史上记载的那个韩信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如果是的话,自己凭空捡到的这个亲戚认的就大发了。 韩信这个人在历史上的名声可比陈平要大的多,与张良萧何并称为初汉三杰,又和彭越英布并称为汉初三大名将,可以说是历史人物中文武双全的杰出代表,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整个后世的历史上能够超越他的人几乎找不到。 而后世人对韩信记忆最深刻的一句话就是:韩信用兵多多益善! 不过韩信功劳虽大,但也是汉朝开国之后死的最凄惨的一个,其实也不算最惨,只有更惨而已,跟随刘邦打天下的良将几乎就没几个得善终,开国三大名将,英布被杀,韩信被杀,彭越直接被剁成肉馅儿分给其他诸侯王食用。 韩信后被刘邦夺去军权之后封为淮阴侯,而陈虎一家又是从淮阴来的,因此陈旭自然还是有非常大的把握认为这个韩信就是历史上的那个韩信,只不过阴差阳错竟然成为了自己的兄弟。 十三岁的韩信,正是一个跳脱的年龄,好好的教育引导一番,必然比英布更加让他放心,将来绝对会成为自己的一个好帮手。 按照历史的发展来看,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中应该也有陈虎这个人,也可能会在秦楚大战之中逃脱去了淮阴,也可能和韩田氏结为夫妇,但唯独不可能有虞无涯在路上找到陈虎,因为陈虎一家是想去东方道打工,而如果陈旭没有穿越古来,就不会有水泥东方道的修建,也不会安排虞无涯去上蔡打听李浑一家的消息,自然陈虎一家也不会跑到东方道打工,这是一个因果联动。 一只蝴蝶的翅膀轻轻扇了一下,历史就已经开始面目全非了。 路上虽然积雪难行,但现在小河村通往清河镇的路经过两次扩宽修建之后已经是一条坦途,半个小时后,陈旭带着陈虎韩信和一群护卫到达清河镇。 首先去找到牛大石,让他把自己当初在咸阳就已经画好的一些训练器材图纸安排人去制作。 训练器材很简单,就是哑铃,杠铃、单杠还有沙袋绑腿等一些负重练习的体育器材,同时还要安排木匠去野狼谷打造一些攀爬的木架和墙梯等等,这些东西能够增加力量训练,也能锻炼人的灵活度。 安排好之后陈旭又在小学接见了游缴刘坡、三老以及一些乡吏和各个作坊的匠工管事,把老爹陈虎介绍给他们认识,让所有人以后配合陈虎,需要什么都及时供给。 对于陈旭突然蹦出来的这个老爹,所有人都呆傻了许久,特别是游缴刘坡,嘴巴张了许久最后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面。 清河侯说陈虎是他爹那自然就是他爹,清河侯不会连自己爹都会认错,何况陈虎在清河镇名气还不算小,认识他的人还是有一些,冒充不来。 陈旭家里的情况刘坡现在了若指掌,知道陈虎在七年前的秦楚大战之中就死了,而且讣告还是他安排亭长通知的小河村村正,但陈虎却突然出现了,那只能说明一个情况,陈虎当初没有死在战场之上,被陈旭找回来了。 开完一个简单的见面会,陈旭带着陈虎和韩信跟着刘坡去野狼谷。 “侯爷,您父亲的身份该如何处置?”刘坡骑马坠在后面低声问陈旭。 “我让大石先给他办理一个新的身份牌,然后报备到县衙就行了。”陈旭毫不在意的说。 “不是啊侯爷,陈老爷以前是发了死亡讣告的,这个县衙的人问起来怎么回答?”刘坡感觉喉咙发干。 “放心,他们会办的!”陈旭脸色平静。 这件事很快就会从清河镇流传出去,不管陈虎是什么原因突然死而复生,陈旭相信一旦传到县令刘通耳朵里面,他一定会第一时间想办法给陈虎一个活下来的理由和办理新的身份,如果他办不好,陈旭便打算回咸阳了找秦始皇办。 逃兵什么的不存在,皇帝不会允许他的女婿有一个逃兵老爹,说不定还会给他罗列一大堆的军功出来,这就是现实,陈旭可以不要面子,皇帝不能不要面子,好不容易把女儿塞给陈旭,怎么能让女儿有一个当逃兵的公公! 至于老爹有两个老婆的事以他现在的身份根本就不是事儿,陈家现在是大秦顶级勋贵,老爹的身份自然也水涨船高成了侯爷他爹,是可以和皇帝一起喝茶聊天档次的人物,娶两个正妻是不可能了,但娶妾还是可以,何况韩田氏做妾老爹也不可能亏待她,对于这个穷苦女人来说,一辈子能够平平安安带着儿女跟着陈虎衣食无忧的活下去,也算是一种很好的归宿了。 虽然是大雪封山,但野狼谷里面依然传来有此起彼伏的竹笛声和一二一一二一的口号声。 陈旭带着陈虎韩信刘坡走进野狼谷的时候,空地上的积雪已经清扫出来一大片,五百个少年依旧排着整齐的队伍在进行简单的分列式训练,陈勇和徐山等五个少年统领皆都吹着竹笛走在自己的队伍前面,脸色严肃昂首挺胸动作一丝不苟,虽然在陈旭看起来非常的不规范,但这种认真的态度让陈旭非常非常的满意。 眼下这群少年并非真的就如此认真听话。 但陈旭就是他们现在的衣食父母,吃得饱穿的暖,每天口粮供应比成年人还充足,而且也不用干活儿,因此就只能使劲儿操练,更重要的是陈旭昨天说了,训练的好可以跟着去咸阳。 也就是说只要让陈旭挑中,这一辈子真的就可以飞黄腾达了,跟着侯爷那就是面子,就有吃不完的美食和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以后回乡,哼哼,看还有什么人敢嘲笑和欺负大爷…… 对于这群少年的质朴想法,陈旭自然是大致可以猜到,所谓的忠心,在这个岁数最容易培养出来,你对他们好一分,将来他们就能够为你卖命,就和后世的初中生一样,他们充满了热血和斗志,只需要有一个带他们操社会的老大而已。 而眼下,陈旭这个纹身哥已经出现了。 他们的前途一片光明。 每个人心中都藏着一把火,随时准备熊熊燃烧起来。 因此虽然天寒地冻,但这种冷已经遮掩不住他们燃烧的激情和灵魂了。 第691章 犹如臂使 “嘀~嘀~~” 看见陈旭带着人再次骑马进来,陈勇等五个统领都激动的脆响了训练结束的竹笛,并且整队很快汇集成一个方阵站好。 “侯爷,您来了!”五个少年都一起激动的跑过来抱拳行礼。 “不错不错,训练的很认真!”陈旭下马之后挨着拍着五个少年统领的肩膀,笑容很亲切。 “多谢侯爷夸奖!”五个少年都激动的感觉灵魂都轻飘飘的,脸皮都涨红了。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爹陈虎,以后他就是你们的总教官,以后你们的训练都要听从他的吩咐!”陈旭指着站在身边的陈虎说。 “拜见陈老爷!”五个少年楞了一下之后都赶紧对着陈虎行礼。 “不用客气!”陈虎看着眼前这群脸色稚嫩的少年,摆手的同时身上的气势突然拔高了一大截,虽然依旧是一副地主老财的打扮,但脸色瞬间变的极其严肃,双眼中似乎也有一股凌厉的光芒散发出来。 这是每一个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士兵才有的气势,带着一股天然的杀气,普通人想学也学不来。 就像陈旭身边的一群护卫,平日看似人畜不惊,只要是看见有陌生人靠近陈旭十丈之内都会不自觉的紧张起来,如同利剑一般充满着一股杀机,使人望而生畏。 陈旭昨天已经对陈虎说过这群少年的作用。 这些最小十岁,最大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看似还稚嫩,但却是儿子未来最大的倚仗。 七年不曾回家,本来就带着对妻儿的浓浓愧疚。 而一回来,才突然发现整个清河镇和小河村早已变得自己以及快不认识了。 当初那个破烂的清河镇,更加破烂的小河村,吃不饱穿不暖都像一群乞丐一样的乡民村民,眼下一个个都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一个个都气色充足红光满面,见面都带着笑容,而他自己和韩田氏带着两个孩子却依旧吃不饱穿不暖的情形相比,完全已经不像是同一个时代的人。 特别是昨天看见小河村自己家占地足有百亩的新房子的时候,那豪华气派和奢侈,一下就将陈虎的各种心思击成粉碎。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儿子陈旭带来的。 再加上父子两个整整半日的交流,这是两个男人之间最坦诚的交谈,血浓于水的父子亲情让两人虽然整整七年没有见面,但见面却并不曾有太大的隔阂和丝毫的陌生。 眼下儿子把这支将来可能是最后保命手段的少年队伍交给他,陈虎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同时也有一股巨大的热情。 而且自从逃脱战场隐姓埋名之后,他再也没有见到过这种令行禁止的军伍训练场,此时见到,一下勾起了他往日的回忆。 那数十万云集的将士,那猎猎招展的大秦龙旗,那铺天盖地的箭矢,那如同潮水一般往前冲杀的大军,嘶吼和呐喊,鲜血和残肢,在烈日和暴雨中挥动的长戈和刀剑带起的一串串血水,惨叫中倒伏的泽袍和敌军,哀嚎翻滚的受伤将卒,滚滚而起遮天蔽日的浓烟…… 瞬息之间,一幕幕血色的战场记忆如同洪水般从陈虎压抑了七年之久的脑海中翻腾出来,眼前的峡谷,也慢慢幻化成了一片厮杀战场,而眼前的少年,也仿佛就如同他当初一般,和无数的乡亲和泽袍站在狂风呼啸的战场之上,等待一场生死未知的厮杀。 陈虎的呼吸逐渐沉重,双拳不由自主的握紧,就连眼神都开始变得冰寒,脸上的神情也狰狞起来。 经历那一场生死战场之上的血腥洗礼,一个平凡的农夫也最终蜕变成为一个杀气凛然的士兵,虽然压抑了这么久,但此时正慢慢的从血液深处苏醒过来。 “爹~”陈旭的喊声把陈虎从战场的回忆中唤醒过来。 “爹,从今天开始,这些儿郎就暂时交给您帮我照看了!”陈旭指着列队站好的五百神情激动的少年说。 “旭儿放心,我会帮你照看好的!”陈虎身上的精神气势瞬间消退下去不少,但脸色依旧严肃认真。 陈旭没有上过战场,不知道战场之上的情形和残酷,但跟随而来的游缴刘坡却是深有感触,很敏锐的就感受到了陈虎身上的气势和情绪变化,不禁微微点了一下头,陈虎至少也是经历过血腥厮杀才活下来的,不然不会有这么重的杀气。 而有了陈旭的老爹来给他掌控这支秘密的少年部队,刘坡瞬间感觉自己的压力小多了。 虽然每个侯爵都会在自己的封地上训练这么一支隶属于自己侍卫一样的私人队伍,但陈旭招募的这些少年似乎完全不一样,虽然只进行简单的行走坐卧等训练,武器等很少训练,但看过训练手册的他知道这样训练下来的兵卒和大秦眼下的兵卒绝对不一样,至少在对于军令的遵守方面将会有脱胎换骨的变化,假以时日,五年十年这样严格的训练下来,再加上武器训练,绝对会变成一支犹如臂使的队伍。 接下来陈旭再次安排少年们展示了一次分列式训练,然后让刘坡拿出训练手册给老爹认真讲述了一下这种后世军事训练的过程和方法,陈虎虽然无法理解,但还是点头表示会严格按照陈旭的方法去做。 儿子眼下是侯爷,是皇帝最喜欢的臣子,必然见识要比他这个大字不识几个的莽夫强的太多了。 中午陪着一群少年就在野狼谷的食堂吃了一顿粗糙的饭食,下午陈旭又亲自带着五个少年统领仔细的演示了正步走,齐步走,左右看齐,左右前后转等基本军训动作,而且动作也比虞无涯当初教的动作严格规范的多。 “令则行,禁则止,以令旗和笛声为号令,任何违反军令者都要受到惩罚,初犯罚俯卧撑五十,次犯罚俯卧撑一百,再犯罚饶山谷跑三十圈,五次还不不能遵从命令者驱逐出去,一个月之内所有人都要完成这套简单的分列式操练,同为泽袍,彼此要关心爱护,可以有争斗,但不许恶意伤人,凡是恶意伤人者交给游缴发落,所有人都是一家人,日后到了战场之上彼此之间要能够放心的把自己的后背交给泽袍,彼此守护,就是你们唯一的信念……好了,现在大家分组休息,我顺便教大家唱一首歌!” 一番训练之后,陈旭再次给所有人讲述了一些奖惩措施,并且还长篇大论发表了一通言说之后开始进行娱乐活动。 “唱歌?”不光所有少年都满头雾水,就连陈虎刘坡都感觉莫名其妙,不知道陈旭为何会冒出这样一个稀奇古怪的念头。 “侯爷,您会不会唱千年等一回?”一个少年大声喊。 “会!”陈旭笑着点头,“大家想学的话我以后教大家唱,不过今天我要教大家唱精忠报国,有没有人听过这首歌?” “听过~”队伍中想起了稀稀拉拉的声音。 “好,有人听过就好,来,你给大家唱几句!”陈旭指着一个看起来并不算高壮的少年说。 呃,少年脸红耳赤的站起来结结巴巴的说:“侯爷,我……我只是听几个路过的商人唱过几句,没记住!” “我也没记住,只会哼哼几声!”队伍中几个少年都缩着脖子小声说。 陈旭笑了一下说:“那今天我就教大家唱这首歌,以后每天集合上操之前都大声唱一遍,好不好?” “好~”五百少年顿时都兴奋的一起大吼。 “狼烟起,江山北望,人如龙马长嘶剑气如霜……” 这一首精忠报国,在咸阳早已传的家喻户晓,而且随着南来北往的商旅,如今大秦诸多郡县也开始流行传唱。 但清河镇毕竟只是一个偏僻山野,加上这群少年几乎就是大秦眼下最底层的存在,根本就接触不到这种高大上的精神消费层次,大部分没有听过也在情理之中,于是陈旭便一句一句的教,一群少年也高兴的跟着一句一句的学,足足用了一个小时,这首雄壮威武并且充满豪迈气概的歌曲终于是学了三四成的样子,一起合唱能够勉强完成,不过再过几天陈旭相信一定能够唱的像模像样。 而陈旭在教少年唱歌的时候,陈虎和刘坡也在旁边跟着一起哼唱。 “好了,大家分散休息,这首歌大家都要尽快学会,等过几天我来检查,唱得好唱的整齐的小队吃肉!” 陈旭大手一挥队伍解散,山谷中瞬间响起一阵欢呼声。 接下来陈虎则带着五个少年统领去熟悉这个山谷的一切,同时了解平日的吃睡安排等情况,而陈旭则带着刘坡先行离开去镇上安排一些事情。 “侯爷,这首歌真的是豪迈之极,以前也听一些来往的商旅哼唱过,但都没有侯爷唱的这么好听!”刘坡策马跟在陈旭身边拍马屁说。 “这首歌早已流传天下,咸阳三岁的孩童都会唱,有什么好奇怪的!” “孩童和女子唱起来肯定没有气势,对了侯爷,我听闻皇帝发布的秋季征伐匈胡的战争已经结束,王离将军生擒东胡王,斩首八万余大胜回朝,陛下封他为武城侯,听闻咸阳城还燃放了神雷焰火庆贺,您见过神雷焰火,是不是像传闻的那样漂亮?” “神雷焰火自然漂亮,你想不想看?” “嘿嘿,自然想看,可惜侯爷又不带我去咸阳!”刘坡干笑几声说。 “看神雷焰火何须去咸阳,我在清河镇就可以做一些让给你看!” “真的?太好了,您什么时候能够做出来?”刘坡大喜。 “回去之后你安排人把硝石、硫磺和柳枝碳都准备一些,过几天等我有空了就做几颗出来,还要打造几个专门燃放的炮筒……” “好好,我一定尽快安排好!” 清河镇的乡民如今收入高了,家庭生活好了,也开始追求更加高级的物质和精神享受,加上寒冬腊月娱乐活动少,做几颗烟花爆竹热闹一下还是很有必要。 如今火药配方和烟花弹的制作陈旭已经非常熟悉,何况以后这群少年要训练枪械也需要火药,加上清河镇本来就有硝土,也可以在这里开办一个小型的火药枪械加工厂,为训练提供充足的保障,免得样样都从咸阳运送回来路途远不安全不说,还会引起其他的注意。 第692章 委屈的老天爷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陈旭和陈虎父子两个早出晚归,每天都骑马到镇上来训练野狼谷的一群少年。 镇上的铁匠铺和木器作坊配合制作了一些简单的杠铃和哑铃等健身器械,刘二娃还专门带着几个徒弟在野狼谷训练场的一侧制作了一个三丈余高的攀爬木梯和墙梯,又安装了单杠双杠等一些简单的训练器材,有了这些东西,少年们训练之余的娱乐活动也开始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陈旭每天都亲自带领五个统领和十多个屯长伍长进行一次标准的分列式训练,而且每天还教他们唱歌,十多天下来,不光精忠报国唱的已经比较熟练,像大花轿和好汉歌这些粗俗的歌曲更是深受欢迎,山谷中整日吼的震天响,远在数里之外的清河镇上都能听见。 而一段时间下来,陈虎也完全熟悉了陈旭的训练方式,然后加上他以前熟悉的军伍操练,除开分列式之外还学习简单的剑术和枪术,甚至还从镇上的猎户家里借来几张长弓,每天还专门教授一些射击训练,五百个少年在他手上也开始变的更加像模像样,训练起来如同一头头小老虎一般。 严格的训练加上各种娱乐活动,这群少年的精神风貌也每天都在变化,充足的食物保障下不光气色一天天变好,训练也变的更加积极主动,而韩信也被陈旭安排每天跟着陈虎一起来野狼谷,跟着一起操练训练,仔细观摩,将来这些少年可能都会交给韩信带领。 所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陈旭和韩信虽然不是亲兄弟,但这半个月观察下来,陈旭发现韩信的确是一个非常聪明而且好学的少年,虽然有些懒惰不喜欢干家务活儿,对于吃穿也比较随意,也不太讲究礼仪,但却非常勤奋,说话和思考问题特别有条理,也更加坚定了陈旭要好好将他培养出来的决心。 身边可以信赖的人太少,这就是陈旭眼下的尴尬局面,特别是虞无涯离开之后不知道什么时才能回来,他必须找到可以信赖的人来帮自己办许多自己不方便出面的事情。 眼下韩信就是最好的选择。 历史上记载韩信因为从小在贫家长大,因此性格放纵不拘礼节,而且和刘邦一样不喜欢干活儿也不会经商,因此经常饿肚子,很多时候只能厚着脸皮靠别人的施舍度日,有一次在大街遇到一个比他高壮的屠户羞辱他是个胆小鬼,不承认的话就从他的胯下爬过去,韩信在看了对方的体格之后很爽快的就钻了对方的裤裆,从此在当地韩信就成为了所有人取笑的对象,也没有人愿意和他做朋友,而那一次胯下之辱,在他功成名就之后成为了他忍辱负重的一个亮点。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操蛋。 你不出名的时候如论做的多么正确都是个屁,而一旦出名,打屁都是香的有人跪舔,至少胯下之辱这种事陈旭做不出来,宁可不要命也好拱翻那个傻逼,然后一拳打爆他的蛋蛋,但韩信竟然就特么钻了裤裆,而这一钻也成就了他的传奇人生,被记录在华夏历史上传承千古。 很多时候有人就会用这句话来激励自己:韩信尚且甘受胯下之辱,老子也可以。 于是很多人便没了骨气,把自己的底线放的越来越低,对自己的要求也越来越低。 韩信固然聪明智慧有将帅之才,但在陈旭看来性格品质上还是有重大缺陷的。 而且肯定也不止他一个人看出来了,就连项羽刘邦这种历史巨巨也看出来了,韩信先投项羽不得重用,后投刘邦依旧不得重用,要不是好友萧何三番五次的向刘邦举荐,甚至还上演一出萧何月下追韩信的故事,韩信这个人决然会淹没在楚汉大战的历史中不会有任何机会出头。 有一句流传千古的名言写的就是韩信,那就是:成也萧何败萧何。 韩信这个人的一生起起落落最终落得惨死,可以说就是萧何一手造成的,萧何既挖掘了韩信这个辅佐刘邦打下江山的的大将,最后又和吕后设计将他杀死,荣华生死都被萧何掌控,不得不说也是他的悲哀。 但所谓的悲哀都是有原因的,那就是韩信的性格缺点,识大势但却太图安稳,宁可钻人裤裆忍受侮辱接受胆小鬼的称呼也不愿意挨揍,这种忍辱的性格也最终被萧何设计将其诱惑生擒。 其实按照韩信的军事能力来说,刘邦手下就没有人能够干的过他,如果造反,估计大汉的历史有可能就是另外一种走向了。 可惜他有能力却无胸怀,没有刘邦项羽那种睥睨天下囊括江山社稷的野心。 每一个能够成就帝王基业的人,莫不是果敢坚毅而且誓不甘辱的性格。 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最终一血前耻。 秦始皇一登基便用举国之力死磕赵国,差点儿拖到秦国崩溃仍旧没有半分犹豫。 这就是帝王的不同之处。 但韩信这种性格,却正是陈旭最喜欢的,也最容易掌控的。 何况眼下的韩信和英布不一样,年龄不一样,身份也不一样,英布是成年人而且早有反心,所以陈旭不太敢重用,但韩信却可以让他随心所欲的去调教和使用。 最近几天,陈旭没有去野狼谷,而是在家制作黑火药。 野狼谷的那个山洞里面常年都会流出来含有硝酸钾的泉水,地面和岩石上都凝结的有一层硝土,因此陈旭离开后牛大石还是一直安排人在熬煮硝酸钾,眼下镇上的仓库存储了上百斤。 以前造纸厂是用硫磺熏烤漂白竹浆纸,但因为白纸耗费越来越大,用天然硫磺就太浪费了,因此陈旭便改变了工艺,重新设计了新的纸张熏烤房,在熏烤房外面建造了一个小型的炼铁炉,将含硫量非常大的赤铁矿或者赤铜矿放进去烧炼,产生的二氧化硫直接通过烟囱排放到熏烤房内,同样能够达到漂白的效果,而且炼制完成的铜铁运送到炼铁坊简单的二次加工就能变成合格的铜铁,也算是达到了工业废气的初步综合循环利用,自从采用这种方法之后制造白纸的成本下降了无数倍,而且还节省了大量的天然硫磺,因此仓库中也还存了上百斤的天然硫磺。 至于柳木炭最容易,完全就不值钱,去河滩上砍一些一年生的柳枝回来,去皮之后放到坩埚里面密闭炙烤成木炭,细细碾成粉末就行。 制作黑火药的地点还是放在前年冬天才修好的三间土砖房旁边的实验室内。 这次回来之后前后二十多天,陈旭都还没来看过。 这三间土砖房,当初陈旭可是费了老鼻子劲儿,卖了那头野猪和大蛇之后,先是请全村的青壮劳力前后费时十多天修起来三间茅草屋,然后又拓泥砖在寒冬到来之前改成土砖房,而且还修建了大热炕,当时这三间大土砖房既是全小河村的骄傲,也是全小河村羡慕嫉妒的对象,因为整个小河村起码有十多年没有人修建过新房子了。 但这栋土砖房陈旭也不过在里面度过了一个冬天而已。 今年春夏之交他回来还是在这里和水轻柔成亲,洞房花烛也是在这里度过的,那一夜,他和水轻柔终于两情相悦成就夫妻,而且还在这里度过了人生中最为惬意和安宁的一段时间。 推开紧闭的房门,随着吱呀一声打开,房间里一切如旧的摆设和布局出现在陈旭的面前。 外间的炕上还摆放着崭新的被褥,还是当初离开之后整理的样子。 窗前的粗糙木桌上,还依旧摆放着那些他手工制作的轮船飞机大炮和汽车的模型。 就连那个竹子做的手提电脑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呈现打开时候的样子,屏幕上烫印着歪歪扭扭的吃鸡两个大字。 拉开百叶窗帘,明亮的光芒和凉凉的寒风从窗户中吹进来,卷动房间里沉寂许久的空气,一股淡淡的熟悉的味道在房间弥漫,仿若一个很久远很久远的记忆在尘封百年甚至千年的往事中打开。 “陈郎,这些是何物?” “陈郎,这些封神榜的故事真的离奇,轻柔从未听过呢!” “陈郎,轻柔愿意追随您身边,生死不相负……” …… “轻柔拜谢夫君……” “夫君,轻柔真的好幸福……” 恍惚之间,陈旭仿佛看见一个身穿黑裙的绝美女子,在房间里与他谈笑,对他叩拜,与他温存,但在他伸手想触摸之时却佳人袅袅随风而逝,眼前只不过还是一场空寂。 “轻柔,你说要陪我一生永不相负,但你却偷偷跑了招呼都不跟我打,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陈旭慢慢的坐在窗前,看着桌上依旧摆放的笔墨纸砚,看着麻将纸上两人亲手合写的一个双喜字。 赢诗嫚和蒙婉两人手挽手轻轻走进来,看着房间的简陋摆设,看着坐在窗前发呆的陈旭。 “夫君,是不是又想起了水姐姐?” 赢诗嫚蹲下来轻轻的挽着陈旭的手,蒙婉也走过来站在旁边,伸手想去握陈旭的另一只手,但却又有些胆怯。 “嗯,当初我就是在这里和轻柔结为夫妻,也是在这里洞房花烛!”陈旭把赢诗嫚抱起来放在自己的左腿上,又把蒙婉拉过来坐在自己的右腿上,抱着两个温柔的老婆,陈旭感觉心里突然踏实了很多。 “夫君,这些是何物?”蒙婉从未跟陈旭如此亲热过,脸颊羞红的看着摆放在桌上的各种竹木模型疑惑的问。 “这些都是我从三卷天书中看到的器物,这个叫轮船,最大的长有百丈,全部用钢铁制造,可以如同一座小岛一样在大海上航行,还有这个,叫飞机,可以乘坐数百人飞上万丈高空日行万里,还有这个叫汽车,其实就是和马车差不多,不需要人力畜力就能在马路上飞驰,一天可以跑上千里……” 陈旭拿着桌上的各种模型一样一样的给赢诗嫚和蒙婉解释,而且还讲了许多当初修房子甚至和水轻柔之间发生的各种事情,包括最开始的那场鄙视和误会。 “水姐姐真的好幸福,能够陪着夫君在这里度过如此安宁幸福的时光,因此夫君放心,水姐姐肯定舍不得您,她一定会回来的!”赢诗嫚拿起一个轮船模型轻声说。 “是啊,我给她讲了那么多好听的故事,唱了那么多好听的歌,还做了那么多好吃的美味,她要是不会来,我感觉老天爷一定瞎眼了!” 陈旭诅咒的方式很特别,老天爷一定感到很委屈。 你婆娘跑了不回来管老子屁事啊! 但显然陈旭是不会去诅咒他自己的老婆的,老天爷也只能就此背一口黑锅躲到墙角画圈圈吐血。 给赢诗嫚和蒙婉讲完了他和水轻柔之间的故事,又带着两个女人把三间房子的里里外外挨着看了一遍,甚至还找出来一箱水轻柔当初誊抄的白蛇传、封神榜和西游记手稿,赢诗嫚和蒙婉两人如获至宝,把一箱子书带回新院子看故事去了。 第693章 在家放烟火 陈旭来到厨房旁边,推开当初实验室的门,一股同样尘封的味道扑面而来。 房间里一切如旧,各种摆设都和他初夏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窗台前面的长条木桌上,粗糙的陶碗陶盆摆的乱七八糟,里面还盛放着各种颜色的矿石和结晶,一块木板上还摆放着一块石膏,那是做豆腐后剩下来的。 房梁和窗户上已经结满蜘蛛网,大多数都已经破碎,在吹进来的冷风中轻轻摇晃。 离去不过短短的半年,再回来竟然仿若隔世。 水轻柔离去,老爹回来,娶了公主和蒙婉,又多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和一个异父异母的兄弟。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 若是没有足够的经历和人生感悟,大诗人不可能写出如此缠绵寂寞的诗词。 两世为人,陈旭终于是体会到了大诗人的寂寞和无奈。 陈旭默然许久之后拿起扫把把实验室里里外外重新打扫了一遍,去厨房找来去年剩下的木炭把炉火点燃,随着袅袅的烟雾从屋顶的烟囱冒出来,寂冷了许久的房间里,又开始有了一丝生气。 生完炉火,陈旭安排家仆把刘坡送过来的硝石硫磺和木炭都搬进实验室,又把需要制造火药的瓦盆木臼都找出来清理干净,这才让人去隔壁把牛大石找过来。 “旭哥儿,找我啥事儿?”不一会儿,牛大石手里捏着几颗炒栗子一边吃一边走进来。 陈旭也没管手脏不脏从牛大石手里挖了一颗栗子丢进嘴里,咔咔几口咬开把壳吐到火炉里面说:“从今天开始,你跟着我学习制作火药……” 牛大石一听脸皮就扭曲的跟鞋拔子似的,往后退了几步说:“你饶了我吧,难道又要让我帮你煮屎尿水?” 陈旭一嘴栗子差点儿呛进气管里面,咳咳了半天才说:“不会,这次不煮尿水!” “你确定?我现在可是里典,要是传出去我煮尿水,面子丢要丢光了!”牛大石满脸都是不信任的表情。 陈旭一脚踢在牛大石的屁股上脸皮抽抽着说:“当初我还是里典呢,你满村子嚷嚷我煮尿水喝!” “嘿嘿,那个不能怪我,是你自己要煮的!”牛大石嘿嘿干笑几声。 “别吃了,去洗手准备,火药制作很简单,但却要非常小心,不然就会爆炸,做出来之后我就做几个神雷焰火,过几天到镇上燃放庆贺新年!” “神雷焰火,是不是就是报纸上说的那种漫天五颜六色的火焰?”牛大石惊喜不已。 “嗯,就是那种……” “好好,那我们赶紧开始做!”牛大石栗子也不吃了,塞进衣袋里面出去洗手,洗完回来陈旭丢给他一件罩衣,两人都穿戴好之后陈旭就把制造火药的三种原材料都打开。 硝石硫磺和木炭牛大石都已经认识,陈旭拿出一杆小秤按照比例把每样称出来一些倒进木臼之中,一边做一边解释配料的比例,称完之后拿起木杵小心翼翼的在木台上轻轻一边杵一边说:“硝石极其容易爆炸,因此切记不能近火,不能用石臼或者铁臼,任何一点儿火星都可能燃烧爆炸,这样慢慢杵成碎末搅拌之后加入少许桐油……” 要把火药制作成为合格的颗粒状火药,需要反复不断的捣杵几百上千次,要让三种配料完全均匀的融合在一起,等感觉差不多了就倒出来放在簸箕中摊开晾干。 桐油干的比较快,如果是放在暖炕上干的更快一些,半干之后用手轻轻将其仔细搓成颗粒比较均匀的状态彻底晾干就行了,不过眼下并不着急,因此弄完之后陈旭把小秤递给牛大石,让他按照自己方才的过程制作一遍。 一天时间一晃而过,牛大石经过几次反复制作之后,已经完全掌握了火药的制作方法,两人一天下来也一共制作出来三十多斤火药。 第二天陈旭又把实验室里原来剩下来的几种焰色反应比较明显的金属盐结晶捣成粉末,加入火药之中制作成为豌豆大小的火药颗粒。 第三天,陈旭让几个家仆帮忙用麻浆纸和面糊糊卷烟花弹纸筒,然后在纸筒底部用黄泥塞紧之后放在火炕之上烘干。 转眼四天时间过去,陈旭和牛大石两人偷偷摸摸在实验室制作出来二十多颗烟花弹,制作过程和两个哑奴的方法一模一样,按照陈旭的想法是肯定能够成功爆炸的。 而且陈旭还顺带用剩下的火药粉末专门制作了十多支喷泉烟花。 这种烟花的火药装的比较少也比较松散,放在地上点燃就行,即便是爆炸威力也不是很大,安全性并没有太大问题。 眼下已经到了十二月中旬,虽然天气依旧寒冷,但冬天也已经快要结束,再过十多天就是一月,马上就要开春了。 清河镇上依旧熙熙攘攘没有因为寒冬太过清静,所有的工坊依旧在忙碌,来往的商贾依旧络绎不绝。 料峭的寒风之中,小清河两岸的农田之中已经有大量的农民开始耕田劳作,准备开春之后的春播。 陈旭最近已经很少去野狼谷了,因为该教的教了该说的也说了,只能让老爹陈虎去反复训练。 镇上的铁匠铺内,炼铁炉中的炉火在风箱呼呼啦啦的拉扯之下燃烧的通红,炼铁炉内的坩埚之中一锅钢铁汁水也通红沸腾。 炼铁的工匠指挥几个帮工将一锅铁汁用可以摆动的吊臂从里面吊出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浇筑在翻砂模具之中。 如今火药和烟花弹已经制作成功,只要再把炮筒制作出来就行了。 陈旭最近和牛大石鬼鬼祟祟忙忙碌碌,陈虎和韩信也几乎一天到晚呆在野狼谷。 陈姜氏和韩田氏两人如今亲如姐妹一般,在家里带着一群家仆开挖菜园准备播种蔬菜瓜果。 赢诗嫚和蒙婉从小养尊处优干不了这些活儿,因此基本上就是呆在房间里看水轻柔原来写的故事,而且非常入迷。 杏儿虞姬小米三个丫头和村里的一群丫头小子不是在院子里踢毽子打沙包做游戏,就是满村子到处疯跑玩耍,几条尺八长的小狗跟在一群孩子后面整天也是疯的不亦乐乎。 原来养的两条狗果然已经被虞无涯回来之后涮火锅吃掉了,不过他也早有准备,让牛大石又从镇上抓了几条小狗回来,两个小丫头回来哭了一场之后很快就把原来的两条狗忘记了,然后喜新厌旧的很快喜欢上了这群新狗。 傍晚的时候,陈旭和老爹陈虎、牛大石、韩信一起从清河镇回来,前后十多个护卫前呼后拥,马蹄声隔几里路都能听的清清楚楚,这幅高调跋扈的场景整个小河村都已经非常熟悉了。 赢诗嫚和蒙婉带着一群家仆和侍女迎接到院子外面。 “先把马背上的两个铁筒卸下来!”一群人翻身下马,看着马夫要把马匹牵到马厩去喂养,陈旭赶紧吩咐。 “是,侯爷!”几个家仆一起上前把捆扎在马鞍后面的一个藤筐取下来,里面放放着两个胳膊粗细两根铁管子。 “夫君,这怎么看起来像燃放神雷焰火的东西?”赢诗嫚惊讶的问。 “这就是我准备用来燃放神雷烟火的装置,前次咸阳也有燃放,不过我们已经回来了,就没看到,今日我们在家放一次,让小河村和清河镇的乡亲都跟着开开眼界!”陈旭笑着说。 “耶,我们又可以看神雷焰火了!”杏儿和虞姬兴奋的跳起来,然后带着几条小狗就跑出院子去村子里宣传去了,小米也跟在后面追赶,三个孩子瞬间就没影儿了。 “夫君,小河村四周群山环绕,您在家里放神雷焰火镇上的人也看不见啊!”蒙婉疑惑的看着陈旭。 “今天在家只放几颗热闹一下,过两天我们就一起去清河镇放,让所有人都能看到……”陈旭一边说一边指挥几个家仆把铁管拿出来组装起来。 三个小丫头宣传的速度很快,陈旭进屋刚洗完手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只听院子外面吵吵嚷嚷,一大群孩子都已经冲进院子里面,围着两个用三脚架固定的铁筒叽叽喳喳讨论起来,而且远处还隐隐传来男女大声说笑的声音。 “快盛饭来!” 陈旭哭笑不得的赶紧吩咐盛饭填肚子,估计再晚点儿全村男女老少都要来了。 于是一家人也就顾不上礼仪了,一个个都赶紧端起饭碗开吃,果然,一碗饭还没吃完,牛大石手里拿着一个蘸酱的馒头跑进来,一边吃一边说:“咦,旭哥儿还吃呢,快点快点儿,天已经黑了!” 陈旭看了一眼窗外,脸皮抽抽几下说:“黑个屁,起码的等到酉时末……” “兄长兄长,快去放神雷焰火,全村的人都来了!”杏儿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大声嚷嚷。 陈旭只好三口两口把碗里的饭菜刨完,丢下碗筷一抹嘴巴就出门,韩信紧随其后,包着一嘴饭菜还不忘用手扯了一根鸡腿追上来。 赢诗嫚和蒙婉自然也没心思吃饭了,放下碗筷急忙跟着出门。 而一群服侍吃饭的小侍女也都忍不住不停的往外张望,但又不敢走,一个个都急的不行。 第694章 妖孽一般 “小莲,神雷焰火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在咸阳见过吗?”看着儿子媳妇女儿都跑了,陈虎很是疑惑的看着陈姜氏。 “虎哥,神雷焰火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听说是旭儿做出来的,天黑之后燃放到天上炸开,有打雷的声音,还有五颜六色的火花,特别漂亮!”陈姜氏解释。 “那我们也别吃了,先去看看!”陈虎把碗筷放下,陈姜氏和韩田氏也站起来陪着一起出门,一群小侍女也顿时如释重负一般心情畅快叽叽喳喳的跟在后面。 果然,院子里此时已经到处都是人,侯府的护卫、仆从、帮工、厨工还有全村男女老少加起来两百多人,熙熙攘攘都在兴奋的谈论。 村里的人或许知道一些关于神雷焰火的传闻,都是从清河镇上听来的,陈旭府上的帮工护卫已经和村里的人都混的比较熟了,于是许多人便手舞足蹈口沫四溅的开始给这群乡巴佬讲述神雷焰火是如何的漂亮,就像神仙法术一样。 因此许多人越是这样说,村民们越发忍不住,两根放烟花的铁筒更是被围的密密层层,但却内心充满疑惑,这就是两根铁管子,这么能够释放出来五颜六色的神雷焰火? 陈旭和牛大石带着几个家仆从实验室把做好的烟花弹,火药,引线还有十多颗喷泉烟花都搬到院子里面。 “兄长,这便是烟花弹?”韩信挤过来,看藤筐里面前几天做好的纸筒,随手拿起一颗准备仔细观看。 “别摇晃,摇了就坏了!”陈旭赶紧说。 韩信如同被火烫了一下马上就小心翼翼的放回藤筐之中。 “大家都让开,围着看不见!”陈旭挥手让所有人都退开两丈,此时天色越发昏暗,不过还能大致看的清楚。 接下来陈旭亲自动手,用一张报纸做了一个喇叭筒放在铁筒上面,然后在下面的小孔里面插进去半尺长一截引线,接着装了大半斤火药,用木杵捅实之后把一颗礼花弹小心翼翼的放进去。 很快两根炮管的礼花弹都安装好了,陈旭看了一下天色感觉还不够黑,于是让人群再次退开五六丈远,把一颗喷泉烟花摆放在距离炮筒十米开外。 “天色还早,我给大家先燃放几颗小烟花!”陈旭说完之后吩咐一个家仆回房间拿过来一截燃烧的木棍,凑到一颗喷泉烟花前面把引线点燃。 看着扑扑啦啦燃烧的火星四溅的引线,所有人都一眨不眨的看着,生怕错过了什么。 “这个喷泉烟花果然漂亮!” “是啊是啊,这火星儿果然像星星一样!” “好看是好看,就是忒小了……” 就在一群村民议论之时,烟花的引线很快就燃烧进去。 “这就完了……” 就在许多人满心疑惑的互相低声交谈的时候,突然纸筒顶上一亮,一股五颜六色仿若喷泉一样的烟花喷出来,噗噗啦啦的喷起来一米多高,浓烈的青烟之中,美丽的焰火瞬间照亮整个院子,映照着上百人目瞪口呆的面孔。 “哇,好漂亮!”一群孩子瞬间反应过来开始欢呼雀跃。 “原来这才是烟花!”许多村民和侯府的侍卫仆从这时也才明白过来。 尺余长一颗喷泉烟花,前后也不过半分钟就燃放完毕,随着噗噗啦啦的火星越来越小很快就熄灭下去,院子里再次恢复了阴暗,只留下一股燃烧过后的呛人烟雾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怎么样?好看吧!”陈旭略有些得意。 “好看是好看,就是时间太短了!”脸色呆滞的马大伯回过神来很遗憾的说。 “还有一些,你们谁胆子大的来自己燃放!”陈旭指着藤筐之中还剩下的十多颗烟花说。 “兄长,我来!”韩信迫不及待的第一个跳出来。 陈旭便指导韩信拿出来一颗,引线一端朝上放在地上,然后用木棍点燃。 “点燃之后别靠的太近,小心把衣服烧着了!”看着点燃之后还站在烟花旁边的韩信,陈旭赶紧拉着他躲开几米远。 很快这颗烟花也开始喷出五颜六色美丽的烟火,人群更加兴奋激动起来。 “小旭,让我们也放一颗!”等这颗烟花喷完之后,二壮和四毛两个年轻小伙子也忍不住从人群中挤出来嚷嚷。 有了二壮和四毛带头,顿时一群半大孩子和年轻人都涌了上来,就连马大伯都忍不住了要亲自试验一下。 吵吵嚷嚷中,十多颗烟花很快就分派一空,一群人挨着顺序燃放,还有人等不及去房间再次拿来一根燃烧的木棍,直接放在屋檐下就准备点燃,幸亏陈旭发现的早,要不然喷起来把房子点燃了都有可能。 欢腾闹嚷之中,十多分钟过去,十多颗好不容制作出来的烟花就全部燃放完毕。 “这就没了?”许多人意犹未尽的看着陈旭,希望陈旭还能够搬出百八十颗来过瘾。 陈旭脸皮抽抽着说:“没有了没有了,这一颗至少都得花费几十钱,等下次做出来再玩儿?” “啥子?这么贵?” “岂不是说方才我们就烧了几百钱去了?” 许多村民都面面相觑,不少人心疼的开始皱眉头。 “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费钱了!”一个村民把手里已经熄灭的木棍丢在地上遗憾的说。 “贵是贵了点儿,以后也就逢年过节放几颗热闹一下,现在大家都躲到屋檐下去,我要开始放神雷焰火了!” 陈旭笑着让所有人都散开,让牛大石和韩信两人再次拿着木棍去把炮筒的引线点燃,然后拉着两人快速的躲到十多丈开外的屋檐下。 “轰~轰~”足足一分钟后,引线燃烧完毕,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接连两股浓烈的火焰从炮筒中喷出一丈余高,两颗礼花弹呼啸着冲上漆黑的夜空。 “砰~砰~”漆黑的夜空突然闪亮,两股五颜六色的火光在数十丈高空炸开,震的人耳膜都在跟着嗡嗡作响。 灿烂的烟火铺开数十米方圆,如同两朵美丽的七彩花朵盛开在漆黑的天幕之上。 “哇,好好看,好漂亮!” 不光所有的村民没见过这种极致的美丽景色,就连在咸阳看过一次的侯府侍卫家仆都一个个眼神迷离的看着烟火慢慢熄灭消散的。 陈旭牵着赢诗嫚和蒙婉的手,三个人紧紧的依偎在一起。 “真的美丽至极,如果不是夫君,我们一辈子也看不到如此美丽的烟花!”赢诗嫚娇媚的脸上露出无限的眷恋。 “夫君,还有吗?”蒙婉轻轻的摇了几下陈旭的胳膊。 “旭哥儿,要不要再放几颗,太好看了!”牛大石激动的挥舞着手里的木棍嚷嚷。 “是啊,小旭,就两颗不过瘾,再放几颗呗!”许多村民都开始闹嚷起来。 “嚷嚷啥,一颗小烟花都几十钱,这一大颗不得几百钱啊,都散了!”马大伯虽然同样意犹未尽,但却心疼的不得了,就连陈虎都忍不住准备站出来,却被陈姜氏一把拉住了,“虎哥,就让旭儿自己做主,我们家现在不缺钱!” 陈虎想了一下默然不做声了。 此次回来,他发现一切都变了。 家已经不是原来的家,人似乎也不是原来的人了,整个小河村清河镇都变得彻底陌生,与他相像的完全不一样。 往日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凄苦生活在这里一样都看不到,有的只是他从未想过的丰衣足食的安宁生活,往日面黄肌瘦的村民也不再是记忆中的模样,就连自己的结发妻子也变的更加漂亮温柔,这半个月相处下来,家里吃喝不尽的美味饭食,出入车马奴仆前呼后拥,让他都感觉像是生活在梦中一样,非常的不真实。 但这一切,又都是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眼前。 特别是自己的儿子,陈旭的变化更加让他感觉到陌生。 虽然血浓于水的亲情并没有改变,但儿子的一言一行,那种看似淡泊的性格,人前的那种气势,各种不同凡响的所作所为,还有村民和清河镇乡民对他的那种毫无底线的崇拜,都可以看出这个儿子已经变得近乎于妖孽一般,让他感觉到异常的陌生。 “别急别急,那就再放两颗,过两天我们去清河镇上看烟火,那里人多更加热闹!”陈旭阻止了马大伯要把村民都赶回去睡觉的打算。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的看不见了,陈旭让侍女拿来灯笼照着,把炮筒用清理干净之后再次亲自装填了两颗烟花弹。 几分钟后,又是两颗美丽的烟花在夜空中盛开,轰鸣如雷的声音,五彩绚烂的颜色,让所有人都再次陷入了短暂的迷醉之中。 而这冬日的雷鸣,也在寂寞的夜空中传出去数十里远,远远的山岭之上平日的野兽嘶吼之声都全部成沉寂下去,清河镇附近十里八村的村民也被这烟花炸开的声音惊动,纷纷披衣出门仰望小河村的方向,看着山峦背后那两道一闪即逝的微微亮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第695章 闻风而来(为乌龙铁观音盟主加更1) …… “明天晚上清河侯要在清河镇燃放神雷焰火?” 雉县县衙之中,正围坐在火塘边上取暖看公文的县令刘通惊讶的站起来。 “是的,方才我听闻一个路过的商人说的,言之凿凿,而且他说这件事整个清河镇都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一个黑面短须的青年文士坐在刘通对面说。 “神雷焰火只闻其名不见其形,都言说是仙家法术,如今清河侯要在清河镇施展,这个天赐良机可不能错过了!”刘通激动不已的在县衙大堂上走来走去。 “县尊说的是,明晚必定要去清河镇一堵仙家手段的真实面目,不然此生必然后悔!”青年文士笑着点头。 “既然已经传的沸沸扬扬,雉县距离宛城也不过百里,估计这个消息很快也会传到郡守和郡尉耳朵里面,看来明天清河镇一定非常热闹,而且附近县乡之人肯定云集而至,一个不慎如若酿出祸患,恐怕你我皆都要吃罪,周主吏,你这就去把此事告知房县尉,让他明天一早安排兵卒提前去清河镇巡守以防出现意外……” “是,勃这就去办!”青年文士干起来拱手离开。 而就在雉县县令刘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随着来往清河镇买卖货物的商队口口相传,就在陈旭在小河村燃放烟花之后的第二天下午,这个消息已经传播到南阳郡城宛城,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宛城从上到下全部轰动,上到郡守郡尉,下到贩夫走卒,大街小巷都开始谈论这件事,许多方道术士最先忍不住,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骑马坐车往清河镇赶来。 “我去,今天镇上怎么这么多人?” 预定燃放烟花的当天,陈旭在家吃过午饭,和陈虎韩信等人骑着高头大马护送在四轮马车上的一家人去清河镇,身后跟着上百的侍卫仆从以及小河村几乎所有的村民,一起浩浩荡荡的来清河镇准备晚上燃放神雷焰火。 但刚一出谷口,便听到整个清河镇如同一锅开水一样已经沸腾,喧闹之声隔几里路都能听见。 而等他们到达镇口的时候,看见整个清河镇上到处都是人,大街上小河边到处人头攒动,裘皮的商贾,长袍的官吏,短袄的农民,窄袖的武士,宽袖的儒生,披头散发的术士,扎着道髻的方士,男女老少熙熙攘攘人声鼎沸,比平日热闹十倍不止。 “清河侯来了~” 看着陈旭的豪华四驱大车在一群护卫的护送下浩浩荡荡而来,镇上立刻轰动。 本来正在四处游玩谈笑的游客瞬间如同投食的鱼塘一般翻腾起来,成千上万的人从四面八方围聚而来,瞬间就把前方的路围堵的严严实实。 数十个护卫立刻紧张不已,皆都手按剑柄手持弓弩将陈旭紧紧守护在中间。 “勿要紧张!”陈旭骑在马背上低声吩咐。 但即便如此,所有的护卫还是如临大敌一般不敢有半分松懈,数十双眼睛在人去中来往逡巡,只要发现任何人有不轨的举动,立刻就会扑上去。 “拜见清河侯~”围聚过来的许多人开始拱手行礼。 “我等拜见清河侯~”在这些人的带动下,激动的人群都跟着作揖行礼。 “免礼免礼~”陈旭面带微笑在一群护卫当中向四周的人群招手。 “侯爷,听闻今晚您要施展神雷焰火的仙术,是不是真的?”人群中有人高呼。 “看来大家的消息都很灵通啊,不错,今晚天黑之后本侯要在镇东河滩上燃放神雷焰火,诸位勿要拥挤,静等天黑……”陈旭骑在马上在夹道欢呼的人群之中缓缓前行,神情泰然自若,对这种欢迎的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了。 跟在后面的陈虎看着一边大声说话一边对着两边人群招手的陈旭,脸色虽然平静,但心情却如同潮水般翻腾不休。 而同样策马跟在陈旭陈旭身后的韩信,看着陈旭的背影,既紧张又激动,双眼中尽是火热的光芒。 “嘀嘀~~” 随着一阵急促的竹笛声响起,只听一阵踢踢踏踏整齐的脚步声传来,只见一队手持长戈的兵卒顺着街道而来,为首之人骑在马上手按剑柄,不停的大声呵斥人群散开。 “雉县县尉房宽拜见清河侯!” 兵卒很快将大街两边的人挡住,中间空出来两丈余宽一条通道,骑在马上身披皮甲的房宽跳下马背拱手行礼。 “房县尉免礼,多谢今日前来维持秩序!”陈旭面色和煦的点头。 “不敢,这是属下的职责所在!”房宽激动不已的看着骑在马上的少年。 “远来是客,房县尉切记勿要粗暴伤人,特别是天黑之后一定要小心,不要让人借机生乱!” “侯爷放心,房宽一定小心在意!” “报~~”一个兵卒策马从远处疾驰而来,跳下马背禀报,“县尉,县令与郡守郡尉大人已经到了镇东口!” “既然郡守和郡尉都到了,本侯就去迎接一下!”陈旭也没太过在意,吩咐韩信和老爹看好马车和家人,然后带着侍卫跟随房宽去迎接郡守和郡尉。 “旭哥儿,你可终于来了!”刚走到小学附近,牛大石和刘坡等人也骑着马急匆匆的出来,看见陈旭之后牛大石满头大汗的埋怨说。 “我怎么知道会来这么多人?”陈旭也忍不住有些脸黑。 眼下看清河镇的架势起码有三四万人,而且远处似乎还有人正络绎不绝的赶来,其中许多人还背着弓箭腰跨宝剑,虽然装束各异,但看的出来很多都不是普通人。 陈旭虽然不太担心这些人聚众闹事,但秦朝这个荒蛮时代的人都野性十足,无论是农民还是文士都不怎么喜欢讲道理,脾气火爆几句话不对口便会拔剑相向,当街斗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打死人了便溜之大吉跑到别处躲起来,皇帝都敢杀的时代,不要说什么通缉,县城的兵卒根本就不可能去追捕,几年之后在别处混的风生水起又是一条好汉。 之所以今天会来这么多人,其实还是怪小河村的一群村民,前天晚上看了陈旭燃放的烟花,昨天来镇上的工坊上班,自然会添油加醋的大事宣扬一番烟火的美丽,同样也把陈旭要到清河镇来燃放神雷烟火的事情提前透露出来。 于是十传百百传千,半天下来不光镇上的乡民全都知道了,就连前来贩卖货物的商队也都知道了。 陈旭和牛大石往镇东头而去,没多远就看到几辆马车在一队上百人的兵卒护卫下浩浩荡荡而来,黑色的旗帜在寒风中呼啦摇摆。 “停车停车~” 坐在车上的南阳郡守和郡尉看着策马而来的陈旭,赶紧使劲儿拍着马车扶手,车还没停稳便都赶紧跳下车大步往前迎接陈旭。 自从江北亭和高焄被抓之后,宛城的一群大小官吏从上到下全部都换完了,新上任的南阳郡守以前是渔阳郡守,陈旭不认识,郡尉听闻也是从太原郡调来的,陈旭同样不认识,只是上次回来的时候路过宛城匆匆见过一面。 对于陈旭这个南阳人民的骄傲,郡尉郡守自然不敢怠慢,刚好今天前来观赏神雷焰火,因此特意带着礼物前来拜访一下陈旭叙叙旧拉拉关系。 见面之后一番寒暄,跟在后面的雉县县令刘通和另几个官吏都一起上前行礼问候,陈旭带着一群人去镇上的一家脚舍喝茶聊天。 本来陈旭今天是打算带着老爹老妈还有两个老婆好好看看清河镇的,但眼下看来是不行了,官场有官场的规矩,南阳郡尉和郡守都是三品大员,官职与他平齐,几乎在整个南阳郡能够只手遮天,和两个主官搞好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的。 牛大石去泡来一壶茶水,陈旭亲自给郡守郡尉和刘通等人斟茶。 一群人都受宠若惊的站起来道谢,又是一阵乱哄哄的行礼之后安静下来喝茶聊天。 陈旭大致询问了一下南阳郡的一些情况,得知去年夏秋两季整个南阳郡皆都大获丰收,比往年增产至少五成,如今南阳仓储备的税粮已经超过了一百八十万石,而且冬播早已结束,全郡大力推广新式农具和深耕积肥的措施,冬播面积也比去年多出来数万顷,只要风调雨顺,明年的夏粮将比今年至少增倍。 这个消息自然是陈旭最乐意听见的。 粮食产量提高,老百姓手中的余粮自然也会提高,加上没有战争的影响,老百姓就可以安心耕织务农,只要按照这个情形继续两三年下来,整个南阳百姓的生活都将大为改观。 “除开要继续鼓励种田之外,还要放开管制鼓励百姓寻找更多挣钱的机会,对于普通百姓经商和买卖不要管的太严格,要大胆允许他们售卖自己种植或者制作的物品,特别是农民和工匠,你们看看清河镇,前年我当里典的时候这里还是穷乡僻壤,乡民们吃不饱穿不暖,但这才过去两年基本上就已经丰衣足食。眼下大秦再无战事,和平时期就要大力发展民生产业,要让百姓吃喝不愁,这才是父母官应该做的事情。” “如今东方道正在筹备修建,那里还需要大量的人手,你们也要鼓励农民趁着农闲的时光去工地上务工,一个月两个月下来都能挣数十上百钱,有了这些收入,他们才能够置办更多的工具购买更多的生活物品,东方道总共投入近四万万钱,而我南阳与东方道的工地如此近,必须抓住这个机会让百姓从中获利,而百姓赚回来的钱终究都会在我南阳郡内消费,以内需论的理论而言,这就是促进我南阳快速发展的一个契机。” “还有,眼下各地的水泥厂都在大规模修建,你们作为南阳郡的主官,也要尽全力帮助获得授权的商贾开办水泥厂,如果有可能,也可以和报纸上登载的东方道修建方法一样,组织境内有实力的商贾开始策划把境内的一些主道干道修建成水泥马路,随着四轮马车的快速推广,平坦的道路将会大大加快货物的运输和出行的便捷,治下的百姓吃不饱穿不暖,那就是为官者的耻辱,现在已经不是诸侯混战之时,我们眼下已经没有了敌人,所有人都需要转换思考方式,把更多的精力转移到国家建设上来,修建道路,修建水渠,开办工厂,就像清河镇一样,把制造的物品售买到全国各地,这样就会赚回大量的钱财,百姓手里有了足够的钱,才会慢慢富裕起来……” 针对南阳的一群官员,陈旭直言不讳的说出自己的意见。 第696章 基层改革 陈旭如今正在和李斯打擂台,要扭转大秦不注重民生发展的这种状况,就必须去影响更多的人了解自己的想法和推广自己的理念。 如今随着大秦都市报不断的宣扬自己的各种变革和理念,咸阳朝堂之上的政策也很快就会流传到民间,在报纸的不断推波助澜之下,许多人的观念也在跟着变化,特别是全国的商贾如今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已经把大秦的这个冬天燃烧的通红,几乎每个郡都已经开始筹备和修建水泥厂,而商贾自古就会畜养一批闲士不断的为他们筹谋划策和摇旗呐喊,而这些近乎于后世大v的各地名士,也大多都是当地官员的座上嘉宾,这是不同阶层的一种利益联系,时刻都在互相影响。 除开苦哈哈生活在最底层的农民工匠和贩夫走卒之外,商人、官员、士族实际上一直都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影响商人,影响普通士族,再去影响基层官员,在这个皇权不下乡,政令一出咸阳都开始变味的时代,实际上基层的官员才是最终左右大秦走向的最重要的力量。 而在历史上的大秦,最初造反的是农民,但推动大秦倒塌的却是各地的官吏,很多郡县的官吏一听说陈胜吴广反了,很快也就都跟着反了,整个大秦就没有几次像样的抵抗,而刘邦项羽造反,最开始就是两个地方的主官提出来的,不过都被杀死取而代之了。 实际上整个大秦,都是被秦始皇的光环压制住了。 不仅民心不稳,官心也不稳,加上无论平民百姓还是商贾豪强,甚至是皇族士族都无法得到应有的地位,都很盲目和躁动,突然就从诸侯制度过度到郡县制度,不光满朝文武公卿不适应,基层官员更不适应,实际上在皇权统治下,单一的郡县制度太超前了,远远超越了这个时代皇帝的掌控力度和百姓所能接受的地步。 郡县制,需要非常完备的垂直管理的政治体系,但大秦没有。 李斯建议采用郡县制,配套改革三公九卿制度为太尉、丞相和御史大夫三位上卿,分别统属军事、政事和监察,这个改革的确具有超越时代的前瞻性,但改革的却只是顶层,目光还是聚集在咸阳的朝堂之上,聚集在皇帝身边,而下面的郡县虽然也有朝堂直派的郡守郡尉和监御史,但因为通讯不畅和官员的选拔没有一个合理的制度,导致下面的郡县几乎就是野政模式,除开收税和徭役之外,郡县官员几乎可以什么都不用干,因为他们的升迁和政绩无关,所以他们无所谓发展民生,在完成朝堂分派的任务之后,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和当地的贵族士绅们饮酒作乐消磨时间,甚至其中许多人也养一群方道术士研究长生不老。 因此整个大秦除开咸阳一群还算忠于秦始皇的勋贵之外,实际上朝堂对郡县的掌控和统治都非常脆弱,如果这种格局无法改变,大秦迟早都会出问题。 陈旭建议改制朝堂采用三省六部制,采用九品官职制度,既是让官员的升迁和任用更加有明晰的制度,同时采用论调方法让各地主官不能与当地的豪强联手沆瀣一气。 这两条措施眼下已经开始显现力量。 只要继续推行商业和农业改革,解开束缚各阶层的不适合民生发展的法律,大秦才能健康发展。 因此陈旭希望通过清河镇的变化来影响南阳官员的执政理念,让他们看到这种变化给老百姓带来的好处,甚至将来也会给他们带来好处。 对于陈旭的话,虽然南阳郡守陆玢心里略微有些惴惴不安,但眼前面对的这个少年却不允许他去驳斥和怀疑。 传言左相李斯都被他骂的狗血淋头,进出皇宫宛若在自家院子里遛弯儿,一身双侯爵,娶的是公主和上卿的女儿,最主要的是清河侯是南阳人,是整个南阳人的骄傲,如果自己这个南阳的主官不听陈旭的话,后果会非常严重,南阳各阶层的人都会抵触他排斥他,最后什么事都办不成,如果有人再暗中使个绊子下个黑手,自己这个官也就算是当到头了。 因此在陈旭的诉说下,南阳郡守郡尉以及随同前来的一群官员皆都听的严肃认真,并且不断的点头称是。 一番谈话足足持续了近一个时辰,傍晚陈旭又在清河镇小学宴请一群官吏就餐,吃完饭后喝茶消食,郡守卢玢将所有人都屏退,只留下郡尉徐海和雉县县令刘通。 “侯爷,玢听闻令尊大人前些日从外还家?”郡守卢玢西小心翼翼的问。 “不错,我父亲七年前征召入伍参加伐楚之战,在混战之中身受重伤之后昏迷,被逃难的民妇韩田氏所救,之后又是我大秦和燕齐接连交战,中原一片混乱,因此我父亲便与那韩田氏相依为命,并且还生下一女。” “数月之前我突然心血来潮,掐指一算我父亲当还活在人世,于是便安排随从去南方寻找,在淮阴将我父亲找到,因为父亲与韩田氏数年相伴且已经有夫妻之实,因此不愿归家让我名声受累,我那随从便只好将我父亲与韩田氏安置在雉县一家脚舍托县令刘大人安排人照看,因当时我正在咸阳娶亲,这件事便拖了月余才回来处置……” 陈旭胡谄一番说是自己算到老爹没死才安排人找回来的,卢玢和徐海、刘通自然不会有丝毫怀疑。 清河侯是仙家弟子的嘛,掐指一算找到老爹简直太正常不过了。 “侯爷,我听闻令尊大人当初在战场受伤严重,而且又被韩田氏救走,所以误被记录为战亡,这几日我们又查验了七年前所有记录,发现令尊大人曾有数次军功在录,如今令尊大人平安归家,这些军功还是需要补偿……”郡尉徐海抱拳说。 “军功到无所谓,我父亲大人能够平安归来就已经让本侯喜不自胜,不过为了以后生活方便,还需要重新办理身份户籍……” “侯爷勿忧,令尊大人的身份牌和户籍册下官已经带来了!”县令刘通赶紧站起来,从随身的衣袋里面拿出来一块崭新的身份木牌,做工精致香气扑鼻,竟然是用楠木制作而且还熏香处理过,正面刻着清河侯旭父,背面刻着南阳雉县清河镇小河村籍字样。 “这样最好,本侯就多谢刘县令了!”陈旭接过木牌道谢。 “不敢不敢,此乃通分内之事!”刘通赶紧还礼。 “侯爷,令尊平安回来,并且还有军功记录,我已经写奏章送往咸阳,请兵部重新审定授予军爵,此事侯爷尽管放心,我等一定会安排的妥妥当当!”卢玢和徐海一起站起来说。 “那本侯就在此多谢三位了,请坐,喝茶!”陈旭面带微笑的点头,然后又闲聊几会儿,眼看天色已经擦黑,这才去安排燃放烟花。 此时的清河镇已经足足汇聚了超过五万人,整个镇上人头涌动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流。 而清河镇各家各户也都在赶制热水饭食和面条馒头招待那些没有携带干粮的游客。 一个馒头两钱,一碗面条五钱,虽然略贵,但对于前来游玩的人来说,即便是再贵一倍也是值得的,毕竟这些能够前来的除开附近的乡民之外,大多数都是养得起车马的富裕群体,而能够看到神雷焰火,那可是钱买不到的机会。 随着天色越来越暗,数万人都汇聚到镇东头的一大片河滩空地上。 在这里,县尉房宽带着数十个兵卒将人群驱赶出来一大片空地,牛大石和刘坡已经安排人把九根燃放烟花弹的铁筒都安装固定好,一桶火药和十多枚烟花弹也已经全部抬到了河边,并且还安排人专门照看。 陈旭到了之后再次亲自动手演示了烟花弹的装填步骤,然后牛大石和几个胆大心细的乡民一起动手,一丝不苟的按照陈旭的要求将烟花弹全部装填成功。 酉时末,天色已经完全黑暗,虽然天气寒冷,但所有前来观看的游客却更加激动,随着陈旭挨着检查完毕之后指挥所有人装填人员开始后退,场面开始喧嚣和骚动起来。 “哐哐哐~~”游缴刘坡敲响一面大铜锣,声音瞬间将所有喧闹镇压下去。 “诸位,神雷焰火马上就要开始,所有人勿要靠近三十丈以内,以防有未曾爆炸的神雷掉下来砸破头……” 随着刘坡的吼声,围观的人群再次汹涌后退。 “可以点火了!”陈旭对着牛大石示意。 于是牛大石拿着一根燃烧的木棍走上去,小心翼翼的挨着把九根引线都点燃之后赶紧丢下木棍扭头便跑。 这里除开陈旭一家人和小河村的村民之外,所有人都没有见过神雷焰火,因此看着九根扑扑啦啦燃烧的引线,惊讶的同时又全都疑惑不解。 但所有人都没有说话,这里来的人大多数都听闻过神雷焰火会在数十丈的高空炸开,因此也都一眨不眨的仰头仔细盯着漆黑的天空,生怕错过任何一丝一毫。 “轰~” 突然一股浓烈的火光从第一根铁管之中喷出,如同一条火龙一般在夜空中腾起两丈余高,地面似乎都跟着颤动一下,就在数万人惊慌骚动之时,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天空一团五颜六色的焰火炸开,如同一朵绚烂的花朵在绽开在漆黑的夜幕之上。 “轰~轰~轰~” 就在第一颗烟花炸开之后,河滩上的铁管一股接一股的火光喷出,然后在一声接一声的炸响之中,一多接一朵的绚烂烟花在夜空盛开,瞬间就把整个清河镇的夜空照亮,漫天闪烁的七彩光焰如同花朵一般倒映在所有人的眼眸深处,将数万人刺激的呆若雕塑一般,张着嘴巴灵魂游离体外脑海一片空白。 第697章 火铳的威力 …… 烟花表演的盛况虽然已经过去,但那一个寒冷的冬夜,将注定成为一个传奇的日子,也必然会被亲眼见识过的人铭记一辈子。 而那一夜之后,清河侯的名声在南阳更加火热,几万游客就像说客一样,不断的把自己见到的仙家盛况讲述给南来北往的人听。 清河镇小清河岸边的太乙神庙每日都有附近乡镇的村民前去供奉糖果米面,而前来的商旅也都会去敬一炷香请求清河侯保佑平安发财。 宛城的太乙神殿香火更加鼎盛,太乙神碑前面的供桌上甚至地上都摆满了瓜果,而当初炸开的那个大坑里面,已经堆积了厚厚一层铜钱,各种各样的钱币都有,甚至还有金饼子和玉佩玉钗等物。 几个德高望重的宛城宿老和一群仙风道骨的方士每天在这里负责接待络绎不绝的香客。 这群方士自称自己是太乙门徒,他们虔诚的崇拜太乙仙尊,愿意皈依太乙神教,而且尊清河侯陈旭为教主,并且还用一根巨大的楠木雕刻一尊栩栩如生的陈旭雕像放在神殿之中供人祭拜。 不过这件事陈旭是不知道的,后来知道之后也只让人带去一句话,不准以他的名义行违法和作奸犯科之事,不然必然会用太乙神雷就将其炸成齑粉。 有了陈旭的肯定,这群人更加的虔诚了,又让人雕刻了虞无涯和水轻柔的雕像放在陈旭雕像两边,作为仙尊弟子的左右护法同受香火,后来又雕了一对大熊猫作为仙兽坐骑,再后来又雕了一只猴子蹲在陈旭的肩膀上,唤作灵猴悟空…… …… “快~快~~” 清河镇野狼谷内,五百个少年正分成五队正在比赛短跑。 训练场上,用石灰画出来五条并行一百丈的直线跑道,每一轮五人参加,第一名会获得晋级资格。 这是陈旭挑选跟随去咸阳的名单,一共需要挑选五十人,在没有准确的计时钟表的条件下,只能用这种简单的方式进行。 在所有少年的鼓掌助威声中,每个参与的人都非常的激动,也非常的卖力,至少要进入第一轮,才有机会跟着侯爷去咸阳,去见识更加广阔的世界。 从十一月陈旭回到清河镇,转眼之间就已经过去了近两个月,眼下已经到了一月初春时节,虽然天气还依旧寒冷,但毕竟冬天已经过去,小清河两岸的麦苗已经一尺余高,枯黄的山坡和草地也开始萌出新绿,甚至还有早春的花草开始吐瑞,在寒风中绽放出美丽的花朵。 而经过两个多月的训练,这群少年完全已经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不仅都脱去了面黄肌瘦的状态,甚至看起来都明显壮实了许多,而且也都完全熟悉了各种口令,行走坐卧已经隐隐有了几分战士的影子。 从训练到现在,没有一个人被驱赶离开,所有人都非常珍惜这个机会,除开吃饭睡觉之外,每天都在进行看似简单的分列式训练,如今所有人都已经能够严格的听从命令做到各种动作。 其实这看似简单的动作训练到如今的状态非常不容易,毕竟都是一群野孩子。 看着在跑到上亡命飞奔的少年,陈旭感觉还是非常满意。 陈虎也非常满意,虽然开始对于陈旭天天练练习这种看似无用的行走坐卧不太理解,但一个多月训练下来,陈虎也感觉到了其中的好处,那就是严格的令行禁止,只要没有口令喊退,无论是走到水坑里还是撞到荆棘丛中,都需要一直不停的走下去,哪怕有人被荆棘挂的血流满面也没有人后退半步。 这是命令,任何胆敢犹豫和退缩的人都将被严格惩罚,最开始是三十个俯卧撑,不过惩罚做完之后会奖励吃肉,但后来增加到五十个一百个,眼下发展到变态的两百个,到了这个数量,已经没有人敢故意违背命令了,因为做不完不仅没肉吃,连饭都吃不上。 在陈旭各种奇怪的奖惩措施之下,眼下的这群少年对于各种命令已经能够没有丝毫违背的遵守。 眼下已经开春,陈旭也准备回咸阳去了,因为东方道已经开始正式修建,并且还有几处需要改弯取直的地方他要亲自去指导进行爆破,而且这条路关系到他和李斯的赌约,更是他第一次真正用商业的力量来撬动整个大秦的发展,这条路一旦修建完成,整个大秦从东到西就会完全被盘活,商业将以这条干道为中轴蓬勃的发展起来,而且随着各地水泥厂的投产,也会极大的改变建筑的格局,因此他需要早点儿回去坐镇咸阳指挥。 特别是华夏钱庄如今发挥了中央银行的功能,利用并不存在的钱发放出去足足两亿多的贷款,因此必须保证华夏钱庄的稳定运行,千万不能出丝毫的岔子,不然引发哄兑导致资金链崩断,别说修路了,说不定华夏钱庄的几个股东小命都要丢了。 山谷中鼓掌加油的声音此起彼伏,一组一组的少年不断奔跑,一个个入围的名额也开始出现。 在激烈的比赛之中,很快两个时辰过去,一百个入围者已经出现。 吃午饭休息两刻之后,入围者再次进行第二轮选拔,这次选拔的内容包括俯卧撑和仰卧起坐,这次的比赛各以半柱香时间为限,完成数量多的前八十人晋级。 再次休息一刻之后进行第三轮选拔,八十人一起行动,跑到两里之外的山谷尽头攀爬一道裸露陡峭的山坡,坡高约两百米,山顶上有五十面小旗,成功取到小旗的五十人就会完成任务,正式跟着陈旭去咸阳。 这三次选拔中间休息的时间很短,对于这群少年来说是一种对于身体极限的极大考验。 站在侧面的山梁上,看着山谷中疲惫不堪的一群少年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往山谷尽头的山坡冲过去,陈旭从一块石头上站起来,拿出一只单筒望眼镜开始观察,站在旁边的陈虎也同样拿着一支单筒望眼镜,对着山谷的尽头观看。 而山谷中其他未曾入围的或者被淘汰的少年也全都跟着往山谷里面跑,去给自己的队友加油助威。 “军心可用,所有人都很团结!”陈虎从望眼镜中不断的在一群少年之中搜索自己关注的目标,同时也感慨不已。 “爹,我走之后,这剩下的少年就全部交给您了,平日除开训练行走坐卧和兵刃器械之外,还可以带着他们平日多爬山拉练,还要提供充足的食物,等过一段时间我会安排人带一些特殊的武器回来让他们熟悉训练!” “特殊的武器?”陈虎放下望眼镜转头看着陈旭。 “嗯,是我打造的一种利用火药驱动的武器,与眼下的刀枪弓箭完全不同,叫做神雷火枪,射程在五十丈左右,杀伤力虽然不会比弓箭更大,但胜在使用简单轻松,即便是妇孺熟练之后都能够灵活掌控……” 陈旭说话的同时从怀里掏出两把手铳,然后又拿出来几根小竹管放在一块大石头上。 “这便是神雷火枪?”陈虎看着这把奇形怪状的武器疑惑不已。 “这是一种便携式的神雷火枪,叫做手铳,射程不过二十丈,主要是用来防身之用,真正的神雷火枪长有七尺,重有二十余斤……” 陈旭一边说一边取下一根塞在竹管口的麂皮,把火药倒了一大半在枪管里面,用捅杆捅紧之后又把麂皮包裹的钢弹子也捅进去,最后把竹管剩余的火药倒在火门位置,装填完之后,陈旭掰开击锤,举起手铳瞄准十米开外的一颗大树。 “爹,方才我装进去的就是燃放神雷焰火的火药和一些细小的铁弹,操作您已经看过了,非常简单,眼下我给您演示一下神雷火枪的威力,声音比较大,您别害怕……” “轰~” 陈旭扣动扳机,手臂和身体跟着微微一震,只听一声巨响,伴随着一股火焰从枪口喷出,十米开外的大树干上木屑飞溅,直接就被轰出来饭碗大小一个乱坑,一股浓烈的青烟随风而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燃放烟花之后同样的呛人味道。 这一声巨响不仅把陈虎吓了一大跳,山谷中正在争先恐后攀爬山崖的少年许多也都吓得不轻,几乎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甚至还有人失手慌乱之下滚落下来。 “嘀嘀~~” “慌什么,无命令不许停下来,快爬!”一个少年统领吹着竹笛大吼,同时也很惊惧的回头看了一眼侧面的山岭。 陈旭此时已经走到大树前面,看着被轰的稀烂的一块树皮,露出里面的木质,七八颗铁弹子全都打在了树干之上,嵌入木头里面足有一寸余深。 “爹,您看见没有,这就是火枪的威力,五丈之内可以轰烂一头野狼的头颅……” 陈旭用手摸着手铳击中的位置说。 陈虎从无比的惊惧之中回过神来,也走过来仔细的观看了树干上的弹痕,脸色凝重的点头说:“不错,从威力上来说虽然看起来不如弓弩,但胜在攻击面积大,这要是打在人的身上绝对皮开肉绽,若是打在头上必死无疑,真想不到这种威力竟然只是竹管里面的一点点火药!” “真正的神雷火枪威力更大,加上同时会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和火光烟雾,对于敌人来说会增加更多的恐惧!” 陈旭返回到大石头边上,把另一只手铳递给陈虎:“爹,这把火枪我留给您熟悉火枪的用法,并且也可以用来防身,藏在身上非常隐蔽,我现在教您装填和射击方法……” 接下来陈旭仔细的讲解了手铳的结构,然后又一步一步教陈虎学会装填火药。 十分钟后,陈虎已经完全了解的手铳的构造和平日的保养措施,两人也都已经把火药钢珠装填好。 “轰~轰~” 山脊上再次传来两声清晰的巨响,袅袅消散的青烟之中,十米开外的大树上再次出现两个坑,其中一个正中树干,另一个稍微偏了一些打在边缘,但还是炸掉了一大块树皮,露出里面的木质。 第698章 新的训练场地 “侯爷,比赛已经全部结束,五十面小旗已经全部分配完毕!”少年统领徐山气喘吁吁的爬到山脊上来报告。 “爹,我们下去吧!”陈旭收好手铳,另一个枪套陈虎也已经藏在身上背好。 五十名获得小旗的少年已经全部列队站好,虽然一个个都累的汗流浃背站都站不稳,甚至还有人脸上手上还再流血,但看着大步走来的陈旭,眼神中充满了无比的火热和激动。 而同样列队站在后面的四百五十名少年一个个都充满了各种羡慕和嫉妒,一些在最后的夺旗比赛中失利的少年则情绪低落郁闷不已。 “立正~”随着一个少年统领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哗啦一声立正站好。 “很好,这次的选拔本侯很满意,大家都很努力,选中的过几天就跟随本侯去咸阳,没选上的也不要气馁,只要努力训练达到我的要求,以后都可以跟在我身边,从今天开始放假三日,可以去清河镇玩耍,但不可离开清河镇,同时也不能骚扰乡民,更不能打架斗殴,如果要回家的可以向统领请假,记住按时归队,三日之后若是还未归队,将被视作逃兵处置,还有,每人发放一百钱奖励,解散~” “耶嚯~~”所有少年激动的跳起来欢呼,然后各自跟随自己的统领排队去一间木头房子领钱。 五百人,五万钱,这是陈旭早上来的时候就让牛大石从仓库取来的。 如今镇上的仓库存粮已经有一万余石,但这算下来也不过是封地三千余户食邑往年应该缴纳粮税的四分之一左右,何况这两年清河镇普遍粮食增收翻了两三倍,这些粮食收上来对老百姓来说完全没有任何影响,甚至不收还不行,许多农户家的粮仓都放不下,都是争先恐后交上来的。 而除开这一万石粮食之外,仓库中存放最多的就是钱。 陶器工坊、酿酒坊、造纸坊是三个最大最挣钱的工厂,每个月的收入加起来超过十万钱。 特别是酿酒坊,清河佳酿今年秋天酿造了足足两千余斤,虽然大部分都放在山洞窖藏陈酿等待过几年拿出来售卖,但去年的清河佳酿共计卖出去五百余瓶,其中除开陈旭自己喝掉和送人之外,剩下的都是按照两千钱一瓶和酒坊结算,因此获利近六十万钱,其中大部分都还存放在仓库里面。 瓷器厂的利润相对较低一些,但胜在产量大而且不受季节的影像,除开工资和各种开销之外,一年下来也获利足有五十余万钱。 这些钱严格来说虽然不能算陈旭的,但清河镇如今都是陈旭的封邑,因此所有人都不敢去随便动用。 因此陈旭回来之后得知库房竟然存了差不多两百万钱的时候,还楞了许久,然后就是命令牛大石必须在一年之内把这些钱在封邑上花出去,除开镇上的头头脑脑和各个工坊的管事匠工和帮工发放大笔的奖金和提高葡萄药材等收购价格之外,更多的要求就是要把整个封邑的七八个乡镇的交通水利必须大规模整修,对于特别穷困的家庭发放贷款修建房屋购买农具,对孤儿寡母和老弱病残的家庭免收税粮,封邑内的孩童入学和卫生院看病全部免费。 钱不花出去,那就不是钱,按照清河镇的收入来看,往后钱只会越来越多,用这笔钱去不断的反哺农业,大力改善交通状况和农田水利设施,大力改善住房设施,大力改善生活环境,让更多的人免费读书免费看病,争取提前将清河镇和自己的封邑打造成一个跨时代的新农村,再过几年家家户户有了钱,就可以修建水泥的砖瓦房,除开没有电以外,可能整个清河镇看起来就和后世的农村差不多了。 但改变区区几百户清河镇和几千户封邑固然简单,但要想改变整个南阳和大秦的情况就太难了。 实际上现在陈旭是在用全国清河商店的进货款在打造整个清河镇和封邑,这个种模式无法大规模普及,必须像修建东方道一样源源不断的推进商业和工业的发展,为平民提供更多的挣钱的机会,当大量的钱开始流通到最底层的农民匠工和贩夫走卒身上,这些钱才真正起到改善百姓生活的作用。 陈旭这次回来一个很大的任务就是教会牛大石和镇上的一群官吏如何学会花钱,而不是劲儿存钱。 眼前这五百少年的底细陈旭翻看过登记手册,都是雉县人氏,要么是父母双亡的孤儿,要么就是被捡来的流浪儿童,还有就是单亲家庭甚至父母离散跟着孤寡老人生活的孩童,这笔钱发下去,这些孩童拿回家也能改善家里的窘迫状况,以后每年发一些钱让他们拿回家,也算是对其养育者的一些补偿。 “爹,太乙神火枪您已经知道了操作方式,平日使用要特别注意安全,这种枪虽然使用简单不需要多大力气,现在招募训练的这群少年都能轻松使用,但切记要经常检查枪支的状态,如果炸膛的话可能会伤到人,这两天我会教会您如何分装弹药,弹丸我随身带回来了一盒,制作方法我也已经告诉了大石,用完了让他安排镇上的铁匠制造……” 回到小河村,陈旭把老爹陈虎叫到书房仔细的叮嘱了一番。 “旭儿,这太乙神火枪发出的声音太大,如果几百人在一起训练的话恐怕会惊扰到镇上的乡民,而且镇上来往的闲杂人太多,恐怕无法保密……”陈虎提醒说。 “嗯,这的确是个问题!”陈旭捏着下巴思索片刻突然想起当初剿匪的那个山匪窝,里面足有数百亩的面积,比野狼谷更加开阔,而且还非常封闭,远离清河镇隐藏在十多里之外的大山之中,最主要的是里面有水还可以开荒种地,可以迁徙一些人进去种地,顺便照顾一群少年的吃喝拉撒,四周山野足够隐蔽,躲在上面训练几年必然比野狼谷更加安全。 “爹,你还记不记得黑虎弯那儿原来有一窝山匪?” “自然记得,你问这个干什么?”陈虎点点头。 “我上次和您说过,那一窝山匪两年前抢劫清河镇的夏粮税,被房县尉带领县城的兵卒一锅端了,他们隐藏的地方是一个非常封闭的山谷,里面有水还可以垦荒种田,这样吧,明天我和刘坡带您去看一下,进行改造一番之后就可以作为新的训练场,不过就是上山下山不方便,来回一趟不容易……” “有甚子不方便的,来回不过十多里,个把时辰的事儿!”陈虎很不屑的撇撇嘴。 “还是明天去看了再说吧,平日训练还是可以放在野狼谷,需要训练枪械的时候就去山匪窝,爬山还可以当做拉练,您和娘还有婶娘都不跟我去咸阳,您平日还是主要待在家里,训练的事情可以安排几个统领就行了!”陈旭说。 “这事就不要你操心了,我会安排好,在外面过了七八年,现在这件事我很喜欢,这些孩子我保证操练的让你满意!”陈虎大手一挥很有霸气的回答儿子。 “那行,我就不管了,等我把带去咸阳的这群孩子训练好,到时候就会派他们其中的一些回来教授火枪的使用和训练,若是镇上有事情,他们也算是一支保安力量,农忙时节还可以帮忙耕种收割庄稼,其他的事情您就和大石刘坡商量……” 陈旭对于老爹的霸气还是很高兴,这短短不到两个月时间,老爹和韩田氏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家庭,三个人过的挺好,家务由老妈和韩田氏做,陈虎则恢复了一家之主的状态,整天忙忙碌碌,生活过的非常充实。 而韩信则和历史上记载的性格差不多,来到清河镇之后如鱼得水,整天如同一个浪荡游神跟着牛大石在镇上游荡,如今他的身份是清河侯的弟弟,自然全镇的人看见他都毕恭毕敬,韩信很享受这个身份和待遇,在镇上也过的很舒心,最主要的跟着陈旭有吃有喝而且没有人敢欺负他,很符合他这种性格。 小米才四岁,和虞姬初来时候大小差不多,但性格却要比虞姬刚来的时候开朗一些,整天跟在杏儿和虞姬的屁股后面和村里的一群孩子野的不回家吃饭,这一个多月下来和家里人也都混的很熟了,看见陈旭也不害怕,偶尔还会爬到陈旭身上撒娇。 一家人团聚,其乐融融。 但陈旭心中却有一根刺,他想去找水轻柔,但却又舍不下赢诗嫚和蒙婉,舍弃两个新娶的妻子离家,必然也是对她们的不公平。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这句话陈旭如今已经深有体会,但又无可奈何。 第699章 昔日的山匪巢穴 一天之后,陈旭带着老爹让游缴刘坡和镇上几个猎户陪同去了一趟当初那个山匪窝。 两年多过去,当初山匪上山下山踩踏出来的一条小路早已被浓密的荆棘全部遮盖,幸亏刚刚开春树木荆棘都还没有发芽生长,但骑马还是无法行走,几个猎户手持钢刀在前面开路,一群人走了足足一个时辰才爬到那条通往山匪窝的峡谷前面。 如今的峡谷更加没办法行走,入口宽不过一丈,但已经被荆棘全部遮掩,树藤也如同乱蛇一般纠缠在一起,几乎把峡谷堵死了。 看着密密层层纠缠在一起的荆棘和树藤,还有丈余高的野草,一群人都大眼儿瞪小眼儿。 “侯爷,这条路光靠我们几个人恐怕弄出来需要好几天,我看还是明天召集一些乡民来才行!”一个猎户苦笑着说。 “不需要完全砍出路来,我们今天只是进去看看,钻进去就行了,如果确认里面可以作为训练场,就安排一些乡民来慢慢来弄,半个月下来估计也就差不多了!”陈旭摇摇头。 “小旭说的不错,今天进去看看,之后剩下的事情我们慢慢安排,那帮小子整天吃饱喝足屁事儿不干,正好来把这条路修通!”陈虎点头。 “那就进去吧,三个在前面轮换开路,侯爷和虎爷在中间,剩下的和我断后,出~”刘坡抽出腰间的长刀说。 于是三个猎户走在前面,挥舞钢刀将缠在一起的荆棘和树藤砍开一条仅容一个人钻进去的通道,七八个人顺着这条通道慢慢钻了进去。 这条峡谷并不长,只有三十丈左右,最窄处仅能容一匹马通过,但和上次突袭山匪完全不一样,狭窄的山谷中已经被疯狂生长的荆棘树藤堵的几乎寸步难行,而且山谷太过狭窄,里面光线极差,相隔两三米就几乎完全看不清楚了,但好在如今没有山匪,加上又是初春,蚊虫蛇蚁都没有,因此一群人慢慢一步一步往前边砍边钻,足足半个小时才到穿过峡谷,然后眼前突然开阔,一大片足有四五百亩的开阔山谷呈现在眼前。 山谷口原来搭建的一座小木屋早已倒塌,已经被荆棘野草全部淹没下去。 当初长满麦菽的农田如今也全部都被荒草遮盖。 散落在山谷边缘的数十栋破旧不堪的茅草屋经过两年的风吹雨打更加腐朽不堪,加上当日点燃焚烧了不少,眼下看到的就是荒草荆棘中的破破烂烂的场面,在没有半丝当日人来人往的热闹情形,已经完全荒芜的不成样子。 一群人皆都浑身汗透,看着这个巨大的山谷,陈旭笑着对陈虎说:“爹,您看这里还不错吧?” “不错不错,地方开阔,四周封闭,进出也只有这一条路,难怪当初数次剿匪也不曾找到这群山匪的老巢,原来竟然藏在这样一个宝地!”陈虎感慨不已。 “嗷呜~”就在一群人站在入口出观察的时候,突然山谷里面传来一阵野狼的吼声,然后便看见远处有荆棘摇晃,似乎有四五条野狼正在快速的冲过来。 “大家小心,看来这里已经成野狼窝了!”刘坡脸色凝重的叮嘱。 几个猎户也都把背上的长弓取下来搭箭严阵以待。 陈旭虽然见过几次野狼,但从未见过主动攻击人的野狼,微微一个哆嗦伸手把早已装好了弹药的手铳抽出来,打开火门掰开击锤。 陈虎看见之后也把手铳取了出来,同样打开火门掰开击锤。 对付动作灵活的野狼其实弓箭并不太好,还不如刀剑,弓箭主要是对付野兔和狍子野鹿这些动物比较合适,对付猛兽杀伤力太低,准头也瞎的一逼,因为一旦野狼近身十丈以内的话普通猎手的反应速度已经赶不上野狼的攻击速度了。 最主要的是眼下山谷中的荒草荆棘都有差不多一人高,只能等到野狼冲出来才能完全看清楚,但等看到野狼,距离一般也就在一丈以内,如果不是艺高人胆大能够近身搏斗的高手,基本上也就凉了。 野草之中狼嚎此起彼伏,很快声音就越来越近,呼呼啦啦的荆棘野草使劲儿摇晃,距离已经不过十丈。 “嘣~~”一个猎户忍不住提前放箭,弓弦颤动之中一支利箭射向摇摆最猛烈的位置,但只见几根草屑飞起便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小心~” 站在最前面的刘坡大吼一声,手中的长刀霍然扬起,只见一道黑影呼啦一声就从荆棘丛中扑了出来,一头野狼瞪着血红的双眼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嘴就对着刘坡扑上来。 “畜生受死~” 刘坡不退反进,往前一大步跨出的同时大吼一声,长刀呼啸着对着野狼劈了下去。 “噗~”野狼身体在空中灵活的扭开半尺,长刀贴着野狼的的屁股掠过,带起一股血花的同时一蓬毛发散开。 “嗷呜~~” 夜狼发出一声惨嚎,落地之后再次对着刘坡扑了上来,而就在这头野狼扑出来的同时,前方又有三条黑影窜出草丛,具都是獠牙利齿的成年野狼。 “侯爷小心~” 看见两头野狼直奔陈旭而去,几个猎户瞬间慌乱,手中的弓箭噗噗都射了出来,但却只伤到其中一头。 “轰~” 看着距离不过两米的野狼,陈旭扣下了扳机。 伴随着一声轰鸣,只见一股火光浓烟从枪口喷出,跳起来足有一米多高的野狼噗通一声就重重砸在陈旭的脚下,整个脑袋血肉模糊只剩下了半边。 “轰~” 陈虎手中的手铳也跟着发出一声巨响,一头野狼也是哀嚎一声就栽倒在草丛之中,腰部一片血肉模糊,挣扎几下没有爬起来,然后轻轻哀鸣几声就没有了动静。 这突如其来的两声巨响,瞬间就摆平两头野狼,而这两声巨响不仅把刘坡等人吓的差点儿跪地上,而且正在攻击刘坡的野狼和剩下一头中箭的野狼也吓的打着哆嗦转身往荒草荆棘之中逃窜而去。 “嗷呜~~” 十多丈开外响起一声狼嚎,伴随着一阵荆棘摇晃,三头野狼瞬间远去。 “呼~~” 几个猎户虚脱一般一屁股坐到地上,看看两头已经断气的野狼,然后全都惊恐的看着陈旭和陈虎手中的火铳。 “侯……侯爷,您和虎爷用……用的是何……何物?”刘坡结结巴巴的死死盯着陈旭手里的火铳。 看着脚下这头血肉模糊的野狼,陈旭也是浑身冷汗的打了一个摆子,强装轻松的笑着说:“这叫太乙神火枪,是一种防身武器!” “原来是仙家法器,难怪难怪!”刘坡瞬间眼冒精光的。 “小旭,果然如同你所言,这火枪威力巨大……” 陈虎神情如常,似乎对于方才的野狼攻击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变化,此时蹲下来翻看着陈旭脚下这头只剩下半边脑袋的野狼赞不绝口。 来袭有五头野狼,出现四头,另有一头应该是头狼并没有参与进攻,但瞬间就留下两具尸体,还有一头身上带着两支箭,估计也活不了多久。 一群人歇息片刻,陈旭和陈虎也顺便把火铳再次装填好弹药站起来。 “侯爷,这里方圆数百亩,四周还有树林,这群野狼必然已经躲藏在暗处,继续查看已经不太安全,我们最好暂时退出去,明日多召集一些人手上来把野狼剿杀干净之后再做安排!”刘坡脸色凝重的说。 “不用,这里应该就只有这几只野狼,我们要赶紧顺着血迹追到巢穴之中全部杀掉才行,狼性凶狠记仇,若是明日来这群野狼必然逃出去,日后纠集狼群来寻仇对我们在这里训练不利!”陈虎摇头。 几个猎户互相看看之后一起点头,对陈虎的说法都比较认可。 野狼这种物种天性凶残,而且比较记仇,最主要的是野狼都是群居动物,有首领有斥候,阶层明显就像军队一样,若是这荒山野岭之中日后有野狼成群的出没寻仇,一群少年的安全恐怕不容易保证。 “那就走吧!” 本来陈旭也比较认可刘坡的意见,但既然陈虎和几个猎户都认为最好赶尽杀绝,那这个机会还是要抓住,何况他本来也是有备而来,只要找到巢穴了可以一起解决。 一般来说一头狼是比较容易对付的,但群狼就特别危险,就比如刚才的情形,若是陈旭手中没有火铳,估计会被咬的血肉模糊。 几个人整理一下各自的装备,然后钻入齐人高的野草荆棘之中,顺着野狼身上滴落的血迹一路追了下去。 此时天色尚早,还不到午时,也正是天色最亮堂的时候,而且这个山谷有野狼,那么必然没有猛虎和野猪黑熊这种大型的野兽,只要小心谨慎,干死剩下的几头野狼应该问题不大。 何况除开陈旭之外,几个猎手和刘坡陈虎皆都是上过战场厮杀过的猛人,平日一个人面对野狼也不会有太多害怕,只不过方才看到野狼袭击陈旭才在慌乱之中失手。 刘坡走在最前面,几个猎户散开将陈旭和陈虎围在中间。 第700章 学会花钱 山谷成葫芦瓢的形状,出口就在瓢把的位置,也就是陈旭他们进来的位置,越往里走就越宽,十多分钟之后,血迹在一栋摇摇欲坠的茅草屋前面消失。 “侯爷,看来野狼把这栋山匪的房子当做巢穴了!” 看着这栋被荆棘和野草几乎遮盖的只剩下一个屋顶的茅草屋,刘坡皱着眉头略微有些犹豫。 房间里空间狭小不好展开,而且里面情况不明,贸然冲进去与狼搏斗后果有些不好预料,说不定把小命丢掉也不稀奇。 “你们前去窗户观察一下野狼在哪间房间,不用冲进去,我用太乙神雷干掉它们!”陈旭掀开外套露出捆扎在腰间的一根皮带,上面四个小皮袋,整整齐齐插着四根木棍。 “太乙神雷!”刘坡和几个猎户兴奋的低声惊呼。 “不错,这个就是简易版的太乙神雷,等会儿你们守好房间的出口就行了,切记不要靠的太近,五丈之内恐怕会被神雷击伤!” 陈旭抽出一颗土制手榴弹,拔掉手柄上的木塞,里面露出一根细细的麻线。 “既然侯爷带有太乙神雷,这群狼果然是今日要死的一干二净,我先去观察一下!” 刘坡激动的如同得了鸡爪疯一般,浑身抽抽着慢慢摸到快要倒塌的茅草屋边上,然后来回观察了一番之后退回来低声说:“侯爷,我听见左侧房间有动静,野狼应该是躲在里面!” “那就好,你们去前门躲好!” 陈旭摆摆手,几个猎户就轻手轻脚的四周散开隐入荒草之中,而刘坡和陈虎则一左一右将陈旭护在中间慢慢摸到茅草屋的左侧。 这里有一个一尺见方的小窗户,还有几根荆棘从房间里面伸出来,陈旭侧耳仔细倾听了一下,果然听到里面有轻微舔舐的声音,而且还有呜呜的沉闷低吼,应该是藏在里面的野狼也早就发现了陈旭等人的动静,非常的躁动不安。 “记住,神雷丢进去之后立刻后退趴在地上,免得茅草屋倒塌被压住了!”陈旭低声提醒一声,然后抓住手榴弹后面的麻绳使劲儿一拉,只听噗拉一声,瞬即有一股青烟从手柄之中冒了出来。 陈旭心中一喜,死死的盯着冒烟的手榴弹在心中不断的默数时间,等默念到十的时候扬手就将手榴弹丢进的茅草屋中。 “嗷~嗷~~” 听见手榴弹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房间里丁零咣当一阵撞击和狼吼声音传出来,陈旭赶紧扭头便跑,钻进四周的荒草之中屁股一撅就趴在了地上。 陈虎和刘坡也学着陈旭的样子,撅着屁股就趴在地上,三个崛起的屁股看起来非常具有美观度。 “侯爷……” 几秒过去,房间里还没有动静,刘坡正准备说话,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地面猛然一震颤抖,然后就听见噼里啪啦一阵木石飞溅的声音从身体四周掠过,许多枯草断枝被四周飞溅的钢弹子打的扑扑啦啦飞落下来。 而几乎是爆炸的同时几声凄厉的惨叫从房间里传出来,房顶直接被爆炸的气浪冲开一大大洞,伴随着漫天飞溅的碎木草屑和腾空而起的浓烟,本来就摇摇欲坠的茅草屋开始歪倒倾斜。 “轰隆~” 半分钟之后,等陈旭和刘坡陈虎站起来的时候,本就朽烂不堪的茅草屋直接倒塌,一股烟尘扬起,原地只剩下了一堆横七竖八的烂木头和夹杂其中早已快朽成灰土的茅草。 陈虎和刘坡站在陈旭身后,呆愣楞的如同木桩子一样看着眼前散落一地的碎木乱草和漫天还在纷纷扬扬下落的烟尘灰土,完全脑袋一片坑白如同做梦一样。 另外几个猎户也从草丛中钻出来,惊恐的看着眼前的场景目瞪口呆。 “哗啦~~” 陈旭掀开一根木头大声说:“快来帮忙,看看几头狼被炸死没有?” “快,帮忙!”一群人这才回过神来,刘坡大手一挥,几个人都赶紧上前帮忙掀开木头和枯草。 这栋茅草屋并不大,两间房子加起来也不过十来个平方,加上几年的风吹雨淋还有荆棘野草的侵袭早就倒塌的边缘,要不然这颗土制手榴弹的威力根本就不足以将其摧毁。 七八个大男人一起动手,稀里哗啦一顿翻找,很快就看到了压在下面的狼尸,等全部翻开之后,除开三条大狼以外,还有两条小狼,体长约四尺,还未完全成年。 房屋中间一个半尺深的土坑,都是新翻出来的泥土,是手榴弹的弹坑。 一颗太乙神雷不光炸死了五头狼,还把一栋房子也炸塌了。 五头狼尸提出来丢在一起,身上到处都是血洞,其中一头最大的青狼整个头都被炸的稀烂,不知道为何会是这种结局。 看着陈旭不停的翻看这头无头大狼,刘坡解释说:“侯爷,这条应该是头狼,估计是想把您丢进去的太乙神雷咬破,结果反而被炸死了!” “狼有这么聪明?”陈旭疑惑不已。 “旭儿,狼是我们所见过的野兽中最聪明的,比家犬还聪明,一头狼如果在一个地方受过伤,绝对不会第二次再出现在同一个地方,族群也一样,而且狼群还有攻击战术,就像行军打仗一样有章法!”陈虎在旁边脸色严肃的说。 陈旭点点头站起来说:“我们把这个山谷好好搜寻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危险!” “是,侯爷!”刘坡和几个猎户都一起拱手。 一个时辰之后,一群人扛着大大小小共计七头野狼钻过峡谷,又用了近一个时辰才回到清河镇,此时已经快到申食了。 在大秦这个地广人稀的时代,野生动物到处都是,而处在肉食动物链条顶端的狼自然也到处都是。 狼最早的记录是诗经,而中原地区实际上很多地方叫毛狗,主要是浑身的毛发非常杂乱粗糙,但要是在秋季捕杀的话,换毛之后的野狼皮是非常好的皮货,皮薄毛厚,适合用来做皮袄和褥子,比狗皮的品质高多了,价钱也不便宜,一张皮价值数十钱,因此冬天能够穿得起穿狼皮袄子盖的上狼皮褥子的家庭,都是地主老财。 因此这七头狼被扛到镇上的时候,引起了一阵巨大的轰动。 眼下大秦主要的肉食是牛羊肉和狗肉,数量少不说而且还很贵,野生的肉食比较杂,野鹿野猪野狼甚至还有虎熊等等,不过数量更加稀少,即便是如今正在快速富裕的清河镇,吃得起肉的还是少数,而且狼肉没有脂肪,花几钱吃一斤肉许多人还是心疼,主要消费的人群还是清河镇上一些有头有脸家庭还不错的的大户。 刘坡唤来镇上几个屠夫把几头狼剥皮清理干净,陈旭把两头小狼的肉带回了小河村,剩下的狼肉和狼皮都赏给了刘坡和几个猎户,让他们自己去处置。 狼肉陈旭没有吃过,因此回家之后特意吩咐厨工炖了一大锅品尝了一下,味道还不错,没有狗肉细嫩,而且据厨工说狼肉略微有些腥臊,不过加够了花椒八角香叶大姜等作料,提前还加入豆酱翻炒过,因此吃起来并没感觉到任何异味,反而是肉质紧实比狗肉更有嚼头。 “好吃好吃!”餐桌上韩信抱着一根狼腿啃的满脸汁水。 杏儿和虞姬也一块接一块吃的不亦乐乎,赢诗嫚和蒙婉了两人陪坐在陈旭身边,也都小口小口吃的停不下来,而陈姜氏和韩田氏则坐在陈虎身边,不停的给他夹菜,大碗里面堆了一大碗狼肉,陈虎脸色平静,一边吃一边和陈旭喝酒,非常享受目前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族老爷生活。 其乐融融的一顿晚餐,一大锅狼肉被吃的干干净净,吃完晚饭父子两个去书房喝茶剔牙继续商量关于这个山匪巢穴的开发和使用规划。 第二天一早,父子两个再次出发,到镇上之后陈虎再次带着几个猎户和召集的十多个乡民带着砍刀上山,准备先把那条通往山谷的狭窄通道中的荆棘野藤全部清理一下,而陈旭则来到铁匠铺,让他们帮忙打造一批防身用的匕首。 眼下这群少年都不够强壮,钢刀和大剑都无法使用,但一旦开春之后山中各种野兽蛇虫都会大量出现,在大山里面没有必要的防身武器肯定不行,因此陈旭就打算打造一批匕首分发下去。 这种匕首连柄带刃长约一尺,双面开锋,和后世的匕首看起来一模一样,既轻便小巧又锋利结实,即便是遇上猛兽也不至于赤手空拳的去对付。 把匕首的图纸给铁匠铺的工匠详细解说清楚之后,陈旭又让牛大石找来镇上几个会缝制衣服的妇女和精通皮革制作的匠工,拿出几张麻浆纸,上面画的是一套后世军服的样式,分别是衣服裤子帽子皮带鞋子等。 眼下秦朝人的服饰复杂多样,普通人男子上衣下裤,而士族贵族的男子则习惯穿长袍束腰带,因此平民和士族贵族基本上隔很远就能从衣着上分辨出来。 陈旭设计的衣服其实还是没有脱离普通人衣服裤子的范畴,只是把平日显的很肥大的裤子改成了笔直的长筒西裤的样式,至于衣服,也摒弃了对襟的样式,改成了扣子,加上了翻折的衣领和两个口袋,最后还在腰间加上了一条皮带。 至于帽子就是普通棒球帽样式,只要求样式统一就行了,没有太大的要求,然后就是鞋子,因为这群少年常年要在荆棘遍地的大山之中训练,许多人都是草鞋麻鞋,甚至还有人一天到晚光着脚,大冬天也一样,因此训练中经常有人脚受伤流血,如果是夏天炎热不及时处理的话,很可能就会化脓变成治不好的重疾最后落下终生残疾。 这种情况在大秦可不少见,就光清河镇就能见到不少走路一瘸一拐的人,都是脚伤引起的。 所以鞋子在陈旭看来比衣服更加重要。 “这些鞋子都要用加厚的鞋底,鞋面用羊皮,衣服裤子的大小安排人去测量之后制作大中小三种就行,购置材料和制作费用都由镇上的仓库统一支付,至于费用你们核算之后再确定,就不用通知我了!”安排完之后出来,陈旭对牛大石说。 “旭哥儿,这么多衣服鞋帽加上短刃可不便宜,就算一套两百钱,也足足需要十万钱的开销,这样下去恐怕一两年之后我们就养不起了!” 牛大石对于陈旭这种乱七八糟的花钱方式感到极其心痛,感觉就像在割他的肉一般,走在旁边脸皮一直都在不停的抽抽。 “这既是花钱,也是在让乡亲们致富,十万钱的确很多,但这笔钱最后还是都落在了清河镇数千户家庭身上,他们有了钱才能购买更多的东西,没钱怎么致富?现在我每个月给你五千钱你能不能花完?” “不能!” “那怎么行?你是一镇之长,要学会花钱,而且要把这些钱花在该花的地方,不要给我节省,下次回来,我不想看到仓库堆那么多钱,我要看到我封邑内的所有道路和沟渠全部都要重新扩建修好,家家户户都必须要有充足的农具,还要购买大量的牛马,同时去还要去和县令刘通商量一下,到雉县附近再去开一家造纸厂,清河镇只保留竹浆纸的制造,还可以开一家糖酒厂,鼓励乡民在房前屋后种植山葡萄和茶树油桐……” 陈旭一边走一边淳淳叮嘱,每说一句,牛大石的脸皮便扭曲一分,等陈旭说完,牛大石的脸已经扭曲的快跟鞋拔子一样了。 按照陈旭这样不断的去扩展工坊,清河镇每年挣的钱都不够用。 “对了,帮我买十多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孤儿和家境困难的优先……” “旭哥儿你想干啥?你家里的仆娘已经够多了啊?”牛大石疑惑不已。 “再过几天我就要回咸阳去了,我爹和我娘都还有韩婶娘都留在家里,这么大一个家需要人帮忙打理,我会留下几个老成持重的仆人,但大部分都还是要带走,平日家里也要拜托你好好照顾,吃穿住用都得帮忙安排好!” “这个你放心,我也三天两头来回跑,家里我会照顾好,何况虎叔现在回来了,不会有事儿!” “嗯,封地上的事你要多操心,这里一切都交给你处理,那些少年的事叮嘱刘坡等人不要传出去,免得惹人生疑……” “好!” 一晃又是几天过去,散去归家的五百少年都全部返回,那个山匪巢穴上山的路也基本砍了出来,陈虎带着这些少年上山继续拔除野草荆棘修建房屋,牛大石也安排了封地上十多户人迁居进去帮忙开荒耕种,同时也照顾这些少年的饮食和生活。 眼看一切都安顿好了,陈旭也就安排仆人侍卫收拾行李准备返回咸阳。 第701章 守望 一月中旬,天气越发暖和,连续几场春雨之后,漫山遍野的都已经开始泛出青绿,桃李杏花也都开始开放,沉寂一冬的沟渠田野已经春色盎然,小清河两岸的大片农田也有农人驱赶着牛马开始春耕播种。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相隔千里之外的咸阳,由于太乙山的阻隔,虽然春风还依旧带着料峭寒意,但整个冬天却从未沉寂消停过,虽然清河侯在冬天便已经离开,但他的名声却一日胜过一日,每天人们谈论的都还是清河侯和如今正在热火朝天修建的东方道。 咸阳城东门之外,一条新修的水泥路直通渭河下游五里之外的渭河大桥。 而大桥对面,一条宽阔平坦的水泥路正在加快施工,虽然才短短不过半个月时间,这条路已经修到了百里之外的乐游苑,那里有一座灞河大桥也正在紧锣密鼓的修建,而越过灞河,顺着以前的东方驰道一路往东,过渭南、华阴、灵宝,穿函谷关直达洛阳,过洛河大桥继续往东,过新郑、大梁直通东海,这一条大路上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筑路场景,来来往往骑马乘车奔忙的官吏和匠工,无数衣衫褴褛的刑徒和匈奴奴隶,还有数以万计的平民农夫,皆都在无数工程队的指挥下投入到这片整个大秦最为热闹繁华的区域,修筑这条横贯整个大秦中央腹地的水泥马路。 咸阳城内东方道工程总署内,无数官员忙忙碌碌,自从一月正式开工开始,每天都有雪片一般的消息由驿卒从东方道传递过来。 由于修路的影响,沿途郡县一座座水泥厂和钢铁厂陆续竣工投产,这些工厂都需要安排实验工厂的匠工匠吏去仔细指导,因此所有人都忙的一塌糊涂。 而随着东方道热火朝天修建的过程被报纸接二连三的披露出来,不光是咸阳百姓,就连皇帝和满朝文武公卿都被商人们这种自发高涨的热情刺激的有些吃不好睡不好。 因为修建的速度的确是太快了,商贾大量的钱财流水一般砸下去,一截一截的标段每天都在发生变化,如同树藤一般不停的生长。 一个民工每天一斤粮三钱补贴,如果不要粮食就直接发四钱,眼下的粮食是四十钱一石,一石一百二十斤,因此除开刑徒和奴隶没有选择之外,几乎所有的民夫都选择了要钱,还有的商贾为了减少麻烦直接就是民夫每日五钱,民妇每日四钱,可以在工地安排住宿,但不包吃,自己解决吃饭问题,于是许多同乡结伴而来的便自发组织在一起,安排妇孺儿童做饭,成年男女都在工地上帮工,当地的官府组织粮商把粮食运到工地售卖,甚至还有人专门烤饼和煮菜熬粥,一人一天一钱,管饱。 不管是什么样的方式,反正结果就像当初陈旭说的一样,以纯商业的模式来修筑这条道路,那么商贾自然就有商贾的解决办法,在所有商人眼中,凡是能够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只要花钱,自然有大堆的人来帮助解决所有遇到的问题。 始皇帝乘坐六驱的四轮豪华天子车驾又出城了。 这已经是半个月来第三次出城视察东方道。 在数千禁军和玄武卫的保护下,黑色的旌旗密密麻麻在料峭的春风中呼啦翻卷,长长的仪仗过渭河大桥直奔乐游苑而去。 这百十里水泥路已经铺完,但眼下正在养护阶段,上面蒲盖着野草,每天还要沿途洒水保养。 数十辆王侯公卿的四轮马车跟在天子车驾之后,透过尺余见方的狭小玻璃窗户沿途往外张望。 这种透明纯净的玻璃是城外工厂的新产品,产量不大,只能优先够给皇族和王侯公卿等贵族使用,而且因为工艺问题无法做的太大,而且也不安全,在颠簸之中容易破碎,但即便如此,所有的贵族和富豪还是趋之若鹜的要求制造这种带透明玻璃窗户的马车,价格贵无所谓,重要的是面子不能丢,平民攀比的是收入和衣服,贵族攀比的是奢侈和豪华。 当然,这些东西的始作俑者还是清河侯,因为玻璃是他在科学院让人研发制造的,最开始使用的也是清河侯。 看着窗外这条水泥路,所有的王侯公卿心里都已经有了确切的想法,那就是在这场赌约之中,清河侯必胜无疑,因为短短半个月三次跟随皇帝出来巡查,这条路每天都不一样,眼下从咸阳城到灞河已经全部修通,再等十多天这条路就能正式通行,那样以后出门就再也不用在这土路上颠倒身体要散架了。 皇帝出行咸阳民众已经不稀奇了,而这条路的修建每天也有无数民众和闲人骑马骑驴的沿途踏青观看,因此看到皇帝车驾又来了,大量的民众都沿途跪下迎接,等皇帝的仪仗过去之后,这才一个个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继续玩耍。 一辆小巧精致的四轮马车在一匹健马的牵引下从咸阳城东门出来,四周还有十多个身穿皮甲的高壮侍卫护送。 马车嘚嘚来到渭河大桥附近停下,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两位女子。 一位年约二十,姿容绝美,一身看起来简单却又非常合体的白色裙装,面施薄粉腮涂红颜,容颜如画一颦一笑带着极致的妩媚,正是华夏钱庄的主管范采盈。 另一位是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女,穿着一身彩色襦裙,长相同样美貌绝伦,容颜依稀和范采盈看起来有几分相似,但看起来却更多了几分青春活泼的气息。 两女下车之后,先在渭河边的草丛中摘下几朵盛开的野花,嬉笑打闹一阵之后手挽手慢慢走到渭河大桥中央,范采盈踮起脚尖张望东南方向,似乎在看远去的皇帝仪仗。 “姐,你天天带我到这里来看,就这么想姐夫啊?”少女打趣说。 “是啊,侯爷回去都两个多月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如今都已经开春了,想来也应该回转了!”范采盈略微有些失望的收回眼神,转身扶着栏杆看着数丈深的桥下哗哗流淌的湖水叹口气。 “清河侯的大名我早已听闻,不过我还没见过姐夫的样子,姐姐你告诉我,姐夫是不是长的很美,高壮英俊有侠士之风!”少女站在旁边兴趣盎然的说。 “他呀……”范采盈默然许久摇摇头说,“侯爷长的不高壮,也不算英俊,更不是侠士,他是一个任何人都看不透的人,如果他回来,你千万不要像和我在一起的样子,要略微稳重一些,免得被他讨厌!” “为什么呀,你不是说姐夫人非常和善的吗?”少女不解的问。 “因为你我的身份不一样,我们都是家主安排过来替侯爷执掌钱庄的,要求就要稳重细心,咸阳是华夏钱庄的核心所在,容不得丝毫马虎,一笔错误你我百死莫赎,你如果轻佻浮躁,必然会让侯爷担心……” “我也没想到家主会把你安排过来,咸阳的钱庄太过重要,让你来掌控,连我都不放心!”范采盈微微有些担忧的皱眉说。 “姐姐,你虽然大我三岁,但我也从小就跟着家族的长辈学习商道,这一年多我在商丘执掌钱庄,那里的钱庄从无到有都是我一手操办的,如今每月流水也有数十万钱,从未出过任何差错,姐姐切莫小看于我!”少女略微有些不满的说。 “每月数十万钱对你来说或许很多了,但你知道咸阳的钱庄每天的流水多少么?”范采盈的脸色更加担忧 “多少?” “去年刚开业的时候大约是每天十余万钱,如今每天的流水都在百万钱以上,这绝对不是商丘钱庄能比的,你我虽然是亲姐妹,但我要提醒你,若是钱庄出了丝毫问题让侯爷生气,我便会把你赶回定陶,而且一但家主知道你犯错惹怒侯爷,你知道后果!”范采盈冷冷的说。 “姐姐,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怎么嫁人了胳膊肘老往外拐,难怪说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你已经不姓范了!”少女嘟着嘴说。 “对啊,我现在是陈范氏,姓陈不姓范!”范采盈淡淡的说。 “哼,又不是我想来的,是家主安排我来的,我也知道家主的意思,就是想把我也像你一样送给清河侯做妾巴结他而已,都言清河侯是仙家弟子,名声如何传播天下,但我才不喜欢呢,这个世界哪儿来的神仙?一定就是个装神弄鬼的骗子……”少女生气的转过身往桥头走去。 “你站住!”范采盈脸色苍白左右看了几眼来来往往从桥上路过的行人和车马,追上去一把抓住少女的胳膊低声说,“莫非你不想活了,若是此话传出去,家主一定会打死你的!” “不说就不说,但也别想我去巴结清河侯,更别指望我上床服侍他,我范采薇喜欢的男子一定是高大英俊的侠士,而且只能宠我一个,清河侯既然有了原配妻室,竟然又娶了公主和蒙大人的女儿,而且还要你陪吃陪睡,这种花心的男人我最讨厌了,放开我,我要回去了!” 少女摆脱范采盈,然后提着裙摆飞快的跑下渭河大桥坐上马车,范采盈也只好跟着上车,很快马车在原地灵活的调转车头,在一群侍卫的护送下回城。 第702章 一群流氓 “张卿,这灞河大桥何日能够通行?” 乐游苑东面,修筑的水泥路到这里就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空地,上面堆放着如同小山一样建筑材料,横跨灞河的一座水泥大桥正在紧锣密鼓的修建之中,灞河两岸到处都插着随风翻卷的旗帜,足有上千的刑徒和农夫正在两岸开挖引桥位置,河中心也有数百人正在修筑围堰浇筑桥墩,一座浮桥联通两岸,还有无数的人正在冰寒刺骨的河水中用竹木搭建脚手架。 秦始皇的巡视车队就停在河岸边,并且把正在这里指挥的张苍叫过来仔细询问。 因为有了修建渭河大桥的经验,加上灞河也只是渭河的一条中型支流,无论是水量还是宽度都要小一半不止,因此灞河大桥的体量连渭河大桥的三分之一都不到,只设计了一座桥墩,如今有咸阳的水泥厂和工厂源源不断提供水泥和钢筋,因此对于这座大桥科学院上下都没有丝毫的压力。 “回陛下,如今建筑材料已经全部齐备,只等桥墩干固达到施工标准,桥体和桥面会在两个月内完工,夏季涨水之前必然能够正式通行!”张苍行礼说。 “好好,一切拜托张卿了,传朕口谕,等灞河大桥建成之日,朕会再次犒赏所有参与修建的劳工!”秦始皇大喜。 “多谢陛下!”张苍和一群灞河大桥工程指挥部的官吏匠工都兴奋莫名。 自古以来,出门行路最难的不是行路,而是爬山涉水。 爬山也还好说,此路不通还能绕路,最多就是多花时间而已,但遇到大江大河,那就是一道天堑,特别是针对秦始皇这种出门必然是数百辆马车装备的队伍来说,过河就和打仗一样,一些地方的河有桥,但大部分河上是没有桥的,只能寻找浅滩涉水渡河,秋冬季节水浅还好说,盛夏时节洪水滔天根本就没办法,只能乘船,而河船都很小,一辆普通的马车都没办法弄,更别说如今的四轮大马车,如果没桥就只能干瞪眼,过河至少需要上百人才能抬过去,刑徒民夫被水冲走也是家常便饭的事,所以每一趟皇帝巡游,对于当地郡县的官吏来说,莫不是一次要命的差事。 巡游一趟车马舟船不断换来换去,动用的民夫刑徒不计其数,民怨极大。 但如果以后所有的大小河流上都架设了混凝土大桥,渡河如履平地,就再也没有这种烦心事了。 所以对于秦始皇来说,修桥比修路更加重要。 只要横贯东西的这条东方道上的桥全部修通,他就可以轻松的再次巡游他的国度,把他的伟岸光辉撒播到整个华夏大地。 而就在秦大大三五天就出城巡视察东方道的时候,我们的小侯爷也带着家仆侍卫正在返回咸阳的路上。 虽然时常有春雨淅沥,但所谓春雨贵如油,在这一场接一场的春雨滋润下,山川田野皆都披上春色,新叶初绽鲜花盛开,沿途鸟鸣啾啾初春景色正好。 踏春赏花历来都是文人骚客最喜欢的事情。 但对于大秦的民夫匠工和贩夫走卒来说,踏青什么的没有丝毫意义,他们要抓紧农时耕地播种,抓紧时间挣钱养家糊口。 因此这一路回程,陈旭一边游玩赏春,一边沿着正修建的热火朝天的东方道仔细巡查。 接见各个标段的商贾,和修建的工程队交流,听取来往监视的官员监吏的各种报告。 反正他不急,他今年的任务就是把这条路修好修通。 只有这条路按时按质按量完成任务,接下来他才能撸起袖子开始大刀阔斧的开始推行他改造大秦的计划。 只要有了这条道路,陈旭相信皇帝一定能够支持他的改革措施。 一月底,渭河两岸已经春色浓郁,山花烂漫草色青绿,大片的麦田麦苗已经一尺余高,在温暖的春风之中起伏摇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青草和花香的气息,嗅之令人心醉。 除开农田里忙碌耕作的农夫之外,咸阳四座城门每日车水马龙嘈杂喧哗不绝于耳,以渭河大桥为纽带连接的渭河两岸热闹非凡,来往的商旅民众如同潮水一般,运送货物的马车数十辆上百辆蜿蜒若一条长龙,渭河大桥西桥头一片巨大的空地上许多高大的木石结构的库房正在拔地而起,一个巨大的货物交易市场正在慢慢现出雏形。 城西门,一辆挂着报馆—文学院字样的公交车在两匹健马的牵引下踢踢踏踏快速穿过城门,车体上还用巨大的字体写着‘咸阳都市报’字样。 马车上坐的都是在文学院和报馆上班的文士,平日来往于文学院和咸阳城之间,没有车马非常不方便,但随着西六路公交车的开通,所有人都感觉方便多了,不过唯一遗憾的是公交车数量不够,一天只有六躺,每次都挤的打破头,但也没办法,咸阳公交车公司的车辆建造厂即便是日夜不停的建造车辆,但还是跟不上咸阳民众的出门需求,如今整个咸阳城的公交车共计开通了四十条路线,每条路线两辆车,完全无法满足需求。 车厢内坐满了人,还有几个站在过道上抓着扶手,许多人在互相聊天。 “短短一年时间,某竟然还像在做梦一般!”一个中年文士看着车窗外掠过的风景感慨的说。 “是啊,这短短一年,咸阳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某也有些时候感觉不太真实!”旁边一个年岁差不多的文士点头。 “莫说是二位,我等也皆都感觉如此,仿佛咸阳就就如同这初春的田野,转瞬之间就活了起来,宛若一位豆蔻年华的小娘子,每日看她都不一样……”旁边一个文士同样感慨的说。 “哈哈,莫非季兄说的是小娘子的胸脯,一天一天鼓了起来!”旁边一个文士拈着短须哈哈大笑。 “是也是也,戴兄形容的正是,在我看来,今日的咸阳就如同一个含苞欲放的美貌小娘子,一天一天都让某感觉心动莫名,搂着抚摸就不愿意放开!” 方才说话的文士跟着大笑,车厢里面的所有人都顿时跟着哄笑起来,气氛瞬间变的热烈。 车厢最后一排位置上,坐着一个白发皓首的老者,一身粗麻布衣,带着一副眼镜儿,正在低头看着手中的一叠书稿,听见笑声收起书稿摘下眼镜儿笑着说:“你们如此形容,撩的老夫都忍不住想去搂着亲近一下!” “哈哈~~”车厢里情绪更加高涨。 “昔日廉颇年逾八旬仍旧夸口能餐斗米开硬弓,鱼粱公何言老耶,该言老当益壮才是,既然鱼粱公如此有兴致,要不要我等请您去不夜天街畅玩一宿,某听闻齐园又来了几个青春正茂的小娘子……”一个文士打趣说。 “小娘子好说,一定要胸脯好,抚之若腴,嗅有花香,不然鱼粱公肯定不去!” “哈哈哈哈~兄台所言极是,一定要有春天的气息才行……”车厢内再次爆发一阵大笑。 明明是一车文士,若是被陈旭看见,还以为坐的是一车流氓。 “对了鱼粱公,这一期百家讲坛可有什么值得一看的策论?”一个文士笑着问。 “这一期的内容希望诸位都能好好看看,其中老夫觉得有三篇策论非常值得一读,一篇是东方道筹备总署的主管杨堃写的一篇商论,还有报馆总务秘书陈平的一篇国势论,还有一篇科学院副院长张苍编写的物理论……” “鱼粱公,科学院研究的乃是格物之术,这物理论难道也是治国方略?” “非也,这篇物理论依旧是格物之理,不过具有颠覆常理之论,从上次轰动咸阳的两个铜球同时落地的试验中,他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概念,认为我们生活的天地之间,有一种奇异的固定力量,无时无刻不在影响我们的一切,甚至包括天地的变化和宇宙星宿的运转……” “鱼粱公,这个匪夷所思的论点我们先不谈,只是这篇格物策论对治国有何帮助?”一个五十余岁须发花白的文士疑惑的问。 “物理论的核心就是求道,我华夏先贤对于道有诸多描述和理解,但流传到如今,还有何人敢言道者?我等熙熙攘攘弃道已久,只在自己师承之中钻牛角尖,就像杠精一般驳斥他派之理,总认为自己师承的才是天地正理,岂不知早已误入歧途也!”安鱼粱摇头。 本来还熙攘嬉笑的车厢内瞬间就安静下来,许多人够开始低头沉思,虽然有人不屑,但还有有许多人脸色变的严肃而认真。 杠精这个词如今许多人都已经知道意思,而各派门徒相互不服气互相看不顺眼也是眼下最现实的问题。有人自然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可能不对,但一旦遇到攻击自家学说的人,自然又不肯认输,于是就聚集门徒弟子聚众讨论驳斥,试图驳倒对方,但大部分时间都是脸红脖子粗的互相攻击谩骂一番之后继续钻牛角尖。 第703章 何为道? 关系到师道传承之事,百家门徒没有人愿意认输,一旦认输,那么就表示自己这一派混不下去了,也表示自己没有领悟到祖师爷的大道至理,是在给自己门派的先贤丢脸。 随着这种事越来越多,百家争鸣导致的就是百家门徒争斗的越来越厉害,儒法名杂几个大派互不相让,如今法术占领上风,其他各派虽然不至于偃旗息鼓,但也都被压制的比较厉害。 而法家之所以占领上风,还是和他们对于天道的理解有莫大关系。 法家认为,万物皆在道中,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也就是说天地万物包括人类的发展,皆都有法可依,有法可循,因此只要约束农民种田,商人行商,军人打仗,帝王治国,所有人都各行其道,这才符合天地万物稳定发展的最基本的规律,只有用严苛的法律事无巨细约束所有人,从出生到死亡,一切依法行事,那么这个世界才不会混乱。 从三皇五帝开始,人类便开始规定各种法令,人类才慢慢有了规矩,而有各种规矩的约束,人类的道德体系也才慢慢建立起来,以前那种粗暴的野蛮的弱肉强食的野兽般的强横和霸道慢慢变成了对上下尊卑和礼义廉耻有统一认知的道德和礼仪。 法家并不是新生的门派,而是一个相当古老的门派,法家门徒研究人类的发展,因而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天不变其常,地不易其则,只有遵从天地固有的规律,把这种规律以文字条令的方式推广执行,那么人类才能符合天地的发展规律,最后找到通达大道的终点。 但仅仅有法还不够,有人不尊法如何? 因此就有了术,术就是执行措施,但光有术还不够,因为抓住了违法之人进行惩罚也并不能让人完全满意,为什么要惩罚我? 于是又出现了势,所谓势,那就是宣传和推行,让人懂法从而达到让人知法守法,如若违法便依法惩处,已达到让犯法者心服口服的目的。 法自古就有,但术和势两种理论诞生的比较晚,直到春秋时期才出现,法令有了术和势的支撑,经过法家门徒不断的综合融汇,终于形成了一整套的法家理论,而这套理论诞生于秦晋之地,天下皆谈法,唯有秦能助其大成,而也正是因为秦国重视法术治国,借助强大的法令约束,让百姓能够各行其道,获得了法家需要的结果,也让秦国的历代君王得到了法术治国的好处,因此法家便在大秦如今的地位牢不可破。 秦国的历代先王都相信,法术就是能够让大秦最终通达大道的唯一途径,而灭六国一统天下,更是让秦始皇更加确认,法便是大秦稳固传承万世的唯一保障。 道德真经开篇有云: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道到底是什么众说纷纭甚至谁都不知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懂就是懂,不懂说破天也不会懂,但法术的确达到了让国家强盛的目的,那么就是说,法术可能就是最接近道的治国方法。 而且即便是传承数千年之后,法术治国也逐渐成为了所有人类文明的共同认知,法术再次成为了治国强国的良策。 只不过眼下的大秦经历春秋战国诸子百家的繁荣之后,因为对于道的理解不同,民间百家门徒都不认同法家的观念而已,这才导致如今天下熙熙攘攘攻击法家,甚至是不光攻击法家,其他反正和自己理念不合的门派皆都在即的攻击范围之内,溅射光环打击一切不服本派的恶徒。 “这篇物理论非常新颖独到,与现在诸子百家的理论皆都不同,张苍认为,只要能够找到天地间这种特异的力量,或许就能明悟大道的本源,或许这便是清河侯之科学一派的理论基础……”安鱼粱脸色凝重的说。 而一说到清河侯,整个车厢瞬间寂静无声。 所有人的眼前都不约而同的浮现一个神态淡然的少年形象,然后瞬间就想到了整个咸阳如今日新月异的变化,报馆、文学院以及脚下正在奔驰的马车,还有许许多多新生的事物,所有人感觉到的这些不真实的变化,都是这个少年一手造成的。 “科学,到底是一个什么学派,清河侯乃是仙家弟子,难道科学就是仙家的学问?”一个文士喃喃自语。 “非也,某觉得科学乃是格物之理,只不过万法归宗,任何学问钻研到深处,依旧还是明悟大道……” “怎么会是格物,化泥成石必然是仙术无疑,难道神雷焰火和太乙神雷也是格物之术,某不信?”另一个文士立刻反驳。 两人这样一说,车厢里又立刻喧闹起来,有的认同格物,有的认同仙术,一些人立刻就互相指责甚至横眉冷目的开始撸袖子。 “诸位皆都是咸阳有头有脸之人,何故如此焦躁?科学院的功绩有目共睹,格物也好,仙术也好,我等都是外行,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岂可不知而强辩,尔等自认为智慧学识强过清河侯乎?”安鱼粱站起来怒斥。 这句话一出口,整个车厢瞬间安静,所有文士都一个个臊眉撘眼儿的不说话了。 若是没有清河侯,就没有眼下这群人如今如鱼得水的幸福生活,眼下天下百家门徒,皆都以能够进入报馆和文学院为荣,哪怕只是一个誊抄的书吏,如今走在咸阳的大街上,胸口挂着文学院撰史馆或者其他部门的胸牌,立刻就会挺胸抬头自认为高人一等,虽无官爵,但所有普通的官吏见面都要拱手问好称兄道弟,更别说那些腰缠万贯的富豪商贾,见之都待之若上宾,愿意花大把的钱请吃请喝请把妹。 而给他们带来这一切变化的都是清河侯。 “鱼粱公恕罪,我等知错也!”许多文士一起拱手向安鱼粱认错。 “清河侯虽然年幼,但所作所为我等终其一生也只能望其项背,清河侯曾与老夫言,我等百家门徒终日在咸阳无所事事熙熙攘攘,只会高谈阔论实则与国与民无益,需要踏踏实实做人,认认真真做事,平日要沉下心来多多思考把自己一身所学用到该用的地方,即便是不能位居朝堂辅佐陛下治国,还可以为商贾民夫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科学院、工学院、农学院、卫生院的人都兢兢业业钻研学问,修路架桥、研制器械、种植畜牧、研究药方,而我文学院不光人数最多,更是汇聚了大秦学问最高的名士,然而却只能整日吵嚷攻讦,不光不智,更是愚蠢,老朽身为文学院副院长,与其他学院的同僚相聚,自感脸上无光,莫非诸位忘记了当日李相焚书之变乎,若非清河侯仗义执言,何有我等今日之荣,如若还是这般不识好歹,继续如此下去,谁能保证不会再次出现焚书之难,清河侯能帮我们一次,难道还能帮我们第二次,诸位意图终为朽木乎?” 安鱼粱这番话更加严厉,怒其不争哀其不幸,马车嘚嘚继续奔驰向前,但车厢里所有人皆都脸红耳赤不敢再有任何言语。 马车很快就沿渭河进入一片树林。 文学院高大雄伟的院门静静矗立掩映在高大的树木之中,此时冬去春来,整个树林都已经开始显露一抹嫩黄的颜色,。 马车停下,所有人一个一个安静的下车,站在门前的空地上,安鱼粱抬头看着门楣上的大秦文学院几个大字,然后又静静凝视粗大门柱上的一副楹联,沉默许久之后对着大门深深一鞠躬,而跟在他身后的一群文士也赶紧恭恭敬敬的一起拱手行礼、 “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老朽希望诸位谨记清河侯对我们的期望!”安鱼粱回头看着身后和许多正从学院出来准备乘车离开的文士淡淡的说。 “我等谨记鱼粱公教诲!”所有人都齐声拱手。 咸阳发生的事陈旭自然不知道,知道也不会在乎。 很多事情都在他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在不停变化,无论是报纸还是文学院,都是他安抚百家门徒的手段,随着时间流逝,民间的许多理念肯定会开始向他预料的方向转变,这是大势,无人可以阻挡,就连皇帝都无法阻挡。 如果这些人的观念不改变,便必定会出现一次刮骨疗伤般的阵痛,终会有人举起屠刀将这些不利于中国发展的毒疮般的百家门徒血淋淋的剜掉,这是大势所趋,也无人可以阻挡。 第704章 改弯取直 “夫君,再过两日就能回咸阳了,回家之后您要好好休息几天才行!” 离开清河镇半个月之后,陈旭的车队终于到达函谷关,望着夹于两山之间高耸的函谷关城墙和城楼,赢诗嫚轻轻的握着陈旭的手温柔的说。 “我倒是不累,只是连累你们跟着我一路吃不好睡不好,回家之后去别院小住几天,我做一些好吃的美食犒劳一下你和婉儿……” “小旭哥哥,虞姬也要吃好吃的犒劳一下,你看我昨天饿的牙都掉了!”坐在旁边和杏儿下跳棋的虞姬转过头嚷嚷,顺便还指着自己缺了一颗门牙的嘴巴 “哈哈~”看着虞姬萌呆呆的样子,陈旭忍不住大笑。 “嘻嘻,却是呢,可怜的虞姬牙都饿掉了一颗!”蒙婉和赢诗嫚都捂着嘴笑的前仰后合。 “你好笨,每个小孩子都要掉牙的,再等几年你满嘴牙都会掉光!”杏儿嘲笑。 “不要,虞姬不要掉光牙齿,我要吃好吃的食物,我还要啃鸭脖子和鸡爪爪!”虞姬小嘴一瘪就哭着嚷嚷。 陈旭哭笑不得的瞪了杏儿一眼,赶紧安慰说:“别听姐姐瞎说,回去我给你做好吃的补补身体,很快就会长出新牙!” “嗯,我要吃红烧肉,糖醋排骨、烤肉饼、香酥烤鸭、卤鸡腿……”虞姬破涕为笑开始掰手指头,瞬间车厢里响起几声吞口水的声音。 “夫君,我也想吃了!”赢诗嫚红着脸轻声说。 “好,我们让车队走快点儿!”陈旭自己也满嘴口水的敲了几下车窗让车夫加快速度。 “侯爷~~侯爷~等等~~” 就在长长的车队即将穿过关口城门之时,后面的道路上几匹快马正挥鞭疾驰而来,马上有人不断大声呼喊。 “侯爷,后面有人呼唤追赶!”侍卫头领在车窗边禀告。 “停车!”陈旭点头吩咐。 “聿~”车夫一收缰绳,四匹骏马立刻放慢速度很快就停在了路边,长长的队伍也都跟着停了下来。 “侯爷等等~~”几匹马瞬息而来,翻飞的马蹄带起满地的泥土,马匹还未停稳几个人便跳下马背。 “咦,是你们,发生了什么事?” 这几个人中领头的是科学院的一个匠吏,陈旭还以为是哪一处工地出了事故,顿时略微有些紧张。 “侯爷,并非有急事,只是如今东方道已经正式开工,上次规划有几处需要弯道取直的路段需要侯爷亲自去处理……”为首的匠吏赶紧说。 “原来如此!”陈旭松了一口气,捏着下巴想了一下说,“此事我已经知晓,等我回咸阳之后会尽快安排,你等暂时先回去安排工程队修建其他地段!” “怎么?莫非本侯的话你们没有听见?”看着这个匠吏和几个随从都没有动静,陈旭皱起眉头。 “侯爷,非是我们等不得,是这几位承包这些标段的商贾等不得,如今看着别处都在动工,承包这些路段的商贾皆都心急无比,央求属下来请侯爷早些用太乙神雷将那些阻路的小山炸出通道来!”匠吏苦笑着说。 “侯爷,我等的确心急,看别处每天一个样的在修筑新路,我等只能看着那几座小山干瞪眼,因此特地追上来打搅侯爷,希望能够帮我们尽快处置!”几个跟随而来的人皆都一起拱手。 看着几个商贾满身尘土风尘仆仆的样子,肯定也是追了几天才追上自己,因此陈旭也狠不下心来一口拒绝,因此也只能安慰说:“那几座小山我都看过测绘数据,要炸开最多一个多月也就完工了,何必这么着急!” “侯爷,急啊,早些修完也可以省下一大笔工钱,拖得越久粮食钱币每天都消耗不少,对于我等来说,省钱其实也就是赚钱……嘿嘿!”几个商贾都略有些忐忑的陪着笑脸。 “嗯,说的也是,工程队每日钱粮消耗也不少,好吧,此事我这就安排!”陈旭想想也觉得有理,于是把一个侍卫叫过来吩咐说,“你这就持我手令,快马赶回咸阳,把这封信送去科学院给主管赵擎赵大人,让他去城外的工厂安排人把我存储在工厂地下室的火药引线等物全部妥善装好之后运送到渑池,对了,还要去南山别院把两个哑奴一起带过来,记住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防水防火切记不能出半分差错……” 陈旭切切叮嘱一番之后就在车上写下一封书信,盖上自己的印章密封好递给侍卫首领。 “侯爷放心,属下一定完成任务!”这个侍卫接过书信贴身收好之后快马加鞭而去。 “诗嫚,婉儿,看样子我不能陪你们一起回咸阳了,我让侍卫先送你们回去,在家好好休息几天,我过些日子就回!”陈旭上车苦笑着对赢诗嫚和蒙婉说。 “夫君自去忙碌,我们会照顾好自己,您也要保重身体,切莫累坏了!”赢诗嫚温柔的帮陈旭整理衣服轻声说。 “夫君保重,眼下春寒,勿要受了风寒!”蒙婉也仔细叮嘱。 “路上好生保护二位夫人,若是出了岔子我拿你等是问!”陈旭下车后对一群护卫说。 “侯爷放心,我等一定会把二位夫人安全送回咸阳!”一群护卫都赶紧拱手大声说。 “你等六人留下贴身保护侯爷,剩下的随我保护二位侯妃回咸阳!”侍卫首领大声吩咐。 “喏~” “兄长,我留下来跟你一起,我还没见过太乙神雷呢!”一路上都一直和一群少年在一起的韩信走过来兴奋的说。 “嗯,你留下来跟我一起吧!”陈旭点头。 目送一群护卫带着五十个少年护送着赢诗嫚和蒙婉以及一群侍女家仆离开,陈旭这才坐上另一辆小些的四轮马车,车上只有春香秋香两个贴身照顾起居饮食的侍女,然后就是六个护卫和几个照顾车马行李的家仆,韩信依旧骑着一匹匈奴骏马跟几个护卫在一起。 “走吧!”陈旭很是郁闷的拍了几下车窗,马车辘辘启动跟着匠吏和几个商贾启程回转。 赢诗嫚和蒙婉都是贵族女儿,从小娇生惯眼没吃过苦,这回乡探亲祭祖和返回咸阳的路途遥远,一路车马颠簸劳顿吃不好睡不好,半个月下来两人都疲惫不堪,看起来都瘦了一圈,陈旭虽然舍不得,但也只能安排暂时各奔东西。 如果是水轻柔,肯定会坚持陪在自己身边的。 一想起水轻柔,陈旭顿时情绪低落起来,默默的叹口气躺在柔软的熊皮靠椅上,春香秋香两个个小侍女赶紧跪下来帮忙捶腿。 人少行动快捷,而且一路也丝毫不做停留,两天之后到达渑池。 中国以秦岭为中轴分成南北两部分,秦岭以南气候湿润温暖,以长江水系为主,称之为南方,而秦岭以北其后干燥寒冷,以黄河水系为主,称之为北方,南北气候差异巨大,物产差异巨大,人们的生活习惯也差异巨大。 而注入黄河的许多支流都是发源于秦岭之中,大大小小的河流足有数十条,如今要修的东方道便要横跨诸多河流,因此就需要架设大小共计数十座桥梁。 而除开这些河流之外,顺着这些大大小小的河流,也有无数的秦岭余脉支棱八丫的如同鱼刺一般延伸到黄河岸边,虽然许多地方都有路可以通畅行走,但道路也是弯弯曲曲的并非一条直线,这些弯弯曲曲的道路串联的就是沿途大大小小的郡县乡镇。 陈旭根据科学院的测绘地图,确认的第一个需要改弯取直的地方就在渑池县境内。 渑池县临近洛阳,属三川郡,当年秦赵会盟就在渑池,民间流传的完璧归赵的故事就是发生在此地。 而渑池境内多山,以秦岭余脉崤山为主,加上还有丹霞地貌的地形,因此道路通行非常不便,修建的东方道弯弯绕绕就是在大大小小的山岭之中蜿蜒曲折的通过,因此这次改弯曲直有两处都是在渑池境内。 黄河沿岸一直就是中原农业最为发达的地区,人口密集,渑池虽小但却与洛阳近在咫尺,基本上算是洛阳的西北门户,以此阻挡来自于秦国的袭扰,秦国要进攻中原韩魏,渑池就是绕不过去的一个地方。 但渑池毕竟是中原繁华区域,无论是商业和农业都比较发达,因此人流密集,东方道也早已修建的比较通畅,只是其中有几段需要绕行很长的距离,让来往交通既耗费时间有耗费人力物力。 眼前这座山并不高,陈旭目测不会超过五十米,但全部都是裸露的岩石,现在的东方道就是沿着山脚往北弯弯曲曲绕行了几个山谷足足近八十里之后才迂回到达山的背面继续往东。 而这座山其实也并不是没人行走,附近路过的民众都是直接翻过这座小山,用时不会超过半个小时,因此陈旭此时站在山脚下,还陆续看到有背背篓挑藤筐甚至是赶驴驮货的人沿着山上的小路来往。 背货挑担的行人可以,但马车拉的大宗货物却不行,只能乖乖的绕路,差不多要两个时辰才能绕过去,因此来往的马车商队只能望山兴叹,郁闷的含着一泡眼泪花儿绕路。 第705章 开山炸石 “侯爷,这座山叫做葫芦山,通过我们的观察测量,改弯取直最好的位置便是在这个葫芦腰的地方,两边相距不到一百丈,只是全部都是岩石,非人力可以将其挖通,若是能够炸开一条宽两丈的通道,则修路至少可以节约近两个月时间,节省的水泥和人工足足有三百万之巨……”参与这个标段设计的科学院匠吏用马鞭指着前方一个凹进去的小山谷说。 “嗯,这也正是我当时考虑的因素,不光省钱还会省时省力。”陈旭骑在马上点头。 “侯爷,不要说将这座小山全部夷平,哪怕只降低一半,然后我们的工程队把山上的土石弄下来把两边的路基填起来,即便是一个长长的斜坡,两边长度也不会超过五里,足足会节省来往的商队一个半时辰的时间……”同样骑马跟在旁边的商贾小心翼翼的说。 “呵呵,此山高度不过三十丈,宽度不过两百丈,若是用人工开凿,只要人数足够两边同时开工,估计半年下来也差不多,只是耗费太大有些得不偿失而已,你们放心,本侯既然来了,必定会帮里将它炸开一条通道来。” 陈旭笑着下马站在山坳中仔细观察了许久,然后又亲自花了二十分钟爬上山顶观看了两边的情况之后说:“你们现在就去召集人手先把最窄处的这些树木荆棘全部清空,同时召集熟练的石匠和帮工,准备大锤和钢钎在两边的岩石上打洞,洞口直径一尺,越深越好……” 陈旭吩咐完之后商贾便兴冲冲的离开召集施工队和准备工具去了。 当天下午,施工队就从附近的乡镇召集到上百位山民,用刀锯斧头开始清理树木荆棘。 第二天,商贾已经带着在洛阳连夜打造好的大锤和钢钎返回,同时还带来了数十位石匠和帮工。 陈旭也没有开山炸石的爆破经验,只能选择了几个看起来容易操作和施工的地方,让这些石匠帮工开始在岩石上打洞。 因为黑火药的威力有限,只能用数量来增加爆破的强度,因此这些洞都打的比较大,按照陈旭的想法是一个洞装进去几十斤火药,剧烈的爆炸之下肯定还是有很好的效果,总比用火烧用冷水泼来的要快百倍不止。 转眼过去三天,小山上已经打出来七个深达一丈余深的大洞,山体两侧的山腰山脚山顶一边三个,还有一个在山顶正中央的位置。 又等了一天,有侍卫前来禀报,工厂运送的火药已经到达。 这批火药足有两千余斤,都是装在密封的大木桶之中,为了安全装了八车,还有数百米长的引线,两个负责制造火药和爆破的哑奴也跟着一起到达,随行保护的都是负责科学院实验工厂安全的卫尉禁军。 而随同这批炸药前来的还有科学院的一群匠吏和匠工,甚至连赵擎和胡宽都跟着一起来了。 “你们来的正好,刚好可以看看爆破的方法和效果,等此处炸开之后,剩下几处改弯取直的地方就由你们去负责!”陈旭对于胡宽和一群匠工匠吏的到达很高兴。 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於人。 爆破属于高危工程,这种事也不可让他一个侯爷去亲自操作,而且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陈旭也不可能自己去做。 自古以来爆破工程中死伤的人简直数不胜数,即便是如何严格执行安全措施,但也不能保证丝毫不出问题,因此只能尽量的小心一些。 “好了,现在找人缝制一些比洞口稍细一些的羊皮口袋,还要准备一红一白两面小旗,同时通知渑池县尉安排一队兵卒去爆破工地维持秩序,不要让看热闹的乡民靠的太近被太乙神雷和飞石误伤……” “是,侯爷!”一群人行礼之后都各自去忙碌,等所有的安排都全部到位之后,在一群兵卒护送下,一车火药被运送到要爆破的工地附近。 两个哑奴把木桶之中的火药装入羊皮口袋之中,一个皮口袋大约可以装二十斤左右,装好之后插入一根小拇指粗细长约一丈两尺的引线按压紧实,等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好之后,陈旭便带着两个哑奴和胡宽赵擎等一群科学院的匠工匠吏来到山脚下,指挥两个哑奴小心翼翼的用绑在皮口袋上的一根木棍将捆扎紧实的炸药包轻轻推入爆破的洞口之中,一直捅到最底部。 因为听说清河侯要动用太乙神雷仙术把小山炸开,这几日每天都有许多附近的乡民成群结队的前来观看。 但前几天都是在山上打洞,因此所有人都满头雾水,但今天听说清河侯要正式施展仙术了,一下就点燃了附近乡民和渑池县众多消息灵通人氏的激情,在陈旭等人从渑池县城把火药运送过来的时候,足足有数千人骑马骑驴坐车甚至是跑路过来看热闹。 加上附近蜂拥而至的乡民,整个爆破工地附近起码有三千余人,许多人为了看的清楚更是直接爬到山顶上甚至是爬到附近的大树上观看。 炸药安装好,看着只留在外面的一截引线,陈旭抬头四周看了一圈,然后脸就黑的不成样子了。 因为除开自己身边这群匠工匠吏之外,还有无数人都围聚过来,甚至其中还有渑池县的县尉和县令,所有人皆都兴致勃勃满眼的期待。 “摇红旗,吹哨,让所有人离开工地,一百丈之内不许有任何人,否则本侯不客气!”陈旭脸色严厉的说。 “嘀嘀~~~” 随着几声尖利急促的竹哨声音响起,负责爆破的匠吏使劲儿向四周看热闹的人群挥舞小红旗,但看热闹的人群仍旧不为所动。 “赵县尉,立刻安排兵卒将四周围观者驱散,如若不退者则抓捕施以笞刑!” “是,侯爷!”看着陈旭满脸的怒容,渑池县的县尉也不敢过分看热闹了,吹响竹哨指挥兵卒开始驱散四周的人群。 闹闹穰嚷嚷用了近半个小时,在各种呵斥打骂之下,围观者终于往后退了六七十丈,然后人群分散导致兵卒不够,围观的人群都不愿意继续后退了,完全是一副不怕死的二逼野人。 陈旭也没办法了,想来依照黑火药的威力,碎石估计也最多飞个百把米远,如果被砸到甚至砸死,这些傻逼也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等会儿看见红色令旗再次挥动,就点火之后迅速逃出山坳,听见没有?”陈旭吩咐两个哑奴。 “呜呜~~”两个哑奴赶紧一起点头。 “走~”陈旭大手一挥带着赵擎胡宽等科学院的一群人迅速离开,一直退到山坳口的位置,这里距离爆破的地方足有两百米的距离才停下来。 “挥令旗~” “是~”匠吏将手中的红色小旗举起来来连续挥动几下,两个负责点火的哑奴则一个帮忙拿着引线,一个掏出火柴擦燃之后将引线点燃,看着引线扑扑啦啦的快速燃烧起来,两个哑奴则转身抱头鼠窜。 隔得太远看不见,围观者都不知道两个哑奴为什么要逃的这么快,因此只能一个个踮着脚尖伸长脖子观看,并且心有疑惑。 “怎么回事?不是说是清河侯释放太乙神雷么?这两个哑巴怎么回事?”一个二逼嘀咕。 “嘁,这两个是清河侯的仙奴,肯定是在准备法器,清河侯只需要远远的释放法力就行了!”一个貌似懂行的二逼不屑的回答。 “咦,看来你说的不错,看侯爷拿出来的是何物?” 一个眼尖的二逼看见陈旭拿出来一根单筒望远镜举在眼前观看,顿时嚷嚷起来。 “尔等看见了吧,神雷乃是仙术,岂可以用常理度之,侯爷手上拿的肯定是引动仙雷降临的法器!”懂行的二逼得意洋洋的说。 在围观者的猜测和骚动议论之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漫长的煎熬等待中过去了足足三分钟,两个哑奴早就已经跑到了陈旭身边蹲在地上捂着耳朵。 “看来果然是仙术,竟然侯爷也需要如此长时间的准备,某很期待仙雷降临会是什么场景!” 围观者依旧还是在议论。 “快看,侯爷收起了法器,看来神雷快要降临了!” “咦,侯爷为何捂住了耳朵!”又是那个眼尖的二逼嚷嚷。 “神雷自然声音大了,我等也最好捂住耳朵!”懂行的二逼转头看了一眼陈旭,发现不光是陈旭捂住了耳朵,陈旭身边的一群人都捂住了耳朵,于是也赶紧伸手把自己的两个耳朵眼儿捂上。 而别处围观者根本就没有任何想法和措施,都还在争论讨论为什么太乙神雷还不落下来。 “怎么还不爆炸?” 又是一分多钟过去,火药还是没有爆炸,就连陈旭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引线熄灭了,因为他足足用望眼镜看了三分钟,一直到看不见青烟冒出来,猜测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才收起望眼镜开始堵耳朵,结果手都酸了还没爆炸,弄的他开始怀疑人生了。 而看着陈旭放下堵耳朵的手,赵擎和胡宽等人也慢慢把手放下来,但就在放手不到五秒钟。 “轰~~~” 突然一阵地动山摇的炸响如同惊雷一般在山脚下炸开。 整个地面都跟着一阵颤抖,附近的大树都跟着哗哗抖动,一股浓烈的烟尘在山坳之中腾空而起,紧接着就是漫天碎石如同冰雹一般四周激射而出,噗噗啦啦的击打在方圆数百米的范围内。 爆破洞口附近的许多小树荆棘都被从山洞中喷射出来的碎石和气浪冲击的枝叶乱飞,而且伴随着哗哗啦啦的碎石落地声音,无数恐惧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无数围观者被飞溅的碎石击中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慌乱之中数千围观者乱作一团,有人吓的趴在地上连呼饶命,有的撅着屁股就往荆棘野草中钻,还有的在地上打滚哭嚎,更多的人是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坐在地上脸色呆滞,真的如同傻逼一般看着山谷中腾起的烟尘和身体四周噗噗落下的碎石,脸色呆滞满脸惊恐到快魂飞魄散了。 第706章 韩信的心机 “靠~”陈旭黑着脸用指头使劲儿掏了几下耳朵,感觉满脑袋都在嗡嗡作响。 尼玛早不炸晚不炸,刚好老子放手你特么的就炸了! 而陈旭身的韩信赵擎胡宽等人也一个个情绪各异,掏耳朵的有之,捂耳朵的有之,还有的也撅着屁股拱在草丛之中瑟瑟发抖。 几分钟之后,惊魂未定的围观者开始慢慢清醒恢复,陈旭已经再次拿出望远镜开始观察山坳中的情形,几秒钟之后放下望远镜带头往爆炸的位置走去。 爆炸的烟尘已经慢慢散去。 山脚下打出来的爆破孔位置已经坍塌成了一个大坑,四周乱石堆积,炸飞的碎石铺满山脚下方圆数十米,大大小小的石头把四周的荆棘树木全部冲击的凌乱不堪。 一群人跟在陈旭身后小心翼翼的踩着满地大大小小的碎石慢慢走到大坑前方三四米开外,看着这个被太乙神雷炸出来的大坑一个个面色惊喜又惊恐。 惊喜是因为这太乙神雷的确是开山利器,虽然只是炸出来一个深不过两丈的大坑,但四周的山壁都已经开始松动,许多地方都裂开了大小不一的裂缝,还有许多大块的岩石虽然没有掉落下来,但也都摇摇欲坠只需要用木杠似乎都能撬落下来。 而惊恐则是这太乙神雷的威力的确是太吓人了,方才那一声差点儿把许多人都吓出屎尿来。 “侯爷,这太乙神雷果然威力巨大,这座小山最窄处不过百丈,这样用太乙神雷炸上十来次,估计这一截山体都会开始松动,然后将这些碎石敲碎搬开,这条路也基本上就通畅了!”赵擎看着眼前的情形激动的打着摆子说。 而对于眼前看到的情形,陈旭却是不太满意的,足足二十斤火药,不过炸榻一个方圆不过十多丈的坑,对于这一截山体来说犹若疥癣一般,实际上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如果要将条通道彻底炸开,估计要放二三十炮,而且还不一定能够达到最好的效果。 威力不够数量来凑,眼下看来只能多多使用火药了。 “方才使用太乙神雷的方法你们都看清楚没有?”陈旭转头看着身边的一群匠工匠吏。 “看清楚了!”所有人都一起点头。 “那就好,你们现在跟着两个哑奴再次爬到山腰去释放一次,仔细观察步骤,学会之后剩下几个需要改弯取直的地方你们自己去操作,严格注意安全措施,山腰上行动不便,一定要躲藏到安全的地方……” 陈旭对一群匠工匠吏仔细叮嘱一番之后,一群人就跟着两个哑奴准备好炸药包之后往山腰上爬去,而围观的人群这时也都惊魂稍定的慢慢围过来,看着山脚下被炸开的这一片乱石一个个脸色惊恐不已。 太乙神雷如此大的威力,连坚固的岩石都成炸出来这么大一个坑,如果是落在人的身上肯定直接粉身碎骨了。 陈旭带着韩信在几个侍卫的保护下再次退到山坳口的位置,拿着望眼镜观看一番之后递给韩信,韩信赶紧兴奋的接过来观看。 “兄长,这望远镜的确是神器,观物竟然如同近在眼前一般,我都能看清所有人的面目表情……”韩信一边看一边赞叹。 “韩信,这里事了,我明天就启程回咸阳,你是跟我回去还是跟着科学院的施工队继续玩耍?”陈旭问。 “我还是跟着兄长去咸阳吧,咸阳是京师,人口百万,听闻乃是天下最为热闹繁华的场所……”韩信赶紧放下望远镜说。 “也好,本来我是打算让你跟着施工队一起看看东方道的修建过程,既然你不喜欢,就跟我回去吧!”陈旭点头。 “兄长,修路有甚子好看的,我想跟着你学习行军治国之策,将来也要和你一样辅佐皇帝。” “你真的这样想?” “是,我从小就想当一个文能治国武能安邦的大将军,因为家里穷没钱读书,我便时常跑到镇上一个学堂外面偷偷听课,结果被几个镇上的少年欺辱,我便发誓一定要当大将军封侯爵,到时候回去好好羞辱他们一番!” 陈旭哭笑不得,如今的韩信果然还只是少年心性,出人头地的目的也仅仅只是想羞辱回去而已。 “我听小米说你平日和懒惰,不喜欢干活儿整天到处闲逛!” “嘿嘿!”韩信红着脸干笑几声,“种田侍弄庄稼一辈子都穷困潦倒,那些官吏有谁是种田种出来的,那些欺辱我的人也不过是鼠目寸光而已,有本事怎么不敢去欺负镇上的游缴,最多也只是欺负一下我们这种穷苦人罢了,这种人我自然不会与他们计较!” 陈旭更加哭笑不得,摇摇头说:“眼下大秦已经统一六国,国内以后再也不会有大的战争,当大将军恐怕很难,等回了咸阳,我送你去渭河学院跟鱼粱公学习,鱼粱公乃是当世大贤,学问可比你们镇上的那些先生厉害多了!” “兄长,既然没有战争,你训练那些少年干什么?”韩信不解的问。 “只是以防万一而已,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此事你不要传出去,更不要打听,而且咸阳也不是清河镇这些偏僻之地,那里王侯公卿多如牛毛,去了之后切记不要惹是生非。” “是,我一定会听兄长的教诲!”韩信赶紧点头。 “听说这次爹准备带你们来东方道的工地做工是你劝说的?”陈旭换了一个话题。 “是!”韩信尴尬的点头。 “你是不是想来见我?” “啊?!”韩信瞬间呆愣,但很快就回过神来满脸涨红,支支吾吾的点头,“是……我在镇上听人说清河侯陈旭便是雉县清河镇人,而且……有几次偷偷听见爹和娘说起你的名字,娘劝爹回清河镇来看看,但爹不同意,于是……于是我便撺掇爹娘趁着农闲时间来东方道工地做工,说不定还能够看看传说中的清河侯到底是不是你……” 妖孽啊,特么的才十三岁就这么多鬼心机,果然不愧是能够辅佐刘邦开创大汉江山的头号打手。 陈旭感慨不已的瞥了一眼这个捡来的弟弟。 “嘀嘀~~”山腰上传来一阵竹哨声,随即看到一面小红旗在山腰上不断挥动。 韩信赶紧举起望远镜看了一眼说:“兄长,他们准备好了!” 而看到山腰上的红旗,站在山坳里面围观的人群这次不需要兵卒的驱赶便开始潮水一般的往后退,许多人都退到山坳口的位置,还有许多人大概知道了爆炸的效果,躲在一些大树和石头后面开始堵上耳朵。 此时跟着爬到山腰观看装填炸药包的匠工匠吏也已经开始往四周撤退寻找隐蔽之处,等到再一次竹哨声音响起,两个哑奴再次点燃引线之后开始抱头鼠窜,身体灵活的像兔子一样连蹦带跳的逃到数十丈开外一片树林里躲藏起来。 几分钟过后,随着大地一阵微微的颤抖,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山腰位置一股浓烟和尘土腾空而起,大量碎石噼里啪啦如同冰雹一般漫天飞溅,紧接着大块大块的岩石稀里哗啦轰轰隆隆的随着暴起的尘土砂石顺着山坡滚落下来。 这一次围观的人情绪好了许多,只等噗噗啦啦飞溅的碎石停止之后,躲藏在四周的人都陆陆续续从大树石头和草丛荆棘之中钻出来,对着还在稀里哗啦往下翻滚的碎石指指点点的开始大声议论,一个个都兴奋不已。 亲眼看到清河侯这个仙家弟子用仙术太乙神雷炸开这么大一座山,这个资本足够吹一辈子的牛皮。 等山坳中的烟尘散去,数千人再次围了上去。 陈旭和韩信也在几个侍卫的保护下小心翼翼的走了上去仔细观看爆破的效果。 这次爆炸的位置就在半山腰靠下的地方,与第一次爆破的地方相距差不多十丈距离,因为第一次爆炸已经把许多地方的岩石震的出现裂缝开始松动,这第二次的爆炸效果好了很多,数十丈范围内的山体都倾塌下来,其中还有直径一两丈的大石滚落下来,把许多腰身粗细的大树都给撞断了。 爆炸结束之后,赵擎胡宽和一群匠工匠吏都跟着一起从半山腰的隐藏位置下来,汇聚到陈旭身边一起观察和讨论这次爆炸的效果。 “侯爷,看来这次比我们猜想的效果还要好一些,经过两次爆炸震动之后,许多地方都已经开始开裂松动,等我们把挖好的洞口都挨着炸一遍,然后将碎石搬运清理开,这座山起码要降低五丈!”负责这个工地的匠吏兴奋不已。 “是啊,侯爷这太乙神雷的威力果然巨大,这座小山估计两个月以内我们就能够全部炸开,然后铺上混凝土就可以节省足足八十里的路程!”赵擎和激动的说。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普通人看的是太乙神雷的过程,而赵擎和这些匠工匠吏看的是爆炸的效果和产生的结果。 “现在你们就分组在山的两边开始爆破,挨着炸一遍之后就可以安排施工队进场开始清理碎石,记住特别要注意安全,小心山体垮塌……” 陈旭叮嘱一番后让一群匠工匠吏各自三人一组去对剩下已经挖好的几个位置进行爆破,于是一群工匠便兴奋不已争先恐后的要去当爆破手,灵魂中充满了勇敢的二逼精神,似乎对于能够某次葬身在太乙神雷中感到无比的自豪和激动。 半个小时后,山坳对面传来一声巨响,地动山摇中这边的都有碎石哗哗啦啦的顺着山坡垮塌滚落下来,山梁上站满了看热闹的民众,烟尘滚滚泥石飞溅中兴奋的欢呼雀跃,骨子里同样充满了不怕死的基因。 看着这种混乱的场面,陈旭感觉自己的脸皮已经抽抽的开始酸痛了。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之内,伴随又是几次剧烈的爆炸之后,这座山梁中间一截完全变成了一堆碎石,连续不断的爆炸震动之下,甚至附近有一些地方都有岩石被震落滚下山坡,好在也没有人受伤。 “哐哐哐~~”随着一面铜锣敲响,承包此段工程的商贾开始现场招募民工。 “石匠十钱一天,学徒八钱一天,帮工七钱一天,强壮的民工六钱一天……” 随着一个工头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开始声嘶力竭的大声宣扬,很快就有数百个看热闹的乡民涌了上去。 有手艺的匠工和学徒一直就是工资最高的,但今天工地上连普通民工的工钱都涨了一钱,一钱看似不多,但对这些生活在山区里面的苦哈哈农民来说,那就是一大笔钱,平日摘一些山货药材翻山越岭背几十里到县城,偷偷摸摸也只不过卖三五钱而已,而且沿路还不太平,遇上劫匪什么的就只能哭着回去,反抗之下丢掉性命也并不罕见。 而在这工地上做工,虽然苦累,但只要不被落石砸伤,两个月下来必然要挣一大笔钱,可以大大改善家里的生活状态。 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陈旭知道自己这次的任务也差不多完成了,于是把负责工程的商贾和负责工地的匠吏以及赵擎胡宽等人都叫了过来,就在工地附近召开了一个简单的会议。 会议的内容自然是安排学会了爆破的匠工匠吏分散跟随另外几个商贾去炸开其他几个需要改弯取直的地方,山矮炸山,山高炸洞,隧道爆破这种事陈旭虽然不知道,但不妨碍他提出一些意见和建议,隧道爆破必须减少火药的数量降低爆炸的威力,然后巷道之中注意使用坑木支撑等等。 而这些人员的分派和施工过程让赵擎全权负责。 陈旭三番五次叮嘱对于火药使用的安全事项,而且还特别叮嘱所有的商贾要注意民工的安全措施,重伤一个罚款一千,死一个罚款一万,这么重的惩罚措施也逼迫所有商贾不要着急赶工期,必须把安全放在首要位置。 叮嘱完工地的事情之后,陈旭就带着韩信和两个哑奴返回渑池县城,接受了渑池县一群官吏的宴请之后第二天一早返回咸阳。 第707章 半泡眼泪花儿 沿途花香鸟语陈旭已经没有了观赏的心思。 这一趟回家探亲加上沿途视察工地,又被半路拦截下来去帮忙炸山开路,从小河村出发到现在已经足足过去了二十余天,陈旭感觉自己已经累到快坚持不住了。 去时寒冬正浓,归来已是仲春二月。 渭河两岸的麦苗满眼青绿,连绵不绝的太乙山中积雪融化,化作淙淙溪流汇入大大小小的河流之中,虽然还没有到夏天,但渭河的水已经暴涨数尺,清澈荡漾波光粼粼,倒映着蓝天白云和两岸绽绿吐瑞的山川田野,整个大地呈现出生机勃勃的盎然之意。 渭河大桥头,一辆精致小巧的四轮马车停在河岸边野花盛开的草地上,两个相貌绝美的女子正站在桥中央,其中一个容颜娇媚体态婀娜的年长女子踮着脚不断的张望东南方向,另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则张望桥下顺流而下的大小船舶。 一匹快马踢踢踏踏带起一路尘土从东南急速而来,然后急速穿过渭河大桥直奔东门而去,隐隐约约随风飘来喊声:“清河侯回来了,速速入宫通禀陛下!” “侯爷回来了!” 张望的女子激动的提着裙摆便往桥东奔去,跑了几步又转身跑到马车旁边对护卫吩咐,“快去别院通知两位侯妃,侯爷回来了!” “是!”一个护卫翻身上马急驰而去,范采盈这才又急匆匆转身往桥对岸跑去。 “姐,等等我!”凭栏倚望桥下的少女也赶紧提着裙摆追了上去。 “终于回来了!” 坐在马车上,透过车窗看着咸阳巍峨高耸的城墙,陈旭忍不住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太累了,以后再也不视察工地了! 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想法,自己是侯爷,是贵族,是整天只需要躺在家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四周围满漂亮小侍女服侍的大秦贵族,劳苦奔命的这种体力活不适合自己。 “侯爷,好像是夫人在桥头迎接!” 绕过一片树林之后迎面就看到了渭河大桥,一个侍卫策马走到车窗边禀报。 “哪位夫人?我看看!”陈旭头探出窗外看了一下,看到两个站在桥头的年轻女子,不过隔着足有一百多米看的并不是很清晰,于是拿出望眼镜看了一下,发现是范采盈,身边还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娘子,相貌和范采盈依稀有些相似。 “加快速度!”陈旭拍了一下车窗,因为他已经看到范采盈似乎提着裙子在快速的迎上来。 “聿~”很快马车便停了下来,陈旭推开车门下车,就看到额头上有薄汗沁出微微喘息的范采盈,精致娇媚的脸上露出极其激动惊喜的神情。 “采盈恭迎侯爷回来!”范采盈福身行礼。 “勿用多礼,何必跑这么远来迎接,看你都累出汗了!”陈旭伸手扶起范采盈笑着说。 “你便是清河侯?”一个少女提着裙摆落后几步迎上来,胸脯微微起伏也在喘息。 陈旭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女,心里略微有些苦笑着点头:“我便是清河侯陈旭,你便是采盈的妹妹采薇?”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少女呆呆的看着陈旭。 “我能掐会算,自然知道你的名字,我还知道你比采盈小三岁,春三月出生,以前是商丘钱庄的管事!”陈旭笑着说。 “啊?!你……你怎么都知道?”少女更加惊讶。 “哈哈,我是仙家弟子,自然什么都知道!”陈旭哈哈大笑,调戏了一下这个捡来的小姨子,顿时感觉心头的郁闷一下少了很多,挽着范采盈的手说,“跟我同乘一起回去!” “是,侯爷!”范采盈看着妹妹在旁边发呆,忍不住拉了妹妹一把说,“走吧,我们一起坐侯爷的车回去!” “你……你骗人,你根本就不是算出来的,你肯定回南阳遇见了家主,我自己回去……”少女摆脱范采盈的手转身往回走去,几个钱庄的护卫也赶着四轮马车迎上来,少女坐上马车便吩咐调转车头先走了。 “侯爷恕罪,采薇从小性格倔强,采盈代妹妹给侯爷道歉!”范采薇赶紧说。 “无妨无妨,走吧,随我先回侯府!”陈旭笑着拉着范采盈上车,坐好之后马车启动。 过渭河大桥,进咸阳东门。 坐在马车内,范采盈讲述钱庄和咸阳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而陈旭一边听一边看着城内城外来往川流不息的车马人群和时不时从大街上奔驰而过的公交车。 “侯爷,您回去探亲的这几个月咸阳越来越热闹了!”范采盈坐在陈旭的腿上,看着大街上来往的人群和透过车窗看过来的眼神,感觉浑身发热脸颊绯红的轻声说。 “嗯,看的出来!”陈旭搂着范采盈柔软的身体,也是同样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点头。 “这一切变化都是侯爷改变的,当初采盈初来咸阳,大街上死气沉沉何来如此热闹和繁华,最近两个月,咸阳一共多出来数十家商舍,皆都模仿清河商店的模式,经营鞋帽衣饰和瓷器陶器,食舍和脚舍更是每天都在增加,售卖的都是侯爷发明的各种美味食物,现在大街小巷所有谈论的话题都离不开侯爷呢!”范采盈转过脸看着陈旭,双眼含春有说不出的妩媚和诱惑。 看着这张娇艳妩媚的脸,陈旭感觉心中有一团火似乎熊熊燃烧起来,但看着春香秋香两个小侍女都坐在旁边,因此也忍住心猿意马的躁动笑着说:“大家都在议论我肯定是夸奖我对不对?” “这是自然!”范采盈点头。 “那就好,大家都夸奖我,那就证明我一直在做正确的事,也说明这种变化是许多人喜闻乐见之事,回府之后我要先去拜见皇帝,你安排人去别院通知公主和婉娘,我晚些回家去看望她们!” “侯爷放心,采盈已经安排人去别院通禀二位夫人了!” “那就好,你比公主和婉娘都要年长,而且也通晓人情世故,平日如果我不在就要把家里照顾好,我们家以后是吃香的喝辣的还是吃土喝凉水就全靠你了!”陈旭的一只手不由自主的顺着衣襟偷偷摸摸的探进衣衫里面。 范采盈瞬间脸颊血红欲滴,双眸春水荡漾的轻轻靠在陈旭怀里任凭抚摸,微微颤抖着说:“侯爷如此恩宠,采盈当粉身碎骨报答侯爷!” “粉身碎骨怎么行?该赤身裸体才对……”陈旭把嘴凑在范采盈耳边轻声说。 “侯爷您真坏!”范采盈浑身发热的微微娇喘,惹得春香秋香两个小侍女脸颊绯红的低着头不敢看。 “侯爷,到侯府了!”窗外传来侍卫的声音,两人也从一路旖旎的温存中恢复过来,整理衣衫下车,发现院子里已经站满的管事侍卫侍女和家仆。 “恭迎侯爷回府!”一群人都躬身行礼。 “免礼免礼,这几个月辛苦大家了,一会儿都到财务管事那儿领五十钱!”陈旭下车就开始派发利是。 “耶嚯~~”侯府上下瞬间一片欢腾。 看着所有人都欢天喜地的来回奔忙迎接陈旭,韩信坐在马背上呆呆的看着这座房屋层层叠叠的豪华院落,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跳下马背说:“兄长,你平时都是这样花钱的?” 眼下侯府足有两三百人,一人五十开支就是上万钱,也就是陈旭一句话上万钱突然就没有了。 “钱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留着干什么,何况花钱也是个技术活儿,该花的时候就不要犹豫,不该花的时候也不要浪费,对待自己人更不要吝啬!”陈旭笑着往后院一边走一边说。 “多谢兄长教诲!”韩信赶紧跟上来。 回到后院,侍女已经准备好热水和衣服,陈旭让侍女带韩信去客房洗漱换衣,而他自己也赶紧洗漱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又把府上的管家管事都召集起来介绍了韩信的身份之后这才让侍卫准备车马去皇宫拜见皇帝。 转眼已经三个月没见秦大大了,陈旭感觉自己还是挺想念。 而等他到皇宫之后,跟着禁军还没走到紫宸殿,就看见秦始皇一身朝服带着一群宫人和玄武卫急匆匆的迎上来,隔老远就笑着张开双臂笑的极其舒畅:“哈哈,爱卿回来,朕可放心了!” “多谢陛下挂念,臣感激不尽!”陈旭的双手被皇帝紧紧握住摇晃,很明显的感觉到皇帝似乎比他还开心。 “方才听禁军禀报,言说爱卿回来,朕喜不自胜,没等的急散朝就赶过来迎接爱卿!”秦始皇明白无误表明自己对陈旭的想念有多深。 陈旭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只能含着眼泪花儿使劲儿摇晃着皇帝的手表达自己的情绪。 “爱卿既然来了,一会儿去见见诗嫚的母妃,前几天诗嫚回咸阳,言说你被匠工和商贾半路劫走去帮忙施展太乙神雷修路去了,朕于是便去科学院详细询问了一下,原来爱卿为了让东方道更加容易通行,要用神雷炸开几座大山,此事爱卿一定要爱惜身体,切莫损耗法力伤了身体……”秦始皇拉着陈旭的手一边往紫宸殿走,一边各种关心和爱护。 “陛下放心,臣的太乙神雷也只不过是伪仙术而已,远远不如真正的太乙神雷的厉害,也无需损耗法力,其实就和神雷焰火一般,普通人都可以使用!”陈旭解释。 “原来如此,朕听闻太乙神雷威力巨大,希望爱卿妥善保管太乙神雷的配方,免得落入不轨之徒手中!”秦始皇点头。 陈旭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皇帝这么热情是不放心太乙神雷的配方落入敌对分子手中威胁到他的大秦江山,因此一下感觉有些索然无味,方才的激动和欣喜也一下消退了大半,半泡眼泪花儿也憋了回去,脸色瞬间严肃而认真的说:“陛下放心,如今能够制作太乙神雷和知晓配方的只有科学院的两个哑奴,臣已经带回来了,只要臣不说出去,普天之下便没有第三个人会制作!” “爱卿说的话朕自然是放心的!” 秦始皇笑容满面的拉着陈旭一路来到紫宸殿外面的花园坐下,宫女奉茶,侍卫退避之后,君臣两人便开始东扯西拉的闲聊。 第708章 温水煮蛙 “朕听诗嫚回来说爱卿的父亲失踪七年还家了?” 喝茶闲聊几句之后,秦始皇突然放下茶杯略有些认真的问。 陈旭赶紧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来拱手说:“是,臣的父亲七年前参加伐楚之战,蕲春一场恶战,我父亲身中三箭,大腿和胸背皆遭重创失血昏迷不醒,被逃难的民妇韩田氏所救,因为当时兵荒马乱,韩田氏和一群难民将我父亲带至淮阴定居养伤,一年多才慢慢恢复好转,后来上将军伐楚完胜,楚地尽归大秦,因我父亲是被难民带离战场,害怕还家被当做逃兵而连累家人,因此便与韩田氏结为夫妻隐居淮阴相依为命,本来七年前雉县已经下发讣告通知我父亲战亡,因此我和娘亲也都当他已经不在人世,去年寒冬,臣于深夜思索修建东方道之事突然心血来潮,推算一番竟然察觉我父亲可能还在人世,于是便派遣随从去东南方向寻找打听,果然在一群从淮阴准备去东方道工地参与修路的民夫口中得知我父亲的下落,于是便将其带回雉县……” 陈旭真真假假一番话听的秦始皇感慨的不已,站起来握着陈旭的手说:“这件事不光诗嫚回来说过,兵部也已经接到南阳郡守和郡尉的奏书,得知令尊还家之后他们特意去查看了七年前的卷册,发现好几处军吏登记的卷册上皆都有爱卿父亲的立功记录,并且当年令尊乃是恶战重创昏迷被人所救,因此无有逃兵一说,今日爱卿既然回来,朕就给爱卿一个答复,明日上朝便安排兵部依照军功记录给令尊授予军爵,发给田产粮田,然后在咸阳给令尊安排一个合适的官职!” “多谢陛下宽宥,臣父亲身体曾经遭受重创,加之如今年事已高,此次回咸阳之时我征求父亲意见,他不愿意来咸阳,臣的母亲也不习惯咸阳生活,因此臣便让父母和韩田氏皆都留在清河镇颐养天年,陛下本在清河镇附近封给臣三千食邑,父母在家皆都吃喝使用不尽,因此父亲的军爵可授,但粮田房产无需再赏赐!” “有功岂可不赏,爱卿也无需推辞,只是一些田产房产罢了!”秦始皇大袖一挥。 “那臣就代父亲大人多谢陛下!”陈旭只好赶紧道谢。 陈虎归家,既然秦始皇知道,此事必然还是要妥善处置安排以安陈旭的心,同时这样也是表达皇帝的宠爱之情,咸阳王侯公卿不知几许,秦始皇对自己的老爹可能都没这么关心过,但唯独对陈旭,他需要十二分的关心,因为他感觉越来越离不开陈旭的辅佐了。 就一条东方道就已经让他处于一种非常焦虑和激动的状态之中,虽然眼看整个东方道的修建如火如荼,进展也是快速无比,但这一切都是因为有陈旭在坐镇指挥,若是陈旭突然一下消失了或者甩手不管了,估计所有参与修建东方道的商贾瞬间就会树倒猢狲散留下一个烂摊子,那样秦始皇就只能自己接手安排修整条路,但要凑足千万石的钱粮谈何容易。 而且陈旭还给他画了一个巨大的炊饼,将来要把水泥路修遍全国,所需的钱粮数以万万石记,朝廷无论如何也是拿不出来这笔钱的,如果强行修建只会拖垮大秦,引起民变六国贵族必然趁势作乱。 因此陈旭就是眼下大秦的一根擎天巨柱,他负责掌控天下,陈旭负责帮他建设国家,君臣和谐堪称绝配,就连李斯皇帝都开始感觉有些可有可无了。 陈旭离开的两三个月,秦始皇也经常反复思索陈旭的话,现在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每日谈论最多的就是东方道和清河侯的各种改革,特别是咸阳的变化有目共睹,城内城外繁荣热闹,但也并未看到有人闹事,反而是更加的安稳,百姓安居乐业,大街上的各种商舍脚舍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的涌现出来,内史府的税收每个月都在增加,开放商业对经济的影响显而易见。 君臣二人喝茶闲聊,从西北对匈胡的战事到东方道的修建,然后慢慢说到了南方的百越。 秦始皇对于百越的如今的形式感觉很兴奋。 陈旭去年献计的蚕食之策眼下已经获得了非常好的效果,当初的宛城郡守高焄和好几个被赦免的罪官被任命为大将,各自带领一千兵卒和三千刑徒去百越之地慢慢收复那些山高林密的蛮荒之地。 虽然没有后勤保障和给养,但对于凶悍的正规军卒来说,小股的百越土著并没有太大的威胁,没吃的抢就是了,而对于那些急需获得军功免去刑罚的刑徒来说,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杀死一个越族的成年男子便会减刑一级,主要足够勇敢,哪怕是死刑犯都能脱去刑籍,而只要征服的地盘足够大,得到朝廷的认可设置郡县,那么所有参与的人都还能获得爵位和田产房产。 在这种军功爵位的刺激下,所有的刑徒都爆发了无与伦比的战斗力。 从去年六月开始启动蚕食政策开始,如今大半年过去,从五岭关口传回来的消息络绎不绝,几支进入越族领地的秦军都占领了大大小小不等的地盘。 特别是高焄,在会稽郡守江珩的支持下,安排商队通过大庾岭关口源源不断的将高焄在闽越抢劫的财货运送回中原,而且还用这些物资交换粮食衣物甚至弓箭武器给高焄的部队,因此这半年时间,高焄已经占领了武夷山东南方向的大片区域,几乎已经占据了半个会稽郡的范围,因为粮食和物资有充足保障,高焄还在会稽郡招募了近两千人的游侠和闲汉,如今是兵强马壮,在闽越之地简直就像一头饿虎一般横冲直撞,和当初陈旭说的养蚕完全就不搭边。 闽越靠近长沙和会稽郡,而且因为靠海地势相对来说比较平坦,这里居住的越族自古就和苏杭一带的吴越杨越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越国如今早就归属大秦,苏杭也已经开始成为了东南的富庶繁华之地。 正是因为这种紧密的联系,导致高焄征服策略变得比较顺利,许多越族人并不是特别排斥中原人,听闻秦军到来,许多直接就投降了,其余部分反抗剧烈的族群被杀死,剩下的就是往更加南方的地方迁徙。 根据会稽太守江珩的上书,朝廷在被高焄占领的闽越地区已经分置七县,三省六部也已经安排官员前去筹备县衙以及各种附属设施,同时也开始根据军功大小给参战的刑徒划分房屋田产,迁徙一些刑徒家属与当地投降的越族人混居耕种,开始大力推广中原的各种新式农具、烧制陶器、织布畜牧等。 不光如此,朝廷对于高焄征服闽越的速度非常兴奋,已经开始划分一个新的郡治,名为闽中郡,而且秦始皇还亲自写信嘉奖高焄,告诉他如果闽中郡建立,则高焄可任闽中郡尉,参与征战闽越的大部分将士都能够在闽中郡获得重用。 这个消息传开之后,在军功奖励的刺激下,现在几支投入百越地区的蚕食队伍都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疯狂,甚至开始不顾惜伤亡的与越族战斗,而取得的效果也非常显著。 “朕真的没想到当初爱卿一个简单的蚕食之策,竟然短时间就能有如此大的收获,如今除开闽越之外,岭南诸地皆都有收获,半年时间已经征服十数县的区域,按照爱卿当日的推测,三五年下来闽越南越之地必归我大秦所有……” 坐在春色满园的花园里,说到五岭之外的战斗形式,秦始皇感慨不已。 “蚕食之策虽然见效缓慢,但却如同温水煮蛙一般,百越族必然以为陛下不会大规模攻击,因此便也不会聚集在一起大规模抵抗,因此反抗必然也不会太过剧烈!”陈旭笑着说。 “何为温水煮蛙?”秦始皇对这个新的词语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呵呵,温水煮蛙是形容一件事不易操之过急慢慢处置,就好比我们抓到了一只蛙,如果突然丢进一锅热水之中蛙必然会剧烈蹦跳挣扎,说不定沸水溅出还会烫伤煮蛙之人,但若是我们将其放进一锅冷水之中,然后在锅底缓缓添柴加热,锅里的水温只会慢慢身高,青蛙不知不觉之间就会被煮熟了!” “原来如此,爱卿这形容生动有趣!”秦始皇微笑着点头。 “百越之地山水复杂气候恶劣,对于我大秦眼下来说实犹如鸡肋,但南方气候炎热潮湿,适合大规模种植水稻,还有诸多瓜果也都是我中原未有之物,因此也绝对不能放弃,用这蚕食之策慢慢去攻取,百越必然如同一只锅里的青蛙一般慢慢被煮熟,等百越族再无反抗之力的时候,那时候就可以一鼓作气将其纳入我大秦的版图,从此往南方辟地数千里,陛下的威名将如同日月一般照耀四海八荒,千古帝王之威名,将万世传扬为后人铭记千年万年……”陈旭放下茶杯又开始拍马屁。 “好好,爱卿真乃朕之肱股,所言所想皆都如朕一般无二!”秦始皇高兴的站起来哈哈大笑。 “陛下,如今西北匈胡已靖,南方百越也已经有了征服的计策,因此只等东方道修通,修改商律解禁匠农商贾,我大秦很快就会迎来一个蓬勃发展的机会,国富民强国泰民安指日可待也,臣提前恭贺陛下帝王之道更进一步!”陈旭也站起来笑着拱手。 “帝王之道……”秦始皇愣了一下,然后拈着胡须微微点头,脸色也变得有些欲言又止。 第709章 皇帝也懵逼 “陛下还有何忧虑之事,臣尽可以为陛下分忧!”陈旭满头雾水的问。 秦始皇重新坐下,沉默片刻之后说:“爱卿昔日说起过唐王李世民,言之大唐经略西域万邦来朝,不仅比我大秦疆域广大数倍,更是民丰物埠繁花似锦,舟船商队通达万里之外,朕自认武功不弱于他,但眼下国内民众困苦,粮食物产皆都不足,不知何日才能达到大唐那种繁华盛世?” “陛下何须忧心,唐王虽然雄韬伟略开创了大唐盛世,但也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已,大唐之前还有无数君王在励精图治开疆辟土,就有若我大秦一般,数代先王积累实力,到陛下手中携天时地利人和之势一鼓作气扫平天下诸侯,此乃水到渠成之事,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眼下我大秦最主要的是修生养息发展民生继续积累实力,不然即便是攻取了西域诸地,也没有足够的人手来统治和治理,若是强行迁徙中原之民补充西域,必然会让我中原人力受损,此乃得不偿失之策,臣可以放言,以我大秦眼下的武力,最多只需三五必然可以征服整个西域,往西辟万里江山,但占领之后不能统治归化则毫无意义,何况陛下眼下正是春秋鼎盛之时,何必单单把眼光放在西域,西域诸国也不过是一群蛮胡而已……陛下,您看过山海经否?”一番长篇大论之后陈旭话头一转。 秦始皇楞了一下点头:“山海经乃是无名氏所著,无根无由写的具是悱恻虚妄之物,里面记载的那些山川地理和妖兽鬼怪也皆都未曾听闻过,实乃妄书耳,朕闲暇之余自然也看过!” “那陛下可曾看过穆天子传?”陈旭接着问。 “穆天子传记录的是周穆王西游之事,甚至还去去昆仑山与西王母饮宴,传闻西王母居于昆仑神山,朕也曾经想去拜见,奈何既没有地图也没有向导,而且车马劳损恐不得其址,此事朕还曾与爱卿提起过,爱卿献朕封神榜,言说至封神大战之后,仙凡之途早已断绝,朕也就打消了这份念头,不知爱卿今日提及所来为何?”秦始皇疑惑的看着陈旭。 “山海经和穆天子传所记载之事臣无法言其真假,因为太乙仙尊所授三卷天书皆都没有任何记载,然而臣要说的是,这天地之间并非只有我中原一处繁华所在,西域虽然是苦寒之地,但西域却是一条我中原通往西方的通道,穿过西域数万里之外,西方还有几个不下于我大秦的国家,天地九州,我华夏也不过偏居一隅而已,实为东方一地,而绝非中土……” “什么?竟有此事?”秦始皇霍然站了起来,脸色变的既惊恐又古怪,双眼死死盯着陈旭的脸。 “臣不敢撒谎,虽然那些地方臣没有去过,但天书上皆都有记载,甚至在百年之前,极西之地有一个伟大的君王叫做亚历山大,他雄才伟略建立了一个叫做马其顿的王国,曾经率领数万大军征服了数十个西方诸侯国之后攻打到西域之外,只不过也是因为没有向导和地图才撤军返回,不然在百年之前,那亚历山大就可能沿着西域攻击到我大秦,而那时我大秦才刚刚从西垂之地崛起,若真的和亚历山大的大军冲突,胜负还是未知之数……” 秦始皇此时彻底就懵头了,脸色呆滞一会儿握着拳头一会儿面孔扭曲抽搐,脑海中完全处于晕晕乎乎的空白状态,足足过了几分钟双眼才恢复焦点,不过仍旧愣愣的看着陈旭,又是半分钟过去才声音沙哑的开口:“爱卿既知此事,为何……为何现在才说起?” “陛下,此事早说晚说皆都没有太大意义,那马其顿王国远在西域之西数万里之遥,与我大秦隔着千山万水,依照我大秦的实力鞭长莫及,臣今日说出来,就是想提醒陛下,天地广阔,我大秦不能做井底之蛙,而且要早作准备,一旦陛下准备收取西域诸地,那么就要时刻准备和那西域之外的大国进行艰苦的决战,或许十年二十年的胶着苦战,没有稳定的国内环境,没有广大民众的支持,没有强大的经济基础,没有富足的粮食和精良的装备,没有英勇善战的将士,一旦贸然打通西域诸地,恐怕是要引来一头猛虎……” “还有那山海经所记载的山川地理和妖兽鬼怪看似妄言悱恻,但也并非全都是胡言乱语,许多长相奇怪的野兽在那西方之地能够看到一些相似之物,因此臣猜测山海经应该是封神之战之前遗留下来的记录,然后有人将其整理成书,但因为其中许多早已失落无法考据,因此也都写的简单而且虚妄无比,让世人觉得乃是一本妄书而已,当年禹帝命令竖亥测量大地,以青丘为中心丈量东西南北各有亿万里之遥,而后铸九鼎而分九州,然而至封神之后,中原再无九州的传说,而大周传承之九鼎,臣猜测也早已不是禹帝所铸之九鼎,如今中原一统,九鼎更不知其下落……” “九鼎……九鼎……当年周王室衰微,诸侯皆都不服其位,三十八年前,周赫王薨,我先祖昭王欲收九鼎入秦,但寻遍周王室宗庙也未见九鼎之下落,有人传九鼎被狂风刮沉于泅水之中,但朕派人打捞数次皆都不见其踪影,朕也从未见过九鼎的模样,九鼎之下落民间传说纷纭,但皆都无根无由,此乃朕心中一大心病,九鼎乃是王权之象,朕不得九鼎,心中总有不安,爱卿即为仙家弟子,那三卷天书中可曾记载有九鼎之下落?”秦始皇看着陈旭。 陈旭:…… 我特么的还想知道九鼎的下落呢? 历史上关于九鼎的记载有无数种版本,但唯一有共识的就是象征王权的九鼎在秦汉时期失踪是肯定的。 至于九鼎到底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却没有一个统一的说法,有人说是周王室知道大周肯定要亡保不住九鼎了,于是将其偷偷藏了起来,还有更过分的是猜测周王室缺钱,把九鼎融化后铸钱花掉了,也有传言秦昭王从东周王室取到九鼎,不过在回国的途中河船倾覆,九鼎落于泅水之中不知所踪,还有的说秦昭王取到九鼎带回秦国,然后突然就不见了。 不过今天听到秦始皇亲口说出秦国并未从周王室得到九鼎,那么陈旭可以肯定的是九鼎或许早就已经消失了。 秦始皇不会在这件事上撒谎,也没必要。 而且陈旭来咸阳一年多,从未听闻过关于九鼎的消息,即便是九鼎象征王权,所有的王侯公卿都不敢谈及,但每年几次重大祭祀活动,秦始皇不可能不带领文武百官祭拜九鼎。 也就是说秦始皇是真的没见过九鼎,也不知道九鼎的下落。 后世后许多考古学家猜测九鼎被秦始皇埋在了骊山陵墓之中,但这个猜测根本就经不起推敲。 首先九鼎是华夏帝王正统的标志,诸侯皆都问鼎中原欲取周而代,秦始皇还准备将大秦传承万世,怎么会把九鼎埋在自己的陵墓之中不见天日,因为九鼎应该被供奉在秦王室的宗庙之中才是唯一的道理。 而且按照秦始皇喜欢宣扬自身功绩的性格来说,若是真的有九鼎,必定是摆在显眼处广为宣传让天下百姓皆都知道秦王室乃是天授王权,那样取周而代更加名正言顺,比之宣扬五德轮回之说以水代火这种虚无缥缈的理论更有说服力。 其次,秦灭之时,秦王子婴也只是交出了玉玺而并没有九鼎,可见九鼎并不在秦王室的掌控之中,而无论是项羽还是刘邦也都没有去深究九鼎的下落,可见民间应该早已认定九鼎并没有被秦国得到,不然的话项羽刘邦即便是掘地三尺也必然要将九鼎找出来。 “陛下,臣未曾从天书之中得到过九鼎的记载,但方才臣说过,周室所执九鼎,应该并非当年禹帝所铸之九鼎,而真正的九鼎也许早在封神之战之后已经被天帝收走,至此仙凡断绝,周王室不过仿制一套以让诸侯敬服而已!”陈旭此时只能再次祭出封神之战来遮掩自己的无知。 “唔,爱卿言之有理,姜子牙受封神榜下山,周文王为请其出山辅佐周王室,于是替姜子牙拉车八百零八步,于是姜子牙言说保大周八百年,朕找人推算整个周王室由盛而衰直至周赫王薨,时间刚好八百年,可见有无九鼎皆都不重要,时间一到大周必然要亡……爱卿,你……可知道我大秦又能传承多少年岁?” 秦始皇犹豫之后突然问出这个让他在心中纠结许久的问题。 他想让大秦传承万代不假,但他却明白什么天命所归都是假的,如果真的是天命所归,他还要镇压和提防六国贵族干什么,天命所归五德轮回,只是一个借口而已,秦国若是不变法强大,天命也归不到他头上来。 他信奉神仙,相信天地间肯定有神仙存在,但却也知道所有的强大都是建立在自己强大的基础之上,神仙不会选择一个懦弱之辈来当天下的君王,自己强大才是硬道理,强者只相信自己的拳头,打败一切不服者,这天下就归自己了。 秦国成功了,但保不齐自己的子孙后代不争气啊。 对于秦始皇的问题,陈旭只能再次开启自己的神棍模式,脸色严肃认真的拱手说:“陛下,天书记载皆都不真不实虚幻无比,天机难测臣也不敢妄言,但所谓天道自然,万事万物皆都有自己的发展规律,发展民生,开疆拓土,让子民安居乐业,让天下百姓丰衣足食,这才是陛下该做的事情!” 秦始皇听完之后默然许久之后点头:“爱卿言之有理,是朕太过执着了,方才爱卿说到西域之外还有另一番广阔天地,看来朕和大秦天下所有人一般,都犹如井底之蛙坐井观天,实乃愚昧无知也,今日爱卿刚刚回来,沿途车马劳顿,朕就不留爱卿久谈,等过几日爱卿闲暇下来之后入宫与朕好好说说那西域万里之外的马其顿王国和那亚历山大的事情,既然天外有天,朕也不能让自己继续愚昧下去……” “陛下想听,臣自然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等臣回家安排好之后过几日就来宫中与陛下详谈此事,臣告退!”陈旭站起来告辞。 “好,好,来人,送泾阳侯去云妃寝宫问候,然后护送送泾阳侯出宫!” 秦始皇站起来把陈旭送到院门口,看着几个玄武卫和宫人护送陈旭去了后宫,这才回转重新坐下,一个人开始望着满院子的绿树花草发呆。 以前中原诸侯皆都把眼光放在中原这一亩三分地上,以为中原就是天下的中心,天下繁华富庶者莫过于中原之地,四方皆都是蛮夷所居,但今天陈旭突然说出来一个令他茫然不知所措的消息,那就是天下并非只有中原一地,极西之外还有更加广阔的世界,还有不亚于大秦的强大国家,甚至在百年之前那西方的君王差点儿就带领大军攻打到了大秦的地盘。 这个说法虽然还无法证明其真伪,但陈旭必然不会信口开河,因为要验证这件事对于秦始皇来说并非难事,组织一支大军沿着西域杀过去,自然就知道了事情的真假。 在秦始皇和满朝文武看来,西域诸胡皆都是渣渣,在大秦眼下的强弓硬弩和新式的马卒装备和钢铁武器下,绝对会被碾成粉碎。 但一旦遭遇了陈旭所说的那个强大的马其顿帝国,秦始皇有感觉心头惴惴。 大秦眼下的确兵强马壮,但国内却民生困苦,若是与那万里之外的马其顿产生了激烈冲突,路途遥远兵刃粮草供给不上,秦军劳师远征后果不好预料,一旦失败那马其顿王国挥师追杀逼近中原,一场恶战再所难免,如果国内六国贵族乘机造反,大秦江山很可能会被颠覆…… 秦始皇作为千古一帝,虽然自负,但也深知其中的凶险。 光是征服六国就整整用了十年时间,耗费的钱粮不计其数,死亡的兵卒数以百万计,甚至赵楚两次大战差点儿把秦国都拖垮。 如今国内民心不稳,百废待兴,即便是征服百越都心有余而力不足,更别说劳师远征去攻打万里之外的另一个不弱于大秦的国家,胜负之数无法预测,说不定派去的将士全军覆没也毫不稀奇。 第710章 竹鸢和纸鸢 陈旭从皇宫拜访完皇帝和云妃之后回家,发现侯府的院子里已经满满当当停了数十辆马车,有两轮的有四轮的,单马双马四马的都有,跟随而来的侍卫随从和马夫都一群一群围聚在院子的空地上谈笑说话,要么就是正在骰子耍钱,闹哄哄的热闹非凡。 看来这两天是无法安静下来了,陈旭不由苦笑。 “侯爷,报馆陈先生,科学院张院长,女子学院的师院长,皇甫管事,杨堃主管,孙秘书,徐太医,英布老爷,阴山侯、狄道侯等前来拜访!”侯府的管家迎上来说。 “嗯,知道了!”陈旭急匆匆的往客厅走去,还隔老远就听见里面聊天谈话非常热闹,甚至还能听见稀里哗啦搓麻将的声音。 陈旭走到客厅门口,果然看到的里面都是一群熟人,数十个身穿各种颜色官服锦袍的人围在客厅中央正在围观打麻将,笑骂之声不绝于耳,几个侍女站在门口,看见陈旭大步而来赶紧福身行礼。 “拜见侯爷!” “咦,侯爷回来了!”随着一声惊呼,所有人顿时都一哄而起,转身对着陈旭拱手行礼问候。 “哈哈,诸位免礼!”陈旭一边拱手一边笑着走进客厅,乱糟糟一阵之后分宾主坐下。 对于杨堃陈平孙叔炅师宣和皇甫缺这批跟着陈旭混的人来说,陈旭就是他们的主心骨,陈旭一下离开咸阳两三个月,所有人都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许多事情办起来都小心翼翼。 而对于江琥、蒋步、英布和李信这些武将来说,他们如今的地位可以说也是拜陈旭所赐,如果没有陈旭,就不会有他们今日的地位和显赫身份。 人太多太吵闹,陈旭也不可能挨着一个个去询问最近的情况,所有人也都知道陈旭刚刚回咸阳,因此也都没有久坐,此时已经见到了陈旭,简单的问候闲聊一番之后皆都告辞离去。 送走这些人,陈旭刚刚回到客厅坐下准备歇息一下,家仆来报二位夫人从城外的别院回府了,于是陈旭又赶紧去迎接。 赢诗嫚和蒙婉同乘陈旭的专用豪华四轮大马车,还有杏儿和虞姬,侍女护卫跟了一大群,下车之后又是一番热闹的行礼问候之后,赢诗嫚和蒙婉一左一右簇拥着陈旭去后院。 “分别几日,夫君看起来又清瘦了些!”在后院内室之中,赢诗嫚和蒙婉亲自端茶倒水的服侍,围着把陈旭里里外外的挨着仔细检查了一遍之后,赢诗嫚轻轻帮陈旭按摩着肩背温柔的说。 “这几天一直在赶路,的确有些疲乏,你们跟着我来回一趟也辛苦了!”陈旭此时终于感觉自己安静下来了,惬意的靠在椅背上享受着温柔的按摩笑着说。 “出远门虽然辛苦,但也很好玩儿啊,沿途可以看到不同的风景,我倒是很想每年都回夫君老家一趟呢,小河村环境优美民风淳朴,比咸阳有趣的多!”蒙婉坐在旁边帮陈旭轻轻的捶着腿说。 “嗯,我爹娘如今都留在清河镇,以后每年至少还是要回家一两趟探视,等东方道修好之后,来去就方便多了!”陈旭抚摸着蒙婉的头发说。 “小旭哥哥,你帮我做一个竹鸢好不好,我今天看见城外的河滩上有人放竹鸢,飞的可高了!”虞姬手里举着一根棒棒糖跑进来。 “竹鸢是什么?”陈旭满头雾水。 “竹鸢……竹鸢……竹鸢就是一只用竹子制作的大鸟,用麻绳牵着可以飞起来!”虞姬比划了半天说。 “哦,你说的就是风筝的嘛,那个简单!”陈旭一听就明白了虞姬说的是什么。 “夫君,竹鸢制作起来可不容易,只有精通竹木的工匠才能做的出来,而且还容易坏,需要骑在马上才能放飞起来!”赢诗嫚提醒说。 “诗嫚姐姐说的对,竹鸢传说是原来鲁国的大匠公输班发明的,结构精巧,整个咸阳也没几个工匠能够制作,我兄长也曾定做过一个,很难飞起来……”蒙婉享受着陈旭的大手抚摸,小脸红红的的说。 “你们想的太复杂了,这东西制作并不难!”陈旭转头看看窗外天色尚早,于是坐起来说,“走,我们去做一个纸鸢,明天也拿到城外去放,肯定比别人的飞的更高!” “耶,我们明天也可以放竹鸢啰,我去告诉杏儿姐姐!”虞姬举着一根棒棒糖欢呼雀跃而去。 陈旭带着赢诗嫚和蒙婉来到外院,吩咐家仆去砍来一根老竹,又让人去找来细麻线和蔑刀剪刀等工具,最后还特意吩咐厨工用面粉煮一碗浆糊,很快东西齐备,陈旭就开始破竹划蔑忙碌起来,而府上的人得知陈旭要做竹鸢,顿时围过来一大群人观看。 竹鸢陈旭没见过,他只是从传说中知道鲁班制作过一种能够飞三天三夜的木鸟,不过那只是传说,谁都不知道真假,但风筝这东西制作并不难,小时候每年都做,学校每年春天还要组织风筝比赛,虽然做工粗陋各种丑陋的形状都有,但能飞起来就算数,因此每次风筝比赛的时候,圆的方的三角形的各种几何形状的都有,而有些手工比较精巧的,还会制作燕子蝴蝶金鱼等样式,只不过结构越是复杂的越是考验技术,要是做的重心不对称一般都飞不起来,几次栽下来就坏了。 陈旭自然属于那种手艺不精巧的一类品种,但却并不妨碍他做的风筝每次都能飞起来而且飞的很平稳。 最简单的风筝就是三角形,用三根等长的竹片扎成一个等边三角形。 陈旭的速度很快,短短不过十分钟,一个三角形便捆扎好了,并且还系上三根细麻线,一圈人看着陈旭手中的这个三角形,一个个都面面相觑。 “小旭哥哥骗人,这根本就不是竹鸢,我看见别人的竹鸢特别大特别漂亮,就像一只真鸟一样……”虞姬一只满怀期待的蹲在旁边观看,对于陈旭手里的三角形充满了失望。 “不着急,我只是先做一个实验!”陈旭也略有些尴尬,三角形扎好,还得用纸糊上才行,于是陈旭让侍女去书房找来几张麻浆纸,比划一番之后剪成合适大小,然后用浆糊仔细沾上,这样一个纸糊的三角形风筝基本上就完成了大半。 接着陈旭又咔咔嚓嚓剪下两根纸飘带粘接好之后贴在风筝的尾部,系上线轱辘,一个最简单的三角风筝就制作完成,前后总共没有用到二十分钟。 “侯爷,这就是您制作的竹鸢?”一个家仆疑惑的问。 “嗯,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陈旭提着风筝来回在风中摆动几下笑着说。 “简单倒是简单,但未必能够飞起来?”许多人都表示了严重的怀疑。 “放心,绝对能够飞起来,婉儿去书房帮我拿一些彩色的颜料和笔墨过来!”眼下浆糊还没干透,飞起来估计会散架,因此陈旭决定美化一下这个人类历史上的第一个纸风筝。 很快蒙婉就带着两个小侍女拿来笔墨和几种颜色各异的彩色颜料,陈旭先在上面用黑色的墨水画了一只黑色的大眼睛,然后又用红色的颜料画上了一个鱼头,还用青色的颜料胡乱画上了一下波浪线当做鳞片,这样一只三角形的鱼风筝就算全部做好了。 “帮我把风筝挂到晾衣杆上先晾干一下!”陈旭把风筝递给一个家仆,然后又开始扎第二个风筝,这次稍微复杂点儿,是个菱形的,扎好之后递给旁边一个家仆糊上麻浆纸,同样沾上一条尾巴,并且让蒙婉在上面自由作画。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陈旭已经扎好了六个风筝,赢诗嫚和蒙婉还有杏儿虞姬以及一群侍女家仆一起动手,糊纸,粘尾巴,画图画,晾衣杆上挂了一排奇形怪状的风筝在风中微微摇摆,看起来五颜六色。 “差不多了!”陈旭检查了一下,发现开始做的两个风筝的浆糊差不多已经干透了,于是亲自充当放飞员,让一个家仆将风筝举到头顶,自己则放了几米长的线之后感受一下风的方向站好位置。 “放手!”陈旭拽了一下麻线,家仆赶紧松手,陈旭扯着风筝便在院子里奔跑,感觉风筝迎风飘了起来,于是一边跑一边放线,随着一条长长的纸尾巴呼呼啦啦的摇摆,三角形的风筝很快就在所有人注视的目光中摇摇晃晃的飞了起来。 清河侯府很大,光是外院就有一百多亩,而且平日来往的宾客停靠马车的地方也有十多亩,只不过院子里树木也比较多,陈旭拽着线一口气抛出去数十丈远之后就没地方继续跑了,于是风筝左摇右摆飞起来十多丈高之后开始往下落。 “哇,三角鱼真的飞起来了!”杏儿和虞姬顿时欢呼雀跃的拍手叫喊。 即便是方才一群充满了各种怀疑的家仆此时也都心情激动,侯爷果然厉害,只用几根竹片和几张麻浆纸,制作出来的竹鸢就能轻松飞起来。 “夫君真是想法奇特,这种纸做的竹鸢可比真正的竹鸢轻巧多了!”赢诗嫚和蒙婉两人牵着手,仰头看着在天空中摇摆着越飞越高的风筝,也是兴奋无比。 第711章 放风筝 这是一个文化娱乐活动极其稀少的年代。 男人可以骑马斗狗骰子投壶,甚至还可以去曲园杂舍喝酒玩小娘子,但女人的娱乐活动就非常贫乏了,只能在家织布纳鞋缝补衣物,最近两年还多了一个织毛衣。 虽然现在文化人还多了看报纸和走象棋打麻将,但麻将可不是普通人置备得起的东西,一副陶瓷麻将如今最便宜的也需要一千多钱,玉质的更贵,至于木头的只能穷人家玩一下,富贵家庭是不屑于用木头麻将的,手感不好,而且没有稀里哗啦的洗牌声音没气氛。 但这些都不是女孩子喜欢的。 去年冬天清河候发明了毽子和沙包,如今毽子和打沙包已经开始风靡咸阳和整个大秦,而眼前在风中呼呼啦啦飞起的这个风筝,让赢诗嫚、蒙婉和一群小侍女都感觉又找到了一种新的玩具。 因为院子里有大树遮挡,风不够大,很快风筝便落下来,陈旭也赶紧收线,免得风筝挂到树枝上去了。 “兄长,给我玩一下!”杏儿嚷嚷着冲到陈旭身边,陈旭就把线轴交给杏儿,并且告诉她纺线收线的方法,于是杏儿和虞姬两人拽着风筝满院子乱跑,大呼小叫不亦乐乎。 赢诗嫚和蒙婉两人也忍不住了,拿起一个风筝开始学着陈旭方才的样子开始放起来,一群小侍女也跟着后面看着摇摇摆摆升起来的风筝欢呼雀跃,热闹的声音传到院子外面,惹的守门的护卫和路人都忍不住往里面张望。 “兄长兄长,快来,竹鸢挂树上了!” 远处传来杏儿的呼喊,陈旭转头看去,果然三角风筝挂在了一棵大树的树枝上,被杏儿强行拉扯了几下,明显是已经破了,还有一根尾巴正飘飘荡荡的从树上落下来。 还没等陈旭吩咐,几个家仆便争先恐后的去爬树取风筝,陈旭脸皮抽抽了几下,估计取下来也没用了。 赢诗嫚和蒙婉也赶紧把放了几丈高的风筝收回来,脸颊上带着红晕额头上冒着微汗的跑过来。 “夫君,我们家院子太小了!”蒙婉嘟着嘴说。 陈旭满头黑线,整个咸阳城除开皇宫就清河侯府的院子最大了好吧。 赢诗嫚看着陈旭郁闷的表情捂着嘴笑着说:“夫君,眼下天色还早,要不我们去城外的河滩上去玩儿吧!” 赢诗嫚的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陈旭自然也不会扫兴,于是招呼侍卫准备车马,然后带着一群家仆和侍女拿着几个风筝浩浩荡荡的出城,杏儿那个破三角风筝也重新被粘好带上。 眼下正是仲春二月,城外花红柳绿满眼春色。 刚好这几天也是难得的晴朗天气,渭河边上处都是正在踏春游玩的闲人,有王侯公卿,有达官贵人,还有百家门徒,皆都坐在河边的草地上谈笑聊天读书看报,其中还有携有歌姬舞姬在唱歌跳舞,一群人弹琴吹箫好不快活。 当然,除开这些闲人之外,更多的是穿着春裙花枝招展的小娘子,三三两两在河滩上踢毽子打沙包做游戏,其中还有不少是女子学院的女学生,有几个穿着校服。 而且在一大块平坦河滩上,果然还有几个衣衫华丽的青年正骑在马上拽着一个巨大的竹木牛皮结构的大鸟在来回奔跑喧哗,数百人都围着观看喝彩,场面非常热闹 “快看,清河侯的马车!” 陈旭带着一家人坐着四辆马车在数十个护卫的护送小浩浩荡荡的从南门出来,立刻就被眼尖的游客认了出来。 整个咸阳除开皇帝的六马天子车驾之外,就只有清河侯的马车人们最为熟悉,主要是平日大家太关心清河侯的一举一动了。 “看来今日春日暖阳,侯爷也带着妻妾出来踏青赏春了!”许多人都站起来观看。 “咦,清河侯他们手里拿的是甚子?”很快就有人看到了下车的陈旭和赢诗嫚等人手中都拿着一个奇形怪状而且花花绿绿还长着长尾巴的东西从马车上下来。 “某感觉清河侯一定有研制出来一种好玩的物事!”一个青年文士惊喜的说。 “不错不错,清河侯不仅善制美食,而且也善制戏耍之物,走,赶快过去看看!”心急的人直接就拔腿往陈旭停车的地方跑去。 “同去同去!”眨眼间一大群人都从四面八方往陈旭的马车围了过去,很快整个河滩上的人都动了。 “清河候,公主,蒙老师~” 一群女子学院的少女跑的最快,满脸激动的围着陈旭、赢诗嫚和蒙婉行礼,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青春活泼的笑容。 “见过侯爷!”师宣和绾绾两人也跟在一群女学生的后面过来打招呼。 “咦,你们两个也在,刚好刚好,我在家做了几个纸鸢过来河边玩耍!”陈旭一边整理风筝一边笑着说。 此时四周已经陆续围上了上百人,而且远处还有人还在不断的往这边跑,即便是更远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人也忍不住围过来观看,充分发挥了中国人喜欢扎堆看热闹的优良传统,很快四周便人头涌动热闹异常。 “侯爷,您手上拿的这是何物?”一个胸口挂着文学院胸牌的文士忍不住大声问。 “这个叫纸鸢,和竹鸢一样可以放飞到天上!”一个家仆得意的替陈旭解释。 “纸鸢?”许多人都满头雾水。 “看起来结构简单,还是用竹子做的骨架,不过是蒙的麻浆纸!”一个挂着科学院胸牌的男子拈着断须说。 “这么小怎么飞得起来,你看那边一群人放的竹鸢,足有六七尺大小!”有人怀疑。 “嘁,清河侯做的怎么会飞不起来,虽然看起来小,侯爷一定是加持了法力……” “正是,勿要以常理度之,清河侯可是仙家弟子!” “就是就是,胆敢怀疑清河侯,小心挨揍……” 人群中不少陈旭的铁杆粉丝开始大声反驳,更有人撸起袖子怒视怀疑者,于是怀疑者只能缩着脖子不敢开腔了。 眼下咸阳有一大群人是陈旭的死忠粉丝,忍受不了任何人诋毁清河侯,只要有人说陈旭的半句不是,立刻就会跳出来撸袖子,完全就是一群无脑粉,因此这些话让陈旭听见之后哭笑不得,批评吧,别人也是一片好心维护自己,不批评吧,特么的有时候完全是在给自己摸黑,自己本来想的是以德服人,但眼下已经快变成横不讲理的黑社会头目了。 看着数百人此起彼伏的讨论,而且还有人推搡吵闹,陈旭脸皮抽抽着扬起手中的风筝笑着说:“大家不要吵,也不要拥挤,这种纸鸢制作简单,几根篾片和几张麻浆纸就够了,大家两边让一条路出来,本侯给大家表演一番放飞纸鸢的方法!” 于是立刻就有不少胸口挂着科学院、农学院和工学院等铭牌的人跳出来开始指挥围观者,熙熙攘攘之下很快就两边闪开一条丈余宽的通道。 杏儿自告奋勇的把陈旭手里的风筝举起来,陈旭放了一截麻线之后喊一声松手,杏儿立刻放手,陈旭举起线迎风跑了几步,风筝便迎风呼呼啦啦的摇摆着很快升了起来。 “哇,果然飞起来了,竟然如此简单!” 河边的风很大,而且地势开阔,陈旭一边跑一边放线,风筝很快便飞起来十余丈高,感受着手中麻线传来的拉力,陈旭也不用跑了,站在原地开始一边拉扯一边放线,短短不过七八分钟,在数百人的惊呼喧闹之中,风筝越飞越高,已经远远超过了咸阳城最高的城楼,在天空中迎风左右摇摆,上面画着的一个熊猫脸图案看起来充满了喜感。 “兄长给我给我~~”杏儿兴奋的跑过来要过线轴,虞姬和一群学生和都围着杏儿开始欢呼雀跃。 “都散开一下,我们把剩下的几个也放上去!” 陈旭大声吆喝几声,于是围观的人群很快散开一大片空地,赢诗嫚、蒙婉和几个侍女家仆也都迫不及待的举起风筝开始拉着线迎风奔跑。 看着这些画着五颜六色各种图案的风筝摇摇摆摆的都飞了起来,河滩上顿时欢声雷动,全都仰头对着这些画着各种彩色图案的风筝指指点点激动不已。 看着现场一片热闹欢腾的场景,陈旭感觉很有成就感,造型简单不是问题,能够飞起来才算本事,结构越是复杂的风筝越是不容易飞起来,这是陈旭的经验。 实际上结构复杂的……他也不会做。 这六只风筝,最复杂的是一个燕子形状的,不过飞的也最不稳,已经三番两次的从空中栽下来了,明显是重心不太稳,陈旭试着加了一截尾巴之后,这只燕子最后也还是平稳的飞了起来,同时为了防止这些风筝线绞在一起,陈旭指挥赢诗嫚等人尽量散开一些。 “咦,这些是什么东西?要不要去通禀中尉府前来巡查”城楼上的兵卒看着这些摇摇摆摆飞上了头顶的风筝,一个个都有些不知所措,其中一个忍不住嚷嚷。 “啪~”一个身穿皮甲的什长一巴掌抽在这个兵卒的后脑勺上,“你眼瞎啊,没看见城下是清河侯?” 第712章 摔伤 本来在陈旭没来之前,一群穿着华服的青年正聚在河边骑马放飞竹鸢,围观喝彩者甚众,一群人都很得意,策马来回奔驰玩的不亦乐乎,不过陈旭一来立刻就抢走了他们的风头,所有的围观者转眼就跑光了。 几个青年顿时也没了兴致,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一会儿,然后一起望着天空呼呼啦啦还在升高的几个风筝,其中一个长相俊美如同女子的青年策马直奔陈旭的马车而来。 “咦,大舅哥,你也来了!”看着翻身下马一脸郁闷的蒙云,陈旭笑着拱手打招呼。 “见过妹夫!”蒙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大舅哥身体不舒服,莫非便秘?”陈旭开玩笑的说。 蒙云没好气的抬头指着天上风筝说:“这些是什么东西?” “纸鸢啊,和你们放的竹鸢一样!”陈旭笑着解释。 “我就知道你见不得我们玩儿好玩儿的,必定会弄一个更好玩儿的来抢我们风头!”蒙云叹口气,俏若女子的脸上露出一丝惆怅。 “这有什么好玩儿的,都是小孩子和女孩儿的玩物罢了,你们放的那个竹鸢倒是很有意识,走,带我过去看看!”陈旭翻身骑上一匹马,蒙云也骑上马带着陈旭往一群华服年轻人走去。 “见过清河侯!”一群年轻人皆都是咸阳知名的官二代,属于混京城的顶级纨绔,平日看人都是拽五拽六的样子,不过面对陈旭,一个个都臊眉撘眼儿小心翼翼的拱手行礼问好。 “免礼免礼~”陈旭下马之后笑着摆手,这群纨绔和他不是一类人,平日也曾见过面,但并不在一起玩耍,因为陈旭现在玩耍的对象很高级,不是皇帝就是王侯公卿和三省六部的头头脑脑,与这些纨绔尿不到一壶,也聊不到一壶,除开打麻将之外没有丝毫的共同语言。 而且因为陈旭的身份太高贵太特殊,这些纨绔也根本就不敢找陈旭玩,就连蒙云都感觉自惭行愧,自从当初在清河镇被陈旭整治了一顿之后,看见陈旭都感觉浑身毛扎扎的不自在。 打过招呼,陈旭蹲下来仔细观看了一番放在地上的这只巨大的竹鸢。 风筝的历史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陈旭并不知道,但风筝在中国的古代叫做纸鸢,可见应该是有了纸张以后才出现的,最早应该不会在蔡伦改良造纸术之前,也就是说风筝的历史可能是汉朝以后才开始出现。 不过这也不一定,因为没有纸其实其他的东西也可以制作,比如麻布、丝绸或者皮革等等。 丝绸很贵,比黄金还贵,因此即便是富到流油的豪富之家也不可能用丝绸来做风筝,剩下的可以用麻布或者牛皮等等,但无论是麻布还是牛皮都很重,如果风筝做的不够大绝对飞不起来。 眼前这个竹鸢就是一只大鸟的形状,翼展足有六七尺,通体都是用竹篾扎成,头尾翼爪俱全就像一只老鹰,脖颈短小但翅膀很大,身体中央还用木片作为支撑,身体上覆盖着一层牛皮,甚至翅膀和尾巴上还沾着许多五颜六色的羽毛,脖子和爪子上拴着小拇指粗细的麻绳,下面系的麻绳也很粗,结构非常精巧,唯独就是太重了。 陈旭看完之后用手把这只竹鸢提起来掂了一下,发现至少有五六公斤的重量。 “这东西能飞起来?”陈旭很不确定。 “能,但是要风足够大,这几日我们来放飞几次都没有成功!”蒙云有些泄气的说。 陈旭点点头,感觉可以理解,风太小或者不稳定的话纸风筝都飞不起来,更别说这么大一只竹木皮结构的大鸟,不过陈旭感兴趣的不是这只鸟,而是制作这只竹鸢的工匠,应该是一个非常厉害的高手。 “这个工匠你们在哪里找的?” “就在城北的器市,一个老瘸子,整个咸阳就他的竹鸢做的最好,但也很贵,这一只当初花了我近三百钱,足足做了一个多月!”蒙云回答。 陈旭点点头,眼下精通制作竹木器具的工匠不少,但真的能够做到这么精致的却不多见,这种人才值得去请到科学院发展,以后要做热气球就不用到处去找人了。 “这东西怎么飞,我来试一下?” 陈旭兴趣盎然,这东西一看就比纸糊的风筝高大上百倍不止,光卖相都好的太多了,一看就是布加迪威龙级别的航天器,与自己几分钟扎出来的三角形四边形的纸风筝不可同日而语。 穷玩车富玩表,屌丝玩超跑,巨富玩大鸟,是男人,就该玩这种高档货,眼下看到这只巨鸟,陈旭瞬间对自己的风筝没了兴趣。 看着陈旭对自己的竹鸢这么感兴趣,蒙云也非常兴奋激动,详细讲述了放飞的方法,一群纨绔也在旁边帮衬,很快陈旭就弄清楚了。 因为竹鸢太大太重,需要先放至少十丈长的麻绳,麻绳的另一头拴在放飞者腰间的一根皮环上,如果风足够大,竹鸢飞上去以后就开始和风筝一样慢慢放绳,一旦飞到数十丈的高空之后,在巨大的翼展和风阻之下,这只竹鸢便会如同老鹰一般可以停留在空中许久,把绳子拴在石头或者小树上甚至几天都不会落下来。 “妹夫小心,这东西拉力特别大,小心自己被竹鸢扯下马背!” 看着陈旭爬上马背之后把绳子在皮环上栓好,蒙云忍不住再次提醒。 “放心放心!”陈旭笑着摆摆手,穿越到大秦已经快四年了,几乎天天骑马,陈旭对自己的马术还是非常有信心。 看着两个纨绔已经把竹鸢抬举起来,陈旭深吸一口气,双腿一磕马腹,在马镫钝刺的刺激下,胯下这批匈奴骏马仰头嘶鸣一声便窜了出去。 “呼~”麻绳绷紧的刹那,陈旭只感觉自己被一条几百斤重的大蛇缠住了腰往后拉了一下,在竹鸢腾空而起的瞬间,整个人一下就被扯着离开了马背。 “妹夫小心~” “侯爷小心~” 身后蒙云和一群纨绔几乎同时吓的惊呼起来。 “我靠~” 骑在马背上车陈旭也发出一声凄厉的鬼叫,幸亏双脚还踩在马镫里面,不然这突然一下就要将他从马背上扯翻下去,惊慌之中陈旭赶紧双手一把抓住马鬃并且按照蒙云刚才的叮嘱使劲儿伏下身体,然后双手紧紧抱住马脖子,而随着竹鸢慢慢飞起来,陈旭感觉自己的腰快要被麻绳拉断了,屁股一点儿一点儿的被拉扯着撅了起来,看起来就像一只弓背虾一样。 呼呼的风从耳边掠过,陈旭根本就没办法回头看竹鸢飞起来没有,只感觉麻绳的拉扯力量越来越大,坚持了不到二十秒钟,陈旭感觉自己再不停下来就会被竹鸢带着飞上天了,于是只能一收缰绳让马的速度降下来,而此时刚刚跑出去不过四十丈距离,而竹鸢也才不过飞起来不到五丈高。 马匹很快停了下来,但摇摇晃晃的竹鸢却并没停,而在惯性的作用下贴着陈旭的头顶飞了过去。 “侯爷莫停,快转弯~”身后远远传来焦急的呼喊声。 “转弯……”陈旭顿时想起来方才蒙云说停下来的时候要策马绕弯,他还没想明白为什么要转弯,只感觉一道黑影呼啦一声从自己头顶掠过,然后一股巨大的拉力扯着他腾空而起,身体一轻便腾云驾雾一般从马背上飞了起来,然后噗通一声重重砸在地上,而且在竹鸢的拉扯下翻滚了五六圈才终于停了下来。 “快快,侯爷受伤了!”几个纨绔瞬间脸色煞白的翻身上马直奔陈旭。 “完了,完蛋了!”蒙云脑袋一片空白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陈旭,满脸呆滞嘴里喃喃自语。 “快,侯爷从马上掉下来了!”此时远处放风筝的一群人也大喊起来,瞬间场面一片慌乱,一群侍卫跳上马背就奔过来。 “夫君~~”蒙婉和赢诗嫚也瞬间脸色苍白,丢下手中的风筝线提着裙子就往陈旭落马的地方奔跑。 陈旭只感觉天地都在摇晃,如同被一头八百斤重的野猪拱了一嘴,脑袋嗡嗡嗡作响的同时眼前金星乱舞,眼前昏黑天旋地转,根本就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侯爷~侯爷~”冲过来的一群纨绔七手八脚把以一个奇怪的扭曲姿势摆在地上的陈旭扶起来,一个个慌乱到神魂失守的地步。 “侯爷如何?”踢踢踏踏的马蹄声疾驰而来,一群侍卫也脸色苍白冲上来几把将几个纨绔丢到一边连声大吼。 在连番的摇晃之中,陈旭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眼皮,慢慢睁开眼睛,于漫天星斗之中看着一圈隐隐约约熟悉的人脸。 “别……别摇了,让我歇息一下!”陈旭有气无力的摆摆手,四周瞬间就安静下来,陈旭闭上眼睛过了一分钟,感觉自己慢慢有了一些知觉这才再次睁开眼睛,伸手把自己的头脸胳膊腿都挨着摸了一遍,这才松了一口气示意侍卫把自己扶起来。 第713章 严重亏本 “妹……妹夫,你没事儿吧?”这时候蒙云终于是回过神赶过来,跳下马背便冲到陈旭面前焦急的问。 “没事……没事……”陈旭呲牙咧嘴的摆摆手。 “夫君~”这时赢诗嫚也蒙婉带着一群侍女家仆终于也跑过来扑到陈旭身边,上下左右挨着观察,担忧焦急之色溢于言表,泪水都急的流下来了。 “莫哭莫哭,我没事,只是从马上摔下来而已!” 陈旭此时也终于是慢慢恢复,握着赢诗嫚和蒙婉的手连声安慰。 “您还说没事,您看脸上手上都流血了!”赢诗嫚抽泣着看着陈旭脸上的一块破皮的地方,掏出手巾轻轻的擦着血珠说。 “嘶~”陈旭痛的呲牙咧嘴吸了一口凉气说,“先扶我上车,只是擦破皮而已,回去涂点儿药就行了!” 此时四周已经密密麻麻围上来好几百人,陈旭知道今天自己这个脸算是丢大了,此时他浑身衣服破了好几个大洞,蓬头垢面看起来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快散开,扶侯爷上车!” 几个侍卫挥手把围观者驱散,马夫此时也已经把马车赶了过来,一群人七手八脚把陈旭抬上马车,然后所有侍卫都翻身上马,家仆和侍女也都赶紧带着杏儿虞姬各自上车,一群人方才浩浩荡荡而来,但还没半个小时,又浩浩荡荡的回去了。 围观者目送陈旭离开之后,一个个也都摇头叹息着三五成群的离开,而且很快也把清河侯从马上摔下来受伤的事情传播出去。 几个纨绔和蒙云如丧考妣一般聚在一起,一个个都脸色苍白脸皮扭曲的像苦瓜一样。 摔伤清河侯,一旦被各自的老爹知道,估计会被打出屎来,许久之后一个纨绔才长叹一口气,“蒙校令,咱们还是回去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一顿揍看来是跑不掉了!” 不说蒙云和几个纨绔垂头丧气的收拾好差点儿被陈旭摔成稀巴烂的竹鸢各自回府,而清河侯跌落马背受伤的是也如同狂风一般迅速传遍咸阳城。 而几个胡乱丢了麻线的风筝也随风飘落下来挂在渭河岸边的大树和草地上,被一些孩子捡拾到之后扯着到处玩耍。 “什么?清河侯受伤了?伤势如何?”正在皇宫批阅奏章的秦始皇听完禁军的汇报,毛笔一丢站起来焦急的问。 “卫生院的徐太医已经前去诊治,听闻并无大碍!” “呼~”秦始皇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安排太医令带御医前去探望,需要什么药材都从御医署支配,有什么新的变故速来通报朕!” “喏~”禁军和宫人皆都领命而去。 …… “嘶~轻点儿轻点儿!” 清河侯府内院的内室之中,陈旭坐在椅子上,徐福正在用淡盐水和帕子仔细给陈旭清洗伤口。 除开脸上和手上之外,腿上和背上也擦破几块,伤势都不严重,但一路从城外回来近半个小时,沁出的血还是染透了大片的衣服,因此回府之后下车,整个人看起来就像血肉模糊一般伤势非常严重。 “侯爷万金之躯,如何会去玩竹鸢这种粗陋的戏耍之物,下次可千万要小心了!”徐福一边干活儿一边说。 陈旭呲牙咧嘴的苦笑着摇头:“我也不知道那竹鸢飞起来竟然有如此大的力量?” “竹鸢福以前也见过,释放者都是膀大腰圆的莽夫,还有人是拴在马车上放飞,福还曾听人说有人被巨大的竹鸢扯入河中淹死的……” 徐福继续唠叨,挨着给陈旭把身上的伤口都清洗了一遍之后涂抹了一些止血药粉,也没包扎,喝茶闲聊一会儿之后带着几个卫生院的医士和护士离开。 徐福刚走,御医署的太医令又带着一大群御医和护士前来探望,看过陈旭的伤口之后表示并无大碍,叮嘱不能接触生水冷水之后很快就告辞离去。 送走两拨太医和御医,赢诗嫚和蒙婉两人安排侍女准备温水和干净的衣物,服侍陈旭洗漱梳头换衣,然后垂泪坐在陈旭身边,一群小侍女也吓的站在门口低着头不敢说话。 “莫哭莫哭,太医和御医都说我没事了!”陈旭自己虽然浑身痛的如同放在搓衣板上被来回搓了几遍一样,但还是只能拉着一大一小两个老婆轻声安慰。 “夫君以后千万不要做这些危险之事,要是伤了身体我们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两个女人都靠在他怀里哭泣。 “放心放心,我以后不会去放竹鸢了!” 陈旭此时回想起来被竹鸢拖下马背时候的情形,也感觉有些后怕,那竹鸢飞起来产生的力量起码有上百斤,他如今虽然有一百多斤,但猝不及防之下就被扯翻下去,如果是个小孩子,估计被带上天也有可能。 “侯爷,监察省蒙大人带夫人和蒙公子四公主来访!”门卫管事进来禀报。 “哦,快请!”陈旭赶紧站起来,整理一下衣服出门去迎接。 外院,蒙毅带着夫人和儿子蒙云以及华平公主嬴丽嫚一家人坐着两辆车前来拜访,嬴丽嫚怀里还搂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下车之后不久就看见脸上带着伤,走路一瘸一拐的陈旭在女儿蒙婉和五公主赢诗嫚的搀扶下迎接出来,顿时脸皮微微一抖,恶狠狠的剜了自己的儿子一眼。 蒙云脸上带着两块青紫,缩着脖子低着头垂手站在旁边根本就不敢看陈旭,更不敢看自己的老爹。 在河边猜的不错,回家之后还没来得及解释,便被蒙毅劈头盖脸的用扫把揍了一顿,要不是老娘拦着,估计要破相了,而另外几个纨绔估计更惨,恐怕此时还在家里被揍的鬼哭狼嚎满地打滚。 “小婿拜见岳父岳母大人,拜见四公主,拜见舅兄!”陈旭挨着给四个人行礼。 一群人各自互相行礼问候之后,站在嬴丽嫚身边的小女孩儿跪在地上给陈旭和赢诗嫚蒙婉磕头。 “苹儿拜见姑父姑母,拜见姨娘。” “快快起来,地上脏!”陈旭赶紧弯腰把小女儿抱起来,结果一下牵扯到伤口,痛的脸皮一抽额头上的汗都冒了出来。 “姑父受伤了,还痛不痛?”蒙苹儿才五岁不到,细声细气的伸手摸了一下陈旭脸上的伤口。 “嘶~”陈旭痛的眼睛一黑,手一抖差点儿把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丢到地上。 “苹儿快下来!”嬴丽嫚吓的赶紧伸手把女儿接过来放到地上。 特么的一定是你撺掇女儿报复我的,陈旭转头看了蒙云一眼使劲儿翻了一个白眼儿,然后笑着把蒙毅一家人迎入客厅,安排侍女泡茶,又端来一些果脯饼干之类的零食招待。 “岳父大人,今日只不过是小婿不注意自己摔下马背,与舅兄无关,您可别错怪他!”陈旭觉得此事自己还是要解释一下,毕竟是自己不知好歹装逼装过头得到的下场。 “哼~”蒙毅冷哼一声把茶杯放在茶几上,指着蒙云的鼻子说,“若非平日游手好闲,何故会有今日之祸,那竹鸢你自己玩玩就罢了,还胆敢撺掇清河侯,幸亏清河侯没有大碍,否则老夫揍死你!” 蒙云就像鸵鸟一样缩着脖子低着头不敢吭声。 “岳父消消气,此事真的不怪舅兄,是我看见今日天气晴好,带着婉儿和诗嫚去城外玩耍,看见了竹鸢心痒难耐才要求一试的,真的和舅兄无关,何况小婿也并无大碍,只是擦破了一点儿皮而已。”陈旭赶紧再次解释。 “幸亏没有大碍,如此老夫便放心了,今日旬假,老夫也是刚刚听闻贤婿从南阳归来,本来还让府上准备酒宴准备请贤婿到府上饮酒,没想到竟然被这个混账惹出如此祸事,要是贤婿有个三长两短,老夫怎么向陛下交代!” 蒙毅的脸色的愤怒虽然稍微平息下来,但仍然看自己的儿子左右不顺眼,但陈旭却听的脸皮直抽抽,从马背上掉下来的人多了,为什么要咒我有个三长两短,而且还说要请我去府上饮宴,明显是怪我回来后没去上门拜访,老流氓指桑骂槐的风格一如既往的有些不要脸。 “既然岳父岳母大人今日来小婿府上,这顿饭也就由小旭安排,眼下将近申时,我等便一起去清河酒店饮宴如何?” “如此甚好!”蒙毅很满意的点头。 尼玛蹭个饭都这么不要脸的爽快,陈旭感觉娶蒙婉这个老婆有点儿亏本,而且还亏的很严重,从娶亲开始,自己已经送去蒙府七八车礼物,但嫁过来的女儿年龄也太小了,到现在既没亲过也没摸过,还要养几年才能用,而这几年估计还要连续不断的往蒙府贴钱贴礼物。 第714章 滑翔机(为乌龙铁观音盟主加更2) 春暖日长,时间虽然已经快到申时,但太阳依旧还挂在半空中,咸阳城中也正是一天之中最为热闹的时间,大街上熙熙攘攘到处都是人,清河园门口的大街更是人流涌动,吆喝叫卖的声音和各种小吃摆满了整条大街。 清河园和留香园大门相对,进进出出的人马车辆络绎不绝,绝对是咸阳如今最为繁华的所在,没有之一。 自从清河园开了之后,对面的留香园的生意也跟着好了数倍不止,来附近玩耍的平民在清河园消费不起,大多数就会到留香园里面玩耍一番,斗狗蹴鞠投壶骰子,里面整天响起各种欢呼喝彩的声音。 陈旭和赢诗嫚蒙婉坐着马车陪着蒙毅一家人来到清河园的时候,在进入园门的时候,突然看到围观的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竟然是马腾。 马腾看见陈旭,激动的准备招手打招呼,陈旭却冲他施了一个眼色,马腾立刻醒悟过来很快退走,陈旭的马车没有丝毫停留便进入了清河园。 清河园中一如既往的热闹,院子里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马车,其中大部分都已经换成了四轮的新式马车,许多车窗上面还安装有玻璃,明显这些王侯公卿和富豪商贾已经追逐到了奢华流行的潮头。 眼下在大秦来说,置办乘坐的马车可不是小门小户消费的起的,首先家里得有马,光这一条就咔嚓掉了大秦人口的百分之九十,马可以只吃草料,普通农户能够养,但买马得花钱,随便一批老马劣马都要几百钱,马驹也是一样,养得起买不起。 而要养的起马车还要养得起车夫才行,因为驾车是个技术活儿,在这个没有离合和刹车的年代,如果不是对马匹的性格非常了解,能够让马做到令行禁止的话,一不小心马匹就会尥蹶子发脾气,马车失控造成的后果不比后世机动车失控造成的伤害小,而且要给王侯公卿驾车,还必须有相应军爵的人才行,马车夫的执照也并不是那么好拿的。 而如果要养得起马夫和打造得起马车,年收入没有上千钱想都不要想,随便一辆载人的两轮马车都需要上千钱,每年换车轴车轮这些保养费又是一大笔钱,而年收入上千钱就是跨入富人阶层的标志,足够保证一家六七口人衣食无忧。 当然,除开马车之外还有牛车驴车,那个要求就比较低了,因为牛车驴车速度太慢,日行六七十里比走路快不了多少,虽然吃草就行,但效率太低,因此驴车牛车一般都是货车,或者在偏远的乡下县城才有,咸阳这种大都市,基本上看不到多少,王侯公卿和富豪商贾更加看不上眼。 而自从陈旭解决了四轮马车的灵活转向之后,现在四轮马车已经开始在富裕阶层开始大面积的普及,不是买不起,而是城外的几个马车工厂制作来不及。 闻讯而来的皇甫缺带着酒店的一群管事上来迎接,看着陈旭脸上带着伤、微微还有些一瘸一拐的从马车上下来,赶紧一拥而上把陈旭扶了下来,后面赢诗嫚和蒙婉带着杏儿和虞姬跟着下来。 蒙毅和老婆也从车上下来,蒙云和嬴丽嫚也带着女儿从后面的一辆马车上下来。 一番乱七八糟的见礼问候之后,一群人在皇甫缺的带领下去陈旭专门请客吃饭的旭日东升阁。 “侯爷,听闻您从马背上摔下来,没有大碍吧!”皇甫缺小心翼翼的问。 “无妨无妨,你赶紧去安排人准备酒宴!”陈旭摆手把皇甫缺赶走,这家伙完全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今天这个糗,估计明天整个咸阳城都知道了。 等待饭菜的时间,杏儿和虞姬带着蒙苹儿去院子里玩耍,赢诗嫚、蒙婉和嬴丽嫚还有蒙毅的老婆四个女人则聚到里间打麻将聊天说笑,餐桌上就只剩下了陈旭、蒙云和蒙毅三个大老爷们儿。 “贤婿,听闻令尊失踪七年突然归家了?”蒙毅喝着茶淡淡的问。 “是,我爹七年前参加伐楚之战,在战场上遭受重创……”陈旭一边喝茶,一边把对皇帝说过的话搬出来再次说了一遍。 “虎兄既然回来,为何没有跟着一起来咸阳,这样我与亲家公还能时常聚在一起谈天喝酒,岂不快哉!”蒙毅略有些遗憾的说。 陈旭脸皮忍不住跳了几下忍不住腹诽几句。 我爹虽然也不算个好爹,在外面有了女人不愿意归家,但老丈人也不是个好老丈人,是咸阳知名的老流氓,我爹要是来了咸阳,估计过不了几天就要被你带坏,要是三天两头往家里买小妾怎么办,虽然妾的身份低贱,但要是给自己生下一大堆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将来自己怎么面对,所以你们两亲家还是不要见面为好。 “妹夫,你当初怎么算出来虎叔还活着的?”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闷头不做声的蒙云突然好奇的问。 “推演天机者自古有之,许多精研易经的方道术士都能够推算一些凶吉,贤婿乃是仙家弟子,要推算自然不难,平日让你多读一些书,却终日只喜欢跟着一群纨绔子弟瞎胡闹,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整日都不归家,冷落公主不说,如今一个孙子都没给老夫生下来,老夫忍你很久了!”蒙毅吹胡子瞪眼睛的说。 呃!蒙云脖子一缩恨不得把头埋到桌子下面去。 陈旭也脸皮一抖看着窗外,老流氓似乎又开始指桑骂槐了。 “岳父大人,舅兄现在掌管全国的造纸工坊每日忙忙碌碌,眼下春色宜人闲暇之余玩耍一番,何须责怪!”陈旭替自己的大舅哥开脱。 “妹夫说的是,我好久都没玩耍了,眼下全国到处都在开设造纸厂,需要安排匠工匠吏去指导,我吃住都在署衙,没空归家,冷落公主也不是我故意的……”蒙云如同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替自己辩解。 “放屁,老夫前几日还曾看见你在驿馆街玩到凌晨才归家,莫非你当老夫眼瞎!”蒙毅怒斥。 “啊,父亲为何知道我在驿馆街玩到天亮?”蒙云结结巴巴的看着自己的老爹。 “哼,老夫自然也是去驿馆街玩耍!”蒙毅没好气的说。 “那……那我怎么没见到父亲的车驾?” “老夫自然是偷偷去的……” 陈旭满头黑线,对这父子两个已经没有了任何语言。 乌鸦不说猪黑,其实都是一样的德行,祖传的流氓。 蒙毅似乎感觉在女婿面前谈论这个话题的确有些丢面子,于是冷哼一声去里间看几个女人打麻将去了,陈旭和蒙云两人这才如释重负的抬头互相看看,然后同时松了一口气。 “妹夫,你的伤没事吧?”蒙云终于是第一次询问陈旭的伤势。 “没事没事,怪我太大意了,那竹鸢升空之后拉力太大,我当时也忘记了你们的吩咐,眼下连累舅兄和几位朋友,心头颇为不安!”陈旭红着脸拱手道歉。 “唉,看来我们以后还是只能玩一些妹夫用纸糊的那种纸鸢,放飞简单,可惜玩儿起来一点儿男子汉气概都没有!”蒙云捂着自己的青紫的腮帮子叹气摇头。 “纸鸢只能给女人孩童玩耍,我们怎能玩那些无聊之物,等过几日舅兄帮我找几个会制作竹鸢的工匠,我们制作一个滑翔机!” 小时候玩风筝兴趣非常大,如今年纪大了放风筝这种活动陈旭自己也提不起来兴趣,不过今天玩过竹鸢之后,陈旭突然发现大秦的工匠水平已经很牛逼了,这种竹鸢好好的设计改造一下或许真的就能够载人飞起来。 滑翔机这种东西和帆船一样,在体育活动组属于高端设备,玩得起这两种的群体无不是不怕死不怕累而且有闲有钱的人,比之攀援登山要高大上太多了,虽然危险程度也高很多,但还是阻挡不了那些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体育爱好者,后来人们玩滑翔机还不过瘾,有脑袋开叉的人开始玩滑翔翼。 陈旭脑袋当然没有开叉,但不妨撺掇一些不怕死而且热爱冒险体育活动的家伙来参与其中,一旦试验成功,必将把空气动力学的理论往前推动一大截,自古以来,像鸟儿一样展翅自由自在的翱翔蓝天一直都是人类的终极梦想,人类历史上也有无数人为之血洒长空,但却仍旧无法阻挡人类对飞行的渴望。 “滑翔机是何物?”对于陈旭嘴里蹦出来的这个新名词,蒙云突然充满了疑惑和兴趣。 “滑翔机就是放大版的竹鸢,要比你的那只还要大数倍,然后利用风力可以带着人飞到空中!” “带人飞到天上?!”蒙云霍然站了起来。 “不错,今天我在放飞那只竹鸢的时候,就是被竹鸢升空产生的巨大拉力拽下马背的,如果我们把竹鸢继续放大,更改一下结构让人能够藏在竹鸢的腹部,只要推着竹鸢奔跑的足够快风力足够大,必然能够飞上天,像苍鹰一样在天空展翅翱翔……” 第715章 赵高的消息 “砰~”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只要竹鸢做的足够大,肯定能够带着人飞起来!” 蒙云瞬间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双眼放光的狠狠一拳砸在圆桌上,满脸激动的转身就走,“我这就去找那个制作竹鸢的瘸子……” “站住,你想去哪儿?”听见外面轰的一声砸桌子的声音,蒙毅以为陈旭和蒙云一言不合打起来了,赶紧端着茶杯出来看,去发现蒙云正准备出门。 蒙云如同被浇了一盆凉水,立刻臊眉撘眼儿的转身支吾着说:“爹,我想去茅厕!” “懒人屎尿多!”蒙毅狠狠的瞪儿子一眼,转身进屋继续看打麻将去了。 “妹夫,走走,陪我去茅厕!”蒙云一把拉起陈旭就走。 陈旭哭笑不得的只好跟着出去了。 半个小时后,来来回回的侍女和帮工已经把美味佳肴摆满一座,赢诗嫚、蒙婉、嬴丽嫚,蒙毅和他老婆,杏儿虞姬蒙苹儿也都已经在包间洗手坐好准备吃饭,但两个去茅厕的家伙还没回来。 “这个混账,吃饭都不消停!”蒙毅看着满桌子香喷喷的菜肴和摆在桌上的清河佳酿,忍不住开始吹胡子瞪眼睛。 “夫君莫生气,云儿不是和姑爷去茅厕了吗,一会儿就回来了!”蒙毅的老婆赶紧劝说。 “岂有此理,上个茅厕要如此久么?老夫便秘也不过一刻时间而已……” 赢诗嫚脸颊羞红低着头捂着嘴不敢抬头,嬴丽嫚也脸红耳赤的抱着蒙苹儿看着窗外,只有蒙婉生气的站起来娇嗔:“爹,这里还有这么多人,您怎能说如此粗鄙之语?” 蒙毅也感觉自己在餐桌上说这话太不合时宜,于是老脸一红端着茶杯开始佯装喝茶掩盖自己的尴尬。 又是几分钟过去,就在一桌人都尴尬不语的时候,终于听见门外传来陈旭和蒙云的脚步声和对话声。 “妹夫这个想法必然会成功,哈哈,以后可有好东西玩儿了!” “嘘,莫要让岳丈听见!” “是是,此事必定不能张扬让爹知道……” 两人一边说一边推门进来,迎面就看到蒙毅一双炯炯有神的冰冷眼珠子,其他人也都全都转头看着两个嘀嘀咕咕面带喜色的家伙。 呃!两人同时收住脚步,然后脸色一起变得稳重起来。 “夫君快来入座,饭菜准备好了!”赢诗嫚和蒙婉赶紧站起来迎接陈旭,旁边侍女也赶紧帮忙把椅子挪开。 “夫君请入座!”嬴丽嫚也抱着蒙苹儿站起来给蒙云行礼,态度温婉有礼,蒙云撇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和赢诗嫚,竟然破天荒的牵着嬴丽嫚的手说:“好!” 嬴丽嫚瞬间脸颊羞红的低下头挨着蒙云坐下。 “爹爹,苹儿要吃鸭腿!”蒙苹儿早就饿了,不过又不敢开口要吃的,此时看到蒙云回来,忍不住指着香酥烤鸭细声细气的说。 “苹儿最乖,姑父给你一根最大的鸭腿!”陈旭笑着伸手就把一根鸭腿掰下来递给蒙苹儿。 “谢谢姑父!”蒙苹儿拿着鸭腿喜笑颜开。 “我也要鸭腿!”虞姬赶紧嚷嚷。 “好,给你一个鸭腿!”陈旭把鸭子翻过来扯下另一条鸭腿递给虞姬。 “我要吃鸭脖子!”杏儿举手。 “好,给你鸭脖子!”陈旭一伸手就把鸭脖子拧下来递给杏儿,一只香酥烤鸭转瞬就七零八落。 一直最喜欢香酥烤鸭的蒙毅顿时脸皮发黑,陈旭一看不对,赶紧吩咐侍女去厨房再端一只烤鸭过来,蒙毅的脸色这才好看了许多。 “既然饭菜已经齐备,与我们把佳酿斟满!”陈旭吩咐。 “是~”几个服侍的小侍女赶紧打开清河佳酿给蒙毅蒙云和陈旭斟酒,同时又打开几瓶果醋给三个孩子和四个女人各自发了一瓶。 “岳父岳母,四公主,舅兄,来,大家一起饮一杯!”陈旭举起透明的玻璃杯,里面荡漾着嫣红清冽的葡萄酒。 喝完一杯酒,方才房间的尴尬也随之消散,接下来就吃吃喝喝聊天说笑,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酒足饭饱,喝茶消食稍坐之后,陈旭把蒙毅和蒙云一家人送走。 “四姐姐难得出来一趟,今日看起来还比较就开心!”赢诗嫚看着坐在马车上还在车窗招手的嬴丽嫚说。 “兄长平日对嫂嫂也很冷漠,今日被爹爹打的鼻青脸肿,也是活该!”蒙婉嘟着嘴,显然对蒙云把陈旭弄的从马上摔下来还感到有些愤愤不平。 俗话说女儿外向,果然嫁人之后蒙婉的胳膊肘已经拐的伸不直了,以前对兄长敬重有加,眼下一门心思的向着自己的老公。 “四公主性格温婉,只是有些不爱说话罢了,但毕竟还是正妻,舅兄一直这样冷落也不对,下次我说说他!”陈旭笑着说。 “夫君正该如此,嫂嫂平日对我爹我娘都敬重有加,对我也很照顾,就是兄长喜欢在外沾花惹草,我也不好劝说!”蒙婉轻声说。 陈旭不由想起刚才父子两个一起去嫖妓的对话,忍不住脸皮抽抽了几下说:“诗嫚,婉儿,你们两个带杏儿虞姬先回府,我还有事要办!” “是,夫君今日刚刚回家,又跌伤了身体,切莫操劳,等会儿早些回府歇息!”赢诗嫚叮嘱说。 “嗯,放心,我方才遇到一个故人,说几句话就回去!”陈旭连连点头,安排侍卫用自己的侯爵车驾把赢诗嫚和蒙婉杏儿虞姬送走之后,这才在几个侍卫的护送下出清河园,走进对面的留香园,左右看了几眼,然后往当初揍马腾的那间房子走去。 “笃笃笃~”陈旭轻轻敲了几下门,木门吱呀一声打开探出一颗脑袋,果然是穿着一身普通衣衫的马腾。 “侯爷快请进!”马腾让开门。 “你等在外面候着,不许任何人靠近!”陈旭吩咐一群侍卫。 “喏~”一群侍卫抱拳领命散开四周,把这间房子都围了起来。 陈旭进屋,马腾关上房门,此时已经是申食末,房间里已经有些昏暗,摆着几把椅子和一张茶几,茶几上点燃一根油烛,火焰摇摇摆摆显得非常空寂。 房间里有两个人,一个是马腾,另一个竟然是当初被虞无涯救回来的商骐。 “侯爷!”看见陈旭进来,商骐赶紧站起来行礼。 “免礼,坐!”陈旭一摆手在中央的椅子上坐下,马腾亲自端过来一杯热腾腾的茶水,陈旭接过来就放在茶几上,脸色严肃的说:“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侯爷,已经办妥,赵高已死,尸骨无存!”马腾赶紧坐下来低声说。 “何谓尸骨无存?”陈旭皱起眉头。 “侯爷,赵高跌入大江之中被江水冲走,必然尸骨无存!”商骐在旁边补充。 “也就是说你们根本就没有见到赵高死?”陈旭看着马腾和商骐。 “是,去年六月赵高三族被流徙蜀郡,因为沿途有兵卒押送,因此我等只能一路尾随直至蜀郡,八月中旬,蜀郡太守根据徙令将赵高三族遣送至蜀南兴修栈道,商骐通知了当初宛城一众被杀官员的族亲,这些人暗中准备人手置办武器尾随而去,暗使钱财让当地的官吏故意克扣钱粮激起刑徒哗变,这些人借机沿途截杀,将赵高三族斩杀数十人,不过赵高并未死,而是被其属下保护逃脱,至蜀南大山之后,山水险恶加之地形复杂,继续追杀已经没有太多机会,因此赵高逃脱一命,当地官员知道赵高的身份,而且害怕刑徒再次哗变,因此刻意将其安排在谷道附近保护,因此我等一直找不到杀死他的机会,去岁冬十一月,蜀地突降大雪,许多栈道被积雪冰冻压垮坍塌,蜀郡太守严令抢修谷道,因此大规模征召刑徒,赵高三族也在其中,我们便化妆成运送钱粮的民夫尾随而至,并且准备再次花钱买通栈道监吏暗中做下手脚,但没想到突然一道大赦天下的谕令传来,许多刑徒皆都要减刑发还原籍,而赵高三族也在其中,因此我们不得不仓促动手,安排人埋伏在一座索桥两侧,等赵高和押送刑徒的兵卒返回成都途中经过索桥之时将索桥斩断,当时索道上数十人皆都落入江水之中,赵高也在其中……”马腾将来龙去脉仔细讲了一遍。 “侯爷,那索道架在两山悬崖之上,距离江面足有十余丈高,而且江水湍急冰寒,江中还有大大小小的暗礁巨石,赵高落水之后我等沿江追寻数日,寻得三十余具尸首,虽然都没见到赵高的踪迹,但如此险山恶水,山岭之中还有虎豹狼熊时而出没,赵高即便是从江水中逃脱,也必然无法活下来!”商骐也在旁边补充说。 其实到了这个地步,赵高死或者不死都已经没有了太大的意义,就像蒙毅所说,赵高三族尽皆被刺字墨面发配蜀地,皇帝虽没有杀他,但也肯定不会再启用他,只是在向外界传达一个消息而已,表示他对于赵柘之事出离他的掌控感到很愤怒。 “行了,这件就这样,以后都要烂在腹中切勿说出去,既然赵高已死,你二人的血海深仇也已经得报,从此以后就好好生活勿用再提心吊胆!”陈旭站起来准备离开。 第716章 视察封地 “噗通~” 商骐跪在陈旭面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感激的说:“侯爷,商骐全家都被赵高蒙蔽,当日设计陷害侯爷,但侯爷却不计前嫌将我从赵高手中救出来,如今又让我等亲手报仇雪恨,这份大恩大德商骐永世难忘!” “谁说我不计前嫌,当初你爹和赵高设计陷害我,你亲自出手弄榻炼铁炉害死了七八个人,这笔账本侯还没找你算,滚,滚的越远越好,老子不想再见到你!”陈旭一脚把商骐踹翻在地。 “侯爷,您就让我跟着您吧,当牛做马都行!”商骐爬起来重新跪下苦苦哀求。 “噗通~”站在旁边的马腾也跪倒地上对着陈旭磕了三个头,满脸凄然的说:“侯爷,我马腾当初瞎了眼,被赵柘串通陷害您,在宛城也和您起过冲突,今日却又全得侯爷相助才能杀死赵高为二叔报仇,我马氏一门如今只剩下我和两个妹妹,以后也愿意鞍前马后追随侯爷,刀山火海绝不退缩,还请侯爷成全!” “还请侯爷成全!”商骐把头重重的磕在地上,一股血水瞬间染透地面。 “你们真想跟着我?”陈旭不由皱起眉头。 “是,我二人至此追随侯爷,如有二心甘受天打雷劈!” “既然你们如此坚持,我就先答应下来,但若是以后让我发现有丝毫不轨之心,你们一定会死的很凄惨,在此之前,我需要给你们各自一个考验,若是让我满意,以后就可以跟着我!”沉默许久之后陈旭点头说。 “多谢侯爷成全,请侯爷吩咐!”商骐和马腾两人各自又磕了三个头才满脸激动的爬起来。 “商骐,咸阳认识你的人很多,因此你以后不宜再在咸阳城中露面,先回家安置好家人,然后化妆成商人去会稽郡,找到一个叫项籍的少年,此人年约十五岁,是前楚国大将项燕之孙,在吴中一带非常著名,人称吴中小霸王,手下聚集了一群当地的恶少,你去之后无论是用钱也好,还是施计也好,一定要和他搭上关系并且最好成为心腹之人,等我有空就会去吴中寻你,但切记不可透露出我的任何身份,你可做得到?” “侯爷放心,商骐一定完成任务!”商骐非常兴奋的拱手。 作为一个咸阳城当初还算合格的纨绔和官二代,虽然干事的能力不行,但吃喝玩耍打架斗殴的本事还是不小,而且只要舍得花钱,即便是项羽后世如何霸道,眼下也不过还只是一个混迹在吴中一带的古惑仔而已,心性并未成熟,勾搭起来应该很容易。 “那好,明天我让人带你去见一个商人,由他安排你去吴中,其他的事情你自己小心处置!” 陈旭说完之后看着马腾:“你现在还有官职在身,就暂时先留在咸阳,正常在户部署衙上班,等我有了任务就通知你!” “是,侯爷!”马腾赶紧拱手。 陈旭进入房间不过十分钟,很快就带着一群护卫离开。 回到清河侯府街上已经响起了宵禁的竹笛声,而且四面八方都隐隐传来巡逻禁军的呵斥奔跑。 “兄长等等我~”就在陈旭的马车进入侯府,门卫管事也准备吩咐护卫关上大门的时候,身后传来呼喊,陈旭回头,就看到韩信跟着两个护卫骑着马跑进院子。 陈旭脸皮微微抽搐了一下,今天第一天到咸阳,自己一下午没看到韩信,竟然已经把他忘记了。 “这么晚了才回来,去了何处?”陈旭板起脸问。 “嘿嘿,咸阳真的是又大又繁华,我跟着两个护卫去看了大桥和水车磨坊,又在城内乘坐了公共汽车,然后还去了几个园子玩耍……”韩信干笑着说。 “你竟然去逛园子了?”陈旭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没有没有,兄长放心,我只是好奇而已,没有喝酒也没有睡小娘子,只是听了观赏了几曲歌舞,侍卫可以作证!”韩信红着脸赶紧摇头。 “咸阳不同于偏僻乡镇,丢一块石头可以砸到一群王侯公卿,平日玩耍可以,千万不要惹是生非,否则我就把你送回清河镇去!”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韩信缩着脖子连连摇头。 “嗯,吃过晚餐没有?” “吃过了,在街上一家面馆吃了一碗牛肉面!”韩信赶紧点头。 “这几日不要到处乱跑,等我安排好之后你就去渭河学院跟着鱼粱公学习!” “是!” “走吧,跟我去后院安排洗漱寝睡的房间!” 回到后院,陈旭让几个仆娘带韩信去收拾房间洗漱安歇,弄完之后才返回自己的房间,蒙婉和赢诗嫚两人一个在看书一个在画画,看见陈旭回来,赶紧一起放下纸笔迎上来帮忙整理衣服,同时安排侍女准备洗漱的热水和欢喜的衣物。 看着两个忙来忙去的少女,陈旭瞬间又想起了水轻柔,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有些心神不安。 也不知道她和虞无涯到底去了哪儿,有没有找到赤松子。 不过眼下这些担忧都没有丝毫的意义,只能希望虞无涯能够早些回来,当然,最好是两人一起回来,就再也不用牵挂揪心了。 “夫君是不是还在担心水姐姐?”洗漱完毕躺在床上,陈旭和赢诗嫚相拥而卧,赢诗嫚躺在陈旭的怀里轻声问。 陈旭微微点头。 “夫君暂且宽心,水姐姐本就武功高强,虞大哥也武功盖世,必然不会有有事,夫君路途劳累,今日又摔伤了,还是早些安歇,说不定过些日子虞大哥也水姐姐就回来了!” “娘子说的对,我们安歇吧!”陈旭吹灭了床头书桌上的蜡烛,搂着温柔的五公主很快就发出了微微的鼾声。 这短时间的确是过的累,不光身体累,心也累,已经大半个月没有安稳的在大床上睡觉了。 …… 回到咸阳,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堆接一堆。 接下来的几天陈旭一直忙的歇不住脚。 先是把商骐委托给盐商宋琰,让他化装成盐商的一个管事跟着商队去吴中开一家商铺卖盐,以此接近项羽,为将来更好的搞定这个西楚霸王做好准备。 然后又把韩信送去渭河学院跟着安鱼粱读书学习。 韩信眼下已经十三岁,再不好好学习就太晚了,因为这几天韩信每天跟着几个侍卫早出晚归在咸阳游荡,根本就不落屋,只有早晚陈旭才能见到人,送去渭河学院读书,先好好学习一下收敛性性,如果可以的话到时候把那卷太公兵法给他好好钻研,留待以后去征服西亚和欧洲,一个东方的军事天才带领数万大秦铁骑,估计够西亚和地中海沿岸的那些国家好好喝一壶。 接下来又是报馆、印刷厂、科学院、工厂、文学院、工学院、华夏钱庄、东方道工程指挥部等一些由他掌控的署衙好好的巡查一遍听取汇报,期间还专门抽空给子婴上了一节课。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七八天。 陈旭身上的擦伤也已经逐渐好转,伤口褪去结痂,露出崭新的皮肉,就仿佛这春色一般,一日比一日变的鲜艳明媚。 而在每日脚不沾地的忙碌中,他也渐渐把对水轻柔的思念压制到心底的最深处,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想起那个温柔的身影,然后第二天更加努力的忙碌。 春色日浓,天气变得越来越暖和,整个咸阳城内城外到处花红柳绿,人们也早已换上了春装,特别是女人身上的衣裙,也和这满园春色一般全都变的花枝招展鲜艳明媚起来。 在清河酒店售卖的改良服饰和女子学院的校服影响下,这个春天的咸阳城,许多富裕家庭的女子已经开始大胆的追求最前沿的时尚,穿着最新款的中裙短裙招摇过市。 男人的服侍颜色变化不大,还是以青白黑为主,但也开始逐渐变的简洁起来,衣扣和皮带这两种方便穿脱的款式开始流行,清河侯府上下都开始穿着更加简单的衣服,带小立领的紧身上装,笔直的长筒裤,如若不是皆都留着长发,恍然看见还以为到了民国的某个时期。 几天忙碌之后陈旭终于是闲了下来,加上春色明媚阳光灿烂,陈旭也决定陪着家人好好休息一下,于是便骑着马,带着赢诗嫚和蒙婉以及一群护卫去巡查自己的封地。 一是散心赏春,二是也顺便视察一下去年规划安排的瓜果蔬菜粮食鱼塘等专门的种植养殖区域的进展情况。 陈旭的安排侯府的管家和管事都是一丝不苟的严格执行,因此一个冬天过去,封地上的许多地方已经渐渐有了几分整齐的模样。 当初遇见李归的那片沼泽,已经被人清理出来七八亩大小的池塘,里面栽种有莲藕和鸡头,还从渭河打捞一些鱼虾养在里面,池塘附近还修建了一片禽舍和几栋民居,安排封地上的几家农户和农学院养殖专业的几个学生在这里养了一群鸭鹅,如今孵出来上百只小鸭小鹅,如同一群毛茸茸的小毛球,跟在大鸭大鹅的后面在池塘里面嬉戏觅食,四周春花浪漫水草丰盛,看起来非常的赏心悦目。 看着这群毛茸茸的小鸭小鹅,赢诗嫚、蒙婉以及一群小侍女顿时都爱心泛滥到无法自持的地步,兴奋的站在池塘边叽叽喳喳兴奋不已,负责这片池塘的管事看着两位侯妃如此喜欢小动物,专门让人抓来几只给赢诗嫚和蒙婉观赏把玩,两个人顿时更加兴奋,小心翼翼的捧着这些刚出壳不久的毛绒玩具舍不得放手。 赢诗嫚自小在皇宫长大,是不可能接触到这些农村常见的小动物的,蒙婉也差不多,从小在府中跟着先生和教习读书识字学习唱歌跳舞,从未看到过着这种情形,加上两人本来都还是十多岁的少女,对于这种毛茸茸的可爱小动物是没有丝毫的抵抗力,直接就沦陷其中,玩的舍不得离开。 杏儿和虞姬从小就在农村长大,对小鸭小鹅虽然也很感兴趣,但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在池塘四周追逐嬉戏,采摘各种颜色的野花。 第717章 果树嫁接 陈旭叼着一根甜茅根坐在一片野花盛开的草地上,看着一群女人欢笑嬉戏的样子,感觉很舒坦也很惬意。 这特么的才是贵族该有的正常生活。 而且触景生情,于是声情并茂的作诗一首:“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侯爷做的诗真好听,还应景!”附近几个小侍女毫无底线的开始夸赞自家的小侯爷。 “嘿嘿,那是那是……”陈旭一脸的洋洋得意。 “小旭哥哥,你看我摘的这些花漂不漂亮?”虞姬穿着精致的襦裙,手里拿着一把各式各样的野花跑过来,小脸红扑扑的。 “哇,虞姬好厉害,摘的花好漂亮!”陈旭故作夸张的大声夸赞。 “杏儿姐姐,你看,小旭哥哥也说我采的花漂亮呢!”虞姬转身冲着不远处的杏儿嚷嚷。 “嘁,兄长眼神不好,你的花乱七八糟,一点儿都不漂亮!”杏儿不屑一顾的撇嘴。 陈旭:…… “虞姬把花拿来,小旭哥哥帮你织一顶花草帽,戴上一定很漂亮!” 陈旭对于来自于妹妹的鄙视感觉很不爽,这个丫头随着年龄慢慢长大,性格也越来越独立,渐渐有了一丝叛逆,看谁都不顺眼,陈旭觉得有必要给她一些小小的打击,不然自己这个兄长的面子越来越不好使了。 “好呀好呀!”虞姬高兴的把手里的野花都递给陈旭,然后就跪坐在陈旭面前,小脸上满是兴奋和期待。 编草帽这种事对于自小在农村长大的孩子来说,属于基础技能,难度不大,就是用野花野草织成一个圆环,然后把好看的花草插在上面,一个花草帽就完成了。 陈旭的动作很快,从四周扯来几根细细的花藤,加上一些细嫩修长的野草,三下五除二就编了一个草环,然后又把虞姬采摘的野花插在草环之上,前后不到五分钟。 “来,小旭哥哥给你戴上!”陈旭把编好的草帽戴在虞姬头上,不大不小刚好,瞬间一个胖乎乎的圆脸小丫头变成了一个胖乎乎的圆脸花仙子。 “杏儿姐姐快来看,我的花草帽漂不漂亮?”虞姬兴奋的跳起来,欢呼雀跃转身冲着杏儿大喊。 “兄长,我也要花草帽!”看着虞姬头上五颜六色的花草帽,杏儿一下就被吸引住了,舍弃了方才的不屑,抱着一大束野花就跑了过来。 陈旭只好三下五除二又编了一个,然后两个小丫头便戴着花草帽跑去向赢诗嫚和蒙婉以及一群小侍女显摆去了。 一群青春年少的爱美少女瞬间就被这种天然的美丽装扮征服了,赢诗嫚和蒙婉舍弃了心爱的毛绒玩具,跟着一群小侍女也各自采摘了一大捧野花过来,围聚在陈旭身边,陈旭便开始给所有人演示草帽的制作方法。 “看看,很简单吧!”陈旭手指灵活的很快就演示制作了一个花草帽,于是一群女人和都开始各自动手,十多分钟之后,每个人头上都多了一个插满野花的草帽,就连陈旭头上都有一顶,是虞姬做的,很松散,插的花也稀稀拉拉七零八落,戴在头上一边走一边往下掉,就如同一个行走在春天里的花草怪物。 “嘻嘻~夫君的帽子特别好看!”蒙婉捂着嘴巴,赢诗嫚和一群小侍女也跟在后面都笑的直不起腰。 回头看着一群笑的花枝乱颤的美貌小娘子,陈旭感觉有一股火焰从身体里面熊熊燃烧起来。 春天到了,又到了交配的季节,如此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的野外,如果能够打个野战……一定很爽。 看来得找个机会单独带五公主出门玩一趟……但恐怕五公主会害羞,传出去也不好,最好的人选是范采盈,不光成熟妩媚,而且什么姿势都能满足,嗯……就这样决定了…… 一群人编完草帽,池塘附近大家也已经玩的尽兴,于是陈旭带着家人转移阵地。 封地太大了,光是山林和粮田都有将近三百顷,食邑就更别说了,三千余户加起来方圆数百里,一天两天根本就视察不完,因此陈旭也打算走道哪儿就玩到哪儿,玩到饿了就回家。 距离池塘不远的地方是一片果园,去年冬天十多个农学院的学生和封地上的庄户从山坡田野之中挖掘回来许多果树幼苗栽种,桃李杏梨柿皆有,其中大部分都是才一尺两尺高的幼苗。 这些果树都属于半野生的状态,栽种的目的就是让这些学生学习嫁接技术,不断改良和培育水果品种。 大多数果树如果不嫁接的话,长出来的水果就会不断退化,就像桃子一样,有些品种很大很甜,但用果核种植出来的桃树长出来的桃子有小又涩,只有把味道甜美的桃树枝条嫁接到幼苗上,到时候才能长出来好吃的果实。 嫁接技术在在中国是一个很古老的传承,最初的起源是树木瓜藤之间互相缠绕生长,然后长出的瓜果更加甜美饱满,因此古人便认为长在一起的瓜果树藤是得到了老天的眷顾,是一种幸运的象征,因此称其为连理枝,后来有人把这种连理枝引申为男女姻缘,男女结为夫妻也称之为互结连理,表示以后可以天天缠一起,至于是老树盘根还是六九式那个就随便了,反正是老天祝福过的姿势…… 陈旭骑在马上胡思乱想着洞玄子三十六式,脸上带着一抹深邃的笑容,嘴角微翘挂着口水,头上带着一顶鸟窝一样五颜六色枝枝丫丫的花草帽,随着走动一颤一颤充满了喜感。 跟在身后的两辆小巧的敞篷四轮马车上,赢诗嫚和蒙婉等跟一群少女,头上也都带着花草帽,一路看着沿途花红柳绿的浓郁春色唱歌说话兴奋不已。 “送哥送到小村外,有句话儿我要交代,虽然已经是百花儿开,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不采白不采……不采白不采……” 陈旭也摇头晃满脸轻松惬意的哼着小曲儿。 封地虽在城外,但却阡陌纵横交通便利,沿途除开大片的农田之外还有许多村庄,勤劳的农人正在田地间辛勤的锄田除草,看见自家侯爷带着一群小娘子出来赏春玩耍,于是都赶紧在道路两边磕头迎接。 “侯爷您来了!”负责这片果园的管事带着几个农户和几个农学院的学生上前来迎接。 “免礼!”陈旭点头之后下马,身后两辆马车和一群侍卫也都停下来,一群戴着草帽的少女也都跟着下车开始在果园里面玩耍起来。 这片果园是在一片低矮的山坡上,最高也不过三十米,就是一个土质的小山丘,方圆有十多亩面积。 这个小山丘上原来就有一些果树,大部分都是野生的,陈旭在规划的时候因地制宜改成了果园,如今山丘上筑起了一些简单的梯田,桃李杏梨等果树也都划分了不同的区域。 仲春二月,正是桃红柳绿之时,桃花李花开的正妍,满园春色宜人,红白黄绿的花树间有成群的蜜蜂嗡嗡着飞来飞去忙着采花酿蜜,空气中飘荡着一股令人心醉的浓郁花香。 杏儿和虞姬依旧哼着歌蹦蹦跳跳的采摘野花,赢诗嫚和蒙婉一左一右跟在陈旭身边,一群小侍女簇拥在四周叽叽喳喳的讨论哪些水果最好吃。 “夫君,怎么这棵果树这么小要被锯成树桩?”赢诗嫚蹲在一株嫁接过的小树前面非常不解的问。 “公主,这是侯爷教我们的嫁接之术,这些小树是野生的果树苗,虽然品种一样但结出来的果实不仅小而且都苦涩难吃,我们把从果实美味的大树取下一截树枝接在这小树之上,一旦成活长大,结出来的果实便和大树的一般无二……”一个胸口挂着农学院铭牌的教习赶紧解释。 “看见没有,这就是嫁接上去的树枝!”陈旭蹲下来指着树桩上一根长不过三寸的小树芽说。 “嫁接之术,好奇怪的方法,夫君真是异想天开,诗嫚很期待它们长大之后的样子呢!”赢诗嫚满脸惊奇的说。 陈旭仔细观看了这一株嫁接过的小树,发现被泥土和麻布缠裹在上面的嫩枝上面已经绽出了几片嫩黄的绿叶,应该是已经成活了,也就是说自己在农学院并不细致的一些关于嫁接的理论,在农学院的这群学生理论联系实际的应用中已经见到了确实的成效。 嫁接技术并不复杂,农村里面上了年纪的人基本上都会,嫁接果树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一门基本技能,陈旭小时候亲眼见到家里的长辈嫁接桃树和橘子树,只是自己没有动手验证过而已。 后世农村随着年轻人越来越少,懂得嫁接的人也越来越少,但相应的是农学院和专业的果树林木公司应用的更加广泛,而且随着杂交技术的不断推广,嫁接在农业领域应用的越来越多,除开果树以外,蔬菜杂交嫁接的更加广泛,黄瓜嫁接到南瓜上,辣椒嫁接到西红柿上,只要是同科植物之间许多都能嫁接,只是成活率有差异而已,而且嫁接成活之后,会大大改变嫁接作物的产量,而且还可以改良外观和口味。 眼下的大秦农业并不发达,关于嫁接的理论还没出现,有可能出现了但并没有引起人的重视或者并没有人专门将其整理出来。 中国农业突飞猛进的发展其实是在汉朝。 而如果秦朝不是太短命的话,其实这个变化可以提前无数年,因为秦朝刚刚统一整个中国,虽然重视农业的发展,但毕竟国内人心混乱还没完全安定下来,朝廷的主要任务还是在跟随秦始皇的步伐,不断的修路打仗,对于如何治理这么大一个统一的国家从秦始皇到满朝文武都几乎还是瞎的,还在摸索阶段。 大秦倒塌,六国贵族都被项羽屠杀干净,百分之六七十的成年男人全部战死,国内造反的火种彻底都被碾压成灰,国家经不起战争的动荡,于是汉朝总结了秦朝倒塌的经验,开始废除许多苛法休养生息,稳定的国内环境下农业生产才得到极大的发展,各种新式农具和新式的耕种方法开始出现,果树嫁接栽培,家禽养殖,造纸术等事关民众生产生活的东西很快就出现了。 眼前这株嫁接的小树并不是移栽过来的,而是本来就是果园中的树苗。 一般来说,移栽当年的小树自身成活都不敢保证,嫁接之后估计更难成活,因此方才在果园走了许久,也只看到这一棵嫁接过的果苗而已。 “果园如今嫁接了多少棵果苗?”陈旭站起来问。 “回侯爷,这片山坡嫁接了三十余株,在其他一些农户家里我们还嫁接了上百株!”教习回答。 “成活率如何?” “成活率不是太高,大致只有三成左右!”教习红着脸说。 “三成,也算不错了,毕竟是第一年试验,眼下已经是二月,虽然已经快过了嫁接的时间,你们还是可以在一些大树上选择一些枝丫进行嫁接试验,多多练习嫁接技术,还有一些瓜藤也可以试验,不要怕失败,只有不断的失败才能得到更多的经验!” “是,侯爷!”教习和一群农学院的学生都一起拱手。 第718章 禽兽冲动 因为是第一年规划,因此果园并不大,陈旭跟着负责果园的一个管事把这片山坡挨着查看了一遍,发现嫁接过的小树苗的确成活率不是太高,但陈旭对于一群农学院的学生的态度都很满意,许多果树的树苗都经过剪枝,不再像以前的果树那样随意的生长。 植物的繁育和培养之中,扦插、嫁接和剪枝都是最常见的手段。 许多优良的果木为了不改变母株的性状,扦插是最好的繁殖手段,扦插出来的果树和母体几乎一模一样,相当于最简单的克隆技术,这样结出来的果实不会有退化的痕迹,其中最常见最明显的就是葡萄。 当然,优良的葡萄眼下还在西域并没有引种回来,中原地区只有山葡萄,产量低不说,而且成熟的时间也是乱七八糟,不属于优质水果,只能用来酿酒和酿醋。 而嫁接并不是为了保证水果的本来面目,而是为了改良,算是一种杂交技术,将一些同科的植物进行枝条嫁接,可以获得一些改良的新品种瓜果,比如增加甜味,增大体积,增强口感等等。 至于剪枝、打顶和疏花的目的就是增大产量。 陈旭记得小时候跟着老爹老妈给油菜花打过顶,就是在春季油菜开花之前把最顶端的主花摘掉,这样就会长出更多的枝丫。 然后还见过老妈用扦插的方式种植红薯。 这些农村虽然常见,但陈旭也并不特别熟悉,动手能力并不强,你让他嫁接一棵树估计十有八九是会挂掉,但不妨碍他知道这些原理和方法。 因此在农学院筹建完毕之后,陈旭便抽空专门去讲过几节课,内容很简单但很全面,就是提出各种扦插、嫁接、修枝、杂交等提高植物产量的培育方法,甚至还特别提到了小麦和水稻的杂交培育问题。 大秦眼下百姓的主要口粮是麦、粟、菽、黍、稻,合称五谷。 麦就是小麦,这种作物主要种植在中原地区,旱田种植,一般是冬种夏收。 粟就是小米,也种植在中原地区,但对水有要求,属于半水半旱的作物。 菽就是黄豆,和小麦一样旱田种植,但是春种秋收。 黍主要种植在北方,就是高粱米,比较难吃,但胜在长的高生命力强,荒地上都能长出来,因此是北方人的主粮。 稻就是水稻了,主要种植在长江流域。 中国虽然是农业古国,农业种植已经发展了一两千年,但实际上由于缺乏工具,种田的模式非常原始落后,基本上就是刀耕火种,冬天放一把火把植物野草都烧掉,春天就在田地里面挖坑播种,不耕地也不翻地,也不专门积肥施肥,最多除除草浇浇水,这种简单的种植方式下产量极低。 中原地区的农业最为发达,但一亩地的产量不会超过两石,南方的水稻产量更低,都只有一石左右。 因此在农学院的教课当中,陈旭特别提到了小麦和水稻这两种主粮的栽培。 小麦还是主要推广清河镇的那一套方法,深耕积肥条垄间播,增强通风和排水等措施,通过连续两年的推广,小麦等旱田作物的这种种植方式接受度已经很高,至少陈旭来去南阳和咸阳两地,路途上看到的大面积的麦田都几乎采用了新式的耕种方法,冬麦都涨势非常喜人,包括眼下的封地上都一样。 而对于水稻,陈旭提出了后世那种育秧插秧的方式,并且也强调了深耕积肥除草的必要性和重要性,最最主要的是陈旭提到了水稻的杂交模式,就是和小麦一样,精选良种,然后和一些野生的水稻进行授粉杂交,反复从中选择穗大颗粒饱满抗虫害和抗倒伏的品种进行专门的试验田播种,以得到优质高产的水稻良种为目标。 对于陈旭来说,大秦眼下的主要发展任务有两个,一个是改革,废除许多苛刻的律法让老百姓能够喘口气,第二就是粮食,不断提高粮食的产量,让老百姓在吃得饱肚子的前提下,才能去谈别的发展。 民以食为天,眼下吃才是最重要的。 而对于陈旭提出来的这些奇异的栽培方式和理论,农学院的学生和老师都非常的激动,甚至还有些疯狂。 能够进入农学院的,基本上都是平日非常重视农业生产的一类人,其中大部分都是视神农氏为鼻祖的农家学徒,他们喜欢研究各种植物的栽培和种植,希望找到更多关于粮食和瓜果高产丰产的方法。 而陈旭的授课就只指他们所追求的方向和目标,并且还提出了许多种现实可行的方法。 扦插自古就有之,嫁接的理论虽然不成体系,但民间早有农学家在研究,剪枝和打顶这些增产的方法虽然没有听说过,但这种现象却司空见惯,砍掉一棵树的树冠,四周就会长出来更多的枝丫,只不过大家都没有去仔细研究罢了。 至于杂交的理论也是很好理解的。 陈旭曾经在课堂上举例说明。 一个高大的男人和美丽的女人结婚,生下来的孩子继承了父母各自的优点,可能会非常的高大俊美,如果一个矮瘦的男人和一个丑女结婚,生下来的孩子大致可以推断出来必然很丑,甚至可能继承双方的缺点,又矮又丑。 所以人类男女的这种结合就可以看作是一种杂交手段。 农作物也一样,不断选取其中高大壮实的雄株和结实多颗粒饱满的雌株进行杂交,最后就可能培育出产量高长的壮的优质品种。 当然,良种的培育不是一年两年能够见到效果的,而且是在大秦这样一个蛮荒的年代,因此这种事陈旭也是不屑于去做的,也没这个时间去做,更没心情和精力去做,他眼下要做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他在农学院设置了一笔三十万钱的奖学金。 这笔奖学金针对农学院所有学科的学生。 不分时间不分地点不分领域,凡是能够仔细研究认真学习的学生,每年都会进行全学院的评选,获得一笔最高不超过一千钱的奖学金,而且农学院常年征召贫家学子,除开免除学费之外还提供食宿,一旦毕业之后会推荐到户部和各地郡县担任官职,这也大大刺激了许多家境贫寒的青年人进入农学院学习。 除开这笔高达三十万钱的奖学金之外,陈旭针对每个科系另外推出了各自的科研计划,授课的教习和教授提出自己的研究项目,学院针对该项目评测之后给予一笔不高于一万钱的启动资金,然后这个项目就可以正式开始启动,教习和教授担任项目负责人,带领自己的学生开展实验,根据项目领域的不同给予一到三年的考察期,如果研究获得突破,所有参与其中的人都会获得大量的钱财奖赏。 工学院同样如此,更何况工学院本来是属于工部的下属学院,正好归陈旭管辖,因此设置的奖励金更高,研究方向不限,和科学院一样,任何异想天开的瞎胡闹都可以研究,无论是团队还是个人,只要研究获得突破,得到科学院的认可,便能够得到一大笔钱财作为奖励。 在陈旭这种大量金钱的刺激下,无论是农学院还工学院的学生如今都很疯狂,许多老师和教习也很疯狂,拼命的研究陈旭平时上课讲的那些内容和问题。 在果园里带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少女一边走一边看,顺便检查一些嫁接过的果树,一群人慢慢爬上山顶。 “走累了,都休息一下吧!” 陈旭看着嬴诗嫚和蒙婉两个并不经常出门的老婆都累的额头微微有些冒汗,于是选了一块开满野花的草地坐下来。 “夫君,您方才说不同的果树嫁接之后能够长出一些不同味道的水果新品,这种种新奇的理论我从未听闻过呢,李可以嫁接在杏树上,那长出来的到底是李还是杏?” 特别喜欢各种新奇事物的嬴诗嫚跪坐在陈旭身边轻声说。 “李枝嫁接在杏树上结出来的果实还是李,但可能会综合一下杏的特点,例如变得比较酸比较绵软;但如果是杏树嫁接在李树上,长出来的还是杏,只不过口味和大小可能也会发生变化……诗嫚,我帮你插一朵花!” 陈旭一边说话一边随手从草地上摘下一朵红色的野花插在嬴诗嫚的头发上。 嬴诗嫚瞬间幸福的脸颊绯红。 “夫君,我也要!”蒙婉也挤过来低着头争宠。 “恩,夫君帮你也插一朵!”陈旭笑着从旁边的一根垂落的树枝上摘下一枝桃花插在蒙婉的耳鬓。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子之于归,宜其室家。呵呵,婉儿,这是你最喜欢的唱的一首歌,今日歌如其人,人面桃花相映红,和你真配!”陈旭看着蒙婉娇俏绝美的小脸感觉自己瞬间有些动情。 虽然小,但还是想搂着爱怜抚摸啃几口,这个禽兽冲动现在越来越快压制不住了。 “多谢夫君夸奖!”蒙婉小脸羞红兴奋不已。 “夫君,您说到底哪些果树才能互相嫁接呢?”爱学习的嬴诗嫚性格温婉不喜争宠,倒是对嫁接的问题充满了各种好奇。 陈旭摇摇头笑着说:“这个就比较复杂了,一般要看水果的相似度,越是相像的两种水果嫁接越是容易成活,比如杏树和李树,比如海棠和苹果,但这个也不绝对,需要不断的试验才能总结出其中的规律,眼下这片果园再过几年,我们就能吃到很多不同口味的新水果了,而其实关于嫁接,还有一个非常凄美的传说故事!” 看着嬴诗嫚依旧满脸好奇的表情,陈旭决定再次祭出讲故事大法来转移嬴诗嫚的好奇心,不然继续问下去踏春赏花快要变成科普讲座了。 果然一听有新的传说故事,不光嬴诗嫚把自己想问的问题丢到了脑后,一群小侍女和杏儿虞姬也一起围了上来,一个个乖乖的坐在草地上准备听故事。 第719章 放飞灵魂 “传说以前宋国有一个国君非常好色,而且还特别喜欢有夫之妇,又一次他巡游自己的国家,看见一个采桑的妇人特别貌美,因此就想占为己有,但宋王又害怕强娶会被国民指责,于是设计害死了妇人的丈夫,而且还为此耗费大量民力财力修建了一座高台来宣示自己的威仪,结果娶亲当日,妇人宁死不从便从高台上跳下自尽,并且还在衣服里面藏有一张帛书,希望自己死后有人能够将其和丈夫合葬在一起,但这张帛书却落在了宋王手中,宋王勃然大怒,命令将妇人和丈夫的坟墓相隔十丈而葬,但就在下葬不久,两座坟墓之中各自长出来一棵树,而且两棵树都长出一根长长的树枝互相靠近,几天之后就互相缠在一起……” “这件事传到宋王耳中,宋王更加愤怒,命人将缠在一起的树枝砍断,结果几天之后树枝又长在了一起,反复数次均是如此,宋王于是下令将两颗树锯断,但很快不仅又长出来两棵树枝条纠缠在一起,而且还有大量的树根从两座坟里面长出来互相缠绕,挖不断也砍不开,并且还有两只鸟儿在树上交颈悲鸣,声音凄切感人,所有听到的人都哀伤不已,而那两根缠在一起的枝条上后来也开出来美丽的花朵,每年春天便会引来密密麻麻的蝴蝶,后来人们便把这两颗树叫做相思树,人们把缠在一起生长出来的树枝叫做连理枝,以纪念死去的桑妇和他丈夫至死不渝的忠贞爱情……” “宋王是个大坏蛋!”杏儿一如既往的开始表达自己质朴的价值观。 “就是,宋王真坏!”虞姬跟着补刀。 “宋王好色而狠毒,非为明君,宋国活该被齐楚魏三国灭掉!”蒙婉也很气愤的嘀咕。 “夫君,这个故事我曾似有耳闻,莫非是言宋康王乎?”赢诗嫚到底年长,而且平日喜欢读书,属于知书达理的知性女子,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温柔的看着陈旭。 陈旭略微有些脸红的点头说:“大概是吧,这只不过是一个民间的传说故事而已!” “但这和嫁接有什么关系?”赢诗嫚的注意力再次转回了开始的话题。 “嫁接的原理其实就是来源于连理枝,两颗大树的树枝长在一起,然后开出来与众不同的美丽花朵,并且还引来大量的蝴蝶,这就说明两颗不同的树是可以长在一起并且成活的,而且还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变化,其实不光树如此,瓜果藤蔓也都如此,许多纠缠长在一起开花结果,然后会得到一种新的品种,这就是我们试验瓜果嫁接的思路……” “夫君,这个故事到底是真是假,世间真的有相思树吗?我很想去以前的宋国看看!”蒙婉小女孩儿心性,感兴趣的还是这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去看看无妨,等有空了我就带你们一起去寻找那棵相思树,还可以带你们一起去杭州看柳堤和西湖!”陈旭笑着点头。 “好啊好啊,我们也要一起去!”杏儿和虞姬欢呼雀跃的跳起来。 “夫君可不许骗我!”蒙婉高兴的搂着陈旭的胳膊摇晃。 “不会不会,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人们都用相思树和连理枝来形容男女至死不渝的忠贞爱情,我也很想去看看相思树到底是真还是假!”陈旭被两个旺仔小馒头磨的心里发慌,只能使劲儿点头。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果然是一个凄美绝伦的爱情故事,夫君,我想把这个故事写下来,像水姐姐一样改编成一个剧本,然后送到清河剧院排演好不好?”赢诗嫚静静的看着陈旭。 “这样最好,除开编写剧本之外,还可以把这个故事登载到咸阳都市报上!”陈旭点头。 “真的?!”赢诗嫚美丽的脸颊上露出无限的惊喜。 “自然是真的,这些故事本来就来自民间,以前只不过都记载于一些竹木简牍之上流传失序,如今文学院书局正在大量整理这些简牍,你回去把它完整的写下来,登载于报纸上则天下人很快都知道了这个故事,也是变相为清河剧院做一些宣传,到时候引更多的人来看,我们家岂不是就能挣更多的钱?” 赢诗嫚很无语的看着陈旭。 “嘿嘿,娘子莫怪,我们家现在家大业大,到处需要钱!”陈旭尴尬的摸着鼻子站起来笑着说,“休息好了我们就去别处玩耍吧!” 果园所在的小山脚下搭建了几间木棚,里面养着蜜蜂。 农学院养殖专业的几个学生和少府牧蜂署的一些官吏在负责照顾,平日就是多多观察蜜蜂的生活习性,而且这已经开春,幼蜂和新的蜂王已经开始孵化,再等待两三个月之后就可以实行人工分笼,可以期待的是,明年这里的蜂箱数量至少会翻一倍不止。 密密麻麻的蜜蜂在树林里飞来飞去,越靠近木棚的位置越多,嬴诗嫚和蒙婉已经不敢靠近了,于是陈旭只能让她们在山坡上继续赏花等待。 牧蜂署的两个官员和农学院的几个学生迎上来行礼问候,给陈旭戴上了一顶纱布斗笠之后陪着他一起进放置蜂箱的木棚查看情况。 木棚内中央有一排木架,上面摆放着十多笼蜜蜂。 这些蜜蜂有几笼是陈旭去年春天从小河村带来的,剩下的大部分蜜蜂都是牧蜂署的官员在各地寻找到的野蜂,用陈旭教的方法收集回来的,如今已经形成了一定的规模,继续几年培育和分笼,估计会成为一个巨大的蜜蜂产业。 眼下正是仲春时节,正好是各种瓜果花草开花的旺季,漫山遍野到处都是花,正是蜜蜂采花酿蜜的最好时间。 因此已经入木棚里面,陈旭感觉就陷入了蜜蜂的汪洋大军当中一样,嗡嗡的声音吵的几乎说话都听不见。 “开一个蜂箱看看情况如何?”陈旭饶有兴趣的挨着木架把所有的蜂箱都看了一遍之后说。 “是,侯爷!”两个牧蜂署的官员立刻走到一笼蜂箱前面,揭开蜂箱的盖子,只见里面密密麻麻全都是蜜蜂,爬来爬去看的人毛骨悚然。 但经过去年大半年与蜜蜂的接触,牧蜂署的官员和农学院的学生对这些似乎已经非常熟悉了,一个官员伸手从蜂箱里面提出来一块木格,只见上面的蜂巢已经完全布满。 “侯爷您看,这一格蜂巢的蜜已经满了!”这个官员兴奋的说。 “侯爷,要不要属下割一些下来您带回去尝个新鲜!”另一个牧蜂署的官员赶紧拍马屁。 “不不,割下来这蜂脾里面的幼蜂就全部要死掉,不能直接割蜂巢?”陈旭赶紧摇头。 “侯爷,这蜂子可是比蜂蜜更好的补品,连巢取下来食用才是最好的!”蜂棚的管事笑着说。 “取走蜂巢无异于杀鸡取卵,留下蜂子明年才能扩大规模,眼下才仲春时节花期正盛,可以采用摇蜜的方法取出蜂蜜而不伤蜂脾,这样也可以逼迫工蜂继续采蜜将蜂巢脾填满,这样幼蜂就有充足的食物孵化成功,先把这些蜜蜂都小心抖进蜂箱之中,然后取一个新的木框过来放进蜂箱盖好。”陈旭吩咐。 “是,侯爷!”取出蜂脾的官员轻轻的抖了几下,把蜂脾上的蜜蜂大部分都抖进蜂箱之中,剩下的用羊毛刷子轻轻的刷了几下,然后趁着蜜蜂开始乱飞的时候赶紧放进去一个新的木框之后把蜂箱盖上。 “侯爷,接下来怎么弄?”一群人都看着陈旭。 “上次让你们做的那个摇蜜用的工具做出来没有?”陈旭接过这一块蜂脾仔细观察了一番问。 “做是做出来了,但还不知道怎么用!”管事小心翼翼的回答。 “走,先拿出去,去把那个摇蜜的工具也取来!” “是,侯爷!”一群人簇拥着陈旭从蜂棚里面出来,很快一个学生拿过来一个木桶,上面还有一个摇把,桶下面还有一个用木塞子堵住的洞口。 摇蜜陈旭见过,但是自己没有玩过,其实摇蜜的工具很简单,就和一个搅拌机差不多,一个把手,里面一个和蜂箱木框一样大小的格子,把蜂脾放进格子里面,然后轻轻转动把手,蜂脾在木桶中转动,依靠离心力的作用将蜂蜜甩出来,不过这个力度和速度要掌握好,不能太快,否则容易把里面的幼蜂摇得晕死过去,但也不能太慢,太慢蜂蜜甩不出来。 当然,开始摇蜜之前要用刀将覆盖在蜂脾上的一层蜂蜡挂掉才行。 这些步骤陈旭一半是看过的,一半是靠自己猜测的,他不会做也没做过,但不妨碍他知道原理,因此在他的指挥下,一个牧蜂署的官员用一把竹刀将蜂蜡刮开,就看到里面金色的粘稠蜂蜜,一股带着浓郁花香的蜂蜜味道散发出来。 “咕咚~”一圈人都情不自禁喉结耸动一下。 用蜂箱养殖的蜜蜂和野蜜蜂筑巢是有区别的,野蜂巢都堆在一起,很大很厚,取蜜的时候只能用刀整块割下来,但因为蜂箱里面的木框厚度限制,这些蜂巢都和木框差不多一样厚,而且有一面蜂蜡很厚,里面是幼蜂,这个情况早在去年陈旭就已经发现了,刚才他用手把两边的抠开看过之后,让人刮开的一面是有蜂蜜的。 “小心放进去!”在陈旭的指挥下,刮开了蜂蜡的蜂巢被牧蜂署的官员小心翼翼放进木桶里面的格子中,然后陈旭亲自动手摇动手柄,随着木框跟着转动,可以看见有金色的蜂蜜开始流淌出来,同时一股更加浓郁香甜的味道散发开来。 “侯爷果然高明,这么匪夷所思的方法也能想出来!”一群人又开始恬不知耻的拍马屁。 某个小侯爷很得意,摇得更加得心应手了。 里面的幼蜂有没有晕头转向的发吐陈旭不知道,但蜂蜜被摇出来了是非常确定的。 几分钟后陈旭感觉胳膊开始酸软,于是停下来取出蜂脾看了一下,发现木桶内壁和底部已经有了一层蜂蜜,而蜂脾里面依旧还又蜂蜜在往下流淌,看得出来还没有摇干净。 “你来摇一下试试,记住别太快,每次不要摇的时间太长,尽可能的在蜂脾中保留一些,因为幼蜂要食用,工蜂也需要食用,多积累经验,尽量不伤害幼蜂和不破坏蜂脾!”陈旭让旁边一个学院的学生过来亲自动手实验一下。 “是,侯爷!”这个年轻学生很激动,挽起袖子握着把手开始转动。 “大家都看仔细了,要把取蜜的的步骤全部记下来,这些蜂巢如今都已经满蜜,取一次之后密切观察,等到蜜满了还可以再取一次,但切记不可以太频繁,入秋之后就不能再取蜜,要给蜂巢的蜜蜂留下足够过冬的食物,等到新的蜂王孵化出来就可以开始分笼,特别要注意的是摇蜜不要把蜂王巢穴破坏了,也别把蜂王弄死了,每次取蜜别取的太干净,要保留一部分……” 对于取蜂蜜,陈旭自然是屁都不懂,但自己哪怕说出来的是屁话,这些官员和学生都会当做圣旨一样奉命执行,摇死多少幼蜂陈旭不在乎,重要的是要让这些专门负责研究养蜂的人怎样快速的积累养蜂和取蜜的经验,陈旭相信一年两年之后,这些人必然会成为合格的养蜂人,然后会把积累成熟的养蜂经验传播出去。 半个小时之后,陈旭抱着一小罐蜂蜜离开蜂棚。 一共摇了三脾,得到差不多两斤蜂蜜,其实算下了也就五百克左右,因为秦朝的一斤有些坑爹,只有后世的半斤。 很香很甜,带着一股浓郁的春天气息,甜蜜的味道让人嗅之有迷醉之感。 陈旭抱着小罐,一边走一边用手指头在里面蘸着添手指头,满脸的惬意。 “夫君,您拿的是什么?”还在果园里玩耍的赢诗嫚和蒙婉,看着笑的睁不开眼的陈旭,好奇的带着几个小侍女迎上来。 “来,尝一下夫君刚才从蜂棚取的花蜜!”陈旭用手指头蘸了一些金黄的蜂蜜出来。 赢诗嫚张开小嘴含着老公的手指轻轻吮了一下。 陈旭身体一抖,感觉灵魂都有些飘飞的感觉。 “夫君,这花蜜真甜,满口芬芳!”赢诗嫚眉开眼笑。 “夫君,我也要尝一下!”蒙婉小脸红红的央求。 “来,婉儿也尝一口!”陈旭言听计从的赶紧再次蘸了一指头蜂蜜。 蒙婉张开小嘴伸出小舌头轻轻的舔了一下。 “嗷~~”陈旭身体一抖感觉一下灵魂就飞出了天际,脑海中有一个小人儿开始四肢伏地仰天长啸。 “好不好吃?” “好香好甜!”蒙婉小舌头又舔了一下,陈旭又打了一个哆嗦。 “侯爷,我们也想吃!”一群小侍女都围上来。 “好好,都来尝一下!”陈旭用手指头蘸着蜂蜜,一群小侍女都挨着吮了一遍侯爷充满甜美花香的手指,然后某个小侯爷直接就开始晕晕乎乎快站不稳了,抬眼望天看着碧空如洗的蓝天,开始思索今天是不是一定要找个地方去打个野战才能抚慰自己躁动的灵魂。 “哇,你们在偷吃吃什么?我们也要吃!”杏儿和虞姬两个小丫头风风火火的跑过来,陈旭脸皮抽抽几下把蜂蜜罐子塞给了杏儿。 他决定下次出来玩儿一定不能带这两个小丫头了,很破坏心情。 特别是在这种舒爽到放飞灵魂的时候。 第720章 黑胡椒 …… 玩玩乐乐半天时间疏忽而过。 直到正午时分都已经感到饥饿陈旭才带着一家人回清河别院。 野战虽然是没有打成,不过玩的也异常尽兴。 一小罐蜂蜜被一群少女吃的七七八八只剩下了一点点,而陈旭也把封地上规划的几个主要地点大致巡查了一遍。 除开池塘养殖的鸭鹅和果园养殖的蜜蜂之外,另外几个地方还有栽种的花椒大姜葱蒜,还有一个专门的养鸡场,同样孵出来几百只毛茸茸的小鸡,另外还有大群牛羊,这些牲畜大部分都是皇帝赏赐的,还有一些是参加了约法三章的商人从河南赶回来的送给他的,数量不少,加起来有数百头。 总体来来说,封地上的规划和去年设想的差不多,特别是多了一群农学院的学生当免费的帮工,再过几年,他的这片封地将变成一个巨大的综合性的农庄,鸡鸭鱼肉果蔬粮食都有产出,甚至陈旭还打算在鱼塘旁边修建一个猪圈养一些猪,而不仅仅是种点儿粟麦等低附加值的粮食作物。 而且这些东西种植养殖出来,不光会给封地上的庄户提供更多的收入,也会给清河侯府和清河酒店提供充足的食材。 进入清河别院,陈旭发现院子里停着几辆马车,管家正在安排一些家仆搬运车上的货物。 “侯爷,方才狄道侯和阴山侯来访,并且还送来几车礼物!”管家迎上来禀报。 “两位侯爷来访,为何不去找我!”陈旭皱起眉头有些不悦的说。 “侯爷,并非老仆不想去禀报,是两位侯爷不让,说是侯爷每日忙碌难得陪着二位夫人出门玩耍,喝茶之后留下礼物就走了!”管家苦笑着说。 “嗯,以后有这种事必须去通禀我,不得擅自做主!”陈旭脸色稍微平和了一些。 “是,老仆以后一定听侯爷吩咐!” “把礼物都清点一下登记之后送入仓库,过几日安排礼物回谢,不要失礼!” “是!”管家拱手转身离开,陈旭也没去看这些礼物,在赢诗嫚蒙婉和一群侍女的簇拥下准备去后院洗漱吃饭。 一个家仆抱着一个羊皮口袋走在前面,看见陈旭之后赶紧让路,转身之际有一些黑色的东西从口袋里面洒落下来。 陈旭好奇的蹲下来捡起几粒,发现是一种黑色的种子,顿时满脸的怪异。 李信和江琥都是如今风头正劲的武侯,两次参加扫灭匈奴和东胡的战斗,特别是去年入秋之后的一场大战,两人按照陈旭当时的指点,合兵一处干掉了盘踞在河套西北角外的一股匈奴贵族,斩杀两万余人,俘虏近五万,彻底将匈奴最后一股有实力抗衡大秦的力量彻底消灭,而且置朔方郡,下辖八县,彻底将黄河西北岸彻底的掌控在了大秦的手中。 西北大捷班师回朝,始皇帝喜不自胜再次颁发重赏,虽然二人皆都没有升爵,但田产房产奴仆马匹那肯定是大大的有,各种金银财宝,绸缎美玉肯定也是不计其数,而且二人身为大将,在战场上的缴获定然也是堆积成山,但特么的发这么大的财,竟然只给我送来这些黑不溜秋的种子是几个意思。 莫非是觉得老子不在乎钱财美玉? 但怎么可能,现在清河侯府家大业大到处需要钱,老子缺钱缺的流口水好吧! 陈旭蹲在地上盯着手掌心的几粒黑色的种子左思右想,感觉依照李信和江琥二人的秉性,不会做出这种让自己吐口水的举动。 难道这些种子与众不同? 陈旭让家仆把羊皮口袋放下来,打开,皮口袋里面竟然都是这种黑色的种子,而在口袋打开的瞬间,一股让陈旭颇有些熟悉的奇异味道扑鼻而来,有些辛辣的异香,还夹杂着一股羊皮的腥膻味儿。 “夫君,这是什么?”赢诗嫚和蒙婉都好奇的围过来观看。 陈旭抓起一把嗅了一下,然后又仔细观看一番之后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激动的说:“我猜想这应该是胡椒!” “夫君,胡椒是何物?” “我们中原有葱姜蒜芥椒五种最常见的调味料,味道辛辣可以刺激神魂,让食物变得更加美味,这胡椒是极西之地的一种香料作物,香味奇特,辛辣平和,是一种极好的美食作料……” 陈旭笑着拿起几粒就准备塞进嘴里品尝一下,却被赢诗嫚一把抓住了胳膊,脸色认真的微微摇头说:“夫君,还未弄清楚到底是何物,您还是不要品尝为好!” 陈旭对老婆的话言听计从,指着家仆说:“你来尝尝,告诉我什么味道?” “是,侯爷!”家仆没有丝毫的犹豫,抓起一把就塞进嘴里咔嚓咔嚓开始咀嚼起来,黑色的粉末扑扑啦啦往下掉,看的陈旭脸皮直抽抽。 “噗~~”嚼了几口之后,这个家仆一口全部吐了出来,吐着舌头哈气说:“侯爷,果然又香又辣,比蜀椒味道好许多,没有满嘴酥麻的感觉!” 等了一分多钟,看见家仆依旧活的好好的,陈旭于是丢了一粒在嘴里,仔细的咀嚼品尝了一下,然后很确定这玩意儿就是胡椒,而且是黑胡椒,和后世吃过的黑椒牛排上的胡椒没有太大区别,甚至味道更佳。 好东西啊好东西! 陈旭终于感觉到了李信和江琥两人这份礼物的贵重和满满诚意。 两人隆重无比的送来这一口袋黑胡椒,肯定是知道陈旭喜欢制作各种美味,因此在战胜匈奴之后特地花了一份心思专门寻到的,不然按照一群目不识丁的野蛮秦军来说,除开金银珠宝和女人之外,他们的抢夺的战利品绝对不会包括这种毫不起眼儿的黑色种子。 “看来晚上我们可以吃一道新奇的美味食物了!”陈旭心情激动的站起来吩咐仆人把这袋黑胡椒送去厨房。 胡椒据说产自与印度,是一种非常名贵的香料,在唐宋时期才传入中国,然后很快就成为了贵族阶层追捧的奢制物品,既可以用来作为烹制食物,还是一种香薰料,用来驱赶蚊虫和香薰家具衣物,因为产量低,极度珍贵,而到了明朝时期,胡椒更是奢侈物品,上升到与人参和燕窝等同的价值,官员贵族攀比谁家的胡椒多,争相抢购导致胡椒的价格超过了黄金。 不光是中国人对胡椒喜爱到了极致,欧洲人对胡椒更加疯狂。 胡椒在欧洲被称之为黑色黄金,而且还因此发生过数次大战,公元四世纪初,哥特人包围了罗马城,除开索要黄金银币丝绸布料之外,还要求罗马人赔偿三千磅黑胡椒才愿意撤军,直接逼的罗马城的贵族都差点儿上吊自杀了。 但还没完,哥特人退去不久,号称上帝之鞭的匈奴王阿提拉带领数十万匈奴大军横扫欧洲,首先就干掉了哥特人替罗马人报了胡椒之仇,然后一路将日耳曼人打的抱头鼠窜逃往罗马寻求庇护,但匈奴大军尾随而至,如同一群嗜血凶残的地狱军团,色雷斯一战击溃东罗马帝国的主力部队,然后直逼罗马首都君士坦丁堡,罗马不光被打成了残疾,更被打的心肝脾肺肾都怂了,为了保命向匈奴帝国签订了投降协议,匈奴人的要求就是六千磅的黄金和三千磅的胡椒,然后每年还要缴纳两千磅的黄金和一千磅的胡椒。 至此胡椒成为了欧洲人的噩梦,也成为了欧洲贵族每天夜里都要祈祷二十遍的物品,希望上帝能够发发善心赏赐他们大量的胡椒,以此满足凶残的匈奴人的胃口。 虽然后来欧洲人粪发涂墙,西罗马帝国和哥特人联合起来赶走了匈奴人,对胡椒却至此成为了欧洲人生命中永远磨不去的痛,陷入了对胡椒更加狂热的追求之中。 到了中世纪,教皇发动十字军东征,宣言就是要去阿拉伯和印度抢黄金和胡椒,而做为一个欧洲贵族,如果家里没有储备胡椒的话就会被人嘲笑为‘没有胡椒的人’,意思不光是穷,而且代表没有品位,甚至表示无足轻重,政府征税首选考虑的就是胡椒和黄金,而因为胡椒,葡萄牙、荷兰、英国、法国先后爆发过数次海上大战,目的都是想垄断从印度贩运到欧洲市场的黑胡椒,就连几次大航海的先驱,包括达伽马和哥伦布在内都是为了寻找胡椒产地。 印度有胡椒,通过西域诸国的商人传到匈奴人手上一点儿都不奇怪,之所以没有传到中原来,可能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匈奴一直都和中原诸国是世仇,打打杀杀几百年,这种堪比黄金还贵重的香料对于以牛羊肉为主食的胡人来说,绝对是最珍贵的礼物,自然舍不得卖给中原人。 第二个原因就是中原物产富庶,各种调料都有,也可能瞧不上这些根本就不会制作美味食物的胡人所谓的香料,说话都一股膻味的野人,怎么可能有美食和香料。 但不管怎么说,这次西北大战酣畅淋漓的大胜固然可喜可贺,但陈旭却没怎么去关心,这是意料中的事,因此表现的无喜无悲比较佛系。 但眼下突然多出来一袋胡椒,一下让他兴奋起来。 一道黑椒牛排的吸引力,远比征服一个渣渣匈奴更加有意义的多。 一边洗漱换衣,陈旭一边流口水。 一想到香喷喷用陶板烹制的黑椒牛排,陈旭感觉浑身都饿的流口水,站都快站不住了,惹得服侍他洗脸换衣服的赢诗嫚和蒙婉都莫名其妙。 “夫君今天怎么了?笑的好傻!”看着陈旭一边扣衣服一边往厨房跑去,蒙婉跟在后面小声和赢诗嫚说。 “嘻嘻,可不许说夫君傻,他肯定是惦记着用胡椒制作的美味!”赢诗嫚捂着嘴笑着说。 “我们也快去看看,连夫君都要流口水的美食,不知道该是何种美味?”蒙婉瞬间感觉自己也开始要流口水了。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哪个少女能够抵挡美食的诱惑,包括清心淡泊的水轻柔都抵御不了,每次只要陈旭做出来一种美味,都会吃的很开心,更别说蒙婉这种正值青春的美少女,每次卤的鸭脖子和鸭脚鸡脚掌啃起来令人叹为观止,连一直被誉为侯府第一小快嘴的杏儿都自愧不如,眼下啃鸡爪的速度已经只能在侯府排第二了。 第721章 不好的预感 厨房里面,几个厨师和厨工正聚在一起研究羊皮口袋里面的胡椒,看见陈旭兴冲冲的走进来,赶紧都站起来拱手行礼。 “免礼免礼,快去拿木臼来,帮我准备几个厚实的陶盘,记住是陶盘不是瓷盘,烤架也准备好,还有就是去帮我买一大块上好的新鲜牛肉……” 陈旭一连串吩咐下来,一群厨工顿时四散而去准备东西。 陈旭挽起袖子再次从皮口袋里面掏出一把胡椒仔细观看,闻着皮口袋的一股膻味,眉头一皱吩咐去找一个干净的竹匾过来。 胡椒本来味道纯正,结果在这个羊皮口袋里面装了不知道多久,已经有了一下羊膻味。 很快一个厨工便拿过来一个竹匾,陈旭亲自动手把竹匾刷干净,然后把胡椒倒在里面,这时一个厨工把木臼拿过来,陈旭捧了差不多半斤在木臼里面让厨工细细舂成粉末,剩下的让人端到外面去晾晒,并且吩咐晾晒之后找一个崭新的陶罐盛放,陈旭则开始准备油盐酱醋和葱姜蒜。 忙碌之中赢诗嫚和蒙婉进来,杏儿和虞姬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过来,一起围在灶台边旁边观看。 “砰砰砰砰~” 随着厨工不断的捣杵,厨房里很快散发出来一股胡椒的辛香味道,杏儿和虞姬咳嗽着开始捏住鼻子。 “夫君,您打算做什么美食,要不要我们帮忙?”蒙婉同样好奇的捂着鼻子问。 “不用,这里比较呛,你们先去玩一会儿,等牛肉买回来我给你们做黑椒牛排吃!”陈旭摆摆手说。 “姐姐,这里很呛,我们先去书房写相思树的故事好不好?”蒙婉坚持不住了。 “也好!”赢诗嫚点点头,两个女人便手挽手离开,杏儿和虞姬一看暂时还吃不上嘴,于是也转身跑了。 “咳咳~~” 管家从外面进来,立刻就被胡椒的味道呛了一下,顿时咳嗽的鼻涕眼泪都下来了,陈旭自己都有些受不了,找了一个口罩带上。 以前只见过胡椒粉,气味并没有这么冲,但没想到新鲜的胡椒捣碎之后味道会这么大,不过陈旭却很高兴,这味道要比牛排店里面的胡椒闻起来香多了。 “侯爷,狄道侯和阴山侯送来的礼物都清点完了,价值不菲,合计有五万余钱……咳咳,侯爷您这捣的是什么,是不是方才厨工在外面晾晒的那种黑色种子?”管家捂着鼻子说。 “嗯,这东西叫胡椒,用来做牛羊肉非常美味!”陈旭一边干活儿一边点头。 “胡椒?莫非不是我中原的产物?”管家疑惑的问。 “不错,这种香料来自于极西之地,应该是狄道侯和阴山侯从匈奴人手里抢来的,这种香料极其珍贵,价格堪比黄金,我们中原不产,因此要吩咐下去仔细照看,千万别被院子里的鸡鸭祸祸了……” “堪比黄金?竟然如此珍贵?”管家愣了许久之后脸上露出狂喜之色说,“侯爷,去年冬侯爷回南阳探亲,英布老爷也曾经送过来一袋,不过老仆不认识,以为不值钱就让人丢在库房里……” “暴殄天物,快去给我找来!”陈旭惊喜之余又有些不高兴。 尼玛别院的管家看来该换一个了,一点儿战略眼光都没有,还不如英布和江琥李信这些莽夫,不知道侯爷我最喜欢的就是各种美味食物吗,老子遍天下收集各种植物的种子,你竟然会眼瞎到把这么好的东西丢在库房。 管家匆匆而去,过了不到十分钟又匆匆而归,不过脸色很纠结很难看,怀里紧紧捂着一个皮口袋小心翼翼的站在厨房门口。 “怎么了?”陈旭提着菜刀转身,心中略有些不好的预感。 看着陈旭手里磨的锃亮的一把钢铁菜刀,管家吓的微微哆嗦了一下脸色发白结结巴巴的说:“侯……侯爷,胡椒……胡椒老仆没保管好,被老鼠咬破了皮囊,漏了许多,而且都有些发霉了……” 陈旭咄的一声将菜刀插在砧板上,管家吓的又一个哆嗦。 “给我看看!”陈旭接过管家手中的羊皮口袋,许多胡椒就从一个破洞呼啦啦掉落一地。 旁边一个厨工眼疾手快的赶紧用一个竹匾接住,陈旭打开皮口袋只看了一眼,然后用手抓起来一把闻了一下,顿时脸就黑了下来。 果然,入手感觉一股潮潮的感觉,而且还有一股霉味。 “侯爷,老仆做错事了,请侯爷责罚!”管家臊眉撘眼儿的不敢抬头。 陈旭没有说话,把口袋里的胡椒全部倒在竹匾中,发现许多已经开始长霉结团。 “侯爷,这些胡椒已经生霉无法食用,看来只能倒掉了!”一个厨师在旁边很心疼的提醒。 管家瞬间又微微打了一个摆子。 方才陈旭的话厨房里的人都听见了,胡椒价格堪比黄金,这一口袋少说也有七八斤,如果兑换成黄金价值两万多钱,管家一年的工钱也才三千钱,不吃不喝得七八年才能还上这笔损失。 “吃是不能吃了,倒掉太可惜,眼下虽然已经过了播种的季节,但还是安排人弄一块地播种看看能不能发芽,希望种子没烂掉!”陈旭遗憾的叹了口气站起来。 “是,老仆这就去安排!”管家松了一口气用袖子擦着额头的虚汗说。 “嗯,记住,这东西据说在我中原之地不太好种植,温度气候皆都不太适应,估计湿热的南方要更容易成活一些,但既然是霉烂了,死马当做活马医可以播种试试看,拿去找个靠近水源的地方,别太晒,播种后及时洒水,还可以覆盖一些草木遮阴,如果发芽了就及时告诉我!对了,把外面晾晒的胡椒也选半斤粒大饱满的另选一块地播种,安排人仔细照看” “是是,侯爷放心,老仆一定安排人好好照顾!”管家如蒙大赦一般端着竹匾离去。 胡椒最初的产地是印度。 印度因为温暖潮湿,包括黄瓜茄子胡萝卜洋葱等许多瓜果蔬菜以及棉花等作物都是从印度传过来的,而中国后世也有胡椒产出,产地都在南方,越南和泰国等地也是重要的胡椒产地,中原和北方没听说能够种植胡椒,主要还是气候和土壤不合适。 眼下的大秦和两千年之后的中国气候完全不同,整个中原如今还是非常温暖潮湿,犀牛和大象的分布范围还非常光,秦岭地区都时有听闻,整个黄土高原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黄河也不像后世那样浑浊,沿岸都是一丈余高的芦苇和大片农田,植被茂盛物种多样,因为人烟稀少,因此充满着一股原始的味道。 因此只要胡椒能够发芽,在咸阳就可能培育成功,如果不行的话安排人带一些去南方种植,成功的可能性还是极大的。 如果胡椒种植成功,那么芥末这种辛辣无比的调料就可以慢慢退出调味品行列了,中国人喜欢的是香辣,而不是辛辣,而且胡椒还是一种非常好的药材,具有健胃消食和止痛的作用,是一种非常好的药食通用的香料。 在厨房准备好煎牛排的工具和调料之后,一直等了近半个时辰,去买肉的家仆才骑着马满头大汗的回来,带回来一块新鲜的牛肉,还有整整半只羊。 “侯爷,今日去的晚了,菜市牛肉都快卖完了,剩下只有一些边角蹄筋,于是我便自作主张买回来半只羊,您看行不行?”家仆略有些忐忑的看着陈旭。 “行,牛羊肉都行!”陈旭很高兴的吩咐厨工把牛羊肉都搬进厨房。 这一块牛肉只有五六斤的样子,虽然侯府人多肯定不够吃,但用来品尝解馋肯定是没问题,特别是如今虞无涯这个吃货不在府中,消耗少了一大半不止。 陈旭洗手撸袖,穿上罩衣带上厨师帽亲自动手,一群厨师和厨工都站在旁边可观看。 一般来说侯爷只做新鲜菜品,厨师得仔细观看尽快学会,一旦学会之后陈旭便不会再做第二次,以后都是厨师的事情了,想吃直接吩咐厨房制作,而且许多新的菜品学会之后还要去皇宫御厨房传授给御厨,容不得半点儿马虎。 陈旭神情很严肃也很认真。 以前他只在快餐店吃过黑椒牛排,但自己从来就没做过。 但自从穿越到大秦之后,许多食物他照葫芦画瓢的还是慢慢制作出来了。 纯绿色生态的食材加上几乎纯野生状态采集的作料,虽然只有酱盐这些简单的调味品,但做出来的食物味道比后世还要美味。 因此对于这道煎牛排,陈旭并没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只要有胡椒,怎么做都是胡椒牛排,想来味道不会差到哪儿去,总比当初在小河村用葱姜蒜和盐巴煮青蛙要强上天了。 而一想起清水煮青蛙,陈旭瞬间想起了牛大石煮整只青蛙的豪迈和粗狂。 眼前浮现一罐子带皮的青蛙,陈旭微微打了个哆嗦。 得赶紧做一块胡椒牛排压压惊,不然想多了青蛙要吐。 哆嗦中陈旭撸起袖子开始动手。 第722章 黑椒牛排 将牛肉切成巴掌厚的肉片,切好之后大概有十来块的样子,然后让一个厨工找来一根擀面杖把每块牛肉挨着仔细捶打了一遍。 此时厨房外面已经围了不少人,因为今天侯爷亲自动手制作食物,肯定又是一道从未吃过的了不得的美味。 而且还看到厨工用擀面杖打牛肉,这种奇特的制作方法更是闻所未闻。 难道是牛肉不听话? 看到擀面杖挥起落下,许多小仆娘感觉浑身有些发软,脸颊开始发红,身体开始发热,似乎就像侯爷在打自己的屁股一样,内心充满了极度的渴望。 把敲打好的牛肉块放进陶盆里面,撒上胡椒粉,盐巴和一点儿葡萄酒腌制十分钟,而在这个过程中,厨工也已经把烤架里面的炭火点燃,几个洗干净的厚实陶盘也已经放在烤架上加热。 后世牛排店里的牛排制作有用铁板的,也有用陶盘的,但陈旭更加倾向于用陶盘,受热比较均匀也比较温和,不会因为加热太快把肉煎糊了。 “侯爷,差不多了!”负责烤架的厨工感受着陶盘的温度后说。 “都让开一些,小心烫着!” 陈旭一边说话,一边先往烧热的陶盘里面倒了一些茶树油,等油温起来之后,用竹夹子夹起一块牛肉轻轻的放在了陶盘之上。 “哧~~” 伴随着一股油烟腾空而起,牛肉在茶树油中开始微微跳动,瞬间一股奇异的香味散发出来,弥漫整个厨房。 “咕咚~”几个厨师和厨工几乎同时喉结一耸咽下一口口水。 “哇,好香好香!” 香味飘散到厨房外面,一群仆娘和家仆都忍不住惊呼骚动起来,一个个不断的添嘴巴吞口水。 这道美味必然不同凡响,光凭这味道就已经秒杀以前侯爷制作的大部分美食了。 陶盘中的牛肉开始慢慢变色,表面也有一股汁水慢慢的沁出来,陈旭又抓了一些黑胡椒粉洒在牛排的上面,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牛排散发出来的香味越发剧烈,牛肉的香味加上胡椒的奇异辛香如同勾魂一般不断的撕扯所有人的灵魂,许多人的嘴巴不知不觉的张开,使劲儿吸气的同时一抹哈喇子不知不觉的滴落下来。 很快几分钟过去,厨房的香味已经弥散到整个厨院里面,更多的人聚拢过来挤在厨房的窗户和门口观看。 此时不光围观的人在流口水,陈旭自己也快馋的站不住脚了,仿佛身体中有无数的馋虫在拼命往外爬,满嘴的口水止都止不住。 “好香,我快走不动路了!” 一群厨工咕咚咕咚的不断咽口水,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陶盘中的牛肉恨不得一口把牛肉吞下去。 “快让开,我要吃我要吃!” 杏儿和虞姬两个小丫头从院子外面风风火火的跑进来,一边大声嚷嚷的冲进厨房。 “哇,这就是黑椒牛排,好香!” “兄长,熟了没有,我要吃!” 两个丫头冲到烤架前面连声嚷嚷。 “快往后退,小心烫!”陈旭赶紧将两个小丫头拉开,此时牛排表面的汁水已经相当浓郁,感觉应该有了六七分熟的样子,于是用火钳把陶盘从烤架上夹了下来放在灶台上。 “给我一把小刀和一把叉子!” 陈旭伸手,一个厨工赶紧递过来一把锋利的小刀和一把竹叉子,陈旭左手刀右手叉,小心翼翼从牛排上切下一小块,轻轻的闻了一下之后就放进嘴里面咀嚼,顿时一股极其香浓的味道在口腔里绽开。 鲜嫩的牛肉加上美味的胡椒酱汁,还有一股淡淡的葡萄果酒的香味,一下把所有的味蕾都激活起来。 “嗯……美味……就是这个味儿!”陈旭微微闭着眼睛,满脸都是满足的表情。 “咕咚~咕咚~” 厨房内外瞬间响起一阵密集的吞口水的声音。 “兄长,快给我吃一块!” “小旭哥哥,我也要吃!” 两个小丫头早就被牛排的香味和陈旭满足的表情完全勾引的忍受不住了,一左一右使劲儿摇晃陈旭的胳膊央求。 “别急别急,我给你们切!”陈旭的优雅装不下去了,只好一口将牛肉咽了下去,然后很麻溜儿的切下一小块,虞姬已经迫不及待的掰着他的手腕,张开缺了一颗门牙的小嘴。 “小心烫……” 陈旭话音未落,小丫头便嗷呜一口就咬了下去。 “哈……烫烫……好吃……” 小丫头完全继承了他爹虞无涯的特性,嘴里喊着烫却舍不得吐出来,连蹦带跳的用手给嘴巴扇风降温。 “兄长,还有我!”杏儿急的跳脚。 “给你!”陈旭只要又切了一块递给杏儿,小丫头同样如同一头饿极的小老虎一般,张嘴露出两颗小虎牙就把牛排吃了下去。 陈旭赶紧抓紧时间再次给自己切了一大块塞进嘴里,这才把刀叉递给旁边的春香,让她把牛排端着带杏儿和虞姬离开去餐厅吃。 等春香把两个小丫头领走之后,陈旭这才几口把牛排咽下去,感受着满嘴的黑椒牛排的浓香,给烤架上的几个陶盘里面都倒上茶树油,等油温起来之后用竹夹子把剩下的几块牛排都一块一块的摆放在陶盘上煎起来。 “哧~哧~哧~” 随着牛排一块一块的放下去,一股股浓郁的香味散发出来,整个厨房里面的香味似乎就浓郁到凝固一般,每个人都陷入在这种奇异的浓香之中不能自拔,而牛排的香味透过厨房弥漫在厨院之中,然后顺着温暖的春风吹到整个清河别院,顿时整个大院都轰动起来,管家管事侍卫家仆都一窝蜂的奔向厨院。 “诗嫚姐姐,好香啊,看来夫君的美食已经做好了!” 内院的书房内,正在写故事的蒙婉和嬴诗嫚几乎同时放下笔。 因为随着一阵风吹过,一股烤肉的浓郁香味透窗而入,这股香味当中,夹杂着一种从未品尝过的奇异辛辣,似乎还有一丝丝葡萄果酒的香味,很特别,很诱惑,很勾魂,蒙婉忍不住站起来提着裙子就往外走。 “妹妹等等我!”嬴诗嫚也赶紧站起来提着裙摆跟上去。 厨房里面,几块牛排都开始冒出浓郁的汁水,陈旭又或多或少的撒上一些胡椒粉,很快就变成了一股异香扑鼻的牛肉酱汁裹在牛排的表面。 第一块煎的有些老,估计已经在八分熟以上近乎于全熟,牛肉已经不太嫩了,因此这次陈旭决定煎的嫩一些,五分熟就差不多,至于更嫩一些的口味,陈旭没办法接受,切出来还有血水的那种他受不了。 “行了,让开让开!” 陈旭挥手让一群厨师和厨工散开,然后赶紧用火钳把所有的陶盘都从烤架上夹起来放到灶台上,一个厨工赶紧再次递过来一副刀叉。 这次没了两个小丫头捣乱,陈旭挨着把几块牛排都切下一小块放进嘴里品尝了一下,然后微微点头,每一块胡椒撒的都不一样多,因此味道也各有不同,但唯一的相同点就是……非常好吃! “快让快,二位夫人来了!” 厨房外面一阵骚动之后围观的人群散开,嬴诗嫚和蒙婉两人提着裙摆急匆匆而来。 虽然两人地位高贵,但却仍旧还是十多岁的少女,在美食的诱惑下,并没有太多的顾忌,而且大秦本来也没太多乱七八糟的礼仪。 “你们来的正好,牛排刚刚做好!”陈旭笑着招呼两个老婆看自己煎好的牛排,然后用刀叉切下两块分别喂给两个老婆品尝。 “夫君,这黑椒牛排太美味了!”蒙婉吃的连连点头。 “的确美味之极,牛肉细嫩,酱汁浓郁,满嘴异香,这是诗嫚吃过的最好的美食!”嬴诗嫚一边吃一边看着还在陶盘里面哧哧作响的牛排赞不绝口。 一共做好八块牛排,端走了一块,眼下还有七块,陈旭让人用木盘装了五块送去餐厅,以先满足自己和两个老婆以及杏儿虞姬的口腹之欲。 “这两块你们自己切了品尝一下,剩下的牛肉羊肉都一样煎好,记得一会儿做好了给我们留几块羊排,争取让府上的每个人都能尝到!” 陈旭吩咐完之后,三下五除二脱下大褂和帽子,牵着嬴诗嫚和蒙婉的手跟着端牛排的厨工离开厨房,整个厨院瞬间想起一阵热闹欢呼的声音。 这是一个肉食缺乏的年代。 别家的家仆平日莫说肉食吃不上,光能够把饭吃饱也算是主人的莫大恩赐。 但陈旭府上不同,不光每日饭食管饱,而且每次无论做什么好吃的,必然会让府内上下都品尝一下,虽然做不到每个人吃饱吃满意,但至少能够品味到各种美食的独特味道,因此陈旭府上的家仆出门吹牛逼都比别人有资本的多。 “香辣田螺,吃过,那是咱侯爷亲自做的!” “香酥烤鸭,吃过,那是咱侯爷亲自做的!” “油炸臭豆腐,吃过,那还是咱侯爷亲自做的……” 反正吹牛逼不打草稿也不用交税,因此清河侯府家仆的待遇,让许多王侯公卿都各种羡慕嫉妒恨。 能够吃到清河侯亲自做的美食,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这个福气的,除开清河侯府的人之外,也只有和陈旭比较亲近的一群人,比如陈平英布,比如徐福张苍等。 要是有谁敢要求陈旭专门亲自下厨做一顿美食来满足口腹之欲,估计会死相比较难看。 因为皇帝都不能,或者说也不愿意这样做。 仙家弟子这个身份和招牌,无论你信或者不信,都不能轻易去触动,如果谁想以势压人,估计都不用陈旭动手,直接就会被秦始皇一巴掌拍死。 朕都不能,天下何人敢让朕的爱卿和贤婿为庖丁? 第723章 赶饭局的人 餐厅里面,陈旭和嬴诗嫚蒙婉杏儿虞姬几个人围坐在一张长条的餐桌四周,桌子上摆放着几个陶盘,盘子里是热气腾腾浓香扑鼻的黑椒牛排,每个人都拿着一把小刀和一根竹叉,学着陈旭的样子切着牛排正吃的不亦乐乎。 旁边还有一张小桌子,春夏秋冬四个小侍女挤在一起,也在分食一块牛排,这就是贴身侍女的优待,主人吃什么她们吃什么,而且管饱,眼下不管饱的原因是牛排的确太少了,不够分配。 所有人都吃的很高兴,因为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牛肉。 特别是两个小丫头,一人吃了半块不解馋,两把刀叉开始对付第二块,吃的满嘴都是胡椒酱汁。 而陈旭开始一阵的兴奋过去之后,此时慢条斯理的吃着味道纯正的牛排却开始变得有些兴意阑珊甚至心不在焉。 没有了虞无涯这个大吃货,整个侯府吃饭都不热闹,甚至连悟空回了小河村之后也没跟和一起回来,不知道跑哪座山上找母猴子去了。 没有了水轻柔,没有了虞无涯,陈旭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提不起来精神。 “夫君快吃啊,您方才还说牛排要趁热吃,放久了肉质变老就不好吃了!”坐在旁边的嬴诗嫚放下刀叉温柔的说。 “好好,的确要趁热吃!”陈旭回过神来开始大口吃起来。 陪着家人把美味的牛排吃完,陈旭喝茶休息之后招来管家,吩咐让他明天一早安排人去城内买数十斤上好的新鲜牛肉,同时让人拿着请帖去把李信、江琥、蒋步等人邀请来吃明日的午宴,而为了气氛更加热闹一些,又安排人去把徐福、陈平、杨堃、英布、孙叔炅、皇甫缺、麻杆、公输胜、胡宽以及范采盈和范采薇两姐妹也一起请来赴宴,准备热热闹闹的开一个黑椒牛排趴体。 而为了让这场牛排盛宴更加高端大气上档次,陈旭还专门画了一幅金属刀叉的样式让人送到工厂,安排麻杆赶紧打造出来,同时还安排人去玻璃工坊取回一套专门定制用来喝葡萄酒的高脚玻璃杯。 安排好这些之后,陈旭下午便钻进书房,拿出封存了一年多的地球仪开始仔细回忆差不多秦汉时期的西域情形和西亚以及欧洲的大致情况,并且把安息帝国、孔雀王朝、马其顿王国、罗马共和国、埃及以及希腊等地的大致位置都标注出来。 既然是送地球仪,那么还得好好想一个借口解释地球是圆的这件事,想了半天之后,陈旭吩咐人找来一匹细麻布,决定还是再准备一幅地球的平面地图比较好。 自古以来,中国人便认为是天圆地方。 从秦始皇铸半两钱开始,便已经展露出他雄心勃勃一统华夏的野心。 囊天之圆,括地之方,九州四海皆是大秦国土,六国之币皆可以废矣。 因此如果陈旭贸然抱着一个地球仪告诉皇帝,地是圆的,天也不是方的,人类只不过是生活在一颗漂浮在无垠宇宙之中的一颗小球球上,解释自然是解释不清的。 不然天界何在?神仙又何在? 因此这个球……还得仔细思量一番,等到哪一天地球人终于发现了地球是圆的,这样再来看地球仪方会恍然大悟,原来清河侯果然是仙家弟子,早就已经知道大地是个球球。 既然打算说,陈旭这次就准备说清楚一些,把大秦四周的格局以及当前地球的情况都一次说出来,至于秦始皇信或者不信都不是太大的问题,因为要验证的确不难,除开美洲大陆比较难以到达之外,亚非欧三洲基本上就连在一起,而历史上也就是在一百年后,张骞出使西域,不光带回来了西域的详细情况,而且也逐渐开始和西亚欧洲进行商贸活动,开辟出著名的丝绸之路,将中国人的眼界扩展到大半个地球,罗马的金币,非洲的黑奴都开始出现在中国人的视野之中。 半天的忙碌之后,一副宽八尺,长两丈的巨大世界地图基本上就有了大致的雏形,也只能是大致的雏形,因为很多地方陈旭也是凭着模糊的记忆画出来的,甚至很多都是错的,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让秦始皇知道,大地广袤无比,中原只不过偏居一隅而已。 世界那么大,还有许多地方值得去看一看。 开阔眼界的好处就是让秦始皇知道,把眼光盯在中原这一亩三分地上和苦哈哈的老百姓较劲是多么的狭隘和无知。 …… 清河侯请客,被请的人自然都与有荣焉,因此第二天一早,陈旭刚刚吃完早饭准备躲进书房继续完善自己的世界地图,门卫管事突然来报,阴山侯江琥和大庶长蒋步前来赴宴。 陈旭无语的看了一下刚刚升起来的太阳,叹了口气出门迎接。 尼玛吃个中饭而已,有必要这么积极吗,这特么的才早上而已,若不是最近比较忙,一般这个时候自己还在睡懒觉。 “哈哈,昨日听闻侯爷请客,琥兴奋的一夜都没睡好,因此早早便赶来赴宴!” 看见陈旭亲自前来迎接,黑须白面头戴武冠一身锦袍的江琥大笑着迎上来拱手行礼。 “蒋步拜见清河侯!”作为江琥的副将,而且一直都和江琥同穿一条裤子的大将蒋步尾随其后也赶紧拱手行礼。 “哈哈,二位将军免礼!”陈旭瞬间也喜笑颜开的拱手还礼。 江琥和蒋步皆都是武将,因此出门都比较利索,骑的都是高壮的匈奴骏马,随从带的也不多,只有七八个贴身护卫,陈旭让迎宾的管事带两人的护卫去安排茶点招待,自己则亲自领着两位新近崛起的将军谈笑着往客厅走去。 在客厅分宾主坐下,侍女奉上香茶和糖果糕点,陈旭详细询问了一下去年秋天的那场战争,江琥和蒋步也事无巨细的挨着仔细讲了一遍。 “侯爷正是神机妙算,那大湖四周的确是一块风水宝地,四周沃野千里水草丰美,加之有阴山阻挡西北的风沙,不光适合放牧牛羊马匹,而且土质肥沃极其适合开垦种粮,如今置郡设县,从边关四郡遣两万万兵卒屯戍朔方郡,又从中原迁徙三万户刑徒修渠垦荒,加上还有俘获的五万匈奴,如今过去还不到半年,前日上朝听闻垦荒已经达到三万顷,春播结束庄稼都长势喜人……” 三人一边喝茶一边聊天,讲完征伐匈奴的战争之后说到如今的西北形式,江琥感慨不已。 “如今西北匈奴和东胡已经全都被我大秦打的七零八落,就像侯爷当初所言,未来数十年西北将再无战事,我等班师回朝,却听闻侯爷已经娶亲回南阳探亲祭祖去了,陛下赏赐我等无数钱粮地产和房产,咸阳又燃放神雷焰火庆贺三天三夜,但因为侯爷不在,我等一番感激之情却又无法对侯爷倾诉,每日喝酒饮宴都有些无精打采,直到听闻侯爷回来,我等才感觉心里踏实了许多!”蒋步笑着帮腔。 蒋步原来是江琥手下一个都尉,去年春季偷袭河北之后斩杀头曼单于,军功累至大上造,入秋之后一场大战,军功再升两级达到大庶长,而大庶长距离关内侯也只有一级的差别,可以说只要再有一次同样的大战,能够干掉一个级别相当的敌人,封侯必然是妥妥的。 可惜,西北的仗打完了。 俗话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没有哪个武将不想封侯,一旦封侯就可以封妻荫子将侯爵传给子孙,只要大秦不倒,以后世世代代都是大秦的顶级勋贵。 但如果不能封侯,大庶长的爵位并不能世袭,等蒋步挂了,儿孙固然还可以继承房产田产,但却没有爵位只能当一个平民百姓,失去荫庇家道必然很快开始衰落下去,贵族的地位将一落千丈。 而蒋步如果还想再进一步,光抱皇帝的大腿还不够,因为皇帝的两条大腿上已经抱满了人,就连每一根汗毛上都挂满了大秦的王公贵族,因此抱紧清河侯的大腿就至关重要,只要得到清河侯的青睐,将来封侯同样指日可待。 最主要的是上次战争之前,陈旭单独给蒋步和江琥透露出来一个绝大的机会,那就是经略西域,这个巨大的甜甜圈刺激的蒋步和江琥睡觉都睡不好,但又不能大嘴巴到处宣扬,两人都快憋出前列腺炎了。 今日这么早赶在别人的前面来赴宴,自然不是单单想提前占个好位置吃饭,而是有别的打算。 而两人的打算陈旭自然也心知肚明。 “我大秦以军功为荣耀,两次大战二位将军的官爵都已经显赫无比,想更进一步不难,但就像上次本侯所说,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报,侯爷,狄道侯前来赴宴!”就在陈旭准备好好和江琥蒋步谈谈接下来的打算的时候,门卫管事大步进来禀报。 陈旭只好站起来,整理衣服出门迎接。 第724章 世界地图 狄道侯李信,是眼下大秦除开王氏父子和蒙恬之外地位最显赫的武侯,而且成名也早,也深得秦始皇器重,西北两场大战皆都是主将,无论武功还是地位都不是江琥这种新近崛起的侯爵能够相提并论的,起码在打仗上面来说,眼下整个大秦能够强过李信的一只手就能数完,就连章邯屠睢赵佗这些历史上的名将眼下都比不过他。 “侯爷稍等……”江琥赶紧站起来一把拉住陈旭的胳膊。 “阴山侯有何话要说?”看着江琥支支吾吾的样子,陈旭莫名其妙的问。 “那个……侯爷,您上次说的西域之事我曾与狄道侯说过一些……”江琥红着脸嘴巴凑到陈旭耳边低声说。 陈旭不由翻个白眼儿,转而和煦的笑着说:“无妨,狄道侯知晓也好,本侯先去把狄道侯迎接进来再说!” “我等与侯爷同去!” 江琥和蒋步一起跟着陈旭一起去迎接李信,片刻之后三人陪着李信一起回转客厅,侍女再次奉茶之后分宾主坐下。 “两位将军昨日送来价值数万钱的重礼,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因此今日旭特意准备一道美食宴请几位,还有几位相陪的宾客到齐之后午间我等一醉方休,来,三位将军先请喝茶!”陈旭举起茶杯敬客。 “区区一些礼物,都是从匈奴蛮子手里抢来的,如何敢言贵重,希望清河侯不要嫌弃才好!”李信赶紧说。 “贵重贵重,金银珠宝还在其次,旭要特别感谢的是,礼物中有一袋黑色的种子,乃是一种产自极西之地的香料,味道辛香,是极好的调味品,今日我要请诸位吃的美食便是用这种香料制作出来,鲜美无比,等会儿三位将军一尝便知,而且保证一辈子都无法忘记!”陈旭笑着说。 “竟然还有此事?”李信茫然许久之后摇头,“清河侯莫要说笑,匈奴蛮子茹毛饮血,何曾会有这种制作美食的调味品,一定是哪儿弄错了!” “侯爷,莫非您说的是一个小小的羊皮口袋?”江琥疑惑的问。 “不错!” “我知道了,英布将军当时追杀一个逃入阴山之中的匈奴贵族,三日三夜方才返回,而且还身受数道重创,当时不光带回了那个匈奴贵族的头颅,而且还带回来一个羊皮口袋,里面盛放的就是一种黑色的种子,我问起之时,英布将军说那个逃跑的匈奴贵族临死都不愿放弃这个皮口袋,认为比较珍贵才带了回来,某听闻侯爷一直都在收集各种稀奇古怪的瓜果种子,因此某回军营之后就去翻找战利品,结果也找到一小袋,然后便一起带回咸阳,昨日随同一些礼物了一起送来侯府……”江琥把发现胡椒的来龙去脉大致讲了一遍。 “原来如此!”李信和蒋步都恍然大悟。 “阴山侯,你这事干的小气巴沙的,匈奴缴获的战利品堆积成山,如果你当日说起,我等也可以好好寻找一番,说不定还能找到更多,如此遮遮掩掩,小心某翻脸!”李信颇有些幽怨的看着江琥。 “嘿嘿,非是某不说,而是这种东西并不多,而且匈奴贵族看的比命还重要,普通的匈奴人手中定然没有,肯定只有那些贵族才有,某也只是翻找了一些贵族战利品而已,而且也只找到区区一小袋……”江琥嘿嘿干笑着喝茶掩饰自己的尴尬。 “区区小事二位将军勿要斗气,今日这般早来赴宴,必然是有话想说,眼下无事,三位畅谈无虞!”陈旭打圆场转换话题。 “侯爷,您方才说那匈奴人视若性命的香料来自于极西之地,是否就是您说的那个孔雀帝国?”江琥放下茶杯拱手问。 “不错!”陈旭微微点头,既然李信已经知道了一些内容,陈旭也不用继续遮遮掩掩,而且拉上李信这个名声地位都不同凡响的武侯,对于以后的许多事都有巨大的帮助。 最主要的是李信自从上次求药之后,对于陈旭的身份越发敬服。 区区拇指大小一瓶药,就解决了他求遍名医都治不好的难言之隐,不光如此,他发现自从喝过那支药水之后,床榻上的战斗力比以前强大了无数倍,夜御十女太夸张了点儿,但满足几个妻妾绰绰有余,而且还龙精虎猛让他终于体味到了大将军真男人的勇武和霸气,现在回家一群妻妾都温柔的不得了,看见他脱衣服都感觉快要化了。 那种药必然就是仙药,不然何至于有如此强大的威力。 李信作为一个大秦顶级的勋贵什么没见过,唯独这种霸道绝伦的药水他从未听闻过,绝非普通凡俗的医道术士能够炼制出来,这样更加在李信心中坐实了陈旭仙家弟子的身份。 因此这次早早的前来赴宴,还抱有一些其他心思,和江琥蒋步样,希望可以紧紧的团结在陈旭周围,抱紧陈旭的大腿,说不定有朝一日还能往上升一级,封爵彻候,从此让李氏家族能够和王氏一比高下,成为大秦真正的顶级勋贵传承下去。 “侯爷,当日阴山侯与信说起过一些西域之外的事情,信自然信以为真,但我大秦世据中原,为何从未有听闻西域羌戎之外还有强大的国度?”李信略有些疑惑的问。 “呵呵,非是不闻,只是未曾关注过耳!”陈旭笑着站起来说,“既然天色尚早,我带三位将军去书房观看一件物事!” “好~好!”李信江琥蒋步同时激动的站起来跟着陈旭去书房。 对于提前把世界地图展示给三位武将观看,陈旭是有过考虑的,因为他打算明天就入宫去见皇帝,把地图和地球仪献上去,按照秦始皇的性格或许会召集一些重臣商讨此事,既然李信江琥等人已经知道一些,那么提前让他们了解的更清楚,也对于自己以后的军队改革寻找一些助力,涉及到裁军之事,光靠江琥蒋步两个人的分量还不够,如果李信也能参与进来,说服秦始皇的把握就要大多了,毕竟这两个武侯都是参加过两次征伐匈奴的大将军,无论是在军队还是在朝堂民间都积累了巨大的人气,如今声望也非常高。 进入书房之后,李信和江琥蒋步三人首先看到的就是一个摆放在书桌上的巨大地球仪,三个人顿时好奇的一起围上去观看。 “侯爷,这个木球球是何物?”李信满脸惊异的问。 “此乃地球仪,上面就是整个大地的地图,记载的是九州地理……”陈旭笑着伸手拨动木球,地球仪顿时嘎吱嘎吱的转动起来。 “九州地图,为何会画到一个球上……咦,竟然还是活动的!”三人疑惑看看转动的地球仪。 陈旭手一按,地球仪瞬间停了下来,“三位将军请看……” 陈旭指着一个地方,上面用小篆标注着大秦两个字,“这里便是我大秦眼下的位置,上方乃是北方,这大片区域就是匈奴占据的地方,南方为百越,再往南则是南海……这边是东海,东胡就在这里……大秦西面就是羌戎占据的西域诸地,从陇西郡往西,便是眼下羌戎地界,顺着西域再往西穿过一条狭窄的区域之后有一座万丈高的大雪山,从雪山之间有一条小路就可以通往西方世界,孔雀帝国就在这个地方……” 陈旭指着地图把如今大秦四周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然后拿起放在矮榻上的一卷布匹说:“这地球仪乃是根据浑天之象制作出来的,只为便于旋转观测,我这里还画有一副地图,来,帮忙打开……” 在陈旭的指挥下,江琥和蒋步两人赶紧帮忙把一卷地图展开,陈旭又找来几根细绳将地图栓好四角挂在房间的中央。 站在这幅清晰而巨大的地图前面,李信和江琥蒋步皆都更加呆滞。 因为从这幅图上可以清晰看到,偌大的地图上,中原人引以为傲的大秦只不过占领了区区一小块地方而已。 “三位将军请看,这就是整个世界的大致地形图,若是以我中原为中心,则东南西北的形式一览无余……我华夏起于炎黄二帝,而黄帝本是居于大河上游的部族首领,为羌人先祖,也就是说我华夏的根本不是在中原,而是在西域这一大片苦寒贫瘠之地,因此黄帝便带领部族沿河而下征讨炎帝部落,后来黄帝娶炎帝之女,炎黄二族合并,才有我华夏炎黄子孙之说……炎黄二帝占据了如今的渭河平原之后有了充足的粮食,随着部族的不断发展壮大,开始与大河下游的九黎部落不断发生争斗,连续几次大战之后黄帝斩蚩尤于涿鹿,九黎部落被迫往南方迁徙,形成三苗之国……” “其实通过上古一些传说和记载来看,我华夏并非是中原之民,而是起于姜姚二水,壮大于旧秦之地,驱逐了九黎部落之后占据中原,然后又征东夷,却匈胡,融吴越,逐三苗,慢慢融合形成的复杂民族,羌、戎、胡、苗、夷皆有……” “从上古三皇延续到今,数千数万年过去,许多东西已经不可考证,但可以确定的是我华夏与现在的羌戎祖先有非常紧密血统关系,只是在连续的混乱战争之中部族各自分散迁徙,形成了大秦四周如今的态势,匈奴乃是夏人后裔,东胡乃是商人后裔,羌人乃是炎帝后裔,中原则是各族融合杂居而成的族群,西垂的月氏,穆天子传中记录为禺氏,也属于炎帝部落的一支,可见西域于我中原并非没有交流和来往,只是我华夏的发展重心不断的在往大河中下游移动,忽略了西域诸地的联系而已,而从你们缴获的香料看来,匈奴和月氏等西域羌胡都还有紧密的来往,不然这种难得的贵重物品也不会流落到匈奴人手中……” “而这种香料的来源就在这里……”陈旭用手指着后世印度的大致位置,“孔雀帝国的人崇信一种叫做佛家的学说,与我中原诸子百家的理论迥然不同,而且此地西部靠海,东部有雪山阻挡,因此水流充沛气候温暖湿润,盛产各种我中原未有的动植物和香料,我上次与江琥和蒋步两位将军说起过一种叫棉花的东西,是制作布料衣衫的最好农作物,而且还有各种蔬菜瓜果,皆都美味无比……” 第725章 小道消息 “侯爷,您上次说的马其顿帝国又在何处?”江琥忍不住问。 “大概在这里……”陈旭用手指着希腊所在的位置。 “嘶~”江琥三人同时吸了一口凉气。 “侯爷,这隔的很远啊!”江琥脸色有些发白。 因为光从整个地图来看,大秦的疆域大小以及和孔雀帝国的距离比较来看,习惯于看各种军事地图的三位大将瞬间就大致算出了大秦到希腊的位置,至少在数万里之遥,最重要的是中间还隔着几个大湖,就是里海和黑海,而且希腊本就在地中海东北面的一个半岛之上,这么远即便是骑马至少都得年余时间,而且沿途还有大片的区域,肯定不是荒无人烟之地,绝对要一路杀过去才行。 “侯爷上次说的不错,这么远要想征服,的确十分困难,后勤和给养跟不上的话恐怕劳师远征会全军覆没也说不定……” 江琥脸色阴晴不定,即便是他可以带领大军在西北屠匈胡如同屠犬豚,但若是马其顿帝国和孔雀帝国都有不下于大秦的实力,恐怕一旦遇上,绝对不会是和面对匈胡一样一边倒的局势。 李信上次没听陈旭说起过压力山大大帝的故事,但作为一个合格的大将,光是凭借眼前的地图,也知道要带领大秦的军队杀过去绝对不会是一帆风顺,劳师远征的结局非常难以预料。 如今南方的百越一片散沙都没有人愿意去征服,何况还隔着怎么远的距离,加上对于那些地方丝毫都不熟悉,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占优势的前提下出兵,后果定然非常难以预料。 李信抱着胳膊脸色严肃,蒋步紧握拳头脸色时青时白,明显心里也在疯狂的挣扎。 “俗话说未雨绸缪,这些西方之国虽然眼下和我们隔的很远,也似乎没有太大威胁,但若是我们一直视而不见,那么数十年数百年之后,焉能保证他们不会再次出现一位雄才伟略的帝王,抢先攻占西域之地,收腹西域诸国之后虎视我大秦哉?”陈旭看着地图淡淡的说。 “侯爷的意思是……”江琥李信蒋步三人一起看着陈旭。 “我的意思自然是大秦需要抢先攻占西域,征服西域诸国之后打通通往西方的道路,然后不断去打听和收集西方诸国的消息,若是能够友好相处,则可以开展商贸来往互通有无,但若是不能友好相处,则要提前做好准备,以西域为跳板先下手为强,干掉这个孔雀帝国,上次我说过,这个孔雀帝国的人特别喜爱黄金,听闻这个国家的佛像都是用黄金装饰的……” 一听闻有黄金,李信三人的眼光顿时明亮起来。 对于普通将卒来说,战争无关乎大义,只为田地房产和升官发财而已。 如果将来真的能够带领大军杀到西方,不光可以得军功赏良田奴仆和美妾,还能抢夺大量的黄金,这种升官发财的机会任何武将都不太愿意放过。 “今日信提前来赴宴,就是想打听一些西域之事,眼下有了这幅地图,信才感觉有若井底之蛙而已,没想到世界竟然这么大!”李信沉默许久之后长吐一口气。 “世界越大,我等才越有机会,侯爷,您打算让我们怎么做?”江琥对陈旭抱拳行礼,脸色非常兴奋。 “不错,清河侯既然请我等观看这副地图,必然已经有所打算,只要信能够做到的必不推辞!”李信也明白过来抱拳说。 “经略西域,打通通往西方的道路,开辟一条和西方诸国交流的通道,这样才能开阔我大秦百姓的眼界,同时也才能够得到更多的财富,眼下我大秦民生困苦经不起这种长年累月的大规模战争,我们最迫切需要做的就是发展经济提振民心,让黎民百姓能够吃饱穿暖,然后训练一支勇敢无畏的大秦铁骑,从西域开始慢慢往西渗透,但在此之前,我们需要裁撤兵卒……” “裁撤兵卒?”李信直勾勾的看着陈旭,“清河侯,要攻占西域却要裁撤兵卒,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非也!”陈旭摇头,“我大秦如今看似兵多将广,但许多都是经历过六国大战之后遗留下来的老兵,虽然皆都骁勇善战,但熟悉的还是弓步战车的战斗方式,而且许多人也已经老迈无力,而此次征伐匈胡狄道侯应该已经看出来了,有了新式的马卒装备和锋利坚韧的钢铁武器,战车和步兵其实已经没有了太大的用武之地,我们需要的是善于突袭冲锋的马战精骑,或许只需要三五万就够了,而不是如今三五十万甚至上百万的老式步卒,兵将贵精不贵多,因此我们需要把镇守西北边关的大量普通兵卒裁撤下去,然后精选出来一些年轻勇武的将士组建新式马卒,训练精兵才是以后战争的主要方式,这大量的兵卒退伍还家,赏赐田产房产还能增加我大秦的粮食收入,此乃一举两得之事……” “原来如此,还是清河侯深谋远虑!”李信连连点头,从陈旭的话中很快就明白了裁军的意思。 “孙子兵法曰:兵贵精不贵多,将不在勇而在谋。侯爷这精兵之策深得兵法要略,而且马卒进攻撤退皆都迅速无比,完全可以做到因粮于敌,少了辎重和粮草的拖累,来去如风无任何掣肘,也完全符合兵法要诀!”江琥在旁边也不停的点头附和。 蒋步则站在旁边继续握拳头打摆子,三个侯爷讨论兵法,他一个还不是侯爷的将军只能打酱油,虽然级别只差一级,但这一级却是天遥地远,说不定一辈子都没机会。 但眼下不会了,他能旁听三个侯爵的安排,那么将来必然会跟着一起升官发财,这就是圈子,眼下他跟着江琥已经融入了这个顶级勋贵的圈子,眼下要做的就是闭着嘴巴听就行了,然后跟着摇旗呐喊冲锋陷阵。 “西北边关已经有了四万新式马卒,这批马卒供给不下于二十万兵卒,而西北还有三十万大军,如果继续发展新式马卒,则供给压力会越来越大,而那三十万大军其实只是在当做民夫使用,基本上没有任何征战的机会,获得军功自然也无从说起,还不如解甲归田节省朝堂的支出,因此还是我上次和江琥与蒋步两位将军说的,上奏书提请裁撤西北大军,只保留当前的精锐马卒即可,这股力量足够保证西北边陲的安宁,更甚至西北只需要保留两万精锐马卒,然后调集两万开始慢慢征讨西域诸国,用三五年时间慢慢将通往西方的道路打通,而三五年之后,我大秦国内安定民心安稳百业繁荣,到那时就可以组建一支精锐的马卒大军一鼓作气征服孔雀帝国,我大秦将向西辟地万里,即便是正面相抗西方诸国也绝对不会落於下风!” “不错不错,清河侯此乃最为稳妥之策,眼下我大秦虽然兵强马壮,但其实支撑不起连连征战,上书裁军之事,信愿意出一臂之力!”李信点头。 “我等也愿意听清河侯安排!”江琥和蒋步一起拱手。 “好,有三位将军鼎力相助,我劝说陛下也多了几分把握,上书裁军之事先不着急,明日我入宫把地球仪和地图献于皇帝,然后再与三位将军详细商讨裁军策略,如今统领西北大军的乃是蒙恬将军,此事一旦提出,必然会遇到诸多阻力!”陈旭畅快的说。 “侯爷,蒙将军处恐怕不会有什么阻力,更多的阻力可能会来自于武城侯!”李信提醒说。 “此话怎讲?”陈旭和江琥蒋步都一起看着李信。 “某前几日听到传闻,恐怕蒙恬将军会被陛下调回咸阳。”李信脸色略微有些严肃。 “还有此事?”江琥和蒋步两人神情茫然,这个消息两人明显还不知情。 武城侯就是王离,王翦病重还家修养,王贲也借故回老家陪伴照顾,去年秋季征讨匈胡,王离被皇帝启用作为主将攻伐东胡,两万大秦铁骑加上蒙恬亲自领兵作为后应,东胡彻底被刚成了稀巴烂,东胡王被王离亲手擒获斩首,这颗头颅如今还摆在太庙之中供奉大秦先祖。 东胡虽然如今势弱,但在中原人的心目中,东胡比之匈奴还是要强大许多,毕竟是一个袭扰中原数百年的老牌流氓团伙,和匈奴这种新晋崛起的流氓在地位上不一样。 历史上东胡曾经和燕赵秦等国发生过无数次你死我活的大战,中原不堪其扰,因此燕赵秦等国才不断的修长城来阻挡北方的胡人,东胡最强大的时候,号称有引弓之民三十万,整个北方全都是他们放牧的地盘,赵国被胡人打的没办法还手,因此才会有赵武灵王胡服骑射的改革,学习胡人穿衣骑马射箭,在中原强大的工业基础支撑下,赵国迅速崛起开始不断打击胡人,因此胡人便开始往东西两方退却,东为东胡,西为林胡,北方留下的巨大空挡让本来是渣渣游牧团伙的匈奴慢慢崛起,而匈奴也自称胡人,他们其实同属于北方游牧民族的分支,中原人基本上是不怎么去区分的。 东胡是胡人,匈奴也是胡人,如今干掉了东胡王,其实可以看做是把北方的胡人彻底灭掉了。 这是不世之功,中原人从来就没有做到过。 因此王离这一战凯旋归来,被皇帝赐爵彻侯,封为武城侯,至此王氏一门三位顶级武爵,家族地位冠居天下之首,除开皇帝之外没有任何人敢有丝毫小觑之心。 第726章 纷至沓来 陈旭捏着下巴低头沉思。 历史上蒙恬一直带领三十万兵卒镇守西北,直到李斯和赵高勾结矫诏扶持胡亥上台,然后用假的谕令逼死了扶苏和蒙恬,西北三十万大军落入了王离的掌控之中。 蒙恬从未离开过西北,但李信竟然说蒙恬可能会被调回咸阳,那么西北大军的接手者必然是王离。 如果是蒙恬,陈旭还可以用蒙毅去影响蒙恬,可能会比较好说一些,毕竟两家现在既是姻亲还是合作伙伴,正开着瓷器厂一起发财。 但面对王氏这三头大老虎,陈旭却感觉有些惴惴不安了。 王翦和自己算是比较熟悉,但这个老头儿心性古怪不太好打交道,而王贲平日两人接触很少,即便是王青袖在,以王青袖庶出的家庭地位必然不会太让王贲在乎,何况眼下所有人都以为王青袖已经死了,其次王翦王贲都很小心,也很清楚秦始皇的秉性,征服六国之后便急流勇退不问任何朝政和军事,让他们支持自己肯定不太可能,因为裁军之事实在是太过敏感了,军队从来都是秦始皇的禁脔,任何人都不敢去插手。 至于王离,自己与他也有过数次交往,特别是回南阳娶亲那次,跟随保护的同时还干掉了冉颡,武功高强行事果断,的确有大将之风,但此时不同往日,此事也不同于吃喝玩乐杀几个山匪。 军队乃是大秦眼下稳定的根基,而且裁撤西北大军也变相削弱了王离的军权,王氏深得皇帝器重,因此王离会不会支持自己还需要打无数个问号。 瞬间陈旭便在心底把李信的这个最新的小道消息在心里头挨着捋了一遍。 虽然这还只是个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但李信如果没有太大的把握决然不会说出来,也就是说蒙恬要调回咸阳的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 而这件事要说陈旭也能够猜到七八分,可能与当初与蒙毅联手弄掉赵高有莫大的关系。 也就是说那次和蒙毅合伙儿密谋踩死赵高,蒙毅的做法已经引起了皇帝的猜忌,把蒙恬连累进来,调回咸阳的同时也变相夺去了兵权。 赵高的地位和后世的历史记录已经完全改变,因此蒙氏的身份地位也开始发生变化,因为自己这个搅屎棍的强势插入,大秦已经开始和后世的历史开始发生不可逆转的变化。 当然,这只是陈旭的猜测,皇帝眼下的心思谁都不知道,也或许只是皇帝觉得西北匈胡之患已经平息,已经不需要蒙恬这位最为器重的大将镇守西北,调回咸阳只是有其他的安排和打算而已。 但不管怎么说,在这次裁撤西北大军的改革中,蒙恬基本上已经没有任何话语权了。 “不管西北军营如何变化,裁军之事还是要努力去推动,我大秦眼下已经不需要如此多吃闲饭的军卒,轻装上阵才是最好的办法,关于地球仪和地图以及西方诸事还请三位将军暂时保密,不然传出去恐怕引起民众和朝堂动荡,等我告知陛下之后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清河侯言之有理!”李信和江琥蒋步一起点头。 “呵呵,眼下天色尚早,距离午宴还有一个多时辰,我们先去打几圈麻将,三位将军请!”陈旭笑着说。 “哈哈,正中下怀,清河侯请!”李信哈哈大笑,四人便一起离开书房去客厅打麻将。 三个侯爵一个大庶长,四人皆都是不缺钱的主儿,因此打麻将的赌注自然也不小,小屁胡都是五十钱起,遇到满贯自摸,一牌下来赌金上千钱也是有的,因此稀里哗啦几圈下来,每个人旁边的木斗里面都堆了不少的铜钱和金饼子,四个小侍女伺候着端茶倒水兼顾帮忙数钱。 “三筒~” “杠~七条!” “稍等,七条碰,五萬~” “五萬碰~” “站住,本侯又胡了!”李信兴奋的把牌推到,“萬字清一色,对子,单吊五萬,大满贯,哈哈,拿钱来拿钱来,二两金子……” 看着李信手里的牌,陈旭忍不住脸皮抽抽了一下有些发黑。 江琥和蒋步脸皮更是纠结扭曲的不成样子。 特么的打了半个时辰不到,李信已经连续胡了四个满贯,加上这次的大满贯,已经赢了好几千钱了。 钱还在其次,牌桌上几个人都不缺钱,但这种欺负人的赢法还是让输的人不爽,江琥站起来,“狄道侯可敢与本侯换一个位置?” “哈哈,有何不敢,某打牌全靠技术……”李信牛逼哄哄的站起来与江琥交换位置接着打,接着一圈打下来,李信又胡了两次,其中一个清一色的满贯,点炮的江琥脸都绿了。 “侯爷,英布老爷来了!”稀里哗啦的声音中,门卫管事来报。 “嗯,请他来客厅!” 对于英布,陈旭没有起身去迎接的意思,因为英布本来就是他的门客,如今虽然立下大功,此次也得到大量赏赐,爵位也升了五级达到了左庶长的级别,官职也提升到了都尉,但这一切都是陈旭提拔的结果。 很快英布就跟着家仆大步而来,戴武冠穿锦袍,身材高壮,脸上多了一道伤疤,但看起来更加英武,而且气势十足,与以前判若两人。 英布对着牌桌上的陈旭等人恭恭敬敬抱拳行礼之后,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陈旭身后开始看牌,看了一圈儿之后忍不住赌兴大发,掏出一把金饼子开始押注。 而英布到来后不久,徐福、杨堃、陈平、张苍、胡宽等受邀前来参加午宴的宾客都陆续而至,一个个都华服玉冠精气神十足,明显对陈旭的邀请都很慎重,着装都很讲究。 随着这些人陆续到来,各自都很随意的搬来一把椅子坐在几个人的身后开始看牌,忍不住赌兴的掏出钱币开始陪庄下注,随着稀里哗啦噼里啪啦的麻将声音和碰杠胡的声音不断响起,赢的人得意兴奋,输的人唉声叹气,吹胡子瞪眼睛的吵嚷之中整个客厅热闹的一塌糊涂。 在这种吵闹声音当中,就连嬴诗嫚和蒙婉都被惊动了,忍不住好奇也来客厅观看这场热闹的麻将盛况。 “侯爷,范娘子和小姨娘到了!”门卫管事进来禀报。 “嗯,人到齐了,我去厨房看看午宴准备的如何了?”陈旭站起来把位置让给英布。 范采盈带着范采薇从院子进来,刚好看见陈旭出来。 范采盈一如既往收拾的干净整齐,一身精致华美的春裙裹着前凸后翘身体,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盘在头上,发髻间插着一根红色的玉簪,脸施薄粉腮涂红颜,玉颈雪白修长,皓腕上带着红色的水晶玉镯,身姿妖娆眼眸含春,一颦一笑都充满着别样的诱惑风情。 范采薇穿着一身淡绿色的襦裙,头发同样梳理的干净整齐,耳鬓插着一支绿色的玉钗,肤若凝脂光滑细腻,虽然同样美貌,但却带着几分和蒙婉相似的青春气息,与范采盈看起来有天然的差别。 “拜见侯爷!”姐妹二人一起上来福身行礼。 “免礼,诗嫚和婉娘在客厅,你们也进去打个招呼,我去厨房看看!” 陈旭对着范采盈微微点头,眼光在范采薇身上略一停顿便转身离开,而转身之际忍不住脸皮轻轻跳了几下。 对于范氏把范采盈送来咸阳送给自己,陈旭已经笑纳,也很喜欢,毕竟范采盈的能力非常不错,如今作为华夏钱庄的主管,把一切都管理的井井有条,但对于范氏又送过来一个女人,陈旭略微有些不太高兴,做生意不是娶老婆,光漂亮温柔就行了,他现在不缺漂亮老婆,自己的几个老婆一个比一个漂亮,不缺范采薇一个,但问题是范氏家族似乎并不太理解陈旭的心思,感觉多送几个女儿给陈旭糟蹋便会更加放心一些。 其实这样做陈旭更加不放心,华夏钱庄的未来关乎到大秦未来的经济发展,作为一个能够掌控大秦经济命脉的最重要的商业手段,陈旭需要华夏钱庄能够非常稳健的发展,特别是华夏钱庄咸阳分部,更是钱庄的重中之重,容不得半点儿错误和马虎,范采薇年龄太小,完全不适合掌控钱庄的运营。 因此陈旭回来之后特别叮嘱范采盈要密切关注咸阳钱庄的发展,最好是把范采薇给范氏家主送回去。 虽然都说姐夫睡小姨是天经地义之事,但陈旭却对这个小姨子很不感冒,也很不放心。 看着陈旭如此冷漠的态度,范采盈绝美的脸上现出一丝苦笑,她的年龄,她的阅历以及从她对陈旭的了解来看,家主的这次安排让陈旭很不高兴。 “采薇,侯爷不喜欢你,过几天我还是安排人送你回定陶吧!” “侯爷不喜欢我,我也没想要嫁给他为奴为婢,不过你送我回去家主肯定会打断我的腿,这样我还不如吊死在咸阳算了!”范采薇看着陈旭离去的背影噘着嘴说。 “你莫非真的想死……”范采盈脸色发白的一把捂住妹妹的嘴巴拉到院子的一个僻静之处,“采薇,你若是再这样口无遮拦,若是传到家主和侯爷耳中,你可没有活路!” “我范采薇又不是猫狗牲口,为何要被人送来送去,姐姐,若是你忍心,就把我送回去,若是不忍心,便把我留在咸阳,钱庄的事我可以不管,你帮我买一个小院子,若是遇到我心仪的男子我就嫁了,若是遇不到我就这样孤独终老,免得让你担惊受怕,如若家主问起,你就说侯爷不喜欢我就罢了!”范采薇淡淡的说。 “你真如此想,那我就帮你安排,但请你记住,你我的身份不是可以随便置喙侯爷的,不管你喜不喜欢他,也不管他喜不喜欢你,我不想再听到你对侯爷任何不敬的话语!”范采盈脸色凝重的叮嘱说。 “好,我以后不说便是!”范采薇点头,姐妹两个一前一后从僻静处出来,刚好看到嬴诗嫚和蒙婉两人带着侍女出来寻找她们。 第727章 特别酒宴 陈旭来到厨房的时候,所有午宴的牛排都已经腌制好了,煎肉的烧烤架和陶盘也都已经生火摆好,调好的胡椒酱汁也准备妥当。 陈旭检查一番之后吩咐开始煎制牛排,一群厨师和厨工顿时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 餐厅里面,几张拼在一起的长条餐桌,吃牛排的刀叉,喝酒的高脚玻璃杯也都已经摆放整齐,一件件器物都晶莹锃亮,中间还有几个巨大的玻璃酒器,是用来醒酒的酒盏,看起来和后世的西餐厅没有太大区别。 真好,以后再也不会有所谓的西餐了,用刀叉吃牛排,也是中国人发明的,世界饮食的源头都在中国,西方人,让他们学三哥吃手抓饭去吧! 陈旭很满意,看着恭恭敬敬一排站立在两侧的仆女,大手一挥说:“把红酒都倒在酒盏中醒酒,顺便去请客人入席!” “是,侯爷!”一群仆女整齐划一的福身行礼。 “哈哈,终于等到侯爷的美食了!”很快餐厅外面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而且还夹杂着李信畅快的大笑。 在客厅打麻将的一群人跟随着几个仆女大步而来,一个个脸上洋溢着激动的笑容,然后进门,就被眼前这张长条餐桌和上面摆放的整整齐齐琳琅满目的器具惊呆了。 玻璃杯见过,但没见过这种高脚细腿的玻璃杯。 盛满嫣红葡萄酒的超级大酒盏没见过,在透过屋顶的玻璃瓦照射下来的光柱中散发着晶莹夺目的光芒,空气中漂浮着一股令人心醉的清冽酒香,还夹着葡萄的果香味道。 桌上的刀叉餐具更没见过,一件件锃亮而整齐。 “啧啧,侯爷不仅是美食大匠,这用餐器具也都别具一格,杯盏刀叉皆都精致绝伦,看来这一顿美食必然是人间绝味,信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品尝一番了!” 进来的一群人都啧啧称奇,被餐桌上的布局和摆设惊呆了,一个个都围着餐桌观看这些精美的餐具,李信则大大咧咧拿起一副刀叉翻来覆去的观看。 “诸位请,本侯不太爱讲乱七八糟的规矩,因此大家随便坐,因为今日的午宴是吃大块的牛肉,因此要用到这些特制的刀叉,厨房已经在准备,很快便可以品尝了!” 陈旭笑着在餐桌尽头的一把主位大椅上坐下来,左右两边分坐了赢诗嫚和蒙婉。 一群侍女也挪开椅子邀请宾客入席,范采盈和范采薇也被安排在陈旭右手一侧,李信、江琥、蒋步、英布、张苍、徐福、陈平、杨堃、胡宽、孙叔炅、公输胜、麻杆等人则都自觉的按照各自的爵位高低从左往右依次坐下,刚好坐满一大桌子。 “先与宾客把酒斟满,通知厨房可以上菜了!”看着所有人都坐好之后开始兴奋的交谈讨论,陈旭吩咐侍女开始斟酒上菜。 很快嫣红的酒液被分酒的侍女用一个小竹筒盛放到高脚酒杯之中摆放在每个人的面前,而所有入座的人都看着这种奇怪的水晶高脚杯不知道该如何下手,神情都略微有些拘谨的看着陈旭。 陈旭抬手便捏着细柄把面前的酒杯拿起来说:“饮宴作乐,随意就好,诸位莫要拘谨,就像平日一般爱怎么喝就怎么喝,今日饭菜美酒管饱,来,诸位同饮一杯润润喉!” “侯爷说的是,我等就是一群粗鄙之辈,平日拿的是刀剑弓弩,当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这杯子虽然精致,我等就当时粗陶瓷盏,来,诸位一起同饮,谢清河侯今日的美食美酒招待!”李信站了起来举起酒杯。 今日这餐桌上,除开陈旭身份地位最高,就属李信资历最老,剩下的人都是大秦新晋崛起或者说正在崛起的贵族,不过李信也丝毫不敢显摆,因为这些人除开自己之外,几乎都和陈旭关系深厚,江琥蒋步不说,两人明显是已经投靠陈旭,陈平杨堃张苍之辈皆都可以看做是陈旭的门客,一个个都是眼下大秦风头正劲的人物,在大秦的影响力来说,可比他这个世袭的侯爵要猛烈的多。 不出意料的话,这餐桌上十多个人,将来说不定都会跨入侯爵阶层。 而有这一群人的帮衬,加上陈旭本身仙家弟子的光环,聚合在一起必然是一股将来左右整个大秦局势的超级力量。 自从陈旭到达咸阳之后,李斯冯去疾蒙毅这三位上卿声势正在日渐削弱,虽然权力眼下未变,但无论朝堂还是民间,谈论最多的不是这三位上卿,甚至不是皇帝,而是清河侯,以及大秦都市报、文学院、水泥、四轮马路、公交车等,甚至陈旭的一句话一个动作都可能被人津津乐道很长时间。 前几日陈旭骑马放竹鸢掉下来摔伤,这件事让整个咸阳人的心都揪了起来,许多人都在家对着陈旭的灵位焚香祷告祈求太乙仙尊保佑他的弟子,而最紧张的还是追随陈旭的一群人和所有参与了东方道修建的商贾,全部都紧张的捏了一大把虚汗,聚在一起讨论对策,直到听闻清河侯只是轻伤和擦伤了皮才又都松了一口气,然后就有许多商贾到城外的太乙神庙焚香磕头,给神庙施舍大量钱财扩修庙宇,希望用自己的诚心来感动太乙仙尊保佑陈旭,保佑他们的大金主和未来翻身的希望。 陈旭好,则所有参与东方道修建的人都好,都跟着发财。 如若陈旭有个三长两短,修路之事必然反复,未来则如同浑水一般看不清楚。 许多人都是投入了全部身家甚至棺材本。 这个赌注输不起。 因此对于所有的商贾来说,皇帝可以有三长两短,但清河侯绝对不可以,皇帝殡天了换个公子当皇帝就是,但清河侯普天之下只有一个,是唯一能够为替商贾撑腰做主的人,他必须得好好活着。 一杯酒喝完,放下杯子坐下,许多人都眼巴巴的看着餐厅大门,因为一杯美酒下肚,桌上又没有任何下酒的菜肴,因此都感觉更饿了。 而就在所有人都等的望眼欲穿的时候,随着一阵浓烈奇异的香味随风飘进餐厅,许多人感觉一下就口水乱冒,心底再也压制不住饥饿的灵魂,其中几个甚至都不顾礼仪站了起来。 伴随着脚步声,莺莺燕燕一群侍女用木盘子端着盖着盖子的陶盘进来,走到每位宾客身边。 “老爷小心烫伤!”侍女小声提醒,然后小心翼翼的把木托盘放在每个人的面前。 “好香好香~” 盖子没有接开,但所有人都已经被陶盘里面的食物散发出来的浓烈异香勾引的躁动起来,一个个都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面前的陶盘开始咽口水,连一直神情淡漠的范采薇都小脸紧张不安起来,偷偷咽了一口口水,然后又偷偷看了一眼陈旭。 “诸位,此乃我最新制作的黑椒牛排,采用上好的新鲜牛肉腌制,然后用狄道侯与阴山侯等几位将军从匈奴手中抢来的一种特殊香料煎制而成,味道鲜香浓郁,实乃人间难得之美味……” “侯爷莫说了,我等口水已经止不住了!”陈旭的话还没说完,坐在左首的李信迫不及待的伸手就把陶盘的盖子揭开。 伴随着一股热气腾空而起,一股辛香奇异的浓郁香味在餐厅瞬间弥漫开来,只见手掌大一块牛肉还在陶盘中微微发出噗噗啦啦的响声,上面浇着一种黑色的酱汁,闻起来不光令人食指大动,更是连灵魂都躁动起来。 “嘶~”李信双眼瞪圆使劲儿吸了一口气,一缕口水顺着嘴角滴落下来。 “这黑椒牛排要趁热吃,凉了肉质便会变硬,诸位请~” 陈旭伸手揭开自己面前的陶盘盖子,并且又伸手帮赢诗嫚和蒙婉两人也把盖子揭开,前来饮宴的宾客此时早已迫不及待,一个个全都伸手揭开盖子,伴随着一股股浓香的热气腾空而起,整个餐厅的瞬间被异香填满,咕咚咕咚的吞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谢谢夫君!”蒙婉和赢诗嫚两人道谢之后,各自伸手拿起刀叉,优雅的开始切割牛排。 “趁热吃,诸位请!”陈旭也抓起刀叉。 众人一看陈旭和蒙婉赢诗嫚的动作,也都跟着现学,拿起刀叉也不分左右,叉着肉开始用用小刀割下一块。 李信和江琥等几个武夫过惯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生活,因此直接割下足有半块,举着酱汁四滴的牛肉送进嘴里撕咬大嚼起来。 “唔……美味,实在是太美味了……没想到牛肉也能做的如此鲜嫩香浓!” “香……太香了,异香满口,绝对是人间第一等的美味……” “好吃……好吃……” 在所有人赞不绝口的称赞之中,桌子上再没有一个人还有闲心聊天,全都握着刀叉开始专心致志的对着牛排下手,整个餐厅就只能听到切割咀嚼吞咽的声音。 “姐姐,这牛排真好吃!”范采薇一边吃一边低声跟范采盈说话。 范采盈却没有说话,动作优雅的切着小块的牛肉送进嘴里,一双美目落在陈旭身上,看着他给身边的赢诗嫚和蒙婉两人切肉,看着蒙婉和赢诗嫚把小块的牛肉喂到陈旭的嘴边,脸上露出一丝说不清楚的笑容,似满足又似失落,然后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第728章 注定长不大 “诸位,今日牛肉管够,而且今日大家能够吃到如此美味,还要多谢狄道侯、阴山侯、大庶长和左庶长等几位将军,若不是他们击败匈奴找到这种美味的香料,我们或许一辈子都吃不到如此香浓的美味,来,大家一起举杯,感谢几位将军!”陈旭用餐巾擦了一下嘴巴之后站起来举起酒杯。 “唔……对对,感谢两位侯爷和几位将军!”所有人都赶紧放下刀叉站起来,许多人嘴里都还含着牛肉正在使劲儿猛嚼。 李信、江琥、蒋步和英布也赶紧一起站起来举杯。 众人畅饮一杯之后迫不及待的放下酒杯再次拿起刀叉开始吃肉,整个餐桌上就只能看见此起彼伏的刀叉,叮叮当当看起来忙碌不堪。 看见这个架势,陈旭知道眼下喝酒的举动是多余的,于是就陪着赢诗嫚和蒙婉两个老婆开始细嚼慢咽。 “呼~美味,就是太少了!” 李信速度最快,一块将近半斤的牛肉不到三分钟便吃完了,把最后一口肉吞下肚,用餐刀刮着陶盘内的黑胡椒汤汁一遍添一边忍不住感慨。 而此时餐桌上一群大老爷们基本上盘子都已经空了,于是陈旭吩咐继续上肉,很快就有侍女再次从厨房端来热气腾腾的黑椒牛排。 第二块牛排,依旧犹若风卷残云一般,叮叮当当的刀叉碰撞之中,几分钟过去,基本上又吃完了,陈旭耸耸肩吩咐继续上肉。 既然是请客,自然要管吃饱喝足。 一块牛排大约半斤重,对于陈旭来说吃两块绝对就饱了,但对于常年在沙场厮杀的粗汉来说,一次不吃个两三斤绝对不够。 很快半个小时过去,牛肉上了四轮之后,所有人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原始人终于开始有心情谈笑喝酒,说一些西北战事和大秦眼下的一些趣闻,而最后大家不约而同的聊到了制作牛排的这种黑胡椒。 “侯爷,这黑胡椒制作牛肉竟然如此香浓美味,以前怎么从未听闻过?” 陈平疑惑不已,作为执掌大秦都市报的总务秘书,每天经手的奇闻异事等稿件不计其数,可以说见多识广,但从未听闻中原有任何关于胡椒的信息。 “黑胡椒的产地在西域之西,距离我中原非常遥远,而我中原一直对于居于西北苦寒之地的匈胡羌戎没有太大的兴趣,商旅来往都很少,或许有过记录,但名称可能不同,而且因为我中原诸地各种香料齐全,因此没有人去关心罢了,而且胡椒主要是用来制作牛羊肉,可以起到去除腥膻和调剂肠胃的功效,胡蛮不事耕作,一年到头全靠牛羊奶肉果腹,因此对于这种香料特别喜爱,即便是有也不愿意卖到中原来,何况这种东西产量稀少价格堪比黄金,也只有西域诸胡的贵族才能享用,诸位没有听说过也在情理之中!”陈旭笑着解释。 “侯爷还知道西域之西的地方?”许多人都放下刀叉酒杯看着陈旭。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即便是风沙苦寒的西域之中也有许多我中原不曾有过的美味瓜果蔬菜,西域之西本侯自然知道一些,诸位吃过这顿美味,当要理解我中原并非无所不有而沉迷于华夏风物之中,而是可以把眼光看的更远一些,平日多关注一些中原之外的事情,眼光决定人的境界,看的越远便思想便会越丰富多彩,中原山川隽秀美不胜收,但西域也有它独特的风景,那些胡人逐草水而居,骑在马上弹着琵琶拉着胡琴,观大漠孤烟,看长河落日,又是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风景……” “喝最烈的酒,吃最美的食物,骑最狂野的马,睡最美貌的小娘子,征服天下驰骋万里,才是我大秦男儿最豪迈的风骨……” 陈旭站起来举起酒杯,神态豪迈。 “这一顿美食来之不易,西北匈胡一战我大秦数千英勇儿郎埋骨他乡,方有今日我等在这里安享娱乐,勿忘牺牲,铭记英雄,我等一起满饮此杯,向牺牲的将士致敬,也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够策马九州,踏足那些未曾去过的天地,把胡椒,把更多中原未有的物产带回来,让天下百姓都能品尝到更多的美味食物……” “哈哈,清河侯说的好,骑最狂野的马,睡最美貌的小娘子,实乃人生最大快事,来,诸位同饮!”李信站起来畅快的大笑。 “哈哈,不错不错,同饮,侯爷请~” “诸位,请~” 在一群男人的喧嚣和大笑之中,众人同饮一杯,赢诗嫚、蒙婉、范采盈皆都脸颊羞红,低着头不敢看陈旭,而范采薇则神情有些发呆,看着陈旭意气风发的样子,不太敢相信这么粗鄙的话语是从一个号称是仙家弟子的十多岁少年口中说出来的。 “哈哈,快哉,男儿生当如此,喝美酒,吃美食,骑烈马,操美娘……”李信一杯酒下肚,将酒杯重重的顿在案桌上,“清河侯已为上卿却不为相,此于理不合……” 满桌人瞬间就安静下来。 陈旭脸皮一抖黑着脸看着李信。 “嘿嘿,诸位无需紧张,某觉得清河侯擅制美食,虽不为相,但已经是掌管天下美食的上卿,呼为吃相恰如其分,以后我等抢到什么好吃的美味香料,皆都送来与清河侯,这样我等也就能时常品尝到天底下各种与众不同的美味了!”李信用衣袖擦着嘴巴解释。 “不错不错,吃相二字与清河侯实乃珠联璧合,某也觉得实至名归也!”江琥也放下酒杯点头附和。 “哈哈,狄道侯之言必然深得天下民心,天底下若是有这个相位,必属侯爷无疑!” “是极是极,侯爷乃是天下美食之祖,改良石磨,制精粉做馒头包子,做豆腐豆皮,做春卷火烧,更是发明铁锅茶油,传天下煎炒烹炸烹调之术,才有我等每日能够品尝到各种不同的美妙滋味,吃相之名非侯爷莫属!” “然,从今日始,侯爷既为我大秦吃相也!” “哈哈哈哈……” 陈平和杨堃等一群陈旭的狗腿子都瞬间从沉默中回过神来大笑着开始拍马屁,酒桌上的情绪瞬间更加高涨。 陈旭也是长吐了一口气,尼玛滴个葫芦瓢,最讨要这种说话半截的家伙,李信方才半截话出口,让他都感觉是不是要喷出一个石破惊天话语来,结果只是酒桌上的一个玩笑。 不过……吃相……这个称呼貌似不错。 既低调又别开生面,而且与自己的身份相得益彰。 何况在世人心目中,自己的确是美食大匠,自己敢称美食家第一,绝对没人敢称第二。 “哈哈,狄道侯这吃相二字本侯也感觉实至名归受之无愧,本侯的理想就是吃遍天下美食,今日诸位既然来了我吃相府,必然要吃好喝好,来,举杯同饮,今日不醉无归!”陈旭哈哈大笑着站起来。 “好,不醉无归,喝酒~” 满桌子人轰然都站了起来,再次举起酒杯大笑。 一顿别开生面的特殊酒宴,整整持续了一个时辰才结束。 牛肉吃了数十斤,胡椒耗费了一斤多,葡萄酒更是喝了七八十瓶,等到酒宴散去之时,包括陈旭在内几乎所有人都喝多了。 “多……多谢清河侯今日的盛情款待,酒……好喝,胡椒牛排……美味,胡……胡椒是……是好东西,不知道清河侯还有没有多……多余的,让某带……带一些回家……”清河别院门口,李信醉醺醺的搂着陈旭的肩膀不愿意上车。 “没有!”陈旭决然摇头,同时脸皮有些发黑。 你大爷的,送来的礼物还想要一些回去,天底下还有这么无耻的人吗? 何况英布送来的一袋胡椒已经全部没用了,剩下的一袋看起来也差不多只有七八斤的样子,播种用去了半斤,酒宴用掉了一斤,已经所剩不多了,最主要的是还要送一些给皇帝,地主家也没了余粮,送绝对是不能送的。 “清河侯忒小器!”李信已经完全喝麻了,丝毫都不顾及陈旭皇帝宠臣和仙家弟子的身份。 “狄道侯焉能胡言乱语,胡椒金贵,拿给你也是暴殄天物做不出来美味,等过几日我们向陛下请求发兵西域,必然还能抢到许多胡椒!”江琥脸色跎红的在旁边劝说,明显酒品比李信强多了,至少还是清醒的。 “唔,阴山侯所言……所言不错,清河侯勿怪,我等告……告辞……”李信摇摇晃晃的拱手,在几个护卫的帮助下爬上一辆清河侯府的马车。 “清河侯告辞,他日我等寻到胡椒再送过来讨一顿美食!”江琥翻身上马。 “侯爷,多谢今日盛情款待,我等也告辞!”徐福陈平英布蒋步等人也都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一番闹哄哄的道谢之后告辞离去。 “侯爷,采盈告辞!”范采盈牵着妹妹的手过来行礼。 看着眼前这个身姿妖娆脸颊嫣红的美妾,陈旭顿时想起打野战的事,感觉心中有一团火轰的一声就燃烧起来,伸手拉着范采盈的手笑着说:“你和采薇先回去吧,路上小心,明日我去寻你!” “是,采盈明日恭迎候侯爷!”范采盈脸颊更红几分,眼眸中隐隐有春水荡漾起来,福身行礼之后带着范采薇离去。 “骑最狂野的马,睡最美的小娘子!夫君莫不是有又看上了采薇姐姐!”目送范采盈的马车离去之后,蒙婉小脸通红的挽着陈旭的胳膊轻轻摇晃着说。 呃!陈旭赶紧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婉儿莫要乱猜,我对采薇没有丝毫心思,并且我已经让采盈把她送回去,咸阳钱庄事情繁杂而且紧要,容不得半点儿马虎和错误,她不适合呆在咸阳掌控钱庄!” “采盈和采薇姐姐两人虽然是姐妹,但性情却迥然不同,可惜我什么都不会,不然也可以为夫君分担一些繁杂的事情!”赢诗嫚神情略微有些落寞的轻声说。 “无妨,这些凡俗之事非是公主该做的,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我负责挣钱,你们负责貌美如花就行了!”陈旭挽着一大一小两个老婆往后院走去。 “嘻嘻,夫君说话极有趣味,只是诗嫚也不貌美如花,比起采盈和采薇两位姐姐差的太远了,婉儿妹妹才是正的貌美如花,夫君可以……可以……”赢诗嫚捂着嘴笑的花枝乱颤。 “可以干啥?”陈旭笑着说。 “夫君可以睡呀,婉儿妹妹可是号称整个咸阳最美貌的小娘子呢,您不能娶回来光看着呀!”赢诗嫚脸颊羞红 “那个……那个婉儿还小!”陈旭只能支支吾吾的敷衍。 “夫君,我……我今年都已经十四岁了,哪里还小?”蒙婉小脸羞红转头看着陈旭,双眼充满了期待。 陈旭的眼睛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她的胸脯上,薄薄的春裙下面,微微隆起两颗旺仔小馒头。 大半年了,还是这么小,看来注定长不大了,唉~ 蒙婉感受着陈旭的目光,低头看着自己的胸脯,小嘴一瘪眼圈儿瞬间发红,紧紧的抱着陈旭的胳膊抽泣着说:“夫君,我……我也想它们快点儿长大,可是吃的再多也不长,您……您是不是嫌弃我?” “没有没有,不要胡思乱想,我是说你年龄太小了,明年,明年一定让你侍寝!”陈旭赶紧给她擦眼泪。 “夫君可要说话算话!”蒙婉破涕为笑,两颗小馒头磨着陈旭的胳膊,磨得他有些心慌。 第729章 献地球仪 …… 辰时末,早朝散朝,秦始皇在一群侍卫和宫人的护送下回宫,刚在紫宸殿歇下喝茶,禁军来报,宫外清河侯求见。 “快请!”秦始皇放下茶杯站起来。 禁军很快去而复返,跟随而来的除开陈旭之外,还有两个宫人抬着一个大木箱。 秦始皇已经站在紫宸殿门口迎接,还没等到陈旭上前来行礼打招呼,立刻就满脸笑容的迎上去。 “爱卿终于来了,朕这几日等的吃不香睡不着!”秦始皇挽着陈旭的手往紫宸殿走。 “陛下恕罪,臣因为要准备一些事物,所以来晚了!”陈旭赶紧告罪。 “无妨无妨,主要是爱卿上次言说的事情太令人匪夷所思,所以朕特别惦记!”秦始皇拉着陈旭坐下之后,吩咐宫女上茶,然后看着宫人抬进来的木箱说,“爱卿准备的是何物?可是和那极西之地的诸国有关?” “是,臣根据天书中的记载制作了一颗地球仪,害怕陛下看起来费解,因此又专门画了一副九州地图,不光是极西之地的诸国地图,而且是整个大地之图……” “整个大地之图,快~快拿出来朕看看!”秦始皇迫不及待的吩咐。 “是,陛下!”陈旭转身打开木箱,让两个宫人把放在里面的地球仪先搬出来放在案桌之上,然后又拿出来一卷细麻布,让两个宫人牵扯展开。 这幅地图很大,长两丈宽八尺,上面画着陆地山川,还用小篆标注着各地的名称。 秦始皇本来正在看地球仪,此时看着这幅巨大的地图,眼神在上面来回搜寻几遍之后落在中间一个位置上,然后双眼不由自主的微微收缩了一下,几步走到地图前面,盯着标注了大秦了两个字的地方默然不语。 “陛下,这幅地图就是整个大地的形式,您看的这个地方就是我们大秦所在的位置,这片大陆在神仙界呼为南赡部洲,除此之外,还有东海万里之外的东胜神洲,北方万里之外的北俱芦洲和西方万里之外的西牛贺洲……”陈旭用手指着地图,把自己胡乱划分的四大部洲说了一遍。 “不过这些称呼在仙凡断绝之后就已经没有记录,臣查遍古今简牍,也不曾找到过这些名称,因此必然已经失落,臣不过是根据天书所载画出这幅简单的地图而已。《尚书.禹贡》有记载,禹帝铸九鼎而分九州,始有夏而并中土,为我华夏疆域之起源,而这九州之地,就是我如今大秦之地,神仙界呼为神州,只不过是四大部洲中的极小之地……” 陈旭满口胡谄的继续发挥自己这个当今最大骗子的口才,用手指着地图说:“陛下请看,我神州地界北方是草原,地域极其辽阔,狼虫虎豹如蚁群而居,万里之地荒无人烟,而且一年之中有半年时节都是冰天雪地的极寒天气,因此不适合农业耕种,只有逐水草而居的胡人勉强可以生存,而眼下西北的匈胡皆都被我大秦打残,百十年内不会再有任何威胁…… “东方,是一望无际的浩渺大海,南面是百越之地,越过百越之后是为南海,百越部族杂乱,除开山川险恶和气候复杂之外并无特别之处,而且百越之南是南海,因此南方对我大秦也无太大威胁,眼下独独对我大秦有威胁的就是西方……” “这里就是西域,看起来是荒漠苦寒之地,但其实不然,从陇西郡越大河往西,是为月氏和羌人的地盘,在羌人和月氏交界之处有一条富庶而狭窄的通道,臣将其称之为河西走廊,意思就是像一条走廊一样将我大秦和西方诸国联系在一起的通道。沿这条狭窄的通道往西,经过西域的月氏、新犁、敦煌、乌孙、楼兰等杂胡之国,最后到达一座万丈高的大雪山,而这座大雪山犹若一道长城一样将我大秦和西域与西方诸国分割开来,这也是百年前西方军队没有进入西域的原因,因为他们没有找到通往西域和我中原的道路……” “爱卿是说这座大雪山中有一条小道可以通往西方?”秦始皇听的严肃而认真,眼光随着陈旭的手指落在喜马拉雅山脉上的某个位置。 “正是,这一大片区域乃是高原,比我大秦眼下的地势要高出来两千余丈,气候严寒干冷,如今大秦境内的大河就是发源于此地,乃是数亿年冰川积雪融化之水,《尚书.禹贡》有记载:导河自积石,至龙门,入于沧海。其实不然,大河起源在更加靠西的位置,积石之山只是这座万丈高的大雪山的一条支脉而已,禹帝分九州,河西之地分属雍州和凉州,以前为西戎和北羌杂居之地,但眼下已经归宿月氏部落,而月氏是比匈奴和东胡更要强大许多的部族,占据了几乎整个河西走廊的富庶之地,就连匈奴都不得不得不向其俯首称臣,头曼单于纳其子质于月氏……” “还有此事?”秦始皇猛然抬头看着陈旭。 “此事虽然臣没有打听过,但必然属实,匈奴贵族与月氏来往密切,头曼趁我大秦统一中原之时,也在不断收拢匈奴部族组建王庭,将本就一盘散沙的匈奴统一在一起,试图建立一个匈奴帝国与我大秦相抗,若非去岁入春之后江琥将军误打误撞突袭河北斩杀了头曼,若是任其继续发展十数年,匈奴必然会成为我中原的心腹大患,说不定会头曼会率领匈奴大军南下,攻占河西之地虎视我中原……” “爱卿言之有理,那头曼单于小心谨慎,在距离我大秦边境两千里之外组建王庭,人口数万,已经成为了一支巨大的力量,若是任其发展十年,说不定他会一统河西,聚集十数万引弓之民南下,我大秦即便是在西北边境屯戍了三十万兵卒,但兵力分散必然会被击破,一旦匈奴突入中原腹地,后果不堪设想,即便是能将其击退,我大秦也必然遭受重创,而且如果六国不轨之徒乘机反叛,我大秦则会陷入岌岌可危之地……” 秦始皇脸色越发的严肃认真,说完之后看着陈旭,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朕要多谢爱卿打造的新式马卒装备和钢铁武器,这才提前将匈奴这个祸患根除,此事爱卿功莫大焉。” “爱卿是不是早就知道匈奴人正在暗中培植势力,这才三番五次劝朕先征伐西北匈胡?”秦始皇感慨的握着陈旭的手说。 “是,因为臣早就知道大地形式,南方之百越,犹若廯疾,非是有性命之危,而西北地域广阔,匈奴月氏皆都正在乘机崛起,若是不趁早将其剜掉,拖得越久对我中原来说越发危险,因此臣才数次提请陛下先攻阀匈胡以绝后患,不过眼下西北已靖,连带东胡也已经被杀的七零八落,百年之内西北再无祸患,因此我们势必要把眼光放到西域诸地,将防御和攻击的重心转移到月氏和羌人身上,在发展国内民生的同时攻略西域,将羌戎占据之地慢慢纳入我大秦版图,一旦等国内民心安定之后,便可以组建一支精锐的大军挥师往西,通过河西走廊直面西方诸国,到那时我大秦兵精粮足,只需征服此处的孔雀帝国……” 陈旭指着印度所在的位置。 “孔雀帝国气候温暖潮湿,粮食物产丰富不下于我中原之地,征服之后必然会为我大秦军队提供充足的钱粮,而后在孔雀帝国征集一支奴军,配合我大秦兵将继续往西方进攻,这样进可攻退可守,我大秦本土远离战场,必然安然无虞立于不败之地……” 陈旭一边说,手一边往西方继续延伸,最后指在了西亚的位置:“陛下,这里还有一个比孔雀帝国更加强大的国家,名曰安息,境内多沙漠,此地的人擅长经商,大量的驼队来往于极西之地的希腊、埃及、罗马、马其顿等国与孔雀帝国之间殖货生财,传说其国内的贵族都是以金银为餐具,玉石珠宝堆积满室,而在安息往西,便是当今最为混乱之地,名曰地中海,无数国家就像我中原春秋时期一般连连混战……” 陈旭站在巨大的地图前面,挨着把西亚欧洲甚至埃及等国都大致介绍了一遍,最后才指着孤悬海外的南美洲。 “陛下,此处神仙界呼为东胜神洲,上古时期本与我南赡部洲北俱芦洲西牛贺州等连接在一起,不过传说是因为共工撞塌不周山,导致天倾西北,地陷东南,滔天的洪水将其冲刷到万里之外,导致东胜神洲于我中原诸地彻底割裂,民间一直有传说东海之外有五座神山,其中两座往南漂移不知所踪,臣不知这些传说从何而来,同时也因为上古历经数十甚至百万年至今,早已没有了具体的记载,仙凡大战之前的事情早已几乎湮没殆尽,因此臣也不敢妄语,但臣可以告知陛下的是,东海之外眼下的确没有所谓的神山,倒是在茫茫大海中有诸多岛屿,有大有小,上面可能还有古人后裔居住,也有许多我中原甚至西方都不曾有的奇怪物种,但和仙人没有任何关系,这些稀奇古怪的物种,如果去查看山海经,或许能够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但也都是似是而非而已……” “东胜神洲与北俱芦洲在极北极东之处,有一条极其狭窄的海道相隔,最窄处不到百里,名曰百令海峡,若是由此乘船或者等大海冰封,或许只需半日就能到达对岸,传闻殷商时期武王伐纣,纣王死,有殷人逃亡东北,然后通过百令海峡到达东胜神州定居生息繁衍……” 第730章 秦大大的迷惑 “爱卿是说如今有我华夏先民的后裔生活在东胜神州?”秦始皇听的脸色一动,似乎略微有些惊喜。 “臣不能肯定,但此处有民相貌与我中原人极其相似,族中贵族戴羽冠,喜祭祀,在骨头和龟甲上刻字占卜,用我华夏早已废止的结绳记事之法,呼之曰印第安人,印者,殷也,因此臣推测这些居民乃是逃离中原的殷商遗民!” “唔,爱卿这般推测必然不会错,朕对于商周之事也略有耳闻,当初武王伐纣之后商人往东北退却,但国内其实并未完全平定,武王死,纣王之子武庚反叛,周公起大军二次东征,武庚随即战死,属下纷纷而逃,后来崛起于西北诸地的胡人皆都是殷商后裔,包括匈奴也是,对我中原一直心存不满,认为我们抢夺了本该属于他们的富庶之地,既然胡人世居西北,有族人渡海去东胜神州也在情理之中,虽然朕了解的商周历史和爱卿献朕的《封神榜》有很大出入,但周灭商的过程肯定没有任何变故,因此有殷人逃散也在情理之中!” 秦始皇捻须颔首,眼睛盯着美洲地图上下仔细看了几遍说:“爱卿的地图上东胜神州为何一片空白,只标注了南北两个字,莫非上面除开殷商遗民之外就是一片荒芜之地?” “非也,陛下这可就猜错了!”陈旭笑着用手指着美洲地图,“陛下,这东胜神州也有许多种族,但几乎都和印第安人有关,他们的生活习惯还是以血缘和氏族为传承,依靠打猎和采集为生,其实和东胡杂居部落差不多,因此还没有形成国家的概念,当然也没有分封的诸侯,生活状态非常原始,文字也非常简单,其实如果要确认他们到底是不是华夏先民后裔,只需要到达东胜神洲之后,找几个精通夏商文字的百家门徒去看看就知道了,臣将东胜神洲标注南北是便于区分,北方寒冷干燥,物产相对贫瘠,但南方却温暖潮湿,出产诸多我中原和西方没有的瓜果粮食,陛下还记不记得臣曾经说起过一种叫红薯的农作物?” “自然记得,爱卿言说那红薯亩产可以达到百石,实乃巨丰物产!”秦始皇点头。 “呵呵,那红薯便产自于这东胜神洲南方的热带雨林之中,当地土著虽然不懂耕种之法,但却可以依靠这些自然野生的丰产之物充饥度日,而除红薯之外,上次臣还和陛下聊起过另一种丰产之物叫做土豆,口感比红薯更佳,产量同样巨大,不仅可以为主粮,还可以烹制出许多美味的菜肴,这两样实乃解决百姓粮食的最好作物……” “好好,没想到这东胜神洲竟然还有这两种奇异之物,一旦能够取回来引种,我大秦再也无缺粮之虞!”秦始皇激动的身体都微微有些哆嗦。 “陛下,这东胜神州可不光只有这两样好东西,还有花生、玉米、番茄、辣椒、南瓜、向日葵等诸多粮食瓜果蔬菜……” “如此甚好,甚好,凡是我中原未有之物,寻找到之后都要引种回来,到时候朕要修建一个巨大的奇植异兽园,专门把这些瓜果蔬菜奇花异草还有各种珍禽异兽都养殖其中,让中原百姓看看,让四洲四海的那些异族之国的人看看,我大秦是如何繁华富庶,万邦来朝通达四海之地……” 秦始皇兴奋的在巨大的地图前面走来走去,眼睛不断的扫描着这幅巨大的地步,眼神灼灼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兴奋光芒。 看着秦始皇无法抑制的激动情绪,陈旭偷偷的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 皇帝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让他一下感觉有些紧张。 皇帝一高兴,又要搞建设了。 不过这个想法倒还是不错,只要经济能力允许,修建一个巨大的动植物园也不是坏事,说不定很够整出来一个堪比巴比伦空中花园的世界奇迹来让后世人顶礼膜拜。 何况皇帝嘛,你总得让他有点儿与众不同的追求,让他有存在感,有对于各种新事物的追求,这样才会有充足的兴趣去励精图治的发展国家,不然他就会闲的蛋疼,就想折腾点儿别的无聊的东西。 皇帝要修建动植物园也算是为地球动植物的保护和传播做贡献,总比找不到生活的目标和方向好多的多,而且一旦修好,自己也可一个跟着享受啊。 一个有山有水的巨大野生动植物园,里面生长着来自于五洲四海的珍禽异兽,熊猫、老虎、狮子、大象、鳄鱼、蟒蛇、孔雀、骆驼、犀牛、猴子……各种各样的动物在森林水泽之中嬉戏,奇花异草四季常青鲜花不败,徜徉其中岂不快哉!! 陈旭感觉自己的口水都下来了。 果然是雄才伟略的皇帝才能想到这个美妙的点子,自己的格局还是太小了,怎么就没想到呢? 陈旭对站在地图前面嘴里还念念有词的皇帝又产生了一丝敬佩之情。 “爱卿,再与朕讲讲这四大部洲还有那些奇异之事!”秦始皇突然转身拉着陈旭的手激动的说。 “陛下,四大部洲各自产出不同,今日臣也便是转为此事而来,还请安坐,臣用这个地球仪代替地图慢慢细说!”陈旭笑着指着放在案桌上的地球仪说。 “如此甚好!”秦始皇坐到案桌前面的大椅之上。 陈旭也在他侧面坐下来,然后用手轻轻拨动地球仪。 “陛下,为了您随时方便观看四洲四海之图,臣依照浑天之象制作了这个地球仪,您闲暇之余只需要用手转动木球,就能方便的找到自己想看的地方……” 陈旭说话之时手一停,刚好就按在当今大秦所在的位置,开始对照方才的地图先一一指出四洲四海的位置,然后开始讲述自己还能记得的一些地球上的地理知识以及一些动植物的分布。 时间一晃就是一个时辰过去。 陈旭掏空了自己记得的所有地球知识,秦始皇也听的时而兴奋,时而激动,时而捻须沉思,跟随陈旭的手指和解说,终于是把他生活的世界大致了解的七七八八。 “爱卿方才说的四方物产果然奇异非常,北极冰洋的白罴,西极草原的野牛斑马,南极冰川的企鹅,还有东海之中数十丈长的鲸鱼,这些不光是朕从未听闻过,中原的先贤典籍也从未记载过,与山海经等异书记载的山川地理也出入甚大……而且爱卿把地图制成一个圆球,但看起来甚是怪异,传言自盘古开天辟地,天升地降而始有生灵诞生,而且根据天圆地方之说,浑天自然为圆,但地也为圆的话何为始又何为终?这轻轻一转从东到西皆都连接为一个整体,从西牛贺洲又能转回到东胜神州而至我南赡部洲……” 陈旭口干舌燥的讲完开始喝茶润喉,秦始皇用手不停的转动地球仪,眉头慢慢皱起,观看地球仪转了无数圈之后终于是满脸疑惑的看着陈旭。 秦大大迷惑了。 这个地球仪让他无法释怀,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陈旭整理了一下思绪放下茶杯,然后带着微笑慢条斯理的说:“陛下,此事勿用多虑,臣把地图做成一个圆球只是便于观看罢了,何为始何为终其实并不重要,天上星宿随着时间推移位置在不断变化,大地也在四季更迭,古人依日月星辰的变化和方位制定历法辨识年月日时,因此才有春分夏至秋分冬至四大时节,而且也依此有春耕秋收夏伏冬藏的生活习惯,地之东西南北,也只是古人制定出来辨识方向而已,在上古太始,天地混沌,本不分东南西北春夏秋冬,因此也并无天圆地方之说,四时起于何终于何,并非确切的定数,因此大地起于何终于何,自然也无定数。道生于无,是为太初,分阴阳而为太极,道家大贤老子所著道德真经有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为一,即为太一,太一生阴阳为二,阴阳和合为三。阴为阳之始,阳为阴之末,因此阴阳并无分彼此,而是在相互不停的转换之中,因而于混沌中孕育出世间万物。就譬如人,男为阳,女为阴,阴阳交合而生子,此为无中生有也,天地生于混沌,人体内也自有混沌……” “方才臣讲述过西方孔雀帝国尊崇佛家学派,此学派与我中原百家理论皆都大不相同,对于宇宙之说更加深奥玄妙,其有理论曰芥子纳须弥,言法界广阔无边,我凡人世界只不过微弱沙尘而已,芥子者,微小也,须弥者,大山也,然大山居于芥子之中,我等凡人生活其间而不自知……” “佛家是否就是白蛇传中那法海一派?”秦始皇忍不住问。 “是,那法海便是佛家弟子!” “也就是说佛家也曾传播到我中原地界?” “是,此乃无可避免之事!”陈旭点头,笑着指着地球仪说,“陛下,这孔雀帝国距离我中原不过万里而已,我们不去,他们必来。中原百家学派繁荣昌盛但却各自攻讦而互不相服,而孔雀帝国却专一侍奉一派,从贵族到平民皆都信奉佛家,因此佛学也被立为国教,如若我们打通通往西方之路,佛教必然开始往我大秦传播渗透,一个由举国之力支持的学派是可怕的,当一种强大的理论开始在我大秦传播,我大秦一盘散沙的百家学派必然会无所适从,若是我大秦民众也开始信奉佛教,开始祭祀叩拜异族之神,则我大秦根基必然动摇,三皇五帝的华夏正统必然要被篡改甚至抛弃,一旦根基动摇,我华夏危矣!” “爱卿所言甚为重要,此事不得不防!”秦始皇脸色严肃的点头,端坐凝实地球仪许久之后说:“若要阻止此事,唯有杀光孔雀帝国之人,废止佛教,焚其经义才能一绝后患,从那法海所作所为来看,佛家门徒非是善良之辈,行走人间以斩妖除魔为号,行的却是欺压善良之事!” 第731章 旋转…… 果然是千古一帝,灭国之念说来就来。 陈旭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笑着说:“陛下,杀伐非是帝王之道,帝王者,当有囊括四海八荒臣服万族之胸怀,就如同当初焚书之策一样,焚烧诗书经义只可堵一时而不可堵一世,信奉佛家学说者,也并非只有孔雀帝国而已,西方很多国家都信奉佛教,世界如此之大,佛家弟子也不可能杀的尽,而且西方与我大秦远隔万里,随时都可能死灰复燃,最好的方法不是镇压,而是言身传教,派遣大量的百家门徒去西方传教,把我华夏的文化传播到西方去,让那里的贵族和平民都信奉我华夏文化,孔雀帝国只有一派,而我大秦则有百家,此消彼长之下,佛学自然会慢慢式微,让西方民众学我华夏文字,读我华夏诗书,行我华夏礼仪,尊我华夏律法,不光要从武功上征服他们,而且还要从文化上征服他们,时日已久,西方民众自然也就和我华夏一般无二,此为大统也。恩威并重,礼法并举,让这些异族邦国尊我华夏为正统,朝贺岁贡臣服与陛下,我大秦必然超越大唐盛世,万邦来朝指日可待也!” “唔,还是爱卿思虑周详,以威服,以德障,西方邦国甚多,通过传播我华夏文化断其根基,实乃兵不血刃之策,此计甚好,不过……”秦始皇依旧捻须认真的看着地球仪,“朕总觉得爱卿的制作的这个地球仪还有其他意义!” 陈旭干笑几声说:“陛下,您还是对着地球仪上东西南北起于何终于何有疑惑?” “不错,虽然天地出于混沌,但眼下天地早已分开,既然有东西南北之分,也必然都有尽头,传言四极之地皆为大海,但爱卿画的无论是地图还是地球仪,虽然有陆地和大海,但却区分的并不清楚,极北是冰洋,极南又是冰川,而且东西竟然没有任何起始区分浑然连接在一起,此于理不合……”秦始皇抬头认真的看着陈旭,希望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皇帝确认陈旭是仙家弟子不错,但仙家弟子也不能用一个便于观察这个蹩脚的借口把大地画成一个球球,因为有地图就足够了,而且看起来更加清晰自然,何必又单独弄一个地球仪出来? 以皇帝对陈旭的了解,这个球球必然另有深意。 陈旭不由心底苦笑一下,看来献地球仪的事情还是有些仓促,应该只献一副世界地图就最好,不过此事陈旭也并不是没有丝毫的准备。 “陛下,您听闻过夸父逐日否?” “自然听闻过,山海经和列子汤问皆都有记载,言黄帝时,有名夸父者,想追上天上的太阳,因为口渴喝光了河渭之水,又想去饮北泽之水,结果渴死在路上,此事天下人皆知,而且山海经中对于夸父之死有两种不同的记载,一曰渴死,二曰被应龙斩杀,因此无法信其有……” “陛下,夸父之死无需去纠结,同样是山海经所载,东海之外,甘泉之中有羲和之国,帝俊之妻羲和女神生十日,浴于甘渊,至此天有十日照耀大地,天气炎热河流断绝,后羿射下九日只余其一,命其东升西落,至此才有日夜交替,大地万物才慢慢恢复生机,此关于太阳的传说也是众人皆知,但羲和之国何在?无人知晓也,大日起于甘渊,但落于禺谷,甘渊在东海之外,禺谷在西方,但太阳每日都是从东方升起,陛下难道没觉得奇怪吗?” 秦始皇满脸呆滞。 太阳每天东升西落,这是常识也是常理。 似乎从古至今就没有人去具体的想这个问题,而且即便是想了,也没办法弄清楚其中的原理。 太阳每天都从东方升起,然后西方落下,往复循环,但太阳究竟是如何从禺谷回到甘渊的却从未有过任何记载。 因此陈旭突然提出这个问题,秦始皇瞬间就懵头了。 “陛下,地虽大,但并非没有终点,日升日落看似神奇,但并非不可解释,只是我们活动的范围太小了而已……” 陈旭站起来指着地球仪。 “陛下请看,如果说太阳起于东海,落于禺谷,那么越靠近西方之地应该就距离太阳越近,天气也应该更加干旱炎热,但其实不然,西方数万里之外的异族邦国的情形和我大秦并无太大差别,所见之太阳并不曾距离更近体积更大,而且要验证此事并不难,只需学那夸父逐日一般,不断的往西行走,就会发现无论怎么追赶,太阳一直就是东升西落,既不见甘渊,亦不见禺谷……” 陈旭说话之时手慢慢转动着地球仪,秦始皇的眼神也随着地球仪的转动慢慢凝聚,脸色也变得时而严肃,时而疑惑,时而古怪,脑海中就像有一个太阳悬在神魂之上,晒得他口干舌燥,不由自主的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又一口,同时心中有一个极其古怪的念头冒出来,就像鬼魂一样驱之不散,直到把茶水喝干了才清醒过来。 “爱卿,你……你不会说大地……大地真的就是个球形的吧?” 秦始皇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量问出这个让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问题。 陈旭还在轻轻的旋转着地球仪,秦始皇此时看着却感觉非常头晕。 “陛下,有一句话叫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大地到底是圆形的还是方形的言说过早,对于民生来说并无太大意义,但根据太阳的升起和落下来看,大地十有八九就是圆球形的,而且这也并非是臣的理论,臣上次和陛下讲过西方亚历山大国王的故事,他率领数万军队从西方一路征服无数邦国,一直攻击到现在的孔雀帝国,亚历山大国王雄才伟略,这主要得益于他有一个知识渊博的老师,此人叫做亚里士多德,是一个伟大的智者,他涉猎广泛,研究最深的就是宇宙和自然学科,他提出我们生活的世界就是一个圆球,叫做地球,太阳东升西落的原因就是因为太阳一直不停的在围绕着地球转动,就像这样……” 陈旭拿着一个茶杯当做太阳,然后慢慢的转动地球仪。 …… 陈旭走了,今天这场史无前例的皇宫奏对他来说是一次最大的考验。 地球是圆的这个说法一旦传出去,恐怕科学院的人都会瞬间和他翻脸,包括张苍在内。 而要验证这个理论的正确性,其实也不像陈旭说的那么简单。 从东方到西方遥遥数万里,光是一来一回就需要一两年时间,而且还得乘船航海,打造庞大的海船和寻找优秀的航海家都是眼下难以完成的任务。 但既然决定了要把此事说出来,那么提前在秦始皇心里挖个坑埋下一颗种子,它自然会慢慢生根发芽,因为西方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提出了地心说,而且开始了唯物主义的科学理论,数学几何物理都已经有了非常大的进步。 如果不是宗教的压制和国家的混乱,西方的科学也许会发展的非常快。 但可惜的是西方一直就没有像华夏一样发展成为一个巨大的中央集权的君主制国家,反而是依靠宗教和神话的影响,不断打击科学的发展,再加上希腊罗马马其顿这些国家不断的打仗,亚平宁半岛和地中海沿岸的国家就一直消停不下来,发展的还不如中国,因此一直等到一千多年后的中世纪末期,借助文艺复兴的巨大推动,大批科学家开始怀疑地心说的理论,随后一大批航海家陆续出现,用各自的探险过程证实了大地个圆球的理论,至此才证明亚里士多德的猜想,而这个时间已经过去了足足一千七百年。 而在这一千七百年中,中国一直都是领先西方的。 领先的原因并不是因为科技发展,而是因为华夏虽然分分合合,但都还是处于一个统一的中央集权领导下,相对于西方的混乱和宗教压制来说,华夏还是非常注重耕种和民生修养,也没有宗教裁判所这种黑暗的宗教体制超越在国家之上。 但所谓万事有利有弊,华夏传承之大秦的这种中央集权的皇权统治的确极大维护了华夏的平稳发展,但被尊为国教的儒家理论也发展的越来越变态,极度的排斥科学的进步,在西方文艺复兴浪潮的推动下,西方摆脱宗教影响开始大力发展科技的时候,也正是中华儒学礼教最为猖獗和森严的时候。 明末,西方快速崛起,东方却在满清入关之后更加保守,度过一段被吹捧过剩的康乾盛世之后,华夏完败于西方文明。 中华文明的发展虽然看似一直领先西方近两千年,但其实从古希腊开始便已经奠定了落后的基础,大秦崛起之时,也正是希腊文明蓬勃发展之时。以苏格拉底、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三位紧密传承的师徒发展出来的逻辑学、数学、物理学、伦理学甚至包括天文以及对于生命灵魂的研究和认知,已经远远超出了东方文明,而由西方哲学体系诞生出来的科学理论已经大大超越了华夏的玄学理论,开始进入了唯物观的科学发展时期。 虽然不能判断科学和玄学到底哪个才能真正主导人类的未来,但在玄学已经无法推动人类继续前进的时候,科学理论就是最好的认知世界的方法。 东方哲学唯心。 西方哲学唯物。 这就是两种不同文明发展的最大分歧和不同,而且也因此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东西方文明的差异就在于,东方能够支撑继续前进的动力是人文,而西方是宗教,华夏从春秋时期开始,便已经开始摆脱了宗教的束缚,百家的繁荣兴起彻底将鬼神边缘化,祭天敬神慢慢变成了一种仪式,对于国家的影响非常小,而西方却一直笼罩在宗教文化的影响之下,而宗教对于科学更加排斥,使得科学在西方也一直没有发展起来。 不然的话或许都等不到明清时期东方便会被西方虐的体无完肤。 因此陈旭穿越而来,把科学理论提前在大秦这个荒寂的时代释放出来,没有动乱,没有宗教的压制,只要说服秦始皇这个最大的boss,数十年之后华夏必然会走上科技发展的道路,混乱的西方将不再有任何的机会。 紫宸殿中静悄悄的。 秦始皇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一只手里举着一个茶杯充当太阳,另一手不断的拨动地球仪旋转……旋转……旋转,他的脸色看不出来喜怒哀乐,但眉毛和胡须却不断的轻微抖动,脑海中仿佛一锅煮开的粥,扑扑啦啦的要从七窍之中喷出来一样。 陈旭什么时候走的他都忘记了。 他现在眼中只有这颗旋转的木球,眼神中一遍又一遍的旋转掠过大秦那一小块涂成了黑色的地方。 第732章 皇帝突访 …… 连续三天,皇帝都没有上朝。 不光满朝文武百官皆都迷惑不解,整个咸阳的民众也私下里传出各种猜测的版本。 最大的猜测就是皇帝病重。 但皇宫之中却没有任何生病的消息传出来。 李斯、冯去疾和蒙毅三位上卿先后申请入宫探望皆都被皇帝拒绝,这下弄的满朝文武公卿更加人心惶惶。 因此无论达官贵人还是商贾百姓,甚至平静许久的百家门徒都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甚至其中还有许多心怀不轨的六国贵族也在私底下开始接触密谋,大街上的行人都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交谈都神色凝重不敢大声喧哗。 但就在第四日一早,紧闭了三天的皇宫大门突然打开,无数卫尉禁军如潮水般涌出来,紧随而出的是五百黑衣蒙面的玄武卫,护送着六匹骏马拉乘的四轮天子车驾缓缓而出。 透过打开的玻璃车窗,可以看到秦始皇身穿玄色龙袍,头戴冲天冠,神态威严而平静的坐在马车上,而他旁边还坐着一个姿容娇美的端庄妇人,正是赢诗嫚的母亲云妃。 “皇帝出巡,闲人退避,违令者斩~~” 数千禁军前方鸣锣开道,在悠长的号角声和皇帝出巡的呼喝声中,沉寂数日的咸阳城仿佛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瞬间便活了过来,民众从四面八方围聚到直通东门的中央大街之上,观看数日没有消息的皇帝。 而当所有的民众看到皇帝安然无恙坐在马车上的时候,一个个都瞬间放心下来,该买菜的买菜,该送货的送货,摆摊的、经商的、读书的、看报的各自安心,咸阳城内很快就又人声鼎沸恢复了往日的喧哗和热闹。 “皇帝出巡,去了哪里?” 李斯府上,连续几天也没什么心情去府衙上班的李斯此时正独坐在书房发呆,听闻管家前来禀报,顿时像突然神魂归体一般,非常激动的站起来。 “相爷,还不知道皇帝要去何处,但车驾是往东门而去,同行的好像还有云妃。”管家恭恭敬敬的回答。 “东门……云妃……”李斯嘴里念叨几遍之后神情颓然的摆摆手,“你先去吧,若无要事不要来打扰我!” “是,相爷!”管家退出房间,并且轻轻把书房的门帮忙关上。 “陈旭,你到底给皇帝说了什么……”李斯独坐书桌前面,看着窗外树枝上萌出的新绿和透窗而入的清丽阳光,脸上脸色阴晴不定。 “皇帝携云妃出东门巡游?” 蒙府,同样正坐在书房发呆的蒙毅豁然站起来,俄而又似乎恍然大悟一般捻须点头,严肃的神情瞬间似乎放松下来。 而冯去疾府上,冯去疾此时正坐在庭院之中端着一杯早已没有温度的茶水发呆,收到了家仆的禀报之后紧锁的眉头慢慢松开,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 皇帝没有任何征兆的突然带着云妃出东门而去,如果不出意料,必然是去清河侯的别院。 而在三日前,皇帝也是在紫宸殿接见清河侯之后才突然没有上朝理政的,今日必然是因为和清河侯商议之事有了结果。 虽然所有人都不知道清河侯和皇帝究竟说了什么,但可以确定的这件事非常重要,重要到让皇帝都有些失去方寸,或者说重要到让皇帝都需要用整整三天的时间思考才能接受。 这个现象不仅让三位上卿纠结,满朝文武公卿更纠结。 除开疑惑好奇之外,就只能等待下一次上朝看看皇帝有什么指示或者说法。 这种连续数日无缘无故不上朝理政的事自从始皇帝登基之后就从未发生过。 皇帝的作风一贯的如同雷霆暴雨一般迅速,无论朝野之事很快就能决断,但唯独此事可能重要的皇帝都拿不定主意,需要反复和清河侯商讨,甚至还亲自御驾去别院讨教。 而这几天,陈旭也忐忑不安。 关于地球的事情对于大秦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的确是一种颠覆性的理论,正常人都不会相信。 相信的人都绝对不正常。 陈旭不是正常人,因为他是仙家弟子,所作所为都不正常。 但皇帝虽然也不是正常人,但毕竟摆脱不了这个时代的局限,大地是个球球这种事一旦传出去,天下必然震动不安。 信不信另说,问题是这种完全不符合常理的说法必然会引起百家门徒的激烈反对,自古以来就是天圆地方的说法,清河侯即便是仙家弟子也不能瞎j8胡说。 你说大地是个球,该怎么证明? 证明不了! 至少陈旭现在证明不了。 而皇帝出巡的时候,陈旭其实也不在清河别院,而是在南山别院之中,正在指导一群从清河镇带来的少年进行火枪演练。 这群少年年龄差不多,都是十三四岁的样子。 经过清河镇近三个月的训练和加强饮食补充之后,虽然依旧黑廋不堪,但脸上的精气神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一排一排站的整整齐齐,每人手中端着一把一米多长的火铳正在练习列队三段式排枪射击训练。 训练没有用到火药和铁弹,只是不断的根据命令举枪收枪,然后用装着细沙的竹管练习装填弹药。 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火枪虽然犀利,但如果没有严格的装弹和射击训练,一旦上了战场,在马卒的正面冲击下说不定很快就会崩溃。 虽然这支特殊的火枪部队不一定用的上,但未雨绸缪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报,侯爷,皇帝陛下突访清河别院,两位夫人请您赶紧回去!” 一匹快马径直冲到南山别院的门口,一个护卫手持令牌跳下马冲入院中禀报。 陈旭愣了一下对旁边的护卫首领吩咐:“继续安排训练,半个时辰之后练习弓马刀枪,所有人没有我的命令不许离开农庄!” “是,侯爷!”几个护卫一起抱拳。 而清河别院之中,此时已经乱作一团。 皇帝不打招呼突然而来,数千禁军将清河别院包围的密密层层,数百个玄武卫冲进别院之中,将所有可能隐藏刺客的地方都严密的监视起来。 管家带着数百家仆护卫全都跪在地上迎接。 赢诗嫚和蒙婉二人虽然已经嫁做人妇,但毕竟都是才十多岁的少女,面对突然而至的皇帝,有些不知所措。 陈旭不在,侯府便没有了主心骨。 “夫君还未回来,父皇和母妃可随女儿去客厅歇息饮茶,免得受累!”赢诗嫚对于见到自己的父亲固然高兴,但却也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老爹带这么多人来是要干什么,会不会对自己的老公不利。 “无妨,眼下春色正浓,园内桃红柳绿风光正好,朕也许久没有出城了,今日闲暇带着你母妃出门游玩,顺便来找贤婿聊天,带你母妃先去后院吧,我就在这里等贤婿归来!”秦始皇带着微笑脸色和蔼。 “是,女儿告退,母妃请随女儿去后院!”赢诗嫚福身行礼之后和蒙婉两人陪着云妃往后院走去,秦始皇则在一群玄武卫的陪同下在清河别院外面的的园子里转悠起来。 这个别院是去年夏天才修好,占地两百余亩,不仅豪华大气,而且在陈旭的指导下修的与众不同。 光是耸立在水渠边的那座四五丈高的水塔便如同鹤立鸡群一般特别醒目,一根根水管和主管架设在围墙之上,四通八达的给各栋建筑送去自来水。 几丛修竹已经开始长出数尺高的竹笋,一根根仿佛利箭一般,还有杨柳松柏桃李杏梨等许多树木夹杂生长,一条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两边绿草如茵,亮丽的阳光洒落下来,整个院子弥漫着一股花香,期间还有鸟雀蹦跳嬉戏,略带着几分野趣。 院子的侧面有一道拱形的小门,院门虚掩着,看着秦始皇似乎想穿过去看看,几个玄武卫很快就推门出去,片刻之后回来禀报。 “陛下,后面是一个兽园,养着两头花罴!” “去看看!”秦始皇脸色平淡的点点头,在一群玄武卫的护送下穿过侧门,果然看到是一片树林,用木栅栏围起来的一个足有数亩的兽园之中,除开一些竹木花草之外,还用原木搭建了几个木台和木架,两头大熊猫正在木台上攀爬玩耍,几个仆人看见皇帝进来,全都吓的趴在地上磕头迎接。 “起来,勿用害怕,朕听闻这花罴喜食青竹?”秦始皇饶有兴趣的站在栅栏外看着两头肥嘟嘟的滚滚笑着说。 “是的陛下,这大熊猫喜食竹子,对于鲜嫩的竹笋情有独钟!”一个年龄稍大的仆人赶紧回答。 “去取一些竹笋来,朕喂食看看!” “是!”几个仆人赶紧离开,很快就抱来大大小小十多根竹笋,其中一个仆人用一根竹棍敲了几下栅栏,两头大熊猫顿时兴奋的从木架上滚下来,连滚带爬的跑过来。 秦始皇亲自拿起一根竹笋伸到栅栏里面,一头大熊猫伸出肥嘟嘟的爪子抓过去,一屁股坐到地上就撕开笋壳开始大嚼起来,而另一头熊猫着急的嗷嗷直叫唤,直到秦始皇又递过去一根,这才用嘴叼住也坐到地上开吃,神态憨态可掬,看的秦始皇神情舒展。 “陛下,这两头花罴还是当初五公主从宫内送到侯府的!”一个仆人小心翼翼的说。 “唔,朕也似乎记得,这两头花罴还是太乙山中的猎户所献,当初圈养在皇宫之中供人观赏,朕一直以为花罴是吃肉食,没想到竟然是吃竹子……”秦始皇一边说话,又接过一个仆人手中的竹笋丢进去。 第733章 君臣皆迷茫 “臣不知陛下光临,迎接来迟,还请恕罪!” 就在秦始皇无聊的喂着熊猫的时候,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陈旭额头微微冒汗的从院门出来。 “无妨无妨,今日天气晴朗,朕闲暇无聊,带云妃出门游玩,顺便来爱卿府上看看!”秦始皇转身笑着说。 “春暖花开,莺飞草长,的确是踏春的好时节,这城外和城内风光不同,陛下也应该出门游玩才对!”陈旭笑着拱手。 “你们都散去,我与少师有话要说!”秦始皇点头之后摆手。 “喏~”一群玄武卫轰然散去,几个负责照顾大熊猫的仆人也赶紧离开,瞬间熊猫园就只剩下了陈旭和皇帝二人。 君臣两人谁都没有说话,而是一起站在栅栏边看着两头大熊猫坐在里面吃竹子。 “朕现在很迷茫……”足足七八分钟之后,秦始皇才开口。 “臣其实也很迷茫……”陈旭沉默许久之后开口。 然后两人再一次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之中。 “爱卿为何迷茫?” 两头大熊猫吃完了竹笋,再次挤到两人的面前,站起来伸出肥嘟嘟的手掌哼哼唧唧,秦始皇弯腰捡起两根竹笋,递给陈旭一根,君臣两人同时喂食大熊猫。 “臣迷茫,是因为不知道眼下做的到底对不对?” “对或者不对都不重要,就像爱卿在朝堂所说,只要问心无愧就好,其实爱卿已经做的非常好了,朕有爱卿相助,大秦他日必然繁华富庶。” “这是臣的夙愿!”陈旭点头。 “这也是朕的夙愿,但是在没有遇到爱卿之前,朕却日思夜寐不安,六国遗老遗少蛰伏不宁,百家诸生整日熙熙攘攘,直到爱卿来咸阳,才帮朕一一化解这些烦扰,但眼下朕又惊恐不安,我们生活的世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如果我们生活在一个大球之上,这颗大球又悬在何处?太阳绕地旋转无始无终,那些远古的传说到底又是真是假?如果是真,天地绝对就不是我们想象的一样,如果是假,那些远古传说又是从何而来……” 秦始皇神情很疑惑,双眼也很空洞,心情就像他说的一样,似乎迷茫到了极致。 “陛下,臣只不过是一个山村野夫,在没有得到太乙仙尊梦授天书之前,从未出过远门,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每天劳作只为求一饭果腹而已,但看过天书之后才知道这个世界和任何人想象的都不一样,臣当时迷茫了很久,甚至有些无所适从,但看着家里摇摇欲坠的茅草屋,看着终日劳作却依旧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母亲和小妹,后来也慢慢想通了,无论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首先得要解决吃饭穿衣住宿等生存问题,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臣慢慢解决了吃饭穿衣住宿等近忧之事,自然开始远虑将来,因为天下如我家一般吃不饱穿不暖幼无所养老无所依之民遍地都是,所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因此也才慢慢从迷茫中醒悟过来,仙尊授我天书,决然不是为了让我自己观看那些匪夷所思的物品和借以贪图享受,而是要帮助天下所有饥苦百姓,陛下是天下共主,唯有辅佐陛下,我才能完成仙尊的嘱托,但自从来了咸阳,许多事并非和臣想的一样,百家门徒熙熙攘攘,朝堂之上也纷扰不堪,从朝堂到民间,似乎没有人能够看清大秦严峻的形式,而且也找不到任何解决的办法,或者说各自都在为自己的利益争斗,并不曾关注过天下百姓的死活,日复一日还在继续百年前的策略,愚民以为利,岂非掩耳盗铃乎,如今之大秦,需要大刀阔斧的变革,革故鼎新才能真正繁荣昌盛,革故自然不易,臣也有心理准备,但究竟需要一种怎样的变革才能达到仙尊对于我的嘱托,臣很迷茫……” 君臣二人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而这一次沉默的更久。 因为陈旭的说的内容和秦始皇想知道的完全牛头不对马嘴。 “陛下想知道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或许还想知道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没有神仙,但其实这些对于陛下来说甚至对于臣来说,都没有太大意义,因为无论世界是什么样子,陛下作为统御华夏的帝王,都需要让子民吃饱穿暖,努力把我华夏文明传承下去,这是帝王的责任。而臣眼下要做的,也就是不断从三卷天书之中寻找可以帮助陛下的内容,辅佐陛下把我华夏打造成为一个繁华富庶之国,不能让我华夏子民他日沦落为西方诸国的奴隶,仙凡断绝已无迹可寻,求取仙道已是虚无缥缈之事,陛下之近忧,乃是国内困苦的民生和动荡不安的百姓,而远虑,则是西方诸国的威胁,只要我大秦不断积蓄实力,不断向四方开拓进取,终有一天,整个天下会全部展现在陛下的眼前,当我大秦龙旗查遍地球仪上的每一块土地,陛下的迷茫或许就能解开了!” “爱卿所言极是,看来朕看的还是不够长远!” 秦始皇终于是长吐一口气。 “陛下,臣前几日做了一道美食,今日刚好可以请陛下品尝一番,治理天下固然重要,但臣其实更想做的是尝遍天下美味,而制作这道美味的香料,其实就是来自于西方!” 陈旭看秦始皇似乎已经有所悟,因此花头一转换了一个轻松的话题。 “莫非就是那黑椒牛排?”秦始皇眼神一亮。 “呵呵,正是,制作这道美味所用之物叫做黑胡椒,是江琥和李信几位将军从匈奴贵族手中所获,因为他们得知臣正在收集各种瓜果粮种进行培育,因此特地送来,没想到还是天书之中记载的一味极其珍贵的香料,臣安排人专门开辟了一片农田进行试种,剩下一些做了牛排验证,没想到果然美味无比,只是这黑胡椒数量太少,因此就没有特意送入皇宫让御厨给陛下烹制品尝,今日臣亲自下厨为陛下制作一次,品尝之余也可以了解一下西方物产与我中原物产之不同,陛下请~” “哈哈,好,朕闻近日盛传爱卿有吃相之名,今日朕要品尝大秦吃相制作的西方美味~”秦始皇挽着陈旭的手畅快的大笑,三天积累的迷茫似乎瞬间一扫而空。 一个时辰之后,陈旭带着赢诗嫚和蒙婉将秦始皇和云妃送出清河别院,看着数千禁军和玄武卫护送皇帝车驾远去,猎猎旌旗消失在数里之外的渭河边上之后,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牵着一大一小两个老婆回转。 黑椒牛排的美味毋庸置疑。 陈旭亲自下厨,皇帝品尝之后自然赞不绝口,一口气吃了两块,云妃也吃了一块,陈旭带着赢诗嫚和蒙婉作陪也各自吃了一块。 吃完之后看着皇帝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陈旭只好将剩下的胡椒匀了一斤出来,并且还详细写了这道黑椒牛排的制作方法一起送给皇帝带回皇宫。 胡椒这种东西西域是不产的,要弄只能去印度,即便是西域有来往于印度的胡商,但想大量购买也是不可能的。 因为这玩意儿在印度都是野生的,产量也并不高,何况印度现在比大秦更加荒芜野蛮,老虎狮子大象毒蛇漫山遍野,贵族即便要享受也是用人命换来的,价格堪比黄金,因此即便是安排商人去西域诸地,有黄金也不一定能买到,何况商队去了也可能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西域诸国都是羌戎胡蛮,都是以前被中原诸国赶出去的夏商先民,对中原之地的人充满了仇恨和敌视,并且就像匈奴一样一直也对中原虎视眈眈,只是摄于大秦的强大而不敢明目张胆的进攻罢了,但杀几个商人是一点儿心理负担都不会有。 但想来吃了这顿黑椒牛排,秦始皇对于西方之事会更加感兴趣一些。 何况前几日陈旭请十多人一起开了牛排趴体,最近几日这道黑胡椒牛排已经成为了咸阳王侯公卿酒宴之中的一个神秘的代名词,吃过的人一说起就满嘴口水,而没吃过的急切想品尝一下也吃不到。 咸阳已经有许多人在重金求购黑胡椒,特别是在一些胡商来往的市场更是热闹,无论是谁,只要能够弄到黑胡椒,都可以与黄金等价交换,因此这个消息直刺激的许多商人嗷嗷叫唤,私底下更是把黑胡椒已经炒作吹捧到了仙家物品的地步。 因为这种胡椒是陈旭发掘出来,而能够吃到的人寥寥无几,听闻皇帝都还没吃过。 而秦始皇知道黑椒牛排,自然也是从李信很江琥等人口中知晓的。 当日在清河别院品尝过之后,李信和江琥等人已经完全被这道美味征服到了骨子里,不仅在朝堂之上得意洋洋的宣传,甚至还派出家仆手持自己的书信去西北军营翻找匈奴战利品,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一袋两袋。 一道美味而已,秦始皇并不特别在意,他并不是一个贪图口腹之欲的帝王,陈旭不送给他吃,他也不会去怪罪,因为陈旭发明的各种美食已经让皇宫的御厨有了足够施展才能的机会,煎炒烹炸炖煮每日都是换着花样在制作,足够他每日吃的舒心。 但既然品尝到了,这种欲罢不能的美味还是让他无法释怀,于是吃完便含情脉脉的看着陈旭,陈旭也只能心痛的送了皇帝一斤。 不是臣不爱陛下,而是这东西的确太少了, 吃一点儿少一点儿,在没有征服西域诸国之前,这东西可遇不可求。 总不能为了几斤胡椒怂恿皇帝安排数万大军和月氏打仗吧。 要知道月氏也不产这玩意儿,劳师动众数万大军生死搏杀,不知又有多少大秦将士殒命疆场,不仅得不偿失,而且还会掉人品。 要知道眼下吃下去的每一粒胡椒上面,都沾满了匈奴人和大秦将士的鲜血。 是用数万人的性命换来的。 眼下陈旭在咸阳民众当中的地位非常特殊。 他不是丞相,但已经有国相之名,而且皇帝特赐玄服紫绶,的的确确已经是上卿的级别,甚至比李斯等三位上卿地位更加尊崇,身上加载少师光环,而且还可以着履佩剑上朝议政,可以说皇帝对他的恩宠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而且陈旭酷爱美食,也精研美食制作,他制作的各种美食已经开始流传天下,而且前几日李信给陈旭加载了一个吃相之名,短短数日之间,这个称呼便已经在咸阳家喻户晓,并且已经随着南来北往的商旅开始传播出去,估计不过多久,大秦吃相这个称呼便会传播的天下皆知。 虽然吃相不好听,但却名副其实,虽然只是一个调侃的称呼,既不正经也不正式,但这个称呼却让他身上的压力一下小了很多,轻松中透出一个信息,那就是他意不在朝堂,也不会去和李斯冯去疾蒙毅三位上卿争权夺利。 推好友都市新书《青铜萌叔》 好友旁墨新书《青铜萌叔》开坑,第三届网络原创文学现实主义题材征文大赛参赛作品。 主要讲述一个青铜咸鱼大叔和女装大佬同居的故事。 嘿嘿,很那啥是不是? 感兴趣的朋友赶紧去收藏一下。 第734章 探路石 “来人,帮我把这三封信分别送去狄道侯、阴山侯和大庶长蒋步府上!” 回到后院之后,陈旭很快就在书房写下三封书信,封好之后盖上自己的印戳,让管家安排人送出去。 既然皇帝已经看过了世界地图,甚至也非常难以理解的接受了大地可能是个圆球的形状,因此接下来的几天可能会在朝堂之上把这个其中一些消息透露出来,至少在对待西域诸国的事情上会提上朝堂的议事日程来商议征讨策略。 今日吃牛排的时候陈旭就很明确的提醒皇帝,西域与中原不同,羌戎胡蛮杂居情形复杂,而且地广人稀征服困难,加上如今还在慢慢蚕食百越,因此大秦眼下发展的重点还是要放在国内的,先解决六国遗老遗少以及发展民生,积蓄实力的同时可以派遣将卒慢慢经略西域。 这个时间和对付百越一样,不用着急,采用练兵的策略不断往西域渗透,时间可能需要八年十年,一旦将西域诸国全部征服,大秦也将会得到一支强大的百战之师,将来面对强大的西方诸国的时候,也就有了充足的经验和强大的战斗力。 既然要开始经略西域,那么裁军之事就已经迫在眉睫,需要提前解决西北三十万兵卒的去留问题。 只有不断的甩掉沉重的包袱,大秦才能轻装上阵。 而江琥、李信和蒋步就是陈旭裁军的探路石。 不管皇帝是如何想的,但裁军改革必须推动,如果推不动,那么大秦的军队就会越来越臃肿庞大,百姓承受的压力就会越来越大,改善民生发展经济可以说就举步维艰。 而裁撤下来的军队陈旭也大致有一些安排。 老弱病残者肯定是首先裁撤,发送回原籍根据军功赏赐田产房产成为平民,而且这三十万军卒大部分都是老秦人,原籍都在西北关中一带,基本上没有了太大的作用,但还是可以成为维持乡村稳定的重要力量。 其次就是年轻力壮之人,这些人可以分成几部分。 一部分等到东方道修建完成之后,组建一支公路警察部队,负责巡逻和维持整条东方道的安全,同时还负责保护物流市场和服务站,每个地方都设置一个警察局,管辖来往于东方道的商旅安全,同时还可以协助当地官衙稽查和追捕罪犯,职务等同后世的交通警察。 当然,东方道毕竟只是一条道路,能够安排的人数非常有限,估计也就两三千人的规模,因此更多的人数会分散派遣到整个大秦的郡县基层,去充实基层的安全力量,在郡县乡三级设置警察部队,重新部署郡尉、县尉的职务,将原先什么都要管的安全事务区分开来,郡尉县尉只需要执掌兵卒,负责镇压大规模骚乱和造反等不轨之徒,而更多的治安任务交给警察,将乡镇游缴改变成为基层警局,不再参与军事任务,而且划分为县令或者郡守直接统辖,以和军队彻底分开,不至于责权模糊不清。 这一部分全国至少可以安置下去十万人,而随着大秦版图的不断增大,以后需要的人更多,眼下大秦已经由三十六郡变成了三十八郡,县城增加了三十多个,而且随着蚕食百越的地盘越来越大,将来设置的郡县还会增加至少上百,哪怕一个县只筹建两百兵卒和一百警察,全国需要的人数也需二十余万计。 虽然裁撤下来的兵卒看似依旧在吃粮饷,但和专门屯戍的大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至少这些人的粮饷在当地郡县乡镇就已经解决,没有运送和消耗的过程,何况这些人安排下去后在当地也要分派田产房产,处于半耕农模式,既有粮饷又可以种田经营,而且在当地娶妻生子,慢慢就会和当地民众融合在一起,成为稳定基层的一股超级强大的力量。 而最后还剩下一些年轻勇武的兵卒和战斗经验丰富的老兵,则会被组建成为几支新的部队,归属西北军营统辖,以马卒为主,以步卒为辅,协防边关,同时也可以管理投降的匈胡部族。 陈旭的想法就是西北军营最多只需要保留不到五万人马,要让真正留下来的都是英勇善战的兵将,防御西北已经没有太大必要了,重要的还是预防国内的变故。 至于经略西域的部队,陈旭按照眼前的情形来看,最多只需要不到两万人,在马镫马鞍强弓硬弩以及钢铁武器的装备下,两万人在草原上的战斗力绝对超过二十万步卒,集结冲锋之下眼下整个地球就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军队可以阻挡,真的堪称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碾压一切不服种族。 陈旭坐在书房内,把对于裁军和筹备新军的策略详细的写了下来。 只要江琥李信等人在朝堂上提出裁军之事,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满朝文武几乎都不会也不敢支持他们的提议,但裁军的意义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因为陈旭已经通过两次交谈和信件告诉了江琥蒋步和李信各自提出了非常充足的裁军理由,皇帝不可能完全视若不见,一定会召集皇族和倚重的王侯公卿进行讨论。 而陈旭也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个咨询对象。 而且以皇帝的敏锐直觉和掌控力来看,也必然猜得出这裁军之事和陈旭有关,自然会邀请他去商讨一下。 果然,两天之后的早朝之上,在商讨完三省六部的朝堂政事之后,大庶长蒋步第一个站出来提出裁撤西北大军的奏书。 而这个奏书立刻就像一把火一样瞬间点燃了朝堂,引起一阵剧烈的动荡,特别是左相李斯直接站出来斥责蒋步用心险恶,是要置大秦安危于不顾,还有许多王侯公卿也站出来指责裁军乃是荒谬之举,兵部有官员直接在朝堂上弹劾蒋步居心不良动摇国本,要求夺去蒋步的大庶长爵位贬为庶人以正视听。 蒋步如今虽然距离侯爵仅有一步之差,但这一步近乎于遥遥无期,眼下满朝文武之中侯爵十数位,等同于左庶长以上高爵者有上中下三卿上百,因此对于蒋步这个新近崛起的家伙丝毫都不看在眼里,武将还好,虽然对于蒋步这个愣头青突然提出的这个要命的奏书感觉到莫名其妙,但却都抱着一种喜闻乐见的心态坐在椅子上观看结局,但所有的文职官员却瞬间如同炸锅一般。 大秦眼下的文职官员和后世的文官不一样,他们自认为都是皇帝的谋士和家臣,自然一切出发点都是为皇帝统御大秦江山为重,虽然也争权夺利,但还没有达到排斥武将打压军队来提高自己权势的地步,因为许多文官实际上也能统兵打仗,比如蒙毅,比如李斯,比如冯劫,都曾经带领军队上场杀敌,和百家门徒动不动就要拔剑决斗一样,秦汉时期的文人也都尚武,属于很野蛮的品种。 因此对于蒋步提请的裁军奏章,朝堂之上三省六部的官员几乎都跳起来大骂蒋步,甚至还有许多撸袖子挥舞着笏板要群殴蒋步,打死这个隐藏在朝堂之上的大秦叛徒,甚至有人开始挖掘蒋步的家史,从祖宗八代来证实蒋步其实就是前六国之中的不轨之徒,目的就是推翻大秦,是谋逆,必须先车裂再镬烹,从肉体到精神都要彻底碾成飞灰才能平息满朝文武和天下百姓的愤怒。 看着群情汹涌的张牙舞爪扑上来的数十位官员,看着一个个狰狞到口沫如雨水纷纷的落下来的怒骂和斥责,蒋步心惊胆战到两股都在不停颤抖,脸色苍白的看着高坐龙椅的皇帝。 秦始皇双手紧紧的抓着龙椅的扶手,脸色严肃到令人心寒的地步。 蒋步瞬间心底绝望。 本来以为只不过是一个很简单的奏书,没想到却像捅了马蜂窝一般。 而且这个提议看起来让皇帝很愤怒,因为那一双凝视他的眼睛似乎有火焰在熊熊燃烧,蒋步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快要被这股火焰烤焦了。 朝堂太可怕了,比面对数万兵强马壮的匈奴大军还可怕。 面对野蛮的匈奴大军,只要你足够强壮,足够勇敢,弓箭刀枪足够犀利,必然会笑到最后成为胜利者。 但眼下的朝堂,就只有一群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大臣和一个平日看似平静无波的皇帝,但这些人随便哪一个,都可能因为一句话将他彻底按死,然后像碾小蚂蚁一样碾成尘土。 蒋步额头上的黄豆大的汗珠子顺着微微颤抖的脸颊往下滚落,噼里啪啦的掉在地上。 自己辛辛苦苦好不容易用命换来的官爵,似乎就要被彻底葬送。 他的心中甚至开始后悔,不该跟着清河侯趟这趟浑水。 但此时话已出口,想收回都不可能。 蒋步偷偷的扭头看了一眼李信和江琥,发现两人也在偷偷的抹额头的虚汗。 “完蛋了,爷今天要死了!”江琥在心底哀嚎一声,瞬间感觉灵魂像坠入冰窟中一般,甚至已经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朝堂喧嚣如潮,但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却并没有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随着争吵怒骂越来越凶猛,蒋步站在自己的座椅前面头越来越低,秦始皇脸上的情绪慢慢的平静下来,然后拿起一块沉香木轻轻的叩了一下御案。 “啪~” 朝堂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转头看着皇帝。 第735章 裁军之争 “此乃朝堂议政,非是闹市聚众斗殴,肃静!”皇帝发话。 “陛下恕罪!”满朝文武同时拱手,然后一个个怒视蒋步之后坐了下去。 蒋步此时已经浑身被冷汗浸透,面前的地面上已经被汗水滴湿了一大片,战战兢兢的看着皇帝,深吸几口气之后拱手结结巴巴的说:“陛下……裁撤西北大军,臣非是有谋逆之心,而是为我大秦将来计,如今匈胡皆灭,西北数十年甚至上百年都将再无战事,而数十万大军驻守西北边关,每日徒耗钱粮再无任何意义,裁撤这些兵卒有益无害,此乃臣忠心之言,臣只是一介武夫,因此也思虑简单,如有不妥还请陛下见谅,如若陛下认为臣说错,臣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到了此时,蒋步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说都已经说了,至于什么结果只能看皇帝的心情了。 “裁撤西北军卒决计不可取,还请陛下三思!”李斯再次站起来躬身行礼。 “李相言之有理,我等附议,请陛下三思!” 整个朝堂之上几乎所有的文武大臣都一起站起来,整齐划一的声音震的江琥灵魂都差点儿崩溃了。 “陛下,关于大庶长裁撤西北大军之事臣有话说!”等满朝文武都坐下去之后,一直低着头擦汗的江琥站起来拱手。 “阴山侯请讲!”秦始皇微微点头。 “臣以为裁撤西北大军正当其时,因此臣也认为大庶长所言有理……” “四弟,休要胡言~” 江琥的话还未说完,同殿上朝的吏部郎将署丞江璞忍不住脸色大变,赶紧低声呵斥,声音虽小,但朝堂之上却听的清清楚楚,导致满朝文武几乎同时转头看过去。 江璞以前是太原郡守,因为江琥立功而江北亭和江珩被调查之后调任外地,因此皇帝为了弥补江氏一族的功劳,特地将其从太原郡守调任为吏部郎将署丞,虽然品阶未变,但权力可是凭空增大十倍不止,现在负责管理天下官员的调派和任职,堪称位高权重,但即便如此,他还得看吏部令申公兖的脸色,还得被冯去疾、李斯、蒙毅以及三省六部的诸多高阶官员压制,站在朝堂之上每天过的小心翼翼,远不如当郡守一手遮天那么惬意。 要知道当郡守基本上就相当于土皇帝,整个郡管辖的数十县都归他说了算,而站在朝堂之上,一句话不对便会被人揪住小辫子,和管理地方政务完全是两回事,位高权重但却如履薄冰。 而自己的四弟江琥在丝毫没有和自己打招呼的前提下突然站起来支持蒋步的裁军奏书,一旦被人诬陷为谋逆,皇帝愤怒之下江氏一族都要被连累受罪,重则夷三族,轻者发配流徙边荒之地,因此由不得他不焦急胆寒。 “陛下,臣去岁两次参加征讨匈胡之战,亲自体验过新式马卒装备和武器的方便犀利,那袭扰我中原数百年的匈胡在我大秦铁骑面前如同朽木粪土一般不堪一击,这两次大战除开精选出来的数万马卒之外,剩下的数十万军卒近乎于摆设,留之无益,臣以为,将驻守西北的三十万军卒裁撤之后组建数万精锐马卒,这样我大秦的战斗力只会增强不会削弱,因为也就无虞动摇根本只说,而言说大庶长谋逆之言更是诛心悱恻,大庶长在突袭河北之时一人斩杀数十位匈奴勇士,不光身受数次重创,更是单人匹马追赶十余里斩杀单于头曼,此一战消弭匈奴大患,蒋步当立首功,我等将士在战场生死搏杀,为陛下而战,为中原数百年安危而战,何来谋逆?我大秦以军功为荣耀,将士血染疆场用命搏杀来的功勋,岂可因为一次忠国之言而获罪,我等将士不求安死故土,但也不希望有人恶意中伤,臣请陛下治方才恶意诬陷蒋步谋逆者反坐之罪!”江琥神情严肃,声音在安静的朝堂之上听起来特别生冷,说完之后转头看着方才几个撸袖子跳的最凶的文臣,眼神中有冰寒的光芒在闪烁。 许多被江琥扫过的大臣都情不自禁的缩了一下脖子低头,后背也微微有冷汗冒出来。 江琥和蒋步的身份自然又不同,不光不同,而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江琥是武侯,而且爵位可以世袭,只要大秦不倒,后代子孙必然永远都是贵族,加上江氏一门皆都是大秦高官,江璞乃是三品吏部署丞,位高权重,前中车府令江珩如今调任会稽郡任郡守,江北亭任沛县县令,加上妻族舅族和满朝文武盘根错节的联姻关系,这股势力已经无法让人小觑,即便是蒙毅李斯要想动江氏,也要仔细掂量带来的后果。 最最重要的是,听闻江氏和清河侯关系莫逆。 如果没有生死冲突,没有人愿意去和这样一个豪门贵族交恶。 一份奏书而已,不值得和江氏翻脸 何况裁不裁军乃是皇帝的家事。 于是面对江琥这样一个新近崛起的侯爵,满朝文武都沉默起来,整个朝堂之上非常安静,就连方才第一个跳出来呵斥蒋步的李斯都没有了任何动静。 如果要随便指责江琥谋逆,不说眼下没人相信,就连皇帝也必然会愤怒。 蒋步是个软柿子,满朝文武谁都敢跳出来捏一下。 但江琥却是一个硬核桃,不光捏不动,还磕牙。 “阴山侯言之有理,大庶长蒋步功勋卓著,是我大秦不可多得的猛将,以后谁敢妄言其谋逆者,朕必论之以反坐之罪,朝堂非是市井之地,诸位爱卿也非是市井之徒,焉能随意谩骂攻讦为朕立功的大将,冯相……” “臣在!”冯去疾站了起来。 “爱卿还要仔细约束朝堂官员以后在朝堂之上不得恶意诽谤同僚,更不可信口开河谩骂侮辱,谋逆乃是夷三族重罪,岂可随意加之!” “臣遵旨!”冯去疾脸皮微微跳了一下躬身行礼坐下。 “蒙卿!” “臣在!”蒙毅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 “将方才恶意中伤大庶长者依律惩戒,以儆效尤!” “臣遵旨!”蒙毅拱手坐了下去。 方才闹腾最凶的一群人顿时如丧考妣的蔫儿了下去。 既然是惩戒,肯定不会太严重,最多就是罚俸,但今天这个脸却是丢大了,传出其必然要引起诸多人的笑话,看来以后还是得收敛一些才行。 满朝文武此时皆都沉默不语,而蒋步也是终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不为侯,在朝堂之上终是蝼蚁。 “爷们儿记下了,只要扛过这一劫,以后必然要立下封侯之功,你们方才这群王八蛋都要被爷狠狠的捏爆卵蛋才能出这口恶气!”蒋步紧握双拳心里在发狠。 “陛下,臣有奏!”看见满朝文武已经被江琥用气势压了下去,而且皇帝也已经开始给自己的爱将撑腰,李信这才站了起来。 “狄道侯请讲!”秦始皇轻轻点头示意。 “陛下,方才蒋将军提议裁撤西北大军,臣也以为有很大必要,如今六国皆平,匈胡威胁也已经扫除,国内国外就只剩下了南方百越之地还未扫靖,但依照清河侯提请的蚕食之策来看,五岭之外的战争进展非常顺利,最多三五年百越之地必然并入我大秦疆域,自此南北再无威胁,眼下西北屯戍三十万大军,外加两次筹建的四万新式马卒,这股消耗极其巨大,实不亚于六十万大军,如果不裁撤的话就需要大量的钱粮供养,每年开销都在百万石以上,而这些粮草都要从中原粮仓长途转运,不仅消耗民力而且贻误农时,因此以如此巨大的代价供养已经再无大用的兵将,实则于国于民皆都不利,因此臣也以为需要将西北几处大营的兵将裁撤下来,根据军功授予田产房产还家耕种,也可以让这些常年在外屯戍征战的将士得以和家人团聚,而这本来也是所有将士的一致心愿,十多年战争下来,许多将士都已经年迈劳累,他们需要像普通民众一样,享受他们该得的奖赏和奖励,享受他们与妻儿团聚的安宁幸福,解甲归田安享太平,才是陛下应该给于他们的最好奖励!” 李信这番话说出来,朝堂之上许多武将都忍不住点头,许多文臣脸上也露出隐恻之意。 秦始皇本来平静的脸色也略有一些变化,拈着胡须微微颔首说:“狄道侯所言有理,但西北大军乃是我大秦安稳的根基所在,轻易不可变动,裁军之事容朕仔细思量,散朝!” “臣等恭送陛下!” 满朝文武一起站起来手持笏板拱手,秦始皇大袖一摆站起来大步走向后殿。 而散朝之后,很快朝议裁军之事就在咸阳流传开来,不到两个时辰几乎已经传的家喻户晓。 裁军是个非常敏感的话题,无论对于朝堂和民间都影响深远,而且也影响巨大。 大秦从未有过裁军之策,因为大秦一直就在不停的打仗,春秋时期和犬戎争斗,国内男子几乎人人皆兵,就连王族都要参与打仗,因此才有秦国的逐渐崛起。 到战国时期,秦国吞巴蜀灭义渠,快速成长为一个巨无霸的帝国,与东方大国齐国一起联合称帝,虽然称帝之举受到其他五国的联合施压被迫取消,但却展露了秦国的勃勃野心。 秦王政继位,扫地为兵以举国之力最终吞并六国,一统华夏取周而代,十年时间消耗兵力百万之巨,死伤的皆都是十五到六十岁的成年男子,这十年时间,就是不断的征兵……征兵……再征兵,大秦兵力膨胀的同时,带来的就是民不聊生的境地。 天下一统,留给大秦的却是一个内忧外困的局面。 内有六国王孙贵族复辟之忧。 外有匈胡百越袭扰之困。 在这种内忧外困的情形之下,充足的军队就是保护大秦稳定的基石。 因此从皇帝到朝堂到民间,从未有人想到过裁军这两个字。 不说皇帝不会答应,就算是老百姓都感觉不安全,特别是老秦人,一旦裁军,大秦根基动摇,如果六国贵族暗中作乱,国家安危如何保障? 因此裁军这条消息从朝堂一传出来,整个咸阳都开始如同一锅热水沸腾起来,无论王侯公卿还是贩夫走卒,见面都是脸色严肃的讨论这个话题,就连平日最火热的话题东方道混凝土工程也退居二线。 这件事关乎大秦生死和未来,没有人不关心。 大部分人认为裁军乃是决计不能推行之策。 还有一小撮的六国反叛分子则欣喜若狂。 还有极少的有识之士认为裁军正当其实,匈胡皆灭,裁撤西北大军可以减少朝廷的压力,节省下来大量的钱粮用来发展民生。 当然,其中还有一些人认为这是皇帝的家事,裁军或者不裁军都与己无关,事不关己过自己的低调生活。 第736章 对你很好奇 接下来连续数日,皇帝在紫宸殿连续召集皇族和三省六部的主要官员商讨,甚至还召集一大批武侯军爵在身的大将咨询。 因此虽然没有更多关于裁军的细节从朝堂传出来,但民间的议论之声更加高涨,因为从这些情形看的出来,皇帝虽然当日在朝堂拒绝了裁军的奏书,但也并非没有动心。 数日之后,西北军营,一身锦袍面色威严的大将军蒙恬正在大帐之外的一株盛开正妍的桃树下面抬头赏花,几只蜜蜂嗡嗡在花枝间来回飞舞。 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 透过稀疏的花枝看到澄净如洗的蓝天白云,蒙恬微微叹了一口气。 西北已靖,他有一个不好的预感,从许多征兆来看,他可能会离开这个镇守了数年的边关之地了。 一个家将从外面急匆匆而来。 “禀大将军,二爷从京师送来一封书信!”家将从怀里掏出一个密封的严严实实的小竹筒递给蒙毅。 蒙恬接过竹筒仔细观看了一下泥封和印戳之后微微点头:“你先退下,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入营帐!” “喏~”家将抱拳,大手一挥,四周数十个虎背熊腰的侍卫立刻将营帐包围起来。 蒙恬走进大帐坐下,盯着竹筒沉默许久之后捏开泥封,从竹筒里面倒出来一张卷在一起的麻浆纸,展开,一字一句观看完毕之后脸上露出极其古怪的神情。 “裁撤西北大军……可惜已经与我无干了!” “报大将军,武城侯到访!”账外传来侍卫的禀报。 蒙毅心头一动将手中的书信投入火炉中,看着麻浆纸在炭火中袅袅化作灰烬,这才整理一下衣服拿起案桌上的一卷兵书说:“快请!” “喏~” “哈哈,今日春暖花开,属下特地来邀大将军去关外策马踏青!” 爽朗的笑声之中,同样一身黑色锦袍的年轻将军大步走进来,身体魁梧高壮,年岁约莫二十余岁,走路虎虎生风还带着一股春风得意的霸气,正是斩杀东胡王立功授爵的武城侯王离。 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一半还多的大秦最为年轻的彻侯,蒙毅的脸上露出一丝同样畅快的笑容站起来迎接说:“本将也正有此意,本想去找武城侯,没想到侯爷竟然提前来了!” “那就正好,今日天气晴朗,春寒退尽,关外已经花草繁盛,一会儿猎杀几只黄羊烧烤,我还准备了一些葡萄美酒,正好与大将军痛饮一番!”王离笑着拉着蒙恬的胳膊就往外走。 很快数百匹雄壮的匈胡骏马便驰出军营,为首两个锦袍大将,四周跟随的皆都是身穿皮甲,腰跨马刀,身背长弓硬弩的护卫,马蹄翻飞如雷一般带起一股尘土草屑,直接从巍峨高耸的城墙下面敞开的关口绝尘而去,而关外两边,则是绵延无尽的山岭沟壑,一群人马不停蹄继续前呼后拥的顺着峡谷奔出二三十里之后,山势逐渐平缓下来,眼前逐渐开阔,入眼处,是一望无际青葱翠绿繁花似锦的关外草原。 眼下已经是仲春二月末,虽然中原诸地早已繁花开始凋落,但在西北关外,草原则刚刚才从寒冬之中苏醒过来,沉寂了数月的草原开始繁花盛开绽露生机。 绿草如茵,繁花似锦,一条解冻的溪流弯弯曲曲从峡谷而出,顺着草原高高低低的浅坡流向远方。 一群群牛羊马匹散落在广阔的草原上放牧。 顺着溪流两边搭建着大量的破旧毡房,无数匈奴俘虏正在畜牧牲畜,其中还有许多腰跨刀剑手提皮鞭的大秦兵卒正在来回巡逻,不时会有几声皮鞭响起和大声的打骂呵斥。 一群人进入草原之后如同狼群一般畅快的呼喝吼叫着,策马顺着溪流往更远的草原驰骋而去。 “哈哈,快哉~” 感受着呼呼耳边掠过的微凉春风,看着一路躲避惊慌失措的匈奴老幼,王离骑在马上兴奋的大笑。 蒙恬同样策马疾驰,相聚王离不过数丈的距离,草原上散落的牛羊,星星点点如同蘑菇一样的毡房帐篷,天高地阔一览无余,这种无拘无束的自由奔驰也让他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裁军,似乎正当其时,中原如今已经征服了这片广阔的草原和天地,数十年甚至上百年,胡人的威胁已经彻底扫除。 虽然对于自己将何去何从还不知道,但蒙恬此时已经清晰的感觉到提出裁军之策,必然是目光深远之人。 大庶长蒋步,一介标准的武夫,对于这个新近崛起的大将,蒙恬不熟悉,只知道他是江琥的属下,以前不过是个统兵的都尉,并不出名,因为大秦西北数个大营数十个关口,屯兵三十余万,都尉不知几许,蒙恬即便是都见过也并不了解,而蒋步也并不出名,可见并不是文韬武略之辈,只能算是一个标准的中级武将,还上不得台面得不到他的青睐。 因此蒙毅来信言说提出裁军之策的是大庶长蒋步,蒙恬深表怀疑,其背后一定还有其他人支持。 而支持蒋步裁军之策的是江琥和李信二人。 对于这两人,蒙恬可以说非常熟悉。 江琥一直是他的属下,以前也只是一个都尉,但却能够带领数千人马独守一关,非常勇武而且精通谋略和兵法,算是他非常喜欢的一个中级将领,再加上蒙氏和江氏在生意上来的来往,因此去年春季征伐河南之时,蒙恬便特意提拔江琥担任新式马卒部队的副将,而且果然江琥没有让他失望,兵出奇计突袭河北,杀入匈奴王庭斩杀单于头曼,一次完美的突袭让匈奴遭受重创,也让江琥得封阴山侯,一举带领江氏跨入大秦顶级勋贵行列。 贵族,是有特权的。 自古有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之言。 勋爵在大夫之上,不在刑法的审判范围内,贵族犯罪,只能由诸侯或天子审判,不能用常刑处置。 而到了卿和侯这个阶层,除非是谋逆反叛,否则即便是杀人一般也不会做太重的惩罚,这个特权几乎可以让贵族为所欲为。 大秦虽然有严苛的法律,但也几乎都是针对平民的,杀人者死,伤人者刑,奸盗掳掠皆是重罪,但这些统统都不适合贵族。 即便是刑法最为严苛的商鞅时代,表面是除开国王之外一视同仁,但其实也只是愚民之术。 公子虔受人蛊惑杀了许多人,商鞅这个法家门徒也只不过割了他的鼻子而已,而正是这个小小的伤害,直接葬送了商鞅的性命。 墨家钜子腹?之子杀人,惠文王欲释其罪,但腹?说:墨家的规矩就是杀人者死,伤人者刑,这是天下大义,若是我偏袒我的儿子,那么天下还有谁会相信我们墨家,于是腹?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儿子。 但也正是墨家这种一视同仁的规矩,导致倡导法术治国的法家门徒都害怕了,处处排挤打压墨家,最后将墨家彻底打击的烟消云散。 因此法术治国的根本并不是平等,而是统治,利用法律来维护王权和统治阶层的利益,而其中,法家门徒是最大受益者,他们自身成为了统治阶级,成为了贵族,犯法之后便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 但天道自然,有因果律这个超自然的力量存在,杀人者人恒杀之,因此商鞅死,韩非死,李斯死,皆都不得善终。 而所谓的贵族,也终将被不断崛起的新兴统治阶层抹杀,一茬儿一茬儿如同割韭菜一样,最后只有普通百姓顽强的如同小强一样活了下来,最卑微的人,往往活的时间最长,因为他们欲求很小,因此承受的因果也最小。 蒙氏身为大秦顶级勋贵,已经逃脱在法律的惩戒之外。 如今江氏也如此,只要不谋逆造反,这个世间便已经没有什么人能够威胁到他们的存在,皇帝也不会轻易去惩罚他们,毕竟大秦天下的利益和这些顶级勋贵捆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因此裁军有了江氏的支持,皇帝不得慎重对待。 而支持裁军的不仅仅只有江琥,还有狄道侯李信。 李信的身份与江琥又绝然不同。 江琥是新近崛起的顶级勋贵,代表了新贵族的一股力量,但李信却是地地道道的老秦贵族,狄道侯这个爵位就是传袭下来的,爵位更加稳固,甚至比蒙恬蒙毅的爵位更加高贵,在大秦将卒之中拥有无与伦比的号召力,因为李信和蒙武算是同时代的武将,第一次伐楚之战李信虽然失败,但并不表示他不行,只是他不如王翦这种老将谨慎和保守而已。 如今王翦王贲解甲归田,李信便是皇帝最为器重的将领之一,比之蒙氏不遑多让,坐镇咸阳稳定军心,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李信必然会被启用统帅大军。 而且去年两次征伐匈胡,李信皆是主将。 由此可以看出李信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非常稳固。 新式马卒组建起来足足四万人,但这四万人虽然名义上归蒙恬统辖,但实际上是单独的军种,分别由李信、江琥、王离和苏角统领,各自听命皇帝虎符单独调动,西北大军的局势,蒙恬手下实际上除开如今已经不能作为主力作战部队的三十万兵卒之外,身份已经正在快速的边缘化。 特别是王离的崛起,斩杀东胡王后被授爵彻候,然后被皇帝任命为西北大军的副将。 这个变化蒙恬很敏感,那就是自己很可能很快就会被调离西北,王离将接手西北大军的统治。 而一旦自己调离西北军营,裁不裁军和他便没有了任何关系。 如果是没有这个变化,蒙恬得到裁军的消息之后必然会第一时间上书皇帝,陈述维持这样一支大军的必要,但眼下,他突然眼界变的开阔起来,裁军,或许才是最好的策略,因为西北已经没有必要维持这数十万光吃饭不干活儿的将卒了。 作为一个精通兵法的合格统帅,兵将贵精不贵多的道理他还是非常清楚的。 有江琥这个军中新贵和李信这个老牌将军支持,裁军之事肯定不久之后就会提上朝堂讨论的议程安排。 这是蒙毅写信来告诉兄长的内容。 甚至在信的末尾,还隐晦的提到了清河侯。 蒙恬自然心领神会,这裁军的最大幕后推手,应该就是清河侯陈旭。 而纵观整个大秦天下,或许也只有清河侯才有勇气有眼光提出裁军之策。 因为军队是皇帝的禁脔,任何人都不会去触碰。 “清河侯……老夫真的对你很好奇……”蒙恬嘴里不由自主的轻声嘀咕一句。 这个传说是仙家弟子的少年,一年之内如同一轮太阳一般突然凌空崛起的顶级勋贵,蒙恬还从未见过面,甚至连长的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但通过各种传闻却有一个少年的英武形象,如同神像一般戳在蒙恬的脑海之中,散发着灼热的光华映照他的神魂,刺激的他脸皮不断轻轻抽搐。 第737章 这个老狐狸 “大将军,您在说什么?清河侯如何?”疾驰的王离收缰慢慢停了下来,转头冲着蒙恬大喊。 蒙恬也勒住缰绳慢慢减速,最后两人一起并辔而行。 “本将方才心有感悟,若不是清河侯发明制作这马镫马鞍,不知道我大秦何时才能扫平河南河北……”蒙恬骑在马上,看着前方一望无际花草繁盛的大草原感概的说。 “大将军言之有理,清河侯乃是仙家弟子,发明制作的物品堪称精奇绝伦,这马鞍马镫和马蹄铁与别的发明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王离也心有戚戚的点头。 “哦,武城侯可知道清河侯还有哪些精奇绝伦的发明创造?”蒙恬瞬间好奇起来。 “化泥成石的水泥,水车推动的大铁磨,神雷焰火,灵活转弯的四轮马车……”王离掰着手指头开始一样一样的说,最后满嘴流着口水说,“其实清河侯最擅长的乃是制作美食,每一种都令某吃的欲罢不能!” “武城侯说的这些本将都还没见过,也没吃过,看样子哪天回咸阳了一定要去好好看看,去清河侯开设的清河酒店去好好品尝一番!”蒙恬笑着连连点头。 “其实这些都还在其次,最让某记忆难忘的是清河侯发明制作的太乙神雷和太乙神火枪,释放出来火光冲天还伴随有惊雷之声,那太乙神雷爆炸之时,方圆数十丈鸡犬不留,而那太乙神火枪数十丈外取人性命如同吹灰……”王离满脸带着回忆的神情说。 “这两样本将也听闻过,只是只闻其名不见其形,未免遗憾,可惜本将镇守西北不得脱身,不然要去拜会清河侯领略一下这两种仙术的威力!”蒙恬遗憾不已。 “大将军或许很快就有机会回去了……”王离一句话出口,赶紧闭上了嘴巴,然后用马鞭指着前方一片山坡说,“大将军,我们距离关口已经近百里,就在此处歇息饮酒如何?” “好!” 很快,一群人策马来到这片山坡之上,放眼四周,只见四面皆是连绵起伏的绿色草原,来路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天边隐隐绰绰的山岭,长城关口早已看不见,而山坡下面是一条小溪,蜿蜒三四里之后注入一个光洁如境的小湖之中。 小湖四周鲜花繁盛,数百座匈奴人的帐篷稀稀疏疏散落在其中,一群群牛羊马匹在附近的溪流和山坡上放牧,远远还能听见传来的匈奴少女的歌声。 就在一群人下马坐在山坡上歇息喝水观望,只见小湖四周的毡房之中有一群人很快聚集策马而来,远远似乎还能听见呼喝之声,一群侍卫顿时都紧张起来,在侍卫首领的招呼下开始取下弓弩准备战斗。 “勿要紧张,这些匈奴人早已被杀破了胆,何敢再来攻击我大秦将士,静坐便是!”蒙恬放下手中盛水的皮囊摆摆手说。 但一群侍卫仍旧不敢放松警惕,很快这群人越来越近,为首一个身穿皮袄头戴毡帽的匈奴老者,身后跟随的十多人皆都穿着破旧的皮袄,也没有携带任何武器,蓬头垢面如同野人一般。 这群人奔到山坡之下一起翻身下马等候,只有老者一个人慢慢爬上山坡,在距离蒙恬等人数丈之外跪在地上磕头,用非常生硬的中原话说:“塔戈族头领普丹欢迎诸位将军的到来!” “你起来吧!”蒙恬点点头,老者这才慢慢爬起来,颤颤巍巍不敢抬头看蒙毅和王离等人。 “我等今日闲暇出来踏青狩猎,路过此地歇息一下,你们这个地方不错,回去安排几个年轻的女人过来服侍,我们要在这里烤肉喝酒!” “是,大将军,普丹这就回去安排!” 老者学着中原的礼节拱手之后弯着腰告退,下山之后带着一群人转瞬离去,不久之后,就看到远处的毡房附近一阵呵斥之声传来,很快就看到有人领着几个女人过来,而且还用马驮过来几捆柴草。 “呵呵,果然如同大将军所说,这些匈奴人都被杀破胆了!”王离看着留下柴草和几个匈奴少女之后抱头鼠窜的匈奴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两次大战,李信和江琥二位将军共计斩杀匈奴成年男子数万,这些胡蛮本就人少,眼下这个匈奴部族能够开弓射箭的成年男子几乎一个都没有,何敢与我等相抗……” 蒙恬说话之时招手让几个瑟瑟发抖的匈奴少女过来,让其把柴草点燃生火,然后又安排几个侍卫骑马去四周搜寻一下猎物,射几只兔子或者黄羊过来烧烤。 而就在侍卫离去不久,塔戈族的首领普丹又带着两个族人过来,不光送来两头宰杀剥好的羊,而且还送来了几袋马奶酒。 王离打开皮囊,闻着一股腥臊味道不由皱起眉头,然后喝了一口,噗的一声全部喷出来,把皮囊一丢愤怒的站起来抽出腰间的铁剑顶在普丹的胸口大怒:“又酸又骚,如此难喝,莫非你是想毒死本侯?” 普丹和两个族人吓的噗通就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将军饶命,这马奶酒新酿不久,已经是我们招待客人最好的东西了……” “武城侯勿要动怒,去岁两次大战,这些胡蛮应该的确没有了好东西!”蒙恬站起来拦住王离,然后对老者说,“这些马奶酒我们喝不习惯,你还是带回去吧,我们自备的有酒水!” “哼~若不是大将军替你求情,某必斩你的狗头!”王离狠狠的收回长剑呛的一声插回剑鞘,然后从马背上的褡裢之中拿出来一瓶范氏酒庄的葡萄酒,打开涮了一下嘴巴吐在地上。 看着王离喷出满口红色液体,普丹顿时吓的差点儿就晕过去了。 “呼,葡萄美酒,才是真正的神仙佳酿,这些胡蛮的酒比尿水还难喝!” 王离似乎终于顺过气来,举起酒瓶咕嘟嘟喝了几大口,一抹嘴巴坐下来,然后吩咐几个少女把两只羊架起来烧烤。 很快便有一股烤肉的香味散发出来,普丹和两个族人跪在地上也不敢离开,王贲和蒙恬也没管他们,两人一边天南海北的谈论一些大秦都市报上登载过的奇闻趣事,一边喝酒等待羊肉烤熟。 半个小时过去,几个狩猎的侍卫回转,提着三只兔子和一头野鹿,身上还插着长箭和弩箭,鲜血滴了一路。 剥皮开膛,也不用洗,一群侍卫自己动手把猎物用木棍穿上架在火堆上烤起来,一边烤还往上面刷一些酱汁和盐巴。 王离带了数十瓶葡萄酒,这些侍卫也五人分配一瓶,散坐在四周喝酒谈笑。 “咕咚~” 闻着空气中飘荡的烤肉香味和葡萄酒的清洌酒香,普丹和两个族人都忍不住开始咽口水。 蒙恬随手拿出一瓶葡萄酒丢在普丹的面前说:“此乃我中原酿造的葡萄美酒,赏给你们品尝一下,去吧!” “多谢大将军!”普丹激动的抱着这个精致的陶瓷酒瓶,磕头之后站起来领着两个族人离开。 “大将军何必浪费一瓶葡萄美酒,这些胡蛮只配喝马尿!”王离很不屑的摇头。 “呵呵,灭国之战,以威服,以德胜,这些胡蛮如今看似温顺,实则内心极为狠辣,一旦有了实力必然会再次反叛,眼下我们已经将其打服,但要想长治久安,还必须收其心,辅以教化才行,当初之中山国,就是白狄鲜虞族所建,其国君努力学习我中原文化,北拒燕代,南抗强晋,西敌赵国,在我中原之地纵横俾阖,强盛时期带甲数十万,战车九千乘,与中原诸侯分庭抗礼,实乃劲敌也!”蒙恬笑着说。 “中山国的确强大,但还是为赵所灭,大将军突然说这个是何意?”王离不解的问。 “胡蛮之所以难收其心,就在于不懂礼仪不服王化,而中山国羡慕我中原文化,因此努力学习才变的非常强大,但强大之后必然会被我中原同化,最后不分彼此,懂道理的人可以征服,但不懂道理的人永远都无法征服,匈胡野性难驯,如果不施以教化,则永远只能用武力去征服,除非灭其族,否则只会一次又一次的死灰复燃,这也是我中原与胡人数百年战争仍旧无法平息的原因,因此我大秦和燕赵只能不断修建城墙来阻挡这些胡人的袭扰,本将监督百万降卒费时数年修建和连接边关城墙,绵延万里看似雄伟,但眼下却成为了一件摆设,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远不如清河侯发明的这马卒装备和钢铁武器。” 蒙恬脸色有些颓然的叹口气,满心的郁闷无处发泄,只好闷头大口喝酒。 “兵法曰:不可胜者,守也;可胜者,功也。守则不足,功则有余。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功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 王离看着蒙恬,笑着指着远方大秦和草原边界连绵起伏的群山,“兵法就说防守才是最稳妥的方式,不求胜自然就只能加强防守,至少大将军修建的这道长城阻挡了胡蛮的进攻,到如今我大秦兵力威势无双,以攻代守自然无往不利,只要有这道城墙在,哪怕匈胡再次卷土重来,我中原照样无虞也!” 蒙恬微微点头,“武城侯精通兵法,言之有理!” “哈哈,能得大将军夸赞,离很高兴!”王离兴奋不已。 而看着王离得意的样子,蒙恬不由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架在火堆上的羊肉外表已经烤的开始焦黄,几个匈奴少女跪在地上添柴加火转动烤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味。 “大将军,可以开食了!”王离抽出腰间的锋利铁剑割下一块烤肉。 蒙恬也抽出长剑割肉大口吃起来。 喝酒吃肉,很快两人各自吃下几块之后,王离挥手让几个匈奴少女和四周的侍卫都离开。 “武城侯这是何意?”蒙恬略微有些不解的问。 “大将军,今日离邀请将军出关游玩,实则是有一件事想要询问!”王离收起长剑擦干净嘴巴说。 “武城侯请讲,本将若是知道必不隐瞒!” “多谢大将军,今日离收到一份书信,言说大庶长蒋步在朝堂之上提请陛下裁撤西北大军,而且还得到阴山侯和狄道侯的支持,这件事您如何看待?”王离严肃而认真的看着蒙毅。 蒙恬默然许久之后点头说:“此事我也刚从咸阳送来的书信中得之,裁军自然由陛下一言而决,我等只能听命……” “大将军身为西北主将,三十万戍边兵卒的前途皆在大将军手中,难道就不能上书陛下驳斥裁军之策吗?”王离很颓然的说。 “武城侯言重了,本将只是替陛下掌控西北大军而已,三十万大军裁撤与否本将都不会有任何想法,何况眼下匈胡皆都已经平定,这三十万兵卒已无大用,解甲归田安享太平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而本将也正好乘机请求陛下允许还家颐养天年,享受天伦之乐!” 蒙恬说完站起来,展望这片花草繁盛的辽阔草原,许久之后招手唤来自己的护卫把马匹牵来。 “武城侯,今日多谢酒肉款待,本将有些累乏先行回营,告辞!”蒙恬翻身上马之后拱手告辞。 “属下恭送大将军!”王离明显有些错愕,拱手之后看着蒙恬带着数十位护卫扬鞭策马远去,这才脸皮狠狠的抽抽几下。 “这个老狐狸!”王离一屁股坐到火堆旁边,看着烤的油脂不断滴落的羊肉开始发呆。 第738章 还不快滚 裁军之事在咸阳经过一段时间纷纷扰扰的议论之后竟然慢慢平静下来。 虽然这件事在朝堂似乎渐渐没有了下文,但在王侯公卿和三省六部的高层,却知道这件事越来越趋于明朗。 陛下已经快要拿定主意了。 时间已经到了二月底,桃红逐渐褪去,柳绿越来越浓。 渭河两岸大片的农田麦浪翻滚,绿油油的麦苗茁壮无比。 而整个咸阳民众的热情,又开始慢慢回归到正在修建的东方道上。 春播早已结束,眼下正是农闲时节,关中之地大量的民夫开始带着干粮被褥去东方道打工,趁着这个时节挣一些闲钱补贴家用。 陈旭最近有很闲,近乎于无所事事。 东方道早已走上正轨,有杨堃、范采盈和科学院的一群人在负责操持,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只是偶尔去东方道管理总署听取一下进展汇报,然后就是去科学院和工学院讲讲课,要么就去女子学院给一群女学生讲故事,期间还专门组织了一次春游,用校车拉着全校的师生去封地上的农庄野炊游玩了一天,观看了分片饲养的鸡鸭鹅和牛羊果园,这件事还被好事的记者写成新闻发表在了大秦都市报上,惹起了诸多的讨论,都对清河侯对于农庄的规划感到很有兴趣,因此诸多咸阳市民也成群结队的跑到农庄去参观。 这天陈旭正在观察种下的胡椒生长情况,一个谒者手持谕令而来,通传他明天上朝参加朝议。 “等了这么久,看来是该有个结果了!”陈旭看完谕令之后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裁军之事从蒋步提请奏章之后,已经过去了足足半个月,由此可见这件事皇帝是非常慎重的,而且期间还召集不少人讨论,但其中并没有请陈旭,这是出乎陈旭预料的。 但陈旭也没有专门去进宫找皇帝,甚至也没去找任何官员打听此事。 期间蒋步和江琥来过一次,讲述的还是那次朝堂之上蒋步差点儿挨揍的事情,至于后话,两人也是一问三不知。 至于李信那儿,陈旭干脆没有去问。 李信能够在这件事上挺陈旭一把,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毕竟作为大秦的老牌贵族,提议裁军还是要冒一些政治风险的,如果真的被盖上一个图谋不轨的大帽子,这辈子就算栽倒姥姥家去了。 谒者离去,陈旭翻来覆去的想了一遍之后蹲下来继续查看胡椒的生长情况。 近二十天过去,种下的胡椒已经发芽。 那精选出来的半斤好种子发芽率还不错,估计有六七成,在管家和几个家仆的精心照顾下长势喜人,已经长到了三四寸高,绿油油的非常赏心悦目。 而被管家丢在库房发霉的那整整一袋胡椒也出了一些芽,但已经说不上发芽率,整整半亩地稀稀拉拉的只长出来几百根菜苗,寒碜的令人心酸。 但不管怎么说,只要能够发芽,至少说明种出胡椒来还是很有希望,因此检查完这片胡椒苗之后,陈旭吩咐管家安排人就在水塘附近选了一片泥土肥沃的农田,精耕施肥,起陇开沟准备移栽。 胡椒属于和薜荔类似的半爬藤植物,因此还要搭建藤架,而且印度气候温暖湿润,这些植物必然也属于喜光喜湿的作物,要做好保湿浇水的准备。 指导完胡椒的栽种之后,陈旭回家收拾一番,把前面写的裁军安置奏书都准备好,只等明天去上朝看看皇帝对于裁军的最后结果。 距离咸阳百里之外的频阳县美原镇,这里是大秦军神王翦的老家。 这天傍晚,几骑快马从西北疾驰而来,马背上的人皆都身穿粗布麻衣头戴斗笠,腰跨长剑,一个个虎背熊腰一看就是军伍中人。 “来者何人?”在美原镇口,矗立着一道高高的石门牌坊,几匹骏马奔驰到此处,几个负责警戒的侍卫准备抽刀阻拦。 “放肆!”为首者微微掀开斗笠低哼。 “侯爷恕罪,我等不知是您……” 几个侍卫脸色大变赶紧长刀归鞘拱手行礼,但马上的几人却丝毫不做停留,挥鞭穿过牌坊疾驰而去。 “小侯爷不是在西北大营么?没有军令怎么回来了?”一个侍卫疑惑的看着绝尘而去的骏马疑惑不已。 “禁声,莫非你想死?”侍卫头领恶狠狠的一脚将说话之人踹到地上。 “是是,属下多嘴了!”侍卫瞬间明白过来,脸色苍白的爬起来不敢抬头。 大秦军令严苛,在外统兵之将若无皇帝谕令,任何时候不得离开军营,若是违反军令,轻者罚重者斩,王离本来担任西北大军的副统领,却无声无息返回老家,此事一旦传出去,王氏必将大祸临头。 美原镇东南,有一条小河,一座占地数百亩的豪华大宅静静的矗立在河岸边,大树掩映之下,高达两丈的青石高墙,高耸的宽阔大门都在展示着这所豪宅主人的身份与众不同。 几匹快马风驰电掣而来,为首之人一收马缰,骏马前腿离地长嘶一声,马背上的人微微掀起斗笠露出半边脸孔,守门的侍卫一看赶紧行礼,然后面面相觑的看着几个人策马冲入大门之中。 “你……你怎么回来了?” 正在后院与几个侍卫拿着刀剑进行格斗的王贲看着进来的王离,脸皮一抖丢下手中的长刀,大步走到王离面前低声呵斥。 “爹,孩儿偷偷归来是有一件事想问问您?”王离急切的说。 “逆子,莫非你想让我们王氏一族跟着你赔命?勿要多言,随我来!” 王贲脸色漆黑的转身往房间走去,但很快又回过头来看着几个侍卫说:“吩咐下去,此事任何人不许说出去,否则家法处置!” “喏~”几个护卫瞬间收起刀剑出门而去。 “爹,我听闻陛下要裁撤西北三十万大军?”前脚刚进屋,王离便迫不及待的问。 “啪~”王贲回头就是一巴掌抽在王离的脸上,咬牙切齿的看着王离,“逆子,陛下裁军与否与你何干?你如此心急火燎的跑回家,莫非就是想问这件事?” 王离捂着自己的脸颊呆了许久才使劲儿点头。 “逆子,逆子,莫非你想气死老夫!”王贲气的五官扭曲,举起蒲扇大的巴掌看着儿子,最后又悻悻的放下胳膊一屁股在大椅上坐下来。 “爹,到底陛下裁军是不是真的?”王离躲闪着王贲的愤怒眼神低声问。 “哼,是真的如何?不是真的又如何?”王贲重重的喘息了几次之后脸色慢慢平息下来,看着儿子脸上的一个红红的巴掌印,略有些不忍,叹了一口气摇头,“裁军之事眼下并无任何确切消息,但根据朝堂的变化来看,此事定然十有八九!” “那……那我怎么办?”王离急切的问。 “你什么都不能办,只能赶紧回去静等陛下的谕令!” 随着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门口一道人影出现,一个身穿粗布麻衣,须发银白消瘦的老者走了进来。 “爹~” “爷爷~” 王贲和王离赶紧都站好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礼。 “逆子~”王翦从王离面前走过的时候,眼睛一瞪吐出两个字。 王离吓得一缩脖子,看着王翦在中央的大椅上坐下,这才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爷爷,若是大军裁撤,我……我岂不是变成了名不副实的将领,那我还守着西北几个空空的军营干什么?还不如呆在咸阳享福?” “西北军营怎么会空?只是人少了而已,裁军乃是清河侯主导,此事容不得你置喙,你急匆匆偷偷跑回来难道还想造反不成?” 王翦虽然身形消瘦带有一丝病容,但气势却非常强大,坐下之后整个房间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度。 “清河侯?不是大庶长蒋步上的奏书么?”王离呆了一下满脸疑惑的说。 “蒋步,不过一介籍籍无名之莽夫,何来如此聪慧的头脑和勇气!天下间敢如此招摇者,唯有清河侯一人耳!”王翦摇头。 “那……岂不是说阴山侯与狄道侯也都投靠了清河侯?”王离微微一个哆嗦。 “呵呵,眼下整个朝堂想投靠清河侯的王侯公卿不知几许,老夫要不是因为身份问题也想投靠他,仙家弟子,谁不想投靠,皇帝如此器重他,满朝文武又都不是瞎子!”王翦脸皮抽抽了几下,双眼中露出一抹无法描摹的古怪神情。 王离张大嘴巴呆了半天才低着头小声说:“我刚刚立功授爵,还准备大展身手一番,但陛下若是把西北大军裁撤掉,我以后怎么去立功?” “立功,你还要立什么功?再立功你就只能当皇帝了!”王翦冷哼一声。 “啊!?”王贲王离父子两个几乎同时脸色大变。 “啊个屁!”王翦狠狠的瞪了王贲一眼,然后吐了一口气说,“我们王氏一族如今三代皆是彻候,这份殊荣亘古未有,自从灭楚之后老夫便告老退隐不问军政,贲儿也在灭燕齐两国之后卸甲归田,我们王氏父子功劳太大,满朝文武皆都有猜忌之心,因此只能退隐保命,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当初范蠡辅佐越王勾践灭吴复国,然后急流勇退,但文种却贪恋权势不愿意离开,结果被勾践逼迫引剑自尽,临死才明白范蠡的话,可惜悔之晚矣!陛下虽然雄才大略,也非是越王勾践这种薄心之人,但皇帝随着年岁增大,心思越发难测,谁也保证不了将来的变故,如今西北匈胡皆灭,百十年内再无战事,裁军才是最好的策略,不然空养数十万光吃饭不打仗的兵卒何用?” “爷爷,这算不算是鸟尽弓藏?”王离小心翼翼的问。 “愚蠢,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不用打仗了还要那么多将卒何用?”王翦瞪了自己的孙子一眼。 “爷爷,那……那我该怎么办?” “你赶紧回军营去,陛下既然有裁军意图,必然会再次召集王侯公卿上朝议政商讨后续之策,毕竟三十万大军裁撤下来如何安排也是一件大事,如果安排不好必然生乱,此事你莫要胡乱插手,对了,蒙恬可有什么举动?对裁军之事有何看法?”王翦问。 “大将军似有退隐之心,对于裁军之事与爷爷看法并无二致!”王离赶紧回答。 王翦捋着尺余长银白的胡须默默点头,“蒙恬驻守西北,统领三十万大军的主要目的就是对抗匈胡,如今任务已经完成,他非是愚蠢之辈,自然也明白该怎么做,偃武修文,归马南山,示天下太平也,蒙恬若退,西北大军必然归于你手,此应是陛下早已筹划之事,往后……往后……唉!” 王翦脸色纠结而疑惑,平日胸有千般谋略,但在这件事上似乎却怎么也看不清楚。 “父亲因何叹气?”王贲很不明白。 “本来此事很简单,但眼下多了一个清河侯夹在其中,老夫怎么都看不透,裁军似乎又并非老夫想象的如此这般简单!”王翦微微摇头。 “爷爷,要不要偷偷去问问清河侯,我们怎么说和他也算是姻亲……”王离犹豫了一下说。 而一提到王青袖,王翦身体微微一哆嗦,猛然咳嗽了几声站起来,脸色也带着一丝伤感说:“我们平日不要和清河侯走的太近,以免引起猜疑和误会,离儿赶紧回军营去吧,裁军之事这几日或许就会明朗……” 就在王翦说话之时,一个侍卫从外面急匆匆走进来,站在房间外面禀报:“报,侯爷,有谒者前来传旨!” “贲儿去接旨,如若问起老夫病情,就言说依旧病重无法起榻!” “是,父亲!” 王贲转身离去,不过半刻时间就手持一卷帛书回转,进门就脸色古怪的说:“爹,果然如您所料,陛下请我明天去参加早朝,听传旨的谒者透露,估计就是西北裁军之事!” 王翦站起来看着王离说:“离儿赶紧回军营,明日朝议之后必然就会有谕令通传西北军营,若是你不在军营之中必然多生事端!” “还不快滚~”王贲低喝一声扬起巴掌。 “是是,爷爷保重,父亲保重,我这就回军营去!” 王离抱头逃出房间,很快几匹快马冲出侯府往西北方向而去。 “小侯爷不是刚回来么,怎么还没一顿饭功夫就又走了?”美原镇口的牌坊下面,几个侍卫目送几匹快马绝尘而去。 “就你特么多话!”侍卫头领狠狠一脚将说话之人踹在地上。 第739章 特殊朝会 …… 寅时,东方巍峨绵延的太乙山脉刚刚现出一抹亮白,整个咸阳城便已经开始热闹起来。 大街小巷已经有人开始摆摊售卖早点,公交车也开始运营,和后世一样,许多准备去各处府署衙门上班的低阶官吏都身穿制式官服,在街边的小摊上吃着油条豆浆或者包子馒头,或者干脆用树叶包着春卷煎饼站在公交站台附近,一边吃一边等着准备乘坐公交车去上班。 寅时中,随着天边一抹红红的光彩越来越亮,漫天红霞中,一轮红日从山峦之中跃出,驱散云雾,散发出靓丽的光芒照耀整个大地。 而此时的咸阳城包括渭河两岸,早已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密密麻麻的商队来来往往,还有背筐挑担的平民从四门进出,特别是东门,人流如蚁完全如同一股黑压压的潮水一般通过渭河大桥来往于渭河两岸,而渭河两岸已经形成两个巨大的货物市场,里面货物堆积如山,无数黝黑的民夫在挥汗如雨的搬运货物,而一个挂着华夏钱庄大桥营业部的青石铁门房子门前,无数身穿华服的商贾进进出出正在交割货款,有取款也有存钱,哗哗啦啦叮叮叮当的声音中,一袋一袋的钱变成了兑票或者存单,一张一张的兑票或者存单变成了铜钱。 自从渭河大桥修好之后,这个规划的市场便开始筹备建设,市场归内史府管辖,眼下虽然还没有完全修好,但每天的交易量都在不断的急速增大,鉴于市场巨大的交易量,陈旭让范采盈在市场专门设置了一个钱庄的营业部,以方便来往的商贾进行钱款交易。 虽然这个营业部开张才几天,但每日的交易量便突破了百万钱之巨,而且钱庄如此体贴的做法也获得了来市场交易的所有商贾得交口称赞。 除开大桥两边的市场热闹之外,桥下如今也自发的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码头,大量货船依托桥头市场装货卸货照样热闹非凡,数百条木船停靠在桥下的河岸两边绵延排开数里,大量的民夫赤裸着上身喊着号子肩扛背驮的在搬运货物。 沐浴着浓春的温暖阳光,渭河两岸花香鸟语,整个咸阳就像一个苏醒的巨人一般开始活跃起来。 而在商贾平民的忙碌之中,咸阳城中心的朝议大殿门前的广场上,一辆接一辆的崭新四轮马车陆续而来。 今日除开平日上朝的官员之外,还多了许多平日不曾见到的人物,这些人物虽然并不时常露面,但却都是大名鼎鼎的王侯公卿级别。 再加上一些暗中传说的小道消息。 今日这场朝议,恐怕会是一次大秦有史以来最为特殊的一次朝会,商讨的是裁军问题。 裁军……从未有过。 从春秋至战国,所有的诸侯国都是在拼命的发展军力,不断的扩充军队,不断的制造战车,逐渐都从周天子初期的百乘之国增长到千乘万乘的地步,而随着军力的逐步提高,所有诸侯的野心也越来越大,都开始蠢蠢欲动问鼎之轻重,继而逐鹿中原年年混战。 穷兵黩武就是春秋至战国所有诸侯的共同表现。 因此裁军是不可想象的,哪个谋臣要是敢建议诸侯王裁军,估计直接就会被诸侯王塞进夜壶里面憋死。 没有兵将,夹在四面八方虎视眈眈的诸侯之间,很快就会被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但这一次,裁军之事竟然如此隆重的提上了朝堂的议事日程,而且从蒋步提前裁军奏书至今,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而且听闻皇帝对于此事也非常慎重。 最近关于裁军之事所有人都讳莫如深不愿意去讨论。 因为军队是一个禁忌,除开皇帝外,任何人都无法染指。 “快看,通武侯来了!” 还没到上朝时间,朝议大殿门口聚集了大量的文武百官和受邀而来的王侯公卿,此时都站在台阶上三五成群的低声讨论。 几匹骏马沿着大街嘚嘚而来,为首一个身穿黑色锦袍,头戴武冠腰挎大剑的壮汉气场十足,身上的血色大氅随着骏马的奔跑不断迎风翻卷,身边几个家将侍卫也皆都是皮甲罩体虎背熊腰之辈,霹雳顾盼之间充满了煞气,四周驱车赶马之人皆都纷纷避让,即便路上上朝的侯爵公卿也皆都纷纷让行。 王氏一门三位彻侯,已成为大秦不可触摸的最顶级的勋贵,没有之一,就连三位上卿都不敢有任何不敬,路上遇见都要恭恭敬敬的让行。 台阶前面,王贲甩镫下马,把缰绳丢给身边的侍卫,然后整理一下衣服和头冠之后往朝议大殿走去。 “通武侯好!” “见过通武侯~” 一路前行,上朝的文武百官皆都站在台阶两边拱手行礼问候。 几个武将聚在一起,有江琥李信蒋步章邯赵佗屠睢等人,此时正围在一个须发花白身穿二品绿色官服的老者四周。 老者乃是尉缭,虽然没有武职,但却是一位兵法大家,以前一直就是皇帝的军事顾问,在没有三省六部改革之前担任国尉,但却并不领兵打仗,只是为皇帝的军事部署和战争提供意见和建议,后来三省六部改革之后,尉缭便被启用,并且授职二品兵部令,替皇帝掌控天下兵将的征召和功职考核,所有的将卒要想升官发财,都得看这位老者的眼色。 因此一群武将和尉缭套近乎,目的也是想弄清楚皇帝陛下关于这次裁军的具体细节。 “诸位将军勿要打听,老朽的确不知细节,通武侯来也,我等赶快迎接!” 尉缭被一群莽夫围在中间七嘴八舌问的头昏脑涨,看见王贲走过来,顿时像见到救星一般,赶紧迎上去拱手。 按照尉缭的身份和地位,整个大秦值得他恭敬的也只有皇帝和王翦父子。 秦灭六国,首先有这个想法的并不是秦始皇自己,而是尉缭,而这个想法一下就戳中了秦始皇心底最深处的一根痒痒神经,认为自己完全可以完成这个统一华夏结束诸侯混战的混乱局面,因此就授尉缭国尉之职,向他请教灭六国的方法,而尉缭也没有让皇帝失望,制定一系列详细的军事计划,辅助皇帝排兵遣将最终一统华夏,完成千古未有之霸业。 后世传说尉缭是鬼谷子的弟子,但这个说法太过于玄幻。 因为传说李斯王翦也都是鬼谷子的徒弟。 但陈旭与尉缭和李斯不算陌生,一起吃过饭喝过酒吵过架甚至还怒怼过,对于王翦更熟,因此感觉这种说法很不靠谱。 鬼谷子陈旭也见过了,的确是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秘人物,和赤松子这种半仙差不多,在没有弄清楚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真正的神仙以前,陈旭不好贸然下定义神仙都是假的,但李斯、尉缭、王翦这些现实人物却是有血有肉的存在,陈旭可以确定,这些人就是很平常的人类,除开名声比较大权势比较高之外,并没有超脱出普通人类的范畴,属于可以用仙家弟子这种身份蔑视一下甚至欺负一下的存在。 “缭拜见通武侯!”尉缭对着大步而来的王贲拱手行礼。 “我等拜见通武侯!”李信江琥屠睢等一群武将也都赶紧站好拱手迎接。 “国尉好,诸位将军免礼!”王贲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左右拱手还礼。 今天早朝皇帝特邀所有王侯公卿上朝议政,而且是商议裁军之事,通武侯作为皇帝手中的镇国神兵和帝国军队的柱石受邀前来是理所当然之事,因此也没有人觉得奇怪,何况以王贲的地位来说,这眼下一群武将除开尉缭之外没有谁敢拿大,包括李信在内。 随着广场上的车马越来越多,前来上朝的人也越来越多,其中许多都是平日难得一见的隐藏人物,但所有人到达之后却都不急于进殿,而是全部都聚在朝议大殿的门前低声谈论,时不时的还会扭头向广场上张望。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今天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人物没有出现。 “快看,清河侯的马车!”一个眼尖的官员突然指着广场外的街道嚷嚷。 而看到这辆马车,几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有清河侯坐镇朝堂当盾牌,一会儿皇帝问到裁军之事,必然只能让清河侯顶在前面,因此所有人都感觉心里一下轻松起来。 皇帝一般是内事不决问丞相,外事不决问清河侯。 但眼下,满朝文武都觉得无论内事外事都可以问清河侯,而且也必然能够得到令皇帝满意的答案。 最主要的是清河侯的答案一般虽然令人匪夷所思,但不得不说效果都是杠杠的。 “哈哈,好,好,诸位大人早上好!” 陈旭从自己的豪华四驱版的城市越野中下来,顺着台阶一边走,一边和站在两边行礼的官员拱手笑着打招呼。 “哈哈,数月不见,清河侯别来无恙?”王贲撇下一群武将迎上来。 “数月未见,通武侯越发英武矫健了,看来最近一定过的非常舒心!”陈旭笑着拱手行礼。 一群武将此时也都围上来七嘴八舌的打招呼,陈旭也都挨着一个个还礼,就在有人准备询问陈旭关于裁军之事的时候,随着当当几声,朝议大殿之中传出来钟声。 寅时末,文武百官该上朝了,于是一群人只好散开走进朝议大殿,分别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好等待,而李斯冯去疾和蒙毅三位上卿早已在座位上坐好,眼观鼻鼻观心满脸的严肃认真,对于涌进来的百官公卿视若不闻。 很快,随着谒者一声通传,后殿一群侍卫和宫人簇拥着皇帝大步而出。 第740章 裁军的困难 “臣等恭迎陛下!”数百人同时拱手弯腰行礼。 “诸位爱卿免礼,请入坐!”秦始皇大袖一摆在龙椅上坐了下来。 “谢陛下!”一阵轻微的熙攘之后,文武百官和受邀前来的王侯公卿皆都坐下,然后一起看着高坐九层台阶之上的皇帝。 秦始皇面容威严,眼神慢慢扫过整个大殿之后最后落在陈旭身上,脸色放松下来微微点了一下头之后开口。 “今日朕召集诸位爱卿前来上朝议政,只为半个月前大庶长蒋步提请裁撤西北大军之事……” 朝堂上无比的安静,就只能听到皇帝平淡而威严的声音在回荡。 “西北大军乃是我大秦最为精锐的一支部队,对抗匈胡护佑中原,乃是保证我大秦稳固的基石,一旦裁撤,必动摇我大秦民心,但又如同狄道侯和阴山侯所言,如今匈胡已靖,西北百十年之内将再无战事,留下这三十万大军徒耗钱粮,因此朕反复思虑十数日,还是未有一个两全之策,今日朝议,便是希望众位爱卿群策群力替朕想一个良策,既要保证民心安定的情况下把西北三十万军卒妥善安置,还要保证我西北边境的安稳,不能导致匈胡叛乱另生祸端!” 皇帝的话听得满朝文武的脸皮都在抽搐。 这到底是裁军还是不裁军呢? 满朝文武大臣和受邀而来的王侯公卿皆都和四周的同僚互相看看,苦笑着交换眼神的同时开始小声窃窃私语的交流。 保证西北的安全并不麻烦,眼下还有四万精锐马卒,这支征服匈奴和东胡的部队肯定足够护佑西北边境的安全,也对匈胡降奴拥有足够的震慑力。 最困难的是剩下近三十万老式将卒,这些才是要慎重处置的重点,皇帝头痛的是这些人。 裁撤容易,不好安置。 这些为大秦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将士,不是当初那百万六国降卒,说遣散就遣散,需要妥善安置,一旦退伍就必须按照军功大小分发田产房产,补齐入伍期间的俸禄,而这笔俸禄,大秦已经欠了许多年了,发放不起。 一个普通兵卒每天一斤粮食。 一级爵位,既公士,除开粮食之外冬夏还各有一套衣物,每年还有五十石粟米的俸禄。 往上随着爵位级别增加,每一级俸禄增加五十石粮食,田产房产奴仆等另有定例封赏。 虽然军功很难得到,但三十万大军皆都是参加过六国之战的兵将,其中有爵者至少过半,因此除开无爵的普通兵卒可以像六国降卒一般发给一些钱财遣散归家之外,有爵的将卒必须妥善安置,田地好说,归家之后自然有当地官吏按照军功分配,但俸禄和奴仆是个大问题,大秦虽然以军功为荣,但其实对于士兵军功的兑现并不完备,拖欠非常严重,这也为大秦后来的倒塌埋下了一个很大的隐患,甚至可以说是祸根。 因为扫灭六国之后,国内经济状况一塌糊涂,修长城驰道陵寝消耗了大量的民力,导致各种物资奇缺,大秦根本就兑现不了如此多的军功。 这件事不光满朝文武明白,皇帝也明白。 但只要军人还在军中,还有军籍在身,那么这些军功就可以一直拖着,但如果裁军,这些军功必然要兑现,不然恐怕这些将卒心有怨恨而引起祸端。 当初分化遣散六国百万降卒,朝堂之上文武百官也曾经闹麻了,皆都认为遣散不安全,还不如坑杀以绝后患,当然最后皇帝还是采纳了陈旭的计策,分成几部分遣散,如今一年多过去,百万降卒早已烟消云散,大秦不仅没发生丝毫混乱,反而是更加安稳,从全国各地传来的奏章和玄武卫探查的消息来看,遣散的百万降卒老实的不得了,大部分人甚至对皇帝和清河侯感恩戴德。 因此在经过近一年的关注和监视之后,皇帝现在已经不太关心当初让他提心吊胆遣散的降卒了。 这些降卒,大部分都只是普通百姓。 他们也只是想混口饭食,许多都是被迫征召到军队之中打仗的,能过安宁日子,没有人愿意提着脑袋造反。 而眼下西北三十万大军也是一样,许多人都是被强行征召入伍的。 虽说大秦以军功为荣耀,但毕竟上战场是要死人的,而且军中法令异常严苛,惩罚也异常严厉,犯下错误虽然可以用军功抵消惩罚,但不打仗也就得不到军功,因此其中有许多军卒的身份等同于刑徒在军中服役,过的非常凄惨。 中原十年战争下来,大秦伤亡不下百万人,要知道十年前整个秦国人口也不到五百万,十年战争,近三分之一的人口伤亡,余下皆都是老弱病残和孤儿寡母,一些乡镇除开工匠乡吏之外,基本上看不到多少成年男子的身影,除开女人就是孩童。 即便是在战场上得到军功,但如果战死,家里分配的田地也没用,有田孤儿寡母种不了,有地也盖不起房子,数年下来便沦落到当初陈姜氏的境地。 因此就像李信所说,既然没有了战争,解甲归田享受太平才是对于这些将卒最好的奖赏。 蒋步当时提出裁军奏章之后,皇帝的确瞬间有一种热血冲昏头脑的愤怒,认为蒋步是想动摇大秦的根基,毁坏他的江山社稷,但很快他就冷静下来。 三位刚刚参与了征服匈胡的大将军提请裁军,虽然看似不合理,但实际上又很合理,因为他们非常熟悉西北军营的情况。 去岁春秋两次征讨匈胡和东胡的战争,主力作战部队都是新式马卒,余下近三十万本来作为大秦稳定基石的大军基本上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最多就是在战争结束之后去接收战利品,实际上变相成为了一支辅助和后勤部队,和民夫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有了新式马卒这种以一当十的精锐部队,是否还有必要保留这三十万普通军卒? 因此散朝之后,秦始皇回到紫宸殿仔细想了几个时辰之后,突然一下悟透,裁军竟然是一个非常好的策略,只要保留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新式马卒,足够保证西北的安稳,同时朝廷在钱粮方面的压力要减轻至少一半。 而且最重要的是,在蒋步提请裁军建议的前几天,陈旭给皇帝送了一副世界地图和一个地球仪。 这个地球仪已经让皇帝的目光看到数万里之外去了,两个已经被打残的渣渣胡蛮他已经看不上眼了。 天地广阔,如果坐井观天一般继续把目光放在华夏这个小地方,不足以体现他人间帝王的威仪,更不能施展他帝王之道的抱负。 凡日月所照,皆是秦土,江河所至,皆是秦臣。 陈旭当初初入咸阳之时说的这句话,突然就像一个魔咒一般从秦始皇的脑海中翻腾起来,如同熊熊烈火一般将他燃烧的热血沸腾。 因此皇帝急切召见王侯公卿商讨裁军之事,心情异常迫切。 但所有的王侯公卿都不敢在裁军之事上表态。 支持裁军,一旦将来大秦动荡就会成为顶锅的罪臣。 但不支持裁军,从皇帝急切的行动来看,此事已经有了很清晰的苗头,不能为皇帝分忧,这也是一个不合格臣子的表现。 因此在裁军之事皇帝已经要有定夺,事情开始变的明朗的前提下,所有大臣都有些惴惴不安。 而皇帝仍旧犹豫的原因,那就是裁撤下来的军卒如何安置。 毕竟军功奖励制度才是大秦兵卒悍勇的前提,一旦积累的军功奖励无法兑现,皇帝的威信将在将士的心目中大打折扣,这是秦始皇非常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而且每天盯着旋转的地球仪观看,秦始皇也似乎猜测到此事背后有陈旭的影子,心里也略微有些芥蒂。 如果真的是陈旭让蒋步和江琥李信提请裁军之策,清河侯为何又不进宫直接上奏呢? 这件事皇帝最终没有猜透陈旭的打算,因此也一直就没有召集他进宫商讨裁军之事。 不到三十余万将卒罢了,前有安置六国百万降卒的经验,秦始皇相信在朝堂之上群策群力自己可以搞定这个有些烫手的问题。 于是便有了今日这场包括所有王侯公卿在内的朝议大会。 而陈旭自然也无所谓皇帝的安排。 裁军之事他不能直接上奏,毕竟他不是三公九卿,也不是领军的大将,手伸的太长必然会让满朝文武对他不满,甚至和皇帝之间也会产生裂痕。 这就像两个好朋友,一个知道另一个的老婆在给好朋友戴绿帽子,但又不好直言相告,直接说,必然以后两个好朋友也做不成了,因为明显管的太宽了,好朋友知道了一定会猜测自己和他老婆是不是也有一腿,不然为什么会那么清楚,但如果不说,心里总有不忍心,毕竟是好朋友,于是就只能拐弯抹角隐晦的发一个绿帽子图标提醒一下。 “兄弟,我有一个好朋友买了一顶帽子,好不好看?” 如果好朋友够灵醒,必然会有所悟,问题解决之后照样在一起喝酒吹牛装作不知道,心照不宣的还可以继续做好朋友。 同样一件事,通过不同的方法和策略都可以达到目的,但产生的结局差别很大。 因此即便是皇帝最后知道提请裁军是陈旭的意思,也只能装聋作哑不知道,两人还是一团和气的君臣,还是关系良好的翁婿。 而如果是陈旭当面上奏裁军,秦始皇在还没有明白裁军的好处和必须的前提下,可能会当场翻脸,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君臣二人之间必将产生裂痕,即便是日后皇帝明白过来,这种裂痕也无法消弭。 让皇帝低头认错这种事都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人干的。 而且还可能适得其反,皇帝为了表示自己九五之尊的威严,不仅不裁军,相反还可能再次征召一支军队去对付西域诸国。 这种最坏的结果并不是不可能,依照秦始皇的秉性,反而是非常有可能出现。 第741章 早有准备 朝堂之上受邀上朝的王侯公卿和文武百官皆都还在窃窃私语,声音不大,但从所有人脸上看的出来,没有人愿意站出来当出头鸟,因为没有一个人的脑袋抬起来过。 李斯冯去疾蒙毅三位上卿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各自看着自己手中的笏板貌似在沉思对策。 陈旭也坐在自己专属的熊皮大椅上,眼观鼻鼻观心的……打盹。 “大庶长,既然你提请裁军之策,可有具体的方法安置这些裁撤的兵卒?” 秦始皇的眼神落在了蒋步身上。 蒋步微微一个哆嗦站起来,支支吾吾的红着脸拱手行礼说:“陛下!臣也只是从两次征伐匈胡的战争中感觉有了精锐马卒,行动缓慢的老式步卒已经用处不大,因此才提请裁军之策,具体安排……臣没有细想过,陛下可以询问三省六部的诸位大人,必然能够得到安置良策!” 三省六部的诸多官员瞬间都抬起头,恶狠狠的冲着蒋步翻白眼儿。 这撂盘子的水平太特么不要脸了,明明是你狗日的提出来的计策好吧。 秦始皇微微颔首,似乎蒋步的回答在他预料之中,因此眼神一转落在兵部令尉缭身上。 尉缭不得不站起来苦笑着拱手:“陛下,裁军事关重大,需要谨慎细致,如果陛下决意要裁撤西北大军,还需要三省六部合议之后慢慢商讨对策,万万不能操之过急,不然恐留下祸患!” “陛下,尉兵部言之有理,裁军需商讨一个万全之策,宜缓不宜急!”一个兵部的官员站起来为顶头上司顶贴。 “臣等附议,裁军事关国家安危,还请陛下不要操之过急!” 朝堂之上瞬间呼呼啦啦站起来一大群官员。 拖,眼下是最好的方法,毕竟三十万大军朝廷还不是养不起。 而且大秦经济如今正在慢慢恢复发展,说不定拖上两三年之后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裁不裁军是皇帝的事,但一旦裁军的谕令一下,那瞬间就变成了三省六部的事情,一旦因为安置不妥导致军卒哗变出了岔子,不知道会有多少官员人头不保。 陈旭看着这些乌压压站起来的一大群官员,脸皮不由轻轻抽抽了几下。 懒政啊,这就是最典型的懒政。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大秦的官员已经开始蜕变成为了一群真正的官僚,从来都不怎么顾忌民生,鼠目寸光到快无药可救了。 但显然皇帝不是鼠目寸光之辈,反而是眼神早已经越过西域落在了万里之外的广阔天地,因此脸色肃然的摇头:“朕深思熟虑许久,西北匈胡的威胁已经扫除,数十万将士也该还家享受他们应该得到的军功奖赏安详太平,四万新式马卒足够镇守西北边境,裁军之事朕认为势在必行,只要妥善安置便可,诸位爱卿还是给朕想一个妥善安置之策!” 站起来的一群大臣都臊眉撘眼儿的坐了下去。 这次群体灌水顶贴已经明显被忽视。 李斯和冯去疾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冯去疾站了起来,“既然陛下决意裁撤西北大军,臣以为可以仿照去年分化六国降卒之策,按照军功军爵分化安置,无军爵者遣散还家,按照军功赐予钱粮甚至补偿田地房产,归籍为平民,允许耕种经商!” “唔,冯相言之有理,但有爵者该如何安置,还请冯相拿出对策!”秦始皇微微点头。 冯去疾顿时脸皮有些扭曲,手持笏板沉思许久之后拱手说:“陛下,有爵者眼下孰难安置,当是重中之重,田地房产皆都好说,唯独俸禄难以补偿,据臣最近在兵部调集西北大军在职军册查验,有爵者不下十万,士爵俸禄低微,还可以让郡县自行筹措钱粮安置,但大夫之上军爵已经等同官员,按照我大秦军爵俸禄相关的律法,必须给予同等的官职待遇,臣思量数日也不曾有好的方法,陛下恕罪,老臣不知该如何处置!” 朝堂之上一阵微微的骚动之后开始低声讨论起来。 冯去疾说的就是裁军面对的最大障碍。 因为大秦军功律法早已成熟,而且规定异常详尽,只要不是犯罪被夺去军爵者,一旦退伍必然有丰厚的奖励安置,比如清河镇游缴刘坡,虽然只有四级军爵,但被委任为清河镇游缴,相当于派出所所长的职务,在镇上可以横行霸道,而爵位更低的可以担任亭长、亭父、求盗之职,再次也可以封为猎户,不需要像平民一样耕田种地缴纳大量的粮税。 而雉县县尉房宽,武爵七级,可任五百主,如果是在军中相当于校尉之职,算得上是中级军官了。 但对于普通士兵来说,军爵积累到七级基本上已经到头了,再往上近乎于不可能,因为再往上一级八级公乘可以担任都尉,出入可以用公车,开始有三百户的分封食邑,不需要服役,已经迈进了高爵的行列,而九级军爵就能担任将领独自领兵打仗,享大夫同等待遇,食邑六百户。 安置这些中高级官员最大的问题还不是俸禄补偿,而是食邑和职务。 三十万大军裁撤下来,其中中高爵位至少数千人,食邑分封就可以将基层县乡搅的七零八落一塌糊涂,若是一个县有一两个高爵安置下去,这个县的国家税收瞬间就会掉落数成。 虽然不想给,但又不得不给。 给了动摇大秦的经济秩序,不给会让为大秦卖命十多年的将士寒心,以后如果真的国家动荡,这些人说不定就是祸患,而且朝廷的威信也会一落千丈。 而除开食邑之外,还有职务安置才是最令人头痛的问题。 按照军爵规定,五级大夫以上爵位就是官员,但大秦的官员早已一个萝卜一个坑蹲满了,候补的郎职还有无数等着官缺好补位,在一个坑都没有的情况下,如何把数百上千个中高爵将士安置下去! 朝堂之上无数人都在揪胡须摇头。 明显都不知道从哪儿可以想到一个两全其美妥善安置的方法。 “陛下,老臣以为,裁军之事还是要暂缓!”沉默许久之后李斯站了起来。 “陛下,李相所言有理,眼下裁军并非好时机!” 李斯身后又有一群官员站起来顶贴。 秦始皇很郁闷的揪着胡须,脸色有些难看。 关键时刻,满朝文武似乎不大顶用。 “蒙卿可有好的计策?”秦始皇眼神落到了如同雕像一般的蒙毅身上。 蒙毅面无表情的站起来,眼神撇了陈旭一眼行礼说:“陛下,此事何不问问泾阳侯?” “对啊,清河侯必然有良策妙计!” 满朝文武几乎同时眼睛一亮,然后如同一群帝企鹅一般齐刷刷扭头,眼神如同手电筒光柱齐刷刷落在陈旭身上。 秦始皇脸皮轻轻一抖,然后转头和颜悦色的看着陈旭,“少师可有良策?” 陈旭施施然云淡风轻的站起来,如同叮当猫一般从衣袖中掏出来几张麻浆纸拱手行礼。 “陛下,臣半月前听闻大庶长的裁军奏书,也感觉裁军对我大秦有莫大好处,因此思虑许久写了一份遣散安置西北大军的奏书,今日带来献于陛下!” “哗~”满朝文武一阵明显骚动,许多人脸上露出或欣喜或激动或嫉妒或不可思议的神情。 中车府令苏越亲自走下九层台阶,从陈旭手中接过几张麻浆纸,如同捧着一碗水一样,小心翼翼恭恭敬敬的放在了皇帝面前的御案之上。 “陛下,清河侯的奏书,请过目!” “泾阳侯果然是朕的良师益友,竟然早已准备妥当,朕甚是欣慰……” 秦始皇微笑着点头的同时拿起几张麻浆纸仔细的翻看起来,很快脸上的神情便变的异常古怪起来,时而严肃,时而轻松,时而纠结皱眉。 几张麻浆纸,秦始皇竟然翻来覆去的看了三遍,然后又捻须沉思了许久之后脸上慢慢露出轻松畅快的笑容。 “妙……实在是妙策,如此以来裁撤大军之事已然无虞也!” “哗~~”朝堂之上瞬间响起一阵更加剧烈的躁动。 没想到清河侯竟然真的早已准备的有裁军良策。 许多人都站起来踮起脚尖伸长脖子似乎想看清皇帝手中麻将纸上写的内容,但然并卵,坐的最近的陈旭都还隔着数丈远,更别说其他大臣了,十多丈的距离什么都看不清楚。 “陛下,不知清河侯写的是何等妙策,可否念出来为臣等解惑?”一个户部的官员迫不及待的拱手大声询问。 “刘署丞言之有理,还请陛下为臣等解惑!” 朝堂之上几乎所有的官员都站了起来,其中还包括李斯和冯去疾两位丞相。 所有人都好奇,感觉如同有猫爪子在心中挠了几下一样。 如此难以解决的困难清河侯寥寥几张麻浆纸竟然就解决了,究竟用的是什么方法? “苏府令,把泾阳侯的安置之策念给诸位爱卿听一下!”秦始皇浑身轻松的把麻浆纸递给苏越。 “是,陛下!”苏越恭恭敬敬的双手接过麻浆纸。 第742章 尘埃落定 陈旭的裁军良策苏越方才想看但又不敢看,因此浑身痒痒的难受,眼下可以正大光明的看了,因此激动的清了一下嗓子大声读起来。 “西北三十万大军裁撤,安置殊为不易,臣拟有三策,其一,精选勇武将卒,组建一支不超过三万人的军队,配备马鞍器械进行日常训练,作为镇守西北边关的常备军,以巡逻关外之地和监视匈胡降奴,维护边境安全。” “其二,组建全国警察系统,设置单独归属于刑部的署衙,处置民间的奸、盗、掳、掠、抢、杀、斗殴、欺凌等事件,同有追捕逃犯侦缉刑案之责,将郡县乡镇同属于郡尉、县尉、游缴等相同职务剥离重组,以警务人员替代之……” “此乃换汤不换药之举,警务取代郡尉县尉之职,那郡尉县尉以及各地郡县所属的兵卒如何处置?” 第二条方法还没念完,朝堂之上质疑之声顿时轰然而起。 “其三,郡尉县尉所属不再参与民间治安之事,兵卒剥离重新组建地方警备武力,配备马匹军械日常训练,主要用于治理山匪流民,制止械斗、骚乱、叛乱等重大安全事故,维护郡县治安……” 随着苏越第三条念出来,文武百官的质疑之声瞬间小了下去,一个个都恍然大悟。 设置新的警察署衙专门处置民间鸡毛蒜皮的事情,而郡尉县尉的兵卒剥离出来专门处置重大事件,这样一来军民管理各有所属,责权比较清晰。 “陛下,组建警察署衙的确非常有必要,眼下大秦由乱而治,民间奸盗掳掠以及斗殴刑杀之事层出不穷,郡尉县尉所属乃是军卒,擅长战斗而不擅长缉捕刑犯,有了单独的警务人员,可以大大缓解郡尉县尉把精力浪费在这些民间琐事之上,从而可以加强常备训练负责镇压扰乱国家秩序的不轨之徒!” 刑部令阴戊第一个站起来,满脸兴奋的大声支持这个策略。 刑部如今徒有其名,虽然名义上管理全国的治安,但实际上手中没有任何人手可以调配,咸阳还好说,毕竟刑部署衙有禁军配置,但一到下面的郡县,就只能看郡尉县尉的脸色,许多命令发下去之后如泥牛入海一般没了音讯,这既是咸阳对天下郡县掌控的力度不够,还有就是郡尉县尉隶属于军队,他们都算是大秦正规兵将,所有调动都是军事命令,只有兵部可以管理,三省六部其他府衙无权干涉,如果郡尉郡守沆瀣一气,不光刑部管不了,三省六部都可能管不了,这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但如果组建隶属于刑部的直属警察署衙就不一样了,这些人统归刑部管辖,就可以独立于郡尉县尉之外单独办案,刑部也就有了名副其实的力量去管理全国的治安问题,所有的警务人员自然都由刑部负责考核和选任,命令自然就能上下通达。 当然,最主要的是阴戊手中就有了充足的权利和实力,再也不用看兵部的脸色了。 “陛下,臣也以为清河侯此策精妙,兵部统辖郡县所属兵卒,大量精力浪费在民间斗殴偷盗等小事之上,荒废训练,如若一旦有战事发生,必然无法充足应对,将郡尉县尉的职责重新划分出来,组建军营日常训练,专门用于清剿山匪和镇压叛乱之事,必然会让各郡县更加安宁!” 兵部令尉缭也站起来赞同陈旭的这条计策。 郡尉县尉眼下责权不清,既负责治安剿匪又负责处理各种杂七杂八的偷盗抢劫等民事案件,虽然一般有死人他们才会重视,但不管怎么说,郡县兵卒有限,一个县百十来个兵卒既要负责防守县城的安全,又要负责下面乡镇的民间事务,剿匪、抓捕流民、缉拿刑徒甚至处置通奸等大小轻重不同的事情,根本就忙不过来,因此许多鸡毛蒜皮的事情只能放任不管,导致许多地方郡治县治异常混乱,百姓怨声载道。 如果郡尉县尉的职责剥离出来,这样就不用为民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头痛了,管理起来轻松许多。 “清河侯没说如何安置西北大军啊?”一个官员低声询问身边的同僚。 同僚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儿,很是轻蔑的说:“单独组建警察署衙自然需要人,大秦如今三十八郡九百余县,一个县哪怕只需要一百人,十余万人也就妥妥的安置下去……” “哎呀,不错不错,某脑袋没转过弯来!”问话的官员恍然大悟。 “清河侯这脑袋怎么长的,怎么就能够这么聪明呢……”答话的官员捏着下巴瞅着陈旭的脑袋嘀咕。 虽然陈旭的奏书没有明说裁撤的将士如何具体安置,但多出来的这个警务署衙就可以解决最令人头痛的职务问题,其他的问题自然就由三省六部去合计解决。 八级以上军爵才有食邑,虽然三十万大军之中这个爵位不算少,但也绝对没有多到大秦安置不下的局面。 都尉最低可以统兵一千,算下来都尉以上高爵人数不会超过三百人,合计合计将这些人分散到全国的郡县肯定没有问题。 因此听完陈旭的奏书之后,王侯公卿和满朝文武皆都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陛下这个棘手的问题在清河侯这个计策下化解于无形。 堪称两全其美,再也找不到更好的方法了。 警务人员负责维持民间治安,而这些兵卒刚好都是杀过人经受过战火洗礼的悍卒,对付乡镇那些地痞流氓和宵小之徒绰绰有余,刚好实用至极。 “既然诸位爱卿都认可泾阳侯的分置计策,裁撤西北大军之事今日便议定执行,苏府令拟旨。”秦始皇站起来。 苏越立刻在案桌之上铺开麻浆纸,提起毛笔静候圣旨。 “尚书省冯相听旨!” “臣在!”冯去疾站了起来。 “谕令尚书省统筹此次裁军计划,其一,精选三万兵卒防御西北长城诸多关隘,此事由兵部负责;” “其二,裁撤所有无爵之兵卒,发放钱粮还家为民,根据军功分配田地耕种,此事由户部负责;” “其三,组建警察署衙,隶属刑部负责,筹备完毕之后由兵部、吏部、户部和刑部根据军功爵位授予官职和分配田地食邑;” “其四,全国所属之郡尉县尉统御兵卒不再参与辑盗捕刑之责,只负责剿匪安民,郡尉县尉责权重新议定,着兵部刑部商议之后报中书省与朕阅览。” “臣遵旨!”冯去疾拱手坐了下去。 “中书省李相听旨!” “臣在!”李斯站了起来。 “谕令中书省所属府衙,除开战事、民变和耕种事务之外,务必以裁军为要务,裁军所属事项从快处置,不得延误!” “臣遵旨!”李斯拱手坐下。 “监察省蒙卿听旨!” “臣在!”蒙毅站了起来。 “谕令监察省各级署衙,派遣监察御史密切监察裁军事宜,徇私舞弊者,串通闹事者,不尊律法者依律严惩不贷!” “臣遵旨!” “从今日始,裁军事宜半年为限,裁撤将卒务必安置妥当,三省六部不得拖延阻挠,如有不尊谕令者朕将重处!” “臣等遵旨!”满朝文武数百人一起站起来躬身行礼。 裁军之事终于尘埃落定,所有人悬着的一颗心都终于落到了肚脐眼上。 但皇帝却并没有坐下去,而是眼神扫过整个朝议大殿之后再次开口。 “谕令,通传西北军营,令大将军蒙恬即刻返回咸阳,一切军务交由武城侯王离执掌!” “啊?!” 这条突如其来的命令不光满朝文武都惊呆了,就连写完裁军命令准备歇一口气的苏越都手忙脚乱的赶紧再次拿起毛笔。 看见满朝文武惊讶错愕的表情,皇帝略微一顿说:“数日前,蒙恬将军写信请求告老还乡颐养天年,朕思虑数日,蒙将军乃是我大秦柱石,如今春秋鼎盛焉能归隐享乐耶,但西北苦寒,蒙将军劳苦功高也该安享荣华富贵,因此朕将蒙将军调回京师,非是贬官夺职,而是另有他用,诸位爱卿切莫生疑!” 看见皇帝如此解释,满朝文武虽然各自心底疑惑,但也只能认可了皇帝的说法。 蒙恬交出军权,至此参与扫灭六国的所有大将再无一人在军中坐镇统兵。 而王离执掌西北大军,可以看做是新一代领军人物的崛起,不过西北大军裁撤之后只剩下了七万人,而且四万新式马卒各自分属四位将军统领,名义上归王离统辖,但实际上各自单独听从皇帝的命令,已经和以前的局势完全不同。 巳时,早朝散朝,王侯公卿和文武百官皆都陆续退出朝堂,陈旭也穿好鞋子,就在冯去疾准备上来和他说话的时候,一个宫人从朝议大殿之中跑出来通知皇帝要单独和他聊天,于是冯去疾只能满脸遗憾的先行离去。 第743章 郡县制的隐患 紫宸殿。 皇帝脱去朝服换上轻松的便服站在门口,看见陈旭跟着宫人急匆匆而来,这才笑着迎上来。 “陛下,不知召臣入宫有何吩咐?”陈旭行礼之后问。 秦始皇挽着陈旭的手进入大殿坐下,吩咐宫女泡上香茶之后才笑着说:“裁撤安置西北大军,爱卿又给朕一个巨大的惊喜,若不是爱卿的良策,此事或许还要拖上数年之久,可惜满朝文武拖得起,朕却拖不起,用兵之道贵精不贵多,朕现在总算明白了这句话的意义,四万马卒,一年之内扫平数百年祸患,连朕现在想起来还犹如做梦一般!” “匈胡,小患耳,陛下如今应该多多考虑西方之事!”陈旭喝着茶笑着说。 “不错,朕也有此忧虑,上次爱卿入宫献来地球仪,让朕突然眼界大开,这半个月朕都在思虑裁军之事,没有和爱卿闲聊了,因此今日特意请爱卿来说说话,商讨一下西域之事,虽然爱卿上次言说征讨西域不宜操之过急,但朕却还是需要爱卿给朕一些建议,好让朕心里有些准备,毕竟西域诸地我中原皆都不熟悉!” “关于西域之事,臣近日也有一些思量,不过猜想陛下对于裁军之事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拿定主意,因此便没有入宫前来向陛下进言,没想到陛下竟然如此雷厉风行,短短半个月便决意裁军,今日朝堂之上便决策部署,实在令臣佩服不已。此次裁军之后,将西北臃肿的大军精炼为数万精锐马卒,轻装上阵便于调配,不仅会节省军械粮草的配给和运送,更会大大增强陛下对军队的掌控,一旦战事爆发,数万马卒急如雷霆之势而出,天下莫敢当也,此乃国之幸事,何况裁撤下来的将卒也能还家耕种享受团圆安宁,也都会感激陛下今日所做的决定!” 陈旭拍了一通马匹,秦始皇脸上笑意更浓,心里对陈旭本来有的一点点芥蒂似乎也瞬间烟消云散,放下茶杯高兴的说:“西北大军本就是朕为了讨伐匈胡而备,如今匈胡皆平,留之无益,李信、江琥和蒋步三位将军联名上奏裁军深合朕意,之所以踌躇许久,只是因为疏散安置耳,今日爱卿用三策解决此事,朕自然要以雷霆风暴之势将此事安排妥当,多拖一日便多耗一日的钱粮,因此裁军之事,爱卿当立首功!” “陛下言重,此乃国策耳,臣为陛下分忧乃分内之事!”陈旭拱手道谢之后接着说,“对于经略西域之事,臣以为可以和岭南一般徐徐图之,西域乃是羌戎胡蛮杂居之地,地处荒漠之间,虽然也有水草丰美之处,也有我中原未有的特产,但毕竟距离我大秦太过遥远而且地域广阔,因此征服西域诸国也不能采用和匈奴东胡同样的对策,主要以威服为主,设置郡县安排大秦官员前去管理并不十分合适,因此臣建议可以以大军威慑让其臣服,授权让那些羌戎部族自治,不过首领必须获得大秦的认同和许可,必须获得陛下亲自谕令才能称王称侯……” “爱卿莫不是说西域要采用分封诸侯之策?”秦始皇猛然抬头看着陈旭。 “陛下如此理解也并无不可,我中原眼下人口不过两千万,地广人稀,如果继续采用郡县制,就必然要移民归化,但西域之地比我大秦还要广阔,而且羌戎胡蛮皆都野蛮不服王化,实行和中原同样的策略并不合适,相反大量移民还会造成我中原人口不足导致各种民生问题,何况故土难离,迁徙之民以刑徒为主,这些人一旦对陛下心生怨恨,杀官造反而拥羌胡自立,必然会造成更加巨大的动荡,对于以后征讨西方诸国殊为不利。” “唔,爱卿言之有理!”秦始皇微微点头。 “攘外必先安内,国内安定,民生富足,兵精粮足之下对外则无往而不利,西域诸族本就是华夏先民,欲使其归化,必先收服其心,采用分封制接受我大秦的统治,同时多多分封诸侯,这些诸侯之间必然不服统治互相为敌,就和当初大周如出一辙,诸侯之间各自为政,互相掣肘,十数年下来必然一盘散沙,比如月氏,如今月氏王一统部族,统兵数十万比匈胡强大的多,但若是我大秦以兵压境,月氏必然惊慌俯首称臣,陛下特别恩赐将月氏王的一群儿子都册封为侯爵,允许他们自立称王,月氏瞬间就会分崩离析……” 秦始皇端起茶杯喝茶的同时脸色古怪的看了陈旭一眼。 这个计策好毒。 就像当初的晋国一般。 晋国独霸中原数百年,秦楚宋齐等邻国都被揍的灰头土脸差点儿跪着喊爸爸,后来六卿争斗不休晋王室势衰,周王本就忌惮晋国的强大和见谁揍谁的王八蛋属性,于是故意示弱封韩赵魏三卿为诸侯,许之称王,一个独霸中原的万乘之国轰然分崩离析。 虽然那个时候周王室已经开始衰败,但还没有到诸侯国完全不听话的地步,至少表面上还是都非常尊重周王室的,韩赵魏三卿虽然有逼迫周王之嫌疑,但若是周王不同意分封三姓为诸侯,韩赵魏也并不敢把周王室怎么样,毕竟旁边还有秦齐楚宋等有能力称霸的诸侯在一旁擦拳磨掌虎视眈眈。 实际上三家分晋既是晋国国内的混乱,同时也是其余被晋国揍遍了的诸侯国一致的心愿,加上周王室也乐见其成晋国垮台,因此顺水推舟之下,晋国这个几乎独霸春秋史册的诸侯大国便垮塌了。 在分封制度下,对付不听话的诸侯国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断的分封其国内的贵族,让其国内混乱,这个计策在后世的大汉朝曾经实行过,那就是著名的推恩令,朝廷不断把诸侯王的儿子孙子封王,因为每个王都必须有自己的封地,因此这些诸侯国便越来越多,彼此的地盘也越来越小,最后慢慢瓦解无形。 名义是推恩,实则是瓦解反对势力最毒辣的手段。 “册封西域部族并无不可,但此并非长策,可以使其乱一时,若是其中突然出现一位雄才大略的人物,必然还要再起祸端……”秦始皇捻须沉思之后说。 “陛下说的是,毕竟西域地域广大,分封之后我大秦并不能直接管理,的确会埋下一些隐患,其实臣还有一个更加巧妙的方法,只是可能实行起来会引起诸多同僚的误会……”陈旭想了一下说。 “爱卿直言无妨,今日只有我二人,一切都可以商讨,如果朕觉得的确不妥自然不会传出去!”秦始皇兴趣十足的看着陈旭。 当皇帝,不会害怕臣子不高兴或者反对,最重要的是要有充足的理由,让皇帝觉得这件事可为或者不可为。 “大秦立国之后,采用郡县制度,废弃了前周的分封制度,这一策略极大的加强了朝堂对于全国的控制力度,但却也有一个极大的隐患!” “隐患何来?”秦始皇脸色一下严肃起来。 当初力排众议采用李斯建议的郡县制,到如今朝堂和民间依旧反对的声音非常大,偶尔朝堂之上还会吵闹,虽然这种声音现在越来越小,但代表着一股老旧传统势力的公卿王侯并不肯罢休,朝堂如此,民间自然更加动荡,以儒家门徒为首的百家诸生反对的更加剧烈,大量儒家弟子不愿事秦,不愿意给秦始皇当狗腿子治理国家,特别是儒家当代的领袖人物孔子的八世孙孔鲋,号令天下数万儒家门徒,但却躲在鲁地整天咒骂皇帝,但鉴于其人名声太大,秦始皇都没有丝毫办法,只能把耳朵堵上装作听不见。 前年皇帝巡游东南封禅泰山,召集鲁地七十二位德高望重的儒家门徒,秦始皇希望他们写一篇颂扬皇帝仁德的文章祭拜天地,但却被这些儒生指着鼻子臭骂一顿,秦始皇一怒之下把这些儒生全部赶下泰山,然后让李斯写了一篇拍马屁的文章刻在了泰山之上,完成了封禅仪式。 这件事已经传的天下皆知,皇帝的做法也遭诸生讥讽。 皇帝虽然不会自降身份去和这些诸生理论,但心里肯定憋着一团火。 不然去年李斯提出焚书之策,皇帝差点儿立马就答应了。 诸生在民间上蹿下跳,反对法术,反对郡县制度,反对大规模劳役,反对奢制陵寝,反对一切他们认为不符合他们治国理念的朝堂政令。 这些人的存在让皇帝非常恼火,甚至是恼羞成怒,天天在皇宫划圈圈诅咒这些百家门徒都死的一干二净才最好。 如今大秦看似平稳,但实际上民间仍旧惶惶不安,废弃分封制度就是主因,因为的确不符合商周传承下来的古礼。 而且从后世的历史轨迹看来,彻底废弃分封,其实对于封建王朝的统治非常不利。 没有血缘关系的分封统治,光靠郡县制度便没有对中央王朝的归宿感,一旦皇帝死亡或者继承者出现问题而朝堂发生动荡,各地都可能会冒出异姓势力造反,百姓会更加慌乱惶然,即便是有忠于中央王朝的地方想尊王护国,但却师出无名只能观望。 要彻底实现郡县制成功,只能实行民主选举制度,在宪法的框架下皇帝轮流坐才行,但要想万世传承皇家的独裁统治,就需要有一个庞大的家族势力,从血缘关系上来维持帝国的凝聚力。 虽然其中会有混乱和争斗发生,但至少还能保证血缘的传承。 没有哪一种制度和哪一种帝国可以长盛不衰。 天下大势就是如此。 但大周凭借分封制度传承了整整八百年,至少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分封在民间拥有极大的号召力,也拥有极大的向心力,这是民意基础。 大秦眼下的确稳固,但皇族势力太弱,全靠秦始皇一人在独立支撑和掌控,一旦秦始皇死,皇族没有足够的力量来维持帝国的运转,再遇上胡亥这种二世主,崩塌是迟早的事。 而要加强皇族的力量,分封诸位皇子就是最好的方法。 至少在国家动荡之时还有皇家血脉可以去凝聚民心。 第744章 分而治之 血脉传承,是封建帝制的核心所在,天下百姓也认同这一点,因此这种民意基础一旦完全废止,带来的不是安稳,而是动荡和茫然。 虽然郡县制已经成功,也是一种历史的必然。 但对于偌大一个地球而言,全部采用郡县制绝对是一个伪命题,手不够长管不到那么远。 但采用分封制却可以解决这个问题,把秦始皇的儿子孙子都分封到大秦之外的地方,既遵从了民意,又加强了那些极远地方对于大秦的归属感,在血缘关系的纽带之下,这些分封的皇室后代,只会认为自己的根在大秦,只有大秦才是唯一的正统。 这个问题陈旭其实想了很久。 秦始皇的一堆儿子孙子眼下除开一个皇家公子的身份之外什么都没有,身份等同庶民,既没有封地也没有权力,身边各自养着一群幕僚无所事事,从继承权上来说只有公子扶苏才有最大的希望继承皇帝大统,但皇帝迟迟不立皇后和太子,这让所有皇子都只能眼巴巴等着皇帝殡天,然后等着皇帝死前指定一个继承人。 而秦始皇死了之后,竟然是胡亥这个最不可能当皇帝的人登基,诸位皇子手无寸铁只能一个个被戮杀,而扶苏也因为并非皇帝指定的继承人而没有充足的理由来反抗胡亥,也只能被逼自杀身亡。 如果诸位皇子都被分封出去,哪怕是朝鲜和西域这些边荒之地,拥有自己的封地和微弱的力量,也不至于让皇族死的一干二净,嬴姓赵氏彻底从中国历史上除名。 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分封可以解决百家门徒的投靠问题。 眼下大秦百家门徒之所以闹嚷不堪,最主要的还是缺少了可以上进的机会和发挥能力的地方,一旦分封之后,大量在中原呆不下去的百家门徒还可以投靠分封的诸侯获取进阶的机会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同时也能很快把中原文化传播出去。 “陛下,方才臣说到可以用分封之事来解决西域诸国的治理问题,这个方法陛下觉得有隐患,臣也同样认为,而国内采用郡县制,同样也有隐患,这个隐患便是郡县制的民心凝聚力不够,不过我大秦毕竟只占据中原之地这一小块地方,只要建立足够完善的管理制度,加强官员的调任和考核监督,发展经济让百姓丰衣足食,时日久了也自然会慢慢得到良好的控制,但对于西域甚至西方诸国,册封异族诸侯掌控不够,郡县制更加不可能,唯有将分封和郡县合二为一,才可能永久解决这种隐患!”陈旭在脑海里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尽量让自己下面说出来的话能够让秦始皇接受。 “爱卿还请明言!”秦始皇并不太明白陈旭的意思。 “眼下诸位公子皆在咸阳,身份等同庶民,皆都无所事事,而陛下又不曾立下太子,这既不符合商周古礼,同时也让满朝文武公卿甚至天下百姓皆都茫然,臣以前说过,天下凡人莫有不死者,陛下可曾想过百十年后大秦的传承?” 皇帝瞬间脸色肃然,直勾勾的看着陈旭。 “臣并非想支持哪位公子将来继承陛下大统,但不立太子,总会是一个巨大的隐患,陛下自言不喜扶苏公子,那陛下可曾有立太子的想法和打算?” 陈旭神情很淡然,这件事满朝文武都不敢说,但他就敢说而且敢问,而且眼下只有他和皇帝两个人,说什么皇帝都不会对他翻脸。 秦始皇沉默许久之后轻轻摇头。 “朕还未想好,不知爱卿突然问起此事,和经略西域分封诸侯有何关系?” “诸位公子贵为天家血脉,将来自然不能成为庶民,必须要有相应的身份和地位,不然天家威仪何在?但眼下诸位公子皆都慢慢成年却连普通的官员地位都不如,此事如果不尽早安排,一旦陛下殡天,将来诸位公子如何自处?而如果不立太子,争权夺嫡之事必然发生,大秦恐怕瞬间就会混乱不堪,陛下辛辛苦苦打造的这万世江山有分崩离析之危……” 陈旭的这番话固然有些大逆不道,但却是事实。 秦始皇脸皮微微抽搐,紧紧的握着茶杯,良久之后才慢慢开口:“爱卿难道是想劝朕立下太子,然后分封诸位皇子?” “立太子乃是陛下家事,臣不会置喙,只是想提醒陛下此事要早作打算,而分封之事眼下到是一个很好的时机,那就在西域诸地!” 秦始皇眉毛一抖,脸上显出极其惊讶的神情看着陈旭:“爱卿是说让朕把诸位皇子分封到西域诸地?” “不错!”陈旭点点头,“陛下有皇子十多位,公子扶苏,公子高、公子昆、公子将闾皆都成年,他们都是陛下的至亲骨肉,身份尊贵,岂可将来沦为庶民而乞食与田亩和商贾之间?将他们分封到西域和东胡甚至是岭南这些荒蛮之地,册封为诸侯之国,既可以尊王攘夷拱卫大秦,又可以监控异族传播教化,此乃一举两得之利,而诸位皇子也因此获得皇族该有的身份和地位,虽然那些地方乃是苦寒边荒之地,但我大秦当初也起于西垂犬戎之间,数代先王励精图治,彻底将大秦融入了中原,方才有今日陛下一统华夏之功!而诸位公子分封出去,必然也会同样励精图治,将那些边荒之地的异族教化归服,比之直接册封异族诸侯要安稳得多,而且也会得到天下诸生的支持,许多在中原闹嚷不堪的百家门徒或许也会甘愿投奔而去,辅佐诸侯教化民众,百十年之后,这些异族尽皆说中原之语,写我中原之字,读我中原之书,著我中原之裳,以我中原为荣,共尊我大秦为上国,到时候四大部洲皆都车同轨书同文,八方来贺万国来朝,成就陛下威服四海八荒的帝王之道……” 秦始皇霍然站了起来,眼神中闪烁着平日难得一见的精彩光芒,神情激动的背着手在大殿之上来回走动。 “爱卿此策甚妙,当初李相提请采用郡县制,朕当时正年轻气盛,因此觉得郡县制的确可以减少诸侯争斗,但一统六国之后,朕又的确感觉到郡县制的弊端,郡县官员的任用和选拔虽然出自朝堂,但却仍旧处处掣肘,政令执行并不通畅,诸多郡县官员仍旧抱残守缺不遵朝令,阳奉阴违之辈处处皆有,直到爱卿来咸阳之后改制朝堂,实行三省六部和九品官职制度之后,这种情形才有所改观,如今政令比以前通畅的多,但西域甚至西方诸国,将来征服之后朝堂必然鞭长莫及,政令来往一次数月甚至数年,必然会埋下诸多隐患,唯有采用分封制度,以天家血脉统御,方才最为妥当……不错不错,与其分封异姓诸侯,不若分封诸位皇子,兄弟阋于墙而出外御其侮,此乃良策也!” 看和秦始皇走来走去的嘀咕,陈旭提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分封诸位皇子,可以说是平息大秦将来隐患的一个巨大步骤,分封国内,陈旭没去想过,毕竟郡县制相对于诸侯分治来说的确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与大秦同时代的欧洲,罗马盛极之时一统欧洲大陆,但正是因为分封制度,导致欧洲很快又分崩离析,本有议会这种超前的政治体制,但却还是没有发展成为华夏这种数千年大一统的格局,因此混乱了足足数千年,期间许多优秀的文明种族在混乱的战火中湮灭无形,而华夏却因此得以传承下来,成为唯一一个文明传承没有断绝的古老国度。 但若是不分封,大秦皇族的力量便犹若一根独苗得不到支撑,全靠皇帝的掌控以及臣子的辅佐,皇帝霸道还好,但若是皇帝软弱,文武大臣必有心怀不轨者,叛乱一起帝国瞬间就会风雨飘摇。 而让秦始皇把自己的这些儿子都分封出去,既是救他们的命,也是加强征服之地和大秦的紧密联系。 一旦国内有任何反叛举动,至少这些分封的诸侯王不会坐视不理自己的老窝被外姓霸占了,必然会群起而攻之。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种事神仙也阻挡不了。 至于大秦能够坚持多久? 陈旭不会去考虑,也考虑不了那么远,任何事情都有自身的发展规律 但从眼下来看,一国两制才是最好的方法。 “最好是把胡亥这个祸害也分封出去,分到海南岛或者爪哇岛,把李斯这个反骨仔也一并带去,让他们两个在孤岛上搞基。”陈旭在心里默默念叨。 “爱卿,若是朕现在就开始征讨西域,可有良策?” 理解到陈旭这种分封的好处,秦始皇猛然间就按捺不住心中的猛虎了,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自己的一群儿子安排妥当。 毕竟陈旭说的对,自己身为皇帝,一群儿子皆都无权无势连一个郡县官员都不如,这有损天家威严,国内无法安排,安排到国外就是唯一的方法,这也让他心中堵了许久的块垒突然就开始消融。 “陛下,对于征战臣不太懂,羌戎比之匈胡更加势大,而且所处的地势贫瘠辽阔,若想用精锐马卒突袭之法恐难奏效,一旦深入其地,地形不熟补给困难,加上羌戎诸胡袭扰可能会导致大量将士伤亡,最主要的是眼下我们对羌戎所居之地的情形一无所知,军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因此臣建议陛下勿要操之过急,可以先暗中派人跟随一些来往于西域诸地的商队打听西域的情况,同时也可以暗中宣传我大秦即将派遣大军征讨西域,陛下两次征伐匈胡,如今大秦马卒的悍勇定然早已流传的天下皆知,一些小部族必然恐惧派遣使者前来咸阳乞求归服,至于月氏这种大部族,可以用计先探知其族内的动向!” “如何探之?” “陛下,去岁阴山侯攻破匈奴王庭,斩头曼单于,俘其妻子,但匈奴因受月氏、东胡和我大秦的三面挤压,为了求得生存之地,必然会质其子于月氏,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借口,陛下只需要派遣使者手持谕令前去月氏,要求月氏王交出匈奴王子和逃散投奔而去的匈奴贵族……” “若是月氏人交,则说明月氏害怕我大秦,可以威逼利诱让其臣服,若是不交,则就可以策划一次机会征讨,务求一击而胜将其打怕,然后强收其地,册封一位公子掌控,然后组建奴兵辅以大军四面征讨,数年下来西域必然收入陛下囊中……” 眼下大秦国强民弱,民生疾苦交困,非是最好的征伐时间。 但秦始皇知道了西域之外还有另一番天地,必然不会置之不理,他要实现陈旭所言的帝王之道,就需要不断的开拓进取。 但面对西域和西方诸国,大秦心有余而力不足,强行采用郡县制并不是良策,因此陈旭提出的分封诸位皇子的建议刚好可以化解这个难题,因此秦始皇便特别上心,拉着陈旭在紫宸殿足足聊了一个时辰,茶水喝了两大壶。 巳时末,陈旭从皇宫出来。 一边走路一边不断的摸着肚皮打着茶水嗝。 他感觉肚皮都在晃荡。 但今日收效显著,只要大秦按照他的计划慢慢发展下去,十数年之后,大秦自然又是另一番不亚于盛唐的繁华盛世。 突闻金庸老先生逝世,哀痛至极! 突然得知金庸仙逝,瞬间有一种说不出的伤痛和悲凉。 老先生的小说伴随着我从初中到高中一直到大学直到如今。 《天龙八部》和《笑傲江湖》曾经是我的挚爱,翻来覆去的不知道温习过多少遍。 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 曾经堆在书桌、案桌、床头的那一本又一本的故事,都让我沉迷其中流连忘返。 在平淡无奇的生活中,原来这个世界还曾有一个令人神往的武侠江湖。 刀光剑影,侠骨柔情。 江湖路远,天地苍茫。 此一去,世间再无江湖。 老先生一路走好! 第745章 警察系统 …… 裁军之事已成定局。 皇帝谕令一下,顿时三省六部全都如同一架巨大的机器瞬间开动起来,无数命令从三省六部的府衙派发出去,大量通传文书的军卒手持令牌从咸阳四门呼啸而出将政令通传天下。 同时作为朝堂喉舌的咸阳都市报也在三天之后最新一期的报纸上刊登了裁军之事,并且还把详细的裁军细节和裁撤将卒的安置情况也写的一清二楚。 陈旭这三天也没闲着,因为被刑部令阴戊抓了壮丁。 裁军之事几乎是陈旭一手策划和推动的。 普通官员不清楚,但李斯冯去疾蒙毅这些老狐狸肯定知道,虽然不能当面指出来,但彼此却心照不宣。 从西北三十万大军之中再次遴选三万年轻勇武的兵卒组建部队,采用同样的马卒装备和训练方式,负责镇守长城沿途的边关,数十个关口分配下来也只不过数百上千人而已,这些人马西北郡县就能供养,一下子就让朝堂的压力减少了一大半,这件事兵部已经妥善安排下去,谕令已经送往西北军营。 还有就是遴选有军爵在身的将卒,这些人将转变成为地方警察,这件事最为复杂,全国三十八郡九百余县都要设置警察署衙,单独组建一个陌生的系统繁杂无比,千头万绪都要刑部去负责,作为刑部令的阴戊直接把自己满脑袋头发都差点儿揪光了,最后苦着脸去找冯去疾,冯去疾自然撂盘子让他去求陈旭。 因此陈旭只好在刑部署衙上了三天的班,从刑部设置警察署,郡城设置警察厅,县城设置警察局到乡镇设置派出所,一条龙的帮助阴戊梳理清楚。 警察不同于军卒,主要不是打仗,因此配备的武器也简单的多,最多只能配备刀剑和轻驽,马匹也主要是军队淘汰下来的战马,但这些西北军营都有大量的储备,按照郡县乡镇分配下去,大致能够保证分配。 基层乡镇派出所设置所长一名,由游缴担任,按照百户一人配备基层警察,将以前归属于亭长的亭父、求盗两个职务收归派出所,而亭长则作为乡镇干部彻底变成了乡吏不再负责安全事务,派出所照样听从里典或者嗇夫的领导,但直接的顶头上司不再是县尉,而变成了县城的警察局长。 县衙设置警察局,局长一名(武爵六级以上),官职八品,副局长一名(武爵五级以上),捕头一名(武爵四级以上),典狱一名,各自负责警务、缉捕和监狱的管理,将以前的狱掾、狱吏、狱卒皆都纳入警察局管理。 郡丞设置警察厅,设置一名厅长和数名副厅长,负责管理全郡的警务和侦缉抓捕以及监狱和刑犯的管理。 刑部下属的警察署同样设置一套新的领导班子,根据裁撤的将卒军爵高低进行调配。 根据户部统计,整个大秦眼下登记约有两千七百万人口,这个人口是登记在册的成年人口,没有计算未成年的孩童,共计八百余万户,按照百户分配一名基层警察,安置裁撤的兵卒将近九万余人,实际上这个数量是不止的,因为像动辄数万数十万户的繁华郡城来说,基层警察的数量还要翻倍,因此光是基层警察就能安置下去十余万,这对于当地郡县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压力。 为了减少钱粮开支,减轻当地郡县突然多出来的这些警察俸禄的压力,冯去疾专门还组织刑部、户部和吏部的官员进行了商讨,因为警察相当于普通官吏,不再是将卒,因此在待遇方面要降低到和同等级官吏的官秩水平,一级军爵担任基层警察,年俸从五十石降低到三十石,但会根据军爵分配田产和房产,其他各个级别俸禄都有不同的削减。 这是强制性的削减,反对无效,如果不愿意服从分配将会被剥夺军爵赶回家种地。 因为以前当兵的俸禄都一直是拖欠状态,朝廷根本就无法兑现,眼下既然可以打折兑现,所有的军卒不可能不接受,而且军令严苛,一旦不服从调配就是违背军令,谁都不愿意在这种机会面前犯二,至少接受了回去还是官吏,有粮饷可以吃,远比耕田种地强的多。 对于警察系统的组建陈旭还是非常用心的。 毕竟这是他穿越到秦朝之后第一个参与建设的国家统治机关,警察将会成为以后大秦稳定的核心体制,将把整个大秦从乡村到京师都监控管辖起来,所有不轨之徒都将在警察的管控之中。 而且裁军也是陈旭暗中主导的,安置裁撤下来的将卒也是陈旭一手策划的,他必须把这件事帮忙安排到尽善尽美的地步,不光要让皇帝满意,还要让所有裁撤下来的将卒满意。 根据陈旭提供的裁军三策,基本上西北三十万大军都能够安排妥当。 “警察署衙的策划基本上就是如此,余下的就该尚书省去筹备完成,冯相安排的任务旭也算是圆满完成了!” 紫英殿尚书省府衙内,陈旭喝着茶笑着对冯去疾说。 “此事多亏清河侯帮忙,如此复杂的署衙构建,若是让老夫和六部来策划筹办,不知道又要浪费多少时日,没想到清河侯短短三日便将其归纳的清晰明白,而且还对各层署衙的管理制度也整理的井井有条,眼下只要刑部按照清河侯这份策划安排下去,半年之内警察署衙必然能够走上正轨,老夫多谢了!”冯去疾拱手对陈旭行礼。 “冯相谬赞,警察署衙筹备完毕,必将成为我大秦稳定的一块重要基石,职责重要不亚于一支数十万的大军,再辅以郡县尉卒,大秦民众必然会得到安宁的生活环境!”陈旭笑着拱手还礼。 “的确如此,裁撤西北三十万大军,重新设置警察署衙,不光不会让我大秦混乱,反而更加安稳,此策是老夫任右相以来感悟最深的一次革新,此为千古未有之谋划,必将对后世影响深远,特别是捕快这个职务让老夫感悟最深,精选武功高强善于跟踪追捕之人专门缉捕重犯,必然让那些杀人越货者无处遁行,大秦治安将不同以往混乱也!” “捕快职务的确重要,但眼下刑案侦缉之术还很薄弱,冯相可以在刑部筹措成立一个警察学院,专门收集一些对刀创剑伤以及内外伤势精通的医士以及对毒药有特别研究的术士参与对于伤者或者尸体的判断剖析,这样可以快速的分析判断凶手的身份来历,同时也增加审讯方面的训导,免得有屈打成招导致冤假错案发生!”陈旭提醒。 “嗯,清河侯提醒的很有道理,此事我会让阴府令去办!” “对了,关于警察安置之事旭还有一点建议!”陈旭想起一件事。 “清河侯请讲!” “如今东方道已经开始修建而且进展顺利,一旦修好必然会成为我大秦连通东西的主干道,每日来往的商旅不计其数,运送的货物也将堆积成山,必然会发生许多偷盗抢劫甚至杀人越货之事,因此需要加强防范,旭建议成立一支东方道特别警察,在沿途的物流市场和服务站设置派出所,安置一批警察专门巡逻和维持东方道来往商旅和货物的安全,同时也可以辅助缉捕重要案犯!” “不错不错,清河侯此言大有道理,东方道如今修筑如火如荼,老夫已经听说有工程队和民工遭遇流民抢夺财物之事,老夫马上就让阴府令去筹办此事!” “那旭就不打扰冯相办公了,告辞!” 陈旭站起来告辞,冯去疾把陈旭送出紫英殿之后转身让人去刑部把阴戊叫过来安排东方道特别警署的事情。 …… 二月翻过进入三月,天气越发的温暖。 几场春雨之后,山川大地尽皆绿意盎然。 巍峨的太乙山脉在蒙蒙烟雨之中翠绿如黛,仿若苍龙一般俯卧中原大地。 东方道上依旧喧嚣热闹,来来往往的民夫和刑徒工奴光着膀子推车挑担,驱赶着牛马来回奔忙运送砂石水泥和建筑材料。 从东到西绵延两千余里的道路上,到处都是筑路大军在挥汗如雨的忙碌。 挂着东方道筹备总署和大秦都市报记者吊牌的人骑马乘车时有来往,作为撬动大秦经济发展的大动脉,作为一项史无前例的巨大工程,作为清河侯陈旭与左相李斯两人亘古未有的赌约,整个大秦天下的人的眼光都被这条路吸引,每一期的报纸上,都有大量记者撰写大量新闻稿件报道各段的修建进度和期间发生的一些事情。 某处的桥修好了,某处的山岭被用太乙神雷炸开了,某处的水泥厂投产了,某处因为争抢砂石发生械斗等等。 反正整个东方道上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都会被报道出来,而且天下百姓也喜闻乐见津津有味的去品读传播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和变化。 而一个月过去,陈旭家播种的胡椒苗已经长到了一尺高。 趁着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之后,陈旭带着府上一群家仆和几个庄户正在移栽胡椒苗。 而为了栽种这些来之不易的宝贝香料,陈旭让人平整了足足三亩最肥沃的粮田,而且还下足了肥料。 三月到九月深秋,还有六个月的时间,希望这些晚播的异域作物能够生长成熟。 第746章 锤一下就好 “侯爷,侯爷~~” 远处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很快冲到田边,麻杆满脸兴奋的从马上跳了下来。 陈旭甩了几下满手的湿泥站起来满脸不爽的说:“别让马把我的胡椒苗吃了,何事这般兴奋?” 麻杆赶紧把马拉着往后退了一丈远才激动的说:“侯爷,我们找到了一种制作轴承的好方法,装好之后弹珠再也不会掉出来了!” “真的?”陈旭顿时也激动起来。 “真的真的,一个工匠偶然发现的方法,竟然可以把大小合适的钢弹子刚好装进内外套环之中,转动的时候竟然没有丝毫间隙……” “走,去工厂看看!”陈旭把手里的铁铲递给旁边一个家仆,然后在水塘里把手洗干净之后翻身上马,带着几个侍卫跟着麻杆去工厂。 眼下的试验工厂和以前已经有了很大的区别,管理依旧严格,但里面规划的更加井井有条,除开打铁坊和炼铁厂之外,多出来一个玻璃厂和一个轴承厂,还多了一个综合实验室。 玻璃厂已经开始大规模的制作玻璃器皿,杯碗盏碟和火烛油灯的灯罩,这些制作好的器物都会摆放到清河商店专门售卖,价格昂贵,比瓷器还贵,主要还是因为对于纯净石英砂的筛选目前存在很大难度,再就是所有的玻璃器皿都是采用蜡范法铸造,效率低下不说成品率也不高。 即便是最简单的平板玻璃,制造照样困难,目前玻璃厂最大只能够浇筑尺余见方的玻璃,先用最细的泥浆自然平流成为平整泥范,然后充入石蜡合范,最后浇入融化的玻璃汁液,冷却开范,因为冷热不均或者保温措施以及其他原因,一般十块能够成功四五块的样子,代价巨大,一个学徒带一个帮工一天也就能够成功做出来一两块,整个玻璃厂一共不到二十个学徒,光是满足马车厂的需求都不够。 不过玻璃这种东西和瓷器一样,属于奢侈消费品,产量低可以价格卖高一些,而且也不是生活必需品,因此陈旭也并没有特别在意,即便是做多了普通百姓还是消费不起,而且玻璃制品运输困难,眼下销售范围也仅限于咸阳城,别处的清河商店都没供货,也供应不上。 综合实验室一个单独的厂房,目的是把科学院研究的一些东西在这里制造出来,比如改良的脱粒机和拉坯机都是在这里首先制作出来的,而且还在改进和设计不同大小的水车和水磨,科学院的一群工匠几乎一天到晚泡在里面,叮叮当当敲打的声音不断传出来,链条齿轮转轮连杆等机械传动都在这里做研究。 陈旭来看过两次,也指导过两次,看起来很热闹,各种齿轮看起来有模有样,但其实效果惨不忍睹,没有深厚的几何功底,没有抛物线理论,没有精密的加工仪器和车床,齿轮制造出来也只是看起来像而已,两个用同样的模范铸造出来的齿轮之间配合都会出现极大的误差,也就是说轮齿的大小和距离无法做到完全一样。 至于自行车,陈旭已经短时间内不报太大希望了。 至少通过一根链条让大小两个不同的齿轮完美无误的联动不出现错误,这个难度不是一般的大,远远超出了这个时代的工业设计和制造能力,光是一根链条就足足折磨的一群工匠嗷嗷叫,几个负责链条的工匠面前的工作台上,摆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铁片、插销和滚轴等东西,一点到晚红着眼睛坐在桌前叮叮当当的敲打。 不是为了陈旭那一万钱的奖励。 而是这些人都已经陷入了对于齿轮和链条这些高端机械设备的狂热之中。 这是另一番天地。 一番和以往所见完全不同的机械天地。 有了合格的齿轮,有了紧密的链条,有了转动灵活的轴承,有了眼下制造出来的一些简单的加工机械设备,一个机器工业的大门似乎已经开始敞开,因为这些东西一旦研究成功,必然会影响到生活的方方面面。 作为大秦最顶级的一群工匠,他们的眼光自然看的更深更远。 轴承工厂内,有上百个工匠学徒和帮工,分成十多个小组各自在进行不同的工作。 钢珠筛选、抛光,套环的挑选、打磨、抛光,最后组装测试,所有的步骤都完全是手工一样一样的完成,而且还不能有丝毫的马虎。 因为轴承属于精密部件,内外套环之间必须打磨的非常光滑,钢珠也必须挑选出直径大小一模一样的而且还要保证足够圆整不能有任何瑕疵,不然一旦制造出来的必然不合格,用不了多久就要坏。 一副钢铁轴承价值不菲,如果三天两头坏导致马车在路上抛锚趴窝,必然严重影响出行和货物运输,无法提高效率那还不如用原始的车轮。 钢铁机械工业代表的是进步而不是倒退。 因此陈旭对于轴承厂的要求很高。 其中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些轴承大部分都是王侯公卿和富豪商贾买去用了。 质量不好影响他仙家弟子的声誉。 “侯爷来了!” 看见陈旭在麻杆的陪同下走进工厂,忙碌的工匠学徒帮工都赶紧放下手里的工作站好行礼问候。 “大家不用管我,都去工作!”陈旭摆摆手,工匠和学徒帮工顿时都散去,各自继续自己的工作。 麻杆带着陈旭走到厂房里面一个单独的工作间,里面只有两个工匠正在用卡尺测量钢珠和套环,看见陈旭进来也赶紧放下工具拱手行礼。 “免礼,把改良的新轴承拿来我看!” 陈旭和这些工匠已经很熟了,径直走到工作台前面,看着桌子上摆放的乱七八糟的各种大大小小的轴承和钢铁制品。 “侯爷您看,就是这种!”一个中年工匠赶紧把放在面前的一个直径约三寸的轴承递给陈旭。 外观和普通的轴承并无两样,内外套环中间有八颗钢珠,还没安装遮挡钢珠的铁片。 陈旭用手轻轻拨动了一下,不由脸色一动。 “咦,不错不错,转动灵活没有丝毫的间隙!” 看着呼呼转动的轴承,陈旭忍不住连声夸赞,同时仔细观看轴承,发现钢弹子和内外套环嵌合的非常紧密,完全没有以前那种松松垮垮的感觉,就和小时候玩儿过的轴承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钢弹子是如何嵌进去的?”翻看之余陈旭忍不住惊喜的问。 “嘿嘿,其实很简单,锤一下就进去了!”麻杆在旁边嘿嘿傻笑着说。 “锤进去,岂不是钢弹子要变形?”陈旭疑惑的看着麻杆。 “不不,侯爷想错了,不是把钢弹子锤进去,而是锤外面的套环,只需要把钢弹子先放进去,然后竖着使劲儿锤一下套环,这些钢弹子自己就会嵌入排列整齐!”一个工匠赶紧摇头解释。 陈旭呆了许久也没想清楚怎样使劲儿锤一下钢弹子就能够自己跑进去排列好,因此指着这个工匠说:“你演示给我看一遍!” “是,侯爷!” 这个工匠很兴奋的哗啦一声把自己面前的一堆东西扫到旁边,然后拿起一套打磨好的套环,一只手将内外套环立起来扶好,内外套环一侧接触,另一侧则空出来很大的空间。 “侯爷,第一步就和我们平日组装轴承是一样的,把这些弹子先放进去……” 工匠一边说话一边用另一只手从旁边一个木碗之中拿起早已打磨抛光精选出来的钢弹子,一颗一颗的填入套环之间错开的缝隙之中,填了足足八颗之后已经填满,但这些弹子全都集中在一侧。 “侯爷看好了!”这个工匠拿起一个木榔头,对着竖立放置的套环狠狠的砸了下去。 “砰~” 整个工作台上的东西跟着震动一下,工匠放下榔头把轴承举起来,出现在陈旭眼中的果然就是一个弹珠排列整齐的完美轴承,内外套环之间严丝合缝,钢弹子镶嵌在两个套环之间的凹槽之中也不松散。 陈旭用手抓住内外套环使劲儿掰了几下,发现非常牢固,根本就无法用蛮力拆开。 真是日了狗了,这特么是什么鬼原理? 难道轴承也怕挨揍? 陈旭对着这个锤一下就完美成功的轴承感觉到满头的混乱,呆呆的看了半晌之后放下来来说:“让本侯组装一个试试看!” 工匠立刻让开位置递给陈旭一副打磨好的套环,陈旭也同样用一只手竖立扶着套环,另一只是往里面填装钢弹子,填满之后工匠仔细的叮嘱说:“侯爷,用两根手指微微向上抬着中间的套环,然后用木榔头使劲儿砸最顶上,小心切勿砸到手……” 陈旭点点头,拿起木榔头吸了一口气对着套环砸了下去,砰的一声震动,陈旭感觉左手微微一松,等他拿起轴承的时候,发现果然里面的钢弹子已经全部整齐的嵌入内外两个套环之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陈旭此时终于明白过来这些钢弹子是如何自己跑进去的了。 本来内外套环之间就有足够的空隙,只不过填入进去的时候都在一侧,但猛力捶打外圈导致外圈在瞬间有一个椭圆变形,这样夹在两边的钢弹子便在变形的瞬间掉落下去填补了挤压出来的空隙,然后变形的外圈瞬间回弹恢复原形,在内外圈共同的挤压之下,唯一能够滚动的钢弹子便完美的嵌入进去。 第747章 发明和奖励(加更求月票) “这个方法是谁发现的?”陈旭看着麻杆和两个工匠。 “侯爷,是我!”方才那个演示的工匠兴奋的举起手臂。 “好好,不错不错,你立大功了!”陈旭高兴的使劲儿拍了几下这个工匠的肩膀,“你叫什么名字?” “回侯爷,属下名叫曲大安!” “很好,以后这种新的轴承就叫曲氏轴承,我会让科学院报备工部用你的名字命名,并且还要奖励你五千钱!” “啊!” “五千钱?!” 房间里麻杆和两个工匠瞬间惊呼。 “还不多谢侯爷!”麻杆反应过来踢了曲大安一脚。 “多……多谢侯爷!”曲大安激动地满脸通红,对着陈旭不断的拱手作揖。 “不用谢我,这是你该得的奖赏,本侯说过,对于创新和发明,本侯不吝赏赐,这个对于科学院和工厂、工学院的所有人都有效,麻杆把这个消息通报全厂所有工匠学徒帮工,以后的轴承全部采用这种新式方法制造!” “是,侯爷,我这就去办!”麻杆兴奋的跑出房间。 “曲大安,这个方法你是如何发现的?”陈旭此时很有兴趣了解这个匪夷所思的创新发明的来龙去脉。 “这个……嘿嘿,属下只是一直找不到把钢弹子装进去的方法,一生气便用榔头砸了一下,没想到有几颗弹子自己就嵌进去了,于是我就多验证了几次,发现每次只要榔头的力量合适,钢弹子不会飞出来,正好全部嵌入套环之间……”曲大安红着脸支支吾吾的回答。 “哈哈,不错不错,你很有头脑,观察的很仔细,不然这个方法就要错过了!”陈旭高兴的再次拍着曲大安的肩膀夸奖了几句,“以后这个轴承厂就归你管理了,我提升你做轴承厂的主管!” “啊?!”曲大安张大嘴巴愣了半晌之后兴奋的打着摆子连连拱手,“多谢侯爷,多谢侯爷,属下一定把轴承厂管理好!” “嗯,走吧,跟我出去,我要把这件事宣布一下!” 此时整个工厂的上百个工匠学徒和帮工都已经汇聚过来。 陈旭把曲大安发明改良轴承的事说了一遍,然后宣布了对于曲大安的主管任命。 这个奖赏和任命一出来,整个工厂一阵剧烈的骚动和喧哗,几乎所有人都用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看着曲大安,而曲大安也脸孔涨红情绪紧张。 没想到无意中发泄怒火的一个小小举动,竟然会导致他的身份发生如此巨大的转变。 以前他是个铜匠,打造一些铜锁售卖,因为手艺不错,因此便被科学院招募进来,平日也无所事事,每个月发放七八石钱粮,俸禄虽然不高,但也不算低,主要是不干活儿还能拿钱养活一家人绰绰有余,只是心里空落落的有些发慌。 轴承厂建成之后,曲大安便自告奋勇的加入轴承厂参与制作轴承,作为一个研究精密锁具的工匠,面对活摇活甩的轴承自然很不以为然,总想制造出钢珠和套环严丝合缝的轴承出来,而这也是轴承厂的首要研究目标。 轴承厂经过半年的发展之后,对于钢弹的制造,套环的铸造以及打磨抛光都有了非常严格的程序和比较精密的测量手段,但唯独对于轴承制造的工艺并没有太大的进步,制造出来的轴承照样间隙很大,达不到陈旭的要求。 当然,陈旭也没办法,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后世的轴承是如何把钢弹子嵌进去的。 而眼下,曲大安心烦气躁之中不顺心的一个小小发泄,竟然无意中解决了陈旭眼中的千古难题。 因此这个奖赏也就顺理成章。 陈旭对于后世许多单位外行领导内行的事深恶痛绝而且深有体味,自然不会犯同样的错误,技术的发展,只有技术人员的带领才能发展的更好。 眼下卖轴承不是主要目的,主要目的是不断改良轴承的制造工艺,然后把轴承应用到更加广泛的行业中,这样才能极大推动机械工业的发展,任何转动的机械都少不了轴承,因此眼下陈旭发展的重心除开要求公输胜不断的试验更多品种的钢铁合金之外,就是轴承的改良和研制,接下来的重心就是齿轮链条等传动系统。 一旦钢铁、轴承、传动系统的研究都达到一定的阶段,有了充足的技术储备,就可以开始研制蒸汽动力。 在轴承厂发表了一通热情洋溢的讲话之后陈旭准备离开回去继续栽种他的宝贝胡椒苗。 民以食为天,作为大秦首屈一指美食家兼吃货,研究美食才是他最拿手的,发展工业什么的是顺带,能把大秦改造一下保证国内安稳,然后跟着大秦的铁骑吃遍天下美食,睡皇帝的女儿,陪皇帝唠嗑,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然后看着大秦慢慢繁华富庶,才是最舒心的穿越之旅。 “侯爷等等~” 就在一群人散去,陈旭也准备转身离去之时,一个十六七岁头发蓬乱的学徒踌躇着喊住陈旭。 “你干什么……”学徒旁边一个胖胖的工匠紧张的低声呵斥。 学徒紧张的缩了一下脖子。 “无妨,让他说话!”陈旭回头和颜悦色的看着学徒。 “侯爷,我……我也改良了一种轴承……”学徒面红耳赤低着头支支吾吾。 “真的?”陈旭忍不住脸色一喜。 “是……只是这轴承和眼下的轴承不太一样,但……但我觉得……” “侯爷莫听他瞎说,他做的那个根本就不是轴承!”胖胖的工匠紧张的打断学徒的话。 “是不是轴承本侯一看就知,何须你多言?带我去看看。”陈旭很不满意的皱起眉头。 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随意否决别人创新发明的家伙,特别还是个师傅,技术的创新和进步很多时候都是毁在这些固执的家伙手中。 “侯爷请随我来!”学徒害怕的不敢看胖子工匠,带着陈旭来到一个工作台前面,然后在一个木箱里面翻出来一个足有两寸宽的轴承小心翼翼的递给陈旭,“侯爷,这就是我在闲暇时间制作出来的一个轴承,您看看!” 胖子工匠还想说话,却被陈旭狠狠一眼瞪了回去,立刻臊眉撘眼儿的不敢开口了。 陈旭接过轴承看了一下,发现果然和普通的轴承不一样,套环要宽一倍还不止,而且里面根本就不是钢弹子,而是一根一根的钢柱,轻轻拨动一下,虽然感觉有些轻微的抖动感,但明显转动的也很顺畅。 “咦,不错不错,这个轴承设计的很不错!”陈旭瞬间感觉到这种用钢柱作为转动支撑的轴承必然也会有比较广泛的应用。 得到陈旭的赞许,年轻的学徒顿时激动的满脸涨红的看着陈旭:“侯爷,您是说这种轴承合用?” “合用,如何不合用?这种轴承应该比钢珠轴承能够承受更大的压力,也更加耐磨损,眼下应该是比钢珠轴承更好的解决办法,非常好非常好!”陈旭不吝辞色的连番夸奖。 此时四周一大群工匠学徒和帮工都围了过来,麻杆和刚刚提拔为轴承厂主管的曲大安直接挤到陈旭的身边。 陈旭把手中的这个钢柱轴承递给曲大安说:“曲主管你看看,这种轴承是不是比钢珠轴承更加耐磨一些?” 曲大安转动轴承观察了一下,又仔细观看了里面的结构连连点头:“不错不错,用圆形钢柱取代钢珠,不光能够承受更大的力量,而且更加结实耐磨……” “我看看!”麻杆伸手从曲大安手中把轴承拿过去也转动观看了一下跟着点头,“虽然是个奇怪的轴承,但还是一样转动顺畅,用起来和普通轴承应该没多大区别!” “麻杆大人给我们也看看!”旁边伸过来七八只手,都是轴承厂的工匠和管事。 一圈人轮番看过之后,都对这个奇怪的轴承赞不绝口,一致对这种新式的钢柱轴承表示了认可。 “你怎么说?莫非还以为这不是轴承?”陈旭眼神冰寒的看着胖子工匠。 “侯……侯爷恕罪,我……我只是……只是觉得中间不用钢珠不合规制……”胖子工匠擦着额头的虚汗结结巴巴的不敢抬头看陈旭。 “哼!”陈旭冷哼一声,眼神扫过四周的工匠学徒,“何为规制,本侯有说过轴承只能用钢珠么?是谁规定轴承只能用钢珠的?我们是实验工厂,目的就是创新改良一切类似于轴承的物品,然后把这些东西能够扩展应用于生活之中,这个用钢柱取代钢珠的轴承就是一项伟大的创新和发明,创新的价值不亚于曲主管改良的轴承嵌入方法,因此本侯要重重奖励……” “你叫什么名字?”陈旭看着年轻的学徒。 “回……会侯爷,我叫……我叫……叫……” “侯爷,他叫毛蛋!”旁边一个年岁差不多的少年忍不住大声喊。 “哈哈~”许多人都同时跟着哄笑起来。 “侯爷,他没名字,我们都喊他毛蛋!”麻杆也在旁边笑着说。 “姓什么?”陈旭和颜悦色的。 “侯爷,我没……没姓,从小是孤儿,被师傅捡来的……”毛蛋有些害怕的偷偷看了一眼还在擦汗的胖子。 “既然叫毛蛋,以后就姓毛吧,你发明的这种轴承以后就叫毛氏轴承,我会让科学院为你登记备案!” 少年学徒激动的浑身都开始哆嗦。 “除开命名之外,我照样要奖励你五千钱作为表彰创新!” “啊?!”学徒瞬间呆滞,胖子回过神来赶紧按着学徒跪倒地上说:“还不快多谢侯爷!” “多谢侯爷……多谢侯爷……多谢侯爷!”学徒连续在地上对着陈旭使劲儿磕头,被陈旭扶起来还晕晕乎乎不知道东南西北。 “从今天起,我提拔你为毛氏轴承的制作管事,专门负责这种钢柱轴承的制造,同时还要继续改良,力求制作出更多更加实用的型号,说说,这种轴承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制作出来多久了?” 学徒伸手刨着满头鸡窝一样凌乱不堪的头发,一阵头皮屑扑扑啦啦的如同雪花一般飘扬下来,看的陈旭脸皮直抽抽。 “侯爷,我……我就是看工地上运送大石条,要在地上垫滚木,于是便突发奇想把钢珠改成了圆柱,利用闲暇反复试验,终于制作出来一个,发现竟然也很转动顺畅,时间……时间有一个多月了!” “一个多月了,我来过工厂几次你为什么没有拿出来?”陈旭疑惑的问。 “侯爷,是……是我不让他拿出来的,我糊涂以为只有用钢珠做出来的才是轴承……”胖子替徒弟回答,额头上的汗珠噼里啪啦直往下掉。 “糊涂!”陈旭忍不住呵斥。 “是是,属下糊涂,差点儿误了侯爷的大事,还请侯爷责罚!”胖子工匠紧张的脸色发白。 “自然要责罚,本侯扣你一个月的薪俸你可接受?” “接受接受!”胖子连连点头。 “扣你薪俸,是要让你记住,任何创新改良都是不能被隐瞒和打压的,若是以后本侯发现还有人刻意隐瞒和打压创新发明,不光要扣薪俸,严重的要赶出科学院,不过毛蛋是你捡回来养大的孤儿,如果没有你,也就没有他今天的发明创新,这也算是你有举荐人才的功劳,因此本侯也特别奖励你一千钱,以后好好在工厂做工,好好指导学徒不得懈怠!” “是是,多谢侯爷宽宥!”胖子工匠激动的连连作揖。 “所有人记住了,我们是试验工厂,我们是科学院,墨守成规不是我们的指导方针,科学院和工厂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不断创新,不要害怕犯错误,也不要害怕花钱,以后任何人有好的创意和好的想法,都可以组织工匠讨论和验证,拿不定主意的还可以去找我商量,对待创新,本侯会大力鼓励和赏赐……” 第748章 发明创新评审委员会 陈旭走了,轴承厂却一片欢腾。 无数人围着曲大安和毛蛋恭贺,当然更多的还是各种羡慕嫉妒恨。 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 昨天还是看不起眼的普通工匠和学徒,今日转眼便成为了轴承厂的领导。 主管,一个月薪俸两千钱,合粟米五十石,一年就是六百石,待遇等同六品的县令,这个待遇让许多七八九品的官员都会羡慕不已。 管事,月薪也有一千钱,算下来一年也是三百石粟米,和九品的官员待遇差不多。 陈旭说的很清楚,只要是改良创新发明,都会得到极大的奖赏,而且有眼前的两个人作为实物参考,因此一下就彻底点燃了整个工厂的创新热情和积极性。 而这个消息很快就传播到整个科学院系统,无数工匠学徒都激动起来,一个个擦拳磨掌红着眼睛发誓要发明一件让侯爷觉得有用的东西来。 因此接下来的整整一个月,科学院和工厂的人隔三差五就会跑到清河别院找陈旭,比如又改良了什么,又发明了什么,反正这些东西不管有没有用都想让陈旭看看,万一特么的被侯爷看上了呢? 因此陈旭也就三天两头往工厂和综合实验室跑。 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没有什么卵用,但匠工匠吏和学徒们的热情陈旭也没有去打击,只要是觉得有点儿用处或者说继续改进之后能够普及实用的,都会或多或少的奖励一些钱财或者是口头表扬几句,以增加创新的积极性。 而忙了一段时间后他受不了了,这特么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三月已过夏季来临,天气越发炎热,他慢慢懒得出门了,这种要花钱而且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不是他一个双爵侯爷该干的事儿,而且还因此冷落了家里的两个老婆和一个侍妾。 于是他找到赵擎,让其在科学院设置一个重大发明创新评审委员会,由副院长张苍和工学院副院长胡宽牵头,下设各个部门的共计七位大匠,并且还设置了整整五十万钱的发明创新奖励基金,将发明创新按照创造发明,创新发明,改良等设置五个等级,根据实用性评审等级,最低的一千钱,最高的一万钱。 一等奖一万钱,自然就是完全创造性的发明,比如陈旭所说的自行车,比如水泥的研制等具有重大实用价值的全新发明,都可以归入这一类,但这个奖必然是非常难以拿到的。 二等奖七千钱,属于一种基于现实设备的重大创新,要有超越性质的功能改善才行,比如把火铳改变成线膛枪之内的。 三等奖五千钱,属于重大的创新改良,实用性稳定性安全性等都得到质的提升,比如两种轴承的创新,虽然不是创造发明,但这个创新足够提升轴承达到更加广泛的实用阶段。 四等奖三千钱,属于比较有价值的创新改良,能够显著提升和改善工作效率,比如新的炼铁炉,比如新的冲压设备等等。 五等奖一千钱,属于创新改良有比较大的实用价值,可能改进的很小,但却能让设备具有明显的效率提升,比如当初改良的手锯,这个奖励主要针对实用价值,而不是创新价值。 这五种等级的发明创新可以以发明创新人的姓氏命名,然后在科学院登记备案,以后发明人的名字就会随着推广让天下百姓都知道,成为流传后世的无上荣耀。 至于其他更小的创新创造和发明,最多就只能在工部进行简单的登记,按照工部对于普通工具改良的律法进行适当的奖励。 看着陈旭提出来的这个发明创新评审和奖励办法,张苍胡宽和一群评审委员会的大匠都表示了严重的支持,唯独赵擎苦着脸不说话。 “赵主管你难道不同意本侯这个方案?”陈旭看着赵擎疑惑的问。 “非是擎不赞成侯爷的方案,而是……而是这笔奖励资金从哪里弄来?”赵擎赶紧摇头解释。 “不错,侯爷,您这些奖励肯定会刺激匠工匠吏的创新热情,但先要有一笔钱才行,五十万可不是小数目,科学院眼下可拿不出来这么大一笔钱!”作为副院长的张苍也醒悟过来连连点头。 科学院是一个特殊的府衙,号称皇家科学院,直属于少府管辖,而少府令赵威肯定不会管,而是皇帝的全权代表赵擎一直在负责,而真正的boss是陈旭自己。 如今科学院已经膨胀到了令人恐怖的地步,由开始一个小院子一百多个匠工匠吏,如今一年多时间便扩大到水泥厂、炼铁厂、水车磨坊、铁匠工坊、轴承厂、玻璃厂、综合实验室等七八个单位,匠工匠吏人数突破五百人,学徒帮工超过三千,动用的刑徒工奴近万人,每年开销超过十万石钱粮,这还只是粮食和薪俸,如果加上铜铁矿石煤炭等日常消耗,这笔开销至少要以百万钱计。 开销大但收入低,基本上都是以研究为主要任务,特别是炼铁厂、铁匠作坊和综合实验室,每天叮叮当当热火朝天,但其实只有消耗没有产出,真正能够制作产品卖钱的,只有玻璃厂和轴承厂。 但玻璃厂也照样入不敷出,制造玻璃的矿石和煤炭都是千里迢迢从别处运送来的,制作出来的物品却成品率不高而且销量有限。 轴承厂也差不多,制造一副合格能够达到实用阶段的轴承需要数天时间,以前成品率很低,主要是容易坏,眼下改良之后,两种轴承都开始生产,一副轴承卖给马车工厂一百到两百钱不等,但产量跟不上,而且要养活轴承厂一百多人,眼下堪堪也只能维持平日的开销而已。 开销大于收入,科学院如今就是一个花钱的篓子,皇帝一直在不断往里面贴钱。 要不是科学院研究了钢铁和新式马卒装备,研究了水泥这种架桥修路的利器,估计皇帝早就把这个破科学院裁撤掉了。 因此没钱就是眼下最大的难题。 如果只是五万钱,赵擎找一下少府令赵威,自然还是能够解决,毕竟皇帝的小金库还是很充足的,每次赏赐大臣都是几万甚至十万二十万的打赏,但要是说五十万,估计赵威的头都要摇掉,特别是这种没由头拿来奖励给工匠的事情。 工匠搞发明创造,工部有律令,那就是提升匠工级别甚至提拔为匠吏,奖励田产房产都可以,赏钱是不可能的,特别是几千上万的赏更不可能。 但对于陈旭来说,所有关于钱的问题眼下都不是太大的问题。 “诸位别担心,区区五十万而已,钱我来解决!”陈旭端起茶杯给自己润润喉咙,方才长篇大论讲的喉咙有些快冒烟了。 “侯爷,这可是五十万,不是五万钱?”胡宽忍不住提醒。 “我知道,这件事我去找华夏钱庄解决!”陈旭放下茶杯站起来说。 而陈旭一提到华夏钱庄,所有人的心一下就放了下来。 整个大秦若是说哪儿钱最多,绝对不是皇宫少府,也不是户部库房,而是华夏钱庄,如今存款数以亿计,侯爷就是钱庄的大股东,随便指头缝里漏一点儿出来,莫说五十万,五百万也有可能! 既然侯爷解决钱的事,自然这个创新奖励评审委员会就可以开始正式组建起来了。 评审委员没有工资,只是挂一个名头,每个月根据匠工匠吏甚至学徒帮工等提交的创新发明进行评审一次,评审认可符合发明创新奖励等级的,陈旭还要参与评审,通过的就会发放奖励并且在大秦都市报上刊登出来,瞬间就会名声传播整个大秦天下。 这既是一种物质奖励,更是一种精神奖励,同时还代表一种无上的荣耀,名载史册流传千古。 而名声在这个时代的价值,远远超过金钱和地位。 诸子百家诸多名士,皆都不是大富大贵之人,但却广受民间尊重,就连皇帝都不得不放下身段恭恭敬敬的行礼呼一声先生。 虽然工匠的地位不高,但有了清河侯如此大张旗鼓的奖励和表彰,也必然会受到万众敬仰,值得吹几辈子的牛皮。 第749章 不是外人 …… 一辆豪华的四轮马车在无数人敬仰的目光关注下驶入一座豪宅大院。 豪宅门楣上挂着华夏钱庄总部几个苍劲古拙的鎏金篆字,一群身穿制服虎背熊腰的钱庄侍卫看见前呼后拥而来的这辆马车,赶紧打开大门恭恭敬敬的站好行礼。 马车嘚嘚进入,迎面就是一个巨大的院子,里面树荫浓密花草繁盛,中央一个足有七八亩的池塘,里面有鲜绿的荷叶亭亭舒展,在初夏的微风之中轻轻摇晃。 院子里很安静,空气中飘荡着一股荷叶的清香,花草之间有蜂蝶飞舞,树枝间偶尔还有鸟雀扑腾跳跃。 这里是华夏钱庄的总部所在。 自从钱庄改革之后,整个大秦华夏钱庄所有分部的管理和运营监督都收归到总部,下设了监察、巡视、培训、存单兑票的印刷和管理等业务,相当于是央行一般的存在,不负责现金,只负责规范和指导,以保证钱庄运行的更加规范和安全。 钱庄总部从去年十月开始筹备,如今已经完全走上正轨,主管是范采盈。 对于范采盈的能力陈旭还是很认可,至少如果让他来做绝对不会做的比她更好。 范采盈绝对属于后世那种绝色霸道女总裁的类型,因为背后有陈旭这个如日中天的侯爷支持,包括范氏家主在内,几个华夏钱庄的股东都对范采盈全力支持,因此华夏钱庄所有管事和分部的主管都对范采盈的命令不敢有半分的忽视和不满。 总部陈旭来过几次,下车之后戴着一副墨镜大摇大摆的往范采盈的办公室走去,沿途来来往往的人皆都小心翼翼的站在路边行礼问候,知道侯爷肯定是来找范娘子的。 范采盈的办公室在内院,几个护卫看见陈旭之后赶紧抱拳行礼,陈旭点点头吩咐贴身的侍卫在门外等候,自己则往其中最大的一间房间走去,进门就看到一身白色轻薄夏裙的范采盈正背对大门站在办公桌前翻看账册,身体微微前倾,贴身的长裙包裹着饱满圆润的臀部,微微翘起带着无限的诱惑。 范采盈一直很忙,陈旭很久都没和自己这个成熟娇媚的老婆亲热了,此情此景让他感觉心底有一团火瞬间升腾起来,迫不及待的走上去从后面搂住范采盈,在她耳垂上轻轻舔了一下说:“娘子在看什么呢?” “啊~~”怀里的女人身体一抖猛然发出一声尖叫,回头,一张娇媚而略显稚嫩的容颜。 握草! 陈旭赶紧松手往后退,摘下脸上的墨镜看着眼前的女人,尴尬不已的说:“采薇,你怎么在这里,我以为是采盈……” 范采薇脸颊羞红带着一丝愤怒和惊慌,双臂捂着自己的胸脯盯着陈旭,方才被摸捏的那一下,让她差点儿就神魂失守了,不过看到是陈旭,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采薇,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熟悉而妩媚的女人声音从侧面传来,陈旭扭头,就看到同样一身白色夏裙的范采盈急匆匆从房间里出来。 “没……没什么,姐姐,我先走了!”范采薇转身落荒而逃出了房间。 “侯爷,您怎么有空来,也不提前打招呼让采盈迎接!”范采盈对于妹妹急着离开也没太多心思去关注,而是赶紧走上来给陈旭行礼。 “哦,是有一件事我来找你商量一下,结果进门看见采薇,把他当做你了,你追上去给她说一声,我不是故意冒犯……”陈旭满脸不自在的解释说。 范采盈瞬间就明白过来肯定是陈旭认错人轻薄了自己的妹妹,不过她对此事更加不在意,反而是挽着陈旭的胳膊安慰说:“侯爷勿用在意,采薇也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 陈旭瞬间有一种很古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都说姐夫睡小姨,本是常有的,一把没抱住,跑了算便宜。 但这个小姨子自己真没那份心思,自从水轻柔不辞而别,他现在开始慢慢变得有点儿佛系生活,渐渐对于男欢女爱之事没有了以前的那种特别浓厚的兴趣,除开赢诗嫚和范采盈之外,他从未碰过别的女人,因为蒙婉还在养成阶段,最多也就是牵牵手,搂搂抱抱都几乎没有,与自己无干的女人更是从不去主动接触,侯府中上百个侍女宫女一天到晚眼巴巴的等着他去宠幸,他都从未去正眼观看过。 但方才阴差阳错就抱了这个小姨子,而且还摸了几把,那个场面让他很尴尬。 他与范采薇几次接触,知道这个小姨子似乎不怎么喜欢自己。 “侯爷稍座,采盈去给您倒一些凉茶来!”扶着陈旭在大椅上坐下,范采盈去内室很快出来,捧着一杯凉茶。 陈旭喝了几口之后感觉自己的尴尬才慢慢平复下来微微皱起眉头说:“采盈,我不是让你把采薇送回去吗?” “侯爷恕罪,非是采盈不想送她回去,而是送回去家主必然要严厉惩罚她,因此我便把她留在咸阳照看,不过侯爷放心,咸阳钱庄的事我已经另外安排一个老成持重的管事在管理,她只是闲暇无事来我这里玩耍,这才让侯爷把她错认为采盈,此时侯爷勿用担忧,我以后叮嘱她不要来总部了!”范采盈赶紧跪在地上解释。 “你我夫妻,勿用如此,快起来吧!”陈旭把范采盈扶起来说,“采薇之事你自己安排,抽空帮我向她道歉吧,我今日来是要你帮我安排一笔专款,可能并不常用……” 陈旭把自己设置奖励基金的事说了一遍,范采盈自然一口应允。 这笔奖励基金看似数量不少,但其实用的很慢,毕竟能够达到标准的发明创新肯定很难数量不多,只不过根据钱庄的规定要专款专用才好做账务处理,开一个科学院奖励基金专门的户头,往里面划拨五十万钱的资金,到时候每一笔奖励金支出都会有明晰的记录,不然东一笔西一笔的开支到时候就会混乱不堪。 眼下华夏钱庄最不缺的就是钱。 而且多的有点儿不知道怎么花。 光是一个东方道集资筹款就将近两个亿的资金,整个大秦最顶级富豪商贾的钱几乎都是真金白银的存入了华夏银行,然后换到了两倍的纸质兑票。 兑票这种东西你可以说他是钱,就像后世的纸币一样,前提是有国家信用做担保,国家稳定,经济繁荣,不打仗不闹经济危机,兑票就能好好的当钱花,一千钱的兑票买一千钱的东西,童叟无欺。 但如果一旦国家发生什么意外,经济发生巨大动荡或者国家政权崩溃,钞票立刻就会贬职甚至是变成废纸。 这就是纸质钞票的最大缺点,本身并没有任何价值。 因为东方道的修建和水泥厂的授权集资,通过报纸的大肆宣扬之后,几乎整个大秦都知道了信用贷款的事情,因为有陈旭这个仙家弟子和双爵侯爷做支撑,华夏钱庄的信用堪比合金钢铁,比朝廷的信用还有保障,加上陈旭一贯对于商业不遗余力的支持,天下商贾几乎都愿意接受兑票作为交易,因此眼下以东方道和水泥厂如火如荼的建设和发展为契机,大量的大额兑票开始在商贾之间作为交易手段,金铜这种真正的货币反而不受商贾喜欢,因此大量的零散钱币开始往工地上务工的帮工和民工手上流动。 而这个变化也变相的解决了大秦钱币不够用的问题。 大秦眼下不光缺铜,而且铸造一枚半两钱,真实消耗远远大于一钱能够购买的物品价值。 因此导致钱不光少,而且价值很高,非常具有保值价值,这也是导致大量钱币被王侯公卿和商贾富豪存在自己的钱窖中不愿意花的原因。 但眼下,全国大量的金铜钱币都集中到了华夏钱庄之中,目前已经接近三个亿。 而这三个亿不是兑票,而是货真价实的金铜。 怎样把这些钱花出去,也就是找到投资渠道才是钱庄眼下最大的问题。 不过大秦眼下可以投资的地方实在是太少了,在压制商业发展的律法没有解禁之前,许多事商人都无法涉足,还有一个就是眼下工业基础太过薄弱,各种工厂都没有,根本就无处花钱。 就像一个人揣着一个亿进了一家样样十元的杂货铺,你都不知道该怎么装个逼比较合适。 “侯爷,这几个月钱庄资金异常充足,因此我也按照您的吩咐加快了钱庄分部的开设,全国新开设五家,正在筹备的有三家,预计到到四月底全国钱庄开设分部将达到三十家,除开西北边郡和巴、蜀、黔中三个交通不便的郡城之外,华夏钱庄的分布将遍布几乎整个中原和东南,不仅钱庄将会因此获利,天下商贾都将会因为钱庄而得到更便利的交易……” 陈旭平日难得来一趟钱庄总部,因此范采盈也乘这个难得的机会把钱庄这几个月的经营和发展状况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 第750章 索然无味 “巴蜀和黔中三郡的确道路难行,来去一趟需要数月的时间,开设分部代价太大,眼下可以暂时不考虑,不过西北和东北边境如今已经安宁,而且匈奴的牛马皮货羊毛,东胡的人参鹿茸等珍贵药材和虎熊貂皮都是我中原急需而且有巨大市场的货物,来往于匈胡之间的商队非常多,因此要加快西北东北等边郡分部的开设,争取在今年底之前把钱庄分部开设到除开巴蜀和黔中三郡之外的所有郡城,明年和后年开往繁华的县城开设,十年之内,钱庄要开遍大秦所有郡县……” 看着陈旭意气风发的样子,范采盈妩媚温柔的脸上现出一丝微微的苦笑。 “怎么?觉得我的计划有问题?”陈旭疑惑的问。 “采盈不敢,只是侯爷您的步子太快了,采盈感觉跟不上您的步伐,十年时间开遍全国九百余县,每年将近开设近百个分部,这已经远远超出了采盈的能力,也超出了钱庄总部的控制范围,只怕将来会出现很多问题……”范采盈赶紧跪到地上小心翼翼的回答。 陈旭略微一想,感觉自己的步子似乎的确迈的太大了,有些扯蛋。 每年开设近百家银行,在这个交通不便而且通讯极度落后的荒蛮时代,的确太急功近利了。 哪怕是钱庄开设了两年多时间,所有分部依旧还在中原繁华区域打转。 急功近利必然会出问题。 “你起来吧!此事是我太急了!” 陈旭把范采盈抱起来坐在自己的腿上,感受着这具软玉温香充满弹性的身体,陈旭感觉自己瞬间有些心猿意马,说:“钱庄的事你以后自己拿主意吧,在保证安全可掌控的前提下,尽量加快分部的开设,对了,东方道一旦修建完成,物流市场和服务站必然也会很快开始经营,这些商旅货物流通极大的地方,是钱庄分部的首选之地,这件事你和杨堃商量一下,必须尽快筹备甚至是提前布置安排。” “侯爷放心,此事我已经在筹备管事和财务人员了,也曾经和杨主管提过一次,他说……会……会妥善安排……嗯~~” 范采盈被某个小侯爷一双手揉的意乱情迷,脸颊绯红浑身酸软,说话之时还带着微微的娇喘,偶尔一下还发出一声控制不住的呻吟。 而这一声勾魂的娇吟,一下就把陈旭的欲火彻底勾引起来,连带着把方才摸小姨子的情绪也激发起来,抱着范采盈站起来就往旁边一间房间走去。 随着脚后跟哐当一声将门关上,很快房间里便传来更加激烈的喘息和呻吟,嗯嗯啊啊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轻轻回荡,荡的人心慌,隐隐传到门外一群侍卫的耳中,一个个都被勾引的抓耳挠腮却又都假装没听见。 浓春三月春光好,正是一个最适合交配的季节。 陈旭还是二月的某一天,熬不住心底一个最为狂野的欲望,偷偷带着范采盈出去打了一次野战。 然后发现打野战这种事想着挺刺激,实际上结局很忧伤。 荒山野岭之地蛇虫蚂蚁蜜蜂到处都是,很不卫生也很不安全,甚至在这个蛮荒的时代,你不知道会不会突然跳出几头狼出来看热闹。 那一次野战结束,陈旭浑身被虫子咬了几个大包痒了一宿,害的嬴诗嫚还以为家里有跳蚤,狠狠的把几个贴身仆女训斥了一通,然后让管家去寻来晒干的艾蒿、菊花和蒲草把房间里里外外都熏了一遍,又全部换了干净的被褥,整整一天整个侯府因为此事鸡飞狗跳,弄得陈旭哭笑不得。 而范采盈一个人住在城内的清河侯府,也是忍受了一夜的煎熬。 从那天以后,陈旭发誓再也不打野战了。 床上最好,要不然浴室和客厅也行,至少家里干净卫生而且安全。 一个白裙少女急匆匆穿过院门进来,提着裙摆直奔范采盈的办公室,正是去而复返的范采薇。 “二娘等等……” 一个钱庄的护卫出言提醒,范采薇却像没有听见一样冲进了办公室的大门。 “姐姐,可有看到我的汗巾……”范采薇进门便大声喊。 “恩恩啊~啊~,妹妹回来了!”房间里,正情难自持的范采盈猛然捂住自己的嘴巴。 呃!激情四射嗨皮的正欢的某个小侯爷也一下停了下来。 “姐姐,你可在房间里?”范采薇蹬蹬几步就来到房间门口,伸手就推开了房门。 “吱呀~”木质的门轴发出一声很有韵味的声音。 然后范采薇看到了一个让她终身难忘的情形。 房间里的大床上,陈旭和范采盈两人赤身裸体一动不动抱在一起,范采盈手里还拿着一块洁白的汗巾,正在擦陈旭的额头,而那块汗巾,似乎就是她的。 三个人三双眼睛彼此相顾无言。 几秒钟之后! “啊~~”范采薇脸颊羞红的尖叫一声转身落荒而逃。 范采薇来的快去的也快,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房间里到院子里,然后很快就消失不见。 这尼玛就尴尬了! 陈旭很幽怨的看了一眼敞开的房门。 他决定安排科学院的人尽快把碰锁研制出来。 在这个只有插销的原始时代,明显这种隐私活动很容易被人窥视到。 本来激情四射的一次欢愉,却因为范采薇的突然出现而中断,接下来继续活动变得有些索然无味。 二十分钟后,陈旭整理好衣服头发从房间里出来,范采盈同样穿戴整齐亦步亦趋的跟在旁边小声说:“还请侯爷不要怪罪采薇,她并不是故意的!” “我没怪她,下次我还是去侯府找你!”陈旭略微有些无奈的说。 “是,采盈每晚都会在侯府恭候侯爷!” “嗯,你不用送我,记得把奖励基金的事尽快安排妥当,钱庄的发展你自己安排,既然不能操之过急,那就量力而行力求稳妥,但东方道附近的郡县必须加快网点的部署,这是今年的首要任务……” “是,侯爷放心,采盈一定会安排妥当!” 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范采盈不光长的妩媚温柔善解人意,而且办事稳妥雷厉风行,许多事情陈旭只需要吩咐一句就能办的妥妥帖忒,完全就是陈旭现在最得力的金融助手,正是有了她,华夏钱庄才会发展的如此快如此稳固。 数亿的存款,数亿的抵押贷款发放,一笔一笔都全部是依靠人工来完成,没有联网,也没有电算化的财务软件,一切都用的是及其原始的手段和方法,甚至算盘和账册也都是最近两三年陈旭才发明出来的,但就是依靠这种陌生而原始的手段和方法,范氏硬生生将华夏钱庄开遍了几乎整个大秦,由此可以看出这个时代的商人,并非想象的那么愚昧落后,智慧和对于新事物的接受能力并不比两千多年后的人差,甚至是更加敏锐和敏感。 而且在陈旭看来,中国在秦汉之后就一直在走下坡路,无论是武力也好还是开拓创新也好,华夏的思想和社会发展越来越趋向于保守,越来越崇尚形式和表面的东西,而忽略了人文和思想的自由和发展,继而形成了一种在整个世界来说最为独特的官场文化。 而这个官场文化披着儒家仁义礼智信的皮,做的却是无所不用其极的阴暗勾当。 作为唯一个被从春秋保留传扬下去的诸子百家的治国经义,彻彻底底已经面目全非到让孔夫子都瞠目结舌的地步。 穿越过来之后,陈旭开始非常不习惯这个时代的人的直爽和坦率。 他们有什么就说什么,从来都不拐弯抹角。 百家诸生熙熙攘攘,因此民间和朝堂存在着无数不同的声音,他们从来不会人云亦云,他们都有自己的判断和理想抱负,为了维护自己说话的自由和权利,他们互相争斗,为了信仰甚至可以不惜性命。 当然,这种争斗的代价也是极大的。 而这个代价则是两次巨大的灾难,继而彻底磨灭了华夏思想的奔放和灵魂的自由,慢慢变得木讷和保守。 第一次就是秦始皇的焚书坑儒,这次法家胜利而百家诸生皆都受到打击和牵连,无数百家经义和古籍被付之一炬。 第二次则是董仲舒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而这一次变革以儒家的胜利而告终,带来的结果就是华夏至此彻底阉割了思想和灵魂。 但这两件事,在陈旭看来不太可能发生了,至少李斯焚书的举动没有成功,而只要把东方道搞定,那么法家在朝堂的影响力瞬间就会一落千丈,至少思想信仰自由和学术自由还有广泛的民意基础,民间和朝堂会继续争斗下去,合理的引导发展,为将来向另一种政治体制改革创造充足的条件。 第751章 皇帝之怒 眼下的大秦,正是思想和学术开始激烈碰撞和融合的时期。 春秋时期,诸侯遍地,大国崛起开始争霸,因为有如此巨大的市场和基础,诸生游走于诸侯国之间传播自己的理念和治国方略,百家学说开始兴起,那是一个文化和思想空前繁荣而灿烂的时期,短短百年时间便出现了无数大贤之士,道儒名法农兵阴阳等诸多大门派相继出现。 战国时期,礼崩乐坏,诸侯互相征伐吞并,诸侯国越来越少,百家门徒施展的空间和余地越来越小,渐渐能够崭露头角的只有墨、儒、法、名等学派,繁荣之势已经开始大幅消退。 到了战国后期,只剩下七雄争斗,百家门徒更加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和空间,如同蝗虫一般在七国之间来回奔忙,但却发现选择和被选择的余地越来越小。 到了这个地步,许多贤明之士开始明白,世道已经变了,原来单一一种理论的治国方略已经落伍了,已经不适应这个时代的变革了,于是就有人开始研究融合性的治国理论,其中最为著名的就是齐国的稷下学宫,战国后期诸多名家学士几乎皆都出自其中,虽然稷下学宫的提倡的是黄老之学,但百家思想兼容并蓄,始有百家争鸣之说,是中国思想史上最为活跃和蔚为壮观的一个官方和民间合办的学术论坛,而且也编撰了大量的学术著作。阴阳派代表人物、五行学说创始人邹衍,儒法并蓄的大贤者荀况,儒家名士孟轲就是其中最为著名的代表人物,甚至包括后来的大秦国相吕不韦,也是学习稷下学宫的模式集合数千门客编撰了吕氏春秋一书,开创杂家一派,其中近乎于完美的融合了儒法名道等大学派的治国策略。 这些改革学派中其中最著名的就是荀子,主张儒法道融合,而且还教出了韩非、李斯和张苍三个非常厉害的学生,而李斯最终也辅佐秦始皇一统华夏,至此法术独尊傲视百家门徒,而后张苍也成为汉相,足可见荀子在治国方面的理论非常具有现实意义。 而到了大秦一统华夏之后,百家门徒已经被法家死死压住,因此就像被关在一个狭小的鸡笼之中的一群鸡,只能在里面拼命扑腾,同时还互相不服气的你啄我一嘴,我挠你一爪,窝里斗表现的异常明显,但也仅此而已,谁都无法扑腾出这个笼子,各种郁闷和焦虑表现的非常明显。 直到陈旭出现,推出了大秦都市报和百家论坛杂志,在大面积的传播和舆论引导下,在这两种全新的表达方式推动之下,一些新的治国理论开始出现,加上文学院将闹腾最凶的一群人安抚下去之后,这个鸡笼终于变得安静下来。 文学院的存在,就和当初的稷下学宫差不多,百家门徒在里面自由交流和争吵,然后为自己的门派著书立说,以此机会将自己门派的理论通过书籍展示出来。 但这种安静只是暂时的,只要学术和思想自由的基础存在,这种安静还会再次被打破,因为陈旭引导的融合治国策略已经开始见到成效,报纸上和杂志上开始出现了许多理论新颖甚至是大胆的策论,而这些新思潮的出现,数年之后必然还会再次和秉持朝堂的法家门徒产生更加剧烈的冲突。 这些苗头已经出现。 因为最新几期的百家论坛上,有几个门派的名士写出来的策论具有非常明显的指向性,目标就是法术治国的弊端。 现在有清河侯和鱼粱公撑腰,百家门徒虽然不再聚集在各自的道场学院和曲园杂舍之中高谈阔论的宣扬各自的理论,但转移阵地之后的他们,感觉就像找到了另一个崭新的战场,报纸和论坛让他们更加有了广泛的听众,也有了更加容易施展所学和才能的机会。 “啪~” 紫宸殿内,秦始皇把手上一本刚刚发行的百家论坛砸在案桌上。 殿内殿外伺候的宫人和内侍皆都吓的一缩脖子,战战兢兢不敢大声喘气。 “岂有此理,简直胆大妄为敢妄议国策!” 秦始皇怒不可遏的站起来背着手来回在大殿之上来回走动,脸色异常难看。 殿外一阵脚步声传来,很快赵擎出现在紫宸殿门口,看着明显正在气头上的秦始皇,迟疑了一下拱手说:“陛下何事烦恼?” “赵擎,你来的正好,你来看看这期的百家论坛,策论简直胡言乱语……”秦始皇指着案桌上凌乱散开的杂质气咻咻的说。 “陛下,您说的是否是名家孙丕的法术十弊论?”赵擎恭恭敬敬的问。 “哼,正是此獠,满篇胡言乱语,妄议我法术治国十大积弊,还大言不惭言说若是此弊不改我大秦将危在旦夕,法术治国乃是我大秦先祖传承百年的治国方略,何来积弊……” 秦始皇冷哼一声拿起案桌上的杂质翻开,盯着法术十弊论的标题犹自恼怒异常。 “陛下,这篇法术十弊论臣方才也已经看过,的确有危言耸听之论,但名家自古皆是夸夸其谈之辈,胡言乱语岂可当真,陛下看过就罢何必因怒伤身!” “既然是胡言乱语,但如此堂而皇之登载于杂志之上通行天下,岂不是会引起更多人造谣诽谤我朝堂国策,此人必然要惩戒一番,不然以后还会写出更加大逆不道的策论出来蛊惑天下百姓!” “陛下息怒,孙丕不过跳梁小丑耳,呈口舌之利哗众取宠罢了,何况百家论坛读者甚少,一期刊印不过千册都售卖不完,可见并非很多人喜欢这上面的文章,远不如报纸受到大众的喜爱,陛下何必忧虑,臣今日来是有东方道的要事禀报,陛下听完必然高兴!” “说来听听!”秦始皇一听是东方道的事情,顿时脸色也慢慢平复下来。 “陛下,方才臣刚刚接到东方道传来的消息,继灞河大桥十日前桥体贯通之后,三日前洛河大桥也桥面合拢,等到五月就能通行车马!” “好好!”秦始皇一听兴奋不已,把手中的杂志丢在案桌上说,“既然东方道上最大的两座大桥都已建成,中原之地至此畅通无阻,出行再也无虞舟车换乘之苦,朕已经等不及要顺着东方道巡视东南诸郡了!走,陪朕去科学院观看沙盘!” “是,陛下!”赵擎赶紧拱手。 殿内殿外的宫人内侍顿时赶紧行动起来,出门通传禁军安排皇帝出行的车马仪仗。 半个时辰之后,皇帝出行,在数百玄武卫和两千卫尉禁军的护送下,前呼后拥浩浩荡荡直奔科学院而去。 而几乎在同时,陈旭也坐着马车在数十个侍卫的护送下来到科学院,刚刚下车和张苍等科学院的一群官员站在院子里讨论洛河大桥建成的消息,闻听皇帝又来科学院视察了,赶紧都一起到科学院门口迎接。 “爱卿在就刚好,朕听闻洛河大桥建成,特地来看看沙盘!”皇帝下车之后高兴的牵着陈旭的手笑着说。 “臣也是刚刚听到消息,所以前来看看,陛下请!” 一番乱哄哄的行礼之后,陈旭陪着秦始皇走进科学院的会议室,玄武卫和赵擎张苍等一大群官员也跟在后面一起进来。 会议室中央的沙盘经过重新制作又增大了一倍不止,长五丈宽两丈,山川河流道路都是用水泥砂石甚至岩石对照测量的地图精心制作,山石之上用青苔和花草精心点缀,甚至河流之中还有水,明显已经成为了一副微缩的小型林园景观图,看起来充满了视觉冲击。 一群人都站在沙盘四周观看,禁军和玄武卫把整个科学院防守的滴水不漏,许多匠工匠吏和文吏都站在会议室外面的,聚集在门窗处踮脚往里面观看。 “陛下请看,洛河大桥在此处……”张苍用一根竹棍指着洛阳附近一个拱桥模型。 这个模型是用木头雕刻,刚好横跨在一条小水沟之上,把东西两端的水泥路面连接起来。 “洛河大桥建成,则东方道上最大的两座跨河大桥就全部完成,其他还有十多座中小型的桥梁,目前也都在进行施工或者已经完成……只要这些桥梁全部建造完成,可以说新的东方道就已经接近完成了一半,剩下的部分就是用混凝土铺平路面就行,工程难度非常小,按照现在的进度,这条路在今年入冬之前几乎可以完成八成……” 张苍作为东方道的总设计师,指着沙盘把东方道眼下的工程进度大致解说了一遍。 秦始皇一边听一边微微点头。 这个沙盘他已经来看过好几次了,每次看完都感觉心情特别激动。 这种浓缩山川地理形态的真实沙盘地图让他感觉惊艳无比,而且科学院会随着工程的进度把沙盘上的道路桥梁都用水泥或者模型实时的制作出来,因此看起来特别清晰一目了然。 看着沙盘上东方道的全局模型,秦始皇微微皱起眉头说:“这岂不是说一年之内东方道无法修建完成?” 张苍苦笑一下点头:“陛下,眼下所缺者就是水泥和砂石等材料等供应不上,特别是水泥,虽然沿途的水泥厂还在不断增加和投产,但因为没有水车磨坊这种研磨利器,制作速度完全跟不上,许多工程队都排队在各家水泥厂等候,经常为争抢水泥打的头破血流……” “陛下,水泥是铺路的主要配料,但眼下全靠人畜推磨制作,的确是个巨大的瓶颈,不过我已经要求沿途的水泥厂优先供应西部郡县,因为东部地区冬天气候暖和,即便是入冬之后还是可以铺设路面!”陈旭站在旁边解释说。 “爱卿安排的合理,赵主管要督促工部和少府让官吏加快督促各地郡县官员,优先保障水泥厂的建设和投产!”秦始皇微微点头。 “陛下放心,东方道沿途每日都有大量官吏在巡视督查!”赵擎赶紧拱手。 “嗯,东方道必须在一年之内完工,这是朕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懈怠和拖延,如有故意拖延者必须重处……”秦始皇围着沙盘一边观看一边吩咐,突然看到东方道的一个地方从一座小山下面的洞中穿过,好奇的停下来用手指着问:“此处是何情形?” “陛下,这里是一条隧道,目前正在挖掘中,估计再过一个月就会贯通,贯通之后道路将缩短六十余里!”张苍赶紧解释说。 “莫非这就是上次爱卿说的要用太乙神雷炸开的地方?”秦始皇转头看着陈旭。 “不错!”陈旭点头,“此处因为一座山梁阻挡,虽然宽度不到两百丈,但却山势陡峭险峻,以前的道路需要迂回绕行很远,因此臣让爆破队携太乙神雷将山体炸开一条通道,内部仿照矿洞用坑木支撑,等到水泥充足之后,再用钢筋水泥在通道内部进行加固!” “不错不错,此策的确是好方法,有了隧道和桥梁,这些往日需要绕行甚至换乘舟船的河流,都将变成笔直的通途,商旅来往通行也节约大量的时间……”秦始皇连连点头。 围着沙盘转看了几遍,在陈旭和张苍两人的解释下,秦始皇也差不多心满意足,勉励了张苍和科学院的一群工匠和工吏一番之后摆驾回宫,并且还把陈旭也邀请进宫。 第752章 法术十弊论 “爱卿可否看过今日出版的百家论坛?” 回到紫宸殿,君臣两人坐下喝茶,秦始皇指着放在案桌上的百家论坛杂志问。 陈旭愣了一下摇头:“臣还没来得及看,陛下可是对里面的策论有疑惑?” 对于百家论坛,陈旭莫说是新出版的没看,前面出版的也基本上没怎么看,主要还是上面登载的策论都太过专业了。 诸子百家一个个都是思想自由理论丰富的名士,每天吃饱喝足了无事可干专门研究这些形而上的东西,写的也是晦涩难懂,看起来一个头两个大,陈旭不说是没时间,即便是有时间也没兴趣去看,因为看多了眼睛疼牙疼头疼最后导致四肢酸痛,一个小黄段子都木有,堪称毒药,远不如看报纸来的爽心悦目。 但百家论坛毕竟是他一手操办的,当初为了安全请了安鱼梁当主编作为镇刊神石镇压一切宵小,但安鱼梁毕竟不是他自己,其中有些文章或许会出现一些杂音甚至是反动言论。 但这正好是陈旭所期望的。 百家论坛不是报纸这种通俗易懂的传播媒体,从最开始的定位就是一本汇聚百家名士讨论国策的专刊。 陈旭对这本杂志的要求就是不分学派不分对错,实事求是的登载思维清晰、言辞有逻辑的百家策论,把这些策论传播到天下对治国有兴趣的人手中,让他们一起来讨论这些策论的对错或者优劣,而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让皇帝看到这些本来不可能看到的策论。 因此,百家论坛实际上相当于后世的一种内参,一开始就和普通刊物完全区别开来。 陈旭略微有些激动的拿起百家论坛,打开先看了一遍目录。 文章看不懂,但目录这个东西几乎还是可以一目了然。 法术十弊论? 陈旭的眼神一目十行,很快就落在了这个很戳眼睛的标题上。 大秦法术治国有很大弊端,这是事实,因此这也是陈旭在不断努力推动改革的东西。 但却有人一下提出来十条弊端,而且安鱼梁还堂而皇之的将其刊登出来,明显是对于当今法术治国的方略也抱有很大的成见。 陈旭很快就翻到法术十弊论的地方。 作者邯郸孙丕。 此人不认识,大秦眼下百家门徒众多,咸阳更是如此,诸生多如狗,名家满地走,大街上随便丢一块砖头可以砸伤好几个名士。 文章的内容依旧写的生涩,但大致意思陈旭还是能够看懂,洋洋洒洒上千言,列举了十条法术治国的重大弊端,用华丽的辞藻将法术治国批的几乎体无完肤,并且最后还疾呼,如若不废止法术治国的方略,大秦危在旦夕之间。 陈旭脸色平静的看完。 十条弊端先不说对错,至少攻击对象没有搞错,目标针对眼下操控大秦的法家门徒。 至于内容嘛……陈旭感觉有些牙疼,之中有几条也的确没有问题,比如批驳严苛的户籍制度,严苛的徭役制度等等,但有些完全就是胡说八道,特别是建议废除刑法,废除循名责实等法术治国的根本,完全恢复到商周时期遵循礼法约束以德服人的人治状态。 到不是说这套方法不行,其实儒家治国的理论就很实际,遵从商周传统,讲求上下尊卑和礼法森严,不同的阶级,不同的身份遵守不同的礼法,逾越便要接受道德的谴责和相应的惩罚,即便是天子也要遵守礼仪,天子违礼视为不贤,也就是说儒家治国是要把天子一起管住的,约束天子的行为,如果天子的确行为不端就换一个皇帝。 但眼下的李斯推动的法术治国彻底抛弃了礼,只剩下了法,是完全彻底的法术治国,而且管理的对象几乎只针对平民,对待贵族和皇族约束力很小,处罚力度也很小,一切针对王权展开,皇帝可以为所欲为,这就导致了王权没有丝毫的约束,而且也几乎彻底摒弃了商周传承下来的礼仪道德体系,用法术取代了大众生活的方方面面,这种敲骨挖髓一般的改革一下就动摇了华夏百姓的生存习惯。 其实到眼下,大秦在法术治国上已经开始走入了死胡同。 如果不改革继续下去的结果必然是撞墙。 要么撞破墙壁找到出路,要么撞的头破血流甚至被撞死。 掉头是已经不可能掉头了,因为这架马车太大太重,也跑的太快了,根本就没机会没时间来刹车,最主要的是李斯这个导航太差,而皇帝作为车夫也没有驾驭这架马车的经验,两人配合,走路全靠蒙,而且还不许车上的人说他们走错路了,固执倔强的一逼。 眼下在不能换司机的情况下,最好的方法就是赶紧换一个靠谱的导航。 陈旭是带着导航穿越来的。 整个地球或许只有他能够看清楚未来的走向。 而要换导航,还得车夫同意,毕竟车是他的,因此在车夫还没打算换掉导航的前提下,要让车夫学会听别人的意见。 这篇法术十弊论虽然写的内容很让皇帝不高兴,并且也在挑动秉持朝堂的法家门徒的敏感神经,但不可否认,这是一篇充满了斗志的檄文,目标直指维持大秦赖以强盛的根基……严苛的法术。 陈旭在专心看策论。 秦始皇一直在看着陈旭。 他想知道这篇让他怒不可遏差点儿掀桌子的策论陈旭是什么情绪。 但让他倍感不解的是,陈旭脸上竟然慢慢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陛下,臣看完了!”陈旭恭恭敬敬把杂志平放在案桌上。 “爱卿因何如此高兴?”秦始皇迷惑不解。 “陛下,因为臣从百家论坛上看到一篇好文章,名曰法术十弊论,这是臣自从开办这本杂志以来看到过的最好的一篇策论,自然喜不自胜!”陈旭笑着回答。 秦始皇:…… 难道朕领会错了这篇策论? 秦始皇犹豫了一下再次拿起杂志,决定把法术十弊论再看一遍,不过这次依然看的让他生气,一边看眉毛胡须情不自禁的抽搐,强忍着看了大半之后把杂志放下来,努力的让自己的情绪保持平静的看着陈旭说:“爱卿,朕没有从这篇策论中看出丝毫的好处来,反而越看让朕越是生气!” “陛下生气就对了!”陈旭依旧笑着拱手说。 秦始皇脸皮一抖,一口老血差点儿喷出来。 “陛下,管子有云:夫民别而听之则愚,合而听之则圣。陛下虽不绝百家之言,但百家门徒却越来越无法进谏参与治国之策,陛下每日勤勉执政,但所听之言皆是满朝文武公卿的奏章,所行之事皆都是三省六部筹备好的事项,陛下是不是已经很久没有召集百家名士上朝参辩论国策了?”陈旭拱手问。 秦始皇愣了一下缓缓点头:“然,朝堂政务繁忙,加上诸生不再整日熙熙攘攘喧嚣于市,朕已经许久不曾召见百家名士上朝辩论国策!” “陛下曾问臣,与唐王比之若何?臣答武功陛下胜,文治唐王胜,陛下犹记乎?” “然!”秦始皇再次点头。 “唐王曾问魏征:人主何为而明,何为而暗?魏征答: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唐王从谏如流,凡是遇到重大国策,必招各方贤士入宫奏对,虽然很多时候各方理念不一导致国策拖延,但唐王也因此得到天下臣民的赞颂与褒扬,很快贤名远播,被异族万邦共尊为天可汗……” 陈旭又开始即兴发挥吹牛逼的特性。 反正唐王和魏征是天书上的故事,真假对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用这两个秦始皇感兴趣的人物编一些真真假假的故事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何为天可汗?”一说到唐王李世民,秦始皇果然来了兴趣。 “可汗,乃是西方之语,就是帝王之意,天可汗者,天下共主也。” “天可汗……天下共主……”秦始皇眼中闪烁出一股明亮的光芒,情绪激动的站起来。 “陛下武功早已超越唐王,但文治略显不足,如今大秦一统华夏,再无诸侯混战,陛下也每日勤政,但天下百姓依旧熙熙攘攘,异域也无邦国朝贺,民众谈及陛下皆都诚惶诚恐,故而称颂者寡。臣以前说起过,天下可马上得之而不可马上治之,如今陛下既已得天下,当要改变以前征服华夏之时的各种政策,有些不合时宜之法令,当废则废,当改则改,顺天意,顺天时,顺民心,则天下必然大治也……” 陈旭指着皇帝方才没有读完的杂志说:“这篇法术十弊论,陛下看过必然生气,因此才召臣入宫奏对!” “爱卿所言不错!”因为陈旭东扯西拉几句,秦始皇此时心情慢慢平静下来,轻轻的点头之后重新坐了下来。 “陛下既然生气,那就说明这篇策论之中有让陛下觉得不合心意之处!” “然!”秦始皇微微点头。 “所以臣才说这是好事!”陈旭再次满脸笑容的拱手,“陛下,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天下之理莫不如此,孙丕所列法术治国十条弊端,无论是在陛下还是在臣看来,其中许多皆都是在胡言乱语,法术治国是大势所趋,岂能因为区区一篇文章便能动摇?但若是没有这篇策论,陛下整日忙碌朝堂政事,必然不知道民间还有对陛下行法术治国有如此抱怨者!” “的确如此,但我大秦借法术之利而威凌华夏,岂能废强国之本,此孙丕竟然敢在杂志上如此编造诽谤定国之策,其言可恨,其心可诛,平日这些言论无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宣扬,如若出现,必然会被拘拿问罪,但眼下这般堂而皇之登载于百家论坛的杂志上,阅读者甚众,朕担心引起更多人附和,导致废止法术者群情汹汹而起……”秦始皇脸上现出一丝担忧之色。 第753章 准备去野炊 百家论坛杂志是陈旭弄出来的,因此秦始皇也隐隐有些认为这篇策论是陈旭有所目的,仍旧是在和李斯争斗,但在还没有弄清楚陈旭的意图之前,他又感觉不太好直接斥责陈旭,毕竟陈旭作为他如今最为器重的左膀右臂,完全超越了臣子的身份,各项改革都让大秦发生了诸多翻天覆地的变化,同时各种匪夷所思的想法都让他眼界大开,特别是对于世界的描述,直接打碎了他对于天地的认知。 无论大地是平的还是圆的,这都不是问题,问题是如果陈旭说的都是真的,则必然更加确认了陈旭仙家弟子的身份。 如今随着陈旭推动改革的步伐越来越大,从朝堂到商业,现在又开始往军事扩展,这不仅让满朝文武不安,秦始皇其实更加不安。 这种不安来自于灵魂深处。 因为陈旭描述的世界,发明创造出来的一切都与传统认知的世界完全不同甚至是格格不入。 他不知道继续按照陈旭的改革继续下去,大秦会如何变化,朝堂会如何变化,甚至他自己的地位会不会受到威胁。 但从陈旭所作所为来看,似乎一切真的都是忧国忧民之举,陈旭平日懒散根本就不上朝议政,除开和李斯在焚书之事上有过剧烈的冲突之外,和满朝文武的关系都和和气气,看见谁都是礼貌有加笑脸相迎,从不争权夺利。 陈旭的这种行事方式让皇帝越来越感觉到有些无所适从。 因此对于杂志上突然登载这篇目标直指维持大秦根基的策论,皇帝在愤怒之余又有些惶然,因此才专门把陈旭请入皇宫商讨。 但陈旭给出的答案却让他更加迷惑。 “兼听则明,偏信则暗……爱卿此言的确有理,广纳贤士商讨国策,我大秦和其他诸侯皆都如此,但这种胡言乱语明目张胆的攻击国策只会带来更多混乱,何来好处?” “陛下,这些人隐匿在民间,陛下听不见并不表示他们就不胡言乱语,有些话不怕人明说,就怕人在背地里说,有些事不怕人做,就怕人暗中蛊惑,世间最难捉摸的就是人心,哪怕两人朝夕相处,彼此也不知心中所想,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臣办这本杂志的目的就是要让这些人浮出水面,把他们想说的话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别人知道,陛下自然也就知道,既然知道,就必然可以想出对策来处理……” “比如这法术十弊论,尽管其中有胡言乱语之嫌,但也并非满口胡谄,言之户籍苛弊,言之徭役太重,这些的确都是弊政,这些论点表达了许多人的共同想法,而孙丕此人,也定然只是一个普通文士,是被人利用甚至推举出来投石问路之辈,陛下即便是要去查办,也定然竹篮打水一场空,最后落得一个不贤之名,李相当初上谏逐客书,陛下欣然而纳,终得六国客卿相助。而现在天下一统,陛下欲行帝王之道,甚至欲与唐王试比高下超越天可汗之名,焉能蔽塞天下悠悠众口?” “太阳照耀天地,但并非处处光明,灯烛驱散黑暗,但灯下依然漆黑,治国本无定法,只是顺天时而为,大道无痕,生灵皆都在其中迷茫挣扎,万民如此,臣如此,陛下也如此,穷则变,变则通,此乃千古不移之理,时移世易,法度有废有立方才符合大道,墨守成规者必将束手束脚,陛下乃千古帝王,当胸怀天地宇宙,岂能因为这一篇策论变乱了心思,陛下应该云淡风轻看待此事,若是臣猜测的不错,等下一期杂志出来,必然会让陛下有新的认识,因为善用法术者,必然会批驳这孙丕之论,精彩之事尚在以后,陛下勿用焦虑!” “爱卿是说有人会针对写出新的策论难批驳孙丕之言?”秦始皇愣了许久。 “是,法术乃是大秦立国之本强国之策,岂能轻易废之,孙丕不过是探路石而已,此策论在百家名士之中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有人支持也必然有人反对,此乃论坛之效,这本杂志就是他们的战场,废法和护法之论将持续很久,其后诸多策论文章会层出不穷,陛下只要安坐皇宫,一杯清茶,一炉檀香,就能得知百家领袖所思所想,然后择其良策而行,犹若渔夫撒网一般就能获益良多,远比盲目的去招贤纳士方便安稳的多,至少通过杂志上的策论,可以剔除那些滥竽充数之辈,所得皆是治国良才也……” 陈旭一通长篇大论,听的秦始皇脸色变幻莫测,沉吟许久之后脸上慢慢露出一丝轻松的神情,然后缓缓点头说:“不错,爱卿之理令朕茅塞顿开,世间最难叵测者,人心也,有此百家论坛杂志,这些平日看不见的百家门徒和听不见的策论便会一一显露出来,好坏对错皆不重要,重要的是朕知道了他们最真切的想法。” “正是!”陈旭笑着站起来拱手,“治大国如烹小鲜,油盐酱醋葱姜蒜芥皆都可以调味,陛下只需要酌量而用,必然得一美味也!” “哈哈,爱卿不愧为我大秦吃相,老子这句话爱卿定然深得其理,也深得朕心,上次在爱卿别院吃过一顿美味的黑椒牛排,让朕一直念念不忘,宫中御厨也曾做过几次,但吃起来却总觉得不如爱卿烹制的美味,最近爱卿可有研制更加美味的食物?”秦始皇拉着陈旭的手畅快的大笑。 “美食之道,在于色香味意形养,但要想品尝到真正的美味,必要与心通,与意合,心情不好的时候无论吃什么美食都索然无味,环境恶劣之时,无论吃何种味道都如同嚼蜡,非是美食味道不美,而是时机不对也,臣近日并无研制其他美食,但眼下正是浓春时节,听闻南山溪流之中五色鱼正肥,臣正准备明日邀请三五好友去南山下赏春捉鱼,顺便野炊散散心……” “南山之中的确有五色鱼,但朕从未品尝过,不知是何滋味?”秦始皇略有些向往的看着殿外说。 “此事易耳,臣明日去捉到五色鱼,送来让御厨制作,裹上椒芥面酱,加之以野葱烹制,必然是一道春日难得的美味!”陈旭笑着说。 秦始皇喉结一耸,犹豫了一下点头:“那就有劳爱卿费心了,明日朕在宫中等待爱卿收获归来!” “陛下放心,南山溪流众多,来去不过数十里,明日陛下必然能够品尝到,天色已经不早,臣先告辞!” 陈旭拱手告退,秦始皇牵着陈旭的手亲自将他送到紫宸殿外,看着陈旭在玄武卫和内侍的护送下离开,这才返回殿内坐下,开始重新阅读百家论坛,而此时再次通读法术十弊论,发现心中块垒尽消,再无开始的焦躁和愤怒。 而陈旭回到城外的别院,安排人准备渔网鱼和野炊的锅碗瓢盆,然后又派人去请大舅哥蒙云,让他明日把几个狐朋狗友和妻儿皆都带上,明日一起结伴去南山抓鱼野炊。 野炊之事并不是陈旭的想法,而是赢诗嫚在前几天吃饭的时候提出来的,主要还是因为上次女子学院踏青野炊之后的后遗症。 而赢诗嫚的提议自然也得到了蒙婉和杏儿虞姬的大力赞同,已经吵吵嚷嚷好几天了。 这几天春色日浓,山川田野皆都花草繁盛,终南山也山峦染翠层峦叠嶂,正好适合野炊玩耍。 在咸阳呆了一年多,时至今日,各项安排也已经开始走上正轨,陈旭也终于有机会缓一口气,过侯爷该过的安闲适意的生活。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数十个侍卫和家仆开始将捕鱼的渔网和野炊的工具全都装上马车。 赢诗嫚、蒙婉、杏儿、虞姬、韩信和一群随同服侍的侍女也都开始准备行装准备出发。 辰时末,蒙云和上次一群在河滩上放竹鸢的狐朋狗友骑着大马腰跨长剑携带弓箭结伴而来,随行都带着两三个侍卫,还有几辆马车上坐的是各自的妻儿,四公主嬴丽嫚也在其中,嬴丽嫚还带着女儿蒙苹儿。 一群人见面,自然是一番热闹的行礼问候。 女人都穿着花枝招展的春裙,而且都是改良版的长裙和襦裙,一个个裙带飘逸花容月貌,和赢诗嫚蒙婉等人聚在一起,兴奋的讨论游玩和野炊之事。 一群孩子有大有小,大的比如杏儿,已经十一岁了,小的比如蒙苹儿,才三四岁,正是喜乐无穷的天性年龄,因此也都在院子里踢毽子跳房子玩耍,旁边还有两只胖嘟嘟的大熊猫也跟着在地上来回打滚卖萌,惹的满院子尖叫哄笑。 陈旭和蒙云等一群男人则聚在一起谈笑,研究各自的马匹和刀剑武器等男人才感兴趣的话题。 其实任何时代的男人都一样,都很崇尚武力,特别是眼下的大秦,这些纨绔二代虽然整天无所事事吃喝玩乐,但不可否认,他们就是后世那一群玩气狗和超跑的主儿,最感兴趣的还是刀剑战马以及马镫马鞍等各种装备,热心于改装自己的坐骑。 第754章 皇帝也要来 以前没有马镫和马鞍的时候,其实很多人出门都不愿意骑马,主要是身体受不了,短程还好,长途几十里路颠下来,蛋蛋都要变形,但自从陈旭发明了马镫马鞍之后,这种彻底改善骑马的神级装备一下让骑马成为了一种非常舒服和火热的运动,渭河岸边的河滩上,几乎天天都有人策马比赛,而且还要把千篇一律的马鞍和马镫改造成独居特色的装备。 普通的马镫和马鞍就是竹木制作,穷人家的甚至皮革都不用,都是用麻布,但在这些纨绔看来,普通的马鞍马镫是无法显现他们与众不同的身份和地位的,马镫必须用最好的钢铁,上面还要铭刻各种花纹甚至挂上玉石作为装饰,马鞍普通皮革也不能彰显个性,因此必须寻找手工精巧的工匠特殊定制和改造。 眼前这群纨绔的马匹就是如此,除开都是清一水的匈胡骏马之外,马鞍上镶满了各种黄金和宝石,五颜六色晃的人眼花缭乱,而且马脖子下面还要悬挂铃铛,其中一个家伙的马头上还扎了一排五颜六色的尺八长的彩色羽毛,看起来就像印第安人的酋长,骑行之中颠簸摇晃,充满了二逼出行的既视感。 看着骑在这匹印第安酋长马背上得意洋洋来回走动的纨绔,陈旭脸皮抽抽了几下。 这种审美观最好能被人打死才好。 不过显然陈旭错误判断了秦朝人的审美观点,几乎所有的纨绔都对这匹印第安酋长马非常羡慕,都说明日也要给自己的爱马扎上羽毛头套装饰一下。 “哈哈,某昨日突发奇想,没想到骏马装上这五彩锦羽之后平添风采,如此良辰美景正是娱乐戏耍之时,我等早些出发吧!”马背上的家伙提着马鞭得意的大笑。 “妹夫,太阳已经老高,人也到齐,可以出发了!”蒙云抬头看看天色也催促说。 “上车,准备出发!”陈旭回头看了一下,发现一切都准备妥当,于是意气风发的挥手下令。 韩信满脸兴奋的腰跨一把短剑赶紧爬上马背,等所有女人和孩子都上车坐好之后,陈旭和蒙云等一群纨绔才翻身上马。 “出~”一袭锦服的蒙云激动的大喝。 “驾~驾~”一群纨绔争先恐后的甩动马鞭,双腿一磕马镫,七八匹骏马便率先冲出清河别院的大门,同时还伴随着各种兴奋的怪叫。 这群纨绔年龄都和蒙云差不多,正值二十郎当岁,虽然皆都结婚生子,但纨绔的本性决定了他们的属性,那就是整天只对吃喝玩乐感兴趣。 大秦立国,贵族阶层已经形成,这些纨绔家中非富即贵,一个个虽然都有官职在身,但点卯上班显然对他们来说并不合适,干活儿是不可能干好的,除开蒙云如今在工部担任左校令管理全国的造纸厂之外,其他人几乎都是只领饷不干活儿的主,这一辈子只适合吃喝玩乐。 就在一长串马车从清河别院出来准备离开之时,远处几匹快马踢踢踏踏从渭河边疾驰而来。 “侯爷等等~” 还隔着几百米便有远远的呼喊传来。 陈旭勒马停下来,很快几匹快马冲到面前,为首一人身材高壮威武,腰跨大剑相貌堂堂,正是许久未见的白震。 “白大哥,你怎么来了?”陈旭惊喜不已。 “震见过清河侯!”马匹还没停稳白震便跳下来拱手行礼。 “哈哈,白大哥好久不见,听闻你任职卫尉禁军副统领,不在宫中保护皇上,今日如何有空来找我?”陈旭也跳下马背笑着迎上去拱手。 “侯爷莫慌走!”白震脸色严肃而又有些焦急,大步走到陈旭耳边低声嘀咕几句。 “啥?!”陈旭瞬间呆滞,然后抬头看了一下咸阳城的方向,马上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低声说:“不行,此事太过危险,我不能答应,陛下私自出城若是有个闪失,你我皆都吃罪不起!” “侯爷,此事陛下要求保密,知你我关系要好,所以特意安排我前来商量,不过此时推脱已经来不及了,我想陛下已经乔装出宫正往别院而来,侯爷还是赶紧想个万全之策……”白震额头冒汗,但不是因为剧烈运动,而是急出来的。 皇帝舍下数千禁军,只带领了数十位玄武卫乔装出宫,想跟着陈旭去南山抓鱼野炊。 这件事莫说陈旭想不到,天下所有人都想不到。 关中虽然是秦国的老巢,但如今的咸阳可不仅仅只有秦国人,而是六国之人鱼目混杂都有,居心叵测之辈并不少,若是其中有几个冉颡和公孙北雁之辈,更或者当初的张良乙胜甲这种刺客得到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必然不会就此放过刺杀秦始皇的机会,一旦成功…… 陈旭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寒颤。 就在此时,又有几匹骏马从渭河边疾驰而来,很快来到近前下马,一个个虽然装束普通,但却神情严肃而且气势逼人,其中一个身穿灰色麻衣身材修长的男子走到陈旭面前,拱手低声说:“玄武卫乙字营什长拜见清河侯!” “免礼,陛下是否已经出宫?”陈旭脸皮纠结的摆摆手低声问。 “不错,陛下此时应该已经出了西门!” “侯爷,还在等什么,赶紧出发!”一群纨绔此时勒马站在数十丈外等的焦急起来,其中一个忍不住大声嚷嚷。 “瞎嚷嚷什么,小心挨揍!”旁边一个纨绔赶紧说。 “揍,哪个瞎眼的敢揍某!”嚷嚷之人很不屑的哼哼,然后语调一转臊眉撘眼儿的说:“清河侯除外!” “我看你眼瞎才对,莫要大声,方才来的那个高大威猛者难道你不认识?”劝说之人用马鞭偷偷指着白震。 “此人略有些面熟,想不起来哪儿见过,但年龄也比你我大不了几岁,顶多身材魁梧一些罢了,难道他爹比我爹身份还高?胆敢揍某不成?” “嘿嘿,你要敢惹他,某把胯下之马输给你!”蒙云也幸灾乐祸的策马挤上来低声说。 “真的!”嚷嚷之人脸色一喜,他垂涎蒙云这匹浑身漆黑四蹄雪白的踏雪已经很久了,因此一扯马缰准备上千去惹一下白震。 陈旭在和玄武卫首领说话,白震着站在旁边警戒,看着一个纨绔策马过来,顿时转身抬头,手已经按上腰间的剑柄。 “我靠!”走了数丈的纨绔此时看清楚了白震的面貌,吓的一个哆嗦策马便回,逃回一群纨绔的身边抹着额头的冷汗低声埋怨:“这是老杀才的孙子白震啊,你们怎么也不提醒我!吓死大爷了。” “嘿嘿,自己眼瞎怪谁?”旁边几个纨绔都幸灾乐祸不已。 “看来今天的野炊要泡汤了,白震如今是卫尉禁军副统领,前来寻清河侯必然是有要事!” “岂止,后面来的几个来头更大,似乎是乔装的玄武卫。” 一群纨绔固然只会吃喝玩乐,但毕竟属于高层人士,见识都不低,很快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嘶~,难道皇帝出事了?”一个纨绔吸了一口凉气。 “嘘,禁声,莫非你想死!”其余几人都一起扭头看着说话之人。 “勿要聒噪,静待变故!”蒙云低声呵斥。 于是一群纨绔都赶紧闭上嘴巴坐在马背上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脸色紧张严肃。 “侯爷,赶紧想个对策,如若皇帝出行的事被传播出去,恐发生变故!”白震吓退了一群纨绔之后再次焦急的拱手说。 陈旭脸皮不断地抽抽。 尼玛自己不过是想出门野个炊而已,千不该万不该昨天多一句嘴,竟然把大boss也惹出来了。 你出来玩就出来玩吧,带上三五千甚至三五万大军护卫也好啊,特么的竟然还要玩乾隆皇帝那一套,偷偷摸摸带几个禁军出门,这事就难办了。 如今的大秦可不是大清朝。 想要皇帝死的人简直太多了。 “侯爷,此事如何安排,还请示下!”玄武卫头领也有些忐忑不安的看着陈旭。 玄武卫都是武功高强之辈,而且对皇帝忠心耿耿死心塌地,可以舍命护卫,但随行的人数的确太少了,因此他也只能把保护皇帝安全的希望寄托在陈旭这个神奇的仙家弟子身上。 此时若是前去阻拦劝说皇帝不去野炊估计难度有些大,何况皇帝想过一次普通人的瘾,估计也是希望陈旭能够帮他完成这个心愿,因此最好的方法不是拒绝,而是加强防卫力量。 陈旭脸色严肃的捏着下巴半晌,然后走到旁边招收唤来一个护卫首领低声吩咐说:“持我腰牌赶紧去一趟南山别院调集五十少年,吩咐带上枪弹……嗯,还有手雷,就说是要进行一次例常的野营拉练和实弹训练,叮嘱所有人依令行事,不得打听任何消息,违令者重处!” “喏~”侍卫首领接过陈旭手上的黄金腰牌策马离开。 看见陈旭已经有安排,白震和玄武卫首领也就不再说话,一起站在旁边等待,脸上还是略微有些焦躁不安。 皇帝私自出城游玩,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要不出事一切好说,一旦出事谁都承担不起。 赢诗嫚蒙婉和蒙云等一群纨绔的妻妾子女此时也都坐在车上远远的停在路边等待,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第755章 很刺激 很快将近过去半个时辰,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几分钟过后,十多个衣衫杂乱的玄武卫骑着高头大马前呼后拥的护卫着一辆双辔四轮马车而来,陈旭赶紧带着白震和几个玄武卫迎接上去。 马车停下,车门滑开,车上坐的正是秦始皇。 身体有些发福,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细麻布衣,头上带着一顶草帽,脸色虽然看起来平静,但双眼中却隐隐透露着一丝紧张和兴奋,看见陈旭之后微笑着低声说:“爱卿看朕今日的打扮若何?” “陛下的打扮很……好!”陈旭嘴巴有些发苦的拱手。 “不用多礼,朕从未如此乔装出宫过,感觉有些紧张!”皇帝摆摆手。 “陛下如此行事,实在是让臣措手不及,臣更紧张!”陈旭继续苦笑。 “爱卿放心,朕出宫之事无人知晓……” 陈旭:……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这么大一个皇帝偷偷出宫,皇宫之中那么多耳目,怎么会没有人知道,说不定你还未出城,就已经有文武公卿都知道了。 不过这不是后世通讯发达的时代,没有电话和短信,这件事即便是有王侯公卿知道,但一定不敢大肆宣扬,一旦皇帝的行踪透露出去必然会惹下祸患。 “陛下既然想出城游玩,臣若是阻拦恐怕坏了陛下的兴致,不过此行必须一切听从臣的安排,不然臣绝不答应出行!”陈旭瞬间在脑海里把各种后果捋了一遍之后神情严肃的说。 “爱卿放心,朕今日就算是爱卿的家属,一切行动都由爱卿安排,朕只想舒心的玩耍一番而已!”皇帝连连点头。 陈旭在心里长叹一口气,你是舒心了,但你的舒心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的,我特别闹心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看着陈旭略微有些纠结的表情,秦始皇犹自不觉兴奋的说:“爱卿,是不是可以出发了?” “陛下再等等,今日参加野炊的人比较多,因此我还专门找了一些孩童帮忙抓鱼,不然恐怕一会儿会饿肚子!” “还是爱卿想的周到,孩童身手灵活,在山溪之中捉鱼的确比较爽利!” 君臣二人说话之时,远处传来一阵竹笛声,随着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就看到五十个身穿统一短衣长裤的少年排列整齐跑步而来,每个人背上还背着一个七八尺长的麻布袋,腰间还挂着一个羊皮挎包,一个个精气神十足。 “咦,这些少年爱卿从何处寻来的,行动颇有军伍气势!”看着一群少年踢踢踏踏从马车边奔跑过去,坐在马车上的秦始皇不由赞叹一句。 “这些孩童都是我从清河镇的封地上招募的孤儿,统一按照军伍的训练教一些格斗劈刺之术和学习遵从军令,等再过几年就可以巡视臣的封地,既可以护卫庄户安全又算是给他们一条生活的出路……”陈旭家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之后拱手,“陛下,眼下安排妥当,臣这就安排出发了!” “好好,爱卿自去安排,朕跟在最后就是!”秦始皇很爽快的点头。 “出发~”陈旭招手让家仆牵来自己的马匹,翻身上马之后策马直奔前方。 等了许久的一群纨绔皆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最后来的是什么人,让贵为双侯爵的陈旭如此严肃认真的对待,但眼下又不敢上来询问,只能一起呼唤侍卫跟上徐徐启动前行的车队,而一群少年则慢慢跑步向前,很快就越过所有车辆往南山而去。 车马辘辘而行,慢慢队伍又开始热闹喧哗起来,特别是一群女人和孩童,坐在马车上谈笑唱歌,一路欢快的往野炊的目的地而去。 “侯爷,这就是您安排保护陛下的护卫?”白震策马追上陈旭指着一群孩童胆战心惊的问。 “不是,他们负责帮忙捉鱼的!”陈旭淡淡的说。 白震:…… 陈旭别院的护卫家仆加上蒙云等一群纨绔的随从家属,又加上皇帝带来的十多个玄武卫,人数接近一百,十多辆马车和数十匹健马,沿着一条道坑坑洼洼的道路绵延近一里路蜿蜒前行,谈笑唱歌浩浩荡荡直奔南山脚下,路上行走并不快,约莫一个小时之后,已经距离南山只有半里的距离,前方就是巍峨绵延的终南山余脉,前方已经没有路了。 一条清澈的溪流从一条峡谷之中淙淙流出来,溪岸花草繁盛树荫浓密,河滩上有大大小小的卵石堆积。 “好了,今日野炊就在此处!”陈旭勒马停下来。 “到了到了,都下车!” 一群纨绔也忍不住抢先跳下马背,大呼小叫的开始脱鞋脱衣挽起裤脚下河捉鱼,女人和孩子也都纷纷从马车上下来,开始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采摘野花,而一群家仆和侍卫则开始从马车上往下搬野炊用的锅碗瓢盆、烧烤架和各种作料。 秦始皇下车,站在河滩边看着一群人在河岸边和溪水之中捉鱼嬉戏,脸上露出一丝激动和轻松的神情,然后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来四周观望,一群玄武卫也皆都四周散开警戒。 因为皇帝穿着普通的麻布衣服,还带着草帽,并且四周还有十多个彪悍的护卫分散守护,看起来很有身份和气势的样子,因此许多人都认为这个戴帽子的男子是陈旭的一个特殊朋友,也没有多加理会,而是专心致志采花的采花,捉鱼的捉鱼,垒灶的垒灶,拾柴的拾柴,出门玩耍,没有人有心情来找一个身份神秘不太好接近的人聊天。 陈旭先把一群少年召集起来,安排其中一部分四周散开在附近数里的范围内,躲藏在花草树丛之间把火铳偷偷取出来装好弹药,密切监视四周的变故,不让任何无关之人接近,而另外还有一部分则放好火铳弹药之后脱鞋到溪水之中帮忙捉鱼捉虾准备野炊的食材。 “陛下!”陈旭安排完之后才走到皇帝身边打招呼。 “爱卿选的这个地方不错,溪水清澈地势平坦,兼之鸟语花香,的确是一个赏春野炊的胜地!”秦始皇坐在石头上笑着说。 陈旭也一屁股在旁边一块石头上坐下来笑着说:“前几日臣在渭河边钓鱼,钓到的都是刀鳅鲫鱼等寻常河鲜,归家之时遇到庄上一个农夫,言说这条山溪之中有许多五色鱼,臣于是询问了一下,得知这五色鱼只生活在清澈的溪水之中,个头不大但味道鲜美,于是臣便动心,因此特意邀请蒙云与四公主一起呼朋唤友前来游玩,顺便抓一些五色鱼野炊,品尝一下这种美味河鲜,臣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陛下也有兴趣前来!” “爱卿莫非是责怪朕不该来?”秦始皇捻须道。 “是!”陈旭直言不讳的点头。 皇帝手一抖差点儿揪下几根胡须,轻轻的瞅了陈旭一眼说:“爱卿何必如此直接,朕每日都居于皇宫之中,感觉都快闷的透不过气来了,满朝文武公卿也只有爱卿才能让朕满足这个小小的愿望,因此爱卿即便是不乐意,但朕还是要来!” 陈旭苦笑着摇头:“陛下贵为天子,天下万民莫不敬仰,但所谓有得必有失,陛下得天下,自然会失去一些普通人没有的快乐,而民间不知道又有多少人羡慕嫉妒陛下高居朝堂统御天下的风光,如果您私自离开皇宫出城之事传出去,一旦稍有闪失,不光臣承担不起这份后果,天下恐怕也会瞬间大乱,陛下以后切记要顾惜身份,为天下计,为大秦计,以后千万不要如此任性!” “唉~~”秦始皇脸色惆怅的长叹一口气,许久之后微微点头,“朕也知道此事不妥,但昨日爱卿走之后,朕却像是丢了魂魄一般,念念不忘就是五色鱼的美味,竟然辗转反侧半夜,但就像爱卿昨日所言,要食得美味,须与心通,与意合,若是带着数千禁军随行,不光会破坏爱卿的赏春野炊之乐,在数千人环伺之下,朕也必然不得畅快,美味即便入口,也必然如同嚼蜡食之无味,今日这般前来,朕总有一种很兴奋的感觉,偷偷品尝野味,很刺激!” 是啊,你很刺激,太特么刺激了,刺激的本侯爷有些夹不住尿。 陈旭忍不住在心里腹诽几句,然后一边脱鞋一边说:“陛下,今日既然来了,臣陪陛下去溪水之中寻觅一番,看看能不能抓到农夫所说的五色鱼,俗话说吃鱼没有抓鱼乐,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吃鱼没有抓鱼乐,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错,爱卿此言有理……”秦始皇嘴里念叨着陈旭嘴里蹦出来的这两句很新鲜的话,也开始拖鞋脱袜子。 看着皇帝开始脱鞋子,十多个玄武卫一个个脸皮抽搐不已。 天底下,也只有清河侯敢这样带着皇帝玩儿了。 很快君臣二人站起来,光着脚丫挽着裤管踩着高高低低的卵石和砂砾慢慢往溪水走去。 而此时,这片河滩上已经到处都是欢笑的场景,时不时的有人发出各种欣喜的叫声,有抓到虾蟹的,有看到小鱼追逐的,水花四溅欢闹此起彼伏。 第756章 五色鱼 三月天气已经非常暖和。 此时已经是快上午十一点的样子,空气温度也绝对超过二十度。 但从终南山之中流出来的青澈溪流却依然非常冰凉。 陈旭用脚先试着探了一下,脸皮不由轻轻一抖。 尼玛,在水温绝对不会超过十五度,感觉非常的冰凉。 但这个水温对于秦朝人来说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因为春耕播种早在一月就开始,农民早就打着赤脚在田地水沟里面劳作了。 一群家仆和少年在水中丝毫没有感觉到寒冷,追逐游鱼虾蟹非常的兴奋。 秦始皇也先用脚试了一下水温,微微犹豫了一下就直接踏入溪流之中,然后就站在水中似乎不知道怎么办了,转头看着陈旭。 陈旭也只好跟着走进水里,撸起袖子弯腰翻开一块石头。 “陛下,小鱼虾蟹一般会躲藏在石头下面和缝隙之中,您翻开石头或许就能有所发现……”陈旭解释一句,发现翻开的石头下面除开砂砾之外什么都没有,因此往前走了几步翻开另一块石头,一条寸余长的小鱼突然就冲了出来。 “哗啦!” 陈旭手疾眼快一把抓下去,却只抓起来一把沙子,而小鱼却钻到了皇帝脚边的另一块石头下面。 “这边!”秦始皇欣喜的撸起袖子,小心翼翼挪开脚弯腰翻开石头,却发现下面空空如也,小鱼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秦始皇瞪着眼睛看了许久,确认小鱼根本就没有躲在这块石头下面,顿时忍不住说:“爱卿,朕明明就看见小鱼钻入石下,因何突然就不见了?” “呵呵,陛下,这就是臣昨日所说的灯下黑,溪流之中石头太多,小鱼速度太快,陛下看见小鱼躲到这块石头下面,但它一定是借助石头的掩护游出了您的视线之外!” 陈旭笑着把附近的几块石头都挨着轻轻翻开,果然那条小鱼又出现了,不过这次陈旭关注的重点不是小鱼了,而是一只张牙舞爪的螃蟹。 哗啦,陈旭手疾眼快一把下去,就把张牙舞爪的螃蟹紧紧的抓了起来,然后用手在螃蟹的硬壳上使劲儿一捏,硬壳便被掰落下来,露出里面的肠肠肚肚和蟹黄,陈旭随手在清澈的溪水中清洗了一下,一只等待下锅油烹煎炸的美味就算成功到手了。 螃蟹很小,约莫只有五钱的新式铜币差不多,但这种山涧溪流之中的螃蟹和大河池塘中的螃蟹不一样,本来就长不大,但却肉质干净味道鲜美,极少有寄生虫,只需要用面酱裹上油炸一下,就是一道非常难得的香脆美食,做零食最好。 看书吃几个,打麻将吃几个,吹牛聊天嘁嘁喳喳吃几个,比嗑瓜子来的爽快多了。 陈旭随手从溪岸边扯下一根韧性很好的草茎,一边栓上一根小木棍,直接就把清洗干净的螃蟹穿在了草茎之上,然后把草茎挂在腰带上。 看见陈旭已经有所获,秦始皇也开始专心致志的弯腰低头开始慢慢掀开溪水之中的石头,时不时的还双手猛然往下一捂,稀里哗啦水花四溅之中,秦始皇的身上脸上都是水珠。 不过显然皇帝不是当渔夫的料。 陈旭不一会儿已经抓了三只螃蟹两只小虾还有一条半透明的小鱼,但皇帝仍旧一无所获。 此时正看着一只在水中举着两只大钳子的小螃蟹感觉无从下手,无论从哪个方向身手,螃蟹都灵活的转身,用两把大钳子对着皇帝,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陛下,抓小鱼需要非常灵敏的身手,但螃蟹却只需要手疾眼快,一把下去将其抓在手心就行了!”陈旭一边把刚抓到的小鱼从腮孔穿到草茎上一边笑着说。 “唔,朕试试……螃蟹虽小,但这对钳子却力量巨大,夹上一下疼痛异常……” 秦始皇说话之时慢慢把手伸入水中,犹豫了一下然后猛然一把下去。 “哗啦……” 水花四溅中秦始皇直起身来,果然已经把螃蟹紧紧的抓在了手中,然后看着陈旭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弄,此时只要一松手,螃蟹必然要夹他的手指。 “陛下,您慢慢松手,但必须捏住两只大钳子……” 陈旭凑上去开始指导皇帝怎么掰掉螃蟹的硬壳,秦始皇小心翼翼的按照陈旭的指导慢慢松手,但显然还是动作太过生疏,松手的时候被螃蟹夹住了皮肉,疼的脸皮抖了几下,但最后这只螃蟹还是在他野蛮而强大的力量下被强行掰断了钳子捏碎了硬壳。 “哈哈,任凭你张牙舞爪,也最终还是逃不出朕的手心!”秦始皇看着手里这只洗干净之后已经面目全非的螃蟹,脸上满是兴奋和激动。 作为一个统御华夏的皇帝,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和平日朝堂生活完全不同的快乐,这种快乐,非常的轻松和自在。 “陛下,前方那片平坦的河滩上估计虾蟹更多,我们去那边估计收获更多!” “然!”皇帝点头,然后君臣两人一边慢慢翻石头,一边往那片河滩而去。 时间很快过去半个小时。 陈旭已经抓了二十多只虾蟹和小鱼,一长串挂在腰上摇摇摆摆看起来非常的醒目。 秦始皇也抓了七八只,也和陈旭一样将这些战利品穿在草茎上挂在腰间。 此时的皇帝已经完全沉迷于抓鱼的游戏当中,心无旁骛再也没有了开始的忐忑和紧张,翻石头和抓鱼虾的动作已经开始变得非常熟练。 山水相依,沿岸花草繁盛。 男女老少数十人人散落在数百米长的溪流之中各有所获。 一群女人此时也带着几个孩子在河滩边翻石头捉小鱼虾蟹,杏儿这个自小山村长大的女孩子成为了头领,什么虾蟹小鱼都逃不过她的手心,动作也陈旭一样熟练,完全成为了捕鱼的主力,嬴诗嫚、蒙婉和嬴丽嫚等人发现的目标都要喊杏儿帮忙,嘻嘻哈哈此起彼伏的呼唤声中,杏儿在水中忙碌的跑来跑去,充分满足了这个丫头爱显摆的性格。 “爱卿,怎么都是这些小鱼虾蟹,一条五彩鱼都没看见?”秦始皇终于不满足抓螃蟹这种活动了。 他是被陈旭的五彩鱼勾引来的。 但眼下溪水中数十人在抓鱼,但却没有看到有人抓到一条。 陈旭直起身来摇摇头:“陛下,那农人只说这溪流山涧之中有五彩鱼,但却不知究竟在何处,臣以为可能还要往峡谷之中前行才能看见,因为那农人说五彩鱼习性喜冷,而且畅游于激流积潭之中……” “那何必在此处浪费时间,我们去山中抓五彩鱼!”秦始皇迫不及待的顺着溪流往前走去。 陈旭本来还想阻拦,但想了一下又放弃了。 来都来了,陪着皇帝玩个尽兴才好,不然这次没有吃到五彩鱼,说不定过几天皇帝又特么忍不住偷偷跑出宫来抓鱼,一次两次好说,三五次必然会被有心人利用。 陈旭转身对着一直跟在数丈开外的白震和玄武卫首领打了一个手势,于是一群人立刻从两边跟了上来,脸色严肃而紧张的护卫着陈旭和皇帝慢慢往山涧之中走去。 “咦,侯爷他们往山里去了,肯定是去捉五色鱼,我们也赶紧跟上!”一群纨绔发现了陈旭和皇帝的新动向,然后一起嘻嘻哈哈哈的跟了上来,不过因为白震和玄武卫的威慑,也没敢靠的太近,落后数十丈坠在后面。 秦始皇没怎么在意,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白震和十多个玄武卫也没怎么在意。 这群以蒙云为首领的纨绔,在整个咸阳都非常有名气,而且皆都是王侯公卿家的后代,身份地位都不一般,平日玩的也并不是斗鸡走狗这种低端娱乐,而是骑马射箭等高端刺激的运动,属于整个咸阳城纨绔界的高端人士。 这些人绝对不会对皇帝有什么威胁。 而陈旭陪着皇帝往山里面去的时候,躲在附近草丛树林之中暗中保护的一群手持火铳的孩童也都随即开始往峡谷而去。 进入谷口,溪流开始变得湍急起来,溪水也更加寒凉,陈旭已经感觉冻的腿脚一些麻木了。 “唔,此处溪水冰寒,而且清澈湍急,看来必然会有五色鱼!” 皇帝虽然也冻的有些微微打摆子,但神情却更加激动,眼神充满了期待的在溪水之中四处寻觅,然后眼神突然一定指着一个流水冲击出来的小水潭。 “爱卿快看!这莫非就是五色鱼?” 一个清澈见底的小水潭中,两条约莫半尺长的小鱼,体型细长,身上还有斑斑点点的彩色鳞片,正在水底缓缓游动摇摆觅食。 “陛下,这必然就是五彩鱼!”陈旭瞬间也激动起来。 “哈哈,合该朕今日得尝美味也!”秦始皇大喜,小心翼翼的靠近水潭,慢慢撸起袖子,然后双手猛然抓了下去。 哗啦一阵水花四溅,两条鱼瞬间分散而逃,秦始皇两手落空,等直起身来四周寻觅之时,两条五彩鱼已经顺着溪流往上游去。 第757章 当渔夫的兴趣 秦始皇顺着溪流追上去,陈旭也只好赶紧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顺着溪流石缝往前追了数丈,发现溪流之中到处都是逃窜游动的桃花鱼,数量不少但却行动灵活,加上溪流湍急和各种石头的阻挡,两人稀里哗啦在水中东抓西捞,弄得满头满脸都是水,衣服都湿透了大半,却一条鱼都没有抓到。 “陛下,此处水流太急抓不住,臣带有一张渔网,如果能在前方寻到一个大一些的石潭,用渔网捕捞必然有所获!”陈旭用湿漉漉的袖子擦着满脸的水苦笑着说。 “爱卿言之有理!”秦始皇也满脸遗憾的擦着脸上的水,吩咐两个玄武卫前面去探路,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大些的水潭。 两个玄武卫领命而去,陈旭和秦始皇则爬上岸暂时歇歇脚,好让冻的发僵的脚缓和一下。 十多分钟后,两个玄武卫去而复还。 “陛下,前方五十余丈处有一水潭,里面鱼虾甚多!” “哈哈,好好!”秦始皇兴奋的站起来。 君臣两人踩着岸边高高低低的石头往里面走去,很快就看到了那个石潭。 两边都是大块巨石,一道丈余高的瀑布轰轰不断冲击下来,在一块大石下形成了一个方圆七八丈的水潭,潭水最深处有六七尺,水质依然清澈见底。 而水潭之中,一群群五彩鱼在里面游来游去,看的人眼花缭乱。 看到这个情形不光秦始皇高兴,陈旭也兴奋起来。 尼玛这么多鱼,随便捞几网必然就能饱餐一顿了,于是他赶紧吩咐一个跟随而来的侍卫赶紧去把渔网取来。 而此时,蒙云和纨绔也都来到水潭旁边,一起站在几块大石头上对着水潭里面的鱼群指指点点兴奋的讨论,而且还时不时的还偷偷看一眼带着草帽的秦始皇。 秦始皇估计是感觉到了这群纨绔的动作,微微掀开草帽瞪了一眼。 “我靠!” 看到这张脸,一群纨绔瞬间脑海一片空白,其中一个怪叫一声,脚下一滑噗通一声就掉进了水潭之中,而水潭之中的鱼群瞬间四散而逃,全都躲进了四周的石缝之中。 陈旭对皇帝的恶作剧哭笑不得。 没想到堂堂千古一帝,竟然还有这种业余爱好。 幸好水潭不深,掉进水潭之中的纨绔呛了几口水之后被人七手八脚的拉起来,浑身湿漉漉的趴在一块大石头上不断的吐水,脸色苍白冻的浑身直打摆子。 “你们谁下去抓到鱼,朕赏爵一级!” 此处只有一群纨绔和十多个玄武卫,皇帝也知道今天偷偷出宫抓鱼最终还是会被这些纨绔发现,此时也不再隐瞒自己的身份,指着水潭淡淡的说。 “真的?!”一群纨绔瞬间来了精神。 秦始皇的身份开始他们便有猜测,但却不敢确定,此时知道之后只不过短暂的混乱便兴奋起来。 得皇帝亲口赏爵,这件事传出去必然会是一件很值得吹牛逼的事情。 他们虽然是咸阳城甚至整个大秦最高端的一群纨绔,但毕竟是纨绔,平日可能能够见到皇帝,但能得亲口封赏的一个都没有,老爹知道必然也会刮目相看, 吃喝玩乐也能得赏爵,这简直就是人世间最惬意骄傲的一件事。 “我先!”趴在大石头上打摆子的家伙生龙活虎的跳了起来,三下五除二就脱掉了身上的湿衣服丢在石头上,然后扑通一声就跳入水潭之中,四周观察一下之后憋了一口气潜入水底,如同一只大青蛙一般很快钻到石缝里面东摸西摸,整个水潭的鱼群顿时四周乱窜,许多顺着瀑布往上跳,还有的顺着溪流往下游逃窜。 “快快!堵住缺口!” 一群蠢蠢欲动的纨绔顿时兴奋起来,站在水潭的几个出口处开始手忙脚乱的抓起来。 “哈哈!某抓到一条!” 半分钟之后,一个纨绔兴奋的大笑,手里果然抓住了一条色彩斑斓的五彩鱼。 不过还没等这个家伙得意的笑完,抓在手中的鱼使劲儿挣扎了几下跳脱出去掉入水中很快不见了踪影。 嘎!看着空空如也的手上几片细细的鳞片,这个纨绔的脸色瞬间耷拉下去沮丧无比。 而跳入水潭之中的纨绔在里面折腾了好几次,不到五分钟便冻的脸色苍白的爬起来,蹲在一块大石头上嘴唇青紫的不断打摆子,磕着牙结结巴巴的说:“水……太……太凉,抓……抓不住!” “我下去试试!”又一个纨绔站出来,脱掉衣服跳了下去,在里面来回折腾摸索了几分钟,依旧冻的忍受不了爬起来,连声嚷嚷受不了。 剩下几个纨绔也面面相觑不敢下去了。 赏爵虽好,但根据两次情况来看想要得到太困难了。 “侯爷,渔网来了”就在快要冷场的时候,侍卫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张渔网。 这张渔网和后世的渔网差不多,是陈旭让封地上一个精通织网的老渔夫用细麻线制作的,渔网用桐油侵泡过几遍,透水很好也很结实,网脚坠有一圈铅块,吊成一个个小网兜的样式,目的是在收网的时候不至于让鱼都跑出去。 此时水潭里面的鱼群虽然散去不少,但依旧还有很多,陈旭接过渔网,把网绳先系在右手手腕上,然后把网整理好,一边挂在胳膊肘上,另外左右手各抓持一半,然后吩咐一群人往水潭的石缝里面丢石头。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撒网这种捕鱼方式农村男人大部分都会,陈旭老家虽然是山区,交通闭塞,但也是有山有水的地方,而且小时候特别爱捉鱼,撒网自然也是学过的,即便是上了大学参加工作之后,每年回老家还是要去河里撒网捞鱼,因此这个技能还算是精通,至少在眼前包括皇帝和这蒙云这群纨绔的面前还是可以显摆一下。 一圈人包括皇帝在内都开始往水潭的石缝里面丢石头,随着扑通扑通的声音和不断溅起的水花,躲藏在石缝和瀑布下面的鱼群瞬间都慌乱的在水塘里面乱窜。 陈旭准备好之后趁着机会甩动胳膊把渔网撒了出去。 渔网在空中散开成一个不太规则的圆形呼啦一声落入水中,然后在铅块的带动下快速沉入水底,清澈的潭水中,随即可以清楚的看到几条鱼被网在里面,逃窜之中时不时翻起几处彩色的鳞光。 “哈哈,网住了网住了!” 一群纨绔顿时兴奋地拍手大呼小叫起来,秦始皇眼中也露出惊奇的光芒。 陈旭慢慢拉扯网绳开始收网,随着渔网越收越紧,众人越发很清楚的看见七八条鱼被裹在渔网之中慢慢被拉扯起来。 半分钟之后,随着陈旭哗啦一声将渔网完全提出水面,七八条大小不不一带着彩色斑点的细鳞鱼被拖上岸。 一群纨绔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就把渔网翻开将几条鱼从网内取了出来,并且各自穿在了自己挂鱼的草绳之上。 陈旭哭笑不得,只好吩咐继续丢石头,然后再次撒网。 很快几网下去,每次所获也不一样,少的三五条,最多的一网竟然捞起来二十多条,抖开之后鱼满地活蹦乱跳,看起来非常的赏心悦目。 蒙云和几个纨绔眼巴巴看着渔网,陈旭把手上的网绳解下来……递给秦始皇,“陛下要不要试试撒网捕鱼?” “好,朕也当一回渔夫!” 秦始皇似乎早就跃跃欲试,兴奋的接过网绳,系在手腕上,然后在陈旭的指导下一步一步把渔网准备好,一群纨绔也知道皇帝还没过瘾之前肯定轮不到自己,于是又开始一起丢石头帮忙皇帝赶鱼。 “哗啦!”犹豫踌躇许久之后,秦始皇终于学着陈旭的样子把渔网撒了出去,结果有些惨不忍睹,渔网基本上没有散开,纠缠在一起呈现一个非常诡异的形状落入水中。 一群纨绔集体脸皮一抖。 皇帝脸皮也一抖,然后脸色平静的把渔网很快就收了上来,结局很显然,渔网没散开,自然也不可能网到鱼。 而陈旭对皇帝的第一网早有心理准备,站在旁边笑着说:“陛下甩动渔网的时候一定要顺势松手,身臂协调心念合一,力量要恰到好处,臣当初撒网也学习了许久,您慢慢摸索几次必然就能找到其中的诀窍……” 接下里的十多分钟,在陈旭的反复指导之下,秦始皇连续撒了数网之后终于渐渐摸索到了其中的方法和技巧,渔网散开的面积也越来越大。 “呼啦”随着秦始皇渔网撒开落入水中,明显可以看到其中有鱼鳞闪现,已经有鱼落网。 “网住了网住了,陛下网到鱼了!” 一群纨绔都瞬间激动的指着水潭嚷嚷起来,秦始皇脸上也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而陈旭也偷偷的擦了一把额头的虚汗。 尼玛,太不容易了,要是再撒几网皇帝还网不到鱼,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秦始皇把渔网收起来,里面有三条五色鱼。 看着自己辛苦了许久的收获,秦始皇似乎兴趣更浓了,接连又撒了几网,总共捞起来十多条鱼,不过此时水潭之中的鱼群也几乎都逃散干净。 “陛下,此处鱼群逃散,加之您也衣衫湿透,还是早些出去换上干爽的衣服,免得受了风寒!”陈旭劝说, 但秦始皇却并不在乎,反而是兴趣十足的胳膊上挂着渔网还在水潭边逡巡,明显对于当渔夫充满了别样的兴趣。 陈旭苦笑不已,只好让跟随白震来的几个卫尉禁军继续顺着山溪往山里面寻找,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一个鱼群聚集的水潭。 秦始皇又撒了几网,但几乎都是空网,只网到一条不到四寸长的小鱼,即便是一群纨绔使劲丢石头也几乎看不到鱼出现,于是秦始皇只能很遗憾的坐下来歇息,顺便翻看一大串自己的劳动成果,而且还把自己网到的鱼和陈旭的鱼摆在一起比较大小,最后发现自己有一条是最大的,顿时咧嘴笑了半天。 第758章 太乙神雷炸鱼 “陛下,侯爷,前方二十丈还有一处水潭,鱼群更多!” 去前方探查的一个禁军顺着山涧涉水回来禀报。 “哈哈,好好,朕今日要多网一些,带回宫给诸位爱妃尝尝!”秦始皇高兴的站起来,提着渔网就出发,明显是想把渔夫这个职业进行到底。 玄武卫和陈旭等人也只能赶紧跟了上去。 踏着溪流中高高低低的石头,弯弯曲曲前行二十丈左右,果然又看到一个水潭,溪水从几块巨石的缝隙中冲击下来,在山涧冲刷出来一个水潭。 不过当看到这个水潭的时候,一群人都有些傻眼。 秦始皇提着渔网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因为这个水潭面积太小,方圆不过三五丈,而且水潭四周除开茂盛的水草之外都是大块大块的石头,就连水潭底下都有,而且潭水还很深,最深处估计超过一丈,透过清澈的潭水,可以看清楚密密麻麻有数不清的鱼聚集在水潭下的石缝之中来回游动。 都说临渊慕鱼不如退而结网。 但眼前的情形是鱼也有网也有,但却只能看着干瞪眼。 一群人大眼瞪小眼,秦始皇观察许久之后还是挂好网,选择了一个感觉合适的地方撒网,只见渔网在水潭上方散开,但却一部分挂在了水草上,另一部分落在了水潭边的大石头上,剩下部分落入水中,可以清晰的看到网脚甚至都没落到底,潜在水底的鱼群微微一震骚动之后又恢复了平静。 “爱卿,这个水潭太小,无法下网捕捞,还是另寻一个大些的水潭才好!”秦始皇把渔网收起来之后遗憾的摇头。 陈旭抬头看了一圈四周的环境,此时已经深峡谷近一里,溪流两边的山势非常复杂,树木参天荆棘丛生,山崖上古藤垂挂,山岭之间还能听见偶尔传来的野兽嘶吼的声音,没有充分准备的情况下继续进山已经不太安全,何况陈旭还担心躲在四周的那群孩童的安全,眼下已经快到夏天,山中毒蛇毒虫不少,要是被咬伤了也是一个大麻烦。 “陛下,越往山里行走,山涧便越发狭窄,巨石也越发密集,想寻找到容易下网的水潭更加不容易,今日已经捕到数十条桃花鱼,趁着鲜活赶紧出山去做美味的鱼汤才是最好的选择!”陈旭赶紧说。 “唉!”秦始皇也知道陈旭说的不错,因此很遗憾的叹口气把手腕上的网绳解下来丢给一群纨绔说:“朕方才说的话依旧算话,这个水潭的鱼谁捕到朕就赏爵一级!” 但蒙云等人看着这个地形复杂的小水潭,一个个都臊眉耷眼儿的不吭声。 这么深的一个水潭,跳下去捉肯定是没希望的。 即便是用渔网,照样没有希望,不说他们都不会撒网,即便是会,这个水潭网也撒不下去。 以蒙云为首的这群官二代,几乎就是整个大秦帝国王侯公卿的缩影和代表,全都是如今朝堂之上执掌三省六部的主官,也是皇帝依赖的重臣,这群年轻人皇帝自然还是熟悉的。 特别是蒙云,还是他的女婿,娶的是四公主嬴丽嫚,不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公主在这时代的身份和地位并不高,主要就是维系一种和天家的血缘关系,就像礼物一样打赏给器重的臣子,以用外戚的身份将这些文武公卿和皇家绑在一起。 就像把五公主嬴诗嫚嫁给陈旭一样。 目的很明确,亲情很淡薄。 这些女儿嫁出去之后,皇帝近乎于从来都没有过问过,只是逢年过节的回宫去探亲,但也不过是走过过场而已,谈不上父女之间的那种浓厚的亲情。 眼下朝廷稳定,一群王侯公卿也几乎都是帮助打下大秦江山的功臣,皇帝也还算开明和仁慈,丝毫没有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打算,只要不是有谋逆之举,皇帝对功臣都还不错,从未杀过任何一个开国功臣。 因此光从这一点上来说,秦始皇的人格值足以碾杀后世几乎所有的开国君王。 而这也是后世所有帝王都不敢妄自尊大超过祖龙的原因。 秦始皇在中华历史地位中的伟大,不仅仅是首次一统华夏这么简单,而是他充分的人格魅力让后世的君王都只能敬仰和膜拜,无法超越。 就像后世有人不断的猜测,如果秦始皇不死那么早,何曾会有后来匈奴欺凌中原,汉武帝也绝对没有机会被抬升到和秦始皇平等的地位,要知道匈奴在秦始皇手中就被打的抱头鼠窜逃出了河南,而到了汉朝,匈奴人卷土重来又侵占了河南并且开始不断袭扰中原,而岭南之地,同样是在秦始皇手中征服并入华夏版图的,到了汉朝之后南越国归附,这才让汉朝没有费丝毫之力就得大片国土,如果真的要派兵去征服南越国,不知道大汉又会死多少人,花费多少钱粮和时间。 秦始皇的人格魅力决定了满朝文武基本上都对他服服帖帖,而眼前这群纨绔,更是对秦始皇有一种发自骨子里面的崇拜和敬仰。 皇帝赏爵自然是无上荣耀,但抓鱼的确不是他们的长项,他们的长项是吃喝玩乐日小娘子。 “侯爷……”一个纨绔转头看着陈旭。 陈旭脸皮轻轻一抖摇头:“莫找我,这么深的水我也没办法。” “嘿嘿,侯爷一定有办法,您可是仙家弟子……”另一个纨绔也腆着脸挤上来。 众人眼睛不由一亮,包括秦始皇都神采斐然的看着陈旭。 “妹夫,若是你有办法,就帮我们一下呗,得了陛下的封赏,我请你去不夜天街玩耍……”蒙云甚至开始用美色勾引陈旭,但随即想到自己的老丈人始皇帝还站在旁边,吓的赶紧捂住嘴巴。 不过女婿和女婿是不一样的。 秦始皇显然对于蒙云这个不求上进的女婿不怎么看得上眼,而是对仙家弟子的女婿陈旭满意到一百加一的程度,笑着走到陈旭身边指着水潭说:“此水潭足有数百条鱼,若是能够全部抓获,今日必然所有人都可以饱餐一顿,爱卿若是有办法就施展一番,顺便也让朕开开眼界!” 皇帝这么一说,一群纨绔顿时都兴奋起来,甚至一直站在四周警戒从不关心捕鱼的十多个玄武卫都转过头来看着陈旭。 仙家弟子捕鱼,不知道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 “这个……”陈旭犹豫了很久,但看着皇帝和一圈人期待的神情,最后还是点点头说:“既然陛下想看,臣就用太乙神雷表演一次深水炸鱼的法术,不过用此法术捕鱼不仅会破坏环境,而且还有伤天和,臣也只会表演一次,看过之后希望所有人都不要流传出去!” “这个自然,爱卿放心!”秦始皇瞬间兴奋的连连点头。 太乙神雷的威名和威力,皇帝已经听闻许多次了。 第一次就是巡游东南在宛城遭遇的那一次,天上落下太乙神雷炸出来一块太乙神碑。 第二次就是陈旭当初在咸阳东门外试验手雷七连炸,惊动了几乎整个咸阳城,后果就是诞生了一座香火鼎盛的太乙神庙。 第三次是回南阳娶亲的时候,用太乙神雷炸翻了一群山匪,轻而易举的攻入山匪巢穴。 第四次是修东方道用太乙神雷炸开大山改弯取直。 但所有这四次太乙神雷的现场秦始皇都没亲眼见过,但鉴于陈旭的神秘属性,秦始皇即便是想见识一番,也还是忍了下来,没有要求陈旭给他演示一番。 今日终于有机会见识太乙神雷的威力,秦始皇自然不肯放过,特别是眼下在这大山之中,地点足够隐蔽。 陈旭四周看了一圈,然后指着数丈开外的一块大石头说:“陛下暂且躲藏到大石后边,免得被太乙神雷所伤。” “好!”秦始皇在几个玄武卫的护送下躲到大石后面,陈旭让蒙云等人也找石头躲好,这才掀开衣衫从屁股后面掏出来一颗手榴弹。 “等会儿会有巨响,还有水花扑溅,诸位藏好千万莫要露出身体……” 陈旭再次叮嘱了一遍之后拔掉手榴弹上的木塞子,使劲儿扯动麻绳,随着噗的一声,一股浓烟冒了出来。 陈旭神情很严肃,在心里默默数到十之后扬手就把手榴弹丢进了水塘之中,看和咕嘟嘟沉下去的手榴弹,陈旭飞快的转身躲到蒙云藏身的一块大石头后面。 现场一片寂静,只能听见哗哗的水流声。 所有人都很紧张,一个个紧紧抓着石头上的水草荆棘大气都不敢出。 用太乙神雷炸鱼,这可是千古未有的奇观。 “怎么还没爆炸?”几秒过后,蒙云疑惑的问。 “莫急!”陈旭虽然也有些忐忑,但还是坚信手榴弹应该能够爆炸,因为小时候玩过鞭炮,丢到水里面是能够爆炸的。 如果不能爆炸,今天这个糗就出的有点儿大了。 另外几块石头后面,几个纨绔似乎也有些等不及了,探出大半个脑袋观看水潭,就连皇帝都露出脑袋不停的探看。 “陛下小心……”陈旭忍不住大声提醒。 “轰~~” 陈旭话音未落,只听一声闷响在水潭之中响起,伴随着一股巨大的水花翻滚而起溢出水潭,整个山涧仿佛都跟着轻轻摇晃了几下,水潭四周许多石头都跟着哗哗啦啦的往下滚落,同时还有扑扑啦啦的钢弹和砂石伴随着漫天水花腾空而起,犹若一条水龙冲上丈余高然后又哗啦一声落了下去。 第759章 独占鳌头 我去,终于还是炸了! 陈旭抹了一把落满一头的溪水站起来。 其他几块石头后面的人都几乎同时见证了太乙神雷爆炸的情形,目瞪口呆的呆了半晌之后也都一个个战战兢兢的走出来。 “鱼……鱼……快看,好多鱼浮起来了……”一个纨绔指着犹自还在翻滚的水潭失声尖叫。 “哇,不错,好多鱼都被太乙神雷炸死了,快捡……” 几个纨绔瞬间醒悟过来,如同发疯一般跳进溪流之中开始争抢那些从水潭之中顺水流出来的鱼。 水潭很小,直径不到两丈,而且很不规则,但里面的却鱼很多,密密麻麻估计有数百条。 虽然黑火药的手榴弹威力的确不大,但在这么小的空间里爆炸,产生的气压和水的震动足够重创这些最长不过一尺的小鱼,因此爆炸过后看到的情形就是,满水潭翻滚的都是白花花翻着肚皮的五彩鱼,有些已经被炸的稀烂,血水混杂着泛起的泥沙,整个水潭浑浊无比,然后在水流的冲击下,这些鱼顺着水潭的出口不断往下游飘走,其中还有一些没有彻底炸死,被炸的晕晕乎乎在手中乱窜。 看着一群纨绔在溪流之中争抢,一条条鱼不断被抛上岸边,很快岸边的砂石上便铺了厚厚一层,秦始皇张大嘴巴许久之后慢慢回过神来,忍不住跳到溪水中一边捡鱼一边赞叹说:“这太乙神雷果然威力巨大,如此简单的捕鱼手段,实乃千古未闻也!” 而山谷中的响声也惊动了外面的一群人,河滩上近百人全都紧张的站起来向山谷中张望。 “莫不是夫君出事了?”赢诗嫚和蒙婉相视一眼。 韩信丢下手里抓到的一只螃蟹紧张的说:“肯定是兄长用了太乙神雷,不知道是不是遇上了危险!” “快,赶紧进去看看!”赢诗嫚瞬间慌乱,让一群侍卫和家仆赶紧进山谷去查看情况,于是数十人一窝蜂的往山谷之中涌去。 “哇,快看,溪水中漂下来好多鱼!” 进山没多久,冲在前面的人很快就看到了顺着溪水流淌下来的小鱼。 “快捡快捡!”一群孩童顿时忍不住大呼小叫的开始争抢,赢诗嫚和蒙婉更加焦急,一群护卫踩着溪水哗哗啦啦往里面急奔,而途中可以看到更多的鱼顺着溪水漂下来。 很快一群人便冲到了水潭附近,看见陈旭等人都在溪水之中抓鱼,溪水两岸都丢满了白花花彩色斑点的鱼,惊讶之余也都放下心来,开始在溪水之中帮忙捡鱼。 水潭并不大,但却是一个鱼窝一般,大量的鱼翻着肚皮还在不断随着水流往外翻滚,因此很快整条溪流之中到处都是惊喜吵闹的声音,到处都有鱼不断被抛到岸边,无论男女老少都兴奋异常。 赢诗嫚和蒙婉两人焦急,提着裙子一路在溪水中奔跑,等跑到陈旭身边的时候裙子几乎都全部湿透了,二女紧张的拉着陈旭的胳膊左看右看,发现陈旭的确很好才松了一口气。 “夫君,方才一声巨响,差点儿吓死我们了!” 赢诗嫚抚着饱满的胸脯心有余悸的说完,看着旁边戴着草帽还在捉鱼的秦始皇,轻轻福身行礼,“这位先生是夫君的朋友,可否让诗嫚一睹尊容?” 秦始皇慢慢直起身来,然后轻轻掀开帽檐。 “父……父皇……”赢诗嫚瞬间呆滞,小嘴张开半晌合不拢,蒙婉也呆呆的站在旁边,脑海一片空白。 “勿要声张!”陈旭赶紧拉住赢诗嫚和蒙婉低声说。 “父皇,您……您这是……”赢诗嫚回过神之后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己的老爹。 “朕只是在宫中呆的太久,也想出来散散心而已!”秦始皇重新把帽檐拉下来把脸遮住说。 “夫君,父皇出宫之事还有何人知晓?”赢诗嫚焦急的低声询问。 陈旭无可奈何的指了指蒙云等一群纨绔和几个禁军还有玄武卫。 “父皇,您以后可千万莫要独自出宫,这样很危险!”赢诗嫚紧张的扯着秦始皇的胳膊轻声说。 “唉,父皇知晓,以后一定不会如此了!”秦始皇遗憾的点头。 近百人在长约半里的峡谷之中忙碌热闹了近半个时辰,抓了大大小小几百条鱼,除开五色鱼之外还有一些同样喜欢生活在清澈溪水中的杂鱼,午时左右,所有人都成群结伴的退出山谷,提着大串小串的鱼来到河滩之上开始准备野炊。 家仆清理鱼肠,厨工准备作料,仆娘淘米清洗野菜准备锅碗瓢盆,丁零咣当喧哗嬉闹之中,很快就有火焰升腾起来。 蒙云和一群纨绔动手用石头垒起一个火灶,上面摆上一口大锅,陈旭挽起袖子亲自动手,往锅内倒上数斤色泽金黄的茶树果油,旁边有仆娘搅和了加入葱姜蒜末和少量胡椒粉的面糊糊,等锅内的油烧到八分热开始微微冒出青烟之后,陈旭用一双大竹筷把清洗干净的虾蟹蘸上一些面糊糊之后放进油锅里炸制,伴随着噗噗啦啦油花翻滚,一股浓郁的香味瞬间在河滩上飘散开来。 而伴随着这股香味散开,四周到处都能听见咕咚咕咚吞口水的声音。 秦始皇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穿上鞋袜从马车上下来,依旧戴着一顶草帽遮住面容坐在旁边看一群人忙碌,神情很是惬意。 “陛下,山涧水寒,先喝几口葡萄酒暖和一下!”陈旭提着一瓶清河佳酿过来,把两个酒杯放在一块大石头上,倒上两杯嫣红的葡萄酒。 “春光明媚,阳光灿烂,如此闲情逸致的享受捕鱼和野炊之乐,朕还从未体味过这种普通生活!”秦始皇端起一杯葡萄酒感慨的说。 “呵呵,陛下羡慕普通人,却不想天下却有千万人羡慕陛下!”陈旭笑着举起酒杯说。 “爱卿说的是,朕今日冒昧打搅,给爱卿添麻烦了!”秦始皇略有些歉意的举起酒杯。 “满朝文武公卿想和陛下如此亲近都做不到,臣今日独占鳌头,实乃千古幸事,陛下勿用介怀,请~” “爱卿请~” 君臣二人酒杯轻轻碰撞一下,然后各自一饮而尽。 “父皇,虾蟹已经烹炸好,请享用!”赢诗嫚和嬴丽嫚两人端着炸制好的虾蟹过来,一起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摆放在秦始皇的面前。 “起来吧,此是野外,勿用多礼!” 秦始皇微微点头,赢诗嫚和嬴丽嫚站起来退去,陈旭用手拿起一只油炸小螃蟹说:“吃鱼不如捕鱼乐,陛下品尝一下今日亲自捕获的美味,看看是否合乎口味!” 秦始皇也拿起一只小虾,观看一下之后丢入嘴里,咀嚼几下脸色畅快的点头:“酥脆浓香,的确美味,这是朕吃过的最美味的河虾,比御厨制作的美味太多!” “幕天席地,沐浴暖阳,有山川美景,有溪流花草,非是食物美味,而是陛下心情舒畅而已,这虾蟹乃是性寒之物,陛下还请少食,等会儿还有烹制好的五色鱼,配以山野菜蔬,必然是难得的绝味……” 陈旭一说,秦始皇立刻感觉自己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连连点头说:“朕期待之至!” 随着河滩上的大大小小十多个石灶都已经生火开始煮饭烹制五色鱼,一股股浓郁的香味慢慢飘散开来。 而炸制好的几盆虾蟹也被端到草地上,男男女女都开始围坐在一起品尝,蒙云等一群纨绔围坐在一起,举着酒瓶呼喝笑闹,整个河滩热闹非凡。 陈旭和皇帝两人单独坐在一起一边吃一边聊一些山野民间的话题,很快小半个时辰过去,虾蟹吃了一盘,赢诗嫚和蒙婉带着几个仆娘端着几个陶盆过来,一样一样的摆放在地上。 一盆浓香扑鼻的鱼汤,里面都是煮好的五色鱼,足足十多条,鱼汤上面还漂浮着青翠碧绿的野菜。 一盆面糊糊炸好的小鱼,金黄酥脆,同样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两盆鱼看起来简单,但却让人食指大动。 陈旭亲自动手给秦始皇舀了半碗鱼汤,“陛下,鱼汤暖胃,先品尝一些!” “好好!”秦始皇迫不及待的接过鱼汤尝了一口,顿时眉头舒展赞不绝口,“果然美味无比,若不是爱卿,朕一辈子恐怕也品尝不到如此鲜美的鱼汤。” 陈旭给赢诗嫚和蒙婉也都舀了半碗鱼汤笑着说:“你们也忙碌了许久,一起陪陛下品尝,如此良辰美景,不可辜负了这大好春光!” “谢谢夫君!” 赢诗嫚和蒙婉两人赶紧道谢之后一左一右挨着陈旭坐下来。 “朕应该把你母妃也带来一起散散心才对!”秦始皇对陈旭和女儿的恩爱很有感触的说。 “父皇若是与母妃说,母妃定然不许,诗嫚明日煲一些鱼汤送去宫中与母妃品尝!”赢诗嫚小声说。 “嗯,你说的也是,今日之事你就暂时保密吧,免得你母妃跟着担惊受怕!”秦始皇遗憾的点点头,很快几口把汤喝完,又自己动手舀了几条鱼开始品尝起来。 近百人在河滩上吃喝谈笑,一顿野炊足足吃了将近一个时辰,几百条鱼吃掉了大半,陈旭和皇帝面前的两盆鱼也彻底吃的干干净净,连鱼汤都没剩下多少,秦始皇不光吃了许多鱼喝了许多汤,小米饭也吃了几大碗,而且还和陈旭两人慢慢喝掉了三瓶清河佳酿,最后脸色微红心满意足的在一群玄武卫和白震等人的护送下先行离开。 第760章 脑残粉 目送皇帝车马走远,一群纨绔顿时丢下酒瓶一起围过来。 “陛下这不声不响的出宫游玩,差点儿把某吓出屎尿来!” “然,陛下那一眼,我的魂魄都差点儿唬出体外!” “陛下这样神出鬼没,以后可得小心在意,各位回家之后要守口如瓶,不然恐会引起恐慌!” “如何守口如瓶,把嘴巴缝上也没用,只怕此时城内已经乱作一团了!” “不知道陛下今日说话可否算数,会不会赏我等爵位?”一个纨绔很是期待的舔着嘴巴。 “封赏之事另说,我感觉今天回家会挨揍!”蒙云英俊的脸有些扭曲。 “嘿嘿,挨揍怕甚,我等就是被揍大的,只是这爵位难得,某这次如果封赏一级爵位,就已经是五大夫,日后诸位见面就要呼某一声齐大夫!” “嘁,九级爵位而已,某如果升一级,就是左庶长,可以补缺下去当个县令,日后诸位见到本县令,得磕头!” “磕你娘子,揍他!”一群纨绔一拥而上,将说话之人按倒打闹起来。 陈旭满头黑线的转身离开。 大秦如果指望这群纨绔治国,恐怕很快就会完蛋,除开吃喝玩乐,这群家伙就没一个靠谱的,下去当县令,只怕整天就是吃肉喝酒调戏民女,只会变成一个祸害,所以最好的还是呆在咸阳吃喝玩耍逛园子才是对大秦最好的方式。 但这些人也有一个很大的优点,那就是非常崇拜始皇帝,而且也忠于大秦帝国。 只要有人想要造反,他们都会抄家伙维护家族的利益,连带也是维护大秦的利益。 后世大秦倒塌,皇族全族被屠,这些王侯公卿和皇族外戚基本上也都死的一干二净,没有一个投降的。 而其中最出名也最坑爹的一个官二代就是李斯的长子李由。 李由是三川郡守,因为李斯是丞相,因此几乎可以独掌三川郡的军政大权,陈胜吴广起义,接连攻下大泽乡和蓟县,接着又攻破淮阳建立大本营,李由见起义军声势浩大,因此一边写信给老爹李斯求援,同时在三川郡筑城准备兵器粮草准备死磕起义军。 因此当一路破竹的陈胜吴广大军攻至三川郡府荥阳的时候,李由早就做好准备,双方大战数日,起义军本是一群流民组成的乌合之众,在三万秦军和数万民众的攻击下遭受重创,也击垮了起义军连续胜利带来的信心,起义军军心不稳分散后撤,李由趁机率领大军攻击,义军大败,被一路杀回起义军的大本营淮阳。 而李由大胜义军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咸阳城中,赵高向秦二世胡亥诬陷李斯和李由父子本是楚国人,与陈胜吴广是同乡,双方常有书信来往并且没有上报审查,有通寇造反的嫌疑,于是秦二世将李斯关入大牢,不久之后腰斩弃市并且夷三族,而李斯全家被杀的时候,李由还在前方抵抗义军,直到一个月之后被刘邦和项羽合围雍丘杀死的时候,仍旧不知道自己全族已经被秦二世杀光了。 李由死的极其惨烈悲壮,身中数箭浑身染血仍旧死战不退,死了之后仍旧手握长矛怒目圆睁,义军都不敢靠近,项羽看见之后深受感动,安排人给李由收尸并且送回上蔡老家安葬。 李由死后,调查李由通敌的官员上书秦二世,言李由为大秦战死并无通敌之事,但此时秦二世后悔也已经晚了,而杀死李斯全家,也终于将大秦最后一块棺材板彻底钉死,至此大秦开国元勋和文臣武将基本上都已经被赵高罗织罪名杀光了,只留下赵高这个大奸臣,因此赵高开始为所欲为,逼迫秦二世封自己为中丞相,独揽大秦朝政。 李由死的惨烈,但也正是他和李斯密切的信件来往给赵高一个罗织罪名的机会,因此称得上是坑爹的孩子。 除开李由之外,为大秦战死的最后一个同级别的人物就是王离,不过王离就没有李由这么牛逼了,带着西北大军配合章邯打了一仗就销声匿迹了,传言被项羽俘获之后斩杀。 总体来说,纨绔归纨绔,实际上这群人才是真正想要维持大秦传承下去的中坚力量,是大秦帝国的死忠分子。 但如果光靠这种越来越渣的贵族来统治将来的大秦帝国,陈旭有些不敢想的太远。 粉丝往往都不靠谱,很多的时候也是最坑的一群人,越死忠越坑,因为他们根本就没脑子。 而且皇帝大约也知道这群官二代三代的德行,因此这些家伙虽然一个个都有爵在身,但大部分都在咸阳养老,只要大秦不倒,估计会养老一直养到死。 如今二十郎当岁的一群纨绔当中混的最好的就是王离。 但王离和他的老爹王贲爷爷王翦相比,也只能算是渣渣,空有一身彻候的爵位,但武功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 “陛下回宫了?” 咸阳城西一座大宅之中,李斯坐在院子里品茶看百家论坛的杂志,听闻管家来报,放下手中的杂志长长的松了一口求。 “是,方才接到宫人通传,陛下在十多个玄武卫的护送下的确已经返回皇宫!”管家恭恭敬敬的说。 “嗯,退下吧!”李斯点点头,等老管家离开之后,这才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陈旭此子越来越过分,不知道用何妖术,竟然迷惑的陛下乔装偷偷离开皇宫,此乃亡国之象也……法术十弊论……嘿嘿,如此兴师动众剑指老夫,老夫若是退让,以后焉能还在朝堂立足,老夫隐忍许久,终于是弄清楚了报纸和百家论坛的策略,来而不往非礼也,祸乱朝纲之罪,你要先品尝一下……” 而同样在咸阳城的另一处大宅之中,蒙毅正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去来回踱步,旁边坐着一个年岁稍长面容和蒙毅有六七分相似男子,坐姿挺拔相貌威武,正是从西北军营奉命调回咸阳的大将军蒙恬。 “二弟稍安勿躁,陛下出城自有打算,而且还是和清河侯在一起,何须忧虑!”蒙恬安慰说。 “兄长不可小觑此事,陛下自登基为秦王起,从未如此这般任性和率意行事,如若以后再次偷偷出宫,只怕被不轨之徒算计,一旦陛下出事,大秦必乱,嬉乐无度乃亡国之兆也!”蒙毅停下来脸色严肃而认真的看着兄长说。 “陛下心思难测,因赵高之事你我皆都受到陛下猜疑,此次将我军权剥夺,为兄已经空有武爵而无用武之地,而咸阳朝堂最近两年变化令人眼花缭乱,为兄回来数日,仍旧看不懂陛下所作所为,此事我劝二弟勿要轻举妄动,陛下一言一行皆有深意,不可妄断之,或许陛下偷偷出城是有意为之……” 蒙毅豁然站住看着蒙恬:“兄长是说皇帝是故意偷偷出城的?” 蒙恬恪守了几声微微点头:“陛下行事虽然决断,但具都深思熟虑,非是鲁莽之人,你言说昨日清河侯入宫奏对,今日陛下便偷偷出城,看似有联系,但未必是许多人想象的情形,或许和法术十弊论有关系,只怕明日朝堂之上,会有人对清河侯发难!” “此乃必然之事,法术十弊论已经直指我大秦立国之根基,如今李斯为首的法家门徒秉持朝纲,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而中书省还掌控批驳奏章之权,可以说行近半皇帝事,若是无人抗衡,则李斯权限会越来越大,冯去疾虽然掌控尚书省,六部皆归其号令,但封奏之权却被李斯压住,不得不屈居其下,我监察省实际上力量最为薄弱,若无皇帝支持则万事难办,但因为赵高之事,皇帝对我蒙氏已经产生了猜忌,调兄长回京师只是第一步,下一步可能就是我……”蒙毅点头说。 “唉,赵高之事,二弟行事太过鲁莽,但错以铸下,悔之晚矣!”蒙恬摇头叹气,显然对于蒙毅当初的做法感到很不可思议。 “兄长莫要以为我做错了,当初针对赵高,非是我鲁莽行事,而是清河侯分析的契合情理,我不动手,将来我蒙氏三族必然落得下场凄惨,参倒赵高,是我认为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何来后悔!”蒙毅沉声道。 “此事就此作罢,兄长也不曾怪你,只是为兄提醒你,明日朝堂之上,无论发生何事都要隐忍,不然恐将整个蒙氏卷入进去,从此再无翻身的机会!”蒙恬提醒说。 “嗯,兄长所言有理,关心则乱,弟确实没有想到皇帝偷偷出宫会是故意为之,明日朝堂,恐怕会再起波澜,李斯发难,不知清河侯将如何应对,要是双方势成水火,只怕卷入其中的王侯公卿不会太少!” “呵呵,短短两年时间,清河侯便崛起如皓月当空,老夫虽然不关注朝堂,但山野边境都可以听闻清河侯的大名,明日的朝堂,老夫甚是期待……甚是期待也!”蒙恬站起来,“为兄先回府,明日朝堂一观唇枪舌战的风采,看是李斯胜还是清河侯胜,但不论谁胜,都可以知道皇帝未来的打算,我蒙氏也好早作筹谋免得重蹈覆辙也!” 蒙毅送兄长离开,回到书房沉思许久,飞快的写下几封信安排管家送出去。 “爹,莫非您又要参倒哪个大官?”野炊归来还带着醺醺醉意的蒙云走进书房来请安。 看着儿子如此放荡不羁的纨绔德行,蒙毅突然气不打一处来,随手抄起书桌边的一块砚台砸了过去。 第761章 心照不宣 “哐当……啪啦……” 蒙云虽然有些醉,但毕竟是练过武术的,而且似乎对于进门便要挨揍早有准备,因此轻轻一跳便躲过暗器,一方陈旭送来的价值千钱的砚台砸在门上然后跌落到地上摔成粉碎,但蒙云躲过了砚台,却没躲过墨水,英俊的脸上和精美的锦袍被泼了一身,湿漉漉的摆着一个金鸡独立的姿势站在门边,一滴一滴的墨水还在顺着脸颊和衣服滴落下来。 哟呵,长进了,竟然还敢躲! 蒙毅站起来随手抄起一根木棍。 “爹,饶命~”蒙云瞬间就怂了,吓的趴在门边连声求饶。 “啪~”蒙毅手起棍落重重打在蒙云的屁股上,蒙云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身为工部左校令,不到署衙点卯上差,整日游手好闲,身为人父竟然还疯疯癫癫不归家,上次蛊惑清河侯玩竹鸢摔伤,说,今日又去了何处戏耍,说不出来老夫揍死你……” “爹爹饶命,今日我是受清河候邀请一起去南山溪流之中捉鱼野炊……”蒙云捂着屁股连声求饶。 “嗯~”蒙毅把举起的木棍放了下来,瞪圆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儿子:“你是说今天是和清河侯一起喝酒玩耍?” “正是正是!”蒙云连连点头。 “那你有没有看到一个乔装打扮的陌生人和清河侯在一起?”蒙毅急切的问。 “爹爹说的是不是皇帝?” “你见到皇帝了?” “见……见到了,还一起在山涧捕鱼……” “呼~”蒙毅长吐了一口气,把手中的木棍一丢扯着儿子的衣袖坐到椅子上,并且还亲自给蒙云倒了一杯热茶说:“来,给为父说说今日捕鱼野炊的事情,详细道来不可有丝毫隐瞒!” 蒙云被老爹如此巨大的态度转变弄的手足无措,战战兢兢的双手接过茶杯,一滴墨水顺着下巴滴入茶杯之中转瞬沁开,随着袅袅热气散开,房间里荡漾开一股奇异的墨茶混合的香味。 半个小时之后,蒙云终于说完了今天捕鱼野炊的事情,然后咕咚一口把一杯早已凉透的墨茶喝干,用沾满墨水的衣袖一擦嘴巴,瞬间变成了一个大花脸。 “这么说陛下真的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行踪!”蒙毅没有心情看快变成了熊猫的儿子,而是脸色很严肃的站起来,背着手来回在房间里走了几遍,最后停下来,“陛下亲口说要给你们赏爵?” “是,皇帝说抓到鱼就赏爵一级,那水潭又小水又寒且深,我等没有办法,便祈求清河侯帮忙,于是清河侯拿出了太乙神雷,轰的一下,数千条大鱼便死的干干净净……” 所谓口耳相传之事最不靠谱。 明明只有几百条小鱼,到了蒙云口中便变成了数千条大鱼,而继续传播下去,估计几万条也是有可能的。 蒙毅却没去多想,几百条小鱼也好,几千条大鱼也好,总归肯定都是炸死了,太乙神雷的威力他前年陪着皇帝巡游东南见过了,数栋民居被摧毁,地面炸出丈余深一个大坑,整个宛城都跟着摇晃颤抖,如此天雷一般的仙术,炸死鱼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蒙云手舞足蹈的把太乙神雷炸鱼的事天花乱坠的再次讲了一遍。 蒙毅在心里把事情的前后顺序捋了一遍之后说:“你开始说是你们到达清河别院之后皇帝的禁军和侍卫才到达?” “是,我等到达之后约莫两刻时间,正准备出发的时候,白副统领和玄武卫接连到达!”蒙云点头。 “如此以来就说得通了,皇帝必然探得清河侯是邀请你们几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去野炊,这才决定乔装隐藏出宫……”蒙毅拈着胡须沉吟许久之后说。 “爹爹,皇帝为何知道是我们才会跟着一起去?”蒙云满头雾水。 “因为你们蠢啊!”蒙毅没好气的狠狠瞪了儿子一眼。 蒙云:…… “哼,你们几个除开吃喝玩乐一事无成,平日给清侯提鞋都不配!” “爹,怎么能这么比,妹夫是仙家弟子,我们只不过是凡夫俗子!”蒙云犹自还不服气的嘟囔一句。 蒙毅瞬间怒气消减不少,陈旭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妖孽莫说是一群纨绔比不了,满朝文武都比不了,只能看着他犹如一颗长了四条腿的太阳,一天天蹦跶的越来越高,按都按不住。 “爹,您说皇帝答应的赏爵会不会给我们?”蒙云支支吾吾的看着老爹。 “皇帝一言九鼎,赏爵自然会给,你整日游手好闲,要赏爵何用?”蒙毅很不满的哼了一声。 “爹,爵位高才能当大官,如今采用九品官职,考核严格,而且我们又不是军伍将卒,想上战场杀敌挣军功都不能,如果不能升爵,我何时才能爬到二品三品的位置!” “哈哈!”蒙毅不怒反笑,看着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儿子,“没想到你也还有上进心,好,很好,这次你伯父调回京城,不日陛下必然还是要给他安排一个职位,你也别在工部当一个左校令了,跟着你大伯去军伍厮混,和王离一样去战场挣一份军功,也不堕了我蒙氏的威名和传承!” “爹,真的要我去战场杀敌啊?”蒙云缩了一下脖子。 “不然如何?军功才是升爵最快的,那江琥蒋步苏角皆都是西北两场大战崛起,就连清河侯家将英布,也是一战成名爵至左庶长,外放担任一郡郡尉绰绰有余,如今李斯冯去疾的儿子皆都是三品四品的高官,而你还是一个区区左校令,而且整日骑马走狗一事无成,我蒙氏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可是西北匈胡皆都已经平定,正在裁撤大军,南方又潮湿炎热蚊虫太多,我……我不想去五岭受苦!” “你……气死老夫了!”蒙毅气的脸皮胡须都在抖抖,指着大门怒喝:“滚,滚远些,莫让老夫看到你!” 蒙云如蒙大赫一般站起来拔腿逃出房间,门外迎面走来一个身穿短裙的美貌夫人和一群同样身穿短裙露着大白腿的小娘子,看见蒙云浑身墨迹和花里胡哨的脸,忍不住一起捂嘴惊呼,然后一拥而上开始给他脱衣服擦脸。 而看着自己的老妈和老爹的一群小妾,蒙云脸红耳赤的落荒而逃。 对女人的兴趣他可没自己的老爹那么大。 而且这群小妾每次看到他,都像看到了一颗美味的糖果一般,恨不得把他捧起来含到嘴里,弄的蒙云尴尬的不得了,平日没事都不敢回家。 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漱完毕换上干净衣服,蒙云迅速出门,骑马在府院的大门口呆呆的站了许久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想了一下便带着几个护卫策马直奔城西器市而去。 上次清河侯给他画了一张滑翔机的图纸,他拿去给了那个瘸子竹匠,不知道这快一个月过去了,那个老瘸子把滑翔机做出来没有。 而同样是在城西的某处大宅之中,大门上挂着冯府两个大字,冯去疾正坐在府中的书房内,静静的听管家报告打听来的消息。 皇帝偷偷摸摸带着十多个禁军护卫就出城游玩,这种事从大秦立国以来从未有过,而且皇帝也并非任性的帝王,怎会突然做出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皇帝虽然乔装打扮偷偷出宫,但所谓隔墙有耳伏寇在侧,不说满朝文武皆都在皇宫有耳目,至少三位上卿还是有自己的办法得到皇帝的最新动向。 身为大秦最高端的权利掌控者,如果连自己老板的动向都不知道,基本上位置也不太有保障,并非是有什么非分之想,而是为了保证自己的地位。 而且皇帝也并没有时刻隐瞒自己的去向,不然一旦真的失踪而所有人都不知道,大秦随时都可能出问题。 因此君臣之间保持一种彼此和谐的隐秘沟通状态,心照不宣而已。 并不是不能彻底隐瞒,而是没有特殊情况没有必要,一旦发生这种彼此不知道的动向,则君臣之间的关系已经出了问题,不是有人谋逆就是皇帝准备动手。 冯去疾统御六部,相当于后世的国家总理,涉及民生事务事无巨细都归他管理,整日忙的脚不沾地,全国三十九郡九百余县的官员任免也要捋顺,加上东方道的修建如火如荼,用焦头烂额来形容冯去疾也不为过。 皇帝偷偷出宫游玩的事他知道的最晚。 因此听完管家的报告之后拈着胡须有些不知所措,沉吟许久之后吩咐说:“去把大郎请来书房!” “是,老爷!”管家拱手告退,半刻时间过后,长子冯敬急匆匆而来。 “爹,唤孩儿前来有何吩咐?”冯敬进房间之后恭恭敬敬行礼。 “坐!”冯去疾指着椅子。 “是!”冯敬坐下,心里忐忑不安的看着冯去疾。 “为父最近公务繁忙,不曾太过关注城内的一些变化,你在礼部任职,与少府官员相熟,可曾听到宫内有什么异于往常的变故?” 冯敬想了许久摇头:“孩儿未曾听闻宫内有何变故,父亲为何突然问及此事?” “皇帝今日突然乔装出宫,在十余禁军护卫的保护下去了城外?” “什么?竟然有此事?”冯敬霍然站了起来,目瞪口呆的看着冯去疾。 第762章 两个可能 “嗯,稍安勿躁,此事我也方才听管家说起,陛下乔装出城应该是和清河侯一起去赏春玩耍,此事诡异至极,陛下非是鲁莽之人,焉不知危险否?为何会如此行事?”冯去疾脸色严肃的拈着胡须说。 “爹,我倒是听闻陛下昨日在紫宸殿发怒,然后出宫去了科学院视察东方道的修建进度,之后还邀请清河侯入宫商谈一个时辰,陛下偷偷出宫之事并无任何消息传出来!”冯敬重新坐下来说。 “可知陛下因何发怒?” “听闻是因为百家论坛上的一篇策论!” 冯去疾愣了一下急切的问:“家中可有新出版的百家论坛?” “有,孩儿今日刚好去买到一本,还没来得及看,这就去取来父亲过目!”冯敬站起来出门,很快拿着一本百家论坛杂志进来。 冯去疾接过杂志翻开,眼神一目十行扫过目录,眼神微微一缩然后快速翻到其中一页开始细读起来,而且一边看脸色也阴晴变换不定,足足十余分钟之后才吐了一口气放下杂志。 “爹,您知道是哪篇策论惹陛下生气?”冯敬忐忑的问。 “何须猜测,必然是这篇法术十弊论,你也看看!”冯去疾把杂志递给儿子。 冯敬看的很快,而且脸色同样也变幻不定,脸皮胡须都在跟着微微抽搐。 “爹,此篇策论皆是满口胡谄之理,若非法术治国,我大秦焉能如此强盛,难怪皇帝生气……”冯敬脸色怪异的放下杂志说。 “呵呵,强盛……算是吧!”冯去疾不置可否的摇摇头,然后坐在椅子上揪着胡须开始沉思。 “爹,难道我大秦不强盛,横扫六国一统华夏,兵强马壮积粟如山,光是咸阳、栎阳、霸上、熬、陈留等粮仓,还包括去年新修的南阳仓,这些粮仓如今堆满粮食,足够维持大秦所属郡县军民数年之用,如何不强盛?”冯敬迷惑不解。 “此乃虚表而已,浮华遮眼,你不经营国事,不知其中的厉害,粮仓积粟如山的确不假,但天下民众和百姓食不果腹者大半,国强民贫,此非强国之道,此前七国争雄,年年战争导致国贫民穷,皆都民不聊生,陛下起仁义之师,解天下刀兵之苦,如今华夏一统,但庶民却仍旧饥苦不堪,清河侯曾言,民以食为天,平民辛苦耕种织布却仍旧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但朝廷却征收大量税粮用于支撑百万将卒和百万刑徒奴隶用于镇守边关兴修陵寝驰道,每年一月徭役,每人一年戍边,看似轮流而行平等,但有钱者花钱免役,无钱者劳役增加,逃役者皆都重处,这些都是律法所致,法不改则民间积怨逾深,为父以前也支持苛法役民,不然无法支撑朝堂和国策之运转,但清河侯出现,用各种商业手段很轻松就化解了本来需要花费大量钱粮赋税的劳役之法,不仅让事情变得简单明了,而且也大大缓解了民间的积怨,同时激发商贾的热情,使的许多往日看似无比棘手的问题皆都迎刃而解,这一年多咸阳和东方道带来的变化你我亲眼目睹,法术治国……不,是苛法治国非是长久之策,不废苛法,大秦不可能国富民强,为父执掌六部,深切领悟此中利弊……” “此法术十弊论虽然其中有些理论胡言乱语,但的确指出了法术治国的几大弊端,已经到了不改不废不行的境地!”冯去疾站起来幽幽的长吐一口气。 “那……父亲是打算支持废弃法术治国,可是左相肯定不会同意,而且陛下也恼怒生气,必然也不会轻易废止法术治国的策略!”冯敬小心翼翼的说。 “所以这才是令人头痛之事,我冯氏得陛下恩隆享荣华富贵,族之中数人皆是朝堂重臣,你族伯毋择封爵武信侯,虽不为官但却身份高贵,族叔劫曾为大将军,如今也是御史中丞官阶二品,为父身具右相官阶一品,你如今年岁不小,在同代人中也就李由比你官阶高一些,我冯氏一族本是韩人,你祖父亭当初献上党与秦被赵王封为华阳君,为上党郡守,白起伐赵之时战死于长平,其后我冯氏族人分散而居,赵国衰,为父和族人投奔来秦,皆受秦王重用,数十年下来方有我冯氏一族在大秦今日的地位和尊荣,国盛则族盛,国衰则族衰,此乃命运相惜之势也,如今清河侯欲革故鼎新,废苛法而行新律,必然会与李斯产生巨大冲突,这篇法术十弊论,只不过是清河侯投石问路而已,明日之朝堂,李斯等法家门徒必然群情汹涌,一旦争执一起,必然朝堂乱成一团,但因不知道清河侯的具体想法,为父颇为踌躇,不知道该不该参与其中!”冯去疾脸色颇为忧郁的说到。 “既然犹豫,父亲何不暂时作壁上观!”冯敬提醒。 冯去疾想了一下摇头:“此乃国策之争,若是任凭李斯占了上风,清河侯改革之事必然受挫,为父如今已经不是原来空有名分的右相,而是执掌六部的权卿,必然要为自己认可的事情助力,若是此次作壁上观,恐怕会带来数不清的恶果,到了这个地步,没有人可以作壁上观,此事老夫要仔细斟酌,明日朝堂自见分晓,你先去吧,顺便把管家唤来,此事勿要外传!” “是,孩儿告退!”冯敬站起来拱手离开。 不一会儿管家再次进入房间,不久之后手持数封书信出府。 …… 野炊结束回到清河别院,陈旭便躲进书房坐在书桌前面发呆。 他决然不会想到被人暗杀了数次的秦始皇竟然敢偷偷摸摸的跑出城跟着他去抓鱼野炊。 皇帝说想了一夜美食想的睡不着觉的话也只有傻子才会相信。 陈旭对秦始皇虽然说不上了如指掌,但对于这个千古一帝还是非常了解,雄才伟略无法形容其属性,做事看似雷厉风行大刀阔斧,实则小心谨慎,每一件事都会深思熟虑,贪恋美食对于这种雄才伟略的帝王来说绝对是不可能存在的,何况美味再好也不如小命重要。 但让陈旭想不通的是皇帝竟然特么的偷偷摸摸就出城了,而且捕鱼撒网玩儿的不亦乐乎。 因此这件事透露着浓浓的诡异。 为什么……为什么? 陈旭使劲儿揪着自己的下巴,皮都要撸掉一层。 想来想去,陈旭觉得能够解释这件事的只有两个可能。 一是皇帝突然疯了。 嗯,这个想法连陈旭自己都不相信,使劲儿摇头许久才把这个诡异的想法驱逐出脑海。 第二个可能也是唯一一个理由,那就是昨天出版的百家论坛登载的那篇法术十弊论。 虽然昨天和皇帝解释了一个时辰,但这种几乎根植在秦始皇骨髓中的治国策略岂可随意动摇和更改,从他当时生气的状态就可以看出,这十弊论狠狠的戳在了皇帝的心脏上,若不是陈旭一番劝解,估计皇帝可能会安排禁军大索天下将那个孙丕捉到咸阳之中扒皮抽筋以泄心头之恨,说不定还可能会将百家论坛封禁,不过是因为陈旭的原因,这才强忍这口怒火召集陈旭入宫商讨此事。 在皇帝看来,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陈旭无疑。 而这么大的事陈旭却从未和皇帝商议。 因此陈旭当时也瞬间懵逼了一下。 因为此事安鱼粱也从未和他提过。 不过这不能怪安鱼粱,只能怪陈旭平时太懒了,百家论坛连续出了数期,里面的内容陈旭从未审核过,每次都推脱让安鱼粱自己做主,这做主惯了就开始为所欲为将他也坑了一把。 这么明目张胆的挑战法术的统治地位,本来不是陈旭的想法,但因为他是论坛的始作俑者,因此拥护法术治国的法家门徒和李斯必然把此事当做陈旭公然挑衅的举动。 这一篇法术十弊论,彻底打乱了陈旭改革的节奏。 “弄不懂皇帝的心思,只怕明日会有点儿难过啊!” 陈旭坐在书桌前薅着头发自言自语。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很快就看到嬴诗嫚带着春香和秋香两个小侍女端着茶壶和茶杯进来。 “夫君因何烦恼?”赢诗嫚亲自给陈旭斟上一杯香气弥漫热腾腾的新茶之后轻声问。 陈旭苦笑一下把赢诗嫚搂坐在自己腿上,感受着她温柔又充满弹性的身体说:“今日陛下突然偷偷出宫,让我有些看不透陛下的心思!” 赢诗嫚温柔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忧虑微微点头:“父皇此行的确不妥,让诗嫚也有些惶恐不安!” “此事若是传开去,恐怕有人会给我安排一个谣言蛊惑陛下的罪名,我还得想一个对策才行!” “夫君莫要忧虑,当朝除开父皇之外何人敢加罪与您,何况父皇偷偷出宫之事必然不为外人知晓,可能之时宫中待久了憋闷无聊罢了,诗嫚以前也是这样,整日囿于宫内如同笼中鸟雀不得开心,直到遇上夫君,诗嫚才领略到人生的幸福和快乐……”赢诗嫚依偎在陈旭怀里轻声说。 “希望陛下和你想的一样,真的只是想出宫游玩罢!”陈旭不置可否的点头,伸手摸着赢诗嫚柔软顺滑的发丝说:“你先去让人帮我准备朝服,虽然此事可能只是偶然,但我还是得筹划一下对策,明日我要去上朝议政!” “是,夫君!”赢诗嫚站起来福身行礼之后带着两个小侍女离开。 胡说八道的一些解释 下面这一段本来是夹在章节中的,但老客想了一下还是单独发出来免得被骂。 注一下:百度上说冯劫是冯去疾的儿子,但老客觉得不太靠谱,因此查了一下史料,但发现没有记载此事,史记记载: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丞相王绾、武信侯冯毋择、御史大夫冯劫、廷尉李斯在海上议定秦王功劳,认为秦王政功盖三皇五帝,可尊为皇帝。这时没有提冯去疾,说明冯去疾还没有进入秦王的权利中枢,不过可能也是因为帮忙秦王镇守咸阳朝堂。后李斯改制朝堂,将三公九卿制改成了太尉、丞相和御史大夫三权架构,李斯任左相,冯去疾任右相,本来是冯劫继续担任御史大夫,可能是为了限制冯氏的家族权力太大,因此蒙毅取代了御史大夫的位置,冯劫被任命为御史中丞,同时还有统兵之权。这个架构一直延续到秦二世胡亥上台,陈胜吴广起义之后义军风起云涌,各处镇压不及,李斯、冯去疾和冯劫上书进谏胡亥,认为是漕运和戍边还有赋税太甚引起的民变,因此建议停止修建阿房宫,废止苦役和减轻赋税,但赵高从中作梗,蛊惑胡亥将李斯和冯氏尽皆捉拿下狱,冯去疾和冯劫认为将相入狱乃是耻辱,因此自杀,李斯被腰斩夷三族,这就是史书上的记载,但从冯毋择、冯去疾和冯劫的官职来看,三人之间为父子关系的可能性很小,应该是同族甚至是同辈,而不会是直系血缘亲属。好吧,上面只是老客一家之言,主要是史书没记载,当老客胡说八道也行。 第763章 希望侯爷自己扛得住 唉~陈旭看着赢诗嫚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微微叹了一口气。 赢诗嫚不是水轻柔,很多事她不懂,也不能和她说,如果水轻柔在的话,今天这件事必然能够帮忙陈旭分析一下前因后果甚至提供一些对策和建议,但赢诗嫚这种自小在宫中长大的公主,知书达理温柔聪慧,但对于官场的尔虞我诈和叵测的人心没有太多的领悟,只能宠爱而不能谈心,说的太多反而让她们更加不知所措和提心吊胆,蒙婉年龄更小,更加不是可以谈心的对象,只能养着将来玩。 即便是虞无涯在,也可以谈论一下此事,最大的可能就是虞无涯建议哪天把皇帝勾引出去神不知鬼不觉的挖坑埋了然后自己当皇帝。 随便虞无涯怎么不靠谱,但至少还可以商量。 而一想到水轻柔和虞无涯,陈旭瞬间心思就混乱起来,提着毛笔对着一叠纸看了许久,然后长叹一口气把笔杵在纸上又开始发呆。 水轻柔和虞无涯一去不回,而且音信全无归期渺渺,陈旭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找。 呆呆的坐了许久之后陈旭突然身体一动清醒过来。 因为他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当初王青袖被鬼谷子救活之后安排虞无涯送去终南山,结果虞无涯遇到一个暴脾气的女人,被狠揍了一顿,鼻青脸肿的回来之后就发春了,发誓要打赢那个女人然后娶其为妻,不过后来发生的事很令陈旭纠结,因为虞无涯每次去终南山打架回来,总是鼻青脸肿的样子,而且还被虐出了毛病,对夏子衿越来越喜欢,已经快要入魔了。 眼下虞无涯一去不回已经快四个月,要不要去找一下夏子衿? 这些人同属修真练道的人物,彼此之间肯定有一些特殊的方法可以联系,说不能够找到水轻柔和虞无涯的下落,甚至还可以顺便打听一下王青袖的消息。 虽然和王青袖在迷迷糊糊之下有一夕之欢,而且名义上还是自己的妻子,但两人之间的关系很复杂,复杂到陈旭一想起来便牙疼头疼浑身疼,就像那次被从皇宫外的水沟里面捞回来后醒过来的时候一样。 不知道将来王青袖回来他该如何面对和相处。 说他喜欢王青袖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她,每次陈旭摸到脖子上的伤疤便会不由自主的打个哆嗦。 脾气太暴烈,不温柔不贤惠也不小鸟依人。 但无论陈旭怎么去否认自己喜欢王青袖,但脑海中却总有一个手持短剑身穿青色长裙,容颜清丽的影子挥之不去。 那一对大长腿和睡梦之中经历的那一场淋漓酣畅的欢愉,就像一个魔咒一样偶尔在睡梦中出现。 而听虞无涯说,夏子衿就居住在终南山翠微峰,距离咸阳并不远,速度快的话一天就能来回。 思来想去之后,陈旭决定明天上朝搞定法术十弊论和李斯之后,然后去一趟翠微峰寻找夏子衿。 她既然答应可以接受虞无涯的追求,必然也对虞无涯有那么点儿意思,至少看她把虞无涯揍的通体舒泰功法大涨的情形看来,这种打情骂俏的爱情观念陈旭固然无法接受,但对于追求自然天道喜欢放飞自己灵魂的道家门徒来说,这或许才是他们最为本真的面貌,凡俗的礼仪道德对于这些方外人氏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崇尚天道,追求本性,体悟自我本真,忘却世间的繁华避世苦修,只为最终明悟大道而已。 而这也是陈旭对水轻柔一直心有歉意的原因。 水轻柔为了他舍弃一切,本以为可以长相厮守,但却不想横生枝节。 或许……离开才是对水轻柔最好的爱护。 她就像一只独立的鸟儿,习惯孤独的飞翔,而且孤独的让陈旭感觉到心痛,和他的孤独还不一样,格格不入这个世俗的生活。 但不找到她,陈旭却又永远会提心吊胆,那种刻骨的惦念日思夜寐都不得安宁。 即便是她不回来,起码也应该知道她在哪里,过得好不好,那样陈旭才会安心。 …… 法术十弊论虽然只是登载于百家论坛之上,平日关注这本杂志的百家门徒也并不多,但因为这篇极度挑衅的策论出来之后,还是在民间掀起了轩然大波,如同潮水一般席卷整个咸阳士族阶层,诸生皆都放下平日的散淡,开始聚集在曲园杂舍之中讨论起来。 欣喜者有之,反对者有之,激动难耐者更多。 这篇突然横空出现的文章一下挑动了百家门徒蛰伏已久的神经,大部分人都以为这是清河侯授意,要开始对法家门徒拔剑正面挑战的征兆。 “鱼粱公,此篇策论太过惊世骇俗,如今咸阳诸生已经乱作一团,平内心惴惴不安,难道侯爷要对李斯正面动手了?” 报馆的总务秘书陈平后知后觉,杂志刊印发布之后的第二天才终于听到了这篇策论的带来的巨大影响,因此丢下报馆的工作急匆匆坐车出城,在渭河学院找到了主编安鱼粱。 安鱼粱刚刚还在授课,得知陈平急匆匆而来,因此也丢下一群学子在书房接待了陈平。 此时两人相对跪坐在案榻之上,面前都放着热气腾腾异香扑鼻的紫云新茶,但陈平却丝毫没有喝茶的心思。 “此篇策论非是清河侯授意,而是老夫自作主张而已!”安鱼粱神态安然的喝着滚烫的热茶慢条斯理的说。 “这……这岂不是会让侯爷自乱阵脚?”陈平急切的说。 “清河侯给老夫的权力便是除开谋逆和不敬皇室之外的诸生策论皆可登载,法术十弊论的确言论大胆,但却并非无礼胡谄,如今大秦法术之弊天下皆知,早些撕开这层面纱,侯爷后面的革新才能更加顺畅,有病要趁早治疗,扁鹊之见齐恒侯,言病在肌肤脏血犹可治,一旦深入骨髓将药石无医也,与其久拖让疾病深入骨血,何不早作医治!”安鱼粱仍旧云淡风轻。 “可是……可是这般突然,侯爷还不知晓必然会被法家门徒攻讦,恐给侯爷惹来麻烦也!”陈平急的额头冒汗,虽然还不到夏天,但陈平已经感觉自己浑身都热不行了。 安鱼粱沉默了一会儿摇头说:“此篇策论来的蹊跷,老朽也是思虑半月才将其刊印出来,百家论坛自首版开始,虽然口碑不错,但却一直不温不火,完全没有达到让百家诸生能够畅所欲言的地步,投稿虽偶有令人耳目一新者,但却并无太多百家领袖名士之言,许多人仍旧在观望,因此自然也没有达到清河侯需要的效果,法术十弊论的作者孙丕名声不显,老夫安排人打听,也只得寥寥数言,乃是邯郸一位名不见经传之辈,年岁四十有余,师从名家布耕,而布耕乃是公孙龙一派,善于诡辩著称,当初白马非马之辩,坚白石二之论,皆都出自这一学派,而名家之徒自古皆是言无实物之辈,喜欢抬杠,是最为著名的杠精学派。白马非马之辩当初令诸多门派名士无言以对,孔氏名士孔穿自认善辩上门理论,却被公孙龙驳的体无完肤含羞而退,由此名家名声鹊起,位列显学六派之一,后墨家钜子墨翟认为羞与名家为伍,专门开设道场广邀名士驳斥白马非马之论,提出坚白相盈之理,这才让此论终于盖棺定论,老朽师尊荀子,也曾专门立言制名以实指才是明晰事物的根本之理来驳斥名家诡辩之术,名家学派根基动摇,至此名家学派开始分崩离析,开始与墨儒合流逐渐销声匿迹……” 安鱼粱身为当世大儒和大贤者,对于各派学说和传承可以说了若指掌,或许知道陈平虽然聪慧好学,但毕竟太过年轻,因此特意将孙丕和名家的来历仔细讲解了一遍。 “这孙丕非是显名之士,而且也并不在咸阳,而此篇策论却蹊跷的出现在老朽的案桌之上,可见是有人想试探百家论坛是否真如开篇所说,能够自由刊登各种不同理论的文章,老朽若是匿而不闻,则百家论坛会慢慢消弭于众,成为一本寡淡无味的期刊,清河侯之重托老朽也无法完成,因此老朽思虑许久之后还是一字不改的刊印出来,引起民间和朝堂争辩动荡老朽也自然能够预测,但此事却不可不为,至于说到让清河侯自乱阵脚也太过危言耸听,清河侯若是没有这种思虑和眼光,又何必让老朽置办这本期刊,因此陈秘书无需替清河侯担忧,该来则来,福祸相依,侯爷深思熟虑岂会被一篇小小的策论乱了阵脚!”安鱼粱慢条斯理的继续喝茶。 “原来如此,得鱼粱公一言,平茅塞顿开!”陈平五体投地的拱手道谢。 “此事诸位莫要争吵,静观其变就是,老朽猜测明日朝堂之上会有一番争斗,但清河侯只要有皇帝支持,法家门徒无惧耳!” “鱼粱公是说皇帝会支持侯爷,支持法术十弊论的观点?”陈平脸色有些呆滞。 “皇帝如此倚仗清河侯,自然会支持他,就算对法术十弊论有异议,但清河侯必然会详解其忧,大秦面临前所未有之变局,革新之势已经势不可挡,咸阳的变化有目共睹,如若继续行苛法之策,无需清河侯出面,朝堂之上也会有诸多王侯公卿鼎力抗衡,李斯如若还不知进退一意孤行,下场未可知也!”安鱼粱微微点头说。 “平有一言如哽骨在喉,踌躇许久,不知当问不当问?”陈平犹豫许久之后拱手。 “莫非是老朽与李斯同门之事?”安鱼粱放下茶杯淡淡的问。 “正是,李相与鱼粱公乃是同门,同就学与荀卿,但为何二位理念差异如此之大,李相崇尚苛法,而鱼粱公却意图革故鼎新!” “名利遮眼,李斯所行非师尊之理,老朽为师门传承计,亦不可让其毁我师门之誉,老朽如此作为,也是告知世人,荀子之理在于礼法并举,在于循名责实,在于法理相合,而非是重刑而轻礼,重法而轻名,从李斯毒杀师兄韩非之日起,我与他便已经分道扬镳几无来往!” “平受教,今日便不打搅鱼粱公教学,他日有闲再来拜会!”陈平站起来拱手告辞。 “陈秘书请,老朽年迈,恕不远送!”安鱼粱也站起来将陈平送到学堂门口。 “告辞!”陈平再次作揖登上马车离开,安鱼粱也转身负手上楼。 此篇策论,引起的波澜绝对不会像他说的那么轻松,陈旭化解起来必然焦头烂额,但事已至此,他只能等待接下来的变化,看陈旭如何化解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 “心急吃不得热豆腐,老朽此次也是冒险而为之,希望清河侯能够体谅老朽的难处,还有这孙丕是何人指使,这潭水很深,老朽快压不住了,希望侯爷你自己扛得住,不然,唉……” 站在二楼临窗观看陈平的马车颠簸着驶出学院的大门,安鱼粱脸色忧郁的幽幽长吐了一口气。 推书章! 今天发现了一本和老客的书封面一模一样的小说,由此可以看出起点的美工是多么的懒,简直懒的令人发指,好了,怎么说也是一种缘分,推荐一下《三国之暴君吕布》,老客看过几章,感觉还不错。 简介: 别跟我提仁义,别教我做圣君,我的座右铭是,以暴制暴,杀尽天下不服者! 曹操:“要论残暴,我就服吕布。” 刘备:“仁义好像没什么用啊?老子幸幸苦苦哭来的将领,全被吕布给打死了。” 孙权:“你们打吧,我花钱买平安。吕大大,我把大乔、小乔、尚香妹子给你送来了,还敬献了好多的金银财宝,可以放过江东吗?” 吕布:“当然不行。朕要一统天下!” 第764章 按在地上唱征服 …… “究竟是哪个王八蛋在暗中使绊子要打乱老子的部署?” 清河别院的书房之中,陈旭绞尽脑汁的思想明日朝堂的对策,同时也在不断想法术十弊论此时出现的时机和原因。 大秦关于法术的利弊一直争斗的比较厉害,特别是前六国之地的百姓,尤其不适应大秦这种严苛的法术。 楚国崇尚的是儒学,齐国崇尚的黄老,燕国虽然也崇尚法术,但用的是尧禹古法,以德治为先,韩魏虽然也皆都推崇法术,但也是行的商周礼法,即便是积极崇尚改革的赵国,也推崇强军富民并举之策,并没有严格限定民众的生产生活,唯独秦国行的是积极的愚民策略,法律管理到生活的方方面面,连坐告奸这种大悖伦理道德之事大行其道,法术已经变成了一种恐怖的镇压。 老秦国人一百多年下来已经习惯了这种严苛的法律。 但被征服的六国民众无法接受。 特别是被剥夺了贵族头衔的前六国贵族,而且最主要的是秦始皇下不起手把这些人都干掉,因此造成了大秦眼下尾大不掉的局面,法令在六国之地推行的异常艰难,特别是乡野之地,完全是一团混乱,乡绅恶霸横行,匪乱猖獗。 秦赵之间互恶数百年,彼此争斗也数百年,长平之战造成赵国四十万男人死亡,近乎于亡国灭种之仇,因此赵国虽然征服十余年,但仇恨却从未消减。 这孙丕乃是邯郸人,虽然名声不显,但似乎也印证着这种无处不在的仇恨,借用百家论坛来挑衅一下大秦的统治,似乎也是理所当然。 但陈旭很快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孙丕纵然不出名,也必然不是无脑之辈,在当地应该还算是小有名气,何必用小命来搏出位,毕竟惹恼皇帝是要掉脑袋的。 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 陈旭在心中细细梳理,可惜他对大秦的百家名士皆都不熟悉,唯独熟悉的就是安鱼粱陈平等身边的一群人。 而刊登这篇文章的是安鱼粱,从道理上来说安鱼粱不是冲动之人,如此挑动朝堂和民间神经的策论他不会不知道后果,唯独是有人拿捏到了安鱼粱最迫切想要得到的东西,使得安鱼粱不得不接招将这片文章刊发出来。 安鱼粱如今年近七十,年龄比李斯还大两三岁,不争名利隐居渭河学院教书,他还有什么追求? 肯定不是名利也不是金钱。 那么这个人应该对安鱼粱的性格和秉性很熟悉才对。 而与安鱼粱最为熟悉的人……莫非…… 陈旭豁然睁开眼睛站了起来,脸皮使劲儿抽抽了几下又坐了下去。 “呵呵,李斯啊李斯,耗死老子几万个脑细胞,原来是你!”陈旭瞬间想到一个最有可能推动此事的幕后人物。 “来人,备车马!”陈旭冲着门外大吼一声。 “是,侯爷!”一个侍卫在门口拱手准备离去。 “等等,算了!”陈旭突然又改变了注意。 想到幕后主使可能是李斯,陈旭本想去渭河学院找安鱼粱交流一下看法,但安鱼粱与李斯毕竟是师兄弟,即便是理念不合,但如果告诉他这件事是李斯安排的,只怕安鱼粱会受不了这个刺激。 安鱼粱隐居咸阳不问政事也不愿意入朝为官,皆都是因为李斯的缘故,非不是他不想当官,而是不愿意与李斯正面相斗,因此看似安鱼粱心情淡泊,但文化人的脾气可一点儿都不会少,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安鱼粱不喜李斯的治国之策,但并不表示他就请愿被李斯压制,如果没有李斯,安鱼粱必然还是会很高兴的接受秦始皇的邀请当个丞相什么的推行荀子的治国理念,这是当代百家门徒的共同想法,没有人愿意屈居人后。 若是被安鱼粱知道是李斯暗中算计他,借他之手给陈旭下绊子,只怕安鱼粱会做出不可理喻之事,找上门去要和李斯拼命。 但一介平民哪里会是李斯的对手,打脸还得有相应的实力才行,攻击当朝丞相,恐怕皇帝也会恼羞成怒将他拘拿下狱,如此以来,安鱼粱将颜面尽失,从此沦为百家门徒的笑柄。 而最受打击的还是陈旭。 百家论坛将从此再无人帮他镇压,而只要百家论坛失败,李斯必然会笑的合不拢嘴。 因为从百家论坛创刊起,走的就是精英治国的路线,召集百家名士来不断讨论治国策略,让皇帝看到听到不同的声音,此消彼长之下,这潭水便越搅越浑,法家便深陷其中,等到某个合适的机会,当朝堂之上法家不再一家独大的时候,改革就顺理成章, 这就是陈旭的想法。 而李斯精明的跟猴一样,能够从一个仓吏一步一步爬到三卿之位,辅佐皇帝打下整个大秦江山,绝对是当代最聪明的人,没有之一,至少眼前还是,还没有老糊涂。 如今还没有达到和李斯图穷匕见的地步。 毕竟陈旭的势力太过单薄。 冯去疾和蒙毅固然都可以看做是陈旭的一种助力,但这件事毕竟出现的太过突然,眼下想要沟通已经来不及了。 也就是说明日的朝堂之上,冯去疾和蒙毅有可能会作壁上观,因为他们都不知道陈旭的想法,为了各自家族的利益不一定会站出来指责法术治国的弊端,毕竟这是大秦稳定的根基,陈旭如果自己站不稳,在明天的朝堂辩论之下落于下风的话,他们绝对不会和李斯撕破脸。 毕竟两人皆都是上卿,除开皇帝之外李斯把他们无可奈何。 加上各自家族之中成员复杂,两人不会为了这件还未盖棺定论的事胡乱掺和。 即便是陈旭娶了蒙毅的女儿,但这种翁婿关系并不靠谱,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皇帝都不在乎自己的女儿女婿,蒙毅更不会在乎,家族传承只能是儿子,而且是嫡子,女儿什么的都是交易品和捆绑装备,负责绑定角色,除非是主角挂了,否则不可掉落。 蒙毅可以为了自己家族的生死利益联合陈旭干掉赵高,但赵高毕竟在朝廷之中不算举足轻重,而李斯不一样,李斯有一大票小弟,这个纹身哥地位超绝而且稳固,而且深得瓢把子秦总的信任和恩宠,与李斯正面抗衡,蒙毅绝对会三思而后行,不见兔子不撒鹰,这才符合这个老流氓一贯的属性,贱格值已经加满到了99+。 冯去疾老成持重,从人品上来说比蒙毅强大很多,但这件事也不能投机取巧希望明天他站出来顶自己一下,因为这个风险太大了,在看不到结果之前有些得不偿失,深耕朝堂这么多年,冯去疾也不一定会冒这个险。 因此,明日的朝堂之上,陈旭只能势单力薄的独自迎接李斯率领的一群小弟的口水,然后……唾面自干的笑脸相迎。 胜是不可能胜了,只能等以后再找个机会把场子找回来。 毕竟这件事不是陈旭准备充足的应战,失败一次最多掉点儿人品而已,而且可能还会激起民间的愤慨,同仇敌忾的对付猖獗的法家门徒。 但如果诸生再次因为此事闹嚷起来,皇帝必然会再次恼怒。 如果闹的压制不住,或许李斯会再次祭出焚书这种恶毒的计策…… 我靠,这特么的是个连环计啊! 李斯玩的这一手太歹毒太特么不要脸了。 陈旭越想越觉得心惊胆战。 自己用报纸、百家论坛和文学院绑架全国的百家门徒来对抗李斯,没想到反而被李斯抓到了漏洞狠狠的反击了一把。 而这次反击陈旭竟然找不到任何获胜的方法。 因为皇帝不可能支持他废弃法术治国的策略。 而陈旭自己也不会是废弃法术的支持者,法制是必然,不可能废除,只能去修改,废弃其中不合时宜的严法苛法,重新编制适合眼下大秦的各种新的律令,以此解放生产力,激活民间的热情和力量,鼓励耕织和工商业发展。 这篇法术十弊论的确有些论点切中时弊,如果真的是李斯授意,那么看的出来李斯也必然知道这些法术的积弊之处,不肯改的目的自然还是商鞅那一套愚民之术的理论在作祟。 这是这个时代法家门徒的通病,法律在他们眼中就是压制百姓和维护王权的最有效的工具。 但这篇策论最后却是要求彻底废止法术治国的策略,一切推倒重来,但却又没有提出一个更好的治国方案,导致这篇策略就是虎头蛇尾,赤裸裸变成了挑衅。 安鱼粱虽然支持废弃苛法,但眼光仍旧受限越这个时代无法超越,认为这篇策论有道理,因此才没有考虑后果将其发布出来。 因此李斯有绝对的把握认定秦始皇不会废弃法术治国的策略。 而只要皇帝不支持废除法术,那么任凭陈旭如何跳的欢畅最终也无法改变结果。 “不要脸……太不要脸了……” 陈旭捏着下巴在书房里走来走去,使劲儿薅头发捏下巴,但一直走到天黑也没想到一个计策来对付李斯明日的责难。 “算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明天只能被李斯按在地上摩擦唱征服了!” 陈旭最后实在没辙,干脆释放了穿越到大秦之后第一次阿q精神光环,决定明日当一次缩头乌龟。 第765章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天色刚刚鱼肚泛白,陈旭已经吃喝拉撒完毕,在赢诗嫚和蒙婉的亲手服侍下换上朝服,坐上自己的豪华四驱车进城上朝。 果然,等陈旭到达朝议大殿外面的广场的时候,广场之上已经豪车塞道,一辆接一辆崭新的四轮马车在广场上聚在一起看起来蔚为壮观,而前来的文武百官几乎都没有急着进朝堂等待,而起三五成群的聚集在台阶之上交头接耳的低声讨论。 而讨论的话题,自然还是那篇撬动所有人神经的法术十弊论。 看见一身锦袍翩翩而来的陈旭,许多大臣都站在台阶上笑脸拱手相迎,其中还有一些平日亲近一些的官员想凑上来说话,但又全都忍住了。 陈旭一边拱手还礼,眼神在整个数十米长的台阶上扫过,却一如既往没有找到李斯、蒙毅和冯去疾的身影。 三位上卿依旧鹤立鸡群一般每日不和一群中低阶的官员掺和,此时应该已经进入朝堂坐下开始各自思量和准备今日朝议的内容了。 陈旭的官阶如今只有三品,只是工部左中侯,但身份却远不能用官职来衡量。 少师,双侯爵,皇族外戚,玄服紫绶,带剑着履上殿,任何一个身份都可以秒杀几乎所有人,特别是最后一个身份,连三位上卿都只能臊眉撘眼儿的自认不能抗衡。 因为整个朝堂之上能够带剑穿鞋的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皇帝。 陈旭很光棍,今天输是肯定要输了。 面子能丢但气势却不能丢了。 因此他走路的姿势很嚣张,大摇大摆袖袍甩的老高,有些张牙舞爪的味道,如果这台阶是横着的话,他一定会像螃蟹一样横着爬进朝议大殿之中去。 一群文武百官跟在后面交头接耳,看着清河侯走路的姿势,一个个都面面相觑开始抹冷汗。 今日的朝堂,必然如同一锅沸水,等会儿肯定会扑溅出来烫伤一大批人,但不知道会是哪些,甚至其中会不会包括自己。 进入朝堂,三位大佬如同往日坐在自己的大椅上眼观鼻鼻观心的丝毫不理会后面的渣渣,甚至都没有抬头睁眼看一眼大摇大摆而来的陈旭。 而陈旭也没有理会,迈着八字步走到自己专属的黑熊皮大椅上一屁股坐下来,也丝毫都没转头看一眼就在自己身后的李斯。 两人关系不好,打招呼这种事看心情。 但显然陈旭心情不是太好。 卯时钟声响起,随着谒者一声通传,很快秦始皇在宫人和内侍的簇拥下从后殿大步而出。 “臣等恭迎陛下!”满朝文武躬身行礼。 秦始皇眼神威严的扫过整个大殿,大袖一摆坐下:“诸位爱卿平身,请入坐!” “谢陛下!” 稀里哗啦一阵玉佩椅子碰撞之后满朝文武皆都坐下,然后一起陷入了静默之中。 今天的主角只有两个人。 其他所有人都是来打酱油的。 “诸位爱卿可有要事要奏?”秦始皇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似乎对于自己昨天偷偷跑出去野炊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 “陛下,臣有奏!”坐在陈旭身后的李斯手持笏板站了起来。 “李相请言!”秦始皇脸上露出一丝和煦微微点头。 “臣请陛下谕令封禁咸阳都市报馆,查禁百家论坛杂志,缉捕主编和相关人员,治以乱国之罪……” “哗~” 李斯话音未落,满朝文武顿时哗然,端坐大椅的蒙毅和冯去疾都惊讶的扭头看着李斯,而陈旭更是懵头。 这是几个情况? 李斯为何把矛头指向了百家论坛和安鱼粱,连带着报馆也牵连其中要被查封。 “李……李相,查禁咸阳都市报,我等平日看啥?”一个官员懵头蒙脑的突然问了一句。 而这句话也一下让朝堂的官员回过神来,博士仆射周青臣第一个跳了起来,手持笏板对着皇帝行礼急切的说:“李相之言恕臣不能苟同,大秦都市报违反了哪条法令,还有乱国之罪岂可胡乱加之,鱼粱公乃是当世大贤者,渭河学院院长,大秦文学院副院长,百家论坛主编,天下士族莫不敬仰,岂可因言而获罪!” “不错,乱国之罪李相岂可胡乱加之,我等还请李相解释!” 呼呼啦啦间,一群大夫博士站了起来一起怒视李斯。 如今百家门徒之所以基本上偃旗息鼓,就是因为报馆和文学院的存在。 这两个部门直接吸收了数千以前无所事事找不到地方发挥才能的百家门徒,这些人几乎都是诸生当中名望最高的群体,然后报馆的外围记者加上文学院外围人员,以这两个部门生存的人数间接达到了上万人的规模,特别是朝堂之上的一群博士大夫,本来就是百家门徒中的领袖人物,之所以能够位列朝堂之上,也是因为皇帝要安抚百家门徒,因此在关系到各自门派利益的时候,这些博士大夫自然要对李斯发难。 何况以前本来就不太对付。 李斯这样做,基本上就是要断百家门徒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一点点基础。 因为百家门徒如今唯一能够抗衡和发出自己声音的地方就是报纸和百家论坛杂志,而且史馆和书局也成为了百家门徒相互交流的两个重要场所,许多关于历史的辩解和关于各自门派理论的争斗已经从民间转移到这两个署衙之内,民间基本上已经看不见以前那种聚集在曲园杂舍高谈阔论的场景,因为这些人有了更加畅所欲言和争论的专业场所。 最重要的是安鱼粱是文学院副院长。 是他们这群人目前的精神领袖。 是正面抗衡李斯这种法术异端的中流砥柱和巨盾。 如果李斯一锅将报馆端了,并且还将安鱼粱也治罪下狱,可以说百家门徒将会失去主心骨。 虽然报馆和文学院的幕后主谋是清河侯,但清河侯是最后的屏障,如果任凭李斯这样抽丝剥茧的一层层破除百家门徒的防护盾,那么清河侯最后也将孤掌难鸣。 百家门徒固然都不团结,但眼下突然被李斯刺激了一下,瞬间就明悟过来,如果此次还是一盘散沙的话,后果将非常严重,能够站在朝堂之上的就没一个蠢人,深刻明白其中的的道理。 而许多人马上能够了联系到李斯发难的唯一原因,那就是论坛上刊登的那篇法术十弊论。 这篇策论已经将李斯刺激到了恼羞成怒的原因,要开始对对自己的另一个同门师兄下手了。 看着朝堂之上喧嚣而起针对李斯的怒斥,陈旭短暂的懵逼之后很快就清醒过来,心里对李斯的认识突然一下又深刻了许多。 自从自己来到咸阳,大刀阔斧的推动各种改革,不断的动法家门派的奶酪,李斯肯定心有怨气,但却一直隐忍不发,让陈旭一直以为李斯不过是受限于时代的局限和对于自己的忌惮而不愿意正面抗衡,但却忽略了李斯这个历史人物作为华夏第一帝国强势丞相的超强属性。 李斯一手推动帝国的创立,用法术治国达到了自己的理想,好不容易做好一个炊饼,烤的香喷喷端上桌正准备享受的时候,焉能任凭陈旭将他的功劳彻底抢走。 陈旭其他的改革有皇帝的支持,李斯有可能还有些犹豫和退缩,但陈旭通过东方道咄咄逼人的赌注,一下就将李斯逼到了墙角。 再不反抗的话,一旦等东方道修建成功,李斯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朝堂地位将一落千丈,陈旭的治国理念将彻底开始取代当前法术治国的统治地位。 而眼下从东方道的进程和皇帝不遗余力的支持来看,陈旭必然会胜出。 因此必须在陈旭成功以前挑起另一场战争,用法术治国在大秦根深蒂固的地位和王侯公卿这个巨大的受益群体来破解陈旭的压力。 而眼下就是最好的时间。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用陈旭孜孜以求推动推翻苛法治国的理念来作为武器,攻击陈旭用了整整一年时间才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力量,一旦干掉报纸这件宣传武器和百家论坛这面盾牌,李斯和法家门徒面对的压力一下就要消减大半。 因此李斯隐忍了足足一年多,终于在东方道修建的如火如荼,陈旭也开始松懈的时候突然发难。 姜还是老的辣啊! 陈旭终于是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脸色严肃认真的这个须发花白的老头子一眼。 尼玛个葫芦瓢,六十五了,老而不死是为贼,你特么早点儿退休回家娶一屋子美貌小妾安享晚年不好么? 你看王翦父子多聪明,急流勇退眼下在家活的不知道多自在。 就特么你爱折腾,最后被腰斩弃市夷三族,你终于开心了是吧。 陈旭忍不住在心里逼叨叨的腹诽。 朝堂已经吵翻天,不光有数十位博士大夫跳起来指责李斯,另外还有许多官员也站了起来发表各自的看法,统一的认识就是对于李斯突然要封禁报馆和抓捕报馆与百家论坛的编辑表示了严重的不满和愤慨。 皇帝高坐龙椅,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情绪,一如既往的平静。 因此足足吵嚷了近十分钟之后,朝堂之上的声音慢慢平复下下来。 第766章 针锋相对 自始至终,李斯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三省六部的高官和王侯公卿也都没有表态。 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这些人是不会随便参与其中的。 这次和上次蒙毅踩死赵高不一样,那次是因为蒙毅拿到了赵高谋逆的确凿证据,疾风暴雨般的攻击下导致皇帝震怒,甚至把早已闲赋在家的军神王翦都勾引出来作证,皇帝明确表态,于是墙倒众人推,赵高倒台也就顺理成章,监察省首先发难,刑部鼎力支持,导致官场一次史无前例的地震,无数高官被缉拿下狱。 法术十弊论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学术话题,而是上升到了国家安危层面。 废除法术治国,也就是说要彻底推翻大秦百年来秉承的治国理念,一切都要重来。 而新的治国理念还没有成型甚至可以说还没有出现,从皇帝到满朝文武公卿到天下官员和百姓都还不知道废除法术之后该如何治国,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眼下的秦始皇已经不是当初意气风发的秦王政,心思有些捉摸不透。 而满朝文武公卿和官员也已经不是大秦帝国立国之前需要努力表现能力获得地位从各国投奔而来的客卿,而是早已地位稳固开始享受利益的贵族阶层。 而唯独对大秦严苛的法令不满的是前六国王孙贵族和普通百姓。 但这些人都是处于被压迫和被统治地位的阶层,根本就没有他们说话的权力。 除开陈旭这个灵魂出窍跑错路穿越而来的家伙之外,不会有太多人去关心普通百姓的死活。 所有人的理解就是,只要有皇帝的统治,朝堂稳固大秦必然安稳的继续发展下去。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大秦真正的未来走向。 祖龙虽然雄才伟略,但在国家发展的层面上来看,的确是犯下了一个巨大而不可理喻的错误。 不立太子,终究为大秦的倒塌埋下了最直接的隐患。 朝堂上安静下来,慢慢所有人的眼光都聚集在了陈旭身上。 其中还包括皇帝。 陈旭终于是站了起来,对着皇帝拱手:“陛下,咸阳都市报和百家论坛皆都是臣一手操办,为的是广开言路征集天下贤士治国之策,如今李相突然发难,要求封禁报馆抓捕编辑治以乱国之罪,臣想请李相解释,报馆乱国之罪何来?” “清河侯明知故问,莫非没有看前日出版的百家论坛否?”李斯面无表情的说。 “本侯自然看过,不知道李相说的是哪一篇策论,竟然李相要加之乱国之罪?”陈旭转头看着李斯。 “著名邯郸孙丕者,刊有一篇法术十弊论,满口胡谄胡言乱语,指责法术治国积弊重重,不废法术则我大秦危在旦夕,如此明目张胆妖言惑众之语,岂非乱国乎?百家论坛是报馆的附属期刊,众位编辑未经陛下许可,未经三省六部审核便贸然发布如此惶惶之言,非乱国是为何也?我大秦强于法术,如今天下安定,而此孙丕如此妄议和诽谤国策,难道不是意图颠覆我大秦社稷,要把陛下和满朝文武公卿辅助打下的江山毁于众口乎?清河侯身为咸阳都市报的操持者,可否给老夫一个合理的解释,给陛下一个解释,给满朝文武公卿一个解释!”李斯咄咄逼人的看着陈旭,丝毫没有退让的打算。 陈旭脸皮微微抽抽了几下,满朝文武的胡须眉毛一起抖抖。 这是第二次,李斯和陈旭在朝堂之上针锋相对的互相质问。 第一次是因为焚书。 那次陈旭也是这般咄咄逼人的质问李斯的。 而这次交换了位置。 但口气几乎一模一样。 上次陈旭是责问李斯焚书之举是要毁坏先贤典籍陷皇帝于不仁不义之地,连带祭出的还有全天下的百家门徒。 而这一次,李斯同样是抬出皇帝,而且还祭出了满朝文武公卿这群执掌大秦的贵族。 一个以贵族为筹码,一个以百姓为筹码。 唯独共同逃脱不掉的是皇帝在其中的作用。 任何国策和政令的变更,皇帝都是一道坎儿,也是唯一的一道坎,跨不过去那便万事皆休,吵破脑浆子也没有丝毫的作用。 “本侯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大秦都市报的作用天下人有目共睹,无论是赈灾捐款还是在通传陛下谕令和朝堂政令方面都成效显著,甚至农耕指导和大秦建设方方面面皆都作用重大,因为区区一篇策论李相就要封禁报馆缉捕编辑,难道是想要大秦退步到以前消息闭塞,让天下百姓不知朝堂政令的地步?至于颠覆江山社稷乱国之论,本侯也觉得李相太过危言耸听,岂不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莫非李相忘记了周历王乎?”陈旭毫不退让的看着李斯 “周历王……” 满朝文武包括皇帝都突然一起愣了一下,片刻的静默之后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又开始窃窃私语的交流起来,一个个脸色严肃而认真,连皇帝的脸色都突然阴沉下来。 周历王是周朝第十位君王,王室外忧内乱不思治国,却仍旧荒淫无道穷奢极欲,国力日衰导致财政入不敷出,于是在一个叫荣夷公的建言下,周历王要求增加税收,采药、砍柴、打猎、捕鱼甚至是喝水走路都要交税,百姓怨声载道,许多辅佐的大臣都觉得不妥,纷纷进言要求历王废除这些收税的国法,但周历王不仅不听,反而是重重惩罚那些进言的大臣,同时还到处抓捕咒骂自己的百姓,弄得百姓在路上走都不敢相互说话,只敢用眼神交流,由此镐京变的死气沉沉,再也听不见有人骂历王了,于是历王还得意洋洋的说:你们看,现在没有人敢骂我了吧!召公虎进言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堵不如疏,不让人说话是要出大事的。周历王不听劝告,继续收重税并且严酷的镇压百姓,三年之后,民众发动暴动冲进王宫,士兵也跟着造反,周历王只好仓皇而逃,躲在一个叫彘的地方最后死在那里,而周朝从此开始走向了不可逆转的衰弱道路。 周朝的典故可以说秦朝的官员皆都清清楚楚,毕竟隔的年代并不久远。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句话后人皆知,陈旭在办报纸的开始就猜测到可能会有人攻讦报纸的言论,因此还特意恶补了这段历史典故,此时拿出来反击李斯,正当其用。 “镐京就在渭河之南,历王之错近在眼帘,莫非李相欲做第二个荣夷公乎?闭塞言路,不让天下百姓说话,李相进言是要让陛下学那周历王?”陈旭的语气仍旧咄咄逼人。 事到如今,退让已经没有太大的余地,即便是今天的法术之争胜不了,但气势一定不能输太多,要让李斯以后更加收敛一些,免得时不时的来戳一下自己软弱的地方。 报纸和百家论坛一定不能倒,这是将来推动改革的前沿阵地和最重要的手段。 “清河侯所言极是,禁闭报馆必然会让天下士子汹汹而起,报纸的作用也与日俱增,正是因为有了报纸,有了许多编辑和记者的辛劳,我等才能坐在家中得知天下之事,从商周至我大秦,除开周历王之外,无有听闻绝塞百姓言论者,李相切莫误导陛下,还请收回封禁报馆查封百家论坛和缉捕编辑的奏请!”一个四品官员站出来。 “臣等附议!”呼呼啦啦一大群官员站起来顶贴。 李斯脸皮微微一跳,沉默一下之后拱手说:“陛下,报馆犹可饶恕,但妖言惑众的孙丕决不能恕,不然臣恐怕以后还会有更加大逆不道的策论出现,臣以前说过,大秦之乱,始于诸生,陛下不可不防!” “李相言之有理,臣等附议!”朝堂之上同样有一大票官员呼呼啦啦站起来为李斯顶贴, 瞬间朝堂之上两群人互不相让的死死瞪着对方,撸袖子翻白眼儿试图用眼神飚死对方。 一直静坐不语的冯去疾身体一动准备站起来,但陈旭却抢先开口:“臣以为,处置孙丕非明智之举,还请陛下三思!” “清河侯,你意图为乱国者开罪耶?”李斯愤然大怒。 “李相何必如此愤怒,百家论坛广开言路,不绝民间之言,实为我大秦繁荣鼎盛之兆,法术十弊论固然言语有所不妥,但并非处处胡言乱语,压制商业,刑法苛刻,赋税沉重,禁绝民间来往,百姓实苦不堪言,以前执行这些法令,是因为扫灭六国之故不得不为之,但眼下我大秦已经一统华夏数年,正是修生养民发展民生之时,时势皆已不同,但朝廷依旧抱残守缺不改法令,非明理也,某不知这孙丕是何方人士,也不想去探查他的跟脚,从法术十弊论中我们至少可以看出,以前我们高居朝堂听不见的声音已经出现,让我们可以清晰的知道百姓想说什么,想要什么,一旦抓捕惩处,天下百姓皆不敢言,难道李相想让陛下做第二个周历王耶?”陈旭反问。 “难道清河侯想要支持孙丕此獠的言论,彻底废弃法术,自毁大秦立国之根基?”李斯脸色冰寒的看着陈旭。 “本侯没有,法术治国乃是大秦稳定和昌盛的根基,不可废也不能废!”陈旭摇头。 朝堂之上一阵骚动,无数人都因为陈旭的退让感到不可思议,同时也有许多人也微微点头,就连皇帝紧绷的脸颊都微微松弛下来。 李斯愣了半天,并且感觉非常难受,就像一拳打在一堆芦花枕头之上一样,弯弯绕绕准备了许久的一击竟然被陈旭轻易的退让化解了。 推荐一本很好看的书! 今天推荐看到一本都市好书,文笔一流,这句话不是老客瞎说,老客看小说很多年了,但还很少看到文笔这样好的书,特别是这样一个快速消费的网文时代。 书名:《我真的长生不老》 作者:初恋璀璨如夏花 简介:本文讲述了一个长生不老的人应该如何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指导下,在现代人类社会中正确积极生活的故事。 希望能够对其他长生者,特异功能人士,修仙者,外星人,非人类生物参与国家建设稳定和谐生活的经验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 作品qq群:741825442 本书v群:870388766,粉丝值5000 ———————————————————— 这本书怎么说呢,老客看书名并不太喜欢,名字有跟风之嫌,但看了一些章节之后,老客感觉很诧异,故事情节不说吧,都市的传统风格,恩恩,就是大家猜测的那样,但从文笔和对于场景的把握还有故事的可读性来说,非常的具有亲和力,在老客看来,作者可能是一个闷骚型的直男,又或者是略微带有文痞青年的特质,现实生活中估计是话少想法多的主儿。 所谓文字即心思,每一个作者的文笔都带有自己的思想风格,透过这本书,大概可以看出作者是非常细心的品种。 当然,从更新速度上来说,每天两千字的更新感觉可以保证质量。 老客认为这本书的潜力非常巨大,所以建议书荒的朋友不要错过。 当然,渣渣作者推书,照例要加更,稍后就有! 第767章 不讲道理的威慑 李斯固然聪明,也极具抱负和治国之能,虽然眼光思维超前,但仍旧没有逃脱这个时期所有人的思维定式和习惯,因此被初来咸阳的陈旭稀奇古怪的各种招式弄的眼花缭乱,科学院、工厂、报纸、公交车、工学院、文学院、水泥钢铁等等一系列远超当代的事物不断推出,而且是接连不断层出不穷,弄的所有人包括皇帝都一直还是晕晕乎乎的。 特别是报纸和百家论坛的出现,这两样新奇之物一下让所有读书识字的人眼界大开,也开始改变了生活习惯,产生了新的思维。 后世有句话叫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 说的就是因为文化的繁荣,来往的便利和书籍的传播,让获取知识和信息的方法得到了极大的提高,因此读书人坐在家里便能知道天下大事。 眼下大秦的士族阶层也开始领略到了报纸和书籍的好处,习惯每隔几天就买一份新出版的报纸来了解天下事,其中还包括皇帝。 短短一年多时间,读报纸已经成为了茶余饭后甚至上朝前的习惯,不然聊天都和别人聊不到一起,一个新话题插不上嘴是很丢脸的一件事。 李斯也是一样,每一期的新报纸必然第一时间有人送来府上阅读,百家论坛也一样,必然第一时间购买。 而通过近一年的研究之后,李斯也终于知道了陈旭办报和策划百家论坛的作用,那就是宣扬他的改革理念。 自从第一期报纸开始,每个月三期扩展到眼下每个月五期,报纸上的内容眼花缭乱五花八门,但从未登载过任何法家门徒的新闻,也从未刊登过任何鼓吹法术的文章,即便是李斯指示人投稿,最后也都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没有了丝毫的讯息,搜遍每一期报纸都看不到一星半点儿。 李斯最后惶然大悟,狗日的清河侯太不要脸了,只登载他喜欢和感兴趣的话题,而法术类的文章显然在陈旭的授意下被报馆的编辑刻意抛弃了,即便是他安排人投稿一千次一万次,照样不会登载出来。 而在弄懂了报纸和百家论坛的下作伎俩之后,李斯定然也不会束手就擒,迫切需要改变越来越被动的地位。 搬到陈旭是不可能的,满朝文武公卿加一起也搬不倒陈旭,除非陈旭自己不想辅佐秦始皇回伏牛山修仙去了。 但可以通过一些仔细策划的事情来给陈旭添堵,不断打击陈旭各方面的改革进程,才能保住法家门徒的地位。 因此在经过周密策划之后,李斯安排人投稿了这篇法术十弊论,用自己捅自己的方式来抓住陈旭的弱点。 他成功了,安鱼粱为了尽快把百家论坛的定位拔高上去达到陈旭的要求,斟酌许久之后抛出了这篇李斯精心策划的策论。 果然一下就把百家论坛推到了风口浪尖的位置。 而且还成功的挑起了皇帝的怒火。 而皇帝生气才是李斯有底气和陈旭正面一战的勇气,不然他还会继续隐忍下去。 但精心策划的这场战斗眼下却让他差点儿喷出一口老血。 按照李斯对陈旭以往的判断,这篇策论完全就是对付法家的最厉害的批判,也应该最符合陈旭的要求。 因为陈旭一贯看不惯的就是大秦眼下严苛而无处不在的法律,用整整四个亿的投资撬动的东方道工程,目的也仅仅是废除压制商贾的法令罢了,在李斯看来,陈旭为了维护报馆的利益和百家论坛的声誉,肯定会不遗余力的据理力争驳斥他,最终让李斯在法术层面站到上风。 因为李斯的底气就是皇帝的不满。 但陈旭竟然退缩了,一口承认不会废弃法术治国的策略。 这个结局是李斯万万没有想到的。 冯去疾明显松了一口气暗自坐了回去。 蒙毅英俊的脸皮轻轻的抽抽了几下之后恢复老僧入定的姿势。 现在和李斯斗,对谁都没有任何好处。 这场辩论李斯胜了搬不倒陈旭,陈旭胜了也然并卵,皇帝不会开除李斯,势均力敌的结果就是双方继续僵持下去。 “二位爱卿切勿争执,咸阳都市报乃是朝政喉舌,从未有过谋逆之举,封禁不利于政令通达,百家论坛所有策论皆是百家名士之言,朕非是周历王,从未曾禁绝民间议论朝政之念,鱼粱公也是当世大贤,登载此篇策论只为广开言路吸纳百家治国之良策,乱国之罪不可轻易加之,但我大秦以法立国,废弃法术乃是动摇根基之举,不可轻易更改,此事就此作罢,两位爱卿皆是朕之肱股,皆都是为大秦谋国,不可争执伤了和气,以后还要和睦相处,继续为朕出谋划策!” 看着陈旭退让,李斯也满脸郁闷的神情,皇帝知道这场本来火气十足的辩论已经落下了帷幕,于是开口撒狗粮。 “是,陛下!” “多谢陛下宽宥!” 陈旭和李斯一起躬身行礼,然后各自整理一下朝服坐了下去。 “谕令通传咸阳都市报馆,以后百家论坛所有策论稿件先行送入宫中由朕审阅!” “是,陛下!”坐在旁边案桌上的苏越笔走龙蛇很快写下一份谕令。 这是一个不疼不痒的处罚,表示皇帝也对百家论坛这篇策论的不满,但也仅此而已。 有陈旭在,皇帝不可能满足李斯的要求。 而这件事传出去,以后许多要想在百家论坛上投稿更加言辞激进的策论就会有所收敛,实际上也打击了民间的积极性,李斯也算是达到了一部分目的,通过皇帝的手打压了陈旭一下。 一个时辰后,早朝散。 陈旭再次大摇大摆的走出朝堂,和四周的官员拱手笑着告辞乘车离开,脸上没有半分的挫败感。 许多人都很疑惑。 清河侯抛出这篇争议巨大的策论,为何突然又偃旗息鼓的退让? 其实对于大部分朝堂官员来说,采用何种治国策略都没有问题,问题是能不能让皇帝满意,能不能让所有人保持自己的地位和维护自己家族和个人的利益才是最主要的。 清河侯和李斯的争斗已经势成水火,此次不分胜负,但分出胜负的时间已经不太久了。 一年时间完结之日,东方道工程的成败就是开盅亮骰子的最后时间。 这个赌约已经在进行之中,到时候总会有一个胜出。 其实眼下许多人都认为李斯应该退让才对。 面对清河侯这个异端,没有人敢去正面抗衡。 因为清河侯平日虽然看起来平静淡然与世无争,但毕竟年轻气盛,若是把他惹恼了祭出太乙神雷,恐怕十个一百个李斯也要被炸成齑粉。 这是另外一种不讲道理的威慑,早就已经超出了凡人能够抵抗的范畴。 文武百官皆都交头接耳的离开朝议大殿,各自乘车去署衙继续上班处理政务,而从不上班的陈旭坐车直奔清河侯府,今日输了一局,他需要找个女人安慰一下受伤的心灵,而清河侯府金屋藏娇,藏着一个大美女,刚好可以用各种温柔的姿势满足他的需求。 “侯爷等等!” 但就在陈旭刚刚到家,洗漱完毕搂着温柔妩媚的范采盈准备大白天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快活一番的时候,门卫管事急匆匆来报。 “侯爷,上卿蒙大人遣人送来一封书信!” “什么事如此神秘,还要写信,带个话不就完了。” 陈旭嘀咕着很不爽的接过书信打开,上面只有一句话。 “贤婿速来三味茶舍一聚!” 陈旭脸皮抽抽了几下把信丢在书桌上说了一声知道了,等管事离去之后搂着范采盈柔软的腰肢笑着说:“我们去后花园荡秋千怎么样?” 范采盈妩媚的脸颊上瞬间通红,媚眼如丝的咬着嘴唇轻轻点头,一想起那荡秋千的旖旎,顿时感觉浑身清泉汩汩流淌,身体都开始酸软了。 “侯爷,公事要紧,您还是先去见蒙大人,采盈在府中等您归来!”范采盈毕竟不是小女孩,紧紧的抱着陈旭温柔的说。 “他有什么公事,我现在不想见他!”陈旭的手轻车熟路探入薄薄的春裙之中摸到一对大白兔,心满意足的摇头说。 “嗯~~”范采盈瞬间鼻腔发出一声婉转销魂的哼哼,眼眸中春水欲滴明显已经动情,但还是坚持伸手按住陈旭的手,“侯爷,妾听闻新出版的百家论坛这两日因为一篇策论议论纷纷,恐怕是因为此事,再说蒙大人是侯爷的岳丈,去晚了恐怕失礼!” 陈旭没办法,知道范采盈不是赢诗嫚,在许多事情上看的都比较远,因此只好搂着范采盈上下里外的挨着摸了一遍,只把她摸的脸颊绯红浑身酸软才心满意足的罢手,唤来侍女换衣服,乘坐马车出门。 三味茶舍在城西一处僻静的庄园,背后的主人是水氏茶庄,这本来是陈旭无意中提的一句,水氏便很快开了这家茶舍,而且只对达官贵人开放,因此知道的人并不多。 和后世的茶馆差不多,茶舍提供几种不同的茶水,装修不算奢华,但院子里却花草繁盛,林木遮阴,而在其中还有几个木质的凉亭,此时浓春时节,有三三两两身穿华服官袍的茶客正在其中喝茶闲聊,甚至还有人在下棋。 陈旭进来之后就有蒙府的家仆领路,绕过一条回廊之后,一个独立的小院子里面,一池荷叶亭亭舒展,一个茶亭,四面透风,院子里没有侍卫和仆从,只有凉亭之中两个中年男人相对而坐,其中一个穿玄服配紫绶,高冠黑须,正是蒙毅,另一个年约五旬,须发略微有些灰白,锦服长袍腰缠玉带,头戴武冠用一条绸带系在颌下,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腰悬长剑坐姿挺拔,面容与蒙毅有几分相似,相貌堂堂看起来英武无比,正是从西北调回京师的大将军蒙恬。 看见陈旭进来,两人一起站了起来。 第768章 比赛活的长 “小婿拜见岳丈,见过大将军!”陈旭大步走到凉亭内对着蒙毅和蒙恬拱手行礼。 “贤婿免礼!” “清河侯无需多礼,请坐!” 蒙恬蒙毅一起微微拱手还礼,陈旭也不客气,长袍一撩一屁股在侧面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三人坐定,蒙毅亲自给陈旭倒上一杯热茶,陈旭端着细细嗅了一下,然后啜了一口连连点头:“此茶不错,茶汤青绿而味道香醇浓郁,苦涩之中有回甘之味,已经有几分紫云仙茶的神韵!” 看着陈旭如此毫不做作的姿态,蒙毅不以为意,但蒙恬却脸上露出一丝很奇异的神色。 他和陈旭是首次见面。 两人可以说互相早有耳闻,甚至是说如雷贯耳。 特别是对陈旭来说,蒙恬此人在历史上地位与李斯不相上下,如果国内政治秦始皇倚仗的是李斯的话,那么保家卫国军事部署这一块儿的重心绝对是蒙恬,修长城,修直道,对抗匈奴东胡全部都是蒙恬在操持,正是有了蒙恬,大秦如今才江山稳固,皇帝才有余力腾出手来对付南方的百越,因此陈旭对于蒙恬的兴趣比对李斯和蒙毅大多了,仅次于王翦父子,是他穿越之后除开皇帝外最想见到的一个伟大的历史人物。 而蒙恬和蒙毅为亲兄弟,虽然气质不同,但长相有几分相似,而且坐立都带着一股浓烈的军伍气息,因此陈旭进来便认出了蒙恬。 蒙氏兄弟一起邀请自己喝茶,而且两家还算是很亲密的姻亲,因此陈旭也表现的比较轻松随意。 一杯茶喝完,陈旭站起来给蒙毅和蒙恬重新斟上茶水,这才笑着说:“岳丈和大将军联袂来茶舍喝茶,邀请小婿前来所谓何事?” “今日朝堂贤婿处理的不错!”蒙毅看开门见山的说。 “呵呵,老夫从西北军营回来,今日第一次上朝堂议政便见识了清河侯精彩的朝堂辩论,让老夫大开眼界!”蒙恬笑着端着茶杯说。 陈旭脸皮微微抽抽了一下。 今天朝堂上和李斯正面冲突,虽然看似激烈,但其实前后总共两人没有说到十句话,屁的精彩辩论。 “贤婿今日以退为进化解李斯的诘难,与你平日的风格不太一样,老夫本以为今天会有一场剧烈的朝堂争斗,无数文武公卿会被卷入进去,没想到贤婿竟然看的通透,法术乃是国策,陛下不会贸然废止,贤婿执掌报馆,以后还是要小心在意,切莫让一些乱七八糟的策论刊载其上,如若三番五次出现,李斯必然还会再次出手,一旦真的惹怒陛下封禁报馆,对贤婿以后的名声和地位皆都不利!”作为老丈人,蒙毅还是很尽心尽力的提醒陈旭。 “多谢岳丈提点,小婿今后一定会小心在意!”陈旭拱手道谢,然后微微苦笑着说,“此事并非是我挑起的,始作俑者乃是李相,我只是被动迎战,才不得不退让!” 蒙恬和蒙毅脸色微微一变,互相对看了一眼之后脸色都严肃起来。 “莫非法术十弊论不是你安排刊登在百家论坛上的?”蒙毅疑惑中透露着一丝惊讶。 “百家论坛我平日并没有去管理,都是鱼粱公在一手操持,连续数期都四平八稳,但这篇策论的确和以往的风格完全不同,出现的时机非常巧妙,而且内容也有几分我的风格,因此所有人都以为是我授意刊登,但其实不然,这件事自始至终我都不知道,要不是陛下邀我入宫商讨,我都还被蒙在鼓里!”陈旭摇头。 “那是安鱼粱自己安排的?”蒙恬也疑惑不解。 陈旭微微摇头:“然,但我猜测是有人抓住了鱼粱公的弱点,这篇策论才堂而皇之的出现在百家论坛之上,而能够抓住鱼粱公弱点的人,普天之下只有一个……” “嘶~”蒙恬和蒙毅同时吸了一口凉气,彼此心中波澜狂涌而起。 两人皆都是聪慧至极的人物,怎么会不懂陈旭话里的意思,鱼粱公和李斯是同门师兄弟,彼此虽然理念不和,但毕竟同窗十数年,太明白彼此心中所思所想了。 “此事你可曾问过安鱼粱?”蒙毅回过神来急切的问。 “何须去问,必然如清河侯猜测一般无二!”蒙恬捻须摇头。 “百家论坛是安抚百家门徒的一个手段,但同时也是一个战场,从开办到眼下已经有数期,虽然登载的内容繁杂无比,但其实并无出奇之处,投稿的名士皆都不算特别出名,策论内容也中规中矩,并无像此篇文章一样能够搅动满朝文武和天下诸生的神经,引起皇帝的愤怒和所有人的争执,这法术十弊论虽然作者名声不显,但内容非常敏感,鱼粱公乃是隐士,不知朝堂之上的险恶,因此将其刊登出来,目的自然是希望能够让百家论坛能够更加吸引读者,吸引更多的名士投稿参与治国之策的讨论,但殊不知正中李斯下怀,用我创办的期刊来攻击我,实乃一步妙棋……”陈旭一边喝茶一边解释。 “原来贤婿早就看透了,难怪今日会如此作为,老夫都还一直蒙在鼓里!”蒙毅脸色略有些发黑,胡须眉毛都在微微抖动。 蒙恬此时看陈旭更多了一份惊异,双眼炯炯有神特别明亮,微微点头说:“今日事罢,清河侯以后要更加小心在意,恐怕李斯一计不成还会再生他计!” “大将军提醒的是,不过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步步为营稳扎稳打才是取胜的关键,朝堂若是不改变治国策略,迟早会出大事,法术之弊已成积患,必改不可,不然不光大秦危在旦夕之间,满朝文武公卿包括二位在内,皆都要殃及其中,只怕最后落得身首异处人亡族灭……” 蒙毅手一抖手中的茶水泼了一腿,手忙脚乱的把茶水抖干净之后紧张无比的看着陈旭,“贤婿莫要危言耸听,大秦虽然眼下的确不算太平,但局势相当安稳,加之西北匈胡已靖,近几年粮食连连增产,六国之地也民众渐渐安定,贤婿如今青春年少,而李斯已经年近七十老迈不堪,贤婿莫要为了和李斯争斗而太过急躁,即便是想改变治国之策,也大可不必急功近利,可以等……” “二弟所言不错,兵法讲究以逸待劳,清河侯即便是想取而代之,也不必心急一时,大可以等待几年,李斯纵然有万般治国能耐,但天命已定终归熬不过你……”蒙恬也点头附和。 陈旭满头黑线的看着蒙氏两兄弟。 这特么是比谁活的时间长么? 方法不错,老子才十八岁,李斯快七十了,比赛熬命李斯的确熬不过老子,但所谓好人命不长,祸害千年在,李斯一直把你们两个都熬死了他都没死。 可见比赛活的长对于大秦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能不能熬过那一道坎儿。 鬼谷子口中那九年之劫让陈旭如鲠在喉,非常不确定自己真的就能彻底扭转大秦的历史走向,赵高虽然干掉了,但李斯却变成了胡亥的老师,只要几年之后那场变故依然发生,胡亥还是有上台的可能,然后该发生的事情可能依旧会发生,即便是自己准备充足,但也不敢保一切都能够按照自己的策划来发展,蒙氏能够好好的活下来还是未知之数。 陈旭虽然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的无神论者,但自从穿越之后,遇到了赤松子,遇到了鬼谷子之后,他已经对神仙传说有了一种莫名的敬畏。 都说科学的尽头是哲学,哲学的尽头是神学。 地球上那么多古老的教派不是凭空而来的,一定有他出现的理由和原因,大部分人认为宗教产生的基础是远古崇拜,来自于古人对自然不了解才有对天地的敬畏,然后猜想有鬼神在作祟,因此才会敬畏天地,祭拜鬼神,诞生图腾和巫术,进而发展成为一种严格而神圣的宗教仪式。 但真的如此么? 后世许多的大科学家到年老的时候都开始研究哲学和神学,其中包括爱因斯坦、牛顿、伽利略等都在其中。 而美国曾经有一项调查报告,通过采访三百位当代最著名的科学家,其中有多达两百四十人竟然信奉神学,他们相信宇宙之中有神存在,在操控宇宙甚至人类的发展。 而人类的哲学思想,在春秋时期同时在地球不同人类文明中突然爆发出来,不同的文明诞生了各种关于宇宙的哲学思想,中国的道家,印度的佛家,甚至人类以希腊哲学为基础,直接催生了科学,让人类通过唯物的科学方法来探索物质宇宙,希望最终解开三个终极的哲学问题。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要到哪里去? 而这三个哲学最终极的目标,就是弄清楚宇宙的本源和生命的意义。 神学的终极,可能是一个超越人类认知的高科技文明,也可能是纯粹的神灵,是超越宇宙的存在,他们掌控宇宙甚至创造生命。 当以唯物为基础的科学发展到尽头,当开始研究虚无领域的宇宙的时候,科学便不得不开始往哲学靠拢,往神学追根溯源,因为只有神才是无所不能无所不在,他们可以忽略时空的局限。 特别是当量子理论逐渐成熟之后,神学已经以势不可挡的姿势开始重新回归。 因为量子是超越物质宇宙存在的力量,它诡异的特性已经突破物质界限,由可分析的物质粒子属性开始向虚无过度,量子忽略时空,突破了相对论的光速恒定规律,也就是说随着量子理论的发展,相对论开始已经崩塌,而后世科学的基础基本上都是建立在相对论之上的。 而如果量子理论真的被发展成熟并且应用,穿越时空并不是不可能,因为量子的基本属性就是忽略时空的局限,在量子领域,时间和空间已经不再重要,已经具备了超自然的力量。 而超自然的神秘属性,就是神学诞生的基础。 天地宇宙,人类无法理解的神秘无处不在。 你信或者不信神,宇宙和生命的神秘都一直存在,并且在很长时间内让人类不断的去寻觅和探求。 陈旭可以依旧不相信鬼神,但又不得不对赤松子和鬼谷子这些带着神秘属性的人群产生敬畏。 因此在改变大秦历史走向过程中,陈旭没有任何十足的把握,甚至可以说没有把握,因为他目前所做的一切,仅仅只是一种无关痛痒的举动,除非他提前杀死秦始皇,杀死李斯,杀死胡亥,甚至还要杀死项羽、刘邦、彭越、韩信、张良…… 但即便如此,杀死所有人的人之后呢? 首先不说他能不能成功,即便是成功了,带来的肯能是更加巨大的动荡。 杀人者人恒杀之,疯狂的杀戮带来的只有毁灭。 只有对生命,对天地宇宙有足够的敬畏,才是人类能够赖以长存的基础 因为人类的发展受灵魂的束缚和理智的驱动,即便是野兽争斗,同类之间也不会赶尽杀绝,这似乎是生灵能够不断繁衍的一道绳索,一条法令,铭刻在灵魂之中,理智决定了陈旭不这样去想。 只有疯子,才会想着去毁灭世界。 第769章 有因有果 看着陈旭沉默的表情,蒙毅和蒙恬都以为陈旭对他们两人的劝告无动于衷。 “清河侯,我蒙氏三代辅佐大秦,即便是你的确是为大秦未来筹谋,但眼下也不适合和李斯全面的争斗,这不利于大秦的稳定,因此老夫提醒你不要太一意孤行!”蒙恬的脸色也阴沉下来。 陈旭抬头看着蒙恬,捏着手里的茶杯轻轻的转着圈,沉默许久之后终于开口:“大将军,我和李斯没有半分仇怨,我也不惦记他的位置,你既然说天命已定,那么我告诉你,天命如果不可改,你和岳丈都活不过十年,蒙氏三族下场凄惨!” “哐当~”蒙毅手中的茶杯当啷坠地摔成粉碎,站起来的时候浑身微微颤抖。 蒙恬也在短暂的愣神之后双眼圆睁豁然站了起来。 二人死死的盯着陈旭。 “还请清河侯明言,千万勿要胡言乱语!”蒙恬声音沙哑的低吼。 “大将军掌控西北大军对抗匈胡对中原的袭扰,那么大将军一定对匈胡非常了解,如果按照以前的计划,大将军以为多少年能够击败匈奴和东胡,达到现在的境况?”陈旭面色平静的问。 “清河侯何必顾左右耳言他?”蒙恬脸色阴晴不定的问。 “还请大将军据实回答!” 蒙恬缓缓坐下来,沉默许久之后说:“根据老夫的安排,大概在三年之后会发动河南之战,将匈奴逐出河南,至于河北的匈奴和东胡,并不在陛下的策划之中,老夫因此也只是不断的修筑城墙,以阴山为界阻挡匈胡,至于达到现在彻底剿灭匈胡收复关外之地,老夫从未想过,陛下也没有任何打算。” “按照陛下的以前打算,应当是先征服岭南之地的百越,才会发动针对匈奴的战争,我说的没错吧?”陈旭继续问。 “是!”蒙恬微微点头,蒙毅此时也慢慢坐了下来,心中如同还有惊雷在不断的滚动,脸色时青时白的看着陈旭。 “但是我发明了新式的钢铁和马具,几次建议陛下先征服匈胡,再征伐岭南,正是因为这个策略的变故,使得匈胡很快就被平定,而大将军也提前完成了陛下的任务,被调回京师颐养天年,我有没有说错?” “没有!”蒙恬摇头。 “陛下攻打百越和匈奴其实都和我无关,旭以前只是一个山野村夫,种田开荒自保衣食没有丝毫问题,而我也心不在朝堂,更没有野心要当上卿和丞相,但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贤婿还请明言,勿要遮遮掩掩卖关子!”蒙毅的心情此时也慢慢平息下来。 “因为我根据天书推算到了大秦的未来!” “你……你是说你知道大秦以后的境况?”蒙毅和蒙恬几乎同时惊呼。 “不错!”陈旭点头看着蒙毅,“发生赵柘之事,将我卷入了和赵高的争斗之中,但我联合岳父搬到赵高,其实最主要的原因不是我和他有仇,而是大秦将来会毁在他手中!” “这就是你要和我联手搬到赵高的原因?”蒙毅急切的问。 “对,其实赵高和你蒙氏仇怨已久,将来某一天必然会起剧烈冲突,我初来咸阳便不惜余力搬倒他,只是为大秦将来计,根据天书推算,陛下在八年之后会有一场死劫,而陛下却自始至终没有立下储君,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岳父和大将军可明白?” 蒙恬和蒙毅两人惊惧的互相看了一眼之后一起点头。 “陛下殡天,未立太子,西北未靖,大将军依旧还在西北,赵高矫诏拥立新君登基,李斯老迈不堪,赵高专权之下二位的处境可想而知,如若新君继位下诏要杀二位,二位如何自处?” 蒙毅和蒙恬瞬间脸色惨白,脑海一片空白。 虽然他们对陈旭的话有非常大的拒绝,但陈旭的身份和属性又让他们不得不信,至少不会当做陈旭是在胡言乱语,蒙恬可能不太清楚,但蒙毅是相当清楚陈旭的实力,前年皇帝巡游东南,宛城降下太乙神雷,而且陈旭两次提前提示皇帝,才让皇帝逃过两次伏击,而巡游东南回来,皇帝便将皇宫内炼制仙丹灵药的一群方道术士全部驱逐出宫,然后安排公子扶苏亲自去南阳把陈旭接到咸阳,并且要尊为太师。 这件事当初闹的朝堂差点儿翻天,文武百官都跳出来反对,唯有跟随去东南的一群人一个都没有开口。 因为陈旭仙家弟子的身份那个时候许多人在心里便已经确认了。 而陈旭得太乙仙尊梦授三卷天书的事情眼下在高层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不然陈旭作为一个有名有姓的山野少年,身份来历皆都清清楚楚,如果不是仙尊授书,那么陈旭所作所为便无法解释。 “凡事有因有果,赵高不死,蒙氏必有大难,而李斯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力和地位做了赵高的帮凶,如今赵高虽然已经无足轻重,但李斯仍旧还在秉持朝政,焉不知八年之后李斯不行矫诏之事,眼下朝堂之上百官公卿皆都认为皇帝春秋鼎盛,大秦必然安稳无虞能够传承万世,但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储君之事一天不明朗,大秦便其实一天都不会安稳,即便是我做的再多,一旦等陛下的死劫到来,大秦必然乱作一团,我们换一个立场来看,若是陛下殡天,即便是赵高李斯不矫诏扶持新君继位,满朝文武会支持哪位公子继承大统?” “扶苏!”蒙毅和蒙恬几乎同时开口。 “这只是你们想的,但你们可有权力推举扶苏登基,满朝文武可都心服口服?” 蒙恬和蒙毅顿时语塞。 “陛下不曾立后,后宫数百位嫔妃,十多位公子,地位身份皆都平等,按照立长不立幼的传统来说,立扶苏公子在情理之中,但还有立嫡不立贤的伦理,后宫无后,嫡从何来,加之李斯为首的法家门徒秉持朝堂,扶苏公子的秉性天下皆知,性情忠厚耿直,但他崇信儒学,儒法自古不两立,李斯焉能推举一个与自己理念不合的公子登基,这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既然后宫无嫡子,他大可以联合许多王侯公卿推举一位和他亲近的公子登上皇帝宝座,蒙氏的力量能抗衡李斯乎?” 蒙毅和蒙恬脸色灰白的摇头。 莫说是蒙恬和蒙毅,即便是加上冯去疾也断然无法抗衡李斯,在没有三省六部改制之前,冯去疾就是一个摆设,一般只是在陛下离开京师的时候帮忙维持朝堂运转,并不具有真权实力,哪怕眼下三省六部改制,冯去疾执掌六部总理天下政务,但其实还是受制于李斯,因为李斯可以替皇帝批阅和审核奏章,所有的诏令都必须经过李斯的手才能发出来,李斯已经有了行使部分皇权的力量,如果皇帝没有立下太子或者遗嘱,那么立哪个公子当皇帝都是李斯说了算。 李斯在朝堂的威信和权力仅次于皇帝。 虽然搬到了赵高,但其实陈旭的改革也给自己留下了另一个无法破解的难题,那就是李斯的权力被无限放大到了可以掌控大秦未来的地步。 “还有,陛下对扶苏公子也寄予厚望,虽然无有官职但却一直在学习理政之术,而且许多重要的事情也是安排扶苏在办理,但为何陛下一直迟迟不愿意立扶苏为太子?” “陛下心思难以揣摩!”蒙毅摇头。 “非是难以揣摩,而是满朝文武都开始怠倦朝政,开始墨守成规,开始安于享乐没有去探究陛下的心思,如今我大秦采用郡县制,而郡县制的基础是什么……是法术治国,只有严格的律法和奖惩制度,各地郡县官员才能循规蹈矩,而儒家与法家的冲突就在于此,儒家崇尚的是古礼,是分封诸侯,二位认为陛下会让扶苏公子继承大统么?” “哗啦~”蒙毅激动的站起来踢翻了自己的椅子,紧握着拳头狠狠砸在茶桌上说:“某明白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蒙恬此时也呆呆的看着陈旭,如同看一个妖怪。 陈旭几句话,便将一切剖析的清晰而明白。 陈旭慢条斯理的开始喝茶,两个大佬都不是蠢人,稍微提醒一下自然就明白。 一切皆都是因为扶苏亲近儒家学派造成的。 皇帝不喜欢儒家,李斯更加厌恶儒家的一套理论,这就导致了皇帝不会立扶苏为太子,将来如果皇帝殡天而又没有立下太子,李斯必然也会舍弃扶苏改立其他公子,由此朝堂必然混乱。 第770章 心思难测 “清河侯一席话令老夫茅塞顿开,扶苏公子终不得登基也,那……那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会是哪位公子登基?公子高、公子昆……”蒙恬惊疑不定的揪着胡须。 “贤婿一定知道将来是哪位公子登基!”蒙毅直勾勾的看着陈旭。 陈旭微微摇头:“今日泄露天机太多,将来必然招劫,继承皇帝大统者旭不能说,其实岳丈仔细想想应该能够想得到!” 蒙毅紧紧的揪着自己的胡须开始沉思,半晌之后突然眼神一亮:“莫非是……” “岳丈知道就好,莫要声张,时移世易,一切都还没有到水落石出之时,眼下言说尚早!”陈旭制止蒙毅把后面几个字说出来,然后站起来在凉亭里负手来回走了几步说,“我与李斯之争,实际上也是为大秦未来大统之争,若是岳丈推测的公子上台,李斯必然专权,我与他这样继续恶斗下去,岳丈必然也要牵连其中,一旦李斯成功,你我两族皆都会被他记恨,我倒是不惧他,他也不敢动我,但蒙氏却就说不定了!” 为了对抗李斯,陈旭又开始忽悠蒙毅和蒙恬兄弟。 蒙恬沉默许久之后微微点头:“清河侯所言极是,李斯专权,必然排除异己,不能与他同流者必将被他排挤出朝堂,我蒙氏三代忠于大秦,到时候落得一个狼狈之地,这口恶气焉能忍受!可惜眼下我被陛下夺去军权,已经成为了一个闲人,而二弟因为赵高之事也被皇帝猜疑,以后行事也受掣肘,协助清河侯对付李斯颇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兄长莫要如此颓废,按照贤婿的推测,此事还有八年时间,许多事都还可以从长计议,蒙氏既为卿相,亦非软柿子可以任人拿捏!” 蒙毅说完看着陈旭:“贤婿对于皇帝的死劫推测可有错误?” 陈旭微微摇头:“从赵高被废之日起,天机便已混乱,我已经无法推演,但如果任凭李斯推举一位公子继承帝位,则我革故鼎新的一番心血必然会付之东流,哪位公子当皇帝都无所谓,但如若继续执行严苛的法术,百姓必然怨声载道,一旦朝堂混乱,六国之地必然会有变故,沉重的赋税劳役导致农商不兴,大秦永远都不会繁荣昌盛,天尊授我三卷天书皆都是富国强民之术,若是我做不到,岂不白费仙尊一番教诲,因此苛法一日不废,我与李斯的争斗一日不会停止,今日天机已经泄露,两位既是旭的姻亲长辈,同时也是大秦侯爵公卿,为大秦计,为蒙氏将来计,都必须拿定注意,到底是支持我,还是另起炉灶暗中扶持一位公子早作筹谋,都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事情,或许李斯因为今日之事会暂时偃旗息鼓,但绝对不会擅自罢休,他日再起波澜,我希望岳丈和大将军能给旭一个明确的答复!” 陈旭脸色严肃而认真,今天也终于是和蒙毅彻底摊牌。 因为李斯这次策划的事情让他一下警觉起来。 要对抗李斯或者彻底搬到李斯,光靠自己仙家弟子的身份和朝堂之上一群没什么卵用的大夫博士不行,必须要有明确的帮手,而蒙氏就是最好的选择目标,因为蒙氏和自己有亲戚关系,自己抗不住,蒙氏肯定会被连累,或者说蒙氏倒塌,自己无论如何都会少一大助力,蒙毅兄弟在很多事情上更多的要考虑家族的利益,但在很多事情上还是可以帮衬一把,至少表面上的身份就会让不少人望而却步。 蒙毅和蒙恬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一起微微点头。 “贤婿放心,只要你没有谋逆之心,蒙氏以后必然全力支持你!”蒙毅开口。 “老夫虽然无职无权,但认识的人还不少,许多事如果清河侯不好出面,可以暗中告知老夫!”蒙恬也点头。 陈旭脸上露出了一丝轻松的微笑。 尼玛这顿茶没有白喝,从蒙氏兄弟没有太多的犹豫便答应支持自己看来,亲戚这个身份还是有几分用处,看来还是要快点儿把蒙婉养大一些睡了再说,一旦生出来一男半女,这个亲戚地位才会更加稳固。 该说的话说完,该挑明的关系也已经挑明。 陈旭已经不太关注蒙毅喊他来喝茶的具体原因了。 因此陪着蒙恬蒙毅喝了一杯茶之后,陈旭先行告辞离开,顺便邀请两人明日去清河园喝酒吃饭。 丈人和女婿的关系自古以来都是这般淡然,可以一起吃饭喝酒,甚至一起把妹泡妞,但并不会因此特别的亲近,男人之间并不需要太多的交流,实在不行就一顿酒宴,还不行就两顿,没有什么是喝酒不能解决的,如果再一起把妹,那就快要称兄道弟了。 “兄长,你今日终于看到清河侯,有何感想?” 目送陈旭离开之后,蒙氏兄弟重新坐下来喝茶 “妖孽!”蒙恬收回眼神。 “的确妖孽,此子从我第一眼看到,就感觉不同寻常,那日在宛城清河剧院……”蒙毅慢慢把第一次在宛城遇到陈旭到如今陈旭所作所为大致讲了一遍,最后很是感慨的摇头,“天地有鬼神,我一直都不太信,但眼下却又不得不信!” “如此说来,他言陛下八年之后有死劫之事看来也十之八九,没想到陛下春秋鼎盛,八年之后也不过知天命之年,竟然就要殡天,此事二弟谨记,万万不可透露出去分毫!” “兄长放心,一旦此言透露出去,天下必然大乱,不过我蒙氏也要提前做好准备,以后要全面扶持陈旭,不然让他起了芥蒂之心,我蒙氏将来才真的危险重重,李斯不好相与,我这个女婿更加身份诡异心思难测!”蒙毅叹气摇头。 “二弟何必叹气,幸亏当初你答应了皇帝把婉儿嫁给他,不然何处找这么妖孽的女婿,可惜我没有嫡出的女儿,虽然有雪儿年纪相仿,可惜是庶出,身份配不上他,不过舅兄有一嫡出孙女,年芳十二正值豆蔻妙龄,我改天去拜访一下……” 蒙毅脸皮抽抽着看着自家的兄长。 有一个大秦的大将军正在盘算把年龄更小的亲戚孙女塞给陈旭,而陈旭此时也已经坐着马车摇摇晃晃的回清河侯府,迫不及待的进入内院,吩咐侍卫守好远门,然后直奔后花园,果然看到一个妖娆妩媚的绝色美女已经坐在秋千架上等待。 两个小侍女在推着秋千,女子一袭雪白的长裙,迎着舒爽的春风摇荡,衣襟随着熏风飘散,雪白修长的大腿裸露出来,饱满的胸脯若隐若现,看见陈旭进来,女子赶紧下来,带着两个侍女迎上来行礼。 “免礼免礼,你们两个出去吧!”陈旭摆摆手打发两个小侍女离开。 “侯爷,请让我们两个服侍夫人和侯爷!”两个年龄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女一起眼巴巴的看着陈旭。 陈旭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大白天的和老婆荡秋千已经足够腐朽了,还让两个少女在一旁帮忙伺候,这种事陈旭从未想过,特么的太羞涩了。 “侯爷,让她们两个伺候推秋千吧!”范采盈脸颊嫣红,眼眸春水荡漾的替两个贴身侍女请求。 看着陈旭还在犹豫,范采盈轻轻一拉自己腰间的丝带,雪白的长裙瞬间滑落下来,露出一具凹凸有致极具诱惑的动人身姿,肚兜轻薄酥胸半露,而两个侍女也一起动手,很快就把陈旭的衣服解开脱的精光,然后各自也把衣裙褪下,只剩下薄透短小的亵衣,胸脯虽然不甚饱满,但已经颇具规模,然后三个女人一起上前拥着陈旭坐到秋千之上。 光天化日,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树荫摇摆,随着秋千吱吱呀呀的轻轻摇荡,很快就有舒爽到极致的哼哼和娇喘声音响起。 一副不堪入目的白日暄淫图正在侯府内院的花园中上演。 很熟悉的画面。 陈旭在极致的舒爽之中又略微有些紧张,偶尔会转头看一眼院子的小门,生怕突然闯进来一位手持钢刀魁梧英俊的武士大吼,“奸夫**,西门狗贼,纳命来~~” 第771章 逼出来的 …… 春尽夏来,草木葱茏,转眼已入四月。 法术十弊论引起的争论开始慢慢消退下去。 陈旭在朝堂之上对李斯退让,咸阳都市报也被皇帝谕令警告,百家论坛以后所有投稿必须送入皇宫由皇帝亲自审核才能登载,而由此引发的后遗症也慢慢开始显现出来,民间投稿的热情一下也消退了许多。 李斯甚至专门入宫数次奏请皇帝下发谕令,以后诸生不得随意发布攻击法术治国策论,违者等同乱国之罪,而皇帝在斟酌犹豫许久之后还是同意了李斯的奏请,而这道谕令也已经随同大秦都市报传遍天下。 百家门徒忧心忡忡。 春秋至战国,百家门徒几乎都是畅所欲言到处宣扬自己的治国思想,但大秦言路塞绝,既不能凭借学问当官,又不能畅所欲言,这种有话不能说,有力无处用的憋屈让诸生又开始聚集在曲园茶舍声讨李斯这种封禁百家言论的行为。 诸生的变化陈旭自然还是有所了解,但也无可奈何,李斯策划的这起阴谋虽然并没有得逞,彻底将百家论坛和报馆封闭,但也还是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因此他专门抽空去报馆和文学院专门召开了两次谈心大会,要求报馆保持安静,多安排记者赴全国各地体察民情,尽量把报纸的宣传目标对准最底层的民众,报道民间疾苦,同时大量报道水泥厂和东方道的修建工程,把民间的关注目光尽量分散下沉,通过报纸来了解民间的动向和商业的发展。 而在文学院,陈旭要求所有的编辑书吏都尽量不要发表太过激进的言论,尽量温和的讨论一些切实可行的治国策略,并且还专门以法术十弊论为题目,针对这篇策论提出的一些论点要求有志之士相出礼法相依的解决办法,而不是愤怒和声讨,而且要求所有人尽可能的完成手上的工作,把史书整理完备,把先贤典籍和民间收集的资料进行整理,尽快把这些书籍都整理校对出来。 因此陈旭还专门通过华夏钱庄贷款二十万钱成立商务印书局,下属出版社管理,专门将校对完毕的书籍尽快大量刊印上市,以此转移民间诸生的目光。 而在此期间,安鱼粱专门上门向陈旭赔罪道歉,数次提请辞去文学院副院长和百家论坛期刊的主编职务,但陈旭并没有接受。 可以说在这件事中,安鱼粱受到的压力最大。 他本想用这篇法术十弊论产生的巨大影响来提升百家论坛的名声地位,但却适得其反,一下将百家论坛弄的有些偃旗息鼓了,最近一段时间投稿者越来越少,以前偶尔还有一些名声很大的名士投稿,但眼下也都开始变得小心翼翼。 因为据说那个发表法术十弊论的孙丕在朝堂之上差点儿就被李斯要求捉拿下狱,一个民间闲士,如何会是当朝上卿的对手,一旦真的被捉拿下狱,后果必然凄惨无比。 虽然因为清河侯的阻止此事没有发生,但带来的后果却很严重,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这件事便已经随着南来北往的商旅传播到几乎天下皆知,使得六国之地有志于发表治国策论的百家名士也都隐匿消沉下来。 虽然陈旭明知道孙丕是李斯推出来的一颗棋子,是一颗老鼠屎,但却还是不得不出面保护。 毕竟百家论坛是他主办的,如果以乱国之罪抓捕孙丕,可以说百家论坛不用封禁也会一蹶不振,成为一本废刊彻底失去作用。 而这也是李斯洞悉了陈旭主办百家论坛的目的之后才发动的袭击,即便是陈旭知道孙丕的身份,也断然不会去抓捕孙丕,反而要保护起来,以维持百家论坛的声誉。 总之来说,李斯成功了,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让陈旭不得不吞下这口苦水。 高手争斗,一招立现胜负。 大战三百回合那是民间江湖的方式,站在大秦帝国朝堂之上的最高一群执政者,没有必然的把握绝不会轻易出手。 最近法家门徒的气焰比较嚣张。 但陈旭却再次沉寂下来。 对于陈旭来说这也是一件好事,让他对李斯的了解多了很多,同时也看出了皇帝对李斯的依赖依旧非常重,远远还没有达到可以将其搬倒的时机。 东方道的建设依旧如火如荼,全国各地的水泥厂也如同雨后春笋一般不断出现。 甚至在三川郡最大的一家水泥厂,已经在一条小河之上修建了拦水坝,准备建造大型的水车磨坊,胡宽带着史禄和科学院附属工厂的一大群匠工匠吏负责监督建造,从开春算起到眼下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如今基本上已经完工,大铁磨和水轮都已经安装到位,而这次的水车齿轮设计的更加精密,转动过程更加平稳,没有了那种一顿一顿的卡顿感觉。 “很好!”正在自己农庄之中观察胡椒苗的陈旭接过送来的通报,看过之后心情非常高兴。 和李斯掰手腕抖机灵不是他的长项,但开荒种地和发展科技李斯拍马也赶不上他。 到了眼下这个地步,皇帝不可能不支持他把东方道修建完成,这是一条大秦繁荣的大动脉,朝堂之上早有共识,没有人可以阻挡,包括李斯在内。 因此李斯才不得不暗中给陈旭下绊子。 而只要东方道修建成功,压制商业的律法必然会松动,陈旭对于大秦律法的改革可以说往前跨出了一大步,盘活商业,以商业促进工业和农业的发展,大秦的改革之势必然不可阻挡。 而这场千古赌约早已传遍大秦天下,皇帝亲口许诺,文武百官作为见证者,冯去疾和蒙毅两个习惯看热闹的上卿也热情掺和,到时候李斯没有任何的力量可以阻挡翻盘。 以前的步伐太快太急躁,但只要这样稳扎稳打的继续下去,李斯和陈旭之间的地位就会慢慢发生不可逆转的改变。 三川郡水车磨坊的修建成功,一下将三川郡的水泥生产能力提升近十倍,不光可以满足三川郡内的水泥供给,加上其他几家小型的水泥厂,水泥的产量甚至可以开始往两边的郡县运输,将大大缓解目前水泥紧张的局面。 而这个变化也会让东方道的修建进度再次加快。 如果东方道上再出现两三家水车磨坊,那么说不定等不到年底,东方道就会提前完工,陈旭的赌约就会提前胜利。 “回去告诉主管杨堃,让他通知东方道沿途所有的水泥厂,有条件的地方都可以开始筹备修建水车磨坊,到时候水车磨坊的投资可以折价一半抵扣贷款!” “是,侯爷!”送信的管事行礼之后带着两个属下骑马很快离开,把清河侯的命令通传回东方道筹备总署和工程指挥部。 东方道对于水泥的需求目前就像一个无底洞,无论沿途的水泥厂烧制出来多少都不够分配,大量的工程队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马车驮队聚集在各地的水泥厂,挥舞着大把大把的兑票要求购买水泥,但即便是所有大大小小的水泥厂日夜不停连轴转,凭借原始的牲畜和人力使用石臼和石磨,磨制的速度远远跟不上工地的需求,因此许多工程队经常在水泥厂争斗打架。 几乎所有的工程队都对负责购买运送水泥的队伍提出了巨大的奖励措施,每次多运送十石回来奖励五十钱,每次早运送到一天额外再奖励一百钱,在金钱的刺激下,购买水泥的队伍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工奴和帮工手持棍棒在水泥厂抢夺水泥,经常几个不同的队伍会因此打的头破血流但还是无法阻止这种情况的发生。 工程标段早完成一天,便可以节省数千甚至数万钱,大量的民工需要花钱养活,砂石木材齐备,唯独缺水泥,水泥不够工程就只能歇工,但民夫和工人还得花钱养着,每日开销就是一大笔钱,这些钱每日哗哗啦啦的往外流,承包工程的商贾自然一个个心疼的吃不下睡不着,只能使劲儿催促和用钱来刺激,但效果并不明显。 因此要加快东方道的修建,水泥就是最大的瓶颈,这个问题不解决,工程便无法得到快速的提升。 但要解决这个难题,唯独只有加快水泥厂的建设和增加水泥的制作速度,但眼下沿途的水泥厂几乎已经开始饱和,根据东方道筹备署的大致统计,整个东方道沿线的水泥厂购买的工奴和招募的民夫数量已经突破十万大关,加上东方道所有工程队招募的人数,参与整个东方道修建的人数早已突破五十万,而其中动用的牛马超过五万头,牛车马车也有近万辆,这是一个令人咋舌的数字,实不亚于一场灭国之战,但这些和朝堂没有任何关系,全部都是商贾用钱来完成的。 在水泥厂已经无法增加的前提下,唯独提高水泥厂的生产效率才是唯一的方法。 而修建水车磨坊就是最好的途径。 东方道沿途大大小小数十条河流,大河建造水坝比较困难,但还有许多小河可以利用,而且难度并不大,大秦修筑水坝和沟渠的技术已经非常成熟,加上有了水泥这种建筑利器,一两个月就可以完成,而且有胡宽和史禄这两个建造大匠配合,快速修建一批水车磨坊加快水泥的磨制速度完全不成问题,唯独要考虑的就是夏季来临之后河水上涨的问题,但这些都只能让工程队自己去克服困难。 陈旭没有办法去解决。 何况许多事都是被逼出来的。 耸立在崇山峻岭之上的长城都能完成,两千年之后依旧巍然不倒,可见大秦的基建水平已经不能用常理来度之,非常的霸道。 而在更早的时候,公元前两千九百多年,埃及人已经开始在尼罗河上修建大型水坝向首都供水和灌溉农田,而尼罗河的水量可比长江还要大。 由此可见水坝这种东西修建和涨水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因势利导加上科学的设计,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住人类征服自然的信心和能力。 第772章 越来越过分 陈旭规划的农庄如今有了几分模样。 果园、蜂棚、家禽、水产还有各种农作物的栽培养殖如今都有了一些规模,但都还是属于实验性质,除开家畜比较多之外,其他的都还是小规模状态,只为陈旭未来发展农业做的试验,同时也给农学院的一群教习和学生足够多的施展空间,继续发展几年,这些成果就会慢慢凸显出来开始慢慢往大秦其他地方推广。 眼前的这片胡椒园足足有七八亩的面积,一个多月过去,移栽的胡椒苗长势良好,充足的肥料和合理的垄沟栽培加上棚架,这片胡椒都根根粗壮,藤蔓已经长到一米多高,密密麻麻缠绕在棚架之上,整整齐齐一垅垅犹若绿色屏障一般,碧绿的枝叶已经有一串串淡黄色的花朵盛开,整个胡椒园中飘荡着一股奇异的花香,看起来和后世的蔬菜种植园没有太大区别。 几个农学院的学生和农夫在棚架之间来回仔细检查胡椒的生长情况,时而还会摘下一截枝条和叶片仔细观察,偶尔也会蹲下来挖开土壤观看,然后在一个小本子上用石墨笔进行记录。 胡椒,是陈旭试验栽培的第一种外来农作物,对以后引进西域和印度的各种蔬菜瓜果有很好的示范作用,仔细观察生长情况也为以后的栽培积累一些经验。 而陈旭最关心的还是农作物和瓜果的育种、扦插、嫁接以及牲畜的疾病防治,同时特别注重对于猪的培育,阉割小猪是农学院兽医科的必修课程,而为了更好的研究牲畜和发展兽医学,封地上的牲畜养殖基地还有开展动物解剖试验。 如今大秦肉食十分缺乏。 王侯公卿可以食用牛羊狗肉,鸡鸭鹅也偶尔吃,甚至还有各种猎获的野兽作为肉食补充,但也不是每天能够吃得起或者吃得到,可以说整个大秦两千多万人口,每年能够吃到一顿肉食的家庭不足三成,大部分贫民一年一顿荤腥都吃不上,能每天有两顿杂粮野菜混合的饭食果腹就已经算是勤劳和老天开恩,至于油水充足吃饱吃好不敢想象,最多弄点儿蛇蛙鱼龟等根本就没有油脂的野生动物打打牙祭,而这种牙祭吃起来也很难受,没有合适的调料和烹制技术,甚至盐都没有,胡乱煮熟之后的味道可以想象。 至于其他能跑会跳的小型野生动物,普通人更加无法捕获。 有一个守株待兔的故事,可以看出老百姓对于这种不劳而获就能得到美味的机会是多么的期待。 华夏人养猪的历史很久,因为没有阉割和配种技术,因此猪肉味道和口感都不好,和野猪肉差不多,因此虽然猪也位列六畜之一,但排在最末,有钱人家是不屑于吃猪肉的,而普通老百姓吃不起,一斤肉的价格抵得上数十斤粮食,因此吃肉是极其奢侈的行为。 而猪恰恰又是最容易养殖的家畜之一,生长快产肉量很高,而且食物广杂,几乎大部分无毒的植物根茎叶果都能喂养,是最适合改善百姓生活的一种家畜。 而阉割之后的猪去除了野性,脾性温和生长快,放养或者圈养都可以,因此只要把猪的阉割技术推广开来,然后加强猪的配种繁殖,猪肉可以很快成为百姓的主要肉食来源。 而有了油荤的补充,百姓对于粮食的需求会降低很多。 三碗野菜杂粮不解饿,加上两大块油腻的肥肉,绝对会吃的心满意足。 一家三五口人,每年杀一头猪,把猪肉熏腊储存起来,偶尔开一顿荤腥,可以大大改善百姓的生活水平。 特别是对于华夏这种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模式来说尤为突出。 而这种生活习惯在华夏一直延续了数千年之久,农村人养猪已经成为了一种传统和习惯。 而杀年猪也是农村人一项重大的家庭活动。 陈旭记得小时候一到腊月,家家户户都杀年猪准备过年,大人互相攀比哪家的猪杀的大杀的肥,而小孩子则最喜欢杀猪之后的几顿美餐,杀猪饭可以吃到翻白眼儿。 而且杀猪还有一个很重大的娱乐活动,那就是玩猪尿泡(注一下:猪的膀胱),把猪尿泡吹足气扎好,就是一个天然的足球,因此一到腊月间,村子里到处都可以看到猪尿泡被一群孩子踢的满天飞。 农庄的一个养猪场内,农学院的兽医教习正在和一群学生解剖一头小猪。 案板上的小猪已经被解剖的七零八落,腹腔剖开内脏扒出来摆放的整整齐齐,地上到处都是血水,几条狗在周围窜来窜去在血水之中争抢散落的杂碎。 陈旭带着几个侍卫骑马进来的时候,兽医教习正在指导一群学生分辨内脏,指出阉割小猪的位置和要阉割掉的器官。 其实公猪的阉割很简单,割掉蛋蛋就行了,当初在小河村熊猫大侠虞无涯就干过。但若是母猪崽儿,就必须把卵巢割掉,这是一个很考究外科技术的手术,因为需要用小刀在猪的腹部位置划开一条口,然后把手伸进去摸到卵巢扯出体外割掉,还要止血和敷上药粉防止感染。 而这个阉割技术农学院已经开展了很多次的试验,但结果依旧不理想,因为解剖学对于大秦的农学家来说实在是太陌生而且太高端了,许多次试验下来,养猪场的几窝小猪都快被祸祸光了,大部分都被阉割死掉了,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割错了器官,有些是被活生生把肠子扯出来一截割断了。 不过对于这种事陈旭也没有丝毫的办法。 他知道母猪崽儿可以阉割,也知道是割掉卵巢,但至于怎么割也是个双眼瞎,只能把原理讲出来让这些野蛮人自己去慢慢试验。 割死了不打紧,最多吃一顿乳猪肉。 而今天这头小猪,明显也是试验的牺牲品,割死了,然后剖开成为了上课的标本,等待它的最后归宿就是这群兽医系的教习和学生的五脏庙。 “侯爷来了!” 看见陈旭,兽医教习和一群学生还有养猪场的管事帮工都一起跑过来迎接打招呼。 看着教习和学生满手的鲜血和案板上的小猪,陈旭知道今天的结局依旧惨烈,小猪壮烈牺牲在了这群畜牧科学发展探索中的刽子手上。 “怎么?又割错了?”陈旭脸皮抽抽着跳下马背。 “是的侯爷!”教习用沾满鲜血和污渍的袖子擦着额头的虚汗赶紧点头。 “你们就不能把细点儿么?”陈旭无可奈何的摇头。 “没办法,里面看不见!”教习只能苦笑。 “把我的烧烤架和作料都搬下来!” 陈旭转头对几个侍卫吩咐,于是几个侍卫把绑在最有一匹马背上的一捆东西搬下来,很快就组装成为一个旋转烧烤架。 两根三脚架,顶上有个叉子,一个长五尺宽五尺的网状烤架,旁边还有一个摇把。 烤架准备好之后,一个侍卫还从一个褡裢口袋里面拿出来油盐酱醋和各种烧烤用的瓶瓶罐罐。 看着教习和一群学生瞠目结舌的样子,陈旭笑着说:“我知道你们今天的实习课肯定又要出错,因此特意准备了一个新式烧烤架,今日特地来制作一道新的美食!” “侯爷……您……您越来越过分了……”教习脸皮扭曲的跟鞋拔子一样。 农学院兽医系养猪专业一共有三个教习三十多个学生,轮流前来养猪场开展实习课。三个教习分别教授饲养、疾病防止和阉割。 今天带队的教习原来是个乡村巫医,喜欢研究一些很原始的祭祀活动,对宰杀小动物很有研究,被报纸上的招聘内容吸引之后来农学院应聘,当场解剖了一条狗,而且还很清晰的指出了五脏六腑等器官的分布和位置,因此被陈旭聘任为兽医学教习,负责研究和推广猪的阉割。 春天小猪仔出生后,阉割课便开始从理论课和小狗兔子的解剖实习课转向正式的猪仔阉割实验课,每旬组织两次阉割实验。 公猪的阉割很容易所有学生都在掌握了,但母猪仔的阉割却始终攻克不下来,就连教习都经常失误,养猪场的母猪下了十几头母猪苗,眼下已经快祸祸光了。 而现在每次猪仔阉割实验课,清河侯一般都会准点来巡查,这既是清河侯对于养猪的重视,但很重要一点是清河侯似乎知道他们会失败,每次都带着油盐酱醋和锅碗瓢盆。 对于陈旭如此作为,一群学生都很羞愧,但同时又很兴奋。 因为每次割死了小猪都可以吃到清河侯亲手烹制的乳猪美食。 清蒸、爆炒、酱烧、碳烤,回锅、肉质细嫩还带着奶香味,肥而不腻,味道可口,简直堪称人间绝味。 今天,清河侯看来又准备研制一道更加独特的美味,因为一看这个架势就不一般,这个可以摇动旋转的网格烧烤架新奇无比,充满着别样的诱惑。 第773章 滑翔机 “课授完没有?”陈旭走到案桌前面。 “侯爷,课上完了!”教习脸皮微微抽抽着回答。 “那就好,拿刀来,帮我把小猪的骨头都剔出来,记住要保留整只的皮肉连接在一起,今日本侯要做一道碳烤全乳猪!” “是~”教习羞愧的抹着眼泪花儿去拿剔骨刀。 而就在陈旭指导教习处理小猪的时候,几个侍卫也安排养猪场的帮工弄来柴炭,在一片空地上把火升起来。 小猪不过十来斤,教习很快就处理完毕,剔除了全身骨头的猪肉和皮连接在一起,平平整整摆放在案桌上,浑身的毛也被用刮刀仔细刮干净,然后在陈旭的指导下,教习和几个学生一起动手把处理好的小猪仔细捆扎到烧烤网架上。 而陈旭也亲手调制了一瓢油盐酱醋葱姜蒜和少量胡椒粉制成的特殊酱料,挨着在小猪上涂抹了一遍,完毕之后等火焰不再冒出浓烟之后吩咐将烧烤架架到火堆之上开始烤制。 这种烤制方式在许多景区都能看到,陈旭也吃过几次,每家烤制的时间和配料不一样,因此口感和味道也不太一样,但不可否认这是一种新式的吃法,幕天席地很有感觉,和在厨房煎炒烹炸享受的心情不一样。 一般来说,景区烤的都是比较大的猪羊,肉多油脂多,烤制时间也长,需要几个小时,但眼下只是一头小猪仔,去掉内脏和骨头之后估计只有七八斤,连皮带肉都很薄,估计很快就能烤熟了。 一个侍卫缓慢的转动烤架,随着烤制的进行,很快开始有油脂沁出,混合着茶树油和酱料滴落到炭火之中,一股浓郁的香味散发出来。 养猪场的一群帮工都围成一圈,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烧烤架,看着色泽慢慢改变的烤乳猪和浓烈的香味,一个个开始耸喉结吞口水。 根据以往的经验,这烤乳猪见者有份,或多或少都很吃到一块解馋。 而在烤制的时间,陈旭带着教习和一群学生视察了一遍养猪场,并且还仔细观察了阉割成功的一群猪仔的情况,其中一些已经恢复的很好,伤口已经愈合,在猪圈里面玩耍觅食,看起来心情都不错。 等陈旭视察回来,时间差不多过去了一个时辰,此时整个养猪场外面的空地上已经飘荡着一股浓烈的烧烤香味,而烤架上的乳猪也已经颜色焦黄。 “侯爷,应该差不多烤熟了吧?”一个侍卫舔着嘴巴忍不住询问。 “腰刀拿来试一下,看起来差不多了!”陈旭接过侍卫递过来的一把匕首,在烤乳猪上试了一下,发现很轻松的就捅了一个对穿,于是割下一小块尝了一下点头说,“差不多熟了,但微微有些寡淡,再刷一遍油,撒上盐末和一些胡椒粉……” 几个侍卫于是刷油的刷油,撒盐的撒盐,抖胡椒粉的抖胡椒粉,继续转动烤制了约莫五分钟之后,香味更甚,陈旭也忍不住满嘴的口水了,割下一条背脊肉用手拿着啃了一口连连点头:“熟了熟了,可以开始吃了!” “耶嚯~”一群帮工学生都兴奋的围上来,一个侍卫用匕首给每个人分了一小块,然后簇拥着陈旭坐在草地上就开始大块朵颐起来。 远处,两匹快马疾驰而来,踢踢踏踏很快就冲进养猪场。 两匹马都是高壮的匈奴骏马,马鞍马辔皆都华贵无比,马头上还带着一个羽毛编织的装饰品,看起来犹如两个印第安酋长。 “嘶,好香!” “怪哉,养猪场不是臭熏熏的么,怎会如此烧烤异香?” 马背上两个身穿华服的青年趾高气扬睥睨四顾,同时还在不断地抽抽鼻子,不过当看到一群人当中正坐在地上吃肉的陈旭之后,赶紧臊眉撘眼儿的跳下马背。 “拜见清河侯!”穿过人群,两个纨绔恭恭敬敬的对着陈旭行礼。 “坐,来的刚好,本侯今日制作了一道美味,一起品尝一下!”陈旭啃的满嘴流油的摆摆手。 “多谢侯爷!”两个纨绔兴奋的各自抽出腰间的匕首在从烤架上割下一块肉,然后一屁股坐在陈旭旁边啃起来。 “呜呜,美味美味!” “浓香可口,侯爷不愧为吃相之名,这烤豕肉嫩香无比,好吃好吃!” 烤肉入口,两个纨绔忍不住大声赞叹。 一头小猪,一群大男人,自然是不经吃,不过十多分钟便吃的一干二净,只留下一个空空荡荡的烧烤架,陈旭差不多吃了八分饱,而两个纨绔虽然都各自吃了两三块,但仍旧不解馋。 “侯爷,您啥时候再烤肉一定要通知我等,这等美味简直回味无穷令人无法忘怀也!”一个纨绔舔着嘴巴意犹未尽的说。 陈旭擦干净手和嘴巴慢条斯理的拿过竹筒茶杯涮嘴,然后撇了兽医教习一眼说:“从今日起,以后若是阉割实验死一头小猪,本侯就罚款一百钱。” “是,侯爷!”教习一边舔着手指一边哭着答应。 “你们两个今天来找本侯是为何事?”陈旭这才转头看着两个纨绔。 “侯爷,上次您说的滑翔机已经做出来了,蒙校令让我们来找您去看看!”一个纨绔赶紧说。 “真的?”陈旭瞬间就来了兴趣。 “真的真的,那架滑翔机此时已经用马车运送到东门外的河滩上,侯爷前去看看顺便指导一下该怎么玩耍!”另一个纨绔也赶紧回答。 “如此甚好,本侯这就去看看!”此时吃饱喝足,陈旭招呼几个侍卫翻身上马,然后跟着两个纨绔直奔咸阳东门而去。 二十余里路,快马加鞭不过半个小时就赶到。 河滩上此时已经人满为患,足有数千人围聚在一起观看停放在河滩草地上的一架巨大而奇怪的巨鸟状物事。 蒙云和几个纨绔正围着这架巨鸟上下左右的摸索观看,旁边还有一个身穿粗布麻衣虚发花白的瘸腿老者,皮肤粗糙黝黑,手里还拿着工具正带着几个学徒仔细检查大鸟的结构,偶尔还会叮叮当当的敲打几下。 “快让开,清河侯来了~” 随着几声大喊,人群回头观望的时候迅速散开一条通道,几匹快马风驰电掣一般冲到大鸟前面停了下来,一群人翻身跳下马背。 “妹夫快来看,我们已经按照你的图纸打造出来了这架滑翔机!”蒙云兴奋的一把抓住陈旭的袖子,扯着观看这架费了近两个月时间制作出来的竹鸢。 滑翔机很大,至少比上次那一架把他甩翻的竹鸢大了十倍不止,翼展足有十米,照样还是以竹子为骨架,里面衬有木头,接头的地方都用麻绳捆扎的结结实实,表面蒙着一层羊皮,缝合的部位虽然粗糙,但都是用的小指粗细的麻绳,看起来足够结实。 因为是无动力滑翔机,因此结构也简单,就是后世最简单也最常见的三角滑翔翼,腹部下面有一个可以趴在上面的木架和握手的横杆,最下面三个简易木轮,静静的停在草地上,看起来就像一头充满了野性的巨鸟,非常具有视觉冲击力。 陈旭围着滑翔机挨着仔细观看了一遍,并且还伸手使劲儿拉拽竹木结构的骨架和捆扎的绳索,发现非常结实,最后又钻到滑翔机下面趴在木架上握着横杆感受了一下位置,最后钻出来笑着点头夸奖说:“不错不错,比我想象的还要好不少!” “嘿嘿,那是自然,就光材料都花了三千钱,三个匠工七八个学徒制作了足足一个多月,要是不成的话我岂不是要吐血!”得到陈旭的肯定,蒙云也兴奋的俏脸涨红。 一群纨绔也在一旁激动不已,纷纷要求陈旭立刻开始演示指导如何操纵这架巨大的竹鸢带人飞上高空。 看着这群跃跃欲试的二逼,陈旭满头黑线。 人不怕死是好事,但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二逼属性太过强大也不好,这架滑翔机是没有任何空气动力学理论的他设计出来的,而且当时也就随手画了一幅草图,而且工匠也没有太多空气动力学的经验,最成功的也不过是设计制造过根本就不容易飞起来的竹鸢而已。 按照后世的工程设计来说,这就是一架没有经过任何验证的原型机,飞不飞的起来两说,但即便是能够飞起来恐怕效果也不会太好。 最主要的万一特么的飞起来之后怎么办,这么大一架滑翔机,只要迎着风轻松飞上数十米应该不成问题,一旦失误掉下来,人绝对会死的比较难看。 眼下这群纨绔皆都是咸阳知名的官二代,老爹不是三省六部的主官就是王侯公卿,稍微有个闪失挂了…… 陈旭感觉裤裆有习习凉风吹过,浑身有些发寒的微微打了一个摆子。 第774章 皇帝要来看飞行 “妹夫,可不可以开始了!”蒙云此时已经脱掉了外套,穿着短掛准备亲自驾驶这架滑翔机。 “舅兄别急!”陈旭脸皮抽抽着一把抓住蒙云的胳膊,“这架滑翔机还未测试过,先去找一根和人差不多大小轻重的木头先捆在上面试飞一次看看,免得重量不平衡栽下来受伤!” 蒙云愣了一下醒悟过来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妹夫说的是,还是先试飞一下比较好!” 而一群纨绔也已经听清楚陈旭的话,于是开始让人去找木头,很快就有几个人从河岸边抬过来一根废弃的木头,现场就有刀具斧头,老瘸子也明白了陈旭的意思,指挥几个学徒很快就把木头锯下来一截,然后用斧头稍微砍劈了一番,削成了一个人棍的模样,并且很快就用麻绳捆绑到滑翔翼下面的木架上。 “把这片河滩上的石头都清理一下,至少要有两百丈长的距离,人群也都散开百丈,不要拥挤阻挡……” 在陈旭的指挥下,很快围观的人群都后退散开,许多看热闹的人也自发开始搬运清理河滩上的石头,甚至还有人把不平整的地方都填平一下。 竹鸢几乎所有人都看见过,但这么大听闻可以载人飞上高空的竹鸢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过听说这东西是清河侯的发明和创意的时候,所有人心里都充满了激动和期望。 带着人飞上高空,那是从未敢想的事情。 如今这架巨大的竹鸢就在面前,马上就可以看到试飞的效果,因此河滩上已经喧嚣沸腾起来,而且一传十十传百,还有无数的人听到消息之后从城内和城外的其他地方蜂拥而来,都想亲眼目睹这旷世奇观。 忙忙碌碌前后花了近一个小时,跑道清理干净,河滩上此时已经围聚了上万人,把守卫城门的禁军都吓的不轻,不光派出了两屯的兵卒前来维持秩序,还把这件事通报到了皇宫和中尉府。 两匹用来牵引滑翔机的马匹也都栓好绳索,两个身体强壮的侍卫骑上马背,将绳索放开二十余丈之后在马鞍上栓好。 “侯爷,可以开始了!”蒙云和一群纨绔也跟着忙前忙后的指挥吼嚷了个把小时,此时一个个都额头上满是汗水,但更多的激动。 要是这个能够带人飞起来的竹鸢真的试验成功了…… 我靠,简直不敢想象那种激动人心的场面,哪怕不能飞多高,只飞上咸阳城头就够了,哪怕是不能飞多远,只要能够飞过渭河,也是一个了不得的壮举。 估计……皇帝都会被惊动吧! 几个人围在陈旭身边激动紧张的看着滑翔机浑身打哆嗦。 就像陈旭当初所说,作为纨绔界的代表,必须玩这种高大上的活动才够刺激。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现实就是皇帝已经被惊动了。 此时天子马车已经在一群玄武卫和禁军的保护下出宫,正沿街鸣锣开道直奔城东门而来。 “可以开始了,先速度慢一点儿,试验一下飞翼的和整体的平衡性……” 陈旭话还没说完,只见城门方向的人群一阵骚动且迅速散开,十多匹骏马穿过人群疾驰而来,马背上坐着清一色黑衣蒙面身背大剑的武士。 “报,清河侯,陛下要来观看能够载人飞行的竹鸢试验!”一个胸口绣着龙纹的玄武卫跳下马背大声禀报。 “皇……皇帝真的来了?”一群纨绔呆了许久之后回过神来一起看着陈旭。 陈旭耸耸肩说:“那就等会儿吧,希望试验不要失败,不然你们回去又要挨揍!” “挨揍怕甚,某就是被揍大的,但如果真的能够飞起来,嘿嘿……”一个纨绔流着口水兴奋的快要站不住了。 “不错,这个想法很好,飞翔一直以来就是人类的梦想,如果滑翔机真的试验成功,从此将开创人类飞行的先河,诸位的名字必将会像大匠公输班一样青史留名,将被万载传承铭记……”陈旭轻轻的拍着这个纨绔的肩膀感慨的说。 如今的大秦和后世宋元明清时期都不一样。 这个时代的人充满了对未知探索的兴趣和勇气,在儒学还未成为主流之前,百家门徒并非都是研究思想领域的,其中还有诸多实干派,已经开始有了科学的萌芽和理论研究,其中许多学派并不信奉鬼神和阴阳五行这一套,他们更愿意用理性的眼光去观看和分析事物的存在和发展规律,其中最为著名的就是墨家,甚至还包括法家和各种工匠农牧学派。 墨家是世界上最早提出光的直线传播原理的学派,特别是创始人物墨翟,不光拥有极度丰富哲学思想,还有逻辑严密的逻辑推论,不仅用充分的道理驳斥了名噪一时的白马非马理论,而且在光学、力学、机械学、几何学等方面都有卓有成效的研究甚至总结提出了各种规律,墨经中的几何学比西方的欧几里得几何原本还要早,特别是对于光学和力学的研究,比同时代的西方理论更加翔实和深入,小孔成像、凹镜和凸镜对于光的分散和聚合,杠杆原理、滑轮和斜面对于力的解释和应用等。 而最为著名的就是用极限理论驳斥了庄子‘一尺之棰,日取其半,万世不竭’的论点。 当然,用后世的科学来看,我们不能说庄子的理论错了,因为庄子提出的是一个虚无的空间观念,如果细分到粒子状态,这个理论还真不好说对错,但墨子是用的极限数学问题来看待这个问题,一根线段一半一半的截取,两个端点就会无限靠近,最后的结果必然是会融合在一起,这就是极限逼近原理,而这个原理,西方一直等到清朝时期才得以提出来。 当然,很多人都要说老客又在鼓吹中国的古代文明,但这的确是事实,春秋战国时期的百家繁荣和思想学术自由,才最终催生了墨家这种逻辑严密的科学学派。 但最终,百家争鸣成为了华夏大一统格局的严重挑战,思想学术的自由成为了国家安稳和统一的羁绊,在不断的打压之下,科学发展终止,在自然科学的发展上渐渐拉开了与西方文明的差距,转而走上了另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实际上从秦朝开始,科学萌芽便开始被扼杀,虽然秦朝还鼓励匠工的创新和发展,但严格的法令也成为了科学发展的羁绊。 但眼下的大秦,科学还是可以挽救一下的。 包括蒙云和这群纨绔在内,他们并没有被儒学的思想束缚,他们还继承着思想自由的理念,他们还有很热烈的冒险和创新精神。 而当神学开始衰退,哲学开始迷茫,科学就成为了人类唯一能够不断发展和前行的推动力量。 就像现在的科学院,里面的匠工和匠吏都没有固定的研究方向,但已经开始接受陈旭灌输的各种科学理论,而且他们也非常感兴趣,数学、几何、物理、机械都成为研究和讨论的话题。 阻止李斯焚书和皇帝坑杀方道术士,保留下百家门派的学术思想的各种先贤理论,让继承者能够继续发扬这些门派,去粗取精,去伪存真,慢慢融合形成一种新的学术潮流,包括发扬科学的精神去探索自然,探索人类的未来,这才是陈旭认为最为正确的道路。 单一的儒家和法家治国,都是一个死胡同,慢慢会发展成为一幅沉重的枷锁。 实际上这幅枷锁已经出现,法术治国的弊端早已体现的淋漓尽致,已经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陈旭不推动这个改革,大秦就要完蛋。 秦始皇不可能长生不死,大秦不可能永存,人类文明也不可能永远存在,某个时候结束,可能也是一个新的开始,但必须在这个节点上找到一种延续下去的方法。 科学虽然不完美,许多超越自然力量的现象无法解释,但已经是陈旭所能知道的最好途径。 这和他的眼界有关,用科技来推动大秦的发展,就是陈旭唯一的途径,至于对或者错,都不是他能够去破解的。 他能做的唯此而已,百年之后挂了,这个世界便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他只是为完成自己一个非常质朴的愿望,满足一下华夏遗憾了两千年的梦想。 东门外的河滩上,上万人慢慢都已经知道皇帝要来观看飞行试验,因此喧闹鼎沸之声慢慢消退下去,并且都慢慢散开数百丈,留下一条宽阔的通道直通城门方向。 二十分钟后,随着整齐而密集的脚步声和马蹄声越来越近,同时还有接连不断的牛角号和铜锣声响起,最后长长一队手持龙旗和长戈,全身甲胄的禁军鱼贯而出在东门之外散开列队,在数百黑甲蒙面的玄武卫护送下,六马拉乘的天子车驾缓缓而出,最后来到了距离滑翔翼十丈之外停下。 车门拉开,一身绣着龙纹的玄色华服,头戴冲天冠的始皇帝在内侍的扶持下从马车上下来。 “拜见皇帝陛下!” 河滩上上万围观者在兵卒的防护墙之外齐齐跪倒在地叩拜,而其中还有无数有身份有地位的看热闹的官吏士族皆都拱手躬身行礼。 “免礼!”秦始皇眼神温和的扫过四周,然后在几个贴身玄武卫的保护下大步往陈旭一群人走过来,而眼神早已落在了巨大的滑翔机上。 推荐一本无限流新书! 穿越成为太监的见多了,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切的有木有?还真有,七只跳蚤新书《诸天最强大佬》,带你感受楚督主的寻“鸡”之旅。 每日万字更新,量大管饱。 第775章 无可救药 “陛下,今日只不过一次简单的试验,不想却惊动了圣驾!”陈旭一群纨绔行礼迎接。 “哈哈,夏长日暖,朕也是在宫中呆的烦闷,听闻爱卿在河滩试验如此新奇之物,自然心痒难耐,因此特地前来见识一番!”秦始皇上前挽着陈旭的手畅快的大笑着说。 陈旭苦笑微微摇头,指着已经准备好准备试飞的巨大滑翔机说:“陛下,这只是臣上次因为放飞竹鸢被扯下马背受伤之后突发奇想之物,蒙校令和几位朋友让工匠将其制作出来,今日第一次拉出城试验,没想到陛下竟然就知晓,臣还不知道能不能飞起来,因此用只能以木代人先行试验一下,其实其中还有诸多麻烦没有解决……” 陈旭带领秦始皇挨着绕巨大的滑翔机转了一圈,并且把设计原理和制作过程也大致讲了一边,皇帝却是兴趣盎然的亲自钻到滑翔翼的腹部下面仔细观看了载人的位置,然后抚掌笑着说:“无妨无妨,爱卿总是有诸多奇思妙想,传闻竹鸢是前鲁国大匠公输班发明出来的,制作的竹鸢可以绕梁三日而不落,虽然传闻真假难辨,但竹鸢的确可以飞起来很高,爱卿设计的这滑翔机如此巨大,迎风展翅必然能够飞起来,朕期待之至,爱卿是否可以开始试飞了!” “陛下,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还请远离十丈开外,臣这就让骑手准备试验!” “好好,爱卿快快安排!”秦始皇在一群玄武卫的护送下离开十余丈站好,而此时整个东门外人群涌动旌旗招展,禁军和围观者已经不亚于一场甚大的上巳节大祭,非常的热闹。 东门之内还有更多的人群不断涌出来,其中夹杂着许多双马四马拉乘的车驾,明显也是听闻皇帝出城赶来凑热闹的王侯公卿和文百官,就连李斯蒙毅冯去疾李信蒙恬等都在其中,下车之后都围聚在皇帝四周一起对着滑翔机指指点点。 “妹夫,我好忐忑!” 蒙云此时的兴奋和激动变成了急促不安,看着站在皇帝身边揪着胡须怒视自己的蒙毅的目光,感觉小心肝儿都在噗通噗通的乱跳,英俊俏媚的脸上已经开始微微变色。 “忐忑有何用,事已如此,只能硬着头皮了,大不了挨顿揍!”另一个纨绔看起来状态稳定多了,不过看的出来双股有些微微发战,明显灵魂已经开始颤抖,不像嘴上说的这么硬朗。 陈旭脸皮抽抽几下举起手随着两个骑手示意,两个已经下马的骑手赶紧再次翻身上马,几个制作滑翔机的匠工学徒都走到滑翔机两侧将其扶稳。 “试飞开始~”陈旭手往下挥落。 “驾驾~~”两个骑手同时轻磕马镫,两匹骏马几乎同时往前慢慢奔跑,牵引的绳索很快就被绷紧,一直停在草地上的滑翔机开始慢慢往前滑行,在并不算平坦的草地上开始微微颠簸着往前而去。 两匹马越跑越快,滑翔机也跟着越来越快,一群扶着滑翔机的匠工学徒已经跟不上被甩落下来。 河滩上数万人全都眼睛一战不眨的看着被两匹马牵着快速远去的滑翔机,一个个张大嘴巴。 三十丈……四十丈……五十丈…… 随着驾驾的声音越来越远,马鞭挥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两匹骏马终于达到了最高速度,而颠簸摇晃的滑翔机在巨大的牵引速度和迎面吹来的河风鼓吹之下,双翼的羊皮开始鼓起,然后机头慢慢开始翘起抬升。 “快看,飞起来了~” 随着无数惊呼之声响起,翼展足有数丈的滑翔机的轮子开始离开地面,在风中左右摇晃慢慢抬升,虽然隔着数十丈远,但可以清晰的看清三个轮子已经的确离开了地面。 “哗~~”人群如同沸水一般剧烈骚动起来。 从蒙云等人把竹鸢运送到河滩上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看热闹的人也早已口耳相传知道了这个巨大竹鸢试验的目的,那就是载人飞行。 第一次的试飞虽然并没有载人,但竹鸢下面捆着一根和真人差不多大小重量的木头,只要竹鸢能够飞起来,那么载人肯定没有任何问题。 七十丈……八十丈…… 在往前疾驰的两匹骏马的牵引下,滑翔机在摇摆中离开地面越来越高,所有人都能清晰地看到巨大的滑翔机已经飞起来超过了两匹马的高度,而且还在不断的抬升,而到达百丈开外之后,滑翔机已经离开地面超过十丈达到了城墙的高度,宛若一头巨鸟在空中滑翔,虽然飞行的并不稳定左右有些摇晃,但在绳索的牵引下并没有栽下来。 “哈哈哈哈,我们成功了!” 一群纨绔兴奋的互相击掌欢呼,就连蒙云都喜不自胜的紧紧搂着陈旭的肩膀使劲儿摇晃,“哈哈,妹夫,滑翔机试验成功了!” 陈旭此时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种三角翼滑翔机的结构简单,其实就是一个放大版的巨大风筝,不过用制作竹鸢的技术进行制造而已,体型足够大,翼展面积也足够大,只要不是设计的太过不对称,迎风飞起来问题应该不大,因为这几个工匠都是精通制作竹鸢的能工巧匠,有足够的设计经验,只是没有充足的空气动力学理论而已。 而只要能够飞起来,那么多多的试验几次观察飞行状态,再经过一些微调之后,一架真正能够载人飞行的滑翔机就可以横空出世了。 后世的滑翔机能够飞行多高多远陈旭没有了解过,但滑翔机就和飞鸟一样依靠的是气流飞行,风大而且气流平稳,则能够飞的越高越远,因此滑翔机飞行对地形和地貌有很大的要求,眼下正是夏天,天气晴朗河边风是足够大,但地形不太好,附近没有山峰的阻挡,无法形成巨大的气流抬升作用,因此只能依靠马的速度形成足够的牵引上升力,按照眼前的情况看来,如果滑翔机能够飞起来二十丈的话,足可以轻松越过渭河咸阳段最宽的地方。 随着滑翔机越飞越高,河滩上欢声雷动,陈旭也走到皇帝身边和一圈王侯公卿笑着拱手行礼之后说:“陛下,这些竹木工匠技艺高超,没想到第一次试验就能飞跃起来,如果不出臣的推测,这架滑翔机载人轻松飞跃渭河没有太大问题,如果经过精心设计和调整,地形和风力合适,足可以载人飞上百丈高空滑翔数里甚至十数里……” “哗~”一群身穿华服的文武百官都骚动起来。 “清河侯,既然试飞成功,何不让人驾乘试飞一次,看看能不能飞到渭河对岸!”一个身穿锦袍头戴武冠的武将站出来,却是狄道侯李信。 陈旭瞪了李信一眼,然后笑着说:“试飞虽然成功,但飞行中有摇晃,说明并不完全达到载人飞行的状态,一个不慎落入河水之中,驾乘者可能会落水身亡!” “落水怕甚,找个水性熟练的就行了!”另一个大臣大声说。 “不错不错,渭河宽不过百丈,而且河中舟船往复不断,万一落水自然也能够救起来……” “何须舟船,轻松就能游上岸!” 一群王侯公卿七嘴八舌的开始催促起来。 “侯爷,某愿意亲自驾乘滑翔机一试!”跟在陈旭身后的一个纨绔激动的跳出来。 “我等也愿意一试!”一群纨绔虽然都害怕各自的老爹愤怒的眼神,但几乎都站出来请命。 秦始皇很高兴,拈着胡须笑着点头说:“果然都是我大秦好儿郎,勇敢无畏,朕准了,由高内史家的三郎试飞,如若成功,朕赏爵两级!” “多谢陛下!”第一个站出来的纨绔激动的三下五除二就把外套脱掉丢在地上开始撸袖子。 陈旭满头黑线的不说话了。 此时由两匹马牵引的滑翔机已经到了两百丈开外,前方有大小乱石阻挡,马匹的速度已经放慢下来,而飞起来超过二十丈的滑翔机失去了牵引力,也开始像竹鸢一样摇摇摆摆的开始往前滑行降落,而两个骑手也很有经验,同时开始转弯,趁着滑翔机还在空中便往回奔跑,滑翔机跟着掉头之后没有了巨大的风力抬升,因此也越飞越低,等到距离起飞位置还有百丈的距离便摇摇晃晃的重重撞在地上,剧烈弹跳几下后歪歪扭扭的最后停了下来。 一群竹匠和帮工一拥而上,解开绳索抬着滑翔机回来,然后开始仔细检查损伤情况,该加固的地方加固,该收紧绳索的地方重新捆扎一遍。 陈旭也和一群纨绔围上去观看,等几个工匠检查修整完毕,这才仔细的叮嘱高家老三:“切记趴在木架上不要剧烈动作,双手紧握横杆通过身体的倾斜来控制滑翔机的转弯和调整飞行姿态,在降落的时候不要慌乱,如果滑翔机失控掉到河里最好,如果挂到树上和撞在大石上你就自求多福……” “嘿嘿,侯爷放心,某皮厚肉糙,特别耐操,某一定会飞过河去的,这两级功爵某拿定了!”高老三已经迫不及待的钻到滑翔机下面趴在了木架之上,丝毫都不在意掉下来的后果。 “哼,小心摔的鼻青脸肿!”另一个没有捞到首飞身份的纨绔很不满意。 “怎会鼻青脸肿,必然是腿折骨折……”另一个酸溜溜的加码。 “我担心三郎小命不保……” “禁声!”陈旭不由皱起眉头冷哼一声,同时也是满头黑线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一群二逼真的无药可救,迟早要死在吃喝玩乐之上。 陈旭甚至开始后悔,当初就不该和蒙云说滑翔机的事。 看这群纨绔的心思,必然以后都会亲自驾驶滑翔机试验玩耍,所谓夜路走多了必然遇到鬼。 如此危险的运动死掉几个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而到那个时候,自己也必然会被这些人的家族记恨。 老子真特么的多事! 陈旭暗自嘀咕着,看牵引绳索再次准备好之后,脸皮抽抽着带着一群纨绔退后。 很快两位骑手再次策马启动,滑翔机也慢慢颠簸着跟着开始前行。 第776章 腿折了 “哇哈哈哈哈~,好爽好爽!” 趴在滑翔机下面的高老三发出兴奋的叫声。 陈旭忍不住脸皮抽抽几下,这货还不知道飞起来之后的情况,等会儿估计会吓的屁滚尿流。 果然,随着滑翔机越来越快,在迎面而来的河风鼓吹之下,滑翔机的前轮开始慢慢抬升,而两匹马也越跑越快,狂风呼啸着从身体四周掠过,当滑翔机开始摇摇摆摆的离开地面升起来来的时候,看着地面上急速掠过的花草荆棘,感受着呼呼疯狂灌入衣服和口鼻之中的狂风,趴在木架上的高老三终于是开始惊恐起来。 这种完全无发掌控的感受和骑马完全不一样,丝毫不能自己控制局面,因此先前的兴奋慢慢变成了一种恐惧,身体紧张之下也开始流动,紧握的手臂开始发酸,身体也跟着开始颤抖。 “哇,速度太快,某害怕……” 鬼哭狼嚎的声音随着河风吹散,但即便是如何恐惧,但滑翔机在剧烈的摇晃之中还是越飞越高,很快就超过两匹马的高度,而且还在不停的身高,呼呼啦啦的急速上升。 “高老三在干甚子,日娘子么?”一个纨绔站在陈旭身边看着在滑翔机下面惊恐扭动的高老三嘀咕。 而看着滑翔机真的载着一个大活人飞了起来,河滩上欢声雷动,高老三惊恐的声音谁都听不见。 “陛下,没想到这竹鸢真的能够载人飞起来!” “是啊,只是万一掉下来必然殒命!” “玩物丧志,奇技淫巧,于国于民何益?” 一群王侯公卿聚集在皇帝身边七嘴八舌的议论,既有兴奋,又有担忧,还有的皱起眉头时不时盯陈旭一眼嘀咕表达对于这种乱七八糟的发明创造不满。 两百丈距离,对于马匹来说也就数分钟的时间而已,倏忽之间,两匹马就已经跑到了卵石区域速度慢了下来,而此时滑翔机也已经飞到了超过二十丈的高度,而到了此处,两个骑手没有转弯往回跑,而是解开了扣在马鞍上的绳索放开牵引。 滑翔机摇摇摆摆的继续往前飞去,高度并没有降低,速度非常快的顺着渭河往东门大桥的方向飞去。 “转弯……快转弯……” 一群纨绔急的开始跳脚呼喊,但此时已经距离两三百米,加上高度和河风,滑翔机上的高老三不可能听见,而且此时他已经惊恐到懵逼状态了。 太高了,二十丈的高度看下面的人就和小猫小狗差不多大小,而且地面的风景急速掠过,河风吹的眼泪迷离,基本上已经失去方向感了。 看着滑翔机拖着两根长绳越飞越远,河滩上围观的所有人都已经紧张的不说话了,只能目送滑翔机在空中摇摇摆摆的往东飞去,看样子似乎随时都可能栽到河岸边的大树上。 “高老三完蛋了!”蒙云紧紧的攥着拳头低声哀叹。 陈旭也眉毛拧成一团,只能在心里暗自祈求这个纨绔自求多福。 “快看快看,滑翔机转方向了!” 滑翔机足足飞行了快三百丈之后,趴在木架上的高老三似乎终于情形过来,剧烈摇晃的滑翔机在下降的过程中竟然慢慢平稳下来,左右摇晃几下之后倾斜着往渭河上飞去。 “呼~”陈旭和几个纨绔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 尼玛个二逼终于还是没吓到失魂落魄的地步。 “走,快跟上去看一下!” 陈旭翻身上马,蒙云和一群纨绔还有各自的随身侍卫也都纷纷上马,随着驾驾的呼喝和马鞭抽打,十多匹骏马撒开四蹄就顺着河岸追了下去,而在陈旭等人的带动下,河滩上顿时忙乱起来,无数人骑马一窝蜂跟了上来,数百匹马疾驰,蹄声雷动,宛若大军突袭一般。 而因为滑翔机升空的原因,东门附近往渭河大桥这条繁忙的道路上,无数来往的车队和平民全都不断惊呼着抬头看着一只从头顶上摇摇晃晃飞过去的大鸟,而在大鸟的腹部下面,似乎还有一个人在惊恐的挣扎哭喊,但却什么都听不见。 大鸟飞过去不久,马蹄声音如闷雷涌来,很快黑压压一群骏马疾驰而来,为首一群华服青年扬鞭冲过去。 “快看,为首之人是清河侯!”于路边躲避的人群有人惊呼。 “那大鸟看来必然是清河侯的仙术,快跟上去看看!” 于是更多的民众都丢下手里的货物跟着往渭河大桥而去。 而此时渭河之上舟船密集,城东渭河大桥附近的巨大渡口和码头上,无数船工民夫也都纷纷仰头看着天空一只大鸟摇摇晃晃的离河面十余丈的高度往对岸飞去,而且越飞越低,最后歪歪斜斜的掠过河对岸的一颗大树,被树梢挂了一下之后,伴随着一声凄惨的鬼叫,一个人影从大鸟上面掉下来,裹着树枝噼里啪啦砸在了河岸边的浅水之中,而大鸟也轰隆一声似乎栽倒树林后面去了。 “驾驾~”陈旭踩着马镫使劲儿抽打马匹,带着一群纨绔绕过渭河大桥之后往滑翔机栽落的地方疾驰而去,同时有人大声呼喊桥下的舟船赶紧去救人。 七八分钟之后。 渭河南岸一处树林之外的河滩边。 浑身湿淋淋的高老三仰面躺在泥地上,陈旭正在给他做心肺按压急救。 陈旭等人赶到之时,高老三已经被一群正在河边放牧牛马的孩童拖到了岸上,不过高老三已经在河水里面泡了两三分钟,因此看到的情形就是浑身衣衫破裂脸色苍白肚子鼓胀的高老三,几乎没有了气息。 吭哧吭哧的按压了接近五分钟,高老三终于嘴巴一张喷出一口污水,然后开始剧烈的咳嗽,陈旭也赶紧把高老三翻过来趴在一块石头上,哇哇啦啦的吐了半分钟之后,高老三才终于缓过气来。 “我……我在何处?”高老三眼眸迷茫的看着一圈脑袋。 “感觉如何,有没有剧痛感觉?”陈旭捏着高老三的下巴左右看了几眼问。 “没有……很好……就是晕乎,哎呦~,腿疼……”高老三靠在石头上喘着气,本来捂着胸口,然后一下捂着右腿开始叫唤。 陈旭蹲下来仔细用手摸了一下,脸皮抽抽着说:“腿折了!” “啊?!”高老三瞬间崩溃,抱着自己的腿开始哭嚎,“我……我是不是以后也会变成一个瘸子!” “瓜皮!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腿折了算啥!”一个纨绔开导说。 “就是,腿折了顶多操婆娘的时候躺在下面,还不用费劲!”另一个纨绔继续开导。 “侯爷,您快用仙术帮我治疗一下,我不想当瘸子!”高老三死死抱着陈旭的腿哭嚎。 “放心,只是轻微的折断,等会儿去卫生院让骨科的医士接上之后打上石膏就行了!”陈旭开导的比较专业一点儿。 “那以后肯定能恢复正常对不对?”高老三激动的问。 “这个要看运气,不过你运气很好,飞这么高这么远都没死,说明有神仙在眷顾你!” “哈哈哈哈,爷果然是被神仙眷顾的人,嗷,好痛,快送我去卫生院……”高老三笑着一边流泪一边叫嚷。 而此时,这片河滩上已经再次围聚了数千人,甚至还有十多个玄武卫和禁军也站在旁边,一直看到陈旭把高老三摸胸摸醒了,这才对陈旭拱手行礼之后各自上马而去,估计是回禀皇帝和一群王侯公卿去了。 “侯爷,滑翔机左翼折断,起落架也折断,需要运回去重新修补!”几个工匠此时也才终于挤过来禀报。 “安排人先运回去再说!”陈旭叹了口气摆手。 一场史无前例的滑翔机载人飞行试验落幕。 留给咸阳百万民众的除开多了茶余饭后的谈资之外,更多的是对于这种飞行器的浓厚兴趣。 咸阳都市报头版用数千字的篇幅详细报道了这次的飞行试验,随着报纸的传播,这次试验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大秦天下。 对于这次的飞行试验,皇帝和文武百官并没有太多的反应,不过在第二天的朝堂之上,皇帝还是亲口封赏了高老三两级爵位,官职考评升了一级,变成了户部的五品官员。 而这个货知道之后,鼻青脸肿的吊着一条打满石膏缠满绷带的腿躺在卫生院的病床之上激动的差点儿笑岔了气。 陈旭和一群纨绔带着糖果饼干去看望的时候,这个货犹自还沉浸在幸福之中笑的一抽一抽的。 “飞行的感觉如何?”陈旭舔着一根棒棒糖问。 高老三闭着眼睛回忆了很久才说:“开始很害怕,疾风灌入口鼻之中,流泪而且呼吸困难,最主要的是因为转弯之后正对着太阳,晃的根本就睁不开眼,看不清楚河岸边的情况,要不然某一定可以避开那颗大树……” 陈旭点点头:“因为是第一次试验,所以没有提前准备,下次飞行试验的时候戴上口罩和墨镜就好了!” “某的腿还未愈合,下次……下次换个人吧!”高老三怂了。 “瓜皮,下次让某来驾乘!”一个纨绔撇撇嘴不屑的说。 “你也别逞强,飞上去就知道害怕了!”高老三摇头,而且也没斗嘴,似乎一次飞行试验让他一下心态成熟了不少。 “妹夫,这滑翔机玩起来太花钱了!”从卫生院出来骑马离开,蒙云跟在陈旭旁边说。 “花钱不怕,主要还是安全问题,咸阳附近地方不够开阔,而且地形太过复杂,本来这次事故可以避免的……”陈旭骑在马上捏着下巴一边走一遍思索,沉默许久之后说,“这次高三郎是运气好,下次试飞可能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干脆滑翔机的研发先停下来,我们先做一个稍微安全点儿的飞行器!” “什么飞行器?”蒙云赶紧问。 “热气球!” “热气球是何物?” “热气球就是一个巨大空心球,下面用火炉加热,这样产生的热空气灌满空心球,这个空心球就能漂浮起来,下面安装一个吊篮,人可以站在吊篮里面,无论是上升还是下降都不会像滑翔机这么快,而且飞的也比较平稳和缓慢……” “嘁,飞的慢有什么好玩的!”蒙云很是不屑的撇嘴。 “飞的快容易死人好不好?”陈旭无语的说。 “怕啥,高三郎胆小如鼠惊恐之下没有控制好而已,下次我一定要亲自驾乘试验,必然不会摔落下来!” 陈旭默默的瞅了一眼意气风发的大舅哥,绝定回家之后提前安排人用上好的楠木打造一副棺材准备好,免得到时候蒙毅舍不得他的那副棺材。 “对了妹夫,那热气球制作难不难?”蒙云虽然鄙视飞的缓慢的热气球,但还是很感兴趣。 “制作到是不难,就是估计很费钱!” “比滑翔机还费钱?”蒙云疑惑的问。 “应该吧,要想带人飞起来怎么也需要差不多城墙那么高一个球,做一个估计得几万钱……” 蒙云身体一歪差点儿从马背上栽下去,英俊娇媚的脸皮抖抖几下说:“那还是算了吧,如果不是你出钱,这滑翔机我们都玩不起!” “不,这东西比滑翔机安全有用,等会儿我画一张图纸给你,你拿去让匠工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做……” “好吧,这钱你得先给我!” 两人一路商量着回到陈旭的清河侯府,陈旭在书房一蹴而就画出来一个热气球的图形,并且讲述了这个热气球的大致制作方法和原理。 蒙云也没客气,从陈旭手里要走了一张一万钱的兑票当做启动资金。 目送蒙云屁颠儿屁颠儿的离开,陈旭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在这样一个简陋的时代,热气球能不能做出来还是个未知数,而且即便是做出来之后能不能飞也是个巨大的问题,至少能够连续提供加热的燃料就是首当其冲的难题,烧柴或者烧炭肯定无法满足载人的需要。 但这些只能慢慢去摸索,除非找到石油,或者电解氢气,但眼下一样都没没有,石油还可能有点儿希望,至于发电机……恩,还是算了,那个一点儿都不专业,外卖小哥也不是万能的。 无论是滑翔机还是热气球都是非常烧钱的项目,而且也危险无比,滑翔机还好点儿,至少可以明明白白看着摔死,但热气球可能飘着飘着就失踪了,尸骨都找不到。 虽然这两项运动眼下看起来没什么卵用,但却是对空气动力学理解应用最简单也最快的方式,如果好好研究发展,将来带着人滑翔飞行十余里也不是没有可能,而且在这个原始的时代还可以用来震慑敌人,一旦能够大规模应用,将来征服欧洲将是非常大的助力。 想象一下那些欧洲蛮子摆着马其顿方阵严阵以待,然后就看见大秦军队后方冉冉升起几个巨大的热气球,接着还有无数滑翔机穿破云雾而来,轰轰轰轰的往下投炸弹……嘶,那酸爽,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第777章 平淡而充实 因为滑翔机试验的巨大影响,让这种原来看似玩具的游戏一下变成了科学院的热门话题。 在科学院许多匠工匠吏的要求下,陈旭特意在工学院组织了一场关于空气动力学的简单讲座。 但由此带来了更多的问题,那就是关于气流的形成和地形地势的相互影响和关系,陈旭又不得不增加了几场关于气候和地形关系的讲座。 “气流的形成很复杂,温度、地形、阳光都对其产生非常大的影响,大气流动其实和水的原理是一样的,水都是从高处往地处流动,这个原理我以前讲过,是因为重力的原因,积水越高产生的水压越大,空气也一样有气压,从压力高的地方不断流向压力低的地方,这就会形成风,南方气候微暖潮湿,日照充足,地表水蒸发强烈,就会形成足够大的气压,这股压力就会往内陆扩展,就形成携带大量水汽的季风,这股气流遇到了太乙山脉的阻挡,气流不断上升,温度便不断降低,最后气流凝聚成为云雾变成水滴降落下来,在太乙山南麓形成大量降水,使得南方雨水充沛,而也是因为太乙山脉的阻挡,暖湿气流无法大量深入中原内地,造成了大河流域比较干旱少雨,同样西北因为阴山山脉和高原再次阻挡,水汽再次减少,因此西北诸地都干旱少雨,不光植物品种减少,而且植被也比较稀疏……” 雨水形成的原理在后世小学生都非常清楚,但放在这个时代,那就是非常不可理解,春秋战国时期对于自然科学的研究刚刚开始萌芽,还远远没有形成共识,至于系统的大气运动理论更加不可能。 天空的云雾从何而来没有人知道,因此吹风下雨都以为是神仙妖魔在操控。 传说中风伯师雨就是两个可以操纵吹风下雨的妖神,而且蚩尤还借助这两个神仙打败了黄帝数次。 而到了后来,行云布雨变成了龙王的工作,因此干旱时节祈求雨神和龙王,暴雨成灾也会给龙王和雨神磕头上供。 在这个鬼神崇拜的年代,所有一切无法解释的自然想象都会和鬼神联系在一起。 春夏秋冬有神,白天黑夜有神,吹风下雨有神,就连煮饭睡觉也有神,总之鬼神无处不在,万民对自然的敬畏转化为对各种神的崇拜,供奉瓜果三牲祈求各种神的保佑。 但陈旭的这种说法完全打破了吹风下雨的鬼神理论。 因此科学院和工学院的匠工匠吏学生都对这些变的非常迷茫。 如果吹风下雨不是神在掌控,那么风神雨神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科学,不是研究鬼神,而是用一种直观的手段去分析理解自然之道,对于不理解的不要轻易就丢给神仙妖魔,而是要仔细去想其中的原因,多问一些为什么,比如两颗铜球为什么会同时落地,动滑轮为什么会省力等等,这些看似无法理解,但其中却有可以追溯的内在原因,我建议大家以后多看看墨家的理论,特别是对于墨经要仔细研究,因为墨子就是一个伟大的科学家,就是利用科学的原理在分析自然,而墨家的理论在生活中的应用也非常广泛,最简单的就是秤,利用的就是墨子关于力臂的平衡原理……” 对于课堂上吵吵嚷嚷的局面,陈旭也没有太多的精力去挨着仔细解释一些东西,因为要解释的太多了,每一句话都需要去解释,这就是时代的局限,一个人的思想领先半步是天才,如果您先太多就是神仙妖魔。 因此这些都只有陈旭这个身为仙家弟子的身份才能压制住,否则如果是一个平常人来说这些理论,估计会被皇帝放到油锅里慢慢炸的外焦里嫩,要把身体里面那个妖魔彻底炸的灰飞烟灭才会放心。 四月到五月,初夏到盛夏,天气越来越热,陈旭的生活也在平淡中变得异常充实。 为了解决一些科学的解释问题,让科学院和工学院的匠工匠吏和学生能够更直观的了解科学并非是一个新生的学派,因此陈旭专门让书局将墨子关于科学方面的理论全部整理出来,修订之后印刷出版。 因此新编的《墨经》就成为了百家门派中第一个被正式出版的经义,而且和张苍的《九章算术》以及陈旭主持编写的《简易几何论》一起,作为了工学院学生必须学习的科目。 对于《墨经》的出版,曾经在朝堂和百家门徒中掀起了一股剧烈的波澜,连皇帝都被惊动,然后专门邀请陈旭入宫详细了解了陈旭的想法,之后也没有再说什么。 《墨经》并没有宣扬墨子那一套严密到宗教性质的组织结构,也没有宣扬墨家那种万民平等的政治思想,更没有去宣扬墨家的治国观念,而是纯粹的只收集整理了墨家对于数学、几何、光学和力的理解和认知,实际上就是一本完全的科学启蒙教程。 而且因为墨经的出版和报纸的宣传,隐藏在全国各地的一些墨家门徒有人开始怀着谨慎的心情前来咸阳,到科学院和工学院应聘,使得陈旭收到了好几个精通机械制造而且理论丰富的学者。 而对于这些学者,陈旭将他们安排在科学院和工学院任职,同时也要求这些墨家门徒尽量摒弃和儒家法家在治国方面的争斗,专心致志的做科学研究,争取用自己的知识为自己的未来谋一个远大前程。 而实际上此时的墨家早就已经分崩离析。 大部分墨徒已经从民间消失,剩下的都是隐藏自己身份作为工匠存在的人物,对于治国甚至颠覆大秦没有任何想法,只是一个对机械科学有纯粹研究的普通人。 墨经出版闹闹嚷嚷一段时间之后很快就平息下去。 因为到了眼下的大秦,墨家实际上已经没有了任何存在的根基或者说墨家的领袖早已不知所踪,散落在全国的墨家门徒早已如同没爹没娘的孤儿一样,如今好不容易被清河侯看上,自然也只能感激涕零的跟着陈旭混,老老实实的开始当一个工匠或者教习。 东方道的修建依旧如火如荼,每天都有各种消息如同雪片一般送到科学院,赵擎安排人整理之后送入皇宫给皇帝阅览。 经过近五个月的修建,东方道沿线大大小小的桥梁都已经修建成功并且可以开始通行车马,这大大加快了水泥的来往运输,甚至东来西往的商队也都得到极大的便利,货物运输更加热闹繁忙。 改弯取直的几座小山也都用火药炸开,五座小山被炸开,其中有一条是隧道,眼下都还在后续的清理和加固之中,而整条东方道也因此节省了近三百里,给承包这些路段的商贾节省了大量的金钱和时间。 而与此同时,依托洛阳、新郑、大梁、濮阳、临淄五座大城为基础的物流市场以及沿途十多个规划的服务站也在快速的修建之中,当地各郡县依照东方道总署的规划和三省六部的命令,各自在东方道沿线划出大片土地,获得这些商业地产开发资格的商贾也早已在东方道修建初始便已经开始了同步建设,如今东方道工程基本过半,这些商业开发也已经基本上进入了尾声,特别是服务站许多都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招商营业了,脚舍驿舍食舍商舍修理站甚至还有曲园茶舍都开始慢慢投入运营,提前开始给沿路通行的商旅提供服务。 早一天开始运营便早一天开始收回本钱。 这是所有承包商的共同想法。 东北大军的裁撤在三省六部的决策下在有条不紊的推进,皇帝规定的半年时间已经过半,裁撤下来的大军大部分已经开始遣散安置下去。 其中最令人关心和瞩目的就是隶属于刑部的警察署衙的筹备也渐渐有了规模。 全国郡县警察署衙的官员已经基本上全部安排到位,只等刑部根据西北大军中的军功授爵慢慢将人马配置下去,遍布全国的又一个国家强力机构将很快出现,十余万警察作为维持民间秩序的暴力组织一旦成型,将彻底扼杀民间动荡不安的乱象,只要朝堂不乱,大秦国内将很快稳定下来,心存不轨的六国百姓和乱民将彻底被监视和压制住。 根据陈旭当初的建议,刑部特别组建了一支三千人特殊警察部队,专门负责东方道的安全,以物流市场和服务站为依托,建立二十余个警察局。 服务站最低配置一屯五十人的警察队伍,最高领导品阶等同县级副局长,武爵五级以上担任,下属机构和县级警察局架构差不多,五个大型的物流市场各自配备三百人,最高领导等同于副厅长品阶,武爵十级以上担任,下属机构和郡城警察厅架构相同,这些公路警察直属于刑部单独领导,不受当地郡县管辖,可以独立侦缉抓捕办案,以此杜绝公路警察和当地郡县官员因为利益互相勾结欺压路过的商旅侵吞货物钱财等。 当然,这些事肯定无法避免,但只要监察省的官吏监管到位,还是可以保证良好的运行。 何况欺压百姓的官员不可能没有,这是人类一个近乎于永远无法解决的问题,权力决定了思想和地位,在这个蛮荒到贵族都不怎么把平民当人的时代,这种事更不可能杜绝。 制度,才是限制和监督这种事发生的唯一手段。 而维持这种制度能够良好执行的唯一手段是法律。 但眼下陈旭的眼睛还不可能去关注这些方面。 因为大秦需要改变的法律太多了。 第778章 大力神杯 咸阳城西北十里之外,有一片山林和农田,这是蒙氏的封地,面积有数十顷。 五月盛夏,农田里的麦苗已经三尺余高,麦穗花期已过,籽粒已经开始膨大饱满,浓烈的阳光下,风吹过,麦芒摇晃麦浪滚滚,空气中漂浮着一股麦苗和青草的气息。 在山林附近,一座占地大约二十亩的庄园已经完工,透过丈余高的院墙,可以清晰的看清楚在院子中间矗立着一座高高的水塔。 庄园的门楣上挂着云岚别院四个篆字的牌匾,院子虽然是新修的,但里面花草树木都栽种的井井有条,前院还有一个半亩大小的池塘,一条小溪从后院淙淙流淌到池塘之中,然后又通过沟渠穿过院墙往东南流去。 内院之中也有树木,房间却并不多,只有七八间的样子,但中央却有一个巨大的游泳池,同样用雪白的瓷砖铺就,倒映着蓝天白云,一池水清澈碧透,几个年轻男子和女子还有孩童正在深浅两个不同的区域各自玩耍嬉戏。 “侯爷,这游泳池真的是一个好物事,正适合这炎炎夏日消遣玩耍!” 几个男轻男子赤裸上身穿着大裤衩泡在深水区来回狗刨聊天,为首一个青年容颜俊俏娇美如同女子,正是咸阳纨绔界的领袖人物蒙云,其他几个是和他经常在一起玩耍的官二代,包括上次驾乘滑翔机摔断腿的高老三也在其中。 而在这群人中,最为令人瞩目的就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乃是名满天下的清河侯陈旭。 “游泳池好是好,就是太花钱,为了修建这个游泳池和云岚别院,足足花了近二十万钱,我爹差点儿打断我的腿!”蒙云英俊的脸皮微微抽抽几下说。 “嘿嘿,你爹也就是说说而已,我看他一定比你还喜欢这个游泳池!”一个纨绔抹着脸上的水干笑着说。 “必然不错,蒙大人乃是咸阳著名的美男子,美貌小妾数十个,炎炎夏日脱光了和一群小娘子晚间在这里戏水,风景必然美不胜收!”另一个纨绔也凑过来说。 蒙云转头看了一眼在浅水区玩耍的老婆四公主嬴丽嫚和女儿,旁边还有一群穿着薄透短裙的少女和几个男女孩童,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些少女大部分都是老爹买的小妾,而游泳池修建成功之后,老爹为了庆祝又买了几个,眼下满屋子都是,而且这些年陆陆续续生了七八个孩子,虽然都是庶出,但毕竟还是兄弟姐妹,弄的蒙云每天郁闷不已。 “舅兄莫叹气了,人多才家族兴旺,怎么说你爹也是在给你找帮手,将来有这些兄弟姐妹帮衬,许多事办起来也容易得多!”陈旭知道蒙云郁闷的原因。 “我倒是羡慕妹夫你,一家之主,妻妾成群,虎叔和婶娘也在老家安享晚年,你一个人当家做主,想怎么快活就怎么快活,我就不成了!”蒙云满脸不爽的摇头。 “蒙校令,你已经过的够快活了好吧,江西那么大一个瓷器工坊,家中每年收入百万钱不止,而且还娶了四公主,这别院修建了游泳池和自来水,不知道羡煞我等多少,而且你还是唯一的嫡子,将来必然继承蒙大人的侯爵,而我等就不行了,兄弟三五个,吃喝拉撒都不够分配,别院和游泳池更不用想了。”一个纨绔郁闷的撇撇嘴说。 “不说这些扫兴的话题了,诸位有没有听说,陛下准备派遣大军攻伐西域诸胡了!”一个纨绔突然说。 所有人一下就安静下来,一起转头看着说话的家伙。 “你这个消息从哪儿听来的?”陈旭疑惑的问。 “昨日我爹宴请吏部令,我偷听到他们在酒宴上谈论的话题!” “那看来此事十有八九,眼下西北大军裁撤还未完毕,朝堂之上听说还乱糟糟的每日吵闹不堪,何况西域乃是苦寒之地,听闻许多地方贫瘠无比,还有大漠荒原,征服下来干甚,陛下莫非是闲的无事可干?”一个纨绔疑惑不解的说。 “陛下雄才伟略,所行之事岂是你可以置喙和揣摩的,反正我等不用去操心,等傍晚天气凉爽一些,我们去清河园蹴鞠吧!”蒙云摇头说。 “何须等到傍晚,我们也泡了半个时辰了,这就去吧!”几个纨绔顿时都忍不住开始往用泳池岸上爬。 “妹夫可否要一起去?”上岸之后,蒙云等人飞快的穿好衣服准备出发。 陈旭套上衣服黑着脸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你们这种蹴鞠,我去干啥?你们去吧,我回家去了!” “唉,可惜,侯爷什么都会,为啥不会蹴鞠,没有你参与我们玩起来都没精神!”一个纨绔非常遗憾的说。 “正是正是,如若侯爷也去蹴鞠,必然会吸引无数的小娘子去围观诸位,我等踢起来才有精神!” 另外几个纨绔也七嘴八舌的附和。 陈旭心头一动说:“我不会儿蹴鞠,但却也很喜欢这个运动,要不我们在咸阳组织一场巨大的蹴鞠大会如何?” “何为蹴鞠大会?”一群纨绔顿时来了兴趣一起围过来。 “就是我们各自组建一支蹴鞠队伍,然后轮流参加比赛,最后决出一个冠军队伍,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样全城参与岂不是更加好玩儿?”陈旭笑着解释。 “咦,侯爷这个想法果然很好,咸阳城爱蹴鞠者不计其数,蹴鞠队很容易就能组建起来!” “不错不错,光是留香园就能找到数十个,其中精通者不少,如若听闻是侯爷筹备比赛,必然皆都愉悦景从。” “某在城西也能找到不少!” “城东更多……” “呵呵,那就好,这样吧,今天大家也不用去留香园玩耍了,我们一起策划一下这个蹴鞠大会,命以大力神杯……” “何为大力神杯?”蒙云忍不住打断了陈旭的话。 “既然是比赛,一定就有胜负,那就要有彩头对吧,我们各自组建一支队伍,安排好时间和地点,邀请咸阳诸多蹴鞠爱好者来观看,采用积分制,几轮比赛结束,最终获胜者奖励一座黄金制造的奖杯,同时还有大笔金钱奖励,这个比赛我们可以固定每年组织一次,连续三年获得冠军的队伍将永久获得保留这座黄金奖杯的权力,大力神者……嘿嘿,自然是力大无穷的神力之人,代表着刚强勇猛,而且我们还要在报纸上宣传这些蹴鞠者的名字,让他们的名声传播到整个大秦天下……” “嘶~”一群纨绔不约而同的捂着腮帮子吸凉气。 蒙云哭笑不得的看着陈旭说:“妹夫,你这样做是不是太高调了,蹴鞠本来来就是玩耍之物,弄的如此大阵仗,朝堂之上必然到时候会有官员参劾我等不务正业玩物丧志,让长辈知道必然又是一顿揍……” “什么叫玩物丧志,蹴鞠大会办好了可是一个挣大钱的商业活动,只要你们好好筹备,说不定将来都会因为蹴鞠大会赚出一座金山银山来,年收入十万二十万钱都有可能,每个人都可以修别院自来水游泳池,再也不用求爹爹告奶奶的向你们的老爹伸手讨要了,而看到你们因为玩耍也能挣大钱,你们以后挨揍的机会也会少很多,普通的玩耍固然拿不上台面,但所有的事情只要玩好了,玩到极致,那就不是玩了,就像滑翔机一样,开始也只是玩闹,如今连皇帝都很关注,而且高老三还得了两级勋爵……” 一听陈旭说蹴鞠也能赚大钱,而且每年十万二十万的赚钱,几个纨绔瞬间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双眼冒光的一起揪住陈旭的衣服。 这一群家伙都是大秦最顶级的纨绔不假,各自身份因为家中的地位也的确高贵,在咸阳可以说是能够在大街上横着爬的品种,但至于说赚钱,那个对他们来说要求太高了,他们只会花钱。 而花钱也需要有来源,平日有些富家弟子和商贾巴结他们赞助一些钱财,还有各自也有一些官职在身,暗地里弄千儿八百的零花钱问题不大,别看平日整天聚在一起喝酒泡妞,但你要让他们突然拿出来三万五万的钱财来,那就和要他们的命差不多。 三万钱按照眼下大秦的购买力,作为价值最高的硬通货粮食来计算,就是八千石,而作为蒙毅这种最顶级的上卿,每年的官秩也才两千石。 如果仅仅是玩蹴鞠一年就能挣十万钱的话…… 一群纨绔完全不敢想下去了,一想就会神魂离体开始飘飘荡荡的感觉随时都会幸福的死掉。 “侯爷快说蹴鞠大会如何比赛?我等这就回去组建蹴鞠队!” 一群纨绔一个个激动兴奋的打摆子,就连蒙云都不例外。 他如今虽然已经娶妻生子,但蒙氏家大业大,加上蒙毅平日管的比较严格,蒙云平日经手的钱财非常有限,光靠每年几百石官秩堪堪只够养活自己一家人,但作为纨绔怎么能天天待在家里玩老婆和小妾,和一群狐朋狗友吃喝玩乐才是最低要求,如果要玩竹鸢,那就的额外开支一大笔钱,而现在还要玩滑翔机和热气球这种更加高大上的玩具,只做一次就是数千数万钱,如果不是陈旭这个大土豪赞助,他绝对玩不起。 即便是修建这个云岚别院和游泳池,要不是蒙毅自己也有享乐的要求加上这两年和陈旭合作瓷器厂挣了不少钱,绝对修不起来。 光是一池子瓷砖陈旭几乎按照成本价折算给他也将近十万钱,整个别院有一半的钱都砸在这个游泳池上了。 看着一群纨绔激动的情绪,陈旭把衣服扣好之后说:“此事比较复杂,几句话说不清楚,你们先各自去招募自己的蹴鞠队,按照新式蹴鞠的规则,最低都需要十一个队员,不过最好多准备三五个置换名额,至于具体的比赛规则我要回去好好策划一下,等各自的队伍都组织好之后还要磨合演练一下,而且我还要在报纸上打广告为蹴鞠大会宣传,并且还要组织一个专门裁判的机构,甚至还要筹备一个博彩机构来为各队的输赢开出盘口,以此吸引更多的资金投入到比赛当中来……” “这个比赛还能下注?”一个纨绔激动的问。 “自然,咸阳闲汉这么多,王侯公卿富豪商贾不知几许,针对比赛开出盘口下注,自然也是一个非常挣钱的机会!”陈旭点头。 “侯爷的心思果然玲珑剔透,这等挣钱的方法也能想出来,既然如此,我等立刻就去筹备蹴鞠队,剩下的全靠侯爷安排了!” “对了,你们最好给自己组建的蹴鞠队起一个响亮的名字,不然到时候登载在报纸上叫鸡鸭犬狗的就不好听了!”陈旭忍不住叮嘱一句。 “省的省的,这个侯爷放心……”一群纨绔顿时鸟兽散去,出了后院带着一群侍卫很快跑的干干净净。 而陈旭和蒙云简单的交流几句之后也带着侍卫回清河别院策划大秦首届蹴鞠大赛的章程去了。 第779章 穷快活 举办一场大型的足球运动,陈旭也不是突发奇想。 当初来到咸阳在留香园看到马腾等一群纨绔蹴鞠他就想过了,只不过因为还没有在咸阳站住脚跟,而且一直以来忙碌,各种事情不断,因此也就没去打算。 而直到眼下,各项改革已经开始走上正轨,特别是因为法术十弊论的事件之后,陈旭决定暂时偃旗息鼓一段时间,专门盯着东方道的修建事项,他和李斯的冲突已经到了非常激烈的地步,暂时把改革的步子放慢一点儿,不那么咄咄逼人的逼迫李斯再次出手打乱自己的改革步骤。 而且东方道只要在一年之内修建成功,他推动的商业律法的改革必然也会成功,李斯拦都拦不住,也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刺激李斯。 因此这段时间陈旭很安静,除开抽空去工学院讲座之外,基本上就呆在别院巡视自己的农庄建设,隔三差五的也会去清河侯府找范采盈偷偷摸摸的快活,偶尔也会去农学院、文学院和报馆视察一下情况。 总体来说,陈旭最近很闲,刚好可以把足球联赛的事情办起来。 有人要说了,特么的老百姓吃饭都吃不饱,还有心情踢足球? 但其实这种运动和贫穷富裕没什么关系,而且踢的好和不好也和贫穷没有太大关系,甚至和人数的多少也没关系。 后世中国十三亿人口,经济规模世界第二,但男子足球就是个渣,相反南美那些经济动荡的国家甚至非洲那些穷到吃土的国家反而足球运动发展的非常好,球鞋球服都买不起,场地也没有,就在马路上泥地上练习,但却踢的令人汗颜。 何况任何时候都有穷人有富人,任何时候都有娱乐要求,咸阳人的生活水平与山野乡村是不一样的,这是目前地球上最大的人类城市,聚集着足足上百万的人口,就像古罗马的角斗场一样,欣赏激烈而血腥的对抗,是贵族和有钱人的娱乐游戏。 大秦帝国发展到眼下的水平,已经可以傲视整个地球文明,当前整个地球估计也有罗马共和国可以抗衡。 但根据历史的进程来看,大秦征服匈奴和百越的时候,也正是罗马统一地中海的时候,先后和迦太基和马其顿进行两次大战。 而在大秦垮塌的时候,正是罗马共和国即将进入最辉煌的时期,不过这个辉煌也和大秦差不多,国内充满各种矛盾和反抗,被征服的不同种族和罗马元老院之间的矛盾,奴隶和奴隶主的对抗一直就没停止过,著名的西西里奴隶起义和斯巴达克奴隶起义,慢慢将庞大而辉煌的罗马帝国慢慢拖入崩溃的泥潭之中。 不过罗马共和国比大秦强那么一丢丢,多坚持了一百多年时间。 但即便是在疯狂的起义和血腥的镇压屠杀之下,罗马的娱乐活动也从未停止过,那些遍布大小城市的角斗场上,将强壮的奴隶训练成角斗士互相厮杀,甚至是和狮子老虎搏斗,以此博取贵族的愉悦和民众的欢呼。 娱乐,是人类的天性,甚至可以说是动物的天性。 穷快活也是一种非常好的生活状态。 大街上还有城外的码头上,经常可以看到一些衣衫褴褛的民夫和帮工闲暇之余围聚在一起骰子赌钱。 而一旦运动和赌博联系在一起,就必然会拥有极大的吸引力,既娱乐身心,又可以赌钱。 赌球,是后世最常见的一种博彩活动,也是整个人类参与最广泛的博彩活动。 而秦汉时期,是中国人最喜欢赌博的时候,各种搏戏无处不在。 既然大家都爱赌,陈旭决定就把赌博这项活动开展的更加丰富多彩一些,同时也可以开的正规一些,让庞大无比的博彩群众都参与到足球运动之中来。 什么?你说出台法令不让老百姓赌博? 那是不可能的,上到皇帝和文武公卿,下到百姓贩夫走卒,就没有不赌博的,这就是陈旭穿越到大秦来之后看到的情形。 两个无聊的人拿一根草都可以赌一下,甚至数蚂蚁都能赌一下。 陈旭回到清河别院,嬴诗嫚、蒙婉、杏儿和虞姬都不在,因为她们如果没有别的安排每天都要去女子学院上课。 韩信也是每旬回来两天,而回来的两天基本上也看不见人影,都在咸阳城和一群认识的同窗玩耍。 清河侯弟弟这个身份,足可以在咸阳城横着走,有无数人巴结他。 不过陈旭没有太过去理会,从韩信撺掇老爹陈虎带着韩田氏一家人去东方道工地上打工的目的就可以看出来,这是一个妖孽般的人物,陈旭相信他应该分得清楚轻重,十三岁看似还小,实际上已经算是半个大人,听闻在渭河学院读书非常认真,至于以后能够长成什么样子,陈旭也没太过在意。 只要不造反,一切都好说。 即便是造反,只要是跟着自己就行了。 没有人打扰,陈旭让秋香给自己弄了一碗冰粉过来,一边吃,一边坐在书房中开始策划大力神杯足球比赛的规章制度和关于博彩的一些策划,四个小侍女则轮流站在旁边帮忙打扇和端茶送水服侍。 作为一个男人,喜欢一些体育运动是理所当然的,陈旭原来也喜欢足球和篮球,但自从穿越之后来到咸阳,他便开始不喜欢足球了,因为特么的蹴鞠和后世的足球运动差别太大了。 后世的足球大多数时候是在地上盘带争抢,但蹴鞠主要是在空中传接配合,一旦落地视为违例,陈旭也和蒙云等人去留香园玩过两次,非常不习惯,而且鞠球里面不是气囊,而是塞的皮草,弹性并不好,踢起来软趴趴的。 虽然陈旭在清河镇发明的新式蹴鞠也慢慢开始流行,但因为球和场地的原因,一直无法得到快速的接受和推广。 平日蹴鞠,三五个人就可以,互相头顶脚踢颠球传接,一个数十平米的空地就可以,但如果是足球,这么小玩起来就不怎么尽兴了。 因此如果要举行比较正规的足球比赛,首先就是要解决场地的问题。 不过场地对于陈旭来说完全就不是问题,他很快就刷刷写了一封信,吩咐小侍女送去给管家让他去安排。 如今咸阳最热闹的地方是咸阳东门附近,那里不光通往渭河大桥,还有一座大水车磨坊,而且河滩也很大,只需要在大桥和水车磨坊之间找一块平坦的空地修整一下,画好球场安装球门就行了。 这件事如若是普通官员去办,估计困难重重,但陈旭只要开口,以他如今的江湖和朝堂地位,内史令齐宕必然爽快的屁颠儿屁颠儿的帮他办好,因为办不好或许皇帝会亲自过问。 至于足球,也并不太难,以前在清河镇的时候做过简易版的足球,用一个野猪或者羊的膀胱,外面裹上一层麻布,再外面缝制一个牛皮的球形外罩,最后把膀胱吹足气之后扎紧,把外面的牛皮缝合好,差不多就是一个原始的足球,除开看起来粗糙之外,和后世的足球差不多,唯一就是气压不足,因此弹性并不是很好,但踢起来还能接受,起码比塞芦花皮草的鞠球要好太多了。 陈旭很快又画了一张图,让侍女送去给管家,让他安排人送去实验工厂让工匠做几个出来,陈旭想了一下顺便又画了一个打气筒的草图一起带去。 打气筒和风箱的原理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只是要更加小巧精密一些,用结实的竹子作为气压筒就行,然后做好推杆和气孔的密闭就行了,对于科学院的工匠来说应该不是太难。 场地解决,足球解决,陈旭拿起石墨笔和纸开始专心致志的策划这个大力神杯足球赛。 很快接近一个时辰过去,陈旭写写画画足足弄了十多张纸,也差不多把后世的各种足球比赛规则、足球联赛规则、裁判规则以及博彩规则都整理出来。 前面三种好说,照搬后世的足球规则就是,至于博彩押注规则,陈旭为了符合大秦民众粗暴简单的赌博习惯,采用了尽量简单的方法,那就是只有胜平负三种下注玩法,可以下一种,也可以下三种,但肯定只有一种能赢,而且以后博彩公司也会根据球队的水平调整赔率,不至于到时候赔的裤衩都没有。 陈旭伸了个懒腰站起来,但看着满桌子的策划书,瞬间有些失神。 我特么是一个侯爷,虽然无聊,但这些事如果亲自动手也太麻烦了,最主要的是他对咸阳如今蹴鞠界的情况不太了解。 因此这件事必须找一个懂行的人来办才行。 侯府没有什么人懂蹴鞠,一群侍卫偶尔也会玩儿一下,但肯定不能跑去当足球运动员,而蒙云等一群纨绔现在都要组织自己的足球队,必然没空帮自己弄,陈旭捏着下巴想来想去突然一下想到一个家伙。 第780章 一坨屎也有用 “来人,帮我把这封信送去马腾马公子附上。”陈旭刷刷写了一封信交给门外的侍卫。 马腾本来就是咸阳人,虽然家道中落,但祖辈的荫庇还在,如果不是马伯渊出事,如今在咸阳还能算的上一个不大不小的纨绔,认识的人和能量也不算小。 不过眼下已经不行了,马伯渊死后,马家彻底就颓败,全靠他如今一个才七品的户部低级官员身份支撑,一年五六百石官秩完全无法支撑马家庞大的家族遗产,只能不断变卖房产良田维持生计,而且一直想巴结抱上陈旭的大腿。 上次陈旭答应收下马腾和商骐这两个如今都已经没爹没娘没家族庇护的纨绔,商骐被安排去了吴中勾搭小霸王项羽,如今随着盐商已经带回来两封书信,言说已经勾搭上了,时常聚在一起吃喝玩耍,关系进展顺利,而对于马腾的安排陈旭一直都没有想好。 主要是这些纨绔基本上除开吃喝玩耍之外特么的什么正经点儿的事都不会。 而陈旭研究的都是改革和科学发展这种高大上的玩意儿,因此便一直拖着没有理会马腾,而马腾偶尔还是会提着一些小礼物过来拜访,唯唯诺诺的样子让陈旭很不感冒。 不过组建足球队,开办大力神杯蹴鞠大赛和博彩公司,必然是马腾这种纨绔的拿手长项,让他和蒙云等等一群纨绔去交流,远比自己和他们交流顺利的多。 送信的家仆返回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之后了。 而同时一起来的还有马腾。 五月正是盛夏炎热时节,此时已经是下午未时末,太阳如同一个火球斜挂在碧蓝的天幕上,浓烈的阳光如同火焰炙烤着大地,正是一天最为炎热的时候。 马腾骑马跟着仆人来的匆忙,浑身大汗淋漓,下马之后汗都来不及擦就跟着门卫管事到客厅拜访陈旭。 这是投靠之后陈旭第一次正式召见他。 因此马腾此时非常激动也非常忐忑。 客厅里,宾主安坐之后,陈旭吩咐侍女给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马腾端来一碗冰粉,马腾感激莫名的呼呼啦啦几口吃完之后,感觉浑身冰凉舒透。 “侯爷,不知今日唤属下来有何吩咐?”既然是投靠陈旭,马腾一直把自己的身份放的很低,以属下自居。 “你先看看这个?”陈旭把自己写的一叠纸递给马腾。 “大力神杯蹴鞠大赛章程……” “新式蹴鞠规则……” “蹴鞠联赛章程和制度……” “蹴鞠裁判制度……” “蹴鞠大赛博彩规则……” 马腾翻看的同时脸色变幻不定,十多页规章制度他很快就草草看了一遍,对于这些东西他虽然不熟悉,但作为一个在咸阳蹴鞠界还算知名的纨绔,他基本上很容易就弄懂了其中的内容,但是内心却充满了疑惑。 “侯爷,您让属下看这个是想……” “本侯和蒙校令、马三郎、齐二郎等人合计筹备了一场叫做大力神杯的蹴鞠大会,这就是策划书,按照本侯的打算,准备在咸阳组织八支蹴鞠队,采用联赛制度轮流对战,以积分制晋级,最后决出冠军,冠军队伍获得十万钱和一座黄金打造的奖杯,而关于队伍组建、比赛规则、联赛制度、裁判制度以及依托每一场比赛进行的博彩下注等本侯都已经写出了章程,这些你仔细看看,有什么不懂得就赶紧问我,本侯也要在科学院系统组建一支蹴鞠队,但本侯没有时间去操持,因此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以后的所有事情都由你全权处理,而这些比赛的规章制度你也要拿去和蒙校令等人商议,看看其中哪些合适,哪些不合适,需要改进的地方一起商议解决,最后形成一套严格的比赛制度,争取以后把这个大力神杯蹴鞠大赛开办到全国……” “这……这……侯爷……开办……开办全国的蹴鞠大会?”马腾直接就被陈旭这个巨大的脑洞震得目瞪口呆。 “这只是目前一个构思而已,但也并不是不可行,咸阳和洛阳相隔不过千里,一旦新东方道修建成功,车马来往一趟也不过五六天而已,而新郑大梁这些大城市相隔也并不远,只要这些地方有人感兴趣,我们自然也可以邀请他们比较强的队伍来咸阳比赛,同时我们也可以派出队伍去和他们比赛,来往才能增强交流嘛,蹴鞠虽然只是玩耍,但如果上升到郡县荣誉的高度,当地民众必然都很关心和踊跃的支持,这样博彩下注也会让我们赚不少钱……” 马腾嘴巴一合很快就明白过来,清河侯筹办这个蹴鞠大会的目的是挣钱! 而一个全国百姓都参加的蹴鞠运动会…… 马腾想象了一下顿时感觉有些夹不住尿。 观者云集人山人海,按照民间喜爱各种博戏的民众来说,必然会有大量的人握着大把大把的钱币下注。 想到这里,马腾赶紧翻开一叠策划书再次仔细的看起来,看的过程中遇到什么不太明白的地方就提出来询问,而且一些感觉不太合适的地方也会提出来供陈旭参考。 忽忽又是一个时辰过去,时间已经申时末,酷热的一天也终于开始慢慢略微凉爽起来。 而马腾也终于彻底把陈旭写的这一叠策划书弄明白了。 说到底,这就是一个高档的蹴鞠游戏。 以以前的蹴鞠比赛和规则为基础,采用了眼下开始流行的新式蹴鞠场地和方法,然后扩展到八支正规的队伍,这些队伍对人数和人员都有严格的要求,不能像以前一样胡乱的组建,而且还有专业的裁判来指挥比赛,比赛过程中自然也是规矩很多很严格,打架、骂人、互相吐口水、殴打裁判等行为将会被重判甚至驱逐出场,后果严重的以后将不允许参加蹴鞠联赛。 在这些严格的规章制度下,比赛会变得比较有规矩,也更加具有观赏性,而不是像平日蹴鞠,踢着踢着互相就能打起来。 “侯爷,队伍的组织和比赛都比较简单,但比赛的奖金是不是太高了,第一名十万钱,第二名五万钱,第三名还有两万钱,还要制作一个足足九斤九两的黄金奖杯,蹴鞠都是聚在一起玩耍,我们去哪儿筹备这近二十万钱,如果少一些的话,最后还可能从博彩中赚回来……” 马腾最后提出了办所有事情都必须考虑的终极问题,那就是钱。 没钱什么都办不了。 “钱你不用操心,我已经想好了,把大力神杯蹴鞠大赛的广告卖出去,咸阳商贾如此之多,总会有眼光长远出众着,这件事我会亲自去和报馆打招呼,过几日就在报纸上登出关于蹴鞠大赛和征集广告的事情,你这几天赶紧把科学院的蹴鞠队组建起来,同时还要和蒙云他们尽快商量好把联赛的一切事情筹备好,比赛场地就在东门外渭河大桥和水车磨坊之间……” 陈旭仔细叮嘱一番之后,马腾兴冲冲的离去。 投靠陈旭这么久,终于是给他安排了一个最拿手的考验工作。 陈旭已经把所有的蹴鞠大会的规章制度写的清晰明白,如果他还办不好的话就直接可以买一块豆腐撞死算了。 而陈旭也感觉浑身轻松了一大截。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无是处的人。 哪怕是一坨屎也是可以当做肥料的。 马腾这种纨绔可以说一无是处,但这件事交给他,绝对能够达到陈旭的要求。 两天之后,一群纨绔和马腾一道来找陈旭。 一群人就泡在陈旭家的游泳池中把商讨的蹴鞠大会的安排交流了一下。 连同陈旭在内,一共组建八支蹴鞠队伍,目前各自队伍的人手已经都召集齐备,最少的一支队伍有十五人,最多的是陈旭的科学院,整整召集了二十人,并且各自还根据陈旭的章程安排了一个主教练和一个副教练,马腾和一群纨绔各自担任队伍的领队。 名称各自很快也都想好了,陈旭的队伍就叫科学院老虎队,蒙云的叫造纸厂飞人队,剩下几支队伍也都各有其名,有的叫城南公牛队,有的叫城东流火队,还有的叫城北野驴队,反正都是受到陈旭老虎队的影响,把以前想的一些不怎么朗朗上口的名称废弃了。 因为是第一次组织这种大型的民间赛事,陈旭理论丰富实际上也没有任何经验,只能等着比赛正式开始之后慢慢总结经验完善后续的比赛章程和安排。 泡完澡,一群人聚集在客厅,由蒙云执笔,七嘴八舌终于将比赛的对阵表和日期也确定下来。 八支队伍抽签分成甲乙两个组,先采用后世常见的小组积分赛,头两名晋级半决赛,四支队伍继续采用淘汰制,两场决定胜负,获胜的两支队伍进入决赛竞争第一第二名,失败的两支队伍进行第三名的争夺。 对阵表和比赛日期确定之后,一群纨绔为了庆祝这个史无前例的娱乐项目的成立,特地簇拥着陈旭去清河大酒店大吃大喝了一顿,不过最后还是陈旭免得单,因为都是一群穷逼,一个个看着耀武扬威的样子,最后一算账接近四千钱,所有人都怂了,不过等陈旭埋单之后,一群人皆都拍着胸脯保证,一旦赚到钱,必然请清河侯吃大餐。 第781章 彩排和热身 五天之后,咸阳都市报五月最后一期出版的报纸上,头版正中央,用特大号字体刊登这一个巨大的标题。 “大秦首届大力神杯蹴鞠大赛!” 在标题的下方罗列了这次蹴鞠大赛的比赛对阵队伍和比赛时间,而且还用整整一版详细介绍了新式蹴鞠大赛的各种章程和博彩押注的过程。 看着报纸上这个莫名其妙的新闻,看报纸的人几乎都是满头雾水,于是许多人都聚集曲园杂舍之中讨论这个横空出世而且稀奇古怪的比赛。 而最让民众感兴趣的是这些蹴鞠队的名称,老虎、公牛、野驴,皆都粗鄙野蛮无比。 咸阳都市报的影响如今已经不能用广泛来形容,而是已经成为了咸阳民众必不可少的生活调剂,有人看可以不吃饭不喝酒,但每一期的报纸必须省吃俭用的买到手细细观看。 “快快,别讨论了,我方才看到科学院老虎队出城去了!”一个穿着半新不旧长衫的年轻人冲进路边一家凉舍之中大呼小叫。 而正在里面喝着一钱一大壶凉茶的一群人都同时站了起来。 “科学院老虎队,一定就是方才说的清河侯组织的蹴鞠队,他们去了何处?”一个人忍不住大声问。 “去了东门外,某听闻他们是去比赛场熟悉场地!”年轻人兴奋的说。 “比赛场?莫非就是渭河大桥东一里处那片正在修整的场地?” “应该就是,那块场地我听在内史府上差的朋友前几天说起过,是清河侯特意要求整理的,看来就是为了这个蹴鞠大会,不过因何还要冠以大力神杯的名称,某百思不得其解……” “想那么多干甚,眼下我等正闲的无聊,一起跟着去看看然后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说的是,走走~” 凉舍的一群人各自整理衣服头冠,然后一起出门。 而这个情形很快在咸阳城内的诸多地方同时上演,一些无聊的人成群结队的都往城东门而去,尾随科学院老虎队去看看这个即将开始的蹴鞠大会到底有何新奇之处。 而就在咸阳民众纷纷讨论这件事的时候,除开老虎队之外,另外几支队伍也都陆陆续续从城内出发去比赛场地,因为今天是预约的开彩排时间,到时候正式开始的第一天要进行一个简短的开幕式表演。 咸阳城东门外,平日本来就人流络绎不绝,东来西往的商旅和来往于渭河两岸的民众不计其数,而方便出行的就是因为渭河大桥,这里已经成为了一个巨大的通道。 桥头是一个巨大的物流市场,如今已经形成了占地上千亩的规模,库房工棚房舍规划的仅仅有条,进出来往的车马如同流水一般,里面积货如山,几乎整个咸阳的货物都会在这里进行交易流转,彻底改变了以往的商贸格局。 而就在物流市场下方不远,就是一大片平整出来的赛场。 原来本是荆棘野草遍布的河滩,也无法开垦成粮田,修渭河大桥的时候,这里用来堆积砂石,大桥修好之后这个地方就一直处于废弃状态,半年过去已经荒草丛生,因此陈旭便将此处作为了比赛的场地,内史令齐宕在拿到陈旭送来的亲笔信之后,没有丝毫的犹豫便将这片足有数百亩的河滩都规划成了蹴鞠比赛的场地,而且还安排民夫将河滩上的卵石都清理干净,坑洼不平的地方都修整了一遍,本来生长茂盛的野草也安排人割了一遍,因此等陈旭前两天来查看的时候,发现已经非常平整。 在陈旭的指挥下,一群同来视察的纨绔争先恐后的亲自牵着测量绳,推着两轮的漏斗小车,在平整之后的河滩上用石灰画出来一个长五十丈宽三十丈、中线和禁区齐全的标准足球比赛场地,而且还两边栽上球门和麻绳制作的球网和一个巨大的比分记录牌。 当然,一切都很简陋,没有球员休息室,也没教练席席和观众台,完全不能和后世专业的足球场地相比。 但不管怎么说,这是人类有史以来第一块正规的标准足球场,已经具有了一切正规比赛的重要元素。 几天的筹备之后,今日都市报刊登出比赛的详细过程,几支组建好的队伍也可以正式拉出来适应场地进行一次热身和彩排。 一支接一支的队伍乘着马车而来,闻讯前来看热闹的咸阳民众也如潮水而至。 等最后一支队伍到达的时候,整个比赛场地四周已经人满为患,至少围聚了上万人。 八支队伍整整齐齐的列队站在球场之上,而且都穿着不同颜色的统一球服,短裤短袖厚底的麻鞋,衣服的前胸和后背都写着自己球队的名称还有编号,虽然年龄大小不一,身体也高矮胖瘦不一,但一个个看起来却都兴奋无比,此时都背着手仰首挺胸等待陈旭的检阅。 蒙云马腾等一群纨绔作为每支球队的领队,也是兴奋激动的站在自己队伍的最前面,而且手里各自举着一杆旗帜,旗帜上没有名称,都只有各自队伍自行设计的图腾,一头老虎,一头公牛或者一只野驴。 陈旭身后,还站着一排裁判,统一穿着黑色的短裤短袖,脖子上挂着竹哨,胸口的衣袋里面插着一红一黄两张处罚牌。 地上一个藤框,里面放着七八个制作好的充气足球。 一切的规矩和情形,都和后世业余足球队的比赛看起来没多大分别。 陈旭看着眼前这八支足球队的队员,微微的点头表示满意。 这些球员有官吏、有匠工、有富二代、有官二代三代、有方士、有武士、还有咸阳著名的闲汉,但无一例外,这些人代表着咸阳城如今最高的蹴鞠水准,每一个人都是技法娴熟的蹴鞠爱好者。 “大力神杯蹴鞠大赛从今日开始,就算是正式成立了,三天之后,我们将在这里进行第一场正式的比赛,第一轮小组赛各自的对手大家都已经知晓,诸位领队现在带领各自的队伍绕场一周,向四周围观的民众暂时一下你们的风采,完毕之后,抓阄挑选两个队进行一场热身比赛,第一场场比赛的主裁判将由我亲自担任,两位边裁和第四裁判分别由我左边的三位担任,彩排开始,出~” 随着陈旭大手一挥,举着老虎图腾旗的马腾兴奋的把手中一杆黑色的大旗摇动,带着科学院的二十多个蓝色上衣白色短裤的队员开始绕场慢跑,剩下几支队伍也都跟着挥动旗帜跟上,队员们边跑边挥舞着拳头对着四周的围观者大声吆喝,惹得整个河滩顿时热闹欢腾起来。 十多分钟之后,八支队伍巡场完毕再次回到场中站好,陈旭已经准备好抽签的东西,就是一把长短不一的小棍,握在手中每个领队来抽一根,最后抽到两根一样长的就是这次热身比赛的队伍。 很快抽签完毕,这次热身首场比赛的两支队伍分别是齐老二的城南野驴队和另一个纨绔的流火队,其他队伍退场,很快场上就只剩下了两支队伍,各个领队经过一番安排之后,确认了场上的十一人,陈旭掏出一枚新版的一钱始皇通宝,两位领队选边确认之后双方队伍开始散开准备比赛,守门员也各自到达各队的球门前面。 “侯爷,可以开始了!” 两个纨绔早已迫不及待的抱着一个足球在中线开球区准备好,这种正规而刺激的比赛两个酷爱蹴鞠的纨绔自然不会放弃首发显摆的机会。 陈旭也有些激动和紧张。 足球还是在上学的时候踢过,至于裁判从来就没有当过,但为了推行这种更加规则而具有观赏性的比赛项目,他觉得需要通过一场示范性的比赛来给所有参赛队伍和裁判组进行现场的指导,通过这种方式尽快把比赛规则推行开来,彻底改变大秦眼下踢野球的习惯。 如今的蹴鞠活动非常流行,民间和军队都喜欢,但规矩却比较混乱,与后世足球的规则差别也非常大。 陈旭不需要让这些人改变习惯的蹴鞠方式,而是要接受比赛的规则,比如恶意踢人,野蛮冲撞,吐口水掐架等等必须被杜绝。 “嘀~~” 陈旭吹响了挂在脖子上的竹哨。 负责开球的齐老二用手高高将皮球抛起,看到球快要落到头顶之时,身体高高跃起一个转身侧踢,动作非常帅的将皮球踢向自己的一个队员。 “好~~”围观的上万观众对齐老二的这个动作热烈的喝彩。 而陈旭脸皮微微抽抽了一下之后叼着竹哨开始跟着足球运动的方向跑去,两个边裁和各自拿着小旗开始观察跑动。 这种开球方式和后世的足球不一样,是蹴鞠的传统,因此陈旭也接受了一群纨绔的建议,把开球方式规定为这样,其实比赛中还有许多规则也都和后世的足球不太一样,这也是为了符合当前这个时代对于蹴鞠的传统习惯,比如角球也是可以用手抛起然后发出去的。 后世标准的足球运动是西方人发明的,虽然都传说足球运动的起源是中国的蹴鞠,但实际上并没有太多直接的证据,但不管怎么说,既然是中国人发明的足球运动,必然要符合中国人的习惯和传统,除开传接球期间不许用手臂接触球之外,其他的动作大多还是继承了蹴鞠的方式,这样观众和球员更加能够接受,也便于欣赏。 “嘀~~” 随着流火队一个队员被公牛队的一个队员凶猛的踹翻在地,陈旭毫不犹豫的吹响竹哨冲上去,然后掏出了一张黄牌,而负责记分牌的裁判也很快用粉笔在大黑板上写下了被罚黄牌队员的号码。 “某不过亲亲碰了一下而已!”被罚的队员很不理解的大声低估。 “不尊重裁判,再多嘴就红牌罚下去!”陈旭脸色严肃的威胁。 这个家伙顿时了蔫儿了。 “瓜皮!”齐老二恶狠狠地给了自己的队员屁股一脚,不过马上也被陈旭罚了一张黄牌。 齐老二郁闷的差点儿就吐血了。 比赛继续进行,这次两个队伍都吸取了教训,踢得动作变得规矩多了,不过野球踢惯了,规矩了不到三分钟,很快就有人再次犯规,是被人背后撞翻在地,陈旭毫不犹豫的再次掏出了黄牌。 充气的足球怎么都要比填充皮草芦花的鞠球弹性好得多,因此飞的也更远,加上这块足球场也足够大,二十多个人在其中来回奔跑争抢,场面也非常激烈。 最主要的是传统的蹴鞠比较好看,加上围观群众多,这些球员也比较显摆,每次都会各种花式表演接球传球,各种侧踢倒钩动作不断,足球飞来飞去基本上都不会落地,因此也引得四周的观众喝彩不断。 陈旭有些脸黑,但是也没阻止。 毕竟这是一种娱乐游戏,进球固然重要,但观赏性也很重要,总比站在场上等球好看的多,而且争抢也比较激烈。 十分钟之后,流火队的队员终于在球门前面一次漂亮的凌空侧身倒钩将皮球打入公牛队的球门,比赛比分变成了一比零。 而进球之后陈旭很快就吹响了比赛结束的哨声。 “侯爷,您再给我们半刻时间,我们队绝对能够扳平比分!”齐老二郁闷的擦着滚滚而落的汗水大声嚷嚷。 “嘿嘿,再给你一天又如何,只怕很快会变成二比零三比零。”流火队的纨绔讥笑说。 “瓜怂,可敢与我单挑!”齐老二跳起来指着对方的鼻子。 “怕你不成,单挑就单挑……”对方也撸着胳膊跳起来。 “够了,有本事下次正式比赛赢他,再互相挑衅我就开除你们两队!”陈旭满头黑线的给了两个家伙一人亮了一下红牌。 两个纨绔同时怂了,不怂不行,自家老爹爷爷看见清河侯都要点头哈腰的行礼,要是真被开除了,这蹴鞠联赛也就没自己的份儿,那十万钱的奖金和九斤九两重的黄澄澄的大奖杯也就彻底与自己无缘了。 “下次正式比赛某一定赢你!” “就怕到时候输光裤子!” 两个纨绔互相瞪着眼睛带着队伍下场,而陈旭也把主裁判的位置交给另一个裁判,剩下的几支队伍重新抽签上场进行热身赛。 一个时辰之后,全部的热身比赛结束,八支队伍乘车离去,观众也跟着四散而去,把这场别开生面而且与众不同的比赛传播到开来。 第782章 雷泽归妹 第二天,整个咸阳城的人几乎都知道了这件事,其中许多看过比赛的人已经根据热身赛的结果开始判断第一场比赛的胜负,一些心急的赌客迫不及待的跑到留香园里面一个专门为这次比赛开办的博彩点进行投注。 第一场科学院老虎队对阵野驴队,押胜平负都是一赔一,而关于一赔一报纸上也做了解释,就是押中者会收回押注的本金,还会得到一倍的赔偿。 每个参与投注者都会得到一张盖有大力神杯蹴鞠大赛博彩公司印章的彩票,上面印刷着比赛的时间和对阵双方的球队名称,背面则会手写下注的金额和押注的比赛结果,比赛结束之后,押注成功者就可以拿着这张纸条到博彩公司兑换本金和奖金。 这是一种非常新颖的博戏,充满了神秘和未知,而且所有参与押注者,到时候都可凭借彩票到现场两侧最近的位置观看比赛,而没有彩票的只能在距离球场十丈开外,平地上十丈开外基本上也只能听个响了,什么都不看不见。 因此第一批押注者基本上都是蹴鞠爱好者。 他们对于这种全新的联赛式蹴鞠比赛充满了巨大的兴趣。 而除开留香园的正规投注站之外,一些曲园杂舍也有头脑灵活的人开始开盘,胜负押注比例要比博彩公司的大很多,因为科学院老虎队是清河侯的队伍,大家都比较看好,因此押老虎队的赔率都比较低,也是一赔一,而野驴队的赔率比较高,获胜一赔三,平局一赔二,因此很多赌兴比较大的也会跑到这些曲园杂舍去下注。 对于这些黑市盘口陈旭也没去理会。 这和后世流行的澳门六合彩代理码庄差不多,都是黑庄,而陈旭也需要这些黑庄帮忙炒作一下蹴鞠联赛,因为只有参与其中的人越多,这个赛事才会慢慢火起来,至于黑庄赔多了付不出来钱款不是陈旭需要操心的事,到时候给中尉府令陆嚣打个招呼,开黑盘不付钱的事一旦闹大了就抓起来,打击黑庄维持社会稳定是中尉府义不容辞的责任。 因为有陈旭压阵,什么庄家操控比赛打假球的事肯定不会发生,这个蹴鞠联赛既是为了给娱乐稀少的大秦民众、特别是咸阳民众提供一个超级娱乐项目,同时也是为了转移朝堂和民间的注意力,特别是让李斯等朝堂大佬感觉到陈旭准备转移改革阵地,不至于处处堤防和针对他。 蛰伏了一两个月,满朝文武都在暗自猜测清河侯会不会憋一个大招儿出来对付法家门徒以报上次那场争论的恶气的时候,报纸突然爆出蹴鞠大会的活动,一下让所有人眼珠子掉一地。 就连皇帝都捏着报纸翻来覆去的看了两天没搞懂陈旭的意图。 因为这是一个彻底很无聊的娱乐项目,和改革完全不沾边儿,不太符合清河侯一贯的大刀阔斧推动各种改革的作风,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节奏让许多人看不懂。 而陈旭这种不安章法出牌的动作,也的确让李斯有些伤脑筋。 如今他在舆论阵线处处受到压制,本想借法术十弊论的机会给陈旭一个下马威,但可惜陈旭不接招,虽然皇帝把百家论坛的策论审核权收到自己手中,李斯也能够乘机参一脚,这两个月也组织一些法家门徒写了不少批驳废除法术治国的文章通过百家论坛发表出来,但由此引来的是更多的口诛笔伐,因为看不惯法家的百家门徒太多了,每一篇关于法术的文章都会引起巨大的争论,然后引的一些博士大夫都忍不住开始执笔撰稿投到报馆,本来是一场民间的治国方略的争论转而变成了朝堂之上的争吵。 因此这两个月陈旭虽然蛰伏在家每天吃着冰粉冰棍看看书泡泡澡,顺便看自家府中的两个漂亮老婆和一群小侍女莺莺燕燕的裸着大长腿戏水游泳,偶尔还会带着鱼竿去农庄的鱼塘钓鱼,每天变着花样做各种美味食物和小吃,但朝堂之上的争论却日益尖锐。 听闻冯去疾和李斯因为废止几条法令的事还争吵起来。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陈旭有些发愣的同时也暗自欣喜点头。 这说明冯去疾也开始对李斯不满了。 其中最大的可能是通过这件事来表示他的立场,表示他对陈旭废除一些苛法的支持。 而这也同时表示,大秦朝堂之上不再是铁板一块,有了实权的冯去疾开始谋求与他身份相符的地位。 而冯去疾的这个举动直接就会撬动原来朝堂之上法家门徒秉持朝政的格局,因为对法家不满的官员本来就很多,许多官员摸不透陈旭的脾气和秉性,加上陈旭的身份特殊,不好投靠,但冯去疾作为老牌上卿,冯氏一族在朝堂的声势非常大,要对抗李斯,和冯去疾站到一队就是最好的选择。 要是能够搬倒李斯就好了! 虽然这个希望很渺茫,而且陈旭也不敢保证搬到李斯之后冯去疾就能完全支持自己的各种改革,但饭一口一口的慢慢吃,总会吃饱,冯去疾可比李斯好说话多了,至少在后世的历史记录中没有李斯那样让人记恨,即便是死也算是死的骨气十足。 “李相,您说清河侯此举何意?”咸阳宫紫寰殿,中书省办公府衙之中,中车府令苏越端着茶杯坐在李斯对面忧心忡忡的问。 李斯看着手中的一本百家论坛杂质,捻须沉思许久之后摇头:“此子心思难测,老夫总觉得看透了他,但却每次都落于下风,陛下在他的蛊惑下也变的越来越不可捉摸,竟然想要去征服西域,西域乃是苦寒荒漠之地,物产匮乏不说羌戎皆都不服王化桀骜不驯,比之匈胡还要难以相与,老夫越来越担心……” “李相担心什么?”苏越紧张的问。 “老夫担心陈旭此子来咸阳辅佐陛下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如若陛下继续恩宠于他,只怕将来大秦会有大难?” “啊?!”苏越手一抖茶水泼了一腿,微微打着摆子结结巴巴的说:“李相……莫非……莫非看出来什么端倪?” “昔高宗伐鬼方,三年方克之,鬼方一族流于荆楚服于王室,善问鬼神之事,其有精通易理之巫祝,曰鬼门,老夫派人求与鬼门,询问陈旭此子的来历,但只得一卦,寓之曰归妹,此卦震上兑下,雷泽相济,易理虽然难测,但此卦却暗喻凶险,占得此卦,天地不交,闭塞不通,有殃有咎,无始无终,所作不顺,百事不利。由此看来,陈旭此子辅佐陛下居心叵测,如若任凭其长此下去,必然祸乱朝纲,恐陛下也会有难……” “这……这如何是好?”苏越瞬间脸色苍白。 “唉,如今朝堂之上老夫渐成孤掌难鸣之势,尚书省和监察省对老夫的掣肘越来越多,老夫的一些奏书陛下也态度模棱两可,老夫如今年岁已高,自知天命不久,想阻拦他都感觉力不从心,而东方道的修建也进展顺利,如若这场博弈陈旭胜,老夫只能解甲归田去了……” “啊,李相不可!”苏越紧张的站了起来,“李相老当益壮,何言还家养老,我等还要依仗李相才能抗衡诸生和百家门派,不然朝堂必将混乱不堪……” “朝堂已经混乱如此,最乱也不过法术尽毁而已,陛下不采纳老夫之言,老夫也无能为力,你等以后好自为之吧,你暂且退去!” “李相……” “去吧,勿要多言!” “是,属下告退!” 看着苏越神情慌乱的走出办公室,李斯颓废的神情突然一扫而光,拈着花白的胡须微微叹息一声靠在椅背上开始闭目养神。 苏越乃是著名的纵横家苏代之后,而苏代是苏秦的长兄,苏氏一门五兄弟,皆都习纵横之术,纵横交往与七国之间,苏秦被齐宣王车裂,其兄弟鼓动秦魏燕赵四国起兵伐齐为苏秦报仇,在燕将乐毅的带领下连下七十余城,齐国大败,齐王出逃被杀,齐国从此一蹶不振。 (注一下:苏秦之死说法很多,史记记载的也前后矛盾,但最为可能的说法就是苏秦和燕王易的母后有一腿,然后害怕被燕王干掉,因此就跑到了齐国,然后被人刺杀重伤,估计幕后指使者就是燕王易,苏秦自知必死,因此请求齐王将他车裂以便勾引出杀手为他报仇,不过从四国伐齐来看,这个故事也并不靠谱,只是老百姓喜欢看各种小黄文罢了!当然,这也是老客猜的,观者勿喷!) 虽然苏氏五兄弟皆都是纵横名家,但这个后人苏越却差的太远了,因为祖上的名声,秦始皇对他还是非常器重,委任为少府中书丞,和赵擎一样属于内侍和近侍,时常可以询问一些治国策略,不过一直属于不温不火的品种。 赵高和江珩的中车府令先后被罢免之后,在李斯的帮助下皇帝将他提拔为中车府令,但这个中车府令已经不属于九卿之一,而是成为了中书省的下属,不过品阶还是很高,二品大员,但在李斯看来,这个苏越太怂,属于不太灵性的属下,但用起来还是很顺手。 最主要的是苏越和陈旭有一些恩怨。 因此可以蛊惑下,看看他能不能给陈旭添一点儿堵。 不过看起来希望不大,苏越虽然很怂,但也不傻。 因为陈旭的属性太强大了,如果苏越干一些出格的事,估计等不到陈旭动手,蒙毅就会出手将其按死,又或者惹怒了现在有些心思难测皇帝,估计这个中车府令也只能趴着唱一首凉凉! 但管他呢,反正怂恿一下李斯也不会掉一根毛。 因此李斯就用了一个很诡异的借口,借易经和鬼神之语来吓唬苏越。 苏越这个人胆小怕事而且喜欢拍马屁,他和清河侯有点儿小小的过节,这就是一个种子,一旦在朝堂之上失去了李斯的支持,他们这群已经贴上了李斯标签的人或许都会被陈旭清算。 至于鬼门的真假和卦象是真是假,不会有人去过多猜疑。 这是一个敬畏鬼神的年代,诸子百家中精研易经的人非常多,许多人对于易经都非常崇信,其中甚至还包括皇帝。 第783章 拨云见日 未时末,蒙毅从尚书省回府,发现兄长已经等在了客厅,而蒙毅也大概知道最近无所事事的兄长来的原因,因此两人也针对陈旭这个蹴鞠大会商讨了一番,一致认为陈旭是最近闲的有些蛋疼,同时不想和李斯再起正面冲突。 “如此行事也好,眼下东方道的修建进度已经势不可挡,他没有必要逼迫李斯,我等也可以坐以观望等待结局!”蒙毅点头。 “不过还是要密切监视李斯的动向,上次之事李斯没有成功,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我等既然明确打算支持清河侯,就不能彻底不闻不问!”蒙恬想了一下说。 “此事自然,毕竟是姻亲,婉儿将来诞下子嗣,必然还是要继承一个侯爵之位,对我蒙氏将来也是绝大助力,此事我会仔细安排,不过兄长对于昨日陛下在朝堂之上透露要征伐西域之事如何看待?”蒙毅换了一个话题。 蒙恬沉默许久之后微微摇头:“陛下心思难测,陛下以前从未有过西征羌戎的计划,西北大军也具都屯守在九原雁门辽东等北地,对于西面的羌戎防卫并不森严,如今北方匈胡祸患已经平息,按照我的推测是西北诸地不会再起战端,没想到匈胡刚刚平定,大军裁撤还未结束,陛下又要攻击西域,此事诡异,我也想不出其中的因由……或许……清河侯应该知晓!” “看来要再次请他来问一下才好!”蒙毅微微皱起眉头。 两家虽然是亲戚,蒙云和陈旭也来往密切,但蒙毅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秉性,对于朝政一概不管,属于典型的纨绔,这种军国大事不要指望蒙云去问,而陈旭也绝对不会主动和蒙云说这些事情。 而一想起儿子,蒙毅就恨得略微牙痒痒。 如果儿子不成器,那将来蒙氏一族几乎就只能倚仗陈旭这个外婿。 “此事不必着急,如果是清河侯所为,必然会有目的,而陛下不是糊涂之君,征伐西域必然也是因为有好处,不然不会轻易做出如此决定,静观其变为好!”蒙恬摇头。 “不过此事我突然觉得陛下一定早有筹谋,兄长调回京师估计和此事有关?”蒙毅拈着胡须突然说。 蒙恬一愣然后脸色略有些激动的站起来:“你是说陛下准备调我去执掌大军攻伐西域?” 蒙毅脸色严肃认真的微微点头:“此事虽然还未明朗,但以目前的态势看来有六七成把握,武城侯接替兄长执掌西北大军,虽然王氏三代皆都是良将,但王离毕竟年轻,才不过二十余岁,守成有余而征战经验不足,而西域在陛下心目中一定非常重要,不然不会如此慎重行事,既然兄长好好的镇守西北,而且对于部将兵卒关隘以及匈胡之地皆都熟悉,陛下又何必如此多此一举,以我蒙氏如今的地位和功劳,兄长并没有犯下大错,按照陛下一贯的作风断然不可能如此行事,不然岂不是令满朝武将心寒耶!” “难道不是以前想的那样,是因为赵高之事?”蒙恬疑惑的站住看着蒙毅。 “赵高犯下的是谋逆之罪,按律法要被满门抄斩,虽然证词证据皆都不算严谨,但他安排勾结数郡官员修改徙令,暗中派遣家奴先后杀死两百多人证据确凿勿用他丝毫抵赖,而且赵柘隐于宫中意图暗害清河侯是也是证据确凿之事,陛下并不愚蠢,岂能想不透其中的厉害关节,我蒙氏一族三代皆都忠于陛下和大秦,丝毫没有忤逆之举,清查赵高也是为陛下和大秦江山社稷为重,如果因为此事陛下迁怒与我蒙氏兄弟,只怕会令百官寒心!” “二弟所言有理!”蒙恬此时也恍然若悟。 “这件事也是因为陛下突然要讨伐西域我才突然想到的!”蒙毅点头。 “这么说来,陛下并不曾因为赵高之事迁怒与我蒙氏了!”蒙恬脸上露出一抹喜色。 “希望如此,只有如此猜测也才能解释得通陛下为何突然要把兄长调回京师了!” “如若陛下征讨西域是清河侯的主意,那么看来我还是小瞧了他!” “非是兄长小瞧了他,恐怕除开皇帝之外,整个朝堂文武百官皆都小瞧了他,包括我和李斯在内,这短短两年时间不到,咸阳发生的事情只能用眼花缭乱来形容,兄长此次回来的领悟最深,咸阳变化之大令人瞠目结舌,如果不是身在其中深有体味,再过两三年回来,恐怕兄长会觉得如同在做梦一般!” “的确如此,咸阳变化之大,为兄的确到今天还如同在做梦一般,当初归来第一天,报纸和公交车就将我震撼的晕头转向,感觉已经跟不上时代了,与亲朋好友聚会,说话竟然插不上嘴,如同一个隔绝山野的村夫一般……”蒙恬忍不住唏嘘。 “呵呵,既然如此,那我们就静观其变,如果陛下能够重新启用兄长执掌征讨西域的大军,此后一切发展都将在兄长的掌控之中,那么最终都会明白陛下如此重视西域的原因!” “不错,西域之事必然不会是陛下心血来潮之举,为兄很是期待啊!” 蒙恬此时心结彻底打开,被调回咸阳的这两三个月每日都心中惴惴不安,今日总算是有一种拨云见日的舒畅感觉。 “既然如此,清河侯举办的这个蹴鞠大会我们就去观赏一下,听闻云儿也组织了一个蹴鞠队参加,刚好为兄也有些心痒痒,去押上一注!”蒙恬畅快的大笑着唤来蒙府的一个家仆,从衣袋里面掏出来一把指头大小的金饼子,“拿去留香园,帮我卖后天的首场蹴鞠比赛,老夫要卖清河侯的科学院老虎队赢!” “是,大老爷!”家仆恭恭敬敬的接过一把沉甸甸的金子,心里琢磨着这一把金子似乎大将军没数过,嘿嘿! “等等,帮老夫也押上一注,买那个……”就在家仆心里打着小九九准备出门后昧下蒙恬的几两金子的时候,蒙毅也开口了。 “野驴,老爷,首场对阵的另一支蹴鞠队叫野驴队!”家仆赶紧提醒说。 蒙毅脸皮抽抽了一下点头:“对,就帮我卖野驴队赢!” “押多少?”家仆赶紧问。 “押一万……嗯,五千钱!” 一万钱说出口,蒙毅感觉可能有些不太靠谱,于是砍了一半,不过两天之后他就后悔了。 转眼已经是两天之后。 从开始策划到第一场正式比赛开始,大力神杯蹴鞠大赛只不过筹备了十天左右。 虽然时间很短,但该有的却一样都不少。 五月二十八日,天气晴朗。 昨日一场暴雨之后,渭河的水涨了数尺,新修整的蹴鞠场也在暴雨的洗刷之后显的草色特别青翠。 球场重新用石灰画过线,因此看起来特别清晰悦目。 而经过几天的酝酿和发酵之后,这场有史以来最为新奇特殊的蹴鞠大赛也吸引了整个咸阳数万人到场观看,而还有无数不能到现场观看的赌客们也揪心不已,上班干活儿都有些心不在焉。 球赛还未开始,但东门渭河大桥下方不远的球场四周已经围满了人群,人头攒动人声鼎沸,足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 中尉府特地安排了一位百将带着兵卒前来维持秩序。 在兵卒的长戈阻拦下,围观者都站在距离球场边线一丈开外。 球场四周摆放着一些匆匆赶制出来的广告牌,粗糙的木板上用巨大的黑字写着大力神杯首届蹴鞠大会的标识和水氏茶庄、留香园博彩公司、华夏钱庄、茂峰货运、江西瓷器、清河商店等赞助商的名字。 场地和条件看起来一切都简陋无比,但和后世的商业足球活动看起来已经没有了太大的区别。 距离球场最近的广告牌后面站的都是手里拿着押注彩票的观众,剩下的观众或者押黑庄的赌客只能站在数丈开外踮着脚尖观看,甚至还有人搬来石块砖头站在上面。 辰时末,随着一阵铜锣声敲响,经过一个和彩排一样的简短开幕式之后,两支比赛的球队一起准备好登场。 科学院老虎队穿着上篮下白的短裤短袖,头上扎着黑色的护额,头发也仔细扎好,护额中央画着一个白色的老虎头像,胸前写着科学院老虎队,背后写着阿拉伯数字号码,一个个精神抖擞看起来威武霸气。 野驴队穿着上黄下绿的短裤短袖,头上同样扎着白色的护额,护额中央画着一个驴头的图案,胸口写着城南野驴队,背后同样用阿拉伯数字写着号码,一个个精神饱满跃跃欲试。 和后世的足球规则差不多,双方上场,有一群身穿轻薄短裙的小娘子牵着双方的队旗上场绕场一周,最后两队各自在自己的队旗前列队,按照陈旭的要求还都举起剪刀手喊了一声茄子等待主裁判用手比划方框喊了一声咔之后,开始抛硬币,两支球队队长选边,之后队员各自散开进入场地,观众顿时紧张激动的开始骚动起来。 这几天每天都有球队在这里热身比赛,因此围观者中有不少人已经差不多完全看懂了比赛规则,知道这些过程走完,比赛就要正式开始了。 而此时,巨大的黑板比分记录牌上,两个队伍的名称也已经挂了出来,下方的比分0:0。 第784章 首场比赛 “嘀~~~” 随着黑衣黑裤的主裁判一声竹哨响起,站在场中央开球区的马腾将手中的足球高高抛起,然后一个帅到掉渣的侧身倒钩将球踢回半场交给自己的队友,而看着飞来的皮球,一个身材不高但却灵活无比的队员高高跃起一个回旋侧踢将球转移给另一个同伴。 “好~~”围观者数万人几乎同时大声喝彩。 而在观众的刺激下,双方队员都开始奔跑呼喊起来,鞠球在空中飞来飞去,来往奔跑冲撞和灵活的勾踢冲顶,场面非常的激烈和刺激。 新式的蹴鞠比赛采用了新式的球场和球门,这些虽然和以前蹴鞠的方式不太一样,但大部分蹴鞠爱好者已经都或多或少的接触过,甚至其中还有许多踢过,而且这个球场要比平日的蹴鞠场开阔的多,因此看起来更加清晰明了。 而为了符合大秦蹴鞠的习惯,球场前面的大禁区被取消,只保留了一个小禁区,什么冲撞守门员和越位这些规则统统没有,虽然还保留了点球规则,但点球却不是在一个点发,而是一个直径一丈的圆圈,在圆圈中罚点球也不是把球放在地上,而是发球者可以将球抛起来之后做各种花式的射门动作。 而这些规则的目的就是让蹴鞠大赛变的好看,符合秦朝人蹴鞠喜欢显摆脚法和技术的德行。 蹴鞠其实和足球的区别很大,争抢并不十分激烈,但对传接球的各种动作姿势却非常在意,只要有机会显摆技法必然不会站着用头顶一下了事,除开颠顶勾踢等最基础的技法之外,还有更加花哨的蝎子摆尾、兔子蹬鹰、倒挂金钩、老汉推车…… 尤为重要的是,射门动作一定要帅。 不帅的射门即便是进球也会被人鄙视。 因此球场之上交战双方的队员互相呼喊推挤争抢,一个个在数万观众的热情呐喊之中疯狂炫技,随着皮球在空中飞来飞去,队员们各种花里胡哨的姿势也都呈现出来,看的陈旭脸皮直抽抽。 特么的,只知道这些人蹴鞠骚包,但没想到竟然这么骚包。 而陈旭现在也大致弄清楚了当初蒙云等人强烈要求保留这些蹴鞠规则的目的,那就是彻彻底底的显摆。 双方队员在场上来回奔跑呼喊,皮球在空中飞来飞去,各种花式的蹴鞠动作也层出不穷,如此紧张而激烈的比赛中很快围观者的情绪全部都被调动起来。 欢呼喝彩声不绝于耳,整个河滩上一片欢腾。 特别是那些押注之后手里拿着彩票的赌客情绪更是激动,每当自己押注获胜的队伍拿到球开始表演的时候,必然欢呼雀跃,而一旦球落入对方手里,顿时又嘘声四起。 陈旭坐在场边的一个木凳上观看比赛,蒙云和其他几个纨绔也都聚在一起观看讨论,顺便还指指点点比赛中一些精彩的动作或者鄙视的动作。 因为老虎队是陈旭组建的,大部分赌客都买了老虎队赢,因此每次老虎队拿到球或者展开进攻,场面必然喧嚣热闹无比,挥舞着手中的彩票拼命给老虎队加油助威,但场上的比赛看起来却依旧势均力敌,十多分钟过去,双方都还没有进球,老虎队似乎没有得到清河侯的光环加持,进攻显得并不犀利,甚至屡屡被野驴队压制,好几次射门都异常惊险,观众都开始焦急起来。 “侯爷,您的老虎队今天看来不太妙啊!”蒙云转头过来低声对陈旭说。 陈旭脸色平静的点点头:“嗯,看来老虎队和野驴队还是有些差距,今天想要赢不太容易!” “侯爷,您一定要赢啊,我还押了老虎队五百钱赢呢!”一个纨绔也凑过来说。 陈旭无语的说:“你又不瞎,为何要买老虎队赢,老虎队的队员都是科学院里面的匠工匠吏和帮工学徒,甚至还有几个官员,他们平日哪有你们这些人踢得好,人数虽多,但也就是凑个热闹罢了,你们的球员都是每天混迹在赛场的闲汉,一个个都是蹴鞠高手,老虎队此战必输无疑!” “那岂不是说我的五百钱打了水漂……”下注的纨绔顿时蔫儿了。 “嘿嘿,某押的是野驴队!”另一个纨绔得意的笑着说。 “瓜皮,得意个甚子,半场比赛都还没完,等整场结束之后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押老虎队赢得纨绔恨恨的翻白眼儿。 场上的比赛的确老虎队处在很明显的下风,但也并不是毫无还手之力,毕竟都是一群业余蹴鞠爱好者,差距有,但也没有差到专业队和业余队的水平,因此场面依旧你来我往争抢,而在上半场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老虎队竟然抓住野驴队一次犯规的机会快速开球,两三次转接之后马腾一个鱼跃冲顶将皮球送入了野驴队的大门,记分牌上的比分变成了一比零。 “哈哈哈,好~”不光围观的数万观众热烈的喝彩,陈旭也高兴的站起来鼓掌。 进球之后的马腾和队员们依次击掌庆贺,而且还很显摆的在空中连续来了三个后空翻。 而老虎队的这个进球一下就点燃了略微有些压抑的比赛气氛,欢呼的声音在咸阳城中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使得正在上朝的皇帝和文武百官都有些心不在焉,而对于那些正在工作的普通民众和官吏来说,这喝彩的声音更加撩拨心思,一个个都恨不得丢下手里的工作也出城去观看比赛。 老虎队进球之后信心高涨,竟然慢慢将野驴队压制下去,接下来的比赛老虎队频频进攻,竟然不久之后又进了一个球,比分变成了二比零,而这个比分一直保持到上半场结束。 此时河滩上已经一片欢腾。 因为大部分赌客都是押的老虎队赢,只要老虎队下半场稳住,这场比赛赢面非常大,那么手中的彩票很快就能翻倍的变成钱了。 虽然大部分人都是穷人,押注不过五钱十钱钱,但只要赢了那也是一笔很开心的收入,相当于好几天的收入了,比在码头或者工地扛包搬货轻松太多了。 “这……这不应该啊,侯爷,您可不能给老虎队暗中施展仙术帮忙啊,咱们说好不作弊的!”押野驴队赢得纨绔哭丧着脸说。 “怎么会,这个比赛全凭实力和技术,野驴队自己的队形保持不好,而且每次拿到球都爱显摆,这是正式比赛,不是平日在留香园那种乱七八糟的娱乐,要想赢得那十万钱和黄金奖杯,进球才是硬道理!”陈旭翻着白眼儿说。 中场休息一刻时间。 下半场双方易边再战。 果然下半场开始后野驴队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开始疯狂进攻,各种花式的动作开始减少,进攻的方式开始变得犀利起来,在野驴队的疯狂进攻之下,老虎队的颓势也慢慢显露出来。 这些匠工匠吏和学徒帮工组成的队伍与平日混迹各个蹴鞠场的闲汉比起来,无论是体力还是技术都有差别。 下半场开局不到半刻时间,野驴队一次非常漂亮的配合进攻下,主攻队员一个倒挂金钩将皮球打入老虎队的球门,比分变成了二比一。 而这个比分也让那些买了野驴队获胜的观众兴奋起来,观众之中有些互相不服气的赌客开始撸袖子起了冲突,场面顿时骚乱起来。 “安排兵卒去把那些闹事者驱逐出去!”陈旭转头对站在自己身后的百将吩咐。 “喏~”百将抱拳离去,很快就有兵卒手持刀剑冲到几处打架闹事的地方,呼喝怒骂声中,几个斗殴的足球流氓被打的鼻青脸肿拖出人群丢在河滩上,并且还被禁军警告,若是再有扰乱比赛秩序者,将被关进中卫府的大牢之中,在禁军的弹压之下,骚动的观众很快就平息下来继续观看比赛。 随着比赛的继续,到下半场后半段,老虎队的体力已经完全跟不上了,所有的队员都一个个气喘如牛,浑身大汗淋漓的快要跑不动了,虽然接连换了三个人,但颓势依旧明显,只能不断的退缩防守,野驴队大举压上进攻,终于在距离结束只剩下一刻时间的时候再次打入一球,将比分扳成二比二平。 看着记分牌上的两个巨大的阿拉伯数字,无论押老虎队赢还是押野驴队赢的人都开始焦急起来,无数人一起挥舞着拳头开始呐喊给自己押注的队伍加油助威。 而其中还有些买了平局的则开始得意洋洋的和四周的观众显摆自己的彩票。 到了此时,双方队员都已经差不多到了精疲力尽的时候,整整一个时辰的比赛,让这些业余蹴鞠运动员都感觉浑身要被榨干了一样,争抢的动作和传接球都看起来慢了许多。 “平局也好,你没有赢,某也没有输!”几个纨绔又开始斗嘴。 陈旭却是有点儿无语,平局的话明显两个人下注都没有赢,但唯一的好处就是博彩公司为此要发一笔财,明显押平局的人最少。 而博彩公司实际上也是他和几个纨绔开办的。 也就是说无论押注胜平负,这些钱都在他们手中,第一场比赛所有的赔率都是一赔一,只是一个实验性质的设置,等到第一轮八支球队都比赛之后,这个赔率就会根据第一轮比赛的结果开始发生变化,只要不是大部分人都押对比赛,当庄家绝对就是只赚不赔的结果。 但足球运动的精彩之处就在于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随着计时的沙漏越来越浅,平局的可能性也越来越大,许多人开始唉声叹气,其中更有性情暴躁者已经将手中的彩票撕成了粉碎。 但就在比赛临近结束之时,野驴队组织了最后一次进攻,而此时老虎队也已经完全失去了协防的意识,以为可以熬到平局结束,结果却事与愿违,野驴队一次并不算漂亮的配合,竟然轻轻松松将皮球送入了老虎队的网窝。 “嘀~~”主裁判竹哨声音响起,进球有效。 “啊?” “我靠~” 不光一群纨绔一下跳了起来,围观者更是短暂的懵头数秒钟之后猛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和喧闹。 而就在野驴队进球不久,主裁判吹响全场比赛结束的哨声。 大秦第一届大力神杯蹴鞠大会首场比赛,科学院老虎队对阵水氏茶庄赞助的野驴队,比分定格在二比三,野驴队最终获胜。 第785章 赚钱的永远都是庄家 比赛结束,无数人骑马飞快的奔回咸阳城,要把这场比赛的最后结果传递回去,给那些关心和下注的赌客们第一手的比赛资料。 而其中还有一些报馆的记者也开始采访比赛的球队和观众,准备写新闻稿件,把这场一波三折的蹴鞠大赛登载到下一期报纸上。 “侯爷,这场比赛我们没有踢好,还请责罚!”作为老虎队的主教练兼领队兼场上队长,马腾浑身汗水湿透忐忑不安的站在陈旭面前请罪。 “无妨,其实你们踢得都很不错,吩咐下去,球队每人发放五十钱的奖金,好好休息,并且要好好总结经验教训,争取下一场打赢比赛!”陈旭无所谓的拍拍马腾的肩膀说。 “侯爷,打输了您还发……发钱?”不光马腾懵逼,站在后面的一群老虎队的队员也都一个个张大嘴巴。 “这是比赛,比赛自然有输有赢,输掉一场并不是坏事,可以让你们看清楚也其他队的差距,八支蹴鞠队当中,老虎队可以说是最弱的,你们平日要加强配合训练,去吧!” “侯爷放心,下一场我们一定赢!”一群本来都羞愧不已的老虎队队员此时都激动的使劲儿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 士为知己者死,蹴鞠输了侯爷还发钱,这种待遇从未听说过,更加没有想过,侯爷如此赏识,如果下一场还是输,许多人都觉得只能买块豆腐撞死才能报答清河侯的知遇之恩了。 “我的彩票哇~~~呜呜呜~” 河滩上的人群渐渐散去,还有一些人跪倒在地上哭着到处寻找被撕碎的彩票。 方才一时心急撕了彩票,但没想到比赛的最后峰回路转野驴队竟然赢了,因此那些提前撕碎了彩票的人此时已经心头血流了一河滩。 比赛的结果很快如同一阵飓风吹遍整个咸阳。 上到皇帝下到乞丐,几乎所有人都很快知道了比赛结果。 许多人已经开始兴高采烈的拿着彩票去留香园兑现赌注,而那些黑庄也已经开始赔付赌客的资金。 这场比赛是一个绝大的冷门,几乎所有人一致看好的科学院老虎队竟然输了。 博彩公司兑付还好说一些,虽然赔付比率很低,但基本上拿着彩票去现场都能拿到钱,但一些混迹于曲园杂舍的泼皮闲汉组织的黑庄首场比赛便赔付的有些凄惨,那些买了并不被看好的野驴队,赔付比例都是一赔三甚至一赔四,于是有些黑庄便开始耍赖不认账,闹大了迎来的就是一群群手持刀剑的中卫府禁军前来搜查,好几个园子因为不兑付比赛的彩金都被封了大门。 押对了的兴高采烈,押错了的唉声叹气。 临近午时,比赛结束不久,蒙毅从监察省回家,看到无所事事的兄长蒙恬已经坐在客厅喝茶,不过脸色看起来有些难看。 “兄长何故不开心?”蒙毅很是疑惑。 “唉,老虎队输了?”蒙恬心疼的脸皮抽抽几下放下茶杯探口气。 “咦,那岂不是说我赚钱了!”蒙毅愣了一下瞬间很开心的从怀里摸出来一张五千钱的押注彩票,兴奋之余又跌胸顿足的叹息:“早知如此,当日就该押一万钱,今日岂不是就能平白发一笔大财……” 看着蒙毅兴奋又失落的样子,蒙恬还是忍不住提醒说:“博戏无非娱乐而已,押注博彩本就是运气,你切莫陷入太深!” “省的省的,兄长放心!”蒙毅连连点头唤来一个家仆,让其拿着彩票去留香园兑付奖金。 虽然贵为上卿,但平白捡到五千钱还是让蒙毅非常高兴。 随着大力神杯蹴鞠大赛第一场赛事开启并且以爆冷结束,这一个纯粹的娱乐项目也彻底点燃了咸阳民众的参与热情。 这个时代娱乐稀少,无论皇帝还是王侯公卿贩夫走卒都是如此。 而这个由清河侯创办的大赛一下让所有人找到了新的娱乐方向。 在报纸和看客赌客的宣传之下,大力神杯蹴鞠大赛很快就传播到咸阳之外,几支参赛队伍和赞助商的名称也将随着报纸和商旅的口口相传传播到整个大秦天下。 根据赛事的安排,接下来的一个月内,每三天都会安排一场蹴鞠比赛,而随着比赛的不断进行,赞助商的队伍越来越庞大,制作的广告牌已经达到了二十多块,围绕赛场放了整整一圈,既可以当围墙又非常醒目,一些小的赞助商也因此获益不少,一些新进崛起的商店园舍的也开始变得家喻户晓起来。 而随着比赛的继续,咸阳民众参与的热情也越来越高,根据博彩公司的统计,参与押注的人数已经突破三万人,虽然大部分都是五钱十钱的小钱,但聚沙成塔之下,每一场比赛积累下来的彩金已经达到了二十万之巨,除开赔付的奖金之外,每一场还会余留接近一半,加上赞助商和广告费的收入,这场蹴鞠大赛结束,主办方至少能够收获接近三百万钱。 “侯爷,我们真的发财了啊!” 留香园内一栋独立的砖石结构的房子门口,挂着蹴鞠大会博彩公司的木牌,房间里面的仓库之中摆满一地的钱箱和里面金光闪闪的钱币,一群纨绔都趴在钱箱上面哗啦哗啦的搂着钱币流口水。 陈旭也很高兴,这些钱真的来的太快了,让他都有些猝不及防。 虽然他知道这个时代的人都爱赌博,但没想到赌瘾竟然如此之大,一场比赛押金已经超过了二十万钱,足足相当于清河园半个月的营业额,虽然这其中可能有一大半要赔付出去,但毕竟这些都是实打实的钱财,只要比赛不结束,这种钱财如流水的现象便不会结束。 果然赚钱的永远都是庄家。 陈旭非常感慨。 后世将赌博划作为五毒之一,政府管控的非常严格,但各种政府发行的彩票却大行其道,实际上也算是一种政府坐庄的巨大博彩行为,老百姓试图以小博大赚到大钱,而实际上往往是每次都空手而归,不知不觉之间,手中的零钱全部都被政府给赚走了,即便是到处宣传的那些中了大奖的神秘人物,也绝对不会发生在认识的群体之中,他们的身份就是一个谜一样的存在,老百姓只能看着颁奖现场流口水而已。 除开彩票,国家坐庄的博彩机构还有股市、债市、期货等等,利用这些机构把老百姓手中的闲钱像割韭菜一样一茬儿一茬儿的割掉,虽然其中有人的确赚了钱,但大部分人最后总是血本无归做了被薅掉的羊毛。 而赌博,似乎就像隐藏在人类基因深处的一头野兽,永远都在蠢蠢欲动,除非某一天耗光了家财临到一场空欢喜,有些人才最终明白过来,所有这一切看起来可以轻松发财的机会只不过是一场有来无回的骗局而已。 但醒悟总是来得很迟。 等你明白的时候,其实你的剩余价值已经被薅光了。 而你的身后,还有一茬儿又一茬儿的羊正在成长,还抱着同样发财的心思挤进来等着被薅掉身上的毛。 对于赌博,陈旭没有太多的想法。 而且他自己也没太大兴趣,后世福彩体彩都买过,最大一次中过十块钱,但所谓小赌怡情大赌伤身,正是因为有了这种金钱利益的驱动和刺激,蹴鞠大赛才能开办的这么红红火火。 眼下比赛已经进行到了小组赛的第三轮,由此带来的变化就是,整个咸阳城无论王侯公卿还是贩夫走卒,平日聚在一起讨论的不再是东方道的修建和清河侯与左相李斯的争斗,也不是裁撤西北大军的进度,更不是百家论坛上诸生的策论,而是蹴鞠大赛的各种细节。 甚至还有一群喜爱蹴鞠的人聚在一起开办了一份叫蹴鞠的小报,办公地点在一个凉舍之中,他们把每一场比赛,每一支球队,甚至每一个队员的介绍都详细的印刷在报纸上,并且每天还有人专门分析球队的胜平负状况和押注指导,因此自从这份小报出版之后,引起了诸多蹴鞠爱好者和赌客的兴趣,销量竟然非常不错,如今一期都要售卖上万份。 因此这个消息让当初随口提了一嘴的陈旭都感觉到非常震惊,最后只能归结为大秦的娱乐项目的确太贫乏了,贫乏到任何一个娱乐项目最后都能变成挣钱的途径,而且还很轻松。 而蹴鞠报的诞生,也让参与其中的两个头脑灵活的纨绔尝到了甜头,在咸阳都市报馆附近找了一个七八亩的小院子,准备扩大蹴鞠报的规模,招贤纳士野心勃勃的想要开成一家可以和咸阳都市报相提并论的大报。 可惜这个野心被陈旭撇撇嘴就略过了。 莫看如今蹴鞠大赛办的如火如荼,但毕竟有时间限制,杯赛一结束,这份报纸也就没什么太大的意义了,除非真的能够筹办一个大秦所有郡参与的全国联赛,不然光靠咸阳这区区八支队伍,无论如何也是支撑不起来的。 第786章 专业蹴鞠场 “侯爷,我们啥时候分钱?”一个纨绔趴在钱箱上不愿意下来。 “比赛结束之后自然会分钱,不过为了把这个蹴鞠联赛举办的更加丰富多彩而且吸引人参加,我建议今年不分钱,而是用这些钱修建一座巨大的专业蹴鞠赛场,要能够容纳数万人在里面观看……” “侯爷,这岂不是多此一举,眼下河滩上的蹴鞠场就很好啊!”一个纨绔不解的看着陈旭。 “是啊,现在的蹴鞠场就在河边,地势开阔,即便是十万人也能够同时观看,何须另外花钱修建蹴鞠场!” “某也觉得没太大必要,分钱多好,按照现在的情形来看,等比赛结束我们每个人都能分到手数十万钱……” “不错不错,我缺钱许久了,我还想用这笔钱在城外修一座带泳池和自来水的别院,这炎炎夏日好和妻妾脱光了泡澡,岂不美哉,嘶~”一个纨绔吸着口水双眼放光的说。 陈旭脸色有些发黑。 所谓纨绔,就是真的一群眼光短浅之辈,这笔钱的确不少,但修建一座专业的蹴鞠场的意义更加重大,因为可以把这笔钱很快的花出去,让这些钱流通到最底层的贫民手中。 要改变大秦眼下的贫穷局面,不断的投资基建和花钱,才能让钱大量而快速的流通,不然这些钱分下去,许多就会被放进库房或者存到华夏钱庄的账户中睡大觉,一群纨绔把钱拿回去之后也并没有太大的支配权,大部分会被家长克扣下来。 “妹夫,你说要新修一座蹴鞠赛场是不是有什么新的打算?”蒙云与陈旭关系最亲近,也知道陈旭的一下想法并非没有目的。 “打算自然是有,而且是一个大手笔的策划,如果这个专业的蹴鞠场修建起来,不光可以大大改善观众的视野,同时也为以后每年将蹴鞠大赛举办的更加正规有序,你们跟我来……”陈旭转身出了库房,蒙云和一群纨绔也只能跟着一起出来。 在博彩公司的办公室里面,陈旭吩咐人搬来小黑板,拿起粉笔很快就画了一个封闭式的体育馆的样式,并且还注明了进口和出口的位置,画完之后指着黑板说:“眼下河滩上的那个赛场四周的确够开阔,容纳十余万人绰绰有余,但观看的视线却非常狭窄,几乎只有前面的人能够看清比赛的情形,但我准备修建的这个专业蹴鞠场就不一样了,四周全部封闭,中央是赛场,四周是台阶式的看台,所有的观众都可以坐在台阶之上观看比赛,这样所有人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最主要的是封闭的场馆更加便于管理,可以像清河剧院一样售票,只有买票的人才能进去观看……” “嘶~~” 一群纨绔同时吸了一口凉气,一起抬头看着陈旭。 “侯爷,如果可以售票,这笔收入简直就太吓人了,一张票只算十钱,我们眼下每次比赛的观众至少有五六万……嘶……” “咕咚~” 不算不知道,这随便一算下来,所有的纨绔包括蒙云在内都不由自主的吞了一把口水。 太特么吓人了,一场比赛光门票钱都可以收入足足五六十万钱。 瞬间一群纨绔的眼中闪过狼一样的绿色光芒。 “侯爷,这蹴鞠馆一定要修起来!”一个纨绔激动的一把抓住陈旭的胳膊。 “不错,修,一定要修,谁再提分钱某揍他!”第一个提出分钱的纨绔恶狠狠地舔着嘴巴说。 “对,必须修起来,一旦修好,以后每年都可以坐在家里数钱数到手脚抽筋,那样看看家族之中谁还敢小瞧于我,说我只会吃喝玩乐不务正业!”另一个纨绔兴奋激动的握着拳头。 陈旭不由翻了一个白眼儿慢条斯理的说:“方才你们都说不修的,我想了一下,这个巨大的蹴鞠场要修起来的确困难重重,而且钱财也不够,一旦动工就有数不清的麻烦事,我看还是算了吧!” “妹夫,你怎能如此颓废?一旦真的把这个蹴鞠场修好,以后必然钱财滚滚而来,放弃岂不可惜?”蒙云激动的抓住陈旭的肩膀使劲儿摇晃。 “不错,侯爷,如此新奇的挣钱想法,怎可随便放弃,您觉得有何麻烦就直接说出来,我等虽然不喜做官,但还是可以帮忙解决诸多麻烦,整个咸阳就没有我们办不好的事……” 一群纨绔都把胸脯拍的砰砰作响。 “你们真的愿意修蹴鞠场?”陈旭正色问。 “愿意愿意,谁不愿意就可以现在就可以退出,以后莫要与我等来往!”一个纨绔大声说。 “侯爷放心,修蹴鞠场之事您只需要挂一个名头就行,其他的事情我们都可以一手帮忙操办的妥妥帖帖,到时候您只需要指导修建和设计就行,这个我们不太在行!” “你们都是如此想法?”陈旭的眼光再次扫过一群纨绔。 “侯爷莫要再有疑虑,谁要是不参加就是山彘养的!” 几个纨绔都七嘴八舌的一致点头肯定。 “那就好,眼下蹴鞠大赛还在继续当中,这件事先暂时放下来慢慢考虑,我要仔细构思一下这个蹴鞠馆的详细规划,等蹴鞠大赛结束之后,我们便开始筹备蹴鞠馆的修建,到时候诸位皆都是股东,每年都可以参与分红!” “哈哈,爽哉,有侯爷坐镇,此事何愁不成!” “不错不错,走,某今日请客,一起去清河园吃酒庆贺一番,晚上再去不夜天街找楚园的美娘子玩耍……” “正合吾意,听闻楚园前几日买了几个极其俊俏貌美的舞娘,身段儿美妙无比,那个胸和屁屁看着就流口水……” “莫要多说了,先去吃酒,走走~~” 一群纨绔簇拥着陈旭离开留香园进入对面的清河园喝酒吃肉去了。 蹴鞠大赛还在继续,本来五六月间天气炎热无处消遣,因此这个活动也成为了咸阳民众最为关注和讨论的热门话题,每天大量的赌球和蹴鞠爱好者聚集在城内城外的曲园杂舍之中热烈的讨论几支队伍的比赛和推测球队之间的胜平负,而蹴鞠报也成为了一个最具权威的详细刊物,每一期都有人要买下来仔细研究,根据报纸的消息推测比赛的结果进行押注。 而随着小组赛即将结束,对于最后冠军的归属之争也越来越激烈,博彩公司也适时推出了冠军预测下注。 要在晋级的四支队伍中预测一个冠军难度还是非常大,四分之一的几率怎么去押注都是亏本,因为根据小组赛的成绩,成绩差的赔率高,成绩好的赔率低,如果想要分散押注降低风险,那么最后的最好结果就是不亏不赚,但对于赌性十足而且喜欢以小博大的赌徒来说,这么好一个千载难逢的赚钱机会,怎么可能最后落得一个不亏不赚的局面,赌徒的性格决定了他们习惯剑走偏锋,如果不想发横财,还不如把钱存在钱庄吃利息或者做点儿小买卖。 而且随着比赛到了这个程度,参与押注的人群已经扩大到王侯公卿和富豪商贾的层面。 在耳闻目濡了许多人押注大赚的消息刺激下,许多富豪直接就是拿着大把的兑票到留香园参与下注,最多的一注达到了三万钱,当时开彩票的经手人员的手都在颤抖。 而其实经历了连续三轮的小组赛之后,下注者的心理也变得越来越成熟。 至少有小组赛的成绩和比赛过程作为参考,胡乱下注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更多的是根据蹴鞠报和蹴鞠专业人士的分析以及博彩公司开出的赔率来下注,不至于像第一轮比赛那样两眼一抹黑的往里面赔钱。 而比赛到了这个时候,无论是赛会的组织还是博彩公司的操作都已经走上了正轨,已经无需陈旭的指导都能安排的井井有条,因此陈旭也基本上就没有再去管理蹴鞠大赛,除开比赛的时候去看看之外,都是丢给蒙云和一群纨绔在管理。 科学院老虎队小组赛就被淘汰,因此陈旭对于比赛结果也不怎么关心,时间已经是六月下旬,封地上的夏粮已经开始收割,陈旭的主要精力已经放到了农庄的管理上,基本上每天都带着一群管事和侍卫在封地上视察夏粮收割情况,安排人手准备充足的农具和车马帮忙农户抢收夏粮,以不至于耽误农时导致辛苦大半年的收获减产甚至泡汤。 这已经是陈旭穿越过来之后的第四个年头,也是他来咸阳的第三个年头。 而这四年之中,他已经目睹了几乎整个大秦的情形和变化。 特别是咸阳,都是在他的一手推动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渭河平原沃野千里,乃是关中粮仓,也是整个大秦的老巢和重心所在,这里人口密集农业发达,因为推广开来的新式耕种方法,摒弃了传统刀耕火种的耕种模式,使得今年夏粮的丰收非常明显,根据陈旭封地上农庄的收获推算,小麦的亩产将达到五石左右,甚至勤劳的农户家里亩产能够达到六石,这个增产率已经达到了两年前小河村的试验田产量,完全达到了陈旭当初来咸阳说的要在两三年之内让大秦粮食增产倍增的计划。 第787章 皇帝的焦虑 陈旭重视封地和农庄的夏粮收获,而对此事更加重视的是皇帝。 早在一个月前,关于今年夏粮收割和征收夏粮税的谕令早就通过中书省下发至全国郡县,而且这些谕令也登载于每一期的报纸之上通传天下,而进入六月之后,全国夏粮陆续进入收获期,户部派出了大量官吏和监吏分赴全国各地视察夏粮的收获和各地粮仓的清查整理和统计,以好让新税粮能够按时入库。 而各地的巡查和监察情况也每天都有驿卒快马送入咸阳报于户部,然后在朝堂之上通报出来。 根据各地陆续传来的情形看来,今年夏粮的收获将比去年又增产不少,最先推广新式耕种方法的南阳郡再次拔得头筹,增产已经稳妥翻倍,而中原地区的三川、河东、河西、上党、东郡、齐郡、砀郡等开发的比较早人口密集的富庶区域也喜获大丰收,增产至少都在五成以上,其他遥远的郡县巡查情况虽然还未报回咸阳,但根据今年各地并没有大的水旱灾害的情况来看,粮食增产的期望值也非常高。 最让人侧目的是齐、东两郡,经历了去年夏天的大河水患之后,因为在陈旭的建言下皇帝开仓放粮并且大力赈灾,虽然人口和牲畜农具损失巨大,但经历了苦难之后的当地民众更加感激朝廷的帮助,因此开荒种粮非常积极,短短不过一年时间,从去年饥寒交迫千里赤地的赤贫状态变成了如今遍地金黄的夏粮丰收态势,根据传回来的消息来看,齐东两郡的夏粮增产几乎近倍,是一个极其惹眼的数据。 因此当这个消息在朝堂之上通报出来之后,满朝文武都为之震动。 最主要的根据监察情况反馈,当地百姓缴纳夏粮税非常积极,不像往年一样需要各地乡镇的游缴和亭长的催收甚至抓捕威胁,都很自觉的用牛马独轮车送到各地乡镇的粮仓缴纳。 “民心……民心可用啊!” 秦始皇看着这份特殊的奏报,非常感慨的在紫宸殿沉默了许久,开始慢慢回忆当初那场关于赈灾的争论以及后来陈旭的所作所为。 那一场赈灾可以说让朝廷收获了齐鲁等地民众的非常大的好感,光是当地士绅和名流书写的感谢信都有无数,其中许多还曾经登载于大秦都市报上通传天下,让天下百姓看到了皇帝对百姓的关心和爱护。 而后续民间自发捐助的大量钱粮衣物也极大的缓解了灾区民众的生活困境,加上朝廷谕令派发的大量牲畜农具和粮种,才使得数十万灾民度过灾荒,然后又能力投入到生产自救和耕种之上,也才终于有了眼下这份奏报上看到的踊跃情形。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税粮,当取之于民而用之于民……” “民以食为天……”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臣民不能供养君王,是臣民的耻辱,但君王不能让臣民丰衣足食安居乐业,那也是君王的耻辱……” 一时间,许多陈旭说过的话如同潮水般从皇帝脑海中掠过。 “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 皇帝随手翻开堆放在案桌上一堆整整齐齐的荀子理论,首册便是王治篇,而且这句话下面还画着重重的线条。 这套荀子理论是文学院出版社最近出版的一套百家丛书,也是百家理论中最为关注的一套丛书。 荀子去世并不久,同时代的百家门派的领袖还有人存活于世,而几个徒弟韩非、李斯、张苍、安鱼梁、封子安皆是当代名流贤士,因此这套书的编纂出版引起了巨大的轰动,首印一千套几乎被一抢而空。 韩非虽死,但他留下来的诸多名篇却传播甚广,当初正是读了韩非所著的《孤愤》和《五蠹》之后大加赞赏,发出“嗟乎!寡人得见此人与之游,死不恨矣!”的感慨,然后为了得到韩非,甚至不惜发动大军和韩国一战,然而得到韩非之后,在李斯和上卿姚贾的谗言和阻挠下,韩非终不得重用,甚至被李斯诬陷之后缉捕入狱,等秦始皇后悔准备将他释放的时候,韩非已经被李斯在狱中毒死了。 李斯和韩非同出荀子一脉,治国理念也非常相似,因此在韩非死后,皇帝不断提拔李斯,采用许多李斯的治国策略,最终一统华夏,而陈旭主张采用百家并蓄的治国方略,而且在大秦都市报首期首版便登载了荀子的几篇理论,使得荀子的理论如今在民间的传播非常广泛,也慢慢得到了诸多学派的肯定和认同,因此皇帝也对荀子的理论非常重视,时常要翻看荀子的理论,这也是他摆放在书案上的唯一一套百家丛书。 而且因为储君之事,皇帝还要求每个儿子都要诵读荀子的理论,以此领悟和学习这种兼容并蓄的礼法治国的理念。 儒家那一套重新恢复商周古礼的讲究上下尊卑的贵族礼仪已经不适合大秦的发展,特别是儒家对于分封制的顽固理念与大秦眼下中央集权的郡县制有巨大的冲突,这也是皇帝一直不愿意立扶苏为太子的原因。 不久前陈旭又给了皇帝另一种不破坏大秦郡县制却又能完美解决诸多子孙身份和地位的方法。 那就是册封制,将儿孙都册封到大秦之外的异族领地之上,以此来加强被征服的异族领地和大秦的关系。 而这也是皇帝迫不及待想要讨伐西域羌戎的原因。 西方诸国还在万里之外,大秦暂时去不了,皇帝相信那些地方的人也暂时来不了大秦,中间不光隔着千山万水,还隔着疆域万里的苦寒西域,即便是西方有强国带着数十万大军攻入西域虎视大秦,皇帝也相信自己可以以逸待劳的将这些侵略者打的稀巴烂。 眼下大秦西北两地还有近七万劲卒,其中大部分都是参加扫灭匈胡的精锐马卒,这七万大军足够应付一切外敌贼寇,更何况大秦还有一个仙家弟子坐镇,只要有陈旭在,皇帝相信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特别是看到了地球仪和世界地图之后,陈旭的身份在皇帝心中再无任何猜疑。 唯一让皇帝担心的是,陈旭的所作所为让他感觉到自己似乎在不断的边缘化,大秦的日新月异的变化让他感觉到手足无措,甚至在深夜的时候还会惶然惊醒。 似乎大秦这样继续下去,就不再是他的大秦,而是会变成一个他永远都看不透也不知道结局和未来的大秦。 因此在倚重陈旭的同时,皇帝又对陈旭的改革充满了焦虑。 在这两种情绪相互交织的对抗之中,皇帝感觉到迷茫和彷徨。 因此在陈旭和李斯的不断争斗之中,皇帝总是表现的不偏不倚。 重用李斯,采用严苛的法术治国,是大秦赖以强大的基础。 但陈旭的各种改革却也成效显著,在不断破坏当前法令的同时,许多成果显而易见。 唯独不同的是,李斯以及满朝文武他都知根知底,处于可以完全掌控的状态,即便是像嫪毐吕不韦这等乱国巨贼,他也可以妥善安排将其处置的妥妥帖帖,因此满朝文武大臣都是被他捏在手心之中,没有人敢有不轨之心,有的都被他捏死了。 但陈旭不一样。 陈旭的身份看似清白无误,就是雉县清河镇小河村一个普普通通的山野少年,出生来历早已被他打听的清清楚楚,甚至祖上三代连同族亲都打探的清晰明白,就是大秦数百万普通农户中的一个家庭,没有任何出奇之处,没有读过书,也不识字,更没有从师游学或者和任何方道术士有过联系,唯一能够追寻的是陈姓的出处,可以和当初的陈国贵族联系在一起,但陈国也只不过是南阳郡内当初一个小国而已,即便是陈国王室后裔这个名头,也早已烟消云散数百年之久,民间早已没有了认同。 因此从陈旭突然横空出世的状态以及根据他所作所为的行事方式来看,唯独用神仙点化梦授仙机才解释的通。 因此对于陈旭,皇帝完全无法掌控和把握,是一个彻底游离于他掌控之外的人物。 可以说普天之下哪怕四周胡蛮,秦始皇都自认为可以将其收拾的服服帖帖,唯独对于陈旭,他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甚至连普通的愤怒和憎恨都做不到。 当初从南阳通过紫云仙茶传出仙家弟子风声的时候,皇帝正在一门心思寻觅灵丹仙草希望长生不老,仙家弟子的说法一下就击中了他心底最深处的渴望和激动,迫不及待的想去南阳寻找陈旭。 但真的见到的第一面,陈旭透露自己的确是太乙仙尊梦授天书,但却一番话却将他心底的期望彻底打碎。 凡人无法长生不死,让他一下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愤怒和绝望之中,但一击从天而降的太乙神雷彻底将他炸醒过来。 陈旭这个少年,他动不得! 回到咸阳之后他整整三个月没有离开过皇宫,每日所思所想皆都是巡游东南遇到的事情和陈旭给他的数次警示,还有和陈旭交谈过的话语。 对于陈旭这个横空出世的仙家弟子,必然不能让其流落民间,因此才有他安排儿子扶苏亲自去南阳迎接,而陈旭也没有推脱欣然而来。 而从那时候起,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的发展,都慢慢脱离了他的掌控。 第788章 十万押注 鉴于陈旭匪夷所思的身份和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和行为,皇帝在觉得的确新奇的同时又充满了好奇,而且陈旭总是能够在他和满朝文武都不能解决的一些重大决策上给予一个近乎于完美的解决方案。 但随着陈旭在看似平静但却眼花缭乱的各种改革之中,他与最为倚重的左相李斯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深,越来越不可调和,两人渐成水火之势,连带着满朝文武公卿都开始分裂成为两派,从平日的议政就可以看得出来,双方斗争越来越激烈,支持陈旭的革新派和支持李斯的法术派已经到了无法协调的程度。 而随着陈旭各项改革越来越多越来越快,皇帝也开始渐渐感觉朝堂在失去控制,因此也越来越迷茫和惶恐,一种无法控制的焦虑情绪也越来越重。 特别是这次在裁撤西北大军的决策上,皇帝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其中的幕后推手就是陈旭,虽然出发点没有任何问题,但他为什么不像其他官员一样直接对自己提出来呢? 这是皇帝最近一直都没有想通的问题。 而因此在裁军的问题上,皇帝也一直忍着没有去咨询陈旭,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 但也仅此而已,不满归不满,皇帝也终于还是想通了裁军的好处,特别是右相冯去疾大力支持裁军策略,裁撤西北大军,就像裁撤百万降卒一样,可以大大缓解盐粮布匹和军械给养方面的困境和窘迫,同时也可以极大的减轻百姓的徭役,因此也会大大缓解朝堂和民间激烈而尖锐的矛盾。 这个矛盾所有的官员都知道,皇帝也知道,因为民间百家门徒反对苛法和沉重徭役的情绪一直都很高涨,之所以一直不改的原因太多了,但最重要的无非两条。 一是考虑国家安稳。 二是朝堂对百姓的漠视。 法术的作用就是压制平民和六国百姓,以使其归服,这就是王法。 在苛法压制之下,在重刑惩罚之下,所有平民百姓都只能忍着,反抗没有任何意义,也得不到任何好处,反抗和逃役的下场凄惨至极,动辄就会五刑加身,然后不是被流徙边荒就是修建陵寝和驰道长城,基本上没有太大获得自由的机会。 去年齐东两郡遭遇百年难遇的大水患,灾民背井离乡流离失所,饥寒交迫活命无望之下,陈旭在朝堂之上奋力陈情,要求朝廷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同时还在报纸上登载发动咸阳民众征集衣物钱粮赈济灾民。 虽然皇帝当堂接受了这个建议,同时也看到了在报纸的带动下咸阳民众踊跃热情的捐赠场面,但当时皇帝还是心有疑虑的,而赈灾后来的发展也的确顺利,灾区的动荡很快就平息下去,但皇帝决然没有想到这才过去短短一年时间,齐东两郡的灾区竟然就喜获丰收而且增产增收,而且灾民还积极回馈朝廷开始踊跃缴纳税粮,这在以前来说是完全不可思议的。 因此当看到这份齐东两郡传来的特殊奏报,皇帝在沉默之中开始审视自己的想法。 而荀子这句君为舟民为水的说法,也让他有了更深的体味。 “陈旭,若是朕将治理大秦之重任一切委托给你,不知道大秦最终会是一个怎样的结局……” 秦始皇坐在大椅上脸色凝重的喃喃自语。 纠结、彷徨、憧憬、期望、忐忑…… 秦始皇感觉从来都没有这么焦虑和无助过。 他如同习惯动作一样抬手转动放在案桌上的地球仪,看着只占据了一小片地方的大秦不断从眼前掠过,心思慢慢的沉寂下来。 “来人!” “臣在!”站在殿门处的一个中年内侍赶紧躬身行礼。 “蹴鞠大赛眼下进展如何?” 呃!内侍张大嘴巴楞了一下才回禀:“陛下,小组赛已经结束,两天之后开始半决赛,晋级的四支蹴鞠队争夺冠军!” “哦!”秦始皇点点头把视线从地球仪上收回来看着内侍,“你买了多少钱的彩票?押注的又是哪支队伍获的冠军?” 内侍瞬间额头虚汗淋漓,低着头不敢看皇帝的脸色,小心翼翼的拱手回答:“陛下,臣买了一千钱的彩票,押注获胜的队伍是造纸厂飞人队夺冠!” “造纸厂飞人队就是朕的四婿蒙云的蹴鞠队吧?” “是!” “嗯,帮朕去买十万钱的彩票,押注科学院老虎队胜!” “啊!?”内侍瞬间懵逼,呆了许久才回过神来赶紧说,“陛下,清河侯的科学院老虎队已经在小组赛就被淘汰出局了,您……您买不了啊!” 秦始皇捋着胡须面色平静的说:“无妨,你照着去买就是了!” “是,陛下,臣告退!”内侍满头雾水的退出紫宸殿,然后急匆匆去找少府令赵威把皇帝的命令说了一遍。 赵威也是呆愣了许久才苦笑着说:“此事由我亲自去办,你去伺候陛下吧!” “是!” 内侍离开之后,赵威呆呆的坐在自己的办公府衙中坐了半天,这才回过神来去府库取钱,不久之后揣着一大摞兑票去清河园博彩公司替皇帝买彩票。 “啥?十万钱买老虎队?大人……大人您有没有搞……搞错?” 博彩公司负责接待大额押注的贵宾主管瞪着牛眼大两个眼珠子看着少府令赵威。 “这是皇帝的命令,本令岂会弄错,兑票你清点清楚,十万钱,赶紧开出彩票吧!”赵威也瞪着两个大眼珠子说。 主管看着桌上放的厚厚一摞大额兑票,额头的虚汗滚滚而下,口干舌燥的喉结耸动一下结结巴巴的说:“大人,这……这张彩票小的不……不敢开!” “那何人敢开?”赵威冷冷问。 “只有蒙公子,额,不对,恐怕只有清河侯能开!” 赵威横眉冷目的神情瞬间就放松下来,点点头说:“那本令在这里等候,你们去请示清河侯!” “是是,您稍坐等待,小的安排人去找清河侯!”主管抹着额头的冷汗吩咐侍女上茶,然后急匆匆出门吩咐一群人去找陈旭。 陈旭平日行踪不定,有时候在清河侯府,有时候在清河别院,有时候在报馆、科学院、东方道管理总署等几个府衙巡视,因此对于能不能快速找到陈旭主管都不敢打包票,因此回到贵宾室之后只能陪着赵威坐下继续冒冷汗。 距离清河别院七八里开外的那片树林旁边,一群五大三粗的护卫都腰悬刀剑手持弓弩站在池塘附近的树荫下守护,陈旭穿着大短裤短袖,脚下牛皮凉鞋,头上带着一顶草帽,正坐在池塘边的一从芦苇旁边钓鱼,身边还有一个年龄相仿的少年,几乎同样的装束,正是捡来的异父异母的弟弟韩信。 虽然已经是夏末,但实际上正是夏天最热的季节,西斜的阳光照耀下来,夏蝉在四周的山野之中扯着嗓子嘶鸣,越发显得炎热难当。 不过钓鱼的两个人却相当平静,坐在太阳下面没有太多的动作,眼睛都一眨不眨的盯着浮在水面上芦苇杆做的鱼浮子,而从不断轻微抖动的鱼浮子来看,池塘的鱼一直都在咬钩。 “刺啦~” 看着鱼浮子剧烈抖动几下之后突然沉入水底,陈旭手疾眼快轻轻往上一提鱼竿,一根三米多长的细竹制作的鱼竿顿时往下一沉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弓形,随即就看到一条一尺多长的大鱼被扯出水面剧烈挣扎摇摆,水面顿时搅动起来大量的浪花。 “哇,兄长这条鱼好大!”韩信忍不住惊喜的丢下鱼竿站起来。 “快准备鱼网兜,这条鱼太重恐怕鱼线要断!” 陈旭欣喜的用鱼竿慢慢把鱼拖向岸边的同时大声招呼! 韩信赶紧拿起地上一个带长把的网兜准备协助收鱼。 “侯爷~,侯爷~~” 就在两兄弟忙活的时候,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同时还有焦急的呼喊。 陈旭回头,而就是这一愣神的机会,他只感觉手中一轻,等再回头看时,鱼竿上已经空空如也,上钩的大鱼已经不知去向,水面上只有几个巨大的涟漪在荡漾。 “唉,跑了,可惜!”韩信沮丧不已。 陈旭也脸皮发黑的丢下鱼竿看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尼玛钓了半天都是小渣渣杂鱼,好不容易遇到一条上钩的大鱼,还被人打岔弄跑了。 一会儿要是不是急事,老子非得打断这几个家伙的腿不可。 马蹄声越来越近,很快两匹马疾驰而至,在距离水塘数丈之外停了下来,马上的人翻身下马,其中有一个是清河侯府的管事,另外一个穿着蓝灰色的制服,胸口挂着博彩公司的铭牌。 “侯爷,主管请您赶紧去一趟留香园!”博彩公司的人满头大汗的拱手行礼,神情看起来非常焦急。 “到底发生了何事?”看着前来报信的人如此焦急,陈旭也暂时压制了怒火问。 “侯……侯爷,少府令到博彩公司买您的老虎队夺冠,而且还要押注十万钱……” “嘎~”陈旭瞬间呆滞,嘴巴张开足可以塞进去一大大鸭蛋,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哭笑不得的问:“你们就没有告诉少府令我的老虎队小组赛就已经被淘汰出局了吗?” “说了说了,吴主管都亲自解释了,奈何少府令说是皇帝让买的,必须要买老虎队!” 陈旭:…… 第789章 皇帝的心思 特么的秦大大玩儿的这是哪门子把戏? 难道是新式钱币制作出来之后钱多烧的慌? 但这明显是肉包子打狗的买卖,皇帝不至于如此糊涂吧! 陈旭捏着下巴苦苦思索。 “侯爷,您还是去一趟留香园吧,不然惹恼了少府令,说不定会把吴主管抓去坐牢……” “放屁,少府令怎会像你想的这么无聊!”陈旭不由眼睛一瞪。 “我……我也只是猜测……猜测!” “嗯,我还是跟你去一趟,不然这件事博彩公司还真的不敢接招!”陈旭虽然还是没想明白皇帝为什么会明知道老虎队已经被淘汰了还好押注老虎队夺冠,但如此大一笔彩金,而且来头无人敢当,想来博彩公司的人眼下一定都吓的六神无主了。 半个小时之后,陈旭出现在留香园博彩公司的总部。 看着面带微笑走进来的陈旭,贵宾室的主管终于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赶紧把额头一直涔涔不绝的虚汗擦干站起来,等了大半个时辰的少府令赵威也松了一口气站起来。 只有陈旭出面,皇帝这个要命的差事才能办好。 互相拱手问好,陈旭坐下,侍女再次上茶,陪着赵威喝了一杯茶水之后才苦笑着说:“赵府令,您就没告诉陛下我的老虎队已经被淘汰了吗?” 赵威摇摇头:“清河侯莫问,我虽没问,但据内侍说已经提醒过陛下了,但陛下坚持还是要买老虎队夺冠,我等身为下臣,只能照办,还请清河侯体谅一二!” “陛下这弄的我有些惴惴不安,要不您还是把钱带回去,就告诉陛下心意我领了,这钱是万万不敢收!”陈旭继续苦笑着摇头说。 赵威急了,站起来拽着陈旭的袖子说:“清河侯何必为难我!钱是陛下命令送来的,我怎敢如此越权行事,您就给我开一张老虎队夺冠的彩票就行了,我也好回去交差!” 陈旭:…… 看着赵威如此激动,陈旭想了许久之后只好点头说:“好吧,陛下的押注我收了!来人,拿一张空白彩票过来!” “是,侯爷!”吴主管一颗早已扭曲成了麻花形状的心脏呼喇一声就恢复了原状开始砰砰乱跳,亲自去取来一张印制了博彩公司名头的空白彩票,陈旭也坐到办公桌前拿起毛笔,微微想了一下一蹴而就填写了一张彩票。 “押注资金:十万钱;押注对象:科学院老虎队;押注结局:获得冠军;赔率:一赔九十九。” 后面年月时日具无,只是在经手人的位置写着陈旭的名字。 “赵府令,彩票已经开好,请收好并且带回去送给陛下!” 陈旭把写好的彩票吹干墨迹之后双手递给赵威。 “清河侯放心,威公务繁忙就不打搅了,告辞!”赵威此时终于是放下心来,双手恭恭敬敬接过这张仿佛重有十万钱的彩票看了一眼,略微呆了一下之后拱手告辞。 “赵府令请~”陈旭也拱手回礼。 看着赵威急匆匆的乘车离开留香园,陈旭这才一屁股坐到吴主管的办公桌前面,看着桌上的一摞兑票,脸皮情不自禁的抽抽了几下。 皇帝这一票赌注犹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透露着一股浓浓的诡异,与他一贯的行事完全不同,非常的令人难以捉摸和寻味。 十万钱虽然不是一个小数目,但无论对于皇帝还是陈旭来说,都并没有太放在眼中。 但皇帝的这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做法却令人费解。 想了许久之后,陈旭决定放弃继续刨根问底的去思考,不然想下去脑浆子都要糊了。 皇宫之中,此时皇帝却已经去了后宫找几个相好的嫔妃打麻将去了,仿佛花十万钱买了一张彩票之后,心情一下舒爽开朗了不少。 “陛下,宫外少府令求见!”一个宦者急匆匆前来禀报。 “请他进来!” “是!”宦者退出去,很快带着赵威进来。 “陛下,您押注老虎队获胜的彩票臣已经办妥,请陛下过目!”赵威恭恭敬敬的双手把彩票呈给皇帝。 皇帝接过彩票一眼撇过,看着最后一赔九十九的赔率顿时非常高兴的点头:“哈哈,不错不错,此事办的不错,你先退下吧,嗯,通知后宫诸署和御膳房,朕今晚要在淑妃寝宫夜宴就寝!” “是陛下,臣告退!”赵威行礼退去,皇帝和三个妃子继续打麻将。 “陛下今日高兴,臣妾也高兴!”坐在下手的淑妃神情很是激动,满脸娇媚的说。 “朕的确高兴,这一张彩票,朕要大赚一笔钱!”秦始皇笑着点头。 “陛下乃是大秦国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大秦天下都是您的,区区一张彩票因何会如此高兴?”坐在皇帝对面的云妃捂着嘴巴轻笑着说。 “是啊,陛下,难道您的这张彩票还另有玄机不成?”坐在上手的郑妃也好奇的问。 “呵呵,三位爱妃莫问,此乃天机,不可泄露!”秦始皇把彩票收进贴身衣袋,还轻轻的拍了几下生怕会丢一样。 这张彩票,陈旭虽然没有彻底想清楚皇帝的心思,但皇帝执意要买自己的球队夺冠,这也是一份难得的支持,至于赔率自然越高越好,老虎队虽然眼下暂时还很挫,但保不齐过几年不强大啊,一旦蹴鞠大赛的名头传出去,恐怕天下喜爱蹴鞠的高手都会纷至沓来,加上仙家弟子这个光环笼罩,到时候老虎队肯定能招募一些全国的蹴鞠高手,拿到一个冠军并不难,到时候皇帝这张没有填写年月时日的彩票就能排上用场了。 投十万到时候拿到九百九十万的巨额回报,虽然比不上后世两块钱博取五百万大奖那么夸张,但毕竟皇帝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只不过老虎队夺冠这件事一定要往后拖延上五六七八年才行,不然恐怕博彩公司要赔到破产。 而且这件事还不能透露出去,不然蒙云等一群纨绔一定会哭着要求退群。 “妹夫,方才听闻少府令前来替皇帝买了一注大额彩票?”听着门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很快就看到蒙云提着马鞭兴冲冲的冲进来。 陈旭脸皮轻轻抽抽一下点头。 “听说还是十万钱!”蒙云兴奋的一屁股坐在陈旭对面的椅子上。 “嗯!”陈旭再次点头。 “妹夫为何看起来不高兴?”蒙云此时也看出来陈旭似乎兴致不高。 陈旭叹了一口气说:“皇帝要买我老虎队夺冠,我怎么高兴的起来!” “那是好事啊!”蒙云跳起来,一把揽住陈旭的肩头畅快大笑着说,“妹夫,你的老虎队已经被淘汰,皇帝这十万钱的押注必然是有来无回啊,我等岂不是白赚十万钱,高兴,这事儿应该高兴……” “侯爷,侯爷,听闻皇帝也来押注了……” 两人就在说话之时,听闻外面一连串马蹄声,很快又有几个纨绔满脸兴奋的嚷嚷着冲了进来,然后七嘴八舌的大声讨论这件让所有人都兴奋激动的事。 皇帝都来买彩票,说明什么? 说明大力神杯蹴鞠大赛已经被皇帝承认,而且花费十万钱的巨资押注,也说明对一群纨绔开设博彩公司的支持,一旦这件事传出去,整个咸阳甚至天下都会轰动,蹴鞠大赛的名头很快就会天下皆知,赚钱的机会也会越来越大。 “走走,此事值得大吃大喝一顿!”一个纨绔迫不及待的拉着陈旭就往外走。 “不错不错,陛下这十万钱就是送与我等的利是,不吃喝玩乐庆贺一番岂不浪费皇帝的一番盛情!” “言之有理,吃完再去找几个美貌的小娘子玩耍……” 几个纨绔兴奋的簇拥着陈旭离开博彩公司,直接去对面的清河园吃饭喝酒去了。 而陈旭满头黑线也不好解释。 莫看现在耍的欢,将来还要拉清单,希望真的等到老虎队夺冠的那一天,这些纨绔不要哭的稀里哗啦。 而皇帝十万钱押注老虎队夺冠的事情传出去之后,整个咸阳果然被整个消息震的东倒西歪,无数民众都对皇帝此举满头雾水,特别是无数蹴鞠爱好者和赌民,都聚集在曲园杂舍或路边小巷谈论此事,疑惑不解的同时又兴奋无比。 三味茶舍,静谧的花园里一个凉亭之中,右相冯去疾正和蒙毅还有户部令高腾、少府令赵威四人坐在一起喝茶聊天,本来谈论的是新式钱币推广发行的事情,聊着聊着就说到了皇帝花十万钱买彩票的事。 “这件事如今传的沸沸扬扬,咸阳贩夫走卒皆知,赵府令亲手置办此事,可曾知道陛下的心思?”冯去疾满脸疑惑的看着赵威。 赵威苦笑摇头,却并没有开口解释。 “陛下此举的确太令人费解了,十万钱可不是小数目,这明显是送与清河侯!”高腾唏嘘不已。 “何止,你高家三郎也参与其中!”蒙毅端着茶杯边喝边说。 “蒙大人也有份哦,听说您家长子可是大股东!”高腾慢条斯理的撇嘴。 第790章 心照不宣 四人皆都同时沉默,半晌之后冯去疾才说:“清河侯行事犹如天马行空无迹可寻,没想到一个闲汉嬉戏玩耍之物都能被他弄出如此大的阵仗来,我听闻光是每场比赛的彩票押注资金就逾二十万钱,这笔巨额收入该交税,高户部可曾安排人前去提醒?” 高腾放下茶杯摇摇头说:“我未曾安排税官过问,这蹴鞠大赛开设于咸阳城中,一切赋税皆都归内史府管辖,此事只能问齐大人!” “我倒是听闻蹴鞠大赛筹备之时,博彩公司便已经到内史府备案并且提交核税申请,不过内史府并没有核收!”赵威在旁边说。 “不核收的原因老夫猜测有二,一是因为清河侯,二是不知道该怎么收。博彩乃是一个新的门类,以前虽然博戏盛行也花样繁多,但来去总共也就几十数百钱的赌资罢了,眼下清河侯突然将其发扬光大做成一笔上百万的大买卖,这笔税款还是应该缴纳,不然时日长久,必然有人攻讦。”冯去疾默然许久之后说。 其他三人一起微微点头。 对于冯去疾说的有人攻讦之事也都心知肚明。 眼下四人以前并不特别能够聊在一起,而且也分别分属不同的府衙,彼此之间除开公事不怎么合得来,在没有三省六部改制之前,三公九卿都直属皇帝重臣,处理政务也都各自为政直接对皇帝负责,而李斯虽然权利最大,但也只是统御天下郡县官员,并不包括朝堂之上这些皇帝的近臣和文武百官,甚至内史范围内他都不怎么管得了,因为内史也是九卿之一,直接对皇帝负责。 而改制之后,本来作为一个辅助丞相帮忙维持朝堂秩序的冯去疾突然之间权势大涨,统御六部及天下官员成为了最大受益者,一下就能够直接和李斯分庭抗礼,但即便如此,冯去疾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还是远远不如李斯,甚至也不如蒙毅。 因此冯去疾急需找到一个能够支持自己的帮手。 而这个帮手最好的人选就是清河侯。 而眼下蒙毅也开始感觉因为赵高之事造成了和皇帝之间的一些隔阂,特别是西北裁军之际将蒙恬招回咸阳,使得蒙氏一族都有些惴惴不安,虽然猜测蒙恬会被皇帝重新启用攻略西域,但在这件事还未彻底水落石出之前,一切都只不过是猜测而已。 因此蒙氏也急需找到一座靠山,而这个靠山也非清河侯莫属。 户部就是以前的治粟内史府,也是九卿之一,不过改制后被划归为尚书省下最重要的署衙,比之吏部更加重要,负责掌管天下户籍、种植、田地、征税等一切事关民生的事项,高腾作为户部令,能够真真切切感受到陈旭改革措施对于户部工作压力的改善,光是一个东方道,如果一切钱粮支持都由户部来解决的话,而且还是在一年之内,高腾估计会被折腾死,因为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此高腾对陈旭的热情可以说是三省六部官员之中最明显的,每次看到陈旭都要主动迎接问候套近乎,更可况他家就在陈旭的侯府旁边,两人还是邻居,高腾时常还忍受不了侯府制作的美味诱惑,舔着脸上门蹭几顿美食,因此两人关系还不错,高腾也屡次在朝堂之上率先支持陈旭的一些改革措施。 至于赵威,是彻彻底底的信服陈旭的所作所为,陈旭不仅轻松帮他解决了复杂的货币改革,而且在东方道筹备大会上那一次陈旭的现场演讲,彻底让赵威沦陷了,近乎于把陈旭当做了自己的偶像。 何况连皇帝都要如此敬重和依仗清河侯,赵威作为皇帝的大管家,掌控少府,因此和陈旭亲近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因此在各种不同的理由之下,眼下四人终于是慢慢靠近,形成了一个新的利益团体,而这个团体的核心就是陈旭,而陈旭自己都不知道已经变成一团粘合剂。 两位上卿,两位中卿。 这一股势力集中在一起,已经几乎可以抵御朝堂之上任何强大的攻势,甚至可以左右皇帝在许多政务上的决策。 但只要李斯一天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不失宠,想搬倒和完全对抗李斯也是不可能的,顶多是在某些事关利益的事情上抗衡一下。 此时四人聊到了蹴鞠大赛和博彩公司的税收问题,这件事如果不好好处理,很可能会成为法家门徒攻讦陈旭的一个把柄,而且博彩公司赚钱如此迅猛,满朝文武公卿眼红者大有人在,更何况蒙毅和高腾皆是直接受益者,处理不好家族财产都有很大的损失,两人皆都不想看到博彩公司被封禁的结局。 并且皇帝十万钱押注的事情没有人明白皇帝的心思,但至少可以看做是皇帝的一个暗示,变相在承认博彩公司这个新商业的合法性。 “此事最好冯相在明日的朝议上提出来,我等一起助推将博彩公司的税收安排妥当,核税多少无所谓,但不能成为别人的把柄!”蒙毅考虑许久之后说。 “冯相长子敬听闻敏而好学,办事稳妥,户部农桑署丞崔林年迈多病,数次向老夫提出辞呈,因为农桑署事务重要,因此老夫还一直未曾答应,如若冯相愿意,属下明日便提请崔林病休,推荐冯敬为农桑署丞!”高腾笑着拱手说。 冯去疾楞了一下眉头展开露出一丝笑意说:“犬子才不过四品,但农桑署丞为三品,此事恐怕会惹人不满!” “哈哈,冯相放心,何来不满,李相长子李由早已是三品官阶,如今任三川郡守,冯相同为上卿和丞相,焉能落后,此事包在腾的身上,吏部那里我自去调和,这博彩公司申公兖也是有份的,他家二子也是参与者。”高腾拍着胸脯保证。 “那此事就多谢高户部了!”冯去疾满脸笑容的拱手道谢。 秦汉时期当官,并不想后世那样有一整套的官员升迁考核,虽然经过陈旭的三省六部制和九品官职的改制,但总体来说还是遵循着商周时期的用人习惯,主要还是依靠推荐制,原因就是眼下的官员升迁考核的制度还非常不完备,咸阳还好一些,但到了下面的郡县乡镇,官吏的任命和调配主要还是当地的主官说了算。 而且满朝文武之间利益互相纠缠在一起,官员的推荐和任命大部分权利还是集中在这些家族之间,没有关系的百家门徒和寒门学子想上进当官基本上没有太多的机会。 不过这个状况以后会逐渐改善,至少农学院、工学院、医学院等人才培训机构的成立,这些合格毕业的学生都会被朝廷安排下去当官,虽然都是一些郡县的小官吏,但的的确确是一种普通人上进成为真正士族的机会,而不像以前一样,所有的后备官员都是从王侯公卿或者文武百官的家族中选取,彻底断绝了普通人想上进的需求和期望。 当一个统治阶层开始固化而没有新鲜血液补充的时候,实际上也是这个国家开始腐朽和崩溃的开始。 但无论何时,统治阶级的最高层,永远都只会被一小撮人掌控,这一小撮人换汤不换药,用庞大的利益和家族势力牢牢把持和操纵着这个国家,形成了金字塔的顶端。 大秦眼下也一样,这个群体已经固化下来,如果不是陈旭这条鲶鱼跳出来搅和一下,这个池塘会一直安静消沉下去,直到某一天始皇帝殡天,然后大秦就瞬间崩塌,这些秉持朝堂的利益群体全部都会跟着陪葬成为各自利益的牺牲品。 一个三品重臣职务的安排,就在几位卿侯喝茶聊天之中安排下来。 赵威执掌的少府和三省六部都不沾边,属于皇帝直接掌控的特殊部门,因此也不关心朝堂的人事安排,而且四人今天能够坐在一起聊这些话题,必然也都各自心照不宣。 提升冯敬的职务,这样冯氏家族再多一位朝堂重臣。 冯去疾自然高兴,而代价只不过是明天上一道奏书,提请并且促成对于博彩公司的征税而已。 本来这件事高腾也可以做,但高腾显然不够资格截断李斯攻击陈旭的渠道,这道奏书一旦提出来,必然以后会被李斯穿小鞋,但若是冯去疾提出来,李斯自然只能把这口气憋回去,而这也是蒙毅思考再三之后提出来的,而在官员的任职上,蒙毅不可能去插手,这不是他的权限。 第二天早朝之上,果然冯去疾提请了对于博彩公司核定征税的奏书,户部和内史府的几个官员也协同顶帖,皇帝没有丝毫犹豫便将此事安排妥当,让内史府和户部商议之后核定一个合适的税率。 午后,内史府官员携带中书省谕令到留香园通传征税,税率十税一,按照这个税率,博彩公司彩票收入的十分之一将归属内史府库,并且以前的收入都要补交。 第791章 杀了吧 “晦气晦气,要亏好多钱了!” 得到消息的一群纨绔急匆匆跑到陈旭的清河别院告状,一个个表示了严重的不满意。 “晦气什么,这是好事!”穿着大裤衩带着墨镜躺在游泳池边的躺椅上,舔着一根绿豆冰棍的陈旭情绪平静。 “好事?不对啊,侯爷,光是补交的税款都接近八万钱……”一个纨绔拿着一根冰棍激动的说。 “是啊,太心痛了,八万钱啊,后面还有四场比赛,每场的押注金额会更多,算下来我们岂不是要平白无故缴纳十多万钱的税款!”另一个纨绔吃冰棍的心思都没有了。 “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商律规定商贾经营必足额缴纳税款,这是大秦律法,博彩公司每天经手的钱财如同河水流淌,难道我们就可以游离于法律之外?更何况你们难道就不怕被人惦记,一旦有人在朝堂上奏博彩公司违法经营,如果被封禁,我们最后屁都得不到,当初筹备之初我就让你们去内史府或者户部去按时交纳税款,结果你们也没有办好,何况十税一这个核税已经非常低了,眼下大秦的商税核税律最低的粮食布匹都是七税一,其他陶木竹石等商品的税率都是五税一甚至四税一,难道你们还想更高一些的税率……”陈旭没好气的解释说。 “那个……您不是侯爷么,还是少师,难道经商还要交税?” “废话,交税是每个人的责任和义务,农民吃不饱穿不暖都还要交税,难道我就可以带头枉顾律法,而且只有交税,也才使得朝堂正式承认我们博彩公司的合法性,不然哪一天一个聚众赌博的大帽子盖下来,你们都等着吃牢饭吧,本侯很乐意提着餐盒去牢房看望你们!” “谁特么敢让我吃牢饭,爷嫩死他!”一个纨绔坐起来恶狠狠地一口咬到半截冰棍。 “好啊,李斯的家距离你家不远,你去嫩死他!”陈旭撇撇嘴懒洋洋的说。 呃!纨绔瞬间就怂了,小口舔着冰棍躺下来不再说话。 其他纨绔也都一个个骚眉搭眼儿的不说话了。 清河侯面对李斯都要吃瘪,他们这群纨绔更加不用提了,一旦真的被李斯抓住这个把柄,吃牢饭的可能性虽然不大,但最后被罚一大笔钱那是逃不掉的,而且博彩公司的所有收入都将会被没收,辛苦忙碌一番最后人财两空才是最悲催的。 对博彩公司收税只是一个很小的事情,但却是右相冯去疾亲自奏请提出来的,而且就在同一天,户部令高腾以年老多病为借口提请免去农桑署丞崔林的职务,而在皇帝询问何人可以胜任此官职的时候,吏部令申公兖推荐了右相冯去疾的长子冯敬,皇帝经过短暂的考虑之后就一口应允下来。 至此冯氏家族除开上卿冯去疾,御史中丞冯劫,武信侯冯毋择之外再添一位三品重臣,使得冯去疾在朝堂的实力越发壮大。 民间关心的是蹴鞠大赛和博彩公司的新闻,而朝堂文武百官关心的却是官员升迁和任职。 冯敬上位最为重要的户部三品署丞在高层官员之中掀起了一阵巨大的波澜,而此事最为郁闷的就是李斯。 散朝之后,李斯面无表情的乘坐马车直接回家,甚至都没有去中书省府衙办公。 今天的事情看似偶然,但浸淫官场二十多年的他还是从两件似乎毫无关联的事情中嗅到了一份危机和压迫。 似乎朝堂之上已经正在形成一个专门针对他的大网,慢慢的要把他困住。 “相爷,李归从楚地突然归来,说是有要事奏报!”刚刚进入自己的相府,老管家便上前来低声奏报。 “嗯~”李斯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说:“带他去内院书房见我!” “是!”老管家退去,李斯也来不及洗漱换衣,穿着朝服就往后院而去。 很快,管家带着一个穿着普通粗布麻衣带着草帽身背弓箭的年轻人进来。 “侄儿拜见伯父!”年轻人进门跪地行礼。 “起来吧,我不是说有事我会安排人去找你的么,究竟是有何要事你要亲自跑回来见我?”李斯微微点头的同时神情有些凝重。 李归一家是他安排监视陈旭的一颗暗棋,虽然一直未曾动用过,但这步棋却很重要,说不定是他将来和陈旭图穷匕见之时最为重要的底牌,因此当初在让李归接触陈旭的时候,便叮嘱没有自己的吩咐和安排,李归一家不得来相府见他或者与相府任何有人来往。 不过此事李斯自以为做的人不知鬼不觉,但却完全低估了陈旭这个穿越而来的人一开始就把一切注意力都针对他和赵高两人。 提前弄死赵高和搬倒李斯,是陈旭为大秦续命的最重要的两步,因为一旦没有了这两个矫诏让胡亥上台的人物,大秦帝国就不至于君臣相害相杀自毁根基,最起码陈旭只要还活着,就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因此陈旭在来到咸阳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方设法将赵高干掉,然后慢慢去对付李斯。 目前这个任务完成了一半。 而当时对于李归突然出现的时机,陈旭首先蹦出来的想法这个家伙会不会是李斯的同党,然后安排虞无涯去调查一番,基本上可以确定李归一家和李斯有很紧密的关系,于是找了一个机会将李归送去了南方,而李浑和李青两人虽然还是在侯府别院负责巡视封地和农庄,但基本上已经被隔离和监视起来,接触不到任何重要事情。 李斯不动,陈旭自然也不会动,一切静观其变等待李斯最后翻牌,而翻牌的时候,估计也是陈旭和李斯真正你死我活的时候。 这件事李斯自然是不知道的,自以为自己做的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伯父,侄儿贸然回来,是有一件极其紧要的事情禀告您!”李归站起来说。 “何事?” “侄儿月余前在三湘之地遇到两个从巴郡而来的苗巫,随同而来的还有他们在巴郡山野之中救下的一个人,这个人面目全非,但口音却中原人氏,于是侄儿暗中审讯,伯父猜此人是谁?” “何必绕关子,到底是谁?”李斯并未十分在意。 “赵高!” “什么?”李斯豁然而起,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李归,胡须眉毛狠狠抖了几下之后很快就冷静下来沉声说:“你可没有弄错?” “虽然此人面目全非,而且还瞎了一只眼,但侄儿仔细盘问,他能够说出咸阳朝堂之上以前发生的诸多大事,而且对于皇帝和满朝文武的描述也分毫不差,最主要的是此人口音的确和赵高非常相似,身材也无二至……,伯父,我听闻赵高被皇帝流徙蜀郡,怎会流落到巴郡而且变成这般模样?” “此事必然不会错了,肯定是赵高无疑,去岁寒冬蜀郡大雪,通往蜀郡的诸多栈道都被暴雪积压坍塌,蜀郡太守征召大量刑徒修筑栈道,听闻赵高三族皆在其中,这些刑徒在修筑栈道之时因为遭遇刑徒暴乱和当地山匪的数次袭扰截杀,先后有上百刑徒死亡,而后赵高也在经过一处索桥的时候桥索断裂落入江水之中,随同落水的还有数十刑徒和押送的兵卒,这些都在蜀郡太守通报的文书中有记录,我也看过而且还通报过皇帝,没想到赵高竟然命大逃过一劫活了下来……”李斯捻着胡须慢慢的说。 “那赵高如何处置,还请伯父示下!”李归赶紧说。 “赵高已经没有大用,是死是活已无任何意义,而且此人心术不正,落到此种田地乃是咎由自取,如今只不过一丧家之犬而已,留着也是个祸患,杀了吧!”李斯想了一下吩咐。 “是,侄儿回去之后就将其处置!”李归恭恭敬敬的抱拳说。 “嗯,以后没有我的命令勿要再贸然回来,不过你竟然回来了,还是要去清河侯府一趟,就说是回来探望父母,想来清河侯也不至于起疑!”李斯点头。 “伯父,其实侄儿此次回来,到真的还有一件事是要回去通秉清河侯!” “何事?” “侄儿去三湘之地,就是因为清河侯召集了一群方道术士在秘密研制一种药剂,这种药剂乃是助情之物,非常的霸道,经过大半年的研制之后,这种药剂已经成功,侄儿此次回来就是把药剂样品送给清河侯!” “竟然还有此事?”李斯愣了半天。 “是!” “药剂拿来我看看!” 李斯伸手,李归赶紧从腰间解下一个尺余大小的葫芦恭恭敬敬的递给过来,“伯父,这里面盛的就是一种叫五毒舒魂水的药剂,只需半盏就能让男子在床榻之上龙精虎猛,能够连御数女而无困顿疲乏之感,简直堪称仙药……” 李斯打开葫芦塞子,轻轻的嗅了一下,顿时感到一股奇异刺鼻的味道。 “这种药剂真的有如此霸道的威力?”李斯非常不确信的问。 “伯父勿要小瞧,此药剂的确霸道绝伦,即便是耄耋之年饮下少许都能恢复霸道阳刚之态,这些都是侄儿在三湘之地亲自看到那些方道术士和苗巫试验的结果!”李归赶紧说。 第792章 卑鄙无耻 “如此诡异的药剂,老夫怎么感觉都和毒药差不多,世间怎会有如此霸道的药剂,难道真的是一种仙家药剂?” 李斯盖上葫芦塞子之后仿佛自言自语的说。 “侄儿也不清楚,因为是清河侯吩咐之事,侄儿也不敢胡乱打听,害怕惹人生疑坏了伯父的大计,如果真的是仙家药剂,侄儿可以留下一些伯父自用……” “你确认真的无毒?”李斯瞬间有些心动。 他如今已经六十有八,床榻之上早已无能为力,虽然相府中年轻貌美的姬妾成群,但也只能看看而已,心有余而力不足,因此只能把心思放在争权夺利的朝堂争斗之上,但男欢女爱之事男女无论老幼都是有兴趣的,越老的人相反越是有欲望和需求,但这份欲望和需求的不到满足就会开始慢慢变态,就像太监一样。 李斯每天晚上都会要一个年轻貌美的姬妾陪睡,反正晚上没有其他娱乐,折磨一下看着这些少女在床榻上婉转求饶,也是一种轻微的满足。 但如果这种药剂真的有如此霸道威猛的效果…… 人老心不老的李斯瞬间感觉心头火热起来。 “伯父放心,这种药剂侄儿亲自看到验证数十人,从未有过任何差错,甚至侄儿也要求亲自参与试验了一次,那个……在苗寨之中快活了整整一晚,三个苗女被侄儿折磨的死去活来,甚至后面两三天都还能感到浑身有用不完的精力……” “那就好,给我留下一些,剩下的你送去清河侯府,如若问起,你就说样品只有这么多!” “伯父放心,侄儿必然会妥当答复清河侯!” 接下来,李斯让人找来一个干净的瓷瓶,李归小心翼翼的倒了小半葫芦进去,然后塞好塞子之后准备告辞离开。 “且慢!”李斯叫住李归。 “伯父还有何吩咐?” “赵高你暂时别杀,你与我给他带一封信去,告诉他如果一切按照我的安排行事,到时候老夫给他报仇的机会!” “报仇?”李归呆了一下略有些紧张的低声说:“伯父是准备让他对付御史大夫蒙大人么?” “哼,赵高落到这个地步和蒙毅并无太大干系,背后之人乃是清河侯,赵高自己一定知晓,你帮我把话带到就行,如果他不答应,就一刀砍了便是,如果答应,他必然就会好好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一切不要多问。” 李斯一边说话,一边很快在书桌上刷刷写下一封书信,卷好之后装入一个小小的细竹管之中,封上泥封之后还盖上一个特殊的印信递给李归。 “伯父保重,侄儿告退!”李归收好书信之后告辞从相府侧门离开。 相府侧门巷口一个煎饼果子摊,摊主是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看似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看着从小巷匆匆离开的李归,低声对旁边一个同样衣衫普通的少年说:“此人行迹陌生,跟踪下去看看,若是可疑便速去侯府通知侯爷!” “是~”少年转身撒腿而去。 清河别院,刚刚从游泳池爬起来的陈旭得到门卫管事禀报,带着队伍去长沙和黔中一带研究改良五毒舒魂水的李归回来了,陈旭很高兴的在客厅亲自接见了这个去了大半年的李斯卧底。 李归突然回归,必然是带来了五毒舒魂水的消息。 虽然对于李斯和李归陈旭一直处于提防的状态,但这件事也是他刻意安排的。 大半葫芦的药剂,陈旭打开闻了一下,感觉和以前药水的味道区别并不大,因此他基本上可以肯定里面的药水是真的,没有被李归掉包,至于葫芦不是满的,陈旭似乎并没有在意,把李归夸奖了一顿之后还专门请他吃了一碗冰粉和一根冰棍才将其送走,而且还让他自己去找财务主管领取一千钱的奖励。 自从陈姜氏回小河村之后,陈旭便让李浑和李青搬到了农庄上的一个专门修建的地方居住,负责带领几个家仆巡逻封地和食邑,每天就是来清河别院汇报一下就行,因此李归很快就离开别院回家见父母弟妹去了。 “方才你看过了,从李相附中出来可是他?”等李归离去之后,陈旭抬手招来一个站在院子里的少年问 “侯爷,方才从李相府出来的正是他!”少年赶紧回答。 “嗯,此事办的很好,你回去继续摆摊,平日勿要太过张扬!” “是,侯爷!”少年拱手告辞,很快乘坐一辆普通的马车离开。 提着小葫芦回到后院的书房,陈旭盯着手中的葫芦看了许久之后拔掉塞子将葫芦里面的药水全部倒入一个瓷碗之中,然后仔细解开捆扎在葫芦细腰处的一根皮带,用手握住葫芦的上下两部分使劲儿一扭,只听微微咔嚓一声,葫芦竟然从中间断开。 葫芦下半部分同样有一个塞子密封着,陈旭用小刀撬开密封的塞子,从里面倒出来一小杯微红透明的液体,仔细嗅看许久之后用指头微微沾了一点儿用舌头舔了一下,然后闭眼感悟许久,严肃认真的神情开始慢慢展露出一抹深邃的笑容。 “呵呵,李斯啊李斯,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捅我一刀,我宅心仁厚,送你一份仙家药剂,好好享受吧!” 从当初开始猜疑李归一家的身份开始,陈旭便在开始策划给李斯一个惊喜,第一代版本的五毒舒魂水虽然效果霸道,但的确副作用明显,能够激发人类最深层次的那种无法抵抗的野兽般的欲望,就像毒药一样让人完全无法控制,只能一遍又一遍的不停发泄,不然就会感觉到人要爆炸一样。 正是当初这种霸道至极的效果,让陈旭连续数日都只能不停的和水轻柔颠鸾倒凤的折腾大半夜,也正是这种不正常的表现,让虞无涯和水轻柔几乎同时生疑,也才最终弄清楚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毒药的来源。 竟然是一个八竿子打不到边的叫侯生的家伙要害他。 鉴于五毒舒魂水强烈的提性壮阳效果,可以大大促进夫妻和谐,陈旭也因此对于药水的效果还是念念不忘,这种堪称神药的配方绝对不能就这样淹没于时间和战乱之中,虽然药材和制作都很困难,但只要把配方保留下来,等以后医学逐渐发达,对于药理和药性分析的技术逐步提高,最终研究出无毒无害的壮阳神药还是有非常大的机会,绝对是天下男人和女人的共同福音。 有了这种药,后世被欲望男女吹捧的蓝色渣渣小药丸绝对没有半分的机会。 而这个葫芦,也是陈旭在当初在咸阳找一个巧手工匠特殊定制的,一共有好几个,特意叮嘱正伯侨一旦研制改良的五毒舒魂水有了进展,就这样分成上下两部分秘密送回咸阳,上面的部分装的是老版的药水,下面的部分装的是改良的药水,而且特意吩咐一定要装满。 而这个机关,也专门是给李归下的套,目标就是李斯。 有李归这个卧底,李斯必然会上套,一次不行就两次三次,陈旭相信李斯终究还是会忍不住要隐匿一些自己用。 而一旦用了,嘿嘿…… 陈旭脸上露出一抹冷笑。 虽然说这个手段比较卑鄙和不要脸,但这却是李斯自己找上门来的。 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蛋,这也不能完全怪陈旭卑鄙无耻。 快七十岁的一个老头子了,陈旭很想知道李斯一旦连续喝上七八天之后的效果,说不定得一个马上风快活死了,那就是最好的结局,无论是对大秦还是对陈旭,都是如此,甚至对李斯自己也是一样,至少这样死,免得落得一个将来被腰斩弃市夷三族的凄凉结局,只留下后人无限的唏嘘和感慨。 虽然因为陈旭的出现历史已经在不断的更改,但终究还没到达那一天,一切结局都还是未知数。 李斯相府。 李斯吃完晚餐,在书房继续喝茶阅览白天剩下的公文,夜色越深,不到半个时辰,李斯便觉困顿,合上公文夹唤来仆娘服侍洗漱准备安寝,洗漱完毕之后上榻,一个十五六岁的美貌姬妾也脱得只剩下一件薄薄的丝绸亵衣陪着他入寝,感受着身边这具充满青春活力和饱满弹性的少女身体,李斯搂在怀里胡乱摸了几下之后很快便有一股抑制不住的戾气生出,伸手拿起床头一根皮鞭,姬妾吓的赶紧跪伏在床榻上不敢吭声,散开的亵衣下洁白光滑的肌肤上,还隐隐可以看到一些还未恢复的鞭笞痕迹。 摇曳的烛光之中,李斯苍老的脸颊上微微有些狰狞,但犹豫了一下之后他手里的皮鞭并没有抽下去,而是吩咐说:“去书桌上把那个瓷瓶帮老夫取来!” “是,老爷!”姬妾赶紧下榻赤着脚去外间的书房,很快小心翼翼捧回来一个三五寸高的小瓷瓶。 李斯接过小瓷瓶打开瓶塞,嗅了一下之后眉头微微皱起,脸色也慢慢冷静下来。 “唉~”许久之后,李斯却将瓶塞重新盖上之后放在床头之后摆摆手说:“你回房间去吧,今日老夫不用你侍寝!” “是,老爷!”姬妾如蒙大赫一般抱着自己的衣服转身离开卧室。 第793章 一剂仙药 时间一晃到了第二日晚间,李斯在陪睡的美妾刺激下,忍不住再次打开小瓷瓶嗅了一下,但内心挣扎一番之后仍旧放弃了喝一口的打算。 之后一连数日,李斯皆都如此,弄得一群侍寝的姬妾皆都迷惑不解,都不知道李斯那个宝贝小瓶子里面装的是什么神秘物品,每次轻轻嗅一下之后就把姬妾赶走,而李斯的这个神秘举动也终于引起了李斯续弦的妻子的注意。 李斯当初还是楚地上蔡一个小吏之时,便已经娶妻生子,然后他不甘心当一个小吏,因此便出门游学立志要做一个志向远大辅助国君治国的大人物,因此投奔到荀子门下求学,期间足有十年不曾回家,而等他投奔到秦国吕不韦门下之后,回家准备把妻儿老小皆都接到咸阳的时候,原配夫人已经病逝,因此到了咸阳之后,李斯又娶了一个年轻老婆,生下一子二女,长子李由便是前妻所出,是为嫡长子,已经四十余岁,娶的是秦始皇的二女儿华阴公主,现任三川郡守,而后妻所出的子女虽然都还未婚配,但却早已定下姻缘,儿子都要娶公主,女儿都要嫁给秦始皇的儿子,至于庶出的子女,那些都不算数,将来只能做平民帮忙照看家族的封地食邑或者商产,辅助嫡系维持家族的利益。 李斯的后妻祝氏比李斯小二十余岁,原来也不过是一个小吏的女儿,见识不高但却还是颇有姿色,虽然眼下已经是一个中年妇人,但妆容打扮与普通妇人还是有很大不同,只不过对于这个妻子,随着年岁增大,李斯已经没有了什么兴趣,一是身体已经老朽,二是府中年轻貌美的姬妾数不胜数,对于人老珠黄的妻子没了兴趣,因为有兴趣也使不上劲儿,因此李斯和妻子分房安寝已经十余年了。 祝氏听闻丈夫数日安寝都形态诡异,没有像以前一样鞭笞姬妾不说,每晚睡觉之前都还要打开一个小瓷瓶嗅几下之后才会睡觉,这一下引起了她的注意。 因此到了第五天晚上,李斯加班看完公文准备唤侍女服饰洗漱上榻安寝,却看到自己夫人带着两个贴身侍女亲自进来服侍。 “夫人为何今日会亲自来服侍老夫?”李斯略有些好奇。 自己这个夫人还算年轻,也颇有姿容,但两人毕竟十余年没有一起这么亲密了,因此李斯脱光衣服后还感觉颇为不习惯。 “夫君每日操劳至夜深,本来伺候夫君洗漱安寝乃是妇之本分,我听闻夫君近几日都没有要姬妾侍寝,是否夫君最近心情不好?”祝氏一边帮忙李斯洗澡一边说。 “妇人勿要猜疑,老夫身体尚好,只是公务繁忙……”李斯摇头。 祝氏也就没有多问,和两个侍女服侍李斯洗漱完毕然后亲自扶着李斯上榻宽衣安寝。 看着自己夫人也衣裙褪下上榻,李斯微微犹豫了一下略有些愧疚的搂着祝氏说:“夫人跟我这么多年,把府中照顾安排的井井有条,但这些年老夫却有些冷落夫人,心中颇为愧疚!” “夫君切勿如此说,夫君乃是当朝左相,深得陛下器重,妇自嫁夫君以来,荣耀甚隆,每日和一些王侯公卿的夫人在一起打麻将,也甚得尊崇,若无夫君,妇何来如此福分……” 祝氏说话之时眼神偷偷在床榻之上扫来扫去,终于在李斯枕头后面看看到了露出来的小瓷瓶,顿时故作好奇的拿起瓷瓶说:“夫君枕边何故放一个瓷瓶,此物易碎,恐会伤了夫君,妇替夫君收放到橱柜之中……” “夫人且慢!”李斯赶紧小心翼翼的把瓷瓶接过来说:“夫人,此物来历神秘,切勿妄动!” “夫君,此物有何神秘之处?若是来历不明之物,您还是丢弃为好,您如今的身份地位,唯恐有人陷害……” 李斯沉默了许久才微微点头说:“老夫也是如此担忧,才迟迟没有使用,此物来历极其神秘,据说饮下之后即便是耄耋之年的老者也能在床榻之上恢复阳刚之力,但老夫却甚是担心有人图谋不轨,因此一直迟迟不敢尝试。” 对于自己的老婆,李斯虽然有所隐瞒,但到底还是结发夫妻,因此还是说了出来。 “难道此物是清河侯所出?”祝氏眼睛突然一亮。 “嗯~~”李斯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老婆,脸色陡然变得异常严肃认真,“夫人如何知晓?” “夫君,莫非瓷瓶中盛放的真是清河侯制作的那种药水?”祝氏瞬间兴奋莫名的搂着李斯的胳膊摇晃。 “快说,你是如何知晓的?”李斯反问。 “夫君难道没有听说狄道侯家的事情?” “狄道侯家发生了何事?”李斯满头雾水。 “原来夫君还不知道,前些日子妇与狄道侯的夫人元氏在一起打麻将聊天,听闻得一件隐秘之事,狄道侯去岁征伐归来,但却听闻失却阳气,床榻之事无力……” 祝氏把从狄道侯老婆那儿听来的小道消息说了一遍,最后神情激动的说:“夫君,如果这真是清河侯所出的药剂,必然就是那提振男子阳刚之力的仙家药剂,听元氏所讲,当初指头大小三瓶药剂,狄道侯可是求了清河侯数次,用城外一座十顷庄园才换到,而且效果让人惊叹,我还听闻许多人都在暗中重金向清河侯求购,但清河侯却再也没有松口,如果这真的是那种药剂,夫君当还能重振阳刚,也不用鞭笞妻妾以泄胸中的郁闷……” “竟然还有此事?老夫怎么从未听闻过?”李斯脸色变得凝重而古怪,坐在床榻上看着手中的瓷瓶发呆。 “此事流传的极其隐秘,只有和狄道侯等相好的几个武侯才知道,而且因为事关清河侯,所有人都不敢传出去,只能在私底下说几句,妇当日看元氏气色红润,追问之下她才不得已讲出来,而且还叮嘱我且不可外传,以免得罪清河侯!” 祝氏小心翼翼的低声说完,看李斯手中的瓷瓶双眼之中露出莫名的激动和期待,看神情恨不得立刻拔掉瓶塞给李斯灌几口。 俗话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吸土。 祝氏从二十七八岁开始就和李斯几乎分居,两人有夫妻之名早无夫妻之实,作为一个四十来岁吃穿用度皆不缺少的丞相夫人,正是饱暖思**对于男女之事最为渴求的年龄,但李斯却十多年碰都不碰她一下,每到夜深人静的孤独煎熬极度难耐,但却又不能像男人一样妻妾成群养一群年轻力壮的男子满足,更不可能去园子里面找野男人快活,这个情形已经足足持续了十多年,虽然以前听闻元氏说过清河侯的仙家药剂,但却又不敢去求取,因为她知道自己老公和清河侯一直不对付,两人甚至发生过无数次的明争暗斗,因此也只能继续默默忍受。 但今天突然看到丈夫手中就有自己梦寐以求的仙药,祝氏心中憋了十多年的火焰轰然就熊熊燃烧起来。 看着老婆的眼神和期待神情,李斯犹豫许久打开瓶塞再次嗅了一下,脸颊轻轻抽动,胡须眉毛都在微微颤抖,明显心理还在剧烈挣扎。 “夫君若是害怕被人下毒陷害,何不先找府上的下人先饮下一些……”祝氏忍不住提醒。 “不,此物来历不能透露出去!”李斯摇头,内心挣扎纠结许久之后,拿起床头一个茶盏,从瓷瓶里面倒出来一些仔细观看。 摇曳的烛光之下,半杯暗红色的浑浊液体,散发的气味略微辛辣。 “夫君,要不让妇人替你先品尝一下!” “勿用,老夫自己品尝一下,任何毒药,都必须足够剂量才管用……” 在老婆反复的语言刺激下,李斯终于还是决定亲自品尝一下。 世间万般毒药,抛开剂量谈毒性都是耍流氓,李斯即便是对陈旭万般警惕,但毕竟活到快入土的年纪了,对于毒药也并非没有接触过,当初在狱中毒死韩非的毒药都还是他亲自安排的,因此也知道任何毒药必须足够剂量才能够毒死人。 端着茶盏在口鼻间再次犹豫许久,李斯微微泯了一小口,然后就盖上瓷瓶放下茶盏静静等待。 几分钟之后,李斯的神情开始变化,面容也变得非常古怪。 一小口药水下喉,只感觉有一股热气直冲肺腑,然后如同一股火焰快速的窜向五脏六腑和四肢百骸,热气涌动之中,很快就有一股压制不住的欲望从灵魂的最深处翻滚出来, 而李斯身体的变化祝氏自然看在眼里,双眼之中闪烁出极度喜悦的光华。 “夫君,如何?” “果然如同夫人所言,此药剂霸道绝伦,老夫感觉如同服下一剂仙药,精力澎湃,欲火难耐,夫人快脱衣,老夫快忍受不住了……” 李斯一下站起来三下五除二将身上的衣服脱得干干净净,还没等到祝氏把亵衣脱干净,便忍不住扑上去将祝氏压在身下,很快随着床榻吱吱呀呀的声音,房间里烛光摇曳闪烁,一阵阵喘息和呻吟便在房间里响起来。 “果然是仙家药剂,夫君今日恢复阳刚之力,妇甚喜之……” “嗯,还有半盏药剂,暴露在外恐浪费了!” 李斯此时完全再无半分犹豫,加上欲火的刺激,端起床头案桌上的茶餐一饮而尽, “夫君饶命,妇无法承欢,快唤伺儿来……” 房间里李斯气喘如牛,花白的须发披散状若疯狂,榻上的妇人开始连声求饶,把在卧室外面端茶送水的两个贴身侍女唤进来。 但两个未经人事的侍女哪里能够经受如此糟蹋,很快便开始哭泣求饶,战战兢兢坐在床头的祝氏只好又唤来李斯的几个姬妾一起来房间伺候,相府后院女人来回奔忙热闹了足足半宿之后才终于安静下来,李斯发泄完毕沉沉睡去,一群衣衫不整的女人相互搀扶着从李斯房间出来,一个个娇容惨乱走路都在微微发颤。 第794章 害人者终害己 …… 朝堂之上最近几日满朝文武包括皇帝都很惊奇,平日从来不会主动来上朝的清河侯已经连续几天都很积极的来参加朝堂议政。 虽然几乎不开口发言,但却听得非常认真,偶尔皇帝遇到一些棘手的问题也会询问几句,清河侯也总是能够用一些看起来旁门左道的答案来解决。 而陈旭也很郁闷,连续观察了好几天,似乎李斯每天都一如既往的早早来朝堂,如同往日一般神情平静,看起来与平日并没有任何区别。 “莫非李斯发现了老子的下三滥手段……” 第五天,陈旭依旧早早乘车去上朝,坐在自己的四驱豪华城市越野上捏着下巴不断低估。 他决定今天最后一次去观察一下,如果李斯还是没有任何反应,那么这次故意针对李斯的圈套或许已经失败,说不定已经引起了李斯的警觉,以后看来行事要更加低调和小心翼翼。 现在还不是和李斯彻底翻脸的时候。 法家门徒在朝堂之上的势力还不是他能够正面抗衡的,闹翻了或许连皇帝都要有所不满。 寅时末,陈旭的马车来到朝议大殿门前的广场,此时朝阳初升,一轮红日刚刚跃出山脊释放出靓丽灿烂的光华,把整个广场映照的清晰透彻。 一辆接一辆的马车陆续而来。 陈旭也和前几天一样,与前后左右的官员互相拱手问候,被一群人簇拥着往顺着长长的台阶走向朝议大殿。 “咦,今天李斯还没来?” 进入朝堂之后陈旭眼神一扫落在自己平日坐的位置,后面就是李斯,平日这个时候李斯早就坐在位置上开始闭目养神等待皇帝上朝了,但今日李斯竟然没有出现。 莫非昨夜喝下五毒舒魂水之后操劳过度挂了? 陈旭心头略微有些欣喜,但面不改色的大步走到自己专属的大椅上坐下。 而李斯没有出现的事情不光陈旭发现了,满朝文武几乎都发现了,因为此时几乎所有走进朝堂的人眼光都落在李斯的位置上,特别是蒙毅还专门仔细的看了陈旭一眼,似乎想从陈旭脸上看出李斯没来的原因。 陈旭脸皮微微一跳和平日一样眼观鼻鼻观心的开始……打盹。 不过显然陈旭高兴太早了。 就在卯时钟声快要响起的时候,一身玄色朝服佩紫绶戴玉冠的李斯手持笏板从朝堂外面走了进来,神情平淡而严肃,似乎与平日并无太大区别。 满朝文物几乎同时送了一口气。 陈旭也瞥了李斯一眼收回了自己的眼光。 今日的李斯虽然看似与平日无异,但走路的脚步明显有些虚浮。 李斯走到位置上坐下不久,朝堂之上传来当当几声铜钟的声音,随着谒者一声通传,很快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从后殿传来,秦始皇在一群宫人和内侍的护送下走了出来。 朝堂议政,依旧是每日固定的套路。 皇帝先把昨日三省六部递入皇宫的一些紧要的公文处理了一下,然后就是三省六部根据各自府衙挑选的一些重要的事情进行汇报,有些需要请皇帝当面拿出决策下发谕令安排执行,偶尔皇帝也会根据玄武卫的密奏下发几道特殊的谕令,甚至有的时候还会讨论一下咸阳都市报上登载的一些趣闻讨论轻松一下朝堂气氛。 而在朝议进行之中,李斯始终有些精神不振心不在焉,已经袖袍遮面打了好几个哈欠。 这一切陈旭都看在眼里。 而李斯的动作自然也引起了皇帝的关心,议政的间隙脸色关切的提醒李斯说:“李相每日操劳公务,还要注意好好休息,切莫操劳过度!” “谢陛下关心,夏日炎热,昨夜寝睡难安,今日朝仪失礼,老臣向陛下请罪!”李斯赶紧站起来告罪。 “朕听闻爱卿每晚都处理公文至深夜,但李相如今年迈,乃是朝堂之上最为年长者,又是朕之臂膀,切要妥善爱惜自己身体,稍后散朝,朕让御医去相府为爱卿诊疗一下开一些安神的汤药!” 而一听到汤药两个字,李斯身体微微一颤,偷偷瞥了陈旭一眼之后赶紧拱手道谢之后坐下。 辰时中,朝议结束,百官散朝,陈旭和冯去疾在朝议大殿门口穿鞋闲聊几句,看着李斯乘车离开之后,这才告辞,坐车往女子学院而去。 李斯今日的表现和他当初服下五毒舒魂水的状况很像,精神还不错但身体明显已经有了变化,特别是一对黑眼圈儿非常明显,如果后面几天这个情形加重的话,估计李斯必然是已经着道儿了。 对于用这种方法陷害李斯,陈旭并无半分愧疚。 因为李斯这个人物虽然在中国历史上的地位很高,功劳也的确很大,但他的个人品德的确有重大缺陷,害死韩非就是他一生洗不掉的污点,如若历史不改变,大秦也终究会毁在他手上。 害人者终害己。 不过陈旭还是不能把弄死李斯的希望寄托在这个药水之上,凭借李斯的人生阅历和老奸巨猾,或许过几天就会知道这种药物的霸道之处,然后慢慢醒悟过来。 但作为六十多岁的一个老头儿,哪怕只是连续服用三五天,陈旭相信李斯绝对会大病一场,即便不能直接爽死他,也算是报了法术十弊论的一箭之仇。 而且说不定一病不起无法处理政务,皇帝必然会安排人接替李斯的职务,只要把李斯从左相位置上赶下去,法家在朝堂的势力瞬间就会折损一半,对于陈旭之后的改革阻力必然小了很多。 女子学院门前的大街上,开设了两家商舍。 一个叫婉约霓裳,是一家成衣店,售卖的都是女子学院的一群教习和学生设计的女子衣裙,采用的都是最新的潮流元素,和女子学院的校服一样形成了一种崭新的服饰风格,不过主打的都是以年轻少女为对象,采用五颜六色的印染布料甚至贵重的丝绸,每一套都风格不同,全都是几个精通裁剪针织的教习指导一群女学生慢慢手工制作出来的,价格不菲,一套起价都是三五百钱,和普通的衣服三五十钱差距甚大,但这些衣服却深受王侯公卿和富豪商家女儿的追捧,一直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 成衣店旁边,是一家叫彩妆的饰品店。 里面摆放了一排木质的玻璃柜,柜子里面放着一些设计奇特款式新颖的发夹、发绳、簪子、手环、铃铛、金银玉钗还有一些胭脂水粉等女子用的装饰物品。 这些东西也都是女子学院的学生和教习设计出来的,融合了周秦时期的风格加上一些陈旭讲述的后世元素,每一样都别具一格,同样也受到年轻女性的追捧。 陈旭乘车来的时候,两间商舍都很热闹。 一群身穿各种款式彩群的少女进进出出,莺莺燕燕的互相讨论衣裳和服饰,看起来热闹非凡。 站在大街上执勤的几个兵卒看到陈旭的马车,赶紧一起上前拱手行礼。 “夫君,您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成衣店里,蒙婉正拿着一根皮尺在给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测量身高,看见陈旭进来,顿时喜不自胜的引上来。 “今日得闲,上完朝会特意前来看看,不错不错,你们这家店现在越发的热闹多了!”陈旭笑着夸奖说。 “可不是呢,咸阳的小娘子现在都喜欢穿我们设计的衣裳,特别是水姐姐当初设计的有两套卖的特别好,我也试着设计改良了几套,但总觉得没有水姐姐的那种淡然和飘逸……夫君赎罪,我……我不该提到水姐姐……” 看着陈旭满脸的笑容慢慢沉默下去,蒙婉吓得赶紧道歉。 “无妨,轻柔和你们不一样,她设计的衣服有一种天然的和谐和出脱尘世的感觉,就像你们的校服一样,每天看都不会生厌,即便是再过十年百年,或许依旧不会过时,所以设计衣服不要一味的求新求奇求色彩艳丽,要根据不同人群和年龄的需要,设计不同的款式和颜色,颜色太多不一定好看,因为会感觉比较杂乱,而纯净舒雅的颜色看起来要更加端庄和稳重,不同的人性格不一样,因此喜欢的也不一样,就像轻柔,她喜欢黑色,她的衣裙大多都是黑色,但却看起来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韵味,你要多多揣摩颜色的搭配和人们的喜好……” 陈旭牵着蒙婉的手一边在成衣店中观察一边说。 “咦,这套看起来就不错!” 陈旭走到一个竹木制作的人体模特儿前面,模特儿身上穿着一套特别惹眼的红色裙装,同样上襦下裙,设计的也很简单,但看起来却让人眼睛一亮。 大秦尚黑,男子以黑色衣服为贵,在参加节日庆典和祭祀婚礼等重要场合,一般都要会穿黑色礼服,以表示隆重,但这只是针对有身份的人,对于平民并非强行规定,因此平民一般都只穿得起未经印染的白色麻衣,称之为白丁。 而女子的服饰并无尚黑的规定,因此女子的衣服明显要比男人的服饰更加丰富多彩一些,但也仅仅只是颜色上的差异,衣服的样式同样很简单,就是襦裙,如果陈旭没有穿越的话,这种服饰一直还会流行数百年,直到儒家崛起之后才开始出现华丽飘逸的衣裳,男女的衣服才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眼下大秦流行还是以黑、青、蓝、绿等几种最为常见的印染布料,因为印染步骤复杂,因此印染的布料也比较贵重,一匹染过的布要比普通的白布贵一倍有余,至于红黄紫等并不常见的布料更加不容易得到,而且穿着的人也少,最多用来做一些装饰,比如裙带、发带、束腰等。 因此眼前这套纯红色的长裙特别吸引人的目光,但衣舍内的人却似乎对这套衣裙并不感兴趣,几乎所有人看过一眼之后很快就放弃了。 第795章 一袭红裙 “这套衣裙是谁设计的?”陈旭围着模特儿兴趣十足的转了一圈问。 蒙婉也很惊讶,抬手招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说:“夫君,这套红色的衣裙是小桃设计制作的!” “小桃拜见侯爷!”少女忐忑不安的福身行礼。 “原来是齐茂家的女儿,不错不错,你这套衣服设计制作的很有特色!”陈旭对于学院的女学生基本上都认识,这个少女是船商齐茂的女儿,当初第一个来女子学院报名的商贾女儿,他记得很清楚。 “谢谢侯爷夸奖,可是……可是别人都不喜欢!”少女更加忐忑,低着头不敢看陈旭。 “不喜欢的原因可能是颜色太鲜艳,但这就是这套衣裙最富有特色的地方,需要找一个皮肤白皙身材高挑的女子穿上试一下便知效果……”陈旭眼光在店内扫过,发现基本上都是小姑娘,神情略微有些遗憾。 这种纯红色的裙装不太适合小姑娘,适合大姑娘,而且是要那种身材很好气质很好的人,这样穿出来才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惊艳效果。 “夫君,要不我去把采薇姐姐叫来试穿一下?”蒙婉轻声提醒说。 “她也在这里?”陈旭愣了一下。 “嗯,前几日采薇姐姐来学院找我们玩耍,喜欢上了学校的安宁气息,留下来教授一些数学和计算,方才我还看到她和诗嫚姐姐两人在隔壁的彩妆店。” “呃,那还是算了吧!”陈旭想起上次在华夏钱庄总部抱错了人,而且后来和范采盈两人偷偷欢愉的时候被范采薇撞破的情形,顿时略微有些心虚。 范采薇的确是个大美女,身材气质应该比这群小女生要好的多,穿上才能体现这套衣服的效果,但陈旭不想见到她,免得尴尬。 “夫君~” 就在陈旭准备舍弃这套衣服转身去看别的衣服的时候,门外两个身穿彩裙的美丽女子联袂而来,说话的正是嬴诗嫚。 “采薇姐姐来的正好……”蒙婉高兴的把范采薇拉过来,指着红色的衣裙说:“夫君很喜欢这套衣裙,可惜找不到一个试穿的人,姐姐赶紧帮忙试穿一下!” 范采薇看了陈旭一眼,瞬间脸颊绯红的埋下头去,心中也想起上次那场让人羞怒的场景,本来想一口拒绝,但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鬼使神差的嗯了一声。 “采薇姐姐答应就好,我和小桃帮你去试衣间换衣服!”蒙婉一看范采薇点头,于是吩咐小桃将模特儿身上的衣裙取下来,两人一起把范采薇推进了换衣间。 “夫君最近勤于政务,每日都要去朝堂参加议政,今日怎么有闲暇来学院?”嬴诗嫚好奇的问。 陈旭自然不能说自己最近每天勤勉上朝不是去议政,而是去看李斯有没有半夜操劳日婆娘,于是只好敷衍说:“最近夏粮收获,加上裁军之事,我也是去多多学习一下政务处理而已,免得经常不上朝不通政务,要是哪一天陛下突然给我安排一个重要的职务却无法胜任岂不是辜负你父皇的一片心意!” “夫君说的是呢,的确要去朝堂多参与一下政务处理,夫君是父皇的左膀右臂,将来必然要做丞相,您经常不上朝在家巡视农庄制作美食,也太大材小用了!”嬴诗嫚捂嘴嘴吃吃笑着说。 “其实上朝不好玩,每天就是看一群老头子斗嘴,还不如来看你们上课做衣服!”陈旭握着嬴诗嫚的小手说。 “夫君岂能如此颓废,经营治国才是夫君该做的正事,不过您让我们开设了这两件商舍,我和婉儿妹妹的确每天充实了不少,再也没有整天无所事事的感觉,而且还能为学院挣不少钱,师院长每天数钱都开心的不得了,如今采薇姐姐也来帮忙,她还筹划准备要帮我们把婉约霓裳和彩妆两家商舍开到洛阳和大梁、宛城去呢,说要做成和清河商店与华夏钱庄一样的全国连锁店,只是眼下的衣服饰品都是学院的教习和学生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根本就不够卖!” “不够卖不怕,筹备一个制衣厂就行了,召集一些手工精湛的织娘,把每种设计好的衣服按照统一的规格制作出来大中小号各几款,无需每一套都去测量购买者的数据进行定制,就像城外的工厂生产武器一样采用流水线作业,将襦裙的衣领、衣袖、腰带、衣扣,衣摆和裙裾等各部分都分开按照规格裁剪制作,然后由人统一缝制在一起……” 陈旭把后世服装工厂的情形搬过来大致说了一遍,听的嬴诗嫚连连点头,就在两人说话之时,试衣间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只见蒙婉和小桃两人一左一右拉扯着一个身穿红色长裙的女子从里面扭扭捏捏的走出来。 “哇~采薇老师穿红色的衣裙好美!” 在范采薇亮相的一刻,整个衣舍内的少女都同时忍不住惊呼起来。 范采薇本来就有十七八岁,正是身体成熟青春正茂的年龄,加上身材和她姐姐一样高挑而且凹凸有致,皮肤白皙光洁,红色的长裙齐踝,纤纤细腰上束着同样红色的绸带,两枚明黄的玉佩坠在腰下随着走动轻轻碰撞发出清晰的声音,头发也用一根红色的绸带扎在脑后,长长的丝带随着长发轻轻飘动,明眸皓齿修颈如雪,加之轻咬嘴唇忐忑羞涩的样子,看的陈旭都忍不住心头一荡。 这一身红裙,一下让范采薇呈现出来一种与平日完全不同的气质和与众不同的味道,具有非常强大的视觉冲击力。 “采薇姐姐穿这套衣裙好美,诗嫚都有些嫉妒了呢!”嬴诗嫚盯着范采薇忍不住喃喃的说。 而蒙婉也兴奋的跑过来说:“夫君,您说的果然不错,采薇姐姐穿上这套衣服的确美不胜收,比其他颜色更加让人惊艳!” “采薇穿上这套衣裙的确很美!”陈旭眼睛放光忍不住连声夸赞,仔细审视一遍之后笑着说:“所以你们看,制作衣服在色彩搭配上要大胆一些,每一种颜色,都代表着一种不同的心情,甚至还能代表每个人的性格,红色,代表的是一种奔放和热情,同时还有喜悦和欢庆,如果穿上这套衣服在大街上出现,必然引得众人回眸!” 惴惴不安的范采薇穿着一身红裙感觉浑身爬满了小蚂蚁,听着陈旭如此推崇这套红色的衣裙,紧张不安的同时又多了一种异样的心思,似乎陈旭的说的就是她自己,同时回想起最近几天和嬴诗嫚蒙婉等相处,知道了陈旭还设计了女人贴身穿的小裤裤和专门托胸的那种小衣,而她自己身上眼下穿的就是,瞬间没来由的身体微微颤抖一下,感觉有一股无法形容的悸动从身体里面流淌起来,因此脸颊瞬间羞红低头紧紧抓住裙摆不敢正视陈旭。 “可惜我长的没有采薇姐姐高!”听到陈旭如此赞叹,蒙婉略微有些小小的吃醋。 “可惜我也没有采薇姐姐漂亮!”嬴诗嫚也略有些失落。 “何必如此比较,你们都有自己的特点和性格,每个人也都不一样,如果没有你们的努力,就不会有这样令人惊艳的衣裙出现,所以你们才是最终的创造者,你们应该感到高兴才对!”陈旭牵着两个老婆的手笑着宽解说。 “夫君说的是,我们不该嫉妒采薇姐姐!”蒙婉羞愧的抱着陈旭的胳膊,两个旺仔小馒头又开始在胳膊上摸来磨来磨去的撒娇,磨的陈旭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陈旭在成衣店没有呆多久,鼓励和夸奖了小桃几句之后就离开去了科学院。 如今盛夏已到末尾,再过几日就要入秋,今日蒙婉突然提到水轻柔,他还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本来在四月底他带着英布和一群侍卫去了一趟太乙山中,想寻找夏子衿想打听虞无涯和水轻柔的下落,但结果发现根本就上去不。 眼下的终南山之中还是原始到近乎于恐怖的地方,山高林密古木参天,到处都是悬崖峭壁峡谷深涧,藤木遮天蔽日根本就无路可走,狼熊虎豹的吼声到处都是,而且翠微峰陡峭无比根本就没有路,也无处攀爬,偌大一座山峰也根本就不知道夏子衿在哪个旮旯修行,因此一行十多人在山中转了整整一天直到天黑,然后就彻底迷路了,最后不得不在大山深处找了一个山洞露宿。 结果夜里突降暴雨,黑夜之中山洪呼啸如同雷鸣突然而至,山洞被淹,四面八方都是瓢泼桶倒一般的暴雨,一群人在漆黑之中根本就无法相互分辨和保护,慌乱躲避之中有一个护卫失足跌下山崖,还有两个护卫被洪水卷走,陈旭还是被英布强行用绳索捆在身上,凭借自己的勇武在黑夜中顺着古藤攀上一处陡峭的岩壁才最终躲过洪水。 暴雨一直下了整整一夜,及至天亮才停下,而山中的洪水肆虐席卷一切,十多个护卫只找到了八个,几乎全部带伤,随身携带的干粮和饮食器具全都被洪水冲走,刀枪弓箭等防身用的武器也基本上失落殆尽,而且山中浓雾升起,整个峡谷和四周的山岭全都陷入了迷雾之中根本无法辨别方向。 一群人在迷雾之中困了两天之后,天色才开始慢慢放晴,迷雾渐渐散去,但此时一群人都饿的快不行了,仿若野人一般在密林之中乱窜,直到遇上山中隐居修道采药炼丹的方士,在他们的带领下才走出大山。 那次死里逃生的经历让陈旭不敢再轻易进山,回来之后让科学院的几个匠工研制指南针和打造一些攀援所用的绳索器具,但英布却建议等待入秋之后再进山,因为入秋之后雨水少而且林木都开始落叶,蛇蚁蚊虫少,也不会遭遇山洪,在山林之中视线也要好得多。 因此陈旭也就一直没有再想这件事,如今秋天临近,终南山中的树叶已经开始泛黄,他决定提前准备一下,等到蹴鞠大赛结束之后再次进山寻找夏子衿。 第796章 科学院的变化 科学院里面的研究科目非常复杂也非常松散,陈旭也没有一个具体的研究方向和对象,如今养着足有数百匠工匠吏,让他们根据各自的兴趣自己研究项目,因此整个科学院里面的人几乎都是不务正业之辈,每个月拿着丰厚的俸禄,却都在研究一些让普通人完全无法理解的奇怪东西。 以前科学院刚刚组建的时候,很多匠工匠吏都几乎一天到晚闲的蛋疼,看书看报下棋喝茶聊天,等着陈旭给他们安排任务。 但随着陈旭不断的授课,随着科学院试验工厂的不断发展,造纸、钢铁、水泥、陶瓷、玻璃、搪瓷、自来水、四轮马车、水车磨坊、轴承以及活字印刷等这些新的事物不断出现,科学院茫无目的研究科目和无所事事的状态才慢慢改变,特别是陈旭讲述了机械传动的几种方法以及两个铜球同时落地的实验之后,科学院才爆发出来一股无与伦比的热情,许多人都开始往机械领域深入研究,特别是对于齿轮链条等兴趣非常大,有实验工厂做支撑,许多研究都能够开展下去,特别是对于一些日常生活中常用的机械都在不断的改良之中。 其中改良进步最大的就是轴承和铸钱的机器。 以前陈旭指导发明的铸钱机器是一种全手动的手压成型机,需要至少三人配合,而且一次只能压铸一枚钱币,但经过许多工匠和麻杆、公输胜的反复试验改良,如今已经可以进行简易联动式的热压铸成型,应用滚筒带动,融化的铜汁倒入一个导槽之中,转动齿轮带动滚筒往前运动的同时慢慢冷却,半凝固状态进入一个和制造滚珠的螺旋切割设备中切割旋转成为一个个圆球,这些圆球落入钱范之中,然后转动另一个把手,利用曲轴和推杆推动压锤下落,就能将还是高温状态的铜球压铸成为一枚钱币,而在压锤抬起的同时,一个齿轮带动旋转的钱范退出压铸区域,另一个钱范补充进去,就像转轮手枪一样运动,就可以源源不断的进行钱币铸造。 虽然这个机器需要四个人才能操作,一个负责倒入融化的铜汁,一个负责传送切割圆球,一个负责压铸,还有一个负责将铸好的铜币取下来,但只要四个人配合娴熟铸造速度比以前提高了十倍不止,铸钱的时候就是听见不断的丁零当啷铜币顺着斜斗掉落下来落入水槽中的声音,四个人一天配合可以铸造上万枚钱币。 这种新式的联动式铸币机的出现,一下就让少府铸币工厂的速度快了不少,让少府令赵威一下就感觉到浑身的压力少了一大半。 从去年议定货币改革以来,如今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按照皇帝的要求,在今年年底就要全面开始推行新式货币改革,以后官员的官秩和市场交易全都要采用钱币,而粮食和布匹的货币功能将会被废止,当然,这些说的都是官方层面,民间的交易并没有强行要求,也强求不了,因为大秦的地盘太大了,三十八郡九百余县,许多地方还在使用前六国的各种乱七八糟的货币,主要还是因为市面上流通的钱币数量远远不够引起的,因此在偏远郡县和大量乡镇,还是只能慢慢的推广。 而眼下,少府和华夏钱庄合作,铸币署大量铸好的钱币和钱庄互换各种旧钱币,华夏钱庄承接运送和发行,少府给予百分之五的补贴。 这是一笔巨大的收入,根据少府测算的钱币发行量,在五年之内,新式货币至少将会发行两亿钱,钱庄将会因此获利一千万钱,当然其中部分是运送和推广的人工费用,但最后落入股东腰包的也不会低于五百万钱。 而根据陈旭和范采盈的推测,五年发行两亿钱是远远不够的,最终的发行数目至少会翻三倍不止,要知道大秦眼下两千多万人口,发行两亿钱每个人平摊下来只有十钱左右,十钱能干什么,只能买一匹粗麻布而已,老百姓手中没有足够的钱,致富就是一句空话。 何况陈旭要大力推广商业发展,以此带动老百姓创收,钱就是其中最大的障碍,商贾之间可用兑票和存单交易,但小商小贩和普通百姓必然还是要用钱币,因为很多地方并没有华夏钱庄,而且钱庄也不发行一千钱以下的兑票,普通老百姓不相信也无法使用兑票来进行交易,不识字是个最大难题,甚至大部分人都不认识新式钱币上的数字,只能凭借钱币的颜色和大小形状来进行区分。 因此在发行新式钱币的同时,无论是报纸还是朝廷谕令都在向郡县乡镇宣传新式货币的样式和面值,特别是让乡镇的官吏张贴明显的钱币解释说明,让老百姓能够提前认识。 而为了保证钱币的充足供应,新式铸币机就是陈旭首先要求科学院的匠工匠吏研究改良出来的。 虽然这个联动铸币机在陈旭看来还是垃圾,但所有见过的人都被这种高效率的机器震惊的眼珠子掉一地,第一反应就是瞠目结舌的说不出话来,特别是赵威,当初第一次看到新式铸币机的时候激动的哭了半宿,没想到科学院还能做出这种神奇的机器来,因为一年之前,大秦铸币厂用的还是铜汁浇筑钱范的最原始铸钱方法,两个人一天只能铸造两三百枚铜钱,而眼下突然就鸟枪换炮,一个人一天可以铸造两三千枚,机器带来的冲击几乎让他感觉就像做梦一样。 眼下要发明创新的东西还很多,比如半自动印刷机,半自动传送造纸机,甚至还有织布机、提花机等等。 但这些都不是紧要需要的东西,就像自行车一样,陈旭也只能把原理讲出来,发下悬赏,让科学院的匠工匠吏们自己去研究去试验,一旦制造成功,就会改善整个行业的状态,也会催生一批新的工厂。 说到底,还是大秦的工业理论基础太过薄弱,工业制造技术太过落后造成的。 光是一个齿轮结构,如今都还在不断地摸索之中,没有严密的数学几何知识支撑,要想制造出完全精密配合的齿轮结构,那是完全不可能的,顶多就是像水车磨坊一样粗糙的设计,运行过程中需要不断的调教,一旦哪天失误,齿轮咬合出现差错,整个齿轮设备就会宣告报废,说不定水车的中轴都会被扭断也不稀奇。 科学院里面并不安静,各个办公室都有人来来去去进进出出,讨论争吵的声音此起彼伏。 陈旭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一个匠工和匠吏正吵的脸红脖子粗。 “别吵别吵,侯爷来了!”一个文吏看见陈旭进来赶紧提醒。 “你们又在吵什么?”陈旭很好奇的走进这件办公室里,发现房屋中间摆放着一个全部都是用木头制作的奇怪机器,有摇把,有齿轮,还有滚筒,但是完全看不出来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侯爷!”匠工和匠吏赶紧一起拱手行礼,同时还互相不服气的瞪着对方。 “侯爷,我设计了一个齿轮结构,让他帮忙做出来,他非得不按照我的做,眼下完全达不到我设计的功能!”匠吏气咻咻的告状。 “侯爷莫听他瞎说八道,他设计的那个东西根本就不能运转,齿轮都无法咬合,滚筒如何能够转动?于是我便给他改动了一下。”匠工自然也不服气,作为一个心高气傲的优秀匠工,怎么能够容忍这种图纸都画不好的低级错误。 “你放屁,我的设计不需要齿轮,当泥巴经过的时候挤压之下滚筒自己就能转动!”匠吏跳起来嚷嚷。 “好了好了,别吵,你给我说说你这个机器的作用,我帮你们看看!”陈旭也一个头两个大,关于齿轮滚筒这些东西都是科学院的工匠新近接触的东西,兴趣都很大,但在设计制造过程中肯定都有诸多问题。 “侯爷,这是我制作的一个陶板压制机器,可以把搅拌好的泥团放进去,转动把手就能通过两个滚筒压制出来厚薄一致的泥板,我只需要上面这个滚筒转动就行了,下面的滚筒很小,在泥土的挤压下就可以自己转动,他给我打造的时候加了一个齿轮,结果两个齿轮配合不好,极其容易卡住导致运转不畅……”匠吏指着机器说。 “转给我看看!”陈旭一听顿时就来了兴趣。 这可是一个自主研发的机器,非常具有现实意义。 眼下无论是陶器厂还是陶瓷厂,制造泥坯板都是先制造一大块方形的泥砖,然后用泥弓一层一层的切割下来,但切割掌握不好的话就厚薄不均匀,而且在取用和晾晒的时候也会导致泥板变形,最后产生大量的废品,如果使用这种压制机器的话,就可以大大减少废品的几率,而且还可以在滚筒上刻上不同的花纹,这样压制出来的泥板表面还能有不同的图案…… 第797章 指南针 匠吏摇动把手,在把手齿轮的带动下,上面的大滚筒开始转动,而随着一起转动的,还有和大滚筒连在一起的小滚筒上的齿轮也开始跟着转动,但只转了五六圈之后,大滚筒和小滚筒的齿轮因为配合不好便卡住了。 “侯爷您看,这才转了几圈就卡住了!”匠吏很气愤的说。 “侯爷,如果下面的小滚筒没有齿轮带动的话,泥巴粘性太大粘在滚筒上,小滚筒必然无法灵活转动,这瞎子都看的出来!”匠吏也很不服气的在旁边嘟囔。 “你们认为如何?”陈旭转头问围在旁边的一群匠工匠吏。 “我认为谭木匠说的有道理,泥土不是木头和布料等物品,如果太黏的话小滚筒必然转不动!”旁边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工匠揪着胡须说。 “哼,你看我没说错吧,你设计的本来就有问题!”谭木匠得意的哼哼。 “不错,我等也认为会如此!”其他一些人也都点头附和。 匠吏瞬间脸色变得很难看,死死盯着机器不断的揪胡须,许久之后叹口气说:“那如果齿轮解决不好,这个陶板机也没法用,看来白费一场力气!” “如何会是白费力气,你这想法和创意都非常好,只是没有注意泥土的属性罢了,其实只需要解决了齿轮的咬合问题,你这个机器可不仅仅用来制作泥板,再稍微改动一下,可以改造成为一个压面机……” “侯爷,压面机是何物?”一群人顿时来了兴趣。 “呵呵,我们很多人每天都爱吃面条,但现在的面条都是用手擀刀切出来的,今天看到了这个泥板机,我突然就想到了一个制作面条更快更好的方法,如果我们把泥团换成活好的面团放进去,这样就可以将面团压制成一张面皮,如果我们再在后面加上另外一个带切刀的滚筒,面皮压好之后直接再次通过这个切刀滚筒,就会被切割成为宽窄一致的面条……” “哇,侯爷这个创意简直厉害了!” “不错不错,如此一来,只需要摇动摇把就可以压制出来厚薄宽窄一模一样的面条,可比手擀刀切方便快捷的多,甚至可以开一家面条加工作坊专门制作面条,那些食舍面馆甚至平常家庭都不用自己做面条了,岂不方便许多?” “刘匠吏要发达了!” “侯爷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改动,竟然就又发明出来一种更加实用的机器,还是侯爷聪明!” “侯爷自然聪明,哪里是我等可以比拟的!” 一群人开始猛拍陈旭马屁,而刘匠吏也突然由颓废变得极其兴奋起来,蹲在机器前面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神情激动的说:“侯爷的指点令属下茅塞顿开,只需小小的改动就可以制作出不同宽窄厚薄的面条,只是又要多加一个齿轮传动,情况更要复杂一些,如果齿轮的配合不能完全解决好,还是不容易制作成功!” “所以所有机器最核心的问题还是传动问题,而齿轮就是最常用也是最为重要的设计,齿轮不研制成功,所有的机器都无法做到良好的运转,而越是精密的机器,对于齿轮的要求也就越高,你们平日还是要组织人手针对齿轮多做研究,这个机器很有前景和潜力,创意很好,刘匠吏,你如果能够把这个机器制作成功,我会让发明创新评审委员会对你的发明进行评测,很有希望达到一等奖哦……” “一等奖?!” “那岂不是能够得到一万钱的奖金!” 一屋子人顿时惊呼不止。 “奖金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要有这种不断思考创新的探索,本侯正在准备明年推动一部专利法案,一旦专利法案能够实施,以后所有想制作生产这部压面机的工坊都要向刘匠吏支付一笔费用,称之为专利许可费……” “侯爷,那这专利许可费是多少?”一个匠吏忍不住问。 “专利费的多少要看这个发明创新对于百姓生活的影响,影响巨大的,自然专利费就比较少,比如这压面机并非不可替代的必需品,对百姓生活影响不大但却是一种纯商业的制造和生产,那么可以定的高一些,比如一台机器一百钱,如果生产制作一百台,那么刘匠吏就能收到一万钱的专利许可费!” “一百台并不多啊,眼下据我所看到的,大街上就有不少食舍面馆,每天都要售卖大量的面条,这还不包括民居家里自己制作,恐怕咸阳到时候就能卖数十上百台……” “嘶~,刘匠吏果然要发财了!” 一群人再次龇牙咧嘴的开始纷纷议论。 “临渊慕鱼不如退而结网,你等都是科学院聘请来的大匠,羡慕又有何用,其实这条专利法案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你等也可以开动脑筋发明创造甚至改进一些物品来,将来如果通过专利审核,自然也能和刘匠吏一样,坐在家里就能数钱数到手脚抽筋……” “侯爷,如果这专利法案真的实施,那岂不是发明人可以子子孙孙都吃用不尽?”一个匠吏口干舌燥的问。 “你想多了,任何东西都在不断的发展,新旧事物总在不断的更新替代,刘匠吏的压面机虽好,但别人也可以发明出更加好用的压面机出来啊,说不定几年之后就出现了新的更加好用的机器,别人就不买刘匠吏的压面机了,更何况每一项专利也都是有时间限制的,或许是十年二十年,专利许可到期,这个专利也就无效了,因此固步自封想要凭借一项专利坐吃山空自然是不行的,但既然你有了这个首创专利,后面你就可以继续改进申请更多的专利,这样别人就没有了争抢的机会,所以专利法案就是一部鼓励不断创新的法案,诸位都有机会坐在家里数钱,但前提是诸位也要不断的开拓创新拿出有实用价值的设计产品来……” 看着还有许多人准备开口,陈旭手一摆严肃的说:“好了,今天不是讨论这个话题的时候,诸位各自都回去好好干活儿,任何发明创造都不是用嘴说出来的,必须让我和评审委员会看到产品,看到它的实用价值,不然诸位一辈子也只能碌碌无为!” 陈旭说完之后背着手到另一个房间,后面几个匠工匠吏跟着进来,一边走还在一边拍马屁。 “侯爷,您每次都有与众不同的想法,这压面机实在太有创意了!” 陈旭走到一把椅子上坐下之后说:“今天来我就是想问一下,上次我要求制作的指南针如今改进的怎么样了?” “侯爷,指南针做了好些个,我这就去取来给您看!”一个匠吏走到房间的一个柜子前面,打开柜门很快就抱过来一个木箱放在桌上,打开之后里面大大小小方的圆的各种样式的小木盒。 陈旭随便拿起一个打开,里面是一个罗盘,四周刻着乾坤震兑等八卦符文,还有甲乙丙丁等表示方位的天干地支,中央有一根两毫米宽的细长铁片,呈箭头状,铁片中央有个小孔,用一根极细的竹丝固定在罗盘上,随着罗盘的转动,中央的铁片也会跟着摆动,但并不像后世的指南针那么灵活,甚至有时候根本就不转。 这明显是一个残次品。 再打开一个,里面是一根细针,用一根丝线系在盒盖上,打开细针就会垂落下来横在空中,随着转动盒子细针会左右偏转,陈旭试了很久,这个基本上是应该是成功的,只不过太简陋,丝线太细,针也太小,一旦丝线断裂脱落基本上也就废了,在森林那种复杂的环境下很容易损坏。 一共十来个指南针,基本上都还是有效果,制作的也各自不同,但却没有一个陈旭看得上眼的。 太简陋了,与他想象的差很远。 看着陈旭不太满意的神情,几个匠工匠吏都有些羞愧,其中一个匠吏拱手说:“侯爷,这些指南针都是根据您上次提到的方法制作的,如今磁石不缺,唯独转动灵活而且结实的不好制作,因为指针太重了无法转动,太轻了又无法固定……” 陈旭也没办法,只好在里面选了两个自己感觉还比较灵敏结实的。 “指南针在勘察地理和野外出行都很重要,特别是对于探险和军事用途非常大,因此你们要继续好好研究,行了,这两个基本上也能满足我的需要,这次干的不错,每人去财务室领两百钱的奖金!” 陈旭站起来,拿着两个罗盘就径直离开了科学院。 华夏是世界上最早诞生指南针的文明,传闻在上古时期,黄帝和蚩尤大战之中便发明了司南车,依靠司南车的指引行军打仗,但那个时候的司南车并不依靠磁石,而是利用纯机械原理来带动车上一个指向仪不断调整方向,无论车往哪个方向行走,指向仪都永远指着南方,因此被称为司南车,而司南也是一个行军打仗的重要官职,负责给军队随时提供正确的方向。 到了春秋时期,有人发现了磁石可以吸引铁质,然后有方士根据这个属性打磨磁石制作了磁勺,放在光滑的平面上转动,最后勺柄总会指向南方,这才是真正指南针的鼻祖,四大发明之一的指南针也正式出现。 不过这种司南也并非效果很好,因为磁勺太重,旋转的过程中地磁力无法足够让其刚好停在指向南方的位置,每次偏差非常大,只能大概指向一个方位,这种简易的司南设备大秦眼下还在使用,许多地方都能找到,包括这几个匠工匠吏都是制作司南的好手,陈旭曾经试验过很多次,先通过太阳辨别南方的位置,然后反复试验磁勺,但十次足有六七次指向偏移都很大,只不过大致指向的位置是东南、南和西南的方向,绝对不会指向北面。 而去终南山里面,总不能带着这样一个不靠谱的东西去吧,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说不定最后转到死在里面也不稀奇,因为秋天的确雨水少而且林木凋落视野要开阔不少,但问题是秋天容易起雾,再加上山中情况复杂,有些地方一天到晚都是迷雾笼罩,没有熟悉的向导带路根本就无法辨识方向。 大秦眼下才两千多万人口,平时离开大城市之后就碰不到什么人,更何况莽莽大山之中。 上次要不是遇上两个采药的方士,估计就交代在里面的。 离开科学院之后,陈旭出城又去了一趟工厂,找麻杆取了一大捆牛筋和麻线混合搓成的绳索以及各种攀援用的挂钩锁扣等钢铁物件。 这一次进山,必须爬上翠微峰,无论能不能找到夏子衿,至少要努力不让自己后悔,老婆丢了都不去找,男人不能窝囊到这个地步,虽然这个老婆是自己跑的,但毕竟陈旭知道她的心思,也知道那种苦楚,水轻柔不是伤心到极致,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因此陈旭发誓即便是用一辈子的时间,也一定要找到她,让她明白,自己是真的不在乎有没有儿女。 因为有儿女又如何,自己老爹老妈有自己这个儿子,大半辈子省吃俭用供自己上大学,然后毕业还没多久就挂了,只留下老两口伤心到绝望。 何况,眼下这个时代本就不是他应该呆的地方。 认识水轻柔,是他穿越之后用情最深的挂念,这个女人和他前生今世认识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根本就不像凡俗的人类,天然带有一种让他灵魂深处无法割舍的爱恋。 第798章 李斯病倒 接下来的几天,陈旭没有去上朝。 而大力神杯蹴鞠大赛也进入到尾声,两场半决赛,一场决赛和一场三四名的争夺战陆续踢完,蒙云的造纸厂飞人队获得了冠军,第一次捧起了重九斤九两的黄金奖杯,也拿到了整整十万钱的冠军奖金,第二名野驴队,第三名流火队,终究都跟陈旭没关系,在这场首届蹴鞠大赛上,陈旭的科学院老虎队就是打酱油的。 几场赛事完结,喧嚣热闹了一个月的咸阳也因此慢慢安静下来,随着报纸和商旅的传播,这届蹴鞠大赛的情况也随之慢慢传遍整个大秦,而参与押注的赌客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人赚了一大笔钱,有人亏得眼泪止不住,但这场史无前例的娱乐盛事毕竟已经结束,倒是蹴鞠大赛的名声越来越响,咸阳城无数纨绔子弟或者富豪商贾都开始和蒙云等人联系,希望能够组建蹴鞠队参加明年的蹴鞠大赛。 蒙云等一群纨绔前来向陈旭讨教方略,陈旭建议除开眼下的八支蹴鞠队作为甲级队伍之外,再次在咸阳城招募十支乙级队伍,同样采用一样的比赛,最后两支进入决赛的队伍晋级,可以参加明年的大力神杯蹴鞠大赛。 这个计策顿时让蒙云等人欣喜不已。 原来竟然还能够这样玩儿,只要蹴鞠活动不结束,博彩公司便可以一直有收入,有钱赚才是最高兴的事,毕竟要修一座专业的蹴鞠场,估计要花掉好几百万钱,眼下钱还远远不够。 而蹴鞠大赛结束,李斯也病倒了。 消息传来,陈旭很高兴的骑着大熊猫在院子里跑了好几圈儿。 陈旭大致推算了一下,从李斯上朝晚到的那天开始,中间已经过去了八天,也就是说这八天时间,李斯说不定每晚都在服用五毒舒魂水和家里的妻妾快活。 陈旭甚至有些佩服李斯老而弥坚的体质,快七十岁了还能如此持久,不过再持久,也熬不过这种刮骨吸髓般的折磨,终于是一病不起无法上朝了。 从徐福口中了解到,李斯这次病的非常严重,几乎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据他看到的情形,形容枯槁面若死灰,躺在床榻上几乎没有了生机,唯有淡淡的呼吸还表示他活着。 “知不知道李斯究竟是怎么病的?”坐在客厅里,陈旭陪着来访的徐福喝茶聊天。 “我和几位太医御医前去诊治,询问之下得知,李相是因为晚上和几位妻妾欢愉之时突然吐血昏迷!”徐福面色古怪的回答。 “咦,真想不到,李相已经年近七十,竟然还能夜御数女,实在是男人中的楷模,滑翔机中的战斗机!”陈旭故意惊讶的感叹。 “的确如此,但福却感到此事透露着诡异!”徐福端着茶杯若有所思的说。 “如何诡异?” “听闻李相和夫人祝氏平日感情并不和睦,已经分房寝睡足有十余年,李相虽然买了十多个年轻貌美的姬妾,但我这次私下询问了几位姬妾,李相平日几乎从未和她们行鸾凤之事,只不过最近几日突然就性情大变,每日晚间总会要至少五六个姬妾侍寝,而且在床榻上龙精虎猛,此事总让福想起一样东西!”徐福抬头看着陈旭,想从陈旭脸上找到一个答案。 但陈旭却脸色平静的点头:“你说的到是很符合五毒舒魂水的效果,莫非有人想和当初陷害我一样陷害李斯?” “不错,根据李相府中姬妾诉说的情形来看,李相的确像是服用了五毒舒魂水……”徐福说话之时看着陈旭,“侯爷,据我所知,普天之下只有您手上有五毒舒魂水!” 陈旭慢条斯理的放下茶杯翻个白眼儿说:“难道你认为是我想害李斯?” “嗯!”徐福点头。 陈旭:…… 徐福和陈旭关系很好,而且还是个很厉害的医士,对于医学有非常浓厚的钻研热情,五毒舒魂水的来历以及来龙去脉,陈旭都对他说的清清楚楚,两人之间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因此对于李斯眼下的情况,徐福了解情况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服用了大量的五毒舒魂水所致,而他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陈旭。 因此便迫不及待的前来清河别院见陈旭,想把这件事弄清楚。 因为他知道陈旭和李斯之间几乎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如果是我害他你会怎么做?”陈旭微微沉吟一下说。 “如果侯爷想李斯死,其实大可不必冒险用这个方法,因为五毒舒魂水虽然隐秘,但狄道侯知道,所谓隔墙有耳,狄道侯必然无法保密,一旦此事传开,对侯爷名声不好,如若李斯知晓,以后必然会对侯爷的改革百般阻挠甚至激发更大的冲突,说不定会累及侯爷的家人,此乃得不偿失也,不过侯爷放心,福绝对不会对侯爷不利!”徐福脸色凝重的说。 所谓明人不说暗话,对于徐福几乎确认的猜测,陈旭没有必要去狡辩和否认,顾左右而言他混淆视听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徐福看轻自己。 如果徐福不是诚心诚意的来访,大可把这件事藏在心里,没有必要来陈旭家里揭他的老底。 因为五毒舒魂水的确太霸道了,而且徐福和正伯侨还一起秘密研究过很长时间,那张神秘的配方就落在陈旭手中,而正伯侨也被陈旭牢牢控制,就像徐福所说,普天之下,这种神秘的药水只有陈旭能够拿到,如今竟然出现在李斯府上,那么可以有九成以上的把握可以确认,陈旭想弄死李斯。 “李斯这是咎由自取,药水乃是他自己偷偷盗去的,于我何干?”陈旭微微摇头说。 “并不是侯爷暗中安排的?”徐福愣了许久疑惑的问。 “本侯与李斯的确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他的存在对于我的改革大计阻拦重重,但他毕竟已经快七十岁的老者了,我如今才十八岁,何必采用如此令人不齿的手段陷害他,在等上数年他自己就死了,因此其实本侯一点儿都不急,这次是他自己急着找死而已,你可知道他是怎么得到五毒舒魂水的?”陈旭淡淡的说。 “还请侯爷解惑!” “李归一家你可认识?” “认识,听闻就是侯爷封地上的那一家猎户,福来侯爷府上见过几次!” “那你又可曾知道李归一家来历若何?” “不知道!”徐福轻轻摇头。 “哼,这李归一家乃是李斯的族亲,当初随李斯来咸阳之后就住在城外听他指挥,暗中帮他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而李斯故意安排李归一家接近本侯,并且得到本侯的信任,你认为他目的何在?” “啊?!”徐福满脸呆滞。 “我因为感觉李归一家人出现的蹊跷,因此特意安排无涯去楚地李斯的老家暗中打听,果然探得李归一家的来历,李归的爷爷李浑与李斯本是同辈族亲,在李斯还未来咸阳投奔吕相之前关系非常亲密……” 后面的话陈旭不需要继续说下去,徐福自然也很快就能明白其中的含义。 也就是说五毒舒魂水必然是李归等人从陈旭手中盗走献给李斯的。 也就是说陈旭根本就没有打算陷害李斯。 李斯落到眼下这般田地,绝对算是咎由自取。 徐福的心瞬间就轻松下来。 陈旭作为仙家弟子,作为他的良师益友,徐福如今飞黄腾达能够有今天的身份和地位完全就是陈旭一手造成的。 没有陈旭,徐福如今可能还被困在清河镇的山匪巢穴之中当土匪。 “本侯早已察觉到李斯暗中安排李归一家接触本侯恐有图谋不轨之意,因此一直就小心提防,五毒舒魂水之事乃是他咎由自取,非是本侯想害他,这个回答你可满意?”陈旭看着徐福。 “原来如此,福也猜想侯爷不会行如此卑鄙之事,原来李斯竟然早就暗中安排族人准备对侯爷图谋不轨,身为左相,竟然心思如此卑鄙龌龊……” 徐福放下茶杯站起来,满脸羞愧的对着陈旭拱手行礼,“福匆匆前来本想责备侯爷,没想侯爷一如既往的光明磊落,李斯当年用毒药害死同门师兄韩非,如今盗取侯爷的药剂自食其果,此乃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今日之事还请侯爷赎罪!” 陈旭摆摆手面色淡然的说:“你我相交甚厚,何须道歉,你身为太医丞,又是卫生院院长,治病救人乃是医士的天职,你要好生为李斯诊治病情,看看这五毒舒魂水中毒后能不能解,此事本侯恐怕以后还会发生,特别是害怕将来有人暗中将此药献给陛下,因此不得不防!” “侯爷说的是,福这就回去安排为李相详细诊治病情……不过侯爷,李相这般行事,您就不想……”徐福轻轻的用手比划了一下脖子。 陈旭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徐福不说话,徐福很快额头的虚汗就滚落下来,讪笑着小心翼翼的拱手:“侯爷赎罪,是福太过小人之心,侯爷乃是仙家弟子,无需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对付李斯,福告辞!” 看着徐福匆匆离开,陈旭沉默许久之后叹了口气。 特么的,这就是装逼的代价,刚才点个头多好。 第799章 女匪闯进来 李斯突然病倒,而且病的情节离奇,乃是和妻妾晚上欢愉突然暴病吐血昏迷。 因此在朝堂和民间产生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 王侯公卿文武百官甚至皇帝都因为李斯的突然病倒有些慌乱,中书省负责所有奏章的批阅和审核,李斯就是最为重要的人物,除开皇帝之外无人可以替代,因此整个中书省已经乱成一团,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而一贯以李斯为首领的法家门徒更加六神无主,一旦没有了李斯带头,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该如何展开工作。 而其他大臣诸如冯去疾和蒙毅等人,除开疑惑之外都蛰伏起来没有任何表态,只是安排家仆去李相府探望病情,然后都开始策划准备李斯病亡之后的计划。 如今正是大秦变革最为激烈的时候,裁军、东方道修建、货币改革以及朝堂和天下郡县诸多公务要事,李斯突然病重之后所有的政务处理几乎处于半停摆状态,三省六部大量的奏书再次堆满了皇帝的紫宸殿,享受了一年多的清闲之后,批阅奏章再次让皇帝开始焦头烂额。 而在民间,李斯的暴病却成为了民众茶余饭后的八卦新闻。 他们感兴趣的不是朝堂政务如何处理,皇帝累死累活都和他们无干,他们最感兴趣的是李斯暴病的经过,因为已经有无数版本的小道消息开始在咸阳流传,甚至随着来往的商旅快速往其他郡县传播。 年逾古稀的李斯竟然连续半个月夜御数女,与十多位妻妾夜夜欢愉交合不停,听闻龙精虎猛床榻都操塌了好几张,每夜都听到相府后院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嚎…… 而且也慢慢有消息流传出来,李斯可能是饮用了一种非常神秘的药水,但这个消息却来历无根无由,被许多人嗤之以鼻,但又有很多人情绪激动,四处打听这种神秘药水的来源。 不过毕竟是谣传,神秘药水之事被李斯夫人和府上的姬妾一口否认,李相从未饮用过任何神秘药水,而且太医丞和御医署的官员也传出消息,神秘药水之事子虚乌有,吵吵嚷嚷几天之后,这个消息也就慢慢消停下下去。 李斯依旧病重昏迷不醒,朝堂之上依旧情绪低落,皇帝每日继续焦头烂额,三省六部的官员一个个也都讳莫如深不愿意讨论这个话题。 而鉴于李斯的病情,皇帝几乎每天都安排太医和御医上门为李斯诊治,各种珍贵的药物大车大车的送进李相府,同时还不断召集王侯公卿和倚重的大臣进宫议事商讨对策,急需解决李斯病重遗留下来的各种问题,目的不言而喻,皇帝在准备李斯病亡之后的安排。 民间也渐渐有一个不明来源的小道消息开始流传,或者说是民众的殷切期望,清河侯要代替李斯行左相之职。 这个消息顿时让商贾和民众情绪大涨,讨论的声音逐渐扩大,连朝堂之上都有官员参与其中。 这几日陈旭依旧没有去上朝,亲自去李斯府上探望了病重的李斯之后,开始准备人手和工具,眼下已经入秋,他要再次去终南山翠微峰上寻找夏子衿。 七月九日,秋高气爽天气晴好。 陈旭把一切都准备妥当。 一共二十个身高体壮全副武装的护卫,英布作为最得力的助手也被请到府中,他还带着十多个同样彪悍的护卫,绳索挂钩,刀剑弓弩,饮食干粮等一切齐备,数十匹骏马也都收拾整齐,所有东西都捆扎在马背上准备出发。 卧室之中陈旭也在嬴诗嫚和蒙婉的亲手服侍下穿好衣服,扎好腰带,挂上手榴弹和火枪,穿上外套。 “夫君此去一定要小心,山中情形险恶,豺狼虎豹时有出没,如若遇到危险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嬴诗嫚眼圈儿红红的不断叮嘱。 上次四月去太乙山中,本来计划的是两天时间,却足足用了五天时间,而且回来一个个都身上带着伤,还死了好几个护卫,看着浑身伤痕蓬头垢面如同野人一般陈旭和英布等人,整个侯府都惊慌失措到了差点儿集体崩溃地步,嬴诗嫚和蒙婉更是抱着陈旭哭了一宿不愿意松手,因此对于陈旭再次进山,嬴诗嫚和蒙婉不敢阻拦,但却更加提心吊胆。 “娘子放心,这次我准备充足,秋季山中也无爆发山洪之虞,必然不会再有危险,你们就在家安心等候两三日,我等必然安然归来!”陈旭穿戴整齐之后搂着两个老婆轻声安慰。 “夫君一定要保重!”蒙婉眼泪顺着光洁的小脸滚滚而落。 “嗯,放心……” “呕~” 就在陈旭说话之时,搂着陈旭胳膊的嬴诗嫚突然弯腰干呕一声,然后脸色难看的弯下腰。 “姐姐可是生病了?”蒙婉赶紧上前去搀扶嬴诗嫚。 “娘子身体不适,暂且坐下休息!”陈旭也扶着嬴诗嫚让她坐到榻上,然后吩咐春香秋香去准备热水。 “夫君勿用紧张,近几日诗嫚一直都觉得恶心,时而会有干呕之症,想来是吃多了……吃多了冰粉和冰棍寒了肠胃!”嬴诗嫚脸颊微红的低着头说。 “近几日一直都如此?”陈旭眉头一皱转身吩咐:“快安排人去卫生院唤徐太医前来为夫人诊治!” “无需请徐太医,平日诗嫚只是略微有些疲乏和干呕,并无其他症状,略微休息便好,夫君还是尽快出发,免得耽误了时间!”嬴诗嫚赶紧说。 “呵呵,娘子可要做好准备,恐怕要为陈家添丁增口了!”陈旭笑眯眯的握着嬴诗嫚的手说。 “啊!?”蒙婉和嬴诗嫚几乎同时捂着嘴巴,呆了半晌之后蒙婉才回过神来搂着嬴诗嫚的胳膊兴奋的说:“原来……原来姐姐是有了身孕!” 嬴诗嫚只感觉脑海一片空白,然后手从胸口摸到自己的小腹喜极而泣,“夫君可没有骗我,我真的有了身孕?” “娘子切莫悲喜伤情,根据娘子的说法此事十有八九,你先躺下歇息,等徐太医到了自然一切明了,来人,好好服侍夫人!” 房间里春夏秋冬四个丫头顿时都激动的一起涌上来,扶着嬴诗嫚慢慢躺下,盖被子的盖被子,脱鞋的脱鞋,端热水的端热水,房间里顿时忙成为一团。 安排嬴诗嫚躺下之后,陈旭让人通知外院准备好出发进山的人先行解散,嬴诗嫚可能怀孕,那么进山之事还得再拖几天才行。 半个时辰之后,徐福坐着清河侯府的马车急匆匆而来,进入后院陈旭的卧室,亲自为嬴诗嫚号脉观察探问情形,然后满脸喜色的站起来恭喜陈旭:“不出侯爷所料,五公主果然已有身孕,福恭喜贺喜!” “哈哈哈哈~”陈旭兴奋的喜不自胜,畅快的握着徐福的手使劲儿摇晃,“好,好,来人,去给徐太医取一万钱的诊金过来!” 徐福顿时笑的后槽牙都露出来了,激动的说:“要不要福也给三夫人诊断一下,说不定也怀上了身孕!” 蒙婉小脸羞红万分期待的伸出右手。 陈旭却满头黑线的赶紧把徐福送出房间。 五公主怀孕,这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不光侯府瞬间欢庆热闹不止,得到消息的始皇帝也很高兴,终于是从李斯病重之后繁忙的政务之中得到了一个让他舒心的消息,专门带着云妃在数千禁军和玄武卫的保护下来清河别院探望女儿。 而五公主怀孕的事也立刻成为了咸阳民众热烈讨论的事情,都在猜测五公主将来会生下一个女儿还是一个儿子,如果是儿子,生下来就会侯爵加身,将继承泾阳侯的封爵,成为有史以来年龄最小的侯爷。 而如果是女儿,这个女儿将来会嫁给谁,一旦娶了清河侯的女儿,这份关系足够保证一个家族荣耀万代,继承仙家弟子的血脉,甚至会比皇族更加让人羡慕,身份更加高贵。 或许,清河侯的女儿将来只会嫁给某个皇孙,而这个皇孙,一定会继承将来大秦的国统登基称帝。 因此在这种民间的八卦猜测之中,病重的李斯开始慢慢被人淡忘,谈论的声音少了很多。 嬴诗嫚怀孕的事打乱了陈旭的安排,前来府上道贺的宾客每日络绎不绝,陈旭也安排人回小河村给父母报喜。 忙忙碌碌之中时间一晃便到了七月底。 陈旭也终于安闲下来,召集人手准备再次进山。 英布同样带着十多个护卫前来相助,加上府上的二十个护卫,数十匹马再次捆扎整齐,陈旭也在后院穿好衣服带上手榴弹和手铳,检查弹药等。 但就在陈旭整理装备的时候,突然听见外院传来一阵喧哗,同时似乎还有隐隐约约的打斗之声传来,陈旭也没有在意,以为是英布的一群护卫和府上的侍卫在比斗刀剑拳脚。 “哐当~~” 房门突然被人撞开,只见一个管事惊慌失措的跑进来大喊:“侯爷不好了,一个女匪突然闯进别院,打伤了好多护卫!” 第800章 罗生司命 “我去看看!”陈旭愣了一下随即大步往外院走去。 “夫君小心!”蒙婉追出来大声呼喊。 “放心,好好照顾诗嫚,我去去就来!”陈旭跟着管事很快来到前院,然后看到了一个让他都腿肚子转筋的场景。 英布带来的十多个护卫和侯府的二十多个五大三粗的侍卫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而英布竟然被一个女子踩在脚下。 一身青色长裙,头上扎着发带,脸上蒙着面巾,手中握着一把漆黑的长剑,双眼清冷。 陈旭瞬间有些失神,有一种错觉差点儿认成了王青袖,但仔细看却又不是,只不过从装束还是气质都有五六分相似,同样就像别人欠她好多钱一样的神情。 “这位姑娘为何要打伤我的护卫?”陈旭隔着七八米站定,脸色平静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而几个贴身侍卫也紧张的手持刀剑将陈旭保护在中间。 从趟满一地的护卫情况来看,这个女子并没有丝毫的杀意,这些护卫大部分都只是躺在地上哼哼爬不起来而已,而且也没有人有剑伤流血的情况。 “你是何人?”女子声音冰冷。 “某清河侯陈旭,不知姑娘听说过没有?”为了以防万一,陈旭说话之时手伸入外套之中握住火铳并且掰开了击锤。 “嗯,看来我没有找错地方!”女子撇下英布轻轻一步,无声无息瞬间就站在了陈旭不到两米的距离。 “侯爷小心!”几个侍卫大惊失色护着陈旭往后退。 而陈旭几乎也是条件反射的突然抽出了手铳对着女子。 “哼,胆小如鼠,竟然还是仙家弟子!”女子眼眸直勾勾的看着陈旭,眼神中竟然带着一丝鄙视。 “嘿嘿,姑娘武功高强而且来历不明,某不过是以防万一而已,还请姑娘不要妄动表明身份!”陈旭干笑着说。 “你拿的可是太乙神火枪?”女子眼眸微微有些收缩,握剑的手也紧了一下。 “不错,此物威力巨大,还请姑娘不要妄动,小心走火!”陈旭点头。 女子死死盯着陈旭手中的火铳,犹豫了差不多半分钟之后反手呛的一声将黑剑插入背后的剑鞘之中,轻蔑而鄙视看着陈旭的脸:“呸~,竟然用仙家法器对付我一个弱女子!” 陈旭差点儿就哭了。 而趟满一地的侍卫和英布直接眼泪滚落出来。 看着女子的确似乎没有了再次动手的样子,陈旭于是也把手铳慢慢收起来说:“你可是叫夏子衿?” 女子愣了一下微微点头:“没想到那个负心汉竟然还提到了我的名字!” 陈旭终于是一颗心全部放了下来,摆摆手说:“你们都散了把,去把他们都抬到房间里去!” “侯爷~”贴身保护的侍卫头领紧张的看着夏子衿。 “无妨,这位姑娘乃是虞大哥的故人,没有恶意!” 陈旭这么一说,一群侍卫才微微放心散开去把躺在地上的人都拖到旁边,而陈旭则手一摆说:“夏姑娘请随我来!” 女子也没有丝毫的忧郁便跟着陈旭往客厅走去,而此时侯府已经乱做一团,到处都是奔跑呼喊的声音,陈旭和女子都没有理会,在客厅坐下,陈旭把几个侍女都赶走之后这才脸色严肃而认真的问:“夏姑娘,我今天正准备去翠微峰找你,没想到时机竟然如此凑巧,你竟然自己来了!” “你找我何事?”夏子衿并没有入座,而是声音清冷的问。 “去年冬,我娘子独自离开咸阳,虞大哥担心她的安危于是也一起离开,但两人却再无任何消息传来,我很担心他们的,因此准备去找你询问一下,但因为山中情形复杂,因此便拖了几个月……” “你不是仙家弟子么?推算一下不就知道他们去了何处?”夏子衿看着陈旭。 陈旭满头黑线的盯着夏子衿。 二人互相瞪了半分钟之后夏子衿终于受不了陈旭那种专注的眼神,眼帘一垂气鼓鼓的说:“自从去年寒冬之后,我也没有再见过他,他说要打败我并且娶我,我在山上等了足足半年,结果他一次都没去,如此不讲信用,让我找到非得打的跪地求饶不可!” “嗯,如此甚好!”陈旭微微点头,“这件事就拜托夏姑娘了,如果你找到他,记得千万要给我带回来一个口信,我很担心娘子的安危!” “你的娘子莫非就是赤松子前辈的关门弟子,那个水氏小娘子?”夏子衿略有些兴趣的问。 “不错,她叫水轻柔!” 夏子衿眼眸一转看着陈旭:“我为何要帮你去找他们?” “难道你不想揍虞无涯?”陈旭反问。 “哼,当然想,不过天地茫茫,你如何确信我能够找到他?” “我最后得到的消息,他们去了云梦山寻找赤松子前辈,而云梦山乃是鬼谷子前辈的道场,你乃是鬼谷子门人,自然可以去求鬼谷子……” “我不是鬼谷派弟子!”夏子衿摇头。 陈旭愣了一下。 “我自有师门,名曰罗生,尊司命之神,因为师门与鬼谷派素有渊源,因此有一些来往,既然他去了鬼谷道场,我倒是可以帮你去看一下!” “那就太感谢夏姑娘了!”陈旭高兴的站起来,“某还有一事相询,不知当日无涯大哥送上山的青宁公主眼下如何?身体可否恢复?” 夏子衿本来准备离开,听闻之后停下转头看着陈旭,虽然看不见面巾之下的神情,但透过眼神也看得出来一定非常古怪。 “青宁公主无恙,如今一切安好,但鬼谷子前辈当初有交代,你暂时不能去见她,不然恐有天劫加身……” “世间真有天劫?”陈旭脸皮抽抽了几下问。 “我如何知道?我又没有干过坏事,也没有糟蹋公主!”夏子衿丢下一句往门外走去。 “夏姑娘等等!”陈旭追出去,但夏子衿轻飘飘几步便已经在十丈开外。 “你还有何事?”夏子衿停下来。 “姑娘远道而来,我想请姑娘吃些食物,然后再为你准备马匹和饮水干粮,这一路山遥水远,夏姑娘莫非想走路去?” “你说的有道理!”夏子衿点头。 半个时辰之后,清河别院门口,夏子衿骑上陈旭的爱驹踏雪,马鞍后面捆扎着一个大大的包裹,里面装满了各种零食和小吃,麻辣豆腐干,五香豆腐干,油炸小鱼虾蟹,棒棒糖,果脯糖饴还有一大罐子蜂蜜,而马鞍两边则挂着水壶、干粮和一个皮口袋,里面插着一把手铳还有许多装好的弹药。 “这么多好吃的美味,每次去找我竟然不带!驾~~” 夏子衿轻声的嘀咕之中一抖缰绳,骏马撒开四蹄疾驰顺着大路疾驰而去。 “夏姑娘保重,将来若是和虞大哥有了儿女,我们就结为儿女亲家~~”陈旭冲着绝尘而去的夏子衿大喊。 疾驰的马背上,可以清晰的看到夏子衿身体一歪差点儿从马背上掉下来,然后恶狠狠地回头瞪了陈旭一眼,随着几声清吒传来,骏马瞬间就隐入依旧绿意葱茏的林木之中消失不见,只能听见嘚嘚马蹄声越来越远,很快就再也听不见了。 “侯爷,此女是何来历?好恐怖的武功,比虞大哥还要强大许多!”英布鼻青脸肿的站在陈旭身边惊恐的问。 “她的来历莫要打听,本来我这次进山就是准备去找她,没想到她自己却来了,这样也好,让我省却了许多的麻烦!”陈旭摆摆手往院子一边走一边说。 “这些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布与他交手,感觉和面对上次那个黄石公一般,完全没有丝毫的抵抗之力!”英布跟在后面说。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些都是方外之人,切不可用凡俗之人来比较,今天让你跟着白挨了一顿揍,心里不要有任何不满,不然等无涯大哥回来,你还要挨揍!” “不敢不敢!”英布微微打了一个哆嗦之后拱手告辞,“侯爷,既然不用进山,布就告退回家,我家娘子已经身怀六甲,恐最近就要生产!” “嗯,你不说我还差点儿忘记了,也不慌走,我让人去库房给你取一些鹿茸人参等药材带回去,等你夫人生产,本侯再去庆贺!”陈旭点头说。 “多谢侯爷关心!”英布也没推辞,陈旭唤来管家去库房把上好的东北野山参、鹿茸等取了一些,又取了几张貂皮和几匹绸缎,一起让英布带走。 夏子衿的突然出现,一下让陈旭的心情放松了许多。 不过他没想到夏子衿竟然不是鬼谷子的徒弟,而是一个叫罗生的古老门派,而且尊的是司命之神。 司命之神是掌管人生死和寿命的神仙,眼下还是正神之一,深受民间百姓的崇信和祭拜,咸阳城中就有司命神庙,供奉的香火很旺盛。 而司命之神有两个,一个主生,称之为少司命,传说为女神,估计是因为女人能够生孩子的原因,代表阴,而另一个称之为大司命,为男神,掌控死亡,代表阳。 而敬奉这两个司命之神的人也分为男巫和女巫,自认为司命之神的仆人。 这个罗生派民间没有任何的传闻,但通过夏子衿看来,她们敬奉的应该是少司命。 敬神不奇怪,这个时代几乎人人都信奉神仙,无论是皇帝公卿还是贩夫走卒,遇到重大事情之前都要请巫卜占卜测算凶吉,比如祈祷怀孕生子,一般人都会去祭拜供奉少司命,而不是像后世一样给观音菩萨磕头。 观音菩萨是外来的神仙,而司命之神才是华夏正神,不过这个正神没有传承下去,汉朝之后随着佛教的入侵传播,华夏的许多神都被佛家的神替代了。 陈旭奇怪的是,夏子衿这种带有神仆身份的人物,竟然会有如此高强的武功,今日突然而来瞬间就放到了三十多个武功高强的护卫,这些护卫虽然赶不上玄武卫那种水准,但也算是军队之中的佼佼者,甚至其中许多也有门派传承,精通刀剑格斗,但在夏子衿的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而通过夏子衿的武功也可以看出,这个隐秘的门派非常强大,甚至其中还可能隐藏着一些和赤松子鬼谷子类似的半仙人物。 神仙啊! 陈旭在心里不断的感叹。 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有神仙? 和这些方外之人接触的越多,陈旭越是内心惴惴不安。 这个世界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到底还是不是自己曾经生活的地球,如果是,这些武功高强的人最后都到哪儿去了,或者说这些古老的门派到底都什么时候消失的…… 但不管怎么说,有了夏子衿出面,自己找到水轻柔和虞无涯的希望有增大了不少。 第801章 必须死 …… 七月流火,天气转凉。 整个大秦都进入火热的秋收之中,今年风调雨顺,秋粮再次喜获巨大丰收,全国几乎是倍增之态。 从各地传回来的公文和监察情况来看,今年各郡税粮都比往年多了一倍,各处粮仓全都积粟如山,陈旭在雉县的三千户食邑和泾阳县的三千户食邑和封地也皆都喜获丰收,比之去年大旱之下的收成来说直接翻了一倍不止,封地和食邑的粮仓虽然都扩大不少,但还是堆积不下,因此陈旭干脆免收了不少贫困庄户的税粮。 而经过一个多月的精心治疗和调养之后,李斯已经能够下榻。 陈旭也亲自去探望过一次,大病一场之后的李斯神态更加老迈,原来花白的须发皆都银白如雪,满脸的褶子更多了几层,看起来有一些风烛残年的味道。 在李斯病重期间,有许多大臣暗中进言推举清河侯暂时代任左相,但皇帝一直没有表态,陈旭偶尔也听到过这个消息,但也并没有当一回事。 按照皇帝对李斯的信任,只要李斯一天不死,或者一天不主动请辞左相职务,皇帝是不会主动罢免他的官职的。 至于让陈旭代任左相,或许皇帝有过考虑,但也许还没到最好的时机。 随着几个大型的水车磨坊的修建成功,水泥的产量也在不断的增大,随之而来的就是东方道的修建速度越来越快,许多工程队都在抢时间,都想在进入冬季之前完成工程任务,因此每天都有雪片一般的消息不断从东方道上传回咸阳,根据东方道总署的统计,眼下才八月,但整体工程进度已经完成了八成,距离年底还有近四个月,足够按质按量完成东方道的修建。 而这个消息也大大刺激了所有参与集资修建东方道的商贾,私底下都开始谈论起来明年解除压制商贾律法后的各种打算,而这个打算自然是都擦拳磨掌撸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筹备钱财要在自己熟悉或者看好的行业大举投入资金抢占先机。 最近一个多月陈旭很安静,大部分时间都泡在自己的封地和农庄查看秋收情况,同时针对冬播和明年的种植养殖做一些规划和指导。 二月底种下的胡椒一直涨势都不错,但毕竟还是播种晚了一个多月,大量的胡椒花期还未结束便开始凋落,因此大部分胡椒都没有成熟,但还是有些长的快营养充足的胡椒成功授粉结实,几亩胡椒田也出现了一串串绿色或者紫红色的果实,在秋收之际慢慢成熟。 根据陈旭的观察,大致能够收获七八斗的样子,估计重量有一百多斤,虽然这个产量对不起如此巨大的播种面积和付出的辛劳,但却也让陈旭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胡椒能够在咸阳种植成功,而且还能收获这么多,那就表示大秦眼下的温度和气候还是适合胡椒生长,今年收获之后,明年安排家仆和农学院的学生去南方寻找水土合适的地方去大面积栽培,再过两三年,必然每年会后数千甚至数万斤的收获,然后把这些种子不断传播出去,让南方的百姓在房前屋后种植,然后出售给经营香料的商贾,这样这味难得的香料也能够让更多的人品尝到,为制作食物增加异域风味,同时也可以给农民增加一些额外的收入。 八月初,刚刚恢复身体不久的李斯入宫拜见皇帝,数日之后有谒者手持谕令来到清河别院,通知陈旭明日参加朝堂议政。 第二天一早,陈旭收拾停当,天色蒙蒙亮便乘车进城。 仲秋时节,渭河两岸的庄稼全部收割完毕,农田里面只剩下了一片枯黄和一堆堆的粟草。 渭河水哗哗流淌长流不息,两岸田野雾气弥漫,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那绵延起伏的巍峨太乙山脉,如同一条巨龙俯卧在渭河平原上迤逦往东南翻腾而去。 对于皇帝突然要他参加朝会,陈旭还是如同这渭河平原的茫茫大雾一样看不清楚。 而且自从嬴诗嫚怀孕之后,陈旭也不怎么关心朝堂政务,除开巡逻食邑封地就是在家陪着嬴诗嫚,每天换着花样给她做各种营养美味,短短一个多月过去,嬴诗嫚就胖了一圈,身姿丰满更显花容月貌,虽然才十六岁的年龄,但却慢慢有了一股母性的光辉。 云妃每过一旬就要前来探望一次,甚至还专门派来几个熟悉照料孕妇的中年宫女负责照顾嬴诗嫚起居生活,整个侯府的重心眼下全部都关注在嬴诗嫚和腹中的胎儿,在这个异常看重子嗣的年代,清河侯的第一个嫡子或者嫡女将会是整个咸阳民众关注的话题。 雾气弥漫的朝议大殿门前的广场上,各种双辔四辔的马车陆续而来,看见陈旭之后,几乎所有来上朝的官员都要拱手向陈旭道贺。 朝议大殿之中,李斯蒙毅冯去疾三位上卿已经在自己的位置上就做,三人的表情虽然一如既往的平静,但陈旭路过李斯身边的时候特意留心观看了一下,心理也感慨不已。 月余未见,李斯须发全白,虽然梳理的整整齐齐,但却看得出来精神非常颓弱,脸颊消瘦皮肤干枯,眼眶深陷甚至眼神都带着一股灰败。 风烛残年行将就木。 这就是李斯眼下的状态。 陈旭虽然略有些不忍,但却很快将这个想法抛到了脑后。 政治斗争素来就你死我活,李斯作为顽固的法家门徒的中流砥柱,想和他媾和如今没有了任何的机会和可能,再说陈旭也没有时间和精力来和这种浸淫官场数十年的老狐狸斗智斗勇,因为随着时间不断的流逝,大秦的未来陈旭也越来越不好掌控,主要还是皇帝的心思捉摸不透。 虽然陈旭修建了东方道,拿出了地球仪,也不断在推动各种能够让大秦富强的改革措施,但在眼下这种时代,王侯公卿都不怎么关注老百姓死活的思维下,实际上贵族统治依旧牢牢占据着上风。 哪怕诸如冯去疾这种支持改革的实权上卿,他关心的也不是老百姓吃饱穿暖甚至死活,而是是否能够让他的工作变得更轻松更方便,更加有利于掌控而已。 皇帝的思维也同样如此,并没有太多关心老百姓的念头。 李斯一天不死,一天权势在握,那么陈旭便一天不能完全放心。 更何况李斯如果继续秉持朝政,而皇帝的视野也已经完全开阔到整个地球,如果陈旭不能占上风的话,那么可能最终会有人来摘了陈旭辛苦种下的这颗桃子。 陈旭如此辛苦推动的改革,自然不想为他人做嫁衣。 所以李斯识相的话,就应该放权甚至是提前告老还乡落一个善终,不然真的到了两人图穷匕见的时候,陈旭必然会雷霆万钧之势将他轰杀,哪怕当着皇帝的面,陈旭也不会有半分犹豫。 几年在咸阳和朝堂混下来,陈旭再也不是当日初来咸阳之时,更不是在清河镇厮混的年月。 拯救大秦,拯救华夏文明,阻止那场史无前例的屠杀,唯有以杀止杀。 如果李斯不认输,那么他必须死! 陈旭面无表情的从李斯旁边大步走过,然后坐在自己的专属大椅上,目光扫视整个朝议大殿,眼眸中带有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 无数本来好奇李斯和陈旭今日突然一起来上朝到底意味着什么,但在接触到陈旭的眼光之后,没来由的都微微打了一个哆嗦,灵魂都带着一股寒气的赶紧低下头沉默不语。 卯时,皇帝几乎分毫不差极度守时的从殿后出来,君臣见礼入座,大殿上很快就安静下来。 病重一个多月的左相和一个多月不来上朝的清河侯同时出现在朝堂之上,今日朝议的重点必然与这两个与皇帝最为器重的大臣有关。 果然,短暂的安静之后,皇帝还未开口,李斯首先就站了起来,手持笏板走到大殿中央跪地行礼说:“陛下,臣病重月余,耽误诸多政务,今日向陛下乞罪!” 看见李斯行如此大礼,秦始皇也站起来亲自走下九层台阶将李斯扶起来说:“爱卿常年操劳政务,劳苦功高,何罪之有,今日爱卿身体康复重新履职,朕心中欢喜之至,来人,为李相座椅铺上熊皮……” “喏~”站在殿后的宫人很快抱来一块黑熊皮褥垫铺在李斯的椅子上。 “天气转凉,爱卿大病初愈切记保暖,稍后还有诸多公务需要爱卿协助处置,还请入座!”秦始皇满脸关切的说。 “老臣多谢陛下,愿肝脑涂地以报陛下!”李斯神情大恸,一双老眼之中有浑浊的泪水滚落下来。 君臣这一番表演似的举动让满朝文武皆都沉默。 李斯蹒跚之态走到自己座椅前面,并未坐下,而是再次拱手行礼说:“陛下,今日老臣上朝,实为有一事想要陛下和诸位同僚作证……” 陈旭脸皮微微一抖,脸色瞬间有几分阴冷,只以为是李斯要爆出五毒舒魂水的事情用来指证他。 而满朝文武皆都微微一阵骚动之后全都转头看着李斯。 第802章 李斯认输 “李相请言,到底是何事要让朕和满朝文武为你作证?”皇帝落座之后开口。 “去岁十月,老臣与清河侯打赌,如若清河侯一年内修好新东方道,老臣便认输支持清河侯松解商律之事,如今一年过去大半,东方道也几近完工,老臣虽然不愿意承认失败,但也不得不佩服清河侯匪夷所思的筹建计划和建设速度,东方道两千余里必然能够按时完工,因此这一赌注老臣已经输了,因此今日特意邀请清河侯上朝,向陛下和诸位同僚承认失败!”李斯特意看了陈旭一眼之后严肃认真的说。 “哗~~”整个朝堂瞬间一阵剧烈哗然骚动,各种议论之声瞬间想起。 谁都不会想到李斯竟然会提前认输。 蒙毅冯去疾两人都脸色惊异的看着李斯。 而陈旭也瞬间有些呆愣,没想到李斯大病一场之后上朝的第一件事就是认输。 但瞬间陈旭又醒悟过来,然后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老狐狸。 因为按照东方道如今的修建速度和进度,最多到十月底就会完工,年底之前全线贯通通行车马没有丝毫问题,与其等到最后被动接受失败,还不如早早承认输掉赌注,这样还能落得一个胸怀大度的名声。 冯去疾和蒙毅显然也很快想到了这一点,两人彼此看了一眼之后冯去疾站起来拱手说:“陛下,当日李相和清河侯这旷世赌注老臣乃是见证者,李相愿赌服输,实乃谦谦君子也!” “陛下,臣当日同为见证,今日李相认输践诺,实乃天下商贾幸事,恭喜清河侯获胜!”蒙毅也站起来大声说。 “李相信守诺言,实乃有君子之风,我等佩服之至!”朝堂上诸多官员一起站起来拍李斯马屁,特别是一群唯李斯马首是瞻的法家门徒,虽然皆都脸色悻悻不满,但到了眼下这个地步,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一局旷世赌注李斯是败了,而且还败的没有半分翻盘的可能。 “唔,李相如此大度认输,朕甚是欣慰,两位爱卿皆都是朕之臂膀,同为朕分忧,此赌局朕当初亲口许诺,既然李相认输,那此赌注今日便算完结,松解商律之事由清河侯拟定方略报中书省与朕审阅,望两位爱卿以后更加同心协力为朕出谋划策,让我大秦变得更加繁华富庶……” 皇帝一番话为这一局旷世赌注立下基调,满朝文武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一个个都用火热的眼光看着陈旭。 李斯承认失败这件事一旦传出去,陈旭在民间的声望肯定突然大涨,而且由陈旭主导商律的修改和议定,这也变相的是把往日被法家门徒和李斯制定律法的权利夺走一些,从此拥有了和李斯在国策之上分庭抗礼的机会。 松解商律对于满朝文武来说并无太大的抵触,只要不触动该属于他们这些贵族的既得利益,他们都不会太过激动,贵族的利益在于法律的豁免权,在于大量的食邑和封地,在于对封地上的管理权限,大量田地房产和税收才是他们赖以维持体面的根本。 说到底,这还是一个极其重视人口和农业的时代,手中有人有田产,他们才会觉得安心。 而商业在这个时代,还属于贱业,根本就拿不上台面,虽然商贾皆都有钱,但没有田地没有封地没有可以耕种交税的人口,并非是一个安稳的阶层,并不值得特别重视。 而且清河侯主导修改松解商律,但最后还是要交给中书省和皇帝审阅,任何太过触动贵族利益的法令必然会有无数王侯公卿反对。 而根据陈旭一贯的做法来看,他不会冒险与所有的王侯公卿和文武百官为敌,大刀阔斧的要把商人的地位提升到贵族平等的地步,因为这不符合陈旭自己身份和地位,说到底,陈旭也是贵族,而且是前无古人甚至是后无来者的双侯爵,而且还是皇亲国戚,决计不会做出动摇大秦根基的改革来。 陈旭站起来,脸色平淡,似乎并不特别在意李斯的认输:“陛下,既然李相认输,臣也会好好策划松解修改商律之事,不过请陛下和诸位大人放心,旭必然以大秦国基稳固为上,决计不会因为此事让民间动荡不安!” 满朝文武皆都微微点头,因为陈旭的话基本上也和他们想的差不多。 “爱卿如此说,朕也就放心了,谕令通传天下,从今日始,三省六部和全国郡县之官吏,对于少师改制商律之事不得无故攻击和抵触,如若让朕发现有阳奉阴违之举,必然重处!” “臣等遵旨!”满朝文武一起躬身行礼。 至此这个让朝堂和民间吵嚷讨论甚至是热情参与足足一年的旷世赌局落下帷幕,清河侯轻松的笑到了最后。 而李斯盘中认输的事虽然有些出乎人的预料,但这的确是李斯最好的选择。 皇帝此时似乎心情也变得舒畅起来,微笑着看着低声讨论的满朝文武说:“诸位爱卿可还有要事要奏?” “陛下,臣有奏!”兵部令尉缭站起来。 “国尉请讲!”皇帝点头。 “陛下,裁撤西北大军和安置之事如今已经全部完成,除开新武装的三万兵卒和西北诸多关隘和军营之兵将需要陛下亲自定夺分配之外,裁撤下来的兵卒将领如今皆都按照清河侯当日的计策分置完毕,全国三十八郡九百七十三县,共计妥善安置警卒十一万两千八百余人,并且都根据爵位分配完毕,余下无爵者十三万余众也都遣归原籍分配田地房产,至此陛下要求六个月裁撤西北大军之事如期完成,臣今日向陛下交差!” “很好,辛苦国尉了!”皇帝点头。 这个消息满朝文武并未出现什么情绪波动。 裁军之事从二月份蒋步提出之后经过半个月的酝酿,然后陈旭拿出筹建全国的警察系统将此事定下,在皇帝一贯雷厉风行的决策之下,半年时间转瞬而逝,三十万大军也很快被裁撤而且妥善安置。 这些事并非今日才有结果,实际上关于裁军之事三省六部的官员每日都在朝堂之上汇报进展,只不过今日算是彻底完成罢了。 “裁军之事繁纷复杂,三省六部的诸多官吏和诸位爱卿也都勤勉尽职,因此才有今日之顺利完结,朕心甚慰,三十万军卒裁撤下来,既让朝廷每年省却了数百万石粮食和草料军械等供养,同时也组建了遍布大秦郡县乡镇的十余万警卒,至此成为稳定我大秦的一支重要力量,实乃安邦定国之策,此事少师当为首功,传朕谕令,少师食邑加封两千户,赏奴仆一百,骏马五十匹,钱十万,绸缎珠玉各五车……” 皇帝一高兴又给了陈旭一大堆赏赐,三省六部许多直接参与裁军安排的官员也皆都得到了多少不等的赏赐,至此裁军之事到今日也算是最终尘埃落定。 辰时末,朝议结束,百官退朝各自返回府衙继续办公,陈旭在朝议大殿门口与冯去疾和蒙毅等一群相熟的官员闲聊一阵之后也乘车离开去报馆。 李斯在朝堂认输之事必然很快便会传遍咸阳,改制商律之事也要提上日程,因此陈旭要尽快把这件事落实下来,招募熟悉商业和法律的精英人物讨论新的商律改革措施。 而今天朝堂之上两件事完结,也几乎是陈旭来到咸阳之后一直都在策划和推动的两件最为重要的决策。 裁军是为了让大秦在未来能够轻装上阵,每年数百万石的粮草和军械给养的供应消耗巨大,而且还侵占了大量的劳役和民力,来回转运如此多的军需物资一直都是一个极其沉重的负担,如今终于结束,上到皇帝下到被裁撤的兵卒也总算是都完全安心。 李斯承认失败,那么改革商律也就提上了议事日程,这是针对民间的巨大改革,至此压制商贾的律法必然大为宽松,从此将极大释放民间的商业力量,由此带来的必然是钢铁冶炼和铁质农具的快速推广,加上水泥的出现,全国的道路桥梁沟渠水库必然也会得到极大的拓展和修缮,在增强商业活力的同时,还会极大促进民间的交易,百姓也能除开种植粮食之外获取钱财增加财富。 因此这两样针对不同层面的改革完成,陈旭感觉自己瞬间轻松了一大截。 陈旭的马车进入报馆,很快就被闻讯而来的无数人包围起来。 特别是陈平、付安、丘乘、计通、庞雀等一群报馆的高层,更是群情激动。 “侯爷,方才听闻朝堂之上李相亲口认输,是也不是?”陈平拉着陈旭的袖子激动不已的嚷嚷。 “嗯,李相的确已经提前认输,大家安静一下,都去会议室,本侯有事情要交代!”陈旭点头,感觉周围就像围了五百只鸭子,吵的都快睁不开眼睛了。 “嘢嚯~~,侯爷胜利了!” 整个报馆瞬间一片欢腾,然后吵吵嚷嚷兴奋激动一起簇拥着陈旭往会议室走去。 第803章 为大秦未来贺 会议室里,热闹欢腾的场面持续了很久. 等陈平等人的情绪稍微平静下来之后陈旭才笑着说:“东方道虽未彻底完工,但工程提前完结肯定没有任何疑问,我与李相的这个赌约在诸位的支持之下今日算是尘埃落定,但所谓万事开头难……嗯,中间难,其实结尾更难,因此诸位也切莫太过兴奋,万里征程,今日不过才迈出一小步而已,接下来的任务大家应该知道,那就是针对商律进行大范围的修改,而这件事才是重中之重,也是我费尽心思要和李相打这个千古赌约的最终目标……,整个东方道投资四万万钱,招商集资超过两万万钱,参与集资的大小商贾总数超过一万余人,参与整个东方道修建的官吏、工匠、民夫、奴隶、刑徒总计超过五十万人,持续时间整整一年……,这是一个史无前例的巨大工程,实不亚于一场灭国之战,但这个工程朝廷却没有拿出一石钱粮,投资的全部都是商贾,当然还有诸位不遗余力的宣传和支持,今日本侯前来,一是为了感谢诸位的帮助,同时也是要勉励诸位,这场赌约既是本侯的胜利,也是全天下商贾的胜利,更是你们报馆的胜利,是你们秉持的公正和无私,才让这场赌局最后完美落幕,今日正午本侯在清河园宴请诸位,共贺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同时今年底报馆所有人的奖金翻倍,因为从今日起,我大秦将会开始一场史无前例的商业改革……” “侯爷~侯爷~侯爷~” 整个会议室的人都挥舞着拳头开始整齐划一的大声呼喊,情绪激动的一塌糊涂。 这场赌约就像陈旭所说胜利殊为不易。 东方道从策划到开工到如今这个地步,报馆有无数的记者来回奔忙于两千余里的东方道甚至大河两岸上百个郡县,不断的把修路中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写成新闻稿件传送回来,然后报馆组织大量的编辑和人手进行挑选和修改,每一期报纸都要通过大量的篇幅通报东方道工程的进展和全国各地商贾在此事中的热情参与,同时也不断的宣传这条道路的重要性。 而正是在这种不断的宣扬鼓吹之下,全国商贾的情绪都被极大的调动起来,所有参与集资的商贾和工程队都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拼命的赶进度加快施工,获得水泥厂授权资格的商贾也不遗余力的投入巨大资金建造工厂和制造水泥。 所有人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帮助陈旭完成这个困难重重的千古赌约。 只要陈旭胜利,商贾的地位必然会因此得到极大得提高,商业环境也将获得极大的改善。 而陈旭一手创办的报馆和跟随陈旭得到极高身份地位的陈平等人,也才能最终体现自己的价值,获得世人的认可。 这是门客的职责,也是体现门客价值的最好方法。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陈旭的地位实不亚于过去的诸侯,从跟随清河侯的那天起,报馆的所有人都已经和陈旭牢牢的捆绑在一起,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而眼下,所有人的努力终于获得了回报。 中午,陈旭在清河酒店宴请了报馆一众中高层领导,同时安排了后期报馆的工作任务和安排,那就是大张旗鼓的宣传即将修改商律的事情,广邀天下精通商业和律法的名士到咸阳来讨论修改商律,同时也征集各种关于商业律法的策论和建议。 “侯爷,修改商律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您说怎么改不就完了!”一群人觥筹交错边喝边聊,有人对陈旭这样大张旗鼓的行为表示了疑惑。 “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檝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陈旭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背了一段荀子的话。 陈平丘乘等满桌人皆都放下酒杯沉思起来。 如果说眼下百家诸子的典籍哪一个最熟悉的话,必然是荀子无疑。 因为陈旭为了推行百家融合的治国策略,而且为了对付李斯,第一个祭出来的名人就是荀子,从报馆创刊之日起,几乎将荀子的所有文章都挨着刊登过了,而且书局创办后出版的第一套百家丛书就是《荀子》,收录的文章四十余篇,通过安鱼梁和封子安张苍等人的整理和注解之后,再加上关于荀子的个人游学传记,整套书十多本三十余万言,构成了一套令人侧目的著作,首期发行一千套,上市的首日在报馆发售,一个时辰便被哄抢一空。 陈旭背的这一段,正是荀子最为著名的《劝学》篇,当初李斯还曾经在紫宸殿背过一次。 而劝学篇作为流传最广的名篇之一,两千年之后还出现在中学生的课本当中,可见这篇文章的意义和内涵。 对于荀子的文章,眼下酒桌上就坐的一群人没有人不熟悉,几乎个个都能够通篇背诵,俗话说上有其好下必效之,因为陈旭极力推崇荀子的原因,因此跟随在他身边的一群人几乎都对荀子感兴趣,甚至包括皇帝,都要求诸位公子人手一套,精研学习荀子的治国理论。 看着所有人都一副沉思的表情,陈旭笑着说:“诸位都是聪慧明理之人,荀子说的这几句话实际上就是对我们日后行事的最好指导,我们当初创办报纸的初衷是什么,就是为了大力宣传我们的治国方略,我与李相治国策略相左,必然会有争斗,正是有了报纸的不断宣传和推广,才会有我们今日之胜利,报纸就是我们的车马舟楫,才能让我们走的更快更远不惧江河湖海。” “如今大秦正值巨大变革之时,但仅仅依靠我和诸位的力量还远远不够,民间藏龙卧虎异士甚多,但这些人并不热衷于权势地位或者说对于当今严苛的法术治国拥有极大的抵触心理而不愿意入朝为官,因此我们要借助报纸的力量,如同登高招手,顺风而呼,把我们要改革的信息传播到整个大秦,让有志于改变国策的能人异士都出来帮我们摇旗呐喊,尽量让他们参与其中。” “孔子云三人行必有我师。这些人哪怕提出的策略并不令人满意,但总会得到一些启发,何况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而愚者千虑也必有一得,一个人的智慧如何能够与天下无数智者相提并论,本侯非是真正的神仙,岂可面面俱到?因此这修改商律之事,参与的人越多,那么就会越发得到天下人的认同,而只有参与的人多了,律法才能真正融入人心得到所有人的遵守,但是律法自然还有他的严肃性,并非策论可以天马行空,必须符合眼下的国情和国策,最终能够参与其中的人多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让天下人知道,本侯的推行改革的商律,不是如同李斯和众多法家门徒一般为了愚昧和压制百姓商贾,而是通过新的商律建立一套新的商业模式,规范商业行为,让众多的商贾和经营者能够遵纪守法的合理赚取利益,而绝不是以为可以从此废止律法逍遥法外……” 陈旭一番长篇大论下来,将此事解释的清晰明白,陈平等人也都一个个点头不已。 “总之,律法是道德的补充和约束,而律法的作用最终也是维护道德和伸张正义,因此律法必须要展露在阳光之下,让所有人清晰明白的知道律法的边界,惩恶扬善才是律法的最终意义,而绝对不是愚昧民众欺压良善,苛法重税乃是法术治国的耻辱,因此,本侯推行的律法,必须是良善之法,如果说百年之年商君之变法成就了大秦的强盛,那么本侯这次的变法,将成就整个华夏的富庶,国强民富百姓安乐,就是本侯变法的最终目的,本侯今日一言,诸位当谨记……” “还请侯爷明言,我等谨听侯爷教诲!”陈平等人一起站起来恭恭敬敬的行礼。 “我们要做大秦的新法家,革故鼎新重绘法术,法礼道德兼顾,士农工商同绳,此事或许今日做不到,或许明日也做不到,但未来,我们必须做到,而报纸,就是我们推动新法术的最重要的工具,诸位重任在肩,这既是本侯的期盼,也是对诸位的重托,来,一起满饮一盏为大秦未来贺……” 陈旭举起盛满红酒的酒杯。 “我等敬侯爷,为大秦之繁荣富强贺~” 陈平等一群报馆的领导皆都被陈旭最后一句话刺激的热血沸腾,同时举杯大吼。 第804章 筹备新商律 …… 陈旭和报馆一群人在清河酒店大吃大喝兼洗脑喊口号的时候,李斯在朝堂上认输之事短短数个时辰便传播的整个咸阳家喻户晓。 最为激动的是迁徙咸阳的十余万户商贾富豪,因此商贾聚集的城南简直一片欢腾。 而当消息传播到咸阳东门之外的交易市场的时候,这个市场瞬间喧嚣而起,无数商贾兴奋的丢下手中的物品在市场内欢呼雀跃互相拥抱,更有财大气粗的商贾取来大袋大袋的铜钱向来往搬运货物的民夫帮工抛洒,更是激起整个市场的争抢和轰动。 而更有兴奋到无法抑制的商贾派出帮工仆从直接快马加鞭顺着东方道往东南而去,要把李斯提前认输的事情通传回自己的家族和领地,一起共享这个令人激动的消息。 在陈旭的安排下,酒足饭饱的陈平等人赶回报馆连夜加班,把李斯提前认输的事排版印刷出来,同时陈平还亲自执笔以陈旭在酒桌上说到的内容为基调,洋洋洒洒写下一篇《新法术论》。 第二天一早,连夜赶印出来的最新一期大秦都市报上市,无数的车马驮着大捆大捆的报纸运送到城内城外的报刊书亭,还有数百个报童沿街售卖,更有无数专门从事报纸贩卖的报商拿到报纸之后安排人快马加鞭将新报纸送往各自的销售区域。 而无数人早已在各个报纸售卖点翘首以待。 根据以往的经验,如此重大的事情报馆即便不是在新报发行时间,也必然会发行一期专刊。 果然,他们都等来了自己想要的新报纸。 而且还不是专刊,而是一期内容俱全的增刊,不过整整用了两个版面的内容从头到尾详细介绍了整个打赌的起始、经过和结局,而且在头版正中央,用特大号粗黑字体印刷着一排大字。 “千古赌约,清河侯胜!” 如果实在后世的彩印时代,下方必然还要放上李斯和陈旭两人横眉冷目彼此怒视的照片,同时中间还要加上一个大大的带闪电撕裂的红色vs标志。 虽然印刷厂连夜加班,但赶印出来的上万份报纸几乎瞬间就被一抢而空,更多报亭和报商都迫不及待的直接乘车马直奔文学院附近的印刷厂,拿着兑票和钱袋争抢印刷出来的报纸。 相比前几次征伐匈胡和水灾之时报纸被排队哄抢的情形相比,这一次哄抢的更加厉害。 因为无论是对于匈奴还是水灾,所有咸阳人都没有切身的感受,征伐匈奴,实际上是皇帝的任务,开疆拓土和老百姓没有任何关系,而东南的水灾更是没有切肤之痛,如果不是清河侯大力倡议赈灾,可以说咸阳民众和众多商贾根本就不会去关心,普通老百姓饭都吃不饱,没有人有精力和空闲去关心天灾人祸,即便是有心之人也最多感叹几句而无能为力,特别是商人这种唯利是图的群体,道义和怜悯等观念是不太多的,他们最关心的是能不能挣钱或者说对自己将来挣钱有没有好处,就像齐茂承接运送赈灾衣物,也并不是因为心地善良,而只是奔着陈旭的名声而来,然后他抓住这个机会成功了而已。 任何时代,不要指望商人真正的关心百姓接济穷困,他们的一切出发点都是有目的的,只是看这个目的最终引导产生什么结果而已。 因此商贾固然有钱,但他们并不会对报纸特别感兴趣,要不然咸阳十多万户富豪商贾人手一份的话,光是咸阳每一期报纸至少销售都要在十万份以上。 但今天,这份报纸所有的商贾都想先睹为快。 因为李斯认输清河侯胜利,这几乎就是全体商贾的胜利,是上万参与集资修建东方道的商贾用几乎全部家当换来的胜利。 一时间咸阳纸贵,一份报纸的价格很快被炒到二十钱三十钱仍旧供不应求,整个城南到处都是乱跑的黄牛党,用一份份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报纸大把大把的从商人手里捞钱。 而每一个拿到报纸的商人四周必然会瞬间围上来一大群同行,聚在一起翻看讨论报纸上的内容,并且开始推测清河侯胜利之后将会推行那些松解商律的法令,然后又会对以后的经营和买卖造成哪些实质的影响。 商人关心的是付出了这么多将来到底会得到哪些好处。 而还有许多人关心的则是头版最后一条招募广告。 “清河侯诚邀天下精通商道和律法的有志之士参与新商律的编纂和修订,同时也热情征集新的商律法案稿件,并且最终会从这些稿件当中评选出来十篇具有推行价值和影响力的稿件,特等奖一名,奖励一万钱并且特聘为新法推广大使,并会被授予官职,一等奖两名,奖励三千钱,二等奖三名,奖励两千钱,三等奖四名,奖励一千钱……”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又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总之随着报纸的发行,已经开始有人到报馆进行咨询加入新法编纂和修订小组的条件,而还有另外一些自认为有才能的人铺开纸拿起笔开始准备构思对于新商律的建议和策论。 不管能不能得到奖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写一篇投稿也不会怀孕。 因此随后的几天,随着报纸发行量越来越大,被南来北往的商旅传播的越来越远,整个东方道几乎都已经开始轰动,而同时也开始有大量的稿件被投递到报馆。 而这几天,陈旭也陆续接待了咸阳城内数十个有头有脸的商界代表,也让杨堃召集了一些精通商道的文士开始准各种当前和商业有关的律法逐条逐条的进行讨论,看看哪些该保留,哪些该废止,哪些可以修改继续使用,而且陈旭自己也大部分时间泡在报馆观看越来越多的投稿,看看能不能从其中找到一些符合这个时代而且具有良好创意的稿件,以便为编纂新的商业律法提供更多的帮助。 总体来说,这个时代的阶层等级区分比较明显,虽然法家门徒的理念是一视同仁,但实际上也是为了便于统治阶级的利益制定法律,目的还是压制商人和平民维护天子和贵族的利益,因此这个时代的法家和后世的儒家在本质上并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更加让人痛恨。 但法家毕竟不同于儒家,毕竟至少在理论上已经有了平等的思想基础,也就是说已经具有了超越儒家的先进理念,只不过时代局限性让法家门徒无法突破思想的束缚而已,陈旭要做的不是废弃法术治国,而是推行新的法术理念,而不至于让华夏再次走向以人治为主的方向,毕竟法制才是人类未来发展的正确方向。 后世之所有以有大量的法学家在清末开始大力推崇商鞅韩非子,主张学习西方文化甚至****,推行民主与法制,就是因为感觉到以孔孟思想为基础的人治已经完全跟不上人类文明的发展了,继续下去只会让中国越来越积弱,积重难返之下必须要经历一次刮骨洗髓似的过程才能获得新生,因此在民国时期内忧外困的局面之下,诞生了大量的法学大师甚至思想活跃的文学大师。 实际上民国时期有点儿像春秋时期的百家争鸣,不光是思想和文学异常繁荣,就连艺术也异常繁荣。 只不过这种繁荣没有持续多久便因为二战再次走向衰落。 后来新中国重新提倡了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但那也只是昙花一现然后就尽归尘土。 既然如今的大秦有了法术治国的基础,陈旭自然也可以借助这个基础,将大秦往前推一把,跳出时代的局限着眼未来,用新的法术思想推行新的法术治国。 眼下有了陈平等一群起于微末的新生代文士阶层的帮助,有几乎天下所有商人的支持,还有朝堂之上受益于商业诸多方便的大臣支持,再加上皇帝的授权,这次的商律改革几乎不会有任何问题。 即便是其中会有些波折,但最多也可能出现在一些律法条令太过超前引起的不适应,因此这些都是陈旭需要从民间广泛征求意见的原因。 符合时代,符合当前的国情,符合上到皇帝下到商贾平民的认知习惯,整理之后推出一套新的商律,这就是陈旭的目标。 等过上十年八年,等大秦的一切都在他的规划之下走上法制的正轨,许多不合理的地方再重新修改。 在这个期间,陆续有一些精通商业和律法、对陈旭修改商律感兴趣的民间人士前来报馆面试,甚至还有大量商贾从其他郡县赶来陈情,陈旭也因此收罗了十多个眼界开阔思想活跃的人士,同时邀请一些商贾代表,还包括杨堃和范采盈两个最得力的手下,连续召开会议传达自己的指导思想,然后慢慢根据大秦的商律和收到的各种稿件开始着手审编校订新的商业律法。 陈旭对于新商律的要求也细也很全面,将以前商律中很模糊的条令全部都单独拿出来逐条讨论,然后汇编整理成一个大体的商律框架,其中包括《工商注册管理法》、《产品质量法》、《税务登记管理法》、《合同法》、《生产管理法》、《特殊商业经营管理法》等,这些新法覆盖所有包括行商、坐贾、工匠、制造、质量、合同、税务等当前所能覆盖的一切和商业有关的行业和行为。 而对于陈旭列出的这些新法令的指导意见,所有参与的人都被陈旭的大手笔和严谨态度震惊的五体投地。 这些法令一旦推出,将对如今大秦的商业模式产生巨大的震动,当然也会让商业行为变得更加规范和合理,而且也更加便于朝廷的管理。 第805章 无可阻挡 时间倏忽,两个月转瞬而过。 秋去冬来,几场大雪过后,咸阳已经进入了寒冬。 陈旭几乎每天早出晚归,除开回家陪伴怀孕的嬴诗嫚之外,大部分时间都窝在报馆审阅法律,甚至很多时候工作到很晚城门关闭,就干脆在清河侯府留宿,和范采盈享鱼水之欢的同时也互相探讨一些商律的细节。 新的商业法案在热烈的讨论和审编之中逐渐浮出水面,许多内容也开始传播出去,但总体仍旧保持着一种神秘状态。 因此上到皇帝下到商贾,包括满朝文武公卿都非常希望能够一睹这部新法令的全部内容。 十月底,经过无数人的热情参与和讨论审编之后,新商律终于彻底完稿,休息两天之后,陈旭抱着厚厚几本商法入宫面见皇帝,把商律草案交给皇帝审阅。 看着陈旭抱进来的好大几本商业法律,皇帝大致翻看了一下便一个头两个大,但鉴于陈旭的热情和认真,他还是将草案留下来硬着头皮足足看了好几天。 十一月初,皇帝将审阅完毕的新商律草案送去中书省让李斯组织人手进行二次审核。 而当李斯拿到这套新的商律,看着这一整套几乎覆盖所有商业范围而且一条条清晰罗列的法律条令之后,苍老的脸上顿时显露出更加的灰败之色。 这部新的商律,不仅仅是为商贾松绑,而且是更加的广泛和规范,将以前许多仅凭一句话甚至几个字就框定的商业行为完全规范化,几乎事无巨细,不仅仅只是涉及到商贾、工匠和平民的生产经营活动,而且还扩展到规范朝廷和各地郡县官员在管理方面的限制和要求。 工商注册管理法规定,任何合法取得经营资格的商贾、工匠在守法经营的前提下,朝廷和地方政府无权随意干涉和剥夺商贾工匠的经营行为,不得强行增加税收和没收经营所得,对于平民种植养殖采集制造生产各种少量农副产品进行交易和销售的情况不得阻拦和破坏。 这两条,几乎就是本次陈旭商律改革的核心。 作为当前法家人物的代表,李斯看到这两条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一阵头晕目眩和无力。 一旦这两条律法推广出去,天下商贾和平民,将再也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继续严苛的压制了。 除开工商注册管理法之外,《税务登记管理法》也针对不同的行业和经营行为提出了不同的税收和管理办法。 所有商业经营以后必须在经营所属地的官衙登登记注册,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凭借一个商人的腰牌满天下到处经商,和后世的工商登基一样,商人先要在郡县官衙登记注册自己的公司名称,同时登记经营范围和注册资金,根据注册资金的多少户部将会安排不同等级的税务官员定期审核账簿催缴税款,而一旦发现有账册造价或者其他欺瞒行为,将会给予极其沉重的罚款,情节特别恶劣的将会缉捕入狱甚至处以重刑。 不同的经营范围,比如与老百姓生活息息相关的农具制造、盐粮布匹、陶器竹木、药材等行业,税率将从眼下的五税一四税一降低到十五税一。 对于饮食、制衣、牲畜养殖、皮货羊毛制品等的经营税收也降低到了十税一的地步,至于对于普通平民维持生计的家庭作坊式的生产经营,比如家庭织布和采集药材等行为直接免税。 对于允许售卖的制式武器、酿酒、瓷器、玻璃等奢侈消费级别的行业税收规定为七税一 允许特种经营的钢铁、水泥、冶炼、煤炭、开矿等属于国家资源领域的行业,将会更加规范生产经营,从申请资质到环境保护到生产监督到税收都有一系列的严格管理措施。 而且新的《工商注册管理法》和《特殊商业经营管理法》专门针对钱庄做出了更加严格的规范和指导,税收虽然定的极低,但管理却严格到近乎于苛刻,从注册登记到日常管理严格到令李斯都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步。 这两条单独拿出来仔细说明的法律,几乎针对的就是华夏钱庄,而华夏钱庄是陈旭自己的产业,但这个华夏钱庄按照这些法律来严格执行的话,将几乎处于少府和户部钱币署的严格管控之下,一点点儿的造假都几乎做不到。 李斯坐在案桌前面,仔细的一条一条的翻看每一本草案。 作为法律界的扛把子,这些条令没有他看不懂的。 甚至其中许多条令的制定和解释都让他茅塞顿开,恍然大悟原来法令还可以如此这般制定。 而这些法令当中,并不仅仅只是为了松解商贾、工匠和平民的经营行为,而且对于经营行为和产品质量进行了更加严格的规范和惩处措施,例如短斤缺两以次充好等欺诈行为,直接会被惩罚巨款,造成人身伤害和巨额财产损失的还会承受牢狱之灾甚至重刑。 宽松的经营,轻松的税收,严格的管理,沉重的惩罚。 这就是这套商律的核心所在。 这套新商律草案,李斯足足看了五天,然后也没有组织法家门徒进行审阅,只字未改便再次递呈皇帝。 被陈旭用东方道四亿的投资逼到死角,李斯不得不答应这个旷世巨赌。 如今既然已经承认失败,那不得不吞下这个苦果。 既然陈旭费时两个月时间将这套商律审编修订完毕,而且还是大张旗鼓广邀天下名士参与,因此里面的各款条令必然已经深思熟虑甚至是反复斟酌修改无数遍。 改是不可能改了,李斯自己感觉也无从下手去改,因为这种全新的法律审编方式已经超越了他对于法律的认知范围,完全是一种大开眼界似的经过和结果。 而且即便是能改,李斯也不会去动一个字。 这是失败必须承受的代价。 作为一个浸淫官场近三十年的官僚,一步一步从一个小吏爬到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李斯深刻明白官场的规矩。 一旦他再次针对陈旭的新商律提出不同的看法而要坚持修改,必然会被满朝文武甚至天下百姓看低,由此必然会被无数人鄙视和唾弃。 在这个把名声看得比性命还重要的时代,一旦名声受损名望很快也要一落千丈。 李斯最近已经感觉到了这种清晰的苗头。 他一场大病之后活过来,朝堂的风向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陈旭的声望更大,他已经知道有一些官员在提请皇帝用陈旭代替他的左相职务执掌中书省,其中不乏重量级的侯爵公卿,甚至还包括少府令赵威。 而对于自己这场差点儿夺命的重病,李斯已经对陈旭产生了深深的忌惮甚至是憎恨,但同时又感觉到一股灵魂寒彻的恐惧。 虽然他眼下还无法知道那种神秘而霸道的药水的真正来历,也不知道陈旭是否察觉到了李归的身份,但这件事毕竟是他自己贪图欢愉才得到的惩罚和结果,如果在这件事上继续阻挠,说不定会换来陈旭更加疯狂的报复。 因为从这段时间看来,陈旭的变化也非常大,特别是制定新的商律,整整两个月的时间几乎都在报馆,即便是怀孕的公主都没有怎么去照顾。 他花费如此大的代价和精力来推动商律改革,已经到了不允许任何人再次破坏的地步,加上有皇帝的支持,商律的改革和推行已经到了再也无法阻挡的地步。 十一月中旬,东方道筹备总署主管杨堃上奏皇帝,新东方道的修建彻底结束完工,两千余里的水泥道路全部铺设完毕,剩下就是栽种沿途的树木和进一步完善服务站和物流市场的建设。 而这也标志着陈旭一手推动的东方道工程提前竣工,并没有因为李斯提前承认失败而拖延下去。 其实在东方道还未修建结束,全国郡县到处都有雪片一般的奏书递入朝堂,希望皇帝允许将通往各郡县的道路修建成为水泥路,以加强全国各地的货物运输和来往联系。 虽然皇帝对这些奏书没有任何表态,但通过一些朝堂议政看来,皇帝也早已按捺不住这种想法,数提出让三省六部的官员进行策划和商讨,而且还要求组建一个主管全国水泥道路修建的公路署衙来专门处理这件事。 但显然这件事皇帝也非常谨慎,三省六部的官员同样如此。 比照东方道的模式修筑连通全国的水泥公路是不可能的,商贾不会接招,因为这个投资已经大到超出了整个大秦的承受能力,每年的全部税收投入进去也不过是浪花一小朵而已,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而如果提前让陈旭出面也是不可能的,在新商律还未正式推行之前,陈旭也必然不会接招。 对于陈旭审编的新商律草案,皇帝也没有贸然就下发谕令推行,而是连续召集王侯公卿和诸多大臣入宫商讨,一直拖到十二月中旬,等待工部、少府和监察省组成的联合验收小组勘测验收完东方道全线工程之后才将新商律草案在朝堂之上公布出来。 陈旭终于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走一步千难万难,终于还是走到了最后。 代价巨大,但他却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轻松。 第806章 同步推行 虽然是寒冬腊月,但清河剧院内却热闹异常。 今天朝议结束之后,拿到了皇帝授权将新商律颁布通行天下的谕令之后,陈旭毫不犹豫的广邀文武官员和商贾名流齐聚清河园,在封闭的清河剧院中摆开十数张酒桌庆贺这个来之不易的胜利。 李斯、冯去疾、蒙毅三位上卿和三省六部四品以上的官员还有许多文武侯爵皆都在邀请之列。 冯去疾蒙毅应邀热情而来,唯独李斯以身体不适推脱,其他一些唯李斯马首是瞻的官员和法家门徒却不敢推迟,还是都如约而至。 这也在情理之中,如果换做眼前任何一个人或者陈旭自己,也必然不会参加这个打脸的宴会,何况两人的矛盾也早已天下皆知,没有必要刚刚被打了一巴掌,又把脸凑上来再挨一巴掌。 “诸位,今日本侯在此宴请大家,一是对东方道的修建成功表示庆贺,感谢所有参与集资修建东方道的商界同仁和支持东方道修建的各级同僚,东方道的修建成功,标志着我大秦将会更加繁荣富庶,来,诸位满饮一盏,同贺工程竣工,请~” 酒桌上,陈旭情绪慷慨的举起手中的玻璃酒杯,殷红的葡萄酒在透过玻璃瓦照射下来的光柱之中散发着晶莹夺目的光彩。 “清河侯请~”整个剧院上百人几乎同时站起来一起举杯。 一盏酒一饮而尽,串花般来回伺候的侍女再次给所有人斟满酒。 “今日还有一事,那就是中书省和陛下终于通过了本侯主持审编的新商律法案,本侯也完全实现了当初对商界同仁的诺言,东方道诸位群策群力筹集巨资修建成功,以后推行新的商律,商贾和平民都将可以自由合法经商,这是我大秦商界从未有过之盛事,从今日始,希望诸位商界同仁遵纪守法,秉持仁德礼义,恪守商业法令,将商业发扬光大,为促进大秦的繁荣富强继续努力,诸位举杯再饮一盏,请~” “侯爷请~”整个剧院再次爆发出一阵整齐的吼声。 文武公卿倒是都无所谓,新商律的推行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切肤的感受,但应邀而来的范顒、水闳等一群商界代表一个个激动的浑身颤抖,许多人眼角中甚至还有眼泪流淌下来。 他们在乎的并不是税收的降低,而是对于工商注册管理法中对于商业行为的规定,从此以后朝廷和各地郡县的官员再也不能随意干涉商人的经营和随意提高税率强行收缴商人的所得,这是一个提高商人地位的法令,至此商人再也不用担心来自于朝堂和官员的随意惩罚和欺压。 陈旭两件事宣布之后,清河剧院之中的气氛瞬间就热烈起来,无数参与修建东方道的商贾代表都纷纷端着酒杯过来向陈旭和几位位高权重的王侯公卿敬酒,这是一个极其难得的机会,最主要的还是表达对于陈旭的感激之情。 虽然天寒地冻,但封闭的大棚内却燃着许盆炭火,喝酒吃肉,觥筹交错之中气氛越发热闹,许多官员都开始讨论新法推行之后的工作安排,而所有的商贾都开始讨论新法执行之后的工商注册等诸多事宜,甚至还有人在酒桌上向陈旭提出来,陈旭也非常认真的解答了这些问题。 很快一个时辰过去,满桌的酒菜大家没有吃多少,更多的都是在倾听陈旭解释新的法令,临近酒宴结束之时,陈旭笑着指着少府令赵威说:“诸位,今日赵府令还有一个消息要知会大家!” 赵威也不敢托大,清清嗓子站起来四周拱手一圈说:“经过年余的筹划和准备,新的货币法案也将会和清河侯审编的新商律同步推出,从新年元日起,全国郡县正式开始大规模同步发行新式钱币,将逐步废止粮食和布匹作为货币的交易地位,诸位许多都是全国各地有名望的商界领袖,推广新式钱币也和诸位的切身利益息息相关,希望诸位帮忙大力推广新式钱币,大力推进钱币替代粮食布匹的交易习惯,同时还要帮忙置换民间的各种旧式钱币,所有旧式钱币存入华夏钱庄都可以获得一千比一的奖赏,本府令在此拜托诸位了!” “少府令放心,我等最喜欢的就是钱币交易,必然会不遗余力的去推行新币的发行!” “不错,钱币和兑票方便快捷,粮食布匹我等早就没有用了!” “置换钱币之事我等义不容辞,少府令放心就是!” 诸多商贾都纷纷站起来表态。 大力发展商业,统一货币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步。 本来按照货币改革的步骤,新式钱币铸造出来之后从六月开始便已经通过华夏钱庄开始逐步推行,但因为钱币铸造的速度跟不上,因此发行范围比较小也比较缓慢,主要还是集中在咸阳、洛阳、大梁、新郑、临淄、邯郸、宛城等中原富庶繁华的大城市,随着东方道的修建,参与筑路的民夫、役卒和刑徒的工钱也都开始用新币发放,如今半年过去,随着数十台联动铸币机的陆续投入,钱币的铸造速度与日俱增,眼下共计铸造货币值总量已经过亿,大量的新式钱币已经通过华夏钱庄运往各郡,除开巴蜀两地难以通行的地方外几乎所有郡县都已经开始推行,甚至即便是巴蜀等地,随着商旅的不断来往,也已经开始出现形式货币。 而新商律的颁布,商业的发展将会很快蓬勃兴盛,统一货币也已经是水到渠成之事。 因此赵威通报皇帝许可之后,货币法案也将会同步发行出来。 而其实早在李斯把新商律审阅之后交给皇帝开始,陈旭便已经让印刷厂开始夜以继日的大量印刷装订新商律法案,而新的钱币法案也同样一起印刷出来,如今印刷厂的库房已经堆积了上万套。 这些法案从今日开始,将会以通过驿卒以最快的速度同皇帝的谕令一起发往全国郡县,至少要保证郡县的主要办公府衙都能尽快看到这些新的法令,从而配合商业改革的同步推行。 而这些事,已经和陈旭没有太大关系了。 因为推行法令是三省六部的事情,他只负责制定。 因此到今日,陈旭在推动商律改革的事情上已经全部达到目的,此后就是监察省不断督促各地郡县按照新的法令执行,以保证商业按照陈旭的想法健康有序的发展和推进。 但上万套法案肯定是不够的,因为还有大量的商贾需要了解这些新的法令,需要了解在商业经营中需要遵循怎样的法令,因此在陈旭的要求下,报馆将早已排版好的新商律专刊也正在加紧印刷,通过报纸将新商律中的各项法令的紧要部分刊登出来发行天下,这些紧要部分主要是工商注册的步骤,税务登记管理等涉及到商贾迫切需要了解的法令,至于其他的部分,以后的大秦都市报每一期都会专门开设法制专栏不断刊登和解释。 “呼~终于是弄完了!”申时末,陈旭醉醺醺的和前来饮宴的官员和商贾名士告辞,在一群护卫的护送下乘坐马车离开清河园回清河侯府。 因为是寒冬,此时天色已经非常昏暗,凌厉的寒风中夹杂着细细碎碎的雪粒,打在身上脸上噼里啪啦的生疼。 穿着一套精美长裙,外面罩着貂皮披风的范采盈带着两个贴身小侍女早已在侯府门口等候多时,身上都已经落上了一层积雪,但却仍旧不停的踮脚张望。 “侯爷回来了~”听着街角传来的马蹄声和马夫的呵斥,一个侍女兴奋的嚷嚷起来。 很快随着嘚嘚马蹄声越来越近,马车拐过转角很快驶到侯府门口。 “采盈恭迎侯爷!” “奴婢恭迎侯爷!” 范采盈和两个侍女赶紧一起迎上来福身行礼。 “天寒地冻,何必这般苦苦等候,快进去烤火取暖!”陈旭让马车停下,赶紧下车挽着范采盈冰凉的手往侯府后院走去。 “侯爷每日操劳,妾不能为侯爷分忧,心有不安,况且雨雪天气,也唯恐侯爷醉酒伤了身体……” 范采盈搂着陈旭的胳膊,胸脯紧紧贴着陈旭的胳膊,虽然隔着厚厚的衣衫,仍旧能够感受到两团温柔和饱满,刺激的步态蹒跚的陈旭一团火热从身体升腾而起。 如此天寒地冻,今日又是如此舒心,陈旭心态松弛无比,连续数月的操劳终于是可以完全放松下来了。 在范采盈和两个贴身侍女的搀扶下,陈旭踉跄着前行,一只手却探入到范采盈的披风里面落在她挺巧饱满的翘臀之上轻轻揉捏起来。 范采盈瞬间泛起红云,知道侯爷此时已经心猿意马,因此赶紧回房之后赶紧吩咐侍女准备热水浴盆服侍陈旭洗漱换衣。 房间里炉火通红,炕也早已烧热,房间里温暖如春。 在范采盈和两个贴身侍女的服侍下,三个女人很快就将陈旭剥成小白羊清洗干净,然后扶进一个巨大的浴盆之中,而范采盈和两个侍女也都脱得只剩下贴身的小亵衣,一起进入浴盆之中帮他清洗身体,而看着这三个衣衫湿透的女人,陈旭的醉意几乎瞬间消退,再也按捺不住心中蒸腾的欲火,一把将范采盈搂在怀里,把头埋进了她饱满的雪峰之间。 稀里哗啦的水声之中,一个旖旎的场景在浴盆中上演,紧闭房门,温暖的房间,摇曳的烛光之中,四具白花花的身体很快就纠缠在一起,伴随着一阵阵舒服到极致的哼哼和婉转的娇吟透过门窗,在寂静而安宁的夜色中传开。 第807章 攻略西域 …… 始皇帝三十一年。 春,元日大祭。 虽然依旧寒风料峭,但寒冬已经过去,春天已经悄然来临。 新年伊始,虽然看起来与往年没有太大不同,但从整个咸阳来往奔忙的公交车和车水马龙的繁华喧闹之中,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这新的一年,咸阳将注定会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开始。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整个大秦的百姓都开始开门纳吉迎接新春之时,咸阳的文武百官和王侯公卿也在皇帝的率领下祭拜太庙先祖和春神,祈求先祖和各路神仙保佑大秦新的一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陈旭作为皇帝的左膀右臂,如今风光正盛,刚刚怼翻了左相李斯,加上新商律即将推出,可以说最近人气爆棚,每天上门拜访的富豪商贾和诸子名流络绎不绝,送上门的礼物也是汗牛充栋,侯府和别院的七八间库房早就堆不下了。 今日的元日大祭,陈旭受邀参加,全程都站在皇帝身边,与李斯、冯去疾、蒙毅、王贲等一群上卿彻侯同列,以皇亲国戚身份参加了全程祭祀典礼。 李斯长子李由娶的是华阴公主嬴阴嫚。 冯去疾长子冯敬娶的是华庆公主嬴季嫚。 蒙毅长子蒙云娶的是华平公主嬴丽嫚。 陈旭娶的是华玉公主嬴诗嫚。 王贲虽然没有娶公主,但他老爹王翦却娶过华阳公主嬴元嫚。 因此这一群人都是皇族外戚,算下来都是亲戚,而军神王翦甚至还和陈旭同辈,见面可以喊一声姨兄。 不过这种胡七八遭的辈分大家都是不会相互承认的,都只承认自己的皇家外戚身份,而这个身份也将彼此和皇帝牢牢的绑在一起,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将来大秦要是倒塌了,所有人都会被造反派一锅端了。 项羽造反杀入咸阳,斩杀满朝文武四百余户,皇族四千余人,其中包括所有外戚同时遭殃,咸阳血流成河弃尸成山,而在此之前,胡亥在赵高的帮助下已经把自己的兄弟姐妹全部杀的一干二净。 陈旭甚至在想,皇帝是不是看这些开国元勋都不顺眼,早知道大秦必亡,因此拉上一起好做一个伴,不光黄泉路上不寂寞,到了阴曹地府仍旧能够聚起一套班子和十殿阎罗分庭抗礼。 不过眼下,自己也快凑到这桌麻将桌上了,因此……这个结果要改……必须改。 为了庆贺这元日新春,陈旭还让人准备了万响大鞭炮一卷,等祭拜结束之后摆放在太庙之外点燃,噼里啪啦的爆炸和青烟弥漫的熟悉味道中,早已准备的狮舞也伴随着低昂的号角和鼓乐之中欢腾起舞,把这个元日大祭推向高潮,咸阳数十万民众聚集而来,一起围观了这个史无前例的热闹庆典。 祭典结束,皇帝率领王侯公卿和文武百官摆驾朝议大殿召开新年新春第一次朝议。 而今天朝议的内容也很简单,主要就是下发谕令,将新印刷出来的新商律法案和货币法案通传天下郡县乡镇,以此为契机,表示皇帝准备革故鼎新大展宏图,要把大秦建设成为繁荣富强的地球强国。 随着几条谕令签发之后,朝堂安静下来,皇帝站起来,脸色也变得凝重无比,满朝文武都有些迷惑不解的看着皇帝。 “谕令……” 皇帝这个命令似乎策划许久,因此声音也特别严肃,使得的所有人都感觉心头微微一紧,负责记录谕令的中车府令苏越赶紧再次拿起笔添墨等候,满脸认真。 “通传西北军营武城侯离,征调狄道侯李信部一万人移防朔方郡,征调阴山侯江琥部一万人移防陇西郡,外加新裁撤组建的一万马卒移防北地之河西,从九原、上郡、北地、陇西四郡征集民夫、匈奴、刑徒于陇西边境修筑城池和军营……” 皇帝此命令一出,整个朝堂瞬间哗然。 因为除开陈旭之外,几乎没有人能够知道皇帝的打算,其中包括李斯冯去疾和蒙毅三位实权上卿皆都一脸懵逼和茫然。 新年伊始第一天,皇帝这是要干甚子? 难道是觉得无事可做准备干一票大的,准备去西北苦寒之地挖沙玩儿吗? “靖武侯蒙恬听令!”皇帝却没有理会朝堂之上的喧哗和百官的迷惑,而是继续发布命令。 “朕封爱卿为西域大将军,执掌方才所属三万兵马,加紧操练准备攻伐西域羌戎诸部,爱卿虽然刚从西北大营回咸阳不过一年,但爱卿有勇有谋,乃是大秦军中柱石,加之西域之事情况复杂,非爱卿不能掌控,因此爱卿只有继续辛苦,替朕镇守西垂完成攻略西域之要务……” “多谢陛下厚爱,臣一定替陛下完成攻略西域之战!”蒙恬此时懵逼的一塌糊涂,但还是很灵性的赶紧拱手答应下来。 虽然他还不清楚皇帝为什么会突然调集三万大军移防西域诸地,但这件事让他一下心头就安定下来,这至少表明他蒙氏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并没有丝毫降低,皇帝也没有因为当初赵高之事而迁怒与他们蒙氏。 军权,一直就是大秦最重要的核心所在。 整个大秦的军队,只有皇帝能够指挥和掌控,没有他的命令和调兵的军符,即便是掌控大军的统帅也无法调动一兵一卒出营,因为属下诸将见符而行,违令者必然会被斩成五六七八十块挂在军营门口喂乌鸦,发布命令调兵者如果没有对应的完整军符,属下将士可以拒绝统帅的任何命令,而且一旦被玄武卫或者被监吏发现通报皇帝,估计统帅三族都会被戴上谋逆叛国之罪砍成肉酱。 正是对军队如此严格的掌控,也才使得皇帝能够安稳的坐在京师掌控全国军队,不然各地武将必然会拥兵自重混乱的一塌糊涂。 皇帝突然在元日颁布这两条令人匪夷所思的谕令,散朝之后这个消息便如同飓风一般在咸阳城掀起一股狂澜,整个咸阳城的民众顿时都惴惴不安的猜测讨论起来。 陈旭回到清河侯府,洗漱换好衣服正准备吃些点心充饥,门卫管事来报,大将军蒙恬送来一封书信,邀请他到三味茶舍一聚。 陈旭只好苦笑着重新换上皮袄出门。 三味茶舍一间温暖的房间里面,蒙恬蒙毅已经烹茶以待,看见陈旭进来,赶紧一起站起来拱手行礼。 虽然彼此是亲戚,而且陈旭还算是后辈,但在这个时代女婿并非家人,特别是陈旭如今的地位,让两人也不敢有任何怠慢。 “岳丈在上,受小婿一拜!” “旭拜见大将军!” 陈旭也对着两人拱手行礼之后才施施然坐下,蒙毅屏退茶娘之后亲自给陈旭斟上热茶。 “清河侯可知陛下今日朝堂为何会如此安排?”斟茶之际蒙恬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 陈旭微笑着等茶斟满,端起来慢慢品了一口才笑着说:“大将军要发达了!” “贤婿还请明言,何为要发达了?”蒙毅坐下来满头雾水的看着陈旭。 “大将军重新执掌新军,西域大有可为,自然是要发达了,如果攻略西域成功,蒙氏必将并肩王氏位列大秦顶级豪门,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满朝文武皆都以为陛下是心血来潮之举,其实这件事陛下已经审时度势足有大半年了,当初裁撤西北三十万大军,就是为今天这个命令!”陈旭遮遮掩掩不肯明说。 而蒙恬却急的不行,急切的一把抓住陈旭的胳膊:“清河侯,我蒙氏与你乃是姻亲,如何要吞吞吐吐,此事若是不弄清楚,我便是去了军营也无所适从,将来又如何发达?” “此事大将军其实不该来问我,而是该去问皇帝!”陈旭摇头。 蒙恬和蒙毅两人互看一眼。 “兄长,清河侯所言不错,此事当去询问陛下!”蒙毅回过神来慢慢点头说。 “唔,原来如此,老夫明白了,多谢清河侯提醒!” 蒙恬此时也明白过来,不是陈旭不愿意说,而是既然皇帝发布如此令人疑惑不解的命令,必然是早有筹谋,问陈旭虽然也可以得到答案,但毕竟不如皇帝自己想的通透明白,揣摩上义固然重要,但作为臣子,最好还是亲自从皇帝口中得到最精准的答案比较好,皇帝愿意说,那么一切都可以提前安排,如果皇帝不愿意说,那就只能一步一步按照皇帝的命令去做,太多余的想法都会造成君臣的隔阂和猜忌,特别是军人,想法越少越简单越好,好好带兵打仗就行了,其他的政治因素考虑的越少越好。 “其实眼下我大秦民众对西域的了解太少,大将军若是不想去询问皇帝,到时候去了军营也可以问问狄道侯和阴山侯,两人皆知陛下如此安排的用意,何况此事眼下还只是调兵布防,事不得已陛下也不会贸然进攻,因为征服西域首当其冲的便是月氏,月氏的实力岳丈和大将军应该知晓,非是东胡和匈奴如此不堪一击,而且月氏所占地域广阔,而且很多地方都是草原戈壁和风沙大漠,如果没有充足的准备,即便是三万装备精良的精锐马卒,也不一定能够一战而定,何况如今距离马镫马鞍发明出来已两年有余,去岁与匈奴东胡两场大战之后,匈奴溃散数万,其中有许多投奔月氏,因此马镫和马鞍必然也已经传播到月氏甚至西域诸部,即便是月氏不善冶炼钢铁和马具制造,但照虎画猫的制作一些装备乃是必然之事,因此无论是正面进攻还是突袭,面对月氏这个超级部族,都不可能再如同征服匈胡一般轻松,何况匈胡溃败,月氏必然早已加紧防范,突袭的意义已经不是太大,大将军去了军营之后,最好安排大量斥候打听月氏内部的情形,然后酌机而行……” 陈旭看着蒙恬略有些犹豫的神情,知道面见皇帝询问缘由可能会适得其反,因此便略微提了一下李信和江琥,并且也说了一些自己的看法。 “多谢清河侯提点,等老夫拿到兵符谕令再上门拜访感谢!”蒙恬拱手行礼。 “呵呵,我们两族乃是姻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是西域之事大将军还请小心行事,只要征服了月氏,西域诸地便几乎已经唾手可得,其他胡蛮必然闻风而降,征服西域之事也便水到渠成,不过关于月氏之事,我劝大将军还是去征询一下陛下的意见,匈奴头曼单于有一长子如今应该质押在月氏,不过头曼身死,匈奴也已经被征服,质子几乎已经失去作用,大将军可以据此为要挟,提请陛下派出使臣向月氏王讨要此人,顺便借机打探月氏内部的态势……” “竟然还有此事?”蒙恬和蒙毅几乎同时开口。 “此事乃是我根据匈奴和月氏的关系推算出来的,也曾经和陛下提起过,如果要真正弄清始末,最好提审还关押在典狱之中的阏氏一问便知!” “有理,事不宜迟,老夫这就进宫去拜见皇帝,清河侯告辞!”蒙恬站起来,整理头冠衣服之后告辞大步而去。 第808章 皆大欢喜 “大将军如此心急!”陈旭坐下来笑着喝茶。 蒙毅此时神情也轻松下来,慢慢品着茶说:“五公主已怀孕,为何婉儿却毫无动静!” “噗~咳咳~~~” 陈旭一口热茶喷出老远,咳嗽半天才缓下来瞅了蒙毅一眼说:“岳丈,婉儿还小,如今还未经历人伦之事,如何会有身孕?” “还未经历人伦之事,哼,清河侯如此冷落婉儿,莫非是对老夫有意见?”蒙毅哼哼。 陈旭满头黑线的翻个白眼儿:“岳丈,婉儿嫁给我,夫妻之事自然我说了算,您就别瞎操心了,如今新商律已经颁布,还请岳丈安排监察御史抓进监督各郡县的推行和执行情况,此事攸关大秦将来的繁荣昌盛……” “你为何对大秦未来如此上心?”蒙毅忍不住打断了陈旭的话,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难道岳丈不关心?”陈旭整理着衣衫反问。 “此事犹如玩火,新商律法案老夫已经细细看过,一旦推广执行,商贾必然地位大涨,按照律令朝廷却又并无太多钳制之策,数年之后商贾必然会积累数之不尽的财富,大量钱财流入商贾的手中,朝廷府库必然空虚,莫非到时候皇帝要效仿东周王室,不断向商贾富豪借钱办事?”蒙毅很不理解陈旭的这个做法,因此语气很不爽快。 陈旭张了张嘴,然后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重农抑商的格局在大秦执行了一百多年,各级官吏早已根深蒂固的认为商贾皆都是不是耕作投机取利的群体,可以让他们经商,但不可以让他们发财,更不可以让他们失去管控,满朝文武大部分眼光都看到了新商律中对于商贾的管制放松,却没有太过注意实际上朝廷也通过各种法令将商贾的经营管理的更加规范了。 蒙毅虽然位居上卿,但其实眼光还是一样无法突破阶层和时代的限制,根本就没有看到长远的好处。 但这件事三言两语解释不清,商业和政治其实并不冲突,而是相辅相成的关系,而且和蒙毅这个经济文盲也说不好,或许能够看清楚的只有李斯,但李斯眼下却是敌人,两人更加尿不到一壶。 寂寞啊寂寞! 陈旭瞬间有一种站在山巅撒尿的感觉,站得高尿的远,但也可能冻的jj发抖。 见陈旭不愿意解释,蒙毅虽然纠结但也不再追问,陈旭的妖孽他属性他已经知晓,只不过也只是微微提醒一下而已,往后的事情只能看事态的继续发展,反正他蒙氏如今也是迎风尿三丈的豪门,只要跟着皇帝的步伐就行了,至于大秦是否繁华富庶和他们这些贵族豪门没有太多关系,全天下百姓穷的吃土他们这些统治阶层照样歌舞升平锦衣玉食,他只是弄不懂为何陈旭一直要孜孜不倦的大力推广商业提升商贾的地位,好好的当一个侯爷和皇亲国戚不好吗? 如今陈旭和李斯几乎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连累他们这些人也不得不开始选边站队,满朝文武公卿也一个个开始察言观色,以不至于将来因为两人的争斗而卷入其中受了牵连。 但蒙氏最担心的还是陈旭所说的几年之后皇帝那次劫难,因此也只能努力巴结陈旭,因为看李斯上次病重的样子和眼下的状态,估计是活不到七八年之后了,依照陈旭的属性和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李斯一旦嗝屁,陈旭至少有八成机会登上中书省丞相的宝座,至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威凌朝堂俯揽天下,除开皇帝之外再无任何一个人能够撼动他的地位。 “贤婿,听闻你手上有一种提振男人床榻之力的仙家药水?”短暂的冷场之后蒙毅突然换了话题。 “嗯……没有没有……”陈旭本来准备点头,但瞬间又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不管这件事有没有传出去,眼下打死也不能承认。 五毒舒魂水李信已经用过,本来无法彻底保密,而最开始陈旭也没打算一直隐瞒下去,只想等到改良版的五毒舒魂水研制成功之后便可以开始和徐福一起发财。 但没想到后来出了李归这件事,然后陈旭便设下一个圈套来对付李斯,让他自己吞下这个苦果。 眼下虽然已经成功了,但五毒舒魂水却体现的太过霸道。 因为按照当初正伯侨的说法就是喝多了五毒舒魂水也不会要人命,最多敖干元精之后带来比如阳痿早泄不举断子绝孙等各种难言之隐,但没想到这次玩的有点儿大,李斯年龄大加上估计喝的有点儿多有点儿勤快,直接就马上风差点儿一命呜呼了。 最主要的还是李斯年纪太大经受不了这种狂暴的药力冲击,如果换一个年轻人,估计喝上半个月也不一定会有生命危险。 李斯病重之后,虽然有各种版本传出来,许多小道消息也传的有鼻子有眼,但关于神秘药水的事相府的人直接就否认了,御医和太医也出来辟谣,李相根本就没有中毒,只是年龄大了房事太过剧烈而导致的风邪入体。 但以蒙毅的地位和能力,打听到李斯病重的原因却并不困难,毕竟李斯夜御数女而且在女人的肚皮上吐血昏迷的事太过令人匪夷所思而且感兴趣了,而且这件事如今几乎闹得天下皆知。 如果李斯真的是饮用了某种霸道之至极的药水,即便是毒药,全天下的老男人都会感兴趣,而像蒙毅这种老流氓更加感兴趣。 因为四十多岁的男人,正是身体开始大步走下坡路的年龄,基本上是一天不如一天,而面对府上一大群年轻美貌的妻妾,一天一天感觉身体就像被榨干一样变得力不从心。 而快七十岁的李斯竟然还能连续数日夜御数女,老牛耕田的能力简直让年轻力壮的后生都绝望。 这个诱惑简直让蒙毅仿佛沙漠中的一个快要渴死的旅客看到了一眼清泉一般兴奋,今日机会正好,茶舍封闭四周无人,正好可以打听一下。 看着陈旭摇头,蒙毅却并不在意,反而是脸色平静的淡然说道:“李归一家身份叵测,你要小心!” 陈旭:…… 好吧,看来流氓老丈人是有备而来,从来就不打无把握的仗。 陈旭沉默半晌之后苦笑着说:“岳丈,床榻之事就如此让您感兴趣?” 蒙毅眼睛一瞪点头:“废话,阴阳和合男女欢愉乃是人伦大道,自然是世间最令人欢愉之事,难道在朝堂之上勾心斗角你最喜欢?” “难道岳丈不喜欢?”陈旭无语的看着蒙毅。 “朝堂争斗乃是不得不为之事,谁会喜欢,只有床榻无力的老叟才感兴趣,不然李斯为何会连续数夜搂着一群妻妾颠鸾倒凤差点儿把老命都送了!”蒙毅撇嘴。 “但李斯的结局您也看到了,此物有毒!”陈旭只好点头说。 “有毒怕什么,老夫又不是天天喝!”蒙毅满脸不爽的说。 好吧,你又赢了,为了快活毒药都敢尝试。 面对蒙毅不依不饶的态度,陈旭只好投降苦笑着说:“岳丈,既然您知道李归的来历,小婿也不隐瞒,这种药水我的确有,而且也像你打听的一样霸道,饮下之后会令人陷入欲罢不能的疯狂之中,在床榻之上也的确龙精虎猛,不过这种药水制作极其困难,李斯这次自食其果才差点儿殒命,非是我特意想害他……” “你害不害他与老夫何干,我只想知道这药水你能不能给我?”蒙毅对陈旭的言辞表示了严重的鄙视。 这种药水是李斯偷的也好,还是陈旭故意送的也好,都是两人明争暗斗的结果,知道的人顶多私下里替李斯叹息几声,然后把注意力转移到这种能够让男人威猛如虎的神秘药水上来。 李斯在朝堂之上并不受人待见。 就和法家门徒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是一样的,说严重点儿那就是极度的憎恨和厌恶。 而且李斯身上还有一个洗刷不掉的污点,在这个特别尊师重道讲求师门传承的年代,李斯当年毒死韩非简直就是人性沦丧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因此不光百家门徒厌恶李斯,就连张苍安鱼梁和封子安这些荀子的门徒更加厌恶他,甚至老死都不相往来。 因此有人猜测到李斯是被清河侯暗中下毒差点儿弄死的时候,甚至还非常高兴,只不过惋惜为什么要用这么好的药,要让他死的这么愉快。 面对老丈人不依不饶的讨要,陈旭最后实在没有办法,答应送给他三个剂量的五毒舒魂水体验套装,而且还申明这种药水因为药物珍贵制作困难,以后还要的话要用钱买,而且因为毒性猛烈,他也正在安排人进行改良,如果改良成功的话一个正规套装五剂,共计七千钱,不过如果蒙毅能够帮忙推销出去一盒,可以给一千钱的提成。 对于陈旭这个黑心肝儿的女婿,蒙毅脸皮抽抽了许久还是点头默认了。 事情谈妥,翁婿两人皆大欢喜的散伙。 第809章 审讯阏氏 第二天,陈旭亲自把三个指头大小的瓷瓶送往蒙毅府上,这小瓷瓶和当初给李信的一样,都只不过拇指大小,里面的药水很少,而且同样还是老版的五毒舒魂水,这种药水陈旭自己都喝了五六天,李信也试过,只要药剂量控制好,而且不是天天喝的话,基本上没什么太大的后遗症,只是过后身体透支会得黑眼圈,会表现的精力比较旺盛而已。 一想起当初李信走路都情不自禁一耸一耸的样子,陈旭略微有些脸黑,想象一下明天老丈人上朝一耸一耸的样子,估计很带喜感。 而就在陈旭告辞蒙毅准备回府的时候,蒙恬带着几个侍卫快马加鞭而来追上他,让他跟着去一趟典客署衙的牢房参与审讯一下头曼单于的老婆。 在去典客署的路上,蒙恬把昨日审讯阏氏的事情说了一下,那个阏氏竟然一口咬定头曼并没有一个儿子质押在月氏,而同阏氏一起抓来的还有一个最小的儿子,不过才四五岁,根本就一问三不知。 这个说法连陈旭都开始有些犯疑,莫非自己穿越之后提前怼翻了匈奴,从而导致和后世所知的历史已经发生了变化? 按照历史记录,头曼单于的大儿子冒顿的确是质押在月氏,后来冒顿杀掉月氏人的看守逃回匈奴,头曼认为冒顿非常勇敢,便让他统领大军,在一次狩猎之中冒顿杀死了自己的老爹自立为匈奴单于,然后故意向东胡示弱并且暗中积蓄力量,最后打败东胡杀死东胡王,携大胜之势攻击月氏,侵占月氏的大片领土,月氏无法抗衡只能往西方逃走,至此匈奴统治了西域和大漠南北组建了匈奴帝国,并且随后几年接连攻击中原诸郡,陆续夺取了河西河东大片领土,将被蒙恬收复的河南重新占领,集结数十万大军对中原虎视眈眈,使得中原受到极大的威胁,白登之围之后逼迫汉朝不得不缔结盟约。 冒顿此人不仅嗜杀残酷,而且也的确雄才大略,匈奴这个野蛮的种族在他手上变得异常强大,汉朝被压迫了近百年才开始反击。 但即便是冒顿不在月氏的话,那么这个人至少应该是存在的,陈旭穿越过来之后,虽然历史正在慢慢改变,但所有遇到的人和事都没有太大的出入,因此陈旭更加偏向于阏氏在撒谎。 因为匈奴如今虽然已经投降,但匈奴人并没有死光,逃出去不少,只要冒顿出现,凭借太子的身份照样还是可以凝聚一部分匈奴人东山再起。 来到典客署之后,几个兵卒将阏氏再次从牢房里提出来审讯。 因为语言不通,陈旭也听不懂阏氏说的是什么,唯独通过典客署的翻译才大致能够听懂说的内容。 蒙恬和陈旭坐在旁边的大椅上看着典客署的几个官吏审讯,但得到的结果和昨天几乎如出一辙,询问之中阏氏翻来覆说头曼并没有儿子被质押在月氏,几个儿子除开眼下自己生的小儿子之外,剩下的都已经逃走或者被杀死了。 十多分钟后,陈旭忍不住站起来对几个典客署的官吏说:“现在我问,你们翻译给她听,回答的内容也要一字不差的翻译出来!” “是,侯爷!”几个典客署的官吏一起行礼。 面对陈旭这个穿着华贵裘服的少年,阏氏虽然不知道陈旭的身份,但也不敢大意,跪在地上不敢乱动。 “头曼的大儿子名叫冒顿对不对?”陈旭第一个问题。 典客署的翻译把陈旭的话翻译之后阏氏很是呆了许久,虽然想极力否认,但最后去还是只能点头。 匈奴人何其多,只要找人打听一下可能就会知道这件事,她可以否认头曼的大儿子不在月氏,但不敢否认他的名字。 “你生下头曼最小的儿子之后,头曼特别喜爱,因此准备立小儿子为太子,因为害怕冒顿不甘心会杀死小儿子,于是将冒顿送往月氏作为人质对不对?”陈旭第二个问题。 “啊~!?”随着翻译把陈旭的话翻译完毕,阏氏顿时像被雷劈了一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惊恐的捂着嘴巴看着陈旭。 而陈旭的问题不光蒙恬惊讶,典客署的几个官吏也非常惊讶的一起看着陈旭。 头曼的匈奴王庭距离大秦边关足有两千余里,中原的军队几乎不可能攻击到河西如此遥远的距离,因此虽然知道匈奴有一个叫头曼的王,但也只是通过平时俘虏的匈奴部族或者来往于匈奴之间的商队大致了解一些匈奴王庭的事情,至于头曼单于有一个叫冒顿的儿子这种事肯定是不清楚的,毕竟匈奴是野蛮人,中原人没兴趣去打听匈奴王的家事,即便是匈奴王也不一定知道秦始皇有一个大儿子叫扶苏,因为这无关紧要,双方关心的只是对方的君王和军队。 而头曼将冒顿质押到月氏这件事中原人更加不可能知道,至于陈旭描述的这种细节更是像听故事一样。 冒顿被头曼送到月氏的原因阏氏自然知道,但这件事哪怕在匈奴内部也是一个谜一样的存在,只有头曼和阏氏才知道真正的内幕,那就是如同陈旭所说,头曼想立这个最喜欢的妃子所生的最小的儿子为太子。 “说,是也不是?”陈旭厉声喝问。 阏氏身躯剧烈颤抖,即便是她听不懂中原话,但也能够听得出陈旭的意思。 “你不说话,本侯也大概知道,你一定是喜欢冒顿,甚至还屡次偷偷摸摸跟他私会通奸对不对?”陈旭突然再次冒出一句令人眼球掉一地的问题。 典客署的官吏结结巴巴的把陈旭的话翻译给阏氏听,而听完之后阏氏直接就如同烂泥一般趴在地上。 “你不说也无所谓,我大秦铁骑数十万,两次大战斩杀你匈奴部族十余万人,如今剩下的匈奴都已经成为俘虏,即便是逃走的也不过区区一两万人,这些人大部分都逃往北方,你还指望冒顿某一天能够返回匈奴故地重组王庭前来搭救你?呵呵,恐怕你这个打算是注定要落空了,如今陛下已经委托蒙恬将军执掌数十万大军准备攻打月氏……” 陈旭指着大马金刀脸色威严坐在旁边的蒙恬。 “灭你匈奴的两次大战皆都是蒙将军一手策划指挥,我大秦儿郎的勇武你已经见过,头曼的头颅如今还摆放在大秦太庙之中,月氏虽然比匈奴强那么一些,但你可知道东胡王的脑袋在去年入秋之后也已经被砍回来摆在了你丈夫的脑袋旁边,难道月氏比匈奴和东胡加起来还厉害?只要我大秦进攻,月氏瞬息就会崩溃瓦解,我大秦太庙只会再添一颗月氏王的脑袋而已,冒顿区区一个灭国的王子身份,在我大秦眼中犹如丧家之犬,本不值得我们关心,但我中原乃是礼仪之邦,匈奴和大秦同为华夏种族,陛下也有怜悯之意,因此对匈奴也没有赶尽杀绝,但冒顿毕竟是王族身份,如今既然匈奴已经归服大秦,我大秦必然要为匈奴撑腰,将冒顿王子从月氏人手中要回来,免得流落在月氏受到迫害,你喜欢莫顿,到时候冒顿归来,虽然不能再当匈奴王,但至少你可以和他生活在一起……” 陈旭说一句,旁边蒙恬的脸皮便轻轻的抖一下,而官吏便脸色古怪的翻译一句,阏氏的身体也跟着颤抖一下。 等陈旭说完之后,阏氏身体已经快抖成不成形状了,许久之后才断断续续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句话。 “她说什么?”陈旭看着旁边的通译。 “侯爷,她询问您到底是什么人?”通译小心翼翼的回答。 “你告诉她,某乃是仙家弟子,清河侯陈旭!” “是,侯爷!” 通译拱手之后把陈旭的身份仔细说了一遍。 本来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阏氏突然抬头直勾勾的看着陈旭,眼神中充满了各种情绪,有恐惧,似乎还有莫名的激动和惊喜。 “你现在可以说了,冒顿到底在不在月氏,如若在,本侯替你将他从月氏要回来,如若你说不在,等大秦铁骑击败月氏大军,到时候抓住冒顿就会当做叛国罪斩杀……” “在,在~”通译的话刚刚落音,阏氏竟然用很蹩脚的中原话赶紧回答。 “好,很好,你起来吧!” 陈旭松了一口气,退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 阏氏战战兢兢起来之后弯腰给陈旭行礼,然后把冒顿质押到月氏的前因后果甚至一些匈奴王庭的隐秘之事都竹筒倒豆子说了一遍。 而随着通译不断的翻译,不光蒙恬和典客署几个官吏听得目瞪口呆,就连陈旭都满脸懵逼。 第810章 上兵伐谋 根据阏氏说法,冒顿本来是头曼的正牌大老婆大阏氏所生,从小便野蛮而且勇武,而且继承了匈奴人的野蛮特性,特别好色。 冒顿因为是大王子,因此被头曼立为太子,但他野心却非常大,与许多贵族都有来往,而且还强奸了自己的几个妹妹甚至对头曼的一群妃子也有不轨,因此头曼对这个大儿子越来越不满,后来他最喜欢的一个妃子生下一个小儿子之后,头曼便准备废掉冒顿的太子之位改立这个最小的儿子为太子,但此时冒顿已经成年,不仅勇武而且也已经得到了不少匈奴贵族支持,头曼为了达到目的便让冒顿出使月氏,然后准备率领大军攻击月氏,好惹怒月氏将冒顿杀死,不过冒顿刚刚去了月氏还没等头曼准备好攻击月氏的准备,一支恐怖的大秦军队突然就出现在了匈奴王庭,一夜混战之后头曼被杀,匈奴王庭被破,包括眼前阏氏在内的一群匈奴贵族都做了俘虏。 阏氏,也就是匈奴的王后,眼前这个阏氏原先只是头曼的一个妃子而已,冒顿的亲生母亲大阏氏去世,头曼立其为后,生下一个小儿子,所谓新人换旧人,有了新老婆和另一个儿子,加之也对冒顿不太喜欢,因此头曼就策划弄死自己的大儿子。 这种血亲相杀的事情在匈奴并不少见,甚至在中原也一样不少,总体来说,这还是一个很野蛮的年代,中原尚且如此,作为起源于远夏,几百年都像野人一般生活的匈奴来说更加如此。 而且陈旭推测的也不错,眼前这个阏氏果然和冒顿有一腿,起因就是在数年前阏氏还只是头曼一个妃子的时候,冒顿垂涎于阏氏的美貌便将其强奸,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而在这种变态而畸形的强暴过程中,眼前的这位阏氏竟然喜欢上了冒顿的霸道和勇猛,经常便偷偷跑出王庭去和冒顿打野苟合,而冒顿对老爹的王位也越来越热切,一旦登上王位,老爹的上百个年轻漂亮的妃子和皇后就都是他的了,而头曼也渐渐发现了冒顿越来越膨胀的野心,同时也感觉到他对自己一群妃子的占有欲望,于是决定把这个吃里扒外的儿子弄死算了。 王位的争夺自古以来都是你死我活,亲情都摆不上台面,而且每一个帝王的后宫都混乱不堪,生下来的许多子女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毕竟女人太多照顾不过来就会有人去偷偷照顾。 就像秦始皇的身份一样,几千年之后仍旧还是一个谜团,许多历史学家都倾向于秦始皇其实是吕不韦的儿子,异人只不过占了一个名分而已。 而最让人陈旭等一群人眼球掉一地的是,根据阏氏的说法,阏氏所生的小王子,可能是冒顿的。 握草啊握草! 给自己老爹戴绿帽子,甚至公公扒灰的事情在现实生活中的确并不少见,但眼前看到现实版的,陈旭还是龇牙咧嘴的表示了严重的惊叹。 其实后来想通之后,陈旭也感觉这件事出现其实并不令人惊讶。 匈奴这些野蛮的游牧民族的妻室自古就是互相继承的,老王死后所有的妃子甚至包括皇后都会变成新王的后宫,这种继承方式叫做收继婚制,起源于古老氏族部落的财产继承制度,因为氏族之间互相通婚,女人只是一种财产甚至是奴隶可以互相转让,除儿子以外妻子女儿都包括其中,兄终弟承,夫终子承,除开亲生母亲之外的女人都可以占有。 其中最典型的就是后来汉匈结盟之后王昭君出塞和亲,王昭君嫁给呼韩邪单于,生下一子,两年后呼韩邪单于死,王昭君写信给汉成帝乞求归汉,但汉成帝不许,让其遵从匈奴的收继婚制嫁给了呼韩邪的儿子复株累单于,两人生活了十多年而且生下两个女儿,复株累单于死后,王昭君又不得不嫁给了搜谐若鞮单于,后来王莽篡位建立新朝,匈奴单于认为王莽非是汉室正统,于是起兵伐新朝,顿时依靠通婚维持的匈汉和平毁于一旦,昭君眼看自己为之献身的和平之局即刻变为乌有,悲愤成疾之下不久在幽怨凄苦的绝望中死去,至此一个为汉族和平而身陷匈奴的柔弱女子成为了民族大义的牺牲品,带来的就是一个令人唏嘘和催泪哀叹的凄凉结局。 而王昭君的故事,也成为了华夏百姓和君王数千年的一个痛点,后来中原君王不断的给予王昭君不同的追封,无数百姓名流也会前去青冢祭拜,以表达对于这个柔弱而坚强的女子的崇敬和追忆之情。 绝艳惊人出汉宫,红颜命薄古今同。君王纵使轻颜色,予夺权何畀画工? 大文豪曹雪芹的这首诗,足以让人对昭君遭遇的扼腕和叹息。 如果在当前的大秦,有人提议要把秦始皇的妃子或者公主送去和匈奴等哪个蛮族和亲,估计会当朝被秦始皇锤死。 战国七雄自己窝里斗,但对野蛮人从来都没有怂过,赵国几乎四面受敌,仍旧硬生生锤死了八千乘的中山国,然后怼的匈奴和东胡数十年不敢南下,对于这些起于大周的诸侯来说,夏朝遗民都是必须要被打的屁滚尿流的,这是正统之争,无关民族大义,只能自己去抢他们的女人牛羊马匹,怎么能够忍下通婚和亲的怒火。 对于陈旭来说,已知后世历史的他更不可能让这种依靠女人来赚取和平的事情再次发生。 而对于游牧民族收继婚制甚至妻姊妹婚而霸占自己血亲姐妹这种乱伦的严重骨科患者来说,都必须被打断腿再锤死最后暴尸荒野。 从典客署的典狱出来,蒙恬仍旧疑惑不解。 “清河侯是如何知晓阏氏与那冒顿有通奸之情的?” 陈旭:“我猜的!” 蒙恬骑上马背犹自不信:“清河侯何必隐瞒,莫非也是你推算出来的?” “天机不可泄露,大将军还是勿要询问!”陈旭摇头。 蒙恬只好闭嘴,很是遗憾的带着一群侍卫再次去皇宫,把审讯阏氏的消息告诉皇帝,然后策划安排使者去月氏讨要冒顿顺便借此机会打探月氏内部的情形。 自古以来任何战争,都讲究师出有名。 而周朝特别注重礼仪,对于出兵更加讲求这一套,任何出兵必须找到一个正当的借口,无罪而伐是为不义,虽然月氏是一个野蛮的种族,但毕竟和大秦没有什么冲突,即便是中原和匈奴东胡打的热闹,月氏也从未正面参与过,因此大秦若是无缘无故的征伐月氏,可能会引起西域诸国的惊慌甚至联合在一起对抗大秦。 按照武力来说大秦眼下军威正盛,灭匈奴东胡,占河南河西河北,往东北西北各拓地数千里,要灭掉西域诸国并非难事,但战争这种事情谁也说不清楚,毕竟西域情况复杂,地处高原荒漠之中,数万大军一旦陷入胶着混战之中,加上地理气候皆都不熟悉,有可能全军覆没也说不定,即便是进攻顺利,后续各种安排跟不上也是一个大问题。 因此陈旭献地球仪的时候便提醒秦始皇要徐徐图之,大秦眼下国内民生困苦,还不能无所顾忌的消耗民力,不然一番改革心血将会白费。 而对于蒙恬这种长期打仗精通兵法的大将军来说,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其下攻城。 在还没有弄清楚月氏内部的情形和各种安排都还没有到位之前,伐谋就是最好的手段,因为谋略几乎没有任何损失,只是要不断的动脑筋而已。 而正是兵法大家推崇伐谋,因此华夏才诞生了三十六计这种影响整个人类战争的兵法圣典,里面处处都是谋略。 蒙恬去和皇帝讨论上兵伐谋,陈旭自然是不关心打仗的事,有蒙恬坐镇指挥西域之战,有皇帝的全面支持,这场战争可能会持续数年才会结束,因为根据调配的兵力来看,皇帝完全接受了陈旭当初的建议,两万大军移防两个相隔数百里的军营,在后世的兰州附近筑城设置西域大军指挥部,看的出来不会采取对付匈胡那一套突然袭击的策略,而是要从两个方向给予月氏足够大的压力。 大兵压境之下,月氏必然会有所反应。 再有大秦使者降临,月氏内部的分歧自然也就能够打探了的七七八八。 陈旭骑着马回到清河侯府,进入书房中拿出一叠纸开始修改和设计蹴鞠场,如今已经开春,东方道修完,而全国大量的水泥厂也已经投产,如果不进行大规模的基础建设,这些水泥无处释放必然会造成很大的浪费,也会造成投资水泥厂的商贾产生恐慌和焦虑。 而眼下投资修建全国驰道的方案还没有策划敲定,必须先弄一个项目出来消耗这些水泥。 除开水泥厂之外,陈旭还想把科学院所属的工厂进行大规模的改造,修建一批高层公寓楼,同时还有文学院和印刷厂,因为距离咸阳城有七八里,那里有近三千人在上班,也需要集中修建一批住房和厂房解决印刷厂和数千人的居住问题,不然每天数千人来往于文学院和咸阳城,交通也是一个极大的问题。 而且陈旭还想让内史府和工部一起组织商讨一下,把咸阳城内的街道和来往于附近几个繁华县城的道路都慢慢修建成为水泥马路。 这些工程相对于东方道这种投资数亿来说工程量不算大,除开蹴鞠场之外,其他的投资方不可能是商贾,而必须是朝廷出面,最后钱粮必须朝廷开支,只看能不能从内史府挖出这一大坨预算出来。 按照去年关中夏秋两季粮食翻倍增收的情况来看,朝廷是有足够的钱粮来支持这些工程开销的,不管是用粮食还是用新铸造的钱币都没有太大的问题,何况这些工程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完成,陆陆续续起码的持续一年甚至两年时间,这笔款也不会一次付清,等到今年的夏秋粮食收获,加上新商律执行之后各地的商业将会雨后春笋般的出现,商税也会大规模增加,朝廷财务状况还将大规模改善。 而这些收上去的税收如果不投资放在府库之中只会白白浪费。 因此推动大规模的基建就是最好的投资办法,也是快速拉动经济增长的最好办法。 而这种基建是纯商业模式,而不是像以前咸阳大规模的宫殿修建一样,全靠刑徒和工奴,只有压迫消耗而不能刺激经济规模的增长,这些工程开展之后,带来的是大量水泥厂和民工得到收入,最终这大量的投资将会从税收重新流通到商贾和百姓手中,构成一个良性的资金循环。 第811章 超出极限 两天之后,陈旭拿着一叠图纸来到科学院,把张苍胡宽等一群完成了东方道修建的主管人员都叫到一起,同时让人把蒙云和几个纨绔也一起召集过来在科学院的会议室召开了一个蹴鞠场项目筹办会议。 蒙云和一群纨绔作为蹴鞠场的开发商,科学院以胡宽为首组建一个科学院建筑公司,张苍和科学院的工匠作为设计和技术指导,共同策划配合把蹴鞠场修建起来。 根据陈旭的设计,这个椭圆形的专业蹴鞠场总长超过两百米,按照五行分成五层看台,根据天干地支分十二个区和六十个出入口,其中第一层代表水,设计成封闭的看台,是皇族和贵族的专用看台,可以容纳数千人,其余四层皆都只设台阶,提供给普通民众观看,整个蹴鞠场如果建设完毕,可以容纳三万人以上同时观看,至于投资规模陈旭无法测算,这是张苍的事情。 不过当所有人看完挂在黑板上的图纸和经过陈旭用粉笔大致画出的内部结构图解说之后,整个会议室极度的安静,只能听见沉重的喘息声,包括张苍在内所有人眼珠子都是直愣愣的,当然还有些充血,仿佛发情的公牛正准备搏斗一般。 因为除开震惊之外,所有人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形容这个设计规模宏大的蹴鞠场带给他们的心灵冲击,许多人感觉灵魂都已经飘荡出体外,晃晃悠悠头昏眼花,陈旭解说的声音也在耳边飘忽,有些虚无缥缈。 “侯爷,这个蹴鞠场的建筑体量可比渭河大桥要大出数倍,消耗的水泥砂石定然也是数倍,恐怕工程总量不亚于修一条八百里长的水泥道路……” 陈旭说完之后许久,张苍才第一个反应过来站起来结结巴巴的说。 陈旭点点头:“嗯,工程自然是巨大,而且建筑结构也比较复杂,但这是一个小范围的立体建筑,而且没有河流山川等复杂的地理因素影响,最主要的就是选择一个地质稳固开阔的地方,而且这个蹴鞠场下大上小呈现阶梯状,只要基脚足够结实就行了,如今的咸阳城还有边关的长城都要比这个蹴鞠场规模大百倍甚至是万倍,地质情况也复杂百倍万倍,因此我相信大家的能力,诸位都是我大秦建筑界的大匠,更何况眼下还有钢铁水泥这等建筑利器,因此修建这个蹴鞠场对你们来说应该没有问题,诸位要对自己有信心,对水泥有信心,特别是对大秦未来的商业和建筑行业发展有信心,只要这座规模巨大的蹴鞠场修建成功,我相信以后没有任何工程能够难倒诸位……” 在陈旭一番打气之后,会议室里面立刻群情激动起来,胡宽跳起来说:“侯爷说的不错,我等在没有任何经验的情况下修建了水车磨坊和整个东方道,边关的长城我没去看过,但据说在崇山峻岭之巅筑高数丈甚至十数丈的城墙,全都是用砖石和三合土修筑,那山岭陡峭难攀,全靠俘虏和刑徒肩扛背驮上去,比之眼下在平地上用钢筋水泥要困难百倍千倍不止,他们能修,某等为何还要畏缩不前,这个蹴鞠场某就是用人堆也一定会将其堆成功,侯爷放心,我大秦科学院如今熟悉水泥配方和混凝土浇筑的匠工匠吏数百,这个工程某接下了,而且敢立下军令状,保证将其修建成侯爷想要的模样!” 胡宽如此表态,其他一些匠工匠吏自然也都信心百倍,是啊,咸阳这么大一座城和遍布渭河两岸的数百座巨大宫殿都修成功了,而且还有那在崇山峻岭之间绵延足有万里的边关长城,如此区区一个蹴鞠场,有何难哉! 看着科学院的人愿意接下这座蹴鞠场的修建,蒙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略有些不安的站起来问:“妹夫,这么大一座蹴鞠场,修完到底要花费多少钱粮?” 陈旭自然不知道,因此看着张苍。 张苍捻着胡须沉吟许久之后伸出一根手指头。 “一百万……恩,可以可以,这笔钱眼下博彩公司拿得出来!”蒙云满意的点头。 陈旭:…… 而一群匠工匠吏皆都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蒙云,虽然蒙云地位尊崇,但在技术员的眼睛里,一切不懂技术的都可以划归到白痴行列,其中甚至可以包括皇帝在内,技术员可以臣服于权势,但绝对不会放弃自己的理念和信仰,每一头程序员都是骄傲的品种,项目经理都是世间最大的傻逼。 “蒙公子,老夫说的是一个亿!”张苍的胡须眉毛狂抖几下说。 “哐当~” 蒙云身体一软坐下去,然后椅子一歪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脑袋也撞在木桌上,而他身边几乎同时一阵叮铃咣当的乱响,一群纨绔全部东倒西歪的倒了一地。 “一个亿,您……您不是认真的吧?”一个纨绔脸色灰白抖抖索索的爬起来看着张苍。 “此乃老夫根据工程量推测出来的数据,大致不会错太多!”张苍耸耸肩。 “侯爷,蹴鞠场我们不修了好不好?”另外几个纨绔脸色惊恐的一起看着陈旭。 “妹夫,蹴鞠大赛我……我不想参加了!”蒙云英俊的脸颊极度扭曲的爬起来结结巴巴的说。 “一个亿,嗯,的确造价太高……”陈旭也脸皮有些发抖,捏着下巴开始沉默。 “侯爷,这个蹴鞠场造价太高,如果全靠蹴鞠比赛绝对无法支撑,未来十年也赚不回来,我建议还是修个小点儿的比较合适!”张苍也忍不住提醒陈旭。 “修个小的有何意义,还不如就在河滩上踢算了!”胡宽不太同意。 “那怎么办?一亿钱币,至少相当于二百五十万石粮食,这笔钱足够养活三十万大军一年的开销!”另一个老成持重的匠吏说。 “是啊是啊,这笔钱数量太大,如果要修的话除非再次向咸阳的商贾集资……”另外的匠吏也跟着点头。 “侯爷,莫说是一亿钱,就算是一千万钱把我等榨干了也凑不出来,我们还是不要修了吧!”一个纨绔哭丧着脸央求。 “这件事先暂时放一放,等本侯去想想别的办法再说!”陈旭皱着眉头想了许久之后让蒙云带着几个纨绔先行离开。 从设计开始,陈旭就没想到这个蹴鞠场会投资这么大,但张苍几乎经手了整个东方道的工程设计和预算,自然说出来的话和实际没有太大出入,但一个亿的确超出了他和一群纨绔能够承受的极限,如果没有政府投资,没有其他资金的引入绝对修不起来。 三万人的体育馆在后世并不算大,最多算是一个中型的项目,一般二三线城市都能够承受,但这是在两千年之后,放在眼下的大秦,如果要让内史府出钱,也必然能够修好,但代价太大,为这个娱乐项目皇帝绝对不可能答应。 今年好不容易内史府的手头宽泛一点儿,但整个咸阳到处都需要花钱,渭河两岸还有好几座宫殿正在修建,加上皇帝的骊山陵寝七十万刑徒和数万监军人吃马嚼每日消耗巨大,内史府令也绝逼不会同意,也拿不出来这么多钱。 唯一的方法就是引入社会资金,但这笔投资却有点儿看不到收益回本的那一天,除开蹴鞠比赛之外没有像东方道上的服务站和物流市场一样那种能够增值和带来额外收益的商业项目。 要说修体育馆在这时代也不是没有,古罗马的角斗场修建的时间就在距离眼下并不太久,好像就在两百年之后的样子,而规模更加宏大,最高的地方超过五十米,可以同时容纳八万人观看比赛,和两千年后的超大型体育馆没有任何区别,而且建筑材料是火山灰和大理石,而火山灰其实就是水泥。 蒙云等一群纨绔双股战战的逃走之后,陈旭再次拿出几张图纸,在黑板开始讲解关于实验工厂和文学院的公寓和厂房的修建,讲完之后让张苍和胡宽带着一群匠工匠吏开始筹备,先修建一栋五层高的公寓楼出来看看效果,同时也积累一些修建高层建筑的经验。 接下来的连续几天,陈旭都呆在清河别院思索修建蹴鞠场的对策。 体育馆的用途很单一,基本上除开观看体育比赛之外就没有其他用途,包括后世的诸多体育馆,基本上也都是靠政府养着,就没有一个挣钱的。 “或许老子想的太多了,难度太大了!”陈旭翻来覆去想了几天之后,决定还是把修蹴鞠场的事情暂时放下来。 “侯爷,门外有宫人传旨,陛下请您去皇宫一趟!” 陈旭从书房出来,门卫管事急匆匆跑进来禀报。 “来人,帮本侯更衣!”陈旭对着一面镜子看了一下自己有些蓬头垢面的形象,吩咐下人帮自己准备衣服,蒙婉带着几个侍女很快出现,嬴诗嫚也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的进来帮忙。 “你有身孕,就不用每天伺候我了,有婉儿和侍女就好!”陈旭赶紧扶着嬴诗嫚在椅子上坐下。 “夫君您还是让我干点儿活儿吧,不然每天我闲的快要发霉了!”嬴诗嫚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看着陈旭,怀孕将近四个月了,小腹已经明显看到隆起,每天好吃好喝的被一群侍女和宫女伺候着,白白胖胖很富态。 “平日闷得慌可以出去散散心,要不让侍女陪你做一些手工,织毛衣或者裁衣服都行,千万不要做剧烈运动……” 陈旭在蒙婉和几个侍女的伺候下很快把衣服穿好收拾整齐。 “附近的地方最近都走遍了,也没什么好玩儿的地方,只能每天看看团团和圆圆,我倒是想去衣舍看看,采薇姐姐前几天来说想在城内开一家很大的衣舍,专门售卖女子的衣物,也不知道她找到合适的地方没有……” “很大的衣舍?”陈旭愣了一下,瞬间有一个念头忽然冒出脑海。 “哈哈,诗嫚你真是我的好内助,看来我的蹴鞠场有希望建起来了!”陈旭高兴的搂着嬴诗嫚狠狠的亲了几口笑着说。 在蒙婉和一群侍女的关注下,嬴诗嫚瞬间脸颊红云密布,但却又幸福无比的牵着陈旭的手羞涩的说:“夫君,我什么都没说呢!” “怎么没说,采薇想开一间大大的衣舍,让我想起我可以借助蹴鞠场开一个大大的百货公司,然后把清河商店还有咸阳城内外的诸多商舍都整合进去,借助这个机会可以筹措一大笔资金,此事等我回来再慢慢细说与你听,我要先去皇宫一趟……” 陈旭满脸兴奋的离开后院,很快带着一群侍卫乘坐马车去皇宫。 “夫君的想法好奇怪,把所有的商舍都集中在一起,那以后买东西只需要去蹴鞠场就可以了!”蒙婉喃喃的说。 “是啊,夫君的想法天马行空,不过如果真的弄好了,以后我们就有好地方可以去逛了!”嬴诗嫚也高兴起来。 第812章 男人都一个德行 咸阳宫,紫宸殿。 秦始皇坐在中央的大椅之上,两边分坐着李斯、冯去疾、蒙毅和蒙恬四个如今他最为依仗的重臣。 陈旭跟着宫人进来的时候,五个人正不知道聊着什么,但看起来气氛比较轻松,而听到宫人的禀报之后,五双眼睛几乎同时齐刷刷落在他身上,饱含各种情绪的目光让陈旭忍不住小心肝儿微微晃荡了几下。 这个屋子里眼下坐着大秦的全部大佬,如果丢一颗手榴弹进去…… 陈旭脸皮一抖使劲儿摇头把这匪夷所思的念头驱赶出去。 他很奇怪,为何自己突然会升起这么一个从未有过的离奇想法。 “爱卿快请坐……给少师上茶!”秦始皇满脸笑容的站起来迎接吩咐。 而如果他知道方才陈旭的想法,估计会把手里的茶杯当啷一声丢到地上,然后两边涌出来五百名刀斧手将陈旭剁成肉酱。 陈旭赶紧拱手行礼谢过皇帝,然后又挨着给四个大佬行礼问候。 虽然与李斯两人斗的你死我活,但在皇帝面前这个礼节还是不能少。 “不知陛下召臣入宫有何吩咐?”陈旭坐下之后才拱手问。 这不是朝堂,只是皇帝一次小型的商讨会,因此对于君臣礼仪也不是特别讲究,而陈旭本来也很随便,皇帝也习惯了他这种行为方式,因此毫不为忤的笑着说:“方才朕正在与两位丞相、御史大夫和蒙将军商讨派遣使臣去月氏的安排,说到上次爱卿审讯阏氏的经过,因此朕很好奇,特地召爱卿一起来商讨一下,或许能够得到一些启发!” 陈旭这才明白过来,笑着说:“陛下何处好奇,臣尽量给陛下解惑!” “朕问过典客署的官吏,爱卿从未接触过阏氏,而且也从未见到过头曼单于,更没听说爱卿和任何匈奴人有来往,为何爱卿对头曼的家事会如此清楚,头曼有长子叫冒顿这件事我大秦几乎没有人知道,满朝文武公卿甚至包括朕都毫不知情……” 陈旭不由瞥了一眼蒙恬,而蒙恬却脸色严肃认真正襟危坐当做没看到。 “臣自然是推算出来的!”陈旭淡然回答。 “唔,也只有如此方才是说的通!”秦始皇并没有怀疑,捻须轻轻点头。 “那冒顿与阏氏通奸之事清河侯也是推算咯!”蒙毅也揪着胡须问。 “那倒不是,冒顿与阏氏通奸,乃是臣猜测的!”陈旭笑着说。 “猜测!如何猜测?清河侯与阏氏莫顿皆都素未谋面,因何一眼就能看出通奸之事?”皇帝好奇的问。 看看,天底下的男人都特么一个德行,似乎都对这种乱七八糟的八卦消息特别感兴趣,千古一帝也慨莫能外,上次蒙恬兴趣十足的问过,不过陈旭没回答,但眼下皇帝问起,自然不能搪塞过去。 “陛下,推测这种事虽然看起来令人匪夷所思,但实际上内里因由也并不复杂,通过两件事就大致可以推算出来,何况当时臣并无十足把握,只是想通过这句话来试探一下阏氏而已,没先到竟然让臣猜中了……” “爱卿快说是如何猜中的?”皇帝更加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第一,这阏氏本不是冒顿的亲生母亲,从年龄上就能看出来,头曼年过四旬,作为匈奴王,娶妻生子应该都比较早,冒顿作为长子,如今至少应该年近二十,但阏氏眼下也不过二十三四岁……” “此话在理,蒙将军上次已经进宫把审讯阏氏的事情说过了,冒顿乃是头曼的大阏氏所出!”秦始皇点头。 “既然冒顿不是阏氏所出,而臣又推算出冒顿乃是头曼的长子,而像匈奴这些野蛮部族依旧采用的是收继婚制,如果头曼死,头曼的后宫诸多嫔妃包括阏氏在内都将成为冒顿的女人,这还是传承自夏商时候的氏族通婚方式,兄弟姐妹父兄妻女之间的乱伦不胜枚举,与我大秦继承的周朝礼仪决然不同,因此匈奴王族内部必然混乱无比,头曼妃子众多,而阏氏以前只不过是嫔妃而已,年轻貌美,而冒顿也年少而且勇武,在这种混乱的状况下,冒顿乘着头曼不注意强迫阏氏也在情理之中,而冒顿身为太子,将来必然要继承王位,阏氏说不定也会半推半就的不会太过反抗,反正将来都会成为冒顿的女人,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而且早点儿勾搭上太子,将来说不定还能得到更好的待遇……” “唔,不错,爱卿这个推测果然非常有理,冒顿年少权重,阏氏貌美寂寞,两人的确很可能勾搭通奸!”皇帝连连点头。 “其实第一条臣并不特别确定,但第二条才是臣比较有把握的猜测!”陈旭喝了一口滚烫的茶水之后接着说。 “清河侯快讲,第二条又如何?”此时就连老成持重的冯去疾都忍不住催促。 “哈哈,冯相因何对匈奴通奸之事如此激动,莫非也是看上了那美貌的阏氏!”陈旭放下茶杯打趣说。 “清河侯莫要岔开话题,老夫如今垂垂老矣,早已不喜床榻之事,怎会垂涎阏氏,老夫最恨的就是这些匈奴和东胡蛮子,当初在赵国之时,可没少受匈奴的骚扰!”冯去疾笑着捻须摇头。 “诶~,冯相老当益壮,何言老矣!”皇帝摇头表示不认同。 冯去疾也不接皇帝的话题,而是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淡然的笑着说:“紫宸殿眼下六人,唯有清河侯最为年轻气盛精力充沛,老夫半脚入土,焉能比较,清河侯还是快快讲来,第二条猜测如何?” 陈旭也懒得和一群糟老头子和几个中年大叔扯这些男女之事,俗话说三个男人不谈逼,今日的太阳不落西,继续扯下去,估计皇帝都要忍不住跟着一起去嫖妓了,而嫖妓的头领必然是老丈人蒙毅无疑。 “冒顿身为长子和太子,本和阏氏没有任何关系,从她的身份来说,立其所出的头曼幼子为太子应该是她最希望看到的结果,因此从普通情理推测,她必然是希望冒顿死的越早越好,而冒顿身为匈奴太子,我大秦得到之后必然会斩杀以绝后患,但阏氏竟然数次审讯皆都不透露冒顿的去向,这就是一个最大的疑点,加上前面我的第一个推测,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阏氏和冒顿有染甚至死心塌地,这样她才会矢口否认冒顿的行踪拼命隐瞒,以保冒顿一命,据此臣才一口说出她和冒顿有通奸之事,但臣没想到头曼这个幼子竟然还是冒顿的种,这也就更加印证的臣的推测,其实这件事并不神奇,只是要通过阏氏的态度去细思其中的蛛丝马迹,蒙将军审讯无果,只是没有注重细节而已……” 陈旭把第二条分析出来,紫宸殿内的几个大佬都一起看着陈旭,眼神充满了各种不同的情绪。 许久之后冯去疾才捻须点头:“清河侯思虑详实,推论严密,道理的确不复杂,但唯需要极其敏锐的察言观色之力,老夫佩服之至!” “清河侯区区数言解某心头疑惑,令某心服口服!”蒙恬此时终于弄清楚了陈旭当时那妖孽一般的审讯过程。 “爱卿的确思虑周详,推理也严密有序,的确让人不得不服,今日特请爱卿入宫,一是为朕和几位爱卿解阏氏之惑,同时还想听听爱卿的建议,看如何安排使臣出使月氏,以便打探月氏内部的情形!”秦始皇最后开口。 “清河侯,方才我等与陛下商讨许久,对于出使月氏之事有些争论,所以老夫提议请清河侯前来一起商讨策略!”冯去疾脸色略有些严肃起来。 “不知陛下和诸位因何争论?”陈旭对皇帝拱手问。 “我秦国以前乃是大周诸侯,虽然起于西戎边陲,与羌戎杂居争斗数百年,但说的是中原之语,拜的是中原诸神,自然是以中原为正统,其余匈胡羌戎皆都不服中原王化,彼此言语不通,因此从未有过王国诸侯之间的礼仪,也从未彼此有过使臣来往,通使之事乃是爱卿提议,朕也深以为然,两位丞相、御史大夫和蒙将军也都认可此事,但在如何选派使臣和如何与月氏王庭交流之事还存在巨大分歧,李相提议派出大军护送使臣去月氏,以威压之势逼迫月氏,冯相也赞同此理,然蒙将军却认为西域军营眼下还未筹备完毕,大军还未移防到位,若是派遣大军至月氏,只恐引起月氏警惕,开始在边境集结大军以防范我大秦突袭,若是如此,到时候我大秦与月氏必然有一场血战,情形也和突袭匈胡不可同日而语,我大秦将士说不定会伤亡惨重,因此朕还想听听爱卿的建议,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新的启发!”秦始皇简单的把方才和李斯蒙毅等几位大佬商讨的过程说了一遍。 第813章 先礼后兵 “其实陛下勿用如此谨慎,月氏眼下其实有若惊弓之鸟,对我大秦风吹草动皆都有所警惕和防范,因此以李相和冯相的意思派出使臣也并无不可,携我大秦覆灭匈胡之气势威压交涉,月氏内部必然会有惊慌失措,月氏和匈胡一般其实并非铁板一块紧密团结,而是有诸多部族存在,只是摄于月氏王族部落的压制而凝聚在一起,实际上和当初的大周王室一般,徒有其表而已,派出强大的铁骑做护卫,大兵入境月氏内部必然人心惶乱,说不定就此会分裂成为几个部族……”陈旭想了一下说。 “爱卿是支持两位丞相的策略?”秦始皇点头。 但陈旭微微摇头说:“方才臣说的只是最好的一种结果,但因为我等对月氏内部的情形一无所知,如果月氏王足够强横,必然会压制族内的惶恐情绪,那么结局可能就是蒙将军所说的结果,他会集结大军防范我大秦的突袭,如此以来就会发生正面冲突,然后结果就是陛下方才所说,可能会是一场血战,导致我大秦将士伤亡巨大,兵法有云: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因此在敌我双方皆都不明晰对方实力的时候,贸然征战非是最好的策略,因此臣以为,先礼后兵才是最好的方法。” “先礼后兵?!”几个人同时看着陈旭,脸上皆都疑惑。 中原诸国秉承周礼,固然都是讲理的人,上到皇帝下到平民,都还是知道讲理,虽然秦始皇灭了六国似乎不怎么讲道理,但其实也是最大的道理,因为拳头就是硬道理,何况开始秦始皇就已经把灭六国的道理讲清楚了,灭六国的原因就是‘诸侯混战,黎民困苦’,因此他想结束这种诸侯混战的局面,因此在李斯和尉缭等谋臣的帮助下制定了‘灭诸侯,成帝业,天下一统’的策略。 但这个想法是美好的,过程却是残酷的。 秦始皇的征服大业就像后世新中国要打倒帝国主义和剥削阶级解放全人类一样,没有哪个诸侯愿意被打倒,也没有什么百姓愿意被解放,他们都觉得自己的国家挺好,因此秦始皇只好撸起袖子挥起铁拳开始和这些诸侯一个一个的单独讲道理,讲完之后虽然互相遍体鳞伤,但秦大大满身流血的笑到了最后,满嘴血沫子的抢回来上万个女人。 但讲道理和有礼貌也是分群体的,中原诸侯以前彬彬有礼,即便是互相看不顺眼,但在周王的饮宴大会上还是会互相哥两好划拳喝酒,但针对东南西北的那些蛮族,中原诸侯都是看不上眼的,也绝对不会坐一起喝酒划拳把妹,一般都是直接撸起袖子上去干他丫的,如果被欺负了,其他的诸侯也会帮忙。 当初赵国被匈奴攻击,赵王想调集大军反击,但又害怕秦国在后面捅自己的菊花,因此便写信给宣太后陈述利弊,宣太后回信说“兄弟阋墙而外御其侮,秦赵皆都出自姬姓,乃是兄弟之邦,匈奴乃是蛮族,你放心去打匈奴,如果缺兵秦国还可以陈兵北郡替你们防守后方”,后来秦国出兵十万防守北郡,赵国集结大军与匈奴一场大战,直接就把匈奴打的溃不成军。 因此自古以来,中原和羌戎胡蛮从未讲过礼仪,也从来就不讲道理。 但陈旭眼下提出先礼后兵,自然包括皇帝在内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甚至无法接受。 “清河侯,月氏乃是戎胡杂居之邦,不服王化不懂礼仪,如何与他们先礼后兵?”就连开始不建议派出大军护送使臣的蒙恬都非常不解的问。 “蒙将军,眼下天下态势,非是以前诸侯混战之时,羌戎胡蛮虽然依旧野蛮,但也逐渐开始结束一盘散沙的氏族和部落状态,开始有了统一的王庭,也仿照我中原有了一些朝堂制度的雏形,灭月氏,实际上也算是灭国之战,但西域之地何其广袤,就像我们征服了匈胡却无法将其所居之地全部纳入大秦版图一样,实乃力有不逮也,手臂伸不了这么长,也管不了这么远,如若我们强行征伐月氏,牺牲多少将士先不说,单单只是击败月氏之后那么大的疆域该如何统治便是最大的问题,杀之不尽他日必然卷土重来,而我们需要的是西域诸地的长治久安,因此必须威服德障,让西域诸部知道我大秦乃是讲道理的,最好的结局就是他们心服口服的归顺大秦,然后我大秦再慢慢施以教化,让其读中原之书,说中原之语,书中原之文,彻底摒弃野蛮之态,数十年百年之后,方能彻底将西域归化成功,而先礼后兵也可以让西域诸部了解我大秦对于他们的态度和政策,只要月氏归服,其他小邦部族自然都会闻风而降,上兵伐谋,此乃兵不血刃之战……” “但若是月氏斩杀使臣陈兵以待若何?”李斯突然问。 “呵呵,先礼而后兵,那自然是刀兵相见了,此时月氏内部必然有不同的声音和想法,到时候施展上将军灭赵之策,施以反间之计,安排细作勾结月氏内部不想与我大秦冲突之人,只要月氏内部稍微有乱象出现,蒙将军自然可以策动大军趁虚而入,如果辅以月氏内部有人反叛,月氏瞬息变会崩溃瓦解……” “哼,给月氏王十个胆子,他也定然不敢杀我大秦使臣,血债血偿,他若敢动手,朕必将月氏全族斩杀殆尽!”陈旭说完,坐在中央大椅上的秦始皇冷哼一声。 “陛下圣明,月氏王即便强横也断然不敢斩杀我大秦使者,因此先礼,就是安排一个使臣带着典客署通译和百十兵卒前去即可,通传陛下诏书示之以礼,若是月氏王示弱,必会交出冒顿……” “若是月氏交出冒顿,那我大秦该如何后续?”李斯继续问。 “如果月氏交出冒顿,那自然我大秦就要示以恩抚,派出大使携带金珠美玉,绸缎瓷器、红酒茶叶、玻璃器具等再次出使月氏进行赏赐,同时携带谕令封赏月氏王和诸多月氏贵族,并且要求和其通商往来,这样我大秦商贾就可以开始往西域渗透,借通商之机暗中派遣探子打探月氏和整个西域的情形并到处宣扬我大秦对西域诸邦的态度,示之以礼,宣之以恩,一年下来月氏必然放松戒备,等到攻伐西域的大军和粮草补给筹措完备,就可以谋划时机突然袭击月氏一战而定,这样我大秦将士必然会少流血牺牲……” “陛下,清河侯此策臣以为是最为稳妥的方法!”蒙恬站起来对皇帝拱手。 “陛下,臣也以为清河侯此策可行,贸然带领大军和月氏交涉,其中变故不少,自古以来兵不厌诈,不断派送使臣和礼物乱其眼,惑其心,月氏王必然疏忽备战!”一直没有说话的蒙毅也站起来行礼说。 “两位丞相意下如何?”皇帝转头看着李斯和冯去疾。 “老臣以为清河侯此计可行,攻略西域,月氏首当其冲,只要平月氏,西域几乎唾手可得!”冯去疾也站起来回答。 “老臣也赞同此策!”李斯沉默许久之后点头。 看着四个肱骨大臣都认同陈旭的观点,秦始皇脸上展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点头,“好,那朕就依少师之策,以一年为期,派遣使臣和月氏交涉,一年之后无论月氏如何应对,朕都要将其征服,蒙将军,此事就交由你和三省六部酌情商讨,有任何消息都要第一时间通报朕知晓!” “臣遵旨!”蒙恬脸色严肃的抱拳领命。 计策议定,始皇帝依旧雷厉风行,第二天早朝之上,皇帝第一时间便发布了派遣使者出使月氏的谕令,但在出使人选之上,满朝文武大臣皆都沉默不语,没有人愿意请缨。 派大臣和蛮族打交道,中原诸国从未有过。 语言不通不说,而且主要是听闻这次出使只能带一百余人的兵卒护卫,一百多人能干啥,习惯了随便打一仗都是数万数十万人的规模,这点儿力量还不够喂野狼,因为西域地广人稀,都是草原荒漠,野狼成群结队的出没,加上一些小部落的袭扰还有环境陌生,说不定便一去不回。 所有的大臣都很纠结和郁闷,好不容易征服六国,如今正是安逸享受的时候,谁都不愿意当这个可能有去无回的破使臣,去了没好处,但不去的话又害怕皇帝点兵点将的点到自己,三品以上的官员还好,作为三省六部各府署衙的主官,肯定是不会被派去当使臣的,唯独那些四五六七品的官员皆都胆战心惊,只能低着头在心里祈祷皇帝已经老糊涂忘记自己的存在了。 而其中最害怕的是礼部和典客署的一群官员,因为这种差事自古以来便是他们的任务。 看着鸦雀无声的朝堂和皆都沉默不语的文武百官,皇帝脸色略有些难看,手指轻轻的叩击着龙椅的扶手,哒哒哒哒的声音仿佛机关枪一般震的许多人心慌意乱。 李斯犹豫了一下准备站起来,但陈旭却抢先站起来拱手说:“陛下,臣推荐一人为使臣!” 大秦到了如今的地步,几乎文武百官都开始安逸享乐,已经慢慢失去了原来的激昂和斗志。 但这种在陈旭看来并无太大危险的任务,实际上是最好加官进爵的机会。 如果李斯开口,皇帝必然应允,自己做了这么好一个桃子,怎么能让李斯轻轻摘去占了便宜,因为一旦成功出使归来必会提拔重用。 看见陈旭抢先开口,李斯脸色瞬间阴沉下去,满朝文武几乎同时齐刷刷抬头看着陈旭。 “少师推荐何人?”秦始皇脸色瞬间平静下来。 “陛下,臣推荐报馆李顺担任此次出使月氏的使臣!” “李顺,嗯,朕记得是那位突袭河北匈奴王庭的军事记者,有勇有谋而且胆识过人。”皇帝眼神一亮,而满朝文武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 “不错,李顺上次被陛下封为下卿,无论是官职还是胆识,皆都是此次出访月氏的上上之选!”陈旭回答。 “两位丞相以为如何?”秦始皇看着李斯和冯去疾。 “臣以为可行!”冯去疾站起来拱手行礼。 “臣也认为清河侯推荐之人可以胜任!”李斯面沉如水的站起来。 东方道赌注失利认输,又接着病重了一个多月,李斯虽然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不减,但在朝堂之上的声势却弱了不少,此时在冯去疾已经明显表示支持的前提下即便是他再次提出不同人选,也已经没有了任何机会,因为许多大臣都会选择支持陈旭。 “好,李顺有勇有谋而且胆识过人,朕就封李顺为此次出使月氏的主使,传朕谕令,宣李顺明日朝堂听封,正式出使月氏!” “臣等尊令!”满朝文武同时躬身行礼。 第814章 好差事 …… 最近李顺很闲,而且已经闲了很久了。 自从去年齐东两郡水灾之后,李顺便带着报馆的记者去了灾区采访,结束之后又去东南诸郡转悠了一大圈,一路游山玩水一般观看了东南诸地的风土人情,然后写了不少新闻稿件通过各地通传文书的驿卒送回来,其中许多都登载于大秦都市报上。 如今李顺的名声在文士界几乎如日中天,无论到哪个郡县,只要亮出大秦都市报记者的铭牌和身份,当地官员和商贾名流都如敬上宾一般供着他好吃好喝,还连带免费逛窑子睡东南诸郡不同的大小娘子。 年纪轻轻便功成名就就是如今李顺的写照。 因为他眼下年岁才不过二十岁,但历经河北一战,已经封爵下卿,完全是年轻士子眼中的偶像级人物,无论是在咸阳还是在大秦民间都名气非常大,结交的朋友也非常多。 而当初那一座不过两三亩的破旧小院落,如今也早已变成了豪宅大院,当初从西北大胜归来,皇帝便赏了他一套十余亩的豪宅,除开在报馆每个月有两千多钱的工资外,朝廷每年也有八百石的爵俸,虽然没有官职,但待遇却丝毫不差,出入车马奴仆,过的完全是公卿大夫的奢华生活。 去年底,李归在东南玩了半年之后,终于惦记家里的娘子儿子和老娘打道回府,平日除开去报馆审阅编纂一些军事板块的新闻之外几乎无所事事,因为这一年多除开岭南还在打仗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大的战争值得他出面,手下一票记者和外围记者便将所有的稿件写的花团锦簇,他已经感觉自己闲的快要生锈了。 于是又娶了两房小妾天天在家快活。 散朝之后,陈旭让马夫驱车直奔李顺府上。 推荐李顺担任这次的使臣,陈旭也是突然起意,因为满朝文武不想立这个功,但对于李顺这个新崛起的名人来说,就是他一次最好的进阶机会,只要成功归来,皇帝必然会给他一个实缺的官职,而且根据他如今的爵位来说,官职至少在五品以上。 像李顺这种年轻有为而且还有上进心的青年来说,陈旭是愿意再推一把的。 而且将来西域还大有用武之地,典客署将来升级成为外交部,对于陈旭的继续改革非常重要,最主要的是李顺算是他的嫡系人马,这种机会陈旭也不愿意放过。 李顺正在家里搂着两个小妾在热炕上快活,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他弄得非常不爽。 “何事?”李顺很不耐烦的趴在小妾身上大吼。 “老爷快出门迎接,侯爷来了!”门外传来管家焦急的声音。 “侯爷?哪个侯爷……握草……”李顺愣了一下瞬间醒悟过来,拔枪跳下热炕连声吩咐,“快,快起来帮我更衣!” 两个脱得精光的小妾也赶紧下来帮他穿衣,片刻之后李顺一边整理头发衣衫气喘吁吁的推门出来,撒腿便往前院奔去。 “侯爷,您……您今天怎么来了?” 陈旭正在客厅靠着火炉烤火取暖,李顺的妻子小芸正在旁边眼眸微红的亲手端茶伺候,几个家仆也都战战兢兢的站在门口不敢说话,看见李顺衣衫不整的跑进来,陈旭皱着眉头瞪了李顺一眼。 “怎么?如今功成名就就开始天天享福了?” “李顺不敢!”李顺吓的一个哆嗦赶紧行礼,然后小心翼翼的站在陈旭面前,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一般不敢抬头。 “坐!”陈旭指了一下椅子,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冷冷的说:“如今都已经是下卿了,做事要有分寸,大白天的不去报馆上差却整天在家日婆娘,你的大丈夫之志呢?” 李顺如坐针毡半边屁股落在椅子上,虽然还是寒春时节,但额头上豆粒大的汗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滚。 小芸满脸羞红也不敢抬头看陈旭,走到李顺身边轻声说:“夫君,侯爷说的是呢,您还是要以公务为重!” “是是,娘子教训的是,明日……不,稍后我便去报馆上差!”李顺用袖子擦着额头的虚汗连连点头。 “小芸,你先下去,我与李顺有话要说!”陈旭放下茶杯。 “是,侯爷,小芸告退!”李顺的妻子福身行礼之后把几个仆人都带走,顺手把房间的门也关上。 房间里转瞬只剩下了陈旭和李顺两人。 “侯爷,今日突然来访是为何事?”李顺心情略微稳定下来拱手问。 “嗯,本侯看你如今每天无所事事,除开日婆娘就找不到正事可做,因此又向皇帝为你求了一件差事!”陈旭慢条斯理的说。 呃!李顺偷偷看了陈旭一眼,额头上刚擦干的汗珠子噼里啪啦又开始滚下来。 通过陈旭的话语和腔调,李顺瞬间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侯……侯爷,到底……到底是何差事?” “好差事!”陈旭淡淡的说。 李顺额头上的汗珠子掉的更快了。 “侯爷还请明说!” “月氏羁押了匈奴太子冒顿,皇帝想逼迫月氏将冒顿交出来,因此便想安排一位使臣出使月氏传皇帝谕令,满朝文武皆都踊跃前往,但本侯推荐了你,皇帝也对你当初参加突袭河北之事非常赞赏,认为你有勇有谋而且大义凛然,于是一口答应下来,稍后可能就有谕令送到你的府上,明日会上朝听封,时机难觅,只要你把这件事办好,陛下自然不吝赏赐,说不定还会补一个实缺的官职……” “侯爷,当官顺没有太大兴趣啊,如今在报馆上差待遇丰厚,区区一个小官有什么当头!何况月氏属下一点儿都不了解,害怕把差事办砸了怎么办?”李顺很担心的说。 “你确定只是区区一个小官?”陈旭轻轻翻个白眼儿,“你如今已经是下卿爵,一旦为官至少五品起,只要任务完成的好,说不定会是四品实缺……” “真的?”李顺瞬间眼睛大亮。 “难道本侯会信口开河不成!四品已经跨入高官序列,若是没有地位的豪门家族,如何能够轮到你,本侯也是据理力争才为你谋到这个机会,至于办不办砸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如今我大秦兵强马壮,借征服匈奴东胡之威,月氏必然不敢对你有任何不敬,而且随行的还有典客署的通译,也有兵卒随行保护,此去安全定然无虞,只要你把莫顿带回来就算完成任务,顺便再打探一下月氏内部的情形……” “若是……若是月氏不交冒顿该怎么办?”李顺仍旧有些惴惴不安的看着陈旭。 “月氏若是不交,那么我大秦便会起大军攻伐,区区月氏瞬息就会碾成灰泥!”陈旭皱着眉头说。 “侯爷,月氏可不是匈奴和东胡,如今应该早已警惕我大秦,大战一起,恐怕想瞬息征服不太容易!”如今的李顺专业研究军事,自然对当前大秦周边的态势还是非常了解,对月氏的实力也并不陌生。 “所以,你要想办法逼迫月氏王将冒顿交出来,不让这场战争提前发生,拿出你当初撺掇江琥突袭河北的勇气和能力,我相信你能够顺利完成这次的出使任务,好了,本侯提前来通知你,就是想让你有一些心理准备,此事陛下已经决定,去不去都由不得你,因此你要好好策划一番,不要让本侯和皇帝失望……” 陈旭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之后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说:“小芸乃是你的结发妻子,当年你落魄之时,本侯可是亲眼看见她背着小驹与你娘亲辛苦忙碌挣钱养家糊口,供你识字读书,如今你飞黄腾达,切莫做出违背良心道义之事,娶妾是你的家事,本侯管不了,但若是让本侯知道你想休妻另娶或者欺辱小芸,莫怪本侯揍你!” “是是,侯爷放心,我……我一定好好对待小芸,绝对不敢欺负她!”李顺战战兢兢抹着额头的冷汗把陈旭送出大门,看着陈旭在一群护卫的护送下前呼后拥的乘马车离开,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喘气。 “夫君,石槛冰凉,切莫冻坏了身体!”小芸略有些紧张的走过来劝说。 “哦,多谢娘子提醒!”李顺赶紧爬起来。 “老爷,侯爷是不是又要赏您什么官职?我昨日在清河商店看中了一支玉簪……” “老爷,我也看上了一副水晶手镯……” 两个穿的花枝招展的小妾一起围上来,左右搂着李顺的胳膊贴身摇晃。 李顺看看两个穿着华丽衣裙的小妾,然后有看看一身简单而且略微陈旧的细麻布裙的妻子,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突然一阵内疚,伸手推开两个年轻貌美的小妾指着小芸说:“从今日起,你们两个都要听夫人的吩咐,每日侍寝之事也由夫人安排,购买衣物同样听夫人安排,若是胆敢有忤逆之举,小心我打断你们的腿,快去帮我准备衣物更衣……” “是,老爷!”两个小妾顿时胆战心惊的给李顺和小芸行礼之后往后院跑去。 “小芸,顺自从得皇帝封赏之后的确冷落了你,方才侯爷已经教训了我一顿,以后家里的一切都由你安排,还请你不要介怀,日后我一定好好待你!”李顺牵着老婆的手认错。 “夫君……”小芸眼圈一红瞬间眼泪滚落下来。 “莫哭莫哭,的确是我做的不对,侯爷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宠妻男,我要向他学习,她们两个若是不听话就告诉我,我会替你做主,晚上……” “老爷老爷……” 管家再次风风火火的从门外冲进来。 “何事如此惊慌失措?”李顺恨不得一脚把管家踢到门外去。 “老爷,有谒者前来传皇帝谕令!”管家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快召集家人出门迎接!”李顺也来不及去后院换衣服了,在小芸帮助下快速的整理了一下衣服头发之后出门。 门外果然来了一个谒者和几个禁军,双方互相行礼之后,谒者展开一卷诏书念完之后塞给李顺之后便扬长而去。 “夫君,您……您又要出远门?”小芸听完后脸色有些发白。 “夫人放心,这是侯爷在朝堂之上为我争取来的一个升官的机会,只要出使月氏归来,侯爷说我就可以当五品甚至四品的大官了,到时候你也就成了官员夫人,身份地位与现在不可同日而语,而我们家小驹将来也可以当官,我们李家将来就是官宦之家,世世代代享荣华富贵!” “这些都是夫君操劳换来的,我……我很高兴!”小芸喜极而泣。 “的确操劳,但嫡子才能继承我们的家产和地位,因此光有小驹一个还不够,我们还得多生几个儿子才行,走,外面寒凉,我们去房间商量此事!”李顺搂着小芸就往后院走去。 方才在热炕上操的兴头正起,没想到陈旭一来李顺差点儿就萎了,此时得到这样一个转瞬升官发财的机会,李顺瞬间又心头火热起来。 很快房间里商量成了嗯嗯啊啊的声音,两个抱着衣服的小妾站在门口听得清楚明白,但又不敢进去打扰。 “嗯~嗯~,夫君,您……您方才不是答应侯爷要去报馆上差吗……吗?” “上差……上差不急,儿子要紧,娘子你这个姿势我不好用力……” 第815章 无能为力的凄凉 …… 始皇帝三十一年春,元月初十。 一队三百人全副武装的兵卒手持长戈和黑色的大秦龙旗,护送着十辆马车和几个从三省六部遴选的官员以及典客署的通译组成的使团出咸阳城往西而去。 城门口,陈旭和报馆的一群同仁还有一些相送的亲友同伴与李顺挥手送别。 “侯爷放心,顺此行一定完成使命以报侯爷和陛下!” 李顺脸颊上带着一块青肿的痕迹,骑在马背上脸皮抽抽着也挥手告别,然后一夹马腹离去。 本来听陈旭说朝堂之上文武百官争相想做这次出使月氏的大使,但实际上第二天他打听之后才发现侯爷真的在信口开河瞎说八道,满朝文武就没有一个人愿意接这个可能有去无回的苦差事。 但无论如何此事都已成定局,皇帝一言九鼎,谕令一下就再无任转圜的余地。 因此朝堂听封之后,李顺回家搂着老婆小妾哭了半天,然后整天不出门在家操了一整天的婆娘,眼泪巴沙的让小芸和两个小妾一定要在家好好养胎,如果他回不来,李家就全靠她们的肚皮了,李顺和一家人搂在一起哭的热热闹闹的时候,突然舅父丘乘闯了进来,也不说明原委就拿着棍子满院子撵着李顺狠狠揍了一顿。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你当初与老夫言说的大丈夫之志呢?如此大好报效皇帝和大秦的机会,却哭哭啼啼做妇人状,何言大丈夫,嗯,你何言大丈夫?何况此事乃是清河侯安排,必然会顺顺利利,白日宣淫成何体统……” 天上雷公大,地上舅舅大,在丘乘连揍带骂之下,李顺只能臊眉搭眼儿哀求认错。 至于老舅为何突然上门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揍他一顿的事情,他问都不敢问。 而这件事的内中原委,也自然只有陈旭和丘乘知道。 对于李顺的变化,陈旭虽然平时不怎么关心,但也还是知道一些,西北随军一趟回来升官发财,年轻人必然会膨胀,住豪宅娶美妾,出入车马奴仆,完全达到了当初陈旭诱惑他去西北当随军记者的诺言。 但如此大好青年怎么能够就此荒废埋没。 陈旭亲自来李顺府上通知当使者的事,竟然发现这家伙大白天无所事事在炕上操两个小妾,而且一问起小芸李顺平日的状态,小芸便开始垂泪啜泣,支支吾吾说李顺自从回来之后就不理她了,每天宠幸两个小妾,而且还曾经说出过要休她的话语。 陈旭当时便生气了。 所谓糟糠之妻不可弃,大秦眼下的妇女地位虽然不高,但在秦律之中有规定,夫妻双方在家的地位等同,妻子犯错丈夫可以责罚,但丈夫犯错妻子也同样可以责罚,如果矛盾大了去找官府调解,官员也不会太过偏向男人,儒家提倡的三从四德这些理论东西眼下并没有基础,因为秦大大最恨的就是满嘴仁德礼仪的儒家门徒。 陈旭自己有三个正妻,这是皇帝安排的,陈旭一视同仁,而且都非常尊重。 水轻柔性格最独立也是陈旭最喜欢的,温柔如水善解人意,他从来都尊重水轻柔的生活方式从不会干涉,有时候兴趣来了两人也会大白天的颠鸾倒凤,但绝对没有任何强迫的举动。 嬴诗嫚,作为公主,陈旭更加行事谨慎小心,大白天搂搂抱抱的举动都很少,这是为了维护公主的身份和天家脸面,不至于让人说嬴诗嫚的闲话,因此两人一直都是相敬如宾的感觉。 蒙婉就更不用说了,陈旭都还好好的养着,如果换做别的男人,早已忍不住破瓜了,这也同样是一种爱惜和尊重。 至于范采盈,陈旭倒是宠幸的多一些,偶尔也会做一些出格举动,比如荡个秋千打个野战什么的,但也绝对还是尊重范采盈的想法不会去强迫,而且范采盈乃是商女,地位低下,作为侍妾无论和陈旭做出何种白日宣淫的举动都不会有人说三道四,因为身份和地位决定了她的行为不会招人非议。 而陈旭也从未因为喜欢她而沉浸其中不好好工作。 因此对于李顺的变化,陈旭自然不太满意,但也不好亲自出手教训他,于是把李顺的事和丘乘提了一嘴,而丘乘自然是怒火中烧。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 李顺竟然堕落到这个地步,丘乘作为舅父,自然要替陈旭好好的提醒一下李顺了。 因此李顺挨了一顿揍之后,老老实实的带队去月氏出差。 虽然前途光明,但不管怎么说这是一趟苦差事,因为眼下刚刚开春,天气虽然在慢慢转暖,但西北必然还是天寒地冻的情形,而且月氏的王庭都不知道还在何处,此一去即便是顺利也需要至少两个月才能返回,咸阳城的花花世界就此看不到了,诸多园子的小娘子也抱不成了…… 李顺上路的心情如丧考妣。 出使月氏的消息在咸阳传播开来,在百姓间掀起了一阵微微的涟漪,但随着使者离开,咸阳城也很快就平静下来,把这件事丢到了脑后。 因为征服匈奴和东胡之后,咸阳百姓的信心早已爆棚,月氏这种和匈胡差不多等同的蛮族,其实不值得派使者,直接派军打下来就完了。 何况如今东方道如今已经完全修通,乘坐车马顺着这条平直的水泥大道直通齐郡,两千余里来回也只需要二十天左右,眼下大量的商贾都在筹备货物,只等朝廷正式发布通车的命令,这条路上一夜之间必然繁忙无比。 李斯相府。 暖炉烧的热烘烘的,火炕也烧的暖烘烘的,上面还铺着厚厚的黑熊皮,须发银白面容苍老的李斯坐在火炕上,身上还披着厚厚的貂皮大袄,火炉两边的大椅上还坐着好几个脸色严肃的中年官员,都是朝堂之上一些位高权重的官员。 “李相,清河侯如今步步紧逼,我等还是要想一个对策加以钳制,不然长此下去,朝堂之上再无我等开口的机会!”中书丞谢安拱手说。 “是啊相爷,东方道赌注失利,清河侯的新商律颁布推行,我等现在感觉处处掣肘,尚书省的诸多奏章我等审核批阅打回去,他们竟然找上门来辱骂我等不尊新商律……” “不错,就连这次出使月氏的人选,清河侯也抢了相爷的风头,越发的咄咄逼人……” 几个官员先后开口,希望李斯能够拿出一个对付陈旭的对策。 “钳制,如何钳制?”李斯沉默许久之后开口,“东方道之事老夫也无能为力,四亿钱的投资、如此巨大的工程,他一年之内完工,你们让老夫如何去阻止,陛下对其恩隆日盛,老夫除开隐忍什么都办不了!” “上次的法术十弊论出现本是一个好机会,可惜……陛下对清河侯实在是太恩宠了!”一个官员叹气。 李斯的胡须眉毛都跟着抽抽了几下。 本来眼看东方道修建的太过顺利,因此他让人策划了法术十弊论这篇策论,本希望惹怒皇帝封禁百家论坛和报馆,以此给陈旭狠狠一击,但没想到陈旭居然看穿了,以退为进轻描淡写的就化解了攻击,然后就埋头不问朝政,专门把心思放到了东方道的修建上,并且还组织了一场蹴鞠大会,热热闹闹的又赚了一大笔钱,连皇帝都去押了十万钱的彩票。 其后李斯也并非不想去想办法给陈旭下绊子,但却因为一件事让他开始畏手畏脚。 因为就在法术十弊论出现的第三天,皇帝竟然偷偷出城去和清河侯捉鱼野炊。 这一下就让他感觉到了无比的危机甚至是危险。 法术十弊论虽然出现的很隐蔽,除开李斯和几个亲信之外无人知晓,但这件事出现的时机太过蹊跷,而且也和陈旭平日行事的风格不太一样,当时的确产生了一股很剧烈的波澜,皇帝也很愤怒,但因为皇帝那次特殊的出行,整个朝堂一下就安静下来,之后的处置也轻描淡写。 皇帝事后必然也已经猜到了那篇策论可能是出自李斯之手,因此专门出城和陈旭去捉鱼野炊,用这种行动表示对于陈旭的支持。 李斯和陈旭的争斗越来越剧烈,皇帝不想让李斯做更加过分的事情,同时这也可以算是看做对李斯的一种警告。 皇帝虽然并不想看到朝堂官员一团和气,只有互相争斗他才能更好的掌控,但他也不想看到自己最依仗的两个大臣你死我活的争斗。 因为李斯是有前科的,当初毒死韩非曾经让秦始皇后悔不已,一旦李斯和陈旭的斗争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不敢保证李斯不再出下三滥的手段,而陈旭不是韩非,他是仙家弟子,一旦陈旭受到伤害,太乙仙尊雷霆之怒降临,后果谁都无法承受。 保护陈旭,实际上就是在变相的保护李斯甚至是皇帝自己。 而后来李斯自己偷偷盗取了陈旭的五毒舒魂水,犹豫几天之后连续饮用几天,终于是年老体衰扛住这种霸道的毒药,差点儿一命呜呼。 李斯即便是相信陈旭没有看出李归一家人的来历,但这件事还是给了他一个重重的打击和警告,似乎陈旭想弄死他很容易,仙家弟子的手段诡异无比,让人防不胜防,自己就能上钩找死。 因此在这许多的因素影响之下,李斯现在变得越来越颓弱,即便是心里如何怨恨陈旭,也不得不隐忍下来,因为他现在几乎找不到对付陈旭的手段和方法。 而且如果他继续暗中对付陈旭,不敢保证皇帝不会对他失望,一旦这种事发生,朝堂地位必然一落千丈,提前回家养老也极有可能。 何况是新商律推行,从那些严谨而充实的法律条文当中,他让他看到了法术治国的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境界。 甚至他开始期望看到陈旭接下来的更多改革。 因为陈旭新法家的言语如今已经流传出来,也就是说陈旭本身也是推崇法术治国的,这从新商律的颁布就可以看出来,条文清晰,责罚明确,松解了商贾和平民经商的范围和权利,但并未由此放松对商贾的约束也惩罚。 看见李斯沉默不语,几个官员也只能告辞离开。 没有李斯牵头,这些以前秉持朝政无往不利的法家门徒开始感觉到了一种无能为力的凄凉。 “陈旭啊陈旭,老夫倒想看看你到底能够把大秦改成什么模样?即便是老夫死,你也必然不是笑道最后的那一个人,仙家弟子……也并非不会死,恩隆总会有极限,只是那一天还未到而已……” 李斯孤零零的坐在火炕上,紧紧的裹着貂皮大袄,看着熊熊燃烧的炉火,嘴里轻轻的呢喃。 …… 第816章 商业综合体 …… 陈旭最近又开始忙碌起来。 除开安排侯府的管家管事督促巡查封地和食邑上的农户进行春耕播种之外,另外安排一些人带着去年秋天收获的胡椒种子奔赴南方,寻找温暖湿润的肥沃之地进行培育栽种。 一年之计在于春,几场淅淅沥沥的春雨之后,随着春耕播种的展开,陈旭也慢慢将百货大楼和蹴鞠场的事情重新设计规划出,并且召集了范采盈、杨堃和咸阳商贾界的一些富豪在清河酒店召开一次意向筹资会议。 按照陈旭重新的设计和规划,这次将会依托蹴鞠场修建一个百货大楼,仿照后世的综合商业体的模式,将蹴鞠场四周规划一个商业广场,配套修建一圈三层楼的商场,然后以这些商场为招商集资手段,面向咸阳甚至全国的商贾再次筹集资金。 蹴鞠场作为专业而且单一的体育馆没有太大的商业价值,光靠开办蹴鞠比赛和销售门票的收入是绝对无法支撑这个巨大项目的,这在上次科学院讨论之后陈旭就明白过来,但如果改成一个综合性的商业广场,那么蹴鞠场四周将会形成一个繁华的商业区域。 这并非陈旭异想天开,而是他仔细推算而且征求过范采盈、杨堃还有公交公司一群股东的意见,甚至他还和内史令齐宕讨论过这个问题,而且还得到了齐宕的大力支持。 如今的咸阳城人口超过百万,富豪商贾超过十万户,王侯公卿等高收入群体也有数千户,这还不包括大量来往的商旅和从全国而来的数万百家门徒,因为咸阳这两年的变化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准备到咸阳来定居,但咸阳城早有人满为患,渭河两岸如今宫殿林立民宅遍地,东南西北四座城门之外的房屋正雨后春笋般的出现,特别是渭河大桥修好之后,渭河南岸的章台宫和长安宫这连绵数十里的区域也已经开始聚集了大量的人口,整个渭河两岸聚集的人口超过一百五十万。 这是大秦京师所在,也是整个华夏最繁华富庶的地方。 如果大秦能够安安稳稳按照他的设想继续发展下去,十年二十年后,渭河两岸人口就会超过两百万甚至三百万,因为在这种和平安宁的情况下,人口很容易出现一次爆炸式的增长,大秦眼下两千多万人口,二十年之后突破三千万甚至四千万都有可能,女人十三四岁嫁人的比比皆是,十五六岁生娃就是最常见的情形,二十年安宁,不断推广铁质农具和新式耕种方法,不断开辟粮田,粮食必然会不断大幅度增产,只要解决人口增长所需的粮食,人口会自然出现快速增长。 根据历史记载,从大秦崩塌到汉朝的文景之治,这期间总共不到五十年的时间,但经历秦末混战和楚汉大战之后,华夏人口跌破到只剩下一千多万,其中死亡的都是成年男性为主,但在短短不到五十年的时间内,汉朝人口再次增长到秦末的人口水平,因此按照成年人口比例来说,大秦的基础可比汉朝初期要强太多了,除开刑法苛刻和劳役税收沉重之外,秦朝安稳发展二十年,人口大量增长就是必然之事。 因此咸阳人口只会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繁华,足够支撑起来一个大中型的商业综合体。 不过对于眼下咸阳的经济规模和结构来说,修建这个巨大的商业综合体还是太过超前,投资太大。 因此在此之前陈旭和范采盈杨堃商讨之时,两人都表达了极其的担忧,认为如此巨大的投入,可能会给华夏钱庄造成巨大的压力,即便是修建成功,也可能并不会带来想象的繁华。 但陈旭却看得更远一些,巨大的基建投入才会拉动财富的重新分配,特别是对于水泥和钢铁的刺激非常大,朝廷最近两三年肯定没有足够的财力来大量拉动基建,因此民间的投资尤为重要,一旦没有连续的工程开工和投入,大量的水泥厂就会陷入停产停工状态,这个损失对于参与了水泥厂集资的商贾来说有些承受不起。 因此陈旭并没有采纳范采盈和杨堃的建议,而是力求要把这个项目推动起来。 会议当中,受邀而来的一些富豪商贾同样表达了对这个超级巨大的综合商业体的担忧,但在担忧的同时,又对这样一个史无前例的商业模式产生了极其隆重的兴趣。 想象一下,数百家商舍开设在一起,将会带来怎样一种人流涌动的繁华场景。 “这个蹴鞠场和百货商场的修建,必然会带动广场四周的人口聚集,大量的货物和人口的聚集效应会不断放大拉动经济的发展,就像实验工厂和文学院一样,最后蹴鞠场四周将会形成一个巨大的人口聚集区,人口可能会达到数十万,不光会减少对于咸阳城内的压力,同时也会拓展百姓的生活范围,大家可以看看眼下渭河两岸的发展态势……” 陈旭指着挂在墙上的一副内史府的地图。 “眼下咸阳在渭河北岸,连同泾阳、栎阳、高陵等县在内都是人口极其密集的地区,但因为渭河的阻挡,南来北往的商旅非常不方便,眼下虽然有了新修的渭河大桥,但依旧极大的限制了货物的来往运输和通行,因此将来京师的发展中心必然是在渭河南岸,其实眼下最好分散人口的办法就是迁徙都城,把京师迁到渭河南岸的长安宫,这样章台宫、长安宫、曲台宫、甘泉宫、乐游苑、宜春苑等诸多宫殿林苑将会很快形成一个人口超过百万的新城……” 随着陈旭的诉说,整个房间里一阵无比的安静。 迁都之事就像天方夜谭一般,但陈旭却说的一点儿都不错,眼下大秦一统天下,都城居于渭河北岸处处受到掣肘,特别是货物的运输和往来非常不方便,如今南来的大量商贾都把货物囤积渭河大桥南岸的市场当中,这些货物最后绝大部分还是要通过渭河大桥运送进入咸阳,因此渭河大桥通行压力巨大,而且因为四轮马车的兴起,运送的货物越来越重,眼下还没有超载一说,但一辆四轮马车的载重比以往的两轮马车多了数倍不止,导致内史府有些担心密集的货流将渭河大桥压坏,因此安排兵卒守护大桥限制商队缓慢通行,因此渭河大桥虽然修好,通行量也放大十数倍,但依旧还是一个肠梗阻位置,大桥两岸积压的货物依旧堆积如山。 而随着咸阳人口越来越多,这种状态还在与日俱增。 因为要养活越来越多的人口,盐粮布匹以及各种生活物资的消耗也越来越大,特别是随着陈旭对商业的推动越来越快,大量的钱开始流向平民百姓,百姓的消费力也会越来越大,光是清河园、报馆、科学院和文学院养活的上万人就是一股巨大的消费力,而随着各种商业的不断兴起,咸阳的消费市场规模几乎占到了整个大秦三分之一,全国一半以上的富人生活在咸阳,这就是眼下的态势。 几乎是举全国之力发展咸阳,这个规模足够让所有眼光超前的商贾看到未来的发展前景和希望。 因此修这个商业地产没有问题,将来也必然会达到一个陈旭展望的情形,但唯独是投资太大,上亿规模仅次于东方道的投资,对于商人来说,这笔投资在以前简直无法想象。 杨堃看着陈旭,双眼中光芒闪烁,对于陈旭动辄上亿规模的投资,他感觉到自己以前的格局简直和蚂蚁没什么区别,自从陈旭用一个匪夷所思的计划撬动并且完成了东方道之后,他对于陈旭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 “侯爷,眼下还是资金问题,如此大的投资,恐怕要想再次像东方道一样集资已经没有可能个,因为东方道几乎抽干了所有参与商贾的资金,而且各自都还有大笔的贷款没有还清,为了以后的发展,他们必然没有更多的精力来支持侯爷的这个项目!” 范采盈一双美目看着自己的老公,虽然她身份低微,但陈旭却从未轻视她分毫,对她和五公主还有蒙婉两位正妻几乎一视同仁,甚至在商业上更为倚重,只要是商业上的事情无论大小都会和她商量,这让她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幸福,也死心塌地的要替陈旭操持钱庄和各种生意,哪怕再苦再累,她都会觉得理所当然。 “所以这就是我今天再次召集大家讨论这件事的原因,根据以后的发展来看,依托蹴鞠场修建这个综合性的商业项目是一个非常好的时机,而且有了商业项目的开发,就比较容易筹措资金,这件事还是由杨堃来主持大局,筹备一个蹴鞠场商业开发公司,以百货商场和蹴鞠场未来二十年的盈利为抵押,从华夏钱庄借款一亿,将这一亿投资拆分成为不定额的股权搭配商场的商铺进行售卖,凡是购买的商贾将来都会是这个项目的股东……” “侯爷,若是商铺无人购买怎么办?”杨堃有些担心的问。 “不会没有人买,只是可能许多人会观望而已,一旦发现蹴鞠场的商场前景非常好,必然会吸引大量的商贾加入进来,因此开发才是重点,后期的销售需要慢慢来,这是一个广告宣传的问题,最后若是卖不掉,那就成为了华夏钱庄的产业……” 范采盈哭笑不得的看着陈旭。 按照陈旭这个打算,钱庄最后可能会变成一个房地产开发公司,大量的资金都会陷入蹴鞠场和百货商场之中变成一笔呆账。 但陈旭如此坚持要推动这个项目,作为陈旭最得力的助手,范采盈最后也必然还是会支持陈旭的打算,而且要尽一切努力去把这个项目做到最好。 “这样吧,今天的讨论就到这里,杨堃下去之后负责写一个详细的开发文案,完成之后我会安排在大秦都市报上打一个商业广告进行招商,而且博彩公司会拿出一笔钱先行认购一些商铺,清河园也会尽最大的努力筹措一笔资金投入进来,估计资金不会低于六百万钱,同时我还会去找一些其他有兴趣的王侯公卿商讨一下,看看能不能拉到更多的资金,这个项目虽然巨大,但毕竟不是几个月就能完工的,至少需要一年多的时间,只要有一笔启动资金就行了……” 第817章 无人投资 接下来的半个月,陈旭马不停蹄的上门拜访咸阳城所有有头有脸的王侯公卿,向这些人宣传蹴鞠场和百货公司的项目。 “修蹴鞠场?多少钱……一亿……一个商铺多少钱……一百万,嗷,没有没有……” “五十万,没有,老夫最近穷的厉害!” “侯爷,这么好的赚钱项目多谢侯爷能够想到属下,但下官只是一个四品官,每年官职不过千石,的确没钱……” “没钱……” “木有钱……” 不停的拜访换来的是不停的失望和打击。 就连老丈人蒙毅都一口回绝了,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如果贤婿愿意把五毒舒魂水的改良版拿给他代理,他倒是可以考虑用江西瓷器厂的三成股份来投资这个项目的商铺。 陈旭出门直接就呸了一口唾沫。 这个老丈人简直抠门的无法用语言形容,而且竟然一点儿商业头脑和眼光都没有。 “这么好的商业项目满朝王侯公卿竟然都不投资,完全是瞎啊!” 半个月后,陈旭坐在侯府的书房捏着一叠策划书和图纸扬天长叹。 范采盈一脸担忧和关切的把陈旭的头靠在自己饱满的胸部轻轻按摩。 “侯爷,这个项目的确筹资难度巨大,全靠钱庄投入必然会形成巨大的呆账压力,而且钱庄作为侯爷未来稳定金融的重要手段,切不可以陷入这种投资太大收益还不确定的项目当中,您忙碌了半个月却收效甚微,采盈觉得您最好还是暂时把这个项目放下来,等再过两三年,等各地的商贾从东方道的项目中缓过气来,必然会热情踊跃的投入进来……” “等不了两三年,眼下东方道已经完工,许多水泥厂的水泥已经无法销售造成了很大的恐慌和压力,在朝廷还未将全国的驰道改造项目提上日程的情况下,推动几个大项目就是提振商贾信心的最好方法,最近咸阳的商贾购买商铺的情况如何?” “侯爷,商贾的热情也不是很高,主要还是因为资金不够,东方道释放的大量贷款都有还款压力,如果把这些还未还清的款项投入到蹴鞠场和百货商场之中,重叠二十年的贷款压力必然会让许多人破产……” “嗯,你说的有道理,看来我还是太急了!”陈旭苦笑着摇头,把范采盈拉过来坐到自己腿上,把头拱在范采盈的饱满的胸脯上,深吸几口气想暂时迷醉一下自己烦躁的心情。 “侯爷,通武侯来访!”就在陈旭把手探入范采盈的衣服里面摸摸捏捏分散自己心情的时候,门卫管事急匆匆进来禀报。 呃!陈旭抬起头略微有些楞。 王贲与自己并不太熟,他怎么会突然来访,不过片刻之后陈旭还是赶紧站起来出门迎接,范采盈也赶紧整理衣服去客厅安排侍女准备烹茶待客。 “哈哈,通武侯别来无恙,今日怎会有空来我府上玩耍!”清河侯府门口,陈旭满脸堆笑的拱手迎接王贲。 “哈哈,清河侯越发神采出众了,本侯今日闲的无聊,特地来看望一下!”王贲粗壮的胳膊搂着陈旭使劲儿晃了几下表示亲热,差点儿把陈旭的隔夜饭都晃出来了。 特么的到底是打仗的武夫,这身板儿简直跟铁板差不多,胳膊箍的脖子咔咔响。 “外面风大,通武侯里面请!”陈旭引着王贲进入侯府来到客厅。 双方分宾主坐下,侍女献上茶水之后退去,范采盈福身行礼之后也准备离开。 “范娘子稍等,本侯今日来访,实则是有一事要和清河侯商议,范娘子乃是华夏钱庄主管,此事还要你帮忙参详一下!”王贲脸色平静下来说。 “既然通武侯如此说,你就坐下听一下吧!”陈旭点点头。 “是,侯爷!”范采盈再次福身行礼在陈旭下手坐下来。 “是这样的,贲听闻清河侯准备在咸阳开一个巨大的蹴鞠场,听闻还有什么百货商场,因此特别感兴趣,所有前来拜访了解一下此事的经过!”王贲喝了一口茶之后说。 陈旭和范采盈不由眼神同时一亮,不过陈旭的神情很快又平静下来说:“多谢通武侯关心,旭的确是有这个打算,但经过筹划之后发现投资太大,来回奔忙半个月也未筹措到足够的资金,已经打算放弃这个项目……” 王贲眉头微微走了一下,明显没想到陈旭竟然会如此回答,沉吟半晌之后才说:“清河侯的举动某近日也听闻了一些,的确是一笔巨大的投入,不过随着新商律的推行,以后商业发展必然会非常快,这个项目必然也是一个赚钱的门道,因此父亲与我商谈之后决定来问问清河侯,也是想投一些钱进来跟着一起发财,但没想到清河侯竟然想放弃了,可惜可惜……” “非是某不愿意,实在是投入太过巨大,不过此事我未彻底放弃,再过两三年等情况好转,这个项目还是会再次启动,到那时旭必然通知通武侯和上将军,投一些钱进来一起发财!”陈旭略有些遗憾的说。 “不知道清河侯这个蹴鞠场和百货商场投资到底几何?按照清河侯的实力和平日的习惯,不应该如此就轻易放弃吧?”王贲略有些不解的看着陈旭。 “既然通武侯问起,旭还是明说一下吧,根据策划这个项目投入至少会达到一亿钱,蹴鞠场的收入主要靠蹴鞠比赛的门票、广告和博彩收入,百货商场主要靠商铺的租金收入,这是一个巨大而长远的投资,就和东方道上的服务站和物流市场一样,赚钱肯定赚钱,但也是在数年甚至十年之后,眼下因为东方道消耗了大量的钱财,因此这笔钱一时半会儿筹措不够……” “一亿钱……的确不少!” 王贲来之前应该是打听过这件事情,眼下亲耳听陈旭说出来,自然还是略微吸了一口凉气,再次沉默一会儿之后说:“清河侯也知道我们父子如今隐居频阳,距离咸阳百余里,平日也甚少来城内和清河侯交流,府上虽然有大量田地房产,但因为皆都不通商业经营,因此几无商产,平日全靠封地和食邑的税粮收入,听闻清河侯筹划的事情之后便颇为意动,想把一些钱财投入到商业之中,借助清河侯对商业的精通可以得到更多的收入……” 听王贲说完之后陈旭沉默了许久才问:“不知通武侯打算投入多少钱财,其实眼下我已经通过不同渠道大约筹措了近千万钱,只是后续如果得不到更多的钱财支持,这个工程必然会半途而废,这样巨大的投入便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因此才是我准备放弃的原因!” “钱并不太多,大多都是以前替陛下征战六国之时陛下的封赏,大约有八百万钱,还有这些年封地和食邑的粮食,售卖之后也陆续积存下来三百万钱,这些都存在府库之中,随时都可以使用,剩下还有珠玉宝石等物,折算下来约莫有三五百万钱,最多的还是田地房产,但若是要折现的话恐怕有些困难,需要范娘子帮忙处置……” 陈旭听得微微有些呲牙,王贲轻描淡写的样子说出来的数量他心头粗略计算一下,这些现钱几乎都有一千五百万钱。 不过一想到王翦父子的地位,其实也不算过分,甚至还略微不够,毕竟覆灭六国的大功是真的可以封诸侯的功劳,十多年积累下来并不算多。 “不知侯爷打算处置的田地房产有多少?”范采盈忍不住开口询问。 “我们父子三人陛下屡次封赏的田地大约有八百顷,食邑上万户,房产约有三千亩……” “嘶~~”陈旭这次是真的吸了一口凉气,龇牙咧嘴的看着王贲说:“通武侯真的算是富可敌国的家产了!” “清河侯何必大惊小怪,真正富可敌国的乃是你自己,光是一个华夏钱庄的股份,侯爷眼下的身家就不止上亿吧,十年二十年之后不知道又会增加多少,我父子羡慕还来不及,本侯府上这些田地房产虽然每年收入也算丰厚,但开销巨大,积存下来并不算多!”王贲摇头。 “那通武侯的意思是……” “我和父亲商量之后的意思是处置一大部分的田地房产,将这些钱财投入到这个蹴鞠场和百货商场之中,以后每年就靠这些收入支撑侯府的开销,只是因为不清楚具体的操作过程,因此本侯今日特来请教清河侯!” 陈旭看了一眼范采盈之后问:“不知道通武侯的这些田地房产在何处?打算如何处置?” “房产的话除开咸阳城内原来的通武侯府和另外七八处宅院之外,在咸阳城附近还有十处庄园,有大有小,还有近六百顷的粮田也在附近,这些如今都安排家仆和管事在打理,这些都可以安排处置,至于能够得到多少钱财要看范娘子的安排了,我们父子和府上管事家仆皆都不精通此道,反正处置之后的钱财全都可以交给清河侯打理,折算下来能够得到多少股份也看清河侯的安排……” 第818章 雪中送炭 王贲一副什么都随意的口吻,弄得陈旭和范采盈面面相觑,但陈旭却知道如果这些房产田产都处置完毕,至少是数千万钱的级别。 因为随着咸阳人口越来越多,如今咸阳附近的地皮非常贵,田产和庄园更不用说了,一些有钱的商贾和豪门大户不喜欢经商,只喜欢购买田产房产,认为房产和田产才是最为稳固的资产。 而且这个想法也不错,什么时代房子和粮田都是最紧要而且最保值的,中国人除开喜欢存钱之外,最喜欢的就是买田买房,一些大地主都是这样数代人慢慢积累出来的。 因此对于王贲突然跑上门来自爆家底,而且要把这些田地房产都卖掉之后支持陈旭开发商业项目,弄的陈旭瞬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因此陈旭纠结了很久,最后只能认为王翦父子可能的确不善于经营商业,卖田卖房才是最败家子的行为,十多年依靠军功好不容易积累下来资产就这样卖难道不觉得心疼。 “通武侯,若是您和上将军真的打算售卖田地房产,把这些钱投入到蹴鞠场和百货商场之中来支持旭的项目,旭感激不尽,但此事旭劝您还是回家考虑清楚再说,毕竟这些田地房产都是您和大将军浴血沙场用命换来的,若是将来有一个闪失导致我的这个计划失败不能挣钱,您的这些投资将会血本无归,到时候旭也赔不起损失!” 陈旭犹豫之后开始推辞,毕竟这是一个商业项目,谁特么也不敢保证就一定能够成功,即便是百分之十的可能失败,他到时候也赔不起这么多钱,即便是赔的起,也一定会心疼的三年睡不着。 “欸~,清河侯勿用推辞,钱财乃身外之物,我父子三人皆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莽夫,如今皆都功成名就,光是美原镇的食邑就足够支撑侯府的一切开销,咸阳的这些田地房产对我们并无大用,管理起来也颇为费神,贲来的时候父亲便吩咐过了,只要清河侯觉得能行就可以立即开始处置,贲今日来把这些田地房产的地契文书全部都带来了,稍后我取来就是!”王贲摆手说。 “此事还是不要太过轻率,明日旭去美原镇拜访一下上将军在做定论!”陈旭摇头。 “勿用,此乃家父亲自安排,贲今日也是奉家父之命前来与清河侯商议,临行之前父亲叮嘱贲说,这些钱财就当是回报和补偿清河侯当年对青袖的恩情,青袖虽是庶出,但却被皇帝封为公主,清河侯当初不计前嫌数次救她性命,可惜只怪她命薄无福跟随清河侯享福,贲也深为痛惜,此事就如此说定,侯爷也不用去侯府拜访,父亲眼下病重几乎无法见人,连陛下派去的使臣都不见,所以一切侯爷便自行安排,贲回去之后明日便安排人将府库中的钱款送去华夏钱庄让范娘子清点记账,一切都拜托清河侯了!” 王贲说完站起来出门吩咐几句,一个侍卫出门很快带进来两个通武侯府的家仆,抬着一个大大的木箱放在陈旭面前打开,里面都是一卷一卷发黄的竹简,应该都是王贲所说的田地房产的地契。 “清河侯,贲还要入宫去拜见皇上,就此告辞!” 王贲也不再多做停留,留下一箱竹简只之后告辞,陈旭只好将其送到侯府门口,看着王贲带着一群护卫走远之后这才返回客厅。 范采盈正在仔细翻看这些竹简地籍,其中还有数十卷皇帝当初封赏的谕令圣旨,皆都放在一起,明显是王翦父子铁了心要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儿的交给陈旭处置了。 “侯爷,有了这些地籍和圣旨,这些田地和房产很容易就能售卖处理……”范采盈激动的看着陈旭。 而陈旭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开始慢慢喝茶。 他实在搞不懂王翦父子的想法和做法。 即便是陈旭自己对这个百货商场的前景充满了美好的展望,只要大秦按照他的想法继续发展下去必然会是商业历史上一个开天辟地般的里程碑,但所谓人算不如天算,鬼知道这个商场开起来会不会挣钱,又或者多久才能开始赚钱,而王翦父子这十多年打仗辛苦搏杀得到的田地房产再怎么不赚钱,每年还是有十多万石的粮食收入,不下于一个中等县的规模,绝对算是一个诸侯级别的豪富,可以碾压几乎大秦所有的富豪商贾。 当然,随着钢铁和水泥商人的崛起,这些收入可能有些不太够看,但胜在旱涝保收和稳定,只要不是经历那种颗粒无收的天灾,每年的税收还是非常的稳定。 因此王翦父子这种行为看起来就属于有些昏头的做法。 至于王贲说是因为王青袖的原因,陈旭首先就将其排除了。 在这个时代,家族的繁荣和一个庶出而且已经去世的孙女来说,完全就不可能相提并论,即便是陈旭自己都不可能出这个昏招儿。 “采盈,你说王翦父子为何要这样做?”陈旭看着还在翻木箱的范采盈。 范采盈站起来想了许久说:“侯爷,我猜想上将军和通武侯是看到了侯爷您挣钱的速度,不想错过这个机会,而且对于您来说这也是一个好机会,上将军一门三位彻侯,如何能够和他联合在一起做成这个项目,以后无论是谁都不敢轻易置喙侯爷的商业改革,李斯如果以后想要对付侯爷您,就越发要谨慎和小心……” “唔,你分析的不错……”陈旭捏着下巴微微点头,“这样说来王翦父子是打算支持我的改革了,但这个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些?” “采盈倒是觉得代价不算大,这些田地房产加上通武侯府的一千多万钱财也不会超过四千万钱,以侯爷挣钱的能力,十年二十年之后还他两亿三亿也是有可能的,毕竟他们这也算是帮助侯爷解了燃眉之急,有了这笔钱,侯爷再投入六百万钱,一些投靠侯爷的商贾再凑几百万钱,剩下的由钱庄贷款,基本上这个蹴鞠商业广场便能够顺利完工,钱庄的压力小了一大半,只是在股份的分配上侯爷要斟酌一下,如果按照投资规模来看,通武侯府至少要占到四成以上,您可能在董事会中无法拿到绝对的话语权……” “这个并不重要,我要的是这个项目能够顺利开工,天下赚钱的项目多了,本侯也不会处处去染指,这个项目实际上是一个试验,目的是让天下的商贾看到这种综合商场的规模效应以及商业模式,这些地契你先收好,顺便放出消息,看看有没有富豪商贾和王侯公卿对这些田地房产感兴趣,然后统计一下出售之后大约能够得到多少现钱,现在是一月,希望在二月底以前能够把蹴鞠商业广场的项目彻底落实下来!” “是,采盈今天就开始着手去办理!”范采盈点头答应下来。 傍晚,王贲回到美原镇老家,发现老爹王翦已经坐在客厅等候。 “爹,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休息?” “事情办得如何?清河侯可曾说了什么?”王翦问。 王贲赶紧将和陈旭交流的情况说了一遍,然后忍不住埋怨说:“爹,这些粮田房产皆都是我们十多年辛辛苦苦挣下来的家产,如此轻松送给他开办一个什么蹴鞠场,孩儿实在是想不通!” “愚蠢,钱财乃身外之物,光是如今美原镇附近的食邑,我通武侯府便吃喝不尽,那些粮田房产留在手上难道未来还能为你长出几万亩田出来,天已经开始变了,变得老夫都有些看不清楚,未来能够执掌大秦者,除开清河侯再无二人,此时他遇到困难,我们伸手相助,必然会收获一个天大的人情!” “那我们也不必如此着急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王贲犹自不解。 “锦上添花远不如雪中送炭,等他想办法凑足钱粮那个时候我们在送上门去,他固然不好推辞,但意义却完全不一样,那个时候他只会觉得老夫是在趁火打劫……” “爹,可是……”王贲虽然也知道老爹的说法没错,但心中的疙瘩却还是解不开,数千万钱就这样丢给陈旭去修建一座蹴鞠场,而且还不知道将来到底能不能把这些钱赚回来,除开心痛还是心痛。 “可是个屁,你去见了皇帝,皇帝对这件事是如何说的?”王翦眼睛一瞪换了话题。 “皇帝只说这是我们的家事,他让我们自己斟酌处置!” “如此老夫便放心了,明日安排人把府库之中的钱让王三王四他们送去,此事就此作罢,不要再去打听!” “是,父亲大人!”王贲极度郁闷的只能答应下来。 第819章 拍卖会 转瞬四天过去,范采盈已经安排人手去查看了王贲送来的所有田地房产,皆都是咸阳内外几乎最好的地段和位置,粮田就在城北和城西两处,都是耕种数百年的肥沃熟田,排水灌溉沟渠也都非常完备,而十余处庄园和宅院最小的都有三十亩大小,最大的通武侯府面积超过两百亩。 陈旭甚至还专门去了一趟通武侯府,看着高大巍峨的门楼和牌匾,陈旭沉默许久,然后又进入宅院之中,看着里面杂草丛生的荒芜模样,陈旭更是唏嘘不已。 他一直不明白王翦父子的想法,即便是想明哲保身,也不至于做到如此地步,侯府依旧还有家仆和护卫,难道除个草打理一下会死人么? 最后想来想去,陈旭只能认为王翦父子是彻底想解甲归田再也不来咸阳,就和当初的范蠡一样。 如果真的是这样,陈旭也不由得对着一对父子产生了极度的敬佩之情。 急流勇退舍弃这辛苦挣来的滔天权势,放眼整个华夏历史,恐怕没有人能够做到他们这么彻底。 但这样做到底有何意义? 大秦如果不倒,这彻侯爵位将会永世传承下去,谁都无法忽视和小觑,但如果大秦倒了,同样还是只会引来杀身之祸。 “这栋宅院保留下来,让通武侯府的人继续看管打理不要动!”陈旭对一直跟在身边的范采盈说。 “是,侯爷!” “至于其他的田地房产都可以处置,越快越好!” “是,侯爷,采盈这几天已经放出消息,但回应者寥寥,没有人敢来购买上将军府上的家产!”范采盈娇媚的脸上露出一丝焦虑。 “还有此事?”陈旭愣了一下,然后又点点头,这种情况也在情理之中,王翦的家产白送可能都没人敢要,毕竟这是皇帝赏赐的,每一处都有圣旨镇压,加上王翦的身份和地位,除开皇帝之外普天之下没有人敢染指他的家产,而皇帝绝对不可能去动王翦一个指头的,只会不断的赏赐以示恩隆。 这个怪脾气的老头儿虽然雪中送炭,但却送来一个大麻烦。 陈旭回到清河侯府还在不断思考处置这些田地房产的事情。 自己已经收下了,如果处理不掉就成为了一个烫手的大山芋,还已经是不可能还回去了,因为看王贲当时说话的情形,这些东西陈旭想不想要都得收下,而且第二天果然安排王三王四等一群和陈旭相熟的护卫送来十多车钱币珠宝,这些东西都清点之后存入华夏钱庄之中,共计一千四百二十余万钱,足有七八吨。 当时在钱庄看到成箱成箱的黄金和铜钱珠宝的时候,陈旭都眼睛发直脑袋感觉嗡嗡响。 长这么大,从来就没看到过如此多的黄金,大金饼子小金饼子,甚至还有一坨一坨不规则的黄金和银子。 银子虽然眼下还不是钱币,但也是非常值钱的贵重金属,只不过中原银矿稀少,因此银子在民间流通的不如黄金那么普遍而已,但在富豪商贾之间,银子也照样是可以当钱用的,比值和铜钱是一比十,一两银子换二十枚半两钱,价值非常恒定,皇帝赏赐珠宝的时候,有时候也会赏一些银子。 而随着这几天范采盈把售卖通武侯府诸多田地房产的消息放出去之后,在咸阳的王侯公卿和富豪商贾之间也引起了巨大的波动,许多人暗地里都聚在一起猜测讨论,意动者不少,但担忧者更众。 咸阳谁都知道,通武侯府家的房子地段最好,田地也最肥沃,问题是特么的没人敢买啊,无论身份地位都无法相提并论,只能谈钱,问题是有钱人大多都是无权无势的商人,谁敢去染指帝国军神的家产。 而满朝文武公卿听到这个消息,满头雾水的同时也都摇头叹气,想买的人也不少,但也都不敢下手。 “李相,听闻华夏钱庄处置通武侯府诸多田地房产,此事您看真假如何?” 中书省府衙紫英殿内,几个中书省的官员聚在李斯的办公室讨论。 “真假毋庸置疑,如果没有上将军和通武侯的授权,华夏钱庄如何敢如此行事!” “应该是真的,某前几日听闻通武侯突然造访清河侯府,必然就是因为此事!” “费解,太费解了,听闻处置的皆都是通武侯府在咸阳城内外的产业,其中竟然还包括通武侯府,这么好的房产粮田,为何突然要卖……” “诸位听说没有,半个月前清河侯到处上门筹钱想要修建一个巨大的蹴鞠场?” “此事传的沸沸扬扬,自然都听闻过,不过听说许多人都拒绝,清河侯空手而回!” “呵呵,不拒绝又如何,某听闻最低投入都需要五十万钱,除开那些富豪商贾,满朝文武公卿能够拿的出这笔钱的寥寥无几,即便是拿得出来,又如何敢丢到这个蹴鞠场中,这个蹴鞠场据说投资一亿钱,数十万丢进去冒个水花都没有了!” “一亿钱……清河侯如此大手笔修建一座蹴鞠场,不知是如何想法,玩闹嬉戏乃是误国之术,清河侯如此铺张浪费,越来越过分了!” “李相如何看待此事?”一群官员热烈讨论,最后一起都看着李斯。 作为他们的主心骨,李斯最近越来越沉闷,弄的中书省诸多官员都越来越缩手缩脚当起了缩头乌龟,在朝堂之上都不太爱出风头了。 李斯沉默许久之后摇头:“上将军的家产,可不是有钱就能够买到的,此事即便是和清河侯修建蹴鞠场有关,但要想成功……诸位还是安心办公,其他事勿要理会太多!” 李斯本来想说陈旭想要成功不太可能,但一想到陈旭一贯的妖孽属性,因此又改口。 何况这件事陈旭成不成功和他有点儿关系都没有,而且他还乐意看到陈旭最后灰头土脸碰一鼻子灰。 尚书省和监察省的办公府衙之中,这几日二品三品四品的官员也都在讨论整个突然出现的话题,但也只是讨论而已,即便是想买大部分人肯定买不起,而买得起的也不敢买。 冯去疾和蒙毅两人自然也猜测不出来其中的内幕消息,只能看陈旭接下来的安排。 时间又拖了两天之后,突然咸阳都市报上登载出来一个拍卖会的广告,广告是以清河侯的名义打出来的。 “本侯接受上将军剪与通武侯贲的委托,全权处置通武侯府的诸多田地房产,地契手续齐全,还有皇帝当初封赏之圣旨为证,为处置这些产业,本侯三日后将会在清河剧院召开一次拍卖会,欢迎所有有意购买者踊跃参加拍卖” 广告中详细的列出了将要拍卖的所有田产和房产的位置,并且还为每一个拍卖的产业编制了一个号码,到时候会按照这个顺序进行拍卖。 “此次拍卖会清河侯委托华夏钱庄负责,所有有意参与拍卖者均可到华夏钱庄缴纳拍卖保证金一万钱领取一份更加详细的拍卖说明书,拍卖结束之后这些保证金都将退回,此次拍卖会将会完全公开公正,特别邀请大秦都市报馆和内史府、吏部主要官员全程参与监督,拍卖结束之后就可以完成房产地契的转让交割,以后若是产生任何纠纷都将有清河侯与华夏钱庄作为担保!”广告的最下面还专门刊登了这样几句解释和说明。 而随着这个广告的出现,以前犹豫不决的人顿时心头火热起来。 有清河侯和华夏钱庄做担保,有内史府和吏部官员做监督,而且可以当场进行房产地契的交割,这一下就打消几乎所有的担心和害怕。 而且所有人也慢慢相信通武侯府是真的决定要把这些田产房产卖掉。 至于卖掉干什么各种猜测都有,但这些都不是购买者需要考虑的事情。 随着报纸的发行,许多富豪商贾甚至王侯公卿都开始动心,其中有许多着手安排人前去华夏钱庄咨询更加详细的情况。 三日后,拍卖会正式开始。 清河园热闹无比,门口挂着一幅巨大的横幅,上面写着‘热烈庆祝华夏拍卖行首届拍卖大会隆重召开!’ 清河园内,还有许多穿着制服挂着华夏拍卖公司铭牌的工作人员来往忙碌,向驱车骑马进来参与拍卖的人散发拍卖公司的宣传册。 范采盈带着一群华夏钱庄和华夏拍卖公司的员工正在清河剧院里面忙碌布置会场,十多块巨大的黑板排列在剧院进门的两侧,上面详细的画着每一处田产房产的详细说明以及市场估值,而这个估值就是今天拍卖的首拍价。 几个五大三粗的钱庄护卫守在清河剧院的入口处,两个身穿长衫的文士仔细检查每一位进来的客人,验看拍卖说明书和保证金凭条,凡是两样齐全的就会发放一个手持的号码牌。 清河剧院的座椅进行过专门的布置,上面摆放着饼干糖果,拿到号码牌的人都被剧院的帮工引到位置上坐好,随即就有侍女端来热腾腾的香茶左右伺候。 剧院的舞台上面同样挂着一幅巨大的横幅,上面写着‘华夏拍卖行授权拍卖通武侯府田地房产大会’的字样,舞台上面摆放着一排座椅,报馆的总务秘书陈平和内史府、吏部的几个官员已经坐在椅子上喝茶聊天,而舞台最中间放着一个高高的桌子,上面摆放着一个木鼓和木槌。 随着吵吵嚷嚷的声音,参与拍卖的人陆陆续续走进剧院坐下,其中许多认识的互相拱手问好开始翻开华夏拍卖行的宣传册,热烈的讨论起来这个奇特的拍卖会的章程和流程。 第820章 代价巨大 因为报纸上刊登的广告原因,这三天之中去华夏钱庄缴纳拍卖保证金领取拍卖手册的人很多,一共只有十多处田产房产,但参与的人数超过了八十人,除开财大气粗的富豪商贾之外,其中竟然还不少王侯公卿,甚至蒙恬都忍不住亲自前来参加,不过戴了一顶帽子遮着脸颊,让人看不出来本来面目。 陈旭此前专门去拜访过蒙恬,看看他中意哪一个地方准备便宜点儿卖给他,不过被蒙恬拒绝了,蒙恬自言虽然侯爵不如王贲,但皇帝赏赐的田地房产同样不少,家里还是有些钱财,其实他最想的是来看看这个所谓的拍卖会。 而和蒙恬这种因为感兴趣亲自参加拍卖会不同,其他感兴趣的王侯公卿依旧不少,不过都没去交保证金,而是直接就跑到剧院来观看,有蒙毅,有冯去疾,有三省六部的诸多官员,甚至还有少府令赵威和一些皇族成员,就连蒙云和一群纨绔也跑来凑热闹。 因为人多,所以陈旭将这些人安排在剧院后面一排贵宾室里就坐,特意安排了侍女和饼干糖果茶水伺候。 而蒙毅冯去疾这些上卿到来,陈旭也自然要亲自作陪,因此最大的一个包间里面,坐了一群三省六部的大官,聚在一起聊天喝茶吃零食,顺便翻看拍卖会的手册。 为了这次的拍卖会办的更加热闹和成功,陈旭特意挑选了旬修日,因此今天整个清河园都异常热闹,许多没有参与拍卖的富豪商贾和官员也都穿着便装挤在剧院门口等待看热闹。 辰时,随着剧院安排的座椅逐渐坐满,拍卖会的准备工作也已经结束,范采盈亲自站在了舞台中央的高桌前面,略微有些犹豫之后敲响了木锤。 随着啪啪几声清晰的木槌敲击声响起,喧闹的剧院内瞬间就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舞台中央的这个身穿雪白长裙的绝美女子。 这个女人出身低贱,地位也不高,但却没有任何人敢小觑或者生出非分之想。 因为这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是清河侯的小妾,光是这个身份就可以掐死王侯公卿以下级别的所有官员,商贾更不敢想象。 而且这个女人还是华夏钱庄的主管,掌控着数亿钱款,眼下几乎所有的大型商业活动都需要通过华夏钱庄来进行交易,甚至朝廷的钱粮税款都要依仗华夏钱庄来运转。 你可以忽略三省六部或者郡县官员,但绝对不能忽略这个女人的存在。 “诸位,华夏钱庄接受清河侯委托全权处置通武侯府的一些田地房产,因此特意举办了这场特别的拍卖大会,拍卖的流程和方式诸位手上拿的拍卖手册已经写的详细明白,因此小女子便不再敷言,而从今天开始,拍卖将会成为一种常态,因此华夏钱庄特意组建了一个特别的拍卖行,以后专门帮助所有需要处置各种资产者进行拍卖,至于拍卖的各种手续和过程,诸位可以看看手上的拍卖行的宣传册,因为是首次拍卖,所以这次将免收所有交易费用……” 一番简单的介绍之后,范采盈从柜子下面拿出来一捆竹简和一份圣旨放在桌子上。 “下面拍卖会正式开始,第一件拍卖品是通武侯府位于城东一处宅院,标的为一号,面积三十亩,房屋十七间,包括水井和马厩,生活设施齐全,地段优越,评估起拍价三十万钱,有意者请举牌,每一次举牌增加三万钱,若是连续三次报价无人举牌,最后举牌者胜出获得……,现在开始!” 几乎就在范采盈说完最后一个字,话音还未落,下面齐刷刷举起来二三十块小木牌。 “我去,太疯狂了,这么多有钱人!” 坐在后面贵宾室的一群纨绔顿时忍不住嚷嚷起来。 冯去疾和蒙毅等一群官员本来喝茶聊天的官员此时也不喝茶聊天了,一起抬头看着下面齐刷刷举起来的一片小木牌,一个个也是忍不住脸皮抽抽。 “我等和这些商贾比起来,的确太穷了!”一个官员忍不住嘀咕一声。 “身份地位不同,有何好羡慕的!”冯去疾摇摇头。 “冯相说的是,这些商贾风里来雨里去挣的是辛苦钱,我等坐在府衙每天点卯上差,一年官秩数千石,还有食邑和封地,过得却是轻松自在!”有官员附和冯去疾。 “各取所需耳,若是没有我们执掌朝堂维护平安,这些商贾如何挣钱,但若是没有这些商贾运转货物,我等也没有如此安闲适宜的生活,如若愿意互换身份,恐怕诸位也不愿意!”蒙毅捋着胡须淡淡的说。 “嘿嘿,那是自然!”一群官员皆都干笑。 “诸位勿用如此踊跃举牌,仔细看一下拍卖手册,我只会看第一位举牌者!”范采盈一双美目扫过整个剧院之后抬手指着其中一个说,“方才十八号第一个举牌,如若再有举牌者将会加价三万钱……” 于是许多木牌都很快放了下去。 “三十万第一次……” “五号加价三万,三十三万第一次……七十号加价三万,三十六万第一次……五十万……十九号……五十三万……十七号……” 随着范采盈不断的报出牌号,价格也越来越高,很快超过五十万,到了此时举牌者已经只有三四个,而且举牌的速度越来慢,明显这个价位已经快要达到最高的顶点了。 “五十九万第一次……五十九万第二次……五十九万第三次……” “啪~”范采盈手中的木锤落下敲在木鼓之上。 “恭喜十九号,您成功以五十九万竞价得到第一号拍卖品,通武侯府位于城东的三十亩宅院,稍后请到后台和拍卖行交割钱款,然后拿着钱款收据和拍卖证明以及房契到内史府缴纳契税和办理房屋过户手续,下面进行第二件拍卖标的,通武侯府位于城东一处五十亩宅院……” 随着范采盈清晰柔美的声音,拍卖会继续进行。 而且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此次拍卖会不光有内史府和户部的官员监督,而且还有清河侯压阵,甚至还听说有冯去疾蒙毅等一群三省六部的主要官员观看,因此拍卖会进行的非常顺利。 房产一处接一处的很快被拍卖出去,价格也从数十万到两百多万不等。 而看着不断出现的越来越高的价格,不光一群纨绔此时已经开始麻木,包括蒙毅和冯去疾在内的一群执掌大秦朝政的高官也都一个个麻木的快不行了。 两百万购买一处近百亩的房产,这里除开陈旭之外没有一个人买得起。 但许多人想想又释然,虽然钱没这些商贾多,但身份地位却不可同日而语,这些有钱的商贾办事还得看官员的脸色,哪怕是一个七八品的小官员这些商贾不太敢得罪。 自古以来,有钱的斗不过有权的。 在官员的眼中,让这些富商一夜家破人亡的手段简直太多了。 许多官员甚至开始热心起来,因为其中许多也在城内城外有好几处宅院庄园,哪天缺钱了拿出来拍卖一处两处,必然也是一大笔钱财,而这些房产都是皇帝赏赐的,没花过一文钱。 大半个时辰过去,所有的房产拍卖完毕,剩下的就是城外的八百顷粮田和其中的几处庄园,因为标的价值太大,而且还涉及到许多了农户、庄户以及房屋牲畜等,因此本来是两大片粮田分割成了十顷一块进行拍卖,起拍价都是二十万钱。 秦朝是华夏一个很特殊朝代,处于承上启下巨大变革的时期,许多法令继承了周朝的规定,对于打猎,捕鱼,砍树、养狗等行都进行了文字化的律法说明,其中被誉为华夏第一部环境保护法的《田律》就是代表。 一共只有六条法令,但规定了种田的田税、砍树的时间,捕鱼猎兽的方法以及对于狗的管理。 春夏草木生长的时节不许砍伐小树,捕鱼不许用毒药,捕猎不许用陷阱和网绳,不许猎杀怀孕的母兽,不许猎杀幼兽,狗要管理好,进入林苑和禁地如果没有捕猎可以不管,但如果狗猎杀动物就要被杀死,杀死之后狗肉可以吃,但狗皮要上缴。 除开基本的《田律》之外,秦律中还有更多关于农田和耕种的详细法令,从商鞅起,秦国便废除井田制开始大规模的推行田地私有制度,大力鼓励耕种和开垦荒地,因此对于各种粮田的税收也是不一样的,比如生田(新开垦五年以内)和熟田不同,良田(灌溉区域的肥沃土地)和恶田价格也不一样。 秦朝鼓励耕种,大力推广开荒,承认农田私有,因此也是允许农田买卖的。 废井田开阡陌,其实就是另一种打土豪分田地的革命,直接废止了春秋时期所有封地上的物品都是诸侯产业的规定,将奴隶主和贵族王室的田堤全部挖掉重新分配给农民和有军功的战士,由此带来的结果就是奴隶制度很快就被瓦解,作为诸侯私有的奴隶全都转变成了自由平民,获取了田地和房产,这也是秦国为什么会很快崛起的原因。 而秦朝征服六国之后,这个规定全国推广,由此带来的就是最底层的普通农民对秦国并没有太大的仇恨,而仇视秦国的是百姓,而百姓,其实还不是普通平民的称呼,代表的是各种贵族阶层,虽然秦朝时期姓氏已经非常普遍,但百姓并不完全代表平民。 正是因为田地房产的私有制度,允许买卖,因此面对清河侯突然抛出来的八百顷肥沃的粮田,所有参与拍卖的人全都疯狂了。 要知道咸阳是大秦的京师所在,位居水源充沛的渭河平原之上,所有的农田早就开发了数百年,全都是最好的肥沃良田,而且咸阳附近的良田早已都分配完毕,几乎被大秦的王侯公卿和文武百官全部占据,因此想要在咸阳附近买到一块田,可比买房要困难的多。 秦始皇陆续征服六国,迁徙十多万户富豪商贾于咸阳城,虽然都划给了一块房产,但田却没有,这些人只能通过经营商业来维持生计。 但长期的农耕文明传承下来,在所有人看来田才是最重要的,没有田产即便是府库堆满钱币内心都是空荡荡的。 关中平原虽大,而且开垦新田还能免税五年,但却没地方让你开垦,就算是山林荒地也早都全部瓜分完毕。 能够在咸阳附近搞到一块田就是所有商贾最为热切也最为关心的事情,但卖房的有,卖田的几乎没有,即便是有也在王侯公卿和官员之间就私底下完成了,还有就是被抄家的官员的田地房产,这些田也是不会流落到市场上来交易的,会被收归少府重新赏赐给新的官员。 但通武侯府的这八百顷良田是通武侯的私产,全权交给清河侯处置,而清河侯也没有通过以往王侯公卿之间的私底下交易,而是一口气全部抛出来拍卖,因此在看到拍卖公告和拍卖手册之后,几乎所有的富豪商贾甚至王侯公卿都眼红了。 上门找清河侯私下买不太可能,一是许多人当初拒绝了清河侯筹资修建蹴鞠商业广场的请求,如今拉不下来脸面上门去求,二是许多人和清河侯不熟,万一被拒绝了也丢面子。 那么这些粮田庄园最好的方法就是凭借钱财实力去竞拍,谁的钱多归谁。 蒙恬就是为这些良田而来的。 不过眼下他有些内心惴惴,脸皮也一直轻轻的抽搐。 根据方才竞拍房产的架势来看,这些良田估计想买到一块代价巨大。 第821章 商业规矩 “现在拍卖第一块田产,面积十顷,皆为肥沃之地,有庄园十亩,庄户二十户……起拍价二十万钱,每举牌加价两万,现在开始……” 在后台休息了一刻时间之后,范采盈再次走上戏台,拿起木锤开始第二轮的拍卖。 而她还未报出竞拍底价之时,下面一群早已等的眼睛发红的竞拍者齐刷刷竖起一大片木牌,八十多个竞拍者几乎没有一人放弃。 虽然起拍价二十万钱,一顷地两万钱绝对是贵的离谱,但这种贵要看在什么位置。 咸阳城外,数百年的熟田,这种稀缺的资源哪怕价格再翻一倍也能够接受,因为按照底价算下来,一亩田不过四百钱而已,翻一倍八百钱,也只合四十石粮食而已,如果放在以前的粮食产量,四十石差不多二十年才能全部种回成本,这还不算缴纳粮,但眼下新式耕种方式下,这种粮田的亩产可以达到六石,六七年也就收回了成本,何况在咸阳能够弄到一块田,一下子就能够解决家里吃饭吃菜的问题,粮食鸡鸭猪羊都可以解决,不用什么东西都去买。 何况钱可以再挣,但这种机会却千载难逢。 (注一下:秦汉时期一顷等于五十亩) 四百钱在偏远郡县有可能买到七八顷粮田,但在眼下的咸阳,你田埂都买不到一截。 因此这个价格早已在所有参与竞拍者的心理承受范围之内。 “二十二万、二十四万……二十八万……三十四万……三十六万……三十六万两次……三十八万……三十八万两次……三十八万三次,恭喜三号!” “啪~~” 范采盈手起锤落,第一块十顷良田被以三十八万价格竞拍成功。 “唉!” 无数人摇头叹息,蒙恬也脸皮发黑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起身提着木牌去后面的贵宾室喝茶去了。 继续竞拍已经没有必要,他买不起,买得起也没必要,他不是商人,花了这笔钱,府上几百人要跟着吃糠了。 接下来的竞拍更加火爆,每一块田报出来,都是齐刷刷的举牌,竞拍价格虽然都没有超过四十万钱,每次超过三十万之后,都只有寥寥几个财大气粗的举牌,但气氛却非常热烈,整个剧院内各种大吼大嚷的声音此起彼伏,听得聚在剧院外面看热闹的人抓耳挠腮的伸长脖子往里面观看,但因为有围墙阻隔,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实在是太令人热血沸腾了,某从未见过如此场面!” 坐在舞台上的少府令赵威和内史府、吏部的几个官员忍不住交头接耳的讨论。 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完全被这种拍卖的激烈竞争刺激的有些神魂错乱。 而在贵宾室里面,冯去疾等人同样经历了一番洗脑般的灵魂冲击之后已经又开始喝茶聊天,这种激烈的场面他们也第一次看到,除开摇头之外只能佩服陈旭的这种神鬼似的操作。 如果按照平日的交易习惯,这样十顷地也最多不过十万钱,这是王侯公卿都能够接受的价格,但在拍卖会这种方式下,面对热情踊跃的商贾,这个价格硬生生被拔高了四倍,让他们不得不苦笑感叹。 而这个价格即便是陈旭也感到不可思议。 当初制定价格的时候,陈旭也不太了解城外良田的价格,最后根据范采盈的建议制定了二十万钱的底价,这个底价已经超出了平日的交易价格一大截,不过范采盈也并非无的放矢,而是她安排人在熟悉的商贾中调查过,这个价格对于财大气粗的商贾来说是可以接受的,但没想到竟然还能够翻倍,本来按照范采盈的计划,这八百顷地全部拍卖出去大概能够筹集到两千万钱的样子,但通过拍卖的场面来看,最后总的成交价将超过三千万钱。 有了这笔钱,再加上房产拍卖筹集到的一千三百余万钱,通武侯府在蹴鞠商业广场中的投资将接近六千万钱,足足要占到一大半的股份,也就是说将处于绝对的控股权,到时候即便是董事会其他董事联合起来也扛不过王氏的话语权。 火爆的拍卖还没结束,几匹快马便离开清河园,一路扬鞭疾驰出咸阳北门往频阳而去。 百余里路,沿途皆是平坦宽阔的驰道,两个时辰之后,几匹快马进入美原镇在一栋豪宅大院门口停下,几个骑手翻身下马亮出腰牌之后直奔府中。 “十顷地四十万钱?” 正在院子里和一群护卫格斗的王贲浑身冒汗的停下来,手微微一抖将大剑插在地上转头直勾勾的盯着说话的家仆。 “是,侯爷,这是属下等在清河剧院外面听见的情形,里面非常热闹,属下亲耳听华夏钱庄的范娘子不断的报出来的竞拍价格!” “那岂不是说这八百顷地最后将会卖出超过三千万钱……”王贲呆呆的愣了许久之后摆摆手说,“你等先去歇息!” “是,侯爷!”几个家仆拱手告退,王贲穿上外套直奔内院去和老爹商量此事。 王翦现在身体不好,因此也很少在侯府露面,深居简出居住在后院,偶尔和王三王四等一群护卫做一些简单的刀枪剑戟格斗锻炼一下身体,但早已没有了三年前在清河镇杀老虎的威武和气势,看起来和李斯大病一场之后的情况差不多,满头银发身体消瘦,颇有一些风烛残年的味道。 听王贲说完清河剧院拍卖的情况,王翦也是在炕上呆坐了很久,最后吩咐说:“没想到他竟然能够想出这种匪夷所思的手段,老夫本以为他会拿去和一些王侯公卿交易,最后弄到七八百万钱,如此以来这次的雪中送炭也算是成功,你安排王三王四去一趟清河侯府面见清河侯,告诉他这些钱财投入蹴鞠场之中,我王氏不会参与任何管理,也不会安排人去打理,一切都由清河侯自己安排,至于分红最多只要三成便可……” “爹,那我们不是亏的太多?”王贲忍不住说。 “你缺钱么?”王翦哼了一声。 “府库中眼下没钱了!”王贲苦着脸回答。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商业一道与战场没有区别,这个机会满朝文武公卿都不抓住,将来必然后悔,你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便是,无需聒噪!” “是,孩儿这就去安排!”王贲满脸郁闷的拱手离去。 热热闹闹的拍卖会结束。 陈旭也回到清河侯府洗漱换衣准备好好休息一下。 为了策划推动蹴鞠商业广场的事,前前后后忙碌了二十多天,如今因为王翦的帮忙,这件事也基本上尘埃落定,等所有参与拍卖的资金全部到位,筹集的款项将超过七千万钱,这笔钱足够开始修建这个项目了,不够的部分到时候华夏钱庄再投入。 至于王氏将会在这个开发项目中占到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控股权的事他并没有多想。 他的目的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盘活存储在民间的这些资金投入到开发建设之中,至少这个目的他已经达到了。 眼下资金到位,就只需要找一个合适的地方,筹备建筑材料准备开工就行了。 “侯爷,王三王四两位老爷在府外求见!” 陈旭正躺在热炕上闭着眼思索蹴鞠场修建的事,春香和秋香两个小侍女也跪在炕上帮他捶肩捶腿,门卫管事跑进来禀报。 “快请!”陈旭做起来披衣穿鞋,很快管事带着王三王四两人进来。 “王三王四拜见清河侯!”两人一起对陈旭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礼。 “呵呵,两位免礼!”陈旭热情的邀请二人入座,侍女奉上香茶。 “侯爷,我二人受通武侯委托特地给侯爷送来一封书信!”王三说话之时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封双手递给陈旭。 陈旭接过打开,寥寥数行字一扫而过,然后微微点点头放下信说:“劳烦两位回去回复通武侯,就说此事本侯已经知晓,但商业有商业的规矩,其实此事该本侯感谢通武侯和上将军的的大力支持才对,等蹴鞠场落成,到时候本侯会安排人把股份证明送去交给通武侯,对了,还有一事要麻烦两位帮忙……” 陈旭站起来,去书房亲自取来一卷圣旨、一捆竹简和一个小盒子递给王三王四说:“这是通武侯府的地契和赏赐圣旨,通武侯府性质特殊,本侯也没办法处置,因此这地契和圣旨还请二位带回去还给通武侯,另外这个小盒子里面是本侯的一点儿小小的心意,劳烦二位转呈给上将军!” “清河侯放心,我等一定把侯爷的话带到!”王三王四起身告辞,出府之后急匆匆策马离开。 第822章 传授兵法 …… 一月转瞬就将过去,天气变得越来越暖和。 渭河两岸的冬麦已经长出尺余高,沿河两岸的花草也破土发芽,一些不惧寒冷的树木也开始吐蕊开花,许多爱美的大小娘子也都已经迫不及待的换上了薄薄的春裙。 春天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再次来临。 这段时间,陈旭除开在清河别院陪伴已经怀孕的嬴诗嫚之外,也抽空召集蒙云等一群纨绔和张苍胡宽还有内史府、户部的官员工匠考察了渭河两岸好几个地方,最后敲定了蹴鞠商业广场的修建位置。 渭河北岸的咸阳城已经人满为患,而且还有一些宫殿正在陆续修建,早已没有一个合适的地方,虽然东门之外的渭河大桥附近的河滩地方足够开阔,但因为地势比较低,不适合修建超大型的建筑,因此经过数次考察之后,陈旭和内史府的官员经过商议决定把这个蹴鞠场修建在渭河南岸。 华阳宫和兴乐宫之间有一大片空地,有农田也有农户,还有一些没有规划修建的民房,这些房子大多都是夯土木石结构,大部分还是茅草屋,稀稀拉拉连成一片看起来非常杂乱无章。 最主要的是这个位置靠近河岸,距离渭河大桥并不远,修建之后几乎处在咸阳宫和长安宫的中间地带,按照内史府和皇帝长远的规划以及陈旭对于未来咸阳的发展来看,这里绝对会发展成为一座新城,以后绝对是最繁华的位置,提前在这里修建一座综合性的商场,加上蹴鞠场带来的效应,很快就会聚拢大量的人气,只要好好规划一下,几年之后这里就会形成一个非常繁华的区域,大量在咸阳城内找不到商铺和位置的商贾都会往这里聚集。 地方找好之后,内史府的动作非常快,两天之后,陈旭专门上朝向皇帝提请修建这座工模宏大的商业建筑,内史令齐宕也在朝堂之上提交了蹴鞠场的规划方案,三省六部当朝讨论之后皇帝大袖一挥决策完毕,下发谕令修建蹴鞠商业广场。 至此从去年蹴鞠大赛结束之后陈旭打算修建蹴鞠场的事情终于算是正式启动。 而随着皇帝谕令的发布和消息的传开,这个投资超过一亿的大项目一下让整个咸阳再次躁动起来,无数商贾络绎不绝的到科学院来打听工程的事情,都想在其中分到一杯羹。 因为根据华夏都市报上登载的蹴鞠场规划和招商广告,这个综合商业广场将消耗超过渭河大桥数倍的水泥砂石钢铁以及各种配套的竹木脚手架和框架等物资。 光是这些材料,就足以让许多参与修建了东方道的工程队赚的盆满钵满。 而最为高兴的还是开设水泥厂的商人。 只要这个项目开工,大量的水泥又有了销路。 不过这些事和陈旭没有了多大关系,资金到位,蹴鞠场项目立项,杨堃再次摇身一变成为了咸阳蹴鞠商业广场开发公司的主管,开始招兵买马筹备原材料,胡宽也召集了科学院的匠工开始组建工程队,张苍也带着一群匠吏开始测量和规划这个商业广场的具体修建方案。 而为了加快这个项目的建设速度,陈旭也提出了可以用混凝土预制板材和空心水泥砖,这些都由工程队负责去试验。 而随着新商律的推出,短短一个月过去,咸阳城突然之间就开始涌现了大量的商铺,因为粮食布匹不能再作为钱币结算,因此粮食布匹的地位很快开始衰落变成了日常消耗的商品,光是粮店和布店整个咸阳城就多出来上百家,同时还有大量的成衣店、饭店、药店、糖酒糕点、笔墨纸砚、曲园杂舍等也都雨后春笋般的出现,各种竹木陶器茶叶瓷器的供应也变得越来越充足,南来北往的商人将大秦各地的商品和特产都运来咸阳。 因此这个春天,咸阳比往年更加热闹繁华。 来往的商旅几乎将渭河大桥堵的水泄不通,长长的货车如同蚂蚁一样从桥上通过,然后分流到渭河两岸。 除开咸阳之外,全国各地的商贾几乎突然一夜之间就活跃起来,都从以前那种战战兢兢蛰伏的状态开始大摇大摆的经营买卖,各个郡城县城甚至乡镇,都突然热闹无比,大量的平民都跳着担子背着背篓推着独轮车把冬天采挖的药材山货运送到集市上售卖,而且再也不用担心被官吏兵卒打骂驱赶甚至没收财物了,而且这些小买卖还不用缴纳税款。 而集市上,商人工匠也把大量的竹木陶器甚至还有珍贵的瓷器红酒摆放出来售卖。 只要合法经营,合法纳税,只要不是售卖违禁的弓箭刀枪和以次充好等行为,官吏也不会太过苛刻。 商贾的春天,在始皇帝三十一年的这个春天同时来临。 秦律重农抑商的格局终于被打破,大秦开始进入了商业的蓬勃发展时期。 粮食连续三年增产,商业开始井喷,大秦的繁华已经展露苗头。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虽然这一切是为利字驱动,所谓无利不起早。 利之所在,商人便将无处不在。 哪怕最为遥远的巴蜀黔中和西北边郡,也到处都能看到商贾活跃的身影。 而正是有了这些商贾,大秦东南西北的物产才能源源不断的运送到不同的地方,物流因此也成为了一个巨大的市场。 东方道已经全线通行,就像当初陈旭策划展望的一样,这条坦道通途完全将阻挡货物来往的梗阻打通,来往于东西两地的货物如流水一般沿着这条大路运送,然后依托五个巨大的物流市场进行储存转运,带动了沿途的郡县乡镇也瞬息之间繁华起来。 二月底,皇帝在朝堂颁布谕令,将在上巳节之后再次巡游东南。 而这一次巡游的主要线路就是东方道。 王贲、李斯、蒙毅、陈旭皆都要随同皇帝巡游,冯去疾照样留守咸阳主持朝堂政务,公子扶苏协同理政。 而在这个谕令下发之后,李斯专门入皇宫一趟,但不知道和皇帝说了什么。 当然李斯作为皇帝最为倚重的上卿,三天两头进宫和皇帝奏对,也没什么人在意和关注这件事。 在跟着皇帝巡游之前,陈旭做了一些列的安排,先把十个已经熟悉了火铳和手雷操作的少年和做好的几百条火铳还有火药手榴弹送回清河镇,让老爹在家开始教那五百少年训练火枪的射击训练。 然后针对侯府和别院的安全,也留下了二十个少年每天要背着火铳巡逻,不过在这些都是以防万一,侯府家仆护卫数百人,加上又在咸阳,安全还是有拥有足够的保障,因此陈旭也叮嘱这些少年不到迫不得已不要动用火铳和手雷。 剩下的二十个少年将会跟着他去东南巡游贴身保护自己的安全。 而在离开之前的重点还是已经开始开挖地基的蹴鞠商业广场,陈旭几乎隔一天就要去巡视一趟,根据不同的情况提出一些后世建筑的格局和经验,以保证这个投资上亿的工程能够顺利完成。 韩信本来也想跟着陈旭去东南玩耍,但被陈旭拒绝了,经过一年多的学习,韩信如今也有了很大的变化,虽然依旧贪玩,但学习却深得安鱼梁赞赏,数次提到韩信是他教过的最聪明灵慧的学生,将来一定会有出相入将的机会,这种夸奖也让韩信非常得意。 “兄长此去可能要到数月时间,你在家要照顾好两位嫂嫂和妹妹,学业也不要荒废,你以前一直想当一个匡扶社稷的大将军,我这里有一卷兵书,你拿去好好参研,但切记不能外传!” 陈旭把当初黄石公留下来的太公兵法送给韩信。 “太公兵法?”韩信看着竹简上的几个古篆惊喜不已。 “你听闻过?”陈旭好奇的问。 “我是听英布说起过一次,这一册兵书还是兄长数年前去下邳所得,听闻来历神秘莫测,没想到兄长竟然把他传给我!”韩信兴奋的点头。 “嗯,英布如今去了西域大营,他武功高强,几年下来必然得封侯之功,你虽然年幼,但今年也已经快十五岁了,等我巡游回来之后,安排你也去蒙将军麾下效力,因此你要熟读这册兵书,对你将来会有莫大的帮助,说不定将来也能封侯拜爵位列朝堂,成就不会比兄长低!” “我……我如何敢跟兄长比,不过我一定会好好学习这卷兵书,将来不给兄长丢脸!”韩信脸皮涨红的摇头。 “呵呵,何来丢脸,你我兄弟荣辱一体,将来你功成名就,你娘也会高兴,你先去吧,我稍后还要给子婴殿下上课!” “是,兄长,弟告退!”韩信施礼之后抱着一卷兵书兴奋的离开。 坐在书房看了一会儿书之后,门卫管事来报,公子扶苏带着子婴前来拜访,于是陈旭整理衣服头发出门迎接。 第823章 扶苏的焦虑 一年多过去,子婴断断续续也跟着陈旭上了十多节课,随着子婴的年龄增大,也变得更懂事,今年已经八岁,性格虽然有些腼腆,但行事有模有样而且彬彬有礼,是一个非常好的帝王坯子。 至少在陈旭看来是这样。 作为皇族,作为将来陈旭要支持踏上皇帝宝座的大秦继承人,首先要求不能是个暴君,通过一年多的观察,子婴的性格非常温和,学习也非常认真,每次都能很好的完成陈旭教授的看课程,最主要的是对陈旭每次提出的一些拐弯抹角的奇怪问题都有一些自己的想法,虽然这些想法每次都让扶苏很生气,但却深得陈旭喜欢。 大秦未来的发展会日新月异,许多后世的治国方略和理论陈旭都会慢慢引导,那些东西非常具有颠覆性,眼下是绝对不能够说出来的,不然可能会被秦始皇关进大牢之中养起来,但在潜移默化之下,子婴可能就不会排斥陈旭的这些理论,不过这些事情言说尚早,只等几年之后那次所谓的大劫来临,陈旭才能做出最后的决定。 如果皇帝真的不能扛过那到坎,那么所有的安排就会如同风暴一般展现出来,李斯胡亥之流都不能翻盘,除非他死! 至于扶苏能不能上台,陈旭还有诸多犹豫,就像秦始皇的担心一样,扶苏从小接受儒学的熏陶,虽然眼下也在不断的学习荀子的治国理论,但已经形成的根深蒂固的思维习惯是很难改变的,最主要的是扶苏上台陈旭也无法掌控其后大秦的发展,如果推倒一切法术治国的方略而大力弘扬儒学,恐怕中国会再次走上后世的道路,这是陈旭绝对不想看到的。 儒学治国不是不好,而是儒学会不断湮灭开拓创新的思想,只要儒家学派占据朝堂,遵循各种周朝古礼,各种条条框框还是会慢慢出现,这就像一棵果树一样,种子已经决定了这棵树将来会大致长成什么样子,因此治国最好的方法就是在法术治国的根基上,不断嫁接百家理论,让这棵树长成一棵硕果累累的样子,而不是让其长成一棵参天大树但结出来的果实又苦又涩。 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陈旭给子婴上完课,这才再次来到客厅和扶苏喝茶聊天。 “扶苏殿下,因为上巳节之后旭就要陪同陛下去巡游东南,可能几个月不能给子婴上课,因此今日教的课程略微有些复杂,请回去之后请督促子婴好好完成学业!” “有劳少师,回去之后我一定好好督促!”扶苏赶紧拱手行礼。 “其实也不用太过苛求,子婴毕竟还年幼,正是喜欢玩耍的年龄,我送了他一套最新出版的《诗》经,让他抽空诵读即便,腹有诗书气自华,大秦之未来,繁华盛世可期,子婴作为皇长孙,将来必然会有大作为,因此既要懂治国之策,还要有人文之思想,我华夏先贤留下灿烂典籍,皆都可以择优诵读,学术自由,思想自由,华夏才能正真立足天地传承万世!” “少师字字珠玑,扶苏受教!”扶苏再次拱手。 对于陈旭,他现在是越来越佩服甚至是敬仰,无论是陈旭天马行空般的想法还是迥异常人的所作所为,都让扶苏感觉到陈旭的深不可测。 而作为一直碌碌无为的大皇子,他现在几乎把一切都寄托在陈旭身上,他能不能当皇帝不太抱有指望,但如果有陈旭的支持,将来子婴登上皇位的可能性非常大,至少在能够影响皇帝决策的满朝文武公卿来说,陈旭是当仁不让排在第一位的,现在即便是李斯在气势上都要若上几分,朝堂之上,已经不是以前李斯一人独揽朝政左右皇帝决策的唯一局面。 虽然对于当皇帝扶苏还有很大的希冀。 但只要皇帝一天不立储君,他便一天不能安下心来,何况储君之位也并非非他莫属,因为前几天,他便在宫中隐隐听到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看着扶苏满腹心事的模样,陈旭好奇的放下茶杯笑着说:“殿下似乎有心事,可否说出来让旭帮忙参详一二?” 扶苏沉默片刻之后微微点头:“前几日左相曾经入宫面见皇帝,事后我从宫人口中听得一个消息,似乎皇帝有意立下储君!” “什么?”陈旭豁然站了起来,然后很快又神情恢复坐下说,“此消息是否属实?殿下可曾打听到陛下欲立哪位公子为储君?” 扶苏摇头:“此事并不曾明晰,我只听宫人言说听见李相和陛下隐隐提到了胡亥!” “咔嚓~~” 陈旭仿佛听见一道惊天霹雳从天而落砸在他的灵魂之上,一下将他劈的神魂都在颤抖。 李斯这一招堪称釜底抽薪之策,如果胡亥真的被皇帝立为太子,那么陈旭到如今所作所为将来必然为李斯做了嫁衣,越来越繁华富庶的大秦必然要落入胡亥和李斯的掌控之中。 而且一旦皇帝决策一定,普天之下将在没有任何人能够反对,包括陈旭在内。 立储乃是皇帝家事,作为臣子只能接受,即便是有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贤的大周传统,但大秦毕竟是大秦,商周传承的许多礼仪早已面目全非,秦国传承数百年,中间的皇储之位也并非尊从这些古礼,包括秦始皇自己,他爹异人登基为秦王,既非嫡出又非长子,只是吕不韦从中运作让华阳夫人认他做了儿子,然后才有机会登上王位,作为异人的独子,秦始皇也才顺理成章的继承了异人的王位,因此在立谁为太子的事情上,满朝文武虽然都忧心忡忡,但却都没有一个既定的目标,甚至包括皇帝也是如此。 皇帝不立后,那么后宫所有有儿子的妃子都有可能当皇后,但这件事却没有任何人敢当面向皇帝提出来。 文武公卿和皇族虽然都有心提醒皇帝尽早立储,为此朝堂之上也曾经争论过数次,但皇帝却从未有过任何表态,因此这件事最近几年也渐渐没有了下文。 但李斯突然进宫单独和皇帝讨论此事,无论成或者不成,都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李斯作为左相,作为皇帝最为倚重的重臣,作为胡亥的老师,他提请立储必然不会是别人,一定只有胡亥而已。 没想到啊没想到,弄死了赵高,李斯却蹦跶起来。 总体来说,李斯就是一个天生为了权势处深及虑的反骨仔,他眼看在朝堂之上快斗不过陈旭了,干脆来一招釜底抽薪之计,提前将大秦未来的接班人搞定并且掌控在手中。 一旦皇帝殡天,只要有立储圣旨在手,即便是陈旭也翻不起浪花来,而到了那时,李斯自然可以慢慢对付陈旭营织的势力和网络,最有把所有成果一样一样的攥在手中。 “清河侯,虽然扶苏并非想争夺帝位,但如果胡亥被立为储君,您以前的担心便会真实上演,子婴也决然没有任何机会登上帝位……”扶苏坐在旁边极度忧虑的看着陈旭。 “的确如此,但此事皇帝必然还没有最终下定决心,因此还有转圜的时间……” 陈旭站起来,脸色凝重的想了许久之后接着说:“殿下,此事暂时不用担忧,你暂且回宫,我明天入宫去面见皇帝,探寻一下皇帝的口风再做打算,何况即便是立下胡亥为太子,殿下也不必太过担忧以后的事情,因为征服西域之事刚刚开始,许多事情都还是未知之数……” “西域?!”扶苏愣了许久也站起来,满头雾水的看着陈旭,“还请少师解惑,西域和立储君到底有何联系?” 陈旭微微想了一下说:“殿下随我来!” 扶苏只好满腹疑惑的跟着陈旭去书房,然后就看到堆满各种图纸和文稿书书籍的书房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世界地图。 “殿下请看这幅世界地图!”陈旭关上房门之后指着地图说。 “何为世界地图?”扶苏直勾勾的看着这幅长两丈宽八尺的奇怪地图。 “世界地图就是我们生活的世界的样子,古传天圆地方,这幅地图画的就是大地的样子,这些标注了文字的区域就是陆地,而大片的空白就是海洋,我们大秦眼下就在这里……”陈旭用手指着一块写着大秦的区域。 “大……大秦这……这么小?”看着陈旭指的地方,扶苏脑海瞬间一片空白。 “不错,相对于整个大地来说,我大秦只不过偏居一隅而已,绝对说不上大,中原诸侯彼此争斗数百年,也不过是在其中一小块地方打滚而已,此图我早已献给陛下,满朝文武皆都不知道陛下为何突然要对西域苦寒之地用兵,但其实陛下深谋远虑,早就打算征服西域之后打通通往西方的道路,那里还有许多像我大秦一般强大的国度,即便是我们不去,百十年之后他们还是会来,因此陛下只不过未雨绸缪早作打算而已,西域地域宽广,而我大秦人口稀少,征服之后的管理是极为困难之事,若是效仿中原诸地以郡县治之,必然鞭长莫及,因此本侯给陛下出了一个特别的主意……” “是何主意?”扶苏犹如做梦一般满脸呆滞的问。 “分封诸侯!” “啊?!”扶苏一个激灵瞬息清醒过来,一把抓住陈旭的胳膊急切的问:“少师还请明言,如何分封诸侯?” “分封诸侯自然是分封殿下和诸位公子,虽然西域乃是苦寒之地,但毕竟一旦分封就有了建国的权利,可以单独开朝议政和组建军队,因此就不像现在一般,诸位公子都无所事事整日提心吊胆等待皇帝立储!” “清河侯,此事……此事到底有几分可能?”扶苏感觉灵魂都在燃烧,烧的他口干舌燥,只能使劲儿添嘴唇吞口水来滋润自己的喉咙。 “至少有八成把握,毕竟西域和我大秦情况就是眼下这般,没有比分封更好的策略来掌控西域,甚至一旦陛下开始征讨西方诸国,相距遥遥数万里,来去一趟需要数月甚至年余时间,这么远的路,通传消息要如此长的时间,郡县制度是没有任何操控的可能,因此无论立储与否,大多数公子都将远离咸阳去镇守,李斯虽然眼下建议陛下立胡亥为太子,但因为分封之事,陛下必然还是要深思熟虑一番,我觉的最大的可能便是要等到征服月氏之后这件事才有几分把握,李斯眼下还不知道陛下征服西域的目的,提出来陛下也必然不会很快答应,或者说即便是陛下有立储之心,最快也要等到这次巡游东方道回来……” 陈旭把自己的推测仔细说了一遍,扶苏却被陈旭则两条消息震惊的魂不守舍,最后在陈旭的劝说下收拾极度混乱的心情离开清河别院回宫去了。 “夫君和兄长说了何事?为何兄长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在侯府门口目送扶苏的马车和仪仗远去,挺着肚子的嬴诗嫚依偎在陈旭身边小声问。 “扶苏殿下因为陛下立储君之事忧虑!”陈旭挽着嬴诗嫚的手慢慢往院子里走说。 “夫君是说父皇准备立太子了?”嬴诗嫚忍不住惊呼一声赶紧又捂上自己的嘴巴四周看了一下。 “此事还未定论,但据扶苏殿下说,前几日李斯进宫和皇帝奏对,曾经提到立储之事,因此非常焦虑,今日特地借给子婴上课前来探听一下我的口风!” “父皇迟迟不立太子,诸位兄弟皆都焦虑不安,不过按照周礼传承,大兄是最为可能的,不知他还有何忧虑之处?” 嬴诗嫚不懂朝堂和官场的争斗,从来也不了解皇帝的心思,因此想法异常的简单,自认为扶苏将来最有可能登上皇帝位。 “呵呵,按常理来说的确如此,我也觉得他不该太过担忧,因此劝解了一番,但他身在其中仍旧焦虑不安,此乃人之常情,小心脚下……如今春色渐浓,前几日我便看到田边地头有荠菜苗,稍后我们去菜园挖掘一些鲜嫩的荠菜晚上包饺子如何……” “好啊好啊,诗嫚好久没有吃过夫君亲手做的美了呢!”嬴诗嫚欣喜不已。 “最近的确忙碌冷落了你和婉儿,今晚夫君亲自下厨,当初轻柔也最爱吃这荠菜馅儿的饺子和菜饼……” “水姐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都快一年了也没回来,夫君,这次您跟随父皇去巡游东南,也顺便打听一下水姐姐的下落,尽快把她找回来!” “嗯,我会去的,不过我走之后你在家要小心在意,千万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吃一些生冷禁忌之物,为夫此去最少都要三五个月,我会尽量在孩儿出生之前赶回来陪你!” “夫君放心前去,府中家仆侍女众多,还有母妃安排的妇人伺候,不会有闪失的……” 两人闲聊着走进附院,不一样会儿便又带着一群侍女提着竹篮和小铁铲出侧门去菜园挖掘荠菜去了。 第824章 始皇帝巡游(加更 求月票) …… 三月巳日,上巳节。 如今已经是浓春时节,天气也一日暖和一日,咸阳城的和乡下的民众也早已褪去厚厚的冬装换上了春裙,甚至还有爱美的小娘子已经穿上了薄薄的夏裙,一个个花枝招展的与友人在渭河两岸踏青赏花,求偶的歌声也此起彼伏。 上巳节,又称女儿节,这一天,也是少男少女互相幽会和谈情说爱的最好时机。 不过陈旭已经没时间和女人谈情说爱了。 因为就在这一天,皇帝率领五百玄武卫,三千卫尉禁军,五千中尉禁军浩浩荡荡出咸阳城东门祭拜春神和河神,然后准备启程第二次巡游东南。 迎着刚刚升起的朝阳,靓丽的阳光洒满整个关中平原,山川如画河水清澈,数千禁军皆都黑色甲胄罩体,弓弩剑戟披挂整齐将东门之外直到渭河大桥数里范围防守的水泄不通,林立的长戈迎着阳光散发着冰寒凌厉的光芒,温暖的河风吹拂下密密麻麻的旌旗呼喇翻卷,整个场面庄严而肃穆。 数十万咸阳百姓围观之下,始皇帝身穿黑色龙袍,头戴冲天冠,腰悬宝剑,脚踏四方履缓缓登上河岸边一处长满青草的五层祭台,四周玄武卫按剑护卫,太卜占验吉时,太祝摆设少牢,太乐指挥鼓乐,太史负责记录,奉常宣读祭文,一番和往年没有任何变化的祭祀礼仪之后,皇帝亲自焚香祈天祷告,然后宣布春祭完毕,所有随行的王侯公卿和文武百官以及后宫诸多妃子公子公主皆都一起拖鞋下河洗脚,用河水洗手洗脸,表示春寒尽去。 洗脚仪式结束之后所有人再次穿好鞋袜,整理好衣服之后皇帝登上天子玉辇。 “朕自今日始巡游东南,通武侯、李相、蒙卿、少师等诸位爱卿随朕巡游,冯相执掌朝政,扶苏、昆、高、将闾诸公子协助冯相理政,学习处理朝堂政务……” “哗~~” 皇帝此言一出,整个场面一片哗然,文武公卿皆都满脸懵逼的看着皇帝,包括李斯、冯去疾和蒙毅皆都如此。 特别是李斯,就被皇帝这句话弄的脑海一片空白。 “胡亥过来,此次随朕一起一起出巡!”皇帝没有理会现场数百文武百官的呆滞和喧哗,而是对着和扶苏等一群公子站在一起的小儿子胡亥招手。 胡亥傻呆呆站了半晌,嘴巴张的可以塞进去一个大鸭蛋。 “皇儿快去呀!”胡亥的母妃强忍着欣喜和激动一把将儿子推了出去,胡亥踉踉跄跄走到秦始皇的车架前面,结结巴巴的看着皇帝说:“陛下……儿臣……儿臣……” “东方道竣工通行,此乃我大秦前所未有之盛事,朕此次巡游就是要视察东南诸郡,同时昭告天下万民朕之决心,一定会把我大秦治理成为繁华富庶之国,你是朕的幼子,此次带你巡游,是想让你看看我华夏大好河山,感受民心,体察民情,以此体悟君王治国之道,通武侯、李相、蒙卿、少师皆与朕同乘,胡亥乘车随后,出~” “呜~~呜~~~” 随着皇帝一声令下,两侧的号手吹响牛角号,低沉的声音如同闷雷一般远远传开,数千禁军也开始徐徐而动,两边散开出来一条直通渭河大桥的通道。 始皇帝三十一年春三月,始皇帝开始了第二次东南巡游。 威武的禁军,矫健的骏马,林立的长戈,翻飞的大秦龙旗在河风的吹拂下猎猎招展,迎着初升的朝阳,踏着整齐的步伐在一声接一声的号角声中护送着数百辆崭新的四轮马车离开咸阳,过渭河大桥,过长安宫,过乐游苑,过灞河大桥,绵延拉长近二十里的队伍顺着新修的水泥道往东南而去。 咸阳东门之外,文武百官和公子王妃以及数万民众跟随相送,直到再也看不到招展的旌旗之后才慢慢回转,而那朝阳升起的天边,还隐隐传来如同闷雷一般的马蹄声和长鸣不断的号角声。 皇帝此去必然一帆风顺,但留给咸阳文武百官和百万民众的,却是万分的迷茫和不解。 冯去疾作为统御六部的右相,负责执掌朝政维持大秦的运转,扶苏等几位被皇帝钦点要跟着学习理政的公子皆都围聚在冯去疾身边,一个个懵头蒙脑的看着冯去疾。 “右相,我等该如何做?”扶苏脸色略有些灰败的对冯去疾拱手。 皇帝出巡,带走了胡亥,这让他感觉到有一种天塌下来的感觉,其他几位公子也皆都满脸的迷茫和丧气。 “既然陛下安排诸位公子跟着老夫学习处理政务,还请勿要懈怠和偷懒,明日卯时去尚书省点卯上差,不得无故延误!” 冯去疾揪着花白的胡须沉默许久之后大袖一摆上了自己的马车,也不管一群公子的郁闷神情独自先行离开。 而看着冯去疾离开,剩下的王侯公卿和官员也皆都与诸位公子拱手告别上车回城。 皇帝一走,冯相最大,无论皇帝是何种心思和安排,他们只需要唯冯去疾马首是瞻处理好朝堂政务即可。 “兄长,父皇……”看着所有官员都陆续离开,一群公子都聚集到扶苏身边,公子高不知所措对着扶苏拱手。 “二弟勿要多问,父皇心思为兄也不清楚,还请诸位听冯相安排,明日按时上差!” 扶苏也不知道该怎么答复,直接打断了公子高的话之后蹬车离去,一群公子互相看看之后也只好各自上车。 皇帝出巡,天下震动。 大秦都市报忙成一团,一份新的专刊连夜出炉,数日时间赶印数万份通过报商和来往的商旅迅速通传天下。 无数六国遗散民间的王孙贵族和百家门徒皆都或明或暗的聚在一起交流讨论。 其中既有对于皇帝突然安排诸位成年公子跟着冯去疾学习处理政务的猜测,更多的是对于皇帝单独带上幼子胡亥巡游的不解,自然还有心怀不轨者暗中策划袭扰刺杀之事,不过经历三年前始皇帝巡游东南在宛城和大梁遭遇两次刺杀失败的教训之后,诸多心怀不轨者也皆都茫然和胆怯。 而且因为此次陪同皇帝巡游的还有一个特殊人物……清河侯陈旭。 三年前楚商冉顙数百人夜袭行辕,结果皇帝早已暗中得到清河侯提醒,因此冉顙夜袭失败,数百人被屠杀殆尽,然后博浪沙有韩国刺客安排獩国大力士伏杀始皇帝,但皇帝也提前的到清河侯警示而刺杀失败。 这两件事虽然隐秘,但数年之间也早已传的沸沸扬扬。 清河侯乃仙家弟子,掐指一算便能通晓天下万事,任何鬼魅宵小皆都逃不过清河侯的法眼。 有清河侯伴随左右,即便是六国贵族心存死志要伏杀皇帝,也皆都感觉没有任何希望,因此消息通传天下,但却没有任何人胆敢再次出手。 一条平坦的水泥马路,在山岭之间蜿蜒,数千黑压压的大军迤逦而行,斥候前后三十里哨探路况,沿途郡县乡镇皆都兵卒戒严,皇帝巡游队伍所经之处,南来北往的商队民众皆都将车马停在路边伏地叩拜,地方官吏和名士乡绅列队于路边恭迎。 巡游队伍浩浩荡荡,日行不过百里,凡是路经繁华乡镇,皇帝必然要暂时停留接见当地乡老民众,而路过县城,必然要扎下行辕观看服务站的设施和建设情况,询问来往商旅对于服务站的看法,接受当地官员汇报政务。 东方道修建成功,陈旭也是第一次出门,因此自然也非常关心东方道的建设和运营情况,不仅沿途仔细查看和询问东方道的整体建设质量,每到一个服务站,也必然兴趣浓厚的和承包商交流讨论服务站的各种服务设施,包括脚舍、食舍、商舍、警察局、维修站等一切附属设施的配套情况。 而随同而行的官员包括李斯、王贲、蒙毅等数十位官员也都对这条新修的水泥道充满了浓厚的兴趣,此次出行,所有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字……舒坦。 道路平坦没有丝毫凹凸不平的地方,四轮马车也平稳无比,加上车轴上安装了钢铁轴承运转灵活,因此坐在马车上丝毫感觉不到以前那种颠簸和劳累,最主要的是无论大小河沟皆都假设了平坦的水泥桥,再也不用跋山涉水舟车换乘的劳顿。 因为是第一次感受这种水泥马路,因此巡游队伍走的异常缓慢,从咸阳至渭南,距离不过两百里,但却停停走走了足足四天,每日行程不过五十里。 因为对服务站感兴趣,皇帝命令在渭南服务站侧扎下行辕,率领同行的官员和渭南的大小官吏在服务站视察了整整一天,观察南来北往的商旅和服务站的运营情况,而南来北往的商旅也非常激动和兴奋,不少商人献上奇珍异宝让皇帝高兴的合不拢嘴,一高兴又停了一天,到了第三天在陈旭和一群官员的不断劝说下才犹自不舍的拔营启程。 渭南到华阴不过百里路程,停停走走又是两天. 而到了华阴之后,因为春色灿烂心情舒畅,皇帝率领随行的官员登华山祭拜,安排工匠削石立碑,李斯执笔洋洋洒洒写下一篇歌功颂德的祭文篆刻于石碑之上,并且为了彰显威仪,皇帝命令当地官员征召刑徒和民夫工匠建西岳庙,以示对华山之尊。 站在华山东侧的朝阳峰上,极目远眺山下的河流山川和蜿蜒曲折状若丝带的东方道,皇帝虽然衣衫散乱满头大汗看起来略有些狼狈,但心情却极其舒爽,指着连绵起伏的巍峨山岭和广袤的山川大地笑曰:“诸位爱卿,黄帝和尧舜二帝都曾封禅西岳,但皆都不如朕今日之威仪,五岳如今尽入大秦疆域,如此山川风物华光美景,岂能不为世人所知哉,传朕谕令,命令华阴县官员安排工匠开凿通往华山诸峰的石道,加以锁钩链接,下次朕再次巡游,必然要爬上南北主峰……” 陈旭和随行的官员皆都苦笑皱眉。 华山乃是华夏境内最为险峻的山脉,山峰林立,处处都是悬崖峭壁,哪怕两千年之后,华山之上台阶锁链完备,但还是游客最为难以攀登的旅游景点,特别是苍龙岭和落雁峰,两边千仞绝壁,非是有绝大勇气和毅力,决计爬不上去。 而今天为了爬上这朝阳峰,不光动用了当地数千民夫和刑徒伐木开路,甚至还有数千禁军携带绳索架设绳梯,最后几乎是几百个玄武卫把皇帝背上来的。 因此按照皇帝越来越发福的体格和身体状态,怕是这辈子都没办法爬上去了。 但皇帝一言九鼎,他说要修路自然所有官员都只能默然认同。 总之从目前的状态来看,皇帝这一趟巡游肯定很高兴,打断皇帝的兴致完全没有必要。 至于劳损民力之事没有丝毫的办法,这件事始皇帝不做,后面还会有很多皇帝要做。 何况始皇帝的血脉里面就有基建狂魔的因子,他这一辈子想做的事都做到了……除了长生不老。 在华山停留了足足五天之后巡游队伍再次启程,两天之后过灵宝出函谷关,正式进入了中原地界。 接下来的过程和前面的巡游没有任何区别,每到一处县城,皇帝必然要扎下行辕视察服务站,接见来往于东方道的商旅和当地官吏名流,走走停停到达洛阳之时已经是距离从咸阳出发二十天之后了。 洛阳乃是西周都城所在,这里农田肥沃繁华富庶,加上商律解禁之后商贾活跃,因此洛阳城中与咸阳一样热闹非凡,二十余万户六十余万人口,绝对是中原地界首屈一指的超级大城市。 而且因为洛阳和咸阳算是最近的两座超级大城市,因此许多东西几乎都是处于共享状态,咸阳出版的报纸和书籍最多三天就能送达,出现的许多新生事物最多一旬之内洛阳城中必然开始出现,从公交车到蹴鞠比赛,从美食到服饰,洛阳民众都牢牢的紧跟着咸阳的步伐在追赶最新的潮流,因此到达咸阳之后,无论是皇帝还是陈旭等一群官员,都发现洛阳简直就是咸阳的一个翻版,吃穿住用娱乐玩耍几乎一般无二,而且商业更加发达,东西南北的商贾都聚在洛阳,大街上各种新商舍一家挨着一家,比之三年前的咸阳都要繁华无数倍。 天子降临,洛阳官员民众异常热情踊跃,每日都有成千上万的民众涌到皇帝行辕拜见皇帝,各界名流献上书册文章和奇珍异宝讨好皇帝,龙心大悦之下,始皇帝在洛阳驻扎下来不愿意走了。 这种万民朝拜的情形他从来就没有见到过,充分的满足了皇帝巡游天下彰显威德的心思和想法,而跟随而来的咸阳都市报的记者也每天忙的不亦乐乎,把皇帝每天的接见百姓和视察东方道的情形记录下来,然后添油加醋妙笔生花写成一篇篇皇帝巡游专稿,通过驿站四百里加急不断送往咸阳报馆,而皇帝的巡游经过,最多六七天便能够通过新一期的报纸通传天下。 陈旭和李斯蒙毅等一群随同巡视的官员也乐的逍遥,每天跟着皇帝吃喝玩乐,不紧不慢的在这个春夏之交慢慢游山玩水。 第825章 大王不好,秦人来了 而就在皇帝巡游东南之时,同样有一支大秦禁军保护的队伍在背道而驰,正驱车马在广袤无垠的荒漠和草原之中穿行,一路忍受颠簸极寒到处寻找月氏王庭所在。 从一月初出发,到三月初,整整接近两个月的时间,李顺带领的这支出使月氏的队伍在广袤荒芜的苦寒之地还没有找到他们要出使的目的。 一月初十出发,二月初渡过大河进入月氏境内,但因为没有地图和熟悉的向导,这支队伍在积雪和荒漠之中跋涉近二十天,幸亏携带的干粮足够,加上沿途打劫一些小型的月氏部落,这样才能坚持下来。 而面对大秦这支小型的使臣队伍,刚刚度过寒冬的游牧民族充满了恐惧,其中一些部落甚至还进行了攻击,但在三百全副武装的大秦铁骑的面前,上千人的聚集区根本就不堪一击,连续数次的屠杀之后,这支队伍的将士马屁股后面都挂上了一串一串的人头。 虽然期间也有大秦将士受伤,但几乎都是轻微的箭创和皮外伤,两层皮甲加上还有一些精铁打造的甲片保护,月氏并不算锋利的骨箭和刀刃并不能给护送的禁军造成太大的伤害,随行的医士和护士进行简单的包扎就基本无碍,从俘获的俘虏口中,这支队伍也终于慢慢打听到了月氏王庭所在,加上进入三月氏后气温回暖,草原荒漠之中也开始花草繁盛起来,没有冰雪阻路,队伍的行军速度也快了不少。 荒漠边缘一片花草盛开的草场,无数牛羊马匹在草原上放牧,偶尔还能听见远远传来牧女的歌声,绵绵起伏的矮丘之间有一方宛若平镜的湖泊,面积数百亩,湖泊四周数条小溪和河流,春天融化的积雪化作清澈冰寒的溪水淙淙流淌进入湖泊之中。 湖泊和小河溪流之间散落着大大小小无数的毡房和帐篷,呈散射状辐射湖泊四周十余里的范围。 这里就是月氏王庭所在地。 在湖泊南面一片整齐的环形毡房中央,有一座最为高大的帐篷,高约六丈,占地足有三四亩,全部都是树木和牛皮构建,上面不光嵌有各种颜色的宝石,还用不同的颜料涂画着各种日月星辰以及怪兽的图案,大帐门前一堆石头砌成的巨大祭台,阔约十丈,上面矗立着一根狼皮大纛(dào),画着一个看似两个马头的奇怪图腾,加上大纛所在,使得这个极为奢华的帐篷有若鹤立鸡群一般特别醒目。 整个月氏王庭驻地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无数牧民都脱下了厚厚的翻皮冬装,换上了短袄和皮褂在来来回回的奔忙,有老者在为牛羊马匹接生,有妇女在挤羊奶马奶,有魁梧的男子在骑马操练,还有孩童在照顾幼畜,但无论男女老少皆都心情舒畅,此起彼伏的叫嚷呼喊之声连成一片,响彻这片方圆数百里的草原大地。 大帐附近聚集着上千身形彪悍身背弓箭的月氏武士,脸上皆都纹着奇怪的花纹,每人手上还牵着一匹高大的骏马,其中有些已经配上了如今大秦早已装备的高桥马鞍和马镫,虽然看起来做工粗糙,但作用却并无二致。 从陈旭正式在大秦推行马鞍和马镫已经过去了快三年,加上两次匈胡战争之后,许多逃散的匈奴跑到月氏避难,自然也把大秦这种能够让骑手坐在马背上稳如泰山的装备传播出来,因此这种装备也开始在西域诸地出现,而月氏是西域最大的一个部族,与大秦也隔的最近,只要有心去弄,总会找到能够制作马镫马鞍的方法和工匠,只是工艺水平不能和大秦这种工业基础强盛的中原霸主相提并论而已。 照猫画虎,总有那么几分相似。 这就好像女人,关上灯蒙上脸,黑灯瞎火的其实跟美丑没啥关系,关键是能用就行。 众星捧月的王帐之中,地上铺着厚厚的羊皮地毯,一个身穿翻毛羊皮长袍、长发披散面容威严的老者正盘腿坐在中央位置,面前粗糙的矮桌上摆放着牛角杯和大块炖煮的牛羊肉,两边同样盘坐着十多位装束各异月氏部落的首领,大部分都是中年人,也有几个相貌英俊的青年,头发颜色有红有黄有黑,但皆都披头散发,面前的矮桌上也摆放着差不多同样的物品。 老者背后的帐壁上挂着几把青铜长剑和长戈,中央一个红色刺眼的双马图腾,图腾上方挂着一排野兽和牛羊的头骨,颜色惨白充满着一股浓浓的煞气,同时又带着浓郁的游牧民族粗犷野蛮的风格。 “烧当部落的羌人半月前抢劫了鲁哈王的部落,不光抢走了数百头牛羊马匹,并且还抢走了鲁哈王的妻子女儿和数百人口,鲁哈王也身受重伤不治身亡,今日本王召集诸位前来,就是准备攻击烧当部落,让羌人知道我们月氏不是可以随意欺负的弱小部族……” “大王,那还等什么,我早就看那些羌族人不顺眼了,每年到了开春这些羌人都会下来抢劫,必须要狠狠的教训他们一顿,让他们知道我们月氏人的厉害!”一个身材魁梧的红胡须大汉拍着案桌站起来。 “不错,自从我们占据了这片水草丰美之地,羌人年年前来袭扰,那些只会和野狼交配的家伙必须要狠狠的揍一顿!” “对付烧当部落,何须大王亲自动用王帐的亲卫,我南图部落就能将他们打的屁滚尿流!”一个脸色阴鸷的黑发中年人站起来。 “南图王可不要大意,那些羌人动作敏捷跑的比沙狐还快,而且喜欢藏在山地之中,往年又不是没有和他们交过手,在山岭之中我们根本就追不上他们……” “骨尕王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南图部落如今也装备了数百大秦马鞍和马镫,骑手可以坐在马背上从容射箭,那些羌人蛮子跑的再快还不是只能趴在马背上逃命,莫非你们忘记了匈奴如何被大秦打败的,有了马镫和马鞍,过几年我们月氏必然也可以组建一支数万装配了马镫和马鞍的大军,到时候联合起来攻入河东打败大秦……” “攻击大秦?南图王莫非想让我月氏灭族?”坐在月氏王左手下方一个红色胡须的老者厉声打断黑发中年人的话。 “左平王说的是,南图王莫要胡言乱语,我月氏部落分散不说,弓箭武器不如大秦犀利,马具甲胄不如大秦完备,此话一旦传到大秦,大秦皇帝若是派出大军攻击,我月氏危在旦夕!另一个身穿长袍头上扎着护额的中年人也附和说。 “哼,我月氏既不是匈奴这群野蛮之人,也不是东胡那群短视之辈,大秦即便是厉害,但有大河和山脉荒漠阻挡,他们定然不敢攻入我月氏王庭来……” “哼,恐怕是你没有见过大秦军队的厉害,听逃散投奔而来的匈奴人诉说,大秦甲胄坚固,弓箭根本就无法射穿,而且武器精良锋利,即便是青铜刀剑也是一击便碎,野蛮的匈奴人在大秦军队面前不堪一击!” “不错,我也从匈奴人口中得知,秦军凶猛如虎狼,不光马具精良武器犀利,而且皆都悍不畏死,攻击也讲究兵法调度,远比我们强大,因此还是不要打大秦的注意为好。” “大秦占据富庶中原,人口数千万,粮食堆积如山,那本来是我华夏共有的财产,只不过被周人抢去了而已,某有生之年必然要攻入大秦把中原抢回来……” “够了~~” 听着十多个部落头领互相大声吵闹,月氏王终于忍不住了,大吼一声将吵嚷的声音压制下来之后脸色阴沉的说:“与大秦为敌,我月氏眼下还做不到,但我月氏如今击败羌人占据了这片水草丰美之力,加上熟悉了马镫马鞍的制作,十年之后必然能够聚集力量和大秦一决高下,但眼下还不是时候,今日讨论的是攻击羌人的烧当部落为鲁哈王报仇……” 月氏王凌厉的眼神扫过整个大帐,所有首领皆都重新坐好,虽然许多人心有不甘,但月氏王如今势力最大武力最强,还没有人敢正面冒犯他。 接下来大帐之中又是一番吵嚷之后有了结果,月氏王也开始发号施令让这些头领返回各自的营帐召集人马准备去攻击羌人部落,但就在此时,远处东南方向忽然有十多匹骏马疾驰而来,马背上的骑手皆都披头散发脸色苍白,一边使劲儿挥鞭狂抽着胯下的骏马,一边还忍不住回头张望,面容惊恐似乎看到了非常可怕的事情。 “报~~” 十多匹奔到大湖附近,然后一路大声呵斥着直奔高高树立的狼皮大纛和王帐而来。 “报,大王不好了,秦人来了!” 一群骑手还没等到骏马停下来便都纷纷身姿灵活的跳下马背,其中一个丢下缰绳便直接闯入大帐之中。 第826章 两军对峙 一句秦人来了瞬间就让大帐之中炸锅。 包括月氏王在内的所有人几乎同时惊慌失措的站起来。 坐在靠门口的一个部落首领一把揪住报信者的胸襟大吼:“快说,秦人来了多少?聚王庭还有多远?” “秦人……秦人来了数百,距离王庭不到五十里……”报信者被勒的直翻白眼儿。 “呼,吓死我了,才几百人而已!”所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问话的头领也手一松将报信者丢到地上。 “大王,秦人竟敢蔑视我大月氏,区区几百人就敢来我王庭,让我去把他们都杀了!”脸色阴鸷的南图王说完大步就往账外走去。 “慢着!”还是那左平王开口,然后他转身看着匈奴王说,“王兄,秦人只派遣数百人远道而来,恐怕不是想要和我们打仗,我看还是不要轻易动手为好,先看看他们到底有何目的?” “大王,左平王说的不错,秦人派遣这么少的人前来,必然是有目的,若是我们杀了必然会惹来大麻烦!” 另有几个部落头领都一起看着月氏王。 “你们说的不错,大秦与我月氏素无仇怨,偶尔还有商队往来,若是贸然杀了他们的,传出去必然会惹怒大秦皇帝,眼下我们还无法与大秦抗衡,通传下去,列队出迎,本王要看看秦人究竟想来干什么?” “是,大王!”所有的头领都一起躬身行礼之后退出王帐,各自召集附近的护卫。 随着几声悠长低沉的牛角响起,声音远远传出十数里,方圆百里之内正在干活儿放牧的月氏族人在短暂的失神之后全都闻讯而动,无数身强体壮的男子皆都赶紧取上弓箭武器翻身上马直奔王帐而来。 一队三百余人黑盔黑甲的秦国军队护送着十辆马车,在一群惊恐的月氏人带领之下,正策马径直往大湖而来,虽然只有三百人,但却长戈林立旌旗翻卷,马蹄步伐整齐踩踏着地面,如同滚滚的闷雷一般震动空旷的草原,行进之中花草折断草泥四溅,在花草盛开的草地上踏碎一条泥泞之路,气势雄壮声势骇人。 “呜~~呜~~~” 伴随着一阵若有若无的低沉号角声传来,随之而来的就是急如奔雷一般的马蹄声,汇聚成海啸之势迎面而来。 “李大人,看来月氏人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行踪!”护送的校尉策马走到李顺的马车旁边汇报。 “嗯,我们一路前来,辗转近两千余里,这里是月氏王庭所在,必然有哨探汇报月氏王,眼下还不知道月氏王的态度,让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如若发生战斗,你等也不用刻意保护我和车马,迅速派人脱离战场返回咸阳禀报陛下!” “喏~”校尉抱拳领命,然后回头大声呼喊几声,本来策马疾驰的队伍很快就慢了下来,所有的禁军都开始整理弓弩和刀剑,脸色也都变的冷峻无比。 这三百人不是普通的禁军,而是负责保护皇帝的卫尉禁军,皆都是从大秦军队之中百里挑一的悍卒,每一个都是从战场上厮杀幸存下来的勇士,而且皆都有勋爵在身,最低都是二级上造,其中还有不少是这次从西北大营裁撤精选下来充入卫尉禁军的新鲜血液,刚刚与匈奴东胡厮杀过,对于新式的马卒装备和钢铁武器非常熟悉,因此即便是只有区区三百人,但却都杀气十足气势高昂,丝毫没有胆怯之心。 “李……李大人,您……您方才是何意思?” 跟随李顺而来的一个官员战战兢兢的看着前方隐约可见的月氏人的旗帜和滚滚而来的烟尘,结结巴巴的抹着额头的虚汗说。 “我的意思是今天可能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李顺脸色有些苍白的回答。 “啊?!”马车上几个随同而来的官员和通译吓的差点儿从马车上掉下去。 “怕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死则死尔!”李顺偷偷的擦了一下额头的虚汗。 “可是……可是我……我还不想死……”一个官员惊恐的脸颊扭曲的像个鞋拔子一样。 “哼,大军冲突,想不想死由不得你,但某要提醒诸位,我们是大秦皇帝的使者,头可断血可流,但气势不可丢,若是谁想投降变节祈求月氏王饶命,某先斩下他的狗头,月氏,蛮夷耳,何惧哉!” 李顺故作镇定的按着藏在衣服里面的四枚手榴弹大声呵斥。 这三四枚手榴弹是陈旭临行前送给他的,并且详细教会了他使用方法,本来陈旭还想送他一把手铳的,但想了一下还是放弃了,不经过长时间的装填和熟悉,手铳用起来还不如轻弩,主要是开一枪之后装弹麻烦,不熟悉的人十分钟搞不定,特别还是骑在马上的时候。 “李大人说的不错,月氏和匈胡一般都是茹毛饮血的野蛮种族,刀枪弓箭皆都如同腐朽的乱茅草,铠甲都不会制作,惧他们作甚,一会儿如果真的起了冲突,属下便率领儿郎径直杀向月氏王的大旗所在,月氏人必然慌乱,诸位大人便可以调转车头逃离战场……”校尉在马车旁边说。 “一会儿勿要轻举妄动,一切听我号令,我想月氏王只要不蠢必然不会发动攻击!”李顺叮嘱说。 “喏!”校尉拱手领命,坐在车上的几个官吏和通译紧张的心情也微微放松了一些。 前方的号角声越来越清晰,在如同闷雷般的马蹄声中,一股遮天蔽日的尘土越来越近,很快就能够看到无数招展飘扬的各式各样的旗帜,然后就看到了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来的月氏大军。 双方相距不到五里。 “止~”校尉举起手中的红缨长枪。 “咴~~” 瞬息之间,三百禁军几乎同时勒住缰绳,胯下的马匹皆都扬起前蹄发出一声嘶鸣之后停了下来,排列成两派整齐的阵列。 ‘弓~~”校尉再次发令,只听呼喇一声整齐划一的响声,两排禁军都几乎同时挂戈举起了长弓,一支支带着尾羽的长箭搭在了弓弦之上。 “呜~呜~~” 随着月氏大军越来越近,足有五六千人排列着凌乱而松散的阵列冲到了不到三里的位置,在月氏大军的后面,可以看到十多面不同颜色的旗帜,将一杆黑色的大纛簇拥在中间。 “大人,那黑色的大纛必是月氏王所在无疑。” 校尉脸皮微微抽抽着,脸色异常冷峻威严,握枪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打仗就要死人,说不怕那是假的,对方如果只有两三千人还有一战之力,即便是最后失败月氏人也必将遭受重创,但眼下对方足有六千余人,而且熟悉匈胡情形的校尉也可以看出,今天来的不是时候,碰到了硬茬子,因为在月氏王的大纛四周还有十多面其他部落的旗帜,也就是说,今天面对的不光是月氏王庭的大军,还有其他部落的军队。 “校尉,今日情形有些不妙!”校尉旁边一个百将也非常紧张的舔着嘴唇低声说。 “呵呵,的确如此,但我等也不是软柿子,一会儿听我号令,如果战斗开始,除开留下一屯兵卒保护李大人脱离战场,其他人都随我一起攻击大纛位置,斩将夺旗月氏必然大乱!” “喏~”四周几个将领都拱手散开。 蹄声如雷滚滚而来,月氏大军距离不到两里,气势汹汹的模样看来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箭~~”校尉再次举枪大吼。 “哗啦~~”三百禁军几乎同时拉开了长弓,锃亮的钢铁箭头在阳光下散发出寒光。 “摇动使者大旗~”李顺紧张的从马车上站起来。 “摇旗~~”校尉大吼。 队伍后面,一个禁军开始挥动手中足有两丈余长的旗杆,一面黑色龙旗左右来回剧烈的摇晃起来,而随着大旗的摇动,对面的月氏大军后方响起几声短促尖利的号角之声,急速奔驰的月至大军很快就放慢速度,最后在相距大约一里的位置停了下来,然后大军两边散开,大纛和十多面部族王旗从大军中越众而出,一个身穿长袍的老者带着一群装束各异的部族首领列队站在了大军的最前方。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双方策马相对皆没有任何动作,三百禁军依旧处于长弓满月状态,而对方的大军之中,也有无数的骑手已经拉开长弓,双方对峙在春光明媚花草繁盛的草原之上。 一方兵强马壮,五六千人散开黑压压占据了三四里的区域。 另一边只有区区三百人,列队散开不到半里。 双方的差距一目了然,若是战斗开始,三百人瞬间就会被对方淹没下去。 “王通译,带着旗手前搭话,告诉月氏王,我等只是奉皇帝之命前来的使者,并非要和他们打仗!” 看着眼前的场景,李顺的惊恐也慢慢平静下来,月氏王必然没有打算攻击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最大的可能还是耀武扬威式的恐吓。 随着禁军往两侧微微散开一条缝隙,穿着七品官袍的通译带着两个手持大旗的禁军慢慢出来。 第827章 还有谁敢一战 对峙的月氏大军虽然看起来兵强马壮,但其实许多战士都内心惴惴紧张不安,即便是月氏王和许多头领也是如此。 随着大秦铁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一年之内征服强大的匈奴和东胡,两次战争共计屠杀匈胡十余万人,俘虏三四十万,牛羊马匹不计其数,也就是说匈胡数百年积累下来的一点儿根基几乎被大秦一锅端的干干净净,死去的几乎都是匈胡最强壮的战士,剩下的都是妇孺老幼,如今都被秦军强行迁徙至东北西北数郡边关附近数百里放牧,完全没有了任何反抗的能力和机会。 而根据逃难来的匈奴人惊恐的描述,大秦军队完全就是一群凶狠嗜血的野兽,根本无法阻挡,河套之外于冰天雪地之中一战,彻底将匈奴人最后一点儿勇气和信心碾成了粉碎,两个逃入月氏的匈奴贵族已经完全被吓破了胆,在梦中都还在惊恐的哭喊,其中一个现在已经疯了,大冬天的不愿意睡在毡房帐篷之中,而是要躲在羊圈之中搂着羊才能入睡。 而且还不能和他们提大秦两个字,一提便会浑身发抖。 月氏人本来就对强大的中原诸侯非常忌惮,在匈奴人的影响下更加惶恐,因此月氏王下令,所有边境的月至部落往西北迁徙,任何人不得靠近大秦边境,就连商队都不许去和大秦交易,生怕有人在中原和秦人起了争斗而惹怒皇帝。 但他们千防备万防备,自己没去招惹大秦,大秦竟然派人来了,虽然只有区区三百人,但在他们看来却丝毫不敢大意,因为只要他们敢动手杀死这三百人,估计后面会有三十万大军前来报仇。 眼前这六千余人,几乎就是月氏人最为精锐的王庭护卫,其中还有一千余人是其他部族首领带来的亲卫。 但即便是人数悬殊如此巨大,月氏王还是不敢动手。 因为就是这区区三百人表现出来的气势和排列威严整齐的阵型,就和他手下这群最精锐的王庭护卫差异巨大,自己这方的人一个个也都野蛮彪悍,但却阵型松散纪律松弛,即便是指挥大军一拥而上,按照匈奴人的描述,这场战斗月氏人必然只能以惨胜结束。 双方在极度紧张的安静对峙之中,看着秦军突然有动作,整个月氏大军瞬间紧张起来,甚至还有人忍不住射出了手中的长箭。 “住手~~”策马站在月氏王身边的左平王紧张的大吼,但长达数里的阵型却如何约束的住,随着稀稀拉拉的箭矢射出去,已经有一部月氏战士策马冲出阵营往秦军杀了过去。 “稍安勿躁!”月氏王伸手一把拉住自己的弟弟,“都说秦军凶悍如虎,今日正好乘机看一下他们的实力!” “王兄,若是冲突失控恐有大难!”左平王急切的说。 “放心,王兄自有分寸!”月氏王脸色凝重的摇头。 “完蛋了~”李顺浑身哆嗦着一屁股坐下来。 校尉也紧张无比的举起长枪,看着这一群足有五六百人的月氏战士汹涌而来,也等不及李顺的号令了,毫不迟疑的长枪往前一指,大吼一声射。 “嘣嘣嘣~~” 三百禁军令行禁止,听见命令几乎瞬间就松开弓弦。 “咻咻咻咻~~” 漆黑的长箭在亮丽的阳光下飞掠而出,锋利的箭头撕裂空气发出清晰可闻的声音射向迎面而来的月氏人。 “噗噗噗噗~~” 冲在前面的月氏战士纷纷中箭,发出凄厉的惨嚎跌落马背,同时还有中箭的战马嘶鸣着栽倒地上挣扎,随后冲击的战马有人绕开有人策马跳过还有的收不住直接踩在战马和落地的同伴身上失去控制,场面瞬间一片慌乱。 “一屯二屯出击!”校尉再次挥枪大吼。 “杀~~”一个百将扬起手中的长柄大刀带头冲了出去,身后两个屯长和一百禁军也挂弓抽出马刀紧随着冲了出去。 说实在,这个距离对大秦军队来说非常不利,因为彼此相距不过一里,战马启动无法达到最快的速度,因此就不能产生最大的冲击能量,但一群禁军毕竟是战场上厮杀下来的悍卒,毫不畏惧的使劲儿狂磕马镫,在钝刺的刺激下,战马嘶鸣着狂奔起来,而禁军手中的马刀也开始抡圆甩动起来,借助马力和速度产生最大的杀伤力。 “大王,何必如此浪费,干脆下令一轮齐射,这区区几百秦军便死光了!”南图王非常不解的说。 “图南,本王自有主张,需要你三番五次的提醒么?”月氏王冷哼一声,扬起手吩咐说,“听本王命令,约束属下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 “是!”周围一群人同时答应下来。 一里距离,双方骑乘的皆都是骏马,因此短短不过两分钟时间,双方便已经短兵相接。 这不是袭扰战而是正面冲突,轻弩已经失去了太大的作用,经验丰富的禁军皆都凭借刀剑贴身搏斗,在锋利坚韧的钢铁武器和马镫马鞍加持之下,秦军虽然启动稍慢,但爆发出来威力远不是这几百纪律松散的月氏人可以抵抗的。 因此在双方交汇的刹那之间,胜负已经显现,冲在最前面的百将手中的长刀轮开画着一个巨大的半圆,凌厉的刀光在阳光下闪耀,锋利的刀刃掠过冲上来的月氏人的身体,伴随着扑哧扑哧的声音,一股股血光在空中绽开,伴随着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一个接一个的月氏战士从马背上载下去,而尾随在百将身后,百位禁军也已经抡圆了马刀与月氏人绞杀在一起,刀光剑影此起彼伏,血光如同喷泉一般在空中汩汩喷出散开,残肢断臂甚至是一颗颗圆滚滚的头颅漫天横飞跌落,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受伤的战马嘶鸣着横冲直撞践踏着落地的主人。 “死~” 百将手持丈余长的大刀真的如同猛虎一般左砍右劈如同在训练场上砍草人一般如入无人之境,带领着身后的百位禁军如同一群猛虎撞入了羊群之中一般,短短不过十分钟,双方交错而过,禁军凿穿了这一股月氏人的部队,身后只留下一地人仰马翻的场景和在地上翻滚哭嚎的月氏战士。 迎面不到半里就是月氏人的大军阵地,但百将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胆怯,拉缰回马,满身血水的挥舞着大刀反身再次带领属下杀入了慌乱的月氏队伍当中,大刀左右轮开,一颗接一颗的头颅随着刀光翻腾而起,一个接一个的月氏人脖腔喷着献血栽倒下去。 而这一次,月氏人已经不需要听到号令了,直接惊恐的散开四面逃窜,短短一次迎面冲突,倒下了起码超过两百人,秦军再次反杀上来的时候,所有人胆子都已经吓破了,秦军不光凶悍,而且武器也完全无法抗衡,以往只有王庭精锐才能配备的青铜武器在秦兵手中不堪一击,交击之下纷纷折断甚至碎裂,特别是那个拿大长刀的,简直就是个杀神,一刀下来连人带武器都劈成两截。 短短不到二十分钟,双方阵地之间就只剩下了策马缓缓后退的百位秦军,为首一个手持丈余长大刀的悍将浑身浴血的用长刀指着月氏人的阵地大吼:“大秦攻无不胜战无不克,尔等蛮子还敢来否~~” 月氏人的阵地安静异常,只能听见沉重的呼吸声音,就连胯下的战马迎着那把滴血的长刀都惊恐的打着鼻息焦躁不安的后退。 一股凌厉而血腥的气息随风飘散弥漫,绵延数里的战场之上,月氏人皆都惊恐的看着这群宛若杀神的大秦悍卒。 月氏王苍老的脸上使劲儿抽搐,本来略带着一丝威严的神情完全变成了恐惧,就连方才叫嚣要和大秦开战攻入中原的几个部族头领也一个个喘着粗气浑身发麻。 瞬息之间,一个部族将近六百人伤亡近半,此时双方中间躺在地上的尸体和伤者中间竟然没有一个是秦兵。 若是此时乘机挥动大军发动攻击,这股三百余人的秦兵绝对会很快被屠杀干净。 “还有谁敢一战~~” 百将再次扬刀大吼,虽然说的是中原话,但从他睥睨的神情愤怒之中看得出来,这是在向数千月氏人示威,同时也是在向月氏王挑战。 “王兄,万不可冲动!”左平王紧紧的拽着月氏王的长袍。 月氏王脸色漆黑的沉默许久,看着一百秦军慢慢退回阵营之后,这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声音低沉的吩咐:“所有人收起弓箭武器,下马!” 随着呜呜几声低沉的号角声响起,月氏大军骚动一阵之后全部开始收拾弓箭下马,而看到这个情形,校尉终于是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握紧长枪的手也慢慢松开,然后策马走到李顺的马车旁边说:“李大人,匈奴人看来被杀破了胆,已经卸兵下马。” “甚好,如此甚好!” 李顺哆嗦着用袖子擦着额头黄豆大的虚汗,深呼吸慢慢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而马车上同行的几个官员也一个个浑身汗透瘫倒在座椅上喘息。 第828章 使者降临 月氏王身边一个身穿布袍的老者缓缓走出来,最后来到距离秦军不到十丈的距离,恭恭敬敬的拱手对着马车上的李顺行礼并用非常流利的中原话说:“我是月氏王帐下属臣温不破,乃是颛顼高阳氏之后,月氏王想问诸位因何要突然来我月氏王庭?” “李大人,我如何回答?”通译战战兢兢的转头看着李顺。 方才他刚准备领着旗手出去和月氏人交涉,但还没走出去月氏人便发动了攻击,因此他很快又被禁军护在其中,此时骑在马上还在一个接一个的打摆子。 在典客署当了十几年的官,从未上过战场,也从未看到过面对如此多的敌人野蛮冲杀,也从来没亲眼看到过大秦将卒的凶悍,没想到短短不到两刻时间,双方便发生了一次激烈的交战,然后躺下了一地的尸体、残肢、肚肠和血水。 场面非常血腥,但胜利的却是自己人。 通译身体的反应一半是被恶心的,一半是兴奋和激动刺激的。 “既然会说中原话,本官亲自去和他交涉!” 李顺整理一下衣服和头冠,然后让马夫驱车而出,在距离温不破不到两丈的距离停下,居高临下声音严厉的说:“本官乃是大秦皇帝亲自任命委派的使者,特地前来月氏交涉一件事,你月氏与我大秦素无瓜葛,陛下也不曾派兵讨伐你月氏,为何你月氏如此敌视我大秦使者,莫非以为我大秦可以任人欺辱!” 温不破张大嘴巴半晌,心理苦涩异常。 明明是你们欺负我们好吧,片刻时间便杀了我们几百人,不过这件事明显也是月氏人动手在先,因此也只能打落牙往肚里吞,只好垂头丧气的再次拱手行礼说:“我等不知道您是大秦皇帝的使者,今日也并非要攻击使者的仪仗,而是本来今日准备去攻打羌人的部落,方才攻击使者的部族不知道缘由造成了混乱,大王眼下已经约束部族不得再次攻击,委派我来与使者交流缘由,既然您是大秦皇帝派来的,我这就去回禀大王以请示下!” “嗯,快去,我们一路而来遇到月氏部落的袭扰,损失不小,若是月氏王不给本使一个满意的答复,本使回京之后必然一五一十禀呈皇帝,到时候要是大兵压境,你月氏瞬息之间就会被碾成齑粉。”李顺点头的同时不忘陈旭的吩咐,很是不要脸的威胁了一番。 温不破退回到月氏阵营之后,很快就看到月氏人开始撤军后退,而月氏王则带着数百人举着大纛和十数面各种不同图腾标记的旗帜慢慢迎上来,很快双方相距不过十丈。 而秦军此时也已经在李顺的命令下收起了弓箭刀枪。 “月氏王,本使奉大秦皇帝命出使月氏,本无他意,你却陈列大军意图攻击我等,莫非这就是你们月氏人的待客之道?” 李顺坐在豪华的四轮马车上冷冷的看着月氏王和他身边一群装束各异的部落首领。 他曾经跟随江琥突袭过匈奴王庭,只通过这些不同的旗帜和装束,就知道这些人的身份应该是月氏贵族。 因为无论是月氏人也好,匈奴也好还是东胡也好,这些骑在马背上的游牧民族基本生活习惯都差不多,因为不会种麻织布,因此身上穿的都是各种各样的皮革,即便是有布也是商人千里迢迢从中原运送回来的,非常贵重,只有贵族才能享受,至于丝绸,这些野蛮人见都没见过。 这群人当中,大部分也都穿着华丽的裘服,其中也有几个文士幕僚样的人物穿着布衣,容貌衣服发饰都和中原人很像,应该是流落到月氏的中原后裔。 面对李顺的责难,月氏王身边有许多人都忍不住按住腰间的武器,但却被月氏王抬手阻止了。 “还请使者恕罪,本王方才已经听下臣诉说了原委,本王绝对没有想攻击使者的打算,方才只是一个误会!”月氏王开口,说的竟然也是带着燕赵口音的中原话,虽然不算特别利落,但所有人都听得轻轻楚楚。 “原来月氏王竟然会说我中原语,那就好,看来本使这一趟出使月氏要顺利许多了,哈哈,既然是个误会,那本使就放心了!”李顺从座位上站起来哈哈大笑。 月氏王苍老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的确是个误会,使者远来是客,还请随本王去王帐歇息款待,同时也好知道大秦皇帝派遣使者前来的目的!” “那是自然,月氏王请~” “使者请~” 月氏王的数百护卫散开两边,李顺带着三百禁军缓缓走进列队的通道之中。 这数百月氏人全都是虎背熊腰的年轻壮汉,一个个都背着粗糙的长弓箭袋,手按着腰间的剑柄,怒目而视缓缓而来的秦兵,既有不甘又有惊恐。 而所有的秦兵全身漆黑甲胄,手持林立的长戈和旌旗,两边护送着李顺的使者车驾和随行的官员,其中上百人身上血迹斑斑看起来狰狞恐怖,神情睥睨眼神冰寒,目不斜视的策马踏着整齐的步伐丝毫没有任何胆怯的从中间穿过。 一场一边倒的屠杀立下赫赫威风,虽然战争时间很短,但留给数千月氏大军的是一种彻底的恐惧,因此当随着月氏王的队伍进入月氏王庭的营地之后,到处都是惊恐躲藏的月氏族人,其中许多男子犹自还不服气的想冲上来挑衅,但看着这支军容整齐的禁军一步步接近之后,又都开始慢慢后退。 很快队伍来到王帐之前,所有人下马下车,李顺捧着一卷皇帝诏书,只带着通译跟着月氏王和一群部族首领进入王帐之中。 月氏王盘坐在主位,十多个部族首领也都两边重新坐下,煮熟的大块牛羊肉和牛角杯以及马奶酒都还依旧摆放在案桌上,王帐之中充斥着一股浓浓的令人窒息的味道,那是皮革常年累月散发的味道,虽然月氏人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但却熏的李顺差点儿吐出来。 不过任务在身,李顺也没敢太过张扬,站在帐篷中央眉头微微一皱举起诏书说:“月氏王,大秦皇帝谕令,还请站起来恭迎圣旨!” 站在李顺旁边的通译大声将李顺的话翻译了一遍,温不破站在月氏王的旁边也将李顺的话翻译了一遍,王帐中顿时一阵哗然,其中有七八个部族首领直接站起来抽出刀剑怒视,更有人开始大声咆哮,虽然李顺听不懂,但肯定也知道在说脏话。 月氏王却没有任何动作,依旧静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看着一群部族头领情绪越来越激动,片刻之后手一抬冷冷的说:“我月氏非是中原诸侯,本王也非是大秦属臣,使者还是宣读大秦皇帝的诏书吧,莫要节外生枝!” “不错,使者还是直接说明来意吧,大秦虽然强盛,我月氏也不是羔羊!”坐在月氏王下手的左平王也缓缓的开口。 听着通译将左平王的话翻译完毕,李顺脸上神情不变,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不过作为使者,该装逼的时候还是要好好装一下的,这是离开的时候陈旭的吩咐,毕竟若是这句话起了作用月氏王胆怯站起来接了诏书,这件事传出去必然会对整个月氏产生无与伦比的影响,月氏的民心和士气都会受到极大的打压。 不过月氏王不接招,李顺也没在意。 装逼这种事也是分人物场合的,月氏作为大秦的邻国,而且拥有广袤的疆域,所有部族的战士加起来也有十余万,并非任人蹂躏和宰割的羔羊,顺毛摸几下可以,真的要打起来的话绝对会磕牙,而且最主要的是这里是月氏人的核心地盘,距离大秦边境足有上千里,既然月氏人眼下已经服软,继续咄咄逼人只会造成不可预料的后果。 “哈哈,月氏王果然胆色过人,本使做法也只是执行皇帝命令而已,既然月氏王执意如此,到时候皇帝问起本使据实回报便是,不过月氏王放心,想来皇帝也不会怪罪……” 李顺笑着展开诏书。 “大秦始皇帝诏令:月氏与大秦互为邻邦,近百年来一直和平相处,本次派遣使者前来只为一事,匈奴袭扰我中原边境数百年,去岁已经被我大秦灭国,唯有匈奴太子冒顿质押在你月氏,请月氏将冒顿交于使者带回大秦接受惩处,为示感谢,特赏赐茶叶、瓷器、丝绸、美酒、玻璃一车……” 李顺念一句,典客署的通译和温不破各自翻译一句,等李顺念完,整个大帐一阵安静,就连方才几个抽刀拔剑要砍李顺的部族头领都满头雾水的看着月氏王。 “大王,冒顿是谁?”黑发长袍,面容阴鸷的南图王对着月氏王行礼说。 “是啊,大王,大秦皇帝说的匈奴太子冒顿是个什么东西,怎么会质押在我月氏?”另有几个部族首领都纷纷开口询问。 月氏王平静的脸色略微有些变化,微微沉吟一下看着李顺说:“冒顿之事本王还不知晓,使者远来车马劳顿,还请暂时去洗漱歇息一番,待本王查清之后自会给使者一个满意的答复!” “多谢,本使恭候月氏王的消息,告退!” 李顺也不多言,带着通译在几个月氏少女的带领下退出月氏王的大帐,然后去附近一个大帐之中洗漱休息。 第829章 使团的目的 三百禁军已经在校尉的安排下将驻地附近的月氏人都强行驱散,只留下几个服侍的月氏少女,一个个剑出匣刀出鞘,手持长戈弓弩将李顺居住的使者毡房防卫的水泄不通。 “李大人,月氏王如何说?有没有答应交出冒顿?”看见李顺进来,毡房之中几个随行的官员急切询问。 “此事不急,既然我等已经到了月氏王庭,最主要的不是得到冒顿,而是要乘机打探月氏人内部的动向,因此冒顿他们最好不要马上就交出来才最好……噗,赶紧沏一壶热茶,太特么难喝了!” 李顺洗手洗脸之后坐下来喝了一口一个随从递过来的温热马奶,一口下去便喷了一地,然后吩咐赶紧拿出携带的茶叶烧水泡茶。 “打探月氏人的消息?”几个官员都张大嘴巴。 “不错,皇帝谕令明面上是要让月氏人交出冒顿,实际上这只是一个策略,临行之前清河侯特意提点于我,此次出使月氏主要目的是弄清楚月氏人内部的情况,看看哪些部族首领和王族之人可以结交一下,送一些丝绸瓷器和茶叶酒水进行贿赂,暗中打探这些人对于我大秦的态度,是敌视还是友好,陛下在朝堂之上的谕令你们都已经知晓,一年之后无论月氏情况如何我大秦都会对月氏用兵,如果我们能够提前将月氏的底细摸清楚,到时候可以实施计策分化月氏内部,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原来如此!”几个官员都恍然大悟。 “大人,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月氏的这些部族首领和王族我们一个都不认识,也不熟悉……”一个官员急切的说。 “无妨,等月氏王商量好,必然要请我等赴宴,到时候见机行事!” “是,我等一切听大人安排!”几个官员一起行礼。 月氏王的大帐之中。 此时左平王也正在跟一群部族头领解释关于冒顿之事。 “两年前的初春时节,冰雪刚刚解冻,匈奴单于头曼遣太子冒顿出使我月氏,送来许多礼物,本来我和大王以为这只是头曼害怕夹在我月氏和东胡之间示弱之举,因此也没在意,但随即就传来大秦突袭匈奴王庭的消息,头曼被杀,因此冒顿便祈求大王留在月氏避难,不然返回匈奴必然要被秦军追杀,大王当时一时心软便答应了冒顿的请求,但又害怕此事被秦人知道,因此将他安排在荒漠之中的鸣沙山附近看管,本来冒顿出使我月氏之事非常隐蔽,没想到还是被秦人察觉了……” 听完左平王的话,王帐之中一阵安静,但很快就吵闹起来。 “大王,如今匈奴已经被大秦所灭,这冒顿就算是太子,如今也不过一条脱族的孤狼不值一提,为了不被大秦皇帝记恨,我看还是将他交给这个使者带走为好!”一个首领站起来大声说。 “不错,这个冒顿对我月氏没有丝毫用处,何必给自己惹麻烦!” “是啊,既然大秦皇帝已经知晓冒顿在我月氏手上,若是不交,必然会猜疑我月氏打算支持匈奴复国,说不定会安排大军前来征讨……” “大秦士兵如同虎狼,今日巨牙部落几乎被打残了,这才三百人,要是大秦来三千三万,我月氏恐大祸临头!” 几个部族首领接连站起来,而先前那几个还想攻入中原的部族首领此时都没有开口,脸色阴沉难看之极。 月氏从未和大秦正面交战过,因为有大河和贺兰山(秦汉时期还归属于阴山余脉,没有正式的名称),陇山(六盘山)阻隔,而且属于草原和荒漠地带,在中原人眼中属于野蛮人居住的不毛之地,因此基本上从来都不会主动进攻,因此月氏人丝毫都不知道中原军队的强悍,一直就躲在河西走廊这一片水草丰美的地方休养生息积蓄实力,加上东北还有祁连山和大片的荒漠草原阻挡,与匈奴人也隔的比较远,因此月氏人才能慢慢征服了这片区域的林胡和羌戎部落之后崛起成为一个巨大的统一部族。 不过也正是月氏人这种封闭的环境,导致对中原和匈奴人一直提防不够,于是在陈旭记得的那个历史走向之上,被冒顿这个突然崛起的匈奴单于带着数十万凶悍的大军揍的夹着尾巴往西逃窜,让出了河西这一大片水草丰美之地,从而让匈奴快速的发展壮大开始不断威胁中原,而且一直威胁了上百年,直到汉武帝之后才把匈奴人彻底击溃彻底退出河西走廊,流落到焉支山(祁连山)背后的大漠之中生存,而后大汉数位帝王为了给汉高祖当初白登被困的耻辱血仇仍旧撵着穷追猛打,匈奴人被揍的哭成狗,只能依依不舍的放弃了对抗中原拖家带口的祸祸欧洲人去了。 而今天那场一边倒的屠杀,一下就把月氏人打醒了,我靠,原来中原人这么厉害,打架这么凶残,跟凶悍的大秦士兵一比,月氏人引以为傲的战斗力简直就跟绵羊差不多。 其实这还是因为李顺人数太少非常胆怯不敢冲击月氏人的大军,若是陈旭亲自来出使月氏,带着五百手持火枪火炮的少年前来,必然会直接开炮轰击,然后一顿乱枪下来,估计数千月氏人全都要吓的屁滚尿流,慌乱之下月氏王放弃王庭逃走非不可能,毕竟这种超越时代数千年的火器不是这些野蛮人能够理解的。 不过陈旭不可能亲自前来,征服月氏不是眼下急需的事情,不断推进改革给大秦续命才是陈旭最为紧要的任务,大秦内忧外患,占领的地盘越大,越发会造成国内民生困苦,需要慢慢来,何况打仗这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事他才不会干,他可是仙家弟子,是双爵侯爷,是顶级勋贵,根本就不需要任何军功,他最喜欢的还是喝喝小酒,做做美食,没事就泡泡妞巡逻一下封地就行了,起早床上朝这种事都和他八字有冲突,更别说打仗了。 “大王,冒顿虽然有若丧家之犬,但毕竟还是匈奴太子,留下他对我月氏将来的发展也并非没有用处,只要暗中支持他收拢部族发展实力,让其回到匈奴故地袭扰大秦……” “南图王,你不要执迷不悟,如今匈奴早已不同往日,数十万族人被大秦俘虏,剩下的东躲西藏不过数万人而已,而且皆都已经吓破了胆,即便是支持冒顿暗中发展势力,至少需要数十年时间,他等得起,但我们等不起,一旦不把冒顿交出去,下次来的就不会是使者,而是数万大秦军卒……” 南图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左平王厉声打断。 “大王,左平王说的有理,我们不能冒这个险!”几个不想和大秦为敌的部族首领站起来支持左平王。 “王兄,您看该如何处置,如今冒顿还在大山之北的荒漠之中,来回至少需要十天时间,如果要将其交给大秦使者,就要赶紧派人去将他押送回来!”左平王转头看着月氏王。 “嗯,王弟言之有理,冒顿对我月氏并无大用,相反还是个祸害,你安排人去鸣沙山尽快将其抓回来,也好早些打发这群大秦使者赶紧离开!” 月氏王最后点头做出决定。 “是,臣弟这就去安排!”左平王站起来。 “还有,好好安排大秦使者和军卒的起居饮食,冒顿的事也不要隐瞒,今晚本王在王帐宴请使者,到时候诸位都一起前来……” “大王,那我们攻击羌人部落的事怎么办?”一个部族首领问。 “此事只能暂时放弃,等送走大秦使者之后再另做安排!”月氏王摆摆手,一群部落首领便都起身告辞离开王帐,左平王也很快来到李顺等人歇息的毡房,把月氏王的安排一字不漏的传达了一遍。 “李大人,你觉得此事如何?”等左平王离开之后,几个官员都围着李顺开始讨论这件事。 “想来月氏王不至于撒谎,不过这倒是一件好事,让我们有了充足理由和时间留下来打探月氏人内部的情形,因此在冒顿还没被他们交给我们以前,诸位小心行事,尽量多接触一些月氏部落的首领和王族打听情况!”李顺揪着下巴上稀稀拉拉的胡须说。 “不错,这的确是一个机会!”几个官员都一起点头。 既然是来打探消息的,自然时间越充足越好,按照左平王的说法,他们要把冒顿抓回来至少需要十天时间,而这十天时间就是他们最好的机会。 第830章 歃血为盟 大湖附近一间宽敞的毡房之中,南图王和几个对大秦不满的部族首领正坐在一起喝着马奶酒。 “大秦使者如此傲慢,竟然如此不把我月氏放在眼中,太可恨了!”一个首领狠狠的一拳砸在案桌上。 “的确傲慢无礼,可是大王竟然无动于衷,我等也没办法!”另一个首领叹气放下牛角杯说。 房间里安静下来,沉默很久之后南图王声音低沉的开口说:“大王老了……” 此话一出,几个部族首领都一起看这南图王。 “二十年前,我等都还年轻的时候,那时月氏也还在荒漠边缘,后来跟着大王东征西讨,陆续打败了林胡,打败了高阕,打败了兰加,打败了沙瓦和曲車,还打败了羌人的烧当、参狼、卑和等十多个部落,终于才抢到这片水草丰美之地获得如今的安宁生活,但自从在这里扎下王庭,大王便意志开始消沉,如今不光羌人都敢再次来抢我们的牛羊妇孺,哈鲁王被杀死了大王都迟迟不愿意去攻击那些羌蛮,要不是数日前羌人再次袭扰,大王根本就无动于衷,如今秦人又来了,今日当着我等十余部落的面杀死了数百人,而且还要威胁大王站起来迎接大秦皇帝的诏令,你们难道没有看见那些秦人士兵马背上的人头?那些都是他们沿途而来屠杀的我月氏族人,就这样被他们挂在马背上耀武扬威的穿行千里来到王庭示威,如果我等忍下这口恶气,他日大秦皇帝必然再派使者前来压迫我月氏贡献牛羊马匹甚至女人,若是长此下去,我月氏必成乌孙楼兰甚至羌人等部族的笑柄……” “但大王已经对秦人妥协,我等还能怎么办?”一个部族首领摇头说。 “唉,算了,不说此事了,既然大王不准备攻击羌人,我等明日也散去各自回部落!” 另外几个部落首领也都跟着叹气。 “只怕诸位这一走,下次再次遭遇羌人和其他部族攻击,大王也会袖手旁观!”南图王喝着马奶酒幽幽的说。 “南图王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一个部族首领疑惑的开口。 “我方才说了,大王已经老了,快没有精力来帮助我们这些替他打下疆土和镇守各地的部族了,大秦使者前来,大王的精力必然会全部放到东面和大秦交涉,可能听从左平王的话去讨好秦人甚至向秦人俯首称臣,到时候我等还能有如今的地位吗?说不定大王会强迫我等将辛辛苦苦积累的大量财富都会被送去给秦人讨取大秦皇帝的欢心……” 几个部族首领互相看看之后其中一个开口说:“那南图王认为眼下我们该怎么做?” “我们不能让秦人就这样将匈奴太子带走!” “南图王是说杀死冒顿?这样做有什么意义?或者说有什么好处?” “大王如今老迈不堪,只想过安宁平静的生活,但我月氏就是在不断的战斗中壮大的,夹在羌人,乌孙、大秦和匈奴之间怎么可能不打仗,如今匈奴被灭,大秦必然不会放过我月氏,此次派遣使者前来只不过是探视之举,讨要冒顿只是借口而已,一个丧家灭国的太子大秦要去何用,他们借讨要冒顿的机会探视大王的态度,如果大王态度强硬,大秦必然会小心谨慎,知道我月氏已经开始防备他们,而如果大王示弱,那么大秦便会提出更多无理的要求,大王必然步步退让,因此我们杀死冒顿,让大王交不出冒顿,这样大王就不得不对大秦使者态度强硬一些才能保住颜面,甚至我们还可以冒充羌人半路袭杀大秦使臣,如此以来大秦皇帝必然把怒火发泄到羌人身上,我们还能乘机抢占一些羌人的财物和地盘……” “嘶~~”几个部族头领都吸了一口凉气看着南图王。 “我们月氏与大秦迟早都会有一战,如若大王不早做准备,等到大秦大兵压境,我们必然会像匈奴一般毫无还手之力,最后全部沦为大秦的奴隶甚至像冒顿一样的丧家之犬,此事并非我危言耸听,而是大秦如今已经开始在我月氏边境屯兵了!”南图王脸色阴沉的说。 “真的?”几个部落首领几乎同时惊呼。 “哼,我何必欺骗你们,我的部族就在最南边,和秦羌靠近,而且本王部族之中有诸多中原后裔,通习中原话,本王体内也有中原血统,对于大秦的动向也最为清楚,从一月开始,大秦便开始在边界的陇西郡和北郡召集大量刑徒民夫筑城围造兵营,最近听来往的货商说已经开始有秦军调集,这明显是大秦皇帝准备对我月氏动手,大王身在距离边境千里之外的王庭,对于大秦的动向也丝毫不闻不问,而这个时候大秦皇帝安排使臣前来的目的必然不是为了这个冒顿,而是想打听我月氏内部的情形,无论大王妥协也好强硬也好,大秦和我月氏之间都会有一场恶战……” “那……那我们必须把大秦的目的告诉大王好早做准备!”一个部族首领站起来说。 “哼,告诉大王又如何,大王现在很多事情都听左平王的,而左平王一直主张不和大秦为敌,只有给大王压力,让他不得不开始准备对付大秦,这样到时候大战开始,我月氏才不会一败涂地沦为匈奴的下场。” “但是大秦的军队我们打不过啊?” “打不过不会跑么,我听闻大秦去年裁撤了防守西北边境的三十余万大军,如今边境上只有数万士兵,即便是大秦士兵都像这些使臣的护卫一样厉害,但我月氏地域广大,只要我们加强防备,用诱敌之计将其引到大漠之中,这些秦军还不是任凭我们宰割的下场,秦军赖以强大的是马镫马鞍以及锋利的武器,但在沙漠之中马匹跑得过我们的骆驼吗?拖上半个月也都渴死饿死了,只要我们尽力防守抵抗,大秦即便是如何强大,也到底不适应我们这里的地形和气候,天时地利人和大秦一样都不占,到那时我倒想看看大秦如何能够像对付匈奴蛮子一样对付我们!”南图王狠狠的说。 “南图王不愧是我们月氏最厉害的首领,不光熟知中原情形而且还精通兵法!” “的确如南图王所说,我们如果干掉了冒顿,大秦使者必然生气离开,大王没办法只能召集战士备战,到时候我们推举南图王为统兵大将,大秦必然不能获胜,只要干掉了大秦的这几万士兵,说不定还能乘机攻入中原杀入咸阳……” “听闻中原黄金遍地富庶无比,而且女人也一个个水灵灵的像花朵一般娇嫩……” “不错,我以前去过大秦边境,见到过那里的女人,一个个娇俏美貌皮肤光滑,说话也轻声细语,比我月氏的女人温柔太多了!” 一说到女人,一群部落首领很快就转移到了男人最感兴趣的话题上。 “我听说大秦皇帝后宫之中有上万中原最美的女人,好多都是以前其他诸侯王的妻子女儿,那些诸侯王的族人必然对大秦皇帝恨之入骨,只要我们拖住大秦军队三五年,说不定大秦自己内部就混乱无比,到时候我们杀入中原攻占咸阳也并非不可能之事!”南图王冷笑着说。 “好,南图王,我们都听你的,你说我们该如何做!” 几个部族首领都瞬间被激起了极大的斗志和兴趣。 本来他们这些人都对大秦都非常仇恨,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仇恨种子,认为中原人占据了他们老祖宗的地盘,只是几百年过去,许多人已经淡忘了这些仇恨而已,眼下被南图王这样一说,这种仇恨突然就从血液中苏醒过来。 何况今天大秦使者的确傲慢无礼,作为月氏贵族,作为部落首领,自然心中早已怒火熊熊,如果不是月氏王和左平王的压制,说不定当时在王帐之中就将李顺砍成了肉酱。 至于砍成肉酱之后的事,这些脑花儿容量不够的犬戎后裔也想不了那么远。 但相对于中原文明来说无论这些生活在草原荒漠中的羌戎胡蛮如何野蛮不开化,但几百上千年传承下来,其中还是有许多聪慧勇敢之人,比如月氏王,比如眼前的南图王,不然月氏也不会成长为一个拥有上百万人口、统治西域数千里疆域的超级部族。 因此在大秦的使者到达之后,南图王结合自己对于大秦的了解,很快推测出来李顺此来一定是打探月氏内部情况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愚蠢的种族,只有愚蠢的首领,然后在某个时候犯下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最终可能导致灭族之祸。 对于南图王来说,眼下已经老迈不堪的月氏王已经老糊涂了,向大秦妥协只会将月氏带入覆灭的境地,或许,借这次大秦使者来临的机会,可以让他获取更多族人和部落首领的支持甚至是……取而代之。 毕竟月氏人是骄傲的,不愿意看到自己的部族沦落到匈奴人的下场。 “既然你们听我的,那我们歃血为盟,以后必然要一起共进退!”南图王站起来。 “好!” 几个部族首领也不迟疑,拿过一个粗陶大碗咕嘟嘟倒上一袋马奶酒,然后各自抽出腰刀划破手掌将血滴在陶碗之中,完毕之后南图王将血酒倒入五个牛角杯中。 “歃血为盟,饮下此酒,我等今后就是血脉相连的兄弟,从今往后共同进退,若有背叛必遭天神惩罚!”南图王举起一杯血酒。 “我等发誓,从今往后即为兄弟,若有背叛必遭天神惩罚!” 另外四个部落首领也一起举起牛角杯。 发誓完毕,五人将杯中血酒一饮而尽,然后彼此看了一眼之后再次坐下来密谋。 不久之后,南图王等五人散去,其中一个借故去狩猎,带着自己的一群护卫离开王庭营地,一直到达数十里之外后,这才让其中几个快马加鞭直奔鸣沙山,要在左平王还没动手之前放走冒顿。 第831章 自带酒水 今日由于大秦使者突然来临,因为一场屠杀导致整个月氏王庭不光人人心惊胆战,而且在这种惊恐中还充满着一股很憋屈的欢愉,因为要迎接大秦皇帝的使臣,月氏王宣布杀牛宰羊,让诸多王族和王子、部落首领一起举行一个巨大的欢迎宴会。 因此落日余晖之下,整个湖泊四周花草盛开的草原之上,成群结队的月氏人来回奔忙,数百头宰杀的牛羊切割之后架到火堆上开始烧烤,一股股炊烟在美丽的草原上升腾而起,混合着烤肉和马奶酒的香味,整个王族营地看起来热闹非凡。 巨大的王帐之中重新铺上了崭新的羊皮地毯,一群群换上新装的月氏少女在里面摆放酒宴要用的餐具和食物,粗糙的陶盘,漆黑的牛角杯,简陋的木斗之中盛放着一些不认识的坚果,画满抽象花纹的皮口袋里盛放着马奶酒,大块大块烤熟的牛肉羊排像流水一样送进大帐。 王帐最中央的主位上,坐着身穿裘皮长袍的月氏王,左手边坐着左平王和南图王等一群部族首领,右手边坐着李顺和随同而来的几个大秦官员,余下还有十多个位置坐着几位王族和王子。 月氏少女来回在酒桌之间穿插,为所有人把马奶酒斟满牛角杯,而随着一阵叮叮咚咚的胡琴琵琶的声音响起,一群身穿短衣短裙的月氏舞女在王帐中央开始跳起舞蹈为酒宴助兴。 闻着略带馊味的马奶酒,看着一大坨一大坨粗鄙不堪的黢黑烤肉,看着桌上粗糙而简单的器具,李顺和几个大秦官员都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 这一桌子所谓的美味佳肴,除开一个盛放盐巴的白色玉盘和一把制作粗陋的银制餐刀之外,其他的简直感觉就是从中原数白年前的坟地里刨出来的老物件儿,看着都膈应。 要知道如今大秦已经开始使用精美的瓷器,甚至皇宫和一些王侯公卿都开始使用水晶玻璃餐具,普通瓷器在咸阳家庭几乎随处可见,即便是这些物品很贵,但装门面的还是有几个,特别是官吏阶层,家里若是没有几件瓷器和一套茶壶茶具,必然会被同行笑话,就算是是乡下百姓用的陶器,也比眼下这些粗糙的陶盘好不知道多少倍。 要是大秦的工匠将陶器烧制成这个逼样绝对卖不掉,不光卖不掉还会被官员惩罚,甚至还会遭同行打,这种水平实在是太丢大秦工匠的脸了。 但眼下李顺等人却又不得不承认,根据这场宴会的规模和级别来看,这基本上应该已经是月氏人最好的器物了。 因为他们几个使臣每人面前还有一个玉盘和银制的餐刀,其他的部族首领甚至王族的面前,摆放的也不过是些普通的陶盘和铜制餐刀,而且刀的样式还五花八门规格不一,长的短的直的弯的,简直就像一个开杂货铺的老板在请客。 月氏王面前多放了一个黄金做的盘子,但做工之粗糙都让李顺忍不住脸皮抖抖了几下。 这种工艺水平简直不敢恭维,白浪费了这么大一坨金子。 “诸位,今日大秦使者前来月氏,是我们月氏人的荣幸,让我们共同举杯为迎接使者饮一杯!”月氏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举起手中的牛角杯大声说。 月氏王说的是月氏语,坐在李顺和几个官员中间的通译赶紧翻译了一遍。 “嚯~~”王帐之中的人几乎同时举起牛角杯一起看着李顺等人。 李顺和几个官员只好脸皮抽抽着也一起把酒杯举起来。 “多谢月氏王的酒宴款待,月氏王如此盛情,回去之后本使定然把此事告知大秦始皇帝陛下,陛下一定很高兴,诸位,请~” 李顺说完袖袍遮面一饮而尽,然后把牛角杯翻过来对着中央,表示自己喝完了。 “哈哈,使者爽快!” 月氏王这次是用中原话说的,然后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余下陪同酒宴的部族首领和王族也都将酒喝完开始拿起餐刀割肉吃肉谈笑,整个大帐内瞬间一片热闹,吵嚷的如同菜市场一样。 “咳咳~太……太难喝了!”坐在李顺旁边的通译捂着嘴巴不停的咳嗽。 “此酒闻着就一股酸骚气息,实在难以下咽,若是再喝两杯,下官怕是要吐!”另一个官员也皱着眉头捏着自己的喉咙低声说。 “正是正是,这马奶酒一股发馊的潲水味道,某恐怕明日会拉肚子,不知道随行的医士有没有带止泻药!” 李顺在案桌下偷偷拧了一下自己满是酒水的袖袍说:“的确难以下咽,看来只能提前把我们自己带的葡萄酒拿出来了!” “我们自己带的还有葡萄美酒?”通译张大嘴巴,满嘴喷出一股马奶酒的酸骚味道,冲的李顺把鼻子捂住了。 “废话,除开范氏酒庄的普通红酒,清河侯还特地让我带了三件清河佳酿,说是用来送给月氏王族的,嘿嘿,我等偷偷喝几瓶侯爷必然不会知晓!” 李顺嘿嘿干笑几声袖袍一摆站起来。 王帐之中正在热情喝酒吃肉的月氏人都抬起头看过来,不知道大秦的使者因何突然站起来。 在月氏人的习惯中,酒宴中站起来是非常不礼貌的,只有酒足饭饱主人宣布酒宴结束,客人才可以离席。 “非常感谢月氏王的酒宴款待,我们离开咸阳之时,始皇帝让我们也带来了我们大秦的美酒,今日刚好借这个机会把我们的美酒也敬献给月氏王和诸位!”李顺对着月氏王笑着拱手说。 坐在月氏王身边的温不破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就把李顺的话大声翻译了一遍。 整个王帐之中瞬间无比的寂静,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和餐刀肉块,许多人脸色异常难看,就连一直面带微笑的月氏王的脸色都瞬间阴沉下来。 这特么的简直是赤裸裸的打脸。 别人请客还有自带酒水的么? “砰~”一个魁梧高壮满头红发的部落首领拍案而起怒视李顺,嘴里叽哩哇啦大声咆哮。 “这货说啥?”李顺满脸懵逼的转头看着通译。 “大人,他说我们这是瞧不起他们,冒犯了月氏王,要我们向月氏王道歉。”通译小声翻译说。 “不不,诸位勿要生气!”李顺连连摆手,然后对月氏王拱手说,“月氏王盛情款待,我等感激不尽,但所谓礼尚往来,如此热闹的酒宴怎能少了中原的美酒,本使只是想把带来的美酒也拿出来借这个机会让月氏王和诸位首领品尝一下而已!” 温不破再次大声将李顺的话翻译了一遍,王帐之中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下来,至少听李顺的意思并没有冒犯之意。 “大王,大秦使者或许只是不懂我月氏礼仪!”左平王对月氏王低声说。 月氏王阴沉的脸色这才慢慢放松下来微微点头说:“既然使者还带有美酒,那我等也想品尝一下和我月氏的马奶酒到底有何区别,还请使者把大秦的美酒拿出来!” “月氏王稍等!”李顺笑着坐下来吩咐一个官员出去,很快就带着几个虎背熊腰的禁军搬进来两个遮盖的严严实实的木箱。 “打开!”李顺吩咐。 “喏!” 几个禁军扯开木箱外面包裹的牛皮,咔嚓几声打开锁扣掀开木箱。 “哗~~” 随着木箱打开,王帐之中瞬间响起一阵剧烈的骚动。 其中一个木箱之中一格一格摆放整齐的瓷瓶,另一个箱子看不清楚,因为都是粟草,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但光是露出来的瓷瓶洁白光滑的瓶颈就已经让所有人忍不住惊叹起来。 “你们先退下!” 李顺挥手,几个禁军抱拳行礼之后退出王帐,李顺亲自走到木箱前面,伸手拿出来一个精致光滑的瓷瓶,雪白的瓶体上还有彩绘的花草鸟鱼图案,上面还写着清河佳酿四个古拙的篆字。 李顺高高的举起手中的清河佳酿四周示意一番,在帐篷四周燃烧的油烛火光的映照下,这个精美的瓷瓶仿佛是一件天地间最美丽的瑰宝,散发着五彩斑斓的诱人光芒。 “月氏王,这就是我们大秦最好的葡萄美酒,叫做清河佳酿,每一瓶都堪比等重的黄金,本使受大秦皇帝委托出使月氏,因此也带来了这种最为贵重的美酒表达对于月氏王和月氏所有部落的尊重,绝对没有冒犯之意……” 李顺一边说话一边走到月氏王的面前,把手中的清河佳酿放在了月氏王的案桌上。 此时王帐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聚集在这个精致绝伦的酒瓶上,就连温不破都忘记了翻译李顺的话,张口结舌的看着这个在烛光下灼灼生辉的精美酒瓶说不出话来。 月氏王通晓中原话,自然把李顺的话听的清清楚楚,紧紧的盯着这个彩绘瓷瓶足足三分钟,然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拿起瓷瓶反复摸索观看,又是几分钟过后才慢慢放下酒瓶说:“如此精美的盛酒器物,想来必然是天下最好的美酒,大秦皇帝的心意本王感激不尽,来人,与本王和使者换玉盏,本王要品尝大秦皇帝送来的清河佳酿!” 第832章 葡萄美酒夜光杯 “且慢~”李顺抬手阻止了准备离去的几个月氏少女。 “月氏王,品葡萄美酒,最好用水晶之杯,本使一起带来了!” 李顺转身再次走到几个箱子前面,弯腰在粟草里面翻了几下,拿出来一个细脚高腿的水晶玻璃杯。 “嗷~~” 看着这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玻璃杯,王帐之中瞬间响起几声野兽般的嗷嗷叫声,在油烛火光的映照下,这个水晶杯仿佛和空间融为一体,折射着令人无法置信的彩色光芒。 在所有人仿佛恨不得爬起来抢夺的目光之中,李顺慢条斯理的用袖子将玻璃杯擦了一下放在了月氏王的面前。 “这……这……” 看着这个晶莹剔透完美无瑕的玻璃杯,不光是月氏王目光迷离脸色呆滞,距离最近的温不破和左平王更是张大嘴巴,一丝口涎不知不觉的滴落下来,而周围几个月氏少女更是捂着嘴巴忍不住惊呼起来。 “实……实在是太美了,没想到世间竟然还有如此精致绝伦的酒杯!” 许久之后月氏王再次从震惊之中慢慢回过神来,看看这个玻璃酒杯再看看自己的牛角酒杯,瞬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心情。 李顺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给自己面前也摆上了一个玻璃酒杯,然后打开一瓶清河佳酿。 “砰~” 瓶塞开启的声音惊醒了所有月氏人。 “嘟嘟嘟嘟~~” 李顺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酒,随着殷红如血的酒水倾倒出来,随即一股带着清冽果香的味道在大帐之中弥漫开来。 “咕咚~” 与李顺坐的最近的几个月氏王族和王子都不约而同的喉结一耸咽了一口口水。 “月氏王,此清河佳酿乃是用我大秦特产的野生葡萄,采用仙法精心酿造,于冰窖之中储藏两年以上,这种美酒只有我大秦皇帝和公卿王侯才有资格饮用,此次大秦皇帝特赐三箱带来月氏,也是希望月氏和大秦能够世代友好能共享这等天下一等一的美酒佳酿,月氏王请~” “哦,好好!”月氏王赶紧点头,自己动手拿起酒瓶将瓶塞打开,然后咕嘟嘟给自己也倒上满满一杯。 血色的酒液在火烛的照耀下散发着极度诱惑的光芒,而同时散发出来的果酒香味更加令人神魂悸动。 “大王且慢……”就在月氏王小心翼翼端起酒杯的时候,左平王突然站了起来。 “无妨!”月氏王轻轻摇头阻止了左平王继续说下去,而是把酒杯凑到鼻尖深深吸了一口气,只感觉一股清冽浓郁的酒香冲入肺腑,整个人瞬间就迷醉了。 李顺此时已经喝了一口放下了酒杯,然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特么的终于把马奶酒的酸骚味道压下去了。 方才第一口马奶酒下去他就差点儿吐了,剩下的只好偷偷的倒在了衣袖上。 月氏王偷偷的看了李顺一眼,发现李顺并没有中毒倒下去,终于也是忍不住轻轻啜了一小口,然后脸色大变。 “大王……” 王帐之中七八个部落首领和王族之人几乎同时忍不住开口惊呼,但月氏王却脖子一仰,咕咚一口将满满一杯葡萄酒倒入口中,然后仰面闭目许久,等待酒水落入腹中之后才慢慢睁开眼睛。 “美酒……美酒啊,此生能够品尝到如此味道的绝世美酒,本王此生也算没有白活,多谢使者带来的中原佳酿,使者回去之后告诉大秦始皇帝陛下,我月氏感谢他送来的美酒!” “哈哈,月氏王放心,本使一定把月氏王的话带回咸阳告知始皇帝!”李顺脸上露出畅快的笑容。 月氏王眼神扫过整个王帐,看着许多人都伸长脖子满脸期待的神情,忍不住放下酒杯说:“如此美酒,不知可否让帐中诸位都品尝一下!” “月氏王请自行安排,这些美酒和水晶杯本来就是皇帝陛下送给月氏王的礼物!”李顺满脸笑容的点头。 “来人,去分发水晶杯,为所有人把美酒倒满!” 月氏王一摆手,四周侍奉的月氏少女赶紧走到王帐中央,小心翼翼的从木箱里面拿出来全部一模一样晶莹剔透的玻璃杯挨着给部落首领和王族王子都摆上,然后打开所有的清河佳酿,挨着给所有人都把酒杯斟满。 随着葡萄酒倒出,整个王帐之中很快弥漫一股浓烈清冽的葡萄酒香,勾引的所有人都开始不断的吞咽口水,其中有些心急的人已经迫不及待的端起晶莹剔透的酒杯,看着殷红如血的葡萄美酒,深吸一口气之后倒入嘴巴。 “果然是无与伦比的美味,比马奶酒强一百倍。” “何止,方才没有听使者说么,这酒水和黄金等价,而这样一大块黄金,足可以买十多匹骏马了!” “喝了中原美酒,我才发现原来我们平日喝的马奶酒和马尿差不多……” “传闻中原黄金遍地富庶繁华无比,果然名不虚传,好想去中原看看,不然这等美酒以后恐怕再也喝不到了……” “赶紧再喝一杯,不然一会儿就没有了!” 一杯清河佳酿下肚,王帐之中方才李顺要喝自带酒水的不礼貌行为瞬间几乎就被所有人抛到脑后,无论是部落首领还是王族王子都大声喧哗争抢起来,纷纷举着酒杯让侍女倒酒,月氏王也一口气喝了好几杯,大半瓶清河佳酿下肚,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微微的酡红和醉意,就连一直用冰冷眼神看着李顺等人的南图王都喝的不亦乐乎。 帐篷中月氏人的喧哗和吵嚷李顺听不懂,一边和身边几个官员慢慢的品酒吃肉,同时也暗中不断的查看所有月氏人的神情。 “李大人,那个黑头发的家伙似乎对我们不太满意!”一个官员轻轻的碰了一下李顺的胳膊偷偷对着南图王努了一下嘴。 “嗯,小心观察勿要声张,侯爷说的不错,月氏内部也非铁板一块,左平王似乎属于温和派,这个南图王恐怕对我大秦很敌视,这几日小心行事,且莫被他看出马脚!” “是!” 一顿酒宴从日落吃到天黑,足足一个时辰之后才酒足饭饱散伙。 虽然只喝了一件清河佳酿,但无论是美酒还是酒杯都彻底将所有参加酒宴的有三十余人彻底征服,就连那十多个瓷瓶最后也都被一些手快的部落首领和王族人抢夺瓜分,虽然月氏王对于这个情形没有任何表示,但至少从他抖动的脸皮和胡须眉毛来说,肯定心疼不已。 这种比玉石还要精美的瓷瓶,莫说他没见过,以前听都没有听说过。 主要是这种瓷瓶在中原出现也不三年时间,产量非常有限,而且只供应给清河酒庄,至于普通的葡萄酒都是用陶瓶盛放,不然价格太贵普通的富豪之家也消费不起。 本来以前西域诸国和中原都还有少量商队来往,但自从大秦灭掉了匈奴和东胡之后,月氏边境的部落害怕大秦攻击,因此也收缩牧场往西退却,商队自然来往的更少了,这两年几乎已经断绝,而月氏王庭距离大秦边境上千里,根本就没有大秦的商队跑这么远来交易,相对于大秦的繁华富庶来说,西域这些羌戎简直穷的一批,除开玉石和牛马皮货之外根本就没有中原商人瞧得上眼的东西,而现在大秦有了更好的牛羊马匹和皮货的来源,那就是匈奴和东胡,因此中原商人直接就不到月氏人的部落来交易了。 何况即便是有中原的商队来往交易,带来的也只是普通陶器布匹等民间物资,像糖酒茶叶瓷器丝绸这些高档货绝对是不会带来的,代价太高,普通的月氏部落消费不起,比如丝绸,价格几乎和黄金等价,而且几乎只供应给王室,所有的丝绸纺织官吏都要登记在册的,瓷器、茶叶、玻璃、红酒当然可以民间售卖,但价格太贵,月氏贵族都消费不起,因为没钱。 后世汉朝开辟的丝绸之路,那些丝绸也主要销往西亚和欧洲,因为罗马和安息这些和大汉齐名的大国才有能力消费,河西走廊之上的小国都只是作为东西交流的中转站。 而今天,这支突如其来的大秦使团,用华贵的瓷器,精美的酒杯,美味的葡萄美酒彻底让这群野蛮的土包子开了眼界。 三月的草原夜色如水,天上星光灿烂,偌大的王庭部落慢慢沉寂下来,但许多帐篷之中依然灯火通明,一场酒宴,让许多的月氏人整夜都睡不着觉了。 一些抢到了瓷瓶的月氏贵族躲在自己的帐篷里面反复观赏摸索这个精致绝伦的瓷瓶,抱着瓶口使劲儿吸气,感受着里面残留的葡萄酒的迷醉味道。 第833章 却之不恭 使团居住的毡房四周有数十个帐篷围成一圈,三百禁军也早已吃饱喝足分成几队轮流放哨守护,把使团的营地防守的水泄不通。 “哈哈,果然是一群没见过市面的土包子!” 中央最大的一间毡房之中,几个略带熏熏醉意的官员和李顺围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这是自然,清河佳酿每年产量不过数百瓶,光是酒瓶在咸阳都要卖到上千钱一个,而这水晶酒杯一个也价值千钱,而且普通富商即便是有钱也买不到,要不是这次出使的机会,你我平日也喝不到用不起,这些月氏人所有之物皆都粗鄙不堪,怎能不被震的神魂颠倒?” “嘿嘿,这还是托了李大人的福,不然全都白白送给月氏王了!” “李大人,后面还有好几天,那两箱清河佳酿……”一个官员舔着嘴唇。 “那两箱你们就不要想了,剩下还有一车用来结交贿赂月氏贵族的范式酒庄的红酒倒是可以留下一些我们自己慢慢享用,今日早些休息,恐怕明日会有很多月氏贵族前来拜访,诸位皆都要好生观察和打探,切勿误了陛下和侯爷的大事!”李顺懒洋洋的说。 虽然此前一路远来劳累不堪,对于月氏人的态度也纠结不安,但从今天的月氏王的表现来看,这次出使已经没有太大的危险,剩下就是打探消息,然后等待冒顿到达之后就可以打道回府,这趟艰苦的差事也算是彻底完成了任务,回去自然跑不了皇帝的奖励和封赏。 一想到回去之后就可能要被封为四品的大官,李顺瞬间心头就火热起来,三年前自己不过还是一个落拓到饭都吃不饱的穷酸寒士,但转眼之间就要位列朝堂成为大秦的重臣,李顺感觉自己还有些做梦的感觉。 “大人,外面左平王拜访!” 就在一群人准备散去休息的时候,禁军校尉进来禀报。 “嗯,快请!” 李顺和几个官员赶紧整理衣服站起来迎接,很快年愈五十的左平王和翻译温不破带着一群身穿短衣短裙的月氏少女走进来。 “左平王这是……”李顺和几个官员皆都满头雾水。 “使者远来路途劳顿,大王特意安排族内一些少女前来服侍安寝,使者放心,她们都是贵族女儿,都还未嫁人,几位可以随意享用!” 温不破把左平王的话翻译了一遍,通译也跟着一起点头说:“李大人,月氏王特意安排这些月氏小娘子前来陪睡的!” “哈哈,那我等就却之不恭了,还请左平王转达我等对月氏王的谢意!”一群官员都心花怒放,李顺也高兴的大笑。 在荒漠苦寒之地转悠了两个多月,平日莫说是年轻女人,母马都见不到几头,每天夜里安营扎寨到是有一群一群的母狼对着营地不停的嚎叫兴奋的一批。 而对于平日习惯了各种逛园子喝酒把妹的大秦官吏来说,睡觉没有女人简直就是个折磨,特别是李顺这种二十郎当岁的年轻男人。 “那就不打搅诸位使者休息,告退!”左平王来得快去的也快,留下一群少女就准备离开。 “欸,左平王稍等,来而不往非礼也!” 李归一把拉住左平王,吩咐两个官员拿过来两瓶范氏酒庄的红酒,两筒水氏茶庄的茶叶,还有两匹丝绸和两套茶壶茶杯,用两个写着使臣专用的麻布手提袋装好之后递给左平王和温不破。 “使者这是何意……”左平王虽然惊喜,但还是略有些不安。 “今天酒宴喝的清河佳酿乃是大秦皇帝特赐给月氏王的,因此本使无法擅自做主,但这些也都是价值不菲的中原特产,分别是红酒、瓷器、茶叶和丝绸,红酒虽然没有清河佳酿贵重,但也是非常难得的美酒,茶叶具有去除腥膻和消食提神的功效,对于你们长食牛羊肉和马奶导致的积腹胀气具有很好的化解作用,长期饮用还能延年益寿及,瓷器是用来泡制茶水的,每次取少量茶叶放置在茶壶之中,然后用沸水冲泡,对了,我们方才正在喝茶,左平王和温先生不妨坐下来喝一杯感受一下……” 李顺拉着左平王坐下来,重新冲泡茶水之后给左平王和温不破斟上一杯,闻着茶水的特异香味,两人皆都神情激动,看来这必然又是一种和葡萄美酒差不多的贵重饮料。 学着李顺的样子轻轻吹了几下,用鼻子轻轻的闻几下,然后啜一口滚烫的热茶,茶水入口的瞬间,一股略微的苦涩之后满嘴有甘甜回味,整个人的灵魂都仿佛一下被激活了一般。 “好奇特的茶水,味道苦中带甜,不仅提神润腑,而且还满嘴有一种奇异的香味,实在是从未品尝过的味道……” 身穿布衣的温不破忍不住连声赞叹,不光中原话说的流利,而且用词也非常精准,明显是对于中原文化有很深的见地。 “的确是非常奇异,喝下去之后浑身感觉温暖无比,非常提神醒脑!”左平王也连连点头,一口接一口的很快一杯茶喝完,旁边一个官员再次给他倒满一杯。 “茶叶也是我中原特产,采用秘法制作,只是此次来的匆忙,而且路途遥远携带不多,左平王喜欢的话下次若是有机会去中原,本使送你几斤无妨!”李顺笑着说。 “那本王就提前多谢使者了!”左平王非常激动的拱手感谢。 两人说话之时,温不破和通译在旁边不停的互相翻译,交流没有任何障碍。 “温先生虽然是月氏人,但对我中原似乎非常熟悉,是否以前去过中原?”李顺好奇的询问温不破。 温不破沉默了一下点点头:“不错,温某以前游历过中原,并且在赵国呆过数年,拜邯郸一位贤者为师学习中原文化,熟读过许多中原的先贤典籍,对中原文化也非常仰慕,此次使者驾临让温某非常的惊喜,因此也希望使者回去之后能够传达我月氏对大秦的态度,无论是月氏王还是左平王以及许多的部族首领,其实都希望月氏和大秦很够世代友好相处……” “那就正好,本使此次来的目的一是想把冒顿带回去,二是也想了解月氏王和诸位首领对我大秦的态度。我中原乃是礼仪之邦,并非喜欢征战杀戮,匈奴和东胡数百年来屡屡侵犯我中原诸国,在边境烧杀抢掠,皇帝收并六国之后这才以雷霆之势将匈胡剿灭,只要月氏愿意和我大秦友好相处,并且允许商队来往交流,以后这些茶叶瓷器美酒绸缎都可以运送到月氏来,月氏的皮货玉石以及各种土特产同样也可以运送到我大秦销售,这样双方就各得其需……” “使者的话非常有理,我一定把使者的话原封不动的带给大王,我想大王一定非常高兴!” 一边喝茶,李顺和左平王也一边交流,几杯茶喝过之后左平王和温不破各自提着一个专用的礼物袋告辞离开,留下几个神情胆怯的月氏少女。 “李大人,我等犯困歇息去了!”几个随行的官员把茶杯一丢迫不及待的站起来,各自搂着两个月氏少女回自己的帐篷爽快去了。 毡房内很快就只剩下李顺和两个月氏少女,李顺顿时也忍不住了,三下五除二脱下衣服,两个少女也怯怯的开始脱衣服,很快帐篷里面就传出来嗯嗯啊啊的呻吟和喘息。 “王弟去探听一趟,可有打探出他们的口风?” 王帐之中,月氏王略微有些醉意躺在铺着羊皮的软榻之上,几个皮肤白皙红发披肩的月氏美人正在帮他捶腿捶背。 左平王和温不破提着两袋礼物回来恭恭敬敬的行礼后坐下。 “王兄,方才与使者交流几句,看情形大秦皇帝并没有想要攻伐我们的意思,要回冒顿只是顺便,最主要的是想打探我们对大秦的态度,而且还想加强商队的来往……” 左平王把李顺说的话几乎原封不动的讲了一遍。 “王兄,使者还送了我们一些中原特产的礼物,除开以前见过的丝绸之外,还有两瓶美酒,一种叫茶叶的奇怪东西和泡茶用的器具和杯盏,您看看……” 左平王说话之时把口袋里的四样东西都拿出来摆放在案桌上。 月氏王坐起来翻看这些东西,丝绸虽然贵重,但月氏王还是见过,毕竟这东西只要花足够的钱还是能够从中原弄到,但茶叶和茶壶茶杯对于他们来说就和葡萄酒差不多,都是新生事物,莫说见过,听都没有听说过。 “王兄,这茶叶泡水之后味道非常奇特,喝下去苦中回甘,而且特别提神醒脑,据使者说此物还能化解积食胀气之症,甚至长期喝还能延年益寿……” “什么?还能延年益寿?”月氏王脸色一抖抬头看着左平王。 “使者是如此形容的,王弟方才在使者毡房之中喝过几杯,的确感觉浑身温暖无比,想来他不会撒谎!”左平王脸色认真的点头。 “大王,我听闻中原皇帝一直在寻找长生不老的仙药,此物恐怕也是中原那些方道术士研制出来的东西,即便是功效不强大,但必然还是有些强身健体的效果,长期饮用肯定对身体有好处,而且看这竹筒制作如此精美华贵,定然也是价值不菲,与今日喝过的葡萄美酒估计不相上下……”温不破也在旁边解释说。 “正好,本王晚间吃了太多肉食,这就安排人冲泡一些品尝一下!”月氏王拿起装茶叶的竹筒打开,顿时一股奇异的香味扑面而来,让人有一种神魂悸动的效果。 “是,王弟这就安排!”左平王很快让王帐之中的几个侍女烧水烹茶。 等待烧水泡茶的时间,月氏王和左平王把李顺送的两套茶壶和茶杯都拿出来细细把玩鉴赏,对于中原人是如何制作出来这种大小样式规格甚至花纹都几乎一摸一样的瓷器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 “中原人的确聪明灵慧,这些器物简直让人无法想象,比玉石更加光洁润滑,扣之声音清晰悦耳……”左平王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指轻扣茶杯,听着叮叮作响的声音感慨不已。 “这些都是奢华享用之物,并无稀奇,中原人向来就对这些精美器物有很深的研究,那些巨大的铜鼎和精美的玉器都很常见,想来这些物品是和陶器一样的工艺制作出来的,只是要更加精美百倍,其实中原更可怕的是他们的人口数量和数不清的厉害匠工,特别是马鞍和马镫,这两样就是中原战争的利器,即便是我们能够学会制作方法,但要想在短时间内大量配置绝对不可能,至于精良的弓弩和锋利的武器,即便是再给我们一百年也制作不出来,如果我月氏和大秦起了冲突,必然会一败涂地最后落到和匈奴一样的下场,所以大王千万要小心在意,属下认为和大秦交好通商往来才是最好的方法……”温不破声音低沉的对月氏王说。 “先生说的不错,本王自然也知道大秦的强大,不然昨日也不会忍受那种羞辱,只是我月氏和大秦不太一样,部族众多而且心思不一,一旦控制不好便会酿成灭族之祸,特别是图南王,本王日渐年迈,其不服之心也越发明显,暗中不断和一些部族勾结来往……”月氏王满脸担忧的说。 “图南王本就狼子野心,大王一定要小心在意防止他破坏此次大秦使者来访!”左平王点头附和。 “自然要小心,明日一早你便安排人速去鸣沙之山将冒顿带回来,不要给他可乘之机暗中破坏!” “是,明日一早臣弟便安排!” 第834章 礼尚往来 …… 忽忽一夜转眼过去,第二天天色刚亮,一队上百人的月氏战士便策马冲出王庭营地往西北而去。 而搂着两个月氏少女折腾了半夜的李顺也被砰砰的敲门声吵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两个月氏少女还赤身裸体的像两只小绵羊蜷缩在自己身边。 “何事?”李顺揉着眼睛懒洋洋的坐起来,两个少女被惊醒,赶紧也爬起来帮忙李顺穿衣服。 “大人,有贵人前来拜访!”门外传来禁军的禀报。 “这么早还让不让人活……” 李顺嘀咕着站起来整理衣服,戴好头冠,睡眼惺忪的打开门,然后就看到两个昨日参加晚宴的部落首领站在毡房门外,穿戴整齐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身后的奴仆手里捧着一些柔软的皮货和玉器。 “不好意思,远来路途劳累,本使睡过头了,里面请!” 李顺脸上挂着眼屎赶紧拱手行礼把这个首领迎进毡房之中,而两个少女赶紧穿上衣服帮忙烧水服侍。 “我是拉旦部落的首领拉施答……” 听着这个首领叽里呱啦的自我介绍,李顺满脸懵逼的对着外面的禁军吩咐赶紧去把通译叫来,足足过了十多分钟,通译才一边整理着衣服和头发急匆匆的跑进来,顶着眼屎和两个黑眼圈儿,明显昨晚也是折腾了很久没睡好。 有了通译帮忙,这次李顺算是听清楚了对方的名字,然后脸皮使劲儿抽抽了几下。 拉屎……而且还大。 你爹肯定不是中原人,不然不会给你起这么戳的名字。 双方寒暄一番,作为一个统御数万人的月氏部落首领,李顺还是很热情的泡茶招待了这个拉屎大……拉施答,一杯香喷喷热腾腾提神醒脑的茶水下肚,拉施答瞬间就对李顺更加恭敬,双方东扯西拉了几分钟,其他几个官员也都睡眼惺忪的顶着俩黑眼圈进来。 月氏这些皮肤白皙红色金色卷发的长腿小娘子固然美貌迷人充满了异域风情,但作为大秦皇帝的使者,正事还是要干的,不然到时候出了岔子回去一定会被皇帝劈成肉酱做成油炸丸子。 “我们月氏大部分都在风沙苦寒之地,物产不多,只有这些沙狐皮和美玉送给使者大人,还请使者不要嫌弃!”拉施答指着摆放在地上的一些物品说。 “拉旦王太客气了,我们中原有句话叫礼轻情意重,这沙狐皮毛质地柔软非常华美很不错,这几块美玉也温润细腻,多谢多谢,这些我都会带回去呈送给大秦皇帝陛下,转达拉旦王的美意!” “不不,这些礼物都是我送给使者大人的!”拉旦王赶紧摆手。 因为有通译存在,两人交流没有丝毫问题。 “送给我?”李顺惊讶的指着自己的鼻子。 “对对,送给您,昨日在大王的晚宴上喝了葡萄美酒,我一夜都没心情睡觉,不知道使者大人能不能赏赐给我一瓶美酒,这些礼物就当做是交换,如果嫌少的话我今天就安排人赶回部族去在送来一些其他的礼物过来……”拉施答赶紧解释。 “呵呵,拉旦王太客气了,陛下安排我等出使月氏,自然早就为诸位月氏首领和贵族备下了礼物,来人,把礼物给拉旦王准备好!” “是,大人!”旁边一个官员赶紧去取来一瓶葡萄酒,一匹丝绸,一筒茶叶和一套泡茶的茶壶和茶杯,装在一个手提袋中递给拉施答。 “这……这太贵重了!”拉旦王接过手提袋,看着里面一套精美的瓷器还有丝绸茶叶激动的舌头有些打结。 “不必客气,不过昨晚饮宴的美酒乃是皇帝陛下赐给你们大王的,今天只好换另外一种送给拉旦王,除开瓷瓶之外其实味道也差不多,但是因为我们来的路途不熟而且太过遥远,携带的礼物不多,因此只能略表心意,如若拉旦王能够支持月氏和大秦通商往来,到时候拉旦王说不定就能在部族营地买到我大秦的葡萄美酒了和丝绸瓷器了!” “不错不错,我一直仰慕中原的富庶,只是来往不方便,中原的瓷器和美酒若是运送到月氏,必然大受欢迎,我一定会劝说大王和大秦交好,保护双方的商队来往!”拉施答连连点头。 “哈哈,那就好,这也是大秦皇帝陛下安排我来月氏的最大目的,也是月氏和大秦民众的共同心愿!”李顺高兴不已,和拉施答再次闲聊几句之后门外禁军再次禀报,又有贵人来访,拉施答于是赶紧提着一口袋礼物离开了。 接下来的整整一天时间内,李顺基本上就没怎么出过门。 从早上一直到傍晚,除开吃饭喝水拉屎撒尿之外,不停的都在接见匈奴的这群部落首领和一些王族人员,除开送出去几十袋礼物之外,还收获了一大堆各种精美的皮货美玉,甚至还有好大几袋干果、香料和两罐红色胭脂,让李顺最为心动的其中竟然还有半袋胡椒。 胡椒这种东西眼下在大秦虽然刚出现不到一年时间,但已经几乎传的家喻户晓,都知道这是一种堪比黄金等价值的异国香料,许多人在咸阳开出重金求购一两而不可得。 黑胡椒牛排李顺没吃过,只在清河侯的庄园之中见过种植的胡椒,但听闻民间疯传形容,那是一种天上少有人间绝味的美食,只要吃下一口这一辈子都忘不掉。 其他的几种干果和香料也都是中原没有的特产,有两种昨日在酒宴上已经品尝过,这些东西对于李顺来说并无吸引力,但他却知道侯爷最喜欢的就是这些异域的植物果实和种子,因此特意叮嘱随行的仆从收好。 至于胭脂,则是一种生长在荒漠大山边缘的野生植物,春夏采摘花朵捣制成为红色的颜料用来涂抹脸颊,这东西中原没有,但是中原见过,匈奴东胡皆有出产,非常贵重,运送到中原可以卖出好价钱,因为数量稀少采摘和制作不容易,对于月氏人来说肯定也和胡椒一样属于价值不菲的贵重礼物。 而胭脂这个词其实也起源于胡人,就是焉支的音译,起源于焉支山,也就是月氏和匈奴交界的祁连山余脉。 李顺等人在一路前来月氏王庭的路上,已经很亲切的和沿途的月氏部落打听过了很多关于月氏的事情甚至风俗习惯,打听的过程很血腥残暴,但结果却很美好,基本上该打听的都打听到了。 “李大人,这些东西太多,到时候恐怕弄不回去啊!”几个官员看着几乎堆满了半个毡房的各种礼物非常担心。 “无妨,到时候请月氏王帮忙,让他安排一些驼队帮忙运送,等到了咸阳说不定皇帝还会赏赐他们一些东西带回来,月氏王自然不会放过这发财的机会!” “还是李大人考虑的周详!”几个官员开始没有节操的拍马屁。 这次出使月氏,正使是李顺,虽然李顺年龄最小,但爵位却最高,而且他还是报馆的主编,也是全国最为著名的记者,名声几乎天下皆知,更何况李顺和清河侯关系很好,是清河侯一手提拔起来的,光是这个身份就足以让无数的人去讨好巴结,作为几个并不知名的中低级官员,平日想巴结李顺的没机会。 因此这一次出使顺利返回,几个人必然会和李顺打下良好的关系,以后就能跟着一起升官发财了。 傍晚,月氏王再次在王帐之中设宴招待李顺等一群使者。 而经过一天交换礼物和交流,这次的晚宴就要融洽热闹多了,虽然语言不通,但李顺和几个官员都被一些部落首领和王族分散陪同,喝酒吃肉看美女跳舞,气氛非常和谐。 晚宴之上月氏人教李顺等人一些月氏的吃饭喝酒的风俗习惯,李顺也教月氏人一些骰子投壶划拳行酒令等中原的博戏,而且还拿出随身携带的骰子现场聚众赌博,热闹一番之后又开始介绍大秦如今的风土人情,包括报纸、水泥、公交车、东方道、水泥大桥、水车磨坊、四轮马车等,特别重点介绍了清河侯和他发明的神雷焰火。 当通译把这些事物天花乱坠的翻译出来之后,只听的所有人目瞪口呆。 “先生可曾听闻中原的这些事?”月氏王偷偷的问温不破。 “大王,属下十多年前便回归月氏,这些并未曾听说,但这些事情应该不会有假,只需要安排一些人跟着使者去一趟大秦便知!”温不破低声说。 “不错,看来此事要提前安排下一,准备一些礼物送去给大秦皇帝,顺便也打探一下大秦的情形!”月氏王点头。 “南图王,你可曾听说这些事?”南图王身边一个部族首领脸色难看的低声问。 “本王的确偶有听闻,中原出了一个很奇特的年轻人,才十来岁,通晓奇异的仙家法术,名声巨大,被大秦皇帝封为清河侯,而且还把女儿也嫁给他为妻!” 南图王脸色阴鸷的一边喝酒一边说。 “那……那我们如果和大秦起了冲突,岂不是毫无胜算?”另一个部族首领惊恐不安的说。 “哼,那又如何,我月氏和大秦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大秦武力的确强大,但我月氏也不是一群羔羊,虎狼相争看谁能够坚持的久,要想获得大秦的尊重和平相处,一味的忍让只会任人欺凌,大王如果看不透这一点,我月氏必然会沦为大秦的附庸,以后只会像狗一样听大秦皇帝的指挥,女人财宝都会被大秦搜刮干净,到那一天诸位难道还能有今天的地位?强者只会尊重强者,绝对不会对摇尾乞怜者开恩,就像羌人一样,只有揍的他们鬼哭狼嚎才会服服帖帖!” “南图王说的有道理,即便是我们打不赢,也不能一味的退让,必须给他们一个教训才能获得平等的地位!”一个部族首领点头。 “我倒是想看看十天之后大王交不出冒顿,气氛还会不会如此融洽,与大秦妥协无异于与虎谋皮,可惜许多人都看不透,诸位这次回去之后加紧制作马鞍和马镫,打造弓箭兵器训练战士,我们与大秦一场恶战定然无法避免!” “南图王放心,我们明日回去之后就开始准备!” 几个歃血为盟的部族首领都一起点头。 第835章 冒顿逃走 “拉旦王,我们昨日到来听闻有羌人攻击了你们的部落,不仅抢夺牛马人口,还把一个王妃和公主都抢走了?” 酒宴半酣,李顺突然问身边陪酒的拉施答。 听通译说完,拉施答瞬间脸色变得很难看,脸颊扭曲的点头说:“不错,半个月前羌人的烧当部落攻击了鲁哈王,不仅抢去了数百头牛羊马匹和数百人口,还掳走了鲁哈王的妻女,鲁哈王在战斗中重伤死了,本来昨日我们便是受大王召集前来商讨此事,准备去攻击羌人的,没想到使者大人突然来了……” “这个羌人的烧当部落很厉害?”李顺好奇的问。 “厉害倒是不厉害,但他们跑的比兔子还快,而且烧当部落附近到处都是山沟,我们不熟悉这种山地战斗,很容易就会中他们埋伏,以前王庭附近本是烧当人的领地,和我们先后打了上百年,直到大王出现之后,聚集十余个部族经历数次大战才将羌人赶走抢占了这块水草丰美的宝地……” 拉施答一边喝酒吃肉一边将月氏和羌人的恩恩怨怨简单的说了一些。 羌人其实对于中原人来说远比对月氏人的了解更多,月氏人以前生活在祁连山以北黄河以西的苦寒之地,基本上和匈奴差不多,是典型的游牧民族,不耕田种地,中原实际上将月氏也归为胡人,生活习惯和匈奴也类似,逐水而居住帐篷。 但羌人不一样,羌人起源比胡人更早,是黄帝时代的氏族部落发展而来,在黄河上游的姜水一带过采集游猎生活,黄帝部落后来往关中平原迁徙,留下来的一些羌人部落也开始慢慢从单纯的采猎生活往农耕发展,继而占据了西域和青藏高原的大片区域,大秦眼下的陇西郡和蜀郡都有羌人部落杂居,生活习惯和西北诸郡的边民差不多,耕种采集养殖牛羊,包括占据西域一些水源充足的绿洲之地的小国也是羌人为主,羌人同样也精通耕种、烧制陶器、冶炼金属、纺线织布等生产,除开衣服装束和中原人有区别之外,基本上生活习性差别不大。 后世的研究表明,羌人和藏族、汉族的关系非常密切,基因也非常相似,可以看做是一体同源的民族。 正是因为羌人和中原有如此密切的接触和关系,因此中原诸国并不排斥羌人,两个农耕文明是能够友好相处的,但游牧民族对于农耕文明来说就是灾难。 匈奴和东胡在北方不断的袭扰中原,抢掠中原诸国的边郡。 月氏隔着贺兰山和黄河以及河套地区的匈奴,不太好进攻中原,于是就不断的越过祁连山往河西走廊这一片水草丰美的地方发展,慢慢将在这里生活的羌人赶到了青海这个高寒的荒原之中。 因此羌人和月氏人的矛盾自古以来便无法调和,双方为争夺河西走廊这片区域不断的战斗。 而烧当就是羌人一个很大的部族,被月氏人赶走之后一直心有不甘,几乎每年都要来抢夺月氏的一些小型的部落,而月氏人竟然没办法反击,一打就跑,去而复来,充分发扬了游击战的精神,就像当初中原诸国和匈奴的战斗一样,导致月氏人非常的憋屈。 吃吃喝喝中,李顺也大致弄清楚了月氏人和羌人的恩怨,然后默默把这个消息记在心中。 接下来的两天,前来准备攻击羌人的部落首领陆续离开返回自己的部落,也带走了大秦皇帝送的一些精美的瓷器红酒茶叶和丝绸,而这两天时间,李顺等一群使臣也和月氏王族混的比较熟悉了,而且还不断送给一些公子公主以及王公大臣等礼物。 第四天,李顺向月氏王提出到王庭附近的部落去看一看,月氏王没有太多的犹豫便答应下来,派左平王和温不破为向导,带着李顺和几个大秦官员在数百羌人战士和大秦禁军的陪同下用了几天时间查看了附近的七八个月氏部落,为了表示大秦皇帝的热情,使者团队还顺便给一些月氏孩童和少女派发了中原的米糕糖果以及精美的印染衣物布料,等回来的时候,基本上从咸阳出发带来的物品差不多分发完毕,只剩下了一些给养和一车准备送给月氏王的礼物。 虽然这一车礼物说是送给月氏王的,但李顺不见兔子不撒鹰,自然要等到月氏人交出冒顿才算数,而月氏王也也知道李顺的打算,每天还是热情招待并没有半分的不满。 第九天傍晚,十数骑快马风尘仆仆从西北疾驰而来直接奔入王庭驻地,然后冲到王帐前面跳下马背,为首的一个魁梧的青年径直冲进大帐之中,浑身早已汗透的禀报。 “大王,冒顿杀死了鸣沙部落的看守逃走不知去向!” “当啷~~” 正在和李顺等人吃肉喝酒的月氏王手里的玻璃酒杯掉落到案桌上摔成粉碎,脸色漆黑的站起来大吼:“怎么会这样?逃走多久了!” “大王,据鸣沙部落的人说,就在我们到达鸣沙山的前一天晚上,冒顿和他的随从突然发难,杀死了十多个鸣沙部落的看守,抢夺了马匹和干粮之后连夜逃走,属下已经安排人去追寻,但一天一夜过去,风沙早已掩盖了冒顿逃走的去向,恐怕是无法追上了……” 虽然月氏王和报信的人说的都是月氏话,但因为有通译在身边,李顺也听的清清楚楚。 “大人,怎么办?冒顿逃走,恐怕我们这趟差事无法完成了!”一个官员脸色难看的低声说。 “无妨,冒顿逃走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李顺轻轻摇头。 几个官员都愣了一下,其中一个焦急的说:“大人何出此言?” “这说明当初侯爷猜测正确,月氏内部并不团结,月氏王的人刚刚赶到,冒顿却提前逃走,明显是有不满月氏王的部落首领给冒顿报信,如此便让我大秦有了可乘之机,月氏若是团结一致,对我大秦来说非是好事……”李顺低声解释几句。 “原来如此,我等明白了!”几个官员回过神来一起点头。 “此事勿要讨论,一切静观其变!” “是!” 李顺和几个官员低声讨论几句之后仍旧脸色平静坐在位置上,而月氏王和王帐之中陪同饮宴的月氏贵族和王族全都脸色极其难看,其中许多都偷偷的看李顺等人,不知道接下来的事情该如何收场。 “你先退下!”月氏王无力的挥挥手,报信之人行礼退出王帐,月氏王慢慢坐下来,苍老的面容阴沉无比。 此事掩盖不了,即便是李顺等使臣不在大帐之中,明天也是交人的期限,交不出冒顿肯定也无法拖延,因为冒顿跑了,西域如此广大而且复杂,大大小小的种族组建了数十上百个国家,而且还有很多地方都是人迹罕至的雪山沙漠,冒顿随便往一个地方一钻一辈子都不能找到。 大秦使团自带通译,因此方才的对话李顺等人也一定听的清清楚楚,因此月氏王沉默半晌之后看着李顺说:“使者可能已经听清楚了,冒顿杀死我鸣沙部落的看守抢夺马匹干粮连夜逃走,恐怕我们交不出人了!” 李顺也沉默了半晌说:“冒顿是匈奴太子,月氏王既然答应把他交给我们带回去,但如今却食言而肥,我等回去也不好向始皇陛下交代!” “那使者之意如何?”坐在月氏王身边的温不破声音低沉的开口。 “冒顿必须抓到送入大秦,这是唯一的条件,但因为冒顿逃走也并非月氏王本意,因此我等回咸阳之后会把此事一五一十禀告皇帝,可能会宽限月氏数月时间,但最后皇帝到底如何安排本使也无法做决定,此次前来出使,承蒙月氏王的盛情款待和诸部首领赠送的大量礼物,我等也感激不尽,只能尽量帮你们拖延,本使猜测最多半年时间,如若你们还是交不出冒顿,恐怕皇帝会有雷霆之怒降临……” “半年时间……”月氏王脸皮剧烈颤抖。 李顺的话意思很明显,给他们半年时间找到冒顿送去大秦请罪,若是半年还找不到,估计就是大秦大兵压境之时。 但要想在半年时间内找到冒顿无异于沙海寻粟,几乎没有半分希望。 “王兄,事已至此,也只能尽快安排人手寻找冒顿!”左平王脸色同样阴沉的快要滴出墨水来。 “唉,只能如此了,此事就由王弟尽快安排,本王累了,还请招待好使者,本王先去歇息!” 月氏王叹口气慢慢站起来,却身形微微一晃,被身后两个侍女赶紧搀扶住,然后慢慢蹒跚往后账走去,身形佝偻看起来仿佛一下苍老了十多岁,已经到了摇摇欲坠的地步。 晚宴很快结束,李顺等人返回毡房商议接下来的事情,而同时整个王庭都开始忙碌起来,虽然已经是太阳落山的黄昏,但却有陆续的牛角号声响起,无数月氏战士都策马开始往王庭汇聚而来。 “李大人,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月氏人突然开始聚集?”禁军校尉急匆匆走进来抱拳询问。 “勿用紧张,冒顿突然杀死月氏流沙部落的看守逃走,月氏王是召集部众商讨对策,你们今夜严加防守,切勿有半分松懈,明日一早我们便收拾行装启程返回咸阳!” “喏~”校尉领命而出,很快三百大秦禁军也都开始披挂甲胄检查弓箭武器,将车马全部都汇聚起来把使者营地防守的密不透风。 第836章 离开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剧烈的马蹄声如同闷雷一般将李顺等人惊醒,数千月氏大军如同潮水一般策马直奔西北而去,李顺等人也不敢再做停留,安排禁军收拾行礼,将一些比较贵重的毛皮玉石装上马车,剩下还有大堆的礼物只能胡乱丢弃在毡房之中。 “把这些坚果和种子也都搬上去放好。”李顺指着单独放置在旁边的一些核桃和认不出来的香料、种子、胭脂都让禁军也放上马背捆扎好。 “李大人,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这些种子干啥?”一个官员焦急的说。 “知道个屁,这些果实种子才是好东西,清河侯特意吩咐让我收集带回去的,路上小心在意,到时候所有东西都可以丢弃,唯独这些东西不能丢!”李顺很不耐烦的说。 “使者这是何故?难道是要启程回大秦吗?” 左平王带着温不破和一群月氏贵族匆匆而来,看着李顺等人已经收拾好行李,脸色很是不安。 “我等多谢月氏王和左平王的热情款待,既然冒顿已经逃走,这次出使任务已经失败,我等也要尽快赶回咸阳向始皇陛下复命!”李顺拱手行礼说。 左平王脸色苦涩扭曲的说:“还请使者恕罪,冒顿逃走我等也措手不及,还请使者回去之后向大秦皇帝多多美言解释一番!” “这个自然,请左平王和月氏王放心,我等一定将话带到,回去路途遥远,还请左平王带我去拜见月氏王向其辞行!”李顺微微点头。 “大王昨夜突然病重,眼下卧榻不起,既然使者执意要走,就不用前去辞行了,我们还给诸位和大秦皇帝准备了一些礼物,为了使者路上的安全,大王还特意吩咐一队王庭护卫亲自护送使者返回大秦!”左平王赶紧说。 “如此也好,那就多谢了,这里还有一车礼物是陛下送给月氏王的,劳烦左平王亲自交给月氏王,我等告辞!”李顺说完翻身骑上马背。 “左平王告辞!”几个随同而来的官员也都登上马车坐好。 看见李顺等人迫不及待的样子,左平王也只能赶紧吩咐身边的护卫去准备礼物和护卫,王庭再次熙攘忙碌近半个小时之后,月氏王的三百精锐护卫也都携带干粮武器上马,同时还有上百匹骏马背上都捆扎着大大小小的皮囊口袋,里面装的都是月氏王为大秦皇帝准备的礼物。 “呜呜~~~” 伴随着几声悠长低沉的号角声,三百全副武装的禁军将李顺等人和随行的车马保护在中间离开王庭往东而去,三百月氏王的护卫也护送着驮礼物的马匹跟着徐徐而动,两队人马相隔半里的距离启程离开。 “还请使者回去之后向大秦皇帝说明情形,冒顿逃走事发突然,但请使者放心,半年之内我们一定会将冒顿抓获送往咸阳!”左平王策马相送,同时也还在不断的解释。 “左平王放心,月氏王的心意我等明了,一定会尽力向皇帝陛下解释,勿用远送,告辞!” “如此就多谢使者了,恕某不远送。” 左平王勒住马匹,一群相送的月氏贵族也都跟着一起停下来,然后目送两队人马越走越远,直至旌旗长戈慢慢消失在数里之外的草原尽头,这才调转马头返回已经距离十余里之外的王庭。 虽然是三月春末,阳光浓烈温度很高,但月氏王却裹着厚厚的毛毯站在王帐门口,看着停放在面前的一辆四轮马车。 车上的篷布已经揭开,数十个仆人正在一箱一箱往下搬礼物,其中有几箱已经打开,里面是摆放的整整齐齐的茶叶、丝绸、瓷器、玻璃和美酒。 但这些珍贵奢华的礼物此时在月氏王的眼中看起来却是那么的刺眼,仿佛一把刀,刺的他心在滴血,不知不觉有两行眼泪顺着苍老褶皱的面颊滑落下来。 一生豪雄,半生戎马,好不容易打下了如今的王国,但瞬息之间,这一切似乎将会支离破碎。 他不蠢,自然知道部族中有人背叛了他,背叛了王庭,要将月氏拖入和大秦的战争之中。 大秦,那是不可战胜的存在。 匈奴如何?东胡如何? 这两个具都拥有十余万强悍的战士,但在大秦的铁蹄之下有若风卷残云一般被瞬间碾成了血泥。 月氏看似强大,但也并非比匈奴强大多少,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那就是月氏分成了好几个区域,虽然表面上听从月氏王庭的调度,但实际上并不十分团结,如今大秦不过是派来一个小小的使团,一下就让月氏到了分崩离析的局面。 “王兄,使者已经走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左平王在王帐前翻身下马,走到月氏王身边低声询问。 “还能怎么办,要想平息大秦皇帝的怒火,必须将冒顿找到交出去!”月氏王神情寂寞的看着遥远的处一道绵延起伏的雪山。 “可是半年时间绝对抓不到冒顿,到时候交不出人又该如何?” “本王已经老了,月氏人也刚刚享受了不长时间的太平,到时候本王亲自去咸阳向大秦皇帝请罪,以本王的头颅熄灭大秦皇帝的怒火!” “王兄且莫如此,如果您这样做,月氏瞬间就会一盘散沙,未雨绸缪,大王必须尽快整顿各部族战士,准备弓箭武器和大秦决一死战!”左平王神情激动的说。 “决一死战……”月氏王沉默许久之后长叹一口气,“难道你没看见十日前的那场战斗吗,我们根本就不是大秦的对手,死战只会亡国灭族,我月氏也是华夏后裔,即便是臣服于大秦也并不丢脸,月氏不能毁在本王手中,还是尽快安排人寻找冒顿,其他事过些日子再说!” “是,王兄!”左平王只好告退,月氏王也在几个侍女的搀扶下走进王帐躺下歇息,不久之后温不破带着几个月氏牧民匆匆而来。 “有没有查出是何人给冒顿报信?”斜躺在羊皮软塌之上,月氏王捂着嘴咳嗽几声坐起来问。 “回大王,臣安排人暗中打探,这几个牧民在大秦使臣到达的当晚看见休密王的几个属下往西北而去,给冒顿通风报信者应给就是休密王无疑!”温不破神情严肃的回答。 “你等可亲眼看到休密王的属下去了西北?”月氏王转头看着几个惊恐的牧民。 “是的大王,当时正是日落时分,我们驱赶牛羊回圈,看见休密王带着一群属下在牧地附近游荡,然后就有几个人骑马往西北去了!”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牧民赶紧回答。 “此事不准说出去,先退下!”月氏王摆摆手,几个牧民战战兢兢的退出王帐。 “温先生怎么看?”月氏王再次咳嗽几声看着温不破。 “休密王性情粗暴头脑简单,放走冒顿必然不是他能够想出来的,臣还打探到使臣到达的当日,休密王和三个部族首领曾经聚集在南图王的大帐之中密谋很久!” “果然是他……咳咳,噗~~”月氏王剧烈的咳嗽一阵之后喷出一口鲜血,神情瞬间就委顿下去,苍老的面容泛起一股潮红。 “大王……快去叫巫祝前来……”温不破赶紧上前扶着月氏王,神情焦急慌乱的连声吩咐,王帐之中瞬间也乱成一片,有侍女往王帐外跑去。 “站住~”月氏王用袖子擦干嘴巴上的血迹,喘了几口气低声说,“不许声张,一旦本王病重之事传出去,月氏瞬间就会分崩离析,安排人去把左平王和北河王叫来,此事本王要提前安排,不然月氏终会毁南图王手上!” “是,大王!”温不破赶紧让人帮月氏王把吐出来的鲜血都收拾干净,这才安排侍女出去传唤左平王和北河王。 左平王和北河王都是王族,一个是月氏王的弟弟,一个是长子,月氏实行的并非固定的父终子承的制度,有时候是采用兄终弟及,和商朝差不多,几乎所有王族都会分封一块封地,都各自拥有部众,大王去世之前指定一个继承者,主要还是看领导能力,部族最强大的一般会继承王位,这样才能保证整个部族的稳固,当然这种情形下逼迫篡位的情况就比较明显。 南图王并非王族,当初跟着月氏王东征西讨作战勇敢被封为王,但因为血统不纯因此比较受王族排斥,封地划分在距离羌人和秦国最靠近的位置,实际上也是最乱的区域,但图南王一直在和羌人打仗,因此部族实力却非常强大,在月氏内部排名非常靠前,得到了许多非王族的部族首领支持。 很快左平王和北河王先后到来,月氏王将王帐之中的所有侍女都赶出去之后开始商量对付南图王和休密王的事情,半个时辰之后,数十匹快马奔出王庭往四面八方而去。 第837章 袭营 “终于要回家了!” 在禁军和月氏王的护卫护送下,半个月氏后,李顺率领的使团终于到达了距离大秦陇西郡不到两百里的一条河流附近. 这条河是大河的一条支流,顺着河往东南最多一天就能进入大秦疆域,李顺当时出发之时就曾经经过这条河,不过因为当初没有向导也没有地图,沿着贺兰山和祁连山交界的区域绕了许多路,多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找到月氏的王庭所在。 去的慢但回来的快,到了这里,就可以看到耸立在天边那连绵起伏的陇山山脉(六盘山),而到了这里,李顺和所有禁军兵卒也都终于可以长长的松一口气了。 因为冒顿逃走,月氏王无法交出大秦皇帝需要的人,加上月氏内部也并不团结,李顺也担心会被月氏部落袭击,毕竟三百禁军如何凶猛,面对月氏人成千上万的战士也绝对没有任何获胜的希望。 “使者大人,这里已经距离大秦只有一天的路程,眼下已经快要天黑,还是尽快找一个安全的地方驻扎休息!”负责护送的月氏战士首领也松了一口气,带着通译过来征求李顺的意见。 “也好,连日赶路的确辛苦,就在附近寻一个避风之处扎营,明日一早启程!”李顺一口答应下来。 经过半月的相处,李顺确定这支月氏王的护卫没有任何问题,一路上护送非常仔细和小心,不光提前探路通知沿途的月氏部落提供饮水和食物,而且夜间也非常警惕的守护驱赶狼群野兽,让禁军的任务轻松了大半,一路归来几乎没怎么操心。 夕阳很快落下,广袤的原野开始寂静沉默。 随着一堆堆篝火升起又逐渐熄灭,当星月漫天之时,连续赶路半个月的使团简单的吃喝之后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一个由木头和荆棘围成方圆不过百丈的简陋营地将李顺和几个官员的帐篷还有行李马车都护在中间,东南西北升起几堆篝火,禁军和月氏王的护卫也都散开在营地四周防卫守护,还有一些抱着武器就地而卧,轮换着放哨值班。 眼下已经是四月初夏时节,原野中草木葱茏,草丛之中虫鸣如织,偶尔有夜鸟展翅扑棱棱飞过,四周的荆棘树林之中还有小兽和蛇虫游荡的声音,暗淡的星月光芒将夜色渲染的更加孤寂和宁静。 “嗷呜~~” 时至深夜,营地一片安宁,就连护卫的禁军和月氏人都开始打瞌睡的时候,苍茫的夜色下隐隐有狼啸从四周传来。 “有狼群!”一个禁军从已经几乎熄灭的火堆边一咕噜坐起来。 “瓜皮,激动甚子,这来去几个月哪天没有狼叫,我先睡一会儿,换班叫我!”旁边一个穿着甲胄抱着轻弩的禁军嘀咕一句之后翻身闭上眼睛。 而这一阵此起彼伏的狼啸也引起了月氏护卫的警觉,但很快狼啸的声音似乎远去,所有人又都慢慢松懈下来。 又半个时辰过去,营地更加安静,就连守卫在最外面的月氏护卫也大半开始迷糊打盹。 到了这里,因为与大秦靠的很近,基本上没有月氏部落存在,只有白天偶尔有些打猎的部族和巡逻的秦军会到此,但基本上处于三不管的地带,除开野狼之外并没有什么危险。 弯月西沉,到了夜半丑时,正是人睡的最为安稳的时间,夜色逐渐漆黑,进入黎明前最为黑暗的时刻。 距离营地一里之外,随着淅淅索索的声音,四面八方的草丛树林之中开始出现影影绰绰的身影,这些人身上穿着羌人的服饰,手里拿着刀枪弓箭,猫着腰慢慢往营地围拢过来。 在外围防守的一个月氏护卫摇摇晃晃站起来解开裤子撒尿,恍惚之中看到了一些东西,就在他警觉准备呼喊之时,噗嗤一声,一支利箭撕裂夜空射在他的脖子上。 月氏护卫身体一软就噗通一声栽倒下去。 “什么人?”护卫倒下去的声音惊动了同伴,呵斥中草丛之中接二连三的站起来十余道身影。 “噗噗噗噗~~” 昏暗的夜色下,四面八方同时弓弦响起,同时箭矢破空之声传来,瞬间有数人中箭惨叫着栽倒。 “有袭击~~”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痛呼,整个营地瞬间喧嚣而起,无数卧地休息的月氏护卫和禁军都惊慌起身,而看到的就是无数如同野狼一般的矫健身影从夜色中密密麻麻的扑了过来。 “¥#@……”接连不断的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是羌人~” 月氏首领大吼着举起长弓抽出长箭一边射击一边大吼。 “甲乙两屯保护使者,其余的散开攻击~”禁军校尉抽出长剑迎着扑面而来的敌人杀了上去。 一场突如其来的袭击在漆黑的夜色下瞬间展开,借着篝火熄灭之后的炭火微光,不同语言的怒吼在方圆数百丈的范围此起彼伏。 箭矢破空入肉,利刃撕裂骨肉,厮杀混战之中,惨叫和痛呼混作一团,血水在黑夜中喷洒,一个接一个的人影栽倒下去,浓烈的血腥气息在营地弥漫飘荡,受惊的战马嘶鸣着挣脱缰绳往荒野奔跑,整个营地慌乱的如同一锅乱粥四周沸腾扑溅。 “大人快起来,羌族人袭营~” 正睡的迷迷糊糊的李顺和几个官员被禁军从羊皮褥子上架起来就往外跑。 但漆黑之中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四面八方传来的砍劈厮杀和痛呼哀嚎之声。 “羌~羌人怎么会袭击我们?”李顺懵头蒙脑的大吼。 “大人,不知道,袭营者甚众,说的是羌话……快走快走~”负责保护李顺等几个官员的禁军屯长来不及解释,连声催促属下保护李顺等人撞开营地的围栏往外奔跑。 “噗~~” 前面一个禁军痛呼一声跪倒地上。 “噗噗噗噗~” 袭营者似乎察觉到了李顺等人的身份,随着嘣嘣的弓弦声音响起,漆黑的夜色下无数利箭撕裂空气而来,瞬间保护李顺等人的禁军就接连栽倒好几个。 “不要停,杀出去~~”两个禁军屯长身上挂着铁甲,顶着迎面而来的箭矢往外冲,许多箭矢射在两人的身上折断跌落,但其中一个还是接连发出两声闷哼之后身体开始摇晃,明显已经中箭。 “不要硬冲,快趴下,我有侯爷送的太乙神雷!” 李归虽然惊恐,但比其他几个官员还是镇定的多,毕竟当初参加过夜袭匈奴王庭的战斗,知道这种情况之下一旦慌乱失措就会彻底完蛋。 “太乙神雷~~”一群禁军同时惊呼。 “不错,快放我下来,趴下,都趴下!” 在李顺的吼声中一群禁军很快就全部趴到草丛之中,李顺在身上抖抖索索的摸了好几下终于打开了腰间一个皮套,伸手扯出来一颗木柄的手榴弹,然后抖抖索索的拔掉木柄上的软木塞子,抓住掉落出来的麻绳犹豫了一下塞给身边的禁军屯长说:“你来!” 拿着这个木柄铁头的东西,禁军屯长差点儿哭了,哆嗦着嚷嚷:“大人,某不会法术啊?” “不用法术,拉这根细绳,等有浓烟冒出数十个数然后往敌人藏身的地方丢过去就好!”李顺大吼。 “可是某也不会数数~” “瓜皮,只管拉绳,本官喊你丢就丢出去!” “好!”禁军屯长哭着扯落了细绳,随即一股微弱的火光喷出来,顿时一股呛人的浓烟冒出来,微弱的火光之下,可以看到一群禁军和李顺等人绿油油惊恐扭曲的脸颊。 “十、九、八、七……丢~” 李顺帮忙数完了十秒,禁军屯长突然站起来仰手就把手榴弹往漆黑之中远远的丢了出去,甚至都不知道敌人在哪儿,也不知道丢了多远。 “大人,为什么神雷还没有落下!”丢完手榴弹重新趴下来的禁军屯长嚷嚷。 “瓜……瓜怂,清河侯还在咸阳,这么远释放法术必然要时间……”身中两箭的禁军屯长磕着牙说。 “轰~~”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黑夜之中一团火光在十余丈外突然腾空而起,地面微微的摇晃之中,无数碎石泥土还有夹杂的钢弹子如同暴雨一般噗噗啦啦往四周飞溅,而火光腾起的瞬间,可以看到一群手持弓箭的人影在爆炸中惨叫着栽倒下去。 “啊……哈哈哈哈,清河侯果然释放神雷法术来救我们了!”投弹的禁军屯长忍不住狂笑着跳起来。 而激烈的混战之中,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爆炸将所有人震的神魂立体,无论是月氏人还是羌人还是禁军都几乎同时停下来转头观看爆炸的位置。 “瓜怂,还楞什么,快保护几位大人冲出去!”受伤的屯长杵着长剑站起来大吼。 “哈哈,还跑个屁,有清河侯的太乙神雷,老子要炸死这些王八蛋,李大人,快把太乙神雷都拿出来!”投弹的屯长兴奋的一把将李顺提起来嚷嚷。 “还……还有……”李顺脖子几乎被勒的喘不过起来,从腰间再次摸出来两颗手榴弹塞进屯长的手中。 第838章 屠杀 “羌族蛮子,入你老母,太乙神雷来了!” 屯长兴奋的拔掉手榴弹后面的塞子,拉断麻绳,看着有火星冒出来也没数数就往另一个方向使劲儿丢了出去。 “瓜皮,要数数念咒,不然侯爷听不见!”一个禁军忍不住的大吼 啊~,屯长瞬间呆滞,但很快把另一个手榴弹的塞子也拔掉,拉断麻绳。 “……五、四、三、二、一,丢!”李顺再次替屯长数完,屯长仰手将手榴弹再次丢了出去。 “太乙神雷降临,趴下~”李顺冲着手榴弹丢出去的方向大吼。 一些还在和袭营者互相对峙发呆的禁军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全都不约而同的趴到地上,黑夜之中就只剩下了还不明所以的羌人和月氏护卫。 “轰~” “轰~” 两颗先后丢出去的手榴弹几乎同时爆炸,伴随着两声巨响和两股火光在近乎于漆黑的昏暗夜色中腾空而起,噼里啪啦的铁皮碎片和钢弹急如暴雨一般四周激射而出,噗噗啦啦树叶草屑在夜空中飞舞,爆炸区域方圆数十丈范围瞬间响起一阵惨叫,一闪即灭的火光映照下,密密麻麻的人影四面八方栽倒下去。 “还等什么,清河侯神雷护佑,杀~”禁军校尉脸色狰狞的从地上爬起来,挥舞着钢刀往黑暗中扑了出去。 “清河侯护佑,杀啊~~” 营地四周瞬间响起无数呐喊,凡是还能战斗的禁军全都挥舞着兵器往外冲杀,此时几乎已经分不清羌人和月氏人,但只要不是往外冲的都会被他们劈翻在地。 太乙神雷如今在大秦早已不是新闻,清河侯当初在咸阳东门外炸开的七个坑如今还历历在目,甚至被修建成一个太乙神庙供奉,每日香火鼎盛,而作为一群中卫府的禁军,也早已口口相传将清河侯当初在伏牛山中用太乙神雷炸开山匪巢穴的事了解的清清楚楚,无论什么时候有人说起这件事,哪怕听了一百遍仍旧会听的津津有味。 仙家法术,天雷落下方圆百丈尸骨无存。 虽然眼下看起来效果不如传说的好,但毕竟清河侯远在数百里外的咸阳,释放的威力自然要小很多。 但天雷爆炸的威力仍旧能够惊的人神魂颤抖。 不过要是他们知道清河侯如今已经远离咸阳到几千里之外,不知道会不会更加敬佩的五体投地。 这三次突如其来的平地惊雷彻底震碎了袭营的羌人魂魄,在禁军的反击之下瞬间被砍翻数百人,有些人直至被砍掉了脑袋仍旧还呆呆傻傻的张大嘴巴看着爆炸的位置。 黑夜渐退,晨曦微明。 天色逐渐明亮起来,混战厮杀中数丈之内已经慢慢能够分清敌我,而醒过神来的月氏护卫也配合禁军开始反击,袭营的羌人虽然也慢慢从爆炸的极度惊恐之中慢慢找回了自己的灵魂,但此时已经人心彻底崩溃,灵魂都怂成了狗,还不等首领发话大部分都连滚带爬的丢下手里的武器往四面八方的荒野之中逃去,很快形成的就是完全一边倒的追杀甚至屠杀,因为许多羌人已经吓的浑身发软伏在荆棘草丛之中捂着脑袋瑟瑟发抖,被冲上来的禁军手起刀落砍掉了脑袋。 一场屠杀及至寅时,初夏时节的草原天边已经鱼肚泛白,广阔的原野已经非常清晰,数里之内的情形几乎一览无余。 袭营的羌人已经逃散的无影无踪,追杀的禁军和月氏护卫也全都手软脚软浑身大汗淋漓的蹒跚着返回营地。 营地已经被破坏的不成了样子,简单的栅栏倒塌大半,四周拴在小树和栅栏上的近八百匹马几乎全部挣脱逃散,剩下只有不到一百匹,其中大部分是被三颗手雷爆炸吓跑的,而更加触目惊心的是满地的尸体和血水,以营地为中心,四周散射一个半径近两里的巨大圆形区域内,到处都是倒毙的尸体。 其中绝大部分都是羌人,也有不少月氏护卫,至于禁军也有一些,但经过清点只死亡了不到十人,受伤的有上百个,但几乎都是箭创,有些禁军身上插着足有七八支粗陋的长箭,但因为有双层皮甲的防护,重伤只有十来个,但皆都没有生命危险,经过随队的医士和护士的处理包扎之后基本能够坚持活着回去。 月氏护卫伤亡比较惨重,三百人几乎人人带伤,还能够坚持行走的只有百余人,李顺也让医士和护士给他们简单的处理和涂药包扎,其中有一些重伤垂死的估计很难活着返回王庭了。 清点伤亡,救治伤者,收拾行李,寻找丢失的马匹,一直忙到卯时太阳升起,营地才慢慢恢复平静。 满地的死尸已经无力处置,而且失散的马匹也只找回不到两百匹,加上重大伤亡,使团已经无法启程,李顺只能让禁军校尉安排人骑马先去陇西郡寻找大秦官员和军队安排人手前来帮忙,剩下的胡乱吃下一些干粮饮水之后东倒西歪的就躺在满地血水和死尸中休息恢复元气。 这一等几乎就是整整一天,一直到傍晚日落时分,伴随着沉闷如雷的马蹄声从东方滚滚而来,很快就看到如林的长戈和旌旗出现在天边,所有人终于是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这次能够捡回一条小命的确是不容易。 要不是清河侯临走的时候送几颗太乙神雷,昨夜必然所有人都将暴尸荒野,今天绝对看不到一个活人。 而在这一天漫长而煎熬般的等待中,李顺和禁军也从月氏护卫口中了解到了一个让他们震惊的消息。 昨夜袭营的根本就不是所谓的羌人,而是月氏人。 虽然月氏王的护卫首领非常不愿意把这件事说出来,但又不得不咬着牙说出来。 因为羌人和月氏人差别还是非常明显的。 羌人和中原人相貌近似,甚至是可以看做是一类人,黑头发黑眼睛扁平面目,身材普遍比较瘦小,但月氏人的许多部落中有黄头发红头发高鼻梁深眼眶的品种,虽然这些袭营的人刻意掩饰,选得都是黑头发的人,但其中许多细节不需要太仔细去辨认就能分辨出来两个种族的差别。 经过月氏护卫的辨认,这些袭营者隶属于好几个部落,因为许多人的身上都有不同部族的纹身标记。 这些差别作为月氏王的精锐护卫自然一清二楚。 何况这件事也无法隐瞒,一旦等到大秦这边的边郡官员和军卒到达,必然也能分辨出来这些袭营者的身份并非是羌人。 前来接应的大秦军卒是清一色的新式马卒,一个个虎背熊腰身穿崭新的皮甲,马鞍两边挂着弓弩和箭矢,腰间悬着修长的马刀,呼呼啦啦旌旗招展之中很快就将整个营地包围起来,为首的是一个身穿漆黑铁盔铁甲的都尉。 而这个都尉李顺竟然还认识,是清河侯的家将英布。 “李大人,某来晚了,还请恕罪!” 英布凌厉的眼神扫过整个死尸遍地的营地,然后跳下马背手按马刀走到李顺面前拱手行礼。 “英将军勿用多礼,顺已经等的心神错乱了!”李顺一把抓住英布的连连摇晃。 “卫尉戊字营校尉纪川见过都尉大人!”禁军校尉带着几个百将和屯长上前来见礼。 “诸位免礼,伤亡情况如何!”英布不敢托大,也对着一群禁军军官还礼。 “回都尉,禁军战死八人,伤一百三十七人,月氏王的护卫死七十八人,余下皆有伤势,共计斩杀袭营者五百六十二人,俘虏十余,马匹惊散四百余匹……”禁军校尉把清点之后的战况简单的汇报了一遍。 “可曾审讯俘虏,到底是羌人哪一部落?” “回都尉,袭营者并非羌人,而是月氏人?” “什么?”英布一愣,随即脸色变的非常严肃,“可曾辨认错误?” “英将军,应该没错,据月氏王的护卫辨认,这些袭营者都是月氏人,但到底属于哪个部落还有待仔细辨认,但确认是月氏人无疑!”李顺在旁边回答说。 “来人,把所有的月氏人都抓起来!”英布大手一挥,一群秦军顿时呛呛呛抽出腰间的马刀,四面八方涌上来很快将月氏王的护卫全都按在地上拖到英布的面前。 所有月氏护卫此时不光人人带伤,而且也知道面对刚刚到来的大秦劲卒根本就无法抵抗,因此皆都没有反抗,全都老老实实跪在地上低着头不吭声。 “英将军且慢,这些月氏护卫和袭营者没关系,袭营发生后这些月氏护卫也在奋力拼杀保护营地……”李顺和纪川等几个禁军赶紧劝说。 “难道不是他们故意为之以撇清嫌疑?”英布脸色凝重的将抽出一半的腰刀慢慢的又插回去。 李顺沉吟一下之后摇头:“应该不会,他们是月氏王的护卫,并非普通月氏部族的战士,而这些袭营者明显故意装扮成羌人混淆耳目,这些护卫沿途负责保护我等是要一直送去咸阳面见皇帝,并没有必要如此,何况要杀我们也不必等到此处下手!” “李大人所言虽然有理,但却遗漏不少疑点,此处靠近我大秦边境,虽然是深夜混战,但很容易就能逃脱一些人回大秦报讯,若是等我们赶到,这些袭营者必然已经退去,尸体也都带走,在情况不明之下我们只会以为是羌人袭营,然后把怒火发泄到羌人身上,此乃瞒天过海借刀杀人之计也,若非李大人带有清河侯赐下的太乙神雷退敌,月氏人必然计策成功!” 英布并非一般的普通将领,不仅勇武而且聪慧,对这件事几乎一眼看出其中并非像李顺说的这么简单。 这一场混战是使团打赢了,这才辨认出袭营者的身份不是羌人,若是打输了导致使团全军覆没,仅仅只跑出去一些报信的人,那么大秦必然以为是羌人无疑,这样月氏人便借这个机会挑起大秦和羌人的战争,并且在一旁隔岸观火并且伺机渔利。 “英将军思虑周全,的确有几分可能,但此事还是要谨慎处置,在没有弄清原委之前勿要大动干戈,眼下我等还是尽快返回大秦境内,把此事报呈大将军再做决断!”李顺赶紧说。 “也好!” 英布点头,然后转身吩咐随行的秦军开始帮忙清理营地,把伤者扶上马背,禁军也开始捆扎车马,将死去的禁军和伤者放到马车上,然后押着一群月氏王的护卫慢慢往大秦边境而去,至于死去的月氏人连同月氏护卫也顾不上了,全都任其抛尸荒野之中。 随着大军远去,血腥泥泞的营地上空有无数乌鸦开始聚集,天空也有苍鹰盘旋,极远处,一声接一声的狼啸此起彼伏往营地的方向而去,准备享受一场盛大的血肉美餐。 在炎热的夏季,几天之后这些尸体很快就会被啃食大半相继腐烂,最后只留下一地枯骨慢慢淹没在茂盛的荒草之中。 第839章 策划 …… 陇西郡和北地郡交界之处,有一座夯土和木石结构的城池已经有了大致的雏形,数万匈奴和刑徒正在夜以继日的加紧修建,而在距离这座城池西三十里外的陇山段长城脚下,一座巨大的军营也已经形成。 这里就是大秦为征伐月氏新调集的南军大营,驻有新式精锐马卒一万,普通协助防守营地的军卒三千,也皆都是马卒。 大将军蒙恬的帅帐也在其中。 皇帝为了征服月氏,虽然裁撤掉了原先近三十万大军,但保留下来的精锐马卒更加凶悍,分做南北两个军营,而且在军官配置上非常高,南营由阴山后江琥统领,北营营地在前年征服的河套之外的朔方郡,统兵大将为狄道侯李信。 两场剿灭匈奴的战争,让江琥和李信已经成为了如今大秦帝国最凶猛声望最高的大将,就连通武侯王贲的气势都要被压制下去,再加上一个靖武侯蒙恬,可以看出大秦皇帝派出的这个攻击阵营何等的豪华,而意图也不言而喻,皇帝攻占西域将其纳入帝国版图已经迫不及待。 从昨日午间有禁军手持腰牌来大营报讯,出使月氏的使团在距离大秦边境两百里处遭遇羌人袭营,蒙恬便派出英布率领两校马卒紧急前去接应,而这一去就是整整一天一夜。 蒙恬召集了江琥和一众大营将领也紧急部署准备兵马军械。 及至第二天夜半丑时过后,在长城之上值守烽火台的哨兵来报,远处有大量火把正往军营而来,蒙恬和江琥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等英布护送使团和押解着月氏王的护卫穿过长城隘口进入军营之后,看到的状况也令蒙恬等人惊讶不已。 除开月氏护卫伤亡惨重之外,护送的禁军和使团几乎毫发无损,死伤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一番忙碌之后安顿下来,军营的医士重新为伤者进行再次清创和包扎治疗,包括月氏护卫在内,伤重者妥善安置修养,然后蒙恬才在大帐召集李顺和禁军护卫详细询问了遇袭的经过。 “大将军,末将以为这是月氏王借刀杀人之计,意图挑起我们和羌人的战斗,以减弱我们对月氏的压力!”英布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 “英将军猜测有理,或许真的是月氏人乔装袭击使团,然后嫁祸于羌人,不过陛下并未有对羌人发动战争的念头,因此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但李大人的猜测也有几分道理,月氏王既然安排护卫沿途保护使团,而且还准备了大量的礼物送去咸阳,他这样做就没有道理……”蒙恬揪着胡须思忖着慢慢说,然后转头看着李顺,“李大人出使月氏,在王庭可曾打探到什么消息?” 李顺也没有隐瞒,把去的路途上的经过以及见面就和月氏人战斗一场还有在王庭的所见所闻皆都仔细说了一遍。 “大将军,其实根据顺观察,月氏内部就像清河侯猜测并非铁板一块,而是诸多部族各怀心事,月氏王已经苍老不堪,似乎并不想和我们大秦打仗,东平王也属于比较温和的人物,但下面一些部族的首领就不好说了,根据冒顿突然逃走的情况来看,月氏内部必然有人不想看到月氏王向我们大秦妥协退让,按照本使的推测来看,此次袭营应该并非月氏王的安排!”李顺最后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大将军,某认为李大人言之有理,还有一个很大的可能就是月氏有部族首领早已对年迈的月氏王不满想取而代之,借这个机会挑起大秦和羌人的战斗,然后趁机可能会夺权篡位!”江琥听完之后沉思片刻之后说。 “大将军,要不要好好审讯一下那些月氏王的护卫?”一个都尉站起来拱手说。 “无需审讯。”蒙恬摇头。 “大将军说的是,如果真是月氏王安排的苦肉计,这些护卫也都是准备舍弃之人,必然蒙在鼓里,因此也问不出什么信息!”英布点头。 “大将军,顺这次出使月氏算是失败,冒顿没有讨要回来,因此也不便在军营驻留,还是要尽快返回咸阳向皇帝禀报出使情况!”李顺站起来拱手说。 “李大人无需急着回咸阳,如今陛下已经出发去巡游东南,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一年,朝堂只有冯相和诸位公子辅政,你即便回去也见不到陛下,月氏之事冯相也不会即刻给你答复,你暂时先在营地呆几天,关于月氏本将还有一些事情需要详细了解,特别是月氏部族的分布和沿途的山水地势等,这些都是将来进攻月氏的重要信息!”蒙恬笑着说。 “是,顺一切听大将军安排!”李顺只好点头重新坐下。 “大将军,那些月氏王的护卫和礼物该如何处置?”禁军校尉纪川站起来拱手问。 这个问题让蒙恬微微皱起眉头,大帐内的其他人也都沉默不语,半晌之后蒙恬才开口说:“眼下我们只能猜测一种可能,那就是月氏王如同李大人所说并不想和我们大秦为敌,那么此事必然是其他部落首领暗中所为,如若月氏王蒙在鼓里,拖上几个月后说不定月氏内部会出现巨大变故,如果让敌视我大秦的强硬派占了上风,我大秦必然会和月氏有一场大战,胜负虽然本将不担心,但兵法曰上兵伐谋,西域如今地形不熟,天时地利皆不占上风,非是迫不得已不能开战,何况陛下许了一年时间来筹谋月氏,我等也不用着急!” “那大将军的意思是……”江琥疑惑的看着蒙恬。 “本将的意思是安排一些月氏王的护卫尽快返回月氏王庭,把这次使团遇袭的消息带回去。动用上千人深夜袭击使团营地,而且地点又在大秦边境,时间地点皆都选择的恰到好处,而月氏大部分部族都远离我大秦边境,要想召集如此多的人手安排的这么巧妙,必然是在使团到达月氏王庭之后就已经开始筹备,如若月氏王没有老糊涂,从冒顿逃走必然就能嗅到一些端倪,加上使团遇袭,那么他必然会紧张,我大秦使团在他月氏的地盘上遭遇袭击,无论是羌人也好还是月氏内部人也好,他必须在我大秦责问之前撇清干系,这样必然会出兵镇压这些心怀不轨的部族……” “嘿嘿,这样一来月氏自己内乱,我们岂不是坐收渔利!”大帐之中诸多将领都同时脸上露出喜色。 对于所有的将领来说,打仗自然是捞取军功的机会,但方法却多种多样,乘敌人内乱的时候出兵,必然机会好的多,伤亡也会更小。 “大将军,既然月氏内乱,末将倒是还有一计!”英布站起来。 “呵呵,英将军请讲!”蒙恬笑着点头。 “根据李大人方才所讲,月氏本准备攻伐羌人,而因为月氏内部有部落不满月氏王的统治,我们何不告知月氏王,假意出兵攻击羌人为使团复仇,让他也召集部族出兵攻击羌人,然后借口帮他扫平内患,等到月氏内部两派互相攻打之时,我大秦突然袭击月氏王庭……” “不错,大将军,如果袭营者不是月氏王安排,必然会急于向我们表示清白同意镇压不服的部族,只要月氏王的大军离开王庭,我们便大军直扑王庭,月氏唾手可得也!”几个都尉都满脸兴奋的站起来。 “但皇帝不是许一年之后才攻击月氏吗?”另有将领质疑。 “兵法云兵贵神速,又云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时机难得,只要策划一番让月氏内斗,我等便伺机而动,只要攻破月氏王庭,陛下必然不会怪罪,更何况我们同时可以派信使去咸阳陈述详情,而眼下陛下巡游东南,等冯相将消息送去给皇帝,说不定我们已经成功了!”有将领反驳说。 “阴山侯以为此策如何?”蒙恬转头看着江琥。 江琥略一沉吟便抱拳说:“某以为英将军此策可行!” “好,既然阴山侯也同意,本将也以为此策可行,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众将听令……”蒙恬脸色威严的站起来。 大帐之中所有的将领都站起来。 “所有都尉立刻回归本部准备,等本将策划完毕开始行动!” “尊大将军令!” 一群都尉皆都拱手之后很快离开大帐,转眼只剩下了江琥、李顺和禁军校尉纪川。 “李大人,纪校尉,你们再次将此行所见所听详细讲一遍,同时将沿途经过的地方地势形貌都画出来提供参考,阴山侯速去提审月氏王的一众护卫,让他们将攻击月氏部族的羌人位置画出来……” “喏~” 江琥也抱拳离开大帐,纪川和李顺则开始再次给蒙恬讲述此行的详细经过,并且一边说还用纸笔将来去所行的线路和山川地形画出来,足足半个时辰之后才从蒙恬的大帐出来,一个时辰之后,蒙恬再次召集江琥和英布等几个主将在大帐之中商讨,直到午后,两队十多人的兵卒策马冲出大营,一部往朔方郡的西大营而去,另一队往咸阳而去。 第二天一早,一群受伤不算太重的月氏王护卫也启程返回王庭报信,剩下受伤比较重的则在军营修养数日之后跟随李顺的使团继续去咸阳。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基本上就已经和李顺没有任何关系了。 虽然冒顿没有讨要回来,但他也知道冒顿只是出使月氏的一个借口而已,如果蒙恬的这一次计策成功,月氏有可能很快就能平定,那么自然会给他和使团的所有人都记上一笔大功,那么这趟出使的任务也算圆满达到目的。 第840章 登泰山 四月中旬,出使月氏的使团历经三个月后终于回到咸阳,而始皇帝的巡游队伍也顺着平坦的东方道走走停停一路视察兼游山玩水到达东郡。 虽然东方道都是沿着大河以南铺设,但旧的东方道实际上有部分是在大河以北,东郡郡城濮阳也在河对岸,因此始皇帝到东郡之后,命令筹备船只渡河去濮阳视察。 濮阳因濮水而得名,五帝之一的颛顼以濮阳为首都建国,最后葬于濮阳,因此古称帝丘,此处也是上古黄帝为首的华夏集团和少昊为首的东夷集团的交界地带,蚩尤就是在这里被黄帝杀死然后就埋在了濮阳附近,在地理位置上,濮阳已经算是中原的边界。 濮阳名胜古迹甚多,始皇帝为了彰显威德,安排东郡官员召集民夫刑徒重修颛顼之墓又加盖庙宇,同时到昌邑古城祭拜造字鼻祖仓颉,到昆吾祭拜帝尧之丘,而陈旭也乐的逍遥,跟着皇帝一路吃喝玩乐,终于是第一次近距离的游历了这些华夏的名胜古迹。 在大秦来说古迹,那绝对就是真正的古迹,和后世见到的名胜古迹不一样,古的简直看不出来面貌,颛顼之墓就是一片荒地,坟头都看不到一个,只是在荒山野岭之中矗立着一块大石头,上面刻画着许多根本就不认识的象形文字,陈旭表示一个都不认识,而随行的一群大夫博士却兴奋的研究个没完没了。 仓颉的坟头就是一堆石板,上面有各个时代的名士刻写的一些祭文,反倒是比颛顼坟看起来要热闹一些,毕竟文字造就了文明的传承,历代识字的文人都还是比较崇敬。 至于尧帝的坟就要豪华许多了,在荒山野岭之中还有一个坟丘,有石碑和一头龙形的石兽镇守,不过早已被荒草荆棘掩埋其中,始皇帝前来祭拜,当地官员和名士乡绅召集人手将荒草荆棘清理一空,置办案桌香炉,摆放三牲祭祀。 接下来的皇帝又去前年遭受水患的几个县城巡视一遍之后渡河南返,再次去泰山祭拜。 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 泰山地处鲁地,作为儒家开山鼻祖孔子的故乡,鲁地聚集了大量的儒家门徒,到处都是儒家道场和学院,学习气氛异常浓厚,见到的人都是宽袖大袍的儒生,孔子八世孙鲋甲便隐居于此号令天下儒家门徒,泰山也成为了儒家门徒心目中的圣地。 三年前始皇帝首次巡游东南封禅泰山,遭遇儒家门徒的羞辱,因此这次前来皇帝根本就没有鸟这些儒家地痞,直接就安排大军把泰山脚下的封禅台围的水泄不通,然后祭天敬神,刻写石碑,再次很霸气的完成了第二次封禅仪式,气的一群儒家门徒聚集在行辕之外跳脚辱骂,但皇帝却充耳不闻,祭祀完毕之后率领文武百官开始爬山。 泰山陈旭没穿越前也没爬过,甚至五岳都没爬过,主要是平时没时间,等有时间的时候各个景区人头攒动的架势他也不愿意去凑热闹,老老实实的骑着电瓶车穿着黄马甲大街小巷的送快餐,当一个神奇的外卖小哥。 爬上山顶,四周山岭和齐鲁大地一览无余,遍地青黛山川隽秀,顿时有一种胸中块垒尽消有气吞苍茫天地的开阔与舒爽。 “如此江山美景,睹之心胸开阔舒畅,否极泰来,太山不愧为华夏第一奇山,不愧为五岳之首,历代帝王皆都来泰山封禅祭拜天神,朕虽效仿之,但却终不得天下人满意,何故也?” 站在山顶,遥望四周苍茫大地,秦始皇虽然心情很好,但想起方才在山下一群儒生的叫骂和三年前的经过,仍旧心有怨气,并不像他表现的那样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陛下,这些儒生一直以来便是如此,尚古礼,好教诲,凡是不合他们理念者皆都肆意攻击谩骂,不尊陛下帝王之威仪,实属大不敬,臣建议将这些儒生皆都黥面为刑徒,发配边荒开垦种粮……”李斯站在旁边又开始撺掇皇帝。 蒙毅脸色沉稳四周观赏风景,对于李斯的话仿佛没有听见。 王贲更是毫不在乎,他是武将,对这些整日喜欢说教的儒生也不感冒。 胡亥站在李斯的旁边,满脸崇敬的说:“父皇,李相言之有理,这些儒生的确目无君上,略微惩戒可以让其收敛一些。” 秦始皇微微瞥了自己这个最小的儿子一眼没有说话。 陈旭忍不住开口说:“陛下为大秦皇帝,华夏之主,万民皆是陛下的子民,儒生虽然言辞不敬,但并未有过激举动,岂可随意加之以刑罚,儒家提倡仁德礼义也有教化万民之功,惩戒容易,但收天下民心难,公子切莫误导陛下!” “你可曾听见?”秦始皇鼻腔之中微微哼了一声。 “清河侯说的是,胡亥受教!”胡亥不敢看自己的老爹,更不敢反驳陈旭的话,脸色苍白的缩了一下脖子,这个动作看得李斯脸皮发抖。 “陛下,儒生虽然狂傲,但却重名节有才气,臣等非是为儒家正名,而是希望陛下勿要因此动怒,君王当如这泰山一般,有睥睨苍穹胸怀天下之量!”一个随行的博士拱手说。 “不错,陛下,这泰山之上随处都可以看到儒生的石刻,未曾有一言是祸乱社稷之言,还请陛下明察!”另一个大夫也拱手行礼附和。 如若是在平时,李斯开口这些大夫博士必然不会马上反驳,但这次不一样,有清河侯在旁边撑腰,这些人的胆子也大了许多。 更何况历经东方道这千古一赌,李斯败退,如今东方道贯通东西如履平地,让他们这次旅游一路通畅无比,心情自然也开心无比。 这次出门和以前陪同皇帝出巡完全不一样,每到一处几乎民众都踊跃而来拜见皇帝,沿途名士送来的贺章奏书无计其数,其中许多都送回咸阳报馆登载于大秦都市报上刊行天下,那许多赞扬皇帝的话听的简直有些冒鸡皮疙瘩。 因此皇帝这一路也心情畅快之极,几乎每天都笑的合不拢嘴。 皇帝心情好,所有人自然也跟着玩的舒坦。 听见几个大夫博士的话,秦始皇转身在山顶上观看一些石碑和崖刻,其中就有一块石崖上篆刻着孔子当年登泰山留下的《邱陵歌》。 “登彼邱陵,峛崺其阪。仁道在迩,求之若远。遂迷不复,自婴屯蹇。喟然回顾,题彼泰山。郁确其高,梁甫回连。枳棘充路,陟之无缘。将伐无柯,患滋蔓延。惟以永叹,涕落潺爰。” 苍劲有力的古篆虽然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整首诗歌依旧可以清晰辨认。 “朕对儒生并无恶意,但这些人却愚顽不识时务,百家门徒唯有儒生最无礼,不过朕不会放在心上,他们囿于中原之地目光短浅,岂可知朕之志向,泰山乃五岳之首,岂可只留儒家之言,传朕谕令,召集工匠从山腰开始凿石摩崖,朕要把百家经义择其精华尽录其上,传承后世让天下人皆知朕之胸怀……” 皇帝一不高兴,又要开始大搞建设,而这次的工程竟然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皇帝竟然要把他讨厌的百家经义都刻在泰山之上彰显他胸怀天下的美德。 “陛下,此事还请三思,百家之言浩若烟海,许多理论偏颇非是良言!”李斯脸皮抽抽着说。 “李相无需劝朕,传朕谕令让当地官员尽快执行,下次朕再次巡游东南,希望看到百家之言,泰山,不能让鲁地的儒生占尽了便宜!”秦始皇负手立于山巅,山风吹拂下衣袂猎猎随风翻卷,气势睥睨无双。 陈旭内心嘿嘿,其他随行的官员皆都神情微动。 自从李斯在东方道上的赌注失败之后,似乎皇帝对他也慢慢有疏远之意,虽然依旧位高权重,但皇帝对于他的话也并非向以前一样言听计从。 而且方才针对儒生的一番话颇为耐人寻味,说儒生囿于中原目光短浅不知道皇帝的胸怀是什么意思? “唔,既然留百家之言,少师自称科学派,自然也要留下一言传承千古,少师不仅是制作美食的大匠,已有大秦吃相之名,更是诗词歌赋的大家,编排的歌剧精彩绝伦,演绎的歌曲也传唱天下,此时此地,何不即兴赋诗一首让朕与诸位爱卿一睹少师的文采?”始皇帝转头满脸笑容的看着陈旭。 陈旭:…… 一路上游山玩水让我制作各种美食就算了,竟然还要我写诗,这……这……简直太容易了。 不过装逼之前还是要谦虚一下的,毕竟谦虚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陈旭恭恭敬敬的故作苦笑说:“陛下何必难为臣,百家经义皆传承数百年,让臣制作美食可以,唱歌也可以,但赋诗的确不是臣的长项,留下恐怕遭后人耻笑!” “欸,无妨,少师岂可妄自菲薄,清河园和书院诸多楹联皆都是出自爱卿之口,如今已经通传的天下皆知,褒扬之声不绝于耳,朕听闻有百家名士千里迢迢来咸阳,就是想一睹书院和清河园的几幅对联,咸阳诸多王侯公卿府上也都将几幅对联抄写之后裱做装饰,朕也还将紫气东来阁的楹联挂在书房日日观赏,少师就勿用谦虚,今日诸多爱卿与朕一起洗耳恭听少师的千古名言!” 第841章 心血来潮 “还请清河侯勿要推辞,快快赋来,到时候让工匠将其篆刻在这泰山之顶,以供世间诸生敬仰!” 一群大夫博士一起兴奋的站出来拱手催促,就连蒙毅都忍不住开口:“陛下一言九鼎岂可推辞,清河侯还请快快赋诗!” “哈哈,不错,某虽只是一介莽夫,但也久闻清河侯文采裴然,勿要推辞!”王贲也哈哈大笑着附和。 你大爷的,我就知道你们想看老子出丑的热闹,陈旭轻轻的瞥了蒙毅一眼,然后对皇帝拱手说:“既然如此,臣恭敬不如从命……” 众目睽睽之下,陈旭慢慢走到悬崖边,眼望四周山川大地迎着猎猎的山风负手而立,扎在脑后的黑发散开随风飘扬,衣袂也呼啦翻卷。 装逼pose摆好之后陈旭缓缓开口。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陈旭回头对着皇帝行礼,“陛下,臣赋诗完毕!” “好诗好诗,清河侯果然文采斐然!”王贲第一个鼓掌。 而皇帝和蒙毅等一众官员一个个神情诡异的看着陈旭,待王贲鼓了半分钟的掌之后才中回过神来几乎同时抚掌。 “清河侯此诗与我等所读诗赋决然不同,带着一股天然旷达之意,切合此情此景,堪称千古绝唱,足以传承万世!”一个虚发花白的博士站出来对着陈旭深深鞠躬。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此句通地势合大道,实乃写实之精髓,仅用十字便将泰山之貌描画的淋漓尽致……” “欸,难道下一句就差了?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由静而动,才是眼前所见景致的最好写照,有若画龙点睛一般,即便是某闭上眼睛,也能瞬间勾起天地美景……” “要说画龙点睛,唯有最后一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此时此地,此情此景,简直就是神来之笔,清河侯这首诗一旦流传出去,必将被天下士族追捧……” 跟随而来的数十位博士大夫和官员皆都兴奋的品鉴赞叹,就连李斯都捻着胡须呆呆的看着某个地方,眼神空洞之极。 “陛下,清河侯此诗意境旷达悠远,臣闻之顿时心胸开阔如这朝阳一般清晰透彻,实乃千古未有之佳作!”蒙毅也不得不满脸敬佩的对着皇帝拱手,使劲儿给了自己的女婿狠狠一击马屁。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秦始皇站在崖顶遥望极远处从东方腾空而起的朝阳,捻着胡须轻声诵读一遍,然后慢慢点头说,“诸位爱卿说的不错,少师这首诗堪称前无古人之作,足以青史留名传承万载,朕要把这首诗刻在彰德碑旁,与日月同寿,与天地同辉……” “哗~~”所有人瞬间一阵骚动,然后一起转身对着陈旭拱手,“恭喜清河侯!” “陛下如此隆恩,让臣惶恐!”陈旭有些脸红的对着始皇帝拱手。 “少师勿用谦虚,这首诗只有立于泰山之顶,才能彰显其意境……” “父皇雄才伟略胸揽天地,何不也赋诗一首铭刻于山顶供后世人赞扬传颂!”胡亥站出来拱手。 秦始皇淡淡的瞅了胡亥一眼说:“朕无有少师之文采,此诗一出,天下士子皆要拜服,朕自知不如,还是罢了!” 胡亥本来还想说话,结果被李斯微微扯了一下衣袖,只好退回去闭口不再说话。 李斯知道皇帝的秉性,非常的争强好胜,但却又极度隐忍,性格可以说带着一种难以理解的孤僻,陪伴皇帝二十余年,李斯从未见皇帝亲口说出过不如人之语,也就是说陈旭这首诗的确让皇帝都已经佩服到了骨子里面,此时让本就不擅长赋诗的皇帝来写一首诗比肩陈旭甚至压倒陈旭,这是没有任何可能的。 眼下山顶上一群通晓诗书经义的博士大夫都不能,李斯自己也不能。 因为这首诗已经超出了他们所能理解的诗词风格。 将所见、所想、所思、所念皆都融为一炉自成一体,天然带有与众不同的意境和韵味,和传统的诗词歌赋完全不一样,这首横空出世的诗歌即便是眼下想模仿都做不到,只能膜拜。 看着山顶的气氛略微有些沉闷,陈旭在心里对着千年之后的诗圣杜老先生默默告罪几遍之后笑着对始皇帝说:“诗词歌赋,小道耳,陛下乃是华夏帝王,焉是臣这种山村野夫所能比拟的,今日登临泰山之巅,怎能不好好观赏一下齐鲁之地的大好风光美景,臣有一奇物,本想等到东海之滨再献给陛下,但臣方才赋诗之时忽然心血来潮,推测之下恐和陛下与侯生等诸神仙家的三年之约有关,需要避过,因此眼下就把这件奇物献于陛下!” 陈旭的话让山顶上的所有人都满脸惊讶,一个个都张大嘴巴看着陈旭。 而秦始皇也是呆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急切的一把挽住陈旭的胳膊:“爱卿何出此言,为何不能陪朕去东海之滨?” “陛下还请勿要询问,天机难测,臣也只是恍惚的心神之念,不过陛下勿用担心,此去安然无虞,只是臣一旦随同而去,恐那侯生等人不敢露面,让陛下久等而已!” 皇帝嘴巴微微张了一下之后还是慢慢闭上,然后脸色肃然的微微点头说:“爱卿要给朕献上何物?” 陈旭伸手在腰间插手榴弹的皮套之中摸出来一个单筒望远镜笑着递给皇帝说:“此物叫做千里镜,凑在眼帘处可以轻松看到十余里外的景物!” “竟然还有此神奇之物,快给朕看看!”秦始皇激动的接过望眼镜。 “陛下,要如此观测……闭上左眼睁开右眼看那山下的行辕……” 在程旭的指导下,秦始皇将这个沉甸甸青铜制作,外面还铸刻有太极八卦图案的精美望眼镜拉开凑到眼前。 秦始皇透过望远镜只看了一眼,忍不住手一抖赶紧把望远镜放下来,对着山脚下的行辕营地仔细观察了一番之后再次举起望远镜。 “嘶~~” 两下对比之后,秦始皇忍不住鼓起腮帮子吸了一口凉气,把望远镜举在眼前轻轻转头仔细的观看行辕附近的情况。 “神奇,实在太神奇了,用此物看如此遥远的地方,竟然真的仿若就在眼前,行辕之中的马车朕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皇帝瞬间就被望眼镜的神奇完全吸引住了,望远镜一会儿举起来一会儿又放下去,站在山顶不停的往山下望,不一会儿又开始看别的地方,同时嘴里不停的惊讶赞叹,怪异的动作惹的王贲蒙毅等一群随行的官员皆都莫名其妙而又心头火热,一个个伸长脖子想知道陈旭献给皇帝的这个可以伸缩的怪异圆筒是个什么神奇的事物。 望远镜陈旭已经研究出来两年了,但因为镜片的制作和打磨工艺问题一直效果不太好,首先就是高质量的镜片需要用到高纯度的水晶,材料非常难找,虽然盐商宋琰在东海郡帮忙收集了许多水晶矿石,但几乎都是杂色的,而且其中杂质非常多,如果是放在后世,可能算是非常具有特色的石头,会得到许多收藏者的追捧,但在眼下的大秦,这些石头大部分都是垃圾,除开可以制作一些颜色各异的玻璃制品之外别无一用,而五颜六色的玻璃制品喜欢的人并不多,制作出来摆放在清河商店之中,最好卖的还是浅色甚至无色透明的,越纯净剔透越受欢迎和追捧,而且也越贵。 而即便是有纯净的水晶,在制作透镜的过程中成品率并不太高,想浇筑和打磨出来完全符合光学标准的透镜并不容易。 最开始制作的望远镜虽然也能看七八里的距离,但因为聚焦不好,看远处比较模糊而且有些变形,经过汤廷的光学实验室不断的升级改造,两年的时间终于能够制作出能看清十里距离的望远镜。 而这一架望远镜就是其中效果最好的一个,陈旭这次带出来本来就是要送给皇帝的。 “陛下,这千里镜到底有何神奇之处?”通武侯王贲终于忍不住开口。 始皇帝举着望远镜再次对着四周观察了许久才放下来转身把望远镜递给王贲说:“通武侯也来看看这神奇的千里镜!” “多谢陛下!”王贲激动的接过望远镜,学着秦始皇的样子双手举着镜筒凑到眼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往山下看了一眼。 “咦~果然神奇异常……” 王贲脸色瞬间变的极其怪异,然后放下望远镜往山下看了一眼再次举起望眼镜。 “神奇,实在是太神奇了,某竟然能够清晰的看见山下行路之人,那些儒生竟然还围在行辕之外……” 王贲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惹的蒙毅也忍不住了凑上去说:“通武侯快给我看一眼!” “蒙大人稍后,某再看几眼!”王贲拿着望眼镜东南西北的看了差不多三分钟才在蒙毅不停的催促之下依依不舍的把望远镜递给蒙毅。 蒙毅没看几分钟,旁边一大群官员都涌上来七嘴八舌的开始争抢观看,整个山顶都闹做一团,看过的人满脸惊奇的赞叹,没轮到的一个个喉咙急的仿佛要伸出爪子来,就连李斯和胡亥都忍不住拿到手看了几眼。 第842章 锦囊密信 “陛下,这个千里镜的确神奇无比,若是用于战场,必然可以提前发现敌人的行踪,实乃侦查利器也!” 作为武将,王贲第一反应就是这东西非常具有军事价值。 秦始皇点点头说:“通武侯所言不错,不过此事还得询问少师,如此神奇之物恐怕又是一件仙家器物,制作必然费时费力!” “陛下,此物虽然神奇,但却并非仙家手段,而是臣根据墨经揣摩研制出来,需要用到纯净的水晶宝石,制作也的确费时费力,不过眼下城外的玻璃厂已经能够批量制作,臣已经安排汤廷在加紧制作,等到明年征讨西域就可以给军营的主要将领和伺候装备,同时臣也一直在让工匠制作看的更远的产品,只不过看的越远镜筒就会越大越长,不便于携带,而且制作难度也增加数倍甚至数十倍……”陈旭在旁边笑着解释。 “无妨,等朕巡游回咸阳,让少府拨钱款给玻璃厂,让他们尽快研制出来看得更远的千里镜,同时这种能看十余里的千里镜也要大量制造,将来必然会有大用,有了如此观测利器,征服西域必然会事半功倍……” 秦始皇很是感慨的摇头:“朕没想到墨子的理论竟然还能让爱卿受到启发研制出这么神奇的物品,以前看来还是小觑了墨家门徒!” “陛下说的是,臣以前说过,先贤诸子皆都是有大智慧之人,墨家虽然治国理论偏颇,但许多研究深得科学理念,与臣在天书中学到的许多理论有异曲同工之妙。百家理论有若一大片果园,我等身在其中,只需要去仔细辨别品尝,总能得到各种不同的美味,而且还可以如同臣在封地上的果园一般,采用扦插嫁接之术将其改良发展,以后必然会获得丰硕的收获!”陈旭笑着拱手。 “爱卿言之有理,朕以前只是不喜墨家那些治国理论和规矩,但没想到墨家理论竟然暗合仙道法术,等朕这次回去之后就下发谕令,将百家先贤的书籍都尽快整理审编之后刊印出来通传天下!” “陛下圣明!”陈旭忍不住欣喜的拍马屁。 如今书局经过一年多的发展,百家门徒整理的诗书经义已经达到上百部,不过因为理念冲突,许多书整理好了还一直放在文学院的仓库之中,陈旭在没有得到皇帝的许可之前,也不想贸然都刊印出来,一是经费不足,二是害怕引起皇帝的不满,三是也担心引起诸生和李斯为首的法家门徒更加剧烈的冲突,在眼下主要改革律法和发展民生的阶段,没有必要使劲儿去戳李斯的痛处,不然闹大了不太好收拾。 但今天,借望远镜的机会阐释墨经,秦始皇果然松口。 这几乎也板上钉钉的表示,皇帝再无任何焚书的念头。 潜移默化数年,陈旭也终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保留诸子百家的理论和先贤典籍,对于华夏的传承非常重要,而学术思想的自由也必然会因此传承下去,让华夏不在重复那条儒家治国的老路。 从泰山下来,在行辕歇息一夜,第二天一早,陈旭到始皇帝帐篷拜见辞行。 “没有爱卿陪伴,朕去东海总有些惴惴不安!” 虽然不知道陈旭为何要突然离开不去东海,秦始皇也不敢细问,毕竟这是天机,但秦始皇心中依旧被陈旭弄的有些心慌意乱。 “陛下无忧,此去定然一切平安无虞,以前臣就和陛下说过,海外并无神山仙岛,也并无长生不老的仙草,那侯生等人也只不过是在欺瞒陛下耳,但陛下毕竟和侯生卢生等方士有过三年之约,此去可以看看侯生等人如何回复陛下,不过臣在临行之前同样有一份锦囊密书留给陛下……” 陈旭从衣袋里面掏出一个丝绸制作的锦囊双手恭恭敬敬递给秦始皇。 “陛下,此去东海,如若侯生卢生等人向陛下敬献一册海外之书,陛下看过之后可以打开臣的锦囊观看密书,对照一下便知臣不曾欺瞒陛下,但如若侯生卢生等人不曾献书,则万万不能打开,否则天机一旦泄露,恐会给陛下带来大难!” 秦始皇握着锦囊迟疑许久之后点头,“朕一定会谨记爱卿的提醒!” “那就好,臣今日离去会在咸阳恭候陛下归来!”陈旭拱手行礼之后告退。 而行辕之中随行的官员皆都满头雾水的看着陈旭带着二十个少年在一群侍卫的护送下乘马车离开不知去向,但看皇帝的表情,却又没有任何人敢上前询问,包括蒙毅,嘴巴张了几次还是忍住没有开口。 而陈旭离开之后不久,皇帝的巡游队伍也拔营起行,在数千禁军的护送下,数百辆马车再次踏上巡游之路,沿着新修的东方道迤逦往东而去。 …… “侯爷,您为何要和皇帝分开走!” 陈旭的车马停在距离东方道十里之外的驿道旁边,此时他正站在一道山梁之上举着望远镜看着远去的巡游队伍,站在旁边的侍卫首领感觉莫名其妙。 “此事勿要多问,也不准私下讨论,更不准胡乱猜测!”陈旭放下望眼镜淡淡的说。 “是,侯爷,属下不敢!”侍卫头领额头上瞬间冒出一股虚汗。 “走吧!去沛县!”陈旭把望远镜收好插回皮套之中,侍卫首领赶紧吩咐一群护卫准备车马,然后一群人马蹄得得沿着长满荒草荆棘的道路颠簸着一路往西南方向而去,与巡游的皇帝几乎背道而驰。 沛县,原属楚国,秦灭楚之后置沛县,属泗水郡。 本来到濮阳之时,陈旭便打算直接离开巡游队伍去沛县的,但因为从未爬过泰山,因此决定先跟着去旅游几天,因此在爬完泰山之后,陈旭这才离开。 之所以要提前离开,是因为当初侯生让正伯侨用五毒舒魂水害他,而皇帝巡游东南有清河侯陪同的事必然早已传下的天下皆知,陈旭相信自己一旦跟着去了,侯生必然害怕不敢露面,秦始皇也肯定见不到侯生卢生这些神仙家的骗子,只能白跑一趟,因此他便用天机不可泄露这个屡试不爽的借口提前离开巡游队伍。 而他离开的事情也必然很快就会被齐鲁当地随同皇帝爬泰山的记者和官员士族传播出去,等皇帝到了琅琊,侯生卢生这些人物也才敢跳出来。 其实一路游山玩水之后,陈旭对这种走走停停慢慢腾腾的旅游已经有些厌倦了,主要是人太多太复杂,到处都是迎接的官员和士族,到处都是应酬,其实玩不好也吃不好, 提前离开并不是他不去东海,而是想等始皇帝见到了侯生和卢生这些方士之后再偷偷尾随前去琅琊看看,看看那个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侯生为什么要害他,如果可以……恩,最好用乱枪打死这个王八蛋。 如果不是这个王八蛋蛊惑正伯侨,水轻柔一定不会离开自己。 而一想起水轻柔,顿时一个绝美的影子瞬间从心头浮现出来,那一袭黑裙的俏丽身影,那有若幽兰的容颜,那梨花带雨的哭泣,那伏地叩拜的言语,都让他魂牵梦绕无法忘怀。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嬴诗嫚去年入秋怀孕,眼下已经是四月底,按照时间推测,差不多就在四五月间孩子就要出生,甚至说不定已经出生了,因此他需要尽快赶回去,看看他穿越到大秦之后的第一个孩子,不然跟着皇帝这样摇摇晃晃一番巡游下来至少半年,说不定一年也有可能,等回去估计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以前一个女朋友都没有的穷屌丝,没想到穿越之后不光妻妾成群,而且还操成了大秦皇帝的左膀右臂,身加两个侯爵光环,甚至还娶了公主…… 一旦有了孩子,他也算是真正在大秦扎根了,以后家族的荣辱兴衰都将会让他牵挂和惦记。 “不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 陈旭坐在颠簸的马车上摇摇晃晃的胡思乱想,然后不由自主又想起水轻柔,情绪顿时变得郁闷无比。 从泰山到沛县,直线距离不过三百余里,沿途虽然道路曲折颠簸,但毕竟是中原繁华地带,因此道路还算通畅,一路经过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乡镇和种满庄稼的农田,乡镇上的集市看起来也热闹非凡,路上的商队也络绎不绝,所见到的行人的穿着和脸色也大有改观,与三年前他带着英布和虞无涯去下邳寻找张良时候所见的情形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沿途经过的许多村镇都有人在修建新房子,看得出来这两年农民的生活改善很明显。 为了掩饰身份,陈旭的队伍上并没有挂清河侯府的旗帜,乘坐的马车也不是在咸阳那辆清河侯专用的豪华四驱,只是一辆双辔的普通四轮马车,还有几辆捆扎整齐的四轮马车装载的都是路上吃喝洗漱用的行李,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商队,但即便如此,这支由一群身穿皮甲携带弓弩刀剑的魁梧护卫和二十个装束一致的少年组成的队伍还是引起了人们的关注,每到一处休息吃饭,总会引来无数观察的目光和讨论的声音。 但陈旭却并没有在意,有时候在脚舍食舍吃饭休息的空隙,还会和当地人或者路过的商队攀谈交流,询问一下民间近两年发生的各种变化,特别是商律改革之后商人和平民的感受。 而得到的结果也让陈旭感到非常满意。 从打听到的消息看来,特别是一月份新商律推行之后,各地情形变化很大,无论是商人还是平民都对清河侯表达了无与伦比的感激之情,甚至许多商人一说到清河侯便神情激动无比,言语崇敬之极。 第843章 治安问题 一路往南过龙山,过曲阜,然后折而向西南过任城(现济宁)、亢父,绕过一片巨大的水泽之后到达胡陵县(现鱼台县)。 到了这里,其实已经算是到了刘邦的老家。 因为后世的历史上刘邦从沛县起义,拿下沛县之后首先攻击的就是胡陵和方与两县,然后接着往北攻击亢父,开始了他推翻大秦统治创建大汉帝国千秋功业的开局。 胡陵县东面有一个大湖,北端有一座小山,唤作独山,因此这个大湖就叫做独山湖。 独山湖烟波浩渺碧波万顷,长约两百里,最宽处约有五十余里,构成一个狭长大湖,但其实这还不是这方大湖的全部,因为继续往南穿过一片绵延数十里的巨大芦苇荡之后,下方还有一方大湖,唤作微山湖。 这独山微山两个大湖构成了一个绵延足有三百余里的水乡泽国,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一方巨大的水泽中生长的莲藕鱼虾给沿岸的民众提供了充足的食物,因此骑马行走岸边,透过茂盛的芦苇和荆棘,就能看到无数的渔船在大湖之中来往捕鱼虾采莲藕。 到达胡陵县,在县城稍微歇息整理一番,顺便询问了歇脚的店家一些关于沛县和附近的情形,等将情况大致弄清楚之后,陈旭写下一封信,安排护卫赶紧送去沛县县衙亲自交给县令江北亭,而陈旭则乔装成为一个富家弟公子,余下的侍卫和随行的少年也都在胡陵县购买一些普通衣服装扮成为普通商旅和随从,有些提前去沛县寻找和安排住宿之地,剩下的则保护着陈旭慢慢往沛县而去。 胡陵到沛县并不远,相距不过百里,而且因为大湖水源充沛,沿途经过都是大片整齐的农田桑田,村庄彼此相连,阡陌纵横鸡犬相闻,非常的富庶繁华,来来往往的平民的气色也非常不错,甚至许多提着莲藕和鱼篓的渔民还站在路边不断的兜售今日在湖中的收获。 “路过的老爷们看看吧,这是我和哥哥今天捕的鱼蟹,很便宜的……” 因为报信的侍卫离去还没多久,因此陈旭也不着急,带着几个护卫和少年骑在马上优哉游哉的往前走,快到沛县的时候,路边一个卖鱼虾的小女孩引起了他的注意。 小女孩瘦瘦巴巴,头发凌乱枯结,穿着补丁打补丁却仍旧破破烂烂的粗布麻衣,赤着脚,脸上手上身上到处都是泥水,面前摆放着一个破陶盆和一个颜色发黑不知道用了多少年月的鱼篓,小女孩神情略带紧张的不断向路过的人推销她的鱼虾。 “聿~~” 陈旭勒住马缰停在了小女孩面前,探头往陶盆里面看了一眼之后翻身下马。 “少爷,这些鱼虾甚小,沛县城内肯定有大鱼卖……”一个化妆成随从的护卫也赶紧下马提醒说。 “你这泥鳅怎么卖?”陈旭没理会侍卫的话在陶盆前面蹲下来,很惊喜的看着陶盆里面半盆肥嘟嘟的泥鳅非常兴奋。 “回老爷,鳅鱼两……一钱一斤!”小女孩犹豫了一下有些胆怯的回答。 陈旭虽然没有穿锦袍也没穿官服,但身上穿的还是制作精良的细麻布衣,腰间悬着玉佩,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皮肤白皙言语陌生,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小女孩略有些害怕的往后退缩,并且还不断的回头张望大湖的方向。 “你不用害怕,我只是想买你的鱼!”陈旭微笑着打开旁边的鱼篓,里面竟然是半篓螃蟹和湖虾,螃蟹一个个拳头大小,被惊吓之后张牙舞爪在里面爬来爬去。 “咦,这蟹也不错,虾蟹怎么卖?”陈旭兴趣更大了。 “回老爷,虾蟹也是一钱一斤!”小女孩的胆子略微大了一些。 从胡陵县一路走到这里,路上看家许多卖莲藕鱼虾的,陈旭有时只是骑在马上随口问一下价格,路边的人大概也知道他这种身份的人不会买,因此态度虽然恭敬,但也同样只是随口回答一个价格,而且一路前来,路上的渔民卖的都是大鱼,黑鱼鲤鱼草鱼看了不少,唯独没有看到有人卖泥鳅和螃蟹。 草鱼黑鱼鲢鱼这些所谓的传统水产陈旭一点儿兴趣都没有,这些普通的鱼还不如终南山中的五色鱼好吃,只不过这大湖四季水草丰足,因此大鱼也多的捕捞不尽,要卖出一个好价钱,必然要捞大的,普通小鱼小虾即便是捞起来也基本卖不掉,更何况螃蟹泥鳅这种本来就不怎么算是鱼的水产,这个时代的人基本不吃螃蟹,而且吃也是最近两年的时间才开始,从咸阳传过来的制作一方法,烧烤或者油炸,但无论是烧烤还是油炸,都需要许多调料,特别是油炸,普通家庭油都没有,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荤腥,因此更没兴趣吃,所以这些泥鳅鱼虾如果不是碰到陈旭,估计一天也卖不掉,何况眼前就这样一个皱皱巴巴的小女孩售卖,估计家里人也没怎么打算卖掉,或许只是等待碰运气遇到一个傻子。 当然,眼前就有一个傻子。 “一钱一斤,价格很便宜,你这些鱼蟹一共有几斤?我都买了!”陈旭高兴的站起来。 “我……我不知道!”小女孩摇头。 “数量不少,就算你十斤吧,一共十钱……”陈旭在身上摸了几下,只摸出来几枚崭新的五十钱的太极通宝,然后还有几个指头大小的金饼子。 “你们带零钱没有?”陈旭转头看着几个护卫。 “少爷,我这里有!”一个护卫赶紧掏出一把零钱,但同时提醒说,“少爷,这些鱼虾我们怎么拿回去?” 呃!陈旭数好零钱准备付钱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看着小女孩说:“把你的陶盆和鱼篓一起卖给我好不好,我另外付钱!” 小女孩儿有些胆怯的看着陈旭说:“这个瓦盆虽然破了,但还能用,鱼篓也很旧了,但没鱼篓就抓不了鱼虾……” 小女孩儿也是第一次遇到陈旭这种卖鱼还要带瓦盆和篓子的顾客,犹豫半天不知道该不该拒绝。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没器物我买了你的泥鳅和虾蟹也拿不走,这样吧,我给你五十钱,你把瓦盆和鱼篓一起卖给我,这样你回家大人也不会责怪你,如何?”陈旭把一把零钱还给护卫之后拿出一枚太极通宝递给小女孩。 小女孩儿看着这枚紫红色的崭新钱币,犹豫了许久接下来说:“谢谢老爷!” “恩,你家离这里远不远?”陈旭吩咐几个少年把陶盆和鱼篓搬到马车上准备离开,但看了一下四周芦苇丛生的荒凉风景问。 “不远,就在那边芦苇荡中,兄长每天都在家编织芦席和蚕具!”小女孩指着身后不远处说。 “那就好,你赶紧回家去吧,我们走!”陈旭翻身上马,目送小女孩欢快的顺着一条芦苇小道跑进芦苇丛中,陈旭这才吩咐起行。 但在他们离开后十多分钟,一个身穿破旧麻衣面向憨厚身材高壮的年轻人从芦苇丛中跑出来,大约十八九岁,皮肤黝黑腰上还别着一把柴刀,身后还跟着方才那个小女孩儿。 “兄长,方才我就是在这里遇见的那位年轻的老爷,他们应当是往县城去了!”小女孩一边跑额头上汗水还在往下滚落。 年轻人踮脚看了一眼沛县的方向,但来往的驿道两边都是芦苇和荆棘树木,早已看不见陈旭等人的身影。 年轻人收回目光,看着手里这枚在阳光下紫光灿烂的崭新铜币,然后牵着小女孩儿的手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那个陶盆和鱼篓不值钱,明日跟兄长去县城寻找那位公子,把多的钱还给他!” “可是兄长,五十钱你得编好多芦席蚕匾才能赚到,而且那个老爷看起来很有钱……” “别人有钱那是别人的钱,你兄长我有双手可以挣钱,” “兄长你得赶紧帮我找个嫂嫂,你看我的衣服都遮不住屁股了……” “咱么家这么穷,哪个小娘子眼瞎了嫁给我,衣服……衣服我改天央于婶帮忙给你做一件……” 芦苇丛中传来兄妹两人的谈话,很快就被呼啸摇摆的芦苇声音淹没下去。 …… 沛县县衙的大堂上,县令江北亭正审案,几个身材魁梧袒胸露乳的男子被警卒按着跪在地上,县衙外面也围聚了数百民众,吵吵嚷嚷非常热闹。 今天有人在市场争吵,最后引起两帮人械斗,上百人参与,动用了尉卒方才镇压住,双方械斗的几个领头闹事的都被抓住,其余的也抓了不少,但经过审讯之后一些已经发还回家了,最后这几个是刺头,也不是第一次闹事了。 事情起因并不复杂,一群是附近的渔民,常年在湖中打鱼然后提到市场上售卖,另一方是一群平日游荡在县城的地痞。 因为今年开春之后全国推行新的商律法令,允许平民在市场上自由交易买卖,商人的商税也突然减少了许多,因此县城就猛然热闹活跃起来,短短几个月时间县城内就出现了二三十家脚舍商舍和食舍,几处生活市场也变的异常热闹,附近乡镇的村民每天天不亮都在城门外排起长队,挑着背着货物到城内的市场上售卖。 而市场的突然繁荣也随之带来了诸多治安问题。 沛县这个地方靠近后世的山东地界,本来民风就比较彪悍,加上沛县在齐楚边境,两国之间也时常争斗,民众也互相不服气,最重要的是秦朝这个时代,人都很野蛮,打架斗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一样,虽然私斗犯法,但这也挡不住所有人血液中的野蛮基因,大街上哪天如果没有人打架,那一定是县城的男人死绝了。 因为商业的繁荣,许多以前苦哈哈的穷人也有了一些赚钱的机会,特别是当地的渔民,每天都把自己捕捞的鱼拿到城里面的市场售卖,而城内的市场和后世一样,有地痞流氓坐镇,自然不乐意这些人挣钱不给保护费。 因此一些渔民便团结起来对抗这些流氓地痞,每隔几天就会打一架,双方互有伤害,但却又屡禁不止。 只是一般的普通斗殴,抓住了也无法判刑,最多就是罚钱,而罚钱这些渔民和地痞都没钱,只能关进牢房蹲几天,白白吃几天的饭食。 因此对于这种事江北亭也很头痛。 而且还隔三差五的出现,眼前大堂上跪的这几个家伙早就已经习惯了,一个个都面色坦然的互相瞪眼睛。 “聚众斗殴,据刑律当笞二十罚钱一石……” “县尊,挨打可以,但我等无钱!”江北亭的话还没说完,几个渔民和流氓便几乎异口同声的回答。 江北亭:…… 旁边一个年约四十岁穿蓝色吏服的男子对江北亭说:“县尊,这些人都是刺头,还是各自打二十鞭后放了吧!” “也好,只能如此,萧主吏安排吧!”江北亭摆摆手合上手里的卷宗。 “每人笞二十,逐出县衙!”萧主吏脸色平静的挥挥手。 “喏~” 一群警卒一拥而上将几个人都按在地上用皮鞭噼里啪啦的抽了一顿之后拖出去丢在了县衙大堂的外面,而这几个人龇牙咧嘴的捂着屁股爬起来,互相又开始挑衅。 “你等干什么?惹恼了县尊还要去监狱关一旬,还不快走!”萧主吏瞪着眼睛大声喊。 “萧主吏放心,我等不会在这里斗殴,今日先走一步,告辞!” 几个地痞拱手行礼之后率先离去,几个渔民头领也一瘸一瘸的相互搀扶着离开,其中一个还回头看了萧主吏一眼,明显有些愤愤不平,虽然都是打屁股,但明显他们这群渔民要挨的重一些,另外几个流氓完全跟没打差不多。 围观的人群慢慢散去,两匹快马踢踢踏踏直奔县衙而来,两个身穿麻衣腰挎长剑身材魁梧的男子从马背上跳下来分开人群只闯县衙大堂。 第844章 权宜之计 “站住,何人竟敢擅闯县衙?”守门的警卒用长戈将两人拦住。 “我等从咸阳来,有重要书信要亲自交给县令江大人!” “咸阳……两位随我来!” 萧主吏带着两人转身走进县衙大堂,在江北亭耳边嘀咕一句之后江北亭抬头看着送信的两个陌生人脸色略有些严肃的点头说:“我便是江北亭,何人让你等送信?” “江大人,书信在此,您一看便知!”一个侍卫从怀里掏出一个麻浆纸信封双手递过来。 看着信封上‘江县令亲启’几个歪模狗样的毛笔字,江北亭手微微一抖然后脸上露出一抹喜色摆摆手说:“二位信使随我来!” 县衙后面有一栋十余亩的院子,前院后院分的很清楚,前院大约有七八亩,有一个小池塘和一块练武场,因为是夏季,因此院子里也草木葱茏非常清幽。 一个二十余岁的年轻人正在穿着短卦在练习剑术,旁边有几个家仆围观,喝彩声此起彼伏。 一个身穿淡蓝色长裙的少女坐在池塘边的树荫下,柳眉凤目,瑶鼻琼腮,绝美的脸颊清秀绝伦,手里捧着一卷书,眼神却落在池塘里面密密层层的荷叶和抽出骨朵的荷花上,看着来来往往在阳光下飞舞的蜻蜓发呆,对旁边的动静似乎充耳不闻。 江北亭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侍卫。 “星儿过来!”江北亭扬起手中的书信。 正在练习剑术的青年立刻停下来擦着满脸的汗水小跑过来说:“爹,有何事吩咐?” 江北亭拉着儿子走到一个僻静处,打开信封掏出里面的一张麻浆纸低声说:“清河侯已经来了沛县,方才让人送来书信,让我们给他安排一个合适而不让人起疑的身份……” “爹,清河侯为何要如此遮遮掩掩,他如今名满天下,车马仪仗大摇大摆而来岂不是万民塞道相迎……”江楚星虽然也有些激动,但却又满心的疑惑。 “勿要多问,此是清河侯安排,我们照办就是,江氏在咸阳虽然亲戚众多,但要想给清河侯一个合适的身份却让为父伤脑筋,你赶快也想一想,不然时间恐怕来不及了!” “亲戚……”江楚星捏着下巴想了一下然后转头看着坐在池塘边发呆的妹妹。 “不行!”江北亭脸色发黑的一口否决。 他知道女儿的心思,来沛县两年有余,女儿越长越大越长越俊俏,但却越来越沉默寡言,而且死活不愿意嫁人,逼急了就要拔剑自刎,弄得江北亭两口子现在都不敢提相亲二字,虽然女儿不怎么重要,但毕竟还是自己的嫡亲血肉,不嫁人也不能真的逼着她去死。 而江楚星自然也知道妹妹的心思,普天之下她愿意嫁的只有一个人,但那个人却早已名花有主,而且双方的身份实在相差太大了,大到让整个江氏一族都不敢奢望能够搭上这个关系。 “爹,这是最好的一个身份,也绝对不会让人起疑,而且万一……” 江楚星仍旧不愿意放弃给妹妹创造这个难得的机会,其实他知道,哪怕只是和陈旭见上一面,妹妹或许也会不在每天这样痴痴呆呆,从离开咸阳之后,江楚月的变化让他这个哥哥揪心到痛,但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看着她一天一天的沉默,只是偶尔看到报纸上关于清河侯的一些事情眼神中才会露出一点儿光彩,但除开陈旭之外的任何事对于她来说都是多余的,仿佛天地间再也没有一个能够让她牵挂的存在。 “爹,您还犹豫什么,清河侯眼下可能已经到了城外,何况也只是对外一个身份,清河侯必不会在意,而且清河侯也不会在沛县呆多久,数日之后便就会离开,这次事了,也让小妹再无牵挂……”江楚星继续催促。 江北亭脸皮抖抖了许久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说:“好吧,此事你去和月儿说,只是逢场作戏罢了,让她配合一些不要太过任性,如若出了岔子我真的要将她逐出家门!” “爹放心,我这就去和小妹说!” 江楚星飞快的把书信再次看了一遍之后走到池塘边的树荫下,挥手驱退附近的几个侍女和家仆。 “三妹!” 等了许久江楚月才收回发呆的眼神,转过头看着江楚星,俏丽的脸颊看看不出太多情绪,嘴唇略微有些干枯,眼眸深处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孤寂和哀愁。 “二兄,何事?”许久之后江楚月才开口。 “有一个你想见的人来了!”江楚星犹豫了一下说。 “我想见的人……莫非是陈……”江楚月孤寂的眼神猛然爆发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光彩,惊呼着站了起来,窈窕修长的身姿一下显露无疑。 “慎言……”江楚星赶紧伸手一把捂住妹妹的嘴巴,脸色严肃而认真的点头低声说:“正是清河侯,他暗访沛县需要一个掩饰的身份,我方才与爹爹商议,让他扮作你的未婚夫婿,身份是咸阳一位公侯之家的公子,唤作徐成,但这只是一个掩饰,爹爹叮嘱你千万不要假戏真做……” 江楚月手中的书册啪嗒一声掉到地上,双眼之中有滚滚的泪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二兄,这是不是真的?他……他同意了?”江楚月使劲儿捂着自己的嘴巴满脸泪水的看着兄长。 “清河侯前来送信的侍卫还没离开,但这件事需要你同意,而且事不宜迟,你需要马上决定要不要这样做,如不你不同意,我和爹爹还要马上另想对策……” “二兄……我……我同意!”江楚月一边流泪一边使劲儿点头。 “那就好,你赶紧回房换衣洗漱收拾一下,稍后和我去迎接清河侯,记住,他的身份是你的未婚夫婿,姓徐名成……” 江楚星也不知道方才自己一番叮嘱妹妹听进去没有,因为时间的确太紧了,简单的说完之后就让江楚月回去洗漱换衣,半个小时之后,江楚星骑着马带着十多为家仆护送着江楚月乘坐的马车出城,陈旭的两个护卫也随同一起。 申时,夕阳斜照波光粼粼的大湖,晚归的渔夫在湖边喊着号子拖船上岸,十多匹骏马护送着一辆马车顺着大湖岸边的驿道慢慢腾腾而来,沛县县城近在咫尺,两丈高的夯土城墙和古老的城楼已经看得清清楚楚。 “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哇……往前走……莫回呀头……” 合着渔夫的号子声,骑在马上的陈旭也大吼着一首粗狂的歌谣,引得湖边渔夫和路上的行人都纷纷侧目,而对于少年吼唱的这首言辞粗鄙的歌谣,所有人又都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扛着农具渔具赤胳膊露腿的农人和渔夫甚至还高兴的竖起大拇指嚷嚷小郎君唱的好。 “哈哈,多谢多谢!”陈旭得意洋洋的骑在马背上对着路边的农人和渔夫拱手。 听闻着在晚风中传来的陈旭这熟悉而别具特色的歌谣,一个侍卫低声对江楚星说:“江公子,侯爷来了!” “是他……果然就是他……” 坐在马车里面的江楚月听着隐隐约约传来的那首熟悉的歌谣,瞬间再次回想起在心中回忆过千百遍的那第一次亲密接触。 也是在那一天,被他揍了屁股,然后他唱的就是这首歌。 而几年过去,这首歌就像一个魔鬼一样在她心中驱逐不散。 自己和他最先认识,但他却娶了水氏,娶了公主,娶了蒙婉…… 他娶了那么多的女人,不知可曾有没有想起过我…… 抑制不住的泪水顺着白皙的脸颊噗噗不断往下落,歌声传来的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再也抑制不住压在心底的那份思念,就想被他紧紧的拥在怀中,从此地老天荒。 “小妹,妹婿快到了!”江楚星掀开车帘提醒,却发现妹妹又是满脸泪水的样子,因此忍不住低声提醒说:“小妹,这次过后,希望你真的能够把侯爷忘记,然后寻一个夫婿嫁了安安稳稳过平淡的生活,这事我好不容易劝说爹爹才答应!” “二兄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江楚月点头慢慢擦干眼泪,等待片刻之后推开车门下车,淡蓝色的绸裙在晚风中随风拂动,贴在窈窕的身上看起来充满了青春少女的娇美和诱惑。 很快,一队人马踢踢踏踏从摇晃的芦苇丛中慢慢出现,一个身穿青色衣服的少年策马走在最前面,面带笑容神情畅快,身后原野翠绿,湖光闪烁,倒映着落日余辉仿佛一湖蒸腾的火焰,看起来就如同从未知的天地之间飘然而来。 “驾~”江楚星一夹马腹迎了上去。 “咦,江兄原来也在沛县,看来这几天不用另外找向导了!”陈旭很是欣喜的骑在马上拱手打招呼。 “楚星见过妹婿!”江楚星也赶紧拱手还礼。 陈旭差点儿一头从马背上栽下去,扯着马缰脸色惊恐的看着江楚星:“江兄莫要胡乱开玩笑,我啥时候成了你的妹婿?” 江楚星赶紧策马与陈旭并辔而行,同时把头凑到陈旭耳边低声解释了一番。 陈旭满头黑线的看着江楚星,脸皮抽抽几下苦笑说:“江兄这不是在给我找麻烦吗,你妹妹见我就跟见仇人似的,何况此事一旦传出去,对楚月姑娘也不好……” “侯爷言重了,这只是权宜之计,侯爷又不在沛县常住,等侯爷一走必然就没有人再问起了,舍妹也同意如此安排,免得被人起疑。” 陈旭抬头看了一眼数十丈外站在马车旁边的一个看似熟悉但又陌生的美丽女子,忍不住心头微微荡起一阵涟漪。 转眼三年过去,当日那个刁蛮任性的少女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可惜可惜,这么漂亮一个大姑娘,竟然一直没有嫁出去,似乎自己还有她戴过的一块玉佩,却不知道如今已经丢到了何处。 陈旭胡思乱想中已经慢慢走到城门口。 “楚月拜见徐郎!”江楚月盈盈福身下拜。 “我等迎接姑爷!”江府的一群仆人也都一起躬身行礼。 陈旭骑在马上看了一眼突然变的文静温柔的江楚月,翻身从马背上跳下来笑着扶起江楚月说:“勿用多礼,劳烦三娘久等,我们从咸阳远道而来,还是先进城再说!” 江楚月被陈旭这轻轻一扶,身体竟然不由自主的颤抖一下,瞬间脑袋一片空白。 她日思夜念整整三年,在万念如灰中竟然还见到了他,而且竟然还要假扮一次夫妻,虽然是未婚妻,但在这个时代基本上就是可以看做夫妻,差的只是最后迎亲入洞房这一步而已。 第845章 一群流氓 江楚月江楚星如此大阵仗在城门口迎接陈旭的到来,这件事很快也就被来来往往的人群传播开来。 县令大人的儿子和女儿同时迎接一个来自咸阳的少年,而且看起来关系非常亲密,这个少年和江氏的关系也惹起了很多人的猜测。 “不用猜了,方才某已经问过县尊大人府上的家仆,少年来头的确很大,乃是咸阳世家贵族,家族有数人在朝为官,好几个三品四品的大官,虽然比江氏差那么一点点,但也不是普通的公卿家族可比……” 县城一家食舍之中,几个装束各异的男人聚在一起喝酒吃饭,说话嗓门很大,形象粗鲁,桌子上摆着鸡鸭鱼肉,虽然做的没有半分精致的感觉,但闻着味道还是不错,明显是几道硬菜。 对于这种略微偏僻的县城来说,吃得起这种菜还喝的起酒的人必然身份不会太差。 其实猜的也不错,这是一群流氓。 其中几个就是今天斗殴被江北亭安排抽了二十鞭的流氓头目。 而在这群人中间,还有三个身穿蓝色吏服的男子,其中一个正是萧主吏。 “萧主吏,这少年能够和江氏攀亲,看来家族势力的确不容小觑!”坐在萧主吏旁边的一个年岁相仿的中年官吏一边喝酒一边说。 “刘狱掾说的是,三娘子已经十六岁,听闻县尊大人给她寻过几门亲事皆都没有了音讯,有一次还问过某有没有相熟的忠厚老实的少年郎,某没敢掺和这件事!”坐在萧主吏另一边一个稍微年轻一些的官吏接话说。 “呵呵,曹典狱不掺和是对的,听闻三娘子以前脾气火爆,在咸阳惹下大祸才被县尊强行带到沛县来避难的!”刘狱掾一边吃菜一边笑着说。 “三娘眼下才不过十六岁,几年前岂不更加年幼,怎会惹下江氏都扛不起的祸端,这不太合乎情理……”一人摇头。 “嘿嘿,合乎情理?其中内幕说出来能把你们都吓的吃不下饭!”刘狱掾嘿嘿笑着继续吃菜。 “刘大哥无需吞吞吐吐,快讲快讲,把我等都急的吃酒都不爽利!”另外几个流氓都一起催促。 “不错,刘兄既然知道内幕还请明言,无论真假我等就当一个消遣罢了,不然这炎炎夏日蚊虫又多,半夜睡不着岂不难受!” 在满桌子人的催促下,刘狱掾放下筷子说:“诸位听好了,某这个消息非是消遣,而是千真万确之事,三娘子得罪的人比皇帝还可怕……” “嘁~~” 刘狱掾话还没说完,满桌子想去嘘声。 “刘狱掾还是说点儿靠谱的吧,天底下还有比皇帝还可怕的人?”萧主吏摇头。 “没有?嘿嘿,诸位要仔细去想,必然会想起一个来……”刘狱掾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满桌子人见他不像是撒谎,而且平日也并不会信口开河,因此皆都开始沉思起来,片刻之后萧主吏突然脸色一变霍然站起来惊呼,“某知道了,莫非是清河侯府乎?” “然也!”刘狱掾抚掌大笑。 而其他人瞬间也都醒悟过来,一个个脸色惊异的看着刘狱掾。 “如果得罪的是清河侯,此事到是非常合乎情理,江氏固然厉害,但连清河侯一条腿都比不上!”萧主吏慢慢坐下来脸色古怪的说。 “刘兄还是别卖关子了,快快说三娘子是如何得罪清河侯的,此事必然有趣至极!” “不错不错,快快道来!” “那好,今日反正闲着无事,我就和大家说道一番……”刘狱掾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清河侯的事如今早已传遍天下几乎家喻户晓,但他原本是南阳郡雉县清河镇小河村一个普通少年,一日上山砍树,竟然孤身一人用利斧劈死了一头数千斤重的大山彘和一条十余丈长的巨蟒……” “这些我等早已听闻,刘兄快说三娘子和清河侯的事!”对这些早已家喻户晓的传说,所有人都已听过无数遍了,因此一桌子人也不想听刘狱掾炒现饭,只想打听这个让人兴奋的八卦。 “诸位莫急,当时县尊江大人正好上任雉县县令,路过清河镇买下了那条大蟒,花了八百钱……” “江大人赚大了,一条十余丈长的大蟒,放在眼下至少需要数千钱,如果知道是清河侯用仙术劈死的,估计十万钱也有人抢着买……” “不错,那可是清河侯出山之作,斩山彘和大蟒一举成名……” “诸位还听不听?”刘狱掾不耐烦的放下筷子。 “我等不说了,刘兄继续!”一桌听众赶紧住嘴。 “事后江大人让家臣去小河村拜访清河侯,三娘子也要同行,因为当时年幼加上性情刁蛮,听闻去了之后就把清河侯踹翻在地,而且还用利刃恐吓清河侯,然清河侯直接用两根手指就把利刃轻轻夺下,然后打了三娘子的屁股,自始至终三娘子竟然一动没动,似乎被清河侯施展了法术定住了一般,三娘子羞辱而退,听闻当时清河侯还唱了一首很有情调的歌……后来江大人觉得清河侯聪慧勇武,因此推荐他当了清河镇的里典,并且还数次想把三娘子许配给清河侯,但可惜都被清河侯婉拒,而这件事也导致三娘子每次见到清河侯便非常愤怒,听闻在雉县有一次还想杀了清河侯,不过被清河侯那个武功高强的护卫劈飞了武器……后来清河侯被皇帝请去了咸阳,因赵柘之事江氏受到连累,清河侯不计前嫌救下县尊大人和其长兄,因为害怕三娘子留在咸阳继续招惹清河侯,县尊大人调任沛县便将其带来……” “刘兄,这些事你为何这般清楚?”坐在旁边姓曹的小吏问。 “我对清河侯感兴趣,所以特意去打听了一下,其实很多事情县尊府上的家仆尽皆知晓,外面流传的很多都面目全非,但我的这个消息觉得是最原版的!”刘狱掾颇为得意的说。 “既然三娘子得罪的是清河侯,这个从咸阳而来的少年莫非就不怕清河侯?”一个流氓疑惑的问。 “清河侯是何许人也,他会在乎这些么?何况听闻清河侯仁义无双,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奇男子,怎会对一个刁钻野蛮的小娘子生气,要不然当初在小河村就不是打屁股这么简单了!”刘狱掾摇头。 “可是我看三娘子并不刁钻野蛮啊?”几个流氓都满头疑惑的看着刘狱掾。 “此一时彼一时也,估计是被县尊警告过吧,听闻在雉县的时候,三娘子还曾鞭笞役夫差点儿造成骚乱……”刘狱掾似乎对江楚月的事非常清楚,几年前发生在雉县的事都说的没有太大出入。 “如此说来三娘子这次真的就名花有主了,唉,可惜可惜,这么俊俏的小娘子我等从来就没见过,这沛县方圆数百里,我调戏过的小娘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一个个都是黑黢黢满身泥水,要不就是比爷们还暴躁的泼妇……”一个流氓摇头叹息。 “对了,最近几日你们勿要再与那些渔民再起冲突,稍微消停一些为好,这位徐公子虽然只是来相亲,但若是从县尊大人口中把这里屡屡发生械斗之事传回咸阳,恐惹来御史过问,到时候你等就只能去骊山替皇帝修陵寝去了!”萧主吏神色略有些严肃的叮嘱几个流氓。 “不错,诸位还是收敛一些!”刘狱掾也点头。 “我等听二位大哥的话,最近一定不闹事!”几个流氓一听要被抓去给皇帝修陵寝,脸顿时都白了。 修陵寝的基本上都是长刑犯和死囚,都属于那种基本上一去无回的品种,他们一群流氓在沛县附近可以耀武扬威的打架斗殴调戏小娘子,若是去了咸阳,那就等于和判死刑没什么区别。 “便宜那些捞鱼的泥腿子了,看来最近只能蹴鞠玩耍了!”一个流氓闷头嘀咕。 “蹴鞠有何不好,去岁咸阳的蹴鞠大会听闻火爆异常,冠军奖励十万钱还有一座黄金奖杯,我都想辞了这个破狱掾的差事去咸阳蹴鞠,唉,可惜家事繁多,县尊肯定也不会同意!”刘狱掾叹口气说。 “咸阳繁华无比,人口百万,某很想去见识一番,这沛县的确格局太小!”萧主吏也脸色略有些戚戚的点头。 “萧主吏说的是,可惜此时不同往日,当初左相李斯也不过上蔡一小吏而已,如今混成了秉持国政的上卿,我等这辈子没这机遇也!” “李斯如今也地位不保,听闻在朝堂被清河侯压的快喘不过气来了!” “清河侯乃是仙家弟子,李斯如何能比,水泥钢铁马镫马鞍水车大桥报纸哪一样不是前无古人的创新发明,包括眼下我等吃喝用度之物,皆都是出自清河侯之手,李斯如若识时务便好,如若不识时务继续与清河侯斗下去,恐不得善终也!” “好了好了,不谈这些了,这些话若是传出去恐惹来祸患,我等吃喝完毕去曲园看戏听曲!”萧主吏轻轻的用酒杯磕了几下桌子。 第846章 接风洗尘 …… 县令江北亭的宅院之中今日热闹无比。 数十个家仆护卫还有仆娘皆都挤在厨房门口看稀奇。 因为今日刚刚来沛县相亲的徐公子眼下竟然亲自撸起袖子在厨房忙活做菜,几个厨工厨娘在打下手帮忙,进进出出来来回回的奔跑帮忙准备各种调料和餐具。 就连县尊江北亭都带着夫人儿子女儿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穿着罩衣带着帽子的‘女婿’在里面兴奋的忙活。 “夫君,姑爷第一次来,这……这样做也太失礼了吧?” 江北亭的夫人丘氏三十余许,算是一个标准的中年美妇,此时看着在厨房忙碌做菜的陈旭,嘴巴张开一直都没合拢过。 虽然她一直在咸阳生活,但陈旭她还真没见过面,江氏信奉儒学,家里规矩比较多,因此丘氏平日在家相夫教子操持家务不怎么出门,清河侯的大名虽然每天都听到几百遍,但也只是听闻,即便是到了远隔咸阳两千里外的沛县,仍旧每天都要听到好几次清河侯的名字,不过眼下突然就在眼前,他却根本就不认识,而且对于这个突然从天而降的俊俏小姑爷,虽然她迎接进门的第一眼就打心眼里喜欢,但新姑爷进门聊了几句就要开始做菜,一下子就让她感觉到天要塌下来了。 喜欢做菜的男人,普天之下似乎只有那个传说的清河侯一个人,没想到自己的姑爷也喜欢做菜,不知道这件事传出去之后以后江氏如何面对。 江北亭也揪着胡子哭笑不得,低声对丘氏说:“夫人莫恼,姑爷恐怕是受了清河侯的影响,其实……男人爱做菜……那个……也很好……很好,我们就等着吃一顿姑爷做的饭菜……定然美味无比,嘶~” 江北亭说到最后竟然不受控制的咽了一口口水,因为随着陈旭葱姜蒜芥和各种秘制的酱料香料下锅,清洗干净的螃蟹下锅翻炒,顿时一股浓郁到极致的异香弥漫整个厨房,很快又在晚风之中飘散到整个厨院之中。 “咕咚~” “咕咚~” 院子里围观的家仆皆都开始吞口水,一个个看着厨房双眼闪烁精光。 “哇,好香,姑爷竟然能够把满是爪子的湖蟹烹制的如此美味,某快忍不住了!” “可惜吃不上,唉!” “光是闻着这香味我便走不动路了!” 厨房外面仆人都聚在一起吞着口水讨论。 江楚星很激动,清河侯在大秦民间被传为大秦吃相,乃是天下无出其二的美食大匠,制作的美食也是天下皆知,但江楚星和他认识这么久,也只不过当初在清河镇吃过几顿面条、包子和饺子。 但这些面点眼下早已成为了普通食物,咸阳清河酒店流传出来的菜单上的那些美食,才是真正的美食,什么五香田螺,驴肉火烧,春卷烧饼,油炸螃蟹皆都只是品尝的小吃而已,上不得台面。 可惜只是听闻从未吃过,不过今日竟然有机会吃到清河侯亲自制作的美食,不得不说是运气。 江楚月身穿一袭淡蓝色绸裙静静的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正在里面忙活的额头冒汗的少年郎,一双美目从始到终从来就没有移开过,厨房内外所有人都仿佛不存在一样,只有陈旭的一举一动印流在她眼帘深处。 三年了,他看起来成熟不少,但依旧如此的与众不同,和所有见过的俗人都不一样,让她迷恋到无法自拔。 “哗~~” 陈旭将一瓢水倒入锅中,然后放入一些鲜嫩的藕片翻炒几下之后盖上锅盖笑着对旁边一个厨工说:“看好,小火闷煮一刻时间,汤汁收干就可以起锅了!” “好的,姑爷!”厨工赶紧点头。 而陈旭则转身揭开旁边一个陶罐,加水,放入葱姜花椒,又放入少量的胡椒粒,然后把几斤剖好清洗干净的泥鳅倒进去,也盖上盖子吩咐大火加热闷煮。 随着时间推移,厨房里面的大锅和瓦罐都开始散发出更加浓郁的香味,瓦罐里面咕嘟嘟不断冒出热气,陈旭偶尔还会揭开盖子用筷子试探一下,闲下来的时间还会和几个厨工帮工笑着指点交流几句,一群厨工跟着不断点头。 “把五香叶拿过来!” 一刻时间差不多过去,陈旭感觉泥鳅也炖的差不多了,吩咐厨工把清洗干净的鲜嫩五香叶放进陶罐之中盖上盖子继续闷煮,很快一股更加诱人的香味散发出来,再次勾引的一群家仆都跟着咽口水。 “妹婿,是不是可以吃了!”站在厨房外面的江楚星再也忍不住了,挤到陈旭身边盯着大锅和陶罐舔着嘴巴说。 “舅兄稍待……” 陈旭揭开大锅的锅盖,看着里面汤汁已经差不多收干的螃蟹,旁若无人的用筷子夹起半只品尝了一下,然后微微闭上眼睛点头:“唔,味道不错,这湖蟹肥大肉质细嫩,做成干锅香辣蟹的确美味,舅兄来尝一下!” “好好!”江楚星迫不及待的拿起一双筷子也从锅里挑起半只螃蟹,咔嚓一口下去顿时双眼睁圆大声嚷嚷:“唔……好吃好吃,鲜香味美……太好吃了……” “咕咚~咕咚~” 二人在厨房里品尝,一群仆人又开始集体吞口水,就连江北亭都忍不住喉结耸动几下,感觉一下饿的快不行了。 “夫君,姑爷做的这道湖蟹闻着的确异香扑鼻……”丘氏抓着江北亭的胳膊轻声说。 “嘿嘿,那是自然,老夫给月儿找的这位夫婿非是普通人!”江北亭此时都已经快把自己安排的这个假戏真做的事情当真了。 “好了,准备出锅开食!” 在满院子人吞口水的声音中,陈旭吃完螃蟹又尝了一块藕片之后丢下筷子吩咐,于是几个厨工赶紧忙活起来。 很快一盆干锅香辣蟹和一盆五香炖泥鳅被端入餐厅摆放在了餐桌之上,几个仆娘也把煮好的稻米饭和其他几样时蔬端上桌,碗筷也皆都仔细摆放好。 前前后后忙碌近一个小时,陈旭也终于是完成了任务,脱下罩衣帽子,洗手之后来到餐厅,江北亭一家人也早已准备好一起坐下。 “去把红酒取来,既有如此美食,老夫要与贤婿畅饮几杯!”江北亭高兴的吩咐侍女去把珍藏许久的红酒拿过来,亲自把盏为陈旭斟上一杯红酒。 “岳丈客气!”既然是演戏,陈旭也还是决定按照江北亭一家人的剧本把戏演完,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对着江北亭行礼。 “哈哈,贤婿勿用如此多礼!”江北亭很高兴的瞥了女儿一眼,然后把手中的酒瓶递给江楚星。 看陈旭的样子,似乎对女儿并无反感,而且女儿这三年变化很大,不再是以前那种刁蛮任性的样子,说不定这次有机会把假戏做成真的。 要不要今晚把清河侯灌醉了,然后…… 一想到这里,江北亭心中突然就兴奋起来。 女儿的婚事如今就是他心头的一根刺,随着年龄越来越大,虽然越长越俊俏水灵,但性格却越来越沉默寡言,趁着机会把生米做成熟饭,依照他对陈旭的了解,把女儿娶回去也是有极大可能的,做平妻就不奢望了,哪怕做妾,也比就这样嫁不出去好,因为继续这样呆在家里,女儿绝对会变成王侯公卿之间的一个笑柄。 “来,贤婿远道而来,先饮一杯为贤婿接风洗尘!”江北亭满脸笑的略微有些奸猾,但奸猾之中又带着忐忑和无奈。 “岳丈请~”陈旭也不以为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拿起筷子就开始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这一路从咸阳出发餐风露宿,虽然说起来陪皇帝巡游是无上荣耀,但的确辛苦,游山玩水看似闲情逸致,但吃不好睡不好,这一个多月下来所有人都几乎瘦了一圈,陈旭一样,感觉下巴上的胡子都长长了一截,摸着已经不那么光滑了。 老子才十八岁,难道就要留胡子,嗯,看来回去之后要把刮胡刀整出来,自己的理想是当一辈子的小白脸,怎能留一大把胡子,吃饭吃菜不方便不说,和几个老婆亲嘴都不方便。 眼下美食当前,陈旭准备甩开膀子把这一个多月的辛苦好好补一下。 “妹婿,某敬你一杯!”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江北亭的暗示,陈旭一条泥鳅还没吃完,江楚星举起了酒杯。 “舅兄请!”陈旭也只能举起酒杯。 “姑爷远来一路车马劳顿,这红酒有补气养血之效,妇人也敬您一杯!”陈旭刚放下酒杯开始啃一只螃蟹,丘氏也双手捧起酒杯。 “啊,多谢岳母大人!”陈旭只好赶紧把螃蟹放下喝酒。 “徐郎远来探望,楚月感激不尽,请满饮一盏当妾为徐郎接风!”江楚月脸颊殷红的站起来,双手捧酒一双美目一如既往直勾勾看着陈旭,好像生怕一眨眼陈旭就跑了一样。 “哦,多谢三娘,请!”陈旭只好再次仰头一饮而尽。 泥鳅陈旭穿越过来之后还没吃过,虽然知道这东西美味而且还补身体,但咸阳竟然不怎么长泥鳅和鳝鱼,想吃也没什么机会,今天既然路上遇到,一下子就来了兴趣,买回来这一大盆有六七斤,就是简单的用姜葱蒜椒和五香叶炖煮,但却美味无比,肉质细嫩汤汁香浓,比以前在老家农田水沟挖到的泥鳅肥美的多,而且竟然没有什么泥腥味,非常鲜美。 至于干锅香辣蟹也一样,这大湖之中生长的螃蟹个大不说,蟹肉和蟹黄也非常富足,做好之后并不像是在小河村和咸阳抓到的那些小河蟹干瘪瘪的,一口下去汁水滴落,非是一般的享受。 这两道菜莫说是陈旭穿越过来第一次吃到,江北亭一家更是从来没有品尝过这种美味,因此几个人一边吃一边喝酒,同时还聊一些皇帝巡游和沛县发生的一些趣闻,大部分时间是陈旭和江北亭两人在说,江楚星偶尔也会插几句嘴,丘氏则基本上陪着吃饭不说话,江楚月则无论是吃饭菜还是喝酒,一双大眼睛就几乎没有转移过方向。 唉~!江北亭看在眼里,只能在心里不断叹气的同时使劲儿给陈旭劝酒,希望把他灌醉之后把自己的女儿糟蹋几次,然后了了他心底的这份郁闷。 而江楚星似乎比他老爹更加勤快,每吃几口菜就要和陈旭来一杯,杯来盏往觥筹交错之中,很快三个男人就喝下足足六瓶葡萄酒,江北亭已经脸色涨红摇摇欲坠,说话都开始不利索了。 江楚星年轻力壮抗性好的多,虽然也是脸皮泛红但仍旧兴致勃勃。 而陈旭虽然也略有微醺,但陈一件的酒量可不是这些对酒精有些过敏的古代人可以比拟的,三四瓶酒下肚,仍旧脸色如常继续对着螃蟹和泥鳅展开进攻,面前堆放的骨头和螃蟹推壳好大一堆,和红酒一样,几乎有一半是落入了他的腹中。 半个时辰之后,桌上的时蔬还剩下大半,但一盆泥鳅和一盆香辣蟹吃的七七八八见底了,陈旭基本上酒足饭饱,而江北亭已经喝的五迷三道话都说不抻抖了。 “舅兄,岳丈看来已经喝醉,还是先扶他去卧房休息!”陈旭看江北亭的样子已经快要钻桌子下面去了,忍不住提醒一句。 “星儿陪姑爷,我送老爷去卧室!”丘氏站起来吩咐几个侍女架着江北亭离开。 “妹婿稍坐,某去方便一下!”江楚星同样喝的已经晕晕乎乎,摇摇晃晃站起来出门去撒尿。 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迎着江楚月直勾勾的眼神,陈旭摸着脸颊说:“楚月姑娘为何今天一直这样看我?” “三年不见,徐郎变化不大,依旧和常人不同!”江楚月脸颊带着一抹红晕轻声说。 “楚月姑娘,这次安排只是逢场作戏,无人的时候你还是喊我名字吧,这样方便一些?”陈旭尴尬的说。 “逢场作戏么……”江楚月身体微微一抖,然后慢慢的站起来福身行礼说,“楚月不胜酒力先去歇息了,你……你一路劳顿,也早些去歇息!” “楚月姑娘请便!”陈旭点点头,目送江楚月离开餐厅,然后长吐一口气靠在椅背上发呆。 江北亭这个安排可以说让他万分诧异,虽然在来的路上也想到可能会遇上江楚月,但绝对没有猜到会出现这种让他尴尬的事情。 本来以为这次来见到江楚月,依旧还是那个看见他动不动就会翻白眼儿甚至拔剑的刁蛮任性的小女孩,但没想到看见的却截然不同,江楚月的变化竟然会这么大,不光变的漂亮了许多,而且脾性也安静温柔的不像话。 “或许是自己眼下的身份不一样了吧?” 陈旭只能这样在心里安慰自己,或许等到自己离开或者没人的地方,江楚月依旧还是那个江楚月。 甚至陈旭还略微有些遗憾。 发现自己竟然很怀念当初那个脾气火爆的刁蛮小丫头。 因为江楚月这种巨大的变化,让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心里竟然略微有些刺痛,就像似乎失去了魂魄一般看着难受。 对于江楚月,陈旭其实正面接触并不多,前后加起来也只有七八次,第一次是在清河镇卖大蛇,第一次邂逅便被翻了白眼儿,第二次是在小河村被踹了脸,第三次是在雉县江北亭家留宿,被看了裸体,然后差点儿打起来,第四次是在宛城清河商店被劈了满身的墨水,最后一次见面是在清河镇收麦子,那一次感觉江楚月就开始有了巨大的变化,但自从那次之后两人再也没见过面,陈旭绝对不喜欢江楚月,但也绝对说不上讨厌,毕竟那时她还是一个贵族家的小女孩,两人身份也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江氏的家族势力和地位绝对不是他可以去攀附的。 江北亭也曾有心思招他为婿,但这么刁蛮的一个小丫头陈旭根本就懒得去搭理,更何况后来遇上了水轻柔,这份心思就更加淡漠了。 宛城一别从此陌路,两人再也没有见过面。 “咦,怎么只有妹婿一人,三娘呢?”撒完尿回来的江楚星摇摇摆摆的看着空荡荡的餐厅疑惑的坐下来问。 “楚月姑娘回房休息去了,江兄,你我非是外人,此次也不过是逢场作戏,还是勿要喊我妹婿,直呼我姓名好了!”陈旭苦笑着摇头。 “呃~”江楚星也苦笑一下点头,“侯爷,今日之事安排的比较匆忙,如若照顾不周还请见谅,关于三娘之事您也莫要放在心上,她不会有多想!” “如此便好,这些时日赶路劳累,我也去洗漱歇息,明日还要江兄帮忙当向导好好游历一番沛县和大湖风景!”陈旭站起来笑着说。 江楚星也只好站起来唤来侍女带着陈旭去洗漱歇息。 第847章 种桑养蚕 一夜无话,连日劳累之下陈旭沾床即睡,呼呼啦啦一觉睡到大天亮,起床的时候日头都已经老高了。 江北亭今天也没去县衙上差,一家人也都洗漱穿戴整齐,等到陈旭起床之后一起吃过早饭,喝完早茶之后,陈旭这才问起关于刘邦的事情。 江北亭也知道陈旭是专门为刘邦而来,虽然不知道陈旭为何会对一个普通的沛县乡民感兴趣,但还是屏退家人和仆人之后,把这两年对于刘邦的观察仔细的讲了一遍,除开眼下刘邦被江北亭从一个亭长提拔为县衙警署的狱掾之外,一切都和前世的历史记录没什么区别,甚至和沛县其他普通乡镇的小吏也并无任何区别。 刘邦今年三十九岁,比秦始皇小三岁,因为为人豪爽义气在沛县丰县一带小有名气,结交了不少泼皮闲汉,本来此前有一个相好的寡妇曹氏,生下一个庶长子唤作刘肥,眼下五岁,数年前娶吕氏,如今也有嫡出的次子,唤作刘盈,不过才三岁,在江北亭来沛县的时候,刘邦一家过的并不好,家境说不上贫困潦倒,但也堪堪只够糊口而已,因此吕氏在家种地养蚕,而刘邦则几乎一天到晚在外面瞎混,和一群泼皮闲汉蹴鞠耍钱,基本上属于很普通的懒汉,不过刘邦此人不光讲义气,而且还颇有文采,当了狱掾之后办事也非常认真妥帖,只是和县城的一群闲汉泼皮来往密切,与县衙的主吏萧何、典狱曹参关系非常好,经常在一起喝酒玩耍。 在江北亭看来,这个刘邦并没有任何过人之处,也不值得特别去关注,但因为陈旭的特意叮嘱,因此江北亭也不敢大意,这两年几乎安排人把刘邦的祖上八倍都调查的一清二楚。 “侯爷,这刘季无有任何出奇之处,眼下就在县衙上差,随时都可以招他来……”江北亭说。 “不忙,此人我要暗中和他交流一下,眼下的身份实际上有些不太方便,早知如此,我昨日便不该提前通知你!”陈旭有些郁闷的摇头打断江北亭的话。 江北亭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拱手说:“侯爷恕罪,是北亭考虑不周,但沛县闲汉泼皮甚多,经常和渔民打架斗殴,如若侯爷化妆成商旅在城内闲逛,恐会惹来泼皮闲汉讹诈,后果有些难以预料,说不定会提早暴露侯爷的身份!” “沛县这么混乱?”陈旭愣了一下问。 “唉!”江北亭捋着胡须开始倒苦水:“侯爷有所不知,这沛县地处当初的齐楚边境,民风彪悍,许多都是当初在诸侯混战中逃难避祸之人,因此各个乡镇情况极其复杂,我初来沛县之时,刘季尚在泗水乡当亭长,县城也还算安稳,但为了便于控制和监视他,我便把他调到县城监狱当狱掾,结果那一群泼皮闲汉都跟着来了,皆都不喜耕作商事,整日混迹在城内一些农贸市场讹诈一些乡民的钱财度日,引起乡民的不满,因此双方经常聚众斗殴,昨日双方上百人才打过一架,但只是推搡辱骂这种不轻不重的闹嚷,依照律法也无法重处,最多就是鞭笞罚钱,而且县衙之中诸多官吏也和这些泼皮有酒肉来往,实在不好治理……” “竟然还有这种事,县衙警署是吃屎的!”陈旭忍不住皱起眉头。 “侯爷太小看这些泼皮了,这沛县少说也有数千,有些人平日也做一些营生养家糊口,但终归都不是正经人,只要有人登高一呼必然云集而来,县衙警署警卒有限,分派下去一个乡镇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因此每次聚众斗殴只能让县尉动用军卒,而尉卒现在收归兵部管理,调用很不顺手,何况那些渔民也并非顺民,时不时还会主动挑衅……”江北亭苦笑摇头。 陈旭:…… “最主要的还是这些泼皮闲汉和乡镇县城的官吏勾结太深,一旦把这些官吏解除职务,这些泼皮更不好管理!”江北亭不停的叹气。 这特么的完全是一个乱泥塘啊,和后世的黑社会也没什么太大区别了。 陈旭沉思许久之后说:“既然如此,我最好把萧何刘季等人弄去咸阳,这样江大人就好对付一些了!” 江北亭脸上露出一丝喜色点头:“不错,只要这几人离开沛县,群龙无首之下这群泼皮必然就要温顺的多,我也能够慢慢将其压住!” “嗯,此事稍后再说,今日我要先四周看看,然后去见见刘季和萧何等人!”陈旭站起来说。 “下官这就去安排!”江北亭也赶紧站起来。 “勿用特意安排,让江兄陪我出去转转就好!”陈旭摆手。 “这样也好!”江北亭送陈旭出客厅,把江楚星唤来仔细叮嘱一番之后,陈旭带着几个少年和护卫跟着江楚星出门,穿戴整齐带着斗笠的江楚月也默默跟了上来,陈旭也没办法拒绝。 沛县县城并不大,方圆不过十里,规模和雉县县城差不多,但却比雉县繁华多了,大街两边的房子看起来也宽大不少,虽然竹木结构的屋居多,但大部分都是用芦苇遮盖,街上挑担背筐赶牛驱车的人来来往往,气色都不错,路边也随处都可以看到摆摊的乡民出售一些乡野瓜果和鱼虾莲藕。 县令大人的准女婿从咸阳而来的事昨天便在县城传的就家喻户晓,因此看着县令大人的公子陪着一个俊俏的少年策马上街,路边就有许多人聚在一起指指点点的讨论,陈旭听在耳中也并没有任何表示,先骑着马在城内闲逛了一圈,然后出城。 城东门外数里就是波光粼粼的大湖,岸边芦苇丛生,除开大量的农田之外还有许多桑田,有采桑女戴着斗笠在田间采摘桑叶,很多地方还能见到散落的农家小院,里面摆满了芦苇编制的帘棚,帘棚里面都是正在喂养的桑蚕,还有一簸箕一簸箕五颜六色的蚕茧也摆放在阳光下晾晒,偶尔还能看到凉棚下有织娘在缫丝纺纱织绸。 顺着湖边一路前行,稻田成片桑田处处,这里已经距离东海不远,旧时属于吴越一带,因此种桑养蚕已经有了上千年的历史,而且水源充足适合种植稻米,因此这里的农民生产种植和关中完全不一样,气候也要温暖潮湿的多。 顶着大太阳走了五六里,陈旭便被晒的头昏眼花,于是一群人便寻找一个路边的农户歇息讨些水喝。 湖边就有一家农家院落,房子有些破旧,芦苇和竹木编扎的篱笆有些地方已经腐朽,院内同样有一个蚕棚,一个农妇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孩童正在给蚕喂桑叶,还有一个三四岁的光屁股孩童坐在一堆桑枝中间摘着桑果吃的满身汁水。 看着一群身挎刀剑弓弩的人在自家门前下马,农妇惊恐的把三个孩子护在身后。 “你勿用害怕,我等是出门游玩,有些口渴前来讨些水喝!”陈旭摆手阻止了一群准备冲进去的护卫,站在院子门口拱手微笑着打招呼。 “诸位……诸位老爷请进来吧!”看着陈旭彬彬有礼的样子不像是坏人,农妇微微放下心来,邀请陈旭等人进院子,然后让两个孩童去房间打水。 几个护卫站在院子门口护卫,陈旭和江楚星江楚月带着几个少年走进蚕棚,没有了浓烈的阳光,瞬间变感觉清凉许多。 不一会儿两个孩童抬过来一桶凉水,几个人各自用葫芦瓢喝了一通之后,陈旭看着架子上正在嘁嘁喳喳如同下雨一般吃着桑叶的蚕,很是好奇的仔细观察了一番。 养蚕在南方很流行,特别是苏越扬州一带,后世的丝绸基本上都是这两个地方出产的。 陈旭虽然知道种桑养蚕,但却从来没见过,更没见过用蚕丝防线织绸,于是和颜悦色的询问了农妇一些关于养蚕织绸的事,农妇也小心翼翼的仔细回答。 华夏养蚕的历史非常悠久,从夏朝就已经开始有目的的养蚕采茧,不过那个时候的蚕几乎都是野蚕,蚕的种类也好几种,有柞蚕、桑蚕、椿蚕、棘蚕等,并非所有的蚕都吃桑叶,因此养蚕获取蚕茧的质量也差别非常大,到了商朝,随着农耕文明的快速发展,养蚕开始慢慢正规化,王室已经有了专门的蚕官,而且出现了蚕神开始祭拜和供奉,养蚕已经上升到国家层面,甲骨文和青铜器上也出现了蚕、桑、丝、帛等字。到了周朝,有“亲蚕”制度,天子和诸侯都有“公桑蚕室”,夏历二月浴种,三月初一开始养蚕,对浴种、出蚁、蚕眠、化蛹、结茧、化蛾等蚕的生长形态,已有一定认识,养蚕的技艺趋于成熟。到了战国时期,养蚕在南方已经非常普及,丝绸也已经开大量出现。秦汉时期,丝绸已经开始从王室公卿往富裕家庭推广,但因为丝绸制作极其耗费时间而且珍贵,价格堪比黄金,数十石粮食才能换到一匹丝绸,即便是质量最差的丝绢平民也无法消费,因此丝织物品还属于绝对的奢侈品。 根据农妇的说法,眼下一年可以养两季蚕,家里有十亩桑田,如果没有病虫害可以收获十来斤蚕茧,而且秋冬闲暇可以抽空纺织两三匹绢帛,剩下的蚕茧除开孵化留种之外,只能晾晒将蚕蛹杀死之后出售,而纺织的几匹绢帛要缴纳桑田税,剩下的出售给官府,每匹绢帛三百钱,看似价格是麻布的十余倍,但养殖和纺织难度却是麻布的十倍不止,因为种桑养蚕耗费精力和时间,无法种田,全家人吃的粮食都需要从官仓和粮商处购买,算下来也堪堪只能得一个温饱。 这还要和种田一样全年风调雨顺,若是遇上病虫害,有时候辛苦月余都会化作泪水,一家人都会饿肚子。 而看着农妇和三个孩子以及这个家庭的境况,陈旭也知道养蚕人的辛苦和收获不成正比。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些后世的感叹,在这个时代表现的更加明显。 “你丈夫去了何处?”一直跟在陈旭身边的江楚月问。 “夫君两年前下湖捕鱼,船翻跌入水中……再……再也没回来……”妇人瞬间眼圈发红眼泪流淌下来。 “唉~~”陈旭忍不住仰天长叹一口气。 “这种事天下到处都是!”江楚星在旁边摇头说。 “二兄说的是,徐郎无须叹息!”江楚月真的如同一个小媳妇一般轻声安慰。 陈旭轻轻看了江楚月一眼,然后看着凉棚下的摆放的十余个蚕匾和三个衣衫破旧的孩童,从衣袋里掏出一枚五十钱的八卦通宝递给农妇说:“多谢你的水,这些钱你留着,我等打搅了,告辞!” 农妇呆愣愣的拿着一枚崭新的紫色钱币,满脸泪水的看着陈旭等人出了院子策马而去,很快消失在芦苇和桑田之间。 天下凄苦之人何其多,光靠陈旭一个人也解救不完,也解救不了。 因此陈旭也不会给她几百几千钱来装阔绰。 他需要做的就是不断的去改革,改变这种平民种田养蚕却仍旧贫苦的生存状态,推动商业改革只是加快物产流通的方法,商业发展带动农产品的增值,但这种联动在一时半会人还看不到太大的效果,最主要的是还需要改变官府对于农民这种畸高的税收压榨和各种徭役,降低农税,废除徭役,允许农民自由出售他们的一切物产,让农民获得本该获得的利益。 如果放开丝绸的民间买卖,允许富豪商贾穿戴丝绸,废除严格的等级观念,丝绸的价格必然会水涨船高。 但这个任务却任重而道远,起码也是在数年之后了,像这样的家庭不知道究竟能够坚持多久。 还有就是如果不改变这种近乎于原始的桑蚕养殖和纺织方法,一年光靠手工织三五匹绢是绝对无法富裕起来的,一旦农妇病重,这个家庭瞬间就会破产,三个孩童也会沦为孤儿。 看来发明织机的事要提上日程了。 陈旭决定这次回咸阳之后就安排科学院的匠工开始研究纺织机甚至是提花机,甚至是还可以在报纸上登载刺绣的工艺,让这些普通的蚕农可以学会更多的技能,提高产品的附加值获得更高的收入。 纵观后世的中国历史,唯有宋朝是农商环境最为宽松的,无论是商业、农业、手工业和大规模的工矿业都在宋朝获得了空前的发展和繁荣,而宋朝也是中国封建时代最为辉煌的时期,文化、经济、教育等水平达到了华夏发展的顶峰,其得益于宋朝历代君主主张的轻徭薄赋和重视农商的理念,无论农税还是商税都非常低,由此带来的就是宋朝经济文化空前繁荣,因为交易需要大量的钱币,因此促使银子开始成为主流货币,甚至还诞生了人类最早的纸币交子,而从宋朝开始,海外贸易也开始蓬勃发展,中国人的视野开始扩展到日本和南洋甚至更远的印度和罗马。 宋朝的税也是历朝历代最低的时期,农税二十税一,商税五十税一,即便是加上其他的苛捐杂税,也远远低于其他朝代,正史记录不好去讨论,毕竟说什么都会有人反驳,但通过历史小说就可以看到宋朝民间的富裕程度,水浒传中买烧饼的武大郎就可以临街有一套两层带小院的大宅,而且特么的还能娶到一个美的让人掉牙的老婆,藏富于民不是说说而已,包括宋江这种小吏出手都非常阔绰,江湖号称及时雨,看见谁都可以撒钱救济,而水浒传描写的时代已经是宋朝开始崩溃的时期,但民间依然富得流油,之所以江山摇摇欲坠,还是在于朝廷的腐朽和官吏的腐败,加上重文抑武导致军备不够强大才导致灭国。 而大秦眼下商税最高达到四比一,农税乱七八糟加起来几乎达到甚至超过六成,为了支撑大秦的军备和建设,民间承受了极其沉重的负担,国强民贫就是眼下的格局。 眼下大秦已经干掉了威胁最大的匈奴和东胡,基本上外部威胁已经扫除,没有宋朝那种辽金夏吐蕃等异族环伺的局面,周边已经非常平稳,需要效仿宋朝执行轻徭薄赋的政策来修生养息,让民间富裕起来,国家才会繁荣稳定。 还有一点就是大秦眼下地广人稀资源充足,人均可分配的资源远远大于后世的唐宋元明时期,只要足够勤劳,人均可耕地面积简直大到无法想象,短时期之内绝对不会有农田不够分配的地步,因此也不会因为土地大量集中产生农民和地主阶级的尖锐矛盾。 因为土地问题是历史上农民起义的最主要的刺激因素。 但这个因素在大秦不可能出现。 沉重的税负和徭役才是大秦崩溃的主因。 推广新式耕种,推广钢铁农具,推广新的商业理念,减轻赋税刺激民间发展,才是大秦能够坚持下去和繁荣发展的唯一道路。 第848章 就怕流氓有文化 “于婶,你上次要的蚕匾我做好几个给你送来了!” 陈旭等人离去不久,一个面相憨厚的青年扛着几个芦苇编制的蚕匾来到院子门口,满头大汗的对着还在发呆的妇人大声喊。 “哦,是小勃啊,快进来!”妇人回过神来赶紧上前帮忙把蚕匾都放下来。 “于婶这是何故,为何还在哭泣?”青年一边掀起破旧的衣服擦汗一边差异的问。 “没啥没啥?”妇人赶紧也掀起衣服擦干眼泪,女孩舀来一瓢凉水递给青年,“小勃哥哥喝水!” “小莲乖!”青年接过水瓢咕咕咚咚一口气喝干把瓢还给小女孩说,“于婶,我还要去别家送蚕匾,走了!” “小勃等等,我把上次和这次的蚕匾钱给你!”妇人赶紧说。 “于婶不急,等你手头宽裕点儿再说!”青年摆摆手就准备离开。 “小勃哥哥,今天娘有钱,方才一群骑马来游玩的老爷前来喝水,给了娘一枚好看的大钱呢!”小女孩拉着青年的手说。 “喝水?大钱?”青年愣住了。 “是两个年轻公子和一个俊俏的小娘子,喝了几瓢凉水,走的时候给了我一枚没见过的钱币,小勃你帮我看看这钱是不是真的?”妇人把一枚紫光闪烁的崭新钱币递给青年。 “咦!果然是新币!”青年满脸惊异之色,接过来看了一眼还给妇人,“于嫂,这钱币是真的,是今年朝廷刚发行的新式钱币,这种钱币在我们这里很少见到,对了于嫂,那两位公子往何处去了?” “往湖边去了!”小男孩指着东南方向。 “于嫂,我先走了!”青年转身就往院子外面跑。 “小勃,给你钱!” “勿用,下次再说!” 青年沿着大路追下去瞬间就没了踪影。 …… 沛县东北方向是独山湖,东南方向是微山湖,中间有一大片数十里范围的芦苇荡,里面长满了芦苇和莲藕鸡头菱角,中间大大小小的水泽沟通相连,一群群野鸭大雁等各种水鸟在芦苇沼泽之中筑巢产卵哺育幼雏,不时有渔船来往,惊起无数野鸟腾空而起惊叫盘旋。 陈旭等人离开农妇家之后沿湖岸前行,时而就能看到挖掘莲藕和捕捞鱼虾的农夫和渔民,清凌凌的湖水在阳光下荡漾,盘旋的飞鸟夹杂着从芦苇荡深处传来的渔民粗狂的歌声,静谧安宁之中透着一股浓浓的野趣。 华夏大湖比较多,微山湖也算其中之一,但比起太湖、洪泽湖、鄱阳湖、洞庭湖这些大湖来说,名气要小的多,并不是它不够大,相反算是中原最大的淡水湖,面积方圆数千里,由大小四座彼此相连的湖泊构成一个巨大的水泽湿地,不太出名的原因就是微山湖水系没有大江大河注入,形成的原因只是由于黄河屡次改道泄洪形成的一个巨大沼泽,虽然足够大,但不深,对于行洪蓄水的功能不强。 微山湖对陈旭来说也并不陌生,虽然没有来过但却也如雷贯耳,因为这里是当年铁道游击队的老巢,因为一部电视剧而家喻户晓,那一首脍炙人口的主题曲在华夏传唱的老少皆知。 马蹄得得在湖岸边的芦苇丛中穿行,迎着扑面而来的湖风,看着摇曳的芦苇和层层叠叠的莲叶荷花,时不时惊起水鸟,扑棱棱稀里哗啦的声音中,陈旭的心情也慢慢变的轻松舒畅起来。 眼前这种近乎于原始的风景,在后世几乎见不到。 这里水草丰美鱼虾莲藕遍地,清澈干净的湖水,天地澄净没有一丝的污染,只要努力,这是一个大有可为的时代。 “妹婿,前方有一个渡口,是当地的渔民停靠船舶的位置,我们前去找一首渔船去游湖如何?”江楚星策马跟在陈旭身边说。 “好,如此风景,划船游湖的确是个好主意,驾~” 陈旭一磕马镫率先往前冲去。 果然前行约一里,一片巨大开阔的渡口出现在眼前,木石构成的码头边停靠了数十艘渔船,岸边还有许多房子和木棚,无数赤裸上身穿着短裤皮肤黝黑的渔民正在来来往正在搬运莲藕和鱼虾,场面看起来非常热闹,水泽之中也有渔船在田田莲叶之间穿梭来往,此起彼伏的歌声和喧哗充斥于耳。 “不错不错,这里很热闹!”陈旭看着眼前的情形非常高兴,策马奔到一座凉棚下面翻身下马,江楚星江楚月和几个护卫少年也都跟着一起下马。 “原来是二郎,今日可是要买一些鱼虾?”凉棚下面一个身穿短卦短裤的年轻人迎上来拱手行礼。 “你又在这里干甚?难道昨天皮鞭还没挨够?”江楚星没好气的撇撇嘴。 “嘿嘿,我等皮厚肉糙,挨县令大人的鞭子如同家常便饭,不疼不痒的……”青年嘿嘿干笑着缩了一下脖子说。 “哼,最近最好老实点,陛下巡游东南,到处都在抓捕不轨之徒,小心哪天被巡查的御史听到消息,到时候就不是挨鞭子这么简单了,快去帮我们找一条大船,今日有贵人要游湖!”江楚星把马鞭交给身后一个护卫吩咐说。 “这位莫非就是从咸阳来的徐公子?”青年人看着陈旭,脸色变的恭敬了许多。 “你知道我?”陈旭好奇的看着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家伙。 “知道知道,听闻三娘子的夫婿从咸阳来探亲,我等昨日便已知晓,我们这里风光秀丽,鱼虾肥美,今日阳光明媚,的确是一个游湖的好天气,某这就去安排~”青年拱手笑着说。 “咦,口才不错,读过书?”陈旭顿时对这个流氓有些刮目相看。 根据江北亭和一路游玩中江楚星的解释,陈旭虽然还没与这里的流氓闲汉接触过,但从江楚星的口中也听得出来,这也是一个流氓,守在这个木棚之中说不定也是来收保护费的。 “某的确读过几年诗书,也识得几个字!”青年笑着回答。 陈旭:……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自古以来,有文化的流氓都不简单,一个普通收保护费的流氓都认识字,这在大秦来说非常不简单。 陈旭略有些感慨,同时也感觉这当初的楚地的确和秦国不一样,这里读书的氛围比较浓厚,和秦国执行的愚民政策不一样。 在咸阳,陈旭遇到的许多关中人都不识字,而遇上识字有文化的几乎都是其他六国百姓。 看来这沛县果然是一个藏龙卧虎之地,不然后世刘邦在沛县起家,仅凭萧何曹参这两个县吏出谋划策便最后成就大业,怼翻了楚霸王开辟大汉基业,一举奠定和铸就了华夏的汉人之魂。 在青年的招呼张罗之下,很快带着一老一小两个黝黑的渔民过来。 “二郎,徐公子,这父子两个就是我们这里最好的艄公,他们家的船又大有结实,保证几位玩的满意!”青年流氓拱手笑着说。 “拜见二郎和徐公子,三娘子!”这对渔民父子战战兢兢的对着陈旭三人行礼。 “妹婿,我们走吧!”江楚星摆摆手打发年轻人离开。 “办事不错,赏你的!”陈旭手指一弹,一枚紫光闪烁的钱币飞到年轻人面前。 年轻人一把抄在手中一看,顿时喜笑颜开的连连拱手:“谢谢,谢谢徐公子,您就放心游湖,某再安排几艘船跟在四周保护您的安全!” 一群人跟着父子渔民走到一个码头边,互相搀扶着上到一艘略显陈旧但的确很大的木船上,等陈旭等人坐好之后,父子两个这才一前一后一个抄橹一个摇桨准备入湖。 “等等,那位公子请等等!” 身后传来几声急促的喊声,陈旭回头,就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正迈开双腿从陈旭等人方才来的方向急奔而来。 “周勃,你干甚,莫要冲撞贵人!”年轻流氓将来人拦住大喝。 “你让开,我找乘船的公子有事!”来人轻轻手一拨就将流氓扒拉到旁边,冲到码头冲着坐在船上的陈旭等人拱手大声说:“这位公子,某叫周勃,昨日您是否在路边向一个小女孩买过鳅鱼和虾蟹!” “周勃?”陈旭楞了一下突然脸色大喜的站起来点头说:“不错,某昨日进城的路上遇到一个小女孩在路边买泥鳅和螃蟹,某便连盆和鱼篓一起买了,你莫非是来讨要陶盆和鱼篓的?” “不是不是!”周勃连连摇头说,“昨日公子给的钱太多了,某是来退还多给的钱……” “无妨无妨,区区几十钱罢了,周勃兄即来,可否陪我等一起划船游湖!”陈旭激动的看着眼前这个衣衫破旧面相憨厚魁梧高壮的青年。 呃~ 陈旭的话不光让周勃满头雾水摸不着头脑,就连江楚月江楚星还有方才拦路的流氓都忍不住惊奇的看着周勃。 “妹婿,你认识他?”江楚星疑惑不已。 “哈哈……不认识!”陈旭大笑着摇头,但却吩咐艄公把渔船靠岸,亲自上岸邀请周勃一起上船游湖。 周勃迷迷糊糊就被陈旭拉上船,迷迷糊糊的坐下,迷迷糊糊之中渔船吱吱呀呀就离开码头往莲叶荷花深处而去,转瞬就离开了十余丈。 “你们几个赶紧驾船跟上去保护徐公子和二郎三娘!”呆了许久的年轻流氓这才醒悟过来吩咐旁边几个渔民,几个护卫和少年也都跳上旁边的几艘船,一群渔民很快撑着竹竿摇着船桨跟了上去。 “烈日炎炎游个屁的湖,都是一群北方佬,没见过水的土包子!不过奇怪……这位徐公子怎么会对周勃如此热情?”看着渐渐进入藕花深处的陈旭等人,年轻流氓忍不住摸着后脑勺嘀咕一声,然后转身继续回到木棚里面躺下开始打盹。 第849章 话唠徐公子 “周兄今年贵庚?” 渔船吱吱呀呀划入湖中,但陈旭此时根本就无心看满眼碧透的湖水风光,而是殷勤的坐在周勃身边兴奋的不已。 “啊~”周勃终于也慢慢从迷迷糊糊中清醒过来,本来是要来还钱的,却没想竟然被这个长相英俊的少年公子热情的拉到了船上,家里还有一堆蚕匾和芦席要送呢,但此时渔船已经离岸数十丈,想回去自然不可能了,因此只能苦笑着抱拳说:“回公子,某今年十九岁!” “正好正好,我今年十八岁,今日能够遇到周兄的确有缘,一见如故……缘分……缘分啊!”陈旭高兴的有些语无伦次。 汉高祖身边有一大群谋士和武将,文臣是萧何张良卢绾陈平曹参等人,而武将有韩信彭越英布樊哙周勃等人,这些人除开张良陈平英布彭越不是刘邦的老乡之外,其他人几乎都是沛县丰县人氏,而正是这群老乡一路辅佐刘邦定鼎大汉江山,由此可见沛县的这群流氓有多厉害。 在这群文臣武将当中,首推当然是张良陈平韩信彭越英布等人,但刘邦起家的时候攻略沛县四周打下开始的地盘主要的人物就是周勃。 周勃与彭越韩信陈平张良等人比起来的确差一些,但却是刘邦初期创业一个绕不过去的人物。 虽然眼前的这个看起来魁梧憨厚的年轻人并不一定能够确信就是那个周勃,但这里是沛县,能够如此巧合遇到同名同姓的人物的确是几率太小了,因此陈旭有七八分把握断定此周勃就是彼周勃,汉朝的开国名将。 陈平眼下已经投靠自己当了大秦都市报的总务秘书。 英布已经彻底变节成为了大秦的都尉,跟着蒙恬去征服西域诸国去了。 韩信阴差阳错变成了自己异父异母的兄弟,如今还在咸阳读书。 而名声最大的张良最惨,黄石公的兵书没有得到,下邳一别之后也不知道流落到了何处,没有兵书的张良自然也没有太大机会成为大反派了。 在各种不确定的因素下,陈旭已经慢慢收拢了刘邦手下好几个开国的文臣武将,而没有了这些人的帮忙,刘邦即便是造反想要成功,可能性也降低了好几成,若是把刘邦萧何等人也忽悠去了咸阳掌控起来,大汉……嗯,基本上没有可能的,以后没有汉族,中国人都是秦族。 虽然陈旭已经承认自己昨日的确连盆带篓买了他家的泥鳅虾蟹,但周勃还是被陈旭的热情弄的惴惴不安,神情扭捏紧张的看着陈旭说:“这位公子,勃乃是沛县一介穷汉,何敢兄弟相称!” “无妨无妨,我观周兄器宇轩昂面相威武,将来必然是大有作为之人,等游湖结束,我们去好好吃喝一番庆祝相遇之缘,沛县乃是小地方,如若周兄有兴趣,我可以带你去咸阳发展……” “公……公子,勃只是名不经传山村野夫,你……你为何对勃这么好?”周勃感觉身体里面的血液哗哗流淌,脑门的血管也开始突突乱跳,感觉陈旭热情的太过分了,让他有一种被馅饼砸的头破血流的感觉。 “欸~周兄勿要妄自菲薄,我曾跟随名师学过相人之法,周兄虽然家中清贫但却不贪图钱财,加之又性情耿直相貌堂堂,将来必会出人头地,今日遇上实乃机缘巧合,你家中除开小妹之外可否还有家人,过几日皆都可以跟随我一同去咸阳……” “对了,周兄水性一定不错,昨日那湖蟹非常肥美,稍后弄一些,等上岸之后我做一道香辣蟹佐酒,这香辣蟹是清河侯所创,非常美味……” “清河侯?”被陈旭的热情弄的头昏脑涨的周勃豁然睁大眼睛,宛若两只牛眼珠子瞪着陈旭。 “是啊,我在咸阳与清河侯交好,时常一起蹴鞠玩耍喝酒逛园子,御史大夫家的长子蒙云,尚书省户部令高腾家的高三郎,内史令齐宕家的齐二郎等人皆都与我相熟,我们还在咸阳开办了大力神杯蹴鞠大赛,比赛的时候好多穿短裙的小娘子喝彩助威……” 陈旭开始掰着手指头吹牛逼。 牛逼吹的有点儿大,两个艄公听的都忘记抄撸摇桨,渔船开始在湖水之中打圈。 周勃也听的一愣一愣的不敢接话。 江楚星一脸呆滞,张大嘴巴不知道该不该戳穿陈旭的身份。 江楚月则满脸惊讶的捂着自己的嘴巴,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陈旭,脸色一阵一阵的泛起红晕。 湖水倒映着澄碧的天空,很蓝。 湖岸边的芦苇渐渐远去,莲叶荷花成片的在亮丽的阳光下随风摇晃,空气中荡漾着一股淡淡的荷花清香。 一条接一条的大鱼在湖面泛起涟漪。 一群一群的各色水鸟在湖面上空盘旋鸣叫,时不时掠过湖面抓起一条小鱼又腾空而起。 湖面上有渔民在撒网捕鱼,偶尔还远远几声粗狂的渔歌。 随着渔船在湖中划破蔚蓝澄净的水面驶向湖心,在陈旭热情的言谈之中,周勃也慢慢接受了这个如同话痨一般热情过分的从咸阳而来的贵族公子。 “徐公子如此看得起在下,勃愿意跟随公子去咸阳,他日若有功成名就之时,必然不会忘记公子的大恩大德!”对于这个难得的机遇,周勃终于被话痨说的动心了。 “周兄将来功成名就是必然之事,去了咸阳一切都包在本公子手下,如果想建功立业,我可以推荐你去蒙将军手下,数年之后必然立下封侯之功!” “大将军蒙恬?!”周勃又开始脑门突突乱跳,似乎有一股血箭要从脑门顶上飚出来。 “自然是蒙恬将军,甚至你若是想跟着清河侯,某也可以引荐,数年之后位列朝堂也不是太大问题!” “啊,某……某还可以跟着清河侯?”周勃感觉眼睛有些发黑。 “这有何难?清河侯乃是我拜把子的兄弟!”陈旭满嘴跑火车。 在陈旭相见恨晚的热情畅聊之中,半个小时后,渔船吱呀吱呀划到一片芦苇荡中,周勃的情绪也慢慢恢复,对于这个咸阳来的徐公子也充满了感激和好奇。 咸阳啊,那可是大秦的京师所在,全国人没有不向往的,而且陈旭的话也句句戳在他的心坎上,没有人不想上进,只是少那么一个机会而已,一旦跟着这位徐公子,即便是不能跟着清河侯,但只要去了咸阳,也必然比埋没在这个穷乡僻壤之地编一辈子的芦席蚕匾穷的揭不开锅好的太多了。 突然间就遇上这么一个恩主,年轻气盛而又血气方刚的周勃顿时有一种感觉士为知己者死的的冲动,他站起来三下五除二脱掉破旧的短卦,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 “周兄这是想干啥?”陈旭满头雾水。 “公子从咸阳远道而来,昨日又多给小妹许多钱财,公子虽然看不上,但勃也不能平白无故拿了公子的钱,既然公子爱吃这湖中的虾蟹,勃没有别的长处,但却从小习的一身水性,这就下湖去抓一些肥蟹与公子午间佐餐……” “好,好,如此甚好!”陈旭高兴的也跟着站起来。 “噗通~~” 周勃从船舷一跃跳入湖中,如同一条大鱼一般在湖面一摆,瞬间湖面便只留下一道巨大的涟漪,人已经失去了踪影。 半分钟……一分钟……两分钟…… 一船人都盯着周勃入水的地方,涟漪渐渐平息,但许久都没见到周勃浮上来。 “舅兄,这家伙莫不是淹死了?”陈旭紧张的看着慢慢平息的湖面转头问。 “妹婿放心,这大湖四周的渔民一个个都像水狸子一般,潜水最长的能够达到大半刻时间!”江楚星毫不担心的解释。 “徐郎放心,这位周公子水性定然很好,不会有事!”江楚月带着斗笠轻轻的拉着趴在船舷边上陈旭的胳膊,身体竟然靠了上来,饱满温柔的接触之下,陈旭瞬间心头一荡。 跟着皇帝巡游一个多月,一路餐风露宿吃不好睡不好,女人更别说了,摸都没摸过。 “徐老爷放心,周勃的水性在我们沛县地带可是非常有名的,曾经一个人在湖中追逐数里抓到一只十来斤的大鳖……”老艄公控制着船桨让渔船停在了一丛芦苇边上笑着说。 “这么厉害?”陈旭惊讶的张大嘴巴。 “妹婿太小看了这些渔民,平日看着瘟头瘟脑,一旦到了水中简直就跟泥鳅似的,稍等片刻必然会有收获……” “哗啦~” 就在江楚星说话之时,只见数丈开外水花翻滚,一条黝黑的人影从蔚蓝的湖水中浮出水面,双手举在空中各自抓着一只张牙舞爪的大螃蟹,嘴巴里面也叼着一只,而且大半个身子都露在水面上如同走路一般踩着水快速往渔船而来。 还隔着船五六米远,周勃仰手就把手里的螃蟹丢过来,站在船头的少年操起一根丈余长的竹竿在空中连点两下,刚好将两只螃蟹打落在船舱之中。 “接着,还有一只!”周勃把叼在嘴里的螃蟹也丢了过来,同样被竹竿轻轻击落在船上,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 这特么的是什么武功? 陈旭目瞪口呆。 如此顺溜的配合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而渔民父子和江楚星兄妹却如同司空见惯一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周勃丢了螃蟹之后身体一转再次潜入水中失去了踪影。 而此时后面跟随的几条渔船也都慢慢靠拢上来,船上的一群少年和侍卫都和陈旭一样,属于半旱鸭子,在游泳池和小沟小河里面还能狗刨几下,但在这看似深不见底的大湖之中却一个个怂的不行,只能趴在船舷上盯着水面。 “我等也下去帮忙!”一个撑船的渔民忍不住摘下斗笠脱掉衣服,噗通一声跳入水中。 “下水下水,千万不要让咸阳来的贵人小瞧了我等沛县之人!” 其他撑船的的渔民也都嚷嚷着三下五除二扯掉破旧的衣服接二连三的跳入水中,瞬间湖面上水浪翻滚。 有了这群渔民加入,很快芦苇荡中四面八方都有人不断的从湖水中冒出来,有的抓着虾,有的抓着蟹,有的抓着鱼,甚至还有人抓起来一只饭碗大小鳖,然后噼里啪啦就往陈旭乘坐的渔船上丢过来,一老一少两个渔民也各自操起竹竿开始在空中乱点,随着竹竿跳跃舞动,四面八方飞来的虾蟹鱼鳖全都被打落在船舱之中,偶尔有没有照顾到的直接落入湖水之中迅速就逃之夭夭。 湖面上顿时喧哗四起热火朝天。 江楚星也心痒难耐的一边脱衣服一边说:“妹婿,我等也下去戏水玩耍一番。” “你也会潜水?”陈旭惊奇不已的看着江楚星。 “嘿嘿,原来也是不太会,不过来了两年也练习的颇为精通!”江楚星说话之时身上的衣服脱的只剩下一条亵裤,然后也是纵身一跃跳入湖中,随着巨大的水花泛起瞬间也失去了踪影,半分钟之后从数丈之外冒出头抹着脸上的水对着陈旭招手,“妹婿快下来,水中清凉无比。” “徐郎勿用害怕,这些渔民皆都精通水性,保证徐郎无虞!”江楚月脸颊微红的轻声站起来,“妾帮你脱衣!” “呃~,无妨无妨,我只自己来!”陈旭迎着一双羞涩的大眼睛,微微打了一个哆嗦开始脱衣服。 天上一轮大太阳,虽然湖风清凉,但的确晒的人流油,在如此碧波荡漾的清澈湖水勾引下,陈旭也感觉必须下去狗刨凉快一下。 看着陈旭三下五除二也把自己脱的只剩下一条三角小裤衩,江楚月的眼神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他两腿之间,瞬间就想起了三年前在雉县那个裸体相见的场景,粉脸瞬间羞的血红。 “少爷小心!”看着陈旭也跳进湖中,其他船上几个侍卫和少年都紧张的大喊,不过很快又看到陈旭噼里啪啦手刨脚弹的开始愉快狗刨,所有人有慢慢放下心来。 江楚月看着水中陈旭如此难看的游泳姿势,忍不住捂着嘴巴,但羞红的脸颊慢慢宁静下来,眼神中露出一抹无比的惆怅和孤寂。 …… 第850章 藏龙卧虎 就在陈旭等人在大湖之中游船戏水抓虾摸鱼玩耍之时,在湖边的码头边,一群人也骑马来到湖边,看到凉棚下面拴着的十多匹骏马,这些人一起惊讶的互相看看,然后走进凉棚之中把正躺在一张芦席上打瞌睡的青年叫醒。 “原来是刘大哥、曹典狱和萧主吏!”青年人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是一群流氓界的瓢把子,顿时赶紧爬起来拱手行礼。 “让你看着这些渔民,你却整日在这里睡觉!”曹典狱没好气的踢了青年一脚说。 “放心放心,今日这些家伙都挺老实!”青年赶紧讪笑着回答。 “嗯,这几日收敛一些,不要让这些渔民闹事,这些骏马是谁的?”萧主吏点头说。 “这是徐公子的! “徐公子?” “就是县尊大人的三娘未婚夫婿,昨日从咸阳来的那位少年公子!”青年人解释。 “是他?”一群人互相看了几眼。 “徐公子去了何处?”刘狱掾忍不住问。 “跟着二郎和三娘子乘船游湖去了!” “去了多久?” “大概一个时辰,估计快回来了,咦,快看,那就是他们的船,已经回来了!”青年人看了一下的湖面突然指着远处说。 几个人回头,果然看到七八条渔船正从数里外的湖面划过来,碧波蓝天下看得十分清晰,同时还有随风有歌声传来。 “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微山湖上静悄悄,弹起我那心爱的土琵琶,唱起那动人的歌谣……” 歌声由远而近,很快就能看到船上摇桨抄撸的渔民,同时还有热闹的喧哗之声。 “呵呵,咸阳来的果然不一样,这歌声好生奇怪!”萧主吏笑着说。 “听闻这徐公子大有来头,既然如此,稍后必要拜会一下,说不定还能跟着去咸阳开开眼界!”曹典狱揪着下巴上一丛短须说。 “呵呵,某也正有这份心思,没想到刚好遇上!”萧主吏点头。 一群人站在凉棚下等待两刻时间,七八艘渔船吱吱呀呀靠岸,缆绳抛上岸,有渔民帮忙系好,船上的人也陆陆续续下船,然后有人大声招呼拿来鱼篓到船上捡拾鱼虾,忙碌之中看起来一群人都很兴奋。 “诸位辛苦了,这些钱赏你们的!”看着几大篓虾蟹都弄上岸,陈旭高兴的又开始派发小费,每艘渔船都赏了了一枚崭新的太极通宝,只把一群渔民喜的欢呼雀跃。 “走,妹婿赶紧回去做美味的干锅香辣蟹,昨晚太少没有解馋,今日必要饱食一顿!”江楚星吩咐侍卫提上几篓虾蟹就迫不及待往凉棚走。 “五香鳅鱼也挺美味,可惜不太好捉……”一边走,陈旭还略微有些遗憾的舔着嘴巴。 “要吃鳅鱼还不简单,勃昨晚下了几个竹笼子,想来今日能够弄到三五斤,稍后我便回去取来送到县尊大人府上!”周勃此时已经和陈旭江楚星混的很熟了,拍着胸脯大声说。 “那就有劳周兄了,稍后到府上去喝酒!”江楚星高兴的攀着周勃的肩膀边走边说。 就在陈旭等人走到凉棚下面准备收拾骑马离开的时候,几个身穿吏服的男子从凉棚走了出来一起拱手行礼。 “我等见过二郎,三娘和徐公子!” “哦,原来是萧主吏、曹典狱和刘狱掾!” 看见这几个人,江楚星微微点头,然后笑着给陈旭介绍说:“妹婿,中间这位是主吏萧何,左边是典狱曹参,右边是狱掾刘季,这三位都是我沛县大名鼎鼎之人!” 陈旭眼睛一亮看着几个人笑着拱手说:“幸会幸会,某徐成,诸位可能已经听说过了!” “不敢不敢,能够恰巧遇上徐公子,实乃幸事!”萧何曹参刘邦皆都赶紧拱手。 “哈哈,的确是机缘巧合,某虽然才来一日,但也已经听闻过诸位的大名,刚好凑巧,方才在湖中弄了几篓鱼虾,何不一起去畅饮美食一顿?”陈旭激动的大笑着说。 萧何三人互相看看之后脸上也皆都露出惊喜的神情一起拱手,“徐公子盛情相约,我等恭敬不如从命!” “哈哈,好好,那就走吧,沛县某不熟,三位帮忙找一个好地方畅饮闲聊!” “徐公子请,城东门附近有一家狗肉做得不错,距此也近,我等做东翁请徐公子和二郎三娘去那里吃喝!”刘邦笑着说。 “刘狱掾说的莫非是樊屠夫?”江楚星略微皱起眉头。 “正是,樊屠夫乃是季的连襟,擅长炖制狗肉……” “你说的莫非是樊哙?”陈旭心头一动问。 刘邦愣了一下疑惑的问:“正是樊哙,徐公子也知道?” “哦,昨日入城无意中听闻过,狗肉某也很久没有吃过了,劳烦刘狱掾带路,我们这便去吧!”陈旭笑着点头。 一群人寒暄片刻之后都翻身上马,合在一起顺着大路回城,并且把周勃也邀在一起,刘邦等人也没在意。 “妹婿,你何处听闻过樊屠夫?昨日我怎么没有听见?”骑马落在刘邦等人身后,江楚星低声在陈旭身边问。 “江兄勿要多言,此樊哙非是普通人,此次来沛县,一切都不要打听和询问!”陈旭低声说。 “是楚星鲁莽了!”江楚星心头一惊想起老爹的叮嘱和陈旭的身份,立刻回过神来开始抹额头的虚汗。 跟随在刘邦身边的名人很多,樊哙也是其中之一,而且不算太多能得善终之人。 看着前面的刘邦萧何曹参三人,陈旭心头有些恍惚。 如果根据后世的历史要把秦末农民起义的人物分成三六九等的话,陈胜吴广项羽刘邦必然是排在第一梯队,属于反派中的顶级boss,而张良萧何韩信陈平英布彭越龙且钟离昧项梁等人就属于第二梯队,曹参周勃樊哙卢绾夏侯婴等人勉强也可以算入第二梯队,其他一些文臣武将和复辟的六国王侯都只能算入第三梯队。 樊哙此人历史上说就是一个屠狗之辈,而且和刘邦还是亲戚,刘邦因为不喜耕田种地到处结交一些狗肉朋友,因此家境并不好,时常会到樊哙家里蹭吃蹭喝,而樊哙对这个好吃懒做的姐夫还是很好,供他吃喝没有任何怨言,后来跟着刘邦起兵反秦,在战斗中屡次救下刘邦,因功劳卓著被封为舞阳侯。 小小的沛县,藏龙卧虎,没想到一天之间就要见到如此多的历史名人,陈旭激动的同时也非常感慨,而对于刘邦这个人也越发的好奇。 刘邦面相普通,说话行事看起来也并无出奇之处,但竟然能够凭借这一群普通人物最后成就不世伟业,让人不得不佩服他的人格魅力,只不过眼下还看不出来太多苗头。 数里路瞬息而至,在刘邦的带领下,一群人进城之后很快来到一栋独门独户的院落门口,院子里挂着许多撑开的狗皮,一个木架之上还挂着两条刚刚屠杀的大狗,院子的泥地上血水四溢,在浓烈的阳光下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腥臊和血腥气息,四周还有无数的虫蝇飞舞,熏得人有些头昏脑涨。 刘邦也没打招呼,径直下马推开篱笆院门招呼陈旭等人走进院子。 闻着空气中刺鼻的味道,陈旭忍不住脸皮抽抽几下,江楚月也脸色有些发白的掏出手帕捂住鼻子。 “徐公子和三娘勿怪,后院要干净爽利许多!”看着陈旭等下马之后,刘邦赶紧赔笑着带着一群人穿过一道小门走进后院。 后院果然干净许多,一个凉棚下面挂着几条腌制的狗腿,一颗巨大的桑树下面摆放着一张芦席,一个赤裸上身打着赤脚满脸络腮胡子胸毛茂盛的大汉正躺在芦席上睡觉,鼾声打的山响。 “姨兄快起来,有贵人到!”刘邦赶紧上前摇醒大汉,并且附身耳语几句,迷迷糊糊的大汉很快爬起来,用蒲扇大的粗糙大手揉着眼睛连连告罪。 刘邦对这里非常熟悉,和大汉一起搬来几把椅子和小凳邀请陈旭等人坐下之后大汉才小心翼翼的抱拳说:“徐公子二郎三娘还请稍坐,今日刚好屠了两条大狗,我让娘子这就去煮上!” 大汉说完之后扯着嗓门冲着房间内吼了几声,很快走出来一个身穿襦裙的少妇,年岁约莫二十岁,怀里还抱着一个赤身裸体似乎还未断奶的婴儿。 看着突然而至的这一群人,少妇略微有些惊恐,很是不满的瞪了刘邦和大汉一眼之后把怀里的孩子放在桑树下的一个吊篮里面,然后转身去厨房,而大汉也告罪之后去前院提进来一条杀好的狗进入厨房,很快厨房里便响起了乒乒乓乓剁肉的声音,偶尔还传来几声低声的埋怨和大汉不耐烦的呵斥。 放在吊篮里面的婴儿咿咿呀呀的挥舞着小手小脚,顿时就吸引了江楚月的目光,她走到吊篮旁边开始逗弄婴儿玩耍,而刘邦则忙前忙后的招呼,很快端来一壶茶水和几个陶杯,一群人都坐在桑树下开始喝茶聊天,剩下的几个护卫和少年也都坐在凉棚的地上喝水歇凉。 院子并不大,但有前院后院,房子也不算破旧,虽然落在陈旭眼中看起来非常一般,但总体来说这种家境在普通的县城应该算是不错,至少保证一家人生活衣食无忧,在整个大秦来说,这种家庭绝对算是富裕之家。 第851章 挨着忽悠 “徐公子,您捉如此多的湖蟹作甚,这东西听难吃的,壳爪太多,稍后我让人给县尊府上送几条大鱼过去!”闲聊之中萧何指着放在树荫下的几篓爬的淅淅索索的螃蟹笑着说。 “萧主吏这可错大了!”江楚星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妹婿在咸阳从清河侯处学到一个烹制湖蟹的秘法,制作出来的干锅香辣蟹美味无比,昨晚某吃过一次,到现在还在回味!” “清河侯?!”萧何刘邦曹参等人几乎同时惊呼看着陈旭。 “不错,某在咸阳与清河侯相熟,诸位皆知清河侯擅制美味,乃是美食界的大匠,因此某也跟着学到一鳞半爪,刚好昨日在路上遇到肥美的河蟹,便忍不住买了一些,制作出来的确美味无比……”陈旭又开始忽悠这几个乡巴佬,惹的江楚月回过头轻轻的瞥了他一眼。 她不知道陈旭为何要乔装来沛县,而且贵为双爵侯爷和天子女婿,却千里迢迢跑来和沛县这种穷乡僻壤之地的几个小吏谈笑风生聊天,而且还准备在这种脏乱差的环境下吃肉喝酒。 刘邦萧何这些小吏她都看不上眼。 以江氏如今在大秦的地位,可以说已经位列顶级豪门,即便是以前在咸阳,每日来往于府中的至少都是士大夫级别,普通小吏江氏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 不过时移世易,当初那个衣服破旧黑黑瘦瘦的山野少年如今摇身一变成为了江氏都快要高攀不起的顶级勋贵,身份地位早已不可同日而语,而她也因为各种原因,两人也渐成陌路,已经基本上没有了任何在一起的可能。 这一次,可能真的就是最后和他见面的时机。 以后,再也看不到他了! 想到此处,江楚月感觉心头如同被一柄尖刀割伤,痛的娇躯一颤,瞬间两行清泪顺着白皙的脸颊低落下来。 “你是不是不舒服?”陈旭听着微微响起的哽咽声,回头就看见江楚月的身体在微微的颤动。 “多谢徐郎关心,可能是方才在湖上吹了湖风晒了太阳,的确有些不适!”江楚月赶紧擦干眼泪轻声点头。 “莫不是中暑了?这里环境不太好,我让护卫送你回府休息!”陈旭招手唤来两个护卫,吩咐几句之后两个护卫便护送江楚月离开。 “清河侯制作的美味,我等只听闻过,这辈子恐怕也没机会品尝到啊!”等江楚月离开之后,萧何接着方才的话题感叹说。 “呵呵,要吃到清河侯亲自做的美味有何难,诸位若是去了咸阳,本公子必然引荐清河侯,一起吃肉喝酒一起快活!”陈旭笑着说。 “我等倒是想去咸阳见识一番,可惜差事在身脱身不得,唉!”萧何和曹参刘邦一起微微摇头。 “去咸阳有何难哉,大丈夫当胸怀天下志在四方,诸位都是胸怀大志之人,岂可囿于这小小的沛县不得施展一腔报负,如若诸位想去咸阳,某可以安排妥当,去了必然可以谋一个更加远大的前程,将来位列朝堂也为未可知也!” 萧何曹参刘邦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徐公子为何会如此看重他们,虽然沛县不是荒山野岭,但也完全说不上是大地方,与咸阳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而且他们也都有自知之明,咸阳可是京师,那里王侯满地走,公卿多如狗,百家门徒云集,随便丢块砖头就能砸中好几个郡县名士,凭借他们这些流氓要想混到位列朝堂的地步,那也只是说笑而已。 不过……若是能够搭上清河侯,也并非不可能。 想到这里,三人的眼中又开始闪烁起一股亮光,心中有一股压制不住的野望开始翻腾起来。 秦汉这个时代,连贩夫走卒都能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口号,便可知这个时代的人思想是非常勇猛开放的,而且大秦如今位列朝堂之上的人,几乎都是当初从六国投奔而去的客卿,辅佐始皇帝横扫六国成就如今的不世功勋,也才有了今日位居王侯将相的尊荣地位。 眼下投奔皇帝是没什么希望了。 虽然朝廷实行了三省六部改制和九品官职的考核升迁,但没有人举荐照样不能当官,因此投靠王侯公卿做一个门客,就成为了普通读书人将来成功晋级施展抱负的唯一出路。 就像萧何刘邦类似,虽然有能力,但也只能做一个小吏,而吏不是官,不在九品官职内,无法通过考核升迁,即便是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也最多干一辈子到老退休,然后当地官府根据吏律赏赐几十亩地回家养老,仅此而已。 但咸阳不一样,大秦都市报如今早已传遍天下,许多地方的读书人也对咸阳的变化早已了解的很清楚,咸阳有卫生院、工学院、农学院、科学院、文学院,只要能够进入这些署衙,将来必然就能出人头地,如果再能投靠王侯公卿做一个门客,有人引荐的话,必然会有更大的机遇和机会飞黄腾达。 “徐公子,我等也想随您去咸阳,但唯恐能力不足到时候堕了您的脸面,而且县尊大人那儿也不好通融。”萧何此事虽然心情激动,但还是颇为犹豫。 “这些萧主吏尽可放心,只要你们想去,此事某必然帮你们打点好一切,至于能力,诸位切莫太过自卑,大秦许多公卿王侯皆都起于寒末,左相李斯当初也不过是上蔡一小吏罢了,难道诸位甘愿守在这沛县一辈子碌碌无为,岂不是辱没了一身所学,某昨日听县尊说起,刘狱掾交游广阔,在沛县名声颇响,当初还曾去魏国投奔信陵君门下,既有如此大志,岂可埋没于乡野!”陈旭笑着摆手说。 刘邦微微哆嗦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拱手说:“当初是季年轻气盛,如今再无魏国,季也早已断了这份心思!” “呵呵,刘狱掾何必妄自菲薄,六国之事并非不可言说,你等可能也经常读大秦都市报,当知道皇帝也非心胸狭窄之君王,眼下咸阳百家门徒云集,各种学说皆都允许自由讨论,某前几日从东方道而来,听闻陛下登泰山发下谕令,要在泰山上篆刻百家典籍经义,以让天下士子瞻仰……” “竟然还有此事?”院子里响起一阵惊呼和骚动。 “此事千真万确,乃是传递朝堂谕令的驿丞所言,所以诸位去了咸阳当大有可为,不过诸位去与不去都自己想好,想去的话某一定为各位安排好一切,不去的话某也不强求,某会在沛县呆上三五日,想好之后告诉我一声就行!” 刘邦和萧何等人赶紧一起点头,接下来一群人转了话题说起一些报纸上登载的新闻,陈旭也说了不少咸阳发生的事情,闲聊差不多近一个小时,在厨房忙活的大汉满脸汗水的从厨房出来招呼刘邦:“姨兄帮忙摆放座椅,狗肉快煮好了!” 于是萧何等人也熟门熟路的站起来去内堂搬出来座椅,拿来碗筷,很快在桑树下支起一张餐桌。 过不多时,大汉从厨房端出来一大盆煮好的狗肉放在餐桌上,然后又转身去内堂抱出来一坛酒招呼陈旭等人入席,不一会儿年轻少妇也浑身汗渍的从厨房端出来一个芦杆编制的簸箕,里面放着数十个菜团米饼送给坐在凉棚下的侍卫和少年,还提了一桶狗肉汤让他们分食。 陈旭略微点头,看起来樊哙两口子对刘邦的确不错,这么多人来混吃混喝,虽然少妇看起来略微不满,但也还是照顾的很仔细。 闻着香喷喷的狗肉,陈旭也感觉饿的不行了,在湖里面游水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的确很耗费体力,因此也不客气,在刘邦萧何等人的招呼下入席。 “徐公子不要见笑,我等穷乡僻壤不是咸阳,一切简陋无比,不过樊兄的狗肉却是沛县一绝,祖传秘制的炖煮之法,经常有人慕名而来品尝!”萧何笑着说。 “闻起来的确浓香无比,某就不客气了!”陈旭伸手拿起一根排骨就啃起来,入口稍微咀嚼几下顿时连连点头:“不错不错,的确浓香软烂风味独特,樊兄也当得起狗肉大匠的称呼!” “多谢徐公子盛赞!”樊哙神情恭敬的松了一口气,然后在陈旭的招呼下也坐下来陪着一起吃喝闲聊。 一条大狗少说也有三十来斤,但在一群大男人的进攻下如同风卷残云,很快一大盆狗肉便已见底,一坛酒水也喝的七七八八。 “狗肉不错,这酒也不错!”陈旭终于是吃了七八分饱,有心情端起粗陋的陶杯观看杯中的酒水。 这酒水和普通民间酿造的浊酒不太一样,以前陈旭喝过大秦的酒,就是用杂粮酿造,没有后世那种酒厂专业的酿造方法,没没经过蒸酿,酒精含量很低而且浑浊不堪,味道也有一股子酸涩味道,有时候喝的想吐。 眼前这酒虽然味道也很寡淡,也是酸的,但却带着一股桑果的清香,颜色暗红浑浊,看起来和葡萄酒有几分相似。 “樊兄这酒莫非是用桑葚酿造的?”陈旭好奇的问。 “徐公子慧眼如炬,这酒的确是桑葚酿制的,比以前的浊酒味道好上不少,而且官府也不禁止,现在我们都喝这种酒,酿造也简单,弄一些酒曲和桑葚放在缸内发酵,七八日就可饮用,不过比起范氏酒庄的葡萄酒来说还是差的太远,上不得台面……”刘邦笑着在旁边说。 “这酿造方法你们从何处学来的?”陈旭更加好奇。 刘邦摇头,“此法并不是从我们沛县开始的,而是从别处传来的!” “听闻是会稽郡一个酒商发明的,吴中五湖一带种桑养蚕的习俗更久,那里桑田遍地,当地一个酒商受到葡萄酒的启发,然后研制了这种桑葚酒,然后制作方法就流传开来!”萧何在旁边补充说。 “原来如此!”陈旭微微点头。 现在葡萄酒的酿制方法早已不是秘密。 当初陈旭把葡萄酒的酿制方法拿给范氏合股经营酒庄,每年陈旭还能分得四成红利,这笔钱虽然不多,但每年算下来也有上百万钱,主要还是因为葡萄酒的产量非常有限,销量也非常有限,光靠野生的山葡萄,一个酿酒作坊每年秋季也就能制作千余斤,而范氏酒庄的红酒一瓶最高也就一百多钱,和清河佳酿这种黑p眼儿的价格比起来完全是小巫见大巫,因此范氏酒庄的酒看似销量不错,但其实所得的利益还不如陈旭的清河佳酿。 但不管怎么说,把一个小小的果酒做成年收入数百万的大生意,即便是对于范氏来说也非常可观。 不过自从范氏开始涉及钢铁冶炼、水泥和东方道之后,酒庄已经成为了家族的一个小生意,范顒已经将酒庄的生意交给家族的一支旁系去打理,但陈旭的分红比例却没有任何变化,而且一年比一年多。 就和当初陈旭的猜测一样,红酒的酿造极其简单,只要有人知道野葡萄可以酿酒,就算不知道工艺,民间也必然有涉及酒水业务的商贾或者工匠开始试验,而试验成功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 毕竟酿酒在中国持续了几千年,技术没有任何问题,问题只是多试验几次而已。 眼前这桑葚酒就是民间勇于探索和创新的最好例证。 中国人在于吃喝方面的研究天份简直不用去使劲儿挖掘。 纯桑葚酿造的红酒陈旭没有喝过,但感觉如果酿好了可能比葡萄酒前景更大,而且产量也会更高,因为眼下葡萄都是野生的山葡萄,颗粒小成熟时间不均匀,而且性状不稳定,有的酸有的甜,因此酿造的酒也口感差别非常大,酸甜度不好控制,但桑葚不一样,这南方苏扬余杭一带的桑树早已大面积种植,每年的桑葚产量以数百数千吨计,只要掌握了成熟的酿酒方法,这种红酒的产量产量必然非常大,绝对会超过葡萄酒成为一个巨大的红酒产业。 看来这次顺道去会稽打探项羽的事,还可以把这个产业也好好的布置一下,农民贫苦,给当地采桑养蚕农户增加一些额外的收入也是致富的一种方法。 一盆狗肉吃完,一坛桑葚酒也喝的干干净净,除开陈旭之外,所有人都略微有些醉意,午后萧何刘邦曹参等人还要去县衙上差,于是陈旭等人也就跟着告辞准备离开。 “樊兄这炖制狗肉堪称一绝,不知道想不想跟着某去咸阳发展?”临行前陈旭对着满脸络腮胡子袒胸露乳长着浓密胸毛的樊哙说。 樊哙摸着后脑勺呆了许久然后转头看着刘邦。 “此事你不急回答我,几天之后我还要去一趟会稽郡,你想去咸阳某随时都欢迎,如若我不在就去咸阳留香园找御史大夫的长子蒙云,他与我交好,留香园就在清河侯开设的清河园对面,到时候我可以推荐你到清河园当大厨,专门制作狗肉,必然在咸阳大受欢迎!”陈旭笑着说。 “姨兄,还不快多谢徐公子!”刘邦激动的拉了樊哙一下。 “多……多谢徐公子厚爱……”樊哙赶紧拱手道谢,连带旁边抱着婴儿的少妇都眼神突然明亮起来。 “哈哈,就如此说定,告辞!”陈旭翻身上马,在护卫和少年的护送下跟着江楚星策马离开,萧何刘邦等人也赶紧上马跟上到了县衙附近才告辞散去。 第852章 一网打尽 “侯爷这次还要去会稽?”回到家中,坐在花园的树荫下喝着凉茶消暑,江楚星忍不住问。 “嗯,这次我跟着皇帝巡游东南,因为有事就提前离开,我还有一件事要去吴中一趟!”陈旭点头。 “嘿嘿,甚好甚好,我也可以跟着侯爷去大伯哪里玩耍一段时间!”江楚星顿时兴奋起来。 “江兄要去也好,到时候有些事可以帮我安排一下!”陈旭想了一下点头。 他这次辞别皇帝单独离开除开想勾引出侯生之外,还有就是要见见刘邦和项羽这两个后世的超级历史人物。 眼下刘邦已经见到了,看起来是一个很普通的中年大叔,并没有太过出奇之处,虽然他没有表露清河侯的身份,但即便是对于这个咸阳来的徐公子也非常的小心翼翼,有些巴结的意思。 总体来说,陈旭略有些失望。 但这又在情理之中,毕竟沛县是个小地方,而且距离天下大乱还有七八年的时间,只要秦大大一天坐在龙椅上睥睨天下,任何骨子里面藏有所谓的雄才大略的英雄人物都只能卑微的如同小蚂蚁一样继续过这种卑微的生活。 何况只要有上进的机会,没有人愿意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盲目的造反,眼下整个大秦只要有人敢跳出来,都会被秦大大用小指头轻轻碾死。 所谓时势造英雄,眼下天下安宁,没有造反的土壤和时机,刘邦照样只能在这里继续当个流氓头目,而即便是后世刘邦造反,也完全是被逼的,先是押送刑徒去骊山的路上许多刑徒逃脱,刘邦万般无奈之下干脆连剩下的都放走了,然后躲到芒砀山避祸,再然后沛县县令在萧何曹参的鼓动下准备把刘邦这个流氓头子召集回来造反,结果县令又感觉可能无法控制刘邦反悔,导致萧何曹参只能逃出县城投靠刘邦,然后鼓动刘邦起兵杀死了沛县县令扯起了造反的大旗。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萧何和曹参两人的影响,刘邦基本上没有太大可能造反。 这就和后世宋太祖赵匡胤一样,陈桥兵变黄袍加身,都是被一群属下赶鸭子上架,但最终两人都成功了。 而成功的原因就是大秦的确已经失去臣心民心到了崩溃的边缘。 而相对于刘邦这个成功者来说,从小便有反骨的项羽叔侄才是真正的造反者。 见过刘邦之后他决定再去吴中见见项羽叔侄。 如果能够把这些人都忽悠到咸阳去,放在自己身边监视甚至收归到自己手下,将来的历史必然会变的完全不一样。 至于弄到咸阳去了怎么安排虽然陈旭还没想好,但咸阳那么多署衙,随便就可以将他们塞进去。 有野心希望上进的人是最好控制的。 只要给他们一个施展才华和抱负的场所,许多人的人生就能发生巨大的变化,埋没于乡间,终究会如同一颗无法控制的定时炸弹,随时的风吹草动都可能出现变故。 若是几年之后皇帝真的挂了,而且照样也没有指定太子,或许朝堂还是会生乱,到时候朝堂争斗一起乱象丛生之下,说不定这些人照样还是会跳起来造反,即便是最后能够扑灭,大秦也必然伤筋动骨要经历一番动荡,这些都是陈旭不想看到的。 接下来的几天,陈旭每日跟着江楚星在沛县四周闲逛游玩,主要是体察民情。 而几天闲逛下来,陈旭也大致明白了江北亭的苦衷。 这沛县果然闲汉非常多,似乎这里的人都不怎么喜欢种田,大部分农民都是种桑养蚕,要不就是在湖里捕捞鱼虾挖掘莲藕,还有像周勃类似,平日用芦苇编制一些凉席蚕具售卖为生,闲暇之余就是聚在一起骰子赌博,要么就是在城外的空地上蹴鞠斗狗,而这些闲人都还以正值壮年的男性为主,在陈旭眼中看来整个沛县的男人都是这个德行,完全不求上进。 越懒越穷,越穷越奸猾,而且越是对社会不满,稍微有些口角便会当街打架斗殴,渔民和闲汉地痞就像两个帮派,非常的混乱。 这就是陈旭在沛县了解到的情况。 第五天傍晚,萧何曹参刘邦周勃等人再次聚集在樊哙家里吃狗肉,而这次樊哙的妻子对刘邦的态度好了很多,忙前忙后的准备酒肉饭食热情招待。 “某明日便要离开,诸位可曾想好!?”几盏桑葚酒下肚之后陈旭问。 “勃愿意追随徐公子去咸阳,也愿意护送公子去吴中,不过家中小妹尚且年幼,来去千里恐怕无法照看周全!”周勃平时话语不多,这几天每天都会送一些螃蟹和泥鳅到江北亭府上,陈旭也邀请他一起在江府留下吃饭喝酒,两人已经混的比较熟了,周勃也明确答复要跟着陈旭去咸阳。 “这个周兄放心,你家小妹可以暂时放在我府上由家仆照顾,过些日子返回咸阳的时候再来一起接上跟着去咸阳,如若不方便的话等到入秋我们江府派人回咸阳的时候一起带去也行!”江楚星笑着说。 “如此勃就放心了!”周勃高兴的拱手道谢。 “徐公子,季愿意跟着您去吴中!”刘邦第二个站起来表态。 对一个素有大志的人来说,陈旭这次出现对他绝对是一个从未有过的好机会,而且咸阳对他也充满了诱惑。 萧何曹参接连站起来恭恭敬敬的拱手说:“徐公子盛情相邀,我二人也愿意追随左右!” “哙也愿意跟着徐公子去咸阳谋生!”樊哙也站起来略微拘谨的说。 “哈哈,好,诸位放心,去了咸阳绝对不会让诸位的才华埋没下去,为庆贺诸位的明智选择,同饮一杯!”陈旭高兴的站起来。 “请,以后我等就全部仰仗徐公子了!”一群人都激动的双手捧起粗陶酒杯。 一杯桑葚红酒一饮而尽,接下来就是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热热闹闹的将一大盆狗肉和两坛红酒吃喝干净,然后又醉醺醺的一起去园子听歌赏舞,直到天黑才各自归家收拾行礼。 陈旭很高兴,这次沛县之行可以说满载而归,直接将刘邦未来起家的流氓团伙几乎一网打尽,不仅忽悠了刘邦,还将其手下的萧何曹参周勃樊哙全部笼络到自己手下,相对于年轻气盛的项羽来说,刘邦这种年纪的人更加务实,没有血气方刚,没有巨大的野心,最主要的是他和大秦没有深仇大恨,根本就说不上必须要搬倒大秦,总体来说,刘邦这个团伙和项羽不是同一战线的战友,因此比较好控制。 “侯爷事务繁忙,北亭也不便久留,此去吴中,一路上有事尽可以安排星儿和家仆去办理,只是……” “只是什么?江大人直言无妨,只要旭能够办到的绝不会推辞?” 回到江府,江北亭屏退家人和仆人之后陪陈旭在客厅喝茶聊天。 “三娘也想跟着侯爷去吴中兄长处散散心,不知是否方便?”江北亭略微有些踌躇的问。 陈旭:…… “江大人,旭观楚月姑娘与以前性情变化很大,不知是否发生了什么事?”陈旭犹豫了许久问。 江北亭:…… 自己女儿的事江北亭自然知晓的一清二楚,但这些事陈旭的确不知道,因为这是女儿一厢情愿的单相思,自始至终陈旭都不知道女儿喜欢他。 但经过这几天的相处,虽然是逢场作戏的安排,但看的出来女儿还是很高兴,心情也开朗了许多,为女儿未来计,这个机会江北亭还是不愿意放过。 一旦这次陈旭离开,恐怕女儿这一辈子真的就会孤独终老,成为他们夫妻一个心头刺永远都拔不出来。 但这件事也不能提出来要求陈旭娶她女儿。 两家人的身份现在早已不可同日而语,而且陈旭也早已有了名正言顺的三个妻子,听闻陈旭在咸阳也只不过有一个商女做小妾,对待妻妾也都甚是公平礼遇有加,把女儿塞进去的可能性很小不说,一旦提出来陈旭如果不同意还会造成无法弥补的后果,而这个后果江氏承担不起。 “月儿以前是年幼不懂事,所以有些刁蛮任性,但如今年岁日长,习性也有了一些变化,但沛县这里民风彪悍,也没有一个相熟的好友,因此情绪孤单,而北亭平日公务繁忙也无法劝导照顾,她当初在雉县与侯爷相熟,因此见到侯爷之后心情也好了许多,此去吴中可以顺路带她一起去大兄处散散心,到时候和星儿一起返回便可,若是侯爷感到不方便,此事就当北亭没有说过!”江北亭硬着头皮强行解释一番。 “既然江大人如此说,旭答应便是,路上或许有些不太方便,便于照顾再请安排几个侍女一路随行!”陈旭短暂的考虑之后便一口答应下来。 “如此北亭便多谢了!”江北亭松了一口气拱手道谢。 “呵呵,江大人勿用如此,当初在雉县若不是江大人照顾护佑,说不定旭已经被赵高弄的尸骨无存了,江大人放心,此去旭会好生照看楚月姑娘,明日一早旭便要启行,若是江大人还有物品要带给江郡守,就请提前准备好,明日我顺便带去!” “如此甚好,天色已晚,北亭便不打搅侯爷安寝,明日送侯爷启程!”江北亭赶紧站起来送陈旭离开客厅,同时安排侍女带着陈旭去洗漱安寝。 看着陈旭离开,客厅后面一个身材婀娜的女子慢慢走出来跪在江北亭面前磕头:“多谢爹爹成全!” 江北亭叹口气把女儿扶起来脸色凝重的说:“月儿,天下诸事皆不能强求,爹爹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但这一路前去千万不可任性冲撞清河侯,你与他本无姻缘,强求不得,希望这一次之后你听爹娘的话,回来之后寻一个夫婿嫁人,也好了了爹娘的这份心愿,也免得家人担心!” “爹爹放心,月儿此去回来一切都听爹娘的安排,女儿告退先去收拾行礼安寝,爹爹也早些歇息!”江楚月轻声福身行礼。 “嗯,去吧!”江北亭微微点头,看着女儿孤单的身影离开客厅,这才靠在椅子上再次长叹一口气,闭上眼睛揪着胡须发呆。 陈旭洗漱完毕躺在铺着芦席的床榻上同样在发呆。 房间里点着香蒲、檀香和山菊叶混合制成的蚊香,在摇晃的烛光中升起袅袅青烟,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奇特的香味。 房间里静悄悄的,窗外虫鸣如织,银河横贯苍穹,漫天星斗灿烂若星河,将夜色渲染的异常深邃而美丽。 这次来到沛县,江楚月的变化大的让他都感觉到仿佛变成了两个人,而且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他也不是傻子,通过这几天的相处和观察,江家人总是会给江楚月制造单独和它她在一起的机会,无论是吃饭还是聊天,最后留下的必然是他们两个,而且这次用这个未婚夫婿的身份掩饰他的行踪,陈旭也慢慢感觉到了江北亭的心思。 那就是想把这个女儿塞给他。 但这件事陈旭是无法答应的。 自从水轻柔不辞而别,他几乎断绝了任何再娶妻纳妾的想法。 以他现在的身份,得一美妾容易,但得一知己难。 水轻柔就是他唯一的红颜知己,其实夫妻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水轻柔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无人可以替代,没有水轻柔,他感觉生命中缺失了很多东西,因此对于女人的想法也淡然了很多。 何况江楚月也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最多也就是可以做一个普通朋友,娶回去的想法从来都不曾有过。 唉~ 许久之后,陈旭终于是慢慢闭上眼睛。 第853章 再见张良 第二天一早,刘邦萧何曹参周勃皆都前来汇合. 刘邦等人家就在沛县附近,而且家中人数也不少,不担心无人照顾,都只骑马带着防身的兵器和随身的钱币衣物,而周勃背了一个麻布包裹带着九岁的妹妹走路过来,虽然换了一身看起来干净的衣服,但依旧是补丁打补丁,依旧是一群人中最穷困潦倒的。 陈旭让护卫去通知安置在城内一家脚舍的其他护卫和十多个少年也驱车骑马赶来汇合,加上江楚月的马车行李和随行照顾的家仆,人数变成了接近五十人,马车十多辆,而且江北亭为了陈旭等人路上吃喝洗漱,所有马车上都堆的满满的。 吃喝收拾完毕,寅时初,太阳升起,队伍启行出城。 江北亭带着夫人和家仆一路送出县城南门,樊哙也带着妻儿前来相送,而得知刘邦要跟随徐公子离开沛县去咸阳,闻讯而来的闲汉地痞足有数百人,浩浩荡荡的裹着车队一直送到城外七八里这才挥手依依不舍的告别。 “诸位兄弟,季跟随徐公子去咸阳,等安顿下来便邀你们去咸阳玩耍!”刘邦意气风发的骑在马上与一群流氓拱手道别。 “哥哥勿要诳我等,若是你不来邀请,我等便去咸阳寻你!”大大小小的流氓皆都大声喊。 “放心放心,季非是言而无信之人!” “季兄此去保重,我等在沛县等你消息!” “哈哈,一定一定,天色不早,诸位请回,莫要误了徐公子的行程!” 看着被一群流氓围在中间的刘邦,陈旭也终于了解了江北亭的苦衷。 刘邦的确在沛县流氓界的身份很高,留在沛县的确是个祸害,特别是眼下他还是县城的一个小吏,负责管理监狱和刑徒,而且还有萧何曹参这两个职务更高一些的官吏相互勾结,基本上就是盘踞在沛县的一个典型黑社会团伙儿,即便是江北亭都完全没有办法对付。 不过眼下三个最大的流氓头子被自己带走了,想来这群流氓很快就会被江北亭治理的服服帖帖。 “岳丈岳母大人留步,我等就在这里辞别,感谢这几日的盛情款待,他日回咸阳小婿一定在清河园盛宴招待!”陈旭也和江北亭丘氏告辞。 “贤婿路上小心,此去吴中近两千里,到达后还请托驿卒带一封书信回来!”江北亭捻须点头。 “岳父放心,告辞!”陈旭翻身上马带着一群人在闹哄哄的告辞声音中策马往南而去,很快就消失在大片的稻田和桑田之间。 而江北亭轻轻瞥了一眼一群还在招手相送的流氓地痞,吐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轻松的神色。 虽然他一直不太明白为何陈旭会对刘邦这个沛县的流氓感兴趣,但这一来一去,却解决了他的一个心头大患,可以开始放手整治这些闲汉地痞了。 人多赶路比较热闹,而且刘邦萧何等人对于这南方非常熟悉,一路前行一路大声谈笑,周勃也换了一套新衣服,腰悬一把长剑策马跟在陈旭身后非常激动。 他绝对不会想到因为一盆泥鳅和一篓螃蟹而结交到陈旭这个咸阳来的贵族公子,因此最近几天一直还处于晕晕乎乎的状态。 “徐公子,要去吴中就一直往南过彭城、下邳然后绕道下相、淮阴出泗水郡进入东海郡,然后过大江就到了会稽郡,一路虽然水泽较多,但还算平坦……” 刘邦萧何曹参江楚星等人策马如同群星拱月一般将陈旭围在中间,一边走一边介绍此去吴中的路。 “下邳……” 听到这个异常熟悉的地名,陈旭猛然想起张良来,于是说:“某在下邳还有一个故人,不知道眼下还在不在,等到了下邳前去打探一下!” “此处距离下邳不到三百里,不过天气炎热阴晴不定,我等还是早晚赶路午间歇脚,后天应该就可以到,只可惜这官道年久失修坑坑洼洼行路缓慢,若是平坦的水泥路就好了,说不定一天也就到了!”萧何遗憾的摇头。 “想来水泥马路也快了,我听闻泗水郡守正在召集郡治下的水泥厂和商贾商讨修路的事!”江楚星笑着说。 “那倒是好事,最好修一条从东方道直通沛县的水泥道路,以后来往咸阳和沛县就方便了……” “哈哈,刘兄想的太多了,即便是修路,至少也是数年之后,泗水郡郡守可没有清河侯的魄力,没有足够的钱粮那些商贾定然也不会轻易接手,我也听江县令说起过这件事,从沛县往北修一条直达郓城的平直水泥道,虽然距离不过四百里,但根据商贾的测算至少需要花费一千五百余万钱,中间设置两个服务站,然后在沛县设置一个中型的物流市场,这样就可以连通泗水郡和东海、九江、砀郡、会稽,形成一个南北的交通要道,沛县就能获取大利,但奈何郡守大人还在犹豫之中,商贾虽然比较热心,但没有钱粮屁都弄不成……”萧何笑着解释。 “萧主吏说的是,一千五百万钱还只是粗略的预算,整个泗水郡一年的粮税也不过百万石,这笔钱的确压力太大!”曹参也跟着附和点头。 “其实这件事也并非不可能,只要皇帝允许动用官仓的税粮……”刘邦接话说。 “谈何容易,税粮乃是朝廷命脉,除开支出官吏郡卒的日常开销,还要供应每年数十万役夫的口粮,岂能随便动用?”萧何再次摇头。 萧何刘邦曹参三人皆是沛县官吏,自然对于沛县和泗水郡的官场动向还是比较清楚,讨论修水泥路也说的头头是道,只有周勃级别差别有些大插不上嘴,只能埋头跟着赶路。 而这些话陈旭听在耳中,自然也有所心动。 也就是说自从东方道修通之后,加上新的商律开始执行,各地的官员都开始蠢蠢欲动准备修路,而其中最大的问题还是钱,各地的商人不可能像当初支持陈旭一样不遗余力的去支持当地郡县的道路建设,而且没有商业贷款全靠郡县的税收,这笔支出压力非常大,商贾承担不起,而当地郡县粮仓之中虽然也有大量的储备粮食,但如果朝廷不开口,这些税粮是不能随便动用的,自古以来粮食都是国家稳定的命脉和基础。 不过到了眼下,随着新式农业的慢慢推广,最近两年粮食增产非常明显,整个大秦的粮食储备也近乎翻倍,而且如今没有大型的战争,军队的供养也少了几乎一半,如此多的粮食积压在仓库中霉烂变质也是一个大问题,将这些税粮放出一半来发展基础建设应该是没有丝毫问题的。 因此陈旭便详细询问了萧何等人泗水郡各地粮仓的储备情况,很快心里也大致有了一些打算,不过此事还要等到皇帝巡游回归咸阳之后再去讨论。 五月天气,正是盛夏时节,南方的天气异常炎热,陈旭也并不急着去吴中,带着一群人早晚趁着凉爽赶路,中午炎热的时候就找地方歇息,顺便询问一些当地的官吏和商贾民众体察民情,遇到大雨有时候要停留一整天,如此停停走走,直到第五天才到达下邳。 下邳城还是那个破旧模样,但看起来却热闹多了,街上熙熙攘攘都是驱赶牛马货车挑担背筐的商人和农民,脸上的气色比三年前好了很多,城内还多了许多商舍和脚舍,餐馆也多了不少。 进城之后找了一家脚舍歇息下来之后,陈旭带着江楚星江楚月和几个侍卫去圯桥桥头当初等待张良的那家脚舍。 脚舍还是一如既往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不过通过门前停留的车马和进进出出的人看的出来,这几年下邳的变化还是很大,这些进进出出的人大部分都是商旅,操着东西南北不同地方的口音,此时虽然还不到申时,但店内已经有很多人在吃饭聊天。 “侯爷,这家脚舍有何不同之处?”在脚舍前面下马,看着眼前这并不起眼脚舍,江楚星略有些奇怪的问。 “三年前我在这里遇到一个故人,今日路过特地来打探询问一下!”陈旭将马缰丢给一个侍卫之后大步走进脚舍之中。 “两位郎君和小娘子是住宿还是吃些饭食?”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殷勤的迎上来打招呼,不过看到陈旭掀开的斗笠之后,忍不住呆了一下,然后回过神来忍不住脸上露出极其惊喜的神情结结巴巴的说:“您……您是徐成徐郎君?” “呵呵,你没认错!”陈旭笑着拍拍少年的肩膀,眼神扫过整个大厅说,“看来你们现在的生意好了很多!” “徐郎君快请坐!”少年高兴的迎着陈旭三人在靠窗边坐下来,殷勤的倒上茶水后说:“徐郎君怎么突然来了,我去叫爹爹过来,他一定也很高兴,经常还念叨您呢!” “不急,先去帮我们弄点儿吃的来,对了,三年前生病前来投宿的那位叫张泰的郎君你知不知道去了哪里?”陈旭把斗笠放到桌子上笑着问。 “他……他没去别处,一直都还在我们脚舍,还娶了我姐姐!”少年赶紧回答。 呃~ 陈旭脸上了露出一股极其怪异的表情,愣了半天脸色慢慢恢复之后高兴的说:“如此便好,你去把他找来,就说故人前来拜访!” “好的好的,三位稍坐,我这就去叫他!” 少年转身就往后院跑去,不多时一个中年人一边在衣服上擦手一边急匆匆的跑出来,当看到陈旭的时候脸上露出极其激动的笑容迎上来。 “果然是徐郎君,还以为二郎认错人了!” 中年人很激动的对着陈旭连连弯腰行礼。 “呵呵,我这次路过下邳,特地来看望一下你们,方才听说张泰已经成了你的女婿,可否喊他来一叙?”陈旭也很高兴的拱手行礼。 “徐郎君稍待,二郎已经唤他去了,徐郎君难得来一趟,今日且不忙走……”中年人一边说话一边抹桌子,并且还唤来一个帮工重新泡茶,又安排人去后厨准备饭食。 陈旭也没推辞,与店主闲聊几句,就看见方才离去的少年带着一个身穿蓝色长衫头上戴着章甫的青年文士急匆匆而来,正是一别三年的张良。 “果然是徐兄,想煞我了!”张良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大步冲到陈旭面前使劲儿握着陈旭的双手使劲儿摇晃。 “哈哈,某还以为张泰兄已经离去,没想到竟然还能再次见到,实在缘分不浅,我与张兄引见,这位是江楚星江兄,这位是某的未婚妻江氏三娘楚月!” “江兄,三娘,这位便是我三年前在下邳认识的故人,张泰张兄!” “张泰见过江兄,见过三娘子!”张良拱手。 “见过张兄!”江楚星也赶紧拱手。 “见过张郎君!”江楚月脸颊羞红的福身行礼。 互相见礼寒暄之后,张良一把拉住陈旭的胳膊说:“徐兄和二位今日来了就莫要走了,这里吵闹,走,到后院书房说话!” 脚舍后面的院子重新修整过,地面也重新铺了石板,原来五六间房舍现在变成了十多间,马厩也扩大不少,院子四周停了十多辆马车,上面还捆扎着货物,一看就是有商队在此歇脚。 在张良连拉带拽之下,陈旭苦笑着跟着来到后院一间还算宽敞的书房坐下,一个背着婴儿的少女从外面进来。 “娘子来的正好,快看看是谁来了”张良兴奋的指着陈旭。 “徐郎君!”少女愣神了一下脸上露出一抹激动和羞红,赶紧低着头给陈旭三人福身行礼。 “呵呵,想不到三年过去,张兄已经和小娣姑娘喜结连理,而且还有了子嗣,实在可喜可贺!”陈旭看着眼前这个当初跟着自己一起天天卖烧烤的少女,很是感慨的在衣袋里摸了几下,抓出来几枚金饼子塞进少女的手中。 “此次路过下邳,来的匆忙也没备下礼物,这些金子权做贺礼,对了,还有这个……” 陈旭一边说话一边解下腰间的一枚玉佩塞在婴儿襁褓之中。 “徐兄如此大礼如何敢受!”少女似乎还没回过神来,张良却忍不住扯着陈旭的胳膊连声嚷嚷。 “欸~,何来大礼,只是小小礼物罢了,勿要推辞!”陈旭笑着摆手坐下。 “这……这……”张良被陈旭的连番热情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娘子快去后厨告诉岳丈,还请做一桌好酒好菜,今日我要陪徐兄和二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好好把酒畅饮一番!”张良眼看不能推辞,只能让妻子去准备好酒好菜。 张良本是韩国贵族,爷爷和父亲连任韩国五朝宰相,家中从小自然殷实无比,金钱玉器也见过很多,只是韩国灭国之后家道一蹶不振,然后投奔到咸阳寄居在移居咸阳的富商之家,并且也暗中筹划要弄死始皇帝复国,只不过一番策划没有成功,博浪沙伏击皇帝车驾失败之后便成了丧家之犬,被乙胜甲救下之后千里迢迢躲到下邳,然后就遇上了早已等在这里的陈旭,和黄石公一番惊险刺激的大战之后,陈旭成功的阻止了黄石公把太公兵法传给张良的打算,而乙胜甲也被赤松子带走,至此张良便无处可去,寄宿在这家脚舍之中,因为自幼读书识字而且又年轻英俊,时日久了引起脚舍女儿的爱慕之情,店主一介商贾,自然也希望女儿能够嫁给这样一个风度翩翩的读书人,于是张良在考虑再三之后也还是答应下来,去年春娶了少女,至此彻底就在下邳定居下来,而今年春生下一个儿子,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而他的一切变化,都和陈旭分不开。 如果当初不是陈旭对症下药及时给他治疗,说不定久病成痨就一命呜呼了。 而在圯桥上陈旭等人和黄石公一场匪夷所思的邂逅和大战,加上陈旭离开之时说的那一番话,张良也慢慢打消了复国的念头。 更何况后来无数消息从咸阳传遍天下,他伏击始皇帝失败竟然是因为仙家弟子陈旭从中作梗,在惊恐不安之中度过一年多之后,张良便彻底放弃了复国的打算。 有仙家弟子清河侯护佑,天下没有任何人再胆敢有暗杀皇帝的行动。 那次算是张良运气好,若是乙胜甲赶到的稍微晚一些,他早已葬身大河之中尸骨无存。 虽然陈旭的身份张良一直没有猜透,但当时圯桥之上遇到黄石公,陈旭曾经说他和黄石公都是专门为他而来,而且竟然还遇上了传说中的神仙人物赤松子。 这让他越发对陈旭的身份充满了猜疑甚至巨大的不安,这三年一直都过的战战兢兢。 今日突然听闻陈旭前来,他自然想问清楚陈旭的真实身份。 在书房喝茶闲聊不长时间,陈旭询问了一些张良这三年的经过,才知道张良如今在下邳城中开了一间私塾教一些孩童读书识字,时常还帮忙县衙誊抄一些朝堂谕令和文书等,虽然收入不算太高,保证整个家庭吃喝不愁,如今也在下邳慢慢有了一些名声,而且因为文采出众,颇得县令赏识,可能会入职当一个县吏。 不过当张良问起陈旭的身份和经历的时候,陈旭自然是胡说八道一番,听的江楚星在旁边直翻白眼儿。 看陈旭和张良如此热情的样子,还是故人,但竟然没有一句是真话,这也让江楚星深刻怀疑陈旭对张良别有用心。 一个时辰之后,已经是申时末,陈旭喝的略微有些醉意,摇摇晃晃的从脚舍出来,带着江楚星兄妹和张良与脚舍一家子人拱手告辞。 张良站在脚舍门口,看着在一群侍卫护送下在夕阳中远去的陈旭三人,脸上满是惆怅,直到陈旭等人走的看不见了才微微摇头叹息一声。 “夫君为何叹息?”少女背着婴儿牵着张良的衣袖问。 “这徐成不知是何来历,总让我心头惴惴不安!”张良苦笑着说。 “徐郎君面相和善是个好心人,要不是他奴也遇不上夫君,如今有了大郎,还请夫君怜惜我们母子,勿要舍弃我和大郎而去!”少女眼圈儿有些发红的低头说。 “娘子放心,我虽然隐瞒了一些身份,但却是为一家人好,只是这徐成让我想起一个人,但又非常不敢确定,唉,也罢,外面风大,莫让大郎受了风寒,快些进去吧!” 张良挽着少女转身走进脚舍,此时虽然傍晚时分,但脚舍照样有食客和旅客进进出出,晚风拂动,有一股烧烤的浓香从圯桥方向吹来,隐隐约约圯桥上,人来人往人声鼎沸,热闹喧哗之中让这个小小的县城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第854章 方士和墨家 …… 始皇帝三十一年五月初三。 经过近两个月的时间,始皇帝的巡游队伍终于停停走走到达了东海琅琊郡。 五月的东海正值盛夏,这里的气候与咸阳绝然不同,忽而天气晴朗,忽而暴雨狂风,大海也时而平静,时而狂涛翻滚,特别是暴雨将至,大海掀起数丈高的巨浪,层层叠叠如同闷雷一般震动大地,而潮起潮落间,东海沿岸也展现出和中原内陆完全不一样的风景。 大海边的渔民早已习惯了夏日大海的这种阴晴变化,避过风暴巨浪早出晚归打鱼采贝维持生计,过着数十年如一日的贫苦生活。 到达琅琊郡之后,始皇帝再次在琅琊山扎下行接见当地官员和名流方士,然后率领随行的文武百官登临琅琊山顶的琅琊台,和几位重臣轮流举着望远镜观望碧波万里的辽阔大海。 “陛下,有了清河侯所献的这千里镜,的确视野开阔不少,那海中的岛屿都能看的一清二楚!”王贲举着望远镜四周观看一番之后把望远镜递还给始皇帝。 “父皇,如若这千里镜真的能够看透千里万里就好了,说不定就能看到那海外神山甚至上面的仙人!”胡亥在旁边兴奋的说。 他是第一次来到大海边,自然对这从未见过的碧海蓝天感觉到非常的惊奇。 秦始皇举起望远镜再次四周瞭望一番大海之后放下来微微皱起眉头,转身问身边几个琅琊郡的主官说:“那侯生卢生如今在何处?” “回陛下,这三年之中我等筹集巨木和工匠先后打造了十余艘大船,将收罗的童男童女和齐备三年的粮食衣物皆都交于侯公和卢生等人,他们每年都出海数次,但皆都无功而返,去岁秋返回之时言海中有巨蛟阻拦不得远行,今年二月间他们再次出海,但一直未曾归来,不知道眼下在何处!”琅琊郡守赶紧回答。 “传朕谕令,通传琅琊郡齐郡两地所有县治,盘查所有渔民和居于东海附近的方道术士,打探侯生卢生等人的消息,若是见到速速带来见朕!” “是,陛下!”一群陪同的官员皆都躬身领命。 距离琅琊山东北五百里外,乃是另一处信奉仙道的术士聚集之地,谓之曰蓬莱镇,此地虽有蓬莱之名,但却并无蓬莱神山,而是相传曾有人在这里见到过海外神山的影子,因此也和琅琊一般聚集了大量的方家术士常年在此修炼研究。 始皇帝到达琅琊郡两日之后,随着当地官员派出的兵卒到处寻找侯生卢生等人的消息也传到蓬莱,顿时在这些修真练道的术士之间造成了巨大的轰动。 不过兵卒的查询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这里并没有侯生和卢生等人的消息,一天之后兵卒散去,第二天一早,几艘渔船驾船出海往大海深处而去。 距离蓬莱镇数十里外有一座礁石遍布的小岛,岛上有大量低矮的灌木和树藤,大量海鸟在此栖息筑巢,在岛屿西北有一个风浪平静的海湾,里面停靠着两艘遍体鳞伤的大海船,用粗大的缆绳拴在岸边的礁石上,而在海港不远的山腰上有一个天然的山洞,一群身穿道袍扎着道髻的方士正聚集在山洞之中,其中有一个虚发花白头插木簪的老者正盘腿坐在洞口的岩石上眼望海湾,脸色非常难看,其他一些人也都唉声叹气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些人正是三年前在琅琊拜见秦始皇并且献上奏书要出海寻找神山仙草的侯公、卢生和韩终等人。 “侯公,当初与皇帝约定的三年之期已经快到了,眼下已经五月,可我等屡次出海均都无功而返,如若找不到海外神山,皇帝必然要将我等全部斩杀!”一个四十余岁的术士非常不安的说。 “侯公,我等必须想一个办法,不然一辈子就只能躲在海外的这些荒凉孤岛之上,再也回不得中原也!”另一个中年术士也满脸焦虑的说。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方法可想,只能躲在这里等待皇帝离去之后再想办法?”侯公沉默许久之后叹口气,不过就在他收回眼神的时候突然站起来大步往洞外走去。 “咦,有人来了!”其他人也都跟着站起来,眼尖的已经看见几艘小渔船正从大海之中往海湾而来。 半个时辰之后,侯公等人在海滩上等到了靠岸的渔船,几个渔民打扮的人从渔船上下来,其中有两个扎着道髻但穿着渔民服饰的年轻方士急匆匆跑到侯公面前行礼说:“师尊,始皇帝已经巡游到琅琊,眼下派出大量兵卒正在到处寻找师尊和卢公韩公,我等是偷偷跑来报讯的!” “啊?!”侯公身边的一群术士顿时惊恐的骚动起来,侯公脸色更是扭曲的像鞋拔子一般难看。 “可曾有清河侯的消息!”侯公脸皮抖抖着问。 “听闻清河侯并不曾随皇帝巡游,在泰山之后就分手不知去向!”报信的术士赶紧说。 侯公脸色变换许久之后长吐一口气说:“看来这次躲不下去了,收拾一下去见皇帝!” “侯公,此时我等千万不能回去!” “是啊,回去便是死路一条!” 一群人都脸色大变的劝阻。 “不,我等不能一直躲下去,如若始皇帝见不到我们,离去必然会吩咐东海附近的郡县时刻查询我们的下落,一旦我们露面必然会被捉拿送去咸阳,到那时才是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侯公旁边一个中年术士脸色惨白的摇头。 “卢公难道还有其他办法骗过皇帝,我等在大海中寻觅三年既没有见到神山,更没有找到所谓的仙人和仙草,即便是去见皇帝又该如何交代?”一个术士战战兢兢的说。 “哼,寻觅神山只不过是借口而已,你们早已知晓,何故到了如今还提这件事!”侯公很不满的皱着眉头冷哼一声。 “我等是上了黄石公的当,那些墨家门徒一直都在欺骗我等,要不是当初黄石公言说他们有海外仙岛的地图,我等又何必如此冒险,自从上次遇到风浪失散之后黄石公带着船队不知去了何处,我等只能留在这里等死……” “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东海辽阔无边风浪不定,眼下已经盛夏时节,早已错过了出海的时机,黄石公必然也被困在海外的某个岛屿之上,如若我们要想活下去,必然还是只能找到那群墨家门徒,然后继续等待时机出海寻找一个可以定居的大岛,这一辈子可能都无法返回中原了!”侯公摇头。 “侯公可曾还记得当初在崂山之外数十里的海岛上见到的那副枯骨?”卢生突然说。 “自然记得,你想说什么?”侯公回头看着卢生。 “当初我们在那副枯骨所在的洞穴之中找到一些散乱的骨简,经过某的拼凑之后还原,上面竟然是一副图录,并且还有亡秦者胡几个古篆,虽然我等不知其意,但眼下却可以利用一番,将这幅图录献给皇帝,编造其为谶书,预秦国有祸,皇帝必然会暂时放弃追究我等的责任……”卢生慢慢说。 侯公沉默许久之后才微微点头说:“此计虽然危险,但的确是一个好方法,走,我们回去好好研究一下那副骨简图录,然后商量一个妥善的理由,免得到时候露了马脚!” “侯公说的不错,快去快去!”在一群术士的催促下,侯公等人再次返回山洞,卢生从一堆行礼当中翻出来一捆极其陈旧发黄的骨简,打开,然后一群人就围在洞口观看讨论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一群人皆都散开开始收拾行礼登上两艘大船,吩咐船工解缆起航。 数日之后,这两艘大船在经历几次风暴之后终于来到崂山外海,就在这两艘大船准备转向崂山的时候,又有七八艘破破烂烂的大船也从极远处一座小岛的方向乘风破浪而来。 “侯公,那不是失散的黄石公么?”站在船头的一个方士忍不住惊呼。 “老夫没有猜错,黄石公必然也被风浪所阻在附近海域停留,如此也好,要死也一起死,不能白白便宜了这群墨家门徒!”侯公脸色阴沉的说。 很快两支船队汇合在一起,然后行驶到一处荒凉的小岛靠岸,两群人下船之后就在海滩上交流商议许久之后再次乘船出发,目标正是崂山。 半日之后,船队到达崂山附近,在一处避风的港湾抛锚下缆。 一群神情沮丧的方士和一群同样脸色难看的墨家门徒皆都收拾物品开始下船,而同时从船舱出来的还有上百个十来岁的童男童女,不过一个个皆都脸色苍白衣衫破烂,就像一群乞童一般,在船工的呵斥下也都战战兢兢的跟着下船。 “黄石公,既然皇帝在琅琊,为何你要我们到崂山?”侯公虽然感觉上了黄石公的当,但眼下两群人皆都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只能互相妥协商议先骗过皇帝再说,不过对于黄石公要把船停靠在崂山也充满了疑惑。 一身葛衣须发散乱的黄石公站在岸边看着辽阔无垠的大海忍不仰天长叹,本来想借助这群神仙家的方士欺骗皇帝打造大船出海,这样他就可以率领墨家门徒离开中原,去海外寻找那个所谓的瀛洲定居下来,意图避过中原的一场大祸,但不曾想三年数次出海竟然屡屡受挫,损失了数艘大船,门下弟子也有上百人葬身大海,随行的船工渔民和孩童也死了两三百人,但却一直都在大海上兜圈,如若继续在海上这样流浪,不光粮食衣服已经消耗殆尽,后果也必然可以预料,绝对会全部葬身大海,因此在没有确切的把握之下,他们也只能再次返回琅琊郡补充衣物粮食修理船舶,但却刚好遇到了失散的侯公卢生等人。 皇帝来了,这是一个不好的消息。 但如果避而不见,那他们下次上岸迎接的必然是大秦军卒的强弓硬弩,即便不被射死这一辈子都不能靠岸,至此真的变成大海上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不过好消息是听完侯公和卢生等人的打算之后,黄石公也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借口。 亡秦者胡。 虽然这幅残破的图录不知是何人留下也不知是从何而来,但只要上面有秦这个字,以谶书之言迷惑之下,皇帝必然会相信。 至于这个胡所指的是什么已经无所谓了,也无需他们去操心解释,皇帝自然会召集人进行破译,即便是皇帝把天下姓胡的杀光也无所谓,他们关心的只是自己的性命和将来而已。 “如今皇帝在琅琊,若是我们直接去琅琊,必然会被夺去海船,到时候只能任其鱼肉,但若是把船留在这里,即便是皇帝起疑,我等还有一条退路,到时候东海去不得我等还可以往南海去,寻不到瀛洲还可以寻找其他的岛屿暂时驻留,只要人还在,终归还有一些机会!”黄石公脸皮抽抽着摇头说。 “你说的不错,眼下我等该如何安排,是同去琅琊见皇帝还是分开行动?”侯公问。 “当初献上奏书的是你等几人,我们不能露面,不过老夫会安排一些门徒护送你等前去琅琊,只要皇帝信了这一册图录,你等就托海蛟阻拦的借口,让皇帝继续征召匠工打造海船筹备童男童女和粮食衣物,老夫在海岛之上观测天象数月,已经确定了瀛洲的位置,只要准备充足,下次出海必然能够找到瀛洲,到时候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你这次没有欺骗我?”侯公很不相信黄石公的话。 “我黄庭靖虽然一直未曾勘破那一丝天机,但手上这份关于瀛洲的地图却是鬼谷子亲自传授,为何要撒谎骗你,瀛洲是真的就在东海之外,琼儿过来!”黄石公招手唤来一个四十多岁道家装束的中年男子。 “父亲有何吩咐?”中年人恭恭敬敬的行礼。 “你带一些人暗中护送侯公等人去琅琊拜见始皇帝!” “是!”中年人行礼之后招呼十多个墨家门徒过来,等侯公等人收拾好之后,沿着岸边陡峭的礁石慢慢爬上崂山消失不见。 而剩下的人全都隐藏到海滩附近的一片礁石之中开始准备饭食,数百人如同叫花子一般吃完之后就横七竖八的卧在地上开始睡觉。 “矩子,上次抓到的那一男一女关在船上已经数月,要不要带下来,这样一直关着还不如一刀杀了!”一个墨徒走到黄石公旁边低声说。 “先去带下来,等侯公他们见到皇帝之后回来再做打算!”黄石公摇摇头。 很快,几个墨徒从一艘海船上带下来一男一女。 男的面相憨厚须发凌乱,手臂粗壮一看就是孔武有力之辈,身上衣衫破旧不堪,虽然脸色颓败但眼神却犹自精光内敛,虽然被几个墨徒环伺,仍旧没有半分的胆怯。 女的二十左右姿容绝美身姿窈窕,不过同样衣裙破了几个大洞发丝也凌乱不堪,脸色同样惨淡。 如若陈旭在此,一定马上就能认出这两个人,一个是天下闻名的剑客盖聂,一个是自称魏王妃的公孙北雁。 不过眼下两人看起来情形非常糟糕。 “黄石公,你将我和魏王妃囚禁数月,杀也不杀放也不放是何道理?”盖聂距离黄石公两丈之外站定,手紧紧的按着腰间的剑柄,虽然说话的声音平淡,但手臂上暴露的青筋和微微的颤抖的手指看得出来心情非常紧张和激动。 “呵呵,魏王妃!?” 黄石公发出几声非常不屑的笑声,淡淡的看着盖聂说:“你智氏乃是前大晋王族,虽然落拓也不至于和这种女人搅在一起甘当一个奴仆,何况你还是鬼谷门徒,我不杀你自然是因为你的身份,尊重大晋王族唯一的血脉而已,但你一直推脱不愿意加入我墨家,一旦放你离去让鬼谷派知道,岂不是给我惹下一个天大的麻烦?” “哼,你放心,我虽得鬼谷派传承,但却和鬼谷派没有任何关系,我辅佐何人甚至甘当奴仆也和天下人没有任何关系,你放我二人离开,我决计不会透露出去关于你们的任何消息!”盖聂冷冷的看着黄石公。 “你我自然是放心的,但公孙氏的这个女人却不能放,你若是想走一切随意,现在就可以离开,老夫绝对不会阻拦?”黄石公指着通往崂山的一条小道说。 “这么说你是不会放我们二人离开了?”盖聂的手微微一紧按下大剑的绷簧,随着咔嚓一声,大剑弹出来半寸。 “哈哈,你自忖是老夫的对手?莫说是你,就算是鬼谷子亲自前来也老夫也能够全身而退,所以你不要多做无畏的反抗,这个女人于我还有大用,自然是不能放的,你若不肯走,那就还是留下来吧!”黄石公从石头上站起来摆摆手准备离去。 “聂叔不要,你……你打不过他的!”盖聂准备拔剑,却被公孙北雁抱住了胳膊,满脸惊恐的看着盖聂微微摇头。 “唉~”盖聂扬天长叹一口气最后还是将大剑插回剑鞘,用粗糙的大手摸摸公孙北雁凌乱的头发,双眼之中流露出无限凄凉。 “哈哈,这就对了,盖聂,识时务者为俊杰,良禽择木而栖,只要你顺服老夫,将来我墨家卷土再入中原之时,就是华夏易主之时,到时候你尽可以扶持公孙氏恢复大魏得到她想要的一切!”黄石公哈哈大笑着大袖一摆转身离去。 “聂叔,您伤势还未恢复,千万别和他们再起冲突,看样子他们最近也不会出海,您也好乘机修养,何况他们欺骗始皇帝,一旦皇帝派出大军前来捉拿这些人,我们也便有机会逃走!”公孙北雁脸色凄苦的挽着盖聂在一块礁石下躲避凌冽的阳光。 “识时务者为俊杰,良禽择木而栖……”盖聂盘腿坐在沙地上,嘴唇微微翕动。 这句话在三年前,也曾经有一个人对他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但时移世易,当初两人虽然落魄,但也还远远没有沦落到这种凄凉无助的地步。 “北雁,若是有丝毫的机会,我便会护着你逃出去!”盖聂眼望着黄石公打坐的方向说。 “不要!”公孙北雁紧紧的抱着盖聂的胳膊摇头,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天大地大,中原已经再无我公孙北雁的立锥之地,若是没有聂叔,我……我也只有死路一条!” “不,你逃出去之后去找清河侯,他不会见死不救的!”盖聂感觉慢慢闭上眼睛说。 “清河侯……”公孙北雁眼神一亮但瞬间就黯淡下去,轻轻的靠在礁石上喃喃的说,“他……他不会救我的,当初在宛城掠走轻柔妹妹,我和他便再无任何调和机会,我这辈子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错过了他……” 盖聂脸颊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开始呼吸吐纳,很快就陷入寂然无声的状态。 第855章 亡秦者胡 …… 琅琊台上,皇帝每日都会矗立观察大海许久。 有时一个时辰,有时两个时辰,有时几乎是整整一天。 随着各地查询侯公等人的兵卒不断前来禀报,他感觉有一种压制不住的愤怒在急速增长。 这一次前来东海,恐怕是要白走一趟。 而风和日丽的大海之上,有时光影一瞥的蜃景又让他不甘心就此放手离去。 无论陈旭关于大海之外的情形说的对不对,他都需要从侯公等人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消息。 他甚至数次掏出陈旭送给他的那个锦囊踌躇观看,但却始终没有勇气打开。 第五日傍晚,随着数十匹快马疾驰奔上琅琊山顶,为首的禁军跳下马背单膝跪下禀报:“报,陛下,侯公卢生等方士从崂山而来,行辕外求见说有一物要面呈陛下!” 随同秦始皇登山的官员一阵骚动,而秦始皇瞬间的愣神之后大袖一摆脸上了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轻松:“宣!” “喏~” 禁军转身离去,两刻之后带着三个疲惫不堪的方士再次登上山顶来到秦始皇的面前。 “我等拜见始皇帝!” 侯公和卢生韩终三人一起战战兢兢的给始皇帝稽首行礼。 “侯公,朕与你们约定的三年之期已到,海外神山可曾找到?”秦始皇负手看着侯公三人,脸色冰寒眼中隐有杀意。 从各种情形看来,海外神山定然是没有任何消息,因为如果侯公等人只要在东海之外找到任何海外神山的消息,必然会第一时间去咸阳邀功,但这三年之中他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陛下恕罪,我等三年之中屡次出海,但大海时有狂风巨浪,甚至还有海蛟阻挡去路,始终无法离开琅琊太远,海外神山并未找到,但却被海蛟追逐流落于一方浮岛,从岛上获得一卷上古图录,上面载有一句谶语,我等虽然没有完成陛下的重托,但这句谶语却事关大秦社稷安危,因此我等在得知陛下已经到达东海,也赶紧赶过来把此图录献于陛下!”卢生拱手低头说。 “你等可是在求速死,意图以编造谶书乱朕之心,来人,将侯公等方士投入鼎镬之中!”始皇帝大怒。 “喏~” 一群玄武卫一拥而上,呛呛抽出大剑将侯公三人按在地上拖到琅琊台中央的禹帝神庙之前,抬起来就直接投入一口烈火熊熊燃烧的大鼎之中。 “陛下~陛下饶命,我等没有撒谎,这册图录材质古怪,而且那浮岛在我等拿到谶书之后便隐入迷雾之中消失不见,连带还卷入数艘海船不知去向,我等在迷雾之中足足迷失了月余才终于脱困……” “陛下,我等陈述句句属实,若有欺瞒必然不得好死也!” “谶书在此,请陛下一观,莫让我等白死也!” 大鼎之中,侯公三人被热水烫的拼命挣扎着往外爬,但外面却有一圈手持大剑的玄武卫,特别是铜鼎边缘更加烫,只能在热水之中惊恐的撕心裂肺的拼命哭喊,声音顺着山风传开,整个琅琊山都几乎听的清清楚楚,看着这个恐怖的情形,随行的数百官员皆都心惊胆战的低头不忍观看,一些被抓来的方士更是面如土色瑟瑟发抖的跪满一地,惊恐到了魂飞魄散的地步,就连四周的玄武卫和手持旌旗长戈的禁军都脸色苍白,有些身体都在微微打哆嗦。 鼎镬之刑始之于战国时期,用于惩治欺君妄言之罪,但这种刑罚的确太过残忍,在大秦也从来没有用过,死刑使用最多的还是砍头和腰斩弃市,再重一些就是车裂,用鼎把人活活煮死这种刑罚即便是最为重刑罚的商鞅都感觉非常残忍。 但连续等过了几天之后,始皇帝的耐心开始消失,然后让人把禹帝神庙前的大鼎每天都煮的滚烫。 “陛下还请息怒,既然侯公等人来献谶书,无论真假一看便知,死罪不急于一时三刻!”随行的太医丞徐福终于心有不忍站出来躬身行礼。 “陛下,方道术士虽然蛊惑人心,但侯公等人是闻名天下的神仙学派,即便真的有欺君之罪,也不至于要鼎烹而死,这样做只会让百家门徒寒心!”蒙毅也忍不住劝说。 “陛下,太医丞和御史大夫所言有理,侯公三人未曾逃脱避而不见,还请陛下观看谶书之后再做惩处不迟!”一群官员皆都同时祈求皇帝。 秦始皇沉默片刻之后摆手:“放出来!” “喏~” 一群玄武卫将侯公三人从大鼎之中拖出来丢到地上,三个人如同落汤鸡一般浑身热气腾腾,趴在地上如同烂泥一般浑身发抖。 “何样的谶书?献来朕一观!”秦始皇眼中的杀气虽然依旧强烈,但脸上的冰寒却消退不少。 “陛下,谶书……谶书在此!”卢生把头埋在地上,双手高高托一卷骨片,一个玄武卫将骨册送到秦始皇面前。 秦始皇慢慢展开骨册,入眼就是一副拼凑在一起的古怪图案,图案中央用古篆刻着‘亡秦者胡也’几个粗陋的字迹。 秦始皇眼神猛然一缩,直勾勾的盯着这几个字。 海风拂荡,四周林立的旌旗呼啦翻卷。 整个琅琊台上数千人全都看着始皇帝,现场一片沉寂,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 “李相,你来看这图录!”足足沉默了半刻时间,秦始皇把手中的骨册递给站在身边的李斯。 李斯接过还微微有些发烫的图录,当眼神落在中央的几个字上的时候,同样是眼神一紧,然后将这卷骨册翻来覆去的仔细观看一遍之后递给王贲,“通武侯看看如何?” 王贲接过观看半晌之后同样脸色凝重的递给蒙毅。 几位重臣先后看过之后骨册再次回到皇帝手中。 “几位爱卿可曾看出什么?”秦始皇再次将骨册仔细看了一遍之后沉声问。 “陛下,图录怪异不曾见过,这五个字也并无所指,臣以为只是巧合而已!”蒙毅拱手说。 “以骨为简非常少见,而且这些骨简的确陈旧无比,臣以为侯公等人并不曾撒谎,此书必有所指!” “臣以为通武侯言之有理!” “此图录怪异,若是想辨别是否真有所指,还需要精通易理之人详细推演!” “亡秦者胡也……这胡到底所指为何?” 一群官员七嘴八舌的说自己的猜测和看法,皇帝眼中的杀气慢慢消退,最后看着五体投地趴在地上的侯公三人说:“此图录到底从何处得到?与朕详细道来!” “是,陛下!”被煮的差点儿魂飞魄散的侯公三人哆哆嗦嗦的慢慢爬起来,然后把当初在海岛上商量的借口你一句我一句的讲出来。 “陛下,侯生三人所言虽不知真假,但这册图录看似并无任何作假的可能,臣建议将图录送回咸阳召集精通易理之人进行分析,若真是谶书,陛下不可不早做安排防患未然!”李斯瞥了侯公三人一眼之后拱手说。 “陛下,那浮岛有迷雾笼罩,恐怕真的是仙人显法,希望陛下继续打造大船制造巨弩,我等再次出海追逐海蛟,说不定就能找到神山的下落!”侯公和卢生韩终三人看皇帝此时杀机已退,赶紧再次开口祈求。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秦始皇转头看着一群随行的官员。 “陛下,大海茫茫,寻找神山仙岛本就是追逐天机,既然侯公等人愿意继续为陛下效力,臣以为并无不可!”一个大臣站出来说。 “臣等附议!”一大群官员皆都一起躬身行礼。 “侯公,朕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以两年时间为限,如若还是找不到神山的踪影,你等也就不用回归中原了!”秦始皇面沉如水的看着侯公三人。 “谢陛下不杀之恩,海外神山定然就在那海蛟阻拦迷雾笼罩的方向,我等此次一定会找到!”侯公三人如蒙大赫一般全都虚脱的快站不稳了。 “传朕谕令,再次打造大船征集操舟的船工和童男童女以及粮食衣物,同时建造巨弩置于海船之上……” 不久之后,侯公三人从琅琊山上下来,连滚带爬的在一群墨家门徒的护送下往崂山逃去。 而琅琊台上,皇帝再次仔细观看手中的图录许久之后脸色严肃的吩咐左右少府随行的官员:“尚沐令何在,准备清水服侍朕洗漱,置备香案……” “是!”虽然所有官员皆都满头雾水,但还是很快准备好清水,摆放好香案和香炉,并且还点燃一炉檀香。 秦始皇洗手之后在香案前面跪坐下来,把图录摆放在香案之上,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慢慢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张雪白却空无一字的白纸。 皇帝愣了许久之后突然醒悟过来,“来人,准备火盆!” “是!” 很快几个内侍将火盆摆好。 火焰升起,秦始皇小心翼翼的慢慢把手中的白纸靠近火盆,很快几个淡淡的黄色字迹出现在白纸之上。 “亡秦者胡也。” 当看清楚上面的字之后,始皇帝浑身微微一抖,但就在他准备再次细看之时,白纸中央一股淡蓝色的火焰突然呼啦一声燃起。 “陛下小心!”几个内侍慌忙冲上去将皇帝手中燃烧的纸张打落,在海风的吹拂下,整张纸在空中瞬间四分五裂随风化作灰尘吹散。 “亡秦者胡……亡秦者胡……难道真的是一册谶书,预示我大秦不日有崩塌之虞……” 看着空荡荡的手,始皇帝双眼迷茫的跪坐在地上,脸色呆滞的喃喃自语。 陈旭提前离去留下这份锦囊密书,这是陈旭亲自交给他的,绝对不会有任何人接触和知道,但内容却和一直远在东海之外寻觅神山仙草的侯公卢生等人献上的这一册图录一模一样。 这绝对不是巧合。 对于陈旭的身份皇帝没有任何猜疑。 陈旭一直就在咸阳,从未听闻他和这些神仙家的方士接触过,也就是说这句谶语必然是暗示某种天机。 但这句话到底所指是什么? 胡……胡指的是什么? 皇帝呆呆的跪坐在地上,脑海一片混沌,仿佛在未知之处,有一支看不见的大手在背后操纵着人间的一切,而他,不过是被操纵却无法挣脱的玩偶一般。 第856章 不要哑火 …… 侯公等人仓皇逃离琅琊山,而后面却有两匹快马尾随而行。 马上两人皆都身穿黑衣带着斗笠,其中一个黑巾蒙面身材婀娜的女子,另一个面容英俊身背长剑,两人正是不辞而别的水轻柔和虞无涯师兄妹。 “师妹,这侯公我等不知底细,先探得他们藏身之地,然后等到天黑再偷偷将其擒住!”虞无涯生怕水轻柔做出鲁莽之事。 “师兄放心,我们见机行事,这侯公陷害夫君,轻柔必然要亲自将其手刃!”水轻柔眼中寒光闪烁。 侯公等人在前面逃窜入丧家之犬,生怕谶书之事露馅儿被皇帝派人追上来砍成肉酱,因此逃的非常快,也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 琅琊山到崂山,距离两百余里,而崂山四周皆都是荒山野岭,海岸线也曲折复杂无比,因为交通不便这里几乎没有渔民居住,因此这三年侯公等人几乎大部分时间都躲在崂山之中,虽然也出海数次但都无功而返,在没有能够真正远海航行的大船和海图导航下,想要深入大海寻找一个虚无缥缈的海岛谈何容易。 更何况神山仙岛就是上古传说,只是被墨家撺掇献书皇帝而获得离开中原的机会而已,神仙家的一群方士眼下自然都知道上了黄石公的当,但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眼下想退出都不可能,只能打落牙往肚里吞,把这口苦水强行咽下去。 不过仍旧还有一份机会,黄石公手上的确有一份古老的海域地图,而且来自鬼谷子,只要打造大船继续出海寻找,也并非没有机会,一旦真的找到了那失落的瀛洲仙岛,回不回中原都已经无所谓了,追寻仙道才是他们这些人最大的心愿,如若真的找到仙草,那也定然先自己享用为快,到时候修成长生不老的神仙,皇帝也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罢了! 这既是一条死路也是一条活路,恐惧之中充满了迷茫和希望。 水轻柔和虞无涯两人一路追赶,终于在第二天下午追入山岭起伏的崂山之中,然后一路跟踪之后到达黄石公等人聚集之地。 侯公等人平安归来,等的焦急的黄石公也松了一口气,此时夕阳西下,礁石遍地的海滩之上有袅袅炊烟升起,船工和孩童皆都在生活做饭,继续过着朝不保夕的惊恐日子。 “侯公,始皇帝如何说?”黄石公坐在一块大石上看着狼狈不堪逃回来的侯公三人。 “图录已经献上,始皇帝也已经信了几分,准备再次打造大船置备巨弩,许我们两年的时间找到神山!”本来平日看起来仙风道骨的侯公等人此时看起来狼狈不堪,全都坐在沙地上喘气颤抖。 “哈哈,如此便好,两年时间足够我们找到瀛洲,最近我等就暂时在此歇脚,等探得皇室离开琅琊郡之后便去找当地官员筹备海船和粮食衣物,等到入秋之后再次出海!”黄石公兴奋的大笑着站起来。 站在旁边的黄天琼犹豫许久还是忍不住开口说:“爹,孩儿有一事不明?” “何事?但问无妨。”黄石公摆摆手说。 “既然瀛洲仙岛的地图是鬼谷子前辈所授,但他为何不自己前去寻找?” 黄石公沉默片刻之后说:“此事乃是我与他的一个交易,鬼谷派有洞悉天机之能,也是诸侯混战的幕后推手,他们所求者已非凡俗之事,此事必然他们不便为之,而我墨家如今已经走投无路在中原已无立锥之地,他将瀛洲地图送与我,也是想借我墨家之手寻到瀛洲,然后共享其利而已,老夫只差那一步就能勘破天机,因此这件事老夫推脱不得,这也是老夫唯一的一次机会,一旦真的找到瀛洲,你等皆有勘破天道的机会……” “神仙……难道这世间真有神仙?”一个神仙家的方士喃喃低语。 “鬼谷子如何?赤松子如何?还有那横空出世的清河侯陈旭又如何,难道你等忘记了?虽然赤松子说眼下天机已乱,仙道也虚无缥缈,但只要我等向道之心不死,必然就要全力以赴,不得长生,终不过一抔尘土也,达到老夫这个地步,时间所求者已经无多,你等也不必太过忧虑,老夫在这东海一带盘亘半生,为的就是这个机会,天色不早,诸位还是早些吃些食物充饥歇息,等到新的大船打造完毕,你等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夜幕很快降临,月亮升起,轻轻的海水潮汐哗哗啦啦的冲击着海岸的礁石和沙滩,胡乱吃完晚饭的一群人开始裹着脏乱的被褥就卧在礁石和沙滩边缘的草地上歇息,沙滩上只留下几堆篝火和几个警戒放哨的墨家门徒。 两个身穿黑衣蒙着面巾的人影如同落叶一般轻飘飘的在月色下从距离不远处的一片山腰处急速而来,衣袂在夜风之中发出轻微的声音,但几乎被潮汐的声音淹没的听不见。 “师妹,左边!”前面的男子隐在一块礁石后面指着不远处躺在地上的几个人影。 后面的女子拉下面巾,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绝美容颜,但脸色却异常寒冷,慢慢抽出了腰间的短剑。 “师妹切勿轻举妄动!” 男子说话之时从腰间抽出一把手铳,想了一下又插回去抽出来一颗手榴弹,拔掉木柄上的塞子,看着掉出来的一根细麻绳,抬头看了一下天上的月亮嘴里嘀咕一句:“恩公,千万要保佑你的太乙神雷不要哑火!” “噗~” 麻线被男子扯断,一股微弱的火星在月色下亮起然后快速消失,一股刺鼻的浓烟从手柄之中冒出来。 男子松了一口气,在心里默默的数了十个数之后仰手就将手榴弹投向十余丈外卧地睡觉的几个人影。 “啪嗒~”手榴弹落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下非常清晰的传来。 “何人在此?”沙滩上警戒放哨的一个中年墨徒站起来,正是黄石公的儿子黄天琼,他大喝之时往前几步跨出,如同一头猎豹一般窜出十余丈瞬间就到了礁石旁边。 “师妹快走,此人不可力敌!”男子脸色大变,一把将女子往后推出,同时反手抽出背上的铁剑迎了上去。 “当~~”两把长剑在夜色下交击在一起,发出一声清晰悦耳的声音,伴随着一股火花亮起,两人闷哼着同时往后退出丈余远。 “何方道友深夜窥探,何不现出真面目免得伤了和气!”黄天琼手持长剑指着对手大吼。 高手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两人就这一交手的瞬间,顿时都发现对手是硬茬子,一个是赤松子高徒,一个是墨家游侠,虽然事起仓促,但一下便探出对手武功不弱,绝对不是凡俗间的武功高手。 “嘿嘿,来的匆忙没带礼物,告辞!”男子转身拉着女子便退。 “哼,鬼鬼祟祟,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黄天琼往前一步掠出,身形在夜风中拉出一道残影,手中的长剑在月光下化作一片寒光对着男子后背落了下去。 “轰~~” 突然十丈开外一股火光腾空而起,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火光之中砂石飞溅铁弹横飞,噗噗啦啦的生音中被打斗惊醒坐起来的人惨叫着栽倒地上翻滚哀嚎,如此恐怖的爆炸之中,黄天琼一个愣神之间,两道黑影已经窜入礁石群中。 突如其来的爆炸一下将整个海滩上沉睡的人震的魂飞魄散,加上还有许多被炸伤的人在地上翻滚痛号,整个海滩瞬间便陷入一片慌乱之中。 “走~~” 两道黑影从一片礁石中飞掠而出往崂山而去。 “既然来了,何不留下喝一杯茶!”一个面容清奇须发飞扬的老者突然出现在两人的面前,男子脸上露出一丝惊恐,“黄石公?” “不错,原来竟然是小友深夜光临,实在没有想到!” 借着清冷的月光,虞无涯和黄石公几乎同时认出了对方。 当初下邳圯桥一战,虽然彼此不过交手三五招,但彼此还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一架打过之后,陈旭也对大秦这些古老的武功有了全新的认识,对于黄石公和赤松子这些传说中的半仙人物有了更深刻的领悟。 “你……你为何在这里?”虞无涯瞬间有些懵逼。 “呵呵,小友还是留下来先说说为何要深夜前来袭击我等墨家弟子!”黄石公往前一步,如同一头苍鹰一般张开枯瘦如柴的大手就往虞无涯的头顶抓了下来。 “没想到消失的墨家门徒竟然都隐匿在这里……师妹快走,去找恩公!”虞无涯脸孔扭曲的一把将水轻柔推出丈余远,扬起手中的铁剑就扑向黄石公。 “师兄~”水轻柔拔出短剑也扑上来。 “师妹快走,此人厉害……”一招就被逼退的虞无涯惊呼。 “哈哈,原来这位姑娘也是赤松子的高徒,也好,那就一起留下来罢!”一招击退虞无涯的黄石公身形一转就往水轻柔抓了下去。 “师妹小心~” 虞无涯话音未落,水轻柔直接就被黄石公一掌拍在肩头飞跌出去,手中的短剑也脱手当啷一声掉在一块礁石上。 “休得伤我师妹~”虞无涯身形越起再次对着黄石公刺了下去。 “当~” 伴随着一蓬火星再次在夜色之中亮起,黄天琼已经横剑挡在了虞无涯面前,而此时,四面八方都有无数墨徒手持弓弩兵刃围拢上来,夜色之下黑压压四周全都是人影。 第857章 仙家法器 “这个大白痴!” 在距离打斗不远处的一块礁石背后,一个带着斗笠身背长剑的青衣女子忍不住嘀咕一声,然后抽出长剑身体往前跃出,婀娜的身姿在夜空之中有若仙女凌空一般飘然而来,手中长剑闪烁着凌厉的寒光直接闯入包围圈中,人过之处伴随着几声惨叫,几个墨徒东倒西歪的栽倒下去。 “呵呵,看来今晚挺热闹!”黄石公大笑,手往前一抓就将按在水轻柔的肩膀上。 “撒手~”突然一声低吼,一道高壮的身影从人群中之外凌空扑来,手中一柄大剑带起一股撕裂空气的刺耳声音对着黄石公劈了下来。 黄石公却一把将水轻柔抓过来挡在自己面前,扑过来的男子只能赶紧收剑,黄石公却丢下水轻柔往前一步,手掌重重拍在男子的胸口之上。 “砰~~” 男子闷哼一声就飞跌出去撞在一块礁石上。 “噗~”男子张口喷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的指着黄石公怒吼:“黄石公,你妄为一代宗师,竟然用一个女人来做挡箭牌,我盖聂岂会投靠你这种小人!” “打不过还废话多!”不知从何而来闯入战圈的婀娜青衣女子径直冲到虞无涯身边,一把抓住虞无涯的胳膊往外疾退说:“还愣什么,快走!” “是你!?”虞无涯看着这个女子再次惊呼。 “白痴!”女子狠狠的翻个白眼儿,说话之时手中的长剑再次刺翻两个墨家门徒。 “不行,我要救师妹!”虞无涯挣脱女子的手转身冲向水轻柔。 “白痴,白痴!!”女子急的跳脚但也拉不住虞无涯,只好跟在虞无涯身后一起转身去救水轻柔。 这一连串的变化说是复杂,但其实从被黄天琼发现行踪到此时前后加起来也不过两分钟而已。 不过两人还没冲到水轻柔身边,黄天琼的长剑已落在了水轻柔的脖子上,“我劝二位还是束手就擒,不然你这位小师妹就要香消玉殒了!” “黄天琼,你若敢杀她,即便是天涯海角都不会有你墨家门徒葬身之地!”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圈外响起,一个身穿破烂长裙花容惨淡的年轻女子慢慢走过来,正是公孙北雁。 “哈哈,我等连皇帝都不怕,普天之下还有何人可以说出如此大话!”黄天琼冷笑。 “我劝你还是不要得意,这位女子是清河侯的妻子,清河侯眼下正在满天下寻找她的下落,你若是敢动她一根发丝,你便是你躲到天上也只有死路一条!”站在虞无涯身边的女子开口。 “清河侯!?” 整个海滩上响起一阵惊呼,不光黄天琼呆住了,就连黄石公都身体一震转头看着水轻柔,双眼在夜色下闪烁着灼灼白光。 “不错,这位水姑娘不仅是赤松子前辈的关门弟子,更是清河侯的妻子,你若是敢动她,不光清河侯会满天下追杀你等墨家弟子,赤松子的门徒也不会放过你等,所以我还是劝你乖乖的放我们离开!”青衣女子手持利剑冷冷的说。 “爹,怎么办?”黄天琼脸色惊恐的看着水轻柔,握剑的手都在微微的颤抖。 清河侯名满天下,而且还是盛传的太乙仙尊的弟子,太乙神雷护体,而且还有太乙神火枪,这些早已传的天下沸沸扬扬众人皆知。 而且所有人也知道清河侯娶了列子门徒为妻。 得罪皇帝还可以躲避,得罪清河侯必然是一件最为恐怖的事情,天上地下都躲不了。 “清河侯……”黄石公捻须微微沉默片刻之后一指头戳在水轻柔的后颈上,水轻柔身体微微一颤便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黄石公,莫非你真的要让墨家灭门!”青衣女子脸色大变。 “老夫与清河侯恕无瓜葛恩怨,也不想惹他,不过老夫之事也不许有任何人破坏,几位既然来了就暂时留下来盘亘数月,等到入秋老夫驾船出海,自然放你等离开,不知这位姑娘又是哪家门派的高徒?”黄石公看着青衣女子。 “罗生堂,夏子衿!”青衣女子冷哼一声。 “罗生堂?!”海滩之上又是一阵剧烈的骚动和惊呼。 黄石公平静的脸色一下扭曲的跟鞋拔子一样难看,仰头看着天上一轮圆月许久之后才叹口气说:“你们罗生堂从不参与世俗之事,为何也要搅入这场乱局,莫非是看出了什么?” “看出什么和你有何关系?”夏子衿气鼓鼓的翻白眼儿。 “唉~~”黄石公脸皮抽抽着再次长叹一口气,摆摆手说,“诸位也不要反抗,丢下兵刃,老夫保证不会伤害你们,明日将你等送到海外一座荒岛,数月之后自然会把你们送回来,不要逼老夫下杀手,不然这荒山野岭就是你们的死地!” “哼,希望你说话算话!”夏子衿将长剑丢在地上,然后一脚踢在虞无涯的屁股上,“白痴,还愣着干什么?” 虞无涯楞了一下之后也怏怏的将铁剑丢下。 “识时务者为俊杰,放心,我绝对不会伤害……” 黄石公心头一松话说了半截,却看到虞无涯和夏子衿突然各自拿出一件奇怪的东西指着自己,同时没来由的灵魂一颤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太乙神火枪~”盖聂和公孙北雁同时惊呼。 “太乙神火枪!?”四周的墨家门徒瞬间一片惊慌,全都脸色苍白的往后疾退。 “不错,黄石公,这是恩公赐予的仙家法器……” “仙家法器又如何?” 虞无涯的话也只说了半截,黄石公突然身形暴起一步就落在了虞无涯和夏子衿面前,枯瘦如柴的双手抓向二人的同时,空气中仿佛一股奇寒无比的涟漪荡漾开来。 “轰~~”在灵魂都感觉坠入冰窟的奇寒之中,虞无涯扣动火铳的扳机,一股火光烟雾从枪口中喷出,照亮四周方圆数丈的距离,在一片惊恐的惊呼之中,黄石公闷哼的同时双手却几乎不分先后击在虞无涯和夏子衿身上,两人惨叫一声口吐鲜血便往后撞飞出两丈余远重重砸在沙滩之上,几乎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便昏迷过去。 而黄石公也往后蹬蹬退出几步撞在一块礁石上翻到在地。 “爹~”黄天琼丢下长剑冲上来扶起黄石公。 清凉的夜色下,只见黄石公腹部葛衣已经稀烂一片,有血水正在不断的顺着衣襟如同泉水一般汩汩流淌下来。 “快去取创伤药来!”黄天琼大惊失色的惊呼之中,一群墨家门徒立刻慌乱散开。 “太乙神火枪果然厉害,老夫有罡气护体,暂时无妨,扶我去船上,将他们都用蛟筋缚上丢到船舱防止其逃脱!”黄石公喘息许久之后在黄天琼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 海滩上此时已经慌乱成一片,无数墨徒和船工来回奔走呼喊,火把也一支接一支的点燃,篝火重新燃起,黄石公和被手榴弹炸伤的一群方士也都被搬到海船上治疗,在惊惧和忙乱之中一夜很快过去,等东方天曦微明之后,整个海滩上看到的就是一片凌乱不堪的场景和洒落的血水,还有一个被炸开的沙坑。 黄石公伤势看起来很严重,整个腹部的皮肉几乎被轰的稀烂,但经过清洗之后发现只不过许多比绿豆还小的钢铁弹珠嵌在皮肉之中,虽然有些深入皮肉几乎穿破腹腔,但还是没有造成严重的内伤,因此敷上一些止血的药粉之后,经过一夜的休息之后已经恢复许多,及至天亮后,虽然整个人看起来气色散乱脸色苍白,但却并没有大碍。 而另外侯公和卢生等一群方士的运气就没这么好了,因为在打斗之中被惊醒坐起来,侯公半条胳膊几乎被炸的稀烂,半边脸上也是血肉模糊,有两个方士被飞溅的砂石和铁弹直接炸死,还有四五个人都或轻或重的受伤,但还是留下了一条小命。 头天下午虞无涯和水轻柔追逐侯公等人到海滩,然后躲在山腰处观察许久,一直观察到太阳落山,弄清楚了侯公等一群方士寝睡的地方,本来来的路上是打算趁着夜色将侯公掳走的,但因为到了才发现海滩上足有数百人聚集,一个不慎便会落入包围之中,因此虞无涯想借助手榴弹在黑夜之中造成混乱然后借机杀死侯公之后从容离去,但没想到侯公这群人竟然和墨家门徒搅和在一起,而且还有黄天琼和黄石公这种超级高手。 黄天琼他虽然打不过,但好歹还能拼上一时半会儿,这样也能掩护水轻柔提前离开,但没想到还有黄石公这种已经快要突破先天境的宗师级人物。 面对黄石公,虞无涯知道自己三脚猫的功夫挡不住两招。 大师兄乙胜甲都扛不住黄石公十招。 当初在下邳圯桥之上,黄石公因为不知道虞无涯等人的师门和底细,而且也并没有杀心,因此虞无涯好歹好扛了几招,但在这种混战状态下,黄石公一招就可以将他置于死地。 这是境界的差异,从武学来讲,黄石公已经能够内息外放,这是突破到先天的征兆,普通高手已经不能力敌。 第858章 原来如此 “父亲,这是两柄太乙神火枪和一些其他物品!” 黄天琼拿着两把手铳和一颗手榴弹还有一些细小的竹管和枪套一起放在黄石公面前。 “太乙神火枪……” 黄石公拿起一柄手铳,入手沉甸甸的约莫五六斤重,样式奇怪之极,前方一根钢铁铸就的细管,手柄也是用上好的阴沉木制作,除开扳机、击锤和火门之外上面还雕刻有金木水火土以及八卦图案,外观打磨的光滑精致,对于素来精于机关技巧的墨家门徒来说,这件神秘的东西一看就是制作精良的物件。 而且两把手铳一模一样看不出来任何差别,就像用一个模具制作出来的一样。 黄石公把两把手铳翻来覆去的仔细观看了一遍,甚至还轻轻掰动击锤、扳机和火门这些能够活动的东西,但研究了许久之后还是脸色忧郁的放下来,然后又拿起手榴弹观看,不过面对这根带着木柄的铁疙瘩,黄石公更加郁闷。 “父亲,这东西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太乙神雷!”黄天琼脸色略有些惊恐的低声说。 黄石公手微微一抖,然后轻轻将手榴弹放在旁边,接着又拿起几根细竹管,观看半晌之后伸手拔掉了堵在竹管上的麂皮。 “父亲小心~”黄天琼惊恐的往后退了几步。 “无妨!”黄石公把竹管凑到鼻子前面轻轻嗅了一下,然后皱起眉头将里面的火药都倒在桌子上。 看着这一小撮约莫半两的黑色粟米状颗粒,父子两个大眼儿瞪小眼儿的互相看看,犹豫许久之后黄石公用手轻轻抓起少许放在手心搓动,颗粒状的火药立刻变成了黑色的粉末。 “父亲,此乃何物?”黄天琼此时胆子也大了许多,凑上来仔细观看这些黑色东西。 “如若老夫没有猜错的话,太乙神火枪就是靠此物伤人的!” “啊?!”黄天琼短暂呆滞之后瞬间激动起来,“父亲,那岂不是说我们也能够使用这太乙神火枪了!” “能用又如何?如果不能知晓这黑色东西是何物又有何用,何况这太乙神火枪结构精巧之极,不知其使用方法,用完之后就变成了废物……”黄石公皱起眉头,任凭他往武功高强精通机关,但面对这种传说是仙家法器的东西仍旧一筹莫展。 “父亲,昨晚他们祭出太乙神雷和太乙神火枪的时候有火光发出,这些黑色东西说不定是需要用火点燃……”黄天琼拿起一把手铳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之后惊喜的指着火门上方说,“父亲快看,这似乎就是一块燧石!” “老夫看看!”黄石公小心翼翼的把手心的粉末倒在桌上,再次拿起一把手铳仔细观看,研究许久之后略微用力把击锤往后掰开,只听咔嚓一声,击锤卡入机括之中。 “小心~”黄天琼忍不住惊呼一声,黄石公也手一抖,然后抬头瞪了儿子一眼说:“大呼小叫,怎么如此胆小?” 黄天琼抹着额头的虚汗说:“这……这是仙家法器……” “仙家个屁,这只是一个机关而已,取小刀来!”黄石公没好气的伸手,黄天琼从腰间拔出一把半尺长的匕首递给黄石公,黄石公观察了一下手柄旁边一块明显是镶嵌进去的铁片,用匕首小心翼翼的撬动起来。 “父亲小心,切莫把法器撬坏了!” 黄石公根本就没有理会,片刻之后随着咔嚓一声,铁片被撬开掉落在桌上,露出里面的弹簧和机括,看起来并不复杂,但却结构非常精巧。 “哈哈,明白了,老夫明白了……”观察许久之后黄石公突然兴奋的哈哈大笑,然后轻轻扣动扳机,只听啪嗒一声,击锤落下击打在火门前方的燧石上,一股火星冒了出来。 黄石公再次仔细观看了击锤落下之后弹簧和机括的变化之后兴奋的站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让老夫眼界大开,哈哈哈哈,眼界大开啊,清河侯果然非是常人,如此精巧的设计竟然也能制作出来……” “父亲,您……您已经看出了太乙神火枪的构造?”黄天琼也激动不已。 “不错,不过即便是看出来眼下我们也无法制作出来,缺少钢铁,缺少制作工具,眼下一切都缺,特别是这种黑色的东西还不知道配方,不过只要有了这些样品,等到了海外找到瀛洲定居下来,召集门徒必然可以慢慢研究出来,一旦我们也能够大量制作太乙神火枪和太乙神雷,将来重归中原,必然就是我墨徒复仇之时,琼儿,昨日赤松子和罗生堂门徒联袂而来,手上皆都有太乙神火枪,这几人必然都和清河侯有密切关系,他们长途跟踪而来必然有车马赶路,你赶紧安排人去附近搜寻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物品,找到之后一并送来!” “好,孩儿即刻去办!” 黄天琼兴奋的转身离去,很快带着十多个墨徒下船往崂山附近去搜寻,而黄石公再次坐下来开始研究手铳和火药。 一个时辰之后,黄天琼带着几个墨徒兴冲冲的牵着三匹马从崂山脚下的一片树林之中出来,然后把马背上捆扎的所有的东西全都抱到船上。 “父亲,您猜的不错,他们果然有随行的马匹,拴在距离此地三里之外的山脚下,在行礼之中还找到了两枚太乙神雷和一些竹管,剩下一些都是随身换洗的衣物和干粮钱币……” 黄天琼把找到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放在桌上。 黄石公大致看了一下之后把竹管和手榴弹留下来,其他的摆摆手说:“这些随身的东西都拿去船舱还给他们!” “父亲,赤松子的弟子用太乙神雷炸死炸伤侯公等几位神仙家的方士,又用太乙神火枪将您打伤,而且如今我们要在这里一直躲到入秋,留下这些人是个祸患,还不如杀了丢到大海里面……” “不,杀他们容易,但可能会给我们惹来大麻烦,赤松子精通天机推演之术,门下弟子身死必然会让他心有警示,再说我们想要真正制作出来这太乙神雷和太乙神火枪,还需要从他们口中打探到这黑色东西的配方,不过眼下他们留在这里的确是个祸患,你即刻安排人用一艘海船将他们都送去我们停靠的那座荒岛,等到入秋我们再次出海之时将其带去瀛洲!”黄石公摆手打断了儿子的话。 “父亲,那盖聂和公孙氏也识得这太乙神火枪,留在这里我们还要时刻留意逃脱,干脆一起送去荒岛为好!”黄天琼说。 “嗯,也好,你安排人去办吧,这黑色东西我已经知道了一些端倪,的确是要用火引燃,你看……”黄石公抓起一些黑色的火药粉末洒在燃烧的油烛之上,只见噗噗啦啦火星四溅之中,一股呛人的青烟在船舱之中弥漫开来。 “嗅之有雄黄之味?”黄天晴惊异不已。 “不错,这黑色东西虽然还不知具体配方,但必然含有雄黄无疑,安排几个门徒一起在荒岛监视照看,等到时候出海之后再详细询问他们配方,同时安排人手打探皇帝行踪,一旦皇帝离开琅琊,就赶紧让那群方士前去当地官衙督促其打造海船筹备粮食衣物和船工童子,对了,还要筹集钢铁煤石……” “是,孩儿这就去办!” 黄天琼拱手之后招呼船舱外几个墨徒进来将虞无涯等人的随身衣物等一起带上,然后去另一艘大船之上,很快这艘船便解缆掉头起航,在风浪之中往大海深处而去。 半日之后,大船停靠在距离崂山足有百里之外一座巨大的海岛上。 海岛面积约莫有十里方圆,四周有悬崖峭壁和海滩礁石,中央的山脊上长满树木和荆棘古藤,海滩上遍布龟甲和贝壳鱼骨,甚至还有许多海鸟的羽毛和骨头,山脚下有一大片简陋的木房子,地上还凌乱的散落着陶器碎片和垒砌的火灶,一看就是有很多人曾经在这里生活过很长时间。 被用蛟筋捆的像粽子一样的虞无涯和盖聂等人被一群墨徒扛到木房子前面,黄天琼看着脸色苍白衣衫凌乱的几个人说:“委屈诸位先在这里盘亘两三个月,等皇帝的新海船打造完毕,我们再次出海就来接你们一起离开,这里距离中原足有百里,因此我劝诸位还是不要想着游回中原,我会给你们留下足够生活的粮食以及吃喝用度之物,包括你们的随身武器,还会留下一些孩童和门徒照顾,记住,如果下次我们前来发现门徒被害,你们也就会永远葬身在这个荒岛之上,峥儿,这里就交给照看,且莫大意!” “是,师尊!”一个随船下来的年轻墨徒赶紧拱手答应。 “丢下粮食衣物,走!” 黄天琼大手一挥,一群船工将粮食衣物等丢下来一大堆,留下五个墨徒和七八个童男童女之后登船离开,等大船离岸数里之后,为首的年轻墨徒这才指挥几个墨徒用剑将捆在虞无涯等人身上的蛟筋割断。 第859章 流落荒岛 “这座荒岛虽然贫瘠,但附近却有一眼山泉,粮食也足够我们生活半年之久,而且此处渔民根本就不会到这么远的地方,因此某奉劝诸位最好老老实实待在这里,我知道诸位都是武功高强之辈,但没有大船接送,没有任何逃脱的希望……”割断绳索之后年轻墨徒看着水轻柔等人冷冷的说。 “说这么多干毛,爷渴了,快去弄些水来喝!”虞无涯脸色惨白的躺在地上哼哼,只要稍微动一下便龇牙咧嘴的忍不住浑身抽搐。 昨夜黄石公那突如其来的一掌差点儿震碎了他的心脉,虽然眼下已经清醒过来,但就和当初被盖聂一剑劈伤的情况差不多,如果不是黄石公手下留情,昨夜绝对就挂了。 同时受伤的还有夏子衿,情况略微好一些,但也勉强只能坐起来,照样无法做出更多动作,面巾早已被墨徒取下,露出一张清秀而惨白的面容,两边的脸颊上各有一个古怪的淡红色花纹,看起来略带着一种原始而奇异的风格。 几个孩童很熟悉的跑去房子里面取了陶罐,很快装来几罐清水,水轻柔和公孙北雁各自喂虞无涯夏子衿和盖聂喝了一些水之后,三人便都开始闭目打坐调息,而公孙北雁则躲在数丈外低着头不敢看水轻柔。 几个人眼下看起来都灰头土脸看起来像乞丐一样。 许久之后,水轻柔才慢慢走到公孙北雁旁边坐下,两人一起沉默不语。 “北雁姐姐……” “轻柔妹妹……”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然后又一起住口。 “你……你怎么会流落到这个境地?”许久之后水轻柔再次开口。 公孙北雁身体微微抖了一下低着头慢慢开口说:“自从离开伏牛山之后,我和聂叔不敢回魏地,在中原东躲西藏流浪数月之后到琅琊郡,听闻有方士驾船出海替皇帝寻找神山和不死之药,于是便打算探听一下能不能跟着一起离开中原,结果却听见了黄石公和侯公等人的谈话,原来他们根本就没有打算出海替皇帝寻找所谓的神山和仙草,而是想借皇帝打造大船带领墨徒离开中原去海外寻找瀛洲大岛,而且在谈话之中侯公等人和黄石公争吵起来,聂叔觉得这件事不太靠谱,因此就准备带我离开,结果被墨徒发现,聂叔被黄石公打成重伤,并且把我们两人都抓起来囚在船上,黄石公看聂叔武功高强,便想笼络他加入墨家,但聂叔不愿意,他们便不放我二人离开,去年到今年,我们大部分时间都是留在这座荒岛生活,因为缺医少药,聂叔的内伤也一直不曾恢复,因此也无法逃脱……” “妹妹为何昨晚会突然和虞大哥前来夜袭营地?”公孙北雁说完自己的遭遇之后眼神躲闪的看着水轻柔。 “我们是前来刺杀侯公的?”水轻柔神情怅然的看着波浪起伏的大海轻声说。 “刺杀侯公?为何?你和侯公有何恩怨?”公孙北雁疑惑的问。 “两年前,侯公暗中指使人用毒药陷害我夫君……” 水轻柔把当初正伯侨用五毒舒魂水陷害陈旭包括自己因为不能生育而离家出走的事情仔细讲了一遍。 两人虽然因为当初的事产生了严重的隔阂,但毕竟两人从小情同手足姐妹,而且如今皆都流落在这茫茫大海的荒岛之上,几年不曾见面,如今看到各自这种遭遇,水轻柔往日对公孙北雁的恨意也消减许多,特别是眼下的公孙北雁,看起来再也没有往日那种高傲的王妃模样,而是满脸凄苦不堪的落难之态,境况看起来凄凉之极,情绪胆怯眼光躲闪,和往日简直判若两人。 “也不知侯公被师兄用太乙神雷炸死没有,如若侯公死了,我即便是死也总算安心,但若是没死,我一定要留下一条命,将来手刃此贼!”水轻柔声音虽轻,但却透出一股浓浓的杀意。 “侯公应该是没死,昨日你和虞大哥皆都昏迷,我听见那些墨徒救治伤者,那群方士只死了一个,听闻侯公重伤,但可能保住了性命!”公孙北雁低着头说。 “侯公不死,我水轻柔绝不会先求死,夫君待我恩重如山,轻柔此生就为他活这一世,下次若有机会,我和师兄再次出手之时,你和盖聂可以趁机逃脱,如若能有机会回到中间,还请帮轻柔给夫君带一句话,就说……就说我对不起他……”水轻柔说到这里,平静的脸颊更加苍白几分,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淌下来。 公孙北雁犹豫许久轻轻抓住水轻柔的手,万分羞愧的说:“妹妹莫要这样,清河侯如此爱你,而且还让夏子衿千里迢迢寻遍中原来寻找你和虞大哥,你若舍他而去,我想他……他一定会非常伤心,即便是你不能怀孕,我想他也不会在意,天大地大,娶妻容易得知己难,我公孙北雁一直想助公子咎复国,但忙碌数年也最终只落的如此凄凉下场,而且他却还一无所知,比起你来,我岂不是更加凄惨,但这些时日我也算是想明白了,就像陈旭所说,大魏复国只不过是镜花水月,那些王孙公子皆都在咸阳和各色人的追捧下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而我却为了一个可笑的目标劳苦奔波做着魏王妃的迷梦,事到如今,我也算看透,如若能够离开中原,哪怕是这荒岛之上,若是能够有一个体贴的夫君相伴,从此终老于此,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如若有机会回到中原,妹妹也切莫任性,还是好好的回到清河侯身边,和他双栖双飞做一对神仙眷侣,姐姐也会为往日做下的错事少几分内疚!” “姐姐,我……我的心好痛,我不想离开他,这一年多时时日日,我日思夜想的就是他……”水轻柔瞬间感情崩塌,搂着公孙北雁嚎啕大哭。 “我也是,天下男子何其多,为何我公孙北雁就找不到一个能够托付终身的男子,为何如此艰难的事,要我一个女子来承担,那些以前跟随身边追捧之辈,皆都如狼心狗肺一般,见我避之不及,要不然我和聂叔也不至于流落到这个地步……” 公孙北雁也是双眼流泪的搂着水轻柔,两个女人就在海滩之上旁若无人的哭泣。 “师妹莫哭,莫要……莫要做这小女儿之态,我们一定会杀死侯公并且回到中原!”打坐中的虞无涯被哭声吵醒,龇牙咧嘴的吸着凉气安慰说。 “白痴,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罢,想回中原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不如投海自尽算了!”旁边打坐的夏子衿也睁开眼冷哼。 “你个死娘们儿知道个屁,即便是我们无法逃脱,恩公定然也会前来寻我们,还有,昨晚你为何不一起开枪打死黄石公!”虞无涯慢慢扭头看着夏子衿。 “你……你竟然骂我,白痴,当时为何不跟我逃走,只要逃出去,自然可以通知陈旭前来救她这个日思夜想的娘子……”夏子衿脸颊痛的冷汗淋漓,但仍旧慢慢用手撑着地面挪过来,然后伸手掐住虞无涯的脖子摇晃,眼中还有怒火在熊熊燃烧。 “子衿,你……你真好看!”虞无涯嘴角有一丝鲜血淌出来,直勾勾看着近在咫尺的夏子衿,然后慢慢把嘴凑上上去。 “白痴,我……我只是忘记了掰开击锤……噗~~”夏子衿苍白的脸颊没来由的泛起一阵红晕,说话之时一口鲜血喷在虞无涯脸上,两人搂在一起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没有了声息。 “师兄~”水轻柔惊呼着把虞无涯扶起来,才发现他只不过是昏迷过去。 “我劝你们还是先好好养伤,这里时日还多!一直坐在旁边一块石头上的年轻墨徒冷冷的说。 “麻烦几位帮忙把他们抬进房间里去避避风~!”水轻柔站起来对着年轻墨徒行礼说。 “水娘子无需多礼,某叫韩峥,平日非常崇敬清河侯,只要你等安心待在岛上不要有非分之举,我保证你们到时候能够活着离开,几位师弟,把两位伤者抬进木棚去!” “是,师兄!”几个年轻墨徒一起上来把昏过去的虞无涯和夏子衿抬到一间木房子里面,而盖聂自己杵着一根木棍站起来,摇摇晃晃的也去了另一件房间继续打坐调息。 七八个留下来的孩童开始在四周捡拾一些枯枝和木头,清洗瓦罐水壶准备平日吃饭饮食的事情,韩峥和四个墨徒则各自散去收拾自己平日睡觉的房间,公孙北雁也拉着水轻柔把丢在海滩上的衣物包裹和随身的武器都收拾好之后去山脚下的一片树丛之中查看水泉,同时也简单的洗漱一番之后出来。 夕阳落日,碧海潮生,无数海鸟在岛屿四周飞翔盘旋,辽阔的大海在夕阳下平静而深邃,随着落日逐渐西沉,这孤零零孤悬海外的荒岛之上也慢慢沉寂下去,远空如墨,一轮圆月升起,清凉的夜色下潮汐起伏,几堆篝火升起,给这座荒无人烟的岛屿带来一丝视觉上的温暖。 一个优美的身影独坐在山顶之上的一块岩石上遥望大陆的方向,静静如同石雕一般,慢慢与夜色融合在一起。 远离了中原的喧嚣,但也可能就此永别挚爱。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次见到那个让她魂牵梦系的人,再次依偎在他怀里,听他讲述那些离奇的故事。 …… 第860章 一定能实现 “报~,咸阳急报,速速通传陛下!” 几个背上插着旗帜的驿卒从西而来手持令牌闯入琅琊山下的行辕之中,翻身跳下马背把背上的竹筒交给禁军首领。 “出使月氏的使团返回咸阳,但在距离陇西边境两百里处遭遇月氏人的攻击,死伤惨重……” 行辕大帐之中,始皇帝坐在大椅之上向周围随行的官员通报咸阳来的急报,这份急报,也终于将他从图录谶语和陈旭的锦囊密书之中彻底唤醒过来。 无论这亡秦者胡的谶语所指到底是什么,只要回到咸阳,他自然还是可以再次询问陈旭,只不过这句话将他弄得有些六神无主,随行的李斯蒙毅等人也皆都满头雾水,只能做一些乱七八糟的猜测而已。 “陛下,月氏攻击我使团,杀死我大秦将士,必然试图要与我大秦为敌,臣建议即刻通传冯相在京师统御六部筹措粮草军械,准备发动对月氏的战争!”通武侯王贲站出来抱拳说。 “月氏如此明目张胆,我大秦岂可示弱,必须狠狠回击,不然陡涨西域羌戎诸部的气焰!”蒙毅也站出来支持王贲。 “臣等附议!”一众随行官员皆都一起躬身顶帖。 大秦平定天下不久,与六国诸侯先后厮杀十余年,全都是刀山火海之中成长起来的官员,吵架没输过,打架更没输过,因为华夏疆域内外所有不服输的对手都一个个被碾死了,眼下一个西域杂胡竟然胆敢在大秦的头上拉屎拉尿,不管皇帝能不能忍,这些文武官员全都忍不住了。 大秦的荣耀可不是这些茹毛饮血的野蛮人可以挑衅的。 “陛下,既然使团归来,不知使者奏书可在?”老成持重的李斯最后发言。 “使者李顺附有奏书一份,言及月氏内部貌合神离,猜测此事并非月氏王所为,他已经把此事告知靖武侯!”秦始皇点头。 李斯松了一口气说:“既然蒙将军已知此事,必然会有所安排,老臣建议陛下不必急着通传冯相筹措军需粮草,过几日可能就会等到蒙将军的奏书,到时再做打算不迟,战事一起,陛下却不在京师,其中许多事恐生变故!” 随行的一群官员皆都脸色瞬间凝固,皇帝沉默许久之后微微点头:“李相乃是秉国之言,此事就等到蒙将军奏书传来再做安排,何况朕离开京师之时已经许月氏一年之期,征服月氏并非首要之事,通传下去,明日一早拔营启行……” “臣等遵旨!”一群官员躬身行礼之后退出行辕大帐,指挥各自随行的仆从开始收拾行李物品,数千禁军也开始忙碌起来。 五月初十,第二次巡游东南的始皇帝仪仗从琅琊启行,转道往南往东海郡而去。 而就在琅琊海岸边,大量的民夫和工匠也正在大量征召和聚集,一根根粗大的原木被民夫和牲畜拖运至海边的船坞开始打造新的海船,同时整个东南诸郡都已经接到皇帝新的谕令,再次征召五百童男童女出海寻找神山仙岛,顿时无数贫苦的农家和渔民骨肉分离号声遍野。 而就在皇帝转巡往南之时,距离皇帝的巡游队伍只有七八百里之外的下邳,陈旭也带着刘邦等人启程往会稽郡城吴中而去。 陈旭在下邳只呆了半天便离开。 这次见到张良,看到张良已经隐姓埋名娶妻生子在此安家,心里遗憾的同时也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 张良作为后世历史上辅佐刘邦的头号谋臣,在下邳已经走上了完全不同的另一条道路,而刘邦也将被他忽悠到咸阳监视起来,如若再把项羽也忽悠去了咸阳,则这两个拱翻大秦的头号boss将再无翻云覆雨的机会。 至于把张良也收归麾下的念头陈旭也曾经有过,但张良不同于别人,他是有前科的,博浪沙刺杀皇帝这件事一旦泄露,连带着陈旭都要被卷进去,那样真的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所以陈旭没有必要去冒这个险。 而水轻柔和虞无涯在崂山追杀侯公的事他是丝毫都不知道,一路游山玩水逍遥自在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亲亲老婆竟然会去为他报仇,而且还连带着把请求去帮忙寻找的夏子衿也陷进去,被黄石公打成重伤丢到了距离大陆百里之外的一座荒岛之上。 下邳距离吴中一千余里,盛夏时节草木葱茏,万物竞相生长,沿途大量的稻田桑田,呈现的完全是和西北关中平原不一样的风景和风土人情。 东南诸郡种植水稻、粟稻、大麦、小麦,各种水旱作物皆都可以栽培,因为日照充足而且雨水充沛,从栽培上来说,要比西北方纯粹的旱地作物更加丰富多样,除此以外还有大量的桑田,各种瓜果的种类更多,而最多的就是水产,虾蟹鱼鳖和莲藕菱角鸡头米简直到处都是,因此靠水吃水为生的渔民也很多,到处都可以看到河沟湖泊之中有渔船来往穿行。 因此往吴中的路上,早晚赶路,中午基本上都会找个地方休息顺便制作品尝各种当地盛产的鱼虾瓜果,遇到狂风暴雨便聚集在农家或者脚舍驿站骰子玩乐,一路过洪泽湖、高邮湖、长江,来回车马舟船倒腾,慢慢腾腾足足用了半个月才赶到吴中。 吴中,又称吴县,既是后世的苏州,是会稽郡的郡城所在,以前是吴国的都城,后来属楚国,因此这里的人都对秦国的统治一直非常的不服帖。 不过在三年前皇帝首次巡游东南之时遭遇暴风雨,会稽郡内诸多地方遭受暴雨灾害导致粮食几乎颗粒无收,始皇帝一时兴起免了当地农民的夏粮税,并且还让当地官员积极赈灾,这让皇帝收获了会稽郡诸多灾民和乡绅名士的感激之情,这几年会稽郡的民众对大秦的抵触之情少了许多。 特别是江珩调任会稽郡守之后依照陈旭的建议大力推广新式农具和耕种模式,加上皇帝执行蚕食岭南诸地的计策之后,高焄在江珩的配合下从会稽郡征召了三千余游侠和闲汉地痞参加剿灭闽南越族去了之后,整个会稽郡的民风一下好了不少,加上今年新商律的推行,随着商业税收的大幅度降低和允许平民自由交易售卖农副产品,粮食也年年增产,普通百姓有了对于生活的奔头,以前各种不服的怨恨日趋平淡,因此到达吴中之后,走在这座不亚于宛城的大城市之中,满眼看到的就是皮肤黝黑消瘦但却精神状态和气色都还算不错的热闹情形,大街两边有许多新开的商舍食舍和脚舍,来来往往操着各地口音驱赶牛马的商队也络绎不绝。 这里比起三年前的宛城更加热闹繁华数倍,特别是看到的每一个人都和以前那种满脸凄苦的情绪完全不一样,充满了生活的热情和气息。 “吴中变化好大,去岁我们来看望大伯的时候,街上还没这么多的商户!”策马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江楚星满是感慨。 “这是好事,商业发达,自然市面上的货物就会更加充足,人们可以选择的物品就更加多种多样!”陈旭笑着一边左顾右盼一边说。 “徐公子说的是,其实不光是吴中如此,我们沛县同样如此,今年突然之间就冒出来好多商舍,瓷器陶器茶叶桑酒盐粮布匹皆有,装饰奢华的园子都多了好几家,食舍脚舍更是接连开的满街都是,以前吃一顿面食都不容易,如今只要有钱满大街可以随便吃喝……”刘邦在旁边接话说。 “刘兄此言不假,我等在沛县混迹数十年,可是亲眼见证了整个沛县的变化,特别是最近两三年时光,简直有时候仿佛在做梦一般,而这一切听闻都是清河侯的功劳,若是没有他发明新式农具和耕种方法,没有他发明钢铁,没有他大力改革推行新的商律,这些平日胆小甚微的商贾如何敢如此大张旗鼓的经营,现在就连普通平民都能自由买卖水产粮食,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萧何也点头附和。 “这一路前来两千余里,经过十余县城和数不清的乡镇村寨,到处皆都是一派欣欣向荣之态,某真的很期待去咸阳能够见到清河侯,哪怕只远远一观,定然也让某能够一偿宿愿,清河侯所做所为,桩桩件件皆都是名满天下之事,期待,期待之至啊!”曹参满脸崇敬之情溢于言表。 江楚星忍不住瞥了陈旭一眼说:“曹典狱这个愿望一定能够实现。” 江楚月从掀开的车帘之中看着骑马一颠一颠走在前面的陈旭的背影,美目光影流淌,这个背影,就像一座巍巍大山一样,充斥在她的脑海之中,随着慢慢行走,她的神情慢慢呆滞,仿佛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嘈杂和喧嚣都完全消失,只有这样一个并不算壮实魁梧的背影随着光影变换,在阳光下散发着亮丽的光芒,将她笼罩其中,再也挣脱不开摆脱不掉,就想这样一辈子都跟在他身后,一直慢慢走到地老天荒。 第861章 五湖园 “妹婿,前方不远就是郡府所在,咦……这里竟然开了一家豪华的园子,不若我等就在此处歇脚,然后再去郡府拜会我大伯!” 江楚星勒马停在一间临街开设的脚舍前面说。 “也好,等我们安顿好之后再去拜见江大人!”陈旭点头,一群人也都一起停下来。 “诸位郎君是吃酒饮食还是住宿?”看着陈旭等人和跟随的一群刀剑弓弩俱全的魁梧护卫,一个身穿蓝色长衫胸口挂着一个管事铭牌的中年人赶紧从脚舍的院子里面跑出来迎接。 “这里还能住宿?”江楚星惊奇的问。 “自然可以,我们五湖园乃是郡城最大的园舍,堪比咸阳清河侯的清河园,既可以吃酒住宿,还有商店和剧院可以购物和观赏歌舞……”中年人得意的介绍说。 “堪比清河园……管事莫非没有说笑,若是此话传到咸阳清河侯耳中,也不怕被割了舌头!”江楚星满脸古怪的跳下马背说。 “嘿嘿,那个……那个只是比喻……比喻,自然不敢跟清河侯比,您也不要吓唬我,清河侯远在咸阳,距离这里三四千里,他肯定不知道,何况我们园真的不错,乃是城内最大的几位富商从咸阳归来之后合股开设的,一切都仿照清河园设计,若是诸位郎君不信进去一观便知我没有说谎!”中年人偷偷的抹了一下额头的虚汗干笑着说。 “如此便好,帮我们准备几间干净宽敞的房间,我们人多,你这园舍可安置的下?”江楚星不置可否的说。 “放心放心,莫说三五十人,就算百十人也能够住得下,诸位郎君里面请~”中年人非常热情的招呼几个帮工过来帮忙牵马拉车。 陈旭抬头看了一下脚舍大门上五湖园三个略带隶书韵味的篆字,点点头说:“既然如此,我等就先在这里住下,不然都去了郡守大人府上恐怕太过叨扰!” “我等一切听徐公子安排!”萧何刘邦曹参周勃等人一起下马,然后簇拥着陈旭走进客栈之中。 而一听陈旭说郡守大人,中年人又偷偷的用袖子擦了一下满脸的汗水小心翼翼的跟上来,态度更加热情和谦卑。 走进五湖园,入眼就是一个占地超过十亩的巨大庭院,里面已经停了不少车马,而在庭院四周的树荫之中房屋层层叠叠不知道有多少,正中还有一间三层高的崭新木楼如同鹤立鸡群一般看起来非常显眼,一楼的门楣上挂着一块巨大的黑色牌匾,上面写着‘五湖酒店’四个朱红大字,看起来竟然真的和清河酒店门口的牌匾几乎一模一样,而且看起来似乎还要大气的多。 “诸位郎君,这里便是园子的酒店,酒店后面就是宿舍区,旁边还有一座剧院,剧院外面的大街上就是五湖商店,等到傍晚凉爽一些之后剧院会有排演的白蛇传和一些吴越特色的歌舞表演,我们五湖园虽然是今年三月才刚刚开业,但如今却是郡城名声最大的园子,这里的歌姬和舞娘也是整个郡城最好的,嗓子好身段也好,一个个都水灵灵的,晚上伺候保管诸位郎君满意……” 中年人就像一个话痨一般,但却带有职业经理良好的口才和敏锐的眼光,知道陈旭这群人来历不凡,而且具都口音不是当地人,无论装束还是气质都是绝对的大主顾,随行的十多辆马车就可以看得出来,特别是被一人群人拱卫在中间的一个少年郎,虽然看起极其普通,但隐隐散发的气势和周围人的恭敬态度,就能判定这个少年身份非常不一般。 中年管事似乎没有说谎,五湖园的一切都几乎照搬了咸阳清河园的风格,从园林设计到酒店房间的布置都非常相似,酒店房间照样摆着大圆桌和高背靠椅,墙上还挂着几幅简单的花鸟植物的字画,即便是来来往往的帮工和侍女,也都穿着和清河园工作人员类似的统一制服,根据胸口的铭牌可以很轻易的分辨出这些人员的等级。 在中年管事的热情张罗下,许多帮工侍女来回穿梭引到着陈旭等人在酒店后面的两个独立的小院安顿下来。 而让陈旭感慨的是,这五湖园的的面积起码有清河园三倍大小,房间数百间,全都是用木头建造,回廊走道四通八达,每个住宿的小院内还单独设置有池塘花草和凉亭,池塘内密密层层的莲叶荷花随风摇曳散发出淡淡的荷花清香,幽静中带着一股后世江南林园的风格,和咸阳那种简单厚重在感觉上完全不一样。 忙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所有人员和行李马匹车辆都安置好之后,陈旭一群人又在管事的邀请下来到五湖酒店的三楼吃饭。 对于这江南之地的饮食陈旭还是很有兴趣,苏州和沛县已经完全不一样,这里是长江水系的入海口,位置刚好长江三角洲的中央,北依长江,东临大海,西抱太湖,南接浙江,地处四水通达之地,因此造就一种繁荣的水乡文明,苏州往后两千多年一直都是华夏最为繁华富庶的鱼米之乡,而且还一直就是华夏历朝历代最重要的商业重镇,吴越一带的丝绸享誉天下,到唐宋明清时候,这里的丝绸源源不断通过船舶运输和出口到世界各地,而因为桑蚕养殖和丝绸纺织的发达,这里也最早诞生了刺绣工艺,就是后世鼎鼎大名的苏绣。 在中年管事的带领下,陈旭和江楚月江楚星还有刘邦萧何曹参周勃一共七人登临五湖酒店的三楼。 三楼面积不小,共有七八个包间,四周竟然还专门设置了一条丈余宽的观光走廊,四面八方全都是窗户,虽然四周都有大树遮挡,但临窗远眺几乎还是能把整个郡城一览无余,就连十余里外的太湖都能看到。 一群人饶有兴趣的先在三楼的走廊上绕着走了一圈,发现虽然还不是吃饭的时间,但包间之中已经有好几桌正在饮宴喝酒,从聊天谈话之中可以听出全国各地不同的口音,而且透过房门能够看到一些神态各异的人,衣着都很讲究,讨论的大部分都是经商之事,偶尔还会提到咸阳、皇帝巡游和清河侯等话题。 “徐公子,诸位郎君和小娘子,这里便是五湖酒店最大的包间,暂请稍坐看一下餐单,诸位住宿期间的一切安排我都可以代劳!” 中年管事把一群人带进一间临湖方向的巨大包间内,里面分为餐厅和休息室,在七八个穿着短裙制服的侍女招待,坐下之后很快就端上来凉茶,菜单打开摆在所有人面前,一个个态度恭敬彬彬有礼,感觉服务态度比清河园好上一大截,弄的陈旭都感慨不已。 在咸阳的清河园,因为有清河侯撑腰,所有的帮工和侍女虽然态度也都很恭敬,但却天然带着一股高人一等的态势,而前来饮宴住宿的官员商贾也都不以为意,毕竟是清河侯的产业,即便是王侯公卿到了也照样要收敛一些带着恭顺之情。 但这里不一样,完全就是纯商业的模式,让客人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和后世的五星级大酒店的享受差不多。 鱼米之乡,自然食物也以鱼为主,翻开菜单,入眼几乎都是各种鱼制作的菜肴,蒸鱼、煮鱼、烤鱼,煎炒烹炸都有,牛羊鸡鸭这些西北方常见的硬菜也有几道,但绝对不是主流。 陈旭大致看完了菜单之后就合上交给中年管事说:“我们初来乍到,也不知道哪些菜品合乎胃口,就把你们酒店拿手的一样来一道,配一些吴中当地的特色小吃,让我们吃饱吃好就行,对了,可有桑葚酒,先来十斤!” “妹婿如此安排甚好,我虽然来过两次吴中,但也不知吴中有何美味,只希望这五湖园真的和清河酒店制作的美食差不多!”江楚星也把菜单合上递给一个侍女笑着说。 “二郎说的是,我们客随主便,只等美味上桌!”萧何刘邦等人也都赶紧笑着把菜单合上。 这一路游山玩水前来,路上吃喝拉撒皆都是陈旭和江楚星在开销,每到一处县城乡镇停留,必然要品尝当地的特色美味,虽然大秦眼下各种食物的做法都很原始和粗糙,在陈旭看来完全上不得台面,但毕竟大秦都市报上的美食专栏每一期都会有关于各种美食和小吃的制作,几乎把清河酒店的所有菜品的制作方法都介绍过了,因此在一些人口密集的县城郡城,必然可以品尝到不少模仿制作的各种食物,甚至还有厨工根据当地人的口味习惯改良的菜肴,咸的淡的酸的辣的甜的都有,渐渐已经开始有了各地特色口味,假以时日,这些不同口味的制作方法很快就会形成不同的菜系。 “好好,诸位稍等,我这就去通知厨房!”中年管事高兴的吩咐侍女小心照顾,然后抱着菜单匆匆离开。 第862章 人心深不可测 “这吴中地处江南,山水相邻水泽处处,特别是这五湖风光,果然与咸阳完全不同!” 陈旭站起来走到窗前,凭栏远眺远处波光粼粼的蓝色太湖感慨的说。 “徐公子说的是,咸阳地处关中,以前乃羌戎杂居的苦寒之地,而吴中地处大江之南,至周章在此次建勾吴之国,后经历代吴王不停扩建,到阖闾继位之后命伍子胥扩都城至周长四十七里有余,从而吴都一举成为东南最大的城池,后勾践灭吴得吴中,一举成就霸主之位,至此吴中得蓬勃发展,加之这里雨水丰足物产丰富,吴中也成为了不下于大梁邯郸临淄的超级都城,雄踞江东虎视中原,可惜勾践此人虽能忍卧薪尝胆之苦,却无宽容雅量之心,退范蠡诛文种自毁根基,而且为了灭吴复仇而穷兵黩武,导致越国的辉煌也不过是昙花一现而已……”萧何也走到窗前捻须感慨。 “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陈旭微微点头,“勾践的确厉害,但却还是眼光太过短浅,被霸主之位冲昏了头脑,忘却甚至猜忌辅佐他崛起的功臣……” “当初范蠡辅佐勾践完成复国大业之后,就知道勾践只是可以共苦而不是可以同甘之君王,及时功成身退携越女西施泛舟五湖而去,至此留下千古佳话,而文种却不听范蠡之言,最后被勾践以谋逆之罪诛杀,而勾践此举也导致君臣离心,一代霸主之国,终还是灭于楚国之手……”曹参也走到两人身边接话说。 “吴越争斗,还是因为诸位君王穷奢极欲刚愎自用目光短视,不听身边谋臣之言,当初若是夫差听伍子胥的话杀掉勾践,如何会有后来姑苏台自戕之祸,可惜夫差临死虽然醒悟,但一切都太迟了,而勾践同样如此,灭吴之后好大喜功欲北霸中原,建琅琊台会盟中原诸侯炫耀霸主之位,但却丝毫都不顾及大楚雄踞在侧,勾践死,越人三弑其君,至此国力衰败,终被楚灭,一代霸主之国,终落得烟消云散,徒留嗟叹而已……”刘邦也忍不住发出自己感慨。 陈旭扭头眼神扫过萧何曹参和刘邦三人,心中同样感慨。 果然不愧为后世大汉崛起的核心流氓团伙,如今虽然还只是埋没乡野的普通小吏,但却都有胸怀天下之势,已经深刻感悟到这些诸侯争斗和起起伏伏之中的诸多失败教训。 或许,这就是后世历史上刘邦之所以能够最终成功的原因吧。 至少刘邦在用人方面一直都很豁达,就连一直被他不太看好的韩信,都能在他手下混的如鱼得水终成一方诸侯。 但即便如此,刘邦登基称帝之后猜忌之心日盛,先后诛杀臧荼、张敖、韩王信、彭越、韩信、英布等异性诸侯王,就连他一直最为倚重和信任的萧何都差点儿没有放过,甚至还想杀了连襟樊哙,只不过被陈平劝阻樊哙才落的善终,而谋臣张良也大概看出了刘邦骨子里面的流氓本性,辅助刘邦登基之后就直接离开一去再无踪影。 所以,人是会变的,眼下看得清说的头头是道,但真正落到自己功成名就之时,也未必还能保守初心。 人心莫测,这就是人类彼此争斗厮杀不断的原因。 说到底,人类文明发展史,就是一部不断厮杀的战争史,而人类,也就是在这种彼此的争斗厮杀中飘摇前行,说不定哪一天就全部灭亡了。 这既是宿命也是天道,天道轮回,谁也逃不脱这种局面。 而眼下,陈旭自然也不能去想千年万年之后的事,甚至百年之后他都不敢去想,之所以要义无反顾走上这条为大秦续命的道路,终究是不忍心看那一场惨绝人寰的战火硝烟,不忍心看数千年沉淀下来的华夏文明在战火和厮杀中毁于一旦。 如今收拢刘邦萧何等人,无论是对是错,将来到底会走到哪一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推倒重来也并非一定就是坏事,反正分分合合乃是天下大势,谁都无法阻挡。 这一切终究归于人心二字,太特么的深不可测了。 陈旭和萧何等人的聊天,江楚星和江楚月并不感兴趣,他们完全属于另外的品种,属于在华夏历史中从未出现过的灰尘,在历史的长河之中转瞬而逝,不会留下任何记录和传说。 “徐郎请喝茶!” 与萧何等人感慨闲聊之时,江楚月端着一杯凉茶慢慢走到陈旭身边。 “多谢三娘!”陈旭赶紧接过茶杯,两人手指相叠的瞬间,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江楚月的身体微微的颤抖了一下。 “呵呵,三娘不仅貌美而且贤惠温柔,等公子和三娘成亲之时,我等一定置备礼物前去恭贺!”一群人停下方才的话题开始打趣。 从沛县相识到一路前来,虽然对于陈旭的身份仍旧不明所以,但对陈旭的性情都还是深有感悟,这个徐公子虽然身份尊崇,但却说话风趣而且挥金如土,没有丝毫传说中贵族的傲慢与偏见,是一个极其好相处的人物,因此萧何等人和陈旭相处的非常愉快,平日也能够开一些不大不小的玩笑,而陈旭也并不以为忤。 江楚月的身份和他们比起来自然也是要高出一大截,标准的贵族名门闺秀,虽然听说以前刁蛮任性,但眼下却非常的贤惠温柔,一路同行虽然寡言少语,但对这一群人都礼貌有加,特别是对陈旭,平日叠被铺床整理衣物甚至是服侍洗漱,都把陈旭的生活照顾的井井有条,也让萧何刘邦等人完全相信两人就是未婚夫妻的关系。 至于周勃,这一路就是个闷头葫芦,几乎从来都不参与各种话题的讨论,除开吃喝拉撒之外,纯粹就像是一个酱油党,属于可以忽略的存在。 “诸位还请入座,菜肴已经备好,马上就可以进食了!”中年管事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一长溜儿端着菜肴的厨工和帮工进来。 “好,的确有些饿乏了,吃过饭食,诸位可以在城内闲逛一下,某要去郡守府拜见郡守大人,临到晚间我等再好好吃喝一顿!” 陈旭招呼一群人都再次坐下,香喷喷的鱼肉饭菜摆上圆桌,侍女打开两坛酿好的桑葚酒给所有人斟上。 油炸白鱼,干煸银鱼,酱烧乌鳢,清蒸鳜鱼,莲米炒白虾,炙烤青鱼,焖炖湖鳖,除这些鱼鲜之外还有醋拌鲜藕丁,荠菜肉丸,青蒿糯米团,鸡头米羹等许多当地人吃的特色小吃,反正琳琅满目摆了一大桌,盛放的器具全都是崭新的瓷器。 闻着香喷喷的酒肉菜香,一群人互相客气几句之后就拿起筷子端起酒杯觥筹交错的吃喝起来。 这一路前来跋山涉水路途遥远,有陈旭和江楚星了两个大金主在,因此吃睡都还算不错,但终究还是在不停的赶路,而今天终于到达目的地,一群人也终于是安心下来开始狼吞虎咽。 菜品的味道先不说,至少这里环境清幽高雅,餐具也都价值不菲,光是这满桌的崭新瓷器都是一笔不小的投资,看得出来这五湖园的幕后老板的确有非常的眼光和魄力,甚至连陈旭都感觉有些自愧不如。 毕竟在寸土寸金的咸阳想开设这么大一座集吃喝玩乐于一体的综合性酒店非常困难,而且当初陈旭开设清河园的时候是刚刚到达咸阳,那个时候根本就没多少钱,要不是有皇帝的支持加上仙家弟子的名头,他绝对把清河园开不起来,如今才三年过去,大秦商业的蓬勃发展就让他有一些脱节跟不上节奏的感觉。 而感慨之余陈旭也很高兴,这说明大秦虽然商业的确落后,但商人的眼光和后世的商人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要有机会让他们发展,他们就敢大把砸钱抢占市场。 说到底,这还是一个政策问题,就和后世改革开放一样,从近乎于一穷二白起家,短短数十年便发展的令世界侧目,商人其实是整个人类社会中眼光最为独到和精明的群体,只要有一点儿利润和发展的空间,即便是刀山火海甚至是炮火连天的战场他们都会出现,皇帝可以换,朝代可以换,唯独赚钱的信念是永远都无法磨灭的,生命力简直就像蟑螂一般顽强。 给点儿雨水就发芽,给点儿阳光就灿烂。 这就是商人最好的写照。 “这鸡头米羹不错,味道香甜脆嫩,多食有美容养颜之效!”陈旭接连干掉了两大碗。 “这莲米炒虾味道也很独特,比沛县的厨工做出来的美味不少!” “湖鳖乃是大补之物,诸位可以多食一些!” “这银鱼干煸之后嚼头十足,而且余味留香,的确是当地特色,我去年来的时候吃过一次,一直无法忘怀!” “藕丁酸咸适度,入口清凉,是不错的佐酒小菜!” 一群人吃吃喝喝,对于酒店制作的各种菜肴也是赞不绝口,一顿饭风卷残云一般很快吃的满桌只剩残羹,两坛桑葚酒也喝的一干二净,酒足饭饱之后歇息片刻,陈旭和江楚星兄妹去郡守府拜见江珩,萧何刘邦四人也结伴去县城闲逛去了。 第863章 大闸蟹 对于陈旭的突然到来,郡守江珩非常的激动,而对于和侄女的这场逢场作戏的安排又非常的诧异,但既然是陈旭和侄女自愿的事情,江琥也没过多询问。 侄女这两年的变化他也略有耳闻,只不过隔的太远,因此也没心思去管,而且也管不着,以前对江楚月对陈旭的态度一直耿耿于怀,但如今看到侄女真的如同妻子一般仔细照顾陈旭,因此心里还略微有些期盼这件事能够假戏真做,最后变成真的,即便是江楚月能够嫁过去做妾,也必然会让江氏的地位再次抬高一大截。 能够把家族中的女儿嫁给陈旭,几乎整个咸阳的王侯公卿都有这个想法。 联姻,一直就是贵族间彼此增强联系的一个最为重要的手段,包括皇帝在内,这也是从上古氏族社会流传下来的古老传统,上古时候的不同氏族之间,就是依靠互相通婚来保持团结互相帮助的,而最终才慢慢发展壮大成为大的部族。 对于陈旭来吴中的目的,江珩自然知道的很清楚,专门把陈旭请到书房之中,屏退所有家人和仆人之后,把这两年对于项梁和项羽叔侄的情况事无巨细说了一遍。 “多谢江郡守的安排和打听,我在吴中只会呆上三五日就会去琅琊郡,然后顺东方道回咸阳,若是郡守还有什么需要带回咸阳的书信或者物品,旭可以顺便捎回去!”听完江珩的消息之后,陈旭放下茶杯笑着说。 “侯爷难得来一趟吴中,何不多留些时日,闽中郡尉高焄过几日也会来吴中,准备在吴中迎接皇帝!”江珩赶紧说。 “我此次离开巡游队伍,是有一件特殊的安排,因此不便留下来拜会皇帝,而且这件事还请郡守大人保密,此行旭一切都是私下暗访……”陈旭神情略有些严肃的叮嘱说。 “原来如此,珩省的,决计不会把侯爷来吴中之事透露出去,这几日侯爷就暂时住在珩府上,这样珩还能多请教一些侯爷关于治理郡务的方略!”江珩点头之后诚恳的说。 “哈哈,郡守大人说笑了,我一路前来会稽,发现沿途民风淳朴,粮食种植和桑蚕养殖皆都井井有条,郡城内也繁华无比,这都是江大人治理之功,何须旭指手画脚的提点,民以食为天,只要让治下的百姓吃饱穿好,有屋有田能够自食其力,自然一切都发展平顺,而且方才旭在城中打听了一下,郡城这两三年发展的非常好,各种商业也蓬勃兴盛,有吴都的人文和底蕴,数年之后吴中定然会被郡守大人治理的繁华无比,到那时旭再来游玩,恐怕就要认不出来了!”陈旭摆摆手畅快的笑着说。 “这一切其实还是全赖侯爷解禁商律之功,吴中虽然远离咸阳,但当地的商贾早已通过东方道和报纸知道了侯爷解禁商律的巨大功劳,自从新商律推行的谕令到达吴中之后,珩为了推行商律,安排人手在郡治下的所有乡镇张贴通告解释商律,使得郡治内的众多商贾都非常热情和踊跃,光是今年这几个月,城内开设的各种商舍园舍多达五百余家,咸阳有的瓷器茶叶酒醋的奢侈物品也都有不少售卖,因此城内的气氛的确是活跃繁华了许多……”江珩很是感慨的把郡城内的变化大致讲了一些。 “如此便好,这也不枉我费尽周折和李斯打赌,只要商业兴盛,普通百姓很够通过劳动挣到一些钱财补贴家用,时日久了必然安稳,不过旭因为是化名而来,因此就不便居住在郡守大人府上,眼下已经找到落脚之处,就在距离此处不远的五湖园,环境清幽安静,江大人也勿用刻意安排,吃喝住用之物酒店皆都齐备,最近几天我会在城内外闲逛一番,顺便暗中接触一下项梁叔侄二人就会离去,到时候临行之前再来拜江大人,今日就不打搅,告辞!”陈旭站起来。 “唉,侯爷何故这般匆忙,让珩很是内疚不安!”江珩很是郁闷的站起来。 “主要是五公主已经临产在即,旭非常惦记,不然绝对会留下来多玩耍一些时日,江大人放心,江南乃是物华天宝之地,气候适宜物产丰富,特别是食材众多,是制作美食的好地方,旭他日再携妻子前来叨扰,到时候江大人切莫嫌弃……” “欸,侯爷这是何言,如若侯爷和公主驾临,珩必定扫街相迎,我想吴中父老和众多商贾豪绅百家门徒皆都会倍感荣幸……” 两人一路交谈,江珩将陈旭亲自送到大门之外,嘱咐江楚星好好照顾,然后拱手目送陈旭离开。 “妹婿,接下来如何安排?”江楚星兄妹两个依旧骑马陪伴左右,几个侍卫护则散在四周护送,一群人带着斗笠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慢慢前行。 陈旭看了一下天上的太阳说:“今日天色已晚,先暂时就在城内外闲逛一番,明日我要去拜访两位故人,如若不出意外,三日之后就要启程回咸阳,不知江兄和楚月姑娘如何打算?” “我和三娘自然也陪妹婿一起,这吴中虽然繁华,但却不如路上见识多广,何况我们也许久不曾回咸阳了,陪着侯爷一起回去拜访一下二伯和三伯……” 江楚星本来按照以前的打算是跟着陈旭到吴中之后就留下来呆一段时间之后回沛县,但却看到妹妹落寞的神情,因此很快就直接改口了。 “如此也好!”陈旭微微点头。 吴中作为郡城,而且还是前吴国的都城,因此繁华程度比之宛城要热闹的多,城池范围也大的多,不过因为数百年来这里一直就战争不断,越灭吴,楚灭越,秦灭楚,城池屡次被毁,后来李斯当上左相之后又推行大规模拆城运动,吴中这种边远的诸侯城池首当其冲,因此大部分城墙早已破烂不堪,许多地方已经倒塌甚至缺失,有些地方有过修补,但还是到处都是缺口和窟窿,因此吴中也说不上是一个完整的城池,因此也没有一座能够像样的城门,许多地方城内城外分的并不是很清楚,再加上到处都是纵横交错的河流和湖泊水泽,整座城市显的非常松散,小桥流水四通八达,河流湖水之中时刻都能看到来往交织的渔船和货船,完全是一典型的水乡风景。 陈旭前世也并未到过苏州,但却知道这里是后世江南园林的鼻祖之乡,苏州园林甲天下,除此之外还有丝绸和苏绣,最让陈旭惦记的是阳澄湖大闸蟹。 虽然螃蟹在这个时代根本就不值钱,老百姓不喜爱吃,但不表示陈旭不爱吃啊,要知道后世的阳澄湖大闸蟹可是论个卖的,货真价实的阳澄湖大闸蟹一个都几十上百块,就算是过水的水洗蟹贴上阳澄湖的标签也得二三十块,虽然吃过,但每次都吃的肉疼。 但眼下,阳澄湖大闸蟹完全就不要钱,只要陈旭高兴,完全可以一个人把太湖和阳澄湖包下来每天当饭吃。 而关于这座历史悠久的古城,可以拜访的地方也很多,旧吴的王宫,西湖,阳澄湖,姑苏台,加上历代帝王更迭修建的宫殿和城门,阊门、胥门、蛇门、娄门,齐门等巍峨高耸,骑在马上四顾一下就能看见好多古迹。 江楚星来过一次,对于城内外的名胜古迹还是比较清楚,带着陈旭在吴中到处逛,而同时自然也品尝一些路边的食舍和地摊儿上售卖的当地小吃,烤鱼、银鱼干、冰粉等,因此一路逛下来,一群人几乎嘴巴就没闲过。 而在逛街的同时,陈旭自然也留心了城内的商业发展。 城内除开许多脚舍食舍等到处郡县都能看到的曲园杂舍之外,最多的还是挑担背筐的当地人,沿街摆摊或者游走售卖瓜果莲藕鱼虾等水产,到处看起来都很热闹,而在几条人流量很大的繁华街口,陈旭还看到了华夏钱庄、江西瓷器、水氏茶庄、范氏酒庄等眼下已经几乎开遍全国的连锁机构,甚至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海看到了一个书报亭,里面摆放这一些报纸和几套纸质的百家丛书,一看就是从咸阳弄过来的,看得出来吴中虽然距离咸阳遥远,但信息并没有落后太多。 陈旭花了三十钱买了一份最新的一期报纸,不过时间还是四月初,从这也看得出来,这些报纸书刊不是专门快马加鞭运送来的,而是通过商队带来的。 这期报纸上并没有陈旭想看到的内容,登载的还是皇帝巡游到新郑的新闻,并没有关于李顺出使月氏的任何消息,因此陈旭也只能猜测李顺此行并不顺利,或许……真的挂了也说不定,一想到李顺可能出师不利,陈旭顿时情绪不振,一份报纸草草翻完便递给萧何和刘邦等人传看。 而在接下来的闲逛之中,陈旭还留心找了许久自己的清河商店,不过没找到,询问了几个衣饰不错的当地人,也皆都摇头言说不知。 看来吴中太远,皇甫缺没有把连锁店开到这里来。 不过虽然没有清河商店,但却有五湖园这种当地商人开设的集吃喝玩乐购物于一体的综合商业机构,也不算很失落。 第864章 吴中小霸王 “咦,那几位不是萧何等人?” 一群人在城内逛了大半个时辰,然后骑马到城外西南不远的姑苏台上游览,正坐在一座倒塌废弃的宫殿前面歇息,一个侍卫指着山下正骑马而来的几个人说。 “还真是他们,唤他们过来结伴游玩一番,稍后一起回城!”陈旭让侍卫招手将他们招呼上来。 在这里遇上陈旭,萧何和刘邦等人也很高兴,纷纷下马之后把马拴好之后,然后两群人合在一起游览这座曾经辉煌无比的巨大宫殿群。 不过眼下,这姑苏台上早已是遍地的残垣断壁,倒塌的宫殿已经被疯狂生长的荆棘野草和树木全部遮盖,能看到的也不过是一大片废墟而已。 因此看着眼前这幅残破荒芜的景致,一群人也都唏嘘嗟叹不已。 “吴国和大秦一样起于蛮荒之地,先后灭东淮十夷,败沈陈许蔡等八国,最终成就一方霸主,但时过境迁,辉煌不再,空留嗟叹耳!”萧何摇头叹息。 “吴国盛于阖闾,败于夫差,这姑苏台就是他们最后的辉煌,听闻夫差自戕之后就被吴国百姓埋于荒野,竟然连坟冢都不知道,一代霸王终落得这个下场,实在可嗟可叹!”曹参跟着摇头。 “千古王霸,百年辉煌,吴钩虽利,却也救不得穷奢极欲之辈,这姑苏台相传高三百余丈,宽八十四丈,宫殿百余,建筑华丽,规模宏大,有九曲之阶,揽五湖名胜,气吞吴越,阖闾和夫差两代帝王在此蓄养数百嫔妃夜夜笙歌饮宴作乐,与商纣王之鹿台何异,穷奢极欲奢费民力,此乃取祸之道也!”刘邦也心有戚戚的看着眼前这一片残垣断壁摇头。 “不错,某也听闻夫差极其喜欢建造宫殿,因此勾践投其所好,安排三千工匠进山砍伐大树,几乎是移山而来的原木将山下的水道全部堵塞的水泄不通,终于将夫差麻痹让越国得到了发展壮大的机会,所以灭吴者非是勾践,而是夫差自己……姑苏台上乌栖时,吴王宫里醉西施……夫差嬉乐无度,好色荒淫,终究葬送了吴国。”陈旭也忍不住点头叹息。 “姑苏台上乌栖时,吴王宫里醉西施……徐公子此句精妙绝伦,勾践为复国忍辱负重,将妃子西施献于夫差,夫差获之大喜,在姑苏台上建春宵宫,筑巨龙池,池中设青龙舟,日日与西施为水戏,宠幸女色最终灭国,西施也不知所终……”萧何捻须点头。 “传西施美若天仙能歌善舞,可惜终不得一见,实乃痛心疾首耳!”曹参跺脚。 “曹兄何故哀怨,妇人者,乱国取祸之辈也,你若为吴王,必然也要灭国!”刘邦揶揄说。 “灭国也罢,这等传奇女子若能得尝***愉,某死而无憾也!”曹参满脸遗憾的摇头。 “哈哈,这吴中美貌的浣纱和采桑女子岂不多哉,姑苏台废弃如此,不值得一观,我等还是早些回五湖园去吃酒看戏,晚上找几西施一般的美娘伺候,岂不爽快!”刘邦大笑。 “刘兄说的是,这山上蛇蚁蚊虫甚多,天色也已经不早,我等还是下山回城去找地方歇息戏耍!” “不错不错,某身上被蚊虫咬出来好多疙瘩,奇痒难耐……” “妹婿我们走吧,这山上真没什么好看的!” 在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劝说下,陈旭也感觉这破破烂烂的地方除开怀旧之外真不值得游览,于是一群人收拾马匹沿着曾经辉煌无比但眼下已经破败不堪长满荒草荆棘的九曲回阶下山。 此时太阳西斜即将坠入西方的山脊之中,波光粼粼的太湖碧波浩荡,湖风吹来,隐隐从晚归的渔舟上传来渔民粗狂的歌声,而其中夹杂的还有轻柔婉转的采桑和浣纱女子的歌谣,听之令人陶醉。 很快一群人便从一座城门进入城内。 “这里就是匠门,传说吴王阖闾命铸剑大匠干将在此铸剑,因此得名!”江楚星策马走在陈旭身边继续当导游。 “干将乃是吴越之地最为著名的工匠,可惜被楚王杀死,从此绝一传承……” “干将莫邪雄雌双剑具都失落不知所踪,我等终不得一见,奈何奈何……” 一群人一边走一边把话题转移到干将莫邪这一对铸剑的传奇夫妻身上,进城后往前行不多远,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传来一阵慌乱而惊恐的尖叫,然后就看到大街瞬间鸡飞狗跳,摆摊挑担的平民都往两边躲避,就在一群人诧异之时,只见分开的人群之中,一群赤裸上身而且还露着一些稀奇古怪纹身图案扛着刀枪棍棒的少年浩浩荡荡沿街而来,为首一个少年十七八岁的样子,身体魁梧高壮,鼻直口阔眼神睥睨,在一群少年的拱卫下大摇大摆横冲直撞而来,呵斥怒骂之中踩翻一地的背篓和竹筐,惹的路人纷纷躲避尖叫。 我去,古惑仔? 陈旭脸色有些发呆的看着这群招摇过市迎面而来的纹身少年。 “聿~~”一群人几乎同时勒住马匹停在大街中央。 “此乃何人?为何如此嚣张跋扈?”萧何神色凝重看着一群呼啸而来的少年泼皮。 “为首的少年某也曾听闻过,乃是前楚名将项燕之孙,名曰项籍,自幼好武,身边纠结了一大批吴中弟子,整日在城中打架斗殴,非常的嚣张,吴中人皆呼其为小霸王!”江楚星脸皮抽抽几下说。 “小霸王……看起来的确是霸道,如此招摇过市冲撞民众,郡府的警卒和郡尉府的人难道视而不见,任其招摇过市?”刘邦揪着胡须喃喃的说。 “嘿嘿,刘狱掾莫非忘记了沛县的地痞闲汉?”陈旭笑着说。 呃~刘邦一愣瞬间脸红耳赤,萧何和曹参也同时脸皮发红不再言语。 陈旭在沛县呆了数日,城内城外都逛了好几遍,对于沛县的地痞流氓的作风也了解的不少,要说沛县的那些闲汉流氓比起眼前这群呼为小霸王的少年来说看起来要安静许多,但干的都是欺行霸市的勾当,当地民众提起刘邦等人的名声,照样是嗤之以鼻,呼之为泼皮。 而且刘邦萧何等人就是首领,陈旭突然提起,他们自然都能够听出弦外之音。 这群呼啸而来的少年纠结在一起为祸吴中,其实和他们在沛县的所作所为并无任何区别,何况为首的这个高壮魁梧的少年头目出身名门,乃是大名鼎鼎的楚国大将项燕的孙子,光这个名头在吴中便无人敢惹。 楚国虽灭,但楚人自从春申君封于江东之后,这吴中早已归属楚国一百余年,因此这里的人既保留了楚国的一些传统,同时也继承了越人的许多衣饰特征和生活习惯。 越人自古居于炎热的东南,因此有‘断发文身’的传统。 所谓‘断发’,就是要修剪头发,不像中原诸国那样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喜欢留长头发的传统,而是喜欢剪成短发,这也是因为经常要水中生活有关,长头发不容易干而且也不容易清洗。 而‘文身’就是纹身的通假字了,越族都喜欢在身上纹一些图案,而且还要把这些图案裸露出来让别人看见,这就像一些雄性动物喜欢亮出自己身体的某些部分炫耀武力迷惑敌人是一样的。 而越人纹身最多的图案就是龙,龙就是越人的图腾,也是他们崇拜的古神。 而随着龙文化慢慢从越族融入楚地,然后扩展到整个华夏,如今龙的图案已经遍布整个大秦,虽然还没有出现龙的传人这种说法,但整个华夏龙图腾的崇拜已经开始,就连大秦帝国的旗帜上都是一条龙的图案,皇帝的衣袍上也秀有龙纹以示尊贵。 (注一下:留短头发并不是从西方传来的,东南方的越族几千年一直都是留短头发,不过不像后世那么短而已,而全国留长头发的习惯也是从儒家大兴之后才开始,至于纹身,特别是在身上纹龙,那个传统更早,估计几万年前的氏族部落就开始了,中原人纹身的也不少,水浒中的英雄九纹龙史进,就是一个典型的纹身哥,身上纹了九条龙,霸气侧漏的一批。) “呔,你等是何人?竟敢阻挡吾等去路?”一群招摇过市的少年走到距离陈旭等人前方三丈慢慢停下,为首的小霸王傲慢无比的用手中一根黝黑的木棍指着陈旭等人大喝。 “呛~呛~呛~~” 护卫在陈旭四周的侍卫几乎同时抽出刀剑,居高临下的横眉冷视这群古惑仔。 作为清河侯的护卫,作为曾经的皇家禁军,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清河侯,只要陈旭一声令下,这群护卫瞬间就能扑上去将这群少年砍的稀里哗啦。 而就在侍卫出刀之时,身边几个少年也都伸手准备掏出腰间的手铳。 陈旭带着斗笠,眼神一撇就看到了就站在项羽身后的一个年轻人,正是被他秘密安排来勾搭项羽的商骐,不过此时也照样是赤裸上身,胸口纹着一条蛇的图案,看起来和项羽等人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不过商骐并没有认出陈旭来。 “你等还不让路,欲挨揍乎?”上百个少年皆都用手中乱七八糟的刀枪棍棒一起指着陈旭等人大吼,情形嚣张的一批。 第865章 观戏 “少爷……”侍卫头领脸皮一抖开口。 “无妨,让路!”陈旭轻轻一收马缰,胯下的马匹很听话的走向路边。 “散开,让路!”侍卫头领手一挥,一群侍卫簇拥着萧何等人也都散开到大街两旁。 “哈哈哈哈,耍子去也~” 一群少年看见陈旭等人认怂,顿时一起哄笑着簇拥项羽从陈旭等人面前大摇大摆走过,如同一群野狗一般沿大街呼啸而去,瞬间鸡飞狗跳的声音就逐渐远去,只留下满大街翻到的背篓和藤框。 “嚣张,太嚣张了~”萧何脸皮抽抽着捻须张望一群少年离去的方向。 “呵呵,走吧,年少气盛大抵如此,何况吴中昔日乃是楚地,这里楚人甚多,只怕郡守和郡尉府也奈何不得,强行镇压只会激起民变,走吧!”陈旭微笑着轻磕马镫,带着一群人往五湖园而去。 今天才刚到吴中,陈旭本想把这座古城先了解一下,明天再去寻找商骐然后接触项羽叔侄,没想到竟然提前就见到了传说中的楚霸王项羽,不过此霸王还非是彼霸王,如今还只是纠结一群少年混迹在吴中的古惑仔而已。 不过首次见面还是让陈旭感慨不已,果然和传说中的差不多,按照时间推测,项羽眼下应该才十六七岁,不过已经长的人高马大至少有一米八,而且一看那粗壮的胳膊和胸肌,就知道这货绝逼是一个天生的打架高手。 除开虞无涯和水轻柔这些修真练气的方外人士之外,普通人比拼武功就是看谁力气大武器锋利,所谓一力降十会,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只要力气大加上身手灵活,不需要太多的训练就能变成打架高手,何况项羽出生武将世家,而且自小不喜欢读书只喜欢舞枪弄棒,因此必然是打架斗殴的好手,加上身边聚集的这群少年,基本上可以在大街上横行霸道,因为这吴中除开郡守郡尉等主官是咸阳委派的之外,其他官吏几乎都是当地人,就和沛县是一摸一样的状态,官员和当地的豪绅勾结在一起,即便是郡守郡尉想动,也必然畏手畏脚,一个不慎就会酿成大祸甚至是民变。 回到五湖园,太阳已经完全落山,洗漱之后一群人再次去五湖酒店的三楼吃饭喝酒,琳琅满目的酒肉菜肴摆满一大桌,一群人游玩了小半天也早已又累又饿,因此也都不怎么客气就开始共筹交错大吃大喝。 “刘狱掾如何看待这小霸王?”吃吃喝喝很快酒肉半饱,一群人慢慢开始聊一些今日的见闻,当说到方才的一群少年的时候,陈旭一边喝酒一边问刘邦。 刘邦愣了下,不知道为什么陈旭专门问他这个问题,因此放下酒杯略微想了说:“据二郎方才说这项籍乃是项燕之孙,家中必然有武学渊源,而且在这旧楚之地也必然得许多当地士绅豪强的支持,平日嚣张跋扈好勇斗狠,性格张扬桀骜不驯,枉顾法令践踏平民,季认为此子若不收敛,将来必然是个巨大的祸害,如若是身在乱世,说不定会是一个屠人如麻的豪雄!” 陈旭忍不住惊奇的瞥了刘邦一眼。 这两人就是后世最大的两个造反头目,刘邦虽然只是沛县一个地痞流氓,但毕竟读过不少书,而且如今年近四十岁,早已不是项羽这种血气方刚的少年,人生阅历比起项羽来就不知道强了多少,差的只是出身地位而已,因此虽然只是和项羽一次偶遇就看出了项羽的秉性,甚至推断出项羽必然乱世称雄,这份眼光不得不让陈旭佩服。 “如今华夏一统,始皇帝也革故鼎新发展商业和农业,征服匈奴和东胡,裁撤西北大军,修建东方道,眼下大秦国内安定,国力也蒸蒸日上,刘狱掾认为可否会有乱世出现?”陈旭继续问。 这次刘邦捏着酒杯呆了许久,不知道陈旭为什么专门针对他问出这些问题。 江楚星,江楚月和萧何一桌子人也都惊疑不定的看着陈旭和刘邦。 足足沉默了近一分钟之后刘邦才摇头苦笑:“徐公子这是问道于盲,季不过是沛县一乡村野夫,如何能够推测何时会有乱世,就像公子所说,皇帝如今革故鼎新不断支持清河侯推行改革,六国之地民心也逐渐安定,继续发展下去,只需数年大秦必然变的繁华富庶更胜今日,只要天下民众衣食无忧,即便是有人想图谋不轨,也必然不会得逞,若是此话公子放在数年前说,季还可评论一番,但如今季实在无法推测,也不敢推测,这次能够得徐公子提携随同前去咸阳,季已经感激涕零,实在不敢有太多奢望也!” “是极是极,刘兄所言不错,天下如今越来越安稳,农商蓬勃发展兴盛,如何会有乱世?徐公子这是多虑了,我等既然跟随公子去咸阳,也是想一展胸中报负,为朝廷出力得一安稳生活,他日若能飞黄腾达自然也不枉白活一生,封妻荫子才是我等最大的愿望,这些话还是莫要过多讨论,免得落入他人耳中横生波折,也连累徐公子跟着受到牵连!” “萧兄说的是,这些话语莫要讨论,喝酒喝酒!” 萧何和曹参两人相视一眼之后一起举起酒杯。 “无妨,这也只是方才见到这个吴中小霸王心有感触,酒桌闲聊罢了,诸位莫要紧张!”陈旭也笑着举起酒杯把这个话题撇到一边,一群人再次觥筹交错谈一些其他话题。 半个时辰后酒足饭饱,一群人下楼,当走到院子当中,就看到一群人骑着骏马前呼后拥从五湖园的大门进来,为首一个身材高壮魁梧的中年人,年约四旬,穿着布衫须发飞扬,看起来霸气十足,而中年人旁边还跟着一个同样身材高壮的少年,正是那个小霸王项籍,两人身边还有几人皆都衣服华美的男子,一看就是豪绅富商,商骐竟然也在其中,看来的确如他所说,已经跟项羽混的非常熟悉了。 “原来二爷、三爷、大郎诸位光临,今日是吃酒还是观戏?”一个管事带着几个帮工热情的迎上去。 “申食已经吃过,今日有好友来访,特来观戏,帮我们安排一个好的雅间,再准备一些酒水零食即可!”为首那个气势很足的中年人翻身下马把缰绳丢给一个帮工说。 “好好,几位随我去剧院!”管事点头哈腰的前面带路,一群人丢下马匹就跟着管事往酒楼旁边的剧院走去。 “走,我们也去看戏!”陈旭眼神一亮,也带着江楚星和萧何等人慢慢跟了上去。 剧院很大,面积比咸阳的清河剧院大不少,而且装修更加奢华,同样有一个封闭的木棚,座椅皆都是用竹子制作,观众席后面正对戏台的方向同样有一栋两层高的木楼,里面灯火辉煌窗户有人影闪动,一看就是专门给有钱人准备雅座。 此时剧院里已经坐了上百人,一边吃着冰粉零食,一边看着戏台上咿呀呀呀表演的剧目,唱腔和咸阳清河剧院的区别很大,明显带有江南风格,就连演员的衣饰也都很有特色,几乎都是短衣短袖,不像咸阳那种流行的长裙。 “诸位郎君可是看戏?”走进剧院大门,一个挂着管事铭牌的年轻人迎上来拱手。 “帮我们安排一个上好的雅间!”陈旭手指一弹,一枚金光闪闪的金饼子便落在了管事的手中。 “好好,几位随我来!”管事激动的打着摆子带着陈旭等人也尾随项羽等人走进木楼,安排的房间刚好就在项羽等人的雅间旁边。 “再帮我们准备一些酒水和特色小吃!” 一群人在窗户前面的一排椅子上坐下来,陈旭轻车熟路的吩咐酒水伺候。 这都是以前泡吧的套路,如果把前面的舞台上摆上架子鼓电吉他电贝司合成器,然后一群长头发的乐队在上面声嘶力竭的吼上一首摇滚,再把下面的观众席换成舞池,就是一个带着战国秦汉风格的大型摇滚酒吧。 管事拱手离去,很快就有几个身穿短裙的侍女端着银鱼干和莲子果脯油炸河虾还有桑葚酒进来摆在面前的桌子上。 一群人一边吃着零食喝酒,一边看着舞台上并不算清晰的表演,咿咿呀呀唱的也基本上听不太懂,都是当地方言,陈旭也没在意,很快就把整个剧院观察一遍,而萧何刘邦等人则还是性趣十足的一边看戏一边讨论,非常的兴奋,这种剧院沛县并没有,因此几个人也都没有见过,自然是新奇无比。 而江楚月和江楚星虽然也有兴趣,但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物,因此看了一会儿发现陈旭有些左顾右盼心不在焉,因此江楚星低声询问:“妹婿既然来观戏,何故看起来没心情?” “方才前来的有一个人你可认识?”陈旭低声说。 “莫非是那个小霸王项籍?”江楚星疑惑的问。 “非也,你随我出去一趟!”陈旭站起来走出包间,江楚星赶紧跟着出来,江楚月微微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走出房间,刘邦萧何曹参和周勃则继续沉浸在歌舞之中看得津津有味。 第866章 冲突 “侯爷,和项籍这群人同来的听口音皆都是吴越之地的人士,我虽然来过吴中,但并不认识!”站在包间外的走廊上,江楚星小声说。 “徐郎说的是不是其中一个年轻公子?”江楚月在旁边轻声问。 “哪个年轻公子?”江楚星不明所以。 “商骐,就是以前将作少府左中侯商涂的儿子!”江楚月解释。 “你也认识商涂?”陈旭惊讶的看着江楚月。 “嗯,一起在咸阳见过几次,以前听闻商涂和敖平勾结陷害徐郎,然后商涂一家被发配蜀郡,听闻是被赵高害死全家,但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里出现,徐郎若是想报仇,此事只需要通知大伯就行,切莫以身犯险!”江楚月略有些担忧的看着陈旭说。 “放心,这商涂是我特地救下来的,隐姓埋名在吴中贩卖食盐为生,却不想竟然和项籍等人混在一起,既然遇见了我有些事想问问他,麻烦江兄进去把他叫出来!” “竟然是他?”江楚星愣了一下点头说:“这家伙以前我在咸阳还曾一起玩耍过几次,不过方才天色暗淡没注意认出来,妹婿稍等,我这就去把他唤出来!” 江楚星扒拉了一下衣服和头冠,然后装做醉意熏熏的样子走到旁边的房间推门而入。 房间里,一群人正在喝酒观戏交谈,房门突然被推开,走进来一个衣衫头发略显凌乱步态踉跄的青年公子。 “这位郎君莫非走错了房间?”包间内的所有人都一起抬头看着江楚星,明显这家伙是喝醉了。 “走错了?”江楚星故意愣了一下,然后一眼瞥到商骐,于是指着商骐笑着说:“咦,看来某是走错了,不过你莫要躲,我认识你!” 商骐自然也瞬间认出了江楚星,生怕江楚星喊出他的真名坏了陈旭的大事,因此赶紧站起来说:“原来二郎,没想到能够在这里遇见,幸会幸会!” “幸会个屁,你欠我的钱何时还我?”江楚星梗着脖子大步走上去抓住商骐的胳膊就往外走。 “砰~”旁边的项羽忍不住拍着桌子站起来,撸着袖子指着江楚星说:“你是何人?莫非想挨揍?” “大郎莫要发怒,这位郎君是我一位旧识,切莫伤了和气!”商骐赶紧拦住项羽。 “听你口音不是吴中人氏,如此上门讨要钱财?难道不知我小霸王的名声乎?”项羽撇撇嘴还是把拳头收了回来。 “诸位稍坐,某去去就来!”商骐连推带搡的把江楚星推出房间,关上房门之后才松了一口气抹着额头的虚汗低声说:“二郎怎会突然到了吴中,你险些坏了我的大事!” “嘿嘿,无妨,没吓着你吧,是有人想见你!”江楚星瞬间醉态消失,指着倚在栏杆上的陈旭笑着说。 “侯爷~”商骐忍不住惊呼一声但很快就捂住嘴巴,赶紧几步走到陈旭面前激动的拱手行礼,“商骐不知侯爷驾临,还请恕罪!” “无妨,随我来!”陈旭摆摆手下楼,商骐赶紧屁颠儿屁颠儿的跟上来,江楚星也想跟上去,却被江楚月一把拉住摇头说,“二兄莫非忘记了爹爹的叮嘱!” 江楚星愣了一下停下来,沉默许久之后叹口气说:“侯爷神神秘秘远来吴中,不知道到底是何安排,再过几日他便要启程返回咸阳,你即便是跟着他去了咸阳,恐怕也终究也是伤心一场……” 江楚月眼圈一红神情凄然的说:“多谢二兄这次安排,等去咸阳拜会二伯三伯之后我便返回沛县,不会让二兄为难,有此一行我也满足了!” “希望如此吧,侯爷已经不是以前的清河镇里典了,你……你好自为之,为兄只能帮你这么多!”江楚星摇摇头返回包间,只留下江楚月趴在栏杆上神色凄凉泫然欲泣,惹得来往的人疑惑不已。 “咦,这是何方来的俊俏小娘子,为何一人在这里哭泣?莫非是受人欺辱,告诉项某,某去揍他!” 旁边包间的门推开,项羽满脸醉态摇摇晃晃大大咧咧的走出来,就看到江楚月趴在栏杆上哭泣,顿时眼神一亮走过来。 “滚~”江楚月瞬间冷眉冷目的恢复了以前那种刁蛮之态。 项羽一愣然后大笑:“哈哈,好暴烈的小娘子,某喜欢,走,陪我去雅间喝酒!” “呛~”江楚月随手抽出腰间的短剑,剑刃闪烁着寒光指着项羽的胸口,“听闻你被呼为吴中小霸王,还自称要做盖世英雄,我看你也不过是一介不知天高地厚的莽夫狗熊罢了,速速退去,不然你大祸临头!” 呃,项羽一愣,然后盯着江楚月手中的短剑,片刻之后突然一伸手就抓住江楚月的手腕轻轻一抖,短剑便当啷一声掉落在走廊上,江楚月正要开口呼救,项羽往前一步就捂住江楚月的嘴巴。 “何方匪徒,快放开三娘!”站在附近的几个侍卫顿时脸色大变,全都抽出刀剑冲上来指着项羽。 “哐当~”旁边包间的房门突然推开,江楚星冲出来,就看到自己的妹妹落入小霸王手中,顿时抽出长剑怒喝:“项籍,莫非你想找死!” “是你?”项籍看见江楚星,微微愣了一下问:“你方才把我的朋友带到何处去了?” “何人在此喧哗?”几个包间的人都被走廊上的动静惊动,房门陆续推开有人呵斥,很快走廊上就围了不少人。 “籍儿,何故与人争斗?”一个中年男子分开人群走过来,当看到被项羽抓在手里的女子,脸色不由一变呵斥说:“还不松手更待何时?” 此时萧何刘邦等人也都从包间冲了出来,看见江楚月被小霸王抓住,顿时也都脸色大变一起抽出腰间的长剑,而随同项羽前来的一群人也都抽出刀剑,双方瞬间就对峙在一起。 如此以来木楼上更加慌乱,无数人惊恐的四散而逃,甚至有人直接就从二楼的走廊上直接跳下去躲避免得受了殃及,楼下看戏的人听闻楼上有人打架,有的仓皇而走,有人往前挤想看个究竟,瞬间整个剧院乱作一团。 “原来是你们!”项羽看着萧何刘邦等人,顿时想起来傍晚在大街上遇到过。 “项籍,某给你三息时间放开这位小娘子,不然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刘邦脸色变的极其威严,本来平日看起来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大叔,瞬间就有一股霹雳无边的气势散发出来。 “哈哈,诸位既然知我项氏大名,何故还口出狂言,籍儿切莫放手,老夫想看看三息之后他如何让我等死在当场!”项羽身后的一个中年男子哈哈大笑。 “项氏,不过丧家之犬耳,游戏吴中若井底之蛙,项籍,你可知手上的小娘子是谁?”刘邦冷冷的说。 “某管她是谁?敢拿剑伤我之人某在吴中还没见过……” “死到临头还犹自不肯醒悟,这位小娘子乃是沛县县令江北亭之***山侯江琥和会稽郡守江珩江大人的侄女,你若是伤了小娘子一根寒毛,今日就是你项氏灭族之时……”刘邦一字一句的低喝。 “啊!?”整个走廊上一阵惊呼骚动,许多围观之人全都仓皇后退,就连项羽都呆了。 “籍儿快放手!”身后同来的一群人皆都脸色瞬间苍白。 “发生了何事?”就在项羽犹豫不决之时,人群后面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几个侍卫闪开两边,只见一个少年闲庭信步的走了进来,然后看见被项羽抓在手中的江楚月,瞬间脸色一变伸手掏出一把奇形怪状的东西,吧嗒一声掰开击锤相距不到三尺指着项羽的脑袋。 “项羽,莫非你想死,快放开三娘,否则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你……你是谁?如何知道我的表字?”项羽愣愣的盯着陈旭。 “某从咸阳来,三娘是我的未婚妻,久闻吴中有项氏为非作歹,有名项籍者嚣张跋扈,吴中人呼之为小霸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项氏乃是前楚贵族,项燕乃是楚国名将,没想到后人竟然如此不堪,看你长的身材魁梧相貌堂堂,原来却只是一个欺辱柔弱女子的懦夫……” 项羽脸色难看的一把将江楚月推开,呛啷一声抽出腰间的大剑脸红耳赤的指着陈旭,“某立志要做大英雄,何人敢言某是懦夫?” “籍儿,不可无礼!”项羽身后身材高壮的中年人一把抓住项羽的手腕往后退出几步,然后拱手对陈旭说:“今日得罪,是我等失礼,还请少郎君见谅,明日我等置备礼物前来请罪,告辞!” “好说,某就住在五湖园,明日恭候项氏大驾光临!”陈旭也往后退了两步收起手铳,手一摆,身后的侍卫和刘邦等人也都收起刀剑两边散开。 “得罪,告辞!”中年人再次拱手。 项羽被一群人拉扯着穿过人群下楼,走到楼梯口仍旧很不服气的嚷嚷,“郡守如何,某不怕他!” “噤声,速走!” 看着项羽等人急匆匆而去,陈旭也微微松了一口气走到江楚月身边问:“你没事吧?” “多谢徐郎关心,我……我没事!”江楚月低着头不敢看陈旭。 “唉,走吧,回去休息!” 这么一闹,整个剧院已经乱做一团,不仅唱歌跳舞停了下来,看戏的几乎大部分都跑的干干净净,而且很快也把项氏在剧院挟持郡守大人侄女,而且和其咸阳来的未婚夫差点儿械斗的事情传播出去。 第867章 泄露身份 “岂有此理,项氏欺人太甚!” 郡守府中,听闻侍卫呈报消息之后,江珩瞬间暴怒,怒吼着拍着桌子站起来,“与老夫准备车马,去五湖园!” “是,老爷!” 虽然已经天黑,江珩还是很快乘车来到五湖园拜见陈旭,而陈旭此时也才不过刚刚回到房间洗漱安定下来,正在和商骐说话。 商骐来吴中已经快两年,因为舍得花钱,也熟知纨绔的秉性,陪着项羽吃喝玩乐大把花钱勾引,因此很快就成为了项羽核心圈子的小头目,加上还是从咸阳而来的大盐商世家,因此就连项梁都很看重,平日有一些饮宴也会让商骐参加。 因此这两年下来,商骐也把关于项羽和项氏家族的事打听的七七八八。 江珩主要是通过一些官方渠道打听项氏的情况,而商骐主要是通过民间渠道打听消息,因此消息要更加的贴切详实,因此陈旭听完之后也对项羽这个后世历史上的大反派有了更多的了解。 就和他以前猜想的一样,项羽如今不过还是一个只知道好勇斗狠的少年古惑仔,心中并无大志,只是在项氏家族的庇佑下整日混迹在吴中一带,打架斗殴欺负平民,没有大恶但却非常惹人讨厌,。 而关于项氏的消息却让陈旭非常警惕,也非常好奇。 项氏在吴中一带的影响力比他想象的要大的多,和楚国的许多贵族都有往来,与很多当地有名望的豪绅商贾也联系密切,在吴中盘根错节势力很大。 今日陪同项羽前来的那个气势很足的中年人就是项梁,是项氏当代的家主,还有一个是项羽的三叔,叫做项伯,而跟随身边的几个人有一个就是大名鼎鼎的龙且,另外还有一个叫钟离昧,今天项梁请客观戏,就是为了迎接从胊(qu)县而来的好友钟离昧。 而钟离眜带来的是皇帝巡游琅琊的消息。 龙且啊,钟离眜啊! 陈旭感慨不已,这两个都是项羽起家之后的忠实下属。 而且就是龙且和钟离昧,数次差点儿要了刘邦的老命,刘邦最后还是采用了陈平的离间计才让项羽对对这群属下起了疑心,导致君臣离心,英布和周殷等人背叛离去,钟离昧虽然没有背叛,但在项羽死后还是希望向刘邦投降,不过刘邦没有要,钟离眜只好投奔韩王信,最后被韩王信杀死。 总体来说,跟随刘邦起家的一群人最后都死的凄惨,而跟随项羽的人大部分都全部背叛,这些大大小小的造反派最后都几乎没有一个得到好下场。 而项羽和项梁身边的这些人和事江珩自然是不知道的,只有跟随在项羽身边的商骐才打听的比较清楚。 今天晚上这场突如其来的事故实际上陈旭也没想到,因此通过这件事也大约知道了项氏在吴中的势力和地位,的确非常霸道,听项羽离去的口气,似乎平日项氏也没有太把郡守江珩放在眼中。 而这也可以通过后世的历史对比印证。 当初听闻陈胜吴广起义反秦,会稽郡守殷通就是找到项梁叔侄商量起兵造反,可见当时会稽郡守也知道项氏在江东楚地的影响力巨大,不过他却不知道项氏的野心,商量完毕就被项羽砍了脑袋抢了官印,然后召集吴中的豪强官吏发动兵变起义。 而由此事也可以看出,项氏起兵反秦只是迟早的事,只要大秦稍微有混乱他们几乎一定会跳出来。 而刘邦不一样,刘邦是属于被逼的,并不是一开始就想造反,这就是所谓的乱世出豪杰,时势造英雄,他只是想在乱世中求一条活路而不想就此埋没而已,因此杀心和野心都没有项羽这种天生反骨的造反派狂躁。 项羽起兵之后数次屠城,先后封六国王孙为诸侯,然后又一个一个的碾死,坑杀章邯二十万秦军,包括大秦皇族和满朝文武都屠杀殆尽,直到垓下突围之后才领略到人生的凄凉,估计江东父老也救不了他了,于是干脆拔剑自刎。 而大秦的两千多万人口经历楚汉大战之后,短短不到十年时间便下降到一千余万,其中大部分都是被项羽的大军屠杀的。 所以项羽即便是成功,恐怕华夏还会再次引来更加剧烈的杀戮,加上匈奴的强势崛起,华夏亡国灭种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项氏不是刘邦这群流氓混混,属于很难掌控的群体,留下来始终会是一个祸害。 而且通过刘邦和项羽以及遍及全国的起义来看,大秦对于郡县的控制力度堪称目不忍睹,对于关中之外的郡县掌控力度非常薄弱,郡县的官吏几乎和朝堂都处于离心离德的状态,一有风吹草动首先不是想到镇压起义,而是起兵造反,这也导致了大秦几乎瞬息就彻底崩塌了。 这就是陈旭眼下的判断。 “侯爷,我大伯前来拜访!”江楚星推门进来。 “哦,快请!”陈旭站起来,低声叮嘱商骐几句之后让他先行离去,然后出门迎接江珩。 “侯爷恕罪,珩也没想到项氏竟然会嚣张跋扈到如此地步!”江珩进来之后首先就拱手赔礼道歉。 “无妨,事出突然,旭也没想到会和项氏突然起了冲突,为了以防万一,大人还是暂时先把三娘带去郡守府安置,免得再出意外!”陈旭摆摆手,让侍女泡茶陪着江珩坐下来说。 “项氏在江东一带势力盘根错节,犹以吴中为甚,殊难控制,下官到会稽两年有余,但仍旧不能撼动!”江珩很是郁闷的喝茶解释。 “嗯,此事不光吴中如此,许多郡县皆都如此,前六国贵族王孙暗地里和豪强乡绅甚至是当地官吏相互勾结,的确是一股很难撼动的力量,不过大人也不必太过焦虑,自从警察署衙成立之后,全国郡县已经遍布十余万警卒,而这些警卒皆都归郡县管辖,这是一股巨大的力量,只要妥善布置和防护,这些人也翻不起来大浪,估计再过半月时间皇帝便会巡游至会稽,江大人还是和郡尉好好商议安排一下,防范有人袭扰皇帝行辕和仪仗……” “侯爷放心,下官回去之后就和郡尉商议安排妥当,绝不会出现混乱!”江珩赶紧一口答应下来。 而就在江珩到达之前不到一刻钟,五湖园内接连驶入四辆崭新的四轮马车,从车上下来的也都是衣着华贵的中老年男子,一个个富态十足一看都是腰缠万贯的富豪商贾。 这些人到达之后都汇聚到五湖园中一个单独的院子内,闪烁的烛光之中,四个男子皆都神情凝重,坐在椅子上听着五湖园的主管汇报晚间在剧院发生的事。 “项氏竟然敢劫持郡守大人的侄女,如今是越来越嚣张了。”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激愤不已。 “吕兄何必激动,项氏在江东之地深得拥护,以前郡守殷通便对项氏叔侄唯唯诺诺,如今换了郡守江珩,但想要压制项氏仍然力有不逮,我等身为商贾只为求财,千万勿要卷入其中受了牵连!”一个虚发花白的老者摇头。 “那咸阳来的徐公子看起来也身份不容小觑,江氏如今在大秦风头正盛,和江氏联姻的家族,地位必然不低,可是某在咸阳呆了大半年,真没就没有听到过这徐氏的名头?”另一个中年商贾沉吟许久之后说。 “此事易耳,既然是我五湖园的贵客,又是从咸阳来,而且身份如此特殊,我等稍后前去拜访一下,说不定还能够拉上关系,日后经商说不定也能得其助力!”另一个五十来岁身材很胖的男子笑着说。 “谢兄说的不错,我等开设五湖园既为求财,同时也是想结识更多贵人,这位徐公子值得一见!”其他三人一起点头。 “哐~”房间的大门被推开,一个管事满头大汗急匆匆的跑进来禀报:“诸位老爷,郡守大人来了!” “郡守大人!?”四个人几乎同时站了起来,然后互相看看之后其中一个说:“我等前去迎接一下!” “来不及了,郡守大人已经去了徐公子房间!”管事紧张无比的说。 四个人再次楞了片刻之后慢慢坐下来,虚发花白的老者点头说:“看来这个徐公子果然来头甚大,郡守乃是三品大员,即便是放在咸阳也是名声赫赫之辈,但竟然纡尊降贵前来拜访这位侄婿,事不宜迟,我等这就去拜见徐公子,免得失礼!” “甚好!”其他三人也都点头再次站起来,四人整理一下衣服和头冠之后在管事的带领下往酒店而去。 “侯爷,伯父,开设五湖园的几位商贾前来拜见!”江楚星再次推门进来。 陈旭和江珩互相对视一眼,江珩低声说:“侯爷,开设五湖园的商贾有人曾经去过咸阳,如若接见恐怕会让您的身份泄露!” 陈旭低头想了一下摇头说:“既然如此,就更要见一面提醒一下,请他们进来吧!” 江楚星出门,很快带进来四个富态十足的中年人进来。 而四人进门之后,其中一个看清陈旭的面容,身体猛然剧烈颤抖一下,再次凝神观察几秒钟之后突然就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激动无比的说:“吴县商人曲海拜见清河侯!” “清河侯?!”其他三个商贾同时目瞪口呆。 “不错,某就是清河侯陈旭!”陈旭脸色淡然的点点头看着曲海,“你见过本侯?” “见过见过,曲海去年在咸阳呆过数月,曾经在清河园见过侯爷两次,还曾去侯府送过一次礼物……”曲海连连点头,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 “既是熟识,无需行此大礼,起来吧!”陈旭伸手虚托一下,曲海赶紧爬起来,弯着腰恭恭敬敬的站到旁边。 “我等有眼不识贵人,也不识得侯爷面目,还请侯爷恕罪!”剩下三个商贾回过神来也都跪下恭恭敬敬的磕头。 “免礼免礼,本侯微服私访会稽,本不想让人知道,诸位都起来吧,此事莫要外传!” “侯爷放心,我等一定会守口如瓶,绝不泄露侯爷的身份和行踪!”三个商贾爬起来之后一个个也是激动的满脸涨红,小心翼翼的拱手退到两边。 “勿用拘谨,坐下说话!这位是郡守江大人,你等应该已经熟悉!”陈旭指着江珩说。 “熟悉熟悉,江大人乃是我会稽主官,我等已经数次去府上拜访过!”四位商人点头之时也赶紧对江珩行礼。 “诸位切记侯爷方才的话,若是泄露出去半句,本官绝不轻饶!”江珩忍不住再次提醒一句。 “省的省的,郡守大人放心!”四个商人赶紧再次拱手行礼,然后才各自退后找椅子坐下,但情绪仍旧激动无比,看陈旭的眼神充满了异样的情绪。 陈旭不由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 人怕出名猪怕壮,眼下清河侯的名声早已名扬天下,无论走到哪里都可能被认出来,这一路乔装打扮小心翼翼,但没想到到了吴中,竟然还是被人认了出来。 其实会稽还好,毕竟距离咸阳足有三四千里,在这个蛮荒的时代来往非常不方便,就算是驿卒快马加鞭一去一来就需要近四十天时间,更别说商队,带着大量的货物去一趟咸阳起码需要三个月以上,如若是陈旭出现在中原的洛阳、新郑、大梁、宛城这些地方,估计只要出现很快就会被认出来。 毕竟他的名声实在是太响了,认识他的商贾名士多不胜数,如果不是特意化妆的话,几乎就像黑夜的萤火虫一般光鲜明亮,绝对不可能隐藏这么长的时间。 “侯爷,听闻您不是在泰山之后就和皇帝分手回咸阳了么?”曲海犹豫许久问。 “此次乔装来吴中,是有其他事情,诸位无需打听,不过这五湖园办的非常不错,看得出来诸位都很支持新商律的推广!”陈旭摆手换了话题。 而一说到新商律,四个商人立刻更加激动的一起拱手行礼说:“我等还是托侯爷之福,才敢筹集巨资筹办这个五湖园,而且一切都是仿照清河园的模式,还请侯爷勿要怪罪!” “哈哈,何罪之有,某孜孜以求松解商律,就是希望天下商贾都能像你们一样有如此魄力大力发展商业,只有这样大秦才能繁荣富足,我虽然今日才到吴中,但却发现郡城之内商业发展非常兴盛蓬勃,就光是你们一个五湖园,每日就要接待无数商旅宾客,消耗大量的鱼虾水产,而这些鱼虾水产也会让郡城附近的渔民农户获利,这就是消费拉动的需求增长,你们挣钱,百姓也能补贴一下家用……不过本侯希望你们能够秉持商业道义,勿要做欺行霸市之事,更不要做欺压良善克扣渔民农户之举,本侯推行新的商律,是希望天下共同富裕,而不仅仅是让你们商贾掠夺民财,还有,记得足额纳税,这是你们的义务,本侯支持商业发展,但更加重视大秦的强大和稳定,若是做下违背商律之事,到时候郡守大人自然会处置你等,因此莫要让本侯失望!” “侯爷放心,我等决计不会做出违背商律之事,虽然五湖园刚开设不久,但每个月都足额纳税,也不曾克扣乡民的财货!”四个商人皆都额头微微有些冒汗的赶紧点头。 “如此便好,本侯还会在五湖园住几天,你等先去吧,勿要走漏本侯的消息,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本侯再与你们饮宴交流!”陈旭端起茶杯说。 “是侯爷,我等告退!” 四个商贾赶紧站起来拱手之后一起退出房间,然后站在门外院子里面一个个面面相觑,各自都发现后背都已经汗湿了。 “清河侯气场好生厉害,吓的我心肝乱颤!”一个商贾不断的用袖子擦着额头滚滚而落的汗水低声说。 “那是自然,左相李斯都被清河侯压的喘不过气来,我等如何比较!”另一个商人同样抖着衣衫一边透汗一边说。 “嘘,噤声,莫非两位忘记了侯爷方才的吩咐,若是泄露风声,怕是要吃牢饭,走吧,我等去酒店三楼歇息一下,某有些走不动路了!” “说的是,出院门之后切勿再提侯爷二字!” 四个商人短暂停留之后结伴离去。 而房间的陈旭却不由露出一丝苦笑。 只怕这四人不走漏风声,接下来的几天还可能会被其他人认出来。 第868章 赔礼道歉 …… 第二天一早,陈旭起床之后洗漱完毕,刚刚开始吃早饭,就听见侍卫前来禀报,昨日在剧院发生冲突的项梁等人前来拜见。 陈旭慢慢腾腾吃了两碗稻米莲子羹,又吃了两个春卷,洗手漱口之后才吩咐说:“唤他们进来!” “是!”侍卫离去,过了几分钟带着两个身材魁梧高壮的中年人和项羽进来,手上还提着包裹,进门之后双方拱手见礼,不咸不淡的寒暄几句之后分宾主坐下,酒店的侍女也很快端上来茶水之后退去。 “老夫项梁,这位是吾三弟项伯,这位徐公子已经认得,乃是梁的侄儿项籍,表字羽,昨日晚间我等不识得徐公子贵面,因此冲撞贵人,今日特地登门前来道歉,籍儿年少气盛不懂事,还请徐公子勿要怪罪!” 项梁虽然态度看似诚恳,但话语却略有些傲慢和生硬。 “呵呵,项公言重了,某也是初来吴中,昨日之事乃是意外,不值一提,项公子年轻气盛,听闻在吴中名声很大,某其实也想见面拜会一下,所谓不打不相识,我们这也算是认识了,岂不算是缘分!”陈旭淡淡的笑着说。 “徐公子如此说,老夫也就放心了,稍后我等还要去郡守大人府上赔礼道歉,因此就不便打扰徐公子游玩吴中的雅兴,等到晚间项某在酒店做东,邀请吴中绅士名流作陪,把酒言欢以释前嫌,还请徐公子勿要推辞,这些礼物算是赔罪,还请徐公子收下!”项梁站起来把放在桌上的包裹轻轻推到陈旭面前。 “项公太客气了,如此盛情相邀,徐某恭敬不如从命,晚上一定准时赴宴!”陈旭笑着站起来,双方再次互相拱手行礼之后项梁等人退去。 这次所谓的上门赔罪,前后一共不到三分钟。 期间也只有陈旭和项梁两人说了四句话。 项伯和项羽皆都没有开口,脸上也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果然是强势之辈,这会稽郡还真的令人头疼,而最头疼的恐怕还是江珩。 要把吴中治理好,压不住这些地头蛇就完全没有可能。 项氏在这里根深蒂固势力盘根错节,要想如同忽悠刘邦等人一样的策略肯定不太可能。 但如果项氏不离开,这会稽郡永远就如同一个炸弹,随时都可能出现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 目送项梁三人走出小院,陈旭打开案桌上的包裹,里面有三张一万钱的华夏钱庄的兑票,还有几枚精美的玉佩和一些金子,全部加起来价值不菲,不会低于五万钱。 从表象上看来,这份赔礼道歉不可谓不诚恳。 五万钱在这个时代绝对算是一大笔钱。 但这也折射出项氏的气度和不容忽视的家产。 虽然楚国已经没有了,项燕也已经死去八九年,但项氏在楚地还是非常庞大的家族和势力,至少不缺钱,这种家族才是最为难以掌控的。 该想个办法把项氏弄的七零八落才行…… 陈旭静坐在椅子上捏着下巴反复思量。 “妹婿,今日如何安排?”江楚星带着萧何刘邦曹参和周勃四人来询问陈旭的安排。 陈旭指着桌上的包裹对周勃说:“这些是方才项氏送来赔礼道歉的礼物,你先收好,既然好不容易来一趟会稽,必然要去游览一番五湖风光,听闻湖中盛产一种毛蟹,比之微山湖中的湖蟹更加肥美,今日就去好好品尝一下!” “呵呵,如此甚好,徐公子制作的干锅香辣蟹味道令人无法忘怀,今日必然要好好大吃一顿!”萧何等人瞬间眼神发亮,簇拥着陈旭出门。 周勃则看着包裹里面的几张大额兑票和黄金玉佩打了几个大大的摆子,赶紧把包裹贴身系在腰上一声不吭的跟在后面。 吴中四周到处都是交织的河流和湖泊。 光是流进流出太湖的大小河流就有接近三百条,上古时候太湖称为震泽,而震在八卦之中是表示雷,因此又传说太湖是太古时期天雷降临造成的一方大泽,而这个传说也并非是空穴来风,因为后世也有地质学家推测太湖是被巨大的陨石砸出来的陨石坑,而陨石降落的时间在五千万年之前,因为在长三角地区发现过大量的陨石溅射和冲击物质。 既然华夏古人将太湖称为震泽,那么就表示古代人是知道这个大湖是来自天空的巨雷劈开的,研究出来的可能性很小,只能是根据老祖宗的口口相传,那么根据时间推测,华夏在五千万年之前就应该有文明存在,而伏羲大神创造八卦的时间也至少在这个时间之前,不然就不会留下震泽这个名称,因此又有人推测,伏羲属于已经湮灭在地球上的上一代文明种族。 而与之对照的是恐龙大灭绝,时间在六千五百万年前,小行星撞击地球导致了地球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物种灭绝,而因为小行星的剧烈碰撞导致了地球上大量火山爆发和海水暴涨淹没大量的陆地,甚至导致地球轨道和倾角发生了变化,陆地出现漂移和割裂,天倾西北,地陷东南,由此和山海经这种奇书记载的地理环境出现巨大差异。 眼下的震泽改名叫做五湖,水域面积数千平方公里,在眼下看起来和大海也差不多,湖岸四周全都是历朝历带围圩造田形成的大片稻田和桑田,因此太湖沿岸的民众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依靠太湖流域大大小小的河流湖泊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江南水乡的环境和特色。 既然已经提前遇上了项羽,而通过各种消息汇总起来,陈旭也大致了解了项氏在吴中的势力和项羽这个小霸王的性格属性,因此陈旭也就不打算继续暗中去打探了,决定好好游览一下太湖风光,好好品尝一下太湖的特色水产,等到晚上再去五湖酒店赴宴,看看项氏如何展露他们的肌肉。 自古以来宴无好宴,昨晚双方拔刀相向,听项梁道歉的口气,估计这个宴会有一点儿下马威的意思,一个连郡守都不太放在眼里的家族,自然更不会把他这个根本就名不见经传的少年放在眼里,可能会借此羞辱他一下。 不过在陈旭看来,项氏这是嚣张的有些太过跋扈了,但同时也哀叹大秦帝国对郡县的掌控力度的确是太弱了,地方官员完全压不住这些前六国的贵族,导致出现了局面有些失控的地步。 郡城如此,下面的乡镇更是如此,几乎全都落在当地豪绅乡吏的掌控之中。 不过眼下这些还不是陈旭需要考虑的问题。 即便是这些六国贵族嚣张跋扈,但眼下始皇帝还活蹦乱跳的到处巡游,用这种方式不断的向那些蠢蠢欲动的六国贵族展示自己发达的胸肌,而皇帝所经过之处,是龙得盘着,是虎得趴着,其他鸟兽虫蛇都只能躲在自己的窝里瑟瑟发抖,偶尔冒出来一只两只瞬间就会被捏成齑粉。 太湖很大,碧波浩荡烟波浩渺,陈旭等人在湖边找到三艘大船,请当地的渔民划船游览了一番,然后又在渔民手里买了几大篓子太湖毛蟹,一个个比拳头还大,螯钳上毛茸茸的像戴了一副熊皮护肘,看起来非常的威风霸气,同时还带着三分萌态。 正午最为炎热的时候,在湖岸附近的一个农家休息,借锅碗瓢盆,用带来的葱姜蒜芥和油盐酱料制作了好几种口味的毛蟹,清蒸的,盐焗的,香辣的,水煮的,反正就是几大盆大闸蟹就地摆在农家院子的一颗大树下面,加上随行的侍卫足有二十多人美美的大吃了一顿,当然还是顺便邀请农家的主人一家也跟着吃了一顿。 “好爽~” 吃饱喝足陈旭喝着农家的独特的桑叶茶,歇息半个时辰之后一群人又启程去阳澄湖玩耍,路上还顺便买了数百斤当地渔民晒干的鸡头米、菱角、白虾仁和银鱼干。 银鱼干是吴中当地的特产,最大的也不过十多厘米,但通体雪白近乎于透明,身体细长有若一根宽面条,这货虽然长的好看,但却是一种凶猛的掠食鱼类,属于洄游品种,可以生活在海水和淡水当中,喜食水中的小鱼虾和浮游生物,肉质紧致特别有嚼头,特别是晒干之后干煸一下奇香无比,是一种非常美味的休闲零食和佐酒小菜,因此颇受当地人的喜爱。 陈旭以前并没有吃过,但这次在吴中品尝了两次之后喜欢的不得了,而且这种鱼产量非常大,当地渔民用细密的竹网捕捞,一次能够弄到好几斤,既可以卖又可以晒干之后当干粮,因此陈旭便一路游玩见到就买,等到太阳快要落山返回五湖园的时候,随行的侍卫马匹上捆扎的都是大大小小的麻布包裹,里面大部分都是银鱼干,这些都弄回去,今年冬天就可以在咸阳好好的吃上整个冬天了。 在这个没有瓜子花生的时代,这种东西就是唠嗑消遣最好的零食,比吃饼干糖果口味好太多了。 一天游玩策马舟船劳顿,回到酒店陈旭感觉自己就像快要散架一样,但痛并快乐着,这种游玩的畅爽是他一起从未体验过的,全部原始的自然风光,没有丝毫污染的湖泊江河,而且一路还有吃不完的各种瓜果水产,的确是爽到极致的旅游体验。 不过前提要有钱,如果没钱,就只能像那些晒的黢黑的渔民一样,一天到晚撑着船在湖泊河流之中辛苦劳作,天天把这山水风景早就看腻了。 第869章 赴宴 还未到申时,太阳依旧浓烈,管事前来相请赴宴。 项氏今日包下五湖酒店整个三楼宴请陈旭和郡守,听闻前来赴宴的还有郡尉、警长以及吴中当地的豪绅贵族。 陈旭简单收拾一下之后带上萧何曹参刘邦周勃这四个从沛县忽悠来的四大金刚,江楚星自然也随同赴宴,而等陈旭来到酒楼的时候,发现门外有许多四轮豪华马车正在不断进来,下来的人一个个服饰精美气势不弱,但陈旭一个都不认识,江楚星也不认识,毕竟他也只来过吴中一次。 项伯带着项羽和几个家仆站在酒楼前面迎接前来赴宴的宾客,昨晚见到的开设五湖园的四个商贾也站在旁边共同迎接,加上莺莺燕燕一大群身穿制服的酒店侍女,场面看起来非常热闹,如果地上再铺上一卷红地毯,估计更要豪华气派一些。 看见陈旭带着人过来,四个商贾赶紧一起迎上来恭恭敬敬的行礼,神情非常激动,“我等恭迎徐公子!” “勿用多礼,诸位不用管我,某去楼上!”陈旭面带微笑的拱手。 “徐公子能够前来赴宴,项某荣幸之至,徐公子楼上请~”项伯也撇下前来的宾客上前问候,虽然语气恭顺但神情依旧有些傲慢。 “哈哈,好说好说,徐某提前感谢项氏的盛情款待!”陈旭笑的很夸张,眼神睥睨似乎丝毫没有把项伯放在眼里。 看着陈旭等人大摇大摆走进酒楼大堂,在侍女和一个商贾的陪同下上楼,项羽的脸色变的颇为不屑,甚至还对着空地吐了一泡口水。 “籍儿不得无礼!”项伯忍不住低声提醒一下自己这个小霸王侄儿。 今天这场酒宴,说到底还是项羽惹出来的。 如果不是项羽喝的醉醺醺的调戏郡守大人的侄女,项氏也不用如此大动干戈的举办这场赔礼道歉的酒宴。 项氏固然在江东势大而且根深蒂固,可以不把江珩放在眼里,但若是惹怒了江珩,只要一纸奏书递送到咸阳,依照皇帝对前六国贵族的警惕,召集会稽郡内的军卒瞬间就能将他项氏碾成肉酱,甚至包括与项氏有来往的所有豪绅官吏都会血流成河。 三年前宛城之变还近在眼前,楚商冉顙夜袭行辕,直接导致南阳郡数十位官员被罢官流徙边荒,而且后来据说全部都被赵高暗中杀死抛尸荒野,整个南阳郡大大小小的官僚几乎全部换了一遍。 如果是以前郡守殷通还在吴中,项氏必然鸟都不会鸟陈旭,但今时今日,在陈旭的推动下朝廷实行了官员轮调制度,殷通被调去渔阳郡任太守,新来的江珩是地地道道的咸阳豪门出身,江氏一族四兄弟,皆都是朝廷大员,而且新晋的阴山侯江琥正是炙手可热的人物,既得皇帝恩宠,又听说还和清河侯关系莫逆,若是惹怒江氏,必然引来皇帝和清河侯的怒火,项氏与之相扛实在是有若螳臂当车,下场一定非常凄惨。 因此在这种格局之下,项氏不得不低头,也不得不低调,老老实实忍下这口气向陈旭这个咸阳来的名不见经传的贵族公子道歉认错,同时也向江珩赔礼示好。 而这一切的原因,其实也是陈旭一手策划的结果。 推荐江珩调任会稽郡守,破坏了项氏和以前会稽郡守殷通的紧密关系,加之陈旭的特意叮嘱,江珩必然处处警惕项氏的一举一动,决计不会和项氏同流合污,因此项氏失去了郡守的支持,行事只能略微低调一些。 这些项氏自然是不知道的,不知道陈旭这个冒牌货从穿越过来之后就已经盯上了他们,然后不断的开始布置进行监视和钳制。 到如今,这个安排已然见到效果,只是项氏还被蒙在鼓里而已。 陈旭等人在商人曲海的陪同下上到三楼,此时七八个包间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既有衣衫华丽的商贾,也有宽袖大袍的文士,甚至还有身穿粗麻布衣头挽道髻的方家术士,大部分年龄都在三十以上,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高谈阔论,讨论的话题中心自然还是昨晚项氏小霸王和咸阳来的徐公子之间的冲突。 “侯爷,里面请!” 在曲海的带领下,陈旭等人进入了昨晚吃饭的那个最大的包间,而坐下不久,旁边几个包间内便有人过来拜会。 咸阳来的贵人,作为当地名流自然还是想见识一番,特别是这个徐公子还是郡守大人的侄婿,不管他和项氏有什么冲突,认识一下混个脸熟也算是一份人情,将来说不定还能够搭上关系。 项氏在吴中再如何强势,也还是抗不过郡守,何况这个徐公子背后不仅有自己的家族势力,一旦娶了江氏女,两族联姻之下势力更加庞大,远不是项氏这种混迹在江东的落拓贵族可以抗衡的。 当然,大部分与项氏交好的人还是不会提前来拜见,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徐公子即便如何强势,也毕竟不会久居吴中,等过几天一走,项氏照样还是在当地混的风生水起,只要不惹怒郡守和郡尉两位主官,当地人还是视之如虎。 因此前来赴宴的各界名流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 对于前来拜见的人,陈旭表现的非常谦恭和热情,在曲海的介绍下很是友好的交流攀谈,并且热情的邀请这些人有空去咸阳玩耍,到时候必然在清河园做东宴请接待,于是前来搭讪的人更加欣喜和热情,很快包间里便聚集了十多个吴中的名流。 “郡守大人到~” 随着酒楼下面一声长喝,包间里的人都引颈往下探望,果然看到一辆豪华的四辔马车和一辆精致小巧的单辔马车在上百军卒的护送下驶入五湖园的大门,而站在门口的项梁也赶紧迎上去拜见。 马车在园中停稳,江珩身穿长袍头戴玉冠从马车上下来,后面的马车上,江楚月身穿一袭淡蓝色长裙,腰悬短剑神色淡然的也跟着下来,同时还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三楼。 此时夕阳西下,亮丽而辉煌的阳光照耀下,三楼窗口犹如众星捧月一般站在中间的少年脸上露出恬淡的笑容对她微微点头。 江楚月瞬间心脏砰砰乱跳的低下头,也根本就没有听见项梁等人的迎接话语,亦步亦趋的跟在江珩身后走进酒店之中。 江珩到达,基本上这次参加酒宴的人就全部到齐。 项梁项伯项羽一起陪着江珩走上三楼,然后直接来到陈旭等人的包间,挤在房间和陈旭等人套近乎的十多个吴中名流也都赶紧和江珩行礼之后告辞回自己的包间去了。 熙熙攘攘一阵之后所有人都围着大圆桌坐下。 圆桌虽然没有所谓的主位,但江珩还是被安排在正北方的位置坐下,坐北朝南,这是最为尊贵的方向。 项梁和项伯项羽三人坐在江珩的右手边。 陈旭和江楚星江楚月等人坐在江珩的左边,萧何刘邦等人则随意而坐。 江珩神情非常尴尬,偷偷看了陈旭数次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陈旭的身份不能透露,因此眼下包间之中他最大。 很快就有来回奔忙的侍女和厨工帮工端着琳琅满目的丰盛菜肴和酒水上来,精美的瓷器酒盏,摆放整齐的碗筷餐巾,甚至今天酒桌上的酒水也不是吴中特产的桑葚酒,而是四瓶清河佳酿和一件范氏酒庄的五星特酿。 项伯和项梁亲自打开清河佳酿,给满桌人都挨着斟满殷红的清河佳酿之后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项梁将酒杯端起来。 “郡守大人,徐公子,昨日之事乃是小侄籍儿酒后酿祸,籍儿脾性鲁莽冒犯三娘,但并非心有不轨有意冒犯,昨日回去之后某已经重重责罚籍儿,今日在酒楼邀请吴中各界名流赴宴,就是想让籍儿当面向三娘赔罪,同时也与郡守大人和徐公子赔罪,还希望几位原谅,籍儿,还不起身举杯向三娘子道歉更待何时?” “是,二伯!”项羽低声答应呼啦一声站起来,魁梧的身体几乎遮住了透窗照进来的夕阳,整个房间忽然就暗淡下来。 江珩偷偷看了陈旭一眼,发现陈旭脸色淡然没有任何表情,因此微微思忖一下点头说:“既然项侄并无恶意,老夫也不想追究,但项侄平日行为不端,在吴中名声我想几位也定有耳闻,以后还希望项侄能够收敛一些,何况当着老夫侄婿的面调戏未婚妻,此乃大不敬,若是闹到咸阳恐怕会惹来诸多麻烦,非是老夫危言耸听,而是皇帝巡游到会稽就近在眼前,如若再次闯出祸端,郡尉和警厅必然不会像平日一般放过……月儿,既然项侄已经悔过,还是勿要纠结,敬项侄一杯以释前嫌!” “是,伯父!”江楚月低着头站起来双手捧起酒杯对着项羽微微福身:“楚月接受项公子的道歉,请满饮一盏!” 江楚月衣袖遮面轻轻喝了一小口就坐了下来,项羽仰头咕咚一口将满杯酒倒入口中。 项梁再次给项羽倒满一杯酒指着陈旭说:“籍儿再敬徐公子一盏,希望公子勿要介怀,二位年岁相当,皆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他日还可以更加亲近一些!” 第870章 斗酒 “徐公子,昨日是某失礼,敬你一杯道歉!” 项羽盯着陈旭半晌,仰头咕咚一口再次一杯酒下肚,顿时脸膛泛起红色。 “既然项公子如此诚恳,徐某就当昨日之事没有发生过,他日项公子如若有机会去咸阳,某在清河园盛情款待,项公说的不错,我等都是年轻人,岂可婆婆妈妈,项公子的道歉徐某受了,请~” 陈旭并未起身,坐在椅子上仰头把一杯酒喝干,然后把杯子翻过来表示自己完全接受了项羽的道歉。 “哈哈,既然前嫌尽释,酒菜又都齐备,我等一起敬江郡守一盏,天色尚早,吃饱喝足再去剧院观戏,今日剧院皆都被我项氏包下……” 项梁畅快大笑,和项伯项羽三人一起举杯再次敬了江珩一杯酒之后,热情的招呼一桌子人开始吃菜喝酒。 陈旭今天也玩了一天又累又饿,也不客气,招呼萧何刘邦等人也举起筷子开始大快朵颐,觥筹交错互相开始敬酒,却始终没有人再去和项氏叔侄三人说话。 清河佳酿如今市场价照例是在万钱一瓶左右,萧何刘邦等人虽然听闻过清河佳酿的大名,但却从来没见过,更没喝过,因此特别激动的你一杯我一杯的开怀畅饮,充分发扬了沛县流氓的属性和风格。 精美的瓷瓶在夕阳的映照下熠熠闪光,而杯中的酒液也散发着红色的光芒,房间里酒菜的香气混杂在一起,觥筹交错谈笑畅饮气氛看起来热闹无比。 但只有项氏叔侄三人知道,这些人似乎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郁闷之中也一个个狠的在酒桌下攥拳头但又无可奈何。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江珩吃到小半个时辰就站起来告辞回府,项梁等人也不好挽留,几人一起把江珩和江楚月送下酒楼一直目送车马离开,这才互相看看返回包间,但此时萧何等人已经打开了剩下的一件范氏酒庄的红酒继续拼酒,谈笑喧哗旁若无人。 项梁脸皮抽抽几下去旁边几个包间一趟,然后就有很多前来赴宴的宾客端着酒杯过来敬酒,陈旭一群人也来者不拒开怀畅饮,甚至喝到酣畅之处开始和项羽斗酒,这也激发了项羽争强好胜之心,大杯大杯如同凉白开一般往嘴巴里倒,很快一件葡萄酒喝的七七八八,满桌人除开陈旭之外皆都开始现出醉态,东倒西歪的开始放浪形骸大声喧哗,闹腾的声音整个清河园都能听见。 “再拿一箱酒来~” 看着陈旭依然云淡风轻坐在满桌残羹的桌子前面慢慢吃着银鱼干,喝的面红耳赤的项羽如同受了侮辱一般对着门外大吼。 很快两个帮工再次抬进来一件红酒,项羽拿起一瓶打开,醉意熏熏的顿在陈旭面前,然后自己也打开一瓶,斜着眼瞪着陈旭,“徐公子酒量不错,某也能喝数斗,今日可敢与某比斗一番酒量,若是你赢,项某便与你真心实意的赔礼道歉,若是某赢……嘿嘿……” “你赢又如何?”陈旭慢条斯理的嚼着银鱼干看着项羽。 “若是某赢了,你就当着所有宾客的面给某磕一个响头,让所有人知道某吴中小霸王并非浪得虚名!” “籍儿……”坐在旁边的项伯低声呵斥一声,却被项梁伸手拦住摇头说,“年轻人争强好胜,此事让籍儿自己去处置,我项氏男儿岂可无争强好胜之心!” “哈哈,果然是吴中小霸王,蛮横不讲道理,昨日拜访,今日酒宴,都不是真心想悔过道歉,某其实也不愿意接受你的道歉,久闻项氏乃是楚地大族,在吴中势力很大,而且项燕将军当初也是楚地名将。可惜最后还是被上将军杀的屁滚尿流,如今国破家亡之辈,竟然还能如此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岂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耶,你项氏不过是一落魄贵族,在我眼中与土鸡瓦狗无二,竟然还想斗酒让某下跪磕头,啧啧……”陈旭撇撇嘴一副万分鄙视的表情。 “砰~砰~” 项梁项伯几乎同时拍着圆桌站起来,满桌的杯盘碗筷等餐具皆都跳起来东倒西歪,菜羹汤水也四周飞溅,萧何刘邦等人都停下动作,房间的空气瞬间就凝固下来。 “竖子胆敢如此羞辱我项氏,莫非以为某不敢杀你?”项伯脸孔扭曲的指着陈旭低吼。 “啪嗒~” “呛~” 项羽直接丢下酒瓶抽出腰间的长剑。 “呛呛呛~~” 陈旭身边,周勃江楚星和萧何等人也几乎同时站起来抽出了宝剑,凌厉的剑刃全都指着项羽叔侄三人,瞬间包间内座椅东倒西歪酒杯餐具散落一地,一场酒宴转眼就变成了一场械斗,而房间里的动静也瞬间引起三楼宾客的注意,全都一起涌到门口,然后就看到一副剑拔弩张的局面。 “项公不可!”人群之中瞬间响起无数声惊呼,五湖园的四个商贾更是吓的脸色发白满脸惊恐的挤进来挡在两群人之间。 陈旭面不改色的斜了须发怒张的项伯和项梁还有把宝剑握的嘎吱作响的项羽三人一眼,慢慢腾腾的靠在椅背上指着自己的脖子说:“羞辱你们又如何,莫非你们以为项氏就可以在吴中一手遮天不成,某的项上人头就在这里,有本事你来取,若是你们今日敢动一下,明日就是你项氏灭族之时,这非是徐某的大话,杀我,某量你们也不敢,吴中小霸王……呵呵……哈哈……,好,今日徐某就满足你,就与你比斗一番酒量,某输了就当着所有宾客的面给你磕头,但若是某赢了,你可敢当着酒楼上的宾客给某磕头……” “你……”项梁脸色铁青,手按在剑柄上犹豫许久还是把手放了下来。 以项氏叔侄三人的能力要斩杀陈旭这群土鸡瓦狗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但他却不敢妄动,一旦真的动手,这大秦天下将再无项氏的立锥之地,不说皇帝,就是阴山侯江琥就会满天下杀光项氏族人直至鸡犬不留。 先是调戏羞辱江氏三娘,又在酒宴斩杀江氏的女婿,这个梁子只有用项氏一族的数十颗人头才能平息江氏的怒火。 就像陈旭方才说说,别看项氏在吴中混的风生水起,但在真正的大秦贵族眼中,真的就和土鸡瓦狗差不多,随便来一个咸阳的王侯公卿便能碾死他们。 “怎么?莫非你不敢?”陈旭冷冷的看着项羽。“昨日在大街上遇见你招摇过市,本以为是个英雄人物,没想到只是一个纨绔罢了,依仗祖上荫庇得楚地人恭维,便以为可以横行霸道,也罢,既然你不敢,我们走……”陈旭站起来弹弹衣衫。 “某有何不敢?”项羽双眼血红的死死盯着陈旭,把手中的长剑当啷一声丢在地上。 “好,有胆色,眼下宾客都在,共同与我二人做证,斗酒输者给对方磕头认错!”陈旭手一伸对站在门口的周勃说,“拿酒来!” “妹婿……” “无妨!”陈旭摆手阻止江楚星的话。 “砰砰~” 同样身材魁梧的周勃把两瓶酒顿在陈旭和项羽的面前。 “砰~”陈旭神情淡然的拿起酒瓶,拔掉瓶塞,然后把瓶口凑到嘴边咕嘟嘟就开始往嘴里倒,项羽脸皮涨的血红,毫不犹豫的也拿起面前的酒瓶,砰的一声拔掉瓶塞,同样扬起脖子就往嘴里面倒。 一瓶酒,前后也不过一分钟陈旭便喝的一干二净,手一伸周勃再次拔掉塞子递过来一瓶,陈旭眼角带着一丝挑衅继续往嘴巴里面倒,而项羽却并不习惯这种吹瓶的喝酒方式,足足用了近三分钟才把一瓶喝完,而陈旭第二瓶也已经见底。 房间里静悄悄的,数十人把包间内外围的水泄不通,但此时再也没有人出面劝阻,只能听见两个人咕嘟咕嘟往嘴巴里倒酒的声音。 两瓶……三瓶……四瓶…… 十分钟过后,陈旭已经喝干了第五瓶,脸色虽然略微有些发红,但看起来却依旧云淡风轻,而项羽此时才把第三瓶喝完,但已经脸色通红身体还是摇晃颤抖,摇摇欲坠中仍旧不肯服输,拿起第四瓶开始往嘴巴里面灌,不过摇晃之下大量的红色酒水顺着嘴巴往外冒,几乎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小霸王这次斗酒必输无疑。 第六瓶,陈旭依旧面不改色的一口气吹干,然后把酒瓶整整齐齐摆放在自己面前,又伸手接过了周勃递过来的第七瓶。 项羽此时已经不是绝望了,而是已经完全醉麻木了,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剧烈摇晃,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成重影。 “砰~哗啦~~” 第五瓶还未喝完,项羽身体一歪直接杵到圆桌上,手中的酒瓶跌落地上摔成粉碎,伴随着餐盘碗筷稀里哗啦翻倒一地,项羽直接就滚到地上没有了任何动静。 陈旭把喝了一半的第七瓶酒放到桌子上,然后脸色平静的看着项梁和项伯二人:“愿赌服输,今日诸位宾客都是见证人,两位还有何话要说?” 项伯脸孔扭曲的一把将项羽从地上扯起来扛在肩上大步往外走去,围堵在门口的宾客全都散开,项梁也是眼神阴鸷脸色铁青的死死盯着陈旭,片刻之后也转身往外走,一句话随风飘来,“项氏不会食言,明日我让籍儿在五湖园当众给你磕头赔罪,哼!” 好险好险! 五湖园的四个商人皆都使劲儿擦着额头的冷汗。 若是清河侯当众给项氏磕头,只怕这个后果整个吴中人都承受不起,消息传回咸阳,皇帝必然会派大军亲自前来将参与这次就酒宴的人全部砍成肉酱。 “徐公子,我等告辞!”围观的人群也一个个心惊胆战的纷纷告辞离去。 这场斗酒虽然看起来如同少年之间的玩闹,但却事关一场生死争斗,这个咸阳远道而来的徐公子,用这种方法狠狠一巴掌抽在项氏的脸上,而且项氏还只能把这口气憋回去,而且这件事一旦传开,项氏在吴中的地位会受到极大的打击。 等人群散尽,江楚星才小心翼翼的扶着陈旭的胳膊说:“妹婿,我扶你回去歇息!” 陈旭却笑着摆摆手一屁股坐下来对旁边的曲海说:“麻烦曲公再去弄些下酒菜来,这酒今日还没喝尽兴,剩下几瓶项氏已经付钱,不喝岂不是浪费……” 陈旭说话之时已经拿起还剩下半瓶的葡萄酒自顾自的给自己斟满一杯,咕咚一口就咽了下去。 满屋子瞬间额头冒汗,如同看怪物一样看着陈旭。 陈旭微微一笑再次倒满一杯说:“这酒味寡淡,不喝上两件不解渴!” 满屋子人额头的汗冒的更快了,擦都擦不干净。 第871章 跪下 已经是傍晚,太阳已经落山,此时正是江南夏天最为凉快的休闲时光。 但在这凉快的时段,却有一个极其火爆的消息从五湖园传播出来,然后犹如飓风一般传遍整个吴中郡城。 昨日小霸王项籍在五湖剧院喝醉之后调戏郡守江大人的侄女,因此项氏不得不前去向咸阳来的徐公子和郡守大人赔礼道歉,今日晚间特地在五湖酒楼宴请再次赔罪,但在酒桌上因为话语不和差点儿剑拔弩张打起来,最后徐公子和小霸王两人斗酒赌胜负,结果项籍不敌徐公子,直接醉倒不省人事,明日,项氏将携小霸王前去五湖园给徐公子磕头认输……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瞬间就像一块大石头投入池塘一般在郡城掀起一股巨大的涟漪,很快就成为了所有人夜晚纳凉的谈资,无论商贾贵人还是贩夫走卒,皆都津津有味的开始谈论这个突如其来劲爆的话题。 与项氏交好的豪绅官吏皆都茫然不知所措,而平民百姓却都恨不得敲锣打鼓的热烈欢庆一番表达兴奋和激动。 小霸王在吴中横行数年,今日终于遇到了来自于咸阳的对手徐公子,调戏别人未婚妻,还想逼迫别人下跪,没想到把自己栽进去了,对于被小霸王欺负过的普通人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件喜大普奔的事件。 第二天一早天色刚亮,晚上喝了近十瓶葡萄酒的陈旭熟睡正酣,但却被外面传来的热闹和喧哗早早惊醒过来。 陈旭脸色略有些苍白的坐起来,唤来酒店的侍女睡眼惺忪的问:“外面发生了何事?” 侍女带着满脸崇拜的表情一边帮陈旭穿衣服一边说:“徐公子昨晚斗酒胜了小霸王,外面来了好多人想看小霸王给您磕头认输呢!” 陈旭无语的看了一眼窗外刚刚发白的天色,忍不住脸皮抽抽几下说:“这小霸王平日口碑在吴中是不是很差?” “奴婢不敢说!”侍女脸色瞬间变的有些惊恐。 “有何不敢说,放心,我不会传出去,他是不是经常在欺负平民和女人?” 侍女低着头嗯了一声,然后看了一眼门外发现没有别人,这才小心翼翼的轻声说:“公子有所不知,这小霸王纠结了一大群闲痞少年,每日在吴中一带惹是生非,打伤过许多人,虽然很少听闻有欺凌女子,但几乎所有人都怕他……” “呵呵,好期待他给我磕头,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脸面继续在大街上横行霸道!”陈旭笑着把衣服很快穿好,然后洗漱收拾。 “公子要小心,项氏在吴中势力很大!”侍女在旁边跑来跑去端茶递水的时候还不忘记提醒。 “放心,他不敢对我怎么样在,这是大秦皇帝的天下,还不是他项氏的天下!”陈旭洗漱收拾完毕,这时江楚星和萧何刘邦等人也都陆续起床过来请安,然后一起结伴去餐厅吃早餐。 辰时,天色已经大亮,陈旭等人在餐厅吃完早餐喝茶闲聊,而五湖园内外已经人头攒动人声鼎沸,起码有上万人聚集在五湖园附近交流等待,所有人都想看看平日横行吴中的小霸王给咸阳来的徐公子磕头认输的盛况。 而一夜过去,昨晚斗酒的前因后果和过程早已流传成了数十个版本,其中流传最广的已经被渲染成了人们最为津津乐道的桃色事件,两人都是为了争相得到江氏小娘子才起了口角,故有斗酒分出胜负的赌注。 不过眼下的结局就是小霸王输了,听闻在酒桌上直接醉的人事不省是被人背出酒店的。 若是今日小霸王当众给徐公子磕头认输,只怕从此在吴中再也抬不起头来。 这个时代的人最为敬慕英雄豪杰。 你可以横行霸道,你可以欺男霸女,你可以死,但唯独不能怂。 李斯与清河侯一睹失败,如今在民间名声大降,直接就被清河侯压的再无喘息的机会。 如今横行吴中的小霸王与徐公子一赌失败,如果磕头,项氏一族的名声将在江东彻底名誉扫地再也无法向以前一样嚣张跋扈,并且这个做法不仅会被天下人耻笑,更会成为楚地人的一个伤疤,一揭便会痛的心头血流一地。 打架打不过秦人也就罢了,喝酒也喝不赢。 这会成为楚地人永远的奇耻大辱。 如果这件事被人写成稿件登载到大秦都市报上,从此项氏代表的楚人将成为全国民众的一个笑话。 这并非不可能出现,因为到处都有人以给报纸投稿为荣,江南诸地也有许多报馆的外围采编记者,吴中也不少,还有人曾经因为投稿成功得到过上千钱的奖励,是通过驿卒送来的兑票在华夏钱庄兑取的,而每一个投稿成功被登载的人都会被郡守江珩亲自接待夸奖,而且还会被吴中名士热烈追捧,甚至还有无数商贾豪绅提着礼物上门拜访讨好,身价倍增不说还倍儿有面子。 “来了来了,项家人来了……” 随着无数喊声从五湖园外面传来,很快人群一阵剧烈骚动散开,十多匹骏马穿过人群而来,为首正是项氏家主项梁,旁边除开项伯之外还有几个男子,一看都是项氏族亲,因为都长的至少有三分相似,一个个都浓眉大眼身材魁梧。 今天的项梁项伯看起来满脸阴霾,与前天晚上在剧院看到的睥睨气势完全判若两人。 而在一群人当中,项羽披头散发脸色苍白的骑在马上精神看起来非常恍惚。 项氏族人身后,还跟着一大群短发纹身袒胸露怀的少年,应该都是平日和项羽纠结在一起横行霸道的古惑仔,不过眼下一个个都神情郁闷情绪低落,与当日在大街上看到的那种前呼后拥手持刀枪棍棒耀武扬威的样子差别非常大。 陈旭在江楚星和萧何周勃等人的簇拥下来到院子里面,围聚的人群全部散开露出一个方圆数十丈的空地。 一群项氏族人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陈旭缓步而来,一个个脸色铁青,许多人甚至按上了腰间的剑柄。 周勃江楚星萧何等人还有跟随在身边的一群侍卫也都紧张的握住剑柄怒视项氏,双方对峙之下整个场面瞬间凝固,仿若有一股寒风吹过,围观之人忍不住打个哆嗦再次往后退,生怕双方械斗殃及鱼池受了无妄之灾。 “呵呵,项氏这是输不起?”陈旭负手而立。 “你……”项梁脸皮狂抖了几下,手一挥吼一声下马,十多人皆都一起跳下马背,还把坐在马背上发呆的项羽也扯了下来。 项梁一把将项羽推到陈旭面前,眼神如同刀刃一般盯着陈旭声音冰寒说:“愿赌服输,项氏不会食言,籍儿,给徐公子磕头认输,然后回祖庙在项氏列位先祖面前自戕谢罪!” “哗~~”围观者瞬间惊呼而起,人群剧烈的骚动喧嚣起来。 “我……我……”项羽脸色灰败的看着陈旭,双眼却没有丝毫焦点,此时脑海完全就是一片空白。 “籍儿,大丈夫可死不可辱,磕头认输,受此大辱坏我项氏门风,当日太祖败于王翦,就是在祖庙自戕谢罪,今日你受此辱,实乃咎由自取,只有死才能洗刷此辱,还不跪下更待何时?”项梁须发怒张脸孔扭曲的怒吼。 围观者鸦雀无声,只有项梁的吼声在五湖园上空回荡。 项羽此时万念俱灰,身体微微颤抖几下还是没有勇气跪下去。 “跪下~” 五湖园门口不知是谁突然吼了一声,这个声音有若一声发令枪,顿时围观的民众当中有人跟着挥舞起拳头一起喊跪下,而且声音由小到大,由弱到强,最后汇聚成为一片整齐划一的吼声。 “跪下~跪下~跪下~~” 在震耳欲聋的吼声中,项羽身体剧烈颤抖,项梁等前来的十余个项氏家族的人皆都脸色惨白,一个个脸颊扭曲变形。 “项籍,还不跪下磕头道歉更待何时?”一直站在陈旭身后的曲海也突然站出来大吼一声。 五湖园内几乎所有人同时把眼神落在曲海身上,一个个脸色瞬间变化,不知道这个开设五湖园的巨商为何也要突然翻脸帮助徐公子这个外来户。 眼下五湖园外聚集的都是平民,其中许多肯定都被项羽这群古惑仔欺负过,因此也最为热切的想看到昔日嚣张跋扈的小霸王灰头土脸磕头道歉,只要这个头磕下去,以后小霸王就再也没有脸在大街上招摇过市了。 但聚集在五湖园内的几乎都是吴中郡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大部分都是和旧楚势力盘根错节的豪强名流,这些人平日即便是不和项氏有牵扯,但起码在表面上还是和项氏非常客气,何况这里是曾经的楚国,这里的民众大部分也都是旧楚的民众,大楚灭国也还才七八年而已,灭国的血海深仇也还并没有忘记,而陈旭从咸阳来,代表的就是秦国的贵族,是曾经灭国的敌人。 “曲海,莫非你昏头了要帮助外人?”围观者中一个身穿锦袍气势逼人的中年人指着曲海大吼。 第872章 不符合剧本 “某帮理不帮亲,小霸王赌酒认输,就要践诺磕头道歉,某一向敬仰项氏,也仰慕英雄,如若今日毁诺,他日我江东之人皆都要成为天下人的笑话,某虽是商贾,但亦知晓大义,莫非小霸王想把我江东数百万民众的信誉毁在手中……” 曲海慢慢的走出来,眼神扫过整个五湖园内围观的人群。 五湖园剩下三个商人彼此看了一眼也都一起走出来站在曲海身边,其中一个虚发花白的老者脸色严肃的开口:“曲兄说的不错,我五湖园纳天下宾客,宴四海商旅,做的就是天下人的生意,非是只有吴中一地,因此我商贾把名声看的比命还重要,小霸王酒后失德在先,挑衅斗酒在后,愿赌服输,你若跪了,便还是我江东好男儿,若是不跪,我五湖园从此拒绝任何项氏人踏入一步,也绝不和项氏有任何来往!” “谭公说的不错,人无信不立,小霸王今日不跪,某的越水园也将拒绝项氏进入!”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商人也站出来支持五湖园的决定。 “不错,小霸王平日在大街上稍有路人冲撞便会强迫与你磕头道歉,甚至还会殴打欺凌,今日为何如此懦弱不堪,如此唯唯诺诺岂不让天下之人看轻我江东男儿……” “自古英雄皆重诺而轻命,小霸王,你若跪了我等还敬你是一位少年英雄……” 围观者当中陆续站出来许多人,一个个看装束都是商贾。 陈旭不由看了方才说话的老者一眼,想来五湖园的这四个商贾在吴中一带的商界地位非常不错,不然也得不到这些商人的支持。 而通过这些人的话,陈旭也对于眼下大秦的民间风气了解的更加深刻几分。 这是一个野蛮的年代,崇敬英雄重诺重信,一个个把信义看的比性命还重要,而且也不怎么愿意向豪强势力低头。 这些人平日或许和项氏还是非常客气,但临到节骨眼儿上,还是会坚持自己的信念,就和百家门徒一个尿性。 不过也正是这种普遍的独立信仰,也才能够最终有人吼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种堪称人类进化史上最振聋发聩的警世名言。 面对着越来越多人的指责和呵斥,项羽身体有若筛糠一般剧烈的打着摆子。 不管他后世如何霸道如何睥睨天下英雄豪杰,眼下他也还只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而已,身躯虽然魁梧,但心智必然还不成熟,此时已然完全陷入了天人交战的混乱之中。 跪,从此他小霸王名声扫地,即便是死也洗刷不掉这个耻辱。 不跪,他名誉更加扫地,至此成为吴中人甚至天下人嘲笑和唾弃的对象。 反抗,他与陈旭几乎近在咫尺,只要拔剑就可以干掉面前这个看起来云淡风轻却笑的满脸欠揍的恶徒,但后果更加不堪设想,杀死他,项氏绝对会有灭族之祸,他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昨日赌酒之后半夜醒来,项氏族人将他围在房间讨论了几乎整整一夜,虽然一个个咬牙切齿但却又无可奈何的承认,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是假的,虽然这个徐公子还称不上龙,而他项氏也并非一条真正的大蛇,充其量是在吴中这片小池塘混的不错的泥鳅而已。 英雄末路徒留叹息,任凭项氏族人想破脑袋,但却还是只能安排项羽前来磕头认输,在这重言守诺的时代,唯有一死才能洗刷项氏的耻辱。 “跪下~跪下~跪下~” 园外的平民还在整齐划一的挥舞着手臂不停大吼,甚至连带着园内也开始有人跟着一起呼喊,特别是五湖园的那些帮工侍女,这些出生平民的普通人估计也早已看小霸王不顺眼甚至还受过欺凌,因此看着自己的四个老板都和项氏翻脸,自然也非常热情的开始跟着摇旗呐喊助威。 “项籍,你可曾听见看见,这就是你小霸王在吴中的名声,自以为威风霸气,却不知早已名声狼藉,想当英雄,当重诺守信,不过男儿膝下有黄金,拜天拜地拜父母,徐某也不强求,罢了罢了,你回去吧,某明日一早也会离开吴中,这件事就当不曾发生过,哈哈……” 陈旭大笑着转身准备回酒店的房间。 “你……你站住,某……某今日与你磕头便是……”项羽嘴唇抖抖着终于开口。 在吴中横行霸道数年,被一群少年追随,有项氏家族的庇佑,当地豪绅官吏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终于养成了骄横跋扈的性格,但今时今日,他感觉天瞬间就塌了下来,往日看他笑脸相迎的唯唯诺诺的商贾都敢跳出来呵斥指责,家族也已经决定要他以死谢罪,无数平日被他欺凌的百姓也怒吼相逼…… 项羽此时真的是万念俱灰。 而眼前这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年轻人那轻描淡写旁若无人的大笑,终于还是让他错乱的神魂慢慢安静下来。 项羽的手按上腰间的宝剑。 “保护公子!”陈旭身边一群护卫和周勃刘邦等人几乎同时抽出长剑将陈旭围在中间,一个个脸色冰寒的盯着项羽。 “籍儿……” 项羽的动作让项梁等人皆都紧张无比,今日项羽一旦拔剑攻击陈旭,后果不堪设想,杀死陈旭,他项氏一族今日逃不出吴中便会被郡守江珩调集警卒军卒射成筛子砍成肉酱。 “二伯放心,籍儿不会让项氏取灭族之祸……” 项羽此时虽然脸色依旧惨白毫无血色,但心情似乎已经平静下来,慢慢解开腰带上的宝剑,弯腰将宝剑双手轻轻放在地面上,然后慢慢脱下衣服露出结实的胳膊和胸膛。 “项大哥,不可跪啊!”项氏族人身后一群少年瞬间骚动起来,甚至还有人手持棍棒冲上来。 “你等退后~,我项氏祖辈皆是英雄,某也不能堕了项氏先祖的名声,今日磕头认输,明年的今日,你等若是还记得我,就去坟上替我上一炷香,敬一碗酒,同时也告知江东父老,项籍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更不是不守信诺之人!” 项羽对着一群少年拱手一揖,然后转头看着陈旭:“某愿赌服输,今日给你磕头道歉,某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一死明志,希望徐公子能够满意……” 陈旭站定转头,脸色依旧淡然,其实心里略微纠结。 受项羽一跪,他和项氏这个梁子便彻底结成死仇,依照项氏的行事风格,以后必然会给他添乱,虽然陈旭不怕,但终究是一个巨大的隐患,所谓可以千日做贼不能千日防贼,他即便是每天侍卫护佑也不敢保证不会被项氏暗中派人刺杀。 但同时他也非常希望看到这个历史上的大秦掘墓人提前自我了断,这样历史的走向将彻底发生变化,从此世间少了一个屠夫和大反派。 受还是不受……这是一个令他非常踌躇的问题。 前天晚上项羽酒醉抓住了江楚月,可能有言语调戏,但却并没有过分的举动,本来按照陈旭的想法就算了,毕竟项氏在吴中一带根深蒂固势力很大,就连江珩都感觉有些投鼠忌器不愿意轻易去招惹触碰,因此在项氏上门赔礼道歉之后也准备就此离去,以后慢慢安排人手对付项氏,但没想到昨晚项氏一场多余的赔礼酒宴,一下彻底改变了这场事故的性质。 项羽年轻气盛,项氏在吴中也盛气凌人,赔礼道歉只是表面为之,其实是要借这个机会炫耀他在吴中的人气和势力,但不想血气方刚的项羽欲借斗酒的机会想再次压陈旭一头,免得坠了他在吴中小霸王的名头。 其实斗酒也没啥,陈旭穿越前有时候也会在酒吧与朋友斗酒,喝到酩酊大醉宿醉不醒的时候也是有的,何况是酒宴,自古以来宴无好宴,陈旭也有心理准备,估计项氏会在酒宴上将他灌醉让他出丑,这样也能扳回脸面。 但不曾想喝的五迷三道的项羽霸气侧漏要陈旭磕头认输。 这特么就不能忍受了。 士可杀而不可辱,陈旭固然没有古代人这些死要面子的属性,觉得就算是被项氏灌醉了也没啥,何况他号称陈一件,穿越之后打架没赢过,喝酒没输过,这红酒的酒精度数很低,根据他对秦朝人普遍的酒精抗性和项羽当时的状态来看,绝对是干不翻他的,因此当时本想拒绝,但看到项梁项伯二人对于项羽的纵容态度,感觉倒是可以借着机会狠狠的给项氏一巴掌,教训他们一下这种目中无人的姿态。 项氏虽然在吴中势大,但怎么都大不过郡守江珩,毕竟这还是大秦天下,如今的项氏绝对还算是一群乌合之众,就算是彻底翻脸也绝对不敢拿他怎么样。 于是陈旭在酒桌上轻松放翻了项羽。 然而他没想到今天磕头道歉竟然发展到了项氏要让项羽自杀的地步。 其实项羽死对大秦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结局。 但这不符合陈旭预设的剧本。 路上来的时候陈旭就想过了,收刘邦容易,但想收项羽绝对很难,因为这两个人无论出身地位还是生活环境甚至想法都完全不一样。 刘邦这种人只要生活安宁可以当一辈子混混。 但项羽绝对不是这种人,眼下还年幼不懂事便如此嚣张跋扈,等年龄慢慢长大,心中的野心便会逐渐膨胀,根据项氏的作风和对大秦的仇恨,只要大秦稍有混乱就会造反,这几乎是必然之事。 陈旭觉得在没有办法降服的情况下的确可以提前弄死项梁和项羽,但绝对不会亲自出面,毕竟这件事亲自面对是非常危险的事,何况一旦打蛇不死必然会给自己带来巨大的麻烦。 项氏族人一来便明言项羽可以磕头认输,但却会以死明志,这也是想通过这种方法逼迫陈旭放弃,而陈旭也的确退让,但却不想无数被项羽平日欺凌过的平民和五湖园一群商贾的起哄,巨大的压力之下项羽最终还是决定磕头认输,一下子让这件事走到了最终无法解开的地步。 此时若是陈旭再次退让,则项氏必然会气势大涨,以后在吴中更加盛气凌人。 而日后站出来给陈旭打气助威的五湖园四位商人也绝对会成为项氏打压的对象。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件事,对于眼下的陈旭来说是绝对不允许的。 一旦退让,他在商人心目中的地位将从此一落千丈。 陈旭脸皮微微抽抽几下在心里叹一口气。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看来自己和项氏还有旧楚大地贵族间这个梁子彻底算是结下了。 “哈哈,听闻小霸王要给人磕头认错,某来看看是何人如此威风霸气……” 就在项羽脱掉上衣准备下跪之时,突然五湖园门口人群一阵骚动之后左右散开,只见几匹骏马旁若无人的驰入园中,马背上几人皆都甲胄罩体,为首一个头戴武冠脸色黝黑的青年,腰挎宝剑手持马鞭看起来气焰十分嚣张。 第873章 就这样走了 陈旭一看到这个略微熟悉的家伙,顿时脸色微变准备躲到江楚星身后,但来的青年却眼神很好,眼睛在圈中一扫便落在陈旭身上,趾高气昂的神情瞬间呆滞,愣了半分钟马鞭一丢跳下马背激动的迎上来准备开口。 “此人与我有仇,揍他!” 陈旭趁着青年发呆的瞬间便已经做出了决定。 而江楚星明显也认出了来人,加上陈旭的吩咐,马上明白陈旭不想被人当面叫穿身份,因此第一个就冲了出去,迎着青年的面哐当就是一脚,直接将这个笑的极其谄媚的家伙踹翻在地,而身边的一群护卫也不明所以一拥而上,噼里啪啦瞬间就将青年淹没下去,拳打脚踢几乎拳拳到肉,只把青年还没吐出的几个字硬生生打进了肚脐眼儿当中,人堆里只传出来几声凄厉的惨嚎。 “呛呛呛~” 跟着青年而来的几个膀大腰圆的军卒怒吼着抽出大剑跳下马背冲上来帮忙。 “退……退后……不准帮……忙……啊,某的眼睛……”被淹没在人堆之中的青年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但还是大声呵斥自己带来的一群兵卒。 “切莫声张,侯爷不想让人认出来……”人堆当中,江楚星掐着青年的脖子使劲儿摇晃并且低声在他耳边说。 “唔……唔……某……某知道……快松……手……”青年脸色涨红吐着舌头拼命点头。 “住手~”江楚星低喝一声手一松把青年丢到地上,然后一群人将其拖到陈旭身边。 陈旭无奈的耸耸肩很是无辜的对着青年笑了一下,被揍的家伙也只能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短短半分钟,这家伙脸上不知道挨了多少拳脚,腮帮子已经明显的鼓了起来,一个眼圈也红的发紫,估计很快就会和团团圆圆有一比,不是故意打脸,主要是这家伙身上穿着双层的犀牛皮甲,根本就不好下手,手感好的地方全部都在脸上。 而突如其来的这个变故也瞬间让五湖园中的所有人目瞪口呆,就连准备跪下去的项羽都莫名其妙的回头,看着被陈旭的手下疯狂输出之后拖走的青年,脸色苍白的嘴巴张的可以塞进去一个大鸭蛋,呆在当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其他人就更加不淡定了,包括项梁等一群项氏族人在内,都是一副见鬼的表情。 “二兄,这位不是闽中郡尉高焄的儿子高尧么?”项伯脸皮抽抽着低声问身边的项梁。 “不错,上次在酒宴上还曾经见过!”项梁铁青的脸色此时也扭曲颤抖,额头上布满了黑线。 “这……这位徐公子到底是何来头?连闽中郡尉家的公子都能揍的这般凄惨?”围观的人群呆傻了一会儿之后开始清醒过来,无数人面面相觑的开始低声讨论。 “徐公子不就是郡守大人的侄婿么?”有人回答。 “哼,区区一个侄婿就能如此嚣张么?高焄收复闽越之地赏爵三级,武爵累至少上造,高公子也屡获战功封爵五大夫,但徐公子却似乎并没有将其放在眼里,如若没有天大的来头,岂敢指使家仆无端攻击有官爵之人,而且参与的还有郡守大人的侄儿,难道他们就不怕得罪高焄?” “一头雾水,还是静观其变吧,这徐公子的身份看来还要再做打探,估计深不可测!” “可是并未听闻咸阳有姓徐的王侯公卿啊!” “费解,太费解了,如此以来,不知小霸王之事该如何了结……” 围观者低声窃窃私语,项梁等人也都黑着脸,项羽更是不知所措,而一群古惑仔更是看着高尧的凄惨样子一个个腿肚子转筋纷纷后退。 作为横行吴中的一群跋扈少年,平日有项羽带头,但这吴中还是至少有两家人不能惹,那便是郡守和郡尉,但这两年有多出来一个名气很大的青年公子,那就是闽中郡尉的儿子高尧。 这个家伙原来据说在南阳郡也是一个嚣张跋扈的主儿,不过高焄是被贬到岭南来戴罪立功的,年余时间便收复闽越划郡而治,不仅皇帝重新提拔为闽中郡尉,其子高尧也一改原来的纨绔本性,跟随在闽中一带和越族人战斗,立下赫赫战功官至校尉,校尉在军队中只能算一个中层军官,但对于普通人来说那就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即便是郡守当面都不用行礼,而郡守还得恭恭敬敬呼一声将军,这就是大秦将士的尊荣。 虽然高尧的地盘是在闽中郡,但他更喜欢的是会稽郡,毕竟这里归服中原数百年,一切都符合中原人的生活习惯,因此这高尧便时不时的会来会稽郡呆上一段时间,加上身份特殊,在吴中几乎无人敢惹,曾经当街怒怼过小霸王带领的古惑仔团队几次,而每次小霸王都只能羞怒而退。 无他,不敢和高尧动手。 冲撞在籍的军中将领可能直接就会被杀头。 项羽虽然嚣张,但并不是愚蠢之辈,怼过两次之后被家族的长辈狠狠警告,因此每次遇到高尧只能绕路。 但眼下这个高调冲进来的高校尉还没来得及跋扈一下,瞬间就被徐公子的手下揍的鼻青脸肿,而且还要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如同鹌鹑一般站在陈旭面前不敢做任何动作。 这已经超出所有人的理解范围了,一个个都感觉脑仁不够用,脑浆子想到焦糊冒烟也猜不出徐公子的真实身份。 “高公子别来无恙!”他乡遇故知,陈旭还是很高兴。 自从当初宛城一别,已经三年多没见面了。 高尧以前一个小白脸,而且平日行事纨绔,和马腾几乎一个德行,不过比马腾强那么一点点,毕竟是武将世家出身,头脑灵活不少还知道浑水摸鱼暗地里做一些贩卖人口的生意,但毕竟还是个纨绔,陈旭并没有瞧在眼里,但今日看来,这家伙不仅黑的和吴中当地人差不多,而且身材看起来魁梧不少,刚才冲进来的气势非常彪悍,身上也明显带着一股浓烈的杀气,应该是在战场上杀过人的主儿,根据身上的穿着打扮和几个随行的彪悍兵卒看来,这货眼下的身份应该还不低。 “无恙无恙,没想到能够在这里遇到侯……呃,公子……嘶……”高尧一边拱手陪着笑脸说话,一边痛的只吸凉气。 “呵呵,徐某从咸阳来探亲,没想到你竟然躲在吴中,上次打赌欠我的五百万钱打算什么时候还我?”陈旭点头说。 “五百万?!”四周同时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高尧也眼珠子往外一凸,但很快便明白过来,只能陪着小心翼翼的哭丧着脸演戏说:“还请徐公子宽限数月,眼下没……没钱……” “哈哈,没钱就算了,昨日某与这位吴中小霸王也打了一个赌,结果又赢了,今日某心情好,你的钱不还便是!”陈旭得意的哈哈大笑,而四周围观的人群一阵剧烈骚动和倒吸凉气。 特么的这个徐公子到底是个什么品种,五百万钱竟然说不要就不要了,不要给我啊! “多谢多谢,上次是尧眼瞎才和徐公子打赌,区区五百万钱徐公子自然看不上眼……”高尧回转身,用一张鼻青脸肿的脸看着仍然站在旁边发呆的项羽,龇牙咧嘴的吸着凉气说,“竟然真的是小霸王,某还以为路上听错了,你好好在大街上欺凌一下平民调戏几个小娘子也好啊,为何会和徐公子打赌,岂不知徐公子号称赌神么,他打赌数十年未尝一败,你既然输了还不赶紧赔礼道歉,脱光衣服干甚,想打架么?” 项羽:…… “好了好了,赶紧鞠躬道歉,完了回家躲几天,我听闻皇帝巡游快到会稽了,若是还在大街上惹是生非,被暗查的禁军盯上你就完蛋了……” 高尧说完一把将项羽扯过来,按着项羽的头给陈旭鞠了一躬就就将他推到项梁身边,然后也不管剩下的人,拉着陈旭的手就往酒店一边走一边说:“徐公子既然来了吴中,某必然要做东大吃大喝一番,晚上再找几个水灵灵的小娘子陪伴,必然让徐公子满意而归……” 陈旭就这样走了,只留下项氏一族的人和围观者面面相觑,现场气氛极其诡异。 “项公还是赶紧带侄儿回去吧,此地混乱,莫怪我等照顾不周!”五湖园的四个商人也对着项梁等人一揖之后转身追着陈旭而去。 “项公,今日之事我看就此作罢,切勿意气用事,这徐公子来历莫测,还是暂且忍耐一些为好,我等告辞!”围观的一些商贾名流也都纷纷作揖,然后盯着已经走进酒店的陈旭背影几眼之后告辞离开。 五湖园中很快人群散去,连带围聚在门口的喧闹的平民也被五湖园的保安驱散,很快就只留下项梁等十多人孤零零的站在园中。 “二兄,我等还是先回府,慢慢打听这徐公子的来历,既然徐公子不打算追究,籍儿也算是逃脱一命!” “三哥说的不错,即便是籍儿冲动冲撞了惹不起的人物,但长兄去世只留下籍儿这唯一的血脉,我们还是不能将他逼上绝路,以后……以后严加管教籍儿,不能再惹是生非了!”另一个项氏族人也松了一口气低声说。 “唉,走吧,回府!”项梁长叹一口气,看一眼三层酒楼之后带着一群人翻身上马。 第874章 挑起事端 “侯爷,尧实在没想到会在吴中遇到您,简直喜不自胜……” 一群人簇拥着陈旭上酒楼,高尧激动的扯着陈旭的胳膊满脸兴奋的嚷嚷。 “侯爷?!”跟在旁边的萧何刘邦曹参周勃几乎同时停下脚步瞪着大大的眼珠子看着陈旭。 “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 陈旭摆摆手,带着一群人走上三楼进入昨晚赌酒的包间,让护卫把包间四周看好,等江楚星将房门关好之后这才一屁股坐下看着萧何刘邦四人说:“一路前来某不想引起猜疑,所以乔装埋名,鄙人姓陈名旭,诸位应该听闻过本侯的名字!” “陈旭?!您……您是清……清河侯……”萧何刘邦四人皆都面色惊恐的惊呼。 “不错,某便是清河侯!”陈旭点头。 “清河侯……清……河侯……”周勃脸色呆滞的看着陈旭,然后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五体投地的大礼伏拜,“勃不知公子便是清河侯,有眼不识贵人,还请恕罪!” 萧何曹参刘邦三人也是捏着自己的喉咙目瞪口呆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然后一起一躬到底行大礼。 “我等不知是清河侯,还请侯爷恕罪!” “你等何罪之有,勿用多礼!”陈旭说完之后指着曲海等四个五湖园的商人苦笑着说,“其实昨日他们便已经认出本侯,今日又遇上高公子,所以本侯也就不在隐瞒四位,不过本侯的身份诸位还请暂时保密勿要外泄……” “侯爷放心,我等绝不会外泄侯爷行踪!”曲海和萧何等人赶紧一起拱手。 “高公子,今日多有得罪,方才的确是事出匆忙,本侯也没想出一个好的计策,不然本侯的身份泄露,恐怕引起更大的混乱!”等解释完之后陈旭才转头满脸歉意的看着高尧。 “省的省的,侯爷无需多言,是尧方才太过冲动了!”高尧捂着肿的高高的腮帮子赶紧点头。 陈旭表明了身份,不光萧何刘邦等人惊恐又激动,陈旭自己也松了一口气,这种隐姓埋名的方式让人非常难受,干什么都要小心翼翼,非常的不爽。 虽然眼下时间还不到正午,但在高尧的要求下,五湖园还是赶紧安排准备丰盛的午宴,何况清河侯入住五湖园,将来名声传开必然也会让五湖园在楚地名声大震,以后必然全国各地来吴中的人都会以居住在五湖园而与有荣焉。 而就在陈旭等人在酒楼再次把酒言欢畅饮的时候,闽中郡尉高焄的公子高尧被徐公子揍的鼻青脸肿的事很快在郡城传播开来。 高尧的身份眼下不是区区一个只有平民身份的项氏能够相提并论的,因此项羽赔礼道歉的事很快就被人们开始遗忘,讨论更多的是高尧和徐公子的关系,为何被揍的如此凄惨还要陪着笑脸小心翼翼。 何况关于徐公子和高尧五百万钱打赌的故事也开始有了无数个版本流传,于此带来更多的疑惑,那就是这个徐公子到底是哪路神仙,是什么来历? 而回到府中的项氏,此时也都聚在客厅,一个个虽有愤怒和不满,但更多的还是颓然和无助,其中也不乏有一丝很幸运的感觉。 今日这件事,能够最后变成这个结局,似乎对项家人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高尧出面按着项羽给徐公子鞠躬了事,徐公子也没有任何不满的表示,甚至也没有任何言语,因此足以看出徐公子不会再追究昨日的赌注。 这应该是一个令人欢喜的结果。 但项氏族人却没有任何人高兴的起来。 因为这个徐公子的神秘身份就像一座山,压的所有人喘不过气来。 项氏不是普通平民,而是曾经的大楚贵族,曾经有若大秦眼下王翦父子在朝野的地位,几乎无人可以置喙和撼动,即便是如今落拓没有了贵族的身份,但在楚地他们依旧还是百姓眼中的贵族,深厚的底蕴让他们这些人的见识也不同一般。 “这个徐公子,有可能是隐姓埋名而来!”沉默许久之后项梁开口。 “二兄与我猜测的相差无几,我等从未听闻过咸阳还有姓徐的王侯公卿,即便是有,也定然不敢如此对待高焄的家人,更何况看高尧的样子,这徐公子的家族定然是高焄根本就惹不起的人物!”项伯也点头说。 “如若不弄清楚徐公子的身份,我项氏恐有灾祸!”沉默许久之后另有人开口。 “难道他是皇室的哪位公子?”突然一个人惊呼。 “不像,公子身份尊贵,出行必然有禁军和皇族仪仗,更何况皇帝巡游东南不日就到会稽,如何会有皇族突然暗访……” “你们说……说……这位徐公子会不会是……” “会是谁?莫要吞吞吐吐!”项伯瞪着这个旁系的堂弟不满的说。 “会不会是……清河侯……” 此话一出口,整个客厅瞬间寂静,只能听见所有人怦怦乱跳的心脏和沉重的喘息声。 “哗啦~~” 诡异的安静之中,项梁霍然站起来的同时把椅子都踢翻在地,手颤抖着揪着胡须嘴唇微微哆嗦着说:“此事……此事的确有几分可能,半月前不是有消息传来,陪皇帝巡游泰山之后清河侯就独自离去……” “啊?!”房间内瞬间响起此起彼伏的几声惊呼,一个个都仿佛被人捏住了喉咙的鸭子一般喘不过气来,脸色惊恐的不知所措。 “二兄,这徐公子的身份郡守江珩必然知晓,我们何不置备一份厚礼前去询问一下?”项伯也身体微微哆嗦着说。 不怪他们不惊恐,而是清河侯的名声实在是太响了,特别是仙家弟子的身份即便是皇帝都不敢有过分之举,咸阳的王侯公卿都恨不得把自己的女儿塞给陈旭当小妾,如今大楚早已灭国,即便是他们能够在楚地在吴中这种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嚣张跋扈一下,但面对皇帝,面对清河侯这种高高在上的人物,也只能夹着尾巴伏地乞怜,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存在。 如果不是始皇帝杀心不够强大,他们这些前六国贵族早就被杀的一干二净,何曾还会有现在六国贵族在民间混的这样风生水起的局面。 但混的再好,也还是要夹着尾巴不能让皇帝抓到把柄,因此项家利用在楚地和吴中民间的威望,结交豪绅官吏,以前几乎牢牢掌控着吴中的大小事务,因为会稽郡守殷通就是几乎被他们控制,但自从江珩调任来之后,许多事情项氏便做的畏手畏脚不那么得心应手,虽然还是有大量的豪强官吏支持,但搞不定郡守就无法彻底掌控局面,如果这次真的得罪的是清河侯,一旦回京之后清河侯只要些许透露出项氏在吴中的所作所为,必然会变成另外一种局面,项氏说不定危在旦夕之间。 “二兄,事不宜迟,我们得趁着徐公子还在吴中尽快摸清他的来历!”另一个旁系的同辈站起来焦急的说。 “摸清了又如何?”项梁脸颊扭曲的说。 “如若真的是清河侯,我等就置备厚礼上门负荆请罪祈求原谅,这并不丢脸!” “乞罪伏怜非是我项氏家风,我项氏只有站着死的男儿,不曾有过跪着生的懦夫,清河侯此来只有区区数十护卫,不若暗中召集人手半路将其伏杀,只要清河侯一死,朝堂必然大乱,其他六国之地说不定就有王孙贵族借机起事,然后我等也可以在吴中起兵复我大楚……”另一人狠狠的说。 此话一出,整个大堂之上有若一阵寒风呼啸而过,瞬间没有了任何声音。 “不行,时机不到,若是以前殷通在,我等还可以夺其官印号令吴中,但眼下江珩无法掌控,这两年数次贡献厚礼拉拢也未见任何起色,贸然起兵必然功亏于溃,何况无论在何处截杀清河侯必然会惹怒皇帝,一旦派出大军前来捉拿,我等恐怕会泄露……”沉默许久之后项梁颓然摇头。 “截杀清河侯必然不成,其为仙家弟子,难道我们挡得住太乙神雷……” 房间内的人几乎同时打了个哆嗦,脸孔瞬间一个个扭曲惨白无比。 相传清河侯有太乙神雷护体,神雷落下方圆数百丈内尸骨无存,修建东方道的时候清河侯安排仙奴炸开数坐大山,据民间传说,那神雷降临之时地动山摇乱石横飞,数百丈高的大山瞬间就化作齑粉露出一条宽阔的通道…… 不能想,越想越恐惧,越想心中越冰寒,灵魂都宛若坠入了冰窟一般。 “那……那我们到底该如何是好?”有人磕着牙哆嗦着开口。 “唉,昨日还是怪我们行事太过张扬,平日也太骄纵籍儿了,不然如何会惹下如此泼天大祸!”项梁一屁股坐到一把椅子上,脸色灰败仿佛突然一下老了十多岁。 “二兄,其实五弟说的也有道理,如果想复我大楚,除掉清河侯就是最好的选择,如今皇帝恩宠清河侯,大力革新,朝堂民间这几年变化巨大,民间反秦之声越发颓弱,就连这吴中一贯对我项氏恭顺的诸多商贾今日都反口支持这位徐公子,而五湖园的曲海曾经多次去过咸阳……莫非,嘶~” 项伯豁然眼睛睁圆吸了一口凉气。 “三哥是说曲海也认出了清河侯,不然就不可能突然与我项氏翻脸?”一个项氏族人也突然明白过来说。 “然!”项伯脸色一场难看的点头,“只有如此猜测,才能解释这些平日唯唯诺诺的商贾为何会如此放肆,看来……看来只有我项氏才蒙在鼓里……” “不错不错,三哥推测的不错,清河侯下榻五湖园,那些商贾必然已经认出来,这才与我等划清界限,这样一来,以后只要我项氏还在吴中,一举一动必然会被这些人监视,再有任何不利朝廷的安排必然会被通报给江珩,甚至会传到咸阳清河侯乃至皇帝的耳中……” 另有族人脸色更加惊恐,房间内的几个项氏核心人物全都脸颊扭曲胡须眉毛不停的颤抖。 “家主,刺杀清河侯并非不能成功,弟推荐一人,或许有几分把握,而且可以撇清和我项氏的关系!”一个三十余岁的项氏族人站起来拱手。 项梁默然许久之后低声问:“何人?” “关中之地,有游侠者唤作季布,其本是楚人……” “季布!”项梁眼神猛然一亮。 “不错,民间传闻,得黄金千斤,不如得季布一诺,此人勇武豪侠,深诺重义,其还有一弟名曰季心,更是声名远播气盖关中,遇人恭谨,为任侠,方园数千里,士皆争为之死。如若能够请到季氏昆仲出手,而且刺杀之地又在关中,而关中本就属于旧秦之地,任凭清河侯手段通天,也绝对不会联想到我项氏……” “季氏兄弟的大名我也早有耳闻,但奈何与吴中相隔数千里,也从未有过任何交集,如何能够请动他们,再者季氏也未必肯出手相助,毕竟这是亡命之举,一旦泄露季氏必然有灭族之祸!”项梁神色不定的站起来,负手在房间中央来回不断走动。 “家主放心,季氏我等虽然不熟,但钟离昧却与之相交甚厚!” “钟离兄识得季氏兄弟?”项梁突然停下脚步看着说话的族弟。 “不错,弟以前数次和钟离昧谈及天下英雄豪杰,其极其推崇季氏兄弟,我等可以通过钟离兄携重礼去游说季氏兄弟,不管成与不成,都和我项氏没有太大牵连,只需要做的隐蔽一些就行!” “二兄,七弟说的不错,无论清河侯是真的仙家弟子也好,还是坑蒙拐骗之徒也好,季氏兄弟出手一试便知,若真的能够干掉清河侯,皇帝必然震怒捕杀天下游侠,大秦也必然乱象横生,到那时我等暗中联络楚地英雄人物,召集儿郎扯旗一呼必然六国之地竞相呼应,皇帝如今裁撤西北三十万大军,只留下区区数万马卒镇守西北边关,而且听闻又要攻伐西域,而我吴中又在数千里之外,皇帝即便是要征调西北大军前来也必然鞭长莫及,只要给我等在吴中站稳脚跟,其他六国王孙也扯旗呼应,皇帝必然阵脚大乱……”项伯略微沉吟便站起来支持这个计划。 “但吴中之地也并非完全被我项氏掌控,如今江珩对我项氏态度不明,加之五岭之地还驻扎有近二十万兵马,一旦起事,闽中郡尉高焄必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高焄手下不过数千人马,而且还和越族纠缠不清,何况一旦皇帝征调高焄舍弃闽中,越人必然反扑,只要我等杀死江珩夺得官印,必然就会掌控整个会稽尉卒警卒,然后以吴中为大营进攻闽中,在高焄腹背受敌之时将其纳降,则我项氏就可以掌控上万兵马转收故鄣,到时候颍川南阳等楚地诸郡必然响者云集,大事必然成矣!” “家主,二哥说的不错,如若任凭清河侯继续辅佐皇帝,大秦则会日趋安稳,一旦民心不存,我大楚再也无复国之望……” “二兄……” 房间内的项氏族人几乎全都站起来看着项梁。 项梁胡须眉毛狂抖几下,眼神掠过几个项氏的核心族人,然后咬咬牙点头说:“好,事不宜迟,四弟暗中前去继续打探徐公子的身份,其他人都各自回去召集儿郎筹备兵器粮草,三弟携重礼去一趟江珩府上,看看能不能打探到更多消息,五弟去请钟离兄前来,此事必须商量妥当再另行计议!” “是,家主!” 一群项氏族人轰然散去,只留下项梁一人坐在大椅之上,慢慢的喝了一口茶之后,脸色狰狞的咔嚓一声将茶杯捏成粉碎。 事到如今,项氏在吴中越来越受到制约,而且看天下大势离复国之期越来越远,拖的越久,大秦便越是安稳,加之如今遍布郡城县城乡镇的警卒,许多以前可以遮遮掩掩的事眼下越发难以操作,而江珩也一直不肯和项氏媾和,如今商贾也开始离心离德不再听话,这让项梁越发感觉到无处不在的掣肘感。 只有挑起事端,让大秦混乱起来,项氏才有机会起兵复楚。 第875章 吐口水 项府占地颇广,因为家大势大,因此前院后院加起来足有上百亩,虽然如今尊崇不再,但仍旧是一副贵族般的奢华布置,府中房屋楼阁亭台池塘到处都是。 前院有一方池塘,有一条水渠与府外的小河连在一起,池塘里面荷叶田田荷花绽放,水面上还漂浮着大片的菱角,整个院子弥漫着一股江南水乡特有的清香和清幽,池塘四周树荫浓密,一个身材魁梧赤裸上身的英武少年正呆呆的坐在树下,手里有一下无一下的折断一根枯枝不断的往池塘里面丢。 这个少年就是名满吴中的小霸王项羽。 不过昨日和今日接连两场打击,导致他心神错乱,而且还被叔父禁足在家,这段时间都不许出门和那些闲痞少年接触。 而且他也不敢出门。 所谓人要脸树要皮,与徐公子一场冲突已经让他在吴中无脸见人的。 最让他郁闷到心死的是今天这场闹的整个吴中郡城都沸沸扬扬的磕头道歉。 本来昨日项氏一群长辈商议妥当,意图以退为进希望逼迫徐公子退让一下,免却这番羞辱,但却不想一群在商人和民众的起哄下成了骑虎难下之势。 然后高尧恰巧而来按着他给徐公子鞠躬了事,一场轰动吴中的杀身之祸彻底变成了一场闹剧一般收场。 结局不算皆大欢喜,小霸王逃脱自杀谢罪的命运,徐公子也似乎不愿意再继续追究,但这件事对项羽的打击可以说是空前的,以前的跋扈骄傲变成了彻底的灰头土脸。 而这场冲突导致的斗酒认输以及磕头道歉的故事,数日之间就会传遍整个江东,而因为项氏在楚地名声甚隆,也必然会引起楚地民众的激烈讨论传播,会给项氏带来巨大的打击。 一个身穿广袖纱裙的少女从小径而来,身材高挑年约二八,娥眉杏目,朱唇皓齿,腰若细柳,一根绿色的丝带将满头秀发扎在脑后,虽然面容娇嫩,但天然带着一股勃勃英姿,走路宛若一阵清风瞬间就来到项羽身边。 看着发呆的项羽,少女一拢纱裙就席地坐在旁边的草地上,看着池塘里飞来飞舞的蜻蜓说:“兄长,吴中口杂,要不你回下相去吧!” 项羽沉默了许久咔嚓一声把手中的树枝折断郁闷的说:“老家皆是一群老头子,而且还要听一帮子儒生整日唠唠叨叨,回去还不闷死了!” “那也比待在吴中被人耻笑好吧!我早就叮嘱你勿要整天在街上带着一帮少年惹是生非,你偏不听,这徐公子竟然连高尧都能揍的鼻青脸肿,必然来头不小,我好好奇呀……对了,被你调戏的那个江氏小娘子是不是很美,与我比之如何?” 少女双手托着下巴轻轻的嘀咕几句,转头一双清澈无比的大眼睛看着项羽。 项羽脸皮抽抽几下将手中的枯枝丢进池塘之中,脸皮微微抽搐了几下,“那三娘子的确美貌,与菁妹不相上下,不过我并非对她有意,只是当时喝醉了!” “嘻嘻,这个脸丢大了吧!”少女笑的眼眉弯弯没心没肺。 “连你也嘲笑我?”项羽更加郁闷的低头,脸皮涨红的摇头,“这次的确丢脸,甚至差点儿把命都丢了,不过我一定不会就此认输,下次我一定要赢他!” “怕兄长是没机会了,听闻这个徐公子明日就要离开吴中回咸阳,算了,我偷偷去见见他……”少女站起来轻轻抖了几下裙摆。 “你找他作甚?”项羽疑惑的抬头。 “自然是去看看这个比兄长还要跋扈的少年酒徒到底长什么样子?”少女说完转身就走,很快就消失在绿树丛中。 “唉~~”项羽长叹一口气,脸上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苦涩仰头就倒在草地上,盯着枝叶间摇晃闪烁的阳光继续发呆。 …… “侯爷如何会突然来吴中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玩耍?” 五湖园酒店的三楼包间之中,陈旭等人已经觥筹交错喝了好几坛最好的桑葚酒,鼻青脸肿的高尧敬酒之时询问陈旭来吴中的目的。 两人虽然几年不见,而且各自身份眼下也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陈旭对高尧的态度也一如既往,毕竟他当时在宛城的时候,和高尧并没有任何冲突,至于赵柘之事早就都被忘到爪哇国去了。 “谁说吴中是鸟不拉屎的地方,这里比咸阳好多了,到处都是美味可口的食物,瓜果蔬菜莲藕菱角,鱼鳖虾蟹每天换花样都吃不完,本侯早就想来了,不过这次是特地前来一探项氏的底细!”陈旭并没有隐瞒高尧和几个商贾。 “项氏?”高尧愣了一下放下酒杯说,“项氏在吴中的确势大,而且与诸多豪绅官吏皆都来往密切,听闻以前郡守殷通在的时候与项氏关系莫逆,许多官吏的职务项氏都可以插手,而且我爹当初在吴中召集闲汉游侠去和越人打仗,还曾经和项氏商讨!” “竟然还有此事?”陈旭眉头一皱。 “高校尉说的一点儿都不错,这吴中郡城和周边数县许多官吏都和项氏关系密切,我等平日也要听其指使,就是筹办这五湖园,也需要给项氏一些供奉,不然就有地痞闲汉前来骚扰,不过随着新商律的推行加上郡守大人的压制,这两年的境况大有改观,若是不知道侯爷的身份,我等今日定然也不敢和项氏翻脸!”曲海在旁边也心有戚戚的点头说。 “吴中的闲汉地痞几乎都和项氏有纠葛,若是没有项氏点头也不容易召集,因此当初我父亲为了快速征服闽越,还特地请项氏吃喝了一顿,然后顺利招募到三千人,这些人打仗也非常厉害,简直如同杀才一般,而且也特别适应闽越和江南这种环境和气候,能够和越人在大山之中追逐厮杀,比起那些刑徒和兵卒用起来更加得心应手,不然我爹也不会这么快就征服闽越如此大的地盘!”高尧接着方才的话说。 “这么说来项氏在这吴中简直就是一个毒瘤一般啰!”陈旭捏着下巴慢慢的靠在椅背上。 “不错,就是一个巨大的毒瘤,郡守大人都不敢轻易触碰,生怕闹出乱子来,我等平日也只能巴结逢迎,光是平日来五湖园请客饮宴就不知平白耗费我等多少钱财!”年级最大的商人揪着胡须叹息。 “项氏太过嚣张跋扈,竟然眼瞎到冲撞侯爷,方才尧也是因为侯爷掩饰身份,害怕惹怒项氏对侯爷不利,所以自作主张放小霸王离去,不过侯爷放心,等侯爷走后我自然会教训他!”高尧这几年变化很大,气势也和以前的在宛城的纨绔完全不同,举手投足都已经有大将风范,说话也很干脆。 “也好,既然你压得住他,就帮我好好监视项氏的一举一动,如今虽然大秦看似稳定,但前六国的王孙贵族并不服帖,天下大势有若百川归海,天下百姓也向往平静安宁的生活,如此大好江山可以让我们游玩享受,某不希望有人作乱,只有天下安宁,平民才能安稳耕种,商贾才能安稳赚钱,繁华盛世才有可期之日……对了,你不在闽中跟着你爹和越族人打仗,突然来吴中干什么?”陈旭看着高尧。 “皇帝巡游的消息已经传遍全国郡县,谕令半月前就已经传到闽中,我爹要来会稽迎接拜会皇帝,皇帝可能会询问如今岭南的一些事务,我只不过是提前来玩几天而已,我爹数日之后也会前来吴中,侯爷何不多留几日,也好让尧好好招待一番,这吴越之地的小娘子皆都绝色多情,和秦赵韩魏等中原诸地的女子皆都不同,在榻上另有一番风情,侯爷切莫错过了!”高尧呲牙咧嘴的一边喝酒一边笑着说。 “哈哈,高公子说的是,自古有论,吴越绝色,齐女多情,楚女善饰,燕柔赵娇,魏纤韩丰,诸国的女子皆都各有特色,但这吴越之地最为风情万种,胆大多情,无需勾引就能热情似火,在榻上让人流连忘返也!” “是极是极,吴越女子累断腰,说的就是榻上风情,侯爷匆匆而来还未品尝过,就此而去岂不可惜……” “我等对吴越之地小娘子的风情也早有耳闻,这两日游玩,的确见到不少俏媚娇娘,就那湖边采桑养蚕的小妇人,也一个个巧手如素,那手指轻轻一捏蚕虫,某就忍不住打几个哆嗦!”曹参忍不住兴奋的点头附和。 尼玛一群色鬼! 三个男人不谈逼,今天的日头不落西。 话糙理不糙,只要一群男人在一起喝酒,就没有不谈女人的,而只要一谈到女人,必然一个个兴奋的跟吃了鸡屎差不多,皇帝也概莫能外,若是老丈人蒙毅在的话,估计这几天就躺在酒店的榻上就没有下来过。 不过……这两天走马观花在吴中附近转了一圈,这里的女人的确和咸阳那种西北苦寒之地的女人非常不一样,一个个身材娇俏玲珑,无论是走在路上还是在湖中划船,时不时的都会有小娘子对着一群人唱情歌,虽然吴侬软语听不太懂,但江南水乡这种短衣薄裙充满诱惑。 是不是晚上真的要找两个吴越的小娘子快活一下? 这一趟出门,从三月到眼下五月,已经两个多月没有摸过女人的手了,二弟都素的吐了好几次口水…… 一路上帮他洗衣铺床叠被的江楚月有一次还偷偷问他,为什么睡觉会把口水流到亵裤上,弄的陈旭后面二弟吐了口水都是自己洗裤衩。 第876章 一群流氓 午间一顿酒宴吃吃喝喝了个把小时,因为看暴雨将至,一群人又醉醺醺的去酒店房间打麻将消遣,果然很快一场暴雨呼啸而来,漫天雷鸣闪电暴雨入注,稀里哗啦下了近一个小时,等云散雨收天气放晴,天气也凉爽了许多,一群人这才骑马离开五湖园,准备再次去游览雨后的太湖。 因为方才打麻将的时候,几个商贾说起太湖盛产一种珠贝,只要是暴雨之后许多贝壳都会随着潮汐冲上湖岸边的滩涂,吴中民众会争相前去捡拾,这些贝壳里面有时候会有珍珠。 珍珠自古以来就属于高端奢侈的名贵物品,金银珠宝都是可以直接当钱花的重要财货。 珍珠既是高档装饰品,只有有钱有势的富豪贵族才能享用,而且珍珠还是名贵的药材,有美白养颜之效,既可以祛斑养颜,还能够增强体质清热解毒,无论从装饰还是药用都是极其贵重的物品。 加之在这个原始的时代没有养殖珠贝的方法,或者说没有人意识到珍珠还能够人工养殖,因此都是通过采集天然的珍珠,自然产量极其稀少,在湖滩上捡上几百个贝壳,可能一颗珍珠都撬不出来,因此每次太湖暴雨潮汐之后,滩涂上就会留下成片被屠杀的贝壳,能够得到珍珠的人也寥寥无几,但若是采集到一颗足够大而且光洁润滑的珍珠,有商人愿意千金购买,这种稀缺的物资也极大的刺激了当地的渔民和平民,因此即便是平日不下雨,也有一些水性好的渔民也会在湖中捞贝采珠,不过得到珍珠的几率要看当天出门踩到狗屎的多少,需要一路在狗屎堆里打滚到湖边,或许才能有惊喜的收获。 珍珠陈旭自然是见过不少,咸阳侯府和别院的库房中就有两箱数千颗,有大有小颜色各异,有湖珠也有海珠,总体来说淡水珍珠更多一些,但淡水珍珠个头比较小,形状差异比较大,而且也不如海珠圆润剔透,当然从成分上来说美容养颜的功效也不如海珠,因为在这个时代,大海更加狂暴辽阔,要采集到珍珠也更加困难十倍甚至百倍不止。 见过珍珠和亲手去寻找一个贝壳找到珍珠的喜悦感自然是不一样的,陈旭长这么大,珠贝是什么样的都没见过,最多吃过一些花蛤和生蚝之类的海产,但这些几乎不产珍珠,而且大多数都是养殖场养殖出来的,并不天然,因为养殖海水污染也比较大,和眼下大秦这种纯天然的野生贝比起来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或许咸阳的路上该去海边捞一些海贝品尝一下。 一路边想边聊,等陈旭等人来到十余里外的太湖边的时候,果然发现一场暴雨之后湖水似乎上涨不少,昨日骑马走过的湖滩已经淹没大半,而此时湖滩上已经到处都是人,男人女人妇孺老幼尽皆卷着库管挽着裙摆甚至还有光屁股的男女孩童在湖滩上来回奔跑,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几乎所有人手里都拿着竹片甚至是匕首等利器在泥沙之中寻找贝壳,看见之后就挖出来撬开,然后鼓捣一会儿之后就随手丢在湖滩上,惹来许多长腿细颈的鹭鸶和水鸟争相啄食,看见人来便扑闪着翅膀鸣叫着腾空而起,换一个地方继续大快朵颐。 这既是普通人一场寻找珍珠赚些外快的娱乐盛事,同时也是栖息大湖四周的水鸟的一场饕餮盛宴。 这种贝壳平日根本就吃不上嘴,因为壳太硬了,只能等人类帮他们撬开才能饱餐一顿。 “果然很热闹!”看着湖滩上来来回回走动的足有数百上千人,陈旭跳下马背把缰绳丢给随行的侍卫。 一群随行的少年也都开始撸袖子挽库管,毕竟这种娱乐活动他们从来都没有过,依旧充满了少年心性,还不等陈旭动手便一起冲到湖滩上开始学着当地人的样子在泥沙中仔细寻找起来。 “侯爷,这五湖四周每年夏季都是这般热闹,不过能找到珍珠者寥寥无几!”随同而来的曲海卷起裤腿笑着说。 “这种天生地长的自然稀少,要是多了就不值钱了!”陈旭说话之时也很快脱下鞋子卷起裤腿迫不及待的往湖滩上走去。 高尧萧何刘邦曹参周勃等人自然都一起跟上来散在四周,隐隐把陈旭围在中间。 萧何等人以前不知道陈旭便是名满天下的清河侯,但今日知道了,内心的激动和可想而知,如今有清河侯提携,只要去了咸阳必然就能够得到施展抱负的机会,他日功成名就衣锦还乡几乎是板上钉钉之事。 至于造大秦的反,他们从来就没有想过,没有过任何这种念头,特别是刘邦,即便是后世他能够创造大汉帝国登上帝位,实际上直到扯起反秦大旗攻下沛县,他还是属于懵懵懂懂的状态,被萧何等人拥立为沛公推举为首领,这才以赤帝之子的名义招兵买马开始正式造反。 一个流氓混混,终于混成一代开国帝王,这不得不说是流氓界的骄傲。 还是那句话,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流氓有文化,而且还是一群有文化的流氓就更加可怕了。 而就在陈旭等人一路骑马优哉游哉的来湖边拾贝采珠之时,也有一个身穿广袖纱裙,带着斗笠的少女在几个护卫和侍女的护送下乘车尾随来到湖边。 透过车窗,少女眼神落在赤脚裸腿挽着袖子低头在泥沙里面兴奋无比刨来刨去的陈旭身上,很是好奇的足足看了数分钟才转头问跟在旁边一个年轻人:“你没有认错?那位真的就是徐公子?” “二娘放心,那位的确就是咸阳来的徐公子!”年轻人赶紧点头,不过脸皮忍不住轻轻抖了几下。 这个青年不是别人,正是被陈旭安排来吴中勾搭监视项羽的商骐,如今虽然是盐商的身份,但的确与项氏族人混的不错,就连项羽的这个族妹出门都要把他叫上,而叫上的原因就是他在前天晚上的剧院内亲眼目睹了项羽和陈旭的冲突。 少女从马车上下来,脱下鞋子将半透明的裙摆提起来挽起来系在腰间,然后也赤着脚雪白的脚丫慢慢往陈旭等人的位置走去,而且一边走也同时一边在泥沙之中寻找贝壳,看起来和其他一些前来寻珠玩耍的富家小姐没什么区别。 “果然只是碰运气!”经过十多分钟的寻找之后,陈旭终于是有些气馁的直起腰来休息一下腰杆,同时甩了几下手腕。 一口气寻找了数十丈的湖滩,大大小小的贝壳挖出来不少,但撬开之后屁都没有,别说看得上眼的珍珠了,米粒大的珍珠种子都没挖出来一颗。 “呵呵,侯爷莫急,就当娱乐玩耍而已!”江楚星在旁边笑着也站起来揉了几下腰杆。 曲海自然对这拾贝采珠没有多大兴趣,他常年生活在大湖边,知道这样在湖滩上挖贝壳只是玩闹罢了,因此两手空空的跟在旁边解释说:“其实这大湖之中珍珠还是很多,只是需要找到那些年深日久的老蚌才行,这被湖水冲上岸边的都是小蚌,自然找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大湖对面的阳羡县有一个非常厉害的采珠者,水性极好,可以潜入十余丈深的湖底,去岁听闻挖到一个两尺余长的大蚌,开出来一枚鸡卵大小的巨珠,据说巨珠挖出来的时候霞光万丈,连一个瞎子都看见了……” 陈旭:…… 神特么的霞光万丈瞎子都能看见。 不过古代人一向吹牛不打草稿,何况这种以讹传讹的消息,即便不是空穴来风,只要有一点儿苗头,这种事口口相传之下就能吹出百八十种不同的说法来。 就像当初他在小河村砍死那条大蛇,还没下山野猪就被吹成了千斤重,蟒蛇被吹成了百丈长,后来传到小河村外又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了,至少陈旭自己听过的版本就有十多个,而且还不能去反驳,只要反驳必然会被人鄙视。 “那颗巨珠后来如何?”曲海的话引起了高尧的兴趣,满手泥水的凑过来问。 “听闻吴中有一巨商前去收购,五千钱都没有谈妥,然后就没有下文了!”曲海摇摇头说。 “五千钱?”陈旭愣了一下点头,“看来那颗珍珠必然不会太小,即便是没有鸡卵大,至少也有寸余直径,如果品相好的话再贵一些也值得入手!” “侯爷说的是,这种奇珠可遇而不可求,百十年难得见到一次,吴中一带有许多关于旷世珍珠出现的传说,听闻越女西施便是湖中蚌精孕育的珍珠所化,因此才有人间绝色之称,令湖中之鱼观之而匿,故有沉鱼之说,可惜可惜,如此奇女子,竟然被沉湖而亡,令人嗟叹……”曹参又开始伤心自己的女神西施,满脸悲伤的表情。 “西施不是和范蠡一起泛舟五湖不知所终么?如何又有沉湖之说?”陈旭莫名其妙,后世他听过到的最多的说法就是范蠡辅助越王勾践灭掉吴国之后,功成身退带走西施,划船入太湖之后便一去无踪。 “非也,这只是民间传闻罢了,范蠡老死定陶,有妻有子,何来带走西施,即便是他想带走,这般美若天仙的女子,依照越王的性格,必然会将其收入后宫享受,范蠡岂敢惹祸上身,虽然西施死因莫测,但最真实的结局就是被越后忌惮沉湖而亡!”萧何看一群人聊的热闹,也挤过来一起讨论。 “一位旷世绝代的风华女子,却死的如此凄惨,实在令人痛心疾首……”曹参用衣袖擦着眼角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曹兄何必如此,吴越之地美女无数,西施之美也不过传说罢了,今日晚间,某必然为你找几个同样美若天仙的小娘子伺候,保证你明天下不来榻!”曲海笑容满面的安慰。 “曲兄还是莫要,某一想起西施,便心痛,其他女子皆不得入眼!”曹参摇头。 “嘿嘿,曹兄莫非是有难言之隐?”高尧揶揄打趣。 “嘁,某在沛县之时也曾夜御数女,有何难言之隐!”一说到自己可能哪方面不行,曹参顿时怒气冲冲的翻白眼儿。 陈旭:…… 流氓啊流氓,只要有任何聊到女人的话题,男人便忍不住开始深入讨论,然后还会进阶到讨论床上功夫,而且都特么的死要面子,认为自己是金枪不倒的霸王。 第877章 尿不到一壶 “咦,快看,来了一位娇滴滴的小娘子!” 高尧转头四顾,就看见相隔不远一个身穿纱裙的少女,虽然戴着一顶精致小巧的斗笠,但通过裸露的象牙色的小腿和胳膊,还有站起来伸展的腰肢身段,顿时眼睛有些发直。 一群男人几乎同时转头看过去,然后一起点头,陈旭也心有戚戚的忍不住有些心动,即便是不看脸,这少女的身材也值得赞叹,如果长相也有七八分水准的话,必然称得上是绝色之姿。 而少女似乎也发现一群粗俗谈笑的男人在看她,非但不恼,反而是故意转头掀开斗笠拿在手上,湖风拂荡之下,满头秀发和绿色的丝带在风中飞扬,半透的纱裙被湖风吹拂下紧紧裹在娇躯之上,露出凹凸有致的动人身姿。 “哇,好美的小娘子!”高尧一见之下顿时口水掉落下来。 “果然是人间绝色,美貌恐不下传说中的西子!”就连平日不太喜欢讨论女人的刘邦都忍不住点头赞叹。 “如此动人的小娘子,若是能娶回家,真的会夜夜下不了榻!”曹参也能流着口水瞬间就把女神西施抛到了脑后,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陈旭很是奇怪,这个少女看起来也最多十五六岁的样子,但身体却发育的非常好,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而且身材也比普通的吴中一带的女人高挑许多,皮肤带着一种天然的光洁润泽,因此站在湖滩之上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惊艳感觉,不过就是那两道略显英武的一字卧蚕眉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 “敢问这位小娘子姓甚名谁,芳龄几何,可曾许配人家?”高尧丢下手里的一个蚌壳一脸猪哥相的直接凑过去搭讪。 看着高尧鼻青脸肿的一张脸,少女抬起满是泥水的手用雪白的胳膊轻轻遮住嘴巴嫣然一笑说:“这位相貌清奇的郎君莫非就是高尧高公子?” “咦,你认识我?”高尧瞬间惊奇不已。 “嘻嘻,不认识,不过听闻早间有闽中郡尉家的公子在五湖园被一个咸阳来的徐公子打的面目全非,看公子如此英武,相貌又如此奇特,小女子猜的!” “哇,小娘子不仅美貌,而且竟然还如此聪慧,某就是高尧,不过我和徐公子早已相识,挨揍只是某欠他赌债未还而已,挨了这顿揍,徐公子已经免了某五百万赌资……小娘子莫非是一个人来湖边拾贝玩耍,这里人多杂乱,与我等一起必然保证没有人敢骚扰你,还有那咸阳来的徐公子也在,稍后我们一起去五湖园吃饭观戏可好?”高尧不愧为一个熟练的花花公子,连夸带调戏的开始热情套近乎。 萧何等人都站在旁边看热闹,而陈旭却眼光在四周一扫,然后就看到了牵着马站在十丈开外的商骐,再看看少女,顿时想起这两道熟悉的眉毛在哪儿见过了。 项羽脸上长着这样两道眉毛,项氏一族几乎都有这个特点,只不过这个少女没有项氏族人表现的那么夸张罢了。 “莫非项氏犹自还不死心,安排这个族内的小姑娘来靠近自己……但缘由呢?难道是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 陈旭用满是泥水的手习惯性的捏了一下下巴,结果弄了差不多一脸泥沙。 “噗嗤~”看见陈旭赶紧擦脸的样子,少女用胳膊遮挡脸颊吃吃笑的娇躯乱颤,一对娇嫩在轻薄的衣衫内跟着一颤一颤看得高尧眼珠子都凸出来一大截。 “走吧,我等再往前去搜寻一下看看有没有运气找到藏珠的贝壳?” 陈旭一想到这个少女是项氏族人,顿时就没了兴趣,于是招呼一群人顺着湖滩往前走去。 而此时河滩上已经有上千人,密密麻麻人头攒动,无数的贝壳被撬开丢的满天飞,加上光屁股的孩童奔跑嬉戏,这一大片湖滩热闹非凡。 “哇,我挖到一颗珍珠了!”前方不远跟随陈旭一起前来的一个少年突然惊喜的欢呼起来,惹的四周一群人都围拢上去,陈旭也赶紧挤进去,果然看到少年泥乎乎的手心里躺着一颗珠光闪耀的白色珍珠,虽然只有黄豆大小,但还是惹的围观者连声羡慕赞叹不已。 “小郎,你这珍珠卖给我可好?”人群中一个身穿蓝色布衫的男子开口说。 少年忍不住看了陈旭一眼,看见陈旭点头,于是也跟着点头说:“你给多少钱?” “三十钱!”男子赶紧说。 “吴通,你这是明抢吧,这豆菽大一颗珍珠,成色也不错,小郎莫要卖给他,我与你五十钱!”人群中另一个身穿短卦的男子站出来大声说。 “白老三,你想挨揍是不是?”叫吴通的男子脸皮涨红的怒视这个出来砸场子的家伙。 “嘁,行商殖货,价高者得,小郎莫要理他,我与你五十钱,卖给我!”说话的男子掏出一枚紫光灿灿的五十钱新币。 “小哥就卖给白三爷吧,这个价格不亏!”一个须发半百的老渔夫提着鱼篓在人群中说。 少年犹豫了一下接过钱币准备把珍珠递给男子,却不妨人群后面一个清丽的声音响起:“小郎君卖给我可好,我出一百钱……” 人群散开,正是方才被高尧调戏搭讪的那个少女,挽着纱裙赤着脚丫穿过人群走进来。 “原来是二娘子!”掏钱的男子脸色一变赶紧往后退了几步,而本来一年怒容的吴通也也赶紧退到人群之中不准备再争抢。 少年有些不知所措的拿着钱币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转头看着陈旭。 陈旭眉头一皱说:“既然说好五十钱,自然不可言而无信,何须犹豫!” “是,公子!”少年赶紧把珍珠塞进白老三的手里,把钱币也揣进衣兜。 “二娘,这颗珍珠送与你!”白老三拿着这颗烫手的珍珠,脸皮微微抖了一下就走到少女面前恭恭敬敬的双手奉上。 “哼,谁稀罕你的珍珠!”少女美目一瞪,然后气鼓鼓的看了陈旭一眼不再说话。 陈旭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围观的人一看珍珠已经有人买走,因此皆都四散而去,更加热火朝天的开始在湖滩上寻找起来。 而吴通和白老三也随着人群离去,很快又到别处寻找商机去了。 萧何走到陈旭身边低声说:“侯爷,这白老三和吴通定然是常年在这大湖四周收购珍珠,但却对这位如此恭敬,看来这小娘子来头甚大!” 陈旭点点头低声在萧何耳边耳语一句,萧何惊讶的转头看了少女一眼之后就不在说话。 接下来陈旭等人继续在湖滩上挖贝壳寻找珍珠,而那个少女也始终不紧不慢的跟在附近,高尧时不时的继续凑上去搭讪聊天。 时间一晃过去了大半个时辰,但就像曲海说的那样,在湖滩上找珍珠这种事非常的不靠谱,除开跟随陈旭来的少年寻找到一颗珍珠之外,期间也只听到三次热闹的惊呼和喧哗,应该也是有人挖到了珍珠,而且通过传出来的消息看来,收获都不大,其中一颗珍珠只买了二十钱,另外两颗也不到五十钱。 一个时辰之后,湖滩上的人群逐渐散去,沙滩上寻珠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留下了一些妇孺老幼和孩童,几乎成年人都走了,而湖滩上也只留下一片凌乱不堪的翻找痕迹,到处都是脚印和大大小小的沙坑,被撬开的贝壳丢的遍地都是,倒是大群大群的水鸟聚集而来此起彼伏的争抢蚌肉。 “侯爷,我们也回去歇息吧!”曲海走上来笑着对陈旭拱手。 他一个腰缠万贯的大商人,却无所事事的陪着一群人在这里挖贝壳,传出去必然会引起许多人议论,不过他也不会在乎,反而是非常激动和兴奋,普天之下的商人能够有机会和清河侯这样亲近的几乎没有,只要搭上清河侯,以后必然能够在吴中混的风生水起,生意场上也必然一帆风顺。 “唉,看来今天是没运气了!”陈旭看着狼藉不堪的大片湖滩,还是只能满脸遗憾的在湖水中把手洗干净,萧何等人和一群少年也都洗手洗脸准备跟着回去。 “侯爷,这湖滩拾贝者甚众,而且这里靠近湖岸,湖水浅大贝本来就少,能够冲上岸的更少,湖中还有无数岛屿,反正今日闲暇,我等何不乘船去湖心的岛屿上碰碰运气?”刘邦张望对着碧波浩荡的太湖张望一圈之后说。 “对对,刘兄说的不错,湖中还有大小岛屿数十,有些荒岛人迹罕至,平日根本就没有人去,待曲某找一艘大船一起去岛上寻珠,即便没有珍珠也算游览五湖美景了,也不枉侯爷来一趟……”曲海赶紧点头附和说。 “也罢,麻烦曲公安排一下,本侯就去游览一番这五湖盛景!”陈旭想了一下便点头同意。 在曲海的张罗下,很快就有渔民撑过来几艘大船,陈旭等人选了最大的一艘船上去坐好。 “等等我!”站在数十丈开外还在和少女搭讪的高尧撇下少女跑过来也赶紧爬到船上。 而少女竟然也提着裙子跟着跑过来,轻轻一步就跳到船上稳稳的站在了陈旭面前。 “小娘子好身手!”船上一群人都忍不住鼓掌喝彩。 陈旭脸皮抽抽几下说:“这位小娘子还是下船去吧,渔船太小,莫要等会翻船落水做了第二个西施!” “你是说我长的和西施一样美?”少女不仅没恼,反而带着一丝惊喜看着陈旭。 陈旭扭头看着碧波浩荡波光粼粼的湖面不愿意和少女说话了。 本来就不想和她扯上瓜葛,但眼下聊天都聊不到一起,关注的重点相差十万八千里,完全尿不到一壶。 第878章 两点霞光 “艄公,开船吧,就去贡山!” 曲海虽然在吴中经商,但也经常并不在吴中,因此也不认识这个混上船自来熟的少女,而且通过方才买珠的事情,也知道这个少女身份来历不差,何况如此漂亮一个小娘子,说不定和侯爷混熟了还能来一腿…… 啧啧,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娘子,如果能够勾搭上侯爷,以后必然家宅兴旺,曲海很是嫉妒的吩咐开船。 随着艄公吱吱呀呀的摇橹,渔船划破湖面往湖心而去。 而一群护卫和少年也坐上另外几艘船四面散开将陈旭等人的船护在中央。 太湖方圆数万里,此时雨后天晴,天空澄碧如洗,湖水浩荡烟波浩渺,站在船上极目远眺,也只不过看到一片碧海蓝天,有若大海一般广阔宁静。 入眼处一座岛屿越来越近,距离岸边也不过十里,四周莲叶田田荷花盛开微微的湖风中摇摆起伏,期间还夹杂着青色的莲蓬和大片的菱角,陈旭等人都趴在船舷上随手从湖水之中扯起一大串菱叶寻找菱角,一边吃一边聊天欣赏湖景。 要说好玩,江南肯定比咸阳好玩,至少这里一年四季都有吃不完的虾蟹鱼鳖,而且这莲子菱角西北就非常稀少,咸阳也有莲藕荷花,但与这太湖中的莲叶简直不能比,眼前见到的莲叶直径四五尺一张,随风摇晃起滚滚青绿色的波浪,入眼处天高地阔满眼青绿,夹杂着荷花的清香,令人心情舒畅心旷神怡。 老艄公操舟非常熟练,摇着橹在田田荷叶间曲折前行,二十分钟之后就靠上岛屿一处木石结构的简易码头。 一群人下船之后就在一处湖滩寻找湖贝玩耍,而陈旭找了几个蚌壳打开之后发现依旧没有珍珠的踪影,因此也就不打算寻贝了,而是在石头缝隙中开始寻找田螺,一群少年也动手帮忙,很快把一捧捧青黑色的太湖田螺丢入船舱之中,就连少女都帮忙捡了不少,半个小时之后,一群人珍珠没有找到一颗,田螺倒是弄了数十斤。 “咦,这岛上竟然还有茶树?” 陈旭闲的无聊在岛上闲逛,竟然还发现了几株野生的茶树,顿时来了兴趣,摘下几片嫩叶放在嘴里嚼了几下,入口略微苦涩,但却满口清香余味悠长,回甘之味也非常明显,根据他不多的茶叶知识来说,这茶树的品质非常不错。 而太湖茶……陈旭仔细想了一下,似乎后世有一种叫做洞庭碧螺春的茶叶就是产自太湖,应该就是眼前这种茶树了。 这倒又是一个为附近渔民谋福利的好东西。 如今喝茶已经开始普及,而且也渐渐成为了一种士族和富裕阶层的时尚,但好茶并不多,除开最高端的紫云仙茶之外,水氏茶庄经营的茶叶良莠不齐,售卖的茶叶只得其形而不得其味,远远还没有形成后世中国的茶文化,顶多算是一种跟风的时尚罢了。 “侯爷,这种茶树震泽四周到处都有,听闻水氏茶庄在开春之后也四处收购一些,不过数量稀少采摘困难,产量非常有限,我也曾经品尝过,香味倒是非常非常浓烈,算是一种好茶!”曲海跟在旁边笑着说。 “产量少不是问题,可以雇人把这荒岛开辟出茶园来种植,数年之后产量自然就大了,江南气候适宜,非常适合种植茶树,你们其实可以试一下!”陈旭一边摘茶叶一边说。 “你摘这么多树叶子干什么?”少女蹦蹦跳跳的哼着小曲跑过来,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的问。 她今天的目的就是来接近陈旭,因此无论陈旭干什么她都会跑过来插一杠子,而且陈旭也隐隐猜到了少女的身份,因此弄的陈旭非常头疼。 “这叫茶树……” “呀,是不是泡出来茶水的那种茶叶树?”陈旭话还没说完少女便满脸兴奋。 “嗯,就是那种茶叶树……” “我帮你摘我帮你摘,你是不是准备采回去制作茶叶?”少女一边说话一边开始在茶树上东揪一下西揪一下,老叶嫩叶很快揪了一大捧塞在陈旭怀里。 “够了够了,我只是想用茶叶做一道食物而已?”陈旭哭笑不得的双手捧着茶叶。 “茶叶还能制作食物?”不光少女发呆,就连曲海也满脸疑惑。 “茶叶炒虾仁,是一道不错的美味,这湖中盛产大白虾,加上这品质不错的茶叶,估计做出来味道不错……” “呵呵,看来我五湖园又要添一道美食了!”曲海听完笑的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隙,因此也跟着动手开始揪茶叶,面前几颗瘦骨嶙峋的野生茶树很快就被少女和曲海揪的枝叶凌乱看起来凄惨无比。 “够了够了……”陈旭胸前已经被少女塞满了茶叶,四周看了一圈也没找到一个可以放茶叶的器物,最后看着少女的纱裙说,“把你的裙子借我用一下!”、 “你……你干什么?”少女瞬间来脸颊羞红。 “帮我把这些茶叶兜上!”陈旭对着满手茶叶的努努嘴。 “嘻嘻,你倒是聪明的紧,我帮你拿茶叶,等会儿做了美味可要叫我一起吃!”少女明白陈旭并没有调戏她,很是言听计众的伸手就把裙摆抬起来,陈旭将抱在胸前的茶叶全都抖入少女的裙摆之中,然后把里面的一些老叶捡出来丢掉,又蹲下来把掉在地上的嫩叶捡起来,然后一抬头。 嗯~陈旭一把捂住鼻子,感觉鼻血要下来了。 裙摆中空提的很高,薄薄的亵裤遮不住春色,一个精致的肚脐眼儿都能看见。 少女犹自不觉,高兴的兜着茶叶去木船,两条修长的大腿露在外面白的晃眼,只看的陈旭脸皮直抽抽。 都说吴越之地小娘子胆大热情,这个也胆大的有些过分了,脑洞大的有些傻,裙摆再提高一点儿就完全走光了。 一群人在岛上逗留了个把小时,珍珠一颗都没找到,倒是弄了数十斤的田螺和一裙兜的茶叶,陈旭感觉有些饿了,因此也没兴趣继续玩了,于是招呼所有人准备回去。 二十分钟之后,渔船划到距离湖岸边两三里的位置,而到了这里,清凌凌的湖水已经完全变成了蔚蓝,即便是看起来清澈无比,甚至还能看见水深处摇头摆尾游过的大鱼,但根本就看不到底。 陈旭坐在船舷上,看着幽兰碧净的湖水从船边划过,荡开的粼粼波浪之中,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突然两点淡淡的粉色霞光在深蓝的湖底掠过,仿佛一双眼睛一晃便消失。 “咦,停下停下,倒回去……”陈旭赶紧打招呼,艄公很快就把船停下慢慢后退。 “公子看见何物,如此惊奇?”萧何和曲海等人都不解的往渔船两边的湖底查看。 “方才我似乎看到彩色光华!”陈旭盯着湖水惊异的说。 “怎么会?莫不是妹婿看错了?”江楚星笑着摇头。 “不会不会,粉红色的光芒,我怎么会看错,就在附近……”陈旭瞪大眼睛继续寻找,一船人虽然不太相信,但鉴于陈旭的属性,又不敢表示严重的怀疑,只能都瞪大眼珠子帮忙搜寻。 七八分钟过,大船在周围转了一大圈,连带四周跟随的几条渔船上的侍卫和艄公也跟着寻找,但谁都没有看到陈旭说的粉色光芒。 “你一定是眼花了!”兜着茶叶的少女也瞪着一双大眼睛也跟着看了许久之后埋怨说。 好吧!陈旭终于开始怀疑是自己看错了,而且湖面波光闪烁的确可能是自己眼花了,于是只好吩咐继续开船。 “等等!”看着陈旭郁闷的表情,一直就像木头人一般坐在船上的周勃突然站了起来,“勃自幼生在湖边,也习得一身水性,愿意潜入湖中探寻一番,说不定公子并非眼花!” “周郎莫要逞能,这五湖可不是沛县的微山湖,相传乃是上古时候天雷炸开的一方巨泽,许多地方不光深不可测,更有乱石沟壑,你看四周除开岸边有芦苇莲藕之外,十余丈外便深达数丈,而湖心处更是不知深有几许,吴中水性最好的儿郎也不曾探到湖底,而且每年都有自持水性好的人入湖不返……”曲海赶紧拦住周勃脸色认真的说。 “曲公还请放心,勃非是逞能之辈,某可以在水中闭息一刻有余,即便是遭遇水蛟也能全身而退!”周勃丝毫不为所动。 “公子,周勃在沛县水性远近闻名,可以一试!”萧何和曹参刘邦皆都一起点头。 陈旭想了一下说:“下去探寻一下也好,不过无需强求,入水之后不要逞强,勿要潜入太深处!” “公子放心!”周勃憨厚的脸上瞬间露出激动的笑容。 从沛县认识陈旭开始,陈旭便和他一见如故,待之如兄弟一般,不光提携他去咸阳发展,而且还把妹妹也托付给县令照顾,而到了吴中才知道所谓的徐公子竟然是名满天下的仙家弟子清河侯,更是让他最近激动忐忑的吃睡不宁,一直想为陈旭做些什么,但却不善言辞也不懂太多知识,始终无法像萧何刘邦等人一样无论见到什么能够和陈旭闲聊畅谈,因此一直就像一个不存在的影子一般跟在身边,眼下就是他唯一可以利用自己的优势报答陈旭的时候。 士为知己者死,陈旭虽然并不曾对周勃有格外的礼遇,但在周勃看来,能够追随清河侯就是一种莫大的荣幸,只能以身相许……嗯,誓死追随。 “诸位静等勃的好消息!” 周勃三下五除二就把身上的衣服脱的只剩下了一条亵裤,微微抱拳之后翻身便投入湖中。 伴随着一朵水花泛起,很快变成层层叠叠的涟漪散开,周勃眨眼就钻入水中失去了踪影。 第879章 超级巨蚌 “咦,周郎果然好水性!”曲海自幼生活在江南水乡,见识过无数水性好的人,自然对于周勃这入水的姿势还是非常认同。 “周兄在沛县的水性也是闻名数百里,曾经在微山湖中追逐一头巨鳖七八里,最后将其生擒上岸,不过他平日却不喜下湖捞鱼,不然也不会生活如此贫困!”刘邦笑着说。 “既然水性好为何不愿意下湖捞鱼?”高尧忍不住问。 “听闻周兄父亲便是因为下湖捕鱼溺亡,或许是因为这件事吧!”刘邦摇摇头。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这江东到处都是大河水泽,每年水中溺亡的渔夫不知几许,但终究只是一个命罢了,强求不得!”曲海叹息。 湖面的涟漪很快散尽恢复了平静,湖风掠过荡起层层叠叠的浪花,亮丽的阳光下,整个太湖有若一片浩瀚的大海蔚蓝澄碧,大湖四周有山峦起伏,倒映着蓝天白云看起来宁静无比,不远处,还有许多的渔船在湖面来来往往,偶尔还能听见几声粗狂的渔歌传来。 时间很快一分一秒的过去,湖面平静如旧,渔船在浪花中微微起伏摇晃,一群人渐渐等的心焦起来,就连开始满脸期待的少女都开始紧张不安的趴在船舷边不断张望。 陈旭忍不住站起来,他在心里估摸了一下,周勃下去至少有五分钟了。 而五分钟几乎就是后世有记录的自由潜水最长的纪录。 如果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普通人落水一两分钟基本上可能造成缺氧性的脑损伤,超过三分钟可能造成永久性的伤害甚至溺死,而超过十分钟如果没有完备的急救手段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条,超过二十五分钟即便是神仙都救不回来 “公子稍安勿躁,这才半刻时间不到,远没有达到周兄的极限!”刘邦脸色平静的安慰陈旭。 “刘兄所言不错,看周郎的水性应该极好,再等片刻周郎还不起来便让艄公下去探查一下!”曲海也不太以为然。 陈旭:…… 尼玛古代人都是野生的水獭吗? 潜水五六分钟竟然都觉得是正常的,要知道后世的专业潜水运动员在水下也憋不了这么长时间。 不过这个时代的人的确比较野蛮,许多人看起来又黑又瘦但却特别耐操,走路翻山越岭比兔子还快,扛腰身粗细的大木就跟玩儿似的,连续走路上百里都不觉得累,或许随着科技的发展和文明的进步,人的体质就一直在不断的退化,因为大量的体力劳动被工具代替了。 转眼又过去了接近三分钟,这时候不光陈旭沉不住气了,就连萧何刘邦曹参曲海等人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全都站起来在渔船四周往水底观望,但入眼处仍旧是一片蔚蓝的平静湖水,周勃一去不返就像消失了一样。 “船家,下去看看……” 又等了差不多一分钟,曲海终于沉不住气了。 周勃是陈旭的门客,若是淹死在他面前,无论陈旭怪不怪罪他都会忐忑不安。 “哗啦~~” 就在艄公答应准备下水的时候,在距离渔船七八丈开外突然一股水花泛起,一个人影快速的冲出湖面,周勃本来黝黑的脸膛竟然憋的发白,窜出水面之后来不急说话就张开嘴巴大口使劲儿呼吸。 “还好还好,周郎安然归来!” 船上的人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艄公把船划到周勃面前准备把他拉上船。 “不急不急,勃方才在潜入水底寻觅了一番,并未发现彩色霞光,不过倒是发现有不少湖蚌,待会儿再下去捞一个大的起来,说不定内有珍珠……”周勃趴在船舷边一边说一边喘气,几分钟之后身体一转便再次钻入水底失去踪影。 “周郎真乃水中蛟龙也,如此水性,恐怕吴中找不到第二个可以相提并论!”曲海此时也不得不感叹佩服。 这次周勃下去的时间要短不少,约莫七八分钟便再次浮出水面,脸色同样发白,但这次手里多了一个差不多两尺长的巨壳,也不等艄公把船摇过去就直接摇摇摆摆踩水走到渔船旁边哐当一声就将巨蚌丢在船舱之中三丈余长的渔船都跟着摇晃了几下。 “哇,好大的湖蚌!”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少女忍不住捂嘴惊呼,裙摆一松茶叶散落整个船舱。 “的确是一枚巨蚌,老儿在这大湖上生活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的蚌壳!”连站在船尾的老艄公都忍不住丢下橹走过来观看。 曲海用手比划了一下满脸激动的点头附和:“的确举世罕见,某在吴中生活四十余年,尺余长的见过不少,这枚超过二尺五寸,如果里面有珍珠的话,定然不会太小,说不定能够开出来一枚巨珠!” “那还等甚子,赶紧剖开看看!”高尧刷的一声抽出腰间的匕首。 “不忙,先把周勃拉上来!”陈旭转身伸手去拉周勃,而周勃却趴在船舷上喘着气摇头说:“莫急莫急,方才勃说的大蚌不是这个,岩石下面还有一个更加巨大的……” “啥?!”船上的人都转头看着周勃。 “勃再下去一次,这次必然将那个大蚌捞上来!”周勃深吸一口气再次沉入水底。 “比这还大的蚌,莫不是周兄看错了?”曹参拿起这个足有十斤重还在稀里哗啦往外滴水的大蚌壳满脸呆滞的说。 “先不管他,来,把这个蚌撬开看看有珍珠没有?” “不错不错,期待之至也!” 曲海萧何等人观看讨论一番之后将大蚌壳七手八脚的固定好,高尧使劲儿把匕首插入蚌壳边缘的缝隙中来回划拉几下,发现半尺长的匕首竟然插不到底部,不过在萧何和刘邦等人咬牙切齿的配合下还是将两块贝壳慢慢掰开。 “哇,好大的珍珠~~” 随着蚌壳掰开,只见有些发黄的蚌肉中间露出一颗拇指大小的粉红色珍珠。 “取出来,快取出来~” 在一连串的惊呼声中,萧何将这颗珍珠取出来举在空中,在阳光的照射下,整颗珍珠圆润光滑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粉红色光晕,如同宝石一般散发着极度诱惑的粉色光芒。 “好美~” 坐在船舷上的少女满脸呆滞的看着这颗犹如绝世瑰宝一般的珍珠,小嘴张的大大的,满脸都是迷醉的表情。 而陈旭同样目瞪口呆的看着这颗在阳光下释放着粉色光芒的珍珠,终于是第一次对于珠光宝气这个词语有了切身的感受。 这就是珍珠真正的本源光芒,而且是粉色的珍珠,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船上的一群人来回传看这颗美丽的珍珠,一个个把玩赞叹不止,而陈旭想起方才自己看到的情形,忍不住蹲下来用手扒拉了几下蚌壳里面的的肉,然后神情一动咦了一声,因为他还捏到了一颗圆溜溜的东西。 “难道还有珍珠?”一群人顿时再次低头围拢过来。 “刀给我!”陈旭点点头伸手,高尧赶紧把匕首递过来,陈旭小心翼翼的把蚌肉割开,果然又露出来一颗几乎一模一样粉色珍珠。 随着这颗珍珠也被陈旭取出来举在空中,两颗珍珠在阳光下相映生辉散发着粉色的霞光,所有人都脸皮情不自禁的抽抽着停不下来。 “一蚌双珠,而且颜色如此瑰丽,实在是天地间难得一见的绝世瑰宝!” “萧兄所言极是!” “某知道了,方才公子看见的霞光说不定就是大蚌在湖底张开蚌壳露出的这两颗珍珠……” “定然如此不会错!” “不错不错,公子眼神犀利观察入微,如不是公子坚持,我等就错过这等奇宝也……” 一群人此时的目光和心思几乎全都被这两颗巨大的粉色珍珠吸引,完全把潜入湖底的周勃忘记了。 …… “哐当~~” 就在一群人情绪激动欣赏这两颗珍珠的时候,突然船头一声巨响,伴随着渔船一阵猛烈摇晃,一船人顿时东倒西歪,坐在船舷边上的少女直接就噗通一声跌入水中。 “小心~” 慌乱之中一群人赶紧蹲下来抓住船舷,而艄公则身手敏捷的一把将落水的少女提上船,而几乎同时,船头位置从水中冒出来一个人,抓着船舷一边抹脸上的水一边大口喘气。 所有人都直勾勾的转头看着船头的位置,一个足有磨盘大小的巨大蚌壳如同一块巨石一般搁在船板上,还在不停的往外冒水,而蚌壳的身体上坑坑洼洼还粘着一层大大小小的岩石,上面还长满了青苔和泥垢。 “嘶~~” 一群人都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然后像见到鬼一般盯着趴在船舷上累的脸色苍白的周勃。 “诸位……拉……拉某一把……”周勃趴在船头摇摇欲坠。 “快,把周勃拉起来!”陈旭回过神来,赶紧招呼一群人动手把周勃从湖中拉到船上,而周勃上来之后则四仰八叉的就躺在船头,两条腿还吊在水中,精疲力尽几乎无法动弹,甚至浑身还时不时不由自主的抽搐一下,看情形的确到了身体能够承受的极限。 “划船上岸!”陈旭知道此时不是开蚌的时间,周勃水性虽好,但若是眼下翻船的话绝对游不上岸了。 第880章 祥瑞出水 二十分钟后,渔船靠岸,众人七手八脚把依旧手软脚软的周勃扶上岸,高尧则呲牙咧嘴的把磨盘大小的巨蚌也搬到岸边,然后噗通一声丢在湖滩上。 “哇,好大的蚌壳!” 一群等在岸边的少年和拾贝的民众一拥而上,围着这个巨大的蚌壳开始观看,而落水的少女虽然也脸色苍白,但仍旧不肯离去,湿透的轻薄纱裙全都贴在身上,几乎可以看到若隐若现的酮体。 呃,陈旭只感觉鼻腔一热,赶紧伸手捏着鼻子把斗笠取下来塞在少女怀中说:“这位小娘子还是赶紧回家换衣服,莫要受了风寒。” 少女愣了一下低头一眼自己身体,顿时忍不住惊呼一声,然后赶紧用斗笠捂着胸口从一群男人堆里挤出来,脸色羞红的埋头就走,薄透的纱裙下,笔直修长的大腿和雪白的屁股蛋子都能看的一清二楚,不过等他看清楚的时候,少女已经被几个侍女裹在中间飞快的跑了。 方才在船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周勃和这个奇大无比的蚌壳上,几乎都没注意少女。 这妞儿身材真不错! 陈旭有一些意犹未尽的收回眼光,吩咐侍卫给了船家一些钱币之后扶着周勃抱着大蚌壳准备回五湖园。 此时虽然湖滩上人已经很少,但还是有些试图捡漏寻珠的闲人,看着陈旭等人从湖中弄回来这么大一个蚌壳,全都激动的跟着一路小跑观看。 “如此大的湖蚌,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能够长的如此巨大,怕不是有几千上万年了……” “几千上万年,那就是祥瑞啊!” “不错,说不定与震泽同寿……!” “祥瑞出水,我江东诸地得定然得水神庇佑……” “诸位,这个大蚌壳卖不卖?” 围观赞叹的人群中一个男子激动的挤上来,还是那个吴通。 “十万钱,你买的起么?”高尧斜着眼睛翻个白眼儿。 “吭哧~”吴通脚下趔趄直接一个狗啃屎杵在沙滩上。 “都散开散开!” 在一群侍卫的呵斥下将围观的人群推开,陈旭等人很快都翻身上马直奔回五湖园。 而有人从湖中捞到一个超级巨蚌的消息也很快就随着围观的人群传播开去,等他们回到五湖园安顿好周勃之后,五湖园内外已经围满了闻讯而来的吴中百姓,皆都吵吵嚷嚷要观看这个巨大祥瑞。 对于吴中百姓来说,湖蚌就是稀松平常的东西,任何地方都能见到,但磨盘大的蚌壳莫说没见过,听都没有听说过,而且口耳相传之下性质已经开始便变的完全不一样了,这个巨蚌变成了水神赐给吴中百姓的祥瑞。 “侯爷,怎么办?”酒店的房间里,曲海苦笑着看着放在一个大木盆里面的大蚌壳苦着脸看着陈旭。 “这么大一个蚌壳,按理说必然是有巨珠无疑!” “是啊,两尺余长的大蚌就能开出来一双举世罕见的粉珠,这个举世无双的巨蚌里面的珍珠至少都有鸡卵大小,甚至更大……” “如此巨蚌,重有五六十斤,老夫在吴中生活大半辈子从未听闻过,周郎君竟然能够将其从十余丈深的湖底捞出来,实在是天下一等一的勇士……” 另外三个五湖园的股东此时也已经先后到来,激动无比的围着大蚌壳感叹。 而萧何刘邦等人自然更是一个个恍若做梦一般,他们也从小长在大湖边,湖蚌见过无数,但微山湖的湖蚌不产珍珠,更别说见到这么大的贝壳了,因为微山湖水泽属于泄湖,面积虽大,但最深的地方也不过两三丈而已,跟太湖比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存在。 “侯爷,要不要现在就把整个大蚌打开看看?”周勃拿着一把匕首蹲在木盆旁边就像得了鸡爪疯一般,身体情不自禁的微微打着摆子。 如果真的开出来一颗鸡蛋大小的绝世珍珠,只怕不是以讹传讹的那种五千钱一万钱能够买到的了,必然会是一个令人无法承受的天价。 珍珠陈旭虽然不太了解,但什么东西都是物以稀为贵,何况珍珠这种东西在没有人工养殖之前本就属于天然的奢侈物品,比价值和黄金美玉同列,而越大的珍珠颜色越稀有的价值就越发昂贵,后世有些天然的珠宝动辄数十万数百万美元,若是历史上有过王室收藏名头的绝世珠宝更是千万美金而不可求。 但取贝开珠这种事其实就和后世赌石是一个道理,在没有打开之前谁都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鬼,因为蚌壳的材质就是碳酸钙类的无机盐,和玉石的皮是一样的东西,仪器都没办法检测。 因此面对眼前如此大一个估计在湖底长了几百年甚至数千年的巨蚌,陈旭心里是非常纠结的。 俗话说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两尺余长的大蚌能开出来两颗绝世美珠,但这个打开后或许就是一堆蚌肉,吃都没办法吃,因为这种老蚌的肉早已经积累了无数的毒素,就像毒药一般,说不定一口下去就卒了。 “侯爷,我大伯来了!”门外江楚星急匆匆的走进来。 方才回来的路上江楚星便迫不及待的骑马跑到江珩家里报信去了,而江珩听见如此异物在吴中现世,自然兴冲冲的过来查看一番,而江珩身后,还跟着一个娇俏美丽的少女,正是江楚月。 “如此奇物天下未闻,实乃祥瑞也!”江珩一来便蹲在木棚前面抹着大蚌壳啧啧称奇,甚至有些双眼放光。 清河侯莅临吴中,就突然现世这样一个惊世骇俗的东西,加上皇帝巡游到达会稽近在眼前,若是把这件事呈报上去,皇帝必然会非常高兴,再若是能够开出一枚绝世罕见的巨大珍珠来,献给皇帝必然会得巨赏。 这种天材地宝可遇而不可求,而且这种巨蚌都是长命数百数千年,非常符合皇帝寻找长生不老之药的喜好。 “侯爷,赶紧把这个巨蚌打开看看有没有珍珠?”江珩在心底思量一番之后激动的站起来。 满屋子人也都一脸期待的看着陈旭。 而陈旭扫过所有人,犹豫了一下说:“如果……开不出来珍珠怎么办?” 呃~ 一群人全都开始发呆。 “这东西就和美玉一般藏在里面,当初和氏璧的传说诸位必然不陌生,美玉在内,砾石在外,不琢而不可知,这巨蚌虽大,但并不一定有珍珠,若是没有岂不空喜欢一场!”陈旭捏着下巴纠结的说。 “侯爷担心的是,但只不过一巨蚌而已,没有就没有,也无需纠结!”萧何提醒说。 “不,这巨蚌在湖中生活了不知几千几百年,乃是一件祥瑞之物,我等求珠宝而伤其性命,有违天和……” 众人:…… “侯爷,今天我们都伤了不知几百几千的性命了!”高尧忍不住嘀咕说。 “这不一样,这巨蚌举世罕见,眼下已经传播开去,不出数日必然江东之地尽知吴中出了祥瑞,江东之地不比西北,这里的人崇信水神,口口相传之下这湖蚌必然会被讹传为神物,贸然杀之的确不妥,而若是杀了却没有宝珠更加难以令人相信,此事侯爷担心的倒是非常有理,看来我们得在皇帝巡游至吴中之前想一个办法,不然到时候皇帝问及,我等无法自圆其说……”江珩此时也终于明白了陈旭的担心。 这个大蚌没有弄上岸还好,当初直接在船上杀了,不管有没有珍珠都绝对不会传出来,即便是传出来也可以有其他借口可以解释,有珠,则真的就是祥瑞,没珠,那么就可以言说都是讹传,根本就没有捞出来这么大一个祥瑞之物。 但因为当时周勃累的差点儿****,陈旭也没想这么多,但等上岸之后被人围观之下才发现事情有点儿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范围。 自古以来祥瑞之说便深受帝王喜好,特别是在秦汉这个时期,各种方道术士横行的年代,各种神仙说法喧嚣尘上的氛围中,一旦什么东西和神物和祥瑞扯上关系,那么性质绝对就变了。 而且据陈旭所知,始皇帝特别喜欢收集这些奇异的祥瑞之物,他有一次和蒙毅喝酒聊天,旁敲侧击打听骊山陵寝的事情,得知皇帝以前派遣大量的方道术士遍寻天下,收集什么“烟秋碧树”、“云冈素竹”、“葱峦锦柏”、“寒河星柘”、“涤嶂霞桑”、“昆吾之莲”、“澄海陨筹”等无数闻所未闻的稀世奇物,而所有收集到的这些都被皇帝收藏在修建的陵寝地宫之中,外人从无知晓,流露出来的零星半爪的传闻也根本无法得知到底是什么东西。 而这些东西陈旭也曾经思考过,最大的可能就是以前蓄养的那些方道术士故意用一些所谓的天材地宝再加上一个听起来仙气十足的名字用来欺骗皇帝,这也是投其所好而已。 到了后世的汉武帝,到老的时候追求长生不老,照样也是喜欢见到各种所谓的祥瑞和罕见的天才地宝,同样派遣方士数次出海寻找所谓的三座神山仙岛和长生不老的仙药,因为得不到甚至还在皇宫里面修建了一个大水池,在里面用石头雕琢了蓬莱、瀛洲和方丈三座石山表示自己已经得到了仙岛…… 因此在眼下的大秦,虽然皇帝在陈旭的不断灌输下不再太过相信方道术士,但追求长生不老的希望并没有彻底放弃,不然也不会和侯公卢生等神仙家有三年之约,而且在等到东方道修建好之后便迫不及待的直奔东海而去。 而且陈旭也有些相信,皇帝之所以不遗余力的支持他修建东方道的目的并不是特别单纯的为发展大秦经济,而是为了去东海更加方便。 而这也是陈旭暗自揣摩皇帝的心思之后提出修建东方道和李斯打赌比较有把握的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有时候很多事能不能办成要揣摩领导的心理。 如果陈旭当初要修一条咸阳到邯郸或者江陵的水泥道路,估计皇帝就不会这么爽快的支持他和李斯打赌了。 眼下皇帝已经快到吴中,估计最多也就十来天的样子。 而这个巨蚌的传闻必然会落入他的耳中。 到时候也必然会询问,如果皇帝一时兴起要把这个巨蚌打开取珠,那样后果有些难以预料…… “侯爷,外面来了好多吴中百姓,都说要观看这个巨蚌!”侍卫首领进来低声禀报。 “侯爷,怎么办,如果搬出去示众的话传闻更会满天飞……”江珩十分担忧的看着陈旭。 “暂时关闭五湖园,把人群驱散,麻烦江大人出去解释一下,就说要观这祥瑞,必须要等到去水神祀祭拜之后才行,时间……定在明日辰时!”陈旭想了一下对江珩说。 “是,侯爷!”江珩和五湖园的四个商人领命而去,很快便听见外面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十多分钟之后喧哗之声慢慢消退,不久江珩等人返回说人都已经驱散。 虽然五湖园安静下来,但一屋子人仍然只能看着这个巨大的蚌壳头疼。 下湖捞蚌也不过是周勃为了表达一下对陈旭的感激之情。 而陈旭也只不过抱着玩玩的心态,根本就没想到周勃竟然如此给力,从湖底捞出来这么大一个蚌壳,而这个蚌壳眼下已经不是惊喜了,而是成了麻烦。 按照常规方法开蚌,这个快老成精的蚌壳必死无疑。 而如果祥瑞死了的话,不光吴中百姓不会满意,恐怕闻讯的皇帝更不会满意,必然会让御史和禁军详加追查,估计受到牵连的人不少,至少五湖园的这几个商贾肯定跑不脱,然后必然还要追查自己的身份,那样自己辞别皇帝阴戳戳的在皇帝前面跑到吴中来的事定然也要泄露,然后引起皇帝的各种猜忌。 皇帝的占有欲是非常强烈的,得在皇帝到吴中之前弄清楚蚌壳里面有没有珍珠。 如果有的话真的就是一个巨大的祥瑞,皇帝必然高兴! “侯爷,干脆我们半夜将巨蚌重新丢回湖中,明日一早就言说祥瑞自己跑了!”刘邦出了一个主意,虽然他身份低微,但毕竟活了四十年,见识还是很高,知道眼下这个大蚌壳带来的巨大麻烦。 “刘兄这个主意不错!” “我们先可以破开看看有没有珍珠再丢,反正跑了也死无对证!” “不错!” 房间里一群人都七嘴八舌的赞同刘邦这个方法。 陈旭纠结了许久点头说:“看来只能如此了,不过我们还是想想办法看看巨蚌能不能自己张开,这样说不定还有机会弄清楚里面到底有没有珍珠,毕竟长这么大不容易,杀死了恐怕真的会惹来天劫!” “侯爷说的是!”几个商贾都一起点头。 在这个信奉鬼神的年代,读书人可能有些不信,但平民百姓信奉的比较多,特别是曲海这些自幼生活在江南水乡的人,自小都很崇拜水神湖神,而楚地人比其他六国的人更加信奉神灵。 “去取水来把木盆灌满,看看巨蚌能过不能张开!” “是,侯爷!”侍卫首领领命而去,很快带着几个护卫提来几大桶水倒入木盆当中,而一屋子人都围在木盆四周眼睛一眨不眨的观看。 半个小时一晃而过,就在所有人都瞪的眼珠子发酸的时候,只见自从捞上岸几乎没有任何动静的巨蚌的两扇大壳竟然微微翕开一条缝隙。 “哈哈,开了开了,巨蚌开壳了!”在高尧兴奋的惊呼之中,一群人都兴奋激动起来。 “张开就好,等到缝隙足够大就可以塞进去木石不让其闭合,自然就可以伸手进去一探究竟,你们几个找一些木头石头来准备好……”陈旭吩咐几个护卫去找石头木头,然后笑着说,“挖了近两个时辰的湖蚌,有些饿乏了,走,先去吃些饭食充饥,等吃完饭说不定蚌壳就完全张开了。” “侯爷说的是,的确饿了,曲公赶紧去安排酒宴!” 陈旭这么一说,一群人也瞬间感觉都饿的前胸贴后背,嚷嚷着一起簇拥着陈旭去酒楼吃饭。 第881章 生财之道 饭菜准备的很快,一群人照例在三楼的最大包间坐下,聊天喝茶不过二十分钟,酒菜就陆续上桌,今天没有项氏一群人,因此陈旭自然是坐在了北方的主位,江珩和高尧左右作陪,江楚星兄妹和萧何刘邦曹参周勃等四大金刚随意而坐。 “侯爷真的决定这么早离开,尧还没好好尽地主之谊呢!”酒桌上一群人都不断的给陈旭敬酒,高尧自然最是遗憾。 他们一家的性命几乎都是陈旭救的,虽然以前他是个纨绔不假,眼下仍旧还是个纨绔,但如今他早已死心塌地的决定抱住陈旭的大腿当一个狗腿子。 “这里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吃不完的美食看不完的小娘子,而且这里还是一个巨大的发财之地,本侯以后必然还是会再来吴中!”陈旭笑着和高尧碰杯说。 “吴中虽然繁华富庶,但要说是个发财之地却不尽然,这里到处都是河流水泽,不像中原道路平坦通畅,货物往来非常不便,在这里做生意不容易发财!”江珩微微摇头说。 “郡守大人说的是,吴中物产虽然丰富,但的确往来运送不便,出门全靠舟船,不如咸阳洛阳宛城这地方!”曲海也点头附和。 “呵呵,商机无处不在,江南的物产和西北大为不同,四季如春气候适宜,除开明眼看得见的稻米水产之外,其实随着民众生活逐渐富足,各种消费也会逐渐升级,瓷器、茶叶、酒水、丝绸才是提升商业层次的重要领域,这些都不是靠量取胜,而是靠品质和稀缺性,西北几乎不产茶叶,但喝茶如今几乎已经成为全国的时尚……” “如今市面上的高端酒水就只有范氏酒庄的葡萄酒,但江南桑田遍地,桑葚酿酒比之山葡萄更加容易,口味也丝毫不比葡萄酒差,如果能够不断改良桑葚的酿酒工艺,不光产量大,而且品质也会更好,再加上包装宣传,只要经营得当,必然会是一条巨大的生财之道……” “还有茶叶,如今市面上的茶叶也几乎被水氏茶庄垄断,但水氏茶庄的茶叶几乎产地都在淮水流域,而真正的好茶,其实都在江南之地,不光这五湖附近有好茶,如今高郡尉收复闽中,武夷山也是一个巨大的产茶宝地,还有丝绸,吴中盛产丝绸,但都只是最为普通的绢纱绫罗等织物,这些丝绸织品虽然贵重,但还不够精美,可以改进丝织工艺和召集手工精巧的织娘在丝绸上染色针织出更加精美的绸缎锦缎,一匹绣上花鸟虫鱼的锦缎必然升值数十倍,但却不会消耗的更多丝线,只是消耗时间而已……” 觥筹交错之中,陈旭顺便也说了一些针对江南商业发展的看法。 太湖附近的洞庭碧螺春和武夷山的大红袍,就是后世最为著名的茶叶。 眼下的大秦比两千多年之后的气候要温暖湿润的多,岭南之地到处都还是莽莽原始森林,地广人稀植被丰富,甚至还有大象犀牛这些后世在中国基本灭绝的大型动物,其他如狼熊虎豹野猪等野兽更加多不胜数,武夷山虽然陈旭前世和今生都没去过,但武夷山上的茶叶必然也生长茂盛,说不定野生的大红袍漫山遍野都是,只要开发好了,必然可以形成一个口味独特的特色茶叶,能够发展成一个堪比水氏茶庄的巨大商机。 “侯爷说武夷山中有好茶?”高尧瞬间来了兴趣。 “不错,武夷山有一种茶叶名为大红袍,味道醇美浓香,只要制作好了比之水氏茶庄的茶叶品质更好……”陈旭点头说。 “哈哈,看来某真的要发财了,原来武夷山中就有好茶,我爹还不知道,每次喝的茶叶还是跑到吴中水氏茶庄购买的,看来这次回去之后定然要让山民采摘一些品尝一下!”高尧兴奋的连灌了两大杯酒。 “你可懂制茶和经营?”陈旭笑着问。 “呃,不会!”高尧摇头。 “呵呵,高公子不会也无妨,我们可以帮忙,一起发财如何?”曲海等五湖园的四个商贾自然也兴趣大增。 “哈哈,自然自然,我可以负责采茶,你等安排制作和售卖,一起发财!” “好,只要有高公子这句话,我们稍后就可以开始筹备制茶工坊之事,明年春天就可以把侯爷所说的大红袍卖到全国各地!”曲海四人相视一笑,然后一起举杯,“侯爷一句话,我等又找到一条发财的商机,到时候这茶庄必然也要与侯爷几成红利表示感激!” “红利无妨,到时候新茶上市,记得每年给我送一些品尝就成!”陈旭毫不在乎的摇头微笑。 “欸,侯爷这是哪里话,侯爷不说我等如何知晓闽中还有好茶,等我等把茶庄筹备好,至少与侯爷三成红利……” “侯爷万勿推辞,如今水氏茶庄名满大秦,我等要想成功推出新茶必然困难重重,但有了侯爷推荐可就不一样了,这是侯爷该得之利,我等只是跟着侯爷发财罢了……” “不错不错,侯爷勿要推辞,若是您不受这分红,只怕我爹会打断尧的腿!” 几个商人赶紧巴结抱陈旭大腿,高尧也连连点头。 “既然诸位如此盛情,那本侯就不推辞了,到时候等新茶上市,本侯就在咸阳的王侯公卿中帮忙宣传一下,再安排在咸阳都市报上为新茶做一些广告,必然大红袍很快就名扬天下!” 陈旭知道几个商人和高尧的想法,因此也就不继续推辞了,何况这种说说话就跟着赚钱的事不要白不要,只要大红袍卖的好,一年说不定还能跟着赚上数十万钱,就当是走路捡的。 “侯爷说桑葚酒也大有可为,我们何不同时再筹备一家酿酒坊,寻访几个精通酿酒的匠人……” “不错,桑葚酒的确比浊酒味道好很多,而且还不浪费粮食,因此可以放开手脚酿造售卖,此事侯爷既然说起,到时候这酒坊必然也要分侯爷几成红利……” 几个商人又开始讨论酿酒之事,陈旭则放下酒杯摇头说:“这酒坊的红利本侯就不要了,诸位的父母官江大人在此,你等可不能光顾着巴结我,要想把桑葚酒产业做大,江大人可以入股!” “侯爷这是哪里话!”江珩赶紧放下酒杯摇头。 “呵呵,天下商机何其多,本侯岂可样样染指,江南桑田多,桑葚产量巨大,只要江大人好生扶持把桑葚酒做大做强,争取做成吴中的一张商业名片,必然可以获利丰厚,本侯不缺钱财,但希望江大人和诸位谨记本侯一句话,天下钱粮,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切不可巧取豪夺盘剥平民百姓,桑葚收购的价格也适当高一些,把桑葚酒的利润多分一些给吴中百姓,就当本侯分红了……”陈旭微笑着摆摆手。 “侯爷仁义,吴中百姓若是知晓侯爷这句话,必然感激涕零,侯爷放心,我等一定谨记侯爷教诲,必然会商讨一个合理的价格收购桑葚!” 江珩脸色兴奋无比的赶紧点头,曲海等几个商人也皆都一脸崇敬站起来举起酒杯再次敬酒。 吃吃喝喝半个时辰过去,陈旭也惦记那头大湖蚌里面到底有没有珍珠,因此吃饱喝足之后剔着牙在一群略带醉意的人前呼后拥之下再次去酒店的房间观看蚌壳。 …… “摸到没有?” 五湖园的酒店房间内,一群侍卫正围着一个大木盆,房间地面上到处都是水,巨大的蚌壳此时已经张开足有半尺宽一条缝隙,两扇贝壳间塞满了刀枪棍棒和茶杯石头,其中一个脱光上衣的侍卫正趴在木盆里面,半个身子几乎都淹没在水中,一条胳膊探入蚌壳里面正在摸来摸去,而围观者皆都紧张无比的看着这个侍卫和大蚌壳,看起来非常诡异。 “还……还没摸到,缝隙太小,里面太深了……感觉有一条大舌头……嗷~~”摸来摸去的侍卫突然发出一声鬼叫,吓的满屋子人都跟着一抖。 “怎么回事?” 陈旭带着江珩等人进来,在门外就听见了这声凄厉惊恐的鬼叫声,因此急匆匆走进房间大声喝问。 “我的手……手被大舌头缠住了……”趴在水盆里面的侍卫脸孔扭曲的嚷嚷。 “咔嚓~” 就在侍卫扭头回答之时,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响声,塞在贝壳缝隙中的一块石头被夹碎,缝隙突然闭合了两寸,几乎已经将侍卫的胳膊完全夹住。 “嗷~快帮忙掰住~” 不光侍卫吓的脸色苍白,陈旭等人也全部脸色大变,不等陈旭招呼几个护卫便一拥而上,七八双大手将蚌壳的两扇贝壳往两边使劲儿掰开,随着嘎吱嘎吱的声音,一连串的水泡从蚌壳里面冒出来,在这群膀大腰圆的护卫用力下,蚌壳的缝隙再次慢慢变大,旁边又有人递过来一根木头塞进去将缝隙卡住。 “好险好险~” 所有人都跟着一起抹额头,侍卫也乘机把胳膊从蚌壳里面拿出来,不断的揉着手腕惊恐无比。 这个蚌壳太大,长度超过五尺,也就是超过一米,而宽度也超过三尺,在不能弄死蚌壳的前提下,只能和这个蚌壳反复较劲,因此一群护卫在陈旭等人去吃饭喝酒的时间已经在房间和这个举世罕见的巨蚌来回较量了大半个时辰,被蚌壳夹碎的石头砖头木头堆了半盆。 “你到底摸到珍珠没有?”陈旭扯着这个侍卫的胳膊问。 “没有,里面软乎乎的就像有一条巨大无比的舌头,手一伸进去就会被缠住,力大无比,手腕都几乎被扭断……”侍卫脸孔扭曲的像鞋拔子一样。 “侯爷还是算了吧,要不丢掉,要不弄死……”萧何在旁边说。 陈旭捏着下巴盯着蚌壳许久,然后眉头一抖转头看着曲海说:“去取几瓶酒来!” 呃,满屋子人皆都一头雾水的看着陈旭。 “呵呵,既然来硬的不行可以来软的,往巨蚌里面灌一些酒水进去,或许它就醉了……”陈旭笑着解释。 “原来如此,侯爷此计必然奏效,人喝醉后就如同烂泥一般,这个蚌壳一旦醉酒必然就能轻而易举的撬开贝壳……” “不错,快去取酒来!” 一群人瞬间就明白过来,曲海赶紧屁颠儿屁颠儿的跑出房间吩咐几句,很快就有侍女拿来几瓶范氏酒庄的葡萄酒。 萧何刘邦等人各自拿起一瓶葡萄酒打开,然后咕咚咚从湖蚌张开的缝隙中倒去。 “别灌太多,小心醉死了!”看着一群人倒酒倒的兴高采烈,陈旭脸皮抽抽了几下提醒。 于是萧何等人很快停下来,不过此时差不多已经倒进足有两瓶。 接下来,一群人继续目不转睛的围观巨蚌。 差不多过了十分钟,随着啪嗒一声,一根夹在贝壳中的木棍从松脱的缝隙中掉落到地上,紧接着很快塞在缝隙中的石头砖头全都松开掉到水盆里面。 “哈哈,开也开也!” 萧何江珩等人抚掌大笑,房间里瞬间气氛热烈起来,又等了三五分钟,陈旭用手掰了一下依旧张开的贝壳,本来力大无穷厚重无比的贝壳却如同一扇木门一般轻轻的跟着晃动。 陈旭两手一分将贝壳掰开差不多九十度,巨大的湖蚌竟然没有丝毫的反应。 尼玛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早点儿直接往水盆里倒两瓶酒不久万事大吉了! 陈旭看了一眼满地的泥水还有木棚里面足足半盆碎裂的石头转头茶杯木头,忍不住苦笑着摇头,伸手把掉进河蚌里面的砖石木屑都捡出来丢到地上。 一条足有三尺长的巨大蚌舌软绵绵的飘在浑浊的水中没有任何动静,陈旭用手来回拨动了几下之后把手探到蚌舌下面来回挨着仔细摸了一遍,然后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侯爷如何,摸到珍珠没有?”江珩激动的问。 “江大人也来摸一下,这里应该有一颗巨大的珍珠!”陈旭站起来指着一个位置,江珩赶紧也挽起袖子把手塞进柔软的蚌肉里面摸了几下,瞬间神情激动,惊喜的点头说:“不错,的确好大一颗。” “我来摸摸看!”等江珩站起来,高尧也赶紧再次伸手进去摸了几下,忍不住惊呼说:“好大,发财了,足有鹅卵大小!” “我来我来~”萧何刘邦等人都忍不住撸起袖子,七八只手争先恐后的伸到蚌壳肉里面摸捏起来。 几分钟后,房间里安静下来,陈旭安排几个侍卫把木盆里面换上干净水,把巨蚌重新泡进去,然后坐到椅子上说:“既然里面确定有一颗大珠,那么这个祥瑞自然到时候可以敬献给皇帝,明日一早本侯就会离开吴中,这件事就由江大人负责处置,皇帝到来之后如果要取珠,还是可以如法炮制,且莫伤了这大蚌的性命,取珠之后还是丢入湖中放生为好!” “侯爷,为何现在不把珍珠取出来看看?”高尧不解的说。 “没有必要,巨蚌之事已经在吴中传的费沸沸扬扬,还是等皇帝来了之后取珠吧,免得被人觊觎惦记,本侯来吴中之事诸位切记保密,对了,周勃暂时就留在吴中,你这个挖出祥瑞的勇士献上这件宝物,必然会得皇帝嘉奖!” 脸色依旧还有些苍白的周勃憨厚的脸瞬间激动的涨红,站起来嘴巴张大许久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自古以来各种宝物全靠机缘,这是你几乎用性命换来的机会,赏赐也该你所得,勿用太过激动……” 在陈旭的安排下,江珩很快离开酒店回府安排明日的水神大祭,五湖园的人也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让吴中百姓明日一早去姑苏山下的水神庙祭祀水神湖神,然后就可以观看这个有史以来震泽之中出水的最大湖蚌。 而陈旭也开始安排侍卫和少年收拾行礼。 江南水乡,特别是这眼下正是夏季,可以吃喝玩乐的地方简直太多了,就光是湖中的虾蟹鱼鳖就足够他慢慢吃上十天半个月不带重样的,而且除开吃的,这里的商业活动也和咸阳洛阳完全不一样,至少光是种桑养蚕和纺织丝绸他都还没有好好观察过,这些对于将来大秦发展极为重要的农商行业不光关乎大秦的繁荣的发展,更关乎江南百姓的生活。 不过这次时机不对,继续呆下去估计再过几天身份可能完全就无法保密了,而且皇帝眼下已经离开琅琊,他也需要尽快赶去琅琊寻找侯生,看看能不能瞅机会将这个王八蛋抓住。 因为就是这个王八蛋害的他差点儿家破人亡。 因为五毒舒魂水的缘故,不仅老妈陈姜氏差点儿成了帮凶,而且还连带把老婆水轻柔也弄跑了,这个仇陈旭非报不可。 第882章 项伯之女 …… 项氏庄园之中,换好衣裙准备偷偷摸摸再次出门的少女刚走到客厅附近就遇到了项伯。 与项伯同行的还有一个穿着粗麻布衣的男子,三十余岁,身材魁梧膀大腰圆,浓眉大眼满脸的络腮胡子,虽然看似一个农夫,但神情顾盼之间自有一股豪气。 “爹爹,钟离叔叔!”少女赶紧福身行礼。 “菁儿,你鬼鬼祟祟准备去何处?”项伯神情略微有些不高兴的问。 少女吐了一下舌头低着头说,“女儿方才听闻有家仆说湖中出水祥瑞,因此想去五湖园看看!” “五湖园……不准去,最近几日所有人都不准出府,更不准惹是生非,回后院去!” “哦~”少女很不情愿但又不敢反驳,生怕让老爹知道自己方才已经偷偷摸摸的去见过那个徐公子了,因此转身便往后院走去。 “钟离兄请~” “项兄请,关于清河侯之事我会亲自去一趟关中……” 项伯和魁梧男子一边说话一边走进客厅。 “清河侯?!” 走出去七八丈远隐入林木小径中的少女突然站住,嘴里忍不住低声念叨一遍,然后转身偷偷摸摸的返回,看着被关上的客厅大门,犹豫了一下蹑手蹑脚的躲到树荫下的窗户边贴耳倾听。 “项兄猜测这位徐公子便是清河侯,虽然昧不太敢相信,但还是可以提前去关中寻找季氏兄弟……”房间里传来一个低沉浑厚的男子声音。 就这一句话,躲在窗外倾听的少女便脸色忽然苍白。 “钟离兄和季氏昆仲相熟,不管此徐公子是不是清河侯,都是我等的一次机会,只要清河侯一死,大秦天下必乱,到时候我们项氏便可以在吴中起兵……”这是项伯的声音。 少女脸色越发苍白,紧张无比的捂着嘴巴继续倾听。 “项兄放心,秦国无端灭六国,而且重用李斯行苛税重法奴役天下百姓,六国王孙皆都被囚于咸阳,我楚地屈景昭斗等王室后裔皆都被掠至咸阳生活凄惨,灭楚之仇一日不报,我楚人一日不得懈怠,钟离昧虽然只是一介匹夫,但亦有灭秦复楚之心,愿意为项公的复楚大业尽一份绵薄之力……” “钟离兄何必妄自菲薄,我项氏立志复我大楚,只要事成,钟离兄必然也是封侯之功,他日必被楚王重用,刺杀清河侯之事就一切拜托钟离兄了,我项氏在江东策应,只要清河侯一死,大事可成也……” “项兄放心,不过此事定要保密……” 房间里谈话的声音虽然并不是特别清楚,但少女却也大致听明白了两人商议的内容,躲在窗外倾听了半刻时间之后也不敢久留,提着裙摆蹑手蹑脚离开客厅,等离开十余丈之后这才深吸一口气沿着小径狂奔而去。 前院的池塘边上,一个魁梧的少年仍旧靠坐在树荫下独自发呆。 随着一阵脚步声传来,很快就看见一个少女提着纱裙急匆匆而来,脸色苍白的还在不停回头张望。 “何故脸色如此难看?可曾去见到那位徐公子?”少年回头,看着少女的脸色有些无精打采的问。 “兄长,你认不认识清河侯?”少女如同受惊吓的小兔子一般蹲下来紧紧的抓住少年的胳膊紧张的问。 少年楞了一下摇头:“我从未去过咸阳,如何会认识清河侯!” “那……那你知不知道关中的季氏兄弟?”少女脸色更加焦急。 “关中?季氏兄弟……”少年看着池塘沉思了一下点头:“关中虽然我也没去过,但季氏兄弟必然就是季布和季心两人!” “这季氏兄弟到底是什么人?”少女紧张的手指都在轻微的颤抖。 少年莫名其妙的摸了一下少女的额头说:“你平日不太关心这些任侠之辈,为何今日会如此紧张,莫非你方才在大街上遇上了?” “没有!”少女发现自己可能太过紧张和激动了,因此慢慢松手拢着纱裙坐下来,平息了一下心情说:“我也是方才在大街上听闻有人打架提到了这两个人,一时好奇而已!” “季氏兄弟是名满天下的侠士,传闻任侠好义,不光在关中一带名头很大,天下游侠也皆都崇拜,传闻有得黄金千金不如得季布一诺,我也很想去见识一番,可惜眼下被叔父禁足……”少年解释一下之后幽幽的长叹一口气。 “兄长,我……我想回下相去,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少女踌躇着小声说。 等了许久没听见少年说话,少女站起来抖了一下纱裙说:“兄长,始皇帝巡游东南,吴中必然要戒备森严,二叔将你禁足在家中,爹爹也不让我出门,我准备明日请求爹爹让我回下相去玩一段时间,你呆在吴中也没意思,还不如跟我一起回去,下相族中姐妹甚多,总比一天到晚关在家里好!” “下相忒不好耍!”少年郁闷的躺倒地上。 “随便你,我走了!”少女不在停留,提着裙摆转身离去。 “这丫头为何突然想回下相?”少年转头看着少女的背影嘀咕一句,然后又叹口气,“的确吴中也待不下去了,也罢,我这就去找二叔!” 少年站起来,身上粘着草茎树叶也懒得整理一下,摇摇摆摆的就离开池塘。 …… “宋氏盐庄。” 日落时分,天气已经很凉爽,陈旭照例带着一顶斗笠,身上穿着吴中人常见的短卦短裤,脚上穿着一双草鞋,手里抓着一把菱角一边吃一边仰头看了一眼大街边的商铺,然后就径直走了进去,而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吴中人装束身穿粗布麻衣的护卫,不过看起来就像普通的百姓。 房间里充斥着一股又咸又苦的味道,非常刺鼻。 陈旭看了一眼盐庄里面摆放的大框小框的粗盐,走到一个大竹筐前面随手抓起一把看了一下,然后又用手指沾了一些用舌头舔了一下,顿时眉头一皱吐了出来。 “这位郎君可是要买盐?”一个少年殷勤的迎上来。 “你们盐庄只有海盐?”陈旭呲牙咧嘴的问。 这竹筐里面都是海盐,颜色杂乱并非平日他吃的那些雪白的盐粒,和后世超市售卖的精盐更不可同日而语。 吴中靠近东海,自然海盐最多,而海盐都是海边的盐农直接晒干海水而成,既没有经过提炼也没经过提纯,除开人体必需的氯化钠之外,还有氯化镁氯化镁硫酸钙这些钾钠钙镁等活跃金属盐,因为成分混杂因此不光颗粒粗大,而且因为季节不同金属盐的成分也略有差别,因此颜色也不太一样,味道自然也并不单纯的就是咸味,还有苦味,因此味道自然非常不好,又苦又涩,尝一口盐其实就和呛一口海水的感觉差不多。 听陈旭是外地口音,少年赶紧笑着说:“我宋氏盐庄虽然不是吴中最大的盐商,但并非只有东海的海盐,还有江西的岩盐和巴蜀的井盐,只不过要略贵一些!” “各种盐价格多少一斗?”陈旭问。 “海盐八钱一斗,岩盐十五钱一斗,巴盐最贵,要三十钱……”少年赶紧回答。 “唔,价格还不算离谱,我家也经商,准备在宛城开设一家盐庄,听闻东海盐便宜,路过吴中特地进来看了看,若是价格合适我可以多弄一些回去售卖,不知你们盐庄的管事可在?”陈旭微微点头问。 “在在,郎君稍等,我这就去把管事叫来!” 少年一听有大主顾上门,赶紧屁颠儿屁颠儿的穿过一道小门往后院跑去,不一会儿一个身穿长衫的年轻人大步走出来,不过一看见陈旭,顿时脚步一顿,让后赶紧拱手行礼说:“既然这位公子要大量购盐,请随我去后堂详谈!” “嗯!”陈旭点点头,带着一个侍卫就跟着年轻人走进后院,然后进入一间房间,青年转身把房门关好之后这才跪在地上对陈旭大礼参拜。 “商骐不知侯爷驾到,还请恕罪!” “无需多礼,起来吧!”陈旭点点头在椅子上坐下来,商骐也爬起来拍拍衣襟上的尘土陪着坐下来之后才小心翼翼的说,“没有侯爷召唤,骐也没敢去五湖园打扰!” “你做的很好,暂时还是不要泄露你我的身份,明日本侯就要离开吴中,你继续暗中监视和观察项氏和小霸王的举动,一旦有什么不轨的举动即可前去呈报郡守江大人,同时也要写信送去咸阳让我知晓!” “侯爷放心,骐一定会好好监视项氏的举动不让侯爷失望!”商骐赶紧点头回答。 “本侯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想询问你,今日你陪同去湖边接近我的那个小娘子可是项氏族人?”陈旭问起那个少女的来历。 “侯爷慧眼如炬,那小娘子的确是项氏族人,名曰项菁,乃是小霸王三叔项伯的女儿!” “果然!”陈旭点点头问了一下关于项菁的消息,对这个少女也略微有了一些大致的了解,然后看着商骐说:“项氏非为普通家族,不光在吴中和楚地根深叶茂,而且还有不轨之心,你与项菁接触可以,但切莫生出他心,不然恐有灭门之祸!” “啊?!”商骐顿时吓的脸色苍白,微微呆了一会儿之后赶紧摆手摇头,“侯爷放心,商骐对此女没有半分心思,平日接近她也只不过是送一些钱财珠宝,为的就是打探项氏的消息!” “如此便好,本侯平日远在咸阳,吴中之事无法及时了解,因此你切莫因为女人坏了本侯的大事!”陈旭脸色严肃的警告说。 “侯爷放心,骐的命都是侯爷给的,必然肝脑涂地报效侯爷,此女若是对侯爷有威胁,我可以将其引诱出来斩杀……”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而已,勿用如此紧张,你若是与项氏纠葛太深,到时候陷进去恐怕本侯也救不得你,你要好自为之,我离开之后你若是有急事,可以去找江大人求助,至于打探消息耗费的钱财,本侯到时候会补偿与你!” “不敢不敢,宋公已经说过了,这吴中的盐庄所有钱款都由我任意支配,如今先后也不过耗费了数万钱而已,侯爷无需在意!”商骐赶紧摇头。 “那就如此安排,无需相送,本侯走了!” 陈旭一口茶水都没喝,前后呆了不过十分钟就离开盐庄。 第883章 大丈夫当如是也 …… 第二天一早,卯时,天色刚刚微亮。 陈旭吃完简单的早餐之后便在一群护卫和少年的护送下启程离开吴中。 随行的除开萧何刘邦曹参之外,还有江楚星和江楚月兄妹二人,而跟随的马车却增加到了二十多辆,全都是新式的四轮货车,大部分都捆扎的鼓鼓囊囊,里面装的都是吴中当地的特产,银鱼干、白鱼干、白虾仁、藕粉、菱角干、果脯、糯米、丝绸、桑葚酒等,其中大部分都是五湖园的四位商人帮忙筹备的,江珩也准备了不少,而陈旭也并没有太过拒绝,主要是来一趟太不容易了,特别是银鱼干和虾仁这两种太湖特产眼下在咸阳根本就买不到,这些东西虽然是美味,但却并不是大众消费品,价值不高,千里迢迢运送到咸阳估计商人连路费都挣不回来,而且西北虽然没有江南的水产多,但鱼虾还是有,别处的人也没有必要花大价钱吃这些东西,毕竟在这个时代,吃不饱饭的还是大多数,每年冻死饿死的人也大有人在,卖儿卖女的到处都是。 而在陈旭离开之时,一场盛大的祭祀活动也在江珩和吴中官员的主持下在姑苏山下的水神庙召开。 数万民众汇聚而来,郡府的卜官巫祝主持祭祀,摆设香案,供奉瓜果三牲,一群穿着神服带着面具的巫卜神汉随着锣鼓跳大神感谢湖神赐予的巨蚌祥瑞,而把巨蚌从湖里捞起来的周勃身上也被巫祝涂满了三牲的鲜血和颜料,画的跟一个鬼似的接受万民的膜拜,憨厚的脸上紧张局促不停张望陈旭等人离开的方向。 而就在陈旭离开吴中之后半个时辰,两拨人马先后也离开吴中。 一拨人皆都是彪悍的青壮年,为首一个浓眉大眼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具都携带着刀剑,骑着骏马尾随陈旭的队伍而去。 另一拨人有车有马,为首的是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正是项羽和项菁这对堂兄妹,挎着剑带着斗笠,跟随的一群仆从男女老幼皆有,出城之后沿着陈旭等人来吴中的路线往下相而去。 陈旭人多车多,自然走的不快,而且大江两岸到处都是河流水泽,加上夏日水流充沛,因此只能沿着驿道颠簸着不断换乘舟船,而为了避开和巡游的皇帝迎头撞上被人认出来,陈旭也派遣侍卫前方不断打探,早晚赶路午间休息,一天赶路不过百里,一路从江阴度过大河,转道如皋,过东台,足足用了十天时间到达射阳。 射阳自古以来就盛产海盐,眼下整个大秦几乎大半的海盐都出自射阳,这里靠近大海的区域到处都是引灌海水的晒盐场,当初齐国就是靠海盐大发其财,并且为了和秦国争霸,更是用海盐来掐秦国的脖子,不允许盐商往秦国贩盐,这也导致秦国食盐奇缺,不得不觊觎匈奴在河南的盐湖和楚国的巴盐,由此也和楚国翻来覆去的打了一百多年才好不容易征服巴蜀,将盛产井盐的巴国纳入大秦版图,这才解决了盐祸危机。 而到了如今,射阳的盐业更是繁华无比,这里聚集了全国各地的盐商,通过络绎不绝的车马将大量的粗制海盐运送到大秦几乎所有郡县。 而如此繁华的地方陈旭自然感兴趣。 但更感兴趣的是巡游东南的始皇帝。 三年前为了去琅琊寻找方士出海探寻神山仙岛,因此路过射阳也不过匆匆一瞥,而三年后的再次巡游,皇帝竟然在射阳停留了整整十日,扎下行辕接受当地官员士绅和商贾名流的拜见,而且还仔细巡查了大海边那一望无际的绵延数百里的晒盐场。 和皇帝的巡游队伍相遇,陈旭虽然不想露面,但还是乔装打扮装作内地的盐商,饶有兴趣的也来到海边,迎着充满了海盐腥咸味道的海风观看这个壮阔无比的晒盐场。 皇帝的排场自然是最大的,数千禁军和玄武卫的保护下所到之处万民伏拜,对于皇帝出巡的阵势陈旭自然司空见惯,在咸阳的时候,他跟着皇帝不知道出城多少次,皇帝到他的清河别院拜访也有好几次,每次都是数千人马把清河别院包围的水泄不通,就连别院内的一条狗都要按在地上检查一下有没有携带刀枪弓弩等威胁皇帝性命的物品。 同行的江楚星江楚月兄妹虽然对这种阵仗见得不多,但也还是见到过好几次,因此也没有太多感慨,一群侍卫少年也早已跟着陈旭见惯了大世面,远远的站着观看巡视盐场的皇帝,最多和当地前来看热闹的民众一样嚷嚷几声表达自己的兴奋之情。 但对于萧何刘邦曹参三人来说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们是第一次看到皇帝巡游的排场,夹在围观的人群中,隔着数百丈看着坐在六匹骏马牵引的豪华四轮马车上的秦始皇,自然一个个激动的眉毛胡须都不停的抖抖。 “始皇帝雄才伟略,横扫六国定鼎华夏取周而代,此乃万世不朽之功业,前六国之帝王,无有能及始皇帝者,如今大秦日趋安宁,百姓也能安心耕种,看这盐场,已然有繁华盛世之兆也!”陈旭看着在盐场巡视的皇帝感慨的说。 “侯爷说的是,当初七国争雄天下混战,年年兵灾不断,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天下一统的确是大势所趋民心所向,齐楚燕赵韩魏诸国君王,的确无法和始皇帝相提并论!” “萧兄说的在理,始皇帝的霸气某佩服的五体投地!”曹参也揪着山羊胡子连连点头。 陈旭转头看了一眼习惯沉默不语的刘邦说:“刘狱掾为何不说话?” 刘邦楞了一下说:“季自然也是敬服无比!” “呵呵,敬服何不把心里话说出来,不过你平日不喜言辞,本侯替你说出来如何?”陈旭淡淡的笑着说。 “侯爷知道季的心思?”刘邦惊疑不定的看着陈旭。 “侯爷既然知晓刘兄心思,何不说出来我等看看刘兄的抱负!”萧何和曹参瞬间来了兴趣。 “刘狱掾所想者,必然是大丈夫当如是也!”陈旭笑着一扯马缰,调转马头说,“走吧,既然已经见到皇帝,我等也无需再多停留,早些赶去琅琊,然后顺东方道回归咸阳,驾~” 陈旭双脚轻轻一磕马腹,胯下的骏马立刻嘚嘚顺着一条宽阔的盐道往射阳县城而去。 “驾驾~~”一群侍卫和少年也赶紧策马跟上,江楚月江楚星萧何曹参也迅疾尾随而去,只留下刘邦一个人骑在马上,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呆呆的看着陈旭的背影,满脑子几乎乱成一锅粥。 “他……他如何知晓我的想法?” “刘兄快走,莫要误了时间!”萧何追着陈旭跑出数十丈远之后回头,看着刘邦还在原地发呆,于是赶紧回首呼喊。 “驾~~”刘邦终于是回过神来,双腿一夹马腹挥鞭连抽几下赶紧跟了上去,等追上陈旭之后只敢落在最后,看陈旭的眼神充满了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甚至还带着略微的惊恐。 第884章 灭族之祸 “徐公子等人这是要往何处而去?” 三日后,陈旭返程的队伍过郯(tán)县之后出东海郡进入琅琊郡,而到了这里,尾随陈旭等人一路而来的钟离昧搞不清楚陈旭等人接下来的动向了,看着陈旭的队伍并没有往曲阜方向上东方道,而是转向沿着海岸往东而去,因此聚集在路边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着陈旭等人越走越远,钟离昧思考很久之后说:“你等继续尾随而行,但切记不可露出马脚,某要提前赶往关中早做安排,等徐公子到达洛阳之时,你等提前去函谷关寻我!” “是!”几个男子皆都拱手之后策马继续盯梢陈旭,而钟离昧则调转马头分道扬镳,扬鞭策马往西北方向而去。 而就在钟离昧等人分开离去后不久,一个戴着斗笠蒙面的少女和一个身材魁梧的少年也骑马出现在路口。 身材魁梧的少年正是项羽,而少女则是项菁。 少女从吴中返回老家下相,连带邀上堂兄项羽,但还未到达下相之时,少女便借口去要去观看始皇帝巡游,半路上就拉上项羽直奔东海郡,然后紧赶慢赶之下,终于还是在射阳县追上了陈旭一行,不过一路而来,项羽一直是满头雾水。 少女勒住骏马,遥望钟离昧离去的方向,英武娇俏的脸上了露出一丝忐忑和不安。 “二娘,你一路拉着我追赶徐公子是作何打算?” 到了这里,项羽终于是忍不住了,因为他发现堂妹的目的并非是皇帝,而是徐公子。 “兄长,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个徐公子是何人?” 听见项羽的话,少女转头脸色严肃而认真的看着项羽。 项羽脸皮情不自禁的抽抽了一下摇头:“这徐公子听闻是朝中某位卿侯的儿子,难道你带兄长一路尾随而来是想揍他一顿替兄长报仇?” “报仇……”少女愣了一下微微摇头,“兄长,你知道钟离叔叔为何会尾随徐公子,如今却又分道扬镳单独去了西北?” “二娘你还是有话直说吧,你也知道兄长不喜欢这种弯弯绕绕的动脑筋!”项羽苦笑。 在吴中与徐公子一赌,可以说对项羽的打击空前,而对于将他一巴掌扇的灰头土脸的徐公子虽然充满了怨恨和羞怒,但却也不想再次起冲突,因为徐公子的身份眼下不是项氏能够抵抗的,不说他自己的来历很神秘,项氏完全打探不到任何消息,光是吴中郡守江珩就不是项氏能够抗衡的,何况闽中郡尉的儿子高尧也和徐公子似乎很熟悉,这也更加让项羽纠结,只能暂时把被陈旭羞辱的愤怒压在心底,不想和陈旭再有任何瓜葛。 “有一件事可能会关乎我项氏的生死存亡,而这件事和一位朝堂重臣有关,他名满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旦这件事发生,我项氏顷刻间就可能遭遇灭顶之灾,我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处理,所以这次特地邀请兄长前来!”少女犹豫许久之后说。 项羽脸色更加郁闷,转头看了少女一眼说:“莫要夸大其词,我项氏如今在吴中呆的好好的,如何会有灭顶之灾,你还是说说你追赶徐公子的缘由吧,不然兄长也懒得陪你胡闹返回下相去了,这次出来太久,若是消息传回到二叔三叔耳中,我又要被斥责!” “兄长,我只问你,如果族中的叔伯要做一件大事,而这件事我项氏没有半分获胜的希望,一旦失败就是灭族的境地,你该如何去做?”少女依旧没有正面回答项羽的话。 项羽脸色也慢慢变的严肃起来,浓密的眉毛慢慢皱成一条直线,犹豫许久之后点头认真的说:“若是真的如此,兄长必然会想办法劝阻……” “不,你已经没办法劝阻了!”少女用马鞭指着钟离昧离去的方向,“钟离叔叔此去,这件事就已经开始,我项氏灭族之祸已经迫在眉睫……” “二妹莫要绕弯子了,直接说吧!” 项羽感觉自己被这个平日就聪慧无比的堂妹弄的内心有若一团乱麻,他一路尾随徐公子而来,自然也知道钟离昧在跟随徐公子一行,只不过不知道其中的缘由而已,而且他也不想知道,因为钟离昧并非项氏族人,只不过平日与项氏来往比较密切而已,而天下和项氏来往密切的游侠豪绅多不胜数,钟离昧不过是其中之一,他根本就不在乎,他喜欢的是带着一群少年游戏吴中,喜欢看到吴中人看到他就躲避逃窜的热闹情形。 项氏会有灭族之祸,对于他这种蛊惑少年来说,那是不可能的。 项氏在楚地根深蒂固,连郡守都无可奈何,区区一个无权无势徒有虚表的咸阳来的纨绔公子更不可能会把项氏如何,何况赌酒之事已经过去,他虽然灰头土脸,但徐公子也并未再有任何咄咄逼人的举动,即便是徐公子能够在咸阳混的风生水起,也绝对手伸不到吴中去威胁项氏。 “兄长觉得这徐公子为人如何?”少女依旧顾左右耳言他。 “徐公子……”项羽脸皮再次抽抽了一下,心中纠结不已的摇头,也没回答直接就拉扯缰绳调转马头说:“二妹,跟我回下相去吧,徐公子我眼下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瓜葛和纠缠,等下次有机会,自然还会再和他赌一场,必然要赢他……” “只怕兄长下次没机会了!”少女眼神迷乱的轻轻摇头,“下次再见到徐公子,就是我项氏灭族之时,甚至你这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他……” “二妹,你到底想说什么?”项羽忍不住吼了出来。 “兄长,钟离叔叔一路追随徐公子,就是想在关中刺杀他……” “什么?”项羽脸色一怔,然后急切的一把抓住少女的胳膊,“你这消息从何而来?” “我无意之中听见了爹爹和钟离叔叔的谈话,钟离叔叔此去关中,就是要寻季氏兄弟半路截杀徐公子!” 少女终于还是说出了心里话,主要是这件事已经超出了她能够控制的范围,甚至拉上项羽她也不敢保证能够阻止这件事,如果徐公子单单就是一个普通卿侯的儿子,这件事也就罢了,但清河侯三个字却如同一座万钧大山,只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难怪你上次脸色难看的提到季氏兄弟,原来是这件事,徐公子死不死和项氏有何关系,他不过跟我一样定然是咸阳人眼中得一个的恶人,死了也好,兄长这番羞辱也算是了结,只是三叔有些小题大做罢了,杀鸡焉用牛刀,区区一个徐公子,值不得劳烦钟离叔叔和季氏兄弟!” 项羽摇摇头松开手,脸色略有些怜悯的看了一眼陈旭离开的方向说:“既然是三叔安排,这件事你我就莫要节外生枝,速速跟我回去!” “兄长,你真的不知道这个徐公子是什么人?”少女急了,反过来一把紧紧的抓住项羽的胳膊脸色苍白的说。 “兄长不想知道他是什么人,如此羞辱我项氏,他死有余辜不值得可怜!”项羽摇头,轻轻一磕马镫准备离开。 “兄长~~”少女情绪瞬间失控,“那徐公子可能就是名满天下的清河侯,你我若是不管,项氏必然有灭族之祸……” “什么?”项羽身体巨震,手中的马鞭都在惊惧之下掉落到地上。 “你……你这个消息又是从何而来?”项羽跳下马背一把攥住少女的马缰神情惊恐,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毫无血色。 “这也是我听见爹爹和钟离叔叔说的!”少女紧紧的咬着嘴唇娇躯微微颤抖。 这件事在她心里憋了足足半个月,眼下说出口仍旧让她惊恐无比。 “怎么……怎么会这样,徐公子怎么会是清河侯?”项羽彻底懵头,握着马缰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完全就像一道惊雷,将他劈的神魂颤抖。 “兄长,清河侯不光是大秦卿侯,更是仙家弟子,据传有神鬼莫测之能,而且还有太乙神雷护体,爹爹和钟离叔叔商量在关中刺杀他,必然是不会成功,只要事情败露必然会给我项氏惹来灭族之祸,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敢告诉别人,只有带你来商议,若是我们也不管不顾,任凭季氏兄弟截杀清河侯,后果项氏绝对无法承受……” 少女娇躯剧烈颤抖,说话之时双眼中有泪水滚落下来,“如今的天下不是七国纷争之时,大楚灭国之时你我尚且还年幼无知,但如今族中叔伯暗中所行之事你我都有耳闻,他们一心想灭秦复楚,但其中的凶险万分莫测,皇帝手下有王翦父子,有蒙恬兄弟,有李斯冯去疾,还有数十万大军,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粮草军械,甚至还有清河侯护佑,我们项氏有什么?眼下什么都没有,来往的都是一些没有根基的豪绅游侠,一群闲汉地痞,我们拿什么和皇帝斗,而且还要去刺杀清河侯招惹太乙仙尊,我楚地人自古敬奉太乙,清河侯本来也是楚地人氏,就算是吴中诸地的人也都敬重清河侯,一旦我项氏暗中主导刺杀清河侯的事情暴露,还有何人敢与我项氏有来往和牵连……我不想看到项氏就这样被族中的叔伯带入深渊,眼下……眼下复国没有任何的机会,也没有任何力量和根基……兄长,你是项氏的嫡长子,将来会是我项氏的家主,如果此事你不管不顾,项氏就会灭在你的手中,你就忍心看族中叔伯父老兄弟姐妹就这样死无葬身之地……” 在少女哭诉的刺激下,项羽身体剧烈颤抖。 “那……那我该……我该怎么办?”项羽已经头脑混乱六神无主,嘴巴哆嗦着看着少女。 “我们要想办法阻止这件事发生,清河侯绝对不能有任何损伤,我带兄长前来,就是想得到你的帮助!” 少女把憋在心里的话出来,心情似乎也平息了许多,擦干眼泪看着项羽说。 “阻止,如何阻止……”项羽脑海一片空白。 “你去追赶钟离叔叔,一定要想办法阻止他去寻找季氏兄弟,我去追赶徐公子打探他的真实身份,若他真的就是清河侯,我便把这件事告诉他,让他回咸阳之时小心提防……” “好!” 项羽本就不是太喜欢动脑筋的人,平日舞枪弄棒在吴中嚣张跋扈当个小混混欺负平民,但并不表示他很蠢。 刺杀清河侯的事一旦发生,产生的后果必然是天下震动,无论季氏如何厉害,在皇帝的大军前面犹如纸糊一般不堪一击,一旦季氏兄弟被抓获,必然会牵扯出钟离昧,而钟离昧与项氏来密切,牵连之下无论项氏隐藏的多深都绝对逃脱不掉,何况清河侯刚刚在吴中和项氏有过争斗,返回途中就被刺杀,有心人一查便知,无论项氏有没有参与其中都会被皇帝通缉捉拿,那样整个天下都将再无项氏的立锥之地。 看着项羽翻身上马追逐钟离昧而去,少女也收拾心情扬鞭往陈旭前行的方向而去。 第885章 墨徒韩峥 …… 崂山绵延巍峨,峰峦叠嶂云雾缭绕,如同一方世外仙境一般耸立在东海之滨。 在崂山脚下礁石遍布的一处海湾中,七八艘遍体伤痕的海船用粗大的缆绳系在岸边的礁石上,随着海浪起伏颠簸。 岸边的沙滩礁石丛中,数百装束各异的男女老少在这片海湾已经躲藏了一个多月,满地都是堆砌的简易火灶和随地摆放的锅碗瓢盆,一些用简单的木石和树枝茅草搭建的草棚散落在岸边的树林和礁石当中,草棚附近,到处都是丢弃的鸟兽鱼龟的骨头甲壳,方圆数里的范围一片狼藉。 一场暴雨在不远处的大海上酝酿,层层叠叠的乌云伴随着闪电风暴正呼啸而来。 一个须发灰白身穿葛衣相貌清奇的老者如同一块石头一般盘腿坐在一块礁石顶上闭目吐息,而身边来来往往都是船工孩童在收拾海滩上凌乱摆放的物品。 一个身穿短衣扎着道髻的中年人和一个身穿道袍的方士在几个墨徒的护送下从崂山上急匆匆下来,很快就来到老者面前。 “父亲,暴雨将至,还请暂去山洞之中避雨!”中年人恭恭敬敬的对着闭眼的老者行礼。 “无妨,海船建造的如何了?”老者慢慢睁开双眼,眼眸深处似乎有一股莹莹白光一闪而逝。 “回父亲,十艘海船已经建造过半,在入秋之前必然能够全部按时完工!”中年人回答。 “一切顺利就好,卢生,琅琊县令筹备的粮食衣物还有钢铁煤石是否已经齐备?” “粮食衣物已经筹备完毕,足够支持千人两年之用,钢铁煤石如今也筹备近十万斤,不过这些物品太过沉重,恐怕到时候不好运送,携带太多恐怕会压坏海船……”身穿道袍的卢生有些担忧的说。 “无妨,钢铁煤石虽然沉重,但携带也有好处,可以压住海船抵抗风浪,何况我们也不一定要全部带上,你赶紧安排船工去琅琊县将这些钢铁煤石先行运送到那处荒岛之上,只等海船造好,我们即刻带着童男童女启程出海,这一次,必然会找到瀛洲……” 老者说话之时从礁石上一跃而下,轻飘飘的踩在沙滩上竟然没有丝毫声音。 卢生略微有些惊恐的看着黄石公的双脚,然后看了一下自己双脚下踩出来足有一寸深的脚印,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黄石公,你确信我们这次一定能够找到瀛洲仙岛?” “放心,老夫在东海呆了数十年,又在荒岛之上观察近三年,最近每日夜观天象,已经找到了去往瀛洲的方向,此次必然成功,你赶紧去安排人运送煤石……”黄石公袖袍一摆就往山脚下的一个石洞走去。 卢生眼神中闪过一抹恨意,如今他们一群方士完全被黄石公控制,哪怕离开这个港湾出去拜见琅琊郡的官员,也都有墨徒左右相随,想逃都逃不掉。 如果这次出海还是找不到所谓的瀛洲仙岛,至此就将彻底沦为孤魂野鬼再也回不得中原。 而这一切,都是黄石公从中作梗。 若是当初不听黄石公的撺掇,他和侯公韩终等人也不会上书始皇帝出海寻找神山和仙草,也自然不会落到今日这种地步。 但眼下后悔一切都晚了。 特别是上次被赤松子的弟子和罗生堂的弟子夜袭营地之后,一群方士更加提心吊胆。 而这些人的背后还有一个神秘莫测的人物,那就是清河侯陈旭,一旦被陈旭追查到任何蛛丝马迹,他们绝对会被太乙神雷轰杀成渣。 何况黄石公竟然还将那些人都困在海外的荒岛之上,而且其中一个还是清河侯的正妻,这个梁子已经结下再也化解不开,如论此次成功与否,他们都只能亡命海外回不得中原。 如今,他们这群神仙家的方士彻底就绑在了黄石公这条贼船上再无摆脱不了。 “唉~~”卢生长叹一口气转身往一艘大船走去,同时让身边的几个墨徒招呼船工解缆上船。 看见几艘海船都迎着风浪启行去琅琊,卢生站在船头看了一眼黄石公避雨的山洞,脸色更加阴鸷的紧握了一下拳头,然后走入船舱之中的一间舱房。 舱房很小,横竖不过两丈的空间,除开固定在窗户边的一张低矮的案桌之外,地面上摆放着简单的被褥和衣物,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物品,一个须发灰白的老者盘腿坐在蒲草垫上打坐,半边脸颊塌陷结满伤疤,缺失了一条胳膊,身上还缠着麻布,头发如同乱草一般看起来就像一个从坟墓里面刨出来的野鬼。 “侯公,身体好些没有?”卢生席地坐下之后询问。 老者睁开仅剩下的一只眼睛,露出狰狞可怕的目光摇头:“老夫如今这般模样,好是不可能好了,能留的一条性命苟延残喘而已!” “侯公也切莫灰心,如今新的海船很快就可以打造好,黄石公说此次出海必然能够找到瀛洲,若是瀛洲真有长生不老的仙草,侯公说不定就能恢复过来……” “恢复,哈哈……呵呵……”老者笑的如同夜枭一般难听,“我等上了黄石公的恶当,此生莫说是恢复,能够死在中原就算是善终了,若是海外真有神山仙岛,那清河侯为何会阻挠皇帝,所以我眼下已经相信,海外并无神山仙岛……” “唉,那又如何,终归还是有一份希望罢,如今童男童女和粮食衣物已经再次齐备,黄石公安排我去把琅琊县令筹备的钢铁煤石运送到那荒岛之上,只等大船造好就可以再次出海!”卢生看着窗外狂风呼啸的海浪叹口气说。 “韩终眼下去了何处?”老者问。 “韩终也自知此生可能无望再返中原,为了我等不至于断子绝孙,他带着一群墨徒和门下弟子在琅琊附近收罗一些资质不错的平民女子,准备带着一起出海!”卢生幽幽的说。 “也好,由得他去吧,若是真的找到瀛洲,希望门下弟子最后还能留下一些血脉,有朝一日还能返回中原,把我等的骨灰带回来,免得真的做了孤魂野鬼!”老者慢慢再次闭上一只独眼不在说话。 距离崂山海外百里的一座海岛之上。 一个年轻貌美的绝色女子站在海滩边上,迎着呼啸的海风,略显破旧的黑色衣裙猎猎随风激荡,紧紧的裹在她的身上显露出窈窕的身姿。 女子手中捏着一把短剑,看着波涛茫茫翻滚起伏的海面,脸色茫然而凄凉。 自从被黄石公打伤之后丢弃在这座荒岛,时间一晃就过去了近一个月。 除开同样被困在岛上的师兄等人之外,就只有留在岛上的五个墨家门徒和七八个童男童女,这座海岛上平日就只有海鸟和风浪为伴,再也没有见过任何陌生人出现,莫说是海船,就连木板都没有看到过。 一个身穿短卦的年轻墨徒从木棚里面出来,看着迎风站在海滩上的黑裙女子,脸上露出极其痴迷的神情呆呆的看了许久之后,这才鼓足勇气慢慢走到女子身后一丈距离抱拳行礼说:“侯妃,马上暴雨就要来临,还请回木屋避雨,免得淋雨受了风寒,这荒岛上缺医少药,恐会落下隐疾!” 黑裙女子没有回头,而是沉默了许久问:“韩峥,你们墨家为何要这么做?” 年轻墨徒同样沉默了许久摇头,“峥不知道,我和师尊只是按照师公的吩咐行事,师公推测数年之后中原将有大乱,他是要带我等出海避祸!” “墨家行事本就特立独行与中原百家门派格格不入,自从墨翟死后便越发混乱不堪,教条生涩顽固不化,不容于帝王,不容于百姓,如今又蛊惑皇帝出海寻找神山仙草,你们如此作为,实乃自掘坟墓自取灭亡之道,你如今正值年轻有为之时,家中尚有父母和弟妹,难道就想一辈子流落海外孤独终老么?”黑裙女子淡淡的说。 “师命难违,峥不知道该如何……”年轻墨徒嘴巴张了几下低声回答。 “韩峥,我想求你一件事!”黑裙女子转身,一双美目静静的看着年轻墨徒。 年轻墨徒迎着这双清澈见底的美眸,脸色呆滞了一下赶紧低头抱拳说:“还请侯妃吩咐,韩峥能够做到必不推辞!” “如若我死,还请你帮我把这柄短剑带回中原交给我的夫君!”黑裙女子把手中的短剑伸到年轻墨徒面前。 年轻墨徒身体微微一抖,仍旧低着头不敢看女子的双眼,“侯妃勿要如此悲凉,虽然眼下您被困在孤岛,但也并非没有返回中原的一天……” “我……我不能再去见他,你秉性善良,本不该落入墨家跟着沦落天涯,如果有机会,我希望你能够逃出去,回归中原和家人生活在一起,天下间至爱,莫若父母,天下至情,莫若夫妻,我自小失去父母,但后来认识夫君,才终于品尝到人间情爱,但我却不能陪伴夫君相夫教子,如何还有脸面回去见他,短剑你先收下,将来若是能够找到一个挚爱的女子,一定要好好待她,就像我的夫君待我一般,我想那才是人间至真至善的情缘……” “侯妃……”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黑裙女子把手中的短剑轻轻放在年轻墨徒的手上,然后转身继续看着大海发呆。 第886章 荒岛求生 荒岛岸边,有一块突兀耸立在陡峭岸边的礁石,高有二十余丈,就像一座山峰一般。 一个身穿黑衣的年轻男子手里拿着一根啃的只剩下骨头的海鸟腿,衣袂猎猎的站在礁石的顶上遥望大海的尽头,时不时的还把腿骨塞进嘴里添几下,脸上神情如同木头一般没有任何表情。 “都快一个月了,怎么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许久之后,年轻男子终于是无精打采的叹了口气,仰手把手里的鸟腿骨远远的丢入礁石下面汹涌拍击的浪涛之中。 “咦~” 就在男子怏怏不乐的准备从礁石顶上离开的时候,忍不住脸色一变,然后跳起来张望西北方向,狂风呼啸的海面之上,隐隐约约看到有几个小小的黑点出现。 “船,哈哈,船来了!”再次观察了几分钟之后,年轻男子兴奋的连蹦带跳的从礁石上下来,然后欢呼着冲出树林直奔海滩而来。 “船,何处来的船?” 听见青年男子鬼哭狼嚎的欢呼声,岸边的木房子里面一个相貌如同老农一般的中年男子提着一把大剑出来,另外两间木房子里面各自走出来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一个破烂彩群,一个青色长裙,而几乎同时,几个墨徒和一群衣衫破烂的男女孩童也都从房间和树林里面跑出来。 “西北方向,有三首海船!”年轻男子冲到海边看着波涛汹涌的辽阔大海,如同得了鸡爪风一般手舞足蹈。 “师兄,你没有看错?今日暴风雨将至,如何会有船出海?”黑裙少女也踮脚张望。 “再等会儿必然能够看见!”年轻男子兴奋不已。 “白痴,即便是有船来,必然是黄石公无疑,你还难道打得过他?”身穿青色长裙的女子忍不住哼哼说。 “嘿嘿,万一不是黄石公的大船呢,甚至或许是恩公派人寻找我们的大船……”青年男子干笑几声,然后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巴说,“也不知道恩公背着我又做了多少美味食物,在这破岛上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大白痴,或许你那恩公早就把你忘记了,在家陪着娇妻美眷夜夜笙歌寻欢作乐,不过……那个家伙做的食物的确非常美味,五香麻辣豆腐干很不错,不过还是黑椒牛排最好吃……” “咕咚~”黑衣男子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直勾勾看着青衣女子,“黑椒牛排是何物?” “不知道,是一种用陶盘烹制的牛肉,鲜香浓郁,肉质嫩滑,我来寻你之前在他的别院吃过一次,然后我梦见了好几次!”青衣女子虽然脸色很不爽,但回答的语气却充满了诱惑。 “虞兄没有看错,果然有三艘大船来了!” 就在一群人聚在海滩踮脚张望的时候,在呼啸翻滚的海浪之中,果然看到三艘海船的影子出现,然后越来越清晰,两刻时间之后已经能够看到海船的轮廓。 “是黄石公的大船!”公孙北雁脸色黯然的摇头。 “唉!”虞无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伸手把背上的长剑抽出来插在海滩上。 “虞兄千万莫要冲动!”盖聂忍不住提醒说。 “哼,你这么厉害,当初抓我如同捉小鸡一般,怎么怯了?”虞无涯鼻子轻轻哼了一声,杵着长剑说,“等会儿大船靠岸,我等杀上去抢夺海船!” “师兄伤势未愈,切勿冲动,稍后静观其变!”水轻柔轻声说。 “我也劝你不要冲动,大船上有巨弩和连弩,还有月刃弩,如果看你等有不轨之意,还未冲上大船必然就会被射成筛子!”墨徒韩峥站在后面冷冷的说。 “你隔我师妹远些,小心我现在就把你戳成筛子!”虞无涯转头瞥了一眼韩峥。 韩峥脸色瞬间苍白,低着头赶紧往后退出几步。 和虞无涯等人在孤岛上呆了一个多月,水轻柔的美丽和那种带着淡淡忧伤的孤独,就像一朵绝世而独立盛开的幽兰一般深深的吸引着他,但对于水轻柔的身份,他又充满了敬重和忐忑,想靠近但又不敢有任何非分只想。 但毕竟荒岛上只有这几个人,他时常的殷勤和笨拙的表现,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包括水轻柔自己也明白这个年轻墨徒的想法,但却不会让水轻柔有哪怕一分一毫的其他念头,普天之下能够让她动心动情的只有一个男子,不过那个人她却不敢再去面对,只能把这种日复一日的浓郁思念埋在心底。 半个时辰之后,三艘长达二十丈的平底大海船终于在无数船工喊着号子的划桨声中靠近海岸停靠在几个用礁石堆砌的简易码头边上,粗大的缆绳抛下,一群船工下船,搭建好木梯和跳板之后开始往下运送钢铁和煤石。 而大船之上,上百个墨徒手持刀剑和月刃弩虎视眈眈的盯着虞无涯和盖聂等人。 韩峥带着四个墨徒上船询问,而来回搬运钢铁煤石的船工却没有人理会站在海滩边望眼欲穿的虞无涯等人,就连船上也没有任何有头有脸的人下来询问情况。 “他们这是干什么?”虞无涯看着来来往往的船工把一筐一筐的钢铁煤石运送到几间木房子里面,满头雾水的低声询问盖聂。 “不知道!”盖聂同样是一头雾水的摇头。 “难道他们打算在这里炼铁打造武器造反?”公孙北雁喃喃的说。 “不可能,黄石公手下不过三五百人,去年在大海上海船倾覆还死了一百多,即便是打造出来武器又如何,光是琅琊郡就有尉卒数千人,装备精良,造反只有死路一条!”盖聂再次摇头。 “死路一条……”秀发凌乱衣裙破旧的公孙北雁看着沙滩上来来往往的人轻声呢喃,双眼中露出一抹从未有过的凄凉和绝望。 三艘大船并没有在海岛停留多久,一个时辰之后就启程离去,只留下堆满了几间木屋的钢铁和煤石,自始至终船上都没有墨家的门徒和方士下来和他们说话,完全就当他们不存在一样。 而期间虞无涯也曾经数次想拔剑冲上一艘大船,但却被水轻柔拉住了。 冲上船只有死路一条,就像韩峥所说,直接就会被射成筛子。 “你过来!”目送三艘大船在海浪中起伏远去,虞无涯招招手把韩峥叫过来。 “什么事?”韩峥紧紧的握着剑柄走过来。 “紧张个屁,我问你,黄石公突然运送这么多钢铁和煤石来干什么?” “负责运送钢铁煤石的是卢生,他也不太清楚,不过他方才透露,皇帝巡游已经离开琅琊,新打造的海船还有月余就能完成,最近还会有钢铁煤石甚至一些女人要运送过来……”韩峥并没有隐瞒,把自己方才在船上打听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虞无涯愣了许久,然后捏着下巴喃喃的说:“这么说一个月之后我们就可以回琅琊了?” 韩峥张了张嘴巴,但还是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而站在旁边的盖聂却摇头说:“你想的太多了,黄石公绝对不会放我们离开,我们的结局只有两个,一个是被抛弃在这座荒岛自生自灭,还有一个就是跟着他们出海寻找瀛洲。” 虞无涯眉头一皱,揪着快板结成了一头麻布的头发咬咬牙说:“我们必须想个办法逃出去,不然这辈子都要死在大海上了,恩公说过,东海之外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瀛洲仙岛,黄石公是不可能成功的!” “逃,怎么逃?这里距离琅琊足有一百多里,没有海船根本就逃不掉!”盖聂捂着胸口咳嗽几声吐出一口血痰之后转身走进一间木屋。 “师兄,外面风大,你也进木屋去休息,要想逃出去必须先养好身体才行!”水轻柔扶着虞无涯的胳膊说。 “师妹,如果只要有万一的机会,师兄一定会拼死一搏,你到时候莫要管我,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 “师兄莫要焦虑,黄石公如果出海找不到瀛洲,一定还会再次返回中原,逃脱之事要从长计议!” “唉,走吧!”虞无涯叹口气看了一眼远去的海船,转头慢慢走近一间木屋。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几乎每隔一两天就会有海船前来,除开运送钢铁煤石之外,还陆续送来几十个年轻少女,年龄十二三岁到十六七岁不等,有的衣衫破旧看似贫家女子,有的衣饰不错应该是富裕之家的女儿,但几乎都惊恐害怕到崩溃的地步。 水轻柔和公孙北雁安抚询问了一下,这些少女竟然都是被人抢来的。 “黄石公和那些方士究竟想干什么?” 几个人都聚集在盖聂的房间里面讨论这件事。 “这还要想么?肯定是抢来在船上寻欢作乐,这茫茫大海上母螃蟹都见不到几只,一次出海就是数月大半年时间,除开糟蹋女人,他们还能干什么?”虞无涯脸皮抽抽着说。 “虞大哥猜测的定然不错,此前我和聂叔被他们擒住,和他们在海船和这座荒岛上生活了大半年时间,那些童男童女都被这些墨徒和方士糟蹋过,白天黑夜都有哭喊之声!”公孙北雁脸色苍白的点头。 “他们就没糟蹋你?”虞无涯翻着白眼儿看着公孙北雁。 第887章 你想睡我? 公孙北雁瞬间脸色愈发苍白,身体微微哆嗦着摇头,“没有,因为黄石公想让聂叔加入他们,因此没有强迫过我!” “但这次不一样,我估计黄石公这次要狗急跳墙,他们三番五次出海不曾找到瀛洲,更没有找到所谓的仙草,皇帝不会允许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撒谎,恐怕这一次你也会成为他们发泄的对象,像你这么漂亮无脑的女人,绝对是他们最喜欢的目标!”虞无涯呲牙咧嘴的说。 “啊?!”公孙北雁捂着嘴瞬间脸上毫无血色,紧紧的抱着盖聂的胳膊拱在他怀里颤抖着说:“聂叔救我,我……我不想被他们糟蹋,我要回家……” 盖聂伸手轻轻抚摸着公孙北雁脏乱的头发叹口气,“北雁,聂叔无用,没能保护好你,不过你放心,一旦黄石公想动你,我会和他拼命……” “和他拼命?”虞无涯站起来,转头看着盖聂冷冷的说,“你打的过黄石公么?你最好的方法是杀了她……” “聂叔,我不想死,呜呜……”公孙北雁惊恐的失声痛哭,而水轻柔和夏子衿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夏子衿站起来说,“哭个屁,不想被糟蹋就跳海一了百了,到时候我们陪你!” 虞无涯紧紧的握着剑柄,“盖聂,某一直以为你是一个侠客英雄,但如今看起来却不过尔尔,此次若还是畏缩不定,一旦等到黄石公再次筹备齐全出海,我等就只有死路一条,可惜可惜,若是太乙神火枪和太乙神雷在手,某……” 说到这里虞无涯突然一顿,瞬间眼睛瞪的大大的说:“某知道了,黄石公筹备如此多的钢铁煤石,一定是想打造太乙神火枪……” “太乙神火枪?!”盖聂也豁然站起来惊疑不定的看着虞无涯,“无涯兄,太乙神火枪不是只有清河侯才会制作么?” “非也,恩公说过,太一神火枪制作并不复杂,就是需要用到钢铁铸造枪管,而且里面的机括只要是精通机关的工匠稍微研究一下就能制作,最难的反而是火药配方……” “如今有太乙神火枪和太乙神雷落在黄石公手中,依照墨家门徒的能力,真的要研制出来也是迟早的事!”水轻柔担忧的说。 “怎么办……怎么办?”虞无涯急的在房间里转圈,“一旦等黄石公真的研制出来火药,必然可以制作成功太乙神雷甚至威力更大的火药武器,等他们制作成功,即便是恩公前来救我们也可能会陷入危险境地!” “白痴,那还说什么,拼死一搏吧,大不了一死而已,我回去练功去了!”夏子衿转身走出房间。 “虞兄,某求你一件事!”盖聂看着也准备离开的虞无涯说。 “到了这个地步还求什么?说吧,某能够做到的必不推辞!”虞无涯点头。 “到时候我会拦住黄石公,你逃走的时候把北雁也带走,只要能够活着回到中原,我盖聂也算没有白死!” “到时候看吧,我尽量不让你失望,但你知道黄石公和黄天琼的实力,两人都不是我眼下能够抵抗的,即便是加上师妹和子衿,我们也没有太多的力量去保护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何况还有那么多的墨徒和船工……” “我知道,无涯兄尽力便好,实在无能为力就……就杀了她!” “聂叔……”公孙北雁浑身颤抖的紧紧抱着盖聂的腰,惊恐的快要说不出话来。 “北雁,聂叔此生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阻止你反秦复魏的举动,如果能够劝阻你,何故会落到今天的局面,你还年轻,只要有一丝活命的机会就要自己努力去争取,聂叔也曾经自以为天下无敌,能够辅佐你成功,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黄石公这种人聂叔实在无能为力,一旦逃回中原,就把复国之事彻底忘掉吧,隐姓埋名平平安安活一辈子,聂叔在九泉之下也会高高兴兴!” “聂叔,你不要死,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要这样不求回报的保护我,但没有你我一天都活不下去,世间到处都是坏人,皇帝也在满天下抓我,你要保护我,跟我一起会中原,或者我们就这样逃到一座荒岛上,我嫁给你,为你生儿育女,求求你不要死……”公孙北雁嚎啕大哭。 “晚了……一切都晚了……”盖聂也是神情悸动,紧紧的将公孙北雁搂在怀中,一双平日看起来木讷呆板的眼神之中有泪水滚动,“北雁,你可曾还记得十五年前,那年冬天中原暴雪,有一个蜷缩在大梁公孙府外快要冻死的乞丐……” 公孙北雁使劲摇头,“聂叔,我不记得,我什么都不记得……” “那时你才四岁,自然是不记得,但我却记得清清楚楚,就在我快要冻饿而死的时候,一个穿着漂亮衣裙的女童递给我半块热饼……” “就是靠这半块热饼,我智盖聂活了下来,然后就去云梦山想拜入鬼谷派门下,虽然没有找到鬼谷派,但我却凭借莫大的毅力找到了机缘,在鬼谷道场学会了神鬼莫测的剑术,后来我便投奔大梁公孙府上,目的就是为了报答当初送我半块热饼的女童……” “那个女童便是我吗……但我一点儿都不记得了,或许我当时只是想去玩雪……”公孙北雁哭着摇头,泪水染透盖聂胸口的衣襟。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盖聂要报答这份活命之恩,后来秦国灭魏,公孙氏颓败,我便一直守护你,希望你能够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一切,不管是你相当魏王妃也好,还是想复国也好,我都从来没有犹豫过,后来你慢慢长大,身边有了很更多追随者,有那么多的年轻俊彦追捧你,但我却发现我越来越离不开你……” “聂叔,我也离不开你,求求你不要死,不要抛弃我,没有你我也活不下去……”公孙北雁嚎啕大哭,颤抖着伸手抚摸盖聂农夫般憨厚苍老的脸颊。 “师兄,我们走吧!”水轻柔眼中含泪的扯着虞无涯的胳膊离开。 “冤孽呀!”虞无涯走出木屋,脸皮抽抽着仰天长吐一口气。 “时间万般消磨,唯情至真至善,师兄且莫辜负了子衿姐姐一番情义,若是我们不能逃回中原,你何不和子衿姐姐在此地以天地为证结下夫妻良缘,也不枉子衿姐姐千里迢迢来寻找你而陷入这般死境!”水轻柔看着虞无涯轻声说。 “我……我不敢去说,她一定会揍我!”虞无涯微微打了个寒颤转头看着夏子衿的房间。 “噗嗤~”水轻柔忍不住捂着嘴笑出声,扯着虞无涯的胳膊来到夏子衿的木屋门口,“师兄平日自诩侠义英雄,如何到了眼下却这般畏缩害羞,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哪怕是一夕欢愉,此生也不再后悔,去吧!” 水轻柔轻轻一把将虞无涯推进小木屋,然后脸色瞬间恢复平日的淡然神情,大步往最高的那块礁石而去。 “你进来干什么?”木屋之中,正闭目打坐的夏子衿睁开眼,看着脸色木讷带着一丝踌躇的虞无涯。 “呃,这个……恐怕等到黄石公下次来,我们……我们都要死了,有些话……我……我想对你说!”虞无涯干笑着挨着夏子衿坐下来。 “想说什么?有屁快放!”夏子衿没好气的瞪了一眼。 “你……你看着海岛的风景好不好?” “不好!” “那……那你觉得还有没什么遗憾的事情?” “有,我想吃黑椒牛排,还想吃五香豆干,还想吃香辣小鱼虾,嗯,还有蜂蜜,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有,就是问问,我也想吃恩公做的美味,可惜恐怕这辈子再也吃不上了!”虞无涯讪讪的回答。 “白痴,大笨蛋,你跟着陈旭几年,竟然什么都不会,海中这么多鱼虾,你就只会烤几支半生不熟的鸟腿,难吃死了……你靠我这么近干什么,赶紧爬出去!”夏子衿气鼓鼓的翻个白眼儿。 虞无涯差点儿哭了,红着脸讪笑,犹豫许久之后突然伸手一把抓住夏子衿的手说:“子衿,嫁给我好不好,你看着岛上有山有水有树有鸟还有房子……” “你想睡我?”夏子衿脸颊一红霍然站起来。 “不要说这么难听好不好,你千里迢迢来寻我,难道就没想嫁给我?”虞无涯吓的赶紧跳到旁边。 “嫁给你可以,但还是那句话,你打赢我……” 夏子衿说话之时突然一脚揣在虞无涯的屁股上,虞无涯毫无防备就被踹翻在地,夏子衿跳上来就将他按在地上一顿乱揍。 “唉唉,好好说话……哎呦……别打脸……” “这么笨一个傻子,我怎么会瞎了眼要来找你!” 看着鼻青脸肿蜷缩着躺在地上的虞无涯,夏子衿横眉冷目把举起的拳头放了下来,“师尊说我尘缘未了,将我赶下山,我无处可去,只好来寻你!” “我……我也被师尊赶下山,他说我性情跳脱不适合修行!”虞无涯欣喜的一咕噜坐起来。 “你说要娶我,你打算怎么娶我?”夏子衿也慢慢坐下来,两人四目相对。 “我……我也不知道,这岛上也没啥,要不就马马虎虎磕几个头,然后洞房……” “你……”夏子衿气的伸手一把揪住虞无涯的耳朵,“你想马马虎虎也可以,但要给我做一顿好吃的!” “真的!?”虞无涯顿时兴奋的跳起来,“你想吃啥,我这就去做!” “就小鱼干吧,你恩公做的香辣小鱼干特别美味可口,而且想起来我就生气,那么多好吃的,你每次去山上找我竟然什么都不带,如果做的不好吃,你就死了这条心……” “哈哈,放心,小鱼干简单,子衿你等着,我这就去海里面抓鱼!”虞无涯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跑出房间,一边跑一边脱衣服,等冲到海边的时候身上已经只剩下了一条裤衩,然后噗通一声就跳入海中。 “噗嗤~”夏子衿站在木屋门口,看着风风火火跳入海中的男人,捂着嘴巴笑的满脸泪水。 第888章 唯一的机会 高高耸立在海岸边的礁石上,一身黑裙的水轻柔看着不远处在海水中钻进转出的师兄,忧伤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身后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来,墨徒韩峥踌躇着慢慢走到她身后数丈的位置。 “你来干什么?”水轻柔淡淡的问,但并没有回头。 韩峥踌躇沉默一会儿之后拱手行礼,“侯妃,明天还会有最后一趟钢铁和煤石运送过来!” “你想说什么?” “侯妃如果想要逃出去,这就是最后的机会!”韩峥咬咬牙回答。 水轻柔豁然转身看着这个年轻的墨家门徒,一双美目盯着他许久之后温柔的开口:“你为何要帮我?” “我……我……”韩峥看着水轻柔的脸,很快垂头单膝跪下,“韩峥乃是韩国王室后裔,当初韩国被秦国吞并之后流落天涯,被师尊所救之后就加入墨家,侯妃所托之事韩峥做不到,背叛师门韩峥也做不到,但也不想看到侯妃跟着我们受苦,何况一旦出海万事莫测,恐会连累侯妃陨了性命,韩峥敬佩清河侯为国为民之心,也希望侯妃能够回到中原和清河侯团聚,因此等到明日海船到达之后,峥会想办法把船上的墨徒骗下来,侯妃和虞兄等就可以乘机抢夺海船逃脱……” “你这样做可能会死!”水轻柔沉默许久之后说。 “峥生是中原人,死是中原鬼,虽然国破家亡,大秦皇帝也并未虐杀我韩国王室和百姓,天下依旧还是华夏正统并非异族,师尊和师公所行之事虽然峥不敢置喙,但此次出海,我等必然再无回归中原之日,峥若是能够用一死换取侯妃逃脱,也不算枉活这一场,若是侯妃见到侯爷,还请替我韩国百姓多多美言几句,勿要让我韩国百姓受了欺辱!” 韩峥双手把水轻柔的短剑托举在额前。 水轻柔看着这柄下山之后师尊留下的短剑,沉默片刻之后说,“你想舍弃性命搭救我,我也没有感谢之物,这柄陨铁宝剑就送给你,你家人尚在咸阳,可否还有什么话需要我带回去!” “宝剑送给我?”韩峥愣了许久脸色激动的摇摇头,“韩峥加入墨家已经十余年,也再未回去探望过,无需带话回去,就让爹娘兄妹当峥已经早已不在人世!” 水轻柔微微点头,“你既然坚持,就此作罢,不过你放心,只要我能够逃脱回到中原,必然会让夫君好好照顾你的家人,也会让他进言皇帝轻徭薄赋善待韩国百姓,你起来吧。” “多谢侯妃!”韩峥再次俯首行礼之后站起来。 “抢夺海船之事恐怕比较麻烦,因此还需好好策划才行,我要和师兄仔细商议一番再给你答复,因此你切莫提前走漏了风声!” “峥一切都听侯妃安排!” “你先去吧!”水轻柔点点头,韩峥收好短剑转身离开,水轻柔站在礁石上再次看着辽阔的海面,亮丽的阳光下大海风平浪静,极远的天边,三艘海船正乘风破浪而来。 半个时辰之后,看着三艘大船即将靠岸,水轻柔这才转身离开礁石来到海滩上。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些卑鄙无耻之徒,敢动我项氏必然不得好死……” 大船靠岸之后,照例是一群船工往下运送钢铁煤石,而一群墨徒则将抓捕的十多个少女用绳索捆着提下大船,这些少女除开惊恐啼哭之外,其中有一个身穿纱裙的少女却与众不同,不停的使劲儿挣扎叫嚷,不过在武功高强的墨徒手中却没有半分挣脱的可能,被拖下船之后丢在了沙滩上。 “看好她们,等大船离开之后才能解开绳索!”一个墨徒首领叮嘱韩峥等人几句之后返回船上,大声呵斥船工加快运送速度。 和往日一样,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三艘海船解缆起航,很快再次往西北而去。 等大船离开之后,韩峥带着四个驻守荒岛的墨徒将一群少女身上的绳索解开。 而刚解开绳索,身穿纱裙的少女便撒腿直奔海岛中央的树林而去。 “哪里去?”一个墨徒三两步就追到少女身后,轻轻一掌就将少女打翻在沙滩上,呛啷一声抽出长剑指在少女的脖子上淡淡的说:“这是一座荒岛,没有大船你哪里都逃不了,而且别处没有淡水和粮食,三五天你就会渴死饿死,既然来了就好好的呆着,不要做非分之想!” “啰嗦什么,把她关进木棚里面去?”韩峥皱着眉头吩咐。 “是~”这个墨徒一把抓住少女的手就往木棚拖去。 “等等,把她交给我吧,我开导她一番!”水轻柔慢慢的走过来轻声说。 “那就有劳侯妃了!”韩峥拱手,吩咐几个墨徒继续去处置剩下的十多个少女,然后就丢下少女转身离开。 看着少女坐在沙滩上浑身泥沙头发凌乱惊恐的样子,水轻柔慢慢蹲下来说:“妹妹不要害怕,我也是被他们抓来的,我有些话想问你!” “你……你想问什么?”少女一咕噜爬起来警惕的看着水轻柔,同时伸手去摸腰间的宝剑,却发现摸了一个空,宝剑早在被墨徒抓住的时候就已经被缴走了。 “你方才说你是项氏,到底是哪个项氏?”水轻柔站起来问。 “你问这个干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少女无比紧张的往后退了几步。 “我以前到过吴中,认识一个叫项籍的少年英雄……” “你认识我兄长?”少女愣了一下激动的看着水轻柔。 “原来你是项籍的妹妹,那就好,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水轻柔转身就往一间木房子走去,少女犹豫了片刻也赶紧跟了上去。 房间里陈设很简单,只有几块石头和粗糙的木头搭建的床榻,床榻上铺着单薄的草席,房子中间照样是沙子,地上摆放着一个编制粗糙的草垫,四周的墙壁上还挂着一些彩色的羽毛和各种形状的贝壳。 房间虽简陋,但却干净而整洁,不像外面的沙滩上那样凌乱不堪。 “这是一座荒岛,什么都没有,你坐榻上吧!” 水轻柔轻轻在草垫上坐下来,少女也忐忑不安的坐在了榻上,紧张无比的看着水轻柔,“你……你真的也是被他们抓来的?” “不错,我们被抓到这里已经快一个月了,这里逃不掉,所以你也勿要做无为的挣扎!”水轻柔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认识我兄长?”少女情绪略微放松了一些问。 “我叫水轻柔,认识你的兄长是因为我夫君!”水轻柔想了一下说。 “水轻柔……”少女愣了一下带着一丝迷茫轻声说,“这个名字好熟悉,似乎我在哪里听过……” “我是列子门徒,我夫君就是名满天下的清河侯……” “啊?!”少女猛然惊呼一声站起来,呆愣愣的看着水轻柔,然后激动的一把抓住水轻柔的手说:“难怪这么熟悉,原来你是清河侯的妻子,快,你赶快想办法逃出去告诉清河侯,有人……有人要刺杀他……” “什么?”水轻柔娇躯剧烈颤抖一下站起来,紧紧的抓住少女的胳膊脸色苍白的说:“快说,到底是何人要刺杀我夫君?” “是……是……我不能说……”少女紧张的捂着嘴摇头,但马上又焦急的说,“侯妃,你赶紧想办法逃出去告诉清河侯,不然就晚了!” “那你要告诉我到底是谁要害他啊?”水轻柔本来一贯宁静的情绪此时也完全失控,使劲儿摇晃着少女大声询问。 俗话说关心则乱,在这里逃不出去也就罢了,最多最后一死了之,但突然听闻夫君要被人刺杀,水轻柔的心瞬间就慌乱无比。 “哐当~”房间的门被推开,虞无涯急匆匆的闯了进来紧张的嚷嚷:“师妹发生了什么事?” “师兄,夫君有难,有人想要刺杀他!”水轻柔转身紧紧的抓住虞无涯的胳膊紧张的身体微微颤抖。 “谁要刺杀恩公?”虞无涯一听也急了。 他跟着陈旭几年,自然知道陈旭没有丝毫武功,若是在没有丝毫防备的情况下被伏击,遇害的可能性非常大。 “发生了什么事?”门口一道青影一闪,夏子衿也走了进来。 “子衿,恩公有难,我们要想办法赶紧离开这里!”虞无涯急切的说。 “陈旭?他会有什么难?他是仙家弟子,有太乙神火枪和太乙神雷,加上出行都带着数十个护卫,哦,我知道了,他肯定是想造反得罪了皇帝!”夏子衿一点儿都不紧张的开口。 “要是恩公想造反就好了!”虞无涯叹气摇摇头,转头紧张的看着水轻柔,“师妹还是赶紧说谁想要刺杀恩公,不过……唉,知道又如何,我们反正也逃不出去,或者等我们逃出去,恩公已经遭殃了!” “你们……你们都是被他们抓来的?”少女紧张的看着夏子衿和虞无涯,明显从这两个人身上,他感觉到了一股非常强大的压力,特别是夏子衿,轻轻一晃就出现在房中,简直如同鬼魅一般。 “不错,妹妹你还是快些说,到底是谁想刺杀清河侯!”夏子衿点点头在简陋的床榻上坐下来。 第889章 你被糟蹋了 “对,你快说,我们或许明日就能想办法逃出去,你说出来我们带你一起逃走!”水轻柔紧紧的抓住少女的胳膊。 “明天逃出去?师妹何处此言?”虞无涯愣了一下激动的问。 水轻柔转身把房门关上,然后低声说:“方才韩峥告诉我,明日黄石公还有最后一船钢铁和煤石要运送过来,等下次他们再次到来,就必然是出海远航之时,因此韩峥想帮助我们抢夺海船逃走……” 水轻柔把方才在礁石上韩峥说的话讲了一遍。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声音,沉默许久之后虞无涯回过神来激动的说:“这的确是一个好机会,只要有韩峥做内应,成功的机会至少有七八成!” 夏子衿也眼神一亮点头:“不错,这或许是我们逃回中原的唯一机会,黄石公武功高强,我们加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只有在他没有来之前才有机会逃脱,好了,既然机会出现,事不宜迟,我们要把盖聂叫过来一起仔细商讨一下明日的行动!” “盖聂?!”少女双眼中闪过一抹激动和惊喜,“你们说的盖聂是不是名满天下的大魏剑客盖聂?” “就是他!”虞无涯点头。 “有大剑客帮忙,我们一定能够逃出去!”少女瞬间变得不再惊恐,甚至非常兴奋。 “你别高兴的太早,还是先说说是谁想要刺杀清河侯,这样我们逃出去才能告诉他!”夏子衿冷冷的说。 “就是……就是我爹爹和二伯想杀他!”少女犹豫了许久还是说出了答案。 “你二伯,莫非就是项氏家主项梁?”水轻柔轻声问。 少女瞬间脸色有些苍白的点头,“你……你还认识我二伯?” “不认识,这还是我夫君告诉我的,你继续说,你是从何处得知的这个消息?我夫君和你项氏无仇无怨,你项氏为何要暗中刺杀他?你二伯又会在何处动手?”水轻柔急切的连续问出几个问题。 “你不许隐瞒,一五一十好好回答,不然我们明日逃走就把你丢在荒岛上,你可知道他们抓这么多小娘子用来干什么?”虞无涯威胁说。 “他们抓我们干什么?”少女紧张无比的问。 “哼,你肯定也听说了,皇帝召集琅琊的一群方士出海寻找神山仙岛和不死仙草,他们抓你们自然是放在船上淫乱享乐,数百个男人天天糟蹋……” “啊!”少女惊恐的尖叫一声,捂着胸口紧张的看着虞无涯说:“难道你……你已经被糟蹋了?” 虞无涯:…… “妹妹放心,他们眼下还只是筹备出海的物资,最近天天有大船往这座荒岛运送煤铁和抓来的少女,但明天就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如果逃不掉的话岛上的所有女子都会被他们带上船出海,你也不想落到那个下场对不对,因此我们需要你配合,告诉我你项氏刺杀清河侯的详细过程,我们逃走的时候自然就带你一起逃走,不然就只能将你打晕之后丢入大海喂鱼,也免得让你被他们糟蹋了!”夏子衿和虞无涯的品行差不多,一贯喜欢简单粗暴的威胁手段。 “你……你们别丢下我,我……我告诉你们便是……”少女英武娇俏的脸已经完全惊吓的变形了。 “说吧!”虞无涯点点头一屁股坐在地上。 “二十多天前,咸阳有一位徐公子,据传是会稽郡守江珩的侄女婿,带着未婚妻去吴中探亲玩耍……” “徐公子?”水轻柔愣了一下问:“妹妹还是说我夫君吧,时间紧急,不要说无关的话题……” “师妹莫急!”虞无涯打断水轻柔的话,看着少女说:“徐公子年龄几何?是否名叫徐成?” “对对,徐公子年龄十八九岁,听闻就叫徐成!”少女赶紧点头。 虞无涯脸色欣喜的捏着下巴说:“这就对了,徐公子定然就是恩公无疑,当初我随他去过一趟下邳,他便化名徐成!” “徐成……陈旭……”水轻柔嘴里轻声念叨一边瞬间醒悟过来。 “什么破名字!”夏子衿忍不住在旁边嘀咕一句,同时非常疑惑的说,“他既然去吴中,为何不用真名而要用个假名字,我知道了,他是想多娶几个妻妾,那郡守江珩的侄女定然也长得像个狐狸精!” “听闻那个江氏的小娘子的确很漂亮……”少女点头。 “你看看,我师尊就说天下的男子都是花花肠子一个德行,让我小心些莫要上当,清河侯名满天下,已经娶了三妻一妾,竟然又跑到吴中去娶一个江氏的小娘子,而且还撇下家中已有身孕的五公主,就连水妹妹这个正妻失踪了也不去寻找,简直就是个无恶不赦之混账……” 夏子衿咬牙切齿的一拳砸在墙壁上,砰的一声胳膊粗细的木头都被砸断一根,然后转头恶狠狠的看着虞无涯,“你若是敢背着我出去勾三搭四,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虞无涯连皮一抖满脸讪笑的说:“你放心,普天之下我只喜欢你一个!” “这还差不多!” “师兄,姐姐莫要胡闹!”水轻柔哭笑不得的打断这一对欢喜冤家的话题,一双眉目仔细的看着少女说:“现在可以确信妹妹所说的徐公子就是我夫君无疑,他隐匿姓名去吴中也并非是为了娶江氏的小娘子……” “师妹可能猜错了,恩公和江北亭的女儿江楚月早就有一腿,此去吴中定然就是度他原来说的婚假蜜月,不然他跑那么远干嘛,那个小娘子我也见过许多次,长的好看,不过就是脾气刁蛮,我害怕恩公娶了她会挨打!”虞无涯略有些幸灾乐祸的摇头。 “活该活该,最好打断腿!”夏子衿在旁边补刀。 水轻柔实在忍不住了,站起来眼神冰寒的指着房门说:“你们两人若是再胡言乱语就先出去!” 虞无涯和夏子衿从未看到过水轻柔这般发怒,顿时赶紧都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在这孤岛上生活了近一个月,几个人也混的非常熟稔,夏子衿固然已经习惯了虞无涯有事没事的套近乎讨好,但从未见过水轻柔生气,因此知道水轻柔是真的生气了。 “妹妹继续说吧,我夫君去吴中并非是娶亲,更不是去游山玩水,目的就是你们项氏!”水轻柔坐下来说。 “清河侯为何如此关注我项氏?”不光虞无涯和夏子衿楞了,少女也略有些发呆。 “因为你项氏有反心,早有筹谋要推翻大秦复国!”水轻柔淡淡的说。 “啊?!”少女忍不住捂着嘴巴再次惊呼,满脸都是惊恐的神情。 “难道项氏真的意图造反?”虞无涯直勾勾的看着少女。 “嗯!”呆滞了许久之后少女泫然欲泣眼圈儿发红的微微点头。 “清河侯如何会知道项氏准备造反?”本想闭嘴不说话的夏子衿实在忍不住问。 “我夫君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奇男子,知晓万般天机,数年前便告诉我项氏有谋反之心,此次必然是借故娶亲去吴中探查项氏的动向,所以无论项氏隐蔽的多好防备多深,将来谋反必然是死路一条,而眼下项氏竟然想要刺杀我夫君,以此祸乱天下火中取栗,因此我们必须想尽一切办法逃回中原阻止项氏的举动……” “既然清河侯通晓天机,必然也能推算出项氏刺杀的计划,妹妹又何必焦虑担心?”夏子衿皱着眉头说。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水轻柔冷冷的说。 “师妹说的是,恩公虽然得太乙仙尊梦授天书,但平日也很粗心,而且也不喜欢与人争斗,只喜欢做一些美味好吃的食物,此事我们必然不能大意……”虞无涯看着少女,“你快把恩公去吴中之事详细道来,我等也好提前有心里准备和安排。” 少女点点头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讲述。 “徐公子……清河侯到达吴中的当日,晚间在五湖园的剧院内我堂兄项籍酒醉调戏江氏小娘子惹怒清河侯,我二伯三伯因为害怕引起郡守江大人的不满,因此第二天便携重礼去五湖园和郡守府向清河侯和郡守赔礼道歉,晚间又在五湖园的酒店摆设酒宴广邀吴中豪绅名流作陪,在酒宴上我堂兄因为醉酒再次挑衅清河侯,要和他斗酒,输者要当着吴中百姓的面给对方磕头道歉……” “哈哈,项籍这个白痴,恩公喝酒千杯不醉,只怕这项籍要输到磕破头了!”虞无涯兴奋的大笑。 “师兄摸打岔,妹妹继续说!”水轻柔冷冷的瞥了虞无涯一眼,虞无涯哆嗦一下赶紧捂上嘴巴。 “结果就是如此,我堂兄赌酒失败,第二天一早族中叔伯长辈强行将堂兄带到五湖园当着吴中百姓的面准备给清河侯磕头赔礼,而且我二叔说磕头之后就要我堂兄回祖庙自杀向项氏祖先谢罪……” “项氏肯定是想以死逼迫恩公退让莫要结仇太深……” 虞无涯话还没说完,看着水轻柔转过来的一双眼睛,吓的赶紧把一只拳头塞进嘴巴里把嘴堵上。 “结果如何,项籍磕头赔礼道歉,然后你项氏便心生歹念要刺杀我夫君?” “非是如此,就在我堂兄准备磕头的时候,闽中郡尉高焄之子高尧出现化解了这番磕头赔礼道歉的风波,回府之后堂兄便被二叔禁足不得出府,而我无意中听闻到我爹和一个叫钟离昧的东海豪侠商议,要去关中寻找季氏兄弟准备刺杀徐公子,而且推测徐公子就是清河侯,因此我担心刺杀清河侯的事一旦败露,我项氏将会有灭族之祸,便一路尾随徐公子来到琅琊,想要打听清楚这个徐公子到底是不是清河侯,同时我还邀了堂兄项籍一起前来。” “你如今被墨徒抓住,你堂兄项籍又在何处?” “我堂兄追寻钟离昧去了关中,想要阻止他们安排人刺杀清河侯!”少女低头说。 “此事的确危机,看来恩公果然会有一场大难,钟离昧我也曾有耳闻,乃是东海有名的豪侠,而关中的季氏兄弟更是任侠之辈,就连咸阳都能时常听闻他们的名声……”虞无涯脸色极其严肃的站起来,“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要和盖聂商量一下明日的夺船计划,不然恐怕来不及通知恩公了!” “师兄说的是,夫君眼下就在琅琊,我们不能再继续茫无头绪的等下去了!”水轻柔也站了起来。 第890章 寻找 …… 到达琅琊郡已经五天。 陈旭因为是隐姓埋名而来,因此也不想与当地的郡县官员接触暴露身份,因此将随行的马车货物安顿在琅琊县城内的一间新修的脚舍当中,然后每天都带着一群侍卫和萧何刘邦江楚星兄妹早出晚归四处打探出海寻找神山仙岛的侯生卢生等一群方士的下落。 琅琊台就在后世的青岛市黄岛区琅琊镇。 这里陈旭在没穿越之前曾经和同学在暑假来游玩过一次,但眼下却是两千年之前的秦朝,与后世那种交通四通八达高楼林立的情形决然不同,这里并非是繁华富庶之地,大海边还是一片荒芜之地,除开一些连绵起伏的群山之外,就是波涛汹涌的茫茫大海。 而且眼下正是盛夏时节,大海之上时常狂风巨浪,热带风暴旋踵而至,乌云滚滚雷声连天,倾盆暴雨说来就来,因此站在琅琊山上,就只能看到波涛连天的大海和几乎空寂无人的连绵海岸。 只有在狂风暴雨消停之后,才能偶尔看到三三两两的渔船出海,但也只是在静海数里的区域捕捞海贝和鱼虾,和后世那种海面上汽笛此起彼伏邮轮和渔船穿梭不停的一片繁忙的情形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入眼处就是绝对原始的大海风景。 经过连续数日在琅琊附近观察之后,陈旭最后把关注的重点落在了琅琊县城之外的造船工地上。 这里有十艘巨大的楼船正在日夜不停的修建,哪怕狂风巨浪都不曾停止,挖掘出来的十条壕沟充作船坞,大量的原木在工地四周堆集如山,隔着数里就能听见民夫和刑徒喊着号子拖运木头的声音,而船坞里面,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从未停息过。 这十艘海船有五艘已经完工,忙碌的民夫和船工正在如同蚂蚁一般往船上搬运货物,还有无数身穿皮甲手持皮鞭的军卒在不停的来回巡视和大声呵斥,时不时的还会挥动皮鞭讲那些行动缓慢的刑徒揍的哭爹喊娘。 陈旭等人骑着马来到造船厂附近,准备进去打探一番的时候却被一群兵卒拦住。 “站住,此处乃是禁地,闲杂人员不得进入,速速退去,违令者斩!”一个身材魁梧的屯长按着腰间的长剑大声呵斥。 “这位将军,我等是慕名而来,并非想进去窥探!”陈旭手一翻亮出两枚金灿灿的金饼子塞进屯长的手中低声说,“我们游玩至琅琊,听闻皇帝在此打造大船召集方士出海寻找神山仙岛,因此慕名而来,不知可否进去拜会一下那些神仙家的方士!” 屯长不动声色的将两枚金饼子收入囊中,脸色虽然平缓了很多但还是摇摇头说:“并非不想让你们进去,但我等的确军务在身,此处已被郡守和郡尉大人划作禁地,任何人都不能进入,你等要拜会那些方士,可以去海湾对面的崂山附近打听,他们并不在这里!” “多谢多谢,有劳将军告知!”陈旭转身上马,带着一群人很快离开。 “侯爷,这些兵卒应该没有说谎,我等在琅琊附近观察数日,并不曾看到有任何方士出现!”萧何策马跟在旁边说。 “嗯,看来是我们找错了地方,不过东海海岸如此绵长,却不知那群方士躲在崂山的什么地方!”陈旭点头。 崂山他以前也去过,但眼下和两千年以后的环境完全不一样,光是青岛附近海岸线就足有数百公里长,而且海边除开一些渔民之外就只有野兽,有时候骑马跑十多里一根人毛都看不见,要在如此长而且树木繁茂没有道路的崎岖海岸附近找到隐藏的一群方士,简直就和大海捞针一般,更何况海中还有许多大小岛屿,光凭肉眼就能隐隐看到波涛连天的大海中那时隐时现的海岛,若是这些人躲在海岛上,他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不过根据后世徐福出海的过程和方才屯长的说法来看,侯生等人躲在崂山附近的可能性至少有百分之八十。 据传另一个时空之中,徐福东渡大海也是数次不能成功,平日大多数时间就是躲在崂山,害怕被皇帝抓回去砍了脑袋。 从琅琊山到崂山,要绕过一个巨大的海湾,后世叫做胶州湾,但眼下还没名字,而绕过这个海湾,陈旭等人足足花了一天时间,这还是都是骑马的情况下,若是用脚走路,还不如从琅琊直接划船过去。 紧赶慢赶之下,第二天辰时前后,陈旭等人才终于赶到崂山附近,但看着山岭叠叠林木苍莽的群山,陈旭等人只能干瞪眼了。 “侯爷,这一座人迹罕至的大山,没有十天半个月估计找不到那些方士!”江楚星脸皮抽抽着说。 一群人跟着陈旭一路从吴中来到琅琊,却都不知道陈旭为什么会来找那些方士,但却又都不敢多问,因为陈旭的名声和气场太足了,除开江楚星情绪平静一些意外,萧何曹参都不怎么敢开口,刘邦在射阳被陈旭说出了心思,这一路更是如同闷嘴葫芦一般,陈旭不问他绝对不开口说话,甚至行路都会不自觉的离陈旭远远的不敢靠近,内心一直惴惴不安,这句话一旦传出去,说不定皇帝会把他捉去放在油锅里面炸一下,把心里有大丈夫生当如是念头的不轨之徒炸的外焦里嫩,以此警告天下还有同样心思的英雄豪杰。 “侯爷,前方有一条小径,不知通往何处?”一个前方探路的侍卫策马回来禀报。 “走,循着小径前去搜寻看看,注意隐藏行踪!” “喏~”侍卫呼喊几声,四周探路的侍卫都汇聚过来,护着一群人沿着山脚下一条隐藏在密林之中的羊肠小道往山中行走。 半个时辰后,前方已经是一道峡谷,而路也越走越狭窄陡峭,就在陈旭感觉是不是走错路了的时候,突然身后隐隐有女人的呼喊声随风传来,而且还夹杂这几个男人的呵斥和笑骂。 “隐蔽~”陈旭手一挥,一群人立刻跳下马背牵着马匹钻入两边的密林之中,并且还把马爵套上受惊免得马匹嘶鸣暴露行踪。 等了接近二十分钟,一群人出现在小径当中,为首是三个身穿道袍扎着道髻的方士,身后还跟着一群各种装束背着武器的男子,而这群人中还有七八年轻少女,年龄都约莫只有十五六岁,但这些少女都被绳索困住胳膊,嘴里还塞着麻布,被一群男子推搡着沿着小路往前而去,很快就消失在山谷之中。 “侯爷,这为首的方士说不定就和侯爷要找的人有关。”萧何低声说。 “不一定,这琅琊郡方道术士很多,不过看情形定然是歹人无疑!”曹参摇头。 “留下一部分人照看马匹,剩下的跟随本侯前去看看,无论如何不能让这这些少女落入魔爪之中!” 陈旭脸色阴沉的摆摆手,一群人从两边的额树林中钻出来,在侍卫首领的安排下,留下五个侍卫牵着马匹找地方躲藏,剩下的全都跟着陈旭一起尾随方才的一群人往山谷中慢慢摸进去。 山谷约有三四里,其实就是个两头穿的峡谷,等走出峡谷之后眼前豁然一亮,一方礁石遍布的海湾呈现在面前。 虽然远处的大海依旧波涛翻滚潮水澎湃,但这个海湾却是风平浪静,三艘外观斑驳陈旧的巨大海船停靠在海湾之中随着风浪微微起伏摇摆。 海湾内的海滩上凌乱不堪,到处都是黑乎乎一片,除开胡乱用树木搭建的一些木棚和码头之外,还有许多扎着道髻的方士和黑瘦的船工和渔民正在往船上搬运东西,而前面带一群人抓来的七八个少女也直接就被拖到船上去了。 “这些黑色的是什么东西,搬上船干什么?” 一群人躲在礁石后面观察一番之后都疑惑不已。 “如果没猜错,这些应该是煤和铁!”陈旭脸色越发冷峻。 这三艘大船和昨日在琅琊造船厂看到的海船几乎一摸一样,就是外观陈旧破烂一些,他几乎可以断定这三艘船就是侯生和卢生等人出海替皇帝寻找神山仙草的船队。 而且他这几天在琅琊打探之下也弄清楚了一件事,根据当地人的了解,侯生卢生等人的确在皇帝巡游到狼牙之后,献上了一册海外图录,上面有亡秦者胡几个字,这个情形和后世的历史记录几乎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他虽然在不断的改变大秦的发展轨迹,但一些重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最多就是过程和时间发生了一些变化。 而据在琅琊县城得到的消息,本来在琅琊台上皇帝是准备用大鼎将侯生卢生等人煮死的,但因为这册图录改变了皇帝的主意。 陈旭不知道皇帝看过图录和自己留下的锦囊之后是什么想法,但侯生卢生等人肯定是用一册来历莫名甚至是伪造的海外图录骗过了皇帝。 也就是说侯生卢生等人或许这次出海就会和当初的徐福一样一去不回,因为再次回来只有死路一条。 如果他们运气够好,可能就会到达日本。 其实对于侯生陈旭并没有多大兴趣,这些方士都是骗子,或者说是为了达到自己出海寻找神山仙岛的目的欺骗皇帝帮助他们打造大船而已。 毕竟大海茫茫,一次出海就是半年一年,粮食衣物还好说,但打造这种能够航海的大船可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即便是陈旭自己财大气粗,也不可能有能力一次性建造十艘大船,这已经不是钱能解决的事情了,而是需要数十万人协作,光是把那些直径至少都有一米的巨木砍伐运送到琅琊就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已经超出了商贾在这个时代的能力极限。 就像修长城一样,只有国家机器运转才能完成。 陈旭之所以要来寻找侯生,最大的希望是寻找出来背后指使陷害他的人。 自己和侯生素不相识八竿子打不到边,侯生没有理由曲里拐弯的让正伯侨用毒药害他。 第891章 线索 “侯爷,海面上有船出现!”一个侍卫从旁边一块岩石上溜下来说。 陈旭掏出望远镜,抽开镜筒凑在眼前从海天交界处慢慢扫过,果然很快看到有几个小黑点在海浪之中颠簸出现,十多分钟之后已经看的非常清晰。 “侯爷怎么办,眼下没有下手的机会!”侍卫首领低声询问。 “不急,造船厂的大海船还没完全建造完毕,他们会等到入秋之后才会出海,我等静观其变,如若有机会抓几个方士询问一下!” 一群人继续躲在海湾不远的山脚下观看,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三艘同样陈旧的大船慢慢驶入海湾,抛揽下锚,然后有几个人从船舱走出来站到船头。 “黄石公?”陈旭透过望远镜看清了站在船头的一个须发灰白的老者,忍不住惊讶的脸皮抽抽几下。 “侯爷,黄石公是何人?”萧何低声询问。 “黄石公真名叫做黄庭靖,不知其来历,听闻是墨家当代钜子,他怎么会着这些方士搅在一起……” 陈旭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黄石公的一举一动,同时又在心里反复思量,然后猛然脸皮一抖心中了然。 你妈滴个葫芦瓢,原来是这个老王八蛋在后面捣鬼。 此时他终于大概知道侯生为什么要害他了,极大的可能是黄石公当初在下邳一遇之后,猜到和赤松子的徒弟虞无涯在一起的人就是陈旭,因此挑拨侯公陷害他。 因为那个时候已经盛传太乙仙尊的弟子有列子门徒护佑,而且赤松子离开之后也隐约透露出了陈旭的身份,虽然没有明说,但对于黄石公这种人老成精的人来说,要推测出陈旭的身份并不难。 但黄石公是墨家的钜子,也乘坐大海船而来,陈旭却想不明白为何两群人会搅和在一起。 海滩上几个身穿道袍头扎道髻的人登上黄石公的大船,几个人站在船头说话,期间似乎还争吵了几句,不过很快就进入船舱里面去了。 足足半个时辰之后,时间已经接近巳时,海滩上的煤铁基本上都装载完毕,几个方士从船上下来登上装上货物的三艘大船,大量的船工和方士也都跟着上船,三艘大船很快解缆起航往大海深处而去,而随同黄石公前来的三艘大船也跟着驶出海湾转道往东南琅琊方向。 热闹的海湾瞬间就安静下来,许多帮忙搬运货物的渔民都收拾物品驾着小船也陆续离开,只留下稀稀拉拉十多个人。 “侯爷,可以动手了!”侍卫头领低声说。 “嗯,带人下去,勿要走脱一个,反抗者当场击杀!”陈旭收起望远镜。 “喏~”侍卫头领抱拳领命而去,很快二十多个侍卫便四散在礁石和荆棘丛中慢慢往海滩靠近。 在陈旭等人的观察下,差不多一刻时间,这群侍卫已经形成一个包围圈把留在海滩上的十多个人包围起来,然后随着侍卫首领一声令下,一群侍卫便抽出刀剑扑出去,见人就是一脚踹翻在地,其中有人想要反抗和直接就被劈翻在地,伴随几声惊恐的哀嚎惨叫之后,留下的十多人都被一群护卫拖到一起跪在沙滩上。 而在一群侍卫动手的同时,陈旭也带着萧何江楚星等人从躲藏的地方出来往海滩走去。 因为看的出来,留下来的就是一群普通人,似乎并没有特别高深的武功。 “侯爷,全都抓住了,伤了三个!”侍卫首领上前禀报。 “嗯!”陈旭点点头走到其中一个身穿短卦短裤手臂还在流血的黑瘦男子面前,盯着他看了几眼说:“你是墨徒?” “是,你……你们是何人?”墨徒惊恐的捂着胳膊看着陈旭等人。 “告诉我你们搬运这些煤铁干什么,还有抓住的那些少女被弄到什么地方?” “这些都是奉皇帝命令准备的物资,用于出海之用……” “放屁!”陈旭一脚将这个墨徒踹翻在地,“皇帝命令筹备粮食衣物和童男童女,打造大船让方士出海寻找神山仙草,何时曾经命令抓捕平民女子和筹备这些煤石钢铁,好生交代,不然就会把你砍成八块丢到海里喂鱼!” “快说!”一个侍卫把雪亮的钢刀架在了墨徒的脖子上。 “别杀我,我说……我说……”墨徒瞬间就怂了,脸色苍白的趴在地上撅着屁股说,“这些煤铁是钜子要求筹备的,会运送到距离海岸百里之外的一座荒岛,那些被抓到的小娘子也是被运去了那个荒岛!” “皇帝只命令方士出海,你们墨家为何也会跟他们搅和在一起?”陈旭皱着眉头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本来只是附近一个闲汉,因为熟悉崂山附近的情形,钜子便收我加入墨家,专门帮他们在琅琊郡打探消息,内中因由我的确……的确不知,还请少郎君饶命!”墨徒磕头如捣蒜,鼻涕眼泪流了一地,不知是吓的还是疼的。 “你可认识侯生卢生韩终这些方士,他们眼下都在何处?” “韩公和卢公方才还在,那些小娘子就是韩公让我等帮忙抓捕和购买的,侯公我已经快一年没见过了,不过听闻二十多天之前被太乙神雷炸伤,可能还躲在崂山之中养伤……” “太乙神雷?”陈旭一愣随即脸色大变,一把抓住墨徒头发将他提了起来急切的问:“你可没有听错,真的是太乙神雷?” 墨徒惊恐的打着摆子点头又摇头,“我……我也只是听说,不知是真是假。” 陈旭手一松把墨徒丢到地上说:“分开审讯这些人,看看有没有人知道侯公的下落,还有太乙神雷之事到底是真是假?” “喏~”一群护卫很快把一群人拖开到不同的地方询问,十多分钟后陆续返回禀报,但得到的情况和这个受伤的墨徒说的差不多,这群人并非是墨家的核心弟子,全都是崂山附近甚至周边乡镇的地痞闲汉,加入墨家不过一年半年的时间,平时帮忙在东海附近打探一些消息,至于其他关于墨家和侯生等人的事基本上一问三不知。 “侯爷,既然这些人熟悉崂山附近的情形,何不让他们带着去侯生等人躲避的地方寻找一番?”萧何提醒说。 “不错,看来只有如此!”陈旭脸色凝重的点头,吩咐侍卫给三个手上的墨徒敷上止血药粉之后简单的包扎一番之后,押着这群人离开海湾。 如果侯生真的是被太乙神雷炸伤,那么只有两个人可以办到,一个是虞无涯,一个是夏子衿,因为只有他们两个有手榴弹,而根据情况推测,最大的可能是虞无涯,而虞无涯极有可能和水轻柔在一起。 通过陈旭对水轻柔的了解,她虽然平日温柔如水但却性格刚强果断,而且她也有充足的理由刺杀侯生,因为她知道当初用五毒舒魂水陷害陈旭的幕后主使就是侯生,虽然她不辞而别离开自己,但可能会满天下追杀侯生为自己报仇。 一想到水轻柔可能就在琅琊,陈旭瞬间就有些慌乱。 如果只是一群普通的方道术士,凭借水轻柔和虞无涯的功夫应该不会有危险,但如果黄石公也搅在一起就不好说了,黄石公的武功近乎于神鬼莫测,虞无涯几乎在他手下毫无抵抗之力,就连乙胜甲都完全无法抗衡,上次在下邳如果不是赤松子及时赶到,恐怕他们一群人都要被黄石公一个一个轻松捏死。 在一群墨徒的带领下,在林木茂盛的崂山之中绕了近两个时辰,太阳已经西斜差不多未时,陈旭等人才到达崂山海滨的另外一个巨大的海湾之中,但到达之后这个海湾却一片凌乱狼藉,除开遍布在海滩上的木棚和石灶乱草之外空无一人,但通过现场遗留的痕迹看来,这里至少有数百上千人曾经在这里生活过很长时间,到处都是粪便和丢弃的鸟兽鱼骨甚至还有虾蟹的残肢盔壳。 “侯爷,这里有打斗的痕迹!” 陈旭站在海滩上举着望远镜瞭望大海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个护卫的喊声,陈旭赶紧赶过去,果然在几块礁石上有刀剑砍劈的痕迹。 “附近仔细寻找,看有没有铁弹和铁片之内的东西?”陈旭看过之后立刻吩咐,一群护卫和萧何刘邦等人全都赶紧散开四周寻找。 “侯爷,快来看,这里果然找到一块铁片!”不出所料,几分钟之后相隔二十丈开外,一个侍卫大声呼喊,一群人一拥而上,就看到一个侍卫从一块礁石下面的缝隙中取出来一块半寸大小的铁片,已经生锈,但看得出来还是非常锋利。 陈旭拿着铁片只看了一眼就在转身四顾,很快在相隔不远的另一块礁石上发现了崩缺的痕迹,应该就是手榴弹爆炸的铁弹造成的创痕。 一群人在附近再次仔细翻找,很快又找到了几枚指甲盖大小锈迹斑斑的铁片和绿豆大小的铁弹,不过因为将近一个月的海浪也暴雨冲刷,基本上已经没有手榴弹爆炸的任何弹坑痕迹,就算是当时有人死伤留下血迹,也早已被海水和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 但有这些铁片和铁弹已经足够了。 至少是虞无涯和夏子衿中有一个人曾经来过这里。 其中是虞无涯的可能性超过九成,而水轻柔跟在一起的可能性也超过九成。 “把那些墨徒拖过来!”陈旭脸色冰寒的吩咐。 很快十多个惊恐的如同鹌鹑一样的墨徒全都浑身哆嗦的跪在陈旭面前的沙滩上。 “说,你们谁知道这里的人去了何处?”陈旭厉声喝问。 “不……不知道!”一群墨徒皆都打着摆子摇头。 “那你们知不知道运送煤铁和少女的那座海岛在何处?”陈旭再问。 一群墨徒依旧哆嗦着摇头。 “侯爷,这些人只不过是黄石公手下一群奴仆罢了,问不出来什么情况,其实要弄清楚黄石公和侯生等人的下落,最好去造船厂等候,他们既然要出海,必然要等到所有的大船造好……”萧何拱手说。 “你说的不错,走,赶紧再次去琅琊!”陈旭转身就走。 “侯爷,这些家伙怎么办?”侍卫首领追上来问。 “杀了!”陈旭冷冷的说。 “饶命~”十多个墨徒顿时吓破了胆,全都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的苦苦哀求。 反抗是不可能的了,身边二十多个手持利刃虎背熊腰的壮汉虎视眈眈,还没等爬起来便会被一刀两段砍死在沙滩上,然后往海里面一丢神仙都找不到,况且这种事他们这些人也不是没干过。 大秦天下如今游侠遍地,你没杀过几个人简直就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侠客。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年代,死人简直就太正常不过了。 至于说法律,的确严苛,但目的不是针对这些根本就管不住的游侠,而是针对老实巴交的平民百姓。 越是老实人越受欺负,这是所有动物和人类的共同特性,操社会混的好的都是流氓,大流氓根本就不在乎法律,何况是在这种原始荒蛮的年代,官府想管也管不到,杀人越货被抓到了自然是一刀两断或者送去骊山修陵寝,但抓不住的却是百分之九十。 这就是陈旭眼下对大秦的了解。 这次出门一趟,一路眼见为实。 萧何刘邦这些出生还算不错的人是当地的流氓头目,聚众斗殴是司空见惯,而像项氏这种豪绅大族,基本上在当地无人敢惹,法律和他们八字不合。 (注一下:书友有空可以查一下秦汉时期的游侠资料,就知道老客并不是瞎说,秦汉时期游侠遍地,而游侠实际上也是推动大秦最终垮塌的一股莫大的力量,前面说的季布季心兄弟,还有英布,还有前面的荆轲这些刺客,西周时期游侠兴起,到秦汉已经成为了遍布民间的一个阶层,司马迁甚至还在史记中单独列出游侠传,充分肯定了“布衣之侠”、“乡曲之侠”、“闾巷之侠”,赞扬了他们“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不矜其能,不伐其德”等高贵品德。不过这些被吹捧的游侠在法家门徒的眼中,那就是罪不容诛的乱国贼子,侠以武犯禁,是必须打击的,因此对于游侠阶层的打击也造成了这些游侠要推翻大秦统治,秦末的农民起义中冒出来的有名有姓的将领,许多都是游侠阶层,因为这些人在民间的影响力很大,非常大,轻易就能召集到一群人马跟着造反。) “侯爷,这些人也不过是被黄石公利用,杀之无益,何况我们要去琅琊探寻造船厂,或许这些人还用的上!”一直不曾说话的刘邦突然站出来抱拳说。 “对对,这位老爷说的对,我等加入墨家也不过是想讨一口安稳的饭食,并不曾干过为非作歹的勾当,还请小郎君饶命,我等去过琅琊造船厂,可以帮忙打听消息!”一群墨徒全都趴在地上苦苦哀求。 “侯爷,留下或许真的还有些用处!”萧何和曹参也低声劝说。 “好,带上一起离开!”陈旭点点头不再说话。 第892章 夺船 …… 就在陈旭等人返回琅琊之时,距离崂山海外百里处的荒岛上,和往常差不多时间,三艘海船也慢慢靠岸,抛锚下缆,船上的船工开始往下搬运煤铁,同时十多个捆住手脚哭哭啼啼惊恐无比的少女也被拖下船丢在海滩上。 不过今日的海滩上有些奇怪,平日站在这里眺望的虞无涯等人一个都没出现,只有一群负责生火做饭的童男童女和数十个抓来的少女惊恐的挤在木屋附近,而驻留在岛上的五个墨徒也只有韩峥焦急的等在渡口,海滩上非常凌乱,到处都是丢弃的陶罐碗碟和一些破旧的衣物,甚至还有洒落的粮食和打斗的痕迹,韩峥胳膊上还有一道伤口,鲜血染透衣袖还在往下滴落。 “发生何事,何故如此混乱?”负责押送这些物资的卢生得到墨徒的报告,急匆匆从一艘大船上下来。 “卢公,出事了,今日不知从何处驶来一艘海船停靠在岛后,盖聂和虞无涯等人乘我等不备突然攻击我等,并且还抢夺粮食衣物蛊惑这些女子乘机逃散,我们照顾不过来,他们已经逃走半个时辰了!”韩终脸色苍白而焦急的冲到卢生的面前说。 “如此偏僻的地方怎会有海船出现?”卢生愣了一下很快也慌乱起来,若是让虞无涯等人逃回中原,后果不堪设想,不说他们在琅琊郡抓捕少女的事情,就光是水轻柔的身份就足以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一旦清河侯得到消息,天涯海角也会被追杀到尸骨无存,如果太乙神雷落下…… 卢生瞬间都不敢继续想下去。 “快,你们赶紧下船去追捕盖聂等人!” 在卢生的大声呵斥下,三艘船上数十个墨徒皆都提着刀枪弓弩跑下船往韩峥指引的方向追了下去,而就在这些墨徒离开后不久,三个带着斗笠穿着墨家服饰的墨徒抓着三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年轻女子急匆匆从树林里面跑出来。 “师兄,抓回来水氏等三人,虞无涯和盖聂逃脱,正在往大船而去……”其中一个墨徒声音含糊的大声说。 “把她们三个先关入船舱,等到明天钜子前来再一起处置!”韩峥挥舞着染血的手臂大声呵斥。 “是!”三个墨徒推着三个女子就往一艘大船走去,但就在踏上木梯和跳板之时,一阵海风呼啸掠过,走在最后的一个墨徒头上的斗笠被卷走,露出一头青丝随风散开。 “站住!”卢生顿时心中疑惑丛生。 “快走!”为首的一个墨徒大吼一声,三男三女直接放开手脚沿着跳板冲上海船。 “盖聂?”卢生瞬间明白是盖聂等人想要劫船,顿时慌乱不已的大吼:“来人,莫要走了贼子!” 已经追上岸的一群墨徒顿时有人转身往大船急奔而来。 “得罪!”站在卢生旁边的韩峥突然抽出一柄漆黑的短剑横在卢生的脖子上,然后一把将他抓住挡在面前站在了跳板前面。 “韩峥,你……你这是干什么?”感受着冰寒刺骨的锋利剑刃,卢生不敢有丝毫的挣扎。 “不干什么,峥生是中原人,死是中原鬼,不想跟着出海当了孤魂野鬼!”韩峥手臂一紧,锋利的刀刃划破卢生脖子上的皮肤,一缕鲜血顺着卢生的脖子流淌下来,“命令他们勿要追击,否则今日便是你的时期!” 冲上大船的虞无涯和盖聂水轻柔等人没有丝毫的停顿和犹豫,抽出刀剑三下五除二将站在甲板上的几个还在发呆的墨徒劈翻踹入海中。 “斩断缆绳,起锚……” 虞无涯一剑就将胳膊路粗细的粗大缆绳斩断,而盖聂则冲入船舱之中呵斥船工起锚操桨开船。 “韩峥,快上船一起走!”水轻柔冲着站在船下的韩峥呼喊。 “侯妃勿要管我,你们快走!”韩峥一脚将跳板踹入水中,大船瞬间开始摇晃起来。 大船高有五丈,失去了舷梯和跳板根本就无法上船,看见跳板落入水中,水轻柔也知道韩峥为了掩护他们逃走死志一绝,顿时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师妹,来不及了,快去船舱监视船工……”虞无涯冲过来强行把水轻柔拉走。 巨大的海船很快就在呼啸的海风之中摇摇晃晃的起航,随着船舱之中隐隐有号子声传出来,船舱底层两侧伸出来的百余支大桨在凌乱之中慢慢变得整齐划一,等到追上岸的墨徒反身追到海边的时候,大船已经离开码头数丈远。 “韩峥,你这是为何?快放开卢公!”一个中年墨徒手持月刃弩焦急而又不解的看着劫持卢生的韩峥。 韩峥虽然年轻,但地位却很高,因为他是钜子儿子黄天琼的徒弟,极有可能是未来墨家钜子的接班人。 “师兄莫要怪我背叛师门,我不想此生亡命海外做了孤魂野鬼回不得故乡,所有人都别动,否则我会杀死卢公!”韩峥一字一句的大声说。 中年墨徒愣了一下转头大吼:“莫管他们,赶紧上船追杀,钜子有令,这些人一个都不能逃脱!” “是!”一群墨徒顿时轰然散开奔向剩下的两艘大船,而且上船之后皆都连声催促船工解缆起航。 “不好,加快速度!”站在船头的虞无涯冲着船舱下面大吼。 “快快~~”另外两艘大船在墨徒的催促之中很快离开码头,在颠簸起伏之中往虞无涯等人的海船追了上去,双方相距不过十余丈的距离,同时还有密密麻麻的弓弩射击的声音响起。 箭矢横飞,吼叫,怒骂,催促…… 连番的慌乱之中,随着一阵阵号子声响起,三艘大船摇摇晃晃追逐着往大海深处而去,很快就已经离开荒岛百余丈的距离。 “韩峥,背叛师门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赶快放开卢公,等众位师兄弟将盖聂等人抓回来了,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中年墨徒脸色冰寒的看着韩峥。 而韩峥转头看了一眼越驶越远的三艘海船,手一松将卢生推到地上,脸上露出一抹决绝的冲着远去的海船大吼:“侯妃,韩峥只能帮你这么多,保重~” 袅袅随风飘散的吼声中,韩峥手中的漆黑短剑一横就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嘣~~” 伴随着一声弓弦响起,一道雪亮的薄刃破空而来,韩峥肩头一股血水迸出,手中的短剑当啷一声就掉落在地上。 “抓住他~”中年墨徒放下月刃弩大吼一声,身边几个墨徒冲上去就将韩峥按在地上。 “哼,背叛师门死有余辜,将他捆起来丢进木屋,赶紧去抓捕逃散的女子,一定要在明天钜子到来之前全部找到!” 在中年墨徒脸色狰狞的大声呵斥下,几个墨徒将韩峥拖入一间木屋之后很快四周的树林追击而去。 “快快,加速加速~~” 追逐之中三艘大船逐渐远离海岛,船舱之中虞无涯和盖聂各自不停的大声催促操桨的船工。 这些船工都是专门训练过的年轻力壮的渔民,对这些大船已经非常熟悉,虽然不知道虞无涯等人是什么人,但在血淋淋的刀剑下只能惊恐无比的使劲儿划桨。 而跟着后面的两艘海船同样也在墨徒的催促下不断加速,希望能够在靠近海岸之前将这艘被劫持的大船截获。 一个时辰之后,三艘大船在波涛翻滚的大海上已经追逐三十余里,但到了这个时候,划船的船工全都开始出现脱力的症状,因为以前划船没有遇到风浪或者需要紧急躲避的时候都只是轮换划桨,从未有过这么长时间的连续高强度操作。 虞无涯等人的船慢下来,后面两艘船同样开始慢下来,催促也没用,因为有人许多船工已经东倒西歪开始脱力。 茫茫大海,一望无际,除开即将坠落的夕阳,吹拂的海风之外就只有波涛起伏的蔚蓝海水。 这是和陆地完全不同的环境。 任凭盖聂虞无涯等人自认武功高强一个打八个,但面对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茫茫大海也只能不断催促船工划船,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后面两艘大船犹如跗骨之蛆一直紧紧的大船后面,虽然眼下拉开一定的距离,三艘船彼此相距差不多一百余丈远,但两艘大船却开始从左右两边试图夹击上来,一旦追上或者撞上,在这茫茫大海之上只有死路一条,因为方圆数十里入眼处就没看到任何岛屿。 又半个时辰之后,太阳已经落山,天色越发暗淡,大海上狂风怒吼波涛越发剧烈,极远的天边阴云密布还有滚滚的闷雷出现,闪电时隐时现,一场狂风暴雨即将来临。 而到了这个时候,更有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海船已经迷失了方向。 因为平日在大海上航行,就是依靠太阳辨别方向,上午迎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往东行驶,下午同样追随着太阳往西行驶,只要大致方向不错,依靠每天来往的经验,负责开船的艄公基本上不会带错路。 但今天不一样,因为事起仓促而且面对杀机凛然的虞无涯等人,艄公和船工全都只顾拼命划船,以往在太阳落山之前基本上就能够看到连绵起伏的海岸边的山峦,但今日因为慌乱只顾划船,等到太阳落山也没看到陆地,然后……就彻底迷失了方向,眼下暴风雨将至,所有船工全都惊恐失措。 如果在暴风雨来临之前还不能找到海岛停靠躲藏,海船倾覆的可能性非常大,一船人都可能会葬身大海。 第893章 同归于尽 面对船工的惊恐,虞无涯等人也都面面相觑。 让他们打架斗殴可以,开船就不要提了,坐船都晕头转向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站在甲板上,看着昏暗的海面上两艘依旧跟在后面的大船,盖聂神情反而带着一丝轻松,“不管怎么说,我们有了逃回中原的机会,船上有足够半个月的粮食和饮水,如果能够趁着黑夜将两艘船摆脱,等到天亮再辨识方向返回中原!” “盖聂兄所言有理,就如此操作,吩咐船工轮换休息继续前行!”虞无涯点头之后吩咐船工首领安排下去。 到了此时哪怕三艘船靠在一起也已经没有了太大的意义,保住性命才是第一位的,后面两艘大船上的墨徒比虞无涯等人更加知道风暴来临之后大海的险恶,此时也已经放慢速度,只是不紧不慢的跟随在后面。 黑夜降临,天空星月具无,伴随着呼啸的海风,狂暴的海浪如同排山倒海而来,瓢泼桶倒一般的暴雨在狂风之中倾盆而至,海船在大海上有若一叶浮萍剧烈的颠簸摇晃大量海水如同洪水一般不断砸在船上,甲板船舱都已经开始进水,所有早已精疲力尽的船工还不得不在首领的愤怒呵斥下往船舱外面排水,如果任凭海水不停的浇灌进来,等不到天亮大船就要沉没。 嘎吱嘎吱的声音中,整艘船都在发出即将解体的恐怖声音,憋了几个时辰的虞无涯和夏子衿水轻柔都已经吐的一塌糊涂,就算是被黄石公抓住在海上生活了半年的盖聂和公孙北雁也都脸色苍白的抱住身边的物品惊恐颤抖,至于项菁早已吐的昏迷过去,被盖聂用绳子强行捆在一根船柱上。 狂风暴雨足足肆虐了近一个时辰之后慢慢停歇下来,大海慢慢开始恢复平静,所有人都慢慢手软脚软的爬起来,大海漆黑一片,四周除开海浪的声音什么都看不见。 盖聂和虞无涯两人脸色苍白的走进已经灌满近两尺深的底仓之中,逼迫着船工继续排水划船,也不管方向,只要摆脱追逐的两艘大船就行了。 两个时辰之后,东方的天际渐渐发白。 大海之上飘荡着淡淡的雾气,奋力划了数个时辰的船工早就已经东倒西歪的躺在舱底半尺深的海水之中,一个个紧闭双眼陷入了沉睡之中。 经历一场暴风雨,大船已经千疮百孔,甲板碎裂,许多舱室的门窗全都被海水击破,甚至船体都有几条裂缝,整首大船仿佛就是被一头巨兽蹂躏了一遍,如果再来一次不大不小的暴风雨,船体必然要解体崩溃。 虞无涯和盖聂脸色苍白的站在甲板上,借着微微明亮的晨曦四周仔细观看,发现再也没有看到两艘大船,这才一起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到地上喘气。 整整提心吊胆一夜,看来终于是摆脱墨徒的追击。 “盖聂兄在甲板上看着,我去吩咐船工继续开船!” 歇息了两刻时间之后虞无涯摇摇摆摆站起来走入船舱之中。 此时东方更加明亮,已经能够看到一抹淡淡的红色,大海上的薄雾开始消散,辽阔的大海上宁静无比,昨夜的那场暴风雨就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够体味到那种大自然的狂暴,武功在铺天盖地的狂风暴雨之中就和小蚂蚁一般没有丝毫的抵抗之力。 在虞无涯的呵斥下,休息了不过大半个时辰的船工匆匆吃完几口干粮喝了一些饮水之后一个个脸色苍白的继续划船,大船在宁静的海面上往背着太阳的方向而去。 “快看,看到海岸了!” 一个时辰之后,随着这一声惊喜的吼声,船上所有人都感觉瞬间被打了一针鸡血,虞无涯亲自爬上已经被冲毁一半的瞭望台,果然看到了海天交界的地方,隐隐有高低起伏的山峦出现。 “哈哈,道爷终于要逃回中原了,黄石公你个龟孙,等等爷再次回来,必然用太乙神雷把你炸成稀巴烂!”虞无涯脸色苍白的搂着瞭望台上的一块破木板狂笑。 水轻柔、公孙北雁和夏子衿三个女人互相搀扶着从船舱出来,一个个同样浑身湿透脸色苍白,但脸上也都露出了一丝轻松。 盖聂扶着大剑摇摇摆摆的站起来,但脸色瞬间一白张口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聂叔~”公孙北雁跌跌撞撞的冲上去抱住盖聂。 “呵呵,放心,聂叔不会这么容易死,等上岸之后我们就去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结庐而居,从此你再也不用跟着我浪迹天涯担惊受怕!”盖聂笑着抚摸公孙北雁脏乱的头发。 “以后我一切都听聂叔的安排,我们找一个没人的地方,你种田打猎,我就为你缝衣做饭……”公孙北雁扑在盖聂怀中大哭。 “盖聂,莫要做小女儿姿态哭哭啼啼,有几艘大船正朝我们过来,恐怕是黄石公!”站在瞭望台上的虞无涯突然指着海岸的方向吼嚷起来。 甲板上的人都瞬间慌乱,盖聂转头望着海岸的方向,果然看见有三艘船正迎风破浪而来。 “呆在水姑娘身边,一会儿若是起了冲突,跟着水姑娘逃走,莫要管我!”盖聂一把将公孙北雁推到水轻柔面前,提着大剑走到船头观看了数分钟之后转身直奔舱底,片刻之后,就听见舱底传来船工整齐的号子声,大船行进的速度明显快了很多。 “聂叔~”公孙北雁哭着蹲到地上。 “子衿姐姐,去把项妹妹带出来,恐怕会有一场恶战!”水轻柔脸色严肃的把公孙北雁扶起来。 一艘大船迎着微微起伏的海浪径直往海岸而去,而迎面而来的就是三艘几乎一模一样的大船,三刻时间之后,对面大船已经看的清清楚楚。 又一刻之后,双方相距不过两里,几乎已经能够清晰的看到对方甲板上的情形。 “加快速度,黄石公和侯生等人欺瞒皇帝,海外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神山仙岛,你们若是跟着去了这一辈子都只能死在海上,冲过去才能逃回中原……” 盖聂手握大剑站在船舱之中对着上百个几乎精疲力尽的船工大声咆哮。 “嘿呦~嘿呦~”在大剑的威胁下,一群船工只能咬紧牙关拼死用力划桨,船舱外面的两排大桨同时起落,平底大船贴着海面急速往岸边行驶。 到了这个地步,就是拼时间和力气,眼下的位置距离海岸不到二十里,只要避过三艘大船的拦截,最多只需要半个时辰就能靠岸。 “这艘船不是卢生的船么?昨天运送煤石去了荒岛,如何现在突然会出现在这里?” 迎面而来的一艘大船的甲板上,黄天琼看着急速而来的大船惊疑不定,观察片刻之后转身进入船舱。 很快黄石公也跟着出来,只抬头看了一眼瞬间脸色大变,“不好,这艘船定是被虞无涯等人劫持了,赶紧将其拦住,决计不能让他们上岸!” “是!”黄天琼赶紧冲着楼船顶上大声呵斥几句,只见一面黑色的旗帜在瞭望塔上来回晃动,并且还有低沉的号角声响起,同行的三艘大船瞬间也加快了速度,从左中右三个方向往虞无涯等的人的大船夹击而来。 “准备战斗,被发现了!” 虞无涯从瞭望台上跳下来走到船头,盖聂此时也从舱底出来,两人脸色极其严肃认真的彼此对望了一眼,然后又一起微微点头。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半分侥幸的可能。 船上的船工早已坚持不住到了崩溃的边缘,而对方应该是刚刚启程体能充沛,大白天继续在大海上兜圈子没有半分逃脱的可能,只能正面一战。 而且这不是在陆地上,即便是黄石公武功盖世,墨徒人多势众,但也不能一拥而上。 “虞兄,等会儿如果交战,我会拦住黄石公,你保护几位女眷离开!”盖聂慢慢把大剑抽出来插在甲板上说。 “你又打不过,说此话有何意义?”临到如此危机时刻,虞无涯还是忍不住打击一下这个曾经一剑把自己差点儿劈死的老农民。 盖聂脸皮微微抖了一下叹口气没有说话,双眼中露出一股英雄末路的凄凉。 “眼下最好的办法其实是撞沉黄石公的船!”看着越来越近的大船,虞无涯认真无比的说。 盖聂愣了一下咬咬牙点头,“虞兄说的不错,要么是侥幸逃脱,要么是同归于尽,只要黄石公的大船受损或者沉没,剩下的两条船必然会慌乱施救,我等还有机会……” “不错!” “虞兄去船舱指挥船工,某在甲板守候,如若黄石公落水,我会乘机杀死他!” “好!” 虞无涯叮嘱水轻柔等人几句之后进入船舱。 此时双方相距已经不到一百丈,双方甚至都已经能够看清楚对方的面目,而此处距离海岸约莫只有十三四里的距离,岸上的山岭已经看的清清楚楚。 “诸位抓紧物体躲避,我们会撞上去!”盖聂转身大吼。 “嘿呦~嘿呦~” 双方船工的号子声已经彼此清晰可闻。 两艘海船也越来越近。 八十丈……六十丈……三十丈…… 不过一刻时间,虞无涯等人的大船丝毫没有避让的正对着中央黄石公的大船而去,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就像一头亡命之徒一般试图同归于尽。 第894章 拼死一搏 “不好,快避让!” 此时已经完全看出来虞无涯等人劫持的这艘船的目的和目标,不光黄石公脸颊扭曲,船上的所有墨徒和船工也全都惊恐失措的惊呼起来,船上瞬间乱作一团,船尾的几个船工赶紧使劲儿扳动船舵试图避让 底舱的船工首领通过舷窗也已经看得清清楚楚,看着一座高大的黑影径直碾压上来,顿时忍不住大吼一声小心,划船的船工瞬间都丢弃船桨惊恐的趴在船舱之中。 而迎面而来的大船之上,几个女人早已躲在楼舱之中,盖聂也一手紧紧的握着大剑,一手紧紧的抓住船舷的栏杆。 底舱之中,所有船工脸色苍白惊恐,但却又仍旧拼命的划动船桨。 虞无涯脸色扭曲狰狞之中又带着一抹兴奋,咬牙切齿的提着长剑透过舷窗看着不足十丈的大船。 这绝对是他一辈子干过的最刺激的事,没有之一,死活此时早已不在他的念头之中。 “左摆舵~~收桨~” 站在虞无涯身边的船工首领突然大吼一声。 大船猛然往右一偏,所有的船工都将伸出船舱的大桨拖入船舱之中。 “你干什么?”大船剧烈的转向让虞无涯差点儿摔倒地上,唰的一声就把长剑指在了船工首领的脖子上怒吼。 “老爷息怒,转舵收桨可以贴着对方的大船撞上去,这样必然会将对方的船桨撞断,还可能会让其侧翻……” “轰~~”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船工首领说话之时,两艘大船重重的撞在一起,船舷相贴从头到尾摩擦着撞了过去,剧烈的冲击下木板撕裂船桨折断,咔咔嚓嚓的恐怖撞击摩擦声中,虞无涯等人的大船船舷被削去一大截,而黄石公的大船直接就被挤的开始侧翻,站在甲板上的墨徒和船工在惊恐的呼喊之中如同下饺子一般纷纷掉入海中。 “嘎吱吱吱~~” 刺耳的撕裂和摩擦声中,两艘大船很快交错分开,船舱之中的船工东倒西歪一片。 “出桨,加速前进!”船工首领捂着脖子上的伤口大吼。 稀里哗啦的声音中,从船舱中爬起来的船工把一支支大桨再次伸出船舱,伴随着稀稀落落的号子声,大船又开始往前行驶。 “快救钜子!” 此时相隔不远的另外两艘大船也顾不上前来拦截虞无涯等人的大船,而是靠近黄石公的大船开始往下抛绳索救人。 “哈哈哈~干得好!”虞无涯透过舷窗看着开始侧翻的大船和还在往海里面掉的墨徒,兴奋的使劲儿拍着船工首领的肩膀,“赶快划,只要划上岸每人发五千钱……” “嗷~~”本来几乎已经完全虚脱的一群船工瞬间爆发出野狼一般的欢呼,一个个鼓起全身的力气开始喊起号子扳动船桨。 “加快速度,距离海岸已经不远,我们一定很够活着上岸!”虞无涯给一群船工打气鼓劲,然后急匆匆跑到甲板上,但很快就脸色变的异常难看。 因为迎着海岸的方向,又有两艘大船正迎面而来,而身后,黄石公的大船也并未彻底倾覆,此时倾斜的浮在海面上,另外两艘大船已经尾随着跟了上来。 “唉,白费了一场力气!”虞无涯脸皮抽抽着叹口气。 “时也,命也,只能拼死一搏了,大不了一死而已,只是连累了北雁跟着我受此苦楚!”盖聂也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半个小时之后,四艘前后夹击而来的大船将虞无涯等人堵在距离海岸不过十里的海面上。 虽然海岸近在咫尺,但却如同一道天堑一般可望而不可及。 “盖聂,不要做无畏的挣扎了,老夫其实并不想杀你,但也不能放你等离开坏了老夫的大事!”浑身湿透的黄石公站在另一艘大船的甲板上大声喊。 “哈哈,黄庭靖,休要做这等惺惺之态,大丈夫可死不可辱,某又不是三岁小孩,今日大不了一死而已!”盖聂手持大剑须发怒张的大笑。 “好,那老夫就看着你等如何反抗,弓弩射击,全部射杀一个都不要放过!”黄石公抬手,四首船上的墨徒都张开弓弩开始射击,箭矢如同飞蝗一般噼里啪啦的射在中央的木船上。 “太无耻了,快躲入船舱~”虞无涯看着相隔数十丈的黄石公和密密麻麻而来的箭矢,虽然恨的牙痒痒但却只能大吼着护着水轻柔等人躲进船舱。 “师兄,是我连累你了!”听着外面咄咄咄咄箭矢射入木板中的声音,水轻柔双眼垂泪抱着虞无涯的胳膊抽泣。 “呵呵,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世间没有人能够长生不死,我等死了,恩公一定会为我们报仇用太乙神雷炸死这个老王八蛋!”虞无涯握着水轻柔的手笑着安慰,然后转身看着站在旁边的夏子衿说:“连累你也陪着我们一起死,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娶你为妻!” “大白痴,要死了还这么多废话!”夏子衿脸色苍白气鼓鼓的瞪了虞无涯一眼。 “小娘子你怕不怕死?”虞无涯看着项菁。 “怕!”项菁小脸苍白的毫无血色,咬着嘴唇身体微微发抖。 “嗯,别害怕,等淹死了就不怕了!”虞无涯用一贯比较二的答案安慰项菁。 “最后一个遗憾,没有吃到恩公制作的黑椒牛排,死不瞑目啊……”虞无涯扬天长叹。 “老爷,船舱漏水了~”船工首领惊慌失措的从底舱跑出来禀报。 “你们方才也听见了,反正是一死,不要停,撞上去,干脆同归于尽!”虞无涯指着阻挡在正前方的一艘大船大吼。 “不要避让,迎面撞上去,且莫放走一个!” 看到虞无涯等人的破船又在加速,黄石公目呲欲裂的同样大吼。 在这大海之上,任凭他武功盖世天下无敌,也只能用这种最原始的手段阻止虞无涯等人最后的疯狂。 “轰~~” 对向急速行驶的两艘大船终于毫无花哨和避让的重重撞在一起,两艘船头接触的刹那,伴随着木板和木屑满天崩飞,两艘大船几乎同时一顿,然后船头高高翘起,剧烈的撞击之下,两艘船上的人都如同滚地葫芦一般翻滚出去,舱底的操桨的船工更是在狭窄的舱室中撞的头破血流,同时还有汩汩海水从船底狂喷而出。 “快逃命啊~~” 看到大船受损严重,两艘大船中的船工几乎同时惊恐逃命,上百人挤在狭窄的楼梯口拼命往上爬,还有许多人直接就被方才的撞击磕晕在舱底,另有人直接从撞击裂开的船体中摔落出去。 “杀~~” 而就在两船撞击的刹那,一直伏在甲板上的盖聂大吼一声一步掠过近三丈距离落在了对方的船上,手中的大剑挥起,噗噗两道血光迸出,两个墨徒的脑袋腾空而起,带着极其惊恐的神情翻滚着落入大海之中。 “哈哈哈哈哈,黄石公,有本事连你的人一起杀了~” 紧随盖聂身后,一道黑影从船舱之中窜出来,在剧烈摇晃的大船上三步并作两步如同一片落叶一般轻飘飘的也落到对面的船上,面对滚落一地惊慌失措的墨徒大开杀戒。 “子衿姐姐帮忙照顾好北雁和项家妹妹!” 水轻柔叮嘱一句也扑了出去,顺着甲板几步就跳到对面船上,伸手从一具无头的墨徒腰间抽出一柄长剑。 “两位保重,如有机会就逃命,没有机会就自杀吧!” 夏子衿根本就没有丝毫照顾人的兴趣,就在水轻柔冲出船舱的同时也跟了出去,凌空在破碎的甲板上轻踏两下便如同一朵青色的花朵掠到对面的船上。 这里武功最高的就是黄石公,其次就是盖聂,然后就是夏子衿和黄天琼,再次就是虞无涯和水轻柔,其他墨徒中固然也都武功不错之辈,但面对盖聂和虞无涯这群抱着必死之心杀过来的几个人,加上大船撞击之下造成的碰撞和慌乱,手中的弓弩箭矢早就掉落一地,在盖聂等人的冲击下瞬间就一塌糊涂。 大船剧烈的颠簸摇晃之中,除开看到有人不断的落水之外就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和一股股漫天喷洒的血水。 几人所过之处皆是人仰马翻的情形,残肢断臂和人头噼里啪啦到处乱飞,无数墨徒惊恐之下直接就往海里面跳,而随着残肢断臂和被杀死的墨徒落入水中,一股股血水瞬间在激荡不休的海面上翻滚开来。 “哈哈,黄庭靖,你站着看我们杀光你的徒子徒孙么?”盖聂如同疯子一般浑身染血的哈哈哈大笑。 “冲上去,杀光他们!”黄庭靖气的须发怒张,平日一贯的平淡稳重荡然无存。 在黄庭靖的怒吼声中,剩下三艘大船也快速的往中间挤了上去。 第895章 徒劳无功 …… 一个时辰之前。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从崂山赶回琅琊的陈旭正带着萧何刘邦等人站在琅琊山顶的琅琊台上观察着海边的造船厂。 因为他们赶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昨天从崂山海湾失踪的那些人都聚集在造船场外的码头上,一共五艘大船,经过十多个墨徒辨认,这些船常年都停靠在昨日去过的那个大海湾之中。 而且从这些墨徒口中得知,昨日就是卢生他们最后运送煤铁的时间,先后往海外的一座荒岛运送了接近十万斤煤炭和钢铁。 十万斤多倒是不多,只有二十多吨,但对于眼下大秦的工业和开矿水平来说,是非常巨大的一个数字,光是筹备这些煤铁琅琊郡的官员就花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陈旭不知道黄石公出海弄这么多煤铁干什么。 五艘大船一直在码头不断的往上搬运粮食和衣物,等到太阳升起之后才陆续起航,陈旭用望远镜不停的观望黄石公的船队去的方向。 但在黄石公带领先行离开的三艘大船驶离码头差不多二十里之后,竟然和海面上迎面而来的另一首艘大船撞在一起,然后几艘船互相追逐。 撞船的位置距离海岸足有十余里,这个位置已经超过了望远镜能够观察清楚的极限距离,只能分辨出被堵住的大船开始下沉,而且外观破破烂烂,上面的人看起来就是一团模糊,只能看到几个人影,动作都看不清楚。 陈旭惊疑不定的观察了几分钟之后把望远镜递给萧何刘邦江楚星等人。 “侯爷,会不会是黄石公和那群方士起了内讧?”萧何看过之后满脸古怪的说。 “不像,这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架势……”陈旭看着几乎在视线尽头的模糊情形,捏着下巴思索片刻之后突然脸色大变的跳起来说,“不好,说不定是轻柔和虞大哥,快下山去船厂!” 陈旭也来不及多解释便翻身上马往山下冲去,萧何等人和一群侍卫也都赶紧上马,十多分钟后陈旭冲到山脚下,吩咐一群扛着火铳正在监视十多个墨徒的少年一起跟上,四十多人浩浩荡荡马蹄如雷直奔造船厂而去。 “来者何人?速速退去?”看着一群衣衫杂乱的骑士策马而来,守卫在造船厂门口的兵卒如临大敌一般手持长戈刀剑将陈旭等人拦住。 “卫尉禁军办事,赶紧让开!”侍卫首领伸手从腰间摸出一面橙黄的青铜腰牌大吼。 守门的兵卒屯长接过腰牌只看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赶紧退到旁边吩咐兵卒拖开栅栏,并且拱手说:“不知将军驾临,需不需要末将帮忙?” “赶紧召集船工驾船出海!”陈旭脸色冰寒的说。 “啊?!”屯长愣了一下结结巴巴的说,“大人,目前没有大船能够出海!” “何敢推脱,那些新船不是已经造好了么?”侍卫首领大怒。 “将军,非是末将推脱,那些大船刚刚打造完毕,还在涂刷油漆……” “快去召集船工,只要能下水就行,无故拖延本将斩下你的狗头!”禁军呛的一声抽出腰间的长剑顶在屯长的脖子上。 “是是,末将这就去办!”屯长脸色苍白的转身就走,而陈旭等人也直奔一条船坞而去。 很快,整个造船厂就忙碌起来,船坞的闸门被打开,滚滚海水瞬间就涌入船坞之中,上百个船工被兵卒驱赶上船,而陈旭等人也丢下马匹上船,等大船已经漂浮起来,一群侍卫也来不及等待船工解开缆绳,直接挥剑砍断七八根固定的缆绳之后呵斥船工摇桨出船坞,伴随着整齐的号子声大船很快就驶出船坞往大海深处而去。 站在山顶上能够看清十余里之外的情形,但在船厂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因此船厂的军卒管事和工匠全都不知所措的看着这艘油漆都还没干的大船出海。 “屯长,油漆还未干一旦入水这艘船就算是报废了!”一个须发花白的匠工心痛不已的顿足捶胸。 “哼,废了又如何,卫尉禁军办事你敢阻挡?”屯长脸皮抽抽着冷哼一声。 “屯长,胶还未完全干透,怕是行不了多远就会漏水……”另一个匠吏也脸皮抖抖着说。 “那还等什么,吩咐渔民赶紧划船跟上,若果大船漏水赶紧救人!”屯长脸色大变,整个造船厂又是一阵兵荒马乱,许多在船厂帮工的渔民也都纷纷上小船抄撸摇桨,尾随陈旭等人的大船出海。 “吩咐船工加快速度……” “准备巨弩……” “检查火铳安装弹药……” “携带的太乙神雷都拿出来……” 陈旭上船之后就一连串大吼,随行的二十个少年都赶紧把一直吃饭睡觉都从不离身麻布包裹打开,取出和身高差不多的火铳,并且拿出火药开始装填,每个人携带的两颗手榴弹也都全部集中起来摆放在甲板之上。 一群侍卫自然知道陈旭所说的轻柔和虞大哥是谁,因此心情自然焦急无比,七八个侍卫上船之后就冲入底舱用刀剑逼迫上百船工使劲儿摇桨。 而剩下的侍卫也开始给大船甲板上的一架巨弩安装弩弦和检查置备的弩箭。 风平浪静的大海上,一艘大船在前,数十艘两三丈长的小渔船在后,迎着初升的太阳直奔大海深处。 “钜子不好,船厂方向有一艘新船正向我们驶来!” 正把虞无涯等人的破船堵在海面上靠近厮杀的墨徒发现了急速驶来的一艘新船,顿时有人忍不住大吼起来。 正在摇晃的大船上扑向盖聂的黄石公猛然一惊,回头果然看到数里之外有一艘大船正乘风破浪而来。 “噗~~” 趁着黄石公愣神的瞬间,盖聂手中的大剑携带着撕裂空气的震荡从黄石公心口掠过,伴随着一股血光乍现,黄石公闷哼一声往后疾退。 “哈哈,黄庭靖,今日某就与你同归于尽,也好让你早些当神仙!”盖聂大笑着再次扑了上来。 “盖聂,既然你找死,老夫成全你!”黄石公大怒,丝毫不顾及胸口的伤势,枯瘦如柴的手往前一抓,顿时四周空气一紧,一股寒彻透骨的气息笼罩方圆数丈,盖聂的身体在空中微微一顿,大剑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砰~~” 说时迟那时快,黄石公话音未落,手掌就重重劈在盖聂的胸口,咔嚓几声骨头碎裂的声音,盖聂闷哼一声倒飞出去,还在空中便狂喷鲜血落入海中。 “琼儿莫要恋战,将那几个女人都抓走!”黄石公一掌劈飞盖聂之后几步掠出,身体如同一道残影在甲板上掠过落在了虞无涯身后。 “砰~~”虞无涯根本来不及做出丝毫的抵抗便同样被一掌击在后背上,惨叫一声凌空飞出去近三丈距离撞在栏杆上也翻身跌入海中。 “莫要伤我夫君~”伴随着一声清吒,一个青衣女子挥剑扑向黄石公。 “老夫送你去黄泉团聚!”黄石公胸口染血须发怒张,如同一头咆哮的雄狮一般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转身一步就欺近青衣女子,枯瘦如柴的大手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影就抓住女子的手腕轻轻一抖,女子长剑坠地,接着黄石公一掌拍在女子的肩头,女子惨叫一声也跟着跌落海中。 “师兄~,子衿~” 水轻柔惊呼扑向船舷,但只听身后急速的破空之声传来,回头就看到一个虚发花白的老者已经落到身边,迅疾重重一掌拍在她的脖子上。 黄石公这几下兔起鹳落奇快无比,虞无涯等人几乎没有半分抵抗的能力。 “弃船,走!”黄石公一手提起昏迷的水轻柔转身就走,呼啦几步掠出便如同一头苍鹰一般越过船舷落在了自己的大船上。 而几乎同时,黄天琼也和几个墨徒将公孙北雁和项菁也带回船上。 “快走~~”伴随着几声怒吼,三艘大船开始快速掉头,在此起彼伏的号子声中,大船两边的船桨如同百足蜈蚣一般起落,划开血水汩汩翻涌的浑浊海面往东方的大海深处而去。 “加速加速~~” 站在船头用望远镜张望的陈旭急得脸色发白,不断的大声怒吼。 虽然眼下距离撞船的位置只有三四里,肉眼都能看见有人在不停的从大船上往下掉,但这场混战已经到了尾声,其中有三艘大船已经开始逃窜。 三里……两里……一里…… 足足两刻之后,陈旭的大船才到达撞船的位置,但眼前看到的只剩下一片狼藉和混乱。 两艘大船船头已经撞的稀烂,其中一艘船体已经破裂开始下沉,等陈旭赶到的时候已经沉没大半,只留下大船的楼舱还露在海面上,另一艘大船虽然没有沉没,但也已经面目全非开始倾斜,海面上到处都是散落的木板和尸体,更多的是浮在海面上挣扎呼喊救命的船工和墨徒,足足有两三百人,情形混乱的一塌糊涂。 “让后面的渔船救人,追上去!”陈旭脸色铁青,他有预感,可能水轻柔已经被前面的大船带走了。 “加速追击!”一群侍卫冲入船舱抽出刀剑怒吼,逼迫着一群已经开始手软脚软的船工继续拼命划桨。 君忧臣劳,君辱臣死。 一群侍卫虽然还有禁军的身份,但却早已没有禁军的名分,他们从皇帝分派给陈旭的那天起,他们便成为了陈旭的家臣,和禁军和皇帝几乎没有了半分关系。 而且跟着陈旭之后吃喝拉撒住用在侯府都是最高规格,陈旭虽然是家主和侯爷,但从未亏待过他们,所有吃喝住宿都和陈旭自己相差不大,在这个时代来说这是绝无仅有的,他们的待遇让玄武卫都感到羡慕。 玄武卫虽然是皇帝的忠实信徒,但毕竟皇帝要养的人太多了,一钱掰成两钱也不如陈旭的丰厚,光是每个月的月例每个人都是数百钱,足够养活一大家人吃喝无忧,因此清河侯府的侍卫对陈旭皆都忠心耿耿,甚至还不断的介绍禁军同伴来清河侯府某一个差事。 在陈旭的追赶之下,前面三艘大船如同被狗撵一般亡命逃窜,双方的船工皆都不惜体力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划船,四首大船前后相距不过两三里的距离往东海深处越驶越远,很快就追逐到了二十里外。 “侯爷不好,船舱开始漏水!”侍卫首领脸色苍白的从船舱跑出来禀报。 “侯爷,不能继续追了,即便是侯妃在前面的大船上,一旦大船沉没我等也没有机会返回!” “侯爷,暂时返回船厂,等待审讯完毕那些落水的墨徒和船工,必然可以打探出黄石公等人在海外驻留的海岛,然后召集琅琊郡的兵卒将其一网打尽” 萧何等人脸色也瞬间苍白,一起劝说陈旭。 看着一圈人惊恐和慌乱的神情,陈旭终于只能长叹一口气,吩咐掉头返回,然后目送黄石公的三艘大船越驶越远,慢慢消失在海天交界的茫茫大海之中。 半个时辰之后,大船再次路过撞船的位置。 其中一艘船已经完全沉没,另一艘船也进水歪斜,海面上数十艘渔船正在来回奔忙施救,不过落水的人实在太多,许多人还抱着木板漂浮在海面上,而随着海浪的推送,其中有些已经漂到数里之外。 大船虽然进水,但陈旭惦记水轻柔和虞无涯的安全,因此仍旧停下来命令大船停下抛下绳索让人把渔船上救起的墨徒和船工都转移到大船之上,同时让人仔细搜寻落水之人。 很快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但却并没有找到水轻柔和虞无涯的身影,大船底舱的积水已经深达尺余,排水都已经跟不上进水的速度,陈旭只能吩咐启行返回船厂。 “吩咐渔船继续搜救,无论伤亡尸体都要带回去,同时速速去船厂召集更多的渔船前来搜救……” 陈旭留下几个护卫跟随渔船继续搜寻虞无涯和水轻柔,脸色铁青的吩咐开船。 “呼~~”看着越来越近的造船厂,船上所有人都忍不住用袖子擦着额头滚滚而落的虚汗。 第896章 出海寻找 崭新的大船已经开始下沉,底舱积水深达三尺。 在上百船工咬牙怒吼着将船划入船坞的时候,可以听见舱底和海滩刮碰发出的咔咔嘣嘣的恐怖断裂的声音,而还没等到关闭船坞的闸门,大船就搁浅在了坞口再也无法动弹,底舱的水疯狂喷涌,很快就淹到了客舱,划桨的船工也一个个浑身湿淋淋脸色苍白的惊恐弃船上岸。 陈旭下船之后安排几个侍卫赶紧让船厂安排更多的渔船出海搜救,同时开始审讯被救回来的墨徒和船工,很快就打听出了事件的起末和因由。 虽然这些墨徒对于黄石公的安排并不是特别清楚,但墨家和侯公等一群方士的确已经搅在一起三年多了。 黄石公不仅在半年前就抓住了盖聂和公孙北雁,而且还抓住了半夜前去偷袭营地的水轻柔、虞无涯和另外一个自称罗生堂的女子。 “侯爷,看来侯妃果然是被黄石公掳走,虞老爷和盖聂落水,要不要我去找琅琊县令调集尉卒征召船工渔夫再次出海追击!”侍卫首领焦急的拱手问。 “侯爷,眼下船厂的几艘大船都不能用,只能召集渔船出海,非常危险……”江楚星提醒说。 “危险也要去,召集尉卒就不用了,迅速去通知琅琊县令征召大型船只,眼下还不到正午,出海追击还来得及,只要能够找到黄石公等人藏身的那个海岛,本侯一定要将这些匪徒炸成肉酱!” “喏!”侍卫首领抱拳离开。 而此时,整个船厂渔船进进出出,有出海继续搜寻的渔船,也有救人返回的渔船,大量获救的船工和墨徒被送到岸上,同时还有数十具尸体,有些缺胳膊少腿甚至没有了脑袋。 无论是死人还是活人,陈旭都挨着仔细辨认,还是没有发现任何一个熟悉的面孔。 一个时辰之后,已经是午时前后,太阳已经升上头顶,浓烈的阳光下,造船厂附近的海滩上到处都是摆放的尸体和被救回来的船工墨徒。 出海搜寻的渔船也大部分返回。 据搜寻的渔民说两艘大船皆都已经沉没,搜寻了方圆数十里的海面,基本上能够找到的活人死人都已经带回来了。 陈旭脸色冷峻的如同冰山一般。 根据不断的询问和辨认,他基本上已经确定虞无涯和盖聂已经没有了太多生还的可能。 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最后几艘出海搜寻的渔船也结伴返回。 “我们还找到一个,还有气息~”一艘渔船还未靠岸,船上的渔民便不停的大声呼喊。 一群人呼啦一声涌上去,陈旭更是直接跳入海水中冲到船头,看着躺在船舱之中的一个中年人,忍不住脸皮一抖,这个中年男子他太熟悉了,就是名满天下的大魏剑客盖聂,不过此时双眼紧闭牙关紧咬,脸色苍白如同白纸一般。 “快让医士过来!”陈旭摸了一下鼻子发现还有若有若无淡淡的呼吸,赶紧让一群人七手八脚把渔船拖上岸,一个须发灰白的老医士带着一个学徒抱着药箱急匆匆的跑过来开始检查施救。 这已经是最后的几艘渔船。 虽然救回了盖聂,但还是没有虞无涯的踪影。 陈旭的心瞬间沉落到漆黑无尽的深渊之中。 虞无涯是他穿越到大秦之后认识的第一个可以真正依靠的人,正是有了虞无涯的帮助他才一步一步踏上如今的地位,而也正是虞无涯,他才结识可以真心相守无法割舍的水轻柔。 虞无涯在他心中的地位无人可以代替,虽然平日看起来不太着调,但却心思细密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也一直守护着他的安全不计丝毫的回报。 他就是自己最好的兄弟甚至是兄长! 一股抑制不住的悲伤和绝望袭遍全身,就仿佛整个天地忽然都黯淡下来,再也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不知不觉中,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这是他两世为人第一次真正的伤心落泪。 “侯爷,出海的渔船都准备好了!”江楚星走到陈旭身边低声说。 “准备好就出发!”陈旭用袖子擦干眼泪,转身,已是满脸寒霜。 “出发~”侍卫首领大吼一声带着一群侍卫和二十个身背火铳的少年上船,萧何刘邦曹参皆都毫不迟疑的跟了上去。 “江大哥,楚月姑娘,你二人留下来,若是三天之后我们还没回来,你们便去咸阳清河侯府通知公主和婉娘,让她们好好保重身体,替我照顾好爹娘!”陈旭伸手拦住江楚月和江楚星。 “侯爷……” “陈郎……” 江楚星和江楚月几乎同时楞在原地。 “此去凶吉不定,你们没必要跟着我去冒险,一旦我发生意外,你们一定要让江郡守上奏皇帝,提前除掉项氏,就说这是我的意思!” “侯爷……” 江楚星还想说话,陈旭却直接转身上船,很快十艘渔船便启行离岸,只留下江氏兄妹孤独的站在码头上发呆。 这十艘渔船长五丈宽一丈,完全无法和黄石公等人的大海船相提并论,只能乘坐十来个人,而且根本就没有封闭的船舱,但对于眼下来说,已经是能够找到的最好最大的船了。 为了安全,十艘渔船上就只有陈旭带来的侍卫和少年以及刘邦萧何等人,再有几个领路船工之外剩下的都是渔民,不光会划船而且水性也都很好。 但在茫茫大海上,其实水性好不好关系不太大,若是在海岸附近两三里范围,落水和翻船还可能游回来,但若是深入大海之后无论水性多好基本上都是死路一条。 何况眼下正是五月盛夏时节,热带风暴说来就来,陈旭一行人来到琅琊不过七八天,但在这里已经经历过三次狂风暴雨了,特别是昨天夜里那场暴风雨,狂暴的海浪声如同千军万马奔涌,雷鸣闪电持续一个多时辰,倾盆而下的暴雨把他们居住的房子都差点儿掀翻,从吴中携带的十多车土特产被狂风刮翻了好几辆,这还是住在脚舍之中,若是海边普通的茅草搭建的民居,估计直接就能吹的没有踪影。 因此这次出海,陈旭没有丝毫的把握。 但按照几个熟悉那座海岛的墨徒交代,只要一切顺利不到三个时辰便能到达荒岛。 眼下阳光灿烂大海平静,只要顺利在日落之前肯定能够找到那座海岛。 十艘渔船排成两行,相距不超过二十丈的距离。 每艘船上乘坐十人,空余的地方全部都是干粮和饮水,足够三天吃喝。 除开划船的渔民之外,陈旭等人几乎都是第一次乘坐这种小木船在大海上航行。 这种小船既没有桅杆也没有风帆,而且是和河船一样的平底船,根本就不能吃水,因此就像一块木板漂浮海面上,哪怕是些微的风浪都会跟着颠簸起伏,何况大海眼下看似最为宁静的状态,但只有驶入海中,才能感觉到这种无时无刻的剧烈摇晃。 行驶不到半个时辰,陈旭已经脸色发白,一群少年更是一个个脸色苍白吐的一塌糊涂。 而并不仅仅只是小船会颠簸,大船一样会颠簸,因为眼下的大船也全都是平底船,既没有桅杆也没有风帆,更没有方便操控的舵轮,只有船尾一个巨型的木桨充当船舵,需要好几个人才能扳动,只不过大船因为比较重,轻微的风浪影响比较小而已,一旦遇到狂风巨浪,很容易就会倾覆翻船。 所有人几乎都没说话,一个个紧张的坐在船舱中紧紧的抓住船舱的扶手,只有划船的渔民喊着号子神色轻松自如,看着陈旭等人的表现,心里隐隐都有些心理上的满足。 他们不想驾着渔船出海,但在琅琊县令的压迫下又不得不出海,只能趁着眼下风平浪静赶紧划船找到海岛,不然等到夜幕降临或者风暴来临,就只有死路一条。 越往大海深处,看似平静的大海越发波涛汹涌,入眼处除开阳光就只能看到层层叠叠的海浪一道一道翻着白光从远处滚滚而来,渔船便如同浮萍一般在海浪中剧烈起伏,慢慢在西斜的阳光下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 太阳西沉,已经接近酉时。 西方的海天交界处,一轮红日已经快要沉入海平面下,天空逐渐阴沉,海风也开始变的猛烈起来。 十艘渔船在渔民不断轮番交替不停歇的划动下,已经深入大海超过百里,到了这里,所有的渔民几乎都已经精疲力尽,而陈旭等人也全都一个个吐的心肝脾肺肾都处于衰竭状态,几个作为向导的船工全都站在船头不断向四周张望。 按照时间和距离估计,那个海岛应该就在附近。 太阳很快坠落到海平面下,天边只余一抹红霞,茫茫大海上也视线开始暗淡模糊。 “快看,海岛在东南方向!” 就在所有人都心急如焚的时候,一个船工突然指着东南海天交界的地方,果然看到了若隐若现的一个黑影,仿佛就像一头海兽趴在海面上随着波涛起伏摇晃。 其实这是错觉,是因为陈旭等人已经快要被颠的神魂错乱了。 陈旭头昏眼花的掏出望远镜站起来观看了一下,顿时忍不住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说:“不错,应该就是那座海岛,上面隐隐还有火光!” “嗷,快划快划~” 所有人瞬间来了精神,不光一群侍卫兴奋的接过渔民的船桨,萧何刘邦等人也挽起袖子用舀水的木瓢跟着一起划水。 海岛越来越近,很快就能够看清岛上的山峰和礁石甚至树木,果然还能看到几点火柴般大小的火焰。 “公子,我们最好先避开黄石公的营地,寻找一个背风处靠岸,稍微歇息一下之后再去打探侯妃等人的下落!”萧何提醒说。 “不错,眼下我们还不清楚黄石公等人的动向,还是小心一些为好!”曹参也点头附和。 “公子,这个岛足够大,而且我们船小,随便寻找一个海滩就能靠岸,这样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上岛!”刘邦也低声说。 “好,先寻找一个隐蔽的海滩靠岸!”陈旭点头吩咐引路的船工。 第897章 夜袭 半个小时之后,在距离黄石公等人平日聚集的营地六七里外的一个狭小的海湾处,十艘渔船经过近三个时辰的长途颠簸之后终于靠岸,当一群渔民和船工把渔船推上海滩之后,陈旭等人全都手软脚软的躺在海滩上喘息,一个个早已吐得快要崩溃了。 踩到陆地,整个人还在天旋地转,就仿佛整座海岛都跟着还在起伏摇晃。 歇息了半个时辰,简单的吃过一些干粮喝水之后,陈旭等人才感觉灵魂找回了自己的身体,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昏暗,只能看见四周不过十余丈的模糊情形,检查刀枪弓弩和火铳手雷,留下两个侍卫和一群渔民守护渔船,剩下的人全都跟着几个船工去打探黄石公的营地。 黄石公的营地在岛屿西北方向,而陈旭等人靠岸的位置在西南位置,双方相隔虽然并不远,但中间隔着一道低矮的山脊,而且岛上密密麻麻都是树木和荆棘,野草足有半人高,根本就没有路,但带路的船工跟着黄石公等人在这座荒岛上先后生活了两三年,因此对这座岛非常的熟悉。 “诸位老爷小心跟在后面,岛上虽然难行,但除开一些虫蛇之外并无猛兽……” 几个船工在前面带路,一群侍卫分散在四周将陈旭等人护在中央,高一脚第一脚的摸黑在树林之中慢慢前行,直线距离相距不过三里,却足足走了半个时辰。 当翻过山梁之后,便已经能够听见男人女人孩童说话甚至还有哭泣呵斥打骂的声音,仅凭借声音,就知道这些墨徒方士正在凌辱那些被抓来的女子。 “小心,前面不远就是一口水泉,岛上生活取水全都靠这个水泉,可能会有人守护!”一个船工低声提醒。 “去几个人观察一下,若是有哨探就先干掉!”陈旭吩咐一声,几个侍卫领命而去,十多分钟之后一个侍卫返回禀报:“公子,水泉处果然有三个墨徒守护,已经全部干掉,同伴已经前去探路!” “走吧!”陈旭一摆手,一群人再次前行,而前方的树林也慢慢开始变的开阔,大量树木荆棘应该都被砍伐去修了码头和房子。 一群人小心翼翼再次前行十余丈,果然看到一口水泉,四周都是岩石和荆棘,三个墨徒全都倒伏在泉水旁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道。 “公子,如果要动手就要赶快,这岛上如果只有这口水泉,说不定很快就会有人前来取水!”萧何再次低声提醒。 陈旭看着不远处的海滩上的篝火和来来去去的人影,犹豫了一下说:“眼下岛上不光有墨徒方士和船工,还有许多无辜女子和男女孩童,皆都混杂在一起,如果使用太乙神雷攻击必然会伤及无辜!” “公子,侯妃安危为上,切不可妇人之仁,先用太乙神雷攻击,墨徒和方士必然混乱,然后我等冲过去救出侯妃!”刘邦忍不住说。 “不行,我不能伤及无辜,你们几个换上船工的衣摸进营地去打探一下,最好能够找到轻柔的下落,这样我们就不会无的放矢,只要救出轻柔,最好再趁机夺取一条大船,这样才能安全返回琅琊!”陈旭摇摇头。 “嘘,噤声,有人来了!” 就在几个侍卫准备和船工换衣服的时候,前方不远传来低声提醒,果然很快就看到三个船工举着火把抱着瓦罐顺着小路过来取水。 “别弄死了,留活口!”陈旭低声吩咐一声,几个侍卫还未等到火把靠近水泉就从黑暗中扑了出去,三个船工还没回过神来,便看到几个凶神恶煞的武士将他们团团围住。 “啊……”手持火把的船工刚刚张嘴惊呼,噗嗤一声,剑光掠过咽喉,一股血水喷出便声音戛然而止,还不等身体栽倒就被一个侍卫扶住拖到荆棘丛中,掉在地上的火把也被捡了起来,而几乎同时,剩下两个船工已经被几个护卫一拥而上捂着嘴巴按在地上。 “说,黄石公在何处?今日在海上被抓回来的几个女人关在何处?”陈旭蹲在一个船工面前声音冰寒的低声喝问。 “唔唔……不知道不知道!”这个船工拼命摇头。 “不知道就死!”侍卫首领把大剑搁在船工的脖子上。 “诸位老爷,从今日大船返回这里,黄石公就没有出现过,也不知道被抓回来的几个小娘子的下落,他们应该都还在船上……”另一个船工惊恐的趴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 “公子,他们没有说谎,我等以前在船上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底舱划船,要不就是搬运货物,那些墨徒和方士平日都把我们的看得死死的,不能在船上到处乱走……”带路的一个中年船工也低声开口说。 这下就有些麻烦了,陈旭感觉一下失去了方寸。 黄石公没下船,水轻柔等人也不见踪影,那么最大的可能也被关在船上,如果黑夜没有目标的发动进攻,只要稍有风吹草动黄石公必然会乘船离开,这样要想在茫茫大海上再次找到简直就像大海捞针一般。 黄石公死或者不死陈旭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水轻柔的安全,何况即便是找对了大船攻击黄石公,黄石公也必然会用水轻柔作为人质,到那时水轻柔会更加危险。 何况岛上还有数百墨徒、方士和船工,加上被抓来的女人和孩童,一旦爆发大规模冲突必然会伤亡惨重,而且这座海岛距离大陆足有一百余里,枪弹根本就无法补给,每个孩童携带有两枚手榴弹和十发弹药,一旦消耗完毕绝对会被黄石公困在海岛上慢慢杀死,即便是不杀死,只要他们将粮食全都运走或者干脆焚毁,十天半个月下来饿也饿死了,等琅琊的官兵来救希望太渺茫了,主要是没有大船,更小的渔船根本就无法到达这么远的距离。 “公子,看来黄石公也是防备了我们前来袭营,我等茫无目标无法胡乱攻击,一旦被围困在海岛上更加危险!”萧何低声提醒。 其他人也全都看着陈旭。 “岛上如今还有几艘船,黄石公平日乘坐的船又是哪艘?”陈旭深吸几口气让自己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之后继续询问。 眼下他就是这一群人的主心骨,一群侍卫和少年皆都唯命是从,萧何曹参和刘邦三人虽然也决定追随他,但还是不会盲目的跟着送命,毕竟都只是普通低阶的官吏和混混,还没开始称霸天下的野心和能力。 何况陈旭带的人太少了,几十个人对付乱七八糟上千人,哪怕陈旭真的有仙术也不敢保证他们能够活着回去,其中的变数实在是太大了。 “回老爷,岛上目前有六艘大船,其中两艘受损严重,但剩下四艘不知黄石公在哪艘船上!” “公子,何不等到天亮弄清楚了黄石公和侯妃的具体下落再做安排?”曹参低声说。 “不能等到天亮,一旦天亮说不定黄石公便会启程离开,到那时机会更加渺茫!”刘邦摇头。 “先换衣服,摸进营地去先打探一番,最好抓一两个墨徒询问一下!”陈旭眼见问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只好站起来吩咐一群侍卫和船工先换衣服。 十分钟之后,抓住的两个船工和被杀死四个船工的衣服都被侍卫扒下来换上,剩下几个随同带路的船工的衣服也脱下来穿在几个侍卫身上,侍卫首领一声令下,十多个人便很快消失在树林之中。 接下来便是焦急而漫长的等待。 足足过去半个时辰,伴随着几声夜鸟的鸣叫,一群侍卫终于陆续返回,分别带回来两个墨徒和两个方士。 停靠在海湾之中的一艘大船的船舱之中,黄石公脸色苍白须发凌乱的靠在闭眼舱壁打坐,上身赤***口缠着厚厚的麻布,但仍旧还有血水不断渗透出来,盖聂那用尽全力的一剑几乎斩破他的胸腔,加上之后又连续三次出手攻击虞无涯和夏子衿并且抓回水轻柔,伤势比起上次被虞无涯用火铳打伤的情形更加严重。 突然夜空中传来几声若有若无的鸟鸣,黄石公突然睁开双眼站了起来。 “父亲,何事如此紧张?”一直守在舱门口的黄天琼赶紧询问。 “琼儿,方才你可曾听见鸟鸣?”黄石公再次凝神侧耳听了一下之后脸色凝重的问。 “孩儿听见了,只不过是海鸟夜鸣罢了,父亲无需忧虑!” “非也,这是黄雀鸣叫之声,和海鸟不一样!”黄石公摇头。 “您是说有陌生人上岛了?”黄天琼瞬间脸色有些慌乱。 “老夫只是猜测罢了,你下去探查一番,安排门徒看守好粮食和海船,只要等到天亮我们便启程离开!” “是,父亲!”黄天琼转身离去,很快就有无数火把在几艘大船和营地附近亮起,数百墨徒手持弓弩武器开始在营地附近巡查,本来还算宁静的海滩上顿时鸡飞狗跳喧哗起来。 “不好,看来黄石公发现我们了!”树林之中,萧何忍不住低声惊呼。 “发现又如何?这是迟早的事,眼下已经知道了黄石公的位置,只怕轻柔也在那艘船上!” 陈旭的脸色虽然非常难看,但眼下海滩上到处都是火把,大量墨徒现身,也可以清楚的整个海滩和大船上的情形,六艘大船的影子在熊晃动的火把之中非常醒目,而根据方才两个方士和两个墨徒的交代,黄石公就在最中间的一艘大船之上,而且不出所料,被抓回来的水轻柔和另外两个女子也都在那艘大船上。 除开水轻柔之外还有两个女子,陈旭大约能够猜到其中一个是和盖聂几乎形影不离的公孙北雁,但另外一个就不知道是谁了。 “侯爷,有人过来了,怎么办?”侍卫首领拱手询问。 “不管了,准备杀出去……”陈旭伸手掏出腰间早已装好火药的手铳,“侍卫在前冲杀造成混乱,火枪随后攻击那些手持火把的人,记住三段交替射击,萧何曹参刘刘邦跟在我身边,记住方才太乙神雷的使用方法,切莫出错,出~” 陈旭迎着七八支晃动而来的火把大手一挥,除开贴身保护陈旭的两个侍卫之外,余下十多个侍卫便如同野狼一般扑了出去,而紧随其后二十个少年也都紧张而兴奋的将火铳举起来跟着冲了出去。 “走~”陈旭也不管剩下几个带路的船工和被打晕丢在地上的墨徒和方士,带着萧何三人也大步跟了上去。 第898章 憋屈 “啊~~” “有歹人袭营……” 树林和海滩交界的位置,冲出去的一群侍卫已经和巡查的墨徒短兵相接,伴随着扑哧扑哧刀剑入体的声音和惊恐的哀嚎惨叫,火把的光影之中人影倒地血水乱飞,不过很快声音便戛然而止。 “杀~~”砍翻七八个巡查的墨徒之后,一群护卫直接杀向海滩,手中的刀剑在篝火和火把的晃动之中挥起,瞬间又有不少人被砍翻在地哀嚎翻滚。 “有刺客,攻击~~” 变故突然而至,巡逻的墨徒瞬间的慌乱之中从四面八方急奔围堵而来。 “开火~~”陈旭此时也已经冲出了树林,扬起手中的火铳大吼。 “轰~轰~轰轰~” 前面一群少年虽然也都紧张慌乱,但还是都按照平日训练的方式排列成三排,前排开火之后迅速蹲下安装火药,虽然是在黑夜之中看不清楚,但长时间反复训练装填沙子的过程还是起了非常好的效果,所有少年慌而不乱,虽然身体都在微微哆嗦颤抖,但还是很快就开始熟练的装填火药,而此时身后的一排火枪也跟着开火,轰轰不断的剧烈轰鸣声中,一股股火光从枪管喷出,双方相距不到二十丈,伴随着剧烈的轰鸣和弥漫呛人的烟雾之中,手持火把的墨徒一个一个都惨叫着栽倒下去。 而这突然而至的火光和轰鸣,一下就让围堵过来的墨徒全都惊恐失措,有的还在往前扑,有的抱头鼠窜,还有的吓的趴在地上惊恐哀嚎。 “太乙神雷~~” 陈旭大吼一声,仰手把手中已经点火的手榴弹丢到了人影攒动的海滩之上,而几乎同时,跟在陈旭身边的萧何曹参刘邦三人也仰手把冒着浓烟的手榴弹丢向慌乱的人群。 “轰轰轰轰~~” 接连四声恐怖的巨响,伴随着噼里啪啦泥沙钢弹四面八方凌厉飞溅,浓烈的火光腾空而起,爆炸的光影之中,无数墨徒惨叫着往栽倒,整个海滩瞬间陷入了更加的惊恐和慌乱之中。 沙滩上人影翻滚哀嚎,木房子四周女人和孩童惊恐的尖叫四散而逃,凌乱丢弃的火把和被炸的漫空飞舞的篝火映照下,几乎瞬间海滩上便浓烟滚滚如同人间地狱一般。 “快逃命啊,清河侯来了~~” 慌乱的墨徒之中响起凄厉而惊恐的尖叫,本来如同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冲上来的墨徒瞬间如同炸窝的老鼠一般抱头鼠窜,刀枪弓箭丢满一地。 “冲上那艘大船,抓住黄石公~”陈旭指着码头中央一艘大船怒吼。 “杀~~” 一群侍卫手持滴血的刀剑如同一群饿虎一般径直砍翻面前的墨徒杀向大船。 “轰~~”一枚手榴弹丢上了数丈高的大船在甲板上爆炸,整艘船猛然一震,伴随着火光腾空而起,被炸开的木屑如同冰雹一般凌空四射,正在往船下奔跑的墨徒惨叫着跌落海水之中。 “轰轰轰~~”一群少年手中的火铳还在交错彼此射击,四面奔逃的墨徒在火光之中惨叫着栽倒。 “蹬蹬蹬蹬……”趁着手榴弹爆炸造成的混乱,一群侍卫冲上甲板杀入船舱之中,惨叫声瞬间就从船舱之中传出来,怒吼和撞击打斗之中,整艘船都在跟着剧烈晃动。 “砰~~”一道黑影从船舱之中飞跌出来重重砸在破了一大大洞的甲板上,很快冲进去的一群侍卫又一个个神情慌乱的的退了出来,手中紧握的刀剑都在微微颤抖。 陈旭此时也已经冲上甲板,看着倒在地上口吐鲜血昏迷过去的侍卫,脸色极其凝重的抬眼看着舱门,就看见不断后退的一群侍卫面前,一个老者和一个中年墨徒缓缓走了出来,各自手里还抓着一个年轻女子,正是水轻柔和公孙北雁,两人身后,还有一群手持火把的墨徒鱼贯而出,不过全都神色惊恐之极。 “清河侯,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老者手中一柄漆黑的短剑横在水轻柔脖子上。 “黄石公,妄你还是一代宗师墨家钜子,竟然要挟持一个女子保命!” 陈旭神色冰寒的从慢慢分开的侍卫之中穿过,手中的火铳抬起直勾勾的盯着黄石公,而身后,一群少年此时也已经冲上甲板,二十支火铳全都指着黄石公两人。 “夫君~”看着突然出现的陈旭,被黄石公抓在手中的水轻柔泪流满面的惊呼挣扎起来,但此时双手双脚都被绳索捆绑着根本就没有半分挣脱的可能。 “轻柔,你别动,小心受伤!”在火把光芒的映照下,时隔一年多,陈旭终于再次见到了让自己日夜牵挂的女人。 “夫君,是我太鲁莽了,让您陷入如此绝境,您不要管我,用太乙神雷炸死黄石公为师兄和子衿姐姐报仇……” 水轻柔衣衫凌乱脸色苍白,滚滚泪水顺着脸颊不停滑落。 “陈旭,有没有找到聂叔,他……他现在如何?”看见陈旭,公孙北雁瞬间也激动哭泣挣扎起来。 陈旭眼神在公孙北雁身上一掠而过,这个女人是他一辈子再也不想看到的人物,不过数年不见物是人非,此时看起来就如同一个落难的平民女子,身上再也看不到往日半分的美丽和高傲。 “果然就是你!”黄石公对于陈旭一点儿都不意外,当初下邳一见之后两人再未谋面,但黄石公后来也大概猜到了陈旭的身份。 “正是本侯,黄石公,你我素无恩怨,但你却劫持我爱妻,杀死我虞大哥,莫非以为我清河侯是泥捏的神仙奈何不得你?”陈旭的眼神再次落在黄石公身上。 当初在下邳,这个相貌清奇武功高强的老者让陈旭曾经神往不已,但此时看起来却如同一个落难的乞丐一般,须发凌乱纠结,身上还裹着麻布,献血从浸透的麻布中还在不停的往下淌,看起来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老夫自然知道清河侯神通广大,也罢,今日既然清河侯不惜性命追寻到这个荒岛之上,那就说说条件吧,老夫也想看看仙家手段如何从老夫手上把爱妻救回去!”黄石公脸色平静的点头。 “太乙仙尊授我三卷天书,全都是富国强民之术,但本侯既然来了,也必然要和你做一个了断,你想去寻找瀛洲,本侯不阻挡你,但你得把我妻子留下,否则即便是你今日逃脱,哪怕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你即便可以以我妻子为人质,但本侯却可以将你所有的徒子徒孙一个一个全部轰杀殆尽,因此即便是你找到瀛洲,也必然只会沦落成为孤家寡人一个,天下虽大,终究容不下一个墨徒存在!”陈旭声音冰寒的说。 “哈哈,有清河侯这句话就好,你若肯收手放老夫离开,老夫自然会释放侯妃,新仇旧恨就此一笔勾销,你看如何?” “好!说出你的安排和打算!” “夫君,千万不要,轻柔此生已经对不起夫君,只求夫君杀死黄石公为师兄和子衿姐姐报仇!”水轻柔失声痛哭。 “轻柔,你是我陈旭的爱妻,你在我心中比天下千万人更加重要,我只要你活着,好好活着,你答应要一生一世陪伴我,追随我,陪我去极西之地看那法老王的金字塔和狮身人面的妖神雕像,我一天都不曾忘记,难道你就忘记了!”陈旭带着略微责备的神情说。 “没有,轻柔没忘记,但轻柔对不起您,不能为您生儿育女,轻柔是个不祥之人,跟着您只会让您名声受损……”水轻柔哭的已经无法自控。 “我陈旭是仙家弟子,早已名满天下,何况名声算什么,我从不在乎,我只在乎我的妻子,我的父母,我的家人,追随我的朋友,我的志向天下唯有你懂,你走了,我那些孤独和寂寞该向谁倾诉,你不辞而别突然离去,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陈旭说完之后看着黄石公,“说吧,你要如何才能放我妻子?” “老夫只想离开中原去寻找瀛洲,侯妃无意闯入我们营地,用太乙神雷炸伤侯公,打死打伤方士墨徒十余人,因此老夫才迫不得已将侯妃擒住,但绝对没有伤她分毫,至于虞无涯,老夫只是将他打落海中,也并没有下杀手,但生死天注定,清河侯自然比老夫看得更加透彻,老夫出海需要新的海船,目前正在琅琊打造,因此老夫与清河侯约定一个时限,以海船造好为期,到时候老夫驾船出海,会把侯妃放在这座荒岛之上,你可以等到老夫离去之后来岛上寻找,若是苦苦相逼把消息透露出去惹来皇帝大军追杀,老夫迫不得已也只能杀死侯妃,大不了同归于尽……” “侯爷,莫要相信黄石公!”萧何低声说。 “无妨!”陈旭死死盯着黄石公许久之后开口:“黄石公,你也是名满天下的宗师级人物,本侯希望你言而有信,瀛洲本侯也知道在何处,所以如果你出尔反尔,本侯绝对会追杀到瀛洲将你墨家弟子屠杀干净!” “侯爷……” 侍卫首领还准备开口,却被陈旭抬手拦住:“今天五月二十二,新船最多七月初就能全部完工,好好照顾我爱妻,若是到时候少了一根毫毛,我同样会追杀你,黄石公,你好自为之……” “夫君~~”水轻柔痛哭。 “轻柔,我会一直在琅琊等待,勿要胡思乱想,也切莫做傻事,免得又让我担心,一个月之后我来接你,我下次来,希望看到你好好的,你知道吗,五公主已经怀孕生子,但我却还没回去看一眼,也不知道是男是女,但你是我陈旭的正妻,也是孩子的主母,等回去之后你要好好教他,若是女儿,将来一定会长的像你一样美丽温柔,若是儿子,一定要让他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这样一家人团聚,我也才能安心辅佐皇帝把我大秦治理成为繁华富庶的国度,成为我理想中的国度,没有你陪伴,我可能会一直寻找你,寻找到我死的那一天……” “夫君别说了,是轻柔错了,我……我一定会在这里等待,好好的等待,什么都不想……”水轻柔嚎啕大哭。 “这样最好,我们走!” 陈旭强忍着内心的无助和混乱下船,然后登上旁边另外一艘大船,将上面的人全部赶下来,同时吩咐侍卫去登陆的海湾把留守的两个侍卫和船工全都找回来,安排一群少年仔细轮换放哨守护大船。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陈旭再次在所有墨徒惊恐的目光下登上黄石公的大船,要求见水轻柔一面,见面之后再次叮嘱安慰几句之后就不在停留,回船吩咐起航离开海岛。 所谓投鼠忌器,只要水轻柔还落在黄石公手上,他便几乎没有任何办法,水轻柔就是他手心手背的肉,一点儿都伤不起,因此他宁可黄石公活着,也绝对不愿意看到水轻柔有任何危险,如果他用强的话,狗急跳墙之下黄石公必然会杀死水轻柔,这是他完全无法承受的后果。 所有随行的人也皆都沉默,陈旭的做法固然他们不太理解,但这种情形之下的确没有丝毫的办法,除非能够出其不意的干掉黄石公,但黄石公一直躲在船舱之中,根本就没办法接近。 这是一个极其窝囊憋屈却又不得不接受的结果。 唯一的希望就是黄石公能够言而有信。 不然的话……陈旭眼神之中仿佛有一座冰山在慢慢凝固。 第899章 老天开眼 …… “侯爷快看,那鱼群附近似乎有人?” 两个时辰之后,一直站在楼船顶上举着望远镜四处观望的侍卫首领突然指着东西北方向的海面大吼。 “哪里?”陈旭三步并作两步冲上瞭望塔,接过望远镜顺着侍卫首领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七八里外的蔚蓝海面上有海豚不断跃出海面嬉戏追逐,而在一群海豚附近漂浮着一块木板,上面似乎还有人。 “快,转向过去看看!”陈旭顿时惊讶的吩咐大船转向往木板而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陈旭透过望远镜看的也越发清晰,木板上果然是一男一女,虽然都躺在上面一动不动,但一个身穿青衣一个身穿黑衣,和虞无涯夏子衿的装束颜色非常相似。 “快快,靠上去!”在陈旭不停的吼声之中,舱底的船工拼命划桨,七八里距离不过两刻时间便已经到达,而到了近前,陈旭已经激动的开始发抖了。 躺在木板上的就是虞无涯和夏子衿两人,不过看起来已经昏迷过去。 “快,下去将他们救上来!” 大船慢慢停在了距离木板十余丈远的地方,几个船工放下去一艘丈余长的小木船,很快就把木板上的两个人搬到小船上,然后用绳索将两人捆好拉上大船。 “果然是虞老爷和夏姑娘!”一群侍卫惊喜不已,陈旭也激动的完全无法自持,而经过一番检查之后也长舒了一口气,两人虽然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昏迷不醒,但却都还有呼吸。 “赶紧启程返回琅琊!” 对于路上能够够救回虞无涯和夏子衿,陈旭感觉有些像做梦一般。 虽然陈旭心里一直隐隐有个期望,昨日撞船的位置距离海岸大约只有十里的样子,虞无涯和夏子衿虽然被黄石公打落水中,但两人都不是普通人,就连周勃都能在水中闭息十余分钟,对于修练正宗道家内功的虞无涯和夏子衿来说,只要有栖身的浮木之内的物品,存活下来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 但茫茫大海广阔无边,随便一阵风浪就能将人卷的无影无踪,因此陈旭抱有的这份希望却也非常非常渺茫。 一路上返回他和一群侍卫轮流站在瞭望台上不断搜寻,功夫不负有心人,或者说老天开眼,竟然真的遇上了。 而且两人的确是福运罩体,如果不是一群海豚追逐比较明显引起侍卫的注意,要想在波涛翻滚的海面上看到一块小小的木板几乎不太可能。 回到造船厂又是一番忙碌,召集几乎眼下所有的医士和方士仔细给虞无涯和夏子衿治疗,并且让侍卫去琅琊县城寻找最好的药材,等把两人彻底安顿好之后,陈旭又去看望了一下盖聂。 不过这个大魏剑客的情形仍旧非常危险,根据治疗的医士说,盖聂胸骨塌陷肋骨折断,体内淤积大量积血,加上在海水中浸泡时间太久,胸腔肺部积水严重,而且浑身冰凉呼吸时断时续,几乎已经到了无力回天的境地。 盖聂的死活陈旭并不太关心,他如今手下人手充足,早已没有了招揽之心,何况盖聂一直和公孙北雁在一起,两人也一直在进行推翻大秦的活动,基本上算是他的敌人,但毕竟盖聂此人也不算罪大恶极之辈,能救陈旭也不会置之不理,因此吩咐医士找来一包针挨着给盖聂扎了一遍。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努力了,至于是死是活就要看盖聂自己的造化。 落水救回来的船工和墨徒都已经让琅琊县令安排妥善救治监看,这些都是一群侍卫在安排,自始至终,除开身边一群人之外,所有琅琊县和造船厂的人都还不知道陈旭的真实身份。 落日西坠,很快又是深夜。 平静了两天的大海再起暴风雨,漫天乌云和惊雷轰鸣不断,狂躁的大海巨浪滔天,呼啸的狂风暴雨之中海浪滚滚如闷雷一般,整个大地仿佛都在跟着颤抖摇晃,但陈旭的心却宁静了许多。 救回虞无涯和夏子衿,而且也已经知道了水轻柔的下落和情况,只要黄石公不蠢,绝对不会伤害到水轻柔,只需要在这里静静等待一个月后等黄石公离去,他便可以去接回水轻柔。 守候在虞无涯的房间里,看着依旧昏迷沉睡的虞无涯和夏子衿两人,陈旭开始思索一些接下来的安排。 虽然黄石公答应会释放水轻柔,但陈旭却不能完全毫无准备,必须提前做一些其他的安排以防万一。 一夜过去,夏子衿和虞无涯仍旧未曾醒过来,但经过医士诊治服药之后,看起来气色好了一些,呼吸也已经开始变的平稳,性命应该没有大碍,这也让他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来人!” “侯爷,有何吩咐?”侍卫首领进来抱拳行礼。 “我这里有三封信,分别安排人加急送出去,一封送去雉县清河镇,亲自交给我父亲陈虎,另一封信送去咸阳清河侯府交给五公主,最后一封连同本侯手令送去科学院交给张苍,让他调集一批擅长机械和木工的匠工匠吏秘密来琅琊!”陈旭把写下的三封书信递给侍卫首领。 “喏,属下这就安排!”侍卫首领接过信转身离去,很快就有四个侍卫策马离开脚舍往西北疾驰而去。 如今东方道已经修到齐郡郡城临淄,距离琅琊只有四百余里,而且琅琊到临淄的驿道也非常宽阔平坦,快马加急一天就能上东方道,然后沿途驿站换马最多七天时间就都能到达咸阳和宛城。 在脚舍胡乱吃过一顿早饭,陈旭带着江楚星江楚月和几个侍卫去琅琊县衙。 眼下他身份保密,但接下来的事情恐怕光凭借侍卫的禁军腰牌已经搞不定了,因此他需要得到琅琊县令和县尉的支持才行。 琅琊县令和县尉这两天很忙也很提心吊胆。 昨日大海上两船相撞死伤惨重,救上来的人全都是皇帝安排出海寻找神山仙草的船工和方士,如果因为这件事耽误了皇帝的大事,估计他们将来有可能人头落地。 更让他们心惊胆战是一群身份保密的卫尉禁军的突然到来,昨日还把一艘造好的大船弄坏了,这十艘大船可是皇帝亲自下谕令建造的,一旦事后让皇帝知晓,恐怕会有人倒霉。 “县令大人,禁军又来了!”就在琅琊县令坐在县衙大堂愁的焦头烂额之时,门外的警卒进来通报,但还没等他站起来,陈旭已经带着几个侍卫走了进来。 “你便是琅琊县令康忌?”看着迎上来的这个身穿青色官袍的中年人,陈旭淡淡的问。 对于陈旭的问话,康忌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和不满,赶紧拱手施礼说:“本官正是琅琊县令康忌,不知郎君是何人?有何吩咐?” “屏退左右,我有话说?” 康忌愣了一下但还是摆摆手吩咐大堂之上的文吏和警卒都退出去,这才小心翼翼的问:“左右无人,还请郎君告知身份!” 陈旭微微一掀衣摆取下挂在腰间的一块白玉令牌举在康忌的面前,看着令牌上清河侯三个醒目的大字,康忌身体一抖差点儿就跪了下去,满头虚汗滚滚而出惊恐的施礼说:“下官不知侯爷驾临……” “无妨,本侯秘密前来琅琊是有一件要事,本不想惊动你等当地官员,但眼下事情出离掌控,因此需要召集你和县尉商议,你速去将县尉唤来,切不可透露出去本侯的身份!” “是是,下官这就去唤县尉前来,还请清河侯稍等!” 康忌拱手之后匆匆走出县衙大堂吩咐几句返回邀请陈旭等人去后堂歇息,一杯茶没喝完,一个身材魁梧身穿皮甲的中年人大步进来,看着满屋子的人微微愣了一下说:“县尊唤我前来何事,昨日那些死伤者还未处置完毕……” “县尉勿要多言!”康忌打断县尉的话,赶紧把房门关好之后在县尉耳边低语几句。 “啊!?”县尉身体猛然一抖双眼瞪圆,呆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噗通一声单膝跪在陈旭面前抱拳行礼:“宋安不知侯爷驾到,还请恕罪!” “勿用行此大礼,起来吧,本侯有一件事要麻烦二位尽快帮忙筹备,时间紧迫,你二人过来……”陈旭从一袋中摸出来几张叠在一起的雪白纸张,摊开在案桌上。 “侯爷,这莫非是一艘船?”看着白纸上画的图形,康忌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问。 “不错,这是一种新式的海船,靠风帆驱动,与现在的海船区别很大,在海上航行无需船工划桨就可以凭风远航……” “无需船工划桨?”不光康忌和宋安满脸呆滞,陪同前来的江楚星和江楚月都嘴巴张的大大的。 “不错,这是一种最新式的船体设计,因此需要最好的匠工和最好的木材,因为风帆驱动力量巨大,因此行驶速度也比桨船要快很多,而对于船的结构强度也更加严格,为了行驶平稳,本侯将其设计成为了尖头尖底……” 陈旭指着图纸大致解释了一番,不过几乎是对牛弹琴,因为康忌和宋安并不懂船舶制造,至于帆船根本就没有听说过,看着两人张大嘴巴满脸懵逼的表情,陈旭只好摆摆手说:“这些你们不需要懂,尽快帮我找一群最好的船工匠吏,本侯要找个僻静之地打造这艘巨大的帆船,至于消耗的木材和工匠的工钱本侯会单独支付,无需担忧!” “侯爷,木料就有现成的,工钱也好说,只是下官担心船工匠吏无法看懂侯爷的图纸打造出来!”康忌看着图纸忐忑不安的说。 “无妨,半个月后,科学院副院长张苍会来琅琊,更多具体的情况我会安排他们去做,你们先去帮我寻找一个隐蔽僻静的海湾,安排人开挖船坞准备巨木和造船材料,特别是风帆,需要制作十余丈大小的结实麻布,这些都需要提前筹备!” “侯爷放心,我等这就去安排!”康忌和宋安两人对视一眼之后赶紧拱手答应下来。 “麻烦江兄带着本侯的手令去一趟临淄的华夏钱庄,让钱庄筹备五十万钱送来交给康县令支配!”陈旭把一封信递给江楚星说。 “侯爷放心,我这就去办!”江楚星接过信点头。 “那就如此安排,本侯的身份二位还请保密,眼下我就住在城东附近的东海脚舍,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前去找我,如果我不在就告诉侍卫,但切莫太过张扬!”陈旭站起来说。 “是,我等恭送侯爷!”康忌和宋安两人恭恭敬敬的把陈旭等人送出县衙,看着陈旭远去,这才各自用袖子擦干额头上的虚汗,然后召集人手开始分派任务。 清河侯秘密莅临琅琊,对他们来说压力比面对皇帝更大,作为大秦官吏,皇帝实际上还算是比较温和的,基本上只要没有谋反或者被御史揪住尾巴,皇帝几乎不会过问,但清河侯不一样,清河侯是仙家弟子,加上在民间的巨大影响,任何人都不敢有丝毫的抵触之心,得罪皇帝可能只会被罢官或者流刑,但得罪清河侯的下场肯定很凄惨,不说侯爷的太乙神雷,就算是被商贾知道,就能逼的他们去跳海。 第900章 前因后果 陈旭则返回脚舍之后,发现虞无涯竟然已经醒过来了,不过仍旧非常虚弱,脸色苍白摆着一个五心向天的姿势盘腿坐在榻上闭眼吐纳,身体一抖一抖的看起来摇摇欲坠。 “恩公~”看着陈旭推门进来陈旭,虞无涯一个哆嗦想站起来,但脸色一白直接坐下重重的撞在墙上。 “醒来就好,先不要激动好好养伤,我已经去海岛上见到轻柔了!”陈旭激动的扶着虞无涯坐好。 “恩公,这次是……无涯太鲁莽了,师妹眼下在何处,有没有受伤?”虞无涯焦急的问。 陈旭微微摇头,把昨天去海岛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黄石公武功高强,我虽然有太乙神火枪和太乙神雷,但还是无法将轻柔带回来,只能等到一个月之后海船造好,等黄石公离去之后再去把她接回来!” “恩公,黄石公这个老王八蛋你一定要弄死他……”虞无涯咬牙切齿的说。 陈旭瞪了虞无涯一眼,很有些责备的说:“无涯大哥,你我已经认识四年有余,一直把你当做兄长一般,虽然你心性有些跳脱,但做事却沉稳细致很有分寸,但为何这次会如此行事,若是你和轻柔稍有差池,你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 虞无涯剧烈的咳嗽喘息一阵之后羞愧的低头说:“恩公,此次的确是无涯做错了,下次必然不会如此鲁莽,本来以为那海湾处只有侯公等一群方士,没想到黄石公也在,还有数百个武功高强的墨徒,这才把师妹陷进去,也连累子衿差点儿跟着我葬身大海!” 陈旭看着虞无涯低落的情绪,忍不住脸皮微微抽抽几下安慰说:“你知道就好,眼下好好养伤,等身体好了之后接回轻柔,你们就跟我一起回咸阳吧!” “好!”虞无涯点头之后转头看着还依旧昏迷不醒的夏子衿说,“恩公,子衿情况如何,为何还未醒来?” “她的伤势比你要严重一些,但也无性命危险,可能今日就会苏醒过来,对了,盖聂和公孙北雁怎么也会被黄石公抓住的?” 关于盖聂和公孙北雁的事,一群人在岛上相处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自然虞无涯也早已了解的很清楚,于是便仔细的说了一遍,同时把他在琅琊附近找到水轻柔的过程也说了一遍。 其实自从水轻柔离开咸阳之后,虞无涯尾随追赶,但却并没有追上,只好在鲁山给陈旭匆匆留下一封书信之后离开,目的也只是想让陈旭不那么担心而已。 后来虞无涯到处寻找打听水轻柔的下落,将以前跟随师尊赤松子云游过的大山都寻遍了,也没找到水轻柔,三个月前只好再次返回鲁山,却发现了一封大师兄留下的书信,让他来琅琊,果然在琅琊他找到了一直在打探侯公下落的水轻柔,但那个时候侯公等一群方士根本就不敢现身,生怕黄帝突然而来被砍了脑袋,因此大部分时间不是躲在海岛上就是躲在崂山,直到这次皇帝巡游东南到了琅琊,这群方士知道再也躲不过去了,这才献上一册海外图录混过去,而两人也终于追查到了侯公的行踪。 水轻柔为陈旭复仇心切,虞无涯也绝得凭借两人的武功加上太乙神雷和手铳干掉侯公没有问题。 但结果人算不如天算,侯公没炸死,倒是把自己赔了进去,而且还搭上了一个尾随而来看热闹的夏子衿。 听闻虞无涯的话,陈旭也算完完整整弄清楚了事情的细枝末节。 “你说火铳竟然打不死黄石公?”其他的细节陈旭都不太在意,但对于这件事陈旭很惊讶。 “黄石公武功已经超凡脱俗,比大师兄还要厉害许多,普天之下能够打得过他的估计也就师尊和鬼谷子等不多的几位前辈高人,火铳威力固然不小,但还不足以将其重伤,如果在防备的情况下,火铳连大师兄和盖聂这些人都不能形成绝对的威胁……咳咳……”虞无涯说到这里猛烈的咳嗽一阵,吐出一口血沫子满嘴血的笑着,“不过黄石公定然也不好受,如果当时子衿也能够同时开枪的话,估计黄石公即便是不死估计也要丢半条命!” “白痴,我只是忘记……忘记打开击锤……”旁边传来一个清冷而微弱的声音。 “额,子衿你醒了,哈哈,好……咳咳咳咳……”虞无涯咳的喷出一口鲜血之后轰的一声就倒了下去。 “大白痴,话痨……”夏子衿挣扎着坐起来挪到虞无涯身边握住他的手。 “你们好好养伤,我去把医士唤来!”陈旭站起来准备出门。 “等等……” “子衿姑娘还有什么事?”陈旭停下来问。 “无涯刚才有没有告诉你,有人想杀你!”夏子衿靠在床头说。 “没有,谁要杀我?”陈旭皱着眉头摇头。 “一个被黄石公抓去的少女,叫做项菁,她告诉我们项氏准备让季氏兄弟刺杀你!” “原来是项氏!”陈旭瞬间面沉如水。 “你知道就好,季氏兄弟是闻名天下的游侠,身边聚集了一大群民间侠士,你自己小心!” “多谢子衿姑娘提醒,我最近不会离开琅琊,刺杀之事我会安排人去打探消息!”陈旭点点头走出房门。 “你们可曾听闻过季氏兄弟?” 陈旭把萧何曹参和刘邦都叫到自己的卧室询问。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季氏兄弟应该就是关中的季布季心二人,侯爷突然问这个干什么?”刘邦小心翼翼的问。 “你认识他们?”陈旭脸色凝重的问。 三人皆都摇头,刘邦再次开口说:“季氏昆仲皆是名满天下的侠客,在关中非常有名,重诺信义,乃是一诺千金的豪侠,季不曾见过,但是也久闻其大名,也曾经想去拜会,可惜无相熟之人引荐,莫非侯爷想收伏这二人?” “非也,方才夏姑娘说起,当日跟随我们在五湖游船的那个少女也被黄石公等人抓去海岛,她透露项氏准备串通季氏兄弟刺杀本侯……”陈旭声音冰冷的说。 “那侯爷必须要小心,季氏兄弟名满天下,追随者甚众,不过那小娘子如何会知道项氏要串通季氏兄弟刺杀侯爷?” “那少女本侯已经打探清楚,她是项氏家主项梁胞弟项伯的女儿,小霸王项籍的堂妹,不知为何她会尾随我等到琅琊,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管此事真假与否,本侯都需要提前安排一下!” “我等既然追随侯爷,必然要为侯爷解忧,打探项氏和季氏兄弟之事我等可以代劳!”萧何三人一起站起来拱手。 陈旭点点头:“本侯也是如此想,如今琅琊事情未了,本侯暂时会留在琅琊,估计他们也不会千里迢迢跑到琅琊来杀我,此事就由萧何和刘季你们二人去负责打探,人手不够的话可以先拿我手令去咸阳清河侯府调集一些侍卫帮忙,但若是公主问起,你便说我在外一切都好,其他无需多言!” “是,侯爷!”萧何刘邦二人激动的站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收拾整齐的萧何刘邦两人带着两个侍卫离开脚舍,二人离开后不久,琅琊县令康忌匆匆前来禀报关于打造帆船的匠工和人手已经召集好,地址选择在距离造船厂十余里之外的另一个隐蔽的海湾之中,于是陈旭便带着曹参和一直默默无言的江楚月跟着一起前去视察。 自从上次在沛县见到了完全性情大变的江楚月,陈旭感觉有些难受,现在的江楚月和以前见到的那个刁蛮古怪的少女完全不一样,总是像失去了魂魄一般,这一路从沛县到吴中,从吴中到琅琊,旅途数千里,两人虽然日日面对,但前后说过的话没超过十句,虽然江楚月见面总是细声细语的行礼打招呼,时常端茶递水铺床叠被清洗衣物,但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在发呆,而陈旭也不想多沾染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女人,因此也几乎从不主动找话和她交流。 因此两人一直是这种平淡到尴尬的关系。 实际上这一场逢场作戏的局面在吴中被五湖园的商人认出身份之后便已经没有了太多的意义,而越接近咸阳,江楚月的话也就越少,时常行礼都不开腔,但情绪更加的魂不守舍。 但眼下陈旭因为得到水轻柔的消息,更加没有心情和江楚月交流了。 两人注定不会有结果,但置之不理陈旭也感觉有些于心不忍,带着出门散散心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第901章 建造帆船 这是一处隐藏在礁石和荆棘荒草之中的海湾,实际上就是在后世的胶州湾里面,面积不算太大,但海面和附近的海滩上到处都是粗大的原木,这些都是在皇帝的谕令下从琅琊和崂山附近砍伐的,数量足有数千根,最大的直径超过两米,长度超过二十丈,最小的也有腰身粗细,而要伐下这些原木,先后动用了整个齐郡数万民夫,但如今却像废料一般横七竖八的丢弃在这里,许多木头就侵泡在水中,有些已经发黑开始朽烂。 海滩附近还有许多当初民夫居住的木屋,在狂暴的风雨侵蚀下也早已东倒西歪,大部分都已经倾塌。 这里也有几个船坞,应该是当初在这里打造过海船,但眼下已经处于废弃状态,船坞的闸门早就被海浪冲垮了,甚至船坞都已经被泥沙淤塞大半。 因此陈旭到来之后看到的就是一片凌乱不堪荒草荆棘丛生的状态。 “侯爷,这里原本也是一个造船厂,但因为运送货物进出不太方便便废弃了,三年那些方士出海用的几艘海船就是在这里打造的!”陪同而来的琅琊县令小心翼翼的解释。 “不错,这个地方足够隐蔽,尽快安排人修整工棚和船坞,各种打造大船的工具和材料尽快筹备齐全之后就可以先行锯木开工,不要怕花钱,告诉所有的匠工和民夫,可以按天结算工钱,普通民夫每天二十钱,学徒每天三十钱,匠工每天五十钱,时限四十天,提前一天每人再多发五十钱……,这里的一切暂时都由曹参负责,还请康县令密切配合,去把这里召集最好的匠工叫过来!” 陈旭一连串安排下去,很快就有几个兵卒带过来几个衣衫皮肤黝黑虚发花白的老工匠,手上布满厚厚的老茧,一看就是长年累月打造海船的熟练工匠。 “你们几个跟我来!”陈旭走进海滩附近一间墙壁还算完整但早已没有屋顶的工棚,就蹲在地上把带来的几张帆船图纸摊开开始介绍。 而对于这种全新依靠风帆行驶的奇怪海船,本来一群工匠开始还不屑一顾,陈旭一边说一群老工匠还在不停的撇嘴不断提出疑问,虽然陈旭并不知道帆船的结构,更不知道具体的办法,但毕竟见多识广,虽然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帆船这种东西至少在外观上还是可以大致说的很清楚。 后世曾经有一部非常著名的电影叫做《加勒比海盗》,每一集陈旭几乎都看过两遍以上,因此照葫芦画瓢画出了这几张图纸。 “尖底的结构可以让木船吃水更深,这样有部分沉入水中,就可以在风浪之中更加稳定,眼下的海船全都是平底,如同一块木板漂浮在海面上,行驶中非常的颠簸,而且遇到侧风和横向的海浪很容易倾覆,尖头结构可以更轻松的推开海浪,这样行进的更加快捷,至于风帆才是重点,我设计的这艘大船有主帆、前帆和侧帆,而为了支撑这些风帆,必须在船上竖起数丈高的桅杆,这些桅杆必须非常的牢固和结实,因此这种帆船的龙骨就要求比平底船更加稳固和结实……还有这方向舵,依靠舵轮转动利用绳索和连杆操控尾舵,这样在船头就能进行方便而快速的做出反应,而不用到底舱来回传递讯息耽误时间……” 随着陈旭不断的解释,一群老工匠也一个个开始面容呆滞,继而神情激动,再后来双眼发亮,亮闪闪的如同饿狼一般看着陈旭。 这个年轻的小郎君不知从何而来,为何会有如此异想天开的想法,风帆就不说了,虽然作用到底有多大还不知晓,但这方向舵绝对是异想天开的神来之笔,而且在制作上来说也并没有太大的难度,眼下大秦的海船工艺已经非常成熟,可以轻松制作出来非常复杂的结构,尾舵是依靠一根巨大的舵杆用船工扳动,其实原理和普通的舟船差不多,只不过是放大版的,而如果改成方向舵,无论用绳索绞盘还是连轴杆都可以实现半机械控制。 (注一下:关于中国帆船的历史,有人说起源于战国时期,但这没有任何历史记录,徐福东渡出海这是中国最早有详实记录的航海事件,但并没有提到帆船,帆船最早的记录是三国时期的《南州异志录》,这本书据说是三国时期的吴国丹阳太守万震所著,记录的都是广东和海南诸地的风物,提到了帆船,但这本著作早已灭失,直到南北朝之后才慢慢有了记载,后世的隋书、唐书、齐民要术也开始有记录,根据推测,中国帆船最早出现不会早于西汉时期,在东汉开始发展,三国时期开始大规模的应用,真正蓬勃发展于唐宋,鼎盛于明朝的郑和下西洋时期,然后中西方的帆船技术开始融合,西方人采用东方的硬帆技术,提高了对于风的阻抗和调借功能,由此也拉开了环球大航海时代,清朝时期广州和福州等地万帆云集遮天蔽日的场景成为了最后的辉煌,西方人很快就发明了蒸汽轮机开始建造钢铁大舰,航海的帆船也就此没落。) 足足用了一个小时,陈旭将几张外观图、剖面图以及风帆、舵轮、撞角、炮口、射击孔等结构都仔细讲了一遍。 “诸位都是打造海船的老工匠,自然经验丰富,我要打造的这艘大船长度至少要有二十丈,底舱因为无需安排操桨室,所以可以做的更加封闭和结实,而且为了防止船底破裂漏水,底舱必须分成许多密封的独立舱室,这样即便是有地方漏水也不至于导致沉船……” 陈旭根据自己的一些想法重点提醒这一群匠工。 “隔水舱么,省的省的,小郎君放心,大海船都有隔水密舱……”一群工匠连连点头。 “那就好,这几张图纸留给你们仔细研究,特别要注意龙骨和桅杆必须结实,不要怕花钱,这艘船打造好之后,我会单独奖励你们每人三千钱……” “三千钱……”一群匠工惊呼,黝黑的脸庞激动的都快要滴出血来了。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拖磨,这个天上突然掉下来的钱袋子一下就把一群匠工砸的晕晕乎乎全部找不到北了。 看着一群匠工继续围着图纸开始比划争吵,陈旭走出木棚,把曹参召集过来再次仔细叮嘱了一番,曹参自然是喜不自胜。 本来被陈旭从沛县忽悠准备跟着去咸阳发展,但眼下却已经知道了陈旭的真实身份,自然也死心塌地的准备跟着陈旭混。 普天之下所有有抱负的人眼下最希望投靠的有两个人,第一个自然是大秦最大的boss秦大大,但秦大大目前两条大腿的寒毛上都挂满了人,基本上没有抱大腿往上爬的机会了,如今大秦稳定,公卿王侯推荐的都是自己家族的族亲,外人哪怕想挤到一些公卿王侯的府上做一个门客的机会都没有。 而第二个最想投靠的自然是清河侯无疑。 清河侯是新近崛起的侯爷,而且还是仙家弟子,光是这个身份就足以让天下人疯狂,可惜没有人引荐照样不可能,但眼下机会突然就出现在了面前,他们几个沛县的小吏竟然被清河侯看上了,这自然是一步登天的机会。 眼下萧何刘邦被安排去了关中打项氏和季氏兄弟的情况,曹参本来还有些忐忑和失落,结果马上就被安排了一个重要任务。 造船曹参不懂,但他却知道这是陈旭以防万一对付黄石公出尔反尔,这艘大船的目的就是用来成功接回侯妃,因此这艘船的意义在陈旭心中比之刺杀他的人眼下更加重要。 毕竟项氏和季氏兄弟要刺杀陈旭还只是一个构思,一旦知晓这个消息,陈旭可以有无数的方法来避祸,最简单的就是提前去捉拿项氏和季氏兄弟,作为一个最受皇帝恩宠的侯爵,陈旭只需要一句话,皇帝必然会大索天下将项氏和季氏赶尽杀绝。 但这艘船不一样,这是陈旭眼下最为关注的东西,他们跟着陈旭昨天杀到黄石公的大船上,全都亲耳听见了陈旭对水轻柔吐露心声,那种刻骨铭心的感情就算是他们这群不太在乎女人的混混都深受感动。 早就听闻清河侯宠妻天下第一,对几个妻妾好的无法再好,而昨天他们终于体味到了传说中的情形,那一句天下千万人都不如你的话语,足够让天下人都知道侯妃水氏在清河侯心目中的地位。 既然一切安排妥当,陈旭也就只能耐心等待。 没有新的大船黄石公无法出海,但陈旭同样不能贸然前去救水轻柔。 一个月说长不长,但对于陈旭来说,每天都如同煎熬一般。 他生怕水轻柔再出任何意外,因此他几乎每天都要去造船厂巡视查看,而江楚星带回来足足五十万钱的兑票和钱币,每天曹参都叮叮当当用大箩筐给所有匠工民夫发工资,而为了赶工,数百匠工、船工、民夫和监督的兵卒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几个人扛着水桶粗细的巨木跑的比兔子还快,整个工地号子声此起彼伏,斧头锯子的声音整日叮叮当当络绎不绝,繁忙的一塌糊涂。 在医士的精心照料下,虞无涯和夏子衿已经恢复的不少,虽然内伤还没有完全好,武功也十不存一,连续两次被黄石公打伤,伤势叠加之下又在大海上泡了一天一夜,能够捡回一条小命就已经是万幸了,而且因为水轻柔没有找回来,虞无涯也很羞愧失落,几乎整日躲在脚舍打坐修炼恢复身体,只等到大船造好前去接水轻柔。 夏子衿同样也感觉有些丢脸,当初接受陈旭的委托意气风发的出门寻找虞无涯和水轻柔,却不想第一次下山行走江湖就遇到黄石公这种对手,如果不是陈旭,她这次也肯定命丧大海,这一次经历对她的打击比虞无涯还大,因此也整日和虞无涯两人躲在一起练功,因此连续十多天下来,两人关系倒是有些如胶似漆的地步,陈旭经常进去都看到两人腻在一起摸摸捏捏,说些大白痴傻蛋之内的话,就差脱衣服打架了。 对于虞无涯这种钢铁直男能够找到一个喜欢将他揍得鼻青脸肿而且而乐此不疲的特殊品种,陈旭是由衷的感到高兴。 盖聂虽然也救了回来,但因为伤势太过沉重,虽然还没断气,但病情却忽好忽坏,一直都没苏醒过来,陈旭只好让人把他安排在琅琊县城的一间医馆内让几个医士好生照看,每日喂些米粥和汤药。 因为太忙陈旭也没时间去探望,虞无涯倒是过两三天就去看一下,但每次回来都情绪低落唉声叹气的摇头,看情形非常不妙,不过陈旭也没办法,这么重的伤势能够坚持不断气就已经算是老天开眼了,能不能活过来就看他的运气。 第902章 航海训练 不多不少,半个月后,去咸阳送信的侍卫返回,一起随同而来的还有张苍、胡宽、麻杆、公输胜等科学院一群熟悉的首领和工匠,同时带来的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钢铁滑轮甚至还有各种工具,还有两架视距超过二十里的巨大望远镜,满满当当装了好几车。 有了张苍这群熟悉的手下,陈旭的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把造船厂的一群匠工集中起来,介绍互相认识之后再次亲自讲解了帆船图纸并且让匠工带领张苍等人到已经造好了底舱和龙骨的大船上仔细观察,吩咐所有人密切配合,尽快将这艘人类有史以来第一艘航海的帆船打造成功。 对于风帆的理解,张苍等人可比一群琅琊郡的工匠领会的深刻多了,科学院的匠工早就在试验风帆,陈旭在送给张苍的信中已经提到,因此这次带来的就有几个专门研究风帆的匠工,而风帆在咸阳城外的渭河中已经验证过了,的确可以通过调整风帆的角度借助风力快速行驶,甚至还能逆风行驶,只不过对于船的结构和制作更加严格,毕竟如果设计制作不合理,头轻脚重很容易被吹翻。 因此有了一群懂得船帆的匠工作为顾问之后,张苍很快就让人在海滩上按照图纸设计大小的帆船栽下三根桅杆开始制作船帆,几天之后,三面大小不等的风帆便升了起来,而且一个同比例的船舵也制作出来和风帆配合,通过实物开始演练在大海上的航行过程,同时炼铁炉和铁匠铺也筹备开工,琅琊县令调集来上万斤的钢铁和煤炭,差什么直接就当场定制。 “动滑轮两组,定二动一,挂侧帆,这样会更省力……” “舵杆需要铆栓两枚,孔径八寸……” “八寸圆钉二十枚……” “主帆绞盘直径还要加大一尺……” “舵轮和传动齿轮误差太大,还需要调节……” “船头帆舵摆动不够结实,要换用铁索固定……” “舵杆转动不够灵活,换一副钢铁活环……” 一群咸阳来的匠工匠吏配合的简直行云流水一般,炼铁炉和打铁工坊整日叮叮当当不绝于耳,来往的匠工一个个都如同得了红眼病一般,只把一群琅琊县的匠工匠吏全都看的目瞪口呆,感觉同样都是匠工,但差别已经不在同一个时代。 这就是科学院的匠工和普通匠工之间的区别,科学院的一切都是以实验开始,任何创新发明都是先有构思和图纸,然后开始制作实验设备,最后从实验中不断中修正设计总结经验,虽然比较花钱,但效果也绝对不可同日而语,何况科学院不怕花钱,有陈旭和皇帝这两个大金主支持,各种失败都可以接受,因此自然也更加容易出成果。 一艘五丈长的普通河船就需要三千钱,科学院一口气可以打造七八艘用来不断反复试验,这笔钱就算是普通的富商都无法承受,更何况这种试验可能一次两次就报废了。 也就是说科学院的一切成功其实都是钱堆出来的。 但陈旭却乐此不疲,而且也是无可奈何。 任何时代科学发明和创新,都是一个极其消耗钱财的过程,无数的钱砸下去,有时候可能屁的成果都看不到。 不过眼下对于陈旭来说发明创新的风险要小的多,他拨款要求发明的东西基本上都是后世早已熟悉的东西,成功是必然,只是同样要花钱,不断的花钱。 六月中旬,去宛城的两个侍卫也返回,随同而来的还有二十余辆大车,车上装载的全部都是火铳火炮和火药引线铁弹等物品。 同行前来的还有一百名在清河镇训练的少年,一年多过去,这些少年看起来皆都高壮结实了许多,装束统一举止稳健,令行禁止隐隐有了几分后世军伍的气息。 而最让陈旭惊讶的是,自从前年冬天回到小河村就出门找母猴子的悟空也竟然跟着来了,蹲在马车上贼头贼脑的东瞅西瞅,看见陈旭之后兴奋的吱吱尖叫着跳到陈旭的头上一屁股蹲下,抓住陈旭的头发抓耳挠腮兴奋的一塌糊涂。 而陈旭见到猴子也很高兴,赏了他一个大脑蹦,猴子捂着脑袋眼泪花儿都下来了。 因为帆船还没造好,陈旭便亲自带领一百多位少年先上那艘旧的大海船上出海训练,毕竟颠簸的大海和陆地上完全不一样,就算没有风浪都能让人晕头转向,更何况一群来自中原从未见过大海的少年,有些人上船几分钟就开始吐,这个感觉陈旭自然不久前也经历过,眼下依旧难受,但却要好得多,至少不会吐了。 而猴子自然也兴奋的在大船上上蹿下跳,明显对这个新玩具非常喜欢,在船上到处窜做鬼脸,惹的一群划船的船工哈哈大笑,对这个小东西非常的喜欢,时常还会丢给他一些鱼干当零食,猴子很快就混成了海船上的明星人物。 第一次出海陈旭并没有走多远,就是让船工把船使离海岸五里的距离,然后让这些少年自行活动,熟悉大海的这种不停颠簸的日常状态,等两个时辰之后回来,几乎除开跟随自己而来的二十个少年之外,其他少年都一个个吐的脸色苍白趴在地上爬不起来,感觉心肝脾肺肾都要吐干净了。 但即便是吐到死,这些少年一个个还是咬牙坚持,第二天再次脚步虚浮的上船训练,两三天之后情况大有改观,除开几个极其严重无法适应的被陈旭调到仓库看守火药枪械之外,剩下的人全都开始在海船上装填火药进行火铳的射击训练。 眼下的火铳用的是散弹,而且密封不好,因此有效射击距离也就一百米的样子,超过轻弩但不如长弓,唯一的好处是只要学会装填弹药,七八岁的孩童都能成为战士,这就是热武器和冷兵器的差别,一个孩童拿着一把手铳,可以轻易干死一个年轻力壮的武功高手。 因此对于陈旭来说,他不需要招募所谓的游侠和年轻力壮的成年男子,他只需要好好训练一批忠心耿耿的少年就行了。 这次带来的火铳足有两百条,还有各种配套的枪管机括击锤等配件,火药足有三千余斤,手榴弹五百余颗,另外还有八门火炮,这些火炮其实就是仿照放烟花的钢筒铸造,长度超过八尺,前细后粗,孔径六寸,管壁厚度超过四寸,每一门大炮重量超过八百斤,一次装填需要消耗火药三斤,可以使用直径五点五寸的实心铁弹或者直径半寸的散弹,至于大炮用的开花弹陈旭还没试验出来,目前也没必要,一颗实心铁弹重达七八斤,近距离轰在木船上可以炸出一个簸箕大的窟窿,击中人体直接就会打成肉酱,在这个时代绝对就是大杀器,没有什么能够挡得住,一艘大船几炮就能轰沉。 而自从开始训练枪械开始,猴子竟然比陈旭还激动,看到少年轰轰在海面上训练,兴奋的吱吱尖叫着从拖出来一支火铳丢在陈旭面前,看情形是要求陈旭给他安装火药,陈旭哭笑不得的询问了一下少年,原来猴子在清河镇的时候,经常跟着陈虎和一群少年一起训练,无聊的时候就有少年教猴子开过几次枪,虽然每一次都会被火铳的后坐力杵一个大跟斗,但猴子却乐此不疲。 于是陈旭好奇之下给手铳装上火药铁弹,开始训练猴子打手铳,经过几次训练之后猴子竟然学的有模有样,虽然不会安装弹药,但却已经能够很熟练开枪,因此每次只要一群少年开始训练,猴子便会兴奋的来掀陈旭的枪套。 经过七八天的适应训练之后,大船上的炮架也已经打造完毕,陈旭安排人把两架望远镜和八门大炮吊装到大船上,继续出海到二十里之外训练海船上的观测和炮击战斗,同时训练的还有逃生和救生以及操控渔船等项目。 所有的训练只有一个目的,陈旭必须万无一失的把水轻柔救回来,如果黄石公敢把水轻柔抓走,他会一口气追到日本去,将黄石公和他的徒子徒孙赶尽杀绝。 必须用雷霆般的手段让所有心怀不轨者知道,和仙家弟子作对,只有死路一条。 第903章 周勃献宝 …… 就在陈旭秘密到达琅琊救自己老婆的时候,五月底,巡游东南的始皇帝到达会稽郡,然后铺天盖地传说的都是祥瑞的事情,皇帝自然要把会稽郡守江珩和一众官员召集起来详加询问,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豪绅乡老名流商贾自然也如同潮水般涌到皇帝行辕拜见上书请愿,希望皇帝可以祭拜五湖水神观赏这个亘古未有的祥瑞。 一个巨大无比的湖蚌,被供奉在姑苏台下的水神庙中,养在一个巨大的水池里面。 而看着这个巨大的贝壳,皇帝自然是兴奋无比。 这一趟巡游比之三年前的那一次可要舒心太多了。 除开在琅琊郡一群方士献上一册莫名其妙的海外图录之外,所到之处的民众皆都夹道欢呼参拜,各种歌功颂德的奏书已经堆满了几大车,当地富豪官员敬奉的各种宝物也琳琅满目数不胜数。 但祥瑞这还是第一次出现。 “陛下,这位就是潜入湖底数十丈托出祥瑞的勇士,沛县人氏,姓周名勃!”郡守江珩和一群吴中当地的官吏商贾簇拥着周勃来拜见皇帝。 “好,好,果然是一位相貌堂堂的勇士!”始皇帝高兴的亲自双手挽起周勃,“此蚌的确巨大,据闻已经在湖中生长千年,实乃祥瑞之物,朕很好奇你是如何发现此物的?” 周勃激动不已,身体微微哆嗦着按照陈旭的吩咐讲述了发现这个祥瑞的过程。 “那日草民和几位朋友划船游湖,至湖心处突然发现湖底有七彩光华透出,似有绝世奇物隐于湖下,因草民自幼生活在大湖畔,因此自认为水性熟练,于是便下湖一探,终于在数十丈深的湖底发现这个巨蚌夹在两块巨石之间,蚌壳微微张开一道缝隙,七彩光华便是从蚌壳中散发出来的,于是草民便数次潜入湖底,最后终将这个巨蚌从巨石间挖掘出来……” 既然是祥瑞,必然要往死里吹。 七彩光华现世,这是自古以来所有祥瑞出现的必然条件。 当初在湖船之上,见到巨蚌出水的除开陈旭等人之外就只有一个老艄公和一个少女,但随着祥瑞出水,老艄公已经成为了当地渔民界的传奇人物,无需陈旭等人教导便已经开启了神棍模式,还没等陈旭等人抱着大贝壳回到五湖园,老艄公便已经开始天花乱坠的吹牛皮,言说湖水中当时光华灼灼有若七彩烟霞一般光彩夺目,周勃有若湖神附体,三次潜入水中足足半个时辰,费尽周折终于托出来一个磨盘大小的巨蚌,而巨蚌出水之时湖水翻滚惊涛拍岸,同时还有惊雷落下把渔船的甲板都炸了一个大坑。 而许多人也亲眼证实,老艄公的船头的确破了一个大洞,但其实那不过是被巨蚌砸坏的而已。 但船怎么坏的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岸上拾贝的民众也已经开始有鼻子有眼的形容当时的确听到湖心有雷声传出,并且有巨浪推岸,并且还有人宣称也看到湖心有七彩光芒闪烁,这个说法不仅吴中有人证实,在大湖对岸的乌程、阳羡等县也有人宣称看到听到同样的现象。 在各种不同版本的传说之下,事情越传越广越传越神奇,在这个交通信息极度不发达而且极度崇敬鬼神的年代,几乎不需要陈旭等人刻意去传播和推动,这个祥瑞已经板上钉钉的被吴中附近上百万民众接受。 “祥瑞,这必是祥瑞无疑!” 听完周勃这个亲自从湖中挖出祥瑞的勇士亲口诉说,加上到达吴中之后铺天盖地的传说,一直对祥瑞之物非常喜欢的秦始皇心情大畅,挽着周勃的手绕着水池转了几圈,然后命令当地官员准备香案香烛和三牲少牢,要亲自带领巡游的百官和当地官绅名流祭拜这个祥瑞,感谢五湖水神的庇佑。 江珩和吴中当地的官员早就准备好了一切,香案香烛,三牲瓜果很快置备齐全,当地的巫祝也敲锣打鼓的再次隆重的表演了祭祀活动,始皇帝也沐浴更衣洗脸净手之后率领巡游的文武官员祭拜了水神庙,一切都隆重认真无比。 “陛下,既是祥瑞,必然有奇物现世,吴中民众皆都言说当日有七彩光华现世,恐怕这巨蚌之中定然有宝物,何不让人将巨蚌打开看看?” 李斯作为坚定的法家门徒,对于祥瑞之说自然是不屑一顾的,以前皇帝在皇宫之中豢养一大群方道术士,每次都弄出一下稀奇古怪的祥瑞来蛊惑皇帝,李斯都一直头痛无比,但却又没有办法劝说,后来直到陈旭出现,皇帝才把那群方道术士赶出了皇宫,不过方士走了,却来了一个更大的骗子,只把皇帝忽悠的团团转,顺便把他也打压的抬不起头来。 眼下这个祥瑞吴中百姓传说沸沸扬扬,他也不敢去触这个霉头打击皇帝的积极性,但还是可以给祥瑞添一点堵。 听完李斯的话,皇帝略微皱起眉头。 据江珩等当地官员说法,这个巨蚌在湖中至少生活了千年,从岁数上来说就已经是祥瑞之物,长生不老本来就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这次巡游东南特意去东海寻找侯生等一群神仙家的方士,目的也是继续打探那虚无缥缈的神山仙草,虽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但在这吴中却遇到一件湖神赐予的近乎于长生不老的祥瑞之物,这似乎是一个极好的兆头。 但根据周勃和当地民众的说法,这巨蚌体内说不定真的有奇珍异宝。 但强行打开湖蚌必然要将其杀死,而杀死一头祥瑞……这让始皇帝很纠结。 “陛下还请三思,这湖蚌在湖底生活千年,必然早已通灵,在湖底开壳释放七彩光华预示吉兆,若是伤了它实乃不智也!”一个虚发花白的随行博士赶紧站出来阻拦。 “陛下还请三思,此蚌已然就是祥瑞,为取宝物伤其性命,非仁德之君所为!” “臣等附议!” 许多官员接二连三的站出来拱手劝阻,脸色都很严肃。 这些人有的相信祥瑞为真,有的也并不相信,但不管信或者不信,李斯的这个提议都有问题,一旦杀死巨蚌打开之后里面什么都没有,结局有些难以预料,不光一场盛大的祭祀活动会无疾而终,同时也可能惹起皇帝震怒。 随行的官员有些心惊胆战,吴中当地民众虽然对祥瑞之事非常狂热,但还是有冷静的人知道开蚌的后果,因此许多名流豪绅便跪下来祈求皇帝不要杀死湖蚌,以免惹怒水神给吴中百姓降下灾祸。 但郡守江珩却脸色平静无波,对着始皇帝拱手行礼说:“李相所言有理,此蚌乃是水神赐予人间的祥瑞,预示我大秦必将迎来盛世之兆,因此体内必有奇珍异宝,臣调任会稽担任郡守两年有余,吴中一直平静安宁,恰好在陛下到达会稽之时得到如此祥瑞,实乃吉兆也,臣有一法可以打开巨蚌却又不伤及性命,献珍宝与陛下,同时也希望取宝之后能够将巨蚌放生湖中,以示陛下仁德之心!” “爱卿说可以不伤巨蚌性命而取出宝物?”秦始皇大喜。 “是,臣的确有一法非常奏效!”江珩恭恭敬敬的行礼说。 “哈哈,好,爱卿快快安排打开巨蚌,朕要亲眼观看异宝现世!”秦始皇畅快大笑。 江珩立刻安排人将巨蚌从水池中捞起来放入一个木盆之中,而郡尉和郡丞则焦急的抓住江珩的衣摆紧张无比的低声问:“江大人,你可害死我们也!” “呵呵,二位无需紧张,大蚌之中真有奇珍异宝,必然不会让陛下失望!” 江珩安慰郡尉和郡丞一句之后走到水盆面前,吩咐随从拿过来两瓶桑葚酒,然后打开亲自咕嘟嘟倒入木盆之中。 用酒麻醉巨蚌,是陈旭灵光一现想到的方法,而且方法非常奏效,陈旭离开之后,江珩又验证了两次,即便是直接把酒倒在水中,过上一刻钟巨蚌同样会醉,轻轻就能把蚌壳打开。 两瓶酒倒下去,接下来就是数百人众目睽睽的凝视,现场一片安静。 一刻时间很快过去,江珩走上去轻轻掰开贝壳,果然很轻松就打来了一道缝隙。 “哗~~” 现场围观的文武百官和吴中官绅名流皆都惊讶哗然。 “陛下请看,巨蚌盔壳已经打开!”江珩笑着把两扇贝壳全部打开。 “珍宝在何处?”秦始皇站在水盆边上盯着蚌壳里面一条三尺长的灰白色大舌头,脸色略有些失望。 “陛下无忧,震泽自古盛产珍珠,这巨蚌生活千年,体内不可能没有珍宝,只是眼下它并非自己张开的贝壳,因此珍宝必然隐藏在肉舌之下……周勃过来!” 江珩招手把站在旁边的周勃叫过来,“此蚌乃是你用性命从湖底托起来的,这取珠之事还请勇士亲自来做,若得奇珠则当面献于陛下,也不枉你一番辛苦!” “是,多谢郡守大人!”周勃激动的浑身打摆子,巨蚌体内的珍珠他早就摸过了知道位置,因此轻车熟路把手探入湖蚌的肉舌之下摸到珍珠的位置,然后接过旁边江珩递过来的一柄银制小刀,小心翼翼的将蚌肉割开一条小口,用手指在里面挖出来一颗巨大的圆溜溜的物品拿了出来。 随着周勃的手在亮丽的阳光下摊开,一颗足有鹅蛋大小的黑色珍珠如同璀璨的宝石一般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 “哗~~~”整个水神庙中瞬间响起一阵剧烈的骚动和惊呼喧哗。 莫说这么大一颗珍珠从未有人见过,这黑色的珍珠更是世所罕见。 五湖自古以来盛产珍珠不假,五颜六色都有,但却是以白色居多,其他颜色非常少见,物依稀为贵,每次其他颜色的珍珠出现,哪怕绿豆大小也价值不菲,引起富豪商贾争相抢购。 而黑色的更加稀有,数十年难得见到一次。 而这么大一颗黑色珍珠,只能用亘古未有来形容,估计是开天辟地第一次见到。 因此莫说是围观者全都惊呼尖叫,皇帝更是面容呆滞,就连取出珍珠的周勃都托着珍珠呆呆的看着,眼眸之中只有一颗巨大的黑色珍珠在阳光下释放出璀璨夺目的光华。 “果然是绝世瑰宝……”蒙毅胡须眉毛抖抖着呢喃。 “黑色代表水德,此乃旷世吉兆,预示我大秦将兴旺发达也!” “盛世出异宝,大秦当兴……” “异宝现世,此乃陛下仁德之举感动天神,这才赐下如此奇物,臣恭贺陛下!”足足半分钟过去,回过神来的江珩情绪激动的噗通一声跪在了皇帝面前大礼参拜。 “臣等恭贺陛下,天神必然护佑我大秦千秋万代繁荣昌盛!”随行的文武百官和吴中的大小官吏也全都回过神来,呼呼啦啦跪满一地。 “草民敬献此宝于陛下!”周勃打着摆子跪下去,双手高高托起珍珠。 “恭贺陛下得此异宝~~” 围观的百姓也跟着全都跪下去大礼参拜。 “哈哈……哈哈哈哈……”秦始皇激动莫名,大笑着抓起周勃手中的黑色珍珠,举在眼前迎着阳光仔细观看,足足看了两三分钟这才大袖一挥,“朕代天守国执掌华夏,得天神庇佑,今日得此旷世异宝,高兴……朕很高兴,周勃湖中取宝勇敢无畏,朕要重赏……苏府令何在?” “臣在!”中车府令苏越赶紧爬起来。 “拟旨,周勃于震泽托出祥瑞,献旷世异宝,封周勃为下卿,赏粮田二十顷,宅院三十亩,奴仆三十,骏马二十匹,黄金十斤,钱十万……” 随着皇帝的一系列封赏下来,不光周勃一个哆嗦接一个哆嗦,吴中诸多官吏豪绅更是惊呼不断,就连随同巡游的文武百官也一个个胡须眉毛只抖抖。 这的确是重赏,自古王侯公卿就是贵族阶层的顶级存在,周勃不过是一介平民,敬献一颗珍珠便一步登天成为公卿阶层,这种封赏眼下大秦只有两人可以做到,一是清河侯,二是李顺,清河侯是仙家弟子,三年前两次化解行刺皇帝的不轨之徒,可以说是救命之恩,皇帝封赏在情理之中,但那次还是被几乎满朝文武进谏劝阻,终只落得一个侯爷头衔。李顺则是随同大军突袭河北匈奴,破王庭斩头曼,凭借一叠战报封下卿,那也是用命换来的。 而周勃的功劳比起来就要弱势许多,终归只是一件世所罕见的珍珠罢了,但这件事却伴随着祥瑞降世,正中皇帝的喜好,文武百官除开羡慕嫉妒恨之外别无他念,只能感慨周勃的运气好。 实际上春秋战国至秦汉时期,给皇帝献宝升官发财就一直是民间的传统,当初冯劫从赵国投奔秦国,也是献上一块据传是黄帝佩戴的玉圭被始皇帝封为大将军,因此周勃得此重赏也在情理之中。 皇帝巡游吴中,观祥瑞,得异宝,这件事很快就传播开去,顿时惹的整个吴中喧嚣鼎沸,到处都在疯狂的讨论这颗旷世异宝和周勃升官发财,而当初徐公子和项氏的赌约和冲突很快就被人开始淡忘。 第904章 苗寨 皇帝在吴中呆了七八天之后拔营启行,渡浙江过杭州,再次游览了西湖柳堤之后转道往西南去五岭之地巡查,一路走走停停餐风露宿到达长沙郡。 长沙郡处在长江水系和珠江水系的分界处,以越城岭为界,南边是越族人的领地,北边是大秦的地盘,不过眼下随着蚕食政策已经执行快两年时间,五岭之南早已被一群戴罪立功的官员、刑徒和招募的游侠攻打下来大片区域,许多地方已经划分县治纳入了大秦朝廷的管辖范围,通过迁徙一些刑徒、边民和军卒与越族人屯戍杂居,情形逐渐稳定,因此长期就有大量的商队来往于五岭边关,在把中原大量的精美陶器布匹运送到岭南和当地人交易之外,还带去了大量的中原先进的农耕文明的经验,在当地官吏的配合下,许多越族人开始学会耕种和栽种水稻,因此五岭边关每天都有商队来往不断,特别是一些关隘已经形成了新的交易市场,看起来非常的热闹繁华。 长沙郡西南就是黔中郡,那里山高林密河流遍地,这里盛产各种名贵药材,因此大量的药材商人聚集在黔中和长沙郡的交界处收购药材山货运送到中原售卖。 巡查完五岭,始皇帝这次的东南巡游也基本完成,然后换乘舟船顺湘江往北,和三年前巡游刚好相反的路线准备过洞庭至夷陵,然后上武关道返回咸阳,预计时间差不多在入秋时节。 长沙郡自古就是苗人聚集区,这里生活着大量的苗族人,苗人乃是九黎后裔,尊蚩尤大神,蚩尤死后,九黎在被黄帝部落追杀的过程中不断往南迁徙躲避,最后定居在洞庭附近,有三大部族,因此洞庭又称三苗之地。 三苗向北发展虽然受阻﹐但在尧﹑舜﹑禹时期仍为华夏集团劲敌。尧曾与三苗战於丹水一带﹐并将其部分人放逐於三危﹐舜也曾对三苗进行分化迁徙﹐并终因南征三苗﹐死於苍梧﹐连尸骨也未运还。因而禹不得不再次征伐三苗﹐乘天灾人祸同时降临三苗之机﹐大败苗师﹐三苗从此衰微。 这些如今都已经是上古之事,历经商周数千年不断融合,三苗之地也早已和华夏融为一体,成为了华夏一脉,但苗族的生活习性和中原还是有非常大的不同,不仅语言文字和中原文明不同,传承的巫医和中原医士也殊途迥异。 中原医术起于黄帝,以黄帝内经外经为核心,辨别阴阳,以气血经脉为辨证施治手段,采用望闻问切之术,对于药材的应用也逐渐发展出五行相生相克的理论,形成了一个大致成熟的理论体系,认为治病的核心就是通络才能气血畅通。 而苗医继承远古巫术手段,并不辨识阴阳和经脉,认为人体患病与不良的自然环境、气候有很密切的关系,他们认为日、月、寒、暑、风、霜,雨、露、雾都可酿制风毒、气毒、水毒、寒毒、火毒等毒气侵犯人体而致病,因此苗医治病的核心就是祛毒。 苗家看来,毒就是一切致病的根源,因此他们的巫医擅长研究各种毒虫毒草等毒物,然后采用各种草药甚至毒性相克的原理来治疗各种疾病。 洞庭西南方向有一座无名之山,这里聚集着一个苗族部落,虽然苗人眼下都已经归服大秦统治,但生活习惯仍旧是以寨为聚集地,彼此区分不同的部族和血统,栽种水稻,织布打猎,过着非常原始的农耕生活。 在这个苗寨之中,眼下聚集着一群来自中原的方家术士,还有不少慕名而来的巴蜀和黔中的一些苗巫。 这里正在进行研制一种非常神奇的药物,传说是得知仙家弟子清河侯的一份上古苗方,采用各种毒虫毒草可以炼制出来一种霸道而令人兴奋的药水,这种药水饮用之后可以极大的提振男性阳刚之力,夜御十女不在话下。 当然,这些都是传说,苗人之中虽然有些言传,但终究不曾有太多人见过,只能看到一群中原的方士和苗巫整天聚集在山里面的一个营地之中鼓捣,而这群人常年大量收购各种毒虫毒草和毒蘑菇,因为报酬丰厚,当地的苗人和山民都跟着发财,每天都有人把采集到的毒物送去营地,换取大量的金钱。 秘密研制药物的营地四周都有两米多高的栅栏阻隔,门口不光有五大三粗的护卫,四周也每天都有护卫骑马巡逻,凡是窥探者都会被打骂赶走,而当地的苗族首领也反复警告村民勿要靠近营地。 营地占地只有十多亩,里面搭建了七八栋竹木结构的吊脚楼,院子里面常年晾晒的有各种草药和毒虫毒菇,隔着很远都能闻到一股非常刺鼻的味道。 中间最大的一栋吊脚楼里面,房间里面摆放着各种大大小小的罐子和笼子,里面伺养着毒物,蝎子蜈蚣蜘蛛毒蛇五颜六色毛茸茸的爬来爬去淅淅索索,光是看见就令人毛骨悚然。 一群身穿大白褂的方士和苗巫整天在房间里乒乒乓乓的鼓捣,用透明的玻璃罐子和锅碗瓢盆熬煮稀奇古怪的刺鼻药水,闻之令人作呕,但这些人却似乎怡然自得没有丝毫的不适应。 营地当中的另外一间两层的木楼之中,二楼的地上铺着柔软的草席,一个浑身赤裸头缠布巾的中年大汉正和五六个赤身裸体的苗族女子正在颠鸾倒凤,一阵接一阵的喘息呻吟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几个女子全都浑身大汗淋漓的趴在草席上无法动弹,而大汉仍旧有些意犹未尽,最后还是略微有些遗憾的的穿上衣服满脸兴奋的下楼。 “柳寨主这次感觉如何?”一个穿着白大褂,脸色红润须发雪白宛若老神仙的老者正坐在楼下品茶,神情怡然自得,旁边还有两个十五六岁的苗族少女伺候。 “老神仙这次的药非常好,我感觉没有丝毫的不适,而且精力充沛觉得还可以操七八个!” 中年大汉敞着短卦非常兴奋和满足的一屁股坐下来,伸手就把一个服侍的少女搂在怀中,大手探入少女短薄的衣襟中摸捏起来。 “看来经过快两年的研制,这五毒舒魂水的改良完全达到了侯爷的要求,在此老儿还要多谢柳寨主一直以来的大力支持!”老头儿放下茶杯笑着说。 “哈哈,无妨无妨,本寨主还要多谢老神仙和清河侯赐给我们这么好的仙家药剂,等下次有机会去咸阳,我一定要当面感谢侯爷,并且送给侯爷几个苗寨最美的少女!” “见清河侯恐怕有些难度,但老儿会把柳寨主的感激之情告诉清河侯,侯爷肯定会赏赐一些瓷器玻璃和清河佳酿!” 大汉激动的一哆嗦赶紧行礼说:“那就多谢老神仙了!” “既然药水研制成功,老儿也准备启程回咸阳向侯爷交差,这里暂时就拜托柳寨主帮忙照看,同时还要大量收集炼制药水的各种毒虫毒草,所需的钱财清河侯必然不会少你的……” “钱财无妨,清河侯多赏赐一些瓷器玻璃和美酒就行了!”大汉赶紧摆手说。 “呵呵,既然柳寨主如此喜欢这些东西,清河侯必然不会吝啬,老儿离去之后,还请寨主约束苗寨的巫医勿要把药水带出去,至于配方更不能传播出去,不然清河侯怪罪下来,你我都吃罪不起!” “知道知道,老神仙请放心,我们这里很安全!”中年人赶紧点头。 就在两人谈话之时,营地外面崎岖的密林之中,一个带着斗笠穿着布衣的年轻人策马而来,守在门口的几个侍卫看见青年,都赶紧拱手行礼之后打开寨门,年轻人微微点头之后进入营地之后径直来到其中一栋木屋前面下马,然后大步走进去。 房间里有一个面容苍老的苗巫,正在反复检查晒干的毒草和毒蘑菇,一个身穿布衣的中年人正在打下手帮忙。 听见脚步声,中年人转身,露出一张稀烂的脸,鼻子塌陷,嘴唇豁开翻卷,一只眼眶深陷没了眼珠,甚至一只耳朵也缺了半边,情形看起来极其恐怖。 “你出来,我有事安排你去做!”年轻人打个招呼就退出房间,面容恐怖的中年人放下手里的罐子一瘸一拐的跟着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僻静处,青年看看四周无人,这才压低声音说:“赵高,你打算如何做,我已经探得消息,皇帝巡游东南已经到达长沙郡,最多三日就到洞庭。” 中年人的独眼中闪过一丝光华,又略微打了一个摆子低下头,沉默了许久之后声音沙哑的说:“李相的安排我自然不会推辞,这或许是我报仇雪恨的唯一机会,但药水都被正伯侨管着,我如果拿不到药水就无法接近皇帝……” “这个我来想办法,只是我要警告你,一旦漏出马脚被人追杀,我也不会帮你,甚至会第一个杀死你!”年轻人打断赵高的话恶狠狠的警告说。 “好,只要你能够让我拿到研制成功的药水,我就会想办法逃脱,无论生死都不会牵扯上你,更不会牵连到李相!”赵高紧紧的握住拳头眼中闪过一抹阴鸷。 “傍晚时分寨中的护卫都会轮流去吃饭,正伯侨和宋无忌等人也会去歇息,守卫仓库的只有我和另外一个护卫,到时候我会给你制造进入仓库的机会!” “放心,我一切都会听你的安排!”赵高点头。 “那就好,等日落之时到库房附近等我消息!”年轻人说完之后转身离去。 看着年轻人的背影,赵高几乎看不出五官的脸颊狠狠的抽动几下之后也转身一瘸一拐的离开,把晾晒在园子里面的一个竹簸箕端着走进方才的木屋之中。 第905章 盗药 落日西斜,在山林的遮挡下营地中很快就黯淡下来,在几栋吊脚楼中工作的一群方士和苗巫都陆陆续续出来离开营地去附近的苗寨吃饭歇息,一些侍卫也交接护卫任务,很快整个营地便安静下来,只有几个手持弓弩挎着长剑的护卫三三两两在营地附近巡逻。 营地后面有一个山洞,粗木制作的大门关闭的严严实实,侧面是一道十余丈高的悬崖,下方是一条溪流,只有一条人工开凿的小路歪歪斜斜的通往石洞,小径两边有巨石和树木荆棘遮挡,非常的隐蔽,平日不注意根本就看不出来。 一个青年背着长弓腰挎箭袋走在前面,后面还跟着一个虎背熊腰手持弓弩的护卫,两人顺着狭窄的石径来到洞口,换两个守卫在洞口的护卫前去吃饭。 “李管事,我们来这里已经快两年了,何时才能回咸阳?”手持弓弩的护卫一屁股坐在山洞前面看着四周连绵起伏的山岭有些郁闷的说。 “应该快了吧,我听闻几个老神仙说最近就会启行,不过到时候这里还是要留下一些人照看,不然害怕药水会被这些苗蛮偷走!”青年想了一下说。 护卫一听就来了兴趣,赶紧陪着笑脸说:“李管事,这次您让我跟着一起回去好不好,某很惦记爹娘……” “哈哈,恐怕你不是惦记爹娘,而是惦记你那个娇滴滴的娘子吧?”青年大笑,然后一边整理箭袋一边说,“这次的确离家太久,我中途还回国一次咸阳,你们却比较受苦了,这苗蛮生活的地方潮湿炎热,太难受了,不如咸阳干爽畅快,还有你那个娘子估计也在家等的焦躁,说不定会找个相好的偷偷快活,等你回去都已经当爹了……” “管事莫要取笑,我家娘子可不会做如此伤风败俗之事……”护卫虽然嘴上说的硬朗,但脸色却也带着一丝忧虑,看得出来也隐隐有些担心。 “嘿嘿,不说便不说,这样吧,这次我安排你护送老神仙回咸阳,免得让你担心。”青年拍拍护卫的肩膀说。 “多谢,多谢李管事!”护卫激动的连连拱手道谢,然后又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山洞木门有些遗憾的说,“要是几个老神仙也能赏我一些仙家药水就好了,这样回去必然操的婆娘满意!” “咦,看不出来你也有难言之隐!”青年打趣说。 护卫瞬间涨红脸摇头:“李管事莫瞎说,某正年轻力壮,但床榻之上没有人觉得自己足够厉害,这一年多每天都听见那些试验者和苗寨的蛮子操的一群女人天天叫唤,某自然也心里痒痒难耐,莫非李管事就不心动?” “心动自然是心动,可惜这药水太过珍贵,每一瓶都有记录,某想帮你也帮忙不了,不过等回到咸阳见到清河侯当面说几句好话,说不定清河侯会答应赏我们一些……” “李管事深得侯爷器重,到时候就麻烦李管事在侯爷面前多多替我等美言几句!” “放心,我自然会说,哪怕得一些卖出去也能发一笔财!” “不错不错,等到时候回了咸阳某请李管事去不夜天街操那些六国曲园的小娘子,听闻楚园的小娘子最会服侍男人,那小手小嘴……嘶~~” “听闻越园的小娘子才是最好的,身轻体柔易推倒……” 憧憬之中,两个人坐在石阶上都开始流口水。 “咕咕~咕咕~” 就在两人讨论不夜天街哪个园子的小娘子最销魂的时候,突然不远处的竹林之中传来几声归巢夜鸟的啼鸣。 青年脸皮微微一动侧耳再次倾听了一下说:“我们还要在这里守上两个时辰,时间难熬,你去我房间把放在榻角上的那个瓦罐取来,里面有一些炒熟的莲米,可以消遣一下时间!” “李管事稍待,某这就去!”护卫爬起来顺着石径踢踢踏踏就转身离去。 等护卫已经走的看不见之后,年轻人也把手拢到嘴边发出几声咕咕咕咕的鸟叫,并且很快用燧石点燃一支插在洞口的松明火把,片刻之后就看到身上背着一个布包裹带着斗笠的赵高胆小谨慎的顺着石径一瘸一拐的摸了上来。 “如此胆小干甚,快些!”青年举着火把低声呵斥,然后从腰间摸出一串钥匙走到山洞门口,把木门上的铜锁打开。 “吱呀~” 随着木门打开,一股清寒的冷风扑面而来,青年忍不住微微打了一个哆嗦。 赵高三步并作两步也冲到山洞门口,探头往山洞里面看了一下,里面黑咕隆咚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别磨蹭,快进去取了赶紧离开,里面有几种药水,最好的一种放在左侧木柜的底层,用黑色的葫芦盛放,记住,你只能拿一个,我会想办法放进去一个假的,拿的太多恐怕会露出马脚,到时候被清河侯发现会坏了我伯父的大事!” 青年将火把塞进赵高的手中将他推进山洞,然后紧张无比的转头看着通往营寨的石径。 走进山洞里面之后赵高也不敢迟疑,很开就打开一个木柜,从里面拿出来两个葫芦放进包裹之中,想了一下又打开旁边的木柜拿出来两个葫芦…… “拿到没有,快些!”青年催促。 “拿到了!”赵高声音嘶哑的答应一声,手忙脚乱的把柜门关上返回洞口,看着还背对着山洞站立的年轻人,咬咬牙突然袖口一抖,一条黑影直接落在了青年的脖子上。 “什么东西?”青年只感觉脖子一凉接着一痛,低声惊呼一声忍不住用手去摸,等他看清手里抓的一条色彩斑斓的小蛇之后忍不住脸色大变,“环纹赤蛇~” 就在青年惊惧惊呼之时,手中的小蛇身体一扭再次咔嚓一口咬在青年的手上,青年手一抖松手,小蛇身体扭动扑到青年脸上再次一口。 “赵高救我!”青年低声哀嚎一声捂着脸滚到地上,顺着台阶往下滚出去丈余远在地上打滚。 赵高毫不停留冲出山洞,盯着在地上翻滚的青年。 “赵高,救……救我……” 青年捂着喉咙张大嘴巴低声呼救,但随着毒素进入血液,很快脸色变的浮肿紫黑,声音也越来越小,半分钟不到边只能发出嚯嚯的声音,火光的映照下脸颊扭曲露出极其痛苦的神情。 “老夫如今的身世只有你和李斯知道,李斯本来与我不和,他想对付陈旭却想让我做棋子,只有你和李斯都死了,老夫才能安心报仇雪恨!” 赵高一张令人恐惧的脸上露出极其狰狞的表情低声嘶吼。 “你……你……嚯嚯……”青年此时终于明白过来,几次伸手想去抽腰间的宝剑,但却没有成功,最后身体剧烈痉挛扭动几下之后头一歪就没有了动静。 赵高把青年拖到山洞旁边的悬崖边一脚踹了下去,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山洞之后将手中的火把丢进山洞之后迅速顺着石径逃下山去。 很快一股浓烟从山洞之中冒出来,差不多半刻时间之后,一个护卫举着火把抱着一个瓦罐兴冲冲的顺着石径上来,看着洞开的山洞之中冒出的滚滚浓烟和火光,惊慌无比的抓起挂在胸口的竹笛使劲儿吹响。 …… 舟车换乘停停走走,六月底,始皇帝的巡游队伍到达洞庭湖。 因为三年前在洞庭湖的遭遇,始皇帝仍旧心有余悸,因此乘船顺湘江到达洞庭湖之后,在罗县(今岳阳市)靠岸,扎下行辕接见长沙郡当地的官员名士和百姓耆老以示恩隆。 数日之后,秦始皇率领文武百官再次登船上湖心的君山岛。 不过这次洞庭湖风平浪静根本就没有任何风浪,因为即将入秋,晴空万里连下雨的迹象都没有,因此非常顺利。 三年前一场大火将君山几乎焚成白地,如今三年过去,岛上仍旧一片焦土痕迹,除开低矮的茅草荆棘之外一棵大树都看不见,重新修建的湘君祠在山顶非常醒目和壮观,这几年当地百姓继续修建,加上常年有瓜果香火供奉,因此湘君祠看起来香火鼎盛非常热闹,看见皇帝登临君山祭拜湘君,附近的渔民都驾船赶来叩拜谢恩,让皇帝收获了不少点赞和好评。 祭拜完湘君之后,皇帝心情舒畅的驾船游览千里云梦泽国,接见洞庭湖四周诸县的官员乡绅,而跟随的文武百官也跟随到处游山玩水。 李斯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其实从三月离开咸阳开始,李斯的身体便一直不太好,虽然有跟随的太医和御医治疗,但身体还是一日不如一日,快七十岁的老人,加上一路陪着皇帝风吹雨淋餐风宿露,而且还要不断的爬山涉水,身体根本就扛不住,特别是离开琅琊之后没有东方道这种平坦的道路,一路坑坑洼洼的颠簸下来,刚过吴中便身体不支彻底病倒了,虽然皇帝想让他留在吴中静心修养,等身体好一些之后直接由禁军护送会咸阳,但李斯还是拒绝了。 如果不出意外,他感觉这就是他最后一次陪皇帝巡游了,因此一路强撑着跟着巡游队伍继续前行,等到达长沙郡地界,乘船顺湘江而下一路颠簸摇晃,李斯终于是扛不住了,彻底卧床不起,整天躲在船舱之中无法见风,因此到了洞庭湖,李斯便留在行辕卧床静养。 而就在皇帝乘船带着官员视察洞庭诸县的时候,一个苗人装束头缠布巾带着面具的男子也出现在罗县附近的行辕外面,仔细观察打听数日之后走到行辕大门口。 第906章 苗巫 “李相,行辕外面有一个苗巫,自称可以治好您的病症!” 一个禁军头领来到李斯歇息的大帐之中禀报。 “咳咳……苗巫!?”李斯面容枯槁须发雪白侧卧在榻上,几个随行的侍女正在给他捶腿捶背,听闻之后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慢慢坐起来。 “是,此人自称是苗医,有祖传苗药可以给相爷治病!”禁军头领抱拳回答。 “老夫的病治不好,将他赶走!”李斯咳嗽几声有气无力的摆摆手,就在禁军转身离开之时李斯突然神情一动,“站住,此人长相如何?” “回李相,此人带着面具,声音沙哑,右腿有些瘸……” “带着面具,瘸腿?”李斯一愣然后脸皮突然抖了一下说:“去带他进来!” “喏~”禁军转身离去,很快就带进来一个身穿苗人衣饰带着面具的瘸腿男子。 看着这个戴着树皮面具的人,透过眼睛的孔洞,李斯默然许久之后摆手说:“所有人都退下,没有老夫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是,相爷!”房间内的侍女和护卫禁军很快都退了出去,只留下李斯和戴面具的男子。 “赵高,你为何不按照计划行事,要提前来行辕找老夫?”李斯直勾勾的盯着男子脸上的面具声音冷漠之极。 “李相吩咐高自然不敢忘,不过时机难觅,高以为这次是一个接近皇帝的良机!”戴面具的男子慢慢伸手揭开面具,露出一张恐怖狰狞的面容。 “嘶~~”即便是李斯听闻侄子李归说起过赵高的遭遇,但眼下看见这张稀烂到已经看不出五官的面孔,仍旧心惊胆战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良机?”李斯待情绪略微平静下来之后低声说,“你倒是说说看是何良机,你要清楚,一旦露出任何马脚你就必死无疑,如果答案不能令老夫满意,现在就会将你砍成肉酱,世间绝对再没有叫赵高这个人的任何踪迹。” 赵高低头眼神闪过一丝愤怒和狰狞,不过却没有任何情绪的低声说:“清河侯召集一群方士在苗寨之中秘密研制一种神秘之极的药水,此药水有匪夷所思的功效,此次我来,就是想通过李相把这种药水献给皇帝,只要皇帝品尝之后……” “住口,这种药水老夫已经试过,的确有神奇的功效,但却是剧毒之物,皇帝身边太医御医无数,岂会不知道其中的凶险!”李斯打断了赵高的话。 “嘿嘿,李相验证的恐怕还是并不成熟的药剂,高从方士手中盗取的这种药剂没有任何毒副作用,饮下之后精神倍增通体苏泰,李相若是不信可以提前品尝一下便知!”赵高说话之时掀开衣衫从腰间取下一个黑色的葫芦说。 李斯犹豫许久之后点点头,“拿来老夫试一下!” 接过赵高递过来的小葫芦,李斯打开轻轻嗅了一下,感觉味道略微熟悉,但却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不像以前那样有一股刺鼻辛辣的味道,犹豫许久之后就对着葫芦口轻轻嘬了一小口。 一股略带温润的气息顺着喉咙滑入胃中,很快就有一股暖洋洋的感觉慢慢清润到五脏六腑之中,而在这股温润气息的滋润之下,李斯很快感觉身体便暖和舒畅起来,平日感觉呼吸困难的情形也大有改观,整个身体仿佛一下轻松了许多,就连早已软跨的命根子都似乎活跃起来,而且心中并没有上次那种让他狂暴不能自持的欲望出现。 李斯的苍老褶皱的脸皮狠狠抽抽几下,脸色也瞬间变得铁青。 老夫上次一定是上了清河侯的贼当。 李斯心头瞬间升起的一个无法阻挡的念头。 看着李斯铁青冰寒而且抽搐不停的脸颊,赵高心中却有若十五只桶打水七上八下忐忑的快跳出体外,犹豫许久之后还是忍不住声音沙哑的说:“李相感觉如何?” 李斯的脸色很快平静下来,把葫芦塞上之后直勾勾的看着赵高,“这药水的确和老夫上次品尝的不一样,老夫可以帮你,但你要清楚你自己的身份,否则老夫随时都可以让你从世间消失!” “李相放心,高只想弄死陈旭报仇,自然一切都会听李相的话!”赵高赶紧恭恭敬敬的拱手。 “哼,那就好,你共计盗得多少这种药水?” “那些方士看守严密,高一共只盗得两葫芦。” “两葫芦……有些少,但眼下也算够用,你与老夫留下一些,剩下的收好……”李斯说话之时下榻找来一个瓷瓶,从葫芦里面倒出来小半,想了一下又到了半杯出来,重新把葫芦塞好之后还给赵高,然后坐到榻上端起杯子慢慢喝完,感觉冰寒甚至有些僵硬的身体变的暖烘烘的,枯槁消瘦的脸上一双浑浊的眼睛也慢慢现出一抹光彩。 李斯确信,这的确是一种非常神奇的药水,喝下去身体没有丝毫的不适,相反非常舒坦,仿佛五脏六腑皮肉骨骼都似乎被温泉洗刷了一遍一样,本来沉珂的病症都几乎瞬间烟消云散。 根据他两次完全不同的感受来说,这次的药水的确应该没有毒副作用。 何况即便是有毒,这种能够强烈改善身体的药水他眼下也完全无法拒绝 如果没有良药,他甚至担心自己无法支撑回到咸阳。 但眼下半盏药水下肚,他又感觉自己仿佛恢复到了三四十岁的时候那种精力旺盛的年纪。 如果能够长期饮用这种药剂,李斯甚至怀疑自己还能活上数十年。 三天之后,沿洞庭湖巡游的皇帝回归行辕。 此次在洞庭先后停留了接近十天,皇帝决定拔营启程乘船过大江,然后顺武关道去巡视南郡和南阳郡,从洛阳上东方道返回咸阳。 “咦,李相的病好了?”秦始皇在玄武卫和百官的簇拥下返回行辕,就看到李斯精神奕奕的站在行辕门口迎接,秦始皇惊奇不已的下车拉着李斯的手关切询问。 “托陛下洪福,三日前老臣遇到一个苗医,献上一种神奇之极的药剂,老臣饮用了一些之后病情已经大为好转,感觉就像年轻了三十岁一般!”李斯感激涕零的回答说。 “苗人竟然还有如此神奇的药剂?”秦始皇满脸惊喜兼疑惑。 李斯可以说是他的左膀右臂也不为过,大秦有如今的繁华景象许多都和李斯分不开,荡平六国改制朝堂,推行无数法令强化郡县制,统一度量衡,征收税粮修建天下驰道,维持朝堂运转,调配军械粮草,修建陵寝,桩桩件件皆都是李斯一手在操持,眼下虽然有了清河侯,李斯的作用日渐削弱,但皇帝对李斯的器重仍旧不减。 “老师身体恢复,可喜可贺!”跟在秦始皇身边的胡亥也神情激动的赶紧拍马屁,随行的一群官员也都一个个上前拱手恭贺李斯。 闹哄哄一阵之后,李斯这才满面红光的对着始皇帝拱手说:“陛下,因为苗医药水神奇,老臣还将其留在行辕,陛下如果有兴趣老臣可以唤来一见!” “见,朕自然要见一下这个治好爱卿重疾的神奇医士,也想看看这药水到底有何神秘之处,稍后爱卿把这苗医带去朕的大帐之中!”秦始皇高兴的点头。 “是,臣这就去安排!”李斯行礼告退,秦始皇也返回大帐去洗漱换衣。 半个时辰之后,李斯带着身穿苗服带着面具的赵高来到大帐之外等待接见。 大帐之中,始皇帝坐在坐在宽大的椅子上,看着进入大帐跪下伏拜的苗医,颇为不悦的说:“为何不以真面目见朕耶?” “回陛下,草民因为登山采药跌下悬崖不仅摔断了右腿,也摔破了脸皮,若是露出真面目害怕惊吓到陛下!”赵高趴在地上声音沙哑的回答。 “无妨,朕什么没见过,揭开面具!”皇帝毫不在意的捻须摇头,不过等看到赵高慢慢揭开面具露出的面容之后,行辕大帐之中的一群内侍和官员皆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始皇帝也吓手一抖差点儿把胡须都扯下来几根,赶紧摆手说,“果然相貌狰狞恐怖,你还是把面具带上吧,莫要吓坏了朕身边的人!” “是!”赵高赶紧再次把面具带上,然后从腰间取下一个漆黑的小葫芦双手高高捧起说,“陛下,草民根据苗人留存的古方经过十余年的研究,终于采摘到诸多天地罕见的灵药制得一种功效非常强大的药水,服下可以让人精神饱满通体苏泰,对于各种疾病都有效果,因为长相恐怖被族人不容,因此一直都躲在山上不敢示人,近日听闻陛下巡游路过洞庭,李相却身染重苛,因此特地献上此药为李相医治!” “把药取来朕看看!”秦始皇点头,随行的内侍赶紧从赵高手中接过葫芦小心翼翼的放在皇帝面前的案桌上。 秦始皇拿起葫芦犹豫了一下打开塞子,凑到鼻尖轻轻嗅了一下。 第907章 献药 “陛下小心!”几个内侍吓的脸色发白。 “无妨,李相岂能害朕,徐太医乃是我大秦名医,你来辨识一下!”秦始皇摆摆手对站在旁边的徐福说。 “是,陛下!”徐福拱手行礼之后接过小葫芦,同样凑到鼻尖轻轻嗅了一下,脸色微微一怔然后赶紧倒了一点在手心,看着这淡红色的熟悉药水,略微犹豫之后用舌头舔了一下,闭目沉思半晌没有说话,不过心中却掀起一股狂风巨浪。 这药水他太熟悉不过了,他丝毫都不怀疑这正是五毒舒魂水,而且是改良版的。 为何?为何这改良版的五毒舒魂水会落到这个来历不明的苗巫手中?而且又会出现在这里? 徐福心念电转,这药水是他和陈旭共同研发的,而且从陈旭第一次拿到正伯侨的原始药剂开始,到后面安排他和正伯侨改良,再到安排一群方士到南方的苗疆之地继续研究,后面改良成功的药水陈旭也曾经和他秘密品尝讨论过,因此对于五毒舒魂水徐福可以说比陈旭的感受更加清晰,毕竟他是一个真正的医士,对于药性和毒性体味的更加明白。 “徐太医,这苗药如何?” 始皇帝的话将徐福从心潮起伏的思绪中拉扯回来,睁开眼回头看了一眼戴面具的苗巫,又看到坐在旁边大椅上的李斯,突然心中有一道闪电刺啦划过。 原来如此,徐福瞬间明白,因为陈旭曾经说过,李斯在他身边还安插有一个卧底,这一定是李斯安排族人李归串通苗巫把改良版的五毒舒魂水盗出来然后献给皇帝,但李斯的目的又何在? 如果李斯的目的仅仅只是献上药剂的话,徐福想不出其中拐弯抹角的理由,但暂时也只能把心中的许多疑惑压在心头,等回到咸阳把这件事告诉清河侯,让陈旭自己去处置。 “陛下,此药水嗅之有辛辣之味,没有丝毫的药香,和中原医士熬制的药水差异很大,而且苗药臣也略有耳闻,他们喜欢采集一些毒物入药,恐怕不安全,老臣劝陛下勿要尝试,并且将苗医逐出行辕!” 徐福既然已经猜到此事一定是李斯安排,鉴于李斯和陈旭两人的敌对关系加上自己和陈旭也算是同一阵线的盟友,因此硬着头皮赶紧拱手回答。 始皇帝微微皱起眉头,看看伏在地上的赵高又看看李斯,沉思片刻之后摆手说:“朕也知道苗医和中原医士不同,用药也差别甚大,但苗药也同样能够治病强身,朕乃是大秦皇帝,苗人也是朕的子民,岂可无包容之量,贸然逐之岂不令三苗之地的苗人心生不满,太医只需告诉朕这药水到底有没有李相所说的功效!” 徐福脸皮微微的颤抖一下之后无奈的点头:“臣方才品尝过,此药的确有一些神奇之处,既然陛下坚持,臣建议召集随行的御医仔细分辨药性!” “这个自然,只有三日不见李相便沉珂尽去,可见此药功效强大,徐太医将这苗药拿下去和御医仔细分辨,稍后给朕一个确切的答复!”秦始皇点头。 “是,臣告退!”徐福把葫芦塞好,然后抱着小葫芦偷偷瞥了李斯和苗巫一眼之后退出大帐。 徐福离开之后,秦始皇又问了一些赵高关于药方的来历和药剂的制作过程,赵高便用早已想好的借口模棱两可的回答了一番,皇帝也未在意,吩咐把赵高带下去好生照看。 对于苗人,中原人都不是特别清楚,即便是楚国征服荆襄之地数百年,但苗人和中原人的生活习惯依旧格格不入,互相了解甚少,平日来往也很少,各自生活相对独立,而中原人对于苗医和苗药的认知和了解就更少,只有正伯侨这些方士有些兴趣,一般的医士都不研究苗医和苗药,因为完全不是一个体系。 因此对于赵高献上来的药水一群御医也是二哈看星星,满脸的懵逼和无奈,但因为要保证皇帝的安全,因此一群御医便每人取了少许品尝,然后就被这种药水的神奇功效折服了。 连续的舟船劳顿加上每天不断接见络绎不绝而来的三湘名士和当地的耆老乡绅,皇帝也感觉非常的累乏,到了傍晚,吃过申时,皇帝躺在大帐的矮榻上休息,几个宫女在旁边摇扇,但天气的确太过炎热潮湿,因此感觉闷热难当,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来人,去把徐太医和诸位御医请来!”秦始皇略有些焦躁的坐起来吩咐。 “喏!”一个内侍离去,很快就带着徐福和几个御医过来。 “诸位爱卿饮下苗药之后感觉如何?” “回陛下,老臣并无不适,诸位同僚也都饮用过一些,皆都并无异常,依臣等讨论,此药并无毒副作用,陛下若是好奇可以品尝一下!”一个白发苍苍的御医拱手行礼说。 “陛下,此药的确有些神奇之效,嗅之虽然微微辛辣,但入口温润并无异味,而且饮下之后如同有一泉温水在体内散开洗刷五脏六腑,气血也瞬间活跃许多,根据老臣几十年制作品尝药剂的感受来说,此药应该无毒……” 其他几个御医也都一起诉说自己的判断和感受。 徐福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改良版的五毒舒魂水基本上没有了那种让人情欲癫狂的毒副作用,而且也的确能够感觉到那种浑身舒泰的功效,一群御医皆都是精通医药的高手,自然也能够体味出来这种神奇的效果,此时如果徐福继续阻挡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何况全力坚持赶走苗巫还可能引起李斯的警觉。 “徐太医以为如何?”秦始皇转头看着徐福。 “陛下,此药臣与诸位同僚的确都品尝感受过,有非常神奇的效果,但是药三分毒,还请陛下勿要多饮,何况苗药配方诡异,若是长期饮用不敢保证真的对身体无损……” “唔,徐太医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此药到底有何神奇感受朕很好奇,取玉盏来朕品尝一下!”秦始皇略微有些兴奋。 不怪他对这种来历不明的药水感兴趣,而是这苗药的确很神奇,李斯从吴中开始就病的几乎无法下车,坚持到了长沙郡之后更是有一种病入膏肓的样子,皇帝都有些担心李斯活不到回归咸阳的那一天,但没想到自己巡湖一圈回来,李斯竟然满面红光精神矍铄,看起来就和常人无异,这不得不让他惊讶和惊奇。 而且李斯行事沉稳有度,作为他最为器重的大臣,更加没有理由用毒药来毒害他,眼下又有一群太医御医亲口证实,皇帝对这种神奇的苗药更加兴趣十足。 何况皇帝以前吃过的方道术士炼制的药水丹丸也无计其数,对于吃药强身健体并无丝毫的抵触。 年老的御医亲自取来玉盏给秦始皇倒上半盏,皇帝细嗅观察片刻之后品尝一小口,很快神情便变的激动无比,和李斯先前一样紧接着一口将剩下的药水全都倒入口中。 “不错不错,的确有神奇功效,这半盏药水入喉,朕感觉通体苏泰之极,比以前那些宫中方士制作的药剂要奇妙的多,去唤那苗医来!” “喏~”站在门口的内侍退出大帐,半刻中之后将带着面具的赵高再次带到皇帝面前。 “你这药很好,朕方才饮用之后的确感觉通体舒畅精神倍增,朕问你,这药可否大量制作?” “回陛下,这种药剂制作困难,需要用到黔中甚至岭南大山密林之中无数珍贵奇异的药材,草民研制数十年也仅得两葫芦,本来准备献于李相治病,李相觉得此药效果很好,便推荐草民献于陛下,草民心中记得秘方,但天地灵药却殊难寻觅,因此无法大量制作……” “原来如此,殊为可惜了……”秦始皇非常郁闷的捋着胡须。 他以前安排方家术士满世界寻找各种珍贵药材炼制丹药,自然也了解一些所谓的天材地宝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这种苗药效果让他非常满意,但如果不能大量制作,那么也就只能白欢喜一场。 “陛下,草民相貌丑陋不容与苗人,因此愿意跟随陛下去京师,如果陛下安排人能够找到制作药水所需的药材,草民还是可以制作出来一些!”赵高磕头说。 “嗯,如此也好,你就随朕回咸阳吧,暂时给你一个御医的名分,和宫中的医士一起研制此药,至于药材你画下图录,朕安排人去寻找便是!”秦始皇沉吟之后点头。 “谢陛下,草民一定尽力为陛下炼制药水!”赵高激动的使劲儿磕头之后在内侍的引导下去安排车马和住宿。 第908章 月氏的困境 …… 四月,李顺出使月氏在返回途中遇袭之后返回咸阳,出使的经过和遇袭之事皆都已经详细通报执掌朝堂的右相冯去疾,但因为皇帝正值巡游,因此即便是四百里加急,这份奏书也直到五月中旬才送到皇帝手中,而且这份消息被严密封锁,民间并没有丝毫耳闻。 而皇帝得到这个消息之后虽然略微有些震怒,但并未大动肝火要求立刻攻击月氏,而是准备巡游结束回到咸阳之后再另做安排,毕竟眼下诸多朝堂重臣皆都随同巡游,许多事根本就无法妥善协调。 不过使团被月氏部落袭营之事在蒙恬看来,这就是一次绝好挑拨离间让月氏内乱的好机会。 因此经过一番策划之后,月氏王的护卫返回月氏王庭之后把有部族袭击使团的事告诉了月氏王,并且还添油加醋的描述了太乙神雷的恐怖之后,月氏王自然心惊胆战召集忠于王族的部落首领商量对策,冒顿逃走本来就担心大秦皇帝会震怒征伐月氏,眼下又出了这种部族偷袭使团的事,月氏王更加惊恐,商讨之后赶紧派出左平王和温不破为使臣去咸阳乞罪,不过走到陇西边境便被蒙恬的斥候截获。 蒙恬告诉左平王,皇帝眼下正在巡游东南根本就无暇接见月氏的使者,只能等到皇帝巡游回归咸阳之后才行,左平王无奈只能请求蒙恬将月氏王的态度转呈大秦皇帝,希望皇帝不要因此震怒,月氏王会惩罚那些袭击使团的部族,一定会给大秦皇帝一个满意的交代。 月氏王的态度蒙恬和一群镇守西域边陲的糙汉将军根本就不在乎,他们在乎的是如何乘月氏内部分裂的机会想办法把月氏一口吞了捞一笔封侯封爵的天大功劳。 因此蒙恬和颜悦色的答应一定转达月氏王的态度的同时,还详细询问了一些使团打听回来的小道消息,得知羌人和月氏人的确长年累月的都在互相刚来刚去,虽然双方各有胜负,但总体来说羌人因为是偷袭,月氏的损失要大一些,但又有些无可奈何。 本来三月天气暖和之中月氏王召集十余部族准备对羌人发动一次大规模的战争,不过大秦使团到达,这件事便一拖再拖,加上使团离开时在月氏境内竟然遭遇月氏部落的袭击,这个消息传回月氏之后月氏王完全就懵逼了,惊恐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更加没有心思去对付那些兔子一样的羌族人,这件事都快拖黄了。 而且左平王还很郁闷的告诉蒙恬,就在四月和五月,羌人又袭扰了两个月氏部落,让月氏损失惨重。 “唔,看来羌人的确很不服帖!”蒙恬坐在军营大帐之中揪着胡须点头,“使团归来曾说起,月氏王和左平王的确想和我大秦友好相处,还愿意通商来往,陛下也并未想攻击月氏,本将驻留边境只有区区一万人的兵马,并没有能力劳师远征去攻击月氏王庭,所以还请左平王回去之后告诉月氏王,大秦不会无端攻伐月氏,但月氏部落袭击使团这件事必须处理好,尽快缉捕幕后指使者送往咸阳,不然等到始皇帝巡游归来,必然会震怒,说不定会对月氏展开进攻!” 左平王的脸皮扭曲的如同一个鞋拔子一样难看,但又不得不答应蒙恬的提议。 毕竟是月氏部落偷袭了使团,无论如何月氏王都有摆脱不掉的干系,若是大秦皇帝震怒派出大军征伐月氏,月氏如果抵抗,必然会和大秦不死不休,厮杀下来绝对会惨败,如果不抵抗,月氏就会沦为大秦的附庸再无出头之日,无论哪种态度,月氏人数十年的安稳都会彻底葬送。 “还请蒙将军放心,本王返回王庭之后一定和大王想办法把袭击使团的幕后部族首领抓获送往咸阳,不过因为眼下还毫无头绪,加上暗中筹备安排需要一些时间。”左平王无奈的打马虎眼拖延一下时间。 经过他们的调查和推测,袭击李顺使团的人必然就是南图王和休密王等人,但南图王如今却是实力仅次于王庭的部族,能够引弓作战的部族战士超过五万,而且南图王精通兵法和谋略,战斗力几乎和王庭不相上下,而且还有四五个部族支持,如果一旦策划不周或者消息泄露出去,南图王必然会召集部众反抗,这样月氏就会分裂成两派互相攻伐,无论最后哪一方获胜月氏都将一蹶不振,大秦轻而易举就可以荡平月氏。 也就是说这次偷袭使团,实际上一下就把月氏王逼到了墙角,对大秦服软必须抓住图南王等部族首领交给大秦皇帝,如果不服软就要和大秦死磕。 两条路对于月氏来说都是无法承受的结局。 不过左平王和月氏王也都知道,服软还能为月氏留下一丝生存的机会,毕竟服软之后虽然要和南图王自相残杀一场,部族势力损失大半,至此沦为大秦的附庸,但至少不会像匈奴东胡一般被大秦赶尽杀绝只留下妇孺老幼。 “本将自然也知道这件事让月氏王压力很大,但我相信月氏王定然也很清楚惹怒大秦皇帝的下场,因此本将劝左平王回去转告月氏王,不要有不切实际的想法,若是打算联合袭击使团的部族抵抗大秦,我大秦可以征调数十万大军攻击月氏,华夏有句谚语叫螳臂当车……” “是是,请蒙将军放心,我回去之后定然劝说大王!”左平王抹着额头滚滚而下的虚汗站起来告辞。 “如若月氏王真心想和大秦世代友好,其实本将倒是可以帮你们一把铲除背叛者!”把左平王送出大帐,看着已经整装待发返回月氏王庭的月氏使团,蒙恬脸色有些认真的说。 左平王眼神一亮赶紧拱手说:“还请蒙将军示下,若是真的能够铲除月氏内部的叛乱部族,月氏王必然会亲自押送叛乱者去咸阳当面向始皇帝请罪。” “本将听闻你们和羌人素有争斗,此事上次使团归来便说起过,而且月氏王也打算攻击羌人报仇,其实你们可以利用这机会再次召集部落首领出兵攻击羌人,而本将也可以安排一支奇兵化妆成为羌人作为策应,等到了和羌人作战的时候,月氏王可以安排那些心怀不轨的部族谁先攻击羌人,我大秦从侧面攻击,叛乱者必然混乱后退,这样月氏王就能指挥大军乘机将那些叛乱者一网打尽!” 左平王脸皮狂抖几下,沉默许久之后点头说:“蒙将军此计的确很好,但本王需要回去之后和大王仔细商议,无论大王如何决策本王会再次前来通报蒙将军……” “好,那本将就在军营恭候左平王再次到来,恕不远送,请~” “蒙将军告辞!” 目送左平王的使团离开军营返回月氏,江琥等一群将军迅速把蒙恬包围起来,一个个都七嘴八舌的开始询问商议的经过。 “按照左平王的态度看来,英布将军此策必然会有七八分把握,毕竟月氏王不蠢,这是他们唯一可以和大秦妥协的机会,而且还可保留大部分的实力,若是让他们自己去和南图王厮杀,必然会死伤惨重甚至被图南王灭掉!”蒙恬捻着胡须微微想了一下说。 “哈哈,那岂不是这次可以偷袭成功了!”江琥和英布等一群将军瞬间就兴奋激动起来。 “不错,赶紧安排儿郎加紧操练,同时再次给李信将军送信,让他加紧准备干粮和饮水,只等本将命令一到,立刻抄小路翻越阴山进入大漠从侧面逼近月氏王庭!” “喏!”一群将领拱手行礼之后轰然散去。 …… “左平王,蒙恬此策我们定然要小心应付,提防有诈!” 左平王带领的月氏使团出长城关隘之后,同行的温不破脸色纠结的提醒说。 “唉,本王自然知晓,但温先生在大秦军营也已经见到了大秦那些精锐剽悍的马卒,令行禁止有若臂使,全副双层牛皮铠甲,兵刃锋利硬弓强弩,制作精美结实的新式马具,这些我们月氏一样都没有,即便是我月氏所有部族全部加起来也不过五六万精锐战士,其余能够骑马打仗的虽然也有二十余万,但那些都老幼不齐,和羌人乌孙打仗可以,和秦人相比根本就是乌合之众,一旦开战只会被屠杀,因此此策即便是有诈,大王必然还是会非常慎重的考虑,而且眼下还有比这更好的方法么,图南王既然决意挑起月氏和大秦的仇恨,必然也早已心怀不轨,若是大王不及早动手,一旦图南王突然发动叛乱,王庭会更加措手不及,何况大王的身体……”左平王脸色忧郁的摇头。 温不破的脸色也渐渐沉默下来。 月氏王身体一如不如一日,特别是在得知月氏部落袭击大秦使团却又被传说的仙家神雷法术炸死数百人之后,各种惊恐担忧打击之下身体更是不堪,几乎已经到了随时都会死亡的境地。 如果月氏王突然去世,南图王必然会起兵叛乱,到了那时王庭混乱其余部族更加混乱,如果大秦乘机攻击,月氏必然崩溃。 因此必须趁着月氏王还活着的时候平息图南王的叛乱,这样月氏还有和大秦讨价还价的余地。 内忧外患,这就是月氏当前的混乱情形。 大秦虽然不可信,但至少还没听闻大秦皇帝要攻击月氏的消息,这是唯一一个让月氏王还有些念想的机会。 “即便是大王同意蒙恬的计策,左平王还是要提醒大王小心,留下足够的力量镇守王庭,我在中原生活十余年,中原人打仗从来都是计谋百出……” “孙子兵法曰: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蒙恬身为大秦眼下最厉害的将军,必然不会如此善意帮助我月氏平息内患,极有可能笑里藏刀浑水摸鱼……” 温不破在赵国生活十余年,对于中原诸侯间的战斗非常了解,而且熟读百家典籍,虽然只是月氏王身边一个幕僚属臣,但仍旧对蒙恬突然提出这个帮助月氏的计策表示了极大的怀疑。 但这件事却不是他可以左右的。 实际上月氏已经被南图王逼到了不得不做出决策的时候,死活全在一念之间。 第909章 利欲熏心 月氏王庭和大秦边境相距一千余里,而且地理情况复杂,远不如中原又四通八达的驿道相连,因此一来一去光是消耗在路上的时间足足需要二十余天,加上左平王回去通报消息之后月氏王还要犹豫不决,然后召集忠心的部族首领进行商议,因此等到左平王第二次来到蒙恬军营的时候,已经是六月中旬。 六月,大秦正值盛夏酷暑,但深入大陆之中的西域已经开始入秋,平日青翠的山川田野和草原已经开始泛黄,各种植物的种子也开始成熟掉落,大量的月氏部落开始收割草料和收集坚果香料,同时开始修整帐篷毡房,收集牛粪马粪和宰杀老弱的牛羊准备储备过冬的食物。 六月底,一支三千人的大秦马卒换上收集而来的羌人服饰分做小股开始深入西域,在月氏王庭派来的向导带领下往羌月边境的一片丘陵高原而去。 月氏王最终还是答应了蒙恬的计策,准备借助大秦的力量以攻击羌人为借口,准备将图南王等叛乱的部族引诱到羌月边境一网打尽。 这件事月氏王整整思量了十多天,但最后又不得不如此安排,因为通过打探的各种情形看来,图南王和休密王等几个部族来往越发密切,暗中厉兵秣马正在等待一个时机。 而这个时机月氏王知道,那就是自己的死讯。 因此他为了自己一手打下的月氏王国不至于分崩离析,也不至于惹怒大秦皇帝而让月氏有灭族之祸,只能不顾凶险接受蒙毅的这个方案,他也是在用这个态度表明自己的立场,月氏决计没有想和大秦为敌。 而就在这三千化妆为羌人的马卒离去之后三天,江琥也带着剩余的七千精锐马卒出关缓慢往月氏王庭而去,伺候释放出去近百里,一旦发现沿途有月氏人的部落,都会绕道而行,实在绕不过去的就会发动突然袭击包饺子,几百几千人的小部族完全就是摧枯拉朽的碾压而过。 距离陇西兵营千里之外的朔方郡西北军营,同样有一支一万人的精锐马卒也几乎同时行动,在狄道侯李信的带领下通过贺兰山之中的小道翻越贺兰山进入大漠,然后冒着风沙酷暑日夜兼程直奔焉支山而去。 六月底,在月氏向导的带领下,化妆成羌人分成小股人马陆续到达指定位置的秦军兵卒化零为整在一条隐蔽的山谷之中隐藏下来,这里距离羌人烧当部落不到三十里,而到达这里之后,大量的伺候也被释放出去把方圆数百里的情形打探回来。 “英将军,根据打探的消息来看,这个羌人烧当部落的确很大,占据了附近上千里的地盘,与之相邻的还有三个较大的羌人部落,分别叫做参狼、先零和白马,铸石为屋,习惯居于山腰,出门也习惯骑马,不过驱货来往使用一种叫牦牛的奇怪牲口,毛足有一尺余长,平日习惯在山坡平缓地带种植粟麦和青稞……” 经过伺候几天的打探和月氏向导处获得的信息,附近羌人的情形也被英布摸了个七七八八。 “我还以为羌人也都是和犬戎胡蛮一般放牧,没想到他们也会种地,不过这些山嘎嘎里面能种什么地?” 英布很是不解的看着附近连绵起伏的山岭沟壑,全都是荆棘荒山,虽然几乎每条山谷中皆都有溪水流淌,但如果住在半山腰取水都不方便,种地更加不方便。 “将军有所不知,羌人乃是炎帝部族,以前占据的就是月氏人现在的地盘,甚至还占据着陇西郡大部分区域,以前的义渠国便是羌人所建,献公在位之时曾经数次发动过对犬戎和义渠的战争,甚至还俘虏了当时羌人的首领,听说后来这个羌人首领逃脱之后就带领部族往西迁徙,而且也从大秦学会了农耕之法,然后就和犬戎胡蛮等族有了区别,一些分散而居遗留在陇西巴蜀等地的羌人和我等中原人相处还算融洽,并不像胡人一样喜欢袭扰边境,诗经有云:昔有成汤,自彼氐羌,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由此可见羌人的历史可算是非常久远的了……” 一个虚发花白的随军长史摇头晃脑的开始给英布普及羌人的知识。 “久远又如何,还不是一群野人!”英布非常不屑的摇头,然后眉头一皱说,“我听侯爷说在西域有几个极其巨大的盐湖,里面产的盐足可以供我大秦数万年之用,不过就是不知道在何处?等此次灭掉月氏之后,一定要安排人打听出来,如果能够把大量的食盐运回大秦,我等岂不是一辈子都吃喝不尽?” “清河侯说此地有盐湖?”随行长史幕僚和一群都尉校尉都激动的围过来。 “嗯,只是听清河侯无意中说起过一次,言说在西域有无数盐湖,里面盛产洁白如雪的盐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可惜就是不知道在何处?” “这还不简单,抓几个羌蛮来问问不就知道了?”一群都尉校尉擦拳磨掌的说。 “嗯,你安排一屯兵卒出去打探一番,若是近的话等搞定月氏之后就去看看,若是远就算了,这山岭茫茫无际,到处都是沟壑,想来即便是找到想运回去也殊为不易!”英布点点头,被英布点中的一个都尉兴冲冲的领命而去。 对于英布等人来说,这次配合月氏王铲除图南王什么的并不存在,他们的目的只不过把月氏的大军都吸引到这里来罢了,只要图南王等人慌乱必然要往西逃窜,到时候必然会和月氏王的军队发生剧烈冲突,他们就会在背后驱赶着图南王亡命攻击月氏王的部族,最后月氏人落得两败俱伤之地,而江琥和李信则会乘机夺取月氏王庭之后包围而来,到那时月氏王除开投降之外别无他法,除非要鱼死网破,但没有了王庭牛马粮草支持,月氏人在大秦两万马卒的攻击下绝对会土崩瓦解。 这是一个连环计,对于月氏王来说是个死局。 他只要接受了蒙恬的计策钻进来就绝对逃不脱。 至于什么仁义道德都是瞎咧咧,伐国之战根本就没有什么仁德可言,礼仪之邦也只是中原诸侯相互恭敬而已,其实相互之间一点儿也都不讲礼仪,只讲拳头,因为中原现在也早已礼崩乐坏,见面都是讨论最近在哪儿发财,简直就是利欲熏心的一塌糊涂。 何况对于一群军痞来说,不打仗怎么有军功?怎么能封爵?怎么能封妻荫子? 因此最好这世界上有打不完的仗。 而英布和李信江琥等人也早已知道只要自己愿意,这一辈子可以打仗打到死,西域只是一道开胃点心,真正的功劳还在西域之西万里之外,那才是真正的灭国之战。 半天之后,出去的一屯兵卒抓回来几个羌人,突然发现这里聚集着一群穿着羌人服饰的大秦悍卒,几个羌人顿时吓的差点儿魂飞魄散,经过一番询问之后英布非常郁闷。 陈旭所说的盐湖根本就不在这片区域,而是在东南方向的雪山另一边,据其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羌人说,要去那边的盐湖,不能从月氏人的地盘经过,而是要从陇西边境的积石山顺着湟水往西走半个月才能看到一个巨大的湖泊,盐湖就在大湖附近,而且还不止一个。 因此打听到盐湖的结果之后英布也就死心了,赏了几个羌人一些大秦的新式钱币和一个瓷器瓶子,同时告诉他们大秦这次是来对付月氏人的,让他们不要说出去,结果几个羌人一听说大秦是来帮助羌人揍月氏人的,顿时激动不已,纷纷要求加入秦军去揍月氏人的屁股,并且还愿意召集自己的部族前来帮忙。 本来一群都尉和校尉是不同意的,这尼玛一群衣服破破烂烂的羌人跟着估计净添乱,打起仗来估计马屁股都追不上。 不过英布在考虑很久之后还是答应了,让一些兵卒带着钱币和一些陶器瓷器跟着这些羌人去各自的部族看看,若是可以的话召集一群羌人打头阵,而且羌人和月氏人常年刚来刚去,必然对月至部落的情形也比较熟悉,一旦真的图南王反抗剧烈想要鱼死网破的话,还可以减少秦军没有必要的伤亡。 而就在英布到达预定的位置隐藏的时候,大量的月氏部落的战士也在部族首领和勇士的带领下陆续往羌人烧当部落汇聚而来。 首先到达的是距离此处比较近的一些小部族,大约有五六个共计有两千余人,皆都弓马齐备,到达之后驻扎在数十里之外的一个月氏部族附近,紧接着到来的是王族部落的一些先头部队,由大王子北河王率领,武器和装备就要精良的多,其中有数百人配备有马鞍和马镫。 五天之后,相隔比较远的一些部族也陆续到达七八个,这些都算是忠于月氏王庭的部族,加起来月氏战士数量达到了两万余,分散驻扎在一起,帐篷绵延十余里,加上负责烧火做饭的妇女和饲养战马的仆从,看起来气势非常壮观,这些部族到达之后首领全都聚集在北河王的大帐之中每天安排人出去打探羌人的动向。 第七天,月氏王在左平王等一群王族的陪同下到来,跟随而来的还有一万余月氏王庭的精锐战士,除开更加精良的武器之外,配备马鞍马镫的战马超过千匹,而月氏王到达之后立刻安排人通知英布前去商讨更加详细的对策。 而这个时候,南图王等反叛部族的影子都还没看到。 第910章 看热闹 在距离月至大军汇聚之地百百里开外的东南方向,同样有一支月氏大军正在汇聚,战士的数量虽然比月氏王的要少数千人,但配备的马鞍马镫更多,看起来气势并不弱上半分。 这里是南图王的聚集地,而且通过打探消息得知,月氏王的大军已经汇聚完毕,月氏王也已经到达。 “南图王,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事,此次行动恐怕有诈?” 南图王的大帐之中,上次参与密谋的四个部族首领都在,除此之外还有六七个和南图王交好的中小部族,都坐在大帐之中喝酒商量对策。 “本王自然也知道可能有诈,但眼下我们和大王的实力差不多,如果他不蠢的话绝对不会对我等下手,一旦撕破脸皮必然是两败俱伤,白白让秦人捡便宜,而烧当的羌人才是我月氏的心头大患,只有彻底击溃烧当我月氏才能在这片区域站稳脚跟,无论谁当月氏王,羌人都必须死!”南图王脸色阴鸷的端着酒杯说。 “南图王说的是,羌人就是我月氏王的生死大敌,一直以来羌人就不断抢掠袭扰我月氏部落,大王却一直纵容姑息,唉!”一个部族首领摇头。 “本王说过,大王已经老了,只想安于现状,但中原有句话叫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因为大王的姑息纵容,几个羌人部落逐渐发展壮大,对我月氏的威胁也越来越大,何况冒顿逃走,大王最后交不出冒顿,大秦皇帝必然不会就此罢休,一旦秦国大兵压境,加上羌人袭扰,我月氏必然腹背受敌,到时候恐怕真的会混乱不堪,因此无论大王如何想,这次必须要配合大王先把烧当彻底赶出这片区域,也给其他的羌人部族一个警告!” “南图王以大局为重,我等必然全力配合!”大帐内的部族首领一起行礼。 “如此便好,等击溃了烧当,本王便会和月氏王面对面的商量月氏的未来……”南图王慢慢的喝着酒,脸色略微有些狰狞。 大帐之中一阵无比的安静,面对面的商量,自然是要逼着月氏王表态,到底是要共同抵抗大秦,还是要彻底决裂。 上次偷袭大秦使团的事彻底失败,因此袭击者的身份恐怕也无法保密,也就是说先前的一番策划彻底打了水漂,而月氏王肯定也已经知道了幕后的指使者,而这一次联合所有部落出兵攻击羌人,既是双方的一次配合,同时也可能要彻底摊牌。 而根据双方的实力来说,月氏王稍微强大一些,而且占据道义上的制高点,南图王等人破坏王庭的安排,处于不利的位置,但对于整个月氏来说,南图王的举动恐怕更得人心,毕竟月氏虽然无法和大秦抗衡,但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许多部族并不倾向于彻底想大秦服软,这通过上次在王庭大帐之中的争吵就看得出来,以左平王为首的温和派和以南图王为首的强硬派势均力敌,如果把左平王这个王族换成其他部落的首领,估计当场就会被一群人打出屎来。 何况对于南图王来说,月氏王族也并非铁板一块,许多人也不同意左平王对于大秦的态度,如果真的和月氏王撕破脸皮,南图王有七八分把握可以顺利夺权,开启月氏的另一个盛世王朝。 不过这些话眼下还不能说出来,因为大帐之中的这些部族首领他也不敢保证完全就能对他忠心耿耿,一旦泄露出去月氏王身边还有支持他的卧底,恐怕事情会适得其反。 一个时辰之后,人马全部到齐的南图王拔营启行前去和月氏王汇合,而等双方聚在一起之后,整个营地突然多出来近一倍的月氏战士,接近六万大军汇聚在一起,骏马来回奔驰传送号令,人喊马嘶之声响彻方圆数十里。 而在距离月氏大军百里之外的山岭丘壑之中,大量的羌人部族也已经汇聚起来,同样都身背弓箭手持刀枪,衣饰装备杂乱不堪,老老少少足有三万余人,大约有一半人骑着马匹,剩下一半人驱赶着大量的牦牛,牛背上捆着一个木架,上面还坐着两个弓箭手,甚至还有不少脸上纹着花纹的战士牵着豹子和虎狼,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戴着狰狞面具的巫师,整支队伍看起来充满了非常古怪的感觉,就像最原始的氏族部落间的战斗。 “月氏人数十年前占据了我们祖辈生息的家园,今日他们大军前来准备将我们斩尽杀绝,我们已经无路可退,只能拼死一战,不过这次我们不是孤立无援,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秦国人也派出大军准备袭击月氏王庭,我们这次一定要一鼓作气将月氏人全部干掉,重新夺回我们祖辈栖息的故地……” 一个身材魁梧头裹白巾的中年大汉骑在一匹高大的骏马之上手持长弓大吼。 “吼~吼~吼~~” 数万羌人战士皆都举起手中的武器大吼,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震荡整个山谷。 “出发~”羌人首领长弓往前一指,所有的羌人皆都呼喊着往山谷外面涌去。 “报~~”有斥候策马疾驰冲入月氏人的聚集地,绕过密密麻麻的帐篷直奔大纛树立的王帐而去。 “大王,羌人已经出现,距离此处不到五十里!”斥候冲入王帐之中跪地禀报。 “好,既然羌人不想逃走,那这一次就彻底将其击溃,已消除袭扰我月氏数十年的心头大患!”面容苍老枯槁的月氏王霍然站了起来,浑浊的双眼之中散发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凌厉气势。 “左平王率领粟特等部从西北攻击,南图王率领休密等部族从东南方向进攻,北河王和骨尕王率领王庭大军随本王从中路进攻,此次必须将烧当部落彻底歼灭!” “是,大王!” “出发!” “呜呜~~” 伴随着低沉浑厚的牛角号响起,人喊马嘶的短暂混乱之后,数万月氏大兵分三路出发,在地面的微微震颤摇晃之中,马蹄声滚动如雷冲出营地,很快将广袤的草原踩踏的泥泞不堪。 “禀将军,月氏大军已经出发,最多半个时辰就会相遇!”几匹骏马冲入秦军隐蔽的山谷之中向英布禀报。 “哈哈,好,躲在这鸟不拉屎的山沟沟躲了七八天了,通知羌人准备出发!”英布大笑着手按剑柄站起来。 “喏~”帐篷之中的一群都尉校尉轰然应诺四散而去,很快伴随着嘀嘀不断响起的竹哨声,整个山谷瞬间就躁动起来,大秦士兵全都整理弓弩兵器上马,整整三千人很快就安静的没有丝毫声音,排列着整齐的队伍冲出山谷。 看着秦军如此森严的纪律和精良的马鞍武器等装备,前来配合秦军的羌人在各种呵斥和呼喊声中也慢慢惊恐的安静下来,赶紧都拿着弓箭兵器骑马步行跟着涌出山谷。 如今英布的手下由三千人变成了接近六千人,虽然都是羌人装束,但根本就不需要仔细去辨别就能泾渭分明的分出两个不同的阵营,骑在马上脸色冷峻严肃挂着同样马刀弓弩的就是秦军,而乱糟糟拿着五花八门武器的就是羌人。 “将军,您确定这些羌人能够打仗?”一个护卫脸皮抽抽着看着羌人手中那些粗糙不堪的长弓和连尾羽都秃噜的长箭忍不住低声问。 “嘿嘿,能不能打仗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隐藏我们的身份,传令下去,等会儿攻击的时候让这些羌人冲在前面,我们坠在后面不要着急!”英布干笑几声说。 “喏~”护卫转身手持令旗很快就把命令通传下去,前面行走的秦军速度开始略微放缓,跟在四周的羌人却越走越快,因为此时已经能够隐隐约约听到极远处传来的喊杀声,而且还有低沉的牛角号声此起彼伏,地面也似乎在跟着微微颤动。 也就是说眼下月氏大军和烧当人的战斗已经开始了。 而一想到这次可以将月氏人杀的屁滚尿流,这些羌人更加激动起来,有些甚至开始小跑,很快羌人便超过了秦军冲到了前面。 “传令,押住阵脚不要太快,月氏人和羌人的战斗不会很快结束!”英布再次低声发布命令。 但即便是秦军压住速度慢慢前行,但毕竟还是距离战场越来越近,随着伺候来回通报,半个时辰之后,秦军距离双方大战的区域已经不到五里,到了此处,已经能够清晰的听见双方的喊杀声,来回冲击的马蹄声中还夹杂着牛角号和野兽的咆哮,几条山谷中扬起的尘土如同烟雾一般腾起数里高,在蓝天白云下看起来非常的清晰。 “报,将军,靠近我方的正是南图王的大军,此时正和羌人绞杀在一起,还未分出胜负!”斥候策马疾驰回来禀报。 “再探,全部下马修养马力!”英布一摆手,吩咐全部下马往战场一侧的山坡而去,等站到山坡之上,借助荒草和荆棘的遮挡,看着数万人在一条宽约五里的三叉交汇的山谷中来回冲杀,箭矢横飞血水扑溅,双方坠马和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嘿嘿,好大的场面!”英布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满脸笑容的说。 “这才区区数万人而已,以前六国征战,哪一次不是数十万上百万人!”一个都尉撇撇嘴不屑一顾。 “那哪儿能比,听闻这个烧当部落一共不到十万人,而整个月氏也才不到百万人!” “要是清河侯在就好了,一个神雷下去,这些人就死光光了……” “嘁,清河侯怎会如此无聊和我等抢功劳!” 山下数万人混战厮杀,英布和几个都尉校尉却站在山梁上谈笑风生的看热闹。 第911章 围杀 “大将军,我等何时开始进攻!”一个羌人首领神情紧张不安跑上来询问。 眼前战场上的情形一目了然,月氏人三路大军才动用两路,中间的狼皮大纛下还有上万人根本没有任何动作,此时还在七八里之外观战,而即便如此,羌人依旧完全处于下风,不过羌人也并非完全被压制的态势,因为大量的牦牛和粗糙简陋的木盾排列成一个月刃般的半圆形阵营在岔路口稳住阵脚,两边还有战士驱赶着猎豹虎狼等野兽不断的冲击月氏人的阵地,在野兽的咆哮之中,月氏战士胯下的马匹皆都慌乱嘶鸣,趁着月氏人混乱之际大量的箭矢便噗噗啦啦的射过去,月氏人便会稀里哗啦的摔倒一大片,惊乱的战马嘶鸣奔逃,双方完全处于胶着状态。 又观察了一刻钟之后,羌人开始不支,伤亡开始大量出现,因此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混乱后退。 “大将军,烧当快顶不住了,快出兵吧!”一个羌人部族的首领急的额头冒汗。 “不急,烧当阵型未乱,月氏大军也并未全部出击,此时攻击不是最好时机,等到月氏王的中军出动,我们就可以开始攻击了!” 英布脸色平静的摇头,随行的几个都尉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因此周围的几个烧当部落的首领也不敢再次开口,生怕惹怒英布之后弃羌人不顾,拍屁股走了羌人就彻底完蛋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时间很快再次过去半个时辰,烧当部落在南图王的攻击下慢慢不支,防御阵型出现数道缺口,先后有数千月氏大军突入到山谷之中冲杀,混战越来越明显,月氏人的阵型一再收缩,开始慢慢往后面的山谷中退却,而月氏人也步步紧逼,大量的战士骑着战马从正面开始不断冲击,双方箭矢依旧如同飞蝗一般密密麻麻,中箭落马者在混战之中不断惨叫翻滚,整个山谷中已经开始枯黄的野草和荆棘全都踩的凌乱无比,残肢断臂和血肉将地面染成了泥浆一般。 粗略估计,双方死伤者已经超过五千人。 羌人的驭兽战士作为月氏人的重点照顾对象此时几乎已经完全死绝,十多头猎豹虎狼已经被射成了刺猬躺在来回冲杀的阵地之中。 而在双方大战的侧面另一条山谷之中,月氏人的喊杀声也越来越猛烈,嘶吼哭嚎之声在牛角号和马蹄声中若隐若现,战斗掀起烟尘已经弥漫到了三叉路口,防守侧面山谷的羌人也已经顶不住开始混乱后退。 英布和一群都尉的脸色也越来越严肃。 若是等到羌人被两边的月氏大军挤压到一起,场地更加狭窄的情况下必然拥挤产生更大的混乱。 “大将军,快下令吧,烧当顶不住了!”一群羌人首领都齐刷刷跪在英布面前磕头。 他们不是军队不懂兵法,但也知道如果此时还不帮忙的话羌人绝对会崩溃,然后四散而逃,那样即便是他们从背后偷袭月氏人也已经意义不大了。 月氏人经过数月的准备,足有六万最精锐大军联合而来,绝对不会像以前一样让羌人逃走,而是会直接尾随杀入烧当部落,不给羌人任何喘息的机会,即便是羌人战士能够逃入山谷沟壑之中躲藏,但部落的房屋牛羊粮食妇孺绝对都会被抢劫一空屠杀殆尽,烧当从此再无任何抗衡月氏人的能力。 月氏和羌人虽然几乎不停的在打仗,但一直都属于小打小闹,互相都有胜负,总体来说月氏强大一些,每次都能撵的羌人鸡飞狗跳,但往往一两个甚至三四个部族联合起来实力也不会比烧当更强,每次追入山岭沟壑之中后羌人便会化整为零消失,而月氏人继续深入就会不断陷入羌人的袭扰甚至会中埋伏,数百人的队伍都可能一去不回,因此每次月氏人都是追着羌人的屁股穷追猛打一阵之后便会撤军,因为继续追下去伤亡会非常大。 这种情形已经在羌人和月氏人之间持续了数十年,双方各有死伤也各都没有占到太大的便宜。 但今年刚刚开春,羌人烧当部落突然袭击了月氏鲁哈部族,不光掠去了牲畜和人口,竟然连鲁哈王都弄挂了,甚至还抢去了鲁哈王的老婆和女儿,月氏人感觉这个脸一下丢的有些大,于是在一些部族首领甚至王族的要求下,月氏王便召集十多个强大的月氏部落的首领商讨出兵为鲁哈王报仇,不过因为大秦使团到来,这件事便拖了足足三个多月。 此次月氏王出兵有两个目的,一个自然是借助机会争取将烧当彻底干掉,第二就是清理族不服王庭的叛徒,至于大秦到底有没有更多的打算月氏王眼下不太顾及的上了,因为如果等他死了,南图王必然会造反,他花费几乎一生心血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月氏人必然会遭受重创彻底分裂,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结局。 而且月氏王也相信大秦不会对月氏的地盘有太大的兴趣,因为月氏人眼下占据的区域虽然也算水草丰美,但地域却狭长无比,物产贫瘠,除开牛羊马匹之外月氏人也没什么东西能够让富庶的中原皇帝看得上眼。 但所谓眼界决定高度,月氏王不知道的是,眼下大秦皇帝的眼睛盯着地球仪已经看了足足一年了。 大秦那块巴掌大的地盘让皇帝越看越不爽。 月氏人虽然穷,但月氏人占道经营已经严重阻碍了大秦的发展,派出城管部队清理道路早就已经摆上了大秦皇帝的议事日程当中。 “将军,可以出动了!” 站在英布旁边的一个随军幕僚眼看羌人已经开始大规模的混乱撤退,左平王的大军已经从侧面山谷之中杀出来,距离南图王的大军已经不到两里距离。 “全体上马,准备出击!”英布大氅一掀翻身上马。 眼前这个情形是月氏王和英布商量过的。 此时秦军出动攻击南图王的屁股,那么南图王必然会混乱分兵对付秦军,而左平王和月氏王的王庭大军也会同时攻击南平王,而羌人也可能会反扑,这样南图王四面受敌之下必败无疑。 “杀~~”英布抽出腰间的长剑往山下还在混战中的南图王大军一指。 “杀~~”三千秦军如同猛虎一般策马怒吼。 “杀啊~吼吼~~” 数千羌人也同时挥舞着手中的刀枪弓箭鬼哭狼嚎般毫无阵型的率先冲下山坡。 俗话说人上一万无边无沿,羌人不是秦军这般军纪严明,而是有若一盘散沙,呐喊之中稀里哗啦就如同一股泥石流般夹杂在野草荆棘之中杀向图南王的大军,虽然人数只有两三千人,但阵型散开足有两三里里的宽度,加上荒草荆棘的遮挡,因此气势看起来非常强大,而且三千秦军尾随其后,三千匹骏马此时体力充沛狂奔而下,如同闷雷一般的马蹄声滚滚而下让方圆数十里的地面都跟着在微微颤抖。 双方相距不过三里,几乎就是山坡的长度,快马冲刺之下短短不过半刻时间,羌人的先头部队便已经和南图王的大军接触。 而如同英布和月氏王的猜测一般,突然看到一支羌人大军从侧面的山坡之上冲杀下来,南图王仓促之下立刻分兵阻挡,很快双方就绞杀在一起。 “乞癸大头领,月氏侧后有我羌族增援!” 此时已经被两路月氏大军逼的几乎溃不成军的羌人突然骚动起来,一个部族首领满身鲜血的冲到大头领身边兴奋的禀报。 “哈哈,一定是先零部前来帮我们了,顶住不要乱,号令部众攻击月氏给增援的族胞创造机会,杀~杀回去!” 在突然而至的羌人增援下,本来开始大范围溃退的烧当部落突然爆发出无与伦比的战斗力,混乱的情形逐渐稳定下来开始组织反扑,而此时早已知道安排的左平王竟然约束部下慢慢后退脱离和羌人的战斗将山谷的路口堵住。 “大王,秦军已经出动,时机已到,可以攻击了!”数里之外,策马站在月氏王身边的骨尕王提醒说。 “出兵攻击图南王!”月氏王微微沉默片刻,苍老的面容露出一种无法描述的苦楚和痛惜,脸皮剧烈的颤抖几下举起手中的金刀。 “出击,杀~~”骨尕王一夹马腹率先冲了出去,紧跟在身边的数千王庭精锐也跟着呐喊呼啸而出,挥舞着武器扑向图南王的大军。 “图南王不好,我们中计了!” 看着王庭大军突然直奔自己的阵地而来,跟随在图南王身边的几个部族首领惊恐的脸色都白了。 “大王果然是已经容不下我们了,转身杀出去!” 图南王大吼一声,身边几面狼皮大旗迅速开始呼啦摇晃,同时不断有短促尖锐的号角声响起,正在和烧当作战的部族顿时撇下对手转身撤退,很快就汇聚成一股奔腾的潮水一般杀向侧后方的羌人试图突围。 “杀~~”看着时机一到,左平王也举起手中的武器大吼,带领身边的部众杀向图南王。 “时机已到,杀~~” 一直压住速度跟在羌人后面的英布也举起长剑大吼。 此时南图王四面受敌,秦军这边就是首当其冲的撤退路线,因为他们这边人数看起来最少,而且羌人也稀稀拉拉看起来攻击力量最弱,应该只是一小股羌人的乌合之众。 “杀~杀~杀~~” 三千化妆成羌人的秦军顿时怒吼咆哮,伴随着一阵低沉的牛角号声响起,三千匹骏马几乎同时开始加速。 “弩~” 伴随着一声接一声的大吼,在奔跑之中所有的秦军都已经双脚踩在马镫上站起来抽出轻弩,同时卡卡擦擦全都将机括张开。 第912章 弑王 秦军不动如山,一动势若惊雷。 发动攻击的瞬间,立刻就看出了和羌人的不同,不光马匹和装备不一样,就连令行禁止的攻击也完全不一样,三千马卒如同一群猛虎一般就杀向了滚滚而来的月氏大军。 而双方还未接触,相距数十丈的距离三千轻弩几乎同时射击,密密麻麻的箭矢如同飞蝗一般扑向南图王的大军,几乎照面的瞬间,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和接连不断的坠马落地之声,只见数里宽的阵线瞬间人仰马翻,数百月氏人从马背上栽落下来,突围的月氏人顿时慌乱成一团。 “不好,这……这不是羌人……” 许多月氏人瞬间就醒悟过来,羌人根本就没有如此犀利的攻击。 “刀~~” 随着迎面攻击而来的秦军之中接连不断的吼声响起,所有的秦军挂弩抽刀,瞬间在一片雪亮的刀光之中,锋利的马刀呛呛出鞘,一个个全都抡圆胳膊甩动起来在亮丽的阳光下闪烁起一股刺眼的光华。 “是秦军……是秦军………” 看着熟悉的大秦制式马刀,跟随着图南王往外冲杀的一群部族首领顿时脸孔扭曲的大吼起来,而在这种惊恐的吼声之中,冲击的队形瞬间更加慌乱起来。 “杀~”英布和一群都尉校尉挥剑咆哮。 此时双方已经相距不到二十丈,图南王的大军已经冲散了三千羌族的乌合之众,双方几乎连对方或狰狞或恐惧的神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说时迟那时快,短短不过十余秒钟,三千秦军便撞入了月氏大军之中,如同一群猛虎一般在月至大军中咆哮冲杀,刀光闪现之处,一股股血水如同喷泉一般在乱军之中漫天喷洒,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和惊恐的呼喊,噗通噗通不绝于耳的坠马声在四面八方响起。 “后退~赶紧后退~” 此时根本就不需要图南王下令,上次已经在王庭见识过秦军凶悍的几个部落首领开始怒吼着指挥自己的部族再次掉头,几个不同的部族有的向前有的向后撞在一起,南图王的大军更加混乱。 “杀,为死去的族人报仇!”此时变成了追在图南王背后的烧当部落也趁火打劫开始捅图南王的菊花。 四面夹击之下图南王的两万部众很快就被挤压到一块方圆不过两三里的范围内,四面八方都是冲杀而来的敌人,有羌人,有秦军,还有月氏自己的部族。 “图南王,已经无法突围了!”休密王惊恐的看着混战之中不断坠马的部族大声吼叫。 图南王阴鸷的脸色更加凶狠,咬咬牙指着在一群精锐和王族护卫下策马而来的月氏王大吼:“布斟,你勾结秦人围杀同族,就不怕天神惩罚你吗?” “呜呜~~”月氏王抬手,身后顿时响起一阵接一阵的短促号角,很快正在攻击的左平王和骨尕王都约束部众停下来缓缓后退。 听到号角声,英布眉头皱了一下也发出撤退命令,伴随着号角声,三千秦军如同潮水般从绞杀之中退出战场,在距离南图王的大军半里外停下,而此时,随同秦军前来攻击月氏人的羌族部落也只好跟着撤退,损伤比较严重,死伤近乎过半。 而随着三面大军撤退,羌人的烧当部落在混乱厮杀一阵之后也撤退到先前的山谷之中,在谷口扎下木盾心情复杂又带着迷惑不解的神情看着被围在中央的南图王大军。 “南图王,你串通休密王等人放走冒顿,又假冒羌人袭击大秦使团,不听本王号令意图谋反,因此本王要将你交给大秦使者带去咸阳交给大秦皇帝发落,快快下马受降,不然连累你南图休密等部都要遭受灭族之祸!”月氏王坐在马背上,身后一面呼啦迎风翻卷的狼皮大纛,身边的王族皆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南图王。 “布斟,你勾结秦人让我月氏自相残杀,你今日杀死本王,但月氏绝对会毁在你的手上,我劝你不要老糊涂了,以为投靠秦国就能活的逍遥自在……” “住口~”月氏王打断了南图王的话,转头指着四周说,“月氏是本王一手打下来的,数十部族百万族人如今安居乐业,本王殚精竭虑只想让族人能够好好在这片土地上活下去,挑衅大秦皇帝,你是想让我月氏亡族灭种么?” “哈哈哈哈~”南图王不怒反笑,手里的大剑指着月氏王,然后剑锋又扫过四周围困的月氏战士,“我月氏起于寒漠,历经数百年才有今日的局面,但大秦非是仁义之国,大秦皇帝灭诸侯一统中原,又灭匈奴和东胡,如此明白之势难道你们都看不清楚,投靠大秦,我月氏百万人口都将沦为大秦的奴仆,财货牛羊女子皆都要献给大秦皇帝,你等皆是我月氏儿郎,难道要跟着这个老糊涂一起变成大秦皇帝的狗么,事到如今,本王觉得月氏王庭该换主人了……” “南图王,你真的想谋反?”左平王大怒。 “哈哈,本王早就看布斟和你们这些只会贪图享受玩弄女人的家伙不满了,月氏所有部族不是你布斟家族的奴隶,更不是大秦皇帝的奴隶,今日本王就是要造反……” 图南王哈哈大笑,然后脸色一变看着月氏王的方向大吼:“珈蓝,你还等什么?难道你真的要看着我们月氏葬送在这个老糊涂手里吗?” “你干什么……”就在南图王说出珈蓝两个字的时候,月氏王便感觉一股寒意笼罩全身,转头看着自己的大儿子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一柄锋利的短刃噗嗤一声插入他的胸膛。 “你……你……”月氏王捂着胸口指着北河王,口鼻之中瞬间就就有血水流淌出来。 北河面无表情的将短刃抽了出来,一股血水喷溅在北河王身上,月氏王身体摇晃几下就从马背上噗通一声栽落下去,扭曲着躺在在地上没有了任何声息。 “珈蓝,你……你竟敢弑王?”围聚在月氏王身边的一群王族瞬间慌乱,一个虚发花白的老者惊恐的指着北河王大吼。 “哼,图南王说的对,大王已经老了,投靠秦国只会让月氏人全都沦为大秦的奴仆,最后落得和匈奴东胡一样的下场……杀了他!”北河王冷哼一声擦干短刃插回腰间。 “噗~”一个王庭的护卫手起刀落将这个老者的头斩了下来,同时将犹自还满脸惊恐的头颅高高举起来左右示众,无头的老者脖腔中喷出的鲜血飞溅方圆数丈,喷了诸多王族满身满脸。 而就在这个护卫斩杀老者的同时,四周上百个护卫还有几个王族皆都同时呛呛抽出武器,瞬间将一群慌乱惊恐的王族全部斩杀踹下马背。 “旧王已死,从今以后,本王就是月氏大王,骨尕王,你可否愿意归服本王?”北河王脸上身上沾满自己同族血亲的鲜血,但却并没有半分的伤心和悔恨,反而双眼中带着一股浓烈的激动和兴奋看着骨尕王。 骨尕王看着北河王身边一群虎视眈眈的侍卫,然后又看看横七竖八倒满一地还在喷血的王族,犹豫了一下之后脸色难看的抚胸行礼说:“尊敬的大王,骨尕部愿意归服!” “哈哈,好,立即率领部族挡住左平王……”北河王一指左平王的方向,然后看着图南王说:“图南王,你可愿意归服本王?” 图南哈哈大笑,“自然,图南部愿意归服大王,不过眼下不是叙旧的时候,还是先解决这些秦人再说!” “好!”北河王点点头,转头看着英布的三千秦军,脸皮轻轻的抖了几下说:“出击,先干掉这些秦军!” “杀~~”北河王身后一个王族抽出大剑往英布所在的方向一挥,数千王族精锐几乎同时策马而动,呼喊着如同一股潮水往秦军奔涌而去。 “将军,事情不妙,赶紧撤退吧!”随军的长史脸色惊恐的说。 “撤退个屁,杀~”英布脸皮抽抽着大剑往前一指,三千秦军也策马开始冲击。 “为大王报仇~”左平王目呲欲裂的举起手中的武器大吼。 “杀,为大王报仇~~”左平王身边的几个部族将领几乎同时而动,率领部众杀向北河王,不过很快就被骨尕王挡住,双方瞬间就混战厮杀在一起。 “轰~~” 英布率领的三千秦军也和数千月氏王庭的精锐撞在一起,瞬间血光喷洒而起,无数人惨叫着坠马随即又被凌乱的马匹踩踏的如同泥浆一般,而夹杂在双方之间的千余羌人部落则瞬间被淹没下去。 “攻击烧当部落!”混战四起,南图王转身指着烧当人的方向大吼,两万余大军瞬间蹄声如雷滚滚扑向山谷。 第913章 月氏完了 月氏王庭安静异常,或者说比平日宁静了许多。 平日每天都有王族和侍女护卫进出的王帐空落落的没有丝毫动静,就连王帐前面的狼皮大纛也消失不见。 月氏王庭精锐尽皆被月氏王带走,只留下一个最小的王子和数千老弱战士,而辅佐王子镇守王庭的是谋臣温不破。 碧蓝如洗的天空,茫茫无际起伏的丘陵和原野,宁静的湖水,散落方圆数百里的帐篷和毡房,还有在山坡溪流边放牧的牛羊,期间还夹杂着隐隐约约传来的月氏少女的歌声。 一切都是那么的安详宁静,但宁静中却又似乎蛰伏着一种恐惧和不安。 年轻的王子在大帐之中搂着几个少女正在寻欢作乐,嘻嘻哈哈的声音从大帐之中传出来,站在账外的温不破脸皮不断轻轻抖动。 大王勾结秦军镇压南图王,在他看来无异于与虎谋皮。 他太了解中原人了。 他们绝对不会这么好心肠的帮助月氏王镇压叛乱,大秦绝对不希望看到一个稳定而统一的月氏,这不符合他们一贯的作风,虽然他和左平王反复和月氏王说过这件事,但因为南图王实力太强,如果不动用全部的王庭精锐恐怕真的会出现差错,因此月氏王还是将所有的精锐带走。 这也是月氏王感觉自己的确快要死了,他必须在死之前除掉图南王这个王庭最大的威胁。 一支小小的大秦使团,竟然就将看起来团结无间的月氏搅的七零八落。 上兵伐谋,他们到底在谋什么? 温不破总感觉自己想到了什么,但仔细去想却无论如何也抓不到重点。 而就在烧当、秦军、分裂的月氏四股力量在羌月边境的山沟之中混乱厮杀之时,一支整整一万人的大秦精锐马卒在狄道侯李信的率领下经过半个月的长途跋涉之后,穿越沙漠荒原翻越焉支山,到达了距离月氏王庭不到百里的山谷之中修整,伺候放出去五十里不断打探王庭的消息。 而同时还有另外一支七千人的大秦精锐马卒,同样全副武装在阴山侯江琥的率领下正一路沿着李顺当初的使团行进的道路靠近月氏王庭,沿途经过的月氏部落不是被打的稀里哗啦就是远远绕过,根据俘虏的月氏人交代,快马行军的话距离月氏王庭已经只有半天的路程。 这个时代没有无线电,没有卫星电话,更没有北斗导航,一切都只能凭借先前商讨的计划行事,至于最后能够成功还是失败一切都要看运气。 但对于秦军来说,运气什么的并不存在,他们只需要一个机会而已。 无论月氏王和南图王两人窝里斗的结局如何,只要拿下月氏王庭,那么月氏就算是已经抓在了大秦手中。 一个丢失了王庭失去了家园的月氏,根据和胡蛮羌戎数百年的战斗经验来说,基本上月氏很快就会一盘散沙,不会再对大秦形成任何威胁。 到了此处,江琥也安排在隐蔽的地方暂时驻扎修整,然后派出大量的伺候出数十里哨探情况。 月氏不是东胡,更不是匈奴,是一个拥有了政权的巨大而统一的部族,根据李顺上次的报告,月氏人至少拥有十余万可以征战的战士,如果统一在月氏王的指挥下作战,绝对要比当初一盘散沙的匈奴厉害的多。 而且月氏人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这个人种混居的种族不光长的高鼻梁深眼眶头发红黄黑紫犹如野人,而且战士普遍比中原人要高壮一截,如果不是凭借新式的马卒装备和精良的武器,一对一之下秦军基本上占不了任何优势。 这是一个凶狠而野蛮的种族,和匈奴东胡都不一样。 何况这次没有得到皇帝的军令擅自行动,只能胜不能败,一旦偷鸡失败,后果包括蒙恬在内都有些无法承受,如果再出现巨大的损失,估计有不少人要被夺去军爵废为庶人。 但所谓富贵险中求,一旦这次偷袭成功,必然会和上次江琥偷袭河北匈奴王庭一样,奖赏也是大大的有。 在这种开疆拓土的灭国功劳前面,皇帝绝对不会吝啬对将士的封赏,何况……他们也不是没有禀报皇帝,而是皇帝不在朝堂,虽然奏书半个月前临到出发时才送去咸阳,不过等送到巡游的皇帝手中估计也是在一个月之后了。 所谓将在外王命有所不受,不是臣等不禀报,而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臣等愿意接受惩罚……嘿嘿! 而且蒙恬和江琥已经联名送了书信去请求清河侯,想来有清河侯的帮忙,这次的大军调动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天高地阔,茫茫草原和丘陵之中荒草足有三尺余深,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几乎一览无余,除开看到一些野牛野马之外,就只能远远看到一些游荡在荒野之中觅食的狼群。 几个策马疾驰的伺候在荒野上奔走,时而还会驻马在一些山峦之上四周瞭望,然后看到了同样在远处奔驰的骏马。 “伍长,那些似乎也是我们的人!”站在山岗上的伺候看着远处疾驰而来的骏马。 “嗯,可能是李信将军的属下,走,去看看,如果是就最好,如果月氏人,刚好可以打探下一下王庭的消息,出~” 几匹快马在荒草之中疾驰而去,双方皆都怀有同样的心思,并且在疾驰之中轻弩都已经张开机括,不过等双方越来越近之后,在弓箭的射程之外各自慢慢放慢速度,最后彼此皆都兴奋的收起弓弩汇聚在一起,片刻之后双方各自折返而去。 “报~”江琥驻扎的地方,几匹快马疾驰而至,伺候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兴奋的禀报:“将军,我们已经接触到李信将军的伺候,他们眼下就在我们西北方向八十里处驻扎。” “哈哈,好,传令饮食喂马,一个时辰之后出兵王庭!”江琥兴奋的舔着嘴巴站起来。 而李信很快也得到了同样的消息,命令士兵吃饭喝水喂马准备攻击月氏王庭。 一天时间一晃而过。 落日西斜,余晖贴着焉支山绵延起伏的山岭照耀着整个大地,野草在初秋的晚风中起伏摇晃,金色的光芒下整个天地一片灿烂的金黄。 月氏王率领大军离开王庭已经足足一天,但却并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王庭四周的放牧牛羊马匹的族人都开始赶着牲畜归圈,无数帐篷和毡房之间开始升起袅袅炊烟,一股股熬煮青稞马奶和烤肉的香味逐渐开始弥漫。 大帐之中,王子召集了一群留守王庭的幕僚和属臣还有数十个年轻美貌的女子正在饮宴作乐。 这次月氏王前去攻击羌人,带走了几乎所有的王族和王子,但唯独留下他镇守王庭,这个消息让他喜出望外,如果不出所料,这个也是在暗示所有月氏部族,等到大王死后,他就会登上月氏王位统御整个月氏,因此王子觉得自己可以开始庆祝一下,而参与饮宴的幕僚和属臣也皆都开始猛拍小王子马匹,希望将来能够跟着得到荣华富贵。 热烈的畅饮之中,似乎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声音传来,随后就连放在案桌上的酒杯碗碟都在跟着微微震动。 大帐之中安静了一下然后很快又热烈起来。 “拨毒王子,看来是大王得胜回来了!”一个幕僚欣喜的站起来说。 “既然是大王回来了,我等还是要去迎接!”拨毒王子略有些胆怯的丢下搂在怀中的一个少女站起来。 “王子说的不错,大王战胜烧当,这是我月氏数十年难得的一次大胜,说不定过几天大王就会宣布您继承王位的事情了,到时候我等一定听从王子的安排!” “哈哈,本王到时候绝对不会亏待诸位!”拔毒醉醺醺的笑着带领一群同样喝的五迷三道的幕僚往大帐外走去,而跟在最后的温不破却脸色非常难看,同时仍旧有些隐隐的担忧转头倾听马蹄声音传来的方向,不过片刻之后他立刻脸色大变的冲上去一把抓住拔毒的胳膊大吼,“王子,赶紧召集王庭护卫,秦军来了!” “哈哈~~”一群幕僚皆都如同看猴一样看着急的跳脚的温不破,许多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温先生莫要瞎说,我王庭距离大秦边境上千里,而且沿途还有大大小小数十部众,秦国大军怎么会突然杀到王庭来。” “哈哈,不错,温先生一定是喝酒喝醉了!” “完了,月氏完了……” 看着拔毒王子和一群幕僚嘲弄的言语和表情,看着四周也如同他们一样毫无所动正在生火做饭驱赶牛羊的族人,温不破脸色苍白的喃喃自语着慢慢走进大帐之中,步态蹒跚几乎摇摇欲坠,仿佛突然失去了魂魄一般。 月氏王出兵攻击羌人在东南方向,而如同闷雷般的马蹄声却从西北东北了两个方向而来。 温不神情呆滞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端起一杯马奶酒,手臂颤抖数次也没把酒灌入嘴里,而是浇了一胸口。 “完了……月氏完了啊……” 两行浊泪顺着温不破的脸颊滚落,然后伏在案桌上哭的稀里哗啦如同一个孩子。 闷雷般的声音越来越大,继而如同贴地惊雷一般滚滚而来,地面震动的越来越厉害,渐渐的,站在帐外引颈探望的拔毒王子和一群幕僚也感觉有些不对劲了,与此同时,整个王庭营地也开始变的慌乱,有经验的战士已经感觉震动传来的方向并不是大王得胜回归的方向,因此许多战士都开始惊惧不安的拿上武器骑马直奔王帐而来。 距离王庭五里之外的东北方向,一支全副武装的秦国大军如同一道漆黑的潮水,列开绵延近五里的阵线往月氏王庭汹涌而来。 而同样在距离王庭七八里之外的西北方向,还有一支更加强大的秦军同样黑压压排列成七八里的一道黑色墙壁呼啸而来。 黑色的大秦龙旗在落日余晖呼呼啦啦翻卷着散发着遮云蔽日的凌厉气势。 而在两支大军前方,还有一些月氏人的哨探正在策马亡命逃窜,但随即被撕裂空气而来的长箭射翻在地,然后很快被凌厉的马蹄踩踏成泥浆,马蹄过后只能看见一滩血色的肉泥。 “呜~呜~呜~~” 伴随着同样悠长而低沉的牛角号声,两支大秦军队开始加速,万马奔腾中草屑四溅尘土飞扬,掀起的烟尘弥漫数十丈高,仿佛沙尘暴一般对着月氏王庭席卷而来,黑压压的大军很快就出现在月氏人的眼中。 “秦人来了~~”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惊恐呼喊,整个王庭瞬间如同炸窝一样,惊恐、慌乱、哭喊、奔逃乱成一团。 两支黑色的大军携毁天灭地之势径直杀入王庭。 无论妇孺老幼,无论王族平民,只要是稍有反抗迎接的就是密密麻麻而来的箭矢和雪亮的马刀。 黑色的大军如同潮水一般弥漫方圆数十里的王庭,一座座帐篷和毡房被划破掀翻,马蹄踏翻燃烧的火灶,飞溅的火星点燃帐篷和毡房,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惨叫,四面八方都有浓烟滚滚而起。 宁静而美丽的湖泊四周瞬间变成人间地狱,残肢断臂随着惨叫飞舞,血水在夕阳下如同泉水一般泼洒。 没有怜悯,没有仁慈,没有犹豫,只有面冰冷无情的杀戮和践踏。 这是两个不同种族在交融前的痛苦分娩。 只有经历一场撕心裂肺的痛楚之后,经历征服和被征服的阵痛之后,才会唤来更加长久的和平与安宁。 如果还有仇恨,那么需要把仇恨彻底湮灭。 而只有死亡和恐惧,才会让仇恨变成一种顺服。 “温先生救我~~”年轻的王子连滚带爬的冲入大帐之中抓住仍旧还在发呆的温不破。 “救你,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向秦军乞怜投降吧!” 温不破打落拔毒王子的手面无表情的站起来,脸色苍白的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犹豫许久之后如释重负一般往自己的脖子上抹了下去。 第914章 围剿 “当~” 一支弩箭从大帐外射进来,不偏不倚将温不破手中的匕首击落,瞬间几个身穿黑甲的秦军策马冲进大帐,然后粗暴而野蛮的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将温不破踹翻在地,几双大手如同抓小鸡一般争先恐后将他按的浑身骨头都在卡卡擦擦跟着扭曲变形。 “都尉,抓住两个看起来很有身份的家伙!”几个秦军士兵兴高采烈的将温不破和杀猪一般哭嚎的拔毒王子拖到大帐外面,噗通两声便丢在一个身穿铁盔铁甲的都尉面前。 “咦,这位不是上次到大营的那个通译么?”都尉愣了一下瞬间认出了温不破,于是一把将他提上马背就走,很快就将他带到了江琥面前。 “哎呀,原来是温先生,怎么能如此无礼,恕罪恕罪!” 江琥自然对于温不破的身份更加了解,通过李顺和左平王两次到军营商讨事情,知道温不破是月氏王身边一个很重要的谋臣,于是赶紧帮他整理衣服拱手道歉。 “江将军,这就是你们大秦帮助我们月氏平息内患?”温不破满脸愤怒的盯着江琥。 “啊?!哈哈,不是不是,我们真的是想帮助月氏平息内患,不过害怕月氏王打不过图南王,所以先帮忙把王庭守好!”江琥一点儿都不尴尬,笑的很是舒畅。 “中原人果然无耻,温某既然被擒,还请将军给某一个痛快!”温不破脸皮抖抖着说。 “欸,温先生素有大才,而且还是月氏王的左膀右臂,岂可求死,快告诉本侯,月氏王如今在何处,我们好尽快去帮忙!” “哼!”温不破扭头,看着在秦军的追杀之下哭嚎奔逃的族人和四面八方浓烟滚滚的营地,冷哼一声之后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报,将军,方才伺候回报,在东南方向抓到几个月氏探子,经过审讯,探子说什么北河王杀了他们的大王,目前正和左平王和秦人、羌人打的一塌糊涂……”一个秦军骑马疾驰而来禀报。 温不破脸色大变,一把抓住这个秦军大吼,“你所什么,北河王杀了大王?” “呃,那几个探子就是这么说的?”秦军虽然不认识温不破,但还是点点头。 “月氏彻底完了!”温不破面如土色摇摇欲坠。 “快,去把这个消息告知李信将军,庞都尉所部留下继续守着王庭,余部随本将出发去东南,英布将军恐怕有难!” “喏~~”四周一群侍卫和将领轰然允诺之后四散去通传命令,很快一群把王庭祸祸完了的大秦军卒再次汇聚成一股黑色的潮水一般冲出王庭往东南而去。 距离王庭两百里外的羌月交界处,这里已经处在昆仑山的余脉之中,山岭起伏沟壑纵横,是青藏高原的边缘地带,羌人和月氏人的冲突也大多发生在这些地方,羌人被赶出平坦的河西走廊之后不甘耻辱,因此年年袭扰月氏部落,而月氏也年年攻打羌人,不过都是互有胜负。 但今天这场大战,无论对于月氏来说还是对于羌人来说,绝对是数十年来最大的一场厮杀。 从上午到傍晚,双方已经惨烈厮杀大半天,山谷之中到处都是倒伏的尸体和战马,既有羌人的,也有月氏人的,其中还有大秦的兵卒。 这场厮杀对于羌月两族来说堪称旷世大战,虽然在英布和一众秦军眼中看不上眼,但双方却因为世仇早已杀红了眼。 而且不光是羌人和月氏人之间的厮杀,还有月氏人自己部族之间的厮杀,同样已经完全杀红了眼,忠于月氏王的左平王和粟特王和投靠北河王的骨尕等部落已经杀的天昏地暗,成了不死不休的胶着状态,半日厮杀下来,双方皆都折损了三四成人马。 南图王的大军还在猛烈攻击羌人的烧当部落,不过烧当已经完全几乎崩溃,在山谷口前丢弃了五六千具尸体之后已经完全退入山谷之中里,但还在不断的殊死抵抗,因为一旦败退,南图王两万多大军尾随追杀绝对会一鼓作气将烧当的老巢都杀的干干净净。 一万余王庭精锐分作两部分,一部分阻挡左平王,一部分进攻英布。 眼下双方皆都伤亡惨重。 英布带领三千秦军分散而来,除开马刀和轻弩这两种轻武器之外,平日一群膀大腰圆的重装骑手一个都没来,因此在面对同样装备了大量马鞍和马镫的月氏精锐的冲击下,并没有太大优势,不过凭借着锋利坚韧的马刀和有若臂使的命令,三千人马还是将近六千月氏精锐死死挡住,近一个时辰的混战之下月氏精锐折损近半,而三千秦军也折损了七八百,而且此时还不能逃走,一旦撤退必然会被月氏人尾随用弓箭攻击,那样死伤更为惨重,因此只能继续混在一起互相冲杀,不过所有人都已经坚持不住到了崩溃的边缘,整整一个时辰的厮杀,许多人早已连马刀都快握不住举不起来了,坚持下来的就只有信念和意志。 今天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混乱的情况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英布更是懵逼,月氏王竟然被他儿子北河王杀了,而且看起来早就已经和图南王串通勾结在一起。 月氏王死爽快了,但一下子就让英布此前的计策完全变形,如果他开始就撤退肯定秦军就不会有任何伤亡,但是左平王肯定很快就被图南王和北河王联合起来杀掉,那么这次他的计策就不敢打包票能够完全成功,主要是英布不能保证李信和江琥能够顺利的偷鸡成功,一旦等到北河王和图南王获胜回王庭,那么这次偷袭就会彻底变成两支大军的正面交战,秦军劳师远征没有驻地和给养,只要月氏王庭的命令传递下去,整个月氏可以动用的战士超过二十万,四面八方围追堵截之下秦军估计会损伤惨重。 而这个结果一旦出现,那么他们一群人包括蒙恬在内说不定都会被始皇帝砍头,而最先砍头的就是他这个乱出主意的始作俑者。 因此英布只能咬牙牵制北河王的一股王庭精锐,让左平王能够抽出更多的力量保存实力,只要左平王不死,那么这场混战便能够坚持下去,拖延时间就是英布目前唯一的办法。 只要等到李信和江琥偷袭王庭成功,必然会打听月氏王的下落赶来增援。 至于烧当的羌人已经靠不上了,几乎已经折损过半,满坑满谷到处都是羌人的尸体,如果不是因为英布和左平王牵制了月氏最为精锐的主力,烧当人估计此时都已经变成烧饼了。 夕阳西下,最后一抹余晖落入山峦之下。 略带寒凉的秋风渐起,将混战的烟尘和血腥气息吹向远方,暮色四合,天色越发暗淡下来。 厮杀还在继续,但四方混战厮杀的战士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双方甚至都已经没有力气举起武器,而是互相将对手撞下马背抱在一起互相撕咬抓头发掐脖子吐口水。 北河王和骨尕王两人率领数千王庭精锐不断冲击左平王的部族,只有干掉左平王,他才能名正言顺的登上王位,左平王是他的亲叔叔,父亲的亲弟弟,他不死,大部分的月氏部族都可能不会归服王庭。 至于南图王,北河王和他老爹一样充满了忌惮,但这一场大战之后,南图王照样会实力大损,在羌人的反击之下,南图王手下已经好几个部族首领都死了。 数万匹马来回冲突,轰隆如雷传出去数十里,山谷中的荆棘野草早已践踏成泥,混合着被踩成泥浆的血肉,把宽有六七里长约十多里的三叉山谷完全变成了一个血肉模糊的血色泥潭。 蔼蔼薄雾慢慢升腾的山岭边缘,一道漆黑的潮水正伴随着滚滚如雷的声音奔涌而来。 暮色四合中大地颤抖。 随着这道漆黑的潮水慢慢逼近,在淡淡的夜幕下已经能够看到猎猎招展的大秦龙旗和身披黑甲全副武装的大秦兵将。 江琥和李信两支大军紧赶慢赶之下,还是在太阳落山之后到达战场附近,到了此处即便是不去探查,也已经能够看到十余里外山谷中的腾起的遮天蔽日的烟尘和同样滚滚如雷的马蹄声,隐隐还有低沉的牛角号呜呜吹响。 “报~”几个探路的斥候疾驰而来。 “禀大将军,根据抓获的月氏人探得情况,前方有两条山谷,正是月氏王和南图王进攻羌人的路线,战场就在两道山谷交汇之处,距离此处约莫十三里!” 听完斥候的禀报,李信转头看着江琥:“眼下不知道英布将军的情况,但事不宜迟,必须在天黑之前将月氏人一网打尽,不然大将军的此次谋划将会出现纰漏!” “阴山侯说的有理,即刻出兵吧!” “好~”李信举起手中的长枪左右两边看了一眼大吼:“征服月氏就在今日,众儿郎听令,兵分两路冲入山谷,只要是月氏人尽皆斩杀,出~”李信一夹马腹率先冲了出去。 “杀~~”江琥也举起手中的长枪,一磕马镫怒吼着冲了出去。 “杀啊~~” 万马奔腾之中,已经略显疲惫的万余大秦马卒都爆发出怒吼,策马跟在两位大将军的身后分做两路杀入了两道山谷之中。 一刻之后,伴随着大地的剧烈震颤,两股黑色的大军如同山洪暴发一般冲入还在惨烈绞杀的三岔山谷之中,暮色笼罩之下,几乎分不清敌我,但在如此猛烈的马蹄声中,战斗的四方还是被突然而来的这两支大军惊醒,但迅疾被两股黑色的潮水冲垮,伴随着密密麻麻的箭矢和惊恐的惨叫坠地之声,战斗中的月氏人如同割麦子一般成片成片的被黑色潮水淹没下去。 一群膀大腰圆的秦军士兵舞动丈余长的大刀,凌厉的光芒在暮色中化作一个个巨大的半圆,刀光过处残肢断臂腾空而起,血水如同暴雨般泼洒。 紧跟在一群重装骑士之后,上万的秦军挂弩抽刀,雪亮的马刀如同死神的镰刀一般不断收割生命,早已混战半天精疲力尽的月氏人面对生龙活虎的大秦士兵没有半分的抵抗力,除开惊恐的哭喊和逃窜之外,只能一个接一个的被劈翻在地。 第915章 投降 “哈哈,援军来也,众儿郎听令,撤出战场~” 英布浑身染血如同一个地狱杀神一般举起马刀大吼。 “嘀嘀~~”短促而尖利的竹哨声响起,剩下化妆成羌人的秦军士兵早已疲惫不堪,听见哨声之后迅速后撤退往侧面的山坡,如此有序而严整的举动马上就让杀入山谷的秦军分出敌我双方,因此大量身穿黑甲手舞马刀的秦军呼啸而来将英布等人和月氏人分割开来,很快将月氏王庭的精锐全部挡住,然后就如同一股黑色的潮水般网南图王的部众席卷而去。 惨烈的哀嚎和惊恐的呐喊之中,月氏大军如同沙堤一般瞬间被冲击崩溃,剩下的眼见不妙转身携裹着各自的部族首领开始四面奔逃。 但此时两条山谷皆都被秦军牢牢守住,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将所有的月氏人困在谷中,于是这些月氏人只能亡命的往两侧山坡上奔逃,尾随而来的秦军便用弓弩不断攻击,很快山坡上到处都是倒伏的尸体。 两支全副武装的大秦军队突然杀进来,除开英布之外包括南图王、北河王甚至左平王在内的月氏首领全都懵逼惊恐到魂不附体的境地。 他们万万都没想到,这两支上万人的秦军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到距离边境千里之外的月氏腹地的。 但即便是他们此时明白过来,也已经太晚了。 “完了,月氏完了!”左平王看着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杀的秦军士兵,手中的大剑跌落到地上。 “左平王快走,不然来不及了!”满身伤痕血迹斑斑的粟特王冲到左平王身边大吼。 “走,往哪里走?王庭已经没有了!”左平王脸色凄然的摇头。 “王庭没有了?”粟特王惊的差点儿掉下马背。 “不错,王庭肯定已经被秦军攻占,吩咐下马投降吧,要想活命只有最后一条路!”左平王脸色灰败的翻身下马。 “下马,丢弃兵器,跪地乞降!”粟特王差不多也明白过来,看着暮色中从山谷中冲杀而来的大秦兵卒,大吼一声也丢下兵器下马,追随的部众也全都惊恐的跟着下马,丢下兵器伏地不动。 冲杀而来的大秦兵卒在都尉校尉的呵斥下绕过左平王的部众,挥舞着马刀向骨尕王和南图王的大军扑了上去。 “左平王,这就是你和大王要的结果,投靠秦国无异于与虎谋皮,大秦皇帝根本就没有打算放过我们月氏……” 看着汹涌而来的大秦士兵,南图王带领残余的部众不断的左冲右杀犹如困兽一般开始往山坡上突围,面色狰狞的挥舞着大剑冲着左平王嘶吼。 “杀~~” 手舞重武器的一群膀大腰圆的重骑兵犹如突然饿狼闻到了血腥气息,大吼着挥动武器直奔图南王而去。 暮色越发阴暗,整个山谷都已经开始看不清楚。 凌厉呼啸的刀光箭矢之中,一个接一个月氏战士甚至是部族首领惨叫着栽落马背,一面接一面的狼皮大旗很快被淹没倒地,随即被马蹄踩踏在淋漓的血水当中。 混乱的厮杀之中,山谷之中又铺上了厚厚一层尸体,失去主人的战马在混乱中嘶鸣,大量的月氏人漫山遍野往山谷两边的山坡上奔逃。 半个时辰之后,山谷中彻底宁静下来,无数的火把和一堆接一堆的篝火亮起,熊熊的火光照耀下,整个山谷有若人间地狱一般,伏尸遍野血流成河,滴滴答答的血水还在顺着泥浆蜿蜒流淌,在低洼处汇聚成一个个血泊,浓烈的血腥气息随着晚风弥漫方圆数十里,引得无数野狼发出一阵接一阵的嚎叫,在空旷的原野之中听起来异常心寒。 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旁边,江琥、李信和英布皆都满身血迹的坐在火堆旁边,虽然全都须发凌乱衣甲不整,甚至英布身上还插着五六支长箭还在微微摇晃,但三人脸上皆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激动,而跪在旁边的左平王和粟特王等几个部族首领如丧考妣面如灰土。 “噗通!”浑身染血的北河王被一群兵卒丢在了火堆旁边,面色惨白瑟瑟发抖。 “呵呵,难道这位就是今天刚刚杀了自己老爹要当月氏王的家伙?”江琥伸手一把抓住北河王的头发将脸对着火光。 “可惜让南图王那个王八蛋跑了!”英布伸手拔下插在肩头的一支箭,痛的脸色一白打了个哆嗦。 “丧家之犬耳,英将军何必担心,不过你这满身插的跟刺猬似的,还是赶紧让医士清理包扎一下,长在身上皇帝也看不见!”李信一边脱下头盔一边说。 “嘿嘿,将军放心,某皮厚肉糙,没事,不过幸亏两位将军来的及时,若是再晚来半个时辰,只怕某和手下三千儿郎皆都要葬身此地了!”英布干笑着,但脸色犹自还有抽抽不停,明显是心有余悸。 “也幸亏英将军勇猛而且当机立断没有撤退,把所有的月氏人全都困在了此处,不然今日恐怕不容易如此顺利,等返回军营之后,本侯和狄道侯一定会把此事详细呈报与大将军,必然少不了你一份大功!” 江琥松开手把北河王丢到地上,然后还狠狠的踹了一脚吐了一泡口水,“南图王密谋杀我大秦使团,你爹本来想给你们月氏找一个活命的机会,你自己作死也怪不得别人,不过也好,你杀了月氏王,如今月氏没有大王,这样我们处置起来就更加方便了!” “的确如此,月氏王一死,月氏便会有若一盘散沙,南图王逃走,估计只能向极西之地逃窜,月氏就没有了任何抵抗大秦的能力,只是不知道陛下会如何安排月氏,如果划分郡县的话感觉有些不好控制,这里除开能放羊养马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些不是我等操心的事,陛下和三省六部自会处置,征服月氏之后,不知道陛下何时会继续向西征伐,接下来的时日恐怕月氏王庭要热闹起来了!” “不错,陛下要征讨西方诸国,月氏就是必经之地,月氏人接下来几年要发财了!” 江琥三人开始旁若无人的讨论,跪在地上的左平王和几个月氏部族的头领其中也有略通中原话的人,其中一个听的脸色不断抖抖,最后还是忍不住抬头看着江琥三人,“三位将军方才说大秦皇帝还要派兵往西方进攻,我听闻极西乃是荒无人烟的高寒荒漠,被绵延无际的雪山阻隔,并没有什么值得征伐的地方!” 三人愣了一下,江琥笑了一下说:“你们知道什么,大雪山之中有一条通道直达西方诸国,那里还有许多堪比大秦的国度,你们月氏和西域诸多部族夹在东西方之间的这条狭长的区域就是唯一的通道,即便是我们大秦不来,他日西方诸国也必然会攻击你们,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月氏和羌戎诸部和我中原一体同源皆是华夏血脉,陛下本想你们月氏能够识时务一些,没想到你们自己有若井底之蛙要做这种无畏的破坏,如果月氏归服,陛下说不定还能封赏你们一些贵族侯爵继续领导月氏,但眼下就有了巨大的变数!” 这个头领满脸呆的愣了许久之后嘀嘀咕咕把江琥的话翻译给左平王等人,然后一群人开始目瞪口呆。 “你们也别多想了,左平王两次去大秦和大将军密谋,月氏王的确有归服之意,而且月氏和我中原情形完全不同,或许你等也不会被皇帝惩罚,勿要太过担忧性命之危!”江琥安慰了几个部族首领几句,然后安排兵卒带左平王等人去安抚各自的部众。 “三位将军,烧当部落的羌人首领前来拜见!”左平王等人离开不久,一兵卒过来禀报。 “今日天色太晚,让他先回去安抚部族,有什么是明早再说!”江琥摆摆手懒得理会。 经历如此大一场灭国之战,此时好不容易歇息一下,李信江琥皆都懒得接见这个羌人首领了,而英布厮杀大半天,更是坐着都浑身发抖,更加懒得和羌人打交道。 今日这一场事关烧当部落生死的厮杀可以说让烧当元气大伤,死伤超过万人,若是李信江琥的大军再晚到半个时辰,恐怕烧当人就会被南图王追着屁股杀入老巢之中,不过可惜的是李信江琥紧赶慢赶之下虽然赶上了大战,但南图王却因为被阻挡在山谷最里面,而且人数也最多,等杀过去的时候南图王眼见不妙就突围逃走了。 不过在李信江琥看来南图王也已经成不了气候,带来的大小十余部族伤亡数千,四散逃跑数千,投降接近三千人,追随其逃走的约莫只有万余人,而这些人在黑暗之中还会继续逃散返回自己的部族,当逃兵这种事在大秦都不少见,在这种原始的部族就更多了,眼见形势不对撒丫子堪称天性。 星月漫天,夜色略有些清寒。 除开执勤放哨的秦军兵卒之外,就只能看到满山满谷的尸体和胡乱躺在尸体和火堆旁边睡觉的羌人、月氏人和秦军兵卒,而受伤的人哀嚎和哭泣从未停止过,李信江琥两支大军偷袭而来,主要携带的只有食物,跟随的只有数十位医士,携带的绷带药物完全不够用,只能优先给伤势比较重的秦军士兵治疗,至于受伤的烧当人和月氏人只能任其哀嚎,而那些缺胳膊断腿的更加治不了,只能看着活活流血流死。 第二天一早,修整一夜的秦军开始清点伤亡和俘虏,投降的月氏人则开始在秦军的监视下打扫战场,搜寻逃散的马匹以及收缴丢满一地的兵器弓箭。 满坑满谷都是尸体和凝固的血水泥浆,看着如同乱柴一般横七竖八层层叠叠堆码在一起尸体,就连见惯了尸山血海的江琥和李信等人都忍不住脸色发白。 以前一场战斗,波及的范围数十里数百里,虽然死的人更多,但却也非常分散,掩埋也容易,但这场战斗就完全局限在这一处长不过七八里宽不过三五里的山谷之中,尸体密密麻麻,看得人毛骨悚然。 经过大致清点,月氏人死亡两万余,羌人死亡五千多,秦军死亡一千五百余,大部分都是英布的手下,三千人只剩下一半,而且几乎人人带伤,至于受伤的羌人和月氏人,那个已经没心思清点了,也都几乎是人人带伤,其中伤亡最为惨重的还是月氏人,先后和自己人,和羌人和秦军连番厮杀,六万人几乎折损大半,大大小小的部族首领死了二十多个,活下来的大部分都是左平王的属下,上万的王庭精锐几乎死伤殆尽。 经此一役,月氏人再也没有任何的实力和大秦相抗衡。 月氏王身死,活捉北河王,攻占月氏王庭,英布这个假道伐虢釜底抽薪的计策也算是完全达到了目的。 返回月氏王庭修整三日,李信部留下镇守王庭,江琥和英布则押着左平王、北河王等一群投降或者俘虏的月氏部族首领回归大秦,小王子拔毒暂时以王族身份执掌王庭,派遣信使去各部族宣布月氏投降大秦。 而在距离王庭西南百里之外的山谷之中,大战厮杀的痕迹依旧满目血腥,数万尸体被月氏和烧当人堆积在一起放火焚烧,滚滚而起的浓烟染透方圆百里,整整持续燃烧了七八天才慢慢熄灭,留下满坑满谷的尸骨被灰烬掩埋,至此变成一个阴风凄惨的死亡之谷。 第916章 海上追逐 …… 东海,琅琊郡。 琅琊县外的海滩之上,整整十艘崭新的巨大海船已经完工,上万的工匠和民夫正在紧张的进行最后的修整,大量的粮食衣服药材都源源不断的往船上搬运。 而在距离这个海滩东北方数十里之外的一处隐蔽的海湾之中,同样有一艘巨大的海船也已经建造完毕,不过这艘海船和那十艘大海船不一样,尖头尖底而且还带着三根桅杆,而且舱底也没有桨孔,整个船体是完全封闭的。 此时工地上足足有上千人,来来回回都是工匠民夫和兵卒。 大船被十多根粗大的缆绳固定在船坞之中,两边摆动的吊臂还在往船上吊装沉重的火炮,成箱成箱的火药和食物也不断的被吊装上去,然后被抬入舱底存放。 这艘大船建造的时间非常仓促,前后一共不到五十天时间,但在陈旭大把大把的钱砸下去,所有的工匠和民夫都像打了鸡血一般兴奋,几乎是没日没夜的在建造这艘大船,而且动用的工匠和民夫总数超过千人,几乎每天都像蚂蚁一般将这艘大船围的密密麻麻,于是在这个看起来不太可能建造成功的时间内,这艘大船还是几乎如期完工。 缝隙填塞桐油和石灰麻线混合的防水材料,打磨涂刷桐油,几乎每一道工序都是在赶工,除开龙骨、桅杆、防水这三个最为关键的部分还算精细之外,诸如甲板和内舱的装饰几乎完全没有,全都是粗糙的木板甚至直接用原木拼合而成,而且几艘本来应该挂在船舷处的救生船都直接用绳索捆扎在甲板上,因此大船外观看起来还算凑合,但只要爬上船一看,一切都惨不忍睹。 但陈旭以及顾不上了。 因为在他的叮嘱下,琅琊县令已经先后三次和卢生等人推脱海船还未建好,最后还是给陈旭建造这艘大船留下了近两个月的建造时间,如今也不得不加快完工,甚至内舱和甲板都还没来得急安装便试水航行一次,验证大船不漏水就行了。 两天之后卢生等一群方士就会到琅琊造船厂接收十艘大海船准备出海,而陈旭也必须保证给自己能够跟上去顺利把水轻柔接回来。 至于大船能够用多久并不在他的考虑之中,他需要这一次能够安全来去就行了。 上次见到水轻柔,即便陈旭又一万个不愿意在黄石公面前退让的想法和理由,但他却知道黄石公这个人心狠手辣,这从上次在下邳他随手拗断猴子悟空的脖子就知道,因此只能暂时退让。 这个时代的人都非常野蛮,上到皇帝公卿下到平民百姓都是如此,平民打架斗殴有若家常便饭,王侯公卿埋人就跟埋石头差不多,黄石公这种方外人士更加不屑凡夫俗子,包括虞无涯在内,说起杀人有若吃饭喝水,完全视人命若草芥,何况这关系到墨家数百弟子的生死存亡,若是把黄石公逼到墙角,他绝对会下杀手杀死水轻柔,这个结果是陈旭绝对无法承受的。 只要人在,什么都好说,如果人不在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而这一次,陈旭无论如何也要把水轻柔接回来,如果黄石公再次出尔反尔,即便是一路追杀到日本,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不惜一切代价轰死他。 两日一晃而过,琅琊造船厂十艘海船出坞入海。 十艘船上装满了足够上千人两年吃喝用度之物,另外重新在民间寻找的五百童男童女,在卢生和韩终等人带领的墨徒和方士率领下,这支庞大的海船再次劈破斩浪往东海深处而去。 “侯爷,那群方士已经出发!”一直在船厂附近监视卢生等人动向的侍卫快马加鞭前来禀报。 “出发!”陈旭站在船头的甲板上大吼。 “起帆,解缆~” 随着张苍的命令,一群船工喊着号子推动绞盘,在嘎吱嘎吱响声中,三面用横杆支撑的巨帆慢慢升起,很快迎着初秋的西北风鼓荡摇晃起来,在风力的推动下大船开始离开码头。 “右转舵三十度~” “右转舵三十度~” “主帆正北~” “主帆正北~” “帆舵左倾十五度~” “帆舵左倾十五度~” …… 随着站在船头的张苍手里拿着一个科学院最新研制出来的指南罗盘不断发出命令,操作舵轮的胡宽和主帆侧帆的船工不断修正帆舵和主舵,大帆船在海湾之中歪歪扭扭的离开码头两三里之后终于慢慢修正了航向,对着海湾的出口而去。 入秋之后的大海已经没有夏日时节的狂暴和汹涌,碧海蓝天波光粼粼,辽阔的大海似乎从来都没有如此宁静过。 瞭望台上,两个大口径的望远镜在两个匠工的摆动下搜寻整个大海。 这两个望远镜可以观察到二十里外的情形,几乎已经是海面航行能够观察到的最远距离,不过这两个望远镜看的虽然很远,但却因为镜片的铸造打磨不够精密,即便是看见二十里外的目标也非常模糊,但这对于陈旭来说已经足够了。 陈旭站在甲板最高的楼舱顶上,手持一支单筒望远镜不断搜寻东方海天交接之处,身边站着背剑的虞无涯和夏子衿,猴子悟空爬到足有十丈高的主桅杆顶上,坐在顶上抓耳挠腮的吱吱尖叫,兴奋的一塌糊涂。 离开海湾已经半个时辰,不过看到的只是一些近海的大小海岛,提前离去的十艘大海船影子都没看到。 不过陈旭并不担心,卢生等人操控的大海船需要用船工划桨,速度并不快,他上次坐船已经大致估算过了,时速不会超过七公里,从琅琊到那座海岛有一百多里,换算下来差不多四十公里,来回一次至少需要六个时辰,也就是十二个小时。 眼下他照葫芦画瓢打造的这艘帆船大小和卢生等人乘坐的海船大小差不多,但因为采用了尖头尖底的构造,吃水深度超过三米,而且重心下沉,不仅让大船行驶的更加平稳,而且水流的阻力比平底船更小一些,加上此时风力足够加上正好是西北风,因此速度比划桨快许多,而且这个速度提升的很明显,根据时间判断,陈旭估计速度差不多有十公里的样子。 这还是在一群不懂操控帆船的半吊子的工匠和船工指挥下得到的数据,如果是一群熟练操控帆船的水手,这个速度还能提高不少。 这艘帆船因为建造时间太短,因此毛病多多,特别是船帆,几乎都是按照陈旭的图纸设计出来的,采用了带横杆的硬帆,因为帆布的材料不行,用了足足三层粗麻布,但还是需要加大支撑杆的密度,不然风力太大估计会被撕碎,不过眼下陈旭的目的并不是环球远航,即便是追到日本去的话,只要航向不错,而且不遇上暴风雨的话最多也就十天时间。 不过陈旭奇怪的是黄石公如何会知道通往瀛洲的海图。 黄石公自称有去瀛洲的海图,而瀛洲的传说来历莫测,只有山海经和列子留下的书籍中才有记载,但知道地球地理知识的陈旭却不会认同真的海外有瀛洲仙山,只有一个被称为东瀛的日本。 也就是说后世人将日本和华夏传说的瀛洲联系在了一起,而日本也不少人认为他们的祖先是东渡寻找瀛洲仙山的徐福等人,不过这并不表示日本岛上更早以前没有人,只是生活的比较原始罢了,最大的可能就是徐福等人到达之后带去了大秦的先进技术和更高的文明,才让日本很快发展崛起。 但根据后世地球上的许多历史学家推测,大秦依靠人力划桨的平底海船是无法抵御太平洋巨大的洋流和风浪的,到达日本的可能性非常小,最大的可能是徐福先到达韩国,而且根据方向来说,从青岛出发往正东航行的话,就是韩国,即便是往东南偏离一些,最大的可能也是到达济州岛,而一旦越过济州岛之后就驶出了渤海湾的范围进入日本海峡,日本海峡的风浪可不是普通的平底海船能够抵抗的,如果航向继续向东南偏离的话可能根本就无法到达日本,而是会顺着日本海峡被太平洋洋流被带到不知道什么鬼地方去,一旦流落到茫茫无际的太平洋之中,那就真的成了神仙不知所踪了。 因此黄石公口中的瀛洲到底是日本还是韩国或者济州岛?陈旭非常疑惑。 而一旦黄石公提前离开的话,如果目标正是日本,那么极有可能被太平洋洋流冲的无影无踪再也找不到。 因此陈旭必须在黄石公离开之间把水轻柔接回来,至于说追到瀛洲的话,陈旭也只是吓唬黄石公而已,尼玛茫茫大海,韩国和日本附近的岛屿不知道有几百几千个,要一个个挨着去找一辈子也不太可能找到。 因为这个时代韩国和日本本土都还是荒芜一片野人都没几个,更别说沿岸的荒岛了。 一个时辰之后,帆船已经远远把琅琊抛在后面看不到影子,按照带路的船工和墨徒的判断,眼下距离那座海岛已经航行过半。 大海依旧平静无比,三面风帆在海风之中噗噗啦啦的鼓荡摇晃,粗大的帆绳绷的笔直拉扯着帆舵和绞盘发出嘎吱嘎吱得声音。 所有的匠工和船工都很兴奋,他们从来都没有乘坐过如此平稳的大船,几乎感觉不到太大的颠簸,而一百多个手持火铳的少年则都脸色平静而严肃的站着或者坐在甲板上检查和整理火铳火炮火药,其中许多还把火铳架在射击孔上对外反复练习射击的动作。 “看到了,看到那些大船了~” 突然站在瞭望塔上观察的匠工兴奋的大吼起来。 “在哪里?”陈旭赶紧大声询问。 匠工用手比划了一下说:“东偏南约十度,二十里外!” 陈旭举起手中的单筒望远镜搜寻了一下匠工所指的方向,但还是什么都没看见,干脆也攀着绳梯爬到瞭望塔上对着大望远镜观看,果然很快就找到了前方卢生等人的海船。 呼! 陈旭终于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实际上他有些担心黄石公提前将水轻柔转移地方,但眼下只要跟上这十艘大海船,必然可以找到黄石公,因为眼下黄石公等人的那些旧海船许多已经破烂不堪,其中几艘已经完全没办法用了,他必须要用这些新的海船出海。 “修正航向,东偏南十度~” “修正航向,东偏南十度~” “左转舵十度~” “左转舵十度~” “降半帆~” “降半帆~” 随着一连串的命令传递下去,帆船在快速行进中慢慢转舵跟在了卢生的大船后方,中央的主帆也降下一半,大船的速度也慢慢降了下来。 这个距离凭借肉眼无论如何也是看不见的,而且还要站的足够高才行,陈旭不担心前方的海船发现自己已经尾随而至。 远远坠在卢生等人的船队后面,又经过接近两个时辰的航行之后,正前方一座小岛渐渐在望远镜中显露出来,而前方卢生等人的大船也都靠近海岛,通过望远镜观察,黄石公等人聚集的营地外的海滩上已经有了十六艘大船,海滩上密密麻麻全都是人,来回奔跑搬运货物,应该是准备收拾准备离开。 “侯爷,接下来怎么办?” 张苍拿着罗盘来到楼舱顶上询问。 “靠近海岛,让黄石公知道我们已经到了!”陈旭想了一下说。 “好!”张苍的命令随即发布下去,主帆很快升起,大船迎风劈波斩浪径直往小岛而去。 第917章 开炮 …… “哐当~” 黄石公正坐在一艘大船的船舱之中打坐调息,突然舱门被撞开,黄天琼脸色苍白的冲进来,黄石公睁开眼睛看着儿子,脸色很不满的瞪了一眼说:“何故如此惊慌失措?” “父亲,您快出去看看,又来了一艘奇怪的大船……”黄天琼惊恐的说。 “海船而已,何必大惊小怪,应该随同卢生而来掉队的一艘……”黄石公微微有些不满的开口。 “不是不是,卢生带来的十艘大船已经全部靠岸,这艘大船上挂着好大几块布,速度看起来奇快无比,几乎瞬息之间便出现在海岛附近,此时相距已经不到五里……”黄天琼急的连连摇头。 “嗯,老夫去看看!”黄石公站起来大袖一摆走出船舱,很快就来到甲板上,果然,不需要人指点一眼就看到西北方向一艘大海船出现在视野之中,而且看起来奇怪无比,船上耸立着几根高高的木杆,几大块布看的清清楚楚。 而且此时这艘大船在颠簸的海水之中劈波斩浪如履平地急速而来,不到一刻时间便距离海岛不到两里。 “嘶~~” 即便是黄石公在大海上已经陆陆续续航行了三年,而且还常年呆在东海一带研究大海数十年,应该说已经见识多广,但此时看到这艘奇怪的大海船的状态和速度,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快,实在是太快了,最主要的是随着海船越来越近,他的脸色也越来越惊异甚至是恐惧,因为这艘大船两边根本就看不到此起彼伏的船桨。 这根本就是一艘让他完全不能理解的海船,无桨划动却能疾驰如飞。 黄石公瞪大眼睛,满是皱纹的脸颊不停的抖抖,嘴巴不知不自觉张大合不拢,脑海都有些空白。 而不光是黄石公如此,此时整个海滩全都是一片惊呼和慌乱,来回搬运煤铁和物品的船工和墨徒还有一群方士全都停下动作,目瞪口呆的站在海船和海滩上望着这艘急速速来的奇怪大船。 塌了半边脸,瞎了一只眼只有一只胳膊的侯公和卢生韩终三个方士领袖急匆匆联袂而来,冲上黄石公的大船满脸惊恐的大吼:“黄石公,这肯定是清河侯的船,我们要赶紧离开!” “离开……”黄石公回过神来,略带着惊恐的脸色慢慢平静下来,捋着胡须沉吟之后说:“不必慌乱,清河侯只想接回水氏,如今水氏还在老夫手上,他必然不会妄动更不会阻挡我等离开,吩咐加快速度搬运煤铁,所有孩童和女子全部都上船准备……” “是!”一群墨徒拱手下船,在接连的呵斥和打骂声中,很快海滩上的船工和墨徒又开始加紧搬运货物的速度,而聚集在木屋附近的上百位被抓来的女子和几百个衣衫破烂的孩童也被驱赶带到十艘新建造的大船之上。 “恩公,黄石公他们加快了速度,看来是准备离开,但还不知道师妹到底是在海滩上还是在其中一首大船上?”虞无涯站在陈旭身边,看着越发忙碌的海滩,甚至还能听见呵斥怒骂和女子的哭喊声,神情焦急紧张无比。 “轻柔必然还在黄石公的船上,一会儿见机行事千万莫要鲁莽,今天必须把轻柔带回去!”陈旭同样担忧无比的说。 又是半刻时间过去,帆船已经驶入岛屿的海湾,距离海滩已经不到半里,不光海滩上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十多首停靠在海滩附近的大船上的人也全都看得清清楚楚,已经能够清晰辨认出其中一艘旧船的甲板上站着一群人,几个方士围着一个老者。 “靠近黄石公的大船,主帆侧风,我要和黄石公说话!”陈旭从楼舱顶上下来走到船头。 “主帆侧风~靠近中央那艘大船!” 随着张苍的命令,船头的巨大帆舵摆动,中央主桅杆上的主帆也跟着开始转动慢慢形成和海风的方向平行的姿态,帆船的速度很快慢了下来,狭窄的船头犁开深邃幽兰的海水,慢慢接近黄石公的大船,最后在相距不到十丈的距离停了下来。 “哈哈,清河侯,一别月余,别来无恙!”黄石公站在船头哈哈大笑,声音清晰无比的传来。 “黄石公,希望你言而有信,本侯今日来的目的你很清楚,我夫人在何处?”陈旭脸色平静的大声说。 “哈哈,清河侯放心,老夫绝对不会食言,去把侯妃请上来!”黄石公一摆手,站在身边的黄天琼转身进入船舱,很快就带上来一个身穿黑裙,看起来整整齐齐的美丽女子。 “夫君~”看着站在船头的陈旭,水轻柔眼圈瞬间发红,两行泪水噗噗啦啦的滴落下来。 “轻柔,让你受苦了,黄石公有没有欺负你?”陈旭连声露出和煦的笑容。 “没有,轻柔很好,就是让夫君担心了!”水轻柔哭着摇头。 “那就好,莫要害怕,今日你便可以跟着夫君回去!”陈旭安慰完水轻柔,然后看着黄石公点头说:“黄石公,你乃是墨家钜子,也算得上是一代宗师,如若轻柔受了半分委屈,今日你必死无疑!” “清河侯放心,虽然荒岛上条件简陋,但老夫没有半分委屈侯妃!”黄石公脸色平静的大声答话。 “从现在开始,本侯给你一个时辰准备,一个时辰之后本侯要看到夫人独自一个人站在海滩上,不然那艘船就是你们的下场……”陈旭转身看着停靠在二十丈开外的另一首旧船,对早已列队持枪站在船舷一百多位少年下令,“击沉那艘大船!” “是!”所有的少年一起立正轰然应诺,然后迅速四面散开掀开船舷一侧的四门火炮上的遮雨布,将早已装填完毕的四门火炮的炮口推出船舷的射击孔开始调整炮口的高度,而且几支火把也点燃,整个场面非常的安静,只能听见几个头领的简单命令。 一群少年的速度很快而且忙而不乱,黄石公等人隔得不远,自然把所有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虽然所有人都惊恐不安,但又很急切的想知道陈旭如何将一艘长度超过二十丈,木板厚度超过一尺的大海船击沉。 “报告,炮口调整完毕,可以进行射击!”带队的少年统领陈夏跑到陈旭面前啪的一声立正敬礼。 “射击~”陈旭面无表情的点头。 “开炮~”随着少年统领陈夏一声令下,站在四门火炮旁边的四个手持火把的少年将引线点燃,噗噗啦啦的火苗瞬间燃烧起来,冒出一股股淡淡的青烟。 海滩上的船工和墨徒还在加紧搬运货物。 只有陈旭和黄石公这两艘大船上的人全都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四门冒着青烟的火炮。 “轰~”数秒之后,伴随着一股浓烈的青烟和火光从一门火炮口喷出,巨大的轰鸣声中大船猛然一抖。 “砰~”巨响的几乎同时,只见二十丈开外的海船吃水的船舷部位轰的一声炸开一个大洞,尺余厚的木板被炸开筛子大一个大洞,破碎的船板和木屑四面飞溅,在海船的剧烈摇晃之中,大量海水瞬间就灌入了船舱之中。 “轰轰轰~~” 几乎就在同时,另外三门火炮也接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帆船震荡摇晃,伴随着火光和浓烟,被攻击的大船船体上接连炸开三个大洞,其中一个直接击中船舵的位置,不光将船舵炸的四分五裂,更是将船尾一块巨大的舱板炸飞出去数丈远,大海船如同遭遇巨雷击中,在剧烈的摇晃之中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大量海水汹涌不停的灌入船舱之中,在黄石公和一群方士墨徒目瞪口呆的惊恐注视之下,大海船快速倾斜下沉。 而就是这突然出现的四声惊雷和爆炸,整个海滩一片惊恐哭嚎,无论是船工墨徒还是女人和孩童全都吓的趴在地上捂着耳朵不敢动弹。 黄石公身边的几个方士和一群墨徒同样如此,几乎全都在火炮响起的瞬间,就有许多人直接吓的趴在甲板上,然后惊恐的看着被攻击的大海船炸开几个大洞。 寂静,恐慌,惊惧,神魂颤抖…… 一艘大船在嘎吱嘎吱不堪重负的响声中快速下沉,转眼就落到海底的浅滩,只留下破旧的楼舱和半截船头露在海面。 “黄石公,这就是本侯今日的决心,你不要有任何侥幸的心思试图挑战本侯的忍耐极限!”弥漫的呛人烟雾之中,陈旭的声音淡淡响起,这个声音就仿佛恶魔的绳索一般一下将一群方士墨徒勒的喘不过气来,头脑空白只剩下面对死亡的惊恐。 如果不是在海滩附近而是在深海深处,所有人都不敢想象面对如此恐怖的攻击还有任何能够逃脱升天的机会。 “黄石公,快把请和侯妃放下去~” 面容恐怖的侯公站起来大吼,一只独眼之中露出极其惊恐的神情。 “黄石公,释放侯妃,我等乞求清河侯放一条生路啊~”卢生和韩终也几乎同时明白过来,面色苍白的抓住黄石公的胳膊大吼。 “这……这就是太乙神雷真正的威力么?” 黄石公呆呆的看着陈旭,看着从炮口中还在袅袅散发的青烟,脸皮抖抖着低声呢喃,但在卢生和韩终等人的摇晃嘶吼中清醒过来之后,突然须发怒张的转身豁然一把将水轻柔抓在手中,枯瘦如柴的大手紧紧按在水轻柔的脖颈上,双眼放光的对着陈旭大吼:“清河侯,放水氏可以,老夫最后还有一个要求!” “呛~呛~~”虞无涯和夏子衿几乎同时抽出宝剑隔着十余丈指着黄石公。 “黄石公,妄你还是一代宗师,如此下作行小人之事,你胆敢动我师妹一根毫毛,我师尊必然不会放过你!”虞无涯脸色狰狞扭曲的大吼。 “黄石公,快放开侯妃,不然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夏子衿也是双目冰寒,清冽的声音在海风中传遍整个海滩,仿佛冰刀一般刺在所有人的神魂之上。 第918章 一个不留 “父亲,勿要惹怒清河侯,放下侯妃,我等离去即可!”黄天琼噗通一声跪在黄石公面前磕头。 “钜子,我等无法与清河侯抗衡,还请放了侯妃!”甲板之上,数十个墨徒全都脸色苍白惊恐的跪下来祈求。 “夫君莫要顾惜我,轻柔只求一死,您千万不要中了黄石公的圈套~”水轻柔在黄师公的掌控下有若坠入寒渊,根本就没有半分挣扎的力量,只能使劲儿的流泪哭喊。 “黄石公,你不要一意孤行,今日我必须带走夫人,再击沉一艘大船~”陈旭脸紧握双拳身体都有些微微发抖,色冰寒的盯着黄石公再次下令。 “是~”少年统领陈夏接到命令,指挥一群少年快速装填火药,很快再次将四门火炮推出射击孔。 片刻之后,伴随着又是四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和腾空飘散的浓烟,距离四十丈开外的另一首新船的船体上也炸出四个大洞,船上的船工和墨徒惊恐慌乱的如同下饺子一般在剧烈的颠簸中哭喊着掉入海中,还有大量的孩童和女子也哭喊着从船舱中爬出来。 因为不是出海,所以这艘船的底舱并没有太多人,但即便如此,伴随着船体在剧烈摇晃之中还是进水下沉,一股股血水在海水的涡流之中翻腾出来。 陈旭虽有不忍,但他只能用这种方式向黄石公现展示自己的决心。 上次准备不足只能暂时退却,但这次有备而来如果再次空手而归,那天大地大此生两人可能再无相见之日。 因此今天哪怕弹药耗绝同归于尽,他也不会轻易让黄石公逃脱,走可以,必须留下水轻柔,这是陈旭今天的底线。 “黄石公,你的机会不多,本侯的耐心也有限,如果你执迷不悟,本侯会将你所有的大船都挨着击沉,我的夫人若是死在你的手上,你和你的徒子徒孙必将尸骨无存,你如果不蠢,还是乖乖的放了我夫人,说出你刚才的要求,本侯看看能不能满足你,如果能,本侯可以退让,但如果不能,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陈旭死死盯着黄石公,看着泪流满脸的水轻柔,心中宛若刀搅一般,这是他最后的让步,他宁可今天水轻柔死在这里,也决计不能让黄石公将水轻柔掠走,一旦如此,他不敢保证水轻柔不会遭到这群可能流落海外的墨徒和方士的凌辱。 看着一艘新船再次慢慢歪斜沉入海水之中,黄石公脸皮剧烈抽搐,手指都在微微颤抖,惊恐之中略有悔意,但却又掩饰不住对于陈旭这艘新船的占有欲望。 只要得到陈旭这艘航行快速而且行驶平稳的奇怪海船,他必然可以顺利到达瀛洲,而且到达瀛洲之后还能仿造出来,以后才有返回中原的希望和机会。 “父亲,求求您放了侯妃!”黄天琼哭着哀求。 “钜子~”跪在四周的一群墨徒全部伏地哭号。 “钜子,放了侯妃吧,给我等留一条性命!”海滩上,无数的墨徒都跪下来磕头乞求。 黄石公苍老的面容剧烈颤抖,然后深吸几口气平静下来说:“清河侯,老夫真的不想伤害侯妃,但你真的不该让老夫看到这艘船!” “你想要我这艘大船?”陈旭冷冷的问。 “不错,有了你这艘船,老夫才有更大的把握能够找到瀛洲,老夫唯一的要求就是这艘大船,你若答应,老夫便会放了侯妃,还会给你留下一艘大船让你们返回中原!”黄石公咬咬牙说。 “侯爷切莫上当,黄石公的话不可信!”曹参低声说。 “恩公,师妹落到黄石公的手上是无涯鲁莽造成的,何况生死有命,恩公切莫伤心,不要犹豫,用神雷火炮攻击黄石公的大船,师妹不会怪你的!”虞无涯脸颊扭曲的大吼。 “夫君,听师兄的话,轻柔是不详之人,不值得您怜惜,千万不要上黄石公的当!” 听着水轻柔的哭喊,陈旭脸色铁青,慢慢深吸几口气之后也慢慢平静下来之后点头说:“好,黄石公,本侯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但若是你再出尔反尔,我有一百种一千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靠岸!” “侯爷~~”张苍胡宽等人全都看着陈旭。 “我说靠岸,你们听不见!”陈旭脸色狰狞的大吼。 “靠岸~~” 张苍没有办法,只好下令让大船靠岸,抛下缆绳和舷梯搭建跳板,就在陈旭准备带着所有人下船之时,黄石公一手抓着水轻柔,另一只手将一柄漆黑的短剑横在水轻柔的脖子上,推着她慢慢走上帆船,黄天琼和一群墨徒战战兢兢跟在身后。 “清河侯还是暂请先留在船上,等稍后老夫离开的时候会把侯妃丢入海中,侯爷若是怜惜就一起跳下去,莫怪老夫妄做小人,实在是太担心侯爷的太乙神雷了,据老夫所知,您的太乙神雷似乎遇水就无法爆炸了,对吧!” 陈旭早已知道当初虞无涯和夏子衿等人夜袭黄石公营地,手铳和手榴弹火药都落在黄石公手中,根据墨家精研各种机关技巧的传统来说,他们弄清楚火药燃烧的原理并不难,而且有了手铳仿制出来也不难,唯独就是火药的配方问题,眼下大船之上还有数千斤火药,但陈旭已经顾不上了,何况要操纵这艘帆船,要学会操纵火炮和火器,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成功的,如果不小心的话极有可能整艘大船被墨徒研究炸成四分五裂也不奇怪。 再退一万步说,即便是黄石公很快熟悉使用又如何,自己身边还有一百多手持火铳熟练攻击的少年,随身携带的还有手榴弹,黄石公只要放了水轻柔,跳水之前大可以丢几枚手榴弹到船舱之中,一旦引爆火药,黄石公即便是真的神仙恐怕也在劫难逃。 “解缆起航~”黄石公上船之后并没有太多犹豫便大声下令。 “侯爷~~”张苍和胡宽等一群船工战战兢兢的看着陈旭,陈旭却面不动色的微微点头,“听他的命令,开船!” 张苍等人只好吩咐船工解缆顺帆起航,几分钟后,大船在海风的推动下慢慢离开海岸,最后停在了距离海滩一里的位置停了下来。 而此时,侯公卢生韩终等一群方士已经返回各自的大船,吩咐所有的船工和墨徒加快搬运货物的速度,并且把落水的船工墨徒也女人孩童都救起来安排到另外的船上,至于随着大船沉入海中的货物只能弃之不顾。 一个时辰一晃而过。 忙碌的海滩上已经完全平静下来,所有的货物、女人,孩童全都上船,十多艘新船旧船全都慢慢解缆起锚陆续离开海湾,分散在帆船四周数里的范围内。 “黄石公,你还不放人更待何时?”陈旭看着一直抓着水轻柔的黄石公冷冷的说。 “老夫自然说到做到,让这群少年皆都放下手中的太乙神火枪,天琼,让门下徒儿看好他们!”此时看到胜券在握,黄石公也情绪轻松了许多。 “所有人放下武器!”陈旭脸色铁青的点头。 此时他已经知道,黄石公不仅想得到这艘帆船,还想得到这百余条火铳甚至是这群少年,但放下火铳陈旭并不十分担心,因为还有二十个少年身上有手铳,只要有丝毫的机会,黄石公首先就会被打成筛子。 “是!”一群少年毫不犹豫的都将手中的火铳放到地上,然后被一群墨徒用刀剑逼着往回退到船舷边上。 “哈哈,这样多好!”黄石公推着水轻柔走到船头,然后转身看着陈旭,“清河侯果然是正人君子,老夫也就不妄做小人了,诸位一起跳下去……” “轰~~” 黄石公话还没说完,突然楼舱顶上传来一声火铳声,而正大笑的黄石公如同被雷击一般,满头满脸炸开一股血雾惨叫一声就捂着脸滚到地上。 众人眼前一花,就看到一只黄褐色的猴子从楼舱顶上跳了下来,啪嗒一声将一支手铳丢在甲板上吱吱怒吼着连蹦带跳的就扑向黄石公。 “师妹快跑~” 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下让整个甲板上的人目瞪口呆,但迅疾就有人回过神来。 虞无涯往前两步跨出转瞬就落在了水轻柔身边抓着她直接就跳入海中。 面对黄石公这个几乎超脱凡俗的武功高手,还有伤在身的虞无涯几乎没有半分敢侥幸的心思。 “呛~”几乎就在虞无涯动身的同时,夏子衿长剑出鞘扑向黄石公。 “钜子~~”黄天琼等一群墨徒惊呼着撇下陈旭和一群少年冲向黄石公。 “还等什么,开枪,一个不留,船工下去救人!”陈旭大吼,手一翻抽出腰间的火铳,掰击锤开火门一起呵成,对着一个杀向夏子衿的墨徒扣下扳机。 “轰~” 火铳的轰鸣中墨徒惨叫着栽倒下去。 而在陈旭的大吼之中,一群跟随陈旭巡游的二十个少年几乎同时掏出手铳,余下的少年也全都快速冲到甲板中央抢夺火铳。 “轰轰轰~” 伴随着一股股火光和浓烟从少年手中的枪口喷出,一个接一个的墨徒栽倒在甲板上翻滚哀嚎,有些直接被击中脑袋一枪毙命,随船而来的一群船工也都噗通噗通从高高的甲板上跃入海中去救虞无涯和水轻柔。 第919章 结局 滚滚浓烟从帆船上升起。 密密麻麻如同炒豆子一般的声音震彻方圆数十里的海面,附近的十多条海船瞬间慌乱起来,船上的一些墨徒逼着船工靠近帆船试图来增援黄石公,但很快就被一群方士压制下去。 “靠上去干什么,去送死吗,太乙神雷降临我们都要死……” “快划船离开……” “逃命要紧,黄石公完蛋了……” 在侯公卢生韩终等方士和众多船工惊恐的怒吼哭喊之中,惊慌失措的十多条大船船桨乱舞,很快都歪歪扭扭的往四面八方逃窜而去。 “又是你这个畜生?”突然被手铳击中的黄石公翻滚之中一把抓住猴子,满脸血肉模糊的睁开眼睛恶狠狠的大吼。 “噗嗤~”就在黄石公准备一把将猴子捏死的时候,一道雪亮的剑光从他后肩掠过,血珠随着剑锋散开,黄石公再次惨哼一声,手一松猴子吱吱尖叫着挣脱之后跳到栏杆上。 “贱人,三番两次坏老夫大事!”黄石公狼狈不堪的转身,夏子衿脸色冰寒,脚尖在甲板上轻轻一点如同落叶一般后退,但黄石公却如影随形一般速度更快,五指如勾一掌拍向夏子衿的胸口。 “老狗去死!”夏子衿同时也一掌拍出,两只手掌在空中重重撞在一起,黄石公闷哼一声踉跄后退,夏子衿则惨叫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跌落在甲板之上。 “轰轰轰~~” 接连几声火铳声音响起,倒退之中的黄石公如同被榔头连续重击,身上麻衣带着一股股血水撕裂炸开,最后重重的撞在捆在甲板上的一艘小船上。 “轰~轰~” 看着还挣扎着要想扑上来的黄石公,陈旭身边几个少年手中的火铳再次响起,黄石公身体剧烈颤抖几下之后摇晃着靠着小船坐了下去,此时看起来浑身肉模糊鲜血淋漓,苍老的面容已经看不出任何形状,花白的头发凌乱散开,虽然睁着双眼,但却口鼻之中血水滚滚而出,只能看着慢慢逼上来的陈旭等人使劲儿的喘息。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陈旭隔着黄石公两丈距离站定,用火铳指着看起来已经奄奄一息的黄石公,“黄石公,如果不是你出尔反尔又得陇望蜀,何故会落到这个下场,天下大势已定,如今早已不是诸侯混战之时,你所谓的天机也只是你以为的罢了,你如此费劲心机要去寻找瀛洲,但你根本就不知道瀛洲在何处,又到底是什么,今日本侯就告诉你,也好让你死心,海外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瀛洲,而你用瀛洲做借口忽悠一群方士欺骗皇帝,到头来也只会落得一场空而已,何况凭借你们这几首破船根本就无法行驶多远,最终只会全部葬身大海白白害死了数百门徒和一群方士以及许多女子孩童的性命,所以你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就不配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而且还敢劫持本侯的夫人,简直死有余辜~” “侯爷,与这种恶徒何必浪费口舌,赶紧杀死他!”张苍和胡宽等一群人惊魂未定的大喊。 “墨家……唉……”陈旭忍不住叹一口气摆手转身,身后接连响起七八声火铳的轰鸣。 一场火器和原始兵刃的较量很快落幕。 轰轰不断的火铳声过后,整个船舱横七竖八趟着数十位墨徒,有的血肉模糊,还在还在翻滚挣扎,但很快也被一群一群少年全部用匕首颤抖着割断喉咙。 这些大部分都是孤儿的少年,经过陈虎这个战场之上拼杀活下来的军汉一年多的训练,平日漫山遍野追杀虎狼和野兽,也都在生死之间磨练出来了一股杀性,虽然是第一次面对面的和人生死搏杀,但养成的令行禁止的习惯让他们只会听陈旭和首领的命令。 船舱之中血水四溢,浓烈呛人的烟雾之中夹杂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 黄石公依旧双眼圆睁,但身体已经千疮百孔,血肉模糊躺在血泊之中已经几乎看不清形状。 猴子悟空兴奋的在黄石公的尸体四周上蹿下跳翻跟斗倒立尖叫。 一个突破先天境界的大宗师,最后一位墨家钜子,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终究会死在一只畜生手中。 当初在下邳圯桥之上,他没有丝毫犹豫拗断猴子的脖子,但天道轮回一饮一啄,猴子终于用它自己的方式成功复仇。 船尾处,一群船工已经从海里救起了水轻柔和虞无涯。 “轻柔,让你受苦了!”陈旭一把将浑身湿透而且胳膊脸颊上还有血水沁出的水轻柔搂在怀里。 “夫君,是轻柔不好,让您几次陷入险境……”水轻柔双臂紧紧的抱着陈旭的腰背哭的梨花带雨。 “无妨,你受伤了,还是先去清洗包扎换衣服,等返回琅琊之后就随我回咸阳!”陈旭用袖子擦着水轻柔脸上滚滚不断的眼泪安慰说。 “夫君,北雁姐姐被他们抓走了,还有项菁!”水轻柔脸色凄楚的哽咽。 陈旭转头看着已经四面八方四散而逃到数里外的十多艘海船,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对张苍等人发令:“追击东南方最近的一艘海船!” 很快帆船转舵,主帆迎风鼓荡,在张苍和一群匠工船工的操纵下,大帆船顺着风向劈波斩浪往东南疾驰而去。 前方大船上的墨徒和方士也已经发现了追上来的帆船,惊恐之下船工更加卖力,可惜终究是人工划桨,巨大的平底船本来阻力就大,而且船上还是满载人员货物,同时还有大量的煤铁,根本就跑不快。 追逐半个小时之后,帆船距离前方的大船不到已经不到半里,肉眼都已经能够看清对方甲板上混乱和惊恐的人群。 “开炮击毁船顶的楼舱,喝令其停船~” 此时开炮击破船舷,估计这艘船会沉入大海,墨徒和方士虽然该死,但船上还有上百的船工,数十甚至数百的孩童和被抓捕来的少女,一旦大海船倾覆沉没,救治不及不说,就算全部救起来自己这艘大帆船也无法将这些人全都安全的运送回去,因此陈旭决定先警告一下。 “轰~轰~” 满是尸体和鲜血的甲板之上,几门火炮早已装填完毕,陈旭命令下达之后不过几秒钟,有两门火炮轰然喷出火光和浓烟,在帆船轻微的震荡之中,前方海船上突然炸开漫天木屑,一发炮弹击中楼舱,一发炮弹擦着楼舱击中船头的甲板,海船的剧烈震荡和摇晃之中,惊恐的尖叫和惨叫之声瞬间响起,同时还有人从船上噗通噗通掉入翻滚的海水之中。 “停船~赶快停船~”帆船上数百人同时大吼,声音随风而去落在海船上听的清清楚楚。 “侯公,停船吧,我们的船跑不过清河侯的仙舟啊!”大海船上,一群方士还有许多墨徒头惊恐的看着脸颊塌陷狰狞的侯公。 “还不停船今日就让你等葬身海底~准备开炮~” 听着随风传来的陈旭的声音,侯公犹豫片刻之后脸色惨白的一屁股坐下来,“停船,老夫不能让诸位罔送了性命!” 看着前方歪歪扭扭逃窜的大海船慢慢停了下来,陈旭也转身吩咐船工放下小舟下海将掉入海中的方士和墨徒都救上来,很快两艘船靠近,船工抛勾绳将两艘船连在一起,搭建跳板,虞无涯带着一群手持火铳的少年跳到对面的大船上,很快就将大船控制,搜遍船舱也没有发现公孙北雁和项菁的身影,只好将一群墨徒都用绳索捆好,并且将侯公和一群方士带到帆船之上。 “恩公,此人便是侯公!”虞无涯一把将披头散发面容狰狞还缺了一条胳膊的老者掼在血水四溢的甲板上。 侯公看着甲板上横七竖八的墨徒尸体,还有血肉模糊依旧躺在血泊中的黄石公,惊恐的脸色惨白浑身哆嗦。 “侯爷饶命,我等皆是被黄石公欺骗才上书皇帝出海寻找神山仙岛,扣押侯妃也和我等无关……”侯公磕头如捣蒜一般。 “侯爷饶命,我等不曾冒犯侯妃,还请侯爷饶过我等……”一群方士皆都伏在甲板上苦苦哀求。 “你便是侯公?”陈旭一脚把侯公踹在血水当中,“你还说没有冒犯本侯,当初你让正伯侨差点用五毒舒魂水害死本侯,如果不是你,我夫人如何会千里迢迢来追杀你,如果不是你,我夫人如何会落入黄石公手中……” 陈旭咬牙切齿的一顿乱踹,侯公抱着头蜷缩在血水之中哀嚎翻滚却不敢有任何反抗。 “何必与这种山野方士置气,既然已经抓住了,干脆一刀两断丢入海中!”夏子衿抽出长剑冷冷的说。 陈旭点点头转身看着水轻柔说:“轻柔,你不辞而别就是想为我报仇,如今侯公近在眼前,你看如何处置?” 水轻柔看着如今面目全非浑身血渍蜷缩在地上的侯公,绝美的脸颊上慢慢露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迷茫神情,沉默许久之后微微摇头,“轻柔一错再错让夫君数次身陷险境,如今黄石公已死,侯公也落得如此下场,轻柔心中已经再无复仇之念,一切都听夫君安排!” “侯公,当初你为何会让正伯侨害我?”陈旭微微点头之后看着侯公脸色冰寒的问。 “侯爷饶命,陷害侯爷本也是黄石公安排我做的,他言说中原有你辅佐皇帝,必然会给墨徒日后返回中原造成巨大障碍,因此就给了我一份苗药古方,刚好方仙道的正伯侨来琅琊寻我想要一起出海,我便把配方给他……”侯公抱着头趴在甲板上剧烈的颤抖着解释。 果然还是黄石公! 陈旭转头看了一眼已经早已气绝身亡的黄石公,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杀人者人恒杀之,黄石公千不该万不该去招惹自己,他若是好好的像后世的历史上一样安排侯公等人上书皇帝造船出海,自己绝对和他不会有半分的瓜葛,也不会有今日身死道消的结局。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而且黄石公一错再错,终于让这件事走上了决然不同的另外一条路。 自己这个历史的搅屎棍终于势不可挡的一步一步让历史的走向发生了许多不可逆转的改变,千百年之后的华夏历史,不知道该如何去记载这些事情。 追上侯公的海船,前后一番忙碌足足用去了近一个时辰,此时瞭望台上的望远镜中,虽然还能看到东南西北正仓皇远去的海船,但皆都化作一个两个的小黑点,距离至少都在十余里开外。 “侯爷,追不上了,眼下顺风只能往东南速度才会快,如若逆风或者侧风行驶,帆船并不比桨船快多少,继续追下去或许要数日才能追上另一条船……” 瞭望塔上,张苍通过望远镜观察之后劝说。 陈旭也从望远镜上收回目光,然后从瞭望台上下来搂着面色凄然站在虞无涯身边还在踮脚四面张望的水轻柔,微微叹口气摇头,“轻柔,不是我不想去救她们,而是不知道她们在哪艘船上,而且我们也只带了数日的粮食,我不能让别人跟着我去犯险,等回到琅琊我一定安排人出海去寻找她们!” “轻柔都听夫君的安排,只是北雁和项菁妹妹被一群方士和墨徒掳去,恐怕会受凌辱?”水轻柔眼圈发红的点头。 “嘁,公孙北雁又不是什么贞洁之女,不值得恩公去冒险相救!”虞无涯撇撇嘴放下手中的单筒望远镜,然后脸上露出一抹八卦的轻松说,“恩公还不知道吧,那盖聂竟然是喜欢公孙北雁才一直追随守护,可惜白瞎了一身武功,要是当初投靠恩公,如何会有如今的下场。” “盖聂喜欢公孙北雁?”陈旭感觉自己被野猪拱了一嘴,脑袋都是晕乎乎的,一个快四十岁的中年大叔,一个是妖娆放荡和无数男人周旋的漂亮女人,两人似乎八竿子也联系不到一起。 “嘿嘿,此事我们当初在海船之上已经听的清清楚楚,没想到盖聂也是即眼瞎又懦弱,武功如此高强竟然会喜欢这种女人,胃口不是一般的好,而且守护了这么多年竟然都没爬上她的床,我虽然武功差点儿,但却……” “砰~”虞无涯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长腿踹的一个踉跄差点儿掉进海里,愤怒回头,就看到咬牙切齿站在身后的夏子衿,顿时一怂赶紧讪笑着屁颠儿屁颠儿牵着夏子衿的手说:“你身体还未回复,却莫动气,这次回去让恩东做一些美食好好补一下!” “不好,我要吃你做的小鱼干!” “好好,我一定做给你吃,不过我做的肯定没有恩公做的美味!” “我就要吃你做的,你要是敢偷懒,我打断你的腿!” “嘿嘿,那我以后躺在床上岂不享受……” “砰~” “啊~~” 夏子衿再次出腿,虞无涯惨叫着从船上掉了下去。 第920章 天机难测 …… 三川郡东北,有殷墟遗址,名曰朝歌,乃是殷商古都所在,因附近有沫水,因此又称沫邑,虽然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但武庚叛乱之后朝歌被毁,从此沦为一片废墟。 距离朝歌不远有一座大山,乃是太行余脉,名曰青岩山,又曰云梦山。 云梦山中峰、泉、洞、谷浑然天成,奇山秀泉、妙洞幽谷,加之还有壮观的高山草原,无数奇特地貌构成了一个风景绝美的世外胜地。 素有华夏第一军校的鬼谷道场就藏在云梦山中,苏秦、张仪、孙膑、庞涓、毛遂、李牧等春秋至战国的诸多名人皆都在此求学,因此云梦山的名声响彻天下,就连始皇帝都数次入山求拜奇人鬼谷子,但却又数次无功而返只留下终生遗憾。 而因为鬼谷子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半神仙属性,前来云梦山拜师的平民方士也络绎不绝,拜师不得,却也在山中留下无数的摩崖石刻以及名人洞府。 在云梦深处,奇峰幽谷处处,深涧峡谷交错,迷雾重重飞瀑流泉,构成了一片极其诡异而复杂的迷宫一般的地形。 而在整日云雾弥漫的深山峡谷之中,有一处幽静山洞,洞口的悬崖上有奇松古藤虬曲垂挂,一方石台,两个石凳,悬在迷茫翻腾的云雾之中。 一个略显矮胖须发银白身穿葛衣老者,挽着道髻,头上插着一根枯枝、额头上长着三个肉瘤,相貌只能用清奇来形容,另一个身材消瘦身穿粗布麻衣的老者,同样挽着道髻插着木棍,须发银白,两人相对而坐正在纵横交错的棋盘上对弈,棋盘上稀稀拉拉几颗黑白棋子看不出来胜负,似乎刚开始,又似乎像结局。 两位老者的身形在翻腾的云雾之中若隐若现,对四周的风景似乎毫不在意,就像亘古在此对弈了数百数千年一般。 “啪嗒~”就在消瘦老者手执一颗白棋准备落子之时,突然一颗松果从天而降落在棋盘上。 消瘦老者愣了一下,然后微闭双眼屈指半晌,平静的脸上竟然露出一抹凄凉。 “道兄何故突然有凄然之色?”额生肉瘤的葛衣老者拈子询问。 “道兄已然知晓,何必相问?”消瘦老者摇头叹息。 “黄庭靖心魔未灭,始终踏不出那一步,这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葛衣老者脸色淡然而平静。 “你当初就不该将太公兵法和海洲地图给他,黄庭靖虽然执拗,但也算是一代宗师,突然陨落令老夫心神难安,如今仙道断绝,你我以后只会越来越孤独!”消瘦的麻衣老者目光有些伤感。 “仙道……何来仙道,道在世人心中耳,你放门徒下山,还不是也想扭转乾坤,可惜天机难测,这盘棋已成死局也!” 葛衣老者将手中的棋子丢在棋盅之中站起来,面对幽涧峡谷之中迷迷茫茫翻腾的云雾长叹一口气,“当初老夫念及曾经和墨翟有过交情,而且看他也的确天资聪慧有向道之心,这才给他指点迷津,墨家行事不知灵活变通而且皆都执拗无比,在中原已经几无立锥之地,加上赵政登基自称始皇帝,重用法术越发不能容忍墨家的任侠之理……” “鬼谷道友,老夫非是三岁顽童你又何必拐弯抹角,黄庭靖之死,你才是幕后推手!”麻衣老者眉头一皱打断了葛衣老者的话。 葛衣老者并没有回头,沉默许久之后说:“生死有命,老夫也只是想推他一把而已,大秦不乱,他墨家没有半分机会!” “那苏秦张仪如何?庞涓孙膑如何?鬼谷道兄所行之事只为祸乱天下乎?鬼谷门徒皆都长于谋略兵法,未尝有一人有安天下之才,兵灾所致,黎民疾苦,鬼谷道兄可曾有过一丝怜悯之意?”瘦高的麻衣老者也站起来。 “天道之下皆蝼蚁,道友看不透,老夫又何敷多言,如今天机已乱,黄庭靖死的确和老夫有几分干系,但这莫非就和赤松道友无关?如若你不遣门徒下山,又岂会有这种结局,唉,不说也罢,天机难测,罢也罢也~” “天机……天机混乱不堪,老夫终归也是沾染了因果,鬼谷兄告辞,老夫要去一趟东海!”麻衣老者负手站在崖边看着翻腾的迷雾脸色凄然。 “道兄这又是何必,天势如棋局,凡夫皆都沉迷其中不可自拔,轻轻推一下又何妨,不过……唉,老夫也倦了这凡尘俗世,随他们去罢!” “鬼谷兄保重!” “道兄保重!” 袅袅声音还在云雾中回荡,但悬崖边上已经失去了两位老者的身影,只留下一盘残局摆在崖边,瞬息又似乎亘古,本来干净无垢的棋盘之上已经布满沧桑的岁月痕迹,堆满了枯黄的落叶和松针,几颗棋子掩埋其中若隐若现。 …… 琅琊海岸边,停靠着一艘尖底尖头的奇怪海船,船上还矗立着三根高大桅杆,无数的匠工和渔民正聚集观看。 陈旭已经从海岛返回,然后安排张苍等人带着数十位少年乘帆船出海搜寻那些四散而逃的方士海船,但却一无所获,今天是第五日,张苍等人久寻无果返回,而陈旭也不打算继续留在琅琊寻找公孙北雁和项菁的下落了,因为就在昨天突然有一封急信从咸阳送过来,信的内容让他感到局势有些失去了掌控。 信是江琥和蒙恬联名写来的,他们在六月间做出决策准备出兵攻击月氏,信中详细写明了此次出兵的理由和计策,因为此次出兵并没有得到皇帝授权,不过因为蒙恬在军中的威信加上李信江琥这一群皆都是从攻伐匈奴和东胡两场战争中开厮杀下来的悍将,而且皇帝让蒙恬统御征西大军,实际上也有授予部分调兵攻击的权限,因为敌我双方情况不明,战场之上战机稍纵即逝,如若每一次出兵都要来回和朝堂通传获取授权,那么许多战机都会被错过,而皇帝在征服六国的战争之中也从来几乎都不干涉领军大将的安排和策略,所以蒙恬和李信江琥等人才有勇气和把握突袭月氏。 但为了保险起见,蒙恬和江琥等人还是在出兵之前将消息通报给朝堂和皇帝,而且还特意拉上清河侯做挡箭牌。 当一次挡箭牌陈旭并没有意见,毕竟月氏已经被皇帝摆在了案板之上,早杀和晚杀没有什么区别,作为蒙恬和李信这些沙场老将,没有七八分把握必然也不会贸然行事,因此这一场偷袭月氏王庭的战争几乎没有太多悬念,但提前征服月氏却打乱了陈旭的安排。 因为眼下皇帝还在巡游之中,而且正值皇帝在立太子的犹豫期间,根据陈旭当初给皇帝的建议,一旦征服月氏之后皇帝就可能在一群公子当中找一个人去坐镇月氏分封国土进行统治,一下子就会让陈旭摸不清皇帝到底会安排那个公子,而且由此还可能提前立下储君,若是真的立胡亥为太子,那么陈旭就会非常被动。 经过一番安排,陈旭把依旧还在半昏迷状态的盖聂留在琅琊继续养伤,但根据盖聂的情形看起来非常不好,要不是因为武功高强估计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留下曹参和二十个少年火枪队带船工继续乘帆船出海顺着海岸搜寻公孙北雁和项菁的下落,但同时叮嘱他们不能离开海岸太远,免得遇到风浪遭遇不测,如果一个月后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便直接返回咸阳。 公孙北雁这个女人的死活陈旭并不在乎,但项菁千里迢迢赶上来告诉他项氏准备联合季氏兄弟刺杀他的消息还是让他很感激,毕竟胳膊肘往外拐的这么厉害的项家人实在太难得了。 水轻柔也在猴子开枪攻击黄石公的过程中受伤,虽然是轻伤,但胳膊和脸上也留下了伤痕,夏子衿为了救猴子再次被黄石公打伤,加上虞无涯的伤势也还没有完全恢复,因此都需要回咸阳去好好调养。 总体来说,这次出海接回水轻柔的过程波折不断情况复杂,但最终还是功德圆满。 本来在黄石公的威胁下陈旭也绝对没有想到会出现如此诡异的转折,而黄石公最终也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了殒命的代价,一代宗师最终落得一个令人唏嘘嗟叹的凄惨结局。 抓获的一群墨徒和方士已经交给琅琊县令暂时关押审讯,而经过这几天的审讯,琅琊县令和县尉也已经知道了这群方士打造大船出海寻找神山仙岛可能是一场巨大的骗局之后,全都惊恐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因为这件事一旦传到皇帝耳中,恐怕天下的方士都会被追捕斩杀,而这群墨徒也全都要砍成肉酱,连带琅琊郡的诸多官员都会受到牵连,毕竟这是一个几乎人人信奉鬼神的年代,琅琊郡的诸多官员实际上和这些常年盘踞在东海的方士来往密切,甚至像侯公韩终这些神仙道的名士,更是平日被沿海的百姓和官员豪绅当做真正的神仙在小心翼翼的供奉伺候,如果没有这些当地的官员支持,这些方士也不会如此高调聚集在东海附近最后形成一股可以动摇皇帝的力量。 而这些人除开欺骗皇帝之外,实际上也并无多大恶念,而且大部分都精通医理,平日给东海附近的平民看病治病,实际上神仙道的这些方士,会慢慢发展成后世的道教,这也是华夏不可或缺的一个文化标志,而且对中医药的推广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后世许多中医药典籍几乎都是各个时代的道士汇编整理出来的,孙思邈、李时珍、陶弘景等医学大家都是道士,而且包括书画界黄公望、吴道子等也是道士。 后世说华夏文明的起源是易经,而最喜欢研究易经的方士慢慢发展出了道教,而道教也贯穿了整个华夏两千余年的封建文明,形成了有广泛认同的教义,不断的推动华夏文明的发展。 上次徐福之所以要开口劝说皇帝从大鼎之中把卢生等人捞出来,实际上徐福以前也可以算是这些方士中的一员,看着同类受酷刑而于心不忍,而且他同样是被墨家忽悠去了咸阳欺骗皇帝,不过是走岔路撞鬼遇到陈旭了而已,至此改变了人生轨迹。 脚舍外面的街道上,一长串马车已经捆扎整齐,一群身背火枪的少年和护卫车夫皆都整装待发,江楚星江楚月也都各自坐上车马,最后陈旭、虞无涯和带着面巾的水轻柔和夏子衿从脚舍的房间出来。 琅琊县令康忌和县尉宋安早已等在脚舍门口,看见陈旭等人出来之后赶紧上前行礼,事到如今,身份保密已经没有太大必要了,但陈旭还是叮嘱两人约束船工勿要过多谈论此事,而两人自然也连连点头应承,那些船工都是胆小之人,清河侯的身份加上恐吓之下那些船工自会服服帖帖,得罪皇帝可以,得罪清河侯必然会被太乙神雷炸成灰灰,那些随帆船出海的船工早已见识过太乙神火炮的威力了,而且这件事陈旭在接到水轻柔返回的途中已经在船上威胁过了,但至于能够保密多久……陈旭感觉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就和吴中的事一样,人多嘴杂,迟早都会泄露出去。 第921章 缘分已尽 “出发~”侍卫首领一声大吼,长长的车队辘辘启行,沿着颠簸不平的街道往县城西门而去。 “踢踢踏踏……” 就在浩浩荡荡一行人离开琅琊县城不久,只见西南方向一头小黑驴踢踢踏踏而来,似乎不紧不慢慢慢悠悠,但又似乎瞬息之间就来到了队伍前面,驴背上坐着一个身穿粗麻布衣须发雪白仙风道骨的老者。 “师尊~~”策马跟在陈旭身边的虞无涯无比激动的惊呼一声,赶紧跳下马背跪在路边。 坐在马车上的水轻柔听见也赶紧从车上下来,看见老者之后呆呆的愣了许久,然后眼圈一红冲到老者面前跪下呜咽,“师尊,徒儿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您了!” 而蹲在陈旭肩头的猴子则连蹦带跳的跃到毛驴的头上,手舞足蹈的对着老者吱吱兴奋尖叫。 “你个畜生,老夫当初就不该救你!”老者呵斥之时手轻轻一挥,猴子立刻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一把捏住丢到地上。 “吱吱~”猴子吓的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 陈旭也赶紧跳下马背走到老者面前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礼:“陈旭见过前辈!” “罗生门徒夏子衿拜见前辈!”与水轻柔同乘的夏子衿也随同下车,取下面巾对着老者福身行礼 “无需多礼,都起来吧!”老者坐在驴背上微微点头。 虞无涯和水轻柔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之后才爬起来,然后垂手站在老者面前。 “师尊,无涯这次做错事了,还连累恩公和师妹差点儿命丧黄石公手中!”虞无涯紧张不安不敢抬头看老者。 “唉~”老者微微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瓶犹豫许久之后递给水轻柔,“为师最后帮你这一次,这是一枚培元丹,可以解你心魔,从此你我师徒缘分已尽,好自为之吧!” “师尊~~”水轻柔双手捧着玉瓶嚎啕大哭。 “培……培元丹……”虞无涯死死盯着水轻柔手中的玉瓶如同雷劈一般,嘴唇哆嗦着语不成声。 “凡俗杂乱,你等既然已入凡尘,以后就好好跟着陈小友吧……陈小友,那黄石公葬在何处?”老者转头看着陈旭。 “回前辈,黄石公葬在崂山东十里之外的山腰处!” “黄石公心魔太重,并非想害你,他只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你与他恩怨已了,时也命也,就此作罢,老夫果然也没有看错你,福祸相依,小友还请好自珍重,老夫去也!”老者留下一句无头无尾的话,轻轻拍了一下小毛驴,毛驴听话的转身往东踢踢踏踏沿路而去。 “前辈,那黄石公救不活了,已经被我砍了脑袋!”陈旭冲着老者的后背大喊。 “他自取死路,怨不得你,老夫也无活死人之术,只是前去吊唁而已,小友无需紧张……” 老者的声音袅袅传来,很快就消失在茫茫起伏的荆棘和林木之间。 陈旭松了一口气,然后又看了一眼猴子,最后确认这次黄石公如果还不死,他以后也不当什么狗屁清河侯了,一定要去跟着赤松子混,说不定哪天真的就特么成仙了,因为前几天在从海上回来的途中,他的确把黄石公砍了脑袋,主要黄石公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他到了恨之入骨的地步,这个人不死绝,他感觉不会顺气。 “师尊~~”水轻柔和虞无涯再次跪在地上对着老者离去的方向哭泣磕头。 “大白痴,还不起来,你师父已经不要你了!”夏子衿轻轻用脚提了虞无涯的屁股一脚。 “轻柔起来吧,赤松子前辈神龙见首不见尾,或许他只是有些生气!”陈旭将哭的梨花带雨的水轻柔从地上扶起来。 “师妹快把培元丹给我看看!”虞无涯三两下把眼角挤出来的几滴眼泪擦干净,激动无比的看着水轻柔握在手中的小玉瓶,仿佛一下把赤松子忘记到了爪哇国。 水轻柔抽抽搭搭的擦着眼泪把玉瓶递给虞无涯,虞无涯打开塞子,瞬间一股令人迷醉无法自拔的气息散发出来,陈旭都忍不住咕咚咽下一口唾沫,这味道不是食物的味道,而是一种淡淡而清幽的药香,这股香味也并不是刺激味蕾和鼻腔,而是直接刺激这大脑,仿佛神魂一下子都开始跟着颤动起来,有一种非常迫切想把玉瓶里面的东西吃下去的诱惑。 不过这股味道对陈旭的影响还不算太大,水轻柔和虞无涯夏子衿感觉更加明显,身体不断的微微哆嗦。 “白痴,还不赶紧盖上,药效散去就没用了!”夏子衿赶紧抓住虞无涯的手将玉瓶塞子重新塞上。 “这真……真的是培元丹?”虞无涯满脸呆滞。 “白痴,赤松子前辈难道还会欺骗水妹妹不成。”夏子衿瞪了虞无涯一眼。 “那要是我吃下去岂不马上就会突破先天境界比黄石公还厉害?”虞无涯打着摆子激动的嚷嚷。 “你敢,你要是吃下去我……我就立刻回山上去,何况这是赤松子前辈给水妹妹的,你莫非昏头了!”夏子衿又羞又怒的说。 “呃,好吧!”虞无涯依依不舍的把玉瓶还给水轻柔。 水轻柔却轻轻将玉瓶推还给虞无涯,“这枚丹药师兄就收着吧,等你身体恢复一些之后服下,到时候就可以保护夫君!” “这个……这个还算了吧!”虞无涯偷偷看了夏子衿一眼,讪笑着还是把玉瓶塞进水轻柔的手中,“这是师尊留给你的,你和恩公是夫妻,你保护恩公也是一样的!” “可是我资质太差,恐怕服下去也无法突破境界!”水轻柔眼圈红红的摇头。 “唉,我的资质也不好,吃下去恐怕也是浪费!”虞无涯的脸色也瞬间变得落寞无比。 “恐怕你们都想多了,培元丹有固本培元之效,服下并不一定就能突破境界,但却可以洗刷筋骨血肉疏通经脉,最大的功效还是强身健体,我也曾经吃过,效果不过如此!”夏子衿撇嘴。 “原来你吃……吃过培元丹,难怪我打不过你……”虞无涯跳起来嚷嚷。 “哼,即便是你吃十颗还是打不过我!”夏子衿翻个白眼儿。 “那也不一定,唉,还算了,也不是立地飞升的仙丹,师尊说欲速则不达,我还是太笨了!”虞无涯万分沮丧的翻身上马,“恩公,我们还是尽快赶路回咸阳吧,无涯惦记胡椒牛排很久了,这次终于能够吃到嘴了!” “侯爷,萧何刘邦还未回来,此次回咸阳一切要多加小心,趁着天色尚早,我等要尽快赶路!” 江楚星、江楚月和曹参等人一直远远的站在旁边,不知道赤松子什么来历,也不知道方才几个人讨论的玉瓶之中是什么东西,看见赤松子已经离开,因此也都走上来劝说。 “走吧!”陈旭回头看了一眼赤松子离开的方向,吩咐所有人上车上马继续赶路。 培元丹是什么灵丹妙药陈旭不清楚,但根据虞无涯和夏子衿斗嘴的说法,这种丹药肯定很稀少,而且也有些神奇的效果。 而培元丹在后世也并非没有记载,陈旭就在一些道家和修真小说之中见过,一些门派给门下弟子服用疏通经脉兼顾强身健体,属于一种常见药物,功效也并不强大,后世的药店还有售卖和六味地黄丸类似的固本培元丸,不过按照赤松子这种级别的人出手,这粒丹药应该对水轻柔的不孕不育之症应该有很强大的效果,不然也不会说帮她破除心魔的话语。 如果能够弄到培元丹的药方就好了,这玩意儿的功效可能比六味地黄丸好太多了,可惜这种东西是道家一些门派的不传之秘,传着传着就失传了,就像五毒舒魂水一样,效果非常强大,但却都被藏在方士的手中不能普惠大众。 不过也可能无法普惠,药材稀少采集不容易不说而且制作方法也太过繁琐,根本就无法量产,只能满足一小撮人使用。 赤松子就像闲云野鹤一般神龙见首不见尾,飘然而来又飘然而去,而且竟然很快就就知道黄石公已经被自己弄死了,可见真的是一个未卦先知的神仙人物,这种人和自己完全就不是一个世界的存在,只能等以后有机会再去慢慢接触和了解。 一行人马过诸城、安丘、胊县进入齐郡境内,在郡城临淄休息一天之后上东方道回转咸阳。 而一到临淄,立刻能够感觉到和琅琊完全不同的氛围,郡城之内人头攒动商队来往接踵摩肩,大街两边无数商舍鳞次栉比,商业看起来异常繁荣发达,琅琊、齐郡、钜鹿、薛郡等郡的商人几乎都击中在临淄,作为东方道最东方的起点,巨大的物流市场整天车水马龙日夜喧嚣不停,堆积如山的货物几乎都在这里进出交易,虽然陈旭急着赶回咸阳,但在匆匆一天的时间之中,还是抽空乔装视察了一下这个巨大的物流市场,让他非常的满意而且充满了感慨。 而上了东方道之后,一群人才终于明白什么叫真正的车水马龙,无数的商队驱赶着大量的货车牛马如同蚂蚁一般浩浩荡荡顺着东方道往西北而行,沿途的车马人流几乎从未断绝过,插着各种旗帜的商队鱼贯而行,几乎看不到头尾,而在这些南来北往的商队车流之中,时不时还能看到身披甲胄手持长戈旌旗的警卒来回呼喝巡逻维持秩序。 “这才过去月余时间,东方道上越发繁华了!”跟随在陈旭身边的胡宽等人一路发出各种感叹。 “呵呵,眼下秋粮收获,大量的税粮也要通过东方道运送到各郡粮仓存储,自然更加忙碌!”张苍笑着说。 “是啊,侯爷建造的这条东方道如今已成为了大秦的交通要枢,东西南北的货物都要通过东方道汇聚疏散,若是能够再修一条从长沙直通雁门甚至辽东诸郡的水泥道,恐怕整个大秦还要繁华数倍,可惜就是这修路太花钱了!”胡宽略有些遗憾的摇头。 “物流通畅,商业必然发达,如今新的商律已经推行半年,商业发展一日千里,但这仅仅还只是开始,光有商业还不行,还必须让天下百姓都从商业的发展之中得到实惠,农民还是过的太苦了,这个境况不改变,大秦的盛世繁华就如同镜花水月没有根基,而要修建贯通南北的水泥道路,可比东方道要艰难数倍,光是大江和大河就是两道无法跨越的天堑,依照眼下科学院的水平和水泥钢铁的质量,无法建造起来跨越数里长的钢铁水泥大桥,张院长回去之后尽快安排人手沿着大江大河勘察水流平稳的位置准备修建超大型的商船渡口和货物码头,不能修桥我们就先修建码头,总之要让南北的货物流通也要快速发展起来,此次皇室巡游东南结束,估计就会召集三省六部开始讨论修建南北交通要道的事情……” 路上一边赶路,陈旭在观察沿途商业发展的同时,也罢对于未来需要迫切解决的问题尽量安排一下,因为随着商业的发展越来越快,对于通畅的物流要求也会越来越迫切。 要想富先修路,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而已,而是商业发展的必须条件。 第922章 必由之路 东方道平坦而通畅,虽然从齐郡到咸阳有两千余里,但在陈旭等人马不停蹄的赶路之下,一日就能行进三百余里,虽然路上还要照顾受伤的夏子衿和江楚星等女眷,但走走歇歇五天之后,队伍还是顺利到达洛阳。 洛阳距离函谷关只有三百余里,而过函谷关之后就进入了关中。 根据从虞无涯和夏子衿还有水轻柔的嘴里,陈旭已经得到了比较详细的资料,据项菁的说法,和项氏家主关系莫逆的钟离昧尾随陈旭等人到达琅琊郡,然后独自离开去关中寻找季氏兄弟刺杀陈旭,而项羽也尾随而去要阻止这件事发生,陈旭后来还安排萧何刘邦提前去关中打听季氏兄弟的事情,但眼下两个多月过去,两人竟然一点儿音讯都没有传回来,因此陈旭越发的小心翼翼。 虽然身边跟着虞无涯水轻柔和夏子衿这三个武功高手,但虞无涯和夏子衿皆都有伤在身,水轻柔虽然没有太大伤势,但毕竟刺杀这种事防不胜防,而钟离昧和季氏兄弟到底会在什么地方刺杀他完全没有任何头绪,面对侠名广布的季氏兄弟和钟离昧这种历史名人,陈旭也不敢太过大意,毕竟火枪手雷也不是万能的,只需要一个神箭手躲在某个地方一次狙击,他这个名满天下的仙家弟子就嗝屁了。 因此到了洛阳之后,陈旭便停下来休整,吩咐随行的侍卫少年日夜将强守护之外,同时还安排一些侍卫提前去函谷关打听季氏兄弟的动向。 作为名满关中的豪侠,陈旭相信只要仔细打听还是能够打听到一些蛛丝马迹。 而就在陈旭到达洛阳短暂停留之时,当初跟着钟离昧尾随陈旭等人一路而来的几个男子也有人离开往关中而去。 关中,这个说法起源于何时已经不可考,而且具体所指历代都有不同解释,但总体来说,关中所指的范围应该是渭河平原,也就是秦国的老巢。 而后世最为广泛的说法就是,关中地区指的东潼关(函谷关)、西散关(大震关)、南武关(蓝关)、北萧关(金锁关)这四座要塞之内的区域,而这个区域是渭河流域为主体,加上郑国渠修好之后渭河平原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粮仓,张仪当初在向秦国献连横之策的时候就曾经说过,‘关中田肥民富,战车万乘,奋击百贸,沃野千里,蓄积多饶,此所谓天府,天下之雄国也。’ 因此关中平原的天府之国的称呼要比成都平原还要早半个世纪。 函谷关,乃是关中和中原诸侯东西要道上的咽喉位置,这里西据高原,东临绝涧,南接秦岭,北塞黄河,是中国历史上建置最早的雄关要塞之一,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与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剑门关有极其相似的军事地位,不过眼下秦关犹在,诸葛亮修建的剑阁关还渣渣都没有。 在洛阳停留三日之后,随着探路的侍卫不断回报路况信息,虽然还并未有打听到任何关于季氏兄弟的消息,陈旭终于还是决定启行上路,距离咸阳越近,他越发焦急起来,这一次出门已经四个多月,虽然回咸阳的侍卫和前去琅琊帮忙的张苍等人皆都说五公主产下一个女儿而且母女平安,整个咸阳早已因为此事热闹了许久,就连大秦都市报上都登载了一则新闻通告天下表示祝贺,但陈旭作为罪魁祸首还没见到女儿一眼,因此也非常迫切的想赶紧回家探望。 而为了保证陈旭的安全,在虞无涯水轻柔江楚星等人和一群侍卫的要求下,陈旭被强行安置在一辆破旧但却用木板加厚了的马车之中行路,毕竟这一群人谁都可以死,唯独陈旭不能死,一旦陈旭被刺身亡,或许瞬间便会天下大乱,因为大秦失去了仙家弟子的庇佑,前六国的王孙贵族一定会跳出来大肆宣扬炒作,推波助澜让民间慌乱。 陈旭坐在马车之中,连脑袋都不敢伸到窗外观看,因为一旦伸出去就会被虞无涯强行按进去,而且一路反复叮咛不能露头。 而过了洛阳之后,东方道上越发繁华忙碌,来往的车马充塞于路络绎不绝,为了保证陈旭的安全,队伍只能选择避开大量的商队和人流小心翼翼的慢慢前行,一天之后过渑池,第二天下午终于还是到达了桃林县,距离函谷关不到五里。 函谷关因在谷中,深险如函而得名。东自崤山,西至潼津,通名函谷,号称天险。关口自从修建起来之后便一直就有驻军,虽然眼下大秦一统六国,但作为大秦国都的咽喉所在,这里依然屯有两千兵卒,由一个都尉带领镇守,而且还专门设有关守,官职四品,可见函谷关在朝廷的心目中地位依旧非常重要。 城关高达十丈,加上层楼和箭塔垛口,耸立在狭窄的峡谷之中看起来威严无比,关下一座城门,虽然不曾关闭过,但东来西往的商旅都必须下马下车接受检查,凡是可疑之人都会被兵卒缉拿审讯,隘口两边的墙壁上挂满了通缉的罪犯图影木板,三年前刺杀皇帝的张良赫然还依旧在列。 函谷关前熙熙攘攘,大量的车马商队都在此下车马排队通过隘口,十多个兵卒手持长戈瞪着大眼珠子不断扫视进进出出的人,凡是发现形象可疑的都会被强行拖到旁边仔细盘查询问,若是没有腰牌或者支支吾吾者便会直接被打的皮开肉绽拖去营房关押。 一群人化妆成商旅站在距离城关半里之外的东方道边,看着拥挤不堪而且略带混乱的通行情况,陈旭不由皱起眉头,“怎么关口会有如此多的人?” “侯爷,函谷关是通往关中的必由之路,人多也不奇怪!”江楚星道。 “非也,我等时常来往于东方道进出函谷关,但平日并没有如此多的商旅和行人聚集!”张苍摇头。 “侯爷,这里杂乱之人太多通行缓慢,而且一旦入关后面的函谷狭窄有若羊肠一般,只能单车通行,若有刺客伏击必然人群慌乱造成混乱,属下建议改道走武关,虽然要多花半个月时间,但胜在安全!”侍卫首领在旁边低声说。 函谷关的情形陈旭很清楚,已经来回走过好几次了,因为函谷关后就是一条极其狭窄的峡谷,两边陡峭底部狭窄称为函谷,而这条极其狭窄的山谷就是函谷关名称的由来,车不方轨,马不并辔,这就是史书上对于函谷的形容,最窄的地方仅仅只能容一辆马车通过,两边皆都是数十丈高的悬崖峭壁,地形极其险要。 一旦入关进入函谷,那么就只能夹在前后的商队和行人之间慢慢通过,想快都快不了,一旦被伏击完全没有躲避和逃脱的机会。 陈旭捏着下巴沉思许久难以下决定。 绕道走武关,要多花数倍的时间不说而且也并不安全,武关道还是老旧的驰道,同样夹在崇山峻岭的深涧峡谷之中,崎岖颠簸不说有些地方照样狭窄险要无比,甚至道路都被暴雨冲刷坍塌,走不快不说一旦在深山峡谷之中遭遇伏击,如果地形无法展开,有火枪和手榴弹也并不能保证安全,火铳虽然犀利,但其实用起来远不如弓箭方便,甚至威力也不如强弓硬弩,除开动静比较大能够扰乱敌人之外并没有太大优势,何况季氏兄弟是著名的游侠,定然也是武功高强之辈,如果再召集数十甚至数百人突然袭击,除开一群勇武的侍卫之外这群少年慌乱之下或许会死伤惨重。 当然除开武关和函谷关之外,还可以乘船走水路,逆大河而上返回咸阳,但更加耗费时间精力,而且同样也存在巨大的风险,一旦被人在河上攻击,船毁人亡的可能性更大。 你妈滴个葫芦瓢! 陈旭郁闷的差点儿把下巴都撸掉一层皮。 他终于明白后世的汉唐盛世的国君都要把帝都安排在长安的原因了,只要守着四关天险,关中几乎无法攻破。 “侯爷,有人靠近!”就在陈旭纠结郁闷的时候,有侍卫在旁边低声提醒,陈旭回过神来顺着侍卫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有三个带着斗笠的男子正骑马从城关方向而来,动作遮掩但明显看得出来目标正是自己这个方向。 很快三匹马靠近,有侍卫迎上去盘问片刻之后带着三人过来,为首一人掀开斗笠露出面容,正是刘邦,而他身边两人都是清河侯府的侍卫。 “侯爷~”刘邦和两个侍卫都欣喜不已的拱手行礼。 陈旭终于也是松了一口气摆手说:“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走!” 一群人策马从城关前离开,不久之后来到一个僻静之处,侍卫四周散开护卫,陈旭下马之后问:“刘季,季氏兄弟的情形打探的如何?” “侯爷,我和萧何并没有打探到季氏兄弟的下落,但二人肯定已经和钟离昧串通一气准备刺杀侯爷,这月余武关和函谷关附近县治内聚集的许多家伙都已经销声匿迹,因此季劝侯爷莫要急着回归咸阳,等将情形打探的更清楚一些之后再做安排!”刘邦脸色凝重的回答。 “来不及了,前几日在洛阳便听闻皇帝巡游已经到达南阳郡,最多半个月就会上东方道返回咸阳,我必须在皇帝返回咸阳之前回去,更何况还有另一件事也非常迫切,本侯不能继续等下去!”陈旭摇头。 刘邦犹豫半晌之后说,“侯爷如果想要快速返回咸阳,函谷关就是必由之路,但关内的函谷道险峻狭窄无比,通行非常缓慢,季在关口来回观察半月有余,发现最近几日进出函谷关的商旅和车马突然增多近倍,如果侯爷贸然入关恐会遭遇不测,季担心侯爷的身份已经被季氏兄弟探查清楚,最好的方法就是舍弃车马快速通关,只要穿过函谷之后即便是遭遇伏击也要安全的多!” “恩公,刘季说的不错,最好的方法是我们分成两路,车队和往日一样正常通关,而我等则乔装成为商旅另行过关!”虞无涯点头说。 “如此也好,事不宜迟赶紧回去商量安排一下!” 第923章 伏击 陈旭等人返回桃林县城,经过一番安排之后让一个少年穿上陈旭的衣服乘车带领大部分的少年和护卫以及所有的马车提前离开脚舍往函谷关而去,陈旭和虞无涯夏子衿水轻柔江楚星兄妹以及刘邦等剩下不多的护卫和少年则装扮成普通行人半个时辰之后才从脚舍后门离开,然后上东方道混入川流不息来往的商旅之中快马加鞭直奔函谷关而去,至于张苍胡宽麻杆公输胜等一群工匠则留在最后,晚一天再离开。 等陈旭等人到达函谷关的时候,先出发的车队已经落后半里了。 “走,进关!”在城关前略微观察之后,陈旭带领一群人混在商旅车马之中顺利通关,很快就进入狭窄的函谷之中。 因为来往的商旅太多,加之函谷狭窄无比,因此进入函谷之后关口放行的车马人流被拉长成为一条数里长的队伍缓慢前行,陈旭等人就被夹在了中央位置,想加速都没有任何办法。 一群人将陈旭紧紧裹在中央,刀剑弓弩皆都随时准备妥当,不过经过半个小时提心吊胆的戒备之后,陈旭等人还是有惊无险的通过了最为狭窄的地段,前方地势逐渐开阔,很快一群人就顺利穿过函谷。 “呼~”所有人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侯爷,萧何带着一群护卫就在前方不远,我们赶去与他汇合,只要等到后面的车队跟上来基本上就没有太多危险了!”刘邦抹着额头的虚汗放松下来说。 “好……” 就在陈旭点头说话之时,突然听见后方的山谷之中轰隆隆传来一阵闷雷般的响声,伴随着噗通噗通巨石砸落的声音,瞬间就听见里面传来无数惨叫和马匹的嘶鸣之声,整个山谷之中行路的商旅瞬间慌乱,惊叫着乱哄哄往外奔逃。 看着如同潮水般往外奔逃的商旅和行人,陈旭等人脸色大变。 “侯爷,他们果然在峡谷中动手了,速速离开!”护卫首领脸色苍白的低声说。 “走,速去和萧何汇合!”陈旭也不敢留下观看后面的车队到底伤亡如何,在刘邦的带领下快速策马疾驰而去,行过半里之后在路边几栋为行人提供歇脚的茅草木棚附近找到了同样化妆等待的萧何和十多位清河侯府侍卫。 尘土飞扬的山谷之中,只见靠近函谷关方向的一截山谷直接被从两边悬崖上推落下来的巨石完全堵塞住,假扮陈旭的马车队伍完全被阻隔在靠近咸阳方向的山谷之中,地上到处都是滚落的大大小小的石头,其中最大的几块足有千余斤大小,把随行的几辆马车砸的四分五裂,还有许多马匹和随行的车夫甚至还有几个侍卫和少年也都被砸伤砸死,夹杂期间的行人商队也受到大范围的波及,残肢断臂鲜血泥沙混合在一起,水泥铺平的道路都被砸出来无数的大坑。 “莫要走了清河侯,杀~~” 伴随着几声大吼,瞬间就听见山崖之上无数人的咆哮和怒吼,而且还有噗噗啦啦的箭矢如同飞蝗一般从峡谷两边甚至人群之中射过来,同时混乱的行人之中也有人抽出刀剑冲杀向车队,而中间陈旭乘坐马车就是重点攻击对象,噼里啪啦的箭矢咄咄不断射在马车上,很快拉车的马匹嘶鸣着栽倒,马车撞在石头上翻在地上,场面瞬间混乱的一塌糊涂。 “保护侯爷,开火~” 在少年统领陈夏的吼声之中,慌乱的少年火枪队也开始对着人群和两边的山崖射击,轰轰的火铳轰鸣之中,扑上来的许多人直接就栽倒在地,但爆发出的火药烟雾瞬间就让山谷之中更加烟尘弥漫,一轮开火之后几乎已经看不清楚,更加无法分清楚敌我。 “轰~”一颗手榴弹在人群中爆炸,顿时碎石铁弹四面扑溅,激荡的尘土之中浓烟滚滚而起。 “用太乙神雷开路,保护侯爷离开!”烟尘之中响起陈夏的怒吼。 “轰轰轰~~” 混乱之中一群少年也根本不顾行人伤亡开始往人群投掷手榴弹,伴随着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和哀嚎,噗噗啦啦飞溅的碎石弹片之中,无数人在腾空而起的火光烟雾中栽倒地上。 “快逃命啊~” 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下让整个山谷之中混乱的如同一锅粥,大量的商队和行人开始舍弃车马往谷口狂奔,很快如同一股潮水一般冲出函谷往开阔之处四面奔逃。 看着山谷口的混乱情形和山谷中传来的火铳手雷的轰鸣还有杀喊声与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陈旭脸色铁青。 根据地势和地形,函谷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的伏击之地,而且根据里面不断传来的动静看来,参与伏击车队人数至少有数百人,也就是说这是一场针对他的早已有预谋的刺杀,如果不出意外,后面随同保护车队的一群少年和侍卫还有车夫仆从定然会死伤惨重。 “项氏,季氏,老子绝对不会放过你们!”陈旭紧握着双拳目眦欲裂的在心中咆哮,但面对如此混乱的情形有感到无可奈何。 眼下山谷之中混乱一片,而且敌人并不明确,贸然冲上去解救恐怕会适得其反,只能等,等那群少年和侍卫杀散匪徒冲出来。 “保护侯爷,杀出去!” 山谷之中侍卫和少年的吼声不断,伴随着火铳和手榴弹爆炸的声音距离谷口越来越近,混乱奔逃的人群之中已经能够看到滚滚的火光浓烟之中,有手持刀剑的侍卫和端着火铳的少年正在与装扮成商旅行人的匪徒厮杀,血肉横飞之中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轰~” 伴随着一颗手榴弹在谷口奔逃混乱的人群之中炸开,无数人惨叫着跌倒翻滚,数十个少年和护卫终于满身尘土的护着一个少年从山谷中杀了出来。 “莫要放走清河侯~” 突然在距离陈旭等人不远处的一片树林之中,数十个手持弓箭蒙着面巾的人冲了出来,长弓拉开,一支支利箭射向谷口,瞬间就有几个护卫和少年中箭惨叫着栽倒下去。 突如其来再次遭遇袭击,冲出来的一群少年和侍卫瞬间就落入下风,此时情绪慌乱弹药装填不及,许多少年只能丢下火铳抽出匕首扑向从树林之中冲出来的匪徒,但这群匪徒明显早有准备,而且皆都是膀大腰圆的弓箭手,为首一个几乎箭无虚发,瞬间就有四五个少年和护卫被他射翻在地。 “恩公快走,此地不能久留!”虞无涯虽然武功高强,也知道在这种早有预谋的伏击下即便是躲在旁边看热闹都非常危险,一旦等到这群人杀死全部的少年和侍卫之后必然会对四面奔逃的商旅和行人下手。 “杀上去救人!”陈旭脸色冰寒的抽出手铳,此时逃走固然可以活命,但这些少年和侍卫必然要几乎死伤殆尽,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属下死亡,何况眼下自己身边加起来也有接近三十人,而且大部分都是历经沙场厮杀的禁军,只要杀散这群突然出现的弓箭手,必然可以让侍卫和少年减少许多伤亡。 “侯爷先走,让我等前去救援!”刘邦双腿一夹马腹抽剑冲了上去。 “杀~~”萧何带着一群侍卫也随即跟着冲杀上去。 “你们也去!”陈旭大声呵斥侍卫首领。 “恩公速走!”看着侍卫首领带着剩下的七八个侍卫也跟着杀了上去,虞无涯和水轻柔夏子衿还有江楚月兄妹则护着陈旭赶紧离开。 “夫君小心~”就在几人夹在混乱奔逃的人群之中策马离开之时,突然水轻柔惊呼一声将陈旭从马上推了下去。 “噗~” 坠马的瞬间,一支利箭从陈旭耳边掠过,噗嗤一声射入地面,长长的箭尾还在剧烈摇晃。 “全都下马护好恩公,树上有刺客!” 虞无涯脸色狰狞的大吼一声从马背上一掠而起,手中的长剑脱手而出化作一道黑光飞入路边一颗大树之上,伴随着一声惨叫,一道人影噗通一声砸落下来。 但就在陈旭跌下马背昏头昏脑的刚站起来,突然前方不远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从奔逃的人群中跳出来,手中一张长弓已经拉开。 “陈郎小心~”一直以来如同影子一样跟在身边的江楚月突然从马背上跳下来落在陈旭面前。 “噗嗤~” 伴随着弓弦响声,江楚月身猛然撞入陈旭怀中,陈旭感觉犹如被块巨石砸中,胸口同样一阵剧痛就被撞翻在地。 “恩公~” “夫君~” 虞无涯和水轻柔扑过来将陈旭护在身下。 大汉一击便退,还未等到夏子衿冲上去,脸上露出一抹遗憾的神情混入人群之中迅速消失,而此时刘邦和萧何等人已经从背后杀向谷口,加上冲出来的一群少年和侍卫的夹击之下,一群弓箭手很快被杀的四散而逃,丢下十多具尸体之后也很快消失在路边的山林之中。 “三妹!”江楚星凄然大吼着抱起江楚月,却发现这支利箭直接贯穿心口,箭矢已经透出后背半寸,汩汩鲜血从江楚月的口鼻之中淌落下来,瞬间染红大片衣襟。 “三娘如何?”陈旭忍着剧痛翻身爬起来,胸口同样一箭创皮肉翻开,鲜血如同溪水一般涌出来染透了衣服。 “侯爷,三娘死了!”江楚星含泪呜咽。 “楚月!”陈旭一把抓住江楚月的手,看着插在她心口的这支拇指粗细的乌黑长箭,心中一片空白和刺痛。 江楚月一双大眼睛看着陈旭,嘴唇微微翕动一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满是鲜血的惨白脸颊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双眼之中的光华很快敛去,慢慢闭上的同时手臂也轻轻的垂落下去。 “三妹~” “楚月~” 江楚星和陈旭几乎同时大吼着摇晃,但江楚月再也没有了任何声息。 陈旭心痛的脸孔扭曲,同时伤口疼的他也眼睛一阵一阵发黑,而且伤口之中似乎有一股冰寒的气息不断的涌入身体,浑身都开始麻木,眼前的人影都开始重叠摇晃。 “噗通~”抓住江楚月的手摇晃呼喊了几声后,陈旭感觉头晕目眩无法坚持,眼前一黑就栽倒下去。 “恩公,恩公~”虞无涯一把扶住陈旭,发现伤口之中冒出的鲜血竟然有乌黑之色,“不好,箭上有毒!” 在虞无涯的惊呼声中,杀散匪徒的少年和侍卫都一窝蜂涌上来。 “刺啦~”虞无涯撕开陈旭胸口的衣服露出皮肉翻卷的伤口,看着已经发紫的伤口和变色的鲜血,水轻柔毫不犹豫的俯身把嘴唇对准伤口。 “师妹小心~”虞无涯伸手准备阻挡,但却已经来不及了,水轻柔将吮出的一口黑血吐在地上,然后又连续吸出几口黑血,看着伤口四周的皮肉泛白,流出的血水也已经变成红色,虞无涯这才赶紧让一群护卫从马背的褡裢里面找来止血药粉和绷带。 第924章 中毒 …… 守卫函谷关的关守和守将终于带着兵卒搬开谷中的落石赶到谷口。 但此时看到的只有一片凌乱不堪的场景。 距离谷口一里长的山谷之中横七竖八不知倒闭了多少尸体和马匹,被炸烂的尸体和残肢断臂布满整个山谷,上百辆马车翻倒倾覆,血水混合着砂石还在汇聚流淌,而谷口混乱的人群早已仓皇四散,匪徒也奔逃不知去向,荆棘草丛和水泥路上照样倒闭着数十具尸体和无数浑身鲜血哀嚎惨叫的人。 随之而来还有一个令他们极其惊恐的噩耗,清河侯在山谷中遭遇伏击,属下伤亡惨重,而且清河侯自己也遭遇刺杀中箭,并且身中剧毒已经昏迷。 陈旭当时在吮血包扎之后就已经被虞无涯等人在山谷附近寻来几辆逃散无主的马车,然后带着江楚月在一群少年和护卫启程返回咸阳寻找良医救治,而萧何刘邦曹参等人则留下来处理善后。 函谷关到咸阳路程超过五百里,前方的侍卫手持清河侯府的令牌大吼开路,四周数十个没有受伤的侍卫和少年手持刀枪骑马护送,沿途经过之处通行的商队和行人无不赶紧策马停靠在路边,而等待陈旭等人过去之后不久,就有一个极其令人震惊的消息从函谷关方向传来。 清河侯在函谷关遭遇匪徒伏击身中毒箭昏迷。 这个消息就仿佛一声惊天霹雳震惊了东方道上的所有人,无数商贾行人甚至都撇下货物马车驱马追赶清河侯而去,都想把这个消息打探的更加清楚一些。 马车在平摊的东方道上疾驰,一个时辰之后到达华阴县附近,此时不光陈旭的情形并未丝毫好转,而且吸出毒血的水轻柔也开始昏昏沉沉,虞无涯只好安排车队停在华阴县附近的服务区,就地寻找医生救治。 而得知清河侯在函谷关遭遇伏击生命垂危停留华阴之后,华阴县的一群官员顿时亡魂大冒,迅速召集县城有名有姓的医道方士前去服务区诊治,同时也赶紧把这个可能令天下混乱的消息四百里加急送往郡城和咸阳。 但经过数十个华阴县当地的医道方士观察伤口诊断之后,皆都摇头叹息,虽然也开出无数的药方抓药煎服,但一个时辰之后陈旭仍旧没有半分好转的迹象。 只有其中一个方士认出了射中江楚月和陈旭的箭上涂抹的可能有乌头草的汁液。 而一听说是乌头草,就连虞无涯都心脏乱颤脸色苍白。 乌头草的毒性在后世是有化学成分研究的,致毒的主要成分就是乌头碱,属于强神经性毒素,具有强烈损伤心肌和肾脏的毒性,进入血液之后很快就会破坏内脏的免疫功能,几毫克就能致人死亡。 虽然这个时代的医生都不知道乌头碱的成分,但却都知道乌头草含有剧毒。 因此陈旭中这种剧毒之后所有人都束手无策,只能不停的给陈旭灌下各种解毒的汤药。 不过唯一的好消息是因为当时处置及时,进入陈旭体内的毒素并不多,而且长箭几乎全部都被江楚月用身体挡住,陈旭身上不过半寸深一道创伤,但就是这小小的一道伤口,还是有毒素进入身体。 “师兄,把……把这枚培元丹给夫君服下!” 水轻柔从衣袋里面把装着培元丹的小玉瓶递给虞无涯,此时她已经无法盘坐只能躺在榻上,不过也服下许多汤药,情形看起来比陈旭要好很多,但也明显已经有中毒症状,脸色苍白嘴唇干枯,一双美眸此时光彩暗淡失去了平日的灵动。 “水妹妹,培元丹并不解毒,这是浪费,而且陈旭眼下并无性命危险,最多昏迷几日就会清醒过来。”夏子衿忍不住劝说。 “不,我不能看着夫君受此大罪,若不是轻柔不告而别,他就不会去四处寻我,也就不会遭受这次伤害,培元丹虽然不解毒,但却有疏通经脉固本培元之效,至少能够让夫君尽快把身体中的毒素排解出来,只要夫君无恙,轻柔别无他求!”水轻柔呼吸短促,说话之时已经有些昏昏欲睡。 “唉~也罢,我这就拿去给恩公服下!” 虞无涯同样面露惋惜之色,拿着培元丹很快就去喂陈旭服下。 这枚培元丹他虽然充满了各种羡慕和向往,但却是师尊赐给师妹的物品,如若服下之后配合道家内诀修炼,功力就会得到极大提升,资质好的人能够一步登天突破先天境界,成为不弱于黄石公的这种大派宗师,但若是给不懂内息修炼的普通人服下,也最多相当于一种强身健体的药物罢了,更何况陈旭眼下中毒受伤,药效吸收更要大打折扣,估计也就能够让他提前一些时间排出毒素,至于强身健体的功效都可能没有太大。 但既然师妹坚持,虞无涯自然也不会强行劝阻。 毕竟陈旭早一天苏醒,他也可以早一天放心,眼下距离咸阳还有三百余里,路上情况不明,也免得夜长梦多,至于这枚丹药师尊赐给师妹的原因,虞无涯自然也能猜到数分,但眼下已经没有太多的心思去讨论这件事了。 陈旭昏昏沉沉如坠冰窟之中,浑身阴冷麻木的同时,又感觉五脏六腑仿佛被放在了熊熊炉火之中炙烤,烤的他死去活来灵魂都要焦糊一般,而且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即便是清醒之时也是神魂模糊凌乱,仿佛置身于一个极度恐怖的阴间地狱,到处都是血淋淋的尸体和不断在四周盘旋嘶吼的瞳瞳鬼影,扑在他身上不停的撕咬,仿佛要把他的灵魂都撕成碎片,但他无论如何挣扎叫喊,却始终就像被按在冰水中一般,睁不开眼张不开嘴只能无助的挣扎。 服下培元丹的陈旭在榻上微微颤抖,身体手脚时不时微微抽搐几下,虞无涯坐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陈旭。 等陈旭终于拼尽全身的力气喷出一口血,感觉身体一下摆脱了冰火两重天的痛苦煎熬轻松了许多之后睁开眼,发现已经置身于一间封闭的房间,案桌上灯烛摇晃,房间的布置貌似有些熟悉,虞无涯正盘腿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打坐。 “恩公醒了!”陈旭醒来的同时虞无涯也睁开眼睛赶紧询问。 “这……这是什么地方?”陈旭头眼昏花的看着房间,虽然醒来,但他仍旧感觉胸中如同塞了一团棉花喘不过气来,而且伤口又痛又麻,身体微微动一下便痛的流冷汗。 “恩公,我们已经到家了!” “回咸阳了?”陈旭呆了足足半分钟。 “恩,射中江楚月和恩公的那支箭上有剧毒,恩公中毒之后昏迷,我便把萧何刘邦等人留在函谷关善后,提前带着恩公返回咸阳……” 虞无涯简略的把陈旭中毒昏迷之后的经过说了一遍,但却略去了培元丹的事情,因为水轻柔叮嘱他不要说出来。 陈旭听完自然是浑身发冷一阵阵的后怕,瞬间对于秦朝人用毒的手段又多了几分认识,从虞无涯嘴里听到了乌头草这种毒草,乌头草陈旭并不陌生,他穿越前二爷爷便是中医,自然对各种草药都会分辨,而乌头草说是毒草,其实也算是一种药,可以治疗风湿和消肿止痛,而且乌头草这种东西生长范围极广,农村里面经常听闻有吃乌头草死的牛羊。 陈旭活蹦乱跳的离开咸阳,回来却生死未卜,加上华阴县的奏书加急传递到咸阳,因此在陈旭还未返回咸阳的途中,少府令赵威便亲自带着一群太医御医直奔华阴去迎接陈旭,但在渭南便相遇,然后自然又是停下来诊断查看伤势,随行的太医御医已经知道了长箭上浸有乌头草的剧毒,因此会诊后开出一张解毒药方服下汤药,而且陈旭本来也吃下一颗培元丹,身体的抵抗力也在不断增强,因此到达渭南的时候,陈旭的状况其实已经在慢慢改善,而同样中毒的水轻柔服下太医御医的汤药之后,情况也开始好转,因此在渭南停留了半日之后,在赵威带来的禁军沿途的护送下,陈旭在遭遇伏击后的第三天傍晚回到咸阳清河侯府。 而陈旭遭遇埋伏身中毒箭昏迷的消息昨日一早便已经传到侯府,很快如同飓风一般席卷咸阳,嬴诗嫚、蒙婉和范采盈三人自然嚎啕大哭,整个侯府哭号连天,路人闻之皆都垂泪,特别是等到陈旭回到侯府,浑身血迹双眼紧闭的被抬下马车的时候,几个女人哭的差点儿昏厥过去。 幸好同时回来的还有虞无涯和水轻柔两人,一番鸡飞狗跳的忙碌安排之后侯府的哭声才慢慢来消停下来,一群御医和太医如同走马灯一般在侯府进进出出,直到感觉陈旭的病情的确稳固下来之后,赵威才留下两个御医仔细照看,剩下的打发回宫,侯府也才终于安静下来。 此时已经是深更半夜,在悲痛伤心中混乱度过几个时辰之后,嬴诗嫚和蒙婉范采盈全都被虞无涯劝去睡觉,因此房间里此时就只有虞无涯一个人,外间还有几个侍女,不过也都陷入了安眠之中。 “轻柔现在情况如何?”陈旭支撑胳膊想爬起来,但却浑身绵软无力,而且脑袋疼的如同被敲了一榔头,吸了一口凉气不敢动了。 “恩公放心,师妹服用解毒汤药之后已经并无大碍,只需几日便会回复,不过恩公这次中毒很深,恐怕需要数月才能完全康复,你且好好休息,明天说不定就能下床了。”虞无涯说。 “好吧!”陈旭无可奈何的只好闭上眼睛了,虽然满脑袋还有各种奇怪的声音,但他却又不得不开始思考这件事带来的后果以及需要提前安排的事项。 他眼下已经知道伏击他的就是季氏兄弟,而罪魁祸首就是项氏,而项氏刺杀他的目的陈旭也大致可以猜到几分,那就是可能感觉到越往后复楚越来越无望,于是他们狗急跳墙铤而走险想杀死他,然后挑起天下混乱,然后借机起事。 如果项氏知道自己在伏击之中并没有太大伤害,那么项氏可能就会继续隐匿在吴中甚至干脆四散而去隐姓埋名,根据项氏的能力,愿意庇护他们的楚地人太多了,甚至还包括许多官员,如果项氏躲藏起来的话,要在这样一个原始蛮荒交通不便通讯不发达而且只有两千余万人的庞大国度找到他们,那无异于大海捞针。 张良刺杀皇帝,三年过去了屁都没抓到,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杀皇帝的刺客都抓不到,更别说杀他的人了,大秦地广人稀,往深山老林一钻神仙都找不到,如果还有豪绅官吏庇护弄几个假身份的话,基本上没有任何找到的可能。 出一趟远门或者干脆说出从一个县走到另一个县,基本上比后世出一趟国还困难,花费时间还多。 因此陈旭不能留着项氏东躲西藏,而是要将其一网打尽,没去吴中以前陈旭或许还有收服项氏的想法,但见到项氏之后陈旭这个想法就很淡了,这次遭遇刺杀,陈旭已经彻底将项氏一族列为了必须铲除的目标。 至于项羽……陈旭还略微有些纠结,毕竟项羽和项菁是来阻止刺杀他的,虽然项羽没有成功,但等到时候还需要在做打算,如果项羽的确没有参与,或许可以放他一马,因为如果这次不是项菁去琅琊寻找陈旭的话,陈旭知道自己绝对逃不过这一劫,说不定在山谷中就会被杀死,因为他当时亲眼看到装扮成他模样的少年被射翻在地,眼下他还不知道那个少年的死活。 如果要彻底铲除项氏,那么必须让项氏以为自己的确重伤不治,然后才可能跳出来造反。 但只要他造反,那么才有最大的机会将其一网打尽。 不然即便是项氏依旧在吴中横行霸道,朝廷也不可能没有罪名的去将项氏全部抓起来,那样的话必然会让所有的六国贵族惊慌失措,到时候也必然乱象丛生。 第925章 急报 忽忽一夜过去,天色已经大亮,而经过这一夜之后,陈旭也感觉昏沉脑袋和身体要轻松了许多,就连伤口的刺痛麻木都减轻了许多。 当陈旭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房间里有许多人,除开一群侍女之外四个老婆都在,嬴诗嫚抱着女儿站的最近,蒙婉和范采盈站在中间,水轻柔站在最后,虽然嘴唇干枯脸色苍白,但看起来的确并无大恙,于是陈旭这才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夫君~~” “夫君~” “侯爷~” 就在陈旭睁眼的刹那,嬴诗嫚、蒙婉和范采盈几乎同时流泪呼喊,一群侍女都跪在地上瞬间哭的跟泪人似的。 “莫哭莫哭,看我不是好好的吗……”陈旭忍着伤口的剧痛赶紧坐起来,手忙脚乱的安慰一阵之后迫不及待的接过嬴诗嫚怀里的婴儿说:“快把女儿给我看看……” “夫君小心伤口!”嬴诗嫚小心翼翼把襁褓之中的婴儿轻轻放在陈旭的怀里,伤口牵扯之下陈旭忍不住呲牙咧嘴的吸了一口凉气,但看着怀抱中这个皮肤红润但才会微微睁眼的婴儿,陈旭仿佛一下就把全身的疼痛丢到了爪哇国,兴奋的用手指轻轻摸着婴儿的柔嫩的脸颊眉开眼笑:“哇哈哈哈,这就是我的女儿吗,怎么长的这么丑……” 本来哭泣不停的房间里顿时东倒西歪噗嗤噗嗤都是捂嘴笑哭的声音。 “夫君,女儿不是丑,只是还没长开而已,这才一个多月呢,等过几个月肯定就漂亮了!”嬴诗嫚笑着抹眼泪,明显也不满意一见面老公就说自己生的女儿丑。 何况本来期望的是生一个儿子好继承清河侯的爵位,但却生了个女儿,这一个多月嬴诗嫚都郁闷的快得产后抑郁症了,整日抱着女儿发呆,生怕陈旭回来不喜欢。 “女儿好,哈哈,本侯最喜欢女儿,将来让她继承本侯的清河侯爵,成为天下第一个女侯爵!”陈旭兴奋不已,手指头在婴儿脸上东摸一下西摸一下,甚至还碰碰小鼻子和嘴巴,感觉就像一个新奇好玩的玩具。 “哇~~” 终于这个玩具被陈旭摸的不耐烦了,张开嘴巴发出一声清脆的啼哭,瞬间就把陈旭弄得手足无措,抬头无助的看着一圈儿女人,“怎么哭了?我没打她啊!” “噗嗤~噗嗤~” 房间里瞬间又是一阵捂嘴吃吃发笑的声音,嬴诗嫚赶紧把女儿接过来对身后一个侍女说,“肯定是饿了,快去把奶娘唤来!” 陈旭却盯着嬴诗嫚鼓鼓囊囊的胸脯结结巴巴的说:“为……为啥要请奶娘!” 嬴诗嫚瞬间脸颊羞红低头,范采盈赶紧说:“侯爷,奶娘是云妃从宫中安排来的,害怕公主奶水不够!” “嗯嗯,云妃安排的很好,的确要让她吃饱!”陈旭懵懵懂懂的大概猜出了一些贵族家庭的这种陋习,不过眼下自己也绝对算是贵族家庭了,请奶娘是必须的,而且还必须是奶水充足的***奶娘。 因为女儿的出现,房间里的悲凄哭泣很快就变成了展颜欢笑,陈旭挨着把几个老婆牵着手仔细观看了一遍,发现除开面容皆都有些憔悴,眼睛有些红肿之外都很好,特别是嬴诗嫚,身体明显胖了一圈,比离开的时候更加丰腴饱满了。 “轻柔,你在外面奔波一年多,你而且也中了毒,最近好好休息按时服药!”陈旭最后把牵着水轻柔的手说。 “是,夫君!”水轻柔眼圈发红的点头。 陈旭虽然醒来,但身体并未康复,身体中的毒素也并未彻底清除,因此逗弄了一下女儿,又陪着几个女人说了一会儿话,咳嗽几声胸口的箭创又开始流血,因此几个女人带着侍女赶紧离开房间,把御医唤来重新给陈旭检查包扎。 等包扎完毕之后,陈旭强行撑着身体起床写下两封信,让虞无涯安排侍卫赶紧送出去,一封是给沛县县令江北亭的,一封是给会稽郡守江珩的,想了一下又安排人去把陈平安鱼梁张苍等人找来。 …… 七月十五日,巡游东南的始皇帝到达距离宛城不远的新野县,但就在皇帝扎下行辕接见新野县的官员乡绅之时,突然有信使满头大汗策马从北方疾驰而来。 “报~陛下,三川郡守传来急报,两日前清河侯在函谷关遭遇匪徒伏击身受重伤,随行人员死伤惨重……” “哐当~” 始皇帝手中的茶杯跌落在地,片刻之后暴怒而起掀翻案桌咆哮:“何人竟敢如此大胆刺杀清河侯?” “郡守李由只遣人送来这份急报,急报在此,请陛下过目!”禁军统领将信使送来的急报双手呈送给皇帝。 急报很简单,只有寥寥几行,写的就是清河侯路过函谷关,在途径函谷之时遭遇数百携带刀剑弓弩的匪徒有预谋伏击,不过清河侯提前安排避过伏击,但随行的属下伤亡惨重,而且清河侯也被隐藏在行人之中的刺客用毒箭射伤,死者中还有沛县县令江北亭的嫡女江楚月,眼下三川郡已经出动兵卒和警卒缉捕匪徒。 “反了反了~~”一目十行扫过急报,秦始皇勃然大怒,“来人,传朕谕令,速去将函谷关关守和守将缉拿入狱,通传大索天下缉捕匪徒,凡是与此事有牵连者尽皆捉拿,抗命不遵者以谋逆论处,反抗者格杀勿论!” “喏~~” “即刻拔营启程返回咸阳!” “臣等遵旨!” 这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不光令秦始皇暴跳如雷,而随行的官员更是心惊胆战慌乱不堪。 清河侯如今就犹如大秦帝国的一面旗帜,不光在朝堂地位显赫无比,在民间同样尊崇无比,此次陪着皇帝巡游,每到一处皆有无数官员商贾和乡绅名士拜见皇帝,在歌颂皇帝的同时也时刻表达对于清河侯的敬仰之情,而民间的普通百姓对于清河侯更是崇敬无比,许多地方都建起了太乙神庙和清河侯的神祠日夜香火不断的供奉,清河侯仙家弟子的身份已经被民间广泛认同,认为大秦得清河侯和太乙仙尊庇佑,必然会繁荣昌盛。 因此对于清河侯突然遭遇刺杀的事,所有人都感觉到不可思议的同时,又感觉到心中无比的惊恐和寒凉,生怕惹怒太乙仙尊给大秦带来灾难和厄运。 就连和陈旭一直不和的李斯都心惊胆战,生怕这件事和他扯上关系,虽然这件事他一无所知不是他干的,但不敢保证民间和朝堂之上的人不去这样想。 伴随着谕令发出,很快清河侯遇刺的消息被消息灵通之士再次确认,整个中原也瞬间混乱起来。 …… “匪徒猖獗如斯,连清河侯都敢刺杀,我等必不能袖手旁观,一定要上书皇帝快速缉拿匪徒为清河侯报仇!” “不错,如若没有清河侯,我等何曾会有今日的身份和地位!” “定然是李斯这个老匹夫干的……” “决然不会错,李斯如今被侯爷打压,因此就想置侯爷于死地……” “走,我等即刻前去尚书省向冯相请命!” “就算是侯爷躲过一劫,李斯老儿也必定要付出代价,他不死,我等百家门徒寝食难安也,一旦李斯真的得逞,我百家门徒必然再次要被其打压,说不定还会再出焚烧百家经义的主意……” “走,事不宜迟,我等立刻就去尚书省……” 文学院内,数千在此编辑整理史书和经义的百家门徒全都汇聚在篆刻道德真经巨大石壁前面大声嘶吼,群情沸腾之下皆都挥拳高呼要去尚书省情愿。 “站住~~莫非你们想造反!” 随着一个严厉而苍老的声音传来,急匆匆走进文学院的副院长安鱼梁忍不住大吼一声,整个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鱼梁公何出此言,如今皇帝不在咸阳,我等只是去向冯相请命,不能让李斯老贼如此猖獗而已!”一个宽袖大袍的儒生站出来神情激动的说。 “哼,老朽刚从清河侯府归来,侯爷生怕你等聚众闹事,特地让老朽赶紧赶回来解释一番,侯爷遇刺和李相没有任何关系,你等安心在学院上差,刺客之事侯爷自己会处置,所以你等千万不要添乱!”安鱼梁脸色严肃的大声说。 “啊,不是李斯,那会是何人?” “是啊,侯爷仁义无双,只和李斯有冲突,不是他还是谁?” “既然侯爷都说不是李斯,那定然不会错,我等还是安心办事吧,听闻皇帝上次在泰山之上已经同意刊印百家典籍,这件事还是得尽快完成。” “哼,你知道什么,定然是李斯匹夫无疑,只不过是侯爷担心我等惹恼李斯……” “无论真假还是听侯爷的吧,不要给侯爷惹麻烦,一切等到皇帝返回咸阳自然真相大白!” “说的是,听鱼梁公安排,散了散了,各自回去办公!” 熙熙攘攘群情激动的数千人很快便散去,只留下安鱼梁脸皮抽抽着擦了一下额头的虚汗。 幸亏清河侯醒过来就赶紧喊他们去叮嘱了一番,不然今日咸阳肯定会乱成一锅粥。 而除开文学院之外,科学院和报馆之中,张苍和陈平等人也全都正在安抚一群属下。 如今清河侯就是这些署衙所有人的主心骨,一旦陈旭出事,他们瞬间就会人心散失再也没有如今这种团结积极的情形。 陈旭昨日傍晚才刚刚返回咸阳,几乎和始皇帝接到三川郡四百里加急的奏书差不多同时间到达。 而还在他返回咸阳的路途之上的时候,清河侯在函谷关遇刺的消息就已经一股飓风一般传遍整个咸阳城,无论是王侯公卿还是平民百姓,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的差点儿神魂失守,于是无论有没有仇怨关系好不好,几乎整个咸阳的王侯公卿和文武百官全都带着礼物直奔清河侯府拜见探视。 虽然陈旭已经醒过来,但眼下却没有任何心情来接见这些贵族达人,除开陈平安鱼梁等人,然后就只接见了右相冯去疾、内史令齐宕等几个重要人物,其他无关之人全都让管家和侍卫拒之门外,甚至连蒙云等一群纨绔都没机会进门,所有人提来的礼物也都在管家的劝说下带了回去,而且陈旭接见所有人的时间都非常短暂,匆匆只说了几句话客人便匆匆告辞离开。 清河侯府一片愁云惨淡,整个咸阳也同样鸡飞狗跳,冯去疾紧急召集三省六部的官员和诸位公子汇聚朝堂商议对策,同时也接连派出数位信使手持四百里加急的令旗前去向巡游的皇帝呈报事情的详情。 皇帝巡游未归,但这件事已经超出了冯去疾的掌控范围。 虽然文学院科学院和报馆内的情绪被陈旭安排人压制下来,但整个咸阳汇聚的十余万商贾却群情激动,无数人乘车骑马成浩浩荡荡之势往咸阳宫朝议大殿门口的广场汇聚,推举十余位商界首领为代表,联名向朝堂进言要求速速缉拿匪徒和刺客首脑,在商贾的带动之下,数十万咸阳民众也如同潮水一般往广场汇聚而去,陈旭回到咸阳不到两个时辰,整个广场人头攒动已成山呼海啸之势,无数人挥拳大吼要为清河侯报仇。 第926章 再起狂澜 江北亭虽然不在咸阳,但江府还有四品大员江璞坐镇,虽然他同样不喜欢自己这个刁蛮任性的侄女,但江楚月却是为保护清河侯而死,虽然还是未嫁的女儿,按照规矩是不能停丧出殡,但陈旭却安排管家亲自前来告知,江楚月必须隆礼而葬,江璞又不得不召集江氏旁嫡族人安排搭建灵堂治丧。 正午时分,脸色苍白的陈旭穿戴整齐带着所有家人浩浩荡荡来到江府祭拜。 “侯爷受伤应该在府中养伤,何敢劳动侯爷亲自前来吊唁!”江璞带领江氏族人亲自在门口迎接。 “如果不是楚月姑娘,今日躺在木棺之中的就是我,本侯伤心痛惜,前来吊唁也只能略表心意,还不知道江县令知道会如何伤心痛楚,唉~” 陈旭下车之后看着灵堂脸色凄然。 “有侯爷如此关心,想来月儿九泉之下也会欣慰,侯爷莫要太过伤感,事起仓促而且四弟也不在咸阳,一切布置匆忙简陋,还请侯爷勿要怪罪,请~” 江璞擦着眼角微微叹息着带陈旭等人去灵堂吊唁祭拜。 匆忙搭建的灵堂四周挂满白幡白布,在习习的风中微微晃动,一口匆忙打造的榉木厚棺供在灵堂中央,棺材下面摆放着几个冰鉴,浓烈的寒气从冰鉴中散发出来,整个灵堂透着一股浓烈的清寒,因此一踏入灵堂之中,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感觉身体一紧,呼吸都为之变的沉重起来。 敞开的棺盖之中,江楚月妆容整齐,面容精致若画,身穿淡蓝色的绸裙,双眼紧闭白皙的脸颊上似乎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看着孤零零躺在棺中的少女,陈旭心中一阵接一阵的刺痛,脑海中不断浮现和江楚月认识的点点滴滴,两人虽未太多的交往,但每一次都令陈旭记忆深刻,对这个少女,他说不上有任何的喜欢,但这次去沛县然后再去吴中又去琅琊,这一路数千里同行,他知道江北亭的心思,而且也知道江楚月的心思,虽然一直沉默不语像影子一样跟在身边,但陈旭还是随时都能感受到江楚月那种淡淡的无法描述的凄婉和哀愁,就像失去了灵魂一般,只有偶尔和陈旭说话的时候才能感觉到她的一丝活跃。 在这个时代,没有出嫁没有夫家的女子是不能厚葬的,而且还不能葬入江氏族陵,只能随便找一处荒山下葬,作为江楚月在咸阳唯一的嫡亲兄长,虽然江楚星同样伤痛无比,但还是只能忙前忙后的安排后事,咸阳距离沛县两千余里,等不到江北亭夫妇赶回就必须要下葬,甚至可能等不到江楚月去世的消息传到沛县。 在陈旭前来江府吊唁不久,江楚星眼圈发红的从外面进来,看到陈旭之后哽咽拜谢。 “江兄请起,楚月姑娘救我而死,岂可葬于荒山野岭……”陈旭把江楚星双手扶起来,沉思许久之后脸色严肃而认真的转头看着水轻柔嬴诗嫚和蒙婉,“我与楚月姑娘虽无姻缘,但却有未婚夫妻之约,此约虽然只是逢场作戏,但我不忍看到楚月姑娘魂魄无所,我想将楚月姑娘以我未婚妻之名下葬于陈氏陵园,你们认为如何?” “侯爷不要,此事万万不可!”不光江璞和江氏族人大惊失色,就连江楚星都脸色苍白的摇头。 “有何不可,楚月姑娘与我夫郎相称,而且此事还是江兄一手安排,江县令夫妇也应允……”陈旭看着江楚星。 “楚月姑娘舍命相救义薄云天,夫君如此安排我等没有异议!”水轻柔嬴诗嫚和蒙婉三人都眼圈发红的同时福身行礼。 “那就如此安排!”陈旭微微点头,将一块一直攥在手中的玉佩仔细再次观察一遍之后微微叹息一声放在江楚月的身边,想了一下又解下自己的一块玉佩放在一起。 “侯爷和三位侯妃对三妹如此恩重,想来三妹泉下有知一定会非常高兴,楚星替爹娘和三妹拜谢侯爷和侯妃!”江楚星感动莫名的准备再次下拜。 “江兄勿用如此大礼!”陈旭一把将江楚星挽住摇头,然后吩咐跟随而来的管家和江氏族人商量下葬之事。 虽然江楚月因为身份问题前来吊唁的都只是一些江氏的亲戚和朋友,人并不多,但在陈旭离开后不久,却突然有大量的咸阳百姓和名士商贾成群结队的前来,其中还有陈平张苍李顺齐茂等人,而且蒙云等一群纨绔也联袂而来祭拜吊唁,而随着时间推移,听闻江楚月将以清河侯未婚妻之名下葬的消息之后,整个咸阳便再次在惊讶和不解之中闹嚷起来,文武百官和王侯公卿都开始行动,携带大量的礼物来江府吊唁,最后就连皇宫也闻讯而动,扶苏等几位公子亲自前来祭拜,姜妃郑妃淑妃云妃等也派遣宫人前来吊唁慰问。 一场本来应该简单至极的葬礼,最后慢慢变成了一个惊动整个咸阳的隆重礼仪,因为江楚月身份的突然变化,三省六部官员接连而来,礼部派出官员专门协办丧礼,组织工匠和刑徒在陈旭封地的一处山林之中开掘墓穴修建陵寝。 停灵三日之后,在数百禁军的护送下,江楚月灵枢出城下葬,除开清河侯府和江氏数百人护送灵车之外,还有咸阳城数十万百姓夹道相送。 葬礼后的次日,咸阳都市报更是首版刊登一篇吊唁祭词,清河侯亲自执笔写就,刊头一行黑色大字:义薄云天,痛哉楚月! “夫君,您做的已经足够好了,莫要太过伤楚,身体要紧!” 葬礼之后,新落就的陵园之中,到处都洒落着黄纸白绫,无数白幡在陵寝四周随风猎猎摇晃,宾客散尽,陈旭带着家人再次前来供奉瓜果香烛祭拜。 水轻柔、嬴诗嫚、蒙婉和范采盈四人左右相陪,无数清河侯府的家仆默然垂首抹泪。 “人死不能复生,可惜做再多又有何用?” 看着袅袅升腾的青烟和还未熄灭的纸钱,陈旭默然注视一方铭刻着‘清河侯旭未婚妻江氏楚月氏之墓’的黑色墓碑,叹息之余脸色凄凉。 有些人,有些事,只有在错过之后才后知后觉,但无论做的再多却几乎没有了任何意义,他这样做,也只是想安抚江氏而已,同时也是表达对江北亭的愧疚之情。 当初他答应要好好照顾江楚月,但没想到快到咸阳的时候会出这么大的纰漏。 血债只能血偿。 陈旭眼神慢慢变的冰寒犀利。 而除开江楚月的葬礼之外,随同保护他的侍卫和少年还有随行的马夫仆从也死了二十余人,这些虽然不需要陈旭去操心安葬,但终归还是因为他而死,因此陈旭也都细心的挨着仔细过问,这些侍卫大多数都是有家有室之人,家中还有父母妻儿,都需要去妥善安抚。 虽然陈旭对项氏和季氏兄弟的刺杀已经有提前的判断,但还是小看了项氏的决心和季氏兄弟的号召力和狠辣,在一路跟踪得知陈旭会通过函谷关返回咸阳的消息之后,一起有预谋的伏击便开始严密布置,先是安排匪徒装作山民在函谷两边准备巨石堵塞山谷,然后装扮成商旅和行人每日进出函谷关的刺客近身进行攻击,为了防备陈旭逃脱,在谷口更是布下两群不同的弓箭手,一场无比剧烈的惨烈厮杀之后,季氏兄弟固然没有得手,山谷之中参与伏击的刺客几乎伤亡殆尽,而谷口的弓箭手也死伤大半,但主谋和首脑一个都没抓住,陈旭当场昏迷之后也根本不知道后来的情况,但根据留在函谷关善后的萧何刘邦等人带回来的消息,根据函谷关守将安排人辨认,山谷中有一个匪徒貌似匪首季心,不过已经被太乙神雷炸的血肉模糊。 因为商旅和行人死伤很多,已经无法分清楚到底哪些是季氏兄弟找来的刺客,哪些是无辜的平民,但陈旭手下的一群少年死亡十二人,侍卫死亡七人,随行的马夫、帮工和侍女死了七人,伤五十余人。 光是把这些死伤者和函谷中的马车货物等全部运送回来萧何等人就用了四天的时间。 眨眼七八日过去,接连的葬礼和忙碌之后清河侯府终于慢慢安静下来,但陈旭却终于无法坚持再次吐血昏迷。 这个消息一下让刚刚开始平静下来的咸阳再起狂澜,冯去疾和赵威等朝堂重臣再次联袂前来探望,扶苏和诸位公子也先后而来,但躺在榻上的陈旭面色灰败气若游丝,整个清河侯府更是一片愁云惨雾哀恸哭泣。 第927章 皇帝的茫然 七月底,秦始皇的巡游队伍几乎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终于赶到函谷关,数千禁军和随行的官员车马仪仗如同黑云一般绵延十余里,三川郡大小数百官员早已接到谕令在函谷关前迎候。 到达函谷关后,秦始皇面沉如水,虽然连日赶路疲惫不堪,但看着一群战战兢兢的官员仍旧忍不住雷霆震怒,当场把郡守李由咆哮大骂一顿,而函谷关守和守将早已在十日前就被禁军捉拿入狱,皇帝将关守和守将都尉提出大牢安排蒙毅当众审讯,而其实在皇帝谕令到达三川郡府之日,李由便已经安排兵将接管函谷关,经过夜以继日的审讯之后,果然发现有关隘官吏和兵卒与匪徒勾结,使得的大量匪徒装扮成为商旅和平民聚集在函谷关内外附近等待,只等清河侯路过便发动袭击,而这些串通的官吏和兵卒大部分已经捉拿入狱,还有一些已经逃脱不知去向。 李由的禀报和审讯的结果自然让皇帝更加震怒,当场命令将参与通匪的官吏和兵卒斩杀十余人,然后留下蒙毅坐镇函谷关继续调查详情,派出大量禁军四处捉拿凡是有牵连的匪徒,从受伤的匪徒口中得到的消息参与刺杀幕后的主使就是季心和季布这两个名满关中的豪侠,但季心已经死在峡谷之中,季布逃脱不知所踪,而且已经十多天过去,三川郡和关中早已风声鹤唳,往日活跃的闲汉游侠许多都纷纷逃匿,在这个消息通传缓慢蔽塞的时代,想要找到季布等人有若大海捞针一般,只要往太乙山中一钻,神仙都找不到踪影。 在数千禁军和三川郡尉卒的严密防守下,密密麻麻的军卒遍布函谷两侧的山岭巡查伏击者留下的踪迹,而皇帝则乘车入关,在狭窄的山谷之中看到了当初伏击陈旭留下的痕迹。 阻路的巨石已经被搬运出峡谷,但最后一里长的峡谷两边的岩壁和地面上,到处都是喷溅干涸的血迹,水泥路面上也到处坑坑洼洼,数十个被巨石砸落或者手榴弹炸开的凹坑依旧历历在目。 秦始皇在一群玄武卫的严密防护下慢慢走完这一里长的峡谷,微胖的脸颊不断的抽搐,最后在当地官员的指认下找到了陈旭被攻击的地方,水泥地上还依旧有一大片干涸发黑的血迹。 “报~~” 就在皇帝视察陈旭被伏击的函谷关前后的时候,几骑背插令旗的兵卒从咸阳方向疾驰而来。 “陛下,冯相急报,清河侯毒创复发,如今危在旦夕……” “什么?” 皇帝捂着额头身体微微摇晃一下,但很快就被身边的内侍搀扶住,而一群随行的文武百官皆都感觉到心脏突然被人捏了一把,浑身都开始微微颤抖。 如果清河侯真的死亡,恐怕皇帝会瞬间失去理智,大秦必然血流成河,而由此必然带来天下震荡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大秦或许会很快陷入混乱之中。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秦始皇心神失守,在函谷关呆了不到两个时辰便再次拔营启程返回咸阳。 无论如何,他需要在陈旭活着的时候再去见他一面,他还有无数的疑惑或者说是事关大秦未来的事情要得到陈旭的指点,特别是方士所献的那一册亡秦者胡的海外图录,就仿佛是一根刺,刺的他只要一想起来便心神混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这次巡游东南,他非常明显的感受到了和三年前那次巡游的不同,除开民间商旅活跃民心凝聚之外,各地官员和百家门徒对皇帝的到来也表现的非常激动和兴奋,各种歌功颂德的奏书贺表堆积了十余辆大车,商贾敬奉的礼物无计其数,而且沿途民众提壶担浆充塞于路磕头叩拜迎送,让他的帝王心思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甚至在吴中还亲眼见证了祥瑞出水,得到一颗举世罕见的黑色珍珠。 这一切变化有目共睹,如果不是陈旭大力推广新式耕种方法和发明水泥钢铁,松解商律,按照以前朝堂的政策,民间必然还是和三年前一样处于极端压抑的状态,就光是一条东方道和这几年粮食的增产,就极大的推动了大秦民间的繁荣和发展,而且还让税粮得到近倍的增长,而商业的极大兴盛也将给朝廷带来更多的税收,民间这些巨大变化让皇帝和随行的官员都一路感慨无法言表。 如果陈旭突然死了,那么以后大秦该如何发展皇帝都感觉到一片茫然,他已经习惯了许多事在陈旭轻而易举的推动下获得成功,而所有的成功,都让他这个大秦皇帝得到了民间的极大拥护。 “陈旭,想不到你也有今日的下场!” 带着面具的赵高坐在车上,看着前面始皇帝的天子玉辇和跟随在后面的李斯的马车,一个眼孔之中闪烁着恶毒的喜悦光芒。 只要陈旭一死,然后再找机会弄死李斯,那么他就可以安然无恙隐藏在皇宫之中,或许…… 赵高思维发散的非常厉害,甚至还忍不住微微打了一个哆嗦。 …… 距离函谷关直线距离不到三百里的西南方,还有一座雄关,叫做武关,如果说函谷关是通往中原的要冲,那么武关就是通往楚地的咽喉,同样十余丈的城墙和城楼犹如一道闸门坐落在陡峭的峡谷之中,将武关道闸的死死的,当初大秦两次攻伐楚国,皆都是兵出武关长驱直入楚国腹地,让无险可守的楚国根本就无法阻挡。 一个经常来往于咸阳和楚地的商队在关口验看腰牌之后顺利出关,往前行了数十里之后进入一处极其隐蔽的山坳之中。 山坳之中有一个天然的石洞,一群操着关中各地口音的男人聚集再此,为首一个身体修长的青年,年约三十,黑须白面腰挎长剑有英姿勃勃之相,正是名满关中的豪侠季布,季布身边还有一个满脸络腮胡子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身背一张三石硬弓,腰上挂着箭袋,里面的箭矢皆都拇指粗细,浑身气息凌厉看起来如同一尊杀神。 “咸阳境况如何?”看着几个商贾打扮的男子进来,山洞里面的人全都站起来,季布和中年男子冲到几人面前喝问。 “季大哥,钟离公,好消息,清河侯毒创发作,听闻已经奄奄一息!”一个商贾掀开斗笠欣喜无比的说。 “哈哈,好,看来还是钟离兄有先见之明,猜测到清河侯会逃脱伏击,但还是没有逃脱钟离兄的算计,只是可惜陨了二弟,布心痛不已。”季布在大笑之余又脸色伤感的叹息。 “某的毒箭用乌头草的汁液侵泡半年,即便是猛虎犀象中箭都会很快丧命,何况是人,清河侯虽然自称是仙家弟子,梦中得到太乙仙尊梦授天书,但毕竟还是普通凡人之躯,哪怕是被刺破皮肉也会中毒,而且某在箭镞之上还涂抹有采自闽越的相思子毒液,这两种皆是见血封喉的剧毒,特别是相思子普天之下没有任何药剂可以解毒,当日伏击之下虽然被一女子阻挡,某本来还以为失手……”魁梧男子脸色冷峻的说。 “钟离兄臂力盖世,三石硬弓之下十丈之内箭矢可透石半尺,岂是一个柔弱之躯能够阻挡的,既然眼下清河侯中毒之事已经了然,钟离兄还是速速返回吴中通报项氏家主准备起事,嘿嘿,皇帝巡游在外,清河侯中毒将死,朝堂只留冯去疾一人掌控,眼下就是起事的最好时机!”季布兴奋的嘿嘿冷笑。 “好,那就暂且委屈季兄等人在山中再躲避一些时日,某这就返回吴中通禀项公,一旦起事成功夺取吴中,大事可成也!”魁梧男子抱拳说。 “好说,季某对项公敬仰无比,一旦得到项公起事的消息,季某必然也会在关中附近揭旗呼应!” “得季兄一诺,胜得万千兵马,季兄静待某的好消息,项侄还请帮忙照看仔细,告辞!”魁梧男子大步走出山洞,很快骑马扬鞭而去,眨眼之间就冲出山谷消失不见。 目送魁梧男子离开,季布微微摇头叹息,“项燕将军勇武一生,想不到子孙竟然如此不孝,差点儿就坏了项公大事,你等且把小霸王看好莫要走脱,不然暴露我们藏匿的藏身之所恐有杀身之祸,同时把清河侯重伤不治的消息传播出去!” “是,我等这就去办!”几个商旅装扮的人也很快离开山谷。 第928章 李斯的矛盾 …… 七月二十八日,历经四个多月巡游的始皇帝终于匆匆返回咸阳,冯去疾带领三省六部的官员和十余位公子以及赵威带领的王族出城三十里迎接,而咸阳百万民众也皆都自发出城,渭河两岸人山人海喧闹无比。 迎接盛况看似热闹无比,但所有人脸上却都并不轻松,而是都带着浓烈的忐忑不安和凝重。 清河侯被匪徒伏击重伤本来听说已经开始好转,但几日后病情却急转直下再次昏迷不醒,而且一群太医和御医皆都束手无策,恐怕接下来还会有更加不好的消息,由此带来的就是整个咸阳一片愁云惨雾,城内城外的公交车还是一如既往的来回奔忙,大街上的报刊书亭也同样一如往日堆满书刊报纸,但所有人却都情绪沉重压抑,再也听不见往日的热闹和喧哗,行人说话都会不由自主的压低声音,而讨论的话题说的最多的就是清河侯三个字。 渭河南岸,这里有一个超级巨大的建筑正在修建,已经挖出来一个巨大无比的基坑,往日有上万的民夫在这里热火朝天的忙碌,来往运送建材的车马也络绎不绝,但这几天,这个巨大的工地已经暂时停了下来,因为不知道还有没继续修建下去的必要,如果没有了清河侯的支持,所有人都茫然不知所措,张苍和陈平等陈旭的一群手下已经急的头发都快掉光了,至于其他商贾更加夜不能寐,一旦失去清河侯,新的商律还能不能继续推行还是未知数,那么刚刚得到的宽松政策和大量投资会不会转眼化作泡影。 皇帝仪仗行至这个巨大的工地前面,看着临行之前还热火朝天的场景对比眼下的情形,还有迎接的官员以及两边跪拜的民众无助而茫然的神情,秦始皇感觉有一股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去清河侯府!”接见完冯去疾等文武百官之后,秦始皇吩咐直接去看望陈旭。 文武百官哗然之时却也都心有戚戚,皇帝从新野一路星夜兼程赶回咸阳,路上几乎每日都会接到数道咸阳急报,关于清河侯的任何风吹草动的话题都被少府令赵威通传到行辕,但前天在函谷关接到陈旭突然昏迷的消息还是让他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慌乱。 皇帝巡游东南万里,返回咸阳还没来得及回宫便驾临清河侯府,因此悲戚的侯府之中一阵忙乱之后迎接皇帝入府探望。 床榻之上,陈旭脸色灰败惨淡,身上盖着被褥呼吸微弱,秦始皇亲手掀开被子,看着裹在胸口的厚厚绷带还有血水沁出,忍不住眼圈微微有些发红,“爱卿此次遭受匪徒伏击,是朕照顾不周,不过爱卿放心,朕一定会将所有匪徒一网打尽为爱卿复仇!” 秦始皇握着陈旭冰凉的手许久,轻轻盖上被子之后站起来,“徐太医,去将苗医敬献的药水取来,每日喂服一些,同时召集天下名医,凡是有人能够治好清河侯者,封侯爵,赏良田百顷,同时通传天下郡县,凡是活捉匪首季布者,赏爵十级,斩其首级者赏爵八级……” 皇帝回归咸阳,瞬间整个咸阳鸡飞狗跳。 返回皇宫不久,皇帝便驾临朝议大殿,召集文武百官商讨抓捕匪徒和征召天下名医的谕令和榜文,而这两条谕令也被登载于大秦都市报上,要求在一个月氏内传遍天下郡县乡镇。 谕令传出天下震动,无数能人异士涌入咸阳,有医道方士,有百家门徒,有英雄豪杰,谕令发出的当天,咸阳皇宫禁军四出,手持令旗和谕令通传关中诸地,大量军卒和警卒随之而动,无数平日名声显赫的豪侠和闲汉被捉拿入狱,短短数日便抓捕三千余人,其中凡稍有反抗逃脱者直接就被当场击毙,而关中临近的郡县每日也都有无数奏书雪片一般递入咸阳,各地都在大肆搜捕匪徒,一时之间民间风声鹤唳,大量闲汉和游侠纷纷逃窜躲避。 在这种强势压迫和躁动之中,民间流言四起,暗中流传大秦苛法残暴,皇帝灭周王和诸侯得位不正,如今仙家弟子清河侯因为助纣为虐已经失去太乙仙尊庇佑,天下当恢复诸侯分治,三川河东两郡有好几个郡县出现骚乱,虽然很快就被军警强行镇压下去,一颗颗人头被挂在了郡城县城的墙头上,血淋淋的狰狞场景令人不寒而栗,但流言和骚乱恐慌波及的范围越来越大。 陈旭病情日渐沉珂,数十位太医御医驻扎在清河侯府商讨病情诊治,民间也有无数医道方士应榜而来,商贾大车大车拉来各种药材,侯府的仓库庭院堆积如山,更有全国各地赶来的百姓每日在侯府附近焚香叩拜祈求太乙仙尊保佑清河侯,整个侯府之中到处都是川流不息的仆从和方士,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浓郁的化解不开药水味道。 但即便是在如此境况下,陈旭的病情并没有丝毫好转,昏昏沉沉不见任何起色。 陈旭的病情每日都会数次禀报皇帝,而得到的消息让皇帝越发焦虑和愤怒,因此每次太医呈报病情之后,紫宸殿中总会传来皇帝的愤怒咆哮,每天都有大量摔碎的瓷器玻璃和玉盏器皿被宫人清扫出来。 …… 八月初八,一道军报从陇西军营而来。 据军报载,七月初,大将军蒙恬采用都尉英布计策,兵出陇西和朔方两座大营突袭月氏王庭成功,俘获月氏大王子和左平王等,斩杀月氏王庭精锐五千余人,斩月氏部族首领十余,部众两万余人,眼下已经安排狄道侯李信镇守月氏王庭,阴山侯江琥正押解月氏王族和俘获的诸部首领回归咸阳,一切都静待陛下做主,臣蒙恬擅作主张出兵讨伐月氏,有欺君之罪,还请陛下责罚云云。 责罚肯定是不会有的,这是一个不亚于征服匈奴和东胡的灭国之战,是大秦皇帝登基之后又一场威名赫赫震慑四方的胜利,但皇帝此时却没有丝毫的心情来处置这件事,将军报丢给李斯去和冯去疾商讨如何安排月氏相关的一切事宜。 自从见到了陈旭的世界地图之后,皇帝的心思早已不在西域这个狭窄的边荒之地,征服月氏只是开路之举,征服西方诸国把大秦龙旗插遍大地才是皇帝真正的心思,但若是没有了陈旭的指引,他成就帝王之道的愿望不知道何时才会实现,而若是没有陈旭这个仙家弟子目睹他的成功,皇帝感觉就算是把天捅个窟窿也兴意阑珊。 李斯拿着军报在府衙办公室独坐犹豫了许久,还是打消了入宫去找皇帝的打算。 他已经暗中听闻皇帝打算在征服月氏之后就会安排一位公子去镇守,效仿周天子分封诸侯,而这个诸侯最好的人选就是大公子扶苏,一旦将扶苏赶离咸阳,那么他将来成功的把握就又大了几分。 可惜清河侯突然遇袭病重,此时去找皇帝打探讨论此事必然会碰一鼻子灰。 何况天威难测,一旦让皇帝起了猜忌之心,恐怕还会适得其反。 因此在思量许久之后,李斯还是只能拿着军报去尚书省找冯去疾商量,看看如何尽快安置月氏,至于蒙恬等将士的军功赏赐,只能等到皇帝心情好些之后再另行安排。 而对于陈旭的病情,李斯的心情很复杂,有惊喜、兴奋、激动,也有纠结,忐忑和不安。 他执掌大秦中枢数年,本来好好的可以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但突然就跳出来陈旭这个搅屎棍,两三年下来,他便感觉自己在皇帝的心目中已经日益开始边缘化。 如果陈旭死了,那么他又可以重新得到皇帝的恩隆继续执掌中枢,但是李斯又隐隐有些期盼和遗憾,他很想知道如果大秦继续按照陈旭的改革走下去,到底会成为一种什么样子,毕竟陈旭也并非要废除法术,两人的争斗说不上你死我活,只是法术理念不一样而已,而且陈旭修订的新商律也让他感觉如同推开了一扇神秘的窗户,让他一下看到了许多不同的风景。 因此陈旭的死活在李斯心中,充满了矛盾。 第929章 挖坑埋了 清河侯府之中安静了许多。 因为无数应榜而来的医道方士对陈旭的病情束手无策慢慢散去,太医和宫中的御医每日轮流前来诊治探望,也已经不抱太大的希望,而在每天听闻御医太医的呈报之后,皇帝的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不断召集大臣入宫商讨开始安排陈旭的后事。 侯府的库房和院子照样堆满了各种药材,浓浓的味道如同一个巨大的制药厂,来往的家仆和管事侍卫皆都脸色沉痛,一些侍女和仆娘一边干活儿还一边哭泣,有人哭着哭着甚至会昏厥过去。 相对前院,侯府后院却安静不少,陈旭平日居住的房间内整日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草药味道,这段时间水轻柔、嬴诗嫚、蒙婉和范采盈四人轮番日夜陪同,四个往日看起来千娇百媚的女子皆都发丝凌乱憔悴不堪,不过此时房间里只有虞无涯和水轻柔两人。 “恩公,你还是起来吧,不然明天皇帝就会安排人挖坑把你埋了!”虞无涯坐在茶几旁边把玩着一把手铳说。 “咳咳咳咳……”外界传说已经快病入膏肓重伤不治的陈旭突然咳嗽几下,清灰的脸上一双眼睛慢慢睁开。 “躺的背快断了!”陈旭呲牙咧嘴的掀开被子,水轻柔赶紧把他扶起来靠在床头上。 “恩公就是太过替皇帝操心了,依照无涯的看法,如此提心吊胆费心费力的帮助皇帝,还不如造反自己当皇帝……” “师兄~”水轻柔抹着眼泪狠狠的瞪了虞无涯一眼。 “我不说便是!”虞无涯表情很是郁闷的低头。 “造反容易成功难,即便是成功又如何,天下百姓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华夏历经数百年的诸侯征战,平民百姓好不容易能够安定下来耕种生活,一旦兵灾四起,整个华夏必然又是血流成河枯骨遍野,我不忍看到这种哀嚎遍野的凄惨境况,何况我也不想当皇帝,你看始皇帝日常深居宫中,出入皆都数千兵马前呼后拥,看似尊贵无比,但实则没有自由,哪能够像我一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还要那些朝堂政务和琐事,想着头头大……”陈旭喘着气苦笑着说。 “恩公说的也有些道理,不过您这病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 “应该差不多了,我需要拖延时间了来思考分封的对策,同时也要用这件事来探查皇帝的心思,大秦想要安宁,那些遍布天下无所事事的闲汉游侠必须要被打压下去,我要用这出苦肉计让皇帝看到游侠的威胁,才能推动一次全国的严打策略!” “严打策略?”虞无涯满脸疑惑。 “不错,游侠就是寄居在大秦身体上的一颗巨大的毒瘤,必须要被铲除和压制,关中历来就是大秦的根基所在,这里管制比其他郡县要严格许多,但仍旧有季心季布这种在民间威望极高的游侠存在,轻易就能召集数百人伏击我,这些人与六国贵族,与地方官员,与王侯公卿,与豪强士绅盘根错节交织在一起,平素酒宴来往甚至充作门客走狗,律法对他们来说就是多余的,这季氏兄弟势力在关中如此之盛,在民间名望如此之高,但关中官员甚至朝廷都视若不见,就是因为和这些人有利益纠葛,这就是大秦未来一个极其严重的不安定因素,为大秦长治久安计,我必须找个机会将他们铲除掉……” “但夫君这样做也太冒险了!”水轻柔坐在陈旭身边说。 “是啊,的确是太冒险了,也算是给了我一个教训吧,以前我把很多事想的太简单了,也太着急了,我从未想过游侠会是如此大一股势力,但所谓福祸相依,这样也让我看清了许多事,皇帝的归皇帝,这些本来是该皇帝操心的事,我把手伸的太长了些!” 陈旭说完悠悠的长吐一口气。 这次出门他总算是第一次真正看清和了解了整个大秦民间的状态,可以说非常糟糕,决计和后世人说的大秦律法森严,人人循规蹈矩完全不一样。 最底层的平民的确看起来都很老实,被盘剥的也非常厉害,但真正有身份,有势力,有地位的豪绅和那些不事生产的闲汉游侠地痞流氓并不服帖,六国贵族和文化阶层的地位非常高,和当地官吏来往密切,还依旧是诸侯统治时候的那种气氛,许多地方的法律还依旧停留在官方阶层。 而让陈旭最大的明悟就是,他小看了这个时代的人,当初还在小河村清河镇这种偏僻乡镇,不太清楚外面的世界,因此许多事并不明显,一旦真的融入大秦,他才发现一个仙家弟子的身份并不足以让他保持安稳,因为还有许多人并不信奉鬼神,仙家弟子让他在民间的底层中的确名望很高,但一旦放大到整个大秦的各个阶层,他的身份反而成了一个太过耀眼的光环,成为了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如今随着他的地位越来越高,在皇帝的支持下推进的改革的步伐越来越大,越发让他成为了六国贵族眼中的众矢之的。 这就是高调惹得祸,仙家弟子的身份既是他能够顺风顺水不断推动大秦发展的护身符,但同时也成为了一个拉仇恨的黄金装备,而且绑定之后还无法掉落。 他如今完全就像一面插在大秦最高处的旗帜,呼呼啦啦肆无忌惮的飘扬在皇帝的头上,在各种吹捧和民间的崇拜下,他已经代替皇帝成为了吸引仇恨的新目标,那些对秦国,对皇帝不满的阶层开始把目标对准他,即便是在官场,同样因为自己的各项改革威胁到了许多官员的地位,就变相给自己树立了不少的敌人,从最开始就算计他的黄石公、到赵高李斯、到冉顙公孙北雁、到项氏、到季布,从官方到民间都已经有无数的人把矛头对准他。 而这次的伏击,让他彻底清醒。 自己太不了解这个时代了,穿越过来的唯一优势就是人类文明积存了两千多年的文化知识,但这些知识在古代并不一定好使,他们更愿意相信野蛮的武力,即便是这次不出现季布,或许下次还会出现另一次危险…… “这段时间倒是听闻皇帝谕令到处在抓捕游侠和闲汉,还听闻三川等郡有匪徒聚集骚乱甚至攻击县城,的确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虞无涯把手铳插进枪套站起来。 “皇帝眼下春秋鼎盛,因此这些游侠闲汉还无法形成气候,但若是皇帝突然有不测,这些人一定就会和六国贵族王孙联合起来造反,尤其是项氏这种家族,实力不可小觑,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一旦起事很难扑灭,若是让他们攻占城池,天下游侠必然响应投靠,光靠地方官员是无法对付的,此次去吴中,感觉郡守江珩就是一个摆设,项氏在当地威望极高,我只和他们一次小小的冲突,他们便暗中伏杀我,虽然我们得到了消息,但还是疏忽大意让楚月姑娘被害,唉~” 陈旭回过神来,想起当时混乱之中的情形,想起江楚月死亡时的情形,顿时感觉心如刀绞一般难受。 “夫君莫要伤痛,楚月姑娘虽死,但夫君也已经做到了极致!”水轻柔流着泪轻轻握着陈旭的手安慰。 “唉,不说也罢!”陈旭扬头叹口气,“无涯大哥去把徐福唤来,我有些话要问他!” 虞无涯点头离开,很快带着脸色疲惫的徐福进来。 “咦,侯爷您终于舍得醒了!”徐福呆了一下苦笑着在榻边坐下来,水轻柔亲自去给徐福倒来一杯热茶,然后退出房间把房门关好。 对于陈旭的伤病,徐福作为一个名医,自然能够察觉到陈旭的病情并非想象中的那么严重,但陈旭却就是一直昏迷不醒,这让无数医道方士和太医御医都束手无策。 俗话说你无法喊醒一个装睡的人,而医生也治不一个装病的人,因此人多嘴杂之下徐福也只能保持沉默。 “徐太医,这次辛苦你了!”陈旭略有些歉意的看着徐福。 “福只是劳心劳力而已,侯爷唤福来有何吩咐!”徐福摇头。 “我就是想问问陛下让我服下的苗药到底是何物?怎么感觉和五毒舒魂水的改良版效果一模一样?”陈旭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福还以为侯爷不会询问呢?”徐福的脸色也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从随身的药箱之中拿出来一个黑色的小葫芦递给陈旭,“侯爷,这就是那个苗医献给皇帝的苗药,福亲自品尝过,确认就是五毒舒魂水无疑,但基本上已经没有了任何毒副作用。” 陈旭打开葫芦塞子轻轻嗅了一下,然后又倒出一些在手心之下观察,最后还舔了一下点头,“这的确就是改良版的五毒舒魂水,但怎么会落到一个苗医手中?你知不知道此人的来历?” “事情还是在六月底,皇帝巡游至洞庭,李相当时病重卧榻在行辕修养……” 徐福将当日面孔狰狞带着面具的苗医献上苗药的事情仔仔细细毫无遗漏的给陈旭讲了一遍,最后极其严肃认真的说,“侯爷,五毒舒魂水的配方只有你我还有正伯侨等一群方士知道,而那群方士正好就在洞庭附近,那个苗医来的蹊跷,而且刚好又是李相引荐……” “你是说李斯通过李归得到五毒舒魂水,然后借苗医之手献给皇帝,然后在皇帝身边安插一个卧底?”陈旭愣了许久说。 “既然侯爷早就怀疑李归,当初便不该将他安排去监视正伯侨等人,眼下只有侯爷这种猜测最符合情形,上次李斯通过李归之手盗取五毒舒魂水,虽然侯爷也是有意为之,但却留下了一个极大的隐患,我害怕那个苗医会把原始的五毒舒魂水也偷偷献给皇帝,这样一来皇帝便身处极大的危险之中,一旦皇帝有任何不测追查下来,侯爷和我都将深陷危局之中!” 陈旭捏着下巴许久没有说话,徐福的担心肯定有道理,虽然宫中有大量的御医层层检查,但百密一疏之下皇帝极有可能落入李斯的圈套。 如果苗医是李斯的安排,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李斯继续在走历史上那条老路,准备在皇帝死后推举胡亥上台,因此即便是没有了赵高,历史还是在扭曲着往那条时空之中的结局上靠拢,就像张良刺杀皇帝和卢生侯公等人献上亡秦者胡的海外图录是一样的,这些历史的重要节点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眼下还没得到任何李归和正伯侨等人的消息,陈旭也无法得知五毒舒魂水为什么会落在一个苗医手中,更加不知道李斯为什么通过苗医把药水献给秦始皇,因此这件事陈旭还需要安排人去打听,胡乱猜测什么结果都不会有。 “旭既然已经醒来,还是麻烦徐太医回宫向皇帝禀报一下!”陈旭笑着对徐福说。 “呵呵,福可是听闻皇帝似乎已经安排礼部准备给侯爷勘寻墓穴了,侯爷醒的正当时也!”徐福笑的满脸诡异。 陈旭黑着脸把徐福送出房间,诊金都没给,弄得徐福满脸怅然的走了。 得知陈旭苏醒过来的额消息之后,嬴诗嫚和蒙婉范采盈都哭着一起来探望,她们并不知道陈旭是假装重病,实际上陈旭的病也并非完全是假装的,的确那支毒箭的毒素非常强大,若不是江楚月替他挡下,然后中箭之后虞无涯和水轻柔处置及时而且又吃下一枚培元丹,估计陈旭眼下真的就已经挖坑埋了,即便是如今十多天过去,实际上箭创并未完全康复,伤口皮肉始终无法完全愈合,每天都还有血水沁出,但情况却一日好过一日,估计再过数日就能够完全结痂了。 几个女人一起扑在陈旭身上哭的梨花带雨,看着几个憔悴不堪哭泣的老婆,陈旭非常内疚,但又不能明说,只能挨着轻声安慰。 “小旭哥哥,你千万不要死啊,你死了就没人娶我了,呜呜呜呜~” 门外两个穿着裙子的小女孩接连闯进来,虞姬拱开三个女人抱着陈旭的胳膊哭的像个小泪人一般使劲儿摇晃。 “咳咳咳咳……虞姬……别摇了,再摇……再摇我就吐了!”陈旭呲牙咧嘴的摸着虞姬的脑袋苦笑。 “兄长你没死就好……”杏儿也抱着陈旭嚎啕大哭。 “放心,徐伯伯可是大神医,我不会死的,你看我不是活过来了吗,你先带虞姬出去玩儿,我和几位嫂嫂有话要说!” “好,我去把这个消息告诉管家!”杏儿哭笑着一边抹泪一边把虞姬牵走了。 很快陈旭再次苏醒的消息便传遍整个清河侯府,管家探望过陈旭之后高兴的吩咐取来一大卷鞭炮在侯府的院子点燃,噼里啪啦的声音顿时响彻整个侯府大街,本来一片愁云惨雾的清河侯府也瞬间热闹喧嚣起来,所有的侍女和仆人都挨着到内院来陈旭的房间门口磕头,一个个喜极而泣无法自持。 而陈旭苏醒的消息也很快被徐福告知秦始皇,本来烦躁无比无心理政的皇帝也瞬间激动无比,在玄武卫和禁军的护送下亲自到清河侯府探望,看到陈旭真的已经苏醒之后非常高兴,短暂的探视之后返回皇宫,很快就有谕令传出,清河侯得太乙仙尊庇佑已经康复,因此宣布咸阳夜不宵禁庆贺三日,而这个消息很快就如同飓风一般传遍整个咸阳,而且很快也随着来往的商旅传往其他郡县。 第930章 吴中的变化 清河侯苏醒康复,整个咸阳一下子就像复活了一般,加上三日的欢庆,极度的压抑和沉默变成了连续的狂欢,无数民众自发上街游行,东门外的太乙神庙也人满为患,一天到晚都冒出滚滚浓烟,整个河滩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火味道。 无数的王侯公卿和官员商贾还有陈平皇甫缺孙叔炅麻杆公输胜安鱼梁等各自都代表不同的部门前来拜见,蒙云等一群纨绔也跑来凑热闹,整个清河侯府闹哄哄数日之后才慢慢安静下来。 禁绝大半个月的曲园杂舍重新开张。 遍布咸阳城内城外的公交车也突然都像打了鸡血一般跑的飞快。 科学院、文学院、报馆、工学院还有城外的工厂都瞬间活跃起来。 停工许久的蹴鞠场也在张苍和胡宽的张罗下再次开工。 随着陈旭的清醒,咸阳的一切又开始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和喧嚣,甚至更加热闹三分。 八月底,秋收早已完毕,整个关中平原慢慢进入了黄叶飘飞的季节。 欢庆之后的咸阳城无论是民间还是朝堂都迅速回归了正轨,而在数千里之外的江南吴中,这里却和咸阳完全不一样,到处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化解不开的诡异气氛,民间最近都感觉到似乎有一件事情要发生,但却又不知道到这股压抑的气氛从何而来。 平日遍布大街小巷和水湖河港的流氓闲汉都突然不知去向,就连往日在城内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的一群古惑仔少年都找不到自己的首领,迷茫不知所措在大街上游荡。 郡守府外,一群持戈披甲的警卒神情严肃,挡住所有进出府衙的人员和官吏,而府衙之中,此时正中坐着郡守江珩,同样披着甲胄腰挎长剑,两边坐着四个人,一个是郡尉赵峒,一个是郡丞戴胜,还有一个是警署长何彪,堂下还站着几个尉府和警署的校尉等统领,同样是顶盔掼甲脸色凝重。 “清河侯与本守来信,言吴中近日可能发生匪徒骚乱,为首者或许就是项氏,今日本守召集诸位,就是商议围剿匪徒之事,根据警署连续数日暗中侦查,项氏已经在城外秘密筹备兵刃和集结匪徒,而郡城之中与项氏有牵连来往的官吏不在少数,因此这件事必须秘密行事慎之又慎,昨日又有朝堂谕令四百里加急送抵吴中,要求缉捕伏击清河侯的匪首季布,如今清河侯安危未知,项氏又准备起兵造反,此事若是稍有疏忽造成民变,皇帝震怒之下诸位和本守项上人头不保……” 江珩虽然平日看起来只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儒生,但此时全身甲胄长剑在腰,加之声音低沉阴冷,看起来充满了一股凌厉的杀气。 “本守也知道项氏平日与诸位皆有来往,但只要将此次项氏的逆谋之事压住,以前所有的通匪嫌疑本守可以既往不咎,也不会泄露出去任何消息,但若是有哪位胆敢私下通匪纵匪为患,本守定然将其斩首与匪徒论处……” “郡守亲放心,警署已经布置下去,郡城和五湖周边数县两千警卒已经秘密集结布置,唯郡守马首是瞻,决计不会放走一个匪徒!”警署长何彪脸色冰寒的拱手应诺。 何彪是去年从西北裁撤下来的一个都尉,武爵十二级左更,虽然在边关名声不显,但也和匈奴厮杀数年,在会稽郡来说,绝对是除开郡尉赵峒之外武爵最高的存在,调任会稽任守府警察署长,不光每年有实奉六百石,更有食邑六百户,在吴中附近还有职田十顷房产三十亩仆从无数,妻儿老小数十口皆随迁到吴中生活,辖会稽郡二十余县警卒共计三千余人,而且这些警卒其实都是边关裁撤下来有功爵在身的将卒,虽然人数分散,但武力值却不容小觑,常年在边关厮杀训练,比起普通的尉卒来说还要强大不少。 警察隶属刑部,虽然受刑部垂直领导,但却归当地主官管辖和指挥调度,专门维持治安和侦办刑案。 正是有了警察署长这股力量,江珩才有把握钳制郡尉赵峒,若是以前这种事没有郡尉的支持恐怕郡守就是一个光杆司令。 “郡守放心,虽然某并没接到陛下和兵部的命令,但必然会调集尉卒严守郡城,缉拿和镇压匪徒也是某职责所在,必然不会让大人失望!”赵峒黝黑的脸颊微微抽搐了一下抱拳说。 看见两个带兵的武官都开口,江珩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脸色也变的略微松弛一些,“如此便好,项氏虽然在吴中盘踞多年,但纠结的都是一些地痞闲汉和游侠,只要诸位和本守一体同心,项氏的谋逆之举必然不能成事也,一旦驱散匪徒俘获项梁等匪首,本守必然会上奏陛下为诸位请功,所以此次就全权拜托二位将军了!” “我等一切听郡守大人安排!”赵峒和何彪一起抱拳,身上的铁甲哗啦作响。 “好,如今项氏虽然有所行动,但必然还未准备发动,何署长继续安排警卒打探消息,赵郡尉也赶紧秘密调集尉卒暗中布防,一旦项氏做反,立刻进行绞杀,生死无论!” “喏~”赵峒和何彪转身带着各自几个属下离去,大堂之上转瞬只剩下几个侍卫和郡丞戴胜。 “戴郡丞,本守听闻你和项氏平日来往密切,经常在一起饮宴作乐,往日之事本守可以不管,但这次事关吴中安危,稍有不慎便会酿成大祸,本守调任会稽不过两年时间,平日诸多政务都是你在操持,而且也都经办的井井有条,本守不知你到底是何心思,因此眼下给你两个选择,一就是委屈你暂时留在府衙,但此事过后本守会一五一十将你和项氏平日来往之事通报咸阳,至于你有没有罪就等监察省的御史前来调查分辨……” 戴胜额头上冷汗滚滚而落,身体微微颤抖着拱手说:“大人,戴胜平日的确和项氏来往密切,也得其奉送的一些财货,实乃项氏在吴中势大,下官不得不为之,何况下官也并不知道项氏有谋反之心。” “如此说来你没有通匪之意?” “没有,绝对没有……”戴胜脸色苍白的连连摇头。 “那好,本守给你第二个选择……”江珩直勾勾的盯着戴胜,“郡尉和警署近日都会有兵卒调动,此事必然会被项氏察觉,恐怕会逃散隐匿,但本守却想借此机会将项氏一网打尽,因此需要你和项氏曲意解释一下,让他们以为郡尉和警署只是奉皇帝命加强戒备搜捕匪首季布,以乱其心,到时候本守就会向咸阳呈报你的功劳,你可做得到?” “做……做得到,大人放心,一旦项氏有人来与我打探,下官就按照大人的吩咐解释,必然不会坏了大人的计划!”戴胜擦着额头的虚汗赶紧点头。 “好,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希望你好自为之,胆敢坏了本守大事,你戴氏三族将会遭遇灭顶之灾,去吧!”江珩摆手,戴胜脸色苍白的拱手离开府衙大堂。 “安排人盯着戴胜!”江珩对身后一个侍卫吩咐。 “是,老爷!”侍卫转身离去,江珩扯过纸笔很快刷刷写下一封书信,装入竹筒封好,盖上自己的印信之后递给另一个侍卫,“速速把这封信送去五湖园,让曲海安排人暗中加急送去回浦与闽中郡尉高焄!” “是,老爷!” “一切安排妥当,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我,只得清河侯密信,希望不要出岔子才好!”送信的侍卫离开之后,江珩微微叹了一口气从郡尉府后堂离开,很快回到自己家中。 “夫君如何这般神情,最近几日公务繁忙,莫非身体不适?”江珩的夫人平氏端茶进书房,略有些担忧的询问。 “夫人无虑,我没有身体不适,只是上次清河侯送来一封密信,让我感觉心神不安!”江珩接过茶杯摇头。 “莫非是因为月儿之事?”平氏眼圈瞬间发红拭泪。 “月儿之事怪不得别人,还是四弟往日管教无方所致,月儿虽然亡故,但清河侯也算做到了仁至义尽,以未婚妻之礼厚葬月儿于陈氏陵园,此乃大善之举,就算四弟也不会有半分怨言,最近吴中可能会有兵灾之祸,夫人还请约束府中下人无事勿要外出!”江珩叮嘱说。 “兵灾?”平氏脸颊瞬间苍白。 “嗯,不过夫人勿要担忧,我已经安排府中侍卫严加防范,夫人也切莫出府与其他官员夫人来往,你先出去,我有公务要处理!” “是,夫君!”平氏福身行礼之后离去,紧张无比的去安排府中之事。 第931章 消息 …… 天色黄昏之时,有商队从西北往吴中而来。 商队数辆马车皆都捆扎着鼓鼓囊囊的货物,随行的有十多个马夫和帮工,看起来脸庞黝黑,穿衣打扮和口音也都是吴越一带人氏,防守城门的警卒盘问几句也就放行。 而进城之后,这支商队直奔项府而去。 “钟离兄可终于回来了,事情到底如何?”商队进入项府之后,每日等的焦急的项伯急匆匆而来,一把抓住化妆成为车夫的钟离昧询问。 “项兄,一切顺利妥当,季氏兄弟在函谷关伏击成功,某亲自射中清河侯,并且安排人在咸阳打探半月时间,得知清河侯已经重伤不治,此时应该已经毒发身亡……”钟离昧脸色凝重的低声回答。 “哈哈,清河侯死了便好,赶紧去书房详说!”钟离昧有些欲言又止,但项伯却畅快的大笑着扯着钟离昧往后院而去。 但片刻之后书房就有惊呼和暴怒之声传来,很快几个项氏族人也都被召集起来。 而听项伯说完,项氏一群族人脸都吓白了,一个个都露出极其惊恐的神情。 因为钟离昧带回来一个让他们感觉到塌天的消息,项羽兄妹竟然得知了项氏联合季氏兄弟刺杀清河侯的事情,而且一路追击至琅琊,然后分道扬镳一个去追赶钟离昧,一个去追赶清河侯。 “项兄也莫要太过担忧,我安排人一路暗中跟随清河侯至琅琊,然后又转道去咸阳,虽然清河侯在琅琊郡逗留月余,但并没有探查到菁儿出现,不过……”钟离昧说到这里突然脸皮一抖停了下来。 “不过什么?”项伯紧张问。 “不过菁儿或许会出事,某听跟随打探的人说起琅琊郡发生了许多少女失踪案件,刚好是清河侯到达琅琊期间的事情……”钟离昧摸着满脸的络腮胡子犹豫了一下说。 项伯脸色漆黑,咬牙切齿的说:“如此孽子,死又何堪,只有清河侯死我项氏才有恢复大楚的机会,此事我项氏策划许久,差点儿就毁在他二人的手上,死了便好!” “项兄,眼下不是生气之时,我等在函谷关伏击成功,菁儿必定在琅琊不曾见到清河侯,消息一定还未泄露出去,不然我等也不能安稳的在此处说话了,清河侯身中毒箭,我们沿途而回到处都有兵卒在搜捕季布兄,如果季布身边有人落网,则此次策划之事就可能将我和项兄等牵扯出来,因此还需尽快策划起事,免得夜长梦多,如若能够攻陷吴中,一旦传播开去,其他郡县必然应者云集,季布兄也会在关中附近起兵呼应,则反秦复楚大事可期也!” “此事我们已经早有安排,听闻最近几日郡府之中警卒调动频繁,我害怕事情败露,因此还需要打探一番再做决定,钟离兄一路归来车马劳顿,还请暂去歇息,明日再仔细商讨起兵之事……” 项伯站起来把钟离昧送出书房,然后安排家仆送出去几分书信,等到夜幕降临,这才准备车马出门来到一个幽静的园舍之中。 楚盛园,明面上一个吴中商贾开设的曲园,实际上暗中的操控者是项氏家族,里面收罗了无数年轻貌美的楚越之地的女子,平日会邀请一些豪绅官吏在此饮宴娱乐,目的自然也是腐蚀和拉拢吴中的一些官吏,其实就和后世一些秘密的商业会所差不多,只接待固定人群并不对外开放。 项伯来到楚胜园的时候,里面已经先后有七八辆马车,在一间布置豪华的阁楼之中,十余个身穿薄透纱裙的年轻女子正陪着几个便装打扮的吴中官吏豪绅饮酒作乐,这些官员搂着怀中的女子摸摸捏捏饮酒谈笑,所有人皆都衣衫不整神情放浪形骸,夹杂着女子的嬉笑娇嗔,充斥着一股浓浓的淫靡气息。 “项公来了!”看见项伯神色轻松的大步进来,几个官吏和一群女子皆都站起来迎接。 “哈哈,诸位无需多礼!”项伯大笑着走到一个案桌前面坐下来,立刻就有两个身材诱惑的女子一左一右跪在两边斟酒倒茶服侍。 项伯一把将一个女子搂在怀中,手轻车熟路的就探入女子薄薄的衣裙之中,一边揉捏一边笑着说:“前些日子事务繁忙,许久未曾和诸位好友相聚,今日终得闲暇,希望诸位尽兴!” “哈哈,多谢项公盛情款待,前些日子的确忙碌,那五月间徐公子前来扰乱一番,接着又是皇帝巡游,还有秋粮税和桑蚕税征收处置,唉,最近真的是忙的一塌糊涂……”一个中年官员笑着摇头。 而说到徐公子,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项公勿怪,看来某说错话了!”中年官员醒悟过来略有些尴尬的道歉。 “呵呵,勿用勿用,刑主簿说的是实话,上次我侄儿冲撞徐公子,的确尴尬,但事情早已过去数月,还是莫要提了,项氏给江东父老丢脸了!”项伯不以为忤的笑着摆手。 “项公雅量,不说也罢,今日得项公盛情相邀,我等尽兴饮酒作乐便是,项公既来,我等一起畅饮一盏!”一个面相粗狂的大汉举起酒杯。 “说的不错,今日莫谈扫兴之事,饮酒饮酒!”其他几人也皆都举起手中的酒杯。 一盏饮尽,房间的气氛瞬间轻松活跃起来,这些人平日也都和项氏厮混在一起,因此搂着女子摸摸捏捏的饮酒之时,开始东扯西拉的谈论起一些道听途说的新闻故事。 “听闻七月底清河侯在函谷遇刺,匪首乃是关中季氏昆仲,不知后续如何?”觥筹交错之中,项伯一边喝酒一边问。 房间瞬间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脸色都变得有些凝重。 “此事还不清楚,虽然大秦都市报上已经登载这条消息,但后续并无消息传来,我吴中距离咸阳太远,但估计也就最近几日或许便知!”一个官员摇头。 “季氏简直无法无天,竟然敢在关口伏击清河侯,而且还杀死了郡守大人的侄女,一个娇滴滴的美貌小娘子就这样香消玉殒,令人扼腕!”有人放下酒杯叹息。 “那个叫楚月的小娘子不是徐公子的未婚妻么,不知为何会和清河侯在一起,而且还为其挡下匪徒一支毒箭,莫非……”说话之人突然身体一震脸色惶恐的看着其他人。 “莫非什么?”有人相问。 “难道汪兄猜测那徐公子便是清河侯?”另一人突然同样脸色一怔。 “然,诸位难道没有觉得此事非常凑巧而且诡异么?”姓汪的官吏脸色凝重的点头。 喧哗热闹的房间一阵无比诡异的安静,就连嬉笑的十几个女子也皆都惊呼着捂着嘴巴满脸惊恐。 清河侯名满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果那徐公子便是清河侯,那项氏得罪的岂不是清河侯? 项伯脸皮微微跳动了几下,脸上却神情不变的摇头笑着说:“欸,汪兄肯定猜错了,清河侯无缘无故为何要突然跑到吴中来,更何况当初籍儿冲撞徐公子,若真的是清河侯,只要他当时亮明身份,我项氏就只有跪地求饶的份,何必闹到最后的地步,今日好不容易有闲暇一起饮宴娱乐,可别吓唬我等!” “呼~~”房间里瞬间响起几声吐气的声音,一群人的神情也瞬间轻松下来。 “项公说的不错,汪兄勿要信口开河,徐公子定然不是清河侯,那徐公子本就和清河侯相熟,听闻在咸阳平日就厮混在一起饮宴娱乐蹴鞠玩耍,路上遇到一起回咸阳罢了,那匪徒偷袭清河侯之时楚月小娘子受到殃及而已!” “不错不错,听闻清河侯陪同皇帝巡游至泰山之后便离开,一定是去别处游玩,后来刚好遇到同样返回咸阳的徐公子等人,便结伴而行,此事定然不会错……” 接连几人根据项伯的话提出自己的推测,而这个推测也合情合理,因此房间的气氛很快再次活跃起来,瞬间就把徐公子和清河侯是一个人的担心抛到了脑后。 饮宴继续,话题也乱七八糟,不过说的最多的还是关于清河侯遇袭的事情,因为这件事的确是一个令天下震动的新闻。 “前几日有商贾从西北归来,听闻中原和关中诸地到处都在抓捕匪徒,已经殃及无数名声赫赫的豪杰游侠,数日之间关中便抓获了数千行迹不端的闲汉,三川和河东诸郡还有匪徒聚集攻击县衙作乱,听说杀了不少人,估计这件事很快就会波及到吴中!”一个豪绅突然说。 “此事已经确实,昨日已经有谕令通传到郡尉府!”一直不怎么开口的郡丞戴胜点头说。 “戴兄可知详情?”项伯心头略微一紧。 “某自然知晓,当日在函谷伏击清河侯的匪徒数百,不过被清河侯的护卫用太乙神火枪和太乙神雷几乎轰杀殆尽,匪首季心当场就被炸死,不过匪徒策划周密,在谷口再次伏击,清河侯被毒箭射伤,皇帝震怒之下斩函谷关私通匪徒的兵卒官吏数十人,同时谕令大索天下搜捕匪首季布,昨日谕令已经传到吴中!” “难怪今日郡守召集郡尉和警署长等人密议,我等都被拦在府衙之外,原来竟然是因为此事!”有官员恍然大悟点头。 “诸位勿用担忧,季布不过是一游侠耳,怎能与天子相抗,况且关中离我吴中数千里,他定然不会逃到此处来,郡守大人不过是未雨绸缪而已,此事与我等无干,来,饮酒饮酒!”戴胜举起酒杯。 项伯也松了一口气,不过仍旧有些不安的说:“我吴中游侠闲汉也不少,不知道会不会受到牵连?” “哈哈,项公尽管放心便是,今日郡守大人布置之时某也在场,只不过做做样子罢了,过几日警卒尉卒必然松懈,不过项公还是尽量约束一下族中子弟和相熟之人,免得被警卒当做匪徒抓了!”戴胜笑着宽慰说。 “戴兄提醒的是,某一定会提醒!”项伯松了一口气,知道戴胜指的是什么,因为项氏和许多吴中的游侠闲痞之人来往密切,不过心中的担忧也一下子少了许多,只要不是察觉到他项氏准备谋反就行了。 第932章 造反 一场饮宴持续了约一个时辰散去,项伯略带着醉意回府,此时项梁等一群项氏族人皆都早已等在大堂,还有另几个准备帮助项氏造反的豪绅游侠,其中包括钟离昧和龙且这两个铁杆帮凶。 驱散家仆,关上房门,项伯把在楚胜园打听的事情说了一遍,房间里的人也全都松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三日后的卯时起兵,四弟从东门,五弟从北门,七弟从西门,龙且兄伏于南门之外,一旦开始,吴中必乱,到时候钟离兄与某率领项氏儿郎攻击郡守府衙,那时正是点卯之时,可将吴中官吏一网打尽,夺其官印和兵符,从而可以号令尉卒和警卒,只要成功则大事成矣,兵势如棋,还请诸位勿要疏忽大意,一旦不成我等从南门撤出退往闽中边境……” 项氏密谋造反的事可能除开陈旭能够猜到之外,整个大秦无人知晓。 但项氏什么时候造反陈旭并不清楚,陈旭也还带着一种猜测,项氏不会这样铤而走险,毕竟大秦的发展轨迹都快已经被他扭曲的不成了样子,不过在这次被成功伏击之后,陈旭就知道项氏的野心已经压不住了,因此他借中毒生命垂危的假象,向外界透露出一个假象,好提前引诱项氏造反,这样他才有机会将项氏一网打尽,而且同时也给已经开始懈怠的皇帝和满朝文武一个无比强烈信号,那就是大秦并非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天下太平,六国余孽仍旧暗中蛰伏蠢蠢欲动。 因此在释放出要死的假象的同时,他又给江珩一个提醒,让他严加防范项氏的举动。 至于项氏会不会上钩陈旭并不清楚,因为这是一个极其操蛋的时代,交通不便不说,电话电报都没有,吴中和咸阳隔了三四千里,即便是四百里加急的书信都需要半个月时间才能到达,而一来一去都在一个月之后了。 因此陈旭派人给江珩送信之后就只能听天由命的等待。 距离吴中西南三百里外的回浦县,这里已经属于闽中郡。 回浦县是征服闽越之后新建的县治,说是县城,其实也就和一个山区的小镇差不多,四周除开一圈丈余高的简陋石墙和栅栏包围的一片难民营式的营地之外什么都没有,这里既是临时的郡尉府所在,又是高焄坐镇闽中的指挥大营。 闽中建郡不到两年时间,而且也划分了八个县治区域,但实际上有名称的县治只有两个,一个是回浦,一个是冶,都是在靠近会稽边境,而且也没有安排郡守和县令等主官,因为山高路远交通不便,而且越族人也并不服王化,因此闽中郡在名义上已经归属大秦,但实际上治理非常混乱,在高焄的强力镇压之下还是依靠越族首领管理,而且朝廷也没打算去管理,闽中到处都是深山老林根本就无路可走,莫说通行马车的车道了,能够骑马的道路都很少,越族人也不骑马,出门全靠两条腿,除开和会稽交界的区域之外,往南方简直就是野人生活的地方,高焄都只能驻扎在回浦,让一群刑徒和召集的游侠闲汉去和那些野蛮的越族人交流,交流的结果自然是看谁的拳头大了。 实际上历史上秦朝征服了岭南诸地,管理方法还是依旧,朝堂都是放任由赵佗任嚣这些征服闽越的大将在管理,委任当地的越族首领为君长共同治理,而真正对岭南诸地的完整管辖已经是在几百年之后的东汉三国时期了,直到孙权在江东建立吴国之后,为了增加兵员和财赋,才开始大规模开发岭南诸地,慢慢将越族纳入管辖,而孙权也有越族人血统,方颐大口碧眼紫髯,与中原人的相貌大为迥异,正是因为孙权的血统得到了越族人的认可,所以岭南才会很快归服吴国,也才造就了吴国政权能够和魏蜀两国抗衡,加上三国时期风帆和海船技术非常成熟,依靠海运能够快速来往交通,吴国占领胶州南海等地,极大拓展了中原和岭南的交流,为隋唐之后的民族大融合和后世的华夏版图奠定坚实的基础。 岭南并入华夏版图统一治理,孙权功不可没,这个过程从秦朝开始一直足足持续了数百年时间之久。 而眼下的大秦,统治岭南才刚刚开始而已。 高焄坐在竹木搭建的简陋郡尉府中,看着江珩派人送来的一份密信。 内容很简单,让他调集尉卒防守会稽和闽中边界,提防反贼项氏往闽越逃窜,这个消息让他非常震惊。 不过看到信末江珩提到是清河侯的叮嘱之后,高焄这才醒悟过来。 他早已知道五月间陈旭微服到吴中私访,目的不知道,但根据自己的儿子高尧回来神色兴奋添油加醋的描述陈旭打脸项氏的经过,猜测到可能是因为陈旭痛恨项氏的挑衅因此才让江珩动手铲除项氏,因此也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他和项氏不算太熟也不算陌生,当初在会稽征召游侠闲汉辅助征服闽越的时候和项氏有过几次来往,知道项氏是吴中一霸根深蒂固,正是依靠项氏的帮助,他才很快征召到了三千游侠和闲汉组成的雇佣兵团,历时一年时间征服了闽越数十部族,才有了今日的地位。 闽中虽苦,但毕竟让他摆脱了罪臣的身份,也让他成为了这穷山恶水的一个土霸王,真正山高皇帝远任他逍遥自在,从越族抢夺的大量财货和丰富的物产通过曲海等商贾运送到会稽和中原等地换取大量的钱财,支持他在这里站稳了脚跟。 两年下来高焄已经彻底爱上了这个地方,而且现在儿子又开始和曲海等人筹备制茶坊,要把崇山峻岭之中的茶叶卖到中原,这是一项巨大的生财之道,经过几个月的打探下来,这闽南茫茫大山之中野生茶树遍地,只需要给那些越人君长一些好处,就会有大量的越人采摘茶叶送到制茶坊,这简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只要茶叶开发成功,数年下来整个高氏家族便会很快成为一个富可敌国的豪富家族,比之如今垄断中原茶叶的水氏茶庄不遑多让。 有钱有势有人有权,加上清河侯的支持,高氏很快就能跻身大秦一流的豪门之中。 因此对于江珩的来信高焄虽然有些不以未然,但鉴于是陈旭的安排,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抱大腿的机会,因此高焄还是很快开始筹备,派出五百兵卒一千刑徒和一千游侠闲汉组成的军团往闽中和会稽交界处的一些山岭关口驻扎埋伏,防范项氏逃脱。 至于陈旭遇刺受伤的事江珩没说,高焄自然也是一无所知,一个月前咸阳发生的事根本就不会传到这里来,等真的传来的时候估计已经是三五个月之后了。 如果他知道是项氏刺杀陈旭的话,一定会派出全部的兵力直接去会稽郡帮助围剿项氏,至于越郡擅自调兵这种事对他来说简直不是事,只要他不说江珩不说,就没有人知道。 吴中郡城之中,江珩和项氏都在各自暗中调兵。 项氏以为江珩真的只是在在调配尉卒警卒四面巡查匪首季布。 而江珩却真的是已经把项氏的举动盯的七七八八。 八月底,北方正是满山金黄的仲秋时节,而江南的吴中虽然炎热的暑气已经退却,但依旧潮湿闷热。 在项氏密谋之后的第三日凌晨,卯时初,吴中的大小官吏开始乘车骑马出门,各署衙门也大门洞开开始点卯上差。 此时天色刚刚蒙蒙亮,大量的吴中平民都已经开始背着背篓挑着担筐驱赶着牛马甚至撑着小船开始往郡城而来,除开多了许多沿路手持画像稽查的警卒尉卒之外,新的一天似乎和往日没什么不同,一切风平浪静照旧安宁。 不过今日不同的是进城做买卖的平民商贾似乎多了不少,其中许多最近销声匿迹的地痞闲汉,但巡逻的兵卒也并没太过在意。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东门附近的盘查进出人员的一个兵卒突然惨叫着捂着脖子慢慢栽倒下去,汩汩鲜血从手指缝隙之中喷出,脸上还带着万分的迷惑。 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手中的利刃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滴血。 “杀人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城门附近瞬间一阵惊叫慌乱,进出的人群惊恐的仓皇四散而逃。 “杀,勿要走脱江珩~”大汉举起大剑怒吼。 “呛呛呛~~” 在大汉的吼声之中,人群中突然有无数人从身边的背篓藤筐之中抽出兵器弓箭对着来往奔逃的行人乱砍乱杀,混乱之中恐慌越发扩大,门口的一屯兵卒还未完全清醒过来,随着噗噗啦啦一顿乱箭射来,顿时惨叫着栽倒下去一片。 “速速杀往郡尉府,活捉江珩!” 人群中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策马带着一群人冲进城门之中,身后数百人也都呼喊着跟上去,沿途见人就砍,凄厉的惨叫中人群慌乱奔逃,如同瘟疫一般迅速往城中扩散。 其他西北两座城门处,同样各自有数百手持利刃和弓箭的匪徒沿着大街砍杀巡逻的兵卒和平民,一路大吼着往郡守府而去,在这种恐慌之下,无数人丢下财货四周奔逃躲避。 而在匪徒开始往城中的郡守府冲杀而去的时候,一群群披着皮甲的警卒全都手持刀剑轻弩从一些民宅之中冲出来,在首领的带领下也急速往骚乱的地方快速而去,很快就看到了大街上慌乱逃窜的民众和手持利刃胡乱砍杀的匪徒。 “杀,莫要放走一个匪徒!”骑在马上的捕头挥剑怒吼。 “杀~~”警卒同样嘶吼着举起手中的弓弩。 噗噗不断的弩箭如同飞蝗一般,无数平民和匪徒不分敌我都惨叫着栽倒下去。 而匪徒当中,也有许多人长弓拉开,一支支利箭撕裂空气将许多警卒射翻在地,一轮箭矢之后,双方很快就撞在一起,就在宽不过三丈的大街上厮杀起来,伴随着金属撞击和兵刃入肉的撕裂声,残肢断臂乱飞,血水四溅中怒吼咆哮痛哭哀嚎混成一片,平日宁静的郡城瞬间陷入极度的血腥和恐慌之中。 不过这些警卒都是刚从边关退下来的有爵在身的军卒,不光都杀过人,而且还保持着军队平日令行禁止的进攻号令,这些平日在吴中附近横行霸道的流氓闲痞哪是对手,一轮冲击之下匪徒便几乎溃不成军,许多人当场就直接吓的丢下兵刃往四周巷道和民居之中逃窜,还有受伤的只能趴在地上磕头求饶,但很快就被警卒砍掉了脑袋,大街上哀嚎连天血水四溢。 这种场景在几条大街几乎同时上演,整个郡城瞬间慌乱成一片,行人和逃窜的匪徒哭爹喊娘惊恐奔逃只恨老妈少生了五六七八条腿。 “报~,东门有匪徒作乱!” “报~,西门有数百匪徒砍杀平民,伤亡不详!” “报~,北门有匪徒往郡尉府而来!” 连续几匹快马疾驰而至禀报三座城门皆有匪徒作乱。 郡尉府门前,郡尉赵峒全身甲胄骑在马上脸皮不断的轻微颤抖,心中犹豫挣扎片刻之后呛地一声抽出长剑。 “稍后看到匪徒胆敢有纵匪逃脱者,一律就地处死,弓弩准备~” “喏~”赵峒身后几个校尉皆都抱拳领命,很快郡尉府中冲出两千披挂整齐的的兵卒迅速在郡尉府外围成一个半圆,手中的轻弩皆都咔咔嚓嚓张开机括。 而就在东西北三个方向的匪徒往城中攻击的时候,在距离郡尉府不远的一座豪宅之中,也足有上千身穿简陋皮甲手持弓弩武器的匪徒冲了出来,在项梁项伯和钟离昧的带领下咆哮着往郡尉府杀来,但等让他们杀到郡尉府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已经有大军严阵以待。 第933章 席卷江东 “不好,中埋伏了,速速撤退!” 还隔着郡尉府数十丈距离,杀出街口的项梁等人同时脸色大变。 “哈哈,项梁,某等你多时了,速速受死!” 郡尉赵峒狞笑着举起手中的大剑怒吼。 “赵峒,你……”项梁和项伯等人惊恐怒吼。 “杀~,一个不留!”赵峒长剑往前一指,伴随着嘣嘣不断的机括响起,密密麻麻的弩箭往项氏等人迎面而去。 “项公速走!”慌乱的惨叫声中,钟离昧大吼着拉开长弓,嘣的一声长箭直奔赵峒。 “砰~”赵峒惨叫坠马,顿时让进攻的尉卒慌乱一拥而上将赵峒围在当中。 “勿用管我,速速镇压匪徒!”赵峒的声音从人群之中响起。 “杀~”两个校尉抽出大剑怒吼。 “杀~~”两千尉卒同时而动,举起长戈杀向项梁等人。 “速走速走~~”匪徒一片慌乱,尉卒一轮弩箭,刚刚冲出来的项梁大军便已经损失了上百人,在如此情形之下,项梁等人也知道这次造反作乱之事已经彻底败露,只能转身往南门而去。 而此时其他三支作乱的队伍在警卒的冲击下也早已抵抗不住,领头的也已经猜出事情已经败露,因此只能大吼着开始转身分散后撤按照预定的方案往南门撤而去。 江南不是西北和中原,这里湖泊密布河网如织,很少骑马,出门大部分是走路,要么是乘船,因此马匹很少,即便是有也只不过是拉车驱货,并不是主要的交通工具,因此无论是郡尉还是造反的项梁等人的手下骑马的都很少,几乎所有人都是靠两条腿跑路,加上城中聚集了数十万平民,在四散追逐厮杀之中很快就变成了全城的惊慌骚乱,加上郡尉赵峒在一个照面之下就被钟离昧一箭射下马背生死不知,因此追杀之中没有了首领的尉卒也混乱不堪,半个时辰之后,竟然让项梁等匪首和大量匪徒杀出南门而去。 被杀的披头散发差点儿崩溃逃出郡城的千余匪徒在南门外汇合,而追杀的警卒尉卒也其实早已兵力分散,等警署长何彪收拢部分人马杀出南门的时候,项梁等人已经带着匪徒逃出一里之外。 看着稀稀拉拉追出来的不过两三百百兵卒,项梁松了一口气还准备重新布置兵力再次反击的时候,身披战甲的郡守江珩也带着数百收拢的尉卒冲杀出来与何彪汇合。 “项公,大势已去,还是速速离开吴中!” “不错,只要渡过浙江进入闽越之地,江珩必然无法追赶,到时候等待时机东山再起!” 钟离昧和龙且同时劝说。 看着江珩身后越来越多的警卒尉卒,项梁也知道此时已经无力回天,脸颊扭曲的大吼一声走,千余匪徒裹着项梁和项伯等人急速往南奔逃,江珩与何彪合兵一处带着上千警卒尉卒尾随追杀数里之后,遇到接应项梁的龙且带领的数百人,双方一通混战厮杀,等杀散龙且的人之后,项梁等人已经逃走,双方只留下两三百具尸体和无数伤者。 “郡守大人,追不上了!”何彪知道光凭两条腿此时已经无法追上项梁,此时警卒尉卒死伤不少而且也都已经力竭,只能吩咐收兵救治伤员。 江珩一脸的惊恐和郁闷。 本来应该是一场策划周全的大胜,但结果却让他几乎吐血,项梁等一群造反的匪首一个都没抓到,相反郡尉赵峒还身受重伤,被钟离昧一箭直接贯穿肩胛骨差点儿丢了性命,但即便是箭伤不致命,但箭上却有毒,赵峒此时已经中毒昏迷无法指挥。 “速速命令东西两营的校尉带领兵卒追击叛贼,警署安排人去城内和项氏各处庄园抓捕逃散的匪徒!” 叛军进退有度超出了他的判断,此时整个吴中混乱的如同一锅粥,江珩只能再次做出安排追击的同时在城中搜捕,看看有没有捡漏的可能。 这次项氏造反的事他得陈旭提点,加上有商骐做内应将项氏反叛的一些消息透露给他,郡尉和警署也服服帖帖听从指挥安排周详,看似严密但却忽略了项氏的底蕴。 无论项梁项伯也好,还是龙且钟离昧也好,这些都是一等一的英雄豪杰,如果不是陈旭这个搅屎棍,将来都是很够把大秦搅成稀巴烂的品种,项氏本来就是武将世家,不光武功高强而且还精通兵法,不是他一个江珩可以相提并论的,而龙且和钟离昧两人更是辅佐项羽成就楚霸王威名的头号打手,几次差点儿把刘邦打的全军覆没。 钟离昧可以算是一个纯武将,龙且则是一个有勇有谋的谋将,英布都在他手中栽的灰头土脸,最后刘邦派出韩信,双方大战数场,凭借人数的优势才将龙且干掉,项羽折了龙且之后实力大损,在陈平张良等一群文化流氓的不断算计之下,最终将项羽围在垓下,但还是没有把握必胜,只能施展反间计导致项羽猜忌钟离昧,钟离昧不得不逃走,最后项羽成了光杆司令,即便是如此,陈平等人还是不敢与项羽硬刚,又施展四面楚歌之计乱项羽军心,但即便各种计策和数十万大军的重重围堵之下最终还是没办法活捉项羽,让他杀出了重围。 项羽如今还没长大,但项梁和项伯等人却正值壮年,区区一个不通兵法的江珩,加上赵峒和何彪这两个在历史上根本就没有露过面的普通中低阶的将领,如何能够抵挡,因此一场混战让项氏只不过丢下三五百具尸体之后几乎是从容离去。 吴中本是江南繁华之地,这里人口密集民风彪悍,项氏在吴中根深蒂固经营多年,轻而易举就汇聚了两千余匪徒造反,虽然攻克吴中不利,但周边还有许多县城,因此江珩自然也不敢马虎,除开派人继续追杀项氏之外,又接连在府衙发出七八道命令去通知吴中附近的县城召集尉卒警卒严防项氏攻掠县城,而且还同时将项氏反叛之事写成奏章四百里加急送往咸阳。 一切安排完毕,江珩也只能焦急等待,最主要的是郡尉赵峒已经性命垂危,没有赵峒的约束和指挥,尉卒军心混乱,时间一长害怕出现其他不可预知的情形,特别是害怕附近的县城也出现匪徒闹事。 江珩的担心并没有出错,接下来的两天,吴中附近县城接连有消息传来,各处都有匪徒聚众闹事,虽然大部分都被当地的警卒甚至是百姓联合起来压制下去没有造成大患,但一个坏消息已经将江珩吓的坐卧不安,项氏攻占了杭州县。 不过很快又有消息传来,项氏攻占杭州之后并没有停留,而是洗劫了县城斩杀了县令之后顺利度过浙江,而且还毁去了数百艘浙江沿岸的舟船,导致追击到浙江的两校兵马无法渡江,等寻到舟船渡江之后,项氏已经又攻占诸暨县,但也没有在诸暨县停留,而一路劫掠了数十个村镇之后往会稽边境而去。 尽管攻占吴中失败,但项氏毕竟筹谋许久,兵器弓箭准备充足,加上项氏在楚地的名声和凝聚力,一路经过之地不断有旧楚贵族资助钱粮军械马匹等物资,甚至还有一些楚地游侠召集匪徒加入叛军,因此两日之后,项梁的部下已经达到四千人的规模,有浩浩荡荡之势。 而过了诸暨县,就已经到了会稽和闽中两郡的交界处,这里到处都是崇山峻岭,但却有一条路直通乌伤县(义乌),而乌伤就是会稽郡最后一座边境县城。 “哈哈,虽然吴中未得,但如今我等已经兵强马壮,只需攻占乌伤县城就可以背靠闽中西击太末(龙游),若得太末,则大事必成!” 一路顺利杀到此处,项梁看着身后浩浩荡荡的匪徒瞬间心情大畅,将连续数日抱头鼠窜的狼狈彻底丢到了脑后。 也不怪他如此兴奋,因为他的确没有想到沿途的县城乡镇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数千人几如席卷之势就将几个县城的尉卒打的稀里哗啦,斩杀的大秦官吏已经有数十个,而眼下这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地方,只要在这里稳住脚跟一段时间,项氏起兵造反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华夏,到时候六国之地必然有无数贵族起兵响应,等到大秦乱局真正出现之后,项氏凭借在楚地的巨大影响,就可以拥王复国。 因此不光项梁得意,就连一路提心吊胆的项氏族人和跟随而来的龙且钟离昧以及投靠的游侠首领都感到一阵无比的轻松。 造反复国是这些人的统一心愿,如今兵强马壮已经有了复国的实力,只是要坚持一段时间等待更好的时机而已。 “走,攻占乌伤,我等就可以暂且安稳下来!”项梁意气风发的抽出宝剑,率领四千兵马浩浩荡荡直奔乌伤县城而去。 半日后,并没有得到任何消息而且毫无防备的乌伤县城陷落,县令和一众官吏被斩首挂在城头之上,项梁立刻兵分三路,一路由龙且率领去攻取太末,一路由钟离昧率领去取闽中刚刚划县而治的回浦,只要得到这两个县城,则真正进可攻退可守,而项梁则坐镇乌伤,安排项氏族人开始在附近乡镇招兵买马筹集粮草。 两日之后,龙且顺利拿下太末县,但钟离昧却并没成功,而是在闽中边界遭遇到了高焄的伏击损伤惨重,去一千余人,回来却只剩下了不到五百。 但按照江珩的安排伏击钟离昧部的高焄这才发现事情大条了,因为很快就从乌伤逃难避祸而来的民众口中得知一个让他吓掉裤子的消息,项氏已经占领了乌伤县,几乎断绝了唯一能够通往会稽郡的道路。 “爹,没想到项氏竟然如此大胆,孩儿愿意带领儿郎去夺回乌伤!”高尧在军营向高焄请命。 一场伏击固然胜利,匪徒留下数百具尸体之后退却,高焄的军队死伤并不多,但毕竟闽中根基不牢,越人并不服帖,如果项氏去而复来,加上越人造反的话高焄必然腹背受敌,可能会全军覆没。 “不,项氏乃是楚地大族,而且还是名将之后,身边也一定汇聚了众多游侠谋士,我等不能力抗,只能在固险而守,安排人去把附近几个越族君长传来,将我们这两年积蓄的财货全部散发下去,让越族人帮忙抵抗项氏……”高焄捏着下巴许久之后吩咐。 “爹~~”高尧非常心痛,这些财货都是这两年从越人手中夺取然后通过曲海等人贩运到会稽和中原赚来的,数量足有上百万钱,大部分都是金银珠宝,一旦全部送给越人,这两年的辛苦近乎于全部白费了。 “爹个屁,赶紧去,此事攸关生死,若是项氏去而复来必定兵力更胜,到那时就晚了,何况项氏占领了乌伤,必然会西击太末,这样我们便彻底成了一支孤军,因此我们想要活下去必须得越人支持,只要我们能够坚持数月,朝廷必然会安排大将军前来围剿,项氏想要做反,怕是选错了时日!” 高焄虽然是武将,但已经当了十多年的郡尉,对于天下的情形非常清楚,莫看项氏眼下欢腾,但在皇帝的眼中,就犹如一个跳梁小丑,绝对蹦跶不了几天,而且西南五岭之地还屯戍有二十余万大军,只要军令一到,二十万大军席卷而至,项氏瞬间就会土崩瓦解。 半日之后,回浦附近七八个越族君长都前来军营,面对摆放在面前的数十箱金银珠宝,一个个眼睛都直了。 自古财货动人心,越族虽然野蛮,但也没有野蛮到不认得钱财宝贝的地步。 因此拿到这些财货之后,几个越人君长都一口应承下来去召集族人修建寨楼关隘帮忙抵抗项氏叛军,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不帮忙抵抗,这些财货最后可能会落到叛军手中,而且还有灭族之虞,因为叛军可不是大秦朝廷的大军,这些人为了生存下去会更加野蛮。 果然,三日之后项梁亲自带领两千叛军准备再次攻打回浦县,但沿途却遭到了越族人的不断袭扰和攻击,死伤数百人之后只能恨恨退去,至此双方呈现一种反复胶着拉锯的状态,项氏无法彻底占领回浦达到目的,但高焄也无法抽出足够的兵力去夺回乌伤。 因为项氏在吴中起兵之事太过突然和猛烈,一路向南横扫数百里攻取杭州、诸暨、乌伤、太末诸县,沿途数十乡镇皆都被洗劫一空,聚集的人马已经超过六千,如此声势浩大的反叛消息一经传出,顿时整个会稽、故鄣、九江诸郡县的官员皆都如临大敌,纷纷开始调集兵马,而与此同时,许多地方也开始爆发大规模的起义和骚乱,东南三郡顿时烽火四起,随着消息的不断往中原扩散,民间暗流涌动,项梁起兵十日之后,有豪强周殷在九江郡寿春起兵响应,虽然也没有成功占领郡城寿春,但很快退往淮阴,短短数日也汇聚了两千余众攻下两座县城。 第934章 急报 …… 时间已经是九月,深秋时节的关中平原已经落叶凋零枯草萋萋,大片的农田之中农夫已经开始耕田整地准备冬播,东方道上来往的商旅和行人却依旧车水马龙。 咸阳东门在外的渭河大桥人流如织,两岸的货运市场比平日更加繁华热闹,全国各地的货商云集于此,将各种堆积如山的货物运送到咸阳城内或者全国各地。 而渭河南岸靠近大桥不远,一个巨大的工地正在热火朝天的修建,四周堆集大量的水泥砂石和木材钢筋,足足上万的民工和奴隶在工地忙碌,而四周围满了咸阳民众正在观看这个巨大无比的奇迹工程。 如果不出意外,一年之后,这里将拔地而起一座占地数万亩的巨大建筑,能够目睹这个奇观的修建过程,对于所有咸阳民众和全国各地的商旅来说,都是一件能够吹嘘一辈子的事情。 清河侯遇袭的事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月,虽然期间波折起伏,但清河侯眼下已经身体康复又开始活蹦乱跳的在咸阳各个署衙游荡视察,而因为清河侯的康复,不仅皇帝心情一天比一天舒畅,整个咸阳也在这寒冬即将到来的深秋更加热闹和繁忙。 咸阳宫朝议大殿门前的广场上数百辆四轮马车整齐排放,地面上还用石灰划上了停车线,看起来比往日凌乱的情况得到了极大的改善,一眼望去赏心悦目。 朝议大殿之中,皇帝正端坐九层台阶之上的黑色龙椅之上,听取三省六部官员禀奏政务,时不时的会笑着露出一排后槽牙,看起来心情极其舒爽。 十日前阴山侯江琥押解月氏一群部族首领和大王子北河王珈蓝经过近两个月的旅途之后终于抵达咸阳,今日朝议的主要议题就是如何处置月氏这群贵族,还有就是商讨对于月氏的安抚统治以及对有功将士的封赏,因此在处理完一些日常政务之后,月氏的安排被李斯提了出来。 月氏只是一个野蛮的犬戎国度,在大秦皇帝和满朝文武眼中比羌人还要不如,因此处置都很随意,按照三省六部商讨之后的对策,自然是按照部族聚集的区域划分成为几个县治,然后安排官员前去安抚,这些大秦官员早已都很熟悉套路,所有官员的奏报皇帝都没有异议,神情很轻松。 因为事关月氏的安排,因此伤势康复的清河侯第一次被邀请列席朝堂听政,因为灭月氏,其实还是陈旭一手推动完成的,只不过皇帝和满朝文武都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这么容易而已。 左平王因为本来就想和大秦交好,因此皇帝还是很待见这个吃里扒外的月氏王族,直接就封赏了一个西月侯的爵位,封赏了数十个家仆和数十顷的良田还有一座农庄,城内也赏了一座三十亩的宅院,让其留在咸阳颐养天年,至此成为了大秦一个身份高贵但无权无势的空壳贵族。 其他几个跟随左平王的温和派部族首领也都各有封赏,不大不小的赏一个官职打发回去继续协助大秦官员统治部族,而且自从到达咸阳之后,为了让这些月氏野人领略到大秦的强盛,在陈旭的建议下典客署的官员带着这些月氏首领去观看了水车磨坊,东门大桥和东方道以及城内的曲园商舍,并且陈旭还专门在清河园宴请一顿丰盛的美食又观赏了一场歌舞,然后这群土包子彻底被中原的繁华震惊的神魂失守,十多天过去依旧晕晕乎乎,对于皇帝的封赏一个个感激涕零,甚至许多人都不想回月氏部族去当首领,要求留下来当一个普通官员,皇帝马马虎虎随便赏个小官就行了,这样就可以留在咸阳吃遍大街小巷的美食,至于城内大大小小的商舍和曲园,每一个简直都逛的舍不得出门,但每进一个曲园杂舍,一般得到的都是店主和帮工的白眼和呵斥,对于匈奴和胡人,中原人向来是很排斥的,这些人不懂礼仪而且不服王化,完全就是没有开化的野人,不值得以礼相待,若不是因为有大秦的官员陪同,估计直接就轰出去了。 至于剩下一些跟着北河王和图南王造反的部族首领,经过朝堂一阵争吵之后,北河王这个杀死亲爹的孽子被斩首,其他首领和押解而至的数千部众都贬为刑徒送去骊山修建陵寝去了。 这些事都和陈旭无关,和往常上朝议政一样,陈旭坐在专属的熊皮大椅上眼观鼻鼻观心的打盹,其实也没睡觉,而是在按照水轻柔和虞无涯教他的方法吐纳练功。 陈旭是吃下那颗培元丹才提前苏醒康复的,虽然他不知道,但虞无涯却不甘心这样浪费一颗他自己都没吃过的丹药,因此每天督促陈旭吐纳修炼,而十多天下来,陈旭竟然感觉每次只要按照功法修炼,就会慢慢陷入一种很奇妙的状态,神魂空荡荡无拘无束,每次练习半个时辰之后醒来就会浑身暖洋洋轻松无比。 虽然一直都没有感觉到虞无涯所谓的内息,但的确非常舒服和玄妙,因此陈旭也慢慢喜欢上了这种打盹似的练功方法。 在文武官员的奏报和争吵之中,征服月氏后的安排也慢慢结束,但最后就是所有人都有些忐忑和担忧的事情,那就是月氏最顶层的主官安排,如果按照平日划分郡治的方案,这次统治月氏会委派郡守、郡尉和监御史三个互相牵制的官员。 但从各种小道消息来看,皇帝似乎想分封一位公子执掌月氏,准备重新恢复商周王侯的分封制度划国而治。 因此讨论到了最后,一直满脸轻松的秦始皇的神情也开始慢慢变得严肃和凝重起来。 分封不是问题,但到底安排那个儿子去是一个大问题。 这件事从陈旭给他提出建议开始到现在秦始皇还是没有拿定主意,心情十分的纠结,本来按照他的设想是明年开春之后再征服月氏,那么这件事还有足够的时间来思考和讨论,但蒙恬和江琥等人竟然提前大半年就征服了月氏,而眼下月氏一群王族和俘虏也都押解咸阳处置完毕,将士的封赏也都全部安排妥当,执掌月氏的主管也就到了不得不迫切面对的问题。 满朝文武尽皆沉默。 分封也好郡治也好,月氏对大秦来说无关痛痒,这是皇帝的家事,就算是一直主张推行郡县制度的李斯都在这件事上缄口不言,因为他也知道,统治月氏这种不服王化的犬戎部族并不适合用中原的郡县制度,主要是文化完全不同。 而且西域诸地土地贫瘠物产稀少,税收什么的简直可以忽略不计,而且一旦月氏人作乱,想要快速平息也非常麻烦,分封诸侯统治才是最好的方法,因为一旦分封就和大秦没有太大的关系了,全部要看分封者的统治能力,如果手腕强硬威势足够,那么月氏各部族就能服服帖帖,如果统治者能力孱弱,极有可能最后会被月氏人杀死重归于旧。 但作为大秦第一个分封的诸侯,月氏必须服服帖帖,这样才能表现大秦的超强地统治能力,也会让后面征服西域更多的地方打下坚实的基础。 因此在这个人选之上秦始皇一直踌躇犹豫不决。 秦始皇坐在龙椅之上,脸色威严,心中如同走马灯一般闪过自己几个已经成年的儿子的面容和秉性,手指轻轻的不断叩击龙椅扶手,笃笃笃的声音在安静的朝堂之上回荡,声音虽然细微,但却震的文武百官心神不宁。 “西域皆是商周遗留的犬戎胡蛮,完全实行郡治会有很多麻烦,朕思虑许久,后得清河侯提议,统辖西域诸部最好采用商周古法,分封一位公子执掌月氏诸部……” 来了! 听到秦始皇开口,整个朝堂之上数百文武公卿皆都猛然抬头,许多人心中甚至还有一块大石头落地,因为听这口气,皇帝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 “至于分封哪位公子,朕犹自还有些犹豫,月氏与我中原境况不同,也没有任何前例,诸位爱卿觉得哪位公子适合去统治月氏诸部?”皇帝思考半天,竟然破天荒的把这个让他犹豫不决的问题抛给了满朝文武。 朝堂之上一阵轻微的骚动之后蒙毅竟然第一个站了起来,“陛下,分封诸侯乃是陛下家事,臣等无法置喙,还请陛下自行斟酌决定!” “御史大夫说的有理,臣等附议!”短暂的沉默之后立刻有上百位官员呼呼啦啦站起来。 秦始皇脸皮微微抽抽了几下,捋着胡须再次陷入沉思之中,这次时间更长,朝堂之上空气仿佛凝固一般。 皇帝突然抛出这个本不该文武百官操心的问题,虽然有些官员也蠢蠢欲动想要推荐自己相熟的公子,但这种事很容易陷入此后大量不确定因素之中,一旦出了岔子会落得一个吃力不讨好的结局。 “李相可否为朕出一个注意?”沉思许久之后皇帝看着李斯。 “陛下,此乃皇族家事,老臣不能置喙!”李斯面色沉稳的站起来拱手。 文武百官之中似乎响起几声嗤鼻之声。 李斯虽然说不想置喙皇族家事,但上次公子胡亥随同皇帝巡游之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是李斯的建议,在满朝文武看来,李斯的私心昭然若揭,嘴里说不想染指公子的分封,但目的却很明确,似乎想得到一个更大的蛋糕,那就是想把胡亥列为储君。 不过把胡亥列为储君之事在满朝文武看来并不靠谱,因为胡亥不仅年龄最小,而且也并无任何出众之处,无论按照什么理由,将来的储君似乎都轮不到胡亥。 如果是以前,文武百官必然不会表现的如此无礼,但时至今日,李斯无论是在民间还是在朝堂之上,地位已经下降了许多,坐在李斯前面打盹的清河侯才是大秦未来朝堂的标杆。 被李斯拒绝之后,秦始皇还不死心,纠结之下又去看右相冯去疾。 “报~~” 就在皇帝准备开口之时,突然一声带着慌乱的大吼从朝议大殿门口传来,很快就看到一个手持黄金令牌的玄武卫径直冲进朝堂单膝跪下。 “报,陛下,会稽郡发生叛乱,数千匪徒攻击郡城吴中……” 第935章 对策 “哗~~” 安静的朝堂瞬间一阵无比的慌乱,秦始皇霍然站起来,“此事可曾打探清楚,匪首为何人?” “急报在此,请陛下过目!”玄武卫双手托起一个竹筒。 “速速取来!”秦始皇短暂的惊怒之后很快平静下来,中车府令苏越脸色苍白的跑下来将玄武卫手中的竹筒送到皇帝面前。 竹筒很快被打开,里面一卷用麻浆纸写的奏书,正是会稽郡守江珩的亲笔书信。 “八月二十五日,吴中匪首项梁聚众两千余人造反,贼匪准备充足兵分四路攻击郡守府衙,混战之中郡尉赵峒中匪徒毒箭重创,臣虽侦得蛛丝马迹提前安排郡尉和警署妥善布置,但事起仓促民众混乱,虽斩杀匪徒六百余众,但匪首项梁等走脱,余众千余奔南而去……” 江珩这封信还是在项梁等退走之后就匆匆书写,因此关于后面的事根本就没有任何消息,其实在这份急报送往咸阳的途中,项梁已经早已攻占了乌伤和太末两县,先后和高焄以及越族人来来回回争斗了好几场了。 而后面东南三郡此时也已经烽火燃起了好几处,整个东南早已快乱成一锅粥了。 闭目打盹的陈旭也被玄武卫突如其来这嗷的一嗓子打断了修炼,脸上露出的不是和其他文武百官一样的惊慌失措,而是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轻松。 尼玛等了两个月,项氏果然还是造反了。 当初他装病十来天,为的就是把自己快重伤不治的消息流传出去,加上皇帝还未回归咸阳,因此一旦项氏知道他被伏击之后有可能要死的消息之后,必然会有所动作,这些事情当初项菁虽然和水轻柔等人没有说清楚,但根据项氏的属性必然不会做无用功。 清河侯死,皇帝震怒,天下必然混乱,这个机会项氏必然不会放过,因为这本来就是他们的目的。 陈旭知道伏击自己的人幕后主使就是项氏,但皇帝和满朝文武全都不知道。 他虽然贵为清河侯,也不能无缘无故的去对付项氏,即便是项氏在吴中得罪他,他也不能因为几句口角就将其全部砍死,这不符合他的身份和地位,也不符合大秦眼下的困局,皇帝对待六国贵族都很小心翼翼,这既是为了安抚六国民众,同时也是为了大秦的平稳,只要不造反,秦始皇就不会动任何贵族,因为一旦无缘无故杀死大量的六国贵族,唇亡齿寒必然天下会陷入惊恐和混乱之中,大秦的困局和后世的汉朝完全不一样,无论是平民的心态还是满朝文武的心态都不一样,因为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甚至皇亲国戚,和六国贵族都有牵扯不断的关系,甚至还有血缘上的认同感。 只有让这些人造反,皇帝才有理由和决心强势将其镇压下去。 而项氏现在造反就和老太太吃砒霜差不多,是嫌自己活够了。 而且项氏造的是皇帝的反,祸乱的是大秦天下,这不是陈旭的事,是皇帝的事,陈旭也没有必要替皇帝强出头给自己惹来麻烦,也没必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眼下的大秦虽然国内矛盾很尖锐,但秦大大可不是胡亥这种二世主,也没有赵高这种乱臣作祟,眼下大秦朝堂稳固至极,兵强马壮粮食充足,蒙恬王翦这些中流砥柱一般的统帅一个个都活的滋润无比,而百姓更并没有被逼到要全民造反的地步,因此无论是谁跳出来造反,在秦大大手中都只有死路一条。 因此对待项氏造反,陈旭是一点儿心理负担都不会有,如果秦大大因此而慌乱失策,那就太浪费他千古一帝的威名了。 果然,看完急报之后,秦始皇虽然震怒,但也不过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加起来兵卒数百万的六国都让他一个一个的挨着捏死了,区区一个项氏绝对不会让他有半分的慌乱。 “将急报送与二位丞相观看!”秦始皇捋着胡须摆手,至于陈旭皇帝直接就忽略了,这种小渣渣不值得他动用陈旭这个大杀器。 “是,陛下!”苏越很快把江珩的奏书送给李斯,李斯一目十行看完之后再次传递给冯去疾。 “吴中有匪徒造反作乱,二位丞相以为该如何处置?” “陛下,匪首项梁不知何许人,但区区两千余匪徒,不值得惊慌,臣担心的是因为此事会稽、故鄣、九江等东南诸郡会有匪徒响应反贼,因此老臣以为可以速速通传薛郡、泗水、南阳、南郡、长沙诸地加强戒备,同时通传五岭守将调集兵卒围堵剿灭反贼……”李斯很快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李相言之有理,臣也认为此乃稳妥之策,为了不至于让反贼聚成大患,臣以为还要委派一位大将统领兵卒协助镇压,不出数月项氏反贼必然烟消云散!”冯去疾也站起来说。 “二位丞相策略妥当,臣等附议!”整个朝堂之上数百文武官员几乎同时站起来为两个大佬顶帖,慌乱的情绪很快就平稳下去。 “朕也同意两位丞相的建议,兵部令听令!”秦始皇眼中微微有怒火升腾。 “臣在!”尉缭拱手。 “按照二位丞相之意,速速将谕令通传下去,三月之内必须平息项氏反贼的叛乱!” “臣遵旨!”尉缭拱手领命之后大步往朝堂外走去。 “哪位将军愿意领兵剿灭反贼?”秦始皇眼神扫过一群身穿锦袍的武将。 “臣愿意!” “臣愿意!” “臣愿意!” 屠睢,赵佗、杨瑞和三员大将几乎同时站出来,而三人之后所有的武将几乎都一起拱手请命。 秦始皇脸上露出一丝满足和欣慰,眼下大秦兵精将足,横扫六国的大将一个不少的全都还活的好好的,区区一个项氏和两千匪徒,随便派一个前去主持大局必然就能碾的稀里哗啦。 秦始皇微微沉思片刻开口:“熊山侯听令!” “臣在!”屠睢激动跳到朝堂中央。 “持朕兵符去兵部领取兵函,两日后出发,从内史、三川、南阳、颍川四郡调集六千兵马速去会稽剿灭反贼,务必擒杀匪首项梁!” “遵令!”屠睢兴奋的后槽牙都快露出来了。 当初他请命去攻打岭南,但被尉缭驳的狗血淋头,岭南如今被几个罪臣已经打的稀里哗啦攻占了大片区域,但他还是在咸阳当一个木头将军,整日无所事事靠上朝点卯打发时光,而如今项氏造反却给了他一个升官发财的机会。 六千大军加上诸郡和岭南五关的兵将协同作战,区区两千反贼简直就是给他立功送人头的。 陈旭对于项梁造反本来并无太大反应,但一看到皇帝竟然派出屠睢去镇压项氏,顿时感觉有些莫名的心惊胆战。 这货恐怕莫不是要死在项梁的手上。 因为眼下大秦的发展已经在他的推动下扭曲的快不成样子了,但有些事还是象百足之虫一般死而不僵,拼命扭曲着往后世的历史上靠拢,屠睢的确不错,对于后世的大秦攻占岭南诸地立下了大功,带领五十万大军在岭南征战四年攻掠了大部分地区,但最后却死在了越族人的偷袭之下,也让五十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至此秦国元气大伤。 如今屠睢没有机会去征服越族了,但却要去面对一个比越族更加厉害的对手,项梁人数虽少,但项氏一个个都是将门出身,加上还有龙且和钟离昧这种威名不下彭越韩信的大将辅佐,而且如今距离项梁起兵半月过去,项氏真的还只有两千人还得打一个大大的问号,而且按照武力值来说屠睢和项梁差一大截,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存在,稍有疏忽说不定就把小命丢了。 不过这事眼下陈旭也不好跳出来掺和,军事问题皇帝不问陈旭一贯也不开口,何况阻挡屠睢出兵估计也会被屠睢记恨。 接下来的时间,皇帝又接连发出数道命令,主要是让三省六部谕令通传南方诸郡配合调配民夫和粮草等。 半个时辰之后散朝,百官各自回归署衙办公。 而因为项氏作乱的事情出现,分封一位公子去镇守月氏的事也被拖了下来,不过月氏眼下已经在掌控之中,等到朝堂分配的官员和那些归服的部族首领返回月氏,加上李信还率领大军驻扎在月氏王庭,月氏的平稳不会有任何问题。 皇帝散朝之后摆驾兵部听取了尉缭的军事策划和部署之后并没有表示任何异议,回宫之后在紫宸殿坐下来继续思考分封之事,有侍卫来报,清河侯请求进宫拜访。 “快请!”秦始皇楞了一下。 很快陈旭跟着两个内侍进来,君臣二人一番见礼之后坐下。 “爱卿突然入宫有何要事?”喝了几口热茶之后秦始皇开口。 “陛下,臣今日入宫是想说说项氏造反之事!”陈旭拱手。 “区区一股反贼,爱卿无需忧虑,何况爱卿箭伤还未完全康复,应该好好在府中休养,此事不值得爱卿操劳,有三省六部的官员足够!”始皇帝略微有些诧异的摇头。 “反贼人数虽不值一提,但陛下可知那匪首项梁到底是何人?”陈旭感觉自己的担心还是有一定的道理,因此散朝之后思量许久还是决定来提醒一下皇帝。 按照大秦如今的实力项梁的确是翻不起来大浪,也符合陈旭的期望,但这件事应该扑灭的越快越好,如果屠睢一旦出兵剿灭失利,可以说大秦会动荡很长时间,这对于他接下来的改革十分不利。 第936章 心乱如麻 “爱卿知道这匪首的来历?”秦始皇更加诧异。 “不错!”陈旭点头,“这项梁并非普通反贼,而是出生武将世家,其父是旧楚名将项燕……” “竟然是如此身份?”皇帝不由脸色一变。 “项氏家传武学,皆都精通兵法,乃是楚地一等一的贵族,名望很高,项梁乃是项燕二子,还有三子项伯,项氏在吴中盘踞多年根深蒂固,造反之事恐怕早有预谋,屠睢将军虽然勇武,但臣以为并非是项氏反贼的对手,如若太过轻视恐会造成东南诸郡甚至整个大秦动荡不安,因此臣入宫来就是想提醒陛下还需要另行安排,以防止屠睢将军失败,一旦绞杀叛军失利,耗费时日粮草不说,恐怕六国之地的余孽都会趁势起兵,到时候会乱象丛生……” “匪首竟然是项氏余孽,此事爱卿的确提醒的及时,那项燕当初统领楚军与我大秦相抗数年,李信将军都曾经败在他手中,这项梁既然是他的后辈,也定然不是软弱之辈!”秦始皇的脸色终于是变得认真起来。 “不仅如此,项氏在吴中名望很高,平日与当地豪强官吏来往密切,而且还有大量游侠闲汉任其驱策,此次叛乱虽然事起突然,但项氏一定早有预谋,就在臣遇刺之际,同时又在陛下巡游刚刚回归咸阳之时,如今精锐大军又在和月氏交战,各种情形交织之下突然起兵反叛,而且攻击吴中不利之后又迅速退去,可见进退有度,非是普通叛贼可以相提并论,陛下切莫大意!” “爱卿担心的有理,的确要再委派一员骁将辅助熊山侯才是稳妥之策……”秦始皇捋着胡须点头沉吟许久之后唤来内侍,“速去频阳传通武侯入宫!” “喏!”内侍迅速离去。 陈旭松了一大口气。 看来皇帝的确对项氏这个名头很忌惮,竟然动用了自己手中的镇国神器。 王翦和王贲父子在历史上什么时候死的后世历史书上并无记录,但肯定比秦始皇死的早,要不然胡亥上台之后项羽刘邦等人起义就不会是章邯这种人扛鼎了,只有一个王离出现在历史书上,而王离虽然也算是一员大将,但比起老爹和爷爷来说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存在,顶多算是一个还算不错的纨绔,打仗不行,很快就被项羽擒杀。 而一想到项梁的叛军会面对王贲,陈旭竟然有些莫名的小激动,不知道这两个人谁会弄死谁。 看见自己的提醒皇帝已经非常严肃认真的给了一个定心丸一样的安排,因此程旭便打算告辞出宫。 “爱卿不必如此着急出宫,自从爱卿伏击受伤,朕还未与爱卿好好畅聊过,今日刚好闲暇,陪朕去后花园喝茶闲聊片刻!”好不容易等到陈旭有心情来看望自己,秦始皇那肯放陈旭离去,站起来挽着陈旭的手就往后花园走。 他眼下憋了一肚子的话需要找个人给他出主意。 陈旭哭笑不得的只好和皇帝手挽手亲密无间的去后花园。 陪皇帝到后花园私聊,那是令满朝文武百官激动的殊荣,但对陈旭来说今天聊天的话题一定会让他都感觉到有些棘手,肯定是因为分封公子镇守月氏之事。 眼下大秦有三位上卿,陈旭虽然不是上卿,但身份早已超然在上,算得上是朝堂的第四位巨头。 李斯冯去疾在分封的问题上都不愿意开口,陈旭自然也不想掺和。 不过陈旭担心也没有用,皇帝拉着陈旭来到草木凋零的后花园在凉亭坐下,沐浴着清冷的秋风,有宫女献上热茶之后退去,皇帝开口:“对于分封之事朕还有些踌躇哦,不知爱卿能不能帮朕出个主意?” 陈旭端着茶杯苦笑一下说:“陛下,此乃皇族之事,臣是外臣……” “欸,爱卿怎会是外臣,你是诗嫚的夫君,朕的女婿,本就是皇族!”秦始皇义正言辞的拒绝陈旭的推诿。 好吧,陈旭不得不承认,皇帝当初把女儿嫁给他就是为了把他也绑上船,如果大秦翻船,他不得不帮忙,而且事无大小都得帮忙。 “陛下,月氏是大秦攻略西方的通道,虽然地形狭小物产贫瘠,但地理位置却非常重要,陛下担忧的就是月氏的掌控不能出现动荡,免得将来出兵西方诸国造成混乱,因此分封镇守此地的王子必须能力卓著而又忠心耿耿……” 陈旭一说到忠心耿耿,秦始皇的脸色慢慢严肃起来,这一点才是皇帝至今犹豫不决的最大原因,之所以皇帝要采纳李斯的建议采用全国的郡县制而不采用分封制,就是吸取了大周崩塌的经验。 大周继承商制大肆分封诸侯,的确很快就将周朝控制的势力范围扩大的数十倍,两三百年时间便从黄河流域扩展到几乎如今和大秦同等的疆域,东夷西狄南蛮北胡尽皆被这些诸侯披荆斩棘踩在脚下,一个个都攻占了偌大的地盘,但随着这些诸侯的崛起,诸侯的野心也在不断的膨胀,其中包括秦国自己也是如此,而且还变本加厉,最后连周王室也被秦国挖坑埋了取而代之,诸侯争霸七国争雄,整个华夏烽火不断几乎贯穿整个周朝的统治时代。 为了大秦不重蹈大周覆辙,秦始皇强力排斥分封制,甚至不惜采用李斯的建议焚烧书籍屠杀百家方士来稳固这个政策。 但郡县制的确在民间的根基不足,这个问题秦始皇还是非常清楚的,而且上次陈旭提议采用分封制的时候,也明确说到了皇室的统治地位问题,如果不分封自己的一群儿子,那么这些儿子完全没有任何地位,除开一个尊贵的身份之外没有丝毫的权利,在这个依靠血统统治国家的时代来说,这是一个极大的隐患,立下的储君有能力还好,如果没有能力,大秦可能会落入权臣之手,而这个权臣以前在秦始皇心中甚至还包括陈旭,不过现在他已经渐渐把这个想法看淡了许多。 因为陈旭的追求和满朝文武似乎都不一样,平日根本就不在乎权势,你不去请他他根本就不愿意上朝参政。 分封一个王子容易,如果这个王子野心勃勃不好控制就会是一个极大隐患,而且最重要的还有统治能力,能不能把这条通往西方的道路守好才是关键。 “陛下,如今成年的公子有六位,皆都聪慧无比,分封出去臣以为都不会有太大问题,只需要再安排几个老成持重的大臣辅助就行了,何况除开西域还有匈奴和东胡甚至辽东之外的箕子朝鲜,这些地方都可以分封出去,人选之上陛下如果斟酌不定的话,其实可以对诸位公子进行一次考试!” “何为考试?”秦始皇好奇的问。 “考试就是做一篇策论,让诸位公子论述自己的治国方略,如今百家门徒治国策略皆都不同,和诸位王子来往的也都秉持不同理念,陛下只需择优而封,然后派往诸地进行治理,以三年或者五年为考察期限,若是治理卓有成效,则任其统治,若是成效不足,则可以将其调回咸阳辅佐朝堂理政,其实这个方法也可以推而广之,天下郡县官员皆都可以如此委任,只是眼下还不到迫切必须之时!” “爱卿这个策略的确是一个好方法!”秦始皇眼睛微微一亮。 况且通过考试择优而用的话一群儿子也不会对他产生怨恨情绪。 儿子恨老爹这种事简直太普遍了,分家产不和反目成仇骨肉兄弟相爱相杀的历史可以追索到原始人时期,何况是当国王的诱惑。 君臣二人边喝茶边聊,除开分封之外,针对皇帝对于陈旭的考试方法很感兴趣,因此陈旭又说了不少开科取士的话题,在皇帝心中再次播下一颗种子,等待它慢慢生根发芽。 聊完开科取士,皇帝最后问出了自己心中憋的已经快压制不住的魔鬼话题。 “上次巡游东南泰山一别,爱卿独自离去,临行前送与朕一封锦囊密书,此事在琅琊朕已经确认爱卿的推算和猜测并无二致……”秦始皇端着已经冰凉的茶水直勾勾的看着陈旭,“爱卿精通天机推演,可否为朕解惑,那方士敬献的图录和爱卿密书上所书的亡秦者胡的谶语到底所指为何?” 陈旭瞬间头大一圈,这件事他知道皇帝肯定会问,这件事他已经在心里反复思量许久,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 难道要告诉皇帝让大秦亡国的就是胡亥吗? 理由呢? 没有充足的理由让皇帝去干掉他的一个儿子,这是一个很诡异而且非常恐怖的事情。 最主要的是胡亥的老师眼下是李斯,而李斯这次又撺掇皇帝巡游带上了胡亥,如果陈旭告诉皇帝这个胡指的就是胡亥,皇帝的第一反应绝对不是震怒,而是会怀疑陈旭在和李斯争夺储君的人选,借机干掉胡亥才是陈旭唯一的目的。 “天机不可泄露,臣不能说,只能陛下自行去揣摩,而这件事也的确关乎大秦江山社稷的安危,本来此事臣提醒陛下就已经遭遇一劫,如若再泄露天机,恐怕臣就无法辅佐陛下了!” “爱卿是说此次在函谷关遇到伏击乃是泄露天机所致?”秦始皇脸色一下惊恐起来。 “不错!”陈旭微微点头,“陛下与侯生卢生等神仙家的方士有三年之约,而臣也早已告诉陛下海外并无神山仙岛,更无长生不死的仙药,但陛下却仍旧怀有一份希冀,臣不好坏了陛下巡游的兴致,为了陛下能够顺利见到卢生等人,因此才提前离开,臣不知卢生韩终等人从何处得到那份图录,但的确是一个预警无疑,陛下还需小心谨慎对待……” “臣与陛下分道扬镳之后,虽然推算出将会因为此事有一场劫难,因此在关外踌躇推演数月才返回关中,但没想到还是劫难降临,臣虽逃脱一劫,但却连累楚月姑娘因我而死,而且家仆护卫也死伤惨重……” “阴阳相抱,福祸相依,天机难测,有许多事臣只能点到为止,不能透露太多,否则会惹怒天神降下杀身之祸,既然警示已经出现,陛下放在心里多多揣摩必然会有所收获,即便是谶语应验,只要臣在一天,必然会尽力化解……” “何况万事有因有果,有些事并非没有预兆,所以还请陛下勿要太过伤神忧虑,谶书所言之事也只是应时应势而已,时移世易,并非一定就会真正出现,其实这次吴中项氏造反之事就和谶书有一定牵连,如若不是谶书出现,这件事还会往后推移很多年,说明事情已经开始变的有些不一样,臣虽然不知道此事是好是坏,但早出现比晚出现好,这样陛下便有充足的时间来化解这些因果纠缠,陛下切记,灭项氏事关大秦未来安稳,切莫太过大意,不过陛下已经安排通武侯出马,这件事想来不会有太多的周折,所以还请陛下暂且宽心!” 陈旭一番长篇大论说的秦始皇心乱如麻。 第937章 两个功能 皇帝决计想不到是因为自己坚持要去东海寻找卢生侯公等人才导致陈旭受伤差点儿丧命,更加不会想到项氏造反也是因为谶书的出现。 虽然陈旭说的模棱两可不清不楚,但始皇帝却更加笃信陈旭没有骗他。 而陈旭明言不能泄露天机,他自然也不敢继续强行追问,何况陈旭只要在一天,有陈旭在身边提醒,这份谶书的预示终究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他相信陈旭不会袖手旁观,因为他对陈旭的信任已经快到了比对自己更加相信的地步,因为他不知道的事情陈旭却知道,仙家弟子这个身份完全是超然物外的存在,已经成为了他制定国策的几乎唯一的方向和目标。 “既然爱卿如此说,朕也心中稍感安稳一些,因为朕的固执连累爱卿受此劫难,朕心底不安,以后一些事爱卿不必如此遮掩,一切皆可当面直谏,朕一定会听爱卿的建议,对了,爱卿可能已经有所耳闻,朕这次巡游至吴中之时得一祥瑞之物,乃是一颗浑然硕大的玄色珍珠,举世罕见,朕让人取来爱卿观看……” 秦始皇站起来对着凉亭不远的宫人吩咐几句,宫人应诺离去,很快就送来一个黄金打造的宝箱,放在凉亭的石桌上打开,雪白的锦缎之中,放着一颗鸡蛋大小的黑色珍珠,在斜照下来的深秋阳光下闪烁着一股极其迷蒙的彩色光晕。 “果然是个好宝贝!”看着这颗硕大无鹏的黑色珍珠,陈旭都忍不住差点儿口水流出来。 如果放在后世,这么一颗举世罕见的珍珠不卖几个亿简直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宝贝。 “来,爱卿拿在手上细细观看!”秦始皇把珍珠拿出来塞进陈旭的手中。 入手一股温润光滑,仿佛就如同一团光晕躺在手心,新珠见光,散发着天然的珠光宝气,和自己上次得到的那两颗粉色珍珠比起来,陈旭一下感觉到了鹌鹑和孔雀的差距,简直无法相提并论。 “陛下巡游吴中得祥瑞之事臣有所耳闻,如今早已传遍天下沸沸扬扬,如此世所罕见的祥瑞出现,必然预示我大秦当兴盛发达……” 陈旭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而且还不忘记顺手拍马屁。 当初他急匆匆离开没有看到珍珠,眼下弥补一下遗憾也为时不晚。 “这颗珍珠就送与爱卿,权当补偿爱卿遇刺之事……”秦始皇伸手将陈旭的手指合上。 “这……这怎么能行,既是陛下所得的祥瑞之物,臣愧不敢受!”陈旭拿着这颗一手都握不住的大珍珠赶紧推辞。 “欸,爱卿勿要推辞,朕富有天下,祥瑞之物也收集了不少,还有许多都收在骊山寿宫,但天下万物朕岂可全占之,我大秦眼下繁荣兴盛爱卿功不可没,此珠当受之,不然朕于心不安也!”秦始皇满脸诚恳的看着陈旭。 额,好吧!看着秦始皇如此诚心诚意的送礼,陈旭推辞一下之后也就算了。 自己如果不要的话,这么大一颗奇珠必然要被秦始皇放到陵寝之中到时候埋起来,而数千年之后必然化作一团灰土,因为珍珠虽然大部分成分是碳酸钙等无机盐,但却含有大量的氨基酸等有机营养物质,实际上是不能久存的,几十年之后就开始风化,因此最好还是留在地面上比较好。 但这么大一颗珍珠究竟能够拿来干什么? 缝在帽子上当装饰品……还是磨成粉吃了…… 陈旭十分的纠结,因为珍珠只有两个功能:一是当装饰品,二是当营养品。 捏着这颗巨大的祥瑞,陈旭坐在马车上摇摇晃晃的颠簸着回家,一路上都在思忖该怎么处理这个东西。 即便是这么大一颗珍珠,吃下去和普通的小珍珠成分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最好还是保留下来,但按照大秦眼下的技术想要保存几百年还是很麻烦,除非将盛放的器物抽成真空…… “哇,兄长手里拿的是什么?”回府下车,正在院子里和虞姬踢毽子的杏儿老远就看见了陈旭手里的东西,丢下毽子就兴奋的跑过来,虞姬自然也赶紧屁颠儿屁颠儿的跟着一起。 看着一身彩群的杏儿,陈旭瞬间有些恍惚,转眼之间,这丫头就已经十一岁了,如今再也不是以前那个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野丫头,而是成了一个皮肤白皙的少女,而且锦衣玉食营养充足,快长成了一个胖丫头,而身后的虞姬也差不多,已经快九岁了,不光身材长高了不少,也成了一个脸蛋细嫩圆圆萌萌的丫头片子。 “小心别摔了,这可是大珍珠!”看着杏儿从手中把大珍珠挖走,陈旭略有些心疼的赶紧提醒。 “哇,这么大一颗珍珠,还是黑色的,我要把它缝在帽子上带去学校!”杏儿惊喜的欢呼。 “不许!”陈旭一口就回绝了。 这丫头越长越大,而且身份地位超然,如今已经养成了一种富家小姐的脾性,而且天生还带有炫耀属性,什么都喜欢炫耀,而女子学院聚集的也都是一群王侯公卿和富商家的女儿,因此攀比风气也比较流行,攀比一下本来也无所谓,所谓富养女穷养儿,陈旭虽然平时对两个丫头管教比较严格,但吃穿住用都还是比较宽松,但把这祥瑞带去学校炫富肯定不行。 “为什么不行,前几日看见七公主都带着一大颗紫色的珍珠……”杏儿嘟起嘴巴。 那就更加不行了! 陈旭眉头一皱,杏儿立刻不敢说话了,拿着珍珠就往后院跑,“我那去给几位嫂嫂看!” “杏儿姐姐等等我,给我看看!”虞姬也转身嚷嚷着跟着杏儿往后院跑去。 唉,看着两个胖胖的丫头的背影,陈旭忍不住摇头。 在朝堂坐了一个时辰,又去皇宫被皇帝拉着唠了几十万钱的嗑,陈旭感觉此时已经饿的饥肠辘辘的,因此径直去厨房,隔老远就闻到一股浓郁的狗肉香味,因此迫不及待的走进去。 厨房里,一个魁梧高壮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正穿着罩衣带着高高的白色厨师帽正在忙活,几个厨工在旁边打杂帮忙,看见陈旭进来,所有人都赶紧站好行礼问候。 “咦,樊大厨怎么来府上下厨了!”陈旭很惊喜的拍拍厨师的肩膀。 “夫人说侯爷今日康复去上朝,必然会饿肚子,因此把哙唤来做一顿狗肉给侯爷补补身子!”樊哙憨笑着拱手。 “好好,劳烦你了,的确好久没有吃狗肉了,多炖一些,我安排人去把刘邦萧何等人都叫来一起聚一下!”陈旭从灶台上的陶盆里拿起一根卤好的狗排骨,一边啃着一边往后院走去,路上遇到一个管事,让他安排人去把萧何刘邦周勃还有陈平等人一起请来,想了一下又让人去把这次押送月氏俘虏回来的英布也请来。 自从他在函谷关受到伏击之后,不光咸阳乱成一锅粥,侯府更是混乱不堪,来来往往探望的人络绎不断,近几日才好不容易才慢慢安静下来,因此陈旭也决定趁着闲暇聚个餐增进一下感情。 樊哙早在六月底就带着妻儿来咸阳投靠,根据陈旭的吩咐径直去清河园,得知樊哙是陈旭专门找来的狗肉大厨,皇甫缺自然不敢怠慢,好生将樊哙一家人安顿在清河园中,然后还安排了一间厨房专门制作狗肉。 而樊哙炖制的狗肉果然浓香无比,不光得到清河园一众厨师的认可,更是得到无数食客的追捧,日前已经成为了清河酒店的一道招牌菜,加上清河园各种秘制的酱料香料齐全,樊哙很快学会了闷烤卤烧等不同的狗肉做法,短短两三多月,樊哙已经成了清河酒店的金牌大厨,许多王侯公卿都前来饮宴都会特意点一道狗肉品尝,甚至皇宫的御厨都前来学习狗肉的制作方法,特别是后来知道陈旭的真实身份之后,樊哙更是激动无比,实在是想不到自己一个屠狗之辈也能得清河侯青睐成为一个咸阳名人,至此死心塌地的准备当一个清河园的大厨报答这份知遇之恩。 而随同陈旭一起回来的萧何刘邦等人因为在函谷关保护陈旭立功,被皇帝封赏了一个郎职,萧何目前挂职在工部署衙帮忙处理一些政务,刘邦则被陈旭派去正在修建的蹴鞠广场跟着胡宽学习,按照陈旭的设想,到时候蹴鞠商业广场修好之后就让他管理,蹴鞠这件事的正规化和商业化光靠蒙云和马腾这几个纨绔肯定不行,而刘邦也酷爱蹴鞠,正好合用。 而萧何和刘邦也对陈旭的安排自然感激涕零,两人以前不过是沛县的一个小吏而已,一辈子都不可能当官的,因为县城只有三个官,都是朝廷委任的,一个是县令,一个是县尉,一个是县丞,其他的都是吏职,除非县令愿意将他们推荐到郡城得到郡守的认可,才可能当一个小官,但这种事就和彩票中五百万大奖一般不靠谱。 眼下二人都已经得到皇帝亲口封赏的郎职,必然会在吏部府衙中挂上名号,一旦有机会升职是非常容易的,按照陈旭勾引他们的时候的话,将来位居朝堂也并非不可能,即便是公卿不敢奢望,但混成大夫级别问题应该不大,回到沛县的话县令都还得恭恭敬敬的行礼,衣锦还乡指日可待。 流氓三巨头之一的曹参还没从琅琊回来,半个月前托人带回来一封书信,言说盖聂竟然活了过来,在得知公孙北雁被墨徒和方士不知道带到什么地方去了,因此就苦苦哀求曹参带他出海去寻找,因此曹参就答应下来继续留在琅琊,写信来的时候说是已经带着盖聂出海去了,或许要再等一两个月才能回来。 至于周勃,因为捞出那个大蚌开出一颗举世罕见的祥瑞珍珠,因此在吴中就被皇帝封赏了一大通,下卿爵,田产房屋无数,一下子变成了大秦货真价实的贵族阶层,虽然回到咸阳之后因为陈旭受伤导致咸阳混乱皇帝也焦头烂额,但前些日子陈旭康复之后,皇帝想起来将周勃调入中尉府当了一个千牛卫的头目,真的算是一步登天了,这个升官速度莫说萧何刘邦嫉妒,就连陈旭都嫉妒,太特么快了。 第938章 陈平的分析 后院非常热闹,陈旭安排完之后进去的时候,水轻柔、嬴诗嫚、蒙婉、夏子衿、虞无涯和春夏秋冬几个侍女都在争相观看这颗举世罕见的大珍珠。 “恩公,这难道就是当初皇帝在吴中得到的那个祥瑞?”虞无涯举着大珍珠对着阳光啧啧称奇。 “不错,不过今日皇帝把他赏给我了!”陈旭笑着在院子里的摇摇椅上一屁股坐下来点头。 “皇帝对恩公真的不错,这么大一颗举世罕见的珍珠,恐怕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到第二颗了!”虞无涯咂嘴感叹。 “珍珠而已,又不能当饭吃,送与你拿去给喜欢的人!”陈旭瞥了站在虞无涯身边的夏子衿一眼说。 不过明显虞无涯这个钢铁直男不懂女人,嘴里嚷嚷说:“我谁都不喜欢,就喜欢恩公的美食……嗷~” 虞无涯话还没说完就被夏子衿捏在腰间的软肉上,而且还轻轻转了一下,顿时痛的跳了起来,转身愤怒的看着夏子衿,“你干啥?” “哼!”夏子衿伸出纤纤细指捏住虞无涯的耳朵美眸圆睁:“你不喜欢我为何还说要娶我?” 虞无涯一下就懵逼了,呆呆的看着夏子衿许久才回过神来讪笑这说:“子衿莫恼,我方才没想起来……” “既然你心中无我,我回山去了!”夏子衿松手转身就往外走,青裙摇摆之间几步就已经走到了院子门口。 “子衿等等,我怎会不喜欢你,只是方才忘记罢了……”虞无涯慌忙把珍珠塞在水轻柔的手中拔腿就追了上去,很快就听见外面传来乒乒乓乓几声,伴随着几声闷哼,不一会儿就看到虞无涯鼻青脸肿的牵着夏子衿的小手笑的极其兴奋的进来。 “冤孽啊!”陈旭不由闭上眼睛,感觉已经看不下去了。 “嗤嗤~”水轻柔、嬴诗嫚、蒙婉和几个侍女都忍不住捂着嘴巴笑的花枝乱颤。 “嫂嫂,我想把这颗珍珠缝在帽子上带到学校去,可是兄长不让,您帮我说说……”杏儿还不肯放弃这个炫耀的机会,拉着水轻柔的胳膊轻轻摇晃。 水轻柔愣了一下微微摇头,杏儿又去看嬴诗嫚,嬴诗嫚略有些不忍,正准备开口的时候陈旭苦笑着坐起来对一个侍女说:“秋香去把我放在书房抽屉的那个锦囊取来!” “是,侯爷!”秋香转身离去,很快就从书房取来一个金色的丝绸锦囊,陈旭接过来打开,从里面倒出两颗手指头大小的粉色珍珠对说:“黑色的大珍珠不能用,这两颗粉色的更加漂亮,杏儿和虞姬一人一颗,你们拿去找织娘缝在帽子上!” “耶,谢谢兄长!” “谢谢小旭哥哥!” 两个丫头一人一颗举在手中欢呼着就往院子外面跑去,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夫君真是大方呢?”蒙婉有些吃味的嘟着嘴巴看着两个丫头消失的院门。 “婉儿过来!”陈旭从水轻柔手中接过黑色的大珍珠塞进蒙婉手里说,“这颗大珍珠送给你,这下满意了吧?” “真的?”蒙婉瞬间高兴起来。 陈旭点点头目光很随心的就落在她的胸脯上,看起来略微隆起的两团凸起,忍不住眉毛一跳。 一年过去,这个丫头的身材倒是长高了不少,身姿也妙曼无比,站在面前有楚楚动人之态,唯独这个陈旭最喜欢的地方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多大变化。 “夫君~”感受着陈旭失落的目光,蒙婉瞬间脸颊羞红,捧着珍珠嘴巴一瘪眼圈开始有些发红。 “莫哭莫哭!”陈旭赶紧把蒙婉揽在怀中安慰。 “夫君,它们长不大我也没办法……”蒙婉拱在陈旭怀中抽抽搭搭的抹眼泪。 额,陈旭也满头黑线,这里虽然是后花园,但这种事当面说出来还是尴尬无比,只好在她耳边轻声说:“晚上你来侍寝好不好?” “真的?”蒙婉破涕为笑。 “嗯,这颗珍珠收好切莫丢了,不然到时候皇帝问起我没办法交差!” “夫君放心,我这就去把它放好!”蒙婉高兴的站起来回房间去了。 万般温柔美貌,唯有胸小,唉,看着蒙婉的背影,陈旭忍不住在心里叹口气,这一定是老丈人造的孽,下次要和他好生讨论一下弄点儿补偿才行。 而嫁过来费时费力养了三年,陈旭觉得再等下去也不会长到让自己满意的地步了,还是趁早点儿吃了比较好。 抱着女儿陪着三个老婆在后园玩了半个小时之后,萧何刘邦周勃陈平英布等人先后到来,樊哙的狗肉也已经差不多做好,因此一群人兴奋热烈的聚在餐厅摆开酒宴,围坐在一个后世农村常见的火炉餐桌四周开始吃肉喝酒。 狗肉陈旭在后世是没怎么吃过的,主要是肉食结构和饮食风俗不一样,但自从穿越过来之后,吃狗肉却是一种极其平常和司空见惯的现象,作为六畜之一,狗肉是眼下的主要肉食来源,相比牛马这种可以参与劳动的大型牲畜来说,狗和羊在餐桌上占大头,鸡鸭也算贵重肉食,而猪肉只有平民才食用,主要是在猪还没学会阉割养殖的方法之前,其实就是半驯化的野猪,肉质粗糙不如其他的肉好吃。 不过眼下经过农学院的不断推广和报纸上的宣传,阉割小猪已经开始普及,至少咸阳附近养殖的肉猪都必须阉割,不仅长的快而且肉质也细嫩无比,加上清河园在猪肉菜品上的推广,吃猪肉也开始的到公卿士族阶层的认可。 但素有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的说法,狗肉浓郁的香味猪肉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围着火炉一群人也不见外,大口啖肉大杯喝酒,同时聊一些各自听闻的消息,不过说的最多的还是项氏在吴中造反的事情,虽然这件事刚刚传到咸阳不过一个时辰左右,但眼下已经随着散朝的文武百官在咸阳传的沸沸扬扬。 “诸位对项氏造反之事有何看法?”陈旭一边吃一边问。 “一小撮反贼,兵刃盔甲都不齐备,皆是乌合之众,何惧哉,侯爷无虑,还是赶紧吃肉喝酒!”英布撇撇嘴说。 “英将军说的的不错,项氏怕是活够了,在吴中的确跋扈,但时势皆无,此乃取死之道耳!”萧何摇头。 “的确如此,大秦眼下兵强马壮,当初楚国带甲百万战车万乘,而且还有项燕这种名震天下的猛将都无法抵挡,何况如今区区几千人,项氏造反如捋虎须,必然会被皇帝以雷霆之势剿灭!”刘邦也点头附和。 陈平抱着一根狗腿一阵猛啃到半饱之后才抬头,“项氏虽弱,但江东诸郡毕竟是旧楚腹地,听闻那里的楚人并不服帖,某以为此次恐怕还要费一些周折!” “陈平兄何出此言?”萧何和刘邦一起放下筷子。 两人虽然也算不俗,但眼下和陈平这种在咸阳已经混了数年的大人物来说还是没办法比较,见识完全不一样,而且陈平后世就是刘邦手下的头号谋臣,许多奇计都是出自陈平之手,张良都自叹不如。 “某画给诸位看看一起参详!”陈平在陈旭府上如同在自己家里一样随便,抓起餐巾胡乱擦了几下手,然后站起来走到旁边一块黑板前面,擦掉上面杏儿和虞姬的涂鸦之后,用粉笔很快就画出来一副江东诸地的简易地图,看起来非常的熟悉。 “侯爷和诸位请看,这里是吴中,东面是大海,北面是大江,南方是浙江,西面是五湖,越过浙江之后就是闽中地界,这里全部都是大山……”陈平几下便将地形地势分析完毕,然后指着吴中说,“吴中其实就是一个封闭之地,四周水网密布,根本就不适合大型的车马作战,当初楚国征服越国,就是安排大船顺大江和浙江而下,但平说的是几百年前的事了,楚越具在南方,常年征战舟船齐备,但我大秦灭楚之后因为担心楚人聚兵为匪袭扰郡县,因此命令将所有大型兵船悉数毁去,只留民间长不盈五丈的小舟,这些小舟所乘最多不过十人,根本就不适合用于快速运送兵卒,因此项氏在吴中造反,只要攻击一座县城站稳脚跟,如果会稽郡守无法快速将其剿灭的情况下,项氏起兵的消息必然很快传到周边数郡,这样一来楚地必然有人聚匪响应,而一旦周边数郡一乱,整个南方都会混乱不堪,即便是朝廷派出大军征讨,也只能一步一步慢慢啃,因为没有舟船,光是一条大河就会让人头痛,在朝廷这种慢慢啃食进逼之下,东南诸郡的匪徒必然往东南逃窜汇聚,最后形成几股大匪,一旦聚起数万人的规模,则成大患,因为朝廷根本就无法快速调集数万大军进行围剿……” “陈兄莫非忘了五岭之地还有二十万大军?”萧何忍不住开口。 “不错,听闻陛下已经谕令五岭守将调集兵马往东围堵项氏叛军,在五岭大军进逼之下,项氏最后一定会被围歼在会稽郡内,会稽四面难行,这既是他们可以依仗的福地,但其实也是一个死地……”刘邦也点头开口。 “呵呵,平没说项氏会成功啊,只是说要多费周折而已,而多费周折必然多耗费民力和钱粮,这对于刚刚安定下来的大秦来说一定会有很大的损伤,项氏所为不会成功,但却会动摇民心,平是叹息侯爷的改革进程恐怕会拖延不少时日!”陈平丢下粉笔回到椅子上坐下来继续啃狗腿。 “你可有良策快速剿灭项氏叛乱?”陈旭微微皱起眉头。 陈平的分析比他想的还要周全不少,特别是江南诸地全靠舟船运送兵员粮草,这是一个极大的负担,而陈旭决然没有想到眼下大秦竟然没有大型舟船可用,这必然会让剿灭叛军的速度降低很多,哪怕是打造木排也还是要耗费大量的民力和时间,而木排和舟船的安全性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其实还有一个最主要的难点,这次陛下调集的是中原三郡的兵卒,这些兵卒并不熟悉南方的地形地貌甚至是气候,当初上将军伐楚用时年余,不断迷惑疲惫楚军,最后乘楚军后撤之时才发动突袭成功,当初楚国有都城有君王,无法逃避只能硬战,导致楚军一战失败只能被灭国,但项氏叛军不一样,他们没有都城没有君王,一旦不对就可以逃走,并且沿途必然会劫掠城镇村寨,造成民间极大的破坏和慌乱,何况如今岭南诸地并未完全收复,项氏如果逃入闽越大山之中,要剿灭恐怕还要耗费更多时日……”陈平边吃边说。 皇帝剿匪陈平并不关心,也并不担心不会成功,他只是单纯从军事方面分析这次剿匪的许多确定和不确定因素。 陈旭盯着陈平画出来的分析图看了许久放下酒杯对一个侍女说:“去书房把大秦地舆图取来!” “是,侯爷!”两个侍女退去,很快就取来一副巨大的大秦地图在众人面前展开。 这是一副和后世差不多的全国地图,甚至台湾和海南岛等地都有标注,看着这幅和大秦眼下所用决然不同的彩色详细地图,众人七嘴八舌询问几句,陈旭也大致解释了一番之后看着会稽和闽中等地沉默许久之后说:“方才陈秘书的分析非常详细,也非常符合眼下的情形,看来陛下想三个月内剿灭叛军的确不太容易,若是叛军逃入闽越大山,或许需要数年才能成功,虽然这对于大秦来说无关痛痒,但只要这支叛军一日不灭,大秦便会一直动荡不安……” “侯爷担心的有理!”陈平萧何刘邦三人皆都点头,周勃和英布则埋头对着一锅狗肉大快朵颐,似乎一点儿都不关心这场军事行动。 陈旭捏着下巴,感觉皇帝即便是派出王贲,这场胜利也还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变数比较大。 “报~侯爷,陛下请您速去兵部商讨紧急军情!”门卫管事带着一个谒者匆匆走进餐厅。 第939章 谈资 陈旭不敢怠慢,洗手擦嘴之后吩咐准备车马去兵部。 “侯爷,恐怕是其他郡县也有叛军出现,不然皇帝不会如此急切!”陈平脸色严肃的说。 “陈兄说的不错,项氏起兵至少已经半个月,东南诸郡必然有人响应……” 萧何和刘邦周勃三人也跟着站起来擦手插嘴,这顿美味的狗肉大餐眼下肯定是吃不成了。 “这样吧,你等都随我去一趟兵部,如果皇帝问起,诸位也可以帮忙参详一下!”陈旭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大步往外走,陈平等人互相看看之后皆都脸上露出喜色,一起簇拥着陈旭出门。 两刻之后,陈旭带着陈平等人一共四辆马车来到兵部,此时兵部门前的院子里已经停了十多辆双辔甚至四辔的马车,一看都是朝堂重臣,而在陈旭到达之时,还有许多身穿锦袍头戴武冠甚至身披铠甲的将军策马而来,整个兵部门口进出喧哗之声不绝于耳。 陈旭一边和下车下马的文武官员拱手问好,一边带着陈平等人走进兵部大堂。 大堂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沙盘,此时沙盘四周已经围了一圈文武公卿和朝堂大员,而且还陆续有人加入进去,兵部令尉缭正站在皇帝身边指着沙盘上的东南诸郡进行解说,其中吴中和寿春附近各自都插上了一杆红色的小旗。 “清河侯到~”随着谒者一声通传,围在沙盘四周的文武官员皆都转身抬起头看着进来的陈旭。 “爱卿来的正好,方才朕又接到九江郡的急报,有匪首周殷聚集千余反贼攻击郡城寿春不成,已经聚众退往南方,并且已经攻占了灊邑,听闻反贼人数已经超过两千余众……” 秦始皇略有些急切的指着寿春附近插的一枚小红旗说。 反叛不可怕,皇帝有信心解决这些跳起来的小渣渣,而且这种事其实也早在他的预料之中,因为各地的反秦势力其实一直都从未断绝过,荒山野岭之中匪徒猖獗,他数次巡游天下,封禅泰山,祭祀各地鬼神,目的就是不断向天下百姓宣示他的赫赫战功和武力,到处刻写碑文宣扬他的仁德,以此震慑天下反秦势力收取民心,因为根据后世历史记载,皇帝巡游基本上就没有一次顺顺利利,每次都会出现各种神神秘秘的事件,洞庭湖风浪,荧惑守心,天降大石现始皇帝死地而分的字迹,还有神秘人敬献今年祖龙死的玉璧等等,巡游途中各种神秘古怪事件层出不穷,甚至刺杀袭击行辕之事也并不少见,这些其实都是各地反叛势力在不断的制造混乱,秦始皇虽然恼怒,但也只不过安排人追查一番,最后往往又无功而返,秦始皇也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但这次东南诸郡的反叛事起突然不说,而且根据陈旭的说法是因为陈旭自己泄露天机所致,而泄露天机又是因为他去东海寻找卢生等方士导致谶书现世提前引起的劫难。 因此秦始皇担心的是自己的行为已经引起天神的震怒,加之一天之中接连两次反贼急报,这让他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周殷?”陈旭愣了一下看着插在寿春附近的一面小旗略微有些惊讶。 周殷这个人物他虽然不太了解,但对秦汉历史有过听闻的他还是知道这也是一个还算名气很大的人物,算是项羽帐下一员大将,不过后来同样叛变投靠刘邦,不过周殷与英布陈平等人比较来说就完全是可有可无的一个存在。 “周殷是前大周王室后裔,乃是楚地豪强,和季布等人相似,身边聚集了不少游侠和闲汉!”旁边一个官员解释。 “陛下,周殷反,则与九江四邻之衡山、陈郡、泗水、东海诸郡皆可能受到波及,恐有更多反贼作乱,如若不能及时扑灭,则很快就会波及南阳、三川、砀郡诸地,还请陛下及时安排人进行剿杀!”一个官员说。 “寿春驻有三千尉卒,加上警卒千余,附近县城也具有尉卒警卒,九江郡守必然已经召集起来攻击周殷反贼,但只怕时日太久酿成民变!”另一个官员说。 “陛下放心,熊山侯明日便会离开京师,沿途调集六千大军顺武关道至宛城,从南阳出兵过陈郡压迫叛军,沿途民众必然安心,即便是有民变瞬息也会平息,陛下还请勿要太过忧虑,剿灭周殷最多月余时间!”尉缭脸色平静的说。 “唔,尉兵部所言有理,寿春靠近中原腹地,四面郡县皆都驻有军卒,周殷必然无法成事,朕担心的还是会稽郡!”秦始皇把眼光移到吴中地界。 “陛下,项氏叛军不过两千余众,加之攻击吴中不克,必然要渡浙江退往南方,并且可能会毁去舟船延误吴中军卒的追杀,给他们留下充足的时间逃逸,最主要的是项氏起兵太过突然,江东诸地必然毫无防备,恐怕杭州、诸暨、浦阳等县会被匪徒劫掠,沿途民众必然慌乱逃遁,会造成民间极大的恐慌……”尉缭用一根竹竿一路往南连点几下推测项氏的退却路线和沿途的情况。 尉缭作为大秦一流的兵法大家,执掌兵部,虽然参与打仗的机会不多,但眼光非常毒辣,猜测的情况与项梁眼下的情形几乎没有二致。 “尉兵部推演的非常合理,不过诸暨之后就是闽中边界,项氏为何要退往此处,闽中虽然收复大片区域,但越人并不归服王化,何况闽中穷山恶水无所依存,并且闽中郡尉高焄还有数千兵马,他们这是要把自己逼上绝路啊!” “呵呵,这才是方才我劝陛下勿用担忧的道理,项氏毕竟是一群乌合之众,眼光并不清晰,如若某是项梁,攻克吴中不成必然往西北推进,沿大江攻掠县城壮大势力,然后攻入旧楚腹地招兵买马,则整个江东就会陷入剧烈的动荡之中,眼下他们向南退却想以浙江为天险稳住阵脚,这是自取死路而已!”尉缭满脸轻松的笑容。 “尉兵部,项氏退往浙江以南,虽然看似自陷死地,但实则是他们无法抵抗四面的压力,而退往闽中边界,只要攻占几座县城稳住阵脚,同样可以招兵买马静待中原形势变化,若是中原有起兵响应者,必然中原混乱,他们便可以返回配合,这样在混乱之中取势,他们若是攻略江东诸县就无险可守,只能到处逃窜,等到五岭大军和熊山侯的大军两面夹击,则必无生路,项氏如此安排,怕是准备退入闽越大山之中拖延时间!”站在陈旭身边的陈平忍不住开口。 “原来是陈秘书,没想到你也精通兵法!”尉缭凝神一想便明白过来,不过还是摇头说:“项氏退入闽越,不说还有高焄的数千人马绞杀,而且一旦进入闽越之后就成了绝路,对中原没有了任何威胁,时日一到自然会被慢慢剿灭。” “尉兵部所言不错,但那样只会多消耗粮草时日,最好的方法是逼迫或者引诱他们离开闽越边境往九江移动,然后调集五岭和会稽兵马将其困在地势平坦之地,再有熊山侯大军渡河之后从四面夹击,项氏必然彻底烟消云散再无祸患!”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秦始皇捻须转头看着沙盘周围的文武官员。 虽然陈平不是在朝官员,但却有大夫爵位,而且大秦都市报眼下已经犹如大秦朝堂的喉舌一般对民间影响日盛,陈平有时候都会被皇帝招去朝堂听政议政,眼下又跟着陈旭一起来前来,因此皇帝并没有表示不满,一群官员更加不会置喙,陈平和尉缭说完之后,得皇帝询问,所有官员都开始思考哪个方法更好或者还有人提出不同的见解,不过吵吵嚷嚷之下也没得到一个好的结果,有人支持尉缭有人支持陈平,不过项氏只是一小撮乱匪,几乎所有官员也都没有太过放在心上,最后皇帝也没有发表意见便摆驾回宫。 因为他听从陈旭的安排另外准备启用王贲出马,只等王贲到达,作为横扫六国的大秦军神自然会给皇帝一个满意的答复。 当日傍晚时分,王贲从频阳急匆匆入咸阳进宫见皇帝,在宫中与皇帝奏对半个时辰之后出宫,然后又专门跑来拜访陈旭。 而陈旭则把自己对项氏的了解和陈平的分析说了一下,王贲也没太过在意便很快离开清河侯府,并且还把韩信也带走了,因为陈旭发现韩信的确聪慧读书很厉害之外,留在咸阳简直就是个祸害,几乎整天都不落屋,一天到晚和一群纨绔闲汉在咸阳的曲园喝酒泡妞,眼看再过两年这个后世的军神就要彻底废了,因此陈旭便决定借这个机会让他跟着王贲去剿匪的同时练练胆镀镀金,最重要的是他也想看看韩信在军事上的才能,在王贲这个大将的眼皮下,是龙是虫很快就能判断出来。 而且韩信的年龄眼下已经不算小了,已经十六岁,自己在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当了清河镇的里典而且和山匪开始干仗了,作为野蛮时代出生的韩信,应该对于军伍生活更加得心应手才对,而且只有上了战场打仗才能真正看出他的能力,如果真的是一员猛将,也不至于将来埋没了人才,如果这次剿灭项梁的叛军韩信能够立下不大不小的功劳,再得到王贲的一些提点和赞扬,或许很快就能成长起来,这样陈旭也能在军队之中多一个帮手,英布和江琥毕竟是外人,很多事吩咐起来并不得心应手。 第二日,接连又有几封急报从会稽和东南诸郡传来,根据江珩的奏报,项氏叛军果然攻掠杭州之后渡过浙江而去,并且还焚毁舟船,导致会稽兵马无法渡河追赶,此后的情形照样还在打探之中,而另外几封急报也是奏报周边郡县有匪徒作乱,人数少则数十多则数百,攻击县城乡镇各有损失,但大部分都已经被当地军警扑灭,还有些较大的势力开始逃窜他处,而九江郡守的急报之中,匪首周殷陷灊邑之后杀死县令等官吏之后被九江郡尉带兵攻击,匪徒死伤三百余人之后已经逃出灊邑往霍山逃窜。 这个消息传来之后皇帝松了一口气,除开催促屠睢赶紧持兵符和兵函尽快出兵之外,又让王贲率领三千中尉禁军随后压阵,统御南方诸郡军卒以防不测。 就像陈旭说的,这股造反的波折处置的越快越好,拖的时日越久,对大秦朝堂越发不利,民间也会更加动荡不安。 看见皇帝不仅动用了熊山侯,而且还出动了几乎已经解甲归田的通武侯,满朝文武和咸阳百姓的情绪一下子全都平静下来,于是咸阳很快歌照唱舞照跳,吃喝玩乐一如往日,大街小巷再次充满欢声笑语,商贾平民似乎丝毫都没有受到南方造反的波及,就连困居咸阳的六国王孙贵族都很平静,没有任何躁动和不安,似乎造反这种事和他们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因为眼下他们都在忙着享受咸阳的繁华盛世,很有几分此间乐不思蜀的味道。 南方诸郡出现叛乱的事大秦都市报上也详细登载,连同朝堂的谕令一起刊发,但看过的人都嗤之以鼻,当年大楚带甲百万都被打的稀里哗啦,如今区区几千人还不够皇帝塞牙缝,因此这件事也不过给读书识字的士族和民间百姓多了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第940章 姓氏合流 接下来的几日,几乎每天都有身背令旗的四百里加急奏报不断送进咸阳,各地似乎混乱不堪,但其实在皇帝和满朝文武看来皆都跳梁小丑不值一提,陈旭起早贪黑的去听了两次朝议之后又开始偷懒了,整天在家陪着几个老婆逗弄女儿玩耍,甚至再次化身为木匠,设计了一大堆的小推车、摇摇椅、小木马、三轮脚踏车、滑板车等,然后把棍子等几个从清河镇跟来的五品木匠都招来府中,每日锯锤刨钉乒乒乓乓制作这些后世常见的儿童玩具。 而在制作的过程中,四个老婆和家中的仆从皆都兴趣盎然的每天围在一起观看,这些在陈旭看来很稀松平常的玩具落在家人的眼中,那就是各种新奇事物,小木马和小推车陈旭早就做过了,因此很快就做出来大小不同的几个,因为按照陈旭看来,四个老婆怎么也要生七八九十个子女才算正常,而且也才符合他一个侯爷的身份,至于皇帝赏赐的数十个姬妾,虽然陈旭没兴趣,但这些人名分已定,都是不能出嫁的女子,总不能也亏待让她们守一辈子寡,终归还是得宠幸几次让她们生下一男半女不至于余生凄凉无依无靠,这些事既头痛又无可奈何,家族兴盛要依靠血缘族亲才能支撑起来,因为这是一个以家族为重的时代,国家的概念并不像后世那么具有凝聚力,因为国家是皇帝的。 叮叮当当几天之后,第一个滑板做好了,三个滑轮前一后二,和陈旭小时候玩过的没有什么区别,因此做好之后陈旭只来得及站上去滑了一次便被杏儿和虞姬激动的抱到女子学院向同学们显摆去了,因此陈旭不得不又做了两个。 儿童脚踏三轮车同样如此,不用链条和齿轮驱动,而是在前轮上安装两个脚蹬的曲轴,因为车太小陈旭无法试验,不过做出来之后同样被杏儿和虞姬强行霸占骑到大街上炫耀,惹的满大街的儿童兴奋尖叫跟着在后面奔跑观看,隔壁的内史令齐宕都忍不住跑过来津津有味的看了大半天,还浪费陈旭设宴款待了一顿饭。 做完这些玩具,陈旭又专门给女儿打造了一个小房间,所有的家具都是儿童版的,看起来非常新奇,惹的杏儿和虞姬都羡慕不已,而弄完这些之后,看着院中的空地,陈旭干脆又仿照后世的游乐园设计了一个麻棕制作的蹦床和一个滑滑梯,半个月之后建造完毕,这下整个清河侯府每日热闹非凡,杏儿和虞姬在学校整天传播显摆,一群小公主都跑到侯府中来玩耍,整天在蹦床和滑梯上蹿下跳,欢声笑语充斥整个侯府,就连蒙婉五公主水轻柔都忍不住在滑梯上溜了几次,对于陈旭这个异想天开的奇特玩具充满了兴趣。 特别是看到蒙婉和杏儿和一群小孩子在蹦床上蹦跳,陈旭满头都是黑线,感觉这架蹦床一定坚持不到女儿会走路的时候就会坏掉。 “夫君,还有七八日就是女儿出生百日喜宴,您还是要及早给女儿取一个乳名为好,不然宾客齐至不好称呼!”看着蒙婉带着杏儿和一群女孩子在蹦床和滑梯上兴奋的玩闹,嬴诗嫚抱着女儿站在旁边央求。 陈旭的脸一下苦的皱成一团。 这件事嬴诗嫚已经提过好多次了,但取名字对于陈旭来说感觉太难了。 “要不就叫跳跳?”陈旭转头看着嬴诗嫚。 “噗嗤~”一身黑裙依旧幽然独立站在旁边的水轻柔忍不住捂嘴笑出来,轻轻的挽住陈旭的胳膊说:“夫君,这可是您的第一个女儿,您能不能长点儿心,这个乳名传出去,恐怕会惹来笑话!” 嬴诗嫚看着怀里的女儿,情绪很有些低落。 夫君是仙家弟子,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她不相信一个乳名就把夫君难住了,陈旭想了许多名字皆都不合她的意,自以为陈旭不喜欢她生了女儿所以在敷衍了事,但其实陈旭是真的不会起名字,感觉比研发大炮还困难。 “轻柔,你读书多,要不帮我提醒一下!”陈旭看着嬴诗嫚落寞的情绪,大致也能猜到她的心情,因此把女儿接过来抱着一边逗弄一边说。 三个月的婴儿,脸颊已经慢慢长开,而且早已能够睁开眼睛,眼眸清澈的就像两颗宝石一般,而且平日也不爱哭闹,陈旭喜欢的不得了,一有空便抱着满院子溜达遛弯儿,甚至专门还抱去宫中向皇帝炫耀了一番,结果得了几大车的封赏。 “大娘是六月十八凌晨出生,出生之时正是盛夏,五行缺水,但乳名不是名字,夫君何必犹豫不决,顺口就行了!”水轻柔轻声安慰陈旭。 “五行缺水,还要顺口……”陈旭绞尽脑汁想了许久,看着怀里的婴儿说:“要不就叫汐儿如何,当初女儿出生我正在琅琊,东海上每日潮汐不断,不仅应时还应景!” “这个汐字很好,其实不光是乳名,将来长大也可以用这个做名字,公主,以后大娘就唤汐儿……”水轻柔非常赞同。 嬴诗嫚也瞬间高兴起来,红着眼圈给陈旭福身行礼,“多谢夫君给女儿赐名,这个名字很好听!” 好吧,陈旭终于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而且一想到后面还可能家里可能还会生十个八个甚至嫡系旁系加起来一大群儿子女儿,光是起名字就能让他变成秃顶。 唉,看来让姬妾守寡也并不是坏事,说不定还能让自己多活几年,真不知道始皇帝二十多个儿女到底是怎么起名字的,难道他就没动过脑筋,看来得提前整出来一本中华字典了,到时候实在想不出来翻翻字典或许会有灵感。 而且如今大秦姓氏并不统一,不光姓氏混乱,而且还有名和表字,起名字也没有后世那种按照辈分的习惯和传统,其实有个辈分也好,这样轻松就能区分辈份和长幼,而且大秦统一姓氏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 因此给自己女儿取完名字之后陈旭站在院子里发了一会儿呆之后就去了书房,他决定向皇帝上一道奏书,提前将大秦的姓氏统一起来,免得姓氏同时存在造成混乱,各地官员在统计人数和制定身份牌的时候也不至于乱七八糟。 两天之后,就在三省六部和皇帝的注意力还主要关注在南方的剿匪之中的时候,清河侯上朝提出了两个匪夷所思的议案,第一是姓氏合流,以后在登记百姓姓名的时候只登记姓和名,不再称氏,但这只是官方层面的表述,并不强调民间的称呼,而且姓名推广至最底层的奴隶阶层,要求凡是成年男女都要有姓有名,这样便于称呼和区分;而第二道奏书更加令朝堂官员和皇帝惊讶,因为陈旭献上一本当初嬴诗嫚对照改编的楷体字对照表,希望开始全国推广楷体字,而且这楷体字当中,许多字综合了后世的简体字格式,将许多复杂至极的字体改的笔画相对简单许多。 这两道奏书虽然无关痛痒,但在朝堂之上还是掀起了一股很热烈的讨论,姓氏合流其实从春秋至大秦都一直在不断进行,特别是在春秋时期分封的诸侯国越来越多,以封地为氏早已成为习惯,至于姓只是区分祖先和血统的因素,在民间早已不通用了,加上大秦灭掉六国之后贵族地位丧失殆尽,就连大秦如今的贵族基本上都是从了六国投奔而来的客卿,因此称氏而不称姓已经是习惯,因此这个提案很快就被皇帝通过,要求三省六部官员将姓氏合流的方案以谕令的方式通传全国,至于不再区分贵贱所有成年男女都必须有姓有名的事皇帝和满朝文武也并没有在意,因为这件事眼下已经几乎到了水到渠成之势,推广开来的确会让身份变的更加清晰。 但在推广楷体字上,朝堂之上再次争吵不休,自从李斯等人改良小篆推广书同文到现在先后加起来也才不过十多年时间,一直推广的并不十分顺利,各地的读书人在书写的时候还有前六国的文字存在,统一的小篆大部分都是官方文书,不过随着大秦都市报的大规模发行,眼下小篆已经推广的比较迅速,但眼下小篆刚刚被天下人接受,陈旭又要推广另一种方方正正与小篆笔画结构完全不同的文字,这让许多官员不理解,特别是支持李斯的官员,这明显是陈旭在借机会不断抹杀李斯的功劳,以此不断削弱李斯在朝堂的存在感。 任何事情无论好或者不好,一旦上升到政治斗争层面,必然就会变味。 即便是三省六部的重臣和皇帝都传看了楷体字对照表,陈旭也尽力解释,但这件事还是受到了极大的阻力,就连蒙毅和冯去疾这次都没有站出来帮陈旭说话,其他官员顶帖的很少,平日一群看见陈旭提案无论对错都要支持的大夫和博士都很沉默,毕竟突然要从刚刚熟悉的小篆改成写这些方方正正的方块字还是心有抵触,不是不行,而是看起来非常怪异,认为不美观,而且写起来也不顺手。 看见自己推广楷体字的过程并不顺利,陈旭只好退而求其次,再次上奏请求在报纸上先行刊登楷体字偏旁部首对照表和刊登一些楷体字的文章,看看民间对于楷体字的反应,若是民间无法接受和推广,则这道提案就放弃。 秦始皇在稍微的犹豫之后点头答应。 楷体字的事情秦始皇很早就知道,陈旭的许多奏书都是用不篆不楷的字体写的,楷体字带着一种隶书的风格,但更加简单,横平竖直虽然和篆书结构完全不一样,但和隶书接近,而隶书实际上在民间和官方与小篆几乎是同存的状态,官方文书之外的记录大部分都是半篆半隶的字体,辨认并不困难。 几天之后,大秦都市报的新刊上,半个版面用表格形式登载了楷体字、篆体和隶书的偏旁对照表,而且还用楷体字刊登了一首诗歌。 而这个看似并不起眼的内容立刻在咸阳的百家方士中产生了巨大的反响,许多人通过偏旁部首对照表很容易就能辨认出楷体字,感觉这种方方正正的新字体要比弯弯绕绕的小篆看起来要简单明了的多,而且书写起来也方便许多,因此有兴趣的人开始学习书写,而在报馆和文学院中,陈旭也要求所有的官吏文书人员都开始学习用楷体字书写。 字体的演变必然是一个从复杂到简单的过程,小篆还是太过于复杂了,不适合普通民众学习和普及推广使用,只要报馆和文学院的数千上万百家门徒开始使用,很容易就能快速全国推广开来,或许只需要两三年的时间,整版的大秦都市报都可以采用楷体字,到那时来自于朝堂的阻力不攻自破,毕竟楷体并没有脱离文字书写的基本结构,最多是把弯曲的笔画改成了横平竖直而已。 第941章 灯下黑 …… 九月底,清河侯第一个女儿百日喜宴在清河园举办,咸阳的王侯公卿和文武百官皆都前去送礼恭贺,皇帝也派人送来贺礼和贺词。 而就在喜宴的当日,正伯侨从南方归来,向他禀报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他委派前去三湘之地研发五毒舒魂水的事遭遇重大挫折,两年的研究成果差点儿毁于一旦,储藏的数十葫芦各种原始和改良版的五毒舒魂水失火全都焚毁,而且侍卫首领李归不知所踪,不过唯一的好消息是五毒舒魂水的原始配方和改良配方都还在,如今经过三个月的制作又弄出来一些。 “这件事你为何不及早安排人回来禀报?”陈旭很生气的看着正伯侨。 “侯爷,我们一直都呆在山上很少和外面联系,我以为您还跟着皇帝在巡游,加上寻找李归耽误了时日,上个月又听闻侯爷在函谷关遇到匪徒伏击身受重伤昏迷,因此也不敢回来,直到前些日子侯爷派去护卫询问,老儿才得知侯爷已经康复才赶回来禀报,不过最近路上到处都是匪徒和兵卒,老儿回来的路上还差点儿被人抢了!”正伯侨满头虚汗战战兢兢的回答。 “你怀疑是李归盗走了五毒舒魂水并且放火烧了仓库?” 陈旭脸色冰寒,对于正伯侨的话也只信了三分,这个家伙肯定是以为自己要死了,所以根本就没打算回来,不过自己派去了侍卫,他又不得不回来。 “不错,当日傍晚李归和另一个侍卫负责照看山洞,而且也只有李归才有机会接触到山洞的钥匙,他可能私配了一把带在身上,李归让侍卫去房间取零食消遣,结果等侍卫返回之时山洞就已经着火,而且李归也已经不见了踪影!” 正伯侨如坐针毡充满了恐惧,生怕陈旭一生气将他杀了。 而陈旭却没有去想李归,而是想起那个苗医。 虽然他没有见过苗医的真面目,但按照徐福的说法就是面目全非五官稀烂完全就不像一个人。 那个苗医陈旭也曾经见到过两次,说话声音沙哑,虽然声音可以改变,但体型肯定不是李归,因此陈旭直接就排除了李归盗取五毒舒魂水混入皇宫接触皇帝的可能。 但这件事肯定和李归李斯这叔侄二人有关系。 “除开李归失踪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失踪?比那些苗巫和方士?”陈旭拧着眉头问。 “没有,苗医和方士皆都一个不少!”正伯侨摇头。 “不对,应该有一个瘸子,说话声音很沙哑而且面目稀烂……” “啊,我知道了,侯爷,的确还有一个失踪,但他根本就不是苗巫,甚至不是苗人,是两个从巴蜀而来的苗巫在路上救下的一个跌落悬崖的家伙,说话声音沙哑而且面目丑陋,平日也是跟着苗巫在营寨之中帮忙晒收一些药材,也正好是在李归失踪仓库着火的当天失踪,当时我记得他还跟着我们一起在山中寻找李归的下落,但第二天便没见了踪影,我们都以为他是不小心跌下山崖或者被虎狼叼走了……”正伯侨惊呼着站起来。 “这就对了!”陈旭直勾勾的看着正伯侨,“你知不知道那个家伙的名字和真实身份?” “不知道不知道……”正伯侨脸色苍白的连连摇头。 “哼,不知道你还敢让他在营寨帮忙,当初本侯是如何叮嘱的?除开苗巫和方士之外任何人不得插手研制过程,你坏了本侯的大事?”陈旭满脸怒容的站起来。 “啊?!侯爷饶命……饶命……”正伯侨吓的跪在地上磕头,浑身筛糠似的哆嗦不停,“侯爷,那人是苗巫带来的,平日不说话也不与任何人来往,当初到达之后老儿也安排李归和护卫严加审讯,后来李归说并没询问出什么问题,自称是巴蜀深山之中的山民,上山采药意外失足跌下山崖下摔坏了面容和右腿……” 陈旭捏着下巴脸色铁青,那个化妆成苗医混进皇宫的肯定就是被两个苗巫救回来的家伙,药水也可能是李归给他的,但这其中有些说不通,李归为何要烧毁山洞中所有的药水逃走,他完全不用跑,配合那个家伙盗走药水之后只需要把所有的事推到那个家伙身上便完了,完全不值得这样欲盖弥彰多此一举…… 陈旭熟知秦朝的许多事情,可以通过这些事情去忽悠皇帝和满朝文武大臣,但对于这种史书上根本就没有的东西却无法去推测,因为历史上根本就没有记录过皇帝巡游到洞庭之后得苗医献药的任何事情,因此那个家伙的身份也根本就无从去了解,而且那个人既然要撒谎两个苗巫肯定也是不知道的,只是路上遇到看他可怜便将其救下然后顺路带去三湘,陈旭甚至都不需要安排人再去询问也大致能够推测出来,不过即便是只有一丝丝的可能,陈旭也还是要去打听清楚。 “你这次回去之后详细盘问那两个苗巫,打听清楚那个人的一切情况,最好安排人去发现的地方四周打探一番那个人的跟脚!” “是是!”正伯侨连连点头,擦着额头滚滚而落的虚汗结结巴巴的问:“侯爷,那瘸子失踪不见,您为何要打听他的下落,不过是个山野村夫罢了!” “砰~” 陈旭一脚将正伯侨踹翻在地上,一把揪住他衣领恶狠狠的说:“你知道个屁,那个家伙冒充苗巫把你们研制的改良版的五毒舒魂水献给了皇帝,如今已经在皇宫之中当了御医,本侯不知道他的目的,他如果只是想借五毒舒魂水讨好皇帝也罢了,但本侯怀疑他另有目的,如果将来他害死了皇帝,不仅本侯要受牵连,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啊……”正伯侨惊恐的差点儿尿裤子,被陈旭丢在地上浑身哆嗦根本就爬不起来。 “不过你也不要太过担心,毕竟宫中御医众多,皇帝用膳用药非常严格,他如果想陷害皇帝一旦露出丝毫的蛛丝马迹就只有死路一条,但这件事却不得不防,因此本侯需要那个家伙所有的消息!”陈旭重新坐下来说。 “侯爷,既然知道那人是冒充苗巫,只需将两个苗巫找来禀告皇上当面对质,他必然无所遁形,到时候还不是任由侯爷处置!”正伯侨趴在地上说。 “你想的太简单了,五毒舒魂水本侯安排你秘密研制,本是想拿来应急之用,即便是改良版的五毒舒魂水如今毒副作用也并不清晰,短时间饮用的确能够让人精神倍增,但三五年长期饮用谁都不知道后果如何,一旦苗医当面指证那人,但能说明什么,最多只能认为他不是医士,只是想借五毒舒魂水得荣华富贵而已,皇帝根本就不会惩罚他,但五毒舒魂水却必然因此暴露出来,这么好的东西皇帝怎么会放过,必然会要求大量制作供其饮用,而一旦毒副作用爆发皇帝有个三长两短,你还想活命?”陈旭狠狠的又踹了正伯侨一脚。 五毒舒魂水这种猛烈而霸道的东西即便是如何改良,都无法掩盖其本质成分,入药的都是剧毒之物。 没有后世先进的医药成分的分析和萃取手段,毒素肯定无法彻底清除,即便是如今改良了无数遍,去除了其中激发潜意识欲望的成分,但其他的有毒物质呢,因此这种东西陈旭自己平日都敢去饮用,老丈人再三威逼利诱,也只是给了他三瓶,后来再问直接就说没有了,后世的医药都需要无数次药理分析和数年临床试验才能上市,而且中医药很难拿到西方的上市许可证,就是因为中医药的药理不清晰,科学和玄学在对于事物的理论分析方面存在巨大的差异。 中医药的效果是肯定毋容置疑的,为了救急毒副作用可以忽略不计,但五毒舒魂水这种堪称逆天的功效让他非常担心,短时间也看不出后遗症,但一旦让皇帝长期饮用,必然会有巨大的隐患。 这是陈旭一直没有把药剂献给皇帝的原因。 从徐福口中得知,当日献药的苗医也自称只制作出来两葫芦,应该是只偷出来两葫芦,而且也向皇帝言明药材难寻制作困难,因此陈旭推测那个家伙肯定没有学会制作方法,而且也只是想借一个机会投靠皇帝而已,因此这件事那个家伙必然也不会说出去,因此就给陈旭留下了足够的时间来调查那人的真实身份。 接下来陈旭安排人十多个护卫再次护送正伯侨返回三湘之地继续炼制五毒舒魂水,同时去打探那个骗子苗巫的身份,又再次招来徐福,把正伯侨带来的消息全都告诉他,让他在太医院和御医署安排人暗中把那个家伙盯紧,特别是要仔细监控皇帝的饮食和汤药,防止那个家伙对皇帝有不轨之心。 而经过徐福连续几天的监控之后的消息看来,那个家伙非常的本分,平日都是在宫中跟着一群太医御医钻研药方研制药剂,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举动,陈旭虽然略微放心,但还是不敢大意,又把周勃和白震请到清河酒店喝酒,让他们两个禁军首领也密切关注那个苗医的一举一动。 白震是卫尉副统领,负责皇宫之内的安全,御医署也在他的管辖范围内,因此比较好操作,而周勃虽然是中尉府千牛卫的小头目,但却是负责防护皇宫门户安全,说白了就是防守宫门的保安,职责非常重大,因此也能监控到那个家伙进出皇宫的消息,这样就能知道他平日会去哪些地方和哪些人接触。 一番安排之后,这件事也只能暂时放下来,只能慢慢观察后果。 而从不多的消息来看,皇帝对那个假苗巫非常器重,安排少府官员开始从全国收集那个苗巫所需要的一些药材,但根据传出的消息看来,收集的药材五花八门根本就不是炼制五毒舒魂水的材料,许多都从未听闻过,按照徐福的说法可能根本就完全是胡说八道的一个假名字,但因为药水的功效太过神奇,而且又是苗药,因此少府官员也只能派出大量的官吏去南方寻找。 而那个家伙弄了两葫芦药水,给了李斯半葫芦,另一半本来准备喂给陈旭,不过陈旭并没有喝多少,大部分都偷偷吐了,还有一葫芦皇帝留在宫中,据说效果很不错,自从皇帝巡游归来之后精神状态非常好,处理政务非常勤勉时常熬到半夜,然后还有心情去后宫宠幸许多嫔妃,可以看得出来改良版的五毒舒魂水的确拥有非常神奇的功效,这使得皇帝非常上心的同时也非常的遗憾,只能节省着喝,而且在徐福的劝说下尽量少喝,如今是差不多一旬半盏,这个消息也让陈旭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最害怕的是皇帝忍不住一次性大量饮用导致身体极度亢奋然后就挂了,少府必然会追查这种药水来源,那个苗医绝对会把正伯侨等人供出来,然后连带牵扯出陈旭。 皇帝挂了不要紧,但绝对不能现在挂。 大秦眼下因为项氏造反乱象四起,最主要的是没有指定储君,一旦皇帝突然殡天,大秦瞬间就会乱成一锅粥,给大秦续命能不能成功不好说,陈旭眼下在朝堂的势力并不足够抵抗李斯,而如果李斯用这个作为借口攻击陈旭的话,陈旭可能会失去几乎所有人的支持,其中包括蒙恬蒙毅冯去疾这些朝堂重臣。 当然为了彻底掐断这件事,最好的方法是悄悄弄死那个假苗医。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肯定不是好时机,因为这种药水对皇帝来说诱惑太大了,一旦假苗医死,同样会被详细追查,陈旭不敢保证不会露出马脚。 总之这件事非常的操蛋,让陈旭突然有些措手不及。 唯一的好消息是自己也并非单打独斗,还有徐福等人暗中监视和帮衬,不算是彻底的灯下黑。 第942章 连下两城 …… 秋去冬来,时间转眼就到了十月底。 南方的情形每日都有大量的急报送入咸阳。 随着屠睢和王贲两员大将出马,混乱的南方诸郡已经慢慢平息下来,九江作乱的周殷在当地兵将的围剿下已经彻底崩溃,逃入霍山境内的连绵大山之中躲藏,基本上已经没有了任何威胁,但其他一些地方的反叛势力却此起彼伏,虽然人数都不算太多,但各郡县官员却焦头烂额,十余座县城被匪徒攻击,而被洗劫的乡镇无计其数,整个东南特别是靠近会稽和闽中的许多地方都已经兵荒马乱,情形非常的混乱。 熊山侯紧赶慢赶之下终于还是在一个月的时间带领六千兵马到达会稽和闽中郡的交界地带,而到了这里才发现事情早已和在咸阳出发时听到的完全不一样。 项梁如今的兵马已经超过一万人,占领了乌伤、太末、余汗三座县城,控制的区域已经万里方圆,兵强马壮嚣张的一塌糊涂,不过让项梁郁闷的是他们数次攻击回浦县一直都未得逞,在高焄和越人的不断顽强阻击之下,叛军先后死伤千余人之后只能放弃回浦转而向西南拓展,占领余汗县之后兵分两路进逼鄱阳和新余两县,如果占领这两座县城,则虎视九江和长沙两郡,进可攻退可守,已经成为了非常强大的一股势力。 从九月得到项梁反叛的消息,朝堂安排四百里加急递送兵函到五岭边关,但兵函到达之日已经是十月中旬,而距离闽中最近的就是大庾岭,等大庾岭守将调集数千兵马赶往闽中边界的时候,已经是十月底,项梁已经攻下了庐陵县城,大庾岭守将对新余发动了一次攻势,但并未成功,而且没有得到统领剿匪大将军屠睢的命令,也只能试探攻击一次之后退守庐陵县,同时把情形急报咸阳和会稽和九江郡守。 而此时距离项梁从吴中起兵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在这两个月之中,项梁叛军的规模与日俱增不说,龙且钟离昧等一群大将对军队的指挥也逐渐得心应手,加上占领四座县城之后粮草军械人马得到了极大的补充,对周边郡县产生的影响也越发巨大,附近不少县城都有大规模的匪乱,还有许多当地的游侠闲汉前来投奔。 “哈哈,秦军不过尔尔!” 在庐陵县击退大庾岭守将之后,项梁等人越发的兴奋,此时通过打听来的消息,附近许多县城都已经乱作一团,就连长沙诸地都开始混乱不堪。 “项公,为了后路的安全,某建议还是要攻占回浦,这样才能保证进可攻退可守立于不败之地,不然等五岭大军和朝廷大军一到,我等还是无法坚守这四通八达之地!” 聚在庐陵县城的县衙大堂之上,项梁和一群手下的大将吃喝饮酒庆贺之时龙且提醒说。 “五岭兵卒皆都是当初征服六国之后的老弱病残之辈,皇帝的精锐大军都集中在咸阳和西北防范匈胡,而眼下西北三十万大军裁撤的只剩下六七万人,还有三万余正准备进攻月氏,何况远水接不了近渴,等赵政从西北调集大军赶到南方,至少已经是两个月之后了,再有,西北军卒皆都是马卒,而南方到处都是密布的河网湖泊,在这山川河谷之间岂会是我们的对手!”项梁此时意气风发,已经喝的略微有些醉醺醺的状态。 不怪他高兴激动,实在是这次起兵造反太过顺利了,除开在吴中受阻之外,这一路从吴中到这里,几乎顺风顺水,就算是没有取得回浦,但却打通了通往故鄣和九江的道路,如今正是粮草充足兵强马壮的时间,如若等到钟离昧占领了鄱阳县,则声势更加壮大,占领的区域几乎有了半郡之地。 “项公所言不错,没想到大秦外强中干,地方守军如此不堪一击!”其他几个投奔而来的游侠将领皆都附和拍马屁。 “一郡之地,放在以前已经为一方强侯,项公何不早些称王,如此以来反秦更加得民心!”一个黑须黑发的中年文士站起来说。 “不错,名不正则言不顺,项公既然起兵反秦,我等追随左右也皆可得一名分,这样将士们有功爵之诱惑,才会更加勇猛!”酒席间几个文武打扮的人都点头附和。 “我项氏乃是大楚之臣,自然要拥立一位楚王血脉为王,诸位放心,某已经安排人去寻找楚王后裔,只等某位公子一到,必然竖起大楚旗帜,则楚地之民尽皆来投,到时候诸位皆都是复国重臣,封王封侯指日可待也!”项梁并未被眼前的胜利彻底冲昏头脑,如果他自己贸然称王,必然会让楚地之民产生不满,最好的方法自然是拥立一位楚王后裔,至于复国成功以后的事自然以后再说。 而就在项梁攻占庐陵之时,屠睢的大军也已经到了诸暨,相隔百里之外就是乌伤,根据早已带领一千五百尉卒进逼到这里的会稽郡守江珩打探的消息,乌伤驻有叛军三千余众,匪首为项伯,并且已经在山岭之间驱使平民建造关隘,江珩两次进攻都没有成功,只能退守诸暨等待朝廷的援军到达。 “江郡守,乌伤之后就是闽中,眼下可有闽中郡尉高焄的消息?”全身甲胄大马金刀坐在县衙大堂之上的屠睢询问。 “禀大将军,闽中郡尉高焄有一千余兵卒驻扎在回浦县,距离乌伤也只有百里,高焄自知无法抵挡叛军,便用钱财贿赂闽中越族君长共同抵抗叛军,上月高焄又安排其子高尧从山间小道前来求救,珩便派遣五百兵马绕道前去协防回浦,珩不通兵法,而且警卒尉卒还要分散守卫会稽诸地防止匪徒祸乱,因此只能坐视叛军壮大,还请大将军责罚!”江珩小心翼翼的拱手回答。 “这不怪你,如若不是江郡守处置适当,若是让项氏占领吴中,只怕此次更难对付,不过既然本将已经到达,必然还是要尽快攻下乌伤切断项氏后路,只要占领乌伤,则项氏只能往长沙和九江而去,东南有五岭守军协助,叛军很快就会溃散逃窜,江郡守镇守此处筹备粮草,余下之事就勿用你操心了……” 屠睢站起来看着下方左右坐的都尉校尉和一众随军官吏,“传令下去,速速饱食饮水,半个时辰过之后出兵进攻乌伤!” “喏~~”一群将领和官吏皆都站起来拱手应诺。 始皇帝三十一年冬十月二十八日。 日中时分,六千手持长戈弓弩旌旗猎猎翻腾的六千大军进逼项梁叛军固守的乌伤县城,看着黑压压而来的整齐森严的大秦军卒,沿途协防几个简陋关隘的叛军几乎不战自溃,零星几次小规模的战斗之后丢下上百具尸体逃回乌伤县城,而守城的主将项伯得知消息之后大惊失色,赶紧派人向正在太末的叛军求救。 乌伤只是会稽和闽中边界一座小城,方圆不过二十里,人口不过两万,城墙都是用木石夯土建造,许多地方早已在当年秦国伐楚的过程中就已经坍塌崩溃,比起雉县的情况还要不如,虽然项梁占领乌伤之后安排城内民众进行了修缮,但仍旧看起来破破烂烂,城墙高不过两丈,看起来摇摇欲坠。 屠睢大军一路浩浩荡荡碾压而至,看着眼前这座破城,屠睢根本就没有停下来修整就直接发动了攻势,在秦军强大的弓弩压制之下,短短不过一个时辰城墙便数处被攻破,没有几次像样的厮杀拉锯战,守城的叛军便宣告崩溃,项伯眼见不妙弃城而走,带领不到两千匪徒仓皇往太末逃窜。 轻松占领乌伤县城,屠睢派出一个都尉带领两千人马尾随追赶,同时在城中选任官员安抚百姓和救治伤员,将抓到的叛军一口气砍了两百多人,脑袋整整齐齐的挂在层楼之上。 太末距离乌伤两百余里,因为四周皆是山岭,大小河流交织密布,对于从山川等郡征调的六千大军来说非常不习惯,追击项伯的都尉并没有讨到好,半路上遇到前来接应的叛军,双方一场混战之后损伤三百余人之后只好返回乌伤县。 而收复乌伤之后,屠睢派遣信使前去回浦告知高焄,第二日一早,屠睢大军再次开拔直奔太末,准备一鼓作气再拿下太末,则就可以彻底卡断项氏叛军的后路,步步进逼之下项氏只能往东南逃窜。 这也是他临行之前尉缭的吩咐,当日陈平在兵部一番话虽然尉缭并不在意,但事后觉得陈平的理由还是非常充足,只有将叛军逼迫到平坦之地才有机会一网打尽,虽然屠睢和尉缭并不和,但毕竟还是精通兵法的大将,因此还是听进去三分,不过一战而定轻松拿下乌伤之后,屠睢并没有把叛军放在心上,就像在咸阳文武百官共同的认识,项氏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三个月荡平叛军完全不是问题。 经过两个时辰的急行军之后,屠睢大军沿途碾杀几股袭扰的叛军之后同样在日中时分到达太末县城。 太末虽然依旧是一座小城,但城墙却要完整高大许多,城中本有项氏族人镇守,守军两千,加上乌伤逃窜到此的项伯等人,城中的守军达到了四千余人,加上因为早有防备,等到屠睢大军到达之时,叛军已经召集城内百姓在城头准备了大量的门板木石抵挡秦军的弓弩。 “进攻~”到达太末之后,屠睢大军短暂的修整之后便开始对县城展开了激烈的进攻,密密麻麻的箭矢如同暴雨一般落入城中,在凄厉的惨叫之中,城中百姓惊惧慌乱无比,无数人殃及无辜被箭矢射死射伤,而城头上守卫的叛军却损伤并不大,不过毕竟是一群流氓闲汉组成的乌合之众,经过接近两个时辰的攻击之后,城下已经堆积了数百具尸体,而城墙上的门板木石也插上了大量箭矢,许多地方已经出现守军溃散的情形。 在弓弩的压制下,一些简单的攻城器械也已经建造完成,几根十余丈长的巨木被运送到城下,兵卒冒着城头稀稀拉拉的箭矢开始攻击城门,数次撞击之后厚重的城门被撞破,大军瞬间涌入城中开始大肆砍杀叛军,一场短兵相接的肉搏之后,叛军再次丢下上千具尸体之后弃城而逃,项伯再次逃脱,但镇守太末的叛军首领项七断后被乱箭射死。 拿下太末,屠睢更加轻松,连番两日大战,属下军卒也皆都疲惫不堪,屠睢吩咐暂时在太末驻扎修整,清点伤亡救治伤员,同时在城中搜捕通匪的百姓和叛军。 第943章 伏击 “报~~项公,大事不好,秦军已经攻占乌伤和太末两县,七爷殒命,儿郎死伤惨重……” 就在屠睢攻击乌伤和太末之时,钟离昧带领的一支叛军也已经占领鄱阳县城,正在这里和一众属下喝酒笑谈之时,有信使脸色苍白的紧急来报。 “哐当~”项梁手中的酒杯跌落,然后站起来大步走到县衙的大堂之下一把抓住信使须发怒张的大吼,“怎么会如此快速,来的秦将是何人?” 突然而来的噩耗一下将所有人惊的目瞪口呆,热闹的酒宴瞬间安静的只听见一阵阵磕牙颤抖的声音。 “在城头之看到大旗之上有一个屠字,并不知道来将是谁?”信使结结巴巴的说。 “屠姓,勿用猜测,必然是熊山侯屠睢无疑,满朝文武公卿,只有一个姓屠的将军!”一个虚发花白的儒生手指抖抖的捋着胡须说。 “刘县令说的是,此人必然是屠睢,如今乌伤和太末失守,我等必须想办法尽快夺取回来,不然恐夜长梦多,对了,屠睢带来多少人马?”钟离昧站起来喝问。 “大概五六千,皆披甲胄,而且弓弩锋利,我等不能久持,守了三个时辰还是抵抗不住,三爷已经退守余江……” “哼,无用之辈,屠睢只带六千人马就想剿灭我项氏,也太目中无人了,可惜陨了七弟,钟离兄且镇守鄱阳,老夫亲自去夺回太末和乌伤两县!” 项梁气的暴跳如雷,丢下信使便往县衙外大步走去。 “兄长莫急,眼下屠睢带领秦军而来,连下两城必然气势正盛,切不可操之过急与之硬拼,太末距离余江县城五百余里,几日之后他必然进攻余江,我们何不以逸待劳,设下埋伏等其落网!”一个项氏族人站起来,乃是项氏旁支中排行老四的项他。 “项公,他兄说的不错,屠睢眼下兵锋正盛切不可力敌,再说属下儿郎也并无和秦军对抗的经验,贸然出兵恐怕会适得其反,我等既然知道屠睢的实力,就可以在余江四周设下埋伏,以逸待劳必然将其击溃!”龙且站起来劝说。 “项公,硬拼不得,设伏才是最好的方法!”其他一些将领都站起来支持项他和龙且。 项梁脸如寒冰的沉默片刻之后咬牙点头。 时间一晃七天过去,项梁在余江县调兵遣将在四周设下埋伏,亲自坐镇余江城头迎敌,而在攻下太末修整三天之后,屠睢也率领大军缓慢行军逼近余江,经过审讯俘虏和连日打探,屠睢已经知道项梁的叛军眼下的人数已经上万,而且占据了余江和庐陵,可能最近又会占领鄱阳,而他虽然两次击溃叛军,斩杀近两千人,但叛军并未伤及元气,不过只要他再次拿下余江,则就可以和大庾岭的守军遥相呼应,项氏叛军就只能被逼着一条路顺着鄱阳县往九江而去,那样就彻底将项氏赶到了大江边上,到时候项氏必然走投无路。 不过屠睢想的没错,但却太过小看了项氏的底蕴,项氏乃是武将世家出生,而且是旧楚贵族,家族之中无论嫡系旁系皆都读书练舞而且精通兵法,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老牌贵族家族,完全不是屠睢这种从普通军卒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平民侯爵,除开嫡系的项梁和项伯之外,项氏还有项声和项他这两个精通谋略和兵法的厉害人物,即便是宗族中其他族亲,也都不是普通游侠闲汉可以相提并论的,正是由于项氏宗亲人多势众而且底蕴深厚,才让这次项氏反叛能够如此顺利的壮大成为一股搅动南方诸郡的力量。 而且项氏不光是只有自己的宗亲,还有龙且和钟离昧这种投靠的英雄人物,而这也是陈旭担心屠睢这个莽夫搞不定项氏的原因。 看着手持黑色龙旗和长戈密密麻麻整齐而来的屠睢大军,项梁等站在城头的一群叛军首领也感觉浑身发麻,秦军的确是不可力敌,跟秦军一比,叛军真的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看着站在城头歪歪夸夸惊恐的脸色苍白的手下,项梁忍不住脸皮剧烈扯动几下,对比之下,这群属下眼下连他自己都有些嫌弃。 屠睢大军距离城池五十丈开外扎下阵脚,然后大军两边散开。 “弓~~”随着屠睢一声大吼,伴随着一面写着弓的大旗扬起,列在盾阵之后的千余弓箭手拉开巨弓。 “射~~”大旗落下的瞬间,千余支利箭撕裂初冬的寒风噗噗啦啦射在墙头之上,叛军自然也早已准备大量的简易木盾立在城墙之上,大量箭矢自然做了无用功,但还是有一些穿过夹缝将躲在后面的叛军射的惨叫翻滚,一轮箭矢之下城头便已经开始慌乱。 对于项氏叛军,屠睢都懒得喊话,只做了简单的列阵便开始用弓箭进行压制,在这个冷兵器时代,攻城最方便的就是弓箭,若是有上万的弓箭手,屠睢相信自己最多半个时辰就能拿下这座看似防卫森严的城池,不过因为项氏叛乱事发突然,而且当时的情报也只有两千余人,没想到到达之后才发现实力对比错的有些离谱,但不管如何,叛军无论是训练还是装备都无法与秦军相提并论,这六千兵马虽然不是大秦最强大的战士,但也是剿灭过六国的悍卒,进退有度令行禁止,远不是这群乌合之众可以相比的。 而在秦军进攻之时,城墙上也有一些弓箭手开始反击,但却和前两次一样稀稀拉拉不成规模,甚至许多叛军匆忙制作的弓箭根本就射不远,大部分都落在两军之间的空地上,更有甚者,叛军还有人自己射箭的时候失足从城头上摔落下来,这下惹的许多秦军哈哈大笑。 就连屠睢都心态放松开始和几个都尉谈笑风生。 前后不过十日连下两座城池,这群惊乱东南诸郡的叛军在屠睢眼中只不过是个笑话而已,这一次得胜回朝,必然会再添一笔军功,说不定还有机会登顶彻侯,至此以后在朝堂之上就能和王贲蒙恬同席而坐尽享殊荣。 几轮弓箭之后,城头上已经越发慌乱,许多地方的木盾都大面积歪倒甚至掉落到城下,而叛军在匪首的压制打骂之下有些甚至开始反抗。 “盾手在前,逼近三十丈,弓弩压制,准备撞木……” 看着城墙之上匪徒的混乱情形,似乎因为连失两城之后叛军军心已经动摇,短时间便开始出现混乱,因此屠睢直接命令大军压上准备破城。 半个时辰之后,在秦军的猛烈攻击下城下已经掉落数百具尸体,城上反击越发无力慌乱,甚至一直站在层楼之上的一群叛军匪首都开始惊慌失措的来回奔跑大吼大叫,在弓弩的猛烈压制之下,撞木成功抵达城门处开始撞击,轰轰不断的撞击声中,城内接连传出惊恐的呼喊和奔逃之声。 “轰~~” 数十次的撞击之后,厚重的木门还是轰然倒塌。 “杀~~生擒匪首项梁者,赏爵五级!”屠睢长剑往前一挥,秦军如同一股黑压压的潮水般往城门涌去。 “杀啊~” 就在屠睢大军半截入城之际,突然余江城东南一条山谷之中有数千叛军冲出来,为首一员身材魁梧的大将,正是龙且。 突然而来的埋伏顿时让秦军开始慌乱,押后的兵卒只能在仓促之下回身抵挡龙且的叛军,一通箭矢之后双方混站在一起,秦军一下就陷入了前后夹击的局面,因为等秦军冲进城中才发觉本应该慌乱成一片的街上并没有多少平民,反而是两边的房屋和巷道之中有大量叛军冲出来,秦军只能在狭窄得的街道上与匪徒厮杀而且逐渐分散。 “报~,大将军,城外出现一支叛军,正在攻击我军后方阵地!”正在与叛军厮杀的屠睢突然得到一个不好的消息。 “大将军,末将建议速速撤出城内,迟则生变,若是我军被截成两部,则首尾无法相顾!”一个都尉大吼。 “撤~”屠睢也知道可能中计了,于是大吼一声率领秦军反身往城门杀去,这一来一去顿时让秦军更加混乱,数千秦军挤在狭窄的城门处乱作一团。 “屠睢,今日来的回不得,此处就是你的死地!” 就在屠睢冲出城门准备稳住阵脚对付背后的叛军的时候,层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大吼。 屠睢回头,就看见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徐的大汉手中的巨弓已经张开。 “嘣~~” 弓弦响处,一直拇指粗细的乌黑箭矢撕裂空气直奔屠睢而来。 “大将军小心!”在无数秦军和护卫的惊呼声中,屠睢惨叫一声翻身滚落马背。 “哈哈,屠睢已死,杀~~” 伴随着城头上一阵畅快的大笑,城头上几声牛角号声响起,顿时埋伏在城内的数千叛军呐喊着冲杀出来,将还堵在城门无法撤退的秦军冲散,而城头上同时也有密密麻麻的箭矢对着下方的秦军如雨一般落了下来。 “保护大将军,快撤!”一群护卫同时大吼,将落马的屠睢救起之后裹着仓皇往太末方向撤退,但此时在两股叛军的攻击下,失去了屠睢的统领之后阵型已经完全混乱不堪,几个都尉各自为战,整个余江城外方圆数里混做一团,秦军和叛军完全绞杀在一起,想顺利撤退都做不到。 一番惨烈厮杀之后,秦军终于开始慢慢靠拢集结,留下千余尸体之后开始汇聚在一起撤退,而两股叛军则尾随不断攻击,秦军只能仓皇而退,大量辎重粮草弃之不顾,随军运送粮草的百姓也都四散而逃,场面胡乱的一塌糊涂。 逃出五里之后,秦军在几个都尉的组织下刚刚开始收拢残余部卒的时候,突然又一支叛军从侧面的树林之中杀出来,如此以来秦军便彻底慌乱,面对三股叛军的堵截,秦军很快就崩溃,一场更加混乱的厮杀之后,秦军再次留下数百具尸体之后往太末奔逃,而三股叛军紧随其后不断追杀,秦军四散,只剩两千余人裹着身中毒箭的屠睢逃脱。 叛军随后猛烈掩杀紧追不舍。 两日之后,秦军退入太末县城,但此时秦军只剩下了不到一千人,而且几乎人人带伤精疲力竭。 而项梁的叛军随后而至,此时屠睢已经箭毒发作浑身青紫,几乎已经断绝呼吸,属下最大的将领只不过是一个五百将,都尉校尉尽皆战死或者失踪,因此秦军无法固守太末,只能再次仓皇逃走,叛军很快占领太末,气势如虎继续穷追猛打,一日后秦军逃至乌伤县城,遇到在这里接应的会稽太守江珩和闽中郡尉高焄,双方合兵一处约莫有三千余众,但面对追击而来的七八千叛军,双方在乌伤城一番猛烈交手之后城墙数处被叛军攻破,江珩只能护着屠睢往诸暨仓皇而退,高焄也带领属下退往闽中,双方各自丢下上千具尸体之后乌伤县城再次落入项梁手中。 第944章 简单粗暴 大将屠睢毒发身亡,六千大军几乎死伤殆尽。 叛军虽然也伤亡接近三千余人,但却连续夺回太末和乌伤两城,并且还缴获大量秦军的粮草辎重和装备,气势越发的壮大。 而在这个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的年代,等这个消息传到王贲军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天,因为有屠睢在前,因此王贲的主要任务还是统领东南诸郡平息匪患,在三千禁军的护送下沿途镇压叛匪归拢各郡县兵卒,此时虽然麾下已经有了上万兵卒,但面对着突然而来的消息,还是把王贲惊的扯断了一把胡须。 根据江珩的急报,项梁叛军眼下已经有上万人马,而且已经占领乌伤、太末、余江、鄱阳和庐陵五座县城。 看到这份军报,王贲终于开始严肃认真的对待这支叛军。 当初在离开咸阳之时,不光满朝文武不以为然,就连他闲赋在家五六年得到皇帝征召他主持剿灭东南叛乱的时候,犹自还感到不可思议,即便是父亲王翦都感觉皇帝有些小题大做,但面对皇帝的召唤大法,王贲无法拒绝,还是只能接下这个看似开胃小菜的任务,而且他也不愿意因为这么一个匪患和屠睢抢夺功劳,因此一直落在后方慢慢压制收拾东南诸郡的匪乱,此时他还没过大江,正坐镇九江郡收拾匪乱残局。 屠睢出师未捷,六千大军死伤殆尽,项氏叛军声势浩大,东南诸郡恐怕更加混乱。 在得到消息之后,王贲没有太过犹豫便带领大军启程,皇帝要求在三个月内剿灭叛军,眼下看起来必然已经没有半分可能,眼下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月,而他的大军还距离乌伤近千里,而且还有大河阻拦,等筹备舟船全部渡河至少需要五天时间,赶到会稽和闽中交界又至少需要十天时间。 “看来陛下和清河侯的提醒是对的,老夫还是太大意了,而屠睢……唉!”看着浩浩荡荡旌旗遮天蔽日的前行大军,王贲脸色郁闷的要滴出水来。 他万万没有想到屠睢竟然会挂的这么干净利索。 都说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上亡。 自从大秦横扫六国一统天下之后,到今日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年,这五年之中除开西北有两次大规模征服匈胡和月氏的战斗之外,中原和东南承平日久,不光是民间懈怠,朝廷也已经开始懈怠,再加上官员轻视六国贵族甚至与其来往纠葛,使得大秦看似安稳无比,实则暗流涌动并不太平,任侠之辈横行,而且在重法苛税之下百姓敢怒而不敢言,这才让项氏起兵得到了楚地如此多的呼应和配合,东南诸郡匪乱猖獗导致四处冒烟,各地郡县官员也从未经历过这种混乱的场面,因此只能焦头烂额的四处灭火,就光是王贲一路领兵前来,就配合当地官员剿灭数处匪乱,砍下了数百颗脑袋挂在各地的县城门口。 但无论如何,大秦眼下还算非常稳定,特别是这几年大力推行新式耕种方法和松解商律,民间的发展日渐繁荣,造反自然是没有太大威胁的,但屠睢也死的的确太快太让人唏嘘嗟叹了。 其实通过江珩的军报也看得出来,屠睢之死实在是太过轻敌和大意。 皇帝谕令屠睢可以调动东南诸郡的警尉和防守五岭的军卒,但屠睢却根本就没打算这样做,仅仅凭借六千人马就开始攻击叛军,而且与几乎近在咫尺的大庾岭守将没有任何军情通报和来往,轻敌、大意加上项氏也不是普通的游侠匪首,而是将门之后,在所有综合因素之下,屠睢惨败收场,不光属下兵卒死伤惨重,就连自己也把小命丢了。 数日之后,王贲大军从居巢县度过大河,在鸠兹修整一日之后率领大军往东南去会稽。 这条路线和屠睢的进军路线几乎没有二致,沿途的匪乱几乎已经平息,但因为屠睢兵败的消息传到故鄣之后,这里民众和官员皆都慌乱不堪,听闻通武侯王贲再次率领大军前来剿灭项氏叛军,这才都从惊恐之中恢复过来,路上民众夹道欢呼朝廷的剿匪大军,各地官吏也都纷纷前来拜见问候,大军过处,故鄣郡内的混乱很快便再次安稳下来,而随着这个消息传到会稽郡内,会稽郡守江珩激动的差点儿就虚脱了。 在得知屠睢兵败死亡的那一刻,他感觉会稽的天都塌了,而且一联想到当初陈旭推荐他担任会稽郡守,并且叮嘱他密切监控项氏的那番话,对于陈旭竟然能够提前数年判断项氏会造反的事也感到无比的感激和后怕。 如果不是陈旭的反复提醒,估计在项梁造反的那一天他就已经死了。 通武侯降临会稽郡,当地官民皆都感觉噗通乱跳的小心脏快速平息下来,当地官员和商人筹备大量粮食慰问大军,而进入会稽后王贲召见江珩和逃回的屠睢属下的兵卒,详细询问了项氏叛军的详细情形以及军事实力之后开始部署准备将叛军连根拔起。 近半个月过去,项氏仍旧占领五座县城并没有扩充地盘,但叛军的数量每日都在增加,目前猜测已经突破一万五千余人,而且还有个不太好的消息就是屠睢兵败乌伤再次被叛军占领之后,数次攻击回浦,高焄属下伤亡惨重已经无法相抗,若是不能得到大军的及时支援恐怕很快回浦也会落入叛军手中,这样就会让叛军有向闽越大山之中逃窜的可能。 因此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王贲也不再停留,安排五千兵卒提前去攻打乌伤县城给高焄解围,自己率领大军养精蓄锐后面徐徐而行。 “韩信,你自言熟读兵法,而且清河侯也屡赞你聪明灵慧,此次剿灭项氏叛军,你可有好的计策?”行军途中,王贲神态轻松的询问一直跟在身边的一个少年。 “大将军乃是大秦军中柱石,横扫六国未尝一败,小子何敢卖弄?”韩信虽然年少气盛,但面对王贲这个军神,也只能恭恭敬敬丝毫不敢卖弄。 “无需谦虚,就当行军途中打发时间耳,乌伤不过是一座小城,顷刻便会拿下,只不过要彻底将项氏叛军剿灭,还需想一个稳妥之策防止匪首逃窜他处!”王贲笑着摆手。 “项氏不过是聚民间游侠闲汉为匪,兵甲不整,兵员无备,非是伐国之战,一旦眼见势不可挡便会弃城而去,因此小子建议自然是一鼓作气横扫碾压速战速决,只需斩杀数位叛军首领,叛军军心自乱必四散奔逃!”韩信想了一下回答。 “你说的不错,但眼下我军与项氏叛军实力相当,而且叛军还占据城池之利,又该如何?”王翦点头再问。 对于陈旭临行前塞给他一个弟弟前来军中镀金,王贲并不排斥,这只是举手之劳,一路前来,韩信一直随他左右行军剿匪,偶尔王贲闲暇之余也会考问一些对于行军打仗的看法,韩信虽然年幼但也都回答的中规中矩,甚至有时候还有些独到的见解,但韩信最喜欢的并非是谋略,而是简单粗暴的大军碾压,即便是剿灭数十数百的匪徒,每次都建议派出大军横扫而去,因此王贲总是感觉有些意犹未尽。 眼下快到了和项氏决战的时候,王贲决心再次考验一下,没想到得到的结果依旧。 “项氏叛军虽有万余,但大将军还有三千禁军,皆都是以一当十的悍卒,非是叛军那些乌合之众,何况眼下大将军有征调东南诸郡兵卒和五岭守军的权限,以小子看来,若大将军想要一鼓作气拿下叛军,最好的自然是调集五岭守军,从东西两边同时进攻,叛军只能往西北逃窜,到时候前有大江阻拦,后又数万大军掩杀,项氏必然土崩瓦解!”韩信拱手回答。 “不错,与本侯想法不谋而合!”王贲点头,“令官何在?” “属下在!”一个随军的传令官策马而至。 “传本将令,速去大庾岭通传守将,集三万兵马从吉安、南壄两县夹击项氏叛军!” “喏~”传令官领命,很快就有上百骑快马收起军令和兵符往西南而去。 第945章 芝麻和大蒜 …… “报~~会稽郡守急报!” 十月底,虽然已经是寒冬时节,但咸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而热闹。 虽然东南有叛军作乱,但皇帝接连派出熊山侯和通武侯两位大将军前去剿匪,不可谓不慎重,甚至许多人都感觉区区数千匪徒就动用通武侯有些大材小用,而通过两支大军出发之后每日通传回来的各地军报看来,西南匪患已经快速的被镇压下去,东南诸郡都已经开始慢慢恢复平静,因此在咸阳城中,文武百官都日常照常办公神情轻松,甚至兵部已经在开始筹划两位将军班师回朝之后的封赏文书。 但就在这种轻松热闹的气氛之下,一份从会稽郡传来的四百里加急军情,顿时让咸阳如同被电了一下,瞬间就炸窝了。 熊山侯屠睢出师不利,虽然半个月内连下叛军占领的乌伤太末两座县城,但却在攻打余江县城的时候遭遇伏击惨败,屠睢将军身中毒箭身亡,六千兵马几乎全部折损…… 这个消息宛若惊雷一般,瞬间就将满朝文武炸的目瞪口呆。 而听到这个消息,正在上朝的皇帝霍然站起来呆了许久,脸皮不断的抽抽。 这个时代不是后世,千里万里之外打个电话便可以迅速了解详情掌控全局,这份急报从会稽到达咸阳的时候,事情已经至少过去半个月了。 也就是说这还是半个月前的消息,至于最新的情况还是一团乌漆嘛黑什么都不知道。 突然而至的这个消息自然打乱了皇帝和三省六部的安排,但此时又无法做出更多的决策,只能等待后续的情报。 散朝之后皇帝回到紫宸殿,在房间里焦躁无比的来回走动,足足半刻之后才传令:“速请清河侯入宫!” “喏~”内侍退去。 秦始皇心中烦闷无比,虽然他当初听陈旭的建议为了保险启用了王贲,但没想到陈旭一语成谶,屠睢果然轻敌大意,丢了性命不说还损了六千兵马,这个损失虽然不大,但对大秦军民的打击来说空前,对皇帝在六国之地的威信也影响巨大。 陈旭这一个多月过的非常舒心,整天在家陪着老婆女儿玩耍,听听歌看看书,做些美食,要不就是去科学院和工厂转转,偶尔还抽空去农庄安排一下冬播和即将开始的春播,至于上朝这种事他是不操心的,也操不来心,甚至项氏造反的事他也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开始还每天让家仆打听一下东南诸郡传回来的朝堂奏书,后来屠睢和王贲到达九江诸郡之后,南方的匪乱很快就开始平息,因此陈旭也懒得管了。 秦大大还坐镇咸阳,加上王贲这个帝国军神,项梁即便是有日破天的能力,也无法抵抗朝廷的大军,因为根据传回的奏书看来,东南诸郡没有一个朝廷主官参与叛乱的,这几乎就是项氏叛军的死穴,和后世项氏起兵反叛的时间和机会完全不一样。 而项氏提前叛乱对于大秦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跳的越早越是没有机会成功,同时也可以给皇帝和满朝文武当头棒喝,让他们知道大秦其实看似安稳实则并不安宁。 李顺出使月氏归来,虽然路上遭遇袭击差点儿回不来,但他送的几颗手榴弹在危急时刻终于大发神威将图南王等人安排的匪徒炸的神魂失守,被护送的禁军和月氏王庭的护卫反击成功,成功逃脱一条小命,而李顺归来之后,安排人给清河侯府送来一大车从月氏运送回来的各种奇怪的植物种子和胭脂等特产。 胭脂陈旭并不在意,转手就分给了自己的几个老婆,而那许多月氏特产的种子却让陈旭非常兴奋,其中大部分认不出来,最让陈旭高兴的竟然还有两羊皮口袋的芝麻和几大筐核桃,甚至还清理出来一些大蒜。 这让陈旭简直惊喜不已。 虽然这些大蒜在西域还是野生状态,蒜瓣都很小,但只要经过不断的改良培育,将来一定会成为主要的美食作料,而大蒜在食物的烹制当中堪称不可或缺,不光具有杀毒杀菌的作用,还能够提高身体免疫力,功效和中原出产的野蒜不可同日而语。 大蒜可以说全身都是宝,无一不可以入菜,而且还可以有不同的吃法,因此为了明年能够吃到香喷喷的蒜苗回锅肉和蒜薹炒肉丝,而且有了正宗的大蒜,无论蒸煮炒炖都可以入味,甚至还可以做想了许久的蒜蓉粉丝蒸扇贝这种味道鲜美的海鲜了。 因此为了种植这些宝贝大蒜,陈旭亲自带领家仆在清河别院开挖了半分菜地,挖地开沟除草积肥都是是亲力亲为,弄得清河侯府上下主仆都像看稀奇一样的围观清河侯劳动,而这件事被前来蹭饭的陈平看到之后,还亲自写了一篇新闻稿登载在大秦都市报上。 “为繁荣中原饮食,‘吃相’亲自垦地播种胡蒜!” 如果有相机的话,陈平一定会拍下几张陈旭亲自劳动的画面一起刊登,可惜没有,不过这也不妨碍陈旭因为一次小小的劳动场面再次成为整个咸阳民众关注和热论讨论的话题,引得一些王侯公卿纷纷效仿还专门请个记者来写几句,就连皇帝在朝堂之上还开口询问胡蒜是何物,在得知是一味堪比胡椒的重要美食作料之后,还特地安排兵部在来往于陇西军营的兵函之中提到要从西域大量收集胡蒜种子带回来培育种植。 因为光是一个胡椒如今便搅动咸阳美食界,无数王侯公卿达官贵人都以能够在清河酒店吃到一块鲜香美味的胡椒牛排为荣,吃一块会津津乐道好几天。 不过胡椒珍贵,陈旭去年种植的几乎都拿去做了种子,今年虽然农庄依旧栽种了不少,也收获了不少,但在陈旭看来还是不够吃,大部分还是安排人送到南方栽种去了,因此要想购买非常困难,价值依旧堪比黄金。 按照陈旭的安排,胡椒要想成为餐桌上的日常佐菜香料,起码也是十多年之后了,而且产量很低种植成本却很高,即便是农业发达的后世,胡椒和花椒一样,还是论两售卖的高档香料,优质的胡椒还是数十上百元一斤,普通老百姓吃不起。 而在大秦这种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还为果腹而斗争的苦难时代,每家每户都有几十几百亩的农田庄稼要伺候,更加没有心情来种植了,而且胡椒种子贵重,普通百姓卖不起,一两种子就是一两黄金的价格,陈旭只能期待那些买得起的富豪商贾和达官贵人买回去之后在自己的农庄安排家仆种植一些,这样推广的就更加缓慢了。 不过这件事倒是不急,因为普通老百姓吃肉的机会少,吃牛羊肉的机会更少,胡椒也用不上,吃得起的还是那些有钱人,产量和销量不大也不影响国家的经济发展和繁荣。 除开大蒜之外,让陈旭惊喜的自然就是芝麻了。 虽然这些芝麻黑白黄褐颜色杂乱无比,但的确和后世的芝麻没有太大区别,唯独就是品相太差。 芝麻啊,这可是好东西,有了芝麻就可以大规模种植然后炼制香油,这样就可以摆脱如今大秦民众食物中油脂不足的困境,眼下虽然陈旭开发出来了茶树油,但茶树籽产量稀少,油茶栽培也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挂果,而且产量也并不高,不适合大面积的种植和推广,但芝麻就不同了,这就是一种典型的油料作物,一年一季和其他五谷差不多,产量虽然同样不高,但农耕文明的优势是什么,那就是勤劳和稳定,只要种下之后总能收获一些,即便是不用来榨油,捣制成芝麻酱也是一样极好的调味作料。 因此在拿到这些芝麻之后,陈旭便迫不及待的让人制作了一把细密的网筛对芝麻过滤,将筛选出来的饱满颗粒让管家收好,等到开春之后选择一块通风阳光充足的良田种植,至于剩下的一些颗粒弱小的干瘪芝麻,则炒熟之后熬了一些果糖混合着米花做了一大块芝麻米花糕,这种带着浓香味道的美食让品尝过的人都赞不绝口。 至于产自月氏的核桃,样式倒是和中原的山核桃差不多,不过个头要大上许多,皮薄仁大,油头十足,用来榨油肯定也可以,但毕竟是一种坚果,不适合像农作物一样每年一季的种植,只能选择一下个头大的送去农学院,让开春之后选择一片山坡种下去,等上个十年八年或许就能吃到薄皮大馅儿的西域核桃了。 就在陈旭陪着三个老婆在家吃着香喷喷的芝麻米花糖的时候,宫中内侍前来传旨让他进宫,他只好洗漱换衣收拾一下进宫面圣,同时还带去了一些新做的芝麻米花糖。 等入宫之后陈旭才知道,竟然是熊山侯屠睢已经挂了,而且同样是身中毒箭而亡,带去的六千兵马也被项氏叛军杀的稀里哗啦。 第946章 大秦的内忧 “爱卿是不是早就推算出熊山侯要遭遇不测?” 紫宸殿中,君臣二人相对而坐,说完东南传来的急报之后秦始皇郁闷的看着陈旭。 陈旭摇摇头,“臣只是觉得项氏乃是将门之后不好对付,因此才提醒陛下,看来臣的推测还是正确的,不然若是等到眼下再做安排就来不及了!” “幸亏爱卿提醒的早啊,不然东南诸郡真的会混乱不堪,如今通武侯应该已经到达会稽郡和叛军接触,不然再拖上月余后果不堪设想,朕真的没想到,短短不到三个月,项氏竟然就攻占五座县城,匪徒竟然上万,实在是朕太大意了,朕害怕通武侯复蹈熊山侯后辙……”秦始皇脸色极度难看的摇头。 “陛下无需忧虑,通武侯非是熊山侯可比,短则月余,长则三个月,通武侯必然有好消息传来……”陈旭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然后又接着说,“其实项氏反叛也是一件好事?” “爱卿何出此言?”秦始皇有些发愣。 “陛下扫六国一统华夏,铸大秦根基,但却内忧外患不断,内有六国王孙贵族犹在,这是一股极其不稳定的因素,而外则有匈奴东胡袭扰西北边境,也让大秦不得不耗费无数钱粮维持西北三十万大军和百万降卒时刻提防,加之还要防范岭南的越族,这许多的压力让新生的大秦有若孩童般负重前行,内忧外患之下大秦决然无法坚持太久,眼下西北匈胡皆平,百万降卒和三十万大军也都裁撤安置,岭南诸地也已经在蚕食之策下收复大片疆域,大秦各处郡县府库税粮充足,正好是可以开始平息内患之时,项氏造反,时势皆都恰到好处!” “爱卿还请详言,项氏造反如何就是平息内患之时?”秦始皇并没有转过弯来。 “陛下,臣问您一个问题,但您要如实回答臣?否则这个问题臣也不太好回答?”陈旭满脸严肃的对着皇帝拱手。 “爱卿请问,朕知无不言绝不搪塞!”秦始皇脸色认真的点头。 这是他认识陈旭以来陈旭第一次用这么严肃认真的态度向他提问。 “关于六国王孙贵族,陛下以前可曾有过杀心?”陈旭问。 秦始皇沉默了足足半分钟,神情犹豫不定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对于六国王孙贵族的处置,陛下心存仁慈之心,在杀与不杀之间难以抉择,臣说的是否正确?”看皇帝沉默,陈旭接着问。 “不错!”秦始皇叹了口气微微摇头,“六国贵族王孙与大秦之间牵绊甚深,诸侯之间相互通婚维持王侯血脉,周室虽朽,但周礼尚存,朕一统华夏殊为不易,几乎是殚尽竭虑倾举国之力才有今日之局面,六国的王孙公侯皆都在各地根深蒂固牵连甚广,也得当地民众的敬重,朕若擅杀之,必然民心动荡,但若是不杀,这些人却并不服朝堂统治,一直在民间蛊惑百姓,朕思虑许久,只能把六国的王孙富豪迁居咸阳看管,但项氏这种名门之后,既无王侯之位,又无卿相之名,只能任其在民间发展,天下初定民心混乱,朕实在是管不了那么多!” 陈旭点头,秦始皇的心态他可以猜到大概,这些贵族太多,杀不得又管不了,慢慢在民间就会越养越大。 虽然皇帝处置的也算是周全,将大量的王孙富豪都迁到咸阳来看管,但这却也只是权宜之计,只要有项氏这种心存反志的家族存在,大秦又不能尽快的解决内忧外患,造反这种事迟早都要发生。 而且民间还有一股极大的势力存在,这些人不事耕种整日游手好闲,打架斗殴如同家常便饭,一言不合便会拔刀相向,而且自认重诺守信侠肝义胆,这群人就是侠士。 季布兄弟,彭越英布韩信龙且等等,甚至还包括沛县的一群流氓,虽然不像季布兄弟这样任侠豪勇打架斗恨,但也在当地欺压平民,乃是当地匪霸,让当地民众甚至官员都敢怒不敢言,惹不起也躲不起,只能任由欺凌。 “对待这些散落民间的六国贵族陛下左右为难,满朝文武也皆都不愿去触碰,再加上游侠之风盛行,这些因素交织在一起,才会有项氏今日反叛的局面,臣说项氏反叛是好事,就是觉得这是陛下平息内患的一个极好时机!”陈旭说。 “爱卿是说让朕借这个机会搜捕六国贵族余孽全部杀死?”秦始皇神情有些紧张。 陈旭摇头:“臣以前就说过,六国贵族其实并无太大威胁,有威胁的乃是他们在民间的声望和根基,只要斩断六国王孙贵族的根基,则其有若无根之萍,很快就会没有支撑渐渐枯死,臣提出过两条建议,一条是轻徭薄赋,一条是松解苛法,双管齐下我大秦必然很快民心安定。此次巡游东南,陛下应该已经见识到了松解商律之后各地的变化非常巨大,这便是一个非常好的开端,实际上按照臣的推测,六国余孽有人反叛之事应该还会往后推移数年,但没想到因为谶书现世,项氏这么快就忍不住造反,在臣看来,这是六国贵族已经感觉到了陛下的不断改革正在阻断他们在民间的根基,让他们感觉到恐慌,无奈之下只能仓促起兵反叛,而这个时机对他们来说并不成熟,实际上他们也已经等不到时机成熟,只要陛下支持臣的改革措施,数年之后大秦必然还会比现在更加繁荣十倍不止,六国贵族在民间的地位和声望则只会更加削弱,如今朝廷的所作所为已是民心所向,支持反叛的也只是那些任侠之辈,这次项氏叛乱虽然看似声势浩大,但东南诸郡却并无太多混乱,朝廷大军一到迅速土崩瓦解,因此臣说的是陛下可以借这个机会进行一次全国郡县的严打……” “何为严打?”对于陈旭嘴里蹦出来的这个新词,秦始皇疑惑的问。 “所谓严打,就是严厉打击那些平日不事耕作游手好闲作奸犯科的地痞闲汉流氓和不遵法令的任侠之辈,彻底压制和铲除这股霍乱民间的黑恶势力,只有如此,普通民众才能安心耕种劳作,许多朝堂政令也才能顺利通达,就如同季氏兄弟一般,竟然能够在关中之地聚集数百人伏击臣,这件事令臣都感觉匪夷所思……因此臣觉得陛下莫要再过姑息,而是需要借助项氏造反的契机在民间用雷霆之势进行一次全国的整治,这样各地官员为了各自治下的安危必然会尽力而为,由此才能彻底铲除这些祸乱国家的群体,不然此事一过,恐怕各地官吏又开始懈怠……” 秦始皇听的脸皮不停跳动,特别是陈旭提到季氏兄弟,犹如给了他狠狠一个耳光,让他感觉到痛的时候一还有莫名的羞愧和抑制不住的愤怒。 他愤怒之下谕令大索天下,但如今三个月过去了,匪首季布毛都没抓到。 “爱卿所言不错,朕明日就会在朝堂之上妥善安排下去进行一次全国郡县的严厉打击,借此机会彻底铲除这些在民间为非作歹作奸犯科之辈!”秦始皇脸色平静下来之后点头。 “陛下圣明,此乃顺天时应民心之举,天下百姓必定感激陛下的仁义之举!”陈旭不着痕迹的拍了一句马屁之后把带来的一个点心盒打开,露出里面的芝麻米花糖,拿出一块一边吃一边笑着说,“陛下,项氏匪乱不值一提,陛下也无需忧虑,今日臣在家闲的无事做了一样点心,今日顺便带来陛下品尝!” “此非米花糕乎?”秦始皇拿起一块端详。 “陛下切莫品尝,等太官令和御膳房检查之后……”门口一个内侍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始皇瞪眼打断,“聒噪,少师岂能害朕!”说完之后秦始皇把米花糖塞进嘴里细细品尝了一下脸色舒展的连连点头,“虽然是米花糖,但却酥脆浓香无比,爱卿应该是加入了别的配料?” “呵呵,正是,上次李顺出使月氏,不光带回来胡蒜,还带回来一种胡麻,就是米花糖中的那些细小籽粒,此物是一种特殊的农作物,可以大面积的播种和收获,不过可惜月氏人不懂耕种之法,都是采摘的野生籽粒,捣烂之后配以牛羊肉佐餐,不过食不得法也,这胡麻不仅可以入菜,也可入药,还可以炼油,制作出来的油脂浓香无比,最适合铁锅炒菜或者凉拌菜品,即便是普通青菜用其炒制也是一道难得的美味!” “哈哈,月氏乃是胡蛮,如何懂得播种耕种之法,如今落在爱卿手中,我大秦必然再添许多美食,朕期待之至到时候用麻油烹制的菜肴!”秦始皇一边吃芝麻米花糕一边兴奋感慨,心情舒畅之极,方才心中的焦虑也几乎瞬间一扫而空。 第947章 严打 …… 第二天一早朝堂议政,秦始皇没有先行过问东南叛军的情形和朝堂政务,而是发布了一个令满朝文武惊呆的命令,那就是要进行一次全国范围的严厉打击和清剿,目标就是民间那些整日无所事事作奸犯科的地痞流氓和不服法令的侠士。 此令一出,朝堂哗然,不过此事得到了李斯的第一个响应和支持。 自古以来违法乱纪者皆都是这些任侠之辈,侠以武乱禁,就是法家给这些喜欢到处打架斗殴践踏法令的阶层的醒目标签,而已侠义自居的墨家就是第一个被打击的对象。 如今墨家虽然已经土崩瓦解,但由于墨家在民间极大的声望和根基,由此带来的就是春秋战国时期的侠义之风盛行,而这些人就是法令执行和推广的最大阻碍。 “关中有匪首季布者,三月前在函谷关伏击清河侯,差点儿让我大秦失去仙家庇护,如此匪乱猖獗,朕如何让天下子民得享安宁耶,朗朗乾坤,朕必不容许这些匪徒肆意践踏法令,传朕谕令,通传大秦所有郡县,将往日违法乱纪者,枉顾法令者,作奸犯科者,欺压平民者皆都抓捕入狱,凡奸盗掳掠伤人性命之徒皆都斩首示众,其余皆都依照刑律从重处罚,若有徇私枉法通匪纵容之官吏,必然罪加一等与强匪同论……” “陛下,严厉惩治游侠地痞臣等并无推脱,但如此以来恐怕各地监牢人满为患,每日耗费钱粮也非同小可,还请陛下示下该如何处置!”冯去疾站起来。 打击游侠闲汉什么的他无所谓,李斯顶帖也在情理之中,因为自古法徒和侠士就势不两立,但只要皇帝这道谕令一出天下必然震动,抓捕的游侠闲汉绝对不会是个很小的数目,因为打击面太广,除开往日可能有违法乱纪犯罪记录的人之外,还有大量的地痞流氓也在其中,而地痞流氓的数量光是咸阳就不知道有多少,许多人成天屁事不干就在大街上游荡惹是生非,即便是被中尉府抓到了也不过是不疼不痒的责罚,最多罚点儿钱或者挨几鞭子然后放了,几天之后又恢复原貌继续在大街上闲逛,罪行太轻还够不上坐牢的标准,送去修骊山陵寝都不够格,因为骊山大部分都是重刑甚至死刑犯。 而一旦按照皇帝的命令展开全方位的打击,那么最后抓捕的人数可能超过十万都有可能,这些人变成了刑犯必然就要朝廷供给吃喝,这可不是个小数目,最后全部都要落在他尚书省的头上。 皇帝愣了一下捏着胡须沉默片刻,眼神扫过朝堂,“诸位爱卿可有一个好方法?” 满朝文武互相瞪着大眼珠子乱瞅。 皇帝一个命令,大臣就要跑断腿,这没有办法,但按照冯去疾的想法就是这些人抓起来没问题,但却不能白吃白喝,跟着陈旭学习混了三四年,冯去疾已经开始不那么一根筋的天真无邪了,而是对于钱粮充满了怨念,只愿意进不愿意出,出也可以,但不能浪费。 “陛下,眼下各地郡县都要求修建平坦的水泥道路,臣以为这些地痞游侠正好合用!”工部令宰纮兴奋的站起来。 “咦,宰工部此言有理,将这些抓捕的地痞游侠全部送去修路,正好解决了日前民夫不足的窘困!”内史令齐宕连声附和。 “陛下,从去岁开始,各郡县皆都有大量奏书送来,要求修建连接全国郡县的水泥马路,陛下也一直要求开始筹划要用水泥修建新的驰道,这件事已经拖了整整一年,眼下倒是可以开始在全国推行,用这些抓捕的游侠地痞去修路,如此以来就可以解决人手不足的问题,也免得浪费钱粮!”户部令高腾站起来拱手。 “高户部说的不错,这些闲汉游侠岂可白白养着浪费了粮食,都打发修路最好!” “此意最妥,臣等附议!”呼呼啦啦之间,朝堂上站起来黑压压一大片心地不纯洁的官员。 “既然诸位爱卿赞同此策,那就将谕令快速通传全国郡县乡镇,工部也迅速联合科学院将需要改建水泥道路的驰道和道路规划完备,然后就可以呈报中书省审阅颁布开始修筑,修建道路所需钱粮皆由当地郡县税仓支配,参与承包修建道路的商贾可以商税减半…” 次日,一个令天下游侠闲汉地痞流氓心惊胆战的严打新闻用粗大的黑体字登载于大秦都市报的头版头条,连带还有皇帝清剿匪徒的谕令,随着报纸的大量印刷和传播,这个消息很快在月余之内便会传遍大秦天下。 而几乎同时,三省六部的官员也已经开始了严打布置,兵部和刑部作为严打的责任主体,大量的命令从两署雪片般通过驿卒和禁军通传出去,刚刚平息下来的关中首当其冲,大量兵卒警卒从各县衙侦骑四出,拿着县衙的文书和缉捕名单开始新一轮的抓捕,一时间,整个关中的地痞闲汉和游侠流氓风声鹤唳一般又开始东躲西藏,不过这次抓捕力度之大完全超出所有人的预测,各地关卡林立,一旦发现有身份不符者行为躲闪者含糊其辞者皆都被当场捉拿入狱,然后经过简单的审讯之后投入监牢看管,一时间各地监牢人满为患。 关中之地的抓捕同样随着谕令和报纸的不断传播开始往全国蔓延,而因为这个顺应民心之举,各地平民百姓纷纷拍手称快,平日被当地地痞流氓欺凌的平民百姓都踊跃到当地官衙举报藏匿者,许多人都被从隐藏之地抓捕归案。 而这次除开抓捕迅速之外,惩罚也相当严厉,只要是平日有过斗殴抢盗之举,被当地官员核实之后直接就会施以黥面之刑,让这些人顶着醒目的标记无法躲藏,无论跑到哪里都会被认出来,至于平日有过奸掠伤人举动的惩罚更加严厉,直接就会被斩断一根手指确认为重犯,刑期至少都是五年以上。 严打之下天下震动。 但带来不是混乱,而是在这种恐怖压制之下的全民欢庆,全国各地不光百姓平民踊跃支持,甚至还敲锣打鼓的去县衙感谢当地官吏,而各地也有无数名士赞扬此举的奏书送往咸阳对皇帝歌功颂德,许多感谢奏书被送到报馆登载于大秦都市报上。 在严打的同时,工部关于修筑全国水泥驰道和各郡县道路的策划也陆续出炉,将一些可以开始修建的道路登载于大秦都市报上展开全国的投标,自从东方道修好之后憋了整整一年的商贾顿时群情激动,特别是各郡县的水泥厂商,全都激动的泪流满面,如今各地水泥厂烧制的水泥早已充塞仓库,虽然都从各种小道消息知道皇帝迟早要修建全国的水泥道路,但只要一天不修,这些水泥一天排不上用场,而且保管不利还会失效造成巨大的损失和浪费,因此看到报纸上的消息之后,几乎全国的商贾都闻讯而动,纷纷跑到当地的官衙询问消息,而各地官员也早已等的心焦不已,三下五除二谈妥招标之事后将抓捕的刑徒一股脑儿的推给这些施工队,然后心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一轮席卷整个大秦的基建在始皇帝三十一年的寒冬正式拉开序幕。 而这一轮声势浩大的基础建设将会持续十年甚至更久,也将会为大秦未来的经济繁荣打下坚实的基础。 陈旭掌控的科学院工学院成为了这轮基建的主体推动者,大量的匠工匠吏学生散布全国指导道路的修建和验收,而华夏钱庄再次成为了中介主体,大量商贾通过钱庄存贷资金交易货款,使得各地钱庄每天人流络绎不绝踩断门槛。 十一月底,南方传来一个令朝堂振奋的好消息。 通武侯王贲率领大军接连夺取乌伤太末和余江三座县城,斩匪首项梁,而同时大庾岭守将也带领三万兵卒兵分两路拿下庐陵县切断叛军往西南逃窜的路线,项氏叛军舍弃鄱阳县往西北撤退,但已经人心惶惶有若丧家之犬,叛军内部也已经出现争斗,有一些首领倒戈向朝廷大军投降。 “哈哈,叛军灭亡之日为时不远矣!”始皇帝得到这个消息,一扫平日的威严兴奋的在朝堂之上畅快大笑。 满朝文武也皆都拍马屁歌功颂德赞扬皇帝的英明神武。 不怪皇帝高兴,而是这件事对皇帝的打击有点儿大,六国都扫平了,特么的一小股叛匪竟然让他损失了一员大将和数千兵卒不说,而且还祸乱整个东南诸郡好几个月,直到最近才近乎于彻底平定下来,而且叛军占领了五座县城之后对当地破坏非常严重,几个县城的官员和尉卒警卒几乎都被杀光了,民众也死伤惨重,经济一塌糊涂不说,当地也是人心惶惶。 按照王贲的军报看来,剿灭逃窜的叛军也就在最近这段时间。 第948章 盖聂求助 …… 清河侯府之中,陈旭和陈平萧何刘邦等人聚在一起吃火锅,寒冬时节外面冷的撒尿成冰,但房间里却炉火熊熊,浓香扑鼻的汤汁在锅内汩汩翻腾,七八双筷子在火锅里面此起彼伏,刨成卷的狗肉羊肉牛肉在翻滚的汤汁之中散发出扑鼻的浓烈香味。 大块吃肉大杯喝酒,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项氏叛军看来蹦跶不了多久了,再加上这次席卷全国郡县的严打,恐怕民间一下要彻底安稳下来!” 一群人吃火锅的同时也在讨论这件让朝廷兴奋的事情。 “平早已说过,项氏叛军灭亡只是早晚的事,本以为会拖上半年,却不想四个月便已经走投无路!”陈平略微有些遗憾的摇头。 “呵呵,通武侯出马,可不是熊山侯那种莽夫,区区上万的叛军,何惧哉!”陈旭笑着喝酒。 “项氏不通天时地利人和,自取灭亡而已,而且高焄竟然如此勇猛,凭借区区两三千兵马死守回浦数月,切断了项氏的后路!”萧何点头说。 “萧兄说的是,兵法讲求天时地利人和,项氏仓促起兵一样都不占,不知道为何会走上这条自取灭亡之路,看来某还是高看他们了,项氏一灭,六国之地必然再无有人敢起兵造反,陛下借项氏造反之事发动全国的严打,虽然不免牵连无辜,但如此以来天下太平矣!”陈平抚掌满脸欣慰之情。 刘邦坐在旁边一边吃喝一边发呆,一句话都没有说。 “刘管事为何如此闷闷不乐?”陈旭笑着问。 “唉~”刘邦脸色忧郁的放下酒杯,“陛下严打闲汉游侠,恐怕沛县一众兄弟也都大祸临头也!” 一群人都微微楞了一下,萧何脸色也变得有些颓然,陈平却放下筷子说:“刘季你莫非昏头了,你莫非不是该感谢侯爷把你带到咸阳来,不然此次你也在劫难逃,说不定已经送去修路去了!” 刘邦呆呆的愣了许久点头:“陈秘书说的是,如不是侯爷,某肯定也已经是罪犯了。” “季多谢侯爷提携救命之恩!”刘邦站起来恭恭敬敬对着陈旭拱手行礼。 “呵呵,你如今已经是官职在身,切莫生出他想,那些地痞闲汉祸乱沛县,当地民众敢怒而不敢言,就连县令江北亭都把那些地痞无可奈何,莫非你以为能够长久的快活,大秦由乱而治,打击民间这些为非作歹者乃是必然,只是迟早而已,你以后也不要再和那些闲痞之人来往,好好把蹴鞠广场管理好,办好蹴鞠联赛,将来必然会得一场大富贵,即便不能位列朝堂封妻荫子,也总比你在沛县和一群闲痞整日浪荡好得多!”陈旭笑着说。 “侯爷说的是,季一定不会让侯爷失望!”刘邦赶紧点头。 “能够想通便好,你现在的身份已经大为不同,大秦未来之发展,必然日新月异蓬勃兴盛,如此时机正是你等大显身手之时,特别是蹴鞠广场,修好之后必然是流传千古的盛事,切莫大意疏忽!”陈旭点头。 就在吃喝聊天之时,门卫管事匆匆而来禀报:“侯爷,有人自称曹参者来侯府拜见!” “咦,曹兄回来了!”萧何刘邦兴奋的站起来,“侯爷恕罪,我等出去迎接一下!” “去吧!”陈旭点点头,萧何刘邦联袂而出,片刻之后带着浑身裹的如同棕熊一般的曹参进来,不过跟随而来的还有一个身穿粗布麻衣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 “盖聂?”陈旭惊讶不已。 “噗通~” 盖聂进来还不曾说话就直接跪在了陈旭面前伏地叩拜,陈旭眉头一皱说:“盖聂,你为何对本侯行如此大礼?” “盖聂此来,是想请侯爷帮忙出海救回北雁!”盖聂抬起头看着陈旭。 几个月未见,盖聂看起来憔悴苍老许多,往日黑色的须发已经略带一丝灰白,脸颊黑瘦,甚至脸上还带着一丝病态,双眼之中充斥着凄凉和无助。 房间里很安静,萧何刘邦等人都没有说话,只能听见火锅中咕咕嘟嘟汤汁翻滚的声音。 盖聂名满天下,乃是大秦眼下最负盛名的游侠,听闻和大魏贵族有来往,但这也在情理之中,因为盖聂本来就是大晋王族,三家分晋之后智氏烟消云散,许多王室后裔也改名换姓投入韩赵魏三国,唯独盖聂以智氏为姓,而且武功高强,在民间游侠之中的地位非常高,不过这个人却独来独往不与普通闲汉地痞有任何纠葛。 对于盖聂与公孙北雁的事,萧何刘邦陈平等人并不知晓,陈旭知道,但也只是从虞无涯和水轻柔等人口中得知,当初听完虞无涯张牙舞爪添油加醋的描述之后,也感觉如同被野猪拱了一嘴呆了许久。 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名满天下武功高强砍虞无涯如同切菜的武功高手,竟然会和公孙北雁有这么狗血的剧情。 以前有半块馒头惹下的血案,如今有半块热饼留下的孽情。 一个年近四十岁的大叔为了报答半块热饼的活命之恩,练成一身旷世绝伦的武功之后却竟然跟在公孙北雁这种胸大无脑的女人身边当一个默默无闻的狗腿子。 你喜欢她就算了,一天到晚跟在身边竟然看着她和无数六国落魄贵族和乱七八糟的男人交易来往,即便是大秦眼下民风混乱男女对于乱情之事互不遮掩如同家常便饭,但这个心也太大了,大到让陈旭吐血的地步。 陈旭并不鄙视男欢女爱一夕欢愉,后世上个夜店日个公主这种事很正常,何况大秦眼下还不是后世儒家兴盛之后的那种男女大防的程度,男女关系也比较混乱,但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不停周旋在不同的男人中间,这是陈旭完全无法忍受的。 如果不是照顾水轻柔的情绪,陈旭压根儿就不会和公孙北雁有任何好看的脸色,当然,几次看到公孙北雁他的脸色也从来都没好过。 当初挖苦打击甚至想挖盖聂到自己手下,一是想收伏盖聂为自己所用,二也是想借此打消公孙北雁不切实际的想法,挽救一下水轻柔这个从小玩到大的闺蜜。 不过事与愿违,这件事没有成功,如今按照他的地位和实力,已经不需要盖聂这种人帮忙了。 当初在海上一群少年用乱铳打死了黄石公之后,虞无涯沉默了足足好几天没有说话,整天提着一把手铳长吁短叹。 火铳的威力一下彻底将虞无涯引以为傲的武功撕扯的裤衩都没有了,因此即便是回到咸阳之后,虞无涯基本上也不怎么修炼武功了,如今带着一群火铳少年满天下寻找季布去为陈旭报仇去了。 盖聂武功虽高,但这个人脑袋有问题,被驴踢过。 这就是陈旭对盖聂的认识。 看着跪在面前情绪低落的盖聂,陈旭沉默了许久摇头:“东海茫茫无边无际,你在琅琊附近搜索了数月都没找到,本侯也无能为力!” “侯爷,那群方士和墨徒并未回归中原,一定是带着北雁去了海外寻找瀛洲,盖聂不忍心看北雁凄苦飘落海外遭受墨徒和方士的欺凌,恳请侯爷指点盖聂,那瀛洲到底在何处?同时也祈求侯爷借帆船让盖聂出海!” 陈旭再次摇头:“盖聂,不是本侯不想帮你,打造一艘大船耗资数十万钱,钱还好说,而是出海还需要精通观测天象辨识方位的船工和熟练操纵帆船的水手,而且出海还得准备充足,说不定一去半年一年无法回转,我可以借给你大船,但那些水手船工却不能跟着你毫无准备的去妄送了性命,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当初为了救我夫人,本侯都费尽心力才将黄石公留下,因为那瀛洲在茫茫海外根本无法寻找,即便是找到,那区区数百人钻入深山野岭之中更是有若大海捞针一般无从寻觅,公孙北雁不值得你这样做,更不值得本侯出手!” 听见陈旭一口回绝,盖聂略微灰白蓬乱的须发微微颤抖,仿佛一下失去了精气神一般茫然跪在地上许久之后才捂着胸口咳嗽几声站起来,脸色灰败的对着陈旭微微拱手说:“多谢侯爷当日救命之恩,盖聂告辞!” 看着盖聂咳嗽蹒跚着走出房间消失在寒风之中,曹参这才苦笑着拱手说:“侯爷勿怪,这盖聂救人心切,清醒之后便要属下出海寻找那公孙北雁,当时有侯爷的叮嘱,参也尽量帮忙,结果数月间连续在琅琊和蓬莱附近来回寻找,并未打探到任何方士和墨徒的下落,因此只好回咸阳向侯爷交差,盖聂便随同而来,参无法拒绝!” 陈旭摆摆手摇头:“此事不怪你,当初留你在琅琊也是心存一丝侥幸,既然找不到也就算了,东海辽阔无边大海茫茫,要想驾船出海找到一个人简直有若大海捞针一般毫无希望,先不说了,你远归劳顿,赶紧洗手吃肉喝酒!” 第949章 世界地图 “多谢侯爷宽宥!” 看见陈旭没有生气,曹参瞬间放下心来,在侍女的服侍下洗手擦脸,然后一屁股坐到萧何和刘邦中间,拿起筷子在火锅里面捞了几下竟然只捞了几块生姜起来,顿时满脸疑惑的抬头看着萧何。 “哈哈,曹兄回来的晚,这火锅还不会吃,来,何给你演示一下该如何吃这滚烫鲜香的美味……” 萧何得意的大笑着夹起一块刨成薄卷的羊肉,放在翻滚的汤汁中摆动了几下,看着肉片微微卷曲变色便塞入口中咀嚼起来。 “原来如此,这火锅参倒是听闻过,但从来都不曾吃过……”曹参学着夹起一块狗肉也放入汤锅之中摆了几下然后放入嘴里,拒绝一下身体一震然后迫不及待的赶紧再次夹起一块肉放进火锅里面,一边哈气一边满脸兴奋的点头,“好吃好吃,果然鲜香无比,实乃人间一等一的美味,而这吃法也新鲜爽快!” “那是,这可是侯爷秘制的锅底,我等已经在咸阳吃过无数次了,曹兄归来,先饮一杯接风洗尘!”萧何举起酒杯。 “来,同饮一盏!”刘邦曹参陈旭都举起酒杯,众人一饮而尽,然后接着又开始烫肉喝酒。 “你既然回来,就先在府中安置下来,等有了机会我与你推荐去府衙上差!”陈旭边吃边说。 “府衙上差没意思,曹兄如果愿意,还不如到我报馆来,报馆如今缺人手的紧,而且待遇丰厚,光是奖金都能拿到你手软!”陈平说。 “那倒是,对比府衙,报馆的确是个肥差,哪怕是普通记者都有上千钱的收入,薪水丰厚堪比公卿,不知道羡煞多少人!”萧何心有戚戚的点头。 “那可不同,报馆虽然待遇丰厚,但却升职空间小,在府衙混上几年只要不出差错,以后稽考就能升迁,十年八年下来达到六品五品级别,独掌一个衙门不在话下,即便是外放做一个县令也还是不错,因此你也莫逢人便忽悠别人去报馆!”陈旭笑着用筷子指着陈平。 “嘿嘿,这怎能算是忽悠,人各有志,府衙上差点卯的确没劲!”陈平讪笑着摇头。 陈平虽然不是正规的朝堂官员,但却有上大夫爵在身,而且咸阳都市报的地位和影响与日俱增,如今即便是王侯公卿看到陈平也得拱手道一声陈秘书好,而民间的百家门徒对于陈平更加恭敬,见到都要恭恭敬敬的行礼,这便是如今陈平在咸阳朝堂和民间的地位,而且报馆也不是朝堂府衙那般严格朝九晚五的工作,非常的自在。 “侯爷,参在东海数月,回到中原还很不习惯,甚是怀念那碧波浩荡的大海,其实大海边的渔民看似穷苦不堪,但其实物产却丰盛无比,对了,侯爷和诸位稍等,此次参回来还特地给侯爷和诸位带了一些礼物……” 曹参放下筷子站起来出门,很快就带着两个家仆抬着一个大箱子进来,放在地上打开,顿时几颗五颜六色美丽至极的珊瑚呈现在一群人的眼前。 看着一群人目瞪口呆的样子,曹参很是得意的说:“这珊瑚树便是我们在距离琅琊海外百十里外的海岛附近采挖到的,平日渔民根本就无法航行那么远,除开这个几颗珊瑚树,还有一些砗磲和漂亮的海贝,对于渔民来说得到不易,但有了大海船便可以轻松弄到……” “果然是好宝贝!”陈平萧何刘邦皆都丢下筷子酒杯去看珊瑚和砗磲海贝,陈旭也略有些兴奋,他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真珊瑚。 一群人观赏许久之后才又回到位置坐下继续吃肉喝酒。 “侯爷,参如今喜欢上了航海,那茫茫辽阔的大海一望无际令人心旷神怡,因此希望侯爷让参继续去东海……” “你不想在咸阳府衙上差?”陈旭打断曹参的话。 “那个……”曹参略微犹豫了一下拱手,“侯爷,以前参不过是沛县一小吏,得侯爷青睐跟随来咸阳,但就如陈兄方才所言,府衙点卯上差,参感觉没有太大兴趣,还请侯爷允许参再去东海,每年必然帮侯爷多弄一些珊瑚海产回来,这些东西可以放在清河商店售卖,必然也是一个丰厚的买卖!” “你是想帮助盖聂?”陈旭微微皱起眉头看着曹参。 曹参身体微微哆嗦了一下,脸色略有些紧张的说:“侯爷明鉴,曹参并非完全想帮助盖聂,就像侯爷所言,茫茫大海想要寻到一个人有若大海捞针一般渺茫,其实参更加感兴趣的是那瀛洲所在,古有传说海外有三座神山仙岛,参故不是太相信,但民间传闻也定然不是空穴来风,恐怕东海之外的确会有很大的岛屿,上面或许也有人居住生活,参深感好奇!” 陈旭点头:“神山仙岛是没有的,仙人更是胡说八道,但海外的确有几座大岛,而且距离我中原在千百里之外,不过大海茫茫想去寻找也非常不容易,你可要想好,你既然喜欢,本侯自然也可以大力支持,但出海并非你想象的这么风平浪静,眼下是秋冬时节大海平静,但一到春夏大海便风暴交替恶浪翻滚,当初我们到琅琊之时的情形你是亲眼所见!” “侯爷放心,参自然知道大海的险恶,只是在海上来回数月,感觉大海才是参最喜欢的地方!”曹参满脸兴奋激动的点头。 “那便随你,不过这件事你办好了将来或许也可以有封侯拜将之时,并非就是当做一门发财赚钱的营生,而且这珊瑚以后少弄一些,这些东西虽是天生地长,但莫不是要经历数万数十万年的时间才能长成,而且除开装饰炫耀之外与国与民无利……” “侯爷,这航海也能有封侯拜将的机会?”别的曹参和萧何等人没有听进去,但封侯拜相这几个字却听得清清楚楚。 “呵呵,你等几位上次已经见过本侯画的华夏地图,但天地辽阔无比,我华夏不过只占据这东海一小片地方而已,陛下要对月氏用兵的目的也是想打通通往西方诸国的通道,而其实从海上要更加容易,只不过海船打造耗费大量钱财,而且没有海图很容易在大海上迷失航向,诸位快吃,吃完随我去书房一观便知!” “快吃快吃!” 一听陈旭这样说,一群人都忍不住了,大口大口胡乱烫了一些狗肉羊肉吃下去,酒也灌了两杯之后赶紧都擦手插嘴站起来,迫不及待的要去书房。 陈旭没办法,也只能跟着匆匆吃了几口,然后带着几个人来到书房。 书房后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世界地图。 这幅图见过的人不多,只有皇帝和江琥李信等人看到过,因此陈旭也没过多解释,而是拿起一根竹棍指着地图。 “诸位请看,眼下我大秦就在此处,东南面是大海,西面是高原,北面是匈胡所在的草原荒漠,陛下对月氏用兵,就是想打通这条西域狭窄的通道通往西方,而西域打通之后遇到的第一个国度叫做孔雀帝国,距离咸阳路途遥远足有万里,陆地虽然便于大军通行,但其实因为地形复杂来往非常不容易,货物运送来往更加困难,因此即便将来打通了西域通道到达万里之外的西方,但由此带来巨大的不确定因素,补给困难很可能会造成大秦将士极大的伤亡,而如果是从海上的话就不一样了……如若乘坐大海船沿海岸一直往南到达南海,这里一年四季炎热多雨,大海之中众多岛屿散落相连,绕过南越人占领的广大区域之后会有一个狭长的海峡,穿越这个海峡之后就会进入一个巨大的海湾之中,若是在海湾西北登陆,照样可以到达孔雀帝国,而绕过这个海湾继续往西方航行,就会来到更加靠近西方的一个大国,名叫安息,这里气候干燥到处都是沙漠,但却盛产珠宝黄金,穿过安息帝国继续往西还有迦太基帝国和马其顿王国,而这个马其顿王国最牛逼,他们的国王在一百多年前曾经率领大军往东攻击数万里征服无数城邦之后打到过孔雀帝国,距离西域非常近,那个时候我大秦在中原还不算特别厉害……” 陈旭说的轻车熟路,这些话他已经说过很多遍了,虽然有许多他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但在陈平和萧何刘邦曹参四人来说,完全就像听天书一般,一个个张大嘴巴满脸呆滞。 “好了,别发呆了,这些都是本侯根据天书中的记载画下来的,有些可能稍微有些出入,但大部分应该都没问题,方才曹参说喜欢航海,本侯也愿意支持的原因就在于此,世界如此之大,我大秦不过偏居一隅,从陆地上到达西方非常困难,特别是来往补给是非常大的问题,但若是乘船则就要方便的多,只要有正确的海图加上熟练的船工水手,合理避过风浪便可以很轻松到达西方,如果说安排大军一路征服西域到达孔雀王国的话可能需要数年时间,但若是乘船最多只需要半年时间就能完成这个任务,因为海上除开风浪之外根本就无需担忧敌人的骚扰,只要找到合理的补给位置就行了……” 陈旭用竹棍在陈平萧何等人头上各自轻轻敲了一下,四个人这才都慢慢回过神来。 第950章 这样很好 “侯……侯爷,您……您没有骗……骗我们吧?”曹参感觉口干舌燥脑海一片空白。 “本侯骗你们干什么,这幅地图本侯早就献给皇帝了,不然皇帝为何好好的要对月氏动手!”陈旭笑着说。 “原来如此,难怪难怪!”陈平揪着胡须喃喃自语,“我就说突然之间皇帝为何要攻击月氏,原来陛下也已经知道了西方还有更加广阔的世界……” “此事民间万般猜测,但却都没有头绪,就连满朝文武都还蒙在鼓里,所以你等也不要传播出去,航海之事对大秦未来殊为重要,只不过眼下国内民生交困匪乱猖獗,因此本侯也没打算透露出来,本来本侯也一直打算寻找一些人乘船出海慢慢去东海南海做一些远航试验,熟悉帆船的操控,同时也可以积累一些远航经验,既然曹参你感兴趣,那么本侯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不知道你有没有勇气,到时候带领船队去数万里之外的地方扬我大秦国威,同时也把西方诸国的金银珠宝和特产带回来!” “敢……敢……有何不敢,侯爷不说还好,一说参已经按捺不住今天就想返回东海了!”曹参结结巴巴的捂着胸口点头。 “侯爷……我……我也想去航海……”萧何打着摆子双眼放光。 “不错,萧兄与我一起最好,萧兄比参聪慧稳重,若有你指点,我们将来必然能够到达遥远的西方国度!”曹参激动的一把抓住萧何的胳膊。 “我……我也想……” “你就别想了,如今蹴鞠广场正修建的如火如荼,你得帮我看好!”陈旭打断刘邦的话。 这流氓三巨头他好不容易忽悠到咸阳来掌控,若是三个人都一起跑去航海去了,凑到一起说不定很快就会跑到某个地方建立一个大汉帝国到时候和大秦皇帝对标梭哈,作为始作俑者的陈旭还要夹在中间吃苦受累。 因此萧何曹参可以去,刘邦必然还是要留在咸阳比较好。 不过航海之事也并非可以一蹴而就,是一个非常庞大的系统工程,而且也是一个十分耗费钱财的事情,光凭借陈旭的能力还无法支撑这个庞大的项目。 按照陈旭的想法,曹参既然喜欢航海,那么可以先打造三五艘海船在东海渤海附近转几年,等到有机会去把韩国和日本先占下来再说,其实韩国还无所谓,占不占都问题不大,陆路也可以到达,只是比较困难而已,但日本却有丰富的银矿和硫磺,这两样都是中原奇缺的物资,只要占领日本,对大秦将来的发展有非常大的帮助。 眼下已经有了帆船技术,有了方向舵和罗盘这些唐宋时期才有的设备和技术,加上还有超越时代近两千年的航海望远镜,对于相隔不过几百上千公里的韩国和日本两个地方来说,找到并不难,只是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安全性也相对有保障,可以为以后环球远航积累大量的经验。 不过这件事也并非眼下迫切需要解决的事情,可以慢慢来,陈旭不着急,而且也急不来。 半个时辰之后,陈平萧何刘邦曹参四人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红着眼睛从清河侯府出来。 陈平回到报馆办公室,还如同弹簧一般在房间里跳来跳去,惹得进来准备向他汇报事情的付安满头雾水。 “陈秘书今日如何这般兴奋躁动,莫非昨晚夫人没让你上榻憋坏了?” “付兄来的正好!”陈平激动的一把抓住付安的手。 付安微微一个哆嗦赶紧摇头:“陈秘书莫急,此处乃是办公室……” “嘿嘿,此事你推脱不得!”陈平奸笑几声。 付安一下脸色就白了,赶紧几步退到门口满脸紧张的说:“陈秘书莫闹,某无龙阳之好!” 陈平呆了一下回过神来指着付安大笑:“好你个付安,把某想成什么样的人了,某对你这满脸胡子的家伙也没兴趣,眼下有大事发生,快去把山海经找来,我有一件极其隐秘之事要你去办!” 付安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说:“你要山海经干甚,那是一本妄书,找来何用?” “哎呀,你不知晓,我告诉你一件事……额,还是算了,侯爷叮嘱不许外传!” 陈平说了一半欲言又止,倒是一下把付安的兴趣勾起来了,一把抓住陈平的胳膊笑着说:“陈兄就勿要卖关子了,既然是侯爷说的,某必然要听一听,不然心里痒痒憋得难受,回家操婆娘都没兴趣!” “不能说不能说!”陈平连连摆手。 “陈兄不说罢了,我自去找侯爷询问!”付安也很光棍的转身就走。 “莫去莫去!”陈平只好有一把抓住付安的胳膊拖回来,苦笑着压低声音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付安本来一脸得意的微笑,但很快就脸色惊讶嘴巴张大的可以塞进去一个大鸭蛋,陈平说完之后许久才回过神来跳起来说:“陈兄没有诳我?此事太过匪夷所思,说出来他人肯定不信!” “侯爷说的还会有假?只不过此事侯爷吩咐眼下还不能外传,恐引起民间混乱,但侯爷已经准备在琅琊打造海船开始行动了,报馆作为新闻传播者,必然要提前把握这个时机,到时候把这些消息登载于报纸上,必然会引起天下震动,付兄莫非不想独占鳌头乎?”陈平脸色严肃而认真的压低声音说。 “自……自然,若是此事为真,以后这报纸的头版某将霸占了!”付安脸皮激动的涨红。 “那就好,此事眼下所知者不过寥寥几人而已,付兄赶紧安排人去东海琅琊随船出海采访,说不定很快就能得到线索,如若等报纸登载出来找到瀛洲的消息,不知道天下人会何等的疯狂!”陈平也同样兴奋的摇头晃脑。 “但这和山海经有何干系?”付安犹自不解。 “付兄有所不知,清河侯言山海经虽然是无名氏所著的一册奇书,看似匪言妄测,但他认为此书记载的乃是上古时期的山河地理,因为上古神魔大战导致不周山倒塌而有天倾西北地陷东南的记载,洪水席卷淹没了大量的陆地和平原之后,因此眼下九州地理和山海经所载有巨大出入,但地理虽变,但地势不同,海外还有许多未曾被淹没的陆地,那瀛洲便在距离琅琊不过两千里之外,上面可能还有上古移民,而且还有大量我中原稀缺的金银之物,若是能够找到瀛洲,必然是一个千古未有之重大地理发现,付兄,这是一个千古难遇的时机,我报馆必要为此事拔得头筹!” “那陈兄的意思是……”付安仍旧满头雾水的看着陈平。 “我等好好研究一下山海经,然后找一些对山海经有研究的方家名士商讨一下,再根据山海经写一些推测文章,将山海经所载的海外图录一并刊印,必然引起民间的关注和议论,如若等到真的找到瀛洲,带回那瀛洲的奇特物产,则可驳斥山海经非是妄书之论,那么天下之大,东西南北岂不皆都和山海经符合……” “啊!”付安呆傻半晌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激动无比的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山海经虽然皆都言其虚妄,但信者也甚众,若是能够印证一二,则天下地理必然豁然开朗,还有那些神奇的国度和奇物异兽也必然会真相大白,陈兄不必说了,此事就交给我去办,我这就去找山海经最古老的版本,然后开始征集讨论文章……” 付安兴冲冲而去,陈平松了一口气在办公桌前面坐下来,但犹自还兴奋的坐不住。 这件事在陈旭书房叮嘱他们不可以传播,但作为大秦都市报的实际掌控者,这种机会他岂会放过,而且他也能够猜到清河侯的一些打算,说给他听的目的并非无的放矢,肯定是希望报馆能够提前炒作一下,只等某一天突然发现大秦之东西南北还有无数奇妙国度,这伟大的地理发现将会使无数人为之疯狂,而侯爷所言的大航海时代将会扑面而来,民间无数探险的勇士必将蜂拥驾船出海寻找机遇,无数海外的奇珍异宝和珍禽异兽将会被源源不断运送回大秦,到时候咸阳作为京师必然汇聚天下万邦之物产,那该是一种何等的繁华盛世…… 陈平越想越激动,浑身都忍不住轻轻的打摆子。 而忽悠完陈平萧何等人之后,陈旭也没闲下来。 既然曹参萧何愿意担当起航海探险的开路先锋,陈旭也必然要提早做一些安排,航海虽然开销巨大,但却也是一个极其赚钱的好买卖,一旦找到日本,可能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银矿和硫磺运送回来,而如果能够到达印尼等地,那里还有各种珍稀动植物和矿产以及热带水果等,而只要能够到达印尼,那么穿过马六甲海峡到达中亚西亚的时间也不会太远,如果能够刺激民间的航海热情,则一片广阔的天地将彻底展现在大秦所有人眼前,一幅庞大的海外殖民的画卷一旦拉开,就犹如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再也盖不上了。 而至于航海的安全和牺牲,那是不可避免的。 民间如此躁动不安,到时候可以大力推广海外殖民,以大秦帝国的名义许诸侯之名,让六国的王孙贵族和游侠闲汉找到一个可以发挥光和热的机会,让他们去祸祸西亚人或者欧洲人。 好,这样很好! 陈旭笑眯眯的乘车来到华夏钱庄的总部。 第951章 善解人意 院子还是那个院子。 牌匾也还是那个牌匾。 但华夏钱庄如今里面却人满为患,除开前来总部协调办事学习的各地钱庄管事和人员之外,还有大量和钱庄有深度合作的商贾和三省六部的官员。 如今的华夏钱庄,早已超越了普通钱庄的范畴,而是成为了一个集中央银行和商业银行为一体的综合性金融怪兽,几乎整个大秦无论是商业往来还是朝廷收支,都已经和华夏钱庄紧密的联系在一起,大量的资金清算最后都要在华夏钱庄进行,使得华夏钱庄的总部繁忙无比。 而陈旭在遇刺受伤之后,大部分时间都一直在养伤,华夏钱庄目前的混乱局面陈旭也并没有太多精力去操心,在和范采盈交流几次之后,为了应付这与日俱增的资金清算压力,陈旭建议华夏钱庄将钱庄的业务分成许多块,设置了专业的清算中心、商业中心和政务中心,以此化解复杂不堪的资金往来,但眼下看起来还是太混乱了。 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陈旭对金融基本上只懂得皮毛,存钱贷款比较熟悉,但资金清算和朝堂方面的税收等对接实在是一筹莫展,而且还不能拒绝,因为自从货币改革推进之后,各地税收大多数都开始以货币结算,基层税吏也可以用粮食布匹等实物折算税款,原因还是因为民间货币不足,但粮食布匹毕竟已经快速退出交易行列,税吏更喜欢的还是钱币,运输方便不说还不需要另行处置,因为所有乡镇收上去的税粮除开部分入库作为正常储备之外,大部分最后还是售卖给了粮商。 特别是这两三年粮食产量不断的提高,其实各地粮仓早已堆积不下,新修粮仓和平日的存储也是一大笔开支,郡县官员也不热衷修粮仓,修得越多堆积的越多,处理起来越是麻烦,而百姓家里的粮食储备也开始充足,只要风调雨顺的话,一年下来积存的粮食大致也可以满足一家人吃饱喝足,和往年一到春夏之交青黄不接的时候饿肚子的情况大有改观,因此大量税粮都被折价处置给了各地的粮商,而粮商拿这些粮食贩卖到城市或者出售给厂矿工坊,由此带动的就是粮食交易非常繁荣,大河沿岸和整个东方道辐射的区域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运粮车和运粮船船来往。 推行货币改革的主体是少府,而承接货币推广责任的则是华夏钱庄,无论是商业、税收还是朝堂各地来往的开支,眼下几乎都是通过华夏钱庄作为枢纽周转,因此华夏钱庄在大把搂钱的同时,承受的压力也与日俱增。 陈旭回到咸阳之后,算起来已经三个多月,但和范采盈单独相处的机会只有两三次,大部分时间范采盈都忙的脚不沾地,陈旭醒过来看到范采盈的时候,发现她竟然瘦了一圈,看起来却憔悴了许多。 特么的,这样下去不行,必须得想个办法才行,钱庄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开始快运转不下去了,一旦华夏钱庄无法将这种混乱不堪的局面厘清,迟早会出大事。 四驱豪华越野车在钱庄的院子里停下,陈旭提着一盒芝麻米花糕和一筒干煸小银鱼下车一边思索一边往范采盈的办公室而去。 “侯爷来钱庄,妾有失远迎!” 得到消息急匆匆迎接出来的范采盈虽然依旧容颜娇媚,穿戴也如同往日精致整齐,但看得出来经受的压力非常大,往日清澈的双眼之中有淡淡的血丝。 “采盈,辛苦你了!”陈旭伸手揽住范采盈柔软的腰肢满脸歉意的说。 “采盈不辛苦,只是事情太多太繁杂,怠慢侯爷了!”范采盈满脸幸福的靠在陈旭怀里,两人相拥着旁若无人的往办公室走去,而一路经过,所有人都赶紧站在路边行礼目送两人亲密无间的走过。 清河侯宠妻天下无敌,虽然钱庄的范娘子只是一个小妾,但两人却恩爱有加从不吝啬在众人面前表现的这样亲密和恩爱,咸阳人早已都习惯了清河侯的宠妻表现,除开羡慕之外生不出来其他想法。 办公室内比较安静,范采盈亲自给陈旭沏来一杯热茶。 “知你平日忙碌无暇,前些日做了一些米花糕,今日特地给你带来,还有一些银鱼干,忙碌之余可以当零食!”陈旭把范采盈搂坐在自己腿上,打开盒子拿出一块芝麻米花糕喂到她嘴边说,“来,尝一下,为夫亲手做的,里面加入了一些胡麻,比原来的米花糕要浓香许多!” 范采盈张开嘴轻轻的咬了一小口,细细品尝的同时双眼中热泪滚滚而落,转身搂着陈旭的脖子,“侯爷待采盈如此恩宠,采盈一定是普天之下最幸福的侍妾了!” “但你也是天下最贤惠厉害的侍妾,这么大一家钱庄都让你管理的井井有条,要不是你,这件事我可找不到人来代替,只是辛苦你了!”陈旭搂着这具软玉温香的身体感慨的说。 “侯爷~”范采盈瞬间情动无法自持,紧紧的搂着陈旭的腰背娇躯微微颤抖,而陈旭感觉怀中的女人身体开始有了一些变化,身体发热的同时呼吸也变得微微有些急促。 “侯爷,抱采盈去卧房可好!”范采盈双手捧着陈旭的脸颊轻声呢喃。 在女人动情的抚摸之下,陈旭很快也感觉心中有一团火焰升腾起来,抱着范采盈站起来走进旁边的卧室,回身把房门踢上之后发现房门上竟然多了一副门栓,于是把范采盈放到榻上之后回身把门栓也插上。 卧室中有一个火炉燃烧着红红的炭火,火炉上陶壶正扑哧扑哧的冒着热气,淡淡蒸腾的水雾之中房间温暖无比。 陈旭回到榻边的时候,范采盈已经褪去了厚厚的貂皮长裙,露出合体的紧身毛衣,饱满的胸脯将毛衣托起,高耸的的山峰在毛衣的衬托下更显伟岸挺拔,随着身体的动作晃动,雪白深邃若隐若现的沟壑中间,一块火红的玉坠看起来如同火焰在熊熊燃烧。 “侯爷,采盈替您宽衣!”范采盈眼眸春水荡漾的跪在榻上说。 自从三月离开咸阳,回转已经是七月底,而且受伤在府中修养装病躺了大半个月,虽然身体慢慢康复,但因为家里多了一个女儿,其实陈旭和几个老婆都一直没怎么亲热,而范采盈整天忙碌很少回府,大部分时间吃住都在华夏钱庄,两人也只不过有两次短暂的相处欢愉,因此范采盈的确是比较受冷落。 而在如此巨大的压力下,陈旭也知道她需要尽情的释放身心以化解身体的疲惫和焦虑紧张的心情,因此陈旭也同样动情不已,两人很快就纠缠在一起倒在了暖榻之上,衣服丢的满地都是。 房间里温暖如春,低吟娇喘之声在房间里轻轻回荡,陈旭极其卖力的耕耘抚慰,范采盈也极尽温柔的迎合,一番缠绵足足半个时辰,极尽舒畅的释放之后,两人才紧紧拥抱在一起。 “侯爷,采盈好幸福!”范采盈脸颊娇艳红潮未退,伏在陈旭怀中轻轻抚摸着他的身体轻声呢喃。 “采盈,本侯的确是冷落你了,不过这钱庄之事眼下我还找不到一个人来代替你,不过我会想个办法让你以后变得不这么辛苦!” 对于范采盈这个上得厅堂下的厨房混的商场而且在榻上还让他欲罢不能的女人,陈旭非常的喜欢,这么能干的女人恐怕普天之下再也不容易找到第二个,各方面都能干,最主要的还这么善解人意,实在是女人中的绝品,让他不得想办法怜惜,不然这么继续累下去,恐怕哪天就病倒了。 “其实也不算特别辛苦,就是繁杂之事太多,幸亏按照侯爷上次的安排将钱庄的事务分成了几个部门来处置,眼下比几个月前可要轻松许多了!”范采盈轻轻摇头。 “眼下钱庄承载了太多朝廷的责任,这不该你来操持,稍后我让人去把杨堃唤来,我们仔细商量一下最好将一些事务剥离出去让少府去办,以后钱庄还是把主要精力放在商业发展上!”陈旭说。 “侯爷说的是,但采盈却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处理,有侯爷亲自来协调自然会方便许多!”范采盈点头。 两人在暖榻上温存了一会儿,听见外面的院子里似乎有侍卫阻拦的声音传来,两人这才收拾穿戴好之后出来。 一番欢愉尽情释放这时候,范采盈的精神一下好了很多,神采奕奕的传唤外面的办事人员进来办理公务,而陈旭则让侍卫前去科学院去把杨堃找来。 看着范采盈忙忙碌碌之中半个小时一晃而过,杨堃跟着侍卫急匆匆走进来。 第952章 分割钱庄 “侯爷,唤堃来有何吩咐?” 杨堃进来之后行礼,范采盈奉茶之后两人寒暄几句,陈旭的脸色慢慢严肃起来说,“如今华夏钱庄越来越大,分部越来越多,但各种事情也越来越复杂,这样下去钱庄会越来越混乱,今日本侯视察钱庄之后想把钱庄的事务拆分一下,把一些本该朝堂的事务剥离出来交给少府去处置,因此把你叫来想问问你有什么好的计策!” 杨堃揪着胡须凝神思索了许久点头说:“侯爷说的是,这件事其实范娘子和杨堃也曾经讨论过,不过堃负责的主要还是筹备全国的水泥马路的建设,也没有多余的精力来思考这件事,既然侯爷问起,堃也觉得钱庄的事必须及早厘清比较好,因为往来的资金太大而且杂乱无比,而且还和朝堂搅和在一起,对钱庄以后的发展不利,而且需要消耗极大的人力物力,只是该如何厘清堃感觉有些无从下手,侯爷还是说说您的看法把,堃和范娘子负责查缺补漏!” “你这岂不是等于没说!”陈旭哭笑不得。 “嘿嘿,这钱庄便是侯爷的创举,堃哪能和侯爷比,能者多劳嘛,只要侯爷拿出方法来,剩下的我和范娘子自然会安排妥当,必然不让侯爷操心!”杨堃干笑着拱手。 面对杨堃的推脱,陈旭其实也知道这种事让他们想办法有些强人所难,杨堃的长处是对商业的理解非常深刻,而且还有很强的操作能力,东方道如此繁重复杂的事情让他都管理的井井有条,一年之内修建完成不说中间几乎没有出现任何岔子,这份商业掌控能力普天之下也找不到几个可以相提并论,至少在投靠陈旭的人当中,杨堃是商业最为敏锐和敏感的一个,办事也非常稳重,因此陈旭把他找来的目的并非是让他想一个办法,而是想把他继续往上推一把,把分割出来的事务交给他去操持。 毕竟华夏钱庄是陈旭一手策划操办出来的,即便是要把其中许多业务剥离出来交给少府和朝廷,但这个人不仅需要强大能力,而且还要听话,不然一旦这些业务脱离掌控落到李斯的手中,那么以后许多事情办理起来就非常的不方便了。 “本侯是这样想的,你们看……”陈旭把方才杨堃没来之前自己抽空写的几张纸拿过来铺在办公桌上,“华夏钱庄眼下虽然分成了清算中心、商业中心和政务中心三个部门,但总体来说还是同属在钱庄内部,这样大量的事务最后都还是落在钱庄总部,其实最多只是暂时清晰了一些,但若是长此下去,会极大的耗费钱庄高层的精力,也会极大消耗钱庄的财力物力和人力,本侯的想法就是彻底把政务中心剥离出来组建一个财政署,交由朝廷管辖,以后税收和朝廷收支都由朝廷自己去和三省六部郡县府衙统筹交割管理,而钱庄只负责帮忙存取收贷资金,回归钱庄的本来功能……” “侯爷这个想法不错!”杨堃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范采盈也同样美目光彩闪烁,“一旦把朝堂的这一块分割出去,钱庄的压力一下要轻松一半!” “除开朝堂的这一块之外,另外就是清算中心,这其实应当才是目前钱庄压力最大的一块,因为全国大量郡县的资金往来需要汇总清算,不仅仅是朝堂部分,还有民间的商业部分,因为账目太过复杂涉及的资金量太大,任何一个小小的疏忽或者错误都会导致巨大的资金安全隐患,因此本侯的想法是再筹备一家中央钱庄……” “侯爷,再开一家钱庄没有太大意义吧,这些事还不是要安排人处理!”杨堃开口。 “是呀,再开一家钱庄就又需要重新筹备人手,说不定会更加混乱!”范采盈一双美目也流露出疑惑。 “我说的中央钱庄其实也不算是真正的钱庄,其实只能算是一个独立的清算部门,可以叫做清算钱庄,就和华夏钱庄总部的功能差不多,不开设任何对外营业的钱庄门面,但功能却不仅仅是清算,而是规范天下所有钱庄的运营管理,也就是制定规则,同时监制钱币发行回收和兑票流通,这个钱庄说白了就是管理实体钱庄的,并不会有任何资金流通,这个钱庄凌驾于所有商业钱庄之上!” “侯爷的意思采盈大概听懂了,就是逐渐一个新的朝廷府衙规范和管理天下所有资金往来,甚至还可以清算不同商业钱庄和户部、少府之间的大量资金往来!”范采盈惊喜的站起来看着陈旭涂写的一张麻浆纸说。 “原来如此,这个中央钱庄名曰钱庄,其实不管钱,只管资金的流通和往来!”杨堃跟着陈旭混了一两年,本来就是一个头脑清晰的商业奇才,虽然平日不涉及金融方面,但毕竟长期都在和华夏钱庄打交道,因此很快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不错,就是这样,这个中央钱庄其实就是一个单独署衙,而为了保证资金的安全,这个钱庄不同属于三省六部任何府衙,直接归属于皇帝执掌,可看做是整个大秦的财富中枢,将铸钱和兑票发行、商业钱庄的运营、清算都融合在一起,彻底剥离商业银行的清算业务,而且这家钱庄还可以根据一些大型的国家项目发放国债,以此弥补某些项目财政预算不足的情况!” “何为国债?”杨堃和范采盈同时看着陈旭。 “国债就是国家债务,平日一个商人想经营一笔生意,但缺钱,怎么办,那就找个人或者钱庄贷款,用信用和实物作抵押,这就是普通的民间债务,但比如大秦眼下想修建一条东方道这样的巨大工程,户部和少府皆都无法支撑如此巨大的开支怎么办,以前本侯是靠集资,依靠东方道的高回报吸引商贾富豪来投资,这样各取所需,商贾才敢把大笔资金投入进来解决资金困局,但不可能每一个国家工程都会有如此巨大的回报,比如要修建灌溉水库沟渠等没有任何收益的民生项目怎么办,以前大秦都是征召民夫刑徒奴隶,朝廷用税粮支持,但国家的税粮不够支持怎么办?那就只能拖,但有些事情拖的越久对民生发展越不利,怎么办?那么朝廷就可以发行国家债券,实际上相当于一种延时兑票,就是说这种兑票不能马上在钱庄提款兑现,需要等到几年之后才行,而为了保证兑票能够有足够吸引富豪商贾用现钱去钱庄兑换,则这种兑票的利率就要定的比较高一些,比如眼下华夏钱庄的兑票是没有利息的,只有存钱才有利息,这种兑票其实就是一种定时才能支取的存单,利率比普通存钱要高许多,这样许多商贾富豪才愿意把钱存进钱庄,然后朝廷便用这笔钱去完成项目,等几年之后朝廷有了支付能力,慢慢把这些兑票承兑出来……” 对于后世的国债陈旭稍微有些了解,因为实际上后世银行的许多理财项目中就有国债投资这一块儿,大量的货币类的基金都会投资国债保证基金的稳定,而且也能保证一个比较安稳的收益,陈旭自从炒股亏的裤衩都掉光之后,在朋友的建议下买过一些货币类的理财基金,收益虽然不算太高,但却比炒股要安全太多了,因此国债几乎是后世所有商业银行和金融单位最喜欢的投资项目,而且国债每次发行出来,普通人根本就买不到,很快就被商业银行和金融单位瓜一空完,然后用国债券为抵押开展更多的金融衍生产品,五花八门眼花缭乱,普通老百姓完全就入坠云雾一般,一不小心就会被忽悠买成了商业保险,哭都哭不出来。 当然眼下陈旭的目的不是忽悠人去买保险,而且也没打算开展保险业务,因为没这精力,也没有太大必要,眼下的主要任务还是将商业钱庄和中央银行还有财政部这三个不同的职能部门彻底分开,让商业的归商业,朝廷的归朝廷,总不能让一个商业银行来承担国家意志,这种情况非常危险。 随着陈旭的诉说,杨堃和范采盈两人都兴奋激动起来,看陈旭的眼神也充满了各种情绪。 特别是杨堃,如果手中有一把斧头的话估计很可能忍不住把陈旭的脑袋劈开看看,里面是不是躲着一个白胡子老爷爷。 这么匪夷所思的方法,华夏钱庄这么混乱的情形竟然在他三言两语之间就分析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而且一旦付诸实施,以后钱庄无论是在国家层面还是在商业层面都将具有非常清晰的功能和定位。 接下来大半天的时间,陈旭都在华夏钱庄的总部和范采盈杨堃这两个商业上最重要的助手一起讨论分割钱庄的事情,回去之后,两人又都各自根据陈旭的提议和结合自己的想法写了一份详细的策划书,而陈旭也没闲着,足足用了五天的时间反复和两人商量研讨,然后又把钱庄三个部门的主管和驻扎在钱庄的朝廷和少府的官员召集起来商量。 这期间陈旭几乎吃住都在华夏钱庄的总部,讨论累了还会偷偷抽空和范采盈两人在休息室愉悦一下身心,几天下来不仅分割钱庄的事情眉目渐渐清晰,而且范采盈平日显得疲惫和憔悴的脸颊上也显露出滋润雨露之后的光洁和水嫩,不仅精神变得饱满,情绪也完全舒展轻松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水蜜桃一般成熟诱惑。 第953章 一锤定音 转眼到了十二月中旬,已经是最冷的寒冬时节,但却也即将迎来大秦又一个崭新的春天。 而在这个春天即将到来的时节,东南传来一个振奋人心的重大消息,在通武侯王贲的坐镇指挥下,朝廷大军再次重创项氏叛军,数万大军围追堵截之下项氏叛军四散而逃,将项伯率领的四千余残余叛军堵在彭泽县,一番激战之后斩项己项他龙且等叛军首领共计六人,斩杀匪徒三千余众,匪首项伯和钟离昧及百余匪徒乘船顺大江逃窜。 虽然项伯最终是否逃脱还没有下文传来,但项氏叛军却已经烟消云散,至此袭扰整个东南会稽、故鄣、九江三郡近四个月的叛军终于彻底平息,而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皇帝和满朝文武终于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皇帝谕令王贲继续坐镇东南诸郡搜寻匪首绞杀叛军,同时也谕令东南诸郡加强严打力度,凡是与匪首叛军有牵连的人尽皆捉拿,一时间整个东南再次风声鹤唳,无数人被牵扯进来,大量和叛军平日有来往勾结的豪绅和官吏皆都被捉拿入狱。 而经过半个月的策划完备之后,陈旭也在这个满朝喜庆的时候爬去上了一次朝,惹的满朝文武和皇帝都感觉有些惊喜。 朝堂事务处理完毕,按照往日本来应该就提前散朝了,但皇帝却知道陈旭这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侯爷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绝对不是因为好消息才来上朝的。 “少师可有事情要奏?”秦始皇面带微笑的看着在大椅上打半天盹的陈旭。 “哦!”陈旭清醒过来赶紧站起来,如同叮当猫一般从厚厚的裘服衣袋里面取出来一本厚厚的麻浆纸说:“陛下,臣今日上朝的确是有要事奏报!” “苏府令,去把少师的奏书取来朕观看!” “喏!”中车府令苏越走下九层台阶,看着陈旭手中这厚厚一叠奏书,忍不住微微打了一个哆嗦,而且随便看了一眼,顿时有些头晕目眩,根本就看不懂。 而当这份奏书摆放在御案之上的时候,看着封面上‘关于华夏钱庄的改制和中央钱庄与财政署的筹备事项的策划与说明’这一长串标题的时候,皇帝微笑的脸颊瞬间凝固,同时手指一抖扯下来几根胡须。 这标题皇帝一看就有些发憷,同时也有些心虚,但还是故作镇定的翻开看了两三页之后用龙袍擦了一下额头的虚汗说:“少师这奏书太长,朕一时半会看不完,还是请少师简单明了的解释一下,也好让众位爱卿一起参详!” 好吧,陈旭只好对着身后的李斯还有冯去疾蒙毅等满朝文武微微拱手一圈说:“从去岁开春推行新商律和货币法案之后,我大秦全国郡县皆都呈现蒸蒸日上的繁荣之势,因为新货币法案的推行,眼下全国郡县都开始采用钱币折算各种农粮商税,因此大量的税收资金归集和朝堂开支往来都是通过华夏钱庄进行,臣最近考察了华夏钱庄,发现因为朝廷税收、少府收支、商业借贷最后皆都要依靠华夏钱庄来进行整理和清算,这已经远远超出了臣当初筹办华夏钱庄的初始能力和责任,其中许多都应该是朝堂六部和少府的职责,但这份责任却都压在钱庄身上,眼下钱庄已经到了快无法支撑的地步,人力财力物力都捉襟见肘,而随着大秦往后商业更加繁荣,朝堂的税收和开支也会更加繁重,还有全国驰道改建和水泥马路的修建,各地郡县又会凭空多出来无数纠缠不清的往来资金和债务,这些事已经远远超出了钱庄所能处理的范畴,因此臣召集钱庄和数位商道精英还有少府户部等驻钱庄的官员经过半个月的讨论策划之后,写下了这份改制钱庄的奏书!” “不知清河侯打算如何改制华夏钱庄?”对此事最为关心的冯去疾站起来拱手问。 “不错,还请少师简单明了的说一下钱庄的改制事项,钱庄眼下的确任务繁重,负担着极其重要的功能,但一旦改制拖延时间太长,朕担心会出纰漏!” 对于华夏钱庄如今在大秦的作用来说,秦始皇和文武百官都非常清楚,几乎每天朝堂议政,只要涉及到钱粮收支必然要提到华夏钱庄,这已经成为了一个堪比三省的重要部门,虽然它不是朝廷机构,但却比大部分朝廷机构更加重要,完全无法或缺或者取代。 皇帝担心突然改制出现混乱的话朝廷的许多事就无法运转了。 “陛下,臣是如此策划的,将如今本来全部由华夏钱庄的许多事务按照朝廷、少府和商业分做三项,其一就是全国郡县和内史府的税收和支出,这部分本来就是户部和内史的责任,因此臣建议专门筹备一个财政署,将商税、农税、工税等税种和朝廷支出从华夏钱庄、户部、工部、内史府都剥离出来成立一个隶属于尚书省的单独署衙,以后朝堂所有收支都通过财政署收归和拨付;其二就是专门成立一家中央钱庄,归属少府管理,中央钱庄并不存贷钱币,只负责铸造发行钱币和兑票,管理天下所有商业钱庄的运营,规范钱庄的开设,所有的钱庄以后都不再归三省六部管理,而是统归中央钱庄管理,负责清算所有商业钱庄和朝廷署衙之间的资金往来;其三就是商业钱庄,华夏钱庄的主要业务回归商业,负责操作民间商业借贷和运转朝堂收支往来。如此以来三个部门协调处置,少府、朝廷和钱庄之间关系就非常明晰,各自也有清晰的职能管理,不至于造成眼下华夏钱庄的混乱局面……” 虽然说是要简单明了的解释,但要把这件事解释清楚还是非常复杂,而且陈旭也感觉自己已经说的够清楚明白了,但满朝文武和皇帝仍旧满脸懵逼的看着他。 “陛下,这些臣已经全都写在奏书之中,此事对于大秦未来的发展尤为重要,不然等到积累到华夏钱庄无法支撑的地步,说不定哪天便真的会出现无法接受的严重后果……”陈旭苦笑。 户部令高腾站起来拱手说:“清河侯的奏书我虽然听的不甚明了,但眼下户部和全国郡县府衙与各地华夏钱庄每日都有大量资金来往,若是轻易改动恐怕会产生混乱!” “不改也不行,华夏钱庄总部本官去视察过几次,的确繁忙无比,光是一个清算大厅内就有堆积如山的账册,数百文吏的算盘打的山响,进去就头昏脑涨,据清算中心的管事说,这还只是负责西北数郡的业务,眼下还有更多的业务都安排在其他地方处置,华夏钱庄的确是压力巨大……”少府令赵威摇头。 而对于陈旭的奏书,朝堂之上的官员也皆都神态不同,有人发呆,有人抠指甲,有人跺脚取暖,有人三五成群窃窃私语,但细微的声音传来,说的似乎是昨夜逛园子的事情,大部分都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而至于关心这件事的官员寥寥无几,但想法却也各不相同,有人支持改制,有人不支持。 不支持的自然是内史和户部两个府衙,一旦将商税和农税剥离出来,实际上就几乎夺取了两个府衙对于税款的收支权力,以后的肥差就没有了。 而支持的人也大有人在,少府令赵威和冯去疾两人都同意陈旭的建议,少府令筹备中央钱庄,将铸钱和兑票业务抓在手中,这样就能牢牢控制天下钱财,保证不会因为商业钱庄擅自印刷兑票而造成混乱,这件事陈旭以前就和赵威提过一次,赵威以前不太懂,但通过东方道这件事之后,他已经完全搞懂了兑票这种空手套白狼的方法,的确奏效但也的确存在极大的安全隐患。 冯去疾支持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财政署筹备之后还是归他管理,而且将所有收支都归集在一个部门,方便调度和掌控,这将极大减轻他的工作负担。 至于其他人,大部分都是没听懂,听懂了也无所谓,反正大秦的钱袋子倒来倒去还是皇帝的,有本事的人操心,没本事的人负责站队就行了。 李斯对这件事自始至终都没有表态,因为对于钱庄的管理和经营他也是毫无头绪。 钱庄的作用大家都知道,表面上就是存钱取钱,但里面的经营手段和方法外人无从知晓,要控制几乎覆盖整个大秦郡城和中原地区繁华县城的钱庄分部,要清算资金往来,要协调这么多部门和当地商贾还有朝廷郡县府衙的钱款交易,无论那一项都是想破头的过程,但华夏钱庄仅仅凭借一个女子便将其操持的井井有条。 面对陈旭,李斯感觉自己的知识越来越不够用,想法完全落后数千年,仿佛两人完全就不是同一个时空的人。 不光是李斯有这种感觉,其实满朝文武都有这种感觉。 传说陈旭得太乙仙尊三卷天书,这天书看不见摸不着,但天书之中能够把这些东西描写的如此清晰和细致么? 看见朝堂之上对于陈旭的奏书应者寥寥,皇帝也有些头疼,心里大概也能猜到满朝文武和他一样没怎么听懂,没听懂没关系,还可以让陈旭继续解释,迟早会听懂,但一旦开始推行改制,则就会有一堆麻烦接踵而来,朝堂官员懂金融的太少了,他们只懂打仗、收税和花钱,对于各种有助于国家经济发展的政策都只能遵循古老的方法,催促百姓使劲儿种田,使劲儿生娃。 粮食多了,人口多了,国家自然就强大了。 这是上到皇帝下到乡吏最直观的认知,全然都不会考虑老百姓能不能承受如此繁重的劳动和超出承受能力的赋税。 “陛下,方才臣说了,华夏钱庄已经快支撑不住眼下的局面了,不说几年之后,就光是从开春之后就要全面铺开的驰道改建和水泥马路的修筑,这部分的资金往来就会压的钱庄喘不过气来,再加上全国郡县的税收归集和朝廷支出,如果不改,说不定明年华夏钱庄就会彻底崩溃!”陈旭满脸苦笑的再次拱手。 看见陈旭说的这么严重,皇帝再次翻开手中的奏书看了几页,感觉又开始头昏脑涨,因此直接把奏书合上之后说:“华夏钱庄如今作用巨大,既然少师认为已经到了必改不可的地步,朕也认为可以实施,不然恐怕以后改起来更加困难,不过这件事还得少师亲自安排,因此朕就把华夏钱庄改制之事全权交于少师处置,所需人手和钱粮开支,办公府衙的场所,官吏的任免和调配,三省六部都必须配合少师的安排,若有无故推脱拖延者,朕将严厉处置,诸位爱卿可曾听明白?” “臣等遵旨!” 皇帝一锤定音,满朝文武无论支不支持都只能一起站起来拱手领命。 陈旭也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这件事忙活半个月,总算是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至于剩下的事情相对来说比较简单,就是将华夏钱庄一分为三彻底拆开就行了,这件事他已经和范采盈还有杨堃交流讨论过多次,问题应该不大。 主要的原因就是眼下大秦的金融领域几乎都被华夏钱庄掌控,其他有些地方这两年陆续也出现了几个钱庄,但规模都不大,而且还需要依托华夏钱庄才能开展跨郡的资金业务,而且也紧紧局限于存取和小额的贷款,和华夏钱庄完全不能比。 当然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大秦眼下的金融活动非常简单和单调,远不如后世的银行业务那么复杂,衍生的各种金融项目如同牛毛一般捋不清楚,现在改制不算太困难。 “陛下,臣还有一事想奏!”看见皇帝已经准备起身退朝了,陈旭再次拱手。 “爱卿还有何事?”秦始皇再次惊奇的看着陈旭。 “项氏叛乱,祸乱东南三郡,先后攻陷数坐县城数百乡镇村寨,叛匪过处必然大肆搜刮民财充作军饷,此次匪乱虽然已经平息,但被叛军祸乱的百姓却衣食无着,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惨乱无比,因此臣提请陛下免除叛军祸乱区域至少一年的粮税和徭役,并要求当地郡县开放粮仓救济难民……” “清河侯之言有理,兵灾所至祸乱民生,臣附议!”有官员站起来顶帖。 “陛下,项氏叛乱之时,当地官员组织民众抵抗叛军,攻掠的五座县城官吏被叛匪杀死数十人,民众伤亡也甚是惨重,的确需要谕令安抚,臣附议!”冯去疾也站起来。 “臣等附议!”许多官员都站起来。 “朕也正有此意,传朕谕令,通传会稽,故鄣、九江三郡免除匪乱之地一年的税粮和两年的徭役,开开仓放粮,妥善安抚当地民众!”秦始皇大袖一摆站起来。 “臣等遵旨!” “退朝!” 第954章 你们的娃呢 …… 项氏这次提前造反,可以说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占,虽然起兵成功夺取了五座县城,但有若昙花一现瞬间就被扑灭下去。 支持项氏起兵的皆都是楚地一些落拓的贵族和游侠,就连当地诸多豪强都还在犹豫观望之中并没有跟风,东南诸郡的确还有不少起兵响应的匪徒,但规模都很小,数十数百人还不等聚成大患就被当地警尉镇压下去。 而在朝堂谕令出兵之时,陈旭便已经通知陈平安排报馆的记者随军行动,期间也传回来一些东南诸郡的新闻,但陈旭叮嘱报纸上专门登载那些匪兵对当地的破坏和洗劫乡镇百姓钱财的消息,大肆宣扬叛军的残暴,这样报纸流通出去,其他地方的百姓了解的大部分都是叛军作乱的情形,各地民众对叛军的行为不是欢欣鼓舞,反而是同仇敌忾的愤怒,这样其他郡县即便是有心怀不轨蠢蠢欲动的六国反叛势力就变得非常被动和谨慎,东南几个郡治乱成一团的时候,西北东北和中原却安稳无比,基本上没有出现太多乱象。 利用宣传瓦解反叛势力的斗志,同时又凝聚民心,这就是大秦都市报如今在思想政治领域的巨大作用。 经过几年的快速发展,大秦都市报在舆论宣传阵地的作用已经非常明显,慢慢开始达到了陈旭当初开办报纸的初衷和目的。 而今天朝堂最后一道谕令,很快也会通过报纸宣传出去,这样天下百姓皆知朝廷不仅镇压了残暴不仁的叛军,而且皇帝还非常关心匪乱地区的民众生活,免除税收和徭役,开仓赈济难民都是仁德之举,如今大秦各地粮仓积粟如山,皇帝和官员都不会太过吝啬这种收取民心的大好时机。 接下来足足一个月,陈旭都在忙碌拆分华夏钱庄的事,这件事说起来简单,但要完全理顺也并不容易,但随着春天来临,天气逐渐温暖,这件事还是渐渐变得清晰起来,财政署、中央钱庄和华夏钱庄的各项准备也几乎都全部完成。 范采盈依旧掌控华夏钱庄,而杨堃则被陈旭推荐去少府担任新筹备的中央钱庄做主管,至于财政署陈旭不会去染指,因为财政署只管理朝廷收支,并不属于顶层架构,陈旭只要把央行管理好就行了,本来最好的人选是范采盈,但安排一个女人担任如此重要的官职不说大秦没有,后世也没有,陈旭想想之后也只能作罢。 而对于陈旭推荐杨堃担任中央钱庄的主管少府令赵威并没有异议,而且还非常感谢,因为对于中央钱庄的运行制度整个少府的官员都是两眼一抹黑,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来运行。 杨堃虽然不太懂金融,但毕竟拥有非常灵活的商业头脑,在陈旭和范采盈填鸭式的灌输之后,很是兴奋和激动的接下了这个差事,而这个差事也让杨堃的身份一步登天,从一个挂着郎职的闲官一下变成了少府的三品大员,因为其职位对大秦的经济繁荣和稳定具有极大的作用,在陈旭推荐之后皇帝也没小气,直接封爵下卿,成为了掌控整个大秦金融命脉的朝廷重臣。 对于陈旭的推荐,杨堃自然是感激涕零,发誓此生要唯清河侯马首是瞻。 始皇帝三十二年春,两个新筹备的朝廷署衙中央钱庄和财政署正式开衙办公。 而中央钱庄开衙的第一道命令就是鼓励全国郡县有实力的商贾在各地筹建钱庄,并且和华夏钱庄展开深度合作,尽快将钱庄开遍大秦所有县城甚至是乡镇。 这是陈旭策划中央钱庄最大的一个原因,用朝廷的力量去推动金融业的发展,完善基层金融单位,这样不仅能够快速推进货币改革,同时还能形成一个遍布整个大秦的金融网络,时不我待,光靠华夏钱庄单打独斗,再过十年二十年也无法完成这个任务,因为太过偏远的地方华夏钱庄的手既伸不了那么长也管不了那么远,但民间的力量却轻而易举就能实现,鼓励当地商贾投资开设钱庄,很快就能将钱庄业务拓展到巴郡蜀郡这些地方,甚至将来还可以开设到月氏和岭南这些大秦中央统治之外的区域。 转眼已是仲春二月,万物竞发草长莺飞,整个华夏从南到北桃红柳绿,而在这春暖花开的季节,一轮规模更加宏大的全国道路建设已经进入了热火朝天的状态,春播过后大量的平民背着锅碗瓢盆和被褥工具到各处的工地打工挣钱,全国各地的水泥厂也昼夜不停,把大量烧制好的水泥源源不断的卖给各地修路的承包商,除此之外,煤铁矿石的需求量也与日俱增,整个华夏到处都是烧制水泥和炼制钢铁的滚滚浓烟,基础工业的蓬勃兴盛已经能够看到苗头。 东南的局势已经完全平静下来,来往的朝廷奏报之中说的也不再是叛军和匪乱之事,大部分说的都是事关民生、严打和修路的情况。 项氏叛军已经烟消云散,除开乘船逃脱的项伯和钟离昧之外,整个项氏家族的主力基本上死绝,但让陈旭一直耿耿于怀的是季布这个匪首竟然就像失踪了一样,没有丝毫的消息。 但全国各地的严打还在继续,抓捕季布的通缉令还依旧挂在全国无数郡城县城和关隘城墙之上,而各地民众对于严打的支持热情前所未有,在民众的踊跃举报和参与之下,这一轮足足要持续半年的严打眼下已经抓捕了十余万人,全都作为刑徒发配到各地修建道路,这些平日在城镇乡村为非作歹的闲汉游侠,在国家机器的镇压下也只能老老实实的甩开膀子搬砖,成为了建设大秦的一支生力军。 对于陈旭来说,过去的一年绝对是让他最为记忆深刻的一年,收刘邦,破项氏,干死黄石公救回水轻柔,开始制造帆船为将来的环球远航做准备,而且还征服了月氏,大秦的触角已经深入西域,加上新商律的推行,再有冬春之交又把大秦金融彻底理顺,如今大秦的发展已经在他一步一步的推动下开始向他设想的方向发展,刘邦和项羽等人的身份变化,历史在过去的一年之中已经彻底扭转,以后无论大秦如何发展,将在也不会出现楚汉争霸的局面,那一场惨绝人寰的民族自杀式的混乱几乎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消弭无形。 而在过去的一年中,因为始皇帝的支持,诸子百家的先贤典籍也大量开始印刷上市,灿烂的诗书经义汇编的华夏大典也正在紧张的修订和整理之中,上古和夏商周三朝史书也还在不断的整理,这是一个浩若烟海史无前例的文化盛事,除开文学院之外,天下郡县都有名士参与其中,每天都有大量编纂的书稿投递到文学院,数万百家门徒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就连皇帝和满朝文武都很是期待这些足以流传万世的典籍整理出来之后的盛况,那绝对是开天辟地一般的仁德和功劳。 “舒坦!”开满鲜花的溪岸边,陈旭枕着水轻柔充满弹性的大腿躺在草地上,嘴里叼着一根甜丝丝的草根眯着眼睛晒太阳。 嬴诗嫚和几个侍女坐在旁边一块巨大的蒲草垫上逗弄刚刚会爬的陈汐玩耍,四周摆满了巴浪鼓和各种竹木制作的小玩具,甚至还有一本水轻柔手绘的彩色图册,上面画着各种花鸟虫鱼的图案。 溪水岸边,蒙婉和杏儿虞姬等一群少女穿着彩群来回奔跑采摘野花嬉戏玩耍,溪水中,一群少年和家仆正在捕捉虾蟹。 范采盈和范采薇姐妹两个也和几个侍女在河滩不远的地方放风筝,时不时传来银铃般的欢笑。 远处的山谷之中噗通噗通的声音不时传来,同时还有嘻嘻哈哈的大笑,那是蒙云和一群纨绔正在里面撒网捕捉五色鱼。 这里还是前年和皇帝野炊的那个地方。 不过今天没有皇帝来凑热闹,所有人都感觉到无与伦比的轻松和自在。 陈旭也好久都没这么轻松自在过了。 “恩公~~” 随着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从远处而来,很快就看到两匹高壮的骏马疾驰而来,前面的男子黑衣黑裤身背宝剑,正是出门数月的虞无涯,而跟在他旁边的一身青色长裙,同样身背宝剑的女子,正是虞无涯的欢喜冤家夏子衿。 “虞大哥回来了!”陈旭惊喜的爬起来,水轻柔也跟着站起来。 “恩公,这么好玩的野炊竟然不等我!”骏马冲到陈旭不远处一声嘶鸣停下来,虞无涯翻身跳下马背大声埋怨。 “你不在家我怎么等你?还有,你们的娃呢?” “娃?什么娃?”虞无涯满头雾水的一屁股坐到陈旭旁边,拿起旁边盘子里面的一只油炸螃蟹就咔咔擦擦啃起来。 “自然是你们的娃,出去这么久,我还以为会生个侄儿带回来!”陈旭冲着后面下马的夏子衿微笑点头。 虞无涯手一抖螃蟹都掉地上了,偷偷看了夏子衿一眼手忙脚乱的捡起来吹了几下继续吃,满头黑线的摇头说:“恩公莫瞎说,我们是出去寻找季布,哪有时间生娃!” “我不是说找不到就早点儿回来吗?你看我女儿都快要出嫁了,你们不快点了生个娃,到时候可就没你们的份儿了!”陈旭打趣说。 “噗嗤~”水轻柔和几个侍女都忍不住捂着嘴巴嗤嗤笑的娇躯乱颤。 嬴诗嫚忍不住埋怨:“夫君,汐儿才八个月大呢,嫁人还得十多年!” “嘿嘿,娃娃亲懂不懂,汐儿虽小,但这门亲事事要赶早,说不定再过几天皇帝都忍不住要来提亲了,到时候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可不希望将来女儿嫁个王孙子弟当个王妃整天不快活!”陈旭干笑几声说。 “恩公说的是,汐儿将来最好像我们一样自由自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吃喝玩乐啥都自在,当了王妃如果身居宫中,必然不得开心……”虞无涯一边啃螃蟹一边点头,然后转头看着坐下来的夏子衿说,“子衿,我们也要努力帮忙恩公完成这个心愿,生个带把儿的出来抢先下手……嗷~” 夏子衿脸颊羞红的从虞无涯的腰间把手收了回来,狠狠的翻个白眼儿气鼓鼓的说:“你没用难道还怪我?” “嘿嘿,如此春色美景,一会儿我们找个地方去努力……嗷~”虞无涯呲牙咧嘴的再次惨叫一声,而夏子衿脸上红云密布的站起来飘然而去看范采盈等人放风筝去了。 “师兄,子衿姐姐脸皮薄,如此大庭广众,你怎可以说这般羞涩之语?”水轻柔同样脸颊羞红的瞪了虞无涯一眼。 “她脸皮薄么?我怎么没发现?”虞无涯郁闷的轻轻揉了一下腰上的软肉嘀咕,“上次一脚就把我踹到榻上爬了上来……” “噗嗤~~” 嬴诗嫚和水轻柔各自面红耳赤的站起来,带着几个侍女抱着陈汐去别处玩耍去了。 第955章 悬赏 陈旭哭笑不得,看着嬴诗嫚等人走远之后才问:“虞大哥,打听到季布的下落没有?” 虞无涯摇摇头,脸色也慢慢变得认真起来说:“如今到处都在严打,想来季布肯定是躲在哪个山岭之中不敢露面,我和子衿寻遍了中原数郡,不曾打探到确切消息,不过恩公放心,他不可能躲藏一辈子,迟早要露出狐狸尾巴,一旦他露面,轻而易举就能将其斩杀,对了,上次在函谷关用毒箭伏击恩公的就是钟离昧,听闻已经在九江郡逃脱不知去向!” “果然是他?”陈旭脸色沉寂下来,沉默许久之后叹口气说,“可惜让楚月姑娘死的惨烈,这个仇本来该我亲自去报的!” “恩公何必自责,更不必以身犯险,钟离昧这种豪侠非常危险,不仅武功高强而且据说他能开三石硬弓,即便是有火枪和神雷也防不胜防,楚月姑娘救恩公一命,恩公也待她不薄,此事就不用再放在心上,何况他现在如丧家之犬一般东躲西藏,在严打之下估计很快就会被抓住,到时候一刀砍了祭奠楚月姑娘了了恩公的心愿。”虞无涯宽慰说。 “唉,人死了做再多又有何用!”陈旭心里很难受。 “恩公,虽然这次我们没有打探到季布的下落,但却有一些线索,两月前我们路过武关之外的商南一个驿舍,听有送柴的樵夫说起一件事,就在侯爷遇刺不久,看到有一些行迹可疑的人隐藏在附近的山坳之中,不过我们去搜寻了一下,只找到一个山洞和吃睡丢弃的杂物,的确是应该有数百人在那儿呆过一些时日,但就再也打听不到更多的消息了,我猜想即便是季布等人,也必然转移了地方,这太乙山崇山峻岭沟壑交错地形复杂,要想在这茫茫大山之中找到恐怕不容易……”虞无涯转移话题说起路上打听的一些道听途说的线索。 陈旭捏着下巴细细想了很久说:“这个线索还是很重要,但的确要去寻找不太容易,按照我的猜想,季布应该会投靠项氏起兵造反才对,为何会躲在关中附近?” “季氏昆仲本来就居住在关中附近,在民间声望非常高,这里就是他们的老巢,对于关中附近的地形也非常清楚,而项氏在南方,当初若是他去南方,说不定在路上就会被认出来,按照我的推测,季布或许想等到项氏起兵之后也在关中乘机起事,不过可能因为胆怯才放弃了!”虞无涯解释。 “胆怯是不可能的,这些人都是重诺轻命的侠士,这个家伙当初胆敢在函谷关刺杀我,定然也是胆大包天之辈……” 陈旭捏着下巴苦苦思索,其实季布若是跟着造反死了倒是省心,不过这家伙竟然躲起来没造反,那么必然还是要找出来弄死才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伏击陈旭没有完全成功,还把自己的弟弟搭了进来,这个仇恨必然不会轻而易举的就这样算了。 即便是季布想算了陈旭也不会放弃。 那一场伏击不光死了江楚月,还连带府上的侍卫车夫仆从和火枪队的少年一共死了将近三十个,受伤二十多个,其中还有好几个是重伤,虽然经过医治保住了性命,但缺胳膊断腿的残疾要折磨一辈子。 幕后指使的项氏已经几乎全都死光了,因此这笔账都要算在季布头上。 若是没有季氏兄弟强出头,根本就不会有伏击这件事发生,因为项氏根本就办不到。 因此陈旭决定再想一个办法,自己找不到,但不是说别人也找不到,发动民间的力量肯定可以将季布找出来。 两人说话之时,蒙云等一伙纨绔也都一个个冻的脸色发白嘴唇发紫打着摆子从峡谷之中满载归来,每个人手上都提着一长串的五色鱼。 虞无涯也早就听闻五色鱼的美味,因此也不陪陈旭唠嗑了,嚷嚷着指挥侯府的一群仆从开始垒灶摆锅,杀鱼准备油盐酱醋和调料准备品尝美味。 陈旭也收拾心情亲自动手,很快河滩上便香味四溢,煎炒油炸制作了几盆各种味道的五色鱼,蒙云等一群人便陪着陈旭和虞无涯开始吃喝,顺便划拳赌酒,嬴诗嫚和水轻柔、蒙婉、范采盈等跟一群女人也聚集在另一边坐在餐垫上吃鱼谈笑。 这种举家欢乐的场景已经一年多没有出现了。 一顿野炊足足吃了一个时辰,吃饱喝足之后休息半个时辰之后启程回府,陈旭回家之后立刻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去报馆给陈平。 两天之后,大秦都市报上新一期的报纸头版中央,用一行粗大的黑字写着悬赏缉拿匪首季布的消息。 “清河侯重赏缉拿匪首季布,生擒者赏金十万钱,得其头颅者赏金五万钱,有确切线索者赏金两万钱!” 这个史无前例的悬赏一出,顿时咸阳震动,无数自诩武功高强的侠客成群结队而出去寻找季布去了,而随着报纸的传播,很快关中诸地以及洛阳宛城等地民间也有许多认识季布的人开始行动,有猎户,有侠客,还有豪强,这些人或单枪匹马或组队四处打听季布的下落准备去刷钱。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陈旭相信钱财的威力,而且自古钱财动人心,一旦这个消息传到和季布相熟的匪徒耳中,说不定暗中一刀也就解决了这个心头大患。 两人互相惦记,就看谁的力量大速度快。 但眼下无论从朝堂和民间的地位,还是钱袋子的大小,季布都无法与陈旭掰手腕,这完全是一个不对等的身份。 陈旭相信这次自己必然可以用钱砸死这个号称黄金千斤不如季布一诺的豪侠。 自从悬赏发布出去之后,陈旭便再次沉寂下来,如今大秦的一切都开始走上正轨,许多事情都不需要他去指手画脚,于是陈旭的心思开始回归老本行,大量的精力用在种菜种粮上面,整天带着一群农学院的学生和教习在封地的各个农庄开展农耕示范和教学,嫁接、扦插、修枝、杂交、阉割小猪等等。 民以食为天,只有不断培养大量熟悉新式农业的官吏到全国任职,才能把这些新的知识尽快的在全国推广开来。 当然科学院的研究也非常重要,每过几天他都要去科学院和工学院讲课,把织布机、提花机的理念说出来,同样提出悬赏任务和目标,让工学院和科学院的匠工匠吏和学生去研究。 后世的织布机和提花机陈旭没见过,但不妨碍他知道这个东西,也大致知道一些简单的原理,大秦眼下也有比较复杂的织机,但是没有头绪的任其自然更新换代的时间非常长,可能需要数百甚至上千年,但有了陈旭指出研究方向,这就是一个有了明确方向的研究课题,而不再是顺其自然的发展,就像当初冶炼钢铁一样,只要陈旭告诉用煤可以融化铁矿石,而且用炒钢法可以冶炼出来优质的钢铁,那么就有工匠顺着这个思路去研究和改进,很快就能看到一些成果。 第956章 考试 转眼已经是三月,上巳节,秦始皇率领文武百官在咸阳城东门外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春祭,而春祭结束的当天,秦始皇召集陈旭到紫宸殿奏对,讨论的议题竟然是分封诸位公子的事情。 这件事从去年秋天拖到如今,皇帝看来也终于下定了决心,因此满朝文武官员既感觉一颗心终于落地,同时又赶到无比的忐忑紧张。 一旦诸位成年公子分封出去,大秦四周的格局将发生巨大的变化,而且也将带动朝堂和民间一阵剧烈的反应。 房间里一共就五个人,陈旭、李斯、蒙毅、冯去疾,然后加上皇帝。 陈旭坐在椅子上,虽然依旧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姿态,但心里同样有些不安,偷偷的看了一下李斯冯去疾蒙毅三人,三个人看似一个个和平日一样面无表情严肃认真,但一个个眉头紧锁,看得出来同样心情不平静。 “月氏虽然已经归服,但却不能一直空置放任不顾,眼下已经三月,西域虽然是苦寒之地,物产皆都不如中原富庶繁华,但也非是化外之地,需要其服我大秦王法,朕思虑许久,准备委派一位公子前去主持大局,封侯尊王,而去之后,必须尊我大秦号令,一切王法礼仪皆都要同我中原一般,车同轨、书同文、度同制,不仅要归化法令,更要归化其心,让封地之民说我中原之语,习我中原之书……” 皇帝为分封打下明确的基调之后话头一转,微微看了陈旭一眼之后说:“分封一位王侯执掌西域,如今朕有六位成年子嗣,因此朕决定择优而取,让其各做一篇治国策论,今日召集四位爱卿来,就是帮朕参详一下几位王子的策论,看看哪位适合去执掌月氏和西域诸部!” “陛下,老臣已经说过,分封乃是陛下家事,何须问我等外臣!”李斯依旧固执的站起来推脱。 “尼玛个老狐狸!”陈旭不由在心里嘀咕一句,分封一个普通的王侯李斯看不上,但却肯定一直在策划推荐储君之事。 冯去疾和蒙毅两人对视一眼之后也准备开口推脱,但皇帝却大袖一摆站起来,“西域虽小,但却关乎大秦将来安危,朕不得不慎,诸位爱卿无需推脱,只帮朕参详即可,至于人选朕自会拿主意!” “臣等遵旨!”陈旭和李斯等四人只好一起拱手。 “唤六位公子进来!”秦始皇重新坐下对着内侍吩咐一句,很快扶苏等六个皇子都身穿崭新的绣袍头戴玉冠在内侍的带领下鱼贯而入,与秦始皇和陈旭李斯等人挨着行礼打过招呼之后,秦始皇才开口:“今日考你们一道治国策论,二位丞相、御史大夫和少师就是考官,策论议题就是针对月氏和匈奴东胡诸部的治理,笔墨纸砚已经备好,你等就在紫宸殿完成,限时半个时辰!” “儿臣遵旨!”扶苏等六位公子一起行礼之后分别在内侍的引导下分坐在大殿两边早已摆好的案桌前面,有宫女磨墨伺候,摊开麻浆纸,提起毛笔,添墨凝神,六人神情各自不同,但唯独都有一种抑制不住的激动。 这场考试皇帝虽然没有明说,但通过小道消息他们早就知道皇帝或许会通过这种考试来择优录取一个封王拜侯去执掌月氏。 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待在咸阳,则可能还有一点儿储君的希望,一旦分封出去,将来就只能作为大秦的附属国君。 不过西域虽然是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但相对于继续窝在咸阳当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强的太多了,只要足够努力,西域也大有可为,天大地大自己最大,开府建衙统领文武百官,每次上朝百官齐呼一声恭迎大王,那愉悦和舒爽在梦里都会笑醒。 因此在继续等待虚无缥缈的大秦储君和蛮夷之地的国君面前,几位公子有犹豫,有忐忑,也有决绝。 因为这件事其实他们早已知晓,今日就是给他们抉择的时机。 而这其中就连满朝文武都认为最有可能当储君的扶苏都有一些控制不住的激动。 他现在已经二十五岁,皇帝四十四岁,即便是他被立为储君,但只要皇帝在一日他便只能当一天储君,如果皇帝活到七八十岁,他估计自己都活不了那么久,何况皇帝对他亲近儒家成见很深,曾经当面斥责过他数次,但在扶苏心中,对儒家那一套尊古重礼的传统仍旧非常热衷,在他看来,大秦眼下各种困苦和动荡,皆都是因为法令太严苛,道德礼仪缺乏所致,既然陛下不喜欢他,他更加愿意离开中原去执掌西域诸部,用自己喜欢的儒家文化去治理,到时候让陛下看看他的坚持是有道理和成果的。 紫宸殿很安静,六位公子都在或凝神思考或奋笔疾书,只能偶尔听到一两声细微的咳嗽。 李斯似乎有些感冒了。 陈旭瞥了李斯一眼,发现这个老头儿越发苍老,不过精神看起来还是不错。 老而不死是为贼,越是坏人越是活的久,都说人活七十古来稀,这大秦朝堂之上就李斯年龄最大,今年已经六十八岁,其间还大病过一场,但就特么不死,弄得陈旭非常郁闷。 皇帝端坐在大椅上翻看着案桌上的几份奏书,陈旭也从衣袖中掏出一本书翻看打发时光,李斯冯去疾和蒙毅三人则正襟危坐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个时辰一晃而过,听见大殿下面一个负责计时的宫人敲响铜钟,随着当的一声,大殿之上的所有人几乎同时抬头,几位公子表现的也皆都不同,有人轻松,有人严肃,有人惋惜,还有两个依旧奋笔疾书,明显是没写完。 很快六份策论便摆在了皇帝的案桌上,皇帝皱眉大致翻看了一下,直接将两份还没写完的丢到旁边弃之不顾,而剩下四份看罢之后让宫人送到陈旭等人的面前,四人被皇帝抓来作为考官自然不敢大意,只能硬着头皮互相把四份策论传看完毕。 “四位爱卿以为哪位公子的策论最优?”秦始皇开口询问。 “陛下,四位公子策论皆都沉稳详实,深得治国之道,老臣以为无法辩出优劣!”李斯还是第一个开口,但依旧是和稀泥。 “冯相可有不同看法?”秦始皇微微皱起眉头。 冯去疾内心苦笑一下不得不开口:“陛下巡游之时,几位公子都跟随臣在朝堂学习处理政务,在老臣看来,几位公子皆都性格沉稳有度,待人勤恳有礼,办事井井有条,皆都是仁德贤能之臣,但时至今日,老臣不得不再次提醒陛下,储君之位尤甚,还请陛下三思,眼前几位公子皆已成年,陛下之心思老臣不敢擅自猜测,但西域和大秦实在是不能相提并论,储君为上,王侯为下,一旦未立储君而王诸位公子,那将来储君之位何人居之?” 大殿之上无比安静,六位公子全都忐忑不安的看着皇帝。 就像冯去疾说的,大秦储君才是最大的,蛮荒之地的王侯完全相提并论,一旦把所有成年公子都分封出去,那么将来储君自然只能从未成年的公子中寻找,按照古礼来说,这既不正常也不合乎传统。 蒙毅想了一下拱手说:“陛下,臣以为冯相言之有理,大秦为重,如今陛下既然打算分封诸位公子,则还需尽早立下储君,这样才有外臣内王之礼,不然上下尊卑何在?” “少师以为如何?”秦始皇转头看着陈旭。 “陛下,臣也以为冯相和蒙大人言之有理,早立储君,则早日安定朝堂和天下民心,眼下几位公子皆有治国之能,陛下何不先择其一立为储君,再分封诸王则顺理成章!”陈旭脸色认真的站起来说。 秦始皇眼神在几个儿子身上一一掠过,脸色变得非常严肃,甚至看得出来眼神中的挣扎和犹豫不决。 他没想到今天一场分封考试,竟然会变成拥立储君的结局,而这件事他的确没有考虑好,如果储君之事无法安排好,恐怕以后会君臣之间产生隔阂。 “陛下,儿臣虽不知策论是否上佳,但愿意为陛下分忧去镇守月氏等西域诸部!”犹豫许久之后扶苏咬咬牙突然站了出来。 李斯、冯去疾、蒙毅甚至皇帝全都满脸惊讶直勾勾的看着扶苏,陈旭虽然也有些惊讶但还是很快明白了扶苏的想法。 其实扶苏和陈旭交流过很多次了,关于大秦储君的事陈旭都感觉扶苏没啥希望,一是皇帝的心思的确难猜,陈旭猜不透,二是扶苏的重视儒家的治国理念和眼下大秦的法术治国的理念完全不合,扶苏已经是成年人,而且这个时代的人都比较固执和坚持自己的理念,虽然皇帝要求诸位王子都好好学习荀子的治国思想,但实际上各自身边都围聚着一群形形色色的门客,平日谈论灌输的也是不同的治国理念,但唯独都比较敌视法家。 作为最有可能继承大秦皇帝正统宝座的扶苏竟然舍弃储君的机会要去镇守西域,这件事令李斯蒙毅和冯去疾三人皆都无法想通,就连皇帝自己都呆了许久。 不管他立谁为储君,扶苏他其实想一直留在咸阳,即便是将来不立扶苏为太子,而只要扶苏还在咸阳,则满朝文武和天下百姓都还感觉比较踏实,而一旦扶苏离开咸阳而又没有立下太子,则朝堂和民间必然各种猜测和非议四起。 面对扶苏的请缨,始皇帝沉默许久之后揉揉额头摆手说:“朕乏了,今日就此作罢,诸位爱卿先退下吧!” “陛下保重身体,臣等告退!” 陈旭等人只能站起来告辞退出紫宸殿,扶苏六人也一个个脸色阴晴不定的跟着内侍离开。 第957章 大剑客有屁用 …… 回到家里,陈旭还在咂嘴表示不理解。 在他看来,始皇帝万般都好,唯独在这件事上太过优柔寡断,如果一直这样拖下去,陈旭有点儿害怕看不到辅佐秦大大征服地球的那一天了,毕竟这才刚刚搞定月氏,眼下控制的区域最多到达后世嘉峪关的位置,往西距离天山还有两千里,而天山南北两条路虽然都能通往中亚,但沿途地形和局势比起月氏来说更加复杂。 “夫君为何看起来闷闷不乐?”回到侯府,正在后院练习剑术的水轻柔迎上来帮忙整理衣服。 “今日皇帝打算考核几位公子,从中择其一去镇守月氏,但冯相却突然提出要先立下储君,结果不欢而散白白在紫宸殿坐了一个时辰!”陈旭苦笑摇头简单解释了一下,挽着水轻柔的手坐到花园的木椅上晒太阳。 “皇帝如此犹豫不决,的确太过优柔寡断,不过这是皇帝的家事,夫君也莫要太过忧虑,今日天气尚好,春暖日足,轻柔教夫君学习剑术吧!”水轻柔轻轻的推着闭目打盹的陈旭温柔的说。 “恩,也好,最近我天天打坐,也感觉身体里面有股力气,活动一下学几招制敌防身之术,到时候出门也不至于再次被马腾这种纨绔追的满大街躲藏!”陈旭一咕噜爬起来,很快就进房间换了一身紧身窄袖的武士服出来,手里还提着一把长剑。 “夫君穿这衣服看起来精神多了!”水轻柔忍不住美目一亮不停的夸赞。 “嘿嘿,小生乃是江湖人称的玉面小白龙,敢问这位女侠姓甚名谁师门何处,可曾许配人家?”陈旭嬉皮笑脸的抱着长剑对着水轻柔拱手行礼。 “嘻嘻!”水轻柔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然后脸色很快恢复平日的恬淡温柔轻声细语的说:“夫君,练剑重在心意相合,因此首先要凝神静气,将自己的意念全都落在手中的宝剑之上,出剑之时剑随心动,心随意动……” 现在陈旭家大业大府上人口太多,像这样两人独处的机会非常少,今日天气晴好,后院安静,因此陈旭在水轻柔的帮助下开始笨拙的学习剑术,水轻柔教的非常认真,而陈旭却学的一塌糊涂。 一把剑平日看水轻柔和虞无涯夏子衿等人使用起来轻松明快,似乎指哪儿打哪儿,但落在陈旭自己手上,就感觉和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太走路一般,颤颤巍巍害怕舞的太快把自己戳死了。 很快半个小时过去,陈旭也不过才学了三个招式,而且已经累的浑身大汗,就在水轻柔不断的指导他反复练习一个金鸡独立的时候,虞无涯从外面风风火火的跑进来,手里还提着一只兔子。 “咦,恩公还在练剑!”虞无涯呆了一下然后一把将金鸡独立的陈旭拽下来,“剑术练来无用,还不如用火枪来的爽快,方才在城外逮到一只野兔,恩公快去做一顿木炭烤兔……” 陈旭脸皮抽抽一边擦汗一边说:“谁说练剑无用,我还想成为一个大剑客呢!” “恩公别闹了,大剑客有屁用,黄石公那么厉害还不是被火枪打成了筛子,我现在都不练剑了,快去做美味的烤兔肉,我馋了好几天了!”虞无涯连拉带拽的把陈旭弄走了,只留下水轻柔一个人哭笑不得的站在院子里发呆。 陈旭当初在海上用太乙神火枪打死黄石公,这件事对水轻柔、虞无涯和夏子衿三人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他们勤学苦练了十多年的剑术,面对火枪不堪一击,就算是已经突破先天境界的黄石公,都只能在枪弹下饮恨而亡,因此回来之后,虞无涯出门天天带一把火铳,原来几乎每天都还早起练功,但现在每天早上起来都是研究火铳,已经快有些走火入魔了。 …… “咳咳……” 从紫宸殿回来,李斯也同样坐在后花园里面晒太阳。 虽然已经是浓春时节,再过十来天就入夏了。 但在如此温暖的阳光下,李斯却感觉自己身体越来越冷,仿佛有一种发至骨髓里面的冰寒要把整个人都冻僵,这种情形最近越来越明显,而且时常半夜还被各种毒虫蛇蝎的噩梦缠绕。 “莫非老夫真的已经到了天命之年!”李斯脸色颇有些凄凉,伸手摸着后背上微微隆起的一个疙瘩轻轻揉按,感觉到有一种隐隐连心的刺痛。 自从去岁跟着皇帝去巡游东南生了一场大病,虽然得到赵高的奇药得以痊愈,但毕竟年老体衰精血枯竭,每过一段时间不饮下一口便会感觉到这种刺骨的寒意,但赵高已经说的明白,当初那种药他也只偷到两葫芦,而且听闻这种完全没有毒副作用的药剂那群方士制作成功的并不多,因此看管的异常严格,李斯当初只得半葫芦,如今已经喝到见底,剩下半葫芦拿去给清河侯解毒,还有一葫芦太医令收在御医署给皇帝饮用。 李斯感觉自己要想好好的多活几年,这种药才是关键,普通的汤剂药丸他平日几乎天天再用,但这种情况却并无太大改善,甚至还越来越严重。 “老爷且莫说丧气的话,只是这春天天气阴晴不定罢了,要不要老奴去找太医来给老爷诊断一下开几副草药调理一下?”老管家在旁边说。 “勿用,方才我已经在御医署看过了,一会儿就会有药送来,去帮我沏一壶热茶来,顺便把今日的报纸也取来!” “是,老爷!”管家离去,李斯坐在躺椅上细思今日紫宸殿的事,但越想却越感觉身体冰寒难耐,渐渐感觉手脚都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就连天上浓烈的太阳都似乎变成了一个冰球一样。 李斯哆嗦着站起来,浑身微微颤抖着蹒跚往书房走去,但每走一步却都感觉像踏入了冰寒刺骨的水中,刚走到书房里面便栽倒下去。 “哐当~” 端着一壶热茶拿着报纸过来的老管家看着倒伏在书房门口的李斯,吓的扔掉茶壶和报纸冲上来扶起李斯大吼:“来人,快去叫太医,老爷昏倒了!” 瞬息之间,整个相府便乱作一团,有人去太医院请太医,有人去皇宫禀报消息。 而李斯病重之事瞬间便如同一阵狂风席卷整个咸阳,皇帝的谕令传出皇宫,太医院和御医署迅即而动,大量太医御医如同走马灯一般涌入李斯相府,各种珍贵的药材也大车大车的从皇宫库房运送到李斯府上,李斯病倒不到半个时辰,皇帝亲自乘车出宫到相府探看,吩咐太医和御医应定要将李斯救活过来。 …… “哐当~” 清河侯府的厨房门突然被撞开,正在专心烤野兔的陈旭吓了一大跳,抬头就看见一个管事满脸喜色的冲进来。 “如此匆忙,何事?”陈旭眉头一皱。 “侯爷,方才传来消息,李相死了!” “什么?”陈旭猛然呆住了,然后用沾满酱料的手一把抓住管事的领口,“你再说一遍,左相李斯死了?” “是是,方才街上有人传说李相去世!”管事连连点头。 “消息可否属实?” “消息……消息……” “侯爷,皇帝急召您入宫!” 就在管事还无法确定消息真假的时候,侯府的管家急匆匆跑进来禀报。 “恩公,看来李斯定然是已经死了!”虞无涯幸灾乐祸的从火炉后面探出一张熏的乌漆墨黑的脸。 李斯去世,对于陈旭来说的确是一个好消息。 方才在紫宸殿的时候陈旭还在诅咒这个老头怎么还不死,没想到这么快就心想事成了。 李斯虽然眼下对陈旭的改革没有了太多威胁,但他却是胡亥的老师,而且还是上卿和中书省丞相,只要一天不死陈旭便一天不会放心,基本上现在满朝文武对陈旭抱有敌意的只有李斯和一群法家门徒,而对于陈旭的改革,其实更多的人是在观望状态,不支持也不反对,因为无论支持还是反对,都轮不到他们做主。 等陈旭匆匆赶到皇宫之后,才得知消息却并不确然,李斯并没死,但根据太医和御医诊治的情况看来,李斯的情况却非常严重,已经彻底昏迷不醒,气息时断时续,而且背上还生出一个背疽……根据各种情形来看,李斯这次恐怕是在劫难逃。 而皇帝招来的大臣除开陈旭之外,还有蒙毅、冯去疾和几位老成持重的王侯公卿,召集这些人的目的也很明确,那就是要为李斯去世之后的朝堂运转做出安排,因为看情形李斯这次不死恐怕也会大病一场,几乎没有了处理政务的能力,而且李斯已经年近七十,这个年龄早已属于半只脚踏入棺材的地步,即便是看起来健康无比,也可能随时会死,因此在李斯病重昏迷之后,皇帝并没有任何的慌乱,匆匆去探望了一下之后就开始召集重臣商议后事。 李斯相府之中人满为患,数十位太医御医挤在李斯的卧房之中,虽然是春夏之交气温很高,每个人都头上汗水直冒,但李斯睡在榻上,盖着厚厚的裘毯,但灰败褶皱的脸上却犹如布满寒霜一般,呼吸微弱牙关紧闭浑身不停的颤抖,房间里还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汤药味道。 太医令周炯,太医丞徐福,御医署令和一大群御医太医都脸色凝重的聚在一起讨论,就连带着面具裹着头巾的赵高也在其中。 “唉,李相恐怕是不行了!”一个虚发花白的御医不停的摇头。 “浑身冰寒彻骨,背生毒疽,此乃绝命之象也!”徐福也脸色难看的叹息。 即便是他和陈旭穿一条裤子,但作为一个医士,面对这种束手无策的重症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也感觉到有一股莫名的悲凉。 第958章 赵高救我 “普通汤药看来是没希望了,何不试试苗药!”一个御医看了赵高一眼提醒说。 “看来只有如此了!”太医令转头看着赵高,“尹布辛,你速去御医署把你前些时日制作的药剂取来给李相喂服一些!” “是,属下这就去取!”赵高声音沙哑低沉的拱手离开病房,半个小时之后取来一个小葫芦,当着一群御医太医的面给李斯服下一些,然后一群人盯着观察许久,发现李斯的病情似乎稍微有些改善,而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入皇宫,皇帝再次出宫到李斯相府探望,但回宫之后脸色却更加阴沉。 所谓的情形改善,也只不过是呼吸略微顺畅了一些,病情并没有太大的转变,李斯依旧处于昏迷之中。 当日半夜,李斯相府之中依旧灯火通明,无数家眷仆从都跪在李斯卧房之外低声哭泣等待消息,而卧房之中,赵高和几个御医太医依旧在房间守护,突然昏迷中的李斯剧烈的颤抖几下从床榻上滚落下来,若疯癫一般在地上打滚哀嚎,直到被几个御医太医扶着唤醒之后,这才满脸惊恐的一把抓住一个御医哭喊:“这里是何处,为何这么黑,老夫时不时已经死了,为何老夫什么都看不见?” “李相,您病重昏迷方才醒来,这是您府上的卧房……” “李相,多亏尹布辛的苗方奇药,不然您就无救也!” 几个太医御医赶紧安慰的同时也都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李斯眼睛已经瞎了,不过只要活过来,那么他们暂时就不会被皇帝惩罚。 “苗药……对对,苗药,快把苗药拿来让老夫再多喝几口!”李斯慢慢有了一丝清明,抓住一个御医的胳膊连声大吼。 “好好,李相稍等!” 一群御医太医赶紧吩咐赵高把葫芦取来打开递给李斯,李斯接过去咕嘟嘟一口气灌下去大半葫芦之后心情才慢慢平息下来。 “李相醒来就好,可能是疾病太重导致眼睛暂时有些失明,说不定过几日也就好了!”几个太医御医扶着李斯坐到榻上之后安慰一番,然后出门通知李斯的家眷进来探看,又是一阵鬼哭狼嚎的的哭泣之后,李斯让家属和所有人都退出去,只留下赵高一人。 等房门关上之后,李斯这才摸索着把赵高叫到面前低声说:“赵高,老夫这病看来只有你这苗药才能维持,你以后要多多为老夫置备一些!” “是,李相放心,这药虽然不如清河侯的五毒舒魂水有效,但也是根据一种苗方配置,不然我也不敢贸然前来投靠皇帝!”赵高声音沙哑的低声回答。 “那就好,老夫昏迷,皇帝可曾有什么安排?” “回李相,皇帝先后两次来探望,听说召集了蒙毅冯去疾和陈旭等朝堂重臣入宫议事,恐怕是在给李相准备后事!” “准备后事……”李斯灰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凄凉,揉着自己的眼睛沉默许久之后才微微点头问:“御医和太医对老夫的病症是如何诊断?” “李相勿要忧心,只要您多饮一些我配置的苗药,过几日便好,太医御医治病的方法您也知晓,都是用温和之方疗效并不显著……” 李斯再次沉默了许久之后点头:“不错,这次多亏你了,你把我放在书柜上的那个五毒舒魂水的瓷瓶寻来,里面还有一些药剂,老夫再饮一些,可能明日便好了!” “是!”赵高退到书柜旁边,在上面翻找几下拿到一个瓷瓶,打开嗅了一下之后转头看看一脸茫然坐在榻上的李斯,咬咬牙从袖口中取出一支细细的竹管,打开之后里面很快爬出来一条通体红蓝交织,头上长满黑白花纹有若鬼脸的蚕虫,赵高捏着蚕虫吐出几口汁液落入瓷瓶当中,然后赶紧收好蚕虫把瓷瓶轻轻摇晃几下之后送到李斯手上。 赵高方才的一番动作很快,而且李斯心情混乱又看不见,根本就不知道赵高暗中做了手脚,接过瓷瓶就喝了一口之后摆手说:“你先退下,等老夫明日好些再与你详谈!” “是,李相保重!”赵高拱手之后退出房间,很快就有李斯家眷仆从进来服侍李斯安睡,同时也把李斯清醒的消息赶紧安排人深夜送入皇宫告知皇帝。 而本来焦虑不堪的皇帝在得到李斯已经清醒的消息之后,心情也放松下来卧榻安睡。 李斯相府中虽然依旧灯火通明,但已经慢慢安静下来,被李斯的病情惊吓慌乱的家眷和家仆几乎都已经放松下来,就连李斯的妻妾和儿女都在房间内外陪伴照看一个时辰之后发现李斯已经安然入睡这才都各自回房间安歇。 寅时初刻,就在快到天亮之时,李斯卧房之中突然传来一声凄厉惨叫。 “痛煞我也,赵高救我……” 紧接着就是噗通一声传出来,等守护在隔壁房间的几个太医御医还有家眷家仆冲进李斯房间的时候,发现李斯已经滚落在床下七窍流血气绝身亡,一个陶瓷瓶子滚落在房间中央。 这一下整个相府再次陷入混乱之中,哭嚎之声很快震天响起,而经过御医太医检查之后才发现,李斯背上的毒疽已经破裂,流出的脓血染透半边床榻,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极其腥臭刺鼻的味道。 人群慌乱之中,徐福却站在李斯房间外面的树丛下陷入了沉思之中。 方才李斯那一声惨叫虽然非常突然短促,但徐福确信自己听的清晰明白,因为大部分御医太医都在打盹,但他却在灯下看自己编写的本草纲目的草稿,别人或许不在意,但他却把赵高两个字听的清清楚楚。 “赵高……李斯为何临死前要喊赵高的名字……” 徐福揪着胡须绞尽脑汁的去想,但却怎么也想不通,最后只能暂时把这个念头放下。 而同样被李斯临死前这一声呼喊惊吓到的还有赵高本人,下毒之后做贼心虚,赵高自然也没打盹,而是时刻都在听李斯房间的动静。 鬼面蛾在岭南之地乃是人见人怕的毒虫,传说如果被鬼面蛾扑一下脸,吸入毒粉瞬间就会神魂错乱癫狂而死,而鬼面蛾的幼虫毒液更是剧毒之物,只要入体便无药可救,加上李斯本来已经到了垂死边缘,赵高相信这几滴毒液足够要李斯的老命。 因此在他听到李斯房间传出的那一声惨叫,吓的魂飞魄散差点儿从椅子上掉下来,不过很快一群太医御医家仆家眷都被惊动,忙乱呼喊的混乱情形之下,似乎也并没有人听到李斯到底喊了什么,因此赵高胆战心惊的观察一番之后心情慢慢平息下来,混在一群太医御医之中假装忙乱检查李斯的死因。 黎明时分,沉睡中的皇帝也很快再次被宫外传来的急报惊醒,在得知李斯已经去世的消息之后,整个人呆坐在榻上沉默了半个小时,然后天色蒙亮之际,皇宫大门大开,在禁军的保护下天子玉辇再次出宫直奔李斯相府,很快就有数道谕令传出相府,安排礼部准备治丧。 李斯病逝的消息传到民间,整个咸阳瞬间全城哗然,谁都想不通,一个平日高高在上的丞相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了。 当朝上卿死,自然是举朝治丧。 后续不断有各种命令从皇宫传出,三省六部官员尽皆行动,礼部官员尤其忙碌,安排人员前去三川郡通传李斯长子李由,而且根据习惯李斯是要运送回老家上蔡安葬,因此还要快马加鞭去上蔡通知李斯族人和当地官员勘测吉壤勘寻墓穴。 上卿的葬礼必然隆重无比,停灵三日,王侯公卿和文武百官全都前去吊唁,等李由到达咸阳之后扶灵回乡,两千中卫禁军相送,全城百姓夹道跪拜,整个咸阳白幡林立举城哀恸,四处哭号之声不绝。 李斯的突然病亡,除开像皇帝和法家门徒这些真正哀伤的人之外,大部分平民和百家门徒其实更多的是喜闻乐见,目送灵车离开咸阳,许多人聚在一起欢欣鼓舞,若不是皇帝下令咸阳一旬之内禁止任何酒宴娱乐,估计现在整个咸阳的曲园杂舍都已经人满为患了。 “李斯,你终于死了,这下清净了,老夫的身份再也不会有人知晓……嘿嘿……哈哈哈哈……” 皇宫御医署内一间封闭的房间里,带着面具的赵高忍不住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瘆人狂笑,从袖口里面掏出一根竹管,将里面一只色彩斑斓的鬼面蚕虫倒进一个陶杯之中,观察了半晌之后略微有些惋惜的倒进去一杯开水烫死之后连同陶杯丢进了垃圾桶。 苗人擅用毒,也擅长捕捉饲养毒虫,而在巴蜀黔中诸地的深山野岭之中,各种毒虫毒蛇不计其数,其中许多都是见血封喉之物。 无论是上次咬伤李归的毒蛇,还是今天这只鬼面毒蛾的幼虫,这些都是在岭南诸地深山野岭之中的剧毒之物,那些苗族的巫医对这些毒虫都非常熟悉,赵高被两个苗巫救下来之后就跟在一起,学习采药制药,几年下来对于毒虫也了解的不少,而自从他的身份被李归发现之后,赵高便惶惶不可终日,不过在得到了李斯的书信之后,他便开始策划如何再次返回咸阳,但同时为了以绝后患,自然是要把唯一知道他眼下身份的两个人都弄死。 眼下李斯也死了,赵高感觉自己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生活在皇宫之中,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而他喂给李斯的那一葫芦所谓的苗药,也不过是掺杂了普通五毒舒魂水的药水,利用了五毒舒魂水强效提振精神的药性将李斯弄醒,他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另一种苗药配方。 第959章 三巨头之一 一代权臣谢幕,朝堂格局自然要发生极大动荡和变化。 李斯归乡安葬之后第二天,皇帝召集王侯公卿和文武百官上朝,国不可一日无君,朝也不可一日无相,李斯去世后的这段时间,整个朝堂一片混乱,三省六部堆积有无数需要处置的奏章,因此中书省左相职位,必须尽快安排妥当。 而这个职位目前能够胜任的人,举朝一只手都能数完,有一个人是众望所归,而且无人可以代替,那就是当朝少师、清河侯、泾阳侯、五公主夫婿,闻名天下的仙家弟子陈旭。 因此在朝堂之上,并没有太多的波折,几乎在满朝文武官员的一致赞同下,年仅十九岁的清河侯陈旭正式接受皇帝的委任,爵上卿,任左相,执掌中书省,至此一步登天成为大秦帝国朝堂三巨头之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对于别人来说,这或许就是一步登天的光宗耀祖的机会,但对陈旭来说,这才是刚刚……苦难的开始。 接受完文武百官的恭贺,散朝之后陈旭进入皇宫拜谢皇帝,君臣二人奏对近一个时辰,出宫之后陈旭再次去冯去疾和蒙毅府上分别拜访,算是以同等的身份拜了码头。 “贤婿,今日你终登左相之位,以后行事且莫如以前一样懈怠偷懒,每天上差点卯和上朝议政必不可少!”在蒙毅府上,翁婿两人一边喝茶一边聊天,蒙毅深知陈旭的秉性,因此忍不住提醒。 一听点卯和上朝两件事,陈旭的脸一下就垮了下来,扭着一张苦瓜脸点头说:“岳丈,你有没有觉得上差时间了太早了?” “如何早,自古以来便是天亮上差,卯时正当时也!”蒙毅揪着胡须摇头。 “平民还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朝九晚五才是正规的上班时间,而且一周还要双休,节假日不说七天小长假起码也要休息三五天吧……”陈旭掰着手指头嘀咕。 “何为朝九晚五,一周和双休又是甚子?还有你说的什么七天小长假……” “朝九晚五就是早上……辰时上差,申时下差,一周双休就是上五天差休息两天……”看着蒙毅越来越黑的脸皮,陈旭讪讪住嘴。 “贤婿,老夫知你聪慧绝伦,又得天书,如今你还年幼尚未冠礼,便已经位极人臣,此乃千古未有之殊荣,但相位乃是国之重器,陛下将如此重要的职务交于你手,还请莫要像平日一般胡闹玩耍……”蒙毅苦口婆心的继续劝说。 “多谢岳父大人教诲,小婿记下了,一定兢兢业业上差!”陈旭赶紧拱手。 “如此便好,对了,婉儿嫁你都已经两年有余,为何还不见动静?”蒙毅端起茶杯话头一转。 陈旭郁闷的瞅了老丈人一眼,瞬间想起那一对小馒头,脸皮抽抽着说:“婉娘去岁方还年幼,今年小婿一定努力……” “努个屁的力,老夫看你天天呆在华夏钱庄和那个侍妾整日勾勾搭搭,你若是敢冷落婉儿,莫怪老夫把你的事捅给皇帝!”蒙毅撇撇嘴威胁。 “我的事……我有何事?”陈旭莫名其妙。 “哼,你当初在泰山离去,然后偷偷摸摸去了吴中,和项氏起一场斗酒冲突,又去琅琊呆了月余,肯定是去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而且还勾搭了江北亭的女儿,莫非你当老夫这个御史大夫是瞎子不成?”蒙毅哼哼几声。 陈旭:…… “那祥瑞就是你弄出来的对不对?”蒙毅脸色变得冷峻起来。 陈旭嘴巴张了几下最后不得不点头:“是,那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游湖玩耍竟然想不到会捞出来那么大一个湖蚌!” “听说皇帝把那颗祥瑞巨珠赐给你了?” “是!” “下次来记得把巨珠带来老夫把玩几天!” “岳丈放心,我已经把那颗珍珠送给婉儿了,下次必然带来岳丈把玩!”陈旭苦笑。 “那便好,老夫知你最近事务繁忙,就不留你饮宴了!”蒙毅端茶送客,陈旭也巴不得早点儿离开,和这个贪财好色的流氓老丈人完全聊不到一起,三言两语总会说到他的宝贝女儿。 清河侯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陈旭回府之时,迎接的就是穿戴整齐的家人和数百仆从护卫,管家亲自在门口摆开一卷三千响的鞭炮点燃,还有舞狮队和锣鼓队庆贺,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两头狮子随着咚咚锵锵的锣鼓声中疯狂跳跃翻腾。 “恭喜侯爷,贺喜侯爷!”水轻柔嬴诗嫚蒙婉和范采盈四女都穿着崭新的春裙福身行礼。 “恭喜老爷!”呼呼啦啦间,侯府门口家仆侍女跪满一地磕头。 “免礼,都起来吧!” 陈旭下车之后苦笑不已,李斯刚死,他便如此高调庆贺,传出去恐怕惹人非议,但眼下想低调都不行,因为他当上左相的事情眼下已经传遍整个咸阳城,方才回府的路上无数行人夹道欢呼跪拜,不出所料的话,很快就有大量的官员和咸阳名流富豪前来恭贺。 果然,就在陈旭回府之后不久,一辆接一辆的马车从咸阳城东南西北而来,不到半个时辰,侯府门口的大街已经车马充塞,加上前来看热闹的民众,整条大街已经人满为患几乎到了水泄不通的地步。 张苍、陈平、安鱼梁、胡宽、萧何、皇甫缺等所有和陈旭有关系的亲朋好友一个不拉的全都成群结队提着礼物前来恭贺。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陈旭当上左相成为真正秉持国政的上卿三巨头,以后这些人都会跟着往上爬的更快,即便是不考虑升官发财,至少以后办事会更加得心应手,再也没有李斯从中作梗了,特别是报馆和文学院这两个思想领域的阵地,以后几乎都由陈旭说了算,所有人都能尽情展露自己的才华和学识,不会再受到法家的打压。 虽然皇帝谕令咸阳禁止一旬的娱乐饮宴,但清河侯府还是连续热闹了五六日方才慢慢停歇下来,往来宾客数千,收到的礼物堆积如山已经无法清点了。 而陈旭这几天也累的够呛,以前中书省就是李斯的地盘,里面大部分官员都是法家门徒,陈旭走马上任,自然是好要好理顺一下,给这些法家门徒好好打几次预防针,巡查下属各署衙,召集署衙主要官员开会,同时弄清楚这些署衙的主要工作范围和工作方式,忙忙碌碌十多天之后,陈旭向皇帝提交了一份人事调动计划,皇帝斟酌考虑之后认可,交由吏部处置,调换了几个看似无足轻重的职务之后,中书省的工作终于捋顺。 中书省的工作相对于尚书省来说简单许多,就是上传下达皇帝的命令,主要的任务就是审核三省六部的所有奏章,对这些来自于全国郡县五花八门的奏章进行甄别轻重缓急,分析六部的官员对这些奏章的处置方法和意见是否合度合法,合理的就签署意见发还六部安排处理,不合理的提出整改意见,重要紧急的奏书则提交皇帝审阅,实际上陈旭当初改制的初衷就是加快朝廷处置各地奏书的速度,同时也变相的减轻皇帝的任务,而还有一个更大的目的就是略微限制一下皇帝的权利,增加丞相的权利来制衡皇权。 当然,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增加朝堂处理政务的速度。 在这个交通不便信息闭塞的时代,有些奏书从边远郡县传到咸阳需要一个多月,如果在朝廷再积压一段时间,处置不及时的话说不定拖上半年一年也不稀奇,等奏书处置完毕发回郡县的时候,黄花菜都已经凉了。 而李斯在的时候,在中书省几乎是一手遮天,无论大小事务皆都由他一手把关审阅,虽然李斯喜欢这种大权在握的感觉,但对于陈旭来说,当官发财可以,但若是天天吃不好睡不好的操心国事对他来说就太过分了,不是他不愿意操心,而是有些事吃力不讨好。 因此陈旭再次在中书省内部推行了联合办公的方式,根据六部不同管辖的任务设置六个审核小组,另外设置一个紧急事务处置部,再设置一个内部巡查监察部,这些小组和部门直接对陈旭负责,而陈旭则通过监察部来掌控整个中书省的运行,并且在各部门张贴严格的工作制度,所有奏书根据轻重缓急设置不同的等级,凡是军事、民乱、匪患、灾难等重大事务设置为红色等级,由紧急事务部处置,在尚书省提交的一天之内必须给出审阅意见;对于普通郡县民生事务,设置为黄色等级,审核小组必须在三天之内给出审核意见;对于其他杂类事务,归集为绿色等级,审核小组必须在一旬之内给出审核意见,凡是无故拖延扣押奏书者都将受到严厉惩处。 陈旭要求的就是处理政务的速度和效率,让六部官员不能来回不断的跑腿。 在陈旭这种工作制度下,中书省各署衙的官员也只能骚眉搭眼儿的接受,并且每天上差之后就像被狗撵一样的埋头工作,把往常上班之后就泡上一杯茶先看上半个时辰报纸并且串门聊天的工作习惯彻底抛弃,而这种改革的措施也立竿见影,六部官员提交的大量奏书都被快速处置发还,因此每天上朝议政,冯去疾和六部的头头脑脑都对陈旭笑的合不拢嘴,见面必然要拱手行礼感谢一番。 而在陈旭这种改革措施带来的效果影响下,皇帝也在朝堂数次夸奖陈旭,要求监察省和尚书省都开始推行这种联合办公方式和等级处置方式,整个朝廷处理政务的速度一下加快了许多。 第960章 第一个五年计划 等中书省的所有事情都捋顺之后,五月底,陈旭在朝堂向皇帝提请颁布大秦未来第一个五年计划。 该计划内容有四条。 第一条:五年之内,将农桑税赋降低至十税一,以此激发农民种田养蚕的积极性,要让全国百姓能够真正劳有所获从而吃饱穿暖。 第二条:五年之内要全国推广铁质农具,并且还有一个特殊的每户一口铁锅的计划,要让家家户户都能吃上炒菜。 第三条:五年之内,要在全国每个郡城开办一所大学,县城开办一所中学,鼓励富裕乡镇和当地士绅开设小学或者私塾,以此在民间培养选拔大量读书识字的文士进入学校系统学习之后充任郡县乡镇底层官吏。 第四条:五年之内,所有郡城都必须开设一家综合性的卫生院,从咸阳卫生院安排医生护士和民间招募医士加入其中开展门科齐全的内外科诊室,特别是妇科要大力发展,而连带还有一个十年的长远规划,将来要把新式的综合性卫生院推广到所有县城,每个乡镇也要开设综合性的诊所。 对待这个新奇的五年计划,第一条经过朝堂官员的热烈争吵之后最后还是达成协议,获得皇帝许可开始推行,而第二条的铁质农具和铁锅推行计划,这部分需要朝廷和各地郡县乡镇官仓进行补贴,但鉴于钢铁的产量比较巨大,最后还是获得通过;卫生院的事几乎没有任何阻碍,毕竟医疗设施齐全的卫生院对于保证人口增长非常重要;至于最后一条大规模的学校建设,朝堂争吵的最厉害,这个投资虽然不算太大,但在法术政策根深蒂固的愚民政策影响下,文武百官和皇帝都不太支持,不过在陈旭的再三坚持之下,皇帝同意在一些郡县乡镇进行试点推广,五年之后看效果。 这个五年计划通过之后,很快就通过谕令和大秦都市报登载通传天下,民间顿时好评如潮,特别是对于农桑税的改革得到了几乎最底层平民百姓的热烈拥护,无数百姓在家里都供上陈旭的牌位焚香叩拜,许多地方的百姓还自发筹建太乙神庙供奉祭拜。 而陈旭也命令书局开始加紧审编修订大学、中学、小学的教材,同时要求吏部尽快将先行建设学校的试点安排妥当,然后又命令工学院、农学院、卫生院、科学院、文学院这京师五大学院开始甄选教习和教授,一旦试点大学和中学开办起来,立刻就要去新的学校上课,至于学校的规模和场地,这些不需要陈旭去操心,自然有六部的官员去协调负责,而且开办规模也不需要多大,主要是以此推动国家教育开始发展,只要这个过程不间断,十年二十年之后自然会看到效果。 大秦要想发展,基础教育不可缺少,光靠咸阳不行,必须让全国的郡县乡镇都能行动起来才行。 而咸阳的几所学院经过两三年的时间也已经培养出来了一批差不多合格的教师队伍,这些人充实到郡县级别,几年之后怎么也能培养出来一些拥有科学知识的基层官吏。 而朝堂和陈旭的这些谕令和命令,无论大小都会通过驿卒和报纸很快传遍天下,对于各地那些报国无门的百家门徒和文士来说,这也是一个非常大的激励,投身这些学校学习,将来也可以为官为吏。 时间如同流水一晃而过,忙忙碌碌之中从朝堂到民间几乎都已经快要淡忘了李斯去世的事情,大秦已经迎来了清河侯执掌朝政大权的崭新时代。 这日散朝之后,陈旭正准备乘车去报馆。 吴中几个商人和高尧合伙开设的制茶坊已经开业,今年开春之后制作了新茶开始上市,四月间安排商队送来一车茶叶,陈旭品尝之后发现品质非常不错,比水氏茶庄的茶无论是质量还是味道都好不少,除开送人之外还弄了一些在清河商店售卖,不过名气不大销量很一般,因为一直忙忙碌碌,陈旭还没来得及帮忙去推广,今日想起来,他决定去报馆安排帮忙打一个广告,毕竟茶庄还有自己三成股份,算是一个很大的股东,该操心的事还是需要操心一下。 不过在陈旭刚刚上车准备离开之时,徐福急匆匆从后面追上来。 “侯爷等等!” “原来是徐太医,今日看起来气色不错啊!”陈旭笑着让车夫停下来打招呼。 “侯爷,有一件事在福心中憋了很久,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告诉侯爷!”徐福拱手说。 “莫非是夫人生了别人的孩子?”陈旭开玩笑。 “侯爷莫闹!”徐福脸皮抽抽几下拉着陈旭的胳膊,“侯爷,此事或许非常重要!” 陈旭看着徐福凝重的脸色,四周看了一眼到处都是散朝离开的文武大臣点头说:“徐太医随我去侯府!” 很快两人一前一后坐车来到清河侯府,陈旭带着徐福进入后院来到书房,侍女奉茶之后徐福亲自把房间门关上之后这才坐下来。 看着徐福如此谨慎的样子,陈旭心头略微有些紧张,“徐太医,书房很安全,你到底有何事?” 徐福端着茶杯沉默片刻之后低声说:“侯爷,或许赵高还活着!” 陈旭一愣,捧着茶杯呆了半晌开口:“这个消息是从何处而来?” “李斯临终之时大喊一声痛煞我也,赵高救我!”徐福看着陈旭说。 “还有这事?李斯去世都已经一个多月了,本侯怎么从未听人说起过?”陈旭脸色慢慢变得凝重起来。 “当日正是丑寅交错之时,几乎所有人都在迷糊打盹……”徐福把李斯去世时候的事情说了一遍。 “我听闻李斯和赵高以前关系并不好,而赵高流徙蜀地而且被人袭杀的时间已经过去三年有余,李斯临死怎么会突然喊赵高的名字,你莫非没有听岔?”陈旭疑惑的问。 徐福摇头:“侯爷,福正值壮年,虽然李斯死的很突然,喊的声音也很突然,但福当时却很清醒正在看书,这一句话听的清清楚楚,的确是喊的赵高的名字!” “这特么就奇怪了,难道赵高和李斯有仇前来索命?”陈旭捏着下巴嘀咕。 “侯爷,神鬼索命之说也只是民间传说,我等医士断然是不信的,侯爷身为仙家弟子,难道也相信这种悱恻莫名的说法?”徐福撇撇嘴说。 “那你说该怎么解释,李斯临死的时候不是该喊他的老婆儿子么,怎么会喊赵高的名字,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陈旭摇头。 “这也是福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所以一直埋在心里,憋了这么久还是决定来找侯爷推算一下!”徐福也跟着摇头。 陈旭额头上瞬间浮现几道黑线。 推算尼玛个鬼,以为老子真的是神仙嗦,经过自己这几年不断的搅和,大秦的历史和后世相比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团浆糊,除开人还是那些人之外,所有的事几乎都已经发生了本质的变化,自己赖以装神弄鬼的推测之术已经开始不顶用了,因此最近他已经不太爱装神棍了,老老实实的上朝上差处理政务推行各种改革。 骗子这种职业肯定不能稳固一辈子,必须用自己的真实能力来获得皇帝的信任和支持。 “要推测这件事光凭这一句话还不够,你原原本本将李斯病重当日的事情全部事无巨细的说出来,本侯才好从中寻得一些蛛丝马迹!”陈旭喝了一口茶之后开口。 “当日我在卫生院正在上课,突然有宫人前来传召,言说李相病重……”徐福开始讲述当日发生的情形,用了二十多分钟一直说到李斯凌晨突然惨叫之后七孔流血的死亡情形。 “你说是服下苗药之后李斯才清醒过来?”陈旭听完,低头沉思片刻之后皱起眉头问。 “不错,李斯清醒之后还单独留下那个叫尹布辛的苗医,不过李斯和苗医谈论何事我并不知晓,也无人问及!”徐福点头。 陈旭开始使劲儿薅着头发,一缕一缕的薅头发。 此事透着浓浓的诡异。 那苗医当初在洞庭献药治好了李斯的病,然后借此机会接近皇帝,而那个苗医已经从正伯侨口中得知来历,是被两个从巴蜀而来的苗巫救下的山民,虽然已经安排人去打听,但根据反馈回来的信息看来,这个人因为面目全非而且说话声音古怪,也完全无法探出跟脚,莫非…… 陈旭突然脸皮一抖豁然睁开眼睛。 “侯爷可曾推算出来?”徐福赶紧问。 “那个苗医极有可能就是赵高!”陈旭咬着牙站起来说。 徐福呆了半晌也霍然跟着站起来点头:“侯爷推测的必然不错,这非常有可能!” “这个王八蛋竟然没死,而且还在李斯牵线搭桥之下混入了皇宫摇身一变成为了皇宫的御医,眼下即便是猜测出来他便是赵高,如果无人指证也无法让皇帝轻易相信,而可能知道赵高身份的李斯病死,而李归也不知所踪……” 陈旭背着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思考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你说李斯突然死亡是不是那个苗医下的手?”陈旭突然站住。 “啊?!”徐福呆呆的愣了半天,脸色也变的非常难看,“这个也有可能,但当日深更半夜情形异常混乱,即便是有蛛丝马迹必然也已经无从去探查!” “最好的方法自然是把那个苗医弄死,无论他是不是赵高,隐藏在皇宫之中和皇帝身边终究是个祸害!”陈旭重新坐下来说。 “此事难办,弄死他容易,但皇帝一定会严加追问。”徐福揪着胡须摇头,“赵高面目全非,又是瘸腿,说话声音也改变很大,连皇帝都认不出来,除非有他最亲近的人指认,但可惜的是赵高的家人眼下都死绝了……” “此事先不要声张,只要知道他是赵高就行,你让宫中的御医平日严加监视,我也同样会安排人监视他的出行,哪天等他出宫就安排一次意外了结便是!”陈旭思来想去决定还是不要操之过急为好,赵高如今是罪人潜入皇宫,只要露出稍微的马脚必然就会被发现,而且赵高也不可能在皇宫呆一辈子,只要出宫便有机会弄死他。 “只要侯爷有安排就好,福就不打搅侯爷了,告辞!”徐福拱手告辞。 “嗯,若是发现其有任何不正常举动一定要来通知我!”陈旭站起来把徐福送出书房。 “这个自然,侯爷放心!”徐福点头。 而在猜出苗医就是赵高这件事之后,陈旭也心情略微有些烦躁,安排府中的侍卫时刻盯着赵高的动向,一旦有机会就立刻下手,但接下来十多天的监视,赵高一直在皇宫之中隐居不出,而徐福也隔几天传来消息,赵高在皇宫御医署非常本分,每天都在鼓捣熬制各种药水,并无其他举动,而且自从出现了赵柘之事之后,皇宫之中管理异常严格,没有腰牌和诏书,要想通过禁军的数道检查完全是白日做梦,而买通宫人杀死赵高的事陈旭想都不会去想,一旦失手或者露出破绽,事情牵扯到他身上,他和皇帝之间的信任便会轰然坍塌。 何况赵高眼下孤家寡人一个,而且还是戴罪之身,和前世的历史身份地位完全不一样,想要矫诏篡位几乎没有任何的希望,因此陈旭也慢慢将这件事放了下来。 第961章 佛系上班 始皇帝三十二年六月,经过足足半年的斟酌之后,皇帝颁布谕令,封公子高为凉王,离开咸阳去执掌西域诸部,同时还封公子昆为代王,离开咸阳去执掌匈奴地界,封公子将闾为辽王,离开咸阳去执掌东胡诸部。 三位公子封王的消息传出之后,顿时天下震动,全国无数名士涌到咸阳来投奔三位公子,而皇帝也允许三位公子从文学院、农学院、卫生院、工学院和科学院选择一些文士医士匠工匠吏随行,同时赏赐大量钱财支持其开朝建衙。 而皇帝这个决定,也终于让满朝文武都松了一口气,虽然皇帝最终还是没有立下储君,但根据眼下的安排来看,至少大公子扶苏还是最有希望,这让民间和朝堂的躁动也平息了许多。 得到封王的三位公子自然喜不自胜,很快就带着浩浩荡荡的幕僚和属臣各自奔赴封地,虽然封王,但对封地的了解都还是一塌糊涂,而且西北东北之地自古都是荒蛮之地,不说城池没有,连一个像样的驻地都没有,除开一群野人之外都还是一穷二白。 但无论如何穷苦,这都是一个开天辟地的开端,以后就是大秦番属的王国,就和大周诸侯一般,拥有了筹建军队开朝议政的权利,要比呆在咸阳当一个无所事事的公子要强百倍不止。 他们能有今日,这一切都全赖清河侯当日给皇帝的建议,因此三位公子在离开咸阳之时,全都来陈旭府上拜见感谢。 在朝堂这一系列眼花缭乱的变化之后,咸阳终于慢慢开始平静下来。 陈旭朝九晚五一周双休加小长假的想法终究还是没有实现,每天只能早早起床当一个苦逼的上班族,但对于他来说,除开上朝议政之外,去中书省府衙上班自然也是属于佛系模式,只要没有重大事情或者皇帝有重要的谕令传达,他每天就是去中书省转一圈视察一下,然后就继续做自己最感兴趣的事。 六月,第三届大力神杯蹴鞠大赛仍旧举办的如火如荼,在一群纨绔的操作下,今年参加蹴鞠大赛的队伍已经达到了十二支,比赛队伍多了,博彩公司的收入每天也是哗哗啦啦收钱收到手软脚软,每一场的押注资金都超过二十万钱。 今天是半决赛第二场,城南野驴队对阵公牛队。 渭河大桥下方的简易蹴鞠场四周依旧人山人海,数万人围聚在河滩上观赏这场比赛,此起彼伏的欢呼喝彩声音响彻整个河岸。 经过连续两年的比赛摸索,这一届的大赛看起来更加正规,场地四周设置了简单的看台,数十块设计规整的广告牌整齐的排列在赛场四周,组委会的安排已经得心应手,裁判员和比赛的队伍和球员也都更加规范。 两支队伍在球场上你来我往的争抢,虽然场面激烈,但依旧是各种显摆姿势和花哨的动作。 “侯爷,您看今年我们队伍的儿郎如何,简直吊打公牛队!”一个纨绔坐在陈旭身边得意洋洋的指着比分牌上三比一的比分说。 “哼,才上半场而已,得意个屁!”另一个纨绔撇嘴。 “瓜怂,在某的球队下还没有落后翻盘的对手出现过,老虎队被我们灌了五个球……” 陈旭:…… “嘿嘿,侯爷莫怪,您的老虎队实在是太怂了,连续三届比赛都没有进入第二轮!”齐老二干笑着说。 坐在旁边的马腾缩了一下脑袋脸红耳赤的低头,“侯爷,给您丢脸了!” “本侯是担心你们的钱袋子而已,莫非当本侯的老虎队踢不过你们!”陈旭翻个白眼儿。 “妹婿何出此言,老虎队的确怂的不行,作为甲级队伍名不副实,眼下押注的人都不愿意押老虎队赢球,每次老虎队比赛,博彩公司都要赔一笔钱!”蒙云在旁边帮腔。 “莫非你们忘了前年皇帝那张十万钱的彩票?”陈旭脸皮抽抽着说。 “什么十万钱的彩票,那一次老虎队不是没夺冠么,难道皇帝还想把十万钱收回去不成?”另一个纨绔激动的嚷嚷。 “皇帝押注,自然是要赢,那张彩票本侯没填时间,皇帝自然随时都可以拿出来兑现,你们若是觉得钱多烧的慌,明年本侯一定让老虎队夺冠……” “不可,千万不可!”蒙云和几个纨绔瞬间脸都白了,一个个打着摆子惊恐的看着陈旭。 当初那张彩票的赔率几个纨绔自然知晓,九十九倍的赔率,如果老虎队获胜,那么博彩公司就要退十万押金还要赔付九百九十万钱,虽然眼下看博彩公司每天收钱收到脚发软,但实际上一届蹴鞠大赛办下来,加上广告费收入也就不到两百万钱,几个人分下来每人只不过十余万钱,剩下的都要投入到蹴鞠场的修建之中,如果要赔出去一千万钱,博彩公司直接就破产了,把这三届挣的钱都要吐出来不说,每个人还要倒赔上百万。 “侯爷,您的老虎队千万莫要赢,不然我等都要上吊自杀了!” “是啊,老虎队千万不能赢!” “可是本侯听说你们想把老虎队开除……”陈旭翻白眼儿。 “哪儿能呢,不会,绝对不会,哪个敢说开除老虎队某第一个不饶他!” 几个纨绔都跳起来擦拳磨掌的嚷嚷。 “为了你们能够跟着发财,本侯的老虎队只能忍辱负重每轮小组赛就被淘汰,这笔损失你们觉得该怎么补偿我?”陈旭看着几个义愤填膺的货淡淡的说。 “嘿嘿,侯爷富可敌国,赚钱的能力天下无敌,这点儿小钱自然看不上,稍后我等请侯爷去吃大餐,再去把妹!”几个货都赶紧陪着笑脸。 “这还差不多,对了,舅兄你那个热气球现在做的如何,有没有飞起来?”陈旭终于想起一件事来。 几个纨绔顿时都一个个笑的稀里哗啦,蒙云的脸色一下垮了下来,俊俏的脸皮涨红如血:“妹婿莫提此事,太丢人了,去年你去巡游东南,我们前后花了四万余钱按照你的图纸制作了一个大气球,高十余丈,直径六丈,结果第一次点火就烧了,还连带烧伤了两个匠工,某都差点儿被烧破相!” “怎么会这样?”陈旭疑惑不解。 “当时为了尽快试验热气球飞起来,匠工在吊篮的火炉内放置了大量的松脂和油蜡,结果点火之后气球摇晃之下火焰点燃了吊绳,那制作气球的细布是用桐油侵泡过的,结果瞬间就被点燃,气球燃烧倒塌下来点燃了野草和荆棘烧了数十亩的荒地,还惊动了中尉府的禁军……”蒙云说的时候还带着后怕,“幸亏当时我爹不在咸阳,要不然肯定会被揍的鼻青脸肿!” “一点儿都没飞起来?”陈旭捏着下巴问。 “几乎刚离地就烧起来了,幸亏我眼见不对就跳了下来,不然妹婿这次肯定见不到我了!”蒙云脸孔扭曲的摇头。 “你没有先做飞行试验?”陈旭张大嘴巴。 “没有,本想当一个妹婿说的飞行第一人,没想到……唉!”蒙云羞愧的低头。 “侯爷您是不知道,热气球呼啦一下就烧起来数十丈高的火焰,幸亏是在荒野之中试验,倒塌下来的时候差点儿埋进去几百人,隔十余里的咸阳都能看到滚滚浓烟,后来听说中尉府令陆嚣吓的差点儿尿裤子,以为是敌袭燃起的烽火……” “哈哈,当时那个场面简直鸡飞狗跳,围观者四散而逃,实在太壮观了……” “正是正是……” 一群纨绔在旁边添油加醋幸灾乐祸的形容当时的场面,听的陈旭满头黑线。 热气球的原理其实非常简单的,就是个放大版的孔明灯,当初夜审阎乐的时候陈旭就曾经做过几个,不过使用的丝绸和火烛,非常轻,所以很容易就飞了起来。 但载人的热气球必须做的很大,而且蒙布材料眼下也只能用细麻布,而且为了做到不透气还得用桐油侵泡,这就会使得气球非常重,后世的热气球用的都是涤纶和尼龙之类的化纤材料,又密闭又轻便,而且还非常的结实,最主要的陈旭觉得还是因为点火装置,不能快速提供足够的热气流,后世的热气球都是用高压气炉,燃料是易燃的气体或者燃烧值很高的油料。 因此眼下制作一个热气球即便是能够飞起来,但前景非常令人担忧,在没有足够的化学工业支持的情况下要制造出能够正常飞行的热气球非常困难,其实相对于制作无法掌握方向随风而动的热气球,硬质的飞艇更加具有现实意义,不过飞艇需要填充氢气或者氦气,在没有发明容易置备提取氢气和氦气的物理化学方法之前,想要制造出一种能够载人飞行的安全飞行器在这个时代几乎是没有任何可能的。 各种材料和工艺都完全达不到需求。 “妹婿,热气球还是别弄了吧,那玩儿意又花钱又危险,远不如滑翔机,我们眼下制作的滑翔机在风和日丽的时候已经能够飞好几里远了!”蒙云心有余悸的劝说。 “那热气球的事就先放下,等我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好的方法再说!”陈旭也只能点头。 如果能够找到石油通过蒸馏法弄出来柴油煤油之类的油料,然后设计一种鼓风喷炉,说不定热气球还可以挽救一下。 如今大秦的一切都开始慢慢步入了设想中得发展轨道,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都开始认可陈旭的各种改革,只要接下来的五年计划能够顺利完成,五年之后的大秦绝对会比眼下富庶繁荣十倍不止。 等有了充足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化学工业也可以慢慢开展推动起来。 至少眼下有了玻璃,可以制作各种简单的化学实验器材,烧瓶,烧杯,试管甚至酒精灯…… 而一想起酒精灯,陈旭马上就坐不住了,要推动化学实验,酒精就是最好的燃料,而酒精的置备却非常简单。 在陈旭的胡思乱想之中,一场半决赛很快就结束,城南野驴队获胜,下一场对阵蒙云的造纸厂飞人队争夺冠军,不过陈旭已经没太大兴趣观看了。 第962章 杜氏酒坊 第二天,陈旭照例早起上朝议政,散朝之后去中书省各办公室巡查了一遍,听取了各部门头头脑脑的报告之后就让管家去打听一下城内哪儿有比较大的酿酒坊。 酿酒在大秦已经非常普遍,除开粮食酿酒以外,现在还有葡萄酒,桑葚酒甚至一些其他水果酿造的酒水,但共同的特点是酒精度数非常低,主要还是因为发酵酿制的工艺不行,还有就是从西周传下来的禁酒令也抑制了酿酒工艺的发展,加上年年征战秦国粮食不足,禁酒令更加严格,民间酿酒会被杀头,因此目前只有官方认可的酒商才能酿酒出售,这也导致了大秦虽然酒不好,但却卖的贼贵。 就算是在陈旭看来像马尿一样难喝的浊酒,普通人家也喝不起,一斤都在十多钱往上,一个小官吏若是去逛一趟园子,喝上几斤酒一个月的工资差不多就没有了。 陈旭要酿酒,自然要酿高纯度的蒸馏酒。 而酒精作为最常用的工业制剂,用途非常广泛,特别是医药和化学方面尤其突出。 有了高纯度的酒精,许多基础的化学实验就可以慢慢展开了,油烛和松明这些东西燃烧释放出来的烟太大,陈旭无法想象一个浓烟滚滚的化学实验室是一种什么状态,特别是那些玻璃仪器,估计很快就被会被熏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管家离开之后不到半个时辰,就带回来一个身材微胖穿着华服的商贾。 “相爷,这位就是咸阳城最大的酿酒坊的坊主杜仲,少府特许的酿酒商,几乎咸阳有一大半的酒都是出自杜氏酒坊。”管家介绍。 “杜仲拜见侯爷!” 进门之后,酒商杜仲激动的不能自持,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给陈旭磕头,而且还是习惯称清河侯的爵位。 “免礼,给杜坊主看茶!”陈旭笑着摆手吩咐侍女奉茶,落座之后询问了一下杜氏酒坊的一些情形之后决定还是亲自去酒坊看看酿酒过程! “恩公为何突然对酿酒感兴趣?”虞无涯听闻之后也背着宝剑斜跨一把手铳跟着一起出门。 “当初在小河村,我和你说过世间还有一种美酒……” “莫非是二锅头?”虞无涯惊喜不已。 “嘿嘿,正是,以前各种事务繁忙,而且酿酒过程也很复杂,最近得闲,我去酒坊看看能不能弄点儿二锅头尝尝!”陈旭点头。 “恩公你终于想起来了,当初勾引我说一口二锅头下肚,天地尽入胸怀,无涯都馋了好几年了,速去速去,无涯已经等不及了!”虞无涯舔着嘴巴感觉口水都开始往下掉。 半个小时之后,陈旭跟着酒商杜仲来到城西一座巨大的宅院,还隔着老远就能闻到空气中漂浮着一股酒糟的味道,而进入酒坊的院子之后,气味更加浓烈,剧烈的酒糟味道能够把人冲一个跟头。 院子里面有两个巨大的木棚。 一个工棚里面无数的帮工正在筛选粟米和拌制酒糟,另中一个工棚里面数十口大陶缸里面都是满满当当的酒糟,其中许多正在发酵,散发着浓郁的酸甜味,闻起来就和后世农村制作的米酒几乎没有任何区别,唯一的就是卫生条件完全无法直视,所有的帮工全都没有任何卫生习惯,一边擦鼻涕扣屁股一边在酒糟里面搅来搅去,看得陈旭脸皮直抽抽。 “侯爷,我们杜氏酒坊每天能够酿酒两千余斤,一直都供不应求,不过这两年粮食产量增加,少府允许我们加大一些产量,但场地有限,眼下还没有进行扩充,侯爷您是酿酒大匠,传下酿造葡萄酒的技艺,如今我们这些浊酒只能卖给那些普通百姓……” 杜仲陪在陈旭身边一边观看一边介绍,同时不忘顺便拍陈旭的马匹。 作为一个酒商,平日几乎没有任何和陈旭沾边的机会,这种采用传统工艺酿造的浊酒和葡萄酒的口感和味道完全无法相提并论,因此现在整个大秦的高端酒水都被葡萄酒占领了,而他们酿造的浊酒已经登不得大雅之堂,只能出售给喝不起葡萄酒的普通官吏和士族百姓,虽然价格也不便宜,但总觉得低人一等,因为酒宴之上言必称葡萄美酒,喝不起清河佳酿,但要开设一个稍微上档次的酒宴,范氏酒庄的红酒也必须还是得有几瓶充面子才行。 因此今日听闻清河侯府的管家找来,顿时把杜仲激动的走路都差点儿栽跟斗。 酒坊的确不算大,占地只有七八亩的面积,二十分钟陈旭就看完了,为了更加细致的了解酿酒的过程,陈旭还专门去制曲的房间查看了一下。 而看着堆满一地的发霉的酒曲,陈旭略微皱起了眉头,他记得在电视上见过酒厂制曲的过程,好像都是大块大块像砖头一样的曲砖,就像霉豆腐一样,但眼下这种胡乱堆在一起的酒曲看起来既不干净又不卫生,而且地面潮湿这些酒曲很可能会变质产生一些有毒的霉菌。 陈旭蹲下来抓起一把酒曲看了一下,发现颗粒非常粗糙,而且已经变色分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你们这酒曲是用什么制作的?”陈旭拍拍手站起来。 “回侯爷,酒曲是用磨碎的麦菽混合在一起,拌水之后堆放,等曲霉生满之后就将其移放到阴凉通风的木棚之中晾干备用……”杜仲把置备酒曲的过程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陈旭回想了一下,似乎没听说过制作酒曲要放黄豆的,估计这是古老传下来的方法,而且眼下大秦的酿酒方法其实就是后世的米酒,发酵之后过滤就是酒水,并不经过蒸酿这两个步骤,葡萄酒的制作方法也是这样,储存密封不好很容易变质,因此酒坊的酒基本上就是现做现卖,制作好之后就有酒商直接用酒坛拉去售卖,而且酒水供不应求,并不存在积压的状况。 “我知道一种制曲的方法,可能成本要高一些时间也要长一些,但制作的酒曲品质要好很多,你们以后可以试一下!”捂着鼻子从堆曲的房间出来之后陈旭对杜仲说。 杜仲惊喜不已的赶紧拱手:“侯爷指点,必然是好方法,杜仲一定照办!” “嗯,制作泥砖的方法你见过吧!”陈旭问。 “见过见过!”杜仲连连点头。 “以后制作酒曲,全部都用小麦,将麦子磨成面粉,加入干净的井水搅拌之后拓成重十斤的面砖,然后放在封闭的房间生霉,这个时间根据四季温度不同可能需要的时间也不一样,要等到面砖完全长出厚厚的曲霉之后再移到阴凉通风的房间放在木架上阴干,这样制作的酒曲不容易生杂霉,而且里面的菌丝也能比较充足,也比较方便储存,使用的时候将曲砖捏碎之后拌入酒糟之中就行!” “是是,杜仲以后一定按照侯爷方法制曲!”杜仲也不管陈旭说的对不对,忙不迭的点头。 “还有,酿酒的原料尽量只用一种,要么用粟米,要么用蜀黍,不易掺杂其他粮食,不然发酵的过程不均匀,酿出的酒口感不好,有的苦有的酸涩!” “侯爷,蜀黍还能用于酿酒?”杜仲惊奇不已。 “自然,五谷都能用于酿酒,蜀黍酿出来的酒清澈透明,酒味醇香,虽然不如粟稻酿制的醇和香甜,但口味却更加纯正,你可以安排人验证一下!” “侯爷放心,蜀黍虽然是西北主粮,但味道苦涩不好吃,而且种植也比粟麦更加方便容易,五谷杂粮之中,蜀黍是最便宜的一种,若是能够用来酿酒,必然要节省许多钱财,稍后我便吩咐下去采购一些蜀黍回来试着酿造一下看看,到时候侯爷有空还请前来指点一二!”杜仲赶紧再次拱手。 “嗯,你是酿酒的大匠,本侯只能提点一下,具体能不能成功或者效果好不好还要靠你们自己不断总结经验,本侯今日来是想让你帮忙准备几缸好的酒糟备用,等几天我会让人送来一套制酒的器物,还有,旁边搭建一座蒸酒房,里面修建一个火灶,口径五尺就行,到时候要安装蒸锅和蒸桶……” 陈旭仔细交代了杜仲一遍之后离开酒坊,虞无涯虽然一直跟在旁边没有说话,但出来后却有些不以为然,“恩公,要说酿酒,我们虞城人才是祖宗,少康做酒始于纶城,纶城就是我们虞城,以前还属魏国的时候遍地都是酒坊,恩公要做美酒,何不让人去虞城找一些做酒的匠工?” “方才我问过了,这杜仲祖上就是你们虞城人氏,而且还姓杜,能够在咸阳经营这么大一座酒坊,必然还是有几把刷子,说不定就是杜康的后代,而且这酒坊做酒看起来工艺很成熟,不需要太多改进就能够制作出高纯度的白酒!”陈旭笑着说。 “白酒是何物?我们虞城也制作白醪,这和恩公要做的仙家二锅头有何关系?”虞无涯好奇的问。 “二锅头其实就是通过醪糟蒸酿出来,说不上是仙家之物,当初我不过是骗你使劲儿搬砖罢了!”陈旭干笑几声。 虞无涯瞬间脸皮黑得不行了,忍不住埋怨说:“原来恩公一直在骗我。” “嘿嘿,虞大哥莫要生气,其实也不算骗你,等过几日蒸酒的器物打造好,等你品尝过蒸酿的白酒之后自然就知晓,有了白酒,葡萄酒和浊酒就不算酒了,一口下去保管你神魂飞扬!” “恩公这次你可别再骗我!”虞无涯一想起当日在小河村搬砖的场景 第963章 此酒有毒 离开酒坊之后陈旭没有回侯府,而是驱车出城直奔科学院实验工厂,先找到公输胜和铁杆二人,画出一口蒸馏白酒的蒸锅还有蒸盖等物品,让两人尽快打造出来,然后又去找到木匠棍子,让他赶紧打造一个巨大的木质蒸桶,安排完毕之后,陈旭又去玻璃厂,拿出一些昨晚画好的烧杯、试管、烧瓶、滴管、玻璃棒、酒精灯等图片,让汤城各制作出来一些到时候做化学实验用,至于刻度什么的眼下照顾不上,只能到时候慢慢去改进。 时间一晃五天过去,麻杆等人将蒸酒的器皿全都制作完毕,陈旭安排人送去杜氏酒坊,又等了几天,杜仲前来禀报说是蒸酒坊和火灶全部已经搭建完毕,陈旭这才带着虞无涯再次来到酒坊。 “侯爷,一切都准备妥当,您看该如何处置!” 杜仲早已在酒坊门口恭迎许久,带着陈旭检查了新建的蒸酒的房间,房间并不大,只有三十来个平方,中央有一口新砌的火灶,陶管做的烟囱伸到房顶之外,铸好的大铁锅已经放在火灶上用黄泥把四周封好。 陈旭挨着把蒸锅蒸桶以及出酒的蒸盖等都检查了一遍,感觉差不多都齐备之后,让人把大铁锅清洗干净之后装了清水,然后又让人找来厚麻布在锅沿围上一圈,最后把蒸桶放上去。 蒸桶就和后世蒸饭的木桶差不多,把发酵好的酒糟倒进去,盖上铁质的蒸盖,为了防止蒸出来的酒气漏散,在木桶和蒸盖之间同样要垫上一层湿麻布作为密封垫。 这个蒸盖四周是一个内u型的结构,而且会向一个方向倾斜,这样蒸汽在蒸盖上凝聚之后就会落入u槽之中,然后通过一根导管出口流出来。 虽然陈旭没见过蒸酒,但至少蒸汽凝结的原理还是非常清楚的,因此眼下就只能设计出这种最简单的结构,不过按照陈旭看来,这种结构还有巨大的改进空间。 一切都准备就绪,陈旭吩咐点火。 在杜仲的指挥下,酒坊的几个帮工点燃火灶,二十分钟之后,大锅里面的水开始咕嘟嘟的翻滚起来,于此同时,蒸桶也开始发热冒出蒸汽,弥漫的蒸汽当中就有一股浓郁的酒味散发出来。 陈旭不知道蒸酒到底该用多大的火,因此也没去管,几个帮工也就像平日一样不断往火灶里面添柴,虞无涯和杜仲还有几个酒坊的匠工都围在旁边看稀奇,陈旭则直勾勾的盯着出酒口的铁管。 蒸汽冒出后不久,很快就看到有晶莹剔透的酒液从铁管中流淌出来。 随着滴滴答答的酒液开始慢慢凝聚成一股透明的细线落入下面的一个瓦罐当中,一股更加浓郁令人心醉的味道散发出来,强烈的刺激着所有人的鼻腔和味蕾。 “哇,好浓香的酒味!”虞无涯蹲在瓦罐旁边,不停的使劲儿吸鼻子,脸上充满了无尽的惊喜。 淅淅沥沥的声音中,很快瓦罐里便有了大约半斤的样子,陈旭让一个匠工取来一个竹筒做的酒提子,舀起来一些闻了一下,感觉和后世农家自己蒸酿的白酒几乎没有什么区别,轻轻泯了一小口,感觉整个口腔就像被开水烫了一下,冲的陈旭直接吐了出来。 一般来说,头道酒是不能直接饮用的,因为里面可能含有甲醇,因此陈旭间隔几分钟就用竹筒在出酒口接一些品尝一下,在接了半罐子的头酒之后,陈旭吩咐换一个酒坛,因为此时流出来的酒品尝起来味道已经醇和许多,不再像烧刀子一般辣嘴。 “来,虞大哥品尝一下看看这酒味道如何?”陈旭眯着眼睛吧唧了几下嘴,品尝了七八次之后,他感觉自己已经有些晕晕乎乎了。 虞无涯也没客气,接过竹筒就咕咚一口灌了下去。 “嗷~~咳咳咳~~” 一口酒下肚,虞无涯感觉自己吞下了一块火炭,从嘴巴直接烧到了肠胃里面,顿时丢了竹筒捂着喉咙拼命跳脚咳嗽,而且脸皮很快变红,不知道是酒上头还是被呛的。 “哈哈,虞大哥,二锅头的味道如何?”陈旭畅快的大笑,犹记得他当初第一次被人骗喝白酒,就和虞无涯现在的情形几乎一模一样。 虽然眼下已经不是度数最浓烈的头子酒,但根据陈旭的判断起码还有五十度以上。 这种高纯度的白酒莫说是眼下这群喝只有就几度的浊酒和葡萄酒就会醉的秦朝人了,就算是后世最能喝酒的酒鬼也扛不住几口。 “恩公,此酒有毒~~”虞无涯捂着脖子惊恐的看着还在稀里哗啦往下流的白酒嚷嚷。 “放心,不会有毒,只是酒精度数比较高而已,此酒比较浓烈,你这一口下去相当于喝了好几瓶的葡萄酒,自然受不了,要小口小口的品尝……” 陈旭拿起另外一个竹筒在出酒口接了半筒小心翼翼的再次泯了一口,然后笑着对杜仲和几个酒坊的匠工说:“诸位别客气,都来品尝一下,切勿大口,此酒浓香醇厚,实乃人间绝味!” 有虞无涯的教训在前,虽然杜仲和几个匠工都感觉有些莫名的胆颤,但闻着如此浓烈的酒香,一个个又都忍不住,每个人都用竹筒接了少许品尝。 “好烈的酒~” 酒刚入口,杜仲便脸皮一抖,但瞬即脸上露出无尽的惊讶和惊喜,闭着眼睛半晌之后忍不住赞叹。 而几个匠工很快也各自都品尝了一口,各人脸色各不相同,但共同的表现是惊喜和激动。 “好酒,如此浓烈,一口下去魂都要飞了!” “醉了,我要醉了!” “犹如火炭一般直入肠胃,性烈无比但却奇香难当!” 几个匠工全都盯着还在继续流淌的出酒口,这一口酒下肚,所有人脸上几乎都开始泛出红色,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激动的。 作为酒坊的工匠,天天泡在酒水之中,自然对酒精的抗性要比普通人强大的多,片刻之后的回味之后,几个人又都迫不及待的再次品尝一口,然后闭眼咂嘴的开始感受这种烈酒对神魂的冲击。 “杜坊主,此酒感觉如何?”陈旭看着杜仲。 “侯爷果然不愧为美食大匠和酿酒大师,普通的酒糟就这样蒸一下,竟然就能够得到如此晶莹剔透的纯净美酒,而且还如此浓烈醇香,实在是让杜仲敬佩的心服口服!” “侯爷创新此蒸酒之法,以后恐怕浊酒无人饮用了!” 杜仲和几个匠工都一起激动的拍马屁。 “我听闻好酒需要三蒸三酿才能得到,这一锅乃是头酿头蒸,味道辛辣如火,本不适合直接饮用,最好是静置冷却之后封坛窖存起来,和后面三酿之后的酒调和之后才会更加浓郁香醇,去准备一些谷糠麸皮来,等这一锅酒蒸完之后将酒糟加谷糠麸皮散开冷却之后再加入酒曲堆积发酵,等糟好之后进行二次蒸酿,到时候酒味就要平和的多,如此反复三次,等酒糟里面的酿酒物质消耗殆尽,则就可以晒干之后拌上草料喂牲畜,做到物尽其用不会浪费!” “侯爷说的是,每次酿酒我们也是在新料之中加入余糟堆积,这样出酒才快,我这就去安排!”杜仲转身离去安排人准备谷糠麸皮和酒曲,而几个工匠则在陈旭的指导下开始学习每一步的操作。 实际上蒸酒的操作很简单,而拌制酒糟和发酵对于酒坊来说也是最为熟悉的步骤,因此陈旭三言两语这些匠工便都了然。 “最主要的还是要火候,你们可以多多试验,这次蒸出来的酒似乎有一股焦糊的味道,下次可以把火稍微小一些!” “我等已经谨记侯爷的吩咐!”几个匠工和帮工都一起行礼。 随着蒸酒房间浓烈的酒味散发出来,整个酿酒坊弥漫着一股比平日要浓香无数倍的酒味,不光惹的酒坊里面的帮工学徒和工匠全都围堵到房间门口观看,就连外面来来回回来拉酒水的车夫和酒商也一个个口水滴答的站在外面踮脚张望,不停的询问今日的酒坊是不是出了旷世美酒,为何会有如此令人神魂颠倒的浓郁酒香。 “嘿嘿,你等知道什么,今日是清河侯在我们酒厂制造一种仙酿,听闻凡夫俗子莫敢饮用,闻一下便醉了!”听着车夫和酒商的询问和讨论,酒坊的一些帮工学徒兴奋的开始显摆。 “原来是侯爷在酿酒,难怪难怪,能不能进去通融一下,我等想进去拜见侯爷!”一个酒商挤到方才说话的学徒面前激动的说。 很快外面的声音传到房间里面,陈旭让杜仲去把几个和酒坊有来往的酒商请进来,让他们也各自品尝了一口这蒸出来的白酒,顿时房间里又是一阵的喧闹,几个酒商都被这高度白酒呛的脸红脖子粗的同时,也被这酒的甘醇浓郁的味道彻底征服。 并不是所有人都爱喝烈酒,对于酒精抗性不行的秦朝人来说,这头蒸出来的酒和毒药真没什么区别,但作为专门卖酒的商人来说,却还是能够从这毒药般的白酒中品尝出与众不同的特点,那就是纯,没有丝毫平日浊酒的酸涩和苦味,当然更没有普通米酒的甜味,但就是这种纯正的酒味让他们为之疯狂,一口下去,不光神魂漂浮,整个人的身体也开始摇晃,这就是所有人爱喝酒的原因,酒鬼享受的就是这种晕晕乎乎的过程。 因此这种酒一旦出现,必然会引起好酒之人的追捧,平日要饮几壶才能解馋,如今只需要一口就达到效果,特别是一口饮下之后浑身燥热,要是寒冬腊月来一口,简直就是活血取暖的神物。 “侯爷,这……这酒能卖么?”一个酒商晕晕乎乎的询问。 “卖自然是能卖,但不能大量售卖,因为产量有限,而且酿酒需要消耗大量粮食,少府也不会允许大量制作,此事诸位知晓就好,勿要广为宣传,等过几年粮食丰产富裕之后,本侯自然上奏皇帝允许民间酿造售卖!”陈旭摇头解释。 “唉!”几个酒商都忍不住满脸的遗憾。 “今日几位既然碰上,本侯也不吝啬,一百钱一斤,每人限购三斤拿回家品尝!”陈旭笑着说。 “多谢侯爷!” 几个酒商兴奋的赶紧吩咐车夫去取来酒坛,就围着蒸锅你三斤我三斤的开始分装,很快便一人抱着一坛酒兴冲冲的离去。 第964章 醉八仙 一个小时过去,一桶酒糟差不多蒸完,出酒口已经慢慢没有酒液流出,陈旭让几个匠工把蒸桶抬下来将酒糟赶紧弄去摊开降温,然后装上第二桶酒糟继续蒸。 半天时间一晃而过,一共蒸完四桶酒糟,得酒两百余斤,陈旭便吩咐不再继续蒸酒,并且将所有蒸出来的白酒安排酒坊送到自己府上去。 这些白酒主要不是用来喝,而是用来继续提纯用作工业酒精当做燃料做实验。 不过要继续提纯用这种普通的大锅蒸煮已经不太好控制了,需要更加精密的蒸馏器,而且还需要用到脱水物质,这些陈旭都还需要慢慢研究一段时间。 不过眼下已经是夏秋之交,陈旭虽然不爱喝烈酒,但冬天说来就来,倒是可以先泡上几壶药酒到时候冬天小酌几口,还可以给皇帝弄一些。 对于陈旭不务正业不好好当丞相,鼓捣几天弄回来十多坛白酒,整个侯府的人自然是兴趣盎然,不光一群侍卫和管家管事每人都来尝了一口,就连夏子衿和水轻柔都没忍住,品尝之后一个个脸红耳赤的回房间睡觉去了。 而陈旭在酿酒坊制作出来一种清澈如泉,浓香醇厚的仙酒的消息很快也传遍咸阳,无数王侯公卿都忍不住上门来讨要品尝,蒙云等一群纨绔也不例外,不过跑来每人喝了两三口之后,全都是被人抬上马车弄回去的,这酒太上头,果真如同酒坊传出来的消息,根本就不是给普通凡人饮用的,闻一下会醉,喝多了会死人。 两天之后,玻璃厂给陈旭送来一些差不多五斤装的玻璃酒坛,陈旭亲自灌入白酒,把准备好的枸杞、鹿茸、人参、虎鞭等一样泡了两坛,想了想感觉自己对于泡酒的确没有天赋,于是又让人去把徐福请来,让其开了两副强身健体活血通络的补药又泡了几坛,这样两百多斤白酒就用去了近半。 泡好的药酒陈旭亲自送了一半去皇宫,皇帝亲口品尝了一口白酒之后,胡子眉毛抖了许久才回过气来。 “爱卿这酒果然不同凡响,有若饮下热汤一般肠胃皆暖,就是太过浓烈,只怕半盏便会醉倒!”秦始皇捏着酒杯脸皮发红的赞叹。 “陛下,此酒乃是普通浊酒提纯之后的产物,这一盏酒当平日数斤,自然易醉,不过臣在这酒中放入了一些强身健体的药材,到了深秋和寒冬则可以每日饮少许,不仅可以活血通络,还能助睡安眠,但切记不可多饮,不然酒醉之后不仅误事还会损伤身体!”陈旭叮嘱。 “爱卿的话朕记下了,一定不会多饮!”秦始皇点头,然后忍不住好奇的问,“爱卿这制酒提纯之法莫非也是天书所授?” “正是,此酿酒之法乃是齐民要术所载,理论并不深奥,只是要用蒸煮之法才能得如此醇厚浓香之酒,而且欲得好酒,还需三蒸三酿,这酒不过是头蒸头酿之物,味道辛烈无比,只能用来泡制药酒,等二蒸二酿的酒出来,味道就要绵软醇和许多,到时候臣再送来一些与陛下品尝!” “如此甚好,不过此酒在天书之中是否有什么来历?”秦始皇喝了一口酒,似乎有些晕晕乎乎,对于陈旭得太乙仙尊的三卷天书,他从来都是兴趣十足。 “呵呵,既然陛下问起,臣也不隐瞒,此酒在天书之中的确有一个典故,而且还有一个非常离奇的神话故事,因此这酒又被称为醉八仙!” 既然是天书所授,而且皇帝有探秘天书的嗜好,陈旭也不介意将这酒好好的吹捧一番,也好让自己从开始就吹出来的牛皮能够更加自圆其说。 而皇帝一听神仙两个字,顿时酒醒了大半,一把抓住陈旭的胳膊激动的站起来:“走,爱卿陪朕去后花园,朕想好好听听这醉八仙的典故。” 于是陈旭只好又苦笑着和皇帝两人亲密无间的去后花园,手挽手的动作充满了基情,惹的路过的宫人内侍甚至嫔妃全都恭恭敬敬站在路边行礼,眼神中充满了羡慕之情。 每次只要清河侯入宫,皇帝必然心情极度舒畅要挽着一起去后花园聊天。 皇帝对后宫的所有夫人和妃子还有公子公主都从未有这般亲热过。 眼下虽然是夏秋之交,天气炎热干爽,后花园虽然开阔并无大树,但花草池塘皆都郁郁葱葱,君臣二人在凉亭坐下,宫女奉茶之后就被皇帝全部远远的赶走。 天书皆是秘闻,神仙之事出得清河侯之口,入得皇帝之耳,外人莫可以得知。 “爱卿快说,这醉八仙典故如何?”宫人退去之后皇帝迫不及待的问。 “陛下莫急,其实天书所载的事情皆都匪夷莫测,时间地点皆都莫可追寻,因此陛下听闻之后也切莫去追寻因由和出处,权且如白蛇传一般当做小说故事……”在说故事之前,陈旭还是忍不住提醒一下皇帝。 “这个自然,爱卿只管说来,朕一定当小说家之言听之不去追究!”秦始皇脸色认真的点头。 “如此便好,那臣就说说这个醉八仙的故事……” 陈旭喝了一口茶清了一下嗓子娓娓道来。 “人间之上乃是仙界,仙界由天帝掌控,每过万年天帝便会召集天界有头有脸的大小神仙参加一次盛宴,谓之曰蟠桃会……” “何为蟠桃会?”秦始皇激动无比的打断陈旭的话。 “所谓蟠桃会,就是仙界有一座蟠桃园,传说乃是西王母的后花园,里面生长有一些产自混沌初开之时的天地灵种,谓之曰蟠桃树,这蟠桃树吸天地之灵气,受日月之精华,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又三千年方才成熟,而每次蟠桃成熟,仙帝和西王母便会召集天界神仙参加盛宴品尝仙桃,这仙桃普通人只需吃下一口便能长生不老,嗅嗅气息也能百病不生,但对于神仙来说,吃下一颗仙桃虽不至于逃脱死劫,但却也能增寿五百年……” “爱卿等等……”秦始皇又赶紧打断陈旭的话,脸色惊疑不定的问,“神仙难道也会死?” 陈旭脸色凝重的点点头:“自然,神仙虽然脱离肉身凡胎,但却还是在天道掌控之下,天道不灭,万物轮回,神仙虽然修得仙体,但依旧无法逃脱死劫,那封神榜陛下看过,十二金仙落入诛仙大阵之中都能被削去顶上三花坠落凡尘,何况一些道行不高的小神小仙,因此天劫降临若是道行不够,必然会被磨灭神魂断送仙途,这蟠桃就能稳固仙体抵抗劫难,因此每到蟠桃大会之时,无数神仙都以得到天帝和西王母的请帖为荣。” “原来如此,神仙也并非不死……”秦始皇脸皮微微抽搐,眼神中生出一丝茫然。 陈旭却没去接皇帝的话,而是接着讲自己的故事。 “每次蟠桃盛会,天庭必然热闹非凡,众多隐居神山仙岛的神仙都会前去赴宴,而在一次蟠桃盛会之上,一群酿酒的仙童偷偷饮下了仙酒醉酒误事,导致前来赴宴的神仙无酒可饮,天帝大怒之下将这几个仙童贬入凡间,落在一个叫宋国的凡人国度!” “陛下切勿猜测,此宋国和大周分封的宋国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一个不知来历的凡间王朝罢了!”陈旭看皇帝似乎又要开口,赶紧解释一句让皇帝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这八个仙童落入凡间之后各自投成凡胎重新做人,每个人的境况也各自有所不同,有的出生官宦之家从小富贵,有的出生贫民之家从小衣食无着,还有的父母双亡沦为乞丐,但皆都如同凡间的普通孩童一般懵懂成长,但其毕竟是仙童,因此慢慢长大之后也有仙机护体,开始表现的和普通凡人不太一样,他们修炼法术,在人间斩妖除魔帮助平民,因此也慢慢被凡间百姓呼为神仙,各地修建八人的庙宇供奉其神像灵位进行祭拜祈求保佑,而这八人本就是天界酿酒的仙童,因此就在民间发明了这种三蒸三酿的制酒之法,后来八位仙童重新修成仙道飞升天界,民间为了纪念八位神仙,因此就把这种酒称之为醉八仙……” “原来如此,醉八仙果然是仙家酿酒之术!”皇帝点头,捻须沉默许久之后开口,“今日天气晴朗又有闲暇,爱卿能否把这八仙的故事说的更详实一些?” “陛下想听,臣自然知无不言,那就给陛下讲讲这八仙的故事,这八仙之首,乃是法术最为高深的剑仙,民间呼为纯阳真人,名叫吕洞宾,其修炼一身斩妖除魔的剑术,斩杀无数人间妖魔……” 花园里阳光浓烈,但却异常安静,在陈旭的慢慢讲述之中,不光秦始皇很快沉浸到一个光怪陆离的神仙妖魔的故事当中,就连平日聒噪的夏蝉都停止了嘶鸣,只能听见陈旭口沫横飞的讲着一个后世人家喻户晓的神仙故事。 “仙山隔云海,霞岭玉带连,据说世外有天仙,天仙休羡慕,世人刻苦干,何难亦有欢乐园……” 一个时辰之后,陈旭哼着一首古老的八仙过海的主题曲回到侯府。 “夫君何故如此高兴,唱的又是什么歌曲?”正在花园练习剑术的水轻柔看见陈旭进来,赶紧上前迎接。 “呵呵,方才去皇宫给皇帝送酒,没想到被皇帝拉着讲了一个时辰的故事,春香快去帮我倒些凉茶来,口渴了!” “是,侯爷!”春香转身离去倒茶,陈旭则挽着水轻柔坐到木椅上四周看了一圈问,“诗嫚和婉儿去了何处?” “婉娘去了学院,今日晴好,公主带汐儿去工地上看修蹴鞠场去了,师兄和子衿姐姐也跟着一起去了!”水轻柔解释说。 “轻柔,你也可以跟着出门去散散心,不用每天在家等我!”陈旭搂着水轻柔说。 “夫君每天忙碌,回家还得有人照顾,轻柔也喜欢安静,您不用担心我!”水轻柔温柔的帮忙陈旭整理衣服说。 “侯爷请喝茶!”春香捧着一杯凉茶出来,陈旭咕嘟嘟几口喝干之后笑着说,“今日闲暇,我给你们讲一个你们从未听过的神仙故事!” “莫非就是夫君方才在皇宫给皇帝讲过的故事?”水轻柔美目一亮。 “不错,我这次酿制的白酒就是来自这个故事,酒名叫做醉八仙,我讲的就是一个叫八仙过海的故事……” 水轻柔特别喜欢听陈旭讲故事,刚好今日看水轻柔有些孤单无聊,于是陈旭便把方才在皇宫讲过的故事再次讲述了一遍,而一听见陈旭讲故事,春夏秋冬四个小侍女也赶紧搬个小凳围坐一圈,一个个双手托着下巴听的如痴如醉。 而故事讲到一半的时候,出门玩耍的嬴诗嫚和虞无涯、夏子衿都一起回来,听见一个从未听过的崭新的故事,顿时都围过来,连带着后院一大群侍女仆娘都聚在一起听的入迷,时不时的发出一阵惊呼,等陈旭讲完之后,虞无涯询问前半截故事,春夏秋冬几个侍女都开始添油加醋的解释,整个院子闹哄哄的热闹非凡。 “纯阳真人吕洞宾,踏剑而行斩妖除魔,实在令人心神向往之……”虞无涯满脸敬仰之情。 “小说故事罢了,你也当真,真是个大白痴!”夏子衿气一如既往的不屑一顾。 “怎会是故事,只不过眼下仙凡断绝罢了!”虞无涯神情略有些遗憾的摇头。 “夫君,这八仙过海的故事怎么感觉和西游记有几分相似?”水轻柔一边回忆故事忍不住问。 “嗯,其实不光是和西游记,和封神榜也都有联系,神仙之说妄言悱恻,大家听完也就算了,就和子衿说的一样,其实就是一个普通故事而已,千万莫要当真!”陈旭笑着说。 “即便是故事,还是令人神往,神仙飞天遁地遨游四海,那神山仙岛必然曾经有过,也不知道那东海之中是否真的曾经有过东海龙宫和东海龙王,恩公,我们何时再去东海,还是在大海之上乘船航海有意思,这咸阳现在一点儿都不好玩,我还想等着恩公种植的大蒜成熟,到时候去海边吃一顿恩公说说的蒜蓉粉丝蒸扇贝……”虞无涯满脸向往的舔着嘴巴。 而虞无涯这样一说,陈旭瞬间也感觉口水下来了,舔舔嘴巴站起来直奔自己开垦的蒜苗地。 第965章 收获大蒜 从春天种下大蒜,到眼下已经过去了六个月,期间在四五月份拔过一次蒜薹,但因为李顺从月氏弄回来的蒜瓣的确太少了,总共也只种下了不到半分地,拔下来的鲜嫩蒜薹也不过两三斤,一部分被做了泡菜,还有一些做了两次蒜薹炒腊肉,一家人还没解到馋便没有了,至于蒜苗火锅肉陈旭都没敢做来吃,只采了几根细弱的炒了一盘肉,弄的所有人都没吃好,虞无涯遗憾至极,除开天天念叨明年才能吃的同时,也非常期待蒜瓣成熟,然后好好吃一顿蒜蓉粉丝蒸扇贝。 眼下虽然还没入秋,但差不多也到了大蒜的采收时节,前几天陈旭便发现蒜叶已经开始发黄了。 七八天没来,蒜苗果然更加老了几分,除开中央的叶片还算青绿之外,四周的老叶已经青黄交错。 为了种好这些珍贵的蒜苗,陈旭不仅让人下足了底肥,而且平日还要浇水除草,而为了不让院子的鸡鸭祸祸,还在蒜苗地四周围上了一圈一人多高的篱笆。 推开篱笆门进去,看着一根根都有手指粗细的蒜杆,陈旭观察一下之后选择了一颗看起来最老的大蒜将其拔了出来。 粗大的蒜杆下面,果然已经有了鸡蛋大小一颗蒜头,藏在蒜衣下面看起来鼓鼓囊囊,剥开蒜头看了一下,这一头大蒜里面足有大大小小十多枚蒜瓣,看起来和后世的蒜头没什么区别,唯一就是蒜瓣大小特别不均匀。 不过不可否认,这就是真正的大蒜,陈旭剥开一瓣品尝了一下,一股浓郁的辛辣味道冲的他呸的一声全部吐了出来。 后世有许多地方的人有生吃蒜瓣的习惯,甚至还有人吃饭喝酒都要剥几瓣大蒜下饭下酒,但这种恶习陈旭是没有的,在陈旭看来,大蒜入菜可以杀菌增香提味促进食欲之外还可以提高人体免疫力,但吃蒜也很有讲究,并非所有菜都需要大蒜,而且大蒜如果吃多了会有强烈的口气,是因为大蒜里面的氨基酸酶化之后产生的大蒜素的臭味,因此切莫靠近生吃大蒜的人,小心毒气降临,打个屁能让人欲仙欲死,堪称生化武器。 虞无涯和夏子衿水轻柔等人都跟在陈旭身后来到蒜苗地,一起看着这片被陈旭视若宝贝的胡蒜。 “恩公,这胡蒜味道如何?”虞无涯看着陈旭吃蒜,忍不住添嘴巴询问。 “嘿嘿,你尝一下就知道了!”陈旭把蒜头递给虞无涯,虞无涯听着陈旭发出的笑声,忍不住微微打了个哆嗦连连摆手说,“我刚才看见恩公吐了,肯定很难吃!” 上次一口等了几年的二锅头,已经让他对陈旭现在发明的各种东西越来越不可捉摸的感觉,许多东西已经开始脱离美味的范畴往很刺激的方向发展。 “人生百味,岂可尽是甜美,酸甜苦辣各有不同,配合好了才能做出美味的食物,葱姜椒芥都不好吃,但做菜却必不可少,你尝一下,很刺激哟!”陈旭眉开眼笑的鼓励。 虞无涯纠结了半天,感觉陈旭说的很有道理,于是剥开一瓣丢进嘴里吭哧吭哧嚼了几下,最后脸皮纠结扭曲的一口咽了下去。 “咦,恩公说的不错,这胡蒜辛辣无比,咀嚼之下满口生津,非常的提神!” “给我尝尝!”夏子衿从虞无涯手里拿过大蒜,也剥了一瓣丢进嘴里,只咬了一口就迫不及待的吐了出来,然后一脚踢在虞无涯的屁股上,呲牙皱眉的转身找茶水漱口去了。 “嘻嘻,无涯大哥等会儿又要挨揍了!”嬴诗嫚捂着嘴笑的直不起腰来。 水轻柔捡起夏子衿丢在地上的大蒜,也剥了一瓣轻轻咬了一点儿品尝了一下,忍不住笑着点头:“这胡蒜的确比中原的小蒜辛辣不少,蒜薹和蒜苗可以炒肉,不知这蒜头该如何食用?”。 “新鲜大蒜不易入菜,要先晾干,眼下这大蒜都已经成熟了,一起动手拔起来清理干净后晾晒起来,然后选几头小的用糖醋泡起来,过几天就是一道开胃的小菜!”陈旭笑着说。 半分蒜苗地,加上几个侍女一共七八个人一起动手,几分钟所有的大蒜便全部拔出来,清理干净上面的泥土之后让人抱去割掉根须用芦苇帘子摊上晾晒,晾晒的时候陈旭选了一些蒜杆细弱的蒜头拿去厨房,亲自动手将蒜杆剪去只留下寸余长,剥去外面的老皮之后带着蒜衣放进一个瓦罐之中,倒入一些果醋、一些盐巴,然后又捣碎几粒果糖放进去拌匀之后盖上盖子。 腌制糖蒜一定要用新鲜的大蒜,而且最好是瓣蒜而不是圆头的独蒜。 陈旭以前见奶奶和老妈做过,但是要用倒扣的腌菜坛,而且要腌制两三个月才行,等腌好之后蒜瓣成酱红色,吃起来酸甜脆爽,是非常好的一样爽口小菜,特别是吃洛馍最好,不过陈旭却懒得弄如此复杂,决定按照自己的方法做一种最简单的糖醋大蒜。 这种腌制的方法和泡菜差不多,虽然肯定不如真正的糖醋大蒜味道好,但想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最主要的是大蒜太少,陈旭舍不得弄一大坛子来吃,今年收获不过几百头大蒜,全部剥成蒜瓣明年种下估计也不过半亩地,要想可以放心的随便吃,估计要三五年之后了。 而这种东西也不要指望蒙恬的大军从月氏大量带回来,因为月氏人根本就不种菜,除开牛羊马匹之外,其余的农副产品全都靠天生地长的野生模式,俗称打野。 接下来的几天,陈旭除开唉声叹气的早起上朝和巡视中书省衙门之外,大部分时间都是躲在家里画图纸。 陈旭画图纸的时候,水轻柔也在旁边帮忙,陈旭一边画还给水轻柔讲解一些简单的化学知识,这也让水轻柔兴趣大增,而陈旭也把平日无聊写写画画记录下来的许多手稿都翻出来,指着上面的一些化学元素符号和一些自己还记得的化合反应公式教水轻柔认识。 元素周期表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但碳氢氧氮氯、金银铜铁锡、钾钙钠镁铝这些基本元素经过不断的回忆之后还能想起来七七八八,一些简单的化学反应公式也大致能够记得或者推算出来,至于更加复杂的有机分子的化合反应早已忘到爪哇国去了。 但就是这些在陈旭看起来惨不忍睹的化学基础,落在水轻柔眼中就完全和天书一样,甚至虞无涯和夏子衿开始也还蛮有兴趣的进来瞅了两次之后就彻底放弃了。 陈旭写的这些弯弯绕绕的奇怪符号不认识不说,看多了还头晕,远不如易经容易辨认,按照虞无涯的说法就是这些天书不是凡人看的,看多了会阻碍内息运转,容易走火入魔。 不过对此陈旭是撇嘴表示怀疑的。 尼玛易经才是天书好吧,里面的卦象全都是长长短短的线条逗在一起,一翻开都会头晕不说,那些推演的卦象说明更加不靠谱。 陈旭虽然并不排斥玄学,特别是遇到赤松子鬼谷子这些传说中的人物之后,也相信的确有人能够依靠推演这些卦象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但陈旭又不得不承认,玄学相对于西方的科学来说,缺少了现实的理论基础,一切都是建立在唯心的层次之上,全靠猜想。 虽然科学的起源也全靠猜想,但科学还多了一个大胆假设,小心验证的过程,而这个验证才是科学的精髓所在,因为验证的过程会反向去支持想法是否正确,而玄学是没有这个验证过程的,伏羲演八卦,文王推周易,都只有结果而没有过程,从而根本就没有办法通过验证去反向推理。 因此陈旭在谨慎保留对中华古老文明的崇敬之外,更多的精力还是去推广自己熟悉的东西。 数学、几何、机械、物理、化学等自然科学才是快速让大秦飞速发展的动力和基础,玄学只能留待以后慢慢找人研究。 而一想到易经,陈旭突然想起了师宣,那个家伙说他还有一册祖传的三坟古易,当初说弄死赵高报仇之后就把三坟古易送给陈旭,但后来却一直都没有拿出来,而这次陈旭根据徐福的说法推测出那个隐藏在宫中的苗医就是赵高之后,陈旭突然之间有些发呆。 自己一直都以为赵高死了,但其实他根本就没死,而师宣也一直没有把三坟古易拿出来,那么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师宣忘记了当日说的话,还有一个就是师宣通过某种方法知道赵高还没死。 从陈旭眼下的身份来说,师宣不太可能忘记自己的诺言。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师宣说不定有神秘的方法知道赵高还没死。 嘶~,难倒师宣也会天机推演之术。 陈旭揪着下巴差点儿撸掉一层皮。 看来要找个机会和师宣谈谈赵高的和三坟古易的事,要是哪天师宣不小心挂了,这一本旷世古籍或许真的从此就从华夏文明的历史长河中失传了。 三坟古易有用没用陈旭不知道,但这种东西留下来也是一件文明瑰宝,说不定能够研究出来一些神秘的东西。 第966章 吹玻璃 几天之后,陈旭经过反复设计,终于画出来一套实验室用的玻璃蒸馏设备的图纸,专门去玻璃厂准备让汤廷用普通玻璃制作出来。 因为烧瓶、烧杯和试管这些器皿陈旭都要求玻璃不能太厚,十多天过去,上次画的一些实验器材制作的并不顺利,用普通浇筑法制作瓶瓶罐罐没问题,但制作太薄的器皿非常容易破碎,而且也非常容易变形,最主要的是模具制作特别困难,浇筑十个有时候一个都无法成功,汤廷已经急的眼珠子都红了。 陈旭来到玻璃厂,看着皮肤黢黑胡子拉碴眼睛红通通像饿狼一般的汤廷跑过来,顿时吓的一个哆嗦让侍卫将他拦住,“这家伙是不是疯了,让他离我远点儿!” “呛~”几个侍卫抽出大剑就将汤廷按在地上,顿时把玻璃厂的所有帮工学徒都吓的跪满一地。 清河侯如今身份又已经大为不同,眼下已经是大秦左相,执掌中书省批阅审核奏章,真正是大秦除开皇帝之外的最大boss,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虽然平时看起来依旧平淡和煦,但瞪人一眼就能让小媳妇怀孕,自带压制光环,普通人已经不能随便靠近了。 “侯爷饶命!”感受着架在脖子上的几把锋利的大剑,汤廷一下从焦躁之中清醒过来,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几日不见,你为何这般模样?”陈旭隔着两丈距离问。 “侯爷,廷只是制作上次侯爷要的实验器材不成功,最近几日有些焦虑,失神之下冲撞了侯爷……” “原来如此!”陈旭松了一口气摆摆手让侍卫收起大剑将汤廷扶起来之后不好意思的说:“做不出来便做不出来,如此焦虑作甚,你是不是几日都没有回家了!” “是是,因为害怕耽误侯爷的大事,最近七八日廷都在工厂研制,不过一直都无法成功……”汤廷擦着额头滚滚而落的汗水小心翼翼的解释。 “先去看看你们制作的成果!”陈旭带头向汤廷专用的玻璃作坊走去。 如今的玻璃厂规模扩大了好几倍,因为眼下有了从东海寻找来的大量水晶,还有不断发现的一些优质的石英砂和硅酸盐材料,玻璃厂制作的玻璃制品的种类多了不少,碗碟杯盏瓶瓶罐罐和平板玻璃这些简单的东西已经不需要汤廷操心了,如今都有工匠和学徒在专门负责生产,因此玻璃厂分成了好几个车间,一个专门生产日用品,还有一个专门生产平板玻璃和明瓦制作,一个专门制作玻璃镜子,其中管理最严格的是望远镜的生产车间,全封闭的厂房,地面都用水泥打了地平,用最好的水晶玻璃,最熟练的学徒和帮工,各种脚踏式的抛光和打磨设备,而且所有人都必须穿工作服,因此走进这个车间,看见的几乎和后世那种小玻璃厂并没有什么差别,忙忙碌碌来来回回都是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 如今单筒望远镜的制作工艺已经非常成熟,也培养出来了一批合格的工匠,不过还是因为制作工艺的问题,要制作出来一副效果不错的望远镜需要耗费一个多月时间,因此望远镜的产量并不高,秦始皇当初在泰山得到陈旭敬献的一个望远镜之后,这次巡游回来陈旭遇到伏击受伤,因此拖拉到三月份之后才命令少府专门拨款给玻璃厂,开始大规模制造望远镜,但眼下每个月产量也不过七八个的样子,这些望远镜被优先送往了蒙恬和王贲的军营配发给主要将领,而这种堪称战场观测神器的东西得到了军中将领的极大震惊和好评,甚至蒙恬还专门给陈旭带回来两斤黄金,要求帮他制作一个能够看五十到一百里的超级望远镜,陈旭把金子笑纳之后就选择性的遗忘了。 尼玛老子要是能够研制出望一百里的望远镜,只怕你玩不起,两斤黄金连工时费都不够,更别说还要用到几大坨纯净的水晶,有钱都没地方去买。 看见清河侯在主管汤廷的陪同下走进来,望远镜车间的所有工匠学徒全都停下手里的工作神情激动的行礼问候。 陈旭也一路微笑着摆手打招呼,挨着检查了几个工作台上摆放的制作好的镜片和望远镜的成品和半成品,然后很是满意的勉励了这些工匠和学徒一番。 大秦所有的军工民用物品都是有规格的,当然,这说的是朝廷颁发的工匠律令上记录的物品,包括弓、弩、刀、剑、戈、盾、甲、箭、矢等等,甚至包括陈旭发明出来的马镫马鞍马刀等新式装备,工部也都制定了详细的规格,包括强度和大小等,望远镜虽然眼下没有统一的标准,但玻璃厂也还是制定了自己的标准,根据陈旭的要求按照望远镜的倍数做出了详细的规定,五倍镜、十倍镜、二十倍镜的规格和大小都有严格的制度,而且采用了后世的流水线作业,每一步每一个环节都非常严格,凡是制作出来不合格的都会被丢弃,而每一个工匠负责自己的环节不能有丝毫的马虎。 在这种严格的工匠律令和工厂制度下,工厂的一切都看起来井井有条。 “侯爷,这就是今天烧制出来的试验器皿!”来到汤廷专用的工作台前面,汤廷指着放在上面的几个大小厚薄不同的透明水晶器皿说。 陈旭挨着拿起几个大致看了一下,发现这些器皿果然都很厚,除开烧杯是广口杯之外,烧瓶都是大肚细颈的结构,因此也就几个烧杯看起来还行,几个烧瓶完全就是酒坛子,玻璃导管也一样,就是几个厚厚的玻璃管。 “侯爷,您要的这些玻璃仪器要求严格,太薄的话模具制作困难浇筑出来容易破碎,太厚又怕侯爷不满意……”汤廷紧张不安的看着陈旭。 “嗯,不用紧张,这些东西看起来还是合用,差不多这样子就行了,今天我来找你还需要帮忙烧制几套更加复杂的蒸馏器具……” 陈旭从侍卫手中接过几张画好的图纸在工作台上摊开。 而一看到图纸上工工整整画出来的复杂结构,汤廷腿肚子转筋差点儿就哭了,“侯爷,您这个也太复杂了,廷害怕做不出来,这些圆肚细颈的瓶子做不出来模具……” “无妨,做成普通的瓶子也行,但是接口处必须规格一致!”陈旭摆手。 玻璃制品不同于陶器和瓷器,可以轻松制作出几乎任何想要的新装,因为陶器瓷器是在常温下制作泥坯,然后入窑高温烧制,而玻璃就和钢铁一样只有在极高的温度才能调整形状,因此越是复杂的样式,对于玻璃和金属制品来说便越是困难。 “呼,那就行!”汤廷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其实圆球形的玻璃器皿也并不是不容易做,只是要用到特殊的方法,不能用眼下的浇筑法,而是要用嘴吹……” “用嘴吹?!” 不光汤廷下巴差点儿掉了,一群侍卫和旁边的学徒帮工全都眼珠子凸出来半截。 “有没有细的铁管,直径半寸就行,去找一根来本侯教你吹玻璃的方法,不过技术很难掌握,要反复试验,不过学会之后就能够吹出来各种形状的玻璃制品!”陈旭笑着说。 “快去铁匠铺找一根细铁管来!”汤廷虽然不相信陈旭的说法,但还是赶紧吩咐一个学徒赶紧去麻杆的铁匠铺找铁管。 学徒离开之后,陈旭便让汤廷找来一些废玻璃放到炉火中加热,而且特别叮嘱加热到半融化状态下就行了。 十多分钟后,帮工去而复回,不光带回来几根长短粗细不同的铁管,而且屁股后面还跟着一群工匠,麻杆公输胜都在其中。 “嘿嘿,听说侯爷要教汤大匠吹玻璃,我等前来看稀奇!”麻杆和公输胜等一群工匠都笑着打招呼,不过笑声带着一些其他味道。 陈旭撇撇嘴说:“少幸灾乐祸,等会儿本侯让你们开开眼界!” 通红的炉火之中坩埚里面的碎玻璃开始慢慢软化融在一起。 “侯爷,玻璃已经软融了,再烧半刻时间就会融化成汁……”一直注意观察火炉的汤廷提醒说。 陈旭从几根铁管之中选了一根细长的递给汤廷,“你用这根铁管从里面搅一团玻璃出来,然后使劲儿用嘴吹铁管试试!” 汤廷满头雾水的接过铁管,在坩埚之中搅了拳头大小一团通红的玻璃出来,然后用嘴对着铁管口憋足了气使劲儿吹。 “快看,玻璃鼓起来了~” 汤廷腮帮子鼓老高脸皮憋的涨红,在他拼命的吹气中,围观者都清晰的看到铁管头上的一团玻璃开始慢慢的鼓起来。 “哈哈,果然吹起来了,快使劲儿~”一群人都开始兴奋起来给汤廷鼓劲加油,而汤廷一看果然有效果,因此深吸几口气吹的更加卖力,瞬间脖子都涨的又红又粗。 “快,放在台沿上一边吹一边转!”一看果然有效,陈旭也激动起来。 汤廷言听计从,把铁管靠在工作台边上,一边吹一边转动,半融化的玻璃越鼓越大的同时开始变的圆润起来。 “拿钳子和剪刀来!”看着玻璃的温度开始降低,陈旭吩咐帮工拿来一把铁钳和一把剪刀,先用铁钳夹着鼓起的玻璃中间的一个地方拉扯出来一截,然后弯成一个把手的形状,同时让汤廷停止吹气,等到整个玻璃球慢慢开始凝固之后让一个帮工戴上厚厚的手套将玻璃球托住,最后用剪刀将玻璃球从铁管口上剪下来,趁热赶紧用剪刀咔嚓修剪了几下瓶口。 一个圆底带把手的空心圆球形玻璃杯。 看着这个玻璃杯,陈旭忍不住脸皮抽抽了几下。 太特么丑了,圆底圆肚圆口,把手也歪歪扭扭不成样子。 但就是这个丑到爆的杯子,却让四周围观者都目瞪口呆。 “侯……侯爷,这就是我方才吹……吹出来的?”汤廷揉着眼睛犹自还有些不相信。 “自然!”陈旭戴上厚厚的手套拿着这个人类文明历史上第一个吹出来的玻璃杯点头。 “嗷~~”汤廷发出一声惊喜的嚎叫扑上来,盯着陈旭手中的玻璃杯双眼红通通的嚷嚷:“侯爷,原来玻璃竟然真的能够吹出来,有了这种方法,以后什么形状的玻璃岂不是都能做出来!” “吹玻璃是一个力气活儿,也是一个技术活儿,的确能够做出任何形状的玻璃制品,但大小和规格却不太好控制,最好还是配合模具使用,而且可以反复烧融吹制,这样就能够做出很复杂的结构,玻璃的温度,吹气的力度,修剪拉伸调整形状等都需要慢慢总结积累经验,本侯只能告诉你这种方法能够很快制作出不同形状的玻璃器物,至于你们能够做出什么来全靠你们自己摸索……” “侯爷放心,玻璃烧成半融状态,就像面团一般柔软,想怎么弄都行,有了这吹玻璃的方法,我们一定很快能够做出更加精美的器物!”汤廷已经激动的快站不稳了。 陈旭今天带来的这个方法,可以说一下为他打开了一个玻璃制作的全新窗口,无需制造模具,而且吹制出来的器物冷却之后外观光洁润滑透明清晰,和浇筑出来的带着朦胧效果的毛玻璃完全不一样。 接下来,几个玻璃厂的工匠又反复试验了好几次,而且在吹制过程中很快就找到了一些经验,可以一边吹一边转动,还可用铁棒剪刀钳子敲打拉扯修剪,半个小时便制作出来几个完全不同形状的瓶瓶罐罐。 看见汤廷和一群工匠都开始熟悉吹玻璃的步骤,陈旭便留下图纸叮嘱了几句之后离开玻璃厂。 第967章 化学实验室 既然是化学实验,光有实验仪器还不行,还得有实验用的各种材料。 因此陈旭回城之后又去了一趟科学院,让孙叔囧安排人收集各种不同的金属材料,非金属材料以及各种不同的矿石等,这些东西也不需要多少,但以后上化学课都会用得上,同时陈旭还让人帮忙找几个精通炼丹炼药的方士,然后通知在工学院内收拾一间房子出来准备当做化学实验室。 陈旭的安排自然很快一切都办妥,几天之后,汤廷亲自带人送来一车各种形状和大小的烧杯、烧瓶、试管,还有一些让麻杆打造的铁架等物品,这些东西陈旭全部都弄到工学院的实验室,而孙叔囧找到的几个方士也安排到实验室跟着陈旭学习化学实验。 而陈旭进行的第一个化学实验就是蒸馏提纯酒精。 酒精的提纯工艺并不算复杂,就是用低温反复蒸馏,当然,想得到高纯度的酒精就必须用到吸水剂不断除去酒精蒸汽中的水,而作为一种最简单的有机化化学溶剂,酒精和许多金属氧化物和盐都不会发生化学反应,这就有了充足的除水剂可以是使用,最常见的就是生石灰。 一个大玻璃瓶子装上几斤醉八仙,然后通过一根玻璃导管连接到另一个两边开口的装满生石灰的玻璃瓶中,再用一根玻璃管连接到第三个倒置的玻璃瓶中冷凝,所有的导管接口都用蜡密封好,然后把大玻璃瓶子悬在煤炉上方烘烤,保证酒水轻微沸腾就行了。 这是一个极其简单的蒸馏过程,陈旭很快就组装完毕,但这个全部都是用各种透明玻璃构成的复杂结构落在几个方士的眼中,那便如同地球人看见外星人一样惊奇。 因此在陈旭的安装过程当中,几个扎着道髻穿着道袍仙风道骨的方士就像小学生一般大气都不敢出,瞪大眼睛小心翼翼的站在旁边给陈旭打下手。 对于陈旭的新动向,科学院和工学院的一群匠工匠吏和教习都很感兴趣,熙熙攘攘的很快实验室就来了数十人围观,就连张苍都问讯从城外的工地赶了回来。 而看着正在蒸馏的这个复杂而奇怪的玻璃仪器,张苍围着仔细观察了一遍之后吸着鼻子忍不住问:“侯爷,这里面装的是何物,闻起来怎么有一股浓郁的酒香?” “呵呵,这里面就是本侯前些日子用蒸煮法弄出来的白酒,用这个蒸馏仪器继续蒸馏就会得到纯度很高的酒精,可以用来当做燃料,而且燃烧的时候不会又任何烟雾,可以保证清晰的看见实验效果!”陈旭笑着解释。 “莫非就是外面是盛传的醉八仙?”张苍忍不住惊呼。 “正是!”陈旭点头。 自从他在侯府中给家人讲了醉八仙的故事之后,眼下白酒的名字已经从侯府中传了出去,加上本来这种高度白酒一喝便醉,被品尝过的人吹捧成为仙酒,几天时间便已经传的咸阳几乎家喻户晓,不过这种酒只有听闻,大部分人从未见过。 因此一听说这玻璃罐子中装的就是醉八仙,实验室的一群人便忍不住了。 “侯爷,酒乃是水酿制而成,难道也能燃烧?”一个教习惊讶的问。 “酒和水可不一样,这就是我开这个化学实验室的目的……” “侯爷,这醉八仙听闻一口便醉,苍能不能品尝一下?”陈旭说话之时,张苍已经打开了旁边一个贴着一个酒字的坛子。 “张院长请便!”陈旭无奈的点点头,于是张苍用一个竹筒舀起来半筒酒,放在鼻尖嗅了一下,然后咕咚一口下去。 “嘎~~”张苍感觉瞬间吞下一口开水一样,捂着脖子身体一抖眼泪流了出来,呆了足足半分钟才慢慢缓过气来。 “张院长感觉如何?”陈旭干笑。 “如饮沸汤直入肺腑,苍从未饮过如此浓烈的酒水,的确猛烈无比,不过味道醇厚浓郁,一口下去神魂都开始漂浮……”张苍哆嗦着擦着眼泪。 “侯爷,我等也想品尝一下!”一群围观者都视死如归的围上来。 “喝吧喝吧,每人一口,别喝多了,剩下的本侯还要做实验!”陈旭无奈的摆手。 于是前来看热闹的一群教习匠工全都争先恐后的抢夺竹筒开始品尝白酒,很快一阵咳嗽和怪叫在实验室响起,喝过的人一个个捂着嘴巴脖子开始抹眼泪花儿,有的脸颊瞬间通红开始打摆子。 看着稀里哗啦就少了两三斤的酒坛子,陈旭脸皮有些发黑。 幸亏这是酒不是硫酸盐酸,不然此时已经毒死一大群大秦最优秀的科学家了。 看来以后要在实验室贴上一个醒目的标识,禁止品尝任何试验药剂。 这些古代人什么都敢用嘴巴品尝的坏习惯实在是太坑爹了。 “咳咳,侯爷,这化学到底是何理论?难道和物理一般是格物之术?”张苍带着略微的醉意摇头晃脑的问。 “算是吧,化学也是科学的一个分支,但研究的乃是元素,属于微观的范畴,和物理这种研究格物的学科还是有所区别,其研究的是一般肉眼看不见的自然变化,化学就是变化的科学的简称,最简单的就比如火,我们知道火燃烧可以加热物品,可以让许多东西燃烧,但火的本质是什么,它是如何产生的,这些肉眼看不到变化内在的原因和原理是什么?当然,这只是最为浅显的部分,还有许多实则就像法术一般,再比太乙神雷为何能够爆炸,神雷焰火为何会爆发五颜六色的火光?这些都属于化学研究的范畴……” “侯爷,太乙神雷不是仙术么?”一个教习惊疑不定的问。 “仙术何来?总得有个来头吧,就像火一样,远古的时候,古人认为火是天神降下的雷火,后来燧人氏发明了钻木取火之术,由此人们慢慢认识到火并非是天神降怒,而是一种自然现象,以前我在物理课上讲过,摩擦生热,当摩擦积累的热量足够的时候就能点燃木屑,就好比火柴一样,轻轻一划就有火焰出现,这种现象已经不是单纯的物理能够解释的,而是更加细微的肉眼看不见的化学反应,那么火柴燃烧的原理是什么可有人能够清楚?” 一群围观者都揪着胡须捏着下巴开始发呆。 火就是司空见惯的自然现象,几千年从未有人去认真研究过,而张苍跟着陈旭混了这几年,不光是一个数学家兼建筑工程师,更是一个狂热的科学爱好者,对于陈旭提出的各种物理理论非常感兴趣,特别是那次两个铜球同时落地的试验,一下颠覆了人们的普通认知范畴,原来并不是越重的东西掉落的越快,这其中的原理虽然张苍一直都没有弄清楚,但也感觉到天地之间肯定有一种未知的力量在作祟,他问过陈旭几次,陈旭也没给他说,只说他的这个想法是正确的,但更加具体的内容却没有透露。 关于重力加速度的问题不是陈旭不愿意说,而是这个东西理论太深奥,而且眼下大秦的计量单位和后世完全不一样,在没有发明出精确的钟表和精确的计重计长单位之前,这些物理公式说出来也没有太大意义,反而会带来更多解释不清的问题,而且对于眼下大秦这种科技水平来说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或许陈旭只能等到自己死的时候把后世的各种物理数学公式都留在遗书里面供后人去推理验证。 “既然张院长和诸位都对化学如此感兴趣,今天我就给大家演示一个很简单的化学反应……” 陈旭笑着取来几块绿色的胆矾,放在一个铁臼之中捣碎成粉末,然后放进一个坩埚之中放到煤炉上加热。 煤炉旁边瞬间就围上一圈人,一个个满嘴酒气的盯着坩埚眼睛一眨不眨。 胆矾,又叫蓝矾,学名又叫五水硫酸铜,属于一种天然的结晶矿石,采掘铜矿石的时候会挖出来不少,古人喜欢当做宝石收集。 胆矾和生石膏一样,因为是水合晶体矿,加热就会分解掉里面的水分子,最后变成纯硫酸铜,就会变成白色的粉末。 虽然陈旭不知道到底多高的温度胆矾会分解,但煤炉的温度能够烧红甚至融化钢铁,足够胆矾里面的水分子分解出来。 一个方士蹲在旁边拉扯风箱,呼呼啦啦的声音中,空气中很快散发出一股略微刺鼻的味道,而坩埚里面的蓝色粉末也开始褪去颜色,几分钟之后,放在坩埚里面的蓝色粉末就变成了白色。 围观的一群人都开始骚动议论起来。 “侯爷,这胆矾从蓝色变成白色莫非就是发生了化学反应?”一个匠工忍不住问。 “不错,但这只是一种最简单的化学反应,加热的过程中,胆矾之中会失去一些东西,颜色就发生了变化!”陈旭点头。 “好奇怪,到底是失去了什么才会变色?”张苍捻着胡须继续发呆。 “其实要验证失去的东西很简单,我们进行一个反向试验诸位就知道了!” 陈旭取来一个烧杯,往里面倒了一些水,然后从坩埚里面用一个铁勺舀出来一些粉末,高高的举起烧杯说:“诸位看好了……” 陈旭说话之时把硫酸铜粉末倒入烧杯之中,同时轻轻晃了几下烧杯,几乎瞬间烧杯里面的水就变成了淡蓝色。 “哗~~”整个实验室迅即哗然骚动。 “这……这莫非是仙术?”一个方士激动的话都说不抻抖了。 “非是仙术,诸位请仔细想本侯方才说过的话!”陈旭摇头。 “难道侯爷是说方才加热的时候胆矾里面失去的水?”张苍突然眼睛一亮。 第968章 讲座 “呵呵,不错,张院长果然心思敏锐!” 陈旭笑着点头,然后转头看着一圈人说:“许多人都知道,这种胆矾产自于铜矿之中,而胆矾里面其实也含有铜,而很多铜矿之中也含有硫磺,我们眼下冶炼铜都是用的黄铜矿石,其实就是硫磺和铜在自然条件下产生化学反应后的一种综合物,本侯称其为硫化铜,而这种胆矾要比硫化铜经历过更加复杂的化合反应,形成一种叫硫酸铜的物质,硫酸铜和水结合之后就变成了蓝色矿石,在加热的过程之中这些水被高温破坏蒸发掉之后,就变成了白色,眼下我再将其投入水中,硫酸铜就和水结合变成了蓝色液体……” “侯爷,那为何硫酸铜投入水中就消失了,不是应该变成蓝色粉末吗?”另有一个工学院的教习大声问。 “盐诸位都吃过吧,盐巴也是晶体或者粉末状,但可以溶于水中,这硫酸铜也是可以和水相融的,如果把这硫酸铜溶液不停加热蒸煮,之后就会得到一些蓝色的结晶,就是捣碎的胆矾,这其实就和煮盐晒盐的原理是一样的。” “原来如此,侯爷这样解释就明白了!”许多人都跟着点头。 “侯爷,既然您说这硫酸铜里面也含铜,是否可以炼出铜来?”一个匠工开口询问。 “自然是可以,但过程比较复杂,并非像普通铜矿石一般加热烧炼就行,还需要用到其他东西放在一起烧才行,这个本侯以后上课会逐渐讲到,还有,硫酸铜有毒,用坩埚加热会释放出一种臭鸡蛋一样的毒气,诸位如果想自己试验的话一定要做好通风防护措施,好了今天实验室刚刚开始筹备,本侯需要准备几天,到时候会通知诸位到工学院听课,而且还会给诸位演示更加奇异的化学反应……” “好了,诸位都请出去,莫要耽误侯爷的大事!”科学院的一个副院长像轰鸡一般将一群工匠和教习都轰出了实验室,闹哄哄的场面这才安静下来。 “呼~”陈旭摸了一把额头的汗,感觉被一群人吵的有些缺氧。 “侯爷,这化学反应真的是很神奇,感觉比格物之术有趣多了!”张苍兴趣十足的在实验室转来转去,拿着瓶瓶罐罐的玻璃器皿和各种颜色的矿石看来看去。 “化学的确是一种很神奇的科学,眼下在民生发展来说不如格物,研究的目的是弄懂一些自然界的奇异变化,以此更好的发展格物之术,不过随着科学的继续发展,化学就必须跟上,而且化学在防病制药方面用途广泛,是物理学无法替代的,但化学太过复杂和细致入微,对于实验设备和实验条件都非常苛刻,一不小心就会酿成祸患,因此实验的时候要慎之又慎……” 张苍事情忙碌,在实验室和陈旭聊了一会儿之后就告辞离开,离开的时候还特别叮嘱下次陈旭上课一定要去通知他。 而张苍离开之后,陈旭也才终于是安静下来,开始指挥几个方士继续蒸馏酒精,而他自己则又组装起来一个干馏设备,把捣成粉末的胆矾放进烧瓶之中进行干馏。 化学实验,酸碱都是最常用的制剂,而眼下最容易弄出来的就是氢氧化钙和稀硫酸。 氢氧化钙溶液就是石灰水,这玩意儿最简单。 而硫酸相对要复杂一些,可以燃烧硫磺得到二氧化硫再通入热空气继续反应生成三氧化硫溶于水中,就得到硫酸,但这种方法气体不容易收集,而且还容易中毒,最简单的就是高温干馏硫酸铜,虽然产量肯定不高,但却胜在操作简单,这个方法其实在唐宋时期中国的道士就已经发现了。 关于化学方面的一些知识陈旭早在小河村开始研制火药的时候就已经在不断的积累了。 记得的东西不多,最主要的还是初中高中学过的一些简单的化学知识,关于常见的酸碱盐的一些反应公式经过不断的回忆,多多少少还是能想起来一些,但恐怕其中大部分都是似是而非甚至是错的。 错的并不要紧,要紧的是可以由此给大秦的方士阶层推开一扇不同的大门,让他们不再是采用最原始的烧炼方法来炼丹熬药,而是可以用清晰可以观察的试验来往真正的化学上靠拢。 最新一期的大秦都市报出版,头版除开一般的朝堂谕令和全国的新闻动向之外,这次出现了一则非常新奇的消息。 “七月初五巳时,清河侯将在科学院进行一次富有趣味的化学实验课讲座,内容不仅新奇,还将展示诸多法术效果一般的试验效果,这是一次全新的科学探索,因为场地有限,敬请所有对科学感兴趣的人士提前预约前去观摩!” 这一条讲座新闻的内容不多,但却一下引起了民间巨大的反响,特别是一些方士,对于法术两个字特别敏感,在看到报纸之后就迫不及待的跑到工学院去报名,短短一个时辰便登记了足有上百人,工学院预留的观摩位置全部用完,但还有无数方道术士要求参与听讲,最后胡宽在争取了陈旭的意见之后,又发放了五十个旁听名额,但依旧是杯水车薪,但鉴于教室的场地的确有限,最后许多人只好怏怏而归。 而这段时间陈旭每天也早出晚归在实验室连续鼓捣,不光弄出来一些酸碱溶剂,还验证了一些简单的化学反应实验。 初秋的咸阳秋高气爽。 渭河两岸的大片农田的庄稼都已经泛出金黄,许多农民已经开始收割秋粮。 这个初秋和往年没有什么不同,但对于农民来说,这又是一个增产丰收的季节,而且根据清河侯的五年计划推行,今年农民的粮税大幅降低到三税一,这一下让全国农民种粮的积极性提高好几倍,这每亩田收上去的粮食,将由原来的不到一半存留变成了大半成为家人的口粮,因此今年根本就不需要郡县官吏的催促,大部分农民早就准备好了收割工具准备大干一场,只要粮食归仓,明年全家人都再也不会因为缺粮而饿肚子,甚至多余的粮食还能出售换取钱财购置新的农具和衣物。 而对于咸阳民众来说,这个秋天同样丰富多彩,不光城内的商舍越来越多商品越来越丰富,公交车已经开通到了周边的几座县城,而且内史府范围内几乎都在修建互相连通的水泥马路,城内的许多主干道也在改建铺设水泥道路,特别是渭河南岸那个巨大的蹴鞠商业广场,在上万人热火朝天的修建下,经过一年多的时间之后,如今已经现出雏形,一座巨大的建筑正拔地而起,眼下已经修建完成两层看台,密密麻麻搭建的脚手架看起来极其巍峨壮观,而周边配套的商业广场也正在大范围的平整和修建,各种木材和砂石水泥堆积成山,规划的广场和商舍占地足有五百亩,大气磅礴的建筑工地每天都吸引了无数人围观,就连皇帝每隔几天都要询问一遍蹴鞠广场的工程进度,明显也对这个工程拥有极大的兴趣。 咸阳城内更是热闹非凡,除开东西南北来往的商旅之外,时不时还能在人群之中看到驱马赶车的匈胡商人甚至是红头发黄头发高鼻梁深眼眶的月氏人的身影。 三位公子赴各地开朝建衙当国王之后,面对自己治下这种原始荒蛮的国度,不约而同发布的第一个命令就是组建商队开始和大秦来往,除开交易中原的粮食布匹陶器和笔墨纸砚等日用品之外,还要丝绸、茶叶、美酒和瓷器玻璃等奢侈物品,当然还要求将大秦出版的每一期大秦都市报和上市的每一种书籍都大量购买运送到封地。 而这些东西也是投奔几位诸侯王的幕僚和属臣急需要的东西,只有通过报纸和书籍,他们才可以尽快的了解中原发生的事以及咸阳朝堂的命令和变化,免得信息严重落后导致错过了许多重要的事情。 毕竟作为隶属于大秦的诸侯国,封地的一切都还要得到大秦的支持,特别是大秦创新和发明出来的各种物品,习惯了在咸阳生活的富庶繁华,鸟不拉屎的胡蛮之地可以说什么都没有,连蛮子说的话都听不懂,甚至连茅厕都没有,几位王妃天天哭着要回咸阳,弄得几位国王火气都很大,那些匈胡月氏人的部族首领几乎天天都被揍的像孙子一样。 七月初五,咸阳突然一下更加喧闹起来,无数方士成群结队的赶往工学院,连带还有无数看热闹的百家门徒和普通民众,甚至其中还官吏和商贾。 巳时未到,工学院外面已经人满为患,大街上聚集了足足数万人,工学院的大门更是被堵的水泄不通,因为害怕闹出事来,中尉府还特地安排了一位百将带着禁军在工学院外面维持秩序。 辰时末,早朝散朝,陈旭坐着豪华四驱越野车来到工学院,隔老远就被熙熙攘攘的人群吓了一大跳,但看着陈旭的马车在一群护卫的护送下前来,人群在禁军的驱赶下赶紧让开一条路,在无数人惊喜的欢呼声中,陈旭坐在马车上两边微笑招手穿过列队欢迎的人群进入工学院。 工学院里面已经停放了大量的马车和马匹,足足上千人都等在一间最大的教室门口踮脚探望,看到陈旭的马车进来之后一起迎上来拱手行礼。 “我等恭迎清河侯!” “恭迎左相!” 乱七八糟的招呼声中,陈旭下车眼神一扫,发现不光科学院的人来了大半,工学院的教习教授和学生几乎一个不拉,除此在外还有许多农学院、文学院和卫生院的也跑来凑热闹,而其中还夹杂着一百多个扎着道髻穿着道袍的方士,甚至还有许多身穿官袍的官吏。 徐福、张苍、胡宽、孙叔囧、陈平、安鱼梁、公输胜、汤廷等一群人都站在最前面,每个人胸口都挂着不同的铭牌,吵吵嚷嚷一番之后,一群人簇拥着陈旭走进教室。 教室里面都是长条的桌凳,陈平张苍等一群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坐在前面,其余的人根据身份不同也都安排了一些座位,但教室全部挤得满满的也只能坐下不到三百人,大部分人都只能站在过道或者教室外面的走廊上观看。 讲台上,早已摆好了许多玻璃制作的实验器材,一些瓶子罐子里面还装有各种颜色的不同试验材料。 陈旭也没多说话,径直走上讲台之后观看整理了一下试验器材和材料之后,等前来听课的人群都吵吵嚷嚷找到各自的位置坐好站好之后,这才用教鞭轻轻磕了几下黑板,教室里面瞬间就安静下来,数百人全都齐刷刷看着讲台。 第969章 神奇的化学 “诸位,今日本侯要给大家讲解一堂不同的科学课程,这是一种完全不同的科学理论,叫做化学……” 陈旭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化学两个字。 “所谓化学,就是变化的科学,其本质还是科学的范畴,只不过和格物的理论不太一样,化学研究的是肉眼看不见的一些微观自然变化,而这些变化日常在生活中却天天在发生,只要仔细观察也到处都能见到,而化学和医药联系最为紧密,因此本侯特地邀请了诸多医道名士前来观摩,希望以此为契机,让大家能够学会科学的试验方法去研究药物,去发掘其中用阴阳五行这些黄老理论不太好解释的现象……” “化学的本质并非法术,也不是仙术,但却是通往大道的另外一条途径,因此本侯希望诸位听完这堂讲座之后能够深入的去研究总结其中的规律,然后将这些理论应用到实践之中,应用到我们日常生活之中,好了,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下面本侯就给诸位先演示一个最简单的化学反应,而这个化学反应上次本侯已经在实验室做过一次,有一些人已经见过……” 陈旭一边说,一边吩咐一个实验室帮忙的方士点燃酒精灯,然后亲自动手弄了一些蓝色的胆矾粉末装进一根玻璃试管里面,用夹子加上之后放在酒精灯下炙烤。 酒精灯燃烧的略微有些不稳定,颜色也有些发黄,主要是灯芯的缘故,一般灯芯都是要用棉质的灯芯,但眼下大秦还不知道棉花为何物,因此只能用麻绒搓成,因此制作出来的灯芯在燃烧的时候不太顺畅,但对于眼下这种简单的实验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教室里和走廊上密密麻麻上千人全都屏住呼吸盯着酒精灯上面的试管,随着不断的灼烧加热,试管里面的蓝色粉末慢慢褪色,几分钟后变成了白色。 陈旭将酒精灯的灯帽盖上之后用夹子把试管举起来说:“诸位可以看见,经过加热,蓝色的胆矾变成了白色,那是因为胆矾之中含有水,加热的时候水被分解蒸发所致,诸位如若不信,本侯将其倒入水中……” 陈旭一边说话一边用另一个试管装入少量水,然后将试管中的白色粉末倒入其中,轻轻的摇晃之下很快试管中的水就变成了蓝色。 “下面本侯再给大家演示另外一个试验……”陈旭将装着蓝色硫酸铜溶液的试管插在试管架上,然后拿起另外一根空试管,往里面滴了半管稀硫酸固定在支架上,然后又夹起一段很细的铁丝,“诸位,这个试管里面装的不是水,而是另外一种有毒的酸性物质,叫做硫酸,如果我说把这根细铁丝放进去就会慢慢消失,诸位相不相信?” “侯爷,铁如此坚硬,遇水只会锈蚀,但从未听说过能够凭空消失的!”科学院一个匠吏站起来说。 “嘁,侯爷都说了,那是毒水,自然能够将铁毒化了!”一个陈旭的铁杆支持者反驳。 “化学中没有毒化这个说法,但铁却可以被这种酸液腐蚀变成另外一种物质,诸位请看……”陈旭把小段铁丝丢进试管,坐的近前的几排人立刻就能清晰的看见是试管中开始冒出细微的气泡,同时里面的液体也开始变成黄色。 而在铁和稀硫酸反应的过程中,陈旭划燃一根火柴靠近试管口,只听微微噼啪一声,一股亮丽的火焰在试管口炸开,这个动静一下将所有人惊的骚动了一阵。 “诸位以前都认为空气是什么都没有,但其实我在工学院讲课的时候提到过,其实空气并非真的就是空无一物,而是有很多种成分,就比如水蒸气,只是我们看不见摸不着罢了,而且空气和水一样是有重量的,也会产生压力,方才大家看到的现象就是铁和这种酸液反应的时候释放出来一种气体,这种气体非常轻而且很容易燃烧,遇到火就会发生爆炸,因此本侯把这种气体叫做氢气……” 几分钟过后,试管里面的一小段铁丝已经融化的快看不见了,而里面的硫酸溶液也变成了黄褐色。 陈旭将这根试管插到试管架上,重新再次拿起一根试管,装入一些清澈的石灰水。 “下面进行另外一个试验,这支是试管里面装的是澄清的石灰水,石灰水,又叫氢氧化钙溶液,是一种碱性液体,接触过的人应该了解,如果沾到伤口或者溅到眼睛里面会刺痛……而这个烧杯里面是澄清的草木灰水,草木灰大家也应该有些了解,可以用来制革,还可以用来洗头和清洗衣服上的油脂,那是因为里面含有一种叫碳酸钾的物质,如果我们把两种液体混合在一起,诸位就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液体会变成白色的浑浊物……” 陈旭一边说,一边将烧杯中的草木灰水慢慢倒入试管当中,很快就看到两种清澈的液体瞬间就变成了白色的浑浊物。 “哗~~”看着试管中的变化,教室里面又是一阵骚动。 “侯爷,这种浑浊的东西又是何物?”胡宽忍不住站起来问。 “呵呵,这种白色的东西最为常见,和河滩上的卵石成分一模一样,叫做碳酸钙,而如果将这些浑浊物澄清,那么试管之中就会得到一种更加猛烈的碱性物质,叫做氢氧化钾,本侯先将试管放在这里静置一会儿,稍后继续另一个有趣的试验……” 陈旭把试管插到试管架上,然后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铜铁两种金属物质,然后又写下钙和钾两个字。 金银铜铁铅锌这些都是眼下大秦工匠都比较熟悉的金属,几乎生活中随处可见,至少工厂科学院工学院这些东西都有,但钾和钙这两个字眼下都还没出现。 “我们华夏文明数千年,文化博大精深,而自从仓颉造字以来,华夏文字便有一个特点,那便是用五行为偏旁来区分物体,比如以金为旁来辨别金属物质,以水为旁来区分和水有关的东西,铜铁铅锌都是金属,而本侯刚才写下的这两个字大家也应该看得出来,钾和钙也是金属物质,只是这两种物质非常活跃,遇到水和空气很容易就变成其他的化合物,就像铁一样,自然界并没有纯铁,所有的铁矿石都是和其他元素形成的化合物,就算是铁放在空气中也会慢慢锈蚀,铜也是一样,新铸的铜器色泽为红色紫色或者黄色,但放置一段时间不进行擦拭打磨就会变成绿色的铜锈,而绿色的铜锈就和胆矾一样,是一种含水的化合物……” “化学现象在生活中随处可见,诸位平日都见到过,但却从没有人去想为什么,为什么铁会生锈,为什么铜器会变成绿色,为什么黄金却不会发生这些变化,为什么不同的花朵会呈现不同的颜色,为什么有些鲜艳的矿石可以用来制作染料有些却不能……” “本侯以前说过,科学就是一个不断追根问底的过程,就是一个反复质疑的过程,就是一个不断去挖掘证明的过程,科学的精神在与探索和怀疑,在与实践和验证,无论是物理还是化学,都需要有探索实践的精神,我们不能茫然的认为看见的就理所当然,其实不是,神农氏尝百草,不断的尝试探索才有我们现在吃的粮食,华夏祖先在烧融的石头中发现了铜和铁的存在,才有了我们眼下锋利的兵刃和器具,所以科学一直都存在,只是我们没有系统的去总结其中的规律,而本侯开设科学院和工学院的目的,就是要让大家养成一种科学思考的习惯,无论懂或者不懂,都要先问问为什么,因为没有任何事情会是平白无故出现的,一定会有我们说不了解的原因,而探索这些原因出现的规律,就是科学的本质……” “好了,下面我们继续方才另一个有趣的试验……” 陈旭拿起第一支试管,里面是蓝色的硫酸铜溶液,然后又用吸管吸取了一些已经沉淀之后的氢氧化钾溶液滴进去,很快就看到试管里面开始出现一些絮状的蓝色物质。 “诸位请看,试管中已经发生了变化,但这种蓝色的物质已经不是胆矾里面含有的硫酸铜,而是另外一种叫做氢氧化铜的物质,这种物质可以作为一种蓝色的染料,水洗不会掉落和褪色,如果把纸泡进去,干燥之后就是蓝色纸张……” “最后还有一个更加有趣的试验,那就是铜和铁的置换反应,这是一瓶硫酸铜溶液,我们把一根铁丝放进去,等蓝色的溶液慢慢褪色,过一会儿诸位就会发现这根铁丝上会附着一层红色的物质,这种红色的东西就是平日司空见惯的铜……” 一堂化学讲座,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看似简单的几种酸碱和常见的东西,翻来覆去却能够产生各种不同的变化,这些在后世初中和高中甚至小学生都能够了解的简单化学反应,却让听课的上千人看得眼花缭乱如痴如醉。 虽然听完之后皆都满头雾水不明所以,但却仿佛从其中发现了一个非常新奇的奇异世界。 “神奇的化学,是否会打开另一个神奇的世界?” 这是最新一期的大秦都市报头版头条的新闻,用整个版面详细的记录了清河侯讲座的过程,并且首次提到了各种化合物的名称,褐色的铁锈的真正名称叫做氧化铁,绿色的铜锈叫做碱式碳酸铜,冶炼铜的黄铜矿石叫做硫化铜,蓝色的胆矾叫做硫酸铜水合物,还有草木灰中有用的成分叫做碳酸钾,硝石的真正成分叫做硝酸钾,而日常吃的盐主要成分叫做氯化钠…… 这些奇怪的名称虽然听着如同天书一般,但所有人参加过听课的人在激动兴奋的同时又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科学理论,它深奥玄妙无比,即便是想弄清楚其中的皮毛都生涩无比。 而这堂课讲完之后,陈旭正式在工学院成立了化学系,招收了数十个精通炼丹炼药的方士开始进行化学研究,并且还通过报纸向整个大秦的方士阶层发出召唤,任何对这门玄奥的科学感兴趣的人都可以投入到化学系来学习,以此推动化学在生活中的发展和应用。 陈旭相信,只要不断有人加入进来,加上他参与引导,几年之后在大秦开始基础的化学工业并非难事,就像烧制石灰一样,大秦人早已发现石灰不光可以作为建筑粘合剂,还可以用来消毒杀虫,而各种矿石和植物染料也早已在生活中广泛应用,而化学的发展,将会更加推动大秦工业朝着可以理解的成熟方向发展。 而随着这趟化学讲座的广泛传播,无论是民间百家门徒聚会还是朝堂议政,化学这个崭新的词语也开始在讨论中出现,特别是一些方士,聚在一起喝茶聊天炼丹熬药的时候,嘴里不蹦不出几个硫酸铜和氯化钠等化学专用名词便显的不够高大上,甚至还有民间装逼的流氓在面馆吃面都要吼一声店家多加一点儿氯化钠以表示自己的不同身份。 而因为这些讨论越发广泛,几天之后,皇帝亲临工学院的化学实验室,数千禁军和玄武卫将工学院包围的水泄不通,然后独自一人观摩陈旭和一群方士演示了一次化学实验,特别是对这种不冒烟的酒精灯特别感兴趣,临走的时候还带走了几个。 第970章 收获芝麻 …… 八月底,陈旭种植的芝麻成熟进入了收割阶段。 相对于粮食作物来说,陈旭更喜欢的是各种经济作物,因此陈旭的封地上各种瓜果蔬菜葱姜蒜椒牛羊猪鸭鱼特别多,至于普通的粮食种的越来越少。 李顺去年带回来的两袋野生芝麻经过筛选之后育苗移栽,足足种了十多亩,平日安排封地上的农户和农学院的学生教习除草松土仔细照看,眼下都已经成熟。 这些芝麻因为是月氏人采集的野生种子,没有经过优选和人工培育,因此长出来的也良莠不齐,芝麻杆高矮粗细都不一样,上面结的芝麻果荚也大小不一,有的密密麻麻不少,有的稀稀拉拉只有两三个,因此这次收获芝麻,陈旭要亲自前来指挥收割,将其中茎秆粗壮而且果荚比较多的都先优选出来,到时候作为种子备用,至于那些品质不好的可以用来榨油和做麻糖等点心。 陈旭先骑着马绕着这一大片芝麻地转了一圈,又走进几块地掰开一些芝麻荚看了一下,感觉除开里面的芝麻粒数量和颜色比较杂乱之外,其他的都没有任何不同。 早已准备好了收割工具的上百位侯府家仆、农庄的农户和农学院的教习学生都站在几块芝麻地外,看着这些奇怪的农作物兴趣盎然。 这些细小如同粟米的胡麻以前几乎没有人听说过,更加没见过,所有人都只是按照陈旭的吩咐仔细栽培除草浇水,期间也听闻这东西可以榨油或者做美味的糕点,而且味道浓香无比,但所有人到现在都没真正品尝过。 而且眼前这十多亩似乎不少,但看得出来,这种农作物的产量并不好,亩产最多一石,甚至一石都不到,也就是说这是一种产量非常低的作物,就和胡椒一样。 今年封地上的胡椒种植面积又扩大了数倍,达到了近二十亩,但产量同样很低,一亩田只能得三五斗的样子,不过胡椒属于贵重香料,价值堪比黄金,封地上收获的大部分都要作为种子明年继续推广种植,能够留下食用的也并不算太多,因此市面上依然是有价无市的状态,有钱也没地方买,陈旭也只给皇宫和一些王侯公卿分配了一些,像陈平这些相熟的人也只能一斤半斤的少量供给,至于其他不熟悉的人,即便是三品四品的大官,照样只能干瞪眼想着胡椒牛排流口水。 “开始收割,农学院负责收割我方才说过的优质芝麻,收割下来单独成垛晾晒,剩下的统一收割之后集中晾晒,等过几天果荚干裂张开之后进行脱粒收集。” 陈旭吩咐一声之后,所有人都往手心吐吐沫拿起镰刀开始收割,很快几块芝麻地里面就人声鼎沸喧哗闹腾起来。 而作为帝国吃相清河侯准备推广的另一种新的农作物,报馆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主管农业板块的主编计通亲自带着两个记者陪同观看收割情况,准备写几篇关于芝麻的新闻稿登载到大秦都市报上,为将来芝麻种植做一些提前推广,好让天下百姓先认识这种叫做胡麻的农作物。 芝麻收割之后要竖着扎成垛晾晒几天,等到果荚干裂开口之后才能倒出籽粒,而这个过程中不能有阴雨天气,不然芝麻就会烂掉,不过眼下已经是仲秋时节,关中也属于西北,因此入秋之后天气一直晴好,陈旭也并没有太过担心。 “我们中原人一直都以为西北乃是苦寒之地不产庄稼,没想到还有胡麻和胡椒这等好东西,只不过这些作物就是产量太低!”计通感慨的说。 “西域可不仅仅只有胡麻和胡椒,还有比这两样更好的东西,月氏往西的天山附近还有一种葡萄,颗粒巨大,不仅美味多汁,而且用来酿酒要比中原的山葡萄好的多,而在大漠附近有一种叫做哈密瓜的水果香甜无比,比之中原的香瓜美味十倍不止,最重要的是还有一种叫棉花的东西,产一种极其柔软雪白的丝绒,不用任何处理就能直接纺纱织布,做出来的衣服绵柔无比,要比麻布好百倍不止……” 闲着无聊,陈旭又开始给计通普及西域知识,而计通也听的眉毛抖抖目光闪烁。 对于陈旭说的每一个字他都不会有任何人怀疑。 “侯爷天文地理无所不知,计通佩服的五体投地,眼下蒙恬将军已经坐镇西垂,李信将军的一万大军已经屯戍月氏,想来等到明年,我大秦就能攻占西域大片区域,一定会把侯爷说的这些瓜果棉花都弄回来!”计通兴奋不已。 “西域部族众多,但皆是小国,有李信将军和江琥两位将军指挥,再加上凉王坐镇控制月氏,只要训练几支仆从军协助,两年之内应该可以将西域全部收归掌控,对了,你回去报馆之后让陈秘书在报纸上登载广告,鼓励商队去西域收购我中原没有的各种特产,同时安排记者随军将西域诸地的情形都记录下来,到时候登载在报纸上让我中原百姓都了解西域!” “此事报馆已经安排妥当,先后已经派出去了十多位记者,不过因为语言不通,许多事情进展的并不顺利!”计通苦笑摇头。 “语言的确是大问题,你说的倒是提醒了本侯,看来要筹备一个通译馆才行!”陈旭捏着下巴点头。 人类文明的交流,语言一直都是大问题。 大秦周边的匈胡月氏等部族与中原相邻,彼此还有来往,因此边境上的民众和戍边的军卒大部分都还是很够听懂一些匈胡和月氏语言,而匈胡和月氏中也同样有不少通习中原话,甚至还有很多非常精通,就像温不破一样,但随着大秦继续向更远的地方扩展,那么语言就会成为彼此交流的一个极大障碍。 月氏人的语言和匈奴语言近似,但又有很大的不同,和中原的汉语完全不是同一个体系,而且只有音而没有字,属于完全无法记载的语言,中原有一些关于匈胡的文字记录,但也只局限于很少的词语,比如单于、阏氏、孤涂、居次等,这些词语大部分表示的都只是官职或者亲属之间的称呼,至于日常交流用语几乎都是空白,而且都是根据音译过来的记录,真正的意思只有匈奴和月氏这些胡人自己才知道。 而精通外族语言的学者,一直都是人类文明交流的最大推动者,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各种不同文明的不断碰撞和交流,语言也在不停的发展变化,互相吸收融合,但如果没有人强行推动干预的话,这个过程会非常缓慢。 而一想起外语,陈旭就有些头痛脸黑。 都说汉语是世界上最难的语言,这一点儿陈旭绝对是不认同的,在他的感觉中,除开汉语之外,其他任何语言都是最难的,不分彼此。 读大学的时候,英语挂科无数次,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当然日语除外,他闭着眼睛也能无师自通听懂七八个单词,而且还能身临其境联想到细致的场景,压脉带的声音响起,满脑袋都是白花花的身体。 “嘶~”思维发散的太远,陈旭忍不住咽了一口了唾沫。 半天时间,十多亩芝麻全部收割完毕,捆扎的整整齐齐垛放在地里晾晒,而要把芝麻弄出来,还得等上好几天,因此陈旭回家之后也暂时就把这件事放下来,计通提醒的及时,他要赶紧让人把通译馆弄出来,召集一群有语言天赋的人开始系统的学习外族语言。 马上就要干到印度去了,至少要培养出来一批精通梵文的通译官才行。 而有了这些通译官,才能到西方诸国进行传教,把中原文化灌输给那些西方蛮子。 书同文语同音,让所有不同种族的人都摇头晃脑的读子曰诗云见面就问吃了没有吃的啥固然是一个美好的理想,但这个难度非常大,有些根深蒂固的习惯是无法根除的。 西方语言有其特殊的优势,汉语无法彻底取代,特别是化学物理上常用的数字和字母符号等,陈旭已经习惯了,让他重新弄一套中文的出来既没必要也不符合中国人拿来主义的习惯,更加会让他感到别扭,因此这个别扭最好还是让别人去别扭,他自己用的顺手就好了。 何况将来推广汉语的普及和扫盲工作,汉语拼音也是一个很好的媒介,汉字的切音法太复杂了。 “爹爹~~” 刚走进后院,已经一岁两个月开始学会走路和牙牙学语的陈汐从滑梯上溜下来跌跌撞撞的扑过来,一群侍女前呼后拥的像宝贝一样将小丫头围在中间。 “哈哈,乖乖!”陈旭眉开眼笑的一把将女儿抱起来在柔嫩的脸颊上狠狠的亲了一口,“你娘去哪儿了?怎么没陪乖乖玩耍?” 小陈汐用小手揪着陈旭下巴上几根稀稀拉拉的胡须回头看着书房,陈旭抱着女儿走进书房,就看见水轻柔、嬴诗嫚和绾绾三人正挤在书桌前面正在谈论什么。 “夫君~” “侯爷!” 听见脚步声,三个女人同时回头,看见陈旭之后赶紧站起来福身行礼。 “免礼免礼,原来是有贵客上门,绾绾姑娘今日如何得闲来府上玩耍?”陈旭摆手。 “前几日在学院听闻侯妃说起侯爷又讲了一个新的神话故事,惠特地前来一观,并且还想和二位侯妃一起改编成几幕新剧在清河剧院演出!”绾绾赶紧说。 “好,这是好事,本侯也好长时间没去剧院看戏了,等这八仙过海排练好之后,到时候一定要通知本侯去观赏!”陈旭一边逗弄着女儿一边笑着点头。 “侯爷放心,到时候一定请侯爷前去观赏,自从白蛇传和田螺姑娘演完之后,剧院许久都没有精彩的剧目演出,眼下都是一些歌舞短剧,观众都有些不满意了,如果再没有好的新剧,只怕侯爷的清河剧院都要关门了呢?”绾绾略带着一丝苦笑说。 “本侯现在平日闲暇很少,也的确很长时间没讲新的故事了,不过剧院的事你们要自己多从民间收集传说故事来改编,如今文学院整理出来一整套的上古神话故事,你让剧院的管事去文学院借几本,曲舞都可以自己排演编写……”陈旭提醒说。 “侯爷说的是,我们也尝试改编了些,也请了一些民间的小说家写一些小故事,但总是不如侯爷指点后排演的歌舞精彩!”绾绾拿起书桌上水轻柔写的一本八仙过海的小说,“这八仙过海精彩无比,故事生动而且极具吸引力,这些神仙妖魔的故事观众最喜欢,我正求侯妃帮忙改编成剧本,不过又害怕经常来打搅影响侯爷和侯妃的夫妻生活,嘻嘻!”绾绾捂着嘴轻笑。 水轻柔脸颊羞红的轻轻在绾绾腰上捏了一下。 陈旭倒是一点儿都不羞涩,打趣说:“你和师院长如今夫唱妇随生活逍遥,本侯还羡慕不及,这件事你和轻柔诗嫚商量着办就是,对了,师院长最近在忙什么,好久都没一起喝茶闲聊了,过几日……嗯,就八月十五吧,到时候一起来我府上赏月品茶,我们在府上开一个音乐晚宴!” “多谢侯爷邀请,到时候惠和师郎定然前来凑热闹!”绾绾激动的行礼。 几人聊了几句,水轻柔和嬴诗嫚知道陈旭可能进书房有事情要办,因此就抱着陈汐带着绾绾去院子里继续商讨八仙过海的剧本,而陈旭则静下心来开始写一份关于组建通译馆的奏章。 第971章 小磨香油 第二天一早上朝,陈旭便把奏章提交给皇帝,而皇帝听闻陈旭的陈述之后没有丝毫的犹豫便点头同意,因此散朝之后陈旭把陈平、李顺和安鱼梁找来商讨通译馆的具体筹办事宜。 眼下礼部有一个专门的典客署,专门就是朝廷和外族打交道的部门,凡是外来的使者甚至是抓捕来的外族官员王族,都是典客署在管理。 而李顺因为出使月氏顺利回来,而且还打听清楚了月氏内部的消息,从而让蒙恬设计很快征服了月氏,李顺作为重要功臣被皇室提拔为典客署的五品官员,专门管理各国的使者来往。 而在征服月氏之后,皇帝根据兵部的功劳统计对所有参与征服月氏的将士都进行了奖励,英布因为提出计策而且亲自率领三千马卒血拼图南王拖延月氏和羌人的战斗,被皇帝赏爵四级,眼下已经武爵累至十四级右更,成为了如今西北大军之中又一颗急速崛起的将星,如果继续征服西域诸部再升上一级,就可以位列朝堂迈入大将行列,不过至于封侯,那还差很远,眼下大秦周边已经不是当初匈胡环伺的局面,大秦四周已经没有了太多危险,对待灭一些小的部族,皇帝的封赏就要吝啬的多。 而陈旭筹备的这个通译馆就下设在典客署,作为一个四级衙门,专门负责对外联络的翻译工作,但具体培训操作的是文学院,算是在文学院下开办一个翻译班,毕业之后合格的都会分配到典客署,身份自然也会成为低阶官员,这也是平民通过学习踏足官场成为士族的一条很好的途径。 眼下典客署有一些精通越语、胡语、羌语和月氏语言的官吏,但对于更加靠西方的乌孙、楼兰、车师、焉耆、新犁等部族的语言几乎没有任何了解,李信和江琥的大军一路往西进攻,都只能通过不同的种族之间互相翻译来获得信息,这种口耳相传无数遍的内容估计也不太靠谱,而且其中一定会错误百出。 对待陈旭的安排,陈平、李顺和安鱼梁自然要全力配合,回去之后分别在报纸上和文学院征集选拔通译人才系统学习,而陈旭同样还让中书省给蒙恬送去命令,让他在西域收集一些各族精通语言文字的人送到咸阳来交给通译馆和文学院。 这件事安排完之后,陈旭又略微安闲下来,除开指点府上的管事家仆和农学院的学生负责将芝麻都颗粒归仓之外,还准备制作一种后世常见的点心来为中秋节增添一些气氛。 中秋节这个节日起源很早,但形成却很晚。 在周礼.礼记中有‘仲秋之月养衰老,行糜粥饮食。’和‘天子春朝日,秋夕月。’的记载。 也就是说仲秋月圆之时,诸侯和君王要祭拜月亮庆贺收获,同时也会吃一些糜粥来增添节日气氛,虽然还没有中秋节这个称呼,但中秋节已经慢慢演化成了一个固定的节日,只不过这种节日还只是官方的习惯,民间并不太热闹,最主要原因还是老百姓太穷了,饭都吃不起,晚上对着月亮磕几个头表达一下对月神的感谢之外,基本上没有啥娱乐活动,而中秋节灯会和吃月饼的习俗,直至到了唐宋时期才开始热闹起来,这个过程足足拖了几百上千年。 管子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百姓只有丰衣足食之下才会有更多的精神需求和注重文明礼貌,每天饿的前胸贴后背的人是没有心情来讲礼貌和谈论道德的,多说一句没有营养的话还不如挖一根能够填肚子的草根来的实在。 而华夏的许多节日,实际上都是到了唐宋华夏文明高度繁荣的顶峰时期才慢慢形成,由此可以看得出来,唐宋时期的确是中国最为富庶繁荣的时候。 虽然眼下中秋节还没正式出现,但作为逢节必吃的吃货文明传统来说,为自己找一个可以吃美食的机会还是很有必要的。 月饼这种东西在物质极大丰富的二十一世纪,已经蜕变成为了一种令人纠结的食物和点心,但在这个穷到吃土的时代,月饼必然还是一个极为奢侈而且非常美味的食物,即便是在陈旭小的时候,每年等到中秋节,必然还是非常希望能够吃到几块香喷喷的月饼才算真正的过节,至于彩灯谜,那是城里人才干的事情,农村人就是搬个板凳坐月亮下和左邻右舍聊天唠嗑。 而要做月饼,必须得有香油。 而今年刚好有了芝麻。 这似乎是老天特意安排给他这个专门来大秦传播吃货文明的光荣使者的特殊礼物。 于是在芝麻收获之后的第一时间,陈旭便让人把几十斤芝麻用水淘洗干净之后泡上半日,等芝麻吸足水分之后沥干备用。 芝麻油的制取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压榨,就是和压榨菜籽油一样,炒熟之后磨碎,然后套上粟草铁圈做成油饼,放在液压机上不断的压榨,挤出来的就是最常见的香油,眼下也可以,就和制作茶树油一样,不过这种香油会有沉淀,而实际上后世比较受吹捧的叫做小磨香油,普通农家就能制作,只需要一副石磨就行,陈旭小时候见老爹老妈做过,过程非常简单,就是在滤油的时候比较考验技术,每次都是老爹亲自动手,不然放到坛子里就会有很多水。 因为侯府家大业大,足有几百人每天要吃喝拉撒,因此侯府之中眼下就有好几副石磨,平日磨面磨豆腐,陈旭让管事将其中一幅石磨清洗干净,然后又让人把泡水沥干之后的芝麻放在大铁锅之中慢慢炒熟。 “哇,好香好香!” 院子里一口大铁锅炒着芝麻,一大群人围在铁锅旁边看热闹,而随着芝麻慢慢炒熟,一股动人心魄的浓郁香味逐渐散发出来,弥漫到整个侯府都能闻到,因此围观的家仆护卫都忍不住流着口水骚动起来。 “侯爷,这胡麻能不能吃一口解解馋!”作为吃货侯爷府中的家仆,平日对待陈旭虽然都尊敬无比,但和陈旭也都混的很熟,时常开个玩笑讨些吃的还是都很随意。 陈旭自己也有些忍不住抓了一把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点头,于是围观的一群家仆侍卫和侍女仆娘都一拥而上,每人抓了一大把塞进嘴里,眨眼一大锅芝麻就少了一层。 “好香好香,从来都没吃过这么香的食物!” 一圈人全都兴奋的大呼小叫,陈旭也不吝啬,干脆把这第一锅全部炒熟之后用陶盆装好,让人送了一些去内院留着给杏儿虞姬和几个老婆当零食,剩下的全部都分给家仆护卫解馋。 第二锅炒好之后才让人摊开放凉之后送去磨坊,用石磨磨成芝麻酱备用,等几锅芝麻全部炒熟磨成芝麻酱之后,这才又把芝麻酱倒入褪去柴火的铁锅之中,吩咐烧几壶开水慢慢淋入芝麻酱之中,同时让厨工用木棍不停的搅动之后,然后将加水的芝麻酱全部舀出来放入木桶之中静置放凉。 因为油和水的比重不同,静置几个时辰完全凉透之后,芝麻残渣和水便会沉淀在下面,而油则会漂浮在水上面,形成两层分离的层次,这个时候用导管和木瓢将浮在上面的油舀出来继续静置两天,还有一些残渣和水分继续沉淀,最后得到的就是醇香澄净的小磨芝麻油。 这个步骤陈旭教了管事和几个厨工一遍之后就撒手不管了,毕竟这个过程很简单,就是在滤油的时候要掌握技巧,不能把水和油搅浑了。 有了香油,陈旭并没有迫不及待的开始做月饼,毕竟还有好几天才是中秋节,而且要制作月饼还要准备各种馅料、模具和专门的烤箱。 因为馅料的事陈旭好纠结了好久,作为伟大的吃货国度,而且幅员广阔地大物博,东南西北不同人群的生活习惯和口味也完全不一样,就像豆腐脑一样,南方要吃甜的,北方要吃咸的,蜀中人要吃麻辣的,而且彼此还展开了地域攻击,因此月饼的口味也一样,广式月饼,潮式月饼、京式月饼、苏式月饼各有特色,五仁的,莲蓉的,豆沙的,蛋黄的也不一而足,全国网友的地域攻击模式开启的更加丰富多彩,每吃一口都要骂几句才能解馋。 陈旭在纠结了几次之后决定把月饼的种类弄的丰富多彩一些,因此安排府上的管家各种馅料都准备了一些,作为一个大秦帝国的吃相,自然要一次性把所有的口味都弄齐全,让全国人民都能心服口服。 至于模具就很简单的,画出图形,安排巧手的木工用枣木打造雕制几个就行,至于花纹和字体,自然是喜庆吉利一些就行。 最后最重要的就是烤箱,最方便的自然是电烤箱,但眼下是搞不定了,而中华吃货国度传承几千年,没电的时候做出来的月饼照样很香甜,只不过这个烤箱需要专门定做。 要想月饼烤的受热均匀,陈旭专门制作了一个专门的烤炉,用砖石和黄泥制作了一个火炉,用炉齿隔开成为上中下三层,上层和下层放炭火,中间放烤箱,烤箱也不难,按照火炉大小设计好尺寸之后把图纸送去铁匠铺让公输胜和麻杆打造出来便是。 而这些准备工作也不是一天能够搞定的,因此等待香油弄出来之后,陈旭亲自下厨用小磨香油炒了几道小菜先让一家人领略一下自己操心了大半年的成果,并且吩咐厨工以后制作凉拌菜、豆腐干和豆腐乳的时候,都需要用香油拌制,而味道清香带着茶果味道的茶树果油便退居二线成为了炒菜的主要用油,最主要的是茶树油眼下无法大量制作,有了可以大面积推广种植的芝麻之后,采集茶树果这种很不稳定的劳动估计很快就会被摒弃,而茶树油也会升级成为一种比较奢侈的油料。 第972章 月饼 三天之后,制作月饼的烤炉烤箱和模具以及各种馅料全都筹备齐全。 因此陈旭在上完早朝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回家,就在餐厅摆开架势,水轻柔、嬴诗嫚、蒙婉、杏儿和虞姬连同春夏秋冬几个贴身侍女都来帮忙,揉面的揉面,拌馅儿的拌馅儿开始忙活起来,而管家和一群管事,厨工和厨娘挤挤攘攘一大群全都在旁边围观侯爷要制作的这种看起来极其复杂而神奇的月饼。 制作月饼要准备两种面,一种是面皮,就是普通的面团,还有一种是酥面,是用香油揉制的面团,到时候要包在面皮里面让月饼烤熟之后更加浓香绵软, 至于馅儿就随缘了,眼下有核桃芝麻加杏脯梅干用猪油果糖拌制的五仁馅儿,也有腌制后的鸭蛋黄,还有蜂蜜拌制的桂花和红豆沙,甚至还有用胡椒粉花椒粉拌的腊肉。 这些馅儿做出来好吃不好吃,爱吃不爱吃不重要,重要的是口味一定要丰富多样。 陈旭穿着白大褂带着高帽子撸着袖子亲自和酥油擀面皮,就像后世做包子一般将制作月饼的面团做好,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这才亲手放入五仁馅儿捏成团,最后将包好的面团放进刷过一层香油的模具之中按压紧致,弄完了之后轻轻将月饼磕出来,一个上面带着花纹,中间还有一个福字的月饼便做好了。 看着这个变形有些过分的月饼,陈旭额头上噗噗冒出几道黑线。 月饼制作想着简单,没想到磕出来竟然是这个德行。 尼玛老子一个仙家弟子的面子竟然这么不好使,为啥会瘪的这么难看。 “哇,小旭哥哥做的月饼好漂亮,虞姬也要做一个更漂亮的……” 看着案板上的漂亮月饼,虞姬拿起一个模具嚷嚷。 陈旭的脸更黑了。 水轻柔、蒙婉和嬴诗嫚不约而同的用胳膊捂脸嗤嗤笑的直不起腰来。 “好,哥哥教你做一个桂花豆沙馅儿的!”陈旭骚眉搭眼儿的再次开始包第二个月饼,弄好之后放进虞姬拿的模具里面,按压紧实之后,只见虞姬双手将模具反过来啪的一扣,然后拿开模具,就看见一个浑圆规整漂亮完美的月饼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哇,我的月饼果然比小旭哥哥的漂亮!”虞姬兴奋的满屋子欢呼。 “虞姬好厉害,仲秋快乐,这个寓意也很美好呢!”嬴诗嫚看着月饼上的几个篆字笑着夸奖。 “兄长,我也要做一个!”杏儿如今年岁渐长,在陈旭的教育下变得文静了许多,平日学校玩伴多了,也不再那么黏着陈旭,但爱显摆的习惯却依旧没变,看见虞姬做了一个好看的月饼,顿时也选了一个最大的模具举起来嚷嚷。 陈旭只好又动手做了一个大的五仁馅的放进去,结果面团太大了,只好又用竹刀刮去多余的面皮,按压紧实之后,杏儿双手高高举起模具啪的一声扣过来,陈旭害怕月饼太大弄不下来,还用一根擀面杖在模具背面轻轻磕了两下,杏儿把模具拿开,只见一个直径超过五寸的巨大月饼圆圆整整的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四周有齿轮状花纹,面上还有缠枝的牡丹图案,中间花好月圆四个大字看起来清晰无比。 “杏儿也很厉害,这个又大又好看,祝福的字也寓意美好!”水轻柔眉开眼笑的夸赞,杏儿立刻得意开始向四周围观的厨工和仆娘显摆。 “好了,大家都已经看过了,制作方法很简单,一起动手把月饼做完拿去烘烤,等会儿就能吃到各种口味的月饼了……” 陈旭笑着又开始捏面团,水轻柔和嬴诗嫚蒙婉等人就一起开始动手,各自选择一个模具开始包馅儿制作,随着啪啪不断响起磕模具的声音,案板上很快就出现了七八个各种款式和馅儿料的月饼,大小也各不相同,上面的花纹和字也各不一样,不过大部分都比较规整,把陈旭做的第一个歪歪夸夸的月饼围在中间,看起来特别醒目。 “嘻嘻,夫君这个最有特色!”蒙婉娇俏的小脸笑的像花朵一样。 “嘿嘿,失误失误,看夫君再做一个!”陈旭干笑着把手里的模具扣过来,然后拿开,众目睽睽之下一个……瘪瘪的月饼再次出现在案板上。 一群厨工都憋着笑都把头扭到一边。 陈旭的脸瞬间黑的滴出墨水来,忍不住把模具拿起来之下看了几眼,发现模具没有任何问题。 看着一圈捂着嘴笑的花枝乱颤的老婆和侍女仆娘,还有一群厨工扭头不忍直视的神情,陈旭脸皮抽抽着再次做好一个月饼扣过来。 “啪~” 模具拿开,一个同样歪歪夸夸的月饼。 三个样式丑陋的月饼摆在一起充满了既视感,如同鹤立鸡群一般醒目而独特。 尼玛,要不要这么寒碜老子! 陈旭伤心欲绝的丢下模具。 “夫君,您……您作的月饼好有特色!”嬴诗嫚伏在陈旭肩上笑的一抽一抽的。 “兄长做的一会儿只能自己吃了!”杏儿笑的没心没肺。 “小旭哥哥别伤心,一会儿吃虞姬做的月饼!”虞姬摇着陈旭的胳膊安慰。 “夫君忙了半天,先去休息喝茶,我们人多一会儿就做好了!”水轻柔眼眉弯弯的把陈旭推出人群,吩咐小侍女去给陈旭倒茶。 “夫君,您去院子外面晒太阳玩儿吧!”蒙婉冲着陈旭的背影补刀。 呃,好吧,老子这是被一群媳妇嫌弃了。 陈旭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走出餐厅,在院子的摇椅上躺下,两个小侍女捧来热茶之后一左一右帮忙捶腿揉肩。 “舒坦~”陈旭喝了一口热茶,晒着秋日的暖阳,闭上眼睛开始享受剥削阶级的腐朽侯爷生活。 院子外面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陈旭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看到范采盈和范采薇两姐妹联袂而来,彩色长裙,发髻如云,肌肤如玉眉眼若画,前凸后翘唇红齿白,有若两朵娇艳的鲜花带着一阵香风就来到了陈旭面前。 “侯爷~”两姐妹一起福身行礼。 陈旭笑着摆摆手指着餐厅说:“免礼,她们都在里面做月饼,你们也快去看看,挺好玩儿的!” 范采盈看了一眼餐厅,听见里面嘻嘻哈哈传来的欢笑声,略微有些惊讶的笑着说:“既然是好玩儿的事,侯爷为何独自一人在院子里晒太阳?” “嘻嘻~”两个捶腿揉肩的小侍女顿时捂着嘴笑的直不起腰来。 看着陈旭略微有些尴尬的笑容,范采盈拉着妹妹走进餐厅,很快里面就传出来更加热闹的笑声。 唉,陈旭捂着额头继续晒太阳。 迷迷糊糊不知躺了多久,陈旭被一阵浓香的味道勾引的睁开眼睛,发现两个捶腿揉肩的小侍女已经不见了,只听见厨院之中传来欢笑吵嚷声。 咦,看来月饼要烤好了! 陈旭一咕噜爬起来,揉揉脸颊往厨院走去,果然,进入厨院就看到烤炉旁边围了足足上百人,一股更加浓香的味道弥漫整个厨院。 “快让让,侯爷来了!”一个管事喝嚷一声,围观的家仆都散开一条路,陈旭踱着八字步走进去,就看到通红的炭火烤炉之中,一个铁质的烤箱已经烤上了,炉门关闭着,一股香浓诱人的味道正从烤炉中散发出来。 “烤了多久了!”陈旭在烤炉前面蹲下来。 “回老爷,已经烤了快两刻时间了!”一个厨师赶紧回答。 “都这么香了,赶紧打开烤箱看看,莫要烤糊了!” 陈旭吩咐一声,一个厨师赶紧戴上厚厚的麻布手套打开烤箱,一股更加浓烈的香甜味道扑面而来,顿时四周围观的人群一阵猛烈的骚动和吞口水的声音。 烤箱里面有两格烤盘,上面摆放着大大小小十多块月饼,表面都已经开始变的焦黄。 “侯爷,貌似烤熟了……咕咚~”厨师吞着口水搓手。 “应该差不多了,把烤盘取出来!”陈旭站起来退到旁边,两个厨工都戴上厚厚的麻布手套将烤盘从烤箱之中取出来放在旁边的木桌上。 看着这十多个还在发出滋滋声音的浓香月饼,一群家仆全都眼睛瞪得溜圆不停的添嘴巴,许多人感觉快走不动路了。 大秦是一个食物匮乏的时代,虽然清河侯府下人的饮食非常不错,比起普通的平民家庭吃喝还要好,出入车马看起来威风,但大部分时间也只是吃饱穿暖而已,美味的食物还是只局限在陈旭家人和管事护卫阶层,普通奴仆吃喝其实也照样很普通,一日两餐除开饭管饱,肉食也是半个月才能轮到吃一次,但就是这半个月的一次肉食,也是令天下百分之九十的百姓羡慕富足的生活,因为眼下的大秦,百分之七八十的人一年吃不上两顿肉,至于陈旭制作的各种美味食物,家仆偶尔能够跟着闻香品尝一点点,而像牛排这种管事和护卫都吃不上,实在是太贵了,即便是陈旭财大气粗也不能满足府上如今六七百人每人吃一块,而且管家也不会让陈旭如此破费,作为一个等级和阶层森严的时代,奴仆就是奴仆,有吃有喝不饿死就是老爷开恩,而且像陈旭这种饭菜管饱而且每年还要发放利钱和好几套衣服的老爷,整个大秦找不出来第二个。 因此月饼这种从制作到成功都繁琐无比而且配料复杂价格昂贵的美食,普通家仆是吃不上嘴的,眼下围在厨院的都算是侯府的上等仆从,负责内院和外院的主要事务,因此都还能凑上来观看,至于那些皇帝赏赐的养马除粪、看门扫地的低贱奴仆,身份等同9527,闻香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听高级家仆耳听途说几句之后对外吹牛皮罢了。 第973章 中秋节 “切开一块品尝一下!” 陈旭让侯府的大厨操刀切开一块最大的,这块不出所料应该是杏儿第一个制作的那个超级大五仁月饼。 果然,随着厨师将月饼切开,里面露出杏脯梅干等果仁,一股浓郁香甜到令人心醉的味道弥漫整个厨院。 “侯爷您先尝尝!” 咕咚咕咚吞口水的声音中,厨师亲自用叉子叉上一小块满脸谄媚的递给陈旭。 “唔~好吃好吃,又香又甜,选几个送去餐厅给几位夫人品尝,剩下的全都切开诸位分食尝一下新鲜……”一边吃一边连连点头吩咐。 “嘢嚯,多谢侯爷!” 厨院瞬间响起一阵热烈的欢呼,一个厨工选了几块品相好的送去餐厅,剩下的全都切成小块,围观的上百人每人都分得一小块,一个个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月饼细细的舔咬着散去干活儿。 侯爷做的美食,每次都只能尝个新鲜,想要吃饱吃好,那是不可能的。 但这就是这一小块月饼,也可以拿出去炫耀许久,让那些低级奴仆羡慕的流几天口水,甚至还可以拿来勾引一个小仆娘晚上快活一番。 陈旭再次来到餐厅,发现餐桌上已经密密麻麻做好了两三百个月饼,大大小小各式各样,但这些月饼全都按照不同大小和样式整整齐齐摆放在几个不同的案板上,应该是几个女人按照馅料做成了不同的样式好做区分。 此时餐厅的一群人也已经开始品尝月饼,每人一小块吃的眉开眼笑。 “兄长快来吃,肉馅儿的最美味!”看见陈旭进来,杏儿一边吃一边嚷嚷。 “嘁,肉馅的最难吃!”陈旭不屑的撇撇嘴拿起一块桂花豆沙馅儿的。 作为月饼,他只吃香甜可口的,除开五仁之外莲蓉和豆沙也可以接受,甚至蛋黄也还可以尝试一下,唯独腊肉火腿味道的陈旭敬而远之。 这特么是月饼好吧,不是包子肉饼,为啥非要做成肉馅,月饼,就应该是香甜的,所有麻辣椒盐味道都是异端。 “小旭哥哥说的对,我爱吃五仁的!”虞姬吃的小脸满是饼渣。 “豆沙的最好吃!”蒙婉说。 “腌制的鸭蛋黄最香!”嬴诗嫚也开口。 “桂花味道好吃!”水轻柔细细的品尝着点头。 “侯爷,其实每一种月饼都很美味呢?”范采盈温柔的扶着陈旭坐下来。 “看来每个人的口味都不一样,幸亏我这次准备了几种不同的馅料!”陈旭笑的很得意。 几块月饼很快吃完,陈旭吩咐厨工把做好的月饼拿去继续烘烤,然后又吩咐管家去准备一些盛放月饼的点心盒。 后天是中秋节,这提前准备的月饼自然还要给皇帝和几位皇妃品尝,而且眼下有四个老婆,也不能厚此薄彼,蒙毅和水氏范氏,还有自己的老爹老妈远在清河镇,虽然送回去肯定节日都过完了,但这份心意还是需要表示一下,把这种新发明的点心送去给他们品尝一下。 当天下午,热烘烘新鲜出炉的月饼分装了二十多盒,其中一些安排府中的侍卫和家仆快马加鞭送去宛城,给水氏、范氏、老爹老妈、牛大石各送去了两盒,剩下的各种口味也分装了一下,第二天一早陈旭带着嬴诗嫚和陈汐先去皇宫拜见秦始皇和云妃,送上十盒月饼,顺便还送了一坛小磨香油。 对于陈旭送来的这种浓香可口的新式点心,秦始皇非常的喜欢,每样都挨着品尝了一块之后让御膳房给自己喜欢的妃子各送去一两块,至于剩下的嫔妃和宫女,那就顾不上了,后宫太大人数太多,许多女人自从抢回来之后都没正眼看过。 “爱卿果然不愧是美食大匠,这月饼果然美味无比!”御花园中,君臣两人一边散步,秦始皇手里还拿着一块月饼品尝夸奖。 “这月饼预示中秋团圆之意,臣做此物,是希望天下百姓都能在仲秋这个丰收之时阖家团圆,幸福安康!”陈旭笑着说。 “唔,此寓意深远,仲秋月圆,自古都有祭拜月神的礼仪,这几年爱卿殚尽竭虑推行各种改革,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都呈现繁荣兴盛之象,而且又先后灭匈奴东胡征服月氏,大秦已经有繁华盛世之态,朕甚感欣慰,后日仲秋祭祀,朕要给太庙的先祖供上一些月饼,也好让大秦的诸位先祖知道朕并未给他们丢脸……”皇帝慢慢的品尝着月饼点头。 “陛下,如今项氏叛贼已经平定,西域也已经在蒙将军指挥下不断开拓进取,周边宁靖国内安宁,粮食年年丰产富足,百姓也日趋安居乐业,此乃我华夏千古未有之盛况,如此丰收时节,陛下何不举行一场甚大的节日庆典,与民同乐,以此彰显陛下仁德无双之圣德?” 节日,从商周传承下来,都是百姓贵族和君王的庆典,但对于庶民来说,节日的意义和气氛并不浓厚,而举办一场万民同乐的盛典,而且将其固定下来,这样会让民众更加有放松的机会,用一个热闹的节日来烘托气氛,民众对于国家和民族才更有认同和归属感。 “爱卿这个提议不错,与民同乐的确是欢庆之事,不过除开祭祀仪式之外,还要有些热闹的活动才行,既然爱卿说起,可曾有什么好的建议?”秦始皇走到一个石凳上坐下来点头。 “只要陛下同意,臣自然会去妥善安排,到仲秋月圆之夜,可以燃放烟花悬挂彩旗舞狮庆贺,臣还发明了一种祈福天灯,到时候陛下和诸位皇妃公子公主都可亲自在灯笼上写下一句祝福之语,将这些灯笼放飞到高空之上,以祈求众神保佑我大秦国泰民安!” “竟然还有可以腾飞的灯笼?”秦始皇惊讶之余兴趣大增。 “不错,这种灯笼制作简单,只需用一些轻薄的丝绸就行,到时候夜晚在广场上放飞,漫天灯火一定非常美丽!”陈旭笑着说。 “哈哈,好,好,爱卿果然有诸多奇思妙想,这件事就由爱卿去操办,仲秋月圆之夜,朕期待爱卿的灯火表演,到时候一定带领几位爱妃和诸位公子公主前去释放祈福天灯与民同乐!”秦始皇高兴的握着陈旭的手笑的合不拢嘴。 “是,臣稍后就去安排,一定不会让陛下和咸阳百万民众失望!” 半个小时之后,陈旭离开皇宫,回到府中之后又带着蒙婉拿上几盒月饼去蒙毅府上拜访,同时把皇帝要在仲秋之夜燃放烟花灯火之事说了一下,蒙毅自然无所谓,只顾着吃了几块月饼。 而就在陈旭到蒙毅府上拜访之时,一道庆贺仲秋节日的谕令从皇宫之中同传出来,让三省六部各府署衙都要悬挂彩旗和灯笼,而且还让中尉府通知城内民众,中秋月圆之夜咸阳夜不宵禁,允许民众在家门口和商舍悬挂彩旗和灯笼,并且当日晚上还会燃放神雷焰火和放飞祈福天灯,皇帝到时候也会带领诸多皇妃公子公主巡游咸阳中央大街与万民同乐。 消息一出顿时整个咸阳热闹非凡,大量平民和商贾都开始筹备起来,纷纷开始打扫庭院在家门口悬挂灯笼,这种万民同乐的节日庆典此前从未有过,即便是三年前征服匈奴和东胡之后城内燃放神雷焰火,也只是官方的一次行为,民众只不过跟着看了一场焰火而已,谈不上节日庆典,而这次皇帝谕令庆贺仲秋丰收之节,夜不熄灯与民同乐,这是一个真正普天同庆的节日。 陈旭拜访完两个老丈人之后径直去了文学院,让文学院筹备一些简单的灯谜,并且还拿出一万余钱,将这些钱到时候放置在写着灯谜的灯笼之中,凡是猜中的就可以把灯笼和奖金拿回家,用这种方式刺激民众的积极参与热情,而除此之外,陈旭还让报馆赶印出来一张仲秋特刊,连夜印刷万份在咸阳散发,将中秋节的各种活动全部登载清楚。 时间只有两天看起来紧迫无比,但陈旭如今的身份也早已大不一样,左相的身份发布任何一条命令,各府衙几乎就会迅疾而动,到第二天晚上,整个咸阳看起来已经大不一样,不光是民宅和商铺焕然一新,就连满城奔跑的公交车上都涂上了中秋快乐花好月圆等祝福的字句。 而作为始作俑者,陈旭自然更加卖力,让府上的工匠赶制了一百多个红色的大灯笼,在侯府和清河园门口的大街上悬挂出来,各色彩旗也挨着插上一排,一下就将节日气氛烘托出来。 第974章 祈福天灯 两天的忙碌之后就已经是八月十五。 而这一天从早上起来,整个咸阳城便开始喧闹欢腾起来,清河园、留香园、不夜天街上等遍布咸阳城的曲园杂舍门口都开始人流聚集,因为这些地方都已经开始敲锣打鼓的舞狮开始了节日庆贺,华夏钱庄更是安排了一辆敞篷的花车,车上布置了绿树花枝插满各色彩旗放置锣鼓,咚咚锵锵的在咸阳城内的大街上来回行驶,时不时的还会往下撒一些钱币和糖果饼干,引的民众争相观看争抢,无数孩童更是跟在彩车后面欢呼呐喊,气氛热闹的简直无法形容。 而看到华夏钱庄这个非常有创意的花车之后,水氏茶庄、范氏酒庄、公交公司、江西陶瓷这些和陈旭有关系的商号也不甘示弱,很快东南西北的大街上陆续出现好几辆不同创意的花车,甚至蒙云这群纨绔也忍不住弄了一辆挂着博彩公司牌匾的花车,还弄了几个妖媚的年轻女子在车上搔首弄姿招摇过市,一群纨绔则大呼小叫骑着扎着印第安酋长羽冠的大马跟着前呼后拥,兴奋的一批。 而这辆花车一出,顿时大街喧嚣,无数牲口为了一睹车上那些妖媚无比的小娘子,花车过处大街上简直水泄不通,这样一来就更加不得了了,一些本来就是靠这些女人招揽生意的曲园也都按捺不住,纷纷开始置办自己的花车,到了下午,悬挂着齐楚韩燕等曲园名字的各式花车都开始成群结队的出现,车上的小娘子也能一个比一个妖娆,一个比一个浪,穿着薄透的纱裙满大街招手撒钱,在臀波乳浪的诱惑下,整个咸阳的气氛如同火山爆发一样直接进入了高潮阶段,纵横交错的两条咸阳中央大街上已经人满为患,一辆接一辆的花车来回穿梭,彻底点燃了这大秦第一个万民同乐的节日盛典。 “侯爷这个方法真的很厉害呢,没想到竟然会出现如此多的花车!”清河园门口,一群女人簇拥着陈旭站在门口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的彩车,范采盈笑盈盈的站在陈旭身边说。 “本侯也没想到他们都这么骚包,不过这样也好,嘿嘿,这才算过节嘛,越热闹越好!”陈旭得意的一手搂着范采盈,一手搂着蒙婉。 留香园和清河园大门相对,两座园子如今都是咸阳名气最盛的曲园,清河园走高端路线,吃喝拉撒都是咸阳最贵的,因此来的都是富豪官吏,而留香园走的是纨绔路线,里面斗鸡走狗蹴鞠赛马,聚集的都是一群咸阳的富二代官二代,这两群人都是大秦眼下最有代表性的阶层,至于其他的曲园杂舍,去的都是百家门徒和平民商贾,还有不夜天街这种充斥着低阶官吏的地方,因此各自形成的氛围也不一样。 清河园门口挂着一张巨大的海报,上面画着一些云雾缭绕的神仙图案。 “八仙过海第一幕醉入凡尘,演出时间八月十五日戌时,敬请期待。” 自从水轻柔把八仙过海的故事整理出来之后,引起了绾绾的极大兴趣,几个人在女子学院上课的时候时常会聚在一起讨论修改剧本,而经过半个月的筹备和排演之后,八仙过海的第一幕今天将正式上映。 虽然眼下咸阳民众的娱乐活动与日俱增,有了报纸,有了蹴鞠,有了诗词经集的不断编订出版,民众的精神生活有了极大的变化,但清河园的歌舞剧依旧还是最高档的精神享受,虽然大型歌舞翻来覆去就只有天仙配、白蛇传、田螺姑娘等经典剧目,但咸阳毕竟人口百万,每日来往的商旅数以万计,加上东胡匈奴月氏等部族也有商队来往,基本上清河剧院每天的几场演出都是人满为患,有空座位的机会很少,虽然眼下咸阳又出现了几家剧院,但无论从歌舞还是名气和规模上来说,都无法与清河侯开办的清河剧院相提并论,豪绅富商请客,必然还是要来清河园才够面子。 而八仙过海的海报已经张贴出来七八天了,首映式的门票也早已售罄,就连后面十余天的门票都基本上买不到,早就被无数的黄牛抢购一空。 黄牛自古有之,陈旭管不到,剧院的管事也管不了,有些黄牛来头很大,比如蒙毅,一口气要了五十张票,而且还不给钱,弄得蒙婉都埋怨不已,看见自己老爹都气鼓鼓的翻白眼儿,这些钱可都是自己老公的,儿子蒙婉的胳膊肘拐的陈旭都看不下去,在床榻上使劲儿的批评了她好几次才让她承认自己的错误。 八仙过海的正式首映式是在晚上,陈旭不想前来凑热闹,晚上还要在府上宴请一群相熟的人吃月饼赏月,因此决定先提前来看一次完整的彩排。 剧院内座椅早就摆放整齐,而且为了庆贺中秋,同样悬挂了许多灯笼和彩旗,就连侍女身上都披上了一条彩色的绶带,气氛看起来热闹无比。 “侯爷和诸位夫人请在雅间稍作,演出马上开始!” 剧院的主管伯道成带着师宣和绾绾还有几个主要演员都来拜见陈旭和水轻柔等人,侍女摆上各种零食小吃和酒水之后退去,很快随着叮叮咚咚的钟磬丝竹的乐曲声音响起,伴随着几股蒸汽和烟雾从舞台上弥漫而出,写着八仙过海的巨大幕布徐徐拉开,舞台显露出来,一个看起来云雾缭绕翻腾的场景之中,布置着花草树木亭台楼阁的仙宫出现,无数身穿彩群的仙女在摆放着各种酒水瓜果的仙宫酒宴之间来回穿梭,期间竟然还有几个女子学院的学生和杏儿虞姬的身影,在舞台上跑来跑去兴奋的一塌糊涂。 “仙山隔云海,霞岭玉带连,都说世外有天仙……” 随着缥缈轻柔的歌声响起,八个酒童抱着写着仙酒的酒坛出来…… 陈旭和水轻柔嬴诗嫚蒙婉范采盈等人坐在包间的二楼一边吃着点心喝着美酒,一边谈笑着欣赏歌舞。 “夫君,我发现虞姬很有歌舞天赋呢!”水轻柔一双美目看着舞台笑着说。 “杏儿也不错,唱歌很好听!”蒙婉也跟着说。 “杏儿妹妹和虞姬两人身份尊贵,夫君还是要叮嘱她们不要这样在舞台上表演,不然恐惹非议!”嬴诗嫚有些担心的说。 “莫要担心,人生在世难得逍遥自在,你们几个也一样,我觉得婉娘设计制作的衣裙就很漂亮啊,现在很多人都夸奖楷书字体很好用,到处都把楷体字叫做五公主字,这也是一个莫大的殊荣对不对,还有这剧院的每一场歌舞几乎都是轻柔改编的,所有人都很喜欢,采盈也把华夏钱庄管理的井井有条,你们都有自己喜欢的事可以做,就不会感觉到孤独和郁闷,这些都是普通人想做但却又做不到的事,我清河侯府的人,一定不要太过顾及世俗人的眼光,何况他们也不敢说什么!”陈旭霸气十足的说。 “夫君说的是,您可是仙家弟子呢,自然与众不同!”嬴诗嫚温柔的点头。 “我这个仙家弟子一定是师尊路上捡来的,完全没操心!”陈旭想起做月饼的事,搂着嬴诗嫚满脸郁闷。 “嘻嘻,夫君行事如此不拘一格,仙尊定然更加不会在意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您可千万别郁闷,今日可是过节呢!”蒙婉搂着陈旭的胳膊笑的身体发抖,两颗小馒头磨的陈旭心里直痒痒。 小是小,但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没品尝过的人不知道。 欣赏完八仙过海第一幕的彩排,陈旭便带着一群老婆回家,而到了傍晚时分,整个咸阳城已经热闹的不像话了,大街上到处都是人,大街两边的民宅和商铺都是张灯结彩的情形,而大街上除开奔驰的公交车之外,各种曲园杂舍甚至还有一些王侯公卿置办的花车到处都是,据好事的人统计,整个咸阳眼下至少已经有了超过一百辆的花车,这些来回穿梭表演的花车让整个咸阳的气氛热闹到了要喷发的地步。 而在咸阳宫朝议大殿门前的广场四周,已经挂上了数百盏各种样式和大小的灯笼,在中尉禁军的保护下,几百个文学院的学士都在其中流连忘返的欣赏这些他们经过一天一夜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各种灯谜。 灯谜以前是没有的,但猜谜这种事在人类出现便开始了,算是一种日常所见的娱乐活动,而喜欢你猜你猜你猜猜猜的活动也是文化人最喜欢的东西,实际上相当于一种显露智慧和才华的机会。 早在夏朝时期,就有了暗藏隐喻的歌谣,而到了春秋战国,则发展出了‘瘦辞’,实际上就是一种暗藏意思的隐语,列国纷争之时,有不少的客卿便会用这种隐语向自己想投靠的王侯公卿提供谏言,这既是在表达自己的治国策略,同时也是一种对自己智慧的炫耀,以此让君王得到一种文字之外的神秘启发。 《国语·晋语》记载“有秦客廋辞于朝,大夫莫之能对也。”可见那时的这些“廋辞”和“隐语”,就是灯谜的雏形。 而到了三国时期,猜谜已经成为了名流和文士之间一种非常常见的交流形式,而后慢慢发展,中国人便开始出现了各种说话晦涩难懂的习惯,许多人说话都要互相揣摩对方的真实意思,中国人说话慢慢就变得不那么爽快了,经常一句话会理解出来各种不同的意思,而因此也让汉语变得更加博大精深起来。 而随着谜语在民间的逐渐兴盛,构建灯谜也逐渐形成了南宗北派等不同的风格。 因此当陈旭在文学院要求百家门徒编制灯谜的时候,得到了极大的热情反响,一天一夜便弄出来几百条灯谜,有猜字的,有猜物的,有猜意思的,反正所有人都想让自己的这个隐语能够在仲秋的灯会上表现突出,越难自然就越是牛逼。 因为陈旭说了,所有参与出灯谜的人都不许去猜谜,猜中也不能领奖,每个人都守着自己的灯笼等待游玩的人来猜,如果一晚上都没人猜出来,这个灯笼里面的钱便归出谜的人,这样就弄的所有参与出谜题的家伙激动的恨不得把所有猜谜的人掐死,而且也都开始互相较劲,猜不出来得到钱财固然很爽,但猜不出来也表示自己的这个谜题非常牛逼,牛逼到天下无人能懂,这是一种智慧上的胜利,是一种得意洋洋的成就感,如果一个灯谜很轻松就被人猜出来,自然表示出谜的人智慧不够。 而实际上眼下的大秦皇帝也一直在猜一个谜,而且这个谜会一直让他焦虑不安。 那就是方士所献的‘亡秦者胡’的海外图录。 亡秦者胡几个字非常简单,但里面的意思却让皇帝惴惴不安,陈旭也不告诉他答案,因此皇帝每天夜深人静的时候只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郁闷生气。 中秋庆典的事情咸阳民众参与的热情很高,皇帝自然也很关心这个能够让他彰显仁德的机会,普天同庆万民同乐,这是大秦繁荣昌盛的兆头,百姓参与越热情,自然也让他越发高兴。 因此这两天咸阳城的一切变化,都会被禁军通报到皇宫之中,大街上的灯笼彩旗,越来越多的各式花车,铿锵的舞狮,咸阳宫广场上的灯谜安排,每样都让他感觉到新奇异常,甚至在申时之后,皇帝还忍不住出宫到广场上转了一圈,观看了一些灯谜和花车,提前体验了一下节日盛况。 申时末,太阳逐渐落山,虽然天色还未完全黑暗,但大量民众已经迫不及待的换上干净的衣服提着灯笼开始上街游行,最高兴的还是那些小孩子,男男女女的孩童如同野狗一般在大街小巷追逐嬉闹,兴奋的一塌糊涂。 清河侯府今日同样热闹非凡,申时前后,伯道成、师宣、绾绾、皇甫缺、孙叔囧、麻杆、棍子、汤廷、公输胜、张苍、赵擎、陈平、李顺、胡宽,刘邦等一群凡是还在咸阳的新旧相识都被陈旭邀请到侯府品尝月饼,吃完这种新奇美味的点心之后,陈旭又各自送了一些带回去给家人品尝,等宾客散尽之后,陈旭便安排灯笼火烛,带着家人浩浩荡荡的出门参加节日游行。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暗,不过整个咸阳的大街几乎到处都挂着灯笼,而且行人也都提着灯笼,大街上熙熙攘攘人满为患,嬉笑歌舞的声音汇成一股浩浩荡荡的热闹和喧嚣,夜不宵禁,城门不闭,因此不光是咸阳城的民众,附近的县城乡镇都有无数人涌入咸阳,一起和皇帝享受这个亘古未有的君民同乐的热闹气氛在,整个咸阳都陷入了一种喧嚣的潮水之中。 大街上还有无数的花车在排成长队来回穿梭,花车上除开灯笼彩旗之外,还有铿锵的鼓乐和歌舞,一群群美丽的女子在车上载歌载舞,吸引着人群跟着奔跑呼喊。 除开纵横交错的两条中央大街之外,浩浩荡荡的人群慢慢开始往咸阳宫前面的广场汇聚,璀璨的灯火汇成两股河流,将咸阳的夜色渲染成为了一座不夜之城。 陈旭带着家人来到广场上的时候,眼前看见的就是一片灯火通明的欢乐海洋。 秦始皇也早已带着数十位妃子和公子公主在玄武卫和禁军的保护下乘车出皇宫,停留在皇宫外面,看着熙熙攘攘热闹喧哗的广场。 “陛下,咸阳还从未有过这般热闹呢!”淑妃坐皇帝身边满脸兴奋的说道。 “的确,朕也想不到民众会如此热情踊跃,那些花车和灯谜令朕都大开眼界!”秦始皇满脸带笑的连续点头。 “父皇,清河侯的确是能人异士,竟然能够在短短两天之间就把一切安排的如此丰富妥当,实在令儿臣佩服的五体投地!”公子扶苏站在秦始皇的马车旁边感慨不已,旁边还有一个美丽的少妇牵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正是大秦帝国的皇长孙子婴。 “爹爹,师尊曾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天子当与民同乐才能得万民拥戴!”子婴小声说。 “少师说的不错,子婴上来坐朕身边!”秦始皇笑着招手。 “多谢皇爷爷!”子婴恭恭敬敬的行礼之后在宫人的帮助下爬上皇帝的天子玉辇,坐在皇帝身边兴奋的张望灯火流动的人群。 而在秦始皇四周,还围着一群公子公主,看着皇帝把子婴叫上玉辇,许多人脸上都露出羡慕之情,只有胡亥脸色变的颇为难看,躲在黑暗中攥着拳头却又无可奈何的垂下头去。 他的师尊李斯去世不过月余,但整个咸阳却几乎再也听不见关于李斯的任何谈论,一代权倾朝野的卿相,似乎突然之间就被人忘记的干干净净,每天听见的谈论都是关于清河侯的话题,无论他在不在咸阳,他的名声都从来没有消减过一丝一毫。 远处熙熙攘攘的灯火突然一阵骚动散开,同时还有各种激动和惊喜的呼声响起,只见一辆四辔马车慢慢从人群中嘚嘚而来,马车上坐着一个身穿华服的少年正向四周围观的人群招手示意。 “陛下,清河侯来了!”外面一个禁军首领来到天子玉辇前禀报。 “快请!”秦始皇心情舒畅的站起来。 很快外围的禁军撒开一条路,四辔马车停在了禁军圈外,陈旭抱着一个女童从车上下来,跟随下来的还有水轻柔、嬴诗嫚、蒙婉和杏儿虞姬,陈旭带着家人很快走到天子车架前面,放下陈汐对着皇帝行礼,“臣来迟了,还请陛下恕罪。” “哈哈,不迟不迟,此时明月刚刚升起,只是朕对爱卿的祈福天灯和灯谜期待已久,因此吃罢晚宴就迫不及待的出宫了!”秦始皇大笑着从车上下来。 陈旭招手让嬴诗嫚抱着陈汐过来给皇帝和云妃见礼,水轻柔和蒙婉也都跟着一起给秦始皇和一群妃子公子公主行礼,乱七八糟一阵问候之后,秦始皇抱起陈汐逗弄了几下之后交给云妃,这才挽着陈旭的手亲密无间的说:“今晚朕一切都听爱卿的安排,眼下先去何处?” 陈旭抬头看了一下眼天上的圆月,此时月亮从东方升起挂在远方绵延起伏的秦岭之上,夜色清凉如水,圆月如画一般,上面的桂影都清晰可见。 “陛下,臣的安排是先去燃放祈福天灯,然后去观赏灯谜和花车游行,等月上中天之时燃放神雷焰火!”陈旭笑着说。 “如此甚好,朕有些等不及了,这就去燃放祈福天灯!”秦始皇拉着陈旭就往广场中央走去。 数千禁军顿时瞬间而动,很快就把广场中间一片区域包围起来,五百玄武卫也四周簇拥着皇帝和一群皇族还有陈旭等人往空地而去,等到达之后,陈旭吩咐科学院的匠工将早已准备好的孔明灯都拿出来给皇帝和所有随同而来的皇族每人都发放了一个,并且每人都安排了一个匠工仔细指导如何燃放,陈旭也拿了两个,一个递给秦始皇。 “陛下,右相和御史大夫到!”就在陈旭亲手指点皇帝如何燃放孔明灯的时候,外面的禁军首领再次前来禀报。 “哈哈,快请快请!”秦始皇蹲在地上畅快的摆手。 很快冯去疾和蒙毅也带着家人进来,陈旭吩咐匠工给两个大佬还有家人都送上一个孔明灯。 “清河侯,这灯笼无骨无篾,只有一层薄薄的丝绸,如何能够飞起来?”冯去疾两根手指拎着轻飘飘的孔明灯摆来摆去的观看,脸上充满了疑惑。 “冯相莫急,只需点燃下面的一截火烛,等到热气胀满绸囊,这灯笼就能够飞起来了,我先给陛下和诸位演示一次,燃放非常简单……” 陈旭一边说话,一边将手中的孔明灯轻轻抖开,用手捏着两边让绸囊张开,感觉差不多了之后让一个匠工用火柴将下面一个用废报纸制作的小吊篮中的蜡烛点燃。 随着火焰燃起,只见轻薄的丝绸开始微微抖动,很快就慢慢鼓胀起来,一分钟过后,陈旭感觉手中的额灯笼已经开始有了浮力,这才慢慢松开双手。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这个轻薄的丝绸灯笼果然轻轻摇晃着慢慢离地漂浮起来。 “哇,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在一片哗然惊呼之中,只见这个灯笼轻轻摇晃着飞了起来,很快就漂浮起来丈余高,而且越飞越高,很快就超过了咸阳宫的朝议大殿,如同一团火焰在淡淡的月华之中悬在天幕之上。 第975章 猜灯谜 “哇,快看,飞起来好大一颗星星!” 广场四周无数人都看见了这个亘古未见的奇特灯笼,数万人都开始惊呼。 “这一定是报纸上所言的祈福天灯!”一个头脑灵活的文士惊喜的嚷嚷。 “必然不错,天灯是要飞上天庭向天帝和天上的神仙祈求保佑,我等快磕头!” “对对,快给天灯磕头,祈求天上的神仙能够保佑我等家宅平安!” “祈求神仙保佑我全家老小平平安安!” “祈求神仙保佑我明年发财!” “祈求神仙保佑我今晚捡一美貌小娘子!” …… 各种稀奇古怪的祈福声中,广场四周很快就密密麻麻跪下去数万人,而随着孔明灯越飞越高,很快整个咸阳的大街小巷都已经看到了这颗冉冉升上数十丈高的灯笼,游街的人群成片成片的跪下去激动无比的开始念叨各种祈福的话语。 “实在是神奇无比,一截小小的火烛,竟然就能够让灯笼飞起来,清河侯果然有神通之术!”冯去疾呆呆的仰头看着在夜空中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的孔明灯,揪着胡须满脸呆滞的喃喃自语。 而皇帝和蒙毅还有一群皇妃公子公主皆都同样如此,一个个脸上带着各种呆滞的神情,全都仰头看着天空那盏灯火。 “陛下,您也可以将手中的祈福天灯放上去,百灯一起腾空,不仅会给中秋佳节增添庆典气氛,还能让咸阳百万民众知陛下祈福国泰民安之意!”陈旭收回眼神对着秦始皇笑着拱手。 “不错不错,诸位爱卿一起动手放飞祈福天灯,祈求天上的神仙保佑我大秦国泰民安!”秦始皇回过神来,脸色变得极其惊喜。 等皇帝将手中的灯笼完全抖开拿好之后,陈旭帮忙点燃吊篮中的蜡烛,等待绸囊慢慢鼓胀起来之后,指导皇帝慢慢松手,这个写着国泰民安的灯笼同样摇摇晃晃的飘飞起来。 在皇帝的孔明灯飘起来之后,蒙毅、冯去疾的灯笼也已经点燃,在陈旭的指导下慢慢松手,三盏灯笼先后飘飞慢慢越过朝议大殿的屋顶,之后一群皇妃公子公主还有水轻柔嬴诗嫚等人的灯笼也都开始点燃蜡烛,在微微的夜风之中徐徐升起,很快上百盏孔明灯如同一片灿烂的灯火从广场中央升起,在清凉的夜色下飞上天空,与夜幕之上的星月交相辉映构成一幅壮阔而美丽的灿烂灯火。 而在这密密麻麻的灯火飞升起来之后,整个咸阳喧闹的游人全都跪在地上,从四面八方观赏着这个亘古未见的奇观,激动的磕头念叨各种不同的祈福之语。 广场中央,始皇帝和陈旭等人全都仰头看着天空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的孔明灯,一个个都表情各异没有任何人说话,一些女人也和普通游客一般跪在地上磕头祈福,喃喃的说一些别人听不见的话。 十多分钟之后,许多孔明灯已经闪烁着消失在天幕之下,还有的在空中燃烧成一团火球爆发出明亮的火光之后坠落。 “的确壮观无比,希望天神能够看到朕的心思!”近半个小时之后,天上的孔明灯几乎再也看不见一个,秦始皇这才收回眼神长吐一口气。 “心诚则灵,陛下乃是人间帝王,所作所为天神必然能够看见!”陈旭不择痕迹的拍一记马屁。 “清河侯说的是,陛下雄才伟略,成就如今亘古未有之帝业,大秦也必然兴盛繁荣,这祈福天灯必然能够飞到天上去!” “今日月夜祈福,万民目睹这盛世奇观,灯火与星月同辉,实乃盛世之兆也!” “臣等恭贺陛下!” 蒙毅和冯去疾还有诸位公子都一起对着秦始皇拱手称颂。 “哈哈,好,好,祈福完毕,诸位爱卿随朕去观赏灯谜!”秦始皇高兴的一手挽着陈旭,一手牵着子婴往广场边缘的灯谜区走去。 而此时,观赏完祈福天灯,磕完头祈祷完毕的咸阳民众也都已经陆续从地上爬起来,提着灯笼牵着家人开始逛灯会看花车,安静了半个小时的咸阳城再次喧哗热闹起来,大街小巷灯火流淌恢复了开始的热闹。 简易的木架上挂着几百盏灯笼,每个灯笼上都贴着一张麻浆纸,每张纸上都写着一道谜语。 这些谜语五花八门,有猜字的,有猜物的,还有猜地名和典故的,总体来说谜面都比较直白,因为毕竟谜语这种东西眼下还并不兴盛,而且都是仓促之间想出来的,必然也不会非常严谨和深奥。 禁军到处游客退避,虽然皇帝打算与民同乐,但绝对不会让自己身处险境之中,禁军将围观灯谜的人群阻挡在十丈之外,还有许多身穿便服的禁军混杂在人群之中堤防有人携带兵刃弓箭等利器有不轨之心,而五百玄武卫则蒙面护卫,如同一股黑色的潮水将皇帝和三位上卿裹在其中。 秦始皇看着眼前的一盏灯笼,上面写着:白嫩软滑,猜一食物。 陈旭蒙毅和冯去疾三人站在旁边没有说话。 “白嫩软滑……食物……”秦始皇揪着胡须盯着灯笼凝神沉思,片刻之后转头看着陈旭三人,“三位爱卿和猜出此乃何物?” 陈旭笑着拱手:“陛下,臣已猜到!” “呵呵,老臣也已经猜到!”冯去疾捻须微笑。 “此乃饮食常见之物,算不得神奇,臣也已经猜到!”蒙毅点头。 “不错,此谜的确不难,乃是豆腐耳,不知朕猜的可对?”秦始皇笑着看着守在灯笼旁边的一个年轻文士说。 “陛下一猜就中,此灯谜的谜底就是豆腐!”年轻文士激动无比的行礼。 秦始皇高兴无比的伸手,“朕猜中谜题,灯笼和赏钱可否予朕!” 年轻文士愣了一下赶紧取下灯笼双手恭恭敬敬的递给皇帝:“恭喜陛下灯会夺魁,臣感无比殊荣!” “哈哈!”秦始皇接过灯笼提在手中,对着跟在身边的内侍说一声赏,然后就高兴的往下一个灯笼走去。 “呼,甚幸甚幸!幸亏某的谜题很简单。”看着皇帝带着一群人离开,年轻文士紧张无比的用袖子擦汗,然后看着手中指头大小一枚黄澄澄的金饼子瞬间笑烂了脸。 猜中灯谜,里面只有十钱,结果转眼得两百钱赏钱,这买卖划算,稍后可以去曲园逛窑子去了。 第二道灯谜:夕阳落山,猜一字。 “此乃岁字也!”秦始皇一眼便猜出谜底,然后又得到了一个灯笼,转手递给了身边的子婴。 第三道谜题:春秋各半,猜一国名。 “此谜简单,子婴来猜!”秦始皇指着灯谜对子婴说。 子婴踮脚看了半晌,神情紧张的思考之后拱手说:“皇爷爷,孙儿猜这是一个秦字,因此谜底是我秦国!” “子婴殿下果然聪慧!”蒙毅冯去疾都同时捻须点头。 “哈哈,子婴不错,朕甚欣慰!”秦始皇也摸着胡须笑着点头。 几百个灯谜,大部分都很简单,开始几个皇帝都挨着停下来观看猜测一下,有时候也会让跟随的嫔妃公子公主也猜一下,因此走了不远之后,一群人手里已经提了七八个灯笼,谈笑风声很是热闹,因为这些公子公主平日都居于宫中,很难有机会出门像这样和普通民众一样逛街游玩,而且也从未在夜里参加这么有趣的活动,因此非常踊跃和激动。 很快半个小时过去,皇帝也不再每个灯谜都去观看,许多一看都知道谜底的就不去凑热闹了,因为还有广大民众没有参与进来,总不能让皇族把这些灯笼都拿回宫去,那与民同乐的这个盛大晚会就没有意义了。 一个小时后,看完所有灯谜,皇帝乘车去游街观赏花车,到处灯火通明人流涌动,所过之处万民跪地欢呼迎接,皇帝坐在车上也非常开心,时不时还伸手向民众招手致意,等到亥时,圆月已经升上半空,随着皇宫内几声悠扬的铜钟声音响起,咸阳城东南西北四座城门外面同时有烟花腾空而起,砰砰不断的在深邃宁静的夜空之中绽开五颜六色的灿烂烟花,而神雷焰火的的燃放,也将仲秋之夜的庆典推到高潮,熙熙攘攘的民众欢呼雀跃,喧闹之声响彻渭河两岸。 子时深夜,游街的民众虽然依旧兴趣盎然,但灯谜已经几乎全都被人猜走,焰火也早已散尽,大部分民众拖家带口的回家休息,而与此同时,各处曲园杂舍却更加热闹起来,大量喜欢夜生活的闲人开始涌往大大小小的曲园杂舍听歌把妹,喝酒宵夜,特别是清河园,张灯结彩灯火通明,无数豪华马车进进出出,不光清河酒店聚集了无数吃喝饮宴的富豪商贾,清河剧院更是人满为患,手持戏票的观众成群结队的进进出出,里面的丝竹歌舞几乎从日落到子夜从未停歇,而且估计会是整整一夜的喧闹。 在焰火放完之后,陈旭就已经带着家人回到侯府。 这种节日庆典在大秦人看来简直就是盛况,但在陈旭看来也不过尔尔,除开烟花之外,一切都简陋的让人目不忍睹,所谓的灯火通明和后世霓虹闪烁的城市夜景来说,也完全不是同一个概念。 贫穷落后,依旧是这个时代的最明显的特征,而且数十年不会有太大的改观。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洗漱完毕,陈旭站在庭院之中,看着天上一轮皎皎明月。 睹月思人,陈旭突然感觉有一种莫名的孤寂和惆怅。 “夫君这首诗略有哀婉,莫非是想回去探望双亲!”水轻柔一袭黑裙轻轻走到他身边,身姿轻盈脸颊若玉,手中握着一杆竹笛,还是当初陈旭在小河村送给她的。 “算是吧!”陈旭伸手将水轻柔轻轻揽入怀中。 “汐儿已经大了,今年我们一起陪夫君回去探望公公和婆婆可好!”水轻柔搂着陈旭的腰背轻声安慰。 “的确,去年事情烦杂,汐儿也还小受不得几千里的劳累奔波,今年万事平顺,等入冬之后我们就回小河村去!”陈旭点头。 水轻柔虽然聪慧,但却不会知道他实际上想念的并不完全是小河村的双亲,而是他前世的父母。 似乎转眼之间,他便已经穿越到这个时代快六年了,而那一场车祸之后,他都不能想象失去他这个独子之后父母的痛苦和悲伤。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而这句眼下却要倒着去说,天上这轮圆月,不知可否后世的父母一样能够看到,他们是否又还有心思吃着月饼,想念着早已化成灰了的儿子。 “夫君,轻柔给您跳一曲歌舞吧!”水轻柔抬头,一双美目看着陈旭。 “也好,许久没看娘子歌舞了,今日中秋月圆,就让夫君看一看娘子的歌舞是否和那广寒宫的嫦娥仙子一样优美!”陈旭轻轻的抚摸着水轻柔光洁的脸颊上那一道淡淡的疤痕点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一个柔美的身影在月色下边歌边舞,手中的竹笛挥动带着层层叠叠的重影,裙摆飞扬之中娇美的身体在夜色中旋转,清丽的歌声在如水的月色下流淌,在安静的夜色中传出去很远很远。 水轻柔很投入,能够为自己心爱敬重的男人歌舞一曲,或许是她现在能够排解他心中忧郁的最好方法。 看着歌舞飞扬的娇美身影,陈旭心神也慢慢的安宁下来,许多人许多事,经历过的便会成为永远的过去,无论是两世相隔的父母,还是一去不归的王青袖,亦或是死去的江楚月,都只能化作一种刻骨铭心的记忆和眷恋。 来易来去难去数十载的人世游,分易分聚难聚爱与恨的千古愁。 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载,珍惜眼前,才是他最该去做的事情。 悠扬清雅的歌声之中,嬴诗嫚吹灭灯火呆呆的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前,看着月色中边歌边舞的女子和孤独仰望圆月的男子,眼中慢慢有一抹泪水淌落下来,这个男人就仿佛是她的一个灵魂一般,融入在她的血液之中,任何人都无法取代,但这个男子却又如同这月色一般隔着一层薄纱朦朦胧胧看不清楚,看不清他心中的那份神秘和孤独。 而在另一间房间内,同样灯火漆黑。 蒙婉呆呆的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上拿着一件样式新颖的崭新外套倾听着窗外传来的歌声,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仿佛这扇窗户隔着两个不同的世界,永远都无法融合在一起,她永远都感觉自己无法触摸到陈旭的心灵深处,嫁做人妇,那少女的旖念慢慢变成了一种深深的眷恋,逃不脱摆不掉,却有了一份孤独和寂寞。 但不管怎么说,自己已经拥有了他,比起江楚月,比起王青袖,比起母亲,比起皇宫之中那上万的嫔妃和宫女,她又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因为他根本就不会顾及世俗的眼光,让她们可以尽情做自己喜爱的事情,在他的呵护和爱怜下尽情发挥自己的才能。 她甚至有些嫉妒和羡慕范采盈,能够成为执掌大秦金融命脉的女子,就连皇帝和父亲都屡屡提及夸赞不已,无论是王侯公卿还是富豪商贾,看到范采盈都会恭恭敬敬行礼,这份殊荣,是天下女子的楷模。 或许有一天,她也能将自己设计的服装传播到整个大秦,让天下人都知道,清河侯的妻子,都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女子。 第976章 剿匪 …… 秋去冬来,寒风凛冽。 纷纷扬扬漫天飘舞的大雪之中,两匹快马从东南武关道疾驰而来。 前面一匹马上,一个英俊潇洒的黑衣男子,戴着斗笠背着宝剑,腰间斜跨着一把手铳,下巴上留着一丛短短的黑色胡须,正是离去数月的虞无涯。 而后面的马背上,一个同样带着斗笠蒙着面巾身穿青色长裙的女子。 两人一前一后顶风冒雪穿过渭河大桥,从东门入城直奔清河侯府。 “哐当~” 紧闭的书房大门被推开。 书房内炉火燃烧的正旺,房间里温暖如春,陈旭正坐在书桌前面写写画画,书桌上堆满了各种写满奇怪公式和符号的纸张,水轻柔正坐在旁边也在帮忙整理誊抄这些乱七八糟的稿纸。 听见响声,两人回头,就看见虞无涯和夏子衿裹着一团寒气冲了进来,二人取下斗笠披风一边跺脚一边搓手。 “师兄,子衿姐姐!”水轻柔惊喜的站起来。 “虞大哥,这么冷你们怎么回来了?”陈旭也惊讶的放下铅笔站起来。 “太冷了,先烤火暖和一下,师妹赶紧帮忙弄些吃的来,饿死了!”虞无涯将斗笠和披风丢在椅子上一屁股坐到火炉边上,夏子衿回身把门关上之后也坐下来,水轻柔赶紧给两人倒上热茶,又出门去吩咐侍女端来一些点心。 虞无涯咕咚几口把滚烫的茶水喝下去之后,一抹嘴巴拿起一块月饼,翻来覆去观看了几眼塞进嘴里咬了一口,忍不住脸皮一抖嚷嚷:“恩公趁我们不在又制作了美味的食物!” “这叫月饼,还是中秋节做的,专门给你和夏姑娘留的,先吃再说!”陈旭把椅子拖到火炉坐下。 “唔唔,香甜无比,非常美味,子衿也赶紧吃几个!”虞无涯一边吃一边点头。 两个月饼下肚,又喝了一杯热茶,虞无涯这才感觉自己浑身暖和了许多,揉着脸颊说:“恩公,我们已经打听到季布的下落了!” “真的,在何处?”陈旭脸色一喜赶紧问。 “就在析县附近的伏牛山中!” “如此便好,我本来想带着汐儿回南阳探亲,但害怕季布会暗中作祟,因此便有些不太放心,一直没有出发,既然已经知道他的下落,这次必然要将其擒杀以绝后患!”陈旭站起来。 “恐怕不容易,自从上次悬赏之后,可能是季布听见风声之后就一直躲在伏牛山中,如今寒冬腊月山中缺衣少粮,一个月前我们在新郑遇到几个商贾,无意中听闻他们交谈有商队在武关道被山匪所劫,死了一些仆从还损失了几车货物,于是我们便打听了一下具体情况之后去了析县附近再次打探,果然确有其事,而且还不止一个商队被劫,自入冬之后已经好几起商队被劫的事情发生,析县的警卒尉卒还曾经打探追捕,但数次均无功而返,听闻还损失了一些人手……” 虞无涯快速而简单的把打探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站起来在书柜上搬下来一个泡着虎鞭的玻璃酒坛子,自己打开盛了半杯重新坐下来,一边喝酒一边继续吃月饼。 夏子衿盯着酒坛舔了一下嘴巴,水轻柔站起来从另一个酒坛中倒了半杯琥珀色的枸杞递给夏子衿说:“姐姐可以饮一些枸杞酒暖和一下!” “眼下寒冬大雪,即便是知道季布藏在山中也很难将其擒获……”夏子衿咕咚一大口酒下去,瞬间雪白的脸颊上便腾起一股红晕,那一道仿佛纹身的印记更显殷红。 “伏牛山中情形复杂,眼下又是大雪纷飞,要追捕的确有些困难,但好不容易打探到他的下落,必然还是要想办法将他找到杀死,不然等到开春之后各地郡县松懈,他们很容易就会逃脱!”陈旭捏着下巴沉思一会儿之后说。 “的确如此,这也是我们急着回来通知恩公的原因,他们在山中躲藏长达一年有余,必然会有蛛丝马迹,不过找到容易要擒杀却太难,最好的方法就是调集大军前去搜寻,再配合火枪神雷,这样成功的可能性才比较大!”虞无涯点头。 “你和夏姑娘劳累几个月,先暂时在府中休息几天,调集大军肯定比较困难,我先去皇宫一趟,看看能不能动用一些禁军配合!” 陈旭戴上帽子裹上披风出门,招呼侍卫家仆准备车马径直去了皇宫。 半个时辰之后陈旭回府,虞无涯和夏子衿已经转移到餐厅正吃着火锅。 “恩公快来,还是府上的饭菜好吃!”虞无涯喝的醉醺醺的打招呼。 陈旭哭笑不得的只好陪着吃喝,同时把皇帝答应调集五百禁军配合剿灭季布的事情说了一下,虞无涯这才放下心来,和陈旭两人对酌几杯之后彻底醉倒,被侍女搀扶着去房间休息,夏子衿同样也喝的迷迷糊糊,被塞进一个被窝睡觉去了。 “夫君,此事比较危险,就让我和师兄一起去吧,一定把季布的首级带回来祭奠楚月姑娘!”水轻柔担忧的说。 “无妨,有禁军配合,还有数十条火枪和太乙神雷,季布这次插翅难飞,我一定要亲眼看着干掉他!”陈旭摇头。 对待季布,陈旭可以说恨之入骨,函谷关的伏击不光让江楚月死亡,连带府上还有二十多人殒命,虽然幕后的罪魁祸首是项氏,但没有季布和季心两个亡命之徒的配合,这件事绝对不会发生,因此陈旭必须亲自弄死季布,以此向天下彰显他对待仇人的态度。 因为天下人皆知伏杀清河侯的是季氏兄弟,而并不知道是项氏在背后捣鬼。 而且自从在报纸上悬赏之后,后续也陆续有些地方传出季布的消息,虞无涯和夏子衿便根据这些线索出去打探,但皆都没有任何收获,而民间几个月的闹嚷之后那些赏金猎人似乎也慢慢失去了兴趣,后面消息就越来越少,再后来季布就完全就销声匿迹,陈旭猜想季布在咸阳应该还有眼线,能够给他通风报信。 而如今天寒地冻大雪阻路,季布缺衣少粮露终于熬不住露出马脚,必须趁着这个机会就将其彻底干掉以绝后患。 两天之后,在五百卫尉禁军的护送下,陈旭带着三十个火枪队少年,携带充足的弹药和上百枚手榴弹出发去析县。 带领禁军的首领是卫尉副统领白震,而且周勃得到消息之后还亲自向皇帝请命,带着二十个千牛卫随同出发。 下了几天的大雪已经停止,但大地积雪足有尺余深,山野天寒地冻白茫茫一片,平日车水马龙的东方道上几乎看不见车马行人,冷清无比。 陈旭、水轻柔、虞无涯和夏子衿全都带着宝剑和手铳跟随者禁军出发,旌旗猎猎浩浩荡荡,数百匹骏马和全幅武装的禁军看起来整齐而森严,一路踏碎积雪,往南过渭河大桥,过长安宫,过灞河大桥,然后转道往东南过蓝田县,顺武关道直奔析县而去。 析县,后世叫做西峡县,距离武关足有两百余里,而且道路狭窄曲折,都是在崇山峻岭之间。 虽然武关道是咸阳通往楚地最重要的驰道,而且早已全部修通,但还是因为山洪和塌方影响,武关道很多地方通行困难,而随着水泥东方道修好,这两年走武关道的商队少了许多,大量商队甚至朝廷往来公文,都是绕道走洛阳上东方道,宁可绕行数百里也不愿意走武关道,因此武关道比以前显的要冷清许多,在加上全国统一之后武关道的军事作用也不断降低削弱,这条道路来往的商旅和行人并不多。 何况现在寒冬时节大雪封山,道路更加泥泞难行,只要不是有城镇,路上有时候前行十数里都看不到一个路人。 而正是这个情况,才让季布躲在与咸阳并不远的武关道中一年多都没有人发现。 但这一次,陈旭决定无论季布躲在哪个山旮旯中,都要将其找到,从此断绝这个后患。 经历函谷关遇袭之后,陈旭一下变得特别小心,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面对季布这种亡命江湖而且人气很高的游侠,他不能任其逍遥,必须以雷霆之势将其彻底碾死。 从咸阳到析县,虽然只有六百余里,但却足足用了七八天时间,大军过处,沿途县城乡镇的官吏民众早已准备好粮草和住宿御寒之物。 而且听闻清河侯亲自带领禁军是要来绞杀匪首季布,沿途还有无数熟悉弓马的猎户和侠士自告奋勇加入进来,等到达析县的时候,剿匪的队伍人数已经突破八百人。 析县的县令和县尉听到清河侯到达,更是带领官吏警卒尉卒出城十里迎接,扎下军营之后详细禀报了关于这群隐藏在伏牛山中的匪徒的一些动向。 自从秋收到入冬这段时间,这群匪徒已经先后袭击五支商队,还有许多行路的平民也有被抢杀的记录,不过没有人知道这些匪徒就是匪首季布,不然的话早就通知咸阳派出禁军前来围剿了。 在析县修整一日之后,第二天一早,陈旭便命令白震在当地警尉和猎户山民的带领下进山寻找季布的下落。 但由于伏牛山茫茫无际,崇山峻岭峡谷沟壑,加上山中积雪深的地方厚达数尺,因此这个搜寻的过程足足持续了五天,搜遍了析县方圆数百里的区域,终于在山中一些山民和樵夫的指点下,找到了季布可能藏匿的大致位置。 茫茫山野白雪皑皑,山岭叠嶂陡峭起伏,悬崖峭壁迷雾深涧,在打探到季布藏身的大致区域之后,又是两日的策划安排之后,数百剿匪大军沿着几条不同的路线翻山越岭终于来到了一条陡峭深邃的峡谷附近。 “侯爷,据山中的猎户指点,在第一场大雪之前进山追捕野鹿,就在这道峡谷口遇到一群人正在猎杀一头猛虎,那些人具是关中口音,几个猎户没敢停留便仓皇离去,如若不错的话,季布等人必然是藏匿在这条峡谷附近。”全身甲胄的白震手按腰刀指着峡谷深处说。 “恩公,这峡谷深邃险峻,不利于大军通行和进攻,我建议还是先安排人进去打探一番,免得打草惊蛇让这些匪徒察觉之后翻越山岭逃脱!”观察完四周的地势之后虞无涯说。 “侯爷,这山中地形复杂,可以让当地的猎户和山民配合,待打探清楚里面的情形之后在安排大军突袭!”析县县尉也提醒说。 “侯爷,勃愿意进去打探!”周勃站出来请命。 “也好,进去之后小心在意,若是遇上匪徒千万莫要硬拼免得无畏伤亡!”陈旭点头叮嘱。 “侯爷放心!”周勃抱拳之后带着二十个千牛卫和十多个猎户山民很快就顺着长满枯枝荆棘和厚达数尺积雪的山谷深一脚浅一脚的慢慢摸了进去。 时间一晃过去半个时辰,寒风呼啸之中有雪雾翻滚,四周竟然开始昏暗起来。 “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未出来!”随行的析县县令等的焦急起来。 “无妨,这大雪封山行路困难,而且这山谷之中并没看到有人行走的踪迹,这些匪徒必然是躲藏在山洞或者避风之处不会出来,再等两刻时间,若是还是没有消息便安排人进去探查!”陈旭摆手。 这种天寒地冻的时节,季布既然躲在这个距离析县足有数十里的深山老林之中,必然不会想到会有大军突然前来,这对于陈旭来说其实也是一个好机会。 若是在平日,这些山匪必然不会如此安静,而是会出山打探外界的情形。 又等了一刻之后,只见峡谷之中有人影晃动,很快就看到几个千牛卫和山民出来,并且还抓回来两个衣衫褴褛头发蓬乱的男子。 “侯爷,山谷往里三里之处有一个葫芦山谷,在谷口的一个窝棚里面遇到这两个鬼鬼祟祟的男子,被我等抓了回来!”一个千牛卫拱手禀报。 “季布藏在何处?”陈旭走到一个男子面前问。 “你……你便是清河侯?”其中一个年龄稍大但也只有二十来岁的男子惊恐的看着陈旭和四周全身甲胄披挂整齐的数百禁军哆嗦着回答。 “不错,某就是清河侯陈旭,你等在函谷关伏击本侯,在这大山之中如同孤魂野鬼一般躲藏了一年多,莫非以为本侯找不到你们,速速交代季布藏匿在何处,本侯还可以饶你二人性命,否则马上就会身首异处!”陈旭脸色冰寒的点头。 “侯爷饶命,我等也只是受了季氏兄弟的蛊惑才会参加伏击您的计划,但我等胆小并未动手……” “放屁!”白震两脚将两个趴在雪地上磕头如捣蒜的匪徒踹翻在地,呛的一声抽出锋利的雪亮钢刀搁在其中一个男子脖子上恶狠狠的说:“清河侯当面还敢撒谎推脱,快说,季布藏匿在何处,是否在山谷之中?” “我们……我们说了侯爷当真饶……饶我等性命?”一个男子牙齿磕的咯咯只响。 “噗嗤~”白震钢刀一抽,一股血水从说话男子的脖子上如同喷泉一般喷溅出来,把旁边的男子喷的满头满脸,雪地上也瞬间染红数丈。 “噗通~”男子捂着脖子栽倒下去,很快血水就和白雪混合成一团血浆开始凝固。 “袭击清河侯,如此狗胆还敢讨价还价!”白震宛若杀神,杀掉一个之后钢刀一顺就搁在另一个年龄不过十八九岁的男子脖子上。 陈旭脸皮轻轻抽抽了几下,这白震平日看起来成熟稳重,但和他爷爷一个德行,杀起人来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说杀就杀连陈旭都来不及阻挡。 “饶命饶命……”年轻男子浑身染血趴在地上不敢动弹,脸色惊恐扭曲到了极致,“季布的确就在山谷之中,还有一百多人追随,皆都是关中有名的侠士,如今都藏在山谷的一个山洞之中,不过山谷里面并非死路,而是还有道路小径通往另外的地方,而且一旦进入峡谷必然就会被季布发现,里面还有哨探……” 白震杀掉一个之后剩下的这个匪徒已经彻底崩溃,不敢再有丝毫隐瞒,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里面的情形说的清清楚楚。 “侯爷,若山谷里面真是这般情形,看来还要设法围堵住另外的路径才行,不然一旦攻杀进去,季布必然逃离,这冰天雪地莽莽大山,想要追上就不太容易了!”白震拱手说。 “你可知道山谷中的小径通往何处?”陈旭问。 “知道知道……”年轻匪徒磕头如捣蒜,“此谷往西还有一条山谷,小径就是通往那里,不过地形陡峭崎岖难行……” “你们守着谷口,里面的人何时会互相联系?” “回侯爷,每过一个时辰便会有人出来询问!” “恩公,看来季布也并非莽夫,竟然安排的如此谨慎小心,眼下一个时辰快到了,若是察觉这两个家伙不在,必然心生警觉提前逃走,我看不如赶紧杀进去!”虞无涯抽出手铳一边安装弹药一边说。 “强攻不易手,一旦让季布逃脱,恐怕还要再费许多周折!”陈旭捏着下巴摇头,想一下之后对白震说,“白统领安排人带着此人赶紧进入山谷回到窝棚,若是里面有匪徒出来探查询问,就撒谎将其骗过去,虞大哥带领一些熟悉山中情形的猎户和禁军绕路去侧面的山谷埋伏,一旦季布等匪徒逃走,你必须将其截杀,其余匪徒不论,但季布必须死,眼下天气有变,说不定很快会再次下雪,你到达之后就放一枪,我们听到声音就会开始攻击!” “好~”虞无涯点头之后带着几个山中的猎户和两屯禁军很快离开,而白震也安排人带着年轻匪徒赶紧再次返回峡谷。 寒风呼啸之中四周山岭发出狼嚎一般的声音,茫茫山野之中不断有积雪压断树枝坠落,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山谷中听起来异常清晰。 雪雾在凌厉的寒风中翻卷,吹在脸上手上如同冰刀一般隐隐发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半个时辰之后,山谷中的禁军返回,通报已经骗过里面的匪徒,陈旭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出发!” 旭一摆手,早已准备好弓弩的禁军和近三百前来协助的猎户侠士以及析县的警卒尉卒全都抽出弓箭刀枪列队往山谷中而去,陈旭等人落在最后,带着一群侍卫和早已装好弹药的少年扛着火枪很快也消失在谷口,只留下一具尸体和满地的已经凝固的淋漓鲜血。 山谷中的情形果然和年轻匪徒交代的一般无二,等陈旭进入山之后,踩着齐大腿深的积雪花了足足近半个小时,才来到一个极其狭窄的地方,两边都是数十丈高的陡峭山崖,仿若刀劈斧削一般,一个只容两三人并行的谷口,谷口外面有一个内凹的岩壁,一个用木头和树枝茅草搭建的破烂窝棚就在岩壁下面,周勃还有提前进来的山民禁军都躲在窝棚不远处的荆棘柴草之中。 陈旭走进窝棚,里面还生着一堆火,地上胡乱铺着一些茅草,被褥都没有,几根啃过的野兽骨头就胡乱丢弃在地上,平日烧菜做饭的陶盆陶罐都没有,而且还充斥着一股恶臭的味道,完全就是一种最原始的野人状态。 年轻匪徒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周勃手持一柄长剑站在他身后。 “不错,你没给自己找死,等剿灭季布之后本侯饶你一命!”陈旭只进去看了一眼就捂着鼻子退了出来。 很快又是近半个小时过去,眼下距离山谷里面的匪徒出来询问的时间又差不多到了,但还没有听到虞无涯发来的信号。 “侯爷,山路崎岖积雪难行,虞大哥恐怕还未赶到侧面的山谷,如果这次匪徒出来打探,我们最好将其擒杀,还可以暂时拖延一下时间!”白震低声说。 “好,就如此安排!”陈旭点头,但地上大量踩踏出来的凌乱脚印让他不由皱起了眉头,想了一下让人挖开积雪将几个禁军埋在窝棚附近埋伏,白震和周勃两人还有几个禁军藏在窝棚里面,其余的人都暂时退出数十丈找地方暂时隐蔽一下。 差不多一刻时间之后,听着山谷里面有说话的声音传出来,很快就看到两个穿着破烂衣服须发凌乱胡子拉碴的男子提着刀剑走了出来,两三尺深的积雪踩踏之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听起来异常清晰。 “等等!” 就在两人走出谷口快到窝棚的时候,其中一个突然拦住同伴,眼神落在窝棚附近被踩的凌乱不堪的积雪上。 “不好,快退!”其中一个男子脸色大变,两人就在转身之时,突然埋在积雪之中的几个禁军暴起,同时听着嘣嘣几声弩机激发的声音,七八支弩箭穿过翻卷的雪雾噗噗射在两人身上,两个匪徒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便栽倒下去,口鼻之中鲜血汩汩而出没有了任何声息。 而几乎同时,山谷里面也传出来几声呼喊,明显已经被两个匪徒的惨叫惊动。 “杀进去!”陈旭知道事情可能已经无法拖延,因此大吼一声抽出手铳,白震和周勃从窝棚之中冲出来,擎着钢刀长剑往前一挥就扑向山谷,躲藏在谷口附近的禁军和警尉猎户都跟着呐喊着鱼贯而入。 “轰~~”一声若有若无的声音从极远处传来,虽然声音不大,但听起来还是清晰无比。 这下陈旭心中大定,知道虞无涯已经到达了伏击位置,因此也不再犹豫,在一群侍卫和少年的保护下也尾随着冲进山谷。 第977章 季布之死 数百人的呐喊攻击突如其来,山谷中的匪徒已经明显被惊乱,等陈旭最后冲进去的时候,谷口里面的雪地上已经横七竖八躺了七八个匪徒,血水还在滴滴答答的流淌,雪地上一片殷红,而提前杀入山谷中的白震和周勃带着禁军警尉已经开始绞杀匪徒,面积不过半里大小的葫芦谷内到处都是奔跑逃窜或者反击厮杀的匪徒。 山谷里面有一个天然的山洞和十余栋木头树枝茅草搭建的窝棚,山谷尽头果然还有一条小路,许多从山洞窝棚之中仓皇而出的匪徒都拼命的往小路逃窜而去。 “轰~”陈旭扣动扳机,将十丈开外的一个匪徒撂翻在地。 “开火,一个都不要放过!”陈旭大吼。 “轰~轰~”跟随而来的一群少年都举起火铳开始对着四散奔逃的匪徒开枪,一股股浓烈的火光和弥漫的青烟之中,一个接一个的匪徒惨叫着栽倒在雪地上,而追上去的侍卫和禁军猎户也毫不手软的刀剑落下,一个个在地上哀嚎翻滚的匪徒就身首异处,血水喷溅染红大片的积雪。 “休要走了季布~” 白震手持钢刀如同猛虎一路冲杀砍翻七八个匪徒之后冲向小路,尾随着奔逃的匪徒砍杀,一群禁军手中的轻弩机括嘣嘣连绵不绝,挤在小路上的匪徒一个接一个的惨叫着滚落到积雪覆盖的荆棘丛中。 “快逃命,清河侯来也!” 在数百禁军和警尉猎户的攻击下,匪徒摧枯拉朽一般迅速崩溃,犹如丧家之犬仓皇呼喊奔逃,而在人群当中,一个英俊魁梧手提长剑的男子在一群匪徒的携裹下已经钻入小径,树枝摇晃积雪噗噗漫天而落,眨眼就已经消失在树林之中。 “周勃,追上季布!”陈旭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冲着还在和匪徒厮杀的周勃大吼。 “千牛卫随我追击~”周勃大吼着劈翻一个匪徒之后满脸鲜血的转身大吼一声,带着一群千牛卫钻入小径之中,白震也大吼几声,带着上百个禁军也冲进树林,稀里哗啦树枝摇晃积雪崩塌之中传来几声怒吼和惨叫,声音迅速就远去。“呼,累死爷了!”陈旭弯腰扶着膝盖,抬头看着季布和白震等人消失的方向使劲儿喘气。 尼玛这些匪徒简直就是属野狗的,从谷口到这里短短不过半里路的距离,但是满地都是齐大腿深的积雪,加上掩埋在积雪中的荆棘枯草,在里面追击跑动简直就像踩在泥潭之中一般,一阵短短的冲刺,陈旭便感觉身体中有若一个风箱在拉扯,寒冷的空气刺激的肺都开始疼痛。 “夫君莫急,有禁军追击,侧面山谷还有师兄埋伏,季布定然无法逃脱!”水轻柔搀扶着陈旭帮他擦汗安慰。 山谷中的厮杀很快就平静下来,踩踏的凌乱不堪的积雪之中横七竖八的倒伏着数十具尸体,几乎全部都是匪徒,跟随前来剿匪的禁军警尉和猎户山民几乎都完好无损,只有几个在匪徒的反击中受了轻伤,但看起来都没有大碍。 “所谓游侠,也不过尔尔!”自始至终都和水轻柔守护在陈旭身边的夏子衿到此时连宝剑都没有抽出来过,看着满地的尸体和鲜血不屑的哼哼一声。 陈旭不由苦笑。 这些所谓的游侠,平日也不过是一群爱舞枪弄棒的地痞流氓罢了,也许一对一之下禁军不一定能够打赢,但合在一起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如何能够跟训练有素的禁军相比,何况还有千牛卫这种直属皇宫的禁卫。 而且今天还是突袭,这些匪徒决然不会想到禁军会在这种大雪封山的天气中来剿杀他们,几乎全部都还躲在山洞窝棚之中烤火睡觉。 各种因素综合之下,这群匪徒只能惊恐莫名的受死。 “侯爷,山谷中的匪徒全部斩杀,共计得尸首八十二具,我方伤十二人,无死亡!”一个禁军首领浑身冒着热气前来禀报。 “搜寻四周的木屋,看看有无落网躲藏者,留下析县警尉打扫战场,其余的尾随白统领追击匪徒!”陈旭直起腰来吩咐。 “喏~”禁军首领领命而去,很快大部分禁军和猎户全都顺着小路冲入山林之中,析县的县令和县尉则指挥尉卒警卒开始清理山谷中的木屋和尸体,而陈旭歇息了几分钟之后,也在水轻柔和夏子衿的陪同下带着侍卫和少年钻入山林。 这条小路可能是山中砍柴的樵夫和猎户平日行走的路线,道路非常狭窄,而且还非常崎岖陡峭,加上积雪被前面追击的几百人踩踏之后冰雪融化导致无比湿滑,听着前方的杀喊声和惨叫声已经蔓延到了山腰之上,而陈旭紧赶慢赶也还在山脚下打转,一群护卫把陈旭裹在中间,几乎是推着他前行。 小路上和两边的树林之中,每隔数丈就能看到一具匪徒的尸体,这些匪徒无一例外全都衣衫破烂披头散发,看起来如同野人一般,这一年多一直躲在这荒山野岭之中看来也过的凄惨无比。 半个时辰之后,陈旭终于爬上了山梁,但此时已经累成了狗,哈吃哈吃的搂着一棵大松树不停喘气,而前方追击的厮杀的声音已经到了另一边的山谷之中。 “夫君,您就莫要追了,季布很快就会被师兄擒杀!”水轻柔心疼的帮着陈旭不停的抚摸脊背。 夏子衿撇撇嘴说:“妄你还是仙家弟子,连个孩童都不如,这才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就累成这样,水妹妹跟着你怕是享不了福!” 水轻柔瞬间脸颊透红,陈旭却身体一震站好,咬着牙一边顺着踩踏出来小路走一边说:“本侯只是不习惯爬山罢了,这次回去一定好好练习内息和剑术,你平日也还是要怜惜一下虞大哥,我看他最近瘦了好多,胡子都长出来了!” “噗嗤~”水轻柔忍不住不住捂着嘴笑的娇躯乱颤。 “啐~”夏子衿也瞬间脸颊羞红的啐了一声,轻飘飘几步就窜入小径之中,一个淡淡的声音随风飘来,“水妹妹照顾好侯爷,我去帮助那个大白痴,免得这次又白忙一场!” “夫君,你怎能和子衿姐姐开这样的玩笑,她脸皮薄!”水轻柔搀扶着陈旭一边走一边说。 “嘿嘿,她脸皮薄么?我怎么没发觉,虞大哥难道是每天都乐在其中?”陈旭嘿嘿干笑几声,搂着水轻柔的腰带着一群护卫和少年也很快顺着陡峭崎岖的山路下去,但片刻之后,伴随着一声握草,陈旭一脚踏空顺着山坡就咕噜噜连滚带爬的滚落下去。 山谷之中,一个英俊魁梧但脸色扭曲的男子带着十余个匪徒在山林的积雪中狂奔,但由于积雪太厚,加上荆棘枯草树木的阻挡,看起来狼狈不堪,而在他身后不过数十丈远的距离,浑身鲜血的周勃如同饿虎一般不断咆哮追击,身后还跟着二十个千牛卫,也全都追的口鼻冒气脸色惨白,而在千牛卫后面,还有数百禁军如同一股黑色的潮水在树林之中蔓延而来,杀喊声震彻山谷,大量的积雪噗噗啦啦不断从悬崖和大树上坠落下来,随着凌冽的寒风卷起一股股雪雾。 “快,冲出山谷就可以乘马离开!”看着山谷口将近,季布大吼,一群匪徒跟着加速。 “轰~” 突然山谷口的荆棘一阵晃动,雪地中跳出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手中的火铳喷出一股火光和浓烟,季布身边一个匪徒惨叫一声就栽倒在雪地上。 而火铳响起的同时,一百多个身穿黑甲的禁军先后从雪地之中冒了出来,齐刷刷举起手中的轻弩,伴随着嘣嘣几声,凌厉的箭矢划破寒冷的空气,接连又有几个匪徒惨叫着栽倒下去。 “季布,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还不跪地束手就擒!”黑衣男子呛的一声抽出背后的宝剑。 “季大哥,我等已经无路可走也!”一个匪徒脸色惊恐的哀嚎。 “横竖一死,杀出去!”季布抽出腰间的长剑怒吼着大步冲向虞无涯。 “不知死活!”虞无涯呸的一声吐出叼在嘴里的一根草茎,提着宝剑往前一掠就跨出近丈距离。 “噗嗤~”季布身后一个身材高壮的少年突然一剑捅进季布的后背。 “你……你……为何……杀……我……”季布回头无法置信的看着少年,嘴里吐出几个字的同时有血水从口鼻之中涌出。 “噗~”魁梧少年抽出宝剑,再次横斩而下,季布带着呆滞神情的头颅飞出去丈余远砸在雪地中,脖颈中一腔热血喷起丈余高,无头尸体的站立了足足半分钟之后才噗通一声跪下去歪到,淋漓的血水扑溅方圆数丈,在白雪皑皑的峡谷中看起来异常的刺眼和血腥。 “季大哥死了,快逃~”剩下的匪徒短暂的呆滞之后惊恐四散而逃。 “杀,一个不留!”虞无涯大吼一声出手,很快就追上一个匪徒劈翻在地,剩下的七八个匪徒很快也在嘣嘣乱响的机括声中惨叫栽倒,然后被追上来的周勃和千牛卫用刀剑捅死并斩下首级。 伏击轻松完成,前后追击堵截的禁军全部围上来,将一个魁梧的少年围在当中。 “嘿嘿,想不到侠名满天下的季布竟然会死在一个少年手中,而且还是窝里斗,啧啧,你侠士的侠义呢?”虞无涯不认得少年,还以为是少年为了活命才杀死了季布。 魁梧少年身体微微颤抖着看着四周密密麻麻围堵而来的禁军,丢下手里的宝剑说:“我不是他们一伙的!” “哇,你的脸皮厚的和我恩公差不多,这种话也说得出来!”虞无涯大惊失色。 “季布伏击清河侯之事和我并无任何干系,某行不改姓坐不改名,乃是……” “好了好了,既然你杀了季布,我自然也不能杀你,等我恩公到来,你是死是活就看运气了,把他绑起来!”虞无涯摆手打断了少年的话,几个禁军一拥而上将魁梧少年按在雪地中,用一根腰带将双手捆的结结实实。 “握草……握草……累死爷了!” 陈旭满头满身的雪,在一群护卫的帮助下跌跌撞撞终于在二十分钟之后终于追了上来,不过眼前看到的已经是平息下来的场景。 “恩公,季布已经被自己一个手下砍死了!”虞无涯连蹦带跳的跑到陈旭面前咧嘴说。 “被自己人杀死了!”陈旭愣了一下从分开的禁军之中走进去,看到一个衣衫破旧须发凌乱的魁梧少年被捆住双手坐在雪地之中。 “是你?”项羽惊讶的看着陈旭满脸呆滞。 而陈旭也是愣了许久摆手吩咐白震和周勃:“让所有人退后百丈,本侯有话要单独询问此人!” “喏~”白震和周勃各自转身大吼几声,所有禁军和千牛卫还有跟随而来的猎户山民全都快速散开后退百丈,陈旭身边只留下了水轻柔、虞无涯和夏子衿三人,就连所有护卫和少年都全部退开。 “你……你真的就是名满天下的仙家弟子清河侯陈旭?”项羽不知陈旭要干什么,呆了许久之后喃喃开口。 “不错,某正是清河侯陈旭,项羽,吴中一别年余,想不到竟然会在这种地方遇见你!”陈旭略微有些感慨的点头。 “早知如此,某……某当初就不该冲撞你,也就不会为项氏惹下如此泼天大祸!”项羽挣扎着站起来,头发蓬乱满身雪泥,脸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和悲凉。 “你错了,即便是没有我,你项氏还是会造反,某的出现只不过是提前激起了你项氏的野心罢了!”陈旭摇头。 “清河侯,我项氏如今已经烟消云散,族中叔伯兄弟也全都死的干干净净,无论我项氏和你还有何仇怨,你以后也不必放在心上,今日我杀季布并非想求你放我一命,而是想告诉你,我项籍非是贪生怕死之辈,也并非对你恨之入骨,当初那赌注我输掉之后本就该死,今日死在你的手上,也算是我没有悔诺!”项羽眼神迷乱的说。 “本侯问你一件事,当初你是否真的是来阻止季氏兄弟杀我的?”陈旭问。 “这么说你见到我族妹项菁了?她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已经被你杀了?”项羽死死瞪着陈旭。 “没有,我在琅琊并不曾见到你族妹,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发生了一些其他事情,过程很曲折,我只想知道你的本意如何,是否真的想要阻止季氏兄弟杀我?”陈旭摇头之后盯着项羽说。 项羽松了一口气,满脸苦涩的说:“现在说这些还有何意义,我阻挡也罢,不阻挡也罢,伏击之事都已经发生,江珩侄女被伏击身亡,听闻你也身中毒箭差点儿殒命,既然你已经知道这件事,还请饶我族妹一命,此事也算是了结,总归来说,她自始至终还是一片好心!” “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并没有见到你的族妹项菁,我想饶她也无能为力,你还是说说前因后果吧,事到如今,你应该也已经知道,项氏造反已经被灭族,这和我无关,一切都是你项氏咎由自取的死路,若是你真的是来阻止季氏兄弟杀我,那么我可以放你离去!” “你……你不杀我?”项羽猛然抬起头看着陈旭。 “杀你对我来说易如反掌,但本侯也并非恩将仇报之人,你前来阻止季氏兄弟伏击我,虽然并未成功,但你的确做了这件事,何况天意难违,有些事也并非你能够阻止,如今你族妹项菁因为想提醒我才会身陷险境,这是本侯不想看到的!”陈旭点头。 “二娘有何危险?她现在在何处?”项羽焦急的问。 “你还是先回答本侯的问题,如果能够令本侯满意,自然放你去寻找你的族妹!”陈旭摇头。 “当日……当日与你在吴中冲突之后,族妹突然脸色很难看的来找我,问我是否知道季氏兄弟,我便猜测是名满关中的季心和季布两人,但再问之下族妹却不愿意细说,等侯爷离开吴中之后,族妹邀请我一起回下相,然后又尾随侯爷到琅琊郡之后才告诉我族中的叔伯想要联络季氏兄弟刺杀你,当时我便觉得此事不会成功,因此就和族妹分手,族妹去琅琊探听你的真实身份,而我则尾随钟离昧前来关中,想要阻止这件事,但见到季氏兄弟之后,刚好钟离昧也在,我便与他们争吵起来,季布出手将我制住,然后安排伏击之事,后面的事我便不是很清楚了,七月底,季布留在关中的人打探到你身中毒箭已经命在旦夕之间,钟离昧便独自返回吴中准备告诉族中叔伯起兵造反,而我则被留在季布身边看管,本来按照季布和钟离昧商讨的计策就是等到我叔伯在吴中起兵之后,他便在关中附近也起兵呼应,但没想到钟离昧离去之后不久,又有消息传来,原来侯爷并没有死,因此季布便不敢起兵造反,而是带着我和一群人躲入这伏牛山中,因为平日衣食无着也不敢出去抛头露面,只能靠打劫一些武关道上来往的商队和平民度日,一直就这样躲了一年多,季布本来想等到外面的情形平静下来之后再想办法逃脱,但没想到竟然被你寻到了藏匿之地……” 项羽简短的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最后看着陈旭说:“族中叔伯安排之事我无法插手,但你说错了,若是没有钟离昧和季氏兄弟,我族中叔伯必然不会起兵造反,也根本就不会落得如今的下场,我杀季布,只是恨他们这些人不知天时蛊惑我叔伯而已,如今季氏兄弟皆死,我项氏也已经家破人亡,你饶我也罢,不饶我也罢,天大地大也再无我容身之处,你……你还是给我一个痛快吧!” 陈旭有些无语的看着项羽。 他竟然把一切错误都归结到钟离昧和季氏兄弟身上。 不过细细想来这件事也的确和钟离昧的蛊惑有关,若是没有这些江湖侠士从中穿针引线的帮衬,项氏也不会这样仓促而且贸然的起兵造反。 虽然开始轰轰烈烈席卷三郡数座县城汇聚了上万的叛军,但眼下秦大大还活蹦乱跳的在到处巡游他的国度,只要秦大大还活着一天,任何宵小都是蹦跶不起来的,因为除开西北的七万新式精锐马卒之外,南方五岭还有二十万大军,而且全国郡县还分散驻守着近三十万的尉卒,如今又多了十余万警卒,这些国家机器在秦大大手中有若利爪一般覆盖整个大秦,任何人造反都是死路一条。 但不管怎么说,眼下项氏已经彻底崩溃,再也不会有任何机会成功杀入咸阳斩杀所有皇族了,即便是项羽活着,在这一轮严打之后,全国还有其他心思的豪绅侠士绝对都会销声匿迹,此后想再次造反也已经没有了根基和土壤。 “本侯曾经在报纸上悬赏十万赏金奖赏斩杀季布,如今季布死在你手上,我也不能食言而肥……”陈旭吩咐虞无涯解开捆在项羽手上的腰带。 “你即便不杀我,但我又能去哪里?”项羽扬天长叹一口气,脸色凄楚无比,神情和当初在吴中看到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一个横行吴中的庞大兴盛的家族,短短一年时间便轰然垮塌,这种打击即便是没心没肺的人也受不了。 “你族妹项菁在琅琊被一群方士和墨徒掳走,这是我去琅琊救我夫人的时候听说的,她们一起在距离琅琊百余里外的一座荒岛上相处了月余,她在岛上将钟离昧和季氏昆仲想要杀我的消息告诉了我夫人,因此本侯救回夫人之后才知道这件事,虽然她并不曾亲口告诉我,但还是救了本侯一命,如若不是她的这个消息及时落入我耳中,上次在函谷关我便真的已经被季氏兄弟伏击身亡,而如果本侯死,你项氏无论起不起兵造反都会灭族,而参与伏击的季氏也同样要死……” “所以,你应该庆幸本侯活了下来,眼下中原已经无你立锥之地,如若你不愿意隐姓埋名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我可以安排人送你去东海乘船离开中原,同时希望你能找到你的族妹项菁,代我向她说一声感谢,我其实很感激她所做的一切!” “你不杀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项羽点头,弯腰捡起自己的长剑准备离去。 “慢着!”陈旭开口。 “你又反悔不成?”项羽脸色难看的站住。 “非是反悔,而是我放你走,还有一件事你要答应我做到!”陈旭摇头。 “何事?” “你项氏造反失败,但还是有人逃脱……” “真的?”项羽脸色激动涨红的惊呼。 “不错,此事只有朝廷知晓,民间并无消息,你三叔项伯逃脱不知去向,但和他一起逃走的还有钟离昧,而钟离昧是杀死楚月姑娘的凶手,也是伤我的凶手,眼下钟离昧和项伯逃脱不知所终,根据会稽和九江传来的奏书来看,他们两人或许已经乘船顺大江出海,我希望你能够找到钟离昧并且杀死他,如果你能够做到,我会上书皇帝洗脱你的罪名!” “好,即便是你不说,只要我知道钟离昧还活着,天涯海角我也会将其击杀,到时候把他的头颅交给你!”项羽毫不犹豫的点头。 “希望你说到做到!”陈旭抬手唤来一个侍卫,将一面清河侯府的腰牌丢给项羽,“你眼下并不在朝廷通缉的反贼目录之中,但或许还是会有风声走漏出去,拿我侯府腰牌去琅琊寻找一个叫曹参的人,他们有大船出海,你可以和他们一起出海去寻找族妹项菁……” “恩公,此去东海两千余里,如今季布已死,恩公身边还有火枪队护佑,干脆让我和子衿护送项羽去东海!”虞无涯犹豫了一下说。 “你就这么喜欢浪荡江湖?”陈旭哭笑不得的看着虞无涯和夏子衿。 “嘿嘿,我只是喜欢乘船出海,那大海辽阔无边,大船在海上劈波斩浪特别舒畅,同时也还想去看看那黄石公说的瀛洲到底在什么地方,咸阳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一点儿都不好玩!”虞无涯干笑几声说。 “也好,那就这样安排!”陈旭无奈的点头。 自从上次从东海回来之后,虞无涯和夏子衿几乎就没怎么在咸阳呆几天,两人不断出门去打探季布的下落,虽然在陈旭看起来非常的奔波劳累,但两人却似乎乐在其中,非常喜欢这种在江湖游荡的生活,而这也符合虞无涯的本性,当初在小河村救下虞无涯的时候,他就是到处游荡抢夺了墨家的钜子令才被墨徒追杀差点儿挂了。 而夏子衿性格也和虞无涯差不多,根本就呆不住,性格属于那种放荡不羁的品种,而且也不太喜欢和普通人交流,呆在侯府和就和陈旭水轻柔还有些话题,其他诸如蒙婉和嬴诗嫚等人平日见面也就微微点个头算是打招呼,话都懒得说。 季布死,这个曾经在后世的史书游侠传上录为一诺千金的侠客,终于在这陈旭穿越的这条时空线上提前划上了句号,而后世的史书将记载为:关中匪首季布聚匪为患,曾在函谷关伏杀清河侯失败,后被清河侯亲自斩杀于伏牛山中。 第978章 新年气象 十日之后,浩浩荡荡的剿匪大军携带着上百颗匪徒头颅和季布的尸首返回咸阳,清河侯入宫面见皇帝陈述了剿匪的经过之后,将季布的头颅供奉在江楚月的坟前焚香祭拜,又三日之后带领全部家眷和上百家仆在禁军的护送下返回南阳探亲,而一同带回去的还有芝麻和大蒜种子,还有三蒸三酿的美酒和十余车绫罗绸缎、宝石美玉。 这次回去,陈旭依旧走的是东方道,路过函谷关的时候,特地驻留观看了当日被伏击的狭窄山谷。 被巨石和手榴弹炸的坑坑洼洼的水泥路面已经重新铺设,早已看不出当时的模样,而为了通过函谷关的商旅行人安全,皇帝早已下令函谷两侧加派一千兵卒,严格盘查可疑人员,但这件事在陈旭看来已经没有了太多意义。 回想当日之事,陈旭除开庆幸和后怕之外,江楚月的死就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一想起来就会刺痛无比。 “当日夫君就是在这里遭遇的伏击么?”嬴诗嫚看着狭窄的通道和两侧陡峭的悬崖,挽着陈旭的胳膊满脸的惊惧和害怕。 “嗯,当日还是我处理的太过急躁,若是亮出身份,害怕身份暴露被人偷袭,但不亮出身份,又终究留下了破绽给了匪徒可乘之机,楚月姑娘的死终究还是因为我的疏忽大意!”陈旭脸色凄然的点头。 “夫君也莫太过自责,当时情形混乱,匪徒又早有预谋而且和守关的兵卒串通,只怪楚月姑娘命薄!”水轻柔也挽着陈旭的胳膊轻声安慰。 “罢了,走吧!”陈旭收拾心情带着一群人穿过函谷出关。 三日之后到达洛阳,然后转道东南往宛城而去。 而通往宛城的道路目前也正在热火朝天的铺设水泥,大部分道路都已经修通,马车在上面行驶非常平稳,两日之后到达宛城,前去拜访了范顒和水闳,又接受了宛城官员和商贾名士的宴请之后回清河镇。 一路浩浩荡荡旌旗猎猎,沿途百姓和乡绅官吏得知清河侯回乡省亲,经过之处全都是自发而来的民众夹道欢迎,提壶担浆恭迎清河侯和当朝左相回老家,这个情形一直在到达清河镇之后达到高潮,整个清河镇的百姓倾巢而出,连同封地上的上万男女老少一直敲锣打鼓的迎接黑虎湾。 牛大石和刘坡等一群清河镇的乡吏三老作为迎接的首领,带领统一装束的少年火枪队扛着火铳列队整齐的站在路边恭迎,上万百姓也都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望眼欲穿。 陈虎带着陈姜氏、韩田氏和小米站在也已经铺成水泥路面的马路中央等待。 “快,准备锣鼓和鞭炮,已经看见侯爷的车马了!”几匹快马顺着马路疾驰而来,几个身形矫健的少年跳下马背激动的大吼。 “起鼓乐!”刘坡大吼一声,顿时十多个穿着短卦额头上缠着黑巾的大汉使劲儿擂响几面牛皮大鼓,铜锣和鞭炮也随即震天响起,上万民众齐声欢呼雀跃之中,只见一片猎猎招展的黑色旌旗和密密麻麻的长戈在冬日的阳光下沿着平坦的马路迤逦而来,很快就到了黑虎滩。 “立正,恭迎清河侯!”随着一个少年火枪队的首领兴奋的大吼,数百少年全都整齐划一的噼啪一声立正,举起手中的火铳高呼恭迎清河侯。 看着这些两年没见的少年火枪队整齐划一的动作、英武的身姿和面容,陈旭很是激动的在马车上站起来向两边微笑招手。 经过两年的安排和训练,这些少年如今早已脱胎换骨完全蜕变成为了一种完全不同于大秦兵卒的风格和气势,无论从服饰还是武器还是训练方式,都是采用了后世的军事训练,虽然不是陈旭在亲自训练,但都是严格按照陈旭的训练手册在进行,在保证充足的营养和艰苦的训练下,令行禁止严格遵从首领的命令就是他们唯一的信念,至于前面是刀山火海还是荆棘深渊,所有人都不会有任何的退缩,因为凡是退缩者都被清退出去,将失去这种优厚的生活待遇。 这每一个少年,陈旭砸在他们身上每年都不下千钱,更别说火铳这种连皇帝都无法装备的跨时代千余年的武器。 通过去年在东海上击杀黄石公的过程就知道,这些少年已经完全达到了陈旭的要求,他们缺少的就是战场上真枪实弹和敌人见血的厮杀,只要及经历过一次,就会迅速蜕变成为真正的军人。 “爹,娘,婶娘!”很快陈旭的队伍和欢迎的封地百姓聚在一起,陈旭下车之后挨着给陈虎、陈姜氏和韩田氏行礼,并且还把两年没见的同父异母的妹妹小米抱起来询问了几句。 “儿媳拜见公公婆婆和婶娘!”水轻柔、嬴诗嫚和蒙婉全都站在陈旭身后给陈虎等人福身行礼。 “娘,爹爹……”杏儿和虞姬两个丫头从后面挤上来。 “这是汐儿,快来奶奶抱!”陈姜氏一眼就看见杏儿怀里抱着的一个身穿雪白貂皮长裙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立刻就把陈旭撇在一边急匆匆的上去把陈汐抱在怀里,并且还拿出一个玉佩挂拴在陈汐的腰上,心肝宝贝的不得了,弄的杏儿非常不满意的嘟嘴。 “婶娘,信弟随通武侯去了南方还没回咸阳,这次就没跟着一起回来!”陈旭抱歉的对着韩田氏拱手道歉。 “哦,不要紧不要紧!”韩田氏失望的抹眼泪。 “信儿跟着大将军去南方清剿叛军,将来定然是要立功授爵,莫要哭哭啼啼!”陈虎安慰韩田氏。 “虎哥,我只是想念信儿,去打仗不会……不会有危险吧?”韩田氏眼圈红红的抽泣。 “呵呵,婶娘放心,上个月我还接到信弟的书信,如今叛军早已平息,他在五岭的军营跟随通武侯学习兵法,听闻通武侯还非常器重,过几年立下军功,必然也会得封军爵,到时候衣锦还乡回来探望您!”陈旭也赶紧安慰。 “旭哥儿!” “拜见清河侯!” 等陈旭一家人都见礼完毕,牛大石和游缴刘坡还有乡吏三老等一群清河镇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一起围上来问候,其中小河村的刘大伯刘二伯等人更是激动,簇拥在四周笑的满脸开花。 两年过去,如今的清河镇与又已经完全变样,清河镇的区域已经从当初的清河镇扩展到黑虎湾,以前大量生活在山上的几个村子全都搬迁到了镇上居住,除开小清河两岸开垦出来成片的粮田之外,酿酒厂、火药厂、糖果厂、木器工坊、铁匠铺、陶瓷工厂、造纸厂、卫生院、小学也全都再次扩大,而除开这些之外,招待往来商贾住宿吃喝的脚舍和食舍也陆续开办了好几家,粮店、布店、盐店、鞋店也开办的整整齐齐,封地上家家户户都有人在这些工坊商舍工作,获得丰厚的报酬之后修建了大片的新房子,而且所有人身上都穿戴着崭新的衣服鞋帽,人人气色都很好,再也看不到半分陈旭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那种衣衫破烂的饥苦状态。 在上万人敲锣打鼓的簇拥下,陈旭等人在陈虎牛大石刘坡等人的陪同下一路慢慢行走,马路两边到处都是成片的崭新土砖房屋,而隔着数里远,就能看到清河镇山脚下那一片陶器作坊的大窑,此时还在往外冒着滚滚浓烟,而马路两边的空地和工坊之中,到处都是前来运送货物的马车牛车,无数和清河镇做生意的商贾都夹杂在欢迎的队伍中兴高采烈的陪着陈旭观看清河镇的变化。 “变化真大呀!”嬴诗嫚、蒙婉和水轻柔都紧紧的跟在陈旭身边,感受着乡民的热情和清河镇巨大的变化,特别是水轻柔,当初她第一次来到清河镇见到陈旭的时候,那时候的清河镇才寥寥不过三百来户,而且街道狭窄满是泥土,房屋也全都是破破烂烂的景象,但几年不见,整个清河镇已经几乎变得她快认不出来了。 巡视完清河镇,陈旭也没多停留就回到小河村。 小河村的变化和两年前不是太大,但每户村民家里和身上的穿戴变化却非常巨大,吃不完的粮食,穿不完的新衣,就是一片茶园就足够让整个小河村村民过的比咸阳城的普通富裕家庭还要富足,每年至少都有上千钱的收入,几乎家家户户都购置了马匹,甚至还有好几家打造了马车,可以方便快捷的来往于清河镇甚至是雉县宛城,而只要村民出门说自己来自小河村,就连当地的官员都要恭恭敬敬的以礼相待,这份殊荣足够让马大伯等人每天笑的合不拢嘴。 清河镇和小河村的变化有目共睹并且令人羡慕,但随着清河镇的发展,各种工坊的不断往外扩展,加上新商律的推行,如今雉县城内外也出现了大量的商舍和工坊,造纸厂、糖果厂、炼铁厂、水泥厂开了好几个,几乎都是清河镇的投资,也因此吸引了大量的平民就业,在这些工坊和商舍的带动下,雉县也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破破烂烂的城墙如今也修整完毕,看起来要威武的多。 而回到小河村,一家人团聚自然热闹无比,陈旭每天都在村里串门打麻将聊天,甚至还跟着小河村的一群娃子到山上捡拾栗子和采摘还未掉落的山柿子等野果,有时候还带着一群护卫和几个少年扛着火枪漫山遍野的追兔子和野猪,每天回来满身都是枯草和落叶,仿佛就和普通的山野少年差不多,一点儿侯爷和左相的气势都没有。 天冷下雨下雪一家人聚在客厅,陈旭和牛大石陈虎马大伯四人打麻将,水轻柔和嬴诗嫚蒙婉则坐在热炕上陪着陈姜氏和韩田氏织毛衣聊天,而杏儿虞姬和几个侍女带着小米和陈汐与村里的一群男女娃子满屋子到处乱跑做游戏。 “还是家里好玩儿!”陈旭叼着一根棒棒糖一边打麻将一边感慨。 “都是相爷了还只顾惦记着玩乐!”陈虎瞥了儿子一眼。 “嘿嘿,当相爷每天天不亮都要早早爬起来上差,睡个懒觉都不行!”陈旭嘿嘿干笑几声。 “听闻你去年在函谷关遇匪徒刺杀,当时情形到底如何?”陈虎瞪着眼睛问。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安静下来,陈姜氏手一抖神情紧张的看着陈旭,水轻柔和嬴诗嫚蒙婉都不约而同的停下手里的动作。 “别听外人瞎说,就几个关中的闲痞游侠,当时我带着几十个护卫还有火枪手雷,片刻之间就将那些匪徒打的稀里哗啦!”陈旭轻描淡写的笑着整理着自己面前的麻将。 听陈旭这样说,房间里的气氛又一下轻松起来。 “想来也是如此,不过我听闻县尉房宽倒是说的挺严重,说是参与袭击的匪徒有好几百人,杀死了上百无辜的平民,皇帝还下发谕令追捕匪首季布……” “房宽只不过道听途说罢了,朝廷的谕令和公文我都看过了,皇帝的确很生气,加上东南项氏造反,自然民间各种议论纷纷,但都是夸大其词而已,这次回来之前匪首季布已经被禁军在伏牛山中杀死,加上全国持续严打游侠和地痞流氓,以后只会越来越安稳,父亲切莫担心!”陈旭笑着解释。 “嗯,你自己小心就好,以后出门多带护卫,如今都是左相了,且莫像以前一样性格跳脱到处游山玩水!” 陈虎知道去年陈旭陪着皇帝巡游到一半之后就一个人跑去琅琊,而且还带信回来要了一百个火枪队的少年还有许多的弹药火炮,虽然不知道陈旭要去干什么,但还是认真的提醒了几句,而陈旭自然也满口答应下来。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陈旭一直都呆在小河村,偶尔还会去清河镇和雉县转转,而且还专门去了当初的山匪巢穴观看了少年火枪队的训练情况,然后让镇上的铁匠铺打造了一批飞爪钩绳和滑索锁扣之类的物品,如同训练特种兵一般开始一些刺杀突袭之类的特殊训练。 寒冬过去,天气逐渐转暖,很快便是新年一月,陈旭将清河镇的事情安排好之后,带着家眷和仆从在禁军的护送下返回咸阳。 作为大秦左相,虽然陈旭上班一贯的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在小河村的这段时间,每隔几天还是会有朝廷文书和报纸专门送过来,甚至皇帝还专门派来一个谒者,慰问的同时也顺便提请他早日回咸阳,毕竟朝堂的事太多了,没有了左相执掌中书省,许多事情办起来不那么顺手。 而陈旭回到咸阳的第二天,便有谕令传来让他明日上朝议政,因此第二天一早,陈旭不得不睡眼惺忪的早早爬起来胡乱吃了几个包子和一碗豆浆之后爬去上朝。 对于陈旭的回归,满朝文武公卿自然全都惊喜异常,在各种热情的问候簇拥之下,陈旭揉着眼睛迈着八字步坐到自己专属的大椅之上,而后方李斯的座位已经撤走,眼下空出来一个位置。 卯时初刻钟声响起的时候,始皇帝几乎分毫不差的在宫人和内侍的陪同下从殿后出来,君臣见礼之后坐下,皇帝还特意询问了陈旭几句之后宣布开始处置政务。 新年新政,朝堂也是气象不同,三省六部眼下经过不断的改制之后越发协调,议政开始之后照样是三省六部的主要官员呈报各自府衙的政务,修路、修渠、春播、官员调动、郡县事务、诸侯动向等逐一汇报处理,等一切忙完之后兵部令尉缭才站起来。 “陛下,通武侯从五岭传来奏书,言说经过三年的蚕食之后,岭南诸地已经征服大片区域,眼下正是出兵一鼓作气收复岭南的最好时机,臣请陛下决断!” “唔,奏书朕已经看过,当初少师献蚕食之策,这三年的确进展良好,已经征服岭南二十余县治区域,越族不断退却,但眼下已经开始陷入了胶着之态,继续推行蚕食之策进展会非常缓慢……”秦始皇说到这里转头看着陈旭,“少师因为回南阳探亲,因此通武侯的奏书还未看过,苏府令,将通武侯的奏书送与少师观看!” “是,陛下!”苏越接过皇帝手中的奏书走下九层台阶送到陈旭面前。 陈旭展开很快看完,然后站起来拱手说:“陛下,通武侯的策略自然妥当,岭南之地的确到了可以一鼓作气收复的时机,臣并无异议!” “如此便好,岭南之地不易久拖不决,如今有通武侯坐镇东南,朕可以完全放心将此事交给他去处置,但岭南地形复杂地域广泛,崇山峻岭河网密布,往来运送粮草军械十分不便,这些通武侯都已经提到,因此朕还需派遣两位将军前去协同作战,冯相!” “臣在!”冯去疾站起来。 “上次朝议朕让六部协调会稽、九江、长沙、黔中四郡召集民夫和筹措粮草之事安排如何?” “回陛下,东南四郡已经皆有奏书传回,四郡已经征召十万民夫和大量车马,南阳郡也已经置备三十万支羽箭和弩箭,筹措到足够五十万大军半年的粮草……”冯去疾看着手上的笏板回答。 “好!”秦始皇站起来,眼神扫过一群武将,“又哪两位将军愿去协助通武侯征服岭南?” 一群武将互相看看之后呼啦一阵几乎全部站了出来,“臣等愿意为陛下分忧!” “哈哈,好,好,果然都不愧是我大秦的猛将!”秦始皇高兴的抚掌大笑。 第979章 修灵渠 去年剿灭项氏叛军,熊山侯出师不利全军覆没,还把命送了,根据事后的军报看来,一是熊山侯大意轻敌被叛军伏击,二是南方地形太过复杂,到处都是山川沟壑,在余江县城遇到伏击之后地形狭窄无处可退,最后被叛军连番冲杀之后伤亡惨重,因此南方的地形地势根本就不适合大规模的兵团列阵冲击,而岭南之地更甚,地形比九江和会稽郡更加复杂,加上密如蛛网的河流,行军和粮草运输都非常困难,这也是当初朝中许多将领反对大规模出兵的原因。 但这次不一样,几支戴罪立功的秦军早就在岭南厮杀和越人厮杀三年,对岭南的地形和战斗方式已经非常熟悉,而且还占据了大范围的地盘,给秦军大军进攻留下了足够的空间,后勤保障也不可同日而语。 而且最主要的是这次有战无不胜的帝国军神王贲大将军坐镇指挥,天时地利人和已经都倒向大秦,只要准备充足,一鼓作气扫平岭南已经没有了太大的困难。 这是一次难得争取军功的机会。 因此一群在咸阳闲的蛋疼的武将自然不会放弃这个良机,一旦错过不知道又要等多久才有机会领军打仗。 “任嚣,赵佗二位将军何在?” “臣在!” 两个身穿锦袍头戴武冠的大将兴奋的站出来。 “朕令二位将军为征伐岭南之副将,受朕兵符和兵部兵谏,三日后启程去越城岭拜见通武侯,接受其调遣出兵扫平岭南!” “遵令!”任嚣赵佗两人笑的合不拢嘴拱手领命。 看着略有些文士风范的大将任嚣和英俊魁梧的赵佗,陈旭脸皮忍住轻轻的抖了几下。 无论历史怎么变化,有些基本的东西还是没办法改变,比如熊山侯屠睢的死,比如眼下皇帝安排赵佗和任嚣为将去征服岭南等,但唯一的变化却是因为项梁提前起兵反叛导致征服岭南的大将变成了王贲。 而这个改变让历史已经无法判断。 但按照王贲的属性来说,这次扫平岭南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波折,特别是还有赵佗和任嚣这两个后世征服岭南的大将协助,按道理岭南几乎已经算是唾手可得,并入大秦的版图可能就是在接下来的一年时间就可以完成,至此和后世的中华版图已经完全合并。 接下来皇帝又是一番安排,三省六部的官员各自都接到配合这次出兵的任务。 而陈旭也只是作为一个旁听者,皇帝这么急匆匆的把他弄回咸阳而且还迫不及待的喊他来朝堂听课,必然也是为了这件大事。 一切都安排完毕,差不多又到了散朝的时候。 “陛下,关于此次出兵,臣还有些建议!”等朝堂安静下来之后陈旭站起来。 “少师请言!”皇帝坐在龙椅上微笑点头。 “有通武侯坐镇指挥,有任将军和赵将军协助,此次征服岭南必然不会有闪失,但岭南地形复杂水网密布,开春之后雨水也会越来越多,河水会暴涨,这样运送粮草会非常困难,不适合长时间作战,臣有一策可以打通粮道,这样就能保证大军的粮草供应而加快征服岭南的步伐!” “哦,爱卿竟然还有如此良策,快快讲来!”秦始皇大喜。 “今日朝议一切都安排妥当,臣请陛下移步兵部查看沙盘,此策不难,但却需要开凿一条人工河渠,因此需要极多民夫配合……” “民夫不难,如今四郡已经征召十万民夫和刑徒,区区一条河渠而已,爱卿这就和朕去兵部查看沙盘!”秦始皇笑着站起来,吩咐准备车马摆驾去兵部。 半个小时之后,在玄武卫护卫和文武百官的陪同下,秦始皇和陈旭同乘天子车驾来到兵部,然后都围聚在大堂之上的沙盘四周。 “陛下请看……”陈旭用一根长长的竹棍指着越城岭上插的一面小红旗,“这里便是越城岭,这条河便是湘水,湘水乃是洞庭支流,因此臣将长沙郡内的河流统称为洞庭水系,而越城岭之南也有无数的河流,但这些河流都是注入另外一条大河,这些河流以五岭为界,由此区分了南北两个不同的水系,一旦大军进入岭南,则运送粮草全靠人工牛马通过五岭关口输往岭南,这就需要耗费极大的人力物力,并且还有极大的损耗,臣以为,可以从越城岭附近的湘水开掘一条人工河渠沟通岭南的这条河流……”陈旭用竹棍顺着湘江往前延伸之后指在了越城岭附近,然后竹竿继续往南落在另外一条河流上。 “陛下请看,从湘水到岭南的漓水不过数十里,只要人工足够,加上臣还可以让科学院配合动用太乙神雷开山劈石,很快就可以完成这条河渠,一旦湘水和漓水沟通,则中原的粮食和士兵就能源源不断通过舟船从大江直入岭南腹地,南蛮越族必然无法阻挡,一旦大军占据其中几大片地势平坦之地稳住阵脚,就可以四面开花攻击越族,则越族很快就会崩溃……” “嘶~~”所有围观的文武百官都像看大猩猩一样看着陈旭,眼神中充满了异样,许多人都在吸凉气,就连秦始皇都不例外,眼神落在陈旭身上许久,看得陈旭都有些脸红之后才把眼神再次落在越城岭附近的两条河流上,观察许久之后才不停的点头:“爱卿此策有若神来之笔,若是开凿一条沟渠连通岭南岭北两条河流,则可以保证大军充足的粮食和进攻路线!” “不错,清河侯此策看似简单,但却的确令人大开眼界!” “修渠虽然要耗费一些时间,但却是一劳永逸之事,征服岭南诸地之后也便于统治!” “的确如此,有了这条河渠,则岭南就和中原连成一体不分彼此,越族将再也无法阻挡我大军的通行和来往……” “清河侯此策必然可行!” 围观的文武百官很快就对陈旭的这个人工渠计划表示了极大的热情和赞叹,特别是冯去疾这个执掌六部的大佬,这条河一旦修通,运送粮草的任务可以说减轻了一大半,只需要在洞庭湖把粮草装好,然后就可以顺湘水直入岭南,这个劳动量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冯相怎会如此看本侯?”陈旭被冯去疾充满基情的眼神看的浑身发毛。 “清河侯还有没有纳妾的想法?”冯去疾眉开眼笑。 “冯相想干啥?”陈旭感觉菊花有些凉飕飕的。 “清河侯如此聪慧绝伦,老夫还有一嫡出的孙女,芳龄十二,不知道……” “呃,冯相还是把孙女看好吧,本侯妻妾甚多,已经照顾不过来了!”陈旭满头黑线的赶紧摇头。 “哈哈,冯相也太心急了,此事两位爱卿还是私下去聊!”秦始皇知道两人是在开玩笑,畅快的大笑着摆手打断两人的话,“既然少师有如此妙策,朕自然不会弃之不顾,修渠之事就交给少师去安排,所需人手财物皆由尚书省全力支持,冯相还请密切配合,诸位爱卿也不许无故推脱拖延!” “臣等遵旨!”哄堂大笑之中文武百官一起拱手应诺。 陈旭有些牙痛,一回咸阳便给自己捞了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但自己约的炮……嗯,自己造的孽,这件事无论如何也要咬着牙去尽快安排完成。 何况灵渠一旦修通,到时候岭南诸地的大量货物也能快速运送会中原,特别是陈旭惦记了许久的甘蔗糖。 在中国的历史上,糖和盐一直就是奇缺之物,盐还好说,毕竟有数千里的海岸线和无数盐湖和盐井,产量还是足够有保障,就是生产和运输是个大麻烦,但随着水泥马路的不断修建,道路的不断畅通,对于只有区区两三千万人而且分布广泛的大秦来说,绝对够吃,而糖就不一样了,中国制糖的历史非常悠久,但大秦眼下还是以果糖为主,麦芽糖也有,但因为以前缺少粮食,民间是禁止熬糖的,因此糖对于老百姓来说就是极度奢侈的物品,虽然还有蜂蜜补充,但产量可以忽略不计,价格几乎等同于黄金,就连皇帝和王侯公卿都不能时常吃到嘴,普通贫苦百姓更加不用想了,好不容易弄到一点儿都会拿去换钱补贴家用,而且弄到蜂蜜的机会就跟后世的文玩市场捡漏一样不靠谱。 而岭南气候适宜种植甘蔗,如今虽然是野生的,但不妨碍可以推广栽培,只要有了甘蔗,红糖白糖冰糖都可以慢慢弄出来,这样将极大的丰富百姓的饮食生活,而且糖还是酿酒的主要原料,在没有找到石油之前,酒精将成为化学和物理研究的主要燃料。 “去把胡宽、史禄和精通修建河道沟渠的工部匠工匠吏都找来,本侯有重要任务安排!”陈旭来到科学院,走进办公室就吩咐孙叔囧赶紧去找人,然后又盯着挂在墙上的地图开始研究。 另一条时空线上,大秦最后征服岭南就是因为修通灵渠打通了交通线保证了大军充足的粮草供应,虽然不知道是那位脑袋瓜灵活的人主持设计的,但灵渠的作用毋庸置疑,随着华夏文明的发展虽然灵渠很快就被废弃,但灵渠在华夏历史上的地位却是非常高,和都江堰水利工程几乎不相上下,只不过都江堰是用于民用灌溉,而灵渠主要是用于军事目的,一旦不打仗了,灵渠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眼下皇帝突然决定要将岭南全部征服,数十万大军加上征召的民夫刑徒将被拖入这场战争之中,按照陈旭一贯的想法就是这种事越快完成越好,不然拖上两三年即便是成功,东南四郡的农业生产也会被极大的拖累,于国于民都不利。 其实快速征服岭南并不在陈旭的计划之中,他倒是希望依靠高焄这些人慢慢去和越族磨,磨上十年八年,越族必然会被磨的精疲力尽,温水煮青蛙的过程也不会引起越族太剧烈的反抗,而一大大军突入岭南,则就必须速战速决。 王贲不是陈旭,自然也不知道陈旭的打算,因此感觉岭南的局势已经可以一鼓作气的搞定,因此在剿灭项氏之后便开始调查岭南的情况,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上书皇帝意图帮助皇帝完成这个计划。 也许,当初皇帝没有太多犹豫便听陈旭的话祭出王贲这把神斧的目的肯定也是为了征服岭南的军事计划。 总之,皇帝谕令已经发出,岭南之事必然不能拖延。 “侯爷,唤我等前来有何吩咐?” 半个小时之后,就在陈旭把这件事思考的七七八八之后,胡宽、史禄还有工部的一群管理全国河道沟渠等水利设施的匠工匠吏都先后到来。 陈旭看着人员到齐,便用竹棍指着墙上的地图把自己为了配合征服岭南准备修建人工河渠的计划说了一遍,说完之后又让人搬来一块黑板架好,用粉笔很快简单的画出来湘江和漓江的大致图形,最后用一笔将两条河连在一起。 “这就是本侯的修渠计划,因为本侯没有实地去勘察两条河流的情况,但这两条河要连通在一起还得想一些其他的方法,还要选择合适的位置,不然水位不够高导致河水无法流动连通,那就白瞎力气了,但眼下已经有修建水车磨坊水坝的经验,可以通过水坝来截留抬高水位,只要保证两条河能够有水流贯通,这件事便算是成功,而且沟渠也不需要多宽多深,能够走十丈河船就行了……” “侯爷,您这简直就是异想天开的方法啊!”胡宽听完之后双眼放光惊叹不已。 陈旭瞅了揪着胡须发呆的史禄一眼。 都说这条灵渠就是眼前这家伙主持修建的,但史书的记载比较混乱,未必是真,但史禄的确是赵擎从长沙郡找来的,而且祖上也是越族人,说话都夹着舌头带着一股浓浓的粤语味道,不使劲儿还特么听不清楚。 最主要的是史禄真的比较擅长修建水坝,因此历史记录恐怕也并非空穴来风,估计至少是参与了灵渠的修建。 “史禄,你认为本侯的这个计划能不能完成?”陈旭问。 “根据侯爷的说法,依照属下看来必然没有太大问题!”史禄回过神来赶紧拱手说。 “嗯,这件事陛下已经应允并且责令三省六部全力配合,要钱财有钱财,要人工有人工,而且为了加快河渠的修建,本侯还会让科学院的工匠用太乙神雷配合,本侯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你和胡宽去完成,有没有信心!” “侯爷放心,此事侯爷已经说得清晰明白,只要我们去实地勘察两条河流的情形之后找到开渠的位置,一定能够将河渠修建成功!”胡宽兴奋的有些打摆子。 这条河渠一旦修好,大军长驱直入必然很快征服岭南,而作为开渠的主要领导者,他们必然也会跟着得到重赏,不说封侯,得一个大夫的爵位应该轻而易举,何况还有清河侯帮衬,到时候在工部捞一个四五品的实缺官位也极有可能。 于是胡宽和史禄带着一群匠工匠吏激动的一哄而散,各自去召集人手去了。 两日后,在工部和科学院的筹措下,一支由工学院副院长胡宽带领的修渠队伍跟着拿到兵符和兵部兵谏的任嚣赵佗两位将军带领的三千兵卒出发去岭南,浩浩荡荡车马旌旗翻卷,跨过渭河大桥沿着东方道直奔武关而去。 这支修渠队伍不光有工部擅长修建水渠的匠工匠吏,还有精通丈量和绘图的科学院工匠,还有十多个负责火药和放炮的匠吏,而随行的马车上还足足装了数万斤火药。 眼下越城岭南方的许多地方都已经收复,只要人手足够,修建这条河渠应该要不了多长时间,或许等到入秋就能修通,那么就可以彻底解决兵员投送和粮食补给的问题。 而且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王贲和王翦一样,不是屠睢这种喜欢滥杀无辜的将领,后世的历史记载,就是因为屠睢攻入岭南之后大肆屠杀越族人,斩杀了越族大量的首领才激发了越人的凶狠抵抗和反扑,最后被越族人深夜偷袭,五十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而这一仗也使得大秦的元气消耗太大,皇帝大怒之下再次征兵五十万征伐岭南,几乎抽空了南方诸郡的守备兵力和民夫,甚至还将大量刑徒、奴隶、赘婿、商贾充作兵员,并且还长年累月的重税搜刮民间的粮食,在这种情形下,其实已经给南方诸地的叛乱留下了祸患,秦末农民反叛,江西之地最为激烈,包括许多地方官员都造反了。 但眼下的情形已经完全不一样了,王贲取代屠睢指挥,提前修建灵渠,大秦眼下各郡粮食充足,所有的条件积累在一起,收复岭南的确到了水到渠成之势。 只是贵州云南这些鸟不拉屎的崇山密林有必要这么早搂在怀里吗? 陈旭一直觉得皇帝有些小题大做。 广东福建广西还好,这些地方靠海,眼下有了大海船可以来往,对于发展航海有非常大的意义,而贵州和云南甚至更加原始的越南泰国等地,眼下绝对还是人迹罕至的野人区,打下来有个毛用。 不过这次陈旭学乖了,决定不掺和指手画脚,而是老老实实的安静下来,每天晚上打坐练功,然后和几个老婆颠鸾倒凤的娱乐一下身心,早上早起跟着水轻柔练习剑术,白天马马虎虎上朝上差,剩下的时间做点儿好吃的犒劳一下自己和家人,然后大部分时间都是泡在科学院、工学院、农学院、文学院、实验工厂、封地农庄等自己感兴趣的一亩三分地上,除开上课指导物理化学试验之外,还不断的参加研究工匠正在研发的各种机械设备。 转眼就是二月,春暖花开之时,渭河南岸的蹴鞠商业广场以每日可见的速度开始收尾,五层看台已经全部竣工开始进入了内部装修阶段,而绕蹴鞠场半圈的三层商业大厦也正在紧锣密鼓的修建当中,至于占地数千亩的娱乐广场也已经进入了地面平整和绿化阶段。 为了配合蹴鞠商业广场的美化工作,陈旭上书皇帝,准备在渭河两岸修筑河堤并且各修建一条长达十里的滨江花园,将这条荆棘芦苇丛生的野生河滩修建成为一个集休闲娱乐观光为一体的景观长廊,并且还设置了公厕、小吃商铺茶舍小院等,以此提升咸阳的整体形象。 而在这个春天到来之时,筹备几年的科学院和实验工厂也终于厚积薄发,开始进入了科技创新发明的井喷期。 二月中旬,经过无数匠工匠吏反复的设计和试验,在充分吸收了陈旭的各种数学几何知识和物理机械原理,加上炼铁厂和铁匠铺的铸造工艺逐渐提高的前提下,第一副完全达到了商用水平的联动齿轮终于制造成功。 这副齿轮和后世见到的机械齿轮几乎没有太大区别,唯一的差距可能就是材料,因为没有严格的冶炼工艺,合金技术还不完全过关,而且是采用纯铸造式加工,在强度方面还有所欠缺,但在陈旭看来,在这个没有高速动力驱动的时代,这副齿轮已经达到了完全可以全面推广的阶段,再加上轴承制造工艺的不断提高和成熟,简单的机械时代已经看到了曙光。 齿轮研制的成功之后,早已设计完成并且通过验证的压面机成为了工匠完成的第一台真正意义上的机械设备。 经过陈旭和一群匠工匠吏在实验工厂忙活了半个月之后,二月底,第一台压面机正式面世,这台被科学院定义为刘氏压面机的设备出来之后,引起整个科学院系统的震动,数千人涌到实验工厂观看了压面机的第一次工业测试。 第980章 压面机和蹴鞠场 一台几乎全部都由钢铁铸造和滚筒齿轮构造的复杂机器摆在实验室正中央。 赵擎张苍以及设计压面机的刘匠吏都兴奋的站在陈旭身边,四周还有上百科学院的各个部门大大小小的头脑人物,一个个同样激动的脸皮涨红。 而应邀前来观摩的一群报馆记者也都如同一群马猴在四周跳来跳去的询问工匠机器上各个部位的不同名称和制造方法。 “侯爷,面和好了!”一个匠吏兴冲冲的跑过来禀报。 “好,把面投入料斗开机试验!”陈旭心情非常激动的点头。 很快几个帮工抬过来一个巨大的木桶,里面都是搅拌好的面团,在一个匠吏的指挥下,帮工用铁锹将面团铲入压面机的进料斗,一个膀大腰圆的魁梧帮工脱掉上衣开始摇动把手,随着巨大的齿轮开始转动,三个成品字形排列的滚筒也在几对大小不同的齿轮联动带动下开始匀速旋转,很快就有面皮从滚筒之中压制出来,然后通过两个带着密齿的滚筒之后,面皮变成了宽窄厚度一致的面条从倾斜的出料口落下来。 “哈哈,面条出来了,出来了!”围观者全都发出惊喜的呼喊。 “切工准备,三尺切一次,赶紧把竹竿拿过来!”刘匠吏激动的眼泪都飚出来了。 “咔嚓!”看着出料口的面条已经达到三尺刻度,一个匠工压下一个木制的把手,锋利的闸刀下去,细密的面条被整齐切断之后,一个帮工用竹竿将压出来的面条拦腰挂起来,然后被送到旁边的木架上晾起来。 “哇,面条细密一致,完全一模一样!”看着挂起来的面条,无数围观者又开始惊呼。 “让开让开,又来了!”负责晾晒面条的帮工嚷嚷着又把一杆面条挂上来。 “速度太快了!”几乎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面条一杆接一杆的被挂上木架,细细密密的白色面条看起来赏心悦目。 “侯爷,我们终于成功了!”看着源源不断如同流水一般压制出来的面条,刘匠吏激动的浑身打摆子。 “呵呵,成功乃是必然,当初本侯就说了,一旦齿轮研制成功,各种机械就会都能够制造出来,齿轮就是机械的核心和灵魂!”陈旭笑着点头。 一大桶面团足足上百斤,短短不过一刻钟就已经见底,负责摇动把手的魁梧帮工浑身热汗流淌喘着粗气,但仍旧异常兴奋,这可是大秦第一架真正意义上的机器,能够参加这个首测仪式,足够他吹一辈子的牛皮了。 “侯爷,面团用完了!”一个匠工同样脸皮涨红气喘吁吁的兴奋报告。 “不错不错,这个速度非常不错!”陈旭非常满足,转身拍着刘匠吏的肩膀,“你立大功了,本侯正式宣布,这刘氏压面机测试圆满成功,请把各种设计图纸和数据全都准备好,本侯会让科学评测委员会为你的设计进行评定和发放奖金,同时会让工部为你颁发一册专利证书,以后所有制造售卖的机器你都会获得专利费用,但这个机器还有很大的改进空间,希望你能继续研究改进……” “谢谢……谢谢侯爷……”刘匠吏激动的话都说不抻抖了。 “庞主管,这一期报纸上的科技板块就要详细介绍这个压面机,同时面对全国招商,想要购买这个压面机的商人可以开始到科学院下定金定制生产!”陈旭对站在旁边的报社主管庞雀说。 “侯爷放心,这个压面机必然会成为下一期报纸的焦点,一百斤面,一刻钟全部制作成为面条,足够一百人吃上一整天,这个速度简直堪称神速,眼下光是咸阳城就有大大小小数十家食舍面馆,还有所有家庭吃喝使用,每日需要消耗数万斤面条,这机器一定不愁卖!”庞雀兴奋的连连点头。 “麻杆!” “侯爷,我在这里!”麻杆屁颠儿屁颠儿的从人群中挤出来。 “本侯现在决定组建大秦第一机械机械厂,以后专门负责各种机械制造,这压面机就是机械厂第一个产品,你担任机械厂的厂长,要负责严格把关把每一台机器都做好!” “是,侯爷!”麻杆兴奋的点头。 “刘匠吏,既然这面条机是你设计研发的,本侯就让你负责面条机的监督制造和改进,同时还要培养修理工人!” “侯爷放心,属下一定做好!”刘匠吏激动的连连拱手。 “刘匠吏发财了,可要请客去园子玩耍!”人群中有人开始嚷嚷。 “诸位放心,这次的奖金到手,某一定请诸位去园子吃喝玩耍睡小娘子!”刘匠吏笑的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一天之后,大秦第一机械机械厂在实验工厂的铁匠铺挂牌成立,虽然依旧还是麻杆那一套班子,但意义却变的完全不一样,在陈旭看来,这就是大秦向工业迈出的非常重要的一步,以后还有各种机器将源源不断的开始出现。 两天之后,最新一期的大秦都市报上,科技板块出现了一篇名为机器工业开端的新闻,除开专门配图发布了这款名为刘氏压面机的图文稿,而且还打出广告,开始面向全国招商,鼓励各地商贾购买压面机开设面条加工厂。 这个新闻出来走,立即在民间广为热传,许多人都到处打听这个叫压面机的奇怪物品到底是什么,而许多眼光敏锐的商贾也从中看到了商机,有人专门跑到实验工厂观看了压面机,之后不到一天时间,机械厂便接到了八台压面机的订单,虽然一台压面机的价格高达两万钱,但如果每天能够制造两千斤面条,每斤只赚半钱计算,收回成本也就只需要不到一个月时间,不过商业模式不能这么算,还有场地人工运输等成本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但三五个月赚回成本一点儿问题都不会有,那么一年下来面条加工厂怎么也会赚数万钱回来,这绝对是一个非常合算的买卖。 眼下的咸阳甚至许多郡县稍微富裕些的民众早上起来吃一碗已经开始成为了一种习惯。但制作面条都是手擀刀切,一天也做不了多少,一些面馆食舍每天请几位帮工天不亮就开始制作,但根本就不够卖。 而且因为面条细软嫩滑食用方便,烧点儿热水煮上半刻中就能开食,如果再复杂点儿加上一点儿炒制好的肉糜和面酱,就是一道非常美味的食物,绝对会取代干涩的馕饼成为居家旅行的首选食材,因此根本就不愁卖不掉。 压面机的出现,不光在民间引起了巨大反响,甚至在朝堂也引起了一番热议。 陈旭上朝的时候不仅许多官员在打听,就连秦始皇都专门问及,陈旭因此还仔细的介绍了一遍,这也引起了皇帝极大的兴趣,而为了满足皇帝想开开眼界的想法,陈旭不得不让麻杆等人将实验工厂的压面机样机专门用马车运送到城内,就放在清河园内给皇帝和许多大臣演示了一遍压面机的制作过程。 看着如此复杂的齿轮机器,皇帝不停的问东问西,而在观看了压面机的工作过程之后,非常兴奋的宣布奖励所有参加设计制作压面机的匠工匠吏各五百钱,还赏了刘匠吏一个九品的郎职,虽然没有实缺的官职,但每年一千二百钱的官秩还是把刘匠吏激动的跪在地上差点儿爬不起来。 由吏到官,这是许多人一辈子都越不过去的坎儿。 而且这个官职还是皇帝亲口封赏的,这足够光耀刘氏门楣告慰列祖列宗了。 三月,已经进入了浓春时节,热闹的咸阳也开始提前进入了夏季模式,大街小巷穿行的大媳妇小娘子早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换上了各种款式的薄薄春裙,花枝招展的迎接盛夏的到来。 上巳节一场盛大的祭祀活动之后,咸阳城内陆陆续续开设了好几家面条机加工厂,除开每天有大量的新鲜面条供应面馆食舍之外,还有大量晾干的面条用麻浆纸捆扎成为一筒一筒一尺长的干面放在粮食商店出售,虽然每斤比面粉贵两三钱,但还是迅速得到了广大商旅和家庭的喜欢,富裕家庭大量买回去当做平日的备用食材,忙碌饥饿的时间可以快速食用充饥。 而随着这种方便携带的面条被商旅和行人带往更远的地方,其他郡县也不断有商贾到科学院咨询购买压面机,从广告出来到眼下短短半个月时间,第一机械厂已经接到了近三十台压面机的订单,而六十万钱的收入也使得第一机械厂成为了科学院下属企业中除开轴承厂和玻璃厂之外又一个挣钱的部门。 科学院几年的积累,终于开始步入了不需要朝廷钱粮支持的阶段。 三月中旬,经过吸收刘匠吏的压面机的工艺,科学院再次研发出制作泥板的机器,使得陶板和瓷砖的制作也正式迈入了机器时代,而这种机器出来之后,咸阳最大的一家陶器厂一口气定制了五台,机械厂越发的红火起来。 而齿轮工艺的成熟,陈旭终于可以开展下一步的工业推进,连续在科学院和工学院开展了十天的讲座,把第一台压面机的样机摆在工学院的实验室中,引导所有教习、匠工、学生拆解观察齿轮的工作方式和传动状态,并且再次在科学院系统悬赏巨资组织一支队伍开始研发第一台车床。 后世的工业时代,小到门栓铁锁,大到卫星航母,都离不开螺杆和螺帽这两种东西,更别说各种复杂的零件。 如果说齿轮是机器的灵魂,那么螺杆和螺帽就是所有机器的骨骼,有了车床,才能车出螺纹,而能够平滑而匀速运行的齿轮传动才能够制造出合格的螺纹,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而一旦有了螺杆和螺帽这种铆合神器,精密的轻重工业才会得到长足的发展。 因此对于车床的研发,陈旭投入了巨大的精力,每天要在家熬夜备课,光是写出来的讲课稿和各种机械图形稿都多达上百张。 对于陈旭首次提出的螺纹和螺杆的铆合的过程和状态,以及螺纹在各种机器甚至生活中的广泛应用前景,整个科学院再次被刺激的有些发狂,重金奖赏还在其次,主要的是有了这些东西,将来各种设备都能够非常方便的安装和拆卸。 至少一旦研究成功,眼下遍布全国到处奔跑的马车制造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因此在陈旭悬赏之后,副院长张苍再次当仁不让的自告奋勇挂帅,召集科学院和实验工厂一群对齿轮和机械有研究的匠工匠吏展开了公关。 陈旭眼下已经几乎不再参与科学院各个部门的具体研发。 一是因为他当上左相之后公务繁忙,即便是每天上朝和去中书省巡查都要耗费足足半天时间,若是还有比较重要的事情,有时候几乎要忙碌整整一天,这样并没有太多精力来具体指导。 二就是科学院经过近四年的筹备发展,陈旭该讲的数学物理几何知识基本上也陆陆续续讲完了,而且许多匠工匠吏也都开始慢慢进入了这种科学研究的状态,整个科学院系统的科学氛围也比较浓厚,许多简单的物理结构和研究已经不需要陈旭去事无巨细的指导。 而最重要的是科技发展是个厚积薄发的过程,只要培养出足够多的科研人员,等积累到一个地步自然会开始蓬勃发展,而一台压面机的成功,几乎可以看做是这个工业基础的开端,以后齿轮会大量应用到各种研发之中。 陈旭眼下已经开始进入科学导师的状态,根据后世的各种机器提出方案,自然会有大量的人去解决问题。 解决的时间长短没有关系,完成的好坏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通过解决这些方案会积累大量的经验,其中也会出现许多意想不到的创新和发明。 这才是科学实验的目的。 科学院就是一个现代工业的孵化机构,绝对不能让其成为一个按部就班只会按照陈旭的图纸去制造的匠工集团。 大秦需要的是各种有自主研发能力的科研团队和科学家,而不是车工钳工和安装工。 三月底,蹴鞠场建造完工,全部看台和内部装修结束,虽然在陈旭看来异常简陋,看台没有封闭,也没有专门的座位,都是水泥台阶,而且球场铺设的草皮也都是普通河滩上的野草皮,但无论坐在哪个位置都能清晰的俯视整个场地,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踮着脚也只能听个响的场面了。 虽然配套的商业大厦还在继续修建当中,但蒙云等一群纨绔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求提前进行一场万众瞩目的蹴鞠比赛,陈旭在刘邦和张苍等科学院的匠工匠吏陪同下视察和验收了整个蹴鞠场后,也觉得可以进行一场试验性质的压力测试,以此检验球场的承载能力,主要是保证球场观众检票进场和退场的秩序,还有就是检验各种消防和安全措施。 经过几天的安排之后,四月初夏,一场蹴鞠比赛的广告在咸阳都市报和蹴鞠报上出现。 这不是一场正规的比赛,博彩公司并没有开出彩票,但观看的观众需要购买球票,不分区域和位置,统一五钱一张,在留香园、清河园、书刊报亭等各处都能购买,人数限制三万人,这个广告出来之后顿时全城轰动。 这个由科学院监造,动用万余工匠和民工奴隶历经整整两年多修建的奇迹般的建筑终于要在百万咸阳民众的眼前揭开内部神秘的面纱。 因为自始至终,这个蹴鞠场内部从来都未曝光过,但经过参与修建的工匠民夫的反复宣传,这个占地数百亩,最高处达到近二十丈高的规模宏大的奇特建筑,一直就是所有人津津乐道的事物,如今终于完工了,如同鹤立鸡群一般矗立在渭河南岸,就像神迹一般在万众瞩目之中拔地而起,站在近处,那矗立在蓝天白云下的椭圆形的外观充满了神秘气息,让人想迫不及待的进去感受一下那山呼海啸的热烈气氛。 印刷厂赶制出来的三万张门票在一天之内售罄,十五万钱的门票收入与最终建设成本超过一亿钱的巨大投资来说完全不成正比,但这个良好的开端却让蒙云等一群纨绔激动的差点儿尿了。 这是他们苦苦等待了两年的良好开端,只要每年的蹴鞠联赛很够很好的组织完成,光是门票每年至少都有数百万收入,在加上博彩公司上百万的收入,刨出各种开支之后,分到他们手上的钱也是一个让人疯狂的数字,要知道如今拥有近两百辆公交车的公交公司每年的收入也不过一百多万钱而已,而公交公司的生意已经让无数商贾眼红的不得了。 不过几个纨绔的收入也就这样了,他们只能得到博彩公司和蹴鞠场门票的部分分红,至于配套的商业广场的收入,都统归蹴鞠广场根据当初的投资进行分红,大头是王翦父子和华夏钱庄,其余还有清河侯自己的几百万投资,至于当初陈旭求爹爹告奶奶都求不来一钱的满朝文武和王侯公卿,以后都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商业广场赚钱。 陈旭相信蹴鞠商业城建成开业之后,光是每年的租金都会收到手软,当大量的商舍入住之后,蹴鞠商业广场绝对会形成一个巨大的吸金旋涡,大量的商业都会向以蹴鞠广场为中心的渭河南岸转移,一个跨越时空两千多年而来的集购物娱乐为一体的商业综合体横空出世,将极大的拓展大秦京师和全国往来的商旅的眼界,也将极大丰富咸阳民众的日常生活。 随着生活的富裕和物资的丰富,文化和商业必然会蓬勃发展,这是人类文明一直在不断追求的过程。 贪图享乐就是普通大众最现实的目的和要求,包括陈旭在内概莫能外,而辛苦劳动只是迫不得已而已,要是有人给钱,大部分人愿意吃喝玩乐娱乐到死,早上爬起来上班晚上加班都是因为一个字……穷。 当然,除开这些没追求的人之外,大秦有追求的人还是非常多,比如皇帝,比如陈旭,比如徐福,比如科学院文学院的许多人,他们已经脱离了低级趣味开始追求更高的精神享受,而人类文明的进步,其实都是这一小撮人在推动,普通大众,都是在被动的接受这些创新和发明,用辛苦挣来的钱财享受别人带来的舒爽和娱乐。 四月初八,天气晴朗,初夏的天气逐渐炎热,花红柳绿的的商业广场一大早便已经人头攒动,除开买到球票的三万观众之外,还有十余万咸阳百姓潮水般涌来聚集在蹴鞠场四周。 因为害怕人数太多引起踩踏和拥挤,陈旭特意请中尉府安排了一千中尉禁军协助维持秩序,数百个招募的商业广场的保安穿着统一的蓝色制服挂着胸牌在管事的带领下守候在检票口严阵以待。 闹嚷的人群中,骑马的、坐车的、牵驴的,挑担背筐的,文士、武士、平民、商贩、官吏、闲汉以及各种装束的百家门徒混杂在一起,各种热闹的呼喊声汇成一股汹涌的浪潮,喧嚣之声渭河对岸的咸阳城都听的清清楚楚。 辰时末,随着几颗烟花弹在蔚蓝的天空之中炸开,蹴鞠场开始检票,人群更加拥挤喧闹,大量手持球票的观众如同潮水一般涌到球场四周的检票口排队等待进入,而没有票的观众则被禁军阻挡在球场设置的安全区之外。 虽然所有的保安都是第一次执勤,但因为早已经过排练数次,因此也并没有闹出事情,而且凡是故意拥挤插队吵闹的观众都被保安和禁军当场收缴球票逐出检票区。 三万观众,已经达到了蹴鞠场设计承载数量的百分之八十,除开第一层容纳四千人的皇族和贵族专用看台之外,其余的看台几乎会满员,但这些人根据球票上印制的检票口分流,整整六十个检票口全部打开,观众疏散之后并不是特别拥挤,而且验票的速度也非常快,保安只需要看一眼门票上的检票口以及看台层数以及座位号码就会放行,走错地方的自然会指点其到别的检票口排队。 在保安和禁军的压制下,观众并没有敢太过吵闹,基本上都踮着脚激动不安的排队往前走,因为有些自以为有头有脸在咸阳混的很牛逼的蹴鞠流氓被禁军揍的鼻青脸肿拖走之后,观众全都老老实实的遵守保安的指挥和检票的秩序,不敢太过张扬,因为这是清河侯的地盘,哪怕是王侯公卿和公子公主来了也得小心翼翼,何况普通民众,即便是买了票被揍了,也只能灰溜溜的夹着尾巴离开,大声指责和反抗的胆子都不会有。 第981章 压力测试 陈旭带着水轻柔、嬴诗嫚、蒙婉和范采盈范采薇杏儿虞姬等一大票女眷在保安的护送下来到最大的甲子检票口,这里虽然也有观众进入,但实际上都是赠送给一些有头有脸的官员和贵族的,因此大家都很有礼貌,一边互相拱手打招呼,排队聊天通过检票口,对着保安亮一下球票就行,保安几乎都不会去看,只需要看身上穿的衣服就行了。 “清河侯来也!”正在排队检票的一群前来凑热闹观看首场测试比赛的官员全都迎上来拱手打招呼。 “免礼免礼,多谢今日前来捧场!”陈旭也满脸笑容的拱手打招呼。 “哈哈,如此盛事我等自然要来,这蹴鞠场乃是开天辟地的事物,我等只为来看看眼界!” “多谢多谢,诸位先请进去安坐,有保安和侍女招待,本侯还要等陛下和一众王侯公卿,就不陪诸位进去了!” “不敢不敢,侯爷事务繁忙,我等就先进去找座位去了!”一群官员贵族打过招呼之后兴奋激动的走进蹴鞠场,陈旭带着家眷继续等在检票口,半个小时之后,冯去疾和蒙毅以及三省六部的一群官员和诸多王侯公卿也陆续而来,巳时中,伴随着低沉的号角声,在黑压压的禁军护送下,秦始皇乘坐六匹骏马拉乘的天子玉辇来到广场,禁军驱散围观的民众之后,秦始皇下车,在跟随而来的几位公子和嫔妃的簇拥下来到甲子检票口,君臣又是一番见礼问候,玄武卫接替保安和禁军接管了检票口而且进入球场的看台搜寻禀报一切无恙之后,一群官员才陪着秦始皇进入球场底层的看台。 底层看台是闭式的,里面还设置有五层座位,就像后世的电影院一样,坐在座位上通过看台的窗口可以清晰的看到整个球场,而皇族和上卿的专门看台就在正对球场的正中央,是最好的区域,整个球场可以一览无余,距离球场只有三丈距离,而且入座之后还有茶水和点心,绝对属于高级vip享受。 “果然是大气磅礴的建筑,如此设计简直就是异想天开之举!” 陈旭冯去疾蒙毅三位上卿陪同秦始皇在位置上坐下之后,透过窗口看着对面五层看台之上陆陆续续有大量的观众正在排队进场入座,看着密密麻麻的身影,听着喧哗热闹的声浪,秦始皇捋着胡须兴奋之极的夸赞。 嬴诗嫚蒙婉等人和一群公子公主还有许多官员家眷也都坐在两边的看台上,一个个全都惊喜激动不已,叽叽喳喳的互相惊喜讨论着,这种娱乐方式莫说她们以前没有见过,更是听都没有听说过。 水轻柔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正陪着皇帝坐在窗前不停介绍的陈旭,一双美目光华灼灼闪烁。 这个奇特而巨大的建筑,当初就是嬴诗嫚想找个地方玩耍而已,一个小小的念头,便让他灵机一动建造了如此巨大规模的神奇球场,而且这还只是其中一部分,根据陈旭的说法,等外面配套的商业大厦修好之后,那才是女人最喜欢的地方,里面将会汇聚整个咸阳城数百家商舍,售卖衣服丝绸瓷器茶叶字画酒水玉器等各种琳琅满目的商品,会让人逛到流连忘返的地步。 他为了救我可以耗费数十万巨资打造那种不需要人工划桨的奇怪帆船亲自入海冒险,为了诗嫚可以建造如此巨大的商业广场,这些事在别人看来都是异想天开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都被他一样一样的全部完成,这些事在他手中看起来轻松无比,但即便是不动脑筋,也知道这些不会那么轻易完成,如果不是自己的任性离家出走,夫君绝对不会经历那一次极度危险的经历…… 他每天看似嬉闹无羁,在她们面前温柔和煦,看不出任何的苦恼,但她却知道他的内心是孤独的,一种和世人格格不入的孤独,就像眼前这样和皇帝和几位上卿谈笑风生,但从不曾真正的融入这个世俗的国度,他在为他的理想不停的努力,只为一个愿望,一个让华夏不至于生灵涂炭的愿望。 他的孤独没有人能够了解,他仿佛拥有一个无法触摸的灵魂,在黑暗之中孤独的飘荡。 “夫君,轻柔错了,即便是以后终生没有子嗣,甘愿忍受千万人的指责和白眼,也一定会守候在您的身边,绝对不会让您再为我身陷任何险境……” 水轻柔轻轻拭去滑落的眼泪,脸上露出一抹略带苍白的笑容。 “姐姐,我好期待商业大厦快点儿修好啊!”范采薇坐在范采盈身边,双手捧着心口,美丽的脸颊上露出无比激动期待的神情。 范采盈此时也同样一眨不眨看着正在和皇帝与两位上卿指着球场侃侃而谈的陈旭,美目中流露出无比的敬仰之情。 普天之下,也只有这个男人才会有这种神奇的能力,似乎在他的眼中,天底下就没有任何一件能够让他为难的事情。 上亿钱的投资,就像一个梦一样的神奇建筑,在他轻描淡写的操作之下,短短两年时间便拔地而起,而根据今天的情形看起来,华夏钱庄的巨大投入必然会获得丰厚的回报。 复杂的商业,在他眼中就像一个简单的游戏般轻松自如。 “咚咚咚咚~” 伴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鼓声传来,足足坐满了三万余人的球场中央,摆放的几面牛皮大鼓在一群膀大腰圆头缠黑巾的武士擂动之下响起,如同沸水一般喧嚣热烈的蹴鞠场瞬间就安静下来,数万观众的目光全都汇聚到球场之上。 “陛下,蹴鞠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陈旭笑着提醒。 秦始皇和所有前来观球的皇族和官员全都也安静下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球场中央。 一阵鼓声过后,大鼓被工作人员抬出球场,伴随着几声清晰悦耳的铜哨声音响起,一群花枝招展的侍女举着两面硕大的队旗入场,紧随其后是两队身穿不同颜色短袖短裤,头扎黑色发带的球员。 今天参加首场比赛的两支队伍分别是前年的冠军野驴队和去年的冠军飞人队,而领头的两人分别是齐老三和蒙云,两人同样穿着各自的队服,胳膊上还扎着队长袖标。 两队人排队站在各自的队旗前面,主裁判用手比划出方框喊了一声咔嚓之后,让蒙云和齐老三两人上前抛硬币选边。 “爱卿,方才那主裁判的奇怪动作有何意义?”秦始皇非常疑惑的转头问陈旭。 “嘿嘿!”陈旭干笑几声摇头,“陛下,这只是一个简单的仪式罢了,并没有任何意义!” “没有意义?”不光皇帝不解,冯去疾和蒙毅两人都跟着摇头表示不相信。 这种新式的蹴鞠比赛是陈旭一手策划组织的,任何过程都有讲究,怎么会安排一个如此奇怪而且没有意义的事情来。 不过陈旭摇头不说,皇帝也就不再追问,一边喝茶吃零食,一边眼睛一眨不眨的开始观看接下来的比赛。 “滴~~” 选边结束,双方队长互相握手交换队旗,两队队员也互相吹胡子瞪眼睛握手挑衅之后队伍散开入场,双方队旗也很快退场。 主裁判和边裁以及第四裁判互相握手之后也很快到达各自的位置,主裁判跑到球场中央吹响铜哨,随着蒙云把鞠球高高抛起,一个漂亮的转身侧踢把球踢回自己的半场,蹴鞠场第一场比赛正式拉开序幕。 “嗷~~” 随着比赛正式开始,瞬间三万人的蹴鞠场响起山呼海啸般的呼喊,期间不光有各种口哨竹哨声,还有咚咚咚咚的牛皮大鼓的声音擂响,低沉的声音如同闷雷一般震的整个蹴鞠场的看台都在跟着震颤。 在如此激烈热闹的氛围中,皇帝和前来观看比赛的王侯公卿全都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在球场上飞来飞去的鞠球和来回飞奔做着各种花哨姿势的双方球员。 比赛很快就进入了非常激烈的状态,为了这次的蹴鞠场首秀,两支冠军队伍都铆足了劲尽情表演,而且经过连续三年的联赛之后,无论是球员还是裁判都已经非常熟悉比赛的规则和过程,就连观众也都已经学会了如何制造气氛给自己喜欢的队伍加油助威。 正对陈旭和皇帝等人对面的看台二层,一群没有机会参加这个首秀仪式的纨绔聚在一起,在看台上摆上一排十多面牛皮大鼓,一个个脱掉外套露出白斩鸡一般的身体,头缠布带脸上画着油彩正咬牙切齿的亲自擂动大鼓,而且每锤几下就会挥起鼓槌大吼一声,在这群纨绔的带动下,数万观众如同吃了鸡屎一般兴奋的脸皮涨红,情绪激动的挥舞着拳头跟着大声嘶吼,喧嚣的气氛汇聚成一股海啸般的狂潮。 看球不重要,比分也不重要,重要的享受这种身临其境的观球体验,这是一种从未有狂暴感觉,在山呼海啸的环境中,每个人都感觉心中有一头压制不住的狼性要被释放出来,不跟着跺脚挥拳嘶吼几声便无法发泄。 咚咚咚咚~~ 牛皮大鼓不停的擂响,而整个看台在震颤之中有噗噗啦啦的灰尘不断飘落,在如此热烈的环境影响下,就连皇帝都感觉呼吸紧张,紧紧的攥着拳头偶尔跟着嚷嚷一声好。 感受着看台的震动和飘落的灰尘,陈旭脸皮有些发黑,他感觉自己一定做错了什么。 这是蹴鞠场第一次压力测试,他感觉有些不该把皇帝和满朝文武公卿都请来看球,因为根据现场的情形看来,这球场或许顶不住这三万恐怖的野狼般的观众,特别是不该提醒这群纨绔为了制造活跃气氛弄上这十多面大鼓助威。 如果蹴鞠场经受不住测试突然垮塌了…… 陈旭看了一眼沉浸在激烈比赛中的皇帝和冯去疾蒙毅等一群三公九卿,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如果球场突然垮塌了,后果有些不堪设想。 眼下整个大秦朝堂的官员和几乎所有的皇族都会被埋在里面,而自己就是葬送大秦江山的罪魁祸首,而这件事将来也必然会被后人载入史册。 “始皇帝三十三年四月初八,蹴鞠场建成,始皇帝和皇族以及朝堂官员千余聚于蹴鞠场观球,鼓声如雷,吼声如潮,蹴鞠场不堪其负突然坍塌,始皇帝与所有皇族官员尽卒,清河侯也难逃厄运,子曰:以器物为戏弄则丧其志。清河侯与始皇帝玩物丧志而惹怒天神降下灾祸,秦灭以嬉乐无度,实为后人鉴……” 握草…… 陈旭脸皮抽抽着站起来。 “蹴鞠正酣,精彩连连,爱卿欲往何处?”陈旭的动作惊动了秦始皇,忍不住开口询问。 “陛下暂且观球,臣有些尿急!”陈旭干笑着拱手。 “清河侯还未冠礼,正值青春年少,蹴鞠刚刚开始,如何就会尿急,莫不是夜晚太过操劳!”坐在后排的建成侯赵亥笑着开玩笑。 “建成侯老当益壮,小子如何能比,的确有些内急,暂且告罪!”陈旭笑着拱手转身离开,随即使劲儿翻个白眼儿,尼玛塌死你个狗日的才好,竟然敢说老子肾虚。 陈旭真的有些紧张的去厕所撒了一泡尿,然后花了十多分钟转到对面的看台找到一群还在狂暴擂鼓的纨绔,黑着脸让他们动作小点儿,如果真的把蹴鞠场震塌了,所有人都特么完蛋了。 而陈旭提醒完之后,一群纨绔也开始抹额头的冷汗,擂鼓的声音果然很快小了下来,等陈旭回到皇帝身边的时候,皇帝握着望远镜笑着说:“爱卿出去一趟,这擂鼓的声音因何小了许多?” “陛下恕罪,这擂鼓声音太大,震的人心神颤抖,实在不利于观看比赛,因此臣特意去叮嘱了几句!”陈旭拱手坐下来说。 “非也,朕到觉得这擂鼓之声有若大军激战,可以激励双方士气!”秦始皇毫不在意的摇头。 陈旭:…… 我特么是害怕把你埋进去了好吧,不过这话不能说出口,清河侯建造的奇迹工程怎么会塌,皇帝根本就会朝那个方面去想。 双方混战半个时辰之后上半场结束,中场休息的时间,陈旭陪着皇帝冯去疾和蒙毅等一群王侯公卿再次去上厕所,顺便观看了蹴鞠场内部的结构和布置,然后又在数百玄武卫的护送下从通道进入蹴鞠场绕行一周并且向观众招手致意,皇帝亲临观赏蹴鞠场的处子秀,这也惹得一群纨绔和三万观众激情澎湃,全都站起来发出山呼海啸的欢呼声,让皇帝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午时中,下半场比赛结束,飞人队获胜,一场喧闹的比赛有惊无险的结束,陈旭终于是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安排皇帝和文武公卿先行退场。 等到皇帝仪仗离开之后,这才通知保安开放通道疏散观众,三万人足足花了大半个时辰才疏散完毕,虽然场面有些混乱,但一切都在控制范围之内,并没有闹出任何幺蛾子。 首场压力测试顺利完成,陈旭和张苍刘邦等人都松一口气,然后就在蹴鞠场的管理办公室召开了一场会议,重点自然是针对今天的压力测试中出现的问题做一些安排和改进,还有就是加强蹴鞠比赛中的安全管理,以后不允许观众携带刀剑等随身武器进入蹴鞠场,而且不能将大鼓等重型助威的器材弄进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擂鼓这种事情看似并不严重,但十多面大鼓一起在观众席上擂动,造成的震动还是非常恐怖的。 “侯爷,方才许多观众都反馈记分牌太小看不清楚怎么处理?”一个管事站起来问。 “记分牌方才放在哪儿?”陈旭想了一下,愣是没想起来球场上哪儿有记分牌。 “就在东南角,一块丈余大小的黑板,的确有点儿小!”管事擦着额头的汗小心翼翼的回答。 “这个简单,你们见过剧院的幕布了吧,让人制作二十张宽一丈长三丈的巨大幕布,上面写上不同的数字悬挂在球场最高的顶楼之上,安排人在上面专门负责收放幕布就行了!”陈旭想了一下说。 “咦,侯爷这个方法好!”许多人都眼睛一亮赶紧点头。 “侯爷,若是比分超过十分怎么办?”一个纨绔问。 “哼,怎么会超过十分,被灌十球以上的鱼腩球队应该被踢出比赛!”齐老三撇嘴。 “嘿嘿,下次某的飞人队打你十分以上!”蒙云得意的嘲笑。 “今日也不过赢我们一球罢了,下次必然打的飞人队满地找牙!”齐老三狠狠的翻白眼儿。 “吵个屁,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赶紧回去准备,月底开始今年的蹴鞠联赛!”陈旭把一群纨绔全部轰出办公室。 球场修好,自然要赶紧开始对外营业才行,提前一天比赛便会多一些收入,这蹴鞠场足有数百人要吃喝拉撒发工资,虽然相对于一个多亿的投资来说门票钱还不够塞牙缝,但毕竟有了收入才能维持平日正常的开销,坐吃山空是陈旭最讨厌的事情。 一群纨绔走后,办公室安静多了,陈旭和刘邦等人商议半个小时,叮嘱赶紧把需要整改的地方尽快整改,而且要把球场四周的广告牌赶紧弄出来招募赞助商,这样蹴鞠场一年还会多出来数十万钱的广告收入,也可以补充一下球场建设的亏空。 比赛结束之后,三万观众散去,很快球场内部的情形和比赛时候的紧张刺激的热烈场景就被宣扬的天花乱坠,等到陈旭回到侯府的时候,整个咸阳城的民众都知道了这场盛世空前的蹴鞠比赛,也更加激起了咸阳民众的兴趣,许多人都跑到留香园打听正式比赛什么时候看开始,有些人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开始买彩票了。 而这个好兆头也让一群纨绔兴奋不已,聚在一起开始策划今年的蹴鞠联赛,最后一致决定将联赛队伍的数量扩展到十六支,决定从四月份一直慢慢打到入秋,并且要印制更多的彩票以满足球迷和赌客的兴趣。 对于联赛球队灌水问题陈旭根本就不操心也不在乎,只要观众愿意买账,蹴鞠场每天都有比赛最好。 而为了迎接蹴鞠场的正式比赛,陈旭决定安排刘邦准备一场盛大的开幕式,让清河剧院的一群演员和乐师都协助排练,并且还打算从全城的大小数十家曲园请了两百多个能歌善舞的美貌小娘子,到时候身穿统一的彩裙来一场欢快的歌舞为开幕式助兴。 陈旭的安排所有人自然都非常赞同,也得到了全城大小曲园掌柜和小娘子们的热情拥护,这可是一个和清河侯搭上关系而且露脸的绝好机会,只要被选中的小娘子以后在曲园界的地位就会水涨船高。 忙忙碌碌数日之后,首场比赛的热情虽然已经开始慢慢消退,但随着蹴鞠场开幕式彩排的事情慢慢流传出来,咸阳民众的兴趣又被极大的调动起来,纷纷开始打听开幕式的门票何日出售。 而针对这次开幕式,刘邦这位未来商业广场的主管也得到了陈旭的大力支持,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反正是不计成本的要将这次开幕式弄成一个举世瞩目的盛大节日,以此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前来游玩,以汇聚人气提前替商业广场的开业造势。 而专门为开幕式制作的门票很快就设计印刷出来,水字头为皇亲国戚和贵族官员专用,最好的位置自然是留给皇族和卿侯,基本上是赠送,来看的人数不会太多,普通官员的票也有区分,价格也便宜。 至于其他四层看台的票根据位置设置了不同的价位,最高的票价高达一百钱,最便宜的二十钱,总体来说,这是一个大规模的高端娱乐项目,和以前在河滩上打野战不可同日而语,至少在观感体验上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存在。 但就是如此贵的开幕式票价,在门票上市的首日不到三个时辰便一抢而空,而手脚太慢没有抢到的人跌足捶胸后悔不迭,特别是一些得到消息提前从洛阳南阳邯郸等地赶来准备一睹蹴鞠场风采的外地观众,更是求爹爹告奶奶的到处高价购票,使得无数黄牛跟着发了一笔财。 黄牛这个阶层其实很令人讨厌,但却是一个应运而生的闲汉职业,虽然这些人把球票炒的很高,但其实也变相的加快了球票的销售,比如开幕式这种比赛肯定会赚到钱,但如果是一些普通的比赛,或许票就会积压在手上卖不掉为球场做了贡献。 因此即便是要打击黄牛票贩,陈旭也不会现在开始,一定要等到比赛进入正轨,蹴鞠联赛真正能够被炒的火爆之后才可以出手整治。 第982章 雷你大爷的神 开幕式时间紧迫,前后准备的时间不到半个月,而且规模也不算小,一些歌舞表演人员从民间招募人手已经来不及,陈旭特意让中尉府选拔赞助了两校兵卒,按照军列操练准备一场集体剑舞操,以此提升开幕式的热闹气氛,陈旭还抽空亲自去了几次做现场指导。 作为一个从小就做广播体操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新时代少年,对于列队和集体活动有着天然的属性加强光环,加上两千中尉府禁军也早已习惯令行禁止的军列行进,因此指导起来并不困难,主要的还是在纵横队列和剑舞的招式上,不求花哨,但求动作整齐划一,要表现出军伍那种凌厉凶猛的气势。 七八天的训练之后,这个节目已经看起来有模有样。 进入夏季之后天气阴晴不定,这一天,早上还是艳阳高照,但巳时不到天气开始变的阴沉,东南方有滚滚乌云从绵延起伏的太乙山南麓滚滚而来,似乎一场暴雨将至。 散朝之后,陈旭乘坐马车直奔蹴鞠场,打算再去检验一下两千禁军的集体操练。 “轰~~” 翻滚的乌云之中突然一声惊天霹雳,一道亮彻渭河两岸的闪电之后,伴随着一声巨响,霎时之间河风激荡,呼啸的狂风之中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下来。 “快,加速去蹴鞠场避雨!”眼看暴雨将至,侍卫首领大吼着催促车夫和一群侍卫加快速度。 “刺啦~~” “轰~~” 暴雨说来就来,伴随着令人心神颤抖的闪电和惊雷,稀里哗啦的雨水瞬间瓢泼桶倒一般浇落下来,短短不过两里的距离,陈旭的马车还没到达蹴鞠场便被暴雨包裹进去,路上的行人商队也是四处惊慌寻找地方避雨,天地瞬间就笼罩在倾盆而下的雨幕之中。 暴雨之中,一道接一道的闪电密密麻麻在雨幕之中闪烁,接连不断的惊雷就在头顶和四周响起,只震的人肝胆欲裂,而骑乘和拉车的骏马也都惊恐嘶鸣,撒开四蹄在暴雨中往蹴鞠场狂奔。 “刺啦~~轰~” 一道亮瞎人眼的粗大闪电从天穹之上轰然落在了蹴鞠场东南最高的檐顶之上,只见暴雨之中一股亮丽的火光在蹴鞠场上空腾空而起,噼里啪啦的电光奔腾四溅有砖石从高空崩飞坠落下来,蹴鞠场内外瞬间响起无数惊恐的尖叫甚至是惨嚎,正在蹴鞠场四周避雨的民众全都抱头四散而逃,顿时整个蹴鞠场乱作一团。 “咴~~~” 突如其来的这个惊天霹雳一下将数十匹骏马全部吓的失去了控制,嘶鸣之中惊乱四散,暴雨之中陈旭的队伍一下子乱作一团。 “刺啦~~轰轰轰~~” 闪电似乎找到一个最好下手的位置,紧随而至又是四五道闪电接踵而至劈在了蹴鞠场顶上,天崩地裂的轰鸣之中,蹴鞠场最高处电光聚成一团刺眼的火球,砖石木屑四面横飞,仿佛就像世界末日降临一般。 “侯爷,雷神发怒,速速回城!”一群侍卫一拥而上强行将陈旭的马车控制下来,侍卫首领打开车门脸色苍白的惊恐大吼。 雷你大爷的神! 陈旭虽然同样心惊胆战,但下车之后却并没有惊慌失措,站在暴雨之中看着电闪雷鸣如同捅了马蜂窝一般的蹴鞠场,心中有成千上万的二哈在仰头嚎叫。 尼玛太大意了,修这么高的建筑,竟然忘记安装避雷针了。 “速速护送侯爷去树下避雨!”侍卫首领大吼着吩咐一群侍卫抬起陈旭撒腿往咸阳狂奔。 “停停~不准去……”陈旭脸色瞬间惨白的挣扎起来。 狗日的,都是一群不懂科学的夯货,这样猛烈的闪电暴雨之中躲到树下不是自己找死么…… “轰~~” 陈旭话音未落,一道闪电砸在了前方不远的一棵大树上,噼里啪啦的火光之中,一棵高达十余丈的大树轰然折断倒伏下来。 “嗷~~”一群侍卫吓的差点儿集体跪倒地上,陈旭也被摔翻到一坑泥水当中。 “快去那边的工棚!”陈旭也被这一雷吓的差点儿尿裤子,爬起来撒腿直奔不远处的一个工棚。 小命要紧,不能指望这群原始人。 等陈旭气喘吁吁跑到工棚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浑身都是泥水还在顺着头发衣服往下流淌,而正在工棚躲雨的民夫和一些匠工匠吏自然都认出了陈旭,赶紧让开一大片空地,还有人拿来脏兮兮的麻布帮忙擦身上的泥水。 “侯爷侯爷~~”一群护卫马匹马车也顾不上了,连滚带爬的也全都拱进来,脸色苍白的把陈旭围在中间。 “轰轰轰轰~~” 漫天入注的暴雨之中,闪电惊雷还在蹴鞠场上空肆虐,整个蹴鞠场就被笼罩在一片电光石火之中,天空震颤,雷火漫天,如此暴烈的场景即便是数里之外的咸阳城都能看的一清二楚,而这个恐怖的景象也让整个咸阳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 “侯爷,蹴鞠场是不是选址不好惹怒了雷神?” 工棚之中所有人都脸皮惊恐扭曲的围在陈旭身边,看着满天密密麻麻的电闪雷鸣吓的魂不附体。 “诸位不必害怕,暴雨雷电乃是自然现象,非是天神震怒,只是蹴鞠场修的太高了而已!”陈旭脸皮抽抽着摇头。 “报~~” 一个玄武卫浑身湿透的冲进紫宸殿,脸色苍白的跪在门口禀报:“陛下,雷神降怒,蹴鞠场被雷电击中引发大火!” “什么?”下朝回宫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被这恐怖惊雷震的头皮发麻的秦始皇瞬间大惊失色。 蹴鞠场乃是陈旭主持修建,耗资上亿而且费时两年有余,上次去看蹴鞠比赛还好好的,为何雷神会突然降怒用雷电轰击蹴鞠场。 难道这个蹴鞠场不能修?又或者自己上次巡游东南接见神仙家的方士给大秦招来劫难…… “对了,清河侯眼下在何处?”秦始皇突然一个激灵想起一件事。 “回陛下,散朝之后清河侯出城去了蹴鞠场!”玄武卫回答。 “啊!?这如何是好?”皇帝瞬间脸色苍白,急的在大殿之上来回走了几步大声吩咐:“快,安排人去蹴鞠场看看清河侯可好?” “是,陛下!”玄武卫站起来转身而去。 如今整个咸阳暴雨倾盆,而渭河南岸看起来就如同陷入在一片电光雷海之中,仿佛全部雷电都集中在了蹴鞠场上空,站在咸阳城头,那一道一道密密麻麻亮起的闪电之中,能够清晰的看到一股股火光和浓烟腾空而起,只吓得城楼上的兵卒一个个魂飞魄散,这种雷火电闪的场景可以说从未有人见过,特别是高大的蹴鞠场本来就如同鹤立鸡群一般的醒目,而雷电从开始到眼下就没停下来过,在暴雨之中不断爆闪,一道道刺眼的光芒撕裂墨汁一般的乌云不断冲击,震颤心神的惊雷轰轰炸响,只吓的百万民众心惊胆战,许多人直接就跪在地上不断对着蹴鞠场的方向磕头,祈求天神不要继续发怒。 工棚里面也有许多民夫和匠工匠吏跪在地上对着电闪雷鸣中的蹴鞠场磕头。 一群身穿黑衣带着斗笠的玄武卫身背大剑,也没有骑马,在倾盆暴雨之中一个个脸色苍白的穿过渭河大桥直奔蹴鞠场而来,但到了距离蹴鞠场半里之外的广场之上的时候,一个个站在雨中再也不敢上前,而此时,还有无数蹴鞠场的工作人员和正在里面训练的禁军如同炸窝一般惊恐的尖叫着从里面冲出来四散奔逃。 这个天崩地裂的情形已经足足持续了接近半个小时,但看起来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你妈滴个葫芦瓢,还有完没完。 躲在工棚之中避雨的陈旭脸皮不断抽抽。 “可曾见到清河侯?”一个玄武卫一把抓住一个连滚带爬从蹴鞠场逃出来的禁军。 “回大人,属下……未……未曾见到清河侯!”禁军脸色苍白的回答。 “可曾见到清河侯?”另一个玄武卫拦住一个身穿吏服的官吏。 “啊~,不曾见到,不过清河侯的马车翻到在前方……”官吏脸色惊恐的嚷嚷。 “走,去看看!”一群玄武卫也顾不得害怕,只能冒着暴雨继续靠近蹴鞠馆,然后在一棵被雷劈倒的大树不远看到了陈旭的马车,此时马车已经翻倒在地,四匹马也早已挣脱马缰不知逃去了何处。 “什长,怎么办?”一个玄武卫浑身哆嗦着看着首领。 “看情形清河侯并没有进蹴鞠场,一定在附近避雨,快去寻找!”什长一声令下,十多个玄武卫四散而去,很快就有人寻到了陈旭避雨的工棚,看到陈旭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开始召集同伴。 又是两刻之后,天空的乌云逐渐开始消散,暴雨也开始减弱,最后几道细弱的闪电之后,漫天惊雷终于溃散,一场猛烈的狂风暴雨逐渐消停下来。 “侯爷,雨停了!”一群玄武卫和侍卫都松了一口气,苍白的脸色也开始慢慢恢复。 “走,去看看蹴鞠场!”看着从乌云之中慢慢透出的阳光,陈旭也长吐一口气从工棚出来。 “侯爷,您怎么来了?”从蹴鞠场逃出来的刘邦和一群管事还有保安此时也从附近一个工棚跑出来,看到陈旭,胆战心惊的上前来行礼问候。 “赶紧安排人收拢禁军和保安维持秩序,清点人员……” 陈旭也来不及废话,指挥一群护卫去寻找惊散的马匹和扶起翻到的马车之外,同时让刘邦等人赶紧收拾残局清点人员和损失。 “侯爷,雷神降怒,蹴鞠场很危险,莫要进去!”刘邦脸色苍白的一把拉住陈旭的衣袖。 “怕甚子,打雷下雨而已,天雷何惧哉,本侯进去查看损伤情况!”陈旭摆摆手,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带着一群同样浑身湿透的侍卫和玄武卫往蹴鞠场而去。 刘邦一群管事互相看看之后也只能四散而去收拢安抚惊恐的人群。 进入蹴鞠场内部,顺着观众通道爬上蹴鞠场最高的看台,眼前的情形令陈旭都感觉到一阵阵后怕和搓牙。 蹴鞠场五层看台,是一个椭圆形的结构,最高的地方约有二十丈,加上用原木修建的简单木质围栏和檐顶,总高度差不多五十米,放在后世,相当于十五层民宅的高度,要说高也并不算多高,但放在这个时代,绝对算是超高建筑,要比渭河对面的咸阳城的城墙加城楼还高一截,因此蹴鞠场就像一个巨人一般耸立渭河南岸,平日看起来宏伟无比,但这个高度也成为了闪电发泄的对象,很容易就会被雷劈。 而此时呈现在陈旭面前的就是被闪电炸的最厉害的地方,一大片看台已经被炸成了焦黑色,木质的檐顶和围栏早已炸成了粉碎,不过所幸燃起的大火很快就被暴雨浇灭,不然恐怕整个蹴鞠场的木质结构都会被点燃。 陈旭带着一群人绕着蹴鞠场的顶层看台转了一圈,被雷劈的地方竟然有七八处,水泥看台损伤并不大,只有几个地方被劈开,露出里面的钢筋,而其中有些钢筋直接就开始融化了,变成了一坨奇形怪状的结构。 陈旭再次松了一口气,同时也仰天叹息,特么的,老子求爹爹告奶奶锤个奇观容易么,要用这么大的阵仗来欺负老子,雷神的脸呢? 巡查完蹴鞠场,陈旭打发一群玄武卫回去向秦始皇报平安,然后安排人赶紧去把张苍和麻杆公输胜等一群得力属下找来安排对策,同时让刘邦去报馆找陈平在报纸上登一条消息,把开幕式的时间往后移半个月。 眼下正是夏天雷雨多发的时节,若是避雷问题不解决,说不定几万人就在里面看比赛的时候,一场雷暴突然而来,那伤亡估计不会小,连带也会引起咸阳民众和天下百姓的惊恐和猜疑。 “侯爷,这如何是好?” 半个小时之后,张苍带着科学院设计修建蹴鞠场的一群匠工匠吏管事急匆匆而来,一群人看着看台顶上被雷击的一片焦黑甚至露出钢筋的位置惊恐不已。 “张院长无需担心,这是因为蹴鞠场修的太高招引了雷电,只需要安装几根避雷针就行了!”陈旭此时心里已经有了一些计较,因此开口安慰说。 “侯爷,避雷针是何物?”张苍疑惑的问。 “避雷针就是一根很高的金属杆,将其安装在这几处被雷击最严重的地方,一旦再有雷电落下,就会被这些金属杆吸引,就不会对蹴鞠场造成破坏了!”陈旭简单解释了一下。 “侯爷,您是说安装几根很高的金属杆就可以避免蹴鞠场被雷击?”一个匠吏战战兢兢的问。 “嗯,等麻杆和公输胜来之后我给大家简单的解释一下避雷的原理!”陈旭点点头,吩咐匠工取来石灰水,把被雷击过后的几个地方都画上安装避雷针的位置。 又半个小时之后,麻杆和公输胜骑着马急匆匆从实验工厂来到蹴鞠场,陈旭现场将安装避雷针的过程说了一遍,然后带着一群人来到蹴鞠场的办公室。 “诸位,夏日暴雨很多,时常伴随有电闪雷鸣,以前本侯在科学院上课的时候说到过地形和气候的关系,今天我再给大家讲一下雷电形成的原理……雷电形成的过程并不复杂,就是携带大量水汽的暖湿气流遇到冷空气,两股气团撞在一起之后冷热交织之下就会产生闪电,这就像我们往一炉炽热的钢铁汁水之中突然浇入一瓢冷水……” “咦,侯爷说的这个情形我等的确遇到过,上次在冶炼一炉铁汁的时候温度太高引燃了风箱,帮工为了灭火浇了几桶冷水,有冷水溅入坩埚发生爆炸,要不是跑得快当时肯定就有人要被铁汁烫死!”公输胜惊奇不已连连点头。 “原理差不多就是这样,但过程要复杂的多,闪电乃是一种超越人类控制能力的狂暴力量,但请诸位相信,雷电虽然无法掌控,但却可以通过一些方法去避免被其伤害,诸位都见过打雷闪电,也肯定听闻过被雷击引发大火或者被雷击而死的人口牲畜……” “侯爷说的不错,就关中附近每年入夏之后就会听闻好几起被天雷击中有树木倒塌人畜伤亡的事情!” “某也听闻,前几年栎阳有一老翁放牛,青天白日突然被一道雷劈死了!” “此事我也听说了,据说当时天上还有神人出现,据说那老翁在家睡了自己儿媳……” “不对吧,某听说的是那老翁偷看孙媳洗澡……” 一群人七嘴八舌瞬间就把楼盖歪了。 陈旭满头黑线的使劲儿用竹棍敲了几下黑板,把这群人从公公扒灰的八卦故事中唤回来。 “嘿嘿,侯爷勿怪,当时这件事情的确传的沸沸扬扬!”一群匠工匠吏都讪笑着拱手。 “既然大家对雷击之事并不陌生,本侯就不敷多言,晴空雷击之事很少,那个属于另一种自然现象,但大部分雷电都是伴随着暴雨,而且多发在夏天,而且落雷并非没有规律,那就是一般雷击的地方都是空旷之处很高的东西,比如大树,比如站在山岗上的人或者牲畜等等,因此下雨打雷之时,最好不要站在空旷的高处或者到大树之下避雨……” “侯爷说的这个似乎有些道理!”一个匠工点头。 “嘁,侯爷说的怎会没有道理,一定就是这般,经常都能看到被天雷击倒的大树!” “不错,我小时候爹娘都告诉我打雷下雨之时勿要站在大树之下!” 一群匠工匠吏又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陈旭说的情况。 陈旭再次敲了几下黑板说:“方才本侯说雷电无法掌控,但可以用方法避免,这蹴鞠场修建在渭河南岸的空旷之处,四周都是低矮的房屋和树木,只有蹴鞠场最高,因此也最容易被雷电击中,眼下本侯要诸位尽快打造几根避雷针竖在方才划线的区域之中,这几个地方应该是蹴鞠场的支点位置,也是钢筋最为密集的地方,这避雷针的构造是这一个样子……” 陈旭一边说一边用粉笔画出一个避雷针的示意图。 “上面竖起一根五丈高的铁杆,铁杆顶端用银做一根两尺长的锥形银针,铁杆用混凝土固定结实,下方用直径至少一寸的铁线从铁杆之上一直沿着蹴鞠场的外墙延续到地面,而且地下埋下数丈深,然后连接一大块钢铁……” 避雷针的结构很简单,陈旭几句就解释完了,至于这个方法如何能够避免被雷击,陈旭自然也懒得过多去讲,而且也讲不太清楚,这个时代的人对于雷电的认识还停留在神仙阶段,而科学需要解释的东西太多了,越解释问题越多,眼下还没有到普及电这种知识的时候。 陈旭安排完毕,张苍胡宽等一群工匠开始的惊恐和紧张也很快消散。 清河侯乃是仙家弟子,他说这个方法有效那必然有效,至于原理等避雷针安装完之后在慢慢询问不迟,而且所有人也迫切的想知道这几根结构简单的铁棒银针是如何将雷电化解的。 方才暴雨之时,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蹴鞠场上空暗中电闪雷鸣的恐怖场景,如果侯爷的方法不奏效,那么这个花费了上亿钱财和上万人工历时两年多修建的巨大蹴鞠场有可能就要废弃了。 众人四散而去各自准备自己该负责的工作,陈旭也从蹴鞠场出来,此时护卫已经找回来七八匹惊散的马匹,套上马车之后回城。 “先去皇宫!”进城之后,陈旭想了先去皇宫向皇帝解释一下,以便让皇帝安心。 紫宸殿中,秦始皇此时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正坐在案桌前面批阅奏章,听闻陈旭前来,赶紧放下毛笔站起来亲自走到门口迎接。 “方才暴雨之时惊雷不断,听闻蹴鞠场被天雷击中燃起大火,朕唯恐爱卿有劫难,得知爱卿无恙,朕才略微放心!”秦始皇挽着陈旭的手,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陈旭也很是感动的拱手:“多谢陛下牵挂,蹴鞠场被雷击之事陛下勿用多虑,乃是臣当初设计修建之事考虑不周所致,不过眼下臣重新设计了一种避雷装置,安装之后蹴鞠场以后就不会有被雷击的危险了!” “爱卿是说天雷也能避过?”秦始皇满脸惊异。 “不错,如今正是夏季,打雷下雨乃是司空见惯之事,蹴鞠场四周空旷,而且修建的太高,因此容易招引雷电,但只需要一个简单的装置,以后蹴鞠场就安全了,决计不会再次有这种让百姓惊恐慌乱的情形出现!” “那就好,不过爱卿还是要小心不可犯险,天雷威力巨大,当初咸阳城修建之时也曾经被雷击过,死伤不少!”皇帝松了一口气坐下来,吩咐宫女上茶,君臣两人闲聊两刻时间之后,陈旭起身告辞回家。 第983章 避雷针 “夫君,方才暴雨雷鸣不断,听闻您去了蹴鞠场?” 水轻柔、嬴诗嫚、蒙婉以及匆匆从华夏钱庄赶回来的范采盈都焦急的等在侯府门口,看见陈旭马车回来,一起围上来拉着陈旭上上下下挨着仔细检查了一遍,看见陈旭安然无恙这才都松了一口气。 “让娘子担心了,区区雷电而已,不会伤我分毫!”陈旭被几个女人围着摸的浑身舒泰,又开始睁着眼睛瞎j8吹牛逼。 “夫君衣服都湿透了,快回房间去洗漱换衣,免得受了风寒!”几个女人簇拥着陈旭往后院而去。 “无妨,无妨,这炎炎夏日,衣服都快干了!” “夫君切莫大意……” “衣服湿透怎会无妨,夫君要顾惜自己的身体……” “夫君您可是我们家的主心骨……” 几个女人裹着陈旭一阵风的就走进后院的寝室之中,有人吩咐准备热水,有人寻找干净衣衫,有人开始给陈旭脱衣服,几句话还没说完,陈旭就被几个女人和侍女剥成了小白羊,赤条条的捂着下体坐在榻上。 “噗嗤~”看着陈旭紧张而无奈的表情,几个女人捂着嘴笑着拿来几条浴巾和柔软的锦缎披风帮陈旭把身体裹上,感受着几双温柔细腻的小手的上下服侍,陈旭感觉有一股火焰从身体中慢慢的升腾起来,一双手也不老实的伸到了几个女人的衣裙里面摸摸捏捏起来。 一群女人都像没有见到一般,也丝毫没有半分的躲避和不满。 对她们来说,陈旭不仅是夫君,还是一家之主,更是大秦权势最高的上卿和左相,别家位高权重的卿侯家里不知道有多少侍妾和仆娘,白日宣淫之事不知道有多少,而且也从来都不顾惜侍妾的感受,甚至心情不好打杀也司空见惯,但自家侯爷不一样,他从来都不强迫任何人,除开三个正妻和一个侍妾之外,几乎没有触碰过府上任何一个女人,即便是春夏秋冬四个贴身的侍女,也从未得到过宠幸,宠幸的自始至终只有她们四个,这份骄傲和满足不是别的公卿王侯家的妻妾能够体会的。 因此对于陈旭这种很少见到的咸猪手乱摸的情形,几个女人甚至都感觉有些不一样的激动和喜悦。 这才是侯爷在家该干的事。 眼下看来,自家夫君开始变得像个正常的卿侯了。 很快热水准备好,陈旭跳进浴桶之中躺下,几个女人又一拥而上开始从上到下挨着温柔仔细的帮他清洗了一遍,最后才穿上干净衣服躺到院子的躺椅上,水轻柔轻轻的帮他擦着头发,范采盈帮他剪脚指甲,嬴诗嫚帮他剪手指甲,春夏秋冬四个侍女端茶送水,捶腿揉胳膊,蒙婉则端来一盘果脯喂给他吃。 “嗯~~,舒坦,辛苦几位娘子了!”陈旭四仰八叉躺在摇椅上,微闭着双眼心情舒畅的一塌糊涂。 “夫君公务劳累,我们还希望每日能够这样服侍夫君呢?”水轻柔精致的脸颊上露出温柔的笑容。 “夫君,方才蹴鞠场惊雷闪电听闻非常吓人,您看见没有?”蒙婉虽然嫁给陈旭三年多了,但依旧还算是个小萝莉,不过眼下初为人妻,精致的面容更加细腻光洁,看起来也多了一份侯妃的沉稳和成熟女人的风韵。 “我当时正准备去蹴鞠场看开幕式的节目排练,雷电的确有些恐怖,就连蹴鞠场顶层的看台都被雷击了几大块,不过还好,没有人受伤……” 陈旭把刚才蹴鞠场被雷击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 “夫君是说只要装上那些避雷针以后蹴鞠场就可以避免再次被雷击了?”嬴诗嫚惊奇的问。 “不错,雷电时常会击中一些空旷之地比较高的建筑和树木,这蹴鞠场犹如鹤立鸡群一般在渭河南岸,自然很容易招惹雷电,等避雷针安装好,以后下雨打雷之时你们就可以看到一个很有趣的景象!”陈旭笑着点头。 “暴雨之中电闪雷鸣异常恐怖,夫君怎会说有趣?”一群女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几双美目都落在陈旭脸上。 “过几日避雷针装好,等到再次有雷雨之时你们就看到了,天上所有的雷电都会像被牵引一样落在那些高高的避雷针上,即便是站在蹴鞠场顶上都不会有危险!” “怎么会没危险,夫君切莫以身犯险!”蒙婉吓的小脸发白,手一抖一盘子果脯都扣在了陈旭的脸上。 “咳咳……”陈旭手忙脚乱的把盘子和满头满脸的果脯都弄下来,很是幽怨的把蒙婉搂在怀里打了屁股几下,顿时蒙婉脸颊羞红媚眼如丝的趴在他怀里不愿意起来了。 “夫君,婉娘说的对,即便是有避雷之法,您也切莫以身犯险!”水轻柔、嬴诗嫚和范采盈都一起担忧的开口劝说。 “放心吧,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怎会做这种事!”陈旭咧嘴笑着点头。 “那便好,夫君如今已是上卿,还是左相,许多事无需涉险!”几个女人都一起松了一口气。 而陈旭在家和一群如花美眷聊天享福之时,清河侯要在蹴鞠场安装避雷针避免蹴鞠场再次遭受了雷击的消息已经在咸阳传的沸沸扬扬,虽然大部分人都不相信清河侯能够做到,但鉴于清河侯仙家弟子的身份,所有猜疑之人也不敢全然否定,自古以来人们便认为雷电乃是天神之力,有神仙在天上掌控,今天的暴雨之中蹴鞠场上空雷电交加有若电光火海一般恐怖的场景已经让咸阳百万民众惊恐莫名,如果蹴鞠场真的惹怒了天神,恐怕进去看蹴鞠都会有性命危险,说不定雷神一生气一个巨雷劈下来,观众便会死伤一大片。 因此所有购买了开幕式球票的观众全都战战兢兢的期待清河侯的避雷针安装之后的效果,想知道究竟能不能真正的避过天神的雷击。 在整个咸阳民众忐忑不安的猜疑和等待之中,转眼七八天过去,一些好事者没事就会跑到蹴鞠场观看,果然很快就发现了蹴鞠场最顶层的看台四周东南西北各个方向都竖起了一两根数丈高的铁杆,而且还用一根直径寸余的铁线从顶上顺着外墙落下来,然后埋入了数丈深的地底,具体的细节这些好事者不了解,但这个事情还是很快传遍咸阳的大街小巷。 第九日,张苍来报,所有的避雷针都已经安装完毕,一共八根,都固定在当初陈旭选定的位置。 而就在避雷针安装好的第二天,正午时分,就像天神约好了要来检验清河侯的避雷针一般,一场暴风雨再次来临,伴随着滚滚乌云和狂风,噼里啪啦豆大的雨点在风中呼啸而来,很快电闪雷鸣,一场暴雨倾盆而下,在稀里哗啦的雨幕之中,漫天惊雷滚动,一道接一道的闪电在整个渭河平原亮起,刺目的电光在咸阳城和蹴鞠场上空此起彼伏的泯灭闪烁,刺啦刺啦撕裂阴暗的天空。 而就在暴雨来临之前,整个咸阳的人早已被惊动,全城几乎倾巢而出,数十万人带着斗笠撑着雨伞涌出东门南门观看这场期待已久的雷电和暴雨,而不光是城内,渭河两岸的村镇全都早已知道清河侯在蹴鞠场上安装了避雷针,因此足有近百万人竞相冒着暴雨要见证这个奇迹时刻。 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所有人都想通过自己的眼睛来看到清河侯如何抵御雷神之怒,化解天雷对蹴鞠场的破坏。 即便是皇帝也不例外,在得到太卜通报暴雨即将来临之后便摆驾出宫,在数百玄武卫的护送下登上咸阳城南门的层楼,要目睹这场仙家弟子对抗雷神的旷世奇观。 “侯爷可曾回来?”清河侯府之中,看着满天乌云和滚滚传来的闷雷之声,水轻柔焦急的在侯府门口张望等待。 “回侯妃,侯爷散朝之后听闻去了中书省,还未曾回府!”门卫管事回答。 又等了半刻时间,呼啸的狂风之中已经有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下来,水轻柔心中担忧,戴上斗笠骑马直奔蹴鞠场而去,一群侍卫也不敢大意,紧随其后跟着奔出南门。 “侯爷,您千万不要上去啊,雷电霸道无比,非人力可以抗衡!”蹴鞠场外,张苍刘邦陈平和一群侍卫把陈旭团团围在中间。 “怕甚,本侯决然无事!”陈旭推开人群。 “侯爷身份尊贵,焉能以身犯险?”张苍拽着陈旭的袖子苦苦哀求。 虽然眼下已经装了这些避雷针,但就几根简单至极的铁棒棒,莫说天下人不太相信真的可以避雷,就连张苍这个从头到尾都一直在负责施工检查的科学院副院长都不太相信,眼下暴雨将至雷电漫天乱劈,陈旭竟然想上去顶层看台观察避雷针的效果,一群人自然不肯。 “侯爷,属下求您了,如果避雷针有效,我等站在下面也一样看得清楚明白!”刘邦脸孔扭曲的张开双臂拦在陈旭面前。 几匹快马在狂风和洒落的豆大雨点之中急速而来,马匹还没停稳,水轻柔便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脸色焦急的从散开的人群之中冲到陈旭面前。 “夫君……”水轻柔欲言又止,看眼前的架势就知道陈旭并没有把当日的话放在心上。 “刺啦~” 就在陈旭踌躇之时,一道亮彻天幕的闪电撕裂长空。 “轰~~” 随着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只见一道刺眼的电光如同一条曲折的锁链一般落在了蹴鞠场上空一根避雷针上,一股火花爆闪而起,只见有密集的火花顺着避雷针上的铁丝导线噗噗啦啦的游走而下很快消失不见。 而这一道惊天霹雳之后,积累许久的暴雨终于稀里哗啦倾盆而下,天地瞬间笼罩在茫茫雨幕之中。 “哈哈,果然有效果,雷电被避雷针引走了!”眼前的一幕被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瞬间爆发出一股激动的欢呼。 第984章 妖孽 “怎么样,本侯就说无恙吧!”陈旭瞬间松了一口气。 紧随而至的就是天空噼里啪啦连续不断的闪电和雷鸣,一道接一道的闪电密密麻麻在暴雨中亮起,刺刺拉拉全部落在几根避雷针上,真的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漫天雷光有若找到宣泄口一般全部落在避雷针上,宛若八条雷龙在雨幕之中蜿蜒跳跃,如此奇异的景象立刻让聚集在渭河两岸观看避雷装置的百万民众皆都激动莫名,许多人直接就跪在暴雨之中对着蹴鞠场磕头。 “你们都看见了,你们若是害怕就在下面呆着,本侯一人上去看看!”陈旭抬腿往蹴鞠场的一个入口而去。 “夫君,我陪您上去!”水轻柔紧紧挽住陈旭的手。 陈旭略微的犹豫之后笑着说:“好,别害怕,有避雷针引走雷电,应该不会有危险!” 看着陈旭和水轻柔两人手挽手走进蹴鞠场,一群侍卫咬咬牙也都一窝蜂的跟了上来,张苍刘邦等人也都脸色苍白的互相看看之后小心翼翼的跟了上来。 “对了,所有人都把身上的刀剑解下来!”陈旭回身叮嘱。 等所有人都把随身的刀剑放下之后,漫天的暴雨和惊雷闪电之中,陈旭带着一群人顺着观众通道慢慢爬到蹴鞠场顶楼,站在一个相对安全的檐顶之下,八根避雷针仿佛长矛一样矗立在雷雨之中,一道接一道的闪电轰轰不断落在上面,火花爆闪之中整个蹴鞠场都似乎跟着在微微颤动。 站在咸阳城南门的城楼上,秦始皇和冯去疾蒙毅等一群朝堂重臣各自手中举着一根望远镜,观看着漫天惊雷闪电之中的蹴鞠场,被蜿蜒刺眼的八条游龙般的闪电惊的目瞪口呆。 “快看,那檐顶之下莫非就是清河侯?” 秦始皇身边同样举着望远镜的建成侯赵亥突然指着蹴鞠场惊呼。 “待朕看看!” 秦始皇晃动望远镜,果然很快就看到了出现在蹴鞠场顶上的一群人,其中一个青年身姿修长负手站在雨幕边缘,虽然隔着漫天的暴雨看得不是很清晰,但在亮丽的闪电映照下,那个身影他仍旧非常熟悉,正是依仗的重臣清河侯陈旭,而旁边还有一个身穿黑衣的婀娜女子,应该就是他的正妻列子门徒水氏。 “清河侯竟然不惧如此狂暴的雷电,必然是因为有仙法护体!”冯去疾花白的胡须眉毛不断的抖抖着说。 “如此奇异的境况,亘古未曾闻之也!”蒙毅虽然一直对自己这个便宜女婿不太感冒,但眼前的情形也不得不让他承认,自己这个女婿是个妖孽,不是普通人。 “清河侯真乃神人也!”少府令赵威握着望远镜喃喃自语。 “天雷降临无可阻挡,清河侯竟然能引避之,必然是仙家法术无疑,朕得清河侯辅佐,大秦必然兴盛!” 秦始皇满脸激动和兴奋的看着沐浴在漫天雷光暴雨之中的陈旭,灼灼眼眸深处,倒映着雷火电光之中在蹴鞠场顶上指点江山的陈旭的身影。 而此时,站在蹴鞠场顶上,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电网一般的闪电,陈旭感觉浑身汗毛倒竖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今天这个逼有点儿装过头了。 万一老天爷打麻将心不在焉的劈歪了肿么办。 而跟在身边的张苍刘邦等人和一群侍卫一个个双股战战,扭曲的脸颊在一道接一道的闪电之中看起来惨白狰狞无比,但双眼之中却又透露着一股无法掩饰的灼灼光华,目光之中有恐惧,有害怕,有惊喜,但眼下全都被这神迹一般亘古未见的奇异情景震的神魂颠倒。 身临其境,他们终于体会到了雷霆之怒的恐怖。 这个情形,既会成为他们一辈子的噩梦,同时又会成为他们一生的荣耀。 眼前这少年,就犹如一个真正的神仙一般矗立在狂风暴雨和雷霆闪电之中傲视苍穹,搂着一个美丽的女子指点天地,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恐惧和害怕,只是偶尔眉毛会跳一下,似乎对于,漫天的闪电非常的不屑一顾。 而就在陈旭在咸阳忙碌推进工业商业发展,安装避雷针准备在蹴鞠场进行一场盛大的开幕式表演的时候,已经进入春夏交替时节的西域也开始了一场规模浩大的军事拓展。 二月底,寒凉的西域进入春天,已经到达月氏王庭开朝建衙的二公子嬴高在属臣和幕僚的协助下,经过大半年的筹备之后,王庭终于走上正轨。 除开任命了自己的左右丞相和御史三位主官之外,一切仿照大秦朝廷和郡县设置的三省六部官员及管辖各部族的官员也都配置完成,以前统一的月氏部落被划分为两郡八县,下辖大小三十余部族,这些部族首领也被用中原统一的官职命名,被委任为郡县的主副官员,并且根据部族大小还设置了郡尉县尉和警卒等等,而为了加快对于月氏部落的统治,嬴高按照大秦皇帝的谕令,开始在月氏各部落推行中原文字语言的教育,安排大量从五大学院调配的匠工学徒指导月氏人开始学习中原先进的耕种植养殖理念,推广大秦的各种律法和计量衡,制作四轮马车和农具皮甲衣服等,因为月氏相对于中原的确落后太多,凉王嬴高先后派遣数支使臣和商队来咸阳,要求用皮货羊毛胭脂大蒜金银玉石等特产换取铁器、轴承、瓷器、玻璃、陶器、麻布、糖酒、茶叶、丝绸和笔墨纸砚等西域奇缺的物资,而皇帝也很爽快的大袖一挥,安排三省六部和科学院等部门悉数照办。 因此随着使臣和商队的来往,中原的各种物资也源源不断运送到月氏,同时带去的还有一捆捆的大秦都市报和书局出版的诸多诗书子集,这些西域难得一见的书报很快成为了跟随凉王而去的百家门徒和幕僚属臣最喜欢的东西,成为了他们了解大秦各种实政新闻的最好手段。 王庭筹备开始,嬴高便发下谕令,从月氏各部征召两万兵卒,委托李信帮助训练,同时让随同而去的匠工开始大规模打造马镫和马鞍等马卒装备。 三月底,中原已经进入浓春时节,但西域才不过进入春天,纷纷扬扬一场春雪之后,大地开冻草原花草盛开,凉王嬴高亲自带领两万月氏大军配合江琥和李信两路大军开始往西进攻,首战便是月氏的老邻居乌孙。 乌孙和匈奴月氏一样,同属胡人部落,一样不事耕作逐水而居,是典型的游牧民族,而同属于游牧民族,自然对于水草丰美的草原具有很强烈的霸占意识,因此就好比月氏和匈奴关系不好一样,乌孙和月氏关系同样非常恶劣,乌孙部落的首领昆弥在十多年前就被老月氏王干掉了。 乌孙虽然实力不如月氏,但却也是西域诸部之中实力仅次于月氏的部族,而且因为杀王之仇,屡屡进犯月氏边境,这十多年一直和月氏处于交战状态,眼下距离乌孙最近的月氏部族叫敦煌部,但敦煌王如今已经被废,敦煌王的身份变成了敦煌县令,下属配备了凉王从中原带来的县尉和几个属臣,几乎没有军事指挥权利,而且这个敦煌王也是去年才最新提拔的,以前的老敦煌王在图南王战败往西逃窜之时顺手宰了,不光掠去数千头牛羊马匹和上千族人,基本上一点儿老底子都被搂光了,眼下有点儿一穷二白的状态。 而图南王掠夺敦煌部之后,也知道一旦大秦接管月氏,必然会追杀他,因此图南王将抢来的牛羊马匹和女人带到乌孙投靠了乌孙王,而且为了稳固自己的实力,图南王往西攻击楼兰占据了一片区域,算是稳住了脚跟。 有了图南王的帮助,乌孙王去年入秋之后发动了一次对敦煌部落的进攻,结果敦煌部再次被抢劫一遍丢失了无数的人口和牛羊马匹,不得不向月氏王庭的方向退却,眼下敦煌大部分已经落入了乌孙掌控之中,但乌孙王也不敢继续往月氏进攻,双方眼下处于相对平静的对峙状态。 四月初,李信和江琥两支大军合兵一处,加上凉王的两万月氏仆从军到达敦煌,四万大军如同黑云一般席卷而至,瞬间就将乌孙的数个部族碾成灰烬,占领敦煌之后在酒泉扎下大营,然后修整十日之后再次出兵攻击乌孙,很快便击溃乌孙王的大军,斩乌孙王和十余部落首领,短短不到十天时间便占领乌孙,图南王眼见秦军凶猛,只能再次带着数千部族和劫掠的月氏乌孙上万族人往西逃窜,与楼兰再次混战一场之后遁入荒漠往西而去。 凉王嬴高跟随李信和江琥部协同作战的同时也不断扩充地盘,占领乌孙之后就地搜刮粮草资助两路大军的同时分置县治委任官员,很快就将乌孙纳入管辖范围之中。 而占领乌孙之后,实际上就已经打通了后世所称的河西走廊,眼前面对的就是散落在沙漠和雪山周边的许多不同的部族和小国。 等嬴高将乌孙等部族全部安置妥当之后,李信江琥在将消息送回蒙恬大营的同时,继续召集乌孙部族身强力壮的族人经过短暂的训练,加上凉王嬴高分配的一万月氏军队,混编成为两支仆从大军,一路跟随李信沿着荒漠边缘向西北方向的伊吾(哈密)进攻,另一路跟随江琥顺着荒漠南沿往楼兰进攻。 第985章 征服西域 两支大军皆都是快马劲卒,不光仆从军都是习惯于草原荒漠作战的羌戎部落,而经过几年的战争之后,大秦的军卒也都开始习惯了这种快速的草原冲杀战斗方式,加上配备齐全的马镫马鞍和锋利的马刀弓弩,因此大军攻击如同风卷残云一般,旬日之间,李信攻克伊吾,而楼兰王直接就投降了。 面对席卷月氏和乌孙的大秦劲卒,兵强马壮的图南王都不敢缨其锋芒只能狼奔豚突一般的逃窜,连续被图南王刚了两次已经元气大伤的楼兰根本就无力抵抗,在得知秦军到来之后楼兰王直接就带着部族和妻妾儿女出城迎接跪降。 楼兰和乌孙不一样,是一个半农耕半游牧的部族,应该算是羌人的一支,占据着沙漠边缘一片水草丰美的绿洲,这里不仅有湖泊河流,还有大量的草场和柽柳胡桐组成的树林,此时四月,在一片广袤无垠的沙漠之中,突然出现这一个花红草绿绿树婆娑,风景与中原大为迥异的西域国度,让厮杀而来的秦军感觉到非常的惊喜。 不过看着眼前高不过丈的泥坯城墙和穿戴比中原普通民众好不了多少的楼兰国王和部族,江琥和一众长史将领全都脸皮抽抽。 全部跪地乞降的兵卒不到三千人,一个个衣衫褴褛,而且武器也五花八门就没两件完全一样的,骨头棒子和削尖的木棍,弓箭也是寒酸无比,就和小孩的玩具差不多。 “大将军,这特么也是个国王?”一个都尉满脸疑惑的问。 “算是吧,这西域五谷不生物产寡少,能修建起来这么一个泥巴大院子也算是有些本事!”江琥淡淡的说。 “大将军,这楼兰王长的歪瓜裂枣,几个婆娘倒是看起来挺标致,比月氏的小娘子要标志多了!”一个都尉舔着嘴巴有些流口水。 “记住清河侯提请颁布的最新的军律,不得无故抢夺民财,不得无故凌辱妇女,也不得无故斩杀投降的部族首领,更不得霸占其妻妾女儿!”江琥翻身下马说。 “这多没意思,千里迢迢跑了几千里,连个娘们儿都操不上!”一个校尉郁闷的嘀咕。 “放心,晚上这楼兰王肯定会给你等安排几个女人,但记住,不得强行欺凌,大将军曾言,我等要以威服,以德胜,嘿嘿……” “嘿嘿,大将军放心,能**就行!”一群都尉校尉都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好了,入城暂且修整几日,通传凉王安排官吏前来接收楼兰!”江琥上前扶起楼兰王携手入城。 入城之后,楼兰王在王宫举办了热闹的欢迎酒宴,并且打开王宫宝库,把收集的黄金玉石和一些稀奇古怪中原根本就看不见的雪豹狮虎的皮货献给江琥,这些东西都算是战利品,随军长史和军吏经过清点之后登记造册,其中大部分都要运送回大秦献给皇帝,而还有一部分都算是大军的犒赏根据军功分配下去。 这些黄金玉石还有各种特产固然让江琥和一群将领都很高兴,但其实所有人最感兴趣的还是楼兰平民和军卒乘坐的坐骑,都是骆驼,非常适合在大漠之中长途跋涉,因此江琥命令楼兰王收集大量的骆驼开始装备军队,同时整编了两千人的楼兰仆从军进一步壮大秦军的力量。 而到了楼兰,凉王嬴高基本上也有些鞭长莫及了,只是委派了一些属臣和幕僚前来协助管理,主要的重心还是放在月氏和乌孙的地盘上,帮忙大秦皇帝守好河西走廊。 四月底,江琥再次挥师向西进攻,很快再克若羌、且末、小宛、精绝、戎卢、于阗等五六个人数不过几千数万人的部族邦国,其余十余个部族全都闻风而降,大军直抵大漠西端的一个叫大夏的国度,而李信率领的大军也一路攻克伊吾、莎车、新犁、焉耆、龟兹、疏勒等十余小国之后逼近大宛。 两路大军攻击到这里,基本上西域就全部搞定,从二月底出兵到四月底,短短两个月时间便征服四十余国,加起来总人口数量超过百余万,各部族敬献的黄金玉石和各种特产已经无法计数,但因为这里已经距离咸阳超过八千里路程,大部分东西都无法运送回去,加上兵力开始分散驻守,李信和江琥两路大军联系之后暂时各自扎下军营,命令被征服和投降的西域诸国提供粮草开始再次整编军队,两路大军的总人数已经扩充到接近五万人。 如果继续往西进攻,就要攻克大宛和大夏,而根据打探的消息,通过高原雪山中一条狭窄的区域,就会面对一个叫康居的西方国度,而康居又名羌渠,乃是上古羌人部落迁徙而来的游牧部族,根据西域诸国提供的消息,康居实力强大,拥有数十万人口和十万余战士。 “江将军,根据大将军的命令,我等已经完成了征服西域诸国的任务,眼下远离中原,继续往西进攻的话武器和补给都会跟不上,一旦和康居正面冲突陷入胶着之下可能非常不利,而且继续往西地势越发抬高,雪山荒漠之中四季飘雪,传说还有吞噬万物的雪鬼和夺人魂魄的阴风……” 军营之中,江琥和李信召集各自属下的都尉和随军长史以及一些仆从军首领商议接下来的军事部署。 “狄道侯说的不错,我军经过两个多月的长途奔袭,眼下已经人困马乏,的确不易继续往西进攻,信使如今也还没有回来,我等最好还是等到大将军的命令到达之后再行动!”一个长史开口。 “还有,西域遍地荒漠气候干燥,有许多将士水土不服生病,如若继续战斗恐怕会有巨大的伤亡……” “而且眼下兵器损坏严重,箭矢也几乎耗尽,西域之地缺少煤石和铁矿,随行的匠工匠吏来不及制作,若是西域诸国反叛,恐会断绝后路……” 一群军吏和都尉也都七嘴八舌的开口,都纷纷表示继续作战对大军不利。 “这个大夏人口上百万,占地广阔,听闻有十余万兵卒,眼下肯定已经探知我大军的动向做好了防备,短时间必然无法攻克,如若陷入胶着状态对我军十分不利……”江琥看着摊开摆在地上的一副西域地图皱起眉头说。 西域地图自然是皇帝让兵部制作送到蒙恬军营的,而这些地图的来历自然也是陈旭的就杰作,不然光靠这个时代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西域的地理情况。 不过即便是陈旭大致知道中国后世关于西域的一些地名记载,但也只能大致标出比如昆仑山、喜马拉雅山、天山、塔里木盆地等简单的地形结构,至于具体有哪些国家和占据的位置,只能等大军到达之后才能打探清楚。 不过正是因为有了这幅并不算清晰明朗的简单地图,才让李信和江琥没有耗费时间多绕路,而是沿着塔里木盆地两侧分兵进攻,短时间便扫平和西域诸国。 而眼前的大夏其实就是后世的大月氏,不过在这条时空线上,大月氏已经没有机会出现了,因为大月氏实际上是被匈奴人攻击之后西迁,征服了大夏之后的月氏成立的国度,而如今匈奴还没成气候就被大秦轻轻碾死了,月氏更是短命,没轮到匈奴人欺负一下,就被大秦几个流氓将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跪了。 而大夏的控制范围已经不属于后世的中华版图,已经是阿富汗和吐古曼斯坦这些中亚区域,是一个巨大的农耕文明,而且商业非常发达。 根据打听到消息,大夏和一个叫身毒的西方大国相邻,因为身毒人喜欢饲养孔雀,因此这个国家可能就是清河侯所说的孔雀王朝,而孔雀王朝的实力非常雄厚,听闻他们的战士乘坐的都是象兽,几乎不能力敌。 象兽李信和江琥并不陌生,如今华夏岭南诸地就有很多,体型巨大,即便是最高壮的骏马与大象比起来也如同壮汉和孩童的区别,特别是象兽还有粗长的鼻子,一次能够卷起千余斤的重物,而且皮厚肉糙普通弓箭根本就无法造成伤害,若是遇上几百上千骑着大象的敌人,估计数万大军直接就会崩溃…… 商量来商量去,最后江琥和李信也不得不接受眼前的现实,在没有彻底弄清楚大夏和康居身毒等这些西方国度的底细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只好,眼下已经孤军深入西域接近上万里,一旦造成重大伤亡所有的成果都会功亏一篑。 作为优秀的将领,自然不会这样轻易去冒险。 于是在商量结束之后,李信和江琥各自安排随军长史和军吏将领都各自返回自己的军营开始修整,慢慢将被征服的西域诸国的情形和眼下的情形都写下军报安排信使通传回去的同时也让西域诸邦国组建商队,把大量的战利品和西域特产往中原运送,特别还要求西域诸国大量收集当地的农作物种子,因为这也是皇帝谕令上的要求。 第986章 找到瀛洲 …… 五月,中原已经即将进入盛夏模式,从南到北一片草木葱茏,各种庄稼也都茁壮茂盛,除开各地正在热火朝天继续修建的水泥马路和河流码头之外,商业发展的越发繁荣兴盛,大量平民在农闲之余到建筑工地修路帮工,每日都能挣到足够维持家用的钱财,而随着钱币开始大量向民间流通,普通乡镇的手工业也开始得到蓬勃发展,加上朝廷对于铁质工具农具和铁锅的补贴推广,普通农家的贫苦状况也正在逐步好转,特别是经历一次持续近一年的严打政策之后,民间的游侠闲汉少了不少,往日混乱不堪的治安问题也得到极大的改善。 在西域诸国还停留在原始荒蛮的时代之中的时候,大秦已经开始步入了欣欣向荣的初期工业时代,除开玻璃厂、轴承厂和第一机械制造厂这种国营的工厂之外,水泥厂、钢铁厂、马车厂、造纸厂、船舶制造厂、陶器瓷器厂等厂矿在民间资本的不断投入之下发展的越发蓬勃兴盛。 工学院、农学院、卫生院、科学院、文学院大量人员被吏部调任各地郡县开始担任低阶官吏,使得陈旭提出的各种新理念新方法得到极大的推广,洛阳、大梁、邯郸、临淄、宛城、寿春、渔阳等诸多郡城都筹建了综合性的大学,开始招收和培养适应这个潮流发展的大量学生。 陈旭上任左相之后推行的第一个五年计划正在皇帝和朝廷三省六部的支持下有条不紊的推进。 减税得到了普通百姓和商贩工匠的大力支持,而学校教育的推进,则得到了商贾和百家门徒的热烈拥护,因为读书是所有人将来得到更大发展的基础,只有读书识字才有更多的机会成为士族,成为贵族,成为统治阶级,因此在商贾和各地豪绅名士的支持下,各地学院和私塾都开始雨后春笋般的出现。 而报纸和文学院对于知识的传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不仅报纸大力推广更加简单的楷体字和各种日常生活应用的知识,书局整理修订的大学、中学、小学等涉及法律、医疗、建造、数学、几何、物理等知识的课本也源源不断的印刷出来发往全国郡县。 几年的积累终于到了厚积薄发的时代,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之势,已经几乎没有了任何阻挡。 咸阳城最近特别热闹,因为蹴鞠场的建成开业,第四届蹴鞠联赛也正式拉开序幕。 五月十八日,一场盛大的开幕式正是在蹴鞠场上演。 三万五千观众加上近四千皇族公卿和文武百官涌入蹴鞠场,秦始皇带着一众妃子和皇族再次莅临蹴鞠场,在座无虚席的球场内观看了这一场史无前例而又新奇无比的盛大开幕式。 先是在鼓乐和牛角号声中,一群武雄壮的武士伴随着高亢激越的精忠报国的歌声中演出了一场征服蛮胡的战争歌舞,首场歌舞便点燃了数万观众的热情,全都起身随着鼓乐号角齐声合唱这首热血沸腾的战歌,就连坐在皇族专用贵宾室的皇帝都忍不住站起来握着拳头跟着一起哼唱这首如今已经传遍大秦脍炙人口的歌曲。 这一曲雄壮的歌舞之后,数百个年轻貌美的歌姬舞姬身穿各色轻纱彩裙出场,在乐队的伴奏下载歌载舞演绎了一场舒缓清新的诗经歌舞《蒹霞》。 而这首古老的歌谣配以流行风格的曲调和整齐翩翩的集体舞蹈,一下子就把整个开幕式推向高潮,这种歌舞平日也只有王侯公卿等贵族才能在自己的府中享受,即便是咸阳的曲园,也不曾能够演绎如此大规模的舞蹈,而且这种舞蹈轻快舒展,充满视觉冲击的彩色水袖长裙在球场中旋转飘扬,宛若一片灿烂的云霞,只看得数万观众和一众王侯公卿如痴如醉。 歌舞之后,又是整整两千身穿五色劲装的中尉禁军进行了一场剑术表演,两千禁军随着动作爆发出哈嘿不断的怒吼,虽然动作都很简单只具有观赏价值,但这种整齐划一的队列式演出一下就让全场气氛彻底喷发,数万观众再次爆发出山呼海啸呐喊,震动渭河两岸。 在表演即将结束之时,十多颗烟花弹从球场四周腾空而起在晴朗的天空中炸开,虽然看不见五颜六色的亮丽焰火,但在砰砰不断如同雷鸣一般的轰鸣声中,整个球场都陷入了狂欢之中。 十六支参加蹴鞠联赛的队伍身穿不同颜色和款式的短袖短裤鱼贯入场,领队手持各自的队旗先绕场一周,然后在球场中央列队亮相,之后首场比赛正式开始。 就在陈旭陪着皇帝和一群王侯公卿在球场看球之时,有几匹快马顺着东方道疾驰而来,看着矗立在蓝天下到处插着彩旗呼呼飘扬的蹴鞠场和从里面传出的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喝彩,几个骑手都脸色激动的勒马停了下来,然后策马来到蹴鞠场馆的一个入口处打听情况。 “真没想到,只不过年余时间,蹴鞠场竟然已经修建成功了!”为首一个年约三十余岁身穿蓝色长衫的中年人感慨不已。 “呵呵,这次我等带回来的这个消息,恐怕不会比这蹴鞠场修建成功的喜悦减少半分!”另一个年约四旬的中年男子笑着翻身下马。 “说的也是,曹某真的没想到按照侯爷的海图和指点,会这么快就找到瀛洲,萧兄,眼下怎么办,侯爷还陪着皇帝在里面观看蹴鞠,我等只能回去等待!” “回去干甚,让人去把刘兄找来,进去先把这个好消息通知给侯爷,侯爷一定非常高兴!” “也是,如今刘兄可是这蹴鞠商业广场的主管,将来一定飞黄腾达……” “曹兄休要羡慕,如今找到瀛洲,将来再去南海寻找侯爷说的那些西方国度,那才是我等施展抱负的地方!” “萧兄说的是,航海可比这蹴鞠有意思多了!” 两人一边说话之时,一边安排侍卫手持清河侯府的腰牌去把一个管事找来,让他去找刘邦,不到一刻时间,刘邦兴冲冲的从蹴鞠场一个通道出来,看见两人顿时喜笑颜开的上来拥抱。 “曹兄,萧兄,想煞我也!” “哈哈,刘兄如今官运亨通,得侯爷器重执掌如此大的蹴鞠商业广场的项目,我等羡慕不已,侯爷眼下在何处,我等此次回来有天大的好消息要禀报!” 三人把臂畅笑诉说几句之后,曹参迫不及待的说。 “天大的好消息?”刘邦愣了一下突然脸色大变,“莫非两位找到了瀛洲?” “不错!”萧何曹参同时笑着点头。 “太……太好了,两位这就随我进去禀报侯爷!”刘邦也激动不已的拉着两人走进蹴鞠场,经过玄武卫几次检查之后,三人一起走进皇帝看球的贵宾室。 “侯爷,萧何曹参二人从东海回来,可能已经找到了瀛洲所在?”刘邦走到陈旭身边附耳轻声低语。 “真的?”陈旭激动的站了起来。 “何事让爱卿这般兴奋?”秦始皇放下手里的望远镜转头笑问。 “陛下,方才刘主管禀报,臣派去东海造船出海的两个门客已经回归咸阳,言说找到了传说中的瀛洲!”陈旭笑着拱手。 “真的?”皇帝也霍然站起来。 “陛下莫要太过激动,此瀛洲恐怕要让陛下失望也,只是东海数千里之外一个巨大的岛屿而已!”陈旭赶紧说。 皇帝愣了一下还是满脸激动的说:“无论瀛洲有无神人仙草,但必然也是一个奇异之地,快唤来与朕说说详细经过!” “去把萧何曹参叫来!”陈旭点头,刘邦转身离开,很快就带着萧何曹参二人来到皇帝面前,一番行礼问候之后,曹参和萧何把找到瀛洲之事简单的讲述了一遍,而这件事也立刻引起了冯去疾蒙毅等一群王侯公卿的极大兴趣,然后球也不看了,一群人在皇帝的带领下退出球场回咸阳城。 兵部的推演室中,巨大的沙盘四周还围着一群兵部的官员,上面插满了不同颜色的小旗,特别是岭南诸地,崇山峻岭之间许多地方都有标注为驻军的标识。 “陛下,前年入冬之后,我等受清河侯安排去琅琊主持打造新式海船,至去年入秋之后,造好五艘长三十丈的帆船,然后召集了一些渔民和船工出海,经过近一个月航行之后在这里找到许多岛屿……”曹参用一根竹棍指着韩国附近的一个位置。 陈旭献给皇帝的地球仪和世界地图上只有五大洲和四大洋,对于海中的一些岛屿当时并没有标注出来,而兵部的这个沙盘同样也只是根据现存的大秦地图和科学院勘察的地形制作了简单的山川河岳,并没有东南西北的荒芜之地和海外情况,因此当曹参指着距离辽东还有数千里东海之外,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而陈旭看着曹参指的位置,基本上就猜出这个地方根本就不是所谓的东瀛日本,而是韩国的一个地方,因此皱了一下眉头说:“这里并非是瀛洲!” 第987章 皇帝不开心 “侯爷说的不错,我等也知道这里并非瀛洲,因为在距离这些岛屿不远就是大片陆地,上面有土著,说我华夏之语,问及乃是逃亡朝鲜避祸的前燕国人氏……”曹参赶紧说。 “前燕国人氏?”秦始皇疑惑不已的看着地图。 “呵呵,陛下勿用猜疑,此事必然不会错,山海经有记载,海内经曰:东海之内,北海之隅,有国名朝鲜、天毒。朝鲜在列阳,东海北,山南。列阳属燕。这些事在去岁的大秦都市报上已经有无数史学家讨论过了,臣也认为没有异议。”冯去疾站在旁边捻须开口。 “朕也知道朝鲜乃是商侯箕子的封地,就在辽东东北方,与东胡和燕国交界,那么说来曹卿出海找到的这个地方就是箕子朝鲜的地盘咯!”秦始皇点头。 “陛下,这箕子朝鲜其实应该并没有占据如此大的地域,箕子朝鲜与胡燕交界,而曹参等人出海找到的地方应该还没有任何部族占据,最多有一些逃去的燕人胡人还有朝鲜人罢了,乃是蛮荒之地!”陈旭捏着下巴说。 关于后世韩国的历史,连韩国人自己都是麻爪的,所有的资料都是通过华夏历史来了解的,不过对于韩国人来说,他们自认为是大周诸侯韩国后裔,因此曾经都城与华夏中心的新郑,而韩国是从晋国分裂出来的,而晋国曾经是中原的霸主,因此韩国人理所当然的认为整个华夏都曾经属于韩国,当然,整个地球也是属于韩国的,思密达统治宇宙。 但意淫和真实的历史是完全不一样的,即便是分封于辽东的箕子朝鲜也只是殷商的一个小诸侯,而朝鲜半岛在被汉武帝统一之后,一直持续到明朝才重新启用朝鲜这个名号,但朝鲜半岛的人种早就杂七杂八没有任何的血缘继承和统属关系,既有商人,又有周人,还有燕人,胡人等,堪称一个标准的杂交种族。 鉴于思密达种族的不要脸属性,陈旭担心自己以后也会变成棒子的祖宗,因此思考了一下之后说:“陛下,这朝鲜半岛有若从中原长出去的一块飞地,因为辽东有崇山峻岭阻挡,因此想从陆地上去是非常困难的,但若是从海上去却非常容易,诸位请看……”陈旭用手指着山东半岛最尖的位置,“若是我们在琅琊郡这里乘坐最新式的帆船出发,径直往东航行,最多三天就能到达曹参等人找到的位置,如果在这里登陆之后设置郡县,很快就可以在箕子朝鲜的背后占领大量的地盘,等到时机成熟之后,就可以从辽东两边夹击逼迫箕子朝鲜的国君投降,把这块飞地彻底纳入大秦版图之中!” 朝鲜半岛之所以一直难以被中原统治,就是因为其独特的地理位置,中间隔着一座长白山,而朝鲜境内全都是莽莽大山,十分不利于大军攻击,除开汉朝在历史上真正统一过朝鲜半岛之外,后世的隋唐也曾经三番五次去征讨,但都铩羽而归,甚至因为征伐辽东和朝鲜还导致强大的隋朝土崩瓦解便宜了李唐王朝,而李世民征伐高丽也没讨到好处,太宗御驾亲征要为大隋子弟报仇雪恨,但还是因为地形和天气原因没有成功,自此以后中原就再也没有能力统治朝鲜半岛。 按照陈旭的想法,征服朝鲜并不难,只需要派遣水师在韩国登陆,然后站稳脚跟之后移民拓展,很快就能占据最平坦的区域,那样就可以掌控整个朝鲜半岛,而掌控朝鲜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和日本距离非常近,船跑得快一天就到了。 而日本是陈旭必须要占领的地方,在他的设想中,可以不占领阿富汗和印度这些地方,但韩国和日本必须要纳入大秦版图进行统治,至少要保证整个东海的安全,后世的华夏一直受到这两个国家不断的骚扰,最主要的就是因为中原的君主对于大海的歧视政策,认为中原地大物博而忽略了海外的发展,而其实海外才是发财的地方,荷兰、葡萄牙、英国、法国这些西方国家都是通过航海掠夺大量的资源发家致富的,要想把大秦的龙旗插遍全地球,陆地进攻只能作为辅助,最重要的反而是海上拓展殖民地。 而今天,大秦已经开始迈出了第一步,找到了通往朝鲜半岛的海路,这说明他研制的帆船终于可以开始远距离的航海。 看着陈旭指点的位置,秦始皇脸上倒是很平静,关于朝鲜半岛这种蛮荒的地方,除开一个箕子朝鲜这个小国之外,基本上没有任何威胁,按照曹参的说法是上面就只有一些从燕国和东胡逃难而去的野人,根本就不值得去占领,朝鲜的问题和岭南完全不一样。 “爱卿方才言及要将这半岛纳入大秦统治,难道是还有其他意义?”秦始皇揪着胡须看了地图许久之后问。 “陛下,清河侯的目的属下以为是在这里……”曹参用手指着朝鲜半岛东南之外的大海,“陛下,我们到达朝鲜半岛之后,继续沿着海岸线往东航行,沿途到处都是大大小小数百座岛屿,我们的船队一直往东南寻找,在去年寒冬到达了东海之外的另一片大陆,附近同样到处都是岛屿,根据清河侯的地图测算,这片大陆应该就是上古所称的瀛洲,为了验证这个结论,我们等到开春之后东南风起,然后顺风径直往西航行,结果果然不出所料……” “到底是何种结果?”皇帝都忍不住问。 “陛下,我们返航之时竟然到达了东海郡的射阳附近!”曹参激动不已的回答。 推演室跟随而来观看的一群王侯公卿瞬间一片哗然。 “那……你们找到的所谓瀛洲到底有什么?”秦始皇踌躇了许久之后问。 “陛下,那瀛洲乃是莽荒之地,照样有一些山野土著聚为村寨,有语言而无文字,与我中原人氏面目相似,这些土著也会烧制陶器冶炼铜铁,还种植有水稻等五谷杂粮和种桑养蚕,经过熟悉东海情形的船工辨认,这些土著或许也是从中原逃难而去的商周后裔和燕齐吴越之地的中原之民,许多生活习惯与我中原非常相似,有通习古语者还能简单交流一二……” 曹参大致把在岛上看到的情形讲述了一遍,而秦始皇听完之后大失所望。 “陛下,其实曹参等人找到的地方的确就是一些古籍记载的瀛洲,但此瀛洲并非神山仙岛,而是一大片由大大小小的岛屿组成的陆地,而瀛洲在上古之时和朝鲜半岛甚至我中原是连在一起的,只是共工撞倒不周山之后,天倾西北地陷东南,在滔天的洪水冲刷之下才漂移而去,形成了眼下找到的瀛洲……” 陈旭看皇帝脸色非常郁闷,于是就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而这个解释也并非他信口胡说,根据后世的大陆漂移说,日本列岛的确就是因为地壳剧烈运动从华夏大陆漂移出去的,而根据奇书山海经推论,上古时期,地球上应该只有一块巨大的陆地,而眼下大秦都市报已经多次邀请一些喜欢钻研古籍的方士和百家门徒撰写文稿,在报纸上发表了许多讨论山海经上记载的山川地理的推测文章,这些也在民间掀起了一股研究山海经的热潮,现在即便是民间人士聚在一起聊天,聊着聊着很多时候都会聊到山海经上,开始满脸憧憬的讨论一些山海经上记载的那些奇异无比的地方和异兽。 兴趣,是推动一切发展的源动力。 只有从朝堂到民间的人士都开始对某件事感兴趣,那么未来才有极大的可能开展对于上古神话的探索。 而眼下发现了瀛洲,这件事一旦真的在报纸上被透露出来,整个大秦都会被轰动,就能引起民间许多热衷于探幽猎奇的民众加入到其中来,大航海时代不是一个人能够完成的,需要从朝堂到民间的热烈配合才行,陈旭的目的只是把这扇窗户推开而已。 此瀛洲不是彼瀛洲,皇帝也没了兴趣继续探求瀛洲的来历和真相,因为陈旭不可能骗他,因此在兵部没有呆多久就郁闷的摆驾回宫发呆去了。 至于占领瀛洲去统治那些从中原逃去的华夏先民,皇帝更没兴趣,隔着几千里海路,他一辈子或许也没有可能去看一眼的机会,因为那是一个让他伤心一辈子的地方。 “侯爷,皇帝似乎不高兴?”从兵部出来,曹参和萧何跟在陈旭上边很是忐忑不安的说。 “无妨,皇帝只是太失望罢了!”陈旭摆手上车,带着曹参萧何两人回府。 回到侯府,安排厨师先给曹参萧何两人整了一桌酒菜,然后陪着两人边喝边聊。 顺利找到朝鲜半岛和日本,这对于陈旭来说绝对算是一个好消息。 “上次我让虞大哥和夏姑娘把小霸王送去东海,你们可曾见到?”陈旭一边吃一边问。 “侯爷放心,已经根据虞兄的叮嘱安排妥当,去岁出海就已经带上了小霸王,如今小霸王就在瀛洲,虞兄和夏姑娘、盖聂如今也在那里。”萧何赶紧说。 “可曾找到公孙北雁和项菁?” “还没有!”曹参摇头,不过在侯爷说的朝朝鲜半岛一个地方找到了两艘当初方士和墨徒的海船,根据当地土著言说,这些海船到达之后上面的人便弃船上岸后不知所踪,应该是藏匿起来了!” “侯爷,我等找到瀛洲之时,也曾在一座岛屿附近看到了一艘触礁沉没的海船遗骸,安排人上岛探查,除开发现了几具早已腐烂的孩童和女子的尸骨之外,也不曾见到那些墨徒和方士,属下推测他们可能已经乘坐别的海船离开海岛去了瀛洲,不过我等在瀛洲附近搜寻了许久,因为语言不通,因此也没打听到有用的信息,眼下虞兄和夏姑娘、小霸王、盖聂以及一些船工在当地土著的带领下去瀛洲上搜寻去了,想来下次我等再去瀛洲,或许能够得到结果……” 三人边吃边聊,半个时辰下来,陈旭也大致弄清楚了曹参萧何出海的经过和结果。 第988章 下一步自然是发财 “如何,航海是否像以前想象的那样好玩?”吃完饭三人坐在院子里喝茶消食,陈旭心情舒畅的笑着问。 “航海的确就像侯爷以前所言,刺激无比,特别是发现朝鲜半岛和瀛洲的时候,所有人都兴奋的差点儿癫狂了,可惜可惜……”曹参遗憾的摇头。 “呵呵,有何可惜的,这才是真实的境况!”陈旭自然知道曹参可惜的是什么。 所有中原人都认为海外有三座上古传说的神山仙岛,找到瀛洲,自然就能见到神人,甚至还可能得到长生不老的仙草,这简直就是皇帝的一个心结,眼下瀛洲找到了,但也不过是茫茫大海之中一片散落的普通岛屿而已,除开面积大一些,上面的一切都和普通的荒山野岭并无任何区别,这种失望自然不可避免。 “对了,侯爷,您说瀛洲并非神山,但我们在岛上时常感觉到有神仙震怒,大地几乎每天都会摇晃,有时候猛烈到人都无法站立……”萧何有些心惊胆战的说。 “这并非神仙震怒,大地摇晃乃是地震所致,这瀛洲地处深海之中,而且是一个四分五裂地形狭长的群岛,地基不牢固,在深海海水的冲击下就会摇晃,而且有时候太过猛烈还会有火山喷发……” “火山爆发……是不是山顶会冒浓烟?”曹参激动的问。 “不错!”陈旭点头。 “侯爷果然见识多广,不曾去过就有若亲眼所见,我等真的在瀛洲看到了一座山顶有浓烟滚滚冒起,当时所有人都吓的对着山峰磕了半天的头,当地土著也曾说,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看到一些山顶冒出浓烟,而每次冒浓烟的时候大地都会发生摇晃,我等还以为是神仙在生火做饭……” “做个屁的饭,神仙就这么不上档次?” 陈旭哭笑不得,不过也没给两个流氓解释火山爆发的原因,这玩意儿解释起来容易,但听的人绝对会满脸懵逼,而且越解释越复杂,然后还要解释地壳结构和板块碰撞等复杂的地壳运动原理,属于解释不清的理论。 “侯爷,眼下瀛洲找到,但全都是荒山野岭,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值得关注的地方,如今皇帝也不太感兴趣,我等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曹参一边喝茶一边问。 “下一步自然是发财了!”陈旭笑起来。 “发财?”曹参和萧何对视一眼,萧何满脸疑惑的说:“侯爷,那瀛洲有的物产我中原皆有,瀛洲没有的我中原也有,只有一群像猴子样的矮瘦土著,当初看见我们的大船都吓的满地磕头打滚,不知道何处可以发财?” “瀛洲有两样我中原奇缺的物资,一曰硫磺,二曰白银,硫磺乃是制造太乙神雷的主要元素,还可以用于制药和治病,而白银你等知道,是仅次于黄金的贵重金属,乃是钱财宝物,如今既然已经找到了瀛洲,自然要把握好这个发财机会,让瀛洲上的土著帮忙采挖硫磺银矿,运回中原自然获利如山,若是找到一个银矿,光是白银一项,不出数年你等就可以富可敌国!”陈旭笑着说。 “哈哈,如此说来瀛洲还是一个发财宝地!”萧何曹参对视一眼,各自从对方眼里看到自己兴奋激动的面容,张开的大嘴里面小舌头都看得见在摇晃。 “自然,本侯耗费数百万巨资打造海船,不可能光有付出没有回报,那瀛洲不过是海外一处荒岛,若是没有好处本侯岂会如此破费,你等一定要尽快把硫磺和白银弄回来,如今我中原金铜皆都缺乏,白银更是稀缺之物,眼下正在大规模推进货币改革,没有足够的钱币,民间的商业就不能繁荣发展,因此只要把白银弄回来,到时候就可以发行银制货币,这样才能充足货币规模,让平民百姓有钱挣有钱花,本侯的富国大业也才能够顺利推行!” “侯爷放心,我等一定会尽快按照侯爷的吩咐把硫磺和白银弄回来!”萧何曹参两人一起站起来脸色严肃认真的拱手。 “嗯,此事就拜托两位了,对了,瀛洲上的土著眼下应该也形成了一些聚集的城镇甚至是自封的王国,你等还要将这些国度全部征服,等到机会成熟,本侯会上奏皇帝划郡县而治,到时候你们或许都能捞一个郡守的职位,这瀛洲必须要纳入大秦的统治之中,二位一定要帮本侯完成这个任务!” “请侯爷放心,我等一定会竭尽全力!”萧何曹参二人激动的脸颊通红。 人生在世,普通人的抱负不过也就两件事,一曰升官,二曰发财,如今一个瀛洲,两人将来又要升官又要发财,这种喜悦简直来的太令人惊喜了。 “瀛洲之事暂时就如此安排吧,你等稍后去报馆找陈平,把发现瀛洲之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他,他会把这个重大消息登载于报纸上通传天下,你二人很快就会名满天下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到时候或许会有很多人前去琅琊投奔你们!”陈旭笑着点头。 曹参萧何笑的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升官发财出名,这一趟回来,绝对是他们人生最为辉煌的起点。 送走萧何曹参之后不久,去蹴鞠场观看开幕式的水轻柔、嬴诗嫚和蒙婉等人在一群侍卫的护送下也回府,陈旭便把虞无涯和夏子衿两人的情况说了一下。 “也不知道师兄和子衿姐姐能不能找到北雁姐姐和项菁!”水轻柔担忧的说。 “瀛洲和朝鲜半岛虽然面积不算太大,但眼下这两处都还是人迹罕至的蛮荒之地,区区数百上千的墨徒和方士也不一定全部都逃到这两个地方,只能等虞大哥的消息,一切听天由命吧,不过只要那些墨徒方士能够顺利登岸,当地的土著必然都只能俯首不敢有丝毫的冒犯,你也切莫太过担忧!”陈旭握着水轻柔的手安慰说。 “真想不到黄石公筹划一生寻找的瀛洲只不过是荒野孤岛,不知道他如果知晓这种结果会是什么心情?”水轻柔看着院子里面花红柳绿的盎然景致满脸淡然的轻声说。 “黄石公不知天时地利,执拗而且心思难测,对大秦执念很深,即便是找到瀛洲也终究不会成功,死也算是一种解脱吧!”陈旭叹口气。 后世日本对华夏文明一直有一种回归的执念,而且演绎出来的武士道精神或许就是墨家遗留的痕迹。 不过这些眼下都不太可能出现了,如今大秦的舟船已经驶入日本列岛,数十人的火枪队在虞无涯和夏子衿这种高手的带领下,一切都只能拜服在地,征服日本列岛并不是太困难,等到从瀛洲运回大量的白银之后,估计还会有更多的人会建造舟船去日本抢夺开矿,日本的土著已经没有机会发展起来了。 至于找到公孙北雁和夏子衿,那个真的只能看运气,说不定她们已经死在大海上了。 两天之后,大秦都市报最新一期头版头条,用粗大的黑体字登载了一个标题:“神话破灭,瀛洲现世!” “去岁入秋,清河侯于琅琊造三帆海船,有萧何曹参者率渔民和船工出海,于东海千里之外得朝鲜之地,乃是与辽东相连之半岛,有商周以及燕胡遗民居于山野,是为蛮荒也。去岁冬,海船到达数千里深海,得见连绵海岛散于海中,岛上亦有上古中原遗民,能植稻养蚕,结绳文而记事,音同古越,谓之曰瀛洲,瀛洲日有震动,偶或睹火山喷发,有白银和硫磺出焉……” 报纸头版用整整一个版面详细介绍了发现瀛洲的过程,而且还描述了瀛洲的山川风物与岛上居民的情况,而这则新闻一出来,立刻在民间掀起巨大的轰动,无数信奉海外有神山仙岛的方士都跑到报馆打听情况,更有富商看到白银和硫磺这两样东西,一个个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兴奋。 根据大秦律,凡是大秦境内所有矿产,皆都归少府管辖,也就是说大秦的一切都是皇帝私人的,但在破除奴隶制度之后,田产房产可以私有,但这个私有也是有前提的,必须是合法获取,比如朝廷根据功勋赏赐或者开垦出来的粮田,其余的山林矿产都不能私有,包括眼下大力开采的铜矿铁矿等,这些矿都是冶炼钢铁的商人需要获得少府颁发的许可令才能开采,少府官员会根据采掘的产量征收采矿税,不过眼下大规模推广铁器和农具,这个税非常低,而且因为铁矿的分布和产量比铜矿大,钢铁的冶炼得到了极大的发展。 眼下报纸突然说找到了上古传说的瀛洲,虽然不是列子描述的神仙居住的神山仙岛,但却有银矿和硫磺两样中原稀少的矿产,这一下就引起了许多人的极大兴趣。 硫磺中原产量很低,基本上都是铜矿的伴生物,提纯非常困难,无论有多少都会被少府强行征收,民间不许存留,科学院也常年都在收购硫磺,价格很高,至于金矿银矿也有,但几乎都是少府动用刑徒在采掘冶炼,民间商贾根本就无从染指。 而瀛洲在海外,并非大秦领地,如果能够去把硫磺和银矿弄回来,必然是一个巨大的发财机会。 陈平在得到陈旭的授意之后,特意邀请萧何和曹参二人在报馆召开了一期座谈会,邀请一些方士和商贾与会,详细讲述了去往朝鲜半岛和日本的过程,并且还公布了航行的海图。 第989章 良好的开端 “齐兄,你这么急匆匆找我何事?”城南一栋占地三十余亩的豪宅之中,船商齐茂和庞峰两个茂峰货运的大boss聚在客厅喝茶。 这栋宅院是齐茂前年购置的新宅,而宅院的前任主人是通武侯王贲,是齐茂从拍卖会上买到的,花费了足足七十万钱。 自从齐茂在当年赈灾之后得始皇帝亲口嘉奖为义商,名气大振的同时贷款打造十余条河船开展大规模的河运,短短几年时间便成为了大河沿岸最大的一家物流商行,眼下茂峰货运已经拥有三十余条河船,每日顺着大河来往运送货物,赚取了上百万的钱财,不过随着新商律的推行,眼下大量船商投入巨资打造河船抢夺货运,茂峰货运的生存压力非常巨大,急需寻找和开拓一个新的商业项目,不然继续下去压力会越来越大。 “庞兄可曾看前几天的报纸?”齐茂放下茶杯脸色凝重的问。 庞峰苦笑摇头:“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洛阳商谈买卖,每天忙的脚不沾地,何曾有空看报,吃饭喝水都闲不下来!” 齐茂把一份已经快翻烂的报纸递给庞峰:“庞兄请看这头版头条!” “哦,原来齐兄说的是瀛洲之事,我已经听一些人谈起过!”庞峰疑惑的接过报纸只看了一眼便说。 “庞兄可有什么看法?” “瀛洲神山之说乃是虚无缥缈之事,如今被清河侯安排人找到,自然也是一件好事,免得民间那些方士整日上蹿下跳,齐兄急匆匆唤我回来难道就是要说瀛洲之事?” “然,茂峰货运这几年发展的很快,但投入也很大,三十余条货船五六百船工,看似收入很多但开销其实也很大,如今接二连三又有好几个船商加入进来,这大河上下每日舟船络绎不绝,各处码头都快到了无法停靠的地步,而且随着各地水泥马路的不断修建,车马运输的能力也在不断增强,如此继续下去,三五年之后我等还能像眼下一般风生水起乎……”齐茂脸色略有些忧郁的说。 “眼下境况的确不太妙,这次洛阳的这笔买卖就是如此,本是一个熟识的客商,以往也都合作顺利,这次有一个大梁船商加入进来,运费每船比我们低将近千钱,顿时把某弄得焦头烂额,商谈之时被齐兄唤回来,只能让一个管事操持,但估计这笔买卖要泡汤了!”庞峰摇头叹气。 “我坐镇咸阳统筹,从去年开始也感觉到了这种激烈的变化,以往光靠名声做买卖的时机已经过去了,眼下户部的许多钱粮漕运有些都无法拿到合同,若不是依仗和清河侯往日的交情,恐怕华夏钱庄的生意都快保不住了!”齐茂也同样长叹一口气。 “那齐兄让我看着这份报纸有何打算?”庞峰知道齐茂不会无的放矢的急匆匆让他回来看一份报纸。 “你先仔细把新闻看完!”齐茂摆手端起茶杯,庞峰只好沉下心来按着头版新闻一字一句的仔细看完,看完之后仍旧满头雾水。 “庞兄,齐茂运业如果要继续发展,就要去海上碰运气!” “你……你是说我们也造船出海去寻找海岛?”庞峰瞪大眼睛。 “非也,何须去寻找,这瀛洲便是,报纸你已经看完,这瀛洲虽然不是神山仙岛,也并无长生不老的仙草,但你看上面所说,有大量硫磺和白银……” “啊,我知晓了,齐兄是打算造船去瀛洲寻找硫磺和白银!”庞峰瞬间醒悟过来。 “不错,某以前说过,欲财者,必察五事:一曰仁,二择地,三应时,四观人,五辨物。我等都是跟着清河侯才有了今日的地位,这几年也各自赚了数十上百万的钱财,商机有若战机一闪即逝,若是不好好把握必然会丧失良机,我等抓住了河运而发财,眼下却还有一个更大的机会摆在我等眼前,那便是海运,我前几日在报馆参加了一场座谈会,那找到瀛洲的萧何曹参两人详细讲述了去往瀛洲的航海线路,而且他们还打造了数艘无需船工划桨的巨大帆船,帆船庞兄应该已经见过,眼下大河上已经开始出现,不过造价高昂而且操控复杂,还没得到推行,但过几年帆船必然会大行其道,因为这帆船不光顺水更加快速平稳,无需纤夫竟然还能够逆水而行……几年之后,我等耗费上百万钱财打造的河船就会被淘汰,这笔损失既令人心痛,又令人不安,眼下已经到了急需改变的紧要关头,若是因循守旧,茂峰运业的生意必然会一落千丈,但若是继续加大投入打造新船,则数年辛苦赚取的钱财又会得而复失……” “而且河运竞争如此之激烈,往后的生意会越来越难做,一船货物运费少近千钱,这是我等无法承受的压力,一趟运输下来,恐怕最后只落得一个维持收支平衡的境地,如果不赚钱,又何谈发展……” 齐茂郁闷不已,庞峰听完也郁闷唏嘘的使劲儿揪胡须。 作为一个合格的生意人,自然知道商业竞争是不可避免的事情,特别是新商律推行之后,各个领域都涌现了大量的竞争者,这既是商业繁荣的表现,也是令商人最讨厌的事情,商人都希望自己能够一家独大垄断某个行业,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齐兄还是说说你的打算吧,商业之事你看得比我透彻!”庞峰沉默许久之后开口。 “我打算不再继续加大投入河船运输,而是投资去打造几艘航海帆船,然后招募人手出海去瀛洲发展,如果能够找到银矿和硫磺,怕那只运送一船回来,恐怕要顶我们眼下数年的经营,庞兄以为如何?”齐茂说。 庞峰端着茶杯犹豫了足足一分钟之后才点头:“不过海船不同于河船,听闻有齐郡和琅琊的商人曾经说去过,海船长达二十丈甚至三十丈,高五丈,一次就能乘坐三百甚至五百人,而且还要用直径五尺以上的巨木建造,图纸也只有清河侯才有,打造困难不说而且耗资甚巨,恐怕一艘船就需要投入数十甚至上百万钱,是河船造价的数十倍,我等眼下财力有限,最多造得一艘……” “一艘便也足够了,听闻新的帆船不仅航行平稳快速,而且能够抵御海浪,只要能够顺利到达瀛洲便成,到时会和清河侯门客曹参萧何同行,必然会少许多周折和危险,以后也不用和普通的船商在中原这些河沟之中争抢商机!”齐茂毫不犹豫的点头说。 “那好,齐兄既然愿意,庞某自然还是全力支持,发财之事我等岂可落于人后!”庞峰点头。 “哈哈,好,只要庞兄与某一体同心,发财之日不远矣,走,我等再去找几个同伴商讨一下,看看还能不能游说一些同道加入,最好能够一次建造两艘或者三艘大船,这样机会更大一些!”齐茂兴奋的站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齐茂庞峰两人邀请了五个平日相熟的商贾在清河酒店聚餐,在餐桌上齐茂再次诉说了打造海船去瀛洲寻找银矿和硫磺的事情,其中两个商贾不太感兴趣,另有三个商量一番之后决定也合伙投资再造一艘海船,和齐茂庞峰组成一个船队去瀛洲发财。 酒宴结束之后,五个商贾一起到清河侯府拜访陈旭,而陈旭在得知齐茂等人的打算之后非常高兴,勉励几人一番之后写下一份手令,让齐茂拿着手令去找曹参和萧何,并且告诉他们,如果资金不够可以向华夏钱庄贷款,而且可以用最低的商业利率,这也让齐茂五人大喜过望。 眼下新型的航海帆船只有曹参掌握的造船厂才能打造,每一艘耗资接近七十万钱,陈旭一口气建造了五艘,加上匆忙赶制的第一艘帆船,这六艘大船琅琊县令免费提供了木材,但光是人工费和配套的各种钢铁零件以及风帆等物,每一艘都耗资接近四十万钱,因此这两百多万的投资加上招募的船工渔夫等必须的吃喝拉撒,陈旭都感觉有些承受不了,要不是他还有清河商店、水氏茶庄、范氏酒庄和江西瓷器等各种赚钱的手段,他现在都已经无法维持开销了,光是一个蹴鞠商业广场,几乎就耗尽了他这几年赚的钱,而且还一直不断的在往里面贴钱,而直到眼下,航海一直都还是一个烧钱的买卖,根本就没看到丝毫的回报。 大航海不能光靠他一个人,也不能指望皇帝,因为如今的大秦还依旧一穷二白刚刚起步,经不起这种折腾,陈旭不会盲目推动朝廷去支持这个项目,只有民间的投资进来,大量有航海和开拓意识的冒险家加入这个行列,航海热情必然会慢慢发展起来,等国家财富积累到一定的阶段之后,自然可以开始组建庞大的水师开始去南洋和欧洲开拓殖民地,这个过程陈旭觉得至少要在第一个五年规划结束之后,因为光是一个日本完成初步的征服和开发,也需要好几年的时间。 只有让参与的冒险家得到令人眼红的好处才行。 到时候根本就不需要朝廷动员,肯定就有无数财大气粗的商人加入进来。 而齐茂等人的加入就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数日之后,齐茂和几个商人揣着存单和兑票跟着曹参萧何去了琅琊,而这件事也在商界产生了巨大的反响,接二连三又有一些商人结伴去琅琊视察,到了五月底,曹参传回消息,造船厂已经接到了八艘海船的订单,这让陈旭高兴不已。 第990章 有灵魂的烧烤 六月初,有使臣和商队从月氏来咸阳,除开运送了许多西域特产之外,凉王嬴高还亲自派来自己的左丞相向大秦皇帝详情陈述了征服乌孙的过程,而且请求大秦皇帝向凉国提供大量的货币,甚至还要求在边关开设互市以及请求在月氏和乌孙等地开办华夏钱庄的分部,以便于两地之间的商贸往来结算。 因为这件事,皇帝在朝堂亲自询问陈旭的意见,陈旭自然无法拒绝,虽然月氏乌孙甚至西域诸国远离中原,来往非常困难,但毕竟眼下有数万大军正驻扎在西域,月氏乌孙眼下也已经征服并且还有大量商队开始来往,商贸的发展必然会将中原的许多先进文明带往西域,这也为以后大秦的统治打下良好的基础。 分封诸侯统治西域只不过是眼下的权宜之计,等到十年二十年之后中原人口快速膨胀,必然会有更多的人手来加强西域诸地的管理,华夏版图必须要将西域囊括在内,这些地方虽然物产贫瘠,但却蕴藏着大量的石油资源,而且也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地位,会是中原和中亚西亚的一个巨大的缓冲区,后世的中国之所以没有像欧洲一样混乱,就是因为有青藏高原这个天然屏障的阻挡。 至于凉王嬴高,到时候可以再次分封到中亚甚至西亚,大秦皇帝一纸谕令,诸侯莫敢推脱,因为等到诸侯装备了马镫马鞍钢铁武器之后如果信心膨胀想要问鼎中原掂一下轻重,陈旭的火器会让他们清醒下来,如果火器再次扩散,陈旭估计自己也已经研发出了更加猛烈的火枪火炮甚至钢铁战船。 中原的人力物力以及数十年的科技储备,强大的动员能力和工业基础绝对不是东胡匈奴西域这些要什么都没有的贫穷小国能够相提并论的。 唯一的就是要看大秦能否保持长治久安的状态,而这个也是陈旭将来改革的重点。 君王家天下的王朝帝国存在巨大的隐患,而且朝堂和郡县的官员任职制度也存在巨大的弊端,在一个地方或者某个职位一辈子不挪窝的当官,是滋生腐败和权利勾结的最重要的因素,对于国家的危害极其巨大。 不过这些还不是陈旭眼下迫切需要考虑的问题。 民以食为天,让老百姓吃饱穿暖,让大秦先富起来才是首要目标。 去西域诸地开办钱庄自然是一个非常困难的事情,因为路途遥远一来一去就至少需要三五个月,这需要强大的武力保护,因此陈旭在和范采盈商量之后上书皇帝,要求谕令通知蒙恬和凉王,必须派出军卒保护钱庄运送钱款的车马商队的安全和钱庄运行的安全,而这件事皇帝也没丝毫的犹豫便答应下来。 而就在凉王使臣和商队到达咸阳之后不久,李信和江琥征服西域四十余国的消息也陆续通传回来,接踵而至的就是大量由骆驼和马匹组成的商队,西域诸国敬奉的大量金银玉石和珍稀皮货以及西域诸地的特产源源不断送入咸阳,而其中最为让陈旭高兴的是各种植物的种子,而最最让陈旭开心的竟然还有几大袋孜然。 “哇哈哈哈哈~” 陈旭拿到皇帝让人送来的几大车西域特产的瓜果蔬菜的种子之后,陈旭搂着其中几个羊皮口袋兴奋的眼泪花儿都留下来了。 特么就只差辣椒面就能做出地道的咖喱粉了。 陈旭高兴的提着一口袋孜然直奔厨房。 “夫君为何这般兴奋?” 嬴诗嫚和水轻柔两人带着小陈汐从后院出来,陈旭抱着一个口袋笑眯眯从一群人面前屁颠儿屁颠儿的跑过去,连陈汐奶声奶气的喊了几声爹爹都没听见,惹的两个女人面面相觑。 “爹爹~~”陈汐还在对着陈旭背影嚷嚷。 “夫君是去了厨院,恐怕又是要做什么美味的食物!”水轻柔把陈汐抱起来说。 “那我们赶紧去看看!”嬴诗嫚一双美目瞬间发亮。 当初为了吃到陈旭卤的鸡爪子和鸭翅膀,她可是拉下公主的面子亲自到侯府求美味,眼下卤味已经从消遣零食退居二线变成了一种可有可无的食物,但也很久没看到陈旭如此兴奋的亲自下厨了。 “快,拿木臼来,帮我把这孜然粉舂成粉末!”陈旭把一口袋递给一个厨工。 “侯爷,这孜然是何物?”几个厨师和厨工瞬间围上来观看这种看起来和芝麻差不多大小的奇特种子。 “哈哈,这可是我中原没有的好东西,也是产自西域的一种香料,名叫孜然,属于茴香的一种,用来制作烧烤堪称绝配……快,别磨蹭了,让人去农庄抓一头黑羊回来剥皮,今日本侯让你等品尝一种绝世烧烤,保证吃一口就忘不掉。” “嗯,还要准备烧烤架和火炭竹签,快去!” “小葱,去菜园采一把鲜嫩的小葱……” “胡椒粉和芥末粉也要准备,把本侯全套烧烤装备都搬出来……” 在陈旭迫不及待一连串的吩咐下,一群厨工轰然而散赶紧去准备烧烤需要的东西去了。 “夫君~” 嬴诗嫚、水轻柔抱着陈汐在一群侍女的陪同下都来到厨房。 “咦,二位娘子来的正好,我今天发现一味极好的烧烤调料,等会儿做给你们吃!”陈旭指挥着两个厨工把烧烤工具全都弄出来清洗准备各种烧烤调料,看见水轻柔等人进来,顿时笑的合不拢嘴。 “这便是夫君所说的烧烤调料?”水轻柔放下陈汐蹲下来翻看皮口袋,小陈汐如今已经长了好几颗牙,而且继承了老爹老妈的属性,对于吃有着一种天然的爱好,伸手抓起一把自然就往嘴里喂,然而马上就吐了出来开始哭嚷。 陈旭满头黑线的赶紧吩咐跟随而来的侍女把女儿弄去喝水漱口,孜然是一种风味独特的烧烤作料,但生吃必然味道不是太好。 厨院之中忙忙碌碌近一个时辰之后,陈旭终于把研制好的羊肉串摆上了烧烤架,熟练的翻烤,刷油,很快一股浓烈烧烤香味在厨院弥漫开来。 陈旭兴奋激动,从在小河村第一次烧烤野猪肉开始,陈旭就在惦记孜然这种神奇的烧烤作料,等待了近六年之后,他今天终于是可以吃上嘴了。 胡椒面、花椒面、芥末、孜然粉、盐巴…… 看着烤串已经开始冒油滴落,陈旭熟练的把各种烧烤作料都挨着抖了一遍,特别是孜然粉抖上去的瞬间,伴随着香油和羊脂滴落在炭火之中,一股浓烈无比的奇异香味散发出来,瞬间引的一群围观的厨师厨工和侍女仆娘全都开始吞口水,就连水轻柔和嬴诗嫚都忍不住站在陈旭身边开始添嘴巴,淑女风范一扫而空。 “夫君,我不要葱花!”嬴诗嫚带着满脸的惊喜和娇憨提醒。 “好,这是你的,不要葱花!”陈旭把烤架上的几根塞在嬴诗嫚手中,然后也不管手脏不脏,抓起一把葱花就撒在剩下的七八根烤串之上,把其中一大半递给水轻柔,自己也抓起连根迫不及待的塞进嘴里。 “嘶~”陈旭双眼圆睁猛吸一口气,一边大嚼一边哈气,“香,实在是太香了,好吃好吃!” “的确美味呢,轻柔从未吃过如此风味独特的烧烤!”水轻柔小口撕咬着一块羊肉,同样眉开眼笑的连连称赞。 “夫君制作的烤串与众不同,这一定是天下最美味的烤肉!”嬴诗嫚一边点头,速度却丝毫不慢,瞬间一根就吃完了。 “来,烤架交给你们了,多烤一些!”陈旭也没顾得上旁边一群看的直流口水的厨师厨工和侍女仆娘,拿着烤串一边吃一边让出地方,早已等的迫不及待的两个厨师挽着袖子立刻抓起一大把烤串放到烤架上,吩咐厨工赶快扇风。 很快这股奇异浓烈的烧烤香味从厨院散发出去,整个院子都闻到了香味,一群侍卫和管事也涌了进来,把小小的烧烤架围的水泄不通,看着摆放在烧烤架上寥寥十多串羊肉,一个个舔着嘴巴咽着口水,仿佛喉咙要伸出爪子来一般。 烤肉所有人都吃过,但这种奇异香味的还从来闻都没有闻到过,估计是侯爷有找到了什么奇特的烧烤香料。 “库房还有几个烧烤架,你们自己去取来!”陈旭被几个流着口水的管事侍卫看的浑身毛骨悚然,摆摆手带着两个漂亮老婆躲到旁边。 “嘢嚯~~”一群侍卫瞬间欢呼起来一哄而散,全都跑去库房翻找烧烤架去了。 “侯爷,这里闹嚷,我们烤好之后给您送后花园去!”厨房的管事看着陈旭和两个侯妃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感觉侯府的上下尊卑都完全乱套了。 “嗯,也好,肉不够的话再去杀一只羊,争取让每个人都能吃一串!”陈旭点点头吩咐一句之后,慢慢吃着烤串带着两个老婆去后院。 十几分钟之后,一个仆娘端来一大盘烤串,陈旭则吩咐春夏秋冬几个侍女拿来一瓶清河佳酿和几瓶果醋,和水轻柔嬴诗嫚坐在后花园的凉亭下边吃边喝,神情惬意之极。 没有孜然的烧烤是没有灵魂的。 眼下就这一味小小的香料加入,烤串的品质得到了极大的升华。 让陈旭微微有些遗憾的是没有辣椒粉,芥末和胡椒固然也有辛辣之味,但却不如辣椒的味道纯正。 不过辣椒眼下还长在美洲,估计要吃到嘴非常不容易,而且这辈子能不能吃到还是个未知数,从大秦去美洲,不光要有强大的航海能力,还需要有熟练的水手和精确的海图,眼下大秦的航海才刚刚开始而已。 第991章 广场招商 一顿烤肉吃的满嘴流油,接连吃了十多根烤串之后,陈旭感觉自己许久的期待终于得到了些许满足,而水轻柔和嬴诗嫚两人吃的也不少,每个人面前的石桌上也都摆放着十多根竹签,而且看两人的情形还没有得到灵魂上的满足,春夏秋冬几个侍女每人也都吃了五六根,但身份不同,自然也不敢过分吃的太多。 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嬴诗嫚轻轻揉着肚子脸颊羞红的说:“夫君,我吃了这么多还想吃,怎么办?” 陈旭笑着说:“羊肉性温,多吃些无妨,但烧烤上火,一次吃得太多明天脸上会长痘痘!” “那……那我还是不吃了!”嬴诗嫚紧张的摸着自己光洁的脸颊赶紧摇头。 “嗯,肉食难以消化,吃得太多肠胃难受,稍后等婉儿和采盈杏儿虞姬回来之后再烤一些,这孜然烧烤美味无比,明日送一些去宫中与陛下和你母妃品尝一下,免得他们到时候说我吃独食!” “可惜师兄和子衿姐姐不在,这么美味的烤肉他们必然喜欢!”水轻柔吃完最后一串烤肉略微有些遗憾的笑着说。 “幸亏他们不在,不然我们家的几头羊估计活不到秋天去!”陈旭咧嘴。 “嘻嘻,夫君此话可不要让师兄和子衿姐姐听见!”水轻柔捂嘴笑的眼眉弯弯。 陈旭吃东西向来不厚此薄彼,既然水轻柔和嬴诗嫚都吃到嘴了,陈旭吃饱喝足之后让秋香去厨院吩咐厨房管事,再去杀一只羊用酱料腌制好,等到范采盈和蒙婉回来之后一家人再吃一顿解馋,毕竟这种有了灵魂的烧烤一顿两顿是不会让人满足的。 吩咐好之后,陈旭揉着肚皮剔着牙去前院继续翻看几车西域特产,将里面的所有认识不认的瓜果蔬菜的种子都挨着清点出来。 瓜果的种子比较好辨认,其中有一种非常熟悉,那就是西瓜籽,而剩下还有两种种子看起来像黄瓜又像哈密瓜,总之肯定是瓜类无疑,但不管是哈密瓜还是黄瓜,都让陈旭兴奋不已,剩下还有一些陈旭通过品尝和味道,断定其中有一种是芫荽,还有一种大概是胡萝卜,但不太能够确认,至于其他一些稀奇古怪的各种种子,基本上无法靠眼睛和味道分辨出来,陈旭只能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种子都让管事拿去每样弄了一些种到地里等长出来看情况。 眼下虽然已经是六月,但西域本就是风沙苦寒之地,那里春夏时间短,秋冬时间长,许多植物的生长期都很短,成熟时间也很快,一个多月只要能长出来,陈旭觉得自己大概能够看出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有用的自然就留下来明年开春之后播种,没用的只能丢了,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种子陈旭猜测许多都是野生的野草或者野果,并没有栽种培育价值。 忙忙碌碌半天过去,几车西域土特产清点大半,除开这些瓜果蔬菜的种植之外,还有几张厚实柔软美丽之极的豹皮,陈旭让家仆一张一张都在院子里面摊开挂在竹竿上晾晒。 “侯爷,这种白色斑纹的兽皮厚实柔软,皮毛顺滑温暖,看来是一种中原未有的猛兽!”管家摸着这些兽皮满脸激动的说。 陈旭瞅着这一张张拥有美丽斑纹的兽皮,猜想这玩意儿应该是后世的珍稀野兽雪豹,因为西域有许多雪山,眼下大部分地区都还是人迹罕至的原始区域,雪豹这种猛兽和中原的老虎一样估计到处都是,一点儿都不珍稀,不光不珍惜,而且还可能泛滥成灾,是人类生活的最大天敌,被捕杀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眼下还没棉花,这些雪豹皮等到冬天倒是可以给家人每人做一件袍子。 一想到一家人老小都穿着这种浑身斑点的豹皮衣服聚在一起,陈旭瞬间有些脸黑,如果再做几顶同样花纹的皮帽子,那场面很有点儿喜庆甚至诡异,就像一个动物园一样。 除开这几张雪豹皮之外,车上还有一大捆狐狸皮,皮毛柔软浅灰褐色,皮质比貂皮稍微厚实一些,是生活在高寒荒漠之中的沙狐,这种皮陈旭曾经见过几次,在西域也算是珍贵的皮货,毕竟这东西猎杀非常困难,比羊皮质量要好到天上去了。 而且据说这些东西都是西域诸国的王族进贡给大秦皇帝的,肯定不是一般的品种,不过这东西做衣服肯定不够大,只能做围脖。 一车皮货清理完毕,剩下的一车就是各种黄金玉石,西域诸地那些密密麻麻的部族和邦国人种不同,生活习惯也不相同,有游牧民族也有和中原一样的农耕民族,但金属冶炼肯定不如中原,因此黄金大多数就是天然的狗头金,一坨坨各种形状的原始黄金,虽然含金量很高,但都没有经过冶炼,陈旭让仆人清点了一下,大概有两百多斤,算是一笔横财了,除开黄金之外还有一些玉石,颜色也乱七八糟,但其中有十多块质地细腻雪白,陈旭拿出几块观看了一番后认为就是后世被疯狂吹捧的和田玉。 不过眼下的和田玉显然还不算是特别珍贵的玉种,或者说和田玉的价值还并没有被发现,最大的原因自然还是因为西域诸国和中原隔的太远,中间还隔着月氏乌孙等羌戎部族,双方根本就没有任何往来。 但不管怎么说,和田玉属于玉石中的上品,比起中原的蓝田玉和独山玉来说品质要好不少,不光质地细腻温润,而且颜色也如同羊脂一般雪白,最主要的是和田玉属于软玉,非常容易打磨和雕琢,极其适合用来制作高档玉器,甚至是制作印章。 因此这七八车西域特产在陈旭看起来,除开那些瓜果蔬菜的种子和几张雪豹皮之外,最为珍贵的就是这些玉石了。 和田玉啊,可惜在这个真正地广人稀而且百分之九十的人还在为温饱挣扎的时代,注定不会有太大的开发价值,远不如一瓶清河佳酿赚钱,但这东西却是不可多得的再生资源,看来可以多买一些带皮的,到时候自己死了用来修一座坟墓,其豪华价值一定不亚于秦始皇的骊山陵寝,深得盗墓贼的喜欢。 …… 最近这段时间,咸阳非常热闹。 第四届蹴鞠联赛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之中,蹴鞠场每天都热闹非凡,除开每隔两三天举行一场正规比赛之后,为了满足那些普通没钱看球的咸阳民众和往来商旅的要求,陈旭让刘邦在没有正式比赛的时间便开放球场允许普通民众进去参观这个大秦奇观,以便满足人们的好奇心,同时也通过这种方式让更多的人了解蹴鞠场的结构。 蹴鞠场四周的商业大厦密密麻麻的脚手架已经开始拆除,环绕蹴鞠场大半圈的三层商业楼也进入了收尾阶段,作为一个综合性的商业大厦,陈旭视察之后将商业大厦规划成了好几个区域,服饰区、皮货区、糖酒副食区、日用品区、饮食区以及综合娱乐区等。 作为蹴鞠商业广场策划和出资的冤大头,陈旭自然首先就占据了靠近渭河大桥区域的最好位置,整整三层数千平米的数个门面,打算将清河商店改造成为一个集服饰、糖酒、茶叶、瓷器、玻璃、金银玉器、香料、工艺品等一体的综合商场。 等商业大厦的功能区都规划完毕之后,陈旭让陈平在报纸上打出了招商广告,同时也让和自己有关联的水氏茶庄、范氏酒庄、江东茶庄,江西瓷器,甚至玻璃厂、轴承厂、报社、出版社、华夏钱庄都开始选择最好的商业地段开始装修准备入驻。 而在看到报纸的招商宣传之后,咸阳城的许多商贾都从蹴鞠场每日涌动的人流之中嗅到了商机,开始联系商业广场招商办公室,要求购买或者租用商铺。 随着数十家商家的陆续入驻,七月中旬,蹴鞠商业广场已经有了一些模样,三层商业大厦上到处可以看到各种名称的牌匾,而这些商铺的出现,越发吸引了咸阳民众和来往商贾的目光,除开咸阳之外还有许多客商也开始要求租用甚至购买商铺,到了七月底,已经购买或者缴纳租金进行装修的商铺超过了两百家,整个商业大厦超过七成的商铺已经全部租售出去。 第992章 水土不服 入秋之后的咸阳,整个渭河平原金黄一片。 粟稻已经进入了成熟收获的季节。 而陈旭的封地和农庄同样忙碌,陈旭平日除开上朝办公之外几乎每天都要抽空去蹴鞠广场转一圈了解最新的招商进展之外,其余大部分时间还是泡在自己的封地和农庄指导收获各种庄稼,大蒜、芝麻、胡椒等从西域弄回来的作物今年都获得了极大的丰收。 芝麻播种面积超过五百亩,亩产虽然很低,不到一石,但汇总起来也是一个极其可观的数目,估计至少会达到四百石左右,这些芝麻陈旭同样让农学院的教习和学生全都按照去年的筛选方法先把里面枝干粗壮而且果荚多的先挑选出来作为明年的良种单独处理,至于剩下看起来不太好的就只能酿油或者制作芝麻饼等食物了,按照陈旭推算,今年芝麻收获之后,明年基本上就可以选择大量郡县开始推广播种,在强制的行政要求下,芝麻这种改善民众饮食结构的油料作物最多三年就能推广到几乎全国适宜种植的区域,而芝麻油的制作过程非常简单,只需要登载在报纸上有心人一看就会,到时候全国的郡县乡镇必然会出现大量的油料加工作坊,配合铁锅的普及计划,炒菜这种中华传统烹饪手段将会很快进入寻常百姓家。 作为早已名声传播天下的大秦吃相,吃一直就是陈旭努力推动的最重要的成果,让百姓吃饱吃好,大秦才能更加繁荣稳定。 去年收获了半分地的大蒜,加上今年西域又运送回来不少的野生胡蒜,经过陈旭的特意安排,今年农庄的大蒜种植了整整五亩地,而这五亩等到明年至少能够翻上十倍,然后让农学院进行推广,数年之后也将成为普通百姓菜园中的日常调味品。 胡椒同样如此,但胡椒和花椒一样,属于产量非常低的香料作物,而且种植起来比较麻烦,百姓不一定会有需求,但对于家境富裕的阶层来说,花椒胡椒这些东西也会很快成为不可缺少的日常调味品,大规模推广种植的可能性不是太大,但有眼光和有闲的人种出来售卖也能补贴一下家用,算是一种很珍贵的经济作物,只要民间开始慢慢种植,十年八年之后,这些香料也会很快进入百姓的日常餐桌。 总体来说,眼下大秦的主要农业生产还是集中在五谷这些填饱肚子的粮食作物上,但油料和香料这些经济作物很快也会随着百姓生活的改善而得到极大的发展。 陈旭如今有钱有势,自然会不遗余力的去推动,在他的参与下,许多本来依靠历史自然进程发展的事物将会以一种跳跃式的过程发展,就像水泥和钢铁的推广一样,大秦民众的生产生活这几年随着陈旭的出现,已经几乎从历史上的秦汉时期跳跃进入了唐宋阶段,而水泥路的大规模建设,交通问题几乎一下推广到了新中国五六十年代的水平。 在封地上视察了一个时辰之后,陈旭骑马回到清河别院,在别院旁边有一片肥沃的菜地,这里本来一直就是给清河侯府提供各种蔬菜的地方,胡椒大蒜都种植在附近,而眼下这片地上还出现了十多块规划整齐的小菜园,上面出来一些稀稀拉拉的绿色菜苗,每一块菜园上还插着一块木牌,有些写着西瓜、芫荽、葱苗等字样,但大部分都没名称,因为许多长出来的菜苗陈旭也不认识。 “侯爷,眼下已经入秋,这些才刚刚长出来的菜苗有些已经开始打蔫儿了!”负责这片菜园的管事和几个家仆都围在陈旭身边七嘴八舌的说。 “芫荽和这些葱苗不要紧,都是秋冬作物,其他的看来是不成了!”陈旭蹲下来看着长出来的几片分不清品种的菜苗非常遗憾的摇头。 “侯爷勿用感怀,这些都还留有种子,等到开春之后播种,明年侯爷一定能够吃到您所说的西瓜、哈密瓜和茄子黄瓜!”管事赶紧安慰说。 “嗯,弄些粟草来把这些菜苗盖上保温,让其继续长一段时间看看到底是什么品种!” “侯爷侯爷~~”就在陈旭挨着查看这些菜苗的时候,侯府一个管事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过来。 “何事如此匆忙?”陈旭皱着眉头站起来。 “侯爷,宫人前来传召,陛下请您即刻入宫!”管事抹着额头的汗连声说。 陈旭有些惊讶,最近咸阳风平浪静,不知道皇帝为何要急匆匆找自己干啥,而且方才下朝之时还并没有什么紧急事物。 不过面对秦大大的召唤大法,陈旭也不敢拖延,赶紧回去洗漱换衣,然后坐马车直奔咸阳皇宫。 等来到紫宸殿,陈旭才发现不光冯去疾和蒙毅都在,还有太医令周炯,太医丞徐福,甚至还有一个身穿锦袍头戴武冠的威武大将军,正是统领大军攻伐西域的靖武侯蒙恬,身边还有一个身穿官袍戴着白帽子的医士。 所有人脸色看起来都很严肃。 “爱卿来的正好,快请入座!”秦始皇站起来打招呼,冯去疾蒙毅蒙恬等人都站起来拱手,一番寒暄之后陈旭坐下,宫女奉茶之后退下,陈旭看着众人严肃的神情,也来不及喝茶便问:“陛下,不知急召臣入宫有何紧急事务?” “此事还是靖武侯说吧!”秦始皇坐下来。 “清河侯有所不知,自从今年二月底我们开始进攻西域,短短两月时间便征服了西域四十余城邦部族,但西域气候与中原差距甚大,众多将士水土不服,加之入夏之后气候逐渐炎热,许多将士都生病……”蒙恬把西域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之后看着陈旭。 “左相,眼下大军都驻扎在荒漠西垂的高原附近,紧邻大宛边境,因为将士生病众多,而且有爆发瘟疫的症状,如若不及时处置,恐怕大军会减损严重,而西域远离中原足有万里之遥,粮草和补给跟不上,军营之中已经有些混乱苗头,眼下由于已经入秋,西域已经开始寒冷,衣物也有些缺乏……”坐在蒙恬旁边的军医也开口解释。 陈旭听完不由皱起了眉头。 水土不服这种事在任何时代都会发生,不说远了,就算咸阳人去了岭南诸地也一样会水土不服,这和环境有关,还和常年生活的饮食习惯不同造成的体质差异有关,疾病好治,但水土不服这种情况的确是一个了令人头痛的问题。 而水土不服带来的还有疾病的传染甚至形成瘟疫,因为各地人的体质与生活环境不同,身上携带的致病病菌也不一样,中原人能够抵抗的病毒到了西域,可能西域人就无法抵抗,而西域一些常见的病毒,中原人接触之后同样也无法抵抗,这属于一种很常见的病毒理论。 比如元朝的时候,蒙古人攻入大宋京师汴梁,导致城中很快爆发了瘟疫,一场突如其来的传染病导致汴梁四成的人口死亡,而随着逃难的人群四处流窜,这股瘟疫席卷了大半个中国,后来蒙古大将蒙哥攻入四川,结果元军内部也爆发了瘟疫,因为蒙古人的体质无法抵抗四川一种老鼠身上携带的病毒,结果导致元军死伤惨重,连带蒙哥也病死了。 人类文明的发展之中,因为水土不服导致军事溃败的事情多不胜数,包括征服西方的亚历山大大帝也是死于这种水土不服的疾病,浑身发热不到十天便无药可救挂了,然后强大的马其顿帝国很快就分崩离析,一个横跨亚非欧三大洲的强大帝国轰然垮塌。 任何一个强大的战士,都抵不过小小的病毒。 这就是人类的无奈,特别是这种劳师远征最容易出现这种情况,而一旦发生无法抵抗的流行疾病或者瘟疫,军心很快就会崩溃。 何况如果大秦如果继续往西进攻,帕米尔高原上氧气稀薄带来的高原反应会比水土不服更加难以抵抗。 “侯爷,根据大将军和军医讲述的情形看来,目前军营之中的将士应该是得了一种瘟疫!”太医令周炯忐忑不安的对陈旭拱手说。 “可曾知道这种疾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有何症状?”陈旭转头看着军医。 “回左相,此疾病是从三月底开始,因为西域诸国提供的食物大多是牛羊肉食和一些采集的山野草果,吃过之后腹胀难以消化,加上西域气候干燥大小便难解,将士无法忍受干渴便会大量饮水,到了四月底,军营之中便开始出现疾病征兆,到了五月炎夏,情形越发严重……” “徐太医以为该如何处置?”陈旭如今已经是左相,地位仅次于皇帝,近一年的左相当下来已经已经蓄养了一身官气,说话也有了一股强大的气势,而且语言也变的非常直接和简练。 “侯爷,劳师远征水土不服乃是常事,福以为还是要先从饮食入手,要让将士吃到中原熟悉的食物,然后配合药剂治疗,或许才能控制好疾病的传染!”徐福拱手回答。 “太医丞所说不错,水土不服之症,还是要从饮食入手,至于衣物到还在其次,西域盛产牛羊马驼,让西域诸国加紧赶制一些御寒的衣物就行了!”蒙毅微微点头。 冯去疾却眉头皱的老高,两万大军远在万里之外,要解决饮食问题那就要从中原转运大量粮草去西域,粮食还好说,但要运送如此多的粮食,必然需要十万余民夫役卒还有数万头的牛马,西域道路不通畅,马车运送艰难,光是消耗的人力物力便不可计数,这对于朝廷来说压力巨大。 “陛下,西域对我中原来说并非必不可缺之地,如今西域诸国都已臣服,臣以为可以留下少量的兵卒之外大军可以撤回陇西大营修整!”冯去疾思量一番之后拱手说。 秦始皇同样眉头皱起,沉默半晌之后吩咐门口的内侍,“去朕的卧室把世界地图取来!” “喏~”内侍躬身离去,不长时间便带着几个宫人抬进来一口木箱,打开拿出一卷布匹展开。 第993章 混合军粮(为爱爱盟主加更) “诸位爱卿可能还不知道朕为何要征服万里之外的西域……”秦始皇站起来走到地图前面,用手指着上面的大秦位置,“这里便是我大秦,西域乃是通往西方诸国的唯一道路……” 看着这幅巨大的地图,除开陈旭和蒙恬之外,冯去疾和蒙毅等人一脸懵逼,呆呆的看着秦始皇指着的西域位置。 “陛下,您……您是说西方还有许多异邦国度?”呆了许久之后冯去疾脸皮抖抖着站起来结结巴巴的问。 “不错,这个世界并非我们以前所知的模样,而我中原也并非世界中央,穿过西域之后会到达西方诸国,这大宛和大夏继续往西,有康居和身毒,而继续往西还有安息和希腊罗马等强大的国度,朕征服西域并非一时兴起,而是要提前打通通往西方诸国的通道,而西域必然要掌控在我大秦的手中,不然一旦让西方诸国占领西域,将会对我大秦形成极大的威胁……” “怎么……怎么会这样?”蒙毅满脸呆滞的揪着胡须两颗眼珠子瞪的差点儿掉出来。 作为上卿,作为整个大秦的监察机构,他从未听说过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而自古以来,所有人都一直以为华夏便是大地中央最为繁华的区域,但这幅世界地图一下将这种概念完全颠覆。 “兄长,你早已知道此事?”看着老神在在坐在身边的蒙恬,蒙毅低声询问。 “略有耳闻!”蒙恬微微点头。 蒙毅:…… “陛下,这世界地图从何而来?”蒙毅脸皮抽抽许久之后看着皇帝。 陈旭站起来,“冯相,蒙大夫,此图乃是我数年前献于陛下的,因为当初大秦四邻还有匈奴东胡和月氏百越等地没有征服,因此便提请陛下勿要太早透露出来,如今除开岭南之外皆都平定,百越有通武侯坐镇,也就一两年时间便会平定,因此陛下便开始策划攻略西域诸国,如今军营中将士因水土不服造成慌乱,必然会影响西图大业,因此还需要谨慎对待,撤军断然不可,因为这一来一去光是时间就要耗费足足半年,最好的方法还是尽快制作大量军卒习惯的中原食物和治疗疾病的药物,增强将士的体质。” “药物好说,粮食目前各地粮仓也都充足,唯独就是运送非常麻烦!”冯去疾摇头坐下来。 既然这幅地图陈旭早就献给了皇帝,那么图谋西域诸国皇帝也早已开始安排。 而今天皇帝拿出这副地图,心思也昭然若揭,按照他对皇帝的了解,撤军是不可能了,只能如同陈旭的说法,尽快解决粮食和药物,最终的目的还是将西域掌控在大秦手中。 “清河侯可有解决粮食转运好方法?”皇帝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 陈旭:…… 尼玛老子有什么好方法,既没有汽车又没有飞机火车,运送粮食自然还是只能靠肩挑背驮用人去堆。 不过皇帝急匆匆把他叫来,肯定不是希望听到这句话。 但老子的确不会隔空搬运大法啊,运送粮草是尚书省的事,老子只负责在奏书和谕令上签字盖章而已。 陈旭郁闷的使劲儿揪着下巴,稀稀拉拉几根胡子都几乎要被撸光了。 紫宸殿很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陈旭身上。 方才在陈旭没来之前,一群人因为此事已经商讨了近半个时辰,但却没有找到任何一个轻松解决的方法。 “陛下,西域距离中原足有万里之遥,粮食来回运送的确是个耗费巨大的工程,但此事臣也并没有很好的办法,只能从制作食物入手,臣以为可以制作大量的混合军粮,配给简单的烹饪餐具,让前线的将士饮用到干净的热水,吃到熟悉的中原食物,然后配合药物调理肠胃,加强卫生习惯,最大限度增强将士的体质,至于其他的臣眼下也束手无策!”陈旭苦笑着摇头。 “何为混合军粮,简单的烹饪餐具又是何物?”皇帝在失望的同时眼睛微微一亮。 “所谓混合军粮,就是用炒熟的粟米、菽豆磨成粉,加入烘干的菜蔬颗粒、牛羊肉末、茶末、盐巴和油脂混合之后压缩制成军粮,每一块四两左右,然后每位将士配备一个搪瓷铁缸,食用之时只需要将混合军粮放入搪瓷茶缸之中,加入水煮开就可食用,如果战场紧急无法煮食也可以直接啃食,但最好饮用煮沸之后的热水,很多疾病实际上是因为饮食不干净导致的,因此还要让前线将士加强饮食和为生习惯,不要吃没有煮熟的肉食,不要喝脏水和生水,还可以多多收集胡蒜食用解毒,眼下西域已经被征服,陛下其实不用急于进攻西方诸国,而是先稳定西域,加强通商和往来,让中原和西域紧密的联系在一起,为以后进攻西方诸国打下良好的基础,甚至陛下还可以邀请西域那些部族邦国的首领和国王来咸阳参观游览,让他们见到我大秦的富庶、强大和繁华,以此让他们更加死心塌地的归附大秦,这样我大秦的威名才会不断的通过西域诸国传入西方,几年之后,说不定会有更多的国家归服,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 “陛下,臣以为清河侯说的不错,自古征战,以威服,以德胜,西方国度遥远,来去数万里之遥,仅凭我大秦孤军深入劳师远征并非长久之策,只有先稳定西域,然后徐徐图之,若是西方有国主动归服,必将减少我大秦将士的伤亡!”蒙恬站起来抱拳说。 “靖武侯此言有理,臣附议!”冯去疾和蒙毅一起拱手。 秦始皇微微沉默之后点头。 图谋西域虽然顺利,但孤军远征深入万里之遥,这是中原从未有过的军事行动,而眼下将士水土不服造成军心混乱,这是一个非常不好的现象,如果这件事不解决,继续往西方进攻,将来必然还会有更加不好的消息传来。 半个时辰之后,陈旭和冯去疾蒙毅等人从紫宸殿出来。 制作压缩军粮是解决前线将士水土不服的一个方法,而且制作成功之后转运也会简便许多,最主要的食用方便,唯一的还是保存方法,但眼下已经入秋,西域诸地甚至开始入冬,短时间不会出现霉烂的情况,剩下的就是要尽快制作出来,然后赶下下雪之前运送过去,这个时间非常紧迫。 陈旭和冯去疾、周炯、徐福一起去尚书省商谈了半个时辰,把各自的任务分派清楚。 药物只能由卫生院下属的制药厂去准备,这个不用陈旭操心。 眼下卫生院下属有好几个制药厂,制作的都是各种常见的散剂和药丸,治疗积食和调理肠胃的药物也并不复杂,就是山药山楂陈皮党参白术之类的常见中药,蒸煮炒制之后搓成药丸,肠胃不调脾胃虚弱的吃上一些可以慢慢解决,如果不能解决也只能看随军医士的手段了,这个远水解不了近渴。 而混合压缩军粮制作起来也并不复杂,栎阳、芷阳和美阳三县就一直有制作军粮的专用作坊,以前大秦的军粮是一种烤制的粗粮面饼,每一个重达数斤,出兵之前每个士兵发一个,用绳子吊在脖子上藏在衣服里面,就像盔甲一般,因此这种军粮被称为锅盔,不仅可以吃,还可以增强防护能力,这种锅盔口感非常差,只能充饥,好吃就算了,和后世的锅盔不能比。 秦军的军粮除开这种烤制的粗粮面饼之外,有功爵的将士还有大酱甚至是咸鱼咸肉,所谓大酱就是用黄豆做成的豆酱,面饼蘸大酱味道就要好很多,至于咸鱼咸肉那是将领才能享受的待遇,甚至高级将领还会有专门随军的厨师制作饭食,但也仅限于吃饱而已。 眼下陈旭要制作的军粮要比锅盔复杂很多,要将粟米和黄豆炒熟,然后磨制成面粉,加入茶叶、盐巴和烘干的菜蔬牛羊肉,添加一些牛羊油脂混合之后压制成一块一块的形状。 粮食、蔬菜、牛羊肉和茶叶自然都由冯去疾去张罗准备,大秦眼下粮食充足,征服匈奴、东胡和月氏之后牛羊肉也不缺少,油脂也有,至于茶叶要求的数量并不多,主要是让前线将士泡茶肯定没条件,但混合在食物中吃一些同样可以调理身体,至于味道好不好那就不关陈旭的事了,反正他自己不会吃。 宁爱家乡一捻土,莫念他乡万两金。 只有离乡太久吃啥啥不香,喝啥啥不好的羁旅之人,才会体味到这种对家乡味道的眷恋,眼下大秦将士征程万里在遥远的异乡,水土不服之时会更加怀念家乡的食物和味道。 包括陈旭也是,现在极度惦记泡椒和老干妈,如果有人现在给他一点儿,绝对会让他感动的热泪盈眶。 第994章 国防工业 陈旭的任务有两个,一个是制作搪瓷茶缸,还有一个就是制作压缩军粮的机器。 眼下有了压面机和砖瓦机,制作压缩军粮的机器完全没有任何困难,而搪瓷茶缸同样也没有太大困难,唯一的就是数量太大,前线整整两万大秦将士,即便是材料人手充足,估计也得个把月才能搞定,不过暂时少点儿也没关系,先一伍人公用一个,也比没有的强。 从尚书省出来之后,陈旭坐车直奔实验工厂,首先去了炼铁工坊找到公输胜,让他停下其他一切无关的铸造工作全力打造茶缸。 听完陈旭的吩咐之后,公输胜想了一下说:“侯爷,茶缸制作太过复杂,属下建议直接做成一个小铁锅,眼下工坊已经有了小型的冲压设备,可以将软化的铁板直接压制成为锅状,这样五个人用一个岂不是更加方便!” “那暂时就按照你说的做吧,但这一批完成之后必须还要制作茶缸。”陈旭本来想的是这种茶缸每人一个挂在腰上,喝水吃饭都方便,但茶缸制作的确比铁锅要复杂太多了,打造起来非常麻烦,而铁锅就不一样了,用数百斤重的铁锤带动冲压设备,哐当一下就能制造出来一个,然后装上一个木柄就成了。 “对了,我还设计了一种军用水壶,你抽空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做出来!”陈旭在小黑板上随手画了一个后世军用水壶的图形。 “侯爷,这个水壶口小腹大,制作起来比较困难!”公输胜认真看了许久之后有些忐忑的说。 “无妨,有空找一些铜匠铁匠研究一下,如今前线将士打仗,喝水都是用皮袋,但皮袋你也知道极其容易损坏,若是在沙漠之中行军,一旦没有水恐怕就会造成极大的伤亡,陶壶更不可靠,一碰就坏,唯有钢铁才最结实,甚至还能帮忙阻挡刀枪弓箭,如果你能够制作出来,我会向陛下为你请功!”陈旭拍拍公输胜的肩膀。 “侯爷放心,胜一定会尽快想办法制作成功!”公输胜赶紧点头。 从炼铁工坊出来,陈旭又马不停蹄的去机械厂,让麻杆停下所有手头的压面机和陶板陶瓦机制作,尽快改进制作至少十台军粮压缩机分别运送去芷阳、栎阳和美阳的三个军粮制作工厂。 从机械厂出来,陈旭又去了玻璃厂,让汤廷同样停下目前所有的玻璃制造,准备大量搪瓷材料,眼下没有不锈钢,炼铁工坊制作的铁锅极其容易生锈,因此需要烧制一层搪瓷防锈。 眼下玻璃厂的搪瓷工艺已经非常成熟,早已不是以前制作水龙头的那种原始搪瓷,而是有了一整套成熟的工艺,目前制作的一些搪瓷盆和搪瓷碗碟已经成为了富裕家庭的新贵奢侈品,这玩意儿比瓷器结实多了,摔一下也不会碎,深受百姓家庭的喜爱,只不过价格不便宜。 凡是科学院制作出来的东西都不便宜,因为科学院是一个烧钱的部门,平日研究需要大量的钱财支撑,陈旭需要用这些东西来敛财,而普通老百姓暂时也不需要这些高档奢侈品,粗陶的盆盏碗碟依旧是主流,瓷器都还属于富裕阶层享受的物品,陈旭也没想去大量推广。 任何时代,赚穷人的钱都很麻烦。 奢侈品就不该是穷人享受的东西。 在大秦强大的动员能力和科学院已经完备的工业体系下,随着尚书省和中书省的命令不断下发下去,短短三天之后,美阳的军粮制作工坊就成功制作出来第一块压缩军粮。 这种由炒熟的粟米黄豆磨制的粗粮加上烘干的茶末、菜蔬、牛羊肉颗粒以及油脂盐巴混合制成的巴掌大小的砖头状食品引起了许多人的兴趣,而品尝过的人都一致交口称赞,认为味道非常不错,而且食用方便,直接啃就行了,只不过比较费牙。 在拿到送来的像土砖一样的压缩军粮之后,陈旭也品尝了一下,虽然有些涩牙,但的确比锅盔的味道好多了,至少感觉还能咽下去,放在搪瓷锅里煮开之后,就会变成一锅面糊糊,吃起来味道也还能接受。 第二天上朝,陈旭特意带了几箱去朝堂上朝,给满朝文武一人发了一块品尝,就连皇帝也没放过,因此上朝之后的情形就是两百多穿着各种锦袍官服的重臣和始皇帝都坐在朝堂之上啃压缩饼干,而许多人一边啃还摇头晃脑的连声称赞好吃。 陈旭满头黑线的坐在椅子上,他甚至怀疑这些说好吃的官员都是因为睡懒觉早上没吃早饭。 “唔,爱卿制作的这压缩军粮的确不错,食用方便,还有肉粒和菜蔬……”皇帝啃的眉开眼笑连连点头。 陈旭:…… 连皇帝都说好吃,那自然就是好吃了,陈旭无法反驳。 也许这是因为皇帝和这些王侯公卿平日锦衣玉食吃的太好了。 不知道给他们每人一袋小浣熊干脆面或者一桶红烧牛肉面会不会以后都不想吃饭了。 既然压缩军粮得到了皇帝和满朝文武公卿的认同,陈旭散朝之后便从中书省下发命令,让户部赶紧筹备制作压缩军粮的各种物资,很快就从栎阳仓拨付三万石粟米和菽豆,并且开始收购牛羊进行宰杀,其余的茶叶、菜蔬、盐巴等物资也很快筹备运往三个军粮工坊,上万的奴隶和刑徒在户部和兵部官吏的监督之下开始夜以继日的制作压缩饼干。 眼下大秦的精锐马卒每天的口粮两斤,两万精锐马卒每天的消耗至少就是十吨,如果要维持三个月,那就需要九百吨,这个数字如果放在后世,最多二十辆大卡车甚至几火车皮就完事儿了,但放在眼下的大秦,完全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如果要把这九百吨军粮全部运送到前线的军营,至少要动用上万匹马和数万的民夫,沿途来去至少五个月,人吃马嚼要消耗至少二十倍粮草,所以打仗这种事没钱没人就还是不要逞强。 历史上不知道有多少强大的国家都是被战争拖垮的。 眼下大秦虽然日益富庶,但面对这种烧钱如雪崩的情形,还是无法支撑太久,因此征服西方的战争还是要慢慢来才行。 而这批压缩饼干,也不可能让前线的战士天天当口粮,主要还是用于调理肠胃做应急之中,每两三天吃上一块,用家乡这种熟悉的粮食和口味调剂一下保持身心健康。 为了赶制这批压缩军粮,机械厂根本就来不及制造大量的压缩机,因此工部让工匠赶制了一批木框,用拓砖的方式进行制作,十天之后,第一批共计二十万块压缩军粮制作完毕,全都用木箱装好,炼铁厂和玻璃厂上千人昼夜不停赶制的两千口搪瓷小铁锅也全部制作完毕,白色的搪瓷看起来清新悦目,锅底一个红色的五角星,边缘还写着大秦万胜和始皇帝三十三年秋制的红色楷书字样,户部和兵部调集的三千匹马和三千会骑马的刑徒奴隶组成的军粮运送队伍也组建完成,八月初,这支不算庞大的队伍在五百禁军的押送下启程往西域而去,而剩下的军粮和搪瓷茶缸也还在继续夜以继日的制作和打造。 而为了加快军粮制作,陈旭特地去加工军粮的作坊视察了一番。 但看见的情形差点儿把此前吃下去的军粮吐了出来。 所有炒熟的粮食都直接堆积在满是泥土的库房之中,脏乱的环境鼠虫横行,参与制作军粮的刑徒和奴隶不光衣衫褴褛看起来如同叫花子,而且拉屎撒尿之后也从来都不洗手,赤着脚甩着鼻涕口水场面简直不忍直视。 尼玛这种环境制作出来的军粮恐怕不是去治病的,而是去送命的。 陈旭很是庆幸自己寄存的这具身体有超强的抵抗能力,吃下几块竟然屁事没有,而同样品尝过的皇帝和满朝文武大臣竟然也没有一个跑肚拉稀的,看来这个时代的人体质的确耐操,拥有钢铁般的肠胃。 但这种情形必然不能长久,要是军粮之中被混进去几只死耗子,恐怕在军营之中造成更大的疾病和瘟疫也不是没有可能。 几天之后,陈旭提请皇帝组建大秦第一家综合性的军粮加工厂,将美阳、栎阳、芷阳的三家军粮作坊整合成为一个食品加工厂,修建水泥厂房,挑选身体健康的刑徒和奴隶,统一服装配戴口罩,规范生产制度和加强卫生监管,彻底摆脱往日那种不讲卫生而且脏乱不堪的加工方式,必须严格保证军粮的安全。 陈旭的提议得到了皇帝的支持,工部很快就征召民夫工匠开始在栎阳附近修建新的厂房,炒制车间、烘烤车间、磨粉车间、搅拌车间、制作车间都按照科学院的设计进行建造。 而为了更好的支持前方将士,配备完备的饮食装备,陈旭将搪瓷加工从玻璃厂剥离出来,组建了单独的搪瓷加工厂,命名曰红星搪瓷厂,将钢铁制模和搪瓷加工融为一体,专门生产搪瓷设备,而搪瓷厂的首要任务就是为前线将士生产搪瓷茶缸和研制军用水壶。 打仗,其实就是拼人力、物力和装备。 大秦的工业基础和动员能力眼下在地球上敢说第二就没有敢说是第一。 搪瓷茶缸和军用水壶这种东西虽然看似不起眼,但却是保证饮食安全的重要保障,吃上有营养的食物,喝上干净的饮水,面对那些茹毛饮血的蛮族,将士心中必然会有强大的战斗力和归属感,即便是离家万里征战,也知道自己的君王和国家还在时刻关心他们的生活和安全,由此也会产生一种骄傲和感激。 任何一个不注重军队建设,一个不顾将士死活的国家,是没有前途和未来的。 大秦要繁荣强盛,军队就是基石和保障。 而只有国家投入巨资研发军工用品,工业才会有足够的发展动力。 搪瓷厂和食品厂建成之后,皇帝还亲自去参观一番,回去思考几天之后下发谕令,要求工部和兵部整合匠工匠吏组建大秦第一家兵器制造厂,专门为军队打造弓弩和兵器,由此,大秦从饮食到装备到兵器三位一体的国防工业体系初步完成,正式进入了简单集成的工业化时代,彻底摆脱以前松散的制造和管理方式。 第995章 温室大棚 忙忙碌碌之中,大秦迎来了第二个中秋节。 因为有去年那种热闹非凡的仲秋盛况,因此今年中秋节还没到,提前半个月咸阳城便开始热闹起来,大街小巷还是张灯结彩挂灯笼插彩旗,曲园商舍甚至三省六部的衙门都开始置办花车,陈旭的南山别院两个哑奴带着一群工匠日夜不停连轴转的制作烟花和鞭炮,但还是供不应求,各地商贾整日聚集在科学院的烟花专卖店拿着大把大把的钱币和兑票抢购鞭炮和烟花,只要一车烟花鞭炮运送来之后,瞬间就会被一抢而空。 其实不光是咸阳热闹,去年咸阳中秋节一场盛大的花车游行和猜灯谜的活动随着南来北往的商旅和报纸传播之后,今年大秦全国各地都开始过中秋节了,从来往于全国各地的商旅口中得知,许多郡城今年都会有盛大的花车游行和猜灯谜活动,在各地官员的支持下,这几年发展兴盛的商业成为了推动这个节日发展的巨大动力。 因此中秋节未到,但整个大秦便已经提前开启了盛大的节日模式,这种天下民众同乐的节日,也极大的凝聚了民心,让虽然大部分还依旧衣不蔽体的平民百姓也终于有了一个热情参与和庆祝的欢乐时光。 临近中秋,咸阳越发热闹,为了推动吃货国度逢节必吃的优良传统,加上今年芝麻丰收,小磨香油也产量富足,陈旭特意提前让清河酒店制作了大量的月饼售卖,而这种在去年只有耳闻从未见过的美食一经推出,立刻成为了富裕阶层的抢购目标,而为了赏赐后宫嫔妃和王侯公卿,始皇帝亲自下令御膳房必须在中秋节之前赶制五千块月饼,直接就把少府和御膳房的官员忙的焦头烂额,连陈旭都心疼的几天没睡好,因为这些月饼消耗的香油都必须他来提供,好在皇帝也没白要他的香油,几天后赏赐了他好大几车丝绸算是补偿,陈旭这才心里好受了许多。 既然是过中秋节,陈旭自然不会忘记老爹老妈和亲戚,让清河酒店包装了数十盒各种口味的月饼,提前十天安排人分别送回宛城和清河镇,当然住在咸阳的蒙毅府上必不可少,甚至陈平张苍安鱼梁英布等人府上也送去一些表示慰问。 在文学院的操持下,今年的灯会也准备充足,上千个灯笼提前数日便开始在朝议大殿门前的广场上悬挂出来,只等中秋节来临贴上灯谜便可以开始进行一场盛大的猜灯谜活动。 中秋节在万众期待之中如期来临。 从天亮开始,随着噼噼啪啪响彻全城的鞭炮声响起,各式各样的花车便开始在咸阳城内外来回穿梭,鼓乐声、歌舞声、民众的喧哗吵闹声喧嚣尘上,整个咸阳陷入了节日的欢乐海洋之中。 等到申时过,太阳落山之后,咸阳城中更是灯火齐明宛若白昼,百万民众携家带口提着灯笼出门游街玩耍,东南西北到处都有狮舞欢腾,数百辆装饰各异的花车成群结队的在咸阳城内的已经改造成水泥马路的大街上来回巡游,车上的各色美貌的小娘子载歌载舞抛洒钱币和糖果饼干开始盛大的花车表演。 这些几乎都是民间自发的行为,陈旭根本没有任何的安排和指点,但经过去年中秋节之后,今年所有参与的曲园商舍已经都很熟悉的进行着自发的狂欢。 圆月升起之时,皇帝带着嫔妃和皇族再次出宫巡游,放祈福天灯,猜灯谜,乘车巡游东西南北四条大街,浩浩荡荡之中一场万民欢庆的盛大节日盛会在漫天炸开的神雷焰火表演中结束。 转瞬九月,已经是深秋时节,再过几天就要进入冬天。 但今年的冬天来的似乎迟了一些,即便是进入了九月底,但天气还是非常暖和。 陈旭封地和食邑范围内的秋播已经全部结束,夏天开辟出来的菜园种植的西域各种种子也境况各不相同。 芫荽、葱苗和胡萝卜涨势良好,还有几种不认识的植物也还长的不错,绿油油的看起来很喜人,但还有一些虽然还没完全枯死,看起来却都藤茎细弱叶片发黄,虽然盖着粟草,也基本上不会有开花结实的任何希望了。 经过陈旭仔细辨认,这些菜苗有一种是茄子,还有一种是黄瓜,因为这两种蔬菜他小时候就非常熟悉了,至于另外两种长茎大叶匍匐在地上的瓜苗,有一种是西瓜,因为当初通过种子就能辨认出来,还有一种陈旭猜测应该是哈密瓜。 这些蔬菜都是他惦记了许久的蔬菜瓜果,当初怂恿英布和江琥等人去攻打西域,尽早征服阿三的目的也是想尽早把这些后世人熟悉的瓜果蔬菜弄回中原来栽培。 华夏文明源远流长,从神农开始已经有了数千年的农耕文明的历史,而且也陆续培养了大量的粮食和蔬菜,但其实中原土生土长的粮食除开水稻和粟稻之外,大部分的高产粮食作物都是外来户,尤其是主粮,小麦、玉米、红薯、土豆、甚至高产水稻都不是中原物种,蔬菜和水果更是如此,中原土产的桃、杏、李、梨、柿、橘在后世都不是主要水果品种,大众消费的水果是苹果、香蕉、葡萄、西瓜等,这些几乎都是外来户,蔬菜更甚,商周时期的主要蔬菜在后世基本上看不见了,除开白菜萝卜之外,黄瓜、茄子、辣椒、胡萝卜、西红柿等都是从西方引进的。 而无论这些引进的粮食还是蔬菜瓜果,来源地大概有两个,一个是印度,一个是美洲。 如果没有人推动主动去寻找,这个过将程会持续数百上千年之后才会慢慢出现在中华的饮食结构之中。 眼下因为陈旭的推动,这些蔬菜粮食作物已经提前送到了眼前,但因为出现的时间不太好,夏天快过完了才送回来,播种生长已经来不及成熟了。 但对于茄子和黄瓜西瓜这些后世常见的瓜果蔬菜惦记到灵魂扭曲地步的陈旭,眼下蹲在菜园子里面,脑海中一个小人有若野狼一般四肢伏地在仰天嚎叫,恨不得抱着在这些蔬菜瓜果的秧苗啃几口满足一下流口水的欲望。 不行,老子一定要提前吃到这些蔬菜。 一想到大冬天围着火炉可以啃几根水灵鲜嫩的黄瓜,陈旭的口水瞬间便抑制不住的流下来了。 “去找管家来,我要在这里修建一个温室大棚!” “侯爷,何为温室大棚?”菜园的管事满手泥巴站在旁边满脸懵逼的问。 “多话,赶紧去找人!”陈旭一脚踢在管事的屁股上。 看见侯爷生气,管事赶紧屁颠儿屁颠儿的回去找管家,很快须发花白的管家就带着几个家仆急匆匆而来。 “安排人去砍木头和竹子,在这片菜园之上搭建一个大棚……四周用粟草编制厚厚的草帘遮挡起来……顶上用木条隔成两尺见方的格子……” “侯爷,您是要把这片菜园都用木棚遮盖起来吗?”老管家满头雾水。 “嗯,五天之内必须完成!”陈旭点头之后离去。 老管家和管事面面相觑的互相看了几眼之后也不敢拖延,很开就召集侯府的仆人和封地上的庄户去伐木砍竹。 这片菜园足有两三亩的面积,要在五天之内搭建一个封闭的木棚可不是一件小工程,不过即便是侯爷眼下要修个大棚把咸阳罩起来也还是只能赶紧想办法去办。 时间紧任务重,在管家的安排下瞬间整个清河别院便鸡飞狗跳,到处都是管事此起彼伏的吼声,很快一群群家仆提着刀锯斧头出门去了,府上的管事和家仆几乎倾巢而出,惹的在书房帮忙陈旭整理书稿的水轻柔和嬴诗嫚都忍不住跑出来询问,但也只打听到温室大棚这个从未听过的词语。 府上鸡飞狗跳的时候,陈旭已经骑马来到了玻璃厂的库房。 “侯爷,这些玻璃都是各地马车厂订购的!”库房之中,汤廷看着陈旭直勾勾的盯着摆放整齐的玻璃赶紧说。 “马车厂的让他们在等一下,就说本侯要用!”陈旭才懒得理会这件事。 科学院和玻璃厂就是他的一亩三分地,除开皇帝之外别人的话都不好使,这几年四轮马车已经完全取代了原来的两轮马车,而在车窗上安装玻璃几乎成为了标配,不带天窗和推拉玻璃的马车几乎卖不掉,而且买这种马车的也皆都是有头有脸的官员或者富豪商贾,不过即便是王侯公卿也不敢和陈旭抢风头,陈旭要用,自然也只能眼巴巴的等着。 第996章 商场开业 温室大棚建造的很快,一片占地三亩的菜园,密密麻麻有数百人参与修建,大量竹木源源不断的运送而来,几天时间便拔地而起,用粗木搭建骨架,用木板制作顶棚,用竹子作为支撑,粟草编制的草帘很快就将大棚四周全部围上,再一天之后,玻璃厂运送来大量两尺见方的平板玻璃,工匠们小心翼翼的把这些玻璃间隔两尺安装上去用竹条固定,其余的地方依旧用草帘遮盖,又三天之后,一间巨大的温室大棚便宣告完成。 这间大棚造价不菲,光是玻璃都用了五百多块,投入不低于十万钱。 等到大棚完成之后,所有参与修建的人走进宽敞明亮的大棚之中参观,都为陈旭这个匪夷所思的大手笔惊叹不已的同时,也全都迷惑不解,不知道侯爷要用如此贵重的玻璃制作一个大棚把菜地遮盖起来干什么。 而这件事很快就被清河侯府的家仆和参与修建的工匠传播出去,每天都有大量的人从咸阳各处跑到清河别院来观看这个奇特的建筑,短短几天时间便传的咸阳家喻户晓,陈旭上朝的时候不光文武百官都好奇的打听,就连皇帝都还特意询问了几句。 在得知陈旭是准备在玻璃大棚之中种植春夏时节才能吃上的果蔬的时候,所有人都表示了严重的怀疑,皇帝也只不过微笑一下之后开始处理政务。 而这件事陈旭自然也不屑于解释, 大棚完成,陈旭每天散朝之后就一头钻进大棚之中,指导府上的仆人和农学院的几个学生和教习开始种植一些春夏才能播种的果蔬菜苗,甚至还专门种移栽进来一些兰草和玫瑰等花草。 “夫君,您说这些花草和蔬菜真的能够在大棚之中开花结实?”好奇跟在陈旭身边在大棚里面帮忙的水轻柔很是疑惑。 “当然,这个大棚隔绝了外面的冷空气,能够保持温度和湿度,而且还能透光,保证作物需要的阳光,你看这才几天,这些瓜果菜苗的颜色便翠绿了几分,等一两个月之后,这些果蔬便会开花结实,等到寒冬说不定我们就能吃上新鲜脆嫩的西域果蔬了!”陈旭一边刨土一边笑着说。 “爹爹,我要吃甜瓜!”已经两岁多的陈汐兴奋的在大棚之中跑来跑去,小脸上红扑扑的。 “好,爹爹一定在冬天让宝贝吃上美味的甜瓜!”陈旭用沾满泥巴的手指在她小脸上点了一下,瞬间白嫩的额头上便多了一个黑指印。 “汐儿,到娘这里来!”嬴诗嫚赶紧把陈汐搂在怀里,小心的擦掉额头上的泥巴。 “小孩子如何要这般娇生惯眼,让她在地上跑,这大棚里面温暖,不会有事!” “我是怕汐儿踩乱了夫君栽种的菜苗!” “你就是太娇惯汐儿了,我小时候就是在泥沟里面爬着张大的!”陈旭无奈的摇头。 “这如何能比,汐儿尚且年幼……”嬴诗嫚红着脸低头不敢看陈旭。 “姑姑,我挖到一盆百合花……”大棚的草帘被掀开,虞姬端着一个花盆兴奋的跑进来。 “来,放到兰花旁边!”水轻柔赶紧招手,生怕这个跟着杏儿养成了风风火火习惯的丫头把栽好的菜苗踩坏了。 “兄长,我挖到一颗芍药!”杏儿跟在虞姬屁股后面也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坨草根。 “咦,这是个好东西!”陈旭拿过来看了几眼,然后夸奖了杏儿几句之后让她挖坑栽在一丛玫瑰附近。 很快蒙婉也抱着一个花盆进来,里面载着一颗生姜。 因为听说温室大棚之中可以栽种春夏开花结实的果蔬和花草,侯府上下所有人都很感兴趣,特别是蒙婉和杏儿虞姬,几乎每天都会寻找来各种各样的花草根茎和种子种在大棚之中,陈旭也只好沿着大棚四周空出来一圈地让她们去玩耍栽种,如今几天过去,栽种的各种花草已经有了十多种,当然,陈旭自己也很期待,到时候在寒冬腊月大雪纷飞之时看到这些美丽的花草。 九月转眼而过,进入十月之后气温很快开始下降,漫山遍野已经枯黄一片,早起已经能够看到满地的寒霜。 虽然外面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冷,但大棚之中却温暖如春,因此温室大棚已经成为了整个别院最为热闹的地方,水轻柔嬴诗嫚带着一群侍女几乎每天都呆在里面种植花草侍弄蔬菜瓜苗,甚至一群公主有空也会跑来看热闹帮忙,整个温室大棚里面几乎整天都能听见嘻嘻哈哈的欢声笑语。 陈旭忙碌上朝处理政务的时候,她们已经给瓜秧都搭上了瓜架,短短十多天,茄子黄瓜都长出来一尺多高,叶片青翠碧绿看起来异常喜人,而西瓜秧和哈密瓜的藤蔓也匍匐成了一大片绿色,一扫入秋之后发黄打蔫儿的情形。 秦历建亥,十月进入新年,一场盛大的祭祀之后,大秦迎来了始皇帝三十四年的开始。 而在新年大祭之后,蹴鞠商业广场全部完工,围绕蹴鞠场的三层商业大厦也全部招商完毕,大量商铺装修结束准备正式开门营业。 十月十五日,整个蹴鞠商业广场张灯结彩,数百盏红色的灯笼挂满了整个大厦,五颜六色的彩旗插满了广场四周,在喧天的锣鼓和鞭炮声中,几支舞狮队在宽阔的广场上翻腾跳跃,数十万民众涌到广场之上观看了这个宛如节日盛典一般的热闹场面,除开普通民众之外,诸多官员和王侯公卿拖家带口的乘坐车马来观看这场盛大的开业庆典,甚至还有皇宫的嫔妃公子公主都看热闹,都想走进这个据称可以让人在其中流连忘返废寝忘食的综合商场。 新开设的清河商场门前两边摆放了两排巨大的花盆,花盆里面栽种着形状古拙的松柏树根,上面还挂着一些红色的小灯笼,看起来喜庆之极。 门口两根巨大的木柱,上面刻着一副对联: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 每一个字都有斗大,半篆半隶的风格,里面填着金粉,看起来既磅礴大气又带着一股浓浓的世俗商贾的味道。 “恭喜侯爷新商铺开业!” “哈哈,同喜同喜,多谢诸位前来捧场!” 陈旭站在长足有两丈宽逾五尺的巨大牌匾下面,头戴玉冠身穿崭新的锦袍,满脸堆笑的对着前来恭贺的文武官员和富豪商贾不断拱手。 陈旭身后的台阶之上,两边站着两排身穿彩裙年轻美貌的女子,身披彩色绶带,面带亲切的笑容对着走进商场的人福身行礼,并且每一个人都送上一张面值五百钱的代金券,这个代金券还可以和贵宾卡一起使用,完全是实打实的折扣,一点儿都不弄虚作假,甚至如果客人脸皮足够厚,直接就可以用这张代金券买走价值五百钱以下的商品,完全就是免费赠送。 不过名满天下的大秦左相和清河侯商产开业,绝对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拉下面子进去白拿,前来捧场的人必然或多或少会花上一笔钱。 清河商场是整个商业大厦中占地最大的商铺,上下共计三层,占地足有近三千平米。 一楼主营瓷器、玻璃、茶叶、糖酒、果醋、金银玉石、镜子麻将等,全部都用珍贵木材打造的展架和柜台,金银玉石的展柜都用玻璃镶嵌,虽然在陈旭看来这些展柜展架和后世灯火通明的商场完全无法比较,粗陋的一逼,如同后世六七十年代乡镇供销社的模样,但落在眼下大秦人的眼中,这些便已经豪华到了极度奢侈的地步,第一次看到的人都会感觉自己完全就是乡巴佬。 二楼主营衣服鞋帽,除开清河商店自己原来的衣服品种之外,蒙婉和嬴诗嫚召集了一群女子学院的学生将霓裳衣舍搬了进来,占据了整个二楼三分之一的区域,因此陈旭专门将这一块划作男士止步区,只能女性进入,门口有专门的保安负责守护,里面还有试衣间。 而为了保证顾客试穿的效果,陈旭还让玻璃厂专门定做了几面巨大的玻璃镜子。 因为没大面积平板玻璃的制造工艺和镀银工艺,玻璃厚薄不均匀加上锡箔作为反射层并不太合适,导致看起来人影有些扭曲变形,但这种巨大而清晰的镜子让所有第一次看到的人都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当然,这种镜子出来之后,陈旭还专门给皇帝送了几块,得到了皇帝的盛情夸赞,专门弄了一块安装在自己的卧室门口,每天早起都要很臭屁的照几下才会心满意足去上朝。 第997章 老子还没摸过 三楼是一个综合性的区域,分做两部分,一部分是快餐饮食,一部分是休闲的茶餐厅。 茶餐厅在临窗的位置,全部都是舒适的座椅和茶桌,间距很大,彼此之间还用绿色盆栽分隔开来,虽然有数百平米,但却环境清幽雅致,端茶倒水的都是招募的青春美貌的小娘子,而且还专门有歌姬弹琴鼓瑟,属于非常有情调的悠闲氛围,适合那些自我感觉上档次的人物聚众休闲聊天的一个场所。 快餐饮食是为了满足前来逛商场累了的人有一个吃喝饮食的地方,陈旭特地从清河酒店弄来几个厨师和一群帮工,主要制作的有面条水饺、包子馒头、冰粉热饮、烤串牛排、米花饼干等,因为整个蹴鞠商业大厦都是连通的,因此三楼并没有完全封闭,从两边都能进入,这也极大方便了前来商场游玩购物的顾客进出。 饮食区的食物虽然略微有些贵,但也都不算离谱,包子馒头也才两三钱一个,保证所有游客都吃得起,当然,你要吃黑胡椒牛排和孜然烤串那就另当别论了,主要是这两种香料太贵重,孜然眼下都只能从西域购买回来,吃一串得二十钱,半石粮食的价格即便是有钱人也会心痛。 除开清河商场开业,整个商业大厦今天都笼罩在一片欢腾热烈的开业气氛当中,水氏茶庄、江西瓷器、江东茶庄、范氏酒庄等占据了极好的位置,就连华夏钱庄都开在最醒目的位置,一块巨大的牌匾从三楼挂到一楼,华夏钱庄几个金色的铜字每一个都有八尺大小,隔数里的距离都能看的清楚。 “侯爷,我们来了!” 蒙云和一群纨绔身穿新衣骑着扎着印第安酋长羽冠的骏马嘚嘚而来,一路兴奋的大呼小叫冲到陈旭面前翻身下马,把缰绳丢给随行的仆从之后闹哄哄的每人从迎宾的小娘子手中抢了一张代金券,顺便上下起手乱摸一统之后便鬼哭狼嚎一窝蜂的冲进商场直奔三楼的饮食区而去,只留下门口一群迎宾小娘子捂着自己的裙子和胸脯发出尖叫。 陈旭的脸一下就黑的快看不清眼珠子了。 尼玛,还要不要脸,都是每年收入数十万钱的主儿了,还要白吃白喝老子的东西,而且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做如此禽兽的勾当,这些美貌小娘子,老子自己都还没摸过呢。 “姐夫~~” 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公主在禁军依仗的护送下联袂而来,下车之后嘻嘻哈哈一起涌到陈旭面前福身行礼,叽叽喳喳兴奋的不亦乐乎。 “旭见过诸位公主!”陈旭不敢失了礼数,恭恭敬敬的给一群公主拱手行礼。 “姐夫勿用多礼,五姐姐呢?”一群公主围着陈旭开始动手动脚扯衣服。 “诗嫚在二楼,你们快去!”陈旭赶紧捏紧自己的腰带,生怕被哪个小公举扯掉了裤子,要是被哪个眼瞎的御史参上一本非礼公主的罪名乐子就大了,皇帝会不会多想陈旭不知道,但民间一定会传的沸沸扬扬闹出一场桃色新闻。 “姐夫,秋嫚要吃胡椒牛排~” 年龄最小的赢秋嫚抱着陈旭的胳膊使劲儿往他身上爬。 “快,带十公主去吃牛排!”陈旭哭笑不得的赶紧招手唤来一个迎宾的小娘子。 闹哄哄一阵之后,一群大小公举终于都欢天喜地的涌进商场去了,陈旭松了一口气开始整理自己被拉扯的凌乱不堪的衣服,扶正头冠。 年满二十要带头冠,陈旭已经举行了弱冠之礼,不过戴冠这种事陈旭特别讨厌,平日在家都不愿意戴,不过出门不行,水轻柔嬴诗嫚和蒙婉都强行拦着给他梳理头发带上发冠,眉开眼笑的称赞这样才有成熟的男子气概,而每次戴个头冠几个女人都要忙碌半个小时,陈旭还不能反对,只能苦笑着坐在镜子前面看几个女人拿着一堆金银铜铁锡不同材质和样式的头冠在他头上比划来比划去,兴趣浓厚乐在其中,甚至如果范采盈在的话还要给他涂脂抹粉精心打扮一番,因此每次出门之前,都是陈旭最为郁闷的时间,实在忍不住,就会把几个老婆挨着搂在怀里狠狠的抚摸惩罚一番才能心满意足的出门。 今日商业广场开业,所有商铺几乎都在开业打折促销。 普通衣兜寒酸的民众聚在宽大的广场之上看热闹,期间还夹杂着许多挑担背筐的小贩开始吆喝摆摊售卖一些干果果脯甚至是在山野采集的野果,而稍微富裕的人群自然也要瞅准这个机会进入商场感受了一番,因为今天有许多平日舍不得买的商品今日都会有很大的折扣活动,有的和清河商场一样在派发代金券和折扣券甚至是全场打折,还有的在派发贵宾卡,这些促销模式早在陈旭在宛城开设第一家清河商店的时候就已经流传出来,这数年过去,全国各地的商贾都已经学会了这些促销手段,而广大民众也已经习惯了商家的这些手段,几乎所有的商铺门口都有人哄抢。 十数万人围堵在广场附近,热闹喧哗的声音响彻渭河两岸,甚至还有早已闻讯从杜阳、云阳、雍城、渭南、蓝田等县赶过来的商旅和游客,因此在开业庆典一个时辰之后,蹴鞠场四周已经人满为患,商业大厦进出的通道几乎到了水泄不通的局面。 商业广场的主管刘邦惊恐不已,生怕这十多万人一起涌进商场把大楼踩踏了,因此不得不强行让保安开始限制进出商场的人数以保证安全,在游客兴高采烈逛商场的时候,整个蹴鞠大厦的办公室中却是一片脸色惨白的家伙,虽然是寒冬,但一个个全都额头不停的往下滚落豆大的汗粒,刘邦和一群管事的嗓子都快要吼哑了。 长这么大,他们从来就从未见过如此热闹的场景。 整栋商厦人满为患,服饰区、皮货区、糖酒副食区、日用品区到处都是拥挤的人流,所有的保安全都脸色惊恐的提着刀枪木棍严阵以待,生怕有人闹事造成人员伤亡。 因为陈旭此前已经说了,要是有任何骚乱和顾客因为拥挤踩踏受伤,负责这个区域安全的管事和保安都会被重重责罚,因此任何人都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和大意。 好在大部分的平民都是穷人,都是跑过来看热闹的,而且大部分商铺都把门市开在一楼,进入商场后都被阻拦在一楼,二楼三楼都限制人数进入,但整个商厦还是人声鼎沸,成群结队的人如同蚂蚁一般密密麻麻。 人多,自然商品就卖的快,虽然许多商铺都准备了充足的货物,但很多商品刚一摆上柜台便瞬间被哄抢而空,特别是瓷器、玻璃、搪瓷这些精美的工业制品。 平日至少上百钱一个的精美瓷器,今日江西瓷器统统打五折销售,而且购买上一千钱还能再送一套茶具,虽然江西瓷器为筹备这次开业特地从七月份就开始往咸阳运送瓷器,但短短不到两个时辰,特别为开业准备的上万件瓷器便销售一空,销售收入突破四十万钱。 “啊啊啊啊~~我们准备的货太少了!” 江西瓷器的主管急的在店铺内跳脚大吼,但看着已经连样品都卖光了的空空荡荡的柜台,有只能无可奈何的摇头叹息,一群店员和管事也都一个个大眼儿瞪小眼儿的瞅着还在继续涌进来的顾客苦笑,然后赔礼道歉把客人送出去。 玻璃厂的门市同样热闹无比,不像陈旭的清河商店全都是高端的水晶玻璃,这里售卖的虽然都是普通的玻璃制品,但即便是巴掌大小一块玻璃镜子平日也都价值不菲,需要上百钱才能买到,但今天同样打五折销售,因此准备的两百多面镜子两刻时间便遭哄抢一空,其他玻璃搪瓷的碗碟灯盏盆盆罐罐同样销售火爆,数千件商品也在接下来的不到两个时辰当中全部售罄,足足要抵平日两三个月的销量,因此玻璃厂门市的管事和江西瓷器的主管一样,急的在店铺内跳脚。 玻璃厂和江西瓷器两家几乎挨在一起,因此两个卖光了货物的店铺的管事和店员都只能坐在门口聊天打屁,无可奈何的看别家热闹。 清河商场虽然人数并不像别处一样热闹,但进来参观购买的全都是身穿华服的官员富豪和公子公主、公卿夫人,因此彼此还算礼貌,但面对今日全场打折的商品,照样要大把花钱,一是给清河侯捧场,二是抢购一些平日感觉贵到肉疼的商品。 一瓶平日三年陈酿上万钱的清河佳酿,今日七折之外有贵宾卡的还可以再次打九折或者八折,凭借代金券再减五百,这样算下来一瓶清河佳酿买到手只需五千余钱,几乎也是半价销售,这种堪称奢侈品中的奢侈品的商品平民百姓喝不起,商贾富豪和王侯公卿总得备几瓶在家撑门面。 其余的水晶玻璃、水晶首饰、彩色瓷器、陶瓷麻将等等同样折扣猛烈,引起了顾客的哄抢,虽然陈旭也早就让皇甫缺准备充足的库存,但两个时辰之后,商场内的大部分商品还是宣告售罄,卖的最快的就是清河佳酿,两百瓶卖的精光,光是这一项就进账百余万,叮叮当当的金铜钱币和大把大把的兑票让收款的柜台几个财务人员忙的脚不沾地额头冒汗。 在一楼购物的大多是男士,而二楼几乎全都是王侯公卿和官员夫人,加上各自带来的侍女,整个二楼同样喧哗热闹无比,身穿制服的导购侍女带着试衣购物的女人来回穿梭,几个试衣间前面排起长队,收款的柜台同样也排起长队忙的一塌糊涂,嬴诗嫚蒙婉和几个公主也夹杂在其中充当导购,热情的给这些女宾介绍各种款式的衣裙,弄的那些富商的妻妾和官员夫人不知所措又兴奋激动,普天之下,也只有在清河商店,她们才有机会和这些公主和清河侯妃如此近距离接触。 第998章 辽东商人(为爱爱盟主加更2) 三楼的饮食区,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年轻男女,除开蒙云这群高级纨绔之外,还有无数王侯公卿和官员富商的子女,同样是来给清河侯捧场,全都被这种完全开放式的布置和饮食方式吸引,兴奋无比的围坐在餐桌四周边吃边喝聊天打屁,而且每样食物都要买来品尝一番,吵吵嚷嚷的声音让整个商场都在跟着颤抖摇晃。 陈旭在一楼二楼视察一遍,和一些认识的官员富豪聊了一会儿之后上三楼,顿时被里面喧嚣的声音差点儿冲一个跟头。 “这边这边,侯爷快来~!”蒙云等一群纨绔围坐在一张桌子前面,一人一把烤串吃的满嘴流油,看见陈旭上来一起招手呼喊。 而等陈旭走过去,看着满满一桌子的碗碟杯盏和满桌子堆放的竹签,脸皮瞬间就黑了下来。 尼玛这大部分都是不花钱吃的白食,看来今天三楼是要亏本了。 不过在门口站了大半个时辰,又在一楼二楼和前来捧场的王侯公卿聊了个把时辰,此时也的确有些饿了,因此陈旭抬手唤来一个侍女,给自己弄了一块黑椒牛排,等噗呲呲在陶盘之中冒着香浓热气的牛排端上桌之后,拿起刀叉狼吞虎咽很快吃完,这才抹嘴长吐一口气,又慢慢腾腾吃了一碗冰粉之后站起来准备离开。 “妹婿要去何处?”蒙云四仰八叉靠在椅背上揉着肚皮哼哼。 “今日商厦开业,如此热闹的情形,你等难道就在此处白吃白喝本侯的美食,走,随本侯去别处逛逛!” “侯爷说的是,某已经撑的快吐了,去走动走动消消食,稍后再回来吃……” “不错,还可以看看那些前来游玩的大小娘子!” “快走快走,等会儿某还要再吃三块黑椒牛排……” 一群纨绔有的摸肚皮,有的捏喉咙,摇摇晃晃的全都跟着站起来,每说一句话,陈旭的脸皮就多黑一分。 日用品、服饰、小吃、工艺品,皮货…… 两百多家商铺同日集中在一栋大楼之中同时开业,加上前来游玩购物的数万游客,大秦人从来都没见过如此热闹的商业盛况。 陈旭和一群纨绔在商厦之中楼上楼下到处闲逛,所过之处全都是拥挤熙攘的人群和喧哗吵闹的声音,整个蹴鞠场就像马蜂窝一般,几乎每个人手上都提着一个或者几个购物袋,购物袋上的名称也五花八门,但看得出来,这种购物袋皆都是从清河商店学来的,如今已经几乎成为了一种购物时尚,而且进入商厦之后,似乎手上不拎上一两个口袋便会觉得没面子。 “热闹,太热闹了!” “快看,那是谁家的小娘子,短裙白腿前凸后翘好诱惑!” “哇,某的口水下来了,好想上去摸一下!” “嘿嘿,你要是敢去摸一下,某与你五百钱!”蒙云嘿嘿干笑。 “好,你等着,某这就去摸一下!”齐老二擦拳磨掌的就往前挤过去。 “齐老二,某劝你把眼珠子瞪大看清楚,那小娘子好像是建成侯的小妾,上个月才娶回家的!”一个纨绔一把拉住齐老二的胳膊。 “呃~”齐老二打了一个哆嗦,然后又仔细看了几眼之后骚眉搭眼儿的嘟囔,“建成侯都快六十了,还这么骚包,这么水灵灵一个小娘子娶回去操的动么!” “嘿嘿,李斯当初都快七十了都还能一夜操七八个,你担心别人干什么?” “也是,不过我听闻李斯当初是吃了一种什么霸道的助兴神药,可惜某到处打听也不曾得知来由!”齐老二神情有些颓然,然后突然眼睛一亮拉住陈旭,“侯爷可曾知道何处可以弄到那种助兴的神药?” “你不想活了我自然可以帮你弄一些,让你一夜爽到死,你莫非忘记了当初李斯在妻妾肚皮上吐血昏迷之事!”陈旭翻白眼儿。 “那……那还是算了!”齐老二瞬间就蔫儿了,一群纨绔也各自打个寒战不再提这件事。 一群人夹在人群之中逛来逛去来到皮货区。 售卖皮货的大部分都是外地的商贾,这些商贾常年大部分时间都在东北西北和匈胡打交道,除开常见的牛羊批货之外,还有产自辽东匈胡和东南诸地的罕见珍贵皮货,有犀象、兕牛、熊豹、虎狼、雪貂、沙狐等中原并不常见的品种,在以往,犀象兕牛甚至牛羊等皮货都是需要上缴的,但新的商律推行之后,这些皮货朝廷已经不再强行征收,而是根据需要向皮货商购买,还有就是大规模的裁军之后,皮甲的需求量锐减一半,大秦各地仓库积存的皮货还足够支持装备数十万大军,加上匈胡和月氏被征服之后,大量的皮货充斥中原,大秦已经不缺制作皮甲的材料,放开皮货市场满足百姓日常需求已经时机成熟。 大秦眼下百姓穿衣寝睡只有麻衣絮褥,如若没有皮货制作衣服,西北民众冬天非常难熬,放开皮货也是解决平民百姓冬天御寒的非常重要的方法和手段。 而皮货区也并非只售卖皮货,还有大量五颜六色的珍贵羽毛,红的黄的蓝的绿的,许多商贾用这些羽毛编制精美的羽冠和羽披,穿戴在身上就像一个个鸟人一般炫酷,这不过这种时尚陈旭是无法接受的,但一群纨绔却喜欢的不得了,在皮货区逛了一圈,好几个纨绔都上都戴了一顶羽冠,长长的羽毛摇摇晃晃招摇过市,在人群之中醒目异常,只看得陈旭满头黑线。 “咦,这是一张什么皮毛,好漂亮!” 在一家名为西月皮货的商铺之中,挂在墙壁上的一张带着斑点的雪白豹皮引起了一群纨绔的围观和惊叹,而此时还有几个身穿华服的客人正聚在豹皮前面摸摸捏捏的讨论。 “让开让开,这张豹皮本公子买了!” 一个纨绔大大咧咧的推开几个华服男子,一把抓起豹皮嚷嚷。 “先来后到懂否!”一个华服男子吹胡子瞪眼睛的怒视。 高老三楞了一下指着自己的鼻子疑惑的问:“你莫非不认得本公子?” “嘁,咸阳敢称公子者,唯有皇帝子嗣,而且听闻诸位公子皆都是人中龙凤礼仪周全,你满头扎着羽毛,莫非充鸟人乎?”另一个黑发长须气势不俗的华服男子也撇嘴不屑。 “哇呀呀,气死我了!”高老三气的跳脚,擦拳磨掌就要动拳头,却被陈旭一把将手腕抓住,脸皮抽抽的说,“别人说的对,购物先来后到,有钱就买没钱吼个屁,要是都像你这样强买强卖,别人还怎么做生意!” “这位郎君……莫非是……清河侯?”几个华服男子中的一个看着陈旭,突然脸色大变。 “不错,正是本侯!”陈旭放下高老三的拳头微笑点头。 “真的是清河侯,我等有眼不识泰山,还望侯爷恕罪!”几个华服男子惊喜之余赶紧一起拱手行礼。 “你等不是咸阳人?” “不是不是,我等乃是从辽东而来的货商,这次奉辽王之命前来咸阳,打算用药材皮货换购一些辽东诸地紧缺的笔墨纸砚和玻璃瓷器等贵重物品,今日刚好蹴鞠商业广场开业,因此便结伴来开开眼界,同时也顺便打探一下价格!”方才说高老三是鸟人的中年男子赶紧恭恭敬敬的拱手回答。 辽王,自然是去年分封的公子将闾,通过商人的口吻,陈旭大概猜出了这些人都是投靠辽王的东北货商。 辽东乃是苦寒之地,地广人稀连一座像样的城池都没有,虽然松嫩平原在后世是中国主要的产粮区,但眼下都还是原始森林,夹在长白山和大小兴安岭之间的松花江嫩江冲击平原土地肥沃适合耕种,但不得不说,眼下还属于番外之地,地理位置处在燕长城之外,大秦人口还不足以迁徙大量的移民去开发。 而被打发去镇守东胡的辽王,守着这么大一块风水宝地,但目前过的还不如凉王嬴高,因为河西走廊是大秦进攻西方的唯一通道,地理位置重要,因此皇帝非常上心,凉王几乎要什么皇帝就给什么,不仅在边境安排互市通商,而且还谕令三省六部调集大量物资支持,而征服西域诸国之后,几乎每天都有商队相互来往,凉王镇守的月氏已经变的非常热闹,武威和敦煌两座郡城也已经开始修建,假以时日,这两处城池将成为来往于东西方之间的重要节点,兴盛指日可待。 但辽东就不一样了,不光皇帝瞧不上,满朝文武都瞧不上,甚至连陈旭都有点儿瞧不上。 东北不同于西域,眼下大兴安岭区域就是彻底的原始森林,而后世的西伯利亚平原上如今有没有人都不知道,而且更加原始荒蛮,在干掉东胡和匈奴之后,西北东北继续往外扩展没有太大的必要,主要还是人口不充足,眼下即便是辽东都还无法彻底掌控。 将闾分封到辽东之后也曾数次安排使臣来咸阳求取皇帝支持,但显然支持的力度非常小,有些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味道,因此辽王将闾只能自己先办法挣钱养家,安排大量的商队带着辽东特产到中原来换购急需的物资。 几个东北商人自报家门之后,陈旭也很感兴趣的和他们攀谈起来,也顺便了解一下凉王到辽东之后的一些情况,同时也询问一些关于辽东发展的事情,正聊的畅快的时候,一个身穿裘服的中年男子在几个护卫的护送下匆匆而来,却是当初的月氏左平王,如今的大秦西月侯康乞。 第999章 自古亦同 “左相莅临小侯商舍,康乞有失远迎,还请勿要怪罪!”西月侯几乎是一路小跑冲进来的,看见陈旭之后赶紧拱手道歉。 “本侯就是闲逛至此,西月侯勿用如此多礼!”陈旭双手搀扶住西月侯,这才想起来这西月皮货应该就是西月侯的商产。 一听西月侯,几个东北来的商人差不多也同时猜出来康乞的身份,虽然心中不屑,但还是一起拱手行礼,一阵寒暄之后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落在店铺中最为显眼的豹皮之上。 “左相光临,让康乞脸上增光,这张雪豹皮稍后便让人送去左相府上……”康乞以为陈旭看上了这张雪豹皮,因此赶紧小心翼翼的说。 “勿用,这雪豹皮虽然珍贵,但本侯并不喜欢裘皮服饰,不如绸麻穿着舒服!”陈旭笑着摆手。 “侯爷说的是,我中原物华天宝物产丰足,穿皮服裘乃是蛮夷之辈耳!”一个辽东商人语气不屑的附和。 陈旭不由哭笑不得,心说你们辽东特么的也算是蛮夷好吧,要不是燕国往北扩展,说不定你们如今也还是在荒山野岭之中光着屁股刨食。 康乞心中略微有些苦涩,但却又不敢表现在脸上,如今他就是一个灭国的闲散侯爷,无权无势被圈养在咸阳,开办这个商铺的目的一是和来自月氏的族人和商队互相交流沟通,同时也是为了补贴一下家用,如今堂堂一个侯爵,府上也有上百的家仆扈从,但光靠十顷封赏的粮田和每年一千石的侯禄完全无法养活,本想低调的做点儿小生意,但没想到开业的第一天就被陈旭盯上了,因此有些心惊胆战,生怕惹怒了这个双侯爵、上卿、左相、少师五位一体的超级大boss。 不过听陈旭的口气,康乞心中也略微松了一口气,眼下他店铺上最珍贵的就是这张雪豹皮了,还是他以前的私藏货,眼下家中已经快揭不开锅了,准备卖掉补贴一下家用。 “诸位以为西月侯这张雪豹皮价值几何?”陈旭用手摸着这张柔软厚实的豹皮,感觉品质还不如自己家里的那几张。 “这雪豹听闻是西域特产,习性凶猛,好捕猎猛兽,生活在高寒的雪山之上,某以前也略有耳闻,但还是第一次看见,这张皮子硝制的不错,皮质柔软,皮毛厚实,而且还非常完整,乃是一件上品皮货,但比起我辽东特产的斑斓猛虎来说,也不过是尔尔,这次来咸阳,我们就带了三张丈五大小的完整虎皮,每一张都就价值数万金……”一个辽商得意洋洋的说。 “辽东之虎体长丈余,乃是天下第一等的猛兽,小侯的雪豹皮自然无法先提并论!”康乞自知自己的身份中原人瞧不起,因此也不敢托大,在几个商人面前也还是表现的非常低调,自称小侯免得被鄙视。 “唉~可惜!”另一个辽商摇头叹息。 “可惜什么?几位远道而来,恰逢今日商业广场开张营业之日,如若有困难本侯说不定还能帮衬一二!”陈旭开口。 几个商人一听大喜,其中一个赶紧拱手说:“侯爷有所不知,这次我等受辽王所托,带来十余车辽东特产,有虎貂熊罴之皮,还有人参鹿茸熊胆等诸多珍贵药材,可惜销售无门,询问诸多皮商药商,要么价格不合适,要么都是零散要一些,而辽王又让我等尽快把急需之物购买回去,因此正茫然无措也!” “哈哈,原来是因为此事,小事一桩耳!”陈旭笑着摇头。 “如若侯爷能够帮忙,我等感激不尽,返回辽东一定当面禀报辽王,辽王也一定会感激侯爷!”一群辽商皆都喜不自胜一起行礼。 “本侯与辽王也非常熟识,以前时常一起在皇宫之中打麻将,辽王之事本侯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虎貂熊罴都是贵重皮货,普通人消费不起,但咸阳乃是大秦京师所在,区区几车定然不成问题,再说行商坐贾各自有不同商道规矩,眼下诸位面前就有一位非常好的合作伙伴,诸位莫非眼中无人乎?”陈旭指着西月侯说。 “侯爷是说……”几个辽商和西月侯皆都脸色疑惑的看着陈旭。 “你们远道而来急于出货,但却没有门道,而西月侯乃是皇帝亲封的侯爵,如今又经营专门的皮货商行,你等把皮货按照最低折扣价卖给西月侯,西月侯得一条高品质货源,而你等也可以一次性拿到货款,岂不是两利之事!” “啊!”几个辽商互相看看之后略微犹豫一下点头,“侯爷说的是,如若西月侯愿意全款购买我等的皮货,价格自然会很便宜,我等也只赚一些路途的运费和些许的差价便可!” 西月侯却脸皮抽抽几下苦笑看着陈旭:“左相如此安排的确是在帮助小侯扩大经营,但小侯如今家资不富,恐怕买不起……” “买不起无妨,但所谓商机难觅,辽东乃是大秦最好的皮货源地,而这几位又得辽王重用,他日必然还有源源不断的皮货交于你手,只要你愿意,资金问题本侯可以帮忙开口去华夏钱庄借贷一笔低息货款以完成此次交易,眼下正是寒冬时节,也正是皮货热销的最好时机,好货根本就不愁卖……” “左相愿意帮忙,小侯自然感激不尽,也愿意收购这批皮货!”西月侯根本就没有任何犹豫便一口答应下来。 他作为一个投降的侯爷,虽然眼下身份也算珍贵,但在咸阳的王侯公卿当中还不如一个普通官吏,平日连平民都瞧不起他,但今天因为这个偶然的机会能够搭上清河侯,以后身份地位必然会水涨船高。 而且作为当初的月氏王族,也深刻知道时机和地位力量对比的重要性,不然也不会一意想促成月氏和大秦的友好关系,因为他知道月氏根本就不是大秦的对手,而其后的变化也很快证实了他的判断,两万大秦劲卒瞬息之间就将月氏数万大军搅的稀里哗啦。 虽然过程很令人不耻,大秦利用月氏内部的矛盾偷袭成功,但输就是输,在实力面前,拳头大就是硬道理,大秦对付月氏根本就不需要用重拳,而短短一年多时间,眼下大秦已经荡平了乌孙和西域数十国,这就是大秦的军事实力,兵锋所指所向披靡。 眼下已经没有月氏了,只有凉国,而凉国也并非只有月氏部族,而是还有势如水火的羌人和乌孙人,眼下三个敌对的部族都统治在凉王麾下,只能服服帖帖顺服,一起在一个锅里捞食。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自古亦同。 在陈旭的撮合下,西月侯和几个商人很快达成了初步的合作协议,陈旭又带着其中一个商人去了另外一个专门销售药材的商铺,有清河侯的面子,药商自然没有丝毫的犹豫便一口答应下来,表示可以用最好的价格收购辽商的药材。 一切安排完毕,在几个辽商的千恩万谢之中陈旭继续跟着一群纨绔在商场之中闲逛,东摸摸西看看,询问一下各个商铺的销售情况,顺便还购买了几样东南西北的特色小玩意儿准备带回去给水轻柔和杏儿虞姬当做礼物。 热热闹闹一天转瞬而过,等到申时左右,聚集在蹴鞠广场之上的十余万民众也慢慢散去,涌进商场购物的游客也全都大包小包的提着购物袋兴高采烈的离开回家,所有的商铺也开始盘点今日的销售情况。 清河商场三楼的茶餐厅当中,陈旭和刘邦还有一群蹴鞠商业广场的头头脑脑坐在一起一边喝茶一边商讨一些今日发生的事情,还有调整商场需要加强管理和改进的地方。 商讨完毕之后,皇甫缺前来汇报今日清河商场的销售情况,而得之整个商场的销售额之后,连陈旭都惊讶不已,一天时间,清河商场三层楼的销售收入竟然高达二百七十万之巨,光是三楼的小吃和茶餐厅都有将近十万钱的收入,顶得上咸阳城内清河酒店好几天的营业额。 而根据陈旭今天在商厦中游玩打听的情况看来,整个蹴鞠商场两百多个商铺总的营业额至少超过千万,根据方才刘邦等人的大致估算,今日进入商场的人数应该超过五万人,人均花费在两百钱以上。 虽然这些钱大部分都被陈旭和一些有关联的江西瓷器、范氏酒庄、水氏茶庄以及玻璃厂轴承厂等商家赚走了,但其余的大小商铺也各自收入不菲,至少都有数万钱的销售额。 虽然看起来不多,但要知道这只是一天的记录,而眼下大秦最缺少的就是娱乐,一旦逛商城成为了咸阳民众一种日常消费和生活习惯,必然会吸引大量的人气,成为咸阳附近最为热闹的地方,在后世网络购物还没兴起之前,每到节假日商场打折之时,陈旭清楚夜市和商场那种顾客接踵摩肩争相抢购的热闹场景。 只要来逛街,多多少少都会花一些钱,哪怕吃一根烤串两个馒头一碗冰粉,也是促进消费升级的手段,钱只有参与流通才是钱,不然和铜铁没什么区别。 接下来的两天,蹴鞠商业广场更加热闹,一些头一天没有来的民众在大街小巷曲园杂舍听到那些眉飞色舞对于开业当天的火爆形容之后,也全都按捺不住跑到蹴鞠广场一看究竟。 甚至到了第四天,皇帝也忍不住带着一群妃子在玄武卫和禁军的保护下来逛商场。 因为这几天满耳听闻的都是商业广场几个字,就连上朝文武百官互相讨论的也是这件事,而且说起来一个个眉飞色舞,就和陈旭小时候跟着大人去赶场赶庙会差不多一样兴奋。 而逛街似乎瞬息之间就成为了一种时尚的娱乐活动,许多官员午间休息,都会忍不住坐车出城去商场逛一圈,在饮食区找一个口味喜欢的食舍坐在三楼靠窗的位置,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或水饺,然后还可以去清河商场的茶餐厅和三五好友聚在一起喝上一杯热茶,听一曲乐曲,瞬间就有一种人生升华的感觉,就像后世人逛星巴克一样。 第1000章 农业奇迹 热热闹闹半个月之后,商业广场开业的热情开始慢慢消退,但每日还是有数万人涌到商业广场游玩购物。 打折活动虽然结束,但这种新奇的购物方式也已经渐渐深入人心,刘邦也在陈旭的授意下隔三差五的推行活动,比如全商场的打折券或者抵扣券,甚至每天都还有一个抽奖活动,凡是购物满一百钱的顾客凭借商场当日开具的购物收据,就可以参加一次抽奖,奖励也五花八门,有全场通用的现金券,有稀奇古怪的小礼物,以此吸引顾客的兴趣,增加回头率。 总之是这个商业广场开业之后,陈旭已经把后世所能想到的所有商场促销的商业手段都照搬了过来。 大秦虽然穷困,但咸阳不是别处,这里王侯公卿富豪商贾数十万计,普通民众也不是穷乡僻壤的乡下平民,即便是混迹于咸阳的百家门徒如今也大部分生活都有着落有自己的工作,随着商业的蓬勃兴起,大量能写会算的文士都被商人重金聘请做了师爷或者幕僚,而光是报馆、文学院、科学院等机构就足足招聘了数万人,这些人每个月都有不菲的收入,有这些高收入人群的支撑,咸阳的商业氛围自然会越发繁荣兴盛。 陈旭穿越过来已经到了第七个年头。 而这七年之中咸阳和大秦的变化,只能用眼花缭乱来形容,大秦的粮食增产三倍不止,钢铁水泥的产量从无到有已经成为了支撑大秦基建和工业发展的最大推动力,科学院的各种研究也已经到了开始推出商业应用的时间段,特别是轴承的出现,水泥马路的铺设,物流得到极大发展,而齿轮的研发成功,简单的工业机器也即将引来一个井喷时期。 工业和商业繁荣的同时,文化也在蓬勃发展,报纸和书局各种经史子集的编纂出版通行全国,一些郡县大学中学的筹建,士族阶层也都开始融入到这股潮流之中,静下来心来研究学问,一些民间故事和诗词也开始出版发行。 而一轮严打之后,民间的动荡也彻底平静下来,在各君县乡镇军警的压制下,以往那些无所事事打架斗殴的闲汉流氓也全都老老实实开始耕作务农,不敢再有丝毫的蹦跶和不满,因为现在全国都在修路,在陈旭的推动下,徭役也在大量减少,除开必不可少要征召民夫和役卒的军事活动和国家建设之外,大量基建都是商业模式,国家投钱招标,商人接单,赚多赚少都看商人的本事,而商业活动不能征调徭役,只能建筑队自己花钱招收民工或者购买工奴,其中最便宜而又最好的方法就是向各地郡县征调刑徒,只需要提供口粮就行,因为刑徒属于劳动改造,不用发工钱,表现好的可以减刑,表现不好自然只能挨饿挨揍,对于这些刑徒上到皇帝下到平民都不会有任何好脸色。 因此以前那些在民间上蹿下跳不服王法的侠客便是最惨的群体,以前一个个整天提着刀剑牛逼的不得了,如今一个个全都像孙子一样在工地上挑水抬石修路搅拌混凝土,大部分脸上都刺着字,想跑都跑不了,一旦逃脱被抓回来,必然是罪加几等送去骊山替皇帝修陵寝,一直会修到死。 陈旭虽然自己也喜欢武侠小说,也曾经有一个除暴安良锄强扶弱的武侠梦,但如今他已经成为了剥削阶级,这些江湖侠士自然也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为了给大秦续命,这些绿林豪杰和剑侠刀客最好都老老实实拿起锄头变成农夫接受劳动改造,成为一支建设大秦的生力军。 侠以武犯禁,陈旭觉得法家说的一点儿都没错,一个安定的社会不需要英雄豪杰,流氓更不需要。 即便是大秦眼下仍旧有许多豪强官吏欺压平民,冤假错案也层出不穷,但大秦的安定团结不容挑战,小我服从大我,这是大秦平稳发展必不可少的阵痛,任何时代,都没有绝对的公平,也没有绝对的正义。 一切符合统治阶级利益的才是最好的。 陈旭一手推动的各种改革在和大秦贵族妥协的过程中,也在不断驱动底层的民生发展。 任何改革和发展,都是不断妥协的政治产物。 如果无法妥协,那就会是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 李斯的旧法家终于还是没有熬过陈旭这个年轻后辈,挂了之后眼下已经到了陈旭在朝堂几乎一手遮天的地步。 而皇帝在陈旭遭受一次伏击之后,也一改前面的犹豫不决,开始大力支持陈旭的改革,因为他承受不起失去仙家弟子庇护的结局。 玻璃温室大棚已经搭建了一个多月,里面的各种菜苗瓜秧都长势喜人。 阳光透过顶上数百快玻璃窗照射下来,整个大棚内不光温暖如春,而且阳光充足,芫荽葱苗胡萝卜甚至还有一些其他菜蔬都绿油油的生机勃发,茄子苗已经涨到接近三尺高,枝干和叶片之间已经开始出现紫色的花苞,而爬满藤架的黄瓜藤蔓上,也同样开始细嫩的刺蓅,顶端也开始出现花蕾,西瓜哈密瓜匍匐在地,粗壮的茎秆上长满毛刺,宽大的叶片中也隐藏有含苞欲放的嫩黄。 杏儿虞姬和蒙婉等人种在大棚边缘的各种花花草草也都长得郁郁葱葱,月季和玫瑰等也都萌出了五颜六色的花蕾。 在这个万物枯萎凋零的寒冬季节,大棚之中出现的这种满眼翠绿的奇特风景几乎成为了一个轰动咸阳的事情,引起的讨论和热闹不亚于蹴鞠商业广场的开业。 大秦都市报上连续用数版在头条登载了玻璃温室的奇特景观,而且被农学家誉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农业创新发明。 农学院的一群教授和学生几乎整天都有人泡在温室大棚之中观察记录,虽然大棚之中的现象每日都见到,但每当掀开草帘进入大棚之时,每个人都还是如同第一次一样惊喜激动,充满了对于清河侯的敬仰。 陈旭同样每天都要到温室观察,而杏儿虞姬放学之后有时候也会带着一群同学到大棚之中观看她们种下的花草,水轻柔、嬴诗嫚、蒙婉也同样如此,每天都要跑进大棚,观看蔬菜瓜果的生长已经成为了家人在这个冬天最有趣味的一件事。 “夫君快来,今天开了好几朵花呢?” 这天陈旭散朝回家,刚走进温室大棚之中,水轻柔便笑容满面的迎上来,秀美的脸颊上充满了兴奋和激动。 “在哪儿,让我看看!”陈旭也高兴不已。 “夫君随我来!”水轻柔牵着陈旭的手来到一丛黄瓜架前面,果然,在翠绿的叶片和卷须伸展的藤蔓之间,几颗脆嫩的黄瓜蓅顶端已经盛开了黄色的花朵,看起来异常清新悦目。 “哈哈,好好~”陈旭笑的合不拢嘴,仔细的观察了一番之后对站在旁边同样激动的一个农学院的学生说,“快去帮我找一支崭新的毛笔来!” “夫君要毛笔干什么?难道您想要把这花朵的样式画下来?”水轻柔一双美目睁的大大的看着陈旭。 “不是不是,画画只有娘子才最精通,我是要给这些花朵授粉!”陈旭笑着摇头。 “侯爷,何为授粉?”一个虚发花白的农学院教授忍不住开口。 “大道分阴阳,凡是开花的植物都需要授粉才能结出籽粒,世间万般生灵,都像人类一样分为雌雄,这植物的花朵也一样,有些花是雄花,有些花是雌花,只有通过交配才能产出孕育出后代!”陈旭笑着说。 教授和几个学生面面相觑。 “侯爷,如果花朵也分雌雄,需要交合才能繁衍后代,那怎么从未看见过两朵花搂在一起……那……那啥……”一个学生脸皮涨红支支吾吾的问。 陈旭:…… “夫君又开始玩闹!”水轻柔绝美的脸颊上也泛起红晕,声音略带羞涩。 “我非是玩闹,这是真的啊?”陈旭无奈的指着花朵,“这瓜果开花结实,但若是没有雄雌互相授粉,那么瓜果即便是长大里面也不会有籽粒,成熟之后就得不到种子,平日大家都没注意授粉,那是因为这些植物都是春夏开花,天气温暖有蜂蝶采蜜,而蜂蝶身上都有绒毛,在花朵之间飞来飞去的采蜜,就把雄花上的花粉传播到雌花之上,这样许多植物才会结出子实,而大多数开花的植物也是利用花蜜来吸引蜂蝶授粉,要不然这些植物花草没手没脚不会抱在一起却又能够孕育出繁衍后代的种子!” “那……那稻粟等五谷花朵细小,也不见蜂蝶采蜜为何也能长出种子?”教授对陈旭的话表示了严重怀疑。 “授粉也不仅仅是依靠蜂蝶,蜂蝶授粉是为虫媒,就像媒人撮合男女一般,但天下之大,生灵之多,授粉方式自然也千奇百怪,粟稻这些五谷杂粮利用的是风,以风为媒,风吹花摇,花朵里面的花粉便会随风而散落在雌花之上,自然也就算是完成了阴阳交合!” “原来如此,但眼下寒冬时节没有蜂蝶,这暖棚之中也无风来……啊,我知道了,侯爷是要用毛笔模仿蜂蝶给这些花朵互相传播花粉!”一个学生说着说着恍然大悟。 “然,用毛笔模仿蜂蝶,采用人工授粉方式给这些花朵传播花粉,产生的效果也是一样的!”陈旭点头。 “可是侯爷,您如何知晓哪些是雄花哪些是雌花,若是把两朵雄花的花粉弄在一起,难道……难道也能结出籽粒?” 陈旭对着说话的学生翻个白眼儿:“你见过搞基能够生崽儿的?” “侯爷,何为搞基?”一群学生都满脸虚心好学的神情看着陈旭。 “搞基就是两男的野合,顶多互相爽一下罢了,这种违背天道自然的事怎会孕育后代!” “夫君,我去给您找毛笔!”水轻柔终于受不了陈旭和一群学生的对话,脸颊通红的埋头跑出温室大棚。 一群学生和教习也赶紧停下这个令人遐想连篇的话题。 “花朵靠虫媒风媒互相传播花粉,这是自然和谐的最好证据,世间万事万物都不是独立存在的,都需要有生存繁衍的环境,这温室大棚逆反季节,人为制造出温暖湿润的环境,让植物以为到了应该春暖花开的时节,但暖棚之中没有蜂蝶配合,自然无法授粉,因此便需要人工进行授粉,授粉其实很简单,就是用毛笔在花朵的花蕊上互相轻轻刷几下就行,这样就完成了授粉……你们来看,这花的中央有一根略微粗壮的花心,这就是花柱,花柱就是授粉的主要器官,称为雌蕊,而四周还有一些细小的花丝,花丝顶端上就是花粉,这些便称为雄蕊,大部分植物的花朵都是雄雌同体,凭借花媒就能自己授粉,但还有许多的植物的花朵是雄雌异体甚至是雄雌异株,诸位如果仔细观察,应该就能发现有些花朵是不会长出果实的,而有些树哪怕是开满一树的花朵,最后都会全部凋零无法结出果实……” 趁着寻找毛笔的空闲,陈旭大致给农学院的教习和学生讲解了一下花朵的结构和授粉的原理。 “作为农学院,诸位的主要任务就是研究瓜果菜蔬和粮食作物,只有仔细观察,才能了解各种植物的生活习性,以前学过了扦插、嫁接等原理,而这授粉也是改良作物的一个极其重要的手段,比如同品种的授粉,不同品种之间的授粉,借此可以研究产生的不同后果,就比如说是粟稻,有些茎秆粗壮抗倒伏,有的虽然不粗壮却可以抗虫害,还有的不惧盐碱干旱,哪怕杂草丛生也能涨势良好,当我们把这些不同特性的植株互相之间进行授粉,有可能就会改良出来一种既抗倒伏又抗虫害的优良品种……” 一群教习和学生听的满脸严肃认真。 每次只要跟着侯爷,总是能够学到许多听起来匪夷所思令人新奇的新知识,但这些知识却又具有现实的可操作性。 “夫君,毛笔拿来了!”十多分钟后,去找毛笔的学生还没回来,水轻柔倒是拿过来两支崭新的毛笔。 “大家来看人工授粉的过程……”陈旭笑着拿起一支毛笔,轻轻在花蕊轻轻的来回刷了几下就宣告完工,“是不是很简单?” “的确很简单!”一群学生和教习都连连点头。 “轻柔也来试一下!”陈旭让开,水轻柔拿着毛笔选择了一朵花,非常小心仔细的在里面轻轻来回刷了几下,然后转头看着陈旭:“夫君,是不是就这样?” “不错,就是这样,大家记住,动作一定要轻柔,不能损伤了花柱,不然这朵花就废了,眼下大棚之中这些瓜果都已萌出花蕾,接下来几天必然都要陆续开花,因此诸位要抓紧时间进行授粉,不然花朵凋谢就错过时机了,还有,要把这些授粉过程仔细的记录下来,到时候回学院要做详细的讲解……” “我等谨记侯爷吩咐!”一群教习和学生都赶紧一起拱手。 等到傍晚杏儿虞姬放学归来,听说了这件事之后,每人也找了一支崭新的毛笔跑到大棚之中,挨着把已经开花的黄瓜花刷了一遍,等陈旭再次进入大棚的时候,发现这最先盛开的几朵花已经快被刷成了盐菜,花瓣破碎花丝和花蕊已经一塌糊涂,因此脸皮抽抽着把杏儿和虞姬叫过来狠狠批评了一顿,然后让她们以后只能去祸祸那些玫瑰和月季。 这些从万里之外的西域好不容易弄回来的瓜果蔬菜在陈旭看来就是宝贝,弄死一棵都会心疼。 第1001章 最好的结局 …… “夫君,我们霓裳衣舍的衣服都快要被抢购光了!” 一天吃罢晚饭,一家人坐在火炉边下棋聊天,蒙婉满脸兴奋的在陈旭面前显摆自己的功劳。 “婉儿真厉害!”陈旭眉开眼笑的夸奖,“那肯定赚了不少钱!” “那是自然,从商厦开业到今天,我们一共卖出去六百多套衣裙,赚了十多万钱呢!” “不错不错,婉儿这么能干,将来我们家就全靠你挣钱养活了!”陈旭一边吃一边点头。 “夫君尽取笑我,我们的衣服虽然卖的好,但还不如一楼卖几样水晶玻璃!”蒙婉吐着小舌头表示了不满。 “那怎么能比,衣服是日常消费品,每年都会有人买,而水晶瓷器等物品,一套得用好多年,而且无论富贵可以不用瓷器玻璃,但必须得穿衣服,所以服饰才是一个细水长流的大生意!”陈旭笑着安慰说。 “夫君说的是,衣服乃是必须之物,必不可少,而且富贵之家春夏秋冬每年还得添置好多套,婉娘还要多多设计新的款式,开发不同季节的衣服,以后定然会赚好多钱!”嬴诗嫚在旁边帮衬。 “我也想,可是学院的织娘和学生制作来不及呢,而且印染布料很复杂,绣织花纹也很慢,最近好多外地来的顾客买不上我们的衣服都很遗憾!”蒙婉双手托着下巴有些郁闷的叹气。 水轻柔有脸色有些认真的摇头说:“婉娘,你可是侯妃,身份尊贵,售卖衣服也只能当一个玩闹罢了,岂可天天如同市井之徒一般与人周旋,这会让夫君难堪!” 虽然三人皆都是陈旭的正妻,但水轻柔乃是陈旭的第一个妻子,年龄也最大,因此说出来之后蒙婉和嬴诗嫚都不敢说话,房间的气氛一下安静下来。 “水姐姐说的是,是婉儿做错了,还请夫君责罚!”短暂的沉默之后蒙婉小声向水轻柔和陈旭认错。 “我……我也觉得我们不应该行商贾之事,以前在学院门口开设衣舍,只为让裁剪版的学生有个实习的地方,如今霓裳衣舍做到这么大,学生已经无心学习,偏离了当初夫君教学的初衷!”嬴诗嫚也脸颊泛红的低头。 “诗嫚和婉儿也无需自责,女子行商也并非大事,只是的确会惹人非议,最近我也听闻有些市井之语,但本侯说过,你们的任何想法我都会支持,本侯的妻妾岂能和凡夫俗子等同!”陈旭开口安慰。 “但夫君的身份今非昔比,夫君也切莫太娇惯了!”水轻柔从来都是非常维护陈旭身份和脸面的,因此并没有附和陈旭的话。 “那……那我以后不做便是,把霓裳衣舍交给别人去做!”蒙婉眼圈一红委屈的开始抹眼泪。 水轻柔这句话让她感觉到无所适从,但还是只能认错妥协。 “轻柔的话也有道理,衣舍之事不做也好,不过婉儿也切莫伤心,裁剪班学习的是衣服设计,并非要亲自制作衣服去售卖,你以后可以在学院和学生专门设计衣裙,然后将设计图卖给成衣店,这样就不会有人说三道四了!” 陈旭对于水轻柔的话虽然不是非常赞同,但在这个时代,作为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相和上卿,有些事还是得遵循上下尊卑的古礼,礼崩乐坏的最大的坏处就是人会变得越来越势利,当所有人都一门心思开始只谈钱的时候,社会道德也会慢慢崩溃。 商贾专为渔利而生,即便是松解商律发展商业,但商贾在百姓眼中,依然只是一群唯利是图的阶层。 虽然说无商不富,商业才会推动社会和国家的发展和富裕,但若是他一个堂堂左相不顾民间和朝堂情绪,让自己的妻妾专门经商,也必然会造成民间非常不好的风气。 人类文明发展的方向,并不是商业,而是道德,当商业发展到极致而没有道德的约束,官商勾结很快就会腐蚀这个国家,法令很多时候便会变成一纸空文。 “婉儿听夫君的安排,但衣舍怎么办?”蒙婉抽抽搭搭的点头。 “我听闻采薇姐姐一直想开设一家像清河商店一样遍布全国的连锁店,不过采盈姐姐不肯帮忙,两人似乎还吵架闹得很不高兴,要不我看把丽裳衣舍交给采薇姐姐去打理,这样也可以放心!”嬴诗嫚犹豫了一下开口。 陈旭神情微微一怔,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来在渭河大桥桥头初见范采薇时候的情形,又回想了一下平日几次简单的交往,微微皱起眉头。 “夫君莫非是不喜欢采薇姐姐帮忙!”嬴诗嫚略有些紧张。 “采薇姐姐乃是商贾世家出身,和采盈姐姐一般精通商道,如果把霓裳衣舍交给她经营,一定比我们做的好!”蒙婉也低着头小声说。 “唉~”陈旭叹了一口气,“就如此安排吧,这件事就由婉儿去和采薇说,你告诉她,以后霓裳衣舍和清河商店的服饰专柜合并在一起,全国清河商店的服饰都有由她负责,我可以资助她成立一家专门的制衣厂,将婉儿和女子学院设计的衣服制作之后全权交由她售卖,所得钱财两成归她!” “夫君,两成是不是太多了!”水轻柔轻声说。 “不多,清河商店眼下在全国已经有三十余家店铺,要全部整合在一起操持会是一个很复杂劳累的事情,婉儿说的对,采薇是商贾世家出身,经营起来一定会比我们自己做的好,再说钱财乃是身外之物,我希望看到的是婉儿设计的衣服能够领导整个大秦服装的潮流,这可比赚钱更加让人高兴!” 听陈旭如此说,蒙婉这才破涕为笑,拱在陈旭怀里撒娇,而到了寝睡之时,这个撒娇自然也得到了陈旭翻牌的机会,被陈旭好好的宠幸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蒙婉迫不及待的便坐车去找范采薇,把陈旭让其经营霓裳衣舍和清河商店服饰专柜的事告诉她,范采薇听完之后呆呆的愣了许久,积存了许久的委屈和不快化作两行眼泪流下来。 从几年前被家主安排来到咸阳执掌咸阳的华夏钱庄,但因为脾性有些倔强因此被范采盈强行剥夺了主管的位置,然后就一直无所事事留在咸阳,也不敢回老家去见家主。 因为范顒当初的心思很明白,那就是准备把她也塞给陈旭做小妾。 范采薇和范采盈虽然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但秉性完全不一样,简直是天差地别,范采盈不光年龄大一些,而且心智异常细腻成熟,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低贱,因此就一门心思的要完成范顒交给她的任务,好让范氏能够攀附上陈旭这个突然崛起的侯爷。 虽然范氏的出发点很让陈旭不屑,但几次接触之后,陈旭也很高兴的接纳了范采盈,这个女人的商业头脑和眼光也终于发挥出来,成为了他改革大秦不可或缺的臂膀,而范采盈在床榻上的温柔也让陈旭爱不释手欲罢不能,这个绝世尤物一般的女人终于凭借自己的容貌和能力征服陈旭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一切,甚至还成为了如今在大秦叱咤风云的商界奇女子,不光在民间名声响亮,在朝堂甚至皇帝口中都屡获夸赞。 如今的范采盈,已经成为了所有大秦妇女界的骄傲。 但这份殊荣和成就,与陈旭的鼎力支持分不开,如果没有陈旭,范采盈只会如同普通商女一般沦为富豪官吏的玩物泯然众矣。 而范采薇就完全不一样,最开始就不想嫁给陈旭做小妾,但因为家主的安排更不敢嫁人,如今已经年龄超过二十一岁,在后世这个年龄或许还在大学读书,但在这个时代,这个年龄就是民众谈话之中的一个异类和笑话。 她原来不喜欢陈旭,而陈旭妻妾众多也懒得去招惹这个小姨子,这几年拖下来,范采盈也开始不待见这个妹妹了,因为范采盈知道自己的地位低贱,根本就不敢过多去劝说陈旭,生怕惹怒陈旭将她逐出家门,那么等待她的结局自然是凄惨之极,绝对会被范氏家族打杀。 妾如同奴隶,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地位。 因此在这种环境之下,范采薇这几年过的极度孤独和压抑,平日偶尔除开去女子学院和蒙婉嬴诗嫚等人玩耍一下,大多数时间都是躲在家里发呆,但却又没有丝毫的办法。 蒙婉带来的这个消息,让她终于明白过来。 自己这个姐夫并没有将她彻底忘记,或许是在用这种方法接纳她,给她另一种能够抛头露面的生活方式。 “烦请侯妃回去告诉侯爷,采薇一定会好好把霓裳衣舍和清河商店经营好!”范采薇擦干眼泪对着蒙婉福身行礼。 随着年龄的增大和心智的成熟,她也慢慢明白,在这个时代,一个身份低贱的柔弱女子无论如何也不该有自己太多的奢望和追求,能够被陈旭接纳,就是她这一生最好的结局。 第1002章 最好的归宿 进入十一月的隆冬时节,经历了一个多月的暖冬之后,一场大雪终于来临,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从天而降,短短一天时间,整个渭河平原便被皑皑白雪覆盖,整个咸阳城也在纷飞的大雪之中看起来更加朦胧和雄伟。 散朝之后,陈旭去中书省转了一圈,听取了属下官员的公务奏报和安排之后,陈旭坐车直奔城南一座独门独户的院落。 这里是范采盈购置的一处房产,占地十余亩,房舍十多间,有管家管事家仆护卫二十多人,车马齐备,范采盈并不在这里居住生活,主要是留给范采薇的栖身之处。 陈旭的马车在一众护卫的护送下在茫茫大雪中嘚嘚而来,站在屋檐下围着一个柴火炉取暖的侍卫看见之后赶紧迎上来行礼,其中一个赶紧进去禀报。 陈旭的马车进入院子之后,两个身穿精美长裙的年轻女子急匆匆联袂而来,一起对着下车的陈旭福身行礼。 “采盈,采薇拜见侯爷!” “无需如此多礼!”陈旭伸手挽起范采盈,看着她淡粉丹唇若画的精致容颜,很是心动的挽着她的手说,“怎么穿的这么少,天寒地冻快进屋去,莫要冻坏了身体!” “妾不冷,天降大雪,还以为今日侯爷不会来了!”范采盈搂着陈旭的胳膊,饱满温柔的身体紧紧倚在陈旭身上激动的说。 “怎么会,许久不见如此雪景,正是赏梅踏雪的好时光,你这小院清幽雅静,可比侯府安静多了!”陈旭搂着范采盈的柔软的腰肢笑着往后院走去。 看着姐姐和陈旭如此亲密,范采薇轻轻咬着嘴唇跟在后面。 房间里炉火熊熊,暖炕也烧的温暖无比,有一种温暖如春的感觉。 两个小侍女正在烧水,看见陈旭进来赶紧跪在地上磕头请安。 “快去给侯爷烹茶!”范采盈一边帮陈旭把身上的雪豹皮的披风取下来一边吩咐,两个小侍女赶紧清洗茶具泡茶,很快一杯热腾腾的茶水便递到了陈旭手中。 “唔,好茶,喝一口浑身暖和多了!” 陈旭在火炉边坐下来,范采盈姐妹站在旁边神情看起来略微有些忐忑。 “莫要站着,坐下说话,最近钱庄可忙?”陈旭喝了几口热茶之后把茶杯放下开口。 “最近不是很忙!” “那就好,以前事情太过繁杂,如今钱庄拆分之后只需把商业借贷做好便成,有空还是要多休息,去别院陪轻柔诗嫚聊聊天,你让家仆带信让我来此处,是不是有别的事情!”陈旭笑着问。 “的确是有一件事,采盈……采盈……”范采盈美目低垂欲言又止。 “为何说话吞吞吐吐,有话就放心说,我不会怪罪你!”陈旭握着范采盈的手温柔的说。 “侯爷,我……我……” “侯爷,姐姐怀孕了!” 看着范采盈吞吞吐吐紧张的样子,站在旁边的范采薇忍不住开口。 “什么……怀孕了……”陈旭楞了一下惊喜的站起来,上上下下打量了范采盈几眼,然后笑着将她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手探入衣裙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腹高兴的说,“好好,看来我陈家又要添丁加口了,真的辛苦你了!” “采盈不辛苦,高兴还来不及,多谢侯爷平日的宠幸!”范采盈喜极而泣,伏在陈旭肩上流泪。 “莫哭莫哭,怀孕乃是喜事,且莫哭泣伤了胎儿,嗯,今天便随我回去,好好在别院养胎……”陈旭兴奋的有些语无伦次。 他娶了三个老婆一个小妾,但如今几年过去也只有一个女儿,别的王侯公卿家妻妾生儿育女一串一串的,那真的是家大业大繁荣昌盛,自己家却金贵的不行,还没发达就开始有一种家道中落的凋零味道,子嗣稀少的让皇帝都有些看不下去,几次入宫和皇帝聊天都要说到这件事,要再赏给他一群姬妾弥补这个遗憾,至于蒙毅更加不爽,每次都要嘀咕自己的女儿为何还不大肚子,让他在王侯公卿面前都有些抬不起头来。 自己的女儿如果不能生育,当初那场强拉的姻缘就要闹一个天大的笑话。 但这件事陈旭也没有办法,三妻一妾,除开水轻柔身体不好不能生育之外,自己平日也很卖力勤奋,耕田种地不曾懈怠,几个女人也都极尽温柔的逢迎配合,奈何就是不中招儿。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生儿育女这种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谁都无法强迫,陈旭也无可奈何。 因此今日突然得知范采盈怀孕,陈旭顿时高兴的后槽牙都露了出来。 范采盈激动的哭泣一阵之后擦干眼泪下来跪在地上,“采盈得侯爷厚爱,如今怀上身孕,钱庄之事恐怕就不能事事亲力亲为……” “地上寒凉,快起来!”陈旭赶紧把范采盈扶起来重新搂在怀里,“钱庄如今已经走上正轨,有各级管事,还有总部许多人员,何须你事事亲力亲为,眼下你不要多想,安心在家养胎便成,明日我就去钱庄亲自安排,这些不需要你操心,你只需要好好给我生个一男半女出来,就是我陈家的大功臣!” “侯爷如此恩重,采盈粉身碎骨无以为报!”范采盈感动的热泪盈眶,紧紧的搂着陈旭不愿松手。 “你我夫妻一体,何必这样说,走吧,这就跟我回别院去!”陈旭擦干范采盈脸上的泪水高兴的站起来说。 “侯爷勿急!”范采盈赶紧挽住陈旭的胳膊,转身看着范采薇说,“妹妹过来,给侯爷跪下!” 范采薇身为微微颤抖了一下慢慢跪在地上。 “你们这是为何?”陈旭满头疑惑的看着这一对同样美貌的姐妹。 “侯爷,采盈如今怀有身孕,无法侍寝服侍侯爷,因此祈求侯爷接纳采薇,这样可以帮忙铺床叠被侍奉安寝!”范采盈略有些紧张的开口。 陈旭看看跪在地上的范采薇,又看看满脸祈求神色的范采盈,沉默许久之后苦笑说:“采盈,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采薇即便是跟着我,也同样无名无分,非是本侯拒绝,而是这对采薇来说也并非最好的选择……” “侯爷!”范采盈再次跪下去,“采盈知道侯爷对采薇并无心思,但我和采薇身份已定,生死注定都是侯爷的人,如若侯爷不纳,采薇也必然要孑然孤独一生无人敢嫁,采薇今年已经二十一岁,青春转眼即逝,还请侯爷怜惜妹妹,采盈感激不尽!” “唉,你们起来吧!”陈旭伸手将两个女人都扶起来,然后看着范采薇略微躲闪的眼神说:“采薇,此事你自己想清楚,本侯不强迫,天大地大也并非无处可去,如果你害怕忤逆范公的安排受到责罚,此事我会写信去和他说清楚,他必然不会怪你!” “侯爷勿要如此,采薇是心甘情愿想服侍侯爷,以前是采薇做错了,还请侯爷责罚!”范采薇螓首低垂,一张俏脸通红的埋在高耸的胸口轻声说。 “那便如此吧,你和采盈收拾一下,随本侯去别院拜见三位夫人!”陈旭点头。 “侯爷,今日大雪天寒地冻,而且路滑,出城甚为不便,我已经在家中置备火锅和菜品,就我姐妹二人陪侯爷吃一顿饭菜,也算是为妹妹出嫁置办的喜宴!”范采盈神情彻底放松下来笑着说。 陈旭抬头看看窗外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想了一下点头说:“也罢,你每日忙忙碌碌没有太多空闲,我这段时间也不得太多空闲,今日就陪你们姐妹两个好好吃顿饭,也算是补偿你!” “多谢侯爷!”范采盈激动不已,赶紧吩咐侍女去让厨工准备饭菜,很快热腾腾的汤锅便端上来摆放在火炉之上,仆娘也端来清洗好的菜蔬和切好的狗肉牛肉羊肉,五颜六色摆满一大桌,范采盈还亲自去房间取来一瓶清河佳酿和一瓶果醋,三人就在侍女的服侍下开始吃菜喝酒。 “唔,汤底味道不错,深得火锅麻辣鲜香的精髓!”陈旭烫了一块狗肉下肚,眉头瞬间舒展开来赞不绝口。 “多谢侯爷盛赞,家中的厨师专门去清河酒店学过半个月,妾还害怕侯爷不喜欢呢,天寒地冻,羊肉乃是温补之物,侯爷请多食一些!”范采盈温柔的给陈旭烫了几块肉放在碗里,然后打开酒瓶给陈旭和范采薇各自倒上一杯殷红的葡萄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果醋,这才捧起酒杯笑盈盈的说,“采盈身孕在身,不能陪侯爷畅饮,就由妹妹招待侯爷饮酒,妾用果醋陪侯爷饮一杯!” “嗯,怀孕之后的确要注意饮食,勿要多食辛辣和饮酒,回府之后让仆娘每日给你熬一些汤羹和米粥调养身体,来,一起饮一杯!”陈旭叮嘱一句之后举起酒杯,姐妹两个也捧起酒杯,三人碰杯之后陈旭一饮而尽。 房间温暖,火锅浓香,菜蔬鱼肉也都鲜香可口,在这寒冬大雪纷飞之时,有两位温柔绝色的美女陪着赏雪吃火锅,的确是惬意无比之事,三人边吃边喝一边欣赏雪景,谈笑之间半个时辰一晃而过。 “侯爷雅量,采薇不能陪侯爷饮酒了!”喝到此时,一瓶清河佳酿喝完,范采薇脸颊殷红已经有了几分醉意,捧着酒杯略有一些憨态可掬的样子,一双美目已经没有了平日的拘谨和冷淡,而是带着一丝娇媚的诱惑。 看着陈旭谈笑风生精神爽快没有半分醉意的样子,范采盈又站起来去为陈旭端来一杯泡酒,同样颜色殷红如血,如同琥珀一般充满诱惑。 “采薇已经醉了,侯爷却还没尽兴,寒冬饮些泡酒也能暖和身子!” “也好!”陈旭此时也吃的浑身舒畅,一口泡酒下肚,顿时感觉有一股热气瞬间从喉咙冲到脚底板,整个人瞬间就有了一些朦胧醉意。 “天色尚早,侯爷慢饮,妾与侯爷烫些菜蔬解酒,免得喝醉……”范采盈一张俏脸娇颜若画,坐在陈旭身边一边说话一边给他烫一些莲藕山药,偶尔指点范采薇,“妹妹也给侯爷烫一些肉食……” 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今日这顿温馨的火锅两姐妹早已提前准备,目的自然也只有一个,想提前把生米做成熟饭。 而陈旭也自然知道她们的心思,而自己眼下也已经答应接纳范采薇,因此面对这一对春兰不让秋菊的娇艳无比的姐妹花,大半杯五六十度的泡酒下肚也真的醉眼朦胧心火旺盛起来,吃吃喝喝中搂着两个女人开始摸摸捏捏的享受这种幸福无比的时光。 窗外寒风呼啸大雪翻卷,屋内热情似火,吃吃喝喝中两个女人几乎衣衫散乱伏在了陈旭怀中,而一杯足有半斤的泡酒下去,陈旭在酒精的刺激下也抛却了平日的神态开始放浪形骸起来。 作为大秦左相和上卿,随着年龄逐渐增大,数年的权势和官气养下来,陈旭也已经慢慢有了一种上位者的威严,不光王侯公卿见到他会恭恭敬敬的行礼,文武百官见到他更是小心翼翼,府上除开水轻柔仍旧敬重有加之外,嬴诗嫚和蒙婉平日面对他都有些拘谨,府上家仆虽然都知道陈旭平日和颜悦色看似人畜无害,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去忤逆他的任何决定和话语。 陈旭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已经达到了为人臣子的顶峰,一句话出口,整个朝堂和大秦都会震动。 既然穿越到了这个时代,达到了如此高的地位,以前那种普通小市民的心态这几年也渐渐从陈旭身上消退。 改革是陈旭的初衷,这个心思从未有过任何动摇。 但享受应该的福利,陈旭自然也会顺水推舟,绝不会将自己包装成为一个伪君子。 特别是江楚月的死,让他终于醒悟,有些事你不去做,反而是对别人的一种伤害,虽然与他的道德观念有冲突。 但这就是一个操蛋的时代,顺应时代,顺应潮流,才是他一个位极人臣权势滔天的人物应该去做的,不然就会和这个时代群格格不入。 “侯爷,您喝醉了,我扶您去卧房休息!”范采盈衣衫不整扶着陈旭的胳膊站起来。 “哈哈,好,本侯的确有些醉了,你们两个一起陪我!”陈旭醉醺醺的搂着范采盈。 “采薇,快扶侯爷去卧房!”范采盈面颊殷红的吩咐同样脖颈羞红不敢抬头的妹妹。 “侯爷请!”范采薇身上的衣衫同样被陈旭扯的凌乱不堪,她长这么大从未被男子如此亲近过,因此心头有若小鹿乱撞,但却也知道,今日必然要成为这个年轻男人的女人,从此成为这个名声冠盖天下的神奇侯爷的侍妾。 往日少女时的朦胧心思,也终究抵挡不过这个男子为尊的现实。 而这个结局,也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卧室之中,暖炕烧的温暖无比,范采盈范采薇和两个贴身侍女很快就帮陈旭脱下衣衫,打来温水帮忙擦洗干净扶到炕上,而范采盈轻轻将妹妹推到陈旭面前。 “你们和二娘好生服侍侯爷!”范采盈对着两个侍女吩咐一声之后退出房间,把房门关上。 “奴婢为二娘宽衣!”两个侍女上前帮范采薇把衣裙褪下,很快一具妙曼无比的白皙玉体便呈现在陈旭面前。 看着眼前这个羞涩无比欲拒还迎的美貌女子,醉眼朦胧的陈旭感觉有一股压制不住的火焰从身体之中熊熊燃烧起来,伸手就把范采薇搂在怀中。 “还请侯爷怜惜!”范采薇紧张无比任凭抚摸,两个侍女也羞怯激动的慢慢脱下衣裙跪在炕上,几具白花花的身体很快便纠缠在一起。 大雪纷飞的寒冬之中,房间里玉暖生香,很快就有婉转的娇吟和喘息声透窗而出,在寂静的院落之中荡漾开来。 …… 第1003章 蒜泥黄瓜 范采盈怀孕,对于清河侯府来说是一件极大的喜讯。 在这个以家族和血缘为纽带的社会关系之中,家族人丁兴旺才是繁盛的征兆。 范采盈虽然地位低贱,但在陈旭一视同仁的关照下,水轻柔嬴诗嫚和蒙婉平日和范采盈也情同姐妹一般并无太大的区分和隔阂,因此侯府从上到下都对范采盈不敢有半分的不敬,从食宿到仆从的配备几乎和蒙婉等人没有任何区别,饮食安排更是照顾的无微不至。 而在范采盈怀孕的同时,清河侯再纳一妾的消息传出,因此很快这两件事就成为了咸阳民众津津乐道的话题,就连王侯公卿和文武百官都忍不住讨论一下,因此最近陈旭去上朝,许多官员都会凑上来很八卦的打听一番然后心满意足的开始办理政务,甚至这件事连皇帝都忍不住在朝堂询问了几句,表示陈旭这样做很好,还要多多纳妾,把仙家弟子的血脉开枝散叶多多传承下去。 陈旭家宅兴旺,必然也预示着大秦会得到太乙仙尊更多的照顾,而有仙家庇护,大秦也必然更加繁荣兴盛,这在皇帝看来紧密相关之事,容不得半点儿马虎,大秦将来好不好,就要看陈旭家里子孙多不多,只要皇族和陈旭家不断的联姻,这样皇族就会得到仙家血脉,这种联系越是紧密,皇室在民间的地位就越发稳固,普通百姓可不管有没有人造反,他们更加敬重的是神仙,而皇族一旦融合了仙家血脉,民间百姓自然越是会敬重,任何人造反,就要先想一下得罪神仙的后果。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种观念随着陈旭的出现已经没有什么地位了,如今仙家弟子坐镇大秦庇护天下万民,王侯将相有没有种不知道,但仙家弟子一定是有种的,看看如今遍布天下的太乙神庙每日浓烟滚滚的香火就知道了,无论是官员富豪还是普通百姓,遇到不顺都会去太乙神庙供奉瓜果烧香祭拜祈求诸事顺利家宅平安,求财求福求子求老婆,甚至求母猪下崽都要祷告太乙仙尊知晓,完全一点儿都不讲究,反正上了供奉了香火,太乙仙尊和清河侯就得管,也从不顾及清河侯管不管的过来。 …… “兄长,黄瓜都长好大了,什么时候可以吃?” 寒风凛冽之中,早已放了寒假的虞姬和杏儿几乎整天都泡在温室大棚之中观察她们栽种的花朵,当然更加关心陈旭种下的瓜果。 大棚中央,一蓬黄瓜架上藤茎缠绕枝叶茂盛,嫩黄的花朵也盛开满架,翠绿的叶片之间垂挂着许多黄黄绿绿的黄瓜,颜色鲜嫩看起来异常喜人。 杏儿和虞姬两个丫头一左一右拽着陈旭的胳膊来到黄瓜架前面,满眼都是闪烁的小星星,而且嘴巴还在不停的吸口水。 这两个小丫头已经没救了! 陈旭看着这些翠绿的黄瓜,感觉都不太可能等到养大成熟,因为这两个丫头几乎每天都会守在黄瓜架前面清点,希望能够品尝到这种陈旭形容的天花乱坠的西域瓜果。 而陈旭也略微有些遗憾,这的确是黄瓜没错,但完全没有后世见到的黄瓜那么长,最大的也只有二十厘米左右,圆滚滚的表面瓜刺很少,而且颜色也并非单一的绿色,许多都是那种嫩黄甚至粉白。 这是一种完全还处于野生状态没有经过任何人工培育筛选的黄瓜品种。 看见陈旭进来,一群农学院的教习和学生也一起围了上来,一个个看着这些黄瓜同样喉结耸动。 “侯爷,这些黄瓜应该可以食用了吧!”一个学生吸着口水。 不怪他们感兴趣,而是这种黄瓜从种植开始陈旭便同样兴趣浓厚,不好吃的话侯爷也不会花费如此大的代价建造这个温棚。 而且在这个万物凋零整个渭河平原看不到太多绿色的寒冬腊月,能够有这么一棚花朵繁盛满眼翠绿的瓜果,的确是一种极大的诱惑,一些学生甚至会偷偷的吃几片鲜嫩的黄瓜叶来解馋。 陈旭也暗自咽了一口口水。 等了两个多月,如今的确也该到了尝一下鲜的时候了。 陈旭在黄瓜架中来回观看寻觅一番,最后选了一条最大的,在一群人直勾勾的注视下将黄瓜摘了下来,胡乱用手擦了几下塞进嘴里。 “咔嚓~”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一股久违的熟悉味道在口中喷溅开来,鲜嫩的瓜瓤和汁水弥漫整个口腔,仿佛有一股春暖花开的气息瞬间弥漫整个身体。 这股味道,就和小时候自己在菜园偷吃黄瓜一模一样,甚至还要更加鲜美几分。 主要是陈旭对这种味道惦记的太久了。 那是跨越了两千多年的熟悉记忆,瞬间,陈旭似乎看到了老妈迎面有一根手指戳在自己的额头上:“放学不去做作业,又来偷吃花瓜!” 瞬间的记忆弥漫心头,陈旭眼中一片湿润,不知不觉中动作凝固下来,两行眼泪竟然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小旭哥哥,您怎么哭了!”虞姬轻轻的摇晃着陈旭的胳膊,把他的思绪从两千多年之后的时空拉扯回来。 “哇,黄瓜一定是太美味,竟然把兄长吃吃哭了!”杏儿没心没肺的嚷嚷起来。 一群农学院的教习和学生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这黄瓜到底是什么味道,侯爷竟然吃的泪流满面。 “怎么样,某猜是辛辣味的!” “不对,一定是太甜了!” “苦味才对!” 一群学生聚在一起低声讨论。 “小旭哥哥,虞姬也要吃,给我吃一口嘛~”虞姬还在摇晃陈旭的胳膊央求。 “哦,好的好的!”陈旭用袖子擦干眼泪,又摘下一条折成两段递给杏儿和虞姬,然后对一群教习和学生说,“你们自己选几条大的摘下来品尝一下,切莫把瓜藤弄断了!” “嘢嚯~~”暖棚之中瞬间响起一阵欢呼,一个教习亲自动手摘下四条黄瓜掰成几段,每个学生都分了一段,瞬间整个暖棚之中就响起咔嚓咔嚓咀嚼的声音。 “唔,太美味了,竟然如此脆嫩爽甜!” “就是就是,汁水丰润清甜无比!” “真的太好吃了,没想到苦寒的西域竟然还会有如此美味的果蔬!” 一群教习和学生吃的满嘴汁水四溅,一边吃还忍不住惊喜的赞叹。 “黄瓜好美味呀!”虞姬如同一头饿急了的小狼,吃的汁水掉落在衣襟上,兴奋的不停嚷嚷,而杏儿都来不及说话,张嘴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咔嚓咔嚓使劲儿猛吃。 陈旭几口把黄瓜吃完,然后又选了几条大些的摘下来,叮嘱一群教习和学生不能偷吃,然后带着杏儿和虞姬转回别院。 “夫君回来了!”正在后院陪着陈汐玩耍的嬴诗嫚和水轻柔迎上来。 “姑姑,黄瓜成熟可以吃了,好美味呀,您尝一口!”虞姬兴奋的把手中还剩下的一点儿黄瓜伸到水轻柔的嘴边,水轻柔疑惑之下轻轻咬下一块,瞬间脸上现出惊喜之色,“果然很美味呢!” “都随我进来,秋香去把婉儿和采盈都叫来,今天夫君给你们做一道美食解解馋!”陈旭兴冲冲的拿着几条黄瓜直奔厨房。 黄瓜是果蔬,自然吃法多样,生吃脆嫩解渴,是一种不可多得的美味,而黄瓜最多的吃法还是做为凉拌菜。 而凉拌黄瓜操作简单,后世有一道风靡世界的祖传做法,三分钟就能搞定,那就是蒜泥拍黄瓜。 在这个没有几乎没有任何工业和化学污染的时代,加之是温室栽培,黄瓜从开花到长大几乎就没有任何的灰尘污染,冬天也没虫害,因此清洗都是多余的。 但秉承饭前便后要洗手的良好习惯,陈旭还是把几条黄瓜简单的用清水洗了一下,然后切去头尖尾端,也不用削皮,用厚实的菜刀轻轻拍碎,咄咄几刀切成寸余长的小段装盘,然后再剥几头大蒜用木臼舂成蒜泥,撒上盐末,浇上两勺小磨香油,醋都不用放,直接拌制一下之后就成。 在一群厨工的围观之下,陈旭的动作眼花缭乱,五分钟不到,一盘后世家喻户晓的传统菜肴便制作完毕,然后看着之家侯爷端着盘子屁颠儿屁颠儿的跑了。 当陈旭端来一盘制作好的蒜泥拍黄瓜来到餐厅的时候,杏儿虞姬水轻柔嬴诗嫚蒙婉和范采盈已经全都整整齐齐的坐在了餐桌周围,春夏秋冬四个侍女也都踮着脚望穿秋水的看着餐厅门口,杏儿和虞姬已经迫不及待的拿着筷子等上了。 “哈哈,美食来也!” 虽然眼下还不是吃饭的时候,但对于蔬菜大棚之中的黄瓜一群女人和家仆早已耳熟能详,每天都会跑去大棚之中看上好几遍。 今天突然间就能品尝到这种等了两个多月来自西域的果蔬了,因此让一屋子女人都很激动。 能够让自己老公和侯爷如此上心,并且还忍不住要花十多万钱找一个玻璃温室大棚的奢侈行动,这些来自西域的果蔬必然味道不同一般。 陈旭满脸畅快的把一盘蒜泥黄瓜放在餐桌中央。 十双眼睛同时都落在了盘中。 第1004章 皇帝喊你打麻将 “还等什么,都品尝一下……” 陈旭话还没说完,杏儿和虞姬两双筷子便已经伸入盘子里面各自夹起一块塞进嘴巴里。 “哇,好吃好吃!”杏儿眼睛睁的溜圆。 “姑姑快吃,好香啊!”虞姬也兴奋的嚷嚷。 “采盈姐姐先品尝一下,最近你食欲不佳,吃什么都想吐,或许夫君这道新的菜肴会让你胃口大开呢!”水轻柔先给范采盈夹了一块放在她面前的瓷碟之中。 “多谢夫人!”范采盈赶紧道谢,然后夹起一块黄瓜放进嘴里轻轻咀嚼了一下,瞬间眼眉舒展开来,温柔的看着陈旭说,“侯爷这道菜脆嫩无比,的确是从未吃过的美味,采盈感觉一下突然就有了食欲!” “有食欲便好,这几天大棚的黄瓜都会陆续成熟,你可以多吃一些,轻柔诗嫚和婉儿也都尝尝!”陈旭笑着说完之后自己也迫不及待的夹起一块放进嘴里,瞬间熟悉的感觉差点儿眼泪又掉下来了。 陈旭品尝之后,水轻柔嬴诗嫚和蒙婉这才一起举起筷子各自夹起一块,品尝之后自然都赞不绝口,春夏秋冬四个侍女也各自夹了一块退到旁边品尝,咔咔嚓嚓之间,一盘黄瓜很快就吃光了,虞姬和杏儿更是连盘子都没放过,争抢着把一点儿点儿蒜泥和汤汁都刮的干干净净。 “脆嫩清甜,美味可口,这黄瓜可比我中原的果蔬都要美味多了!”嬴诗嫚意犹未尽的放下筷子。 “难怪夫君天天惦记,果然是美味无比,可惜就是太少!”水轻柔同样遗憾。 蒙婉舔着嘴巴满眼期待的看着陈旭,筷子都舍不得放下来,“夫君,婉儿还想吃!” “秋天失策,种的不多,不过暖棚之中眼下也还够每天吃几根,等到了开春之后种下几亩地,到了夏天炎热之时就可以想吃多少吃多少了!”陈旭同样后悔不已的摇头。 “黄瓜美味可口,采盈姐姐有身孕在身,稍后我去安排厨工每日专门做一些!”水轻柔说轻声说。 “多谢夫人!”范采盈感动的喜极而泣,赶紧站起来对着水轻柔福身行礼。 “嗯,轻柔安排的很好,但再过半个月,想来西瓜和哈密瓜也可以吃了,这些果蔬慢慢吃到开春没问题!”陈旭连连点头。 水轻柔自从回来之后,几乎天天呆在家中,把府上的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而且把陈旭的生活也照顾的无微不至,虽然这并不是她喜欢的生活方式,但陈旭也知道她是为了让自己不会因为家庭琐事而分心。 眼下自己所做的一切,也只有水轻柔最清楚。 因此陈旭也只能在空闲下来的时间多陪水轻柔聊聊天,跟着她学习打坐修炼,每天清晨早早的爬起来跟着她学习剑术,以此让她感觉到有些生活的充实。 世间万事有取有舍,有舍有得。 陈旭其实也不喜欢眼下的生活,他也希望能够像虞无涯和夏子衿一般如同闲云野鹤一般寻找自己的快乐,但他却做不到,至少现在还做不到,或许……某一天,他能够放下眼前的一切,陪着自己的这些女人去游山玩水畅游五洲四海。 一盘黄瓜,成为了一家人惦记的美味,这种稀缺的资源家仆自然是没有机会像平日制作的美食一般都跟着享受了,因为的确是不够吃。 而在寒冬之中能够吃到这种新鲜脆嫩的果蔬,陈旭其实也已经很满足了,至少这种美味连皇帝眼下都无法享受。 不过这件事定然是无法隐瞒太久的。 几天之后,随着农学院一群教习和学生的传播,黄瓜这个陌生的名称和美妙的味道已经开始在咸阳流传开来,甚至朝堂之上都开始有人讨论。 因此陈旭躲在家吃了几天独食之后,一个宫人突然来府上传召,皇帝请他进宫去打麻将。 “打麻将?”陈旭手里攥着半根黄苦愣了许久之后苦笑着几口把半根黄瓜塞进嘴里,然后亲自提着篮子去蔬菜大棚。 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大冬天不年不节的皇帝突然请他打麻将,肯定是惦记他的黄瓜。 半个时辰之后,陈旭提着一篮子十多根黄瓜进入皇宫。 皇帝平日寝睡的寝宫外面的房间,几个火炉炭火通红温暖如春,透过透明的玻璃窗,外面寒风呼啸有细细碎碎的雪花在飘飞翻卷。 陈旭在侍卫的带领下裹着一阵寒风进入房间,里面的三个人都一起站了起来。 始皇帝和冯去疾蒙毅三人似乎已经等了许久了。 “哈哈,天寒地冻朕无事可做,特意把爱卿邀来打麻将,爱卿可不要怪朕!”秦始皇畅快的迎上来挽着陈旭的手,不过一双眼睛却直勾勾的落在了陈旭手中一篮子青黄脆嫩的黄瓜上。 “陛下相邀,臣受宠若惊,顺便还带来了一些种植在温室大棚之中的西域果蔬,请陛下和冯相蒙大夫一起尝尝鲜!”陈旭笑着把篮子放在案桌上,然后和冯去疾蒙毅两人拱手打招呼。 “这便是最近几日盛传的西域果蔬黄瓜?”寒暄几句之后,冯去疾和蒙毅迫不及待的走到案桌前面观看这种奇特的瓜果。 “啧啧,真想不到,如此严冬时节竟然还有脆嫩的瓜果,实乃奇闻也!”冯去疾拿起一条黄瓜翻来覆去的仔细观看,甚至还用指甲轻轻掐了一下,感觉的确脆嫩无比。 “老夫也有耳闻,今日要不是陛下相邀,恐怕左相是舍不得拿出来与我等品尝!”蒙毅轻轻的瞥了陈旭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 “嘿嘿,蒙大夫说笑了,这黄瓜也是最近才刚刚开始成熟,一条两条吃起来定然不解馋,如今成熟的多一些,自然可以让陛下和二位吃个痛快!”陈旭干笑着偷偷对着蒙毅翻白眼儿。 这个老丈人什么都好,但就是看自己哪儿都不顺眼,老子的确娶了你的女儿,但还不是你自己塞给我的,眼下肚子没动静也不能全怪我呀,怀孕生娃这件事老天都帮不上忙,全靠运气。 “哈哈,蒙卿说笑而已,少师无需介怀,这黄瓜非是我中原所产,不知该如何食用?”秦始皇笑着摆手,同时也拿起一根黄瓜在手中观看。 “陛下,这黄瓜和普通瓜果不一样,不能等到完全成熟,只能在鲜嫩之时就采摘食用,一旦等到瓜瓤之中籽粒成熟就不好吃了,生食可以解渴,也可以加入蒜泥麻油凉拌入菜,当然用来烹炒酸腌也行,吃法多样,味道也比较清淡爽口……” 陈旭说着拿起一根黄瓜在身上胡乱擦了几下就塞进嘴里,咔嚓咬下一口咀嚼示范。 每次给皇帝敬献美食,陈旭必然要第一个开吃,这倒不是没礼貌,而是表示没下毒。 “原来竟然是生食,就和甜瓜差不多!” 看着陈旭开吃,秦始皇和冯去疾蒙毅皆都一起点头了然,然后各自也不客气,学着陈旭的样子胡乱在身上擦了几下就塞进嘴里啃起来。 “唔,脆嫩爽口,汁水清甜,的确是难得的美味!” 一口下去,千古一帝秦大大和冯去疾蒙毅三人脸上几乎同时现出惊喜之色,赞叹之余也来不及多话,一人一根就嘁嘁喳喳不停歇的啃起来。 此时房间温度很高,加之黄瓜清甜脆爽,在这个寒冬平日饮食主要都是肉食和热汤饭菜为主的时节,这黄瓜独特的风味立刻就征服了如今大秦的三个顶级大boss。 很快三人就把各自手中的黄瓜吃完,秦始皇又直接拿起了第二根,冯去疾和蒙毅两人自然也不客气,各自也再次拿起一根,陈旭作陪,当今执掌大秦江山的四巨头就这样在一群宫女和内侍直勾勾的眼神中,旁若无人的啃着黄瓜。 “嗝~”两根黄瓜下肚,秦始皇终于是心满意足的打了一个饱嗝,但看眼神似乎还想再吃一根。 “陛下,眼下天气寒凉,还是一次勿要吃的太多,不然怕寒了肠胃,剩下一些陛下可以让御膳房清炒一些肉片佐菜,等过几日暖棚之中黄瓜成熟,臣再安排人送一些入宫!”陈旭擦着嘴干净说。 “爱卿说的有理,黄瓜的确脆嫩解渴,但不知炒制出来是何种风味,也罢,来人,把这些黄瓜送去御膳房,等申时凉拌一些再清炒一盘与朕佐餐,再者,去郑妃淑妃云妃姜妃宫中传旨,宣四位夫人申时陪朕进膳!” “喏~”一个须发花白的内吏赶紧拱手行礼,然后带着几个宫人把剩下的半篮子黄瓜提走了。 陈旭明显看到了冯去疾和蒙毅脸上的遗憾。 而且看皇帝如此迫不及待的让人把剩下的黄瓜全部拿走,陈旭也猜到这黄瓜很合皇帝的胃口,舍不得被两位上卿祸祸光了。 第1005章 诡异的念头(为爱爱盟主加更3) 要知道今天本来没陈旭什么事儿。 今天上午有军报从南方传来,经过几个月的修建之后,连通漓水和湘水的人工河渠已经工程过半,十万民夫刑徒奴隶组成的修渠大军日夜不停在越城岭外挖沟开渠,加上有科学院指派的爆破队参与,以前全靠火烧斧劈的山石都被炸药轰开,因此这条在后世曾经耗费了数年的工程在如今大秦庞大的人力物力和领先地球文明几千年的工业支持下,短短几个月时间便已经初见成效,按照工部和科学院匠吏的测算,最多到二月间这条如今仅次于骊山寿宫的庞大工程就会全部贯通,一旦漓江之水流入湘江,大秦的军队和粮草军备便会源源不断通过这条人工河渠运入岭南诸地,征服岭南也是水到渠成之事。 而开渠如此顺利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陈旭未卦先知的指点,二是蚕食政策执行几年之后,五岭之外许多区域都已经归入大秦版图,数万大军严密防守之下越族无法袭扰,因此工程便进展的异常顺利。 这件事皇帝本来打算留到明天的早朝的时候在朝堂宣布的,不过雨雪天气皇帝闲得无聊,邀请蒙毅和冯去疾两位上卿进宫商讨一些政务说到了这件事,然后三人慢慢就聊到了陈旭的温室大棚,然后自然而然的就说到了最近几天到处都在疯传的美味胡瓜。 于是皇帝一时兴起,决定把陈旭召进宫来打麻将,同时也想询问一下这胡瓜到底是一种什么美味。 冰天雪地之中有新鲜的瓜果吃这种事北方是不可能出现的,皇帝和冯去疾蒙毅自然也想见识一下开开眼界。 而陈旭也很上道,直接就带了一篮子过来。 美味的黄瓜被宫人拿走之后,皇帝吩咐内侍抬出麻将桌,三位上卿就陪着秦始皇开始打麻将,稀里哗啦摸牌打牌之中,冯去疾也顺便把岭南修筑河渠的事对陈旭说了一遍。 “只要这条河渠修通,大军和粮草就能源源不断进入岭南,加上通武侯坐镇指挥,想来平定百越最多年余时间耳……一筒!”冯去疾笑着打出一张牌。 “冯相说的不错,有清河侯这条妙策,岭南的崇山峻岭将再也无法抵挡和袭扰我大军前行,只要岭南诸地平定,我大秦将再次拓地千里,陛下之功绩将远超三皇五帝……三条!”蒙毅开始恬不知耻的拍马屁。 “碰,开疆拓土乃是帝王之责,朕幸得有三位爱卿辅佐,不然大秦何来今日之鼎盛,大秦能有今日,三位爱卿功不可没!”皇帝咧嘴笑的极其舒畅。 “陛下夸赞太过了,臣等整日居于咸阳衣食无忧,真正立功的是前线将士和那些吃苦耐劳的民夫役卒,征服岭南之后,还请陛下不吝赏赐,何况百越乃是蛮夷,不服王化不通教化,要想岭南完全归服还需不少时日!”陈旭笑着说。 “少师言之有理,征服易归服难,好在眼下我大秦兵精粮足,只需派遣官吏役卒屯戍教化指导,数十年之后自然无虞也!”秦始皇微微点头。 “自然自然,臣等提前恭贺陛下帝王之道更进一步!”陈旭和冯去疾蒙毅一起拱手道贺。 “哈哈,朕也要多谢三位爱卿的大力辅佐,此乃君臣共荣之事,后世史书上三位爱卿之名也必然光耀万世,朕当与诸位同享这万世殊荣!”皇帝畅快不已的开怀大笑。 “听闻清河侯的暖室大棚之中还有许多西域收集来的胡菜果蔬,不知除开黄瓜之外还有何等美味?”聊完岭南之事,冯去疾换了一个话题。 “不错不错,朕一直以为西域乃是苦寒之地,没想到还有黄瓜这等美味果蔬,前面还有胡麻,制作出来的米花糕和香油也是难得的新奇之物,用之于佐菜美味无比,还有胡蒜和胡椒,以前都不曾耳闻过,但少师却慧眼识珠,栽培出来让我中原百姓得尝许多美味佳肴,朕甚是期待另外的物产!”皇帝一边打牌一边点头。 “没想到冯相也是吃货,竟然又惦记本侯的其他果蔬了,想吃其他美味也并无不可,但冯相今天不输上几千钱就莫要开口,光是那个玻璃大棚就花了本侯十万余钱,本侯还指望靠这些果蔬把棚子钱赚回来呢!”陈旭指着冯去疾大笑。 蒙毅不屑的撇撇嘴说:“你如今富可敌国,莫要如此小气巴沙的样子!” 陈旭:…… 你大爷的,老子好吃好喝的哪次没给你送去,怎么就是一个养不家的老丈人,拆台倒是利索的很。 “蒙大人说的对,清河侯如今家中商产无数富得流油,怎可如此小气,区区十万钱而已,对清河侯乃说还不是九牛一毛,老夫今日还想多赢你一些好补贴家用!”冯去疾捋着胡须满脸笑容的开口。 “啧啧,冯相这是典型的仇富心态,非常要不得,本侯赚的钱都砸在科学院和蹴鞠商业广场上了,如今家里都快穷的揭不开锅了,前些日纳了一个侍妾,首饰都置办不起……” “清河侯你这叫穷的本事简直天下无人能及,罢了罢了,你那西域果蔬老夫等会儿自己去暖棚取罢,定然不能让你独享美食!”冯去疾指着陈旭大笑。 “咦,冯相此言有理,稍后同去同去!”蒙毅也很不要脸的点头附和。 “哈哈,如此美事两位爱卿怎能撇下朕耶,眼下天色尚早,打完麻将一起去清河别院的玻璃暖棚一观,朕只是听闻,还未见过寒冬可以种出春夏菜蔬的情形,定然要去开开眼界!”皇帝也兴奋的跟着点头。 尼玛,还要不要脸,两个上卿一个皇帝,竟然都惦记老子那一亩三分地的菜园子,节操呢,还要不要? 不过这件事陈旭想阻挡也阻挡不了,皇帝想开开眼界,那自然还是只能骚眉搭眼儿的认账。 因此两圈麻将打完之后,陈旭好不容易做了一个清一色自摸成功,蒙毅把牌一推站起来说:“天色不早了,还是赶紧出城去暖棚看看,不然天黑赶不回来了!” “蒙大人说的有理,天都快黑了!”冯去疾也笑着站起来。 “唔,朕也觉得天色不早了,来人,速速准备车马仪仗,朕要出城!”始皇帝大袖一摆也推牌站了起来。 陈旭:…… 果然都是一群无耻之徒,眼下才刚刚到中午好吧。 陈旭转头看看窗外明亮的天色,诅咒三个人一会儿一起掉沟里面去,然后……大秦就是老子一个人的了! 我擦,这个念头好诡异,难道老子真的有造反的心思? 陈旭微微打个哆嗦也跟着站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在三千禁军和五百玄武卫的护送下,陈旭蒙毅冯去疾三人的马车跟在天子车架之后,摆开仪仗在铜锣和牛角号声之中,浩浩荡荡冒着漫天细碎的雪花出城,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惊动整个咸阳,大街两边挤满了围观的人群,冒着风雪看着皇帝和三位上卿的马车联袂出城而去,而这件很快也成为了风雪之中聚在曲园杂舍之中聊天打屁的民众热议的话题。 一个时辰之后,黑压压的禁军将清河侯府围的水泄不通,清河别院上下数百口人全都涌到府外迎接,家仆护卫密密麻麻跪满一地,水轻柔嬴诗嫚蒙婉范采盈等一众家眷也全都穿戴整齐,冒着严寒风雪恭迎皇帝的到来。 看着密密麻麻的旌旗和威武雄壮把自己的家包围的野狗都钻不进的禁军和玄武卫,陈旭内心只能苦笑。 皇帝对自己的确不错,但每次来串门都会让陈旭牙疼,整个侯府鸡飞狗跳大半天安静不下来。 “嗷嗷~~”两头大熊猫此时正在院子里追逐打滚,这冰天雪地就是它们最喜欢的季节,看见一群黑衣黑裤蒙着面的玄武卫冲进来,顿时就不高兴了,连滚带爬的冲到皇帝的马车前面张牙舞爪的要保护自己的领地不受侵犯。 “把两头花罴拖走!” 一个玄武卫的首领手一摆,一群玄武卫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就把两头大熊猫按在地上,然后两个滚滚就嗷嗷的叫着被拖走了。 陈旭:…… 等府上的人给皇帝磕头问候完毕,陈旭摆手让家仆护卫等都散去该干嘛就干嘛去,然后指着不远处的温室大棚说:“陛下,那些胡菜就种在那个大棚之中,臣陪陛下进去一观!” “好,三位爱卿陪朕一起!”始皇帝轻松惬意的从马车上下来,冯去疾和蒙毅也赶紧跟着下车,然后四个人在一群玄武卫的护送下冒着寒风雪粒走到大棚前面。 “还是劳烦玄武卫先进去探查一下!”陈旭指着门口的草帘说。 “你等进去查看,小心莫要碰坏任何物品,否则朕定要严惩!”秦始皇手一摆,十多个玄武卫便掀开草帘冲入温棚之中,但随即里面接连传来几声惊呼,还有杏儿和虞姬的尖叫。 “哇,你死定了,竟然踩坏了我兄长的西瓜!” “哎呀哎呀,你把茄子踩断了!” 陈旭的脸瞬间黑的快看不清眼珠子了,皇帝的脸皮也微微抽抽了几下,冯去疾脸色平淡,但蒙毅似乎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揪着胡须笑的很欠揍的样子。 呼啦一声草帘再次掀开,一个领口绣着龙纹的玄武卫大步出来,脸色古怪的拱手禀报:“陛下,暖棚之中并无危险!” “让人全部退出来!” “喏~”玄武卫的首领再次进入暖棚呼喝几声,十多个玄武卫全部退出来之后,皇帝笑着看着冯去疾和蒙毅说:“朕已经迫不及待进去一观了!” 第1006章 大开眼界 “陛下请!”陈旭伸手掀开草帘。 随着一股温暖的热气扑面而来,满眼看到的就是一片郁郁葱葱清脆碧绿的景色,不光有瓜果蔬菜,还有玫瑰月季等五颜六色的花朵,在匍匐攀援的果蔬之间,还能看到一颗颗圆溜溜的瓜果和五颜六色的花朵,看起来极其赏心悦目。 “果然是个神奇的暖棚,真的令朕大开眼界!” 站在暖棚的入口处,看着这瓜果飘香的奇异景致,微微呆了半晌之后秦始皇忍不住惊叹。 “的确是大开眼界,臣还以为都是讹传。”冯去疾一双眼睛也瞪的大大的。 蒙毅同样面容呆滞,眼睛如同探照灯一般在大棚之中来回扫描。 “杏儿拜见皇帝!” “虞姬拜见皇帝伯伯!” 本来还在大呼小叫的杏儿和虞姬看见秦始皇吓的赶紧住嘴,小心翼翼的迎上来福身行礼。 “朕道是谁,原来是少师家的两位女郎,免礼免礼,你们自去玩耍,勿用害怕!”秦始皇和颜悦色的摆手,而对于虞姬乱七八糟的称呼也丝毫都没在意。 “我们出去吧,不要打扰皇帝和兄长看瓜菜!”杏儿拉着虞姬准备离开。 “皇帝伯伯,为何子婴没跟您一起来!”虞姬睁着大眼睛看着秦始皇。 “子婴在家读书学习,过几日便会来跟少师上课,到时候你就可以见到他了!”皇帝微笑着说。 “哦,您回去告诉他,下次来我请他吃哈密瓜!”虞姬转身蹦蹦跳着跟着杏儿走了。 “转眼两个孩童就长大了!”秦始皇看着杏儿和虞姬的背影感慨不已。 “陛下说的是,臣到咸阳都已经五年了,时光如梭转眼即逝,当初来的时候,杏儿和虞姬都才几岁而已!”陈旭也感慨点头。 “听闻杏儿已经许配人家?”冯去疾突然问。 “不错,我父亲当年和邻居牛大石父亲自小便定下亲事,等杏儿再年长几岁便会嫁过去!”陈旭愣了一下说。 “牛大石?莫非就是替爱卿打理食邑的清河镇里典?”皇帝微微皱起眉头。 “不错,我与大石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父亲定下的这门亲事如今清河镇已经家喻户晓!”陈旭不动声色的开口。 “也罢,本来朕还想让杏儿嫁给朕的幼子胡亥,但既然亲家公早有安排,朕就不另生枝节了!”秦始皇略微有些遗憾的摇头,但迅即话头一转说,“虞姬可曾许配人家?” “呃,这个还没有,虞姬今年才十岁而已!”陈旭还在为刚才胡亥的事紧张,不过皇帝瞬间改口让他松了口气。 “朕想撮合一门亲事,不知爱卿意下如何?”秦始皇脸色略微放松下来。 “陛下开口,臣自然遵从!”陈旭略有些无奈的拱手。 “子婴……” “陛下,子婴殿下乃是皇长孙,虞姬非是清河侯嫡出血亲,身份恐怕不符,还请陛下勿要如此匆忙许下亲事!”秦始皇话刚出口,蒙毅便毫不犹豫的打断了皇帝的话。 “陛下,蒙大人言之有理,清河侯虽然待虞姬如同己出,但的确出身寒微,与子婴殿下非是门当户对之良缘,还请陛下三思而行!”冯去疾也赶紧拱手附和。 陈旭没有开口,如果子婴将来能够当皇帝,取虞姬自然是一件好事,而且子婴平日来上课和虞姬两人也相处的很好,有些青梅竹马的味道,只不过在这个讲求门当户对,讲究血缘的时代,两人的确没有太大的机会在一起,即便是皇帝开口陈旭答应,恐怕在皇室也会遭到巨大的阻力,这不是权利的问题,而是身份地位的认同问题。 “唉,也罢,子婴尚且年幼,过几年再说!”话还没出口就被两位上卿阻拦,皇帝瞬间也没有了讨论这件事的兴趣,于是摆手走到前面一片青葱翠绿的菜地边蹲下来,指着问:“爱卿,这是何种菜蔬?” “陛下,这叫芫荽,臣又叫它香菜,性温,味辛,乃是一种西域香料作物,可入药也可做菜,有增强胃脾消食理气的功效,是一种非常好的菜蔬,只不过味道浓烈奇特,恐怕不太符合我中原民众的口味!”陈旭跟着走到秦始皇身边蹲下来解释。 这片芫荽种的很早,但真的不受家人喜爱,陈旭曾经做过两次凉拌佐菜,清洗干净之后切段,加入蒜泥和盐巴香油简单凉拌一下就可以吃,不过浓烈的味道让杏儿和虞姬一见之下就捂着鼻子嚷嚷太臭,就连一贯喜欢陈旭制作的各种美味的水轻柔在吃过一次之后再也不碰了,嬴诗嫚和蒙婉更是避之不及彻底变成了侯府中的反香菜联盟的盟主,即便是平日对陈旭的美食趋之若鹜的管事家仆等在陈旭强迫之下吃过一口之后,许多人直接就感觉中毒了,特别是几个厨工和厨师,每次看到陈旭拔来香菜转身就逃出厨房,因为陈旭每次做好之后都要强迫他们吃几口品尝一下,那种奇怪的味道简直就和要他们的命差不多。 因此这半分地的芫荽整个侯府便只有陈旭隔几天弄一些凉拌下饭,然后吃饭的时候,一家人都如同看到毒虫一般隔的远远的,看着陈旭放在自己面前吃的兴高采烈的夸赞好吃,但一家人却都再也不上当了。 于是这半分地的芫荽便越吃越老,眼下都在抽薹开花老的快嚼不动了,但也只吃了稀稀拉拉一小块。 不过关于香菜,后世民间还有一个很香艳的传说故事。 传说武王伐纣之时,赵公明出山辅佐纣王,并且还带来了自己的三个法力高强的妹妹,那便是三仙岛上的云霄、碧霄、琼霄三位仙子,后赵公明被陆压斩杀,三霄要为哥哥赵公明报仇,因此布下九曲黄河大阵,用混元金斗接连拿下姜子牙阵营的金吒、木吒、哪吒和十二金仙,直接将姜子牙打的差点儿跪地求饶,后来杨戬闯阵,因为敌不过碧霄仙子的量天尺,因此很无耻的放出了二哈……嗯,是哮天犬,结果哮天犬似乎闻到了大海的味道,冲上去一口就咬烂了碧霄仙子的裤裆,碧霄羞怒之下失去方寸掩面……捂着下体败退,琼霄仙子前来助阵,用金蛟剪咔嚓一声将哮天犬剪成两截,杨戬也被云霄用混元金斗收去,三位仙子痛恨哮天犬这条无耻仙兽,因此把哮天犬提回去做了狗肉火锅,剩下的毛毛爪爪就胡乱挖坑埋了,后来埋的地方就长出来一种味道奇怪的植物,这种植物因为味道异香浓烈,后世人称之为香菜。 不过按照陈旭看来,这必然只是一个民间传说,因为香菜是从欧洲传过来的,如果香菜在商周之时华夏便有记载的话,就只能说这九曲黄河大阵肯定是摆在欧洲,和山海经这种奇书倒是不谋而合,因为后世有人研究认为,夏朝其实就是古埃及,华夏文明起源于非洲,而且还证明不周山就是非洲最高的乞力马扎罗山,不周山被撞倒之后大地开裂,就形成了后世的东非大裂谷…… 还好,香菜是哮天犬的毛变的,不是碧霄仙子的毛变的。 陈旭很有些庆幸。 “既是健胃消食的美味,等会儿朕带一些回宫,郑妃平日饮食不佳胃口不好,或许吃些能够开胃!”秦始皇站起来转身又蹲在旁边的一块大葱前面,看着同样开始抽薹开花的巨葱。 为何要说巨葱,是因为这就是一片洋葱。 当初种的时候陈旭也不知道,后来越长越大,每一根都有拇指粗细,根部也开始膨大,陈旭后来才认出来。 洋葱和芫荽一样,也同样是一种味道辛辣的蔬菜,而且因为还没成熟,还不到吃的时候,陈旭也还从来都没挖出来吃过,主要是洋葱的味道陈旭也不太喜欢。 看完洋葱,秦始皇又走到一片瓜地前面,看着大片大片绿叶之中夹杂着一个个柚子大小的带有条文的水果,蹲下来摸摸这个又摸摸哪个惊奇的问:“爱卿,这又是何种胡瓜?” “陛下,这叫西瓜,眼下还未成熟,还要等大半个月才能食用,这种瓜味美多汁,是一种盛夏消暑的良物!” “唔,好好,等成熟之后爱卿一定要给朕和冯相蒙卿留几个品尝一下!” “陛下放心!”陈旭赶紧点头。 “这又是何种瓜果?”前行几丈,秦始皇又蹲下来看另一种形似甜瓜但却要大上许多的青皮水果。 “陛下,这叫哈密瓜,产自西域绿洲之中的胡瓜,成熟之后味道如同蜜糖,也是一种极其难得的瓜果!” “好好,稍后也要给朕留一下品尝。” “是,陛下!” “这又是何种果蔬?”不远处一片藤蔓状的植物旁边,皇帝又停下来观察。 “陛下,这个应该是葡萄,但眼下还未长大,臣还并不能确定!” “葡萄?莫非就是酿制葡萄美景的葡萄?”冯去疾在旁边问。 “不是,西域的葡萄和中原的山葡萄虽然同属一种,但差别很大,西域的葡萄颗粒饱满巨大,果汁甜美,既是一种极其美味的水果,如果用来酿酒,要比山葡萄的品质好很多!”陈旭解释。 “唔,真想不到,西域竟然有如此多中原未有的美味果蔬,若不是爱卿通晓天下地理,这些果蔬朕怕是一生都无法品尝也,爱卿果然不愧是我大秦吃相,对于天下美味都了若指掌!”秦始皇感慨的站起来说。 “清河侯,今日我等吃过的黄瓜又在何处?”蒙毅忍不住开口。 “就在前面,那排挂架之上便是黄瓜!”陈旭指着前方不远的一排架子。 “走,去看看!”皇帝忍不住加快脚步,很快来到黄瓜架前面。 此时的黄瓜架上,大些的黄瓜都已经被陈旭采摘下来送去了皇宫,眼下看见的都是几寸长脆嫩的瓜蓅,而且上面还盛开着大量的黄色花朵,看起来极其清新悦目。 “原来这就黄瓜,看起来藤茎叶片和甜瓜有些类似!”冯去疾捻须颔首。 “冯相说的不错,这黄瓜和甜瓜西瓜哈密瓜都属于瓜蔬,牵藤匍匐在地生长,搭建挂架让其攀附,可以最大限度的利用空间,也可以起到通风照光的效果,增加结实的数量。”陈旭笑着解释。 “少师不愧为全能之才,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万事万物,有少师辅佐朕之大秦,我华夏之民有口福也!”秦始皇不吝言辞的夸赞。 “清河侯,这些紫色的瓜果又是何物?”看完黄瓜,蒙毅转身蹲在一片茄子前面。 “蒙大人,这种叫茄子,是一种蔬菜,非是瓜果!” “看着都长这么大了,应该可以食用了吧!”蒙毅摸着一个浑圆润滑的茄子,如同摸着女子的胸脯一般兴趣盎然。 “茄子不可生食,可以清炒入菜,最简单的吃法就是埋在热碳灰之中闷烧熟透之后撕成细条,然后加入蒜泥、盐末和香油拌制即可,入口软烂浓香,也是一道独具风味的菜肴!” “嘶~”蒙毅吸了一口口水伸手使劲儿拽下来一颗茄子,兴奋的站起来说,“既然如此,清河侯何不就制作一道让我等见识一番!” “哈哈,不错不错,择日不如撞日,朕也突然有些饿乏了!”秦始皇笑的合不拢嘴的附和。 好吧,老子就知道你们来看是假的,想吃老子的菜是真的! “陛下既然来了,臣自然要招待一二,臣这就摘一些出去做几道菜让陛下和冯相蒙大人品尝一番,方不至于空来一趟!”陈旭笑着拱手,顺手摘下几个茄子拿在手上。 第1007章 远征的障碍 半个时辰之后,秦始皇和蒙毅冯去疾坐在别院的餐厅之中,陈旭穿着罩衣带着厨师帽亲自下厨忙进忙出一番之后,端上来一盘拌茄子,一盘蒜泥黄瓜,一盘凉拌芫荽,一碗胡萝卜烧肉,还有一碟豆腐乳和几样荤素炒菜,林林总总也有十多样摆了一桌子,并且还各自斟上一杯泡的虎鞭酒。 “时间匆忙,都是一些简单菜肴,陛下和冯相蒙大人莫怪招待不周,请品尝一下这些西域菜蔬的独特味道!”陈旭脱下厨师装笑着坐下来。 “有劳少师了,那朕就不客气了,几位爱卿,请~” “陛下,请!” 一番简单的客套之后,君臣四人都拿起筷子开始品尝这些西域来的蔬菜。 “唔,这炭烧茄子果然软烂浓香,非常美味!” “这凉拌的蒜泥黄瓜也脆嫩爽口,比之生食要美味许多!” “这芫荽……嗯,的确风味独特,入口味道怪异,但令人口舌生津非常开胃!” 筷子起落之间,几个人把陈旭制作的菜肴都挨着品尝了一番,别的菜还好说,对于芫荽这种怪味的蔬菜,几个人都表现的各自不同,但都表示的确风味独特,而且还并不是特别的排斥,特别是蒙毅,似乎非常喜欢芫荽的味道,连续吃了好几筷子。 “这芫荽因为味道独特,有人特别排斥,有人却特别喜欢,西域胡人因为经常食用牛羊等肉食,需要吃胡椒芫荽这些味道浓烈的香料来刺激肠胃,同时也可以促进肠胃的消化功能,而我中原饮食清淡,以五谷杂粮为主食,肉食只是补充,天长日久之下肠胃功能和西域不同,因此口味习惯也完全不一样,就譬如中原和巴蜀之地,虽然相距并不远,但口味也并不相同,巴蜀之地气候湿润,因此体内湿气很重,因此巴蜀之人喜欢多食椒芥……” 一边吃喝,陈旭也讲述一些后世耳熟能详的饮食习惯和特点,只听的皇帝和冯去疾蒙毅跟着连连点头。 “世界如此之大,我大秦便东南西北口味习俗不同,不知那数万里之外的西方国度又会如何,如若要征服西方诸国,这水土不服饮食不调之症才是最大的障碍!”秦始皇叹了一口气放下酒杯说。 “陛下切莫太过忧虑,无论何种饮食都不会有毒,只要吃煮熟的食物,喝干净的饮水,注意饮食卫生都不会有大碍,如今食品加工厂正在赶制大量的军粮,里面加入了茶叶,而茶叶具有化痰消食通气解毒等功效,可以适当调理将士肠胃,而且等过几年胡麻盛产之后制得大量香油,还可以制作一些耐存储豆腐乳和豆豉酱菜配发到军营,有家乡熟悉的味道调剂,水土不服之症都会得到缓解!”陈旭笑着说。 “还是爱卿考虑周全,我大秦能有今日盛况,皆是将士用性命唤来,因此朕不希望将士远征西方国度却因为饮食而陷入生死困境,此事还请三位爱卿多多操劳,为远征将士尽力提供最好的后勤保障!”秦始皇微微点头。 “陛下放心,臣等一定不敢懈怠!”陈旭冯去疾蒙毅赶紧一起拱手答应。 自古行军打仗皆都依靠干粮,因为不可能像后世一样有大量罐头或者随军的餐车天天开火做饭,这完全不现实。 一般来说,干粮每旬发放两次,都是那种粗粮混合盐巴制作的烤饼,又干又硬,军官还有一些肉干和豆酱佐味,大将甚至还可以有厨师专门开小灶,但普通军卒自然只能啃干粮,即便是二战时期,压缩饼干等干粮还是军队的主要配置,中国军队更惨,几千年的军粮几乎没有任何进步,小米加步枪的装备硬抗了好多年,只有美军这种财大气粗的强国,才有能力制作大量的军用罐头,但加入的防腐剂吃多了也会落下肠胃毛病。 但不管怎么说,要想拥有强大的战斗力,后勤保障是最重要的环节,任何时候一旦粮草接济不上,军队也距离崩溃不远了,就粮于敌这种打仗方式并非长久之计,一旦抢不到敌人的粮食,等待的就只有崩溃。 所以军法上有很重要的一条便是偷袭敌方辎重和截断敌方的粮道,而且都乐此不疲。 而控制好月氏这条河西走廊,实际上也是在保护前线大秦将士的粮道安全,不然皇帝也不会在人选之上犹豫长达一年的时间。 如今粮道安全没有问题,但遥遥万里来去运送却成了一个大问题,西域如今都还没有完全进入农耕社会,习惯吃五谷杂粮的大秦将士对于西域的牛羊马肉不适应,加之水土不服,只能远距离从中原调集粮食补充,而这一来一去不光要消耗至少半年的时间,而且还浪费严重,只有改变以往那种直接运送粟米粮草的粗放式方式,改用专门制作的军粮以减少损失。 几样小菜,一杯泡酒,君臣四人边吃边聊,半个时辰之后酒足饭饱,黄瓜茄子甚至一盘芫荽都吃的干干净净之后,皇帝和冯去疾蒙毅都各自弄了一大篮子的茄子芫荽胡萝卜之后心满意足的上车。 “少师切记给朕留一些西瓜和哈密瓜,这茄子黄瓜芫荽等胡菜朕也很爱吃!” 天子玉辇启动之时,秦始皇仍旧忍不住推开玻璃窗提醒。 “陛下放心,臣每隔几日就安排人给皇宫送一些去!”陈旭只能拱手答应。 “如此甚好,多谢少师今日的款待!” “臣恭送陛下!” “清河侯告辞!” “慢走,不送!” 陈旭黑着脸对着冯去疾和蒙毅拱手,目送三位大佬在禁军仪仗的护送下浩浩荡荡离开清河别院,这才松了一口气,陪着几个女人回屋去烤火。 “夫君,父皇这般讨要,我们家的菜不够吃啊!”嬴诗嫚挽着陈旭的胳膊脸色很不乐意的嘀咕。 “嘿嘿,想不到你也是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儿,不知道皇帝知道了会不会心痛!”陈旭笑着打趣说。 “本来就是嘛,黄瓜茄子我们自己都不够吃,汐儿也爱吃,采盈姐姐有身孕,也要吃,暖棚之中的菜那么少……”嬴诗嫚红着脸撒娇。 “一点儿瓜菜而已,咱们侯府不缺这点儿吃喝,再过一个月就要开春,到时候安排庄户种上十多亩黄瓜茄子,保证让你吃到满意!”陈旭只能好言相劝往日温柔贤淑眼下却要克扣自己老爹的大秦五公主。 “好啊好啊,到了盛夏每天都很吃到脆嫩可口的黄瓜了!”蒙婉也在旁边高兴的拍手,兴奋的走路都在舞蹈。 回到房间,一家人围坐在火炉边烤火聊天,慢慢说到了已经去了瀛洲的虞无涯和夏子衿。 “师兄和子衿姐姐都爱吃美食,可惜这么好的果蔬他们都没吃到,等回来肯定又要埋怨夫君,也还不知道他们如今境况如何?”水轻柔微微有些担心的说。 “莫要担心虞大哥和夏姑娘,那瀛洲如今还是荒蛮之地,只有一些几千几百年前从中原逃去的夏商遗民,而且据我所知,那瀛洲乃是许多岛屿组成,上面并没有猛兽,而且还有盖聂这种武功高强的侠客陪伴,不会有太多危险,而且还得庆幸虞大哥不在,不然恐怕今年这暖棚之中的一点儿胡菜瓜果我们还没吃上嘴就要被他祸祸光了!”陈旭解释之余甚至还有些莫名其妙的庆幸。 “夫君说的是呢,若是虞大哥在府中,我想他定然会一天到晚吃睡在暖棚之中,拿着尺子盯着那些黄瓜看它们长大……” “嘻嘻,婉儿怎能如此埋汰师兄!”水轻柔忍不住捂嘴轻笑。 “本来就是嘛,虞大哥吃东西可霸道了,上次还抢我的羊肉串,只说看一眼,然后就没有了……”蒙婉撅着小嘴。 “虞大哥是我们公认的大吃货,自然喜爱美食,不过这出海远航可能也会有些水土不服,看来得给他们弄一些便于携带的美味干粮才行!” 陈旭捏着下巴开始思索。 如今琅琊在不断的打造大帆船,自从瀛洲被发现之后,通过报纸的宣传眼下已经在整个大秦掀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出海热潮,齐茂等人当初筹资打造了几艘海船,而从琅琊不断传回来的消息看来,齐郡、东海、辽东诸郡也有不少富豪开始筹资委托琅琊造船厂打造新式帆船准备出海寻找商机。 瀛洲自古便盛传为神山仙岛,其发现之后带来的诱惑是非常巨大的,万一特么的上面真的有长生不老的仙草呢,只要找到一株,至此便一步跨入人生巅峰。 而对此事最为热情的是聚集在东海附近的那些方士,还在不遗余力的撺掇认识的富豪商贾甚至是官员打造海船,想尽早去往瀛洲抢占先机。 仙草能不能找到陈旭丝毫都不会关心,但随着这股造船出海的热情不断高涨,朝鲜和日本的开发也会随之拉开序幕。 这些不同群体的探险队伍在日本和朝鲜半岛打破脑浆子陈旭都不会去管,但随之而来必然会有不少东西会源源不断运回中原,而掠夺资源才是航海最大的诱惑,而随着这些人到达朝鲜和日本,当地的土族很快就会被搅的七零八落。 而这个时代,日本应该是弥生时代晚期,处于原始部落文明向奴隶社会转变的重大时期,这得益于中原战国争雄之中大量中原人通过朝鲜半岛逃亡日本带去了先进的农耕文明。 而朝鲜眼下除开箕子朝鲜之外,统治朝鲜半岛的卫满政权还没建立,因为卫满朝鲜是汉朝之后才出现的。 也就是说,眼下实际上是中原搞定朝鲜和日本的最好时机。 若是等到朝鲜和日本都各自开始统一之后,要想去攻占实际上就有些困难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交通不便,有长白山阻挡,陆路难行,而水路运力有限,而且航海还存在极大的不确定风险,大秦眼下还没有大规模打造海船建造海师的财力和能力。 眼下时机正好,但航海最大的问题除开船之外还有就是吃喝拉撒,在海上来去一趟就是数月时间,飘荡在大海上饮食简单缺少各种必须的维生素,加上卫生习惯和水土不服等,一旦发生疾病或者瘟疫,就可能造成整个船队瞬间崩溃。 为了保证航海期间的饮食安全和疾病防止,医药和粮食非常重要。 医药大秦眼下不缺,但吃饭喝水是个大问题,如果以后要向南海开拓,这个问题更加明显突出。 远航最大的敌人除开风浪之外就是维生素缺乏导致的各种疾病。 “夫君在想什么?”水轻柔看着陈旭陷入思考之中,忍不住轻声问。 “嗯,你方才说起虞大哥和夏姑娘远在海外,恐怕和远征西域的将士一般会水土不服,看来需要专门制作一些专用的食物让他们带上才行!”陈旭回过神来说。 “您说是那种压缩军粮吗?”嬴诗嫚好奇的问。 “压缩军粮太过粗糙,充饥可以,但非是最好的选择,要改善饮食,可以制作一些罐头或者是老干妈……” “罐头?” “老干妈?” 几双美目同时落在陈旭脸上。 “呵呵,罐头就是把果蔬或者鱼肉制作好之后密封在瓷瓶或者铁罐之中,这样数月甚至数年都不会腐坏变质,打开就可以食用,老干妈……嗯,其实就是用麻油炒制的豆豉,可以佐味当做饭食调料,当然还可以做一些腐乳或者盐菜之类的东西,效果也是一样的……”陈旭笑着解释了一番。 “夫君说的这些如果真的制作出来长期保存,以后商旅远行倒也是很好的选择!”水轻柔轻轻点头说。 “嗯,今日天色尚早,我去一趟工厂!”陈旭站起来。 要做罐头,就需要能够密封的瓷瓶或者铁罐,陶器是不行的,因为陶器渗透比较强,无法完全密封,而要做到密封,罐口和瓶盖的设计就是关键。 “夫君戴好帽子!” “披上披风!” “还有手套围巾!” 看见陈旭准备出门,水轻柔嬴诗嫚蒙婉和范采盈都赶紧站起来,很快就拿来一堆毛茸茸的各种精美的雪豹貂皮等制作的披风手套围巾。 褐色的沙狐皮帽,带着斑点的雪豹披风,雪白的貂皮围巾,黑色的熊皮手套,七手八脚之下很快就将陈旭裹的像一个花里胡哨的宠物。 “够了够了,今天并不算太冷!”陈旭哭笑不得。 “都下雪了,怎会不冷!把斗笠和口罩也带上!” 几个女人还在往陈旭身上加各种防护装备。 二十分钟之后,陈旭如同一头山海经中记载的上古奇兽迈着八字步走出后院,一身毛茸茸的打扮只把一群管事和护卫看得目瞪口呆。 “看甚子,莫非没见过本侯!”陈旭翻个白眼儿爬上豪华四驱马车,一拍车窗说:“出,去工厂!” “嘻嘻,夫君好像的确穿的有些多了,走路和团团圆圆有些像!” 几个花枝招展的女人目送陈旭的马车驶出侯府,蒙婉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们去暖棚看看瓜果蔬菜,今天父皇他们采摘了许多,我们要去清点一下数量!”嬴诗嫚急切的说。 “正是,夫君大度,但我等要小气一些才行,不然过几天夫君都吃不上嘴了!” 几个女人说说笑笑的结伴去温室大棚。 第1008章 车床 “侯爷,今日天寒地冻,您怎么来了?” 工厂的实验室门口,看着毛茸茸的陈旭从马车上下来,一群闻讯迎接出来的管事和匠工匠吏都一起围上来问好。 “今日闲的无事特意前来看看,上次安排研制的车床可有新的进展?”陈旭把帽子口罩手套披风都一股脑儿的脱下来丢给几个护卫,一边往里走一边问。 “回侯爷,车床还有些小问题……”一个负责车床研究的匠吏跟在旁边小心翼翼的说。 “你前几次也说还有些小问题!”陈旭翻着白眼儿。 “嘿嘿,侯爷,这次的确是小问题,我们眼下已经解决了齿轮调节,车轴和刀头已经能够很好的配合传动……” “真的,那岂不是就已经解决了大问题!”陈旭高兴不已。 “的确如此,但眼下的问题是刀头质量不过关,车木头没问题,但即便是用最好的钢铁刀头车螺栓螺帽很快就会钝掉,然后车出来的螺纹深浅不一,螺帽和螺杆不能很好的铆合……” 一群人围着陈旭边走边说,很快来到了制作车床的一间工作室内。 陈旭要求的车床很简单,只需要能够车出能用的螺杆和螺帽就行了,因为这两样就是安装机器的最基本的东西。 而眼下这台已经设计制作了大半年的车床看起来也的确简陋无比,只有一个厚重无比的木架,上面有几组大小不等的齿轮,然后是两根可以前后移动的滑轨,一个钢铁铸造的转轮,上面有一个把手,只需要转动这个把手,在齿轮的带动下,上面的刀头便可以沿着滑轨往前匀速运动,只需要将打造好的螺杆固定在滑槽上方的铁架上,刀头旋转就可以在螺杆上车出螺纹来。 眼前的这架车床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代试验品了,反正从陈旭安排下来研制车床的任务之后,科学院便组织了一群匠工匠吏在公关研制,而每次陈旭来看到的也不太一样。 车床的原理并复杂,你可以把它看做一个最简单的手摇式手钻,就像在木头上钻孔差不多,最困难的就是在只有一个手摇驱动的前提下,要保证车刀分毫不差的匀速往前运动。 这个匀速运动并不是和手摇的快慢有关系,只要保证齿轮间的完美配合,车刀运动的快慢和每次移动的间距没有任何关系,而是要保证车床运动和刀头转动的速度要完全一致,车床往前移动一分,那么刀头也要刚好完成这一节螺纹的切削,手柄转的快,那么相同的时间车出来的螺纹就会越长,而并不会改变螺纹的疏密。 这就是齿轮的作用。 如果没有齿轮这种传动特性的话,光靠人手工去切削螺纹,任凭是神仙也无法制作出完全合格的螺杆,更别说是螺帽了。 “侯爷您看,这就是我们车出来的螺杆!”一个胡子拉碴的匠工把放在旁边工作台上的一根拇指粗细的铁棒递给陈旭。 陈旭拿在手上仔细看了一下,这的确是一截和后世见到的螺杆没有太大区别的螺纹,而效果也和方才那个匠吏说的差不多,前面一截的丝口很深也很整齐,两三公分之后就开始不行了,变得越来越浅越来越钝。 要说达到这种地步车出来的东西也能够广泛应用了,但问题是刀头的损伤代价太大了,光是车出来一根合用的螺栓,就会损失一副刀头,这个付出和收获简直不能成正比。 而且因为要得到深浅粗细均匀合适的螺纹,刀头制作也要求非常严格,打造一副完全合格的刀头非常困难。 因此眼下最最需要迫切解决的还是制作刀头的钢材。 但眼下实验工厂的炼铁厂炼制的钢铁打造刀枪可以,要制作硬度足够强的钢材肯定没有任何简单的方法。 合金工艺的发展眼下还才刚刚开始,陈旭让公输胜在炼铁的过程中添加各种不同的矿石来冶炼不同特性的金属,但进展并不大,炼铁主要还是碳钢为主,而光是碳钢肯定不行,后世制作车床用的钻头、铣刀、切刀、刨刀等专用刀头用的都是高速钢,而高速钢直到一战前期才出现,西方研究了几百年才得以实现。 因此陈旭也不指望一群两千年前的原始工匠能够冶炼出来能用的高速合金钢。 一群人管事匠工匠吏都围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 这个车床侯爷寄予了极大的期望,每过十天半个月都会安排人来询问,但进展却一直很慢,眼下好不容易解决了车床的匀速运动配合问题,眼看到了就要成功的节骨眼上,所有参与设计的人才发现,原来刀头才是最为关键的东西,没有合格的高强度刀头,这车床并没有什么卵用。 “你们试过铜没有?”陈旭盯着手中的这根不合格的螺杆看了许久之后问。 “还没有!”一群人都摇头。 “铜比铁的硬度要小许多,你们打造一些铜栓和螺母来试试!” 陈旭眼下只能退而求其次,如果不能用铁质的螺栓,那么暂时用铜质的螺栓也可以暂时代替,毕竟眼下的工业强度都不大,铜作为最常见的金属,比铁软许多,而只有得到了合格的螺栓,才能制作出更加精密的金属配件。 “快去,打造几个铜栓和帽坯来!”一个管事大吼,很快几个工匠便转身离去,不久之后就听见外面呼呼啦啦的风箱响起,不一会儿就有叮叮当当敲打的声音和锉刀噗噗啦啦的声音传来。 半个小时之后,一个匠工急匆匆跑进来,手中拿着几个铜质的铜栓和六角形的铜帽。 关于螺栓和螺帽的样式,陈旭早就已经告诉这群工匠了,这群工匠研究了大半年,对于打造螺栓和螺帽的毛坯已经非常熟悉,而且打造技能已经升级到熟练程度,速度很快。 “把螺杆固定上去车一下试试?”陈旭拿起一根螺栓看了一下递给旁边一个工匠。 “是,侯爷!”工匠接过螺杆,很快就塞进一个六角形的卡槽之中,然后将其推到滑槽上固定好,并且仔细的调整了一下刀头。 “好了,开始!”匠工一声吩咐,一个膀大腰圆的帮工便开始转动把手,伴随着齿轮卡卡擦擦的咬合声,刀头在齿轮的带动下顺着两根滑槽慢慢往前运动,很快就靠近了铜栓,在刀头和螺杆接触的刹那,伴随着一股火星噗噗啦啦的冒出来,一条细细的铜屑卷曲着顺着刀头翻卷出来。 “快浇水降温!”陈旭摆手,一个匠工赶紧用一个竹筒往刀头上浇水,两分钟之后,帮工倒转把手把刀头退回去,工匠也将铜栓取下来,一枚紫红色铜质螺栓非常完美的呈现在所有人的眼中。 “侯爷,刀头看起来没什么变化,还能继续用”一个匠吏观察和抚摸了一下刀头之后兴奋的说。 “嗯,螺纹也很整齐,看来眼下的刀头制作铜质配件问题应该不大!”陈旭看过这枚螺栓之后也不停点头。 “再车一个螺帽出来看看!” “是,侯爷!” “换上钻头……螺帽卡上……好了好了,可以开始了……”几个工匠一番忙碌之久,车床再次启动,很快钻头再次钻入本来就是空心的铜质帽坯之中,这次速度就要快多了,不到半分钟,螺帽便从固定卡槽中取了下来,用锉刀简单的打磨修整了一下之后放在了陈旭手中。 陈旭随手拧了上去,感觉有些松,但的确能够很顺畅的铆合在一起,因此拧上去之后,看起来就和后世见到的螺栓螺帽没有任何区别。 “侯爷,钻头也没有明显变钝!”检查的匠吏在旁边说。 “那就好,你们已经看见了,这台车床车铜质配件已经没有太大的问题,那么接下来就需要加紧改造,将车床尽快定型制作出来,争取达到商用的程度,而有了车床,以后设计制作的机器就可以用螺栓铆合,就不需要制作复杂的磨具进行铸造,不光便于安装拆卸和检修,也会让机器更加牢固,而设计制作也会更加简单,等第一台车床制作成功,我会让科学院为你们团队颁发专利证书和奖金……” “是是,多谢侯爷!”一群参与研制车床的匠工匠吏都激动的冒眼泪花儿。 他们都是工匠,而且是熟悉了陈旭各种后世工业理念灌输的新一代工匠,自然知道车床在将来的应用前景。 陈旭说过,车床是一切工业机器制造的母机,而眼下制作仅仅能够车出螺纹的车床只是刚刚起步而已,还有更加复杂的铣床、刨床、磨床等,等到将陈旭在科学院讲述过的这些工业车床都研制出来,那么以后就可以制作出更加复杂的机器,开发出更加精密的车床,这是一个不断层叠推进的过程。 一个小时之后,陈旭手里拿着七八个铜质的螺栓和螺帽走出实验室,笑的有些合不拢嘴。 可以说这是他当左相之后最为开心的一次。 车床到了眼下这种成果,基本上算是达到了成功的阶段,为以后制作更加精密的工业机器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而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有了车床,就可以车出枪管和膛线,然后就可以舍弃现在的火铳,改用实心铅弹。 第1009章 礼不可废 陈旭一直不研发实心枪弹的原因很多,其中最主要的就是采用铸造法制作的枪管强度不稳定,只能用厚度来填补这种不稳定,因此导致火枪非常重,一把手铳都有七八斤,火铳更是有二十多斤,重量几乎全部都在枪管上,有了车床,就可以采用锻造法打造枪管,然后用车床车出需要的孔径,还可以拉出膛线。 膛线不光有加快子弹旋转增加出膛初速度的的作用,还可以通过膛线释放过大的枪膛压力,保证不会因为火药爆炸时候产生的压力太大而炸膛。 “侯爷,要不要去我们机械厂视察指导一下!”跑来看了半天车螺丝的麻杆很是狗腿的跟在旁边提醒。 “机械厂有什么好看的,叮叮当当震的耳朵疼,对了,本侯今天来是干啥的?”陈旭走出实验后有些发呆。 麻杆:…… 公输胜:…… 一群侍卫:…… “侯爷,您不是来眼看车床的吗?”公输胜小心翼翼得问。 “不是,我想想……”陈旭捏着下巴看着满天翻卷的越来越大的雪花想了许久,才想起自己好像是来制作罐头瓶的,于是转身往玻璃厂走去。 “嘿嘿,侯爷对我们玻璃厂最好!”汤廷很是得意的瞅了麻杆一眼。 “嗯,今天不光是玻璃厂的事,本侯要的东西还机械厂配合……” 陈旭带着一群人很快来到玻璃厂,里面同样热闹无比,十多个熔炼玻璃的煤炉和数百匠工帮工奴隶在里面忙的热火朝天,有的在制造玻璃,有的在制作瓶瓶罐罐,还有的在制作灯罩和杯盏碗碟等,制作镜子和望远镜的都是单独封闭的作坊,在玻璃厂的最里面,用的也是手工最为熟练精细的工匠。 自从蹴鞠商业广场开业促销之后,玻璃制品如今成为了大众最为喜欢的制品,玻璃厂开设的门店每天都供不应求,运去多少就售卖多少,大部分都被外地的客商整车整车的买走,因为玻璃无论是原材料还是制作都比瓷器要简单,而且还晶莹剔透美轮美奂,价格也比瓷器便宜,而其中最受欢迎的有两种,一是镜子,二是灯罩。 以前都是铜镜,而且只有富贵之家才用的起,要制作打磨出来一个能够照出人影的铜镜,需要耗费一个工匠十多天的时间,而且保管不好很快就会氧化看不清楚需要经常找磨镜师打磨才能继续使用,而玻璃镜子就不一样的,不光照的清晰无比,而且采用流水线作业制作速度非常快,镜子作坊一天可以制作数十个,除开巴掌大小的那种带柄的小镜子,如今还开发出来一尺见方的梳妆镜和五尺高的穿衣镜,都是用上好的贵重木材镶嵌制作边框,大镜子很贵,一面穿衣镜需要近五千钱,主要消费人群是那些王侯公卿和顶级富豪,而小镜子就便宜多了,一个才百十来钱,客商运到外地都是三五百钱卖出去,简直就是暴利,对于普通民众来说也算是奢侈品,但为了给科学院赚钱支持其他的研发开销,因此玻璃的制作方法是严禁外传的,因此实验工厂的玻璃厂就是眼下大秦唯一的玻璃加工厂。 走进玻璃厂之后,陈旭大致转了一下,观看了玻璃加工制作的几个车间之后让汤廷叫来几个老工匠,把自己要做的罐头瓶的样式和规格说了一遍,然后他们和麻杆去商量解决。 玻璃厂如今制作瓶瓶罐罐的工艺已经非常熟练,但制作的都是平口的器物,要加上铁盖子密封的话就需要和车螺丝一样制造出来一圈简单的螺纹口,这样盖子才能拧上去,而只要解决这个问题,再在盖子里面加上一个羊皮垫圈,基本上就能解决密封问题。 而制作这样简单的螺纹口应该并不难,只要设计出来一个钢铁磨具,在玻璃还未完全冷却凝固之前套进磨具之中挤压出来就行了。 陈旭在玻璃厂呆了不到半个小时,把制作螺纹瓶口的制作方法大致讲了一遍,然后就丢给汤廷和麻杆等人去商量解决。 对于陈旭来说,眼下几乎所有的工作他都只会提出原始方案,剩下的就是工匠的事了,因为大部分的东西他都只是见过并不会做。 就好比织布机提花机和自行车一样,这些非常复杂而精巧的东西他也只会动嘴说,让他去做,一个简单的锡焊铜焊都搞不定,但大秦的工匠却已经非常熟练。 后世秦始皇兵马俑曾经出土过两架青铜车马,与真车大小相仿,每一辆青铜车马都由数千个零件构成,不光结构精巧复杂,而且用的焊接工艺也非常成熟。 而听闻如今的骊山寿宫之中就有大量的工匠在参与制作陶俑和车马,但陈旭还从未去看过,不过通过眼下科学院和实验工厂的匠工水平来看,制作这些东西应该是非常小儿科的东西,因为这些青铜车马其实还都是地宫外围的陪葬物品,真正精巧的好东西都在地宫的最中心,但却也神秘的一塌糊涂,章邯带着数万大军监视的很严密,几乎没有任何消息能够传出来,或许只有皇帝知道一些内幕,但皇帝肯定不愿意说,陈旭也不太好去打听,因为这是一件很忌讳的事情。 好想知道皇帝到底在地宫之中埋了些什么宝贝呀! 陈旭从实验工厂回家,坐在马车上揪着下巴不断的想象,但任凭他想破头,也只能根据后世的记载胡乱猜测。 临到傍晚,风雪越发猛烈,等陈旭回到清河别院的时候,已经漫天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上已经堆积两三寸厚,天地白茫茫一片,远处的太乙山脉已经几乎看不见了,路上车马稀少行人断绝,只有远远传来几声野狼的嚎叫,更显的寂寥无比。 “夫君回来了!” 马车驶入院内,陈旭下车之时,得到门卫管事禀报的水轻柔和嬴诗嫚蒙婉范采盈带着一大群侍女一起出来迎接。 “这么大的雪,不用出来迎接,都赶紧回屋去烤火取暖!”陈旭穿的像一头上古异兽身材臃肿的从马车上下来。 “礼不可废,夫君归家怎能失礼!”水轻柔带着一群女人一起福身行礼。 “杏儿虞姬呢!”陈旭在一群女人中间看了一圈,没有看到杏儿和虞姬的身影。 “杏儿和虞姬还在暖棚呢!”蒙婉搂着陈旭的胳膊说。 “这么大的雪,怎能在里面玩耍,赶紧去把她们都叫回来,一旦大棚被积雪压塌就就麻烦了!”陈旭皱起眉头对身边一个管事说。 “侯爷放心,大夫人已经吩咐过了,管家正带着家仆在给暖棚加固,还专门安排人清扫顶上的积雪,每过半个时辰就会清理一次,不会出事!”一个管事赶紧说。 “嗯,还是轻柔考虑周全,你们先进屋去,我去暖棚看看!”陈旭让水轻柔等人先回后院,然后冒着大雪去温室大棚看了一下。 大棚内外果然有许多人还在忙碌,工匠正在锯木搭建支撑,还有人用长长的竹竿站在梯子上清扫顶上的积雪,看起来的确应该不会出问题。 不过陈旭还是有些不放心,直接就把杏儿和虞姬轰回院子去,然后又叮嘱了管家和一群家仆注意安全之后也拢着手缩着脖子回家。 可以说眼下这个蔬菜大棚就是清河侯府上下的宝贝,不光陈旭和水轻柔等人每天都要进去呆上许久,府上的家仆侍卫没事儿也要进去逛逛,简直就像一个奇异的花园一般,甚至农学院的几个教习和学生恨不得连铺盖都放进去,吃喝拉撒都在里面解决,不过今日狂风暴雪,陈旭不敢大意,吩咐今天晚上所有人都不能呆在大棚里面过夜。 走进客厅,一群女人再次一拥而上帮他取帽子解披风,侍女打来热水洗脸洗手,水轻柔亲自端来热茶,一番周到的服侍下,陈旭终于舒坦的坐在火炉边,抱着陈汐歇口气。 “爹爹为何出门那么久,有没有给汐儿带好玩儿的礼物?”陈汐如今已经快三岁了,说话非常清晰利索,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宛若清泉一般明亮透彻。 “汐儿快下来,爹爹是去忙公务,何来礼物?”嬴诗嫚赶紧伸手要把陈汐抱走。 “让我抱着就行了!”陈旭笑笑伸手在衣袋里摸出来几颗铜螺丝,顺手把其中一颗的螺帽拧下来又拧上去,“汐儿看这个好不好玩?” “好玩!”陈汐瞬间就高兴起来,拿起一颗也开始拧螺丝。 “夫君,这是什么物事,看起来好精巧!”水轻柔和嬴诗嫚蒙婉范采盈也各自从陈旭手中拿了一颗开始把玩观看。 “这是工厂最新制作的东西,用来铆合钢铁铸件,有了这东西,以后就能制作出更加精密的机器了!”陈旭笑着解释。 “原来如此,这铜帽和铜杆铆合很顺畅呢,上面的这些细细的纹路疏密一致,要制作出来恐怕不容易!”水轻柔一边观看一边赞叹。 “这些螺纹不是手工做出来的,需要用专门的车床,制作倒是简单,我今天去工厂就是因为这个东西才耽搁了近一个时辰,其实本来这种铆合配件最好用钢铁制作,不过要想在钢铁上用钢制的刀头切削出来这种纹路非常麻烦,硬度不够,制作出来的都不合用,只能退而求其次,改用铜质的,但最好还是找到一种非常硬的材质制作能够切削钢铁的刀头才行,铜质的不够牢固,时间长了会损坏……” 陈旭简单的把车床的事说了一遍。 “切削钢铁?”几个女人都面面相觑。 “夫君,钢铁就是眼下最硬的材质了,怎会还有比钢铁更加坚硬的东西?”嬴诗嫚疑惑的说。 “并非没有,我就知道有比钢铁更加坚硬的东西!”水轻柔想了一下说。 陈旭愣了一下大喜,赶紧问:“那种东西在何处?” 第1010章 玄铁 “玄铁!”水轻柔轻轻的说。 “玄铁?”陈旭想了一下眼神一亮,豁然站起来哈哈大笑,“原来如此,陨铁的确要比普通的钢铁坚硬许多,轻柔一语惊醒梦中人,真是我的贤内助也!” “我也知道了,夫人说的就是您那把玄铁宝剑吧!”范采盈也反应过来。 “不错,我和无涯师兄下山之时,师尊一人送我们一柄玄铁宝剑,这种玄铁传说是天上的神仙炼器的残渣,无用之下便弃落民间,当初被师尊云游之时无意中所得,就委托一位巧匠打造了这两柄宝剑,一大一小,大的给了师兄,小的给了我,上次被黄石公抢夺去了,不过还是被夫君抢了回来……” 水轻柔站起来,很快去自己的房间取来一把短剑。 “呛~”随着轻轻绷簧弹开的声音,水轻柔抽出短剑,乌黑的剑刃在炉火的照耀下闪烁着凌厉的寒光,火炉的温度仿佛突然就低了几度。 “这玄铁宝剑异常锋利削铁如泥,师尊曾经说过,这玄铁乃是天地间最为坚硬之物,当初为了打造这两把宝剑,足足用了数年的时间才成功,光是打磨就磨坏了无数块砺石,夫君请看,这剑刃之上还有天然的纹理,几乎无坚不摧,当初我便是用这柄宝剑在宛城斩断盗匪的兵刃,要不是这柄宝剑,当初我说不定会殒命!” 水轻柔说话之时把陨铁宝剑递给陈旭。 当初宛城之事陈旭自然清楚,对手就是一个武功高强的玄武卫,因为入室偷盗水轻柔写的白蛇传被水轻柔捅了七八刀,后来虽然没有了下文,但估计是已经挂了,而那一次,水轻柔也受了重创,在宛城和清河镇修养了大半年时间才恢复过来。 时间如流水,这一转眼就已经过去五六年了。 陈旭唏嘘不已的翻看这手中这柄长不过尺余的短剑。 这把剑他已经看过许多次了。 总体来说,这柄剑的做工很一般,铜制护萼,牛角手柄,上面缠着细密的麻线,剑体并不算光滑,看起来有些坑坑洼洼,但入手极其沉重,如果细看的话剑刃上还能看到云纹般的天然纹路,看得时间太长会有眩晕的感觉,而这柄剑在水轻柔手中与人争斗数次,但剑刃依旧锋利无比,几乎看不出来任何崩缺的痕迹,可见这陨铁打造的宝剑的确要比青铜和普通的钢铁坚硬许多。 “夫君,这柄宝剑眼下轻柔已经没有用处,您就拿去工厂制作切削钢铁的刀具,物尽其用!”水轻柔站在陈旭身边柔声说。 “不用不用,这柄剑乃是赤松子前辈花费巨大代价才制作出来,损毁可惜了,你还是收起来做一个纪念吧,这玄铁虽然世间稀少,但也并非无处可寻,而且眼下也并不太急用,我让陈平在报纸上打一个广告重金收集,或许不久就能够弄到一些!” 陈旭把短剑插回剑鞘轻轻放在水轻柔手中。 “水姐姐,夫君说的有理,这柄宝剑乃是您恩师所赠,不要轻易舍弃,玄铁也并非不可得,我听闻宫中便有!”嬴诗嫚开口说。 “真的?”陈旭惊喜的转头看着嬴诗嫚。 “应该不错,听闻十多年前,有燕国方士前来拜见父皇,送上一块玄铁,重九斤九两,父皇本来想召集天下铸剑名师打造成一柄宝剑,但却始终无法冶炼成功,后来便不再有下文……” 史书记载,秦始皇登基称帝,致昆山之玉,有随和之宝,垂明月之珠,服太阿之剑,一身珠光宝气皆是属性超绝的紫金装备。 不过陈旭见到秦始皇之后,发现这些皆都是传说,秦始皇平日看起来还算节俭,穿是的丝麻,戴的是玉珠,佩的宝剑陈旭从未看他拔出来过,但剑鞘细长,应该是秦国祖传的一把宝剑,具有象征意义,至于是不是像传说中一拔出来便会飞沙走石的泰阿不知道,但肯定是一把利剑,当初荆轲刺秦之时,秦始皇便是用这把配剑斩伤了荆轲的大腿逃过一劫。 而在还没有用煤冶炼金属的时代,想要冶炼普通铁石都很难,更别说融化陨铁了,一坨铁质陨石在穿越大气层的时候,摩擦产生的温度高达数千度,在这种高温下,大部分物质都会气化,能够留下来并且落到地球上,剩下的几乎都是最难融化的精华部分,因此陨铁的坚硬程度也是举世公认的,要将陨铁打造成为一把武器,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因此对于水轻柔说的陨铁宝剑削铁如泥陈旭还是比较赞同,至少斩断青铜武器不在话下。 看来得抽空去一趟皇宫,向皇帝求取一块陨铁来制作刀头。 当然,同时也可以在报纸上登载广告征集陨铁,车床上钻头刀头是消耗品,在还没有炼制出高强度的合金钢之前,储备自然越多越好。 而得到水轻柔的提醒之后,陈旭的心情舒畅无比,有了陨铁作为刀头,就可以试着钻几根手枪的枪管出来,然后开始研制子弹,如果可能的话,做几把左轮手枪出来难度应该不是太大,那样以后面对危险就有了更加强大的自保能力。 忽忽一夜过去,第二天一早,陈旭便迫不及待的从暖和的被窝里面爬了起来。 “夫君,昨夜大雪,今日天寒地冻,为何这么早起床,再睡一会儿嘛!”如同一只小猫蜷缩在被子里面的蒙婉慵懒的搂着陈旭的腰睡眼惺忪的撒娇。 “今日我要去皇宫拜见皇帝,看看能不能求取一块陨铁来!”陈旭一边穿衣服一边说。 蒙婉只好也起床帮忙陈旭穿衣,盖在身上的被子滑落,露出一具雪白光洁的胴体。 “你再睡会儿,把被子盖上,莫要着凉了!”陈旭笑着帮蒙婉裹上被子,然后顺便搂在怀里上下其手摸了一遍,只把蒙婉摸的媚眼如丝气息娇喘之后这才心满意足的穿衣下床。 不过等陈旭披着衣服推开房门的时候,一双眼睛瞪的溜圆。 卧槽! 只见门外的院子一片银装素裹,地面厚厚的积雪起码有近两尺深,三个仆人正在院子里面铲雪,积雪没过膝盖。 陈旭开门的声音惊动了家仆,三人赶紧一起放下工具拱手行礼。 “侯爷早!” “怎么会这么大的雪?”陈旭呆了半晌才脸皮抖抖几下自言自语的嘀咕。 “侯爷,昨夜大雪一直未曾停歇,几个时辰下来自然就积的这般厚了,侯爷还是回房再去睡个回笼觉,今日肯定无法去朝堂上朝了!”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仆笑着说。 “唉!”陈旭不由的叹口气,不过眼下爬都爬起来了,再去睡觉也没什么意思了,于是陈旭便敲开旁边侍女的厢房,吩咐去打来热水洗脸刷牙。 “对了,暖棚如何,有没有被积雪压塌?”陈旭一边扣衣服一边问。 “回侯爷,昨夜一直有人在清扫暖棚顶上的积雪,暖棚并不曾倒塌!”年老的家仆赶紧回答。 “那便好!”陈旭松了一口气赶紧三下五除二把衣服穿好,很快春夏秋冬四个侍女也端来热水面巾牙膏牙刷,陈旭正在洗漱之时,水轻柔一身黑色劲装提着宝剑从院门进来,绝美的脸颊上还带着一抹红晕,额头上还有汗珠,应该是早起正在练剑。 “夫君怎么这般早就起床了!”水轻柔赶紧上前帮忙。 “本来想去皇宫一趟向皇帝求取一块陨铁,但看样子去不成了,天寒地冻,你也赶紧洗漱一下换干净衣服,免得受凉!”陈旭无奈的说。 等陈旭洗漱完毕,水轻柔也换了干净衣服出来,而这时嬴诗嫚抱着陈汐也过来请安,等蒙婉也起床之后,范采盈也穿戴整齐裹着精美的貂皮披风在几个侍女的陪同下前来请安,然后一群女人簇拥着陈旭去餐厅吃早餐。 “杏儿和虞姬呢?”坐下来之后,陈旭发现两个丫头没在。 “方才我看见他们去了前院,应该是看团团圆圆去了!”水轻柔亲自帮陈旭盛来小米粥笑着说。 “夫君,这么大的雪,今天看来是不能出门了,等会儿我们去门口堆个雪人好不好?”蒙婉一边吃着早餐一边说。 “好!” 包子配豆腐乳和几样咸菜,然后就是熬煮的浓稠的小米粥,虽然比较简单,但吃起来也浓香可口,两个包子和一碗米粥下肚,陈旭心满意足的抱着陈汐在几个老婆的陪同下去前院,果然隔老远就听见杏儿和虞姬的欢笑声,等到了前院,就看见两个丫头在雪地里和两头滚滚正在来回奔跑嬉戏,几条大狗也在四周欢跳,场面热闹的一塌糊涂。 “兄长,团团圆圆疯了,哈哈,快来救我!”杏儿在雪地中跑的打滚,只看的陈旭脸皮抽抽的停不下来。 “爹爹,我要和姑姑玩儿!”陈汐兴奋的嚷嚷。 “嗯,去吧!”陈旭手一松就把女儿放下,然后积雪一下就淹到了胸口,陈汐只能转着无辜的小脸看着自己的老爹。 呃,陈旭手忙脚乱的赶紧把女儿从雪里面刨出来。 第1011章 吟诗一首 “侯爷,积雪太厚,您还是等我们把积雪清理干净之后再带小主人出来玩儿!”一个管事赶紧跑过来拱手行礼。 “嗯,先安排人把路先清扫出来,清扫的积雪全部堆在院子中央,等会儿本侯要做一个雪人!” “是,侯爷!”管事转头大声呵斥几声,几个正在院子门口扫雪的家仆赶紧跑过来开始清扫出来一条路。 此时天上还在飘雪,而且依旧纷纷扬扬没有停歇的迹象,陈旭陪着家人在院子里玩了大半个时辰,在院中堆起来一个丈余高的巨大雪人,两个丫头和两头熊猫和几条狗也一直在满院子的奔跑撒欢,欢声笑语响彻整个清河别院。 等把雪人堆好之后,院子内外的积雪也被仆人清扫的差不多了,陈旭又去暖棚巡视了一番,然后和几个女人站在侯府门口看着天地之间这白茫茫银装素裹的雪景。 “今年入冬温暖,眼看就要开春了,这雪必然还会多下几日才会停歇!”水轻柔轻声说。 陈旭微微点头:“天道自然,暖冬不合时节,开春自然会更加寒冷,不过这积雪覆盖虽然不利出行,但对于庄稼来说可能今年又会大丰收!” “夫君,下雪和庄稼丰收有什么关系?”嬴诗嫚惊讶的问。 “呵呵,以前我听闻过一句谚语:寒冬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这地里有很多害虫,若是暖冬,这些害虫如果度过冬天,开春之后必然繁殖的会非常快,但若是连续下大雪,这些害虫便会被冻死,开春之后害虫减少,庄稼自然就会丰收!”陈旭笑着解释。 “寒冬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谚语简单明了却又富有哲理。诗云:昔我往矣,黍稷方华。 今我来思,雨雪载途。只是这大雪覆盖,来往的商旅恐怕都要耽误行程了!”嬴诗嫚念叨着这句谚语微微点头。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雪天对于商旅来说的确不便,但对于农人来说,却又是难得的天眷,万事万物皆都有利有弊,岂可强求事事皆顺!”陈旭笑着说。 “夫君说的有理!”几个女人都一起点头。 “当初水姐姐独自离开,我们和夫君也曾在冰天雪地专门去鲁山寻找,当初也是这么大的雪,那山顶积雪覆盖宛若人间仙境,水姐姐曾在鲁山修炼,肯定特别喜欢这种雪景!”蒙婉轻声说。 水轻柔瞬间眼圈发红,羞愧的低头说:“是轻柔当初做错了,不该独自出走,给夫君惹下诸多麻烦,那鲁山道路陡峭险峻,幸亏夫君和两位妹妹没有受伤,不然轻柔百死莫赎!” “轻柔不必自责,若不是你,我们一辈子或许也见不到那种雪山奇景,以后就不要再提这件事!”陈旭握着水轻柔的手安慰说完后笑着指着远处在雪地里来回欢跳追逐的大狗,“此情此景,当吟一首诗助兴才好!” “好啊好啊,夫君做的诗必然很快又会风靡天下,当初夫君随皇帝登泰山之巅,一首精美绝伦的诗歌冠盖古今,被镌刻在泰山之顶得天下士族膜拜,今日我等又可以听夫君的佳作了!”蒙婉高兴的拍手。 “咳咳,那你们听好了!”陈旭清了一下嗓子。 四女皆都美目闪亮期待夫君又一首旷世名作。 陈旭遥望天地之间,摇头晃脑的开口:“江山一笼统……” 开局浩大,四女娇美的脸上皆现喜色。 “嗯,井上一窟窿……” 四女瞬间脸色愕然。 陈旭收回眼神看着在雪地中欢跳的几条狗:“黄狗身上白呀,白狗身上肿!” “噗嗤~~” 一阵无比的寂静之后,几个女人几乎同时捂着嘴巴笑的花枝乱颤,嬴诗嫚和水轻柔搂在一起笑直不起腰来,蒙婉更是笑的蹲在地上起不来,范采盈扶着一个侍女直接快笑岔气了,哎呦哎呦的摸着小腹哼哼。 陈旭赶紧扶着范采盈轻轻的帮她揉胸口,生怕笑的背过气去伤了胎儿。 “夫君这首诗……哈哈哈哈,这首诗……哎呀,我笑得说不出话来……”蒙婉撅着小翘臀把头恨不得埋进雪地之中。 “夫君扶我一下,我要笑死了……”嬴诗嫚转身搂着陈旭的胳膊笑的整个人都快没力气了。 “好了好了,天寒地冻,快起来,莫要冻坏了,我们回屋去烤火打麻将!”陈旭帮范采盈顺过气来之后又把蒙婉从雪地中搂起来抱在怀里。 “夫君,我要把您的这首诗告诉我爹爹,哈哈……哈哈哈哈……”蒙婉仍旧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不准,这首诗乃是应景抒情之作,仅能诸位娘子知晓,切记不可外传,不然笑死了御史大夫,皇帝都要找我麻烦!” “哎呀,侯爷切莫再说了,妾真的要笑死了!”范采盈瞬间又笑的不能自持,娇躯乱颤之下胸前一对伟岸跟着剧烈晃动,晃的陈旭都有些头昏眼花。 这几个老婆,范采盈的身体最为成熟诱惑,可惜眼下怀孕不能那啥,新纳了一个小姨子,虽然身材也很好,但却脸皮薄而且心思一心扑在生意上,基本上就不来府上住,两人的感情也没这么和谐,因此一直都还是住在那个小院子,眼下有点儿远水解不了近渴。 四个女人一边走一边笑着簇拥着陈旭回府,走到院中之后,蒙婉搂着陈旭的胳膊摇晃,“夫君,您再给我们作一首诗吧,还要这样好笑的!” “对啊对啊,夫君再来一首解闷!”嬴诗嫚也笑着摇陈旭另一条胳膊。 “你们真的还想听?”陈旭笑着问。 “自然自然,我们从来都不曾听过这种俚俗粗鄙的好玩诗歌!”蒙婉使劲儿点头。 “好,那我再作一首诗,其实也不是我做的诗,是从天书中看到的一个故事,说的也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寒冬,地上积雪尺余,一个官员,一个富商和一个文士聚在曲园之中烤着炉火喝酒听曲,三人看着门外的大雪,因此诗兴大发提议每人就做一句应景的诗句……” 陈旭的故事很快就吸引了四个老婆和一群侍女,一个个都听的聚精会神。 “书生自诩学识渊博,因此第一个开口说:大雪纷纷落地!” “嘁,这学识也一般,还不如夫君的江山一笼统呢!”蒙婉撇嘴。 “嘻嘻,那是,夫君的井上一窟窿才真是应景!” “咳咳,听故事听故事,官员第二个开口接一句,此乃皇家瑞气,富商想了许久也摇头晃脑的说,再下三尺何妨……” “富商果然心肠最恶毒,再下三尺穷苦人岂不是房子都要压塌了!”嬴诗嫚嘀咕。 “莫打岔莫打岔,富商说完,此时一个衣不蔽体的乞丐裹着破烂衣服颤抖着从门前经过,于是接了一句:放你娘的狗屁!” “哈哈哈哈……”蒙婉再次笑的蹲在地上,水轻柔三个也捂着嘴巴嗤嗤笑的停不下,一个个眼泪花儿都要笑出来了。 “果然真的是应景呢,只是这乞丐最后一句也太……也太粗鄙了!”水轻柔轻轻的拍着范采盈的后背笑的合不拢嘴。 “这四人身份不同,自然想法也不同,这雪景在每个人眼中都有不同的风景,说不定我们在这里谈笑作乐,穷苦人看我等也是这般,认为我们不过是在放狗屁而已!”陈旭笑着自嘲说。 “夫君说的是!”几个女人笑过之后很快也收拾心情,脸色也变的认真起来。 “夫君,每年寒冬我们都会在城内舍粥,但最近都住在别院,也不知道城内还有多少饥寒交迫衣食无落者!”嬴诗嫚脸色有些忧郁的轻声说。 “让管家安排人去城内侯府通知一声,让府上的人还是要在侯府门口煮些热粥施舍!”陈旭微微点头,让一个家仆去把管家叫来,让他安排人骑马去城内安排。 “不知道采薇姐姐会不会一个人还跑去照看衣舍?这么大的雪马车无法出行,要是有危险怎么办?”蒙婉望着蹴鞠场的方向说。 几个女人脸色都瞬间紧张起来,陈旭也感觉有些担心,于是让管家再安排几个家仆骑马去范采薇住的地方和蹴鞠广场看看。 因为这件事,一家人打麻将的心情也没有了。 清河别院距离咸阳都有十多里路,虽然道路都已经铺设成了水泥路,但近两尺深的积雪让马车也寸步难行,即便是骑马来回一趟估计也需要一两个时辰,而从咸阳东门到蹴鞠广场还有七八里路,这一来一回至少需要大半天时间,而且水泥路面容易结冰,即便是召集附近的村民把积雪清扫干净,但路面照样湿滑无比,无论坐车还是骑马都非常危险。 第1012章 滑雪板和雪橇(为爱爱盟主加更4) 陈旭在书房里面拿着几张纸写写画画,水轻柔站在旁边观看。 “夫君,您许久就画了两块木板,难道是有何用途?” “这个叫滑雪板,其实就是两块光滑的木板,人踩在上面,把鞋子固定,这样就可以在雪地上滑行,跑起来比马还快!” “脚下踩两块木板就会比马跑得还快?”水轻柔娇美的脸上现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原理是这样的,但滑雪需要非常高超的技巧,不经过训练同样寸步难行!”陈旭摇摇头叹口气。 长这么大,他从来就没滑过雪,即便是做出来一副滑雪板,估计也只能看看而已。 不过水轻柔倒是非常上心,仔细的询问了滑雪的方式,陈旭也根据自己在电视上见过的动作简单介绍了一下。 “夫君,眼下反正无事可做,家中也有木材和工匠,何不先做一两副出来看看效果呢?”水轻柔听完之后兴趣大增,一双美目闪烁出异常惊喜的光芒。 “嗯,也好!”陈旭点点头,拿着图纸出门去找府上的工匠,很快几个工匠就找来木板和工具开始砍劈削剁起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吸引了一大群无所事事的护卫和家仆都前来观看。 而陈旭则返回书房,很快又再次画了一张图纸出来。 “夫君这次画的又是什么?”看着陈旭画出来的这个奇怪的图形,水轻柔站在旁边询问。 “这个叫雪橇车,又叫爬犁,是一种专门在冰天雪地乘坐出行或者运送货物的车,人可以坐在上面,用牲口和狗拉着就能奔跑……” “那岂不是大雪塞路也能方便出行了!”水轻柔惊喜不已。 “说是这样说,但还是要做出来看效果如何,不过这爬犁和滑雪板一样结构简单,我让工匠先做一个出来看看再说,而且咸阳只有冬天才下雪,用处不是很大,而且拉雪橇的牲口也需要训练才行,不过一旦真的可行,到时候可以让工部推广到辽东和西域诸地,也算是解决寒冬交通往来的问题!” 陈旭解释了一下之后拿着爬犁图纸再次来到工棚,给一个老木匠仔细讲解一遍,让他带着几个帮工赶紧做出来。 大秦的工匠都非常厉害,眼下有了钢铁,而随着陈旭把后世各种改良的刀斧锛锯等常用工具都制作出来,这几年大秦的木工工艺发展的非常迅速,几乎已经和唐宋时期没有太大区别,切削锯刨打磨钻孔榫头制作都很熟练,而且也已经熟悉了阿拉伯数字标注的立体视图的制作和辨识。 滑雪板很简单,就是两块狭长的木板,前段微微上翘,为了减少摩擦,就是底下要打磨的比较平整光滑,在一群人的围观下,工棚之中叮叮当当木屑四溅,不到半个时辰,第一副滑雪板就制作完毕。 陈旭吩咐家仆找来两根一米多长的竹棍,然后抱着这副滑雪板来到院子当中,站上去系好之后异常笨拙的踩着滑雪板走到雪地上,调整呼吸之后用竹竿使劲儿往后撑了一下,然后在府中数百人众目睽睽的关注之下,滑雪板往前一窜。 “侯爷小心~” “哎呀卧槽……” 在数百双眼睛的密切关注之下,陈旭嘴里发出一声怪叫,人往后一仰,噗通一声身体就以一个奇怪而扭曲的姿势摔倒在雪地上。 “夫君~”水轻柔脸色一变,脚下轻轻一步跨出就落在陈旭身边,但还是慢了一步。 “侯爷~”一群家仆和侍卫吓的脸色苍白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把陈旭从雪中拉扯起来。 “夫君您没事吧?”水轻柔赶紧帮忙把陈旭满头满身的积雪拍打下来,脸上满是关切。 “咳咳,还好还好,太滑了,没控制好,让我再来一次!”陈旭脸皮涨红的摆摆手让人群散开,再次调整好姿势,这次学乖了一些,身体半蹲下来,小心翼翼的再次用竹竿往后轻轻撑了一下,脚下的滑雪板刺溜一下往前窜出去两米远。 陈旭身体一晃差点儿又摔倒,不过这次虽然有所准备,但脚下却没控制好,直接来了一个大劈叉。 “我靠你大爷!” 陈旭一屁股坐到雪地上慢慢把两条腿收回来,同时还忍不住使劲儿揉了几下裤裆和蛋蛋,幸亏年轻而且还时常跟着水轻柔练习剑术,要不然这一下大腿肌肉都要了拉伤了。 “夫君,让我来试试吧!”看着陈旭操作两次,水轻柔也大致看出了这个滑雪板的运动方式,因此把陈旭扶起来之后捂着嘴嗤嗤笑着说。 “也好,你比我要灵活一些,但还是要小心注意,这玩意儿很滑,还有,注意收腿!”陈旭无奈的把滑雪板解开,然后亲自帮水轻柔系好,这才退开几米远。 水轻柔心情也很忐忑和紧张,但毕竟是武功高手,调整一下身体和心情之后,学着陈旭的样子轻轻撑动竹竿,滑雪板载着水轻柔往前慢慢滑动,水轻柔的身体也微微摇晃几下,但并没有摔倒。 “姑姑好厉害,竟然没摔跤!”虞姬兴奋的拍手嚷嚷。 陈旭的脸皮瞬间黑的滴出墨汁来。 水轻柔的动作很慢也很稳,而且身体也很柔软并不像陈旭一样僵硬,在所有人的关注下,水轻柔再次撑动竹竿往前滑了七八丈远之后基本上掌握了滑雪的技巧,已经开始学习转弯了。 “夫君,这滑雪板真的很快呢,我滑到门外去试试……”水轻柔转头小心翼翼的冲陈旭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脸,然后再次全神贯注的撑动竹竿,几下之后身体随着滑雪板轻轻左右摇摆,很快就滑到了院子门口。 “哇,嫂嫂滑的好快,快跟上去看看!” 杏儿兴奋的拔腿追了上去,虞姬也屁颠儿屁颠儿的跟在后面,一群家仆护卫还有嬴诗嫚等人也跟着一涌而出,而等一群人跑出院子的时候,水轻柔已经沿着马路滑出去数十丈远了,而且看起来动作越发流畅轻盈,身姿摇曳在雪地上来回轻轻摇摆,马路上除开一些凌乱的马蹄印之外,就只有两道滑雪板的印记,在这琼装素裹的雪地上,看起来异常清晰 “水姐姐滑雪的动作好美!”蒙婉轻声对着嬴诗嫚说。 “好神奇的滑雪板,等会儿我也要试一下!”嬴诗嫚满脸兴奋激动的连连点头。 十分钟后,水轻柔撑着竹竿滑了回来,脸颊微微有些泛红,额头也有细微的汗粒,但看的出来满脸的惊喜和激动。 “夫君,这滑雪板果然非常好用,如若从别院滑到咸阳城,约莫小半个时辰便也足够了!”水轻柔一身黑裙随着风雪轻轻飘荡,动作很是轻盈顺滑的停在了陈旭面前。 “小旭哥哥,我也要滑雪!”虞姬牵着陈旭的衣袖摇晃。 “这个滑雪板太大了,等会儿我让匠工给你和杏儿姐姐做两副小的!”陈旭摸摸虞姬的脑袋说。 “水姐姐,能不能让我试试!”嬴诗嫚跃跃欲试。 “我教你呀,很简单的!”水轻柔蹲下来解开系绳,亲手帮嬴诗嫚系好滑雪板,然后指导她如何控制身体和撑动竹竿,一群侍女和杏儿等人都围在两边观看。 “哎呀~”往前滑出不到丈余远,嬴诗嫚尖叫一声眼看就要栽倒,不过却被水轻柔一把扶住,嬴诗嫚动作笨拙的往前滑了七八丈远之后就连连摆手叫嚷不敢滑了,于是就换成了蒙婉。 而蒙婉却比嬴诗嫚要好得多,几分钟之后已经能够不需要水轻柔的扶持就能自己单独往前慢慢滑行,十几分钟之后也开始掌握了基本的身体可控制和滑雪技巧。 看来会跳舞的人学起来比较快。 陈旭看得连连点头,虽然他滑雪摔了两次,但水轻柔和蒙婉却能很快掌握,这说明身体柔韧性是很关键的因素。 水轻柔和蒙婉都会跳舞,而嬴诗嫚却不会,从这就看得出来跳舞的人能够凭借身体的柔韧性掌握好滑雪的平衡。 这幅雪橇很快就成为了一群女人的玩具,就在门前的马路上来回滑行玩耍,而陈旭则叮嘱侍卫和侍女仔细照看几个老婆,返回工棚继续指挥一群工匠打造滑雪板和雪橇。 一个时辰之后,大小不同的三幅滑雪板制作完毕,杏儿虞姬也都拿到了自己的玩具,在一群侍女的陪同下到门外玩耍去了,而雪橇也即将完成,已经全部组装完毕,正在进行最后的打磨和抛光。 雪橇的结构同样也不复杂,而且也不大,前后长度不到两米,地下两根翘起的木头充当滑板,上面一个支架,支架上只有几根木头用榫头铆接在一起,中间放了一块木板当做座椅。 “侯爷,雪橇做好了,怎么弄?”老工匠抹着额头的汗水看着这个简单的木架子问。 “去牵一匹挽马来,套上马辔和缰绳,这雪橇驾驶起来其实就和马车没什么区别!” 陈旭吩咐几个家仆将马车抬到别院门口的马路上,很快一个马夫牵来一匹府上用来拉粮食柴火的矮壮挽马,一群家仆和木匠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很快就把雪橇套好,马夫则坐到马车上,略微有些激动的轻轻抖了一下马缰,随着驾的一声,挽马踏着积雪往前走,雪橇非常轻松的就在雪地上往前滑行。 第1013章 不拉风怎么出门 “哇,侯爷,这雪橇果然比马车轻快多了!”马夫激动的在马车上大呼小叫。 “没有轮子竟然也能跑,太不可思议了!”就连亲手制作出这架雪橇的木匠和几个帮工都忍不住激动的欢呼。 而雪橇的出现,顿时就把一群围观水轻柔等人滑雪的家仆和护卫都吸引过来,杏儿和虞姬干脆滑雪板也不玩了,追在雪橇后面跑,嚷嚷着要坐雪橇。 马夫赶着雪橇在马路上行驶了数十丈后掉头回来,下来后仍旧兴奋的微微打着摆子说:“侯爷,有了这雪橇,下雪天我们也可以出门采办货物了,方便,实在是太方便了,又平顺又轻快,比马车还溜!” “嗯,看样子雪一时半会儿还化不了,滑雪板不用做了,今天赶紧再打造几架雪橇,也不用做成这种木架,只需要做一个装货的木斗,下面安装两根雪橇板就行了,这一架再抬进去改造一下,安装两排座椅……” 在陈旭的指挥下,很快这架雪橇再次被抬进工棚之中继续加工,而一群木匠这开始下料准备制作几个拉货用的雪橇。 时间一晃到了下午,在一群木匠和家仆废寝忘食的制作下,很快又有三架雪橇制作出来,其中一个是坐人的,前后两排座椅,上面还加了一个车顶,用羊皮蒙起来遮挡风雪,另外两个结构更加简单,就如同陈旭所说,就是一个木斗,底下安装了两根架空的雪橇板,这些雪橇都抬到门外经过验证,的确都能够运行的很平顺。 “耶,坐雪橇车去啰!”杏儿和虞姬兴奋的爬进一个车斗之中坐好,就连陈汐都嚷嚷着要和姑姑一起做车车,陈旭只好把陈汐也抱进去,吩咐杏儿和虞姬照看好,然后让车夫谨慎驾驶莫要跑的太快翻车了。 在几个丫头嬉笑闹嚷之中,雪橇车顺着马路很快就嘚嘚跑远了。 “夫君每次都有异想天开的设计,这雪橇和滑雪板虽然看似简单,但的确在雪地上来去比较方便!” 水轻柔和嬴诗嫚蒙婉范采盈四个女人都站在陈旭身边,看着在雪橇上兴奋尖叫的杏儿虞姬,脸上都是惊喜的笑容。 “哈哈,那是,这东西比马车制作简单多了,不过也只有冰天雪地之中才好用,并不适合中原,明天我们就坐着雪橇去咸阳……” 陈旭说完之后捏着下巴开始动歪脑筋。 用马拉雪橇固然拉风,但听说用狗才是雪橇的正确旅游方式,因为马太高了,雪橇太矮,实际上跑起来并不够快,而用狗就不一样了,即快又拉风。 “来人,去把府上几条大狗捉来,套上缰绳试试!”陈旭吩咐几个侍卫。 “狗?”不光几个侍卫惊讶的眼珠子凸出来一大截,围观的家仆更是面面相觑。 “夫君,您又开始玩闹了,我们从未听说过狗还能拉车呀!”水轻柔虽然一直对陈旭的各种发明创新都很感兴趣,也从未产生过疑问,但陈旭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还是让她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狗比马灵活,这雪橇并不重,跑起来很轻快,按道理说几条大狗应该能够拉动,反正也闲着无事,弄来试试便知道效果!”陈旭笑着摆手,让几个侍卫赶紧去抓狗。 很快几条本来在雪地里蹦跳撒欢的大狗便被几个膀大腰圆的护卫抓着脖子拎了过来,然后被一群家仆和木匠强行套上皮圈和缰绳,看着几条被按在雪地上的大狗服服帖帖的样子,陈旭决定亲自驾驶一把狗拉雪橇的活动,于是陈旭等一切弄好之后,坐上雪橇,然后吩咐侍卫松手。 “驾~” “汪汪汪汪~~”几条平日看家护院野惯了的大狗哪里听得懂这种指令,而且也很不习惯身上套的皮圈和缰绳,只听一阵犬吠之后,几条大狗便东南西北到处乱跑,陈旭手忙脚乱的拿马鞭抽了几下之后几条大狗彻底乱套开始乱蹦乱跳,雪橇在雪地上往前歪歪扭扭滑行几丈距离之后就被狗拽翻到路边的田坎下面,在水轻柔和家仆护卫的惊呼之下,陈旭直接就被雪橇压在了下面。 “快救侯爷!” 一群侍卫和家仆惊慌失措的一拥而上,为了保护陈旭,其中一个护卫更是抽出钢刀噗嗤一声就斩落了一条还在吭哧吭哧往前乱拽的大狗的狗头,淋漓的鲜血扑溅在洁白的积雪之上,瞬间一群狂吠乱跑的狗便吓得全都趴在地上,被侍卫和家仆死死按在雪中解开了绳套。 而更多的人赶紧把翻倒的雪橇从田埂下抬起来,将埋在积雪之中的陈旭挖出来。 “咳咳咳咳~”陈旭一边吐着满嘴的积雪一边跳着把脖子里面的雪都抖出来,幸好雪橇不重,而且还被田埂挡住了,并没有受伤,但满头满身的雪看起来却非常狼狈。 看着陈旭无恙,家仆护卫和水轻柔等人才全都松了一口气。 “夫君,水姐姐说的对,从来就没听说过狗拉车的,既危险又不好玩!”嬴诗嫚一边帮陈旭拍打身上的雪一边埋怨。 “来人,去把团团圆圆牵来!”陈旭犹自还不服气。 尼玛老子一个仙家弟子,不拉风怎么出门。 “侯爷……” “夫君……” 不光是家仆护卫,水轻柔嬴诗嫚蒙婉和范采盈全都脸色呆滞。 “勿用劝我,快去把两头大熊猫弄来拉车!”陈旭发狠了。 “你去们去吧!”水轻柔第一次看到陈旭这般咬牙切齿的样子,看起来既固执又好笑,但又不敢继续劝阻,只能让几个家仆去把团团圆圆弄来。 因为看陈旭的样子,如果今天不让他用大熊猫拉雪橇坐上一次,估计几天都不得开心。 何况水轻柔也熟悉团团圆圆的性格,脾气并不爆烈,而且力气也很大,只要安排人照顾好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很快两头憨态可掬的大熊猫便被家仆用竹子勾引着在雪地上连滚带爬的滚了过来,然后家仆把竹子丢在雪地上,两头滚滚便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吃竹子,根本就不理会一群人往它们身上套皮圈和缰绳。 对于滚滚来说,竹子便是它们生活的一切,一天不吃上几个时辰都不带满足的,而为了喂养这两头滚滚,清河别院后面专门栽种的一大片竹林给它们管饭,而且几年过去,两头大熊猫已经从当初刚从皇宫弄出来毛发脏乱还野性十足的样子彻底变成了两头家畜,脾性温和至极,看见府上的人便会连滚带爬的上来抱大腿,火枪队的少年甚至还敢爬到它们背上骑着玩。 何况养了这么多年只有付出没有回报,陈旭感觉这两头吃货养在府中有些得不偿失,后世特么的是国宝,但眼下巴蜀秦川大山之中多的不得了,咸阳城中已经有好多王侯公卿府上都养了大熊猫,大街上遛熊猫的事也不少见,民间也开始有人斗熊猫,陈旭在留香园看见过几次,两头大熊猫见面亲热的很,搂着就在地上打滚,憨态可掬的一批,斗着斗着都能日起来。 很快两头大熊猫便被套好了缰绳,陈旭再次坐上雪橇,这次他学乖了,让两个家仆拿着竹子在前面勾引,两头滚滚很兴奋的便拖着雪橇连滚带爬的往前面追赶,而且速度还很快,瞬息之间便跑出十余丈远。 不到三分钟,两个家仆便被两头滚滚追上,然后坐到地上又开始肯竹子。 “侯爷,我们跑……跑不过两头熊猫!”两个家仆上气不接下气的坐在雪地上喘气。 陈旭倒是没有生气,反而很高兴,短短几分钟,两头熊猫竟然拖着雪橇跑了近五十丈远,而且这还是在雪地上,可见熊猫这种野兽果然还是非常猛,和马在平地上行驶的速度快差不多了。 而看着两头大熊猫还是很配合,水轻柔等人一颗揪起的心也放了下来。 “你们去竹林挖几颗冬笋来!”两头滚滚有了吃的就不卖力拉车了,陈旭也有些无可奈何,想了一下吩咐两个家仆去挖竹笋。 很快,连个家仆去而复返,抱着几根粗大的冬笋过来,而两头熊猫看见了冬笋,如同旱天的老鸭见到水一般兴奋,嗷嗷叫着丢下竹子就过来抢竹笋。 陈旭让家仆丢了两根冬笋给熊猫,然后用竹竿将剩下几颗冬笋吊在雪橇车前面,冬笋垂落下来刚好悬在两头熊猫的前方一尺的距离。 等两头大熊猫啃完手中的竹笋,然后又看见了吊在面前的竹笋,因此嗷嗷叫着就往前跑想把冬笋抓住,但却怎么都抓不住这个诱饵,因此就只能一直不停的往前跑,陈旭得意的哈哈大笑,用手中的缰绳控制着两头熊猫,雪橇车在畅笑之中风驰电掣一般就顺着马路往渭河岸边疾驰而去,瞬间便消失在荆棘树林之中。 “夫君真是一个天才呢!”几个女人由开始的担心变成了惊喜。 “是啊,夫君总是能够想出匪夷所思的方法!” “嘻嘻,夫君果然奸猾无比!” “婉儿怎能如此编排夫君!”水轻柔轻声说。 “水姐姐恕罪,婉儿以后不敢了!”蒙婉吓的吐着小舌头认错。 “噗嗤!”水轻柔虽然维护陈旭,但终于还是忍不住捂嘴,眉开眼笑的点头,“夫君这样做的确有些奸猾,团团圆圆竟然还上当了!” 第1014章 无轮花罴车 第二天一早,纷纷扬扬下了两天的大雪终于是停了下来。 一轮红日升上天空,淡淡的光芒映照着整个关中平原,山川大地一片银装素裹,山舞银蛇原驰蜡象分外妖娆。 路上的积雪比昨日更厚了几寸,但在寒风的吹拂下已经开始凝固,路人踩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咸阳城一如既往,卯时初刻百官上朝之时,咸阳城四门也在钟声之中徐徐开启。 因为城内外积雪太厚,因此这两天进出城的人少了许多,特别是往日车水马龙的东门,这两天也是车马稀少,来往的都是牛马驮队,马车几乎一辆都看不到,即便是通往渭河大桥的积雪已经被中尉府安排人清理干净,但水泥路上也结了一层冰,无论行人还是牛马走在上面都小心翼翼,甚至大部分人还专门避开马路,宁可在雪地中行走,免得滑倒摔跤。 “驾~驾~~” 河岸边,一群人骑着马顺着河边在雪地中奔跑而来,马蹄踩在两尺余深的积雪之中,翻飞的马蹄带起扬起丈余高的雪泥。 “快看,那是什么马车,在积雪之中怎会跑的如此快!” 东门城楼之上,一群兵卒看着越来越近的骑手目瞪口呆,片刻之后就看清楚在这群彪悍的骑士保护下,还有四辆马车,在雪地中如履平地一般疾驰而来。 “咦,卧槽,那是两头什么鬼?”一个眼尖的兵卒看见了其中一辆马车前面竟然是两头野兽。 “哇,是花罴,百将快来看,是两头花罴在拉车!”一个兵卒就激动的差点儿从城楼上掉下去。 “果然是熊猫,某看见了,清河侯坐在车上!”百将惊讶的举起手中的望远镜看了一眼,嘴巴张大足可以塞进去一个大鸭蛋。 “驾驾~” 伴随着一声接一声的呼喝声,一群人越来越近,此时不光是城楼上的士兵看得清楚,进出城门的百姓也都已经看见,顿时全都骚动起来,惊呼着涌往城门外踮脚观看。 “握草,花罴还能拉车,某总算是开眼界了!” “废话,这是清河侯好吧,这两头花罴是清河侯的仙宠!” “这车没轮子啊?” “没轮子算什么,肯定是侯爷加持了仙术!” 在熙熙嚷嚷的吵闹之中,很快一群人就来到了城门处,此时所有人都已经看的清清楚楚,除开清河侯的侍卫骑的马之外,四辆奇形怪状的马车果然都没轱辘,而且清河侯乘坐的马车竟然是两头花罴牵引,而且前面都还吊着两根竹笋,摇摇晃晃之中在雪地上奔跑如飞。 “快让开,清河侯入城!” 冲在最前面的侍卫首领亮出手中的腰牌大声呵斥,围观的人群哗然而散,守在城门处的兵卒也赶紧用长戈拦住还在不断往外奔跑的吃瓜群众,空出来一条宽阔的通道,四辆奇形怪状的马车在侍卫的护送下冲进东门,沿着平坦笔直的水泥马路碾压凌乱的积雪瞬间就进城而去。 而这一队奇怪的组合也顿时在城中掀起一股狂潮,无数路人都被惊讶的眼珠子掉一地,许多人在陈旭的雪橇车离开许久之后还合不拢嘴巴。 这两日大雪,加之寒冬全国来往的公文也很少,因此这两天罢朝。 皇帝习惯早起,此时已经起来锻炼完身体,洗漱之后换上干净常服正坐在紫宸殿吃着包子喝着热粥看刚刚送来的报纸。 “报,陛下,清河侯乘坐一辆无轮花罴车来了!”一个内侍满脸惊奇的急匆匆跑到殿门外禀报。 “无轮花罴车?”皇帝举着包子发呆,脑海里怎么都想不出来这样一个奇怪的车到底是个什么鬼。 “是,陛下,车没有轮子,拉车的是两头花罴,跑起来风驰电掣,据守护宫门的千牛卫言,眨眼就飞过广场到了宫门前!”内侍激动的说话都有些颤抖。 “走,朕去看看!”始皇帝站起来拿着包子就往外走,门外花园四周各个角落瞬间出现一大群黑衣黑裤的玄武卫,将皇帝裹在中间就往宫门外而去。 皇宫门口,陈旭已经下车,吩咐随行的侍卫从挂在雪橇后面的一个竹筐里面拿出来几根竹笋丢给两头滚滚,这才走到宫门口让守门的侍卫进去通禀皇帝。 “侯爷,您……您这是什么车?”守门的千牛卫早已熟悉陈旭,也知道这个侯爷平日脾气温和,一个头领满脸堆笑的上前绕着雪橇车转了一圈之后小心翼翼的问。 “这个叫雪橇车,专门在雪地上跑的,快去帮我通禀陛下,本侯要入宫拜见!”陈旭笑着说。 “侯爷稍等,已经有内侍入宫禀报去了,稍后便有命令传来!”千牛卫的头领赶紧说。 于是陈旭只能站在这冰天雪地之中等待,七八分钟后,通禀的宫人没有出来,但随着一阵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宫门之中一群黑衣罩体的玄武卫鱼贯而出。 “陛下出宫,诸人退避!”随着一个玄武卫一声大吼,皇宫门口的千牛卫瞬间两边散开,陈旭楞了一下一摆手,身后一群侍卫也赶紧退后十余丈,恭恭敬敬的单膝跪在雪地之中迎接。 “少师何在,无轮的花罴车在哪儿?”皇帝大步从一群玄武卫身后走出来,一边抹嘴巴一边忙不迭的大声询问。 陈旭哭笑不得的迎上去行礼,皇帝却迫不及待的一把挽住陈旭的手连连说:“听闻爱卿是坐一辆无轮的花罴车来的,车在何处?” “陛下,车就在宫门外!”陈旭回身,一群玄武卫散开,然后皇帝就看到果然一辆样式古怪的车停在雪地之中,两头圆滚滚的大熊猫正坐在雪地之中啃竹笋。 “爱卿就是坐这辆车来的?”皇帝满脸惊奇的走到距离雪橇车两丈的距离外仔细观看。 雪橇车很简单,下面两根翘起的滑雪板,上面一个车架,前后两排座位,上面还有一个覆盖着羊皮的顶棚,看起来简陋异常。 “陛下,此车叫做雪橇车,没有轮子,依靠下面两根滑板在冰雪上行走,可以用牛马骡驴等牲口拉拽,臣一时兴起,便用了两头花罴拉着玩……” 陈旭知道今天自己这个拉风的跑车已经激起了皇帝的兴趣,因此特意解释了一番。 “果然是一个奇思妙想之物,方才朕听闻还以为内侍诳我,没想到竟然是真的,爱卿能不能给朕演示一下这花罴如何拉车?”皇帝啧啧称奇的同时自然也不愿意放过眼见为实的机会。 “臣遵旨!”陈旭耸耸肩,很快就坐到雪橇车上,然后吩咐几个侍卫把两头滚滚手里的竹笋抢夺下来。 “嗷嗷~~”两头跑了大半个时辰累的不行的滚滚突然间食物被抢走,顿时发了脾气站起来叫唤,陈旭把吊着竹笋的竹竿放下去,一根竹笋就晃悠悠的悬在了距离两头滚滚前方一尺的距离。 “驾~”陈旭轻轻一抖缰绳,两头滚滚便连滚带爬的往前追赶在眼前摇摆的竹笋,雪橇车风驰电掣一般就在宫门前的空地上飞奔起来。 “清河侯真乃神人也,竟然能够想出如此匪夷所思的雪地车来,如此以来,西北诸地冰天雪地也能驱货来往!”一个虚发花白的内侍站在皇帝身边大声赞叹。 “然,少师得三卷天书,其中所载皆都是利国利民之物,有了此车,西北诸地将大获其益!”秦始皇惊喜的捻须点头。 陈旭驾着熊猫雪橇在空地上转了一圈很快再次停在皇宫门口,几个侍卫又把竹笋丢在雪地上,两头滚滚也高兴的坐到雪地上开始继续享受美食。 “陛下,这雪橇车驾乘和马车一般无二,可以让工部画下图册通传西北和辽东诸地,这样就会解决寒冬货物交通和人员来往等问题!”陈旭下车之后走到皇帝面前笑着拱手说。 “不错不错,爱卿和朕的想法不谋而合,此车的确是利国利民之物,爱卿今日入宫莫非就是想展示这辆雪橇车?” “此是其一,臣今日入宫拜见陛下,还有另外一件事?”陈旭点头。 “外面寒冷,随朕入宫喝茶再说!”皇帝眉开眼笑的挽着陈旭的手回转入宫。 几分钟之后,君臣两人在紫宸殿坐下,宫女奉上热茶后退去,皇帝这才问起陈旭入宫拜见之事。 “陛下请看此物!”陈旭从衣袋之中掏出一颗铜质的螺杆旋下螺帽之后递给皇帝。 “咦,此物制作精巧之极!” 皇帝接过螺杆和螺帽仔细观察一番,然后在陈旭的指导下轻松将螺帽拧在了螺杆上,顿时满脸惊奇连连点头。 “此物叫做螺栓,乃是极其有用的铆合之物,是臣安排科学院的工匠最新研发出来的一种器械,应用前景非常广泛,可以用在各种车辆和器物之上,有了此物,科学院就可以研制出各种装配更加简单而且精密的机械……” 陈旭把螺杆和螺帽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对于皇帝来说,他不需要了解什么东西的来历,只需要知道这东西有用就行了,至于制作过程他更不会去关心,因此皇帝听完之后微微点头,把玩着这颗铜质螺杆沉吟片刻之后开口:“此物制作是不是遇到了一些难题?” “陛下慧眼如炬,眼下的确遇到了一些困难,如今我大秦钢铁冶炼已经非常广泛,钢铁产量要比铜大的多,因此这种螺杆和螺帽的制作本来是应该用钢铁的,但要在钢铁之上切削出来如此细密的螺纹,就需要比钢铁更加坚硬的金属作为切刀,臣还没找到这种坚硬的材料,因此只好用钢刀在铜质的材料上切割,虽然制作出来的螺杆和螺帽也能达到应用标准,但铜却远不如钢铁耐用,而且将来的需求很大,铜会供应不上,还有可能被人取下私铸钱币,因此并非是最好的选择!” “爱卿说的有理,朕方才也是想到此事,原来是是因为钢铁不易加工所致!”秦始皇轻轻点头之后看着陈旭,“那爱卿需要朕做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是爱卿觉得有用之物,朕皆可以安排人寻来!” “有陛下如此支持臣等,何愁大秦不兴旺发达!”陈旭很是感激的顺手就拍了一击马屁,然后脸色变得微微有些凝重说,“要切割钢铁,臣眼下想到只有一种,乃是天赐之物,此物称为玄铁!” 秦始皇微微顿了一下点头:“不错,天地之间最坚硬之物,莫过于玄铁,玄铁据传为天上神仙炼器的残渣弃落人间,因此又称之为神兵铁,实乃打造兵刃的最好材料,爱卿既然求取此物,朕自然不会吝啬,如今少府府库之中便有几块,大者九斤九两,小者七八两,那块九斤九两的玄铁乃是十多年前一位燕国方士所献,朕本来也曾召集工匠试图打造出来一柄玄铁宝剑,但却无法熔炼成功,最后只好收入府库蒙尘,既然爱卿有用,稍后朕便让赵威取来送与爱卿!” “多谢陛下!”陈旭大喜,站起来恭恭敬敬的给皇帝深深一礼表达自己的感谢。 陨铁在这个时代的价值就等同于天材地宝,是和神仙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东西,无论从属性还是贵重程度来说都比金银珠宝要高大上许多,因为金银犹可炼,珠宝犹可生,唯独这陨铁只能靠运气和机缘才能得到,而且陨星降落,必然随之而来的就是天火降临甚至是雷暴,这种天神之威比之惊雷闪电也不遑多让。 即便是在后世,陨铁也比黄金值钱的多,指头大小一点儿也能卖几万块钱。 因此皇帝还没等到陈旭正式开口,便把宫中收集的几块陨铁一股脑的拿出来,这份气魄就不是一般的帝王能够拥有的。 “爱卿勿用谢朕,倒是朕应该谢谢爱卿才对,这玄铁其实朕还有几块大的,不过眼下已经收入骊山寿宫之中,如果爱卿觉得不够用,朕可以安排人一并取来。” “啊,勿用勿用,有少府库房之中的玄铁眼下已经足够,稍后臣可以让报馆在报纸上登载征集玄铁的广告,向天下民众征集收购,岂敢动用陛下陵寝之中的宝物!”陈旭楞了一下赶紧摆手。 “爱卿无需如此,朕与爱卿详谈数次,眼下也慢慢想开一些,收集天下奇珍异宝,修筑如此规模浩大的陵寝地宫,的确有些劳民伤财,与国于民其实无益,既然凡俗之人不得长生不死,朕修这陵寝地宫又有何用,唉……”始皇帝神情略有些哀伤。 “陛下无需感怀,阴阳交替,生死轮回,天地万物自有规律,强求不得,即便是神仙,也照样有生死大劫,待天劫降临,比之我等凡俗之人更加惊恐,何况人生在世,当求一个逍遥自在,求仁得仁,求义得义,陛下所求,乃是华夏万古长存,只要陛下心无羁绊,让我大秦百姓安居乐业富庶兴旺,则必将永载史册,陛下之名与华夏一般万古长存也!” “爱卿言之有理,求取玄铁之事,等明日上朝朕也会下发谕令在民间求购,爱卿尽管放心便是!” “多谢陛下!” 今天这番奏对时间并不长,皇帝或许是想起了一些伤心事,并没有和往日一样拉着陈旭详谈许久,很快就吩咐内侍去通知赵威从少府库房之中取来大大小小七八块黑色的陨铁,放在一个木箱之中送陈旭出宫。 第1015章 玄铁刀头 得到陨铁之后,陈旭坐上熊猫雪橇去中书省府衙视察了一番,然后又去报馆让陈平在下几期报纸的中缝之中登载长期收购玄铁的广告,再回转清河侯府看望了一下正在门前大街上舍粥的水轻柔和嬴诗嫚等人,最后在一群侍卫的护送下,赶着拉风的熊猫车就出城直奔科学院实验工厂。 有了这些陨铁,就可以很快制作出来一批高质量的切刀和钻头,基本上也就解决了眼下的困局。 陨铁的成分很复杂,而且每一块成分都不太一样,这个就连科技发达的后世都无法完全分析出来具体的成分,但陨铁在大气层中坠落之时经历数千度的高温之后,材质和普通的铁质已经有了本质的不同,能够存留下来并且冷却之后,就是一种硬度极高的天然合金,称之为神铁真的不为过。 后世高精密机床上用的钻头刀具都是高速钢,但在普通民用车床上使用的最多的是更加便宜的钨钢,而且钨钢就是黑色的,和陨铁颜色非常类似,因此陈旭猜测陨铁的材质可能就和钨钢拥有类似的成分。 不过眼下大秦的工匠连钨是什么金属都不清楚,更别说炼出合格的钨钢了,这个过程还遥遥无期。 虽然天寒地冻大雪封路,但实验工厂所有的工坊和车间依旧忙碌的热火朝天,许多的工匠都还在叮叮当当的打造制作物品。 陈旭坐着熊猫雪橇而来,自然引起了整个实验工厂的轰动,无数人都从各个工坊和车间涌出来观看这个没有轮子却行驶飞快的怪车。 “把这个箱子抬进去,再去把麻杆和打造车床的工匠都叫来!”陈旭把熊猫车停在了公输胜的炼铁工坊外面,吩咐迎接出来的一群工匠说。 进入炼铁工坊之后,箱子被摆放在一个工作台上,公输胜打开之后看了一眼惊喜无比,“侯爷,这……这是玄铁?” “你见过?”陈旭惊讶的问。 “见过见过,以前还在宛城冉顙的铜铁工坊之中,曾经见过一块拳头大小的玄铁!”公输胜连连点头。 “见过就好,这些玄铁是我从皇帝那儿求取来的,用来打造车床上的切刀和钻头,赶紧准备一下,等车床车间的工匠过来之后,你们就按照车床上要用到的规格先打造几副刀头出来,我要用这些刀头车出钢铁螺杆和螺帽!” “原来侯爷也想到了这件事,我还准备等到过几日雪化之后前去告知侯爷呢!”公输胜激动的说。 “玄铁乃是天下最硬的合成金属,成分复杂,如今炼铁工坊炼制不出来好钢,只能先暂时用玄铁替代一下,加工的时候注意,这些陨铁只能作为刀头部分,刀身还是用高碳钢,尽量节约使用……” 陈旭仔细叮嘱了公输胜一番。 这七八块玄铁重的也只有两公斤多点儿,和拳头大小差不多,最小的一块只有拇指大小,只有几两,但所谓好钢用在刀刃上,就像镶嵌金刚石的玻璃刀一样,只需要用一小块铸造刀头就行。 就在公输胜安排人升炉火的时候,麻杆和试验车间负责制作车床的一群工匠也一起赶过来,听闻陈旭找到了玄铁作为车床的刀头,也都非常兴奋,开始和公输胜一起商量需要制作的刀头种类和大小。 眼下陈旭要求的螺杆规格有大中小三种,最粗的一种自然是马车车轴,直径三寸,中号的直径一寸,主要用来作为旋压固定装置使用,还有一种八分粗细的螺丝螺帽作为常用螺栓,配套还设计的有大小合适的固定孔的扳手,至于活动扳手眼下还没研制出来,原理和结构虽然简单,主要原因还是在于螺纹制作困难,但想来实验工厂很快就能攻克这个难度。 等一群工匠商量完之后,麻杆作为实验工厂的第一大匠,很快就穿戴好脏兮兮的牛皮围裙,戴上口罩之后用铁钳将一小块陨铁放进煤炉之中进行烧炼。 十多分钟后,在呼呼啦啦的风箱拉扯声中,煤炉之中的一小块陨铁已经烧的通红,麻杆将陨铁夹出来放在铁毡上轻轻敲打成为一根铁条状,然后用斧头将其斩成三段,每段差不多一寸大小,弄完之后,麻杆又把一根钢条放入炉火之中加热,等到烧红之后拿出来将一段陨铁和钢条放在一起反复捶打,烧红再捶打,数遍之后这一小块陨铁便和钢条彻底融合在一起,最后再慢慢修整成为一把切刀的模样,淬火冷却之后就是一把刀口乌黑的切刀刀坯。 “诸位看看这刀坯是否合用?”麻杆把切刀刀坯拿起来观察一番之后递给一个车床工匠。 工匠用尺子测量了一下竖着大拇指连连点头:“麻大人不愧是实验工厂第一铁匠,一次打造出来的毛坯几乎与成品不差分毫。” “哈哈哈哈,那是,也不看看我的手艺是谁教的,某第一次上炉打铁就是侯爷手把手教的仙家手艺,岂能出错!”麻杆得意的哈哈大笑,嘴巴都裂到后脑勺上去了。 “那是那是,麻大人得侯爷仙家真传,自然不同凡响,您赶紧把另一把刻刀和车内丝的钻头也打造出来,我等就能拿去安装在车床之上验证这玄铁刀头的效果了!”一群研制车床的匠工匠吏都开始毫无廉耻的拍麻杆的马屁。 不拍不行,因为麻杆眼下已经是咸阳第一机械厂的厂长,主管所有机械制造,这车床以后好不好用全靠麻杆的手艺,以后还有更多的机器要制作生产,第一机械制造厂日后就是整个实验工厂的核心所在,谁都要巴结。 “好好,诸位稍等!”麻杆黝黑的脸膛几乎要笑烂了,操起铁钳和铁锤,又开始打造剩下的两件刀头,叮叮当当之中,在上百人的围观下,半个小时之后,剩下的一把切刀和一把刀头便全部打造完毕,而第一把切刀也在一群工匠刺刺拉拉的打磨声中有了锋利的棱角。 以前玄铁之所以难以加工,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冶炼温度,如今有了精煤和风箱,炼铁炉的温度很容易就能达到上千度的高温,即便是无法完全融化陨铁,但加热到软化可以加工的温度问题并不大,而且如今用的锉刀也不是普通的砺石,而是用石英砂和煤粉铁砂熔炼成为一体之后铸造的刀具,比之普通的钢锉硬度高的多,可以轻松打磨钢铁,打磨铜器更加不在话下。 麻杆和一群工匠忙碌的时候,陈旭一直就站在旁边观看,期间一句话都没有说,因为无论是麻杆还是公输胜还是这些工匠,如今全都对于这些工艺非常熟悉,几乎轮不到他来指手画脚,而且他也不会。 一个小时之后,三把刀头全部打磨完成,呈现在陈旭眼前的就是锃亮无比的三件合金钢铁制件,而且刀刃都用细腻油润的砺石打磨锋利,刃口散发着幽黑锋利的光芒。 “走吧,去试验车间上车试试效果!”陈旭挨着拿起三件刀头仔细观察一番之后带着一群人再次浩浩荡荡的去试验车间。 而此时,陈旭从皇宫之中求来玄铁制作车床刀头的事情也已经传遍整个工厂,等陈旭来到试验车间的时候,里面已经聚集了足有五六百人,几乎整个实验工厂所有的管事和匠工匠吏全都来目睹这个可以切割钢铁的车床到底会有何种神奇的效果。 车床还是那台车床,新的还没设计制作出来,几个匠工一番忙碌之后把新打造出来的刀头安装到车床之上,并且把以前早就打造好的铁质螺坯也在车床之上固定好。 “好了,可以开始了!” 一番检查之后负责车床制作的匠吏开口,一个膀大腰圆的帮工便开始转动把手,伴随着齿轮运转的轻微声音,刀头在旋转之中慢慢顺着滑轨靠近螺杆,很快在刀头的切割下,几条细细的铁屑翻卷着从铁质的螺杆上被切削下来,而为了给刀头降温,一个匠工还不停的往刀头上浇水。 围在车床四周的数十双眼睛都直勾勾的盯着刀头的位置,随着螺纹越来越长越来越清晰,所有人脸上慢慢都现出来激动的神情。 “侯爷,看来我们成功了,这螺纹依旧清晰,刀头看起来并没有被磨钝!”一个匠吏脸皮激动的有些涨红。 “等车完再看吧!”陈旭点点头。 陨铁硬度高,而螺杆用的就是含碳量非常低的铁,一次切削成功问题并不大,这也在陈旭的意料之中,而要想达到陈旭想要的效果,这一副刀头起码要能够连续车出来数百根螺杆才有使用价值,而且刀头在使用过程中还需要不断的打磨。 很快车好的螺杆被从车床上取了下来递到陈旭手中,陈旭翻看一下很是满意的让围观的一群匠工匠吏都挨着传看一番之后笑着说:“果然用玄铁做刀头可以轻松在钢铁上车出螺纹,眼下要做的就是验证这刀头的耐受度,看看连续能够车出多少根螺杆!” “侯爷,按照属下的推测,这幅刀头打磨一次应该至少可以车出数十根来,眼下一点儿都没发钝的迹象!”检查过刀头之后,一个匠工激动的说 “那就继续!”陈旭摆手,于是一群匠工匠吏帮工全都忙碌起来,从箩筐之中不断拿出铁质螺坯放到车床上开始加工,半个小时之后,一堆足有三十根车好的螺杆便整整齐齐摆放在工作台上,大小规格完全一致,都是直径一寸的中号螺杆,而车完这批螺杆,陨铁制作的刀头略微有些发钝,到了需要再次打磨的地步。 “哈哈,好,好,不错不错,这个效果已经完全可以开始大规模的制作铁质螺栓了,再试试钻头,把螺帽也弄出来!”陈旭高兴的合不拢嘴。 这些螺杆经过加工打磨之后,外观和后世五金店买到的螺杆几乎没有任何区别,甚至从工艺上来说更加赏心悦目,因为这些都是工匠和学徒用锉刀仔细打磨出来的,六角形的螺帽非常光滑平整,拿在手上沉甸甸的非常有质感。 相对于螺杆来说,螺帽的制作就要容易快速的多,几乎是两三分钟一个,随着噗噗啦啦铁屑翻卷掉落之中,一个接一个的银灰色螺帽被车出来之后用刮刀刮去螺口上的毛刺,再用锉刀简单打磨修整一下之后,一颗螺帽的成品便摆放在工作台上,排列的整整齐齐看起来极其赏心悦目。 陈旭挨着把车好的螺帽都套在螺杆上试了一下,拧起来非常轻松,而且光滑顺畅,是已经完全没有任何瑕疵的成品。 螺帽的螺纹很短,因此对于刀头的损伤更小,几个工匠一口气车出来上百颗螺帽之后才把刀头卸下来打磨,而且根据磨损程度看来,这一副钻头起码可以车出来数千颗螺帽才会被磨损到废弃的地步。 “侯爷,有了玄铁做刀头,看来车床马上就能排上用场了!”负责制作车床的匠吏激动的浑身都有些打摆子。 “的确,眼下要做的就是尽快把车床的成品改进研制出来,为了加快螺栓的制作,加工螺杆和螺帽的车床可以分开,这样结构更加简单,操作也会更加方便,就不用来回换刀头和钻头,还有,有了螺杆,许多调节的卡扣也都可以换成螺杆来固定,这样更加方便装卸……”陈旭指着车床一些部位指点了一下,一群工匠自然都跟着一起点头。 而看到陨铁刀头眼下的效果之后,陈旭也终于是完全放心下来,只要等几种不同型号的车床全部制作出来,以后马车的车轴不光可以换成螺栓样式的固定方式,方便安装和维修,同时还可以更加广泛的应用到船舶制造,可以大大加快制作速度,不需要制作大量复杂的榫头来铆合,结实程度也会增加。 第二天一早上朝,皇帝果然下发谕令要求各地收集玄铁送往咸阳科学院,而两天之后的大秦都市报上不光登载了这条谕令,而且还在中央的夹缝位置登载了重金收集玄铁的的广告,一两玄铁换三百钱,真的是比黄金还贵重,而随着报纸和谕令的扩散,民间许多人也开始兴起了一股寻宝热,许多喜爱探险的民间爱好者都到处打听天火降落的位置,到荒山野岭之中搜寻陨铁的下落。 半个月之后,第一机械制造厂成功制作出来第一台工业车床,而陈旭随即也命令成立大秦第一家螺栓制造厂,在报纸的广告宣传下,接到的第一批订单就是一家马车厂的五百根车轴,而这种方便装卸的车轴也瞬间引起了更多马车厂的兴趣,很快洛阳大梁等地就有商贾前来螺栓厂洽谈订单,甚至还有眼光长远的商贾要求购买车床开设螺栓加工厂,陈旭自然也没有丝毫的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大秦这么大,全靠一个咸阳工厂是无法满足民间巨大需求的,光是马车一项,每年整个大秦就有数千甚至上万辆的需求,而且这个数量随着商业的繁荣和水泥马路的不断拓展还在不断飞速扩大,征服东胡匈奴和月氏之后,眼下大秦已经不缺牛马等大型牲畜,而随着民众生活水平的提高和道路的畅通,马车的需求呈现井喷式的爆发,而随着各地郡县商税的增加,地方财政也得到极大的缓解,政务用车也正在大量更换,那种老式吱吱呀呀令人牙酸的马车牛车都在快速的淘汰,接下来的几年,预计淘汰更新增加的马车数量会以数十万计,光是马车车轴一项,都将成为一个极大的商机,而抢先一步占领这个巨大的市场,也必然会跟着发一笔横财。 第1016章 胳膊肘往外拐 …… 转瞬就到了十二月,也是一年之中最为寒冷的时节,但在清河别院的暖棚之中,却在这个隆冬奇寒的时节之中迎来了喜悦的丰收,西瓜哈密瓜这两种中原从未见过的瓜果已经开始成熟。 “把这些果蔬分别送去皇宫和冯相、蒙大人府上!” 陈旭站在院子里面指挥家仆把从暖棚之中采摘出来的几筐瓜果送去咸阳城。 除开西瓜和哈密瓜之外,还有一些黄瓜茄子胡萝卜等蔬菜,不过因为蔬菜每隔几日都要给皇帝送一些,已经不是特别稀罕之物了。 但西瓜和哈密瓜今天是第一次采摘,不过数量不多,陈旭和家人也只是每人品尝几块解解馋。 而吃过哈密瓜和西瓜之后,水轻柔杏儿等家眷都惊喜异常,但陈旭却有些失望。 无论是西瓜还是哈蜜瓜,眼下个头都很小,西瓜最大也只有排球大小,最小的还没柚子大,哈密瓜更小,而且味道也不咋的,虽然水分十足,但并不像后世的口味那么好。 原因自然也很多,其一是这些瓜果在西域也算是半野生的瓜果,没有经过人工的栽培和筛选,品质不好,还有就是反季节种植瓜果本来就不符合植物的生长时节,加之暖棚之中温差不够阳光也不够充足,导致瓜果糖分不足,自然口味寡淡。 但不管怎么说,这批瓜果蔬菜的出现,极大的改善了家人在冬天的饮食结构,也让皇帝和冯去疾蒙毅等人品尝到了这种西域瓜果蔬菜独特的风味,为将来的大规模推广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黄瓜架上特意留种的一批黄瓜已经瓜皮泛黄,茄子也一样,有许多已经老熟,其他如胡萝卜芫荽洋葱也已经抽穗结出籽粒,这个耗费十余万钱的暖棚经过一个冬天之后,也得到了陈旭想要的结果,开春之后,收获的瓜果蔬菜的种子就可以开始大面积播种,等到了夏天,经受天然日照和风吹雨晒的瓜果必然会更加香甜美味。 “小旭哥哥,为什么要把好吃的瓜果都送给别人,虞姬还要吃还要吃!”虞姬站在旁边捧着一块西瓜吃完,一边舔着西瓜皮一边大声嚷嚷。 “虞姬莫要闹,西瓜虽然美味,但吃多了会肚子痛!”水轻柔帮虞姬擦着脸上的汁水说。 “你看你的肚皮都鼓起来了,再吃就长不回去了,等到夏天在游泳池里游泳,肯定会被子婴殿下笑话!”蒙婉在旁边打趣说。 “那我以后不吃了!”虞姬赶紧把西瓜皮丢在地上。 “嘻嘻,看来虞姬还是喜欢子婴呢,以后嫁给子婴好不好?”嬴诗嫚牵着陈汐在旁边笑着说。 “我才不要嫁给他呢,子婴殿下爱哭,爹爹说让我长大了嫁给小旭哥哥!”虞姬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陈旭看了一眼这个小丫头,额头上冒出几条黑线。 就是因为当初虞无涯开玩笑的一句话,这小丫头就赖上自己了,开口闭口就是要嫁给小旭哥哥,将来还真是一个大麻烦。 而水轻柔和嬴诗嫚蒙婉等人以前也自然都把虞姬的话当做一个玩笑,时常用来打趣开玩笑,但眼下虞姬已经十岁了,在这个时代,有些心急的父母都开始时要操心婚事了,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懂得越来越多,想法也更加不容易改变,因此蒙婉等人平日就会有意无意的转移虞姬的目光。 不过眼下看来,这个想法不成功,小丫头心目中根深蒂固的老公是小旭哥哥,青梅竹马光屁股玩了好几年的皇储子婴都不入眼。 看来要找个机会把虞姬还给虞无涯才行,不然到时候这丫头再长大一些哭着闹着要嫁给自己怎么办? 娶这个小丫头是不可能的。 不说年龄不合适,身份也不合适,虞姬陈旭如同亲妹妹一般从小带大,当初是因为楚霸王原因才比较关心,但眼下楚霸王已经没有了,历史上的那个虞姬自然也没有了。 当初霸占虞姬的这个想法早就在陈旭心中化作云烟消散的无影无踪。 “也不知道虞大哥和夏姑娘在瀛洲过的怎么样,等开春之后我们一起去东海一趟。”陈旭收回眼光说。 “好啊好啊,我和诗嫚姐姐还没见过大海呢?”嬴诗嫚高兴的跳起来了欢呼。 “兄长,我也要去海边坐大船!”杏儿在旁边吃着一块哈密瓜嚷嚷。 “我也要去找爹爹!”虞姬摇着陈旭的胳膊。 “好,到时候一起去!”陈旭摸摸虞姬的脑袋笑着说。 “夫君,您真的要把虞姬送去给师兄?”等一车瓜果蔬菜送走之后,人都散去,水轻柔站在陈旭身边轻声询问。 “嗯,你也看见了,虞姬已经长大了,我要是娶她岂不乱套了!”陈旭苦笑。 前段时间皇帝突然提及虞姬和子婴的婚事,虽然在冯去疾和蒙毅两人的阻挡之下皇帝也暂时放弃,但根据陈旭对皇帝的了解,只要皇帝有这个想法,必然不会完全放弃,秦始皇本来就不是一个很讲究身份的皇帝,或者说因为皇帝自己身份的问题,导致其有极其固执叛逆的性格,因为他的母亲赵姬身份低贱,他自己的身份也扑朔迷离,这更加让这个千古一帝的心思非常难测。 再过一年两年,说不定皇帝还会再次提起这件事,如果皇帝力排众议非得要撮合这门婚事,不光陈旭无法拒绝,冯去疾和蒙毅根本就阻挡不了,皇亲国戚更加无法阻挡,皇帝御口一开一言九鼎,谁都不敢真的去阻止。 子婴不是秦始皇,不是威风赫赫的开国君王,而且性格也并不十分强势,一旦秦始皇殡天之后,说不定因为这件事会在皇族和王侯公卿之间产生极大的动荡,在大秦以后的储君选择上会造成君臣对峙,依旧会给大秦将来的安稳埋下祸患。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特征。 后世即便是普通家族在继承者的选择上都会很谨慎,大家族因为继承人选择不当兄弟阋墙厮杀纷争之事都不可避免,更何况是帝位之争,李世民杀兄杀弟囚禁老爹,朱棣抢夺侄儿的皇位,这都是后车之鉴,不可不防,在陈旭还没办法解决制度问题之前,一切都需要小心翼翼。 而更改皇族的继承制度甚至是国家制度的性质,这个过程不光陈旭还只是有一些简单的想法,而且操作起来恐怕不亚于自己造反当皇帝。 因此上次皇帝说过之后,陈旭便和水轻柔私下说起过这件事,而且心中便产生了把虞姬送走的想法。 他到不是不想让虞姬嫁给子婴,其实两人能够成为夫妻倒是一件好事,这会让子婴和自己有更加亲近的联系,但如果因为这件事导致自己和两位上卿还有皇族产生隔阂,对于以后的事情非常不利。 毕竟商周遗留下来的上下尊卑和门当户对的观念在满朝文武和天下百姓心目中的影响非常大,虞姬的身份的确配不上子婴,这是根深蒂固的思维习惯,几十几百年完全无法改变。 因此眼下最好的方法就是把虞姬送走,皇帝看不见了,自然也就会放弃这个打算,陈旭也能少给自己惹下不必要的麻烦。 送去皇宫的西瓜和哈密瓜得到了皇帝的极大好评,第二天安排人赏赐了陈旭一大车礼物,有黄金美玉还有丝绸珠宝,从价值上来说,陈旭大赚了一笔。 而冯去疾也同样感谢,回赠了陈旭不少礼物,只有蒙毅还是一如既往的抠门,让人带来一句话,说是西瓜和哈密瓜非常美味,让陈旭隔天再送几个过去。 “爹爹真是太过分了!”坐在房间里烤火织毛衣的蒙婉听完家仆的回报之后,很是不满意的对着陈旭发牢骚。 “我发现你胳膊肘往外拐的太厉害了,哪有这样说你老爹的!”陈旭把蒙婉搂在怀里笑着说。 “就是嘛,每次夫君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都给他送去,从来不曾见他给夫君送礼物!”蒙婉拱在陈旭怀里继续拐胳膊肘。 “你爹还是很给力的,每次在政务上帮忙都不遗余力,一点儿瓜果蔬菜罢了,何必放在心上,他对我不满意,就是因为你呀!”陈旭说话之时一只手顺着衣裙就探入了蒙婉的胸脯上,摸到了一对让他纠结的小馒头。 蒙婉瞬间眼圈儿发红,泫然欲泣的搂着陈旭的脖子扭动身体,“夫君,我也想早日怀上夫君的孩子,可是……可是一直都没动静,我也没办法……” “莫哭莫哭!”陈旭赶紧给她擦眼泪,然后四周偷偷看了一圈在她耳边低声说,“看来是我们平日不够努力,要不我们去房间……” “嗯,婉儿听夫君的!”蒙婉止住泪眼汪汪的点头,于是陈旭抱着蒙婉站起来去内室,寒冬腊月的寂静后院之中,很快就传出来嗯嗯啊啊的浅吟低唱,惹的站在门外的几个小侍女脸红耳赤满眼春水的揪着衣裙伏耳倾听。 第1017章 秋市大集 在陈旭每日的操劳之中,寒冬转眼既过,关中平原很快迎来了又一个草长莺飞的春天。 随着春水解冻,大河奔流,经历一个寒冬的蛰伏之后,二月底,西域军营传来好消息,因为运送去的压缩军粮和药品,去年入夏之后军营之中将士水土不服的情形得到极大的改善。 随同军报而来的还有一支西域诸部的商队,足有上万人的规模,骏马牦牛骆驼组成的商队如同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穿越沙漠和河西走廊,过大河秦关,一路旌旗翻卷人仰马嘶到达咸阳城。 这支由西域数十国商人组成的商队不光带来了大量的香料玉石和皮货药材,随同而来的还有几乎四十余邦国的使臣甚至是部族首领和国王。 而这些商队到达之后,所有人都被咸阳的繁华震惊到了五体投地的地步,高大巍峨的雄伟城池,平直的水泥马路,满大街奔跑的四轮公交车,沿街呼喊售卖报纸的报童,林立的商舍曲园,热闹非凡的集市和东门外占地数百亩的物流市场,宛若天成的跨河水泥大桥,特别是那高耸在渭河南岸的蹴鞠商业广场更是如同神迹一般。 精美的瓷器,晶莹剔透的玻璃,神奇的镜子,锋利的钢铁刀剑,神秘的轴承,华贵的丝绸、殷红的美酒,奇香无比的茶叶,香味四溢的美食…… 来来往往的大秦民众谈吐高雅礼仪周全,各种流行风格的服饰五彩缤纷,南来北往的商旅驱赶着大车大车的货物互相谦让而行,整个咸阳城内外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眼前一切所见,都让这些西域土著感觉进入了天堂一般,只把所有人震的神魂颠倒,许多西域商贾和使者国王都跪地上对着咸阳城头和蹴鞠场磕头亲吻地面 这支巨大的商队到达之后不光引起咸阳百万民众的轰动,围聚在大街上指指点点观看这些装束各异长相奇特的西域人氏,同时也对这些东张西望不知所措的西域人表达了自己的不屑。 咸阳的一切,已经润物无声一般让咸阳民众早已司空见惯,但落在这些西域土著的眼中,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不说路边车马食摊和报刊书亭每一样都让他们目不暇接震惊的合不拢嘴,即便是街边小朋友手中拿的一颗玻璃弹珠或者鸡毛毽子都能引起巨大的骚动和惊讶赞叹,真的就宛若土包子进了豪华饭店,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看过蒙恬和江琥李信送来的军报之后,秦始皇了解了这支西域商队来的目的,因此很高兴的安排礼部盛情接待,而且还在朝议大殿召集文武官员接受这些使者和国王首领的叩拜和奉送的礼单,这大量的西域特产一下让少府的几个有些发空的府库很快就被塞的满满的。 来者是客,何况这些客人眼下已经归服大秦,因此这些西域部族邦国的使臣和商队也已经算是大秦的子民,为了加强中原和西域的联系和交往,为了让这些西域的使臣和商人能够更加死心塌地的归服大秦,陈旭在朝堂之上提议在蹴鞠商业广场上开办一次中原和西域诸国的商品交流大会,以此促进两地的商业交流,也顺便让西域诸部见识大秦的富庶。 陈旭的建议不光得到了皇帝和满朝文武的大力支持,西域诸部的使臣和商人也感激不尽。 因此在这支巨大的商队到达咸阳后的第五天,一个盛大的集市在蹴鞠商业广场上盛大开启,在陈旭的号召下,在内史府和三省六部的妥善安排下,咸阳大大小小的商人在蹴鞠广场上摆下了上千个摊位,将各自经营的商品都摆放出来,而且还专门给西域诸国的商队划出来一个专门的区域,设置西域商品区,让西域来的商人将各自的商品也全都摆放出来。 除开这些商品之外,沿河修建的河滨观光花园也春花烂漫,无数小贩和食舍也将中原的各种美食小吃和土特产摆放出来,烧烤、包子、馒头、花卷、面条、水饺、糖果、糕点、果脯,精心烹制的虾蟹鱼肉等各种美食构成了一条长达数里的小吃一条街,缭绕散发的香气溢满渭河两岸。 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有身穿春裙的少女,推着童车的妇人,风度翩翩的侠士,文质彬彬的文士,扎着道髻的方士,举着旗幡看相算命的异士,身穿华服的富豪和官员,当然最多的还是大量平民,拖家带口的在其中流量往返。 这一场盛大的商品交流会足足要持续半个月,几天之后,咸阳附近得到消息的许多城镇就有无数商人和民众都闻讯而来,同时也带来大量的货物加入这场集市盛宴。 咸阳内外上百万人口每日如同潮水一般涌到渭河南岸参加这场堪称开天辟地的商业盛会之中,逛集市,吃美食,吵吵嚷嚷热闹喧哗的情形震动整个关中平原,车马塞路接踵摩肩的游客当中,还有许多江湖游侠偷香窃玉顺便捞点儿外快,加上在人群之中来回巡逻的中尉禁军,在这个春满人间的时节,咸阳陷入了一片亘古未有的欢腾之中。 随着时日推移,到最后几天的时候,甚至还有三川、河东、汉中等相邻郡县的商人也急匆匆的驱赶着牛马货物而来,试图要在这场被来往的商旅形容为天下第一集市的商业盛会上见一下市面分一杯羹,而随着宣传的不断扩大,各郡前来见识这盛况的百姓更是如过江之鲫,据说把函谷关进出的路都堵死了。 “真乃开天辟地的商业盛况也!” 一群人站在咸阳城的东门城楼上,始皇帝手持望远镜看着蹴鞠广场上纵横交错的摊位和熙熙攘攘接踵摩肩的人群感叹不已。 “如此盛况,当真亘古未有,清河侯每每都有异想天开之举!”冯去疾同样举着望远镜在观察河对岸的情形。 “听闻前来的西域胡商都已经疯了好几个了!”蒙毅手里也举着一根单筒望远镜,脸皮抽抽着说。 “为何?”皇帝和冯去疾都同时放下望远镜。 “因为太穷,买不起他们想要的货物!”少府令赵威在旁边接话说。 “原来如此,这些西域胡商带来的不过是玉石兽皮,值钱的不多,但我中原无论瓷器玻璃还是丝绸茶叶,甚至是笔墨纸砚都是他们无法舍弃之物,而这些东西在我大秦也算是奢侈之物,普通平民都消费不起,这些胡商买不起也在情理之中!”秦始皇微微点头。 “昨日有莎车国君到臣府上求助,希望让臣赊给他们几车瓷器,甚至还哀求哭泣,老夫没答应!”蒙毅不屑的撇嘴。 陈旭:…… 对于这个便宜老丈人的商业眼光,陈旭是鄙视到了骨子里面,莎车国君亲自上门求取瓷器,赶紧赊给他呀,江西瓷器厂每年要制作数万件瓷器,除开需要煤和人员的工资需要花钱之外,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的东西,赊给莎车几车根本就不值多少钱,但却可以将江西瓷器在西域形成垄断的地位,西域要说苦的确有些苦,但特么西域其实物产也很丰富,黄金玉石都不缺,特别是西域诸国和印度中亚的商人都有来往,在这些商业交流之中,瓷器最多只要一年就能买到罗马去,估计一个瓷碗需要用等值甚至更多的黄金才能换到,而莎车国王为了赚钱,自然会不遗余力的尽快把钱送到咸阳来,然后购买更多的瓷器,只需要短短几年,蒙毅坐在咸阳不动就能赚到数不清的钱财。 可惜呀可惜,这老丈人的脑浆子都被小妾白花花的肉体塞满了,商业眼光简直瞎到不能忍受的地步。 而且这个发财的时间并不长,等到陈旭的远航船队绕过马六甲海峡找到通往西亚和欧洲的航海路线之后,大船大船的瓷器玻璃丝绸茶叶运送过去,陆上这条商业路线很快就会被舍弃,到那时候想发财都不容易了。 这个机会既然老丈人看不上,自己倒是可以操作一下,毕竟自己的清河瓷器厂产量也不小,虽然贵点儿,但可以便宜点儿赊给西域商人,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坐在家中大车大车的搂钱了,嘿嘿! “清河侯缘何发笑!”站在陈旭身边的建成侯赵亥被陈旭突然莫名其妙的笑容弄的浑身有些发毛。 “本侯只是想到蒙大人的话心有戚戚而已,一个国君竟然为了几车瓷器哭鼻子,想来实在好笑!”陈旭摇头。 “清河侯说的是,这西域诸国的部族城邦,大的也不过人口数万,小的更是只有几千人,和我大秦一个县城乡镇差不多,但竟然也敢称王,实在可笑之极!”冯去疾也点头附和。 “再过几日,这场盛大的集市便结束了,而这场盛事也必然会被天下商旅和百姓津津乐道,依朕看来,以后可以把这商品交流的集市固定下来,春秋各举办一次,咸阳必然更加热闹!”皇帝放下望远镜开口说。 “陛下圣明,臣也正有此意!”陈旭笑着拱手。 “陛下的想法与臣等也不谋而合,如此热闹的盛事,岂能只举办一次,春秋开市的确是不错的主意!”冯去疾和蒙毅等一群王侯公卿都一起拱手。 “如此便好,以后春市就定在三月上巳节后,秋市便定在八月中秋节后,每次半个月,刚好错过春种秋收,可以让民众有闲暇参与这热闹的集市和盛会。” “陛下圣明!” 对于春秋集市的安排皇帝一锤定音,而且考虑也很周全,陈旭等人也自然一起热烈拥护。 第1018章 胡商的请求 陪着皇帝在城楼上看了近一个时辰的热闹之后,皇帝摆驾回宫休息去了,陈旭则在一群护卫的护送下骑马去清河商场。 如今整个咸阳城东门到渭河南岸的蹴鞠广场这七八里的范围内简直人满为患,人头攒动接踵摩肩,坐马车是不太方便,这几天陈旭来往都是骑马,至于要在广场上逛集市就只能走路了,数千家摊位密密麻麻挨在一起,形成了纵横交错的十多条街道,为了维持购物者的安全和集市秩序,任何大型牲畜都不允许进入,这是陈旭的命令,因此不光他自己要遵守,满朝文武公卿都要遵守。 因此骑着马来到广场边缘之后,陈旭便把马丢给护卫照看,然后在一群护卫的护送下前呼后拥大摇大摆的穿过密密麻麻的摊位往商业大厦而去。 临到这集市的最后一段时间,胡商带来的货物基本上早就售卖一空,因此这些胡商全都化身为购物狂,拿着金银珠宝和售卖得到的大秦钱币在整个集市晃悠,而代表大秦最为顶级的商业综合体的蹴鞠商业广场自然就成为了这些胡商最主要的购物目标,开在大厦里面的所有商铺都是他们购物的首选。 丝绸、瓷器、茶叶、玻璃、搪瓷、五金刀具、笔墨纸砚、麻布衣服、镜子麻将、葡萄美酒,甚至是油盐酱醋,只要是西域没有的东西,都是这些西域商人争相抢购的目标。 他们从积雪覆盖的寒冬用了三个月时间才慢慢走到咸阳,带来的货物售卖之后全部都换成了大秦的商品,这些东西只要带回去,在西域绝对会成为抢手货,更何况还有西面来自于大宛大夏康居的商人,西域至此以后就会成为大秦和西方诸国的一个无法绕过去的中转枢纽,大秦这些精美的商品,绝对会引起西方诸国的极大兴趣。 商人有商人的敏锐眼光,全世界所有商人的嗅觉都是一样一样的,对于赚钱的理念和感觉没有太大区别。 但大秦的好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几乎所有商品都无法取舍,而且也太贵了。 一大块温润的天然和田玉,万里迢迢运送到大秦,玉石商人开价不过百十钱一斤,数十斤的美玉也只能卖出几千钱而已,但一个瓷碗都是好几百钱,一瓶葡萄酒最便宜的也是上百钱,巴掌大的小镜子同样也是一两百钱,而且因为这些东西都是抢手货,价格也一直居高不下,每次新货上架还没等到砍价嗖嗖之间就被无数挤破大门的胡商哄抢一空。 在这种情形之下,所有的西域商人都感觉自己快穷哭了。 琳琅满目的好东西就是买不到,而且这些还是最便宜的日用品,如果是那个叫清河商场的东西,进去看一眼都会吐血败退,虽然都不识得标签上面的阿拉伯数字,但后面的那一长串的圈圈根据这几天的了解,都知道大部分买不起,多一个圈圈就会翻十倍的价格,因此许多的商品都是数千上万的价格。 但作为大秦最为奢侈的品牌,清河商店的名声如今响彻整个大秦,因此进出清河商场的人也全都是身穿华服大腹便便之辈,而许多胡商使者甚至国君都慕名而来,买不起进去看个热闹也在情理之中。 陈旭一路与逛集市的民众商贾笑着打招呼,花了半个小时才挤到自己的商场门口。 “恭迎侯爷!”门外一群花枝招展的迎宾侍女身上披着彩色的绶带福身行礼迎接自己的老板。 “哈哈,免礼免礼,好生照顾客人!”陈旭笑容满面的点头走进商店。 “清河侯来了!” 得知陈旭到来,在商场一楼购物闲逛的人全都一起惊喜激动的围上来打招呼。 “哈哈!诸位好诸位好,多谢光临本侯的商场,无需多礼!”陈旭对着人群团团拱手,笑容和蔼。 这些人当中,除开大秦商贾富豪之外,还有一些西域的胡商,这些人甚至都跪在地上给陈旭磕头,因为他们已经都知道眼前这个玉树临风笑容和蔼的年轻人就是当今大秦帝国的左相,是地位仅次于大秦皇帝的大官,而且听闻还会呼风唤雨招引雷电的神仙法术,是护佑大秦的神仙弟子,而这栋仿佛人间奇迹一般的蹴鞠场就是他一手设计建造的,而眼下所见到的玻璃瓷器茶叶红酒甚至是每天都想吃到撑死的各种美食,都是眼前这个神仙弟子发明制作出来的,因此对于陈旭,这些胡商和使臣君王比之对于大秦皇帝更加恭敬和害怕几分。 一番寒暄问候之后,许多人都知道陈旭的秉性,也都蹭个热脸之后继续逛商场购物,而其中还有几个胡商使臣和国君互相对望一眼之后跟了上来。 “侯爷!”一个使臣用蹩脚的中原话叫住陈旭。 “几位可是有事要找本侯?”陈旭走到通往二楼的楼梯口站住转身问。 “侯爷,我等对您仰慕已久,希望能够单独拜访侯爷……”还是那个使臣开口,咬着舌头说的中原话听起来非常难受,但还是听的懂,至于剩下的一群人,估计都不会中原话,只能满眼都是小星星的看着陈旭。 “也好,今日既然遇上,诸位就随本侯去三楼喝茶!”陈旭摆摆手带头往楼梯上去,一群人大喜过望,全都小心翼翼的跟在陈旭屁股后头大气都不敢出。 到了三楼,进入茶餐厅,让管事帮忙安排了一个安静靠窗的座位,沐浴着仲春和煦的暖风,居高临下看着已经修好河堤的河滨花园,目睹整个河岸两边和蹴鞠广场之上密密麻麻的摊位和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渭河上来往不断的船舶和码头上堆积如山的货物,几个胡商使臣和国君全都激动的浑身微微打摆子,坐在椅子上身体都在不停的颤抖。 这一次大秦之行,彻底将他们的眼界打开,而这个眼界,也一下将他们并不多的一点儿孤傲打击的体无完肤。 他们从未想过,世界上竟然还有咸阳这种繁华到简直无法形容的巨大城市。 秦国之名,西域并非没有耳闻,因为秦国自古就和西域交界,和犬戎羌胡争斗了数百年,大秦的名声早已传播到数万里之外,即便是交通极其不便,但不光是西域诸部,就算是大宛、康居和大夏身毒等国,也都约莫知道东方有一个武力超级强大的国度,只是东西来往困难,所有的事情都只是通过来往于月氏乌孙等国的商人和迁徙之民口中的耳闻罢了,而且也非常模糊,根本就不知道秦国到底有多强大,有多繁华和富庶。 前年大秦突然征服月氏,大量月氏人逃往乌孙甚至西域诸地,带去了大秦军如虎狼无法抵抗的赫赫威名。 去岁大秦再次出动大军,短短半个月便碾杀几乎让西域所有邦国都谈之变色的乌孙,一个数十万人口的强大部族,在大秦的强弓硬弩和铁蹄之下瞬息土崩瓦解,乌孙王连同十余部族首领都被斩杀。 而接下来的两个月,是令西域诸国最为心惊胆战的恐怖时光,大秦两万大军加上月氏乌孙两万余仆从军,急如破竹之势席卷大漠南北数十部族邦国,大军到处,那遮天蔽日的旌旗和黑压压威武雄壮的大军无人敢当,四十余国只能俯首称臣几乎不敢有半分胆量反抗。 眼下跟着陈旭上来喝茶的几位国君,甚至还记得那万马奔腾如同一道黑色潮水般席卷而来的大秦军队,然后一个个都吓破了胆,连滚带爬的跑到数里之外跪地乞求归服。 那令行禁止整齐威严的军队,整齐的甲胄,雪亮的长戈马刀,锋利的弓弩,还有精致的马镫马鞍,哪怕是在盛夏的骄阳和酷热的沙漠之中,这支威风凛凛的大军瞬间就像天神降临一般,直接将西域诸部震慑到了肝胆欲列的地步。 接到皇帝要求大秦和西域诸部通商往来的命令之后,江琥李信等人从去岁入秋便开始召集西域诸部的国君和首领商讨此事,几乎是强行命令各部必须准备充足的货物等待开春之后运送去咸阳。 虽然是在强行命令之下,这些部族和邦国不得不为之,历经数月的艰苦跋涉终于来到大秦,但当他们见到咸阳城的那一刹那,仅存的一丝幻想和不满便如同雪崩一般瞬间垮塌。 大秦的强盛和富庶,是他们做梦都想象不出来的境况。 就算是最常见的水泥马路,他们都完全想象不出来是如何建造的。 这完全不是一个时代的存在,大秦,更像是一个传说中的国度,似乎不应该存在于同一个世界之中。 坐下之后不久,侍女用精美的瓷器端上来香气四溢的茶水。 这些茶叶是水氏茶庄不久前才刚刚送来的新茶。 “诸位请!”陈旭端起茶杯轻轻品尝一口,滚烫的茶水口舌生津,扑鼻的香气瞬间就让他把外界的喧嚣抛之脑后。 一群首邀前来喝茶的胡商使臣和国君也都小心翼翼的双手捧起这精美的茶杯,然后学着轻轻的抿下一口,一个个瞬间神情陶醉。 茶最近他们也算没有少喝,咸阳曲园杂舍之中都有茶水,但大部分用的都是最便宜的陈茶,但品尝过茶水之后,这种据说是用一种神奇的树叶制作东西让他们神魂为之悸动,不光清心提神之效,而且饮下之后浑身都轻松无比。 一盏茶喝完,陈旭这才放下茶杯笑着说:“诸位今日找我有何事?” “侯爷,大秦繁华强盛,让我等大开眼界,很想多带一些大秦的货物回去,所以特地在您的商舍等待了几日,今日幸得侯爷到来,因此想乞求侯爷帮忙!”还是那个使臣开口。 “嗯,西域诸部眼下已经归服大秦,诸位以后也算是我大秦子民,本侯身为大秦左相,自然要和中原诸地的商贾一般一视同仁,你等想求我帮什么忙?”陈旭微微点头。 “侯爷,我等远道而来携带的钱财不够,售卖的货物也都不值钱,因此想请侯爷和陛下通融一下,赊给我等一些精美的丝绸瓷器玻璃搪瓷和钢铁刀具等带回去售卖……” “还有……还有茶叶和……和美酒……”另一个商贾结结巴巴用更加蹩脚的中原话补充。 “你们能带多少货物回去?”陈旭并没有正面回答。 一听陈旭的话,那个使臣顿时激动的打哆嗦,掰着手指计算半天开口说:“侯爷,我等是从楼兰、鄯善、且末、精绝等邦国而来,虽然国小人少,但却都是常年行走于大漠南北,甚至还去过大宛和大夏,再多的货我们都保证能够卖掉,这次光是我精绝带来的骆驼就有上百匹,至少能够运送回去数千件的瓷器和玻璃等货物,只要侯爷肯帮忙开口,等到入秋货物售卖之后,必然会送您大量的黄金美玉作为感谢!” “感谢倒是不必,中原和西域通商来往本来也是本侯的意思,要知道你们西域的货物我大秦百姓都看不上眼!” “是是,侯爷说的是!”精绝的使臣连连点头。 “但行商有行商的规矩,本侯可以答应帮你们这个忙,但切记秋后要来还钱,不然失去了信誉,不光影响的是你西域商人的商业信誉,更会让我中原民众对你西域部族产生怨恨,若是因为此事惹恼了皇帝,你等都会有牢狱之灾!” “侯爷放心,只要拿到货,我等就会尽快返回,等到入秋必然再来咸阳,这些精美的瓷器丝绸和玻璃,运送回去必然很快就能售卖出去……” “对了,本侯提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方才皇帝已经决定要在每年的春三月上旬和秋八月中旬开设两次大集,就如眼下这般,而且今年是第一次集市,准备有些仓促,我大秦其他郡县商贾不知道这次商品交流的盛事,等到入秋,必然规模还会扩大数倍不止,你等回去之后还要加紧准备更多的西域特产,特别是胡椒等香料、药材麝香皮货等等,甚至还能收购一些大宛大夏等地的货物运送过来,到时候秋集你等必然也会赚一大笔钱……还有,你们还可以广为宣传,大秦科学院大量收购陨铁,一两陨铁至少都可以兑换一件瓷器……” “侯爷,您此话当真?”精绝使臣惊喜的差点儿跳起来。 “本侯乃是大秦左相,岂能欺骗你等,这个消息明日便会在朝堂公布出来,放心便是!” “好,好,太好了!”精绝使臣转头对着一群胡商使臣和国君叽里咕噜一番之后,所有人都激动不已,站起来对着陈旭行礼道谢,乱七八糟的胡语陈旭是一句都没听懂。 “本侯全权委托你去和西域诸部的商人交流,统计一下还有多少人想赊购中原的货物,趁着集市还没结束,明日我在城内的清河剧院请诸位观戏,同时也会邀请一些大秦的商贾参加,到时候本侯从中穿针引线,你等自己和大秦商贾商讨赊购的货物,至于货款不够的问题本侯会帮忙诉说清楚,签下赊购合同,等到入秋之后你等前来还钱即可……” 精绝使臣激动的再次和一群同伴叽里咕噜一番之后,一群人顿时激动的脸皮涨红,其中几个商人更是忍不住开始抹眼泪。 第1019章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 送走一群胡商使臣之后,陈旭想了一下安排人去把西月侯找来。 经营西域通商之事,还需要一个德高望重的人来主持才行,西月侯是月氏左平王,地位在西域诸地拥有足够的号召力,而且还精通胡语,既然要把西域最后彻底纳入大秦版图,自然不能太过排斥胡人当官,而且大秦陇西诸地本来也人口混杂,当地也有不少羌胡充当官僚,这件事如果有西月侯参与,操作起来要比较轻松一些。 半刻时间不到,西月侯急匆匆而来,额头上满是汗水,看起来似乎很忙。 “康乞拜见左相!”西月侯跟随侍女过来之后恭恭敬敬的对陈旭行礼。 “西月侯无需多礼,请坐,奉茶!” 陈旭和颜悦色的点头招呼西月侯入座,然后让侍女上茶。 “侯爷急召小侯有何吩咐?”西月侯坐下之后略微有些忐忑的拱手询问。 “呵呵,看起来最近集市,西月侯很忙碌啊,这几天一定挣了不少钱吧!”陈旭摆摆手没有直接回答。 “这还要多谢左相提点,小侯的皮货售卖一直都还不错,不过开春之后销量有所下降,最近几日的确很忙碌,许多西域来的胡商皆都找到小侯,要求代销他们的皮货,而且……而且……” “西月侯但说无妨,如若有困难,本侯可以帮忙?”陈旭笑着端起茶杯示意西月侯品茶。 西月侯赶紧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动作和大秦茶客一般娴熟无比,一口热茶下肚之后才苦笑着开口说:“左相有所不知,因为小侯身份使然,最近许多西域胡商甚至是部族首领还有国君都找到小侯,让小侯帮忙赊一些中原的丝绸瓷器玻璃等货物,甚至还有人要求借款,一个两个还好说,小侯碍于情面不得不应允,但最近几日越来越多,小侯已经照顾不过来了,而且小侯府上情形左相应该也知晓,并没有太多的钱财出借,而且与大秦许多富商也并不熟悉,赊购货物自然无能为力……唉~” “这样看来本侯这次没有找错人,这个任务还非西月侯莫属!”陈旭笑着放下茶杯开口。 “左相说的是……”西月侯偷偷看了陈旭一眼,心中更加忐忑。 “哈哈,西月侯勿用猜疑,更不用担心,对你来说这是一个升官发财的机会!” “升官发财?”西月侯满头雾水,被陈旭这句没有头尾的话弄的惴惴不安。 “方才一群西域来的胡商和使臣找到本侯,同样也是希望本侯可以帮忙赊购一些中原的商品,本侯想到以后西域和中原往来通商将成为一种常态,这些胡商不远万里而来,路途遥远辛苦的确不容易,看着中原琳琅满目的精美货物弄不回去,这种心情也能够理解,因此本侯想找一个人专门来处理这些胡商的请求,西月侯本是月氏人,精通胡语和中原话,而且身份地位也都足够,本侯就想把这件事全权交给你去处置!” 陈旭的话让西月侯更加懵逼,完全没有弄清陈旭的意思,听完之后结结巴巴的说:“小侯愚笨,还请左相详说!” “此事并不复杂,鉴于中原充足的货物和胡商的需求,本侯方才仔细想了一下,决定奏请陛下在户部下设立一个商务署衙,商务署衙的主要任务就是管理大秦和番属地域和诸侯间的通商往来,这些胡商想要赊购中原的货物,为了保证双方的利益,因此就需要由朝廷指定一个机构来完成赊购合同的签订和后续事宜,还有比如检查禁止贩运的货物等等,西月侯在西域诸地德高望重,以后中原和西域诸地通商会越来越紧密,因此如若由西月侯来执掌这商务署衙,必然会得心应手!” “真……真的……我……我……” 西月侯呆呆的愣了许久之后站起来,神情激动的无法自持,全身都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牙齿轻轻的磕着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他如今就是一个大秦闲散侯爵,家中十顷地数十个家仆,光靠一点儿俸禄和种植的粮食,仅仅只够一家人填饱肚子,幸亏蹴鞠商业广场开业之后得到陈旭穿针引线结识了几个辽国客商,得到了一个品质很高的皮货来源,因此去年到今年这个寒冬挣了不少钱,解决了暂时的窘迫,但今天陈旭竟然还要把他推上一个三品署衙的位置,这让他瞬间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 月氏如今是没有了,而且以后也不会有了,如今月氏的地盘成了凉国,由二公子嬴高执掌,而根据他这两年在咸阳所见所闻,大秦这种日新月异的变化已经让他对月氏没有了任何想法,复国那是不可能的,按照大秦的实力,十个月氏最强盛的时候加起来也扛不住大秦的攻击,如果爆发战争,按照大秦如今的人口和物力支撑,瞬间就可以调集装备上百万大军出来,因此月氏以后都只会沦为大秦的一个属国甚至是郡治,最后如同许多羌戎夷越等部族一样彻底融入到大秦之中。 自己这个侯爵是皇帝赏赐的,但却无权无势,只能混吃等死。 但若是能够当上哪怕是一个六品七品的小官,将来子孙也还有机会进入大秦官僚阶层,这样就算是彻底融入大秦也不至于以后过得凄凉,但在他自己看来,这个希望是极其渺茫的,因为根本就没有人愿意帮他这样一个外族,咸阳对于他来说,完全就是人生地不熟,甚至他还送出去不少礼物想攀附一位王侯公卿甚至皇亲国戚,把自己的儿子孙子弄一个郎职的身份都办不到,许多王侯公卿都不见他,甚至一些中低阶的官员都能懒得理他,礼物都不愿意收。 但在他已经完全绝望和放弃之后,决定要好好经营皮货商铺至此完全当一个普通商贾的时候,陈旭突然召他来的一席话,一下让他感觉到被神仙的手指弹到了最敏感的部位,快感一阵接一阵的袭上心头,哆嗦的站都快站不住了。 “此事如若西月侯同意,本侯明日便会上奏皇帝,虽然商务署衙看似眼下作用不大,但未来定然是朝堂之中不亚于六部的最重要的署衙,也是支撑本侯未来推行商业更快发展的不可或缺的重要部门,因此至关重要,西月侯身上的担子将来也非常重,而且这也是一个崭新的部门,没有任何可以借鉴的成熟经验,本侯唯一能够帮忙的就是调配一些熟悉商业的助手……” 陈旭一边喝茶,一边将商务署衙的构成以及工作任务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而西月侯一边听跟着一边打摆子。 “左相放心,康乞如若执掌商务署衙,定然会肝脑涂地以报侯爷提携之恩!”西月侯对着陈旭一躬到底。 “好,只要西月侯愿意就行,商务署衙乃是国事,好好操持,将来甚至还能更进一步也有可能,你先去吧,将本侯方才所说之事好好想一下,明日午后本侯会在清河剧院邀请胡商观戏,同时也会邀请诸多客商一起参与,到时候本侯与你一起好好把此事捋顺,只要开头弄好了,以后的事就要简单的多!”陈旭站起来说。 “是,康乞告退!”西月侯一张老脸激动的通红,再次行礼之后兴冲冲脚步漂浮的离去。 对于西月侯来说,这绝对是一件天上掉馅儿饼的事。 而对于陈旭来说,这也是一个大胆而崭新的尝试。 如今大秦正在努力通过陆地和海外两条线路往外扩展,数年之后必然会有巨大收获,虽然海关这种政府部门在古代一直都不重视,但却是保证通商往来和国家安全的一个很重要的部门。 虽然眼下整个地球上能够威胁大秦的国家几乎不存在,但却可以通过一个能够协调的政府部门来掌控这种民间和外国的商业往来,最主要的是要对许多出口的物品做出必要的限制和管理,比如军队的制式弓弩,比如马刀,比如马鞍,还有比如冶炼钢铁的方法,甚至还有火药火铳等等,这些虽然大秦都有严格的管理,但保不准有人会为了钱财偷偷贩卖出去,必须有一个部门来对出口的商品进行必要的检查。 西域已经非常靠近印度,而印度与中亚的安息帝国近在咫尺的距离,只要这些东西被贩卖到西域,最多一两年时间就能流传到西亚甚至欧洲,对于大秦未来的殖民发展会产生不可预知的危险,要知道无论安息还是罗马,都是极度富庶的国度,历经百年前亚历山大大帝东征之后,先进的希腊文明已经在除中国之外的地方广泛传播,这些东西流传出去之后,要仿照出来并不困难,为了减少大秦将士未来殖民没有必要的伤亡,限制一些东西出口是必须的。 接下来的时间,陈旭让人找来一些咸阳经营瓷器铁器陶器丝绸茶叶等物品的商贾,和他们讨论了一下赊货给胡商的意向,因为有陈旭出面,这些商贾也并没有太多抵触心理,毕竟清河侯和左相这两个身份,足够让他们放心不用担心将来收不回货款。 因为一旦这些胡商不还钱,驻扎西域的两万大军可不是吃素的。 而且这次也只是试验性质的交易,也是事出突然,因为谁都不会想到西域诸国会突然派出如此大规模的一支商队来咸阳,因为整个西域加上月氏的人口也不到两百万,这批货物按照陈旭的猜测,最后都会通过大宛大夏等国最后贩卖到中亚和西亚去,而其实这也是一次极大宣扬大秦国力的机会,当这些精美的器物到达西亚中亚,肯定会吸引来更多西亚中亚的客商,而大秦眼下两万大军如果要攻入中亚,帕米尔高原就是一个巨大的障碍。 亚历山大大帝东征,就是止步于葱岭。 而后世帖木儿帝国东征大明,同样是因为帕米尔高原,当然,帖木儿比亚历山大强那么一丢丢,因为他有通往大明的地图,不过因为年纪太大腿脚不利索,带领数十万大军成功翻越帕米尔高原之后到达伊犁河谷,但迎接他的是一大片浩瀚的沙漠,然后还没等他熬出沙漠,便死在了西域,虽然当时帖木儿已经七十岁高龄,的确半只脚踏进了棺材,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西域的地理气候造成了他的东征失败。 帕米尔高原,天山,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这些就是中原往常抵抗西方国度的天然屏障。 但同样是这种独特的地理气候,也造成了中原王朝无法在陆地上往西方拓展。 西方开拓者止步于帕米尔高原,东方开拓者止步于玉门关。 无论东西方那些天赋异禀的帝国和君王如何牛逼,想要穿越西域这个死亡之地,首先头痛的就是补给问题。 如今大秦也是一样,江琥李信两路大军势如破竹收复了西域诸国,但面对横亘在面前的帕米尔高原,还没等到高原反应出现补给就已经跟不上了,因此也只能止步不前。 如果没有充足的准备贸然翻越葱岭直面中亚诸国,大秦要想顺利抢占一片根据地非常困难,因此先通商来往,让大秦和中亚西亚诸国在民间来往,以此交流更多的信息,只要这些商人把大秦的强大富庶口耳相传带入中亚西亚,然后或许可以先行派遣使者与大宛康居大夏等国进行交涉让其臣服,这样大军就可有没有阻碍的穿越这片死亡之地,将触手和平的深入西方。 翻越帕米尔高原虽然千难万阻,但对于到处求财的商人来说,只要有钱赚,刀山火海都有人愿意去冒险,后世大汉开辟的丝绸之路,基本上就和军队没有太大关系,大量的商人驱赶驼马常年穿梭于河西走廊和高寒荒漠之中,东西方的商队在西域中转和交流,成就了举世闻名的商业奇迹。 而陈旭要做的,就是依靠武力强行打通这条道路,主动将大秦的名声扩展出去。 上兵伐谋,兵不血刃才是战争的最高境界。 任何穷兵黩武的帝国,最后终究会倒在征服世界的道路上。 而征服的地域越大,掌控力就会越弱,不同文明的融合历来都是血与泪的媾和。 庞大的马其顿帝国,蒙元帝国,帖木儿帝国,日不落的大英帝国,都在无尽的辉煌之后四分五裂。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 陈旭既然知道这些还未出现的历史,必然会尽力绕开这种穷兵黩武式的军事扩张,更愿意用一种更加温和的手段去征服世界。 眼下西域已经握在大秦手中,直面西方的时机已经到来,而大秦无论是人口还是国力,暂时都不会比那些在历史上昙花一现的帝国强大多少。 特别是记忆中的大秦帝国,出现的时间更短,短短十年时间便轰然倒塌,还没等他伸出锋利的爪牙便泯灭在人类文明的历史长河中,真的堪称是昙花一现。 第1020章 豪迈和勇气 转回府中,陈旭在书房边想边写,花了近一个时辰写下一封奏书. 第二天一早上朝,陈旭便上奏提请皇帝在户部下开设商务署衙,并且向满朝文武陈述了筹建商务署衙的必要性,而且还隆重推荐西月侯担任商务署衙的主官。 这半个月的集市开下来,每日热闹喧嚣的集市盛会也让满朝文武都清晰地感觉到了如今大秦商业繁荣带来的好处,光是这半个月的商税,就让财政署的主管笑的合不拢嘴,数千个摊位费加上商税足有上百万钱的收入,这还不包括大量胡商周边数十郡县的商贾民众在蹴鞠商厦的采购项目,这些后续的税收如果全部算上,肯定会超过三百万钱,真正让冯去疾等六部官员体会到了陈旭所说的无商不富这句口头禅。 商业不光是富民,还会富国。 如今大秦每年都在减税,但在降低税赋的过程中财政税收不光没有减少,反而每年都在大额增加,甚至是翻番的增加,农税商税工税都是如此。 松解商律带来的好处完全已经凸显出来,当初对于陈旭松解商律有抵触和反对态度的官员如今也早已抛弃了这个想法。 一是陈旭的地位今非昔比,已经牢牢掌控了朝堂,二是新律令的推广无论是民间百姓还是朝堂都得到了极大的好处。 因此陈旭提请的开设商务署衙的奏书得到了皇帝的首肯,满朝文武也几乎是一边倒的支持,认为随着商业的继续蓬勃发展,大秦与周边属国的商业来往越发密切,的确需要一个专门的署衙来管理民间的商业往来和交流。 但对于陈旭提请月氏人西月侯担任商务署衙主管的事,还是在满朝文官官员之中引起了极大的闹嚷,许多人都认为不该把如此重要的一个位置交给异族人来打理,这个反对的人当中甚至包括右相冯去疾。 “陛下,冯相,诸位同僚!”陈旭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对着皇帝和朝堂官员拱手之后脸色认真的开口,“如今月氏已经完全归服大秦,世间也再去月氏的存在,月氏人和当初的东夷吴越一般,以后就是我大秦子民和属国,当初赵国吞中山,如今世间焉有中山国民乎,我华夏自炎黄起,就是不断吞并融合蛮夷部族的过程,华夏起于蛮荒,诸位谁敢言自己先祖不是蛮夷,既然月氏已经归属大秦,在用人之上自然也应该不分彼此,西月侯秉性忠厚,若非是他当初力排众议支持月氏和大秦交好,我大秦和月氏之间必然会有一场血战厮杀,胜负固然不难预测,但我大秦将平白死伤多少将士?因此西月侯于我大秦征服月氏,有莫大功劳,陛下虽然赏侯爵之尊,但空有爵位而不得尊重,这对于以后归服的异族来说会有不甘和犹豫,西月侯熟悉西域诸地,由他执掌商务署会让西域诸地的部族邦国看到陛下包容天地的胸怀,而大秦要征服世界,必然要有容纳天下万族的豪迈和勇气,排斥异己,故步自封,天下之大,何异于自囿于藩篱也……” “陛下,清河侯言之有理,用人之道,能者居之,西月侯乃是月氏王族,臣与其有过交往,实乃忠厚长者,授予其官职,可以让月氏更加恭顺,对于大秦掌控西域诸部的确有利无害!”吏部令申公兖站起来拱手说。 “吏部令言之有理,臣等附议!”一些官员站起来顶帖。 “陛下,良才善用,能者居之,大秦如今发展日新月异,臣身为左相,当为大秦天下计,如若西月侯的确不能掌控商务署衙,日后可以另行安排人选,并非就是长久安排,还请陛下决断!”陈旭退让一步再次开口。 “左相言之有理,西月侯的确与我大秦征服月氏有莫大功劳,朕封其为国侯,自然也是感怀其功,既然如此,朕就授西月侯为商务署丞之职,官职三品,官秩印绶皆有户部吏部照例安排,稍后中书省传朕谕令通报西月侯府!” 始皇帝微微思虑之后一锤定音,一个崭新的署衙诞生,同时大秦第一个异族高官从此将执掌署衙位列朝堂开始参与国策的安排和制定。 散朝之后,当初的月氏左平王,如今大秦的西月侯被清河侯推荐为三品重臣的消息很快随着文武百官的口中传播出去,而民间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不光是咸阳民众惊讶错愕纷纷议论,而更加震动的是西域和匈胡诸地来往的胡商,聚在一起讨论这个破天荒的人事任免和商务署这个横空出世的崭新署衙。 而很快,关于商务署衙的消息也渐渐明晰,这个署衙的作用就是管理所有和大秦有关的藩属部族和诸侯间的商贸来往,以后所有的藩属国的通商都必须在商务署备案,货物也要经过严格的检查,禁止一切违禁物品的交易和运送。 整个上午,西月侯康乞都一直在自己的府上如坐针毡一般。 对于昨天陈旭说的话,他心中既激动又忐忑,几乎当时在和陈旭分手之后便有些魂不附体。 大秦从未有过异族人担任朝廷重臣执掌署衙的先例,而他一个异族的亡国贵族,更是从未奢望过有一天还能踏足大秦朝堂成为重臣。 即便是有陈旭这个左相兼上卿的推荐,如果过不了皇帝那一关,所有的美好希望都是一场泡影。 “侯爷,有中书省谒者前来传令!” 来来回回的踱步之中,突然老管家如同火烧屁股一般冲进来禀报。 “真的!”西月侯身体一震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大大的摆子。 “侯爷,谒者已经在府外等待,还请速速迎接!” 侯府的老管家也是当初月氏带来的家仆,他还不知道谒者来的目的,但自己的主人由往日的王者沦落为大秦一个无权无势身份尴尬的侯爷,所有跟随而来的家人和仆从都只能夹着尾巴小心翼翼的呆在咸阳,从不敢有任何的骄奢跋扈,平日出门行事连咸阳的普通民众都不如,不仅憋屈而且还胆战心惊,生怕一个不慎惹来非议和皇帝的怒火。 “召集家人,迎接皇帝使者!” 西月侯在管家的催促之中回过神来,赶紧整理衣服和头冠,带着匆匆而来的妻妾儿女一起出门迎接。 “始皇帝谕令:今授西月侯康乞商务署丞之职,官职三品,替朕执掌署衙,望爱卿以后兢兢业业不得懈怠,明日早朝上朝听封议政!” 谒者读完手中的谕令之后卷起来双手恭恭敬敬的放在西月侯手中,然后眉开眼笑的说:“恭喜西月侯,属下来之前左相特别叮嘱属下带话,让侯爷切记好好办差,最好去皇宫当面拜谢始皇陛下!” “多谢使者,小侯一定牢记左相大人的话!”西月侯双手托着诏书激动的浑身哆嗦根本就停不下来。 “那就好,下官告辞!”谒者完成任务,点点头准备等车离开。 “使者稍等!”西月侯醒悟过来,伸手拉住谒者,从袖袍之中掏出一张兑票偷偷塞进谒者手里,“劳烦使者来回奔劳,区区薄礼拿去吃些茶酒!” “哈哈,多谢多谢!”谒者不动声色的将兑票一卷就塞进袖口,然后笑着拱手上车,马蹄得得很快就离开西月侯府。 “恭喜侯爷贺喜侯爷!”西月侯府上下数十口人全都激动的跪在地上磕头,特别是几个妻妾和儿孙,更是激动的泪流满面。 “赶快准备干净衣物,本侯要更衣进宫去拜见陛下!”西月侯也来不及和家人庆贺,托着谕令急匆匆转回卧房洗漱更衣,片刻之后收拾整齐坐马车直奔皇宫紫宸殿而去。 …… 午时过后,咸阳城南清河园外的大街上,陆陆续续有许多穿着华服的大秦商贾和骑着马匹骆驼的西域胡商使臣君王等接踵而来,在清河园侍者的引导下进入清河剧院,这些大秦商贾和胡商使臣有一些还都互相认识,一边走还都互相礼貌的拱手行礼问候谈笑。 自从半个月前这支庞大的西域商队到达咸阳之后,如今整个咸阳城内外到处都是这些胡人的身影,似乎突然之间,咸阳城一下就成为了一个异族杂居的繁华都市一般。 这些胡商几乎不放过任何商铺和曲园杂舍,甚至是报摊书亭和公交马车都兴趣盎然,许多人对宽敞的马车特别情有独钟,花上一钱两钱坐在来回奔跑穿行的公交车上不愿意下来,看着车窗外掠过的任何风景都会激动的大呼小叫,而这些胡人因为常年不喜欢洗澡,而且开春了基本上都还穿着厚厚的皮衣,身上散发着一股浓郁的味道,因此这些胡人一上车,总会惹来无数人鄙视的目光和大声呵斥驱赶,而这些胡商也只能点头哈腰满脸堆笑的不敢反驳,灰溜溜的跑下车之后很快又爬上另一辆车,很快便会再次遭到驱赶和呵斥,但却似乎乐此不疲。 面对大秦人的驱赶、冷眼、呵斥,没有任何胡商和胡人有半分的不满,繁华富庶的咸阳城,就是他们这一辈子见过的最为不可思议的奢华之地,在他们自己看来,自己就是低等种族的代表,与这些身穿华美衣衫的大秦人完全无法相提并论,内心深处有一种深深的自卑感,根本就不是同一个档次的存在。 而且他们在领略这大秦的繁华富庶之后,聚在起义讨论之时除了感叹,根本就没有任何其他的多余想法。 这是一次灵魂升华之旅。 没有来大秦之前,他们心中有万般的猜测和想法,但见到之后剩下的只有无尽的自卑感,但自卑之中又带着无比的激动和骄傲。 这里便是人间天堂,无可取代。 在这种自卑而又骄傲的刺激下,许多胡人除开模仿秦人的行为举止之外,还特意去购买长衫布衣穿上,丢掉丑陋肮脏的皮衣,冒充秦人穿梭在咸阳的大街小巷和曲园商舍之中。 第1021章 拉开序幕 午时末,陈旭和西月侯康乞谈笑着联袂进入清河剧院,而此时,剧院里面早已人满为患,无数身穿华服的中原商贾和装束各异的西域胡商都已经等待多时,看到清河侯到达,顿时剧院内响起一阵热烈的欢呼,许多胡商都跪在地上磕头迎接。 这两位就是他们即将发财的衣食父母,接下来能不能赊购到梦寐以求的大秦货物,就全靠这两人的安排了。 欢呼声中,陈旭和西月侯还有受邀而来的几个重要的商界领袖和几位西域君王一起登上二楼包间,侍女送上零食酒水,而舞台上也幕布开始晃动,很快徐徐拉开,随着铿锵有力的锣鼓号角声中,一场早已演绎无数遍精忠报国的歌舞剧开始上演。 清河剧院的歌舞,今日前来的大秦商贾早已耳熟能详,而这曲精忠报国,也早已听的耳朵起茧,因此受邀而来的大秦商贾都端着茶吃着零食互相唠嗑,说的也自然是这几天赚了多少钱和操了几个小娘子这些家长里短。 但这一曲当初陈旭精心编排的而且在咸阳一炮打响的战争歌舞,加上音乐和舞者的娴熟配合,行云流水般的表演还是将西域来的一群胡人震惊的眼珠子掉一地,一个个看得满脸呆滞下巴都合不拢。 这种舞蹈和音乐,莫说他们没听过见过,甚至都想象不出来。 听不懂没关系,但舞台上那些身穿皮甲的大秦兵将斩杀身穿异族服饰的动作还是非常明晰的表明了这是一场大秦对异族的征服之战,铿锵的歌舞之中,那雪亮的长刀和锋利的长戈将异族一个个斩杀在地的过程,看得这些胡人一个个菊花颤抖额头冒汗,但却忍不住眼睛一眨不眨的继续观看下去。 一曲歌舞结束,剧院内响起礼貌的掌声,二楼的包间内,陈旭带头站起来鼓掌,一群人也都跟着站起来鼓掌。 精忠报国之后是一出老掉牙的神话剧白蛇传。 白蛇传作为清河剧院在宛城一炮打响的首部长剧,如今快六年过去,这部剧早已传播的家喻户晓,特别是那一首脍炙人口的千年等一回,伴随着时而舒缓时而明快的音乐响起的时候,引发了整个清河剧院的观者的回忆,许多人都不由自主的跟着合唱起来。 这是一首值得珍藏和回忆的歌舞,是大秦歌剧诞生的鼻祖,是所有人对于白娘子最深层的怀念。 这出歌舞胡人看不懂,但在舞台上突然爆发出雷火闪电和翻滚的烟雾的时候,引起了这些胡商使臣甚至君王的惊恐尖叫,这也惹得大秦商贾看猴子一样的哄堂大笑。 白蛇传演出结束之后,陈旭带着一群人登上舞台,先是隆重介绍了一下西月侯的身份和官职,然后又详细讲述了一遍商务署的作用,最后才说到今天邀请所有人来的目的。 这件事所有胡人和大秦商人都已经知道了,因此也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应,讲解完毕,陈旭便让这些胡商使臣和君王自己和大秦的商人进行商谈需要赊购的货物种类和数量,参与翻译的自然是典客署的一群通译,最后由双方签订一份赊购合同,明确归还货款的时间和数量等,合同一式三份,而签订好的合同则会由西月侯亲自审核之后签名存档以备以后察验。 商务署今天才刚刚宣布成立,办公的场所都还没有,而且人员也还只有西月侯一个光杆司令,但作为皇帝已经明确要成立的署衙,所有人都自然认同了西月侯的身份,吵吵嚷嚷近一个时辰之后,前来的胡商和大秦商贾经过仔细协商讨论之后,数十份赊购合同全部完成,清河商店,范氏酒庄,水氏茶庄,高氏绸缎,渭南布庄,南山玻璃,红星搪瓷,还有陶器、麻将、糖醋、服饰、皮具等等,这些胡商只要你敢赊,他们什么都敢要,而且恨不得越多越好。 当然,为了保证大秦商人的利益,合同金额还是有所限制,特别是瓷器丝绸红酒玻璃等奢侈物品,每一样都不便宜,赊账容易收款难,这几乎是商业经营的必然症结,陈旭虽然凭借自己的身份和如今筹备的商务署将这个行为提升到国家层面,但还是保不准其中有些人会赖账,更有可能这些商人在行商的路上挂了,最后成为了一笔收不回来的呆账。 但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史无前例的商业交易活动,等这些合同都经过陈旭和西月侯的审核签字之后,这些商业合同也算是正式生效,到时候这些胡商就可以直接到大秦商人处搬运货物,经过商务署的仔细察验之后就可以运回西域。 三天之后,一场规模浩大的集市结束。 参与其中的数千大秦商贾和胡商开始收拾自己的物品离开蹴鞠广场,而为了让这些胡人更加打开眼界,陈旭让刘邦在蹴鞠场组织了一场蹴鞠邀请赛,由蒙云等一群纨绔抓阄出来两支队伍参加比赛,比赛除开对外售票之外,还专门给所有前来咸阳的胡人无论身份高低都派发了一张球票,专门安排在一个看台观赏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蹴鞠大赛。 而在比赛的过程中,这种纯粹为了娱乐的体育活动再次让这些胡人震惊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数万人在球场之中掀起山呼海啸般的欢呼,甚至还做起了人浪来推高比赛的气氛,而就在比赛进行到中场休息的时候,蒙云等一群纨绔驾着滑翔机从咸阳南门之外的河滩上起飞,越过渭河从蹴鞠场上空一架接一架的盘旋飞过,顿时把所有胡人都吓的跪满整个看台,对着天上的这种巨大的飞鸟磕头叩拜,叽里咕噜的惊恐呐喊响彻整个蹴鞠场,因此再次惹的球场之中数万咸阳民众大声嘲笑和欢呼。 “侯爷,只怕这样做会把这些胡人吓的尿裤子吧!” 站在蹴鞠场最高处,看着带着墨镜口罩穿着皮夹克驾乘滑翔机在天空盘旋的一群纨绔,站在陈旭身边的刘邦和一群蹴鞠场的管事都哈哈大笑的讨论。 “本侯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西域远离我大秦足有上万里,路途遥远往来困难,我大秦商队不太愿意去西域经商,因此需要这些胡商服服帖帖往来贩运货物,同时把我大秦的强盛传播到西方国度,滑翔机眼下就是我大秦最强大的实力象征,这是一种完全无法抵抗的压力,比之大军给他们更加强大的压迫和视觉冲击力……” 陈旭俯视下方的球场,看着跪满看台的上万胡人满脸淡然的说。 几天之后,在匆忙筹备的商务署官吏的仔细检查之后,这支由西域数十部族和邦国组成的上万人的胡人商队陆续启程返回西域,而皇帝也再次在朝堂召见了西域诸部的使臣和君王,分别下发了封赏诏书勉励一番又赏赐了一些丝绸和瓷器茶叶红酒之后,这次的持续了足足将近一个月的史无前例的商业盛事慢慢落下了帷幕。 而这一场看似纯粹的通商往来,几个月之后,大秦的强大和富庶也必然会被西域胡人传播到西方诸国,一条东西方之间的贸易通道将彻底打通,两种文明的交融也会徐徐拉开序幕。 …… 三月初,大秦进入了春夏之交,而通往西域的道路也积雪消融草木葱茏,大秦再次组织上万的奴隶和刑徒给李信和江琥的两支大军送去马镫、马蹄铁、兵刃、弓弩箭矢、压缩军粮和衣物药品等,同时带去的还有大量的搪瓷茶缸和一些军用水壶,并且派遣以李顺为主官的大秦使团开始接触大宛和康居大夏等国,以此打探中亚诸国对于大秦的态度。 而几乎是同时,岭南,越城岭之外十万民夫工匠刑徒参与修建连接湘水和漓水的人工河渠全线贯通,通武侯王贲派遣信使回咸阳求取军令,希望正式开始进攻岭南征服百越。 通武侯的请战皇帝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很快便发布了战争命令,而经过近一年的筹备,五岭关口早已转运了堆积如山的粮草和军械,而二十万屯戍五岭的兵将也全都擦拳磨掌准备给予百越最为猛烈的一击,为自己捞取功勋的同时,也替皇帝完成这个开疆拓土的艰巨任务。 实际上五岭守军不急不行,因为自从蚕食政策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四年,几支土匪一般由刑徒和游侠组成的流氓军团已经将五岭之外的许多越族都祸祸的不行了,整个闽越几乎全部都搞定,五岭屯戍的大军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这些土匪军团把抢到的越族货物通过五岭通道大车大车往会稽长沙九江等郡运送,那叮叮当当赚钱的声音让他们都只能舔着嘴巴瞪着通红的眼珠子羡慕。 这个过程如果再持续两三年,估计征服岭南诸地就没他们这二十万大军什么事了。 辛辛苦苦在岭南屯戍十年,最后屁功劳都没捞着,那才真的是憋屈。 因此自从王贲到达岭南之后,五岭守将全都天天在王贲面前抱怨求战,而王贲自然也知道将士们的这种羡慕嫉妒恨,而且他也想早早搞定了岭南诸地之后回咸阳享福,听闻蹴鞠商业广场已经修好快一年了,来往的驿卒、信使以及朝堂传旨的官员早已把蹴鞠广场形容的天花乱坠,而他这个投资最大的股东却什么都没看到,而且他还担心自己父子两人辛苦十多年挣下的数千万家当投在这个蹴鞠场上最后会不会血本无归,当初为了支持陈旭修建蹴鞠场,他可是连自己的通武侯府都差点儿卖了。 如今到了收获的季节,若是蹴鞠广场生意不好,那岂不是最后要亏到吐血而死。 因此就在河渠修通能够行船之后,王贲便迫不及待的派出信使到咸阳求取皇帝的战争命令。 第1022章 出兵岭南 三月底,由中书省签发的战争命令连同兵部的兵函一起送到越城岭王贲的指挥大营之中,而在拿到谕令和兵函之后,王贲迅速派遣信使直奔五岭其他四个关口,同时又安排军卒将几封书信和签发的命令传递给仍旧还在岭南祸祸越族的几支土匪军团的主官,让他们做好准备协助五岭大军对越族展开正式的进攻。 而这些土匪军团的长官在接到了王贲的命令之后,也只能长吁短叹自己依靠抢劫发家致富的美好生活终于结束了,但军令难违,只能收拾心情归拢手下的土匪开始为大军的到来开辟营寨地作为进攻的前沿阵地。 四月中旬,在王贲接到了所有信使的回馈之后,一场酝酿了七八年,征服岭南百越的战争正式打响。 王贲亲自率领十万大军从越城岭和都庞岭出发兵分两路进攻西瓯,以此保证岭南岭北两地的联系,同时切断西瓯和东瓯等越族的联系,修完河渠的十万民夫刑徒则用河船开始顺着湘水往漓水运送粮草和军械给养,以此保证大军的粮草供应。 赵佗率领五万大军出骑田岭和萌渚岭进攻东瓯。 任嚣率领五万大军出大庾岭进攻南越。 因为有在岭南和越族打了好几年的几路土匪部队的热情帮助,五路大军几如破竹之势很快便击溃了大量的越族部落,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便将控制范围扩大到了珠江流域的核心区域。 五月中旬,任嚣大军攻击到南越和闽越交界之地,和高焄的部队一起夹击之下,闽越全线溃败,大量部族投降,闽中郡全部平定,然后两路大军合在一处继续往南进攻直逼南越王府所在的番禺。 几乎是同时,赵佗率领的两路大军也对东瓯形成了夹击之势,在数千早已在东瓯地界祸祸了两三年的土匪军团的带领下,五万大军在崇山峻岭之间如同虎狼一般直扑东瓯的老巢苍梧。 东瓯,是一个典型的杂居民族,其中以中原人和越族为主,此前在会稽和闽越之间有一个东瓯国,乃是越王无疆次子蹄所建立的国家,又名东越国,无疆伐楚失败后,由于其生前未曾指定王位继承人,长子玉在福建地区建立闽越国,次子蹄(欧阳宰勋)在欧余山之南建立瓯越国,以欧阳为国姓。 但眼下的东瓯乃是从闽中被高焄驱赶而来的部族,因此成分更加复杂,其中既有当初的东越国、闽越人,又有大量山野越族部落,壮族、黎族、傣族、瑶族,苗族等后世东南的少数民族几乎都是从东瓯分化出来的,当然,现在的越族还有不少秦国征伐之时逃脱的楚人。 总体来说,东瓯就是一个不同民族的是杂合体,人数大概有三四十万的样子,各个部落都有不同的生活习性,藏在崇山峻岭之中虽然都统属于东越国王,但其实非常的松散,唯一相同的就是都不想被大秦征服。 但面对早已准备了十年的大秦,即便是有崇山峻岭和交织的河网阻隔,东越这些松散的部族还是无法阻挡,赵佗的五万大军和数千流氓军团如同野兽一般在山谷沟壑之中横冲直撞,在强大的武力压制下,大大小小的东越部族如同积雪遇上骄阳,瞬息之间便开始崩溃瓦解,就如同当年屠睢所说,大军碾压所至如同洪水席卷,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赵佗便攻掠大片疆域,兵分三路直指苍梧。 而几乎同时,王贲亲自率领的十万大军也已经突入西瓯腹地,迅速攻占了漓江沿线之后然后快速往珠江沿线拓展,同样是在数千流氓军团的帮助下,沿途大量的西瓯部族抵抗不住或降或逃。 面对西瓯部族,王贲并没有乱杀无辜,而是收拢这些越族部落之后委任以部族首领君长之职继续统属各自部族,因此这些投降的越族部落在恐惧大秦军队凶悍的同时,也少了许多的怨愤和反抗,为了加快攻占岭南诸地的步伐,王贲甚至还让随军的长史和幕僚与这些君长交流之后,派出使者去和更多的越族部落接触交流,在强大的武力威胁和投降的君长使者的劝说下,很快就有大量的越族部落开始大规模的投降。 随着骆越,瓯越、瓯皑,且瓯等西瓯几大部族的先后投降和征服,到了五月初,珠江中上游的大量区域已经落入大秦军队的掌控之中,而东南方的赵佗任嚣等几支大军的也不断有战报传来,各自都击溃和招降诸多越族,兵锋直指当初预设的攻击目标,而速度最快的任嚣已经越过珠江逼近番禺,整个岭南诸地的越族已经人心惶惶,大量越族人开始四散而逃,许多越族的部族首领已经无法约束部众,数年的蚕食政策之后,温水煮青蛙的过程已经让岭南诸地的越族慢慢习惯了和大秦的小规模争斗,但面对突然而至的数十万凶悍大军,几乎所有的越族首领都感觉到了绝望,再加上到处都有各种优待招降的消息传来,许多抵抗比较强烈的越族部落之中也开始产生了不同的意见,人心开始慢慢瓦解。 而随着五路大军杀入岭南腹地,大量的舟船也开始通过灵渠进入漓江,然后顺着大大小小的河流开始往珠江流域拓展,源源不断的把军械粮草和医药补充给大秦军队,甚至还有许多舟船顺着珠江沿江而下直奔出海口,为沿途的赵佗任嚣大军也送去大量的补给,而当大秦的舟船出现在苍梧和番禺附近的时候,东瓯和诸多越族便知道大势已去。 大秦在越城岭附近修建人工河渠的事在岭南早已传播的沸沸扬扬,但所有的越族又毫无阻挡的办法,虽然也曾经有越族想要破坏,但寥寥数百上千人去偷袭,实无异于杯水车薪,还没等到靠近便被早已在岭南混的风生水起的流氓军团揍的满地找牙,更别说还有近十万驻守在越城岭和都庞岭的秦军,而且那十万修渠的民夫和刑徒也不是好惹的,手中的锄头铁锹都比越族手中破破烂烂的刀枪要锋利结实,更何况还有那开山炸石的太乙神雷,轰隆隆如同惊雷一般的爆炸声整整一年的时间几乎就没有断绝过,据被抓获去帮助修渠的越族人传播出来的消息,那太乙神雷每次爆炸,便如同天雷降临一般天摇地动,一座大山瞬息之间便会被炸的四分五裂,然后有大秦左相清河侯的仙奴随手一指,一条宽大的河渠便凭空出现…… 在这个蛮荒而原始的年代,任何事情一旦和神仙扯上关系,各种说法马上就会变形走样。 加上不同部族不同人群之间口耳相传的,每个人都会在自己的描述之中加上各种不同的想法和猜测,因此即便是没有见过太乙神雷的人,也在宣传的时候说的天花乱坠如同身临其境一般,只把太乙神雷宣扬的比天雷还要可怕百倍,因此灵渠修建的过程当中,实际上也是对于岭南越族的一种极大的心理威慑和精神攻击,因此在灵渠修建的这一年时间当中,越城岭南方许多越族要么被轰隆不断的太乙神雷的爆炸声吓的崩溃逃窜,要么早早便连滚带爬的跑到秦军的地盘上来投降,而当这些越族人在亲眼见识到了太乙神开山炸石的威力之后,也彻底的驯服下来。 实际上到了如今,因为灵渠的修建和炸药的大量使用,整个岭南诸地的越族已经处于了一种极度混乱的地步,因此也使得王贲指挥的大军轻松突入岭南诸地,而且在不到一个月时间便征服了大范围的区域,按照眼下的态势和不断传来的军报看来,征服东瓯西瓯等地最多只需要半年的时间,也许等到今年入冬,整个岭南诸地就会彻底纳入大秦的版图之中。 至于更加靠近后世越南的地方,王贲也没有想去继续染指,因为当初接受皇帝的任命执掌五岭大军扑灭项氏叛军的时候,王贲曾经亲自上门拜访过陈旭,而陈旭当时也猜想皇帝有了征服岭南的打算,因此给王贲讲解过岭南诸地的大致情形,收复后世的福建、广东、广西和云南,基本上征服岭南的任务就算彻底完成,越南这个时候要比岭南更加原始荒蛮,虽然也有不少越族部落,但按照大秦如今的人口数量和国力来说,占领越南这种地方完全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即便是占领岭南这些地方朝堂的掌控就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 因此盲目的扩大地盘并不是大秦眼下的要务,发家致富和增长人口才是最重要的。 第1023章 失望的嬴高(为财叔宁盟主加更1) 就在二十余万秦军在岭南攻城略地征服百越之时,西域也在经历短暂的春天之后很快进入了炎热干旱的盛夏时节。 五月底,去往大秦京师的西域诸部的商队陆续返回西域。 去的时候,这些商队和使臣甚至国君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各自对于把大量的玉石特产和珍贵皮货送去咸阳感到非常的气愤,但在江琥和李信两路大军的压制下,却又都只能无可奈何的暗地里吐口水翻白眼表达不满。 垂头丧气的去,但回来的时候,这些商队和使臣国君却全都像吃了鸡屎一样兴奋,在路上一路疯狂的抽打马匹骆驼,一路向西径直穿越河西走廊,从凉王嬴高的地盘上如同一群鸵鸟狂奔而过,只留下准备热情打几声招呼的凉国君臣面面相觑,被骆驼马匹飞奔溅起的野草扑了满头满脸。 这些狂奔的马匹和骆驼背上,都驮满了从咸阳购买和赊购到的大量大秦奢侈品,从糖茶醋酒到瓷器丝绸,每一样运送回去,都会卖出一个天价,西域不缺黄金美玉,但却缺少这些中原精美的器物。 不出门不知道路远,不去夜店不知道公主胸大……额,不去咸阳不知道繁华。 这一趟出行,对于这些西域商人和使臣国君来说,绝对是一次脱胎换骨的旅程。 突然之间,他们的眼界便豁然开朗。 原来大秦是这么繁华和富庶,而西域是如此的贫瘠和荒凉。 从离开陇西郡开始,一踏入当初月氏的领地,突然之间他们仿佛从天堂走进了蛮荒,往日强大而富庶的月氏,与大秦对比起来,也如同一个丑陋的女人,而西域诸国,更是又老又丑简直不忍直视,与大秦一比,西域诸国穷的让他们自己都鄙视,甚至产生了无尽的卑微感。 大秦军队的强大只会让让他们感到惊恐和害怕,但骨子里还是倔强的,认为大秦只不过仗着兵甲的犀利征服了他们的国度,但这次咸阳一行,他们才彻底醒悟,原来大秦最强大的还不是军队,而是他的繁华和富庶,那些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的各种精美的物品,各种美味的食物,华丽的衣饰,彬彬有礼的谈吐,特别是那雄伟的咸阳城墙和恢弘的蹴鞠广场,每一样都是他们做梦都不曾想到过的东西。 这一次去咸阳,他们从骨子里面再也生不起任何的反抗和不满,有的只有卑微和恭敬,哪怕是一个普通的咸阳百姓和商贾,都会让他们低头弯腰表达自己的卑微和恭顺。 这是一种精神领域的征服感。 要比金戈铁马和弓弩钢刀威逼屠杀的视觉冲击更加强烈。 以威服,以德胜,用经济和文化作为侵略手段,用钱砸死对方,这才是征服世界的最好方法。 从四月底开始,便络绎不绝有西域商队从凉王的地盘上经过,而这些商队都只是匆匆在武威郡简陋的郡城稍微歇息停留之后,也根本就没有想留下来贩卖收购一些商品的打算便如同火烧屁股一般急匆匆的离开,驱赶着牛马骆驼直奔敦煌郡而去。 凉王嬴高从分封执掌月氏和乌孙以来,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两年,这两年时光对于嬴高来说,是他人生的重大转折,无论是思想还是地位都发生了脱胎换骨的改变,但唯一没变的是他作为大秦皇族的身份,凉国,始终是大秦的诸侯,而凉国一穷二白的贫困状态也让他和一群属臣幕僚深刻的知道,凉国要想发展,就必须紧紧的抱住皇帝的大腿,抱住清河侯的大腿,抱住大秦的大腿,任何想要独立自主分疆裂土的打算,都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对于凉国的发展,最为统一的认知便是发展商业,因为大秦最近几年日新月异的发展已经让所有人看出来,只有强大的商业才能让贫瘠的凉国得到足够的钱财,然后从大秦购买到急需的各种物品,因此自从凉王协助蒙恬的大军征服乌孙和西域之后,凉王朝廷一直都在致力于和大秦的通商往来,不光在陇西郡边缘开设了互市,而且还在武威郡城设置了几个市场,用来和中原诸地的商业往来和交流,除开大力宣传让月氏人大量收集像胭脂、皮货、核桃、胡麻、胡蒜等月氏特产之外,还开始大规模推广农耕,依靠河西走廊丰沛的河流和肥沃的土地开始种植五谷和桑麻,但无论凉王如何努力,看着破破烂烂的王城和衣衫褴褛的治下民众,还是感觉到每天忧心忡忡急的不行,因为凉国的确是太穷了,就连最简单的陶器都烧制不好,而且竟然没有人会织布,一年四季都穿粗陋和充满腥臊味道的皮衣,所有的布料几乎都是从大秦和羌人手中换来的,眼下即便是有从大秦带来的匠吏在大力推各种技艺,但要想自给自足完全就是痴人说梦,而且月氏人习惯了骑马游牧,对于耕田织布这种生活非常不习惯,许多部族的人都不满朝廷的指手画脚,虽然这些月氏人不敢明目张胆的反抗凉王的命令,但私底下各种怨恨和唾骂表现的非常强烈,偶尔也还是会有部族闹事。 而要发展商业,必然要吸引大量的商人来往在市场交流。 眼下凉王在王庭附近修建了几个贸易市场,仿照咸阳设置了马市、军市、粮市、皮货等市场,安排有朝廷官员和税吏看管,这些市场修好之后,在朝廷的大力鼓励之下,还是有不少月氏和乌孙的商人开始来往于大秦和凉国、羌人之间进行贩卖交易各种货物,也积累了一些人气,但与咸阳九市比较起来,完全就不能看,不光场地简陋,而且交易的货物品种和数量也完全不能同日而语,在见惯了咸阳渭河两岸每日车水马龙堆积如山的货物之后,这些所谓的市场也不过是像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看起来有几分搞笑,又有几分凄凉。 因此自从上次这支上万人的西域商队浩浩荡荡从凉国经过,带着大量的西域特产去咸阳朝贡之后,嬴高便一直在翘首期盼这些西域商队的回归。 他知道这些西域商人去了咸阳之后一定会被咸阳的繁华富庶震惊,而且也一定会带回来许多咸阳的商品,只要这些西域商人愿意在凉国境内进行交易,那么必然会给凉国带来巨大的商机和税收。 凉国地域狭窄,宽不过百十里,但长足有三千余里,而且处于大秦和西域的必经之地,任何来往于大秦和西域的商队都必须经过凉国地界,而且十天半个月都走不出去,因此嬴高和一众朝廷官员一致都认为,这些西域商人到时候返回必然会在凉国境内的大小市场进行交易,这份发财的机会跑都跑不脱。 但这次嬴高却失望了。 每天络绎不绝返回的西域商人如同被狗撵一般从碧绿的草原上狂奔而过,除开住宿和吃喝拉撒之外人不解衣马不松辔连日赶路,带着大量的货物匆匆忙忙便一路向西而去,留下的只有无数背影以及凉国君臣浓浓的失望和哇凉哇凉的心情。 “为何?为何会这样?”凉王嬴高坐在自己的王座上,满脸愤怒的对着殿下的群臣大声叱问。 文武百官皆都面面相觑,最后左丞相站出来小心翼翼的说:“大王,臣这几日也曾接见了几位返回西域的使臣,皆都言说他们要把这些货赶紧运送回去尽快贩卖掉,因为他们大部分货物都是从咸阳赊购而来的!” “赊购?”嬴高捏着下巴愣了许久开口,“如何赊购?” “回大王,臣听闻这些西域胡商当初都只携带了一些金玉皮货等西域特产去咸阳,但都不值钱,在春市上售卖之后却买不了多少大秦的丝绸瓷器茶叶美酒等,但这些商人却又舍不得千里迢迢而去却空手而归,因此就去拜访咸阳城的王侯公卿,最后清河侯出面帮忙,上奏始皇陛下在户部下设了商务署衙,并且任命当初月氏左平王康乞为商务署丞,负责执掌商务署管理大秦和诸侯与藩属之地的通商往来,而这个署衙还可以作为中介,让这些胡商和大秦商贾签订赊购合同,先把货物赊给这些胡商售卖,入秋之后再把钱财还回去……” “嘶,竟然还有这种事?” “左平王康乞竟然成为了大秦的三品署丞?” 左丞相的这个消息让整个朝堂之上响起一阵惊呼和骚动。 “此事当真?”嬴高呆了许久终于回过神来满脸惊讶的询问。 “回大王,此事凉国还未接到咸阳的正式谕令,也或许始皇陛下不会通知我等,但想来咸阳都市报上一定会登载,过些时日便可知确凿消息,想来不会有太大出入,这些西域商人急匆匆赶回西域诸国,必然是要把赊购的货物赶紧售卖出去,因此才不愿意在我凉国长时间停留交易!”左丞相手持笏板拱手说。 “看来一定如左相所说,这些西域胡商急着赶回西域原来是欠了大秦商贾的钱财!”嬴高差不多明白了其中的原因,但让他非常蛋疼的是怎样让凉国在其中分到一杯羹才行。 第1024章 不断降低的目标 如今凉国穷的揭不开锅,哪怕一枚铜钱对于嬴高来说也非常珍贵. 而凉国特产很少,除开牛羊马匹之外,所有的东西大秦商贾基本上都看不上眼。 而牛羊马匹可不止他凉国有,和他同时分封出去的辽国和代国也都有,而且辽国和代国的马匹质量更好,大量的皮货和牛马商人更愿意到早已熟悉的东胡和匈奴领地进行交易,因此凉国在特产上并不占任何优势。 实际上凉国相对于西域诸国在物产上来说也不占优势,因为西域有大量的雪山和沙漠绿洲,不光盛产香料和药材,还盛产黄金美玉,这些在中原都能够卖出一个好价钱。 凉国唯一占据的优势便是地理优势。 这是一条东西之间的必经要道。 在咸阳跟着清河侯的改革看了五六年,眼下推广农业发展工业商业已经成为了富民强国的统一认知,只有赚到钱,凉国才有足够的财力来修建城池,推广农具,打造工具,修建马路,制造马车,甚至是创办自己的各种学院和工厂,但如今凉国却穷的舔糠,大部分民众连衣服都穿不上。 如今已经入夏,凉国大部分平民整天光着膀子,腰间围着一块兽皮,头发蓬乱浑身黢黑就像野人一样到处乱逛。即便是女人也同样如此,赤裸的胸脯上整天吊着两个**在草原上奔跑放牧牛羊,充满了原始的气息和风韵,这让习惯了大秦民众整洁装束的嬴高和属臣幕僚整天都脸皮抽抽的停不下来,出门一趟回家,满眼睛晃荡的都是那些不堪入目的景象,许多人都已经产生了幻觉。 当初一群人意气风发跟着嬴高兴冲冲跑到月氏擦拳磨掌撸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等看到月氏的状况之后一群人顿时心凉了半截,尼玛所谓的王庭,什么都没有,只有几顶帐篷。 而接下来的将近两年时间内,嬴高和一众幕僚在组建朝廷展开对月氏和乌孙的治理的同时,也在不断降低自己当初的设定。 嬴高和一群投靠的宾客幕僚最开始的想法是几年时间把凉国建设成为差不多和大秦同样繁华的国度。 但到了之后迅速降低几个档次,决定先花几年时间将凉国的几个郡县城池和王宫以及百官的官邸先修建起来。 但要想修建这些建筑不光需要大量的人力,还需要大量的物力,没钱没粮什么都修建不起来,即便是强行征调民夫和刑徒,但饭还是要管,因此光是粮食的消耗刚刚初创的凉国朝廷便承担不起,而且建造这些建筑还需要大量的刀斧锄头钢锯等趁手的工具,这些东西月氏统统都没有,许多月氏战士打仗用的还是骨头棒子,而且月氏人和乌孙人从来都不修建木石建筑,他们都住帐篷和毡房,几根木头加上牛羊马皮就够了。 因此到了眼下,嬴高和满朝文武的目标再次降低,决定把钱花在刀刃上,除开用木头简单的修建了两座郡城和一座简陋的王城之外,文武百官都还是住在毡房和帐篷之中,大量的精力都用在修建市场之上,希望吸引来往于西域和大秦的商贾前来交易,以此获得更多的商业税收。 但根据眼下的情形看来,发展商业似乎这些西域胡商也不太给面子。 而大秦的商贾几乎都不怎么愿意跑到凉国的地盘上来做生意。 因此嬴高花费了巨大代价安排月氏乌孙等部族收集的大量皮货羊毛胡蒜胡麻胭脂等特产从大秦换来的钱财还不够给自己的后宫和满朝文武百官发工资,而几次厚着脸皮从秦皇帝哪儿讨要来的一些瓷器丝绸玻璃茶叶之后,如今再安排使臣去咸阳讨要,皇帝已经不太待见他了,赏赐的东西越来越少,弄的嬴高自己都快不好意思了。 当初分封时候的意气风发,变成如今这幅窘困模样,这是嬴高自己都并不曾想到的。 从无到有建设一个国家,竟然是这般的困难。 这还是有大秦做强大的后盾的前提下,如若没有大秦巨大的威慑,估计想让月氏和乌孙所有部族能够服帖都是一件无法完成的艰巨任务。 “清河侯……怎么就能那样轻松的完成各种改革,几年时间就把大秦变成了一个繁华富庶的国度,而我就办不到呢?”嬴高坐在高高的王座上揪着下巴上一丛短短的胡须喃喃自语。 “大王,西域诸国与大秦相隔七八千甚至上万里之遥,来回一趟耗时足有半年,我凉国刚好处在必经之路上,只要策划妥当必然会很快繁华兴盛起来!”右相站起来拱手安慰嬴高说。 “策划妥当……该如何策划才算妥当?”嬴高脸色郁闷之极,“如今本王修建了市场,也和大秦一般降低了商税,但这些西域客商不停下来交易,奈何?” “大王勿要太过忧虑,这些西域客商从中原赊购货物运送去西域售卖,来往不方便,若是大王出面去咸阳请求陛下赊购大批的瓷器丝绸玻璃茶叶等西域胡商需要的货物囤积,以后这些西域胡商岂不是就不用去咸阳了!”一个大臣站起来说。 “刘中丞说的不错,大王,既然清河侯可以把大量贵重物品赊给这些西域胡商,肯定也愿意赊给凉国,毕竟大王的身份和那些胡商完全不能比!” “然也,大王可派出使臣去咸阳拜访清河侯!” 许多大臣都欣喜的站起来顶帖。 “二位丞相以为如何?”嬴高也是面带喜色的看着自己的两位丞相。 “臣以为此策必然奏效,只要有清河侯出面,大秦的商贾必然愿意把货物赊给凉国,只要有了这些货物,到时候我们再转卖给西域来的胡商,这一进一出必然也能挣到不少钱财!”左相兴奋之极的连连点头。 左相名叫左丘平,乃是编著春秋和国语两册史书的史官左丘明之后,祖籍齐郡,乃是齐国望族,家世渊博,因为受鲁地儒家门徒的影响,因此皆都精通儒学,但左丘氏后人对于儒学也并非一味的吹捧,而是存在很多的批判继承,实际上受到到齐国稷下学宫的自由学术影响,左丘平算是一个非常务实的融会型学者,从齐地跑到咸阳呆了数年一直不得重用,而且亲眼目睹了清河侯一系列的改革措施以及对荀子治国理论的推介,因此对于治国也非常的务实,这次跟着嬴高来到月氏之后,接连献上几条策论获得了嬴高的赏识,被授予左相之职,凉国能够在短短的两年时间便开始走上发展的轨道,左丘平的功劳有目共睹,不光是嬴高对他赞赏有加,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也都对他颇为服气。 左丘平开口,右相也点头附和,因此嬴高便很高兴的站起来,“既然二位丞相都认为此事可行,那本王就安排一位使臣前去咸阳拜见清河侯,哪位爱卿愿意为使臣前去咸阳?” 朝堂之上一阵无比的安静。 许多人都感觉心脏很不争气的哐哐乱跳,而且还有些口干舌燥。 拜访清河侯,那自然是一件无比荣幸的事,以前在咸阳之时,他们这群所谓的朝堂官员不过只是公子高手下一群没有任何身份地位的幕僚和宾客而已,而且名声不显,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拜见清河侯,眼下跟随凉王来到月氏,终于是混上了一身官袍,如果能够通过这个机会结识清河侯,以后必然会加官进爵得到极大的发展前途。 虽然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但任务压力却也很大,要想通过清河侯为凉王赊来大量在大秦都算奢侈的瓷器丝绸茶叶玻璃等贵重物品,这些刚刚才当上官不到两年,与清河侯没有任何交集的百家门徒一个个又都忐忑不安。 机会是不错,但要事把事情办砸了,估计回来这个官也当不成了。 因此对于凉王的这个出使任务,朝堂之上没有一个官员站出来接招。 嬴高欣喜的脸色慢慢开始凝固,脸颊上渐渐有了一丝错愕和怒容。 今年他才二十三岁,虽然年轻,但作为一方大秦皇帝亲封的诸侯王,在这个家天下的时代,君王的话就是一言九鼎的存在,他的地位在凉国也无人敢有丝毫的置喙和非议。 “怎么?诸位爱卿方才不是都赞同刘中丞的计策么?”嬴高的声音变得生硬起来。 朝堂之上仍旧是无比的宁静,许多官员偷偷互相用眼神交流,还有人跃跃欲试但又都紧握拳头最后强行忍住了自己的冲动。 这是一个前途莫测的出使任务,没有人敢打包票,出出主意可以,但要用自己好不容易谋取的前途来碰运气,这件事还是让别人去比较好,凉国虽然一穷二白,女人也都丑的让人吐口水,但毕竟在这里好歹算是一个大官,出门前呼后拥还有封地食邑,比起以前在咸阳混的揭不开锅要强百倍不止。 “大王,非是臣等不肯为为使臣前去咸阳拜见清河侯,而是我等与清河侯并不熟悉,一旦被清河侯拒绝,不光会让大王蒙羞,也会耽误凉国的发展,但既然眼下西月侯担任了大秦商务署衙的主官,臣推荐一人去咸阳,先拜见西月侯,然后再由西月侯引见清河侯,此时必然可成!”左相左丘平在脑海中如同篦子一般把满朝文武都挨着梳理了一遍之后突然想起来一个人。 “左相推荐的是何人?”嬴高松了一口气。 “当初月氏王帐下谋臣温不破!”左丘平开口。 “哗~”朝堂之上瞬间响起一阵骚动,百官都迷惑不解的转头看着左丘平。 “左相此言差异,温不破乃是月氏人,如今也不是我凉国官员,如何能够作为大王使臣出使大秦?”有人站起来大声反驳, “如何不能,现在执掌大秦商务署衙的西月侯当初还是月氏左平王,如今被清河侯推荐成为了大秦三品重臣,温不破曾经旅居赵国十余年,精通中原文化,当初就是月氏王的左膀右臂,曾经两次出使大秦,而且和西月侯相熟,安排他去和西月侯接触,为了凉国以及月氏部落的发展,西月侯必然会从中穿针引线尽力促成此事,这要比我们贸然前去直接拜访清河侯好得多!”左丘平解释说。 “大王,左相此言有理,臣与温不破有过数次交往,此人的确精通中原文化,通晓百家典籍,而且沉稳务实,虽然他是月氏人,但我们凉国子民大多数都是月氏人,始皇陛下能够重用西月侯,大王自然也可以重用温不破,而且温不破在月氏部族之中名声很大,如若让他入朝为官,也会让月氏所有部落更加服帖一些……”左丘平身后一个身穿三品服饰的官员站起来顶帖。 “臣等附议!”呼呼啦啦之间,一大群官员都站了起来。 第1025章 倒霉的虾子 站队这种事,在中国的官场之上由来已久. 帮理不帮亲这种说法一般都是瞎说八道。 实际上自从礼崩乐坏之后,随着百家门徒的不断分化,大秦官僚阶层的逐渐固化,讲道理已经开始不流行了,所有的官员都会选择站队来保持自己的身份和地位,站错队的基本上都被踩下去了。 就比如眼下大秦朝堂之上,自从李斯死后,以李斯为代表的旧法家门徒很快就分崩离析,许多法徒恬不知耻的选择投靠陈旭,还有一些不愿意服软站队的则被陈旭毫不手软的一脚踹了下去,讲道理,那是傻逼才做的事,无论是地痞流氓打架还是官场争斗,谁的拳头大就是道理。 拳打南山养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秦大大痛扁六国凭借的就是一对砂钵大的拳头和咬出血的牙花子。 如今左丘平身为凉国左相,自然会有一大群人为他站队摇旗呐喊,温不破是谁并不重要,成不成功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必须是左相推荐的。 而且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温不破是月氏人,和他们这群从大秦追随而来的幕僚和门客都不一样,他成功,那么功劳是左相的,他失败,嗯,那就活该,和所有人都没关系,最后挨板子背黑锅的就是温不破这个倒霉的虾子。 朝堂争论很快就有了统一的认识,凉王嬴高也是迫不及待的大袖一挥发下王令,让谒者速召温不破上朝听封。 三刻之后,还在市场里面和一些来往的西域胡商交流的温不破满脸诧异而且心情极度忐忑的跟着谒者来到朝堂,听完凉王的封赏之后,张大嘴巴呆呆的立在朝堂之上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而回过神来之后,内心又瞬间涌起一股无比的苦涩。 大秦的强大毋庸置疑,月氏的下场也已经注定,自从凉王分封到月氏之后,进行的各种改革也大刀阔斧,从中原带来的大量工匠学生匠吏幕僚等也都殚尽竭虑的在推行中原的制度和文化,建设学校、卫生院以及各种工坊,教会月氏人学习耕种、纺织羊毛等技艺,有大秦作为强大后盾,凉王朝廷推行的各种措施很快立竿见影,一切都顺风顺水没有太多的波折。 实际上月氏大部分的部族高层是不会反抗的,都很服帖,因为这些月至部落的首领都曾经去过咸阳,见识过咸阳城的繁华和富庶,知道月氏唯一的出路就是老老实实接受凉王的安排,学习中原文化,接受中原制度是必然的结果,而且许多人也向往和仰慕中原的一切,积极配合嬴高的改革措施,以此换取自己更好的地位,得到更多的好处。 温不破作为前月氏王最为器重的谋臣,地位虽然高但却不是王族,也没有参与反抗大秦,因此月氏覆灭之后李信并没有为难他,甚至还经常抽空和他交流询问一些关于月氏的情况,一来二去混的比较熟悉之后就让他继续留在王庭,不过成为了无权无势的普通平民,而后来嬴高分封到凉国之后,带来了大量的幕僚和客卿,李信驻守月氏王庭时候聘用的大量月氏管理层都被罢官,连同当初的月氏小王子拔毒也仅仅封赏了一个无官无职的少卿赶去放羊去了。 也就是说眼下的凉国高层几乎全都是大秦人,没有一个月氏人,至于乌孙人更加看不到影子。 但今天凉王嬴高突如其来这个封赏使臣的官职,让温不破感觉到的不是天上掉馅饼,因为此行祸福难测,他对自己被左相推选出来当使臣瞬间就能想的通透无比,此行自己可能要背黑锅。 “温先生,本王知道你和西月侯交往深厚,而我凉国要想富庶起来,必须要得到清河侯的支持,因此本王希望你这次能够代替本王去咸阳拜访清河侯,最好能够赊购到大量的中原精美商品和器物,这样我凉国的几个市场就能吸引来大批的西域和羌胡商人,我凉国的富庶繁华也就指日可待也!”嬴高高坐在王座之上满脸期待的看着温不破。 唉! 温不破在心里长叹一口气,恭恭敬敬的拱手说:“大王有命,草民自然不敢推脱,此去咸阳必然尽力和西月侯沟通,争取拜见清河侯之后给大王带回来好消息!” “哈哈,好,本王素闻温先生大名,月氏许多部落也对温先生颇为敬重,此行如若温先生成功,本王也不吝赏赐,决定在户部下设商务署,任命温先生为商务署丞,替本王掌控凉国的所有通商往来!”嬴高畅快的大笑着站起来。 “多谢大王器重!”温不破赶紧拱手道谢。 对于当凉国的官员,温不破没什么兴趣,因为这个官还是个未知数,但若是能够借这个机会给月氏带来繁荣发展的机会,温不破也还是非常意动,毕竟他是月氏人,希望看到月氏能够和平繁荣,所有部族都能享受宁静的生活,他当初不希望看到月氏和大秦起冲突而力求平息战争,因为他太了解中原诸侯的实力了,莫说是现在一统华夏的大秦,即便是当初诸侯争雄之时的齐楚韩燕赵魏等国,随便拿一个出来就能把月氏碾压的血流成河,要不是因为月氏地域偏僻而且比较了老实,而秦国的发展目标和方向一直是放在中原,估计月氏在大秦、羌人和乌孙的挤压下一定过得非常凄惨。 如今月氏因为图南王的背叛和月氏王的死亡,导致一场本该亡族灭种的惨烈战争无疾而终,数十万人口的月氏虽然经历了一场血腥的洗礼和劫难,但终归还是留下了大部分的人口,如今在凉王的统治下也开始慢慢过上了平静安宁的生活,这在温不破看来,已经是月氏最好的结局,而这个结局,也是月氏王用生命唤来的,只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守护。 当初月氏王在思考半个月之后最终同意和蒙恬合作镇压图南王,其实他早已和左平王还有温不破讨论过数次,基本上也猜测到这是一个巨大的陷阱,但最终为了月氏的未来,月氏王还是决定铤而走险一搏,以这种自相残杀的方式来向大秦表达自己的善意,以此换取大秦对于月氏的安抚,月氏王成功了,但却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了代价,他根本就没想到图南王竟然会和自己最为器重的长子坑壑一气将他杀死,妄图夺取月氏王位。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无论是图南王还是北河王,都太小看了大秦的实力,蒙恬根本就没有给他们任何得意的机会,轻轻一下便将这场叛乱轻松化解,顺便将月氏也收入囊中,提前半年完成了大秦皇帝征服月氏的任务,同时往西拓地三千余里,一举完成华夏亘古未有的战争胜利。 如今的月氏已经成为了凉国治下的一部分,月氏人也变成了凉国人,凉王在凉国推行车同轨书同文度同制语同音,一切制度都照搬大秦,数十年之后,或许月氏人的后代将会忘记自己的真实身份,说着中原话写着中原字读着中原诗书,耕田种地纺毛织布,变成和中原人一般无二。 温不破坐在颠簸的马车上,在上百位凉国禁军的护送下,带着自己的使臣队伍,迎着一轮鲜红的朝阳,迎面和从东方络绎不绝而来的西域商队交错而过,直奔那座号称世间最为繁华的人间天堂……大秦京师咸阳。 沿途经过,原来放牧的水草丰美的地方,已经开垦出大片的农田,绿油油的粟麦涨势喜人,以前手持马鞭放牧牛羊的月氏民众,在一些身穿官服的匠吏指挥下,正在田地间笨拙的学习除草和浇水。 那一场灭国之战,似乎瞬息之间就离这些普通的月氏人远去,他们都在用一种忐忑而虔诚的态度,恭顺的服从于这些来自于大秦官员的指导和呵斥。 而被东西来往的密集商队和驼马车轮碾压出来的道路两边,在一些部族聚集的区域,已经零零星星开始出现木头搭建的房子,挂着食舍驿舍的牌匾或布招,甚至还有售卖中原布匹鞋帽马鞍马镫的杂货店,这些店铺的主人,也都操持着中原各地的口音,各自招募了几个月氏少年和少女作为帮工,而在其中,还看见了一家月氏人开设的商铺,虽然是唯一一个,但却代表着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的出现。 或许,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温不破忐忑的心已经慢慢平息下来。 中原诸侯征战厮杀数百年,如今终于成就一统,而月氏历经这一次血与火的洗礼,也终于开始转变逐水而居的生活方式,时移世易,已经不能再用守旧的眼光去看待世间的变化。 更何况,对于即将见到传说中的那个守护大秦的仙家弟子,温不破也充满了激动和期待。 从月氏覆灭的那一天起,他几乎每天都要听到关于清河侯的消息,当初和李信谈论交流,李信也笑着告诉他,如若有机会去咸阳,一定要去拜访清河侯,如果面子足够大能够有幸吃到一次清河侯亲手制作的美食,那么这一辈子也算是没有白活。 咸阳有一句谚语:宁得清河一味,胜得黄金千两。 听说,这个当今的大秦左相,双爵加身的侯爷酷爱美食,用月氏常见的野生胡麻就能制作出无与伦比的香味调料,堂堂一个上卿兼左相,为何酷爱钻研美食? 难道他是一个吃货咩! 不过王城售卖的红烧牛肉面的确味道绝美,听闻就是清河侯发明制作出来的。 嘶~ 囊中羞涩的温不破也只吃到过了两三次,一想起那热腾腾细腻软滑的用牛肉浓汤加持的面条,坐在摇晃的马车上顿时忍不住吸了一口口水。 …… 第1026章 韩信的计策 五月开始,岭南陆续有军报四百里加急递送到咸阳。 通武侯王贲指挥的五路大军势如破竹一般横扫岭南,无数越族部落纷纷投降或者弃寨而逃。 五月底,任嚣占领番禺,擒南越王,受降部众达到三万余人,南越国灭。 六月初,赵佗带领大军攻破东瓯盘踞的老巢苍梧,东瓯王跪降,随同投降的部族达到五万余众,盘踞岭南数百年的东瓯国灭。 六月中旬,王贲亲自指挥的两路大军分别攻破西瓯和骆越的王庭驻地,斩誓死不降的骆越王黎贡,骆越部族四散而逃,大部分退往黔中郡西南的深山野岭之中,因道路崎岖险峻无法追赶,王贲收拾部众占据红河谷地,设置县衙移居刑徒与当地越族进行杂居屯戍。 西瓯王译吁宋同样不肯投降,与王贲大军接连数次战斗皆都惨败而退,但却因为熟悉南方山岭之中的地形,驱使野兽和部族不断袭扰大秦军队,导致秦军开始出现不小伤亡,而且同时因为夏季气候炎热潮湿,秦军之中开始出现疾病和瘟疫,王贲决定暂时收兵,等到入秋之后再攻击西瓯,但在退兵之前,王贲特意询问了韩信的意见。 韩信虽然年少,但却聪慧机敏熟知兵法,而且对于行军打仗颇有不凡见识,在征服岭南的诸多战斗之中提出过不少卓有成效的建议,也获得了不少胜利,因此王贲也不吝啬,每次战斗之后总是会为韩信记上一笔军功,而身份也从一个普通的随从提拔为随军长史,具有了真正参与出谋划策的地位和身份,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大秦官员。 既然大将军问起,已经对行军打仗颇有自己看法的韩信却提出了不同意见,认为眼下大秦军队虽有伤病和水土不服的情况,但大军整体来说军心稳定,粮草供应充足,将士的士气非常高昂,加之一旦因为无法克敌而退,必然会让越族气焰高涨,说不定会趁着撤军之时进行偷袭,因此建议王贲集中两路大军共计十万人继续强势压迫西瓯越族,将其驱赶到某个地方之后动用太乙神雷进行一次史无前例的神雷轰炸,以彻底震破越族的抵抗之心。 太乙神雷威力巨大,但清河侯从未允许用之于战场,听闻始皇帝也曾询问过清河侯是否能够将其用于对敌,但却被清河侯拒绝,言之太伤天和,而当初咸阳第一次释放神雷焰火之时,王贲也曾提请皇帝是否可以将这种令人心惊胆寒的仙家法术用之战场,但同样被皇帝拒绝。 但见过太乙神雷开山炸石的威力之后,王贲自然还是蠢蠢欲动,不过这些太乙神雷隶属于科学院,而科学院并非隶属兵部,王贲也无权指挥,因此一直都非常遗憾。 眼下撤军王贲也知道并非最好的时机,历时近三个月好不容易打到这里,岭南最大的越族部落西瓯并没有征服,撤退之后西瓯部族必然卷土重来,到时候又要多费一番手脚,而且后果照样不太好预料。 岭南诸地的地形和气候之复杂多变,远远超出了王贲的预料。 若不是因为灵渠修通,有大量的粮草和药品补给源源不断的补充,估计要达到眼下的效果至少需要多花一年的时间。 因此对于韩信的计策,王贲自然予以了认可,并且委派韩信前去与科学院的工匠进行接触,看看能不能动用余下的太乙神雷。 主持修建灵渠的是胡宽和史禄,如今灵渠的主渠虽然已经修通,舟船也已经能够来往于湘水与漓水之间,但其实通行并不十分方便顺畅,因为湘水和漓水水位相差太大,在交汇之处水流湍急而且拐弯太过急促,一不小心在从湘水进入灵渠之时舟船会发生倾覆,因此即便是如今征服岭南的战争已经进行了好几个月,但修渠的大军并未全部撤离,而是继续动用两万民夫和刑徒在交汇处修建一条长约数里的辅渠,以让水位降低并且变得平稳下来,方便舟船来往。 为了修建这条灵渠,陈旭让南山别院的工匠一直都在不断制作火药,每过一个月都要运送几车到岭南补充,如今修渠已经到了尾声,炸药在修渠工地自然还有存留,用不完的到时候都要全部运送回咸阳交给南山别院的匠工清点封存入库,半两都不能流落出去。 对于火药的管制,陈旭是最为严格和小心的。 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南山别院,里面的侍卫眼下都换成了火枪队的少年,任何可疑人员靠近都会被击毙,而且自始至终都只有两个哑奴知道火药的配方和制作方法,其他匠工都只会使用而不会制作。 鞭炮、烟花、手雷、竹管制作的枪弹等等都是在南山别院之中秘密研制出来的,有十余个工匠在里面鼓捣研制火枪火炮,陈旭偶尔会去检查指导,但外界从没有人能够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甚至都不知道南山别院里面有火药这种东西。 两个哑奴制作火药都是在单独的房间,剩下研制枪炮的匠工在另外的院子,制作成功的火药和合格的火铳手榴弹,就会有单独的人负责将其放到地下室并且登基入册,匠工都不知道放在哪里,而火枪队的少年只负责安全,也根本不知道里面存储了多少枪弹,而每次往外调运火药和枪弹,必须手持陈旭的令牌和手令才可以,而且数字也要完全吻合,经过数道重重检查和点验之后马车才会遮盖的严严实实拉出去。 因此虽然火药这种东西胡宽和史禄都已经司空见惯,但所有参与爆破的匠工匠吏都知道火药的重要性,也知道清河侯对于火药安全的保密原则,一般私下从不对外讨论任何关于太乙神雷的话题,一旦有任何言语落入清河侯耳中,恐怕后果都让人承担不起。 不过这次胡宽和史禄以及科学院的一群匠工为难了。 因为前来求取火药的不是别人,是清河侯的弟弟韩信。 虽然韩信的身份只是清河侯一个无名无实的外戚,但熟知清河侯府中情形的胡宽知道清河侯对于自己老爹从外面捡来的这个弟弟非常器重,也寄予了厚望,不然也不会这么早就将他送到通武侯身边学习行军打仗,而且听闻韩信少年聪慧,深得通武侯器重,这次征服岭南的战斗结束到时候论功行赏,这个少年恐怕也会获得不少功勋,数年之后和清河侯一样少年封侯也并非不可能。 因此对于韩信的请求,胡宽郁闷的差点儿把下巴上的胡须都撸光了。 答应吧,到时候一旦清河侯知晓,这个黑锅还得自己背。 但不答应吧,这可是清河侯的弟弟,将来随便一句话就可以在清河侯面前给自己穿小鞋,而且自己还有口莫辩。 韩信也同样很忐忑。 这次跟着王贲先镇压项氏叛军,后又指挥二十万大军攻伐岭南,对于年少心性的他来说,绝对是人生阅历上的一次重大升华,短短两年时间,把他当初在咸阳喜欢跟着一群无聊的同学和纨绔整日游走于咸阳曲园杂舍喝酒斗鸡蹴鞠的不良习惯全都磨灭的一干二净,眼下的韩信已经十七岁,除开长的英俊高壮不少之外,往日稚嫩的面容已经隐隐有了一种成熟和冷峻,说话行事也举止有度雷厉风行,开始有了几分军伍的气势,身穿皮甲腰挎长剑,神态安静的站在胡宽面前,竟然让胡宽感受到了一种巨大的压力。 但这种压力韩信自己是感觉不到的。 因为胡宽也不是普通人,他是最早追随兄长清河侯的门客,如今虽然爵位不高,仅仅只是一个中大夫爵,官职也不高,只是一个普通郎职,但这个家伙却是工学院副院长,科学院实验工厂的主管,建筑大匠,全国的水车磨坊几乎都是在胡宽手中修建起来的,真正是清河侯最为器重的左膀右臂,地位和张苍不相上下。 而且胡宽还是兄长清河侯最忠实的狗腿子,对于清河侯的命令说一不二。 对于这次征服岭南的战斗,韩信开始抱有极大的兴趣,但在岭南驻扎了足足一年多之后,他开始忍受不住了,岭南这个破地方简直就不是人呆的地方,山高林密河网密布,潮湿多雨蚊虫成堆,每多呆一天感觉都是一种煎熬,因此他早就希望这场战争越早结束越好。 而西瓯这块难啃的狗骨头让他提前回咸阳去吃喝玩乐的打算要落空了,如果王贲指挥大军后撤,等到入秋八九月天气凉爽河水消退之后再次发动进攻,可能这一场战斗就要打到明年去了,而且越往西南进攻,地形地势越发复杂,根据西瓯人漫山遍野像野人一样的习惯和尿性,说不定明年这场战争还不会结束。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还要继续在岭南呆上好长时间。 叔叔可忍婶婶不可忍,岭南成堆的蚊虫更加不可忍。 韩信觉得既然有太乙神雷这种好东西,为什么就不能拿出来用一下呢,见识过火铳和手榴弹威力的他几乎用屁股都能想出动用太乙神雷之后的结局,眼下顽强抵抗的西瓯和骆越等越族绝对会在太乙神雷的轰鸣声中瞬间崩溃,译吁宋这个土蛮酋长绝对会吓的拉一裤子稀。 因此在王贲有了撤军打算的刹那,韩信就决定要把这场战争尽快拖入决战之中,一鼓作气彻底将岭南平定,然后……一辈子他也不会再到岭南这个鬼地方来了。 而对于韩信的计策,王贲经过深思熟虑,最后决定采纳,但前提是韩信能够弄到太乙神雷。 如果说整个西南军营还有谁能够搞定这件事的话,除开韩信之外别无他人。 因此王贲也同样充满了忐忑和期待。 虽然他是大秦帝国的军神,作为为数不多的彻侯,功勋盖天的同时也功高盖主,王贲深深记得此次接受始皇帝诏令执掌南方大军之后老爹王翦的反复嘱托,不要居功自傲,不要无令而行,更不要好大喜功,宁可打败仗也不要去强行抢夺功劳,因为王氏三代的功劳已经太多了,多到让皇帝都忌惮的地步。 但王贲却始终是一员从不言败的统帅,打败仗是不可能的,认输更不可能,六国都被他们父子两个扫平了,如今面对人数不过数万的西瓯蛮族,如果征讨失败,王贲感觉自己的确有些拉不下面子来。 虽然此次退军有些无可奈何,而且也符合老爹的安排,但从心地来说,王贲还是有些抵触的,这可能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为皇帝效命的机会,也是最后一次领兵打仗,他希望用一次完美的收官之战来为自己的军旅生涯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好让自己不会留下终生遗憾。 但面对岭南这种残酷的气候和复杂的环境,如果要想速战速决来一次完美的收官之战,最好的方法就是韩信的计策,用太乙神雷彻底震破岭南越族的胆魄,然后岭南诸地就可以轻松征服。 不过动用太乙神雷困难重重,王贲自己此前也曾经想过无数次,但他最后都放弃了开口,因为太乙神雷连皇帝都不愿轻易谈及,这是清河侯的仙家手段,没有清河侯的允许,一旦强行动用得罪清河侯,要比得罪皇帝更加令人不安。 而眼下,韩信自告奋勇的跳出来,其实正合王贲心意。 他不光想快速征服岭南,更想见识一下太乙神雷临阵对敌的威力。 第1027章 我要七个小娘子 “韩信,这是你的主意还是大将军的主意?”犹豫许久之后胡宽放下手的半截甘蔗开口。 “胡哥,这是我自己的主意!”韩信小心翼翼的回答。 “你可知道太乙神雷乃是你兄长最为绝密的物品,没有他的密令任何人都不能动用?” “知道知道,但眼下河渠都快要修完了,多的运送回去也是非常麻烦的一件事,而且如果这次不把译吁宋这个土鳖彻底干死,恐怕这场仗还要打一两年才能结束,如今将士水土不服开始生病,时日拖的越久到时候我大秦将士伤亡也就越严重,而且您看我的身上,到处都是蚊虫叮咬的疙瘩,有些都开始化脓了……” 韩信把衣服掀开露出腰背上的皮肤,果然看到身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疙瘩和麻疹,许多真的已经开始变色化脓。 胡宽看着自己裸露的手臂上同样大大小小的蚊虫叮咬的疙瘩,脸皮扭曲纠结的像苦瓜一样。 他作为修建灵渠的主官,如今虽然河渠已经基本上快要全部完工,但只要这场战争一天不结束,他便要驻扎在灵渠进行检查和修理,以防止河渠被泥石堵塞或者堤坝垮塌,也就是说如果不能快速征服西瓯,他也同样要留在这里忍受一年四季蚊虫的叮咬,科学院这次随同派来的好几个匠工匠吏都已经扛不住被送到越城岭修养去了,其中一个甚至奄奄一息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而且修渠的民夫和刑徒同样水土不服和经受不住蚊虫蛇蚁的叮咬,这一年多也死伤不少,灵渠两边的河堤下面就至少埋了数百具尸体。 “胡哥,成与不成您给一个话,我也好去回禀大将军!”看着胡宽纠结的样子,韩信整理好衣服之后无奈的说。 胡宽使劲儿刨着胳膊上的疙瘩,越看越想这些蚊虫叮咬的疙瘩便越是奇痒难耐,似乎要痒到骨髓之中一般难以忍受,而且还要把皮肤刨破才能好受一点儿,但根据往日的经验,一旦刨破了这些疙瘩,几天之后就会化脓,然后皮肤就会开始溃烂,工地上许多民夫和刑徒最后就是皮肤活活溃烂到内脏而死的,而且临死前浑身高烧无药可救。 “如果我答应拿出火药去对付译吁宋,到时候侯爷问起你必须帮我求情!”默默的刨了许久的胳膊之后,胡宽终于强行让自己停下来,然后直勾勾的盯着韩信开口。 “真的?哈哈,胡哥放心,到时候若是我兄长问起,您就自己往我身上推,就说是我带着兵卒强行砸开库房抢走了火药便是!”韩信欣喜跳了起来连连点头,嘴巴都笑的快裂到了后脑勺。 “那便好,你这就去回禀大将军,到时候我安排工匠化妆成兵卒将太乙神雷送去军营,记住,一切过程都和我无关,而且无论输赢都和科学院没有任何关系!” “那是那是,胡哥您就把心放到肚脐眼儿上去,只要用太乙神雷干掉了译吁宋,最多两个月大将军便会彻底征服岭南,我们都可以早早返回咸阳吃香的喝辣的,到时候我一定请胡哥去曲园好好耍几个小娘子,也免得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天天喂蚊虫!”韩信激动的把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一般。 “你可要说话算话,胡哥我已经一年多没有看见女人了,到时候我要七个小娘子服侍,你可别舍不得花钱!”胡宽瞬间脸皮绽开露出笑容。 “胡哥放心便是,到时候定然让您满意,我这就回军营去通禀大将军,告辞!”韩信迫不及待的拱手告辞,兴冲冲的骑马直奔前线军营而去。 “这些狗日的蛮子,希望这次真的能够炸死这些王八蛋,爷也已经受够这个鬼地方了!” 胡宽浑身乱刨一番之后继续啃着甘蔗走出自己的工棚,让护卫去把史禄和几个科学院负责爆破的工匠找来商量。 在秦军和西瓯部落交界的崇山峻岭之间,平息了数日之后的秦军又开始有了动静。 数万大军陆续出动,沿着大大小小的山沟开始往西瓯部族藏匿的地方逼近。 两日之后,另一个方向同样也有数万秦军沿着一条河谷不断进逼,看情形是想两边夹击,而且秦军在进攻之中还大声高呼活捉译吁宋,巨大的声势震动方圆数十里区域,不光让刚刚躲藏几天的西瓯部族又开始紧张,而且漫山遍野的野兽也被惊吓的到处乱窜,在山梁沟壑之中不停的嘶吼,甚至还和躲藏的越族甚至秦军发生冲突,轰隆隆的争斗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响彻山野。 秦军来势凶猛,译吁宋知道自己手下几万人无法抵抗,因此只能一边袭扰一边继续往深山峡谷之中后撤,双方追击两日之后,译吁宋率领数百部族退入一条峡谷之中。 而到了这里之后,秦军也遭遇巨大的麻烦,因为峡谷两边皆都是悬崖峭壁,中间一条汹涌的河流,那些西瓯部落的越族人如同猿猴一般沿着河岸的巨石和悬崖边上的藤蔓连蹦带跳的荡着秋千很快就逃入峡谷之中,全幅甲胄的秦军根本就无法追赶,只能眼睁睁看着越族人荡着秋千一边跑一边大声嘲笑。 “大将军,这里叫做猴儿谷,里面易守难攻,译吁宋定然是想故技重施,让我们奈何不得只能撤退!”一个都尉带着几个当地投降的越族走到王贲面前禀报。 “无妨,本侯这次就是想让他逃进去,韩长史何在?”王贲毫不在意的回头寻找韩信。 “大将军,属下在!”韩信戴着一顶破破烂烂的草帽从一堆同样化妆成为越族人的科学院匠工之中跑过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这次动用十万大军好不容易才将译吁宋撵到这里,如若再让他逃脱必然又要多费周折,务必一次成功!”王贲拍着韩信的肩膀叮嘱说。 “大将军放心,属下这就带人去峡谷两边的山脊用望远镜观察,只要找到译吁宋躲藏的位置,必然就能将其轰杀!” “嗯,去吧,本侯等待你的好消息!” “喏~”韩信拱手转身,很快带着一群科学院的匠工在一群禁军的护送下背着已经准备好的火药和引线沿着两边的悬崖顺着古藤攀援上去,很快就消失在崖顶之上。 半个时辰之后,韩信和一群匠工已经到达峡谷内侧上方的山脊之上,躲在一处裸露的悬崖附近用望远镜往山谷之中观察。 这个山谷并不大,里面两边同样是悬崖峭壁,但在峡谷尽头有一条瀑布,从七八丈高的山崖上垂落下来,轰隆隆落入下方的一个水潭之中,在巨大的水流冲击之下,峡谷之中水雾翻滚浪花四溅,数百个身穿破烂衣服扎着头巾的越族人聚集在水潭四周饮水休息,并且还在大声的吵嚷谈笑,似乎丝毫都没有把外面的秦军放在眼中。 这也不怪这些越族人轻松高调,而是真的秦军攻打不进来,跳石头和荡秋千真不是秦军的熟练技能,一不小心就会掉进河里淹死,这种地形秦军已经遭遇过无数次,每次都是以死伤许多人为代价然后不得不撤退,而且即便是有些身体灵活的冲入峡谷之中,迎接他们的也是越族人的弓箭,基本进去多少就死多少,能够逃出来就算幸运,因此数次之后,一般遇到这种地形秦军都会望而止步,而越族人也通过不断的战斗摸清了秦军的这种习惯。 至于从峡谷两边的山脊上进攻难度也很大,因为这些越族都是属猴子的,翻山越岭如履平地,一旦发现山脊上有大量秦军出现便会攀援悬崖峭壁很快逃走,基本上每次都是扑空,因此秦军现在也不怎么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韩信观察完之后,把手中的望远镜递给旁边化妆成越人的胡宽。 “胡哥,那水潭边坐在石头上袒胸露乳的大汉就是译吁宋,您看怎么才能炸死他?”韩信指着译吁宋的位置低声询问。 “唔,距离有些远,差不多有三十丈,我等没有如此大的臂力将太乙神雷投掷过去,而且那边就是水潭,如若落入水中可能引线会熄灭……来,你等也都来看看……”胡宽看完之后把望远镜递给身边几个负责爆破的匠工都观察了一遍。 “的确有些远,如果能够绕到水潭上方就好了!”一个匠工看完之后说。 “不行,山脊上根本无路可走,如果要绕过去至少要一个时辰,天都要黑了,而且一旦让这些蛮子发现,必然就会攀援而去,几天辛苦就要功亏一篑了!”韩信摇头。 “那就只能想办法让这些越蛮离开水潭往我们这边靠近,距离十丈左右最好……” “恐怕不容易……” 一群人躲在山脊上一边观察一边想办法,忽忽又是半个小过去,但却仍旧没有想出一个好办法,而山谷里面的一群越族人已经开始躺倒地上准备休息睡觉,看样子就是准备等到山谷外面的秦军退去之后再做打算。 第1028章 好奇害死猫(为财叔宁盟主加更2) “啪~”一颗野果掉在韩信等人身边,一群人几乎同时回头,就看见几只猴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的蹲在身后的一棵大树上,正咕噜噜转动眼睛好奇的看着他们。 “去~”一个禁军捡起一块石头丢向几只猴子。 “吱吱~”这下就像捅了马蜂窝一般,几只猴子顿时都吱吱尖叫起来,在树上上蹿下跳的用野果开始反击,整个山脊顿时树枝摇晃,巨大的动静一下让山谷之中的越族人警觉起来,纷纷爬起来观察,最后发现只不过是一群猴子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去躺下继续休息。 十多分钟后,韩信等人狼狈不堪的躲进荆棘丛中不敢冒头,战斗获胜的几只猴子兴奋在树上蹦跳尖叫,兴奋的不亦乐乎。 韩信看着不断摇晃的树枝凝神片刻之后激动的对胡宽说:“胡哥,我想到了一个投掷太乙神雷的方法!” “什么方法?”胡宽和几个工匠都一起围上来低声询问。 “投石车见过吧,我们只需要把一根柔韧的小树压弯下来,然后将点燃的太乙神雷放在上面弹射出去。” “咦,这个方法不错,我以前见过猎户下绳套也是如此,简单方便!” “嗯,事不宜迟,赶紧动手,天快黑了!” 胡宽也不犹豫,指挥一群匠工禁军开始动手。 很快山脊之上树枝摇晃,几棵胳膊粗细的小树被一群人压弯下来,用树冠和枝丫树藤简单编制了一个网兜状,把已经捆扎好安装了引线的炸药包放进去。 而在韩信等人动手的时候,几只猴子又开始用野果展开攻击,噼里啪啦的青色果实打的韩信等人满头是包,但也没有一个人有空去反击。 山顶上热闹非凡,峡谷之中一群越族人只当是一群猴子在嬉戏,因此对于噼里啪啦树枝断裂和摇晃的声音也没太过在意,而韩信等人也借这个机会很快就搞定了六七个简单的投石机,当然代价也很大,每个人就是鼻青脸肿的情形。 “胡主管,这样没问题吧!”一个匠工略有些不太确定的问。 “应该没问题,只要不投掷到对面山脊上就行,还有注意角度,最好不要落入水潭之中……” “嘿嘿,放心,二十斤的太乙神雷,方圆十丈之内尸骨无存,只要落在这些蛮子附近,必然死伤惨重,六七个一起爆炸,这山谷都能给炸塌了……” 一群人交流说话之间,很快一群匠工和禁军就把投石机的方向和角度调整好,目标就是水潭附近。 “点火~”胡宽低喝一声,几个工匠同时划燃火柴点燃炸药包,引线噗噗啦啦的冒出火星和青烟。 “快看,山顶上在冒烟!”一个躺在水潭附近看着山顶一群猴子嬉戏的越族人突然忍不住惊叫着站起来。 “咦,不错,山顶上怎会冒烟,莫非上面有人?”许多看见的越族人面面相觑的开始讨论。 “去几个上爬上去看看!”就连首领译吁宋都被惊动。 几个又黑又瘦的越人很快就跑到悬崖边开始抓住悬崖上的树藤开始往上攀援,但就在此时,听见山顶上哗啦几声,七八个冒着青烟的东西从头顶上呼呼飞过,然后重重砸落在水潭附近,其中有三个就落在一群越族人中间,还有一个掉入了水潭之中,另外三个因为弹射力道太大直接越过山谷撞在对面悬崖之上跌落下来,然后被密密麻麻的树藤裹在三五丈的悬崖高处。 “这是什么鬼东西?”数百越人都迷惑不解的围上来,其中一个还弯腰将还在噗噗冒烟的炸药包捡起来观看。 “首领,似乎是羊皮口袋!” “给我看看!” 对这几个突然从山顶上掉下来的物件儿,一群越族人表示了极大的好奇心,而这几个掉落在越族人附近的四个炸药包很快都被人捡起来送到了首领译吁宋的面前。 趴在山脊上的韩信胡宽等人看着山谷中的情形,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儿的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心情。 侯爷曾经说过一句名言:好奇害死猫。 这个让通武侯王贲都感觉到棘手的西瓯大酋长译吁宋果然还是原始的野蛮人,完全就不知道此时他已经把自己放在了一个炸药库当中,翻来覆去的仍旧还在研究手里的炸药包,甚至还用一根木棍去捅炸药包的引线位置。 “你们的引线是不是弄的太长了,怎么还不爆炸?”胡宽有些脸黑的回头看着几个匠工。 “胡主管莫急,引线从点燃到起爆只有二十息时间……八……七……六……” 负责安装引线的匠工一边说话一边轻轻的曲拢手指计算时间,很快随着最后一根手指合上,同时双眼一瞪大吼一声爆~ “轰~轰~轰~” 几乎就在匠工爆字出口之时,猛然几声山摇地动的轰鸣在山谷中暴起,伴随着几股火光腾空而起,巨大的水花和碎石狂暴的扑溅开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在爆炸之中戛然而止,飞溅的泥石、折断的荆棘、残肢断臂和凌厉的血水裹在一起噗噗啦啦之中四面横飞扑溅,翻滚的烟雾火光之中,聚在一起的数百越族人几乎同时被爆炸掀起的气浪和冲击波掀翻炸飞,而处在四个炸药包包围之中的译吁宋直接就被炸的四分五裂散落一地,聚集在他身边的一群魁梧的护卫和西瓯的高层首领同时遭遇灭顶之灾,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像样的惨叫便也横七竖八缺胳膊断腿的炸飞出去。 而除开落在峡谷中的几个炸药包爆炸之外,挂在对面悬崖之上的三个炸药包也几乎同时爆炸,悬崖被炸开几个大坑,轰轰隆隆滚落的岩石和垮塌倒塌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整个山谷之中震颤摇晃烟尘弥漫尘土飞扬,除开爆炸声惨叫声之外,几乎什么都看不。 “啪嗒~”韩信等人藏身之处,伴随着噗噗啦啦从天而落的碎石,半条血肉模糊的胳膊砸在一群人面前。 “啧啧,炸的真零碎!” 一个匠工松开堵着耳朵的手,用两根手指轻轻拈起这条几乎看不出任何形状的手臂,举在眼前上下左右观察一番之后丢到地上。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的瞬间,整个山谷都在跟着颤抖摇晃,恐怖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滚滚往四周而去,波及的范围达到数百平方公里,而爆炸不久之后,翻腾的烟雾和尘土已经冲上数十丈高空,隔着数十里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而且同时还有接连不断的惨叫声夹杂在烟尘之中从谷口滚滚涌了出来。 “大将军,山谷中发生了什么事?”带领大军团团把山谷堵住的几个将领全都惊恐的涌到王贲面前惊恐的询问。 “呵呵,诸位勿要惊慌,此乃太乙神雷爆炸的声音,韩长史从清河侯处求得几枚太乙神雷,这次本侯调动大军将译吁宋堵在此山谷之中,就是要毕其功于一役,将其彻底斩杀,看来韩长史已经成功,诸位速速安排人进去查看,务必要把译吁宋的尸体找到!”王贲 “喏~” 得知是清河侯的太乙神雷相助,守候在山谷外面的秦军将士全都兴奋的欢呼雀跃起来,几个将领也都激动的打着摆子开始分派任务,很快就有大量兵卒在数十个越族人的带领下攀援着树藤开始慢慢往山谷之中而去。 如此恐怖的太乙神雷落下来,山谷里面估计蛇虫蚂蚁都死绝了,译吁宋和他的西瓯族人即便是铜头铁身估计也炸的不成人形了。 大半个时辰之后,韩信和胡宽等人从悬崖上下来,一个个都是鼻青脸肿的样子看起来非常狼狈,不过几个禁军手中还捏着几只猴子,都是被巨大的爆炸吓破胆从树上掉下来的,其中还有两只是被飞溅的石块击伤的。 这几只差点儿坏事的猴子,韩信和胡宽等人一致决定等会儿剥皮抽筋涮一顿火锅以泄心头之恨。 而在韩信等人还未返回之前,进入峡谷探查的兵卒和越族人已经有消息传出来,里面悬崖垮塌十余丈,半个山谷都被掩埋,译吁宋和其手下数百人大半都无法找到尸首,而找到的上百人几乎全都死透而且尸体残缺不全,没有咽气的只有不到二十人,也全都伤势严重,缺胳膊断腿都是最轻的伤势,严重的几乎整个身体都已经像破麻袋一样到处都在冒血。 译吁宋的尸体没找到,几个首脑也全都没找到。 找不到译吁宋的尸体,王贲自然不满意,他要威慑震慑余下分散逃窜的西瓯人,没有尸体显然这次计划就要大打折扣,因此亲自涉水攀援进入峡谷查看,不过当他看到仍旧烟尘弥漫的山谷中的惨烈情形之后,感觉找到译吁宋的希望的确不大了。 因为整个山谷几乎都被垮塌的碎石和断裂的树枝荆棘掩埋下去大半,到处都是掩埋在尘土泥石中的残缺不全的尸体,满谷都是混合着泥水的碎肉,瀑布下面的水潭中漂浮着数十具破烂的尸体,血水随着潭水翻滚流淌,把山谷中的河流染的通红,这十多具尸体早已翻看检查过了,其中并没有译吁宋等西瓯首领的存在。 第1029章 胜利指日可待 “大将军,不用继续找了,我亲眼看到译吁宋被炸成了齑粉!” 韩信揉着满头的包呲牙咧嘴的在几个禁军的护送下也进入了峡谷之中,看清眼前的情形后对王贲说。 “唉,也罢,只要译吁宋死,西瓯没有了首领便会四散而去,这次的计策也算是成功,这笔功劳本侯会给韩长史记上!”王贲无奈的点头。 “嘿嘿,大将军无需忧虑,译吁宋的尸体找到也罢,找不到也罢都无关紧要,大将军只需把前些日抓到的越人全都带进来观看这里的情形,让他们把尸体都带回自己的部族去,告诉他们如果继续与我大秦负隅顽抗,我们就会用太乙神雷将他们全都挨着炸死,以前我们是跑不过他们,如今有神雷在手,他们血肉之躯如何能够抵挡,不服王化只有死路一条……”韩信笑的略有些奸猾。 “唔,你这主意不错,此乃杀鸡骇猴之理,好,就如此办理,来人,去把最近抓到的越族俘虏都带进来观看太乙神雷爆炸的威力,然后让他们把这些零碎的尸体都捡回去,让他们回去告诉各自的首领,本侯会在大营等他们半个月时间,如若还有人冥顽不灵试图抵抗我大秦二十万大军,本侯必然用太乙神雷挨着把所有越族人的老巢炸成如此这般模样……” “喏~”一群军卒轰然而散。 一天之后,王贲传令十万大军收兵后撤二十里,在一处平坦的河谷扎下大营,营寨栅栏密密麻麻绵延数十里,旌旗招展战马嘶鸣,操练怒吼之声响彻数十里。 而前些日俘获的西瓯等越族的俘虏也已经全部都释放回去,两天之后,就陆续有躲藏在附近山岭的西瓯部落的越族人下山前来大营投降。 当日山谷中那恐怖的爆炸震彻方圆数百里,腾起的烟尘隔数十里都能看见,加上被释放回去的越族人肝胆欲裂添油加醋的诉说太乙神雷爆炸之后山谷中的惨烈景象,而在得知首领译吁宋肯定已经被秦军用天雷炸死掩埋在了峡谷之中后,一些西瓯所属的小部族便已经被吓破了胆,直接就率领数十上百的族人下山投降。 而还有一些大些的部族不肯相信译吁宋已经死亡,偷偷安排人到山谷中查看之后,得到的回报似乎比释放回来的族人说的更加惨烈和可怕,因此在犹豫了两三日之后也开始安排人到秦军大营请求投降。 半个月时间一晃而过,如同韩信所料,前来秦军大营投降的西瓯部族超过二十个,人口规模超过五万人,几乎是整个西瓯国的百分之八十,至此,作为岭南越族最大的而且地形最为复杂的一个方国彻底被征服,珠江流域中上游区域从此纳入大秦版图。 七月入秋,但岭南之地还处于盛夏之中,不仅依旧潮湿炎热多雨,而且同样蚊虫肆虐并无太多变化。 随着西瓯投降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岭南诸地的越族人全都人心惶惶失去了任何抵抗的意志,赵佗和任嚣两路大军也都被西瓯投降的消息刺激的嗷嗷叫,顾不得水土不服和蚊虫肆虐而导致的减员,对于剩下的越族部落展开了猛烈的攻击。 七月中旬,赵佗一路从番禺往南横扫而过,残余的南越部无法抵抗全都纷纷投降,同时任嚣两路大军也横扫东瓯区域,短短月余时间便攻打到南海之滨。 三路大军几乎成齐头并进之势,等到八月仲秋之时,岭南诸地皆都臣服,王贲发出军令,命令赵佗任嚣以及高焄等以前几位流氓军团的首领全都开始在越族聚集区就地屯戍,委任君长,设置官衙,临时任命诸多官吏,几支流氓军团成为了镇守归化越族人的主力,大部分招募来的游侠和闲汉都根据军功授予了大小不等的职务,即便是那些刑徒也大都根据军功脱去刑籍转变成为平民,分配田地房产开始和越族人进行杂居。 这次征服岭南的战斗从大秦征服楚国便已经开始策划,四年前蚕食政策开始便已经进入了实际操作阶段,而两年前王贲受命执掌岭南大军便进入了最后的攻坚时刻,不过因为修灵渠耽误了一年时间,实际上真正的战斗只有不到五个月时间,但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因为灵渠的修通,一下将大秦军队的补给纵深延伸到了岭南腹地,并且通过四通八达的河流可以源源不断的输送到岭南诸地,使得秦军没有了运转粮草和补给的后顾之忧,才让这次的征服计划几乎没有任何的阻碍。 而早在西瓯部族投降之后的七月中旬,早就已经忍受不了岭南气候和蚊虫的韩信便告求通武侯王贲提前离开军营返回咸阳,同时也作为随军长史的身份将征服西瓯的消息亲自带回咸阳当面禀告始皇帝。 而战争到这这个时候,王贲也知道征服百越的岭南之战已经到了尾声,余下的任务就是收拾残局,韩信提前回咸阳还可以将擅自动用太乙神雷的事情提前摆平,免得自己到时候回去见到清河侯尴尬。 可以说这次能够顺利征服西瓯,太乙神雷立下的功劳不下于十万大军,韩信接连两出计谋也是这次能够顺利征服西瓯的主要原因,因此对于韩信,王贲充满了感慨,所谓英雄出少年,不光清河侯自己是个神棍,这个捡来的弟弟也是个妖孽,对于战机和战场变化以及敌我态势的敏锐感觉令人叹为观止。 王贲习惯于中原地区中规中矩的大规模军团作战,对于岭南这种地形复杂的战斗并不十分熟悉,甚至有些畏手畏脚,但韩信不同,他既习惯于用充足的兵力进行压制,同时还能出一些奇计谋略,比如动用太乙神雷轰炸和杀鸡骇猴的恐吓,战争经验虽然不足,但却往往能够起到奇效,这个少年,将来必然也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进入八月,在通武侯王贲率领二十余万秦军还在岭南收拾残局之时,咸阳城早已有无数的花车开始巡游,整个咸阳城内外都开始悬挂彩旗和灯笼,百万民众已经载歌载舞的开始庆贺中秋佳节的到来。 从四月初发布征服岭南的命令之后,这连续几个月几乎每隔三五天就会有胜利的战报从岭南诸地传来,随军的记者和军吏长史写下军情战报通过驿卒信使不断传回咸阳,随着胜利的消息不断在朝堂和报纸上通报刊发出来,随着越来越多的越族投降和被击溃,征服岭南的任务也日趋明朗,这场积蓄已久的胜利已经指日可待。 在这种胜利的喜悦刺激下,始皇帝下发谕令,今年中秋全国大庆,同时宣布大赫天下,除开奸杀掳掠造反之徒皆都至少减刑一等,中秋节当日要再次燃放祈福天灯和神雷焰火,而花车游行和猜灯谜这两样大众娱乐项目自然也要办的更加热闹。 已经连续过了两次中秋节的咸阳民众早以等不到皇帝谕令下发便已经开始自娱自乐,进入八月之后各个曲园杂舍和商铺都开始打折庆贺,特别是蹴鞠商业广场,整个蹴鞠场和商厦裙楼彩旗招展灯笼如同繁星,红通通的光芒一到晚上彻夜不息,把整个蹴鞠商业广场装扮的喜庆无比,每天都有无数打折的传单在咸阳内外到处散发。 而中秋节之后接连就是大秦第一次秋市,时间足足半个月。 早已得到这个消息的全国商贾早在七月间便开始陆续带着大量的货物来到咸阳,准备参加这场盛大的商品交易的盛宴。 而到了八月初,整个东方道和渭河两岸早已人流充塞,即便是路况不好的武关道和通往巴蜀之地的子午、陈仓、米仓等栈道,也到处都是驱赶着牛马推着独轮车的商队身影。 如果有一副大秦全国的动态的鸟瞰图,那么眼下的情形就是以东方道、上郡道、滨海道等几条驰道为主干枢纽,全国数十郡数百县如同渔网一般纵横交织的道路上,无数的商队和人流就像百川归海一般都涌往咸阳。 中秋佳节普天同庆,而且还要大赫天下,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整个大秦为之震动,各地郡县也都开始纷纷进入了节日的欢庆模式,几乎所有郡城县城都有无数财大气粗的商贾开始打造花车,读书识字的百家门徒开始筹备灯谜,各种商铺和曲园杂舍开始打折促销,就连乡镇村寨的普通官吏也开始筹备集市,召集治下的民众参加这场皇帝谕令要普天同庆的节日。 而除开大秦民众的欢庆之外,这仲秋时节,咸阳还迎来了无数东胡匈奴月氏西域等国的大量胡人商队和君王使者。 自从开春一次史无前例的春市之后,八月中秋之后开设秋市的消息早已通过来往的商旅和报纸传遍大秦甚至周边诸国。 因此这入秋之后,咸阳城中便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胡商身影,各种装束的的匈奴人、东胡人、月氏人以及更多的西域诸国的商贾,各式各样装束的异域种族,驱赶着捆扎的鼓鼓囊囊的牛马骆驼从四方而来。 瞬息之间,咸阳似乎就变成了一个万国之城。 操着各种胡语的胡商游荡混迹在咸阳内外。 无数王侯公卿满朝文武甚至普通小官小吏乃至挂着报馆科学院文学院工学院等不同铭牌的百家学子和门徒,都成为了这些胡商竞相送礼和追捧目标。 大秦繁华如斯,令所有的胡人都感觉到如同瞬间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而这些形形色色的官吏和长袍鹅冠的人物,就是他们梦寐以求想要巴结的对象,哪怕只是认识一下说几句话,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莫大的认可和鼓励。 在他们看来,大秦人先天就高人一等,他们这些穷乡僻壤来的胡人,骨子里便有一种卑微,只能去仰视膜拜,从未有过丝毫敢平起平坐的想法。 而咸阳城中央的皇宫和朝议大殿,那更是不敢直视的地方。 雄才伟略的大秦始皇帝出行的规模和架势许多人都见过,那浩浩荡荡黑甲罩体旌戈如林的威武禁军,雄壮的战马和整齐划一的动作,都让所有第一次看到的人惊恐的趴在地上不断俯首叩拜。 这些威武的禁军,比之那些征伐匈胡西域的大秦将士更加威风凛凛,那精美的甲胄、装饰华贵的刀剑、寒光闪烁的长戈、挂在马鞍边的制式弓弩,无一不显示着这支装备精良的大军就是普天之下最强大的军队,没有之一。 第1030章 除开尿床 如今的咸阳,至少已经有了超过两百万人。 无论是城内还是城外,各处脚舍客栈酒楼甚至曲园杂舍全都客满。 更多来参加秋市的商贾和看热闹的民众只能借宿在咸阳内外的普通民宅之中。 为了提防有人闹事造成混乱,中尉府四座大营的禁军忙碌无比,不光四座城门加强了防守和戒备,数万禁军也时刻不停的在咸阳城和渭河两岸四处巡逻,以震慑试图浑水摸鱼的不轨之徒,因此进入八月之后,中尉府令陆嚣已经瘦了好几斤,那一身金光闪闪的盔甲穿在身上已经略有些松松垮垮,整天瞪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珠子看谁都像匪徒。 有人忙断腿,有人却很清闲。 作为大秦左相的上卿清河侯最近几日略有些闲的蛋疼,自从秋收之后除开岭南军报之外,全国一切都好,三省六部有冯去疾管着,全国官吏都有老丈人蒙毅看着,他一个只负责在奏书和谕令上盖章的丞相其实平日没多少事,因此秋收之后他几乎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家里制作各种美味。 因为大蒜、黄瓜、茄子、胡萝卜、洋葱等后世常见的蔬菜出现,今年餐桌上的菜品丰富了不少,而胡椒、芝麻的推广和丰产也使得调味品日渐丰盛并且开始进入寻常家庭,这也使得咸阳民众的饮食质量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最主要的是今年西瓜栽培有了一定的规模,农庄的十多亩西瓜获得了丰收,在夏天让清河侯府赚到了不少钱,这些没有改良的西瓜不大,一个只有三五斤的样子,但水分充足清甜可口,得到了咸阳富裕阶层的极大追捧,而陈旭每一斤西瓜卖十钱,说贵也不贵,有钱人都吃得起,但说不贵,一个西瓜也差不多要买三五十钱,穷苦百姓依旧吃不起,因此六月间西瓜上市之后,这十多亩西瓜半个月时间便让陈旭赚了二十余万钱,算是他开设现代化农庄以来最赚钱的一次。 而明年西瓜必然就不太赚钱了,因为这大量的西瓜卖出去,明年必然会有许多人开始种植西瓜。 不过最让陈旭高兴的不是西瓜赚钱,而是西瓜籽,在没有葵花籽的时节,这东西就是闲暇唠嗑上班打麻将时候最好的消遣之物,因此陈旭安排侯府的人收集了不少,除开留种之外,其他的都要炒成五香、盐焗、白味的留作消遣用。 而这些西瓜子也迅速成为了家人的最爱,嬴诗嫚蒙婉水轻柔范采盈都喜欢吃,四个女人每天晚上聚在一起就是嘁嘁喳喳嗑瓜子聊天,非常的亲密自在,为了一视同仁,陈旭还特意给范采薇送去一些,顿时把这个并不常有来往的小姨子兼侍妾感动的无法自持,留他在房间磕了半天瓜子之后,陈旭才心满意足手软脚软的爬上马车回家。 去年冬天范采盈突然怀孕,这让陈旭高兴不已,但范采盈也借怀孕为借口,让陈旭纳了自己的妹妹范采薇,对于陈旭来说,他和范采薇并无太多的交集甚至感情,但在这个时代,男女之间谈感情就有些过分,普通百姓或许还有些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分,但在陈旭和范采薇来说这些都是不可能出现的奢侈情节,两人能够成为夫妻,更多的只是一种感情投资,天然属于一种商业交易,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原因,只有陈旭知道,不可与外人道哉。 因为范采盈的身份,如今范氏在全国混的风生水起,范氏也从当时一个靠名声吃饭的商界领袖几年时间便膨胀成为一个集水泥、钢铁、建筑、酿酒、金融、皮货、兵器制造为一体的庞大商业集团,特别是钢铁冶炼和兵器制造,更是具有半官方的性质,如今俨然是一个红顶商业家族,许多王侯公卿在路上行走遇到插有范氏家族旗帜的马车都会不自觉的让路,这既是一种对财大气粗的范氏的尊敬,同时还是对范氏背后陈旭这尊大神的巴结。 几乎所有稍微有些名气和身份的人都知道,范氏和清河侯是一体的存在,谁都得罪不起。 而除开西瓜之外,今年种植的哈密瓜也有上市,不过味道依旧令陈旭伤心,个头小味道寡淡,还不如甜瓜和黄瓜好吃,制作果肉冰粉布丁大家都不爱吃,因此陈旭打算明年也不种了,中原地区不适合种植哈密瓜,气候和土壤都不适合。 因此想要吃到正宗的哈密瓜,看来还是要亲自去一趟西域才行,不过明显这个计划短时间无法成行。 在这个操蛋的时代,想吃一口原产地的新鲜瓜果都是一种无法完成的奢侈愿望。 陈旭很伤心也很郁闷。 眼下已经进入了仲秋时节,菜园子里面的各种鲜嫩蔬菜瓜果都没有了,而玻璃蔬菜大棚的种子也才刚刚种下,吃到嘴至少要等到十月的寒冬时节。 这段时间即便是贵为皇帝和上卿,大部分时间也只能吃萝卜和干菜,但范采盈马上就要生产了,蒙婉和嬴诗嫚都接连怀孕,陈旭不想让自己的几个老婆都挺着大肚子或者生产之后还吃没有营养的干菜咸菜。 哈密瓜呀哈密瓜,谁要是给老子弄来几个,本侯一定感谢他八辈儿祖宗。 陈旭嘀咕着从厨房出来,手里啃着一根卤鸭翅,身后几个小侍女捧着几碗香气四溢的小米大枣莲子羹。 “夫君,您又亲自去给我们熬粥了!” 陈旭进入后院的客厅,正坐在一起织毛衣聊天的嬴诗嫚和蒙婉都赶紧站起来迎接,往日窈窕的身姿明显臃肿许多,已经明显出怀。 “二位娘子莫要乱动,要好好养胎,这大枣莲子羹清甜温润,每天吃上一些补充身体,到时候给我侯府添丁加口才是最大的功劳!”陈旭搂着两女坐下之后吩咐侍女把两碗莲子羹放下,剩下两碗送去给水轻柔和范采盈。 “夫君每日操劳国事,还要抽空给我们煮粥,我等一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了!”嬴诗嫚眼圈有些发红的靠在陈旭肩上。 “嘻嘻,诗曼姐姐可不要埋汰夫君,夫君什么时候忙过,最近不都是一直在家里做美味吗?”蒙婉捂着嘴嗤嗤笑的浑身颤抖,胸口两团轻盈在衣服里面轻轻摇摆,明显大了许多的,竟然能够跳跃了。 “嘿嘿,最近不忙,清闲的不得了,快趁热吃完,稍后我陪你们去院外面散散步!” 陈旭看得心头痒痒,本想把手伸进蒙婉的衣服里面摸几下惩罚一下,但一想起调戏大肚子的老婆恐怕会闹出不好的结果,因此只好强行忍住干笑着用陶瓷调羹搅了几下莲子羹,试了一下温度之后喂嬴诗嫚和蒙婉各自几口。 “夫君也吃一些补补身体!” 蒙婉和嬴诗嫚拿起调羹吃几口又喂陈旭也吃一口,三人依偎在一起亲密无比,很快三人把莲子羹吃完,陈旭一左一右挽着两个挺着肚子的女人出门,迎面就看见手提宝剑身穿黑裙的水轻柔带着同样穿着一身练功服手里提着一把只有尺余长竹剑的陈汐进来。 转眼之间,小陈汐已经三岁了,后世已经到了上幼儿园的年龄,不过这个时代是没有这种学前教育机构的,陈旭也没打算去弄一个,因为后世中国的教育就是一个大坑,从小到大不输在起跑线上的应试教育让所有的家长都变成了一群疯子,而孩子也成为了大人互相攀比的对象和财货,从出生到大学,后世的中国人都生活在一种极度压抑和超前教育的恶劣环境之中,陈旭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复蹈这种恶习,想让她从小能够自由的成长,让她拥有一个自然成长的愉快童年。 但显然,陈旭愿望落空了。 因为家里还有一个大夫人,这个大夫人是列子门徒,不光武功高强耍的一手好剑,而且学识渊博性格淡然,本性与世无争却又对陈旭体贴的无微不至,因为她无法生育,因此她便把几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陈氏这个嫡出的长女身上,而自从嬴诗嫚再次有了身孕之后,照看陈汐便成为了水轻柔的任务。 在水轻柔看来,替夫君教育子女是她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而陈旭的长女,必须是别的王侯公卿甚至公主公子的子女无法比拟的,体内流淌着仙家弟子的血脉,将来也必然和普通人不一样,因此从小就必须和别人不一样。 因此水轻柔平日不光教小陈汐读书写字唱歌跳舞,并且还教她道家功法,学习剑术,甚至还把她整理的陈旭日常涂鸦的各种手稿教会陈汐认识,反正每日小陈汐就在水轻柔严格而温柔教育下,生活充满了紧迫感,早上寅时闻鸡起舞,晚上戌时背诵一篇诗歌之后入寝,在如此严格的作息制度和精神摧残之下,几个月过去,小陈汐已经隐隐有了几分侠女风范,不光胖嘟嘟的脸颊清秀了许多,就连行为举止说话的风格都和水轻柔有了几分相似。 “夫君!”看见陈旭挽着蒙婉和嬴诗嫚出来,水轻柔赶紧福身行礼。 “汐儿见过爹娘和三婶娘!”小陈汐也同样跟着一起福身行礼,小脸上平静如水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似乎对自己这个老爹一点儿都不感冒。 陈旭本想蹲下来把女儿抱起来亲热一下,但看着女儿这种平淡的样子,瞬间又把手缩了回来。 几个月时间,女儿竟然一点儿都不黏自己了,这让他非常的失落。 “你们又在练剑?”陈旭站起来讪讪的开口。 “是,夫君!”水轻柔轻轻点头。 “轻柔,那个……那个汐儿还小,你别逼她……” “爹爹,汐儿喜欢练习剑术!”小陈汐不满的嘟着嘴。 好吧,陈旭扬天叹口气,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自己的路自己走,人生一辈子都有自己选择的自由,看来自己这个女儿已经选择了自己的生活方式,而这也是一种很严肃的生活态度,总比真的如同野草一样胡乱生长要好得多,而将来的生活谁也说不准,但从小就这样严格要求自己,将来也一定不会是一个普通人,至于会不会变成女强人嫁不出去……陈旭认为是想多了,他清河侯的嫡出长女,身上带有皇室和仙家弟子双重高贵血脉,无数王侯公卿的儿子都会哭喊着抢着要,但将来娶回去之后会不会挨揍就不清楚了,亦或者晚上会让他跪在地上讨论诗歌…… 从自己女儿身上,陈旭仿佛看见了两个女人的身影,一个是水轻柔,一个是夏子衿,都是与众不同的女子,兼有温柔和暴力的双重性格,但对于自己的爱人又忠贞不渝。 这是时代的性格和烙印。 在没有儒家为圣的年代和时空,自由和奔放才是人类最为本质的天然属性。 大秦是华夏强盛的起源,也是人格最为独立的时代。 既然自己认可并去准备去追逐百家兴盛繁荣,必然要接受和认可自己身边之人的理念。 从水轻柔和女儿的身上,陈旭仿佛看到了另一种和后世完全不一样的人格存在和精神面貌。 天下之理,和而不同。 这个不同,就是百家灵魂所在,是将来支撑大秦强盛和伟大的基础。 “既然你喜欢练剑,那就要刻苦坚持,万不可半途而废,记住,你是清河侯的女儿,但你也要做真正的自己!”陈汐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女儿的头顶。 “爹爹,何为真正的自己?”陈汐睁大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自己的老爹,似乎第一看到老爹如此严肃认真的跟自己说话。 “月有盈亏,潮有涨落,万物有生死,大道本自然,无论任何时候都能清楚的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知道什么是善恶对错,能够做到这些就足够了,每个人都有天然的自己,而真正的自己只有你自己才真正明白,爹爹无法告诉你!”陈旭带着一丝苦笑说。 “不偏不倚,不放不纵,御物于外,守元归一,此谓之道,万事有法,忘物而存真,此为之和,汐儿,请牢记爹爹的话,等你长大了自然也就慢慢知道了何为真正的自己!”水轻柔轻声提醒。 “多谢爹爹和婶娘教诲,汐儿一定会做真正的自己!”陈汐似懂非懂的点头,稚嫩的小脸上满是严肃和认真。 我特么真的已经老了? 看着水轻柔带着陈汐离开,陈旭瞬间有些失神。 自己女儿才三岁啊,我特么三岁的时候在干啥? 陈旭拼命的回忆,但关于幼年时的记忆就是一团浆糊,脑海中根本就没有丝毫的记忆存留下来,除开尿床。 第1031章 爱恨交织 “侯爷,有凉国使臣前来拜见!” 就在陈旭陪着蒙婉和嬴诗嫚在熊猫园散步遛弯儿的时候,家中的门卫管事急匆匆前来禀报。 “凉国使臣,莫非又是那个温不破?”陈旭皱着眉头嘀咕。 “的确是温先生!”管事赶紧点头。 “这个家伙没事儿又跑来干什么?”陈旭捏着下巴思忖片刻之后吩咐几个侍女仔细照顾蒙婉和嬴诗嫚,自己则返回清河别院去迎接这个凉国来的使臣。 六月间,一个叫温不破的凉国使臣从月氏而来,经西月侯康乞引荐,陈旭接待了这个叫温不破的使臣。 那次接见让陈旭很郁闷,因为这个使臣是凉王嬴高派来向他赊账的,而且赊的物品很多,从普通麻布陶器到高端的瓷器玻璃,笔墨纸砚、茶叶丝绸,只要是中原有的东西来者不拒,恨不得陈旭帮他把整个大秦都赊回去。 对于凉王不去求他的老爹秦始皇而来求自己的行为陈旭非常不爽,尼玛一个堂堂诸侯王,你爹就是大秦皇帝,你却要拐弯抹角的来求我到底是几个意思,这是在变相表达老子一个左相兼上卿要比你老爹的面子还大么?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即便是皇帝并不在意,但落在另外一些人口中,暗中讨论起来就不是那么令人愉快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高于岸浪逼湍之。 虽然外卖小哥清河侯如今名满天下几乎都是一边倒的五星好评,但所谓树大招风,陈旭动别人的奶酪也太多了,特别是前六国贵族,几乎都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只是因为胳膊扭不过大腿才不得已蛰伏而已,后来又经历一次持续足足一年的全国严打,加上杀黄石公,斩季布,陈旭与天下侠义之士几乎成了水火不容的局面,各路江湖好汉都被陈旭动用行政手段强行抓捕去修路架桥建设大秦去了,但所谓人去江湖在,侠义永不灭,大秦江湖虽然看似偃旗息鼓,但实则还有许多豪侠蠢蠢欲动,恨不得把他这个披着仙皮的仙家弟子的底裤都扒掉,然后狠狠爆他的菊花。 朝廷与江湖,是永恒不易的爱恨交织。 陈旭要想活的滋润,还得紧紧抱住秦大大的大腿,将大秦朝廷掌控在自己手中,不给江湖好汉任何可乘之机,并且还要使劲儿的,一遍又一遍的去蹂躏这些五大三粗的糙汉,直到大秦彻底变成一个温馨浪漫的法治国家。 为了达到这个目标,陈旭尽量小心翼翼不与任何人起冲突,也不让自己太多的把柄落在别人手中,甚至是自己的老丈人蒙毅,陈旭都曾经很多时候想把他掐死算了,因为这个老丈人知道的太多了。 上次凉王嬴高安排这个温不破前来咸阳赊购商品,因为有西月侯引荐,而且见面聊了一下,陈旭发现者温不破学识渊博而且谈吐文雅,几乎就和中原文士没有半分区别,因此对其印象很不错,同时也碍于嬴高的面子,不得不从中穿针引线联系一些相熟的商贾赊给了嬴高接近五十万钱的商品,而其中大部分实际上都是陈旭自己的货物,瓷器、葡萄酒、玻璃、茶叶、轴承刀具、笔墨纸砚等等,而这些赊给嬴高的货陈旭其实也没打算把钱要回来,相当于一种友情赠送,算是支持嬴高的发展了。 当时送走温不破的时候陈旭就明说了,这批货款凉王有了就给,没有也不必着急归还,当时温不破千恩万谢之后差点儿哭着鼻子离开。 按照陈旭的想法,凉王嬴高应该很清楚他的用意,那就是你以后别特么来找我了。 但让陈旭郁闷的是,这特么才过去两个多月,嬴高又派使者来了。 清河别院客厅之中,温不破正在喝茶。 年约五旬,黑须黑发身材瘦高,身穿一身整齐的深蓝色五品官袍,除开头上戴着一顶毡帽之外,浑身上下几乎和中原人没有任何区别,就连喝茶的动作都非常成熟自然,不过双手微微的颤抖还是显露出他极度忐忑不安。 听闻院中隐隐有侯爷好和蹬蹬的脚步声传来,温不破赶紧放下茶杯站起来,整理衣服和帽子恭恭敬敬的准备迎接。 “哈哈,温先生别来无恙,一别数月,甚是想念!”陈旭满脸堆笑的大步走进客厅。 “多谢侯爷挂念,不破冒昧来访,还请侯爷恕罪!”温不破赶紧拱手深深一躬倒地行大礼参拜。 “无需多礼,请坐请坐,如今中秋佳节将至,咸阳热闹,温先生来的正是时候……” 陈旭笑着扶起温不破,二人落座,有侍女重新奉上香茶之后,陈旭慢慢喝了一口放下茶杯这才开口:“不知温先生此次来拜访本侯是为何事?” 温不破赶紧再次站起来拱手行礼,脸色略有些尴尬的说:“上次承蒙侯爷大义,赊给凉国数十万财货,这些货物还未曾全部售卖,因此货款还要拖延一段时间……” “货款之事无妨,当初本侯就曾说过,这笔货款凉王何时有了就何时给!”陈旭笑着摆手。 “侯爷雅量,话虽如此,但所谓盗亦有道,商道更是要秉承信义二字,岂能不予明言乎,此次前来,凉王特别叮嘱不破要面见侯爷表达感激之情,希望宽解一些时日,最多到明年开春,货款必然如数奉还!” “那就劳烦温先生回去转告凉王,本侯多谢了,温先生远道而来,车马劳顿,先坐下喝茶!” 在陈旭的招呼下,温不破再次坐下来,半盏热茶下肚之后,陈旭再次开口:“中秋节之后马上就是秋市大集,温先生可是为秋市而来?” “侯爷明鉴,正是如此!”温不破赶紧点头。 “呵呵,此次秋市吸引了大秦数百郡县的商贾,因此也汇聚了整个大秦东南西北不同地方的特产商品,甚至还有昔日匈奴东胡月氏羌戎西域等诸部邦国的商贾前来,必然是一场亘古未有之商业盛事,温先生一定要好好看看这次集市,到时候可以在凉国也定期开设相同的集市,以此吸引西域羌胡的商人,时日久了,必然也能让凉国变得繁荣兴盛起来!”陈旭放下茶杯笑着说。 “多谢侯爷教诲,此次不破既是为秋市而来,同时也是有些疑惑未解,所以才突然冒昧前来拜访侯爷,希望能够得到侯爷一些提点,如若将来不破稍有所成,必然不敢忘怀侯爷之恩……”温不破站起来走到陈旭面前再次深深一躬行下大礼。 “温先生请起,你我何必如此客气,当初你和西月侯力排众议支持月氏王与大秦修好,使得大秦和月氏之间少了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因此也让无数月氏部族与大秦将士免受刀兵之灾,此乃义薄云天之之举,实乃大义也,本侯对温先生非常的敬佩,温先生有何疑问直言无妨,本侯能帮忙也绝不推辞!” “侯爷之义实在令不破感激涕零!”温不破再次拱手之后眼圈发红的坐回自己的椅子上,“自上次侯爷帮忙赊给财货,不破回凉国之后得凉王嘉奖,赐爵封官,如今不破已经是凉国户部下属的商务署衙主官,主要负责凉国与大秦和周边部族之间的商贸往来,不破虽然以前在中原游学十余年,自忖对中原文化颇为精通,但却不长于商道,因此如今突然成为主管商贸往来的主官,却有些束手无策,凉国如今百废待兴,缺钱缺物,一些官吏甚至连官秩都无法按时发放,凉王为此颇为伤神,我等作为臣子却不能为君王分忧,自然也无颜以对,此次恰逢秋市,不破受凉王委派再次带着商队前来京师,除开售卖一些凉国特产之外,也是想通过这次商贾云集的集市来学习商道和结交一些中原商贾,同时也特来拜访侯爷,希望得到侯爷关于商贸发展方面的指导,好让我凉国能够跟上大秦的发展步伐,只有繁荣兴盛的凉国才能为大秦镇守好西垂之地,为将来始皇帝陛下继续往西开疆拓土提供坚实的后盾……” 温不破学识渊博头脑灵活,口才也非常不错,不然当初也混不上月氏王最为器重的幕僚,一番话说出来之后陈旭也偷偷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尼玛不是来赊账的就好。 要知道相对于凉国来说,公子将闾和公子昆执掌的辽国和代国更特么穷的吃土,除开贩卖牛马皮货羊毛之外,基本上就是望天吃饭的节奏,种田是不可能种田的,匈奴人和东胡人一辈子都不可能种田,喜欢种田的都是投奔和迁徙过去的中原人,而且皇帝对于辽代两国也不怎么重视,这两个地方分封只是恰逢时机而已,同时也是要把自己的一群儿子能够安置下去,都已经成年成家,留在咸阳身份尴尬而且也不利于皇室的稳定。 而凉国不一样,河西走廊是控制西域和通往西方的必要之路,而且水草丰美土地肥沃,在后世都是西北方的粮食主产区,出产的小麦稻米质量都非常好,因此皇帝足足斟酌思考了半年时间之后,把平日最为孝顺本分的二子嬴高封于此处,目的不言而喻,那就是他觉得嬴高可以让他放心,至于执掌辽代两国的儿子,基本上算是放羊了,西北和东北那旮旯,要啥没啥,而且都在长城之外,如今匈胡都已经收伏,他这辈子都不打算再去看看了。 当然,陈旭对于皇帝的心思是保留自己看法的,西北松辽平原和大兴安岭其实是华夏的一块宝地,虽然又穷又冷,但黑土地却肥沃无比,如果全部开发出来,一个东北的粮食产量足可以维持数亿人的口粮,不过眼下大秦的的胳膊还伸不了那么远。 按照陈旭的想法,蒙古可以不要,但大兴安岭和黑龙江流域要牢牢的掌控在大秦手中,不然天长日久,或许会慢慢生长出来许多异端,威胁中原的安全。 第1032章 擅长打劫 温不破这次是抱着学习的态度前来,而且也没打算赊账,因此陈旭还是非常热情的和他东扯西拉了近一个时辰,主要讲解了一些后世的商业模式以及凉国该如何因地制宜发展经济等话题。 凉国如今夹在西域和大秦之间,而通过西域胡商往来大秦的热情程度来看,作为必经之道的凉国还是大有作为。 靠赊账发展经济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其实在陈旭看来,大力发展农业增加粮食产量之外,还可以依托独特的地理优势发展餐饮住宿,最好的方法自然是仿照东方道一样,修建一条横贯东西的道路,沿途设置服务站和物流市场,以此为往来的商队提供完善的服务,整个凉国狭长数千里,来往的旅客要在境内停留一两个月时间,只要有了完善的基础设施和服务,来往的商旅自然愿意停下来交易,特别是中原的商贾不愿意万里奔波去西域,但只要路况好,他们把货拉倒凉国还是不会太过拒绝,如此以来大量的西域胡商就能在凉国境内交易,数年之后,凉国必然也会慢慢兴盛繁荣起来。 当然,这件事急不得,也急不来。 所谓万事开头难,中艰难,结尾也难,但只要去做,情形终究会慢慢好转。 一席话下来,茶水喝了三五杯,陈旭仍旧感觉有些口干舌燥,而温不破却激动的脸皮涨红,感觉此次贸然前来拜访让他获益匪浅,似乎突然之间就看到了一条金光闪闪的通途大道,上面来往奔驰的中原和西域胡商都在大把大把往路上撒钱。 “侯爷,如果想要修建一条如同东方道一般的水泥大道,估计造价不菲,凉国国力单薄无法支撑,不知侯爷可否帮忙赊购一些水泥!”听到兴奋处温不破激动的拱手说。 “噗,咳咳……” 陈旭手一抖差点儿把一杯茶水灌进鼻子里面去了,手忙脚乱的放下茶杯抖赶紧衣服上的茶水,等顺过气来之后才摇头说:“凉国不同于中原地势复杂,地形足够平坦,只需要平整一下就是道路,即便是需要水泥的地方也只是一些河流上架设桥梁,而且三千余里长的一条水泥路莫说是你凉国修不起,我大秦眼下照样修不起,因此你也不要太过执念要修成水泥马路,眼下我大秦全国都在修路,水泥自己用都不够,你还是回去之后多想想办法吧,道路不在于多平整,只要能顺利通行马车就行,沿途设置足够的服务站,提供完备的维修、餐饮、住宿、交易等场所,让来往的商旅能够得到足够的方便就行,还有,尽可能的在税收上予以减免,商人万里只为求财,有钱赚大家才会去,如果商税太高,商人自然会敬而远之……” “侯爷一席话令不破茅塞顿开,果然还是侯爷见识深远!”对于陈旭拒绝赊购水泥之事温不破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快,反而是连番感激陈旭的提议。 总体来说,嬴高带去凉国的一群幕僚都不擅长做生意,月氏人更不擅长做生意,生意做得好是大秦人和西域诸国,月氏人擅长的是打劫。 不过眼下打劫是不可能,一旦有西域胡商和中原商人在凉国地盘上被人打劫,估计会被凉王的禁军上天入地砍成肉酱。 温不破本是一个谋臣,眼下却被嬴高赶鸭子上架当了主管通商和贸易的主官,开始温不破本来还有些抵触心理,但自从上次来到咸阳见识了咸阳的繁华和琳琅满目的商品之后,他觉得自己一定走错了地方,这绝逼不是他当初在赵国游学时候见到的中原,短短十余年时间没来,他已经完全认不出来了,咸阳仿佛就像是从另一个时空突然凭空出现的一样,平坦的水泥马路,奔跑的四轮马车,售卖的报纸书籍,美味喷香的食物,花枝招展的服饰,繁华的商场,精美的瓷器玻璃,水车磨坊、工厂、渭河大桥、蹴鞠场等等等等,以前就感觉繁华无比的赵国都城邯郸和眼下的大秦都城咸阳比较起来,完全就像一个小丑,根本就不是同一个时代的存在。 而温不破感觉自己也是一个小丑。 当初还可笑的认为月氏可以和大秦讨价还价获得等同的地位,但很快就被大秦军队无情碾压,后来在月氏也屡屡听闻大秦如何繁华,但始终未得一见,而等他见到之后,心中有的只有深入骨髓的自卑,甚至还浑浑噩噩思维空白了好长时间才慢慢清醒过来。 而返回凉国之后,温不破彻底变成了大秦的死忠粉丝,他觉得只有死死抱住大秦的腿,月氏人才有美好的未来。 因此当上凉国的商务署丞之后,温不破开始殚尽竭虑的为凉国的发展努力,但毕竟专业不对口,上任一个多月凉国的商业没有丝毫的起色,这让他背负了巨大的压力,在朝堂之上屡屡被凉王问及商事,同时还有无数的大臣指责他占着茅坑不拉屎,弄得他有些焦头烂额。 一个时辰之后,温不破千恩万谢的起身告辞,同时还留下了一车礼物表示凉王对陈旭的感谢。 对于凉王的礼物陈旭并没有太过在意。 因为月氏除开胭脂皮货之外基本上没啥中原人瞧得上眼的特产。 不过等温不破掀开马车,打开其中一个藤筐露出里面十多个圆滚滚黄皮麻纹的瓜果的时候,陈旭感觉一下子被猪亲了一口。 “卧槽,哈密瓜……”陈旭激动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侯爷,这蜜瓜产自伊犁河附近的沙漠边缘,名曰穹隆,是我委托几个伊吾商人带来的……” “哈哈,甚好甚好,感谢温先生,感谢您八辈儿祖宗,此蜜瓜本侯惦记许久了!”陈旭握着温不破的手连连摇晃,高兴的合不拢嘴。 温不破同样喜笑颜开的赶紧说:“不破也感谢侯爷八辈儿祖宗,如若上次不是侯爷帮忙,不破焉能有今日的殊荣……” 陈旭:…… “不破听闻侯爷喜欢收集各种瓜果菜蔬等物种,而且为了培育西域瓜果甚至还不惜耗费数十万钱搭建一座温室暖棚,这穹隆蜜瓜听闻只有在伊吾才能长势良好,结实甜美无比,其余地方培育的皆都味道寡淡,以往伊吾人就是靠这蜜瓜和四邻交易获取厚利,不过此瓜产量甚微,而且无法长久保存,只得西域羌胡才能品尝,这次前来京师,不破特意委托商贾从伊吾带来数百个,但大部分都在路途中因为颠簸破损霉烂,最后所剩十不存一,其中有一些已经委托西月侯献与始皇陛下,余下的悉数在此,只要侯爷喜欢就好,也不枉不破求购一场!” “多谢多谢,温先生有心了,此蜜瓜本侯也的确种植过,不过的确因为水土原因味道寡淡,如今我几位夫人都有孕在身,正好食用一些甜美的瓜果开开胃,来人,去库房取十匹丝绸回赠温先生!” “不用不用,区区瓜果怎敢让侯爷破费!”温不破赶紧摇头。 “温先生勿用推辞,十匹丝绸权当感谢,并无他意,这伊吾至咸阳四五千里,运送耗费极大代价不菲,要不然如果能够大量运送来大秦,必然也是一个获利丰厚的买卖!” “侯爷说的是,的确储藏运输损耗太大,得不偿失,今日叨扰侯爷多时,不破就不再打搅,暂且告辞,过几日再来拜访!” 温不破收到侯府家仆送来的十匹丝绸之后正式告辞离开。 “来人,把这些蜜瓜送去厨院,剩下的礼物清点入库!”陈旭吩咐完之后兴冲冲的抱着一个哈密瓜直奔后院。 方才还在念及谁要是给他弄来哈密瓜就感谢他八辈儿祖宗,但马上就在真的梦想成真了,陈旭瞬间觉得自己最近幸运值爆棚,决定以后多指点一下温不破这个家伙,不光会说话,而且办事也很仔细,先是送了皇帝才来送给自己,这样也不会让别人嚼舌根子。 而且温不破弄来这些哈密瓜绝对不是他嘴里说的那么简单和随意,这哈密瓜眼下算是一种半野生的水果,产量极低,一次弄几百个肯定不容易,而要千里迢迢运送到咸阳更是不知道要耗费多少人力和物力,而时间更是最大的破坏者。 因此这十多个哈密瓜的成本算起来不会低于十匹丝绸的价值,只不过在人们心中不会划上等号而已,因为用处不一样。 “侯爷,如今深秋了如何还会有蜜瓜?” 正挺着大肚子坐在暖炕上织一件小毛衣的范采盈看见陈旭抱着一个蜜瓜进来,赶紧笨手笨脚的招呼两个贴身侍女扶自己下来迎接。 “你马上就要临盆了,安坐莫动,听闻你这几日胃口不佳,这蜜瓜乃是凉国使者敬献而来的西域蜜瓜,和我们自己种的不一样,稍后夫君切来娘子品尝一下!”陈旭扶着范采盈在椅子上做好,然后吩咐侍女去取来刀具和果盘,亲自动手削皮切开。 “哇,侯爷,这蜜瓜果然香甜无比!”橘红色的哈密瓜切开的瞬间,一股浓郁的香甜味道弥漫开来,两个小侍女顿时忍不住捂着嘴巴激动的惊呼起来。 “那是自然,这蜜瓜看起来和我们种植的差不多,但品质却完全不一样,你们去把三位夫人和汐儿都请来一起品尝。”陈旭一边清理瓜瓤一边吩咐。 第1033章 夫君一定知道 两个侍女离去,陈旭很快便将哈密瓜切成小块放在果盘内,并且用叉子叉起一块喂给范采盈品尝。 “侯爷,这蜜瓜真的是香甜无比如同蜜糖,而且入口脆爽,与以前吃过的蜜瓜完全不同!”范采盈一边细细咀嚼品尝一边眉开眼笑的赞叹。 如今的范采盈完全没有了半分往日在华夏钱庄雷厉风行的女总裁模样,怀孕期间大部分时间都在清河别院养胎,陈旭每天让厨房变着花样制作各种营养美味的滋补下,范采盈身材变的丰腴富态了许多,身上慢慢散发出来一股母性的光辉,看起来更加风韵充满了成熟的诱惑,特别是饱满的胸脯更加伟岸挺拔,一抹雪白的深邃沟壑竟然让陈旭感觉有些按捺不住的口干舌燥。 除开大老婆水轻柔外,三个老婆先后都怀孕了,因此这大半年时间陈旭都没跟太多人亲热,主要是水轻柔侍寝,虽然水轻柔仍旧百般温柔,但陈旭却知道水轻柔心中一直有一根刺无法拔出来,而且还不能提,因此两人相处陈旭也有些小心翼翼,只能仔细呵护,而夫妻床榻之事自然也不能每每酣畅淋漓得到想要的舒爽。 再加上如今当了左相看似不忙,但实际上操心的事还是很多,经常会有公务要忙到夜深人静,因此平日这种兴趣也少了许多,长久下来,陈旭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好久没有满意的性生活了。 “夫君小心!”看着陈旭直勾勾盯着自己胸脯的发呆差点儿切了手,范采盈赶紧一把抓住陈旭手中的刀柄,白皙的脸颊上慢慢泛起一抹红晕,万分歉意的说:“侯爷恕罪,采盈眼下还不能伺候您,晚上妾让小萍和小芸陪您侍寝……” 看着距离自己的手指只有不到半厘米的锋利刀刃,陈旭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瞬间一腔欲火消失的干干净净,摆摆手干笑几声说:“无妨,是夫人太过娇艳貌美令我心动而已,两个小丫头哪里有夫人好,此事晚上再说,先吃蜜瓜!” “侯爷也吃一些,采盈从未吃过如此甜美的瓜果!” 两人在房间互相喂瓜,各自吃了几块之后两个侍女带着嬴诗嫚、蒙婉、水轻柔和陈汐先后到来,各自带来的侍女也莺莺燕燕挤满了一屋子,陈旭一看只好吩咐侍女去让厨院把哈密瓜再拿几个过来。 除开眼前正牌的三妻一妾之外,眼下这一屋子年轻貌美的侍女其实都算是他的侍妾,不过陈旭不太习惯让这些侍女侍寝,所以这些侍女大部分进府好几年了仍旧还是处子之身,一个个平日看见陈旭都眼神充满了哀怨和可怜。 几年过去,他依旧还无法彻底的融入这个时代,空有一个上卿贵族的身份和地位,骨子里却依旧还是一个普通人。 而这么多漂亮的女人都是自己的老婆,这让他有些无所适从甚至头痛,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安排她们的未来。 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她们的身份便已经烙印上了清河侯的标志,到死都不能摆脱。 几个哈密瓜很快都被切开盛放在几个果盘之中,一群侍女都叽叽喳喳的聚到旁边的厢房吃去了,陈旭则陪着四个老婆和女儿围着餐桌品尝。 “晏子曰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诚不欺人也,这伊吾所产的蜜瓜虽然与农庄和暖棚之中种出来的蜜瓜外观并无二致,但味道却不可同日而语,要香甜百倍不止!”水轻柔一边细细品尝一边轻声赞叹。 “水姐姐说的是,当初我还以为夫君是骗我等,没想到这蜜瓜真的如同蜜糖一般甜美,夫君从未去过西域,焉何知道西域会有如此甜美的瓜果!”蒙婉好奇的点头附和。 “夫君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古往今来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区区蜜瓜而已,你们都看过轻柔整理的西游记吧,其实西游记中有许多情节便是取材于西域之地,伊吾不仅盛产蜜瓜,而且附近还有一座火焰山,通体都是赤红裸露的岩石,上面寸草不生,夏日时节山上热气翻腾如火焰一般熊熊燃烧,地面如同炽炭一般滚烫,轻易就能把鸡蛋烤熟了……” 一家人一边吃一边聊天,小陈汐则继承了不少杏儿的特点,吃东西从来不说话,埋着小脑袋狂啃,陈旭闲得无聊又开始东扯西拉陪四个老婆唠嗑,而这些话题也是一群女人最喜欢的内容,聊完火焰山,一群人又慢慢说到了如今西域的一些情形,陈旭也把知道的西域地理知识讲了一遍,葱岭、昆仑山、天山、唐古拉山、塔里木盆地、准格尔盆地,甚至更加西方的大宛和印度等国也大致讲了一遍。 “夫君果然学识渊博,竟然连万里之外的事都一清二楚!”蒙婉年龄最小,因此每次也表现的最为幼稚单纯。 “这些都是我在天书之中见到的,其实也并没有去过,等有机会一定带你们去看看!”陈旭感慨的摇头。 “可惜来去数万里,婉儿恐怕坚持不下来!”蒙婉满脸遗憾的摇头。 “无妨,到时候夫君去了一定把当地最有特色的东西带回来送给你!” “嘻嘻,夫君可要说话算话,我要吃各种没见过的瓜果美味!”蒙婉喜笑颜开。 “自然,到时候我一定会让人快马加鞭给你送最新鲜的瓜果……” “夫君,您也别太宠着婉娘了,夫君莫非忘记了您给我讲过的大唐昏君和贵妃的故事?”水轻柔轻声打断陈旭的话。 呃,陈旭只能讪讪住口,而蒙婉却瘪着嘴眼圈儿开始发红,低着头很是不解而且委屈的轻轻抽泣:“婉儿哪里做错了,还请水姐姐指点,切莫责怪夫君!” “婉儿莫哭,轻柔也不是针对你!”陈旭赶紧安抚蒙婉。 “夫君,今日闲闲无事,要不您给我们也讲讲水姐姐所说的大堂昏君和贵妃的故事可好?”嬴诗嫚放下手里的叉子温柔的看着陈旭。 “婉儿也想听!”蒙婉抬起泫然欲泣的俏脸,一双美目期待的看着陈旭。 “好吧,其实这个大唐昏君和贵妃的故事发生在西游记故事的后面,是大唐帝国一个非常著名的帝王,乃是中兴之君,从小命运多舛……贵妃名曰玉环,出生于官宦世家杨氏,堪称人间绝色,传说其不仅体态婀娜美貌无比,而且天然带有一种诱惑的体香,世间有人将其与越女西施相提并论,谓之曰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唐明皇和杨玉环的故事后世家喻户晓,关于唐代的历史人物和典故,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都流传甚广,最感兴趣的有两种,一个崇拜大唐帝国繁华盛世天下无敌的唐粉,一个是喜欢脏唐乱宋探究大唐帝国各种淫乱宫闱的花边故事。 而杨玉环,作为中国历史上公认的四大美人之一,她的经历更是令人津津乐道,各种八卦传说和香艳情史被无数的野史学家和历史伪君子深挖三尺,恨不得挖坟添尸一亲芳泽,无它,就是纯粹的人性阴暗而已。 关于杨贵妃的各种香艳情史版本众多,民间传说甚至与诗仙李白,诗圣杜甫,贼臣安禄山都有一腿,不过这些在陈旭看来都是瞎几把扯,毕竟他是唐明皇的妃子,只要杨玉环自己不红杏出墙,李隆基是不会戴绿帽子的,因为他为了抢杨玉环给自己的儿子戴了一顶绿帽子,肯定平日看得很紧,而且他非常宠爱杨玉环,所以才有杜牧那几首过华清宫绝句,而通过李白的诗,也的确看得出来杨玉环漂亮到了让诗仙都有些把持不住的地步。 花了大半个小时,陈旭把唐明皇和杨贵妃的故事讲完,果盘的哈密瓜也吃的差不多了。 “杨玉环生的如此美貌,竟然还有体香,的确和越女西施非常相似,传说西施同样也是容貌秀美体香四溢,才深得吴王宠幸,而且吴王所作所为与唐明皇几乎一般无二,为其造馆娃宫和青龙池,整日嬉乐恨不得捧在手心,果然自古美女都得君王恩宠!”范采盈听完之后感慨的说。 “历史何其相似,古有商纣宠妲己置酒池肉林,后有周幽王宠褒姒烽火戏诸侯,再有夫差宠西施,今日又闻夫君天书中唐王宠贵妃故事,可见世间万事皆都同理,帝王若是贪恋女色必然误国!”水轻柔微微点头叹息。 “婉儿惭愧,原来水姐姐是批评我不该让夫君替我千里迢迢寻找美食!”蒙婉羞愧的低头。 陈旭赶紧安慰说:“我又不是帝王,你也不是皇妃,何必自责,我最喜欢的就是寻找各种美食,你们几个都是本侯的最喜欢的妻妾,即便是如何宠幸也不会有误国之虞,何况历史上又有多少不宠女人的帝王也都做了亡国之君,岂能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女人身上,国家兴亡自有天理,轻柔也莫要对婉儿太过严厉了!” “夫君责备的是,婉儿妹妹切莫太往心里去,是我没有夫君想的透彻!”水轻柔轻声向蒙婉道歉。 “水姐姐切莫如此,是婉儿错了,以后一定听姐姐的话!”蒙婉赶紧红着脸站起来,神情扭捏不安。 “杨玉环身上为何会有迷人的体香,而普通女子身上却没有呢?”嬴诗嫚双手托着下巴神情呆滞,明显思维和水轻柔蒙婉不在同一条线上 “诗嫚姐姐说的对耶,为何世人都盛传越女西施身上有体香,而这杨贵妃身上也有体香,但为何我们从未在普通人身上嗅到过呢,难倒这些都是谣传?” “也许真的就是谣传吧,人又不是花朵,何故会有香味?” “夫君一定知道!” 嬴诗嫚莫名其妙的一句感叹,一下让另外三个女人的思维瞬间站在了一个时空,齐刷刷四双美目都看着陈旭,甚至还有一双偷偷摸摸的小眼睛越过水轻柔的胳膊看着自己的老爹,同时还在往嘴里塞哈密瓜。 第1034章 女为悦己者容 女人皆爱美,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而所有男人都喜欢美女,古今中外同样慨莫能外。 从男人开始掌控部落之后,女人便开始成为了男人的附庸,而女人就不得不凭借自己的姿色开始讨那些勇敢强壮的男人的欢心,这无关道德礼仪,纯粹只是一种追求更好生活的本能,就像后世的女人拼命要嫁给有钱的男人一样,谈不上道德沦丧,因为社会发展到物质极大丰富的年代之后,金钱便是衡量一个男人的阶层和地位的最好标准。 娶不上老婆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一个字……穷,买不起房,买不起车,什么都买不起鬼大爷才看得上你。 即便是如何老丑的男人,如何道德崩溃不如猪狗的男人,只要他有钱都能娶到老婆,甚至还能娶到貌若天仙的老婆。 这就是人类社会最为现实的情形。 贫贱夫妻百事哀,穷人幸不幸福陈旭不知道,因为他不是穷人,他的几个老婆也绝对算是大秦最美丽的一群女人,四个……嗯,五个妻妾春兰秋菊各有擅长。 范采盈最为美丽成熟,幽若一朵娇艳的鲜花,任何时候看见都忍不住想要采摘把玩一番;水轻柔同样美貌动人,但性格恬淡,平日近乎于独来独往宛若空谷幽兰,天然带有一股绝世独立的气质,与之相处会很快心思宁静;如若抛弃皇家身份,嬴诗嫚的美丽并不算出众,但却性格温柔,特别是一双近乎于会说话的眼睛,天然带有一种让人亲近的冲动;至于蒙婉……嗯,这是一个绝色小萝莉,属于一种集兴趣和把玩为一体的培养游戏,不过小萝莉如今已经养成了一个大萝莉,美貌在侯府无人能敌,音轻体柔易推倒,唱歌跳舞样样精通,属于陈旭生活中完全不同的一味调剂品;至于范采薇……陈旭觉得那是一个错误之后的惊喜,以前的确是不太喜欢,但现在已经被他搂在盘子里了,偶尔抽空去吃几口调节一下心情也是一种很特别的感受。 但无论是自感地位低贱的范采盈和范采薇,还是性格淡然的水轻柔,亦或是身份高贵的皇家女儿嬴诗嫚,以及聪慧单纯的上卿嫡女蒙婉,平日都非常在意自己的妆容和打扮,哪怕是生病怀孕期间,每日都会把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穿上最漂亮的衣裙,行为举止也都非常仔细有度,因此无论什么时候陈旭看见自己的几个老婆,永远都是一副最温柔漂亮的样子。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几个女人,都希望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示给自己的夫君,以博取他的欢心。 这也是陈旭的身份地位使然。 如果陈旭还是当初小河村的一个穷逼,而且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奇异之处,恐怕这一群女人他连面都见不上。 当初的江楚月、王青袖甚至水轻柔,第一次见到陈旭的时候,在她们眼中,陈旭都和一坨屎……嗯,一块土坷垃差不多,几乎没有任何的存在感。 这就是现实。 但不管如何高贵美女的女人,永远都不会认为自己已经美过头了。 眼下四个女人感兴趣的就是杨贵妃身上的香味,甚至水轻柔都把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的败家娘们儿的事情忘记了。 “有体香的人自然是有的,就像一些人身上有体臭一样,不过这种人很少,而有传说杨贵妃身上有体香是因为她经常用花瓣泡水洗浴和饮花茶!”陈旭笑着说。 “用花瓣沐浴!!” “饮花茶~” 几个女人几乎同时美目中闪烁出惊喜的光芒。 “不错,传说杨玉环不光是用花瓣沐浴以得体香,除开每日饮用花茶之外而且随时身上还佩戴有香囊。”陈旭点头。 “夫君,何为香囊?”嬴诗嫚急切的问。 “所谓香囊,就像我们夏日挂在床头驱蚊的药囊一般,用丝帛制作一个锦囊,里面放入一些带有香味的花草贴身佩戴,这样香囊里面的香味便能够慢慢散发出来,行走之间有香风随行,天书中有诗云: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是一首描写元日夜晚的情形,女子身上都佩戴有香囊,所以行走有暗香随行……” “原来是夫君说的是佩帷,此物早已有之,屈子离骚有云:扈江篱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听闻南方楚越等地都有佩戴香草药囊的习惯,可以驱除蚊虫,只是中原之地并不太流行而已!”水轻柔轻轻点头。 对于博学多才的水轻柔,陈旭自然是只能表示钦佩,但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去过南方和吴越一带,似乎没有看到有人佩戴香囊,估计还是因为一个字……穷。 因为香囊这种东西属于奢侈品,穷人衣服都穿不起,自然是没空去弄,因此能够有能力有闲暇制作佩戴的,一定是当初楚地的贵族,但如今大秦早已把六国贵族都刚成了稀巴烂,贵族没有了往日奢华的地位和钱财,估计也没什么心情去整这些无聊的玩意儿了。 不过既然香囊不是什么新鲜事物,制作起来也就难不倒一群女人了。 如今已经进入了秋季百花凋零了,玫瑰月季之类的几乎见不到了,但菊花和桂花却盛开的正当其时,前几天陈旭还让人收集了不少桂花制作月饼和桂花糕。 桂花自古便是一种非常受欢迎的名贵树木,谐音取一个‘贵’字,寓意着富贵之意,因此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在房前屋后种几棵,清河别院内外就有,一到每年的中秋时节便满院飘香,以前桂花并没有什么卵用,就是借一个香味,但如今陈旭发明了桂花月饼和桂花糕,桂花也算是派上了用场,今年院子里面几棵桂花树上的花朵已经几乎被家仆薅光了,树叶也被薅的七零八落,看起来凄惨无比。 几个老婆突然来了兴趣要制作香囊给自己增香,也想变成杨贵妃和西施一样有体香的女人,以此来诱惑吸引自己的老公。 至于可能把陈旭迷的不去上朝导致大秦崩塌的事她们选择了集体健忘。 而且陈旭也不是大秦皇帝,她们也不是祸国殃民的杨贵妃,就连开始责备蒙婉的水轻柔都兴趣盎然的参与其中。 偌大一个清河侯府,仓库中如今积货如山要啥有啥,几个老婆要做香囊,陈旭大手一挥,让管家送来各种颜色的丝绸数十匹,要花朵,再次大手一挥,数百家仆顿时如同炸窝一般倾巢而出,挑着藤框背着背篓骑着快马出门搜寻各种花朵去了。 年龄最小但却最为心灵手巧的蒙婉成为了锦囊的设计者,而擅长绘画的水轻柔则负责在锦囊上描画花草和表示富贵平安的吉祥图案,嬴诗嫚和范采盈则在侍女和绣娘的指导下开始一针一线的绣起了花,因为一个昏君和败家娘们儿的故事,清河侯府突然有了另一项乐趣。 看着一群大肚子的老婆都聚在一起穿针引线制作锦囊,陈旭很满意的去中书省转了一圈儿回来,天色已经到了酉时左右,而府此时府中已经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桂花香味,其中还夹杂着一些略带清苦淡雅的菊花味道。 陈旭去后院看了一下,果然发现院子里摆放了十多筐桂花,还有六七筐野菊花,另有杂七杂八的各种带着香味的野草野花五六筐,甚至还有一些整棵正在开放的兰草。 看着摆满一地的各种花花草草,陈旭哭笑不得。 特么的只是制作几个香囊而已,这阵仗是不是太大了一些。 “夫君快来看,我做的这个香囊好不好看!”陈旭走进客厅,蒙婉便举着一个精致小巧的丝绸香囊向他招手。 香囊只有巴掌大小,剪裁缝制成一个半月形,上面绣着一个桂字和一些牡丹缠枝纹,看起来非常精致,香囊里面鼓鼓囊囊塞满了新鲜的桂花,闻起来香甜迷人。 “婉儿真是心灵手巧,这个香囊好看!”陈旭翻看一下之后眉开眼笑的夸赞。 “嘻嘻,多谢夫君赞赏,我还给您也做了一个……”蒙婉再次拿起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香囊笑着帮陈旭轻轻系在腰带上。 陈旭:…… 我特么一个大男人戴个香囊出门会不会遭人吐口水? 不过想想蒙云等一群纨绔每天骑着戴印第安酋长羽冠的马匹在城内东游西逛而且还得意洋洋的样子,陈旭感觉依照大秦人的审美观念,说不定过些日子,男子佩戴香囊可能会变成一种新的流行趋势。 “夫君,我也帮您做了一个香囊,里面放的兰草!”嬴诗嫚不甘落后,温柔的帮陈旭在腰间挂上了同样巴掌大小一个绣着翩翩蝴蝶图案的香囊。 “侯爷,我的是香草味的!”范采盈也笑盈盈的让自己的贴身侍女小萍给陈旭的腰上挂了一个,香囊中间用丝线绣着一枚金灿灿的铜钱,铜钱中央还有富贵二字。 “夫君,我的是菊花香囊,希望您喜欢!”水轻柔最后走上来,温柔的把一个竹节状的香囊系在陈旭的腰带上,这个独特的香囊中央绣着一把小剑,还有一个八卦图案,看起来最为别致。 “爹爹,还有我的……”小陈汐手里拿着一个皱皱巴巴的香囊走过来,陈旭哭笑不得的帮忙系在自己的腰上。 看着自己腰上挂了大半圈的香囊,陈旭差点儿哭了。 “噗嗤~~”四个女人了和一群侍女看着陈旭的样子,一个个捂着嘴笑的娇躯乱颤。 这一串香囊一直系在陈旭腰间,摇摇晃晃的成为了清河侯府一道别致的风景,陈旭过处有混杂着桂兰菊草的香气弥漫,惹的侯府上下的仆从家奴都躲在暗处捂着嘴巴嬉笑指点,但陈旭也毫不在意。 老婆女儿的一番心意,自然需要小心呵护,至少也要等到睡觉的时候才解下来吧。 而且还别说,带着这些香囊行走,有香味随着呼吸吞吐,竟然有一种精神百倍的感觉。 第1035章 知足常乐 霎时天黑,一家人聚在一起吃过温馨的晚餐,陈旭还没来得及喝茶消食,一群老婆便都带着侍女提前回房间去了。 就连杏儿和虞姬平日吃完都会坐在客厅玩一会儿跳棋,但今天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陈旭无聊,陪着女儿陈汐唱歌讲故事,等到陈汐躺在怀里已经闭上眼睛开始打哈欠,此时有范采盈的侍女小萍前来相请。 看着小萍满脸娇羞和期待的样子,陈旭想起下午范采盈说过的话,因此把女儿交给几个侍女带去睡觉,自己则跟着侍女往范采盈的房间走去。 后院几间主卧厢房都灯火通明,来来往往有无数的侍女在端茶倒水服侍,经过蒙婉的寝室门口,听见里面传来稀里哗啦撩水的声音。 “恭迎侯爷!”守在蒙婉门口的两个仆娘赶紧福身行礼。 “免礼,三夫人还在沐浴?”陈旭微微皱起眉头。 因为蒙婉已经有身孕四个多月,平日寝睡都比较早,眼下已经亥时过了,按道理早就熄灯就寝了,但现在竟然还在洗澡。 “回侯爷,三夫人还在泡桂花浴!”一个仆娘赶紧回答。 陈旭哭笑不得的走了进去。 寝室分为内室和外室,旁边还有侧房和厢房,内室是主人的卧房,外室负责洗漱平日休息,侧房厢房则是侍女起居之所,总体来说,一个寝室实际上就是一套单独的房间里甚至院落,但这种奢华的布置也只有王侯公卿才享受的起。 至于更加奢华的是皇宫内院,每个有名有份的妃子甚至都有一套自己的寝宫,加上花园厨房和伺候的宫人的住所的房间,面积足有数十甚至上百亩,比之普通王侯公卿的宅院还大。 陈旭为了平日便于来往和照顾,把水轻柔、嬴诗嫚、蒙婉甚至范采盈的住处都安排在自己寝室的附近,期间有走廊和回廊相连,即便是下雨下雪也都能够方便来往,范采盈因为身份问题,寝室被安排在最侧面,因此陈旭要过去的话就要依次经过蒙婉、嬴诗嫚和水轻柔的房间。 卧房的外室之中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浴桶,里面散发着袅袅热气,房间里也弥漫着一股水雾和扑鼻的桂花香味。 两个侍女正在浴桶旁边忙活,看见陈旭进来,赶紧停下来福身行礼,陈旭微微点头大步走到浴桶旁边,就看见里面漂浮着厚厚一层桂花,只留一张令人神魂颠倒的绝色萝莉荣容颜在外面。 “夫君~~”蒙婉惊呼一声吓的从浴桶之中站了起来。 陈旭赶紧一把将她扶着抱出来,并且让侍女赶紧拿来浴巾给她裹上后说:“怀孕了平日一定要注意,睡得不能太晚,也不能用太热的水泡澡……” “夫君,您闻闻我身上香没香?”蒙婉撒娇般的把胳膊举在陈旭鼻子前面了。 “香香,赶紧擦干穿好衣服上榻休息,已经很晚了了!”陈旭将蒙婉抱进内室,十多分钟之后才擦着额头的汗水出来,怀孕的老婆不太好服侍,一切都得小心翼翼,你要是说她身上不香,估计明天她会偷偷摸摸泡一天澡。 “你先回去吧,我再去二夫人房间看看!”出来后陈旭便让小萍提前回去,因为根据今天的情形来看,几个老婆肯定都提前回去泡花瓣浴去了。 果然,嬴诗嫚的房间几乎一模一样的情形,陈旭进去之后就赶紧把已经差不多怀孕五个月的嬴诗嫚也从浴桶捞出来抱进内室,直到照顾入睡之后才离开。 路过水轻柔的房间的时候陈旭本来没打算进去,但门口的侍女行礼问候的声音惊动的水轻柔,穿着睡裙的水轻柔却打开房门出来迎接。 看着水轻柔清丽娇美的容颜,披散着还未干透的满头秀发,陈旭不忍心拒绝,因此挽着水轻柔的手进房间关好门窗。 “咦,轻柔泡菊花浴了?”陈旭虽然没看到水轻柔泡澡,但从她身上和头发上的香味可以判断出来,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雅苦香。 “夫君,好闻吗?香不香?”水轻柔竟然略带着一丝难得的小女儿的娇羞和神态,扭扭捏捏的站在他面前。 “不浓不淡,气息自然,菊花就是秋天的味道,和你的性格一般淡然脱俗。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轻柔身上的香味,是我最喜欢的味道!”陈旭把水轻柔搂在怀里,把头埋在她秀发上轻轻细嗅这种淡雅的花香轻声说。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水轻柔眼睛发亮的轻声念叨着陈旭方才的诗,许久之后才使劲儿搂着陈旭的脖子,“夫君又做一首好诗,可惜轻柔……” “你莫非忘记了和我的约定,以后莫要再提那件事!”陈旭双手捧着水轻柔的脸颊,看着她眼角边两道淡淡的伤疤痕迹打断她的话。 “夫君,是轻柔错了!”水轻柔的眼眸中瞬间升起一股迷雾,遮盖了她明亮的眼神。 “今晚我陪你吧,顺便给你讲一个才女的故事!”陈旭笑着掀开被子坐到床榻之上。 “是天书之上的才女故事吗?”水轻柔瞬间眼神明媚。 作为一个方士,作为一个曾经的列子门徒,其实对于生儿育女并没有太大的欲望,只是嫁给陈旭之后却不能给他传宗接代感到失落而已,而对于陈旭仙家弟子的身份,水轻柔是笃信不疑的,因为自从认识陈旭开始,陈旭表现的便不是一个正常人,所行所想所作所为都不能用正常的词汇来形容,只能归结为神仙一类。 因此包括虞无涯在内,两人对于陈旭得到的天书自然都非常感兴趣,也非常神往那并不存在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世界。 “自然,娘子快上来,莫要受凉!”陈旭三下五除二就脱掉衣服钻进被子里面,水轻柔也脱掉睡裙吹灭蜡烛穿着单薄的亵衣钻进他怀中,两人心口相贴搂在一起。 “方才夫君说的一首诗,实际上就是今天来要讲的才女故事中的主人所作,此女姓李,名清照,乃是宋国的著名女诗人,从小生于诗书世家,家中藏书万卷,因从小耳濡目染加之聪慧灵敏才华过人,还是少女之时便已经能够吟诗作词,名动整个京师汴梁,十三岁的时候便写下一首脍炙人口的诗词,被京师名士誉为才女……” “夫君可否把这首诗念给我听!”水轻柔听得入迷。 “自然,这是一首小令,词牌名曰醉花阴。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果然是个才女呢,这诗词奇怪,但听起来却错落有致意境如画!”水轻柔轻声赞叹。 “那是,不然怎么叫才女呢,方才我念的那首暗香盈袖也是她的作品,但比这起这首,就要成熟不少!” “风格不一样呢,两首诗的读来心情完全不同,这首带着追寻和安宁,而前一首带着凄苦和思念。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似乎她在思念自己的爱人……” “这你都读的出来?果然你也是才女,不过你比她幸福多了,我也比他的丈夫幸福多了,李清照长大后嫁给了一个同样文采裴然的名士赵明诚,两人婚后家中颇为清贫,但两人却恩爱有加,即便是过的清苦,但却互相吟诗作对弹琴写字,过着夫唱妇随的生活,可惜不知为什么,李清照也同样无法生育,夫妻两人一直都没有子嗣,后来赵明诚入朝为官卷入了朝廷争斗之中,被宰相迫害,而李清照也因为和一些名士诗词交流中有针砭时弊的文辞也被牵连进去,数次差点儿入狱,后和丈夫离开京城全国飘零,到中年之后,有强敌攻打宋国,其不满国内投降派,写下无数首怒斥帝王和朝廷的诗词,但其毕竟是一介女流,终不得任何改变……” 夜深人静,两人相拥而卧,絮絮叨叨之中,陈旭慢慢讲述了一个同样没有子嗣但却忧国忧民最后流落异乡孤独终老的才女故事,而水轻柔却不知是同病相怜还是心有感触,听得泪水涟涟湿透了陈旭的衣襟。 “轻柔和李清照比起来,真的是身在福中,如今有夫君每日怜爱宠溺,轻柔不该胡思乱想!”黑暗之中,水轻柔紧紧抱着陈旭轻声自责。 “呵呵,你能想通便好,道德真经有云: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故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天下无道,戎马生于郊。罪莫大于可欲,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故知足之足,恒足矣……” “老子乃是得道圣人,留下道德真经以知足二字告诫后人,因此知足常乐,才是人生真谛,你我相识相知,如今相爱相守,有无子嗣并不能改变了彼此的信念,相对于世间诸多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家庭来说,我们还有什么不知足不满足的呢,而我一直在孜孜以求改革大秦,只是想让大秦不要走上宋国的老路,成为被异族践踏的对象,更不希望我的家人、我的儿女、我的朋友沦落到才女李清照悲愤交困的凄凉结局!” “夫君是天下一等一的伟岸奇男子,定然能够力挽狂澜,护佑大秦不倒,也必然能免除华夏被四周蛮夷侵略践踏之祸乱,夫君来咸阳短短不过数年,大秦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平项氏,收刘邦,天书中记载的两个祸乱大秦的英雄人物如今都已经为夫君掌控,那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必然也会烟消云散……”水轻柔轻轻的抚摸着陈旭的脸颊轻声呢喃。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我现在终于明白她为何如此思念项羽了,大宋内忧外患风雨飘摇,她多么盼望能有一个盖世英雄出来拯救她的故国,拯救她所热爱的国家,即便是这个国家让她家破人亡,但她也从来都未曾憎恨过半分,千古奇女子,恐怕我不如也……” 转头看着透窗而入影影绰绰的月光树影,陈旭紧紧搂着怀中的女子低声叹息。 “夫君,李清照所说的项羽就是小霸王项籍么?” “也许是吧,只是她心中一个英雄的影子罢了,夜深宁静,银月生辉,如此良辰美景我等不能辜负了……”陈旭的双手慢慢攀上一对饱满的山峦。 “嗯,轻柔服侍夫君安寝……”虽然是老夫老妻,但水轻柔依旧羞涩无比,一双柔夷慢慢解开陈旭的内衣,随着淅淅索索的声音,床榻很快轻轻摇晃震颤起来,同时有带着浓浓情意的浅吟低唱透出窗外,在清凉如水的夜色中传开。 窗外的院子当中,一棵桂树静静独立,天空一轮渐盈凸月,散发着清冷的月华。 天地具寂,只有几盏灯笼挂在廊檐下映照着走廊,万籁俱寂,一个身怀六甲披着貂裘长袍的美貌女子站在走廊的拐角处,听着房间里传出来情深意绵的声音,转身对站在旁边的两个侍女低声说:“侯爷在大夫人房中就寝了,我们回去吧!” “是,夫人!”两个侍女万分失落的答应一声,扶着大腹便便的女人转身回房间去。 第1036章 香水 …… 迷迷糊糊之中,陈旭从睡梦中醒来,伸手一摸发现水轻柔已经不在身边,睁开眼睛一看,才发现天色已经大亮,阳光透过屋顶的明瓦照进来,房间显的极为明亮,还有淡淡的灰尘在光柱中漂浮翻腾,带着一种久违的熟悉与温馨。 陈旭又在床上赖了许久,隐隐约约听着院子外面传来杏儿虞姬陈汐和一群小侍女的嬉笑声,感觉实在是无法安睡了,这才懒洋洋的爬起来,穿好衣服推开房门,迎面一轮通红的太阳照得他赶紧眯上眼睛。 “夫君起床了!”正在院子练习剑术的水轻柔赶紧停下来福身行礼。 陈旭有些汗颜的看着运动之后脸颊红润额头还有汗水的水轻柔,讪笑着牵着水轻柔的手说:“为何你起床我都不知道!” “夫君昨夜操劳许久,早上自然睡的安宁!”水轻柔脸颊殷红的低头。 陈旭瞬间心思得意的膨胀起来,用袖子帮水轻柔擦干额头上的汗水说:“你这是在夸奖我么?” 水轻柔脸色更加羞红几分,将手中的长剑收入剑鞘之后说:“我去唤侍女来给夫君准备洗漱和早餐!” 水轻柔说完飘然而去,只留下一阵淡淡的香风在院子里飘散,陈旭也揉去眼角的眼屎,三下五除二脱掉外套开始……打军体拳。 嚯嚯哈嘿之间,十多分钟过去,陈旭一套似是而非的军体拳打完,不光累了一身汗,也惹得一群前来服侍的侍女惊喜的欢呼雀跃,只夸赞之家侯爷武功高强。 陈旭恬不知耻的又表演了一套广播体操,这才感觉身体舒畅心满意足的刷牙洗脸,换好衣服去餐厅。 餐桌上早已准备好了热气腾腾包子和稀饭,还有两颗煮鸡蛋,一碟豆腐乳,一碟泡蒜薹,一头糖醋大蒜和一碟五香萝卜干。 虽然都是寻常食物和小菜,但每一样都做的精致干净,绝对是天然无污染的绿色食物。 陈旭也感觉的确饿了,包子稀饭鸡蛋来者不拒,几个小侍女站在旁边手忙脚乱的服侍,喂水的,喂稀饭的,喂菜的,反正场景是要多奢侈就有多奢侈,真的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本来这种资产阶级的腐朽生活方式陈旭一直是抵触的,但后来慢慢也就习惯了,他去冯去疾蒙毅等一些王侯公卿府上做过客,见过比这种生活更加腐朽的场景,有时候吃饭的场景简直不堪入目,因此按照陈旭如今的地位,他这种生活方式已经算是非常保守的了。 吃完早饭,陈旭满足的打着饱嗝去客厅,发现客厅比昨日还热闹,四个老婆和一大群侍女把客厅挤得满满的,杏儿虞姬陈汐也在,每个人都在制作自己的锦囊,客厅中央的地上,摆放着几大筐昨日采摘回来的花草,整个客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气。 “兄长,看我做的香囊好不好看!”杏儿举着一个香囊过来显摆,神情很有些嘚瑟。 “好看,咦,里面装的什么花瓣,这么香?”陈旭接过嗅了一下满脸惊奇的问。 “我知道我知道,杏儿姐姐是昨晚在温棚里面采摘的玫瑰!”虞姬也拿着一个锦囊跑过来嚷嚷。 “就你多话!”杏儿很不满的瞪了虞姬一眼。 陈旭却没在意,拿起虞姬的香囊也嗅了一下问:“这个也很香,有一股子药味,里面装的啥?” “里面是芍药花!”虞姬高兴的大声说。 接下来梅兰竹菊等几个贴身侍女也都把自己做的香囊拿来给陈旭观看,陈旭也挨着夸奖了一番,只把一群侍女激动的脸颊红通通的,情形热闹非凡,陈旭也很高兴,家里似乎好久都没这么热闹过了。 “夫君,昨天采摘的花太多了,我们也做不得如此多的香囊,剩下的花瓣丢弃实在可惜!”看着满屋子花草,嬴诗嫚满脸的不舍。 “的确有些发蔫了!”陈旭抓起一把桂花看了一下,也感觉有些可惜,家里的桂花糕已经做了不少,这些花瓣已经用不上了。 “要不让管家安排人拿去晾晒,等干透之后收好留着慢慢泡水沐浴,这桂花过了时节就没有了!”蒙婉也感觉略有些不舍。 “嗯,看来也只能如此!”陈旭点头。 “要是能把花朵里面的香气提炼出来保留下来就好了,一般花朵干枯之后香味便会消散……”水轻柔轻声说。 “提炼?!” 一语惊醒梦中人,陈旭嘴里念叨一句之后兴奋的搂着水轻柔猛亲了一口说,“轻柔果然聪慧,我想到了一个方法,的确能够把鲜花之中的芬芳香味提炼保留下来,而且以后也不用泡花浴就能让身体充满香味了,哈哈,几位娘子在家等我好消息!” 陈旭兴奋的大笑出门,很快安排人带上几筐花草乘坐马直奔咸阳城而去。 而一群女人则把陈旭送到门外,看着马车疾驰而去,这才面面相觑的一起互相看着。 “水姐姐,夫君真的能够把花香提炼出来?”蒙婉一张俏脸惊疑不定。 “夫君自然不会错,只不过香气无形物质,不知夫君会用何种方法保留?”水轻柔虽然笃信陈旭不会信口开河,但心中同样充满疑惑。 “如果夫君真的能够成功了,只怕又是一件了不得的发明呢!” “那是自然,我好期待啊!” 一群女人聊着回转,只在后侯府门口留下一阵淡淡的香风。 …… 香水,并不是一个新生事物,其实比春秋战国还早时人类便已经开始使用,最早有历史记录的是古埃及,而传闻大名鼎鼎的埃及艳后克娄巴特拉每次洗澡都要用十五种香水,而在那个时代,贵族在公共场所交往时不涂香水是违法的。 不过确切的说,古埃及的香水其实是一种香油或者香膏,估计和陈旭的小磨香油差不多,法老和贵族死后,都要用香油侵泡保持尸体不朽,因此这种所谓的香水,和后世传说的香水差别还是非常大。 中国人制作香水的历史很短,世界上著名的香水品牌基本上都是西方传来的,而西方人使用香水的历史非常久,而扩散的面积也非常大,古埃及,古希腊,古罗马,古波斯相继传承,到了中世纪,香水越发的多样和平民化,成为了西方一种非常有代表性的奢侈物品。 而后世研究香水之所以在西方广为流传,而作为传承最为古老的华夏民族却没有出现香水的终极原因,那就是因为西方人有狐臭,而中国人没有,所以中国人不需要香水来遮盖令人作呕的体味。 而且华夏文明崇尚自然,并不习惯在身上涂抹乱七八糟的东西,浓妆艳抹的妆容一直都是中国人鄙视的化妆技术,薄施粉黛,淡扫蛾眉才是华夏女子妆容的标准,甚至许多人推崇的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原装容貌。 清、幽、淡、雅四个字,才是华夏妆容至真至上的原则。 而西方那种眼影深眉,猩红血唇的鬼妆术,在陈旭看来是反人类的存在,化妆后出门是必须被雷劈死才能心头舒畅。 但无论中国人需不需要香水,作为爱美的女人,天然对自己能够拥有迷人的体香充满了渴求,陈旭的四个老婆都如此热衷于自己也能拥有迷人的体香,陈旭自然也不愿意打消她们的热情和积极性。 如果是以前,他还真没办法把香水弄出来,但如今制作一款真正的香水,对于他来说已经几乎水到渠成没有了太大的难度。 香水制作过程并不复杂,就是用蒸馏或者压榨、萃取等手段将植物根茎叶果实中的含油物质提炼出来,包括陈旭的小磨香油和榨取茶树果的手段都算是在制作一种天然香料,如果身上臭,抹点儿芝麻油同样也能提香,只不过就是太粗鲁了一些,出门带着一身芝麻香油味,别人还以为你是榨油坊的工人,又或者是个卖煎饼的。 当然,弄出最简单的香水不难,但要想弄出后世那些五花八门的香奈儿、迪奥、古驰和雅诗兰黛等顶级的香水,那个就要求太高了,莫说陈旭不会,即便是会也花不起那个代价,但眼下化学实验室有了蒸馏器,弄出一些桂花和菊花精油应该没问题,而眼下还有蒸馏达到燃料阶段的高纯度酒精,作为溶剂制作几款不同香型的香水也没有任何问题,唯一不太确定的是制作出来的香水到底有什么效果。 但眼下陈旭的目的很简单也很明确,那就是他只想保留下来花朵的香味,让几个老婆很够有自己喜爱的香味就行。 “聿~~” 几辆马车入城之后一路马不停蹄的来到工学院,然后停在了化学实验室门前。 门口站着两个膀大腰圆身穿制服挂着长刀的护卫,就像两个木桩子杵在房檐下,不过看到陈旭的马车过来,两个魁梧威严的大汉瞬间换了一副讨好的笑容屁颠儿屁颠儿的跑上来帮忙拽住马缰。 “侯爷您来了!”两个护卫点头哈腰的问候。 “都下来,把所有的花瓣都搬进实验室去!”陈旭笑着点头之后下车,一声吩咐之后,随行的车夫和侍卫都挽起袖子动手,很快就把十多筐鲜花都搬进了实验室。 第1037章 义不容辞的责任(为财叔宁盟主加更 化学实验室的安保级别很好,仅次于南山别院的火药研究所。 这里除开获得陈旭许可的一群方士和工学院需要上实验课的学生教授之外,普通人是没办法进去的,因为化学实验这种东西充满了各种不确定因素,在这种原始的条件下,爆炸吃饭简直犹如家常便饭。 这个实验室从去年开设至今,虽然大事故没发生过,但小事故已经出现过了好几次,一次是一个方士偷偷的喝了一口提纯的酒精,醉了数天才醒过来,但估计肠胃被高浓度的酒精烧坏了,不能吃喝直接差点儿挂掉,被工学院送回家之后如今生死不知。 还有一次是硫酸提纯的时候蒸馏器突然炸开,不知道浓度的硫酸扑溅开来烫伤了两个方士,虽然两人都没有性命之忧,但却都不同程度的受伤,脸上手上胳膊身上到处都是被硫酸侵蚀的伤疤,其实如果当时陈旭在的话,后果绝对不会这么严重,因为他在高中化学课就学过,被硫酸溅上之后不能马上用水冲洗,而是用干抹布吸干之后再用清水清洗,然后涂小苏打溶液,但当时陈旭不在实验室,几个方士被炸开的硫酸烫伤之后疼痛难当,另几个方士赶紧用清水帮忙清洗,结果后果变的非常严重,等陈旭赶到实验室的时候,两个方士洗过的地方皮肤都变红通通的,两天之后发黑龟裂,再然后留下了满身的伤疤。 这两个方士也就成为了大秦帝国化学实验第一批受伤的先驱者,一身伤疤也成为了荣耀的象征。 不过即便如如何荣耀,两个方士后来被陈旭狠狠的揍了一顿,并且更加制定了更加严格的实验纪律,以后所有的化学实验,都必须带全套的防护衣服,帽子口罩罩衣手套甚至是玻璃眼镜,而且又专门讲解了一堂简单的救治方法,但然并卵,对于这些野人一样自由惯了的方士来说,所有的防护都只是束缚他们追求天道和自然天性的障碍,坚持不了几天又开始打光酮酮做实验,三五次之后陈旭也懒得说了,一群傻逼,烫死活该。 在这种追求自然的天性之下,后来陆续也发生过几次不算太大的事故,同样有几个方士受伤,但好在问题都不大。 不过随着时间的慢慢过去,实验室出了几次事故之后,一群方士对于及时处置意外事故已经有了许多的经验,最近几个月一直都很平静。 但让陈旭郁闷的是,这个实验室成立一年多来,基本上屁都没有研究出来,几个方士每天拿着丰厚的工资在里面瞎鼓捣,各种矿石粉末和硫酸石灰水等倒来倒去,如同过家家一般都开始有些上瘾了。 正在实验室忙碌的一群方士被突然涌进来的一群侍卫和十多筐桂花菊花的花瓣弄的不知所措,只能一个个大眼儿瞪小眼儿的围过来打过招呼之后等待陈旭的吩咐。 “本侯准备制作几款香水,这些花瓣就是原材料,你等把蒸馏器洗干净备用!” 陈旭也懒得多话,指挥一群方士开始清洗蒸馏设备,余下几个帮工则按照陈旭的要求从竹筐之中挑选出来一些完整干净的花朵,忙忙碌碌半个小时过去,蒸馏器和花朵也都准备好了。 因为有蒸馏酒精和硫酸铜的经验,一群方士都很熟悉过程,陈旭简单提点几句,很快一些桂花就被放入一个蒸馏瓶之中,下方开始用炉火加热,随着蒸馏器里面的水开始慢慢沸腾,十多分钟之后,已经看得见蒸馏管的管壁上开始出现细小的油脂状颗粒开始聚集,不过看样子滴出来估计得半个小时才行。 用蒸馏法提纯精油是最简单的方法,但也是最复杂的方法,简单是因为原理最简单,复杂是因为操作最复杂,在没有好的萃取溶剂和设备提取精油之前,唯一能够成功的就只有蒸馏法。 而且到底是用干花还是用鲜花蒸馏陈旭也不知道,但按照陈旭的想法就是,不管鲜花还是干花,只要有香味,一定能够精油蒸出来,最后得到的只是量的多少而已,就像制作小磨香油,并非新鲜的芝麻不行,只是新鲜芝麻的出油率比较低而已。 随着蒸馏时间的推移,蒸馏瓶中的桂花在蒸汽的作用下不断萎蔫,满满一罐子变成了大半罐子,而蒸馏管中聚集的油滴颗粒也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开始往下流淌汇聚,管口不断冒出的蒸汽散发出来,整个实验室弥漫着一股浓郁到化解不开的桂花香甜味道。 “嘶,真香!” “的确香的令人神魂颠倒,估计喝上一口明天拉屎撒尿都是香甜的!” 几个方士站在旁边低声讨论。 陈旭的脸黑的快看不清眼珠子了。 尼玛老子是用来抹脸上身上的好不好,狗日的一群傻逼兼夯货。 “用硝石弄一盆冰水来,把麻布用冰水浸湿之后把冷凝管包裹起来降温!”陈旭感觉就这样让蒸汽白白蒸发掉划不来,这精油不像蒸馏硫酸铜,蒸馏出来的气体直接通入了水中,而是要自然降温凝聚,因为气流温度太高,陈旭估计大半蒸馏出来的精油其实都跟着水蒸气散发到空气中去了。 “是,侯爷!”几个方士赶紧去准备,很快用硝石调制了一盆冰水过来,然后把一块抹布浸湿之后包住冷凝管,虽然看不见冷凝管中的情形了,但出口冒出的水蒸气的确少了许多。 又是七八分钟过去,终于有一滴淡黄色的油滴从管口滴落到下面的玻璃瓶中。 看着半天才出来这么可怜兮兮的一滴,一群方士都大眼儿瞪小眼儿。 “侯爷,这也太慢了,要把这十多筐花蒸馏完,估计得好几天,而且最后估计也最多能弄上三五两,一口也就喝完了!”一个方士小心翼翼的干笑着说。 陈旭都懒得和这群傻子说话了。 精油精油,自然是植物精华了,听说几吨玫瑰花瓣才能最终提炼出来一公斤玫瑰精油,虽然老子眼下提炼的不是纯精油,水分含量大,但这十多筐能够整出三五两不纯的精油,也算是巨大的成功了。 但方士说的也挺有道理,一个蒸馏器太小速度太慢,但眼下实验室还有几套蒸馏器,于是陈旭吩咐让实验室所有人都来帮忙,把所有的蒸馏器都清洗干净开始蒸馏花瓣,其中三个蒸馏桂花,两个蒸馏菊花,还有一个蒸馏乱七八糟的所谓香草。 不过就算所有蒸馏器都派上用场,但速度仍旧还是很慢,但鉴于这是实验室蒸馏器,陈旭也只能将就先用一下,如果香水制作成功,倒是可以设计一套大些的蒸馏设备,明年开春之后就可以收集玫瑰、橘子花、柚子皮、茉莉花、栀子花等香味比较明显的花果来制作不同味道的香水,然后就可以开辟出另外一条更加奢侈的生财之道。 甚至陈旭瞬间把香水名称都想好了,就叫百花仙子,而且还可以根据后世民间传说的十二花神杜撰出来十二种不同的香水,以此勾引那些王侯公卿和富豪商贾家的夫人购买…… 我擦,老子是不是有点儿无耻。 陈旭回过神来有些鄙视自己,今天不过得到水轻柔提醒才想起来把多余的花朵提炼出精油,但竟然又想到发财的事情上去了。 老子堂堂一个上卿兼左相,双侯爵在身的大秦顶级贵族,如今府中粮田万亩妻妾成群,诸多商产每天日进斗金,真的是号称富可敌国也不过分,怎么老是动不动就惦记着赚钱发财呢,上卿兼左相的脸面还要不要? 不过……那个……有钱不赚是王八蛋,这么好发财的机会放在眼前,不赚上一赚恐怕要挨雷劈呀! 陈旭很纠结,捏着下巴眼珠子不停的在实验室几个蒸馏器上转来转去。 蒸馏提炼精油果然很慢,很快半个时辰过去,每个瓶子里面也不过提炼出来数滴而已,瓶底都遮不住,估计全部加起来半两都没有,于是陈旭叮嘱让一群方士继续提炼精油,而且一定要仔细密封好收集到的精油,不能让其挥发了。 接下来陈旭便去工学院巡视了一遍,然后又乘马车去中书省巡查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最近随着岭南逐渐平定,加上中秋节和秋市大集要接连开始,因此朝廷的主要任务都是在安排节日庆典以及大赫天下,三省六部各府署衙都很忙,秦始皇已经取消了午朝,每天文武百官只需要上早朝就行了,但即便是早朝陈旭最近都几乎没来上过,一直在家陪伴照顾自己三个大肚子的老婆,而且还打算中秋节之后安排人回老家去把老爹老妈和韩田氏以及小米一起接来咸阳过年,因为随着岭南平定下来,说不定韩信很快也会回来,这样分开两年多的一起家人就能聚在一起团圆一下了。 所以朝堂忙归忙,但忙的都是下面的官员,而最忙的是六部官员和内史府,陈旭却闲的有些蛋疼,因为实在太闲,半个月前还在清河园附近开设了一家烘烤店,专门售卖蛋卷、面包和月饼,继续做着不要脸的赚钱勾当。听闻烘烤店销售火爆,特别是月饼,每天做多少卖多少,完全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因此陈旭便写了月饼的详细制作方法公布在大秦都市报上,好让天下百姓都能吃到自己发明的这味节日美食。 而今天,他在蛋疼之余,竟然无意中又发现了一个符合自己清河商店理念和宗旨的奢侈商品……香水。 后世公认最好赚钱的群体有两种,一种是女人,一种是孩子,从消费群体画像看来,作为家庭支柱和国家建设主力大军的男人是消费水平最低的,男人生活不如狗,这是大名鼎鼎的淘宝根据大数据得出的结论,宠物都比男人花钱多。 虽然眼下的情形和消费水平与两千多年的后世不一样,但女人爱美的天性却没有丝毫的改变,这从满大街身穿各种彩裙招摇过市的女人身上都能够看得出来。 大秦虽然物资并不富裕,但对于咸阳有钱有权的家庭来说,各种消费还是一直都站在流行的最前沿,如今满大街行人的衣饰和六年前陈旭初来咸阳时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女子学院和清河商店设计的融合了古今中外不同历史和民族特色的服饰已经成为了最新潮的款式,来往的马车上的贵妇人和大街上嬉笑招摇而过的大媳妇小娘子,身上穿着衣袂飘飘的襦裙,宽松合度的绣裙,修身合体的旗袍,露着雪白大腿的短裙等等不一而足,而男子身上也有大袖翩翩的儒服,短衣中裤的修士服,窄袖紧身的武士服,甚至还有小立领和直筒裤,只差一个板寸和一把雨伞,就是一副标准的惹不起。 通过大秦民众对于服饰的接受程度看来,任何时代都有人在不停的诠释和追高最新的潮流,特别是王侯公卿和大量的富豪,如今商律解禁数年,商人的地位在不断的大幅提高的同时,他们也在用金钱衡量这个世界,大把撒钱购置房产地产和各种以前不准穿戴和拥有的奢华物品,丝绸、瓷器、玻璃、红酒、美玉、珠宝,都是富豪商贾们热烈追捧和争相抢购的对象。 市场上绝大部分的奢侈物品,基本上都是被新兴的商贾和贵族购买去的。 而这其中,王侯公卿和富豪商贾府中的女人,也是一个巨大的消费群体,但因为市面上针对女人的奢侈物品比较少,除开胭脂口红发簪玉佩等寥寥几种简单的妆容饰品之外,一切商品都少的可怜。 陈旭首先突破禁忌在清河商店开设女子衣饰专卖,开发出女式内衣,虽然是一个极其私密的东西,但还是很快就占领了几乎全部的高端市场,王侯公卿的夫人女儿甚至皇宫内院的嫔妃公主,选购内衣必然要去清河商店,只有衣角上绣的清河两个红色的篆字,才是货真价实感觉穿在身上感觉到提升个人身份和魅力的物品,天然带有清河侯加持的仙家祝福,可以让自己变的更美。 当然,也别说,当穿上清河别院购买的内衣和款型别致的衣裙之后,每次自己老公的眼神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改变,惊喜之中带着一丝火热,火热之中还带着一丝肉疼。 而一旦能够增加体香诱惑的香水上市,陈旭大概可以想象出来这些贵族富豪府上女人的疯狂程度。 勾引自己喜欢逛园子的老公回家,是每个女人义不容辞的责任。 这不是后世,老公不忠还能打官司离婚分割家产,在这个时代,男人逛窑子是允许的,而有钱有势的男人纳妾也算正常,如果是像陈旭这种顶级卿侯,娶妻有定数,但纳妾完全没有丝毫的限制,因此所有的王侯公卿几乎家里都是妻妾成群儿女成群,嫡出的将来可以封妻荫子执掌财产,庶出的也是扶持家族繁荣壮大必不可少的帮手,因此所有王侯公卿文武官员家中的女人,无论妻妾都希望能够牢牢拴住自己的男人,获得更多的恩宠,自己子女多了身份和地位才能牢固。 而香水这种东西,注定不是曲园杂舍的那些风尘女子能够买得起的奢侈物品。 按照陈旭看来,如果不是他自己会做,估计买起来也会肉疼。 因为产量实在是低的令人发指,今天弄来的十多筐花花草草,最后能够弄出来几两精油就算大丰收,而最后还要用高纯度酒精进行稀释,然后用精美的水晶瓶进行封装,到时候一瓶哪怕是香味最淡质量最差的香水,估计也需要上千钱,如果按照清河佳酿的定价来衡量的话,不买上数万钱简直就对不起天地良心。 不过对于香水的定价,陈旭还在犹豫当中。 大秦王侯公卿和富豪商贾虽多,但女人毕竟还是属于被歧视的群体,无论是社会地位和家庭地位都不高,因此掌控的钱财也非常少,定价太高必然会造成诸多不良后果。 男人在酒店请客吃饭,财大气粗甚至为了面子打肿脸充胖子,大吼一声来一瓶清河佳酿,喝完了最多心疼一下,但女人若是偷偷摸摸花数千上万钱买一瓶香水,估计回家会被老公打死,而香水最后也必然便宜了某个狐狸精。 因此对于香水的定价就不能像清河佳酿那样黑p眼儿,还是需要好好斟酌讨论一下才行,毕竟这不是妇女解放之后的时代。 但不管怎么说,香水一旦上市,必然会很快引起所有女人的疯狂追捧,这是毋庸置疑的。 陈旭坐在马车上一路捏着下巴沉思关于香水的事情,从品牌到包装到广告宣传到定价,要想发财,这一条龙的商业过程就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第1038章 一封奏书 “见过左相!” 马车踢踢踏踏在紫寰殿门前停下来,两排矗立在中书省府衙门前,身穿皮甲一手执戈一手按着腰刀的侍卫齐声行礼。 “免礼!”陈旭下车之后看着高大巍峨的大殿门口挂着的中书省三个鎏金古篆大字,微微点头之后顺着台阶走进中书省。 中书省在陈旭上任之后已经内部进行过数次调整和改革,许多下属署衙和官员也都经过大范围的调整,如今两年过去,整个中书省的工作状态和风气已经非常好,以往那种李斯专权导致下面官员人浮于事每天上差就是聊天吹捧的事几乎已经绝迹,陈旭的工作制度制定的非常详细,内部监察部门三天一小查,一旬一大查,在严格的工作制度和监察制度下,中书省所有的官员平日都循规蹈矩勤恳无比,生怕被陈旭揪住小辫子赶回家种田去了。 因此陈旭一般也就散朝之后来中书省巡视一下,顺便布置朝议商讨的公务,平日没有大事,陈旭也是不会那么主动来加班的。 而入秋之后,陈旭为了照顾三个怀孕的老婆,已经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上差,甚至早朝有时候都懒得去,皇帝和满朝文武也习以为常,陈旭不来上朝,许多官员甚至还感觉到无比轻松。 但今天陈旭竟然突然来检查工作了,因此从陈旭的马车到达中书省门口开始,整个中书省瞬间便陷入了一片紧张严肃的气氛当中。 清河侯巡视,任何人不得无故逢迎打招呼,上差就认真处理公务,谁要是觉得迎上去拍几句马匹就很得清河侯好感,那一定是新来的官员。 因此陈旭走进中书省过之后,除开护卫和来往抱着文书的文吏之外,所有的办公室都一片忙碌和噼里啪啦审阅盖章的声音。 陈旭先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唤来秘书询问了一下这两日的政务情况,然后让秘书泡来一杯热茶之后坐在办公桌前观看几份各部门递呈需要他亲自审阅的奏章。 眼下大秦的奏章都是纸质文书,以往那种惜字如金的竹木简已经完全被淘汰,因此各地的奏章文书一般都能写的非常详细,看起来已经没有了往日那种晦涩难懂需要猜测半天的情况。 而这些奏章和文书大部分都是全国各地的民生政务,粮税、商税、修路、修渠、突发事件、刑事案件、商业发展,以及大秦五年计划的推行情况等等。 陈旭看得很快,基本上就是一目十行,对于尚书省批阅的处置意见,陈旭也基本一眼带过,这些事情处置早有定例,只要不是特别感兴趣的,陈旭一般也不会去刻意关注,因此大部分奏章看完之后陈旭都会直接吩咐秘书让谒者送还尚书省派发六部执行,至于比较重要的奏书,陈旭则会签名之后安排人送往皇宫让皇帝自己拿主意,而他认为六部处置不妥当的奏书,还会认真写下自己的意见。 总体来说,如今的中书省工作效率非常高。 半个小时之后,陈旭手里只剩下最后一份从雁门郡传来的奏书。 这是一份刑部批阅的奏书,盖着广武县令的官印,内容是雁门关附近有一座靖边寺,在今春三月中旬戍边的一群马卒在靖边寺和当地民众起了冲突,导致几位民众受伤云云,如今伤人的兵卒已经被县衙抓捕,提请刑部裁决。 这份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的奏书却让陈旭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后世有句话,叫做新闻越短事情越严重。 这份奏书一反常态只有寥寥数句话不说,而且时间也非常久,竟然还是春三月发生的事,但眼下已经秋八月了,期间差不多有半年的时间,而且根据大秦律令,兵卒与民众起冲突导致有人受伤,无论何种情况只要分辨清晰责任就可以审判,大秦虽然重军功,军人的待遇不错,但实际上平民地位也很高,军人在民事审判中并不占优势,但根据不同的军爵有相应的罪责抵除,即便是杀人,最后也不一定会被判死刑,何况这份奏书之中只写到了伤人,但为何区区一件小的民事冲突,竟然广武县令还要上奏刑部申请裁决? 难道其中有什么猫腻? 陈旭捏着下巴在办公室呆坐了许久之后,把负责审核刑部奏书的中书省官员找来。 “见过左相,不知找属下何事?”中书省刑察监侍郎宴庄急匆匆而来,恭恭敬敬行礼之后略有些忐忑不安。 如今两年过去,中书省所有官员都已经习惯了陈旭的办公作风,他一般不会在办公室当面呵斥责骂下属,下属官员哪怕工作做错了,只要严格按照规章制度办事,陈旭是不会太过计较的,最多批评几句,然后教育改正,态度都很友善。 在陈旭眼中,工作制度和工作作风,远比工作中的错误更加重要,只有养成严格遵守规章制度的良好习惯和作风,工作中的错误也才会有纠正机会的,怕的就是官员不按照规章制度办事。 而大秦眼下官员办公的习惯,大部分还是处在很原始的办公流程当中,全靠感觉和心情以及想当然的判断,工作中必然会出现各种疏忽和错误,这是陈旭正在努力纠正和改变的过程,因此对于属下官员的错误,陈旭体现的很包容,所以中书省的官员只要觉得自己没有违反办公的规章制度,一般也不会太过害怕被陈旭点名。 “宴侍郎坐!”陈旭微微点头之后举起手中的奏书说,“我手上这份雁门郡军卒和平民冲突的奏书,你认为刑部依照军功抵过刑责不妥,提请我审核,但此事广武县令写的太过简单,本相也无从判断,说说你对此事的看法!” 宴庄微微沉思了一下开口:“左相,此事属下觉得有些蹊跷,疑点有三,其一,军卒为何会无故去一座祭祀的寺庙与平民发生冲突?其二,此事三月发生,竟然拖到七月才发出奏书,其中接近四个月时间为何没有半分消息传来?其三,也是属下疑惑最深的,事发之时,靖边寺就在雁门关附近,而且有军卒参与其中,照理说这件事应该由雁门关守上奏兵部处置,但为何却是广武县令上奏刑部?” “你说的不错,这份奏书的确疑点重重,这也是本相让你来的原因,但如若就此发还刑部,此事必然会被慢慢拖下去,而从奏书看来,此事无论刑部还是朝堂官员都不会太过在意,而这件事无根无由没有半分头绪,如若交给皇帝审阅,也必然得不到一个有用的结果,因此本相有些踌躇,中书省作为审核部门,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疑点,不然或许就会酿成冤情和惨祸,这件事你处置的不错!” “多谢左相夸奖,此乃属下的职责!”宴庄忐忑的心情瞬间平复下来。 “此事既然有疑惑,又事涉戍边将士和平民,因此也不能就此罢手,你拿着这份奏书去刑部一趟,看看能不能弄清楚更加详细的始末!” “是,属下这就去办!”宴庄接过奏书急匆匆离开中书省直奔刑部而去。 而陈旭接下来在中书省各个署衙转了一圈,巡视了一番,差不多半个时辰,宴庄拿着诏书返回,不过带回来的消息依旧差不多,刑部对这件事也是满头雾水,甚至刑部令阴戊还亲自帮忙过问,但下面办事的官员依旧不知此事原委。 陈旭坐在椅子上使劲儿撸下巴,感觉皮都要撸掉一层。 雁门距离咸阳两千余里,中间还有高山大河阻挡,而且西北本来就地广人稀野兽横行,来往非常不方便,一封普通奏书从雁门发往咸阳,时间至少在一个月左右,即便是所谓的四百里加急情报,平日一趟也至少十天,冬夏暴雨冰雪时节甚至需要十五到二十天,幸亏中间还有一个太原郡城晋阳,不然往来西北边郡更加困难。 因此这件事虽然在陈旭和宴庄看来疑点重重,但若是专门安排御史前去探查,光是来回花费在路上的时间都需要一个多月,再加上背后可能隐藏的许多事情,调查或许会遭遇重重阻力,最后可能也会功亏一篑不了了之。 特么的,连个电话都没有,太j8操蛋了! 陈旭郁闷的继续揪本来就不多的几根胡须。 “左相,此事虽然一团浆糊,但属下倒是打听到了一件事,或许和这场冲突有些关联!” “何事?快快说来。”陈旭一下来了兴趣。 “此事发生在靖边寺,但相爷可知靖边寺是何来历?” “靖边寺,既然是寺庙,自然是祭祀之所!”陈旭微微皱起眉头。 后世许多人一直以为寺庙是有了和尚之后才有的,但实际上不是,寺庙很早就有了,而且寺、庙分别是不同的建筑,功能也不一样,开始的时候都是作为祭祀的场所,庙是祭祀神灵和祖先地方,寺则是一种官方的祭祀机构,后来寺演化成为了官衙,隶属于朝廷,比如太常寺、大理寺、鸿胪寺、光禄寺等机构,都是朝堂九卿执掌的重要部门,最为让人熟悉的就是大理寺,负责主持审理重大案件,相当于最高法院,是最高审判机关,一直到明清时期,寺也并不是秃驴……嗯,佛教徒的专业聚集场所,只是因为佛教传入中原之时,天竺来的僧人被安置在鸿胪寺照顾,后来所有的佛教建筑都以寺为名,才有了白马寺、相国寺、少林寺等名称。 而这份奏书上的冲突发生在一座祭祀的寺庙当中,也是一件令人奇怪的事。 第1039章 老狐狸 “左相,这靖边寺祭祀的乃是前赵国名将李牧!” “哦,竟然是他?”陈旭愣了一下赶紧坐好。 春秋战国华夏名人辈出,但让陈旭最为佩服的人只有几个,王翦算一个,蒙恬算一个,李牧也算一个,特别是蒙恬和李牧,都是刚过匈奴的名将,秦赵大战之所以赵国失败,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李牧被赵王杀死了,不然秦始皇能不能刚得过赵国还是一个未知数,因此对于李牧,陈旭还是充满了敬佩之情,同时也充满了感怀和嗟叹,如若李牧不死,眼下中原估计还是一团糟,七国之间还在年年征战,华夏也不可能有眼下一统的局面,自然也轮不到他来指手画脚的改革。 “左相,当初李牧兵出雁门关狠击匈奴,导致匈奴人数十年不敢南下侵犯中原,因此赵国民众在雁门关修建靖边寺,纪念李牧的功勋和功绩!” “原来如此!”陈旭微微点头,沉思片刻之后开口,“宴侍郎觉得此事和靖边寺会有何联系?” “左相,属下是如此猜测的,李牧是赵国人心中的英雄,而雁门关也是当初赵国抵抗匈奴的一座雄关,在赵国人心目中同样地位重要,如今赵国虽然已经灭亡,但赵地民众对于昔日赵国的情义并不曾磨灭太多,前六国之地的民众,实际上暗中皆都还是以国名称呼,非一朝一夕可以改变,如今雁门郡乃是北地屯兵的军营所在,雁门关同样地位重要,武城侯王离执掌北方军营共计四万精锐新式马卒,大部分都在雁门郡,而大秦和赵乃是世仇,当初始皇陛下都被赵国囚禁,秦人皆以为耻,因此这件事虽然看似发生的偶然,但实际却是必然之事,戍边的马卒必然是想破坏靖边寺,以此羞辱赵地民众,但因此也惹怒了当地人,因而产生了冲突……” 宴庄把自己的推断大致说了一遍,陈旭微微一想便也差不多明白事情必然不会相差太远。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这件事必然不会像奏书所言的如此简单,说不定不止有伤,或许还有人死……”陈旭的眉头瞬间皱起老高。 虽然眼下只有关于靖边寺这样一条线索,但根据宴庄的推测看来,那么这件事其实已经有些豁然开朗的味道,一群大秦的精锐将士想要去破坏赵国祭祀英雄的圣地,当地人自然不肯,然后推推搡搡起了冲突,而一群平民哪里是精锐士兵的对手,很快就被揍的鼻青脸肿,然后一群士兵破坏靖边寺之后扬长而去,当地民众便聚集闹事,因为碍于王离的原因,雁门关守和当地官员必然也不敢得罪,此事便一直拖了下来…… 但这种事必然无法拖的太久,因为拖的越久,后果也可能越发严重。 陈旭觉得此事如果处理不好,最后很可能会酿成一出巨大的民变。 而根据西北赵国人的尿性,闹大了造反也并非不可能。 “宴侍郎先回去办公吧,此事严格保密勿要透露出去,本侯亲自去一趟尚书省!”陈旭站起来,整理一下衣服之后拿着这份奏书去找冯去疾。 紫英殿,尚书省府衙。 如同中书省一样,高大巍峨的宫殿门口,挂着尚书省三个鎏金古篆,宽阔的台阶两边,分列着数十位装备精良的禁军护卫,大殿门口画停车线的位置,密密麻麻停着数十辆不同款式的马车,不断有官吏进进出出,看起来比中书省忙碌多了。 “恭迎清河侯!”在禁军统领的带领下,所有的禁军护卫一起抱拳行礼,连带进出的官吏也赶紧一起停下来躬身行礼。 “免礼,冯相可在?”陈旭下车微微点头之后问。 “冯相眼下正在府衙办公,左相里面请!”在禁军首领的引导下陈旭走进紫英殿,刚好遇到急匆匆迎接出来的冯去疾,两人把臂问候一番之后携手进入冯去疾的办公室。 “冯相好雅兴,这几盆秋兰涨长势不错,竟然都开花了!” 一走进冯去疾的办公室便闻到一股幽兰香味,眼神也被摆放在一张香楠大木桌上的几盆兰草吸引了目光,因此便走上去一边观看一边赞叹。 “哈哈,清河侯夸赞太过,您才是园艺大家,那暖室大棚能在寒冬培育出瓜果蔬菜和玫瑰芍药等鲜花,老夫这只是玩闹罢了,登不得大雅之堂!汗颜汗颜!” 冯去疾笑着捻须客气几句,邀请陈旭坐下,有侍女奉上香茶之后退去,冯去疾这才脸色平静下来开口说:“不知左相突然光临尚书省是为何事?”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陈旭自己的中书省平日都懒得去,今天竟然没有打招呼就急匆匆来尚书省找他,必然不是来吹捧他的兰花种的好。 “某是专门来看望冯相的!”陈旭笑着一边喝茶一边继续在冯去疾的办公室左顾右盼,眼神落在墙壁上一副书画上,“咦,这幅画莫非是冯相手笔?” 冯去疾哭笑不得的摇头:“清河侯何必埋汰老夫,这画乃是画师所做,老夫字画粗陋上不得台面,清河侯既来,还是快说事吧,老夫最近公务忙的一塌糊涂!” 听冯去疾不愿意和自己聊天,陈旭也只能干笑几声放下茶杯,脸色变的认真起来从衣袋之中掏出那封奏书递给冯去疾,“冯相,旭今日来,为的就是这份奏书,不知冯相此前可曾见过?” 看见陈旭如此严肃认真的样子,冯去疾感觉心脏微微一紧,伸手接过奏书之后几眼扫过……然后再仔细看了一遍,最后又凝神沉思片刻之后开口:“恕老朽愚笨,不知左相以为这份奏书有何问题?” “秦赵两国争斗数百年,这靖边寺听闻乃是前赵国名将李牧的祭祀神庙,如今被武城侯属下的兵将毁去,还可能有当地平民死伤,此事若是处置不好,恐会引起赵地民变,甚至会酿成大祸!”陈旭一边喝茶一边说。 冯去疾脸色也瞬间凝重起来,再次把奏书仔细看了一遍,眉头慢慢皱了起来,“此事发生已经过去数月,而且事涉军卒,为何不是武城侯上书,而是当地一个县令?”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这份奏书言辞模糊,似乎轻描淡写并无出奇,但往往简单的背后隐藏着复杂的背景,而且就像冯相所说,此事本不该广武县令上奏,因此此奏书有欲盖弥彰之嫌,刑察监宴侍郎认为此事本不该如此简单,因此驳回了刑部的处置文书,而某看过之后,也觉得其中还有许多问题,这才来找冯相商议!”陈旭放下茶杯,神情此时已经变的相当严肃。 “那左相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置?”冯去疾凝神片刻之后开口。 “自然是想查个水落石出!” 冯去疾的脸色一下变的深沉无比,枯瘦的手指紧紧的捻着胡须,似乎陷入了天人交战的思想斗争之中。 作为浸淫朝堂近十年的重臣,如今大权在握执掌天下的大秦右相,其实根本就不需要陈旭过多去提点,从陈旭说出武城侯三个字的时候,他便感觉到了事情非常棘手,甚至是可能超出了他能够处置的能力范围。 秦法虽利,但却法自君出,君主独断。 秦律不少而且几乎面面俱到,但秦律针对的都是普通民众,对于贵族几乎管不到,即便是贵族犯法,但只能由皇帝来审判处置,这就是家天下的王权。 秦律当中涉及刑法的不少,《游士律》、《捕盗律》、《除吏律》、《封诊式》等不同的律令当中都有审判问案的条令,但无一例外,这些法令都是特意针对底层民众,官员贵族皆都不在其列。 王氏一门三位武侯,王离虽然年轻,如今不过二十多岁,但却也得王翦王贲的荫庇,得始皇帝重用,并且征服东胡之后封为彻侯,这完全是一种作弊式的的封爵,如今整个大秦都对王离封侯感到不满的人大有人在。 但不管有多么不满,王氏三代已经成为了大秦帝国一个无人敢置喙的超级家族,无人敢去捋虎须,老虎的屁股更是摸不得,只能看其摇头摆尾虎啸天下。 如今王离执掌北地军营,统御四万精锐马卒,几乎有横扫天下的能力,而王贲在家颐养天年几年之后,又被皇帝任命执掌岭南二十万大军征讨百越,如今两年过去也已经即将成功,这一对父子一南一北掌控着大秦几乎全部的军队。 而剩下一个执掌西部大军负责攻略西域的蒙恬,眼下两万大军已经驻扎到了西域,陇西军营之中只有一万人的辅助马卒,虽然也算精锐,但实力已经大打折扣。 也就是说如果眼下王氏想造反,大秦瞬间便会天翻地覆。 但皇帝却并不曾有丝毫的担心,每日在咸阳过的异常安静和逍遥。 由此可以看出王氏在皇帝心中恩隆丝毫不减,几乎倚重到了没有半分防备的地步。 如果陈旭想要深查这份奏书背后的情况,不管最后结局如何,肯定会得罪王离。 而得罪王离,就是得罪王贲和王翦这对大秦军神父子。 冯去疾虽然如今大权在握权势滔天,但他也知道以他的身份和地位,无论如何都不敢去和王氏掰腕子,这根本就不是同一个档次的存在,如果真的撕破脸,皇帝绝对会将他罢官,而王氏最后可能屁事都没有。 大秦以武立国,无论是春秋争霸还是战国争雄,武力就是诸侯排定秩序的唯一标准,如今战争的烟云刚刚散去,始皇帝还没有昏聩到要自断臂膀的地步。 但眼下陈旭拿着这份奏书找上门来,也必然不想空手而归。 得罪王氏不行,得罪陈旭更不行。 毕竟他能够有今天的朝堂地位,几乎是陈旭一手促成的。 夹在两个大佬之间,冯去疾感觉非常难受。 而这种事……最好的处置方法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拖上半年一年,估计这件事也就黄了。 作为深耕朝堂多年而且甘于屈服李斯熬到现在的地位,老谋深算只是官员最基本的技能而已,冯去疾瞬间就在心中拿定了注意。 至于为赵地民众声张正义,冯去疾压根儿就没去考虑过。 “老夫也赞成左相的意思彻底调查,等明日朝堂之上,老夫把这份奏书通报陛下,最好让监察省派出御史去雁门郡……”冯去疾慢慢的喝了一口茶之后开口。 尼玛个老狐狸! 半个小时之后,陈旭嘀咕着走出尚书省府衙。 而站在府衙门口目送陈旭的马车离开之后,冯去疾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用袖子擦着额头的虚汗转回去继续办公。 既然陈旭说要查个水落石出,他自然不能拒绝,但只要把奏书丢给皇帝,然后让蒙毅出面,这一来一去路上至少都是一两个月,不管能不能查清楚,然后再拖上几个月,这件事自然也就慢慢平息下来,蒙毅也不是傻子要去和王氏掰腕子,或许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何况即便是蒙毅铁了心要帮助自己的女婿刚一下王氏三头老虎,但和冯去疾已经没啥关系了。 冯去疾的算盘还是打的不错,可惜他遇上了陈旭这个较真的家伙,而且还有一个主要原因就是陈旭最近的确闲的蛋疼。 从尚书省离开之后,他立刻去了一趟报馆,让陈平帮忙查看最近半年雁门郡有没有什么类似的新闻稿件。 第1040章 除开比较短小 在陈旭一贯要求报纸以稳定民心为主要宗旨的目标之下,大秦都市报很少报道全国的负面新闻,基本上照搬后世新闻联播的风格。 头版自然是皇帝和朝堂的动向,领导都很忙。 二版都是全国时政要闻,粮食增产,商业繁荣,道路建设一日千里,民众和百姓丰衣足食都很快乐富足。 三版周边动向,通武侯征服岭南,靖武侯威慑西域,少数民族衣衫褴褛食不果腹,话都说不抻抖,四周的胡羌蛮夷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需要大秦去帮扶解困。 当然豪强欺凌和官员腐败的问题也有,但都是在查证确实的前提下才报道,而且一般都不会大张旗鼓的报道,几句话就交代完了,充分发挥了朝廷喉舌的功能。 报纸上的内容主要是以朝堂谕令、时政要闻、娱乐、农耕、军事、商业、体育、小说故事、科技杂谈、百家言论等为主,揭露大秦的阴暗面并不是主要方面,大秦如今的状态,不适合毫无顾忌的新闻自由和言论。 陈平作为陈旭的铁杆粉丝,自然一直都把陈旭的这个办报宗旨放在首位,因此每一期报纸都眼花缭乱内容极度充实,但实则看起来都是好消息,在这个消息闭塞的时代,报纸可以说就是天下文士了解大秦最直接而且几乎是唯一的窗口,也导致天下人都认为大秦如今一派歌舞升平正在不断跳跃进入繁华盛世,而大秦朝堂和各地官员也都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的在为天下百姓某福祉。 如今的大秦都市报作为覆盖全国的一家超级媒体,每一期报纸销售都在十万份以上,全国各地的正式记者超过千人,编外记者更是无法计数,而依靠编辑、校对、印刷、发行、售卖的人数足有数万人,如今的大秦都市报,已经俨然成为了一个巨无霸的传媒企业,报馆每日收到的稿件如同雪片一般,其中无数都是揭露大秦各地阴暗面的素材,这些记者和陈平不一样,他们牢牢记得陈旭当初给记者的唯一要求,那就是真实记录一切他们认为有价值的东西,然后送回报馆就行了,至于能不能刊登出来,都由报馆的编辑负责,不能刊发自然都有不能刊发的原因,报馆都是按照新闻价值发工资,这些稿件大部分虽然都不能刊登出来,但工资却没有少发。 而除开报馆的正式记者之外,还有大量的编外记者和各地的文士也在常年采编各种稿件,因此每天都有数百甚至上千的稿件被送入报馆,报馆的几个库房早已全部堆满,一排一排的木架上按照日期和地点捆扎存放,上百位审稿人员日夜不停的看稿件进行甄选,听闻好多都已经视力模糊变成了近视眼。 对于陈旭突然要求调看雁门郡最近半年的文稿和卷宗,陈平不敢怠慢,吩咐库房主管去库房察验清点,半个小时后拉来足足一车,堆码的整整齐齐至少有两三千篇。 “侯爷,雁门郡从三月到如今的稿件悉数在此,您看该如何处置?”陈平嘴巴有些发干。 这些稿件虽然都曾经简单审核挑选过,但眼下如果要全部再看一遍,起码得好几天时间。 “今日本侯要查的事比较隐秘,因此这件事必须我们二人完成,陈秘书安排一下!”陈旭今日反正闲来无事,因此决定自己亲自动手来做这件事。 陈平虽然脸色发苦但也不敢多问,迅速让人收拾了一间单独的房间,把这些文稿都搬进去之后关上房门,两人就各自端着一个茶杯坐下来开始翻看资料。 “侯爷,您到底要找什么?”事情到了眼下,陈平仍然不知道陈旭想找什么资料。 “你先看看这个……”陈旭从衣袋里拿出奏书递给陈平。 陈平莫名其妙的接过来大致看了一遍,然后抬头看看陈旭,但发现陈旭已经埋头看文稿去了,因此只好满腹狐疑的再次仔细看手上的奏书。 奏书陈平还是很熟悉的,他如今也有直接上奏皇帝的权利,而奏书批阅自然也了解不少,很多登载于报纸上的朝堂谕令都是连同各种中书省和皇帝批阅之后的奏书一起送来的。 而陈旭神神秘秘而来给他看的这份奏书没有任何出奇之处。 除开比较短小。 两遍……三遍…… 等陈平看到第五遍的时候,终于发现了一些问题,就是因为这篇奏书太过短小了,里面几乎什么都没说清楚。 如果是以前还在用竹木简的时代,奏书短小在情理之中,但眼下笔墨纸砚早已通行全国甚至传播到周边凉代辽越等地,各地官员文吏甚至报馆记者的稿件都力求内容详实丰富,这种简短的奏书陈平好几年都没见到过了。 “侯爷,您是说这奏书后面还有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陈平小心翼翼的询问。 “嗯哼~”陈旭一边稀里哗啦的翻稿件一边点头。 “那您是觉得我们派驻雁门的记者站或许有关于这件事的详细记录?” “自然,这件事一定不会像奏书上写的这般轻巧,雁门关乃是西北最大的城关,地位非常特殊,当初赵国在此囤积重兵痛击匈奴,靖武侯也一直屯兵在雁门防备匈奴,李牧死后,赵国人在雁门关外修建靖边寺纪念他的丰功伟绩,感谢他击溃匈奴保家卫国,但如今有大秦戍边的兵将在靖边寺和当地民众起冲突,此事必然不会简单……” 陈旭把靖边寺与李牧的关系说了出来,而陈平立刻就从其中捕捉到了重要信息,手脚微微有些发抖的说:“侯爷,那这件事或许会牵扯到武城侯……” 陈旭微微瞥了陈平一眼点头:“不错,因此这件事在本侯还没打算如何处置之前万万不可泄露出去,今日就辛苦你一下,帮我把有用的资料查找出来!” “不辛苦不辛苦!” 陈平又惊恐又激动,这种隐秘之事只有他和侯爷二人知晓,这份亲近和殊荣普天之下没有别人能够享受到,但这件事如果陈旭打算调查清楚,恐怕阻力也不是一般的大,如果把陈旭换作三省六部其他二品三品甚至是一品的冯去疾蒙毅等上卿,必然还没开始便打退堂鼓了,一旦透露出去要对付王氏三位爷孙,估计也不用查了,直接收拾行李回家养老去。 普天之下,如果说除开皇帝之外天下还有能够和王氏刚一下的人,除开陈旭之外找不到第二个,蒙氏不行,冯氏不行,至于其他的渣渣家族更不行。 完全就不是同一个档次的存在。 因为即便是破坏靖边寺是王离亲自安排人去做的,即便是因为冲突杀伤了许多当地平民,但皇帝也绝对不会去惩罚王离,最后的结局自然还是不了了之。 皇帝连赵高这种谋逆乱国的家伙都能三番五次放过,更别说为他扫平六国的王氏家族了。 秦始皇性情孤傲冷僻,心思极其难测,若是有人想让他不高兴,他一定会让你全家祖宗八代不高兴。 “查找范围不大,就是从三月到八月……应该是到七月的新闻稿件,目标锁定在雁门关附近的,关键词是靖边寺和戍边的兵卒,虽然工作量比较大,但只要抓住这些关键词,查找起来也不算太难,就是比较耗时间而已,开始吧!” 陈旭点点头又开始稀里哗啦的翻稿件,速度很快,几乎一分钟不到便丢下一篇,陈平和赶紧收拾心情开始帮忙。 按照两人的速度,一个小时也才能查看了一百多篇的样子,一个时辰也才不到三百篇,如果要把这接近三千两篇的稿件看完,至少需要了两天的时间才行。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就窝在这个单独的办公室里面一边看稿一边聊天推测这份奏书背后的故事,转眼到了正午时分,两人都饿的头昏眼花,陈旭让人去弄了几个馒头一点儿咸菜稀饭,两人一边吃一边继续看,直到申时,两人才眼睛发红的从房间出来,陈平让人把这间房子锁好之后,这才陪着陈旭径直去清河酒店。 “呼,腰酸背痛!” 清河酒店的旭日东升阁内,陈旭毫无形象的一屁股坐在餐椅上,陈平稍微好点儿,但看起来也衣衫不整神情疲倦,同样是歪歪垮垮的坐在餐椅上懒得动弹。 酒店的管事很有眼力,赶紧让两个小茶娘奉上香茶,又安排一群侍女进来帮忙两人按摩捶肩捶腿,而厨房也很快就把菜肴酒水准备妥当,等两人在一群小娘子温柔的小手服侍下感觉慢慢恢复过来之后,饭菜酒水也陆续上齐,陈旭摆手让所有人都退出房间之后,两人这才开始吃饭。 稀里哗啦猛刨一阵饭菜之后,陈旭终于把脸从饭碗里面了抬起来,打开一品葡萄酒给陈平和自己各自斟上一杯,两人这才开始慢慢喝酒吃菜。 陈旭虽然地位高,但陈平和他也混的很熟,包括胡宽和张苍等人,平日几个人在一起都非常随意,陈旭给他们斟酒那是时常的事,根本就不讲究什么乱七八糟的礼仪,所有人都已经习以为常。 饭菜半饱,几杯酒下肚,两人终于感觉好受了许多 “侯爷,没想到您真的一猜就中,那些稿件当中真的有关于这件事的记录!”陈平一边吃一边说。 “不是猜,这是有理有据的推测,当地官员欲盖弥彰掩饰此事,自然不可能太小,没想到事情比我想的还要复杂,三人死亡,十余人受伤,靖边寺被捣毁,守关兵将逮捕上百平民,其中竟然还有都尉级别的高级武官参与其中!”陈旭神情有些难看的点头。 “侯爷,那是不是判断这件事可能就是武城侯指使的?”陈平问。 “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之前还不能妄下决断,但王离必然逃脱不了干系!”陈旭微微摇头。 “平猜想也是如此,当初上将军奉命征讨赵国,对手正好是李牧,两人势均力敌在井陉相持一年有余,上将军占不得半分便宜,甚至还数次差点儿被李牧击败,后来使出反间计诱使赵王迁杀死李牧,上将军才有机会破赵,上将军一生征战沙场从无败绩,但唯独在李牧手上差点儿栽跟斗,王离年少气盛,如今又封爵彻侯执掌北方军营,正是人生得意之时,因此便安排手下将卒去毁坏李牧的祠庙,以为上将军当年的耻辱泄恨……” 对陈平的分析,陈旭自然也认可了七八分。 他与王离交往不算深,当然也不算浅。 当初在宛城王离和白震两人帮他救回水轻柔,也算是出生入死的交道,两人同样武功高强,白震年龄稍长,杀心很重但性格沉稳,王离勇猛霸道但性格略显浮躁。 按照陈旭对于王离的性格推测来看,破坏李牧祠庙的事他一定干的出来。 当然,其中除开陈平推测的理由之外,陈旭觉得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王离在北方军营太闲了,和他眼前差不多一样,闲的蛋疼。 同样是率领大军,他老爹王贲在南方和百越刚的火热,收复失地征服蛮夷,报纸上的宣传铺天盖地,简直热闹的不得了。 而西方,靖武侯蒙恬同样带领三万精锐马卒,短短两年时间便先后征服月氏、乌孙和西域数十国,为大秦往西开疆拓土近万里,而且听闻西域胡商如今都疯狂的往大秦来往,大量的商队都快要把咸阳城的大门挤破了,同样热闹的不像话。 而相对于蒙恬和王贲,王离肯定觉得自己眼下就是个笑话。 自己率领四万大秦最为精锐的马卒,但却一直在长城边关晒太阳,如今匈胡皆都评定,匈奴人被公子昆的代国镇守,东胡人被公子将闾的辽国镇守,他这四万大军就像个笑话一样屯在长城沿线无所事事。 何况当初征服东胡封彻侯民间就已经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当时封侯之时他还志得意满神魂飘然,但随着这件事慢慢平息下来,他也慢慢感觉到一种憋屈和羞耻。 如若不是他爷爷和老爹,他凭借自己的能力,无论如何是达不到这个地位的。 甚至从武功还是军功上来说,他远不如阴山侯江琥,当初江琥凭借两千马卒突袭数千里击破匈奴王庭,斩匈奴王头曼,擒其妻子大胜而归,那是何等的热血和荣耀,但王离征服东胡,虽然同样胜利擒杀东胡王,但确是准备充足而且有蒙恬数十万大军作为依仗和后盾,实际上有些胜之不武的味道。 因此种种因素交织在一起,眼下的王离非常的躁动不安,闲的蛋疼期间干出一些出格的事也并不奇怪。 作为替皇帝镇守北方手持兵权的的主将,毁一座祠庙杀几个百姓,在眼下的大秦来说,几乎不算个事儿。 因此这几篇花了足足大半天才找到的新闻稿件当初送来之后就泯然众矣被淹没在各种娱乐故事当中,当初审稿的文吏或许一看到这篇非常敏感的稿件,根本就没和几个责编主编商量便直接又塞进了故纸堆里。 这些稿件不符合弘扬正气的主旋律,送去编辑室也会被打回来。 因此总体来说,这件事被掩盖至今,终究还是陈旭自己造成的。 但让陈旭不明白的是,为何这件事已经拖了几个月,本来已经开始平息下去之后,最近为何会再次被广武县令捅出来,而且竟然还抓了几个当初闹事的兵卒让刑部审判,难倒王离突然醒悟自己做错了吗? 又或者说广武县令想为赵国民众伸张正义,为李牧打抱不平? 但无论哪一种说法,陈旭都感觉有些不靠谱。 因此思来想去,陈旭是觉得雁门关附近或许因为这件事出现了更大的变故,无论是王离还是广武县令不得不为之。 但若是真的出现了民变或者更大的变故,为何民间却没有半分的消息传到咸阳来。 “对了,你稍后回去问一下,雁门郡最近的新闻稿送回是否及时,有没有出现断稿或者其他情形!”陈旭突然说。 “侯爷是说有人会害怕此事暴露而截留新闻稿件?”陈平楞了一下。 “我们今日还只翻查到四月底的稿件,但根据查找出来有记录的稿件看来,时间了几乎都是集中在三月,四月的几乎没看到,既然当地官员欲盖弥彰,那么必然还会提前封锁消息,截留役卒通传的信件对于当地官员来说易如反掌!” “侯爷这个推测非常有理!”陈平点头。 “对了,明天安排一些人去打听一下来往于雁门郡的旅客和商人,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一些情况!” “是,侯爷!”陈平赶紧拱手。 第1041章 官痞九级 一顿饭匆匆吃罢,两人也各自乘车离开清河园。 陈平去报馆按照陈旭的指示安排任务,而陈旭看看天色已晚,也懒得去实验室查看精油的提炼情况,也没有回别院而是直接返回自己的左相府,安排家仆去别院通知水轻柔等人今晚不回家。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陈旭去上朝,特意在朝议大殿门口截住冯去疾,让他暂时不要把昨日那份奏章的事提出来,冯去疾自然一口应承下来。 昨日两人商讨了半个时辰,冯去疾顾左右而言他,自然是不愿意因为此事和王氏撕破脸,而陈旭回去之后在报馆一通翻找,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还是让他找到了几篇关于雁门关外戍边兵卒和当地民众的冲突稿件,但或许当地的记者也是因为害怕守关的兵将,又或者事后才去了解,因此对这件事的记录也并不是十分具体,事件的起因和经过都不清楚,仅仅写了结果,祭祀李牧的靖边寺被毁,冲突导致三人死亡,十余人受伤,上百人被抓捕,至于其后的结局,就没有更多的下文。 而且,这几篇都集中在事情发生后的三月中下旬,至于进入四月之后的稿件,陈旭和陈平翻看了数百篇,但几乎一篇相关的报道也没有,因此陈旭猜测有可能后面关于此事的报道都被当地官员截留了。 如果猜测成立的话,那么就只有通过民间的商旅打听了。 今日的早朝议政并没有新鲜话题,三省六部文武百官如同平日一般奏事,散朝之后按部就班的回各自署衙上班。 散朝之后,陈旭追上准备回监察省上差的蒙毅,请他去喝茶聊天。 对于女婿的这个邀请,蒙毅自然欣然而往,两辆在咸阳几乎家喻户晓的上卿专车穿大街走小巷,很快来到了宁静雅致的三味茶舍。 “岳丈请,这是开春我亲自炒制的紫云仙茶,如今所剩已经无多!”来到三味茶舍之后,陈旭让茶娘泡了一壶自己带来的茶水,端上来之后,陈旭亲自给蒙毅斟上一杯。 蒙毅端起茶杯微微嗅了一下,然后轻轻啜了一口,滚烫的茶水入喉,顿时满脸露出轻松和满意的神情连连点头,“老夫喝了许多茶叶,还是紫云仙茶味道最为甘香绵醇,明年一定要给老夫留一些,恩,还有江东茶庄的大红袍也不错,感觉比水氏茶庄的茶叶品质好上许多!” “岳丈放心,明年紫云仙茶的产量应该有所增加,到时候一定帮您多留一些,大红袍您安排管家去和江东茶庄说一声便罢,何必多此一举让我出面?”陈旭有些不乐意的噘嘴。 自己这老丈人不光贪财好色,而且还抠门小气,自从把女儿塞给自己之后,总是变着花样从自己这里打秋风捞好处,光是每年的孝敬价值都不下十万钱,如果换一个穷点儿的女婿,估计已经上吊自杀了。 “嘁,你以为老夫不知道,江东茶庄给你的大红袍才是正宗的大红袍,听闻是你专门指点从悬崖峭壁上采摘下来的,其他生长在平地的大红袍都不正宗!”蒙毅同样对着自己这个毛脚女婿撇嘴。 “咳咳咳咳……”陈旭一口茶呛的差点儿没换过气来,忍着眼泪花儿说:“岳父连这都知道?” “哼,老夫监察天下,还有何事能够瞒过老夫!”蒙毅不屑的哼哼。 好吧,你监察省最牛逼了,牛逼到小母牛倒立。 陈旭擦干净嘴巴,然后慢条斯理的开口:“既然岳父监察天下,那可曾知道今日小婿请岳丈前来喝茶的原因?” 蒙毅放下茶杯眼珠子一瞪说:“老夫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如何知晓?” 陈旭:…… “说吧,老夫就知道你不会平白请老夫喝茶,平日看见老夫跑的比兔子还快……” “嘿嘿!”陈旭干笑几声,心说老子不跑快点儿又要破财,你那个宝贝女儿简直就是你改善生活品质的摇钱树,老子啥好吃好喝的都要给你准备一份,不过自从知道蒙婉怀孕之后,蒙毅对他的态度到是好了许多。 “其实也没啥,就是有件事可能关系到岳丈的官声和前途,小婿想提醒一下岳丈而已!” 蒙毅闻言眉头一皱不悦道:“说话何必吞吞吐吐,你看老夫像是在乎官声和前途的人么?” 握草!陈旭脸皮一抖张口结舌的看着蒙毅,你说话还能再无耻一点儿么。 蒙毅却慢条斯理的吹着茶沫,美滋滋的喝了几口之后才接着说:“老夫执掌监察省,根本就没有官声一说,文武百官皆都视老夫如同蛇蝎,暗地里诅咒老夫早点儿归西,一句好话都不曾有过,至于前途,老夫如今已经位列上卿,执掌中枢三省之一,该享受的荣华富贵早已到了尽头,如何还有更好的前途?” 好吧,你赢了,陈旭神情颓然的喝了几口茶,蒙毅也没开口,两人就这样默然独坐了几分钟,直到各自把杯中的热茶喝完,蒙毅才站起来拿起茶壶给两人续杯,然后捋着胡须神情淡然的说:“何事需要老夫帮忙尽快开口,你我翁婿无需藏着掖着,老夫能帮忙自然会鼎力相助!” “只怕小婿说出来,岳丈不肯!”陈旭幽然道。 “无用激将,你没说怎么知道老夫不肯!”蒙毅如同老狐狸一般丝毫就不上当。 “既然岳丈如此说,请先看看这份奏书!”陈旭手一翻,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奏书轻轻放到蒙毅面前。 蒙毅脸色微微变得认真起来,打开奏书很快看完,甚至连上面刑部的处置意见和中书省的批阅也没放过,看完之后蒙毅合上奏书,然后闭目陷入了沉思。 “这份奏书背后隐藏着不同的内幕,实际上远远不止有人受伤这么简单,小婿昨日看到奏书之后特意去刑部询问,但没有得到更多有用的消息,因此又去报馆查验从雁门郡来的新闻稿件,终于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戍边的兵卒捣毁靖边寺,争斗之中杀死三人,伤十余人,还有一百多人被雁门关守派兵捉拿入狱……” “雁门关老夫去过,这个靖边寺老夫也略有耳闻,乃是当初赵国人祭祀李牧的寺庙,北军大营的兵卒和当地民众在靖边寺发生冲突,这件事可能会牵扯到武城侯王离,莫非你想拉老夫下水!”蒙毅突然睁开眼睛看着陈旭。 “不是小婿想拉岳丈下水,而是冯相想把这件事推到您头上!”陈旭很无耻的把冯去疾祭了出来。 蒙毅再次沉默许久,然后微微点头说:“事情若真的如你所言,老夫的确犯有失察之罪,冯去疾不知晓其中内幕,而又不想和王氏冲突,抬出老夫情有可原,但你试图将老夫推到前面挡箭,简直无耻之尤!” “岳丈岂能胡乱冤枉小婿,今日要不是小婿提前在上朝之时拦住冯相,今日朝堂之上冯相便把这件事呈报皇帝了,然后岳丈眼下必然还是一头雾水不知所措,小婿没有说错吧!” “唔,那倒是,不过我想如果没有人从中撺掇,冯去疾不会主动去给自己找麻烦,得罪王氏的后果,没有人承受得起,冯去疾不行,老夫也不行,但是……”蒙毅瞪着俩大眼珠子看着陈旭,一字一句的说,“只有你可以!” 陈旭彻底没脾气了,在蒙毅这种老狐狸面前,一切小伎俩都是没有任何用处的,他和冯去疾一样,可以透过现象一眼看清本质,属于官痞九级,这个世间已经没什么可以忽悠他们的存在了。 而根据后世的历史看冯去疾和蒙毅的结局,两人皆都是死忠大秦而又宁死不屈的人物,也就是说,对付蒙毅和冯去疾,依靠阴谋诡计以及没什么意义了,只能靠不讲理的强硬手段。 不过眼下三人皆都是上卿,政治地位一模一样,不讲理也压不住两人,陈旭虽然有个仙家弟子的身份,但这是一个纯视觉光环,实际上真的用起来非常不方便,冯去疾和蒙毅都不会买账,毕竟得罪陈旭最多受点儿天谴诅咒啥的,而得罪王氏三头大小老虎,后果非常好预料,绝对会被皇帝惩罚甚至夺去官职,转瞬荣华富贵都会被剥夺的一干二净。 “岳丈,您认为这件事上将军可曾知晓?”陈旭决定换个途径来讨论。 “按照老夫对上将军的了解来看,他必然不知,但若是你想以此去试探上将军,老夫劝你还是算了,听闻上将军已经卧榻数年,半月前有上将军侍卫入宫拜见皇帝,请求让通武侯提前返回咸阳,老夫推测是上将军已经离殡天不远,不过岭南之战已经进入了尾声,陛下不想数年的筹备功亏一篑,因此并没有同意,而是安排许多御医太医去美原为上将军诊治,看来是想为上将军续命……” “竟然还有此事,怎么我不知晓?”陈旭张大嘴巴。 “哼,你懒于公务,平日上朝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中书省的公务更是办的一塌糊涂,听闻你最近都待在清河别院陪着一群妻妾快活,不是做月饼就是开烘烤店,如何有心事关系这些事情,而昨日更甚,竟然在家教一群妻妾做什么香囊!”蒙毅哼哼着翻白眼儿。 陈旭脸皮瞬间就黑了,难怪你不知道雁门郡发生的事情,原来所有的人都是在监视老子。 “别想多了,老夫才没兴趣天天监视你,今日午间婉儿回娘家探望,送了你岳母一个香囊……”蒙毅不屑的继续喝茶。 原来如此,陈旭恍然大悟,原来是蒙婉忍不住拿着香囊来给她老妈勾引自己的老爹说出来的。 “这份奏书之事,我劝你不要过多干涉,慢慢拖上一年两年便会不了了之,无论死伤再多的平民,陛下都不会惩罚王离,最多斥责几句而已,特别是在眼下上将军即将殡天这个节骨眼儿上,更不会落下一个良将刚刚去世便迫不及待打压后人的恶名,何况王翦去世还有王贲,这一对父子我们都惹不起……”蒙毅苦口婆心的劝说陈旭。 第1042章 果然是精华(为财叔宁盟主加更3) 蒙毅拒绝,陈旭又一次碰壁。 怏怏不乐的回到左相府,陈旭独自坐在书房长吁短叹的发呆,几个侍女从未看到过自家侯爷情绪如此低落,全都吓的站在门外大气都不敢出。 这件事如果真的想去调查应该不难,但查清楚之后也是一裤裆屎,洗都洗不干净,原因自然还是冯去疾和蒙毅的担忧,王氏没有人得罪的起,因此想要调查的话他只能自己动手,蒙毅和冯去疾都已经表态不会沾染这个麻烦。 但对于陈旭来说,亲自安排人去调查绝对是个错误的决定,因为他执掌中书省,既不是监察省又不是刑部兵部,根本就无权去调查,一旦他暗中调查的事暴露出来,会引起许多人的不满,而且他也无意将自己和王氏对立起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自然让别人去干最好。 可惜他选的两个有实力有能力的人都不接招。 但在陈旭看来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可能真的会酿成一场大祸。 李牧就像赵国人心目中的神一样存在,这件事如果不好好处置,赵地的百姓都会记恨在心,时日久了不光是不会像蒙毅与冯去疾说的那样慢慢平息下来,反而会积累更多的仇恨和怒火,最后把这口气都算在皇帝头上,一旦发生更多的冲突积累更多的仇恨和矛盾,最后起兵造反也并不是不可能。 而大秦在他的不断努力下好不容易有了如今安宁平静的快速发展机会,若是再次发生动荡,许多刚刚开始的改革都会打了水漂,而一场接一场的战争,终究也会慢慢磨去眼下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一点点财富。 光是攻打西域和岭南两地,每年朝廷的消耗都在五百万石粮草以上,征召的民夫刑徒奴隶超过十万人,如今岭南即将征服,大军不可能很快裁撤,而是至少会保留数年以维持岭南诸地的和平,这个消耗将是持续性的,而一场项氏叛乱,最后按照朝堂的估算,损失至少在三百万石之上,两年过去当地民众的生产生活仍旧还没有恢复过来,数万人死于兵灾,数十万人流离失所,若是北地再发生叛乱,动荡更甚,又要召集大军征召民夫役卒和粮草车马,而一场战争下来无论胜负,都会让大秦元气大伤,无数人为之家破人亡…… 在书房坐了足足一个小时之后,陈旭郁闷的把这件想不出对策的事暂时放下来,吩咐侍卫准备车马去工学院。 化学实验室里面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花香。 几个玻璃蒸馏器还在继续蒸馏,一群方士来来回回的正在处理花瓣和收集精油。 十多筐花瓣已经用去了一大半,剩下的都是桂花和菊花,花瓣已经蔫的很厉害,但看样子蒸馏出精油并没有太大问题,因为几个蒸馏设备当中还在继续滴落精油。 “侯爷,这是昨天和今天收集到的精油,一共五瓶……” 看见陈旭进来,实验室的管事、一个须发花白仙风道骨的老方士赶紧屁颠儿屁颠儿的迎上来,带着陈旭去看一群人辛苦了将近两天的劳动成果。 五个小的水晶玻璃瓶子,以前是用来装试剂用的,里面都装着或多或少不同颜色的透明液体,而且都用软木塞子塞的紧紧的,瓶身上还贴着标签,其中三瓶金黄色的标注为桂花,一瓶淡黄色的标注为菊花,最后一瓶略带棕色的标注为香草。 香草实际并不专指某种花草,而是对有香味的野草的统称,其中许多都是属于草药,因此很早以前就是人们用来制作药囊驱除蚊虫的材料,因此清河侯府的家仆收集的这几筐香草品种非常杂乱,其中有常见的薄荷、兰草、紫苏、艾蒿都有,甚至还有许多陈旭根本就不认识的野花野草野果等,但这些东西混在一起,几个方士也没去挑选,而是一起切碎之后放进蒸馏器中提炼,最后得到了大概有约莫一两的浅棕色精油。 陈旭先打开这瓶混合味道的香草精油闻了一下,只感觉一种令人极度愉悦舒爽的味道冲入肺腑之中,这股味道之中带着薄荷的清凉,兰草的淡幽,紫苏的轻灵,还有各种浓春时节山花烂漫的各种气息,仿佛瞬间就看到了一片繁花似锦的田野。 “不错不错,这香草挺好!”陈旭赞叹之中赶紧把香草精油盖上,又接连打开桂花精油和菊花精油都嗅了一下,感觉和闻到的香囊香味差别不大,只是味道要纯洌浓郁无数倍,仿佛一下就吸进去了整整一筐花瓣的香味,令人有些神魂颠倒。 “侯爷,您真的是异想天开,竟然能够想到用蒸馏器来把花瓣中的香味提炼出来,只是这一瓶太少了,调水喝都不够!”老神仙一样的道士站在陈旭身边满脸敬佩的说。 “这不是喝的,而是用来喷在身上衣物上增香的!”陈旭满头黑线的解释。 “呃!”老道士长大嘴巴愣了许久,结结巴巴的说:“侯爷,为何要喷在身上增香,难道是除臭么?” “你有没有婆娘?”陈旭反问。 “老儿追求仙道,炼药以求长生,不曾娶妻!”老道士迷惑不解的说。 “那就对了,你不喜欢女人,这件事和你解释不清,去把提纯的酒精和蒸馏水取来,再取来滴管和试管,本侯要用。”陈旭撇撇嘴不和这个追求天道无妻无子的老道士交流了。 和一个不喜欢女人的道士谈女人,明显尿不到一壶。 接下来的大半天时间,陈旭都是呆在化学实验室。 等到下午申时左右,一群方士把剩下的几筐花瓣也全部提炼完毕,共计得到五瓶桂花精油,三瓶菊花精油,一瓶香草精油,每瓶装满大概有一两,因此这些精油全部加起来也就不到九两,而眼下大秦一斤是十六两,而一斤只相当于后世半斤,也就是说,这满满当当十多筐花瓣,最后提炼出来的精油共计不到一百五十克。 而且这还并不纯是精油,因为这些精油的瓶底明显分成了两层,下面有一部分是水,如果静置一段时间,估计还会析出更多的水来。 “果然特么的是精华,实在是太少了!” 陈旭看着试管架上摆着的一排颜色浓淡不一的试管和桌子上摆放已经调制好的几大瓶香水感慨不已。 经过大半天的忙活,经过不断用试管慢慢试验,陈旭凭借自己的感觉还是调制出来几瓶感觉能够使用的香水。 直接喷撒涂抹精油自然可以,但却太浪费了,而且精油挥发非常快香味太过浓烈,实际上容易引起一些人的不适,而且用酒精勾兑精油配置成香水之后,香味清淡的同时,也很容易附着在衣服和皮肤表面,形成长久的淡香,才有红袖添香,暗香盈袖的那种中国人喜欢的清幽淡雅。 调制了几瓶香水,剩下还有一些精油,陈旭让实验室的管事收好。 “侯爷,这试管里的香水您还要不要?”几个方士鬼头鬼脑的凑上来。 “怎么?你们一群都不想娶妻生娃的糙汉难道也想弄得香喷喷的去逛园子勾引小娘子?”陈旭笑着说。 “嘿嘿,逛园子哪有做实验有趣,只是……只是……”一个中年方士缩头缩脑的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照说无妨,如若说的有理,本侯就把这些香水送与你们!”陈旭摆手。 “侯爷,我们加入化学实验室已经大半年了,化学实验的确神秘有趣,但我们半年时间几乎什么都没研究出来,平日与一群同道聊天喝茶说起,总觉得没面子,这精油和香水也算是我们跟着您做出来的第一种有用的东西,虽然是女子用度之物,但好歹也能充充面子,拿出去与诸多方道友人显摆一下,让他们看看我们的研究成果……”一个三十多岁黑须黑发的方士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陈旭听完不由点点头,“不错,你们的确要拿出一些科研成果让那些方道之士看看,化学实验不是一个整天只会弄些瓶瓶罐罐的研究,而是还会弄出来世人根本想象不到的东西,这提炼精油制作香水的过程就是一个很经典的化学工艺流程,可以用来处理各种不同的物品,眼下是提炼花朵的精油,之后还可以研究提炼药材里面的精华,用来制作更加有效而且饮用方便的制剂……” “咦,侯爷此言有理,这蒸馏制剂就和我们以前熬制药水提炼丹药差不多,都是要把药物里面的精华部分弄出来!”一群方士瞬间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全都露出惊喜的神情。 “嗯,这件事你们平日可以开展研究一下,比如把常见的药物提炼出来制作成药水或者配合其他物品制作成冲剂等,你们都是精通药理之辈,理解起来应该不难,难的是怎样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得到药物中真正有用的成分,这件事很重要但也很复杂,所以你们可以慢慢试验,三年五年甚至八年十年,只要你们能够成功,将来华夏传承千年万载的史书上,必然会留下你们的名字,而你们作为这种新式药剂的开拓者,也必将成为后人铭记传承的医道名家,从此流芳千古……” 陈旭三言两语,顿时把一群方士刺激的眼睛冒红光,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开始喘粗气,如同发情的公牛一般握着拳头互相瞪眼睛,陈旭感觉如果丢块红布出去,这群方士瞬间就能把实验室拱塌了。 “对了,这件事你们最好去和卫生院的徐太医沟通一下,他们如今有好几个制药厂,制作各种丸剂和散剂,只要你们开发成功,到时候和制药厂合作必然是一个发财的大项目,试管中的这些香水送与你们了,算是对你们这两日的奖赏,对了,制作方法万万不可透露出去……” 陈旭把几瓶制作好的香水装进随身的挎包说。 “侯爷放心,我等一定守口如瓶!”一群方士赶紧一起点头,然后七手八脚很快就把几支试管里面的香水分配完毕,每人都还找了一个小的玻璃试剂瓶子装好之后小心翼翼的贴身收好。 第1043章 忠实门徒 香水制作成功,陈旭略有些激动的坐车直奔城外的清河别院,快要出城时候想起范采薇一个人住在府外,于是吩咐转向去城南。 往日的小姨子变成了小妾,摸也摸了,日也日了,床榻之上范采薇也极尽温柔的侍奉缠绵,虽然在陈旭心目中范采薇的存在感远不如她的姐姐范采盈,但毕竟也算是自己的老婆,香水这种对于女人拥有极度诱惑的物品,他断然还是要一碗水端平,而且等以后香水大量制作出来,最后还是要通过范采薇的手销售出去,因此他需要得到范采薇在香水上的一些意见。 自从纳了范采薇,陈旭便把清河商店的一切经营都交给了她去全权处置。 如今随着大秦越来越繁荣,交通和商业越来越兴盛,清河商店也越来越大,如今连锁机构遍布大秦三十余郡,除开巴蜀黔中以及新征服的岭南诸地之外,几乎全国所有郡城都已经开设了分部,而清河商店也正式升级成为了清河园商贸公司,成为了一个集购物、住宿、餐饮、演出娱乐为一体的综合集团,皇甫缺能力有限,早就已经管不过来了,因此娶了范采薇之后,陈旭干脆将清河园的管理层进行了调整和升级,范采薇主管清河商店,皇甫缺主管清河酒店,伯道成主管清河剧院,然后杨堃推荐了一个商道朋友做了清河集团的总经理,陈旭后来又陆续招募了几个在大秦商界还算有名气名士,架构了一个清河集团的管理层,将经营、采购、财务、巡查、后勤等部分全部理顺,彻底改变了以前那种胡子眉毛一把抓的管理状态,使得他最早创办的清河集团也和如今的华夏钱庄一样彻底走上了正轨,变成了一个管理严格遍布全国的综合性大公司。 因为临近中秋节,咸阳最近一直都很热闹,大街上来来去去的车马人流络绎不绝,其中还夹杂着大量的胡人,牵着骆驼在人群之中左顾右盼,神情小心翼翼,被路人撞到就赶紧点头哈腰赔礼道歉,而一些有身份的人驱马而来直接就会用鞭子抽打呵斥,这些胡人也只能赶紧抱头求饶。 面对这种事,陈旭也有些无可奈何,太多了,根本就管不过来,本来经历春秋战国几百年战斗的中原人就很野蛮,而崇尚军功的秦人更加野蛮,以前在大街上打架斗殴都是家常便饭,而陈旭在朝堂上数次提醒中尉府加强治安和几次严打之后,咸阳如今的风气算是好多了,但欺负自己人不行,欺负一下胡蛮是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不光民间如此,即便是在官方贵族阶层也一样,在大街上看见脏兮兮缩头缩脑的胡人,无论平民还是商贾官员都会不知不觉的生出一股趾高气昂霹雳无双的气势,打骂呵斥驱赶乃是家常便饭。 从城西一路往城南,路上看到好几起欺负胡人的情形,而陈旭看见自然不能不管,让随行的侍卫将这些人驱散,对受委屈的胡人好言安慰几句,但也仅此而已,眼下大秦从上到下的风气便是如此,他一时半会儿也改变不了。 不过看到陈旭对这些胡人的态度,那些呵斥欺负胡人的大秦百姓也还是略微收起心思,目送陈旭的仪仗远去之后才长长的松一口气,然后换个地方……继续欺负胡人,这大过节的,不找个乐子就忒不好玩儿了。 陈旭经过之处,街上的行人纷纷退避,四驱豪华马车在一群虎背熊腰的侍卫护送下嘚嘚穿城而过,半个小时之后来到城南一处僻静的院落。 不过往日幽静的院子今日却有些吵闹,门口停放着一辆马车和几匹骆驼,还有几个身穿华服的商贾正聚在门口和几个守门的护卫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陈旭眉头一皱吩咐马车加快速度,很快就来到院子门口,而一群胡商看见之后,全都吓的散开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眼前而来的这辆豪华马车整个咸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哪怕他们这些从迢迢万里而来的西域人,也知道咸阳有两人丝毫不能惹,一是始皇帝,一是清河侯。 始皇帝还好点儿,平日深居皇宫,你想惹也惹不了,即便是出宫巡游,数千禁军前呼后拥,胆敢在人群之中多看他一眼,说不定就会被禁军以图谋不轨砍成死狗。 因此来咸阳,最需要小心对待的就是清河侯。 听闻这个年轻侯爷,当朝左相兼上卿乃是得天神传承的仙家弟子,拥有呼风唤雨控制雷电的仙家法术,完全不是人,不过也听闻清河侯脾性随和,对秦人胡人一视同仁,属于非常向往能够得以相识的贵人,不过普通人想要见到清河侯,那也不是一件容易使的事,因为听说这个侯爷很懒,平日不怎么喜欢上朝,而最喜欢的躲在家里种菜做饭陪婆娘。 陈旭皱着眉头下车,看着俯首趴在地上的一群人,虽然装束都是华贵的中原服饰,但面容和发型一看就不是正儿八经的中原人,而说话打招呼的声音也都蹩脚异常,这明显是一群胡人。 “发生了何事?”陈旭脸色略有些难看。 自己金屋藏娇,把小姨子单独一个人留在这个小院,一是她平日工作忙碌,和当初的范采盈一样,来去清河别院非常麻烦,二就是她也觉得自己身份地位低贱,往常脾性也有些孤冷,和水轻柔蒙婉嬴诗嫚等人根本就不合群,还有就是她不愿意和自己的姐姐一起面对陈旭,心里仍旧还有芥蒂没有解开。 范采薇如此,陈旭也自然有得她一个人住在外面,实际上这样也好,就和当初范采盈独自一人住在外面样,陈旭偶尔还可以偷偷摸摸的来尝几口独食,免得在家每天面对一群老婆,翻牌子都有些小心翼翼要照顾所有人的情绪,毕竟多宠幸了这个必然会冷落另外几个,他觉得对一群女人都应该一视同仁,虽然侯府下人和外人看起来不该如此,但陈旭自己必须把握这个度,以此保证家庭和谐。 但把范采薇一个人放在外面,实际上陈旭也略有些不放心,倒不是怕她红杏出墙给自己戴个绿帽子,而主要是安全问题,因此陈旭特意在这个小院安排了几个侯府的侍卫。 “禀侯爷,这几位是西域来的胡商,想要拜见夫人,但夫人方才传话不想见她们,这些人便留在此处苦苦哀求!”一个侍卫赶紧抱拳说。 “你等为何要聚集在此骚扰我夫人,莫非不知道此处是我侯府房产?”陈旭转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一群人。 “侯爷饶命,我等只想和夫人商谈一些买卖之事!”几个商贾吓的脸色苍白磕头如捣蒜一般,用蹩脚的中原话不断解释求饶。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既然我夫人不见你等,还不速速离去,不然本侯将你等送去中尉府!”陈旭大袖一摆就走进大门。 “多谢侯爷宽宥!”一群人打着哆嗦爬起来,来不及擦干脸上的虚汗便快速的爬上马车和骆驼落荒而去。 “侯爷,这些胡商胆子越来越大了!”侍卫首领跟在旁边不满的说。 “咸阳如此繁华,这些胡商想来攀附我侯府商业也在情理之中,以后让侍卫态度稍好一些!”陈旭一边走一边说。 侍卫首领苦笑着摇头说:“侯爷,您对这些胡人太好了,要不是有您的叮嘱,这些胡人何敢在五夫人的宅院门前喧哗逗留,以属下看,以后我们的态度要像其他王侯公卿一般,不想见直接打走便是!” “远来是客,何必如此,不许!”陈旭摇头很快走进院中,迎面就看到一个身穿鹅黄色长裙、长发披肩的绝色女子正拿着一把梳子急匆匆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女。 “采薇拜见侯爷!”范采薇盈盈下拜,陈旭一把将其搂在怀里说,“眼下还没天黑,如何就在洗漱?” “妾猜到侯爷今日可能会来,因此特意沐浴更衣迎接侯爷的光临!”范采盈脸颊羞红的轻声说。 “咦,你怎么知道本侯今日回来,莫非你也懂天机推演之术?”陈旭悄然落在了范采薇挺翘的娇臀之上的手停了下来。 “是水姐姐今日安排家仆来告诉我的!”范采薇感受着那一只大手的挑逗,瞬间有些身体酸软,靠在陈旭怀里羞怯的哼哼。 原来如此,陈旭瞬间明白过来。 自己昨天没回家过夜,水轻柔猜到自己今天可能会来看望范采薇,因此特意通知范采薇在家等待自己。 陈旭很感慨,这些女人当中,真的只有水轻柔特别了解自己,而整个侯府上下,也只有水轻柔还能独立思考问题,嬴诗嫚了和蒙婉基本上都是以自己的意志为方向,以一种标准夫唱妇随的态度在生活,陈旭好,她们便好,陈旭不好,她们估计就只会哭,当然,范采盈也属于能够独立思考的女人,但思考的性质和方向和水轻柔又不相同,她的目标就是为陈旭分担压力。 水轻柔曾经发誓要一生追随守护陈旭,但中途却横生波折,而与黄石公一场殊死争斗之后,她心中那一点点曾有的少女心事彻底被她自己抛却埋葬,从此日夜相守,她要完成她曾经的诺言,因此整天呆在侯府精心安排陈旭的起居生活,替他整理手稿,誊抄各种看不懂的文稿,当然还有陈旭平日讲的故事甚至说的话,如今书房之中,水轻柔写下的书稿已经有十多箱,陈旭曾经翻看过一些,虽然觉得很好笑,但却对水轻柔这种严格认真的态度非常感动。 华夏自古就有门人弟子替师长整理书稿的传统。 如今流传的诸子百家的理论,都是数百年来一代又一代的百家门徒整理修订出来的,而陈旭创办了文学院、书局和出版社,彻底将这种纯粹由民间传承的文化活动变成了一种官方活动,用国家的力量来发扬和传承华夏先贤的各种理论,好让华夏文明能够发展的更加丰富多彩。 水轻柔曾经说过,她要做陈旭最忠实的门徒,把陈旭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都记录下来,将来集结出版一部巨著传承下去。 对于水轻柔的想法和做法,陈旭当然只能表示支持。 他也真的希望千百年之后,华夏还流传着一部皇皇巨著,里面都是关于他的理论和故事。 第1044章 乐此不疲 搂着范采薇走进内院卧房,侍女捧来香茶,陈旭亲手帮范采薇梳好头发,用绸带扎了一个最简单的马尾辫坠在脑后,柳眉杏目顾盼生辉,肤若凝脂桃腮娇艳,一袭修身的鹅裙显得风姿绰约,身材窈窕容颜俏丽,胸脯高耸如同玉岭飘雪,一抹深邃的雪白只把陈旭看的有些口干舌燥。 陈旭对范氏家主的商业眼光还是非常敬佩的,尤其是在送女人这一点上,不得不佩服他独到的眼光。 皇帝嫁女,那是强权,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就比如嬴诗嫚,虽然陈旭百般推辞,但还是不得不娶,要在大秦混的风生水起,最好还是老老实实被皇帝绑在一条船上,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 上卿蒙毅嫁女,那是添头,当然,仅仅是针对陈旭,他从未考虑过陈旭要日他这个才十三岁的女儿的感受,而是被皇帝逼着上船的。 但范氏家族范顒不一样,为了勾搭上陈旭,为了将范氏绑在陈旭这条船上,先后两次施展美人计,范采盈范采薇这一母同胞的姐妹,虽然性格迥异,但长相和身材都是女人中的极品,在床榻之上的风格也非常相似,体若无骨极尽温柔,婉转呻吟的诱惑勾人魂魄,每次都会让陈旭欲罢不能,品尝过范采盈的美妙之后,这也是陈旭当初没有拒绝范采薇的缘故,这种极品小姨子,说实在,送给别人他感觉自己一定是被猪撞傻了。 而自从娶了之后,他才发现往日这个看似略有些冷淡的小姨子比她姐姐还诱惑,而且也越来越漂亮,让他忍不住会偷偷跑来偷食几口解馋。 “侯爷~”范采薇被陈旭直勾勾的双眼看的心中有如小鹿乱撞,娇羞的低头不敢对视。 “采薇今天的打扮真美,别叫侯爷,叫姐夫!”陈旭心猿意马忍不住伸手就把范采薇搂在怀里,一双大手情不自禁的抚上一对山峦。 “姐夫~”怀中的女人闭眼轻喘,似乎这两个字带着莫大的魔力一般,娇躯都情不自禁的颤抖几下,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来当初在华夏钱庄的总部,她无意中撞开房门看到的那副让她曾经无数次在梦里萦回的场景,那两具白花花纠缠在一起的画面,如同一根火柴,刺啦一下就点燃了她心中压抑许久的火焰。 “姐夫,抱我去内室!”女人微微颤抖着搂着陈旭的脖子,脖颈都已经被情欲染红。 “好,不过我先给你看一样好东西!”陈旭伸手从身上摸出来一个水晶玻璃瓶,啵的一声打开,迅疾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飘散出来。 “好香啊,这是何物?”本来情欲高涨的范采薇一下清醒过来,紧紧的盯着陈旭手中的玻璃瓶捂嘴惊呼。 “这叫香水,乃是我这两天在实验室用花瓣提炼出来的花香精油调制而成的,这种香水拥有花朵的芬芳,涂抹在身上或者衣服上,能够保持长久的香味……” “啊,原来侯爷真的把花的香气提炼出来了!”范采薇惊喜不已的打断陈旭的话。 “嗯~,你如何知道这件事?难倒又是轻柔告诉你的?”陈旭好奇的问。 “不是,是昨日婉娘来找我玩耍告诉我的!”范采薇摇头。 呃,原来是蒙婉,陈旭顿时哭笑不得。 都说女人了不是省油的灯,这个女人果然一点儿都不省油,昨天自己才做香囊,她就挺着大肚子迫不及待的跑回娘家告诉她母亲,弄得蒙毅都知道自己无所事事陪着一群女人在家做香囊,而且告诉她母亲还不算,昨天了竟然还跑到范采薇这里显摆,然后把陈旭要去提炼花香气息的事也说了出来。 可见女人这种生物是非常不靠谱的。 自己还没成功就开始大肆宣扬,不知道等自己把这几瓶香水拿回去之后再过两天咸阳会是一种怎样的热闹情形,会不会所有王侯公卿家的贵妇人都知道了香水这种神奇的东西。 不行,看来乘着桂花和菊花薄荷等花朵香草还未完全凋零,得抓紧时间再多做一些,不然恐怕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侯府的门要被踩破了。 而一想到整个咸阳城的贵妇人和皇宫嫔妃以及数不清的大姑娘小媳妇纷纷撕心裂肺的哭着喊着聚集在自家侯府门口要求买一瓶香水,甚至为了一瓶香水还愿意宽衣解带以身相许的恐怖场景,陈旭吓的微微打了一个哆嗦,赶紧把香水瓶子塞进范采薇手中。 “姐夫,这香水是送给我的吗?”范采薇拿着香水瓶激动的俏脸涨红。 “自然,我今日制作成功之后特意给你送来的,你先拿去涂抹试试,看看喜不喜欢这种味道,若是不喜欢就告诉我,过几日我另行给你调配一些!”陈旭点头笑着说。 “谢谢姐夫!”范采薇从陈旭怀里站起来,神情激动的拿着香水便一阵风的跑进内室去了。 陈旭坐在椅子上慢慢喝茶,足足十多分钟,范采薇才脸颊羞红从房间里出来,裹着一阵淡幽的香气亭亭玉立的站在陈旭面前。 “采薇不光漂亮,涂抹了香水之后更加诱惑迷人,这香草加一点儿桂花的味道非常适合你!”陈旭再次把范采薇揽在怀中,轻轻的嗅着她的脖子夸赞。 “姐夫,您闻闻这里香不香?”范采薇轻轻拉开长裙的丝带,随着鹅黄的绸裙顺着白皙娇嫩的肩头滑落下去,一股更加清幽的味道从高高耸起摇晃的半透明的丝绸肚兜之中散发出来。 “哇,好白……恩好香!”陈旭流着口水把头埋下去。 “姐夫~” 随着一声婉转到令人无法自持的呻吟从范采薇的口鼻之中发出来,陈旭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浴火,抱起女人了转身走进内室,一个非常熟悉的后踢将房门哐当一声关上。 “哇,下面更香……” “姐夫不要……” 很快房间里传出来少儿不宜的对话,还有床榻吱吱呀呀的轻轻摇晃哼唱。 (开车一时爽,封文哭断肠,读者不解恨,作者两行泪,安全起见,诸君请脑补三千字,当做老客加更了!) 半个时辰之后,房门打开,陈旭神清气爽的从内室出来,身后跟着脸颊娇艳双眸春水欲滴的小姨子。 白日宣淫这种事,对于王侯公卿来说完全是正常的生活方式。 而作为大秦最顶级的勋贵,陈旭虽然才开始学会,但已经有些乐此不疲了,特别是偷情,嗯,实际上也不算是偷情,但常言说的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眼下清河别院女人太多,安抚了这个总是冷落那个,本来前天晚上答应范采盈要去宠幸萍儿和芸儿两个侍女的,但没想到半路被水轻柔截胡了,陈旭自然知道两个丫头定然幽怨无比,但这种事也只能以后慢慢补偿了,但侯府的侍女侍妾何其多,光是皇帝赏赐的都有上百个,另外还有当初王青袖的一群宫女,嬴诗嫚了陪嫁的一群宫女,蒙婉陪嫁的一群侍女,如今几年过去,这些小宫女侍女年龄最小的也都十七八岁了,已经全部到了青春貌美的成熟年龄,因此也都渴望能够得到陈旭的恩宠,如果能够怀上一男半女,将来的余生也才有了依靠。 可惜的是,自家侯爷不解风情,守着一大屋子的娇妻美妾却还要跑到外面偷食宠幸小姨子。 陈旭坐下之后打开挎包,把自己调制的几大瓶香水都拿出来,范采薇亲自给陈旭端来一杯香茶,然后挨着打开这些香水细嗅观察。 “姐夫,这香水制作起来麻烦么?”范采薇惊喜连连的问。 “制作倒是不算麻烦,麻烦的是收集这些炼制花香精油的花朵和香草,就眼下这几瓶香水足足用了数百斤的花朵,你也知道眼下的花朵都是野生的,采集非常不容易,因此我今日来找你,就是想看看如果将来要把这些香水放在清河商店售卖,该如何定价以及该如何操作……” 陈旭简单的把香水的制作和想法说了一遍,范采薇听完后神情略微有些发呆。 “你觉得如何?”陈旭伸手将范采薇搂坐在自己腿上问。 “姐夫,这香水的确是一样极度奢侈的敛财之物,一旦开始售卖,必然会引起所有女人的疯狂追捧,以前市面所售的女子饰物,不外乎胭脂口红和银簪玉佩,但如果和香水比起来,完全无法相提并论。胭脂虽然贵重,但还有来路,但这香水就此一家,而且花香精油提炼不易,数百斤花朵最后才得如此三五斤香水,那样定价肯定居高不下,除开王侯公卿和极度奢豪的家庭之外,恐怕无人消费的起呢,甚至包括皇宫后院诸多嫔妃也买不起用不上,如此一来会给侯爷招来诸多怨愤!” 范采薇和范采盈一般,都是商贾世家出身,从小耳濡目染加上范氏家主的特意栽培,对于商业都有非常敏锐的眼光,因此范采薇一眼就看出其中存在巨大的商机,但同时因为这个东西和普通的瓷器玻璃丝绸等奢侈品还不一样,对于女人的诱惑实在太大,恐怕上市之后会给陈旭带来不小的麻烦,而麻烦的主要来源或许就是秦始皇的后宫。 第1045章 头痛的问题 史书记载,秦始皇后宫美女上万人,每日消耗的胭脂水粉能够染透渭河,陈旭虽然去过几次后宫,但也只能看到一个角落而已,秦始皇到底有多少女人不光他不知道,整个大秦可以说都不太清楚,六国国君的嫔妃侍女和公主皆都被秦大大一股脑儿的搂回家帮忙照顾,数量完全是个迷。 实际上秦始皇整个后宫的消耗,其实不亚于养了数十万大军,光是修建数百座寝宫,就不知道消耗了多少民脂民膏,而除开宫殿之外,其实后宫最大的消耗是吃穿住用等日常消费,这些嫔妃宫女不说全都锦衣玉食吧,但至少在生活上都还是非常奢侈的,老百姓吃不起的鸡鸭鱼肉每天都不曾缺少,绸缎丝帛以及御寒的裘服等每年都还需要更换,光是这两样,整个少府每年的开支估计不下千万钱,再加上出入车马以及胭脂水粉和其他的开销等,整个后宫和养一支大军没有丝毫区别。 如果香水这种奢侈品出来,为了讨秦始皇欢心,恐怕所有稍有地位的嫔妃宫女,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弄到一瓶香水来给自己增添诱惑和魅力,然后都会找少府官员索要钱财甚至为了达到目的干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而这件事必然也会成为秦始皇头痛的事情。 不光皇帝头痛,陈旭其实也会头痛。 香水不像玻璃瓷器茶叶葡萄酒,这些东西虽然贵重,但来路广泛,陈旭可以大车大车的往皇宫里面送,以满足皇帝的需求,而且这些东西也不是只有陈旭一家有,皇帝如果需要,还有大把的商人可以提供,但香水不一样,哪怕陈旭把制作方法公布出去,不说花瓣采摘困难,光是蒸馏高纯度酒精和提炼了精油这种实验室工艺,就是一个巨大的难题,稀缺的资源加上复杂的工艺,注定香水的产量不会太高,市场上价格依然会居高不下。 也就是说,香水注定会是一个极度稀缺的奢侈品了,和后世高端香水一样,注定会贵的离谱。 哪怕陈旭想便宜最后也便宜不了,光是采摘和收集花朵这个人工费用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就眼前这点儿香水,整个侯府数百人出动忙活了大半天,甚至还动用了封地的许多庄户,虽然有大部分都是妇女和孩童,但总归来说耗费的还是劳动力。 如果一个人忙活一天的工时费算十钱,那么光是人工费就是四千余钱,再加上实验室蒸馏花了两天,还有酒精,蒸馏水,调配,最后还需要专门盛放香水的瓶子。 如此高端的奢侈品,断然不能用普通的瓷瓶玻璃瓶,必须用水晶瓶,而为了避光防止香水变质,还必须用带颜色的水晶制作出来,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还有,为了香水的使用方便,还需要开发出按压式喷雾瓶,而眼下还没有任何可以借鉴的经验,需要陈旭去摸索一番。 因此总体来说,香水将会是一个又少又贵极度奢侈的物品,将超越瓷器玻璃成为陈旭手上最贵的一种商品。 但不管如何,一旦把香水拿出来了,那便已经无法保密,有实验室的一群方士和自家府中一群不省油的娘们,香水必然很快就会再次在咸阳的贵妇人甚至平民女子之中产生轰动。 至于皇帝那儿,陈旭感觉必须要想个方法来妥善处置,毕竟这种东西不可能瞒过皇帝,而且这么好的东西不给自己的后宫嫔妃使用,那是不可能的,价格贵还在其次,皇帝富有整个大秦江山,即便是纯粹的商业模式卖他肯定也买得起,但产量才是更大的阻碍。 不过秦始皇有个比较大的优点,那就是他不会强买强卖,更不会逼着商人把东西献给他。 按照周朝延续下来的习惯,只要不是奴隶,君王和诸侯无权剥夺国民的财产,当然,这也是表面上的,实际上可以通过法令来不断的增加税赋,其实这个传统后世一直在继承和发扬,所谓年年税税花相似,税税年年人不同,普通人一旦生下来,就是为了给国家交税,从生到死,唯独有生病和交税,是每个人都逃脱不掉的两件事。 (注一下:国民这个词,本意是国中之民,而国,在古代是指城池,也就是说,在古代,国民是指城里人了,相对于城里人,剩下的都是乡下土鳖了,因此庶民基本上特指乡下人,与黎民和黔首同指普通平民,而百姓,特指有封地的贵族,至于人民这个词,代指所有的人类,后来被马大胡子重新定义之后,变成了一个代表无产阶级的纯政治名词。不过历经商周至大秦,各种称呼开始统一,国民、庶民、黎民、黔首,甚至百姓都开始指代平民。) 范采薇和陈旭对于香水这种奢侈品的认知差不多,认为即使一个赚钱的好东西,同时也有些烫手。 眼下陈旭可以有两个选择。 一是自己制作香水上市售卖,然后定期给皇帝送一些派发给后宫的嫔妃,那样陈旭的压力就会非常大,最后或许会吃力不讨好而且入不敷出。 第二就是将香水的制作方法和配方送给皇帝,让皇帝自己组建一个皇室专用的香水作坊,自己负责安排人指导生产直到熟练为止,至于能制作多少,能不能满足自己所有的老婆那就看他的能力和本事了,毕竟香水制作已经开始进入了精密化学工艺的范畴,普通工匠已经无法完成,必须有相当的化学实验水平才行了。 第二个方法虽然好,但却可能有一个不太好的结局,那就是皇帝最后还是会把皇家香水作坊的事情全部丢给陈旭,实际上和第一个方法没有太大的区别。 搂着范采薇商讨许久,摸摸捏捏来了兴趣又去房间颠鸾倒凤了一场,等陈旭心情愉悦的回到清河别院的时候,已经快到了吃完饭的时间。 “侯爷回来了!” 别院门口,看着陈旭的车马回府,两个小侍女赶紧激动的跑回后院去通报,等陈旭的马车驶进院子的时候,水轻柔、嬴诗嫚、蒙婉甚至挺着大肚子几乎已经快走不动路的范采盈了都一起迎接出来。 “咦,今日为何这般整齐!”看着几个叉着腰被侍女搀扶着出来迎接的一群大肚子老婆,陈旭赶紧下车挨着安抚慰问。 昨晚没回家,今日又拿着香水跑去小姨子家献殷勤,并且还梅开二度的爽了大半天,眼下回府,看着莺莺燕燕一大群妻妾,陈旭竟然心止如水,心情如同得道高僧一般安宁。 “夫君,您的花香气提炼出来没有?”蒙婉最为焦急,搂着陈旭的胳膊琼瑶小鼻子微微一翕顿时脸色惊奇的嚷嚷:“夫君,您身上好香啊,您一定是成功了对不对?” 陈旭:…… 都说女人的鼻子是属狗的,果然不错,他身上的香味是从范采薇身上带来的,而且回来之前还洗过澡,但显然无论是这个原始的时代,还是两千多年之后香水混杂的现代都市,只要女人一靠近,就能闻到自家男人不同的味道,幸亏陈旭眼下可以妻妾成群,不然放在后世,眼下蒙婉可能已经拿出来一个榴莲。 “我来闻闻!”嬴诗嫚也凑上来在陈旭衣服上轻轻嗅了一下,然后一双美目直勾勾的看着陈旭的眼睛,“果然很香呢,夫君,您是不是去了采薇姐姐哪儿?” 陈旭感觉一阵乌鸦从头顶哇哇飞过,一左一右搂着蒙婉和嬴诗嫚干笑这说:“你们两个的鼻子是哮天犬么?连夫君我去哪儿都闻的出来,走吧,快去进府去,我给你们看一样好东西!” “耶,夫君果然把花香提炼出来了,以后我们再也不用每天采摘花瓣沐浴了!”蒙婉高兴的手舞足蹈,吓的一群侍女赶紧将她团团围住,然后搀扶着去后院。 “看看,这就是为夫不眠不休两日的功劳!”走进后院的厅堂,陈旭把几瓶调制好的香水都拿出来摆放在桌子上,一群女人都围了上来仔细观看这些浓淡颜色不一的玻璃瓶。 “来,闻闻香不香?”陈旭打开一个瓶盖,顿时一股沁人心脾的桂花香味散发出来。 “呀,果然芬芳袭人,和新鲜的桂花香味一模一样!”蒙婉惊呼。 “不止呢,这味道似乎更加清新淡雅,比桂花的甜香要好闻的多!”水轻柔同样脸色诧异的点头。 陈旭用手指轻轻蘸了一些香水涂在水轻柔的手上笑着说:“这是从桂花里面提炼出来的花香精油调制成的香水,其实就和我们吃的茶树油和芝麻油差不多类似,但因为花瓣所含的香油精华非常少,所以精油产量非常低,一共十多筐花朵,最后也只弄了这么几瓶香水而已,有桂花味的,也有菊花味的,还有香草混合味道的,你们自己选择看喜欢哪种,明天我让人去玻璃厂定制一些专门用来装香水的水晶瓶分装一下,以后每次沐浴就可以滴一些在水中,也可以就这样涂抹在皮肤上甚至喷洒在衣服上……” 陈旭示范了一下香水的使用,一群女人便激动的打开几瓶香水挑选。 第1046章 十二花神 香水陈旭一共调制了十瓶,每瓶差不多半斤,给范采薇留了两瓶,剩下这八瓶味道的浓淡都不一样,香味差别还是比较明显,其中有三瓶甚至纯粹就是精油下层分离出来的水,香味非常淡,在陈旭看来基本上不能算是香水,但即便如此,这种带着香味的水,还是很快就征服了所有人,水轻柔等人拿着不同的香水和一群侍女就开始在房间里讨论起来。 分配香水这种事陈旭懒得掺和,加上眼下心思宁静无比,眼前一群平日莺莺燕燕环肥燕瘦的美貌妻妾看在眼里也没有了太多的旖念,于是干脆离开厅堂去书房,拿出纸笔和画图工具,开始设计香水瓶子。 奢侈品当然得有奢侈的包装,就和当初为了提升葡萄酒的形象而专门设计制作清河佳酿的瓷瓶一样,首先在外观上一看就必须是让人觉得贵重无比的东西,那样才能让最后花了大价钱的人觉得物有所值。 当初清河商店,就是在宛城靠清河佳酿一炮打响的,不到一个时辰赚了一百多万钱,当时不光把陈旭吓了一跳,就算是家中钱财堆积成山的范顒都惊讶不已,从而让范顒更加下定决心和他合作开始酿酒发财,而陈旭也因此得到了一个商界的极大助力,在后来的各项改革之中得到了商界的大力支持,也使得东方道最终依靠陈旭的魅力在一年时间中按时完成,最后得以怼翻李斯,拿到了破发的机会,完成了新商律的推行,也从而才有如今大秦日新月异的发展了状况。 没有商业的良好发展,国家不可能富裕,即便是把粮食种的堆积成山也没有用,人不可能仅仅只是满足于吃饱这个最简单的欲望。 吃饱穿暖之后,物质文明建设和精神文明建设就要同步推进。 眼下大秦正在日新月异突飞猛进的快速发展,境况和当初陈旭在宛城开设第一家清河商店时候的大秦已经完全不同,消费水平和消费能力至少扩大了十倍不止,作为香水这种纯粹提升生活品质的奢侈品来说,也必然有了大众级别的消费基础。 如果说精油王侯公卿买不起的话,那么普通香水肯定没问题,至于家境再次一些的富豪级别,古龙水和花露水这种级别的香水还是能够消费。 因此为了体现不同的香水等级,陈旭也决定采用不同的瓶子和包装。 最顶级的香水自然要用最好的水晶瓶,而且还得有装饰花纹,外面还需要用珍贵的香木定制华丽的包装盒,里面还得放入产品使用和保存说明书,并且每一盒都需要打上生产日期和保质期…… 陈旭一个人在书房废寝忘食的为这个即将出现的赚钱生意埋头操劳,桌面上已经乱七八糟的堆放了十余张不同的玻璃瓶和包装盒的样式。 一袭黑裙的水轻柔端着一壶热茶脚步轻盈的从外面进来,看见这在伏案工作的陈旭,慢慢走到陈旭身后,看着他正在抓耳挠腮的画一个奇怪的东西。 “咦,轻柔来了!”陈旭虽然没有听见脚步声,但微微一股清新淡雅的菊花香味袭来,于是笑着回头,果然看见就是水轻柔。 “夫君请喝茶!”水轻柔给陈旭倒上一杯热茶,然后拿起陈旭画了一半的按压式喷盖惊讶的问:“夫君这画的是何物?” “这是我设计的香水瓶的瓶盖?”陈旭喝了一口热茶将水轻柔搂坐在自己腿上笑着说。 “瓶盖为何会这般复杂,下面还有一根细管……”水轻柔翻来覆去的看着这个复杂的瓶盖。 “这是一种专门为香水设计的瓶盖,香水贵重而且很容易散发,如若每次使用都要打开瓶盖,这样既不安全容易被碰倒泼洒,而且久而久之香气也会快速消散,我便设计了这种按压式的喷盖,使用的时候无需打开瓶盖,只需轻轻按压一下便会喷出雾气一般的香水,这样不仅方便使用,而且也不会造成香气流逝,可以长久保存……” 陈旭指着画了一大半的图纸把瓶盖的功能介绍了一遍,只听的水轻柔美目星光涟涟,兴趣十足的又翻看了一下陈旭画出来的十多张不同的香水瓶和包装盒之后说:“夫君真是有无数异想天开的想法,前天我不过提了一句,您不光很快就把花朵的香精提炼出来做出了香水,而且还设计了这种令人叹为观止的瓶盖,而这些香水瓶和包装盒上的字也很有意思呢,怎么都带有一个花神的名称……” “呵呵,娘子这么聪明,自然该想的到我的用意,这香水提炼配置困难,到时候肯定卖的很贵,因此这包装设计都要体现出与之匹配的价值,只不过这瓶盖想来容易,但要成功制作出来恐怕要费不少心思才行!”陈旭有些苦恼的摇头。 “夫君何必心忧,眼下科学院和实验工厂无数匠工和匠吏,还有工学院的诸多学生和教习教授,皆都是大秦最好的工匠,您只需要把图纸拿去让他们研究,肯定很快就能制作出来,到是夫君设计的这些包装盒看起来太过简陋,轻柔和诗嫚婉儿可以替夫君做一些改进!”水轻柔温柔的劝解说。 “哈哈,娘子果然最懂我,这包装盒我设计的还真拿不出手,你看,我一共设计了共计十二款不同的香水,而且以后打算分成十二个不同的香型系列,因此我准备各自以一种花神的名称命名,只不过天下鲜花何其多,春夏秋冬各自不同,到底选择哪十二种花实在难以抉择!” “夫君的想法果然奇妙,以花神命名这些不同的香水,肯定更能得到大众的认可,轻柔没有听说过十二花神,但是知道花朝节,陶朱公书云:二月十二为百花生日,无雨百花熟。因此以往天子诸侯都要在这一天祭拜花神以示对花神的崇敬,而这一天,庶民都要去山野采摘鲜嫩的鲜花野菜做花菜羹,以示生活美满香甜,因此花朝节在民间亦称为挑菜节!” 陈旭感慨不已的搂着水轻柔,把头埋在她饱满的胸脯上喃喃的说:“娘子学识渊博,与你在一起,我感觉我就是一个文盲!” “嘻嘻,夫君怎可如此埋汰自己,与夫君在一起,轻柔与才感觉才疏学浅,轻柔特别崇拜夫君那么多异想天开的想法,读书只是强记罢了,都是拾别人的牙慧,而夫君每一样发明创新,都是这世界没有的东西,将来一定会传承万事受后人敬仰!” “娘子你真贤惠,被你夸奖一下,我发现心情舒畅多了!”陈旭的手不知不觉又轻车熟路的探入了水轻柔的衣裙里面。 “夫君还请爱惜身体,今日可刚从采薇妹妹那儿回来……”水轻柔脸颊羞红的轻轻按住陈旭毛手毛脚的一双爪子。 好吧,陈旭感觉这样下去的确不好,操劳过度恐怕会太早秃顶,因此只好作罢,摆开十多张设计图纸开始和水轻柔慢慢讨论起来。 很快到了傍晚,吃过晚饭之后,陈旭又把图纸拿出来,邀请嬴诗嫚和蒙婉还有杏儿参加一起讨论,最后综合了几个人的不同意见之后,确定了十二主花神的名称。 为什么说是十二主花神呢? 那是因为花的种类的确是太多了,光是商周流传下来各种书籍记录的有名有姓有时节的花朵便有百种之多,统称为百花神,而民间还有更多没名没姓的花朵和乱七八糟的称呼,而且许多花被舍弃,不是蒙婉觉得惋惜就是嬴诗嫚觉得惋惜,陈旭干脆将自己这个百花仙子品牌的香水彻底弄成一个花仙子群芳谱,在十二主花神下面又各自弄了五个副花神,用来表示不同品质的香水,甚至蒙婉还想给每个花神再安排一个侍女,结果被陈旭拒绝了。 这样继续弄下去,这套香水最后就要彻底被弄废了不可,命名太复杂,型号太多,往往是一个品牌最为致命的危害,其实按照陈旭的想法,十二种都有些多,只不过是为了讨一个好彩头而已,或许不该弄十二主神,而是用四季花神来命名更好。 不过眼下香水才刚刚开始,十二种花香的肯定弄不齐,等到开春百花开放之后,估计会多出来几种,但陈旭根据后世他对香水并不太多的认知和了解,其中以玫瑰、茉莉、栀子、橙子、紫丁香、金银花、薰衣草等香型为主,很少有用桂花的,因为桂花的香气属于比较浓郁香甜的,而香水主要取其清淡为主,而且许多香水也并非单一香型,而是混合香型,甚至有些还要添加许多不同的木香或者动物香料提取物,形成更加独特奇异的香味。 当然,陈旭是不会去管这么多的,眼下没有专门种植各种鲜花的花田,一切都是采集野生的,能够弄出来什么香味的就弄什么香味的,因为眼下的大秦还没有物质富足到需要专门开辟花田种植各种鲜花制作香水的地步,这种商品,顶多是一种对豪富阶层的掠夺,以此来均一下贫富,连带让底层的贫苦百姓在空闲之余采摘花朵弄些钱补贴家用。 不过既然要把这个生意做好,陈旭也觉得还是需要提前好好规划一下,各种花时有限,最多十天半个月便会完全凋零,错过了花期必然要再等一年,而南方才是鲜花的主产地,陈旭需要提前安排人去全国各地做一些筹备,等到开春之后大量收集鲜花、干花和各种香草提取精油和花露。 第1047章 天道顽固派(为财叔宁盟主加更5) 时间一晃三天过去,距离中秋节只剩下两天。 陈旭也陆续安排好了制作香水的事情,不光安排人继续采摘收集大量的桂花、菊花和各种香草,让化学实验室的一群方士夜以继日的蒸馏提炼,同时还安排玻璃厂开始生产制作更大型的蒸馏设备和制作不同颜色的水晶玻璃瓶,水轻柔设计的百花仙子的品牌图案标签和产品使用说明书已经送去印刷厂印刷,外包装盒也委托一家木器作坊开始生产制作。 最为复杂的按压式喷盖陈旭专门去工学院召集一些学生和工匠上了一节课,讲述了其中的工作原理,准备让这些学生和工匠开始公关研究,而且还提出足足五千钱的巨额悬赏,以此刺激所有学生和匠工的热情。 按压式喷盖的原理非常简单,其实就是一个简单的气压泵,陈旭以前好奇还打开过洗发水洗手液的喷盖看过,密闭的气压仓里面有一根螺旋弹簧作为复原装置,其实和打气筒和风箱一个原理,按下去之后,气压仓的气体被排空,在内外不同的气压之下,瓶子里面的液体便被顺着导管挤压出来从喷嘴喷出,松手之后弹簧弹起来,气体进入气压仓和瓶子里面,内外压力达到平衡。 这个原理在陈旭看起来非常的简单,但在讲解的时候却发现所有人都像在听天书一般,瞪大两个眼珠子张大嘴巴,如同一群二哈一样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气压对于这些人来说并不是一个新词语,陈旭早在当初讲解地形和气候的时候就已经提到过很多次了,正是因为不同地区不同的气压,这才有了风的流动,从而形成了降雨降雪甚至干旱等各种不同的气候。 但毕竟这是一种很抽象的说法,所有人都不明白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气压,因为气压根本就无法看见,因此就根本无法描摹它的具体存在和在现实生活中的作用。 挤出气体就能把水从瓶子里面抽出来这种想法,在所有人看来必然是不会成功的。 “侯爷,您说的气压怎么才能证明它存在?您还曾说我们生活的空中充满了各种气体,我们依靠氧气呼吸活命,但自古以来皆都认为,呼吸乃是天性,庄子曰:吹嘘呼吸,吐故纳新,为寿而已矣!呼吸只是身体吐故纳新,并非要从空中呼吸什么氧气,而且空中空荡荡空无一物,何来气也,一旦有气呼出身体之外,瞬间便会消失……”一个扎着道髻的工匠站起来反驳陈旭。 在科学院系统,所有人都知道在讨论问题的时候可以畅所欲言,不管对不对都可以提出疑问拿出来讨论,但必须有自己的想法,不能想当然的反驳别人,也就是说,不能当纯粹的喷子和杠精。 “不错,人之初育尚在母胎之内,并无呼吸却仍旧能够发育成长,那侯爷所言之氧气又从何来……”另一个仙风道骨的墨徒教习站起来附和说。 “人在母胎之中,当然是通过脐带接受母体的氧气……” 陈旭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 “侯爷,婴儿孕于母胎,没有呼吸是因为有胎息,脐带只是受母体血脉之力……” “就是啊,胎儿之所以存活,是因为母体之中蓄之先天祖气,谓之先天元气,胎儿通过胎息获取先天元气成长,一旦婴儿出生之后穴窍张开,则能呼吸吐纳……” “是啊是啊,侯爷所说无根无由,一点儿都不科学,实在令人难以苟同……” 陈旭:…… 我特么的不科学,一群狗屁不懂的傻缺二愣子,老子说的才是科学好吧,你们这群天道顽固派。 陈旭发现现在科学院系统的一群人越来越不好忽悠了,以前自己说什么这些人就信什么,而且听的津津有味,但自从科学的怀疑精神开始普及之后,陈旭感觉自己现在每次说一些新的理论总是会被怀疑,自己若是拿不出眼见为实的证明方法,这些人就会跳的很嗨。 而且陈旭也非常郁闷,要和一群信奉玄学的人讲科学的确很费脑浆子,因为他们总是很容易联系到阴阳五行和周易八卦来解释自然现象。 “啪啪啪啪”陈旭用教棍使劲儿敲了几下黑板,脸皮黑的眼珠子都快看不见了,“诸位不相信空气压力的存在?” “不信,除非侯爷能够证明给我们看?”教室里几乎所有人都一起摇头。 陈旭脸皮使劲儿抽抽了几下,然后四十五度望着教室的天花板许久之后点点头说:“好,本侯今日便证明给你们看看空气压力的存在,气压的力量不光能够抽起来水,还能让你们大开眼界,你去找一根弯曲的水管来……”陈旭指着坐在前排的一个教习。 “侯爷,要多粗多长?”教习赶紧站起来。 “直径半寸足矣,长数尺即可,但一定要是弯曲的!”陈旭说完指着两个学生说,“你们两个去抬一桶水和一个空的木桶过来!” 陈旭要的东西很快备齐,装满水的水桶被摆放在讲台之上,空桶放在稍微低一些凳子上,一根弯曲的细管也找了过来,陈旭比划了一下,感觉大致可以将水抽出来。 “如果说本侯凭借手中的这根管子不另外用别的任何物品就能够将水桶里面的水转移到空桶里面,诸位一定不相信对不对?”陈旭拿着水管向教室里面所有人展示。 许多人都互相看看之后一起点头。 虽然许多人都参见过自来水塔,但水塔是从底部往下排水,但眼下陈旭只有一根细管,根据经验来判断,要把木桶里面的水排放到空桶里面是没有任何可能的。 “诸位请睁大眼睛,下面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陈旭把水管的一头放在木桶里面,准备抱着管子啜两口把水吸出来,不过看了一下管头上脏兮兮不知道沾的什么玩意儿,因此眉开眼笑的指着方才第一个对他提出质问的家伙说:“过来配合试验一下,对着这个管口使劲儿吸气,记住,嘴巴不能漏气!” “是,侯爷!”这个家伙兴奋的脸皮涨红跑上来,看都没看用嘴巴含住管子就一顿猛吸气,然后被一股水流冲入嘴巴呛的眼泪花儿都下来了。 而就在这个匠工松开管子的时候,众目睽睽之下,就看到管子里面有一股水流不断的流出来,哗哗啦啦落入空桶当中。 “哗~~”教室里面一阵骚动,几乎所有人都在揉眼睛以为自己看花眼了,片刻之后教室里面便开始激动的喧哗吵闹起来,许多人甚至离开自己的座位跑到讲台上来观看,陈旭也没阻挡,热情的招呼所有人上来观察。 “侯爷,这……这莫非是您施展了仙家法术?”一群人都盯着哗哗流淌的水管,其中一个匠吏微微的打着摆子激动的说。 “非是仙家法术,本侯用的是科学原理!”陈旭撇撇嘴。 “但我等从未见过如此奇异之事,水竟然能够自己从一个桶跑到另一个桶!” “咦嘘哉,这水如何能够往上流动……” “是啊,这太奇怪了,不可思议……” “谁说不是,某感觉这管中有鬼……” “鬼你大爷!”陈旭一脚踢在说有鬼的匠工屁股上,然后把一群家伙都赶回自己的座位上之后说,“这是一个简单的物理现象,叫做虹吸原理……” “侯爷,何为虹吸原理?”一个匠工大声问。 “虹,就是霓虹,霓虹诸位应该都见过,夏日雨后,可以在天边看到一个弧形的七彩光晕,诸位看我手中这根管子也是弯曲状的,因此我把方才这个能够将水从一个桶转移到另一个桶的方法叫做红虹吸原理,这是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普遍原理,只要一个水面高于另一个水面,水就会一直不停的冲高处流向低处,直到最后两边的水位一样高,若是有水的地方足够高,管子足够长,高处的水最后能被抽干,而这个虹吸原理能够维持的关键,就是因为气压和水压的双重作用!” “侯爷,您以前讲过水压和气压,您说的也并非我们不信,但即便是您做了这个虹吸原理实验,但您说的气压在何处?”一个匠吏站起来再次质疑。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眼下即便是他们真的看到陈旭仅仅依靠一根弯曲的管子就将水从一个桶抽刀另外一个桶,也不得不进一步质疑,因为气这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和水有着本质的区别,因此无法完全释疑,甚至说还产生了更多的疑惑。 “本侯以前讲过,气无处不在,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的确是存在的,方才水管里面有气,所以把水管放进水里之后因为气压的平衡作用,因此水不能从水管中出来,但我让人把水管之中气吸光之后,水管之中没有了空气,外界的空气压力之下,水便进入水管……” “侯爷,这么说来方才水管之中出水并不是因为气压,而是因为方大耳朵把水从木桶之中吸出来的!另一个匠工站起来大声说。 “是啊,是啊,侯爷越扯越复杂了,方才明明是方大匠用嘴把水吸出来的。” “然!” 看着教室里面一片质疑之声,陈旭恨得牙痒痒,尼玛滴个葫芦瓢,老子当初就不该宣扬什么狗屁 的科学质疑精神,这下好了,越解释越特么复杂,这个试验让问题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第1048章 两个半球实验 “啪啪~”陈旭狠狠的拍了几下讲台,等教室里面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并且目光都转过来之后,这才咬牙切齿的说:“你们真的想看真正的气压试验?” “想看~”教室里响起无数回答。 “那好,两天之后就是中秋节,本侯在蹴鞠广场进行一个史无前例的气压实验,大家都有用陶罐打水的经验,当陶罐放入水中之后会有气泡从罐口冒出,这些气泡便是水罐里面的空气,实际上是看得见的,只是诸位平日没有注意罢了,水罐中的气体排放之后才能装满水,这也是生活常识,对吧?” “侯爷这话说的比较清晰明白,的确如此!”许多人都跟着点头表示认同。 “那么也就是说罐子里面是先有空气,当灌满水之后里面的空气就被挤走,如果我们有一个方法把一个密闭的容器装满水,然后把里面的水抽空,这样容器当中应该既没有水也没有空气,对吧?” “对!” “那一个既没有水也没有空气的密闭容器会发生什么情况?”陈旭大声问。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感觉思维有些混乱。 这种现象平日并没有人去注意,按道理说一个没有水的密封容器应该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但陶罐在装水的时候的确会有气泡冒出,也就是说陶罐中的确应该有些看不见的气存在,之所以许多人都不愿意相信和承认的原因还是只有一个,那就是这种所谓的气看不见摸不着,因此意味着空无一物,所以叫空气。 但侯爷却说空气却不是真正的空,而是一种很复杂的混合气体,而且和水一样还有强大的压力,那么问题来了,这个压力到底该如何观察到。 “大家都不知道对吧,那本侯告诉你们,若是一个普通的玻璃容器,瞬间就会被容器之外的大气压力瞬间挤爆,若是一个铁皮制作的容器,也会因为压力而变形,只有容器足够结实,才能够抵抗强大的气压,但这个压力甚至数匹最强壮的健马都无法抵抗……” “侯爷,马能不能抵抗不知道,您直接说吧,这个实验该如何去做,我们帮忙准备实验材料。”一个教习大声嚷嚷着站起来。 不相信归不相信,但所有人都想看看陈旭究竟如何去证明气压的存在。 “那就好,你们安排人去城外的实验工厂,让机械厂帮忙制作两个直径三尺并且带拉环的空心半球,其中一个半球上余留一个小孔用来注水,另一个半球预留一根出水管口并且安装密闭的水龙头。注意,两个半球大小必须一致,边缘要打磨平整光滑能够严丝合缝合拢在一起,对了,还要让工匠做一个结实的抽水筒,到时候要把灌入两个半球之中的水抽出来,图形大致是这样的……” 陈旭边说边画,很快就画出来两个简单的半球装置,然后也不多说话,丢下粉笔就离开实验室。 后世的初中物理,有两个经典的物理学试验,一个就是两个铁球同时落地的重力加速度试验,另一个就是马德堡半球大气压强试验。 这两个试验都不太复杂,虽然马德堡半球试验相对困难一些,但按照大秦眼下的工业制造实力,很轻松就能做出达到实验条件的设备来。 而陈旭离开工学院不久,中秋节清河侯要在蹴鞠商业广场之上进行另一个大型实验的消息也随着参加讲座的学生教习和匠工匠吏的口中传播出去,很快就成为了咸阳民众津津乐道的话题。 实际上三年前两个铜球同时落地的试验到现在仍旧还没有任何结论出来,科学院和民间一阵热情之后已经慢慢平息下去,而陈旭也始终没有说出两个铜球同时落地的真正原因。 不是他不想,而是说出来并没有什么卵用。 但不说也有好处,至少在张苍等一些对数学物理学感兴趣的方士不断的追寻下,已经开始理解天地之间有一种万物无法抵抗的稳定力量存在,虽然还不清楚这种力量存在的原因和理论,但至少已经开始向着正确的方向在迈进。 而陈旭要进行的这个曾经被称为马德堡半球试验过程,以后会被人类史书载录为咸阳蹴鞠广场试验,从此将向人类文明证明大气压强的存在,以此慢慢揭开人类日常呼吸的空气的神秘面纱。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 陈旭每天安排人把收集的花瓣送来化学实验室,然后又把蒸馏好的精油和酒精蒸馏水都运回清河别院,教嬴诗嫚和蒙婉水轻柔等一群老婆和侍女调制各自喜欢的香水,以此搭配设计出来的几种香水包装。 而为了保证两个半球试验不会出岔子,陈旭每天数次安排人专门去机械厂查看半球的制作进度,但显然他的担心是多余的,这两个半球铸造成功到打磨完成,仅仅只花了一天时间便已经完成,为了达到陈旭要求合拢之后必须完全密闭的要求,工匠还用车床分别在铸造的半球上钻出螺纹孔,用生丝作为生料带,安装上了眼下研发出来的最新水龙头,并且为了美观,还在两个半球上分别铭刻上了实验时间和实验地点。 忙忙碌碌中,中秋节如期而至,吃完早饭,陈旭带着水轻柔和嬴诗嫚蒙婉等一大家子人来到人潮欢腾的蹴鞠广场。 数百亩的蹴鞠广场上早已人满为患,秦人胡人熙熙攘攘,不过大部分人都被禁军阻挡在外面,最靠近广场的中央,五大学院和实验工厂以及报馆的人足有数千围聚在一起,每个人都胸口挂着代表自己部门的铭牌,一个个神情兴奋激动,而人群之中,还有不少身穿华服的富豪和王侯公卿。 科学院副院长张苍,主管赵擎,秘书孙叔囧,工学院的几个德高望重的教授和一群精通机关技巧的墨家教习,农学院的的副院长,实验工厂的麻杆公输胜汤廷皆都在场,甚至连卫生院和文学院这两个不沾边的部门都来了不少人,报馆总务秘书陈平和付安丘乘等一群主编也都在列,甚至蒙云等一群纨绔也挤在最前面,此时都正在观看摆放在地上的两个制作精美而奇怪的铁质半球。 “快让让,侯爷来了!” 随着呼喊声,人群一阵熙攘两边散开,陈旭身穿锦袍头戴玉冠,迈着八字步带着一群老婆在护卫的护送下昂然而来。 “侯爷,您终于还记得来做实验!”齐老三一个健步跳到陈旭面前大声嚷嚷。 “妹婿勿要耽误时间,这要两个铁瓢准备弄啥捏!”蒙云也激动不已的拽着陈旭的袖子。 “莫急莫急,容我先检查一下试验器材!”陈旭被一群一拥而上的纨绔踉踉跄跄拽到两个半球前面,都来不整理一下衣服和头发就蹲下来仔细搬开翻看了一下两个半圆形的球体。 精铁铸造,球壁足有半寸厚,两边都有用来安装绳索的拉环,进水口和排水龙头也都安装制作的非常精细,抽水用的抽水筒也已经做好。 陈旭让两个匠工把两个半球合在一起仔细观察了一番,感觉差不多没问题了,这才四周看了一圈笑着说:“这个实验很简单,本侯要证明的事情大家应该也已经清楚,因此眼下本侯就不敷多言,诸位还请让开位置,去牵几匹挽马来,马辔马缰皆都装好,实验马上开始!” “都让让,后退……再后退……” 在一群科学院和工学院的教习匠吏的呵斥之下,五大学院和一些有身份地位的围观者也都很配合的开始后退,但外面观看的普通民众不清楚,看到里面开始有了动静,因此都开始拼命往里面挤,试图看清楚所谓的大气压强实验到底如何。 “别挤了,再挤笞刑伺候~~”随着一个禁军首领大吼一声,许多兵卒都亮出腰间的皮鞭,喧哗拥挤的状况才稍微平息下去。 而陈旭也没理会平民的闹嚷,这些普通民众大多都是来看热闹的,真正有知识有文化的人,眼下几乎都集中在五大学院,因此这个实验老百姓也就只能看一个响,也不指望他们思考出来什么深刻的道理,因此陈旭也没想把这个简单的试验放在蹴鞠场里面进行,那样不仅麻烦,而且还会破坏蹴鞠场的草皮,得不偿失。 “侯爷,都准备好了!”熙熙攘攘十多分钟之后,负责试验的工学院一个教习报告。 “好,合上半球开始注水!”陈旭大手一挥,一群匠工一拥而上,很快在两个半球之间垫上羊皮制作的密封垫圈,将两个半球小心翼翼的合在一起,然后用麻绳将两个半球死死的捆扎在一起之后就开始通过进水孔往里面注水。 两个半球合拢注水的过程陈旭已经叮嘱工厂早已做过实验,因此这个步骤一群工匠非常熟悉,很快就完成,这个直径三尺的巨大铁球体积经过陈旭大致测算达到了0.13立方左右,因此足足灌入了一百多公斤水才灌满。 灌满水之后,陈旭吩咐匠工把注水孔用螺栓缠上生丝之后拧进去彻底堵死,然后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装满了水的铁球的确没漏水之后这才转身再次看着四周的人群:“诸位,眼下都看清楚了,这个铁球里面已经灌满了水,若是眼下把里面的水排空的话,里面肯定什么都没有,包括平日大家所说的空气也没有,对吧!” “对~~”四周响起一阵热闹的喧哗。 其实关于陈旭两天前在工学院讲课的内容以及虹吸试验如今已经在五大学院和民间的方士群体中传的沸沸扬扬,因为虹吸试验简单至极,眼下来看热闹的许多人甚至已经自己做过虹吸试验的过程,因此对于陈旭这个大型的试验更加感兴趣,都想看仙家弟子清河侯如何证明空无一物的空气也是有压力的。 “那就好,打开水龙头排水!”陈旭点点头吩咐匠工打开水龙头,随着水龙头被打开,方才灌满的水又哗哗啦啦的往外流。 这个过程许多人也已经明白了其中的意义,那就是陈旭要让铁球里面既没有水也没有空气,保持真正的空。 因为大气压强的存在,铁球之中的水没放多少就无法流出,陈旭便让匠工用抽水筒接在出水口抽水,每抽满一筒之后就关上水龙头保证没有外界的空气进去,如此反复数十次之后,直到几个匠工脸红脖子粗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拔不动抽水筒的拉杆之后,陈旭这才吩咐彻底关闭水龙头之后让所有人停下来。 此时铁球里面的水几乎已经被抽空,只要铁球不漏气,外界的气压足够将两个半球死死的压在一起。 “解开麻绳!”陈旭脸色平静的摆摆摆手,很快捆扎在铁球外面的麻绳就被解开,陈旭一脚踹在铁球上,只见本来是两半的铁球此时竟然如同整体一样咕噜噜滚出去一丈余远,但却丝毫没有分开的迹象。 “嘶,奇怪也哉,这是什么原理?”围观的所有人几乎同时揪着胡须发呆。 “侯爷,这不科学啊,明明是两半,按道理解开绳子他们就会分开!”陈平满脸不可思议的蹲在铁球前面喃喃自语。 “就是啊,两半应该分开才对!”蒙云也对着铁球踹了几脚,发现两半贴合的纹丝不动俨然是一整个铁球。 “不科学,太不科学了!”一群纨绔也操着一句如今流行的口头禅大呼小叫把铁球踹来踹去。 “谁说不科学的,踹不开才科学,踹开了就不科学了,要是都和你们平日想的一样,本侯又何必弄这么大的阵仗来做这个实验!”陈旭笑着摆手,吩咐匠工牵来两匹马,分别将寸余粗细的牵引绳系在铁球的把手之上。 “诸位看好,本侯下面的试验才是证明大气压强存在的最强大支撑,你们认为空气空无一物,但其实不然,除开本侯也前说的水蒸气之外,空气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气体,如今这个铁球之中的空气和水都被排空却能够合在一起的原因,就是因为被外界的空气压住了,就好比人潜水感到有压力一样,潜水越深便感觉到身体越重是一样的道理,这个压力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却可以感受得到,眼下我就用这两匹健马来拉动这两个半球,让诸位看看大气压强的力量到底有多大,开始~” 陈旭说完一声令下,两个马夫便开始呵斥抽打两匹强壮的挽马,两匹马也使劲儿往两边拉拽,寸余粗的麻绳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但任凭马夫如何抽打,两匹马如何使劲儿,悬在中间的铁球却并没有丝毫分开的迹象。 “再牵两匹马来……” 陈旭大手一挥,有马夫再次牵来两匹同样强壮的挽马,套上缰绳和牵引绳之后,四匹马一起使劲儿往两边拉拽,但大铁球依然没有半分动静、 “再加两匹马!” 几分钟后,陈旭再次开口,而随着六匹马一起使劲儿,现场观看的人已经全都目瞪口呆的下巴都快脱臼了。 但很快,马匹又增加到了十匹。 “咔嚓~” 在十匹强壮挽马疯狂的拉扯之下,铁球终于还是扛不住巨大的拉力,随着一声裂开的声音,巨大的铁球分开成为两半被拉扯着飞了出去,十匹健马也全都突然失去控制嘶鸣着冲了出去,领头的几匹马更是失蹄翻滚到地上,混乱的情形把四周的人群吓的四散而逃,好一阵子才平静下来。 “诸位,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个实验不管大家有没有看明白,有没有想清楚,但我需要所有人明白,大气压强是切实存在的,而且还非常强大,光是拉开这么小的两半铁球就需要足足十匹健马才能成功,而被排光了空气的密封容器本侯称之为真空,也是真正的空无一物,而真空的环境之中,任何生命都无法存活,因此放置在真空容器中的东西是不会腐烂变质的,所以,从今以后,诸位也再也不要说空气是空的……” 第1049章 又是个女儿 “兄长……兄长……” 就在陈旭实验完毕正和一群人普及大气压强知识的时候,人群外面传来几声惊喜的喊声,随着外围的人群在呵斥声中散开,只见几匹快马冲了进来,为首一个身穿长衫脸色黝黑面露惊喜的青年,正是跟随王贲去岭南打仗的韩信,而韩信身边还有一个看起来又黑又瘦的男子,正是工学院副院长胡宽,二人身后还有一群当初随同而去的工匠和几个披着甲胄的兵卒。 “咦,二弟回来了!”陈旭一见之下也很高兴,转身对着陈平和张苍两人说:“这里就麻烦陈秘书和张院长了,本侯今日有事就先回府了!” “侯爷放心,后续之事我等会安排妥当!”陈平和胡宽赶紧一起拱手。 陈旭带着三个老婆和一群护卫迎上去,韩信和胡宽等人都从马上跳下来,几人至少都是年余不曾见面,自然非常激动兴奋,一番寒暄问候,韩信也给水轻柔等几位嫂嫂行礼之后,这才兴奋的看着巍峨高耸的蹴鞠场说:“时间飞快,我这才离开两年,没想到蹴鞠广场已经全部修好了,而且还如此热闹,后悔后悔……” “何来后悔,你们归来的时间刚好,今日中秋节,等会儿晚上咸阳和蹴鞠广场都有神雷焰火表演和猜灯谜游街活动,晚上才是真正热闹之时,回来便好,赶紧回府上去洗漱休息,晚上兄长带你去见皇帝!” 陈旭说话之时上下打量韩信几遍,发现这两年时间韩信的变化非常大,以前虽然聪慧机敏但却有些油嘴滑舌的轻浮感,但今天看起来,不光身体长高许多,皮肤也晒的黝黑,但说话和气势变化非常大,举止谈吐已经渐渐有了许多行伍气势。 “那不是张副院长和陈秘书么,咦,怎么几大学院的人都在,侯爷,今天为何大家凑的如此整齐?”胡宽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正聚在两半铁球便忙活讨论的陈平和张苍等人。 “本侯闲的无聊,方才刚做了一个大气压强试验,此事也不用我解释,稍后你跟副院长去了解吧,一路归来旅途劳累,你等还是先各自回府洗漱歇息一番,晚间来本侯府上吃晚宴,然后在一起去赏花灯猜灯谜!”陈旭笑着说。 “侯爷说的是,宽已经整整一年半没回家了,不知家中妻儿如何,侯爷恕罪,宽先告辞!”胡宽拱手感激的说。 “无妨,岭南之战你等功劳不小,等通武侯班师回朝之后论功行赏,这次你一个少卿的封爵少不了,以后也不会如此忙碌了,去吧!”陈旭摆摆手,胡宽和一群科学院的工匠都纷纷拱手之后去和张苍等人打招呼,然后骑马离开蹴鞠广场。 “二弟,随我回府去吧,稍后给我说说征服岭南的过程!”陈旭招呼侍卫和车夫准备马车,韩信虽然看着巍峨矗立的蹴鞠广场和四周的商业大厦依依不舍,但还是恭恭敬敬点头答应,让护送自己回来的一群兵卒各自回家,然后老老实实的跟着陈旭回家。 “侯爷,侯爷~~” 就在陈旭的马车行走到渭河大桥的时候,突然几匹快马风驰电掣一般从东南方沿河堤疾驰而来。 “侯爷快快回家,四夫人要生产了!”几匹快马冲到陈旭马车前面停下,一个侯府管事跳下马背激动的舌头有些打结。 “真的?快,快回别院!”陈旭一听顿时激动无比,而同车而来的水轻柔嬴诗嫚和蒙婉同样也激动起来。 “对了,速速安排人去卫生院找徐太医……” “记得让他多带几个熟悉接生的护士~~” 陈旭的马车根本就没有停留便冲过渭河大桥,然后一个大漂移转弯,顺着修好不久的河滨花园的水泥马路往清河别院而去,走远之后还能听见随风飘来的陈旭的喊声。 “侯爷也太健忘了,徐太医今天早上不是已经请去别院了么?”侯府一个家仆摸着后脑勺莫名其妙的嘀咕。 “竟然敢非议侯爷,小心他一个神雷劈出你的屎尿来,请徐太医是大夫人昨日吩咐的,大夫人虽然一直都没有子嗣,但却是列子门徒,不光武功高强更是精通医道,定然是她知道四夫人今日要生产才提早安排的,既然已经找到侯爷,我等也早些回去,一旦四夫人生产,侯府恐怕又要热闹一阵子了!”侯府管家翻身上马,扭头看了一眼热闹喧哗的蹴鞠广场,微微有些遗憾的一夹马腹,带着几个家仆往陈旭的马车追去。 范采盈怀孕足月,按照陈旭的判断应该就在中秋节期间生产,虽然他也曾有心理准备,但喜讯突然而至,还是让他有些激动的有些失态,因此坐在马车上一路抓耳挠腮,但因为马车上还坐着两个同样怀孕的老婆,跑了半里路之后才回过神来,吩咐车夫放慢速度,此时心里已经焦急无比。 “夫君莫要焦虑,昨日我便已经让人请了徐太医,眼下他应该已经在别院照顾采盈姐姐!”水轻柔看着坐卧不安的陈旭安慰说。 “这样便好,还是娘子考虑周详,这几日因为这个破试验,弄得我有些焦头烂额!”陈旭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握着水轻柔的手,瞬间感觉心情便平静下来。 “水姐姐曾经给采盈姐姐把过脉,知不知道采盈姐姐会生男儿还是女儿?”蒙婉小声的询问。 水轻柔眼眸深处似乎有一点烟花湮灭,秀美的脸颊轻轻蹙动一下很快恢复平日的宁静带着微笑说:“我医术浅薄,哪里看的出来,就连徐太医诊断数次都没有成功分辨!” “婉儿勿用纠结男儿还是女儿,无论男女为夫都会一视同仁,因此你和诗嫚也勿要因此忐忑不安,也勿要找医士去诊断分辨,阴阳和合才是天下至道,因此生男生女乃是上天注定,无需刻意去关心,男儿传家,女儿一样也可以传家,婉儿你方才看见你兄长没有,都二十大几了,整天还在行那纨绔之事,完全不务正业,嬉戏玩耍如同浪子,把四公主冷落在家一点儿都不怜惜,这种儿子要来何用,我要是你爹,我就打死他算了!” “嘻嘻,夫君不要乱说我兄长坏话,小心我告诉他!”蒙婉捂着嘴巴笑的花枝乱颤。 “你尽管去告,他要胆敢来找我麻烦就算你赢,嘿嘿!”陈旭咧嘴干笑几声。 “怕蒙公子是不敢来找夫君麻烦,不过因为蹴鞠联赛之事,蒙公子等人也挣了不少钱,听闻御史大夫现在也对蒙公子脾气挺好,不过我还听闻夫君以前曾经将蒙公子打的鼻青脸肿,是否真有此事?”嬴诗嫚笑着问。 “哈哈,自然是有!”陈旭瞬间想起当初在清河镇揍蒙云的事情,心情瞬间舒爽起来。 而一想起当初蒙云一张娇滴滴的脸被打成猪头,又被马腾爆出蒙云的身份之后,当时陈旭的心差点儿就碎裂掉了,那时他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山村野小子,小小一个如今还够不上品级的里典,不光得罪了马腾,还弄伤了赵柘得罪了赵高,然后又揍了蒙云,穿越到大秦帝国连身体都还没捂热乎便接二连三得罪了几个顶级人物,当时陈旭的心情已经复杂到了无法言说的地步,而当时听了江北亭的劝告准备妥协让出造纸方法,但又觉得不能就此罢手,因此便以死相威胁逼迫蒙云写下了一张足足五十万钱的欠条…… 嘶,老子当初怎么会那么大的胆子? 眼下回想起来,陈旭都感觉对自己当初的举动佩服不已。 五十万钱,当时陈旭基本上都还没太多概念,只知道一个陶碗一钱,一斤粗盐十钱,一匹粗麻布十钱,一石粮食四十钱一家三口省着点儿吃可以吃三个月,这些都是小河村这种穷乡僻壤能够接触的东西,而且放在六七年前,五十万钱当时让蒙毅把房子卖了估计也凑不齐。 即便是眼下突然让蒙毅拿出五十万钱出来,也会肉疼大半年。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也许正是由于自己当时蛮横加不讲理另加各种威胁忽悠,初出茅庐闯荡江湖的蒙云哪是他一个积累了两千多年人类文明精华的外卖小哥的对手,一番威逼利诱之后,蒙云不得不屈辱的写下了五十万钱的欠条,也从此面对陈旭有了无尽的心理阴影,即便是现在,一看到陈旭挽起袖子,蒙云仍旧会请不自己的打一个哆嗦,几乎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 城外的道路早已铺设成了平坦的水泥马路,马车一路奔驰往清河别院,陈旭把当时在清河镇遇到蒙云并且后面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只把三个女人听的脸色呆滞。 “夫君果然生来异象,当初不过是一个乡镇里典而已,竟然能够把蒙公子整治成那样!”嬴诗嫚回过神来夸奖自己的老公。 “没想到我兄长在咸阳那么跋扈,却竟然被夫君打的鼻青脸肿而且还妥协退让,果然还是夫君厉害,而那次之后,兄长也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听话多了!”蒙婉也眉开眼笑的夸奖陈旭。 “嘿嘿,我也不知道他会那么怂!”陈旭得意的干笑。 说说笑笑之间,半个时辰不到,马车已经能够遥遥看见清河别院高耸的水塔,但还隔着半里路,就听见别院内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同时还有家仆欢呼的声音。 “夫君,似乎采盈姐姐已经生了呢!”水轻柔推开车窗探头出去看了一眼说。 “那就好,那就好,稍微快一点!” 陈旭也推开车窗不断张望,同时催促车夫加快速度,很快马车便行驶到别院大门口,就遇到一群正在张望等待的管家和侍女,看见陈旭归来便一起欣喜的涌上来的行礼。 “恭喜侯爷,贺喜侯爷,四夫人生了一个女儿,母女平安!”一群侍女兴奋的恭贺。 呃,陈旭推车门的手微微顿了一下然后哗啦一声将门推开,满脸堆笑的点头下车,然后吩咐侍女搀扶蒙婉和嬴诗嫚下车,自己则大步流星往后院范采盈的卧房而去。 第1050章 国家认同感 生儿子生女儿陈旭的确没任何的歧视,毕竟都是自己的儿女,但最好的自然是生个儿子生个女儿,生个儿子生个女儿,生个儿子生个女儿…… 因为虽然他不在乎,但不表示别人不在乎,一个不会生儿子的侯爷,那是不吉祥的侯爷,预示着这个家族可能要完蛋。 因此陈旭心里略微还是有些遗憾。 不过这种情绪一点儿都能表现出来。 就像他一直叮嘱前来给自己的一群老婆诊断的徐福和水轻柔,千万不要透露怀的是男是女,虽然切脉诊断的并不是特别准确,但如果有稍微的苗头表示怀的女儿,估计怀孕的人瞬间便会心情难受,饮食坐卧都会受到影响,对大人和胎儿都不好。 陈旭回府,整个侯府瞬间就有了主心骨,一路走过,管事家仆都高兴的行礼祝贺,等陈旭走到范采盈的卧房前面的时候,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一群侍女和护士,两个产婆正在房檐下和徐福谈论什么,看见陈旭进来,又是闹哄哄一阵问候行礼之后,陈旭终于走进范采盈的卧房内室,看到了裹着头巾满脸汗水脸色苍白的范采盈正在小萍和小芸的服侍下靠坐在床头,怀里抱着一个裹在襁褓中的婴儿正在喂奶。 “侯爷~” 看见陈旭,萍儿和芸儿赶紧福身行礼,范采盈也想站起来,但却被陈旭上前一步轻轻的按住,“躺好莫动,刚刚生产体虚无力,需要好好静养!” “侯爷,妾对不起您,生了一个女儿!”范采盈眼圈一红开始啜泣。 “莫要伤心,女儿本侯最喜欢了,来,让我看看咱们的女儿!”陈旭小心翼翼把襁褓接过来抱在怀中,看着这个同样皱皱巴巴皮肤通红的婴儿,瞬间有一种血脉相连的亲切感。 “采盈,女儿将来一定会长的像你一样漂亮,一生必然大富大贵!”陈旭眉开眼笑的说。 “谢侯爷吉言,还望侯爷以后不要嫌弃二娘便好!”范采盈忐忑不安的轻声说。 “怎会,无论儿子女儿,嫡出庶出,在本侯眼中都会一视同仁,你放心便是,以后吃穿用度与汐儿一般无二,你也莫要多想,本侯的女儿,那是天下王孙卿侯都要排队的稀缺货,一个两个怎么够,至少也得十个八个才行!”陈旭畅快的大笑。 “噗嗤~”范采盈终于被陈旭的话逗的忍不住捂着嘴笑出来。 “姐姐诞下二娘,夫君很高兴呢!”嬴诗嫚和蒙婉水轻柔三人联袂从外面进来,然后一起围上来争相观看陈旭抱在怀里的婴儿,水轻柔还接过去抱在怀里,神情怜爱的不得了。 “轻柔,看来你身上的担子又要重一些了!”陈旭笑着说。 “夫君只要不嫌弃轻柔教的不好便是!”水轻柔用手指轻轻的逗弄着婴儿的小脸轻声说。 “怎么会,轻柔知书达理又武功高强,将来一定会把我们的女儿都教育成为巾帼不让须眉、让天下男儿都汗颜的奇女子,而且还有采盈这种精通商道的母亲,二娘未来不可限量也!” “侯爷如此宠爱二娘,采盈喜不自胜!”范采盈喜极而泣。 在房间看望范采盈和女儿之后,陈旭走出卧房,在客厅烹茶接待徐福和几位护士产婆,送出大笔的礼钱表示感谢,并且还邀请徐福晚间一起携家人前来参加仲秋晚宴,送走徐福之后,陈旭又招来管家,要求与小主陈汐一般妥善安排范采盈生的女儿,赶紧寻找奶娘和陪护的丫鬟和侍女,忙忙碌碌个把小时之后,侯府终于慢慢消停下来,而清河侯妾室生下一个女儿的事情也很快传播出去,成为今天继蹴鞠广场两个半球实验之后另一个让咸阳民众津津乐道的话题。 “唉,怎么又是女儿?” 咸阳宫紫宸殿,正站在桌子前面观看地球仪的始皇帝听完徐福的汇报,非常郁闷的揪着胡须叹气。 “陛下,生儿育女乃是天道使然,非人力可以控制,不过五公主和蒙侯妃皆都已经身怀六甲,清河侯府子嗣兴旺指日可待也,陛下无需忧虑!”徐福赶紧拱手说。 “徐太医言之有理,对了,最近朕总是梦到一些稀奇古怪的毒虫而被惊醒,然后就无法安然入睡,你替朕把把脉,看看是否需要服药调养一下!”秦始皇在大椅上坐下来说。 毒虫?徐福心头一紧神情微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拱手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由心生,陛下这些时日可能是有些劳碌而已,臣观陛下气色良好,非是有病疾之兆,陛下无需忧虑,待臣为陛下把脉!” 徐福坐下来,手指切上秦始皇的左腕寸关,默然半晌之后又切了右腕,微微沉思片刻说:“陛下脉象有力,足见胃气充盈,勃动绵长气血充足,只是陛下双目略带焦红现有血丝,此乃肝火太旺所致,肝主木,遇土则生,陛下若是感觉夜梦难眠,臣可以开一剂积土消火之方,服用几日便无大碍也!” “如此劳烦徐太医了!”秦始皇点点头。 不长时间,徐福从紫宸殿退出来,而不久之后就有内侍拿着一张药方直奔御医署而去。 时间一晃到了傍晚时分。 今日中秋佳节,也是陈旭刻意推动大秦度过的第三个中秋节。 一个国家富不富裕,繁不繁盛,民众的心凝不凝聚,除开衣食住用的物质层面要求之外,更重要的是精神层面的满足。 大秦不同于商周这些真正的封建君主国家,实际上大秦如今已经不算是封建国家,而是一个中央集权的帝制国家,在曾经的历史上,秦朝是华夏唯一一个没有分封诸侯王的朝代,他的伟大之处不光是统一了整个华夏,而是他推行的郡县制度和法家治国的方法,然而大秦终于还是倒了,倒在了这种太过超前的制度之下,郡县制在民间没有足够的支持力度,甚至在朝廷的支持力度也不够,全靠秦始皇的威慑压制了从朝堂到民间的这种反抗力量。 眼下的大秦已经被陈旭改的几乎面目全非,中央集权的帝制和分封诸侯的制度同时并存,以此来平息天下人的躁动和不安。 而随着大秦日新月异的发展,百姓需要有充实的精神生活来增强对于国家的认同感。 因此推行全民欢庆的节日,也是一个非常顺应民心的举动,这从短短两三年时间中秋节便已经在整个大秦全部流行的原因。 而节日庆典伴随而来的必然是超越平日无数倍的购物和消费狂欢,每一次盛大的节日,其实也是一次盛大的消费活动,而消费活动带来的就是货币的快速流通,大量民众会在节日期间把继续的货币拿出来购物消费,因此节日也是一场商业盛宴。 借中秋节的发展,如今不管是咸阳,整个大秦的商人都开始牢牢抓住节日消费这个机会,推出大量的打折商品进行销售,也刺激的民众开始大把大把的花钱,最后老百姓获得了精神上的愉悦和满足,商人获得了金钱上的愉悦和满足,而这些钱终究会更多的流向商品生产和销售的终端,让那些最为普通的劳动者获得必要的钱财来改善生活。 锤奇观和过节日,都是不同的经济发展方式,一个是国家层面,一个是民间层面,投资拉动和消费拉动两架马车同时启动,这就是陈旭加快大秦经济繁荣的手段,而且是非常迫切的手段。 时不我待,根据时间算来,当初鬼谷子给他说的九年大劫即将来临,而根据陈旭的推算,落在他身上的这个大劫可能和秦始皇有关,因为按照他如今的地位,能够给他带来劫难的,唯有秦始皇而已。 而无论这个大劫是真是假,陈旭都必须提前做好准备秦始皇殡天的可能。 虽然历史已经被改变的乱七八糟,但有些天意注定的东西可能并不会被改变,而且也和每个人的性格有很大的关系,比如项氏造反,比如屠睢的死,比如方士敬献亡秦者胡的图录,比如方士出海寻找海外神山仙草等等。 而陈旭要防备秦始皇死后大秦发生不可预知的乱象,就必须将民心先安定下来,通过各种改革推动民生发展,一旦平民百姓丰衣足食之后,必然揭竿造反的可能性就小了很多。 其实进入八月之后,整个咸阳便已经热闹的不像话了。 许多商铺和民舍早早的便挂出了彩旗和灯笼,花车游行也一日比一日热闹精彩。 因此在日落之时,随着黄昏的临近,整个咸阳已经变成了一个热闹的海洋,熙熙攘攘百万民众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提着灯笼上街游玩。 大街两边鳞次栉比的商铺灯火通明,到处都是川流不息大声谈笑结伴而行的人群。 而今年的中秋节,这个热闹已经变成了两个中心,渭河北岸的咸阳城,渭河南岸的蹴鞠商业广场,沿着平坦的水泥道,穿过渭河大桥直到蹴鞠广场,沿途都挂上了点燃的防风马灯,禁军手持长戈骑马来回巡逻,明亮的灯火把渭河两岸染的一片通红,而手提灯笼的民众还在不断从咸阳东门而出,沿着道路穿过渭河大桥到达蹴鞠广场,逛商场,吃美食,欣赏一些胡人歌舞,等待这里即将燃放的神雷焰火,真正是一个万民同乐的璀璨夜晚。 第1051章 名声太大 清河别院之中,此时同样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今日清河侯府双喜临门,一是清河侯小妾诞下一女,二是清河侯的二弟韩信从岭南载誉归来。 随着韩信等人的回归,已经有消息在咸阳开始流传,岭南最大的越族西瓯已经归服,这实际上表示整个岭南之地几乎已经尽数落入大秦手中,始皇帝征服岭南的战争实际上已经算是结束。 而韩信作为征服西瓯的最大功臣,出奇计将西瓯首领译吁宋用太乙神雷炸成了齑粉,整个岭南越族皆都被震慑到心神具裂的地步,仅仅半个月时间便全部归降,这也大大加快了征服岭南的速度。 此事陈旭在回府之后不久便已经从韩信口中获知消息。 对于韩信动用火药制敌的事陈旭并没有责备怪罪,当然也没有表示鼓励。 火药这种大杀器的威力朝堂民间早已传的沸沸扬扬,而太一神火枪和太乙神雷在大秦也早已不是新鲜话题。 从当初陈旭在伏牛山救回水轻柔第一次动用太乙神雷和太一神火枪到大秦使臣李顺在月氏用太乙神雷击退偷袭的月氏部族,加上修建东方道动用炸药开山炸石,太乙神雷的威名早已名扬天下。 特别是陈旭在函谷关遇袭,数十位手持火枪的少年与数百匪徒激战,一场战斗下来,伏击者被击毙击伤三百余人,关中豪侠季心更是被太乙神雷轰杀的几乎体无完肤,轰轰如雷的太乙神雷爆炸声如今似乎仍旧响彻整个关中大地,至此一战之后,清河侯的护卫仙童一战成名,成就天下最强大的武力代称,没有之一。 事后参与调查的玄武卫暗中回报始皇帝,经过询问抓捕的匪徒商旅、察验匪徒尸体,勘察爆炸之后的现场,玄武卫的首领面呈皇帝时直言,武功在太一神火枪和太乙神雷的面前不堪一击,仙家法术非血肉之躯可以抗衡。 这件事陈旭并不知晓,但他知道皇帝肯定知道,因为这根本就是无法隐藏的秘密,从他第一次动用手铳和手榴弹起,就知道了这个后果。 但他之所以要动用,自然还是为了威慑所有人,其中包括秦始皇。 作为千古一帝的秦始皇绝对不会是他平日看到的这个和蔼样子,他雄才伟略有囊括寰宇之心,但却又沉沦于长生不老的欲望当中无法自拔,即便是现在,陈旭依然相信,秦始皇并没有忘却那个长生不老的想法。 因此陈旭需要用一种可以和皇帝能够和谐相处甚至是平起平坐的身份来稳固自己的地位,而仙家弟子这个外衣,几乎是唯一能够让他在大秦站稳的借口,无论始皇帝如何不服气,如何视六国贵族如粪土天下苍生如蝼蚁,但面对陈旭,也不得不小心翼翼,因为陈旭的身份让他忌惮,而且手中有他完全无法抵抗的太乙神雷,而除此之外,任何人都不知道陈旭手中是否还藏有什么另外的仙家法器。 皇帝曾经询问过陈旭,可否把太乙神雷用之于战场,但被陈旭拒绝,而此后皇帝再未提起过这件事。 但如今,韩信为了速战速决征服西瓯威慑岭南越族,竟然在没有征得陈旭的同意下擅自动用了炸药,这件事让陈旭感觉略微有些棘手。 估计此战之后,军方对于太乙神雷会有另外的想法,而这个幕后推手,或许就是王贲,如果想的更加深远一点儿,甚至还能看到皇帝的影子。 陈旭知道这件事本身和韩信应该没有太大干系,因为根据韩信的描述,王贲在准备撤军之前专门单独询问韩信,可见是早有准备的一次策划,或许撤军的确是有打算,但同时也想利用韩信获得炸药对敌,而作为王贲这种人物,对于韩信这种少年的心性自然也能了若指掌,韩信不出意外的果然提出了用太乙神雷制敌的策略。 名声太大,皇帝终归还是忌惮啊! 陈旭略有些郁闷的叹气,整理好衣服从卧室出来去客厅。 今日他宴请一众亲朋好友和下属,陈平、张苍、刘邦、麻杆、公输胜、汤廷、胡宽、皇甫缺、孙叔囧、伯道成、师宣皆都在日落时分携带家属提着礼物而来,范采薇、绾绾和女子学院的一群教习也早已来到清河别院,此时一群女人都聚集在后院,由水轻柔负责照看另外有厨师负责吃喝安排。 当陈旭来到客厅的时候,这里人声喧哗人满为患,所有人都已经和陈旭相当熟悉,而且也没人和他客气,喝紫云仙茶、嗑西域瓜子、吃太湖银鱼干,聊天打屁不亦乐乎。 陈平刘邦皇甫缺等人聚在一起麻将,大呼小叫麻将摸的哗啦作响,身边还围了一圈人正在买码陪赌。 张苍和胡宽等一群科学院系统的人都聚在一起聊天,同样气氛热了的不得了。 “侯爷快来打几圈麻将,刘邦已经快把裤子输脱了!”看见陈旭进来,陈平得意洋洋的嚷嚷。 “邦乃是穷汉出身,如何能够与陈秘书比……”刘邦一张脸略微有些涨红的解释。 时移世易,另一条线上陈平如何敢这样对刘邦说话,而刘邦又何曾如此的低声下气小心翼翼,不过眼下两人皆都是陈旭的属下,在一个锅里捞食,平日其实相处还算融洽。 陈旭挤到麻将桌边看了一眼,呲牙咧嘴的撸起袖子笑着说:“你们真的要和我打么,一炮一千钱……” “侯爷快走快走,我等具是穷汉……”一群人哄笑着把陈旭赶走。 陈旭走到张苍和胡宽一群聊天的人边上坐下来,有川流不息服侍的侍女端来香茶,陈旭慢慢喝了几口这才开口说:“许久不曾这样热闹过了,你等在聊何事,竟然如此兴致盎然?” “侯爷,我们在聊今日您进行的两个半球试验!”张苍笑着捻须说。 “嗯,看过之后诸位有何想法?”对于科学院的这群人,陈旭更加的尊重一些。 “想法自然太多,每次见过侯爷的一些实验之后,苍都觉得自己渺小无比,知道的越多,反而越是感觉天地之阔,物理之深,即便是我们穷尽一生都无法窥探一二,今日这两个半球试验,完全打破了平日的习惯思维,就和当初两个铜球落地的实验一样,是一种颠覆性的深奥理论……”张苍脸色认真无比,边说还不断的摇头叹气。 “张院长说的不错,跟着侯爷这些年,知道的越多,发现自己的知识越发贫瘠,这个世界似乎和我们以前了解的完全不一样!”胡宽也跟着点头。 “正是正是,知道的越多越发迷茫,时常我都感觉是否在做梦……”平日话语不多的汤廷都开口附和。 “诸位无需如此,庄周梦蝶,非不知是真是幻,而是心有所感生命无常而已,而庄子同样也曾言: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人生在世,不过区区数十年光阴,而天地之阔宇宙之奥妙,却不是以一人之力一生之时能够了解透彻的,我们无法用有限的生命和经历去钻研无限的未知,因此就不能盲目的求大求全,每个人的力量都是弱小的,但如果我们每个人都能精益求精的把自己擅长的事情做好,让后人能够站在我们的肩膀上去继续攀登科学的高峰,数百年之后,大秦必然又是另一番决然不同的风景,诸位以前可能听我说过用钢铁建造的巨舰可以不惧风浪遨游于辽阔大海,用金属打造的铁翼巨鸟可以乘坐数百人翱翔于无垠蓝天,万里征程一日而至,千里之海有若河塘,而当科学发展到极致,用一种东西千里万里之外也能瞬间互相通话聊天,就和眼下诸位面对喝茶谈笑一般……” 聊天的角落无比的寂静。 而且这个寂静很快传染到整个客厅,来往穿梭的侍女都吓的蹑手蹑脚小心翼翼,而大呼小叫打麻将的一群人也慢慢安静下来,最后几乎所有人都转头看着陈旭。 “侯……侯爷,您说的钢铁巨舰和铁翼飞鸟何……何时才能开始建造,如今大秦钢铁都不缺少……”胡宽结结巴巴的打破了宁静。 当初在修清河别院的游泳池的时候,陈旭就曾经用这句话忽悠过他了,而更早的时候,他在宛城初次投靠陈旭,陈旭便说大丈夫当有征服天下的大志,在大秦国内当混混一点儿前途都没有,是男人,就要提枪跃马去日蛇……嗯,征服异族。 如今转眼几年过去,胡宽也从当初一个跟着马腾收保护费的小混混成长为大秦的卿大夫,虽然没有提枪跃马去征服四夷,但这次随同大军去岭南修建灵渠,最后临走前还用炸药炸死了数百越族人,也算是完成了征服四夷的心愿和举动,如今功成回京,到时候按照功劳肯定又是一番不小的封赏。 因此对于胡宽来说,陈旭当初说的话他如今也算都做到了,唯独这遨游大海的钢铁军舰,翱翔蓝天的铁翼飞鸟让他念念不忘,这一辈子如果不看一眼,必然死都合不上眼。 陈旭慢条斯理的瞅了胡宽一眼,微微摇头说:“光有钢铁还远远不够,这钢铁巨舰和铁翼飞鸟以钢铁为筋骨皮肉,但即便是做出来也徒有其表而已,要想真得能够达到本侯当初所说目标,还需要一样核心物品,而此物百十年之内恐怕不容易制造出来!” “百十年?!” 一听陈旭这话,不光胡宽这张苍等一群科学院系统的人都摇头叹气,停下来打麻将的陈平刘邦等人也瞬间活跃起来,一起转过头去开始继续打麻将。 第1052章 果然已经傻了 “侯爷,您说的核心物品到底是何物,眼下即便使我们无法制造,但至少要让我们知道其功能和作用吧,当然最好还有工作原理!”胡宽仍旧不肯死心。 “此物我曾经和张院长说起过!”陈旭指着张苍笑道。 张苍愣了许久,然后捻须低头凝神沉思许久,突然惊喜的抬头看着陈旭:“侯爷说的莫非是当日水车磨坊成功那天提及不需要牲畜人力便能驱动马车行进的机器?” “然也!”陈旭点头,“眼下我们所研发制造的所谓机器,除开水车磨坊之外,其余的都是需要人工和牛马等牲畜驱动,这些其实还算不上真正的机器,当初我与张院长说起,真正的机器,无需牲畜和人力,便能像水车磨坊一般不知疲倦永不停歇的运转下去,而要达到这个目标,那么就需要一种像水车一般源源不断提供动力的源泉,这就是核心所在,这个核心本侯称之为发动机,只有当我们成功制作出这个核心部件,所有的机器才会像人畜动物拥有了跳跃的心脏一般,才会活过来,才会真正拥有机器的灵魂……” “侯爷,那这种机器的原理是什么?”此时不光胡宽彻底来了兴趣,张苍麻杆公输胜等一群人都满脸激动的看着陈旭。 “原理……”陈旭眼角微微抽抽了一下,然后盯着自己手中茶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于是脸色一松笑着说:“原理就在诸位手中的茶杯上!” 一群人不约而同的瞪大眼珠子盯着自己手中的茶杯,一个个脸色古怪而又茫然。 “侯爷莫非说这种发动机需要喝茶?”麻杆犹豫着开口。 “噗~~”陈旭一口茶水喷出老远,满头黑线的摇头说:“动脑筋,不是茶水也不是茶叶!” “那侯爷莫非说的是茶杯……哦,某知道了,这发动机一定是用陶瓷制作,像泡茶一样才能工作……”公输胜恍然大悟的开口。 陈旭:…… 这么说似乎也没什么问题,陶瓷发动机后世也不是没有,但原理绝对不是这样的。 看见陈旭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胡宽终于憋不住了开口央求说:“侯爷,宽去岭南年余,婆娘孩子都顾不上,这次好不容易提前回来,发现咸阳竟然发展的某快认不住来了,宽自从追随侯爷左右如今快有六年,平日闲暇也在不停想象侯爷所说的钢铁巨舰和铁翼飞鸟的事情,您说的那万里传音的仙家法器我就不敢想了,也想不出来,但这铁船和飞鸟希望有生之年还能见上一眼,不然死不瞑目也,因此还恳请侯爷把这发动机的原理讲述出来,宽找一些巧手工匠进行研制,若是能制作成功,岂不是大利天下……” “是啊侯爷,胡院长说的半分不错,您就别卖关子了!”一群人都开始眼巴巴的恳求。 “好吧,今日反正是娱乐闲暇,那本侯就给你们讲讲蒸汽动力的远离……” “侯爷,樊大厨通知菜肴已经做好,可以上菜了!” 就在陈旭准备将蒸汽发动机的原理的时候,厨院的管事急匆匆进来禀报。 陈旭转头看了一眼客厅外面的天色,因此摆摆手站起来说:“今日中秋佳节,吃过酒宴之后结伴去城内观赏花车花灯,猜灯谜看烟火,怎能谈论这些无趣之事,走吧,诸位随本侯先去餐厅饮宴!” “唉~”张苍胡宽等人脸色极度失望的站起来。 陈旭:…… 尼玛都说科学家和技术员人傻,看来古今都是一样,好好一个节日都快被一群家伙过成技术讲座了,吃饭喝酒逛街玩耍这么好的娱乐都不喜欢,果然已经傻了。 在陈旭的带领下,客厅打麻将聊天买码参赌的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餐厅。 此时餐厅里面已经拼接上一张七八丈长的长条餐桌,上面铺着桌布,数十个侍女来回穿梭正在摆放碗筷杯盏,一瓶一瓶的葡萄酒和桑葚酒把桌子上摆的满满的,晶莹剔透的玻璃杯和瓷器餐具在四周高挂的灯笼映照下,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众人也不太讲究纷纷落座,除开陈旭高高的坐了主位之外,其他人都和自己相熟之人相邻坐好,此时厨房的厨工已经开始上菜,首先端上来的就是几大盆喷香的狗肉,然后就是蒸炒煎炸不同风格的菜肴,牛羊鸡鸭,飞禽走兽,蟹虾鱼鳖,还有熊掌象拔,海参鲍鱼,在厨工流水般的来往和报菜名之中,各种山珍海味源源不断的摆上餐桌,很快整个餐厅香气四溢。 等菜肴上齐,侍女为所有人都斟上美酒,陈旭眼神一扫,发现似乎还少了一个人,于是在心里计较一下之后问身边一个侍女:“可曾见到徐太医?” “禀侯爷,徐太医被几位夫人请去后院教授养胎育儿之法去了!” 呃,陈旭额头浮现几条黑线,摆摆手说:“快去把徐太医请来入席,就等他了!” “是,侯爷!”侍女转身离去,过了数分钟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说:“侯爷,徐太医已经在内院和诸位夫人女宾入席饮宴,让侯爷勿用等他!” 好吧,陈旭也只好作罢。 作为大秦眼下医术最好的太医和卫生院的院长,徐福在民间的声望非常高,而且当初陈旭曾经告诫徐福要把卫生院的重心放在妇产科上,多多注重孕妇和婴儿的护理和诊治,因此徐福这几年的确除开编纂整理本草纲目等医学著作之外,主攻的就是妇产方面的医术,几年下来不光积累了大量的助产和护理经验,而且也成为了咸阳著名的产科医生,培养出来许多有助产和护理经验的妇产科产婆和护士。 眼下的大秦继承周朝的礼制和传统,儒学虽然占据了主要的学术领地,但也还没有发展成为一个可以统御华夏的主要教派,百家门派对儒学也并非特别推崇,存在这大量的批判意识,虽然男女授受不亲这个说法早已有之,但在民间和朝堂并非是主流,总体来说,周朝男女关系比较混乱,秦汉同样也比较混乱,远不是后世宋明礼学变态发展之后男女大防的局面。 男女如果身份相同,同席列坐并不出奇,以往王侯公卿设正宴招待贵宾,妻室皆都会列席表示尊重,以前陈旭请客,水轻柔和嬴诗嫚等人都会同席饮宴,但今天来的宾客实在太多,前来拜访的男宾几乎都带了女眷,因此陈旭为了让一群女宾不至于拘谨,直接让人在内院单独置办一桌酒席,让水轻柔等人作陪,这样一群女人聚在一起,还能讨论一些男人不方便参与的私密话题。 没想到今天特意安排的女宾宴,竟然加进去了一个奇怪的生物。 陈旭有点儿幸灾乐祸,只怕今天这顿饭一定是徐福吃的最痛苦的一次。 有人说一个女人就像五百只鸭子,那么一桌子女人……估计回去之后好几天徐福还会觉得耳朵里面有女人在吵架。 陈旭脑补着徐福在内院的酒席上痛不欲生的画面,笑着站起来举起酒杯说:“今日本侯喜得千金,二弟也从岭南归来,值此又是中秋佳节,此乃三喜临门之时,本侯与诸位好友同饮一盏,恭贺诸位节日快乐,家庭幸福,来日官运亨通财源广进,请!” “多谢侯爷,诸位举杯,恭祝侯爷福运亨通!”陈平高举酒杯大声说。 “恭祝侯爷福运亨通,请~” “请~~” 所有人举杯同贺,然后都袖袍掩面仰头将满满一杯酒倾入口中。 “痛快,侯爷家的酒喝起来就是美味!”胡宽一抹嘴巴坐下畅快的大笑。 “哈哈,这是自然,侯爷家的酒和平日酒庄卖的酒可大不相同,皆都是各酒庄专门精选果实酿造的,平日我们想买都买不到,赶紧把酒都斟上,今日不把侯爷府上的酒喝光不许出门!”有人大笑说。 一杯酒下肚,酒桌上的气氛瞬间就恢复了欢声笑语,陈旭给自己夹了一块香喷喷的狗肉几口吃完,然后端起酒杯大声说:“本侯府上别的或许缺少,但唯独不缺酒,葡萄酒,桑葚酒,醉八仙泡酒皆都充足,诸位既来,今日当不醉无归,再同饮一盏,请~” “好,不醉无归,侯爷请~”起此彼伏的声音中,所有人有举起酒杯。 很快三轮酒罢,许多人酒兴渐起,酒桌上的气氛越发热烈起来,有人开始与左右邻座互相敬酒对饮,谈笑之中数十双筷子起起落落之间,酒宴很快就进入了最为热闹的阶段。 服侍的侍女不断的穿梭于宾客之间斟酒夹菜伺候,一场充满欢声笑语的豪华酒宴热闹进行,而一轮圆月也随着夜幕的降临逐渐升起,散发出清冷的银辉,将夜空映照深邃而宁静。 在宁静清澈的月色下,咸阳连同渭河南岸甚至附近的泾阳、栎阳、美阳、芷阳、渭南等县城,皆都灯火通明人头攒动,构成一幅最为壮丽的灯火夜景。 而顺着大秦四通八达的驰道驿道辐射全国郡县,整个大秦所有的郡城县城甚至乡镇村寨,皆都开启了一场全民参与的欢庆模式,洛阳、新郑、邯郸、大梁、临淄、宛城、吴中和寿春等大型城市,此时和咸阳一样灯火灿烂游人如织,无数的民众提着灯笼穿着新衣走出家门参加这个节日盛典,而大街之上,同样有许多花车在人群之中来往穿行,抛洒的糖果饼干和钱币引起无数平民的哄抢和追赶,大街两边,林立的商铺也都打开大门,各种吆喝的声音此起彼伏。 第1053章 取其狗命 酉时末,清河别院一场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的酒宴终于结束,一辆接一辆的马车使出大门,车上坐着诸多前来参加酒宴的宾客,几乎所有的男宾全都脸色酡红醉意熏熏,而女宾也都脸颊殷红明显喝了不少。 陈旭的豪华四驱车也已经备好,水轻柔、嬴诗嫚、蒙婉、范采薇、杏儿、虞姬、陈汐都陆续上车,就在陈旭也撒了一泡尿之后脚步轻飘飘的准备爬上车去逛灯会的时候,突然一个脚步踉跄的男子过来一把揪住他的胳膊说:“侯爷,福有些话要对您说!” 陈旭回头看着满嘴喷着酒气的徐福,满头黑线的指着旁边的马车说:“徐太医莫非喝多了,你的妻妾在那边!” “侯爷放心,福还未醉……醉……嗝~”徐福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然后压低声音说:“侯爷,福真的是有一件事不吐不快!” 陈旭只好苦笑着对水轻柔说:“你们先走吧,稍后我坐另外的车随后而来!” 看着水轻柔等人和其余的宾客都陆续驶出院子之后,整个清河别院瞬间就安静下来,只能听见黑暗之中几声犬吠传来,清凉如水的夜色下,陈旭转头看着徐福说:“现在人都走光了,徐太医有话就说吧,要是不重要耽误本侯看灯火你就死定了!” “侯爷,陛下或许有重疾!”夜色下,徐福醉意熏熏的神情瞬间平静下来,压低声音开口。 “重疾……”陈旭一下还没听懂,但片刻之后突然身体一抖抓住徐福的胳膊双眼圆睁急切的说:“当真?你何时发现的?到底是何种疾病?” 徐福摇摇头,“今日侯爷喜得女儿,福自然要去皇宫禀报,陛下也叹息侯爷连生两个女儿感觉非常遗憾,但随即又说他最近时常梦见各种毒虫,半夜惊醒之后就无法入寐,因此福便与陛下诊断了一下,发现陛下脉象充实有力胃气冲盈,但心火强盛肝气萎靡,双目暗赤,眸子焦黄,血丝交织内隐,这种症状在普通人身上根本无法同时表现出来,一般来说心火旺必然肝气盛,而胃气冲盈决然不会有肝气萎靡之症状……” “长话短说,陛下到底是什么病?”陈旭打断了徐福的话,这些医疗术语对他来说完全就像听天书一样,无论徐福说的多清楚他都听不懂。 “侯爷,陛下这个症状和李相差不多!” “嗯~~,你说陛下和李相得一样的病?”陈旭脸色瞬间冷若冰霜。 “福虽然还不敢完全断言一模一样,但根据陛下说的症状和福诊断的情形来看,的确非常相似,当初李相在昏迷前,也是时常夜不能寐,太医院和御医署诸多医士都给李相诊断过,脉象同样是充实有力,胃气冲盈但肝气不足,令福和诸多医士非常不解,因此在用药上也争执不下,而福听闻,当初李相也曾经说自己经常半夜梦见无数毒虫缠绕,惊醒之后辗转难寐,有时候整夜都无法入睡但第二日却依旧精神充沛并不曾有太多疲惫和困倦之感……” “肝属木,主生机,乃是藏血养神之所,肝气足则神魂健,因此肝气足的人是不会经常做梦的,而做噩梦必然是肝气萎靡神魂不宁之症,梦多难眠但又精神充沛,这是矛盾相对的症状,此中缘由福认为只有一个!” “五毒舒魂水!”陈旭声音冰寒的挤出几个字。 “不错,福以为,只有五毒舒魂水才有这个功能,强烈的激发人体潜藏的精元,以消耗精元来达到提振神魂的目的,但人体终归潜力有限,在这种不顾根本的消耗下,天长日久精元枯竭,这五脏六腑皆都会开始气血不足,神魂必然慢慢崩溃,甚至最后身体也被五毒舒魂水的毒素侵蚀,生出李相一般的毒疽而陷入绝境!” 清河别院的门口,清冽的月光夜色下,随着徐福的诉说,陈旭只感觉自己身体越来越冷,神魂仿佛慢慢坠落到寒潭冰窟中一般,冷的竟然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李斯死后的惨状陈旭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却听徐福仔细描述过,非常凄惨,除开双眼变瞎了以外还毒疽破裂,流出腥臭的脓血沾染了半个床榻,恶臭气息听闻久久不散,最后李斯死去的房间因为李府的人害怕有传染病原,被隔离开来之后付之一炬,而李斯死后,李相府也逐渐人庭冷落车马稀少,一代帝国丞相府最后落得令人嗟叹扼腕的凄惨境地。 李斯虽然死的非常突然也非常意外,但陈旭却并没有半分的怜惜,如果李斯不死的话,如今大秦的改革还陷入在他和李斯的明争暗斗之中,绝对不会像现在自己执掌中书省之后这么快。 一代权臣死去,换来的是另一个权臣时代。 虽然都是为大秦未来计,但陈旭和李斯是绝然不同的执政风格,因此导致的结果也全然不同。 而李斯的死,陈旭根本就不需要去多想,就知道他一定是被五毒舒魂水毒死的。 一次是他通过李归偷偷从陈旭的药水样品之中弄了半葫芦,喝了几天之后差点儿马上风死在妻妾的肚皮上。 而上次随同皇帝巡游东南在会稽病重,奄奄一息坚持到洞庭之后,被赵高用半葫芦五毒舒魂水从死神边缘拉了回来,而五毒舒魂水霸道的药性虽然立竿见影,但却用的是以釜底抽薪之术,看似锅中汤水沸腾,实际上已经距离凉凉不远了。 如果李斯年轻还好,就像陈旭当初一样,虽然也喝了好几天,但却根本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而李斯本来就年老体衰半只脚踏进来棺材,到了最后就像饮鸩止渴一般不断的依靠五毒舒魂水来激发本就枯竭的精气神,直到之后便被彻底榨干神仙丹药也无法挽救的地步。 而眼下,皇帝竟然有了和李斯同样的病症,那就是说皇帝在长期饮用五毒舒魂水之后,也慢慢到了身体开始出现病变的地步。 难道因为自己的出现,秦始皇要提前被毒死? 陈旭抬头望着悬挂在秦岭之上的那一轮清冷的圆月,突然感觉这个中秋佳节和远处热闹的咸阳城一下子离开自己越来越远,仿佛自己孑然独立于世界之外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 “侯爷……侯爷……”徐福的声音把陈旭惊醒。 “侯爷,如今赵高隐藏在宫中御医署,谁也不知道当初他偷偷拿了多少五毒舒魂水,此事已经过去两年多,如若任凭他继续躲在皇宫之中,陛下迟早会被其毒死,事到如今,福觉得还是要把此事原原本本告诉陛下……” “告诉陛下?怎么告诉他,五毒舒魂水是你我暗中研制的,即便是告诉陛下苗医是赵高,眼下也无人指证,如果让正伯侨和苗巫等人来指证他盗药,一旦五毒舒魂水暴露出来,如此剧毒之物被用在李斯和皇帝身上,皇帝震怒之下赵高虽然必死无疑,但你可曾想清楚其中的关节,五毒舒魂水如今被证明有剧毒,无论是谁拿出来的,最后都只会牵扯到我们两人头上……” “知……知道……”徐福额头虚汗滚滚而落,他此时也想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最好的方法就是弄死赵高,从此一了百了,这件事我还准备留着慢慢想办法,看来如今到了必须提前取其狗命!”陈旭声音冰寒,双眼也在夜色下闪烁着灼灼光芒。 “可是这两年赵高一直躲在皇宫之中,几乎不曾出来,要杀他必然不容易!”徐福微微的打了个摆子低声说。 “也不是没有办法,但这件事还需你出手将其勾引出来!” 徐福吓了一跳,但还是咬咬牙关说:“还请侯爷吩咐,福该如何做!” “很简单,如果赵高的目的是毒死皇帝,那么一旦他知道皇帝的病症和李斯一模一样,必然会得意忘形做出不同平日的举动,只要他有丝毫的大意走出皇宫,他便死期到矣!徐太医眼下要做的就是找一个交好的御医,暗中和赵高接近,然后假装无意透露出皇帝的病症便可,接下来赵高必然会有所行动!” “好,侯爷请静候福的好消息!”徐福拱手答应。 “嗯,此事你安排好之后及时通知我,此时天色不早,恐怕陛下也要出宫游街了,我们也出发吧!”陈旭摆手叫来护卫,和徐福两人坐上侯府另外一辆马车离开别院直奔咸阳城而去。 本是一个欢庆的节日,但因为徐福带来的这个消息让陈旭的心情一下变的非常糟糕。 对于秦始皇这个人,陈旭的心情是比较矛盾的,而在后世对秦始皇的评价也毁誉参半,而根据陈旭穿越过来的这几年看来,秦始皇这个人的确拥有非常强大的魄力和优秀的人格,行事非常大度稳重,考虑清楚的事执行起来也从不拖泥带水,特别是在用人方面,秦始皇可以说真正做到了量才而用,具有华夏大部分帝王都没有的心胸气概,当然,他杀起人来也从不手软,包容之中有浓烈的杀伐之气,因此对于这个华夏历史上被称为千古一帝的秦始皇,陈旭还是充满了敬重。 但就是这样一个千古一帝,让陈旭也一直小心翼翼甚至有些提心吊胆,眼下大秦在皇帝的支持下他能够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但在这个过程中充满了各种不确定的因素,这些不确定就来自皇帝本身的不可掌控性,也就是说这一切陈旭自身无法掌控,处于一种被动的地位。 因此在面对始皇帝可能会被赵高毒死的境地,陈旭心里充满了矛盾。 如果挑明这件事,那么赵高肯定会被皇帝干掉,但必然也会因此暴露五毒舒魂水来自于陈旭,将陈旭牵连进去,君臣之间必然产生不可弥补的裂痕,以后的改革也必然阻力重重,那样陈旭不得不辞去左相,说不定所有努力和心血都付诸东流。 但如果不挑明这件事,就必须暗中想办法干掉赵高,彻底把这件掩埋下去,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只要策划稍微出现漏洞,一旦被暴露出去,陈旭照样可能会牵连进去,而且还百口莫辩,君臣照样会出现裂痕。 第1054章 秋日集市(加更) 中秋节的夜晚,咸阳是一年比一年热闹,今年尤甚。 大街上花车穿行灯火灿烂游人如织。 陈旭追上水轻柔等人之后,随着浩浩荡荡的人流和花车来到朝议大殿前面的广场之上,广场四周的灯谜区已经灯如繁星,汇成一片灿烂的灯海,十余万民众汇聚而来,在广场上嬉笑玩耍燃放鞭炮和烟花,而皇帝也带着嫔妃和儿女早早走出皇宫。 一切都和前两年的过程没有太大区别,只是许多安排变的更加丰富多彩而且井井有条,而民众参与的热情也越发高涨,空气中漂浮着一股后世节日熟悉的烟火气息。 点燃祈福天灯,猜灯谜,观赏花车,吃月饼,燃放神雷焰火…… 一番节日庆典,直到亥时末,热闹欢腾了整整一天的咸阳城才终于慢慢消停下来。 而陈旭带着一大家人深夜回家之后,洗漱完毕等妻妾家仆皆都安睡,这才披衣坐在书房之中沉思应对之策,直到水轻柔抱着裘毯进来,他这才发现快要到寅时了。 “夫君今日一直忧心忡忡,莫非发生了什么大事?”水轻柔轻轻把裘毯披在陈旭身上柔声问。 陈旭点点头把水轻柔搂坐在自己腿上,用裘毯把两人都裹在一起说:“当初我与你说过赵高可能未死,而是化妆成为苗医潜入皇宫,今日徐福突然告诉我,皇帝可能也已经服用五毒舒魂水有了中毒症状,我需要找一个可靠的杀手暗中干掉赵高,免得天长日久让他毒死了皇帝!” “夫君切要小心在意,如果安排人进入皇宫斩杀一位御医,必然会引起皇宫震动彻查,此事还是要从长计议,最好将赵高引诱出来!”水轻柔担忧的说。 “娘子与我想的不谋而合,引诱赵高出宫之事我已经安排徐福去做,但眼下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杀手去干这件事,无论是皇宫附近还是咸阳城内外,如今皆都在卫尉和中尉禁军的巡查监视之下,而赵高在皇宫隐藏了两年基本不出宫,可见其心思谨慎,因此即便是出宫也必然会想办法隐藏身份,说不定会做一些周密的安排,想要杀死他更加不容易,而且一旦杀手无法逃脱被擒获,说不定会将我牵扯进来……” 陈旭将自己的担忧说了一遍,说到底还是因为他根基太浅的原因,像蒙氏和王氏这两个顶级豪门,府中必然有很多死士,这都是祖传几代积累下来的人脉,即便是像马腾这种普通的三流家族,即便家道中落,也还是能够找到一些忠心耿耿的奴仆,陈旭没有,府上大部分护卫都是当初皇帝赏赐的,还有部分是招募的,但无一例外这些人都才跟着陈旭几年时间,平日舍生忘死的保护没有问题,但执行这种秘密任务陈旭还是不太放心。 一群火枪队的少年忠心没有问题,也经过了一些配合训练,但皆都不是武功高强的禁军对手,离开火枪基本上和普通军卒没有太大区别,正儿八经打起来估计连大街上的流氓都打不过,这就是火器时代的士兵和冷兵器时代的士兵体质的区别。 而最适合干这事儿的虞无涯眼下带着小姨子……嗯,夏娘子跑去日本玩耍去了,因此眼下陈旭真的准备干一票刺激的事情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没有趁手的人。 “夫君,此事不若让我去做,必然会斩杀赵高……” “不行!”水轻柔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旭打断,把头埋在她的秀发间嗅着淡淡清幽的香味道说:“我堂堂一个左相,岂能让自己的娘子去冒险,此事勿用你操心,我会安排妥当!” “赵高不过一条丧家之犬耳,即便是躲在皇宫也整日惶惶不可终日,而且当初他在洞庭匆匆盗走五毒舒魂水,数量必然不会太多,这两年过去,轻柔猜想怎么也快用完了,因此夫君也无用太过焦虑,只要皇帝还没有被毒死,拖一些时日说必定就会自己露出马脚!” “你说的和我们当初推测的差不多,但此事却无法拖延,还是要提前将赵高干掉,一旦他的药水用完而又无法制作出新的药水,必然会被皇帝逼迫加快制作,赵高制作不出来,说不定会铤而走险把我们研制五毒舒魂水的事透露出来!” “夫君不是说已经将炼制五毒舒魂水的地方迁到黔中大山深处去了么?” “那不管用,皇帝若想查到必然到处都是漏洞,因此无论何种情形,我这次都必须将赵高铲除,不过此事不必急这一天两天,陛下如今春秋鼎盛,不是李斯那般老迈,夜深了,我们暂且安寝,明日再做安排!” 陈旭抱着水轻柔站起来去寝室,很快房间的灯烛熄灭,整个院子也瞬间安静下来。 …… 中秋节后,策划半年的咸阳秋日集市正式拉开序幕。 来自于大秦各地和辽代凉西域甚至岭南诸地的数万商人齐聚渭河南岸,以蹴鞠广场为中心,沿着河岸边的河滨花园铺开一条足有十里长的商品交易区,数万摊位同日开业,琳琅满目的商品堆积如山,来往的帮工和游览的民众如同过江之鲫,秘密麻麻人头攒动,热闹熙攘的欢声笑语响彻整个关中大地。 这是一个史无前例的商业盛会,这里聚集了大秦东南西北包括周边的所有行商,这是华夏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集市,而出售交易的商品也五花八门无法计数,丝绸、茶叶、瓷器、玻璃、搪瓷、美酒、笔墨纸砚,华服裘皮,故事小说、百家文集、诗书经义,农具、刀具、马具、马车、机器、饼干、糖果、果脯、兽皮、象牙、犀角、美玉、珠宝、胭脂、胡椒、香料、药材等等等等,只要是中原和诸胡有的物品,这个集市上都能找到,而且数量也足够引起人的惊呼和骚动,甚至连食品厂也跟着来凑热闹,弄了一个摊位拉来两车压缩军粮摆着售卖。 而为了筹备这次秋市大集,三省六部的朝廷谕令早已通传全国郡县,大秦都市报也反复宣传,而各地的商贾也早已卯足了劲儿要前来在这场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商品交易会上分一杯羹,不光是要卖自己的商品,更要打响自己的名气,结交全国各地的同道,以此开拓更大的市场。 普通老百姓或许就是只看个热闹,买个便宜,但对于商人群体来说,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交流盛会,可以借这个机会了解其他同类商品的质量和价格,当然还可以打探别的行业挣钱发财的机会。 因此早在入秋之后,各地的商贾便带着自己的商队络绎不绝前来咸阳,如今的咸阳城内外一舍难求,早已人满为患找不到住宿的地方,大部分人都只能寄宿在农家,也让普通家境稍微宽松一些的家庭在住宿上赚了不少钱。 今年的春市因为举办匆忙,因此参加的商人不过两三千,几乎全都是咸阳和当时西域来的商贾,但这次秋市不一样,足足汇聚了全国和周边诸胡近三万商贾,数量足足翻了十倍,而且商品也是特意提前准备充足,渭河两岸的两个巨大的物流市场早已爆仓,大量货物无法入库只能堆放在露天,安排人日夜照看,但即便如此,所有的商贾都还是情绪激动难耐,以能够参加这次史无前例的盛会感到无与伦比的荣幸。 所有参加交易的商贾都必须先到新组建的集市管理委员会综合办公室报道,管委会会根据经营的商品类型安排摊位区域和位置,当拿到摊位编号之后,就可以开始正式摆摊经营了,手续并不复杂,官吏也绝对不会有任何刁难推诿的举动,根据摊位的大小和位置不同,租金也不一样,最便宜的每天才二十钱,那是沿河滨花园的偏远位置,而最核心的蹴鞠广场上,每个摊位的租金每个至少都在三百钱一天,半个月下来光是租金都需要四千余钱。 当然,对于贵重的奢侈品来说,这点儿租金或许一两件商品就挣回来了,而对于那些财大气粗的商贾来说,租金也只是洒洒水而已,他们的目的是借这次机会将自己的品牌和商品一炮打响。 其实摊位的安排和租赁实际上早就安排好了。 因此今日集市开始,呈现的就是一排繁忙热闹而且有序的状态,整个渭河南岸以蹴鞠广场为中心,数十万人齐聚于此,热闹欢腾的场面只让人热血沸腾。 就连渭河北岸也同样人头攒动,大量咸阳附近的平民商贩也都挑着担子背着藤框赶着牛羊马匹和自家养殖的鸡鸭禽蛋,河里捕捞的鱼鳖虾蟹,山上采集的各种野味和药材,密密麻麻的沿着河滨花园坐地摆摊,同样吸引了无数民众前去观看购买。 咸阳城东门城楼之上,一大群身穿锦袍官服头戴玉冠气势不凡的人物聚在一起,群星捧月一般簇拥在一个身穿玄服头戴冲天冠的微胖中年人四周,有人举着望远镜,有人以手遮眼,迎着东方升起的太阳,观看着渭河两岸热闹非凡的场景。 “如此盛景,亘古未见也!” 这些人一边看一边不停的赞叹,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一句话。 “清河侯每每都有奇思妙想,当初上奏开办春市,老夫还觉得有些小题大做,如今看来,老夫还是眼光太过短浅!”冯去疾感慨不已的捻须摇头。 “此次秋市,又要比春市规模大十倍不止,昨日集市管委会主管前来禀报,参加这次秋市的商贾达到了三万二千余,准备的货物更是无计其数,光是摊位租赁费就接近两千万钱……” “嘶~”财政署丞话未说完,整个城楼之上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后面还有十余天的交易时间,虽然这次商税皆都要减半征收,但根据春市的收入来看,这次商税至少都会接近八百万钱!” “好可怕的挣钱速度,光是这一次秋市,就相当于内史府全年的收入……” “的确如此,去岁内史府商税粮税加在一起收入也不过两千万钱!” “此次集市汇聚了我大秦几乎所有郡县的商贾,加上诸多胡商,各自带来的货物不可计数,这么大的格局和规模,为朝堂带来如此高的收入也在情理之中,本侯佩服的是如此多的人参加集市,今日看起来竟然丝毫不乱,比春市看起来要井然有序的多,的确令人不得不感叹!”建成后赵亥很是感慨的趴在栏杆上四周观望。 “建成侯言之有理,不过这次能够如此井然有序,恐怕功劳还是要归功于左相了!”冯去疾笑着转头看着陈旭。 包括皇帝在内所有人都一起转头看着陈旭。 陈旭眼睛看着蹴鞠广场的方向,但眼神空洞似乎在发呆。 第1055章 集市管委会 “左相……清河侯……”站在旁边的中车府令苏越轻轻的用手指捅了一下陈旭。 “哦~”陈旭瞬间清醒过来,“苏府令唤我何事?” “冯相方才夸奖您呢?”苏越舔着脸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说。 陈旭这才发现一圈人都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赶紧对着一群人拱手说:“失礼失礼,昨天寝睡不好,旭失态了,不知冯相何事夸我?” “爱卿最近的确操劳,不光要安排秋市大集,昨日又喜得女儿,晚上又陪朕观灯巡游,寝睡不宁失神也在所难免,方才冯相夸爱卿把这次秋日集市安排的妥当有序,非常不容易!”秦始皇笑着安慰说。 陈旭松了一口气,笑着摆手说:“冯相谬赞,旭受之有愧,组织安排这次秋日集市,非是我一人的功劳,而是三省六部和内史府、中尉府以及咸阳和全国各地的商界同仁一起努力,才会让这次盛会变得如此有序而已!” “爱卿何必谦虚,这数万商贾数十万平民汇聚一地,规模浩大堪比一场大战,而且还因为相互无法统属也无军令约束,有若一盘散沙,因此要想安排的如此井然有序,必然不是爱卿说的这般容易。”秦始皇感慨的说。 “臣汗颜,商贾平民非是兵卒,虽然人多但却心性怯懦,和战场争斗还是相差甚远,不过臣这次为了让秋市不至于太过混乱,的确还是做了一些周详安排,这集市管委会就是关键所在!” “眼下有闲,侯爷何不仔细说说让我等学习一二,以后也可以把这种管理方法通传到全国郡县,让各地官员也能方便的管理各地的集市……”户部令高腾满脸虚心拱手。 “不错,眼下我等城楼观景,闲着也是闲着,平日朝堂公务太多难得有如此闲情逸致,请左相勿要藏私!” 一群王侯公卿和三省六部的主管都一起开口。 陈旭有些无奈的点点头说:“也罢,那旭就说说此中的关键,其实并不复杂,一句话就可以概括就叫分类部署统筹管理,春秋集市规模庞大,参与的商贾众多,因此臣仿照蹴鞠商业大厦的规划,先根据货物品种将其分为几个交易区域,比如日用品区,比如饮食区域,比如皮货区域,比如丝绸布匹区域等等,然后将其价值高的奢侈物品放在最核心的广场位置,这样一来商贾和民众就能根据不同的提示找到各自的区域,而要妥善的管理这些商人和摊位,臣和冯相蒙大人商议之后特别组建了集市管理委员会,这个管委会就是这场规模浩大的集市运行的核心所在,从商贾登记、摊位租赁、商税查收、纠纷调解、合同签订、交易担保、货物安全等等方面着手,为前来参加集市的商贾提供一条龙的服务,以此解决所有商贾的后顾之忧,臣调集了中书省、监察省、户部、财政署、通商署、少府、中尉府、内史府、华夏钱庄等十余个署衙组建了一个临时衙门,这就是管委会,而且设置了综合管理办公室,就在蹴鞠广场和河滨花园之间的那排木棚之中,统筹管理此次秋市大集期间发生的任何事情,让管委会办公室来综合协调所有的部门进行处理,以此减少商贾不必要的来往奔波和麻烦……” 陈旭将后世一些听闻过的商品交易会或者各种会展的大致管理方法说了一遍,为一件事组建一个临时机构,这在后世来说非常普遍和常见,不光是商业如此,即便是政府部门也是如此,比如一些中央巡视组和调查组等,一些小说和影视剧中当中经常有官员得皇帝任命为巡查御史,手持尚方宝剑负责调查重大案件,有先斩后奏之权等,而等一件事完成之后,这个机构或者这个临时的官职便会撤销,权利被皇帝和朝廷收回。 但对于如今的大秦来说,临时组建一个联合衙门根本就没有任何先例,至于临时任命一个人执行某项任务的事也并不常见,大秦调查天下官员都是监察省的事,派遣御史也是监察省的事,这是一种固定职位的固定工作,大秦在李斯等法家门徒的手中推行的都是令有所出法有所依,一切都是有规章制度的。 如若是李斯在的话,那么集市上发生的任何事都会由不同的部门单独进行处理,而不会去管这场盛大的活动开办的顺利与否,商贾舒不舒心,平民逛的爽不爽等,在法家门徒眼中,天下所有贩夫走卒平民商贾都必须像绵羊一样接受摆布和管理,一切都是从方便朝堂管理出发,驭民五术从商鞅传承到李斯手中,并没与太大的改变,法家门徒不会拿普通老百姓当人。 这就是陈旭对李斯和秦汉时期的法家不满的重要原因。 当然也是后世对秦朝有重大恶评的主要原因。 劳役和刑法,是大秦倒塌的很关键的原因。 “这市场管理委员会不光有三省六部的官员,同时还有大秦各个行业的商界领袖,在所有人群策群力齐心协力的操持下,才有陛下和诸位眼前如此繁华有序的场面,而其实具体的管理臣几乎从未参与,因此也说不上功劳,不过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这种管理方法的确可以推广出去,让大秦各地的官员学习一下,应用到日常的集市管理和特殊的事项当中,以便让事情办理的更加快速和有效!” “爱卿这番安排虽然看似简单,但的确卓有成效,因此爱卿也无需谦虚推脱,以后诸多临时安排就照此办理,协调各部门组建临时综合衙门统筹安排!”秦始皇虚怀若谷,对于所有能够给大秦带来好处的改革几乎从不推诿,因此一句话出口,一群大秦的顶级官员全都一起拱手应诺。 而一直站在旁边的蒙毅今日却一反常态的没怎么说话,看了陈旭一眼之后脸皮轻轻跳了一下,收回眼神继续看集市盛况。 这种大型的集市活动,在后世一般是由当地政府和一个会展公司共同主办,政府提供各种政策保障和安排,会展公司负责招商入驻并且提供各种服务,不过按照大秦眼下的情况来看,这种大型集市还是由政府出面办理起来比较稳妥,不过眼前这集市的确太过庞大了,如此大规模的集市,数万商人组成的庞大商队东南西北千里迢迢赶来不光会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同样管理起来也非常麻烦,数十万人聚集在一起,一个不慎拥挤踩踏之下就会闹出不可挽回的损失。 “陛下,臣以为这次集市太过庞大,明年需要减小规模!”陈旭想了许久之后略有些谨慎的开口。 “为何,如此热闹盛况亘古未有,自然是越大越好,爱卿因何觉得需要减小规模?” 不光秦始皇愣了一下,冯去疾蒙毅等一群关于安全都不解的转头看着陈旭。 “陛下,咸阳乃是京师,本有好几个大型集市,如今商舍也遍布城内城外,水路和陆路皆都通畅无比,货物也充足,当初开设春市,乃是因为西域数十国的胡商前来,臣想让这些胡商和使臣国君了解我大秦的繁华,这才上奏举办一场大型集市,但陛下一时高兴要将这集市开成春秋两次常市,当时臣也并未想到如今竟然会有如此多的商贾和民众前来,眼前这番情形固然热闹繁华,但却也隐藏诸多不安定因素,如若有不轨之徒在人群之中生乱,恐怕会造成民众惊乱而出现无谓的伤亡,由此也会让来自于全国的商贾和平民以及诸侯藩国的商贾以为我京师并不安宁,而且这种集市货物虽多但却良莠不齐,臣虽然还没下去游玩,但却听管委会的官员说起过,许多货物都是平日常见的竹木盐陶等物,属于司空见惯之物,近乎于滥竽充数之嫌,对于这种高规格的集市来说,并没有太多好处,因此臣认为,如若要将咸阳的春秋两次集市办成两次高规格的常市,那就必须精简规模,只留下能够体现我大秦物华和京师风范的优良货物,其他的日常货物另行安排……” 许多官员都面面相觑,秦始皇也开始沉思。 陈旭说的不无道理,集市大看起来的确热闹,但人越多也不安全,眼下河对岸起码有数十万人聚集在蹴鞠广场附近,只要此时有人在其中拔剑斗殴,瞬间这数十万人便会拥挤踩踏,可能就会造成大量人员伤亡。 而且另一方面陈旭也没说错,前来参加集市的许多商人就是经营一些普通的竹木制品,陶器或者布匹,这些东西到处都司空见惯,根本就没必要弄到一起来展销,虽然加入进来让内史府收获了一定的租金和商税,但基本上属于可有可无的一类。 “左相既然看出其中的弊端,可否有良策以对?”少府令赵威拱手,他对陈旭有一种狂热般的尊重,知道陈旭每件事都是深思熟虑之后才会开口,如果没有想好他决然不会当众说出来。 “不错,爱卿既然觉得要改进,那么可有好的方法改变这种状况,既能让春秋集市体现我大秦京师风范,又能不打击全国商贾的积极热情!”秦始皇也开口。 “陛下,臣以为可以将春市开设成为大宗商品批发交易会,凡是参与的商贾必须是在各地非常有实力的大商贾,这样就能为全国各地的小商贾提供优质的商品和低廉的价格,而且参与交易会的商贾无需携带大量货物,只需要携带各种样品即可,在批发交易会期间与购买者签订购销合同,然后约定交货时间地点就行了,这交易合同必须经过商务署的核实后有效,如若到时候无法履约,则由商务署衙进行裁处,严重的可以交由刑部处置……” “秋市臣建议开设成为一家万国交易博览会,所有参与秋市的商贾必须拿出能够代表大秦各地风物或者周边藩属诸侯特产的货物,这些货物不需要多贵重,但一定要有各地的特色,这样每一个来咸阳游玩观摩之人,都能从博览会上了解到我大秦和周边各国的不同风土人情和特产,以此为增加不同地方的交流和来往,吸引不同的商人互相去购买自己需要的货物……” “陛下,老臣以为左相这番安排的确不错,将春秋两次集市各自不同定位,这样就能减轻京师署衙诸多压力和负担,也能提升我京师在藩属诸侯之地心目中的形象,这租金和商税收入的确不错,但也让人有些忙的喘不过气来……”户部令高腾第一个站出来顶贴。 “如此安排的确会少很多人,管理起来也少了诸多麻烦,但岂不是会让更多热心想参与其中的商贾寒心失望?”内史令齐宕开口质疑。 “齐内史无需担忧,此事并非无法解决,我大秦三十余郡,县城逾千,许多地方都可以开办这种大型集市,而且各地物产皆都不同,因此我觉得可以将这种混乱无序的大型商业集市拆分成为一些更加单一的专业集市,比如西北东北盛产皮货,这样我们就可以在渔阳或者雁门等地每年入秋举办一次大型的皮货交易集市,以此吸引全国的皮货商前去洽谈交易,当然,西北东北并非只有皮货,或许还有药材等其他附带的货物,同样也可以吸引一些有兴趣的商贾前去购买,再比如南阳炼铁发达,宛城每年可以在某个时候开设一次钢铁集市,一次吸引全国的钢铁器械商人前去参加,东南诸地盛产丝绸,则可以在吴中每年开设一次专门的丝绸集市,西南诸地盛产药材,可以在长沙开设一个药材集市等等,这些集市既可以开设成为短期的交易模式,同样也可以根据需要开设成为长期的专业交易市场,大秦民众两千余万,我们的眼光不能只看见京师咸阳,而是要让整个大秦都跟着一起受益,一起发展,这样我大秦才会更加兴旺发达,各地民众也才能得到更多的收益……” 陈旭一番话,说的所有人都跟着连连点头。 眼下的情形就是为了参加这次大型的咸阳秋市,许多物品都是从数千里之外运送而来的,消耗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而且运送过来之后,许多商品并非就能卖掉,说不定最后只能贱卖甚至丢弃,对前来参加集市的商贾来说,也是一种无法避免的损失。 但如果各地根据自己的条件开设专业的集市或者市场,那么不光会因此带动更多的地方发展,也会让各地的商人更加有针对性和目的性,也不会因此白跑路或者产生不必要的损失。 参加丝绸交易会,哪怕丝绸品质差,最后只要价格合适,必定还是会有人买走,因为参加的全都是丝绸商人,总会有人看得上眼,但眼下这种综合性的集市就完全不同,卖的人没选择,买的人也很盲目,许多人纯粹就是来看热闹打酱油的,的确遇到自己感兴趣的才会购买,但这种购物方式对于商贾来说,带来的货物能不能卖掉全靠运气。 一个时辰之后,始皇帝摆驾回宫去休息,一群官员则结伴去集市上游玩看热闹,陈旭和蒙毅冯去疾赵威等一群三省六部的大boss在集市上逛了一个时辰,接近午时才分手告辞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第1056章 最奢侈 按照陈旭调制花露水的经验来看,精油含量不会超过百分之五,一斤装的酒精和蒸馏水里面滴入半两精油摇匀,颜色几乎淡的看不出来,然后分装成为八瓶花露水,这样半两精油就产生了八千钱的价值。 当然,眼下蒸馏的纯酒精也算贵重物品,但在其中的价值可以忽略不计,一瓶花露水真正贵的反而是绿色的水晶瓶和华美的香木包装盒,瓶子从玻璃厂采购需要三十钱一个,主要是水晶收集和运送花费比较大,而香木包装盒也是让木器作坊手艺纯熟的工匠制作的,还要精心雕刻花纹等复杂的步骤,每个采购价差不多四十钱,但所有的成本最后加起来,一瓶花露水的价格不会超过一百钱,利润至少十倍,这还是最便宜的一种。 至于真正的香水,采用了更晶莹剔透的彩色水晶瓶和更加华美的包装,还赠送有丝绸香帕和玻璃滴管,还有一本关于香水的产品保养和使用说明书,但一瓶同样容量的价格要翻一倍不止,同种花型不同浓度的两款香水分别报价二千八百钱和五千八百钱,香气的残留时间分别差不多一个时辰或者两个时辰。 因此即便是今日应邀而来体验香水的几个贵妇不太缺钱,但面对如此高昂的价格都抱着自己心仪的香水脸色有些发白。 对于她们的身份和地位来说,一千钱的花露水自然消费得起,但她们心仪的必然不是花露水,而是真正的香水。 就像男人去逛马市,心仪的绝对是那些高大的匈胡骏马,而不是只会咧嘴傻笑的一头驴子。 “今日几位前来体验捧场,对于我们的香水提出了许多难能可贵的建议,因此今日这些体验套装的香水也会给你们打七折,另外赠送一瓶花露水表示感谢!”陈旭笑着说。 “多谢侯爷!”几个女人瞬间喜不自胜,打七折再送一瓶花露水,实际上相当于半价,这个折扣在清河商店几乎从来不曾有过。 “勿用客气,以后在使用之中有什么感受和建议,随时都欢迎前来和采薇商量,采薇过来……”陈旭招招手把范采薇叫过来,“给几位夫人每人办一张贵宾卡,以后购买香水可以打九折!” “侯爷果然是我们的大贵人呢,今日得遇侯爷,省了好多钱!”几个女人瞬间眼眸中春水泛滥的看着陈旭,若不是陈旭一群妻妾在的话,估计会一拥而上把陈旭按在地上蹂躏一番才能表达自己的激动。 绾绾也很兴奋激动,陈旭这一番举动给了她足够的面子,从此以后会让她在与这些贵妇人的交往中有更大的影响力。 陈旭的慷慨换来了一群女人的感谢,房间里瞬间响起欢声笑语,再次围聚在一起开始讨论更多关于香水的话题。 “侯爷和几位夫人说这香水从未对外售卖过,但我前昨天却在宫中听到一个奇怪的消息,或许和香水有关呢?”讨论之中宫中的女御官有些奇怪的说。 “是不是妹妹弄错了,我也是昨日才在侯爷府上听闻香水二字,宫中如何会有消息?”绾绾很是惊异的接话说。 “是啊,几位侯妃方才都说这香水刚刚做出来两三天,还从未有外人知晓……”另外几个女人也都表示不相信。 陈旭心头一动大致猜到了原因,因此摆摆手说:“此事也并非不可能,当初我在实验室提炼出花香精油调制香水,当时有一些方士在场,事后一些实验用的香水也都送与这些方士各自拿去,想来是那些方士流传出去的,不过那些香水都只是粗制品,并非眼下诸位体验的样品,差别非常大,苏御官可否说说后宫的香水消息到底如何?” “侯爷恕罪,我也只是听说而已,消息真伪并不知晓,听闻是和云妃有关……” “和我母妃有关?”嬴诗嫚惊讶之余站起来,吓的旁边两个侍女赶紧将她搀扶住。 “五公主勿用担心,这个消息乃是好事,听闻陛下连续三日都去云妃寝宫饮宴歇息,因为此事整个后宫传的沸沸扬扬,猜疑之声四起,而我暗中听得一个消息,说是云妃近几日身上突然生出一股芬芳的花香气息,才诱惑陛下日日宠幸……” 房间里静悄悄的,所与人都面目古怪。 根据女御官描述的情形看来,云妃十有八九是得到了香水。 陈旭捏着下巴哭笑不得,云妃得到的香水必然也是从方士手中流传出去的,是有人投其所好献给云妃,但没想到始皇帝会这么喜欢香水的味道,连续三天跑去和云妃温存。 如果得知香水正式上市,恐怕整个后宫会炸窝吧,所有的嫔妃宫女都想弄一些香水涂抹在身上来勾引皇帝,就是不知道皇帝这么大年纪了忙不忙的过来,而且为了皇帝的身体健康和节约少府开支,看来要想个办法让皇帝把后宫精简一下才行,不然的话等始皇帝一死,这数千甚至上万的女人凄惨的命运简直不需要去仔细推想…… 香水的推出是秘密进行的,因为眼下产量不大。 清河侯府每天安排人在封地和泾阳附近收购桂花、菊花和香草等新鲜花草,然后运送到化学实验室让一群方士提炼精油,但产量低的令人发指,几套蒸馏设备全部用上,一天也不过提炼几两精油,调制出来也不过三四斤各种档次的香水,而且天天让并不算太大的实验室专门生产精油也不是一个好事,会耽误其他的化学研究,因此陈旭让管家去泾阳县内的华玉公主府专门收拾几间房子,准备安装几套大型的蒸馏设备,用来提炼各种精油、香料、酒精和蒸馏水,组建一个单独的香水作坊专门研制和开发香水。 如今大半个泾阳县都是陈旭的食邑,五公主嬴诗嫚的华玉公主府就在泾阳县内,但这个少府花费半年时间修建的宫殿嬴诗嫚从未去住过,除开一些宫女侍卫之外,这座宫殿几乎都一直空着。 但这次有了香水,陈旭决定好好弄一下香水,这种东西投资小见效快而且利润奇高无比,绝对是清河商店下一个最重要的利润增长点。 最主要的是香水这种物品如果没有专业的化学实验能力,民间完全无法仿制,绝对属于独家专营,彻底摆脱眼下茶叶、酒水、瓷器这些工艺已经开始流传和普及的行业。 眼下的葡萄酒,整个大秦陈旭知道的至少就有七八个品牌,还有许多在很小的范围流传并没有弄到咸阳来买,因此工艺早已不是秘密,而且除了葡萄酒之外,眼下吴中出产的桑葚酒这两年也异军突起,凭借更加温润的口感和低廉的价格还有充足的数量很快占领了许多的市场,虽然这两年葡萄酒的产量和销量一直都还在增长,但明显看得出来已经出现很大的颓势。 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葡萄酒凭借口感弄死了普通的浊酒,但桑葚酒也开始凭借价格和不同的风味开始征服消费者,市场上如今已经是南北争雄的局面,北方以葡萄酒为主,南方以桑葚酒为主形成了不同的两个阵营。 而陈旭的清河佳酿每年的产量还是那么多,固定三五百瓶,这是陈旭的要求,可以提高质量,但不能提高数量,酿好的葡萄酒要放入野狼谷的山洞冷藏陈酿三年以上,因此虽然价格依然不菲,针对的也还是那些王侯公卿和顶级的豪富人群,这对陈旭来说是一笔稳定的收入,为了保证这个品牌不至于败落,限量是最好的方法。 但随着侯府的花销越来越大,陈旭的商业帝国铺的越来越开,清河佳酿在陈旭眼中的地位日趋下降,因为靠它赚钱的速度已经快跟不上陈旭的消耗了。 眼下清河商店的一线商品是清河佳酿、紫云仙茶、水晶玻璃和清河彩瓷。 但和清河佳酿一样,紫云仙茶数量更加稀缺,每年产量不过百十来斤,而且大部分都是用来送人,几乎不对外销售,而水晶玻璃和彩瓷虽然赚钱,但销量也日趋平稳,大部分都被玻璃厂的中低端的普通玻璃和大秦东南西北几家陶瓷厂的普通瓷器占领了。 而商店的二线商品是代理的江东茶庄的茶叶,以太湖碧螺春和武夷山的大红袍为主,还有吴中的锦缎、女子学院设计的服装,以及一些折扇玉佩等饰品。 对于陈旭来说,自从有了华夏钱庄,清河商店的地位日益在下降,而陈旭也决定慢慢将清河商店彻底打造成为一个奢侈品牌专卖店,经过几次调整之后,如今的清河商店早就已经不卖饼干糖果毛衣毛巾等普通物品了。 而香水的出现,将再一次提升清河商店在奢侈品行业的领导地位,也会给清河系列奢侈品再添一员猛将。 不过眼下马上已经是深秋了,再过十天半个月,桂花菊花香草都各种提炼精油的花草都开始枯萎凋零,看来要趁着机会让人多收集一下晒干的花草才行。 从清河商场离开之后,陈旭乘车去报馆。 要搜集晒干的花草,光靠咸阳附近肯定不行,实际上南方才是各种花草的主产地,不仅数量多而且花期长,干花提炼精油虽然不及新鲜花的质量好产量高,但胜在可以长久保存,一年四季都可以加工,而且各种精油也并非只是用来制作香水,还可以用于制药和食品生产,而且还有一项更加普及的作用,那就是生产香皂这种便宜些的日常洗漱用品。 虽然香皂陈旭还没去试验制作,但基本的化学原理还是知道一些,就是油脂的皂化反应,这个在高中化学课程中就学过,只不过需要去通过实验验证,成功是肯定的,最终只是看制作的成本问题,如果代价太大价格也必然不会很便宜。 但本来这些东西就是准备当做奢侈品来销售,香喷喷的女人只能属于那些有钱人,普通人洗澡都很少,更别说用贵重的香皂洗澡了,陈旭自己都还记得小时候洗澡都不用香皂,耳朵后面都是黑的。 第1057章 这个可以有 报馆一如既往的忙碌,无数身穿长衫挂着记者胸牌文士来来回回川流不息,特别是因为城外集市的开始,无数记者都在忙着采访这些参加的商人和购物的游客,自然还有描写此次秋市的热闹繁华的盛世景观,因此短短不过数个时辰,报馆收到的稿件已经数百,一走进报馆,热闹喧嚣的声音便扑面而来。 陈旭直接走进陈平的办公室,发现里面汇聚了一大群人正在热烈讨论这次的秋市的盛况,一个个说的眉飞色舞口沫乱飞。 也不怪所有人激动,主要是这次秋市太过热闹的,所有人都从来么见过这么多商人在一起做生意的场景,而且也从来没有人逛过这么热闹的市场。 “侯爷来了!”随着一声激动的嚷嚷,满屋子人都赶紧转身站好拱手行礼问候。 “这么热闹,都在讨论什么?”陈旭笑着点头打招呼。 “侯爷,我们都在讨论几年的秋市大集,如此热闹的场景实在是亘古未见!”一群人都纷纷开口。 “嗯,的确如此,不过这集市太过庞大不好管理,本侯已经上奏皇帝,明年不再如此开设春秋集市了!”陈旭道。 “啊?!!这是为何?”不光一群编辑和记者呆滞,就连陈平都有些懵逼。 陈旭脸色平静下来把在城楼上对皇帝说的那番话再次说了一遍,然后认真的看了所有人一眼之后说:“大秦不能只有咸阳发展,我们要让天下百姓都跟着得到改革发展的利益,因此将这鱼龙混杂的集市开设成为比较专业的集市,既有利于商业的发展,也可以以此推动不同地方的经济发展,在减小咸阳压力的同时也可以提升京师的形象,诸位莫非没有发现,全国共计二十余万商贾和商队旅客涌入咸阳,咸阳城已经不堪重负,由此带来的就是庞大的住宿和饮食压力,而且诸位应该已经发现,渭河大桥已经成为了通行的阻力,完全无法疏通如此大的人货流量,因此你们要赶紧做好行动,尽快在商贾之间做一些调查,看看在哪些地方什么时间开设何种专业集市比较好比较方便,然后写一些文章先行进行推广,等到明年便可以由朝廷和一些郡县组织开展一些专业集市,以此形成有不同特色的市场,带动整个大秦经济的发展……” 一群人听完之后很快就纷纷醒悟过来开始猛拍陈旭马匹,陈旭心情舒畅的把一群人都轰出了陈平的办公室。 大秦都市报越办越大,内容也越来越丰富,但唯独一点儿不变,那就是包括陈平在内的一群主编和责编全都是陈旭的铁杆狗腿子,对陈旭的话从未有过半分质疑,陈旭说什么他们便会去努力的完成,远比科学院的那群充满了怀疑精神的工匠好忽悠多了。 “侯爷今日来是不是有事?”陈平把办公室的门掩上之后问。 “本侯今日来有两件事,一是前几天让你打听的事情可否有了眉目?第二就是帮我做一个广告。”陈旭坐下来说。 “侯爷,那件事我还在安排人打探,已经听闻了一些消息,雁门郡的确流传出来一些兵卒和平民冲突的消息,但都语焉不详,因此打探的并不清晰,不过侯爷上次推测的应该不错,这件事肯定不小!” 陈平说话之时神情也慢慢变得凝重起来:“侯爷,非是平多嘴,而是这件事和武城侯有牵扯,如果侯爷决定要插手的话,最后必然会和上将军还有通武侯闹出矛盾……” 陈旭微微点头,沉默许久之后开口:“非是本侯想要插手,而是本侯身为大秦左相,必须有所担当,军队是国家的基石,不能因为个人的声望和情绪左右军队,如果长此以往,军队便会军心涣散失去凝聚力,军队是大秦的军队,应该是护佑大秦的一支铁军,他只能听从皇帝的命令,服从国家的意志,而不是各级将领手中欺负平民或者为一己之私泄愤的工具!” 陈平脸皮剧烈的颤抖了几下。 陈旭这番话说的可以说非常严重,几乎是刻意针对王离而去。 而王氏一门三位武侯,是大秦最为顶级的勋贵,无论在军中还是朝野都具有无与伦比的影响力,陈旭如此明目张胆的要对付王离,让陈平感到有些胆战心惊,不过他瞬间想到了陈旭的身份,心情又慢慢平静下来。 无论王氏如何凶猛霸道,但面对仙家弟子,他们或许还是会退让吧,何况陈旭眼下的地位也足以抗衡王氏。 刀枪弓箭犹可抗,太乙神雷无处藏,凡夫俗子的血肉之躯无论如何是无法抵抗仙家法术的,莫说武术,就连钢铁铠甲都不行。 “如今大秦一日比一日繁华富庶,而且四邻蛮夷皆都征服,大军若是没有仗可打,也必然无法获得军功,那么当兵对他们来说就没有了任何现实的意义,因此大秦的军队需要改革,要将这种以获取军功得到封赏为目的将卒改造成为一支以服从国家意志、保家卫国为目的军队,而如果要改革军队,那么就必须改革如今的二十级军爵制度,转而实现一种更加有效的兵役制度,以服役者的年限和综合考核来提升军阶,让军队拥有一整套严格的军级晋升制度……” 陈平有些懵逼,感觉脑袋里面闹哄哄的,后面陈旭说的话他基本就没有听进去,直到陈旭发现陈平的懵逼表情之后慢慢停下来,很是不满的皱着眉头批评说:“怎么,本侯难道说错了?” 陈平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抹着额头的虚汗小心翼翼的说:“侯爷,您为何今日要和平说这些话题,改革军队之事您应该去和皇帝商量啊?” 陈旭不由翻个白眼儿说:“你说去就去啊,里面牵扯太大太复杂,总得有清晰妥善的策略才行,国策非是儿戏。” “那……您可以去和冯相商量一下……”陈平更加忐忑的开口。 “冯相,你以为他会支持我?”陈旭撇嘴。 “那侯爷和我说也没用啊?”陈平差点儿就哭了。 “是啊,的确没用,你要是右丞相就好了!”陈旭遗憾的摇头。 陈平身体微微一震,心说这个可以有啊,您要是把我弄成了右相我一定支持您的改革。 但显然陈旭没有能力也没有心情去把陈平弄成大秦右相,坐在椅子上用手指轻轻的敲着办公桌,哒哒哒哒的声音在空寂的办公室内显的异常清晰,弄的陈平浑身如同有无数蚂蚁在爬来爬去。 他不知道为何陈旭今天会突然和他讨论改革军队的事,虽然陈旭的话听起来有那么几分道理,但是和自己讨论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而陈旭同样也很郁闷,对于大秦如今的军队制度,在他看来已经到了迫切需要改革的地步,却又找不到一个可以插手突破的时机。 裁撤西北三十万大军和百万降卒只是减轻大秦的负担,实际上军队的性质和制度没有丝毫的改变。 大秦的军队制度传袭已久,已经有数百年时间,和周朝所有诸侯是一样的,那就是全民兵役制度,而到了商鞅变法之后,军队的法令更加苛刻和严格,秦律规定,凡国十七至六十岁的男子,必须服役,不过因为秦国常年打仗,伤亡很大,因此平民服役的年限慢慢降到了十五岁。 而且服役分为很多种,最普通的就是徭役,主要任务是修路修渠等国家基础建设,每年一个月,在户籍所在郡县服役,谁都跑不脱。 除开徭役之外,每个成年男子一生之中必须在郡县服兵役一年,充材官、骑士、楼船士等,实际上就是尉卒,属于地方武装部队,除此以外,每个成年男子还要到京师或者边郡服兵役一年,是为戍卒,负责拱卫京师和防守边关,尉卒和戍卒都是正卒,是真正的战斗部队,当戍卒无法获得胜利的时候,国家会征调各郡县的尉卒,如果尉卒也无法获胜,会继续抽调役卒,最后直至所有成年男子,如果所有男子都征调之后还是不够,可能还会征调健妇。 但不管是普通的徭役还是正卒,这种轮流式的服役人员都称为更卒,就是轮流更换的意思,其实和后世差别也不大,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只不过这种服役方士导致许多士兵年龄差别非常大,有的才十五六岁,有的已经五六十岁了,因此战斗力差别非常大。 当然,因为秦国几乎一直在打仗,加上军功和军爵的刺激,许多人长期都在服役,而且还有以钱代役的规定,有钱人可以花钱免役,朝廷会拿这些钱雇人代役,这样有些人便长期从军,形成了一部分战斗力相对较高的而且比较稳定的职业军人,因此从整体上来说,秦军的战斗力还是相当强悍的,如果功爵累至不更,就可以申请长期退役回家养老享福了,因为获得不更以上的爵位之后就可以免除更役,不用再参加轮流服役,如果再升一级达到大夫级别,那基本上就可以开始当地方官了,即便是奉命上了战场,也是正规将领,可以担任屯长以上军职,不用冲在前面送死。 全民皆兵的好处就是一旦打仗所有人都可以成为大秦的士兵,拿起武器就能上战场,但坏处也显而易见,那就是军队人员良莠不齐,训练不够,无法形成精锐的战斗力。 第1058章 军队的隐患 商周时期打仗,贵族都是亲自驾车冲在前面,车上的士兵也都是训练过的精锐,或许是家族子弟或者是投靠而来的英雄豪杰,除此之外,后面跟随的全部都是他封地上的奴隶或者武装的平民,也就是说商周时期,冲锋陷阵的都是有头有脸的贵族,奴隶和平民大部分都是跟着打酱油充门面的。 春秋时期诸侯争霸之时,都讲排场,自称战车万乘,那么这万驾马车上坐的都是有身份有封爵的贵族,至少是在战争之中获得了很大战功的士兵,由此可见,春秋时期的大国实际上都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只有杀的人足够多,抢的粮食足够多,占领的区域足够大,获得了足够多的奴隶和平民,才能有足够的财力物力来分配给获取功劳的士兵,支撑发展如此大规模的战车部队。 但随着战车的逐渐废弃,步卒的空前发展,马卒开始慢慢兴起,军队格局也在不断的改变,而到了眼下的大秦,随着西北三十万大军裁撤完毕,这种全民兵役制度实际上眼下已经开始变形了,自从平定匈胡之后,这种轮换式的兵役制度已经无法继续推行,因为骑在马上战斗需要经过长期训练才能保持强大的战斗力,招募的普通更卒肯定不行,因此自从征服匈胡之后,西北两支精锐马卒部队还从来没有更换过,实际上正在慢慢演变成一种带有职业性质的军人。 实际上职业军人才是比较好的发展方向,因为服役时间长,因此训练也比较充足,战斗力就会比较高,而且也熟悉行军打仗的命令和战场上的生死搏杀,因此如今王离和蒙恬手下这六万精锐马卒加上三万辅助马军基本上都是有功爵在身而且熟悉弓马格斗的精锐战士,绝对属于大秦普通的贵族阶层,每一个放回家都是在当地可以威震一方的存在。 眼下的情形就是,这些精锐马卒的兵役开始固化,服役期过了却回不了家,但获得军功已经开始不那么容易,特别是几年没有打仗的北军,已经闲了好几年,守在边关却无事可做。 因此大秦到了眼下这种状况,全民皆兵的兵役制度实际上已经完全不适应大秦往后的继续发展,更役这种每人两年的强制轮换兵役制度也变成了一种沉重的枷锁,既不利于民生发展,也不利于国家安全,而且还给朝廷和地方政府带来沉重的负担,每年数十万役卒戍卒调动来往于大秦数十郡数百县,吃喝拉撒不仅浪费粮食,还耽误农时。 后世的中国也是普遍兵役制度,但却是采用了义务兵和志愿兵两种方式结合,即每一个公民都有为期两年以上的服役义务,加入军队进行必要的军事操练和国家建设,服役结束之后可以申请退役回家,当然也可以申请成为志愿兵继续服役,而退役的军人身份也会转变成为预备役,如果遇到战争,需要优先响应国家的号召重新回归各自的部队拿起武器上战场。 而志愿兵就属于职业军人了,和国家签订有服役合同,国家根据服役期限等合同条款支付薪水、提升军衔、赋予军职等等。 大秦眼下的军队情况在陈旭看来,就是处在义务兵役制和志愿兵役制两种兵役制度的夹缝之中,但却又没有法律条款有明晰规定。 而大秦规定的二十级军爵制度如今也成为了大秦军队往正规化职业化方向发展的羁绊。 大秦的军功全靠打仗杀死敌人获得。 如今没有仗打,那么就无法得到军功。 而如果是轮换兵役,那么还无所谓,反正熬熬一年也就过去了,然后回老家继续种田,但如今的马卒都是精锐,属于大秦绝对的精锐战士,已经固化下来开始长期服役,那么就必须解决这些战士军功的提升以及奖励还有退役保障问题。 如果这几个问题解决不好,拖上几年这些士兵无法获得想要的军功奖赏和退役保障,心中必然会积累许多的怨愤,说不定某一日就会哗变闹事。 而这次雁门关兵卒捣毁靖边寺就是一个很不好的兆头,军队因为无所事事已经开始有些骄横跋扈之气,或许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 但无论是王离有意为之,还是戍边的兵卒无意干的,这让以前不太想干涉军队的陈旭有些警觉起来。 历史上秦二世上台之后大秦义军风起云涌,王离率领当时号称大秦最精锐的二十万西北大军南下镇压起义,但却屡战屡败,几乎没有起到作用就被项羽活捉了。 由此可见,到了秦末时期,实际上秦军的战斗力已经大打折扣,并不像后世人推崇的天下无敌,而陈旭认为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轮流戍边这种兵役制度已经不适合全国大一统的帝国格局,陈胜吴广就是在去往戍边的路上造反的,另外就是边关数年平静之后军心开始懈怠,将领和兵卒都失去了战斗的勇气。 军队是一个国家稳定的基石,同时也是一个国家动荡的最大的隐患,如果军队问题处理不好,大秦短暂的和平和繁荣或许同样是昙花一现。 而要改变眼下大秦军队的制度,那么推行后世义务兵和志愿兵相结合的兵役制度陈旭认为就是最好的方法。 义务兵在当地郡县服役,接受郡尉县尉的训练和调度,负责郡县治安和一些抢险救灾等紧急任务。 志愿兵是正规的作战部队,可以在民间招募或者由义务兵申请转入,成为志愿兵之后就可以领取薪水,按照服役时间得到晋升,用军衔取代眼下的军爵,即使和平时期不打仗,只要在服役期内表现完好,同样会得到该有的奖赏,根据表现和测评还可以提升军职。 通过完备的制度建立一支现代化的国家军队,才是大秦未来能够保持长治久安的有力保证。 而雁门关这件事或许就是陈旭介入军队改革的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不过这件事在陈旭还没有彻底弄清楚原因和考虑清楚之前,和陈平这种纯粹的文人说没有任何用处。 因此陈旭便把调查雁门关的这件事先放了下来,让陈平帮忙搞定今天来的第二件事,那就是在报纸上长期登载一条夹缝广告,全国各地的清河商店常年收购晒干的花朵香草以及一些香料,其中主要以桂花、茉莉花、栀子花、金银花、玫瑰、牡丹、兰花、柑橘花、菊花和薄荷等为主。 至于各种花草的收购价格,陈旭直接把范采薇写的一张表给丢给了陈平。 如果要把香水做成一个赚钱的产业,就必须扩大花草的收购范围,而且大部分花草只有在春夏才会盛开,很多花期很短,几天时间就会凋零,如果安排人去各地收购鲜花肯定不现实,因此收购干花几乎就是唯一的手段,只要干花收购之后,就可以安排人去各地筹备精油工坊慢慢提炼,然后将提炼出来的精油送回咸阳的香水作坊进行调制后包装出售。 而香水产业也是一个帮助老百姓创收的好方法。 如今大秦经济正在处于加速腾飞状态,富豪商贾都投身期间获得大利,无论是钢铁、水泥、陶瓷、茶叶还是日常的粮食、布匹、陶器、服饰、皮货等等,实际上都是被本来就很有钱的富豪商贾把持了,获利最大的还是这些本就实力雄厚的阶层,但不管怎么说,普通百姓也因为这些行业的快速发展而得到了一些挣钱的机会,平民之所以穷苦,一是税收劳役繁重入不敷出,二就是没有良好的收入来源,如今随着农税不断降低,这几年百姓的口粮越来越充足,而随着商业的蓬勃发展,处在终端的农民还是多了许多赚钱的机会,比如去厂矿工地务工,采挖药材,采摘茶叶葡萄等送去各地的工坊等等。 眼下陈旭用香水再给百姓一个挣钱的途径,那就是采摘花草,这个工作强度不大,妇女和孩童都能完成,处理起来也不复杂,只要时节合适,收购的价格适当放高一点儿,也能起到一个均贫富的目的,把富裕阶层的钱掠夺流通到平民手中。 而一想到以后香水主神福神系列会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品种,陈旭苦笑的同时也感觉到头大,不过这件事以后注定会是一群女人去操持,也不用他太过操心,想想也就算了,只要老婆们高兴就好。 自从有了香水,包括平日淡然宁静的水轻柔都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每天都热情参与香水的调制和包装之中,而且她调制的香水和嬴诗嫚蒙婉范采盈都不同,清淡而优雅,没有半分媚俗的味道,非常符合陈旭对于香水的理解和定义。 在报馆呆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临走时陈旭送了陈平一瓶体验装的香水,然后在一群护卫的护送下来到清河侯府。 如今的清河侯府早已改成左相府,不过无论是陈旭侯府上下还是整个咸阳民众,都还是称其为清河侯府,似乎清河侯三个字才正宗,才能真正代表陈旭的地位和身份。 不过陈旭一家人如今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城外的清河别院,侯府成了他进城上差办公之后的一个落脚歇息的地方。 清河侯府很安静,大部分家仆和护卫都去了城外,这里只留下了一百多人,当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仆从护卫侍女管事配备齐全,因此陈旭回府之后,管家管事全都来拜见,侍女也很快奉上香茶捶腿按肩的伺候。 “持本侯令牌去一趟城外的南山别院,让统领陈勇带十个少年过来!”陈旭掏出自己的白玉令牌递给侍卫首领。 “是,侯爷,属下这就去办!”侍卫首领收好玉牌出门,大声吩咐几声之后很快就有马蹄声嘚嘚离开侯府,而陈旭端着茶杯去书房,铺开纸笔,等侍女把墨磨好之后离开关上房门,陈旭这才开始凝神思考军队改革的事。 第1059章 五大战区 如果不是因为雁门关这件事,或许陈旭还不会如此着急准备把手伸向军队,毕竟军队这一块太过敏感了,一个不慎就会让他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尤其是大秦这种靠军功刺激将士卖命而且卓有成效的军事制度下,贸然全盘推翻必然会引起军方的激烈反对,甚至在三省六部也会有巨大的阻力。 但陈旭也相信皇帝一定能够看到这种改革的好处以及眼下大秦军队的弊端,只不过这种伤筋动骨式的改革必须策划的非常完备和详尽才好,毕竟自己的这套理论太过超前,到时候军方和三省六部的官员配合起来要能够清晰明白才行。 而且既然要改,陈旭这次决定一气呵成,将大秦军队制度彻底推倒重来。 首先就是筹备四大战区和中央警备区。 中央警备区,负责咸阳和内史府范围内的安全,以现在驻扎在泾阳、高陵、芷阳的警卫和驻守四关的兵卒,再加上驻扎咸阳城内的两万中尉禁军为基础,整编成为四个中央警备师,下辖二十个警备团,征召最年轻勇猛的士兵,配备最好的武器,负责保护关中和咸阳的安全。 除此之外,咸阳城还有一支只有不到一万人,但却战斗力爆棚的禁军,叫做卫尉禁军,里面每一个士兵都是身经百战的武士,前身叫做卫戍军,是当初秦昭王筹建的,秦始皇登基之后,将卫戍军改编成为了眼下的卫尉禁军。 卫尉直属于少府,但少府令赵威却无权调动,各级军官直接听命于始皇帝,见兵符才能行动,期门、羽林、千牛三卫都属于卫尉禁军,专门负责皇宫和皇族的安全,这支卫尉禁军陈旭不能动,但还是可以在格局和名称上改变一下,名称改成皇家禁卫军,下辖一个师五个团,武器装备自然还是要配备最好的。 除此之外皇宫内还有一支最神秘的武装,叫做玄武卫,只有五百人,而且只保护一个人,那就是始皇帝,皇帝到哪儿这群人就跟到哪儿,皇帝随行十丈之内,没有允许都会被玄武卫挡在外面,而玄武卫到如今陈旭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厉害,不过按照当初水轻柔受伤来看,你们基本上都受过专门而系统的武术训练,不是普通的高手那么简单。 玄武卫陈旭更加不能去触碰,甚至连编制和名称都不打算去动,这是皇帝的禁脔,动一下会被打断腿。 而中央警备区的格局就是如此,中央警备师负责关中和咸阳城的安全,皇家禁卫军负责皇宫安全,玄武卫负责皇帝安全,层层保护大秦的核心权力中枢。 东部战区,负责辽东方向,以当前王离的北方大军为主,设置两万主战部队,一万辅助部队,以军为建制,下辖两个主战骑兵师,一个辅兵师,共计下辖十五个骑兵团,军部设在居庸关,以东北燕长城燕山沿线关隘为屯戍地,负责大秦之辽东、辽西、右北平、渔阳、上谷五郡和辽国诸地的安全,防备的还是东胡和朝鲜。 北部战区,负责草原方向,还是以王离的北方大军为主,设置两万主战部队,一万辅助部队,以军建制,下辖两个主战骑兵师一个辅兵师,格局和东部战区一模一样,军部雁门关,以赵长城阴山沿线关隘为屯戍地,负责代郡、雁门、云中、九原和朔方五郡的安全,防备匈奴和草原民族的袭扰。 南部战区,负责岭南诸地,如今岭南虽然差不多已经搞定,但越族实际上很不服帖,需要一支大军长期驻守,同时还要提防逃亡越南等地的越族人的袭扰和反攻,因此眼下还不到裁军调整的时候,但军队建制必须统一,以军部和师团营连排等新式军队设置。 而西部战区则是以蒙恬的两万大军为主,军部设在陇西,江琥和李信的两支主力部队改制成为两支骑兵师,各自下辖五个骑兵团,一支骑兵师退守敦煌,一支驻扎葱岭,月氏和西域诸国组建的几万辅兵同样进行改制,组建成为几支以师团为单位的军团,负责协防西域各地。 攻占西域之后,大秦短期内继续往西大规模进攻的必要性已经不太大,需要通过商队和使臣来往,开始接触大宛、大夏以及孔雀王朝等西方国家慢慢了解各自的实力,如果能够归附最好,不能归附的话等到时机成熟自然就可以一鼓作气碾压过去。 因此眼下西部战区才是整个大秦军队的核心所在,两万常年驻扎在外的大军并不稳妥,因此陈旭想了许久之后,觉得可以再次在国内征召一万志愿兵驻扎陇西军营,这样蒙恬手中就有了两万辅助马卒,经过严格的训练提升战斗力,同样达到精锐马卒的水平,而且还能和江琥和李信的两支大军进行换防修整,以此保证良好的战斗力。 根据大秦眼下的发展态势来看,随着经济的不断发展,综合国力的不断提高,武器和装备也在不断的更新换代,往日步卒的主要武器长戈基本上已经退出装备序列,马卒以马刀和弓弩为主,而且所有的武器包括制式弓弩在内如今全部都已经开始替换为钢铁制造,不仅射程更远威力更大,而且也结实耐用不容易损坏,大大提高了兵卒的作战能力,随着内衬钢片的新式皮甲和锁链甲开始装备军队,兵卒的战场生存能力也有了很大的提高,再加上混合军粮,搪瓷茶缸以及军用水壶的装备,兵卒的生活状态也得到了极大的改善,虽然眼下因为生产能力还无法让全军都吃上混合军粮,用上搪瓷茶缸和军用水壶,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工厂生产能力的提高,这些装备肯定会普及到军队之中,成为标准配备。 从去年单独组建红星搪瓷厂之后,搪瓷生产得到了长足的发展,陈旭要求生产的搪瓷锅,搪瓷茶缸,搪瓷的军用水壶都陆续研发完成并且开始配备蒙恬的部队,但不过搪瓷生产工艺比较复杂,尤其是军用水壶打造困难,加上来往路途遥远运送麻烦,如今一年多过去,江琥和李信的两支大军也才陆陆续续装备了三分之一,但就是这三分之一,却也刺激的驻扎西域的两支大军的将卒兴奋的嗷嗷叫唤,虽然远离故土万里之遥,但当咸阳把这些精美而且实用的装备免费配发下去的时候,许多将士都激动的热泪盈眶哽声呜咽,感觉到他们一路厮杀征服西域,然后又驻守这风沙苦寒之地忍受折磨没有白费,皇帝还记得他们,大秦的百姓也还记得他们,并不曾将他们抛弃。 对于所有远离故土的人来说,哪怕些许的关心和安慰,也会是如同强心剂一般的振奋心情,因此古代也才有家书抵万金之说,而只有长期远离故土的人也才会对这种心情有深刻的感受。 在陈旭的军队改革策划中,把全国军队分成为五个战区,进行全新的建制建设都还是次要的,其实最主要的目的是他要把大秦眼下的兵役制度进行一次彻底的改革,采用后世中国的义务兵役制和志愿兵役制两种结合方式,而且采用挑选方式征兵,而不是人人都需要参加军队服役。 人人都有服兵役的义务,不允许逃避,但在甄选之上,国家也要有严格的制度,身体条件就是很重要的一项,而不是胡子眉毛一把抓的用年龄来区分。 而且年龄同样要给予限制,十七岁到六十岁这个区间太过宽泛,志愿兵中超过四十岁的普通兵卒全部要淘汰,各地郡县的尉卒同样如此,甚至还要更加趋向年轻化,十七到二十五岁最好,服役时间延长到两年,不用戍边,服役结束之后,表现良好而且愿意当志愿兵的可以调往边关作为辅兵或者主战兵员,以替换年老体衰或者退役的士兵,服役期间家庭无需纳税,这样可以刺激平民参军的热情。 因为这次陈旭策划的改革几乎是推到从来,从服役方式到军事部署到军队建制到兵卒将士的升值奖励等等都是全新的设置,因此内容也非常的复杂,陈旭需要一样一样全部厘清。 半个时辰一晃而过,书房外面传来侍女的禀报声,去城外南山别院的侍卫首领回来了。 陈旭出来,留下陈勇和十个火枪队少年之后,吩咐包括侍女侍卫在内的所有人全都离开后院,等人都走光之后,这才神情严肃眼神犀利的扫过十一个列队站的火枪队少年。 转眼四年过去,当初一群最大不会超过十四岁的贫苦少年,如今全都长成了半大小伙子,不光身体强壮而且气势也不可同日而语,脸色冷峻目光端正,令行禁止有了几分杀伐气势,而且这些少年三年前都参加过函谷关的伏击战,许多人脸上身上都还有箭创刀伤,这些伤痕留在他们身上,看起来更添几分威武和霸气。 第1060章 最坏的打算 “立正~” 陈勇等十一个少年几乎同时啪的一声后脚跟靠拢,身体挺立如同标枪一般面色肃然的站好。 “稍息!”陈旭很满意,严肃的神情也微微放松下来,“你们都是我从清河镇带来的,本侯当年在清河镇当里典的故事你们听说过没有?” “听说过!”一群少年大声回答。 “那你们听说本侯最威风的是哪一次?” “杀山彘和大蛇!”许多少年异口同声的说。 “嘁,侯爷问的是当里典之后的事,杀山彘大蛇的时候,侯爷还不是里典呢?”一个一看长相就比较机灵的少年撇嘴说。 “对啊!”一群少年都回过神来,抓耳挠腮的想了一番之后,有人说是在野狼谷杀老虎,有人说是在宛城揍马腾,还有的说是在造纸工坊痛扁蒙云,还有的说是剿灭劫持税粮的山匪。 “你说的对,本侯最威风的就是剿灭那群山匪!”陈旭指着一个少年点头,然后脸色再次变得严肃起来,“当初那群山匪藏在清河镇附近,为祸附近乡民十余年,本侯为清河镇做的最大的一件好事就是把这群山匪全部剿灭,如果任由那群山匪藏在清河镇附近,你们这些人说不定也会被他们掳上山如今也做了山匪!” “侯爷说的对,我就知道有个比我大几岁的乞童被山匪掳去了,不过不知道是当了山匪还是被他们杀掉吃肉了……” “怎么会吃肉,必然是当了小山匪!”有人反驳。 “那有什么不同,反正后来都被侯爷不是杀了就是抓住了,最后还不是都被县尉砍了脑袋!” “不一样啊,听说还有些女的没砍头……” “我说的是男的!” 一群少年虽然有了军伍气势,但必然还是一群曾经的山野少年,而且彼此天天在一起互相熟悉,因此也喜欢互相抬杠斗嘴,陈旭也没打断他们的话,等到一群人习惯性的抬杠结束安静下来,陈旭这才开口。 “你们后来或许都听说过,当初那群山匪是被一个叫赵柘的人唆使来抢劫清河镇的税粮,而那个赵柘的老爹,就是曾经朝堂上的大官,中车府令赵高,而后来赵高赵柘伙同一起谋害本侯的事,如今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赵柘因为在皇宫谋害本侯被青宁公主宰了,赵高也因为谋反被皇帝发配去了蜀地,据本侯得知的消息,赵高一家在蜀地被山匪全部杀死,而赵高却逃脱性命……如今,他化妆成为一个苗医藏在皇宫之中,肯定想找机会谋害本侯报仇……” “赵高竟然敢谋害侯爷,既然他没死,那就让我去杀了他!”一个少年愤怒的抽出腰间的匕首。 “对,杀死这个王八蛋替侯爷报仇!”其余的少年全都跳起来,包括统领陈勇在内。 “立正~”陈旭一声令下,吵嚷激动的一群少年瞬间立正站好,目不斜视的看着陈旭。 “今日我找你们前来,为的正是这件事,我与赵高有杀子之仇,他如今家破人亡,肯定想寻找机会找我报仇,而本侯也不能等着他来杀我,因此我要提前干掉他!”陈旭声音冰寒的说。 “侯爷,您就安排吧,怎样才能弄死赵高这个王八蛋!”陈勇愤怒的捏着拳头说。 “皇宫之中只有一个苗医,是太医院的御医,而这个苗医就是赵高假扮的,当初就是他献药治好了李斯的疾病,赵高如今面目全非,瞎了一只眼不说,右腿也有些瘸,因此只要他从皇宫出来必然很容易认出来,我要你们做的,就是在发现赵高从皇宫出来之后找个机会干掉他,你们能不能做到?” 陈旭看着一群少年,而一群少年也互相看看之后,在陈勇的带领下一起单膝跪在地上。 “若不是侯爷当时收留我们,说不定我们已经都饿死了,我们的命都是侯爷给的,侯爷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敌人,侯爷的仇人就是我们的仇人,为了侯爷,我们万死不辞,侯爷放心,我们一定会去杀死赵高!”陈勇大声说。 “杀死赵高是其一,你们必须掩饰自己的身份,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是本侯安排的,所以不能动用太乙神火枪!”陈旭叮嘱。 “侯爷放心,我等以前都是乞儿,这大街上乞丐不少,我等就化妆成乞丐守在皇宫附近,一旦赵高出来立刻将他杀死,必然不会牵扯上侯爷,若是被禁军发现,我等便自戕而死,一定严守侯爷的秘密……”陈勇转头看着身后一排少年冷冰冰的说,“方才本统领说的话,你们听见没有!” “听见了!”一群少年都毫不犹豫的回答。 “好,若是你们成功杀死赵高,本侯不吝赏赐,若是你们有人受伤,本侯养他一辈子,若是有人死了,本侯将他厚葬,家中还有亲人者,本侯也会赡养终老!” “谢侯爷!” “恩,起来吧,这件事就由陈勇负责,一切听他安排,做到保密,迅速,不留破绽,皇宫东门附近有一个售卖煎饼的小食摊,你们去了就说天王盖地虎,他会回你锄禾日当午,如若不是这句话就不要理他,如若是,他会告诉你们关于皇宫之中的一些动向!” “侯爷,那个买煎饼的是什么……”一个少年忍不住问。 “住嘴,不许多问!”陈勇打断了少年的话,然后站起来拱手说,“侯爷,只要赵高出宫,我等保证完成任务!” “去吧,你们自己多保重,我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活着回来,到时候娶妻生子享荣华富贵,也不枉跟我一场,记住,一定要亲眼看到赵高死绝!”陈旭最后叮嘱。 “侯爷放心,我们一定提赵高的头回来,走!”陈勇再次抱拳行礼之后,带着十个少年迅速离开后院。 为了盯梢赵高的行踪,陈旭已经安排了一年多时间,而赵高也像缩头乌龟一般,躲在皇宫之中从未出来过。 但如今,在得知皇帝也已经有中毒的症状之后,陈旭不得不想办法提前动手,哪怕赔上几条命也在所不惜。 秦始皇死不死对陈旭来说都不会太过感伤,毕竟两人也没有好的穿同一条裤子的地步,陈旭的理想只是不想大秦崩塌之后华夏发生剧烈动荡,再现楚汉争霸时候那一场惨绝人寰的自相残杀和文明大破坏而已。 但眼下正是大秦蓬勃发展,陈旭的诸多改革需要皇帝支持的关键时刻,一旦秦大大挂了,而又没有立下储君,估计朝堂会瞬间乱成一锅粥,各项改革可能都会停滞不前,如果朝堂和诸位公子争斗的太厉害,大秦瞬间四分五裂也不是不可能,各地官员和六国贵族虽然这几年都比较老实和温顺,但只要仇恨的种子和复国的决心还在,稍微的风吹草动就会跳出来。 而且最主要的是陈旭对军方几乎没有太大的影响,蒙恬他无法掌握,王贲和王离他更加无法掌握,就算是朝堂之上,冯去疾和蒙毅也并非完全和他穿一条裤子,在涉及到原则问题和可能会让个家族冒险的事情上,两人的举动都出奇的一致,那就是绝对不掺和。 朝堂就是一个官员争权斗利的漩涡,所有官员一言一行都要小心翼翼,以前为了对付赵高,蒙毅和陈旭站在一起,而后来为了对付李斯,陈旭拉拢了冯去疾,但眼下赵高已经破落,李斯也已经作古,以往的合作基础都已经不存在,因此朝堂再次形成了一个稳定的铁三角,彼此之间处于一种相当微妙的状态。 在国家大事上,冯去疾和蒙毅都还是对陈旭的改革报以支持的态度,有些不支持也不行,因为陈旭很轻松就能搞定皇帝,眼下陈旭在朝堂的地位和权利,比之李斯当权之时更加高涨,冯去疾感觉自己又快变成了小弟,对陈旭不得不妥协。 好在陈旭和李斯不一样,陈旭不专权,也从不胡乱伸手去干涉中书省以外署衙的政务,因此和冯去疾和蒙毅都还相处的不错。 而朝堂之上三巨头和皇帝之间的关系,也是陈旭非常牙疼的一件事。 三位上卿和皇帝都是亲戚,甚至包括前左相李斯在内,算起来都是亲戚,当然,还有王翦王贲父子。 李斯的儿子李由、蒙毅的儿子蒙云,冯去疾的长子冯敬,都娶了皇帝的女儿,陈旭当然也娶了一个公主,因此陈旭和李由、蒙云、冯敬之间都是连襟关系,见面可以呼一声姨兄。 而陈旭又娶了蒙毅的女儿,这样他和蒙云还是舅兄和妹夫的关系。 陈旭还和王青袖有过婚约,而且还是皇帝亲口许诺的,因此和王贲算起来也是翁婿关系。 后世有句话,叫做赌场无父子,如今在朝堂之上,这些本来可以坐在一起喝酒言欢的亲戚,却都成为一种半敌对的关系,彼此之间只有家族利益和权利,互相算计,根本就没有丝毫的亲戚感情。 所以,在朝堂政治上,父子都可以翻脸,在皇位的争夺上,骨肉都可以相残。 如果谁傻到认为可以依靠这些亲戚和血缘关系来维系稳固的地位,那迟早都要翻车。 而这些所有人当中,唯独获利的只有皇帝。 他可以凭借联姻,将所有器重的大臣和皇家牢牢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眼下赵高藏匿于皇宫之中,陈旭的一张大网也已经撒了出去,只等徐福的安排将赵高勾引出来。 等陈勇带着一群少年离去之后,陈旭一边呲牙咧嘴想着自己和一群朝堂重臣之间混乱的亲戚关系,一边在心里反复思量如果一群少年刺杀失败或者被禁军活捉之后他该如何去补救。 虽然眼下还不知道赵高到底何时才会出宫,但一切都必须一步一步按照最坏的打算去安排。 …… 第1061章 一群庸医 中秋节期间,民间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皇宫之中同样如此,在少府的操办下,所有宫殿都挂上了红色的灯笼和各种彩旗,这些彩旗在秋日的艳阳之下呼呼啦啦随风摇摆,让整个皇宫在这个秋日凋零的时节看起来增色不少。 今日皇帝去视察集市回宫之后,就去了云妃寝宫,不久之后传出消息,皇帝疲倦劳累已经在云妃寝宫休息,不过当时时间还是午后不久,但到了傍晚时分,皇帝突然从梦魇之中惊醒过来,浑身大汗淋漓神情非常惊恐,而后不久便精神萎靡卧床不起,随后御医署的御医和太医院的太医全部都被传召入宫,去云妃寝宫给皇帝诊治病情。 而这个消息传出来之后,瞬间在咸阳掀起一阵波澜,无数人纷纷猜测皇帝的病情的同时,另外还有一个小道消息也从皇宫之中传出来,听闻不知云妃从哪里弄到了一些神奇的香味药剂,涂抹在身上花香袭人,勾引的皇帝连续四天都前去宠幸,皇帝如今年纪大了,连续操劳就累倒了…… 民间的传说自然是有鼻子有眼,曲园杂舍之中一个个文士名流聚在一起说的眉飞色舞天花乱坠,许多人开始怀疑是不是云妃得到的那种香水有毒。 不过香水有没有毒不知道,眼下聚集在云妃寝宫的一群太医御医却都一个个神情肃然心情忐忑。 皇帝精神萎靡不振,虚汗淋漓浑身乏力,一群御医太医各自诊断之后,此时都聚在寝室外面商讨病情讨论药方。 “陛下惊厥盗汗,是阴虚之故,或许是陛下连续数日宠幸云妃,房事太频繁所致,老夫以为可以开一些滋阴补肾,益精通气之药慢慢调理,同时叮嘱陛下节制房事,数日之后病情自然缓解!”一个虚发花白的老御医提出自己的方案。 “某也赞同成老的话,陛下虽然春秋鼎盛,但连日操劳房事,精血亏损导致风邪入体,可以在药方之中加入一些熟地,丹参等药慢慢调理!” “风为六淫之首,陛下如今身体虚弱,还要提防阴虚动风导致的中风之症,因此还要加入一些疏风解表的苦参、白芷等药……” “诸位说的都有道理,这剂药需要仔细斟酌,我以为大家各自动手根据自己的诊断写出药方,然后由太医令和太医丞拿定主意!” “如此最好,事不宜迟,诸位赶紧!” 一群人低声讨论一阵之后,各自坐下来拿起毛笔开始书写药方。 “陛下症状的确是风邪入体的表象,但却脉搏有力胃气冲盈,非是阴虚之症,如若加入滋阴之物,阴胜必然导致阳衰,阳衰则五脏虚弱,如今陛下肝气本就衰竭……” 极度的安静之中,一个声音打破了房间的沉默。 所有人几乎都停了下来,这件事不说也知道,但眼下却没有人敢往深处去想,因为体现在皇帝身上的症状完全不符合各种医经描述的症状。 “我倒觉得,陛下和当初李相的症状非常相似……”一个黑发长须的中年医士犹豫了许久之后开口。 “呼~” 一阵风无由而来,掀起房帘帷幄,甚至还有几张药方被卷起飘落,房间里所有人都感觉浑身一紧,情不自禁的打了几个哆嗦。 “方太医莫要胡说,陛下只是最近几日房事太频繁导致气血亏损而已,用补气益精之药慢慢调理几日便好!”太医令周炯一句话打破房间的沉闷。 “不错不错,太医令说的有道理,陛下只是操劳太过,我等还是赶紧开药方去煎药给陛下服下为好!” “闵太医言之有理……” 一群医生七嘴八舌的反驳之后,很快各自的药方开好,汇总起来放在了太医令周炯和太医丞徐福的面前,两人把这足足二十多张药方都挨着仔细看了一遍,然后低头商议一番,各自又写了一张药方,彼此交换看了一遍之后脸色皆都放松下来。 两张药方几乎没有区别,药材一模一样,只是在用量上有些许出入,就是一张极度温和的疏风解表,补气益精的药方。 药方很快让御医拿去御医署抓药煎汤,徐福和周炯两人再次走进寝室,把讨论的病情告诉了浑身无力的皇帝,安慰一番之后让云妃和宫女仔细照看,这才退出房间留下几个御医负责服侍皇帝服药,剩下的各自返回署衙。 “一群庸医,如此拖延下去,陛下无药可救也!” 一个长须黑发的中年医士背着药箱一边走一边嘀咕,脸色甚是气愤,而其他几个同行的医士仿佛看他如同蛇蝎一般,远远的离他数丈远。 方太医脚步匆匆进入御医署的一间办公室,哐当一声丢下医药箱,皱着眉头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生闷气,听着这门外有脚步声经过,抬头就看见徐福正走到门口。 “太医丞留步!”方太医忍不住站起来,语气甚是生硬。 “方太医唤我何事?”徐福忍不住皱起眉头。 “徐太医,今陛下症状非是普通风邪入体之症,但却用滋阴益精之药就进行调理,焉知不会加重陛下病情乎,徐太医在本草纲目扉页留医者父母心之言以鞭策天下医士,但自己却如此懈怠陛下病症,非为良医也,不知徐太医可否给方某一个说法?”方太医走到门口,双目直勾勾怒视徐福。 此时有不少太医都返回御医署,各自的办公室也都相隔不远,宁静之中听见如此咄咄逼人的质问声音,许多人都挤在走廊和院子里观看。 徐福眼神略微有些躲闪,脸皮微微抽搐了几下神情不悦的说:“方太医慎言,某何曾敢懈怠陛下的病情,药方乃是众多同道一起策划而成,所用也都是温和之药有益无害,方太医如此咄咄逼人,难道说我和太医令还有方才诸多医士皆都是不顾陛下病情的庸医……” 徐福此话出口,许多背着药箱刚从云妃寝宫回来的太医御医皆都脸色不爽的瞪着方太医。 这御医署和太医院聚集的都是大秦如今最为优秀的一群医士,皆都成名已久,非是普通的乡下跳大神的存在,你可以说他们阳痿不举,但绝对不能说他们是庸医,这是职业水平和操守问题。 “方晟,你说我等是庸医,那这皇宫之中陛下和众多夫人的病以后都交给你了!”一个年龄相仿的医士忍不住跳出来说。 “张兄言之有理,我等都是庸医,只有方太医是大国医,我等以后见你都要叩拜!”另一个年约四旬长相清奇的御医也阴阳怪气的开口。 “是啊是啊,方太医医术高明,我等皆是庸医也……” 一群围观的医士皆都语气不爽,七嘴八舌之下方太医脸色变得苍白无比,“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诸位莫要污蔑……” “哈哈,污蔑?我等何曾污蔑你,是你方才大言不惭说太医丞和太医令还有我等皆是庸医!”一个老者大声冷笑。 “方晟,今日之事就此作罢,我等身为医士,皆是为病者服务,医者父母心,治病救人的理念我徐福从未改变过,还请以后勿要信口雌黄污蔑我等,难不成你御医署的医士就高人一等,就可以胡乱污蔑我太医院,哼,告辞!”徐福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徐太医~,徐太医留步~”须发花白的太医令周炯从后面追上来。 “太医令勿送,福告辞!”徐福头也不回的再次冷哼一声大步而去。 周炯和一群御医署的医士眼巴巴的看着徐福怒气冲冲而去,然后集体扭头看着站在走廊上的方晟。 “方晟,莫非你以为整个大秦天下就只有你会看病,今日你让我御医署得罪太医丞,惹下这等祸事看你日后如何收场?”周炯怒斥。 “小人行径,太医令勿用与他一般见识!” “不错,故作标新立异,实则不过尔尔,哼!” 御医署一群医士七嘴八舌的挤兑了方晟几句之后各自散去,但还是有嘀嘀咕咕的谴责声从附近的房间传出来。 方晟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站在走廊上,脸色难看之极,感觉自己眼下继续呆在御医署只会越发难堪,因此关上房门之后离开御医署。 “方太医留步!”方晟走出御医署不远,身后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传来,他回头一看,发现是苗医尹布辛正追上来,因此很没好气的站住脚冷哼一声说:“你唤我干甚?莫非也是想看某的笑话?” “方太医勿要多疑,某只是为方太医打抱不平而已!”尹布辛赶紧拱手,用沙哑难听声音说。 “哈哈,方某何曾要你一个苗巫来打抱不平,你如今在御医署不为人喜,整日研究那些稀奇古怪的药材虫草,孤单自怜还来不及,还有闲心来管某的事情,我与你素无来往,也不想和你攀扯关系,告辞!”方晟脸色鄙夷的转身大步而去。 这个苗巫来历神神秘秘,而且长相恐怖难看,加上说话声音如同破锣瓦罐一般听着令人浑身鸡皮疙瘩,研制药物所用的药材药物皆都是各种稀奇古怪的草虫蛇蚁等,与大秦医士所用的方法理念皆都完全不一样,制作的药水味道古怪,但皇帝服用之后效果又很明显,这让诸多太医御医都感觉没面子,因此这个苗医在太医院颇受排挤,除开皇帝之外几乎没有人喜欢他,就连太医令都不待见他,呼来喝去如同野狗,不过这个苗医脾性不错,虽然一天到晚带着面具,装束也格格不入,但看所有人都小心翼翼恭顺有加,倒是没有什么人去故意找他的麻烦。 方晟同样非常鄙视和排斥这个苗巫,两年相处平日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虽然今天他因为在皇帝的病情上得罪了徐太医和一群同僚,但也还没有到需要一个怪物一样的家伙来同情他的地步。 第1062章 只有一条路走 “方太医稍等!”尹布辛继续追上来。 “尹布辛,你到底找某有何事?”方晟直呼其名,明显已经有些发怒了。 “你们中原医书曰怒气伤肝,而我苗医也有怒气为毒,积郁肝腹的说法,方太医何必为了区区小事与同僚争吵,方太医说的不错,某平日独来独往为诸多同僚不喜,的确有些孤僻自怜,今日看见方太医被众人挤兑,感悟颇深,因此想和方太医攀谈几句,希望能够让方太医心情舒畅一些!” 尹布辛声音沙哑难听,但态度还算诚恳,方晟听完之后态度也略微有些改变,微微拱了一下手没好气的说:“那某就多谢了,方才多有得罪,不过事关皇帝的病情某非是胡言乱语,只是没想到这太医院和御医署数十位医士竟然都能视若不见,如此拖延下去,恐陛下重疾难治也!” “可惜尹某被排挤,不得前去查看陛下病情,不然还可以佐证一下方太医的诊断!”尹布辛遗憾摇头。 “呵呵,你去了又如何?苗医不切脉不观色,你们所谓的三十六经七十二证,与我中原医术毫无相同之处,即便是你诊断正确了陛下的病症,你如何让太医丞和太医令两位相信你的诊断和开具的药方?又如何能够证明方某说的是对的?今日就此作罢,尹兄勿用刻意攀附方某,告辞!”方晟拱手准备告辞离开。 “方太医勿急,眼下陛下病重卧床不起,如若几日之后病情仍旧没有起色,必然有人会重提方太医的诊断结果,以前陛下赏赐某一些紫云仙茶还没喝完,方太医赏脸与某去饮一杯热茶消消胸中块垒,免得伤了肝腑!” “紫云仙茶?!”方晟脸色惊讶,眼神中闪过一丝热切。 “不错,还是开春之时陛下赏赐的,不过半斤,某一直舍不得饮用……” “如此……那就多谢尹兄了!”方晟犹豫片刻之后还是忍受不住了紫云仙茶的诱惑答应下来。 紫云仙茶,是大秦眼下最顶级的茶叶,一斤的价格炒到五千钱,但仍旧有价无市,每年开春还未上市便已经早早被王侯公卿订购,而且小河村的一片茶树被划为御茶园,没有任何人敢去伸手沾染,因此能够喝到紫云仙茶的人,在整个大秦只有寥寥数十人而已,紫云仙茶大部分都流入皇宫之中,剩下的大半在清河侯府,像方晟这种级别的还没有资格喝到,只能听说而已。 看见方晟答应,尹布辛激动的面具都差点儿掉地上了,热情的引导方晟去自己的住处,然后亲自动手烧水烹茶,忙碌小半个时辰之后,一壶浓香扑鼻的紫云仙茶便摆在了茶几上,尹布辛亲自给方晟斟上一杯青碧透亮热气腾腾的茶水。 “方太医请!”尹布辛态度非常恭敬。 “嘶~”方晟端起茶杯轻轻嗅了一下,只感觉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侵入肺腑,瞬间脸上现出迷醉之色,轻轻啜了一口,半闭着眼睛酝酿半晌之后忍不住赞叹:“紫云仙茶,果然名不虚传,入口绵柔,齿颊留香,方某以前只是耳闻,从未品尝过,今日得尹兄招待能喝上一壶,实在是福缘也!” “方太医谬赞了,对于中原的茶叶其实尹某并不了解,我们苗人不饮这种苦茶,而是饮虫茶和万花茶,因此这紫云仙茶我虽然喝过一次,但却不太喜欢,陛下当初赏赐我半斤如今都还在,方太医若是喜欢,某送与方太医便是!”尹布辛声音沙哑的说。 “真的?”方晟激动的手抖了一下。 “某虽然是苗人,但也知道言而有信之理,岂会信口开河,方太医稍等,某这就去把茶叶去来送与你!” 尹布辛站起来,很快就拿来一个竹筒,上面有一副简单的烙印图画,寥寥几笔画着几杆修竹,除开紫云仙茶几个奇怪的字体之外,还有一句诗词,整个包装简单无比,但又带着一股天然的韵味,和世间流传的紫云仙茶一模一样。 “尹兄真……真的要把如此珍贵的茶叶送与我?”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竹筒,方晟激动的舌头有些打结。 “得方太医一句尹兄,也当得起尹某送这半斤茶叶,茶水不易冲泡太久,方太医请!” “哦,好好,尹兄请~” 方晟激动莫名,瞬间感觉眼前这戴面具的苗人也变得赏心悦目起来,平日令人难受的沙哑声音也好听多了。 “方才听方太医与太医丞徐福争执,不知陛下到底病症如何?” 一盏热茶下肚,两人的关系瞬间亲密了许多,客套攀谈几句之后尹布辛忍不住问。 “唉,尹兄莫要再提此事!”方晟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今日闲暇,方兄何不说说,也好让我解解郁闷,方兄应该知道某在御医署的情形!”尹布辛同样也很郁闷的开口。 方晟沉吟一下放下茶杯,脸色也慢慢变的凝重起来,“今日得尹兄紫云仙茶招待,方某也不隐瞒,其实陛下的病症在太医院和御医署早有诊断,绝对不是今日所说的房事过度引起的,而是另有病灶,不过这病理与你苗医完全不同,因此与你说不清楚,只不过尹兄只需知道,陛下病症,出在肝上,从身体状况和诊断的情形看来,这病……” “这病如何?” “尹兄听闻之后勿要外传,陛下这病和当初李相的病症几乎一模一样!” “真的?”尹布辛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浇了他一裤子。 “不错!”方晟微微点头,但又叹息摇头,“可惜他们都不认可某的判断,如若继续按照常规的方法用普通药物治疗下去,陛下恐病入膏肓,如果没有良药救治,必然落得和李相同样下场,唉,医者父母心,想不到某一直尊崇无比的徐太医,竟然也会与一群庸医同流合污,接下来的时日尹兄你也要小心了!” “我……”尹布辛愣了许久,“此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尹兄莫非忘记了,当初李相垂死昏迷,就是靠你的药水唤醒的,如今陛下和李相同样病症,一旦陷入同样的境地,太医令必然要你用药水挽救陛下的性命,但所谓救病不救死,无论何种仙丹灵药,终归都是要用在该用之时才有成效,尹兄研制的药水在某看来神奇异常,但御医却屡屡推辞阻挡,而真的等到陛下的病情无力回天再用就已经来不及了,但事后陛下殡天,你便是顶缸之人!” “啊~~”尹布辛吓的浑身一个哆嗦,丢下茶杯就噗通跪在方晟面前结结巴巴的说:“还请方兄救我一命!” “救你……”方晟慢慢的放下茶杯,脸色略微忧郁的长叹一口气,“尹兄,某也想救你,但你看御医署眼下的情形就知道,像你这样有真本事者处处受到打压,而像我这样敢说真话者也处处受到排挤,某即便是推荐你去为陛下治病,太医令必然也不会同意,因此尹兄想要活命,便只有一条路走……” “方太医教我,如若尹某逃得一条性命,将来必然肝脑涂地报答!”尹布辛使劲儿磕头。 “尹兄起来吧,你我眼下同病相怜,何必行这般大礼,如果你要保命,只有早早离开皇宫,离开咸阳,那样以后无论陛下病情如何都和你扯不上半分关系!”方晟双手把尹布辛扶起来语重心长的说。 “对对,还是及早离开皇宫为好,多谢方太医提醒!”尹布辛激动的连连点头。 “嗯,尹兄还是及早速速安排离开吧,某也准备辞去御医之职准备回老家,这御医署不是你我施展抱负之地,今日多谢尹兄的紫云仙茶,方某就此告辞!”方晟把一筒茶叶藏入衣袋之中拱手告辞。 站在门外目送方晟走远,尹布辛转回房间,回身把房门插上之后一把抓下面具,狰狞的面孔上一只独眼散发着极其兴奋激动的光芒,同时还咬牙切齿的发出低沉沙哑的恐怖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赵政,你万万想不到吧,你梦寐以求想要长生不老,却不想还未到天命之年便要死去,我赵高像狗一样摇尾乞怜服侍你十余年,你却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将我罢官流徙蜀地,最后被人暗算落得全家死绝的地步,可惜我赵高命大,竟然还有机会回来找你报仇,这五毒舒魂水是陈旭所指制,堪称世间最毒药剂也不过分,入药全都是剧毒虫草,虽有奇效但长期服用也必然毒入肺腑,听闻他自己从不服用,他冒充仙家弟子如今当上左相,他日也必然想窃国而居之,大秦乃是我嬴姓赵氏的天下,焉能落入外人之手,你既然不肯安排太子之位,那我便替你安排好,将来这大秦也必然落入我赵高手中,陈旭、蒙毅……你们都得死……” 尹布辛在房间里嘀嘀咕咕走来走去,情绪既激动又焦躁,几分钟后,尹布辛走进卧室,翻开床榻的木板,从下面拿出来两个葫芦,其中一个明显空了,塞子都没有,直接就被丢在了地上,他拿起另一个轻轻摇了一下,脸色有些颓然。 “药水消耗殆尽,看来方晟说的对,眼下必须赶紧安排妥当才行,不然要被周炯那个老匹夫陷害!” 尹布辛在房间里呆坐了许久,然后从床榻下面再次翻出一卷竹简藏在身上,然后将床榻恢复原状,这才出门。 第1063章 公子胡亥 御医署隶书少府,本就在皇宫后院之中,负责皇帝、嫔妃、公子、公主等所有皇族的病情医治,而医士本来也是最为人尊崇的一个职业,因此御医署的医士基本上可以大摇大摆的来往于后院各处,除开那些有身份官职的嫔妃御女寝宫和一些禁地不能随便去之外,其他地方大可去得,巡查的内侍和卫尉禁军见到也不过简单的盘问几句,一般都不会怎么去管,因为谁都不敢保证自己没有个三灾六病,因此皇宫之中的所有人看到这些御医也都还是恭恭敬敬。 尹布辛是皇宫之中唯一一个异族医士,白巾缠头而且一天到晚到晚戴着面具,装束奇特一眼就能认出来,虽然他的身份并不受待见,但皇帝却非常器重他,因此尹布辛在皇宫后院平日来往,也没有人去过多盘问。 赵高小心翼翼沿着重重叠叠的宫殿回廊穿过几个花园,路遇几队禁军和内侍的简单盘查,最后来到一座寝宫前面,看着牌匾上面的十公子府四个小篆大字,踌躇犹豫了许久之后,还是对守在门口的禁军拱手说:“还请通秉胡亥公子,就说苗医尹布辛有事拜见!” 守门的禁军瞥了一眼赵高脸上的古怪面具,听着这难听到无法忍受的沙哑声音,脸皮微微抽搐了几下还是没敢拒绝,转身进去禀报,片刻之后出来,很没好气的挥手说:“公子不见你,还请尹太医速速离去!” “劳烦还请再次帮忙通禀,就说尹布辛觅得一卷篆书,法度严谨,今日特来敬献……”赵高说话之时,拿出一卷竹简,同时又偷偷从袖子里面拿出两枚紫金灿烂的钱币连同书册一起放在禁军手中。 两枚面值五十钱的紫金钱币入手,禁军顿时面色好了许多,摆手让赵高等待,转身再次进入胡亥府中,没过多久带着一个侍女出来,面带笑容的说:“尹太医请吧,公子在客厅等你!” “多谢多谢~!”赵高一连番的拱手道谢之后跟着侍女走进胡亥的寝宫。 一个面积七八亩的花园,如今花草树木已经开始凋零,地上到处都是落叶和枯草,一个栽有莲藕的小池塘也已经只剩下半干涸的泥浆,荷叶枯黄破败在风中微微摇晃。 院子侧面是一个弓马训练场,不过似乎很久也没有训练过了,粟草扎的假人东倒西歪散落一地。 整个院子看起来有些荒凉破败的味道,似乎许久都没有人好好的打理过了。 赵高走进院子的时候,甚至都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他在皇宫中呆了两年,从未见过如此衰败的公子府,如果方才不是禁军告诉他胡亥在里面等他,他绝逼不会相信这里住着秦始皇的儿子。 不过眼下这个情形,或许会让他今日前来的目的更容易达到。 他和胡亥非常熟悉,从胡亥五岁开始他便是胡亥的老师,负责教授胡亥写字和律法,两人算是亦师亦友的情分,胡亥非常尊重他,不过无论是赵高还是胡亥,本来幸福的生活却因为陈旭的出现全部被打乱。 赵高为了给儿子赵柘报仇,三番五次陷害陈旭,最终落得一个家破人亡的地步,不说享受荣华富贵了,如今已经变得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赵高之后,胡亥的老师是李斯,当初皇帝不知出于何种心思让李斯当胡亥的老师,不过还没等到胡亥成长起来,李斯便一命呜呼,而自从李斯死后,皇帝似乎也没心情管自己这儿子了,任命陈旭为左相开始大刀阔斧推行改革,也开始从成年的儿子当中分封诸侯王。 朝堂这几年的变化令人眼花缭乱,从王侯公卿到平民百姓似乎都擦拳磨掌的准备大干一场,对大秦的未来也全都充满了各种热烈的期待和热情。 但唯独胡亥性格越来越孤僻,性情也越来越古怪,最近一年多这种情况表现的更加明显,经常莫名其妙在府中发怒殴打宫人宦者,整个公子府上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生怕惹怒胡亥,因此胡亥府上看起来情形非常凄凉,赵高一路走过,连宫人都没见到几个,而见到的也都神情非常不安。 “公子,尹太医到了!”走到客厅门前,宫女小心翼翼行礼禀报。 “让他进来!”虽然是傍晚但天色还非常明亮,不过随着一个孤寂而清冷的声音从阴暗冷清的客厅里面传出来,赵高还是忍不住微微打了一个哆嗦。 即便是他和胡亥相熟,但那也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如今他身份地位不可同日而语,如果胡亥惊恐之下把他的身份捅出去,只怕今日就是他人头落地之日。 不过事到如今已经到了孤注一掷的地步。 他一切筹划如果要想成功,胡亥就是其中最关键的一环,而只要胡亥支持他,那么将来大秦落入他的手中便已经有了好几份把握。 赵高在心中反复计较之中慢慢走进客厅。 宽敞的客厅内布置简单,并没有如今常见的座椅和茶几,依旧还是老旧的案桌和矮榻,就连眼下许多王侯公卿和嫔妃寝宫之中司空见惯的屏风都没有,因此显得有些空旷。 迎面最中央的矮榻上,跪坐着一个身穿黑衣的年轻公子,因为房间里面非常阴暗,赵高使劲儿睁大唯一的眼睛,几年不见,胡亥容貌依稀相仿,但体型和神态却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让赵高看起来非常陌生。 “尹布辛拜见公子殿下!”隔着两丈距离,赵高躬身行礼。 “尹太医,你突然而至,献本公子这卷书简到底是何用意?”胡亥声音依旧清冷的似乎没有半分情绪。 “此书公子莫非不认得?”尹布辛轻声疑问。 胡亥再次将放在面前案桌上的竹简翻开,微微看了几眼之后突然一拍案桌,砰的一声巨响之中案桌上的茶盏歪到滚落下来。 “一个藏头垢面的苗巫,混迹于皇宫之中,用不知所谓的药剂迷惑我父皇,今日竟然还敢用一册来历莫名的书简欺瞒本公子,来人,拖下去打死!”胡亥厉声大喝。 “喏~”客厅外面几个内侍大步走进来,抓住赵高就往外拖。 “公子,还请听某一言,此书公子细看,莫非不认得是何人所著……”赵高被拖着一边走一边声音沙哑的呼喊。 胡亥这两年性情大变,主要是因为地位受到冷落。 这两天中秋节,整个咸阳张灯结彩,所有人都高高兴兴热热闹闹,皇帝挨着给后宫嫔妃和子女派发月饼,但却差点儿把他搞忘记了,所有的兄弟姐妹结伴出去逛集市赏花灯,却没有一个人前来邀他,自从李斯死后陈旭上台,突然之间他的身份地位便一落千丈,往日前来巴结他的文武官员和民间众多名士,如今全都销声匿迹,似乎都想纷纷和他划清界限。 因此这几天胡亥更加的情绪不宁,暴躁易怒,已经殴打过好几个宫人了。 而这个叫尹布辛的苗医他自然也知道一些,不过和几乎所有人一样,胡亥天然对这些异族人非常厌恶。 不高兴的时候突然来个讨厌的人。 任何人都不会给好脸色。 因此胡亥一怒之下要揍死这个不开眼的家伙,不过听着尹布辛反复强调这册竹简,胡亥忍不住还是再次仔细看了几眼,片刻之后突然脸皮微微一抖抬手,“且慢,把尹布辛带回来!” “喏~”几个内侍再次把赵高拖了回来丢在地上。 “所有人都退下,客厅四周三十丈之内一个人都不许留下!”胡亥再次开口。 “喏!”几个内侍拱手退出去,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呵斥之后,很快整个客厅变的极度安静。 “尹布辛,你这卷书简到底从何而来?”胡亥站起来,声音变得越发阴冷。 这册竹简上的内容和字迹,让他突然想起一个人,一个他让非常熟悉的人。 “公子,此书乃是一位友人相赠,当初赠予之时曾言,若是来咸阳可拜见公子殿下,他日必然飞黄腾达……” “飞黄腾达?哈哈,你是太高看自己呢还是太高看某,本公子的确认识撰写此书之人,但他和如今早变成了孤魂野鬼,而且还是一谋逆乱国之贼子,难道还想着他日飞黄腾达,哈哈……哈哈哈哈……”胡亥突然忍不住发出低沉而诡异的大笑。 “这么说来公子您认出了这册书的来历?”面具下面,赵高的一只独眼闪过一丝微微的光芒。 “认出来如何?认不出来又如何?”胡亥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直勾勾的看着赵高冷哼的说,“这是前中车府令赵高的爰历篇,字迹也是他的手书无疑,本公子问你,这册书你何时何地所得?” “三年前在洞庭,路遇一老叟赠我这册书简……” “放屁!”胡亥上前一脚将赵高踹翻在地,“赵高数年前就被流徙蜀地,家产尽皆查抄,衣衫都是配发的囚服,而且听闻他后来已经全家被山匪杀死,这册书又不是金贵之物,如何会落到一个陌生老叟手中,而且还借你之手送到本公子手中,本公子又不是三岁孩童,到底是何人指使你前来,速速从实招来,否则本公子现在就杀了你……” 胡亥说话之时呛的一声抽出腰间一柄锋利的宝剑,雪亮冰寒的剑刃就搁在了赵高的脖子上。 “那老叟言说公子将来必然登基称帝,因此尹某才耗费无数精力炼制灵药献于李相和陛下跟随来咸阳,只为拜会投靠公子……” 听着赵高的话,胡亥感觉耳中嗡嗡之响,情急之中伸手一把抓住赵高的胸襟厉声低喝:“慎言,莫非你想害死本公子,你到底是何人?” 第1064章 目的何在 “公子勿要激动,此时此地只有你我二人,那老叟仙风道骨来无影去无踪,赠我这册简书之后就飘然而去不知踪影,而我的身份公子如若想知道,那么需要答应我一件事……”赵高拱手低声说。 “遮遮掩掩,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胡亥手指一紧,剑刃割破赵高的皮肤,有血珠顺着剑锋滚落下来。 “那老叟说公子身上有紫气罩体,将来一定会成就九五之尊,但公子却如此燥怒而且疑心重重,如若无人相助也必然一事无成,你在诸位公子中最为年幼,加之辅佐你的左相李斯已死,天下能够帮助公子成事者唯有一人,尹某今日来,是有一件天大的好事告诉公子,如若公子策划成功,将来登基称帝为未可知也?” 赵高声音沙哑而低沉,如同破锣摩擦沙子一般难听,但落在胡亥的耳中,却如同一股清泉一般,撩骚的他心中奇痒难耐。 胡亥慢慢放开赵高,看着赵高神情复杂的说:“你说,你要我做什么?” “矫诏称帝!”赵高一字一句的说。 “什么?”胡亥脸色惊恐的如同被雷劈了一下,身体一抖手中的宝剑当啷一声掉落到地上。 “陛下如今身患重疾,说不定两三年之内便会殡天,但陛下却迟迟没有立下太子,因此众多公子皆都有机会登上皇帝宝座,成为大秦的二世皇帝,公子年龄最小,本来机会最为渺茫,但只要有人相助且操作得当,公子的机会并不比另外几位公子小,那老叟曾说,公子所有机会都在赵高身上……” “放屁,赵高已经死了好几年,本公子如今门庭冷落,客卿全都跑光了,一个死人如何帮我!”胡亥脸色苍白的打断赵高的话。 “死人也并不是不能帮忙,公子莫非忘了,赵高以前既是你的老师,还是中车府令负责替陛下掌管玺令……” “你到底想说什么?”胡亥再次打断赵高的话。 “当年赵高差点儿被蒙毅杀掉,原因公子是否知晓?”赵高反问。 “听闻是赵高私自下诏给自己封了三千食邑……” “嘿嘿,公子知道就好,赵高负责替皇帝起草诏书,而且还负责行玺令,矫诏这种事虽然是死罪,但的确不难,不过那时赵高胆小,而且也是皇帝初登大宝正值年轻之时,时机不成熟而已,而如今不一样,皇帝已经病入膏肓,但却有没有立下太子,如若陛下突然殡天皇族和朝堂必然乱作一团,公子到时候就可以乱中取栗,而如果要心想事成,那么可行赵高之事!” 胡亥黑着脸一脚将赵高踹到地上,弯腰拾起宝剑带着戏谑的神情说:“害的本公子空喜欢一场,如今中车府令是苏越,而谕令诏书皆都出自中书省,由清河侯掌控,矫诏之事即便是你有通天的本领也办不到,今日你既然来了,也就不用回去了,等会儿本公子会把你埋深点儿,免得半夜爬出来吓人!” “公子稍等!”赵高突然间感觉胡亥变得非常陌生,短短几年不见,往日那个贪玩而胆小的公子竟然变得如此果断残忍,他甚至有些后悔今日不该太过兴奋突然跑来拜访。 “既然你不肯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又妄图撺掇我行不义之事,从你踏入我府门起,你便已经死了,本公子一时兴起让你多喘了几口气,你也该满足了,哈哈,贼子受死!”胡亥挥剑就刺了下来。 “公子饶命,某便是赵高!” 锋利的剑尖距离赵高的心口两寸停了下来。 “你再说一遍!” “殿下,我是赵高啊,当初是我天天教公子读书写字判案断狱,当初著这爰历篇之时,公子也曾见过,不然高今日也不会贸然拿此简书来拜访公子……” 胡亥脸色复杂而诡异,死死看着眼前这个带着面具的苗人,许久之后宝剑往后退了半尺说:“你说你便是赵高,那当初教我之时有些事一定还记得清清楚楚,你说上三五件让本公子印证一下!” “是是,第一件事公子必然记得清楚,您五岁那年陛下让我去当您的老师,初见面之下你躺在地上打滚……” 赵高很快就说了不少当初的事情,胡亥听的脸皮不断抽搐,握剑的手也在微微颤抖,等赵高说完之后许久,这才慢慢把宝剑收回来插入剑鞘,伸手将赵高拉起来说:“你果然就是赵高,这些事我还记得清清楚楚,把你的面具揭开本公子看看!” “是是!”赵高赶紧揭开面具,露出一张狰狞恐怖的面容。 看着这张丑陋到令人无法直视的面孔,胡亥微微打了一个哆嗦赶紧摆手说:“还是把面具带上吧,告诉我,你是如何活过来的!” 赵高看胡亥此事的情绪已经慢慢平静下来,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把当初流徙蜀地之后被人攻击掉落江水之中,后来被当地苗人所救,然后隐姓埋名到达洞庭,不过他略去了盗取五毒舒魂水的过程,他担心如果自己说出皇帝是被他敬献的药水害中毒的,恐怕后果有些不好判断,作为儿子,得知有人毒害自己老爹,情绪一般都会太稳定。 胡亥听完之后许久没有说话,呆呆的坐在自己位置上。 “公子,今日陛下在云妃寝宫突然病卧不起,太医院的御医也为陛下的病情争吵不休,我听闻陛下的病症和当初李斯一模一样……” “那……那岂不是很快就要……” “不错,方才我说了,陛下已经病入脏腑,而御医署却束手无策,说不定很快就会殡天,如今陛下未立太子,只要操作得当,公子有机会登上大宝。” “赵高,你就不要蛊惑本公子了,矫诏之事你想都不要想,皇帝宝座无论如何也落不到我头上,不过念在当日你我的情分上,我今天不杀你,你走吧,离开皇宫越远越好,不然说不定我哪天还是会杀了你!”胡亥站起来。 “公子何必如此颓废,且附耳过来,高有一件秘密,公子听完再斟酌决定,此事万万不能让第三人知晓!” “哼,别耍花样骗我,一旦说的本公子不满意,你今天就死定了……”胡亥一边说话一边还是把头凑了过来,赵高赶紧压低声音在胡亥耳边一番低语。 “当啷~” 赵高似乎没有说完,胡亥身体剧烈颤抖之下手中的宝剑再次跌落地上,脸色苍白双眼之中露出极其惊恐的神情,呆呆的站了许久之后突然一把扼住赵高的喉咙,目露凶光死死盯着赵高的面具脸,“赵高,你说的可是真的?” 赵高双手紧紧抓住胡亥的胳膊使劲儿点头,“公子……高说的句句为实,如果您不相信,高改日出宫去把东西取来……” 胡亥呆了几秒钟之后放开手,赵高揉着自己的脖子死劲儿喘气,几年不见,胡亥的确变化很大,刚才让他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杀机。 “公子,此乃绝世良机,就要皇帝殡天,公子便会一步踏上九五至尊之位,号令天下莫敢不从……”赵高呼吸平静下来之后站在胡亥面前低声说。 “但……但若是父皇突然册封一位兄长为太子那又如何?一旦此事暴露,你我皆都必死无疑!”胡亥一阵一阵的打着摆子说。 “只要陛下一天不册封太子,此事公子便还有一天机会,而且陛下性格霸道执拗,立太子之事皇族和大臣已经吵吵嚷嚷十多年,如今仍然没有丝毫结果,何况陛下如今看似春秋鼎盛,必然不会认为自己会突然殡天,机会只予有备之人,只要我们暗中筹备妥当,将来必然成事!” “你为何要这般帮我?”许久之后胡亥转头看着赵高。 赵高同样沉默了许久之后开口:“赵高已经家破人亡,如今的身份也不敢透露出去,只能如同一条野狗一般摇尾乞怜的存活于世,帮助公子当上皇帝,赵高自然也是有目的的。” “你到底有何目的?”胡亥问。 “到时候公子如果当上皇帝,帮我杀死陈旭、杀死蒙氏兄弟,杀死江氏全族,不知公子可否办得到?”赵高目怒凶光狠狠的说。 “杀……杀死清……清河侯……”胡亥惊恐的看着赵高。 “公子无需害怕,陈旭虽然自称仙家弟子,但其实也不过是凡夫俗子血肉之躯,只要公子当上皇帝,自然可以慢慢安排,打破他仙家弟子的身份,天下人只会对公子更加敬服,陈旭既死,自然也能捏死江氏,至于蒙恬和蒙毅如若不死,恐怕公子的帝位不保,二人皆都与大公子扶苏比较亲近,说不定到时候会另起波澜……” 经过赵高一番诉说,胡亥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最后紧紧的抓住赵高的胳膊说:“好,我一切都听你安排!” 赵高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一些说:“既然公子已经有了打算,明日我便偷偷出宫去把东西取回来!” “夜长梦多,何必明日,眼下天色昏暗刚好行事,你当初的宅院如今还空置荒废无人居住,本公子陪你一起去!”胡亥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也好,晚上行事更加不容易被人发现,这便出发!”赵高微微犹豫一下便点头答应,此事一旦出口断然再无转圜之地,不让胡亥看到东西他绝对不会死心,说不定真的会将自己杀掉。 …… 第1065章 皇宫东门 皇宫东门,这是皇宫之中内吏、宦官和少府官员等出入办事的门户,照样有千牛卫值守。 距离东门数十丈外的街口,有一个推车贩卖的小食摊,每天天亮就来,一直会忙碌到宵禁才收摊回家,平日卖些烧饼煎饼等面食,因为味道好价格便宜深得附近来往的人喜欢,不光来往巡逻的禁军每天会去吃上几个,就连皇宫里面出来办事的人也会买一些品尝充饥,因此这个小食摊在这里摆摊将近两年,生意一直都非常不错。 小食摊的主人是一个年约四旬的中年男子,但今日这食摊却多了一个少年帮忙,因此煎饼卖的也比平日多了许多。 申时前后,一个扎着道髻的黑须男子从皇宫出来,身上穿着白大褂胸口挂着铭牌,一看就是宫中的御医。 “方太医,下差了!”食摊主人对这个御医似乎很熟悉,隔老远就笑着打招呼。 “嗯,老规矩,两个煎饼。”方太医丢下两枚五行通宝。 “欸,方太医稍等,马上就好!”摊主非常熟悉的快速翻烤煎饼,很快就夹了一些菜蔬肉糜酱料用两张树叶裹好递给方太医。 “最近几日小心,听闻宫中有狗跑了……”方太医没头没脑的丢下一句话之后扬长而去。 摊主脸皮微微动了一下,低声对旁边的少年说:“宫中已经有消息传出,最近几日赵高可能会出来!” “如此便好,多谢!”少年微微点头之后放下手里的物品,随手戴上一顶破破烂烂的草帽看了一眼皇宫东门,转身往街口对面走去。 最近是中秋节,加上城外的集市眼下已经收摊,因此傍晚的咸阳异常热闹,不光有大量的咸阳民众和来自大秦其他郡县的诸多商贾和旅客,还有来自辽代凉西域等国的商人,虽然皇宫附近管理严格,但照样有许多商铺馆舍,大街上来来往往到处都是人,许多商铺中灯火也都亮起,整个街口来来往往人流不断。 傍晚时分,气温已经颇为寒凉,人流之中有几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正沿街乞讨,来来回回在附近的商铺食舍门前逗留。 戴帽子的少年径直走到街边一栋脚舍侧面避风的房檐下,这里照样有几个乞丐聚在一起蜷缩在墙根下打盹,少年用脚轻轻踢了其中一个乞丐一脚,对着皇宫的方向努了一下嘴低声说:“有消息传出来,赵高有动向,通知所有人密切注意观察,盯紧所有出来的可疑人物,随时准备行动!” 乞丐点点头,招呼左右两边几个同伴站起来很快就四下散开,而少年则返回煎饼摊继续观察起来。 这一等足足半个时辰,天色越来越阴暗,大街上的人流也慢慢开始稀疏下来,但东门处仍旧没有太大动静,虽然也有不少皇宫的人进进出出,但根据服饰判断都不是那个化妆成为苗医的赵高。 再过一刻宫门便要关闭了。 少年略微有些失望,同时也微微松了一口气,无论是谁做这件事都会紧张,今日刚来便听闻赵高会出来的消息,让他有一种还没完全做好准备的感觉,主要是害怕同伴们失手坏了侯爷的大事。 死不可怕,他们从小就是从无数次饿死冻死的边缘活过来的,也见过许多同龄甚至更小的乞儿饿死冻死的情形,如今跟着侯爷衣食无忧,只需要每天看家护院就行了,除开每个月的月钱,每年还有好几套新衣服,而一些还有亲人的同伴会得到更多的照顾。 而这一切都是他们以前从来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只因为遇到了侯爷,给他们饭吃,给他们衣穿,花大把大把的钱让他们吃好穿好每天只需要好好训练,所谓知恩图报,如今到了他们该真正报答侯爷的时候。 因此这次的事情只能成功不能失败,陈勇希望赵高最好明天出现,那么他们可能会准备的更加妥当。 “酉时到了,宫门快要关闭了!”摊主看了一眼皇宫东门方向,发现守门的千牛卫已经开始换班,于是低声提醒一句。 摊主并不知晓这群少年的目的,他的任务就是负责传达宫中传出来的消息,但宫门眼看就要关闭,那么今天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驾~驾~”就在一群千牛卫换班准备关上宫门的时候,随着几声呼喝,一辆双辔马车从皇宫里面出来,封闭的车厢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人,但看几个检查腰牌的千牛卫态度相当恭敬。 马车在宫门处稍稍停留不过半分钟,然后再次启程沿大街而去,很快就消失在灯火通明来往不断的人流之中。 在嘎吱嘎吱的声音中宫门关上,千牛卫也都进入皇宫里面,随着宫墙上升起几盏灯笼,瞬间皇宫东门外便显得冷清无比。 “大叔可知方才这马车上是何人?”目送马车离开之后,陈勇好奇的问。 “不知道,这皇宫之中有身份的太多了,能乘坐双辔马车的,至少都是五品以上官员,还有夫人、嫔妃、公子、公主皆都可以双马,这辆车并不常见……” “您说这辆车并不常见,那就是说可能不是平常宫内官员和夫人嫔妃的车了?”陈勇心头一动。 “嗯,虽然不常见,但根据外观和规制来看,准确的来说这辆车应该是某位公子的车,估计是哪位公子宫内闲的无聊,晚上去曲园找小娘子风流快活!”摊主大叔笑着点头。 他奉命在这里开煎饼摊儿守着宫门负责传递消息,两年下来几乎已经把进出皇宫的马车认的齐全,稍微有些身份地位的人也就都能辨别出来,但唯独这辆车他几乎没有见过。 “奇怪,到底是哪位公子的车,没听说哪位公子又造了新车啊,而且这辆车明显还是去年的老款,车轴都还没换……”摊主大叔用油腻腻的手揪着胡子嘀咕。 皇宫有三座门,取法天地人三才之意,乃是紫微十二宫的起源,渭河两岸的诸多宫殿,包括咸阳宫在内,都是根据紫微斗数的星象排列,构成了一个看起来凌乱但却非常复杂的结构,皇宫乃是紫微星正宫所在位置,根据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理论,三为万物之始,以此来表示皇宫的尊崇地位。 皇宫正门,又称南天门,是皇帝的专用大门,虽然嫔妃和公子公主也可以出入,但只能在重大节日才行,而且还只能走旁边的小门。东门又叫地门,是皇宫主要的进出通道,皇宫的内吏官员、嫔妃皇族都可以出入,但普通宫女和宦者护卫等低级仆从只能从皇宫背后的北门出入。 赵高是御医,身份还算比较高,如果进出肯定会走东门,因为南门他不敢走,北门也不会让他通行。 皇宫内管理严格,所有人出入皆有其道,即便是公子公主都不敢贸然僭越,更别说是一个御医了,进出皇宫只能走东门,以前说不定还可以爬下水道,但自从陈旭在皇宫出过一次事之后,下水道全部都被栅栏封堵了,而且日夜都有禁军巡逻,根本就没有任何可能。 而且值守东门的千牛卫都和周勃相熟,陈旭早已给周勃打过招呼,只要发现赵高的动静立刻会传递消息,不过今日并没有看到千牛卫有任何动作,因此摊主自然也不会认为方才的车有什么问题,感觉可能是某位公子偷偷摸摸又出去打野去了。 不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作为拿到任务第一天的陈勇却不肯放过这个疑点,而且眼下宫门已经关闭,继续盯着宫门已经没有了太大的意义,因此告别摊主之后,戴上帽子离开。 “方才那辆车有没有人盯上?”在食舍的拐角处,陈勇找到一个化妆成为乞丐的少年低声询问。 “有,麻蛋跟上去了,这辆车有问题?” “这辆车可能是某位公子的车,但宫门已经关闭,都盯在这里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你和叉子继续守在这里,我跟下去看看!” “好!小心一些,若是赵高真的在里面,一定要回来找我们,免得误了侯爷的大事!” “省的,我走了!”陈勇点点头很快就沿着马路追了下去。 第1066章 同道中人 中秋节,咸阳城三天夜不宵禁,虽然皇宫为了安全照常关闭宫门,但咸阳城却是不关城门的,因此四门依旧人流涌动,特别是东门更是热闹非凡,许多人依旧还沉浸在过节的气氛当中,拖家带口呼朋唤友的提着灯笼徜徉在渭河两岸,蹴鞠广场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隐隐还有歌舞管弦之声传来,那是许多胡人和曲园在蹴鞠广场上组织表演,吸引了数万人观看喝彩。 一年难得几次夜不宵禁的机会,加上如今除开热闹的蹴鞠广场之外,渭河两岸十里长的河滨花园也成为了咸阳附近民众最喜欢玩耍娱乐的地方。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仲秋之夜,这酉时前后正是一天最美好的休闲时光,无数热情大胆的男男女女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激情,约好自己心仪之人,在这花前月下搂搂抱抱卿卿我我,情到浓处忍不住脱衣脱裤的野合一下以表示对这良辰美景的配合。 但所谓花前月下不如花钱日下,有地位有身份有钱财的人,自然更愿意去曲园娱乐,花上一些钱找几个娇美而且技巧纯熟的小娘子服侍,喝着小酒,听着小曲,摸摸捏捏与三五好友谈天论地才是真正的享受,比之野外要舒爽无数倍。 孔子曰:食、色,性也! 如今大秦已经开始迈入了全民温饱的阶段,而吃饱喝足之后自然就会想入非非,性这个话题都是任何时代人类绕不过去的话题,尤其是在这个号称百家争鸣男女都还处于一种很随意混乱的时代,因此这几年改革最大的成果就是,咸阳城的曲园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翻了无数倍,大街小巷都能看到曲园的招牌,一到晚上便灯火通明宾客纷至沓来,丝竹舞乐和****充斥大街不绝于耳。 但在王侯公卿最为集中的城南,却有一条大街安静异常,虽然街道两边也有一些杂舍商铺,但都门户紧闭没有任何灯光,几百米长的大街上一个行人都看不见,偶尔只能听到几声犬吠从黑暗中传来。 这条道路最中央的位置,有一座大宅,青石高墙和檐瓦依旧整齐,但却能看到墙头砖瓦上已经有无数枯零的野草,宅院大门紧闭,门柱是一人合抱不住的巨木,门楣上的匾额已经歪斜,隐隐约约可见赵府两个古篆大字。 这里就是当初中车府令赵高的府宅,不过赵高被罢官流徙之后,这座大宅便被少府收回,但却一直没有拍卖,也没有赏赐给其他官员,空置下来已经快有五年了。 按道理说这里应该是一片繁华之地,当初赵高在的时候,这里还是咸阳比较热闹的地方,大街上居住的几家都是狗大户,都是在咸阳有头有脸的人物,但不知怎么的开始传说这里闹鬼,而且情形越演越烈,关于闹鬼的事传说的有鼻子有眼,甚至还有人半夜听见鬼哭狼嚎被吓死,中尉府前来调查几次无疾而终,几栋住户请来一些神仙道士降妖除魔也没有成功,事情后来越闹越恐怖,街上的几栋狗大户也都把这里的宅子要不卖掉要不空置下来,反正是这个地方比较晦气,能搬走的都搬走了,因此在寸土寸金的咸阳城南门附近,竟然凭空多出来这么一条鬼街。 黑暗之中,伴随着踢踢踏踏的声音,一辆双辔马车顺着大街慢慢驶来,车头悬着两个灯笼,在清凉的月色下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聿~” 马车走到赵府门口,车夫收缰停了下来。 马车上并没有人下来,车窗和车门都没有打开,许久之后车窗轻轻响了几下之后,一个清冷的声音传出来,“去侧门!” “是,驾~”车夫答应一声,轻轻一抖马缰,马车再次启动沿街往前走了数十丈后拐入一条更加漆黑安静的小巷之中。 而就在马车离去之后不久,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蓬乱的少年提着一根木棍在街口的拐角处出现,等马车转入小巷之后,这才飞快的在追了上去,在巷口观察几分钟之后慢慢退回来转身准备离去,不过就在他转身之时,突然发现身后站着一个人,个子瘦高,同样衣衫褴褛头发蓬乱,耷拉下来的凌乱头发遮住几乎整张脸,手里还攥着一个破陶碗,一看就和少年是同道中人。 “嘘,你个龟孙,吓死爷了!”少年紧张的后退一步,同时把紧握的木棍放了下来。 “你来这里干什么?”瘦高的乞丐用沙哑的声音低声问。 “这又不是你家,爷想来就来想去就去,与你何干,让开!”少年很不屑的从乞丐旁边走过去。 “你鬼鬼祟祟跟踪这辆马车,以为某不知道,如若你不说清楚,某送你去见官!”瘦高的乞丐一把抓住少年的胳膊低声威胁说。 乞丐手劲奇大无比,少年挣扎几下没有挣开,心中骇然之下手从腰间抽出一柄雪亮锋利的匕首顶在乞丐的心口:“莫要多管闲事,不然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你不是乞丐?”瘦高的乞丐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明显声音非常惊讶。 “哼,看你样子也并非乞丐,又如何鬼鬼祟祟躲在这里,莫非想图谋不轨!”少年冷哼。 “不管你是什么人,以后莫要靠近这里,否则我会对你不客气!”瘦高乞丐说话之时突然往后退了一步,手一翻同样多了一柄乌黑的匕首横在少年脖子上。 少年只感觉匕首上面一股极其腥臭的气息散发出来,忍不住了脸色一变往后疾退,“你兵刃上有毒?” “知晓就好,某的短刃上涂抹有见血封喉的毒药,某在这里有非常重要的事,还请勿要多管闲事,速速离开这里!” “如你所愿,告辞!”少年收起匕首,盯着瘦高乞丐看了一眼之后转身就走。 瘦高乞丐看着少年消失在街口,这才缓缓退入院墙的阴影下面隐去身形,在黑暗中慢慢走近小巷靠近那辆停靠在赵府侧门位置的马车。 而离去的少年并未离开太远,转角就停了下来,用匕首在角落的墙砖上画下一个记号之后转身躲入阴暗之中。 “踢踏踢踏……”有轻微的脚步声从大街上传来。 带着帽子的陈勇出现在一个脚舍门前的灯笼下面,眼神在附近的墙角扫了一眼,然后转弯就往赵府门前的大街而去。 “统领,这边!”没走出多远,阴暗角落里面一个少年乞丐向他招手。 “麻蛋,马车有无可疑之处?有没有发现赵高?”陈勇低声问。 “没有,不过那辆马车停在了赵府侧门……” “赵府?哪个赵府?” “一栋废弃的府邸……啊,我知道了,赵府便是赵高废弃的那栋鬼宅……”麻蛋忍不住回过神来惊呼。 陈勇愣了一下瞬间脸色大变,“快去,说不定马车上的人正是赵高!”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阴暗的街道再次返回赵府门口。 “马车去了何处?”黑暗之中陈勇低声喝问。 “旁边巷子的侧门处,方才我离开还不到半刻时间!” “去看看……”陈勇准备动身,却被麻蛋一把抓住胳膊低声说:“不要去,方才我遇到一个怪人,也是化妆成乞丐躲在附近,那人力气很大而且兵刃上淬有剧毒,贸然前去被他发现,若是打斗起来必然惊动马车上的人,要是引来巡逻的禁军必然会坏了侯爷的大事。” 陈勇虽然是这群少年的统领,但也是第一次执行这种秘密任务,瞬间心里也有些忐忑,犹豫了许久咬咬牙说:“无论如何我们要弄清楚马车上是什么人,如果真的是赵高,他晚上来此处必然是想回家取什么物品,我翻院墙进去查看,你回去召集人手一起来帮忙,要真的是赵高,今晚务必要取他狗命!” “好,小心,那个怪人很厉害,你一定要等到我们回来!”麻蛋点头转身离去,陈勇四周观察一番之后,拿出一块黑布把脸蒙上,然后从腰间扯出来一根绳索,咔咔打开一个勾爪丢上墙头,然后抓住绳索蹭蹭几下就爬上了院墙,如同狸猫一般跳入了院中。 而就在陈勇跳进去不久,一个瘦高的乞丐慢慢从阴暗的巷口出来,四周观望一下之后跳起来双手勾住院墙的檐顶,微微低喝一声也翻了上去,很快便跳进院子里面。 赵高府上几年没有人住,虽然外面看院墙还非常完整,但其实里面早已荆棘遍地杂草丛生,巨大的院落之中林木森森,几乎所有的房间都门窗都已经被损坏,往日华丽的亭台回廊也已经开始腐朽垮塌,树丛和房屋之间还能听见扑棱棱飞过的夜鸟和蝙蝠,完全就像一栋荒废的鬼宅,在清凉的月色下看起来异常惊悚。 院子里非常安静,但却偶尔能听到什么东西碰撞倒地的声音,透过层层叠叠的门户,似乎能够看到后院有微微的火光闪烁。 陈勇紧张的脸颊都有些扭曲,但还是咬咬牙从腰间抽出一柄匕首慢慢往后院摸去,而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也有一道瘦高的黑影弯腰跟在他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往火光和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 第1067章 夜黑风高杀人夜 “赵高,你到底埋在何处?” 赵府后院更加阴森恐怖,无数大树和层层叠叠的房屋回廊交织在一起,地面到处都是倒塌散落的物品,已经被疯狂生长的荆棘和野草完全覆盖。 头上缠着白布脸上带着面具的赵高手里提着一盏灯笼在密密麻麻的荆棘野草之中慢慢寻找,胡亥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边低声喝问。 “公子莫急,当初高就将其埋在书房门前的桂树下,书房就在前面,马上就到……” 赵高低声回答之中带着胡亥继续往前慢慢走,脚下时不时会碰到倒塌门窗座椅和破碎的陶器等物,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在幽静的夜里显的异常清晰。 差不多两刻之后,两人在杂乱的院子兜兜转转终于还是让赵高确定了当时埋下圣旨的位置,不过却被几口破碎的陶缸和一堆杂物掩埋在下面。 “公子,就在下面!” “我帮你拿灯笼,你赶紧动手挖出来!”胡亥瞬间激动无比,接过赵高手里的灯笼,赵高便弯腰埋头开始清理杂物。 稀里哗啦的声音掩盖下,陈勇已经进入后院,慢慢摸到距离赵高二人不到十丈的距离,躲在一丛荆棘后面看着正在翻找的赵高,紧张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在灯笼的光芒映照下,赵高的身形看得一场清楚,苗人衣饰,带着面具,整个咸阳找不出来第二个如此装扮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勇感觉度日如年,赵高尽在眼前,只要他冲上去一刀杀了,侯爷安排的这个任务也算是完成了,那么也不会连累麻蛋等一群同伴,但眼下对方却有两个人,他担心自己无法对付,万一放跑了赵高甚至被杀,那么便会耽误侯爷的大事,于是只能焦急的等待同伴的到来。 忐忑纠结不安之中,赵高已经慢慢将杂物清理干净,最后在巨大的桂树下翻开一块石板,从里面拿出来一口木箱。 “公子,找到了!”赵高打开木箱,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狭长的木匣递给胡亥。 “找到便好,快给我看看!”胡亥抢过木匣,打开只看一眼,浑身猛然一个哆嗦,赵高没有骗他,正是让他有机会当上皇帝的宝贝。 “此地不宜久留,快快离开!” 胡亥心花怒放的将木匣收入囊中,两人便提着灯笼一前一后沿路返回往,很快就到了距离陈勇不到一丈的距离。 “哗啦~”就在陈勇紧握匕首准备冲出去冒险一搏的时候,突然一声轻微的声响从前院传来,同时还有扑扑楞楞夜鸟惊动的声音。 “嘘,有人!” 赵高停下来转头看着胡亥,瞬间感觉后背发凉,而胡亥同样惊恐的腿肚子转筋,如果他们今晚的举动被人发现,莫说他以后当皇帝了,还能不能当公子都难说,说不定会被皇帝废为庶人赶出皇宫。 就在赵高和胡亥两人惊恐愣神的瞬间,陈勇手握匕首准备扑出去,机会千载难逢,方才的声音肯定是麻蛋等人已经进入了院子,如果自己能够杀死赵高最好,如果杀不死刺伤也能阻挡赵高逃走,麻蛋等人听到动静赶过来赵高也必死无疑,因为一旦到了大街上,在想要杀死赵高非常困难不说,而且惊动禁军所有人都会死。 “赵高受死!” 几乎在陈勇站起来的同时,侧面一丛枯草当中,随着一声极其低沉的怒吼,一道瘦高的黑影扑了出来。 噗嗤~ 瘦高的黑影手中的短刃捅进了赵高的腹部。 “啊~”赵高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呼,但瞬即被狠狠一拳砸在嘴上,木头面具四分五裂,赵高闷哼一声翻倒在地。 “啊~”提着灯笼的胡亥发出一声惊恐的鬼叫。 瘦高的人影转头看了胡亥一眼,提着血淋淋的短刃转身扑上来。 胡亥亡魂大冒,也顾不得赵高提着灯笼转身就逃。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趁着瘦高的家伙去追胡亥,陈勇终于扑了出去,狠狠一刀插入摇摇晃晃爬起来的赵高的腰上。 “滚开!”一阵凉风从身后袭来,陈勇来不及转身,只能下意识的往旁边躲开,但随即被一只大脚踹在后背上,脚下被荆棘绊住直接栽倒下去。 “你……你……你是何人?”赵高此时披头散发露出一张狰狞恐怖的面孔,本来就翻卷的嘴唇和满嘴的豁牙血肉模糊,看着夜色下突然冒出来的两个人感觉像做梦一样。 他在皇宫整整躲藏了两年多从未出宫一步,但没想到今天刚刚出来,竟然就会被人盯上,而且是两个杀手一起出手,绝对是无路可逃的地步。 血水顺着腹部和腰部的伤口哗哗啦啦往下流淌,刺痛之中赵高感觉自己的视线开始模糊,但他却很想看清楚眼前杀他之人。 “赵高,你可还认得我!”瘦高乞丐缓缓撩开遮盖脸颊的乱发,露出一张看起来同样有些狰狞恐怖的面孔,鼻子歪斜,脸上一个凹坑,不过五官还是能够分辨清晰。 “你……你是李归?”看着这张摇晃模糊的脸,赵高却一眼认了出来,惊恐之下思维都清晰了几分。 “呵呵……哈哈哈哈……你认得便好,某九死一生捡回一条命,回到咸阳就是要把你千刀万剐,今日你就准备好好享受吧……” 李归似笑似哭的说完,手中短刃一挥而下将赵高的嘴巴从左到右完全划开,翻卷的血肉之中血水汩汩而出,整张脸都几乎分开耷拉下来,赵高只能跪在地上喉咙发出咯咯的声音。 陈勇此时已经翻身爬了起来,死死盯着李归一字一句的说:“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我必须杀死赵高,不然无法回去交差!” “哈哈,赵高,想不到你作恶多端,竟然有这么多人想杀你,不过凡事讲求先来后到,我与赵高有血海深仇,他必须死的很慢,我要让他经受千刀万剐之苦方能泄我心头之恨,等我慢慢折磨死他,自然把他的尸体给你拿回去交差!”李归说话之时一刀下去,赵高一只耳朵被切掉,而此时赵高已经痛的彻底昏迷过去。 此时外院也传来呵斥追逐之声,稀里哗啦之中,一股火光慢慢燃烧起来,应该是胡亥失落的灯笼点燃了荆棘野草。 陈勇心中焦急,眼前这个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瘦高乞丐武功非常不凡,他虽然跟着陈虎和侯府的侍卫训练过一些刀剑的格斗之术,但他知道自己肯定不是这个乞丐的对手,眼下灯笼引燃赵府的荆棘野草,火光亮起很快就会招来禁军,若是两人纠缠太久,说不定今天所有人都只能死在这里,想到这里,陈勇把手指含在嘴里打个呼哨。 “统领在后院,快走!” 此时进入外院的麻蛋等人受到逃跑的胡亥干扰,正在混乱的到处寻找赵高和陈勇,不过其中一个追上慌乱的胡亥,发现并不是赵高,稍微一个犹豫,胡亥把灯笼丢过来阻挡一下之后钻入荒草之中,结果灯笼点燃了野草,慌乱之中听见后院传来的呼哨声,一群少年立刻手持匕首直奔后院而来,然后很快就看到了和瘦高乞丐对峙的陈勇。 “统领,赵高如何,火势越来越大,再不离开来不及了?”一个少年低吼。 “希望你看见我们的决心,我必须看到赵高人头落地,不然今天就是你的死期!”陈勇还在做最后的努力,如果此时一群人一拥而上,瘦高乞丐必死无疑,但一群同伴或许也会有人受伤,然后必然逃不脱禁军的追赶和搜捕,说不定最后会把侯爷暴露出来。 瘦高乞丐看着一圈手持匕首围上来的少年,突然身体微微一震,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微微点头说:“好,既然你要看到赵高人头落地,某就满足你们的愿望……” 李归说话之时一刀下去,刀刃从赵高的喉咙掠过,伴随着一股血水扑溅出来,躺在地上的赵高身体无意识的剧烈扭动几下之后彻底没有了动静。 李归一只脚踩着赵高的胸口,双手抓住赵高的头颅使劲儿一转,只听一阵卡卡擦擦的声音,赵高的脑袋被活生生拧了下来。 “噗通~”一颗血肉模糊的脑袋咕噜噜滚动到陈勇的脚下。 “你们回去告诉侯爷,还请善待李归的家人,李归往日背叛他才有今日之祸,这次也算是弥补一下过错!” “你……你到底是谁?”看着脚底下血肉模糊的脑袋,听闻乞丐说的话,陈勇感觉浑身有些发冷,握紧匕首如同野狼一般喉咙发出沉重的喘息。 “你说我的名字,侯爷自然知晓,禁军马上就会来,如果禁军抓不到凶手,必然会满城搜索,说不定最后会连累到侯爷,这件事我会处理好,快走!”李归一把抓起赵高的无头尸体往后院深处走去。 “走~” 陈勇咬咬牙收起匕首,用一块黑布将赵高的脑袋裹上之后带着一群少年往外院奔去,而此时外院已经火光冲天,不光荆棘野草噼里啪啦燃烧起来,一栋厢房也在夜风中被点燃,浓烈的火光在夜色下看起来异常清晰。 火光之中一群少年快速往外奔跑,很快就翻出院墙逃脱的无影无踪。 而在赵府中越来越明显的火光之中,已经能够听见有远远近近有尖厉的警笛声传来,同时还有大吼救火和叮叮哐哐的敲锣的声音。 …… 第1068章 城南失火 “侯爷,城南有民宅失火!” 时间已经是酉时末,秋日天气,天黑的早,此时外面已经几乎看不见,陈旭因为安排一群少年去刺杀赵高,心里担心,因此也没有出城去清河别院,而是呆在侯府。 此时他正在书房心情忐忑不安的继续完善他的军队体制改革的奏书,侯府的管家急匆匆的跑来禀报。 “城南?何家宅院?”陈旭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铅笔。 城南住的都是王侯公卿这些狗大户,基本上没有一个籍籍无名之辈。 “侯爷,火光熊熊站在院中就能看见,尚不知到底是哪位贵人府上!”管家回答。 “走,出去看看!”陈旭丢下铅笔出门。 果然就像管家说的一样,咸阳城南方向果然火光冲天,半个天空都映照成了红色,明显火势不小,而且还能听到刺耳的警笛声和铜锣声,踢踢踏踏禁军奔跑的声音都能听见。 “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陈旭背着手站在院中自言自语。 华夏自古以南为尊,因此许多王公贵族都喜欢住在城南,而看这火势,必然非常猛烈,恐怕偌大的家业要烧成白地了,因为这个时代的救火设备堪称弱鸡,不说没有消防车,救火都全靠平民用木桶水盆,而且还要保证府院中的水塘有水才行,这么大的火,又是秋冬时节,估计水塘舀干也于事无补。 古代的大户人家,家中必然要修池塘,南北都一样,倒不是为了好看,而是为了防止家中失火,包括陈旭家也一样,侯府外院有个大池塘,后院甚至每个小院子都还有小池塘,清河别院更甚,不光有池塘,还有一条活水渠,冬天都有水流。 而无论是大秦还是后世,防火一直就是人类生活最为关心的问题,每天打更的更夫在街上行走,一边敲竹筒一遍大声念叨的就是天干物燥防火防盗的口号。 乡下发大水,城市发大火,这就是两个人类完全无法抵抗的灾害,各地官府和民间防备的都非常严格。 眼下失火的地方与陈旭的侯府相隔并不算太远,因为陈旭的侯府在东南位置,因此失火的情形看起来比较清楚,听闻着叮里哐当的铜锣声和一阵一阵刺耳的警笛声,陈旭知道中尉禁军肯定已经被惊动,而这件事很快也会传递到皇宫之中,估计还会惊动始皇帝。 “安排人去看看,到底是哪家府上?”看见火势越来越大,陈旭微微皱起眉头。 “侯爷,已经安排人打听去了!”管家赶紧回答。 站在院中看了半个小时,救火的动静也越来越大,但似乎火势不仅没有减小,反而越来越大,这让陈旭略有些焦虑,如今他是大秦左相,虽然烧的不是他的房子,但总归会因为这件事忙活几天,也会给民间带来一些混乱,若是哪个王侯公卿运气差被烧死了,接下来几天还要处理善后事宜,说不定会打乱自己干掉赵高的计划。 又等了十多分钟,出去打听情况的家仆急匆匆的跑进来。 “如何?到底是哪家失火了?”陈旭焦急的问。 “侯爷,非是哪家贵人府上,而是原来中车府令赵高的宅院失火?”家仆脸色古怪的回答。 “赵高?”陈旭愣了一下,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侯爷,赵高那栋宅院荒废数年,早已无人居住,听闻就连附近的几家住户也都搬走,因此整条街都几乎荒废,被人私下里称之为鬼街,即便是失火也不会有太大损失,更不会有人员伤亡!”管家解释说。 “有没有打听到更多的消息?”陈旭问回来的家仆。 “现场比较混乱,听闻最先到达的人说,火是从宅院里面燃烧起来的,但并不曾见到有歹人纵火,不过中尉府令陆嚣大人已经去了,正在指挥救火和追查失火原因……”家仆把在现场打听的消息大致说了一遍。 “恩,你们下去吧,通知府上严防火烛!”陈旭心情忐忑的摆摆手,管家和家仆告辞退下,很快整个院子内外到处都响起了严防火烛的吼声。 今天安排陈勇等人去对付赵高,晚上赵高的老宅便失火,这件事在陈旭看来必然是有些联系的,但却不知道陈勇等人得手没有?或者得手之后有没有安全逃脱? 如此大的火,必然是出了意外。 城南失火,整个咸阳都被惊动,加上节日夜不宵禁,酉戌相交之时还并未进入深夜,因此几乎所有人都还未入睡,纷纷从家中、曲园杂舍和商舍等地方涌往城南看热闹,自然也有许多人纷纷聚在一起讨论已经开始流传的小道消息。 鉴于赵高府邸的荒废属性,自然说的最多的还是闹鬼,不过这个说法也被许多人嗤之以鼻,认为是秋高气爽草木枯零被野火点燃所致。 除开民间之外,皇宫果然也被惊动。 今日皇帝大白天的跑去宠幸了云妃一趟,然后就病倒了,此时还在云妃寝宫卧床休息,听闻外面吵吵闹闹非常恼怒,唤人进来问了一下,才知道城南有地方失火,而且火势不小,半个天空都染成了通红。 “速速安排人出宫打听,到底是何处失火?”皇帝心中烦闷的披衣起床,晚间喝过一碗药之后,此时感觉身体好多了。 很快就有值守宫门的禁军传来消息,城南荒废的赵高府上失火,中尉府已经安排禁军和民夫救火并且追查失火原因。 “陛下无需担忧,那赵高宅院妇闻已经荒废数年,里面没有人居住,即便失火也不会有人伤亡!”云妃搀扶着秦始皇轻声劝慰。 “爱妃说的是,无人伤亡便好,唔,爱妃身上的香味怎么没有了……”秦始皇突然有些惊讶的看着云妃。 “陛下,还请原谅云氏不敬之罪!”云妃慌乱的赶紧跪在地上伏地乞罪。 “你何罪之有?”秦始皇眉头微微皱起。 “陛下请看,这便是妇涂抹在身上增加芬芳气息的香水,是一位商贾所献,妇欣喜之下便收下涂抹在身上,没想到陛下也很喜欢,但陛下因为香味连续四日前来宠幸妇人,导致身体受损,御医叮嘱要陛下节制欢愉,妇惶恐不敢再用迷惑陛下……”云氏脸色苍白的把一个小小的瓷瓶双手敬上。 “香水?”秦始皇接过瓷瓶打开,果然有一股淡雅的幽香从里面散发出来。 “唔,不错,就是这种香味,嗅之令人心旷神怡,朕特别喜欢……”秦始皇轻轻把玩一番之后把瓶子盖上,双手把云妃扶起来说:“爱妃不必惊恐,此物的确神奇,却不知是何方异士制作?” 云妃看始皇帝并没有发怒,心底松了一口气轻声回答:“陛下,听那商贾说,这香水是从清河侯手中流传出来的,听闻是用仙术将鲜花之中的香气提炼出来,称之为花香精油,数量稀少异常珍贵,一滴花香精油便会满屋生香,这香水便是用花香精油调制而成,至于更多细节,妇便不知道了!” “原来又是左相所为,明日朕问他要一些,如此芬芳袭人之气,朕也想每日涂抹一些……” 秦始皇身体好转已经能够下榻,而且兴趣也很快从城南失火的事情转移到香水上,心情也慢慢平复,因此无论是服侍的宫人嫔妃,还是值守照顾的御医都松了一口气,很快就把这个好消息传回御医署,还在值班的一群御医皆都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诸位说奇不奇怪,方晟平日和徐太医交往还算不错,听闻还是同乡,为何今日会起了争执?”几个正在一起喝茶的御医聚在一起讨论。 “方晟此人孤傲无比,在御医署和太医院又不止得罪了一个人,今日之事,还是因为陛下病情太过复杂……” “嘘,太医令叮嘱,此事不准讨论!” “唉,讨论也罢不讨论也罢,这个棘手的事情迟早要解决,拖得越久越是危险……” “是啊,拖到最后还是要……咦,奇怪也哉,今日为何没有看到那个苗巫?” “你不说还真没想起来,那个苗巫呢?” “酉时前后我看见他往后院去了,后来便没有看见……” “先不管他,也不知道方才失火的到底是哪家王侯公卿府上,如若伤亡太多,明日估计卫生院又要忙碌了,既然陛下已经好转,我等也各自回去歇息……” “不错,这几日中秋节,外面热热闹闹看花车猜灯谜,只有我等还要在宫中值班,的确郁闷,早早回去歇息罢……” 嘀咕抱怨之中,一群值班的御医各自返回班房吹灯拔蜡上榻睡觉,而整个皇宫也随着皇帝的病情好转很快安静下来,各个寝宫的灯火都逐一熄灭下去。 皇宫虽然安宁下来,但宫外却更加热闹。 城南人声嘈杂沸反盈天,在中尉府的组织下,数万民夫参与救火,因为秋冬旱季缺水,一桶水需要从数百米外的沟渠中打来,加上沿路奔跑泼洒,等到了赵府发现只剩下小半桶,然后哗啦浇下去,基本起不了太大作用,最主要的就是因为赵府荒废太久,里面都是数丈深的荆棘枯草还有大量的树木和木质结构的房屋,因此这一场大火越烧越旺,风助火势四周呼啦乱卷,很快就把与赵高相邻的两户宅院也点燃了。 第1069章 缺一块地皮 “侯爷,大夫人从城外来了!” 就在陈旭忐忑不安的等待陈勇等人消息的时候,门外管家来报,水轻柔大半夜的从别院来了。 陈旭赶紧出去水轻柔迎接进来,看着水轻柔一脸担心的样子,只能赶紧安慰几句,把赵高宅院失火的事说了一遍。 看见陈旭没事,水轻柔此时心情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不过听完之后脸色略微有些怪异的说:“夫君,赵高宅院听闻已经空置多年,为何突然会起火?” “我也不知道,不过今日我安排陈勇等人去对付赵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失手造成的!”陈旭有些担心的摇头。 “这么说来应该是赵高已经出宫,或许他想回去取什么物品,然后陈勇等人尾随而去,争斗之中打翻火烛导致失火,如果正是这样,陈勇他们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传来!” “我也是如此猜想,不过从失火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但未曾见到陈勇返回,如今禁军正在满城追查纵火嫌疑人员……” “侯爷,中尉府官员前来拜访!”就在陈旭和水轻柔说话之时,门卫管事匆匆来报。 “夫君既然没事,我便返回别院把消息告诉婉儿和五公主,免得她们担心!” “嗯,今日一夜看来是无法入睡了,你路上小心!”陈旭叮嘱一句之后穿上外套跟着管家去前院。 一个中尉府的官员已经在客厅等的团团转,看见陈旭之后赶紧拱手行礼说:“中尉府左中侯谢奎见过左相!” “免礼,救火情形如何?”陈旭也来不及寒暄便直接问。 大半夜中尉府上门,必然还是因为救火之事。 果然,谢奎焦急的开口说:“左相,火势已经失控,因为取水困难,大火已经点燃了与赵府相邻的两栋宅院,陆大人让下官来请侯爷过去帮忙参详一下救火策略!” 陈旭忍不住脸皮抽抽了几下说:“事不宜迟,那就走吧,此事可曾去通知右相?” “陆大人已经安排人去了右相府上,右相也居于城南,想来此时应该已经到了……” 谢奎跟在陈旭身后,两人急匆匆来到院子里面,一群护卫和马夫已经在套车了,很快两辆马车便踢踢踏踏在夜色中驶出清河侯府,在一群侍卫的护送下直奔火光染透半边天空的城南而去。 不过等陈旭到达失火的街道之上,才知道火势比自己想象的要厉害的多,此时已经是一排三户大院都在燃烧,腾空的火焰足有数十丈高,在夜风中呼啸摇晃,炙烤的热浪隔着几百米都能感觉得到,偶尔还有轰轰不断的垮塌声在火焰中传出来,熊熊火焰之中火星飞溅散落,惹得参与救火的民众惊叫之声不绝于耳。 高大的院墙已经被扒开无数缺口,数万人正在来回奔波取水,无数禁军吹着尖厉的警笛大声呵斥,而远处,还有无数平民爬上屋顶,从四面八方观看这场数十年未曾见过的大火。 在大街拐角处,中尉府令陆嚣正和冯去疾、蒙毅等一群匆匆赶来的三省六部的官员聚在一起,指指点点讨论该如何把这场大火压制住。 眼下情形非常复杂,一是天气原因,最主要的还是取水困难,大街两边的宅院都被打开,但因为大部分院落都已经荒废许久,池塘无人管理基本上都没有水,水井里面虽然有水,但却无异于杯水车薪,最近的水源还在两百丈开外,如果不能及时扑灭大火,说不定火灾范围还会继续扩大。 不过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这些宅院都无人居住,眼下还没有收到有人伤亡的报告。 “清河侯来了!”随着有人大声叫喊,围在大街上的人也赶紧两边散开,很快就看见陈旭的马车踢踢踏踏而来在街边停下,陈旭从马车上下来,所有人都围上前拱手打招呼,乱糟糟一番简单的寒暄问候之后,陈旭也抽空把火势观看了一遍之后问陆嚣:“眼下救火可有什么困难?” “左相,眼下取水太困难,无法跟上火势扩展的速度,如果不能压制住火势,说不定整条街都会被殃及!”陆嚣此时看起来非常狼狈,平日一套金光灿灿的盔甲都没穿,穿的是一套休闲锦袍,须发凌乱不堪,就连腰带都系的歪歪夸夸,就像刚从床上匆忙爬起来一样。 不过陈旭的猜测不错,本来陆嚣晚上正和几个朋友在曲园搂着小娘子喝酒摸摸捏捏的享乐,突然得到消息说城南燃起大火,本来他是正在兴头之上,只安排了一个护卫去通知巡逻的禁军安排救火,没想到他在榻上刚把一个小娘子剥光衣服准备提枪上阵,门被护卫撞开,通报火势太过猛烈已经控制不住了,于是等到陆嚣气冲冲的来到现场,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于是只能让禁军赶紧征召平民参与救火,但没想到火势越救越大,到眼下已经近乎于完全失控。 “这三栋宅院看来是保不住了!”冯去疾叹口气。 “何止,如果没有足够的水,恐怕这条街都保不住!”蒙毅语气更加悲观。 “听说附近这一片的房子都没人住?”陈旭突然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的确如此,自从赵高被罢免流徙之后赵府便空了下来,后来听说里面闹鬼,附近一些人也就陆续搬走了,这条街基本上就空了下来,咸阳人私下里皆呼之为鬼街……”工部令宰纮在旁边赶紧说。 “如此说来,这里被烧了也就没人要了?”陈旭又问出第二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一群人包括蒙毅冯去疾两人在内皆都面面相觑的,不知道陈旭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左相,按照我大秦宅律,如若房宅因为水火之灾损毁,若是主人不去官衙登记重新修建,则可视为放弃产权,这里传说闹鬼,想来不会有人要了,毕竟要修这么一大栋宅子,没有百八十万钱也修不好,齐内史,您说是吧……”搭话的是中车府令苏越,如今已经成为了陈旭的狗腿子,此时他正看着内史令齐宕皮笑肉不笑的说。 “这么说来齐大人这里也有一栋宅院?”陈旭明白过来问。 “不错,就眼前这栋就是,当初是我岳父祖传下来的家产,岳父去世之后就留给了我,平日也没怎么住,前几年都说附近闹鬼,我便搬到城东去了,这宅子便一直空置下来,如果被烧掉,也只能自认倒霉,修是没钱修了!”齐宕很是郁闷的点头。 “左相,右边第三栋是高阳侯的老宅,他也搬走几年了!”一个官员低声说。 高阳侯赵病,乃是皇族,和建成侯赵亥一样算是秦始皇的叔伯长辈,不过如今已经七十多岁了,也没有官职,是一个标准的养老型侯爷,陈旭见过几次面,但并不是太熟,如果他的房子也被烧了,自然也只能和齐宕一样自认倒霉,根本就没钱修,侯爷看似家大业大,但其实没什么能力,全靠少府每年的开支维持体面。 在一群官员七嘴八舌的介绍下,陈旭也把这条街上几个宅院的主人都弄清楚了,其中四套是皇族身份,包括赵高的这一套,另外三套也都和齐宕岳父一样,都是秦国以前有头有脸的公卿,不过眼下都已作古。 看着呼喊救火的人群和还在猛烈燃烧的火焰,陈旭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看起来非常的古怪。 他一直都想在城内谋一大块土地建设一个新项目,但可惜咸阳城从秦孝公迁都而来之后,经过近一百五十年的发展,咸阳早已人满为患,历代王侯公卿、文武百官和富豪商贾不断地购置地产修建房屋,到了如今大秦蓬勃发展之时,咸阳已经再也找不到一个能够开发的地方,而且寸土寸金,随便一套三五亩的普通民居都需要十余万钱才能买到,与陈旭经历过的后世一线城市的房产价格不遑多让,堪称贵的离谱。 而这城南尤甚,王侯公卿争着往城南挤,百余年下来早已被瓜分完毕,即便是当初扶持秦始皇上台的吕不韦都没办法在城南弄到一块地,只好在靠近东南的方向修建了他的相国府,眼下成了陈旭的左相府。 但今天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似乎让陈旭看到了希望。 只要这一大片全部烧光……陈旭在心里默默的计算了眼下,估摸着怎么也有六七百亩的面积,对于他策划的项目已经绰绰有余了。 不过前提是要烧光才行,留下一栋半栋还有产权的,到时候即便是能够征收下来,估计也要花一大笔钱才行,虽然钱是国家的,但毕竟算是民脂民膏,该用在改善民生方面比较好。 陈旭没开口,一群人也都莫名其妙。 本来陆嚣把三省六部的这群官员找来是帮忙自己出主意灭火的,但陈旭来了之后问清楚几栋宅院的主人之后却不说话,弄得他也有些六神无主。 “左相,您看能不能帮忙想个好办法把火尽快扑灭?”踌躇了几分钟之后,陆嚣还是忍不住开口。 继续等下去,估计第四栋房屋也要燃起来了。 “眼下天干物燥,又缺水,如此大火恐怕短时间难以扑灭,本侯建议先让救火的民众后撤,把这一片房屋和四周的街道都隔离开来,力求保证火焰不要蔓延到其他街道……”陈旭指着眼前一大片无人居住的房屋说。 第1070章 热泪盈眶 “侯爷,如果民众后撤,火灾的范围岂不是会越来越大,这一片房屋恐怕都保不住?”陆嚣焦急的摇头。 “陆中尉,眼下缺水,即便是眼下这数万人灭火,你也没办法减小火势,反而越来越大,继续一两个时辰下去,照样保不住这片宅院,让后撤的民众在附近设置防火隔离带,等这一片烧完之后火势自然会衰减,如若不然等这一片全部都被点燃,巨大的火焰随风席卷,整个城南都可能被殃及……” “可……可是如果不积极救火,明日陛下问起某承担不起!”陆嚣脸色都白了。 “这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我和冯相蒙大夫还有这么多同僚都是站着看热闹的么?”陈旭没好气的撇嘴。 冯去疾和蒙毅两人脸上情不自禁的抽抽了一下没有说话,旁边的户部令高腾忍不住开口说:“陆中尉,左相说的有理,如今情形紧急勿要瞻前顾后,赶紧让救火的平民和禁军后撤,清除四周的杂物树木等易燃之物,将这一片隔离开来,不然像这样一直弄到天亮也只会越来越糟糕,如果天亮之前大火还没扑灭,那个时候陛下问起你才是真的要承担不少干系!” “陆大人,高户部说的有理,有舍有得,切莫做妇人之态,听左相的话,赶紧让平民和禁军后撤~” “不错不错,宜早不宜迟,这场火必要在天亮之前扑灭,不然明日陛下肯定会大发雷霆!” 在一群官员七嘴八舌的劝说下,陆嚣终于咬咬牙让中尉府官员通知下去,让禁军和参与救火的平民都后撤开始清理四周易燃的树木和杂物,同时命令四周的居民大量准备盛水器物去取水存储,以防大火将这片宅院烧毁之后继续蔓延。 看着在警笛和铜锣声中数万人都开始有条不紊的后撤设置防火隔离带,所有官员都情不自禁的松了一口气,只有齐宕等几个有房产的人脸色很难看,但根据眼下的情形看来又无可奈何。 救火的民众和禁军撤退之后,失去了压制的火势更加猛烈的燃烧起来,在夜风的助力之下,火焰熊熊腾起近百丈高的火焰,呼呼啦啦很快便点燃了第四栋和第五栋房屋,而在噼里啪啦不断倒塌的声音中碎石乱飞火星漫空,肆虐的火焰更加高涨,通红的火光在百里之外的地方都能看见,把附近城镇乡村的民众都吓的惊恐不安,还以为整个咸阳都燃烧起来了。 一个时辰之后,这条街上最后两栋宅院也被火焰席卷进去,但到了此时,最先燃烧的赵高府邸的火势已经开始熄灭下去。 又一个时辰之后,东方天色已经开始泛白,噼里啪啦燃烧了整整一夜的大火终于开始慢慢消退,而经过数万民众一夜的忙碌,这片区域附近所有的树木杂物全部都被清空,火势再没有扩大。 临到天色明亮,东方天际慢慢泛出红色之时,火灾终于完全平息下来,在中卫府禁军的指挥下,民众担水进入灾区将残余的火势全部扑灭,随着寅时末上朝的钟声响起,胡子拉碴满脸憔悴的陆嚣终于得到消息,火灾全部扑灭,现场已经看不到一丝火星。 “呼~~”陆嚣终于是长途了一口气,用袖子擦干额头的虚汗,也来不及洗漱吃饭边急匆匆骑马去上朝。 整个咸阳喧嚣吵闹了一夜,今日早操皇帝必然要问起详细情形。 所有的文武百官几乎和陆嚣都差不多,几乎一夜都没怎么睡,一个个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乘坐车马去上朝,而等陈旭顶着两个黑眼圈吃完包子喝完豆浆从马车上下来走进朝议大殿的时候,发现所有官员都已经到齐了,而陆嚣更是一脸期待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哀怜和基情。 “陛下上朝!” 随着谒者一声长喝,文武百官皆都起立恭迎,而皇帝也和往常一样分毫不差的随着卯时的钟声走出来,脸色略微有些苍白,脚步有些虚浮,看起来精神也不是很好。 秦始皇走到自己的龙椅之前,眼神扫过满朝文物之后大袖一挥,“诸位爱卿平身,请坐!” “谢陛下!” 哗哗啦啦一阵玉佩木椅碰撞移动的声音之后,文武百官就坐。 “昨日深夜听闻赵高府邸失火,眼下情形如何?”果然皇帝上朝第一件事就是询问火灾。 陆嚣赶紧站起来拱手:“陛下,火势已经扑灭,包括赵高府邸在内共计七栋大宅被焚毁,但没有任何人伤亡……” “竟然焚毁了七栋宅院,陆嚣,你中尉府难倒都在寝睡不成?还有,到底是因何起火,可否查清火灾原委?”皇帝勃然大怒。 “陛下赎罪,失火之初臣便已经到达现场,但赵府荒废日久加上天干物燥,里面皆是荆棘枯草等易燃之物,再加上秋季池塘无水可用,才让火势无法及时扑灭,后得清河侯指点,及时安排禁军和平民将四周树木杂物清理干净设置隔离带,这才让火势最终没有蔓延开来,这……这已经是臣最大的努力了,臣救火失职,还请陛下降罪!”陆嚣解释的时候额头虚汗滚滚往下落。 “陛下,陆中尉已经尽力了,昨夜失火之后,臣与右相和御使大夫以及三省六部数十位同僚皆都在场,那火势太大的确无法阻挡,只能退而求其次,以七栋宅院的代价唤来充足的时间和准备,最终让火灾没有扩大到其他民宅,还请陛下明察!”陈旭站起来帮陆嚣撑腰。 毕竟这件事完全是让他忽悠造成的,其实按照陆嚣开始的人海手段,只要处置得当最多也就烧毁三栋房屋,齐宕老丈人留下来的那栋都能保下来,不过陈旭为了把这片地皮空出来,直接就出了一个不要脸的主意,以空间换时间设置了一个巨大的环形隔离带,最终眼睁睁看着大火将七栋房屋烧成了精光。 “陛下,昨夜火灾臣等都在场,天干物燥加之夜黑风高,而且缺乏救急之水,的确难以控制,并非陆中尉救火不力,何况那一片都是老宅,眼下也都空置无人居住,并未酿成大祸,陛下切勿气恼伤了身体!”冯去疾眼看自己也不能置身事外,于是也站起来帮忙解释。 “陛下,臣等皆能作证,火灾的确凶猛难以控制,左相和陆中尉处置策略得当,才未酿成更大灾难!”呼呼啦啦之间,昨夜目睹火灾的一大群官员都站起来顶贴。 “原来诸位爱卿都在参与救火,看来是朕多虑了,既然如此,中尉府还是要加紧追查火灾原因,秋冬时节要严防民间用火,力求以后不再出现如此大的灾难!”秦始皇一看几乎三省六部四品以上的官员都站起来了,知道这件事也没办法责备陆嚣了。 “多谢陛下宽宥,臣昨夜通传中尉四营密切巡查,抓获不少隐匿在鬼街……赵府四周的乞丐,凌晨时分在附近一间马厩之中还抓到一个浑身血迹的可疑之人,说不定此人就是纵火的匪徒,等臣审讯清楚再禀报陛下!” “如此便好,抓到匪徒要严加审讯,看看到底是何人意图乱我京师之地,如若真有图谋不轨,朕要夷其三族!”秦始皇威严的脸上闪过怒容。 陈旭浑身一紧,心脏都不由自主的狂跳了几下。 昨夜等火势得到控制以后,大概是凌晨丑时末的样子他便回府歇息去了,此前他还曾经询问过陆嚣有没有探查到火灾的起因和线索,但当时乱糟糟一片,陆嚣忙的顾头不顾尾,言说还没找到任何线索,陈旭也就没有多问,但陆嚣此时说抓到的可疑之人到底是谁,会不会是陈勇他们…… 接下来的政务处理陈旭略有些心神不宁,硬着头皮回答了皇帝和三省六部提请的一些政务,因为中秋集市还在继续,因此最近的朝会都比较短,半个时辰之后早朝散朝,陈旭揉着太阳穴走出朝堂,追上急匆匆准备离去的陆嚣。 “方才多谢左相帮忙解释,不知左相有何吩咐?”陆嚣感激的拱手行礼。 “陆中尉方才说抓到一个可疑之人,此人身份若何?何方人士?有没有审讯出来线索?”陈旭脸色平静的问。 “左相恕罪,昨夜太过混乱忙碌,而且四营禁军共计抓获了至少上百名形迹可疑之人,具都还没来得及审讯,不过左相说的这个我已经去见过,体瘦身长,高八尺有余,鼻歪脸塌容貌古怪,形似乞丐,但此人一句话都不说,因此还没得到任何有用线索……” 以为陈旭是要帮忙侦查失火的原因,陆嚣感激之余非常仔细的把自己得到的情况诉说了一遍。 陈旭听完松了一口气,这个人肯定都不是陈勇他们。 “陆中尉,京师纵火乃是死罪,虽然此次火灾酿成大祸,但毕竟是人命关天之事,还请审讯清楚再做结论,勿要让无辜之人蒙冤,何况这秋冬时节,赵高宅院四周皆都是空置的废弃之地,许多乞丐隐匿期间生火取暖或者烧煮食物,也可能是无意中引发火灾,所以在侦办此事上还需谨慎对待,不要牵连太广殃及无辜……” “左相仁义,嚣一定吩咐仔细审讯这些可疑之人,绝不让无辜之人蒙冤!”陆嚣赶紧点头。 “嗯,既有火灾又是节日,还有城外的集市,中尉府最近肯定忙的没有丝毫闲暇,本侯也就不耽误陆中尉的宝贵时间了,你先去吧,有什么困难及时来找我!”陈旭满意的点头。 “多谢左相体谅,陆嚣告辞!”陆嚣再次用力的拱手告辞,神情颇为感动。 整个朝堂之上数百王侯公卿,就只有左相来询问关心一下火灾的情形和调查情况,虽然忙的脚不沾地,但陆嚣还是感动的有些热泪盈眶,骑在马上一边走还在一边揉眼睛。 第1071章 突破和积累 陈旭上车回相府,一路还在猜想昨夜被中卫禁军抓到的那些乞丐和形迹可疑的人又没说陈勇等人,如果有的话最好尽早找个机会捞出来才行,不过等他回到相府下车,发现陈勇已经穿戴整齐回来了。 “侯爷!”陈勇拱手行礼。 “随我去后院!”陈旭下车摆摆手,带着陈勇直接去了书房,十多分钟之后脸色古怪的出来,再次上车和陈勇一起去城外,半个小时之后,马车在南山别院庄园附近一片小树林附近停了下来。 陈旭喝退一群护卫,跟着陈勇进入树林,就看到另外十个少年一个不少的全部都在,衣服也都穿的整整齐齐。 “拜见侯爷!”一群少年整齐划一的抱拳行礼。 “赵高的人头在哪儿?”陈旭微微点头。 “侯爷,赵高的人头在此!”一个少年从草丛之中扯出来一个黑色的包裹,打开,里面露出一颗毛发凌乱血肉模糊的头颅,少年一脚把头颅踹滚到陈旭面前,看着这张稀烂几乎看不出任何形状的脸,陈旭恶心的差点儿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以前的赵高陈旭是非常熟悉的,同朝为官,而且赵高还是中车府令,每次上朝都站在皇帝旁边,因此赵高的相貌陈旭闭着眼睛就能够想象的一清二楚,但眼前这可头颅,陈旭完全无法对应上丝毫,几乎和一个被砸烂然后又按在地上摩擦,最后又用斧头使劲劈开反复蹂躏的样子差不多,就是一个破破烂烂的血葫芦。 强忍着恶心,陈旭蹲下来用一根木棍拨动翻看了几下之后问:“你们确认他就是赵高?” “侯爷,我亲眼看见此人和一位公子进入赵府,而且此人相貌和侯爷形容的装束毫无二致,穿着苗人服饰,裹着头巾,带着面具,还是一个瘸子,相貌极其丑陋,侯爷您看他的眼睛,有一个的确已经瞎了,最主要的是,当时那个叫李归的瘦高乞丐的确就是称他为赵高,而且赵高也认出了李归,因此属下认为此人必然就是赵高无疑!”陈勇赶紧解释。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是不是赵高等过几日宫中消息传出来就知道了,一个御医失踪,宫内怎么都会安排人询查,这颗脑袋用火烧了,不要留下任何痕迹!”陈旭丢下木棍站起来。 “是,侯爷!”陈勇和一群少年一起抱拳。 “这件事大家干的不错,回去之后勿要泄露任何言语,平日也不要提及此事,稍后去别院管事那儿每人领取两千钱的奖赏,如果想回老家玩儿,我会安排和商队随行回去散散心……” “多谢侯爷!”一群少年都惊喜的脸颊涨红。 “就这样吧,善后处理好就行了,最近几天不要进城,最好在南山别院躲藏一段时间,免得被人认出来!”陈旭一番叮嘱之后从小树林出来。 既然赵高已死,可以说让陈旭的心情一下就舒缓下来。 没有了赵高,那么皇帝就喝不到五毒舒魂水了,想来身体也不会那么快就出现问题,而且没有了赵高,陈旭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的担心赵高暗中整一些幺蛾子出来害他。 俗话说好人命不长祸害千年在。 赵高这个王八蛋死死活活反复数次,这次终于是彻底死干净了。 不过让陈旭百思不得奇迹的是,赵高到底是和哪位公子去了赵府,又从那颗桂树下到底挖走了一件什么东西? 可惜陈勇等人基本上一直都在南山别院当护卫,很少接触宫内的人,没有认出到底是哪位公子? 不过这件事要打听清楚并不是太难,毕竟负责皇宫进出的千牛卫肯定认识车上的人,改天问问周勃也就知道了。 赵高虽然被干掉,但让陈旭有些牙疼的就是李归这个消失了几年的家伙竟然会凭空冒出来,而且半路截胡杀死了赵高,如果不出意外,今日陆嚣口中抓到的人就是李归。 根据陈勇的说法,李归当时应该已经认出了陈勇等人的身份,不然也不会说让侯爷照顾好他的父母家人这句话。 而李归化妆成乞丐在赵府蹲守赵高,估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下手如此残忍狠辣,估计这血海深仇也不是一般的深,或许当初自己想错了,李归并不是协助赵高盗走药水才逃走的,而是其中发生了许多陈旭不知道的事情。 看来要找个机会去中尉府的牢房探视一下,要么提前把李归弄死,要么将其弄出来问清楚其中的原委。 马车颠簸摇晃之中,陈旭在脑海里思索着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以及善后,陈勇等人近乎于去打了一次酱油,基本上什么事都没干就提了一颗脑袋回来,早知道李归要把赵高干掉,他完全就可以不用动手。 不过所谓世事难料,陈旭也没有未卦先知的本领。 但好在是,从穿越开始就和赵高纠缠的恩恩怨怨,到今天总算是画上了一个句号,虽然不算圆满,留下了一些破绽和遗憾,但赵高和李斯这两个最终弄垮大秦的帮凶总算是都死的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历史的车轮已经有了正确的方向,马车夫也已经换上了崭新的导航,华夏终于是要在大秦的统治下沿着一条康庄大道滚滚向前,绝对不会再次踏上后世已知的历史道路。 而接下来的未知,才是陈旭最感兴趣的事情。 南山别院,一直就是陈旭的一个秘密军火制造厂。 老式的火铳火炮现在已经基本上不生产了,火铳前后总共制作了差不多两千支,还有配套更换的扳机枪管等三千余套,然后还有几百把手铳和数千枚手榴弹,其中大部分已经暗中让清河镇前来的商队运送回去交给陈虎和牛大石了,因为随着少年火枪队开始往外调配,一些当初为了对付黄石公带去东海,如今有几十个跟着虞无涯等人去了日本韩国,还有一些随陈旭来了咸阳,负责侯府和南山别院的安全,这样清河镇的少年火枪队人数已经少了三分之一,因此陈旭让陈虎在家继续招募一些少年参加训练,将这只队伍保持在稳定的五百人。 但自从车床研发成功之后,陈旭已经不大算继续制作这种最老实的隧发式火铳了。 铸造式的枪管不仅重而且不稳定,而且火药装填也非常麻烦,因此陈旭准备开始研制手枪和步枪。 不过显然陈旭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高估了工匠的能力,要制作出手枪和步枪,各种机械装置会要求更加精密,几乎是微米级的误差才行,比眼下的火铳和手铳粗糙的工艺提高了十倍不止,因此陈旭又不得不先解决测量和配套制作打磨工具的问题,开始在实验工厂推行一整套更加精密严格的计量单位,设计更加精密的车床、磨床等机器,设计更加精密的游标卡尺和直尺量角器三角板等作图与测量工,推行更加严格的作图方法等。 总体来说,在没有任何科学积累的前提下,一切美好的想象和现实之间总是具有天堑一样的壕沟,每一步跨出去都千难万难。 就好比自行车,从立项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四年了,但陈旭连自行车的影子都还没看到,开始一段时间陈旭还很有兴趣的询问一下,后来问都懒得问了,当初也不过是为了讲解齿轮和链条这些机械传动方式随口提出来的而已,按照大秦工匠前几年的水平,做不出来是正常,做出来算是运气,当初有些工匠为了奖金研究了一段时间之后,大部分都放弃了,还在继续研究的也只是在空闲时间弄一下,渐渐没有了下文。 不过随着这几年制造工艺的成熟和发展,自行车陈旭觉得还是可以研究一下,除开制造工艺之外,所有的结构都很简单…… 在南山别院巡查了一番,陈旭脸色颇有些郁闷的出来。 左轮手枪已经属于非常成熟的热武器,枪管有了膛线,用的也是定制的定装火药的实心子弹,正是这两样才让手枪具有了强大的威力和广阔的应用前景,而且在十九世纪后期开始风靡世界,得到了几乎所有枪支爱好和的追捧。 而美国西部片中,那些牛仔潇洒的掏出左轮手枪对射的场景让陈旭记忆犹新,也因此对左轮手枪为之着迷。 不过在穿越前,陈旭是一辈子都没机会弄一把过瘾的,但到了现在,特别是有了车床之后,陈旭对于左轮手枪有了无法释怀的梦想。 因此他发誓一定要把左轮手枪搞出来,然后彻底抛弃每天藏在身上那把重七八斤的手铳。 而从陈旭立项开始设计制作左轮手枪和步枪开始,陆陆续续画出来无数的图纸,和南山别院的一群工匠进行过许多次的讲解和讨论,但直到今天为止,依旧还是只做出来几根枪管和简单的枪身,弹仓轮和击发装置都还没研究成功,除开精密度和复杂度翻了无数倍之外,对于这种更加复杂的机械联动配合装置,可以说让所有的工匠都感觉到压力重重,而陈旭自己也不懂,只是画出枪械的外观,子弹的构造以及简单的工作原理等图纸,其余的都只能让一群工匠去摸索。 而根据眼下的情形来开,要制作出一把合格的左轮手枪还任重而道远,估计半年之内没有任何希望。 至于步枪就更不用说了,眼下枪管都还无法制造成功,车床无法车透长达一米的实心钢棒,因此陈旭不得已换了方法,采用铸造加锻造的工艺,先打造出来枪管毛坯,然后再用车床修整枪管,最后选择其中合格的制造膛线,眼下这些都还在让公输胜不断试验。 枪管还算是最简单的,涉及到安装子弹、击发、退弹壳等复杂的机械部分,不光复杂到令陈旭和所有工匠头痛,光是材料也很难处理,撞针和弹簧的材料都需要重新研发。 而无论是左轮手枪还是步枪,其实最核心的部分应该是子弹,而对于眼下的大秦来说,制作子弹也是一个极其复杂的过程,弹壳都不容易解决,底火的配方也需要重新研制。 虽然困难重重,但陈旭却也没有半分打算放弃的想法,毕竟如今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不光有富可敌国的财富,还有工学院、科学院、实验工厂等三个重要的科学部门做他的后盾,有上千的工匠和数万学徒帮工人在为他的科技发展服务。 因此陈旭今天在巡查南山别院之后,再一次对匠工降低要求,先制造出来只能装填一发的手枪步枪进行验证,这个任务想来最多两三个月就能看到效果。 在陈旭看来,子弹的优势是散装弹药无法比拟的,刮风下雨哪怕是在水中,都不会影响战斗的进行,是他将来赖以稳定大秦的神兵利器,因此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火铳,在很多时候并不能让他保证足够的安全。 而且如今大秦正在逐步迈入工业时代,这种入门级的枪械也并不是一个无法逾越的鸿沟,只是需要时间和技术的突破和积累而已。 第1072章 奇观的作用 今天是秋市的第二天,咸阳城内城外比昨日更加热闹。 陈旭也没有去蹴鞠广场看热闹,而是直接回了清河别院。 蒙婉和嬴诗嫚挺着大肚子又去清河商场推广她们的香水去了,范采盈虽然刚刚生产,但已经能够下地行走,此时正在房间里指点小萍和小芸制作一些婴儿常用的衣物,陈旭进去看望了一下,抱着自己的第二个女儿亲热了一番之后就去了书房,吩咐侍女泡茶,然后就摊开纸笔,拿起直尺三角板等开始画图。 赵高死,陈勇等一群少年安然无恙归来,让陈旭的心一下彻底轻松下来。 而昨夜的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火,在寸土寸金的城南烧出来一块六七百亩的巨大空地,这让他想了许久的一个项目终于有了合适的地方修建。 文学院筹建已经过去了五年,无论是书局还是撰史馆都已经有大量的百家子集和史书经义编撰修订完成,百家子集已经印刷出版了数十套,各种诗歌典籍也出版了上百种,加上编撰的大中小学的教材,涉及农耕、种植、数学、医学、物理、天象、法律、商业、音乐、文字绘画、小说故事等各方面的书籍不断出版,如今大秦的文学领域已经相当的繁荣,再加上大秦都市报和百家论坛层出不穷的发行出版,文化娱乐已经成为了大秦民众不可或缺的生活方式,看书读报已经成为了识字阶层的生活习惯。 蹲厕所读读书看报,就是陈旭每天上午一项必须活动。 如果还有一包烟,陈旭觉得自己可以蹲半个时辰不带挪窝的。 而作为大秦京师所在,如今咸阳的商业气息太过浓郁,商业繁荣是好事,但所有人见面聊天都在说赚钱的时候,社会道德也有开始滑坡的迹象。 古代人讲求礼仪道德,认为商人低贱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商人渔利而生,他们的一切活动都是为赚钱,或者说是为赚钱做准备,仁德礼仪也讲,但在和赚钱比较的时候,一般都会不自觉的放弃掉道德方面的诉求。 无论是范蠡也好,还是吕不韦也好,他们都是用超前的眼光投资了一个巨大的项目,最后都获得了成功,只不过两人的下场也比较相似。 当商业和政治搅和在一起之后,商人会变得不纯洁,政治也会因此变得乌七八糟。 两个普通人相互交往,或许只是惺惺相惜,但若是其中一个换成商人,那么味道必然就变了,一个商人突然对你热情有加,那他只是想赚你的钱,绝对不是因为你们是好朋友,而是因为熟人的钱最好赚,如果他对你好的天花乱坠,那么他可能是个微商,若是他连爹妈都骗,可能就是搞传销的,你最好隔他远点儿。 在陈旭看来,咸阳如今的商业气氛已经非常浓厚,蹴鞠商业广场已经汇聚了极大的人气,而像秋市这种低级的集市模式已经无法提升咸阳的形象了,虽然看起来热闹无比,但却没有太大的意义,需要更高级别的商业模式才符合咸阳如今的形象,这就是陈旭提请春市改成大宗商品批发交易会、秋市改成万国贸易博览会的目的。 但在发展商业的同时,文化领域也需要不断提升档次,让道德礼仪始终凌驾在法律之上,这样才能让人不至于堕落成为金钱的奴隶。 谈钱不可耻,但张口闭口都是钱,那绝对不是陈旭想要的结果。 因此为了更加繁荣文化领域,让读书成为一种高尚的需求,让讨论诗书礼仪成为一种文化时尚,带动大秦的风气在文化道德层面健康发展,陈旭很早就想在咸阳建一座图书馆。 这家图书馆不仅仅单纯是让人可以进去读书,还要把大秦眼下收集到的数以百万计的金石骨壳、竹木简牍等古代流传下来的古籍整理之后存放进去保存下来流传后世,还要把所有整理出版的书籍报纸都收集在里面,供人们阅读和学习。 因此,这既是一家图书馆,也是一家华夏文明发展的历史博物馆。 大秦要在政治、军事、文化、经济等方面齐头并进,这样才能成就一个真正的盛世王朝。 而这家图书馆,就是提升大秦文化形象的标志,就像蹴鞠商业广场带来的商业繁荣一样,图书馆必将激发大秦百家门徒的极大信心,全国各地读书识字的阶层,都会用一种朝圣般的心态来膜拜这座史无前例的建筑,每当踏入这座宏伟的建筑的时候,就感觉有一种睥睨天下的豪情壮志,也会让那些浑身沾满铜臭气息的商贾在这座矗立在京师咸阳最为金贵区域的建筑面前感觉到一种卑微和压力,尽量收敛自己的粗俗。 奇观的作用,不仅仅只是形象,它还是国力强盛的标志,一条万里长城,虽然后世看起来没什么卵用,但足够中国人自豪几千年,因此,奇观还是凝聚人心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手段。 为了玩闹可以捶出来一座蹴鞠广场,那么为了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华夏传承,捶一座图书馆出来,陈旭觉得是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 眼下地已经有了,然后把图书馆设计出来,剩下的……自然是筹钱了。 这么大一片地方,如果仅仅只修一个图书馆也太浪费了,毕竟是寸土寸金的位置,弄这么大一片地不容易,因此自然要把早已打算筹备的京师大学也修建起来,顺便再整一个皇家大礼堂…… 陈旭一个人坐在书房之中,拿着尺子三角板不断的比划来比划去,偶尔会捏着下巴皱起眉头冥思苦想,侍女送来的一杯热茶也从香气袅袅变成了温水,从温水变成了凉水,直到一个温柔的身体轻轻倚在了他的背上,陈旭才从聚精会神的设计中清醒过来。 “咦,娘子回来了!”陈旭回头,就看到一袭黑裙亭亭玉立的水轻柔正站在身后,立刻眉开眼笑的把她搂在怀里。 “夫君,您这画的是什么?”水轻柔翻看着桌子上几张草稿纸惊奇的问。 “昨夜赵高家的房子不是被烧了么,我想拿来用一下?” “夫君是想买下来修建宅院?” “非也,我想用来修一栋像蹴鞠广场差不多大小的图书馆……” “图书馆是何物?”陈旭说的这个新名词让水轻柔迷惑不已。 “图书馆就是一个收藏天下古今书籍,供人阅读学习的地方,如今文学院编撰出版的书籍越来越多,而且因为要整理百家典籍和诗书史集,如今文学院已经积累了从民间收集的各种竹木简牍和龟甲石片上百万计,这些史料必须妥善集中保管,其中有许多属于孤本残片,一旦损毁就再也没有办法恢复了,因此我打算借赵高的宅院来修建这个图书馆,顺便把这些古籍也都收在其中妥善保管……” “夫君这个想法又很奇妙呢,如此一来百家门徒必然都很感谢夫君的所作所为!”水轻柔一双美目温柔的看着陈旭。 “那是!”陈旭得意的点头,同时一双手不知不觉又轻车熟路抚摸到了一对饱满轻轻的揉捏起来。 水轻柔早已习惯了自家夫君的这种日常挑逗,脸颊羞红鼻息轻喘的伏在陈旭怀中说:“夫君,昨日赵高宅院失火,是否和您安排陈勇等人刺杀赵高有关,如今情况如何了?” “娘子放心,陈勇等人已经回来,赵高也已经被杀死,不过杀死赵高的并非陈勇等人,而是当初那个猎户李归!” “李归?他不是在洞庭苗寨失踪几年了么?”水轻柔惊奇的坐起来。 “嗯,此事的确有些令人不解,不过据陈勇说的确是李归无疑,李归如今已经被中尉府捉拿,我想去接触他一下,看看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夫君何必冒险,既然他杀死赵高如今被中尉府捉拿,这件事也就和夫君彻底无关!” “并非如此,李归知道苗医就是赵高,又知道五毒舒魂水的许多内幕,这些秘密透露出去都会带来很大的麻烦,因此这个人要么死,要么为我所用,绝对不能让他失去掌控,如今他一家人都还在我的手中,他如果识相必然不会乱说,不过我已经叮嘱过陆嚣了,想来他会谨慎处理,明天我去找一趟御史大夫,让他出面把这件事压下来!” “蒙大人……会……会帮忙么?”水轻柔被摸的浑身酸软,微闭着眼睛轻声呢喃。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想蒙大人会答应的,此事明天再说吧,娘子帮我参详一下这个图书馆该如何修建……”陈旭搂着水轻柔一个长吻之后坐好。 “夫君所画的图纸我看不懂呢,竟然如此复杂!”水轻柔脸颊嫣红眼眸如水的看着图纸。 “你看,这栋圆形的是图书馆,这个是京师大学,这边是大礼堂,这边我准备弄一个百家诸子雕塑区……”陈旭指着图纸挨着指给水轻柔看。 水轻柔一张一张看完之后蹙眉半晌说:“夫君,那赵高宅院也不过百亩左右,您画这么多房子如何能够全部修建完,光是一所京师大学至少都要数百亩……” “哈哈,娘子放心,昨夜我已经把这件事搞定了……”陈旭畅快大笑着把昨夜让陆嚣救火的事说了一遍,只把水轻柔听的小嘴张开半天都合不拢,最后哭笑不得的说,“夫君真是,这么……这么……” “嘿嘿,娘子是想说夫君这么不要脸的方法都想得出来对吧?” “嘻嘻,夫君还算有自知之明!”水轻柔捂嘴轻笑。 “嘿嘿,娘子竟然敢编排夫君,必然要受些惩罚才行……”陈旭干笑着轻轻拉开了水轻柔衣裙的丝带,一双手探入了衣裙之中。 “夫君,眼下还是白天呢!”水轻柔微微喘息着央求。 “我最喜欢白天了,晚上吹了灯啥都看不见,你就从了夫君吧,哈哈哈……” 一阵夸张的淫笑声从书房里传来,伴随着淅淅索索衣衫剥落的声音,很快房间里就响起了浅吟低唱的欢愉声,门外几个侍女听的脸红耳赤眼眸如水,紧紧的揪着衣裙附耳倾听。 …… 第1073章 挖皇帝的墙脚 “侯爷,门外有人送来一封书信!” 午后,陈旭继续坐在书房完善图书馆的规划图,门卫管事送来一封书信。 陈旭打开看了几眼就安排护卫收拾出门直奔咸阳城,马车在城内七拐八拐来到三味茶舍,在侍女的带领下很快找到了等候的太医徐福和御医方晟。 “拜见侯爷!”一间静谧的茶房内,一身常服的徐福和方晟赶紧站起来拱手行礼。 “免礼免礼,坐!”陈旭摆手让侍卫在园子外守护,笑着一屁股坐下来,方晟赶紧给陈旭倒了一杯热茶。 “这次的事要多谢方太医了!”陈旭客气几句之后说。 “不敢,赵高的事我已经听徐兄说过,因此也非常气愤,同时对陛下的身体也非常担忧,我与徐兄在琅琊就是旧识,时常在一起研究医术关系莫逆,如今能为侯爷效力铲除赵高,晟非常激动!”方晟第一次和陈旭如此亲近,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自始至终,陈旭的身份都是天下万民膜拜的对象,如今又是上卿兼左相,出入皇宫和皇帝把手言欢简直如同家常便饭,方晟这些普通的御医是没有机会拜见陈旭的,即便是徐福和陈旭穿一条裤子的关系,也不敢轻易带着人去和陈旭拉关系,有些事做的太过了,好关系也会慢慢疏远,所以每个人在和陈旭交往的时候都很理智也很谨慎,这辈子,能够和清河侯一起吃饭喝酒打麻将聊天开玩笑,就已经是人生的顶点了,奢求更多的照顾,友谊的小船说不定说翻就翻,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因此像徐福、胡宽、皇甫缺、陈平等最早一批追随陈旭的人,几乎从来都不上门当说客为亲朋好友拉关系,保持着足够的理智,免得一不小心断送了自己这份令万众羡慕嫉妒恨的身份和地位。 方晟陈旭以前并不认识,也从未听徐福说起过,但既然徐福能够把如此严密紧要的事情让方晟去办,那么必然不是一般的关系好这么简单,因此陈旭接到徐福的书信便欣然而来,想见见这个在干掉赵高的过程中起至关重要作用的人物,同时也要表达自己的亲近之意,毕竟这种事弄得不好传入皇帝耳中,是要惹出大麻烦的。 三人一边喝茶,方晟和徐福两人把设计勾引赵高出宫的事详细诉说了一遍。 “侯爷,昨夜赵高宅院失火,是不是已经得手了?”方晟颇有些忐忑。 陈旭微微点头:“不错,赵高已经枭首,但其中出了一点儿岔子,让我颇为疑惑!” “岔子?”徐福和方晟两人惊恐的对视一眼。 “还请侯爷明言,到底出了何事?”徐福脸色发白的问。 “据回报,赵高并非独自出宫,而是乘坐一位公子的马车出宫去了赵府,赵高和那位公子在赵府后院挖出来一件物品,但却不知是何物,本侯推测应该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 “侯爷一说晟倒是想起来,今日去御医署听人谈起,赵高昨晚到现在都没出现,但在失踪前去过一趟后院,倒是和侯爷的话不谋而合,他肯定是去拜访某位公子!” “如此便说得通了,因为那位公子惊慌逃脱之时灯笼失落点燃了赵府中的荆棘野草,导致了昨夜的一场大火……” “侯爷,要不要晟去宫中仔细打探一下到底是哪位公子?”方晟认真的说。 “勿用,你和赵高接触之后他便失踪,如今又去打探其他消息,必然会引起内侍注意,到时候会给你带来麻烦,此事勿用你冒险!”陈旭放下茶杯轻轻摇头。 “都说侯爷仁义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晟能得侯爷赏识,此乃三生有幸耳!”方晟站起来一躬到底。 “方太医为本侯除掉赵高这个乱臣贼子立下大功,有什么想要本侯帮忙的尽管开口,本侯一定不会让你失望!”陈旭笑着站起来双手将方晟扶起来。 “举手之劳尔,方晟何敢贪功!”方晟激动的脸皮涨红。 “赵高之事困扰本侯足足两年,此獠如同缩头乌龟一般躲藏在皇宫之中不出来,本侯爷也把他没有丝毫办法,这次若不是方太医挺身而出仗义出手,说不定陛下就要被赵高毒害至死,而且此事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去调查,不然毒药之事暴露,御医署和太医院无数医士会因此人头落地,当初李斯惨死的症状你也曾看见,最后积毒成疽无药可救,如若不及时弄死赵高,陛下说不定很很快也会病入膏肓,这种祸乱大秦社稷的恶毒之人本侯岂能让他奸计得逞,必然要将其彻底铲除以绝后患!”陈旭义正言辞的说。 “侯爷为守护陛下和大秦江山殚尽竭虑,晟敬佩的五体投地,请再受晟一拜!”方晟再次恭恭敬敬对着陈旭一躬到底大礼参拜。 “方太医无需如此,如今赵高既死,太医院和御医署只需要好生为陛下调理汤药饮食,陛下身体必然会慢慢康复,如今大秦正值蓬勃发展之时,也正是你等大展拳脚之时,钻研医经推广医术,把华夏医术发扬光大,悬壶济世为天下万民消除病疾,这比本侯除掉区区一个赵高的作用要大的多,坐……” 陈旭招呼方晟重新入座,亲自给方晟和徐福倒上热茶之后笑着说:“在宫中当御医看似身份高贵,但其实缩手缩脚不得畅快,方太医有没有离开御医署的想法?” 方晟愣了一下脸色略有些尴尬的点头说:“侯爷说的不错,当初晟得徐兄邀请,从琅琊兴冲冲来卫生院投靠,然后经历一番重重考核之后成为太医,再后来得徐兄推荐进御医署当御医,刚开始还兴致勃勃,但后来却发现的确如同侯爷所说,缩手缩脚不得畅快,许多话不能说,许多药不能用,如此治病,晟从跟随师尊学医之时起便没有想到过,唉,晟也的确想过离开御医署,但离开之后无处收留就只能返回琅琊,而京师繁华如斯,晟又感觉依依不舍!” “侯爷莫要误导方兄,御医之职得天下同道敬仰,如何就不好了,方兄也莫要听侯爷蛊惑,好不容易进入御医署,好好上差勿要胡思乱想,凭借你的医术,将来当上御医署的署丞都有机会,三品皇宫医官,不知道有多少医界同道羡慕!”一直坐在旁边喝茶没怎么开口的徐福哭笑不得的说。 “徐兄有所不知,某心不在此也,御医的确身份高贵,但某却感觉还不如在琅琊行医痛快,要不是舍不得咸阳的繁华,某早就辞职回去了!”方晟苦笑着摇头。 “人各有志,岂能强求,方太医若是不想呆在御医署,本侯倒是有一个想法让你心想事成!”陈旭笑着说。 “侯爷快快讲来,晟本来就在御医署呆的不快活,加上昨日因为要勾引赵高出宫,又几乎得罪了御医署所有同僚,如果侯爷愿意帮忙,晟感激不尽!”方晟脸色惊喜的说。 “如今太医院掌管天下医士,负责推广医术培训医士开设医馆和卫生院,但民间疾苦何其多,光靠官府的力量远远不够,因此还需要激发民间的力量,筹建更多的医馆药房,但医士就是其中的关键,没有良医不行,本侯打算在咸阳开设一家综合性的医馆,需要大量名医坐诊,同时这个医馆也需要一位身份地位足够显赫,医术足够高明的人来坐镇统筹,今日遇到方太医,本侯觉得时机刚好,不知方太医有没有兴趣!”陈旭看着方晟,满脸都是期待的表情。 皇帝手下能人太多,挖皇帝的墙脚弄几个人才用用,这种事对陈旭来说充满了诱惑。 方晟呆了许久一个激灵站起来,激动的微微打着摆子拱手说:“多谢侯爷,晟愿意去侯爷的医馆帮忙!” “哈哈,如此便好,方太医放心,去了本侯的医馆,一切都是你说了算,本侯就是你坚强的后盾,开药问诊大胆施治,结合诸多医经通过诊断救治大量疾病不断积累经验,争取也能编撰一本详实合用的医书出来传扬后世,他日成就必然不会低于徐福!”陈旭畅快的大笑。 眼下大秦的医道名士基本上都聚集在咸阳,而其中最厉害的医生都聚集在皇宫御医署,这么优秀的医疗资源其实基本上都被皇帝一个人垄断了,实际上不利于大秦医学的传播和发展,虽然徐福到咸阳之后开设了卫生院,但主要还是陈旭在小河村的那一套,以产科和外科为主,推广综合性的医疗方法,培养大量的护士帮忙手术和救急,正常的诊断治病还是传统的望闻问切的中医流程,用的方法也是针石汤剂等。 大秦有两个官府医疗机构,都归少府管辖,太医院的级别高于御医署,但御医署的含金量更大一些。 太医是宫廷专属的医疗部门,负责整个皇宫、皇族、王侯公卿和官员等的治疗,带有政府医疗部门的性质,但只服务于特殊阶层,太医属于一种官职,需要考核推荐才能任命。 御医署的对象很单一,就是专门给皇帝和皇后嫔妃等人治病,属于皇宫的专用医生,当然皇帝可以根据自己和臣子的关系,安排御医给生病的臣子治疗,这算是一种赏赐,因此能够得到御医的诊治,也是文武百官的一种莫大的荣幸,因此御医在身份地位上要比太医高不少,就像后世评教授一样,他们属于太医院中更加高级的一群医生,在御医署拥有专门的办公室,一般不对外诊治病情。 徐福掌管太医院下属的卫生院,官职是太医丞,负责在全国推广卫生院这种新型的医疗机构,太医令周炯就是他的直接上司。 陈旭第一个五年计划要求在全国全面推广卫生院的工作眼下并不十分顺利,虽然各地郡县官员民间都很热情,但如今两年过去,筹办开设卫生院的郡城只有十多个,县城级别的卫生院更加稀少,一双手都能数清楚,按照这个速度下去,五年之内第一个全民医疗保障计划肯定没办法全面完成,这其中的主要原因就是太医院不积极,太医令周炯故意拖延。 而周炯拖延的原因陈旭自然也知道,当初他刚来咸阳筹办工厂的时候炼铁炉倒塌之后,他把主管工厂医疗的周兴赶出了工厂,而周兴就是周炯最小的儿子,两人估计也因此有了一些仇怨。 第1074章 果然是个莽夫 徐福虽然是太医丞,负责掌控卫生院,但他是周炯的下属,因此在推广卫生院的事情上处处掣肘,许多事都无可奈何。 周炯医术高明,深得皇帝信任,而且执掌太医院十多年根深蒂固,太医院和御医署都在周炯的掌控之中,陈旭也不想去触碰周炯,免得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因此眼下全国推广卫生院的事情就被耽误不少,但陈旭也并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在他的计划中,太医院这个部门迟早要从少府剥离出来成为三省六部主管的朝廷署衙,把所有的医疗资源放在皇宫大院绝对是一种巨大的损失,这些太医御医每一个都是宝贝,这样蹲在皇宫闲的发慌太浪费了,需要放出来服务于全国人民才行。 在卫生院推行不顺畅的前提下,推动民间开设专业的医疗机构就是比较好的方法,陈旭早就打算开一家医院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徐福自然是最好的,但别人都是四品高官了,位高权重绝对没任何理由跑来当一个民营医院的院长。 虽然陈旭对方晟不了解,但能够当上御医的家伙,必然不是一般的医术高明那么简单,或许不会比徐福差,有这样一个医术高明的人坐镇,陈旭相信自己的这家医院必然会成长的非常迅速,到时候再从徐福执掌的卫生院挖来一些医生护士,民间再聘请一些,一家纯粹为普通民众服务的专业医院就可以开张营业了。 赚不赚钱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快速把先进的医疗手段和方法普及推广出去,让百姓受益。 不过方晟的身份是御医,也不是说不干就不干了的,要走还得皇帝同意,陈旭需要向皇帝开口才能挖过来。 接下来的时间,陈旭大致介绍了一下自己要开设的医院的规模和模式,只把徐福和方晟听的眼睛放光,甚至徐福都蠢蠢欲动要去陈旭的医院上班,但被陈旭严词拒绝了。 徐福就是将来掌控大秦太医院的不二人选,一旦机会成熟,陈旭绝对会想办法一脚把周炯这个糟老头子从太医令的位置上踹下去,换徐福这个铁杆盟友上台。 总之,为了大秦的繁荣发展,一切不听话的家伙都要被打倒。 何况……陈旭觉得在皇帝中毒这件事上,周炯也是赵高的一个帮凶,作为替皇帝药物把关的最后一道闸门,周炯在不清楚五毒舒魂水药理和药性的时候,并没有仔细的去判断,而是轻易就让赵高把药水源源不断送给皇帝服用,虽然每次量很小,但两年下来还是让皇帝的身体出现了病变,若不是徐福暗中和陈旭说起,让赵高继续毒下去,说不定皇帝很快就会一命呜呼。 闲聊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三人离开三味茶舍,徐福和方晟各自回府衙上差,陈旭回到侯府之后则安排护卫去把周勃找来。 “侯爷,唤勃来有何吩咐?”半个小时之后,周勃蹬蹬蹬大步而来,身穿禁卫服,头戴武冠腰挎长刀,身高一米八多,虎背熊腰看起来英姿勃勃。 “坐!”陈旭摆摆手吩咐侍女泡茶,然后屏退所有人之后才开口,“昨日申时末有一辆公子车驾离开皇宫,你知不知道是哪位公子?” 周勃颇为尴尬的摇头说:“侯爷恕罪,最近几日中秋节,皇宫内贵人进出很多,昨日申时并非勃在值班,不过此事容易,勃回宫打听一下便知!” “昨日赵高出宫被杀你知不知道?”陈旭点点头问。 “什么?赵高……赵高昨日已经出宫……”周勃脸色有些发白的站起来。 “不错,我让你帮我好好盯着皇宫东门,如果发现赵高动向立刻通报我,幸亏本侯另有后手安排,不然平白错过这次机会!”陈旭很不悦的开口。 “侯爷恕罪,勃……勃早已和几位熟识的千牛卫统领暗中叮嘱过,发现那个苗巫出宫就会通知我,但昨日我……我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周勃额头上的汗珠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对于陈旭,周勃充满了感激和敬重,如若不是陈旭,他如今还不过是沛县一个靠编制芦苇蚕匾为生的贫苦穷汉,但得到陈旭的提携,如今他不光封爵下卿,得到一大堆房屋田产的奖赏,还得到皇帝的重用提拔为卫尉禁军下属的千牛卫统领,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让他都有些像在做梦一样,自从来到咸阳之后,不光妹妹得到很好的照顾,安排去了女子学院学习,还娶妻纳妾过上了奢华的生活,成为了令刘邦陈平等人都羡慕的大秦贵族。 而这一切,都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给他的。 而他也曾经在内心发誓,要一生追随报答清河侯的知遇之恩,但陈旭安排他这么一件小事竟然都差点儿让他办砸了。 周勃惶恐之中充满了懊恼和悔恨。 “罢了,此事已经过去,自责也没有用,你回去之后暗中打听一下昨日酉时末出宫的那辆上到底是谁?又是何时回宫的,记住要暗中打听,切莫引起人的猜疑,去吧,有了消息尽快来通知我!” “是,侯爷放心,勃立刻就回去询问清楚,稍后便来回报!”周勃抹着额头的虚汗急匆匆离开,和开始来的时候那种意气风发判若两人。 “唉,果然是个莽夫!”陈旭不由苦笑着摇摇头。 周勃在历史名气不算小,跟随刘邦打下大汉江山之后不仅封侯,而且后来还官拜丞相,为人刚直敦厚,打仗也很勇敢,但却不喜欢读书也不通文墨,所以地位一直不上不下,与陈平英布等人比起来差的太远了。 而眼下实情也差不多,虽然凭借一颗祥瑞珍珠拜爵下卿还得重用,但办事的确远远不如陈平和英布。 陈旭也是担心周勃盯不好赵高,因此又让徐福妥善安排了一个小食摊儿一年四季守在皇宫外面负责盯梢,才使得这次能够追查到赵高的行踪。 就连陈勇这种不谙世事的少年都知道那辆马车可能有问题,但竟然周勃没有丝毫的消息。 或许也不怪他,估计当时赵高藏在那位公子的马车上,禁军并没有仔细查看! 周勃去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很快返回,把查到的消息原原本本做了禀报。 “你说那个人是胡亥?”听完之后陈旭眉头皱起老高。 “不错,勃方才已经私下详细询问了执勤的千牛卫,胡亥公子是酉时末宫门关闭之前出宫,戌时中回宫,而据当时检查的千牛卫说,因为是公子车架,他们例常没有仔细检查,只看见是公子就放行了,难道赵高就是藏在胡亥公子的马车上?”周勃非常不安的问。 “不错,昨日本侯得到消息,赵高和胡亥两人黄昏出宫之后去了赵高当初的宅院,从里面取走了一样东西,但不知道是何物,刺杀赵高的人成功得手,但因为灯笼引燃了赵高宅院的杂草导致发生火灾!” “原来昨夜的火灾是因此而来!” “嗯,此事你知道便好,如若有机会便打探一下胡亥到底和赵高从赵府取走了何物……嗯,还是罢了,这件事无需你操心,你先回去吧!” 陈旭话说到一半又改口,弄得周勃脸红耳赤,知道是这件事没办好,陈旭已经对他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侯爷!”周勃单膝跪在陈旭面前,惭愧至极的开口说,“勃一时疏忽差点儿坏了侯爷的大事,回宫之后必然暗中打探胡亥公子得到物品,但有消息一定前来禀报侯爷!” “此事暗藏凶险,如若卷入其中可能会有抄家灭族之祸,你刚刚成为禁军统领,又成家立业,本侯不想看到你身陷其中……” “侯爷待勃恩重如山,勃能有今日荣华富贵,皆是侯爷所赐,如今侯爷有事,勃岂能委曲求全,侯爷所言之事勃一定会暗中仔细打探,绝对不会让侯爷牵扯其中,若是出现意外,勃自当一死而已,到时还请侯爷善待小妹和妻儿!” “你何必如此,皇宫禁地之中,一个不慎就会落得身首异处!”陈旭摇头。 “还请侯爷成全,勃当全力而为!”周勃伏地恳求。 “也罢,你起来吧,此事并非紧迫之事,你暗中慢慢打听便是,千万不要冒险!”陈旭无奈的把周勃扶起来。 “侯爷放心,勃一定会小心谨慎!”周勃激动的点头。 “嗯,去吧,小心行事,听闻你妻子身怀六甲,开春便会生产,冬日缺少瓜果蔬菜,到时候我会安排人从暖棚之中每日摘一些送去……” “多谢侯爷,勃回宫去了!”周勃眼圈发红的拱手告辞,魁梧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园子当中。 利用激将法刺激周勃,并非陈旭的本意,但是他如今在皇宫之中只有周勃还算靠得住,皇宫禁地戒备森严,想要刻意的打听一件事非常困难,但陈旭有些心头不宁,赵高和胡亥取走的东西一定非常重要,不然两人也不会侍卫都不带鬼鬼祟祟半夜去找。 而且赵高将这件东西埋在自己的宅院之中,绝对不会是金银财宝…… …… 第1075章 自古以来宴无好宴 赵高失踪已经三天. 皇帝在皇宫大发雷霆安排人寻找,甚至还在朝堂之上斥责陆嚣,让他安排禁军在咸阳挖地三尺寻找赵高的下落。 不过最近中秋节加上秋市大集,整个咸阳人员复杂车水马龙,按照陆嚣自己的判断,赵高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估计是找不到了,但在皇帝的压力之下,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安排中尉禁军在咸阳内外掘地三尺的寻找。 而皇宫之中,卫尉禁军和内侍也在不断搜寻赵高的下落,得知的消息也是当日赵高去了一趟后院然后就不知所踪,有内侍见证赵高曾经去过胡亥公子府上,但胡亥府上的宫人和奴仆皆都摇头说公子并不曾接见那个苗医,禁军最后只能去搜查赵高平日居住和办公的地方,除开在床榻下的暗格之中发现了两个空葫芦之外,什么线索都没发现。 那个备受皇帝喜欢的苗医就像人间蒸发一样突然就平白消失的无影无踪,既没有出宫记录,后宫之中也不见踪影。 这个极其诡异的事情在皇宫之中传开之后,整个后宫人心惶惶,夜里甚至到处都有各种被无意惊吓到的宫女嫔妃惊恐尖叫,整夜整夜的闹嚷不休,禁军将负责后宫安全的官员、内侍等抓了一大批严加审问,下水道、水井、池塘、沟渠等全部寻找之后,但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而苗医失踪的事传到民间之后,各种猜测谈论之下流言四起,陆嚣急的面容憔悴嘴唇干裂,这中秋节日加秋市大集,整个咸阳闹哄哄的乱成一团,而且夜不宵禁也不关闭城门,要想找到一个不明不白的家伙完全像大海捞针一样,不过到了第四天,守卫监牢的的兵卒来报,那个被抓获的瘦高乞丐突然开口,言说他在赵高宅院之中杀死了一个身穿苗服戴面具的男子,得到这个消息之后,陆嚣高兴的差点儿跪着给那个乞丐磕头。 苗医死或者不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找到,这件事才会彻底平息下来。 陆嚣亲自去监牢提审那个乞丐,根据乞丐的交代在当初的马厩附近的池塘里面打捞起来一句无头尸体,经过御医署以及皇宫内诸多内侍宫人的辨认,此人虽然无头,但根据身形和年龄判断的确是那个苗医尹布辛。 由此一场惊扰皇宫和整个咸阳城数日的诡异案件终于宣告结案。 而皇帝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再次大发雷霆,许多内侍宦官禁军皆都受到连累,足有数百人因此被逐出皇宫,但此事也因此落下帷幕,没有人去深究那个本就不受人待见的苗巫为何要偷偷摸摸出宫,为何又会去赵高废弃的宅院,又如何会和一个乞丐起了冲突被杀死。 这些都不重要了,无论是禁军还是官员,都不想为这样一个死人去操心。 …… “贤婿,今日为何突然请老夫饮宴?” 清河酒店旭日东升阁中,圆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美酒佳肴,当蒙毅进来看到如此丰盛的酒席,惊喜的同时感觉有些心头有些惴惴不安。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自古以来宴无好宴,自己这便宜女婿请客吃饭的机会不少,但每一次蒙毅都感觉不会白吃,这个女婿看起来人畜无害,逢年过节该送的礼物都送,平日相见也礼仪周全,但请吃如此丰盛的酒宴必然是另有目的。 而且随着陈旭的身份地位越来越高,权利越来越大,所求之事也必然越来越无法招架,要知道陈旭如今几乎算是大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说一手遮天完全不过分,他都要用这样隆重的方式请客,可见所求之事必然非同小可。 “岳父大人请坐!”陈旭微笑亲自帮蒙毅搬开餐椅,吩咐侍女打开清河佳酿斟酒。 蒙毅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下来,一只手很轻车熟路的就摸到了帮他系餐巾的侍女的大腿上,一边摸还一边说:“请老夫吃饭喝酒没问题,但若是所求之事老夫不能帮忙,你也莫怪!” “嘿嘿,哪儿能呢,小婿和岳父大人每日同朝上殿议论政务,但其实已经许久未曾在一起喝酒谈心,翁婿之间岂能如此生分,今日小婿有闲暇,特意请岳父大人前来喝酒聊天,决计不谈政务!”陈旭干笑着也坐下来,自己拿起餐巾系好。 “如此便好!”蒙毅伸手就将一根烤得金黄的孜然羊排放在面前大口大口的啃起来。 陈旭这几天因为赵高和图书馆的事也担心忙碌,吃没吃好睡没睡好,此时看着这琳琅满目一桌子美食也食指大动,也夹起一根烤羊排啃起来。 自从孜然这种赋予烧烤灵魂的香料被发现之后,如今孜然已经和胡椒一样成为了大秦民众热烈追捧的东西。 而孜然不像胡椒中原还能种植培养,这东西眼下在西域都是野生的,还没有任何人种植培养出来,因此数量少异常珍贵,但随着来往于大秦和凉国西域之间的商队越来越多,孜然也被收集带到咸阳,售价高昂,一斤价格达到五百钱,虽然不如胡椒,但也算是西域最值钱的一种特产香料了,不过因为产量不高,也不是想买就能买到,不过得益于陈旭的身份和西月侯的关系,这次来咸阳参加秋市大集的西域胡商给陈旭弄来了三十多斤,这也让清河酒店可以开始对外正式推出正宗的孜然烧烤,虽然价格很贵,但还是得到了诸多前来请客饮宴的食客的追捧,每天烤羊肉串和烤羊排都供不应求。 嘁嘁喳喳之间,很快一根羊排啃完,陈旭一抹嘴巴端起酒杯:“岳父大人慢慢吃,先饮一盏润润喉!” “呜呜~贤婿请~”已经开始啃香酥鸭腿的蒙毅一边点头一边举起酒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半个小时过后,琳琅满目的一桌子美味佳肴各自都品尝过,最受欢迎的孜然羊排已经吃的干干净净,两人吃菜喝酒的速度才慢了下来。 “这孜然烤羊排的确味道奇香无比,老夫每次总也吃不够!”蒙毅依依不舍的把最后啃光的一根羊排骨丢在餐桌上,喝酒涮嘴用餐巾擦了一下嘴巴,身体慢慢靠在椅背上,“今日突然请老夫饮宴,而且全都是好酒好菜,你若说没有目的,老夫打死也不会相信,眼下酒足饭饱,你直接说吧!” “嘿嘿,岳父怎能不信小婿的话,今日只吃酒不谈其他,这里还有一根红烧肘子,岳父请……” “嗝,吃不下了!”蒙毅连连摆手,一边喝酒一边用箭头眼瞅着陈旭,“你真的没事请老夫帮忙?” “真的无事,纯粹为了请岳父吃酒!” “不可能!”蒙毅摇头。 “岳父怎么不相信小婿的话?”陈旭严肃认真的放下筷子。 “你还是快说吧,你不说老夫回去几天都睡不安稳!”蒙毅满脸的鄙视,一副相信你才有鬼的表情。 陈旭于是只能擦干净嘴巴点头说:“既然岳父苦苦哀求,小婿也只能说了!” 蒙毅的脸瞬间就黑了。 “你们都先出去,二十丈之内不许有任何人!”陈旭手一摆吩咐几个侍女和茶娘退出房间,等房门关好之后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几日前皇宫之中御医尹布辛失踪,昨日中尉府传出消息,那尹布辛深夜进入赵高宅院,被一乞丐所杀,岳父大人对此事有何看法?” 听见陈旭果然并不是请求帮忙,蒙毅的脸色好看了许多,握着酒杯默然许久才说:“此事透着浓浓的诡异,那尹布辛专门替皇帝研制效果神奇的灵药,听闻在皇宫数年未曾出宫,怎会莫名其妙的偷偷摸摸跑出来,而且又怎么会跑到赵高那栋废弃的宅院之中,竟然巧合之下还被一个乞丐杀死了,这件事背后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持……” “岳父对这苗医的来历可曾清楚?”陈旭没有去理会蒙毅的疑惑,而是问了第二个问题。 “苗医的来历这两年已经传扬的人人皆知,就是当初陛下巡游至洞庭之时,李斯病重在行辕修养,然后尹布辛自告奋勇前来诊治,献上一种神秘的药剂,不光治好了李斯的病,而且陛下也被这种药剂的神奇打动,授其御医之职带回咸阳,然后就一直养在宫中研制药剂,此事贤婿也知道的一清二楚,又何必明知故问,老夫知道的绝对不会比你更多!”蒙毅很没好气的撇嘴。 “陛下已经身染重疾,岳父大人可曾知晓?”陈旭问出第三个问题。 “什么?”蒙毅呼啦一声站起来,淡然不屑的神情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脸色变得异常苍白,“此事……此事可曾属实?” “此事御医署和太医院诸多太医皆都清楚,只是没敢说出来罢了,太医丞徐福在中秋节当晚亲口向我诉说,陛下已经病入脏腑,若是不能好好调理治疗,恐怕很快会落到和李斯一样的下场!” “李斯?贤婿这是何意,陛下的病为何会和李斯扯上关系?”蒙毅焦虑的脸上现出莫名的疑惑。 “李斯是被人毒死的,岳父大人可知晓?” “当啷~哗啦~”蒙毅手中的酒杯跌落到餐桌上,然后又滚落到地上摔成粉碎,殷红的葡萄酒溅落的到处都是。 “你……你勿要乱说,李斯乃是背生毒疽而死,如何会是被人毒死的,此话要是传出去,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朝堂民间都不得安宁!”蒙毅脸皮剧烈抽搐,死死盯着陈旭低声说。 第1076章 自食其果 陈旭站起来用餐巾把脸上身上的酒水都擦干净,又拿了一条干净餐巾递给蒙毅,同时慢条斯理的说:“杀人者人恒杀之,李斯当年毒死自己的师兄韩非,如今他被人毒死一点儿都不奇怪,这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李斯报应到了……” “勿要胡搅蛮缠,你言有人毒死李斯可有证据?”蒙毅胡乱的擦了几下衣衫上的酒水之后,脸色也变得平静了许多。 “此事千真万确,毒死李斯的就是苗医尹布辛!” “为何?尹布辛为何要毒死李斯,当初不是李斯替他引荐给陛下的么,而且这两年他一直深居皇宫之中,何时有机会去毒死李斯?毒死李斯对他有何好处?”蒙毅一连串疑问。 不怪他不相信,而是陈旭说的事太过令人不解,如果不是李斯从中引荐,尹布辛不可能得到皇帝的青睐成为身份尊崇的御医,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这个苗医都没有毒死李斯的任何理由甚至是时机。 “岳父大人,当初我曾经和您说过陛下数年之后有一次大劫,不知岳父还记得否?” “自然!”蒙毅身体微微一抖脸色肃然的点头。 “如若不出意外,皇帝的劫难就在三年之后的某时,而此劫的症结就在这个苗医尹布辛身上!”陈旭淡淡的说。 “但尹布辛眼下以死,死人又如何让陛下陷入大劫?”蒙毅决然的摇头反问。 “岳父怎么如此不开窍!”陈旭恨不得一筷子戳到蒙毅的脸上,这个老丈人虽然好色贪财,但头脑瓜灵活的一逼,想算计他的朝堂大员都被他祸祸光了,但在这件事上却死命的钻牛角尖。 “老夫如何不开窍?你若是今日不给老夫好好说清楚,小心老夫明日在陛下面前参你一本,说你故意延误救火时机多烧了四栋宅院!”蒙毅气的胡须发抖,当官这么多年,陈旭是第一个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不开窍的。 陈旭:…… “不参你一本也行,到时候你宅院修好之后送老夫一栋!”蒙毅揪着胡须继续威胁。 陈旭咬牙切齿,遇到这么一个不要脸的老丈人他也是够了,看来以后得找个机会把老丈人也一脚从御史大夫的职位上踹下去,换一个听话的狗腿子才行。 陈旭虽然恨得牙痒痒,但还是只能舔着脸耐心解释:“岳丈,毒药分为很多种,有急性的,有慢性的,当初那伊布辛治好李斯和献给皇帝的药剂其实是一种非常霸道的毒药,初用效果非常明显,可以明显提振神魂抵抗疾病,因此所有人都以为那种药剂是举世无双的仙丹灵药,但服用时间长了,身体必然就会慢慢中毒,当毒素积累到一定程度,便会变成无药可救的毒疽……” “嘶~~”蒙毅并不是傻子,瞬间就明白了陈旭话的意思,“你是说尹布辛献给陛下的是剧毒药剂?” “不错!”陈旭点头,终于觉得自己这个老丈人还可以挽救一下,“因为这种药剂效果明显,但毒性潜伏时间长,因此无论是太医御医都无法察觉,而且当初李斯已经年老体衰,用过尹布辛的苗药之后短短不过半年便一命呜呼,如今皇帝虽然也时常在饮用这种苗药,但毕竟陛下如今春秋鼎盛身体健康,而且还有诸多太医御医严格控制苗药的服用次数和剂量,同时长期都在监测陛下的身体变化,采用饮食汤药加以调养,因此过去两年之后才被太医和御医诊断出来,但苗药是御医署和太医院的一群太医经过严格检测同意之后才给陛下服用的,如果有人说陛下的病症和李斯一模一样已经病入脏腑危在旦夕,而且问题又出在苗药之上,岳丈应该知道受到牵连的人该有多少?如今御医署和太医院的一群太医几乎一个都跑不掉被杀头的命运……” “那你又是如何知晓这苗药乃是剧毒之物?”蒙毅惊异点头之时满腹疑惑的盯着陈旭。 “岳丈还记不记得当初我送你的那三瓶神奇药剂?”陈旭提醒。 蒙毅身体巨震,双眼一下瞪得溜圆站起来:“你……你是说当初给我的也是同样的药剂?” “然!”陈旭脸色平静的点头。 “你……你莫非也想毒害老夫?”蒙毅大惊失色的揉着自己的胸口,似乎突然感觉自己的脏腑隐隐有些疼痛。 陈旭哭笑不得赶紧安慰说:“岳父大人勿惊,尹布辛献给李斯和皇帝的药的确是差不多同样的配方,此药来历非常神秘,当初李斯差点儿在妻妾肚皮上吐血而亡,药性之猛烈您自有耳闻,否则您也不会三番五次找我讨要,此药少饮一些并无大碍,我也曾经饮用过,在床榻之上龙精虎猛,但这种药的配方却几乎都是剧毒之物,虽然效果霸道,但必然不能多用,因此小婿才数次拒绝岳父大人的请求,免得岳父大人身体受损……” “原来如此,算你还有良心!”蒙毅心惊胆战的坐下来拭去额头的虚汗,片刻之后突然开口,“那种药你眼下还有没有?” 陈旭:…… “岳丈,此药剂有毒……”陈旭再次强调。 “即便是有毒,但也让人欲罢不能,唉,也罢!”蒙毅颓然的摆手,等心情慢慢平复下来之后才开口说:“这种神秘的药剂出自你手,但为何会落到苗医手上,而且还堂而皇之的献给了皇帝,难道是你安排那个苗医去毒死李斯?” 陈旭脸皮黑的快要滴出墨汁来,使劲儿翻着白眼儿说:“岳父大人看小婿像是那种不择手段的人么?” “像!”蒙毅微微点头。 陈旭:…… 看来跟这个流氓老真人聊天真的不能拐弯抹角,不然他很可能会把自己抓起来丢给皇帝,因此陈旭不得不整理了一下思绪说:“岳父是否还曾记得赵高?” “自然,这件事和他有何关系?赵高数年之前流徙蜀郡,之后听闻被山匪劫杀落入大江之中,估计早就死的不知所踪了!”蒙毅回答。 “如果小婿说这个苗医尹布辛就是赵高,岳父大人必然不信对不对?” 蒙毅没有回答,但嗤之以鼻的表情已经证明了一切。 “但小婿告诉您,这个尹布辛还真的就是赵高,他借李斯之手潜入皇宫,然后为了掩饰身份毒死李斯,这样皇宫之中再也没有人能够认出他的来历,这样它就能够安然的躲在皇帝身边,慢慢毒死皇帝……” “你勿要信口开河,这苗医精通制药,赵高不过是一个宦官出生而已,除开精通法令擅长书法之外别无他长,如果苗医是赵高,你如何解释他会制作如此神奇的苗药得到陛下的青睐,制药之术复杂异常,没有数十年的积累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成果!”蒙毅反驳。 “小婿就知道岳丈不会相信,但此事却有一人可以证明!”陈旭无奈的摇头。 “哼,这个人证是你安排的,证明又有何用?”蒙毅蹙眉冷哼一声。 陈旭满头黑线看着蒙毅,许久之后才说:“岳丈可否还记得李归一家?” “就是当初李斯安排接近你的那家旁支的族亲?”蒙毅愣了一下问。 “不错,此事不光我知道,岳丈也知道,李归一家是李斯安插在我府上的卧底,当初我为了炼制五毒舒魂水,安排其去苗疆负责,本来也是想让李斯上钩盗取一些五毒舒魂水上个大当,后来有从巴蜀而来的两个苗巫带来一个面容丑陋瘸腿独眼声音沙哑的家伙,说实在巴蜀深山之中救下来的一个山民,而这个人其实就是赵高,当初李归在苗疆便已经知道了赵高的身份,但却并未向我禀报,而是把这件事告诉了李斯,后来不知如何李斯和赵高就苟合在了一起,借陛下南巡经过洞庭之时,赵高盗取五毒舒魂水之后经李斯引荐给皇帝,然后就顺利混入皇宫之中,他的目的我不清楚,但他却一直都在用五毒舒魂水毒害陛下,而且还为了摆脱李斯的掌控把李斯也毒死了,当初赵高从苗疆失踪之时,李归也同时失踪,我安排人寻找一年多也没有找到,以为他和赵高一起串通好盗药之后潜逃,但不曾想,前几日赵高偷偷出宫被人杀死,而杀他之人就是李归……” 陈旭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和自己的推测大致讲了一遍,蒙毅听完之后呆坐在椅子上都没有说话,一双眼睛近乎于失去焦距一般异常空洞。 “李归已经被中尉府捉拿在监牢之中,如若不出意外会被斩首,岳父如果不相信可以去监牢提审李归,就知道小婿没有信口胡说。” “这么说来,陛下身染重疾是你下的毒?”许久之后蒙毅抬头看着陈旭。 陈旭眼神一凛,眸子当中寒光闪烁微微瞥了蒙毅一眼,沉默半晌之后微微点头:“蒙大人要这么说也并无不可,毒药的确出自我手,但天道自然,一饮一啄自有天定,因果循环无人可以逃避,陛下这一劫,还是陛下自己找的。你蒙氏当初和赵高结下死仇,当初我说过,你和赵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我费尽心机合力搬到赵高,但却被陛下网开一面没有治下死罪,而蒙大人也就此放弃追杀赵高,终究是留下了隐患。赵高如今逃脱一死又费尽心机混入皇宫之中,恐怕不仅仅是要对付我,你蒙氏也必然是他算计的目标,如果赵高不死,而是就此一直潜藏在宫中,将来的事谁又能够预料?而陛下三番两次放过赵高,也才有今日被毒害的结果,自食其果与本侯又有何干,蒙大人把此事往我身上推,莫非当本侯是泥捏的神像没有脾气!” 陈旭的话异常生冷,几乎没有丝毫顾及翁婿关系,称呼也直接变成了蒙大人,蒙毅听的脸皮剧烈抽搐心底微微有些发寒,知道方才的话可能已经触及到了陈旭的底线。 方才两人的谈话看似随意,但实则每一句话传出去都会引起剧烈动荡,毒害左相李斯和皇帝这件事任何人都承受不起,包括陈旭。 “陛下此劫无路可逃,即便不出现赵高,定然还会有别的人祸乱朝纲,我得太乙仙尊传授天书,至咸阳辅佐陛下振兴大秦,从未有过一丝私念和半分私心,如今陛下大劫之期越来越近,蒙大人可曾做好准备?” “做好什么准备?”蒙毅略有些呆愣。 “天下大乱!”陈旭淡淡的开口。 “贤婿勿要耸人听闻,方才是老夫错口冤枉了贤婿,但眼下大秦繁荣鼎盛天下太平,即便是皇帝殡天,又如何会天下大乱?”蒙毅揪着胡须,呼吸颇为沉重。 “只是以防万一而已,前几日赵高出宫去他的宅院,可不仅仅是去了他一个人,同去的还有一位公子,而且还取走了一样紧要的东西?” 蒙毅心头猛然一惊,急切的问:“同去的是哪位公子?取走的又是何物?” “宫中与赵高相熟的公子只有一位,何须我详说,至于取走的物品我也不知道,但想来不会是简单的东西,此事还要劳烦蒙大人自己去追查,本侯对朝堂和大秦天下没有半分兴趣,哪天说走也就走了,但你蒙氏却与皇家紧紧绑在一起无路可去,要么拥护一位公子上台继续秉持大秦朝纲,要么被逐出朝堂,并没有第三条路可选,今日就此作罢,酒足饭饱,小婿回府去了!”陈旭站起来整理头冠和衣服。 “贤婿稍等!”蒙毅赶紧站起来。 “岳丈还有何吩咐?”陈旭回身。 “关于赵高的身份我必须去核实,那李归你想如何处置?” “他的生死都在岳丈一念之间,何必问我?告辞!”陈旭微微拱手大步走出旭日东升阁。 “贤婿,新修的宅院记得给老夫留一栋……” “哈哈,好,到时候一定会给岳父大人塑一尊雕像……” “雕像……什么鬼?”蒙毅莫名其妙的站起来,把半只香酥烤鸭拿在手上一边啃一边往外走去,在走廊上看着站在两边的侍女和仆娘,忍不住还伸手在每个人的屁股上捏了一个油腻腻的大手后印哈哈大笑着离开了清河酒店。 第1077章 果然是个老油条 …… 关于赵高这件事,陈旭感觉依旧和以前的感觉是一样的,那就是无论他穿越过来如何去改变,但曾经发生在大秦和皇帝身上的一些事还在挣扎扭曲着往曾经熟知的历史上靠拢。 因为他出现,皇帝豢养在皇宫的大量方道术士都被驱逐,没有了各种方道术士炼丹炼药毒害身体,皇帝的身体看起来还不错,似乎能够多活许多年,但时空的力量却并没有完全失去,用赵高这个bug一样的人物将bug一样出现的五毒舒魂水弄进了皇宫送给了皇帝服用,实际上皇帝眼下并没有逃过死劫,说不定三年之后,也就是曾经历史上相同的时间,或许始皇帝还是会死,就和屠睢的死一样,并不会因为陈旭的出现而改变。 距离鬼谷子所说的九年大劫越来越近,陈旭也心里越来越发毛,尽快想把火铳升级成为步枪和手枪,甚至还需要弄出迫击炮这种简单的开花炮弹,而同时他还要拉上更多的人和自己绑在一起。 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如今他就算大秦最高的一个,但还有几个差不多高的也要绑在一起,我不好你们也别想好,大家都不好才是真的好。 把赵高的事全部告诉蒙毅,蒙毅自然会去核实苗医的身份,毕竟蒙氏和赵高之间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只有赵高彻底死绝蒙毅这次才能完全放心,更何况胡亥和赵高从赵府到底取走了什么东西也让蒙毅疑心重重,如果是赵高和胡亥串通起来要毒死皇帝然后想谋朝篡位,蒙毅作为皇帝最忠心的狗腿子不可能不管,必然要查一个水落石出。 至于陈旭是如何知道这其中如此详细的内幕,蒙毅不会去问,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生存的秘密,在这波云诡异的朝堂之上,没有人会把自己所有的秘密都暴露出来,包括他自己。 甚至这件事还要小心翼翼的尽量不去和陈旭沾染上,五毒舒魂水的事情也不能暴露出来,不然一旦让皇帝和清河侯之间起了冲突,按照陈旭在朝堂的身份和民间的影响力,大秦瞬间就会陷入极度混乱之中。 皇帝固然是皇帝,掌控大秦一切,但就像陈旭自己所说,他也不是泥捏的神像,谁都不知道陈旭手上还有什么未知的秘密甚至比太乙神雷更加恐怖的仙家法术,如果在上朝的时候释放出来…… 坐在马车上准备回家的蒙毅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哆嗦。 看来以后上朝要隔自己这个便宜女婿远点儿。 “去中尉府!”走到半路,越想后背越发凉的蒙毅拍了拍车窗,于是马车一拐,在一群护卫的护送下嘚嘚往中尉府而去。 今天陈旭向他和盘托出赵高和五毒舒魂水的秘密,并非是在向他示好,而是在提醒他皇帝可能会有不测,还可能有人谋朝篡位必须提前做好准备,不然一旦真的等到皇帝突然殡天,整个朝堂必然大乱,尤其是在现在还没有立下太子的情况下,到时候蒙氏到底该如何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虽然天色已经逐渐昏暗,但大街上依旧人流如织,曲园杂舍和商铺的灯笼都次第点亮,繁华的都市夜生活即将开始。 因为火灾和苗医莫名其妙的失踪,连续忙碌了几天几乎都没好好合眼的陆嚣今日终于松了一口气,在中尉府一直忙到申时中,安排完明天所有的工作任务之后,这才满脸疲惫的准备回府歇息,但就在他走到半路上的时候,又被值班的禁军叫了回去,因为御史大夫蒙毅突然造访中尉府。 “蒙大人,这么晚了前来中尉府有何吩咐?”陆嚣心急火燎的赶回中尉府衙门,看到蒙毅已经坐在大堂之上等待。 “辛苦陆中尉了,今日听闻杀死御医尹布辛的凶手已经找到,老夫感觉其中有些蹊跷,特地过来问问,顺便见见这个凶手到底是何许样的人物?”蒙毅站起来说。 “此事何必蒙大人亲自前来,那凶手不过是一个乞丐而已,平日晚上就藏在赵府栖身,却不知那苗医为何晚上突然要去赵府,因为苗医戴着面具加之装束特异,那乞丐言说月色之下以为是鬼魂出没,惊惧之下掏出随身的短刃就将其杀死了,结果发现并非鬼魂,害怕被人发现,于是将其头颅砍下之后丢入火中焚烧,将尸体带走丢入附近一家脚舍马厩附近的池塘,结果因为秋高风疾引发了火灾……” 陆嚣把审讯的情况仔细的讲了一遍,最后苦着脸抱拳说:“蒙大人,此事就是一场误会,怪只怪那苗医大半夜的偷偷出宫进入赵府,不然何曾会发生这么多事,这家伙死了也是活该,明明知道赵高府宅闹鬼,他偏偏又一副恐怖装扮,要是某半夜在路上遇上,必然也会一刀下去将其砍死……” “嗯,看来的确是一场误会,那苗医死的不冤枉,但我大秦律法森严,杀人者死伤人者刑,必须严格按照大秦律令来处置凶手,今日本官前来就是想了解一下其中详情,明日上朝若是陛下问起,老夫也好有些心理准备,同时也免得各府衙为了快速处理此事而徇私枉法!” “是是,蒙大人说的是!”陆嚣额头上的虚汗都出来了。 蒙毅执掌监察百官之职,满朝文武和天下官员都在他的监控之下,徇私枉法这种事自古有之,没有人当官是彻底干净的,前几天得到陈旭的提醒,陆嚣已经把除开李归之外的所有嫌疑犯全都放了,按照流程,这些嫌疑犯应当交给刑部审查,但既然陆嚣已经放了,刑部也不会去刻意为难追查,毕竟杀人放火的真凶已经就擒,实在是没有必要在增添麻烦,这段时间咸阳已经够乱的了。 而且按照陆嚣的想法,杀死苗医的乞丐也应该快刀斩乱麻一刀砍了了事,审讯什么的过程都是多余的,毕竟他自己已经承认杀人了,而且杀的还是皇帝最器重的一个御医,简直百死莫赎。 十多分钟之后,在陆嚣的亲自带领下,蒙毅在黑暗潮湿的中尉府监牢之中看到了披头散发蜷缩在发霉的粟草堆中睡觉的乞丐,牢房之中弥漫着一股恶臭味道,熏的蒙毅差点儿睁不开眼睛。 “起来起来!”一个狱卒上前使劲儿踹了李归几脚。 “你们都先出去,没有本官的吩咐谁都不许进来!”蒙毅回头厉声叮嘱。 “喏~”陆嚣和一群狱卒监吏全都行礼之后离开,牢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李归,你可认识老夫?”蒙毅居高临下的看着慢慢坐起来的李归。 “您是御史大夫蒙大人!”李归愣了许久之后缓缓点头,声音平静无比,被脏乱的头发遮住的脸庞看不出任何情绪。 “不错,看样子清河侯果然没有猜错你的身份,说吧,你杀死的那个苗医是否就是赵高?” “是!” “把你所有知道关于赵高的是都告诉我!”蒙毅慢慢蹲下来。 半个小时之后,蒙毅脸色诡异的离开监牢。 李归的说法和陈旭在酒桌上讲的并无二致,而且过程要详细的多,特别还详说了当初李斯得知赵高的下落之后的反应以及后来给赵高的书信,虽然李归不知道李斯和赵高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但李斯必然是动机不纯,想捏住赵高的把柄掌控在手中,而目的蒙毅也大概猜得出来,那就是想让赵高在皇宫之中作为内应,为李斯将来在立储君上获得更多的主动权,以此对抗权利越来越大的陈旭…… 蒙毅反复思量关于李归和赵高的事情,一直到回家脑海中都还在不断回想陈旭最后说的那句话。 “他到底想老夫如何处置李归?”坐在书房之中,蒙毅捋着胡须呆坐了许久,然后刷刷写下一封书信,让家仆送往刑部令阴戊府上。 不过两刻时间,府宅就在附近的刑部令阴戊穿着便服匆匆而来,在书房之中与蒙毅嘀嘀咕咕商讨差不多一刻时间之后告辞离去。 第二天一早,百官上朝,而在朝堂之上陆嚣将审讯乞丐的结果完完整整呈报始皇帝,秦始皇将此事交由刑部处置,刑部令阴戊根据陆嚣审讯得到的供词判断那个乞丐乃是受到惊吓意外杀死了御医尹布辛,按大秦律可以从轻发落,而且尹布辛深夜偷偷出宫违反禁宫律令,同样罪责难免,不过鉴于尹布辛已经死亡,免于刑责,而作为三无人员的乞丐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放火烧了七栋宅院,被判杖斩去一根手指,杖一百,充作工奴发配去实验工厂务工。 刑部的判罚得到了皇帝的认同,此事也终于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文武百官皆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坐在大椅上的陈旭也不由瞅了自己的老丈人一眼,果然是个老油条,竟然将李归的性命保留了下来丢给自己处置,不过这也是陈旭希望的结果,李归武功不错,如今身份也早已无人知晓,而且他一家人都还在自己掌控之中,可以将其培养一下执行一些秘密任务,他如今手上真正可以用的人实在太少了,自从虞无涯带着老婆出门哈皮之后,他感觉许多事自己都畏手畏脚,找不到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去处理。 第1078章 一步一步实现 一天之后,浑身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李归躺在一辆牛车上被刑部的兵卒拉进了实验工厂丢给了掌管工奴的管事。 又两天之后,陈旭来到实验工厂,在一间堆放杂物的库房之中见到了李归。 两天过去,李归的情形看起来好了很多,虽然浑身绷带裹得像个木乃伊,但已经能够下地行走了。 屏退所有人,等房门关上,陈旭才直勾勾的看着李归。 “李归拜见侯爷!”李归噗通一声就跪伏在了地上,剧烈的动作导致多出伤口裂开,有鲜血不断的从绷带中沁出来。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陈旭仰天长叹一口气,“赵高的秉性如同豺狼一般阴险狡诈,李斯与赵高媾和,实无异于与虎谋皮,害人终害己,你们叔侄自食其果,怪不得别人,我与李斯虽然政见不同,但却并未想过要害他……,唉,不说也罢,赵高害死李斯,你如今杀他也算是报了仇,本侯留下你一条命,你可知道用意?” “多谢侯爷不杀之恩,李归愿意从此归服侯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李归趴在地上使劲儿磕头。 “本侯行事光明磊落,但许多事并非光明磊落就能办好,本侯留你一命是想让你帮我去办一件事,此事若是你完成的好,本侯就给你一个全新的身份迁徙他处重新生活,你可答应?” “李归昔日背叛侯爷,才让伯父和李归自食恶果被赵高算计,不光伯父被赵高下毒害死,李归也差点儿被其用毒蛇咬死,如今李归杀死赵高大仇已报,从此再无他念,愿意为侯爷效犬马之劳,希望侯爷能够善待李归家人!”李归哽咽叩首。 “你起来吧,最近就在工厂安心养伤,等这次秋日集市结束之后,我会安排你去雁门关一趟帮我探查一件事,此事非同小可,需要极其谨慎小心,一旦露出马脚就可能有杀身之祸……” “侯爷放心,即便是刀山火海归也不会退缩,必然完成侯爷安排的任务!” 李归再次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之后站起来,散开的乱发之中,鼻子歪斜脸颊一个大坑,双眼木讷没有丝毫光彩,与当初那个年轻帅气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陈旭与李归交谈不过半刻时间便离开工程返回,临走时吩咐工厂的医疗室给李归用最好的药精心治疗。 雁门郡的事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半年,而且雁门关的守将兵卒都归王离管辖,想要彻底查清楚靖边寺的事情肯定不容易,一旦露出马脚被人发现,说不定会杀人灭口,毕竟已经死了不少人了,王离也想尽力把这件事压下去。 其实这件事陈旭到没想去把王离怎么样,王氏一门三位武侯,无论在军中还是朝堂甚至是民间都拥有极大的声望,特别是秦军将士,对王翦父子敬若天神,因此只要王氏不造反,皇帝绝对不会动他们一根手指头,陈旭自然也不会平白给自己在军中树一个大敌。 但大秦改革到了眼下的节骨眼儿上,继续推进改革必然要触碰军队,因为大秦赖以稳定和强盛的基础就是军队,而如今的军队已经开始不太和谐了。 曾经的时空之上,秦二世上台之后横征暴敛乱杀无辜,导致天下皆反,镇守西北的三十万大军因为大量役卒逃散,只有二十万人跟随王离南下平叛,而且战斗力非常差,与项羽数战皆败,最后被擒杀,而镇守岭南的五十万大军更加过分,主将赵佗和任嚣按兵不动,直接坐看大秦覆灭。 也就是说大秦一统之后经过十年的安宁之后,军心已经开始涣散,无论将卒都和大秦征战六国之时的大秦军队相差太远,完全担不起虎狼之师这个称号。 因此陈旭要想大秦长治久安的保持稳定繁荣,就必须尽早将军队改革到位,从上到下确立更加先进的军队体制和军事制度,以此保证军队强大的凝聚力和战斗力。 如果这次调查的结果达到目的,陈旭决心触碰一下皇帝的这个禁脔所在,相信通过这件事,皇帝也能看到如今军队体制的弊端。 秋市大集还在继续,进行的依旧如火如荼,数万商贾数十万平民百姓,每天都聚集在渭河南岸的集市区,熙熙攘攘热闹喧哗的声音响彻数十里。 宫中一个御医半夜出宫被乞丐杀死,并且导致失火焚烧七栋宅院的事很快就在民间传播的沸沸扬扬。 平民百姓讨论最多的是那个御医为何会半夜鬼鬼祟祟跑去那栋闹鬼的宅院,而且许多人添油加醋的传播出来无数的版本,有人说苗医是被鬼魅隔空拘拿过去的,有人说苗医是中了邪爬下水道去的,反正各种猜测就没一个靠谱的,甚至还有小说家开始编纂一个魑魅魍魉的故事准备投稿给大秦都市报以博取人的眼球。 和平民不同,王侯公卿和富豪商界阶层都几乎把目光都盯在了被烧成了白地的那一大块地皮上。 这七栋宅院的主人不是王侯公卿便是皇族,除开赵高那栋无主之外,其他的都算是有主人的,只是因为闹鬼空闲了几年而已。 而几栋宅院的主人这几天也颇为郁闷和懊恼。 修吧,修不起,如今咸阳物价高企,已经不是几十年前的状态,光是砖石开销普通的王侯公卿都承担不起。 秦砖汉瓦的名头不是虚吹的,土木结构影响整个华夏数千年的建筑格局,雕梁画栋斗拱飞檐皆都精巧无比,每一块砖瓦上都还有精美的图案,壁画装饰无处不在。 因此除开砖瓦木石之外,修建一栋占地百亩的大宅院光是人工费就无法承受,这是私宅,皇帝不可能帮忙修,所有的钱都只能自己出。 不修吧,那么基本上这块地也就没自己什么事了,寸土寸金的城南,以后想弄一块地皮都弄不到。 有人纠结就有人畅快,畅快的自然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清河侯陈旭了。 在赵高的事尘埃落定之后,中尉府还在收拾火灾残余之时,陈旭已经连续两天去现场考察了,而且还明目张胆的拿着一叠图纸带着胡宽等人在现场指指点点,情绪高涨的一批。 而陈旭的这个动静传到齐宕和赵病等人耳中的时候,这些宅子的主人就更加郁闷了。 看样子清河侯瞅上了这一大块宝地,即便是自己把钱凑足了想修房子,还是要斟酌再斟酌,眼下大秦得罪谁的可以,万万不能得罪清河侯。 “侯爷,传说这条街闹鬼,您在这里修图书馆,会不会让人不敢来看书?”胡宽小心翼翼的问。 “正是因为闹鬼,所以这里只能修建成为图书馆和大学,鬼魅乃是阴魂,聚而成祟,本侯会布下一个阴阳八卦大阵进行镇压,任何宵小鬼魂都不得靠近,如若不然,一旦在这里修建民宅,他日鬼魂重聚,宅院照样闹鬼弄得人心不宁,甚至会影响整个咸阳城的风水!”陈旭脸色严肃而认真的解释。 “原来如此,侯爷竟然是要动用仙法来镇压鬼魂,这下我等就放心了!”胡宽和几个工匠一起松了一口气。 陈旭的话自然很快就流传出去,民间的各种议论马上就换了风向,纷纷开始讨论清河侯要用仙家大阵镇压鬼魂的事情,而且一个个说的有鼻子有眼,甚至有人还诉说清河侯将拜请太乙仙尊降下神雷驱散阴魂鬼魅等等。 而几栋宅院的主人听见之后,心中的郁闷也渐渐变成了忐忑和后怕。 特别是其中几个还打算贷款凑钱准备修房子的狗大户,直接就把这个念头掐死了,如果修好了还是闹鬼,那岂不是要哭死。 随着秋市大集慢慢进入尾声,深秋将至,天气慢慢变得越发寒凉起来,而关于城南这块地皮的用途也慢慢浮出水面,清河侯打算在这块地上修建京师大学和一座巨大的图书馆,将如今堆放在文学院的百万古籍都收藏其中予以保存,同时还要将所有印刷出版的书籍都收在里面,供天下民众观看学习。 这个消息一出,顿时让聚集在咸阳的数万百家门徒激动的差点儿炸锅了,除开几大学院和报馆的一批高层名士之外,就是民间普通文士也都激动莫名,纷纷开始打听交流其中更加具体的情况。 筹建一家如此规模的图书馆,几乎是天下士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哪怕是在朝廷层面,也从未有过这个想法。 如今大秦有负责专门管理宫廷图书的部门。 第一是御史大夫,也就是陈旭的便宜老丈人蒙毅的监察省,除开监察百官之外,还有就是帮忙皇帝管理所有的奏书、诏书以及重要的图册、典籍、法令等,当然,蒙毅管理的都是重要的宫廷藏书,属于皇帝和宫廷专属的图书部门。 第二就是仆射掌管的博士馆,里面的藏书也不少,但大部分都是民间图书、百家典籍和史书,主管是仆射周青臣,如今归属礼部管辖,博士馆的许多博士都是当今的名士,以儒生居多,史记记载有七十位儒生博士,当初因为焚书在朝堂要跟李斯拼命的淳于越就是其中之一,乃是当世大儒,无论在朝堂还是民间都非常著名。 而正是因为淳于越和周青臣在始皇帝的酒宴上起了冲突,互相攻讦导致李斯提请了焚书之策,百家门徒反抗惹怒秦始皇,接着又埋了许多人。 不过这件事在这个时空已经不可能发生了,李斯焚书之策当初被陈旭挡下,如今李斯也已经作古,数年前整日在咸阳上蹿下跳的百家门徒也已经被陈旭用各种手段化解收伏,如今的大秦在文化阶层这一块儿已经没有了太大的隐患,而隐患反而开始转移到维持大秦稳定的基石……军队上。 经过数年的改革之后,如今的大秦与陈旭初来之时已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甚至完全就不是同一个时代的大秦了。 特别是咸阳的发展,令所有人都眼花缭乱。 而咸阳不仅是大秦最大的城市,也是最繁华的城市,更是全国的政治经济重心,这里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整个大秦天下。 图书馆的出现,将会极大提升大秦对读书识字阶层的向心力和凝聚力,同时也会大大提升咸阳作为京师的形象,会吸引更多隐居在乡野的名人大贤来咸阳投靠朝廷,为国家的建设添砖加瓦。 传承百家理念,融汇百家文化,打造一个百家争鸣的繁华盛世,找到一条大秦独特的治国策略,走一条和后世完全不同的强国富民之路,这是陈旭一直以来的抱负和愿望,如今这个目标正在一步一步实现。 京师大学和这个图书馆,必须是包容的、平等的、和谐的。 他的蓝本就是当初齐国的稷下学宫,以不同文化和不同理念的争论来缔造和催生更符合大秦的治国方略。 当初稷下学宫在兴盛之时,几乎汇聚了诸子百家之中所有的学派,聚集的贤者门徒多达千人,荀子、孟子、邹子等著名学者都是出自其中,编写流传后世的书籍多达数百种,使得华夏文明在战国末期出现了一次最为璀璨的文明大爆炸,而这次文化爆炸,也催生了无数实用的治国方略,培养了一大批能人异士,大秦能够有能力有机会一统华夏,出自稷下学宫的荀子功不可没。 而齐国拥有稷下学宫如此强大的学术智囊团,却最终错失良机,又不得不令人嗟叹,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齐国组建的稷下学宫对待这些名士的争论和治国方略只听不用,而秦国执行的却完全是相反的策略,只用不论。 秦国执行的是实用为上原则,墨家实用便用墨家,其他的一律不用,法家好便用法家,其他的都要被打倒。 如今大秦要想繁荣发展,稷下学宫这种带有争论和探索性质的学术机构非常具有借鉴性,组建图书馆,组建京师大学,修建一座大礼堂,将诸子百家的理论融汇到一起开展辩论,用纯学术的争论去探索治国的方法,去辩解明晰道的意义,让百家门徒最终都有机会参与到治国之中,最终形成一种带有顾问性质的政府部门,让朝廷能够从中得到许多的治国的指导。 至于最后,这个礼堂到底会慢慢演化成为一个什么机构需要慢慢去看效果。 …… 第1079章 挤一挤总会有 “侯爷,您真的打算要在城南那片空地上修图书馆?”清河侯府的客厅里,陈平端着茶杯忐忑激动的问。 “然,此事本侯已经想了好久了,但苦于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地方而已,上个月我还在考虑把通武侯府拿来用一下,没想到天随人愿,这么快就帮我烧出来这么好一个地方!”陈旭笑着喝茶点头。 “平私下听说,侯爷是故意让火把那一片都烧掉的……” “放屁,本侯做事光明磊落,怎么会行如此龌龊之事,当日夜黑风高取水困难,本侯为了减少伤亡和损失才让陆中尉后撤设置防火隔离带,你怎么如此编排本侯的一片良苦用心!”陈旭翻着白眼儿打断了陈平的话。 “是是,是平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请侯爷莫要生气!”陈平赶紧骚眉搭眼儿的小心赔礼道歉。 “如今地也有了,图纸也完成,现场也已经勘察完毕,经过科学院的测算,大概需要花费四千万钱左右……”陈旭捏着下巴满脸苦闷,“到底从哪儿弄到这么大一笔钱!” “侯爷,京师大学和图书馆难道不是该朝廷出钱么?要不是少府,要不是内史府,或者是财政署,如此大的投资,又不像蹴鞠广场还能赚钱,民间投资决然不可能,四千万钱差不多相当于报馆开设到如今全部的收入了,不知道哪个冤大头愿意出钱……侯……侯爷……您……您为啥这样看着我……”陈平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 “你的话提醒了我,报馆就是最好的冤大头,报馆这么多年赚了这么多钱不用岂不是可惜!”陈旭眼神灼灼发光非常的惊喜。 “侯爷……不能啊……”陈平差点儿就哭了,“您不知道,报馆赚钱多,但花的也多,光是各地记者站每个月开支都是上百万钱,加上千余记者,上万采编,还有编辑校对以及印刷发行成本,其实每年都挣不到钱……” “嘁,本侯怎么会不知道,报馆如今每月出五期报纸,每期报纸的发行量至少都在十万份左右,每份售价十钱,一个月销售收入五百万钱,除去开销和成本,每个月纯收入至少有两百万,一年十二个月,那就是两千四百万,报馆已经开设了五年……” 陈旭掰着手指头算的唾沫飞溅,每说一个数字,陈平的脸色便愈发白上一分,等陈旭算完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侯爷,您……您不能这样算啊,报馆开销绝对不止这些啊,文学院还有出版社数千人几乎都是报馆养活,对了,还有印刷厂……”陈平哭丧着脸哀嚎。 “莫要哭哭啼啼做小妇人状,这图书馆是利国利民的重大项目,你又不是商贾,别整日掉在钱眼儿钻不出来,德智体美劳……嗯,仁义礼智信乃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作为报馆的掌舵者,你不光要负责把关报纸的内容,还有兼顾教化天下万民的责任,除开教导民众遵纪守法之外还要兼顾道德礼仪,本侯发现你现在的心态非常不好,还不如那些商贾……”陈旭义正言辞的批评陈平。 “本侯也不是责怪你挣钱不对,但眼下随着新商律的推行,商业快速发展的同时民间许多不好的苗头也开始出现,民众渐渐都以行商贾之事为荣,谈论的皆都是钱财美色而忽略了道德礼仪,天下富裕自然是我们的目标,但我们更重要的目标是一种兼顾道德、法律、文明、繁荣为一体的富强国度,这不光是本侯的目标,还是你等百家门徒的重要责任,秉承先贤诸子的理念教化天下万民,辅佐君王把大秦建设成为繁华盛世,不正是百家门徒的目标么,这图书馆,就是百家门徒提升形象的一次极好的机会,本侯当初创办大秦都市报时候说的话你难道忘了?谨记一句: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我等是饱读先贤诗书的学子,不是为一衣一食忙碌的贩夫走卒,我们的目标是整个世界,而不是囿于华夏这个地方有若坐井观天之蛙……” 一番话说的陈平羞赧无比,低着头擦着额头的虚汗不敢抬头,“侯爷说的是,是平堕落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书到用时方恨少,钱太多了心头慌,你回去之后让报馆财务科好好整理一下账册,看看报馆到底能够拿出多少钱来修建图书馆!” “是是,平这就回去准备!”陈平赶紧站起来拱手告辞,等走到路上才悔的吐血,他今天兴冲冲来向陈旭打听图书馆的事,没想到却被陈旭忽悠着把报馆这几年挣的钱都要拿出来。 “不过报馆的钱的确有点儿多了,不花出去心头难安,或许侯爷也是担心这件事!”陈平很快又想通其中的关节。 大秦都市报自从印刷第一份报纸起,就如同一个巨大的吸金机器,挣钱的速度只能用疯狂来形容,第一份报纸出版,光是咸阳几个时辰就挣了十多万,而眼下就像陈旭所说,每一期全国发行量接近十万份,每份售价统一批发八钱,全国各地卖多少报馆不管,各地的报商挣不挣钱全看他们的本事,而每份报纸报馆最后的利润都在五钱左右,除开报社和文学院、印刷厂的开销之外,每年的结余都在一千五百万钱以上,几年过去,报馆在华夏钱庄的户头上,足足存储了接近五千万钱,这笔钱估计和少府每年的收入差不多,说富可敌国完全一点儿都不过分,报馆现在真的是比皇帝还有钱。 而报馆存储如此大笔的钱财,上到皇帝下到小吏,三省六部无人不知,这笔钱已经庞大到了令朝廷和皇帝都嫉妒的境地,如果报馆不是陈旭一手创办而且管理的话,估计报馆从上到下包括陈平这群人早就被清算了。 陈平本就聪慧异常才华横溢,数年时间将大秦都市报打造成为一个影响整个大秦连同四周属国的超级媒体,见识不低,许多事陈旭一点就通,不然陈旭也不会放心将这样重要的一个喉舌部门交给他掌控。 心头血流了一路之后,陈平也想通了,回到报馆唤来财务科主管去清查账目调集资金,四千万钱虽然巨大,但还没有让报馆破产的程度,何况这笔钱一旦支出去,整个大秦上到皇帝下到文武百官,绝对再也不会觊觎报馆富可敌国的财富,这是保持安稳的投名状,更何况侯爷也没说死这四千万钱全部都要报馆出,这其中还有不少可以操作的空间。 而陈平准备的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根据陈旭方才说的那番话写一篇策论,从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来讨论如何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修好图书馆和京师大学,以此推动大秦向道德、法律、文明、繁荣的为一体的国度发展,铸造一个繁华盛世的大秦帝国而努力奋斗。 在陈旭持之以恒的理念引导下,陈平和报馆的一群主要领导已经有洗脑般的狂热政治觉悟。 陈旭手指的方向,就是他们为之奋斗的目标。 两天之后,最新一期的大秦都市报上头版头条,用特大号的黑色大字为标题,刊登了一篇名为达则兼济天下的最新策论,策论作者为大秦都市报的扛把子,总务秘书陈平,内容就是如何发挥每个人的力量,推动大秦快速发展成为一个道德法律兼顾,文明繁荣为一体的盛世强国,而在策论的最后,大秦都市报宣布拿出从开馆到如今积累的所有资金,足足三千万钱投入图书馆的建设当中,以此完成这个史无前例的文化标志建筑。 而这篇策论出来之后瞬间在朝堂和民间掀起轩然大波,报馆拿出的这足足三千万钱的巨资几乎震动了整个大秦。 “哈哈,好好,报馆真不愧是大秦朝堂之喉舌,陈秘书也当得起大贤之名,如此视金钱若粪土,如此为我大秦繁荣发展殚尽竭虑,朕一定要好好奖赏……” 寅时末,正准备上朝的秦始皇在紫宸殿看着刚刚送来的大秦都市报,立刻被头版头条的策论刺激的哈哈大笑,心情畅快至极。 半刻之后,秦始皇手持大秦都市报满脸笑容的大步走进朝议大殿,君臣一番例行公式的礼貌之后落座,而皇帝阴沉了许久的一张脸今日笑的像花儿一样,许多官员都心知肚明,必然是因为今日早上发行的大秦都市报上的这件事。 果然,皇帝落座之后便迫不及待的举起手中的报纸笑着问:“诸位爱卿可曾看过今日的报纸?” “臣等已经看过!”许多官员在回答之时甚至都从袖口里面掏出一份报纸。 读报如今几乎是所有官员的习惯,只要是每一期新报出来,必然会第一时间买一份观看,今天新报发行,寅时初便已经上市开始售卖,各个报刊书亭和流动报摊皆都有售卖,因此几乎所有早上上差的官吏都会人手一份,做在马车公交车上一边走一边看。 而今天这份报纸上的头版策论自然都有看过,而且也被报馆三千万的大手笔都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地步,除开感叹报馆的仗义疏财之外,也对报馆挣钱的能力感到惊恐和羡慕。 根据内史府的通报,如今渭河南岸热闹非凡的秋市大集从开始到结束,所有的摊位费和税收加起来也不过两千万钱的样子,而这是一次几乎集中了整个大秦还有周边三个诸侯国四十余个西域藩国的商贾参加的商业盛会,参加的商贾超过三万,参与的民众超过百万,而报馆仅仅凭借每份不过十钱的报纸,数年时间竟然积累了如此巨大的一笔财富,这个挣钱的速度不得不令人叹为观止。 但今天,报馆竟然一次性的将这笔钱拿出来准备修建图书馆和京师大学。 虽然文武百官也都知道清河侯有这个打算,但一直都还在私下里讨论,清河侯并没有将这件事奏请皇帝同意,更没有在朝堂之上提出来讨论,也就是说修建图书馆和京师大学的事情还并没有任何官方的说法,文武百官也都还在私下讨论和观望。 但今日看到这篇策论,所有人都感觉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特别是冯去疾和少府令赵威,最近几天一直都有些提心吊胆,生怕陈旭将这件事奏请皇帝之后拿到朝堂之上讨论。 根据清河侯如今的身份和地位,他要么不说,只要说出来皇帝必然应允,然后就会拿到朝堂之上讨论,讨论不是修不修的问题,而是怎么筹钱的问题,而这么大体量的一个建筑群耗费的钱财必然数千万计,最后全都要少府和财政署筹措,虽然眼下大秦的税收一年比一年多,但开支也越发的阔绰,以前因为资金少紧紧巴巴的各项开支如今都变的大方多了,水泥马路,灌溉沟渠,铁制农具工具的推广,五年计划无论哪一项都要大把花钱,因此虽然眼下朝廷钱挣的多了,但实际上府库依然有些捉襟见肘不太够用。 而如果修建图书馆和京师大学,冯去疾和赵威都还不知道该怎么去筹措或者挤出来这笔钱。 都说时间如同乳o|o沟,挤一挤总会有,但钱这种东西是硬通货,没有就是没有,挤出血来也没有。 但就在两个替秦始皇执掌钱袋子的管家愁的吃不好睡不好的时候,咦,今天发现清河侯竟然非常非常的上道,还没提交修建计划竟然就已经把资金搞定了,因此此时朝堂之上,冯去疾和赵威看陈旭的眼神那个甜啊,那个媚啊。 而陈旭在两个胡子拉碴的老男人泪光连连暗送秋波的勾引下,一连打了好几个摆子。 第1080章 一飞冲天 “大秦都市报一直都是我大秦朝堂之喉舌,宣扬的皆是我大秦治国的律法策论和仁德礼仪,起有教化天下万民的责任……” “从当初齐东两郡赈灾起,大秦都市报就一直在为推动我大秦的繁荣富强不断努力,传播谕令,解释律法,推广新式农业,推动东方道修筑,汇集天下名士策论,为朕提供了许多治国方略,为大秦的发展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而这些年,报馆也从未从内库和朝廷支取过一钱的开销,作为一个作用如此巨大的署衙,朕感觉对报馆的关心太少了……” “今日,报馆拿出三千万钱的巨资,丝毫不求回报的投入到图书馆和京师大学的建设中,朕甚欣慰,若是我大秦再多几个报馆这样的署衙,再多一些陈秘书这样的大贤者,何愁我大秦不富,何愁我大秦不强,苏府令……” 秦始皇毫不吝啬的狠狠把大秦都市报夸奖了一番,转头看着中车府令苏越。 “臣在!”苏越赶紧拱手行礼。 “速速宣报馆陈秘书上朝,正要重赏!” “是,陛下!” 苏越赶紧走到后殿入口,招来一个谒者吩咐几句,谒者很快就转身了去。 “少师!”秦始皇微笑着转头看着陈旭。 “陛下,臣在!”陈旭赶紧站起来拱手行礼。 “朕也一直隐有听闻爱卿准备在被焚毁的那片地上修建图书馆和京师大学,但爱卿却一直未曾和朕商议此事,但事到如今,报馆已经决定拿出如此大笔巨款资助修建,难道爱卿还打算瞒着朕耶!”秦始皇很畅快的站起来。 “陛下恕罪,臣岂敢隐瞒陛下,只是臣知道要修建图书馆和京师大学,一旦陛下应允之后,必然大量应该投入民生和其他方面的资金会被抽调挤占,这不符合朝堂开支的法度,也会破坏许多本该正常推行的朝堂政令,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臣的打算也不过是临时起意,岂敢因为此事让冯相和赵府令为难,而且臣让科学院估算过臣的规划,所需资金至少需要四千万之巨,这笔钱太过巨大,少府和财政署根本就无法筹措和调用,因此前日臣与陈秘书说起此事,陈秘书便毫不推脱的提出将报馆这数年积存的资金全部投入其中,报馆虽然不是朝堂署衙,但却担负着陛下和朝堂的重托,担负着教化万民的责任,是如今大秦不可或缺的思想前沿阵地,臣虽然是报馆的筹建者,但这些年主要的精力也都放在科学院和中书省,报馆诸多同仁和陈秘书有如此胸襟,臣甚感欣慰,我大秦百家门徒和学士,始终还是我大秦繁荣发展的中流砥柱,他们时刻都在想为大秦的发展添砖加瓦尽绵薄之力……” 陈旭对着始皇帝深深一揖到底,“臣也是方才才看到陈秘书这篇策论,感动的同时也为陛下贺,大秦有陈秘书这些大贤之士辅佐,繁荣昌盛指日可待也!” “臣等为陛下贺!”朝堂之上呼呼啦啦几乎所有人都站起来一起拱手行礼,整齐的声音在朝堂之中不断震荡回响。 “哈哈,好,好,朕之理想,就是天下太平,耕者有其田,织者有其衣,居者有其屋,老有所依,幼有所养,此乃大同盛世也,这图书馆和京师大学堂,朕应允了,筹建之事全权交于少师负责,但朕之江山社稷,朕岂能不尽一份力量,少府令何在……” “臣在!”少府令赵威菊花凉凉的站出来。 “筹建图书馆和京师大学,所缺钱粮均由少府开支,可以挤占后宫甚至朕的日常开销,但这件事务必办好,若是无故推脱拖延,朕必不轻饶!” “是,陛下!臣必然全力配合左相,绝不敢推脱半分!”赵威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一千万……一千万少府也挤不出来啊,您怕是不知道您的后宫有多大? 赵威如丧考妣,在心里嘀咕着坐下来,但冯去疾和财政署丞两人不约而同的同时摸了一把额头的虚汗,把砰砰乱跳的心却瞬间放到了肚脐眼儿上,这次皇帝仁义,竟然没让朝廷出钱,而是全部掏自己的腰包。 虽然天下一切都是皇帝的,但毕竟内府和朝廷开支对象各不相同,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的事儿虽然都没少干,但一千万的开支也能让人大伤脑筋。 接下来的时间,自然是由陈旭把自己规划的图书馆和京师大学以及大礼堂都大致介绍了一遍,因为具体要修成什么样子,陈旭还需要回去之后和科学院的一群人仔细商量,特别是建筑的样式,到底是采用陈旭后世常见的钢筋水泥的后现代高楼,还是采用传统斗拱飞梁的宫殿式集群,这些都需要商量后决定。 “综上所述就是臣的大致规划,如今资金到位,臣回去让科学院的工匠先制作出沙盘,到时候必然邀请陛下和诸位同僚一起前去观摩,也还希望得到陛下和诸位同僚的建议和指点……”陈旭说完之后再次对着皇帝拱手,“陛下,城南那片地眼下虽然焚毁,但却都是有主的宅地,臣也不敢擅自处置,如果要全部征用,还需要给齐府令和高阳侯等人一些补偿……” 内史令齐宕还没等到秦始皇开口便赶紧站起来,脸色严肃认真的开口:“左相言重了,齐某那宅院已经数年不曾居住,如今烧也烧了,空无一物何敢要求补偿,修建图书馆和京师大学乃是利国利民之大举,臣愿意捐献出来支持!” “哈哈,好,齐府令果然是朕之肱骨,既然齐府令愿意无偿捐赠宅地,朕也不能让你平白损失财物,听闻你尚有一位幼子还挂职中郎,朕便为其安排一个实缺官职,封爵五大夫,你看如何?” “多谢,多谢陛下!”齐宕激动的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一块烧成白地的宅院换来一个实缺的六品官职,一步踏入大秦中级官员序列,而且还得了一个五大夫的封爵,这简直是平日花钱都买不来的好事,而且还是皇帝亲口封赏,实缺自然是一个好差事。 “陛下,老臣的老宅也在此次大火中焚毁,愿意捐赠出来修建图书馆和京师大学!”另一个快老掉牙的四品官员也激动无比颤颤巍巍的站起来。 “高太仆忠心可嘉,朕会一视同仁,稍后让吏部核查空缺,在你儿孙之中补缺一个六品的实职,同样赏爵五大夫!”秦始皇微笑着点头。 “老臣多谢陛下!” 高太仆激动的差点儿脑溢血,他在大秦朝堂混了一辈子,服侍过四位秦王,但一直快到老死也才混到四品,几个嫡出的儿孙一个个也都混的凄惨,最好的如今也才七品,而且大部分都是得他照顾在礼部这种清闲部门上差,如果他死后,估计高家都要彻底没落了,但如果能够补缺一个六品的实职和九级的爵位,日后加官进爵的机会必不可少,高家说不定还会再次崛起成为卿侯…… 高太仆越想越激动,身体一阵接一阵的哆嗦,然后眼前一黑身体一软就坐了下去。 “高太仆……高太仆……” “陛下,高太仆昏迷过去了!” 一群相邻的官员检查探视一番之后,确认高太仆喜极生悲昏过去了。 朝廷之上一阵哗然,很快就响起各种窃窃私语的议论。 秦始皇也楞了许久,最后不得不摆摆手站起来说:“速速把高太仆送去卫生院,召太医御医精心诊治!” 朝堂之上一阵忙乱之后,几个宫人和谒者抬着高太仆离开,而因为此事打搅,皇帝的心情也似乎差了许多,坐下来安排吏部和户部把陈旭看上的城南那块地的事情全部安排妥当,每户宅地征收都按照方才的策略,在子孙中补一个六品的实缺官职,赏爵五大夫。 “报~报馆陈秘书到!”随着朝堂之外谒者一声长喝,陈平在忐忑之中跟着宫人来到了朝议大殿的门口。 “宣!”秦始皇站起来。 “臣参见陛下!”陈平进来之后,隔着皇帝十丈距离站定,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礼。 “哈哈,陈秘书替朕执掌报馆,数年兢兢业业不曾有丝毫差池,今日又为大秦繁荣富强刊发策论,还捐赠报馆数年积攒的财富用于修建图书馆和京师大学,朕心甚慰,来人,与陈秘书看座!” “喏!”几个宫人很快就有搬来一张大椅放在了官员临时奏事区,陈平连连感谢之后偷偷看了陈旭一眼,看见陈旭面带微笑之后这才心中略安的坐下。 “报馆是朝廷喉舌,为大秦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这其中陈秘书和报馆诸多贤士功不可没,今日朕召陈秘书前来,就是想当庭感谢陈秘书此次义举,也感谢陈秘书和报馆再次为天下民众做出表率,朕知陈秘书非是商贾,不喜钱财,也不重功名,但如此慷慨义举朕岂能不赏,苏府令拟制……” 苏越赶紧在案桌上摊开帛书提起毛笔。 “封报馆总务秘书陈平中卿爵,赏粮田十顷,宅院五十亩,庄园一处,奴仆五十,骏马二十,珠宝绸缎五车……” 苏越手提毛笔刷刷书写,朝堂之上无数官员全都用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偷偷打量陈平,而陈平此事也激动的微微打着摆子,明显被这突然而来的幸福冲击的有些魂不守舍。 “报馆虽然非是朝廷署衙,但鉴于其不可或缺的重要性,朕今日将报馆提升为三品独立署衙,归中书省管辖,署丞由陈秘书担任,下设总编主编责任编辑等一众同僚,皆都按三品署衙提升品阶和官职,此事由吏部和户部操办,安排之后报朕批阅!” “哗~”朝堂之上一阵哗然。 陈平代表报馆捐赠三千万钱,封赏是肯定的,而皇帝也的确不吝啬,直接就是中卿,中卿是什么概念,那就是过去的九卿之位,眼下执掌三省的大boss是上卿,等同侯爵,三省下属的府衙长官就是中卿,爵位等同少上造至大庶长这种高爵,再次一级的署衙主官就是下卿,几乎都是三品四品官职,下卿最次的爵位也等同左庶长,在军中可以担任校尉以上高级将领,在地方则可以担任郡尉郡守等主官。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陈平只会空得一个中卿的爵位而不会有实权,但眼下想错了,皇帝竟然硬生生将报馆这个算是半官方半民间性质的机构直接提升为了实权的三品署衙,也就是说陈平随时都可以转调三省六部担任至少三品署衙的主官,这已经不是一步登天的节奏了,而是一飞冲天的速度。 第1081章 初心还在否 大秦眼下到了如今的地步,官员阶层已经固化的非常严重。 以往靠个人能力前来投靠皇帝的百家门徒已经没有了任何市场。 举荐当官更是不可能。 自从执行九品官职之后,官员考核升迁已经慢慢成为了主流,无论是谁,除开皇帝之外举荐的人才都不会直接被安排重要职务和高级职位,都需要从基层官员干起,这也变相的控制了那种裙带式的家族官员出现,让大秦的官员有了一种可以遵守的升迁制度,让许多基层官员看到了升迁的希望,而不是像以前一样会在一个职位上呆一辈子。 而皇帝这个决定似乎也是临时起意,但还是有所保留,一个中卿去担任三品署衙的主官,算是一种变相的降职,但无论是不是降职,皇帝的这个任命还是让满朝官员着实骚动了足足数分钟才慢慢平静下来。 就连陈旭都嘴巴张的大大的许久才合拢,至于陈平更是呆坐在大椅上如同被野猪拱了一嘴,满脑袋都在嗡嗡作响,完全听不见朝堂之上的喧哗。 “陈秘书,还不赶紧谢恩!”距离陈平最近的一个官员非常讨好的用笏板把陈平从呆滞中戳醒过来。 “哦,是是……”陈平手忙脚乱的擦着口水站起来,对着皇帝深深一躬到底,“臣多谢陛下!” “爱卿免礼,今日朕既授你官爵,还希望爱卿以后能够更加努力,替朕执掌报馆,体察民情教化万民,为大秦之繁荣昌盛做出更大的贡献!”秦始皇微笑着点头。 “臣一定为不负陛下所望!”陈平激动的打着摆子坐回去。 半个时辰之后,朝议结束,很快关于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就如同龙卷风一般席卷整个咸阳,消息传到报馆之后,整个报馆瞬间喧嚣声响彻整条大街,从总编主编到普通校对文吏,全都兴奋的在报馆相拥欢呼。 昨日陈平做出捐出三千万钱的决定之时,上到总编下到普通管事,全都迷惑不解心疼的吐血,辛苦几年好不容易挣了这点儿家底,没想到一天就被祸祸掉了,不过当陈平说出这是侯爷的意思的时候,所有人又都只能含着眼泪花儿躲在茅房抠墙皮。 报馆都是侯爷的,当初如付安丘乘庞雀计通等一群文化流氓跟着侯爷辛辛苦苦操心操劳,终于让大秦都市报有了今日的地位和规模,虽然工资奖金非常高,但鉴于报馆的尴尬地位,他们都只挂了一个郎职在身,总是还有一些小小的期盼,他们眼下这批人都不缺钱,哪怕是报馆的一个普通记者都不缺钱,每年收入至少都有上万钱,绝对算是大富之家,家中房产车马奴仆皆都齐备,但毕竟他们是有追求的文化人,不是彻头彻尾的商贾,他们希望有一天也能穿上真正的有品位的官袍,成为人人羡慕的大秦官僚贵族,那样才会更加得到平民的恭敬和礼让。 不过这个希望非常渺茫,要当官,就只能离开报馆,但所有人有都舍不得报馆。 这是一种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矛盾,让所有人都很纠结。 当初报馆初创不久,赵高倒台之后朝堂各署衙空出来不少实缺,当时陈旭还是强行忽悠了几个家伙去当官,如今几年过去,这些人也都各自在署衙混的人模狗样儿,平日聚在一起吃酒把妹,报馆的人总是感觉有些低人一等,无它,钱这个东西一旦多了之后,其实就没什么吸引力了,此时再回想,似乎当官才是正途。 但就在所有人都感觉此生当官无望的时候,今日这个消息一下就将所有人砸懵了头。 皇帝竟然将报馆提升为三品署衙,更是要将所有的编辑都要按照三品署衙的配置提拔成为官员。 这是一个史无前例的大手笔。 至陈平以下,三品直至九品的官员共计达到二十多个,也就是说当初跟着陈旭创办大秦都市报的所有元老几乎都会跟着一步登天,从此成为大秦正规的官员,甚至五品以上还能上朝参与参奏政务。 “啧啧!”散朝之后,坐在马车上的陈旭还在不断咂舌,这种一窝蜂式的封官,普天之下也只有皇帝干得出来了,不然计通庞雀等人要想升到四品五品的官阶,或许要二三十年时间才行,而且还不能呆在报馆,但没想到皇帝竟然这么给力,不仅封官,而且还把报馆划归中书省管辖,依旧处于陈旭的掌控之中。 这份信赖和殊荣,也只有陈旭自己体味的最深。 几年过去,陈旭终于用自己无私的奉献和努力,真正得到了皇帝毫无保留的支持。 “侯爷……平是不是在做梦?”与陈旭同车的陈平坐在旁边还处于半呆滞之中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呵呵,平日看你沉稳,为何会如此失态?”陈旭忍不住笑着开口。 “侯爷,非是失态,的确……的确是没想到,平原来不过是阳武县一穷汉罢了,家无半室,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嫂嫂还不待见,要不是兄长接济早已落拓不堪,何曾想到会有今日成为公卿的一天……”陈平激动的回答。 “对你来说,公卿非是尽头,你的目光应该放的更加远大一些,你之才能,封侯拜相也不为过!” “嘎~”陈平如同被捏住了脖子的鸭子,眼珠子一下凸出来一大截,直勾勾的看着陈旭使劲儿喘粗气。 “当初你跟着我开始,我便说你将来一定会位列朝堂,你学识渊博,又喜黄老之术,办事沉稳有度,本侯才放心把报馆交给你操持,但报馆如今已经完全走上了正轨,以你的才能继续呆在报馆已经有些屈才,本侯本想借这次修建图书馆的事情让陛下给你封赏一个高爵,然后再推荐你去六部任职,积累数年之后或许就能担任署衙主官,但没想到你头脑如此灵活写下这篇治国策论,陛下欣喜之下竟然将报馆提升为朝堂署衙不说,还让你担任了三品的主官,这的确是本侯也没有料到的结果,不过如此也好,也省了你几年的时间锻炼和积累,以你中卿爵位,他日担任三省六部的府衙主官也绰绰有余……” “侯爷,那……那前日您说捐赠钱财修建图书馆之事也是早有打算?”陈平结结巴巴的问。 “修建图书馆本侯的确早有打算,把报馆这些年挣的钱拿出来也的确是有安排,这次赵高宅院失火,刚好让我弄到了这块足够大的地皮,因此这一切也都顺利成章了……当时本侯说出来,你是不是颇为舍不得?”陈旭转头看着陈平笑着说。 “是,当时的确心疼之极,但后来还是想通了,联想到侯爷说的那番话,平颇为惭愧,心有感悟一蹴而就写成这片策论,但没想到竟然会让陛下如此欣喜……”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多少名士大贤报国无门,非是没有才能,而是没有机会,眼下的大秦已经不是昔日七国争雄之时,想要靠举荐和投靠封爵当官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只有两条路,一是军功,二是贡献,眼下大秦正是经济腾飞之时,贡献就是要让陛下看到实实在在的东西,而不是像以前一般写一篇夸夸其谈的策论就行,策论谁都会做,但这三千万钱可不是谁都拿的出来,这就是资本,这就是你报效大秦舍利取义的决心,当初本侯曾经说过,天下财物,当取之于民而用之于民……” 陈旭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沉默了许久才接着说:“报馆挣的每一钱几乎都是天下读书识字的百家门徒贡献的,他们拥有强烈的求知欲望,同时也都想通过报纸来了解大秦和朝堂的动向,他们时刻都在关注大秦的发展,这些钱本侯只是把它们收集起来,然后用于大秦的发展,而图书馆和京师大学,就是那些本来无法出人头地的百家门徒将来进入朝堂的一个机会,一个往上攀爬的阶梯……” “京师大学,将来就是大秦官员的摇篮,所有的官员都会从里面选拔,陈秘书起于寒末,当知道平民晋升为官吏的难度,如今本侯在全国推行小学、中学和大学教育,将来京师大学就是所有郡县寒末学子的机会,他们只要能够考入京师大学,必然就能功成名就,只有这样,大秦官僚阶层才不会被世家门阀掌控,才会源源不断有来自于底层的新鲜血液注入,这样大秦的朝堂才能保持足够的活力,大秦也才能健康的往前发展,不然大秦的官僚体制就会逐渐僵化,大量世家门阀的子弟充斥于官场,百姓和平民永远都没有上进的机会……” “本侯听闻陈秘书少年素有大志,为乡邻分肉颇为公平,得到乡邻赞扬,当时你曾经说过一句话,不知可曾还记得?” 陈平双眼瞪的溜圆,满脸惊恐的看着陈旭,许久许久之后猛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似乎想起了陈旭真正的身份乃是仙家弟子,这才收起惊恐之极的神情擦着额头的虚汗点头:“侯爷竟然还能知道平年少时的狂言,当时平的确不知天高地厚,言他日为相,便会像分肉一般称职,对天下民众一视同仁一般无二……” “时移世易,不知陈秘书如今初心还在否?”陈旭脸色平静的问。 “侯爷……”陈平犹豫不敢开口。 “但说无妨,此处只有你我!”陈旭摆手。 “是,属下出生寒微,总想天下人都能吃饱穿暖公平无二,此念从未改过!” “那便好,今日陛下赏爵封官,你权且当做一个新的起点和开始,这也是你实现当初抱负的万里征程第一步,他日为相,望你切莫忘记了那番初心!” “平绝不敢忘!”陈平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礼。 “回报馆之后,仔细观察看看哪位适合接替报馆总务秘书的职位,等京师大学修好,本侯推荐你去京师大学担任副校长,到时候希望你无论学子出身如何都能够一视同仁,不为钱财外物利诱而失去了公平的本心!” “多谢侯爷赏识,平一定不负侯爷重托!”陈平激动的一下站了起来。 京师大学就是将来培养大秦官员的地方,而担任京师大学的校长,就相当于是天下百官的老师,在这个尊师重道的时代,传播老师的理念和言论,几乎就是门下弟子的责任和义务。 “侯爷……那您……您会不会是京师大学的校长?”陈平激动之余结结巴巴的问。 陈旭微微摇头:“本侯志向不在朝堂,何况本侯已经爵至上卿,官拜左相,已经位极人臣,本侯所想,就如你今日的策论一般,希望大秦能够成为道德、法律、文明、经济全面发展的富强国度,到那时,你便接替我的位置,实现你的初心!” “那侯爷您……您又去何处?” “本侯自然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今日先不说这些,先去报馆安排一下……” …… 第1082章 同盟商会 半个月的秋市大集终于在无尽的热闹欢腾之中落下帷幕,同时一个消息也在大集的最后一天从朝堂传播出来。 明年咸阳将取消这种鱼龙混杂的春秋集市,取而代之的是春季的大宗商品批发交易会和秋季的万国商品博览会。 这个消息在让许多商贾黯然伤神的同时,也有许多财大气粗的商人开始打听其中更加具体的细节,许多东胡匈奴月氏西域的胡商也纷纷茫然失措,不知道明年的集会该如何参加。 而在这个消息出来后不久,朝堂就有详细的谕令发至商务署衙,许多商界领袖和胡商使臣都前去打听,然后得到了朝廷将把咸阳眼下的春秋集市改成一些专业集市,分别在不同的郡县开设,并且征求各地商贾的意见,这一下让许多商人喜不自胜,纷纷奔走相告,一旦形成专业集市,大家聚在一起交易可比这样杂乱不堪的汇聚在一起好多的,也不用千里迢迢跑到咸阳来打挤。 但许多商贾在为这个消息欢呼雀跃的时候,还有许多思虑深远的商人和一些平日人望比较好的商界领袖人物却都有些焦虑起来。 大秦何其大,而且如今还要算上岭南和三个诸侯国以及西域数十邦国,但这些专业集市到底要开设那些门类,开在哪些地方才最好最合适? 为此许多经营同类商品的商贾便开始扎堆聚集,更有财大气粗的商贾包下整栋整栋的曲园茶舍,呼朋唤友开始商量明年专业集市的应对之策。 但整整一天过去,各地的商贾还是在吵嚷,曲园杂舍的灯火也彻夜不息,里面无数衣衫华丽大腹便便的商贾聚在一起吵闹不休,脸红脖子粗的撸袖子互相吐口水,不同地方的人甚至开启了地域攻击模式,反正这些专业集市开在自己所在的郡县才是最好的。 就比如羊毛皮货,几乎是仅次于粮食和盐布的商品门类,西北等地来的商贾大多数都是经营匈胡和月氏等地的皮货,因此有的要把羊毛皮货集市开在辽东,有的要求开在渔阳,有的要开在上郡雁门,有的要开在陇西北地等等,总之争吵之下哪个地方都不满意,一夜吵闹之后有人干脆放弃,认为还不如上书陛下,依旧仿照春秋集市开在咸阳算了。 继续在咸阳开这样超大规模的杂货铺集市肯定不行,这是陈旭力求要避免的事情,而民间的这种争吵很快就通过一些商界领袖和灵通人士传递到商务署衙甚至其他衙门,直到西月侯也感觉此事继续争吵下去可能无法平息之后,只能跑到清河侯府寻求帮助。 “此事简单,商务署衙在商贾聚集地张贴通告,号召这些商人成立各自不同门类的同盟商会,这些商会推选一位正会长,两位副会长作为商界代表和商务署衙进行沟通,并且西月侯要告诉他们,这些专业集市并非一定会开起来,而是要看各个商会达成协议的商贾人数,一个专业集市最少参加的商贾不能低于三百,朝廷要保证不能花费了巨额的宣传费用和无数人力物力筹备之后,最后集市不了了之,这样不仅会造成当地的损失,也会让前去参加集市购物的民众失望……” “侯爷,您说的我也略懂,但操作起来恐怕不能让这些商贾满意,要不这次您帮我出面压一下阵脚!”康乞忐忑不安而又极其期待的看着陈旭。 他是商务署衙的主官不错,但筹备如此多的大规模专业集市对他来说太复杂了,而且大秦各地条件复杂,他一个外族人也不太了解,何况此次逗留咸阳的商贾上万,几乎都是全国实力不错的商人,不然也没能力组织一个商队千里迢迢跑到咸阳来,要把专业集市推广到全国,这是皇帝在朝堂之上明确下发的谕令,谁都不能马虎,而这件事要办的顺畅,让天下商人都满意,恐怕也只有始作俑者清河侯能够搞定。 “嗯,也好,此事的确有些复杂,你先回去把本侯方才说的那件事办好,先让这些商人把商会组建起来,选出会长和副会长等代表人物,明日巳时本侯在清河剧院召集他们开会一起商讨!”陈旭点点头答应下来。 “多谢多谢,多谢左相,下官这就去办!”康乞千恩万谢急匆匆离开。 半个时辰之后,随着一群禁军策马冲出商务署衙,很快就在商贾聚集的曲园杂舍和咸阳人流密集的公交车站等显眼的位置张贴出来商务署衙的通告,让经营同类商品的商人组建自己的同盟商会,选出一到三位德高望重的领袖为代表,参加明日巳时清河侯在清河剧院召开的专业集市研讨会,并且通告下方还明确写明召开专业集市需要达到的商贾人数和规模,如果凑不齐这么多入会商贾的,朝廷就不会支持开设专业集市。 这个通告一出,吵嚷喧哗的商贾瞬间就安静下来。 作为商人,天生就是为利而生,他们可以为了各自的利益争吵,但绝对不会放弃挣钱的机会,更不会放弃朝堂给他们的这次千载难逢的良机。 因此虽然所有人都吵的脸红脖子粗,但却并没有多少人愿意放弃参与集市的筹备,毕竟一旦将集市开办起来,以后就可以掌握许多该行业的主动权,而放弃也等于将自己关在了门外。 特别是这个所谓的商会,一下就让所有的商人看到了一种全新的商业模式,这个商会从通告上简单的构成看来,已经具有了一些商行股东类似的权利,以后各个行业可能就需要商行代表和朝廷署衙进行沟通,这是一个具有半官方性质的商人团体,一旦加入进去,或许还能得到朝廷的庇护。 商人的想法并不一定是陈旭的想法,但商会出现的确有他的好处,至少商会可以将全国各地经营同类商品的商贾都统属起来,不至于像现在一样完全胡子眉毛一把抓,至于商会会不会慢慢形成一种行业垄断的官僚机构,这些都需要以后慢慢通过法令和行业协会的自律协议来进行规范和引导。 商贾聚集的曲园杂舍很快就安静下来,为了达到朝廷开设专业集市的条件,全国各地前来的商界同行之间也不断的妥协,争斗博弈之中选出了认为可以代替自己表达心声的商会会长。 商会成立之后,很快就有会长副会长带着商会同道签字画押的商会同盟书到商务署衙备案,根据通告,这些成立达到了要求的商会明日就可以参加清河侯的专业集市研讨会会,连人都凑不齐的那就算了,因为眼下全国财大气粗的商人几乎大部分都聚集在咸阳城,上万摊位的规模足以傲视整个地球的任何集市甚至大部分邦国。 第二天上午,清河园内外人头攒动,进进出出全都是衣衫华美的富豪商贾,商务署衙十多个官吏在园内忙忙碌碌负责接待,辰时末,随着皇宫方向传来几声悠扬的铜钟声音,清河侯的四驱马车也踢踏踢踏而来,很快就进入清河园。 在无数商贾的欢呼之下,清河侯下车与所有人打过招呼之后进入清河剧院。 而剧院内,西月侯早就根据陈旭的要求安排好了会议的准备工作。 十多个商会的会长和副会长,临时应邀而来的一些商界领袖,还包括三省六部官员,华夏钱庄的主管、财政署的主管以及中央钱庄的杨堃、大秦都市报总务秘书陈平和一些记者,所有参会的人员加起来近两百人,挤挤攘攘全都是和商业发展有关的精英人物。 又是一番寒暄之后,陈旭走上舞台中央,翻开放在木桌上的一叠商会备案书看了一下之后笑着说:“不错,速度很快,如今大秦的经济发展日新月异,本侯推行的各项商业改革也得到了各商贾同道的大力支持,从今年的春市到眼下的秋市,无论参加的规模和人数,还是货物的品种和数量都有十倍的增长,诸位千里迢迢带着许多货物来咸阳参加集市,看得出来大家都很踊跃和热情,想把自己的商品卖的更远,想把自己的商品卖的更多,还想了解更多的商业信息,结识更多的商业同道……” 陈旭花了近半个小时,把当初开办集市的初衷和如今的情况还有自己对于集市的各种认识和想法详细讲了一遍。 虽然陈旭讲的所有人都知道,但所有人都还是听的非常认真,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本来咸阳的这个集市就是清河侯提出来筹办的,所有的商人都是其中的受益者,如今要把这些集市分散到全国开设成为专业集市,实际上会让他们更加受益,远比这样鱼龙混杂乱糟糟的情况要好得多。 “但所谓一花独放不是春,万紫千红春满园,分散到全国开办不同行业的专业集市,既可以让这些集市更加有效,同时也可以推动当地经济的发展,诸位都是商界精英,代表的是我大秦数十万商贾,如今成立各自的同盟商会,需要配合朝廷和各地官府管理好各自的行业,更要严格自律,做到公平和公正的处理各自行业内的事务,好好协调同行之间的矛盾,商会的目的是为所有的同行服务,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而不是设置行业门槛,胡乱插手商业发展……本侯会在以后推动成立一部管理商会的专属法案,以此规范商会的发展,但诸位也无需紧张,商会将来的发展大有可为,将会成为我大秦商业繁荣的一个巨大动力,所以本侯希望诸位回去之后好好宣传朝堂政令,把这些专业集市打造成为各地的繁华盛事,不仅要让商贾受益,还要让当地平民百姓得到实惠……” 陈旭的演讲前后加起来足有一个小时,讲完之后剧院内响起了经久不息的热烈掌声,接下来各个不同的商会代表还上台宣读了自己协会的一些理念和章程,表达了对朝廷举办这些专业集市的感谢和支持。 热热闹闹的专业集市研讨会一直持续到午时末,然后参与研讨会的各界代表齐聚清河酒店举办了一次史无前例的庆功酒宴,以此庆贺此次专业集市研讨会获得圆满成功。 第1083章 谁都不能抹杀 研讨会结束之后,参会的商界代表和各界人士很快就将清河侯的讲话透露出去,而且把商讨的结果也各自带回商会内部进行交流。 虽然时间很短,但在一大批有实力有眼光有魄力的商界领袖推动之下,有了各种不同的商会领导,大大小小的商贾都有了主心骨一般,汇聚在各自商会成立的曲园馆舍交流补充,就连辽代凉西域等地的胡商也都不甘示弱,各自成立了自己的胡商联合会开始和大秦这些对口的同盟商会进行接触。 三天之后,商务署丞把整理出来的开设专业集市的奏书上报尚书省,冯去疾召集六部和财政署主官开会讨论此事。 又一天之后,冯去疾将讨论出来的结果在朝堂之上提请皇帝批准,奏书在朝堂通读展示,经过三省和少府官员再次讨论之后获得通过,成立了珠宝玉石、羊毛皮货、牛羊马匹、布匹丝绸、笔墨纸砚、陶瓷茶叶酒水等八个专业集市,时间和地点也照顾了大部分商会的要求,羊毛皮货设置了两个交易市场,一个在眼下的陇西郡城狄道,一个在赵郡邯郸,而牛羊马匹等大型牲畜的交易会则放在了渔阳郡蓟县,这里既和雁门代郡靠近,又和辽东北平靠近,能够将产自于匈奴和东胡的大型牲畜都汇集到一起。 朝议结束之后,朝堂谕令随即下发至各府署衙和报馆,而这个消息也迅速通过每天焦急等在商务署外面探听消息的各个商会和八卦爱好者快速散发出去,不到一个时辰,所有还等在咸阳的商贾便获知了全部内容,这才都纷纷收拾行装互相告辞启程离开咸阳,同时也把这个消息尽快通传回去,等朝堂谕令传递到各郡府之后,这些专业集市就可以开始慢慢筹备了,到了明年,这些经营同类商品买卖的商贾便有了准确的目的和目标,再也不用像现在一样全部涌到咸阳来赶热闹,最主要的是以后这些专业集市可能会开设成为一种常态,提前回去在集市所在的城市买地买房把名声先打出来。 谁能够抢占先机,谁就能够在以后的经营中占据优势。 精明的商人是不会忘记这个商业铁律的。 商经曰:欲财者,察五事。一曰仁,二择地,三应时,四观人,五辨物。 择地排在第二,可见抢占商业的先机就是抢占一个好的经营码头和地点,人流密度最大来往最方便的位置就是所谓的黄金地段,因此必须趁着这个消息还没传递出去,先去考察圈下一大块地产。 于是就在这条朝堂谕令下发之后,聚集在咸阳的上万商贾如同炸窝一般倾巢而出,骑马坐车乘船四面八方如同脱缰的野狗一般冲出咸阳四门,瞬息之间关中震动,特别是东方道,更是车马拥挤如同一股泥石流一般黑压压的往东南而去,因为太过拥挤和急切,有几辆满载货物的马车发生车祸翻倒东方道上,上面的商品散落一地。 大秦第一次因为车祸发生了堵车事故。 情急之下,无数商贾舍弃了商队,快马加鞭直奔自己要去的地方,而平日舟船云集的咸阳东门和南门码头,无数货船商船也都如同被丢了一块石头的鸭群一般,呼啦啦之间千帆竟发,顺着渭河飞驰而下,密密麻麻的舟船首尾相接绵延数十里,前面的都是帆船跑的贼快,后面的都是抄撸的普通舟船,平日看起来虽然也快,但在此时心急如焚的商贾看来,恐怕这次发财的事要打几个折扣了,于是许多没坐上帆船的商贾只能抛洒大把钱币,不断催促艄公和船工加快速度,呵斥、呼喊、吼叫、碰撞之声不绝于耳响彻渭河两岸,壮观的场面让人叹为观止。 而这一波热闹在数日或者最多一个月之后,将会如同涟漪一般传递到全国郡县,而那些被确认为将要筹办专业集市的郡城县城,必然会出现大量腰缠万贯的商贾,挥舞着大把大把的兑票存单购置地皮房产,让当地还蒙在鼓里的百姓和官员不知所措,但等谕令通传到达之后,当地人是捶胸顿足的后悔房产卖便宜了,还是兴奋激动抓耳挠腮的加入其中抢购房产都不得而知。 总之,这些专业集市的开办,将极大的推动当地商业的发展和产业的转型,由此慢慢发展成为大秦几个最为专业的交易市场,将松解商律之后的这波商业发展的机会和红利让天下共享。 而以往分散经营的七国商贾,也会在这种没有了关税,没有了关卡,没有了极度苛刻的商税之后的交往之中彻底融汇在一起。 大秦需要从各个层面慢慢互相接纳和融合,既然继承了华夏相同的文化传承,这种融合会是一个非常快的速度,车同轨、书同文、度同制早已奠定了融合的基础,陈旭要做的,就是再次轻轻推一下而已。 集市结束、赵高受死、图书馆的筹备也已经走上正轨。 这大半个月,是陈旭有史以来感觉最忙碌的一段时间。 随着咸阳慢慢安静下来,陈旭也开始着手安排雁门关的那件事。 大秦虽然强大,也只是在秦始皇手中强大而已。 而且作为华夏大一统局面的奠定者,秦始皇虽然雄才伟略,李斯也的确极具战略眼光,王翦蒙恬等武将也皆都英勇无敌能征善战,但毕竟大秦脱胎于大周,骨子里面仍旧还有根深蒂固的传统思维,天下都是皇帝的,所有的臣子都是皇帝的私臣,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大秦繁荣富强百姓富足,而是为了王权稳定,因此朝堂从上到下对平民的需求基本上都是忽视的,用苛刻的法律来约束民众,达到安稳的局面,但殊不知统一后的六国,和以前传统秦国的规模和情形已经完全不一样,民间对于这种苛刻的法令充满了敌视和怨恨。 但即便是皇帝、李斯甚至所有大臣都知道法令的弊端,但却仍旧还在不断的压制,妄图用强法将所有反抗的声音都彻底压制下去。 焚书坑儒,就是镇压这些不同的声音最剧烈的手段,然而也正是这一次,彻底动摇了百家门徒对大秦所存留的一点点的好感和信心。 李斯和秦始皇,终于还是因为所处时代的思维和眼光问题,亲手葬送了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大秦江山。 陈旭要为大秦续命,要保证秦始皇去世后大秦能够安然无恙的传承下去,就必须将大秦眼下诸多束缚发展的顽疾都全部化解掉。 大秦其实就像一个年轻力壮的病人,看起来健康无比而且体格强壮,但实际上五脏六腑和筋骨皮肉都不健康,各种病症积累在一起,只要病倒,基本上也就无药可救了。 而陈旭就像一个医生,需要在病人还没病倒之前,用传统中医的方法慢慢调养,标本兼治的让病人真正好起来,而不是像李斯一样,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哪儿不舒服就医哪儿。 总体来说,李斯因为传统思维加上根深蒂固的法术思想,只能不断用猛药去压制病灶,殊不知病情看似被压住了,实际上病灶已经像癌细胞一样不断在扩散,等到发现的时候,五脏六腑都已经朽烂无药可治了。 而眼下的大秦,经过陈旭几年的调养之后已经初见成效,从朝堂到民间,大秦帝国的综合国力在逐步增强的时候,民间百姓对大秦的认同和凝聚力也在不断增加。 至少商人和百家门徒对大秦的认同度已经非常高。 任何一个强盛的国家,必须在政治、经济、军事方面都要强大,然后辅以农业、教育、医疗等方面的发展,国家就会上升到一个非常发达的地步。 眼下陈旭已经完成了大部分的经济改革,大秦的经济实力正在不断增强,政治方面,陈旭掌控了中书省,获得的政治上的主动权,从改革三省六部开始,大秦的政治改革一直都在慢慢推进,各种压制百姓的苛刻法令都在慢慢被废弃和修改,当然,距离陈旭的想法还有很大的距离,但政治改革往往非常复杂,要么就造反推倒重来,要么就只能去徐徐推动,陈旭肯定只能选择后者。 而一个国家要想军事也达到强盛,就必须有一个完备的军事制度,大秦眼下的军事制度弊端重重,迫切需要进行一次大刀阔斧的改革,而陈旭以为最重要的就是,树立起军队的国家观念,而不能让军队的一切活动都是为皇帝效命。 虽然军队的性质一直是一个复杂而敏感的话题,几千年一直都是如此,但保家卫国才是军队最大的使命。 这次雁门关事件,陈旭从最开始的疑惑慢慢变成了一种期待,他希望通过这件事来推动军队体制的改革,虽然可能会得罪王氏,但为大秦未来计,这个改革必须完成。 只不过军队从来都是皇帝的禁脔之地,如果处置不好便会造成巨大的动荡和不安,甚至让皇帝对自己产生猜疑,因此需要小心翼翼,要把一切都想得仔仔细细才行。 总之就是,眼下的大秦不是以前的大秦,摸石头过河的时代已经结束。 不管是计划经济还是自由经济,不管是资本主义还是社会主义,不管是君主立宪还是国民议会,不管是征兵制还是募兵制,这些都已经有了诸多成熟的理论甚至参照物,陈旭要做的,就是在发展中寻找出来一条符合大秦特色的发展道路,继承周礼,融汇百家,弘扬法术,礼法兼顾的推动大秦向前发展,至于最后到底能够发展到什么程度,那个估计他已经看不到了,但当各种先进的文化理念被推广出去之后,许多事必然就会开始剧烈变化。 人类文明的发展,其实就是被偶尔几个突发事件推动转折的,就像华夏,突然在大秦的统治下,短短十多年便奠定了后世两千年的模式,而推动这个过程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秦始皇。 千古一帝的功勋,谁都不能抹杀。 …… 第1084章 咸阳炸锅 “侯爷,您唤我来有何吩咐?”马腾跟着一个家仆急匆匆走进清河侯府的客厅。 一转眼七年过去,马腾也由当初一个十八九岁的宛城纨绔长成了二十五六岁的青年,头发梳的整整齐齐,带着玉冠,下巴上一丛两寸长的黑须,华服玉带,腰挎长剑,看起来稳重而帅气,就是眉角一道黑色的胎记看起来有些碍眼。 “坐,看茶!”陈旭点头示意,等侍女奉上香茶之后退去,这才开口说:“以前你伯父马伯渊一家被赵高派人杀害,抛尸雁门关外,你曾经专门去寻找过,对雁门附近应该还比较清楚吧!” 马腾愣了许久之后才脸色略微伤楚的点头:“是,当初滕在雁门郡打探足有数月,对雁门关内外的情形还记得不少,伯父和赵高都已作古数年,不知侯爷今日为何问起此事?” 马腾不知道赵高不久前才被杀死,但鉴于这个家伙的纨绔属性说了也没啥用,因此陈旭也懒得提及此事,而是摆摆手笑着说:“本侯是有一件事要安排人去雁门郡,而我也就知道你去过,因此特地想把这件事交给你去办!” 马腾顿时激动的站起来拱手:“侯爷放心,无论何事滕一定尽力办好,绝不会让侯爷失望,请侯爷吩咐!” “嗯,此事简单,雁门郡内有一条汾水你可知晓?” “知晓,汾水乃是大河支流,西北诸地就有舟船来往于汾水和大河之间!”马腾赶紧回答。 “呵呵,看来你的确对雁门诸地比较了解,如此便好,本侯听闻汾水上游广武县附近有一种泥沙,清洗沉淀之后质地细腻,极其适合烧制砚台,你也知道,如今的砚台都是用石头打造,费时费力而且产量不足,一方好砚台需要巧匠费时月余,但如果能够像陶器瓷器一般用泥坯制作烧制出来,则会方便快捷许多,本侯想让你带一些人前去寻找这种泥沙,如若你能够找到并且把砚台烧制出来,本侯不吝赏赐!” “侯爷放心,滕一定为侯爷把砚台烧制出来!”马腾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脸色也变得极其轻松起来。 这个活儿的确简单,完全就是去游山玩水一般,泥沙么,都应该在河流之地,想来找到并不难,至于烧出来那要看匠工的本事了,只需要找几个精于制陶的工匠一起去就行了。 “既然如此,眼下你就尽快把蹴鞠队交给别人去操持,稍后我让人给你去送十万钱的兑票作为盘缠和开支,同时还给你安排了几个侯府护卫一路照应安全,你先去吧!” “是,侯爷,滕告辞!”马腾兴冲冲的告辞离去,陈旭则骑马去工厂找到伤势已经好转许多的李归。 “上次本侯所说之事已经安排妥当,你明日就跟着马腾去雁门郡打探消息,我会安排几个少年跟着你一起去,方便做一个照应,打探清楚之后立刻回来告诉本侯,但切记所有事情都不能透露出去!” “侯爷放心,李归必然完成侯爷的吩咐!”李归一身崭新的蓝色细麻布衣,头发梳洗的干干净净,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看起来精神非常不错,只是歪斜的鼻子和脸上一个凹坑看起来非常狰狞可怕。 脸上的变化是被赵高当时用毒蛇咬伤的,中毒之后被赵高丢弃到悬崖之下,李归运气比较好,悬崖下面就是一条奇寒无比的溪流,被丢下去之后只是摔断了一条腿,随着溪流漂流了数百丈之后被冻醒过来,天色已经亮了。 李归跟着一群苗医和方士在南方山林之中呆了两年,对于各种解蛇毒虫毒的药材也认识不少,于是寻找一些解毒的草药解毒,竟然保住了一条命,而他也不敢回营寨,逃出苗人的区域之后四处躲藏,虽然被摔断的腿慢慢复原,但脸上被毒蛇咬伤的部位却化脓溃烂,好在命大最后还是活了下来。 数月之后,李归养好伤之后打听到一个苗医用一种神奇的药水治好了左相李斯的疾病,并且还得到皇帝的召见封为了御医,李归便一路辗转数月回到咸阳,不过等他回来之时,李斯已经挂了。 而李归记得当初在赵高用蛇将他咬伤之后说过一句话,他断定李斯的死必然和赵高有关系,因此他便化妆成乞丐在皇宫和赵府附近打探蹲守,直到那晚赵高跟着胡亥出宫,和陈勇等人撞在了一起。 前几天听完李归的诉说,陈旭当时只能仰天叹气。 李斯的死,真的就是他自己挖的坑,怪不得别人,赵高这个货连皇帝都敢杀,没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武器盘缠腰牌都已经给你备好,明天会有人来接你,还有……你这面容太过狰狞,去找个面具遮掩一下!”陈旭吩咐一番之后离开。 调查雁门关这件事必须小心翼翼,在没有拿到确凿的证据之前,陈旭不想让人知道他参与了其中,而且根据雁门关来往的稿件看来,这件事被封锁的很厉害,本来按照眼下的大秦律令,普通平民是不能出远门的,而来往于雁门郡的书信都是通过驿卒通传,当地官员很容易掌控,因此消息很难传递出来,除此以外就是商人,不过这次陈旭让陈平询问打探过一些来往于雁门郡的商人,要么没听说,要么就摇头不回答,即便是知道的肯定也有所顾忌,毕竟个胳膊扭不过大腿,天下人都知道王氏除开皇帝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抗衡,何况王离还坐镇西北掌控数万大军。 第二天,马腾带着两个匠工和三个帮工在咸阳城东门外的码头和李归陈勇等五个少年汇合之后,背着大包小包的行囊乘坐舟船顺渭河而下,出发去雁门关附近打探情况。 热闹的咸阳慢慢恢复了平日的状态,蹴鞠广场四周和大街小巷依旧热闹非凡,在一些商贾经常交流的脚舍食舍,甚至还挂出了某某商会的招牌,这些新出现的商会不仅成为了各行各业商人的聚集地,也成了咸阳民众津津乐道的一个话题。 随着深秋来临,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冷,在这个草木凋零的时节,聚集在咸阳城的百家门徒却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热闹和亢奋。 因为在清河侯的策划和推动下,一个让天下读书人都为之振奋和激动的建筑已经在紧锣密鼓的筹备当中。 大秦都市报已经连续用两期专刊详尽的介绍了清河侯的规划,一个藏书百万计的大秦国立图书馆,一个占地足有三百亩的大秦京师大学,还有一个为百家门徒谈论各派经义和治国方略的皇家大礼堂。 而除开这些之外,最让百家门徒激动的是,听闻清河侯打算在通往图书馆的台阶之上,为先贤诸子各自留下一尊高达三丈的雕像。 这个消息一出,顿时整个咸阳如同炸锅了一样。 百家门徒几乎全都化身为斗牛一般,喘着粗气展开群嘲模式,要把自己门派的老祖供到图书馆最高的台阶之上,接受天下万民和士子的膜拜。 不过这似乎还只是一个构思,因为听说没钱做这个巨大的工程。 百家门徒在民间熙熙攘攘互相攻击对方的祖师爷,到处演讲宣传自己门派祖师的丰功伟绩,还有一些比如道家、儒家、兵家、法家、农家、阴阳家、医家等大门大派的领袖更是到处托关系请求拜见清河侯,想要把自己的门派老祖宗提前安排好位置。 甚至连一直以来静心研究医术的徐福和开馆授徒与世无争的文学院副院长安鱼梁都忍不住了,前后提着礼物来拜见陈旭,醉翁之意不在酒,也是想为自己的门派祖师捞一个光鲜的好位置。 眼下大秦说是百家门徒,但其实远远不止这个数量,光是文学院如今收集整理编纂的百家经义和先贤言论,能够单独成册的都将近两百部,如果这些典籍全部印刷成册,必然是一部达到数千册的皇皇巨著,是一部华夏历代先贤呕心沥血留下的盛世典藏。 这些书籍早已在陆续出版,而先出版的,都是那些大门大派,比如儒家、法家、阴阳家、兵家、医家等,这些大门派的典籍流传广影响大,而且门徒众多,整理的比较完整也比较快,还有就是出版社也要兼顾实际应用,涉及到诗歌、法律、医学、耕种、养殖、数学、天气等方面的书籍,也会出版的比较快,至于其他小门小派的典籍要出版,只能安排到几年之后了,还有就是有些小门派特么的就两三个门徒,传承都快断绝了,而且还穷的舔糠,买不起书刊号,自然也无法出版。 这些陈旭眼下都没有心情去管,他的目的就是把往日这些在咸阳上蹿下跳的方士都安抚下来,如今几年过去,效果非常明显,没钱出版就只能去凑钱,凑够了自然可以出版,凑不够也没关系,等出版社有空了还是可以免费出版,只是需要耐心等待时间而已。 第1085章 离经叛道 “侯爷,少府赵府令前来拜访!” 正在科学院查看设计图的时候,有门卫前来禀报少府令赵威前来拜访。 “你们继续,请赵府令到我办公室!”陈旭点头让张苍和胡宽等人继续研究设计图,尽快把现场沙盘效果图制作出来,等他走到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坐下,赵威便蹬蹬蹬的冲进来,步伐又快又急如同火烧屁股一般,头上的玉冠看起来就有些歪斜。 “赵府令不是去了洛阳么?为何看起来这般狼狈?”陈旭略有些疑惑的拱手打招呼。 赵威甚至都来不及行礼,几步跳到陈旭面前一把抓住陈旭的胳膊急切的说:“侯爷,威方才刚回咸阳,还没来得及回府,听闻您还打算在图书馆前面的广场和台阶上修建一百尊诸子先贤的雕像?” “然!”陈旭微微点头,然后笑着说:“莫非赵府令也想弄一个雕像,眼下位置还很多……” “侯爷,您这是害我也!”赵威急的跳脚,“为了给您的这个工程凑够余下的钱款,我来回奔波大半个月,专门去洛阳召集铜铁矿商提前征收明年铁矿和煤矿的赋税,一千万钱还没凑齐,您又要修这许多雕像,必然又是一笔数百万的开销,您把我卖了也凑不齐啊!” “赵府令莫急莫急,坐下说!”陈旭扯着赵威坐下,然后让书吏端来茶水。 “侯爷,您让我如何不急,求求您莫要弄这雕像好不好,或者……这些雕像留在后面慢慢弄,过上三五年我必然给您凑齐雕像钱……”赵威一边喝茶一边不停的嚷嚷。 “三五年如何行,这雕像必须赶紧搞定,不然余下的钱哪儿来?”陈旭摇头。 “侯爷……”赵威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爷们儿差点儿就哭了。 “莫急莫急,本侯不是在为赵府令分忧么?只有把这些雕像搞定,赵府令就不用这样来回奔波凑钱了!” “侯爷此话怎讲?”赵威满脸诧异看着陈旭。 “赵府令,此事本侯是这样打算的,本来测算这个工程要耗费四千万钱,而且这个工程不像蹴鞠广场还能出租收钱,因此铁定是一个赔钱的买卖,但为了大秦的发展和繁荣计,又不得不修,本侯也知道眼下少府和财政署都拿不出来这笔巨款,因此才让报馆将这些年挣的钱捐出来,结果还是不够,而本侯听闻赵府令因为凑钱不得不东奔西跑,本侯也心中很是愧疚……” “欸,侯爷无需愧疚,是威能力不济才让侯爷为难,这个工程理应由朝廷和少府出资修建,本来也和侯爷没关系,如今报馆出了大头,少府补足剩余的钱也理所当然,只不过少府管辖的矿山林地钢铁盐绸等税都是每年一月和六月征收,如今已经深秋,各种预算和开支早已都定例拨付,府库只余不到两百万钱用于日常救急之用,这一千万要筹措起来的确麻烦,不过侯爷放心,威这次去洛阳已经提前征收诸多矿山明春的税收四百余万,先交于侯爷用于修建图书馆和京师大学,等明年开春之后各地的矿山林地税征收完毕,必然将余下的补齐,决计不会坏了侯爷的计划……” “赵府令听本侯先把话说完!”陈旭哭笑不得的打断赵威的话。 “是是,侯爷请讲!”赵威赶紧点头。 “我放出这个修建雕像的计划,实际上就是在为少府令筹钱,不过此事我不好向陛下开口,如果赵府令能够在陛下面前帮我搞定此事,最后根本就不需要少府出一钱……” “真……真的……那……那钱从何来?”赵威瞬间感觉灵魂有些漂浮体外的迹象,说话舌头都有些打结。 陈旭喝了一口茶点头,“本侯打算修建一百座雕像,按照位置向百家门徒竞标,从广场到图书馆共计五十级台阶,每级可放两尊雕像,刚好可以放一百座,然后按照五级台阶一档进行定价,最下一阶两万钱起拍,越往上越贵,最靠近图书馆的十个雕像起价十万钱……” 陈旭说完后许久,赵威还是一副面孔呆滞的雕塑状态,张大嘴巴目光空洞,茶杯端在手中已经歪斜,茶水稀里哗啦的流在官袍上。 “赵府令~~”陈旭连续数声呼唤,赵威终于是灵魂归体,脸皮一抽一抽的看着陈旭许久才终于把茶杯放在了书桌上,用袖子擦了一下口水面色古怪的问:“侯爷,您真的打算在这么做?”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办法,既解决了赵府令的困窘,又让天下百家门徒能够发挥光和热参与到这个文学圣殿的建设当中来!赵府令想象一下,到时候图书馆凭空拔地十丈而起,一条长两百丈的台阶两边,矗立着两排百家诸子的雕像,一个个如同圣贤一般关注和俯视来来往于图书馆的士子,那该是一种多么神圣和荣耀的事情,每个人一旦踏上这条圣贤之路,必然也都虔诚无比,不由自主的会对这诸多先贤留下的灿烂文化感觉到激动和自豪,就会努力去学习,把这些文明发扬光大传承下去,而这……也是本侯修建这图书馆的最大愿望,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百家门徒皆是读书识字之辈,他们更应该有这种觉悟和担当……” 赵威:…… 赵威来的快,去的也快,脚步匆匆冲进陈旭的办公室,一杯茶还没喝完便又急匆匆的离开,而且在下科学院门前的台阶的时候,甚至失足一跟头载了下去,如果不是一个路过的匠吏将他扶住,估计赵威已经跌的鼻青脸肿了。 “多谢多谢!”赵威目光散乱的对着匠吏拱手道谢,然后继续高一脚低一脚的爬上马车很快就离开了科学院。 “侯爷,赵府令似乎患了失神之症,走路都不利索了!”方才那个匠吏走到站在办公室门口相送的陈旭面前小声说。 “嘁,莫要瞎说,小心他回过神来揍你!” “呃,那还是算了,赵府令如果下次问起,您就说没看见我扶他!”匠吏打个哆嗦一路小跑不见了踪影。 回去的路上,赵威心情混乱无比。 他为了完成皇帝的命令专门去给陈旭的工程凑钱,来回奔波大半个月还没凑齐,心急如焚的刚刚回到咸阳,还没进城就看见几个方士在路边争吵,吹胡子瞪眼撸袖子拔剑似乎要打架拼命。 遇到这种情况,心情本来就不好的赵威下车就是劈头盖脸一阵怒斥,吩咐禁军将几个方士赶走,结果几个方士没走多远又刚起来了,赵威于是让禁军把几个方士揪来仔细一问,才知道清河侯打算在修建的图书馆门口要修建一百尊百家先贤雕像的传说。 赵威当时就懵逼了,心头血一路滴到科学院门口,但是很快就被陈旭一顿嗨吹之后,精神恍惚的出来。 采用竞标的方法为百家先贤立雕像,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情也只有清河侯干得出来。 但这也的确是一个凑钱的不二法门,谁都知道图书馆和京师大学是一个赔钱的工程,就像咸阳内外诸多皇家宫殿一样,修好了是个面子,修不好有人要挨板子,对于修图书馆,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都是绝对支持的,毕竟这是一个利国利民提升咸阳形象的重大工程,就像蹴鞠广场一样,自从修好之后,已经成为了咸阳的地标性建筑,是咸阳民众最骄傲的建筑,这是咸阳的骄傲,其他郡县只能羡慕嫉妒恨,前六国曾经的都城,已经远远被咸阳抛在身后。 但用这种方法筹钱,让那些华夏先贤知道之后,不知道又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会不会从棺材里面爬出来斥责这些子孙后辈……怎么没把他的雕像弄到最高的位置去。 想来是这样吧,百家门徒都是爱面子的人,百家先贤的面子更加丢不得。 赵威一路带着似哭似笑的诡异神情进入皇宫,到紫宸殿拜见秦始皇。 “左相真……真的如此打算?”秦始皇听完之后也是一脸的懵逼,握在手里的毛笔上的墨水滴落在自己的衣服上都犹未知觉。 “是,陛下!”赵威抹着额头的虚汗点头。 “左相行事果然如同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如此离经叛道之事也做的出来,咳咳~,朕……朕到底该不该答应……”秦始皇抬手摸胡须,直到被毛笔差点儿戳在脸上才回过神来。 “陛下,清河侯如此行事,也是为陛下省钱,如今少府府库空虚,钱财不足以补足余下的钱款……” “哼,少府每年那么多入库的税款用到何处去了?”秦始皇冷冷的看着赵威。 赵威吓了一大跳,赶紧拱手说:“陛下,少府今岁春夏两季入库税款共计四千八百余万钱,合钱粮一千二百万石,是历年来最丰厚的一年,但今年要修兴乐宫,扩上林苑,翻修雍宫和离宫,还在甘泉宫中修建游泳池,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朕把少府交给你管,还有何事瞒朕,吞吞吐吐成何体统?”秦始皇异常生气的把毛笔重重丢在书桌上,瞬间一份奏书被染黑一大片。 “陛下,您开春曾说后宫诸多嫔妃已经多年都没有置办礼服和饰物,让臣分发钱财和置办衣饰,先后共计耗费钱款一千余万……” 秦始皇:…… 第1086章 骚包的皇帝 “唉!”许久之后秦始皇脸色微微有些难看的摆摆手,“罢了,是朕错怪你了,后宫嫔妃自从随朕入宫,除刚开始有些赏赐之外,这些年一直修建宫殿开支甚大,没有给她们一些钱财,朕开春听闻今年税款入库逾倍,才想到给她们置办一些衣物首饰,但没想到开支竟然会如此巨大,一千余万钱,足足相当三百万石粮草,想当年上将军带兵伐赵,到最后我大秦差点儿连一百万石的粮食都凑不齐……” “陛下,此事已经过去十余年,您又何必如此感怀,臣替陛下掌管少府,这几年清河侯不断推进改革,府库收入也是一年比一年多,臣还记得清河侯初入咸阳那年,少府全年收入不过两百万石钱粮,如今翻到了一千二百万石,正是如此,这些年诸多宫殿才能按计划开工修建,后宫虽然耗费也大,但已经没有了前些年那种捉襟见肘的局面,到明年,臣以为少府府库会更加充足,何况此次清河侯修建图书馆和京师大学也事出突然,臣有些措手不及,专门去洛阳召集煤铁商人提前收取一些明年的春税,但还是没有……没有凑齐余下的钱款……” 赵威结结巴巴的低声解释之后说:“陛下,若是采用清河侯的策划,将这百尊雕像卖掉……” “此事朕还需斟酌一番才能决定,百家门徒虽然与我大秦诸多治国理念不符,但就像左相当初言说,百家诸子皆都是我华夏大贤者,朕不能顾此失彼也,何况用这种方法筹钱,朕的脸面该放在何处?数百座宫殿朕都修了,难道还修不好这区区一座占地百十亩的图书馆?”秦始皇脸色纠结的打断了赵威的话。 “陛下说的是,臣这就去继续想办法筹钱,必然不会让陛下失了脸面!”赵威无可奈何的拱手告辞。 “嗯,你先去吧,不够就暂时把一些宫殿的建设暂停下来,务必要把钱图书馆的钱凑足,左相已经自己拿出了三千万钱,朕岂能落后!” 秦始皇点头站起来,目送赵威离去之后这才心情很是不爽的准备去后院散散心。 最近后宫中有好几位嫔妃身上多出来清香怡人的芬芳香味,秦始皇很喜欢这种味道,因此最近也往后宫去的比较频繁,两三天就要去宠幸一位妃子,只不过自从那个苗医偷偷出宫被乞丐杀死之后,他已经半个月没有服过那种神奇的苗药,总感觉身体有些怠倦,每次和妃子欢愉之后就有一种非常疲惫困顿感觉,这种有心无力的感觉也让他非常郁闷,因此最近心情也并不是特别舒畅。 而刚才和他的少府大管家赵威说了几句话,缺钱导致的心情更加郁闷。 秦始皇从本性上来说是一位好大喜功的皇帝,他的雄才大略助长了这种掌控一切的心思。 他修建咸阳宫殿群,巡游天下,奢制陵寝地宫,兴建驰道长城,征服匈胡和百越,登临五岳封禅天地,到处留下歌功颂德的碑文,这一切他从未考虑过天下百姓的感受,一切都只为完成和达到他的帝王目的。 但陈旭到达咸阳之后,随着越来越快的改革步伐,随着报纸大量宣传,如今发展民生体恤民间疾苦已经让他的心思有了许多的改变,潜移默化之中,陈旭推行的各种理念已经开始影响皇帝,影响整个朝堂,影响民间,不知不觉之中,如今的大秦从上到下的思想都已经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就连百家门徒往日那种互相攻讦指责的喧嚣场面都几乎看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实干精神,大量的士子开始投身于各自的研究,投身于教育等领域,大量的官学私学这几年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在全国各地出现,大量的士族开始把原来急切表现出来想要得到皇帝赏识的精力放在了各自擅长的领域,扎根在民间开馆授徒发挥自己的能力。 这些新的变化,让大秦这几年非常的安静。 无论是各地官府的文书还是玄武卫刺探的情报,都显示出大秦正发展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和平安宁。 而在这种潜移默化之中,做一个万民拥戴的仁德君王,也是秦始皇自己想要达到的高度。 但今天,少府竟然穷的连一千万钱都拿不出来,逼的清河侯竟然不得不想出一个斯文扫地的筹款计划。 即便是这个筹款计划成功,将来矗立在咸阳最繁华区域并且将会流传千古的图书馆,必然会成为他身上的一个污点。 陈旭是仙家弟子可以不在乎。 但他作为大秦皇帝却不能不要这个脸面。 “妾拜见陛下!” 秦始皇胡思乱想之中来到他最喜欢的淑妃寝宫,正在院子里玩耍踢毽子的淑妃和一群宫女赶紧迎上来福身行礼。 “无需多礼,你们继续玩耍,朕不过是略有些郁闷,来散散心!”看着青春活泼而且美丽娇艳的淑妃,秦始皇的心情好了不少。 “陛下,外面风大,妾扶您进宫去休息一下!”脸上微微有些汗粒的淑妃挽起始皇帝的胳膊,身上散发一股好闻的鲜花芬芳更加充满诱惑。 “爱妃今日又换了香水?”秦始皇笑着问。 “陛下嗅觉真灵敏呢,昨日妾让女御官帮我去清河商店抢购到一瓶新香水,里面加了橙味精油,妾取来陛下看看……” 走进寝宫之后,淑妃迫不及待的取来一个精致的淡紫色水晶瓶,打开递给秦始皇品鉴。 “唔,的确香味很独特!”秦始皇用手指蘸了一些往自己脸上手上涂抹。 “陛下说的是呢,这橙香味道的香水可不好买,而且还贵,这瓶香水妾花了近四千钱……” “嗯~~”秦始皇涂抹香水的动作一下停了下来,微微皱起眉头说,“香水这么贵?” “是啊,每种香水都很贵,妾一共买了四瓶,花了一万余钱……” “一万余万钱……”皇帝一下瞬间没了涂香水的心情,以前莫说是一万钱,就算是一百万钱他都不会心疼和在乎,但今天,他真的是心疼了。 “陛下恕罪,妾买的不算多,用的也是自己的私房钱,绝对没有让少府出钱,听闻兰妃姐姐已经买了十多瓶了……”淑妃看皇帝的脸色变了,顿时也脸色发白的赶紧解释,并且把矛盾的目标转移出去。 “十多瓶……”秦始皇声音一下低沉下来,冷哼一声转身就走,根本就没有理会身后淑妃的呼喊,不过走出淑妃寝宫之后秦始皇的脚步又停了下来,直接离开后宫去了紫宸殿。 “来人,去请左相入宫!”秦始皇大袖一摆坐在大椅上。 “喏~”门外两个宫人转身急匆匆离去。 兰妃和淑妃年龄差不多,姿色在后宫嫔妃之中也是上上等,和淑妃两人有些争宠的味道,方才听说兰妃买了十多瓶香水之后,秦始皇本来想去兰妃寝宫发脾气,但瞬间又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毕竟香水这种新奇的东西莫说是女人喜欢,他也喜欢,要不然后宫诸多嫔妃如今也不会如此热衷于重金购买如此多的香水,目的还是为了讨好他。 后宫虽然各嫔妃开销皆有定例,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法筹钱,要么是宫外的商贾富豪贡献,要么是变着花样从少府弄,物品损坏啦,衣服破损啦,簪子折断啦,肚兜太小啦…… 反正各种借口和理由不一而足,少府官员也不敢得罪这些有单独寝宫的妃子,只能入账开支,总不能把皇妃的衣服扒开看看肚兜儿到底小没小吧。 总体来说,这些购置香水的钱大部分还是从少府出来的,庞大的后宫维持日常开销每个月都得上百万钱,实际上均摊到每个女人身上不过百钱,但女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有的一个月可以弄到上万钱,有的一年换不上一套衣物。 阻挡后宫买香水是不可能的,但继续这样花钱皇帝感觉也承受不起,必须把始作俑者找来商量一下对策。 半个小时之后,陈旭跟着宫人急匆匆来到紫宸殿拜见皇帝。 “爱卿快请坐,来人,为少师上茶!” 进门始皇帝就满脸笑容的迎上来,挽着陈旭的手热情的打招呼。 皇帝靠近之时,陈旭只感觉一阵香风袭来。 陈旭微微脸皮一抖,这是最新橙香味的香水。 这种香水开发出来才三天,是农庄的橙子成熟之后送来,陈旭让人收集了一下橙子皮送去实验室试着蒸馏了一下,果然弄出来一些精油,调和之后香味很不错,没想到这才过去一天,今天就在皇帝身上出现了。 其实陈旭也听一群老婆说过了,自从香水出现之后已经在咸阳高层引起了巨大的震动,无数贵妇和皇宫的嫔妃都在寻觅购买,因为产量的确稀少,每天就只能制作那么两三斤香水,完全是供不应求,因此香水根本就无法摆放到清河商场的柜台上销售,知道的也都是和蒙婉、嬴诗嫚、范采薇等人熟悉的小圈子,而最近香水的大买主都是皇宫的嫔妃,女御官拿着钱款和兑票完全不分香型和品质,只要出来就扫货,弄得几个女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我去……皇帝好骚包啊,一个男人大白天的竟然涂香水。 陈旭忍不住心里嘀咕。 第1087章 想哭的冲动 君臣落座,陈旭微微品了一口茶之后放下茶杯笑着拱手:“陛下,不知唤臣前来有何吩咐?” “也并非大事,而是最近诸多嫔妃身上有一股花草的芬芳气息却能让朕心情舒畅,因此特别喜欢,听闻叫做香水,不知爱卿可否听闻?”秦始皇脸色和煦的开口询问。 “陛下既然问起,臣自然不敢隐瞒,这香水就是臣无意之中玩闹制作出来给妻妾沐浴涂抹之用的花香精油调制而成,其实就是用各种花草在化学实验室提炼出来的,原理并不复杂,只是工艺非常繁琐,而且产量很低,陛下如若喜欢,臣可以专门为陛下调制各种香水……” “欸,朕喜欢这芬芳花香,非是要据为己有,爱卿曾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如此美妙之物焉能让朕一人独占耶,何况爱卿方才说这花香精油提炼不易,制作出来定然也要花费不少钱财和许多人力物力,朕岂能让爱卿专门为朕破费,不过……” “陛下还请直言,臣一定尽力而为!” 秦始皇犹豫了一下露出一丝苦笑,“爱卿也知道朕的后宫嫔妃众多,香水又如此芬芳迷人,只怕日后香水流传开来,消耗太过巨大!” “原来是此事,陛下勿用担心,臣可以把香水的制作方法献给陛下,陛下就可以在宫中成立一个衙门来负责制作皇宫专用的各种香水,甚至还可以让少府组织奴隶开辟花田专门种植鲜花,这样不光省钱,也比较安全,还能够和民间所用的香水区别开来,以示皇家的尊贵!”陈旭赶紧说。 “这个……”皇帝又有些犹豫,似乎并不满意陈旭的答案。 “陛下莫非还有别的顾虑?”陈旭奇怪的问。 “非是朕想为难爱卿,而是即便如此,恐怕少府制作的香水也无法满足后宫的需求,而且出自少府的香水和出自爱卿的香水必然品质差别甚大,只怕后宫诸多嫔妃还是要花钱购买!” 陈旭一下也郁闷了,不过这也和他当时猜想的差不多,把香水配方送给皇帝恐怕最后这个任务还是要落在他的头上。 而一想到皇帝后宫可能有上万的女人,陈旭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按照现在香水的产量,在没有大规模的开辟专门的花田之前,精油的产量只能用两来计算,每日生产的香水也只能用斤来计算,在没有更加低廉的沐浴露和香皂之前,这些香水可不仅仅是用来涂抹,还会用来泡澡,一瓶二两的香水,奢侈的用法估计三五天也就用完了,而这些嫔妃为了讨好皇帝,估计有事儿没事儿就往身上抹一些,因为谁都不知道皇帝会什么时候去宠幸她们。 最好的方法还是以前想的那样,皇帝老婆太多了,可以精简一些……嗯,应该是精简一大半,而且是越少越好,留下两三个……那是不可能的,留下两三百个差不多。 如果是那样的话等明年精油产量上来,完全可以满足后宫的供应,如果再把香皂整出来,香水的使用量就要小许多! “看来朕是让爱卿为难了,唉,爱卿还是把香水配方拿给赵威吧!”看着陈旭没有出声,秦始皇也感觉有些无可奈何。 “陛下,您最近是否感觉身体时常疲惫困倦?”陈旭突然问出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秦始皇愣了一下微微点头。 “尤其是和妃子欢好之后更是如此?”陈旭又问。 “然!”秦始皇再次点头。 大秦继承周朝的诸多传统,大庭广众之下谈论男女性事也并非避讳,而且性关系也比较开放,眼下君臣二人讨论,皇帝也没有否认。 “陛下如今已是不惑之年,虽然身体强健春秋鼎盛,但精元日损已不同于血气方刚之时,上次听闻陛下卧床不起,乃是连日宠幸云妃所致,不知太医御医是否如是说!” “不错!”秦始皇脸色变的微微有些难看起来。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凡俗之人沉迷于声色犬马之中无法自拔,皆是因为欲求太多而做不到洁身自好,陛下欲求身轻体健,则要戒色欲之事,然陛下后宫佳丽上万,日日沉浸其中,自然心思难以平静,日复一日宠幸嫔妃,自然精元亏损严重,精元受损必然肝肾之气不足,肝乃驻魂之所,肾乃藏精之地,肝弱则神魂不宁,肾虚则神魂无力,神魂疲弱则精力不济,多有疲乏困顿之感,时常还伴有夜梦失眠,惊厥不安之症……” “爱卿所言甚是,朕最近的确有神魂不宁之症,看来朕的确要节制房事,当初有那苗巫尹布辛时常配制一些灵药,朕吞服之后便会精神倍增,但自从苗巫被杀,这灵药普天之下已经无人会制作……”秦始皇颇为忧郁的叹息。 “陛下,臣说过这个世界上无长生不老之药,也必然无强身健体的仙丹灵药,那尹布辛来历莫测,而且行为鬼祟,那药水如若真的如此灵验,为何从来都没有人听说过?臣虽然没去过苗疆之地,但也知道苗人擅用毒药,而且还有虫蛊之法,这些都和中原堂堂正正阴阳辩证入药格格不入,陛下沉迷于苗药之利,却不曾细究苗药之弊,擅跑者十里,然欲驱之百里,必气血过耗命不久也,此乃涸泽而渔之术,不可长久也,昔黄帝之问岐伯: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故能形与神俱,而尽终其天年,度百岁乃去。今时之人不然也,以酒为浆,以妄为常,醉以入房,以欲竭其精,以耗散其真,不知持满,不时御神,务快其心,逆于生乐,起居无节,故半百而衰也。” “陛下如今春秋鼎盛,但毕竟已快知天命之年,虽言凡人有百岁之寿,但世间几闻百岁长者耶,若不知修身养性,妄图用所谓灵药得以增寿,乃入歧途也,欲长寿,您要节欲,修身,养性,唯此法尔!” 自从在宛城第一次面见秦始皇的时候,陈旭为了打断秦始皇想长生不老的心思下了一剂猛药之外,这些年都没怎么和秦始皇讨论过长寿这个话题,一是这个话题会刺痛秦始皇的神经,二是这个话题太过现实,交流之后皇帝的心情必然不太好受。 但时间转眼已经过去七年,陈旭自己已经从一个十四岁的少年长成了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而当初才刚过不惑之年的秦始皇,如今也已经快到了天命之年。 如果改变历史节点人物的命运无法改变,那么三年之后,秦始皇或许就会死。 陈旭犹记得当初在宛城第一此见到秦始皇的情形,一身玄服神态威严,身形略胖但却眼神睥睨,黑须黑发精神饱满,当时就那样站在空荡荡的大街之上,站在浓烈的阳光之中,四周都是黑衣蒙面的玄武卫,身边是李斯赵高王贲蒙毅等一群卿侯陪伴,一群人就像凭空而来,镇压住了整个宛城。 而眼前的秦始皇,虽然几乎每天都要见面,但实际上当面对面坐在一起,陈旭才突然发现,秦始皇已经老了,双鬓已经泛白,须发虽然依旧梳理的整整齐齐,神态依旧威严,但整个人的精气神已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陈旭突然有些失神和怅然,或许自己的话说的太重了,让这位定鼎华夏两千年文明传承的帝王在人生的道路上已经迷失了方向,自己击毁了他长生不老的愿望,但却没有给他找到一个心灵的归宿,而帝王之道这个大饼,也让他为了那一丝丝几乎不能出现的机会承担了无比沉重的压力。 自己欺骗了他。 看着眼前这个须发已经微微发白,沉默中欲言又止的中年男人,陈旭心头发苦,竟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节欲……修身……养性……”秦始皇嘴里轻轻念叨着这几个词语,忧郁的脸色慢慢放松下来,“爱卿言之有理,凡人七十便已经是古稀长者,耄耋之寿世所罕见,朕闻长者皆都节欲养精培元固本,道家尤其擅长此术,朕也曾数次入名山寻访贤士欲得一修习之法,鬼谷子,鲁山公朕都曾经前去拜访,但都不得一见,因此只能在宫中豢养一群方道术士,略习一些吐纳炼丹的皮毛!” “陛下若是想学,臣到是有一打坐吐纳之法,乃是正宗的道家内息之术,每日练习半个时辰,然后配合一些健身锻炼,数月之后,陛下这种困顿疲倦之感就会改善很多……” “爱卿既有此法,还请教朕!”秦始皇激动的站起来对着陈旭躬身行礼。 “陛下大礼臣不敢受!”陈旭赶紧站起来侧身还礼,“臣来咸阳辅佐陛下,乃是受恩师所托,但此法并非师尊所授,而是赤松子前辈所修习的列子传承,练习起来并不复杂,但贵在一个坚持,臣将口诀写下来,宫中御医太医众多,皆都是医道名士,陛下让太医指导,必然很快就能感受到一些变化……” “道德真经云:虚其心,实其腹,专气致柔,能归婴儿。道家循之,创胎息法,趺坐,凝神,内视……人有一身,与精神常合也。形者乃主死,精神者乃主生。常合即吉,去则凶……常合即为一,可以长存也……故圣人教其守一,言当守一身也。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 陈旭就在皇帝的御案之上铺开纸笔,一边将虞无涯和水轻柔对他说过的那些道家内息理论说出来,一边刷刷很快就写下来一篇吐纳心法。 华夏道家功法传承数千年,经脉、穴位、内视、吐纳、静坐、抱元归一等等都是从黄帝内经之中衍生出来的深奥理论,然后经过道家门徒的不断研究逐渐发扬光大,造成了诸多不同的道家修炼门派。 对于道家的内功心法,后世人的争论比较大,相信的奉若神灵,不信的当做狗屎,陈旭自己以前也是不怎么相信的,但自从穿越过来之后,见过了虞无涯和水轻柔,见过了赤松子和黄石公这些已经超出普通凡人无数倍的武功高手,特别是他跟着虞无涯和水轻柔开始学习内息吐纳之后,他明显的感觉到了道家内功的神奇之处,如今每天只要静心打坐半个小时甚至哪怕是十分钟,有时疲惫不堪的状态也很快就会精神饱满精力充沛,这是他实实在在最真切的感受,而且经过一两年断断续续的练习,他已经能够感受到体内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气息流动,这种气无法具体描绘是一种什么东西,或者只能说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只要陈旭能够凝神将这股气息运用到双足之上,竟然能够很轻松的一步跨出两米多远,只是他还不能长久的保持稳定状态,两三步之后就会精神不集中,气息一散便没有了效果。 但不管怎么说,道家功法的神秘已经让陈旭有了深刻的领会。 虽然虞无涯和水轻柔反复叮嘱他不要把功法泄露出去,但陈旭面对秦始皇眼下这种状态,在担忧之中带着一丝愧疚,决定还是将修炼的功法拿出来。 赤松子早已将虞无涯和水轻柔两个徒弟赶下山,他也应该早就想到这个结局。 甚至或者,这也许是赤松子本来的打算。 看着这篇没有名称而且不到三百字的道家吐纳功法,秦始皇喜不自胜,小心翼翼的摊开放在御案上一字一句仔细阅读,来来回回七八遍之后才长吐一口气,对着陈旭再次拱手行礼,“若是没有爱卿,朕恐怕一生都无法得如此珍贵的道家修炼真经也,爱卿放心,此术朕会小心保存绝不外传,若朕亡,此经也必然随朕收入寿宫之中,绝不让外人得见!” “如此便好,也免得臣日后见到赤松子前辈尴尬!”陈旭笑着放下毛笔。 第1088章 眼不见为净 等墨迹干透,秦始皇小心翼翼将功法叠起来贴身收好,君臣二人再次坐下喝茶,略微压抑的气氛也瞬间轻松了许多。 “方才爱卿劝朕节欲、修身、养性,朕深以为然,以后必然会按照爱卿的方法去做,有了这篇列子心法,朕也终于有了修身养性之术,房事朕也会克制!” “节欲并非无欲,陛下随心就好,勿要贪恋太多,但臣方才言陛下后宫佳丽无数,欲节欲,克制只是其一,最好的方法是眼不见为净……” “何为眼不见为净?”始皇帝对这个新词很感兴趣。 “老子曰:五色使人眼迷。但若是眼睛看不见,自然就清净了,陛下揽六国佳丽至咸阳,修建数百宫殿将其养在后宫宠幸娱乐,然陛下终究精力有限,如何能够宠幸得尽,这些所谓六国佳丽,当初或许是六国王侯之嫔妃,或许是六国君王之公主,从陛下破赵算起,许多女子入秦已近二十年,时光消磨之下,当初的年轻美貌早已不再,而陛下也从当初的气血方刚的壮年成为了眼下精力不济的中年,而这些后宫女子,能得陛下宠幸者百中无一,其中许多陛下到如今都不曾见过一眼,因此臣以为,将这些年老色衰之女养在宫中,还不如遣散还家,这样既能让陛下眼前清净,同时还能得六国之地百姓的感激之情……” “而且如此一来,后宫开销也会节省许多,让陛下头痛的香水之事也能迎刃而解,即便是香水制作困难产量不高,但臣也能满足供应,不至于后宫嫔妃熙熙攘攘让陛下忧心难解!” 秦始皇端着茶杯眼神有些迷离,脸皮时不时的还轻轻抽搐一下,似乎内心在剧烈挣扎。 当初他雄心勃勃横扫六国,为了表达对征服者的羞辱,同时展示自己的霸道和强大,而且还有商周流传下来征服敌人就是将其妻儿老小都收并为奴的征服习俗,秦始皇一股脑儿的将六国君王的后宫和还未出出嫁的公主甚至还有贵族女儿都搂回了咸阳。 而为了安置这些女人,秦始皇大兴土木,不仅每破一国便要仿照该国王宫修建一座宫殿,而且还会为自己搂回来的佳丽选择其中美貌娇艳的封为嫔妃修建寝宫,因此眼下渭河北岸的咸阳城内外,不仅有规模壮观的六国宫殿,还有层层叠叠回廊勾连的数百座嫔妃寝宫,有些修好之后秦始皇根本就没有去看过,而那些所谓的嫔妃,他也从未去宠幸过,如此做的原因,也只是为显摆,表示他征服六国的威风和霸道,让六国平民臣服在这种威凌之下。 但时移世易,当初那些美貌的六国女子,如今大部分就像陈旭所说已经年老色衰,再也不复当年十多岁的娇俏容颜,但为了养这些女人,少府每年大部分开销都是花在后宫之中,也才有这次修建图书馆连一千万钱都凑不出来的地步。 而且香水的出现,也让皇帝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为了弄到香水,后宫的诸多嫔妃宫女,必然会想方设法去弄,这些开销,终究还是会从少府的府库支配,如此一来,皇宫的开销会更加捉襟见肘。 “眼不见为净……眼不见为净……” 始皇帝坐在大椅上不断轻声念叨这句话,许久之后站起来轻轻捶了几下腰杆说:“爱卿言之有理,精简后宫的确可以让朕少许多烦心之事,不过朕还需仔细斟酌一番,过几日再召爱卿入宫商量此事!” “陛下莫非腰背不适?”陈旭也跟着站起来。 “朕最近不仅神魂不宁常常深夜被噩梦惊醒,这腰背也时常酸软不适,服了一些药剂也未见好转,看来朕的确老了!”秦始皇怅然叹息。 “陛下劳心国事,每日要批阅许多奏章,此乃久坐引起腰肌劳损之症,服药并不能有明显效果,臣有推拿之法,每日让医士帮忙按摩疏通筋脉,消除腰背疲劳之症可立竿见影也!”陈旭笑着拱手说。 “爱卿真有此法?”秦始皇大喜。 “呵呵,此法简单,但需要精通穴位熟悉筋脉之人施为才有效果,而推拿之法早已有之,黄帝内经谓之曰按摩,陛下可唤两位御医前来,臣为陛下简单演示一番即可!” “好好,爱卿稍等,来人,去御医署唤两位精通穴位筋脉的御医前来!” “喏~” 门外宫人领命而去,陈旭也陪着皇帝说了一些关于后世简单的按摩、针灸、浴足等保健之法,两刻时间不到,太医令周炯亲自带着两个五旬左右的御医前来。 一番见礼问候之后,陈旭说起始皇帝腰肌劳损之症,可以辅佐以推拿按摩缓解,周炯和两个御医听完之后也并没有表示反驳,其中一个叫杜贵的御医甚至还连连点头说:“内经素问云:形数惊恐,经络不通,病生于不仁,治之以按摩、醪酒。陛下此症就如左相所言,乃是久坐导致腰臀气血不畅所致,按摩穴位疏通筋脉,必能让陛下腰背不适之症缓解,久闻左相精通医道,今日得见左相推拿按摩之法,我等又可以增长许多知识!” “正是正是,还请左相演示一番,我等以后也好照法施治,为陛下诊治!” “左相看朕该如何配合!” 在两个御医拍马屁的声音中,秦始皇也略微有些激动。 陈旭的神奇他是知道的,按摩也并非是一个新鲜医术名词,只是按摩很少会用到日常治病当中,现在医士用的最多的就是根据扁鹊传下的望闻问切四法,通过汤药诊治疾病,偶尔还会用到针石。 中国传统的中医有四大医术,分别是:砭、针、灸、药。起源都非常早,治病的方法也有差别,但对病理的研究却差不多,平日用的最多的就是扎针和吃药,砭和炙已经成为了一种辅助治疗方式。 眼下的大秦,正处在医生这个职业开始兴起的时候,各种医药理论和治病手段远不如后世的中医那么成熟,还处在摸索转型阶段,即便是皇宫之中的御医太医,许多都是方道术士,还并没有完全成熟的医疗和理论体系,五行、阴阳、神鬼、巫术都夹杂在一起,虽然如此,但其中还是有许多医术高明之人,比如徐福和周炯等,但所有熟悉医术的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非常熟悉人体的经脉和穴位,因为这是中医治病的基础。 一群人簇拥着秦始皇进入内室,吩咐在房间内升起炭炉,将火炕也点燃,等房间里温度起来之后,陈旭让皇帝脱掉外衣趴到炕上,简单的演示了一下腰背的按摩方法,周炯和两个御医瞬间就明白其中的原理,不过三人脸上皆都古怪无比。 陈旭犹然不觉,一边在皇帝身上轻轻推拿按摩,一边解释这种简单按摩的作用。 “唔,舒坦,爱卿这般推拿按摩,朕感觉浑身轻松无比!”秦始皇趴在炕上,满脸舒爽惬意的不断哼哼。 “按摩只是其一,配合针灸、刮痧、火罐,陛下轮换施治一段时间,腰背不适之症必然大为缓解!”陈旭一遍按一边笑着说。 “针灸朕知道,刮痧和火罐又是何种疗法?”不光秦始皇来了兴趣,周炯和两个御医也同样来了兴趣,站在旁边观摩学习的同时连声追问。 “刮痧就是利用砭石等物刮摩经脉穴位,可以达到活血化瘀,疏通经脉驱邪排毒的功效,不过最好辅以香油精油滋润皮肤,虽然刮痧之时肌肤疼痛难忍,但出痧之后却会浑身轻松……” “左相,那火罐又如何施为?”杜贵忍不住拱手问。 “火罐最简单,就是用拳头大小的瓷罐陶罐,加热排出其中的空气之后,利用气压原理吸附在皮肤之上,等待一段时间就会将积存于身体之中的湿毒之气吸出来,这是一种内病外治之法,非常有效而且非常方便简单,气压原理诸位可听说过?”陈旭看着三个御医笑着问。 “莫非就是侯爷在科学院所说的大气压?”杜贵惊异的问。 “不错,拔火罐就是这个原理,此法最为简单方便,不过今日没有砭石和火罐无法演示,等过几日我再来宫中替陛下治疗,诸位一看便知!” “好好,我等就恭候左相教诲!”太医令周炯和两个御医都赶紧拱手,而皇帝却舒爽的哼哼说:“何须等几日,明日爱卿便来可好,爱卿这按摩之法轻重缓急有度,朕感觉通体苏泰,尽然有昏昏欲睡之念,实乃安神入睡的良方也!” “陛下安睡无妨,此法简单,太医令和两位太医一看就会,最主要的是按摩穴位,还有就是力度要掌握好,勿要太用力,但也不能太轻,用力则会伤及肌肉经脉,太轻则又达不到治疗效果,这些都需要诸位在施治的过程中慢慢摸索……” “呼噜~呼噜……” 陈旭一边按摩一边说话,趴在炕上的秦始皇竟然开始打鼾。 “呵呵,陛下入睡了,今日就如此吧,本侯要先回去准备一些器物,明日好入宫为陛下继续诊治!”陈旭停下来,几个一直站在旁边的宫人赶紧过来小心翼翼给皇帝盖上被褥。 “清河侯果然医术通神,陛下最近一直寝睡不宁,每晚都要在榻上辗转反侧一个多时辰才能入眠,没想到今日短短不过两刻时间就安然入睡了!” 等陈旭离开之后,几个负责贴身伺候皇帝的宫人和内侍站在寝宫外面切切私语。 而此时也已经返回太医院的周炯和杜贵等三人也在一边走一遍低声讨论。 “陛下腰背不适,非是我等不知按摩纾解之法,只是不敢为之!” “然,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清河侯能够这样让陛下毫无防备之念……” “是啊,按摩还好说,针灸之法才是凶险至极,我等谁敢拿几寸长的金针去扎陛下,唉,清河侯这是在给我等惹麻烦也!” “不过若是刮痧和火罐真的能够驱邪拔毒,恐陛下脏腑之疾有救了……” “嘘,噤声,此事任何时候都勿要讨论,既然清河侯拿出了新的治疗方法,而陛下又能接受,我等也算是有了解救之法,两位明日来好好跟着清河侯学习火罐和刮痧之术,以后精心为陛下治疗!” “太医令放心,我等一定会仔细学习请教!”两个御医赶紧点头。 第1089章 拔火罐 按摩扎针刮痧拨火罐,这几乎是后世中医的四大辅助养生法门,在西医崛起中医没落的时代,一直在作为辅助治疗手段的四种中医疗法却得到了更多的传承和发扬,这四种流传数千年的东方神奇的疗法已经流传到了地球的每一个角落。 按摩扎针稍微复杂,需要一定的基本功和穴位筋脉知识,但拔火罐和刮痧许多农村人自己都会干,甚至还有一些针刺放血的疗法也很常见。 所谓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陈旭虽然没有系统学习过中医理论,但小时候跟着二爷爷也还是了解了不少的中药属性以及一些简单的中医理论,后来跟着徐福混了一段时间,再后来得到虞无涯和水轻柔的指点,对于穴位和筋脉也开始有了系统的认识,而且还亲手扎过几次鬼门十三针,也不能完全算是小白。 后世大街上到处都是按摩浴足店,亮红灯的路边按摩小店也不少。 正不正规陈旭也不知道,但还是去过几次大保健,体验过九十八和一百九十八的不同,那就是踩在身上感觉不一样,骨头噼里啪啦的。 当然,给皇帝做泰式按摩肯定会被砍头,没有哪个贼大胆的医师敢爬到皇帝的背上去踩几下,但用手按摩这种应该还是没有的大问题。 其实陈旭不知道的是,就算是用手给皇帝按摩这种事普天之下除了他之外还没有任何人胆敢去做。 至于扎针,就更加没人敢做了。 一群太医御医给皇帝治病,最多的就是开方吃药,而皇帝也认为吃药是最安全的。 实际上,吃药才是最不安全的。 是药三分毒,而像五毒舒魂水这种效果逆天的神药,更是剧毒。 因为皇帝迫不及待的想要体验一下拔火罐和刮痧疗法,陈旭只好赶紧回家准备一番。 首先是刮痧用的东西,以前二爷爷用的牛角片,实际上是一个断了的牛角梳子,背后圆滑,刚好不伤皮肤,至于刮痧用的油,芝麻油就行,当然皇帝喜欢香水的味道,弄点儿花香精油奢侈一下也好,说不定皇帝为了自己身体好,为了多省点儿精油给自己用,一下想通把庞大的后宫给裁了呢。 至于火罐简单了,用竹子木头都可以做,不过为了明天的教学观摩便于观察,陈旭让一个家仆拿着画好的图纸去玻璃厂,大中小号的各做几个明天备用。 时间一晃到了第二天,陈旭早起去上朝,发现皇帝今天气色似乎好了不少,处理政务一直都面带微笑神情轻松,偶尔还会很基情的冲陈旭抛个媚眼,弄的陈旭浑身有些毛扎扎的如坐针毡,而皇帝和左相两人这种在朝堂之上暗送秋波的样子,也让许多观察仔细的大臣都满头雾水。 卯时末散朝,陈旭还没来得及走出朝堂,一个宫人便迫不及待的追上来传达始皇帝的邀请,陈旭只好去马车上把一个小木箱抱过来跟着宫人入宫。 而许多早已发现了清河侯和始皇帝关系不正常的大臣都站在朝议大殿外面,看着抱着木箱进宫的陈旭,指点点切切私语的讨论。 有了昨天的按摩过程,今天皇帝配合的非常顺利。 陈旭打开木箱把火罐,酒精灯,牛角刮片等简单的介绍了一番之后,等到杜贵两位御医到来,就让皇帝再次脱掉上衣趴在炕上,先演示了一下火罐的使用方法,用镊子把点燃的酒精球放在里面烤一下,然后迅速粘到始皇帝的背上,从上到下挨着密密麻麻吸了十多个,然后所有人都看见皇帝背上的肉被慢慢吸进玻璃瓶口之中凸出来一大截,直到微微有些紫红之色才把火罐取下来,等取完之后,始皇帝的背上就像七星瓢虫一般看起来全都是紫红色的圆形疤痕,看的两个御医冷汗狂流浑身打哆嗦,而陈旭也很有满足感,两世为人,他终于第一次学会了拔火罐,而且对象还是千古一帝秦大大,这值得吹几辈子牛逼了。 演示完拔火罐,陈旭又拿皇帝的腿脚演示了一下刮痧的过程,涂抹一些精油,然后用牛角刮板轻轻刮了几次,看到皮肤上微微有红色的血点出现便随即停止,让两个御医知道大致刮成什么样子就行了。 “陛下心神不宁寝睡不安,乃是肝肾亏损之故,因此你们可以每月为陛下刮上一两次肝经和肾经,但切记不可太过用力,以不能刮伤皮肤为准,而且刮片每次用完必须拭擦干净用酒精消毒……” 叮嘱完两个御医,陈旭又仔细叮嘱始皇帝无论是刮痧还是拔过火罐之后,切记穿衣保暖勿要沐浴等,以免得被病菌从伤口侵入感染。 “对了陛下,臣想向陛下求一个医士平日辅助做一些医术研究!”一切都结束之后,陈旭临行前开始挖始皇帝的墙脚。 “爱卿直说便是,这皇宫之中只要是爱卿觉得有用之人,尽可以带走!”穿好衣服的始皇帝很大度的大袖一摆满口答应。 “得徐太医推荐,御医署有御医方晟精通诊断疑难杂症,臣想让方太医去帮忙!”陈旭拱手。 “原来是方太医,朕知晓,他是徐太医推荐来的,医术的确很好,既然爱卿有用,朕就让他随爱卿出宫,不过仍可以挂御医之名,到时候无论爱卿研究出来何种新的医术,朕也能跟着享受一下,哈哈!” 一个时辰之后,陈旭从皇宫出来,身后跟着一个中年御医。 “侯爷,您这个拔火罐和刮痧的疗法真的很神奇,陛下看起来很受用啊!”方晟一边走一边激动的说。 “内病外治,不用针灸吃药,是一种很好的理疗方法,平日辅佐以按摩推拿和饮食调理,陛下的身体应该会慢慢好起来,等我们的医院开起来之后,你要多多研究这些不同于汤药的治疗方法,然后总结经验编写成医书,把这些简单有效的医治方法传播出去,让天下民众都能受益!” “侯爷放心,内经曰:上工治未病,不治已病,此之谓也。晟平日也喜欢研究一些疑难杂症的防止方法,但除开汤药针灸之外又并无更多方法,此次侯爷又发明刮痧和拔火罐的方法,给晟许多启发!”方晟连连点头。 “这两种方法和按摩一样,属于疏通经脉的辅助治疗,可以很好的缓解身体不适的亚健康症状,但真的等到生病,还是主要靠汤药,医院的事我让管家去筹备,而你的任务就是帮我到处去召集医术高明之人,恩……去卫生院挖墙脚也行,总之本侯只负责花钱筹备,所有的医生护士你得自己搞定!” “侯爷放心,太医院和卫生院某认识的人可不少,民间也有许多医术不错的家伙,但大多数脾气不太好……” “脾气不好说明有真本事,不过本侯专治各种不服,告诉他们,只要愿意来我的医院上班坐诊,本侯可以任其研究医术,若是将来真的能够完成某项疑难杂症的治疗,本侯甚至还能将他的雕像竖到图书馆前面,让后世人顶礼膜拜流芳百世!” “嘿嘿,有侯爷这句话,想来他们哭着喊着也要挤到侯爷的医院来上班,那些家伙平日一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见我们御医都不屑一顾,不过以后都要乖乖夹着尾巴听我指挥了,嘎嘎……”一直看起来一身正气的方太医竟然发出了几声夜猫子样恐怖低沉的笑声,听的陈旭都浑身起鸡皮疙瘩。 看来真正有能力的人每一个都不是好鸟,方晟这虾子看起来一本正经,原来也特么是个腹黑的家伙,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医院需要一个腹黑的家伙来掌控大局,太温柔的领导镇不住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家伙。 接下来的半个月,陈旭除开安排侍卫和家仆回老家去把老爹老妈等人都接到咸阳来团聚之外,大部分时间都是泡在图书馆的建设和医院的筹备上。 筹备医院相对比较简单,直接让人去内史府查阅一下,看看咸阳城什么地方还有空置或者废弃的宅院,然后买下来一栋简单的改造一下之后就可以开始营业,同时他还让管家在渭河南岸购买了一块两百亩左右的地皮,让科学院设计了一个五层的门诊大楼和住院部,另外还有药房马厩食堂等附属设施,然后就丢给科学院的一群工匠去修建,在官方医疗设施完全无法满足百姓要求的时候,民间开设医院也是一个良好的补充,这所医院的主要目的是为平民服务。 而图书馆的建设就复杂多了,因为这是一个收天下士子之心的伟大工程,因此需要好好设计规划,争取要把它建成一个跨世纪并且永远流传下去的国标性建筑。 在国立图书馆赏先贤典籍,在京师大学学先贤学问,在皇家大礼堂谈论治国策略,三管齐下,这就是陈旭推动百家融合的初步设想。 第1090章 钱好用不好挣 很快半个月过去,前些日子传播的沸沸扬扬的关于在图书馆门口竖一百尊百家诸子雕像的事渐渐没有了下文。 有灵通好事之人经过辗转打听,有隐约的消息传出来,因为少府没钱,清河侯打算采用竞标方式集资修建雕像,但似乎皇帝不愿意。 这个消息一出,民间越发激动了,百家门徒互相吹捧自己打压别人,甚至还有不少财大气粗的门派开始筹集资金,打算到清河侯府请愿,一定要把自家门派的老祖雕像竖在图书馆门口的台阶上,以表达作为后辈门徒的尊崇和恭敬。 “陛下,百家门徒闹的很凶,您还是得尽快拿个主意!” 紫宸殿中,少府令赵威擦着额头的虚汗站在秦始皇面前。 又是半个月过去,他的一千万钱还是没有凑齐,但民间这件事却越闹越大,整个咸阳城都有一股压制不住的火焰要燃烧起来一样,百家门徒全都擦拳头撸袖子互相群体攻击不同的门派,而作为百家之首人数最多传播最广的儒家闹的最凶。 不光有咸阳儒家门徒的首领、孔子九世孙孔凡,而且他还把一直隐居在鲁地的族伯,孔氏当代家主的孔鲋请到咸阳,闻讯而来的还有成百上千常年在全国开设学院的儒家门徒也从四面八方云集咸阳,听闻足足凑齐了五十万钱,一定要把孔子的雕像竖在图书馆的最高处。 除开儒家之外,阴阳家也很激动,作为曾经最受秦始皇喜欢的学派,阴阳学派的领袖管重楼甚至还亲自入宫拜见始皇帝,请求将提出五德轮回之说的阴阳学派创始人邹衍的雕像竖在图书馆正门口,如果再加上他自己的雕像,那么他愿意捐献二十万钱。 道家的左翼派系、兼容并蓄拥有强烈治国思想和战斗意识的黄老学派同样不甘示弱跳出来大声喧哗,要求把黄帝和老子的雕像放在最上层。 除开一些穷的已经快要断代的渣渣学派之外,几乎所有的学派都在闹腾。 而关于雕像的事陈旭自从跟赵威说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提起。 这件事本来就是应急之策,对他来说百家门派本就实力不均衡,财大气粗徒弟多的自然有优先的机会,把孔子的雕像竖在图书馆门口的最高处也并无不可,因为孔子的理论实际上非常务实,讲仁义道德,讲礼仪诗书,大力传播教育,是如今最大的显学流派,在民间人气很高,和陈旭推行的法家治国方略并无太大冲突,而且和后世宋朝之后的儒家思想天差地别,儒家门徒一个个也都挺凶的,配着宝剑打架斗殴也是司空见惯之事,并非那些后世所谓的手无缚鸡之力只会谈论子曰诗云曰君子小人的文质彬彬的弱鸡书生。 将最为显学的儒学融合到治国之中是荀子的思想,和如今陈旭推行的治国理念并不冲突,只是不要将儒家的理论用歪了就行,至于上下尊卑,歧视女人的思想,可以慢慢在融合中去掉。 当然,歧视女人的也不仅仅是儒学,百家门派几乎都歧视女人,这是人类发展的历史原因,是人类进入父系社会之后遗存的痕迹,只是其他门派没有那么赤裸裸的说出来而已。 中国封建社会两千余年,女子地位最高的应该是秦朝,李斯推行的许多法令规定男女都是平等的,至少在家庭关系上是如此,但儒学占据上风之后就彻底变了。 陈旭不再关心竖雕像的事,是因为听赵威回报说陛下不愿意,但既然竖雕像的事情已经提了出来,皇帝便把这件事依旧丢给了赵威,让他去筹钱,因为皇帝觉得丢不起这个人。 但半个月过去,赵威连原来的一千万都没凑齐,何况这一百尊雕像至少又得数百万钱的开支,因此在百家门徒越闹越凶的时候,不得不再次来见皇帝。 而皇帝听完之后也很郁闷。 自从推行货币改革之后,粮食和布匹已经退出了货币的交易行列,变成了普通商品,而全国各地粮仓也被陈旭改革成为了储备仓库,储备仓库分为两种。 一种是国家战备仓库,每年定量收购粮食、布匹、牛皮、牛角、桐油等战略物资,这部分要足够维持五十万大军一年的开支,这些战略物资各地官衙不许任何人动用,违令者轻者徙重者斩,储备仓库中的物资根据保存时间进行轮换,抛旧收新,以保证这些物资随时都能够启用。 另一种是平抑仓库,主要是针对粮食、盐巴和布匹等必须的生活物资,所有郡县必须修建,平日收购物资囤积,遇到灾荒年月平价销售,主要是对付商贾囤积居奇用来平抑市场价格,保证老百姓市场上盐粮布匹的价格稳定。 因此大秦眼下虽然每年粮食布匹都在增产,价格也在稳定下降,各地仓库也都堆积如山,但这些没办法动用,即便是动用也不容易变成钱。 因为这几年大秦底层民众几乎都能吃饱饭,粮食需求和六七年前已经完全不同,现在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所有人感觉不是缺粮,而是缺钱。 以前无论是什么工程,只需要调动官仓的粮食布匹就能解决,但现在不行了,无论是朝廷衙门还是商贾百姓,你跟他说你干活儿我给你粮食,顿时一个个头都能摇掉,不给钱谁特么给你干活儿。 而钱使用的方便性也有目共睹,就是皇帝自己也知道眼下最好用最方便的是钱,以前群臣在朝堂讨论朝廷开销,动辄要求调动某某官仓数十万石粮食数万匹麻布,需要抽调民夫和刑徒数万进行配合,车船舟马征调无数,牵一发而动全身,谕令一出整个朝堂民间一片忙乱,但如今只需要一句话,拨钱五十万一百万就解决了,然后办事的衙门跟着财政署的官员去华夏钱庄拨付钱款,朝堂的事情就算完了,余下的事情全部都靠钱解决,而只要有了钱,顿时会有无数的商贾富豪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疯狂而来,一件往常需要无数部门配合的棘手工程,一笔钱就能完美解决。 货币改革和新商律的推行,几乎一下就解决了束缚民间和朝堂的所有经济民生问题。 钱好用,但不好赚。 国家这几年虽然财政收入年年都有大幅度的提高,但钱还是不够用,因为花起来太特么方便了。 而且无论是朝廷还是少府,在花钱上没有什么太详细的预决算制度,都是根据三省六部的奏书进行讨论开支,除开陈旭的五年计划之外,其他的开支都很随意,遇到事就讨论,讨论完觉得可行,府库也有钱,于是便开始进行,于是朝廷和少府便经常性的缺钱。 虽然眼下的钱是少府负责铸造,一钱铸造出来就能花出去,但铜钱可不是后世的纸币,这东西本身就是硬通货,从开矿冶炼到铸造成功,花费的人力物力财力并不比本身实质的价值少多少,兑票的发行也有严格的规定,中央钱庄根据铸造的钱币数量存入华夏钱庄,领出来对应数量的兑票或者存单,这其中都有严格的法令和制度,陈旭反复叮嘱杨堃不能多发一钱,一旦超额发行纸币,后果就会非常严重。 因此眼下即便是少府缺钱,皇帝也不能要求中央钱庄私自给自己印刷几百万几千万的兑票出来,或者即便是印刷出来,没有华夏钱庄的承认,这钱也领不出来,只会是一叠无效兑票。 虽然皇帝不太懂经济,但也完全知道兑票的性质,一旦失控造成钱庄信誉受损,华夏钱庄一旦倒塌,整个大秦会瞬间陷入无比的混乱之中。 “缺钱……朕富有天下,怎么会缺钱……”秦始皇静静的坐在大椅上,捋着胡须脸皮微微抽搐。 “非是陛下缺钱,而是这次修建图书馆的事有些突然,本来少府的钱足够支撑到明年开春……”赵威小心翼翼的解释。 “陛下,要不先从财政署调集一些钱款暂时解困……” “不行,朕已经在朝堂上说要从少府内库开支,焉能出尔反尔,明年……明年恐怕会更缺钱……唉!”皇帝郁闷的站起来,背着手在大殿之中来回走动。 “陛下,中尉府令陆大人言有急事奏报!”紫宸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卫尉禁军单膝跪地禀报。 “宣!”皇帝收起郁闷的心情。 片刻之后,中尉府令陆嚣身穿金晃晃的铠甲来到紫宸殿。 “陆中尉有何要事进宫见朕?”看着脚步匆匆的陆嚣,始皇帝心头疑惑不已。 “陛下,臣方才获悉,有诸生吵吵嚷嚷正从四面往皇宫汇聚而来,人数不下数千,臣担心会出事!”陆嚣赶紧回答。 “可知他们为何而来?”秦始皇脸色一下变得冷峻无比。 “陛下,听闻是为了图书馆修建雕像而来,臣让禁军在皇宫四周的街道阻拦,但人数越来越多,此事臣不知该如何答复,强行驱散又恐惹出祸端,还请陛下决断!” 秦始皇:…… “陛下,此事越闹越大,还需早做决断,其实臣以为清河侯的方法还是不错……”赵威在旁边提醒。 “陆中尉去向诸生说明,百家先贤的雕像朕会安排,让所有人回去安心等待消息,来人!” “请陛下吩咐!”站在旁边的一个内侍赶紧站出来。 “去请左相入宫,就说朕有要事相商!”皇帝大袖一摆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第1091章 破而后立 陈旭正在带着胡宽张苍等跟一群科学院的匠工匠吏在城南的空地上视察,拿着一叠图纸反复研究规划的三栋建筑该如何修建最合适. 少府眼下拿不出钱来基本上也不会影响工程的进度,三千万钱足够完成大部分的工程量了,等到明年,少府必然能够把剩下等钱补足。 但卖雕像的产权被皇帝拒绝,实际上陈旭是很遗憾的一件事。 百家门徒作为有传承渊源的士族,无论在朝堂还是在民间的地位都非常高,如今已经构成了大秦一个非常庞大的群体,开馆授徒传播思想,充作底层文吏书吏等,为推动大秦发展做出巨大的贡献,特别是几大学院开设之后,百家门徒渐渐从混乱分散的野蛮状态慢慢融入了大秦日新月异的发展之中,成为了推动大秦发展最重要的力量。 但百家门徒必然还是散乱的,在思想上具有天然的相互敌视感,因此要想各个门派能够友好相处是不可能的,陈旭要想融汇百家,创建有大秦特色的治国理论,那么百家门徒必须能够相互妥协的融合在一起,那么就必须让百家门徒能够有一个共同承认的东西,找到他们共同的信仰。 因此图书馆就是陈旭为他们汇聚信仰的地方。 而光是一个图书馆还并不够,中国人自古崇尚自己的祖先,尊师重道是百家门徒共同遵守的规矩,因此陈旭在翻来覆去想了许久之后,想到了立雕像这个不要脸的计策。 如果真的把百家先贤的雕像立在了图书馆门口,那么图书馆真正从此就成为了百家门徒崇拜的信仰之地,相当于教堂一样的存在,因为这里矗立着他们赖以处身立命的门派先贤,作为门徒断然不能给先贤丢脸。 至于用雕像卖钱,陈旭感觉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要把自己的门派老祖立在图书馆门口供天下人瞻仰,多少得付出一些代价吧,不然会让人觉得不够虔诚,也无法调动百家门徒的热情和积极性。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没有足够的付出就没有足够的回报,如若轻易就能得到一件东西,必然不会太过珍惜,当然付出越多,那么表示作为后世门徒越发的尊重和虔诚。 当前能够衡量这种尊重和虔诚的最简单直接的方法,那就是……出钱! 就像后世香客到寺庙功德箱捐香火钱一样,捐的越多就越是虔诚,自然菩萨也越高兴,至于真正高兴的是不是寺庙的方丈,只有庙里的和尚晚上数钱才知道。 何况陈旭自己掏腰包三千万钱,却让百家门徒占便宜,这种事陈旭必然是有些怨念的。 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我负责修,你们跟着出点儿钱一点儿都不过分,那样才公平对吧!何况这百家先贤又不光是我陈家的,他们是民族的,也国家的,中华民族人人有份才对,读书越多的人越该出钱,所有的文化知识都是老祖宗呕心沥血创造出来的…… “侯爷,您说如果陛下真的答应要在图书馆门前立百家先贤的雕像,我的老师荀子能够排到第几位?” 站在满是火烬残骸的空地上,一群人观看图纸研究方案,说到图书馆的时候,张苍忍不住开口。 “荀子乃是大贤者,如今本侯推行的治国方略基本上都是得益于他的理念,如果是本侯来排序,将其排在第一都不为过,但毕竟荀子去世还没多少年,与墨儒道法等诸多先贤比起来,资历差的太多,但排在前十估计没太大问题!”陈旭笑着说。 “前十……”张苍脸色略有些不太好看,但最后又不得不承认陈旭说的很有道理。 “先贤如此多,如果从三皇五帝算起的话,恐怕荀子排进前十都不可能!”胡宽在旁边顶了一句。 张苍脸皮抖抖了一下脸色更加颓然,揪着胡须微微点头叹气,胡宽说的也非常有理。 “呵呵,张院长无需郁闷,眼下还不清楚皇帝的心思,因此立雕像之事还有待商榷,但你大可放心,这图书馆门前的雕像不会有三皇五帝,本侯打算将三皇五帝和陛下的雕像放到大礼堂前面,打造一个华夏帝王群雕组合供万民瞻仰,这图书馆门口只会有百家先贤,荀子教出了韩非、李斯、鱼梁公和张院长等几位优秀的学生,每一位都有济世安邦之才,如此大贤者,到时候本侯一定会将其安放到前十!” “多谢侯爷,侯爷放心,我与几位师兄弟必然也不会让侯爷白费劳力,前些日子已经说好了,我等凑集三十万钱为师尊立雕像,一定要凭实力将师尊的雕像立在前十的位置!”张苍激动的对着陈旭连连拱手。 “咦,想不到你们这么有钱?”胡宽惊讶不已。 “嘿嘿,我跟着侯爷在科学院多年,每年的官秩加上陛下数次赏赐,积存下来也有二十余万钱,师兄和师弟都在开馆授徒,师兄如今还是文学院副院长,每年也有固定的官秩,加起来凑三十万钱没太大问题,李斯的次子李斌前几日来找我,似乎也想参与出一些钱,不过老夫没答应……” “李斯虽然与本侯有过诸多争斗,但毕竟各自理念不同,斯人已经作古,其一生所作所为,当得起功臣二字,也算没有辱没荀子一番教诲,到时候如果给荀子立像,还是将他的名字加上去吧!”突然提到李斯,陈旭也微微有些叹息。 李斯的死太突然了,而且没有逃脱宿命,还是死在赵高手上。 但这样也好,总比等他祸乱大秦之后被腰斩弃世夷三族的结局要美满的多。 “侯爷,您……您说……我们……”旁边一个头扎道髻须发灰白的匠吏脸皮涨红忐忑不安的开口。 “你是想说你们墨家祖师墨翟吧?”陈旭捏着下巴微微思索之后点头,“墨翟是我非常推崇的一位大贤者,他不光有迥异百家学派的治国理念,还有丰富而详实的科学理念和探索精神,在数学、物理、天文、格物方面都有独特的见解,如果是本侯来排序,他当能排进前五甚至前三……” “可是……我等……没……没钱……”匠吏结结巴巴羞愧无比的低头。 “没钱,的确是个大问题!”陈旭呲牙咧嘴指着眼前被焚烧之后满目疮痍的残垣断壁说,“墨翟自诩为布衣之士,主张君民平等反对战争,制定严厉的规矩来严格约束门徒苦行节俭行侠仗义,但殊不知所有人都是趋利而行,发财致富过上美好的生活才是万民的向往,勤俭节约固然好,但若是把清贫当做一种荣耀,那就已经误入歧途,而他最大的问题是君民平等……” 而陈旭君民平等几个字一出口,站在旁边的几个匠工匠吏都忍不住微微打了几个哆嗦,脸色也变得非常难看。 就连张苍和胡宽几个官员都一下把嘴巴紧紧闭上。 此时陈旭身边跟随着一群匠工匠吏,大部分都是民间投奔而来的墨徒,都是非常厉害的工匠,如今是科学院各个研发部门的主力军。 而如今的大秦天下,几乎所有工匠都和墨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当初墨家入秦之时,给大秦带来了大量的先进技术和经验,而大秦在墨家的影响下也非常重视工匠的培养和创新,在征服六国的战争之中得到了墨家改进设计的许多攻城器械,为大秦统一六国立下了很大的功劳,只可惜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喜欢就叫小甜甜,不喜欢就叫牛夫人,墨家虽然长于技术但却是属于政治思维脑癌患者,俗称程序员,从来就不会去揣摩项目经理和公司老总的心理活动,也不会溜须拍马,因此很快就被法家用一句侠以武乱禁就刚的稀里哗啦,墨家从此亡命天涯,大部分墨徒都隐匿民间过着极度清贫节俭的生活。 “在本侯看来,你们墨家的教义本身就有问题,到如今四分五裂也在情理之中,君民平等本来就是一个伪命题,世间没有绝对的公平,更没有绝对的平等,我华夏就如眼前这一片空地,以前本来有七栋宅院,但一把火就将其全部焚烧殆尽,这把火看似损失庞大,但所谓不破不立,如果没有这把火,这座图书馆也没地方修,如今大秦一统华夏,墨家的行为和治国理念不合时宜,自然不能得到推广,如果想要墨家得到新生,就必须完全破除以前那些不合时宜的教义,发挥墨家的特长,破而后立,把墨翟在科学方面的理论发扬光大,以造福大秦和天下万民,这就是本侯对你们墨徒的希望……” 陈旭说到这里转头看着方才说话的匠吏,“你们说墨家没钱,那是因为你们的思想还未转变过来,在本侯看来,精于机关技巧的墨徒才是未来大秦最富裕最有前途的一群人,专利法案的推出,各种创新和发明得到的专利将来会让你们挣钱挣到手软,如果你们不能把墨子的雕像竖在前十,恐怕将来都没脸进图书馆!” “侯爷说的是!”旁边几个匠工匠吏都羞愧的低头。 第1092章 两全其美 “侯爷,侯爷~~”远处几匹马沿着街道狂奔而来。 “侯爷,陛下请您入宫商讨紧急事务!”侯府一个管事和一个宫人下马急切的说。 “发生了何事?”陈旭有些奇怪的询问。 今天咸阳风平浪静,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皇帝突然召他入宫干什么? “侯爷,听闻图书馆门前要修建雕像,如今数千百家门徒皆都往皇宫汇聚而去,中尉府令陆大人不知如何处置,陛下邀请侯爷入宫商讨对策!”宫人把事情的缘由简单的述说了一遍。 “你们继续研究,本侯去去就回!”陈旭吩咐一声之后让侍卫车夫把马车开过来,蹬车跟着宫人往皇宫而去。 果然,快到皇宫的时候,路上到处都是喧嚣热闹的场面,无数各种装束的百家门徒聚集在距离皇宫不远的街上吵嚷,不过全都被中尉府的禁军死死拦在路口,而且四面八方吼叫吵嚷之声此起彼伏,满耳听见的就是入你老娘,入你娘子这些亲切打招呼的声音。 “快让开,清河侯来也!” “清河侯一定是去皇宫,我等赶紧请愿!” “侯爷,我们名家祖师惠子必排第一……哎呦,入你娘子,哪个打我?” “惠施不过口舌之徒,焉能占据百家先贤之地,我们兵家才是第一,谁敢胡言乱语某揍他……”人群中一个身背长剑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挥舞着砂钵大的拳头向四周展示自己强壮的肱二头肌。 “侯爷,我儒家愿意出五十万钱,孔子必排第一~” “医家第一……” 车窗外喧哗震天,陈旭坐在马车上脸皮不停抽抽。 踢踢踏踏之间,清河侯的四驱豪华越野车顺着大街径直穿过中尉禁军设置的路障,很快就消失在街口。 “诸位速速散去莫要喧哗,清河侯去皇宫与陛下商议雕像之事,稍后便有消息通传出来,若是继续聚集闹事,本官就将其拿入中尉府监牢……”陆嚣身穿金色铠甲手按长刀站在街口大吼。 紫宸殿中,始皇帝心情略微烦躁的翻看着案桌上的奏书,赵威垂手站在旁边低头不语,宫人出门传旨,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没见清河侯前来。 “报,陛下,清河侯到!”焦躁的等待之中,伴随着急匆匆的就脚步声,门外响起宫人的禀报声。 “快请!”秦始皇大袖一摆站了起来,站在旁边不知所措的赵威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陛下恕罪,臣来迟了!”陈旭方才来的路上,已经得知为了找自己,传旨的宫人接连跑了四五个地方才找到自己,因此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拱手道歉。 “无妨无妨,皇宫外的事爱卿可能已经知晓,关于图书馆门前的雕像一事,还请爱卿帮忙想一个办法……”皇帝上前挽着陈旭的手坐下,吩咐宫女上茶。 陈旭坐下之后笑着说,“陛下无忧,此乃好事,说明百家诸生对这件事都很上心,也说明陛下的仁德已经得到了百家门徒的拥护和认同!” “爱卿何出此言?”不光秦始皇诧异,赵威都忍不住凑过来。 “眼下六国归一,百家门徒齐聚咸阳,熙熙攘攘各自宣传不同理念,大秦要博采众长融汇百家,就必然要得到百家门徒的共同拥护才行,臣修建这个图书馆,就是要把以前分散于全国的先贤著作放在一起,表示陛下对百家诸生一视同仁的态度,但百家门徒因为理念不同照样会互相争斗不休,这不利于大秦安稳,臣因此便想把百家先贤雕像都放在图书馆门口,这样百家门徒便会感觉到自家的理念得到了陛下的重视和认同,对于大秦更加有归属感,每次进入图书馆,看着自家先贤,都会不知不觉有一种神圣的仪式感,就像我们平日祭拜家祠和祖庙一般,此乃收心之术!” “好一个收心之术!”秦始皇瞬间豁然开朗,彻底明白了陈旭要弄雕像的原因。 “陛下眼下所虑者,就是雕像竞标的问题,肯定觉得的是有辱斯文,但在臣看来,此事并非不可取,只不过臣思来想去,也觉得全都全都用钱来衡量先贤的贡献和名望的确太过庸俗,因此方才来的路上,臣想到一法,既能将百家先贤的雕像竖起来,又能弄到一笔钱来补贴图书馆的修建,乃是一石二鸟……嗯,一举两得之举也!” “左相这一举两得之法到底该如何操作!”赵威忍不住开口。 “募捐!”陈旭开口。 “如同当初赈灾一般募捐?”秦始皇楞了一下。 “不错,修建百家先贤的雕像,本来就应该是百家门徒的责任,只有让他们自己出钱出力,才能表现出他们对先贤的虔诚和尊重,出钱出力越多,自然越是虔诚,臣打算在报纸上登载一条新闻,让整个大秦的名士都参与到这次百家先贤的评选之中来,最后根据得票的多少来决定雕像的位置,这样就解决了竞标排序的问题,等排序出来之后公布在报纸上,号召百家门徒踊跃捐钱捐物修建……” “侯爷,既然排序已经确定,诸生不捐钱物又如何?”赵威忍不住又问。 “嗯,这个问题很好解决,这一百尊雕像我们是统一修建,并非谁捐的多就修,捐的少就不修,我们总数要筹资一千万钱,什么时候筹够了什么时候开始修建,如果两年之内还筹不够,所有的捐款就将投入到各地学校和卫生院的扩建之中去,而且这个雕像修建计划将会永久取消!” “侯爷,如果两年真的筹不够,难道真的要永久取消雕像修建计划?”赵威忍不住又又又问,因为按照陈旭方才说的收心计划,不修的话这个心必然也收不起来,那岂不是前后矛盾。 “不会的,他们会凑够的,而且我觉得很快就会凑够,因为我会在报纸上告诉所有人,到时候会在图书馆每一级台阶上铭刻一句诸子名言,同时还会在台阶上立下十块功德碑,凡是捐款捐物达到一千钱的人,就会录籍贯姓名于其上流传后世,捐的越多,功德碑的位置越是靠近图书馆的大门,而且捐款还有一个好处,那便是这种广泛的参与性会调动六国诸生对图书馆的认同,增强对大秦的认同感,毕竟这座图书馆有他们的贡献,功德碑上有他们的名字,这是一个莫大的殊荣……” “妙……实在是妙,这简直堪称神妙之策……”秦始皇激动的站起来抚掌连连赞叹。 赵威也是张大嘴巴双眼放光的流口水。 这种操作方法不仅会让天下士族对于百家先贤的排位心服口服,而且还利用功德碑将捐款之人的积极性也完全调动起来,由此还会增强对图书馆和大秦的认同感,真的堪称一石二鸟的绝妙好计。 陈旭几句话,就将皇帝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接下来三人详细讨论了一下具体的操作方法之后,陈旭告辞离去,去报馆找陈平把评选百家先贤的策划书先弄出来。 图书馆和京师大学还有礼堂要全部修好,估计要一两年时间,雕像可以安排到最后修建,这笔钱也并非迫切需要,可以慢慢筹,而且陈旭相信等报纸上的公告登载出来,百家门徒捐款一定非常踊跃,甚至还有富豪商贾也会跟着凑热闹,毕竟商人也有一个名满天下的大贤者,名叫范蠡,而且当今范氏还是天下商界领袖,如今家产已有亿万,他们定然也不甘人后。 说不定……图书馆修好之后还会大赚一笔。 报馆内,当陈平和丘乘付安等一群主编责编听完陈旭关于为百家先贤立雕像和筹钱的方略之后,整个房间足足安静了半分钟,然后才响起各种赞叹和感慨之声,都恨不得把侯爷的脑袋劈开看看里面的脑浆子到底是怎样长的。 募捐这种事前几年就有过了,当初给齐东两郡赈灾发挥了重大作用,咸阳各界捐款捐物无法计数,第一次让大秦民众体会到了同舟共济的感动,不光让大秦都市报在全国范围内一炮打响,也因此让齐东两郡的民众对大秦的归属感一下增强了无数倍。 而这次竞标修建百家先贤雕像的消息传出来之后,所有人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知道这是经费不足闹的,同时又非常不舒服,至于哪里不舒服又都说不出清楚,终归就是花钱给自己门派的先贤买名次,让所有人都有一种无可奈何的羞辱感。 花钱吧,即便是把门派老祖的雕像竖在了图书馆最高层甚至第一,如果名不副实,也绝对会让天下人耻笑,而且拼钱,谁特么拼得过天下商贾,他们可以用钱给范蠡塑造一座黄金雕像耸在最高处,每天金光闪闪亮瞎所有咸阳人的狗眼。 学问绝对不能被商贾毁于铜臭。 但这种事一旦拼钱又几乎板上钉钉无法改变。 但不花钱吧,自家门派如果名次靠后甚至被排挤在图书馆的台阶之外,门派弟子以后必然更加受到耻笑在民间抬不起头来,从此落下一个不贤不肖的名声,以后开馆授徒弟子都收不到。 也就是说,无论花不花钱,花多少钱,给自家门派先贤立雕像这种事注定都是一个令人牙疼的问题。 但今天侯爷带回来的这个新方法,突然一下就完美解决了这个难题。 通过民间投票解决百家先贤的排名问题,通过功德碑解决募捐的问题。 真的堪称两全其美。 第1093章 总的有个顺序 听完陈旭这个一石二鸟的筹钱方法之后,报馆会议室里喧哗无比。 丘乘付安计通庞雀等人都纷纷表示自己也要慷慨解囊为自己门派的老祖捐钱,到时候把自己的名字刻在功德碑上供世人瞻仰,而报馆这些人也财大气粗,出手至少都是上万,这些人跟着陈旭混了几年,本来就薪水丰厚,而且这次又因为报馆捐款三千万修建图书馆,每个人都混了一个实缺的官身,虽然依旧还是在报馆上差,但身份已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眼下全都是一身四五六七八九品的官员,一个个都算是功成名就了,因此不到一刻时间,光是报馆的意向捐款就达到了十余万钱,而且消息传到外面,还有不少记者和管事也都跑到会议室来要求捐款留名。 在这件事的带动下,整个报馆吵嚷喧哗声响彻整条大街,弄得报馆门口很快就聚集了一大群人打听消息。 吵吵嚷嚷半个小时之后,陈平把所有不相干的人都全部赶走,会议室才终于慢慢安静下来。 接下来经过群策群力一番策划,很快一个大致的百家先贤评选策划书就大致出炉。 内容就是为了保存华夏无数先贤典籍,繁荣大秦的文化市场,弘扬华夏悠久的文明传承,清河侯上奏皇帝要在咸阳城修建一座藏书百万的大秦国立图书馆,而为了纪念所有呕心沥血的先贤和前辈,特地邀请天下名士参与评选百位大贤,以诸子之名建造雕像立于图书馆前的台阶之上,每一份策划书就是一张选票,投票人写下自己推荐的人物,密封投寄于各地县衙郡府,最后汇总到大秦都市报馆,之后报馆会在咸阳招募志两百名各派名士组成评委会进行开封统计,春二月会在报纸上登载评选结果。 评选策划书还特别声明,投选的人物一定要有完整的传承和典籍存世,否则将被视为废票等等。 在这个没有电话没有网络的时代,拉选票这种事是不太可能出现的,即便是出现,也只能出现在极小的圈子之内,一份报纸附赠一张选票,保证让那些真正关心国家大事读书识字阶层的能够参与评选。 虽然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这次评选,将彻底看清楚大秦天下,究竟哪个门派的门徒最多,哪些门派非常活跃,还有那些门派已经经营不善倒闭了。 为了配合这次大众评选,报馆还要去文学院查阅资料,让文学院先进行一次百家名人的初选,要求就是必须有清晰的传承,必须有完整的理论,必须有确切的人物来历,初选之后的所有名人将会全部印刷在一期专刊上做简单的介绍,包括人物名称、籍贯、派别、传承来源以及存世的著作典籍等。 而在百家名人的增刊简介最后,特别注明此次评选出来的百家名人将会被制作三丈高的雕像树立在咸阳城国立图书馆门前的台阶上,而因为修建图书馆和雕像的经费欠缺,面向全国民众进行募捐,凡是募捐达到一千钱以上的,就会勒名于十块功德碑之上,矗立在图书馆门前供天下人瞻仰。 这个百家名人评选活动,明显带有中国特色的民主集中制,因为自三皇五帝开始,华夏名人贤士实在是太多了,如果没有一次初选的话,估计到时候统计起来是一个非常大的麻烦,如果发行十万份报纸,收回五万分选票的话,恐怕入选的人数上万也说不定。 可惜没照片,要不然还能把照片也登载上去。 虽然陈旭对此很遗憾,但评选百家名人的活动却让陈平等人几乎陷入了不可自拔的疯狂之中,等陈旭安排完之后,呼呼啦啦数十人便做鸟兽散,纷纷开始进行自己分派的任务。 华夏有史以来,第一次民主选举即将开始。 而随着报馆的消息传播出去,民间本来都在筹钱的各家门徒在短债的呆滞惊愕之后,很快就陷入了更加的疯狂之中。 开始筹钱是迫不得已,是为道义所驱,是为门派利益而战,需要用钱把自家门派的老祖推上图书馆的台阶之上,甚至还要占一个好位置。 但突然之间这个方法就没用了,转变成了投票选举。 投票选举自然是门派弟子越多越好,像儒家、法家、阴阳家、道家、医家、黄老学派等等弟子众多的,自然一下全都放下心来,但随即功德碑勒名纪念的事却让各个门派内部混乱一场,原先捐钱的都纷纷要把自己筹的钱拿回去,改用自己的私人名义捐款,于是很多门派内部争斗吵嚷不休,似乎有解体的征兆。 文学院比之民间的争吵更加厉害,数千大秦名士聚集在这里,为初选的百家名人录争吵不休,按照陈旭的打算,遴选一百二十个思想比较成熟而且名气比较大的门派人物,但这个数量完全不够分配,像兵家、法家、儒家、道家等大的门派名人不少,随便拿出一个来都是大名鼎鼎,但有些小门小派的名人完全就不出名,只有门派的一些弟子知晓,而且还有一些名人虽然出名,像名家的公孙龙这些嘴炮名士,眼下几乎被百家门徒都嫌弃的地步,因此在这些人物的初选之上,整个文学院如同炸锅了一样,史书也不编了,诗经也不整理了,百家典籍也不出版了,所有的工作全都停了下来参与到这场争论之中。 无论民间如何吵嚷不休,陈旭都懒得去管。 不管如何争吵,终究会吵出来一个结果,因为陈旭只给了陈平三天的初选时间,在这个压力下,肯定会有一个结果出来。 而如此大张旗鼓的民主选举不仅对百姓来说是新鲜事,对于大秦的文武官员和皇帝来说更是一个津津乐道的话题。 用选票评选一百位百家先贤,用这种方法来给百家门派排定次序,这完全是破天荒的举动,因此第二天上朝陈旭便被满朝文武官员包围了,从朝堂门口一直讲到朝堂之上,皇帝上朝之后继续讲,陈旭足足花了半个小时,才将这次评选活动的初衷和经过全都说的明明白白,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所有人官员都被陈旭这个巨大的脑洞折磨的脑浆子沸腾,随即朝堂之上也炸锅,平日上朝负责打酱油的一群博士大夫更是群情激动。 “侯爷,您这种评选方法某不能认同!”一个博士跳出来挥舞着笏板激动的嚷嚷。 “为何不能认同!”看此人一身宽袖大袍鹅冠绣带的打扮,陈旭就知道这是一个儒家门徒。 朝堂之上这群博士基本上都是儒生,大夫的成分要复杂一些,但儒家门徒也很多,平日这些人都是陈旭的铁杆粉丝,每次负责为陈旭的各种奏书和政令摇旗呐喊,但今天这群人竟然都有些炸窝。 “侯爷,自古以来名士从无排名之说,您如此做,岂不是开攀比之恶风,以后岂不是谁家门徒多谁就能排在前面?” “然,这样有何问题?”陈旭点头。 见陈旭回答的如此干脆,这个博士一下就结巴了,“侯爷……问……问题自然有,如果光靠弟子多获胜,那岂不是都去开馆授徒,何人愿意来做学问?” “嘁,不做学问哪儿来的弟子?”另一个大夫驳斥。 “无论如何,评选排名非是正途,此事亘古未曾有过也,某反对!”另有博士大声摇头。 “诸子创百家门派,留下无数珍贵的典籍经义供后人学习,这是我们华夏赖以繁荣的根基,理应世世代代传承下去。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只有站在这些大贤的肩膀上,我们才能站的更高看的更远,才能辅佐陛下把大秦治理好。本侯修建图书馆,就是要把华夏流传数千年数万年的先贤典籍全都收藏其中保存,供天下人学习鉴赏,而不是让这些知识流落隐藏在民间蒙尘然后慢慢断绝,这些学问,有的对,有的错,有的善,有的恶,我们非是要强迫所有人去遵循一派之言,学习一派之理,而是要在这诸多的学问当中慢慢去领会品味,去粗取精,去伪存真,去其糟粕留其精华,真正把华夏先贤留下来的灿烂文化发扬光大,让大秦繁荣富强,让天下人为之自豪生在这个伟大的国度……” 陈旭眼光扫过一群激动的博士和大夫,脸色慢慢变的认真无比。 “本侯进行这次投票,也并非就是要为百家先贤排定一个顺序,但所谓万事有法,无论有没有这个排名,儒家、墨家、道家、法家这些都是公认的强大学派,而我大秦也正是吸收和融会贯通了这诸多学派理论,最终才有大秦今日之富庶强大,这些都是有目共睹之事,我等要继承先贤学问,就不能因为太多的门户之见去排除异己,老子曾与孔子言:知其不同,是见其表;知其皆同,是知其本。舍不同而观其同,则可游心于物之初也。我们继承了如此多的先贤学问和思想,就需要去融会贯通,要知道不同门派有差异的本质是什么,然后去学习和改进,不容与他人者,他人必不容于己,善待他人者,他人必善待之。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贤者即为贤者,必不会为自己的顺序和位置有任何喜悦和苦恼,只有追名逐利者,才会孜孜不倦去追逐这些凡夫俗子的苦恼,孔子曰:吾之于人也,谁毁谁誉?如有所誉者,其有所试矣。所以,大贤都是心性豁达之人,他们只会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而不会去在乎别人的毁誉,排名第一若何?排名最后又如何?” “这图书馆藏的是百万先贤之书,传的是华夏万年之学问,千万年来,其中又有多少默默无闻的先辈在整理保护这些书籍,才使得我们今日能够看到他们,能够把他们放在一起学习和瞻仰,难道那些整理写下这些书籍的人就不伟大?他们就不是贤者?就像文学院如今成千上万的士子一般,他们夜以继日整理这些先贤书籍,校对排版,印刷发行,才使得如此多的先贤典籍能够制作如此精良的呈现在我们面前,难道他们就不伟大……” 陈旭越说脸色越发认真严肃,眼睛扫过整个朝议大殿。 本来激动无比擦拳磨掌准备和陈旭好好辩论一下的博士大夫们也慢慢情绪放松下来,其中有许多人羞愧的退回自己的座位上。 “任何一尊被竖在图书馆前面的大贤,都是我华夏的荣耀,还有无数没有选上的大贤,他们同样是我们华夏的骄傲,自三皇五帝以来,我华夏该有多少圣贤,但我们岂能一一将其陈列瞻仰,凡俗之人争名夺利也就罢了,但我等学的是圣贤学问,做的是天下榜样,岂能如同市井之徒一般为此喋喋不休,图书馆就是所有华夏先贤的祭奠之地,是我们继承先贤将学问发扬光大的圣殿,而眼下诸位身为大夫博士,身为百家门徒之榜样,竟然如此不明事理,吵吵嚷嚷朝堂喧哗成何体统?” “还有……”陈旭眼睛盯在一群大夫博士的脸上,“万事总有先来后到,这一百个贤者雕像,他总得有个顺序吧,百家门徒都想把自家门派的祖师供在前面,但世间事岂能事事周全人人满意,难道诸位想去大街上和那些不明事理的诸生打起来,如果要去,本侯很乐意作壁上观看热闹!” “哈哈~~”朝堂之上响起一阵笑声,其中有人还大喊,“周仆射,我知道你早看管重楼不爽了,今日你去揍他,某为你助威喝彩!” “哈哈哈哈~”此话一出,顿时整个朝堂之上立马轻松热闹起来。 “左相恕罪,是周某未曾学精先贤学问,从今往后,某再也不会提百家排名之事!”博士仆射周青臣脸红耳赤的对着陈旭拱手之后退回自己位置上坐下。 “多谢左相今日一番教诲,我等惭愧!”一群本来群情激动的博士大夫都羞愧而退。 “哈哈,好,好,少师一番言论深得朕心,图书馆就是祭奠先贤之所,里面放的就是先贤学问,但台阶有限岂能尽列其上耶,诸位爱卿皆都是各派名士,当有教化万民之责,要负责把少师方才这番话传播出去,让天下诸生都要放下门派之见,学先贤学问,为我大秦繁荣富强出谋划策,此事就如此作罢,有政务者开始奏报……” 秦始皇心情畅快的哈哈一笑将此事略过。 第1094章 功利主义 …… 时间一晃数日过去,因为陈旭在朝堂的一番话,评选百家名人和修建雕像的事在民间慢慢平息下来。 而经过文学院数千人反复争吵调解之后,一百二十位初选的百家名人也都出炉,撰写生平简历,书写经典语录,整理门派理论,一份登载了一百二十位名人的增刊随着最新一期的大秦都市报发行出来,其中还夹杂了一张选票,每个购买报纸的人将获得一次投票机会。 虽然民间和百家门徒因为雕像和排名之事的吵嚷已经开始平息下去,但实际上这种事肯定无法释怀,毕竟圣贤到这个时代基本上都已经死光了,就连最后一位大贤荀子也已经去世二十多年,眼下大秦的百家门徒,其实都特么是一群俗人,全都是争权夺利之辈,也就是说,到了秦朝这个时期,百家争鸣之势已经开始颓废,取而代之的是融合产生的实用主义,功利主义。 而这也是因为秦国的传统所致。 在战国七雄之中,秦国是最讲求实用理论的国家,为了强大,先后启用了法徒商鞅,实施了愚民之术和严苛的法令,启用了被六国排斥的墨徒腹朜,甚至为了得到韩非子而不惜动用大军攻击韩国,甚至还大力提拔毒杀同门师兄的李斯,也就是说,秦国用人的传统就是只看重能力,不看重品行,在这种用人传统之下,前来投靠秦国的百家门徒的秉性也可见一斑。 而大秦成也功利,败也功利,就是因为太过讲求功利而忽略了仁义道德,最终崩塌无可救药。 其中推倒大秦的两个主要人物,一个是赵高,其出身低贱,但是精通法律,因此秦始皇将其提拔为中车府令,还让他教自己的儿子胡亥,甚至犯下死罪还被赦免,这种品行不端的人身居朝堂高位,把持中枢,必然有极大的隐患。 而李斯也是一样,虽然目光远大才华盖世,但道德品质却有极大的瑕疵,毒杀师兄韩非子,为了自己的利益撺掇皇帝焚烧诗书,两样皆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行,但却能够身居左相之位,封爵上卿把持朝政。 功利主义盛行,必然道德下滑,大秦就是靠严苛的法律约束平民维持江山社稷的安稳,这本来就是本末倒置。 人类文明的发展,道德始终是排在首位的,任何正常的法律都是为了维护道德和正义,当法律不能维护道德的时候,当法律不能为扶倒地的老大爷的人撑腰的时候,当法律不能伸张正义的时候,社会的道德水平就会急速下滑开始崩溃,当人们因为自己的善举和符合正义的行为受到惩罚甚至蒙冤的时候,人们就会放弃道德转而隐藏自己的善良,久而久之,国将不国。 眼下咸阳熙熙攘攘的百家门徒充满了功利之心。 而真正没有功利之心的名士,都躲在民间甚至是荒山野岭之中不愿事秦。 修建图书馆,评选百家先贤,为其树立雕像,就是为大秦树立榜样,让功利主义消退,让道德回归,然后辅以新法令的推行,在保障皇权统治的基础上维持基本的公平正义,将大秦建设成为一个初步繁荣的帝制封建国家。 这就是陈旭需要慢慢达到的目标。 每一期大秦都市报的发行都是在凌晨寅时末开始。 因为寅时末咸阳四座城门才会开启,从印刷厂运送报纸的马车才能进城。 深秋时节,天亮的越来越晚。 但就在这一天,还不到寅时,整个咸阳城便就开始喧嚣起来,无数各种装扮的百家门徒在辗转反侧的一夜未眠之后,早早的爬起来全部涌向遍布咸阳城的无数报刊书亭、代售馆舍,移动售卖点开始排队等待。 打哈欠,揉眼睛,搓手跺脚,深秋的凌晨已经非常寒冷,但一个个全都瞪着发红的眼珠子互相讨论喧哗,甚至有许多人吵着吵着推推搡搡就拔出宝剑要当街决斗,但除开无数人跟着起哄喝彩之外并无多少人劝架和阻止。 而似乎民间也早有知觉,就在这些百家门徒早起排队抢购报纸的时候,许多推车挑担背筐售卖早点的摊贩也起床了,推着挑着热气腾腾的包子馒头煎饼烧饼涌向各个书报亭和代销点,为这些排队顺便打架斗殴看热闹的家伙提供早餐。 三钱五钱的早点对于如今的咸阳百姓来说已经不是问题,这些百家门徒以前混迹于咸阳讨生活,许多过的凄惨无比,就像当初的汤廷,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有时候借不到钱饿上一天两天也是经常有的事情,但这几年,这些读书识字的知识分子已经成为了咸阳城的富裕群体,被朝廷署衙和富豪商贾大量招募投身于清河侯的改革大潮之中,已经有了充分发挥才能的地方。 所谓饱暖思**,这些人也成为了曲园杂舍的常客,是一群有文化的流氓,用他们的薪水支撑了整个咸阳无数曲园杂舍的蓬勃发展,是咸阳所有曲园杂舍的小娘子最喜欢的群体,说话好听又有钱,动作温柔时间短,完全是一群最优质的嫖客。 民间的闹嚷自然也让中尉府如临大敌,天还没亮陆嚣便被巡逻的禁军从床上叫起来,通报成千上万的百家诸生在大街上聚集,陆嚣不得不丢下小妾从温暖的被窝里面爬起来布置加强禁军的巡逻和防卫,只到弄清这些人聚集的原因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打斗辱骂声、哄笑喝彩声、包子馒头的吆喝声,禁军的呵斥声,浓雾弥漫的咸阳城,就在这样的热闹喧嚣之下,迎来了又一个初升的朝阳。 “嘎吱嘎吱~” 巨大的绞盘下在十多个禁军的推动下转动,咸阳城紧闭的四座城门缓缓开启。 而早已排队等候在城门内外准备进出的民众也开始兴奋的喧哗熙攘起来,直到大门完全开启,守门的禁军将拒马和栅栏拖到两边之后,城门内外的人流瞬间往前开始流动,接受禁军的检查开始通行。 “驾驾~~” 咸阳城西门,在排队进出的拥挤人群之中,却有一排十多辆双辔四轮马车直接就从旁边贵族进出的通道进城,而守门的禁军根本就没有检查便快速放行,因为这些马车上都喷涂着大秦都市报字样,是报馆运送报纸的马车,基本上每天都在来往进出。 “来了来了,报纸来了!” 运送报纸的货车进城之后不久,无数小型的两轮马车或者是骡马用藤框驮着大捆大捆的报纸运送到各个售卖点,看着最新一期的报纸送来,打架的、起哄的、吃包子馒头的所有人一下就安静规矩下来重新整理好队伍,然后一个一个掏出钱袋子。 “哗啦~”书报亭的窗户被推开,里面一个帮工探出头来嚷嚷:“排好队勿要拥挤,开始售卖!” “哗~”大街上排的又粗又长的队伍瞬间如同一条长蛇一般摇晃摆动起来,所有人都拼命往前挤。 “五十份报纸~”排在第一的估计是黄牛,直接将十枚紫光灿灿的太极通宝拍在书报亭的木质窗台上。 报亭的帮工头都没抬,手一扫就将五百钱扫入钱箱,随手就丢出来一大捆报纸。 “嘿嘿,今日又要发一笔小财也!”黄牛兴奋激动的扛着报纸转身就跑。 “某也五十份报纸~”排在第二的同样将十枚太极通宝拍在窗台上。 “哗啦~”随着铜钱落箱的声音,同样一大捆报纸也丢了出来。 “某五十份~”第三个同样丢下五百钱转身抗走了五十份报纸。 “五十份……”当第四个同样喊出同样数字的时候,后面排队的顿时群情激动的喧闹起来。 “入你老娘,你等几个泼皮要不要脸,平日随你们也就罢了,今日我等买报有要事,你等每人五十份,我等早早起来排队岂不空欢喜一场……” “正是,放下报纸,速速爬走!”一个身材魁梧宽袖大袍的儒生上前一把揪住正准备离开的黄牛的脖子咬牙切齿的嚷嚷。 “郎君饶命,我是为城南诸位公卿府上买的……”泼皮赶紧告罪,这些士族他得罪不起。 “公卿又如何,公卿就能不让我等看报……”儒生一脚将黄牛踹了出去。 “瓜皮,留下报纸速速离去,不然揍你~” “然,打死这个鳖孙~” 一群擦拳磨掌的文士都涌上来威胁。 “好好,某不买便是!”黄牛吓的钱也不要了,一边整理衣服头发一边逃走,反正他们是书报亭的常客,这些钱也不会丢,只是今天的看来是赚不到钱了。 “尼玛都说挣钱要趁早,看来某今天起的还是不够早,一群瘪犊子,真晦气,呸~”黄牛冲着排队的诸生吐了一口痰转身往前面三个同伴追去。 “某十份……呃,五份报纸~” “五份报纸~” “某三份……” 因为有前车之鉴,后面买报的要温柔多了,最多也就三份五份的买,随着叮叮当当铜钱落箱的声音,报纸也一份一份的落在一双双迫不及待的大手之中被抢走。 第1095章 历史分界线 一份特殊的报纸搅动今日的咸阳。 数万人凌晨排队争相抢购,无数平日混的风生水起而且颇受人喜欢的黄牛被揍的哭爹喊娘,躲在街边留下委屈的眼泪,心里的委屈简直无法诉说,今日无论是谁,上到王侯公卿下到贩夫走卒,有谁敢阻扰这些百家门徒买报纸,绝对都会被揍的鼻青脸肿。 因为报纸里面那张选票,将关系到各自门派将来的名声和地位,清河侯说的再好听,这名次该争的时候还是必须要争的,不然将来愧对祖师爷。 而所有拿到报纸的人,无不兴奋激动的呼朋唤友在平日熟悉的聚集地观看谈论,更有无数人四处寻找熟人为自己门派的先贤投票。 不光民间如此,朝堂今日同样喧闹无比。 寅时末,文武百官皆都人手一份最新的大秦都市报聚集在朝议大殿门口的广场上,虽然已经到了上朝时间,但所有人都还在津津有味的看着特刊的那张名人名录简介,密密麻麻一百二十位前辈名人,有喜欢的,有不喜欢的,有崇拜的,有厌恶的,但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有典籍存世,在整个华夏文明发展中都留下了各自的传承。 只要愿意参加,就可以在其中选择一位的数字号码填在选票之上投递到各处的书报亭或者报馆的门卫接待室。 百家门徒虽多,但天下读书识字的绝大部分都没有固定的来历和师承关系,正式的师徒关系非常严格,需要有隆重的拜师礼还要得到一些同样著名的见证人,经过这一系列认真而严肃的认证之后,才有正式的师徒名分,甚至这种关系还可以在官府备案写在身份牌上。 正因为收徒比较严格,所有要求也非常高,一旦成为师徒关系,接受师父的教诲,传播师父的理念,把门派发扬光大就是所有人的追求和目标,而有了这个名分,以后才能够以门派的名义开馆收徒,继承和发扬自己的派系,由此成为士族。 在春秋初期,士是一个阶层的统称,是贵族之外另一种有身份地位的阶层,在官学学习接受教育,他们有知识,有文化,有能力,能够为诸侯解决许多问题,这些人被统称为士,而带有士这个称呼的,都是受人尊敬的存在,比如武士、医士、道士、方士、术士、侠士等等。 而到了春秋中后期,大量私学兴起,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等各种学派逐渐兴起,各自开馆授徒传播自己的理念,大量招收各种不同层次的学生,孔子有教无类先后教育出数千弟子,浩浩荡荡来往于诸侯之间宣扬自己的治国理论,士这个称呼开始范围扩大化,只要是有知识有名望的人,都能称为士,是为名士。 到后来的战国至大秦,后世的士族已经开始形成,他们不再局限于为贵族和朝廷服务,而是开始运用自己的能力和影响力形成一个族群,形成一个庞大的势力集团,就像关中的季氏兄弟,就是一个典型的侠士集团,可以利用他们的势力去改变很多事情,包括项氏同样也算一种士族形成的豪强,民间有无数人投靠依附他们,只不过这种士族还远远没有达到衣冠门阀的高度,而到了东汉和魏晋南北朝时期,士族才真正掌控华夏中枢,用世家门阀的力量来操纵整个华夏政治,由此形成了家族子弟不断把持朝政的门阀政治,垄断了官员阶层,霸占了大量的社会资源。 这里专门说一下士族的来历,是想说明这种有严格和清晰传承的文化渊源的来历,就是一种严格的师徒关系在里面起了重大作用,在尊师重道这种传统的影响下,维护师门的名声和荣誉,就是所有弟子的义务。 而因为收徒非常严格,所以许多名士开馆授徒并没有真正的师徒名分,仅仅只是传播自己的理念而已,而开私学的原因,很多也是因为想凭借自己的知识文化挣点儿学费混口饭吃。 比如陈平萧何曹参胡宽等人,也都读书识字,算是很厉害的文化人,但他们没有固定的老师,学的也非常杂乱,因此也说不上师徒名分,更没有所谓的门派,但他们还是有一些派系倾向。 比如陈平,就倾向道家黄老学派务实的治国理论,想凭借自己的理想去让穷人得到平等和公平的待遇。 因此如今大秦门派众多,百家门徒数万,但真正的文化阶层,还有一大部分并没有十分明确的派系传承,他们在投票的时候,自然不会倾向于投给那些闹腾的最凶的派系,而是会更加理智的去看待这件事,选出自己认可的,对华夏传承有着重大影响力的人物。 当陈旭坐车来到朝议大殿门口的时候,上朝的钟声已经响起。 悠扬而低沉的声音中,文武百官还在翻看报纸一边低声交谈一边进入朝议大殿。 皇帝一如既往,准时出现在后殿入口,不过同样手里捏着一份报纸,一边走还在一边看。 “臣等恭迎陛下~” 秦始皇并未入座,而是举起手中的报纸说:“图书馆已经开始筹备,百家先贤的评选也已经开始,一旦图书馆修建好,百万藏书,百位先贤,既是我华夏千古未有之创举,更是我华夏亘古未有之盛事,诸位爱卿一定要将此事办的完美而顺利,等到图书馆和雕像建成之日,朕要再次大赦天下!” “臣等遵旨!”数百文武大臣一起站起来拱手行礼。 “诸位爱卿请入座~”秦始皇大袖一摆坐下,满朝文武这才跟着稀里哗啦的入座。 今天这个上朝的开头仪式有些不一样,许多官员入座之后都偷偷打量独自坐在专属大椅上的陈旭。 陈旭身后的左相位置已经撤掉了,因此陈旭的位置显得非常特殊,和皇帝隔的很近,和百官隔的稍微有点儿远。 自从李斯去世,陈旭登上左相宝座之后,朝堂格局便迅速发生了变化,朝堂气氛也比以前变得平和多了,几乎再也没有像以前陈旭和李斯数次剑拔弩张争吵,法家门徒和博士大夫互相吹胡子瞪眼睛挥舞着笏板要群殴的状态。 眼下朝堂政治斗争轻松了不少,一些日常争论主要还是政务问题,而陈旭也不像以前那样在朝堂上是孤家寡人一个,而是有了一大票小弟,许多事情并不需要冯去疾和蒙毅的支持就能办的服服帖帖,新的三巨头彼此之间的关系也没有了当初李斯还在时候的亲密和融洽。 而这种朝堂格局,也是各自心照不宣的举动。 君王和皇帝都不喜欢一团和气的手下,彼此不和谐他才能够吃睡安稳。 “诸位爱卿,有事早奏,无事退朝!”始皇帝开口。 “陛下,昨日接到信使传书,通武侯班师回朝,大军眼下应该已经渡过大河,最多二十日就能返回咸阳,因此迎接事宜还需陛下提前安排!”兵部令尉缭站起来禀报。 “这么快,十日前不是刚刚出发么?”皇帝都略微有些诧异。 “陛下,通武侯先扫平项氏谋反,后征服百越,已经两年未曾归家,更何况上将军如今身体有恙,通武侯归家探望心切也在情理之中!”蒙毅站起来说。 “陛下,此次通武侯和五岭大军征服岭南诸地,为我大秦开疆拓土数千里,接待务必隆重,臣建议行太庙大祭,执太牢之礼,以此恭迎王师回朝!”冯去疾也站起来。 “右相和蒙大夫言之有理,臣附议!”陈旭也站起来拱手。 “臣等附议!”呼呼啦啦之间,刚刚坐下去的满朝文武大臣再次同时站了起来。 “准,通武侯出征两年有余,扫平项氏叛乱,平息东南数郡,又兵出五岭为我大秦再添数郡国土,开辟华夏亘古未有之疆域,功不可没,迎接仪式务必要隆重,迎接事宜由礼部负责安排,通传所有王侯公卿,等通武侯回归之日,与朕一起出迎三十里!” “臣等遵旨!” 通武侯班师回朝,预示着岭南诸地已经彻底征服。 此战从陈旭刚刚穿越过来开始皇帝就在策划,甚至为了征服岭南,还专门安排王翦前去清河镇向他打听计策,时至今日终于彻底完成,时间足足拖后了七年时间。 而这七年时间,大秦同样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国力民力不断增强的同时,先后征服匈奴、东胡、月氏、乌孙、西域等四十余邦国,加上眼下征服岭南诸地,华夏版图已经几乎和后世没有二致,唯一剩下的就是羌戎占据的青藏高原,不过环境恶劣气候复杂物产贫瘠,等发展到对中原有威胁的时候至少也是几百年之后了。 实际上后世强大的吐蕃,也是到了唐朝的时候才威胁到中原,而眼下的青藏高原,都还是一片人迹罕至的巨大荒原,上面只有稀少的野蛮部落,生活状态和原始人没有太大区别,因此根据大秦的综合国力和人口数量来说,根本就没有占领的任何必要。 随着改革迈向深入,各种新法令的不断推行,五年计划的稳步实施,大秦正在一步一步向陈旭设想的目标迈进。 这个过程看似很慢实则急若狂潮,整个大秦几乎每天都在发生变化,这些变化看似润物无声,但积累起来三五个月就会令人叹为观止。 水泥和钢铁的大规模普及和应用,整个大秦仿若一个巨大的工地,四通八达的水泥马路每天都在不断延伸增长,钢铁车轴的四轮马车越来越多,载货的数量在不断翻倍,帆船通行于大江大河甚至辽阔的大海之上,卫生院、学校的普及推广,商业的空前繁荣,铁矿、煤矿、造纸厂、制墨厂、笔砚加工厂、钢铁厂、水泥厂、陶瓷厂、搪瓷厂、米面加工厂、食品厂、马车制造厂,船舶制造厂,陶砖厂、机械加工厂等厂矿每个月都会在不同的郡县出现。 报纸、书籍、瓷器、茶叶、酒水、钢铁五金等商品也在咸阳两次大集市的开设之后得到更大的发展和传播,更多的专业集市在全国各地开设,由此会带动无数新的商机和就业…… 因此以王贲征服岭南为分界线,大秦的发展将会迈入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时代。 眼下的大秦,已经和后世曾经的历史完全不同。 第1096章 都是香水惹的祸(召唤月票) …… 时间忽忽,秋去冬来,寒衣节一场盛大的新年祭祀活动之后,关中进入了十月。 在通武侯征服岭南班师回朝的欢欣鼓舞之下,整个咸阳一片欢腾,而百家门徒和几乎整个文化阶层,也都用选票给自己尊崇的先贤投下隆重的一票。 随着报纸通过报商、役卒以及东南西北来往的商旅的传播,这一份特殊的报纸和夹带的选票开始扩展到全国,巴蜀黔中甚至刚征服的岭南诸地,辽代凉等国也得知了皇帝修建国立图书馆和投票选举百家先贤的消息,连带着这些地方的文化界人士也开始躁动,纷纷四处求购同期的大秦都市报了解详情,甚至还想投出自己虔诚的一票。 当然,投票是非常重要而且必要的,但其实最重要的是捐款,因为报纸上说了,如果两年时间捐不够一千万钱,这个百家诸子雕像计划将被取消。 但显然这个担心是多余的,随着每日穿梭来往于全国郡县的驿卒将大量的选票送回咸阳,大捆大捆送入报馆封存的时候,另外华夏钱庄也有大量的数据随着巡查的管事带回咸阳,各地都有大量各界人士不断的在各地华夏钱庄捐款。 为了保证捐款的方便和安全性,陈旭让华夏钱庄进行此次的捐款收集工作,捐款方法都已经登载于名人录介绍专刊之上。 因为是实名捐款,因此各地捐款人士只要到距离最近的华夏钱庄填写一张存款单缴钱款就行,存入的钱都会统一登记在专用账册上,某地某人,捐款多少,捐款时间,后面还有捐款人的详细地址和亲笔核实签名等等,这笔钱最后会统一汇集到咸阳华夏钱庄总部为图书馆工程专门设置的账户之上,以后图书馆的修建都会从这个账户上开支。 而就像陈旭当初设想的一样,在功德碑的刺激下,天下有钱人自然不会放弃这个千古留名的机会,而且百家门徒也担心钱凑不够让这个旷世计划流产,各派领袖不断号召门徒大量捐款,因此各地捐款的人数每日都络绎不绝,虽然有些衣兜寒酸拿不出一千钱的巨款,但数十上百钱也是一份心意。 报纸说了,捐款无论多少,都是对这项伟大工程的支持与关心,将来图书馆的每一块砖石,收集整理的每一卷书籍,都有捐款者的一份心意,足够得到后世人的敬仰与膜拜,而在号召捐款的同时,还劝告所有人理性捐款,不赞成举债为之,不在乎多少,有心意便好。 在理性和非理性的刺激之下,一个月时间下来,光是咸阳的华夏钱庄各个分部,便收到了各界五百余万钱的捐款,附近三川、河东、汉中、南阳等郡也有消息传来,各郡捐款也非常踊跃,等到开春之后将全国各地的数据都收集起来,想来破千万是没有丝毫的问题。 “哈哈,侯爷这个方法果然奏效,让威身上的压力以下消解无形,感谢感谢,某再敬侯爷和范兄一杯!”清河酒店之中,少府令赵威因为捐款之事专门宴请陈旭。 陪同的还有华夏钱庄的主管,范采盈的兄长范思哲,自从得知范采盈怀孕之后,陈旭便写信给范氏家族范顒,让他把范思哲临时调来咸阳坐镇华夏钱庄总部,如今华夏钱庄的运营早已走上正轨,各项规章制度严格细致无比,各级统属关系明确,加上有陈旭当后盾,没有任何人胆敢在其中行不轨之事,因此华夏钱庄的运行非常安稳。 五六年过去,范思哲如今已经是一个风度翩翩下巴上长着三缕胡须的老帅哥,头戴玉冠一身华服,浑身透着一股英武的气息,似乎和商贾完全不沾边。 “侯爷请,赵府令请!” “二位请!” 陈旭和范思哲一起举杯,轻轻一碰之后饮下。 “少府令高兴的太早了……”陈旭拿起筷子一边夹菜一边说。 赵威楞了一下满脸疑惑的问:“侯爷难道说这次捐会不够?” 范思哲也同样不解的说:“侯爷,光是咸阳就有五百余万钱,每天还有人在不断捐款,虽然大部分都在一千钱以下,但到开春再凑够两百万不在话下……” “非也,本侯说的是这些钱还是零头,你们莫要忘记了,还有一群最有钱的人到现在几乎一钱都没捐!”陈旭笑着摇头。 “商贾?”赵威和范思哲几乎同时放下筷子。 “不错,商贾就是目前大秦天下最富裕的群体,他们掌控着数以亿计的金钱和财富,而且未来还会更加富裕,商贾掌控如此巨大的财富,焉能不为此事尽力耶?所以本侯说赵府令高兴的太早了,更高兴的事还在后面……” “呼,侯爷吓威一跳!”赵威的脸色瞬间轻松下来,一边吃菜一边摇头说,“侯爷说的不错,商贾的确掌控巨额钱财,但商人投机取利,无利不起早,这图书馆和诸子雕像出了名声之外可没有半分利益可言,恐怕他们不会大量捐款!” 就连身为商贾世家出生的范思哲都脸色涨红的跟着点头,“赵府令说的不错,对于我等商贾来说,一般不会做没有利益之事,除非迫不得已,虽然商家也算百家之一,但却和百家门徒并不沾边,我们供奉商祖王契和陶朱公,行商得利,从不参与国策之争,在商言商,这种事一般不会参与,何况即便是如今侯爷不断推行商业改革,我们商贾如今地位大大增加,但在百姓眼中,商贾仍旧是低贱之徒,这百家诸子的雕像,恐怕不会有我们商界前辈也,因此商贾不参与捐款也在情理之中!” “呵呵,此事我可以与二位打赌,这次捐款,商贾最后才会是主力!”陈旭笑着说。 “某不信!”赵威摇头。 “思哲也不信!”范思哲跟着摇头。 “信不信无妨,数月之后自然就能知道,二位可敢于本侯打个赌?” “赌注若何?”赵威和范思哲都一起兴奋的看着陈旭。 “我等皆是高雅之士,赌钱财太俗,赌喝酒太扫兴,不若我们赌一件事,若是本侯最后输了,本侯答应你们每人一件事,无论大小都不推脱,若是你们输了,到时候也必须帮本侯完成一件事,如何?” 赵威和范思哲两人对看一眼,然后各自咬咬牙点头答应。 陈旭输,那他们简直就发达了,任何事都可以开口请求帮忙,陈旭还不能推脱,能得仙家弟子和当朝左相一个承诺,简直就有一种长生不老的强烈冲动,虽然求取长生不老的方法肯定不会有,但升官发财这种事简直没有任何问题。 而至于输了陈旭请他们做的事想都不要去想太多,太难的陈旭都做不到的说出来也没用,凭借二人眼下的身份和状态,能做到的也无非是一些并不算太难的事情。 “侯爷,您说的数月之后到底是多久?”打赌生效,范思哲又忍不住问。 “时间……大约是开春之后二三月!”陈旭想了一下说。 “那好,我与范兄就等到开春之后,到时候希望侯爷不要忽悠我等,来,侯爷请再饮一杯!” “请!” 酒宴结束,吃饱喝足散伙之后,赵威醉意熏熏的乘车回皇宫,刚到少府坐下准备喝杯热茶醒醒酒,就看见一个宦官急匆匆而来。 “何事?”看到这个中年宦者,赵威瞬间酒醒了一大半,声音也变得有些生硬起来。 “禀少府令,兰妃让属下来告知,今日她有一根玉簪失手落入池塘之中去了……” “落入池塘就让人打捞,找我何用,你们宦者署和诸多内侍都是死人吗?”赵威恨不得把手中的茶杯砸到宦官的脸上。 宦官身体微微一抖赶紧低头回答:“禀少府令,已经安排人打捞过了,但没找到,兰妃说要少府令拨付一万钱请名匠再打造一枚玉簪……” 赵威一口老血差点儿喷出来,重重把茶杯顿在案桌上,气咻咻站起来想了一下又把怒气憋了回去,冷冷的看着宦官说:“这个月兰妃已经先后丢过五支簪子,三枚玉钗,两块玉佩,难道兰妃寝宫闹鬼吗?回去告诉兰妃,少府府库空虚,最近没钱,等到开春之后新税入库本官自会给她安排钱币打造……” “你怎么还不走?”赵威说完坐下,发现这个宦官根本就没离开的意思,顿时一下把茶杯握在手中恨不得砸过去。 “少府令,兰妃……兰妃说……” “兰妃说什么?吞吞吐吐小心本官揍你!”赵威手背上的青筋都冒了起来。 “兰妃……说……说少府令这一个多月提前收了许多矿山税款,而且清河侯的捐款令发布之后各地捐款也有数百万之多,少府府库不……不缺钱……”宦官说话的时候低头根本就不敢看赵威一眼。 赵威眼冒金星微微摇晃了几下,深呼吸几次之后面无表情的说:“你先回去告诉兰妃,府库的这笔钱暂时不能动用,在募捐钱款还没到位之前,少府府库暂时不会开支任何定例之外的钱款,走~” “是是,下官告辞!”听着最后从赵威牙缝之中蹦出的一个字,宦官猛然打了一个哆嗦脸色苍白的告辞离开。 “守好府门,任何嫔妃寝宫的宦官宫人本官都不见!”赵威有气无力的摆摆手靠坐在椅背上不停喘气。 “是!”几个内侍退到少府门口,但还没过多久,又有一个宦官急匆匆而来,被内侍挡在门口,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先后来了五六个宦官,皆都被内侍挡在外面,甚至其中还有两个脾气大的宦官和内侍吵起来了,而得之原委之后,赵威感觉脑门突突直跳,有一股血仿佛要随时把脑门冲破喷出来。 自从市面上开始出现一种叫香水的东西之后,后宫便开始变的躁动不安,这一个多月,后宫各嫔妃陆陆续续不知道丢了多少玉簪玉佩甚至水晶发钗,丢了自然就会找赵威要钱添置,而且这种事越演越烈,如今整个后宫每天都能丢几十样贵重物品,偏偏又没办法去查,这些都是年轻貌美的嫔妃,始皇帝如今不怎么炼丹服药了,政务也没那么忙碌了,因此隔三差五的就会往后宫来转转,转着转着就转到某位嫔妃的床榻之上去了,而只要这些嫔妃吹吹枕头风,他这个曾经位列三公九卿的少府令也只能含着泪默默忍受这种不白之冤。 而这个兰妃尤甚,这一个月丢了七八样贵重物品了,每次拿到钱款便会去购买香水,这些赵威都知道,但又只能无可奈何。 皇帝的老婆,一个都得罪不起。 而且就连他自己家里也有几个败家娘们儿,一群妻妾整日缠着他用各种花样伺候讨要钱财……不过还真别说,那香水味道芬芳无比,涂抹在身上让人兴趣大增,几个妻妾也为此极尽温柔和卖力,嘶…… 赵威回味之中忍不住打了一个摆子,今天看来不能回家了,不然一夜没办法睡觉。 因为皇宫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清河侯的清河商场又推出了一款新的香水。 赵威很苦恼,感觉如此下去他会坚持不下去了,呆坐了许久之后去找皇帝商量一下,反正钱是皇帝的,老婆也是皇帝的,他总不能不管,大不了自己以身体不适辞职回去养老。 第1097章 始皇帝干的事 紫宸殿中,秦始皇听完赵威的抱怨之后,也同样是坐在大椅上发呆,揪着胡须半天没有说话。 这件事他自然早就知道,从最初在云妃身上发现香水之后,很快后宫许多嫔妃身上都有了清新芬芳的香水味道,就连一些地位高些的女官和宫女身上,偶尔都会有淡淡的香味,虽然品质不太好,但的确是香水无疑。 秦始皇最近也大致弄清楚了这些香水的分类和品级,他自己也很喜欢,陈旭曾经给他敬献过七八种顶级香水,甚至还专门送给他一瓶桂花精油,用来作为按摩和刮痧之用,而那瓶桂花精油足有半斤,足足用了数百斤桂花,如今已经进入冬季,各种花草早已凋零殆尽,这些精油和香水用点儿就少点儿,只能等到开春之后才会有供应。 而赵威今天的抱怨,也让秦始皇再次想起了当日陈旭的话。 “眼不见为净……眼不见为净……” 秦始皇嘴里轻轻嘀咕着一句赵威听不懂的话,许久之后才揉着太阳穴摆摆手说,“去请建成侯、昌武侯、高阳侯、礼部令、宗正署丞、中常侍等皇族官员,皆都到紫宸殿来议事!” “是,臣这就去安排!”赵威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没有多问便站起来拱手离去。 皇帝召集的全都是皇族,看来应该议论的关于皇族或者后宫安排之事,或许是皇帝觉得香水的确太花钱,准备好好叮嘱敲打一番这些皇族,莫要攀比抢购,不然会增大少府的开销。 赵威急匆匆回到少府,很快就有一群宫人手持谕令四散而去,半个时辰之后,一群老老少少的皇族便陆陆续续乘车来到皇宫门口,在宫人的带领下进入紫宸殿拜见皇帝,赵威身为皇族,自然也参与了这场皇帝突然安排的家庭会议。 “不知陛下召集臣等今日要商议何事?”所有人都到齐之后,须发花白老的都快站都站不稳的高阳侯赵病拱手开口询问。 “陛下有事直说无妨,臣等一定会全力配合支持!”建成侯赵亥也跟着附和。 皇帝在大椅上揪着胡须沉思了许久之后才脸色凝重的开口说:“诸位有没有觉得朕的后宫太大了?” 所有人:…… 紫宸殿无比的安静,几乎只能听见轻微而紧促的呼吸声。 皇帝的这个问题太过诡异,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许久之后,还是老掉牙的高阳侯颤颤巍巍站起来开口:“陛下何出此言,陛下至登基称王以来,收并六国一统华夏,如今又征服四夷,数年时间为大秦拓地万里,成就如今大秦煌煌之盛事基业,后宫嫔妃宫女虽然的确数量众多,但皆都是陛下取之六国王宫,得之合情合理,莫非有人置喙此事?” “是啊,陛下无需忧虑民间口舌,如今大秦国威正盛,又有仙家弟子护佑,陛下在后宫多养几个女子又如何?有闲言碎语者让中尉府抓起来便是!”一个身穿锦袍的皇族站起来说。 “不错,陛下勿用为此纠结……” 一群皇族七嘴八舌的开口,纷纷劝说皇帝不要在乎。 虽然都是皇族,但身份地位差别太大,大部分皇族都只有爵位没有官职,身份虽然尊贵但其实无权无势,包括诸多公子在内都是如此,因此在关于皇帝的私生活方面的话题,谁都不敢多嘴。 一阵议论之后紫宸殿中再次慢慢安静下来,所有皇族都满腹忐忑的看着皇帝。 “朕收并六国君王后宫嫔妃置于咸阳,本是想借此压制六国民众之心,消磨六国王孙之意志,同时断绝六国王室嫡系血脉,从破赵直至灭齐,中间费时十年,平定六国到如今又已经过去了七年,我大秦国力蒸蒸日上已成繁华盛世,当初收并六国君王嫔妃之事,如今也早已没有太多意义,十余年过去,朕已经老了,而这些嫔妃宫女同样日渐年老色衰,而朕曾经宠幸过的不过百一,但如今这些女子朕都要耗费国财供养,对朝廷,对少府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负担,当初为了减轻朝廷压力,清河侯劝朕裁撤百万降卒和精简西北三十万大军,如今朕有如此大的后宫徒耗国财却没有丝毫作用,朕也决定仿效裁军之策,对后宫进行大幅度精简,今日召集诸位前来,就是想诸位替朕策划一下此事该如何进行,哪些留下,哪些裁撤,裁撤之后遣散安置如何……” 始皇帝一番话说出口,顿时将一群皇族惊讶的嘴巴张大足可以塞进去一个大鸭蛋。 皇帝竟然自己觉得后宫的女人太多了。 这些可都是他当初自己下命令抢回来的啊。 赵威同样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看着皇帝。 他决然没有想到因为一瓶小小的香水,竟然让皇帝突然产生了要裁撤后宫的想法。 这个消息对别人来说是惊讶,对他来说绝对就是惊喜。 哪怕只把后宫之中的低阶嫔妃和普通宫女裁撤掉三成,那么他这个皇室大管家就要轻松一大半,平日绝对要清闲许多。 “诸位以为如何?”秦始皇眼神从一群老老少少的亲戚身上掠过。 这些人都是和他同宗同姓五服以内的皇室族人,有些是他父辈的叔伯,有些和他是同辈兄弟,但他既然坐在了皇帝宝座之上,这些族人便都是他的臣子,不过相对于外臣来说,这些人又都是他最为信任和得力的臂膀,所谓家丑不可外扬,皇族之事都需要他们帮衬解决。 “后宫之事乃是陛下家事,还请陛下拿主意!”还是昌武侯先开口。 “昌武侯说的是,陛下看如何裁撤,臣等遵照执行便是!”一群皇族都开口附和。 “赵擎,你时常跟随在朕身边,对皇宫之事比较了解,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皇帝脸色颇为难看的看着坐在最边上的中常侍赵擎。 赵擎脸皮一抖站起来,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拱手说:“陛下,臣以为裁撤后宫,当先要确认哪些嫔妃和女官是陛下喜爱要留下的,然后臣等才好去斟酌处置!” “唔,你说的不错!”皇帝微微点头,凝神沉思一下开口,“凡后宫之夫人,有子女身孕者皆都保留,无后但内爵高于六品者尽皆保留,其余宫女尽可酌选裁撤,凡年龄大于四十之妇人全都不准留下,此次裁撤之后,后宫有品级内爵之女官,不得超过两百人,其余宦者、内侍皆都顺序裁撤……” “陛下,如若如此,臣以为可以复归周礼传统,立一后,三夫人,九妃,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女御,以诸多女官统御后宫,其余宫女宫人皆都按定例配置,则裁撤起来清晰明了!”赵威兴奋的站起来说。 “不错不错,少府令此策最为妥当简单!”许多人都跟着一起连连点头。 皇宫之中眼下到底有多少女人几乎所有人都不清楚,数百座嫔妃宫殿,每个宫殿之中配备有数十品爵高低不等的宦官女官宫女内侍伺候,除此之外,后宫还有庞大的服务机构,御膳房、御衣房、尚衣房、沐浴房、乐府、永巷府、御医署、织造署等等,这些机构负责整个后宫皇帝和嫔妃宫人的吃喝拉撒睡等,人数加起来也是无计其数,男人女人不男不女的人都有,一旦裁撤,必然会是鸡飞狗跳的架势。 “复周礼……也罢,就按周制,除开诞下公子公主的夫人之外,其余皆都按品级归为嫔妃、世妇和女御之列,此事就由少府令和诸位一起斟酌,一个月内将裁撤名单以及遣散方法呈送朕审阅,同时通传后宫各寝宫,任何人不得前来见朕,都退下吧!” “是,臣等告辞!” 一群皇族起身拱手离开,然后又熙熙攘攘聚到少府府衙调取后宫名册进行清查,按照周礼王室后宫制度和皇帝的吩咐开始挑选保留和裁撤的名单,同时还要将这些裁撤下来的女人宫人好生遣散,毕竟这些女人名义上都是皇帝的女人,而且大部分出身都不低,都和当初七国的贵族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特别是当初那些国君的王后夫人,许多都有七国的王室血统,不是罪身,更不是奴隶,这些人遣送出宫之后,必须妥善安置,决不能沦落到曲园杂舍之中卖笑为生,因此这才是最难办的事。 所谓法不传六耳,更何况皇帝裁撤后宫之事如此大张旗鼓的召集一群皇族亲戚商讨,很快这件事便像龙卷风一般席卷整个后宫,而得到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之后,有的嫔妃花容惨淡痛不欲生,有的喜极而泣失声痛哭,有的神情寥落迷茫无奈,还有的情绪平静古井无波。 有些自以为姿容娇美而又无子无女的妃子,生怕被遣散出宫便准备去找皇帝求情,但都被内侍宦官挡住,因为皇帝吩咐,任何人都不准去见他。 于是,就在消息传出后不久,整个后宫乱作一团,有些年龄大职位低的女官和宫女,都已经或高兴或悲伤的开始收拾自己的行装准备离开。 皇宫的事虽然隐秘,但自古以来皇宫的事也是民间最为感兴趣的事,因此自然有一群神通广大的人每天都在明里暗里打听皇宫之事,然后当做聊天的资本到处吹嘘,以此换取别人的赞叹和吹捧,当然,还有的可以换来钱财。 因此后宫的慌乱很快也扩散的民间,经过一些灵通人士在曲园杂舍的不断传播,不到一个时辰,皇帝裁撤后宫的事很快就让整个咸阳家喻户晓,而且这个消息还会以狂风巨浪一般的速度往附近郡县扩散,直至天下都为之沸腾。 秦始皇征服六国的过程中干了三件事非常著名。 第一,在咸阳仿照六国王宫各自修建了一座宫殿,格局大小完全照搬,然后将六国君王和嫡亲圈禁其中,以表示征服之意,这是视觉上的征服。 第二,收六国君王后宫,将各自的皇后、夫人、嫔妃、未出阁的公主等等,全都一股脑儿搂回咸阳放在后宫帮忙照顾,这是精神上的征服。 第三,迁六国王孙贵族于咸阳,圈禁于城内不许离开,这是断绝六国传承根基的征服。 通过这三种手段,六国基本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王室在民间复辟的人力基础,民间所剩下的,都是小猫小狗一样的王孙贵族的旁系,人脉力量已经不足以动摇大秦根基。 但毫无征兆之下,皇帝竟然大发慈悲要把掳去的六国女子裁撤遣散,虽然通过流传出来的消息来看,裁撤遣散的都是那些年老色衰而且无爵无品的女子,但不管这么说,这些女人当初可都是和六国大大小小的贵族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不是王侯公卿的女儿就是达官贵人的女儿,哪怕是身份最为低贱的宫女,都不是平民出身。 因此消息一出,咸阳最先震动。 无数还生活在咸阳的六国王孙贵族富豪商贾都忍不住热泪盈眶,许多人都开始暗中打听遣散的有哪些人,如果可能,他们会把这些女人接回来好好照看,毕竟是先王的女人,这个情分还在,更何况这些女人全都姿色不俗,弄一些回家自己娱乐也很有面子。 根据眼下的情况看来,造反复国的可能性已经几乎没有了,不光始皇帝如同苍龙一般坐在皇宫傲视天下苍生,更有神通广大的仙家弟子清河侯坐镇朝堂为大秦保驾护航,这两个人任何一个都能将大秦镇压的纹丝不动,胆敢有任何不轨之心的人,都会被碾成齑粉。 第1098章 令人发指的勾当 陈旭去中书省视察了一圈之后刚回到清河别院,正抱着二女儿和范采盈说起中午和赵威范思哲两人打赌的事情,一个管事急匆匆跑进来禀报,说是皇宫传出消息,皇帝准备裁撤后宫,并且还把流传出来的小道消息说的有鼻子有眼。 陈旭听完之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没想到因为香水的出现,皇帝竟然真的要裁撤后宫。 而且听管事汇报的口气,这次要裁撤的力度非常大,至少会有数千女人被遣散出宫,与此相关的内侍、宦者、宦官、内吏等参与服务管理的男子也会大量裁撤,那么庞大的后宫至少会精简一半。 一旦少了这么多人,少府的开支至少要节省一半下来。 最主要的是,这些女人在深宫之中呆了七八年甚至十多年,终于也能解放获得自由,再也不用在深宫之中孤独终老。 而皇帝恢复周礼制定的王室传统,也会让儒家等许多遵从古礼的门派更加支持大秦的统治。 至少在始皇帝重新启用分封制度之后,儒家如今对皇帝的批判少了很多,而这件事一旦实锤,儒家肯定有许多名士要书写歌功颂德的文章发表在大秦都市报上表达自己的兴奋之情。 始皇帝后宫嫔妃宫女上万,照顾别人老婆这种事是儒家门徒完全无法接受的,上下尊卑,门当户对,礼义廉耻,仁恕诚孝,伦理道德,这些都是儒家门徒秉持的传统,而始皇帝抢别人的家产,日别人的婆娘,这简直就是丧尽天良令人发指的勾当。 诸侯争霸七国争雄,儒家几乎是不参与的,儒家从未有过鼓吹战争的理念,他们主张的是君王要提高自身的修养,用仁德来感化敌人,讲究仁者无敌,讲究以德服人,就连荀子这种融汇贯通法术治国的儒家左派,都主张礼治,主张不战而胜、不攻而得,以仁义服天下的战争。 但然并卵,从原始社会就开始与天斗与地斗,与野兽和自然灾害作斗争的华夏民族来说,满嘴仁义不如一块砖头,之乎者也也不如拳头,君子坦蛋蛋,小人藏几几,对于不停厮杀血流成河得到天下的秦始皇来说,儒家是不喜欢甚至是厌恶的,而数次封禅泰山召集鲁地的儒生写歌功颂德的文章,自然也会被拒绝,由此儒家门徒和皇帝双方都瞅对方不顺眼,相处的自然也不怎么和谐融洽。 但碍于儒家理论巨大的影响力和遍布天下的门徒,秦始皇也保持了足够的谨慎和尊重,招募一大群儒家名士担任博士和大夫参与朝廷议政,虽然没什么实质的作用,但好歹也给足了儒家足够的面子,将遍布华夏的这个最大显学门派安抚下来。 在陈旭的认识当中,如果华夏彻底抛除儒家,那么华夏可能也就不是华夏了,华夏之所有能够长存数千年,儒家秉持的礼仪道德功不可没,而这种礼仪道德中坚持的礼仪,让华夏在各种看似繁文缛节的隆重仪式当中,将古老的文明一点一点的传承了下来。 后世人觉得节日气氛越来越淡,实际上就是在去礼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没有了各种严肃认真的仪式,少了隆重的仪式感,那么许多节日也就没有了太大的意义,就比如流传了数千年的成人礼,男子二十冠礼,女子十五笄礼,都是极其隆重的礼仪,认为是人生中除开成亲之外最重要的仪式,择期,请宾客,宴师长,各种环节都极其认真而隆重,由此也在子女心中产生一种真正长大成人的理念。 这些礼仪并不是儒家创造出来的,而是从商周时期就慢慢流传下来的,只不过儒家一直坚持认为这种礼仪能够让人更加成熟稳重,能够承担起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和义务,能够学会更多为人处世的方法。 而到了清朝,为了磨灭汉人的民族文化,朝廷下令不得再举行成人礼,由此这个传扬几千年的隆重礼节就此终结,在清朝统治时期,许多汉族礼仪都被废止,儒家传承的仁德礼仪被丢弃,只保留了忠孝两个字,华夏文明由此被阉割的面目全非。 陈旭自己都很感叹,小时候过年过节各种规矩古板又严肃认真,而长大之后,那些规矩都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就是无聊和失落,仿佛过年就是为了吃顿饭,已经没有了任何年的味道。 皇帝裁撤后宫之事在民间掀起了热烈的议论,几乎超过了图书馆的修建和百家先贤的投票成为了咸阳最热闹的话题,而且处于置顶状态。 “侯爷,妾听闻那些宫女在宫内都过得十分可怜呢!”范采盈一遍整理着女儿的衣服一边说。 “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深宫寂寞冷,可怜又如何,只怪她们的命罢了!”陈旭长叹了一口气。 “夫君又得一首好诗呢!”门外响起温柔的声音,很快一身黑裙头扎马尾的水轻柔牵着陈汐进来。 “汐儿拜见爹爹!”小陈汐福礼。 “嗯,乖,看你满头汗水,和婶娘去了何处?”陈旭笑着点头。 “我带汐儿骑马去了华玉宫看提炼精油,那些玻璃钢铁制造的蒸馏器皿看起来好复杂,都不知道夫君是如何想象出来的!”水轻柔笑着说。 “那些不是我想的,只是在天书中看到的罢了,怎么婉儿和诗嫚没跟着一起回来?”陈旭问。 “婉娘和五公主在华玉宫住下了,说最近香水不够卖,他们要守着多调制一些明日一起带回来!”水轻柔摇头。 陈旭哭笑不得,把怀中的女儿递给范采盈说:“都怀孕五六个月了,怎么还这么不消停,我去把她们接回来!” “夫君莫要着急,从泾阳来回至少要一个时辰,眼下已经快要天黑,路上不安全,我已经安排护卫和侍女管事家仆跟随照顾去了,必然不会有事!”水轻柔赶紧解释。 “唉,也罢,还是你安排照顾的周到,若不是你天天在家,我看这个家都要乱套了!”陈旭握着水轻柔的手感慨的说。 “夫君每日政务繁忙,轻柔自该替夫君把家里照顾好,方才轻柔进来,听夫君在念一首诗,闻之颇为寂凉,还说到宫女,不知夫君又想起了什么事?”水轻柔一双美目关切的看着陈旭。 “方才听管事来报,听说皇宫传出消息,皇帝准备裁撤后宫,许多年龄大没有子嗣的嫔妃和宫女都会被遣送出宫,我正感叹此事!”陈旭笑着解释。 “这倒是一件颇为离奇之事,始皇帝当初收并六国君王妻妾公主以及王孙佳丽上万人充于后宫,如今为何突然会将其遣散……”水轻柔疑惑不已。 “夫人说的极是,此事的确令人费解,君王不都是一直往宫中选纳年轻貌美的妃子么,因何会遣散?”范采盈也迷惑的点头。 “呵呵,此事我大概猜到一些,还和你们有关!”陈旭笑着蹲下来用袖子帮自己的大女儿擦额头的汗说。 “和我们有关?”水轻柔和范采盈更加迷惑不解。 “因为你们当初要泡花瓣浴,我于是提炼出了花香精油,然后制作出了香水,你们为了补贴家用拿去卖售卖,结果香水传到皇宫之中,而皇帝因为喜欢香水的味道,因此连续几日去宠幸云妃导致病了一场,香水由此成了后宫嫔妃宫女竞相抢购的物品,我听婉儿前几天还在说大部分香水都被皇宫的女御官订购,这些香水即便是给她们打九折八折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一瓶数千钱并不是普通嫔妃能够承受得起,皇帝后宫佳丽不计其数,听闻有独立寝宫的夫人就有两三百人,加之还有数百品级不等的嫔妃,光是吃喝出行这些日常开销每月都是百万钱计,更别说购买如此奢侈的物品,这些钱,总归最后还是要从少府府库中出来,但少府焉能支撑得起如此大的需求,今日午间少府令赵威还请我饮宴,感谢我帮他用捐款之法筹集修建图书馆的资金,不然少府支出这千余万钱,恐怕明年会更加捉襟见肘,而皇帝为了节省开支,或许就动了裁撤后宫的心思……你们看,此事是不是和你们有关,哈哈!”陈旭畅快的大笑。 水轻柔捂着嘴轻笑着点头,“夫君说的不错,看来的确是我们的原因,但罪魁祸首还是夫君呢,若不不是夫君给我们讲唐玄宗的故事,如何会有香水出现!” “那倒也是!”陈旭很坦然的点头。 “妾感觉怎么皇帝裁撤后宫之事似乎有侯爷的影子呢?”范采盈轻轻的用手逗着女儿开口。 陈旭将范采盈也搂在怀里笑着说:“你果然心思灵敏,皇帝上次连续宠幸云妃几日之后身体不适,御医太医皆都让他节欲修养,后来皇帝招我入宫询问香水之事,我也提醒皇帝要想长寿就要节欲、修身、养性,皇帝询问具体之法,我说最好的方法是眼不见为净……” “夫君,何为眼不见为净?”水轻柔眼神一亮。 “哈哈,就是看不见就清净了的意思,皇帝后宫佳丽上万,日日生活期间想要节欲恐怕是难上加难,只有看不见了自然也就能够清心寡欲修身养性,想来是皇帝明白了我的意思!”陈旭得意的说。 “原来始作俑者还是夫君,不过夫君此事做的好,宫中那些女子皆都苦命,趁早遣散出宫嫁做人妇,也免得成了夫君诗句中所言的白头宫女,最后孤苦伶仃老死于深宫之中!”水轻柔轻声开口。 “我的确也有这个想法,而且也是为皇帝好,此事想来过几日就会有确切的消息传出来,皇帝在六国百姓和百家门徒心目中,又会添几分尊崇,等到图书馆修好,大秦江山越发稳固,我的任务也几乎完成了大半,走吧,既然婉儿和诗嫚不回来,我们先去吃饭,天快要黑了,过几日爹娘就要来咸阳,通武侯班师回朝也已经快到了,接下来我恐怕会比较忙碌……” 第1099章 超额完成目标 …… 皇宫的事在民间传的沸沸扬扬,几日过去事情越发的清晰明确,甚至已经陆陆续续有后宫裁撤的名单流传出来。 某妃曾是赵王迁的夫人,如今已经四十八岁,体态臃肿形容苍老,已经确认要被遣散,但听闻其子还在咸阳居住,自然会接回家颐养天年。 某妇曾是楚王负刍的王后,年龄三十六岁,因为负刍乃是庶出,袭杀楚王犹代登基,得位不正,因此负刍被秦始皇禁闭于咸阳楚王宫中病死,而且没有子嗣留下,不过听闻此妇颇为貌美,虽然年龄偏大,但还是得许多好熟妇的王侯公卿喜欢,纷纷托关系走后门打听能不能娶回家,这辈子能够日一回楚王的老婆,必然可以光宗耀祖炫耀几辈子。 几天下来,整个咸阳无论王侯公卿还是富豪商贾,更有看热闹打酱油的百万民众都在热闹讨论这件事,而且各种传闻也越来越有鼻子有眼,甚至已经有六国王孙贵族托一些操办此事的大秦皇族奉上厚礼请求将自己的亲人接出来,不过这种事在还未得到皇帝的最后审核,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而皇帝没心情管这些事,这段时间也根本也不去后宫宠幸嫔妃,每天吃睡、上朝、处理政务,在寝宫紫宸殿和朝堂三点一线活动,已经深刻领会了陈旭眼不见为净的精髓,每天除开要御医来给自己按摩之外,还会非常认真的按照陈旭给他的道家修炼功法打坐练气,因此一段时间下来皇帝气色饱满看起来精神状态好了很多。 东方道上,三千全副武装的禁军正从东浩浩荡荡而来,过桃林县,过函谷关,一路旌旗招展马不停蹄直奔大秦京师咸阳,沿途商队行人皆都纷纷避让,更有许多人站在路边担浆提壶磕头拜迎,还有许多衣衫褴褛的少年看着骑在骏马上嘚嘚而行的威武禁军,忍不住挥舞拳头大吼几声大秦万胜,惹的一些禁军从褡裢之中掏出一些岭南诸地带回来的特产果干往人群里面丢,顿时惹起路人的哄抢和欢呼。 大军为首是一个身穿铁铠身材魁梧相貌威严的大将军,头盔取下来挂在马鞍上,略显花白的须发和黑色的披风在初冬的寒风之中随风飘扬,腰间一把大剑更添几分英武豪迈。 “大将军,再有三日就到咸阳了!”旁边一个虎背熊腰的家将脸色轻松的笑着说。 “是啊,终于到家了,来去两年有余,这次终于可以好好在家舒舒服服的享受了!”大将军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点头。 “这中原地界气候和岭南差别太大,我等出发之时岭南还热的焦躁无比,没想到一过大江,便一日冷过一日,这快到了关中,简直冷的无法忍受!”一个身穿官袍带着帽子的长史磕着牙说。 “这些年陛下先后征服匈胡百越,又往极西之地拓地万里,如今我大秦东西南北各有万里之遥,地理不同气候自然也不同,中原尚好,听闻辽东西域诸地每年到八九月间便会大雪纷飞,寒冬积雪厚达数尺……中原虽冷,但却四季分明又交通便利,非是东南西北那些野蛮之地可比!” “大将军说的是极,岭南之地虽然四季温暖,但却炎热多雨,最可怕的是那些蚊虫……”长史点头。 “莫要说蚊虫这两个字,某浑身发毛!”旁边一个都尉仿佛突然就浑身痒了起来,伸手在身上到处上刨抓起来。 “是啊,岭南那个鬼地方某再也不想去了,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也不知那些越族猴子年复一年是如何生存的,完全不怕这些蛇蚁蚊虫!”随行执掌禁军的护军都尉同样脸孔扭曲,似乎一想起岭南浑身都开始爬满了毒蛇蚊虫。 “不错,还是咱中原好,此次岭南平定,周边再无战事,本侯也终于可以解甲归田了,催促大军加快行军速度,两日后务必赶回咸阳,驾~~” 王贲双腿一夹马腹,骏马长嘶一声便冲了出去,马蹄翻飞踩踏着东方道辅道上专门通行马匹牲畜的泥沙道路往前疾驰而去,一群护卫和随军长史也都快马加鞭跟了上去,徐徐而行的大军很快也在低沉悠扬的牛角号声中加快速度,大军如同一条长龙顺着热闹的东方道席卷而过,在这初冬的晴空之下掀起数十丈高一股灰色烟尘,如同潮水奔涌的马蹄声和悠远的牛角号声震动四野。 “报~~通武侯班师回朝已到渭南~速速退避~” 几个背插令旗的传令兵策马疾驰穿过渭河东门大桥,一路高呼着冲入咸阳东门直奔咸阳宫而去。 消息传到皇宫,很快就有无数通传谕令的宫人开始四处召集三省六部的主要官员,随后三省六部官员和无数王侯公卿齐聚朝堂商议和安排迎接之事,半个时辰之后散朝,随即三省六部雪片般的命令送达各府署衙,瞬息之间整个咸阳震动,无数谕令被张贴在大街小巷的公交车站和曲园杂舍,还有大量官员和禁军一队接一队出发,出咸阳东门,过渭河大桥,沿着东方道开始清场,要在皇帝迎接征服岭南班师回朝的大军到达之前将道路清理出来。 此次迎接的事情早已安排妥当,和当初迎接征服匈胡班师回朝的大军一样,皇帝出迎三十里。 皇帝的行辕早在在长安宫附近布置妥当,但如今渭河南岸因为蹴鞠商业广场的修建,使得大量商舍和富豪公卿都看到了附近地产的价值,纷纷开始在广场附近购置地皮修建房子,几年下来这一大片区域早已繁华无比,这里如今不光开通了公交车,而且章台宫、长安宫、兴乐宫、华阳宫、甘泉宫等数十座宫殿群也层叠交织,为渭河南岸汇聚了巨大的人气,渭河南岸,在不知不觉中一座繁华的都市新城已经慢慢现出雏形。 如今的渭河南岸商业气息浓郁,各种为商贾和商旅提供饮食住宿的馆舍一栋挨着一栋,因为来往商旅太多,货物太多,许多商人已经自发在距离最近的渭南县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物流交易基地,以免得被堵在渭河大桥两岸进退不得,由此带来的就是渭南也跟着迅速蓬勃发展起来,几乎成为了全国来往于咸阳货物的集散中心,带动了当地经济的极大发展。 黑盔黑甲威武雄壮的中尉禁军沿着东方道一字排开三十里,旌旗在初冬的寒风中猎猎翻卷,雪亮的长戈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道路上所有的商旅行人牛马车辆全都提前清理干净,平日车水马龙的东方道上通畅而寂静,寂静中又带着一股隐隐的热烈。 咸阳城内外数十万民众在得到通武侯班师回朝的消息之后,早已成群结队的涌到渭河两岸翘首探望。 一支威武雄壮的大军从渭南方向而来,奔腾如雷的马蹄声震动整个渭河平原,隐隐不断传来的牛角号声也似乎在想所有期盼的民众宣示,征服岭南的大秦将士已经距离不远。 “呜~~呜~~” 伴随着一声接一声低沉而悠扬的号声,在五千中尉禁军,两千卫尉禁军,五百玄武卫的护送下,皇帝乘坐六匹骏马拉乘的天子玉辇徐徐使出咸阳东门,之后是清河侯等三位上卿,再然后是三省六部所有五品以上的朝堂大员和诸多皇族以及没有官职的王侯公卿。 浩浩荡荡的天子仪仗和迎接队伍沿着平坦通畅的东方道直奔三十里外的行辕。 两支队伍此起彼伏的牛角号声相互喝应一般交织在咸阳城上空,让翘首期盼的百姓更加激动和骚动起来。 这些年,大秦的战争和以往完全不一样。 没有了那种全民动员的紧迫感和压力,没有了每日奔忙不断的粮草军械筹备,没有了朝堂和皇帝每日不断的谕令催促,无论每次出兵还是班师回朝,都显得有些云淡风轻。 似乎打仗不再是一种很紧张恐怖的事情,而是变成了一种喜悦和热闹。 因为这几年,大秦百战百胜从无败绩,征服四夷威服八荒,东南西北的胡人来到咸阳,都像孙子一样的恭敬和小心翼翼,这让咸阳民众感受到了莫大的尊崇和荣耀。 今日迎接征服岭南百越的通武侯大军班师回朝,预示着大秦将再添无数郡县,国势更强,而未来也必然更加繁荣昌盛。 长长的欢迎队伍从咸阳沿着东方道迤逦至三十里外之外的行辕,而当班师回朝的大军抵达行辕的时候,早已等候多时的十余万民众欢呼如潮,一卷卷红色的鞭炮摆开在回归的大军前方点燃,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浓浓的青烟之中炸响,几支舞狮队在鞭炮声和铿锵的锣鼓声中欢腾跳跃,同时还有两排小钢炮顺序点燃,十八响神雷焰火在欢呼声和鞭炮声中腾空而起在晴朗的天空中炸开,轰鸣如雷的声音震动整个关中平原,将迎接的盛况推到最高潮。 通武侯得胜回朝,始皇帝征服岭南的战争终于宣告完成。 虽然这场战争在始皇帝心中筹谋策划了七八年时间,数十万大军屯戍五岭时刻准备,到今天总算是尘埃落定,但始皇帝却并没有表现的太过激动,似乎这场胜利来的太过云淡风轻,远不如征服项氏叛军让他解恨和兴奋。 而这场看起来水到渠成的胜利,让他感到了陈旭当初让王翦带给他的征服岭南的上中下三策的确没有任何的错误,而他正是认可了陈旭的计策,然后又得到陈旭不遗余力的帮助,这七八年时间将他原本打算用一生才能完成的任务全部提前完成甚至是超额完成目标。 大秦终于在他手中完成了昔日三皇五帝和夏商周三朝国君都从未达到的盛世辉煌。 第1100章 朕失一臂膀 热闹欢腾的迎接活动一直从长安宫附近的行辕返回咸阳,三十里长的东方道两边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热烈欢呼的人群。 在山呼海涌的欢呼声中,始皇帝邀请通武侯同乘天子玉辇进城,在太庙献上三牲太牢,同时呈上数颗因为反抗秦军被斩杀的百越族首领的头颅,并且还举行了盛大的祭祀歌舞《大武》,以祭祀告慰秦国的列代祖先。 当晚,始皇帝在皇宫摆开盛大的酒宴宴请通武侯和数十位立下大功的文臣武将,其中还包括韩信和胡宽、史禄等一群负责修建灵渠的科学院官员,作陪的除开三省六部的主管和诸多王侯公卿之外,还有咸阳各界名士数十人,而且皇帝还破天荒的邀请了华夏钱庄的主管范思哲,以表达对华夏钱庄在这场持续两年多的战斗中动用大量人力物力支撑商贾转运粮草,购置军械打造船舶,支付工匠民夫的工资等事务立下的巨大功劳。 总体来说,这场战争虽然耗时两年有余,但皇帝感觉从头到尾几乎就没怎么太过操心,远不如当初项氏起兵造反时候带给他的震动强烈。 晚宴之上,除开美酒佳肴之外,还安排有清河剧院的乐师师宣亲自改编作曲,主管伯道成亲自指挥排练,首席歌舞大家绾绾亲自参演的大型乐府歌舞《秦颂》。 这场排练一个多月,带着神话和战争爱情故事为一体的大型歌舞让所有参与酒宴的人看得如痴如醉。 吃不完的美味,喝不完的美酒,一场盛大的酒宴从申时一直吃到戌时末,而饮到尽兴处,始皇帝更是亲自下场与众卿歌舞相和,君臣相乐之情在大秦从未有过。 第二天早朝,始皇帝宣布了对通武侯和所有参加岭南战争的将士以及官吏的奖赏,通武侯作为征服百越的大将军,因为已经位列彻侯封无可封,因此只能在钱粮地产上多加赏赐,被赏了数栋宅院和数千户的食邑还有上百顷的粮田山林,其余黄金珠宝钱财美玉丝绸奴仆骏马等无数。 赵佗和任嚣两位如今还镇守在岭南的将军虽然没有回归,但也都加爵封赏。 除此之外,高焄等一群在岭南战斗了四五年戴罪立功的官员也都全部赦免罪行官复原职,全都被委任为大大小小的官员镇守在岭南诸地。 剩下如韩信、胡宽、史禄等官员,也都尽皆得到封赏,加官进爵自不用提,各种钱财美玉等也弄了好几车,房产田产也必不可少,一个个都兴奋的差点儿在朝堂之上失态。 韩信以前是一介平民,但这次根据功劳封爵为五大夫,只差一步就进入下卿序列,官职封为左中郎将,入职朗将署五品官员,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只要有实缺,可以调任到军中担任大将和郡县的县令县尉等职,短短两年时间也算是功成名就,在咸阳诸多王侯公卿看来,这也是一步登天的封赏了,更何况韩信背后还有陈旭这尊大神,他日封侯拜将简直就是水到渠成之事,根本不会有任何问题。 胡宽的爵位提升至右庶长,达到下卿爵。 史禄同样授爵三级,爵至公大夫,身份也凭空水涨了一大截。 其余将士官员匠工匠吏的封赏都会由兵部和工部户部核对随军长史官吏的记录之后予以奖赏。 热热闹闹的奖赏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巳时末,早朝散朝,始皇帝又带着文武百官和王侯公卿去忠烈祠祭拜,供奉为征服岭南战死的将士,安排兵部礼部仔细核对之后将阵亡将士的灵牌制作完毕安放到忠烈祠中享受民众供奉的香火。 一场史无前例开疆拓土的大胜,自然要普天同庆,始皇帝下令咸阳城再次庆贺三日夜不宵禁,大秦都市报很快就推出征服岭南的专刊,通过采访班师回朝的将士官员等,将征服岭南的过程写的热血澎湃花团锦簇,修建灵渠,五路大军冲杀,十万民夫刑徒转运粮草军械,酷热潮湿的气候和水网交织的环境,还有层出不穷的毒蛇蚊虫和豺狼虎豹,野蛮如同猴子一般的越族野人袭扰等等,而且还特别详细描写了如何用太乙神雷将西瓯首领译吁宋等一群西瓯族的高层全部炸死的经过。 通过报纸的描述,从未去过岭南的咸阳民众感同身受而欢欣鼓舞,聚集在大街小巷曲园杂舍听那些读书识字的百家门徒口吐白沫的大声读报甚至是如同说书一般打着主板开讲故事。 自从当初不夜天街一老一少讲过一场鬼故事之后,说书这种活动这几年也逐渐开始流行起来,许多小说故事都被一些小说家和演说家拿出来在曲园杂舍之中讲述,以此当做一门养家糊口的营生。 而且还别说,这些人还特别受欢迎,无数人都喜欢这种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听到高兴的地方就会忍不住打赏催促。 “报~~” 就在欢庆活动的最后一天凌晨,咸阳依旧喧闹热闹之时,数匹快马从西门疾驰入咸阳,马背上皆是虎背熊腰的武士,手持一方白玉令牌直奔皇宫而去。 “报~,陛下,通武侯遣家臣来报,上将军剪病疴沉重,昨夜呼吸断绝数次,太医御医皆都束手无策,恐危在旦夕之间!”一个禁军首领单膝跪在紫宸殿门前禀报。 独坐在案桌前面批阅奏章的秦始皇身体微微一抖,然后慢慢放下手中的毛笔,脸色凄然无比的站起来长叹一口气,片刻之后吩咐:“速速准备仪仗,通传三省六部三品以上官员和在京师的王侯公卿,随朕前去美原镇探望上将军!” “喏!”禁军和守候在殿前的一群宫人内侍退去,很快整个皇宫便忙碌起来,许多宫人手持谕令去三省六部王侯公卿府上传旨,随即整个咸阳惊动,上将军即将辞世的消息很快在民间流传开来。 一个时辰之后,在数千禁军和玄武卫的护送下,始皇帝带着一群文武官员乘坐马车浩浩荡荡往美原镇而去,沿途禁军鸣锣开道,旌旗在阴沉而阴冷的天气中猎猎翻卷。 队伍沉默不语,只能听见牛角号声一声一声的在寒风中呜咽回荡。 “上将军此次恐怕真的无救也,朕痛彻心扉!”天子玉辇之中,秦始皇靠坐在黑色的熊皮大椅上,神情悲切无比。 “陛下还请勿要太过伤感,生死有命人力岂能强留,上将军沉疴日久,卧床不起已有年余,自古将军沙场征战马革裹尸,上将军能安享晚年也算是一种福运……”陈旭坐在对面轻声劝说。 “左相说的是,上将军一生征战无数,如今还能躺在榻上安去,实乃幸事!”同车的蒙毅也神情戚然的劝说。 “唉,朕也知道,只是心痛,上将军乃是我大秦柱石,为我大秦鼎定天下立下汗马功劳,此一去,朕失一臂膀也……”始皇帝双眼微红,悲戚的神情和微微花白的头发看起来似乎瞬间苍老许多。 马车辘辘,百余里如今都是平坦的水泥道路,一个时辰之后,皇帝仪仗进入美原镇,频阳县官吏和诸多乡民沿途跪地伏拜,哭泣之声不绝于耳。 王氏辅佐大秦已经数十年,如今一门三位彻侯都是大秦最为名声显赫的武将,辅佐始皇帝扫平六国,如此泼天大功亘古未有,因此王氏就是整个频阳县的骄傲,从官吏到平民,都对王氏恭敬无比,通武侯征服岭南,为王氏在大秦的功劳簿上再添隆重一笔,实不亚于灭六国之功劳,然而这个胜利还没庆贺完毕,就传出来上将军即将辞世的噩耗。 而今天始皇帝和满朝文武公卿前来探望,此事几乎已经没有了半分猜疑,上将军真的无救了。 王府此时已经哭声震天,虽然王翦还未正式传出去世的消息,但来来往往的家仆和侍卫皆都神情悲凄无比。 得知皇帝仪仗前来,通武侯王贲带领全家老小出迎到镇口的牌坊下面,悲戚之中君臣相见之后,秦始皇车马进入王府,然后在王贲的陪同下走进王翦的卧室,陈旭和蒙毅两人左右相随,余下所有文武官员和王侯公卿皆在院子当中等候。 房间里面比较阴暗,大白天还点着灯烛,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汤药味道,王翦躺在榻上,身上盖着虎皮被褥,须发雪白形容枯槁,与数年前情形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几乎看不出一丝当初野狼谷猎杀猛虎时候的勇猛和霸气。 “爹,陛下前来看望您!”王贲摆摆手让房间里的几位御医太医皆都离开之后,然后上前轻轻摇晃榻上的王翦。 王翦身体微微动了一下,然后慢慢睁开双眼,浑浊而黯淡的双眸中倒映出始皇帝的相貌之后,眼中慢慢亮起一丝明亮的光华。 “陛……下……老臣临死……前还能……还能见到陛下,实乃福运……”王翦挣扎着似乎想坐起来,但却没有成功,随即被秦始皇赶紧按住,“老将军别动,朕来的太晚了!” 看着眼前王翦的样子,秦始皇轻轻握住王翦枯瘦的手臂,“老将军为朕扫平六国打下如今的大秦江山,朕铭记于心,奈何天命难违,朕也不过是凡人君王,终不得为爱卿续命也,爱卿放心,朕会仔细照顾王氏后人,绝不会有半分亏待……” “多谢陛下,老臣终不能再为陛下效力也……”王翦双眼之中有浊泪涌出,声音悲凄看的陈旭和蒙毅都眼圈儿发红。 “爹~”王贲双膝跪地虎目含泪哭泣。 “男子汉……大丈夫,死则死尔,哭……个屁……”王翦一如既往的对儿子不屑一顾,骂完之后脸上露出一股如释重负的笑容,干枯的手紧紧抓住秦始皇的手,“陛下勿用伤感……老臣一生沙场征战,付出良多,所得也良多,陛下给老臣的赏赐不计其数,此生也算享尽尊荣,死而无憾……老臣去世后,丧事尽皆从简,勿用奢制陵寝,只得一坟冢足矣,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老臣一生厮杀,虽得泼天功勋,但也造成无边杀孽,如若死后再得荣华,恐殃及子孙也,还请陛下答应老臣!” 此时醒过来,王翦精神似乎充足,眼神明亮头脑清晰,说话顺畅无比。 但这个情形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生命最后的回光返照,只是一个生命即将逝去之前最后的爆发的一丝生命能量,而他,似乎也只在等皇帝的到来。 秦始皇微微沉默之后还是很快点头答应:“虽然朕不想答应,但既然爱卿执意如此,朕自然应允!” “老臣多谢陛下!”王翦微微点头,慢慢松开始皇帝的手说:“陛下恕罪,老臣最后还有几句话想单独和清河侯说……” “无妨,朕和蒙卿先出去,爱卿若还有何要求,告诉朕和清河侯都可以!”秦始皇并没有丝毫犹豫带着蒙毅转身走出房间,王贲也赶紧跟了出去把房门掩上。 第1101章 手下留情(加更) “老将军有什么话想单独对旭言?”陈旭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有无尽的伤感。 “多谢清河侯当日留下的那一瓶药剂,才让老夫能够坚持到贲儿得胜归来,老夫一生征战无数,杀人无数,阅人也无数,但从未见过清河侯这般神奇人物,就当是给老夫最后一个答案吧,你如此神秘莫测的出现,又如此费尽心机的改革,到底目的何在?” “旭只为一件事来,那就是让华夏繁荣昌盛,勿要复蹈前辙!”陈旭轻声回答。 “前辙……何来前辙,是大周灭亡么?”王翦苍老的脸上露出无尽的迷惑,轻声的念叨中双眼中的光华也开始慢慢消隐下去。 “前辙并非在前,后辙也并非在后,老将军虽然不会明白,但旭希望老将军此去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 “新的开始?!!”王翦浑浊阴暗的双眸中突然闪现一抹明亮的光华。 “命运无常,谁能说的清楚,老将军想要的答案旭已经答复,您是否还有其他需要旭做的事情?”陈旭不置可否的摇头。 “唉……也罢……虽然老夫不懂清河侯所言为何,但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夫一生享尽荣华富贵,临死也只有一念,离儿年少轻狂,清河侯日后还请……手下留情!”王翦声音含糊沙哑,枯槁的脸上露出一种无法诉说的悲凉。 “老将军知道些什么?”陈旭忍不住心头一动。 “老夫能够有如今之尊荣地位……非是依靠兵法和征战,而是老夫知道取舍……陛下虽然雄才伟略,用人也极尽信任……但军队却和朝堂不同,一个不慎便会尸骨无存,我王氏功勋太盛大秦无出其右,然如今之大秦,军队已经积弊日显,老夫猜想清河侯下一步,就是要对军队下手改革……”王翦的声音越来越含糊低沉,呼吸越来越短促沉重。 陈旭瞬间满脸惊讶,短暂的愕然之后微微点头:“不错,老将军目光透彻深远,旭佩服之至!” “哈哈……咳咳咳咳……”王翦似乎就像听到了莫大的笑话一般,大笑之中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然后身体一怔伸手一把紧紧抓住陈旭的手腕,一双眼睛死死瞪着陈旭,“雁门关之事……还请……请看在袖……袖儿的情分上……手下……留……情……” “啪嗒~” 王翦用尽全部的力气说出最后一句话,手臂跌落在床榻上,双目之中最后一丝光华敛去慢慢闭上。 “上将军~~”陈旭赶紧抓住王翦的手呼喊。 “哐当~”卧室的房门被撞开,王贲冲入房间扑到床榻边上。 “爹~爹~~” 任凭王贲如何摇晃呼喊,王翦再也没有了丝毫的声息,而在陈旭的感受中,王翦的手也慢慢变得冰凉起来。 陈旭没来由的感觉到一股伤楚和悲凉,眼角不知不觉趟下两行眼泪,一代帝国军神终于是熬不过命运的安排撒手人寰,从相识到现在,无数和王翦交往的记忆画面从脑海中泛起,但和眼前躺在榻上已经气息全无的枯槁老者怎么都无法对应起来。 而想起王翦最后的一句话,一个清秀绝美的女子仿佛突然浮现在眼前一般,一身青色长裙,手持宝剑柳眉倒竖,星眸之中闪烁着孤独而凄凉的光芒。 陈旭甚至有些后悔,如果时间来得及,要是把王青袖还没死的消息告诉王翦,会不会让这个老者最后能够走的高兴一些。 上将军病重不治去世,噩耗瞬间传遍美原镇,半个时辰之后,消息传到咸阳,顿时满城内外哭嚎之声四起,许多平民头缠白布为上将军服孝。 始皇帝哀恸至极,返回咸阳之后宣布罢朝十日,谕令民间百日内禁绝婚嫁,同时任命长公子扶苏代替自己再次率领文武百官前去美原镇吊唁。 王翦逝世两天之后,大秦都市报最新一期出版,头版漆黑,用凹版印刷一篇祭文,标题用镂空的巨大字体写着:军神陨落,永垂不朽! 而且用整整两个版面详细记述了王翦戎马一生的辉煌事迹,最后还写道王翦临死前请求皇帝节俭安葬之事。 在大秦都市报祭文的感召和推动下,民间百姓也进行了规模浩大的祭奠活动,无数庙宇神祠都有百姓前去焚香祭拜,忠烈祠更是人流如潮,无数人披麻戴孝前去叩拜,而诸多民间人士也纷纷驱车骑马去美原镇参拜王翦的灵堂,瞻仰这位帝国军神最后的遗容。 满朝文武官员和王侯公卿自然不能例外,成千上万的车马从四面八方涌往频阳县,平日颇为冷清安宁的美原镇一下喧闹无比,而随着报纸的和商旅的传播,大秦军神逝世的消息必然很快会传遍天下。 王翦去世后第三日,陈旭带着水轻柔再赴美原吊唁,王贲也带着一家人陪坐感谢,虽然他很想知道自己老爹临死前到底和陈旭说了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询问,无论如何,眼下治丧才是唯一要做的事,其他的只能等以后慢慢从陈旭嘴里打听。 就在同日,王翦在美原镇东南十里外的一处墓穴下葬,应王翦要求,王贲也没敢奢制豪华陵寝,只是礼部官员进行勘察吉壤之后开穴下葬,公子扶苏带着数百官员,在王氏家族百余人的陪同下看着王翦下棺封土,随后坟冢就被四面八方涌来的民众包围了,燃放的香火浓烟滚滚冲上百丈高的天空,经幡插遍方圆数里的区域,哀恸哭嚎之声响彻十余里。 “天色已晚,走吧!” 繁琐的葬礼完毕,天色已近黄昏,陈旭与王贲告辞返回咸阳,马车一路默然行出十余里,回头仍旧能够看到天空飘荡的浓烟和隐隐传来的哭号声,而大路上,仍旧有无数头缠白缟的民众成群结队往美原而去。 “唉~~”陈旭默然长叹一口气。 短短数年,大秦虽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目睹项氏的败亡,黄石公的死,李斯的死,王翦的死,季布的死,甚至还有赵高的死,而如今,皇帝也似乎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虽然都说生老病死谁都逃不掉,但这些历史上大名鼎鼎的人物一个个从眼前烟消云散,还是让他忍不住感慨叹息。 王翦去世,预示着七国争雄留下的痕迹正在如同潮水一般被时光淹没,白起、廉颇、李牧、王翦,这四大军神相互争斗的波澜壮阔的征战时代终于彻底结束。 而如今甚至以后的大秦,再也没有了军神的影子,一切都只能活在记忆和缅怀之中。 犹还记得和他第一次相遇杀虎的威武霸气。 犹还记得他喝酒吃肉拔剑高歌的英雄豪迈。 犹还记得他在清河镇所有的工坊仔细观察的模样。 犹还记得王青袖杀死赵柘之后王翦上朝指正赵高时的情形。 特别记得的应该是筹资新建蹴鞠广场时候那几箱房产田地的地契还有十余车钱财珠宝。 美原镇距离咸阳一百余里,陈旭虽然知道王翦病重,但也只是在春天的时候踏青之际顺便去探望过一次,那一次王翦似乎精神还不错,听闻陈旭前来拜访,非常高兴的让家人服侍起床,陪着陈旭一家人在院子里喝茶赏花聊天,甚至还专门设下酒宴陪陈旭饮宴畅谈,那一次,看得出来王翦很开心。 再到八月间,听闻王翦已经卧床不起,王翦的家仆甚至还专门去咸阳禀报始皇帝,希望能够早些召回通武侯,但皇帝没有同意,安排太医御医到美原替王翦仔细治疗,陈旭也听徐福说起过王翦的病情,但终究还是没有抽出空闲来看望拜访一下。 然而这一次次的等待和错过,终究是再没有机会和这位大秦帝国的军神再次把酒言欢,最后一次见面,已经是病榻弥留之际。 “雁门关之事……” 陈旭低头沉吟,看来王翦还是知道王离的事情,而且也很清楚其中发生的一切,不然不会用最后一口气请他手下留情,甚至还不惜抬出他以为已经去世多年的王青袖。 “夫君莫要太过悲伤,王老将军今年已经六十九岁,常言七十者古稀,如今这已经算是高寿了,更何况老将军一生征战沙场,与他同辈的七国名将一个个早已作古,如今能够病死家中,其实算是福运深厚了!”水轻柔坐在旁边轻轻握着陈旭的手说。 “娘子说的是,我只是心有感触而已!”陈旭把水轻柔搂在怀里,“生死无人可以逃避,有人看透,有人看不透,却不知这生和死到底是什么,死去的人会不会灵魂去了另外的世界,而新生的婴儿是不是又是从另一个时空而来……” 水轻柔一下从陈旭怀里挣脱出来,一双美目直勾勾看着陈旭的脸,似乎想看出一些什么与众不同的东西来,许久之后她才双手捧着陈旭的脸柔声说:“夫君今日的想法很奇怪呢?列公曾言:万物自天成,盗者本无心,光阴若逆旅,生死不及情。生死本就虚无缥缈无可追寻,一切都如同万物一般天生注定,生也好,死也好,人一生光阴短暂,都不过是时光之中的匆匆过客罢了,因此师尊教导我们要心无羁绊自在逍遥,可惜……” “可惜什么?”陈旭伸手抚摸着水轻柔脸颊上那两道淡淡的疤痕说,“是可惜被赤松子前辈赶下山么?” 水轻柔将陈旭的手轻轻握住摩挲着自己的脸颊,眼神明亮的看着陈旭,“可惜的是轻柔根本就没有那份道心,第一次下山遇到夫君就无法自拔,白费了师尊数年教诲!” “你这样说是怪我咯!”陈旭笑着开口。 “就是怪夫君,本来轻柔还有些道缘的,当初只是年龄还小罢了……”水轻柔瞬间露出难得一见的小女儿模样拱在陈旭怀里。 “的确怪我,如果不是我,你现在一定和无涯大哥一般像闲云野鹤一般畅游天地自在逍遥,就不需要苦苦守候在侯府之中每日煎熬……” “夫君不要如此说,这一切都是轻柔心甘情愿的,无论看淡生死也好,还是自在逍遥也好,只有夫君在的地方,就是轻柔最安宁最自在的地方……” “那就好,等再过几年,等大秦的发展全都走上正轨,我们也不用天天待在咸阳了,到时候和无涯大哥与夏姑娘一起乘船出海,去遨游山川大海,寻找上古传说,总之我们这一生,一定不要老死在咸阳这个小地方……” “真的,那太好了,轻柔还一直都想去看看您说的那狮身人面的妖神雕像和巨大的金字塔陵墓……但是婉娘和五公主……还有采盈和采薇她们怎么办?” “唉~” 婆娘娶多了果然不是好事。 陈旭突然羡慕起虞无涯这个钢铁直男癌来,看来一夫一妻果然还是最好的,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没有羁绊没有太多责任。 第1102章 图书馆奠基 王翦突然去世,咸阳平日的欢声笑语一下安静了不少,大街上头缠白布的民众不少,都是王翦的信徒。 朝堂停摆十日,咸阳城禁绝百日婚嫁,各项娱乐活动也被暂时禁止,大街上禁军日夜巡逻,在这个皇帝痛失大将心情难受的时候,所有人都得夹着尾巴小心谨慎。 但无论发生了什么,只要天没塌下来,生活还得继续,该做的事还的照常进行。 随着大秦都市报的不断发行传播,民间人士投票选举百位先贤的热情也越来越高,参与的范围越来越大,每天都有驿卒把整理好的选票从四面八方送入报馆进行封存。 图书馆的建设规划已经完成,城南那片空地也已经完全清理干净,由胡宽作为总指挥的图书馆综合项目开发署已经筹备完成,在十月底上书皇帝请求征调民夫刑徒和奴隶开始修建。 十一月初八,清河侯陈旭亲自挑选的黄道吉日。 从伤痛中已经恢复过来的始皇帝带领一群公子,三省六部和少府的主要官员,五大学院以及民间数万人士齐聚城南,共同见证图书馆的奠基仪式。 两根高高的木杆之间挂着一条长长的红色横幅,上面写着“读诗书经义,品千秋文章。聚华夏经典,传万古文明。庆贺大秦国立图书馆与京师大学开工奠基仪式!” 因为这是一个典藏图书和学习知识的地方,无论是在皇帝还是在官员百姓眼中,这个地方注定会是一个高雅而严肃场所,因此无论是在规模上还是仪式上都要比当初修建蹴鞠广场隆重的多。 礼部令亲自设下香案备下三牲,奉常指挥太祝、太乐、太卜、太史进行了严肃而认真的祭祀活动,写下祭词祷告天地神仙保佑工程顺利完工,在一群带着面具的巫卜敲着锣鼓围着空地跳完大神舞之后,在清河侯陈旭的引领下,始皇帝亲自拿起铁锹在选定的图书馆中心位置挖开第一锹土,然后三位上卿带领文武百官还有邀请而来参加奠基仪式的数百位百家门徒代表以及各界名流也都在四周挖下一锹土。 奠基仪式结束之后,足足五千响的鞭炮被点燃,炸响的鞭炮和滚滚的浓烟之中,工程总指挥胡宽一声令下,上万的民夫刑徒奴隶都在各自的管事带领下开始进入工地,瞬息之间人吼马嘶喧哗震天,挖土的锄头和铁锹此起彼伏,运渣的牛车吱吱呀呀,打造吊塔的木工锯木砍树的声音,抬木挑筐来回奔忙的人如同蚂蚁一般川流不息,虽然看起来忙乱但却井井有条,所有人都在各自负责的项目范围内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 在工地侧面的一排巨大的工棚之中,这里是工程指挥部所在,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木牌,上面写着严格的施工管理制度和安全规范,上到项目主管,下到刑徒奴隶,所有人都要严格按照规章制度行事,凡是违反规定者都会被惩戒甚至被驱逐。 因为图书馆和京师大学工程筹集了足够的钱款,因此在各项安全和后勤保障方几乎面面俱到,而且鉴于这项工程的严肃性和未来的安全性,陈旭没有像东方道一样向民间建筑队进行招商,而是全部由科学院从设计规划到建设施工,以保证这个项目不出问题。 虽然是朝廷立项皇家科学院承建,但在用人和财务管理上,陈旭还是采用了独立核算的公司管理方式,民夫每天两斤粮食外加四钱工钱,每月结算一次,刑徒和奴隶每天两斤粮食基本上管饱,而且户部和刑部还会根据工程完成的质量和进度最后予以减刑甚至解除奴籍,因此所有征召而来的人都非常的卖力。 最大的一间挂着工程总指挥的工棚里面,迎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张巨大的施工图表,上面仔细的罗列了策划的工程进度,什么时候基坑完成,什么时候渣土清理完毕,什么时候地下室完成等等,而在工棚的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沙盘,精细的制作出来一副整个工程完成之后的效果图。 整个工程规划为一副八卦太极图形,阴阳鱼的两只眼睛位置就是图书馆和大礼堂,一条阴阳双鱼线为中轴,将京师大学分成东西两个校区,分别将图书馆和大礼堂包括在其中,整个规划呈开放格局,四周有亭台楼阁和曲院回廊交织相连,根据八卦方位分别设置了假山、池塘、树林、溪流,充分体现天地人和之势。 图书馆仿照天坛设计,整个建筑呈现圆形格局,但却不是一栋房子,而是仿照蹴鞠广场修建成为一个巨大的环形单体建筑,地基长宽各一百丈,分五层共计抬高十丈,里面连同地下室一起修成五层,最底下两层用来用来存放各种古老而珍贵的孤本古籍,基本不对外开放,只针对特殊研究群体,其余三层同样用来存放金石竹木龟甲骨片等古籍,因为处在抬高的地基之中,所以四周像碉楼一样设计了许多窗户增强采光和通风,这三层的典籍虽然对外开放,但针对的是五大学院还有朝廷署衙等部门,民间人士也可以进入查阅资料,但是需要申请获得许可,地上建筑部分直径六十丈修建成为三层,布置成为开放式的图书馆,用来存放并不算珍贵的竹木简牍和出版社印刷出来的书籍和报纸等等。 整个图书馆占地三十亩组左右,独立天井格局,全部采用钢筋混凝土浇筑框架,地基用石砖水泥构建,地上部分采用木石结构,斗拱飞檐雕梁画栋,总体来说就像是一个圆形城堡和传统样式融为一体的奇特建筑,但根据一群手工精巧的木工仔细雕琢出来的模型看来,还是非常美观和大气,具有很强大的视觉冲击力。 此时的工棚之中,胡宽戴着藤编安全帽正在给始皇帝和三省六部的主要官员介绍这个工程的总体施工方案以及最后的效果。 而面对图书馆这个奇特的建筑效果,始皇帝和冯去疾蒙毅等一群掌控大秦中枢的大小boss都表示了强烈的兴趣,听胡宽介绍完之后都很认同这个形状,而且也充满了期待。 除开图书馆之外,大礼堂是另一个比较重要的建筑,但外观就要简单多了,就是一个巨大的宫殿式建筑,照样全部采用钢筋水泥浇筑框架,辅以传统木石结构,内部采用后世常见的阶梯礼堂的模式,前方设置主席台,下面是扇形的座椅,一共两层,就像一个议会大厅,台上提供辩论和演讲,下面都是观众,二楼不对外开放,专门是留给皇帝用来观摩的。 剩下就是京师大学的各种建筑,基本上没有太复杂的结构,全都是一层两层三层的木石结构建筑,除开读书学习吃饭睡觉的楼堂馆舍之外,还有娱乐室、游泳池、演武场、蹴鞠场、羽毛球场、单杠双杠等文娱体育设施,总体来说陈旭是几乎完全照搬了后世大大学的格局,然后又融合了礼乐射御书数等君子六艺需要的项目。 整体来说,这个占地规模比蹴鞠商业广场还大数倍的建筑群虽然看起来复杂,但其实建筑体量要小的多,而且也都是因地制宜,挖出来的土石就地堆砌成为假山,构成一个按照震泽山川形式的巨大园林式结构。 看着沙盘,听着胡宽用竹竿指着挨着讲述所有建筑的结构和作用,始皇帝和一群官员都听的意乱神迷,因为从来就没有人想到过陈旭的计划会是如此庞大和精细,大到每一栋建筑,小到每一条小路,几乎都规划的面面俱到,甚至哪些地地方要栽什么花草都有标志,一块一块的小木牌插在沙土上,上面写着桂树、松柏、竹林等等等等。 而经过近两个月策划的这幅沙盘规划图,也彻底征服了秦始皇和所有前来观摩听讲的官员。 奠基开工仪式完成半个时辰过之后,秦始皇听完胡宽的规划讲解之后摆驾回宫,文武百官也都四散而去,上差的上差回家的回家。 陈旭最后视察了一遍工地,又叮嘱胡宽和一群工程负责人几句之后才爬上马车离开。 “真特么累,老子才二十一好吧,怎么就会腰酸背疼?”陈旭捶捶自己的腰杆吩咐马夫去开业还没多久的济善堂国医馆。 济善堂已经开业一个多月了,同样仿照卫生院设置了急诊室、内科、外科、骨科、皮肤科、妇产科、针灸科、理疗科等等科室,临街还有一间专门的药铺。 医院开业之后,在方晟的四处奔走和徐福明里暗里的帮助下,先后从民间和卫生院太医院挖来了十多位医术高明的医士和熟练的护士,然后又招募了一些学徒和帮工,陈旭大把的钱砸下去,很快就将医院的架子搭建起来开门营业,为了尽快打出名气,陈旭不仅让人在咸阳都市报上专门打了一条广告,还在几条比较热门的公家车上喷涂医院的广告,就像后世治疗不孕不育的骗子医院一样到处宣传,很快整个咸阳内外的民众都知道在城东多了一家大型的医馆,而且里面的医士许多都是太医,医术高明,而且还听说医院看病吃药都便宜,于是很多病人都慕名而来,因此短短不到两个月时间,济善堂的名声已经传的咸阳家喻户晓。 第1103章 一起来踩背 普通病人来济善堂主要是治病,但还有很多人来不是看病,是来体验神奇的按摩、刮痧和拔火罐。 理疗科是济善堂最为特殊的一个科室,以前从未听说过,里面不看病不吃药,而是用一些特殊的治疗方法,通过推拿刮摩经络穴位或者在身上吸一个竹筒或者玻璃罐来治病,而且还别说,许多腰酸背疼浑身不舒服的病人经过治疗之后都觉得浑身轻松无比,连失眠多梦的人都感觉睡觉安稳香甜了许多,因此随着不断的口口相传,济善堂理疗科已经成为了一张特色名片,许多王侯公卿都慕名而来体验。 陈旭来到济善堂的时候,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各个科室已经人满为患,每个病人前来看病,都需要先在服务台咨询领取一张挂号单,然后到对应的科室诊断治疗,挂号不收钱,但看病抓药都要收钱,不过收的也不贵,能够保证医院的正常运行就行。 至于发财,那是不可能的,陈旭没想发财,就连所有的医士也没有觉得要通过看病来敛财致富,他们是一群特殊的群体,秉承着治病救人的理念钻研医术,希望能够解除人类的疾患。 华夏传承数千年,历代中医大家们身上无不闪烁着人性和道德的光辉。 而医者父母心,就是清河侯提出的又一个让所有医道方士都崇尚的理念。 医馆的模式还是陈旭照搬的后世医院的方法。 总之,穿越过来之后,陈旭就是不断的在将后世的各种东西复制到大秦,然后与之融合成为一种全新的模式,只不过医生不是后世的医生,从人格上来说,这个贫瘠而蛮荒的时代,人格和道德的高度远远高于后世,他们的心灵还没有被金钱腐蚀到堕落成为医院敛财的工具。 而且这个时代,看病全靠经验和能力,没有见面就开一大堆检查单的坏习惯。 马蹄得得进入济善堂直奔理疗科所在的位置。 “侯爷,御史大夫的车驾也在!”马车还没停稳,窗户边上一个侍卫凑过来禀报。 “聿~~”马车在一栋单独的建筑门前停下。 陈旭下车,果然看到蒙毅的马车停在旁边,旁边还有一辆双辔的马车,一看也是某个高官的座驾,几个马夫和一群侍卫或站或蹲的在一起骰子猜拳聊天打屁,看见陈旭的马车,所有人赶紧一起站好拱手行礼问候。 “免礼,蒙大夫来了多久了?”陈旭问。 “回左相,我家老爷刚到一刻时间!”蒙毅的侍卫头领赶紧回答。 “还有哪位大人也来了?” “回左相,是吏部功考署丞江璞江大人!”另一个衣饰不同的护卫拱手。 “你等也在门口等待!”陈旭点头吩咐一声自己的马夫和侍卫,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往理疗科走去。 “拜见侯爷!”门口两个穿着白大褂带着白帽子的侍女看见陈旭,赶紧福身行礼。 “免礼,找一个技术熟练的医士来帮我按摩一下腰背!”陈旭摆摆手往最里面的一间病房走去,病房门口站着两个虎背熊腰手按长刀的侍卫,看见陈旭赶紧抱拳行礼,陈旭脸皮抽抽几下推门而入。 房间里暖炕烧的很温暖,一排四个专门制作的按摩床上有两个都趴着人,其中一个正在按摩,另一个在拔火罐,背上大大小小十多个玻璃罐,两人都脸朝下埋在床洞里面还在聊天。 听见开门声和脚步声,两个人都抬起头,一个是蒙毅,还有一个是江北亭的二兄江璞。 “见过清河侯!”正在拔火罐的江璞赶紧坐起来拱手打招呼。 “咦,贤婿也来了!方才老夫正和江兄说起你!”蒙毅把头又埋下去哼哼着说。 陈旭笑着与两人打招呼,很快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中年医生急匆匆进来,正是济善堂的院长方晟。 又是一番问候之后,陈旭也脱掉上衣趴在了床上,方晟亲自帮陈旭按摩腰背。 “唔,舒泰……半个月不见,方太医的按摩手法又精进不少,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陈旭闭着眼舒服的直哼哼。 “方太医莫非是瞧不起老夫,怎么从来都不帮我按摩?”隔壁床上的蒙毅也哼哼。 方晟尴尬的还没开口陈旭就说话了:“方太医莫要理会蒙大夫,按摩理疗非是名医所为,让你来做的确埋没才华,你去唤一个学徒来……要女的,嗯还要身体轻巧的!” “呃,侯爷稍等,晟这就去安排!”方晟额头有些冒汗,不知道陈旭突然要一个身体轻巧的女学徒来干啥,莫非是侯爷想在按摩室那啥…… 方晟离去之后不久,很快就带进来三个十三四岁长相乖巧的女学徒,而且似乎还是专门挑选过的,身材都还发育的不错,容颜清秀体态苗条,不过此时全都脸颊羞红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就你吧,脱掉鞋子上床来!”陈旭随手指着边上一个女孩子,然后又看着另外两个女孩子说,“你们也留下仔细观看!” “是,侯爷!”三个女孩子瞬间脸颊血红,福身行礼之后一个女孩子忐忑不安的脱掉鞋子爬到陈旭床上,跪在旁边却手足无措把头埋在胸前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贤婿,此处非是曲园,你如何能行如此有伤风俗之事,不过……嗯,给老夫也来三个!”蒙毅此时已经不按摩了,抬头满脸兴奋的看着陈旭。 “嘣~嘣~”傍边背上吸满了火罐的江璞被这句话刺激的浑身一颤,两个火罐都被弹开滚落到床上。 “咳咳咳咳……”陈旭差点儿被口水呛死,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摆摆手说:“你勿要害怕,看见房顶上这根绳子没有……”陈旭用手指了指头顶上一根吊在房梁上的绳子。 “回侯爷,奴看见了!”跪在床上的女孩子轻声哼哼。 “嗯,你站起来抓紧绳子,然后用脚帮我踩背,小心别掉下去了!” “是,侯爷!”女孩子松了一口气,但似乎又极其失落的站起来,伸手抓住刚好吊在头顶的绳子,忐忑不安的抬起小脚丫轻轻的踩在陈旭的背上,“侯爷,是这样吗?” “整个人都站到我背上来……对,就是这样……用脚轻轻的踩,对对……前后左右都挨着踩……嗯……舒坦……” 在陈旭的慢慢教导下,小女孩在忐忑不安中终于一脚一脚的把年轻侯爷浑身骨头踩的咔吧只响,而某个侯爷兼大秦左相却发出一声悠长而舒坦的哼哼把头埋下去慢慢闭上眼睛。 “侯……侯爷,这……这是何种按摩方法?”不光蒙毅江璞扭头看得目瞪口呆,就连方晟都紧张激动的一对眼珠子瞪的溜圆。 “这个就叫踩背,通过踩踏可以缓解肌肉和骨骼酸痛,嗯,年龄大的就不要试了,会把骨头踩断,唔……舒服……”陈旭继续哼哼。 看着陈旭如此销魂惬意的样子,蒙毅也不要按摩了,用手指着另一个小女孩说:“你也上来帮老夫踩踩背!” “是~”小女孩也脱掉鞋子忐忑不安的爬到蒙毅的床上,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被老流氓在腿上屁股上摸了几把,吓的小女孩儿差点就从床上滚下来了。 陈旭偏头看见,脸皮抽抽哭笑不得,这个老丈人真的就是个老流氓,完全颠覆那他对这位伟大的历史名人的认知和好感,始皇帝、王翦、王贲、蒙恬、冯去疾都正常,唯独这个老丈人是个奇葩兼色狼,而且还精明的像鬼一样完全无法忽悠。 “帮老夫把火罐取下来,我也要踩背!”江璞也忍不住了,吩咐旁边的医士把背上的火罐都取下来,让最后一个还站在旁边的女孩子爬上来给自己踩背。 于是很快,按摩房间里便出现一幅奇异的风景,三个朝堂大佬趴在床上,三个小女孩抓着吊绳在三个人背上踩来踩去,而且三个大佬还享受的不得了,一个个埋头发出极度舒爽的哼哼。 方晟和两个医士惊奇无比的站在旁边观摩,此时终于明白过来为何这间理疗室的每一张按摩床顶上都会吊一根绳子了,原来竟然是这样用的。 “吱呀~”关闭的房门再次被推开,一个身材略微臃肿穿着墨绿色官服的中年人走进来,看着吊在空中的三个小娘子和床上哼哼唧唧的三个家伙,一个踉跄差点儿杵到地上。 “左相,蒙大夫,你等这是在……在干甚?”官员稳住身形调息均匀之后哭笑不得的问。 按摩床上三个大佬同时抬头。 “原来是齐内史,赶紧赶紧,还有一张床,这是清河侯刚刚发明的一种新式按摩方法,简直舒爽到骨子里面,嘶……尾椎骨上来几下,嗷……舒坦……” 听江璞介绍之后,内史令齐宕也来不及寒暄问候便迫不及待的爬上最后一张按摩床趴好,方晟只好让另外一个医士赶紧去再找几个体态轻盈的女学徒和护士来观摩学习,因为今天过后,恐怕这踩背也要迅速开始流行了。 而且这理疗馆来的不是王侯公卿就是达官贵人,一个也得罪不起。 片刻之后,足足七八个十来岁的小娘子进来,看见房间的情形之后全都捂着小嘴满脸惊讶的神情,方晟安排一个少女去给齐宕踩背,剩下的都让在旁边仔细观看学习。 “吱呀~”踩背聊天之中,房间的们再次被推开,一个胡子拉碴身材魁梧身穿锦袍头戴武冠的男子昂首阔步走进来,随即脸皮一抖一双眼珠子往外凸出来一大截。 “我靠,这是甚子情况?”男子以为走错了房间使劲儿揉揉眼睛。 “哈哈,陆中尉今日来迟也!”齐宕满脸舒坦的打招呼。 “原来是陆中尉,你不在府衙安排人巡逻,怎会也来医馆?”蒙毅抬头瞅了一眼便埋头下去哼哼。 “此时已经下差了,蒙大夫何必明知故问……”陆嚣脸色惊奇的看着吊在空中踩来踩去的几个小娘子。 “不过陆中尉来晚了,要踩背还请明日赶早!”陈旭侧头笑着说。 “这踩背的理疗方式新奇至极,某可等不得明日,方太医赶紧在隔壁房间帮我安排一个位置……”陆嚣扯着方晟的胳膊嚷嚷。 “陆中尉恕罪,隔壁房间的按摩床太小,只能用来扎针和按摩,而且也没绳索可以抓住,无法踩背,要不我去隔壁帮你扎几针?”方晟苦笑着说。 “不行不行,某就在这里等着!”陆嚣也不走了,饶有兴趣的揪着满脸的胡须站在旁边看稀奇。 第1104章 清河侯到底想干什么 此时按摩室内两位上卿三位中卿,皆都是一二三品的当朝大员,一群人在享受踩背的同时一边也讨论一些朝堂事务或者天南地北的有趣话题。 “江大人,你以前在太原郡当过郡守,对赵地的民俗风情想来比较熟悉?”聊天之中陈旭问。 “是,下官曾在太原郡担任郡守十余年,虽然无所建树,但的确对当地民风民俗颇为了解,左相突然问起此事,莫非想去西北游玩一番?”江璞赶紧回答。 “呵呵,的确有这个想法,听闻赵地民风彪悍,不知是否属实?” “的确,燕赵诸地民风的确彪悍,当街争斗厮杀乃是司空见惯之事……”江璞回答。 “江大人说的不错,某也去过雁门云中等地,越是靠近边关,民风越是彪悍,皆都桀骜难驯!”陆嚣也坐在旁边开口。 “燕赵本就与匈奴东胡接壤,厮杀斗殴乃是家常便饭,如若没有如此彪悍的民风,又如何抵抗匈胡这些蛮族,我大秦照样如此,数百年硬生生开辟出关中之地偌大的疆域,靠的就是血性和勇武,燕赵之地的民风习俗比我大秦更甚三分,桀骜难驯也在情理之中,江大人在太原任职多年,虽无太多建树,但能够妥善安抚当地民众,也算是一件不小的功劳,西北诸郡之郡守县令如同走马灯一般调换,唯有江大人稳如泰山一般坚守了十多年,其实也算是一个奇迹了……左边……再上一点儿……就是这里……多来几下……舒泰……”蒙毅趴在按摩床上一边指挥踩背的侍女,一边跟着搭腔。 “岳丈是说西北诸郡不好管理?”陈旭疑惑的问。 “江大人深有体会,你问他便知!”蒙毅哼哼。 “岂止是不好管理,实在是太难了……”江璞长叹了一口气,“左相有所不知,西北诸郡民风彪悍,但还是有律法和尉卒,倒也翻不起来大浪,唯独粮税征收是个巨大的难题……” 就在江璞说话之时,房门再次被推开,所有人都以为又是哪位熟人进来,抬头才发现是陈旭的护卫首领。 “侯爷,方才侯府管事来报,老爷和老夫人已经到达咸阳,此时去了清河别院!” 陈旭愣了一下一咕噜爬起来,三下五除二把衣服穿好之后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往外走,“岳丈与诸位慢慢享受,本侯告辞先走一步!” “左相请便!” “贤婿慢走,替我向陈兄与令堂问安,改日老夫宴请吃酒!” “多谢多谢,告辞!”陈旭拱手大步走出房间。 “太好了,快来给本官也踩踩!”陆嚣兴奋的几下脱掉上衣趴到按摩床上,方晟只好让另一个少女上去帮忙踩背。 “奇怪,左相如何会突然问起赵地之事?”江璞满腹疑惑的在心里嘀咕一句,然后闭上眼开始在心中揣摩起来。 的确就像他自己说的一样,从王翦破赵之后他就在太原郡当郡守,十多年下来并无建树,并不是他不作为,而是他很厉害,西北诸郡的郡守县令最多隔上三五年必然都会更换,有些甚至上任不到一年就被裁撤,主要还是因为赵地的民风太过彪悍不好管理,而江璞体味最深的就是赵地民众对大秦的敌视无处不在,而且当地民众还非常团结,中低级的官吏也都是当地人,由此形成了非常复杂的整体,让朝廷派遣的郡县主官处处受到掣肘,许多政令根本就无法推开。 江氏信奉儒学,因此对当地管理的比较松弛,在律法方面也并不是特别苛刻,中低级的官员都还比较认同江璞的执政理念,因此配合的还算不错,这么多年没有闹出什么太大的矛盾来。 这就是江璞能够安然在太原郡守位置上呆十多年的原因,许多调到西北诸郡一上任就要大刀阔斧推行朝廷律法严格管理的官员基本上最后都被调走或者撤换了,因为许多赵地人根本就不吃这一套,聚众闹事时而有之,抗税抗役司空见惯,其实这个现象除开赵地之外其他六国之地的情形都差不多,大秦朝堂的律令一出关中实际上都不太灵光,推行起来处处受到阻力,加上当地豪强和官吏盘根错节的关系,很多主官去了啥事儿都干不了。 就像当初的江珩调任会稽郡当郡守一样,如果郡尉警察不配合,真的就是个摆设,项氏这种当地的豪强都可以不鸟他。 其实这就是整个大秦的一个缩影。 血与火的媾和之后,六国归一并非是人心所向。 而这个情形上到皇帝下到朝堂文武百官都知道,因此皇帝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出行巡视,不断宣扬自己的功德以此让六国之民臣服,但以前巡视的经过和结果并不十分美好。 随着陈旭这几年不断的改革,推行许多新的法令,不断松解压在商人和平民身上的严酷法令,不断降低税赋,各地一些徭役也都开始用有偿的帮工代替,民间的各种敌视和反抗情绪已经平息了许多。 他调回京师任职数年,主管对各地官员的考核,已经能够很清楚的看到六国之地的变化,如今各地主官采用五年一次异地调任,西北诸郡的官员任职时间要比他主政太原的时候长多了,由此可见当地的民众对大秦的认同感越来越强,暴力抵抗的态度正在大幅度的减弱。 但今日,清河侯为何突然会冷不丁的问起赵地民风问题? 越想越觉得陈旭的话语之中还有其他信息,于是开始在脑海中翻箱倒柜的寻找关于西北诸地发生的一些事情,甚至是关于朝堂上有关西北诸郡的特别是赵地的一些事情,许久之后江璞猛然想起一件事,然后一咕噜就从按摩床上坐了起来,而正在踩背的侍女根本就来不及反应,一个白嫩的小脚丫就直接踩在了江璞的脸上。 “江大人恕罪,饶过奴婢~”小姑娘吓的脸色惨白跪在边上磕头求饶。 江璞却浑不在意,跳下床直接穿上靴子,三下五除二将衣服穿上之后胡乱对着屋子里的一群人拱手说:“诸位,江某有事先走一步!”说完之后一边整理衣服头冠一边风风火火的就离开了房间。 “江大人这是怎么了?”陆嚣齐宕都惊奇不已的抬头看着江璞离去的背影。 蒙毅眼皮微微抖了几下,很快再次把头埋了下去。 江璞急匆匆离开济善堂国医馆,回家之后在书房之中又是一通翻箱倒柜,最后终于从一个角落翻出来一封书信,打开看了一遍之后脸上终于现出了然之色,然后脸色也慢慢变得严肃而冷峻,揪着胡须开始瞅着书桌发呆。 去岁四月底,在北方军营当校尉的侄儿江楚天让驿卒带回来一封书信,里面提到了一件事,三月中旬武城侯巡视雁门关,恰好遇到上巳节踏青扫墓的诸多赵地民众在雁门关附近的一座寺庙祭祀赵国大将李牧,王离指使侍卫和兵卒将寺庙捣毁,与当地民众发生了冲突,当场杀死杀伤数十人! 这件事信中写的并不十分清楚,只是像家常话一般随口提了一句,江璞自然也没有太放在心上,武城侯王离是上将军王翦的孙子,通武侯王贲的嫡子,捣毁区区一座寺庙对王离来说完全没有任何影响,即便是有赵地民众死伤也根本就不会有人太过在意,因为王氏三代皆都是大秦柱石,替皇帝掌控数十万大军,灭东胡扫百越,更别说以前横扫六国的功勋了,这点儿小事皇帝连斥责的念头都不会有。 江璞反复思量,整个西北诸郡能够让清河侯感兴趣的就只有这件事了,而且还专门问当地的民风民俗,可见是有所指。 作为一个合格的官僚家族,江氏在大秦也算是老牌贵族了,因此对于朝廷和官场的诸多打交道的手段也非常了然,清河侯必然不会无聊的突然和自己聊这个问题,因为江楚月和江北亭的关系,清河侯固然对江氏充满了好感,两人也同朝上殿讨论政务,但两人平日来往并不多,日常见面也就是互相拱手问个好而已。 说不定这件事发生了什么新的变故,已经引起了清河侯的关注。 江璞思量许久之后拿起纸笔很快刷刷写了一份书信,用竹筒装好封上泥印,盖上自己的印章之后吩咐管家安排人送去驿舍,用最快的速度送去军营。 而等信送走之后,江璞犹自还觉得心中有些忐忑,又接连写下三封书信,再次让人送去驿舍分别送给大兄江珩,三弟江琥和四弟江北亭。 如今江氏一门四兄弟皆都是大秦高官,但也都天南地北分散开来相隔千里万里,江珩还在吴中,而江琥却在西域,光是书信来往就需要数月之久,而眼下已经是深冬时节,书信传递更加不方便。 但这件事如果清河侯要插手,那么极有可能朝堂和军队会有一次极大的动荡,江氏必须要有自己的立场,而清河侯一贯不按常理出牌,心思谁都猜不透。 王离这件事可大可小,要看什么人来操作。 在文武百官和皇帝看来,这件事就和绿豆芝麻差不多,数十个平民的死伤,如何都不能和王氏三代人的功劳相提并论。 但如果清河侯想要插手,那么其中的问题就很复杂了,普天之下,除开皇帝能够掌控王氏之外,有能力对抗王氏的就只有仙家弟子兼左相陈旭。 清河侯到底想干什么? 挑起和王氏之间的对抗吗? 对他有什么好处? 而且上将军刚刚去世不久。 往常他并不如此咄咄逼人,因为这件事可大可小,战则两败,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璞将自己关在书房之中反复思量,不断的衡量其中的利弊以及一旦清河侯真的出手之后,江氏到底该何去何从? 因为这并不是一个双赢的局面,而一定有一方会受到巨大的打压,最后的结局就是看谁能够得到皇帝更多的支持。 …… 第1105章 酒品也不行 虽然已经是申时,但城门还未关闭,在陈旭的催促下,马车风驰电掣一般出城直奔清河别院。 八月底安排人回小河村去把老爹老妈还有韩信的老妈、小米一起接来咸阳过寒衣节,但没想到老爹老妈舍不得河滩上那块地,想完成冬播之后才动身。 对于老爹老妈的安排陈旭也没办法,只能写信回去叮嘱家仆好好照看,家里安排好之后再启程来咸阳,没想到这一拖就是一个多月。 十天前他收到信说已经出发,走的是东方道,陈旭推测时间应该还需要至少两天,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到了。 等陈旭到家的时候,果然院子里已经热闹一片。 “杏儿姐姐,这黄瓜真好吃!” 杏儿虞姬小米陈汐和另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儿正聚在一起吃黄瓜。 小男孩儿面相憨厚与牛大石有几分相似,正是牛大石的弟弟牛小春,转眼七年过去,当初一个光屁股的鼻涕娃子如今也长成了半大少年,身穿干净的崭新衣服,头发也梳理的整整齐齐,身上再也看不出当初那种营养不良的饥寒形象,不过吃东西的习惯并没有改变太多,一根黄瓜啃的满嘴汁水,滴的衣襟上到处都是,一边吃还会用袖子擦一下嘴,看起来风格依旧的熟悉。 管家正在指挥一群家仆将许多堆放在马车上的物品都搬下来运送去库房,忙忙碌碌到处都是人,因为随行而来的足有十多辆四轮大马车,除开麻将瓷器白纸墨条清河佳酿等镇上工坊生产的专供陈旭使用的物品之外,还有许多栗子山药糖果柿饼笋干腊鱼熏肉等土特产,都是小河村和清河镇乡民的一番心意,林林总总加起来有五六车,数量不下两千斤。 水轻柔、范采盈和挺着大肚子的蒙婉、嬴诗嫚如同群星捧月一般把陈姜氏围在中间,陈姜氏怀里抱着范采盈生的女儿,眼眸中充满了慈爱,婆媳一群人聚在一起聊天逗弄婴儿,韩田氏站在旁边和韩信两人聊天说话,陈虎则和一个年龄和陈旭相仿的青年站在旁边,到处观看着清河别院的一切。 当陈旭的马车驶进别院的时候,所有的家仆都停了下来行礼迎接,而其余的人都一起围了上来。 “爹,娘,婶娘~”马车还没停稳,陈旭便一把推开车门从车上跳了下来对着父母和韩田氏行礼打招呼。 “旭儿……”陈姜氏激动的把女儿交给范采盈,走到陈旭面前上下打量一番之后眼圈儿开始发红,一别又是两年不见,儿子在她眼中越发的高大和陌生了,竟然有点儿让她不敢相认。 “见面就哭哭啼啼,成何体统!”陈虎大步走上来一把挽住陈旭的手上下左右看了几遍,很是满意的点头:“不错不错,当了左相看起来威风多了,幸亏当年你爷爷带人帮我把你娘抢了回来,不然我老陈家怎会有如今的风光!” “噗嗤~”陈姜氏擦着眼角忍不住笑出来,“你就天天在家得意,旭儿当左相可是得了神仙传法,和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和我没关系,要不是那夜我喝醉了出门撒尿,怎么会遇到你偷看……” 陈虎一句话还没说完,陈姜氏羞的啐了一口退走了,陈旭哭笑不得的上前和牛大石拥抱在一起互相擂了几拳说,“怎么样,路上可顺利?” “挺顺利,路上的行人看到车队上清河侯府的旗帜都会主动让路,上坡下坡都有路人热情帮忙推送,到了服务站还有人免费送吃喝……” 两年不见,牛大石同样看起来成熟稳重了不少,身上穿着做工精致的华丽长袍,腰间系着一条玉带,悬着玉佩,头发梳理的整齐干净带着玉冠,说话都变得稳重而且条理清晰。 数年过去,当初两个衣服都遮不住重要位置的黑瘦山村少年,如今都再也看不出往日的丝毫痕迹,成为了风度翩翩的青年俏郎君。 “爹,娘,大石,韩婶娘,外面风大,先进内堂去歇息,等会儿好好吃一顿晚餐,明日我带你们去城内和蹴鞠场看看,然后还要去拜访皇帝和蒙大夫……” 陈旭带着陈虎和陈姜氏、韩田氏、牛大石等人一起进入客堂,安排侍女服侍洗漱泡茶,厨房早就已经开始在准备饭菜,浓香的味道在晚风之中飘荡溢满整个院落。 自从当上左相之后,陈旭已经连续两年没有回过清河镇,一是他身份不同往日,这一回去必然会是仪仗开路喧嚣震天,沿途大大小小的郡县官员都得早早安排迎接,劳民伤财不说,陈旭也不想如此高调,因为每次回去整个南阳郡几乎都会闹腾许久才能安稳下来,衣锦还乡的确风光,但也让陈旭很伤脑筋。 还有就是当左相之后虽然中书省的许多事都早已安排的井井有条,但从项氏造反到征服岭南,这两年朝堂也的确很忙碌,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但如今既然当上了左相,不光要推行各种新的法令改革大秦,还要替皇帝把全国政务处置好,因此想请假都没借口。 按照《置吏律》,任何官吏没有特殊原因不能擅离职守,请假自然也可以,但要有正当理由,比如父母等直系血亲病重或者去世,不过陈旭的父母都活蹦乱跳的活的很好,陈家如今就他们一家香火,其他叔伯等也没有,因此请假的理由都没有,虽然陈旭强行请假回去玩耍皇帝也还是会答应,但必然会很郁闷,陈旭第一年当上左相回家玩了两个月,皇帝先后派出好几拨信使和谒者前去问候,明显是他这个左相当的不称职,让皇帝感觉办事很不爽快。 两年过去,陈虎和陈姜氏、韩田氏似乎精神更加饱满充沛了,衣食无忧心情舒畅,因此整个人看起来都年轻了许多,不过都还是四十岁左右的年龄,正当年轻力壮,按正常也正该如此,牛大石变化不算太大,但牛小春和小米变化挺大,小春已经十一岁,小米已经八岁。 闹哄哄一番之后,饭菜准备好,一家人聚在一起好好吃了一顿丰盛的晚宴,韩田氏和陈姜氏被水轻柔等一群女人带去后院,小春和小米则和杏儿虞姬去别的房间下棋玩耍去了。 陈旭和韩信陪着陈虎牛大石打麻将聊天,牛大石说了一些清河镇和雉县还有宛城这两年的巨大变化,陈虎也说了一些少年火枪队的训练情况,韩信说了不少征服岭南过程中的情形,而关于咸阳的变化,才是牛大石和陈虎最感兴趣的话题。 因为咸阳蹴鞠商业广场的事早已在全国流传的几乎家喻户晓,比赛时的盛况和商业大厦的热闹随着来往的商旅和报纸宣传的天花乱坠,如果到咸阳来不去看一场蹴鞠比赛或者去商业广场逛一逛,绝对就和没来过一样,今日路过蹴鞠广场的时候,虽然没有近距离的去看看,但那奇特形状的外观和磅礴大气的格局,就足以让所有人心驰神往。 接下来的几天,陈旭没怎么去上朝,主要是陪着一家人和牛大石牛小春坐车去参观蹴鞠商业广场,水车磨坊、科学院实验工厂、正在建设的图书馆等咸阳如今的几个让全国人民都比较感兴趣的特色景点,为了让老爹老娘和牛大石等人开开眼界,特别还把刘邦找来,让他过几天安排一场蹴鞠比赛。 而蒙云等一群纨绔知道陈旭的老爹老妈到了咸阳,因此都还聚在一起宴请了陈旭一家和牛大石兄弟,而且还专门在河滩上进行了一场最负盛名的滑翔机表演,惹的咸阳附近数十万民众热烈欢呼,而这种能够腾空数十丈高的巨大飞鸟也让陈虎和牛大石大开眼界,一个个看的张大嘴巴目瞪口呆。 蹴鞠比赛之后,陈旭带着陈虎和陈姜氏、蒙婉一起去蒙府拜访蒙毅夫妇,送上了许多清河镇的土特产,蒙毅和陈虎是初次见面,但亲家见面并无太多陌生感,陈虎虽然略微有些紧张和拘束,但在陈旭的鼓励下,还是在餐桌上用酒把蒙毅放翻在地,临走的时候蒙毅衣衫不整的拉着陈虎的手死死不放,醉醺醺的表示一定要再喝三五百杯才能算数,最后蒙毅是被蒙云和一群妻妾强行拖回去的,不然监察天下文武官员的蒙大人就会在大街上脱衣撒泼发酒疯。 “亲家公的酒量不行!”回家的路上,陈虎意犹未尽的下结论。 陈旭撇撇嘴把蒙婉搂在怀里说:“岂止是酒量不行,酒品也不行……” “夫君莫要埋汰我爹好不好,只是公公喝酒太厉害罢了,我爹喝酒平日不是这个样子!”蒙婉捂着嘴嗔了陈旭一眼。 “嘿嘿,我说的可是真话,你爹一喝酒就喜欢胡乱说话,当初就是在清河酒店喝醉了,到处嚷嚷我脱你的衣服……” “夫君别说了~”此时马车上公公婆婆都在,回想这段往事,蒙婉即便是如今嫁做人妇都要当母亲了,仍旧感到羞涩不已,脸颊瞬间通红拱在陈旭怀里蚊子样的哼哼。 “好好,不说便是!”陈旭笑着安慰蒙婉几句,然后转头看着陈虎说,“爹,大石和杏儿的婚事到底该如何安排?” 陈虎立刻坐正,捋着胡须沉默了许久说:“大石和杏儿的婚事是当初我和大石的爹娘亲口许下的,自然要算数,而且这件事村里人都知晓,这次你把大石一起邀请来必然也是为了此事,眼下大石已经二十一岁,杏儿开春也已经十五岁了,早已到了婚嫁的年龄,要不是你一直拖着,两年前这场婚事也该办了,虽然我们家眼下已经不是普通人家,但此事却容不得更改,回去之后就把此事和杏儿大石说清楚吧!” “旭儿,你爹说的对,前些年你爹没回来,要不是大石一家帮衬,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养活你和杏儿两个,如今我们家虽然好了,你也帮了大石不少,但情分归情分,杏儿的婚嫁之事你还是要听你爹的,不然爹娘以后在小河村和清河镇会留下恶名!”坐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陈姜氏也点头拭泪,明显想起了那段孤苦无依的苦难岁月。 “既然爹娘都这样想那就最好,大石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而为了等杏儿到如今都未娶亲也从未催促,前几年是我担心杏儿太小嫁过去受苦,但杏儿也十五岁了,的确到了该婚嫁的年龄,这场婚事再不办的话对杏儿也不好,因此我这次把大石一起叫来,就是想把婚事谈妥,然后择一良辰吉日把婚礼办完,不过杏儿如今年龄越大,心性也越发独立,加之在咸阳生活了这些年,接触的事情和想法也和往日不同,我担心她会不同意……” “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婚配都是如此,哪轮得到她不同意,我和你娘都还在,此事不用你操心,我会办好,同意不同意都得嫁过去!”陈虎冷哼一声面孔瞬间就板了起来。 “爹,妹妹从小受苦,也很听话乖巧,她跟着我在咸阳这些年,接触的人和事都和当初在小河村甚至清河镇都完全不一样,咸阳王侯公卿不知几许,对她有意的贵族子弟也数不胜数,就连皇帝都还提起过,但是被我拒绝了,一是此事是爹娘当初和大石的爹娘定下的亲事,我不好僭越,二是我也希望妹妹能够像我娶轻柔婉儿一般,让她嫁一个自己真正喜欢的男子……” “放屁,定下的亲事怎能反悔,她若是不同意,我打断她的腿,这件事你莫要节外生枝!”陈虎很不满意的瞪了陈旭一眼。 “爹,婚嫁虽然的确是大事,但我觉得还是让杏儿自己决定比较好!”陈旭哭笑不得。 “瞎说八道,如果都像你这般安排,天下还不乱套了,那还要爹娘何用?” “爹,您和娘当初还不是自己私定终身,还害的小河村和鹰嘴崖村大打出手,十多年还不相往来……” “你……那时不一样,你外公要把你娘嫁一个一个又傻又瘸的家伙,你娘那么漂亮柔弱一个女人,我怎能看着她跳入火坑当中,你爹这是行侠仗义懂不懂……” 陈旭:…… 好吧,爹你赢了! 陈旭脸皮抽抽着坐好,决定还是等回家听听杏儿和大石的意见之后再做决定。 不过老爹说的也对,眼下的情况和当初不一样,牛大石不光是自己从小光屁股一起玩到大的兄弟,而且还和杏儿从小定了娃娃亲,两人也从小一起长大,互相比较了解,而且也有青梅竹马的感情基础,只是这几年杏儿在咸阳长大,和牛大石隔的比较远,但两人每次见面,都还是比较和睦。 也许自己的确是操心太多了! “夫君,您还是听公公婆婆的吧,我看杏儿和大石也蛮般配的呢!”蒙婉不好掺和小姑子的婚事,但还是劝解自己的老公。 第1106章 杏儿的婚事 回到清河别院,陈旭把牛大石和杏儿都找来,房间里也只有陈旭和陈虎陈姜氏三人。 “爹,娘,叫我和大石哥来有什么事?”杏儿风风火火跑进来就大声询问。 杏儿虽然已经快十五岁,但这些年跟着陈旭在咸阳生活,无论是在女子学院还是在平日的生活的当中,接触的都是王侯公卿和富豪商贾的女儿,学会了识字、算数、绘画、舞蹈、音乐、剪裁、绣花等各种乡下女孩子根本就接触不到的高档教育,几年下来不光脾性和以前大不一样,而且平日锦衣玉食的生活保证了身体得到良好的发育,身材高挑皮肤水灵,即便是在一群王侯公卿的女儿之中,容貌也并不逊色太多,唯一就是做事比较风风火火,大声嚷嚷说话的习惯改不掉,还保留着当初那个农村小丫头的特色。 “大石坐!”陈旭让牛大石坐在自己旁边。 “杏儿,来,娘抱着!”陈姜氏也招手让杏儿坐到自己腿上。 “旭哥儿,发生了什么事?”牛大石一屁股坐下来,心情突然有些忐忑。 “这次让你和我爹娘一起来咸阳,一是想接你们来咸阳玩一下开开眼界,可惜婶娘没来,只能等下次了,另一件事就是你和杏儿的婚事……” “成亲~”坐在陈姜氏腿上的杏儿惊呼一声站了起来,然后盯着牛大石,脸颊慢慢泛起羞红。 “坐下,吵吵嚷嚷成何体统!”陈虎轻轻拍了一下扶手,杏儿扭扭捏捏的的转头看看这陈姜氏,噘着嘴说:“嫁给大石哥我愿意,但是……但是我不想回清河镇!” “呼~”几乎同时,房间似乎响起三声吐气的声音。 陈旭是因为杏儿没有反对,这样也少了许多操心和麻烦。陈虎是因为的确对不起这个女儿,才三岁自己就出门打仗,等回来杏儿已经跟着陈旭到咸阳来生活了,父女两人几乎没有什么太亲密的亲情关系,虽然嘴上说的严厉,但如果杏儿真的反抗这门婚事,他会更加伤脑筋。至于陈姜氏,她和牛大石的母亲天天在一起种田唠嗑,在杏儿还很小的时候,各自都已经把对方的儿女当做了自己的媳妇和女婿,平日照顾有加,大石的母亲也期盼儿子结婚好几年了,到了成亲的这个节骨眼上如果陈家反悔,恐怕这数十年的邻居感情也要破裂了,以后见面都尴尬。 眼下杏儿不反对,那么这件事几乎就已经板上钉钉的没太多问题了。 至于杏儿不愿意回清河镇这件事在陈旭看来简直就是理所当然之事,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愿意回去。 咸阳多繁华多热闹,在这里有当左相的兄长罩着,有五公主和蒙婉这两个妇女界最为尊崇的嫂子罩着,还有一个武功高强的大嫂子罩着,哪怕她是一个女儿身在咸阳也无人敢惹,那些王侯公卿家的儿郎们看到她,也只能小心翼翼的巴结讨好,胆敢得罪清河侯的妹妹,估计回家会被老爹打断腿。 更何况咸阳有一大群和她要好的女同学,都是王侯公卿家的女儿,和她身份差不多,每日玩闹娱乐早就把清河镇还有小河村丢到爪哇国去了。 至于嫁个牛大石这件事,杏儿也秉承着这个时代父母之命的风俗习惯,大概从小懂事起也就认定了自己将来的夫君就是牛大石,因此这么多年身份习惯都在改变,唯独这个念头从未变过。 眼见杏儿自己不反对,陈旭立刻笑着点头说:“好好,你不愿意回清河镇和小河村,我便在城内帮你们购买一套大宅院,大石回去把婶娘一起接过来,到时候就在咸阳举办婚礼,以后就在咸阳生活,这样我们两个也能时常见面!” “嘻嘻,我就知道兄长对我最好!”杏儿搂着陈旭的胳膊喜笑颜开。 “旭哥儿……”牛大石犹豫一下站起来,脸色有些忐忑,“我……我不想来咸阳……” 呃!陈旭愣了一下奇怪的问:“为何?你放心,非是让你入赘,只是让你把家安在咸阳而已,如果你觉得我出钱帮你买房不好,就算是我借给你的,到时候你慢慢还我,何况你我从小亲如兄弟,无需为钱财在意……” “不是不是!”牛大石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旭哥儿长期都不在清河镇,但封地那么大总得要人照看,镇上那么多工坊,我……我放心不下,我担心别人照看不好……” “你真的这样想?”陈旭惊异的问。 “嗯,旭哥儿如今都是大秦左相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天下除了皇帝就你的官最大,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但你也知道我比较笨,来了咸阳也帮不了你什么大忙,但清河镇我还算熟悉,能够帮你把封地管好,将来侄儿出生之后就继承清河侯的爵位,封地上一切都好,要钱有钱要粮有粮,我这个姑父也算是没白当……” 牛大石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陈虎和陈姜氏都神情动容,陈旭捏着下巴想了许久说:“你这些年帮我管理清河镇,的确让我轻松不少,但你也别太担心,你如果愿意来咸阳,清河镇我会另外安排人回去照看!” “旭哥儿不用劝我,咸阳我呆不习惯,而且我娘也不习惯,她从未出过远门,旭哥儿当年教导我要孝敬父母,如果我来咸阳,娘肯定和虎叔婶娘一样不愿意来,小春如今还小,我爹又不在了,我必须要照顾娘和小春,到时候还要给小春盖房子娶媳妇……” “真难为大石了,又懂事又孝顺!”陈姜氏听的眼睛泛红又开始擦拭眼泪。 “杏儿,听见大石哥的话没有!”陈旭转头看着杏儿。 “听见了!”杏儿很不乐意的嘟着嘴巴点头。 “杏儿,爹以前不在家,让你和兄长还有你娘受了不少苦,大石说的对,我们都不愿意到咸阳来生活,小河村住着最轻松自在,跟我们一起回去吧,清河镇是你兄长的封地,你和大石帮忙照看他也放心,而且还有那么多工坊每年挣数百万钱,你两年没回去,如今的清河镇和雉县都已经大变样子了,到处都通了水泥马路,而且清河镇和雉县之间还开通了公交车,每天早中晚三趟,来去都方便,而且到宛城也方便,一天就可以来回,道路也同样通畅,即便是你以后想来咸阳玩,也就十天左右……” “杏儿妹子你放心,你嫁我之后,如果想来咸阳玩耍随时都可以来,我绝不阻拦!”牛大石也脸皮涨红的对着杏儿说。 “那……那好吧,等我回去之后我要在镇上开一间女子学校,专门教授她们学习音乐舞蹈和绘画织绣,不然就太无聊了!”杏儿低着头想了许久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放心放心,我明天就安排人回清河镇去安排,给你们修建一栋大房子,顺便把女子学校也修建起来!”陈旭高兴的站起来笑着说。 “我就知道兄长对我最好,我去找几位嫂嫂说话去了!”杏儿羞红脸跑出房间。 “好,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等清河镇的房子修好就给杏儿和大石举办婚礼,旭儿到时候有空就回去,没有空也不要强求,毕竟国家大事为重,免得让皇帝担心!”陈虎此事也感觉一块石头落地,浑身都轻松起来。 第二天一早,陈旭便写下一封书信让家仆亲自送去雉县,让雉县县令刘通召集人手在清河镇选一块风水好的宅地修建一套至少三十亩的宅院,并且还表示会安排工匠回去指导安装自来水和淋浴以及全套的厨卫设施等。 除开杏儿和牛大石的婚房之外,还要在清河镇修建一栋女子职业中学,让杏儿回去之后有事情可干。 在咸阳呆了这么多年,再让杏儿回去种田养猪已经不可能了,小时候是迫不得已,眼下这种又脏又累的劳动陈姜氏自己都没怎么做了,偶尔下地也是种点儿蔬菜瓜果,左相大人的父母,怎么也不会有亲自干繁重农活儿的机会,莫说家仆不让,小河村和清河镇的乡民都丢不起那个脸。 接下来的几天,杏儿早出晚归去和咸阳一群姐妹说话告别,彼此赠送一些礼物,心情虽然看起来有些失落,但也并没有特别不高兴,而且知道自己快要出嫁了之后,羞怯的同时说话也开始变得细声细气许多,不像往日那般风风火火吵吵嚷嚷。 而得知杏儿要回去嫁人,虞姬更加失落,每天跟在杏儿的身后像影子一样,半夜睡觉还会伤心的哭哭啼啼,杏儿一走,她便没有了朝夕相处的玩伴。 “要不你也跟着杏儿姐姐回去清河镇好不好?”陈旭把情绪低落的虞姬叫到自己面前,轻轻的摸着她的头发说。 “杏儿姐姐回去嫁人,以后就是大石哥哥的妻子了,我又不嫁给大石哥哥,我回去干吗?”虞姬抹着眼泪摇头。 “你说的也是,不过人总要长大,有些事总是要改变,就和你爹爹一样,不可能永远都和我们待在一起,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喜欢的事情,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生活,等再过几年虞姬长大了,到时候也要嫁人,也会离开侯府,也不能时常和小旭哥哥在一起了!”陈旭感慨的点头。 “不,我才不离开侯府,我要嫁给小旭哥哥,这是爹爹的吩咐,杏儿姐姐不想回去,但伯伯给她定了娃娃亲,她还是要回去,这是古老的规定,谁都不能违背,不然就会有人耻笑……”虞姬倔强的睁大一双眼睛看着陈旭。 陈旭忍不住心脏咚咚乱跳了几下。 突然之间,他发现这个几乎每日朝夕相处的小丫头有些不一样甚至有些陌生,七年时间,当初虞无涯从风雪呼啸的寒冬捡回来的小女孩儿,似乎突然之间就长大了,十二岁的虞姬,已经不是前几年那个胖乎乎只知道追在杏儿屁股后面跑的小丫头了,不光身体发育良好隐隐有了几分少女的娇柔,一双清澈的眸子也已经有了几分温婉和羞涩,虽然容颜还很稚嫩,但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认知,还有自己坚持的倔强,这双水灵灵清澈透明的大眼睛,就是她心灵的窗户,展露着她对自始至终从未改变过的坚持。 冤孽啊,为何虞无涯这个大白痴当初要说那句话! 陈旭在心底幽幽长叹一口气。 在这个古老的时代,许多人真的就是一根筋。 他们坚守信诺,他们看中名节,他们为了自己的追求至死不渝,这是一个思想顽固但又极度彰显个性的年代,与两千多年之后的华夏,基本上不是同一个人种。 不过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事只能等以后慢慢处理,如果娶这个小丫头,要比当初娶蒙婉更让他感觉到尴尬和无奈。 第1107章 始皇帝的气魄 …… 时间忽忽,转眼已经是十一月,王翦去世的悲情气氛已经从民间慢慢消退,寒冬的咸阳已经慢慢恢复了往日的喧嚣和热闹。 城南图书馆的建设依旧如火如荼。 根据工程进度,所有的土石工程要在开春之前完成,等天气暖和之后就会开始浇筑地基,京师大学附属的楼堂馆舍必须在今年入秋之前全部完成,大礼堂必须在入冬之前完成,图书馆必须在明年入夏前全部完成,如今正是秋冬时节,少府官员已经安排大量的人手去太乙山中伐木采石,去河滩上采掘砂石,水泥厂也正在大量烧制水泥和制作水泥砖,提前筹备大量建筑材料。 而为了让京师大学和图书馆大礼堂与时俱进安装配套的自来水和下水道,张苍带着一群科学院和工部、少府的官吏还在策划当初陈旭那个异想天开的巨大工程,准备在泾河上游或者支流上修建一座拦水大坝,通过管道将水引入咸阳,为整个咸阳提供足够的水源和压力安装自来水。 这个庞大的自来水工程要比修建蹴鞠商业广场投资更大更加复杂,对于土石方工程和数学测算要求更加严格,不过这件事相对蹴鞠广场来说,大秦的工匠显然更加得心应手,因为拦水筑坝修建沟渠早已是非常成熟的工程,眼下要做的就是寻找一个合适的筑坝位置,然后设计合理的给排水管道等等,让咸阳通上自来水,这是上到皇帝下到平民的共同景愿。 不过自来水虽然陈旭早已研究出来了,甚至还研究出来了各种配套的淋浴、马桶、浴盆、洗手池、水龙头等相关设备,甚至水龙头经过许多年的改进几乎已经和后世的没有了太大的区别,但因为水压问题,整个咸阳城还没有一户人家用上自来水,连皇宫都没有,目前只有城外有四五家王侯公卿新建的别院才有,而且每天都需要家仆用吊桶往里面装水,属于非常操蛋的自来水。 虽然张苍的举动非常顺应民心,整个咸阳城上到皇帝下到平民也充满了无限的期盼,但在陈旭看来,咸阳城要想真的通上自来水,没有四五年绝对不会成功,光是管道就是一个巨大的问题,远距离输水要保证压力不会衰减太多,必然要求管道必须密闭不能漏气,但眼下要制作这种管道只能用水泥,而大秦根本就没有如此高超的铸管工艺,至于用铁管更加不可能,一是没有后世的防锈铸管手段,二是大秦的每年的钢铁产量太低,完全经不起如此巨大的消耗。 而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没钱。 安装自来水是一个庞大而复杂的系统工程,根据张苍的大致测算需要至少两个亿的投资,这是仅次于东方道的巨大工程,朝廷支撑不起,陈旭作为左相,不会允许因为修自来水让大秦再次回退到以前强征民力的状态,该商业的就必须用商业手段来解决,在没有解决资金来源之前,他不会同意强行修建自来水,因为这并不是必须的。 民间关于自来水的讨论比较热闹,甚至几次上朝皇帝都还很感兴趣的询问过工部少府一些官员,陈旭作为自来水的始作俑者自然也被问到,但当皇帝和满朝文武听闻至少需要两个亿的投资之后,一个个心惊肉跳的全部顾左右而言他,决定不再关心这个问题。 自来水有没有没关系,反正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 何况少府和朝廷本来就入不敷出,皇帝更是感觉钱不够花,按照陈旭的说法,开源节**打细算才是朝廷该做的事。 十一月上旬,经过一个月的反复斟酌之后,少府令赵威和一群皇族经过反复商讨裁撤后宫的最后名单和安置措施全部出炉,经过皇帝数次删改斟酌之后予以通过。 猜测后宫的谕令传出之后数日之内,皇宫东门北门整日车水马龙,遣送出宫的宫女嫔妃等达到七千余人,全都大包小包的背着包裹被禁军送到咸阳西门之外一处临时的安置地点,而这里每日也聚集了数万人,大部分都是和宫里有些关系的关系户,既有王侯公卿和富豪商贾,也有六国王孙贵族。 这些被遣送出宫的女人因为常年在皇宫之中生活,而且大部分能够读书识字,而且许多还精通各种织绣裁衣熟知礼仪,因此受到所有阶层的热烈追捧,毕竟是皇宫中出来的,光是这个身份就不同一般。 因此每天只要禁军护送来之后,数万人都会一拥而上,有的直接就被亲人朋友接走,有的被富豪商贾看中买走,还有的因为身份高贵被诸多王侯公卿抢着花钱赎回去包养起来,现场哭声笑声呵斥声不绝于耳,人吼马嘶之声此起彼伏,一些女子落得一个好家庭,顿时喜极而泣泪流满面,一些年老色衰的宫女因为无人需要将来会被遣送回原籍,若是家中已经没有亲人便只能自谋生路,但无论怎样,这些人的生活将从此彻底改变,再也不用呆在深宫之中孤独终老。 所有遣散的宫女嫔妃的身份都将恢复民籍,无论何人接收少府都将进行严格的登记,姓甚名谁,原来在宫中何职,被何人收留,安置何处,具体身份等都会一一登记,并且会要收留者按下手印签下姓名,以保证这些女人的确安置妥当而且不会被发卖为奴。 而因为这些女人的特殊性和资源的稀缺性,陈旭都还走后门让赵威为他精选了两百多个知书达理而且精通织绣的宫女,一部分送到女子学院开设的制衣厂工作,还有一部分留在家里缝补衣物照顾家人,还有一些送去清河商店帮忙,到时候还能送给妹妹杏儿几个当陪嫁,这些女人若是日后找到男子成亲,也并不影响她们的工作。 皇宫遣散七千宫女嫔妃,几乎超过了总数的三分之二,而且随之遣散的还有无数宦官、内侍、宦者、厨工、乐人、伶人等多余的男性和宫奴,人数也有三千余人,至此秦始皇庞大的后宫缩减大半,足足裁撤掉了上万人的规模,这个数字就连少府令赵威都感觉到不可思议,因为按照他和一群皇族比较保守的猜测数量是男女总数大概在五千左右,但最后的成果竟然翻了一倍。 而其中大部分赵威以为可以留下来的女官和宫人,最后都被皇帝审查之后要求裁撤掉。 始皇帝作为奠基华夏的千古一帝,气概豪迈,对于自己确认的事从来都不拖泥带水,而且特别遵照了陈旭眼不见为净理论的精髓,大笔一挥一下就将自己的后宫划拉出去三分之二的人数,仅仅按照周制保留了一百人左右的嫔妃,其余服侍起居饮食出行等的宫女和女官总共也只剩下来两千余人,于是等所有人员都裁撤安置妥当之后,赵威发现整个后宫突然一下安静无比,往日人来人往的后宫诸多寝宫和楼堂馆舍之间,再也看不到往日那些热闹喧嚣的情形,就连保留下来的嫔妃寝宫之中也冷清了不少,所有的嫔妃都有些战战兢兢不知所措,生怕哪天也被皇帝逐出宫去了。 但冷清的皇宫却也让赵威彻底轻松下来,裁撤上万人的规模,每年至少节省上千万钱,实不亚于供养一支上万人的精锐马卒,要知道这些宫女宫人吃喝住用可比马卒要好得多,虽然不是所有人都能穿绫罗绸缎,但衣服也都不是普通民间的的衣服,每一件都是后宫专门的制衣坊制作的,光是制衣坊的女官和宫女、绣娘都达到了近千人的规模,几乎是后宫之中最大的部门,每年消耗的布匹丝绸针线不计其数,即便是如此巨大的开销,仍旧还是有许多嫔妃甚至公主每年只能分配到一两套精心织绣的时令衣裙,大部分衣服还需要用自己的例钱出宫去购买或者让自己的宫女动手。 十一月中旬,随着后宫遣散宫女和宫人进入尾声,因为此事热闹喧嚣的咸阳城也慢慢回归于平静。 虽然王翦去世未满百日,民间禁止婚嫁等大型娱乐活动,但陈旭还是在清河别院小范围的邀请了一众亲朋好友给自己的二女儿庆贺百日喜宴。 虽然是庶出的女儿,但陈旭并没有厚此薄彼,百日宴举办的非常丰盛,牛羊犬彘、鸡鸭鱼肉、海参鹿唇、木耳山珍,加上今年温室大棚的蔬菜播种比较早,因此黄瓜茄子胡萝卜洋葱西瓜等这些瓜果菜蔬也都成熟,侯府和清河酒店的十多位厨师和数十位厨工也铆足了劲各显身手大展神通,把自己这些年最拿手的美味佳肴制作出来,因此这一顿喜宴足足两百多道菜肴,整整摆满了餐厅七八丈长的巨大餐桌,加上崭新的瓷器和玻璃器皿,各种葡萄美酒和桑葚酒甚至还有好几种其他品味的果酒,整个侯府中到处弥漫着一股浓郁到近乎于凝固的浓香。 陈平、张苍、刘邦、公输胜、胡宽等所有在咸阳的一群朋友全都到齐,范思哲作为舅舅自然也要前来庆贺,并且还得到家族范顒公的亲笔来信,置办了一份价值二十余万钱的大礼包,除开绫罗绸缎黄金美玉之外,还有一叠总价十万钱的现金兑票,算是外公家族的一番心意,这份心意也把所有参与百日喜宴的宾客全都吓的手脚发抖,感觉自己的礼物有些拿不出手。 虽然礼物不行,但吃喝还是行,陈旭和韩信陈虎作陪,陈平等一群亲朋好友在酒桌上大展身手,足足喝掉了数十箱美酒,各种美味佳肴流水一样的呈上餐桌,仍旧有些供不应求,一顿喜宴一直持续了两个时辰才宣告结束,从午时一直吃到申时末,所有前来的宾客这才一个个脸红耳赤脚步踉跄的各自告辞离去。 第1108章 这个名字不吉利 宾客散尽,侯府回归安静,侯府的家仆收拾酒宴之后的残局,陈旭在前院送走所有宾客之后,也带着微微的醉意去后院看望今日的小寿星。 百日喜宴,是对于新生命的一种祝福,希望其健健康康长命百岁,因为婴儿出生的前三个月,基本上是抵抗力最弱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生病夭折,因此这百日宴又称为百日关,过了一百日,表示婴儿已经可以褪去襁褓,真正有了抵抗外界环境的能力,也算是生命成长到了另一个阶段。 在这个医疗极度原始落后的时代,生儿育女既是一种责任,同样也是一种痛苦,生产就是第一道鬼门关,大量婴儿和孕妇难产去世,然后有大量的婴儿夭折于两三个月之内,主要还是疾病和感染等无法医治,因为这个时候的婴儿基本上无法服药治疗,然后到学会吃饭走路说话之后,面对的夭折危险大部分就是各种不确定因素,比如野兽攻击、食物中毒、受伤、溺亡等,一般孩童要长到七八岁左右才有了基本的生命保障。 因此根据古老的传统,百日宴之后父母需要为婴儿取一个便于称呼的小名,俗称乳名。 (注一下:小名起源于周朝,称为幼名,便于亲人称呼,孔子名丘,实际上丘就是他的小名,意思是小土包。春秋时期还有一个国君的小名也很霸气,晋成公的小名叫黑臀,因为他老妈怀他的时候梦见一个黑屁股的神人。到了汉朝之后,士族阶层觉得小名不雅,开始逐渐废止小名采用正名,成人礼之后再有冠字,好友之间一般就称字,一般也是不直呼其名的,不然显得不礼貌。) 后堂聚集了一大群人,陈姜氏、韩田氏、杏儿、虞姬还有水轻柔蒙婉嬴诗嫚范采盈范采薇等,加上侍女莺莺燕燕一大屋子人都在争相抱着今日的小寿星逗弄,而且今日还专门换了一套雪狐皮的衣裙,头上戴着毛茸茸的帽子,看起来颇为喜庆。 “来,给我抱抱!”陈旭从范采盈怀里把女儿接过来。 “夫君,二娘过了百日宴,需要给她取一个幼名也好平日称呼!”水轻柔提醒说。 “嗯,的确该如此!”陈旭点头,然后一只手抱着女儿,另一只手捏着下巴开始思索,一屋子人都安静下来,范采盈更是忐忑紧张眼巴巴的看着陈旭,希望陈旭能够为自己的女儿取一个好听的名字。 “轻柔,二娘八字如何,有没有缺啥?”半晌之后陈旭突然开口。 房间的紧张气氛一下被打破,水轻柔哭笑不得的说:“二娘八月十五巳时出生,生辰八字推算五行俱全,并无缺憾!” “五行圆满,又是中秋节,注定大富大贵圆满无缺,幼名就叫圆圆如何?”陈旭一番思量之后开口。 “陈圆圆,夫君为二娘取的好名呢!朗朗上口而且寓意深远……” “不不……这个名字不好,不吉利,待我再想想……” 听的水轻柔说出陈圆圆三个字,陈旭突然脸皮一抖赶紧摆手,这个名字不是好名字,天生晦气,有国破家亡的征兆。 一家人都不知道陈旭为何突然这么大的反应,嬴诗嫚在旁边温柔的说:“夫君,我觉得圆圆很好听啊,圆满、团圆、没有缺憾……” “侯爷,妾也以为二娘用这个名比较好!”范采盈也迷惑不解的开口。 “不好不好,二娘岂能跟大熊猫同样的名字,待我再想想……”陈旭摆手再次凝神思考。 “原来夫君是担心这个,其实没有必要啊,幼名要低贱一些才好养活,圆圆没什么不好!” “是啊,我也觉得挺好,圆圆挺可爱的!” “要不姐姐再生一个,到时候就叫团团如何?” 一群女人都在旁边嘻嘻哈哈的嬉闹。 “二娘就叫秋月吧,中秋佳节满月升空,同样预示团圆美满,圆圆这两个字以后不许再称呼!”想了许久之后,陈旭终于想到了一个新的名字。 “是,多谢侯爷赐名!”范采盈高兴的从陈旭怀里把女儿接过来,一群女人都开始笑着逗弄婴儿呼唤秋月这个名字,陈姜氏不识字,也不知道秋月和圆圆有什么区别,只是高兴的合不拢嘴。 陈旭从热闹的房间退出来,站在院子中央一颗桂树下面,抬头望着略有些阴霾的天空发呆。 “夫君!”水轻柔跟了出来,站在旁边轻声问,“夫君是不是想起了楚月姑娘!” “一转眼就过去两年了,唉~”陈旭轻轻叹口气。 “夫君莫要太过哀伤,明日轻柔备一些瓜果香烛,去楚月姑娘坟前替夫君祭拜一下!”水轻柔挽起陈旭的手安慰说。 “等过几日把爹娘送走以后再去吧,也免得二老知道了伤心!” 给二女儿取名秋月,陈旭也是无心之念,但一想到月字,终究会不知不觉浮现出来一个刁蛮古怪的少女影子,而这个影子会很快变成最后身中毒箭浑身鲜血躺在怀里的样子,最后那苍白的脸上慢慢逝去的笑容和光华,让他感觉到无法呼吸和难受,胸口中箭的位置还会痉挛疼痛。 两日之后,下了一场小雪,纷纷扬扬如琼玉碎屑,而这场雪之后,天地似乎一下变得寂寥起来,东南西北的商旅一下少了很多,除开城南的图书馆工地依旧还在热火朝天的挖坑填土搬运木石建材之外,大街上行人也冷清了不少。 这段时间,陈旭带着牛大石两兄弟和一家人在城内城外到处游玩,甚至还专门进宫去拜访了一次皇帝和云妃。 而陈虎一直念念不忘那五百少年火枪队的训练,陈姜氏和韩田氏也惦记家里的鸡鸭猪狗和菜园子,牛大石也惦记清河镇乱七八糟的事情,陈旭一直将他们留到十一月底之后感觉一家人再也呆不住了,于是选了一个好天气,安排车马奴仆将陈虎和陈姜氏、韩田氏、杏儿小米牛大石牛小春等人全部送回去。 来去匆匆,琐事繁多,加上慢慢长大各自都要成家立业,一家人再也不能像往常一样聚在一起享受那种天伦之乐。 “兄长,我出嫁你一定要回来,呜呜~”临行前,杏儿扑在陈旭的怀里嚎啕大哭依依不舍不想离去。 一旦嫁人,她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和兄长这般亲密,天各一方或许一年两年才能见一次面。 “放心,兄长到时候一定会回来,回家之后好好侍奉爹娘和韩婶娘,好好照顾小米,教她读书写字跳舞裁剪,就像几个嫂子对你那样,回去之后善待乡民,清河镇封地上的钱财你和大石都可以随意支配,但切记勿要奢靡浪费……” “兄长放心,我都记下了!”一番敦敦教导之后,杏儿擦干眼泪又和水轻柔嬴诗嫚蒙婉范采盈等几位嫂嫂互相道别,眼看天色不早,最后在陈虎的催促之下才上车。 “大石,家里的一切我都交给你了,若是让杏儿受了委屈,小心我回来揍你!”临行之前,陈旭使劲儿捶了牛大石一拳。 “嘿嘿,旭哥儿放心,家里现在要啥有啥,吃穿住用都不缺,等过两年你就准备当舅舅吧,走了!”牛大石也转身爬上马车。 “走吧,路上小心!爹娘路上保重,小妹也保重!”陈旭忍不住眼圈也有些酸。 “天气寒冷,别冻坏了公主,别送了,出~~”陈虎骑在马上大手一挥命令出发,腰挎长剑的健硕身影看起来略有几分豪迈和霸气。 “驾~驾~”随着马夫的马鞭挥起,十多辆马车顺序启动,从清河别院的门前出发,在一群家仆侍卫的护送下嘚嘚而去。 “杏儿姐姐保重,我和小旭哥哥明年回来看你!”车马走远之后,虞姬仍旧不停的大声呼喊挥手。 “妹妹保重,兄长保重,几位嫂嫂保重,记得回来看我呀……”远去的马车中,杏儿从车床中探出头来拼命招手,声音中还带着一丝哭泣。 送别的人群中有些仆娘和侍女都忍不住开始哭泣,就连嬴诗嫚蒙婉范采盈等人也都情绪伤感,不停的擦着眼角。 几年相处,水轻柔嬴诗嫚等几位嫂子都是亲眼看着杏儿从一个小丫头长成了如今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平日姑嫂在一起也相处欢快和谐,特别是杏儿平日风风火火咋咋呼呼的性格,只要她在家,整个侯府就会充满欢声笑语,而且杏儿也没有一些贵族少女从小养大的恶习,和府上的侍女奴仆都还是相处比较好,基本上没有飞扬跋扈胡乱责骂抽打下人的做法,当然,有这些情况发生也会被陈旭狠狠的批评教育,由此几年下来,侯府的侍女和家仆也都非常喜欢杏儿和虞姬。 总体来说,整个清河侯府和别的所有王侯公卿府上截然不同,这里的上尊下卑虽然有规矩,但并不明显,大家平日都相处非常和谐。 杏儿离开,清河别院一下安静了许多。 虞姬因为失去了玩伴,也情绪变得有些闷闷不乐,整天要不呆在自己的房间,就是呆在暖棚里面照顾她和杏儿一起种下的花花草草。 第1109章 他来干什么 在杏儿等人离开后的第三天,水轻柔让府上的管事准备了香烛和瓜果,陪着陈旭去江楚月坟上祭拜。 别人或许不清楚江楚月和陈旭的关系,但水轻柔是知道的,当初她在小河村和清河镇呆了一年多时间,也和江楚月有过两次交往,虽然不多,但从每次江楚月看见她之后那种愤怒的眼神就知道,那个小女孩是喜欢陈旭的,不过对于水轻柔来说,她不会因为身份地位有半分的退缩,因此几次相见,两人也并不是十分和谐,后来从琅琊返回,突然之间发现江楚月性情大变,但看陈旭的眼神更加迷恋和孤单。 但命运无常,当初那个刁蛮的少女,却因为救陈旭命丧毒箭之下,这是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结局。 距离清河别院西十里之外有一片山林,是当初王青袖去世后皇帝赏赐的一片陵园,专门还有几户农户负责守护。 荒草萋萋树叶凋零,寒冬的陵园更显几分凄凉和孤寂。 眼下陵园有两座坟墓,一座青砖夯土大墓,前面立着一块玄色石碑,上面写着爱妻青宁公主之墓,转眼五年过去,坟前两株松柏已经丈余高,枝叶青翠显的颇为惹眼,坟冢之上早已长满野草,虽然有守墓人照看,但四周也已经被荒草荆棘遮掩,显的孤寂而凄凉。 陈旭站在大墓前面看着墓碑沉默半晌之后顺着一条小路上树林侧面而去,约里许之后,又一座坟冢出现在眼前,四周同样已经长满荒草荆棘,但让陈旭惊讶的是,坟前竟然还站着一个身穿武服头戴武冠的男子,约莫三十余岁,颌下一丛黑色短须,腰悬长剑,相貌堂堂英俊威武。 听见陈旭和水轻柔的脚步声,男子回头赶紧拱手行礼,“江楚天拜见清河侯,拜见侯妃!” 看着男子的相貌,陈旭略微点头:“你便是楚月的大兄?” “正是,楚天一直在西北军营服役很少回家,此次跟随武城侯回来参加上将军的葬礼,便在咸阳多留了些时日,如今上将军祭期已满,楚天将跟随武城侯返回军营,离开前特地前来祭拜一下三妹,没有提前通告侯爷,还请恕罪!”江楚天恭恭敬敬的回答。 陈旭心头微微一动,眼神落在江楚天脸上片刻之后收回来,“楚月去世,本侯也很心痛,今日特来祭拜一番,江兄稍待!” 陈旭说完从水轻柔提来的篮子里面拿出瓜果香烛,供奉在江楚月的坟前,点燃香烛之后一丝不苟的躬身行礼,神情非常肃穆认真,水轻柔也一起福身行礼,礼毕,陈旭退后数尺,看着墓碑上‘未婚妻江氏楚月之墓’的铭文,微微叹息静默许久。 “没想到今日能够遇见江兄,相请不如偶遇,还请江兄去侯府招待一番以尽地主之谊!”等到香烛燃烧殆尽,陈旭这才和江楚天说话 “能得侯爷相请,楚天荣幸之至,不过楚天明日一早就要动身去北地军营,今日要返回美原镇与武城侯汇合,实在不敢耽误军令,还请侯爷恕罪!”江楚天微微犹豫一下便拒绝了。 “既然如此,本侯也不便相留,下次江兄回来记得来侯府做客,我与楚月姑娘相识许久,与令尊也非常熟识,千万不要太过见外!” “侯爷放心,下次楚天回来必然去侯府拜访,父亲大人也曾数次来信让楚天有空前来拜访侯爷,但奈何军务在身终不得闲,今日家中还有诸多事情要安排,楚天就不打扰侯爷和侯妃了,告辞!” “江兄慢走!”陈旭微微点头,看着江楚天顺着小路离开,然后随着驾驾几声,一阵马蹄声由近及远而去。 “江楚天……他突然来干什么?”听闻马蹄声逐渐消失,陈旭收回眼神,捏着下巴满心疑惑的思忖。 江北亭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江楚天就是老大,以前交往多次的江楚星是老二,江楚月在家排行第三,还有一个最小的儿子叫江楚云,不过陈旭见过的只有江楚星和江楚月,另外两个从未见过面,不过只看相貌陈旭也能够认出来,江楚天和江楚星相貌有七八分相似,一看就是亲兄弟。 而且江楚天还在北方军营,是武城侯王离的手下,如今虽然只是一个校尉,但江氏如今已经跻身大秦顶级贵族直列,江璞、江珩、江琥、江北亭皆都算是大秦高官,江楚星这些二代虽然官爵都不算太高,但只要慢慢发展,这些家族嫡系子弟终究都会一步一步爬上军政两届的中高级位置,加上家族之间不断的联姻,最后形成一个复杂而庞大的官宦之家,盘根错节的控制着庞大的财富和权势。 江楚天虽然陈旭不熟悉,但他或许清楚雁门关事件的内幕。 不过看来他还是有所顾忌,不愿意和自己有太多的纠葛。 即便是有江楚月的这层关系,不过这种根本就不成立的婚姻没有任何情缘可言,一个死去的妹妹,他自己都不会太过在乎,又怎么会当做关系的纽带。 “夫君在想什么?”回去的路上,两人骑马并辔而行,水轻柔看陈旭一路都在低头沉思,要不是骏马灵性,说不定好几次都能把陈旭甩沟里去。 “我在想为何江楚天会突然来祭拜楚月?”陈旭回过神来说。 “夫君莫非说的是雁门关之事?”水轻柔疑惑的问。 “嗯,王离执掌北方军营,雁门关之事被封锁的很严密,民间和朝堂几乎都没有任何消息,那封奏书如今还被我押在中书省没有批阅签发,但毕竟已经拖了三个月了,估计王离等人也有些忐忑想要知道那封奏书到底朝堂是如何处置的,此事他们去刑部必然打探不到消息,难道是王离想通过江楚天来试探我?” “如果江氏也和王氏站在一起,恐怕夫君想处理此事难度又会增加不少!”水轻柔瞬间也感觉有些紧张起来。 “你说的不错,满天下多少人想进我侯府攀上关系,江楚天竟然一口拒绝,看情形他必然知道不少内幕,还有他和王离关系到底如何,江北亭等人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有没有指使他该如何做……”陈旭脑海中不断滚动着无数的疑问。 “夫君何不旁敲侧击一下江璞,江氏如今就只有江璞还在咸阳为官,江楚天回咸阳,许多事必然还需要找族中长辈商量!”水轻柔提醒说。 “这也是一个办法,明日我便去打听一下!”陈旭点头。 自从安排马腾和李归陈勇等人去雁门郡附近打听,时间过去了两个多月却并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因此陈旭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图书馆的修建之上,如今图书馆修建走上正轨,已经不需要他太过操心,因此慢慢也要将关注的重心转移到这件事上来。 第二天早朝散朝,陈旭特意请江璞去三味茶舍饮茶。 而江璞在得到邀请之后似乎也早有准备,很快就乘车来到三味茶舍见到了陈旭。 “璞来迟,还请侯爷恕罪!”见面之后,江璞赶紧拱手道歉。 “江大人无需多礼,请坐!”陈旭邀请江璞入座,然后亲自斟上新泡的热茶,简单的寒暄之后一杯滚烫的热茶下肚,江璞感觉浑身舒坦了许多。 “好茶,异香扑鼻,入口绵柔,齿颊留香!”江璞神情极度舒畅的放下茶杯感叹。 “此乃去年的紫云仙茶,所剩不多,今日有闲暇,特要江大人来品茶一叙,等开春之后新茶上市,到时候再请江大人品尝!”陈旭笑着为江璞再把茶杯斟满。 “多谢多谢,紫云仙茶数量太少,下官每年重金求购都不得,今年还是第一次品尝到,侯爷相请,璞就不客气了……”江璞端起茶杯,细嗅蒸腾的茶雾,然后慢慢品尝一番微闭双眼体味茶水的味道,同时在心里也在不断的思量等会儿该如何回答。 上次在国医馆一起踩背,陈旭问起赵地民风民俗问题,他一番思量之后猜到可能和兵卒捣毁靖边寺有关,因此急匆匆回家之后就给侄儿江楚天写了一封信,让他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和始末都详细的讲一遍。 一个月之后,他收到江楚天的回信,信中详细将雁门关之事说的清清楚楚,江楚天虽然爵位和军职不算高,但以前也算是咸阳城的纨绔,年龄和白震王离等人差别不大,时常还在一起骑马打猎蹴鞠玩耍,感情不错,因此在王离执掌西北军营之后,江楚天也被王离调到自己身边担任了大将军营地的亲职校尉,两人也经常一起吃饭喝酒练武,雁门关之事发生之时,江楚天就在王离身边,清楚的知道其中发生的一切,甚至包括王离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而且当时江楚天也并没有觉得王离的行为有什么不妥,所有随同王离身边的官员将士也没觉得过分。 虽然当时冲突中有一些平民伤亡,但愤怒的民众还是很快就被雁门关守安排军卒压制下去,抓捕的一百多人不久之后也都或杖或笞之后发还回家,事情所有人以为就此结束,但接下来的几个月演变的越来越严重,随着时间的传播和发酵,雁门关附近数县范围内开始发生平民聚集县衙闹事的情形,而当地官员也只能让警尉进行镇压驱赶,后来更是发展到民众袭击巡逻兵卒和毒杀战马的事情,从未经历过如此民乱的王离此时已经到了骑虎难下之势,只能命令兵卒继续镇压,杀死了数十个带头闹事的匪首,打伤抓捕数百人,到了去岁七八月间,事情已经激化到了无法压制的地步,王离不得不写信回家向王贲和王翦求助,而当时王贲尚在岭南征伐百越,而王翦那时也已经病重垂危,王翦只能安排自己的一群贴身侍卫前去北军大营保护王离…… 咸阳的事江楚天并不知晓,但雁门关所发生的事从头到尾江楚天是非常清楚的,在信中将一切都写的清清楚楚,而不久之前王翦去世,江楚天随王离奔丧回家,江璞再次详细询问了事件的起末和过程,更加断定陈旭要调查这件事。 因为这件事发展到眼下的局面,已经非常严重了,远远超出普通的民乱那么简单。 第1110章 挑明话题(加更) “上次在国医馆,本侯问起赵地诸郡的民风和民俗,不过当时父母突然来咸阳,因此就没有细问,今日刚好有些闲暇,所以还是想请江大人来聊一聊,本侯听闻江大人原来在太原郡任郡守之时官声良好,颇得当地民众拥护……”一杯热茶喝完,陈旭亲自给江璞再次斟满一杯。 “多谢多谢!”江璞激动的双手捧起茶杯,等茶斟满之后才满脸苦涩的说:“侯爷谬赞,官声良好之说当不得真也,太原郡原属赵地,而秦赵两国几乎是世代仇敌,相互争斗数百年,当年武安君白起在郡城晋阳之南的长平坑杀赵军四十余万,由此造成太原郡十室九空,数十年都不得复原,璞在秦王十八年调任太原任郡守,而那时距离长平之战已经过去近三十年,但整个太原郡仍旧凄惨无比,孤儿寡母者无计其数,繁重的劳役和粮税全都压在那些妇女和男女幼童身上,甚至有些地方整个乡镇就见不到一个身体强壮的成年男子,璞虽然是秦国人,但秦赵虽是世仇,但也是兄弟之邦,边境民众来往从未禁绝,璞自幼信奉儒学,尚贤重礼,以仁德为怀,不忍见治下民众疾苦不堪,因此在征召徭役和催收粮税等政务方面太过宽济,屡屡无法按律令完成曾经被陛下和朝堂斥责多次,要不是尚有一些族中亲朋在朝堂帮衬,璞早已被罢去郡守之职,璞在朝堂的官声并不好……” 江璞一番话说的诚恳无比,陈旭听完也颇为感叹的点头:“赵地情形本侯也多有耳闻,秦赵连续大战数次,当初长平之战武安君坑杀四十余万赵卒,让赵国实力大损,后上将军再伐赵,与李牧将军在井陉相持年余,最后大破赵军,赵军再次死伤惨重,刚刚积累起来的一点儿民力再次遭受重创,连续两次大败,赵地百姓也承受了巨大伤亡,十室九空之说并非空穴来风,加上沉重的徭役和粮税,赵地百姓必然生活凄苦无比!” “侯爷说不错,璞也是不忍见治下百姓太过凄苦,因此才不得不在徭役和税粮上宽限,但也因此让璞承受了朝堂巨大压力,十余年下来功考簿上没有半分功劳,本来璞也以为哪天会被罢官回家,没想到还有时来运转的一天,因为三弟江琥突袭匈奴得建大功封侯,陛下竟然将我调回咸阳担任吏部署丞,要说璞能有今日,还要多亏侯爷,若不是侯爷发明新式马卒装备,三弟也不可能顺利突袭匈奴王庭……” “阴山侯得建奇功,还是因为他自己,与本侯没有关系,即便是有了新式马卒装备,换成别人也不会成功……” 陈旭摇头接着说:“如今我大力推行改革,推动民生和商业发展,数年下来中原诸地改善很大,但赵地地处西北,加之大河阻隔来往不方便,商业发展并不均衡,本侯一直想找一个熟悉前赵诸地之人了解一下,突然想到江大人曾经任职赵地十余年,因此今日特邀请江大人来喝茶一叙。” 江琥忐忑的心慢慢平静下来,一边喝茶一边把当年在太原任职之时的情形捡记忆深刻的一些仔细讲了一遍。 “侯爷,璞所说的这些事都是亲眼目睹之事,赵地民生凄苦令人不忍,但赵地百姓也并非软弱之辈,许多事又是迫不得已不得不如此,总之,六国之地不是我关中,即便是十年二十年过去,这种情形仍旧不可避免,不过璞相信,随着侯爷不断的推进改革,大秦的凝聚力也会越来越强大,六国之地民众的敌视和抗拒也会越来越平缓,这种凄苦的民生状态也会逐步改善……” “听江大人一席话,本侯也感悟良多,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等身为卿侯执掌大秦中枢,就应当关注天下民生疾苦,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如今六国百姓皆都是我大秦子民,因此都需要一视同仁而不能再有地域之见国别之分,六国君王早已化作尘土,那诸侯征战的杀戮也早已烟消云散,那些各自为君王征战的前六国将士也不应受到不公正的对待……” 陈旭看着手中的茶杯冒出的袅袅热气,脸色慢慢变得凝重起来,“江大人,当初上将军伐赵,相持年余不能获胜,几乎将大秦拖到摇摇欲坠的地步,后来上将军不得不施展反间计让赵王杀了李牧,赵军军心动摇之下才一鼓作气攻破邯郸,李牧虽死,但听闻赵地民众对其非常敬重,各地都修建有庙宇供奉香火,此事江大人如何看待?” 江璞手微微一抖,感觉陈旭今天请他喝茶的目的他并没有猜错,因此慢慢放下茶杯点头说:“侯爷说的不错,李牧就是赵地民众心目中的英雄,无论是征讨匈奴还是对抗六国,都当得起中流砥柱的作用,赵王迁杀李牧,实无异于自毁根基,璞在太原任职十余年,时时刻刻都感受到这种崇拜和敬重,郡城晋阳内外就有好几座供奉李牧灵位和塑像的庙宇神龛,每日香火不断!” “有一件事不知江大人听闻没有?”陈旭问。 “不知侯爷问的是何事?”江璞心头惴惴不安的回答。 “听闻在三月间,戍边的马卒捣毁了雁门关附一座祭奠李牧的寺庙,造成了当地许多民众伤亡!” 江璞听完后微微沉默之后点头:“侯爷说的事璞的确有耳闻,只是前几日听侄儿楚天说过,今日侯爷问起,不知需要璞如何做?” 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江璞无法撒谎也无法推脱,陈旭的身份地位都不是他能够抗衡的,而今天特意请他来喝茶,必然就是为了这件事,此事陈旭既然挑明话题,江璞也只能顺服恭听,看看陈旭究竟打算如何处置这件事,然后再进一步看江氏到底该如何站位。 “非是要求江大人如何做,而是本侯想知道这件事其中的所有细节,如今六国归一,再无秦赵之分,赵地民众也是我大秦子民,理应一视同仁,李牧作为前赵大将勇猛无敌,在七国之中也是威名赫赫之辈,陛下有囊括天下之胸怀,从未曾让人捣毁过任何供奉前六国历代王侯将相之宫殿祠庙,当初项氏造反,陛下也只是命令大军平叛,对于项氏一族也没有赶尽杀绝。陛下之仁德千古未有,旭出山辅佐陛下,也是为陛下人格感召,因此从未有过半分私心杂念,断然也容不得有人抹黑陛下,让陛下受天下人的指责和唾骂……” “当初李斯因为和百家门徒理念不合,便要求陛下下旨焚烧民间诗书经义,差点儿酿成诸生大乱,如若焚书之策成行,则陛下将背千载骂名,当时本侯在朝堂毫无根基,但也不得不秉持大义与李斯正面相斗。如今雁门关之事看则虽小,但后果甚至比焚书更加恶劣,稍有疏忽,就可能酿成赵地民变……” “荀子曰: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得民心者得天下,民心便是江山社稷根基所在,秦赵两国数百年大战,双方死亡的将士尸积如山血流成河,那长平之战武安君坑杀赵军四十余万,大秦将士也伤亡二十余万,上将军伐赵,井陉对峙拉锯年余,战况之惨烈也世所罕见,赵军固然全军覆没,但我大秦关中诸郡也几乎扫地为兵,十四五岁之孩童都强行征召送上战场,双方死伤不下四十万人。而这些伤亡者之家属后人,如今不分敌我皆都成为了大秦子民,如此血海深仇想要泯灭,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要想抚平这份伤痛,就需要我大秦朝堂拿出足够的诚意和政策去安抚……” “本侯自来咸阳辅佐陛下,一直不断的推行各项改革,想要从民间慢慢消弭这种仇恨,抚平六国民众心中毁家灭国的伤痛,但雁门关之事让本侯感觉到痛心和无奈,本应是守护我大秦的将士,竟然会去针对一个死去的赵国将军,毁去祠庙,坏其信仰,去刺激赵地民众好不容易慢慢消停下来的仇恨与炉火,此事不光雁门诸郡官员刻意隐瞒,而且满朝文武知晓之人也推脱不愿去沾染,只想洁身自好当做不知一般……” 陈旭说到这里站起来,负手看着窗外凋零的满园萧瑟的风景声音低沉的说:“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如今大秦看似安稳,但这些年可有一年真正的安稳?陛下征服六国一统华夏,就是想让天下从此再无刀兵之祸,如若明知有人祸国乱民会激起六国百姓的仇恨,本侯身为大秦左相而不去管,又有何脸面坐在左相之位统领天下官员替陛下治理国家……” “文武百官可以惧怕得罪武城侯,但为了大秦计,为了陛下江山社稷计,为了华夏传承和安稳计,本相也必须站出来挑明此事,如若任凭这件事遮盖拖延下去,一旦赵地民众激愤太甚起兵造反,则本侯这些年所作所为将就此付诸东流,大秦繁荣昌盛之日无望也……” “江大人居赵地多年,深刻知道赵地百姓的苦难,也知道赵地百姓的脾性,燕赵之地多侠客,慷慨义士皆豪迈,赵牧却匈奴,秦开击东胡,修长城戍边关,无数勇士前赴后继才保我华夏不受异族欺凌,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侮,这是华夏诸侯一直都谨守的底线和传统,如今四夷皆定,难道我们又要如同诸侯纷争一般开始内斗么?那我大秦一统天下又有何意义?陛下费尽心力征服六国又有何意义?我等身为秉持大秦朝堂中枢之公卿,如若遇到强权势力便退缩不前,遇到棘手之事便想置身事外,不能为天下百姓伸张正义,不能为陛下分忧解难,那百姓要我们何用?陛下要我们又有何用?” “今日本侯请江大人来喝茶,就是想弄清楚雁门关之事的前因后果和其中详情,因此还请江大人勿要隐瞒,将所知之事详细到来,不过也请江大人放心,此事本侯会一力承担,绝对不会将江大人和江氏牵扯进来!” 陈旭最后转身看着坐在椅子上默然不语的江璞。 第1111章 太不要脸了 “既然侯爷想知道,璞自然不敢隐瞒,不过全都是侄儿楚天所言,至于其中正误对错璞皆都不敢妄言,今春三月十二日,上巳节之后许多赵地民众自发去雁门关附近踏青,同时为当初抗击匈奴而亡的赵国将士扫墓,那雁门关有一座庙宇名曰靖边寺,祭祀的就是当初赵国大将李牧……” 江珩没有任何隐瞒的将江楚天带回来的消息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内容大致和陈旭与陈平等人推测的相差不大。 靖边寺因为祭祀的是李牧,对于秦国将士来说,李牧就是当初伐赵之时最大的敌人,秦国大军被李牧阻挡在井陉年余,伤亡惨重粮草无继,若不是因为严苛的军纪律令和皇帝不遗余力的支持,只怕王翦都差点儿坚持不到胜利,如今秦国征服了赵国,自然在秦人看来这就是无与伦比的胜利,值得宣扬和骄傲,但赵地人在大秦的攻击下国破家亡,这却是奇耻大辱和深仇大恨,在那些爱国人士或者失去长辈和兄弟的赵国男儿看来,所有的秦国人都是敌人,戍边的将士自然也不能例外。 赵地人在靖边寺祭祀李牧,给阵亡的将士扫墓祭奠,对于秦军来说特别不爽。 李牧虽然是大秦的败将,但当王翦初击败李牧所用的手段却不太光彩,如今王翦的孙子武城侯王离执掌北军镇守燕赵,手下的兵将对赵地人如此大张旗鼓虔诚无比的祭祀李牧自然深感不满甚至引以为耻,因此在雁门关见到李牧祠庙香火竟然如此鼎盛,王离自感羞辱,恼怒之下命令一群将卒冲进靖边寺推到了雕像捣毁了寺庙,由此引发了平民的剧烈反抗爆发了一场冲突,导致当地民众数十人伤亡,但事情发生之后雁门关关守和驻守的将领不仅没有丝毫惩罚毁坏寺庙的秦军将士,而且还刻意袒护抓捕了上百反抗最激励的民众。 此事在当地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大量民众涌到雁门关守和广武县衙要求惩处杀人者,但当地官员却互相推诿拖延,这件事一直拖到六七月间,当地民众和戍边的军卒发生的冲突越来越多,甚至还发生了几起偷袭军营和巡逻兵卒的事情,而且当地召集养马的马夫在马厩下毒报复,导致数十匹战马被毒死,王离下令大肆搜捕可疑之人,以叛国罪斩杀十数人,军民冲突越来越大,事情也越演越烈,几个月下来已经造成数十人死亡数百人受伤,或许王离知道此事压不住了,因此就让广武县令写了一份奏书上报咸阳,轻描淡写的描述因为军民冲突导致有人受伤,闹事的兵卒已经被抓,请求刑部进行处置。 这些消息是江楚天带回来的,陈旭听完之后再前后印证,那么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基本上就很清晰了。 过程大致相当,但结果却远远超出了陈旭的预料,竟然先后有数十人死亡数百人受伤,而且情形已经激化到当地民众袭击士兵和毒杀战马的程度。 也就是说这件事在雁门郡绝对已经失控。 到了王离已经压制不住的地步了,因此情形也远比陈旭推测的更加严重。 如果北军还是蒙恬执掌,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形。 征服六国最后一战,灭齐,蒙恬作为配合王贲的另一支主力部队立下大功,胜利之后秦始皇先封其为内史,爵上卿,登基称帝之后就委任蒙恬为西北大军的统帅,带领三十万大军镇守西北燕赵边关,同时役使六国百万降卒修建连接燕赵秦之间的长城,修筑驰道和直道,操练兵马准备收复河南之地。 而在六国初定国内形势复杂无比的情况下,蒙恬镇守西北边郡数年都很安稳,最多也就是六国降卒闹事,但一般都很快被镇压下去,边郡的平民没有听闻造反闹事,更没有发生过与军队冲突的事情。 这种事如果是蒙恬,基本上就不会发生捣毁靖边寺的事情发生,作为一员参加过征服六国而且立下无数功勋的老将,这种事直接就会被扼杀在摇篮里,不然历史上蒙恬镇守边关十余年一直都安然无恙,而燕赵之地的百姓可都不是善茬儿,几乎常年都在和袭扰边境的匈奴东胡作斗争,加上这个本来就野蛮无比的时代,杀起人来没有人会手软,闹事的胆子自然也不会太小。 王离还是太年轻了,太过血气方刚,加上家庭地位也让他有些得意忘形而又肆无忌惮的地步。 陈旭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重新开始审视这件事。 如果事情已经发展到如此剧烈的地步,按照朝堂和皇帝的监控网络来说不可能不知晓。 蒙毅负责监控天下文武百官,监御史遍布大秦郡县,每年还有数次的御史巡查,即便是王离和雁门郡官员如何相互勾结,一定会有消息传到蒙毅的耳中。 此事蒙毅一定比自己知道的更早,而且还一直假装不知道,那么冯去疾也可能早已知晓,因为这些人都家族关系深厚,在朝堂的势力盘根错节,有人通风报信一点儿都不奇怪。 既然蒙毅和冯去疾知道,那么皇帝也必然知道,因为军队之中还有监军和护军都尉,甚至还有隐藏的玄武卫等密探,任何帝王都不可能绝对放心把这样一支大军放在一个将军手中,必须的监测手段还是要有,即便是监军和护军都尉能够被王离掌控,但玄武卫必然还是会把消息通传回来。 也就是说眼下执掌大秦的最大四个boss,就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最后才知道,而且他们明明都知道却都假装不知道。 骗子~尼玛都是一群大骗子! 陈旭想的越多,感觉心里越苦,想到最后,眼泪花儿都快流下来了。 呜呜,太不要脸了,都欺负老子没有根基。 “侯爷,璞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看着陈旭郁闷无比的神情,江璞忐忑无比的开口。 “江大人尽说无妨!”陈旭收拾乱七八糟的心情点头。 “侯爷,雁门关之事牵扯到武城侯,如今上将军刚刚去世,通武侯又刚从岭南大胜归来,此事虽然发生在春季,但时间足足过去大半年,朝堂之上有诸多消息灵通之人必然已经知晓,璞猜测陛下也已经知道,之所以现在才被人捅出来,是有人在试探侯爷!”江璞小心翼翼说。 “试探我?”陈旭愣了一下。 “不错,侯爷当初建议皇帝裁撤西北三十万大军之时,听闻朝堂就有许多人不满,只是被陛下压制下去了而已。雁门关之事虽然闹的比较大,但毕竟只是赵地数郡之地,即便是有人如同项氏一般聚众造反,对大秦来说也不会有伤筋动骨之虞,顶多就是有些混乱罢了,但这件事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被捅出来,必然有人刻意为之,就是想试探侯爷对此事的态度,毕竟知晓消息的冯相和蒙大夫都没有任何动作,那么天下唯一对此事可能抱有不同看法的就只有侯爷您而已,您的心思可以说满朝文武没有任何人能够洞悉,下官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那就是包括皇帝对您都有三分忌惮,如若侯爷打算彻查此事,陛下会左右为难,支持彻查此事,那么就会有一大群参与此事的将士和官员会被罢官甚至重处,武城侯必然会因此牵连进去,说不定会被罢官去爵,一旦到这种境地,您和王氏之间就会出现巨大的裂痕,您是朝堂左相,而通武侯是军中柱石,如若您二位翻脸,整个大秦都会动荡不安,如果不支持彻查,可能会造成您和陛下之间的隔阂……” 江璞的话说的很诚恳,这种话如果不是特别信任之人,他根本就不会说出口,毕竟其中牵扯的人太多了,三位上卿、皇帝、王氏父子,任何人都不是他一个江氏能够抗衡的,能够抵抗这股力量的,唯独只有眼前这年轻人。 但这种事看热闹可以,参与其中就太不明智了,毕竟这旋涡太大,一旦卷进去就会尸骨无存。 而得到江璞的提点,陈旭心思也豁然开朗起来。 眼前一下浮现出一张无比巨大的盘根错节的网络,将包括皇帝在内的文武百官都牵扯其中。 雁门关之事,几乎所有人都保持着一种事不关己的心思,而皇帝也可能觉得因为此事处置王离太过小题大做。 而且就像江璞所说,这封奏书出现的时机很微妙,正好是通武侯征服岭南的最后节骨眼儿上,胜利的曙光已经近在眼前,而且陈旭还联想到当时王翦病重,有家仆去皇宫请求将王贲调回来,不过皇帝没有同意而已。 也就是说有人在暗中授意用这封奏书试探陈旭的态度,同时也是试探皇帝的态度,如果当时陈旭在朝堂之上把这封奏书呈报皇帝,那么这件事就会由暗变明,不管皇帝如何处置调查,都会让人觉得陈旭是在刻意针对王氏,而王贲正在岭南打仗,王离正在镇守北方,加之当时王翦也生命岌岌可危,挑明这件事之后只有两个可能,一是皇帝要求彻底调查,二是敷衍解决,按照当时的情况看来,皇帝最后敷衍解决的可能性占九成,毕竟只是死伤数百个赵地平民而已,和王氏这种大秦的中流砥柱来说完全无法相提并论,一旦敷衍解决,那么王离便彻底从这件事中摆脱出来,再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而陈旭在此事中得不到皇帝的支持,也必然会损失一些声望,让民间看到皇帝和清河侯之间的关系已经出现了细微的裂痕,皇帝对清河侯不再是言听计从。 第1112章 彻底融为一体 一壶茶喝到冰凉,江璞说完自己该说的之后也起身告辞回去上差,而陈旭则坐在房间里足足半个时辰之后才回清河侯府。 这件事的幕后推手,极大可能就是王翦。 他在用王氏一家的功劳和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来打消皇帝对雁门关之事的调查。 因为满朝文武包括皇帝,王翦唯一看不清的人就是陈旭,他想在自己临死前让此事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可惜的是陈旭并没有把那封奏书拿出来,而是自己偷偷的安排人前去雁门关打听情况。 王翦的安排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由此猜到陈旭可能不会就此罢手,因此在临死前才会请求陈旭将来对王离手下留情。 “老子果然还是太小白了啊,临死前还要摆我一道!” 回到侯府,陈旭把自己关在书房之中,翻看着自己整理的军队改革计划,心中有无数头二哈在狂奔乱跳。 眼下雁门关的事经过江璞的解释和他自己不断的分析之后,发现眼下自己有点儿前后为难,继续调查下去,即便是查清楚了,如果得不到皇帝的支持,那么只会得罪一大群人而没有丝毫的效果,但如果不去查,陈旭又觉得和自己的理念不符合,如果让事情继续发展下去,谁也不敢保证愤怒的赵地人会不会起兵造反,如果真的发展到那一步,必然又会是数十万甚至数百万百姓家破人亡,死伤不计其数。 因为这件事和项氏造反不一样。 项氏是主动造反,在民间的支持力度并不够,但即便如此,短短月余还是召集了上万匪徒席卷三郡十余县,数十万人受到牵连,死伤无计其数。 而如果赵地的民众发生暴乱,这属于一种积累已久的仇恨怒火,而李牧在赵地民间的影响力几乎就是和神一样的存在,一旦点燃火星,必然呈燎原之势,整个旧赵范围内都可能会风起云涌起兵反抗,波及的范围绝对要比项氏大得多。 而陈旭如果明明知道极大可能会出现这种结果而无所作为,那么他和蒙毅冯去疾这些皇帝的封建走狗又有什么区别。 麻痹的,老子都是已经死过一回的人了,还在乎这些当球,大不了就是得罪王氏而已,陈旭最后重重一拳头锤在书桌上,把站在门外的两个侍女吓了一大跳。 如果有些历史时间注定无法改变,那么始皇帝可能就只有两年多的时间了,后世的历史虽然没有记载王贲的死亡时间,但绝对没有活到秦始皇死的时候,也就是说将来自己面对的也只是王离这个纨绔三代而已,不说战斗力是渣吧,但绝对不算太强。 而如果军队不进行改革,继续这样下去必然会积累更大的问题来,战斗力下降不说,军队和平民的关系也会变得非常恶劣,这不利于陈旭改革大秦的计划。 可惜自己在朝堂的根基太浅了,这件事就只有他一直都被蒙在鼓里,而且没有太强大的支持力度,全靠皇帝的信任有些事很难推动,因为有些事皇帝也不太支持甚至刻意回避。 其实这件事只要冯去疾或者蒙毅两人有一个支持自己,那么绝对会调查处置的非常顺利,可惜没有。 但事到如今,陈旭决定豁出去一个人单干了。 马腾和李顺去了雁门郡打探情况,如果不出预料,最多十二月份就会传回来消息,等综合各方面的信息之后才会有更多的把握去推动这件事,得罪王氏,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如果不能在始皇帝死之前搞定这件事,恐怕后面变数更大,一旦始皇帝殡天又没有立下太子,到时朝堂混乱之时国内再有造反的事情发生,说不定整个大秦就会乱成一锅煮,毕竟自己这头穿越过来的小蝴蝶……嗯,外卖小哥在大秦胡乱扑腾的太厉害,大秦已经完全看不透了,他眼下就是两眼漆黑一片,再也不知道大秦到底会发展到什么地步,唯一让他清楚的是肯定不会出现楚汉争霸的局面了。 项羽如今去了东瀛,刘邦还在蹴鞠商业广场当总经理,这两个人的身份地位早已面目全非,不可能再跳出来互相刚了。 而和陈旭喝了半壶紫云仙茶的江璞整个上午上差都有些精神恍惚。 江氏和清河侯渊源很深,从当初陈旭还在小河村之时便已经认识,而江北亭为了保下陈旭,甚至不惜以身家前途为赌注,串通宛城一群大小官员将赵柘的案子压了下来,虽然最终陈旭还是被赵高惦记上,最后事情败露导致赵高和江氏皆都被皇帝惩处,不过江氏的这个善举还是得到了陈旭补偿,江珩外调,江北亭重新启用,江璞升官回京,加上江琥封侯,江氏一门从此一步迈入大秦顶级勋贵之列。 而后来项氏造反,同样是陈旭提前提醒江珩,才让江珩提前准备破坏了项氏占领吴中的计划,导致项氏开局不利,很快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要说整个大秦贵族当中和陈旭最为亲密的,无疑就是江氏,蒙毅都不行,但如今的江氏,仍旧还不能成为支撑陈旭改革的中坚力量,江琥征战在外,江璞也不过才三品的署丞,因此这件事让江璞忧心忡忡,如果江氏不能在这件事上表明态度,恐怕以前和陈旭之间形成的良好关系也会大打折扣。 陈旭此次要做的事非同小可,和大秦最顶级的勋贵王氏开撕,这个层面的斗争已经让整个江氏都无法保全的地步,一旦陈旭落在下风,江氏必然会受到打压。 但如果不支持陈旭,江璞感觉自己完全不能去多想这个结局,无论陈旭胜或者不胜,江氏从此将会失去陈旭的信任。 而上次送出去的三封书信,大兄江珩和四弟江北亭都已经回信,因为内中因由太复杂,一切都让江璞自己拿主意,因此到底是支持陈旭还是旁观,让江璞非常头痛。 …… 时间犹如脱缰的野狗,眨眼就过去了月余。 朝廷对于岭南诸地的安置也陆续出台。 在陈旭的建议下,五岭之外的百越地区和已经早已征服的闽中、黔中两郡重新进行了划分,分别设置福建、广东、广西、贵州和云南五郡,郡府分别设在福州、番禺、桂林、贵阳和昆明,另外鉴于九江郡的管辖范围太大,将九江郡一分为二,以长江为界,江北为九江郡,江南为江西郡。 本来按照陈旭的打算是对全国的郡县进行一次大范围的调整,包括名称和地域等重新进行划分,不过他在和蒙毅等一些相熟的官员讨论过后暂时放弃了。 秦朝的郡县延续了战国七雄的名称和区域划分,因为黄河流域的中原地区开发很早,秦赵韩魏齐甚至包括楚燕国在内各自占领了一块地方,在自己的国内分置郡县进行管理,导致如今中原地区郡县密集,而像楚国统治的南方,一个郡县往往管辖着巨大的范围,随着大秦快速发展,南方气候温暖湿润更加适合农耕发展,大量的人口会慢慢向南迁徙扩展,这样南方这些郡县管理起来就非常吃力,需要划分的小一些,而中原许多郡县实际上可以合并,这样会减少许多管理上的浪费。 最主要的是大秦的郡县划分和名称让陈旭非常不熟悉,什么河内、上党、颍川、邯郸、薛郡、砀郡等等完全没有任何的地域区分标志,不符合地理划分的习惯。 陈旭的想法虽然好,但蒙毅却表示了反对,因为一旦全国范围进行郡县大规模调整,那么也必将会有大规模的官吏调动和警卒尉卒的从新分配,还有就是各郡县分开合并导致的大量官府记录都需要从新汇编整理,这个工程浩大无比,会给朝廷和各地官员带来巨大的压力,由此会让各郡县混乱无比。 不过这件事陈旭是不会完全放弃的,大范围的改变带来的动荡太大,那么可以慢慢小范围的调整,五年十年下来,争取能够将大秦的郡县地域划分清楚,这样不仅可以更进一步抹去前六国的遗留痕迹,让六国民众更加融合在一起,同样也可以让大秦增加对郡县的控制力度。 因此陈旭在家思考几天之后进宫拜访秦始皇,把重新划分郡县以及其中的好处说了一下,他的计划得到了秦始皇的大力支持,于是陈旭便召集科学院、工部、少府一群负责在全国勘察地形地势修建灌溉沟渠以及驰道和马路的官吏组成了一个全国区域规划办公室,对照如今大秦地图进行分析和讨论,以一些著名的山水湖泊为标志,启动全国重新分置郡县的规划,慢慢将这个计划在朝堂进行讨论推广。 总体来说,就是如今大秦的郡县和后世的省市划分在区域和名称上差别太大,让陈旭非常不习惯。 作为一个穿越人士,而且已经坐在了如此高的位置上,那么不习惯就改,改成习惯为止,虽然不一定要完全和后世的省市一致,但华夏两千多年慢慢形成的地理名称和区域划分是有其充足的理由和道理的,既有军事上的考虑,也有地势上的区分。 等大秦新的郡县划分完毕,那么基本上就从地理区域上完全废止了前六国甚至包括秦国在内的历史痕迹,让整个华夏开始一个全新的统一规划模式,真正的彻底融为了一体。 第1113章 五筒和八万 …… 关于雁门关事件的消息整个咸阳几乎没有任何人谈及,这件事从上到下知道消息的人都刻意回避,包括皇帝在内。 而陈旭自从上次探过江璞的口风之后,也再未提起过这件事,朝堂一切和往日一样风平浪静。 天气越来越冷,图书馆工地反而是越来越热闹,因为在上万民夫刑徒工匠的建设下,一个占地近七百亩的巨大的八卦太极图的建筑格局慢慢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中央三百亩是太极图,以图书馆和大礼堂为阵眼,镇压此地的气运和风水,而四周的八卦构建成为了山川水泽和楼堂馆所等建筑,不过眼下所有的建筑都还是基坑而已。 咸阳的冬天无事可做,于是许多人每天除开在家烤火取暖打麻将日婆娘之外,最喜欢的一件事就是拢着手或者提着暖火炉去工地上看热闹,经常在风和日丽之时,整个图书馆的建筑工地四周围上数万人,其中最多的是百家门徒,除开看热闹之外,照例是为百家名人雕像的排名彼此争吵。 陈旭隔三差五的也会乘车或者骑马去工地上看看,毕竟冬天文书传递慢,朝堂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何况这还是一个开天辟地的伟大工程,一旦修好注定会成为华夏文化界的一个盛事,将极大凝聚百家门徒对大秦的好感度和支持力。 除开图书馆的修建之外,最让诸生感兴趣的百家名人投票选举活动还在继续,每天都还有不少的选票通过驿卒送到报馆,而随着报纸的扩散,各地为图书馆捐款的民众依旧络绎不惧,通过华夏钱庄统计的数据来看,捐款总额已经超过了八百万钱,最后总规模超过千万应该问题不大。 因此作为工程的建设方,胡宽等科学院的工匠也舍得花钱,为了赶在开春之前将土石工程全部完工,所有参与建设的民夫刑徒饭菜管饱,隔三差五还能吃上一顿肉汤和热气腾滕的馒头,并且干活儿勤劳的都会计工分,到时候民夫根据工分发放奖励,刑部也会根据工分的多少对刑徒予以减刑,户部也同样根据工分的多少给工奴废除奴籍,这些不同的措施都极大的刺激了所有参与者的热情,刮风下雪工地建设都没有停止过,因此工地的变化也是每日都不一样,湖泊、河流、小山、场馆等基本样式全部都慢慢显露出来。 陈旭每天上差回来,一群老婆都会带着两个女儿到清河别院的大门口迎接。 陈汐已经快四岁了,在水轻柔的教导下很安静而且也很独立,每天读书写字练剑,琴棋书画都有涉猎,而且都还学习的有模有样认真无比,德智体美劳共同发展,这让陈旭汗颜无比,似乎自己四岁的时候……嗯,还在玩尿泥巴,整天跟在村子里几个年龄大的孩子屁股后面瞎玩疯跑,钓鱼摸虾掏鸟窝,斗大的字都认不得一箩筐,至于唱歌跳舞,那是电视里面的漂亮小姐姐才干的事,只能看动画片表示尊敬。 不过正是那样,自己才有各种值得回味的童年记忆,比如那个滑板车和满脸的牛屎…… 一群女人除开水轻柔之外都穿着各种貂皮雪狐的精美裘服和披风,带着毛茸茸的帽子,范采盈抱着女儿秋月,嬴诗嫚和蒙婉都挺着大肚子,几个侍女小心翼翼的搀扶着。 一群女人莺莺燕燕行礼问候,陈旭赶紧挽着蒙婉和嬴诗嫚生气的说:“不是说过了吗,走路不方便就不用出来迎接,天气这么冷,赶紧回屋去烤火取暖!” “夫君,我们一点儿都不冷,都在家烤一天的火了,水姐姐还陪着我们打了一个时辰的麻将,每天就盼望着夫君回来,我们才能出门来透透气,不然管家都不让出来呢,都闷坏了!”蒙婉撒娇说。 “不让出门怎么行?一会儿管家来了我批评他!”陈旭义正言辞的说完然后脸色一变温柔的说,“不过你和诗嫚都快要生产了,不要到处乱走,最多在别院附近散散步,千万不要离开太远,没事可以去暖棚看看瓜果蔬菜和花草,对心情和胎儿都有好处,记得让侍女陪着多念念诗书唱唱歌,少打麻将,坐太久对身体不好,还有就是麻将打多了,到时候生出一个小子丫头来,开口就是五筒八万,以后生活就没法过了,不过……嗯,也挺好,到时候名字就叫五筒八万……” “夫君别说了,哎呦~笑的我肚子疼!” 蒙婉笑的腿脚发软要蹲下去,吓的一群侍女赶紧将她搀扶住。 “五筒八万……我才不要……”嬴诗嫚也笑无法自持,一抽一抽的趴在陈旭身上完全都没有力气说话了。 “嘻嘻~”水轻柔范采盈和一群侍女也都一个个笑的娇躯乱颤花枝乱抖,捂着嘴看着陈旭,眼神中充满了异样的喜悦。 自从杏儿走后,侯府一下安静了不少,而一群女人如今也为妇为母成熟许多,平日陈旭去上朝上差或者出门办事,一群女人就待在家里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当然也会聚在一起看书下棋,织毛衣打麻将,生活过的安稳而平淡,再也没有了少女时候的那些烂漫活泼热情无比的追逐,每天就像蒙婉所说,从早上陈旭出门开始,她们一天都会盼望陈旭归来,因为只有陈旭回家之后,整个侯府才会响起各种欢笑声。 因为自家侯爷就是个天才,而且还是个逗逼。 不经意的一句话,都会逗弄的全家人喜笑颜开,把所有的恬淡和郁闷都会一扫而空。 因此,每天无论多晚,一群女人都会让侍女在门口守望,隔一里多路都能听见陈旭马车回来的声音,然后一起到门口迎接。 陈旭归来,侯府瞬间嬉笑欢腾,而且几个嘴快的侍女很快就被陈旭方才的话传播出去,侯府的管事家仆和下人和很快开始讨论到底二夫人和三夫人生下来的小主人,哪个叫五筒,哪个叫八万。 “怎么没看到虞姬?” 回到后堂,安抚好两个笑的快没有了力气的老婆,陈旭洗漱完毕换了居家常服出来陪着几个老婆聊天说话,同时抱着陈秋月逗弄,发现屋子里没有虞姬的身影。 “小旭哥哥!”几乎就在陈旭问话的同时,虞姬从外面跑进来。 雪白的雪狐绒短褥,淡蓝色的长裙,麂皮短靴,腰间悬着一块鲜红的玉佩,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扎着小刘海的散发,白皙精致的小脸上带着无比的喜悦,宛若一个从古典童话中穿越出来的精灵少女一般。 虞姬欢快的冲到陈旭身边,一把搂住陈旭的胳膊激动的摇晃说:“小旭哥哥快跟我去看,我种下的芍药和牡丹开花了!” “好好,别摇别摇,我跟你去看!”陈旭赶紧把女儿递给范采盈,满脸苦笑的跟着离开。 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走出客厅,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变得有些诡异起来,特别是水轻柔,一双美眸之中带着无限的无奈和迷茫。 自从杏儿走之后,虞姬似乎就像变了一个人,虽然才十二岁,但无论穿衣打扮还是行为说话,都似乎一下长大了不少,每天把自己打扮的整整齐齐,也会学习水轻柔等人的言行举止,而且更加喜欢和陈旭在一起,虽然依旧还是一副天真烂漫的少女模样,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对陈旭的依恋越来越深,平日在家都很安静,不是躲在房间里看书写字就是在暖棚照顾她和杏儿等人种下的花花草草,但每天只要陈旭一回来,她必然很快就会出现,心情也变的欢快无比。 水轻柔和蒙婉嬴诗嫚等人年龄都不算大,都有过自己的少女时光,水轻柔比较特殊,十多岁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呆在鲁山上跟着赤松子和一群师兄生活,修真练气对这种儿女心思并不明显,但蒙婉和嬴诗嫚不一样,她们都经历过和陈旭的相识和交往,对与当初迷恋陈旭的事记忆犹新,特别是嬴诗嫚,相思成疾差点儿没救过来。 而眼下,本来一直看着长大成天贪玩闹嚷的小女孩儿,如今却突然发现长大了,已经成为了一个开始和她们抢老公的美少女,抛开身份不说,虞姬的容貌长相不下蒙婉,将来绝对是咸阳数一数二的绝色美女。 因此对于虞姬,不仅陈旭无奈和纠结,水轻柔和蒙婉等人也同样纠结。 再过两三年,虞姬也快要到了出嫁的年龄,如果不能尽早把这件事处理好,她们就会多一个后辈的姐妹。 虽然男人喜欢年轻漂亮的少女,对于夫君再娶几个小妾也没意见,但这种尴尬的关系还是让几个女人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夫君怕是计划要落空呢!”水轻柔幽然叹息。 “上次夫君还说把虞姬送还给虞大哥,但因为接连出了许多事,安排人去琅琊打听,也没得到虞大哥和子衿姐姐的下落,估计他们还在海外瀛洲,这件事便拖了下来,再拖几年只怕夫君也舍不得让她走了!”嬴诗嫚双手托起下巴杵在茶几上开口。 “都怪虞大哥当初乱说话!”蒙婉嘟起嘴巴埋怨。 “三位夫人勿要为此事伤神,夫君非是常人,自然不会在乎这些凡俗礼仪,即便是纳了虞姬,也不会减弱对我等的爱惜,而且虞姬美貌灵慧,难道诸位夫人舍得将她推到别人的怀中而不送给自己的夫君么?”范采盈在旁边轻声说。 嬴诗嫚和蒙婉两人对视一眼,情绪慢慢放松下来。 “采盈姐姐说的是呢,恐怕即便是到时候夫君同意送走,只怕我们自己也会舍不得,夫君曾说以后都不再纳妾,但我们几个先后怀孕生儿育女无法侍寝,也会慢慢人老珠黄,夫君却是天下一等一的奇男子,地位不下昔日的诸侯国君,不说要象君王一样嫔妃数百上千,但也还是要向其他王侯公卿一般妻妾成群才好,不然侯府人丁冷落不能兴旺,我等就是罪人,而且……而且我担心这次又是一个女儿……”嬴诗嫚轻轻的摸着小腹,满脸都是担忧之色。 “我也担心是个女儿!”蒙婉也低头轻声说。 房间里瞬间安静无比,一群侍女都低头不敢说话。 水轻柔也轻轻咬着嘴唇,一双美目中流露出一抹凄楚和不安。 第1114章 女人的苦恼 如果侯府连续生下四个女儿,这将成为王侯公卿府上的一个笑话。 这个时代,不能生儿育女的女人固然是异端,但只会生女儿的女人照样要受到指责,承担无与伦比的压力。 大秦虽然推行法制,但实际上在许多方面还是完整继承了周礼,不仅皇室如此,民间更是如此,传家继位都是遵照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贤的规矩,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庶出的儿女在家族中是没有什么地位的。 而生女儿的女人,在家中地位下降的会非常快,对于王侯公卿这种级别的贵族来说,女儿不能继承和发扬家族,最多算是联姻的工具,而且从怀孕到哺乳结束,这期间长达两年以上的时间基本没有夫妻生活,对于贵族来说就会宠幸姬妾获得满足,时间长了就会移情别恋,更有甚者如果姬妾提前生下一个儿子,则家庭关系很快就会变的很诡异,姬妾会为了让自己的儿子继承家产,会撺掇男人休掉正妻将自己扶正,那样庶出的儿子就变成了嫡出,而正妻往往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很可能会做一些很令人发指的事情,比如挖坑埋了庶出的儿子,甚至可能把怀孕的姬妾推水井里面去。 而且因为子女问题休妻法律还是允许的。 男人作为掌控财富和国家建设的主体,在社会和家庭中的地位都比较高,虽然秦汉时期女人的地位相比周朝要高的多,但也只是相对而已,七出之规依旧表现的比较明显,若有违背便可以休掉重娶。 所谓七出就是:不顺父母、无子、淫、妒、恶疾、多言、盗窃。 无子,指的就是不能生儿子,秦律规定,如果成亲之后妻子五年之内都没有生下儿子,那么男子就可以休妻再娶,虽然看起来比较残酷和残忍,对女人非常不公平,但这是时代的局限或者说是需要,那就是保证男人的数量,打仗、务农、徭役等基本上都是男人的事,女人在政治方面的作用几乎为零,在社会生活中的作用就是辅助,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才是女人最大的任务。 普通平民如此,在贵族家庭这种情况更加明显,因为妻妾较多,因此很少看到一个妻妾生很多儿女的情况,因为妻妾太多根本就不缺女人,轮换着宠幸,皇帝更是如此,后宫的女人睡都睡不完,能生一个女儿的嫔妃都算人生赢家。 因此,在王侯公卿这个级别的贵族群体当中,妻和妾就是矛盾对立的群体,互相抢老公,互相算计,越是没有嫡子的家庭这种情形越是明显,不能生儿子的妻妾也会被男人很快放弃转而去宠幸别的女人,感情很快就会冷落下来。 虽然眼下陈旭对几个女人都宠爱有加,也基本上不去宠幸府上的侍女和姬妾,但男人毕竟是男人,有十来岁的青春活泼的美貌少女陪伴,必然要比一群生育过儿女的妇人诱惑更大,开始还不觉得,但几年之后,谁都不敢保证每个人都还能得到陈旭如此的关心和爱护。 因此生个儿子,才是几个女人最大的心愿和心结,尤其是嬴诗嫚,因为她已经生下一个女儿了。 这个女儿虽然陈旭视若掌上明珠,所有资源都倾其供应,但自古以来的规矩就是规矩,将来只能嫁人与皇族和贵族联姻,终不得继承爵位掌控家族。 因此哪怕是范采盈,明知道自己的姬妾身份永远都无法改变,但还是期望能够生一个儿子,如今清河侯府家大业大家产商产无数,将来必然会得到很好的安排,不得荣华,但保一生富贵应该没有任何问题,那样等她老了,至少在生活上也有安稳的保障。 为了家族兴旺,纳妾自然是贵族的优良传统,但所有的妻妾为了留住男人的心,安排自己熟悉的侍女为老公侍寝就是最好的方法,虽然还是有可能反目成仇,但毕竟朝夕相处还有一些情分,要比从外面找一个小狐狸精要稳妥的多。 水轻柔默然站在门口许久之后,一个人悄无声息的离开客厅。 生儿育女对她来说,近乎于一种奢望。 本来曾经有一个让她能够改变这种命运的机会,但她却用来拯救了自己的夫君,而以后再也没有了第二次机会。 但她从来都不曾后悔,就像她第一次下山就遇到陈旭一样,对她来说这是命运的安排,上天让她遇见了陈旭,遇到了这个让她为之倾心追随一生的男子,守护就是她唯一的信念。 陈旭自然不知道自己的一群老婆正在因为生儿生女的事伤心郁闷,也不知道因为虞姬慢慢长大和她们抢老公而苦恼,此时被虞姬拉到温室大棚之中。 今年的温室大棚经过改建和加固,原来一个棚大概有三亩地的样子,但今年已经扩大到五亩的面积,并且采用了m型结构,两个大棚合并在一起,因此大棚里面看起来非常的宽敞。 而且今年因为准备充足,五亩菜地分门别类的栽种了各种春夏才有的瓜果蔬菜,特别是以西域弄回来的胡菜为主,茄子、黄光、西瓜、洋葱、胡萝卜都种了不少,芫荽也种了一些,当然还有中原的甜瓜、芹菜、紫苏、五香、苦瓜、葫芦、韭菜、葱蒜蒜芥等。 这些瓜果蔬菜因为种植的早而且水肥充足,因此进入十月之后便开始陆续成熟,为侯府上下提供了许多冬日难得的菜蔬,同时也让嬴诗嫚和蒙婉、范采盈这三个孕妇和妈妈有了充足的营养,一个个被陈旭养的体态丰盈,所有人都胖了一圈。 而除开这些翠绿葱茏花朵如同繁星的蔬菜瓜果之外,杏儿虞姬等人照样栽种了不少花草,玫瑰、牡丹、芍药、兰草、水仙、百合等,林林总总有二三十种,如今也陆续都在寒冬的暖棚之中开放,各种颜色的花蕾花朵令人赏心悦目。 “小旭哥哥,你觉得是芍药漂亮还是牡丹漂亮?” 虞姬蹦蹦跳跳将陈旭拽到自己栽种的一片花草前面,果然看到几株已经花蕾满头的芍药和牡丹都已经开始盛开。 “芍药和牡丹都很漂亮,这两种花应该是同科植物……”陈旭说话之时凑到一朵刚刚盛开的牡丹花前深吸一口气,顿时差点儿被一股幽然的香气醉倒过去。 “为何叫同科植物?”虞姬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看着陈旭。 “同科……嗯,这个解释起来很复杂,就像水牛和黄牛,虽然外形不太一样,但其实都是牛的一种,芍药和牡丹枝叶虽然有区别,但却非常相似,盛开之时花瓣层层叠叠颜色多样,花香芬芳袭人久凝不散,而且白芍和丹皮都有清热镇痛的药用价值,所以应该是同科植物……这些花如果进行好好栽培繁育,将来可以培育出成百上千不同的花型和颜色,我在三卷天书中曾经看见,有精巧的花匠能够培育出上万种不同的牡丹花,因此牡丹又有国色天香之称,寓意富贵美满,是我华夏最美丽的花朵……” “这么说小旭哥哥以后不会阻止我种这些花了?”虞姬高兴的跳起来。 “我什么时候不让你种花了,只是不想让你种的太多没菜吃罢了,你看看你种了多少……”陈旭直起身来指着这一片足有半亩大的花园。 “也没多少……好像是有点点多……本来想多种些小旭哥哥冬天也可以做香水……”虞姬支支吾吾脸颊有些红。 陈旭哭笑不得的摇头:“你即便是把整个暖棚都种上花,最后也弄不出来几瓶香水,最后算下来得不偿失,而且我们冬天也没新鲜的瓜菜吃……吃……嗯,这些话都已经开了,估计也可以吃了~”陈旭伸手揪下一朵牡丹花塞进嘴里。 “这是花怎能吃,快吐出来!”虞姬急了。 “别大惊小怪,花瓣入食,乃是美味,你也尝一朵,清香怡人满嘴芬芳!” “真的,小旭哥哥莫要骗我!” “我骗你干甚子,真的好吃,等会儿我们多采一些回去,我用花瓣给你做一道美食……” “呀,真的还很好吃,淡淡的甜味,快躲起来,莫让姑姑看见,不然又要数落我!”虞姬拉着陈旭猫着腰躲到一丛牡丹花后面。 青葱翠绿的黄瓜架后面,一个身材婀娜的女子慢慢走出来,正是方才从客厅默默离开的水轻柔,此时她手里拎着一个小竹篮,正在满眼翠绿花朵盛开的黄瓜架上寻找脆嫩的黄瓜。 不过当她看见花枝摇晃,隐隐约约看到一大一小两个人鬼鬼祟祟的躲在花丛中不知道在干啥的时候,脸色微微一怔犹豫了一下准备离开,但听见里面对话忍不住又慢慢走了过去。 “嗯,好香,早知道去年我就多种一些!” “牡丹性寒,少吃一些,免得吃坏了肚子!” “哗啦~~” 嘀嘀咕咕之中两人只觉得眼前一亮,一丛花枝被一只手拂开,然后两人抬起嚼的满是的花瓣颜色的嘴巴呆呆的看着一个熟悉的美丽容颜。 “轻柔?”陈旭愣了一下站起来。 “姑姑……”虞姬吓的躲在陈旭身后,偷偷把满嘴的花瓣吐出来,而且还在陈旭背上把嘴巴擦干净。 “噗嗤~~”看着两个人尴尬的样子,水轻柔忍俊不住,伸手用袖子帮陈旭把嘴巴上的花汁擦干净说:“夫君你又不是小孩子,怎会和虞姬吃花瓣,要是传出去惹得别人笑话!” “嘿嘿,谁敢笑话我!”陈旭把花瓣一口咽下去之后干笑着从花丛之中出来,指着正开始盛开的一片牡丹芍药花说,“你来的正好,帮我把盛开的芍药牡丹采摘一些,等会儿我给你们做一道鲜花饼吃!” “鲜花还能吃?”水轻柔微微有些发呆。 “姑姑,牡丹花很美味,香香甜甜,吃完呼吸都是香甜的……”虞姬从陈旭背后探头出来说。 整个侯府,虞姬唯一害怕的人就是水轻柔。 虞无涯这个老爹自从把她捡回来基本就没管过,然后就天南地北到处溜达浪荡,虞姬跟着陈旭一家长大,陈旭对她溺爱之极,要啥给啥,吃穿住用和杏儿一模一样,完全是当自家人,而平日对她最严厉的就是水轻柔,做了错事罚跪发站甚至打屁股都有过。 虽然对于陈旭的话将信将疑,但方才看见两人吃的满嘴汁水的样子,水轻柔还是选择了相信,选了一些盛开的牡丹芍药摘了一篮子,陈旭还去转了一圈儿采了一些鲜嫩的花椒叶、小葱和葫芦花,然后三人一起回府。 第1115章 野生的甘蔗 “快去厨院,侯爷和大夫人采摘回来许多鲜花回来做菜呢?” 一个侍女风风火火的跑进客厅大声嚷嚷,正围着火炉织毛衣的嬴诗嫚和蒙婉彼此看了一眼一起站起来,然后带着一群侍女去厨院。 此时的厨院已经热闹非凡,厨师厨工帮工家仆管事仆娘,都聚在厨房门口叽叽喳喳的讨论观看。 鲜花饼,是后世云南一种非常著名的小吃,就是把新鲜的玫瑰花瓣揉搓成馅儿,再加入一些糯米粉拌匀之后包在酥油面皮当中烤制而成,其实就是云南当地特色的月饼,吃的时候有花瓣的清香和糯米的软糯,外皮酥脆甜度适中,口感非常不错。 虽然后世的鲜花饼是用玫瑰花瓣制作的,但眼下玫瑰花还没盛开,用其他的花瓣代替应该没太大的问题。 当然,后世还有一种同样很著名的小吃叫老婆饼,外面同样是酥油皮,里面包着一个老婆……嗯,那是不可能的,里面什么馅儿陈旭不知道,但是吃起来软糯香甜,皮酥馅绵,入口即化,非常有别人家老婆的温柔感,比之鲜花饼更加受人欢迎。 陈旭让两个厨师把酥皮和油皮的面和好,这两样都是制作月饼的配料,制作方法侯府的厨师早已熟悉。 水轻柔和虞姬把采摘回来的一篮子芍药和牡丹的花瓣都扯下来,陈旭则吩咐厨工取来一些饴糖酥,放在木臼之中细细的舂成糖粉备用。 做鲜花饼馅儿最好用白砂糖,再不济用红砂糖也行,但眼下这两样都没有,就只能用熬制的果糖代替,因此这种鲜花饼做出来就只能趁热吃,凉了估计玫瑰花馅儿和果糖就会凝固在一起,如同牛皮糖一般咬不动。 糖粉弄出来,和花瓣放在一起用手轻轻揉搓之后放到灶台上受热发酵,然后再准备一些炒熟的糯米和芝麻,同样舂成粉。 总之,鲜花饼的制作方法和月饼没啥区别,只是馅料有些区别,放点儿芝麻和糯米粉是为了增加香糯的口感和味道。 嬴诗嫚和蒙婉带着一大群侍女莺莺燕燕围上来观看,然后发现制作很简单,于是都洗手挽袖开始帮忙,搓花瓣的搓花瓣,舂米粉的舂米粉,甚至有人已经指挥厨工拿出砧板和擀面杖开始擀制酥皮和油皮。 看着两个大肚子老婆在一群人中兴奋的忙来忙去,陈旭哭笑不得的同时又有些叹息。 贵族家的女人和普通平民家的女人不一样,她们不需要劳动,当然更没有所谓的工作,她们的作用就是传宗接代相夫教子,如果说的不好听点儿,她们就是繁衍生育的机器,根本没有太大的存在感。 虽然大秦还没有到非常歧视女性的地步,也没有禁止女人经商务工等,但周礼早有对于妇女的礼仪教化,那就是三从四德。 三从四德并非是儒家提出的概念,而最开始是礼官为了规范周王后宫嫔妃礼仪出现的,和其他的君臣礼仪一样是一种官方的规定,不过儒家非常推崇这些礼仪,因此整理汇编了周朝流传下来的各种礼仪制度,才有儒家名著《周礼》、《礼仪》、《礼记》,合成三礼,影响后世数千年之久。 虽然眼下的大秦并不特别推崇儒学,但周朝的影响和痕迹依旧非常浓郁,包括秦始皇自己也非常崇尚周礼中对于妇女的约束和管理,他庞大的后宫就礼仪繁缛无比,数次巡游天下在名山大川留下诸多石刻,中间有许多关于对女人行为的规范和倡议,就是要求天下女人遵从妇道谨守妇礼,任劳任怨操持家务相夫教子,构造大秦和谐家庭等。 陈旭的一群妻妾在咸阳来说就是一群奇迹一样的存在,干啥陈旭都支持,开始看她们无聊,就给她们专门开办了一所咸阳女子学院,开天下之先河,如果陈旭不是顶着一个仙家弟子的光环,估计早就被满朝文武挖坑埋了。 女子学院开办已经转眼过去了五年,陆陆续续招生培养了数百女学生,其中还包括好几位公主,如今一些毕业的女学生已经开始了自己的职业生涯,有的成了服装设计师,有的成了专业的绘画师,还有的开办了自己的商舍,推广针织刺绣以及各种学习到的新式技能,总之这些女孩子经过三年的学习,唱歌跳舞读书写字绘画计算裁剪针织刺绣等都学到了一些,在自己感兴趣的方面也还算精通,但最主要的是她们各自的家庭和身份,不是王侯公卿和官员的女儿就是富豪商贾的女儿,这些人有钱有权汇聚在一起,很快就能把学到的的东西推广开来。 随着新商律的推行,商业开始蓬勃发展,这些新技能和新的理念在她们这个群体的推动下,很快就会形成一股新的潮流,特别是女人最感兴趣的衣服设计和制作,短短数年已经影响到了整个大秦。 从最开是女子学院的几套新校服开始,如今走在咸阳大街上,满眼看到的女子衣饰花样繁多,既有简单的旗袍样式,又有民国系列学生装,还有发扬光大后各种改良宽的襦裙,更有充满诱惑的短裙中裙等等。 当然,男人的衣服也有很大的改变,小立领、t恤、衬衣、直筒裤、风衣、墨镜、宽袖大袍的儒服和各种传统的方士道袍等等,儒服与t恤齐飞,长袍和风衣一色,大街上也算是奇装异服琳琅满目,但和女子的服饰比起来,明显这种改变要小的多。 而除开女子学院,陈旭还让妻妾管理华夏钱庄,清河商场,如今又开设了一个香水作坊。 因此陈旭的一群妻妾极度完美的生活就是整个咸阳王侯公卿府上所有女人羡慕嫉妒的对象。 但无论陈旭如何宠自己的一群老婆,贵族传承下来的礼仪嬴诗嫚和蒙婉等人都还是非常尊崇,平日无事还是只能待在家里相夫教子,不会跑出去抛头露面,因此在陈旭看起来,自己的这群老婆固然算是幸福,但也算是不幸,即便是贵为王侯夫人,还不如后世一个普通女人自由。 “夫君为何叹息?莫非是太吵闹了!”在旁边揉制花瓣的水轻柔轻声询问。 “不是,只是心有感触而已,从成亲到现在,我都没有带诗嫚和婉儿一起出过门,天下之大风景如画,不能就这样在这咸阳和小小的侯府呆一辈子……”陈旭微微摇头。 “夫君怜爱我等,如今我们的生活不知道天下有多少女子羡慕,公主和婉娘从未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怨念,夫君无须自责,更无须感怀困扰……夫君,这鲜花饼中放入饴糖酥粉做馅儿,只怕凉了之后会和当初做的月饼一样咬不动呢?”水轻柔转移话题指着揉搓好的花瓣馅儿说。 陈旭微微点头,同时满脸的苦恼。 这个效果他已经想到了,因为第一次做月饼就是放了许多的果糖,趁热吃还无妨,等到凉了馅儿就成了一坨凝固的糖糕,虽然很甜,但吃起来很费牙,因此后面做就只能少放一些果糖。 “唉,要是有白糖就好了,去取一些蜂蜜过来!”为了这顿鲜花饼够美味,陈旭只能用更加贵重的奢侈品来代替,吩咐一个管事去取蜂蜜。 “呀,太好了,又能吃到蜂蜜饼了!”虞姬高兴的跳起来欢呼。 侯府家大业大,如今也有一个和少府合办的养蜂场,几年下来已经繁育培育了数十箱的蜜蜂,去年整个春夏采收了三百多斤蜂蜜,其中大部分被送进了皇宫,还有一些送去了制药厂,其余的数十斤陈旭还要给老爹老妈亲戚朋友送一些,留在家里的也并不太多,平日分配一些给一群妻妾自由支配之后,库房中只留下十来斤的样子备用,吃吃喝喝完全不够,因此即便是虞姬等人也并不能够时常吃到。 主要还是人太多开支太大,随便做一次月饼就要用掉好几斤的蜂蜜,夏天每天还要吃冰粉冰棍,因此蜂蜜如今看似产量不错,但陈旭自己偶尔吃一次都还扣扣索索的舍不得。 本来征服岭南之后,陈旭以为就能搞定白糖了,白糖不行就红糖,不过他想多了,当初韩信胡宽等人提前从岭南回来,时间正是中秋节期间,各种美味的甜食制作比较多,陈旭因此还专门询问了一下甘蔗。 结果韩信并不知道甘蔗,只说岭南的确有一种看起来像竹子的巨型野草,最高能够长到丈余,吃起来非常甘甜多汁,因为吃的时候用嘴咀嚼会发出啧啧的声音,因此越人把这种野草称之为啧啧,但并不知道陈旭所说的甘蔗是何物,于是陈旭猜测韩信说必然就是甘蔗。 但据韩信说,当地人并不怎么种植这种啧啧,基本上都是野生的,河塘沟渠荒滩上都有,想吃的时候还要到处去寻找,而且岭南诸地潮湿炎热虫蛇野兽特别多,有时候想吃一口还得冒险,一不小心就会被蛇咬,最最可怕的是,岭南大象犀牛野牛山彘和各种猛兽特别多,拖家带口成群结队的出没,因此在岭南没有百八十个人最好不要轻易出去打野,很容易就会嗝屁,特别是为了一根啧啧草挂了那才叫一个冤枉。 后来陈旭在科学院和史禄胡宽等人聊天的时候问起岭南诸地的风土人情的时候再次聊到甘蔗,结果史禄说其实中原也有啧啧,楚国征服长沙诸地之后就开始流传到大江南北,不过同样是半野生状态,种植的并不多,主要是一些贵族和皇族食用。 陈旭当时很诧异也很满足,想起来小时候蹲在家门口啃甘蔗的情形,没想到放在两千多年前还是贵族和皇族才能享受到的事,而且一想到楚王宴请王侯公卿,仆人扛来一捆甘蔗每人剁一截拿在手中啃的汁水四溅谈笑风生的样子,那场景一定非常的令人感动。 第1116章 天下事有难易乎? “我,蛮夷也,不与中国之谥号!” 这是楚王说的话。 大周分封诸侯,春秋至战国的华夏诸侯存在一条很清晰的鄙视链,而楚国就处在这条鄙视链的最底端,因为楚国被分封在南蛮之地,每次参加周王的酒宴都会被其他诸侯讥讽调侃,许多成语故事都是以楚国人为题材,讥讽久了楚国上下也都认真而且认账,楚王也破罐子破摔承认自己是蛮夷,憋一口气拼命往南方发展,数百年时间打下一块比整个中原还大的地盘,而且也不怎么遵守各种繁复的礼仪,开始摒弃中原文化弄出了一套南蛮特色的楚文化,由此以楚辞离骚为代表的荆楚文明和巴蜀文明一样,为以黄河流域为中心发展起来的厚重的华夏文明注入了一股与众不同的清新气息。 因此当自诩正统的中原诸侯听着钟鼓赏着雅乐以鼎镬为食的时候,楚国贵族聚在一起席地而坐听阳春白雪啃甘蔗一点儿都不奇怪。 因为他们自己承认都是南蛮,没礼貌,懒得和一群北方佬假惺惺的套近乎。 因此大秦眼下甘蔗虽有,但产量非常稀少,因为没有人专门大规模的种植,而且在这个饭都吃不饱的饥荒年代种粮食才是最主要的,没什么人有精力来种植甘蔗,房前屋后种几根,还得提防野猪大象祸祸,因为这种甜甜的野草可不止人喜欢,野兽也喜欢。 越族人和中原人一样,主要也是农耕,而且栽种的水稻产量比中原的粟稻还要低,不育种,不移栽,甚至也不耕地,割完一茬儿等到长第二茬儿,到了春天胡乱撒播一些种子,然后望天收,比陈旭穿越过来的时候小河村的种植方式还要落后。 这些都是胡宽等人在岭南诸地亲眼所见,当地人又黑又瘦,翻山越岭攀爬山崖如同猴子一般,擅长打猎捕鱼,但不擅长制作器物,陶器武器都很粗糙,金属冶炼几乎没有,许多都是从楚地流传过去的。 总体来说,岭南诸地在胡宽等人看起来,就是一片蛮荒之地,不光到处都是大山密林和河沟峡谷,更多的就是一年四季肆虐的野兽和虫蛇,然后就是潮湿和炎热,征服下来实在是没什么必要。 但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秦大大的雄心壮志可不是胡宽这些历史上的小渣渣人物可以置喙的,虽然在陈旭看来眼下征服岭南也的确没什么卵用。 不过眼下都已经征服了,甘蔗也有了,当陈旭准备弄点儿蔗糖的时候,才发现一切想的太美。 虽然胡宽等人不知道还能用啧啧熬糖,但听完陈旭的想法之后一个个把头摇的快掉了,直接异口同声的让他别想太多,在岭南建制糖工坊那是不可能的,不光甘蔗收集困难,而且数量也并不如想象的那么多。 这东西可不像中原地区的野果,漫山遍野到处都是,一种不行还有另外几种,单一靠甘蔗方圆数十里支撑不起来一座制糖工坊,而且山高林密河沟密布,越族人东一窝西一窝的住在不同的地方,不像中原乡村城镇如此密集到处都是人,扛一捆甘蔗走几十里山路水路可不像中原地区这么容易,一不小心就落入猛兽口中尸骨无存,越族人一个个猴精猴精的都不是傻子…… 虽然被胡宽等人打击的体无完肤,但陈旭却还是不肯轻易放弃,尼玛老子大炮都整出来了,弄点儿蔗糖很难吗很难吗? 老子现在要钱有钱要人有人,皇帝就是自己的老丈人,天下事有难易乎?没有! 于是他在科学院农学院找了一群人组成一个专业团队,带着自己的亲笔书信去吴中找郡守江珩,让他安排人在吴中当地开辟一块甘蔗园出来种植,大规模种植的同时研究榨汁机和修建制糖工坊和酿酒坊,明年秋天,陈旭一定要让自己吃上蔗糖,并且喝上甘蔗渣发酵酿制的白酒,因为即便是压榨之后的甘蔗渣,也必然还含有大量的糖粉,用来酿酒也是一个很好的产业。 除开让江珩配合种植甘蔗之外,陈旭还另外写信给闽中郡尉高焄,让他在岭南诸地广为宣传,鼓励越族人和刑徒戍卒种植甘蔗,种多少清河侯收多少,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安排完之后,自然就只能等了,但想来过几年甘蔗产量必然会大幅增加,因为听说这件事之后,先后有好几拨儿来自南方的商贾前来打探这件事的真实性,而得到陈旭的承诺之后,已经有商人跑到南方寻找地方种甘蔗去了。 清河侯要干的事,自然是赚钱的勾当,赶紧跟上步伐肯定不会错,因为甘蔗许多南方人也知道,甘甜无比,虽然不值钱但也不是毫无价值,一旦知道清河侯对啧啧草干点儿啥,以后必然会跟着发财。 蔗糖没有,果糖不好,蜂蜜太珍贵,因此做个鲜花饼都让陈旭纠结不已。 而且鲜花饼和月饼一样需要用烤箱烘烤,等到吃上嘴估计要大半个时辰之后去了,于是把蜂蜜鲜花馅儿和好之后,陈旭吩咐厨工和了一盆很稀的面糊糊,里面放上盐巴、葱花、胡椒粉、花椒粒等搅和均匀,然后锅里面倒入几斤茶树籽油烧热,等到油锅有八成热的样子之后,将采摘回来的葫芦花和鲜嫩的花椒叶蘸上面糊糊浆放进油锅里面炸起来。 这是一道后世很常见的油炸菜蔬,而且可以炸的菜很多,南瓜花、葫芦花、冬瓜花、鲜嫩的花椒叶、鱼虾螃蟹等,酥肉也是这样炸出来的。 特别是鲜嫩的花椒叶,入锅的瞬间随着油花噗拉一阵翻滚而起,一股带着葱椒的鲜香味道迅速在厨房弥漫开来。 “哇,好香!”厨房内外瞬间一阵骚动,侍女家仆都一起挤到厨房的门窗前面踮着脚往里面观看,同时还不停的使劲儿吸鼻子。 “夫君,我饿了!”挺着大肚子本来正在指挥侍女擀面皮的嬴诗嫚瞬间失去了定力,走到陈旭身边一双美目就离不开了油锅中翻滚的食物。 “别急别急,很快就能吃上嘴了!”陈旭用一双很长的木筷子不停的往锅里面丢沾满面酱的花椒叶和葫芦花,同时还不停的翻动,随着香味越来越浓,油锅中的面酱也很快就变的金黄起来。 “来,起锅了!”陈旭招呼一声,用一个竹捞子在油锅里面捞了几下,然后将炸好的花椒叶葫芦花都放进一个陶盆之中,自己先拿起尝了一口之后眉开眼笑的喂给嬴诗嫚。 “小旭哥哥,我也要吃!”虞姬从嬴诗嫚身后挤上来,陈旭又拿了一块塞进她的嘴里,这才吩咐仆娘将这盆炸好的食物端去后院的餐厅,于是蒙婉、嬴诗嫚、虞姬还有一大群侍女都嘻嘻哈哈跟着一起走了。 “呼~”陈旭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家中女人太多,而且都没工作,整天在家无所事事,一旦有什么好玩儿的事都会跑上来凑热闹,而她们最感兴趣的有两件事,一是看陈旭做好吃的,二是听陈旭讲故事。 特别是第一条让陈旭深深体会到了女人对于美食天然的减弱抗性,无论是嬴诗嫚还是蒙婉,甚至是水轻柔和范采盈,一旦遇到美味好吃的食物,立刻成熟和矜持都能丢到一边。 甚至可以说水轻柔和嬴诗嫚就是被他用美食勾引回来的。 因为陈旭第一次用美食将武功高强兼且冷峻无比的列子门徒虞无涯彻底勾引成了一个大吃货,这个货自从吃过陈旭做过的饭菜之后,冷峻少侠的风范荡然无存,人设彻底垮塌,一个人吃还不知足,还把小师妹也带过来吃。 当时在虞无涯心目中,又黑又瘦的陈旭简直就是人间的一个奇迹,是他闯荡江湖数年遇到的最不可思议的一个少年,当时陈旭还没有宣扬自己是仙家弟子,但虞无涯用这个时代特有的思维观念认为,陈旭身上必然有仙缘,看得到一丝神仙家的影子。 然后他的判断正确了。 不久之后陈旭亲口承认得到了太乙仙尊的三卷天书。 而第一次小河村一行,水轻柔对陈旭的态度完全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筷子火爆鳝片就改变了她的印象,然后再加一个凄美绝伦的神话爱情故事,从未见识过人间险恶的少女就这样沦陷在了一个外貌似少年,但实则内心是个抠脚大汉的骗子手里。 “来,轻柔也吃一个!” 大骗子很快又炸了一些之后捞起来,然后就把筷子丢给了一个厨工,端着盘子和水轻柔二人站在旁边你一块我一块我一块我一块的品尝起来。 还别说,这就是小时候妈妈的味道。 陈旭犹记得,那个时候他最讨厌的就是花椒和葱姜蒜的味道,但随着年龄增长,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爱上了这些味道奇异的调味品,如今唯一的遗憾,那就是辣椒。 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得偿所望? 吃着吃着,陈旭又不知不觉的长叹了一口气。 第1117章 雁门消息 半个时辰之后,清河别院之中的仆人和护卫管事都慢慢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从厨院方向飘散而来,惹得许多人一边干活儿一边不停的往厨院张望。 今日听闻侯爷又在制作一种叫做鲜花饼的美食,不过看样子是吃不上嘴了,鲜花太少人太多,低级奴仆都轮不上。 厨院当中用来烤月饼的烤箱此时炉火正浓,一股极其香甜的味道正不断散发出来,一大群人都围在烤炉四周观看。 “差不多应该熟了,取出来尝尝!” 在陈旭的吩咐下,两个厨工戴上厚厚的皮革手套打开烤箱,在烤箱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更加令人无法忍受浓香弥漫而出,瞬间四周响起一片吞口水的声音、 两个烤盘被用铁钳从烤炉里面夹了出来,果然里面摆放的鲜花饼都已经表皮金黄酥脆了,而且高温下还有油脂正在发出噗噗噗噗的微响。 陈旭迫不及待的用筷子夹起一个观看一下,然后用嘴稍稍吹凉一下之后咬了一口,瞬间一股带着牡丹花朵的清香和蜜汁的甜蜜味道在口腔之中炸开,其中还带着芝麻的浓香,虽然很烫,糯米做的糖心略微有些粘牙,但不得不说,这又是一种完全不同的香甜美食,完全符合这个时代对于食物口味追求,既有酥皮的酥脆,又有油皮的软腻,还有蜜汁和糯米、花瓣、芝麻混合的浓香甜蜜,足够征服所有人的胃口。 “不错不错,非常美味……”在陈旭满脸舒爽的诱惑下,水轻柔也忍不住夹起一个,轻轻吹了几下之后咬开,本来就充满期待的脸颊上瞬间浮现一丝惊喜,一边小口吃着一边眼眉弯弯的夸赞:“果然很美味呢,香甜浓郁外酥里嫩,没想到鲜花真的还能做成如此美味的食物……” “嘿嘿,那是自然,时间万般生物,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土里钻的水里游的,开花的结果的,带叶的带刺的,在我看来只有两种,好吃的叫美食,不好吃的叫药材……”陈旭得意边吃边笑着说。 水轻柔愕然一下之后笑的差点儿把筷子都掉地上去了,捂着嘴轻笑着说:“夫君吃相之名果然名不虚传呢,此话要是传出去,不知道又要惹来多少议论和笑话!” “哈哈,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都是凡夫俗子,理他们干甚,走吧,我们去餐厅陪婉儿她们一起吃!” 陈旭吩咐厨工将烤好的两盘鲜花饼都装在两个陶盘里面,让两个仆娘端着一起去餐厅,为了一碗水端平,临走前还特别吩咐再烤一炉给范采薇送去一些。 入冬之后天色黑的早,虽然陈旭今天下差比较早,但忙忙碌碌做了一顿鲜花饼天色就已经快黑了。 “踏踏踏踏……” 数匹骏马从咸阳西面的驰道疾驰而来,马背上的骑手还在不断抽打着马匹加快速度。 沿途村庄农户家逐渐亮起微弱的灯火,而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之上,还隔着十余里远就能看到灯火璀璨的咸阳城。 几匹马很快到达咸阳城西门附近,但他们并没有进城,而是微微放慢速度往清河别院的方向而去。 “侯爷,勇哥儿他们回来了!”正在客厅陪着女儿玩耍的陈旭接到门卫管事的禀报。 “咦,回来了,那便好,带他们去我书房!”陈旭站起来大步往书房走去,很快随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一群风尘仆仆的少年和一个带着面具的瘦高男子跟着管事来到书房,进门之后把房门关好,书房院子的人也都被管事带走。 “拜见侯爷!”几个少年和取下面具的瘦高男子一起单膝跪下抱拳行礼。 “免礼,坐下说话!”陈旭点点头,等一群人都坐下之后才开口问,“事情打探的如何?” “侯爷,事情已经打探清楚,去岁三月间北军大营有兵卒故意挑衅祭拜李牧的雁门民众,双方发生了冲突,兵卒捣毁了靖边寺,冲突之中当场杀死了三个平民,伤了十余个,还有一百多人被雁门关守抓捕投入大牢……” 李归将在雁门关附近打听的消息事无巨细讲了一遍,实际上和江璞上次说的几乎没有太大出入,只不过江璞的消息是江楚天带回来的,因此观察的角度主要是从官府和军队的立场出发,把更多的责任推向了赵地民众,特别是袭击巡逻兵卒和毒杀战马等。 而李归和陈勇等人打听的消息主要还是从赵地民间的就角度出发,更多的是描述兵卒如何恶劣的捣毁靖边寺,推到李牧雕像,羞辱祭拜的民众甚至乱杀无辜,而后当地官府也力图将事情镇压下去,雁门关守和守将派出大量兵卒抓捕闹事的民众和请愿的名士,而且还将数次冲突之中被斩杀的平民头颅悬挂在雁门关城墙之上,污以叛国罪。 如今这种打压如今越发剧烈,整个雁门关附近甚至雁门、太原两郡诸多县城都有波及,眼下已经有许多当地民众往四周郡县逃走,甚至还有人躲入荒山野岭之中,而眼下正是寒冬时节,在这种压迫和恐怖之下,当地民众暗流涌动,民间已经有人开始酝酿更大的暴乱。 “侯爷,雁门关发生的这件事非常恶劣,但如今大半年过去朝廷一直不闻不问,继续发展下去恐怕会酿成一场不亚于项氏造反的暴乱!”李归压低声音说。 “你真的打听到民间有人暗中串联密谋造反?”陈旭眉头皱起老高。 “不错,此次去雁门,我们暗中打探之时,马腾遇到一个叫杨真的煤商之子,年龄和马腾相仿,在得知马腾是去当地帮忙侯爷寻找制砚河泥之时,主动前来送礼套近乎,我等慢慢也与之相熟,不久前一起去曲园玩耍,那杨真喝醉之后无意中透露,当地一些商贾、豪强和民间侠士甚至还有各界名士都在暗中联合,准备择机起事……”李归把从杨真口中探知的消息仔细说了一遍。 “侯爷,此事后来我们去打探印证应该不会错,当地民众非常防备陌生人,一般都禁口不谈任何关于雁门关的事,生怕被暗访的兵卒抓捕,而杨真提到的几个主要首脑人物的确都是在当地赫赫有名之辈,特别是杨真这个人,他家是太原郡最大的煤商,拥有七座煤矿,和西北诸地诸多钢铁水泥商人都来往密切,甚至在官府之中认识的人也不少,消息非常灵通,听闻他爹也有被邀请参加,但具体详情不得知晓,因为杨真也并不清楚详细内幕……” “这个杨真的父亲叫什么名字?祖上可有名声显赫之人?”陈旭脸色严肃的微微点头问。 “侯爷,杨氏在太原乃是望族,以前晋武公次子伯侨封于杨国,就在如今的杨县,后杨国为晋所灭,杨氏四散而去,许多分布在如今的赵地,前郎中令杨桐便是太原人,乃是这杨真的家族长辈,还是五服以内的族亲,虽然杨桐已经离职归家养老,但杨氏在当地名声很大,当地许多名士都投靠杨氏谋生,而且家族还掌控可不少煤铁矿山,家族财富不计其数,而杨真的父亲扬榷就是杨氏当代家主,在当地极其有名望……” 李归虽然看似一个普通猎户,但实际上心思缜密而且胆大心细,不然当初李斯也不会让他来接触陈旭,这次被陈旭安排去雁门打听消息非常稳重用心。 “杨桐……”陈旭捏着下巴开始思索。 杨桐这个人他并不陌生,以前的郎中令还属于九卿之列,但陈旭来咸阳的时候,杨桐已经很老了,听闻当初赵高被虞无涯当街刺杀之后,皇帝想找一个人代任中车府令,冯去疾推荐了杨桐,但被李斯否决之后推荐了江珩,结果李斯赢了。 杨桐是三朝老臣,从秦襄王一直就在朝堂混,临到快退休了才混上九卿之位,办事认真古板,而且特别推崇儒家学问,因此很让李斯不爽,后来陈旭改革三省六部之后,九卿变成了六部,郎中令被削一级并入了吏部,杨桐当了两年郎中丞之后身体不好便辞官回家养老去了。 按道理说只要杨桐没死,以他的尊贵身份是不会允许家族参与这场根本就毫无机会的造反之中的。 但如果事情真的如同李归带回来的消息,赵地许多豪绅商贾都准备参与反抗暴乱,那么很可能导致数郡受到波及,数十数百万人因此陷入战乱之中。 南方楚地项氏反叛刚刚平息下去不过两年时间,赵地民众再次起兵反叛,这种情形会极大动摇大秦的统治基础,同时也会极大的消耗掉大秦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口碑和财富。 “那个杨真现在何处?” “回侯爷,因为此事侯爷要求暗中探查,我等没敢表明身份,不过为了让侯爷得到更详细的内幕已经让马腾带着他一起返回,我们因为急着赶回来通报侯爷所以就先行一步,他们明日就到咸阳!” “如此便好,明日带杨真来见我,连日赶路辛苦,你们先下去洗漱吃些饭菜休息!” “是,侯爷!” 第1118章 煤二代 一番问话前后不过十分钟,李归和陈勇等人离去洗漱吃饭休息。 到了眼下,陈旭已经从官方和民间两个不同的层面把雁门关之事几乎弄的非常清楚了。 事情的严重性已经远远超出了陈旭的预料,如果不提前进行处理安抚,那么将会酿成一场暴乱和起义。 陈旭沉思许久之后,摊开纸笔坐在书房之中开始书写奏书。 事情发展到这个层面,他必须有所行动。 时间很快到了亥时末,府中许多人都早已睡下,陈旭还在灯烛下冥思苦想秉笔急书,直到一个身姿柔美的女子提着玻璃灯罩的灯笼进来,把一件雪豹皮的毯子轻轻披在他的身上。 “轻柔!”陈旭这才回过神来,放下毛笔把冻得冰凉的双手凑到嘴边哈气暖和一下。 “夫君,已经快子时了,您还是早些去歇息,不然累坏了身体!”是轻柔心痛的把陈旭冰凉的双手捂在自己胸口说。 “此事紧迫,今日李归和陈勇等人带回来的消息有些不太好,说不定雁门太原诸郡会有一场暴乱,我要把奏书写好,尽早在朝堂提请陛下处置!”感受着两团温柔和饱满,陈旭却毫无平日的旖念伸手将水轻柔抱坐在自己怀里满怀歉意的说。 水轻柔翻看了一下陈旭的奏书,脸色很快也变得认真起来,看完之后柔声说:“没想到一件小事竟然演变到如此复杂的地步,王离的确不如蒙恬太多,此事继续下去,恐怕真的会导致一场暴乱,不过夫君最好还是先入宫和皇帝商讨一下,不然在朝堂拿出来,只怕会引起太大波澜!” 陈旭苦笑着摇摇头:“我也如此想过,但这件事皇帝并非不知晓,他只是不愿意而已,他宁愿等到赵地民众暴乱,然后动用大军去平叛,王氏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无人能及,只要不是叛国谋逆之罪,皇帝不会去动他们分毫,何况王翦刚刚去世还不到百日,皇帝如果下旨惩罚王离,会让民间许多不明真相的人以为皇帝有打压王氏鸟尽弓藏之意,同时也会让军队将士不满,我如果进宫去商谈,皇帝一定会拖延不决,但只要我要拿到朝堂之上开诚布公的商讨,皇帝就不得不正面作答,无论皇帝如何处置这件事,发生在雁门之事都会很快传播到民间,让百姓了解这件事的始末和详情……” “您是想借民间之力来逼迫皇帝彻查此事?”水轻柔转头看着陈旭。 “不错,眼下朝廷许多官员都知道这件事,但民间不太清楚,但如果这件事一旦被在朝堂挑明,则民间必然会有巨大的反应,我这样做是在逼迫皇帝,同时也是在试探通武侯!” “您是说通武侯可能还不知晓这件事?”水轻柔满脸疑惑。 “我猜想应该如此,雁门关之事发生之时,通武侯还在岭南征伐百越,王翦为了不让王贲受到影响,必然会压下此事,后来王翦病重,曾经安排家仆专门进宫向皇帝请求将王贲调回,但被皇帝拒绝,内里可能也提到了让皇帝惩罚王离的事,不过可能也被皇帝拒绝,而王贲班师回朝才数日王翦就去世,如果他告诉王贲这件事,王贲必然会有所反应,但我观察王贲却没有丝毫的动静,按照我对王贲的了解,他如果知道必然会及早处置这件事,绝对不会继续拖延下去……王贲和王翦不一样,王翦善用谋略,但王贲却喜欢堂堂正正用兵,要比王翦的心思简单通透的多!” “那您说如果通武侯不知道这件事,他最后会如何应对?”水轻柔仍旧还有许多疑惑。 “我猜想他会要求皇帝将王离和诸多参与此事的将卒捉拿回京问罪!”陈旭想了一下说。 “朝堂之事轻柔不懂,但此事让我总感觉有些心神不宁,师尊曾言:坐而忘言,心潮起伏皆法念。世间万物皆都因果纠缠息息相关,夫君这件事恐会给自己带来灾难!”水轻柔满脸担忧的看着陈旭说。 “灾难?!”陈旭愣了一下,然后脸色也慢慢变得的极其严肃认真,思虑许久之后微微摇头,“大丈夫当有所为有所不为,如果这件事我也放任听之任之,则改革大秦之事将会异常艰难,你知我心思,因此此事我必须去做,即便是得罪王氏,得罪皇帝也在所不惜,华夏好不容易有了如今欣欣向荣之势,我必然不会退缩,夜深了,你先去安睡,我需要把奏书整理完毕!” “我去帮夫君泡一壶热茶来!”水轻柔从陈旭怀中站起来,提着灯笼出门去泡茶,很快端着茶水进来,又关切叮嘱几句之后才离去。 一夜无话,第二天陈旭上朝归来,发现马腾已经带着一群仆从回到清河别院,与之同行的还有一个身穿精美裘服,身高约一米七五,鼻直口阔略有些英武之气的青年,约莫二十五六岁,不过神情疲惫同样有仆仆风尘之色。 “拜见侯爷!” “太原杨真拜见侯爷!” 等到陈旭马车停稳之后,李归、马腾和青年赶紧上前迎接,特别是杨真,虽然满脸的疲倦和劳累,脸上还顶着俩黑眼圈,但看得出来已经激动的快站不稳了。 如果不是认识马腾,他这一辈子都没机会和名满天下的清河侯有如此亲近的机会。 “免礼,平安回来就就好,随我去书房!”陈旭微笑点头,带着马腾、杨重和李归三人径直去后院书房,侍女泡茶之后退去关上房门。 “侯爷,此次幸不辱命,制作砚台的河泥我们已经找到几种,经过工匠筛选制作的砚台样品带回来几个,您看一下!”马腾不及喝茶就从一个随身的牛皮挎包之中接二连三拿出来四五个或圆或方的陶制砚台放在茶几上,颜色有黄有黑都不一样。 陈旭挨着拿起几块砚台仔细看了一下,发现和石质的砚台差别非常大,并没有好砚台那种细腻润滑的感觉,不过沉重异常,轻轻碰撞有金玉撞击的清脆声音,和石头有几分相似。 后世流传有四大名砚,澄泥砚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澄泥砚也是唯一用制陶方法烧制出来的砚台,其余的砚台都是用石头慢慢琢磨雕刻而成的。 如今笔墨纸砚已经开始大规模流行,砚台也成为了文化人写字不可缺少的物件儿,但对于笔墨纸砚的要求却都不是太高,也高不了,毕竟各种书法美术都才隐隐有兴起的苗头而已,远不如发展到唐宋明清时期那么繁华多样,因此对于砚台陈旭也并没有打算做的多精致多好,能用就行,一块上好的石质砚台如今也才卖几十数百钱,而此次去寻找制作澄泥砚,也不过是陈旭用于掩人耳目的借口而已。 “嗯,这些砚台都制作的不错,但还不够精细,烧制的火候和方法估计也不太对,开春之后你安排人再去一趟,多多试验,要把这泥沙砚台烧制的和石质砚台差不多那就算成功了!”陈旭把最后一块砚台放下之后说。 “是是,侯爷放心,开春之后腾带人再去汾水寻找好的泥沙,安排好的工匠进行试验!”马腾赶紧点头。 “在寻找泥沙制作砚台的过程中可曾遇到过困难!”陈旭点点头问。 “回侯爷,此次还算顺利,特别是遇到杨兄之后,有他带路引荐当地熟知地理的官吏和匠工,很快就找到了好几处细腻的河泥,经过淘洗沉淀之后烧制出来砚台都还合用,当地不少名士使用之后都大为赞赏,有人得知是侯爷制作的砚台,还想花大价钱购买……” 马腾把寻找制作砚台的事大致讲述了一遍,陈旭听完之后这才转头看着忐忑激动的杨真,“我听闻你和前郎中令杨桐杨公是族亲?” 杨真激动的赶紧站起来行礼说:“是,杨公与我祖父是族兄,还未出五服!” “呵呵,看来真的还是熟人了,我与杨公曾同殿上朝两年,算是非常熟识,既然是杨公之后,你以后见我也勿用拘束,论年岁你和马腾还长我几岁,平日尽可以平辈相交!”陈旭笑着说。 “不敢不敢,侯爷与族祖杨公才是平辈,真岂敢平辈论处……以后……以后……” “瞎扯八道,本侯才二十来岁,杨公都七老八十了,本侯如何就和杨公是平辈了!”陈旭哭笑不得的打断杨真的话,一边喝茶一边说,“自从杨公辞归之后已经数年不见,不知杨公近况如何?” “回侯爷,族祖身体尚好,只是年迈不能远行,不然这次会随真一起来咸阳拜见侯爷!” “那就好,路途遥远还是不要折腾了,等有空本侯去太原,自当前去拜访杨公,这次本侯寻找河泥制作砚台之事还要多谢杨兄帮忙,此次来咸阳可暂住在本侯府上,勿要太过拘束,吃喝用度皆都不用操心!” “岂敢打扰侯爷,真来的路上已经和腾兄约好,此次来咸阳吃喝玩耍皆都由他开销,嘿嘿!” “侯爷,招待杨兄之事就交给我吧,免得打搅侯爷和诸位侯妃的生活!”马腾笑着拱手。 “如此也好,马腾和蒙云等人混的熟,吃喝嫖赌也适合你们这些人的心性,听闻你家开了许多煤矿……” 东扯西拉一番交谈,杨真作为一个富二代和标准的纨绔,在熟悉了陈旭的性格和风格之后很快就放开了紧张拘束的心情和陈旭谈笑起来,十多分钟之后陈旭让马腾提前离开去安排随行的匠工仆从,然后留下杨真和李归两人。 第1119章 清河侯的目的 “杨真,本侯问你,去岁三月中旬发生在雁门关的事你清不清楚,又知道多少?”陈旭的脸色慢慢变的严肃起来。 “杨真,此事你要好好回答,某这次就是奉侯爷之命前去打探雁门关之事,其中许多事我都已经打探清楚,马腾烧制砚台只是遮人耳目而已,你上次在曲园喝醉之后言说赵地许多豪强商贾等暗中筹资打造兵刃准备起兵谋反,是否属实?”李归坐在旁边低声呵斥。 “啊?!”杨真轻松的心情瞬间感觉被一桶冰水当头浇下,一股恐惧一下子从头顶凉透到脚底板,连菊花一下子都收紧了。 陈旭问过之后就不再开口,李归也带着面具如同一尊杀神坐在旁边,杨真感觉如同坠入了冰窖一般,那次喝醉之后的事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但李归询问的事他还真的知道一些,因为这些事在赵地一些豪强当中并非秘密,只是外人和民间不知道而已,但此时被当面揭穿,杨真感觉一下有大祸临头的绝望感。 “侯……侯爷,我们……我们并未参与谋反之事,只是一次酒宴上听几位前辈暗中说起,真听的只言片语,当不得真也!” 杨真在呆滞许久之后噗通一声就跪在了陈旭面前伏地求饶,脸色苍白浑身虚汗如浆,瞬间就浸透了后背。 “起来说话,既然杨公还健在,即便是赵地有人想聚众谋反想来你们杨氏也定然不会参加,本侯也不想管这些事,而是听闻武城侯王离指使兵卒捣毁靖边寺之后惹起雁门诸地民众的愤怒,如今已经有数十人死亡数百人受伤,本侯身为大秦左相,对此事不能不管不问,因此才安排马腾等人乔装前去雁门附近打探,既然你知晓其中内幕,也勿要隐瞒,将所知道的一五一十详细道来,本侯自然会判断处置,你杨氏没有参加叛乱,也勿用紧张!” 陈旭一番话说出来,杨真这才感觉灵魂慢慢归窍,浑身哆嗦手软脚软用力几次才爬起来,然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使劲儿喘息,许久之后才颤抖着开始讲述说知道的关于雁门关事件的一切消息。 半个小时之后,杨真终于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说完。 “侯爷,真说的句句属实,绝对不敢有半分欺瞒,此事在太原和雁门两郡早已闹的沸沸扬扬,武城侯纵容兵卒捣毁靖边寺,坏李牧将军神像,和当地官员相互勾结打压百姓,被抓住杀头的大部分都是当地豪强名士,我杨氏身为当地望族,也深陷其中逃不脱清白,要不是家中还有钱财来往通融,不然有两位族叔都要被杀头……侯爷,您身为大秦左相,又是仙家弟子,您可否为我赵国百姓做主……” 既然已经全部说完,杨重此时的心情竟然安宁下来,虽然他不知道陈旭为什么要暗中调查这件事,但听语气并非是要找麻烦的样子,因此说话的胆子也慢慢大了起来。 “如今大秦一统天下,何来赵国?”陈旭眉头微微一拧,而杨真则惊恐的差点儿崩溃,哆嗦着开口说:“侯爷恕罪,是真口不择言,但我等雁门诸地的百姓真的没想起兵造反,皆都是武城侯所逼也!” “嗯,此事武城侯的确犯下大错,本侯既然知晓也不能不管,但要为你赵地百姓做主,光靠我不行,此事我已经私下询问过许多当朝大臣,无人愿意得罪通武侯和武城侯,听闻燕赵之地男儿皆都是英雄豪杰,杨真,本侯问你,你可敢与本侯上朝面见皇帝,把此事原原本本讲出来……” “啊?!”杨真一个大大的哆嗦差点儿从椅子上滑落到地上。 “你可知道本侯为何要暗中派人前去调查雁门之事?那是因为如今来往于雁门的书信都被当地官员严密把持监控,关于雁门之事根本就无法通传到咸阳,民间对此事几乎一无所知,而武城侯的家世你也知道,一门三位武侯,横扫天下的功勋无人能及,要想动他,就必须准备充足,逼迫陛下不得不出手……” “逼迫皇……皇帝……”杨真牙齿磕的停不下来。 “不错,只有这样此事才能最终大白于天下,没有足够的压力,陛下不可能惩罚武城侯,那些死伤的百姓也无法伸冤昭雪,如若继续拖延下去,你口中的那些豪强商贾最终忍不住起兵反叛,引来的必然是陛下的雷霆怒火,数十万大军碾压之下,你们赵地好不容易恢复的一丝元气必然会被碾成灰烬,数十上百万人遭受刀兵之灾家破人亡,因此想要挽救赵地同胞,你就要勇敢的站出来,不然本侯也想帮你们也无能为力,本侯虽然是仙家弟子,但毕竟在朝中也独木难支……” “侯爷,您真的愿意帮助我们对抗武城侯?”杨真哆嗦着站起来。 “赵国已经没有了,任何反抗都只是徒劳无功而已,最终只是多添许多死人罢了,本侯不忍看到赵地生灵涂炭,你应该清楚武城侯的实力,他不光掌控西北四万精锐马卒,还深得始皇帝信任,没有足够的力量和理由是无法撼动他的,本侯想帮你们,但也需要你们自己努力,一旦起兵反叛,那便是死路一条,本侯到时候也救不得你们!” “大丈夫死则死尔,侯……侯爷,您说我该怎么做?”杨真犹豫许久之后咬咬牙点头。 “明日本侯会上朝提及此事,到时候宣你入朝将此事的前因后果全部讲出来,记住,你要说此事是前郎中令杨桐特意让你到咸阳来找我的……” 陈旭仔细叮嘱杨真一番,知道杨真全部记住之后,这才让李归把杨真带出去洗漱休息。 杨桐虽然如今已经不在朝堂,但毕竟是三朝老臣,而且还是当初的九卿之列,身份地位非同小可,如果用他的名义将此事挑拨出来,在朝堂之上必然还会得到许多支持。 王氏固然势大,而且得皇帝的信任,但这个时代的人也并非都是惧怕权势之辈,特别是那些大夫,逼急了连皇帝都敢骂,王离做的这件天怒人怨的事许多人绝对会跳出来要求惩办,有些一根筋的愤官才不会在乎权势呢,他们在乎的是自己的信仰和名声,和蒙毅冯去疾这些官痞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倏忽之间又是一天过去,呼啸一夜的寒风之后,一场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开始飘落。 天亮时分,随着寅时中的钟声敲响,咸阳城四门大开,无数等待排队的民众如同往常一样接受兵卒的检验进出城门。 而路边的许多食舍和早点食摊也都开始忙碌,公交马车也已经在叮叮当当的铃声中在大街小巷穿梭,买报的报童也背着挎包在呼喊着卖报卖报,诸多官吏也都洗漱吃喝完毕乘坐车马去上朝和上差。 整个咸阳的一切,与往日并没有太多的区别,只是多了一场冬雪而已。 一辆四辔的马车在车夫的呵斥下嘚嘚从城西门而入,数十个虎背熊腰身穿皮甲的侍卫前呼后拥,守门的禁军没有任何检查便赶紧行礼放行,马车顺着落满寸余厚积雪的西门大街直奔咸阳宫朝议大殿而去。 纷纷扬扬的大雪之中,朝议大殿门前的广场上,文武百官一如往日陆续乘车而来,各种各样的马车在划线的停车区停下,互相拱手问好之后三三两两结伴低声交谈着走进朝议大殿。 陈旭从马车上下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略带英武气质但却脸色苍白的青年,许多官员都惊奇不已,拱手问好的同时不停上下打量这个相貌陌生而且微微打着摆子的年轻人。 “勿用紧张!”陈旭微笑着拍了拍杨真的肩膀,对着四周围观的一群官员说:“今日给诸位介绍一位九卿之后!” “九卿之后……”一群官员皆都愣了一下,许多人看杨真的态度也瞬间柔和了许多。 “这位相貌堂堂的郎君乃是前郎中令杨桐杨公的嫡亲后辈,名叫杨真。” 一群官员恍然大悟,有些官员还对着杨真拱手施礼:“原来是杨公后人,失敬失敬!” “不敢不敢,杨真见过诸位大人和前辈!”杨真赶紧挨着还礼,心情更加的忐忑和无助,感觉眼前这群人就像一群猛虎一般环伺四周,要把他撕成粉碎一般。 今日一切已经被陈旭安排好了,无论以后结果如何,他们杨氏都已经和陈旭绑在了一起,而陈旭,就是要借他之口,用杨桐九卿和三朝元老的身份,将雁门关之事彻底从阴暗之中亮出来,让天下人了解这场冲突,以此推动自己改革大秦军队的目的。 未来如何杨真不知道,但他胆敢不配合,估计陈旭第一个就会拿杨氏开刀,以陈旭如今的江湖和朝堂地位,要弄一个已经辞职回家养老的九卿,简直易如反掌,杨真兴冲冲跑了上千里来咸阳巴结陈旭,没想到见面就给他一个大彩蛋,一桶冷水将他浇入了地狱之中。 雁门关事件积怨成怒,如今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如果不能将军队的架构和管理更加细化,将士依旧如同帝王私兵一般没有太多国家观念,当兵只为官爵和封赏等目标,那么这种军队迟早是要出问题的,何况有王离这种基本上空学一身兵法却依靠祖上荫庇上位的纨绔子弟掌控军队,以后军心只会更加涣散,而雁门关这种事皇帝又置之不理的话,民众和朝廷的对抗也只会越来越强烈,积怨也会越来越深。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火山都是积累到了无法掩盖的地步才爆发出来的。 杨真跟在陈旭身后,身边围着一大群官员一边走一边询问回乡养老的杨桐的境况,而杨真一边回答,看着一步一步越来越近威严无比的朝议大殿的大门,心里越发发憷,仿佛这就是一道鬼门关,一旦踏进去就将万劫不复。 因为只要他开口,得罪的就是大秦最顶级的贵族王氏。 杨真一步一步,迈着如同魔鬼的步伐,战战兢兢看着前面的谈笑风声的青年的背影,苦涩的心竟然慢慢平静下来。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得罪清河侯,估计比得罪王氏更加可怕,眼下已经走到这一步,除开义无反顾之外,再也找不到另一条路可走。 杨氏,或者说自家那个已经老的快入土的族祖父杨桐,已经成为了清河侯对抗王氏的第一张挡箭牌。 挡不挡得住无所谓,主要是必须有这样一件东西拿在手上,这场战斗才显得比较正规。 文物百官脱履上殿,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杨真被留在朝议大殿门口,陈旭也没脱鞋施然走进威严肃穆的大殿之中,已经坐好的官员全都在暗自琢磨或者低头窃窃私语,猜测今天清河侯把杨桐的孙子带来上朝的目的。 第1120章 地1119章 撕开幕布 “当~~~”卯时初刻钟声响起。 “陛下上朝~~”随着谒者一声长喝,秦始皇如同往日一般在宫人和内侍的陪同下准时从后殿而出。 “恭迎陛下~”文武百官齐声拱手弯腰。 “诸位爱卿免礼,请坐!”秦始皇走到自己的龙椅前面,眼神扫过整个大殿之后大袖一摆坐下。 “谢陛下~”一阵椅子玉佩碰撞的声音之后,文武百官坐好,朝堂之上迅速安静下来。 “今日天降大雪,诸位爱卿有事早奏,处置完毕回家烤火取暖,免得冻坏了身体!”秦始皇脸色平静的开口。 朝堂议政,一般都是处置全国各地一些很重大的事务和朝堂政令,而日常奏书三省六部个各府衙官员都会根据中书省和皇帝的批复按照程序处置,一般不会像以前一样事无巨细都要拿到朝堂上来讨论处理,因此现在的早朝和午朝时间要比以前短了很多,只要没有重大事务,一般个把小时也就搞定散朝,文武百官各自会自己的署衙该干啥干啥去,而像陈旭这种大部分时间就会翘班回家陪老婆或者干别的事,反正整个大秦除开皇帝之外,谁都没办法管他。 不过整个朝廷如此上差的也只有陈旭一个人而已,别的官员身份还没强大到他的地位,没有太乙仙尊做后盾,只能老老实实上差,包括冯去疾和蒙毅,一般散朝之后都窝在自己的府衙办公。 往日朝堂议政,都是六部官员奏事,中书省配合讨论,皇帝最后一锤定音解决方案,但今天,六部官员皆都没有一个人站起来,全都齐刷刷转头看着陈旭,而冯去疾和蒙毅两位上卿则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如同老僧入定没有任何动作。 满朝文武的眼神有若指明灯一般,皇帝自然而然的也把眼神落在了陈旭身上。 “少师今日可有要事奏报?”秦始皇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 “陛下,臣的确有要事奏报!”陈旭站起来对着皇帝拱手行礼。 “少师请讲!”秦始皇微微点头。 “昨日有前郎中令杨桐族孙杨真从太原郡而来,给臣带来一个重大消息,言说太原雁门两郡有民众和豪强勾结意图起兵谋反!” “哗~~” 陈旭话音未落,朝堂之上瞬间响起一阵骚动和喧哗,就连蒙毅和冯去疾都一起抬头看着陈旭,脸上充满了愕然。 “谋反?”皇帝也愣了一下,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少师可有证据?” “陛下,兹事体大,臣也不敢擅自做主,因此今日上朝将杨真已经带来,此时就在大殿之外等候,陛下可宣杨真上殿询问详细始末!”陈旭再次拱手。 “宣杨真!”秦始皇声音威严的开口。 “宣杨真上殿~” “宣~杨真~上殿~~” 随着几声谒者通传,很快杨真就跟着两个守在门口的禁军进入大殿。 大殿长达二十余丈,虽然是白天,但卯时刚刚天亮不久,大殿之上还挂着点亮的玻璃灯笼,地面铺着黑色地砖,几根盘绕着张牙舞爪的苍龙巨柱,四周遮挡寒风的布幔,整个朝议大殿之上尽皆玄色,威严中透露着无比的压抑,直叫人感受到一股无法呼吸的沉重感。 杨真脸色苍白浑身虚汗,慢慢走到距离始皇帝十丈距离跪下伏拜,“草民杨真拜见始皇帝!” “免礼,请起来说话!”秦始皇微微抬手,杨真哆哆嗦嗦从地上站起来。 “方才少师言说杨令公让你来咸阳通报,太原雁门两郡有平民豪强意图起兵谋反,此事可否属实?” 秦始皇低沉的声音带着一股萧杀之意,整个朝议大殿之上文武百官都情不自禁的微微打了一个哆嗦,杨真更是不堪,双腿一软差点儿就坐地上去了。 “杨真,陛下问你,无需害怕,将你昨日告诉本侯之事原原本本讲出来便好,杨公乃是大秦三朝老臣,让你来京师通报此事,无论结果如何陛下都不会怪罪!”陈旭转身看着杨重安慰说。 “少师说的不错,杨真,你把杨令公所说之事一五一十细细道来,朕要看看是何人胆敢谋反乱我大秦江山社稷,项氏下场近在眼前,朕会让他们知道,犯上作乱只有死路一条……”秦始皇脸色冷峻的开口。 “是,陛下,事情是如此这般,去岁三月上巳节之后,赵地数千民众聚集在雁门关附近踏青扫墓,祭拜李牧将军……” 杨真把昨日陈旭对他仔细叮咛的一番话慢慢讲述出来,从雁门关之事开始,一直讲到目前雁门关附近民众因怒生怨开始暗中纠集准备起兵反抗,而随着杨真的讲述,整个朝堂之上越来越安静,文武百官几乎都屏声静气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安静之中除开杨真说话的声音,似乎就只能听见无数噗通噗通心脏乱跳的声音。 雁门关之事已经过去大半年,朝堂之上知道此事的人大有人在,这些朝堂官员又彼此联姻关系复杂,其实在文武公卿这个高层圈子,这件事已经不是新闻,甚至旧闻都算不上,只是其中牵扯到王氏,所有人主动忽略了它的危害,抱有这种心思的其实还包括皇帝在内。 也就说,此时朝堂上在座的文武百官,不知道这件事的很少,可能只有那些并没有实权的大夫博士等散官不知道,当然,以前还包括陈旭,他也被蒙在鼓里,没人告诉过他。 但这件本来几乎就要被人遗忘或者主动过滤掉的事情,没想到今日竟然会被清河侯拿到朝堂之上来堂而皇之的讨论,而且还牵扯到前九卿之一的郎中令杨桐。 三省六部没有改制之前,按照地位等级来说,除开三位上卿之外,郎中令就是最重要的九卿职位,可以排在前两位,真的是标准的大boss级别,下辖大夫、郎官、谒者和仆射四署,负责整个朝堂议政、群臣奏事、宫廷宿卫,皇宫禁军等所有重大事务,实际上当时的郎中令比起右相冯去疾的权利来说,还要牛逼许多,不过正是郎中令管的太多太杂乱,而且皇宫和朝廷诸多事情纠缠不清,陈旭改制三省六部之时,直接就将郎中令的职务拆分的七零八落,划归到不同的部门去了,这样郎中令就只掌管吏部下属的朗将署。 但即便只是一个朗将署,杨桐照样权利大的吓人,因为所有王侯公卿家族后辈想要当官出仕,必须先在朗将署挂职,跟随皇帝身边学习处理政务,然后等什么地方有了实职空缺,通过郎中令的推荐去当官,虽然别的官员推荐也可以去当官,但最后还得要郎中令同意,不然在考评上写一个不堪任用,皇帝照样不会启用。 因此眼下满朝文武官员,其中有许多都曾经得到过杨桐的照顾,这也是方才在大殿之外许多官员听说杨真是杨桐的族孙之后态度大为改变的原因。 足足两刻时间,杨重按照陈旭的叮嘱一五一十将来龙去脉讲得一清二楚,其中没有任何人出声打断,包括皇帝都没有开口,只是越听脸色越是阴沉,到了最后,已经几乎看不清楚眼珠子了。 虽然皇帝知道雁门关之事,后来陆续也有一些消息通传,但都是一种官方视角,无论是军营中的监军还是密探和玄武卫,对于赵地民间的情绪和暗中的动作都不太清楚,他们只是呈报自己看得见的东西,因此秦始皇得到的也就是赵地民众围堵官衙,三五成群的匪徒袭击巡逻兵卒,马夫毒毙战马等事件,王离指挥当地官员和兵卒抓捕闹事者,斩杀数十人等在皇帝看来也是理所当然之事,李牧这个曾经的赵国大将始皇帝同样恨之入骨。 如果不是李牧,赵国早就被他捏死了,就是因为有了李牧,征服六国的第一场灭国之战就是刚赵国,反复拉锯数年,在廉颇和李牧两位大将的守护下,秦军虽然凶猛但终究无法大胜,数年战争下来损失惨重。 始皇帝征服六国的顺序虽然第一个正式灭国的是韩国,但始皇帝第一个最想捏死的却是赵国,从他登基正式称王之后,第一年搞定嫪毐,第二年搞定吕不韦,将军政大权抓在手上之后,第三年就发动了对赵国的战争,而且一直打了足足七年,而韩国第一个灭亡是因为它占据的位置太好了,当时韩国夹在秦赵魏之间,魏国已经割让大片国土给秦国,但秦国想要攻击赵国只能走北地,不仅要超远距离的投送兵力,而且后勤保障也非常麻烦,于是始皇帝为了彻底刚翻赵国,一怒之下先一jio就把韩国踩死了,然后让大将王翦出井陉,大将杨端和出河内,双方夹击之下让赵国也不得不分兵拒守,这才让秦国在后勤上轻松了许多,但即便如此,在李牧的抵抗下,王翦率领的秦军主力在井陉也没讨到好,又反复拉锯一年多时间,秦国直接就吐血三升差点儿没缓过来。 所以,皇帝对李牧的恨也是强烈无比,一个李牧让大秦起码多死了十余万将士,损失简直无法计数,因此对于王离捣毁李牧祠庙的事当时竟然还有些浑身舒爽的感觉,感觉这口气憋了一二十年终于舒畅多了,并且也从未打算追究王离的责任。 但今天,杨真带来的消息让他的舒爽一下又堵塞起来。 李牧在赵地影响力太大,继续发展下去,赵地数郡可能会爆发一场史无前例的暴乱甚至演变成为叛乱。 而这次和当初项氏还不一样,皇帝很容易就能从其中看出不同,那就是赵地民众的愤怒已经变成了一种同仇敌忾,从杨真的诉说中,参与其中的不光有平民,还有豪强侠士、商贾甚至是当地的官吏。 第1121章 幕后主使 “陛下,杨真所说之事臣还没有去核实,但臣在八月中旬见到过一封刑部呈上来的广武县令的奏书,诉说的就是此事,不过内容语焉不详,臣就暂时压了下来,但此后就再无任何消息传来,臣也以为此事就此平息下去,直到昨日杨真来找臣诉说此事,臣才感觉到事情已经非常危急,因此今日带杨真来面见陛下陈述此事……” 陈旭说话之时从衣袋之中掏出一封奏书说:“当初广武县令的奏书在此,请陛下过目!” “呈上来!”始皇帝脸色难看的微微点头,苏越赶紧走下台阶将奏书呈给皇帝。 “陛下,此事本不该广武县令管辖,也不该刑部通报,戍边的将卒本意是保境安民,但竟然不遵军纪私自出营,无事生非挑衅民众,毁坏寺庙伤及无辜,此事若武城侯或者雁门关守早做通报,陛下和朝堂也能早做安排安抚,但发展到如今地步,和当地官员懈怠散漫有很大关系,臣建议将雁门关守和广武县令押解回京师,以渎职之罪惩处,对于毁坏靖边寺和出手伤人的兵卒也缉拿审讯问罪,所有牵扯其中之人皆都治罪,以此平息赵地百姓的情绪……” 陈旭的话让朝堂之上微微一震骚动。 许多人都开始窃窃私语,就连冯去疾和蒙毅都互相对视了一眼,各自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微微的轻松。 清河侯临到最后一步,还是没打算把战火烧到王离身上。 “陛下,臣以为左相言之有理,军卒私自出营本就是大罪,捣毁寺庙伤人性命罪加一等,雁门关守身为朝廷命官却纵兵为乱不加阻止,实属渎职,而广武县令明知此事却不积极呈报,而是拖了数月才上奏朝廷,而且奏书也说的不清不楚,同样犯有渎职之罪,臣建议一同治罪!”陈旭身后,中书令站起来为自己的顶头上司顶帖。 “左相和中书令言之有理,臣等附议!”中书省一群陈旭的大小跟班都呼呼啦啦站起来顶帖。 如今陈旭再也不是往日三品的左中侯和无权无势的光杆侯爷,而是有了一大票小弟,老大发话,如果小弟都不好好顶帖,回去之后恐怕后果有些不好预测,即便是左相可能会陷入和王氏的争斗之中,但眼下三省六部其他官员都还可以观望站队,唯独中书省的官员不能,因为他们身上都已经打上了清河侯的标签,从内裤到灵魂都是左相大人的,无论他们想不想参与,眼下都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 中书省一动,其他文武官员也都开始犹豫摇晃,陆陆续续又有一些大夫博士和一些平日与陈旭相熟的官员站起来附议,要求惩办雁门关守和广武县令以及闹事的兵卒。 始皇帝把奏书放在御案上,沉默片刻之后开口:“少师与诸位爱卿言之有理,但朕也不能光听杨真一面之词,此事由蒙卿负责,速速派出御史赴雁门打探详细情形,若事情属实,立刻将雁门关守、广武县令和闹事的兵卒押送回京师受审……” “陛下,此事勿用派遣御史调查,纵兵作乱之事和雁门关守无关,而是另有他人?” 就在蒙毅准备站起来的时候,吏部属丞江璞却提前站起来开口。 “哗~~”朝堂之上又是一阵无比的骚动,而且许多人都不由咯噔一下,仿佛吃饭咬在了一颗小石子上,浑身都酸麻无比,感觉今日这件事有些要失控了。 首先江璞是尚书省官员,但此时在冯去疾还没任何表态的时候先站起来为陈旭助阵,这个本身就不太正常。其二就是江璞口中的另有他人许多人瞬间就联系到了武城侯王离身上。 也就是说,这把火终于还是烧到了王离身上。 冯去疾和蒙毅再次互相对瞅了一眼,彼此看到了对方脸上的严肃和无奈。 杨真的来历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是杨桐吩咐来找陈旭的也好,还是陈旭找出来的一个撬开此事的钉子也好,眼下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件本来应该是隐藏在暗中的事被撕开了幕布,今日散朝之后雁门关事件必然要传播开来,咸阳和天下民众都会慢慢知晓。 杨真方才诉说的内容从未提到过王离半个字,因为他是从民间的角度诉说的经过和结果,皇帝还有转圜的余地,把这件事最终压在雁门关守、广武县令和一群兵卒的身上,那么这件事最终可以让王离脱身,但江璞突然毫无征兆的站起来,一下子就会彻底撕破这层面纱,将战火引到王离身上。 “陛下,臣有切实证据证明,雁门关事件就是武城侯王离故意为之,捣毁靖边寺和杀死杀伤当地平民的兵卒就是武城侯纵容指使,而武城侯在此后不仅毫无收敛,反而变本加厉拘拿到官衙伸冤的平民,最终导致赵地诸多名士豪绅联名上书广武县令要求释放被拘押的民众,而武城侯指使广武县令和雁门关守大肆搜捕这些名士豪绅,更加激起当地民众的愤怒,这才让这件事愈演愈恶劣,最终成为了眼下的情形,武城侯身为镇守西北军营的大将军,却不顾军令纵兵为祸,激起民众对朝廷的不满和愤怒,按我大秦《军爵律》、《戍律》、《将营律》等军律,将私纵兵,为大罪,夺爵三级,军卒私斗,夺爵一级。无故伤人性命者,依法皆斩,虽有军功相抵,但不得逃脱罪责,可黥面为奴……” 整个朝堂之上陷入了死寂一般。 江璞这一席话,直接毫无避让的将所有罪责都按在了王离头上。 “陛下,此并非臣胡言乱语,而是臣的侄儿江楚天就是武城侯将营校尉,当日雁门关之事发生之时,其亲眼看到亲耳听到武城侯亲自指使兵卒冲入靖边寺,而后和祭祀的民众发生冲突,最终酿成数十人死伤的惨剧,臣有侄儿江楚天寄还的书信一封,里面将此事叙述详尽,书信在此,请陛下一观……” 江璞从袖口之中掏出一封揉的有些皱皱巴巴的书信,缓步走到朝堂中央,双手呈给下来的苏越。 这封信,他已经随身携带许久了,等的就是这一刻。 书信很快交到秦始皇手中,秦始皇脸色阴沉的打开,越看脸色越是难看,甚至胡须眉毛都在微微颤抖,最后突然身体一晃差点儿从龙椅上跌落下来。 “陛下~~”距离皇帝最近的苏越吓的一个哆嗦,但却又不敢上前搀扶。 “朕头痛,今日朝议就此作罢,散朝!”皇帝捂着额头摇摇晃晃站起来,随即被一群宫人上前扶着走进后殿。 寂静的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皆都不知所措,一个个互相大眼儿瞪小眼儿。 冯去疾和陈旭蒙毅三人互相也看了几眼,然后蒙毅站起来说:“陛下身体不适,早朝就此作罢,诸位回署衙办公!” 整个朝堂的气氛忽然一下松懈下来,文武大臣几乎都松了一口气站起来,三三两两交流着走出朝议大殿,陈旭也和冯去疾蒙毅拱手之后带着杨真走出朝堂,在门口遇到江璞,两人并没有说话,江璞也只是微微拱手之后便沿着台阶大步而去,沿途的官员都象看到蛇蝎一般纷纷避让开来,招呼都不敢和他打。 不久之后,一个宛若惊雷的消息很快便随着散朝的文武百官传遍整个咸阳。 前郎中令杨桐委托族孙来咸阳拜见清河侯,今日上朝爆出去年发生在雁门关的一桩惨案,言戍边兵卒捣毁供奉前赵大将李牧的寺庙,并且造成数十人伤亡,雁门关守和当地官员隐瞒此事,抓捕赵地民众上百人,由此引发赵地民众和戍边兵卒的冲突,数月下来已经导致数十人死亡数百人受伤,而且情形越演越烈,当地官员和兵将不仅大肆搜捕议论声讨之人,还强行阻拦当地商旅来往于咸阳之间传递信息,导致如今雁门诸郡民间激愤高涨,隐隐有暴乱反叛之势,清河侯提请皇帝将参与此事的官员和将卒全都捉拿回京师受审,以平息赵地百姓的愤怒。 吏部署丞江璞为证实此事,还献上一封侄儿江楚天亲笔写下的书信为证,里面详细叙述了雁门关事件的前因后果,而且特别指证破坏靖边寺的就是武城侯王离指使,参与者还有他的贴身侍卫。 江璞的指证让此事板上钉钉。 王氏一门三头老虎,皆都深得陛下器重和信任,王氏父子扫平六国为大秦一统华夏立下泼天大功,而后王离征服东胡,王贲又刚刚征服百越,也就是说如今大秦偌大的江山几乎就是王氏三代人打下来的。 但如今因为一件小事,身兼左相的清河侯在没有提前通报皇帝的情况下当朝挑明此事,似乎剑有所指。 此时距离上将军王翦刚刚辞世还不过百日。 几乎所有人都想不通陈旭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样做的后果不光会得罪王氏,还会让皇帝下不来台。 而江氏的举动也让人惊讶,在蒙氏和冯氏两个上卿家族都不掺合的情况下,他们为何要站出来支持清河侯,这明显是将江氏搅入泥潭之中,因为这件事并不难看出结局,即便是皇帝答应惩治王离,让人将他捉回咸阳来,最终的结果必然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能就是几句不疼不痒的批评教育之后换个地方继续领兵,而江氏此后只能跟在清河侯的身后摇旗呐喊,再无保持中立甚至旁观的机会。 这个举动不符合官僚家族的政治观。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皇帝突然头疾发作退朝,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皇帝的一个借口而已。 皇帝需要仔细判断严查此事的利弊。 第1122章 不得不敬畏 散朝之后不久,数十匹快马先后离开咸阳城直奔频阳县而去。 一个时辰之后,先到的几匹骏马手持令牌冲入美原镇直奔王府,不久之后,就听见侯府里面传来几声怒吼和咆哮,很快就看到通武侯王贲脸色极度愤怒的骑着一匹通体漆黑的高头大马疾驰而出,外套和披风都没有穿直接就挥鞭直奔咸阳城而去,片刻之后,才有一大群家将骑着骏马呼喊追逐而去。 天气寒冷阴沉,寒风携裹着漫天的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将天地都笼罩其中,十余丈外几乎都看不清人影,但这一群快马却如同蛟龙一般在风雪之中狂奔,马鞭抽的啪啪作响。 “报,陛下,通武侯宫外求见!”紫宸殿外有禁军禀报。 此时正呆坐在案桌前面发呆的始皇帝似乎已经早有预料,抬手吩咐:“速速请通武侯入宫!” “喏~”禁军退去,秦始皇站起来,用手拨动地球仪,看着不断旋转的球体许久之后长叹了一口气。 雁门关之事他的确早已知晓,但一直保持着纵容之态,甚至都没有安排人去斥责王离几句,而且玄武卫带回来的消息并不十分详细,只是简单的陈述了戍边兵卒捣毁靖边寺和赵地民众起了冲突,死伤了一些人,但远不如陈旭和江璞了解的清楚,但今天根据杨真的说法和江璞的证词来看,这件事的确闹的有些大,但他也很郁闷,不知道陈旭为何要在这件事上大张旗鼓的调查和治罪。 眼下这件事让他有些进退两难。 如今北方虽然平静,但数万精锐的马卒还必须要有值得信任的大将去掌控,而且随着一批征服六国的老将逐渐年迈,王离这种年轻将领就需要慢慢培养起来,一旦惩罚,则就需要更换将领,那样数万人的北军大营将没有太过值得信赖的大将去镇守,何况彻查此事必然会让王氏心有芥蒂,始皇帝有些犹豫。 但如果不彻查此事,清河侯也不好安抚,在始皇帝眼中,陈旭始终是一个看不透的人物,神秘而又天然无法掌控,一旦陈旭的请求得不到有效的回应,以后君臣之间也会出现裂隙。 “陈爱卿啊,你让朕到底该如何行事……” 秦始皇沉默许久之后转身往大殿门口走去,此时已经有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传来,应该是通武侯到了。 果然,皇帝刚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通武侯王贲须发不整脸色紧绷的跟着两个宫人大步而来,头上身上扑满凌乱的雪花。 “臣见过陛下!”王贲看见迎出紫宸殿的始皇帝,赶紧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拱手行礼。 “爱卿免礼,随朕入内饮茶!”秦始皇微笑着伸手挽住王贲的手走进紫宸殿。 “陛下,臣不是来喝茶的!”王贲情绪激动开口。 “朕知爱卿来意,无需焦虑,先喝茶慢慢再说,来人,与通武侯上茶~” 秦始皇牵着王贲入座,等宫女奉上香茶退下之后,王贲此事心情也略微平静下来,也没喝茶便脸色严肃认真的拱手说:“陛下,今日听闻清河侯在朝堂上奏,言离儿在雁门关指使将卒捣毁李牧祠庙,杀伤数百当地平民,贲尚且不知此事,此乃特地请陛下安排禁军御史前去将离儿和诸多参与之将卒捉拿回咸阳审讯问罪!” 秦始皇端起茶杯默默喝了一口之后放下茶杯,脸色淡然的摇摇头说:“武城侯替朕镇守北地,数年下来并无差错,此事虽然有些鲁莽,但也并非太大过错,安排禁军捉拿回京师问罪就不必了,朕让内侍和御史前去斥责几句也就罢了,对于死伤的民众,朕会让当地官府予以一些补偿,此事就此平息下去,将军无需太过紧张,何况左相也并非是刻意针对武城侯,而是担心此事惹起赵地民众的激愤之情酿成民变……” “陛下,此事离儿的确做错了,李牧与臣父亲乃是同期名将,不说六国之战各自为主,其抵抗匈奴大涨我中原诸国威风,不仅深得赵地民众敬重,就连父亲都对其敬佩有加,况且李牧死去已经十余年,离儿毁其寺庙塑像实为不敬,惹怒赵地民众也殊为不智,一旦赵地发生祸乱,离儿乃是罪上加罪也,臣知陛下爱惜我王氏父子,但国法当前,臣岂能因为陛下宽厚而徇私枉法,还请陛下治离儿之罪,以平息赵地民众之怒火!”王鹏焦急的请求。 秦始皇慢慢放下茶杯,眼神看着还在慢慢转动的地球仪,许久之后摇头:“上将军刚刚去世,朕便因为小错而惩治武城侯,必然落得一个薄情寡性之名,何况赵地民众本就不太臣服,到处都是祭祀李牧等前赵旧将的寺庙,当地官员推行朝堂政令也举步维艰,当初我大秦能够杀的赵国血流成河,如今朕之大秦富庶超越当初百倍不止,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如若胆敢造反,朕必然将这些乱匪碾成肉酱,乱我大秦者,朕必诛之!” 王贲楞了一下赶紧跪地伏拜哽咽:“陛下待我王氏恩重如山,但此事陛下切勿养小患而为大患,也切勿妄起刀兵,如若陛下姑息离儿和将卒的错误,六国之地百姓皆会不满,若是因此让大秦陷入动荡不安之中,王氏百死莫赎,臣恳请陛下发旨捉拿离儿严惩!” “通武侯难得入宫一趟,昨日诗嫚送来一些鲜花饼,非常美味可口,今日正好和朕同享,走,陪朕去后园!”秦始皇走到王贲面前弯腰将王贲搀扶起来。 “陛下~”王贲更加焦急,不仅不起来反而伏地磕头,“臣请陛下捉拿惩治离儿!” 秦始皇慢慢直起身,负手走到大殿中央观看着窗外漫天翻卷飘舞的茫茫大雪,长吐一口气说:“朕知道通武侯在担心何事,但朕并非薄情之人,岂能因为一件小事而惩处武城侯,本来此事朕以为拖延一些时日便会消弭下去,却不想杨桐节外生枝,唉……” “陛下,大秦法度森严,王侯将相概莫能外,父亲大人屡屡教诲贲要有敬畏之心,因此贲得陛下赏识出征岭南,平项氏伐百越,不敢有稍事差池,以免坏了陛下的大事,离儿年轻气盛不懂事,犯下如此大错,臣以为千万不能姑息,不然长此以往更加养成骄奢跋扈之气,于治军十分不利,陛下爱惜离儿不愿意安排御史前去问罪,臣愿意亲自去一趟雁门,至少要狠狠斥责一顿,不然恐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心有怨愤……”王贲伏地继续请求。 秦始皇揪着胡须沉默许久,最后叹口气微微点头:“既然通武侯执意如此,也罢,此事朕就安排通武侯亲自去一趟北地军营,切记斥责即可,万不能太过严厉,还有,对于雁门关守和广武县令要捉回京师咸阳治罪以平民愤!” “多谢陛下!”王贲从地上爬起来,脸色也瞬间轻松了许多。 王翦王贲在征服六国之后父子两人一起回家养老,当时王贲才不过四十余岁,正值壮年,参加征服六国的诸多大将皆都在朝堂任职,唯独父子两个急流勇退不问军政之事,这件事的主谋就是王翦,时常敦敦教导王贲要有敬畏之心,切不能居功自傲免得被皇帝猜忌。 王氏父子退隐,皇帝启用了王离,二十岁便调入自己的皇宫之中担任武官,期间赏爵不断,此后征服东胡更是用作弊手段将其强行提拔成为彻侯,并且委任执掌北军数万精锐马卒的大将军。 皇帝对王氏三代的恩隆可以说整个大秦无人能及。 但即便是这样,王翦仍旧不敢有稍微的大意,不断的叮嘱王贲时刻谨慎莫要居功自傲,但对于自己这个孙子,却已经有些鞭长莫及无能为力了。 如今王翦一死,除开王贲之外再也没有人可以约束王离,而王贲也极其担心自己这个儿子继续这样下去,会给王氏带来灾祸,今日听到这件事之后不顾茫茫大雪亲自来皇宫请罪前去惩罚儿子。 而王贲心知肚明,惩罚的目的不是因为王离的错误,而是清河侯陈旭。 王氏和清河侯关系一向还不错,甚至陈旭还救过王翦一命,当初若不是当初陈旭出手救治,王翦早在五年前就可能已经去世了。 而普天之下,能够让王氏敬畏的除开皇帝之外就只有陈旭,因为陈旭的身份实在是让凡夫俗子无法正面抗衡,仙家弟子这个名头,足够照耀整个大秦,让人不敢生出任何怨怒之心。 而且清河侯在没有提前通报皇帝的情形之下直接将此事在朝堂之上抖出来,必然是已经打算要将此事大白于天下,不管他是想杀鸡骇猴借此立威也好,还是他身为左相要彻查此事安抚赵地百姓也好,这件事既然已经撕开了幕布,必然要有一个很明确的结果。 眼下皇帝不愿意惩治王离,想要用雁门关守和广武县令来顶锅,但在王贲看来这还远远不够,陈旭绝对不是这个目的,他牢牢记得老爹王翦的吩咐,王氏需要低调再低调,而且绝对不能和清河侯起任何冲突,因为王翦看得清始皇帝,但却看不清陈旭,临死前都还在思考这个问题,只不过陈旭没有正面回答他而已,落得一个死不瞑目的境地。 如果王离这件事处置不好,可能就会造成王氏和清河侯之间的对立和矛盾,王贲不敢保证清河侯还会施展出什么后手。 他虽然不怕,但不得不敬畏。 第1123章 相术 …… 茫茫风雪之中,陈旭散朝之后回到清河别院的书房翻看自己前天晚上加班写的那份奏书。 本来他是打算让杨真说完之后就上书皇帝提请组建一个三省联合调查组去雁门关调查和安抚民众,这样就会抽丝剥茧将王离背后主使之事调查清楚,因为三省联合调查组,那么最后无论王离的罪责有多大,皇帝如何处置都和他没有太大的直接关系,这样就不会造成他和王氏的矛盾和隔阂。 但让他有些意外的是江璞却站起来,借用江楚天的书信将此事完全挑明,提前将王离牵扯进来,这样江氏便一下将自己顶在了风口浪尖之上,成为了陈旭的挡箭牌,也因此彻底和王氏站在了对立面上,以后无论王离结局如何,江氏和王氏都会成为敌人。 陈旭知道,这是江氏经过一个多的月的审时度势之后决定与自己站在一起,用这种方法表明自己的态度开始冲锋陷阵。 借杨桐之名将此事挑明,然后又有江氏冲锋陷阵,即便是皇帝借头痛遁走,但这件事随着在民间快速传播,民间的压力会越来越大,最多三五天,皇帝必然要给出一个具体的处置方案,这封奏书不知道还能不能排的上用场。 “报,侯爷,通武侯来访!”就在陈旭摇头叹息之时,门卫管事来报。 “哦,快请!”陈旭赶紧站起来出门迎接,不过他刚走出后院的大门,就看见风雪之中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正跟着管事大步而来,身后还跟着一群虎背熊腰的侍卫。 “天降大雪,实在没想到通武侯会大驾光临,快请!”陈旭迎上去拱手。 “贲冒昧来访,还请左相恕罪,请!”王贲也没任何矫揉造作的举动,脱下斗笠之后吩咐侍卫留在外院等候。 两人携手进入客堂,房间炉火熊熊房间温暖无比,侍女奉茶之后陈旭屏退左右,这才拱手说:“通武侯可是为雁门关之事而来?” “不错,雁门之事贲也是今日刚刚知晓,不知道离儿竟然酿下如此大祸,方才贲已经去皇宫面见陛下,陛下许我亲自去一趟北地军营调查此事,左相请放心,贲此去决计不会有任何徇私枉法之念,一定会彻查此事给左相一个交代!”王贲没有喝茶直接脸色严肃认真的说。 陈旭微微点头,脸上带着歉意说:“此事还请通武侯恕罪,旭也是昨日才得到杨公带来的确切消息,本侯本以为只是兵卒私自出营闹事才惹起祸患,实在没想到武城侯竟然也卷入其中,唉,这下闹得本侯也深感不安!” “左相勿要自责,离儿年轻气盛酿下大祸,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该如何惩处皆都是他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更怪不得左相,如若不是江大人今天挑明此事,贲还一直都蒙在鼓里,陛下待我王氏恩重如山,我王氏岂能恃宠而骄枉顾国法……” 王贲说到这里站起来抱拳:“贲此来就是通报左相,稍后便会启程去雁门和北地军营处置此事,还请左相放心,贲一定会秉公执法,绝对不会徇私枉纵任何人!” “通武侯能如此,旭也就放心了,我大秦江山得之不易,陛下与上将军通武侯等诸多文臣武将费时十余年方才一统华夏,其中艰难辛苦通武侯比我要更加清晰明白,征服六国之战华夏平民死伤何止百万,我大秦将士死伤亦不可计数,师尊授旭三卷天书出山辅佐陛下,实不忍再看民间刀兵相加之疾苦,武城侯年轻气盛,惹下一些祸事也情有可原,但如若激起赵地民众的激愤而起兵造反,则只会让大秦陷入混乱之中,旭身为左相,替陛下安稳朝纲,自然也无法视而不见,因此还请通武侯恕罪,此事旭不得不为也!” “左相无需多言,贲自然知道左相的一番苦心,此事处置的越早,离儿所担责任便越小,今日贲就不打搅左相了,告辞,等贲从北地回来再带离儿前来请罪,告辞!” 两人前后一共没有说到五句话王贲便拱手告辞,陈旭也不好挽留,送王贲出门之时在院子里遇到匆匆而来的水轻柔,简单施礼问候之后,两人联袂把王贲送到外院门口,目送王贲和一群侍卫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之后才一起返回后院。 “没想到通武侯竟然要亲自去雁门关调查此事?” 回到客厅坐在炉火边取暖,陈旭犹自还感觉惊讶无比。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份奏书彻底便排不上用场了。 而且王贲亲自去调查王离,父子相见不知道会闹的怎样鸡飞狗跳。 王离的秉性陈旭还是略微有些了解,崇尚简单粗暴,和他的表兄白震差不多一个脾性,与他的老爹和爷爷完全不一样,其实在陈旭看来,王离不适合当统筹全局的大将军,只适合当一个冲锋陷阵的将领,还有就是的确太年轻了。 王离的年岁与蒙云等人差不多,蒙云这群纨绔如今整天还在咸阳斗鸡遛狗花天酒地逛园子把妹,而王离却被始皇帝拔苗助长一般的硬生生拔到了和他老爹、蒙恬这种征服六国的老将同一个层次,比李信江琥这些能征惯战的大将地位更高。 但无论是什么品种,催熟的结果就是徒有其形而没有内涵,顶多就是外观像而已,其实内在依旧是个渣。 王离的能力不足以替皇帝执掌西北六万大军。 按照陈旭的打算,借用三省联合调查组将雁门关之事调查清楚,这样便可以上书始皇帝改革军队,改变服役方法,执行更加严格的军纪和更加完善的军队制度,将王离这种能力不行的将领约束一下,并且将其军权削弱,这样便于维护军队和国家的稳定。 “夫君,方才我观通武侯气色不好,命宫有黑气盈绕,眉心山根赤中带青,当主疾厄犯凶之兆,恐通武侯最近会有一场大难!”水轻柔坐在旁边犹豫许久之后轻声说。 “嗯~~”陈旭惊讶的转头看着水轻柔,俄而笑着握着她的手说:“娘子什么时候也会看相了?” 水轻柔轻轻摇头说:“相面之术流传许久,方道术士精通者众,师尊也曾教我们一些。世人皆言相由心生,就像许多通慧之人可以通过人的面容看出他人心中所想一样,师尊说通过面相一些气色变化,也可以分辨出福祸凶吉,姑布子卿的十二神宫相书我也曾经看过……” “哈哈,我知道了,虞大哥也会看相,你们学的是同一门相术……”陈旭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夫君莫要笑话我……”水轻柔瞬间脸颊羞得通红,“我只根据通武侯的气色对照相书得出的结论,不知真假对错,眼下寒冬大雪,通武侯却要赶路去雁门,大雪阻路不说路途也崎岖难行,还是令人担心!” “娘子莫要担忧,通武侯常年都在外征战,冰天雪地赤日炎炎的恶劣情形不知道经历过多少,而且此去还有禁军和许多家仆侍卫随行,必然不会出事,通武侯气色不好,只为突然得知这个消息气急所致,尽皆宽心吧!”陈旭把水轻柔搂在怀里安慰说。 “夫君说的道理,或许是轻柔想的太多了!”水轻柔轻轻点头,突然想起一件事站起来拉着陈旭说,“夫君快跟我去看看,方才您上朝之时,科学院的工匠送来一些带喷盖的香水瓶……” “喷盖做出来了?走,快去看看!”陈旭惊喜不已的站起来跟着水轻柔去后院。 当初为了做这个喷盖,陈旭为了给科学院和工学院的一群匠工匠吏学生教习解释大气压的原理,还迫不得已做了一场规模浩大的两个半球试验。 时间一晃,从中秋节到眼下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经过许多工匠不停的研究,今天终于把这个简单的喷盖做出来了。 “夫君快来看,这喷盖真的很神奇呢!” 刚走到后院用来调制香水的房间门口,正在里面忙来忙去的嬴诗嫚和蒙婉都一起迎上来拉着陈旭的胳膊,如今两个老婆的肚子越来越大,开春就会生产,虽然行动有些不便,但看起来精神饱满气色很好。 陈旭被一群女人簇拥着来到放在房间中央的一个大大的木桌前面,上面平日都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玻璃瓶和试管滴管,还有大瓶小瓶不同颜色的各种精油酒精蒸馏水等。以前一群女人每天都会来调制一些香水,安排人送到清河商店交给范采薇售卖,但到了冬天之后各种花草已经近乎于绝迹,干花也没收集到多少,因此如今精油的提炼早已停了下来,剩下的这点儿香精也只是偶尔调制一些送人或者自己用,基本上已经没有出售了。 此时木桌上又多了几个五颜六色的水晶玻璃瓶,不过这些玻璃瓶上都带一个银色的铁质瓶盖,制作非常精致,陈旭随手拿起一个装了半瓶水的瓶子观看了一下,心神瞬间有些恍惚,仿佛这瓶子就是穿越两千多年的时空而来,和他在后世看见的香水瓶子没有太大的区别。 短暂的恍惚转瞬而过,陈旭回过神来轻轻的按了一下,只听噗的一声,微微有些发涩的按压之下,瓶盖上一个小孔之中喷出一股并不算特别均匀的水雾,但即便如此,在陈旭看来这个效果已经完全超过了他的期望。 “噗噗~~” 陈旭又连续按压了几下,瓶盖喷出水雾和恢复弹力都很顺畅,看得出来这三个月工匠没有白费时间,的确已经将这个喷盖制作成功,完全达到了成熟的商用工艺结构。 “哈哈,不错不错!”陈旭很开心的将瓶盖旋下来,看了一下里面的结构,很简单,一根细竹管做成的吸管,连接里面一个气压仓,气压仓是封闭的,同样是铁制,陈旭观察一会儿之后轻轻转了一下内盖,只听微微咔嚓一声,气压仓弹开,一根铁制的弹簧跟着掉落下来弹跳一下不知所终。 “哎呀,坏了坏了,快找到!”在蒙婉的指挥下,一群侍女都赶紧满屋子寻找,最后还是找一个角落里把弹簧找了回来。 “夫君,您怎么把它拆了?”蒙婉很是痛惜的拿着弹簧埋怨。 “呵呵,放心,这瓶盖结构简单,很容易就能装上!”陈旭笑着观看了一下里面的结构,接过弹簧吹了几下上面的灰尘之后放进去,然后把内盖按上去轻轻转了一下,卡扣归位之后再把竹管插上去,瓶盖又恢复了原装,装到瓶子上试着再次按压几下,发现仍旧能够正常工作。 “有了喷盖,以后香水使用起来就方便多了!”陈旭把瓶盖对着自己的咯吱窝和衣服头发噗噗按了几下笑着说。 “原来喷盖是这样用的,果然方便!”一群女人恍然大悟,然后每人拿起一个开始学着陈旭的样子往身上脸上喷水,因为瓶子里面装的并不是香水,而是蒸馏水。 “喷盖研制成功,开春之后我安排人去南方多收集花草提炼精油,以后我们家又要多一个赚大钱的营生,你们都是功臣!”陈旭笑着说。 “嘻嘻,这都是夫君的功劳,调制香水也不用出去抛头露面,我们也很喜欢,只是这喷盖结构复杂制作不容易,听早上来的匠工说他们一个人一天也只能做出来三五个,到时候怕是供不应求呢?”嬴诗嫚略微有些担心的说。 “无妨,制作跟不上就只用在最好的香水上,这些瓶盖全都靠手工一个一个制作打磨出来,费时费力,因此价格也要提高一些,到时候告诉采薇就行了,来,把瓶子清洗干净,然后把香水灌进去,明天送几瓶去清河商场看看效果……” …… 第1124章 黑龙口 十一月底,天寒地冻,整个关中平原都被茫茫大雪笼罩其中,而这场大雪不仅仅是关中之地,从西北一直到东北,实际上整个大秦有大半区域都被这股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席卷,一场大规模的暴雪正呼啸降落。 雁门关事件自从在朝堂被捅出来之后,民间果然掀起了巨大的波澜,特别是来自于六国之地的百家门徒,更是群情激动要求惩治凶手,虽然大部分人不敢明目张胆的把矛头对准武城侯王离,但私下里的讨论议论都很直接,纷纷指责王离纵兵为祸,要严加惩处。 两天之后,始皇帝上朝宣布,已经委派通武侯亲自前往北地军营和雁门关调查事件始末,同时谕令四百里加急送往雁门和太原两郡,让当地官员配合通武侯的调查,同时严密监控当地民众严防暴乱。 大秦都市报很快也在最新一期的报纸上登载了事件的起末和过程,略有删减,重点把朝堂要严加调查严惩凶手的命令放在首位。 报纸出来之后,民间的情绪平息了不少,特别是五大学院的学子和百家门徒都被通知,在事件还未完全调查清楚之前勿要人云亦云的传播造谣,而中书省也发布了清河侯的亲笔命令,严令中尉府仔细巡查咸阳内外,凡是没有根据就胡言乱语者要被拘拿入狱,以妄言罪惩处,而短短两天之间,已经有好几个在曲园杂舍的喷子被中尉禁军拖走投入监牢之中。 因此雁门关之事虽然暴露出来,但在朝堂的严令和报纸的引导之下,民间并没有太过混乱和激愤,毕竟这件事虽然看起来很严重,实际上和咸阳八竿子打不到边,而且皇帝和朝堂已经开始调查,闹腾也没什么用。 虽然是安排通武侯去调查,但民众却都还比较认账,因为通武侯功劳太大为人没有丝毫瑕疵,听闻还是他亲自入宫求见陛下要求前去调查自己儿子的,想来不会徇私枉法。 茫茫大雪之中,一支上千禁军和侍卫组成的队伍越过冰封的大河之后顺汾水一路往西而行。 林立的长戈,猎猎的旌旗,呼啸的寒风和翻卷的鹅毛大雪,整支队伍踏着尺余深的积雪在风雪之中顺着驰道艰难前行。 队伍最前面,为首是一个披着血色大氅的威武大将,虽然浑身已经积满厚厚的雪花,鼻子眉毛都几乎被遮盖的看不见了,但仍旧挥舞着马鞭指挥队伍加快速度前行。 从咸阳到雁门关,距离接近两千里,临行的时候正降下大雪,但出发之后一路到达汾水,大雪越发暴虐,路上除开这支大军之外,几乎看不到任何行人,在关中和河东郡,沿途的乡村城镇的平民看到这样一支冒雪而行的大秦将士,当地官吏和耆老会招呼乡民提壶担浆夹道迎接慰问。 大雪一直下了整整下了三天,虽然期间时断时续,但路上的积雪最厚的地方已经超过三尺,即便是官道和驰道之上,积雪也超过两尺,还没出河东郡便已经到了几乎寸步难行的地步。 虽然暴雪阻路,但这支大军却仍旧没有半分停留的打算,除开通传沿途的城镇筹备粮草安排饮食住宿之外一直不停赶路。 七日之后,大军顺着汾水往西出河东郡进入太原郡内之后,沿途的气氛却一下突然就冷漠起来,除开当地一些官员安排兵卒迎接之外,几乎看不到任何一个平民前来慰问,这种情形让随行的禁军将领大为紧张,王贲也心里不是滋味,同时神情也变得越来越焦急。 虽然大雪已经停止,但气温更低,融化的冰雪结成冰凌充塞于路,连日的急行军加上天寒地冻让随行的禁军疲惫不堪,战马也都坚持不住,失蹄跌倒之事时有发生,导致随行的禁军有十余人受伤甚至严重的还折断腿骨。 “大将军,方才狼孟县县令来报,东北方通往雁门关的关城岭因为年久失修被暴雪压垮,通行的道路被乱石积木堵塞,他们正在组织民夫役卒进行疏通,至少需要两天之后才能通行。”前方一个探路的禁军回来禀报。 “除开关城岭可否还有其他道路通往雁门?”王贲坐在冰寒的石头上,虽然身形依旧魁梧雄壮,但满身泥浆尘土,须发纠结凌乱,脸色也充满了疲倦,看得出来这一路非常辛苦。 “回大将军,如若不走关城岭,就需要顺着汾河河谷往西北前行五十里,然后折而向东三十余里,绕过关城岭之后上大道,但据县令说,这条路崎岖险峻平日少有人行,而且听闻其中有个唤作黑龙口地方特别凶险,有蛟龙出没,每年都有行人被蛟龙吞噬……” “哼,何来蛟龙,区区虫蛇而已!”王贲冷哼一声站起来。 “大将军,此处距离雁门关只有三百里,将士们连日赶路已经疲惫不堪,战马也都无法坚持,需要修整,末将建议暂时在狼孟县驻扎歇息两天,等关城岭的道路抢通之后在走不迟,如今大雪封山阻路,少将军也不会有事……”随行的禁军校尉抱拳请求。 “大将军,萧校尉说的不错,还请暂时歇息两天再走,下官已经快坚持不住了……”几个浑身裹着裘皮如同棕熊一般的兵部官员也开口哀求。 王贲默然半晌之后叹了一口气摆手:“是本侯太着急了,就依你等,去通传狼孟县县令和县尉,速速安排饮食住宿之地,我们修整两天再出发!” 命令一下,瞬间随行的上千禁军皆都欢声雷动。 连续七日在冰天雪地之中艰难跋涉,所有人几乎都到了坚持不住的地步,但所有人的欢腾还没持续多久,就在他们到达狼孟县城外一个马料场驻扎修整的时候,突然有几匹快马疾驰而来,为首一个身穿六品官服的人连滚带爬得冲入王贲休息的房间。 “报大将军,一个时辰之前广武县方向有信使来报,广武县爆发民乱,数千匪徒冲入广武县城大肆破坏,县衙被暴民放火焚烧,县尉在带领警尉镇压之时也被匪徒射杀,如今整个广武县已经失去控制……” “什么?”刚刚吃喝完毕躺在炕上准备休息一下的王贲霍然坐了起来,一把抓住狼孟县令的衣襟大吼:“此事可否属实,信使何在?” 狼孟县令脸色苍白浑身泥水结结巴巴的说:“关城岭还未修通,信使无法通行,只是用弓箭射过来一封书信,书信在……在此,请大将军过……过目……” 王贲松手,一把抢过县令手中的书信,展开,上面之后寥寥数十字,说的就是大量暴民利用大雪天气趁警卒不备冲入县城焚烧县衙,前去镇压的县尉身死,尉卒警卒皆都逃散。 信的落款是广武县令伏蕤,并且还盖有官印。 “大将军,广武县令与我相熟,这的确就是他的字迹,广武县必然已经落入匪徒之手也!”狼孟县令惊恐的脸颊都扭曲了。 “速传萧校尉来见本侯,帮忙本侯穿戴盔甲!”王贲丢下书信吩咐几个贴身侍卫。 “是,侯爷!”几个五大三粗的侍卫一拥而上帮忙王贲穿戴盔甲,还没穿好萧校尉衣衫不整急匆匆而来。 “萧校尉,即刻命令拔营启程,除开水壶干粮和武器之外一律不准携带,明日必须赶到广武县……” 王贲一边说话,伸手将一把宽刃阔口的腰刀挂在了腰间的挂钩之上大步走出房间,瞬间门外便响起了刺耳尖利的竹哨声。 突入其来的命令让所有刚刚吃饱喝足准备放松休息的禁军全都紧张无比的从营地四周的草棚木棚之中出来,许多人都还来不及穿好衣服,盔甲不整刀枪凌乱,整个场面混乱无比。 伴随着一声接一声的刺耳笛声,一刻时间之后,一千禁军终于全都安静下来列队,虽然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军令如山谁都不敢询问。 “报,大将军,准备完毕,可以出发!”一头雾水的萧校尉整理好队伍之后禀报。 王贲也不多说话,翻身上马之后马鞭一指东北,“广武县暴民造反,杀死县尉焚烧县衙,诸位儿郎随本侯即刻前去平叛,县令何在,速速召集向导绕路去广武县,出~” 王贲一声令下,一千禁军策马从草料场狂奔而出,马蹄踩踏冰雪泥浆呼啸往西北方向而去,闷雷般的马蹄声响彻数十里。 在狼孟县令匆匆召集的几个向导带领下,王贲率领一千禁军和侍卫沿着汾河河谷一路往西北而去,因为平日行人稀少并没有路,加上此时河谷已经被冰雪覆盖,视野一片雪白,只余一条崎岖的河沟,千余人就只能在河沟之中踩踏着积雪冰凌和高低不平的石头慢慢前行,一个时辰也不过前行二十里,而沿途因为无法辨别路途,战马失蹄之事时有发生,短短两个时辰,已经摔伤数十匹战马和十余禁军。 呼呼寒风顺着河谷呼啸而来,卷起两边山岭上的积雪,如同一条冰雪雾龙一般吹在人的身上,肌肤如同刀割一般生疼,但王贲也不敢拖延时间,生怕广武县的事情恶化到完全无法掌控的地步,那样王离因此还要承担更多的责任,因此他只能不断的催促禁军加快前行。 “报,大将军,前方便是黑龙口,据向导说此处有黑龙出没,人畜虎豹都能被吞没,他们不敢继续前行!”前面带路的禁军前来禀报。 “一派胡言,本侯前去看看!”一身冰雪疲劳不堪的王贲大怒,在一群护卫的护送下顺着崎岖弯折的河谷很快来到队伍的前方。 眼前的河谷极其狭窄,两边奇石突兀嶙峋陡峭的山脊往中间积压,形成一个样子极其诡异宛若山洞的结构,加上两边山岭上各种古树枯藤交织纠缠,如今又有积雪覆盖,加上天色已近黄昏,因此这段河谷看起来阴沉而漆黑,宛若一个张大血盆大口的怪兽头颅,似乎要将眼前一切都吞噬下去。 “大将军,黑龙口中有蛟龙出没,每年都有人丧命于此,只能等雪化了从山脊上攀援而过……”一个衣衫褴褛的向导惊恐无比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说。 “何来蛟龙,勿要乱我军心!”王贲大步走到距离谷口不到十丈的距离,而黑漆漆的山洞之中,伴随着呜呜而出的寒风,其中还隐隐夹杂着鬼谷狼嚎的声音,听起来令人心惊胆战浑身汗毛倒竖。 “诸位儿郎,哪位敢前去一探!”王贲回头。 此时站在身边的一群禁军和侍卫全都默然不语,甚至还有人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几步,脸上皆是惊恐之色。 他们的确是一群身经百战的大秦勇士,让他们上战场与敌人拼杀都不会有半分退缩,但眼前这个黑漆漆的山洞和向导口中的诉说,这不是武功能够抵抗的,蛟龙神怪之说到处都有,已经超出了凡人的血肉之躯能够抗衡的地步。 “哼,众儿郎听令,随本侯闯过这道山谷,敢有退缩者军法惩处,出~”王贲呛的一声抽出手中的腰刀大步就往山洞走去。 “大将军~”一群侍卫急忙上前劝阻。 “还等什么,走!”王贲大怒之中一脚将一个护卫踹翻在地。 “跟上保护大将军!”萧校尉咬咬牙也抽出腰间的大剑指挥禁军跟上,于是一千禁军都不得不牵着马匹小心翼翼的跟在王贲身后,踩着冰凌雪水和高低崎岖的乱石一步一步走进山谷之中。 山谷之中漆黑无比,隐隐只能看见前方一丝若隐若现的淡淡白光,那是前方洞口的积雪反射的光芒。 两边山壁嶙峋陡峭,踢踢踏踏的马蹄声带起冰冷刺骨的河水,震荡之中整个山洞仿佛都在摇晃颤抖,同时还有噗噗啦啦的积雪从看不见的头顶坠落下来。 “呜~~” 队伍行进约一刻时间,忽然漆黑之中响起一阵宛若鬼哭狼嚎的声音,而黑暗之中似乎有一道巨大的黑色龙影从天而降,张牙舞爪的扭曲嘶吼之中还伴随有一股令人头晕恶心的腥臭气息。 “蛟龙来了,快逃啊!”跟在一群队伍之中的向导发出几声惊恐而凄厉的惨叫转身就往外逃去。 “咴~~咴~~” 在突如其来的恐吓之下,不仅禁军一片慌乱惊恐四散而逃,牵在手中的战马也受到惊吓不停嘶鸣,许多挣脱缰绳转身逃走,顿时狭窄的山洞之中人仰马嘶乱作一团,许多人直接就被惊乱的战马撞倒踩踏,惨叫声此起彼伏。 “何方妖孽~” 浑身汗毛倒竖的王贲扬起手中的大刀劈向猛扑过来的龙影。 “哗啦~~” 龙影一触即溃,瞬间化作几股黑雾从身边掠过,噗噗噗噗的声音之中,王贲只感觉自己被什么尖利的物品从皮甲头盔上划过,整个人都似乎要被这股黑雾卷起来腾空离地,同时一股更加令人恐怖的声音夹杂在寒风之中响起,似乎整个山洞一下活了过来,到处都有黑色的龙影张牙舞爪从山壁上跃出扑向随行的禁军将士。 “勿要慌乱,前方就是出口,随本将杀出去!” 王贲须发散乱手持大刀左砍又劈,但其实就像是在和根本不存在的影子作斗争,刀锋所向,所有扑面而来的黑影就会瞬息溃散,继而化作无数隐隐约约的黑气散开在身体四周盘旋,同时还会激起更加恐怖的鬼哭狼嚎的凄厉声音。 “保护大将军!”一群侍卫和萧校尉在惊恐之中也只能大吼着收拢手下,团团将王贲裹在中间往前急速奔走,而身后的禁军也在各自的伍长什长等首领约束下,挥舞着刀剑不断击溃四周的黑影,拉扯着战马亡命往前逃窜。 前方现出一个白色的洞口。 “已经看到洞口了,冲出去!”萧校尉怒吼。 “杀啊~~”到了此处,虽然所有人都依旧惊恐莫名,但既然看到了出口,所有人心中又突然升起一股勇气,上千人挥舞着兵刃四面胡乱劈杀,然后呼喊着一起往洞口从过去,半刻时间之后,王贲在一群侍卫和禁军的护送下杀出漆黑的山洞,身后的禁军牵着战马如同一股黑色的潮水汹涌而出。 “报大将军,三名向导失踪,伤七十余人,战马逃脱四十余,另有十人不知所终!”杀出恐怖的黑龙口之后清点损失,得到的是一个让王贲吐血的结果。 此时所有的禁军侍卫全都衣衫不整脸色惊恐惨白,回头看着数十丈外的黑龙口,一个个全都浑身微微颤抖。 谁都不知道方才山洞之中那些黑色的鬼影是什么东西,一触即溃但却像阴魂不散的鬼魂一般在身体四周盘旋往复,铠甲上面都留下了无数凌厉的爪痕,许多人的脸上身上到处都是伤口。 不过唯一庆幸的是,大部分人最终还是安全闯出了这个恐怖的山洞,折损率不到十分之一。 王贲坐在一块冰冷的石头上,脸色苍白须发凌乱,沉重的喘息之中感觉脑门中有一股压制不住的血水突突要冒出来。 “走,加紧赶路,受伤者乘马,力健者步行,天黑之前必须走出河谷!”王贲双手杵着大刀站起来,随即感觉眼前一黑,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 “大将军~~”侍卫和无数禁军一拥而上将王贲搀扶起来。 王贲喘息许久之后伸手擦掉嘴角的鲜血,收起腰刀摆摆手:“无妨,许久不曾如此搏斗,有些力竭而已,走!” 王贲上马,侍卫和禁军也都只能赶紧跟上,受伤的被扶到马上,身体强壮的迈开双腿跟在后面,队伍再次启程,踩踏着冰寒的河水和积雪沿河谷蜿蜒向西北而去。 凌乱的河谷之中,一道漆黑的山洞如同血盆大口一般獠牙嶙峋张开,呼啸的寒风穿过山洞,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随着人马离去,很快就被凌厉翻卷的雪雾淹没其中,只能听见低沉的呜咽声音震动四野。 第1125章 夺关 …… 天色虽然黄昏,但皑皑白雪笼罩的雁门关依旧比较亮堂。 作为曾经抵抗匈奴的边境关隘,被后世誉为天下第一关的雁门关依山而建,形成一座巍巍雄关,高耸的城墙随着山势起伏蜿蜒,一座座烽火台耸立在最高的山岭之上,十丈高的关隘如同一座闸门一般坐落在峡谷之中,死死扼住了中原通往塞外草原的通道。 昔日赵武灵王为了强盛进行改革,胡服骑射大败林胡和娄烦,建云中、雁门、代郡,筑雄关防御草原游牧民族的袭扰,后李牧奉命镇守雁门防御匈奴,导致匈奴始终无法突破雁门关而不得侵犯中原,再后来,李牧率领大军兵出雁门关,大破匈奴十余万骑,导致匈奴数十年不敢南犯,让赵国获得了空前的发展良机,迅速崛起成为战国七雄之一。 而在数年前,蒙恬同样指挥大秦精锐马卒兵分四路出关,雁门就是其一,一战而定匈奴,至此将关外草原也纳入大秦版图,如今划入代国,昔日匈奴所占之地,皆都成为了大秦诸侯,中原从此再无匈奴祸患。 如今的雁门关,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军事价值,西北三十万大军裁撤只剩下六万,由武城侯王离执掌,六万兵马分散驻扎于昔日燕赵边境的各长城关隘,而北军大营就设置在雁门关外的娄烦县。 此时的雁门关高耸的城墙之下,皑皑白雪之中,无数愤怒的民众手持刀枪棍棒聚集在关口附近对着城墙上呼啸呐喊,要求关守惩治杀人凶手,人数已经达到万余,而且远处还不断有人陆续汇聚而来。 而城关的城墙上下,关守陆荣,关都尉赵豹正带领守关的两千余将卒弓弩张开严阵以待,两边的长城之上也有无数民夫正在兵卒的呵斥之下来回奔跑搬运弓箭和武器。 而看着城墙之下咆哮呼喊的愤怒民众,陆荣和赵豹皆都脸皮扭曲,他们从未想到因为当初小小的一件事,竟然导致赵地民众爆发了如今如此大的暴乱。 雁门关作为抵御外族入侵的关隘,设计的就是对外不对内的防御措施,高墙箭垛和雁字型城墙皆都是迎着草原的方向,而内城除开一座军营之外,就是堆积大量军械和粮草的仓库,如果此时这数万愤怒的民众冲入军营之中,将军械粮草夺去,则后果不敢设想,在这个全民皆兵的年代,数万拿到大秦制式军械的民众瞬间就会成为一支武装大军,然后凭借区区守关的两千将士,绝对无法抵抗。 而一旦这些人占领了雁门关,哪怕是武城侯明日率领戍边的大军赶到,也会被阻拦在雁门关外。 那样雁门关将第一次成为了防御国内大军的城关。 天色越来越暗,城关上下都是熊熊燃烧的火把,火光染透方圆十余里的区域,而更远处还能隐隐见到数十里外广武县城的火光和吵闹的声音。 守城的兵将心惊胆战,而聚众围堵而来的民众也越来越逼近军营,甚至城楼上的兵将都能看见火光照耀下那一张张愤怒咆哮的面孔。 “王离纵兵为匪,坏李牧将军祠庙,诸位随我冲进军营抢夺军械,明日与王离决一死战,势必要出这口恶气为将军报仇!”匪民之中,为首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大汉举起手中一杆铁枪怒吼。 “冲进去,明日与王离决一死战,为李牧将军报仇!”大汉身边,几个同样身体高壮的男子各自举起手中的武器咆哮。 “杀杀,为将军报仇雪耻!”上万民众挥舞着手中的刀枪棍棒怒吼。 “杀~~” 大汉手中长枪往前一指,上万暴民瞬间而动,呼啸呐喊着扑向军营。 “弓弩,射~~”随着几声牛角号声响起,军营之中有将领发出怒吼,躲在营墙和盾牌之后的弓箭手长身而起,拉开长弓将锋利的箭矢射出去。 阴暗的雪光映照下箭矢横飞,伴随着一声接一声的凄厉惨叫,冲向军营的暴民成片成片的栽倒下去,但这并没有阻挡住暴怒的民众,在如同喧嚣的呐喊声中,上万民众在夜色下如同一股黑色潮水一般往军营淹没而去。 “轰~”木质的营墙栅栏被撞开一个口子,愤怒的暴民冲入了营地之中,为首一群手持钢铁长枪和武器的匪徒明显武功高强,长枪大剑四周横扫,一个个兵卒被砍翻挑飞出去,很快营地中就空出来一大片区域,更多的暴民冲入了军营之中。 “守住,一定要守到王离将军的援兵到达!”城关之上,关守陆荣对着都尉赵豹怒吼。 “随本将杀退匪徒!”赵豹呛的一声抽出腰间的大剑,带领城墙上的兵卒顺着楼梯冲了下去。 两千守关的兵卒,上万暴乱的民众,在狭小的雁门关内展开了血腥的厮杀。 一场战斗进行了足足一个时辰,民众死伤数千,到处都是尸体和哀嚎之声,皑皑雪地上已经被染成了一片红色的泥泞之地,丢弃的火把点燃了房屋草垛,腾空而起的火光染透半边天空。 两千守关将卒也死伤惨重,在城关之下横七竖八丢下数百具尸体退守城关,整个军营已经被暴民完全占领,大量的弓弩刀枪被民众从仓库之中取出来开始武装,大量的粮食马匹都被暴民抢夺征用。 得到了精良装备的暴民开始组织弓箭手攻击城关,因为这种对外不对内的建筑格局,城关基本上处于无险可守的地步,没有城门,没有玄关,没有拒马栅栏,而且还有数条台阶直通城墙之上,在暴民疯狂的攻击之下,守关的兵将只能拼死防守反击,时间持续到深夜,城墙之上弓弩箭矢用尽,在暴民的疯狂压制下已经无法形成有效的反击,大量暴民开始顺着台阶冲击层楼,整个雁门关内血流成河,尸体在层关之下堆积厚厚一层。 “快守不住了,恐怕坚持不到天亮,快想办法……”赵豹浑身浴血的冲到城楼之上大吼。 “陆大人,赶紧点燃烽火台向武城侯求救吧!”逃到此处避难的广武县令伏蕤在旁边惊恐的开口。 “来不及了,开城门出关,直接去军营向武城侯求助,不然今天我等都会死在这里!”关守陆荣脸色极其难看的说。 “弃关……弃关乃是死罪?”赵豹脸颊扭曲的看着陆荣。 “哼,此事本就是王离惹出来的祸患,眼下匪徒已经拿到武器甲胄,剩下不到区区千人如何防守,弃关固然是死罪,但这件事终归不能全部推到我等身上,罪魁祸首乃是王离,速走!”陆荣拂袖转身,在一群亲卫的护送下往城门而去。 “陆大人等等下官!”广武县令也赶紧跟了上去。 “弃关,撤退~”看着陆荣如同被狗撵一样仓皇的背影和尾随而去广武县令,赵豹咬咬牙发出撤退命令,伴随着几声低沉而悠长的号角声,守官的将士很快都放弃抵抗,蜂拥往城门而去。 很快暴民冲上城墙占据城楼,两边的城墙也都被占领,在匪首的指挥下,洞开的城门被重新关上,此时虽然天寒地冻,但还是有无数的民众从广武县城的方向而来,将城关上下包围的严严实实,并且点燃草料栅栏取暖,搜寻武器盔甲武装自己,准备明天和增援而来的王离决一死战。 自从去年三月王离纵兵捣毁靖边寺之后,赵地民众这口积蓄许久的恶气终于爆发出来。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在官兵勾结和王离的强势压力下,本来就桀骜不驯对大秦充满了仇恨的赵地民众,终于用他们的血性劫持了这座赵国民众心目中的卫国雄关。 转瞬之间一夜过去,随着天色明亮,天边一抹红霞越来越亮,当一轮红日升起,亮丽的阳光照耀雁门关的时候,鲜血淋漓遍地尸体的城关之上,无数身穿甲胄手持大秦制式刀枪弓箭的暴民已经密密麻麻站在了城关和两边的长城垛口之上。 “呜~~呜~~~” 雁门关外层层叠叠的崇山峻岭之外,一声接一声的牛角号声隐隐传来。 十余里之外,一支精锐的大秦骑兵正踏碎皑皑冰雪往雁门关疾驰而来,马蹄声奔涌如雷,大地都在跟着微微震动,堆积在山岭树木上的积雪,在震动之中噗噗啦啦不断往下跌落。 大军最前方,一个身材魁梧顶盔掼甲的青年将军,腰悬大剑颌下一丛短须,眼神睥睨神情倨傲,脸色带着一股凛冽杀气。 青年将军身边跟着昨日弃关而去的雁门关守陆荣、关都尉赵豹和广武县令伏蕤。 青年四周围聚着一群膀大腰圆的护卫,腰悬大剑身披皮甲,看起来杀气十足,而如果陈旭在的话,一定还能认出来几个,就是王翦曾经的贴身侍卫王三王四王五王七等人。 “大将军,如今匪徒已经占领雁门关,如若不能夺回,我等恐有大祸临头也!”陆荣脸色苍白的骑在马上说。 “区区一群匪徒,何敢与我大军相抗,夺回雁门关易如反掌耳,陆关守勿要担忧,本侯一定亲自斩下这些匪首的头颅,李牧……哼哼,败军之将何敢言勇,昔日赵国也不过尔尔,如今又能如何!”王离冷哼。 “是是,一群乱匪而已,何敢与大将军抗衡!”陆荣和赵豹伏蕤皆都一起拱手拍马屁。 “少将军小心,此次暴民突然袭击广武县城和雁门关,明显是筹备策划已久,如今他们又得到雁门关诸多弓弩甲胄和马匹粮草,可守可攻,千万不要轻敌!”王五拨马走到王离身边低声说。 王离微微点头之后轻蔑的说:“当初本将在辽河一战,斩杀东胡数万人,区区数千匪徒何惧哉,我自有主张!” “是!”王五脸皮微微抽抽了一下退后,与王三等几个同伴互相看看之后,脸上露出无可奈何之意。 第1126章 撤退 当初王离征服东胡之后一战封侯,被始皇帝任命为西北大军的统帅,王翦不放心这个孙子,因此就把自己的贴身侍卫安排了几个保护王离,同时也是为了监控自己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孙儿。 雁门关之事发生之后不久,事件的始末王翦便已经知晓,但那个时候他已经快不行了,卧床不起已经数月,何况当时事情也还没有发展到军民冲突如此剧烈的地步,王翦也没太过在意,但到了六月间,当王五等人将更多的消息传回去之后,王翦才感觉到事情已经发展到了快无法掩盖收拾的地步,于是让王五等人通传广武县令,抓捕了当时参加捣毁靖边寺的一群兵卒,同时上奏刑部试探朝廷和皇帝的动静,不过奏书送入咸阳之后如同泥牛入海没有了半分消息,而王翦的身体也越来越差,自感命不长久,再次安排侍卫去向皇帝禀报此事,同时希望能够召回儿子王贲回来处理这件事,不过两个请求都被皇帝拒绝。 按照王氏的功劳,皇帝从未有过惩治王离的任何念头,而征战百越正是最后的关头,因为区区小事调王贲回京更不可能。 于是这件事一拖再拖,拖到王贲班师回朝,王翦已经到了旦夕之间,昏昏沉沉两天之后就撒手辞世,而且还没有把雁门关的事告诉儿子,只是在临死之前见到陈旭,请他看在王青袖的情分上对孙子手下留情。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王离自然毫不知晓,因为等他得到王翦去世的噩耗赶回去的时候,王翦已经下葬,他守孝一月之后也不能久离军营,因此又急匆匆赶回北军大营,而就是王翦去世后的一两个月,赵地民众的愤怒也终于积累到了要爆炸的地步。 焚烧广武县衙,攻占雁门关。 民众悍不畏死,一场暴乱导致数千人死伤,王离一个小小的举动,终于酿成了大祸。 随着越来越清晰的牛角号声和震动山野的马蹄声,王离的大军越来越逼近雁门关。 而一夜过去,夺取雁门关的暴民也已经有了充足的准备,这些大多数当过兵上过战场杀过人的赵地民众,在李牧一个家族后辈的率领下,武装起来一支接近万人的队伍,同样按照他们所熟悉的大秦军队的建制组成了严格的军队,也列出了严格的军令。 此一战,他们已经视死如归,要和捣毁靖边寺毁坏赵国人骄傲的王离死磕到底,而且所有人都上下齐心,报以死志。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如今在大秦造反就是死路一条,项氏就是最好的例子。 何况这里是边郡,长城沿线驻扎有大秦最为精锐的数万马卒不说,雁门关的格局也挡不住从内往外的进攻,就和他们攻占雁门关一样,只要一支大军从太原郡内围堵而来,这场起义便会失败。 但即便是这样一种毫无退路的死局,广武县附近的赵国民众还是义无反顾的加入进来,只为用这种方式表达他们的怒火,而连日大雪,就给了他们最好的机会和掩护。 蜿蜒狭窄的雁门关外,一支六千人的精锐马卒终于出现,在各部都尉校尉的约束下,很快令行禁止距离关隘百丈距离扎下阵脚,令旗升起,弓弩上弦,不过一刻时间,一副严密整齐的攻击阵势已经摆开。 看着整齐威武的大秦精锐马卒,城关之上瞬间一阵骚动和不安,许多人脸色苍白忍不住开始双腿战战后退。 这是大秦最为精锐的军队,是血拼过匈奴东胡的悍卒,而且常年训练装备精良,要比镇守雁门关的更卒精锐彪悍的太多了,只看这种令行禁止的气势,便让人一下生不起抵抗之心。 “兄长,秦军果然威武,势不能力敌!” 城楼之上,中央一个身穿犀甲带着铜盔的威武大汉身边,一个三十岁左右照样顶盔掼甲的年轻将领脸色有些苍白的紧握铁枪说。 “为何要力敌?”大汉微微不屑的开口,“王翦王贲的确厉害,但这王离却是个草包而已,大秦马卒当初就是为了对抗匈奴东胡所建,马鞍马镫铠甲马刀弓弩,所有装备和武器都只体现轻快二字,那样在草原上才便于冲杀追击,但眼下是攻城之战,呵呵,就凭他们手中的轻弩和马刀,只要粮草充足,给他们一个月也无法突破我大赵这座的雄关,难道你忘记了,当初族叔在这里是如何把匈奴打的落花流水的,今天,就让王离见识一下我李氏守城之战,他若能够三日破关,兄长把头割下来丢给他……” “诸位儿郎,王离已到,今日就是我等为将军报仇雪耻之日,准备盾牌弓箭,誓与王离贼子血战到底!” “血战到底~血战到底~血战到底~~~” 在大汉的怒吼感召之下,城关内外足足上万人齐声高呼,愤怒的声音响彻雄关内外,震的关前的秦军战马都开始嘶鸣和躁动不安。 “竖旗~~”大汉身边的青年举起手中的长枪。 “呼啦~~” 一面匆忙赶制的血色大旗在城头竖起在晨风中呼啸飘扬,上面一个巨大的黑色李字清晰可见。 “王离,你纵容兵卒毁我李氏祖祠,辱我赵地英雄,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可敢与某决一死战!”大旗之下,魁梧的大汉用手中一根铁制长枪指着城下的王离。 “这货是谁?”王离骑在马上,看着站在城头上的大汉很不屑的问。 “回大将军,此人姓李名雄,乃是李牧的侄子,武功高强不可力敌,在雁门一带名气非常大!”旁边的广武县令伏蕤赶紧回答。 “李雄?没有听闻过,籍籍无名之辈耳,还想与本侯决一死战,门都没有,列队,准备攻城,一群不通兵法的暴民而已,一个时辰某拿下城关……” “喏~”身边的亲卫拱手领命,很快就把王离的命令传递下去,很快六千大军尽皆下马列出攻击队形,轻盾在手开始往前逼近城关,弓手紧随其后。 “射~~” 等到秦军刚刚到达射程之内,居高临下的李雄便发出了攻击命令,瞬息之间城头箭如雨下,飞蝗一般密密麻麻直扑秦军阵地而去。 突如其来的攻击之下,冲在前面的秦军瞬间就被射翻一地,数十丈宽的峡谷之中顿时响起一阵痛哭和哀嚎,马卒备用的轻盾根本就无法阻挡城上的箭矢,一轮攻击之下至少有上百人中箭倒地,有的还在地上哀嚎翻滚,有的已经身中数箭失去了动静,混乱之中淋漓的鲜血染透关前的空地沙土。 “冲到城下去~~” 率领进攻的校尉大声咆哮,一手握剑一手持盾带领秦军继续往城下进攻,同时身后无数秦军也扬起弓弩迎着朝阳对着城墙上反击,瞬间雁门关前,城上城下流矢乱飞,咄咄咄咄箭矢撞击在城墙和沙地上的声音密如炒豆一般,噗噗噗噗箭矢入肉的声音也四面八方响起,进攻的秦军前赴后继不断扑倒在地,而城楼上也有许多暴民中箭从城楼上惨叫着跌落下来,瞬息之间战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整个城关之下到处都是坠落砸地的声音和不绝于耳的惨叫哀嚎。 双方早已憋足了一口恶气,赵地民众造反夺关,就是想和王离决一死战,而王离这几个月也被赵地民众层接不穷的反抗和骚乱弄得心头憋火,早就想把这些暴民全都刚的稀巴烂,此时双方仇人见面自然分外眼红,都铆足了劲儿想要干掉对方。 流矢乱飞之中,平日都在一起训练的秦军马卒还是更加有章法,虽然轻盾弓弩皆都不如城墙的暴民,但胜在有组织有纪律,远比一群刚刚聚合在一起的乌合之众强不少,两刻时间之后,秦军已经杀到城关之下,但到了城门处,这些几乎人人身上都扎着几支箭矢的将士才发现,尼玛这城门是用三尺余厚的实木制作,没有大型的破城器械根本就无能为力,而且城墙之下木石皆无根本就无处躲藏,面对城墙之上的弓箭手,完全就像活靶子一般无处可躲。 “他们在干什么?”看着冲到城下一群狼狈不堪不知所措的将卒,王贲大怒。 “大将军,没有破城器械,无法破关啊!”一个都尉脸颊扭曲的回答。 “少将军,撤退吧,要想破城,必须建造弩车和云梯!”王五也脸皮黢黑的开口。 “噗通~”一群都尉校尉都单膝跪在王离面前齐声哀求,“大将军,撤退吧,再不撤数千儿郎皆都要殒命于此!” “少将军~”一群侍卫也都抱拳请求。 战斗还在继续,在一声接一声的牛角号声中,军纪严明的秦军还在奋不顾身的往前冲杀,双方箭矢对射之中,惨叫声坠地声混做一团,箭矢划破空气咄咄不断射在血水横流的泥泞雪地之中。 “撤~~”足足一分钟之后,王离终于从牙缝之中蹦出一个字,跪地的一群都尉校尉瞬间都松了一口气,一个都尉迫不及待的跳起来大吼,“鸣金,撤退~~” 第1127章 决一死战 “哐哐哐哐~~~” 几面巨大的铜锣被司令的兵卒锤响。 在震耳欲聋的声音中,参与进攻的秦军如同潮水一般撤退回来,大量受伤的同伴也被拖出战场,而还有许多来不及救助的同伴和死者的尸体横七竖八趟满一地,城关前百丈之内,至少倒下了数百人。 “哈哈哈哈~” 看着秦军狼狈不堪的败退,城关上响起一阵畅快的大笑,数千暴民都开始举起手中的弓箭武器欢庆这次轻而易举的胜利。 虽然暴民损失了一些人,但城墙之下躺的百分之八十都是秦军的尸体,这点儿损失对早已视死如归的他们来说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撤退下来的秦军几乎人人带伤,此时都坐卧在雪地之中互相进行简单的治疗和包扎,还有许多重伤者直接等不到救治就气绝身亡,混乱的呼喊哀嚎之中,看着关前横七竖八的尸体和还没断气躺在地上痛苦翻滚的泽袍,所有的秦军都目光泛红脸色铁青。 “大将军,敌军箭矢凶猛,我等只备有轻甲轻盾无法抵抗,而且我们的弓弩都不如守城所用的弓弩强劲,不能击远,需要征召民夫工匠打造攻城器械……”一个都尉脸色难看的拱手。 “大将军,齐都尉所说不错,城关坚固高大,若是没有坚盾强弩无法破城,实在不能让儿郎们用性命相抗!”随军长史也赶紧劝说。 “少将军,的确不能强攻,城上准备充足,雁门关军械仓库至少备有十万支箭矢,如若强攻,眼下六千人马一个时辰都坚持不下来,而且两边雁字型城墙之上还没有参与进攻压制,不然恐怕半时辰都坚持不了……”王三王四等人也在旁边开口劝说。 “那你等说如何才能快速拿下关隘?”王离恨恨的问。 “大将军,正面要破雁门,即便是十万兵马也不容易,最好的方法是从内而外,眼下只需要调集一支兵马,绕道楼烦关进入关内,最多三千人马末将就能拿下雁门关!”一直跟随在王离身边的江楚天抱拳说。 “不错,昨日我等就是因为关内无法防守才被迫弃关,不然何曾有今日情形,雁门关修建起来就是防止关外的匈胡,并非防备内乱的!”雁门关都尉赵豹也连连点头。 “楼烦关……”王离捏着下巴脸色难看,他熟读兵法,自然知道正面攻城战并不是马卒的强项,特别是眼下连制作木盾和攻城器械的工具和匠工都没有,硬攻的话肯定会死伤惨重。 “江兄,你速速持本将手令去楼烦关,征调守关将士绕道雁门关后拿下关隘,一天时间可否能做到!”王离思忖许久之后还是决定采用这个计策。 江楚天脸皮狠狠的抽抽了几下抱拳说:“大将军,眼下大雪阻路,山路崎岖难行,绕道楼烦关取雁门,路程超过三百里,一天时间恐怕太难,希望大将军多宽限一些时辰!” “那本将给你两天时间,务必要拿下雁门关,若是你成功,本将保你加爵三级,去吧!” “谢大将军!”江楚天接过王离递过来的兵符和令牌,转身带着自己的数十个亲卫策马离开。 “大军后撤两里扎营!”王离虽然年轻气盛,但这一场战斗有若当头一盆凉水将他浇透,冷静下来之后也知道眼下自己不可能获胜,因此毫不犹豫的命令大军后撤。 王离大军的动向被城墙上的李雄等人看到一清二楚。 “兄长,王离为何突然撤军?” “哼,果然是靠祖上荫庇长起来的酒囊饭袋,若是我根本就不会这样进攻,而是会绕道楼烦关……不好,方才离去之人一定是去楼烦关,想从身后攻击我等!”李雄话说到一半突然醒悟过来,瞬间脸色有些苍白。 “兄长,让我带领一支儿郎去半路设伏,一定将这支援军干掉!”年轻首领脸色赶紧抱拳说。 “也好,城关之下还有三千人马,你全都带去,在黑风峡附近设伏,切记小心在意,若是不能力敌就让儿郎们四散归家,切莫硬拼,既然王离后撤,那我便出关与之决一死战,必杀此獠为死去的同胞报仇!”李雄点头。 “我等已经发誓同生共死,焉能退缩,兄长小心,弟去也!”青年用力拱手之后转身蹬蹬下楼而去,很快关后就传来大声呵斥喧哗之声,不久之后一支数千人马组成的凌乱队伍便在朝阳之中踏着残雪往东南而去,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山岭之间。 “吩咐下去,生火造饭,诸位饱餐一顿养足精神,然后与某一起杀出城关与王离决一死战!”李雄重重的把长枪插在城墙之上大吼。 …… 江楚天请命绕道楼烦关背后袭击雁门,王离也撤军按兵不动,层楼之上的紧张情绪也很快松懈下来,这些平日都是农民的暴民大部分都到城下将粮库之中的粮食成袋成袋的扛出来,就用军营的大锅开始生火造饭,很快袅袅炊烟在雁门关上升起,还有浓郁的饭食香味随风弥漫。 闻着风中吹来的热腾腾的饭食味道,秦军全都眼巴巴的只能张望,饿急了也只能就着冰雪啃几口硬邦邦硬冷的干粮。 “这些山彘野狗,等本侯攻破城关,必将其碎尸万段!”王离坐在冰凉的石头上,吹着寒风照样啃着硬邦邦的干粮狠狠的发怒。 昨夜雁门关守、都尉和广武县令三人带着不到一千的残兵败将狼狈不堪的逃到军营求助,王离才知道广武县附近的民众已经造反,不光烧了广武县衙,而且还夺去了雁门关,因此还没等到天亮他便点齐大营中六千精锐马卒疾驰雁门关,本以为很轻松就能拿下关隘,没想到不光雁门关易守难攻不说,暴民也不是乌合之众,而是得到了大量装备之后又有高手坐镇指挥,一个照面便损失了数百人手,不得不羞愤而退。 因为来的匆忙,将士们莫说是携带帐篷和灶具,就连干粮都只带了三天的分量,而江楚天绕道楼烦关从背后攻击雁门,一切顺利至少都需要两天,这还要老天保佑城上的这些暴民不知道,如果知道路上设伏拦截,恐怕他这张脸这次就要被打肿了。 一个时辰之后,雁门关上数千暴民已经吃饱喝足,甚至还躺在避风的城楼和军营之中烤火取暖养精蓄锐结束,李雄和几个首领也都披挂整齐。 他们这次的目的不是造反,更不是复国,他们的目的就是干掉王离出一口恶气。 士可杀而不可辱。 王离坏李牧祠庙这件事,已经触及了赵地民众最痛的一根神经,这种羞辱让许多人已经失去了理智,加上国破家亡的仇恨,这种愤怒积蓄到如今再也压制不住了。 “出关,杀死王离~~”李雄站在城楼上大声咆哮。 “杀~杀~杀~”数千暴民挥舞着弓箭刀枪起身高呼,然后随着雁门关紧闭的厚重大门嘎吱嘎吱的被十多位暴民推动绞盘慢慢打开,李雄骑着一匹通体漆黑的骏马疾驰而出,身后数千暴民或骑马或步行,呐喊着如同潮水一般冲出城关杀向秦军大营。 “什么?他们出关杀来了?” 啃了一肚子硬邦邦冷冰冰的干粮和冰雪的王离此时正躲在一个山坳之中和一群将领烤火取暖,忽然听到杀喊声和急匆匆来禀报的兵卒,愣了一下之后瞬间高兴的跳起来。 “哈哈哈哈,天助我也,这群傻屌竟然出关来杀我,诸位儿郎,随本侯前去杀敌取关……” 王贲盔甲都来不及穿,提着一把大剑翻身上马,哈哈大笑着双腿一夹马腹便飞驰而去。 “快,跟上少将军!”王三等一群侍卫和随行的一群将领皆都匆忙起身上马追赶而去。 “呜呜~~~” 伴随着低沉的牛角号声,正在冰天雪地之中冻的瑟瑟发抖的秦军将士瞬间都拿起兵器上马开始集合。 两里距离转瞬即至,等李雄等人冲到王离大军前方之时,平日训练有素的六千精锐马卒此时也全都已经刀出鞘箭上弦,骑在马背上列好阵势准备迎敌。 “王离受死~~”看着策马立在阵前铠甲头盔都没穿戴的王离,李雄大喝一声舞动手中的铁枪就冲杀上来。 “谁都不许抢,匪首是本侯的,驾~~”王离呛的一声抽出一柄宽口阔刃的钢铁大剑高高扬起,双腿使劲儿一磕马腹直奔李雄。 “杀~~”李雄身后,数百骑着战马的暴民也挥舞着各种大秦制式兵刃冲杀上来,更多的暴民跟在后面奔跑,虽然看起来如同散沙一般,但杀气非常浓烈。 “杀~”王离身后,几个都尉同时扬起手中的刀枪,往前挥动的同时军旗呼啸晃动,六千马卒也抽出雪亮的马刀开始加速。 这个距离弓弩已经失去了太大的作用,而且双方似乎也没打算来一轮对射,彼此相距不过百米的距离,在战马的冲刺下数秒就会短兵相接,用弓弩只会浪费时间。 呐喊声中,两股潮水般的大军轰然撞在一起。 刀光剑影之中瞬息之间血肉横飞人仰马翻,惨叫哀嚎之声混做一团,无论是暴民还是马卒,皆都在接触的刹那伤亡一大片。 第1128章 通武侯来也 大秦军如虎狼,在六国之中有口皆碑,而对于关外的匈胡月氏人来说,大秦马卒更是如同不可战胜的神话,当初无论是江琥偷袭匈奴,还是后来英布设计征服月氏,大秦有马鞍马镫这种堪称神器的精良马具装备,一直以为中原人不善马战的游牧民族直接就被刚成了渣。 但赵地民众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游牧民族,大秦和大赵死斗数百年,中原诸国就没一个太好惹的,特别是这西北诸地的民众,自幼便与天斗与地斗与匈奴斗,早已养成了彪悍不畏死的血性,如今照样是钢铁武器在手,照样是装备了马镫马鞍的大秦战马,虽然训练不如马卒精良,但绝对不是土鸡瓦狗,除开没有森严的军令兵法之外,这每一个暴民拉上战场,都是悍卒,于是对付关外游牧民族无往不胜的精锐马卒此时面对数量相等的暴民,竟然占不到太多的上风,加上雁门关前地形狭窄,最宽处也不过三十丈,两边都是山岭陡坡根本就无法发挥马卒突袭冲杀的优势,堆积在一起绞杀之下双方很快就陷入了混战之中。 雁门关外,华夏历史上第一次内斗拉开序幕。 混乱的厮杀之中,人仰马嘶血水四溅,无数人惨叫坠马,无数人被战马踩踏翻滚,怒吼和惨叫混做一团。 而在混战的中心位置,李雄和王离两人此时枪来剑往,已经从马背上打到马背下,叮叮当当的撞击之中火星四溅,两人皆都披头散发看起来狼狈不堪但却旗鼓相当。 王离左肩受伤,鲜血浸透了整条胳膊,但脸上却带着狰狞和扭曲的笑容双手挥动大剑左砍又劈怒吼连连。 而李雄胸口同样有一道半尺长的伤口,双层牛皮甲也没挡住王离锋利沉重的大剑,皮肉翻开鲜血染透下半身,此时同样毫不退缩的舞动铁枪连刺带扫,咬牙切齿的要把王离捅十七八个窟窿才能解气。 而就在双方混战之时,一支千人左右黑盔黑甲全副武装的禁军正沿着驰道直奔雁门关而来,所与人身上都满是冰雪泥水疲惫不堪,林立的长戈和旌旗迎风猎猎,为首一员身材魁梧的大将,须发凌乱不堪,骑在马上一边咳嗽一边看着沿途乡村那些躲在门缝后面偷窥的惊恐民众。 昨日得知暴民焚烧广武县衙,王贲命令随行的禁军绕道进入广武县,好在大雪已经停止,在雪光的映照下连夜赶路,虽然此时将士都疲惫不堪,但眼下距离广武县城已经不到十里。 “加快速度!”王贲不停的催促,禁军也只能不断的抽打战马,连续八天几乎不眠不休的赶路,加上冰天雪地的阻拦,即便是精料喂养的战马也经不起如此的消耗,许多已经口吐泡沫到了无法支撑的地步。 “报,大将军,前方有一支来历不明的大军,人数约莫三千!”突然前方有哨探回报。 “可否有将旗号令?”王贲勒住战马。 “没有将旗号令,队形散乱喧哗,部分都穿着制式盔甲……” “距离此处还有多远?”王贲皱着眉头打断哨探的话。 “约莫三里!说不定是雁门关守军!”伺候回答。 “若是守关兵卒,他们不去县城镇压匪乱往南而来是何意?”王贲捋着乱糟糟沾满冰雪的胡须,片刻之后手一摆吩咐,“四周埋伏,恐怕有诈!” “喏~”禁军将领应诺而退,很快伴伴随着连续的呼喊之后,千余禁军迅速四面散开,在驰道两边的密林之中埋伏起来。 两刻之后,果然一支队形混乱的大军沿着驰道而来,谈笑喧哗之声不绝于耳,为首一位三十左右的年轻将领,身穿皮甲头戴铜盔,手中提着一柄铁枪,而身后有人骑马有人步行,刀枪弓箭虽然都是制式武器,但却凌乱不堪。 “来者何人?通报姓名!” 就在这支大军转过一个弯之后,就看到一个身材魁梧身穿盔甲的将军横刀跃马站在大路中央,身边还簇拥着十多位虎背熊腰身穿皮甲的武士,虽然人数很少,但气势却强大无匹,一句话便将数千人的大军震的开始混乱起来。 “你是何人?为何阻我等去路?”青年举起铁枪示意部下都安静下来。 “某乃是通武侯王贲,奉皇帝命巡查雁门,你可是雁门关都尉赵豹……” “快逃,通武侯来也!” 人的名树的影,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王贲父子横扫六国的大名简直如雷贯耳,因此通武侯三个字一出,数千暴民瞬间乱成一团,许多人直接丢下手中的武器转身就逃,连带之下如同推到的多米诺骨牌,整支大军如同溃堤一般垮塌,数千人惊恐的尖叫着往冰天雪地的山野中四散奔逃,此时也不想找王离报仇了,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果然有诈,擒下匪首……”王贲指着青年怒吼。 “杀~~”一个侍卫从马鞍边抽出长刀策马冲向青年。 而此时,埋伏在两边树林中的禁军也呼啸而出,马蹄轰隆如雷杀喊声整天,本来就心神慌乱的暴民更加惊恐,全都抱头往四野鼠窜而去,瞬息之间,方圆数里范围内全都是逃窜的人群。 “当~~”还在茫然失措之中的青年还没回过神来,便被冲上来的一个武士迎头就是一刀,仓促之中举枪抵抗,但只感觉双臂一麻,胯下的军马都无法抵抗这股势大力沉的劈杀,哀鸣一声就跪倒下去。 “嘭~~”一只大脚重重的踹在青年的胸口,青年只感觉一口气喘不过来,眼前一黑就飞跌出去摔在泥泞的雪地之中。 “不用追了!”看见匪首被擒,王贲抬手发出号令,伴随几声短促的竹哨声,四面追赶的禁军很快回转,同时还揪回来数百个鼻青脸肿的暴民,还有些身上还带着伤口,鲜血洒落一路。 被踹下马背的青年也被拖到王贲面前,胸口一个巨大的泥巴脚印,口角还有鲜血不断的溢出来。 “告诉本侯,你等从何而来?雁门关发生了何事?”王贲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看着青年。 “王贲,虽然我等敬你是英雄豪杰,但你纵子行凶,毁李牧将军祠庙,杀我雁门百姓,如此作为只会让天下人唾弃,某虽一介白衣也不惧怕你,某行不改姓坐不改名,乃是李牧将军的侄子李戴,今日死于你手毫无怨言,但你王氏如此嚣张跋扈,他日也未必有好下场!”青年怒视王贲大声说。 “砰~”李戴被一个侍卫重重一脚揣在腿弯处跪在地上,“乱匪焉敢呼大将军姓名?” “哈哈哈哈~”李戴披头散发跪在雪地之中大笑,“当初王翦与我伯父战于井陉,终不得胜,最后卑鄙无耻施之反间计,诬陷我伯父勾结秦军背叛赵国,赵王杀我伯父,王翦虽胜,但胜之不武,如今你王氏父子功高盖世,以为皇帝不忌惮乎,如若民间传你王氏父子意图谋反,不知下场会如何?” “呛~~”一个侍卫抽出大剑横在李戴脖子上脸色狰狞的咆哮:“找死,竟敢如此胡言乱语!” “哈哈……哈哈哈哈,莫非让某说中了心思,杀我如何?你王氏父子杀光我赵地百姓又如何?难不成你能杀死六国数百万百姓,这大秦天下还不是你王氏的天下,赵地男儿从无畏死者,白起杀不完我赵地儿郎,你王氏照样杀不尽,来,砍下某的头颅拿回去向皇帝请功……”李戴挣扎着试图站起来。 “让他起来!”王贲脸皮微微颤抖几下挥手。 “没想到你还是李牧的侄子,不错,有胆有识,今日本侯不杀你!”王贲转头看着身边的护卫,“看来雁门关已经失守,与他一匹战马,随同前去!” “喏~~”侍卫转身去寻来一匹战马丢给李戴,李戴也不推脱,翻身上马之后说,“去了又如何,眼下我兄长已经占领雁门关,此时恐怕已经斩下了王离的头颅,哈哈哈哈!” “哼,孽子死了刚好,免得老夫亲自动手,速走!”王贲上马挥鞭率先冲了出去。 “走!”随行的侍卫重重一鞭抽在李戴的马屁股上,战马狂奔而出,差点儿将还没回过神来的李戴颠下马背。 半个时辰的战斗,雁门关外的山谷之中已经尸横遍野血腥泥泞,秦军和暴民来回混乱厮杀到此时已经几乎精疲力尽,李雄和王离两人如同两头雄狮一般经历一番惨烈的殊死搏斗之后,此时两人各自在一群手下的保护下退到旁边喘息歇息,披头散发浑身鲜血的处于技能cd时间,而且还在等着缓慢回血。 这一番惨烈厮杀,两人皆都用尽了全部力量,可惜两人水平相当,王离虽然年轻,但面对愤怒值已经爆棚的李雄,分毫便宜也占不到。 “李雄,再来,本侯今日必取你狗头!”歇息了半刻时间之后,王离再次杵着大剑站了起来。 “王离,今日不取你狗命,某自戕而死!”李雄同样摇摇摆摆的扶着铁枪站起来。 打到这个地步,两边的人马全都已经麻木了,这数千暴民,大多数都曾经当兵戍边,也曾经是秦军的一份子,而六千马卒,许多还是赵地人,甚至还能在混战之中找到几个认识的熟悉面孔,但军令在身又不得不厮杀在一起,这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滋味。 “少将军,让我帮您干掉他!”王三王四等一群侍卫纷纷开口。 “不用,本侯焉能惧怕一个山野之辈,你等让开!”王离提起大剑大步而出,但看得出来两腿都在微微颤抖。 “呜~呜~~~” 在两边数千浑身浴血的将卒暴民的注视下,两个首领即将再次展开一场厮杀的时候,突然城关之上传来一阵悠长而低沉的号角声,所有人都忍不住抬头看去,只见一群黑盔黑甲的禁军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城楼和城墙,随即一杆黑色的王字大旗竖起来迎风呼呼啦啦展开。 第1129章 鸟尽弓藏 李雄:…… 王离:…… 两人满头雾水的互相看了一眼,眼中皆都是迷茫不解。 李雄早已弃关不守,所有暴民也都众志成城打算与王离死磕到底,因此城关被占他并没有太多惊讶,而王离却满脸呆滞,那城楼上一个老家伙看起来似乎……略微……有些熟悉……主要是打了个把小时,眼下有些头昏眼花。 “大将军~~”王三王四等人却一眼看出了城楼上的魁梧身影,忍不住同时惊呼起来。 而此时跟随李雄造反的一群暴民也都齐刷刷的脸色发白,参与的一点儿雄心壮志开始崩溃。 前有王离的大军,背后突然冒出来一支禁军,眼下所有人都被夹在中间,几乎没有了半分逃脱的机会。 “李雄,我等被包围了,速速干掉王离,不然今日我数千赵地儿郎皆都要白死也!”一个须发花白身形魁梧的老者扬起手中雪亮的长刀大吼。 “王离,纳命来~”李雄此时目眦欲裂,知道今日已经是必死之局无路可退,于是大吼一声舞动长枪杀向王离。 “好,看本侯娶你狗命!”王离也瞬间爆发出一股杀气,挥动大剑扑了出去。 “嘣~~” 城楼之上,王贲身边一个身高臂长的侍卫松开手中的铁胎长弓,一支漆黑的白羽长箭呜的一声破空而来,哆的一声就插在李雄和王离两人正中央的泥泞雪地之上,长箭半尺没入泥土,大拇指粗细的箭杆和尾羽还在寒风之中呜呜摇摆。 “住手~谁若是胆敢妄动,老夫定斩不饶!”站在城楼之上大将开口,“老夫通武侯王贲,奉皇帝命前来彻查雁门关兵卒捣毁靖边寺一案……” “王贲?!” 城楼之下不管是匪徒还是秦军全都忍不住大声惊呼,李雄身体一震转头死死盯着城楼之上,握枪的双手紧张的不断发抖,而王离在呆滞了数秒之后突然扬天爆发出畅快的大笑:“哈哈哈哈,李雄,我爹来了,已经取了雁门关,还不弃枪授首更待何时?” “王三王四,你等还等什么,还不与我把这孽子拿下!”王贲手指得意忘形的王离,愤怒的声音在寂静的雁门关前回荡。 “啊!?”王三王四等一群护卫皆都目瞪口呆以为自己听错了。 “与本侯把王离拿下,胆敢反抗格杀勿论,还等什么?”王贲再次怒吼。 “嘎?!”举着大剑笑的正欢畅的王离犹如被人一把掐住了喉咙的大鹅,满脸呆滞的抬头看着城楼之上。 “少将军得罪了!”王三王四终于从呆滞中回过神来,上前从王离手中取下大剑,然后两人将王离拖回阵前。 “兄长,通武侯是来彻查捣毁伯父祠庙之事,你千万勿要妄动,快让所有人丢弃兵刃!”城楼之上,一个披头散发的年轻人露出来大喊。 “四……四弟,此言可当真?”李雄呆了半晌之后大吼。 “老夫王贲,奉命彻查雁门关之事,无论你等有何冤屈愤怒,赶紧丢弃兵刃勿要反抗,静等老夫审查清楚自然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王贲看着关前两军厮杀之后横七竖八的尸体和遍地猩红的泥泞积雪,脖子上青筋暴涨,情不自禁的双手紧紧抓住城墙的石砖,感觉胸腔之中有一股压制不住的激愤要冲破身体爆炸。 在所有人当中,可以说他知道雁门关之事最晚,而且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这件事已经被清河侯在朝堂之上捅了出来。 本来他和王翦两人对当初皇帝要给王离封侯都非常担心,王贲还亲自入宫劝说皇帝,但皇帝仍旧执意行事,不光给王离封侯,后来更是委以重任接替蒙恬掌控西北大军,这既是王氏的殊荣,也是王氏的危机,一门三位武侯,位列顶级勋贵的同时,也让王氏父子如同坐在火山口之上无法安然。 而王翦深知陈旭的崛起势不可挡,未来必然会成为另外一个超越王氏的顶级勋贵,但新老勋贵之间必然会出现一些不可调和的矛盾,王翦因此不断约束儿子孙子勿要和陈旭有任何矛盾,甚至还在蹴鞠广场上不遗余力的支持,在陈旭崛起的过程中尽量示好,搞好彼此之间的关系。 到不是王翦惧怕陈旭,而是王翦担心儿孙居功自傲得罪陈旭。 因为陈旭的来历实在是太神秘,神秘到让皇帝都无法抵抗和直视,他王氏自然更加不敢或者说不愿意去招惹。 王贲虽然是个武将,但绝对算是有勇有谋,虽然比不上自己的老爹,但也知道自己老爹一直在担心什么,因此行事一直都非常低调,平日就躲在老家练武打猎,新身养性,过的虽然平淡但也逍遥自在,唯独自从儿子被皇帝调任西北担任大将军之后,王翦和王贲父子就一直在不停的担心。 但担心来担心去,让他们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王离居功自傲无视军法,纵兵行凶造成雁门附近数百平民死伤,而眼下竟然闹到数万平民起兵造反焚烧县衙攻占雁门关,一场混战下来,眼前看到的就是鲜血泥泞的雪地上,双方倒伏的不下两千具尸体,密密麻麻布满了整个山谷,血腥的场面和血腥的气息让他感觉神魂一阵接一阵的悸动,身体也感觉越来越冰寒,仿佛正在慢慢坠入冰窟一般。 如今他已经快五十岁了,身体本来就大不如以前,征服岭南的这两年,几乎就没有怎么好好休息过,一直想为皇帝打完这最后一仗为自己的军旅生涯划上一个圆满的结局,因此非常的操劳,好不容易征服岭南之后刚刚回到咸阳不过三日,父亲突然去世,这对他来说是史无前例的打击,伤心痛楚之下好不容易办完老爹的丧事,丧期刚刚刚结束,突然又听闻儿子惹下大祸被清河侯盯上了,王贲气急之下不得不请命前来亲自处置儿子,因为按照大秦眼下的格局,皇帝不愿意惩罚,如果他自己也不出手的话只能清河侯出手,而等到清河侯出手的时候就再也没有了任何转圜的余地,就算是他王氏也绝对无法抵抗,因为在清河侯和王氏之间,只要皇帝还没昏聩老迈到不明事理的地步,绝对会放弃王氏。 因为大秦会打仗的绝对不止有他王氏,还有诸多精通兵法的武将,没有了王氏皇帝也不会吃带毛的猪,替他杀猪的人太多了,而且如今大秦四周四夷臣服,王氏除开数不尽的荣耀之外,对皇帝来说其实已经没什么用了。 王贲甚至猜得出皇帝让他去征伐百越的用意,那就是让他彻底功成身退从此安享晚年,而给王离一个尊荣的侯爵名分和一个大将军的位置,也是放在西北享福,因为匈奴东胡臣服之后,大秦的东、北两个方向至少数十年甚至上百年不会有任何像样的异族入侵。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君臣之间自古都不会和谐到丝毫没有猜忌的地步,想想李牧廉颇这些忠心赵国的大将,最后皆都因为猜忌而落得一个凄凉结局,始皇帝虽然一直都视王氏父子若肱骨,但如今的大秦已经不需要王氏这个显赫的家族了,盛世来临,刀兵入库马放南山,能够像老爹王翦一样老死在家中,已经是所有武将最完美的结局,再奢求其他的都是自掘坟墓的举动,若果再引起另外一些位高权重的人的不满,王氏满门落一个凄凉的后果也并非不可能。 因此王贲在突然得到儿子在雁门关惹下的祸患之后,怒火中烧请命直奔雁门关,顶风冒雪两千里长途跋涉,愤怒,劳累,焦虑,在过黑龙口之时又突然被那突然出现的黑色龙影恐吓一下,王贲当时便差点儿崩溃,接着又是连夜急行军奔驰近三百里,如此不眠不休下来,其实到眼下,王贲早就已经坚持不住了。 而此时看到眼前的混乱情形和自己儿子方才嚣张的模样,王贲心中积血翻涌,一句话还没说完便噗的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就栽倒下去。 “大将军~”围在四周的侍卫一拥而上将他扶住。 王贲此时头昏眼花耳中轰鸣如大河奔流,双眼之中也充血泛红,加上城关之下一片血色的刺激,眼前一切都化作了猩红,仿佛天空不断有血水如同江河一般扑面而来。 扶着城墙喘息许久之后,王贲才重新站好:“无妨,萧校尉守好城关,其余人随老夫下去!” 城关之下,数千伤痕累累的暴民全都丢弃刀枪弓箭跪伏在地不敢抬头,王贲不是王离这种纨绔,那是大秦如今高山仰止一般的存在,除开始皇帝之外无人敢直视其人,因此即便是眼下所有人都恨不得将王离碎尸万段,但面对王贲,也不得不俯首。 “拜见大将军~”数千同样伤痕累累的马卒全都下马单膝跪在地上。 看着大步而来的王贲,此前一直英勇豪迈的李雄也心生胆怯,当啷一声将铁枪丢在地上抱拳,躲闪着王贲的眼神说:“草民李雄拜见通武侯,不知通武侯可否真的能为我伯父和诸多无故蒙冤之人昭雪!” “你放心,本侯既来,必然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王三王四,将这个孽子给老夫拖过来!”王贲大步从李雄面前走过的同时大吼。 “爹,您别听这些匪徒瞎说八道,当日雁门之外,是他们先动手的……”被几个五大三粗的护卫押过来的路上,王离还在大声嚷嚷。 “啪~~”王贲大步上前,狠狠一巴掌抽在王离的脸上,瞬间就看到五道红红的指印冒了出来,继而咔嚓一声按下剑鞘的绷簧,呛的抽出半截雪亮的宝剑。 “孽子,老夫今日斩下你的狗头回去向皇帝请罪!”王贲咆哮。 “大将军息怒~~”一群护卫一拥而上将王贲死死抱住。 “大将军不要,少将军即便是有错也不能斩杀,理应带回京师审讯啊!”王五王七等一群侍卫也惊恐到懵逼了,纷纷跪在地上磕头求情。 “还请大将军息怒!”数千马卒也都被王贲的举动吓的魂不附体,全都跪伏在地替王离求情。 “爹,我……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这些暴民焚烧广武县衙,抢夺雁门关,杀死数百守官兵卒,这都是死罪,您……您打我干嘛?”王离犹自还不服气。 “孽子,还敢狡辩,你纵兵捣毁靖边寺,杀死杀伤数十人,而后又追捕陈情的民众和当地诸多名士,若不是清河侯在朝堂之上奏报,老夫还一直蒙在鼓你……你闯下如此大祸还敢狡辩,噗~~~”王翦说到此处急血攻心,张口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爹~~”王离吓的脸色苍白站起来想去搀扶。 “砰~”王贲狠狠一脚将王离踹翻在地,须发怒张的指着王离咆哮,“你说,你有何功劳当得起武侯之爵,你有何武功当得起大将军之职,陛下把六万北军交于你手,难道就是让你纵兵行凶祸乱大秦的?你不遵军令纵兵为祸,造成平民数百人死伤,你有何脸面去见皇帝,你有何脸面去面对陛下的信任,你说……噗~~”咆哮之中王贲王贲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爹,我错了,您千万别生气……” 王离从未见过自己老爹如此大动肝火,吓的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从咸阳归来才月余不见,此时老爹身上全都是湿透的冰雪泥水,头发胡须散乱纠结,脸色青白交错,还有衣襟和嘴角的鲜血,让他一下神魂失措,联想到如今寒冬大雪封路的情形,顿时想到老爹肯定是从咸阳顶风冒雪马不挺蹄赶过来的。 “来人,将这个孽子与我缚上,还有,拿下广武县令伏蕤,雁门关守陆荣,雁门关都尉赵豹,北军护军都尉蔡兴,拿下所有参与捣毁靖边寺的将卒!” “喏~~” 王贲一声令下,身后数百禁军便分别扑向秦军大阵之中,在马卒将士的指认下,很快就将所有人都拖了出来丢在血腥泥泞的雪地上。 第1130章 劫数 “大将军,这几个就是捣毁靖边寺的兵卒和将领,百将董瑞和侍卫王虎等共计十二人!”一个禁军首领指着跪在地上的一群身穿盔甲的将卒说。 “不遵军令私自出营,伤及无辜造成数十人死伤,按律当斩,拖下去斩首示众!”王贲看都不看摆手。 “喏~~”一群禁军一拥而上将十二人拖往旁边的空地。 “大将军饶命啊~” “大将军,我等是奉少将军之命而行,还请绕过我等性命……” “少将军救我~” 一群将卒瞬间魂飞魄散,挣扎着哭嚎求饶。 “斩~~”随着一个禁军首领举起的大手落下,就在两军阵前,伴随着锋利的刀剑落下。 十二颗脑袋翻滚出去,热血如同喷泉一般喷出去数丈,只把本就泥泞不堪的雪地浇透一大片,而咕噜噜在泥泞之中翻滚之后安静下来的头颅几乎都还在带着无法置信的惊恐神情,死不瞑目的瞪大一双眼睛。 一股无比剧烈的血腥气息在寒凉的风中散开,刺激的现场上万人都忍不住剧烈哆嗦。 双方刚才近一个时辰的厮杀,死伤数千的场面比这更加血腥,但并没有人有太多的恐惧,但眼下这齐刷刷斩落的头颅,这种强大而无助的视觉冲击让所有人都感觉到灵魂都在颤抖,惊恐的神魂都要离体一般。 “报,大将军,行刑完毕,枭首十二,无一存活!”禁军首领大声禀报。 “雁门关守陆荣和雁门关都尉赵豹明知兵卒闹事,不仅不阻止武城侯反而助纣为虐,反而指挥守关将卒捉拿平民,事后又掩盖此事不上报朝廷,与匪兵同论,况且还丢失城关擅自逃脱,死罪难恕,拖下去斩~” “喏~~”一群禁军再次一拥而上将陆荣和赵豹按住拖到旁边。 “大将军,此事不管我事,乃是武城侯执意如此……”陆荣惊恐的大喊大叫。 “大将军,本将乃是陛下亲封的都尉,你无权杀我,我要去咸阳见陛下……”赵豹挣扎着大吼。 “斩~”王贲怒吼,根本就不给两人解释的机会。 “唰~唰~” 又是两道雪亮的刀光闪过,两颗嘴巴还在开合的头颅翻滚出去,热血喷洒在泥泞的冰雪上还在袅袅散发着热气。 “噗通~” “噗通~” 随着两具无头尸体栽倒下去,整个雁门关前陷入了地狱般的死寂之中。 无论是反抗的平民,还是大秦马卒,无论是李雄还是王离,此时都感觉到灵魂坠入了无尽的冰窟之中,一个摆子接一个摆子的哆嗦。 一个四品的关守,一个武爵十四级的右更都尉,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两具冰冷的尸体,而且根本就没有经过审讯和皇帝的批准,就直接被砍了脑袋。 这种情形在以往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即便是叛国之罪,这些获得大功和封爵的文武高官都需要抓回咸阳审讯,然后由皇帝定夺生死,但眼下,王贲直接就下令斩了,而且毫无拖泥带水。 “广武县令伏蕤,雁门关就在你治下,发生如此大事竟然隐瞒不报,而且还伙同陆荣等人隐瞒此事,眼下匪民聚众闹事,你不在县城掌控大局反而逃脱,活罪难恕,死罪难逃,拖下去斩了!” “喏~~”两个禁军将伏蕤像拖死狗一般拖到一堆尸体旁边,而伏蕤此时已经完全惊恐的神魂离体,身体筛糠似的抖成了一团烂泥。 “斩~~”随着禁军首领一声令下,刀光落下,又一颗还在颤抖的头颅腾空而起,伴随着一腔热血砸在了猩红的雪地之中。 啪的一声,随着伏蕤的头颅落地,安静的只能听见呜呜风声的雁门关前,只剩下了无尽的寒凉。 “孽子……”王贲最后把眼神落在了王离身上,迎着自己老爹血红的眼神,王离打了一个大大的摆子,脸孔瞬间惊恐的扭曲成了一团。 打死他也不会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老爹千里迢迢赶来雁门,不光不是来帮他的,而是准备来杀他的。 “爹,是孩儿不孝,让您受苦了,今日要杀要剐孩儿都不会求饶,但还请爹爹善待元儿和威儿!”王离脸色惨白的端端正正跪好给王贲磕头。 “大将军,饶了少将军吧,是我等没有照顾好少将军,我等愿替少将军伏法!”王三王四王五王七等一群王府的侍卫全都跪下去磕头。 “大将军,请饶少将军一命!”数千马卒也全都跪下去。 “饶他容易,但雁门数十条人命又何其无辜,我大秦国法森严,本侯岂能纵子行凶耶,来人,将王离拖下去……” “大将军……”一直站在旁边的李雄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噗通一声单膝跪了下去,“大将军,我等并非有反心,也并非是想造反作乱,乃是雁门关守和广武县令等人不愿意帮我等伸冤,才最终酿成如今之祸乱,如今大将军斩杀毁庙之人,斩杀关守和县令,我雁门死伤的百姓大仇得报,我等愿意乞罪伏法,还请大将军绕过武城侯一命!” “还请大将军饶过武城侯……” 许多参与暴乱的民众都跪在雪地之中开口。 事情发展到眼下这个局面,可以说他们心中的怒火已经化解的七七八八,十多颗人头已经看得出王贲的诚意,的确是来为赵地民众平冤的,而且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甚至都没有假惺惺的给这些人辩解求饶的机会直接就砍了脑袋。 如果王贲稍微优柔一点儿,绝对不会杀人,而是会用各种借口将所有人都抓回咸阳去受审,而到了咸阳,这些人的死活他们就再也看不到了,说不定很快就会活蹦乱跳的放出来,毕竟官官相护的事自古都有。 但显然他们都猜错了,王贲的风格和他打仗一样爽快,齐刷刷一排无头尸体一下子就把所有人从神魂到肉体彻底镇住了。 如果王贲此时把王离杀了,固然他们心中的伤疤彻底被掩盖,但后果可以说谁都无法承受,眼下参与暴乱的平民连家带口将来绝对都会被杀,一位武侯和大将军的性命,绝对会让皇帝的怒火烧透整个赵国故地,夷三族的绝对不止数百户那么简单,六国诸侯杀人从来就没有心慈手软的,始皇帝虽然不嗜杀,但那也只是没有触碰到他的逆鳞罢了,这些年被皇帝夷三族的朝廷大官也不算少。 事到如今,要想赵地百姓还能从这件事中安稳下来,王离就必须活着,王贲用血淋淋的杀戮向他们证明了一切不切实际的妄想都是徒劳,而且后果无人承受得起。 “大将军三思,武城侯罪不至死,还请大将军先饶他一命,押解回京让陛下定夺!”随军而来的兵部官员上前开口。 “请大将军饶过武城侯!”一群禁军也都单膝跪下求情。 “也罢,老夫千里迢迢而来,就只为你这个孽子,你是死是活只能让陛下裁决,解下他的将印兵符,押进关内投入监牢,待老夫安排好一切之后押回京师交给陛下审判!”王贲脸色颓然的摆手,一群侍卫和禁军顿时一拥而上将王贲拖走。 王贲转头看着依旧单膝跪在地上的李雄,“李雄,听闻你是李牧将军的侄儿,不错,你果然还是一条好男儿,没给李牧将军丢脸,当初我爹征讨赵国,与李牧将军对战无数场,李牧将军故去多年,而我爹也在两月之前逝世,前辈的恩恩怨怨我等无法置喙,但眼下六国归一再无赵国,希望你认清局势勿要自取死路,你此次召集百姓起兵作乱,焚毁广武县衙,冲击关隘抢夺兵甲粮草,这已经是死罪……” “李雄早已视死如归,如今心愿已了,愿伏法一死,只是让诸多雁门百姓和这许多将士因我死伤,心中堵塞难平,这些人具都是雁门附近的普通平民,家有妻儿老小,只是不忍这口恶气罢了,李雄死后,希望大将军能够奏报皇帝,绕过这些人的死罪!”李雄伏地磕头。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的话本侯记下了,来人,将李雄李戴投入监牢,一同押往京师受审,其余作乱民众尽皆遣散归家等待陛下的处置谕令,如若再有心怀不轨自取死路者,方才这些人就是下场,去吧!” “大将将军有令,你等即刻离开雁门关各自归家,不得逃亡他处,也不得再惹是生非,否则是罪上加罪,丢下盔甲兵刃速速离去……” 随着禁军的大声呵斥,伏跪一地的暴民在短暂的呆滞之后瞬间欢声雷动,全都一起再次磕头高呼大将军仁义,然后才爬起来搀扶受伤的同伴,背上死去的乡亲,成群结队的穿过城关而去,哭声笑声响彻数十里。 半个时辰之后,暴民全都散去,雁门关前横七竖八的将卒尸体也都被收集起来放火焚烧掩埋,受伤的也安排人去附近乡镇搜寻医士药材来包扎治疗。 转瞬一天时间过去,雁门关前再次回复了往日的威严与安宁,城关之上兵卒来回巡逻,旌旗猎猎迎风飘扬,空荡荡的关前,只有大片大片血色的泥泞凝结成冰,看起来异常的血腥刺目。 随着攻击雁门关的暴民离去,雁门关发生的事很快就传遍整个广武县,聚集在各处闹事的平民很快也都四散而去,还有些胆小之人连夜奔逃他地,混乱的广武县很快也平静下来。 接下来的两天,王贲既没有调查雁门关事件的始末,也没有再处置任何官员和平民,先亲自去了一趟百里之外的北军大营,手持皇帝谕令和将印兵符让副将苏角暂代主将之职镇守边关,然后又去了一趟广武县城。 广武县县衙被烧,县尉被杀,尉卒警卒官吏皆都四散,县警署监牢也被捣毁,里面不光羁押的刑徒全都逃散,而且因为雁门关事件连累被抓捕的平民也都全部被救走,不过唯一还好的是暴民除开因为激愤焚烧县衙放走刑徒之外,并没有去抢劫县城的粮仓,也没有大肆破坏县城的建筑和乱杀无辜引起更大的混乱。 王贲接连发出命令召集广武县境内所有乡镇的官吏和豪绅名士以及商贾等,简单通报雁门关事件的处置过程之后命令县丞代任县令职务,召集失散的警卒和尉卒让县衙重新运转,至于修县衙的事王贲提都没提,这归广武县令自己想办法,眼下最需要的就是稳定广武县的局势。 而等江楚天带着楼烦关的军卒翻越崎岖难行的吕梁山到达雁门关的时候,才发现雁门关早已易帜,城头上插着一杆大大的王字旗。 对待江楚天,王贲的心思是很复杂的,这次在朝堂之上把王离牵扯进来,可以说江氏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无论这件事是陈旭安排也好,还是江氏意图投靠陈旭也好,总之因为江楚天一封书信,王离变成了这件事的首谋,导致这件事由一件很普通的事上升到两个顶级卿侯之间的对抗,而为了保全王离,王贲也不得不亲自前来处置。 江楚天作为王离往日在咸阳的狐朋狗友,被王离重用调到身边担任将营亲卫校尉,但没想到会成为自己身边的一枚炸弹,此事王贲不会对王离说,但王离迟早会知晓,将来两人或许还会再起冲突,不过王贲感觉自己已经管不了了。 这一路顶风沐雪而来,沿途几乎不眠不休,路过黑龙口一场惊吓之后,王贲感觉神魂一直处于极度混乱之中,整日浑浑噩噩但又不得不强撑着处置安排广武县和雁门关的事情。 一番斟酌之后,王贲命令江楚天代任雁门关都尉之职,再次在广武县修整一天之后,第四天一早,王贲率领禁军押送王离和李雄李戴三人准备返回咸阳。 广武县大小官吏和诸多豪绅名士皆都前来相送,一场席卷雁门和太原数县的暴乱消弭无形,而王贲也用一场屠杀一般的血腥手段将躁动的民心彻底压制下去。 来雪未融,去雪又来,就在王贲启程的当日,又一场席卷整个西北大地的大雪呼啸而至,茫茫大雪将南行的道路和天地山川尽皆掩盖。 一日之后,再次顶风冒雪赶回咸阳的队伍在路过一条冰封的河面之时,精神恍惚的王贲从坐骑上跌下来落入冰冷的河水之中,随行的侍卫和禁军将其抢救起来之后寻找最近的乡镇扎营救治,但很快王贲浑身滚烫陷入了时断时续的昏迷之中,救治的医士皆都束手无策。 是夜,通武侯突然转醒,让侍卫把王离带到自己的床榻面前。 “离儿,当初清河侯施展仙术为你爷爷续命,言我日后必受一劫,此次前来雁门爹就感觉到心潮难平,想来劫数已经到了,爹死之后你勿用悲伤,将我的尸首带回去葬在爷爷旁边,我父子二人一生征战,最后还能落一个善终,也算是老天开眼,如若有机会,帮爹问问清河侯,你爷爷去世前到底和他说了什么,此事……此事我本来想这次回去之后亲自上门去问,但恐怕是没机会了……还有,切记以后不得招惹清河侯,好好照顾元儿和威儿,好生侍奉祖母、母亲和几位婶娘,对待几位庶出的兄妹也要好生照顾,我王氏功劳太大,以后切莫骄横跋扈,免得让我王氏断子绝孙也……切记……切……记……” 王贲说完便气绝身亡,大秦又一位帝国军神陨落,空留下千余禁军在冰天雪地之中伏地恸哭,而且随行的官员也迅速将此事通报太原郡守,将通武侯去世的消息以四百里加急送往京师。 短短不过百日,王氏两位鼎国武侯接连逝世,王离悲伤哭嚎之余,如同一头疯狂的野兽,双眼通红的对着咸阳的方向咆哮怒吼,手持大剑想要骑马离开,但都被王五王七等人死死按住拖了回去,随行的禁军首领害怕王离出事,将他五花大绑之后囚于木笼之中。 …… 第1131章 织布机 十二月,已经是寒冬最冷的时候。 但阴阳互抱,苦尽甘来,最冷的时节也必然预示着春天即将来临。 接连两场大雪之后,天色放晴,整个关中平原山舞银蛇原驰蜡象,一片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自从在朝堂之上捅出雁门关的事情之后,咸阳最近的气氛有些沉闷,上到王侯将相下到平民百姓,基本上都不轻易讨论这个话题,即便是讨论,也只是偷偷摸摸在家和三五个好友谈论猜测一下这件事最后的结果而已。 而陈旭最近也没有再关心这件事,他的目的并不是把王离怎么样,而且估计最后也不会怎么样,王氏只要不造反,皇帝都不会去动一指头,因此陈旭期待的是王贲回来之后,借处置雁门关事件的机会,把改革军队的事提出来,以此推动他最后一项稳定大秦的改革。 而只要军队改革完毕,如今大秦国内已经安稳无虞,则可以考虑开始大规模的和中亚西亚诸国接触,争取在两三年的时间打探到埃及罗马等欧洲非洲的情况,这样大秦的触角将会伸展到整个地球文明的繁荣区域,东西方文明开始真正的来往和交流,这样华夏将在以后的地球文明发展之中掌握绝大的主动权,数万精锐大军加上数万各诸侯藩国的仆从军,铁蹄一路横冲直撞而去,抢钱抢地抢女人,践踏一切不服……嗯,实在不服的还有火枪和火炮手榴弹,总之,如今的大秦就是地球上最最牛逼的帝国,没有之一……除非西方也同时穿越几个外卖小哥去。 不过这种念头陈旭也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事,那刚好,几个人凑一起尽快把电脑搞出来,坐在法老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好好吃一把鸡。 虽然咸阳最近气氛略微沉闷,但对于陈旭来说,却接连有两件让他高兴的事情。 第一就是立项整整三年的织布机取得了重大突破,已经被一群精通机械和木工的匠工匠吏攻克难关获得了成功。 眼下大秦织布都是以家庭为单位,从渍麻到纺纱到织布都是靠各家各户的女人纯手工来完成,渍麻就不说了,和粮食一样春种秋收,而且并不需要刻意去管理,在房前屋后的空地上撒上种子,秋天就能收获苎麻,然后泡水刮皮清洗晾晒制作成为柔顺的麻丝,等到农闲时就可以纺线,等麻线足够之后就能开始织布。 虽然人类织布的历史已经数千年之久,但技术发展的非常缓慢,到眼下的大秦时期,通用的依然是纺锤纺纱和腰机织布,而金布律规定一匹布长八尺宽二尺五寸,而要纺织出来这样一匹布,一个熟练的妇女整天纺织也至少需要十天时间,而农村的女人还要参加繁重的农田劳动,还有种菜煮饭洗衣等家务劳动,一个家庭主妇只能抽空闲和起早贪黑的熬夜,一匹布断断续续要一两个月才能完成。 而且在大部分家庭都吃不饱饭的情况下,布匹作为和粮食等价的流通物资,基本上都是用来换生活必需品,因为农民能够挣钱的手段太少,除开粮食就只有布匹是比较稳定的收入,因此一家人几年不制作新衣服在农村甚至城市里面是司空见惯的事,一套衣服补丁打补丁能够穿七八年甚至是十多年,小孩儿的衣服更节省,老大穿完老二穿,老二穿完老三穿,甚至还有父母没穿烂的当传家宝,一套衣服穿成了麻条实在补不上了还舍不得丢弃,一个个衣衫褴褛看起来像叫花子一样,这就是陈旭穿越之后刚开始看到的情形,真实的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时躺在破了一个大洞自带全景天窗的破茅草屋内醒过来之后,他揪着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布条满脑子空白了许久,初时还以为是电影道具,直到瘦的快站不稳的杏儿跑进来喊他兄长,他才慢慢发现自己可能是穿越了,因为后世不可能找到一个杏儿这样营养不良的丫头,如果摄制组找得到,必然会被警察请去喝茶,顺便好好聊一下剧组是如何虐待儿童群众演员的。 贫苦家庭织布不容易,贵族家庭织布同样不容易,而秦始皇为了满足庞大的后宫衣服的供应,少府的制衣署都有数千人的规模,而且用的还是简单的织机,不过这种织机也仅仅只是腰机的改良版而已,除开用一个木架将固定方式从人的腰上解放出来之外,经线、纬线、提综、梭子、纬刀都没有太大改进,依旧是依靠织娘一下一下提综穿梭用纬刀提紧靠实,一个专业织娘要完成一整匹布也需要差不多十天时间。 一匹布长八尺宽两尺余,需要用直径不到半毫米的麻线一根一根密密匝匝纺织而成,要织出一匹合乎规定的布就需要反复同一个动作数千次,这种日复一日固定而繁重的劳动,会让身体落下严重的劳损,但所有的女人又不得不常年坚持,在这种繁重的劳动量下,皇宫之中的织女比民间的普通女人过的更加辛苦劳累。 而如果是丝绸则产量更低,一个女人专业养蚕织绸,一年三五匹就是最大成果,而为了提高产量就不得不放松经纬,这样织出来的纱绸品质下降许多,价格自然也下降许多。 正是因为织布的困难和产量低下,所以布匹从诞生以来就成为了人类交流的硬通货,春秋战国时期贵族之间馈赠赏赐礼物,布匹就是最显诚意的物品,如果是丝绸,那就不仅仅是诚意了,而是流血的交情,一般只有君王和顶级勋贵才舍得拿出来。 比如皇帝赏赐陈旭,从来就没有赏赐过麻布,全都是丝绸,大车大车往清河侯府送,而这样一车丝绸数十匹,价值都是数万钱计,绝对是重赏,满朝文武都只有羡慕嫉妒的份儿,因为桑蚕丝绸税归少府管辖,几乎大部分的丝绸最后都流入了皇宫,王侯公卿府上也有自己获得的渠道,但民间是不允许平民穿戴的,腰缠万贯的商贾也不行,只能穿麻布。 随着大秦经济的不断发展,粮食也年复一年不断增收,而且推行货币改革之后,虽然布匹已经失去了货币的身份,但硬通货的价值依然不曾降低,而且随着平民生活的日益改善,对布匹的需求量越来越大,大秦民众不光气色越来越好,衣着也正在大量换新,但布匹的产量却是一个严重的瓶颈,始终无法提供更多的数量,而且随着粮食的增产和水泥的烧制,对于麻袋的需求量也越来越大,因此织布机的出现,将极大缓解民间对布匹的需求。 而有了织布机,种麻也很快将成为了一个仅次于粮食生产的大宗农业项目,会给农民带来另外一种增收手段。 在咸阳城南门之外一个木器工坊之中,封闭的厂棚里面放着一台长两丈高一丈的复杂木工机器。 上面密密麻麻插着数层线轴,这些线轴各自有一根纱线通过几个束线口之后再绕过通过两个反向的滚轮进入经线区,经线区有好几个可以上下活动的密孔综板,综板后方是梭板…… 看着这个复杂的机器,陈旭头皮都是麻的。 而此时厂棚之中已经围聚了数十人,全都是参与研发这架织布机的匠工匠吏和民间工匠,所有人全都神情激动脸皮涨红,这架机器今天能够摆在这里,这些人已经呕心沥血三年,此时等待清河侯的验收,一旦获得清河侯的认可,这将是改善人类生活的一个极其重要的里程碑。 “侯爷,这是我们第十版的织布机,经过我们反复验证,这架机器完全已经达到了您以前对我们的要求!”科学院的一个须发花白的匠吏跟在陈旭身边小心翼翼的说。 “第十版?!”陈旭错愕。 “不错,这是第十个改良型号,因为前面制作出来的总是达不到您的要求,特别是您说的飞梭和提花用的综板与蹑板,实现起来难度太大,因此我们就只能不断的一样一样研究改良,先后请教了许多科学院的同僚和民间巧匠,最后将这些验证之后的技术都叠加在一起,终于在三天前把这架机器组装完毕,这架织布机最大一次能进八百根经线,织布的宽度达到三尺,通过连续两日的验证,一个时辰可以织出三至五尺,一个织娘一天至少可以织出两匹布,若是操作熟练早起晚睡赶工,一天三四匹布也能织出来……” “侯爷您看,最难的就是这提综和踏板的配合,以前普通的织机只有一个提综,而且还不是这种密孔提板,需要另外的人配合,但改用侯爷说的蹑板之后,织娘只需要轻踩蹑板,综板就会上下移动交错经线,一下就让织机的工作方便多了,而且还省了一个人工,这台织机我们一共设置了四块提综板,可以织出间隔不同的织纹,如果继续改良,还可以增加更多的提综板和蹑板,就可以达到侯爷当初说的提花机的功效,在织布的时候织造出来更多花纹和厚薄不同的布料……” “最神奇的是这个啊,侯爷,飞梭……飞梭简直就是神迹啊,飞梭才是提高织布效率的最大的原因……” 老匠吏带着陈旭观看这架织布机,指着飞梭的位置激动的都快泪流满面了,其他匠工也全都满脸崇拜的看着陈旭,眼神中全都是小星星,就连站在旁边的两个织娘都看着陈旭脸颊涨红,捂着心脏感觉有晕倒的架势。 第1132章 专利法案 陈旭脸皮轻微的抽抽了几下。 说实在,这架织布机的成功和他基本上没有任何关系。 他在小河村见过陈姜氏织布,是最简单的腰织机,一头拴在门柱上,另一头拴在腰上,先把所有的经线全都缠绕在一根经线轴上,然后用绞经棍、分经筒、提综杆、纬刀、线梭就构成了织布的所有元素,先提一下提综杆,让间隔的经线上下分开,然后插入分经筒,接着在分经筒前面穿过线梭,用纬刀轻轻往怀里敲一下,让纬线收紧,这就算一次织布的整体过程,不断重复这个过程,等手臂已经无法伸展的更开之后就会转动收布的滚筒。 就这样在劳动之余起早摸黑的日积月累,陈姜氏一两个月才会织出一匹布,而且这种布都是粗麻布,拿到镇上只能换十钱,但也就是这十钱,几乎是一家人的全部生活保障,别的不敢奢求,至少能够保证还有盐巴可以吃,至于其他的生活需求基本上都算是多余的,衣服四五年都没换过新的了,家里的陶碗陶盆基本上就没一个还是完好的。 而陈姜氏的这种生活状态,几乎就是整个大秦最普通老百姓的生活状态,小河村当时都是这种情况,家庭成员齐全的,男耕女织就是最幸福的家庭,能够保证一家吃饱穿暖,在大秦已经算是富裕之家。 而到了眼下,这种吃不饱穿不暖的情况正在急速的改善,没有了年复一年的战争,废弃了许多沉重的徭役,降低了桑蚕粮税,大秦最底层的平民生活如今日新月异,商业活动的空前繁荣带动了服饰和其他生活需求的极大提升,对布匹和居住环境的改善,就是眼下大部分人的希望。 而眼下这台织布机成功,将开启一个全新的工业时代,推广之后绝对会在大秦很快出现许多织布厂,而这些织布厂的兴起,也会极大推动工农业的发展。 其实制造织布机的念头早在小河村的时候机已经有了,他还仔细研究过陈姜氏的腰织机,平日还要和杏儿一起帮忙渍麻纺线,但后来靠倒卖茶叶挣到了第一桶金之后他就彻底把这个念头抛到了九霄云外。 尼玛一匹细麻布才二十钱,而他一斤茶叶可以换回来五十匹布,这种累死人的工作他很快就没了任何兴趣,不说他对后世的织布机根本就没概念做不出来,即便是做得出来清河镇也没有好的工匠,纺织机是一个极其复杂的整体,绝对不是拉坯机或者曲辕犁耧耙可以相提并论的。 后世西方工业时代的开启,就是从纺织开始的。 小小的一个清河镇,还当不起这个开路先锋的责任,不是陈旭不想,是工匠太挫了,木匠刘二娃那个水平,估计原理都听不懂。 而自从当初去吴中返回之后,陈旭便召集科学院的工匠提出了研发织布机和提花机的任务,并且还专门讲了两节课,大致提出了提花以及飞梭的概念,不过这些东西陈旭也只是隐隐约约知道一点点,这个一点点就是差不多一个名词那么多,实际上织布机和提花机的工作原理陈旭是近乎于一点儿都不懂。 而陈旭自从提出概念和要求之后,就把研发织布机的任务丢给了一群匠吏和工匠,后来偶尔想起来也还是询问一下,就和当初自行车一样,问了几次之后发现一点儿进展都没有,于是后来也就慢慢失去了兴趣。 科学院以前许多的研发都是他直接说出详细的过程或者画下详细的图纸之后推动的,因此都很快,比如炼钢炼铁、马镫马鞍、火枪手雷、活字印刷、烧制水泥、玻璃陶瓷、造纸、制墨、帆船、齿轮、轴承、四轮马车、耧耙、曲辕犁等等,照本宣科的研发肯定没有任何问题,顶多就是多试验几次而已,但织布机的确把一群工匠难倒了。 因为陈旭也不知道具体的结构和原理,只是提出了一些概念性的东西,而原理就是普通的织布机,而且织布机的研发是陈旭的强行命令,每年都拨出一大笔钱用于研究,因此一群匠工匠吏为了陈旭的这个目标几乎都敖红了眼睛,对着已有的织布机进行反复不断的研究,从提综板和踏板的工作原理开始就感觉脑浆子不够用,一次一次的失败,一次一次的改进,连续三年几乎昼夜不眠的失败成功的积累之后,终于在始皇帝三十五年的初冬时节将这台织布机完成。 “侯爷,您要不要现场观摩一下织布的速度?”介绍完毕这台复杂的机器之后,老匠吏激动不已的询问。 “自然要看,本侯对这台织布机期待已久了,安排人开始吧!”陈旭很是满意的点头。 “好好,属下这就安排!”老匠吏一溜烟儿的跑到织布机后面,大声指挥几个工匠开设检查织布机上的经线轴、提综板、飞梭和滚轴等各部分之后,一个织娘战战兢兢的被安排坐在了织布机前面。 “开始吧,别害怕,演示完本侯有赏!”陈旭笑着鼓励。 “多谢侯爷!”织娘紧张的心情慢慢放松下来,然后轻轻踏下蹑板,看着一块提综板升起之后经线交错分开,左手轻轻推了一下飞梭,这个带着滑轮的线梭沿着梭槽板穿过织机,然后轻轻拉一下梭槽板靠紧纬线的同时踩下另一块踏板,另一块提综板升起之后飞梭再次被推回来,瞬间就完成两次纺织过程,而这个织娘明显是挑选的心灵手巧的皇宫织女,练习了两日之后动作轻盈而且非常快,双脚不停的踩踏蹑板,四片提综板如同波浪一般此起彼伏的上下移动,而飞梭也在梭槽中来回飞串,只听踢踢踏踏的声响之中,织女面前很快就看见一截织好的布料出现。 所有人都屏声静气的站在织布机四周观看,没有任何人说话。 而织娘也很快就陷入了专心致志的工作当中,动作轻盈而舒展,眼神紧紧盯着飞梭和提综板不断提紧纬线和推动飞梭。 陈旭紧盯着飞梭的位置,就像方才匠吏所说,这个飞梭才是这个织布机的灵魂所在,而且也是让织布机能够如此快速工作的最核心的部分。 飞梭陈旭以前只是听说过而已,至于工作原理完全是瞎的一逼,但眼前看到的情形就是经过三年的研发之后,这群工匠终于还是攻克了这个难关。 而其实看清楚之后陈旭才发现,飞梭的工作原理其实并不复杂,相反非常简单。 织布机上所有的经线通过四个不同的提综板,将经线彼此间隔分开,当踩下不同的蹑板的时候,提综板上升,经线就会均匀的间隔上下交错,而本身这些经线是落在梭槽上的密集缺口之中,踩下蹑板提综板上升,就会将部分经线从梭槽板的缺口之中提起来,就有了足够的空间让飞梭穿过,这样一上一下就完成一次纺织过程。 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陈旭是绝对想不到这个工作原理的。 陈旭捏着下巴看得发呆,所有人也都全部沉浸在极其极其有规律的咔咔踏踏的声音之中无法自拔,转瞬之间几分钟过去,织娘暂停下来转动面前的卷布滚轴,陈旭这才收回眼神。 “哈哈,不错不错,诸位立大功了!”陈旭高兴的畅快大笑。 “侯爷,您验收合格了?”一群匠工匠吏顿时都骚动起来。 “自然合格了,这织布机的确已经达到了我的要求,这三年辛苦诸位了,明日我会通知科学院为诸位颁发奖金,并且这架织布机也会保留在科学院当做样品展示,因为这是集体研发项目,所以专利就归科学院了,不过诸位也不要失望,本侯会成立一家纺织机工厂,专门负责制造和继续研发这种纺织机,工厂会拿出一部分股份作为诸位的长期奖励……” “侯爷,那是不是说我们以后每卖出一架织布机都会得到钱?”一个中年匠工激动的问。 “差不多可以这么说,但这是工厂分红,和专利费用不一样,工厂若是效益好卖的多,你们自然都跟着发财,若是倒闭了诸位也就没钱铮了!”陈旭笑着说。 “耶,发财了!”一群工匠瞬间兴奋激动的彼此拥抱欢呼,几乎都没去关心工厂倒闭这个话题。 这么复杂的机器,没有一直专业的团队根本就无法制作出出来,而且织布机的专利还在科学院,若是有哪个商贾胆敢仿照,估计很快就会被工部请去监牢喝茶。 在专利法案推出之后还通过报纸经过宣传和详细解读,科学院体系的所有人甚至包括民间的商贾工匠也都知道专利法案的重要性,因为这部法案的惩罚力度相当大,凡是没有经过专利拥有者的同意而仿冒生产任何设备和产品,一旦被举报或者被查到,就会被施以生产销售财货至少十倍的罚款,数额太大而无法缴纳足够的罚款,还会被抓捕坐牢。 后世新中国的崛起走的就是仿冒的道路,仿冒损坏的不仅是名声,而且还造成大量的科研机构和商业组织轻研发而重购买,轻专利而只注重眼前的效益,最后诸多产业都会受制于人,而摆脱仿冒大国的名声,中国足足用了数十年还没完全成功。 而西方之所以科技不断推陈出新而且发展迅速,专利保护法就是最核心的法案,因为这将极大的保护研发者的权益,让所有人敢于投入大量的研究资金去研发新的项目和产业。 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成果。 每个人都要为他人的产品和服务提供付出同等的代价,而不能用一个简单的强盗逻辑来遮掩自己试图不劳而获的无耻勾当。 法律的最终作用是维护正义和道德。 而所有的道德体系都没有让人不劳而获的说法,哪怕是和恶魔做交易,也要付出足够多的代价。 只有将这种尊重他人劳动成果,将专利法案视为商业发展之中的道德信条时候,一个国家的科技工作者才会得到足够的尊重,也才有足够的钱财投入更多的研究。 何况,专利法案还是封锁技术的重要手段,一旦攻略全球,许多民用技术传播出去,西方那些国家必须要付出足够的代价,你要用可以,必须付出真金白银,不然不让用,你要敢偷偷的用,小心点儿,老秦会把大秦的熊猫……嗯,铁骑放出去。 到时候大秦的法律就是全球的法律,车同轨书同文度同制法同理,虽然实现起来比较难,但也并不是没希望,只看秦大大的野心够不够大而已。 第1133章 商业推广 “眼下织布机已经研发成功,接下来你们还需要进一步的改善,可以研制出更复杂更精细的提花方案,不过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纱线,如果全靠手工纺纱,必然是跟不上织布机的速度,你们要尽快研制出纺纱机,并且还要把纺纱机和织布机应用到丝绸甚至羊毛的纺织上……” 陈旭等一群兴奋激动的匠工匠吏都平静下来之后开口。 “侯爷放心,纺纱机我们已经有了,我带您去看看……”一个匠吏兴奋的说。 “真的?走,快去看看,对了这个是赏你的……” 陈旭高兴之余从衣兜里随手摸出来几枚紫光灿灿的太极通宝塞进织娘的手里,然后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去隔壁的另一个工棚 工棚里面果然摆放着几架奇怪的机器,木铁混合结构,还有几个妇女正在整理麻束。 “侯爷您看,这是我们受到车床的启发,将纺锤、纱车融合在一起制作出来的纺纱机,用齿轮带动纺锤和纱车旋转,麻线就能纺织出来,你们两个过来,赶紧给侯爷演示一下!” 一个匠吏把两个妇女叫过来,两个妇女很是紧张的开始整理麻丝,将盘好的麻丝用手慢慢搓出来两截线头穿进两个带着齿轮的细孔之中,然后另一个妇女将线头牵扯着开始转动纺织机的把手,随着巨大的轮子开始旋转,在两组齿轮的带动下,两股麻丝慢慢绞成一根麻线,最后把麻线缠绕在一个转动的纱锭上,这样在联动之下,麻线很快便源源不断的被纺织出来。 “咦,不错不错,这个比纯粹用手快多了!”陈旭惊喜的合不拢嘴。 纺纱陈旭见过,小河村的妇女都是用最原始的纺锤,吊在一根挂钩上用手转动,而且转动的时候很考验技术,转的太快麻线太紧会打结,转的太慢麻线太松很容易断,而且因为麻线松紧不均匀实际上织出来的布也疏密不一致,但工艺如此,朝廷在征收的时候到也并不太过挑剔,主要是布的确属于仅次于粮食的硬通货,只要能用就行,好的拿去做衣服,差点儿的拿去做麻袋。 纺纱车纺线陈旭也见过,清河镇上就有,和后世农村见到的几乎一模一样,也就是说纱车从春秋战国时期被研制出来,流传了几千年几乎就没变过,是家庭纺纱织布的最主要手段,没有之一。 而纺纱车因为制作相对来说比较复杂,在大秦这个时代来说属于家里的大件器物,需要专业木工才能制作,因此能够用上的也都是清河镇上的大户人家,而陈旭在宛城还见过双轮的纺纱机,可以同时纺两根线,但原理其实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需要用手不断的揉捻麻丝才能成线。 但眼下这个纺纱机已经属于真正的半自动机器了,摇动手柄转轮带动两组齿轮同步联动,纺线和绕锭同步完成,而且因为是通过齿轮转动绞合成线,这样麻线的松紧就和手柄转动的快慢没有任何关系,永远都是按照齿轮转动的距离完成绞合,可以通过调整齿轮的大小和齿的密度来改变线的松紧,手柄转得快也只是纺线快一些而已,就和车床车螺纹是完全相同的道理。 也就是说随着齿轮和车床的研发成功,科学院数年的积累之后,许多结构已经开始被匠工匠吏们灵活应用了。 “侯爷,这纺纱机的速度的确比纱车快多了,最主要的是纺出来的麻线非常均匀细致,不像以前手工那样松紧粗细不一……”一个匠工在旁边解释。 “很好,这个纺纱机还有很大的改进空间,多加几组齿轮和纱锭,就可以同时纺出来几支线,如果用齿轮不好控制,实际上可以采用皮带传动,一根转轴上可以带动许多纺锤和纱锭……” 陈旭记得初中学习西方工业革命史的时候,似乎提到过一种纺纱机,就是这种手摇式的,一次可以纺数十支纱线,虽然具体的原理和名称陈旭已经几乎完全忘记了,但应该和眼前的这个纺纱机很相似。 陈旭很高兴,突然之间织布机和纺纱机都获得成功,这样在大秦全面筹备纺织厂的工作已经完全可以开始了,有了大量的布匹,民间物资短缺的状况也能得到极大的改善。 而大量工厂的出现,也必然会慢慢打破大秦这种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模式,许多农民或许会失去一些挣钱养家的手段,但这是工业化的必然代价,小农经济的破产是工业时代不可避免的事,但工业发展也会提供更多的就业和更加充足的物资。 工业时代来临,大秦会进入剧烈的转型时期。 就像后世的改革开放一样,许多人不适应,但适应的人将会获得巨大的发展空间和更多的财富。 中国后世一直都没有像欧洲一样走上资本主义道路,很大原因就是因为国家对商业的压制和对科学技术的漠视,只重人文而忽略工业,而且因为被尊为国教的儒学也对工商业有很大的歧视,士农工商的阶级观念严重限制了商贾在政治生活中的地位,读书当官就是后世历朝历代人的最大理想和抱负,而商业是贱业,善奇技淫巧者也都是贱民。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在这种等级制度和歧视政策之下,中国唯有官场文化盛行,民间的工业规模无法扩大形成一股新型的政治力量,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模式得不到任何突破。 男耕女织就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最真实的写照。 以家庭为单位的小作坊无论是在技术上还是在成本上,都无法与大工业相提并论,被誉为有乐府双壁之一的《孔雀东南飞》中有记: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三日断五疋,大人故嫌迟。 一个女人三天织五匹布,这个织布速度相对于大秦眼下的织布速度,可以说快了十倍不止。 (注一下:秦汉时期一匹布的长宽老客没有查到具体的数据,但睡虎地秦简中记载有,一匹布长八尺阔二尺五寸,因此秦朝一匹布大概宽45厘米,长185厘米,而汉朝后期的一匹布据说是四丈,差不多十米的样子,如果孔雀东南飞中是如实描述的话那就太可怕了,手工织布机三天织五十米布,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后世也有许多地方依然存留有传统手工艺织布的家庭,没有飞梭这种提速神器,一天的速度大概也就是一两米的样子,因此这里就有两个可能,一是秦汉时期一匹布就是八尺,二是文学作品夸大其词。) 这首诗的意思当然不是说女人织布快,只是在控诉封建礼教的的残酷无情以及对女人的压迫等,但这种家庭模式的纺织速度即便再快,也最多就是这个样子了,而且这种方式一直持续两千余年直至封建帝国彻底崩溃也没有丝毫的改变。 也就是说现代化的工业模式在中国几千年根本就没有任何太大的发展,宋朝最繁荣的时候的苏杭一带丝绸厂数千家,织机数万架,但仍旧没有发展成为大工业模式,里面的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阶级问题,商贾地位太低,无法形成一股新型的政治力量推动工业革命。 视察了织布机和纺织机之后,陈旭很兴奋,鼓励表扬了一番所有的匠工匠吏之后,驱车直奔科学院而去,除开安排对所有参与研发人员的奖励之外,最主要的就是关于织布机和纺织机的商业推广。 如今工业归工部管理,除开农田水利和道路交通建设之外,工部还并入了以前的将作少府的功能,还要管理天下匠工和手工作坊,但民间桑蚕织布却归少府和户部管理,这织布机的推广还需要和工部户部少府商量,而且所有的都让商贾去竞争筹措固然会让朝廷省却许多投入和麻烦,但官办一些工厂也是必须的,国营工厂会更加便于操作和管理,为民间提供一些工业样本,毕竟眼下的大秦商业虽然日益兴盛,但大工业必然才刚刚萌芽,根本就没有筹办的经验。 何况织布机和纺织机刚刚研发成功,还有巨大的改进空间,科学院需要有一些实验性的工厂去不断检验和改进,而且眼下所有的织布机和纺织机都是靠人工驱动完成,但实际上有了水车磨坊的经验,纺纱织布这些都可以用水力驱动,如果蒸汽动力研发出来,那样大规模的工业发展就指日可待了。 陈旭回到科学院一番安排之后,许多人听闻纺织机和织布机研发成功之后都成群结队的跑去城外的木器工坊观看。 当天下午,陈旭专门让人去把工部令宰纮和负责民间桑蚕织造的户部农桑署丞冯敬一起找来,亲自带领他们去城外观看了织布机和纺织机的工作过程,而看着如此高效快捷的纺纱织布的机器,宰纮和冯敬顿时都激动的一个哆嗦接一个哆嗦的打摆子。 作为主管工业的两个高官,自然知道这些机器的应用前景,一个织娘一天两三匹布的产量是眼下少府织衣署的二三十倍,如果这些机器能够大规模推广和应用的话,不出数年大秦的布匹和丝绸产量绝对会翻数倍不止。 冯敬看完织布机和纺纱机之后神情激动的回家向自己的老爹报告这个好消息,惹的冯去疾也按捺不住坐车专门跑去城外观看,而宰纮在工部宣布这个消息之后,整个工部为之沸腾,大大小小的官员下午差也不上了,成群结队的坐车骑马跑去观看,看完之后自然惊叹不已,然后回城之后就大肆宣传,到了傍晚的时候,整个咸阳都轰动了,王侯公卿文武官员商贾平民文士记者数万人把城南外的木器工坊围的水泄不通,进进出出拥挤着观看这架神奇的织布机,而两个织娘也没办法休息,轮换着给参观的大人物演示织布过程。 第1134章 噩耗 “侯爷,陛下请您入宫!” 申时末,天色已经昏暗下来,陈旭因为织布机和纺纱机的事也来来回回忙碌了大半天,破天荒的在中书省呆到快下班的时候准备下差回家,有宫人前来通传谕令。 陈旭苦笑着摇头,看来是织布机的事太过轰动了,必然是皇帝想了解织布机的事情,于是他只好收拾一下之后驱车跟着宫人去皇宫拜见皇帝。 这次皇帝不是在紫宸殿接见的他,而是在旁边一间专门的按摩室,这里原来是皇帝平日批阅奏章累了临时休息的场所,不过现在专门改造成了理疗室,房间里有炭炉和火炕,十分温暖,还有专门的按摩床,甚至房梁上还吊着一根绳子,看来专门是用来踩背的。 随着济善堂理疗室推出的新式踩背按摩业务之后,数日之间风靡整个咸阳,甚至眼下已经扩散到周边数郡县,受到济善堂的启发,这一个多月咸阳先后出现了好几家规模不算小的按摩理疗机构,一些曲园杂舍也随之推出踩背按摩服务,眼下咸阳体态轻盈长的漂亮的小娘子有些供不应求,于是许多理疗馆舍的踩背小娘子的体重也从九十八提升到了一百二十八的级别。 皇帝虽然深居宫中,但耳目遍布咸阳内外,对于咸阳发生的任何风吹草动自然都一清二楚,因此踩背这项按摩服务自然也会体验一下,专门从后宫精选了两个十四岁的小宫女封为踩背官,隔几日就帮皇帝踩一次背。 于是陈旭进宫的时候,皇帝此时正异常惬意的趴在按摩床上,一个小宫女正吊在房梁上小心翼翼的在皇帝的背上轻轻踩来踩去。 “陛下,左相到了!”守候在房间门口的内侍禀报。 “唔,快请少师进来!”秦始皇趴在床上抬头吩咐。 内侍推开房门,陈旭一步跨进去,等身后的门关上之后这才笑着拱手说:“陛下好惬意,臣打扰了!” “少师勿用多礼,自从有了爱卿发明的这些按摩理疗之术,朕现在腰酸背痛之症已经大为好转,来人,伺候少师也按摩一番!”秦始皇笑着点头之后,吩咐几个宫女和踩背官伺候陈旭。 陈旭也不客气,等宫女帮自己把厚厚的裘服和毛衣脱掉之后,很爽快的趴到旁边另一张按摩床上,两个宫女在陈旭背上盖上一层柔软的绸布,另一个踩背官则上去帮陈旭踩背按摩。 “方才有禁卫奏报,听闻科学院制作出来一种新的织布机,一日可以得布五匹?” 君臣二人各自趴在床上享受的同时开始日常的奏对聊天,而这种情形传出去,不知道又会羡煞多少王侯公卿,普天之下,也只有清河侯可以和皇帝两人这样赤裸相对的聊天,而且夏天还时常一起在一起裸泳,而皇宫之中多出来的这张按摩床,本来也是皇帝专门为陈旭准备的。 皇帝的话让陈旭哭笑不得,轻轻的摇头说:“臣在三年前便安排科学院的工匠进行研发改良织布机,今日的确已经成功,但一机一人一日得布不会超过三匹,而且这种织布机还并未达到臣的预期,陛下勿要听信讹传,眼下还达不到五匹布的产量!” “嗯,三匹也很好了,朕听闻少府织衣署一人十日成匹,民妇得一匹布更是费时月余,布帛不足,百姓便衣不蔽体,没想到爱卿早在三年前便开始了织布机的改良和制作,朕实在要多谢爱卿的高瞻远瞩和日夜操劳,方才有有今日大秦之繁荣富庶!”秦始皇很感慨的说。 “陛下过誉了,这一切都是臣应该做的,今日得知织布机和纺织机研制成功,臣也正和冯相、宰工部商量推广之法,希望能够尽快将其推广到整个大秦,数年之后我大秦必然布帛堆积成山,民间丰衣足食之盛事可期也!”陈旭赶紧笑着说。 “此事就麻烦爱卿了,商量好之后朕一定会让朝堂各府衙全力配合推广!”秦始皇笑着点头,然后问起织布机和纺纱机的情形,陈旭也就仔细把两种机器详细的介绍了一遍,而且还提到了水车纺织和蒸汽纺织两种未来的可行方法,顿时惹起皇帝更多兴趣,一边享受按摩一边聊天,直到皇宫的铜钟声响起,时间已经到了申时中,两人这才起来穿衣,然后在皇帝的申请邀请之下,陈旭跟着去御膳房陪着皇帝一起吃晚饭。 自从几年前赵柘在宫中陷害陈旭之后,皇帝再没有邀请陈旭和任何一个大臣在皇宫御膳房用餐,而今天陈旭陪着皇帝在一大群玄武卫和宫人内侍的保护下去御膳房,沿途发现往日宫女宫人来回穿梭的繁忙情形大为改善,许多宫殿馆舍皆都人庭冷落清净无比。 在御膳房坐下,一群御厨和宦官宫人立刻忙碌起来,很快安排好酒菜饭食,尚食令和太官令等诸多负责皇帝食物安全的少府官员仔细检测之后退去,君臣两人开始慢慢喝酒进餐聊天,聊的内容五花八门,从纺纱织布、种田渍麻到东海瀛洲、西方诸国等等。 “这数月下来,臣发现陛下的气色一日比一日红润了!”陈旭笑着一边吃菜一边说。 “这还全赖爱卿之功,那篇列子所传的道家心法朕勤加练习日日不缀,还有按摩拔火罐这些理疗之术,这两月下来,朕的确感觉身体强壮了许多,而且睡眠也安宁酣畅,对了爱卿,关于修炼,朕还有些疑惑想请教……”说到身体,秦始皇便询问起来一些平日修炼的疑惑之处。 不过对于这种正宗的道家功法,陈旭自己也是个半吊子,只能把虞无涯和水轻柔给他讲过的一些修炼要诀照本宣科教一遍,但即便如此,还是让皇帝非常的兴奋和激动。 …… 酉时,天色更近黄昏,随着皇宫之中报时的铜钟声响起,咸阳城的四座城楼上几乎同时腾空而起一股火焰,同时还有刺耳尖利的警笛声响起,而在警笛声中,还在城门内外的民众加快了进出的速度,再过片刻城门就要关闭了。 “踏踏踏踏……” 七八匹雄壮的快马从西北方向顺着渭河疾驰而来,马背上的一群黑盔黑甲的禁军不断的挥动马鞭使劲儿抽打马匹,几匹骏马已经口吐白沫,马屁股上已经鞭痕累累,但一群骑手却丝毫都不怜惜马力,还在驾驾的呵斥着不断使劲儿磕着马腹加速。 嘎吱嘎吱的声音中,厚重的城门正在慢慢合拢。 “报~~卫尉禁军太原急报~~~” 伴随着一声接一声的呼喊,几匹马踩踏着泥泞的冰雪很快就来到西门,为首一个禁军亮出金黄色的腰牌大吼:“卫尉禁军急报,速速避让,阻拦者死~” “停停,快快放行~~”在守门的百将大吼声中,眼看快要合上的城门停了下来,几匹快马毫不停留的径直穿过城门直奔皇宫而去。 “报~~,陛下,卫尉戌字营统领太原急报,通武侯病重不治薨于狼孟县!” “哐当~~” 正在吃饭的秦始皇手中的饭碗跌落到地上摔成粉碎,呆呆的愣了许久才豁然站起来大步走到禀报的禁军面前怒喝:“此消息当真?” “陛下,是随同通武侯前去雁门的禁军统领回来禀报,人还在宫门外等候!”禁军单膝跪在地上大声说。 秦始皇脸色瞬间苍白,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伸手捂着额头。 “陛下勿要太过悲伤,如若通武侯果然去世,您要即刻宣召三省六部官员商讨安排后事,还要赶紧让人去美原通知通武侯族人……”陈旭同样也是脑海一片空白,但回过神来还是赶紧上前搀扶住始皇帝说。 “朕突然有些头昏脑涨,爱卿替朕前去仔细询问通武侯病逝的详细情形,并且通传王侯公卿和三省六部的官员,明日早朝再妥善安排,朕要去歇息一下……”秦始皇满脸悲戚的轻轻摆手。 “来人,陛下身体不适,快送去寝宫召集御医诊治!”陈旭赶紧招手唤来宫人和玄武卫的头领,一群人很快前呼后拥把秦始皇送走,而陈旭也收起混乱的心情,在宫人和内侍的带领下出宫去中书省。 不久之后,随着无数传递谕令的谒者从中书省急匆匆离开,一个足以引爆咸阳的消息瞬间传开。 通武侯王贲去世了。 这个消息不光让所有接到谕令的满朝文武公卿一个个神魂呆滞,即便是普通平民也全都不敢相信。 威震六国的大秦军神上将军王翦刚刚去世不到百日,同样令六国和四夷胆寒的大将军王贲也跟着突然去世。 三个月不到大秦连陨两位柱石,这个消息一下子让感刚刚进入热闹夜生活模式的咸阳突然就安静冷落下来。 曲园杂舍很快灯烛齐灭,无数人都脸色戚然冷峻急匆匆离开这些娱乐之地返回家中。 第1135章 岳丈小心点儿 “冯丞相到~” “御史大夫到~” “齐内史到~~” 一辆接一辆的豪华四轮马车接踵而至,全都停在了中书省府衙大门外,下车的官员也在门卫的大声通传之中脸色严肃的沿着台阶直奔府衙大堂。 替皇帝将王贲去世消息送出去之后,陈旭趁着三省六部的官员都还没来,赶紧把回来报信的几个禁军都带到中书省详细询问王贲到雁门关的经过和去世的详细情形,听完之后陈旭除开心里五味成杂之外,也对于王贲的突然去世感觉到一阵的毛骨悚然。 当初王贲临行前来拜访他,水轻柔便说王贲此行可能会有危险,当时陈旭还不相信,认为只是水轻柔并不靠谱的猜测,他从来就不相信那个什么姑布子卿的相术,因为虞无涯从来都没有看准过。 而且据禁军的说法,去雁门的途中路过一个叫黑龙口的山洞,里面有黑龙出现,惊恐之下导致禁军队伍混乱死伤不少,王贲也可能是受到惊吓之后吐血,加上前后十多日连续顶风冒雪的赶路,在处理完雁门关之事后押解王离等人回京的途中神魂恍惚跌入冰河之中,很快就浑身滚烫陷入昏迷,半日后就病逝。 黑龙什么的陈旭自然是不相信,猜测那荒山野岭的河谷山洞之中肯定是一种什么这个时代的人无法明白的自然现象,比如成群的蝙蝠或是喜欢生活在山洞之中的野鸟等等,因为有人受到惊吓之后一传十十传百便讹传成为了妖魔鬼怪等生物。 这个时代的人对不明白的自然现象敬畏的东西太多,但对于陈旭来说,一切不明现象应该都可以用科学的方法去判断和证明,黑龙什么的丢几颗手榴弹进去或者放一把火,估计也就明白了。 随着三省六部主官接踵而至,中书省大堂之上很快就人声鼎沸,陈旭也只好收拾起混乱的心情和冯去疾蒙恬等人打过招呼之后,把从禁军口中听来的消息仔细通报了所有人。 而听完陈旭的话之后,所有人都脸色戚然沉默不语,即便是到此时,大部分人还是感觉有些不敢相信王贲已经去世。 “陛下哀恸之极,委托本侯召集诸位同僚商量处置通武侯的后事,眼下差不多都到到齐了,诸位一起群策群力把此事安排妥当!”陈旭脸色肃然的对着一群在座的官员拱手。 “唉,实在难以置信,上将军刚刚去世,通武侯又接踵而陨,此乃不祥之兆也!”礼部令杨竹捋着胡须摇头叹息。 “人有生老病死,自古亦然,何来不详?”蒙毅眉头微微一皱,眼光扫过所有官员,“通武侯去世的确突然,但王侯公卿丧礼自有法度,此事还是应该由礼部操持,需即刻安排人去美原通传王氏族人,让其准备搭建灵堂勘寻吉壤开掘墓室,等通武侯遗体运回举行丧礼入土安葬!” “蒙大夫言之有理,事已至此勿要再节外生枝,杨礼部速速召集府衙官员安排好一切,如今天气好转,最多五日通武侯的灵枢便会送还,切莫耽误了安葬时日!”冯去疾跟着点头吩咐。 “是,属下回去之后马上安排!”杨竹也不敢反驳只能一口答应下来。 一群官员来去如风,两刻之后全都又急匆匆离开中书省,有的安排人去美原镇通知王氏准备灵堂和墓穴,有的开始操办丧礼,有的还要准备讣告和丧葬用品等,一位鼎国的彻侯去世,作为大秦统一天下最为功勋卓著的武将,王贲的葬礼必然会比王翦更加隆重。 而王氏接连两位武侯去世,也必然会在民间掀起一股无与伦比的质疑和猜测,甚至会有人把王贲的去世和陈旭联系起来。 因为如果这次不是陈旭挑明雁门关之事,王贲就不会千里迢迢顶风冒雪的去北地,自然也就不会惊吓劳累过度病死在路上。 而实际上陈旭还没出门,就已经有人开始这样怀疑了。 “王贲真的不是贤婿用妖术害死的?”所有人都离开之后,蒙毅站在中书省的大门口低声询问站在旁边的陈旭。 陈旭:…… 如果此时手里有一把刀,他一定一刀把自己这个便宜老丈人捅死算了,可惜的是他眼下怀中只有一把手铳,而且还没上弹药。 “岳丈心里怎会如此阴暗,我与通武侯关系还算融洽吧,何况害死他对我有什么好处?”陈旭恨的牙痒痒的同时脸皮抽抽着说。 “自然有好处,当初通武侯父子卖掉房产田产投入蹴鞠广场,价值足有五千万……” “嘁,五千万的确是一笔巨款,但岳丈看我是像缺这笔钱财的人么?”陈旭咬牙切齿的说。 “像~”蒙毅点头。 “嗯,岳丈也要小心点儿,江西瓷器厂如今每年收入也有数百万钱……”陈旭轻飘飘的对着蒙毅翻个白眼儿。 蒙毅微微打了一个哆嗦赶紧转移话题,皮笑肉不笑的说:“贤婿莫恼,老夫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听闻当初贤婿用仙术为上将军续命,然后言通武侯日后必有一劫,此事是否属实?” 陈旭微微一愣,然后脸色古怪的微微点头。 这句话当初陈旭的确说过,但也是为了掩盖鬼门十三针的手段而已,何况鬼谷子救王青袖的时候曾说:凡救一人必应之一劫。于是陈旭当时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情用这鬼门十三针扎一下王翦看看效果,于是就随口说出了王贲会有一劫的说法,其实对于这个说法陈旭自己都没相信或者多想过,就是一个掩人口实的借口而已。 但没想到一语成谶,王贲如今真的突然就死了,而且还死的和自己关系很大。 麻痹的,什么时候老子说话也这么好好使了? 老子是言出法随的圣人咩! 陈旭哭笑不得的同时心中也苦涩不已。 蒙毅不会平白无故和他聊这个天,一定是暗有所指,定然是想提醒他日后会有人拿这个借口来挑拨陈旭和王氏之间的关系。 瞬间醒悟过来之后,陈旭转身看着蒙毅微微点头说:“凡人生死皆有命数,续命乃是逆天之举,当初我已经提醒过通武侯,但他执意要我出手,眼下这一劫看来的确已经应验,只是恐怕武城侯不会这样想,唉!” “贤婿何必叹气,王离不过是靠上将军和通武侯的荫庇才有今日的地位,按照贤婿如今的身份,大可以借雁门之事将他夺爵去官,没有了王翦和王贲,王氏只不过是一头没牙的老虎罢了,何惧哉!”蒙毅脸色淡然的开口。 陈旭瞥了蒙毅一眼,狠狠在心中比了一个中指之后说:“王氏与我也算相处融洽,当年卖田卖屋资助我修建蹴鞠广场,这一份恩情就足够让我感激涕零,想当初,我还曾上门求过岳丈……” 蒙毅脸皮微微一抖说:“你现在开口老夫必然全力支持你!” 无耻之尤! 陈旭在心里狠狠竖起无数根中指满心鄙视的说:“过去之事就罢了,但上将军临终前嘱托我好好照顾其后人,我不能言而无信,何况上将军逝去不久通武侯又遭罹难,两位将军为大秦定鼎江山付出汗马功劳,小婿焉能落井下石,岳丈还是请回府歇息,明日好妥善安排通武侯的葬礼!”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小心养虎为患,希望你不要后悔,老夫去也!”蒙毅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之后大步而去,很快就乘车离开中书省府衙。 陈旭脸皮抽抽着目送蒙毅的马车远去之后这才上车离开。 自己这个便宜老丈人果然是一个老狐狸,以前因为王翦王贲都健在,因此对王氏一直恭敬有加,但没想到今天刚刚得知王贲去世,立刻怂恿陈旭对王离下手,想要一鼓作气将王氏彻底打压下去。 看来朝堂争斗果然波云诡异,彼此之间几乎一点儿情面都不讲。 不过陈旭也能猜到蒙毅的想法,还是担心因为这件事以后给陈旭惹来麻烦。 如果王贲不死,王离即便是夺爵去官甚至是牢狱之灾基本上对陈旭都不会有太大的怨恨,但正是因为陈旭将这件事没有丝毫转圜余地的在朝堂之上挑明,让王贲不得不出面,这才导致了王贲死在路上,这就成了一种无法磨灭的仇恨。 但真的让陈旭去凭借如今的身份和地位打压王离,陈旭感觉自己完全狠不下心来,他如果这样做,在民间必然会引起更大的猜疑。 第1136章 澳洲龙虾 因为王贲突然去世,织布机和纺织机研究成功的喜悦也烟消云散,陈旭默然回到左相府,却发现水轻柔竟然也在府中。 “咦,娘子怎么进城了?”陈旭下车之后挽着水轻柔的手惊喜的问。 “今日夫君到申时中还未归家,大家都放心不下,于是我便进城来探望,得知通武侯去世,猜到夫君必然还在府衙忙碌……”水轻柔福礼轻声说。 “唉,没想到娘子当日一语成谶,通武侯竟然真的没了,走吧,外面寒冷,进屋去说话!”陈旭脸色戚然的叹息摇头,牵着水轻柔往后院而去。 “轻柔也没想到,当日只是看通武侯气色不好,心有所感罢了,两位鼎国的大将军接连而逝,皇帝一定很伤心!” “自然,方才得到消息,皇帝头疾发作,把安排通武侯后事的任务交给了我,娘子明日回去之后安排几个熟识的侍女和家仆进城,我最近几日恐怕是不能回别院了,特别要叮嘱管家好好照顾婉娘和诗嫚,两人都快临盆了,我不放心……” “夫君放心,一切我都会安排好,对了夫君,今日午后有从东海而来的方士带来一封师兄的书信,言说他们开春之后东南风起就从瀛洲回来!” “真的?快把信给我看看……”陈旭惊喜不已,一边走一边从水轻柔手中接过一封书信。 书信写的很潦草,而且似乎是用一根木棍随手画的,墨迹丫杈宛若七八岁的孩童涂鸦,非常具有虞无涯一贯那种不拘一格散懒狂放的风格,就像鸡爪子爬爬。 虽然字很狂放不羁,但陈旭都还认得,大意就是说目前他们已经在瀛洲征服了好几个土著部落,而且经过不遗余力的寻找,终于还是找到了公孙北雁和项菁,找到的过程一笔带过没说,但后面的信息让陈旭很高兴,因为他们不光在岛上驱使土著居民从火山之中挖出来大量的硫磺,而且还找到了一个银矿,眼下在一群墨徒和方士的帮助下正在大量的开矿炼银,估计开春之后回琅琊至少会带回来两万斤白银和三万斤左右的硫磺,最后还提到了如今去瀛洲探险寻宝的船队已经有七八支,瀛洲很多岛上到处都能看到中原人,而且最后还提到公孙北雁在其中一个岛上建立魏国,手下已经征服笼络了上万的瀛洲土著部落,甚至还让当初一些跟随黄石公的墨徒和方士担任官吏组建朝廷…… “啧啧!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陈旭坐在火炉边看完很有感触的咂嘴。 “夫君请喝茶!您是说北雁姐姐吗?”水轻柔亲自泡来一壶热茶,给陈旭捧上一杯之后在旁边坐下来问。 “自然是她,不知道当初在海岛失散之后她和项菁事后经历了什么?如何会漂流到瀛洲去的?而且东海茫茫加上瀛洲那么荒蛮竟然还让盖聂找到了,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而盖聂也真够痴情的,竟然还帮助她在瀛洲统治土著建立魏国……”陈旭感慨不已,一边喝茶一边再次把书信看了一边。 “这些师兄在信中都没说,到时候等师兄和子衿姐姐回来一问便知,夫君当初作歌: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如今北雁姐姐和盖聂历经磨难终于能够在一起,有情人终成眷属,我非常为他们感到高兴呢!”水轻柔明亮的双眸中浮现一股雾水,眼圈也微微有些发红。 “说是如此说,但也可能并非娘子想的这么简单,公孙北雁和一群方士墨徒流浪大海年余,最后流落到瀛洲孤岛之上,期间发生了什么谁都不知道,况且公孙北雁这个人生性孤傲懦弱,而盖聂此人虽然武功高强但心思死板,总是想报答当初那一块热饼的活命之恩,这两个人在我看来是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因为这两人就是一对奇葩啊……”陈旭摇头苦笑。 “夫君是说北雁姐姐在去瀛洲之后可能另有新欢?”水轻柔轻轻擦干眼泪满脸惊讶的问。 “在我看来这是必然之事!”陈旭点头,放下茶杯把水轻柔搂坐在自己怀里解释:“你虽然与公孙北雁从小相识而且情同姐妹,但其实你和她完全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公孙北雁出生大魏最显赫的贵族公孙氏,平日视平民如粪土,而且她身边围绕的都是一心恢复大魏甚至六国的落拓王孙贵族,她一个女流如何笼络那些贵族王孙,靠什么,除开一个莫须有的魏王妃称呼之外,她还有什么可以值得别人投资和倚靠的,而且贵族私生活的糜烂你应该也有听闻,不光六国如此,眼下大秦同样如此,这种女人为了她尊享荣华富贵的王妃迷梦,自然什么都能舍弃或者说是迎合那些为她出谋划策之人。” “盖聂虽然也算出生高贵,是晋王室后裔,但晋国已经分裂灭亡快两百年了,他如今的身份也不过是区区一介游侠罢了,除开他的剑术,说实在没有什么能让人看得上眼的,我当初还曾经想笼络他,但现在……” 陈旭耸耸肩表示了自己的不屑,“公孙北雁一个什么都不会干的年轻漂亮的女人,能够活到瀛洲并且征服一群土著,当初那群墨徒和方士肯定起了很大的作用,她公孙北雁凭什么做到这些?那些墨徒方士都是能力超绝之人,他们凭什么听从公孙北雁这样一个胸大无脑的女人的指挥……” “夫君莫要太过埋汰北雁姐姐,其实她很聪明,并非夫君平日看到的样子?”水轻柔轻声说。 “就算是她很聪明吧,公孙北雁能够在没有熟人的帮助下在瀛洲征服土著建立魏国,不得不说她的确还是有过人之处,暂且不说这个魏国将来会如何,她终归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达到了她的梦想地位,但在这种情况下盖聂找到她,你觉得她还需要盖聂的帮助吗?这和当初你们被黄石公拘禁在海外荒岛之上的情形完全不一样,她需要通过表达自己的柔弱来得到怜悯和帮助,那个时候只有盖聂能帮助她……” 水轻柔听完后陷入了极度的迷茫之中,一双美丽的眼睛似乎都失去了焦点。 “有情人终成眷属……真的那么难吗?”水轻柔转过身紧紧的搂着陈旭的脖子,眼中有眼泪流下来。 “莫哭莫哭,你和她完全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想法自然不同,所以你不要用自己的心情去感受她的喜怒哀乐,如今公孙北雁恢复魏国的愿望已经实现,她应该过的很好,你应该为她感到高兴而已。”陈旭轻轻的抚摸着水轻柔柔顺的头发轻声安慰。 “夫君,您以前说要把瀛洲并入大秦,将来北雁姐姐的魏国会怎么样?您会杀了她吗?或者皇帝知道之后会不会安排人杀她?”水轻柔忍住抽泣。 “放心,我不会杀她,也不会把此事告诉皇帝,瀛洲物资贫瘠,煤铁奇缺而且火山地震频繁,盛产硫磺和金银等物,一旦等到有人从瀛洲弄回来大量值钱的矿产的消息传开之后,许多富豪商贾和梦想发财的探险者都会蜂拥往瀛洲而去,面对中原的这些强大的舟船和掠夺者,公孙北雁能不能守住他的魏国都是个大问题,孤悬海外没有强大的农业工业基础,要想抗衡中原完全是螳臂当車,历史的进步潮流谁都无法阻挡,强行阻挡只有一个后果,那就是死……” “所以,根本不需要我和皇帝出手,公孙北雁将来要想活命,只有两条路走,一条是归化大秦和众多探险者合作,放弃魏王妃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从此在瀛洲当一个大商人,另一条就是回归中原隐姓埋名做一个普通百姓,如果她真的愿意,我看在你和她的情分上,可以帮助她!” “原来夫君早已看得透彻,是轻柔想的太简单了!”水轻柔靠在陈旭的肩上轻轻点头。 “呵呵,其实瀛洲只不过是弹丸之地,乱七八糟的岛屿全部加起来也不如中原一个东海郡大,不值得为之伤神多虑,等这次虞大哥回来,我让他带领船队继续往南海航行,如今岭南诸地已经征服,沿岸停靠补给也十分方便,而且南海之外还有更多盛产各种奇物的岛屿,特别是那些好吃的热带水果,椰子、波罗、荔枝……就是那个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的美味水果,还有山竹、芒果、香蕉,嘶~榴莲……额,这个就算了……” 陈旭吸了一口口水继续,“到时候我们在那海南岛上找一片美丽的海滩,修建一座靠海的房子,面朝大海温暖花开,一年四季水果香甜花开不败,每天听着潮汐入睡,在沙滩上插上一排遮阳的大伞,大家都穿着短裤短裙,在蔚蓝碧透的大海中游泳,在柔软的沙滩上嬉戏,累了就吃生蚝烤鱿鱼,如果能去澳洲,还能吃到数尺长的澳洲大龙虾,嘶~嘶~……”陈旭抹着嘴巴赶紧住口,不然口水都要滴落到水轻柔的衣裙上了。 “夫君不要说了,轻柔也忍不住想吃了!”水轻柔脸颊羞红,在陈旭的美食诱惑下将先前的忧愁也丢到脑后。 “不是我想说,而是世界太大,如今我们探索的不过区区一隅而已,公孙北雁等人不知天时地利,以为海外就只有瀛洲可以栖身,其实南海之外或者西方才是她建立大魏最好的地方,那些地方山高皇帝远谁都管不到,如果她愿意,甚至我还可以上书皇帝支持她!” “真的!”水轻柔惊喜的坐起来。 “你看看你,公孙北雁当初如此对你,在婚礼之上将你劫走,要不是我厉害到如今娘子都还没找到,唉,也罢,我知你从小除开几个师兄相熟之外就只有她一个可以谈心的闺蜜,你是不忍看到她落到一个凄苦无助的境地,此事到时候你可以让虞大哥告诉她,让她在瀛洲好好配合开发和征服瀛洲土著,等时机成熟,我会安排人送她去澳洲……” “对不起,夫君~”水轻柔低头认错。 “你我无需要说对不起,我虽然讨厌她的行事风格,但其实我也挺佩服她,一个几乎什么都不会的弱女子,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王妃梦想竟然能够坚持到如今这种地步,这让大部分男人都会感到汗颜,看看六国王孙贵族,能够坚持到如今并且还重新竖起六国旗号的,唯有她而已,听说那个魏公子咎还在咸阳,什么时候我抽空去拜访一下,看看被公孙北雁寄予厚望而且还孜孜以求帮他复国的王孙到底是何许人也!”陈旭把水轻柔搂在怀里安慰说。 “多谢夫君,轻柔的确是放心不下北雁姐姐,她其实过的比我还苦,只是外表看起来光鲜而已,对了夫君,您以前只说有四大部洲,为何突然又多出来一个澳洲?”水轻柔惊喜之余双眼中带着诸多的疑惑。 “澳洲并不属于四大部洲,我猜测是上古传说中的岱屿和员峤两座神山中的一座,其实是上古爆发洪水从盘古大陆上冲走的,那澳洲乃是一座孤岛,但面积比我大秦如今的疆域更加辽阔,眼下上面应该也有一些类似瀛洲上的土著人,但非常原始荒蛮,文明应该还停留在我华夏数千年前的氏族部落时期,公孙北雁去那儿建国,将我中原先进的农耕畜牧技术带过去,想来很快就很站稳脚跟发展起来,而且如今有了打造大型帆船的技术,她只要好好经营通过商船和西方诸国还有大秦之间来往,也会加强东西方之间的融合和交流,这对于传播我华夏文化也是非常有好处的……” 陈旭把自己的想法大致说了一遍,最后笑着说:“澳洲其实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上面有许多奇特的动物植物,特别是动物,许多野兽身上都长有一个小袋囊,产下幼崽之后会将其放在自己的育儿袋中,就像我们人在胸腹之上挂一个布袋一般,非常的神奇,而且品种特别多,有比人还强壮高大的袋鼠,用两支长腿蹦跳行走,用粗壮的尾巴支撑地面,擅长格斗拳击,能够像人一样打架,还有袋狼袋熊鸭嘴兽浣熊等,那是一个极其神秘而神奇的大陆,而公孙北雁只要不傻,她一定会利用澳洲独特的地理优势和物产好好发展,到时候管她是建立魏国也好,还是愿意归服大秦也好,都足够保证她子子孙孙荣华富贵!” “我说的这些你到时候都可以写信告诉她,让她自己选择,瀛洲这个地方距离大秦很近,必然会成为中原往海外扩展掠夺的第一个地方,六国虽灭,但遗留下来还有野心的王孙贵族不少,一旦得知有人在瀛洲建立了魏国,必然还会有人前去抢夺地盘,到时候小小一个瀛洲冒出来许多人自立为王彼此争斗,必然会混乱不堪,但世界如此之大,何必都窝在这么小的地方称王称霸,南海之外,西方之地,那才是他们应该大展身手的地方!” “夫君深谋远虑,希望北雁姐姐到时候能够明白吧,如果她真的愿意去澳洲,我们到时候也还能去看看那些神奇的袋鼠,胸前有个育儿袋,那是什么样子……”水轻柔美丽的脸颊充满了向往和迷茫。 …… 第1137章 勿要追查 王贲的突然逝世,整个咸阳陷入了一片凄苦沉闷之中。 而作为皇帝委托安排后事的陈旭也只能打起精神安排三省六部妥善布置。 不过王侯的丧礼自有定例,朝堂运转并没有太多的慌乱,有条不紊的忙碌之中,几天时间转瞬而过,第五天午时左右,几匹骏马从西北方向沿大路而来,几个黑盔黑甲身背令旗的禁军策马入城,很快皇宫之中便传出接连九声悠扬低沉的铜钟声音。 随着铜钟声音响起,咸阳城慢慢哭号四起,许多人头缠白绫身披麻布望西北叩拜,以此迎接这位大秦帝国的军神英魂回归故土。 随着铜钟声音响起,无数王侯公卿和品阶在四品以上的朝廷大官全都乘坐车马往皇宫前面的广场上汇聚,半个时辰之后,皇宫门前已经密密麻麻都是豪华马车,此后不久,皇宫南门大开,天子车驾在数千禁军的依仗护送下出宫,然后简单的一番安排之后,陈旭被邀请登上玉辇,数百官员跟随其后在一声接一声的牛角号和鸣锣开道的大声通传之下,庞大的队伍徐徐出城往百里之外的频阳县美原镇而去。 短短三个月,王氏接连折损两位彻侯,一个光华四射的顶级贵族突然就暗淡下去了,因此不光民间嗟叹痛惜,王侯公卿也全都感觉像在做梦一般。 特别是始皇帝,虽然五天过去,但依旧还没有从伤痛中彻底恢复过来,情绪异常低落,和陈旭二人坐在宽大的玉辇之中,靠在熊皮大椅上发呆久久没有开口说话。 “陛下,通武侯虽然病薨,但一生战功卓著功成名就,其丰功伟绩会让后世传颂千年万年,您也无需太过伤痛!”马车在平坦的水泥路上平稳行驶,许久之后陈旭才开口劝说。 “听闻爱卿五年前替上将军续命,言通武侯日后必有一劫,不知是真是假?”皇帝回过神来之后微微点头,问起了一个早已在民间传说已久的消息。 陈旭脸皮微微抽搐了一下点头:“不错,当初上将军病入膏肓已经几无汤药可治,臣敬佩上将军的武功,一时心有不忍说出了续命之法,通武侯毫无迟疑的表示接受臣的救治措施。但凡俗之人命数早已天定,生死本来不能更改,若是强行逆天而行,不光施法之人会凶险异常,而且必有人承受劫难,至于到底何时何地应劫冥冥中皆是天意安排,臣也推算不出来,因此通武侯病薨之事,臣无能为力!” “朕不是责怪爱卿,而是叹息天命难违而已,当初爱卿用仙术救治青宁导致吐血,朕便命令天下任何人都不得让爱卿治病,免得爱卿承受太多的反噬,通武侯孝心可嘉,承受一劫为上将军延寿五年,此事终究是他自己的安排,终怪不得爱卿……” 皇帝停顿下来,看着玻璃车窗外护送的禁军和依旧冰雪覆盖的连绵群山许久之后接着开口:“通武侯是前去调查雁门关事件而亡,朕伤痛数日彻夜难眠,因此无论武城侯有如何过错,朕这次都不能斥责惩罚他,关于雁门之事……朕也希望爱卿以后勿要再追查下去!” “是,陛下!”陈旭在心中无奈的苦笑一下神情严肃认真的拱手答应下来。 皇帝一言九鼎,雁门关之事算是彻底盖棺定论,因为王贲的死他不想让陈旭和任何人再去触碰王氏,这算是对王翦和王贲两人功勋的肯定和感激。 马车辘辘,一路安静沉闷之后到达美原镇,武城侯王离带领王氏族人老小上百人披麻戴孝跪地迎接皇帝的到来,因为通武侯在军中的地位崇高无人可以望其项背,因此凡是还在咸阳的诸多武将几乎全都一个不拉的前来吊丧。 灵堂早已搭好,一具漆黑厚重的楠木棺材放在灵堂的正中央,棺盖只盖了一半,躺在棺材里面的王贲看起来脸色平静而安详,头发衣服都收拾的整齐干净,看不出来有任何的伤病痛苦。 灵堂四周挂满白绫经幡,秦始皇带着一群王侯公卿和文武官员在灵堂绕棺一周观看了遗容之后安慰王离几句之后退出去,也没有多停留便启程返回咸阳,只留下大公子扶苏替自己主持余下的丧礼。 王翦和王贲去世,皇帝都亲自前来美原祭拜吊唁,这在大周诸侯的礼仪中从未有过,当初李斯去世之后皇帝根本就没有出宫,只是下发诏书封赏李斯家人,前去吊唁的也只有扶苏而已。 上尊下卑是古老的传统,臣子死,君王一般只是礼节性的下发诏书安慰,功劳大的重臣会封一个谥号以表示尊重,但秦始皇登基称皇帝之后废弃了大周传统的谥法,从皇帝到臣子死后都没有了追封的说法,当时王翦去世后曾有官员上书追封王翦为太师,不过被皇帝摇头否决。 如今王贲去世,皇帝虽然内心伤痛,但从传统君臣关系看来,他这样做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而王氏父子虽死,但死后也算是极尽尊荣,因为古来从未有过君王亲自给臣子或者诸侯吊唁丧礼的,这不符合古老的礼仪规范。 不过皇帝对这个似乎并不在乎,似乎在用这种行为表示自己对王氏父子的爱惜和尊重。 皇帝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陈旭等文武百官却不能就这样离去,按照上卿礼制,他们还要跟随扶苏一起完成后续繁复的吊唁祭拜程序。 丧礼连续进行了三天,整个美原镇和上次王翦去世一样哭号震天,而王贲的同样遵循了王翦的安葬方法,并没有奢制陵寝,只是在距离王翦墓不远的地方开穴下葬,父子两人的坟墓相距不过百丈。 葬礼结束官员逐渐告辞离去,王离也专门置备酒茶向陈旭冯去疾蒙毅等一些地位尊崇的上卿王侯表示感谢。 王离这次一路跟随从狼孟县扶灵而归,沿途冰雪阻路千余里奔波,加上王贲去世对他的打击非常大,因此整个人看起来瘦了一大圈,须发凌乱精神萎靡不振,与以前看见的那个意气风发血气方刚的青年完全判若两人。 对于陈旭,王离表现的足够尊重,礼仪周全没有什么不妥,但陈旭却看得出来,王离对他抱有一种非常深的恨意,每次与他说话和拱手行礼,都看得到王离动作僵硬和额头上紧张而隆起的青筋。 对于王贲的去世,陈旭虽然也有些伤悲,但却远远没有皇帝那么伤心,毕竟他和王贲并不太熟,两人在一次吃饭喝酒聊天的时间屈指可数,而且王翦王贲父子征服六国之后就一直不问军政事务,也几乎从来都不上朝,这几年都躲在美原镇休闲养老,这几年下来两人见面的机会加起来不到十次。 其实满朝文武公卿陈旭唯独和蒙毅还算熟悉,在一起吃饭喝酒聊天的机会比较多,毕竟两人是翁婿关系,在一起交流也没有太多人会在意,但其他文武公卿为了避嫌,相互之间都不怎么喜欢深入的交流,陈旭都不太熟悉,平日也只是上朝和工作上的来往而已,而王翦和王贲父子更是不太愿意和陈旭来往太过密切,害怕引起皇帝的误会,当初为了资助陈旭修建蹴鞠广场,王贲带着一箱子地契拜见陈旭,两人前后说话也不到十分钟,而且王贲还专门去皇宫向始皇帝解释缘由。 君王最忌惮的就是臣子之间私下结交太过密切。 而尤其是王氏和陈旭这种地位和身份,一旦起了歹心连江山都能颠覆了。 因此地位越高的大臣之间交往越发的小心翼翼。 三位上卿如果没有公务和特殊原因几乎从来都不会单独聚在一起饮宴。 而如今王翦王贲在这个冬天相继去世,大秦迎来了一个没有军神镇压的时代。 这在皇帝和大秦百姓看来是一个噩耗,但在陈旭看来确是一个好事。 大秦眼下并不缺乏优秀的武将,但是缺乏一个能够适应时代的军事制度和军队结构。 对于军事制度和军队的改革,若是王贲提出不同的意见,或许皇帝就不会轻易答应,但眼下随着王氏父子的离去,大秦已经没有了阻挡陈旭的力量,除非他自己无法说服始皇帝。 “夫君,武城侯看来对您抱有很深的成见呢?”回去的路上,陪同陈旭前来吊唁的水轻柔轻声说。 “嗯!”陈旭苦笑着点头,“此次王贲之死可以说和我有关,若不是我要求调查雁门关之事,恐怕王贲也不会去雁门郡,也就不会因此而殒命,王离恨我也在情理之中!” “夫君岂可自责,若不是王离自己行为不端惹下麻烦,夫君焉何会去查他?讨人之错,必先自审之。他把王贲之死归咎到夫君身上岂不是无理取闹!”水轻柔秀眉微微蹙起。 “娘子勿要心忧,不管怎么说王贲的死和我还是有些关系,这次我上奏的时机选的不太好,不过,唉……”陈旭叹了口气,“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对错已经都不太重要,他恨我也罢不恨我也罢,结果都已经如此了,以后找个机会向他解释吧!” 第1138章 不满 …… 王贲离世,皇帝下令罢朝一旬,而且谕令咸阳禁绝百日婚庆表示哀悼。 大秦都市报同样再次在头版头条登载了王贲逝世的消息和祭文,用整整一张报纸四个版面详细介绍了王贲的生平简介和其为大秦立下的丰功伟绩。 但这次民间的沉闷悲伤情绪不如王翦去世持续的那么久,随着王贲葬礼结束和寒冬过去,咸阳的悲伤气氛在宁静中很快开始消退,取而代之的春天如期而来的温暖和轻松。 城南的图书馆工地在停工一个月之后,一月初,天气转暖冰雪融化后重新开始,随着土石工程的完工,眼下每日牛车马车络绎不绝的往工地上运送砂石木料和水泥钢筋,民夫刑徒的号子声响彻整个咸阳,沉闷的咸阳慢慢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民间最近讨论最热烈的不是即将正式开始动工修建的图书馆和京师大学,而是织布机和纺纱机。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即便是皇帝去世,也不会比吃饭穿衣更加重要。 而对于商人来说,王贲这种顶级王侯和他们八竿子都打不到边,因此王氏父子的去世在富豪商贾之间也不过是聊天之时嗟叹惋惜几声罢了,该吃饭的吃饭,该喝酒的喝酒,该挣钱的……那必然不能放弃。 而在参观了城南木器工坊的织布机和纺纱机之后,许多商贾早就按捺不住,许多人纷纷托关系走后门想要前去拜访清河侯,希望能够得到织布机和纺纱机的生产授权,而且还有无数其他郡县的商人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千里迢迢的冒着严寒来咸阳查看织布机的生产过程。 一个多月过去,随着报纸登载织布机纺纱机的消息,加上来往于咸阳和各地之间的商旅口口相传,织布机的功效被无限放大,有传说一日可织布十匹甚至二十匹,而且纹理平直细腻,比普通的腰机和织机织出来的布质量好的多,因此东南盛产苎麻的郡县商人更是群情激动,昼夜兼程赶路来咸阳打探消息。 而这些人中,甚至还包括如今风头正盛的水泥和煤铁商人,因为他们都从这个消息之中嗅到了无限的商机。 因为根据大秦法律,为了鼓励民间种麻织布,布税是最低的税种,而且布还可以抵粮税甚至徭役。 随着钢铁水泥行业的快速发展,特别是当初为了刺激钢铁水泥的发展推行的为期两年的免税和三年的半税保护期即将过去,再过一年两年,水泥厂和钢铁厂的税收会提高一倍,虽然只有十税一,但对于这些商人来说也是一大笔的支出,特别是这些年快速发展,钢铁水泥一直供不应求,从开矿到生产,所有的企业都不得不提高工资招收足够的人手,如果再提高一倍的税收,那么厂矿挣的钱必然会少很多,而且钢铁和水泥都是极度劳累的重劳力劳动密集型企业,需要的全都是身强力壮的成年男子,而这些人也是工资最高的群体,工资太低了根本就招不到人。 在税收和人工费用等生产成本不断提升的前提下,有些小的钢铁水泥厂开始考虑转型或者投资别的项目。 而织布机的出现就是一次绝好的投资和转型机会。 “侯爷,家主在信中说了什么?” 清河别院之中,已经开始回华夏钱庄主持工作的范采盈带回来一封书信,是范氏家族范顒写来的。 “范公在询问织布机和纺纱机的事情,看来他也打算投资一家纺织厂!”陈旭看完书信之后捏着下巴说。 “那您有何打算?”范采盈走到陈旭身后帮他轻轻按摩肩背。 “我觉得范氏最好还是不要插手这个行业比较好,天下赚钱的行业不少,织布虽然挣钱,但远不如钢铁水泥重要,而且织布厂成本低技术含量低,投资百万钱就能开设一间巨大的织布厂,但对于钢铁煤炭来说,百万钱投下去连水泡都看不见,范氏作为商界领袖,除开赚钱之外我对范氏抱有很大的期望,希望他们通过不断的扩大经营能够将钢铁水泥行业整合成为规模巨大的钢铁厂和水泥厂,不断和实验工厂配合改进冶炼工艺和煅烧工艺,改进煤铁矿石的开采方法和矿山设备,以此推动大秦最重要的基础工业稳步发展,而不是仅仅把眼光盯在赚钱上……” “赚钱固然是商人的本性,但躺在钱堆上死也是商人的耻辱,作为一个有责任有担当有道德的企业家,范氏的眼光应该看的更远一些,将范氏的发展和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国家强盛商业才能繁荣,国家颓败则商业必然也举步维艰,大秦的商人应该承担起匡扶华夏的使命,当初我与范公曾经说起过陶朱公三次散尽家财的事,这样不光让范蠡得以在乱世之中保全性命,而且还因此得到了天下百姓的称颂,被天下商贾奉为榜样,因此范氏要想继承陶朱公的商业理念,就要把眼光放在朝堂之上,将自己的命运和国家命运绑在一起,而不仅仅只是盯在商业发展上,因为无论任何时候,没有朝堂和官府的支持,商业注定只是无根的浮萍,看似繁盛,实际上经不起风吹浪打……” 范采盈越听脸色越发苍白,按在陈旭肩上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陈旭这番话必然是有所指,而且还表露出对范氏的不满。 陈旭轻轻的把头靠在范采盈饱满温软的胸脯上,反手摸着她略微颤抖的手说,“范氏如今行事太过张扬,随着这些年的发展,钱赚的越来越多,但功利性越来越强,而且还有许多不好的风言风语,因为范氏和我的关系密切,所以许多地方官府都为了巴结范氏,将大量的煤铁矿山低价出售给范氏,你可知道山林煤铁等矿山资源都是少府管辖,而少府却是替皇帝掌管钱财,范氏这是在与皇帝争利啊!” 范采盈吓的六神无主跪在陈旭面前,伏地磕头声音颤抖的说:“侯爷……采盈这些年都在咸阳掌管华夏钱庄,实在不知范氏的所作所为,希望侯爷能够宽恕家主的错误,采盈一定把侯爷的话详细告知家主,让他收敛一些,并且把多占的矿山都缴纳足够的税款!” “你不用紧张,起来吧!”陈旭把范采盈扶起来。 “当年范氏看重我的潜力和我合作,在许多方面也的确给了我很大的支持和帮助,特别是当年在修建东方道上,如果不是范氏和中原的一些商界领袖支持,我就赢不了和李斯的赌注,松解商律自然也无从谈起。但这几年我一直在暗中观察范氏的发展,他们的发展越来越急功近利,行事也越发骄横跋扈,不光与同行争利,而且还和朝廷和皇帝争利,范氏的行为不光本侯知道,朝廷和少府官员都知道一些,只是都看在我的面子上没有人说出来罢了。” “但凡事有度,应当适可而止,若是范公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他日给范氏惹来灾祸本侯也无能为力,这大秦天下毕竟还是皇帝的,我在朝堂也并非能够一手遮天,有些事本侯不好说破,当初范公安排你和采薇来跟着我,目的本侯也知道,但这还不足以让我舍弃国家的利益去帮助范氏,我可以宠你和采薇一辈子,也可以给你们的子女荣华富贵,但并不表示我会迁就范氏的错误和容忍他们的骄横……” 听陈旭说的口气越来越重,范采盈浑身都开始微微颤抖,低着头根本就不敢看陈旭。 “你替我写一封信告诉范公,本侯给他指一条明路,如果他能做到,将来范氏不光可以富可敌国,而且可以位列公卿光宗耀祖……”陈旭脸色严肃的站了起来。 “啊~”范采盈忍不住捂着嘴巴惊呼一声,绝美的容颜满满的都是震惊,许久之后才捂着砰砰乱跳的心小心翼翼的开口说,“还请侯爷吩咐,采盈一定将此事办好!”。 “告诉范公,做两件事,一是收拢其他行业的闲散资金筹集巨资收购炼铁厂和矿山,将一些浪费严重的小厂全都改造成为大厂,同时投入资金不断研究和改进新的钢铁冶炼工艺,以此推动大秦钢铁行业往规模化集成化方向发展。第二就是等这件事完成之后,上书朝廷把说钢铁集团的大部分股权交由少府掌控……” “是,侯爷,妾一定把侯爷的话原封不动带给家主!”范采盈赶紧点头。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做有些过分了?”陈旭看着范采盈胆怯而又欲言又止的模样问。 “妾不敢!”范采盈吓的娇躯微微一颤。 第1139章 本侯也喜欢 “你我夫妻,不用如此紧张!”陈旭的脸色放松了许多,把范采盈搂坐在自己腿上开始耐心解释。 “商业和朝堂从来都不是独立的,一个国家要想富裕,必须要商业兴盛才能做到,因此从古至今,凡事重视商业的诸侯皆都非常富庶,最典型的当属以前的齐国,从姜太公受封齐地开始,大力支持和鼓励商业发展,齐国很快就从东方夷越杂居的荒蛮崛起成为了比肩中原的大国……” “商人在经营中赚取大量财富之时,若不通天时地利,不懂实务政治,那终究只会是普通的商人,永远都无法去掌控自己的命运,也终究无法改变国策来获取更多的政治地位,有些时候,革命是需要高瞻远瞩和莫大勇气的,要懂得取舍……” “眼下天下商人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利往,却从来都没有人有过更加长远的打算,在本侯看来,无论是三次散尽家财的陶朱公,还是奇货可居的吕不韦,他们固然凭借商人的精明将商道发挥到了极致,但这还远远不够,有些事要有翻天覆地的改变,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眼下大秦商律解禁数年,商业蓬勃发展,天时已至,如今四夷臣服诸侯藩属之国皆都俯首称臣,万里疆域任凭商人交流来往,此为地利,本侯在朝堂支持商业,从始皇帝到民间都对商人和商业慢慢改变了看法,此为人和……如今天时地利人和尽皆齐备,就需要商人拿出足够的勇气学会取舍已换取足够匹配自己财富的身份和地位,不然这些钱财始终都是空中楼阁,哪天说塌也就塌了……” “怎么,听不懂?” 陈旭说了许多,发现抱在怀里的范采盈一点儿附和的动作和语言都没有。 “是,侯爷说的妾一点儿都不懂,革命是什么?取舍又是什么?妾从小跟随家族的长辈学习经商,他们讲的最多的也就是如何稳妥赚钱,可以依附王侯公卿,但绝对不能和朝堂政治纠缠,免得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因此自古以来商人就是商人,绝对不会去奢求更高的身份和地位,陶朱公的故事就是最好的证明,而侯爷方才说的吕不韦更是商业禁忌,参与储君之争,无论成败将来都是绝路……” “呵呵,看看你,还说不懂,这些话可不是普通人能够说出来的,你范氏的商业教育果然和其他商人不一样……”陈旭笑着摇头,“虽然在你们看来商人就应该遵循古老的传统老老实实经商赚钱,但其实不然,一个陶朱公一个吕不韦,两人虽然下场都不好,但他们的名字和做过的事情足够流传千古,比之许多国君更加得到世人的认可和尊敬……” “钱与命孰重?声与名孰贵?能在历史上留名的皆都不是墨守成规之人,默默无闻者只能泯然烟尘,吕不韦虽然下场凄惨,但他做的事足以影响整个华夏数千年甚至数万年的格局,他主持编写的《吕氏春秋》也是一部能够传承万世的皇皇巨著,他虽然是个商人,但他的眼光已经脱离了普通商人的狭隘格局,开始进入了一种革命的阶段,他若是最终成功,则商人将如同眼下的士族一般参与到朝堂的政治和国策的制定上来,那么商人的地位将会得到极大的提升,甚至能够在国策的制定上和士族公卿分庭抗礼,但这需要足够大的决心和勇气,因此方才我说要懂得取舍,懂得实务,懂得用自己最擅长的东西取交换身份和地位,相对于生命来说,钱不重要,相对于声望来说,名分也不重要……” “在本侯看来,范氏眼光很狭窄,总想依靠我的名望来赚取更多的钱财,却没有想过主动去付出而获得更多的主动权,天下万事,只有站在了足够的高度才有机会去参与制定规则,仰人鼻息者,终不得大用,因此本侯对范氏现在的所作所为很不喜欢,本侯不缺钱财,本侯赚钱的手段十个范氏加起来也赶不上,也看不上范氏每年几百万的孝敬,本侯需要的是帮手,需要的是可以互相依靠和共同扶持的同伴,朝堂之上势力复杂波云诡异,任何改革的推动都千年万难,光是当初一个商律革新本侯就差点儿功亏一篑,本侯时常有些孤木难支,有些本来很好的国策也无法很好的推行,因此本侯希望的是天下商人不要仅仅只把眼光盯在眼前的钱财之上,而是要利用掌控的钱财和影响力提升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最终参与到国策的制定上来,形成迥异于士族的另一股政治势力,以此推动大秦向更加繁荣的工业化商业化迈进,而不能因为无权无势最后导致辛辛苦苦打开的商业局面为他人做了嫁衣,本侯可以护得天下商人一时,却护不得一世,许多事情自己不努力,终究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水泥和钢铁,是大秦赖以崛起的支柱产业,但眼下被一群商人把持,而且这些商人还在不断的通过各种手段赚取本不属于他们的东西,这是非常危险的。当初本侯之所以要把水泥和钢铁放出来让商人去投资参与,一是东方道修建需要大量的钢铁水泥,朝廷的财政无法支撑这两大产业发展,二也是换取商人对东方道的支持,不然本侯与李斯的打赌就不可能赢,那样也就不会有眼下商业繁荣的境况。” “但所谓万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时移世易,如今五年过去,天下的商业格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此前参与投资水泥厂和钢铁厂的商人也都获得了足够的回报,而朝堂上对于商人把持钢铁水泥这两大支柱产业的情形也有些担忧和议论,就和当初华夏钱庄一样,这些能够影响国家发展的命脉产业如果朝廷和皇帝无法掌控,你可知道后果……”陈旭看和范采盈脸色认真的说。 范采盈此时已经完全听懂了陈旭的话,脸色苍白的微微点头,“侯爷,妾懂了,您是说到了眼下,钢铁和水泥这些重要产业要交还给少府和朝堂掌控!” “对,这不光是一种态度,更是一种难得的机会,如果范氏能够首先站出来将掌控的体量巨大的钢铁产业股权大部分交给朝廷和皇帝,本侯就能上书皇帝给范公封一个高爵,虽然范氏舍弃了大量的钱财,但却会换来一张护身符,从此跻身于顶级贵族行列,再也不仅仅只是一个低贱的商贾家族那么简单!”陈旭微微点头说。 “侯爷……这……这不可能吧,除开吕不韦之外,大秦从未有过商人封爵者,就算是当年打造马卒装备,朝堂也并没有封爵,只是封上了一个有名无实的九品郎官……”范采盈激动之余又惊讶无比。 “呵呵,我方才说了,此一时彼一时也,当初打造马卒装备同样是朝廷缺钱,这才以郎官封赏诱惑勾引天下商人踊跃参加,而且后来还给给予了足够的补偿,但眼下的情形完全不一样了,范氏如今拥有十家炼铁厂,参与投资掌控的煤铁矿山二十余处,遍布南阳、河东、上党、河内,邯郸、太原等中原富庶繁华之地,每年冶炼的钢铁数千万斤,参与的民夫、刑徒和奴隶数量达到十万计,因此范氏的身份早已不能仅仅看做是一个普通的商贾那么简单,整个钢铁行业十倍于范氏的规模,因此一举一动都能影响朝廷决策和民间安稳,如果没有各地官府的良好支持和配合,商人是无法掌控这么大的资产和力量的,因为庞大的资金和足够的人手就会出现许多无法掌控的局面,当初陛下巡游东南,宛城铜铁商人冉顙数百人袭击皇帝行辕就是前车之鉴……” 范采盈的脸色更白了几分,陈旭能够感觉到她温柔饱满的身体都在轻微的颤抖。 “别紧张!”陈旭安慰范采盈,并且安慰的方法很简单直接,一双手慢慢探入衣裙之中,轻车熟路摸到一对极其饱满挺拔的大白兔,轻轻用手撩拨一下,顿时年余没有和陈旭亲热接触的范采盈瞬间就神魂迷乱起来,口鼻中轻轻发出一声的呻吟便身体发软倒在了陈旭的怀中。 “侯爷,妾自从怀了二娘,已经年余没有服侍侯爷,今晚让妾侍寝可好?”被陈旭摸的眼眸春水泛滥的范采盈不能自持的轻声央求。 “嘿嘿,如何能等到晚上,许久没摸过,似乎又大了许多……”陈旭摸摸捏捏爱不释手的赞叹,说话之时就忍不住抱着范采盈站起来往内室走去。 “侯爷,那不是大了,是二娘的粮食呢!”虽然是老夫老妻,但范采盈仍旧娇羞难耐。 “原来如此,不过二娘有奶娘喂养,不缺这点儿零食,本侯也喜欢,嘿嘿……” “侯爷喜欢,妾也喜欢~~” 随着哐当一声房门被一只脚踢上,房间里传来某个不良侯爷的淫笑声和女人不能自持的欢愉话语。 …… 第1140章 成群结队的小娘子 陈旭拒绝了范氏想进入织布行业的请求,不光如此,还让范采盈写信回去告诉范顒准备大出血花钱消灾。 陈旭不能保证范氏一定能够照他的话去做,毕竟范氏如今的资产已经数亿,而范氏也并不是范顒一个人掌控,族内肯定许多人肯定舍不得这笔巨大的财富,但只要他看得懂陈旭这番话的必然会同意,何况陈旭也并不是让范氏无端的付出,而是会用这笔钱换取一个高贵的身份。 陈旭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让一部分商人通过努力参与到朝堂的决策上来,形成一股代表商人的政治力量,这样才能保证商业能够持续性的健康发展,用个人的力量去推动资产阶级萌芽,让商人群体蜕变成为新兴的资产阶级,通过科技和财富推动大秦向更加成熟的政治制度前进。 但这个过程注定会比较缓慢,或许三年五年,或许十年八年甚至更久,但只要方向是对的就行了。 眼下已经开春,鉴于南方桑蚕很快就会开始大规模的养殖,因此改良的织布机和纺纱机需要赶紧安排推光,首推就是桑蚕业发达的东南诸郡。 一月中旬,陈旭组织科学院和工部户部少府等部门经过数日的商讨之后上书皇帝,请求在会稽郡杭州县,东海郡广陵县筹建两家大型的丝织工厂,分别命名为杭州丝绸厂和苏州丝绸厂,这是两家国营工厂,分别由财政署和少府出资筹建,近期织机规模三百架,远期规模达到一千架,有东南早已成熟的桑蚕养殖基础支撑,建成之后每年可以织造丝绸至少十五万匹,就此一项就会把大秦眼下的丝绸产量提高近两倍。 眼下大秦虽然桑蚕养殖规模很大,纺织规模也很大,但都是以家庭为单位,还没有任何一家规模化的工厂,而且因为纺织工艺的限制,一个熟练的织女一年也不过三五匹的产量,但只要把眼下发明出来的织机简单改进一下就可以适用于丝绸纺织,一台纺织机就算一日织成一匹,那么一年的产量就相当于一百个家庭的纺织规模,而一千台织机就相当于十万户的织造规模,这几乎是整个大秦桑蚕养殖户的数量,而这其中大半都只养蚕卖蚕茧生丝,还有小半家庭纺纱,约莫只有三分之一家庭有熟练的织工进行丝绸生产,从工艺到技术都严重限制了丝绸产业的发展。 其实眼下桑蚕养殖规模比较大的并不是长江流域,而是齐鲁等地,在战国七雄当中,对丝绸产业和商业最注重的是齐国,因此齐国桑蚕养殖也是规模最大的,而且对于桑蚕养殖和纺织管理有非常严格的法令。 首先是农户四周必须种植桑叶,其他的树一律都不许种,家家户户都如此。 第二是对精通养蚕防病治病的人予以重赏,赏黄金一斤,每个月还有八石粮食。 第三,养蚕用的蚕匾和器物损坏缺乏,官府贷款予以支持。 第四,为了保证技艺的发展和传承,确定士农工商四民分业定居,手工业为官府管理,养蚕缫丝纺织都是固定工种,而且子承父业得到官府的认同。 正是在这些严格的管理和支持之下,齐国的桑蚕养殖得到了极大的发展,而且依靠丝绸和盐这两项产业,齐国成为了战国七雄之中最富的国家。 秦国统一六国之后继承了齐国在桑蚕养殖方面的许多管理方法,齐鲁等地依旧还是大秦眼下桑蚕业最发达的地区,但东南诸郡这几年发展的也很快,因为南方河流湖泊多,无论气候还是水土更加适合桑蚕的养殖,而且大秦专门为了桑蚕产业制定了更加严苛的法令。 睡虎地秦简有记载:或盗采人桑叶,脏不盈钱,何论?赀繇三旬。 解释下就是偷别人的桑叶不足一钱怎么处置?最后会被判罚徭役三个月。 这个惩罚相当卧槽,由此也看得出来秦律的确是严苛的有些过分,李斯这群秉持朝堂的法家门徒心中对于普通民众丝毫没有任何的仁慈和怜悯。 后世苏杭一带就是整个中国丝织产业的重心,而且鉴于长江和太湖流域日渐发达的桑蚕养殖和丝绸产业,这次陈旭决定把两家国营工厂分别放在苏州和杭州,以长江和浙江的便利交通辐射整个东南诸郡,同时也想以此带动整个东南经济的发展。 而且为了支持民间经济的发展,陈旭要求科学院加快纺纱机的进一步研究,对织布机进行小型化改良,尽快做出家庭版的纺织机,让那些靠养蚕织绸为生的农民不至于被大规模的工厂冲击的失去了生计。 陈旭之所以要快速的开设两个大型的国营工厂的目的有两个。 一是目前整个大秦除开少府在皇宫的织造署之外民间没有任何一家类似的纺织厂存在,所有的布匹丝绸全都是以家庭为单位生产出来的,陈旭要用这两家大规模的工厂让天下的商人学会如何开设织布厂,而且了解这种大规模工厂的管理运营方法以及好处。 二就是眼下随着西域征服之后,丝绸的销量完全供不应求,来自于西域诸国的商人最喜欢的就是丝绸和玻璃瓷器,特别是丝绸,重量轻价值高运输方便,一匹大秦的丝绸运到西域之后转手倒卖给大宛和大夏的商人,获利至少五倍至十倍,而且全都是用黄金交易,其他的都不认账,因为这么精美的丝织品莫说西方那些国家的人没见过,听闻的也非常少,战国至秦汉初期,正是东西方开始有了解和往来的开始,大秦的名声随着匈奴和月氏等部落不断的向西方传播,但也仅仅只是传播而已,如果不是陈旭出现,那么西方真正了解中原,还要拖到百年之后的张骞出使西域。 如今的大秦已经走上了另一条道路,西域已经被提前征服,平日来往于西域和大秦之间的商队络绎不绝,而丝绸就是最受欢迎的商品,玻璃瓷器茶叶也受欢迎,比之丝绸要差很多,因为携带运输不方便,很容易在路上损坏,丝绸却不一样,一个人一匹马都能带数十匹,运送回去卖掉就能挣数倍甚至十倍的钱,听闻眼下大秦最好的一匹丝绸在西域能够买到五千钱,价值远远超过一斤黄金。 当初陈旭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下巴都差点儿掉了。 不过虽然丝绸值钱,但民间流通的丝绸简直屈指可数,大秦的丝绸基本上都被少府征收,每年数万匹的产量堪堪只够皇帝养活一个庞大的后宫和赏赐给王侯公卿,剩下的秦国贵族自己用都不够,更别说卖了,丝绸是超越黄金的硬通货,普通人有钱也买不到。 这就是丝绸的纺织工艺太过低下导致的现状。 后世的丝绸之路兴起,得益于织布机和提花机的发明,而眼下陈旭终于提前一百多年将这两样机器研制出来,甚至工艺更加先进,由此会带来纺织产业的井喷式发展,而由此也必然带来丝绸贸易的大规模发展。 筹备两家国营丝绸制造厂,除开要解决厂房和机器之外,还涉及到生丝的采购和纺织工的培训以及正规化的管理问题,而且这还只是第一代织布机,全人工生产模式,陈旭要求科学院进行的下一代织布机要采用水力驱动方式,因此工厂还要尽量选择在水力资源丰富的地方建厂,还要勘察地势修建水坝或者水碓等等。 而且为了赶上三月间春蚕结茧上市的时间,陈旭在得到皇帝的授权之后,对科学院和工部户部少府的官员下了死命令,第一期厂房务必在二月底完成,而配套的一百架织机也必须制作完成,并且同时和工厂附近的桑蚕养殖农户签订收购蚕茧和生丝的合同,争取三月中旬能够开工生产,等五月夏蚕成熟之时,二期厂房必须完工,织机规模总数达到三百架…… 随着各种命令从中书省通传下去,各部门官员皆都不敢怠慢,科学院负责研发织布机的一群匠工匠吏直接手持谕令奔赴苏杭两地就近征召木匠和学徒开设木器加工厂制造织布机,工部官员也迅速拿着财政署拨付的钱款奔赴两地勘测工厂位置召集当地商人投标建厂,户部官员同样奔赴会稽、故鄣、九江、泗水等郡通报当地官府配合丝绸厂的建设征召熟练的织娘以及和蚕农之间的生丝蚕茧收购事项等。 而随着开办两家国营丝绸厂的消息传出来之后,立刻就有更多的商贾忍不住骚动起来,纷纷到处打探开办工厂的手续等。 数日之后,大秦都市报最新一期登载了两家丝绸厂的消息,通传天下对开办织布厂感兴趣的商人在三月中旬到广陵和杭州进行考察和观摩,学习这种大规模集成化工厂的筹办以及管理方式。 在陈旭穿越过来之后,大秦的工业都还是手工作坊为主,其中包括铜铁冶炼和武器制作,少府和将作少府管理的工匠都是备案式的学徒传承,既没有专业的技工学校,也没有大规模的工厂模式。 当初在宛城看到的铜铁工坊也是如此,全都是家族式的,宛城之外的白河边上,密密麻麻数千家小作坊聚集在一起,冶炼炉的烟囱一天到晚浓烟滚滚,数万刑徒工奴日夜不停的运送矿石冶炼铜铁,但产量和质量却令人牙疼,比后世乡镇企业还不如,只能用落后和混乱来形容。 而陈旭到了咸阳之后筹备科学院,开设实验工厂,开始用集约化的方式发展,后面推动造纸厂、轴承厂、玻璃厂、机械厂、钢铁厂、水泥厂、食品厂、武器厂等等,看到了这些大型工厂的好处之后,民间的造船、造车、制陶、瓷器等产业也逐步舍弃了小型工坊的新式慢慢向大规模的集约化工厂发展,这样不仅会降低每一件商品的制造成本,还会形成规模化效应提高产量。 而真正的工厂,陈旭认为则应该是从这次的织布厂开始。 数百台一模一样的工业机器摆在一起同时开工,将会给考察者形成极大的视觉和心里冲击。 而大规模的工厂一定会形成一个巨大的连带效应,带动当地桑蚕养殖和生丝处理规模不断扩大,汇聚更多的上下游商人参与其中,吸收大量农民脱产成为专业工人,最终形成一个新的产业人群,那就是工人。 而纺织厂最多的当然是女工了。 一想到每天上下班都是莺莺燕燕穿着制服的小娘子成群结队的出现,陈旭就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这种场景太令人向往了。 而且为了保障这些纺织女工的劳动权益,陈旭决定在国营工厂推广后世的八小时工作制,一天四个时辰上班,不得强迫职工熬夜加班,每旬还有一天的休息时间,总之不能让工厂成为资本家剥削和压榨工人阶级的牢笼,只有保持心情愉快的小娘子才是最漂亮的。 嗯,到时候……一定要多去视察几次。 第1141章 恋爱的季节 “太阳太阳像一把金梭,月亮月亮像一把银梭,交给你呀交给我,看谁织出美好的生活……” 七八天的忙碌安排之后,两家丝绸厂的工作终于是全部安排妥当,就连工厂安全制度陈旭都亲自写完,因此心情终于是一下放松下来,下班之后哼着小曲儿回家。 “夫君~~” 清河别院门口,一群老婆带着一群侍女一如既往的翘首盼望,看到陈旭回来,赶紧一起上前福身行礼。 “免礼免礼,诗嫚明天千万别出来了,你都快要生了,来,夫君搀着慢慢走!”陈旭下车之后赶紧把肚子挺起老高的嬴诗嫚小心的搀扶着。 “夫君,我也要生了呢!”蒙婉同样挺着大肚子在旁边嘟嘴。 “嗯嗯,我家婉儿也快要当娘了,来,夫君一起搀着!”陈旭赶紧伸出另外一条胳膊。 “嘻嘻,夫君真好!”蒙婉嬉笑颜开的搂着陈旭的胳膊,然后旁边又有一群侍女两边再把两个女人扶好,一群女人就这样簇拥着陈旭嘻嘻哈哈的去后院。 “夫君方才唱的什么新曲儿,以前从未听过呢?”蒙婉好奇的问。 “呵呵,上次说的丝绸厂今天终于都安排好了,这首歌曲唱的就是纺织女工的幸福生活!”陈旭笑着说。 “纺织女工?您说的是那些织娘吧,都是些贫苦农家的女儿,整天纺纱织布听闻很辛苦呢,何来幸福?”水轻柔牵着陈汐走在旁边说。 “是啊,织娘的确辛苦,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王侯公卿和皇帝自然体味不深,不过我倒是知道的很清楚,当初杏儿才七八岁每天晚上还要熬夜帮我娘捻线纺纱,因此这次筹建这两家丝绸厂,我决定好好制定一个工作制度,每天只能工作四个时辰,每旬还有一天的休息时间,来了大姨妈还可以请一天假……” “噗嗤~~”一群女人都捂着嘴巴脸颊羞红的低头。 “夫君真是,您可是大秦左相了,还关心那些织娘的月例之事,实在……实在是……” 水轻柔哭笑不得的用美目嗔了陈旭一眼,实在不知道对自家这个不着调的夫君说什么好了。 有时候一本正经严肃认真的像圣贤一样,但偶尔又会像市井之徒一般口无遮拦,灵魂仿佛有些分裂症状。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我身为左相,当然什么都要管!”陈旭义正言辞的说。 “嘻嘻,夫君莫要再说了,我快笑死了!”蒙婉搂着陈旭的胳膊笑的都快站不稳了。 “对了夫君,这几天我都看见别院附近的田野中已经有野花开始开放了,您要提前安排人去南方收集鲜花提炼精油,今日采薇过来说,新香水已经预定了三千多瓶,辽王、代王和凉王也专门委派使者前来商量订购之事,而且您还答应皇帝专供侯公嫔妃的专用香水,要是不提前安排,恐怕到时候供应不上呢?”一群人走进后院在厅堂坐下之后,嬴诗嫚开口说。 “这么多?上个月不是才预定了几百瓶吗?”陈旭微微愣了一下惊奇的问。 “可能是都用完了吧,而且上巳节就要到了,咸阳王侯公卿富豪商贾不计其数,这区区三千瓶怕是远远不止,而且我还听闻有许多胡商经常前去拜访采薇,希望可以卖给他们一些香水,甚至愿意用一镒黄金换一瓶普通香水……”蒙婉在旁边补充。 陈旭:…… 春天到了,又到了交配……嗯,恋爱的季节。 香水这种连皇帝都为之着迷的东西民间自然更加趋之若鹜,不过香水的确很贵,但再贵也有人消费的起,眼下唯独就是产量问题,按照去年秋天的产量,最好的时候一天也不过能够制作十来瓶香水,完全是杯水车薪,根本就买不到,而随着香水名气的扩散,特别是民间开始流传皇帝因为香水不得不裁撤掉庞大的后宫之后,就更加勾引的民间骚动不安,王侯公卿富豪商贾到处都打听哪儿可以买到传说中的香水。 但这东西比丝绸还要紧俏百倍不止,而且独此一家别无分号,和清河侯关系不好的根本就不敢上门询问和订购,即便是负责售卖的只是清河侯的一个小妾,但上到公卿下到商贾,甚至几个诸侯王都不敢有丝毫的不敬,香水事小,得罪清河侯兼当朝左相事大,何况关系不好有钱也没用。 如今能下订单的都是在当朝有头有脸的贵妇人,不是皇帝的老婆就是王侯公卿的老婆,因此陈旭还是需要好生的对待。 不过精油的产量的确太低,陈旭早就在华玉宫让实验室的几个方士在培养蒸馏提炼精油和酒精的工匠,准备开春之后带着设备去南方收购鲜花干花,开始大规模的香水制作,但到底能够弄出多少来实际上心里一点儿谱都没有。 “香水的事我尽快安排下去,让采薇接订单的时候尽量能推就推,看来要尽快把香皂弄出来才行!”陈旭捏着下巴点头。 关于雁门关的事已经随着王贲的死被彻底搁置了,皇帝不愿意惩罚王离,但根据禁军的回报,王贲一口气砍了十多颗官员将卒的脑袋之后雁门郡的民众情绪也很快平息下去,被抓回来的李雄李戴两人皇帝也没心情去审讯,只是在朝堂之上问了一句,有的大臣建议砍头,有的又担心杀了李牧的这两个侄儿会导致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赵地民众的情绪再次失控,于是争论了一番之后,陈旭建议将此事拖后一段时间等赵地彻底平静下来再做处置,因此这两个暴民的首领也没人管了,还一直关在刑部监牢之中。 对于这两个人陈旭虽然有些兴趣,同时也知道杀了没什么好处,眼下能拖着自然也是一个好事。 大秦朝堂眼下猛人不少,但其实有些后继乏力。 除开蒙恬李信赵佗尉缭等一批参加过征服六国的大将之外,就只有江琥苏角这两个在征伐匈胡中冒出来的新星,然后英布和蒋步也勉强算两个,但距离侯爵还差的远,至于更年轻的一代包括王离在内都是纨绔子弟,依靠祖辈的荫庇在混日子,其中最典型的就是蒙云为代表的纨绔集团,整天不是蹴鞠就是玩滑翔机,要不就骑马打猎,而更多的时间是泡在曲园杂舍喝酒把妹,大秦如果靠他们基本上是凉了。 因此大秦还需要新生的力量和新鲜的血液,而且这个新鲜血液不仅仅限于以前的秦国,而是要从六国之中选拔出精通文韬武略的将才,让这些优秀的人才最后都能为大秦效力,这样才能真正将华夏彻底融为一体,如果把一个国家看做是一个公司,如果最后公司的高层和重要位置全都是家族中那些只知道吃喝嫖赌花天酒地的子弟把持,那么这个企业基本上也快黄了。 改革军队,革新制度,还要在用人上更加大胆和开放一些。 李雄和李戴是李牧的侄儿,到底有多厉害暂且不说,但根据了解的情况看来,这个李雄还是很牛逼的,不光胆略超人而且武功也不弱,王离在他面前半分便宜都占不到,重要的还审时度势认清形势之后以自己的伏罪换取参加暴乱的民众的性命,算得上是有勇有谋的血性男儿,已经有了将才甚至统帅的资质,更加重要的是李雄并不仇视大秦,也并没有想造反推翻大秦的统治,带领平民暴动的目的也紧紧是为了被冤杀的赵地百姓出头而已。 这种人,在陈旭构建大秦新的军事格局之下,属于优先考虑的人才,毕竟野生的比较好笼络和控制,而已经站在了大秦朝堂之上的王侯公卿都各自抱团在一起,要讨好他们还不如另起炉灶,就像陈旭力推陈平英布韩信一样,这些人一旦上位,远远要比蒙云等人好控制而且更加亲近。 王离还在服丧守孝期,皇帝虽然没有处罚他,但也没表示亲热,不疼不痒的赏赐了几车礼物算是对王贲去世的安慰和补偿之后就不闻不问了,几次朝议之后让三省六部安排官员前去接管广武县和雁门关的政务,然后尉缭提议大将杨端和的儿子杨熊接替王离执掌北军大营,苏角继续任职副将,江楚天正式被任命为雁门关都尉。 雁门关和北军大营军政安排妥当,这次雁门关事件也算是彻底落下了帷幕,有人欢喜有人忧,最愤怒的自然是武城侯王贲,不光爹死了,而且大将军职务也被剥夺,而最高兴的自然是杨熊和江璞。 明显兵部令尉缭在此事的安排上有拍陈旭马屁的嫌疑,将本来是校尉职务的江楚天提拔成为了都尉,而且独掌雁门关军务,可以说江氏因为雁门关之事对陈旭的支持已经得到了回报。 如今雁门关事件算是结束,除开正在修建的图书馆和推广织布机之外,无论是朝堂还是陈旭都已经没有太过操心的事情。 于是第二天,陈旭散朝之后直接去了化学实验室。 第1142章 制作香皂(加更) 制作香皂这个想法陈旭早就有,只不过香皂的制作工艺已经涉及到比较深奥的化学反应原理,可不是提炼精油和酒精这种纯粹的物理蒸馏,甚至比单纯的制作硫酸盐酸等简单的化合物反应复杂的多。 实验室很安静,一群穿着白大褂的方士各自都在摆满了瓶瓶罐罐和各种玻璃器皿的试验台前忙碌。 酒精灯、试管、烧瓶、烧杯、玻璃棒、试管架、复杂的蒸馏器和各种带着旋转加固螺杆的新式实验器材,如果不是这些方士都扎着道髻留着胡须,陈旭甚至都能怀疑这是一个后世的化学实验室。 “侯爷~”看见陈旭进来,一群方士都被惊动,赶紧都都停下手里的动作拱手行礼问候。 “免礼,曹管事过来!”陈旭摆摆手算是打过招呼。 “侯爷,您有什么吩咐?”一个三十来岁须发漆黑浓密的方士赶紧屁颠儿屁颠儿的跑过来。 “曹管事,如今已经开春了,再过月余就是各种花草繁盛之时,你准备一下,明日去泾阳华玉宫的精油提炼工坊选一些方士和帮工学徒去南方收购鲜花香草提炼精油,设备和器材本侯已经早已准备好,都还放在实验工厂,你直接去找工厂主管安排,至于要去的地方已经也都已经定下,详细安排你去清河商场找范二娘子,一切听她安排!” “是,侯爷,属下这就去办!”曹管事行礼之后急匆匆告辞而去。 “侯爷,一件小事您让人来吩咐一声就行了,何必劳您大驾亲自来一趟实验室!”一个仙风道骨虚发花白的老道士满脸堆笑的行礼说。 “本侯来是有别的事情,最近你们可研究出来什么新的东西?”陈旭笑着问。 “呃~”老道士瞬间神情尴尬,老脸有些涨红的支吾:“最近几个月除开收集和制备侯爷需要的碱液之外并无太多发现……” “嗯,没发现也无所谓,碱液弄出来多少,今天本侯要用,去取一些来,准备好烧瓶和火炉,对了,去弄一斤油脂过来……” 在陈旭的吩咐下一群方士四散而去准备陈旭要的东西,很快碱液烧杯炉火铁架等都准备齐全,一个年轻的方士还去工学院的厨房端来一罐子淡黄色的牛油。 “侯爷,油脂来了,您打算今日在实验室涮火锅吗?”年轻方士脸色略有些激动的抱着牛油罐子问。 陈旭哭笑不得的一脚踢在年轻方士的屁股上,“莫非你们忘了实验室的规章制度,所有实验物品都不得入口!” “嘿嘿,自然记得,但牛油不算,这是从厨房顺来的,您要牛油做啥,这玩意儿只能做菜……”年轻方士缩着脖子讪笑。 “今日本侯来实验一种皂化反应,如若成功就能制作出来香皂,可以用来沐浴洗衣去除污垢……” 一群方士都面面相觑,仙风道骨的主管甚至脸皮微微抽搐了几下说:“侯爷,您说化学是一门深奥的科学,将来应用前景巨大,但您研究的不是香水就是沐浴洗衣之物,这……这似乎用处不大吧?” “是啊是啊,侯爷,我们现在出去都没啥面子,香水固然好,但都是女子使用之物,上不得台面,远不如炼制药剂得人尊重!”一群方士都点头附和。 “你们知道个屁,化学的深奥你们眼下连皮毛都没摸到,就开始妄谈无用,天下没有无用的知识,只有愚蠢短视的想法,化学的神奇岂是你们眼下看到的情形,只是你们接触的太少进展的太慢,才让本侯的许多想法不能成功而已……” 陈旭一边说话,一边往烧瓶里面放入一些牛油和碱液一起放到铁架上,并且吩咐一个方士打开煤炉一边加热一边轻轻搅拌。 皂化反应在高中化学是学过的,就是把动物油或者植物油放到器皿之中和强碱一起混合加热进行水解,强碱一般就是氢氧化钾或者氢氧化钠,根据皂化反应的程度不同获得的产物也略微有些区别,但不会影响结果,因为这个过程实际上还是非常简单的加热反应,和蒸馏精油区别并不大,唯一就是要不断的通过实验来总结经验,看看放多少油脂多少碱液最后得到最好的皂化效果,这样才能消耗最少产值最大。 眼下陈旭是无法计算皂化反应的分子式的,因为有机物和无机物的化学反应成分不固定,就和石油提炼汽油柴油一样,只能通过控制反应温度和催化剂的数量来界定一个大概的综合值,是无法得到某种单一有机化合物质的。 而陈旭今天的目的就是让这群方士看到什么叫皂化反应。 皂化反应的过程很慢,不断搅拌可以加快反应速度,于是一群人方士都围在陈旭四周目不转睛的观看,十多分钟之后,随着温度升高和不断的搅拌,黄色的牛油融化之后和碱液混合在一起,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 “把火关小一点儿,还有,去把窗户打开!”陈旭感觉被这股味道熏的有些睁不开眼睛了,太刺鼻了。 很快半个小时过去,搅拌的方士换了两个,此时烧瓶中的碱液和牛油已经慢慢开始融合,但大部分还是粘稠的油脂混合物。 “侯爷,看来这皂化反应很慢,和提炼花香精油一样都很耗时!”一个方士开口说。 “嗯,皂化反应温度不能太高,不然油脂就会焦糊,方才的气味就是温度太高引起的,控制好温度继续搅拌,本侯四周转转!” 实验室气味难闻,陈旭也懒得呆在实验室了,于是背着手出门去工学院里面转悠,去各个教室外面视察学生上课的情况,体验一把教导主任的威风。 于是陈旭一路走过,许多学生和工学院的教授教习帮工看见之后都赶紧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礼问候,看着陈旭在学院里面兜兜转转的不肯离去,不明所以的学校官员还赶紧跑去城南工地把副院长胡宽叫了回来。 等半个时辰之后胡宽满头大汗急匆匆来到学院之后,得知陈旭只是闲得无聊瞎转悠的时候,顿时哭笑不得,不过陈旭作为工学院的院长,好不容易来视察一趟,胡宽还是挺高兴,让学院食堂整了几样精致的菜肴,又亲自去打来两杯色泽金红的虎鞭枸杞酒,两人就在食堂包间边吃边聊,等陈旭酒足饭饱醉醺醺的来到实验室的时候,时间已经到午时末了。 “嗝~”陈旭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浑身跟暖洋洋舒坦无比的走进实验室,就看见一群方士或坐或蹲的围在火炉边烤火取暖,一个年轻的方士还在慢慢搅动架子上面的烧瓶。 “侯爷,您看看这皂化反应是不是已经完成了?”看见陈旭过来,一群热赶紧散开重新围在四周。 陈旭仔细看了一下烧瓶里面,此时已经大致变成了一种乳膏状的糊糊,但还是看得出来三层分离的结构,最上面一层淡黄色的乳化物质,很显然已经不是牛油,中间是薄薄的一层无色透明液体,下面一层颜色浑浊,应该是碱水和脂肪反应之后留下的残液。 虽然陈旭已经记不清皂化反应需要的时间和反应完毕之后的状态了,但从卯时末散朝到工学院,路上加上准备工作,到眼下加热至少有四个小时了,看状态和时间也大致差不多完成了。 “行了行了,把烧瓶取下来凉一会儿,找一块纱布来将上面这层糊糊分离出来装入烧杯!” 在陈旭的吩咐下,几个方士很快就将需要的东西准备齐全,等烧瓶静置了十分钟之后,可以看到里面三层物质分开的更加清晰,在陈旭的指挥下,两个方士小心翼翼将烧瓶内的东西全都倒在纱布上,油水分离之后纱布上就只剩下了一团淡黄色的半凝固状物质。 “把这些糊糊都弄到这个烧杯里面,等完全凝固之后应该就是香皂了!”陈旭用手沾了一下糊糊,感觉手指又黏又滑和洗发膏很像。 “侯爷,这剩下的是不是就没用了?属下拿去倒掉!”等弄完之后一个方士拿着装有过滤出来的油水烧杯准备去倒掉。 “等下,这里面还有一种有用的东西!”陈旭赶紧把烧杯抢了回来,拿起一支滴管从上面吸了一点点漂浮的透明液体,本来想自己舔一下,但很快就放弃了,转头对方才的那个方士说,“把手伸出来!” “是,侯爷!”方士不明所以,但还是很习惯的配合摊开手掌,陈旭滴了一滴在方士的手心笑眯眯的说:“舔一下,告诉本侯是什么味道?” 方士嘴巴张大愣了一下说:“侯爷,实验室规定不能品尝试验制剂!” “屁,你们以为本侯不知道,实验室的啥东西你们没尝过!”陈旭满头黑线的撇嘴,“不过有些东西有毒真的不能吃,但这种物质没有毒,而且还很甜,真的很好吃哦!” “侯爷,这东西是碱水弄出来的,说不定里面有碱啊,碱吃了满嘴都是水泡……”旁边一个方士眼皮跳跳着说。 “放心,现在已经不是碱了,舔一下而已……” 在陈旭的鼓励下,这个方士短暂的犹豫之后伸出舌头在手心舔了一下,然后身体一震双眼放光的连声嚷嚷:“不错不错,侯爷,果然甘甜无比,哧溜~” 品尝的方士大舌头一卷就把手心添的干干净净,一边吧唧嘴巴还有些意犹未尽的看着烧杯,似乎有再来几大口的冲动。 第1143章 实验室闹鬼 “咦,真的是甜的?侯爷让我们也尝一下!” 一群方士瞬间都惊奇的围上来,陈旭于是每人手心滴了一滴,所有的方士品尝之后都连连点头赞叹。 “侯爷,没想到用碱水煮油脂竟然能够弄出这么甘甜的糖液,以后我们岂不是可以开一家制糖厂了!”一个方士兴奋不已。 “是啊,制糖可比弄香水好多了,所有人都喜欢吃甜美的食物,而且看起来产量也还不错,方才只用了半斤牛脂,烧杯里面似乎有好几两糖水……”另一个方士举起烧杯观看说。 “这可不是糖水,只是带有甜味罢了,这东西叫甘油,可以用来制作护肤品涂抹在手上脸上,这样冬天皮肤就不会干枯皴裂,当然,最好的方法是制成雪花膏便于使用和保存……” 陈旭想起小时抹过的唯一化妆品,铁盒装百雀羚,雪白细腻带有香味。 虽然雪花膏的配方完全不知道,生产制作方法也不清楚,但主要有用的成分就是甘油,而且最后只要能够做出来一种无毒对皮肤无刺激性的护肤品就行了。 何况甘油可不止用来制作护肤品,它还能制作炸药,硝化甘油的威力那是连使用的犯罪分子都会颤抖的爆炸物,听说使劲儿摇晃都能把自己炸的粉身碎骨…… “你们方才都看清楚了皂化反应的过程了吧,很简单,但在油脂的重量和碱液的用量上可以多多试验找出最好的比例,一会儿我会让人送来几桶油脂和胡麻香油给你们做实验……对了,好好看着这个烧杯的肥皂,看看凝固的具体过程和时间……”陈旭叮嘱安排一番之后就准备离开回家。 “侯爷等等!”一个叫葛青的方士追到门口。 “还有何事?但说无妨。”看着葛青欲言又止的模样,陈旭和煦的笑着说。 “侯爷,我们实验室闹鬼……”葛青犹豫了一下脸色略微有些紧张的说。 “闹鬼?”陈旭愣了一下哭笑不得的摇头说,“怎么可能,郎朗乾坤哪儿来的鬼?” 看见陈旭不信,葛青有些急了,把陈旭偷偷扯到门外一个偏僻角落低声说:“侯爷,是真的闹鬼,昨夜子时左右,我起夜撒尿看见实验室里面有一股绿光,把我吓的差点儿尿裤子!” “绿光?”陈旭捏着下巴想了一下说,“莫非是某种发光的绿色矿石,本侯以前说过萤石之类的矿石也会发光!” “不不,绝对不是矿石,今日早上我在实验室已经挨着寻找过了,并不曾见过绿色的矿物,询问过其他人,也不曾见过发绿光的物品……”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陈旭脸色认真起来。 “薛主管知道,我早上与他提过一次!” “嗯,去把薛主管叫来本侯问问。” “是,侯爷!” 方士离去,很快就把仙风道骨的主管找来,陈旭问了一下情况,结果主管连连摇头也不明所以,甚至还责怪葛青眼花看错了。 “这件事也不能就此放过,本侯说过化学是一门神奇的学科,或许是你们昨天有些什么实验产生的现象,你回去让所有人仔细回一下昨天的实验过程都登记下来并且重复一遍,今日夜间安排人看看是否还有绿光出现,或许这也是一次了不得的发明!” “是,属下一定安排好!”主管赶紧点头。 闹鬼不可能闹鬼的,至少陈旭认为世间是没有鬼的,而冒绿光的现象陈旭也不能断定是什么东西,但实验室肯定不会平白无故的发出绿色的光,必然还是某种东西或者化学反应,这些乱七八糟的现象对于这种管理乱七八糟的原始状态的化学实验室来说简直太正常不过了。 因为眼下的化学实验和中世纪欧洲的炼金术师差别并不大,除开陈旭平日指点的一些正常的化学实验,比如用石灰水和草木灰水制作氢氧化钾,用碱矿和石灰水反应制取氢氧化钠,比如用硫酸铜矿石高温蒸馏制备硫酸等方法之外,还有就是把各种认识不认的矿石都捣成粉末之后用酸碱溶液进行混合看反应效果,或者把这些矿石粉末加热或者蒸馏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新的东西。 总之,在没有系统的化学理论之下,所有的研究都没有太大的目的性,研究方法也很简单,只有酸碱试验和燃烧蒸煮等手段,而且陈旭也没怎么管,一直都是让这些方士自己去鼓捣,因为陈旭记得的中学化学知识也非常有限,连元素周期表到现在都还没有回忆齐全。 陈旭回家的路上去了一趟报馆,让陈平在报纸上帮忙打两个广告,一是寻找烧碱矿,二是收集乌桕籽。 到眼下这个情况看来,制作香皂和肥皂的工业已经没有太大问题,但实验室用的碱液置备比较麻烦。 氢氧化钾是用草木灰水和石灰水混合反应之后过滤得到的,石灰水好说,但草木灰水弄起来太麻烦了,虽然草木灰收集起来很容易,光是咸阳城内家家户户都烧柴火取暖,每天可以弄十几吨都没问题,但不适合大规模的应用,很麻烦。 而氢氧化钠就不一样了,自然界存在大量的碱湖和碱矿,甚至一些盐碱荒滩都能进捡到碱石,主要成分就是碳酸钠或者碳酸氢钠,这两种都是用来置备烧碱的最好原材料,而且碱对于大秦的方士和平民来说也并不算陌生,医道方士在平时都会用到,以前找这些矿物都是让赵擎负责,但眼下有了报纸,很多东西只需要在报纸上登一条广告,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找上门来提供线索甚至把东西运到科学院来。 总之,凡是大秦都市报上登载寻找的东西肯定都值钱,何况值不值钱没关系,有枣没枣打两杆,既能和科学院搞好关系,甚至得到清河侯的亲口感谢,这也是一种莫大的殊荣。 而陈旭收集乌桕树籽同样是为了香皂的制作。 乌桕树是一种古老的树种,有些地方叫木子树,是一种价值很高的经济林木,乔木,心形叶,树根树皮树叶都可入药,有杀虫、解毒、利尿、通便的作用,还能治疗肝硬化和湿疹皮炎等疾病,秋天树叶红艳如火非常漂亮,也是一种价值很高的园林观赏乔木。 成熟的乌桕籽粒外面包裹着一层雪白的蜡状物,其实是一种硬脂酸,可以用来制作蜡烛,眼下大秦已经在广泛应用,而除开制作蜡烛之外,这东西自然还可以代替牛羊猪油和芝麻油用来制作香皂。 大秦眼下还属于物资极度缺乏的时代,陈旭在努力推行铁锅计划的同时,这几年也在让户部和农学院大力推广芝麻的种植,因为要用铁锅炒菜,那么食用油就是必不可少的调料。 芝麻油虽然能够通过种植得到,但产量很低,管理不好的话一亩田只能得半石甚至十来斤,因此普通农户种上一点儿全家人都不够吃,至于动物油脂更加不够吃了,在养猪养羊还无法普及的时候,动物油脂属于重度稀缺资源,至于牛油更加稀缺,自从发明了曲辕犁之后,牛的作用日益凸显,杀牛在官方层面虽然并未被禁止,但实际上没有人会舍得把自家的牛杀掉,不过大秦眼下人口少地域广,凉国代国辽国皆都盛产牛马,因此大秦眼下还不缺大型牲畜,但牛肉牛油也不是小门小户的普通百姓吃得起的奢侈物品。 当初在小河村为了吃到一顿红烧牛肉面,陈旭足足等了足足一年,而且那头牛还是冬天下河喝水跌死的。 因此用乌桕籽这种经济林木来代替食用油就是最好的方法,而且大规模的收购乌桕籽还能让最底层的平民多一种额外挣钱的途径,就和收购鲜花和山葡萄、野果、凉粉籽一样,这些东西穷人不会去消费,但赚的却全都是富人的钱,最终通过这种方式将钱流通到贫苦农民手中。 陈旭相信这两个广告打出来之后,应该很快就能得到回应。 从报馆回家之后,陈旭让管家弄了几大桶猪油和芝麻油送去化学实验室,然后又安排人去实验工厂让公输胜帮忙打造一口双层蒸锅,皂化反应温度太高导致油脂高温焦糊会变质,因此可以和蒸酒一样用蒸汽加热。 时间一晃到了第二天,陈旭上完朝再次慢慢悠悠的乘车去工学院,结果刚到化学实验室门口,就发现里面围了好大一群人。 “嗯,的确甘甜如蜜糖,好喝好喝!”陈旭走进实验室,就看到胡宽正捧着一个烧杯喝的眉开眼笑。 “快藏起来,侯爷来了!”一个方士赶紧扯着胡宽的袖子提醒。 额,胡宽手一抖赶紧把烧杯藏到背后,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点头哈腰的打招呼:“侯爷来了!” “好喝吗?”陈旭脸皮黑的眼珠子都快看不清楚了。 “嘿嘿……”胡宽讪笑着红着脸把烧杯放到工作台上。 “偷喝试验制剂,罚款百钱,那么大的实验室制度你看不见?”陈旭没好气的翻个白眼儿。 “不是不是,昨日我听几个方士嘀嘀咕咕说实验室闹鬼,宽不太相信,于是今日特地过来巡查一下,进来发现几个家伙在喝蜜糖水,于是宽也忍不住品尝一下,发现这蜜糖的确很甜,您是不是打算开一家制糖厂?”胡宽小心翼翼的笑着说。 “昨天就说了,这不是糖,虽然甘甜,但不能当糖吃……算了,与你说不清楚,薛主管何在?”陈旭转头在一群人中扫了一眼问。 “侯爷,主管带人去仓库寻找矿石去了,很快就回来……” 就在一个方士回答之时,只听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仙风道骨的老方士和另一个中年方士大步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口袋。 第1144章 意外收获 “侯爷来的刚好,昨日实验室冒绿光的事属下已经查出来了!”老方士放下手里的布口袋拱手说。 陈旭今天主要就是为这个来的,因此松了一口气问:“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是这种矿石!”老方士打开布口袋,里面露出一些零零碎碎的矿石,颜色青灰。 陈旭拿起来一块看了一下,感觉断面有轻微的光泽感,里面还夹杂着黄绿色的细碎杂质,像石英石,嗅了一下也没什么味道,陈旭在口袋里翻看一下,找出来一块黑色的小石头观察一下说:“这块似乎是燧石?” 老方士也接过去看了几眼点头说:“侯爷说的不错,这的确是一块燧石!” 陈旭再次把布口袋翻过来看了一下,上面写着南郡荆山西二十里字样,从字面上看得出来,这些矿石应该是产自后世的湖北荆州一带,而且矿石中夹杂有燧石,说不定是当地人寻找燧石发现的。 “这种石头貌似不会发光吧?”陈旭再次拿起一块青灰色的矿石翻来覆去的观看。 “侯爷,这矿石的确不发光,发光的原因是昨是前天余元干馏这种矿石之后,蒸馏瓶里面残留了一些白色的物质,半夜里竟然会自己发出绿色的光,所以把起夜的葛道友吓到了!”老方士赶紧解释。 “蒸馏瓶还在不在?拿来本侯看看!” “在在,侯爷稍等!”跟着老方士进来的那个叫余元的方士赶紧跑去另一个工作台,很快拿过来一个圆形的玻璃瓶,陈旭接过来看了一下,里面果然有一层乳白色的蜡状物质,很少,但用手摸一下还能感觉到微微的润滑感。 “侯爷,昨夜我们好几个人都看见了,非常昏暗的时候这蒸馏瓶当中就会有绿色的光亮,就像荒野的鬼火一样……”余元打着摆子脸色苍白的说。 “屁的鬼火,本侯差不多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了……”陈旭微微嗅了一下手指,感觉有一种蒜臭味道,于是赶紧吩咐把水盆端来把手指洗干净之后这才说,“这东西叫白磷,暴露在空气中在黑暗中就会散发出绿色的磷光,幸亏眼下是冬天,若是夏天肯定会燃烧起来,还有,这东西剧毒,千万别弄到嘴里!” “侯爷是说余元从这种矿石里面弄出来一种毒药?”一群方士都脸色诡异的围上来观看烧瓶,其中许多人还微微打了一个哆嗦,明显如果不是陈旭提醒,说不定有些人真有舔一下的打算。 “勿用害怕,大道分阴阳,阴为阳之始,阳为阴之末,阴阳互生即为道,所谓毒药也并非就需谈及变色,这白磷虽然是无意中所得而且有剧毒,但若是用好了也是利国利民之物,只是还需要小心谨慎继续进行试验才行!”陈旭摆手安慰几句,然后吩咐找来一个木桶,将烧瓶放进去,然后用一大块黑布将木桶盖上之后笑着说,“诸位把头探进去看看就知道本侯没有说错,在黑暗环境下白磷会发出绿色的磷光……” “侯爷,我先看看!”胡宽迫不及待的把头伸进木桶,片刻之后惊讶的在里面嚷嚷:“侯爷,真的看见了绿光!” “胡院长快出来,让我等也瞅瞅!”一群方士都忍不住骚动起来,等胡宽出来之后挨着一个一个的撅着屁股把头拱在木桶里面观看,惊异激动的嚷嚷声不绝于耳。 等一群人都挨着看完之后,陈旭这才让人把烧瓶拿出来,让一个方士用一根竹片小心翼翼的将里面的白磷刮出来,最后差不多有一汤匙放在一个烧杯里面。 “诸位,这白磷剧毒而且特别不稳定,暴露在空气中会慢慢挥发,若是温度稍高一点儿便会燃烧,火焰是绿色的,就和散落尸骨的坟冢荒野夏天的鬼火一模一样,因此方才本侯说世间本无鬼火,其实民间传说的鬼火又称之为磷火,并非鬼魅……” “诸位都散开一下,本侯点燃给大家看看鬼火的本质,把火柴拿给我……”陈旭吩咐一个方士找来火柴,划了好几根之后终于划燃,然后直接把火柴丢进烧杯里面。 “轰~~” 就在燃烧的火柴落入烧杯的瞬间,一股蓝绿色的火焰从烧杯之中腾空而起尺余。 “哗~~”一群方士吓的瞬间后退空出来一大片,在绿色的磷火映照下,不光每个人脸上都被映成绿色,整个实验室都绿意森森阴森无比。 “好冷!”一个胆小的方士微微打着摆子。 “嘁,冷个屁,侯爷都说了,这是磷火……” “那你……你为啥发抖……” “咯咯……某才没……没抖……卧槽,你的脸怎么绿了……” “你的还不是绿……绿了,连帽子都绿了……” 虽然陈旭解释这个是白磷的特性并非鬼火,但解释也没啥用,因为这种令人觉得发冷的绿色火焰谁都没有接触过,如此近的距离在所有人面前熊熊燃烧,在这个神鬼传说横行充斥的年代,第一反应还是会往鬼身上扯。 一勺白磷,很快就燃烧殆尽,看着一群平日大大咧咧但眼下都吓的脸色发白如同鹌鹑样的方士,陈旭哭笑不得的说:“好了好了,勿用害怕,这磷不光矿石里面有,动物和人体之中也有,特别是骨头里面更多,人和动物死后尸骨腐烂,这些磷就会慢慢释放出来,夏天温度较高就会自己燃烧,因此也才有人在荒野之中看到鬼火一说,若是诸位不相信,等到夏天去死人多的荒冢看看就知道了……” “这白磷是余元和葛青两人发现的,本侯决定每人奖励两千钱,还有,这白磷的提炼试验以后不能放在化学实验室进行了,容易燃烧甚至爆炸,太危险了!” 余元和葛青两人顿时激动的脸皮涨红,实验室其他人也都露出羡慕无比的神情拱手恭喜两个中奖的家伙。 “侯爷,您方才说磷有剧毒,但不知该如何使用,或者说能用来干什么?”一阵兴奋过后余元忍不住问。 “磷是一种很奇怪的元素,在自然界可以存在许多种不同的状态,白磷有毒而且容易燃烧爆炸,但通过处理之后会变成红磷,不仅状态稳定而且没有丝毫的毒性……” 陈旭说话之时拿起方才的一盒火柴说,“诸位都知道火柴比燧石好用,但实际上用起来也并不十分方便,有时候要划许多根才能点燃,主要就是里面的助燃剂不稳定,不容易燃烧所致,如果用白磷就很容易了,但白磷的性质不稳定而且有剧毒,很容易造成火柴自燃导致事故,因此如果我们把白磷转变成为红磷,然后用红磷制作成火药,那么制作出来的火柴就会非常好用而且安全!” “本侯当初让科学院研发火柴,但一直不算成功,所以就没有大规模的推广使用,如今发现了白磷,若是能够将白磷转化成红磷,那么本侯就能筹办火柴厂大规模的推广火柴,燧石以后就可以彻底抛弃了……余元,本侯把这个任务交给你,若是你能找到将白磷转变成红磷的方法,本侯为你申请发明专利,并且给你火柴厂的股份,保证你以后挣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陈旭看着这个年约三旬的年轻道士说。 “侯爷放心,属下一定会完成任务!”余元激动的微微打着摆子。 “今日这算是一个意外的收获,同时这件事也告诉诸位,化学实验不要忽略任何细节,或许一个小小的异常便是一项极其重大的发现和创新,以后大家切莫放过任何疑点,好了,今日本侯是来看香皂的,诸位都散了,该干啥干啥去!”陈旭挥手把胡宽等一群不相干的人都轰走之后,实验室就只剩下了十多个方士。 “侯爷,这就是您昨天做的香皂!”一个方士屁颠儿屁颠儿把昨天的烧杯捧过来放在陈旭面前。 略微淡黄的颜色,陈旭用手轻轻按了一下发现很软,基本上不像香皂和肥皂,属于一种膏体。 难道是因为放的时间还不够久? 陈旭用手挖了一些出来在洗手试了一下,发现就和肥皂没有任何区别,的确洗的很干净,味道也和后世的肥皂没啥区别,似乎还有一股淡淡的碱味。 碱味估计是皂化反应剩下的碱水残留,只要多试验几次调节好碱水和油脂的反应比例就行了,不过要制作香皂还需要加入一些花香精油才行。 接下来的时间,一群方士分组进行不同的碱水和油脂配比进行皂化反应,而陈旭则让工学院又收拾出来一间偏僻而且通风的房间,专门交给余元去提炼白磷并且试验制作红磷。 第1145章 幸运点火棒 磷在自然界有好几种不同的单质状态,但却性状差异巨大,后世的安全火柴正是有了红磷才得到的大规模的应用,但红磷的置备方法陈旭完全不记得了,而且白磷的制作也非常危险,一不小心就会燃烧爆炸。 在人类历史上,化学实验就是无数人用生命来完成的,而在后世的工厂灾难之中,化学工厂也是最危险的地方,不出事则罢,一出事必然不会太小,爆炸起来如同世界末日,数十上百的死伤简直就是司空见惯的事。 虽然化学研究很危险,但也不得不说,化学实验充满了无限的神秘,引起无数爱好者的狂热追捧。 而历史上,磷的发现可以说也是一个奇葩,因为中世纪的欧洲炼金术士之间流传一个古老的说法,只要找到一种叫哲人石的东西,便可以点石成金,于是无数炼金术士开始狂热的寻找哲人石,躲在阴暗的小屋内念着各种咒语,焚烧石头,搅拌液体,而且对于所有黄色的东西都感兴趣,各种大便和尿液也是他们研究的对象,于是一个家伙就是在弄了数十桶尿液进行进行蒸煮提炼,和当初陈旭在小河村制作硝土一样,最后这些尿液经过各种不同的方法提炼之后,偶尔一次发现弄出来一些蜡状的白色物质,而且在黑暗的实验室中发出绿色的光芒。 后来这种物质就被命名为磷,本来的意思是冷光,而磷被发现之后,易燃的特性很快就得到应用,而且最早也是用在火柴上。 火柴其实在科学院研究的非常早,科学院筹备完成之后就开始了,因为有火药的研究基础,加上硝石和硫磺这些易燃材料都不缺,因此陈旭让工匠配合各种易燃物进行试验无数次之后,终于制作出了一种通过摩擦燧石粉末燃烧的火柴,这种原始火柴的配方有硝石、硫磺、微量铁粉和桐油,几乎就是翻版火药点燃爆炸过程。 这种原始火柴虽然能够划燃,但成功率并不高,点燃的几率和运气有关,有时候运气爆棚一根就燃了,有时候七八上十根才能点燃,更有甚至一盒用完也点不然,因此火柴在科学院系统虽然很受追捧,但却有一个外号叫幸运点火棒,在划燃每一根火柴之前,最好都在心底虔诚的祈祷一下太乙仙尊保佑才行。 但即便是火柴很不好用,但还是比燧石方便太多了,因为燧石点火还得携带容易燃烧的火绒,如果是在野外遇到潮湿阴雨天气,要生火极其困难,因此行军打仗的将士一般是吃不上热饭热菜喝不上热水的,一是条件不允许,二就是环境太恶劣,说不定火还没点燃敌人已经杀到军营门口了。 而幸运点火棒虽然成功率不高,但胜在方便快捷,只要划燃之后,生火非常的轻松,因此深受许多人的喜欢,科学院的一些彩票爱好者都是靠火柴划燃的几率来购买蹴鞠彩票,一根燃的,那是福运罩体,必然要多买,五六七八根燃的也还是可以买点儿,至于半盒一盒都点不燃的最好还是不要乱花钱比较好,甚至民间一些精通易理的方道术士也会通过各种途径在科学院求购一些火柴来卜卦算命。 于是幸运点火棒这种东西眼下早已不是一根小小的火柴那么简单,它被赋予了更多的天地至理,划燃一根火柴,腾空而起的是一股大道气息,燃烧的是阴阳二气,五行之力,八卦之火和人生的气运。 不过因为一直没有找到完美的火柴配方,主要是没有找到磷,因此陈旭也没大规模的推广火柴的研制和生产,而且陈旭也没空自己去研究,毕竟用燧石点火在人类历史上一直持续了数万年,中国人直到鸦片战争时期才接触到火柴这种高大上的取火装置,火柴被命名为洋火受到中国人追捧,非大富大贵之家用不起。而直到新中国成立,燧石取火在中国的民间还在大规模的应用,然后随着国内的稳定和工业的快速法发展,燧石才很快退出老百姓的生活范围,但在陈旭的记忆中,小时候还在爷爷的抽屉中发现过用来取火的燧石,不过后来不知道丢哪个角落去了。 因此在不成熟的工艺和配方下,陈旭觉得大家继续用燧石还是比较经济适用,毕竟一块燧石可以当传家宝用几十上百年,而且反正陈旭自己又不用生火,那是仆人才干的事,哪怕侯府依旧还是用钻木取火对他来说影响也不大。 但没想到一直没有什么成果的化学实验室成立两年之后,竟然解决了磷的问题,只要能够把安全无毒的红磷整出来,大规模的推广火柴基本上就是水到渠成之事。 接下来的连续几天,陈旭每天早出晚归,除开上朝和处理公务之外,几乎大半时间都是泡在实验室中,除开检查香皂的制作过程之外,大部分都是和余元在一起研究黄磷的提取和红磷的置备,当然成果也非常显著。 在两人不断的试验改进下,很快就完成了黄磷的安全提炼,其实只需要在干馏磷矿石的时候把加热溢出的气体通入水中快速降温,黄磷就会在水中凝结出来,而且在冷水中保存也不会有燃烧和挥发、爆炸的危险,不过在黄磷转化为红磷的过程中,试验中试管和烧瓶燃烧爆炸好几次,不过每次取用的黄磷量都很小,所以并没有伤到人,这个试验一直持续到第五天,终于在一次完全密闭的环境下进行干馏之时,烧瓶中的黄磷变成了红色粉末。 得到这个结果,陈旭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虽然眼下并没有温度计和更加精密的试验设备,但从成果上来说,至少已经找到了白磷转化为红磷的方法,那就是要在完全密封的情况下隔绝空气加热到一定温度,否则这个转化过程不可能发生。 剩下的陈旭就不打算掺和了,全都丢给了余元和实验室的几个方士学徒。 研究这些东西太危险,不适合他这个身份高贵的上卿和侯爷。 而这几天,肥皂和香皂的实验也获得了极大的成功,几个小组经过不同配方的对比试验之后,得出了一个比较适合的皂化反应的比例配方,而且还发现用钠碱加入一些食盐能够让皂化反应达到更好的效果,凝固出来的肥皂基本上和后世的肥皂没有了太大区别,非常结实而且去污效果良好,而用钾碱制作出来的肥皂凝固状态不好,有点儿像软膏,有了这个发现之后,陈旭感觉似乎看到了雪花膏在向他招手。 到了眼下,似乎可以正式制作香皂了,于是陈旭让人去城外的实验工厂把定制的双层蒸锅取回来,让一群方士按照最好的配方称量碱液和猪油放到锅里面加热搅拌进行皂化,同时还让人去木器厂找人专门制作了一个制作香皂的模具,结构很简单,就是几根木板组合而成的木框,组成一个五乘十的方格阵,到时候只要把制作好的皂液倒进去,等到凝固之后打开模具就能得到大小一模一样的香皂了。 两个时辰之后,一锅猪油和碱水完成了皂化反应,加入了一些盐粒继续进行搅拌,乳膏状的皂化液很快就开始分层凝固,这时候趁热倒入一些花香精油快速搅拌之后用纱布过滤,最后倒入模具之中。 其实所有人都发现,在锅中加食盐并不能让皂化过程加快,但好处是能够加快皂化液的分离和凝固,如果不加盐的话制作出来的肥皂至少需要三天时间才能完全凝固结实,但如果加入盐进行搅拌之后,最多两个时辰肥皂就能完全凝固成型,因此在陈旭看来,工业制造自然是越快越好。 傍晚,太阳已经落山。 清河别院门口和每天一样,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早已等在门口引颈探望。 等老公和侯爷回家,是她们每天最为期盼的一件事。 虽然这几天陈旭每天早出晚归略微有些神神秘秘,但每天几乎还是在申时末按时回家,但今天都已经快酉时中了,还没看到陈旭的马车影子。 “水姐姐,要不要安排人去城内看看夫君!”挺着大肚子的嬴诗嫚略有些担忧的说。 “是啊水姐姐,这么晚了还不回来,会不会遇到麻烦?”蒙婉同样有些焦虑不安。 “放心,夫君如果不回别院,一定会安排侍卫回来通报,既然没有,肯定是要回来,再等等吧……”水轻柔语气平淡,但却还是不自觉的踮脚往咸阳城的方向不断张望。 又是一刻时间过去,天边的晚霞余晖已经开始阴暗,就在水轻柔都有些焦虑的时候,听着晚风之中有叮叮当当清晰的铃铛声和隐隐约约的马蹄声传来,一群女人一个个全都瞬间脸色舒展轻松下来。 “从来不曾忘记晚霞中的你,踏过青青草地夕阳在心里,总是有点儿伤心梦中没有你……” 在熟悉的马蹄声和铃铛声中,随风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哼唱着一首轻快而新奇的歌声越来越近。 很快一群魁梧的护卫护送着一辆四驱豪华马车踢踢踏踏就出现在一群人眼中,伴随着聿的一声,马夫稳稳的将马车停在了别院门口,哗啦一声车门推开,陈旭满脸笑容的从车上下来。 第1146章 灵魂到肉体的愉悦 “夫君~” “侯爷~” 一群女人一起上前福身行礼。 陈旭舒展的脸色瞬间就变成了苦笑,赶紧上前挽着嬴诗嫚和蒙婉,“今日回来晚了些,以后莫要在门口的等了!” “夫君政务繁忙,每天早出晚归,我们当该迎接,岂能失礼!”嬴诗嫚满脸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搂着陈旭的胳膊温柔的说。 蒙婉在陈旭衣服上轻轻嗅了几下微微侧头说:“我知道夫君为何今日回来晚了,肯定是采薇姐姐那儿去了,身上还有香水味道……” “就你是鼻子灵!”陈旭哭笑不得的捏了一下蒙婉的鼻子,“不过今天可猜错了,夫君今日回来晚是因为弄到了一样好东西,我拿给你们看看!” 陈旭转身从马车上抱下来一个小木箱,打开,里面用麻浆纸包裹着一块一块方方正正的东西,陈旭拿出来一块打开,里面露出一块颜色淡黄的半透明香皂。 “来,闻闻香不香?”陈旭把香皂递给蒙婉,又打开两块分别递给水轻柔和嬴诗嫚。 “哇,这是什么,又好看味道也清香无比,就和香水味道差不多!”蒙婉轻轻嗅了一下忍不住惊呼。 “夫君,这到底是何物,既精美又芬芳袭人,莫非是一种美味的糕点!”嬴诗嫚也翻来覆去爱不释手的把玩,甚至看神情,似乎很有咬一口品尝一下的冲动。 “夫君,这是不是您以前说过的香皂?”水轻柔观看之后美目闪光忍不住也开口问。 “不错,这就是香皂,虽然没有毒,但千万不要吃,是用来沐浴的,不光能够增加身体的香味,洗过之后还能让皮肤更加清洁干净,这些都是我在实验室忙碌几天才制作出来的,顺便拿一些回来让你们试用体验一下,有了香皂,以后沐浴就再也不用香水了,早上洗脸晚上洗澡平日洗手都可以用!”陈旭笑着解释。 “平日洗脸洗手都可以用,那该多浪费!”蒙婉忍不住说。 “嘿嘿,一点儿都不浪费,这一块香皂一人至少能用一个月,可比香水便宜多了,只需要一点点花香精油和一桶猪油,就能做出来几十上百块……” “猪油做的?”一群女人瞬间呆滞。 “嗯,你们前几天不是问我弄猪油和香油干什么吗,就是为了制作香皂!” “夫君,猪油油腻无比,怎么可以用来沐浴,洗完身上岂不是到处都是……” “走吧,进去体验一下便知,外面风大,莫要受了风寒!”陈旭知道这件事和一群女人解释不清,只能赶紧带着一群女人进府。 二十分钟后,体验过香皂的一群女人都聚集在后院的厅堂之中,无论水轻柔嬴诗嫚和蒙婉还是一群侍女,此时全都还在细细的嗅着自己的双手和抚摸自己刚刚洗过的脸颊,激动的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兴奋无比。 “香皂的功能就是清洁皮肤和增加香味,相对于香水来说更加实用和便宜,今日只做了一种香味的香皂,来,一人一块先拿去用……”陈旭很大方的挨着给一群贴身服侍的侍女每人分了一块。 “多谢侯爷!”一群侍女都激动的欢呼雀跃,各自小心翼翼的捧着香皂叽叽喳喳的道谢。 “谢啥,平日侯爷也没啥赏赐你们的,以前的香水的确太贵赏不起,但香皂要便宜许多,以后春夏秋冬每个季节可以在管家那儿领一块当做福利!”陈旭大手一挥豪气无比的开口。 “夫君,这香皂用来沐浴的确干净清香,而且又精致好看,按理说不会很便宜啊!”嬴诗嫚满脸不解的看着已经快要变空的木箱,显然对于陈旭把这么精美而且比香水更加实用的东西赏给一群侍女感到有些心疼。 “诗嫚放心,香皂制作的确便宜,如果不放花香精油的话更加便宜,虽然洗涤效果一样,但没了香味一般就只能用来洗衣,而且香皂的制作方法十分简单,这几日我把设备和模具都设计好之后把制作香皂的工坊也安排到泾阳去,以后华玉宫就变成了香水和香皂的专门工厂!” 听陈旭这么说,一群女人也就不担心了,聚在一起开始叽叽喳喳讨论起来要给香皂取什么样的名字,还有这么好用而且好看的东西,必然也不能卖的太贱,包装自然也要配的上才行,用麻浆纸包装肯定不够高大上,因为即便是这种东西再便宜,恐怕也不是普通的平民百姓能够奢侈到天天使用的物品,因为猪油香油也不便宜,一斤猪油眼下还得十钱,一斤麻油也差不多同样的价格,一块香皂大概有三两左右,按照陈旭一贯的赚钱比例,怎么也得卖上百来钱吧,不然也太对不起这种美妙的体验和功效了。 听着一群女人不断给香皂起的各种名字还有制定的价格以及外观包装,陈旭哭笑不得的同时也开始在心头琢磨。 香皂作为一种可以大规模安全生产的化工产品,只要有足够原材料,可以说成本会非常低,根据测算,一斤猪油完全皂化,大概能够制作出来六块香皂,当然,这是第一个模具的大小决定的,长三寸宽两寸厚一寸半,算上油脂和碱以及人工等,一块香皂的成本不会超过五钱,如果不是因为皂化完一锅需要两个时辰的话,人工成本都可以去掉,那么一块香皂的成本理论上不会超过四钱。 香皂虽然注定还是会成为一种极度稀缺的物资,但陈旭也没打算用来赚太多的钱,毕竟和香水不一样,这属于日化产品,是要为大秦民众提供日常清洁和健康保障的,而且除开这种添加花香精油的纯香型香皂之外,针对不同地方民众可能的皮肤疾病,还可以开发出药物香皂,后世比较常见的就是硫磺皂,可以去屑止痒,杀虫除螨,对于长期生活在炎热潮湿的南方民众来说,有很好的护理效果。 因此在价格上,陈旭思量许久之后觉得一块普通香皂定价不能超过二十钱,批发价最多十钱,虽然利润低,但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普通收入的平民用的起,一年买上一块两块全家人隔三差五的洗一下澡和头发,大大的改善卫生状况,但同样还是可以针对高端人群专门开发精油香皂,对王侯公卿富豪商贾来说,一块卖上百钱也还是有巨大的市场。 当然针对不同的消费群体,包装自然也可以做的不一样,便宜的就用热蜡浸透干燥之后的麻浆纸包装,成箱往外批发给各地的商人,这样还可以开发出各种样式和外观的香皂盒单独售卖,刺激民间工匠去挣这笔钱,而高端的香皂自然由清河商场自己销售,可以配以香木盒、搪瓷盒、瓷器盒、玻璃盒等高档包装…… 一群女人热热闹闹讨论半天也没有满意的结果,然后都一起向陈旭寻求支持和帮助,陈旭于是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一下,于是很快大家的意见就统一起来。 高端精油香皂采用清河品牌,从形状到包装都做到精致美观,每一块都用单独的木盒包装,包装盒上还要打上清河的标志和不同的香型标识,每块定价一百钱。 而便宜的香皂最后的定价就是二十钱,一群女人觉得这个价格实在是不能太低了,这是有史以来清河侯府做得最赔本的买卖,没有之一,批发才两倍的利润,因此当陈旭说出批发十钱的价格的时候,一群女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夫君,这么好的东西才卖十钱,我们家岂不是要变穷了?”蒙婉眼圈儿有些发红。 “别担心,咱家不会穷的,只会越来越富裕,而且这在商业上叫薄利多销,其实最后便宜的才赚大钱!”陈旭哭笑不得的赶紧安慰几句,免得蒙婉愁坏了对胎儿不好。 “便宜还能挣到钱?夫君莫要骗我了,我知道夫君是想让穷人都用得起香皂!”蒙婉抽抽搭搭的拱在陈旭怀里说。 陈旭哭笑不得的只好解释说:“我的确是想让天下人都能够用上香皂,但大秦现在足有三千余万人口,加上周边的诸侯和藩属国,人口已经不下三千五百万,就算只有十分之一的人每年购买一块香皂,一年也要卖掉三百五十万块,一年也能赚上千万钱,何况还有来往西域的诸多胡商需求肯定也很大,往日求购香水不得,这香皂必然受到热烈追捧,而且这几年大秦民众逐渐丰衣足食,以后香皂牙膏这种日常消费品家家户户都会有需要,这个市场巨大无比,光是一个小作坊肯定是不够的,等过几年之后我还要把这个技术传播出去,在大秦东南西北很多地方都要成立香皂厂,让香皂更加便宜才行,这是一个惠及民生让穷苦百姓能够保证身体健康的必要措施,赚不赚钱并不重要!” “夫君说的虽然有理,但我还是心疼,这么好看好用才买十钱,我舍不得~”蒙婉蚊子样的轻声哼哼。 “夫君说过,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香皂的事听夫君安排,婉娘莫要闹了!”水轻柔声音略微清冷的开口。 蒙婉立刻不敢撒娇了,老老实实的坐起来还要承认错误。 “好了好了,听轻柔的话,夫君挣钱的手段多不胜数,而且学的也是强国富民之术,小小一块香皂而已,不值得大惊小怪,对了,还有一样东西是你们女人喜欢的……”陈旭想起一件事,吩咐侍女把自己的挎包取来,然后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满满一瓶的透明液体。 “夫君,这里面是什么?新品种的精油吗?”一群女人的瞬间就转移了兴趣。 “这不是精油,这叫甘油,没有香味,但涂抹在皮肤上可以保持湿润,特别是用香皂洗过之后轻轻涂抹在脸上手上,可以让皮肤更加娇嫩水润……” “哇,还有这么好的东西?”蒙婉瞬间就转啼为喜,抢着把瓶子拿过去。 “慢些慢些,都快当娘了还这么跳脱!”陈旭赶紧把蒙婉扶好,然后把瓶子打开,挨着给几个老婆和一群侍女没人手心倒了一些,让她们都涂抹在手背和脸上。 “咦,真的很神奇呀,我的皮肤平日都很干燥,现在摸起来光滑润泽了许多……”嬴诗嫚兴奋的说。 “的确呢,方才用香皂清洗之后的紧绷感都消失了,这甘油的确很好用!”水轻柔也很惊喜的开口。 于是整个房间又开始闹嚷起来,一群女人都各自体验对比互相观察涂抹甘油之后的效果,陈旭耸耸肩起身离开去书房,女人一旦有了新的化妆品,基本上都处于一种程序失控状态,不太容易静下来心来。 吃过饭碗之后,拿到香皂的一群女人都迫不及待的各自回房间洗澡去了,陈旭也在水轻柔的帮助下,穿越之后第一次用香皂好好把自己从上到下仔细搓了一遍,把身上几年积存下来的泥垢彻底洗的干干净净,而且还洗了一个头。 终于摆脱草木灰和皂荚胰子的味道了。 洗完过后神清气爽,陈旭感觉自己一下从灵魂到肉体都轻了十多斤,搂着同样香喷喷的水轻柔精神愉悦的滚床单庆贺这个来之不易的成果。 第1147章 化工厂 第二天,陈旭把自己画出来的皂化锅图纸、香皂的模具图纸、几种香皂盒的图纸还有产品标签和包装纸的规格都让府上的管家安排人分别送去实验工厂和印刷厂,并且还安排人去华玉宫设计加热炉和香皂制作车间,总之要很快把香皂厂开设起来,因为有了香皂,秦始皇一群老婆就会降低对于香水的需求。 经过几天的准备之后,陈旭上书皇帝成立泾阳日化厂和荆山日化厂,虽然对于陈旭说的各种化学专业名词感觉到如同听天书一般,但始皇帝在了解了陈旭送去后宫的香皂样品之后没有任何犹豫便一口答应下来,吩咐三省六部和地方官府全力配合。 两座日化厂都归属科学院管理,而科学院是直属少府的皇家科学院,因此这两座厂实际上算是皇帝的私人产业,不过从筹备到营运管理到收支实际上都是陈旭一手在操办,最开始科学院需要少府每年补贴许多钱进行研究,但这几年科学院的下属企业越来越多,赚钱也越来越快,每年给少府贡献的税收也越来越多,渐渐成为了少府一项极大的收入来源。 眼下科学院最赚钱的工厂是玻璃厂、轴承厂、车床厂和机械厂,特别是机械厂,车床的订单加工都已经排到一年之后去了,车床研究成功之后在工部和报纸的大力宣传推广之下,整个大秦的商人趋之若鹜,全国对钢铁螺栓的需求极其巨大,特别是马车车轴和车架,因为随着各地水泥道路的不断扩张,而四轮马车经过不断的改良之后,眼下已经出现了六轮甚至八轮的加长载重货车,甚至还出现了挂车,导致对钢铁车轴和轴承需求大增,传统的木质车轴车架已经完全无法满足货运和交通需求了。 而车床厂的刀头眼下也是非常稀缺的重要商品,因此卖的很贵。 因为所有的车床都要不断打磨更换切割刀头,光靠收集陨铁已经无法满足,研发新型钢材于是成了炼钢厂最大的任务和目标,经过公输胜团队一年多坚持不懈的努力之后,去年夏天终于冶炼出了一种不错的合金钢,制作出来的刀头虽然不如陨铁刀头坚硬,但也已经完全达到了商用阶段,而且还车床厂还发明了热切割工艺,这也使得科学院可以在全国大规模的推广车床。 因此到眼下为止,洛阳、邯郸、宛城、大梁、临淄、渔阳等大城市都成立了五金加工厂,利用车床加工车轴和不同规格的螺栓,这些金属配件的大规模普及,使得制造业和物流运输得到了极大的发展。 而与之配套的就是轴承厂这两年也发展的非常迅速,自从齿轮研发成功之后,工匠已经陆续研发出钢珠热轧工艺和新的抛光机器,将温度足够高的钢筋切割成为规格大小一致的钢段然后通过螺纹凹槽热轧成为大小一致的钢球,然后热抛之后冷却精选,再经过抛光处理,这样热轧出来的钢珠要比当初通过钢筛制作的质量好无数倍,无论在大小规格、精度还是耐受强度方面都不可同日而语。 因此眼下的科学院系统,已经完全进入了一个良性的高速发展阶段,尤其是齿轮和车床这两次重大的进步大大加快了各种机械的普及和推广。 特别是齿轮工艺的成熟,使得几乎所有的机械都开始进入了齿轮时代,不仅仅这次研发三年才成功的纺织机,还包括最开始的齿轮祖宗水车磨坊都已经更换成为了真正的齿轮传动,而不是以前那种互相咬合的棍棒结构。 在没有发明出蒸汽动力之前,机械继续发展已经到达了瓶颈阶段,因为更加复杂精密的机器用畜力和人力已经无法满足运转。 蒸汽动力在胡宽等人的要求下,陈旭在科学院和工学院讲过几次课,安排了两个不同的小组在进行试验,但目前并没有看到任何效果,原因很简单,那就是铸造工业精密度太差了,如今连最简单的液压机都无法制造出来,因此面对完全由钢铁构成而且往复运动的密封活塞结构,所有人都只能继续把精力投入到更加基础的制造和测量仪器上来。 就和制造手枪和步枪一样,眼下最大的阻力还是制造业的精密度远远不够。 还有就是理论太过深奥和复杂。 一个左轮手枪的联动转轮可以难倒无数工匠,那么一个更加精密复杂的蒸汽机,足够让所有人抓狂,就连当初最感兴趣的胡宽在听完陈旭讲课之后研究了一个月,最后拍拍屁股去当他的图书馆开发公司的老总去了。 不是他不想继续研究,而是这个东西他感觉已经不是人类能够研究制作的东西了,复杂到脑花儿完全不够用。 蒸汽机的原理的确很简单,似乎讲起来一句话就可以概括,就是利用能量转换,将水加热成为蒸气推动活塞运动,带动齿轮或者连杆将能量传递出去转换成为驱动机器的动能,但实际上陈旭可用一个热水壶演示蒸汽的力量推动壶盖不断开启闭合或者在壶嘴处放一个小扇叶被蒸汽推动旋转,但要把这个简单的原理通过一个复杂的机器演变成可控的过程,其中涉及到的东西太多太复杂了,远不如说的听的这么简单。 水蒸汽压力如何控制,如何进气排气,如何降温循环回收,活塞如何往复运动,机械连杆如何平稳传动,这些东西即便是每一种单独拿出来都需要反复研究,更别说全部糅合在一起构成一个复杂的整体,任何一个环节配合不好就不能运转,更何况眼下铸造加工工艺的精密度还在毫米级徘徊,气缸活塞做到不漏气都不行。 而陈旭为了将蒸汽机研发出来,在科学院系统悬赏整整一百万钱的奖金作为研发动力,而且研发资金更是不限量使用,要求整个科学院所有附属单位全力配合。 但即便如此,蒸汽机的雏形在陈旭看来没有三五年是看不到任何影子,因此眼下陈旭不得不暂时把眼光投入到化工行业。 泾阳日化厂厂房设在华玉宫,就在泾河旁边,便于工业废水的排放,顺着泾河直接排进咸阳下游的渭河之中,并不会影响咸阳的生活取水,至于污染黄河水源的问题陈旭压根儿就没考虑过,虽然说是一个化工厂,尼玛一年生产不到十万块香皂,皂化物总产量也就不到十吨,这个产量还不如后世一个乡村企业大,全部废水加起来估计也只有数吨的样子,而且废水之中的主要成分是微量的碱水和甘油,估计连污水排放口的寄生虫都杀不死,而且说不定还会养肥一群鱼虾,因为甘油不光味道甜,还特么算是一种高热量的营养物质,人体吸收之后会增强肌肉活力,而且还不会增加血糖含量,属于非常好的一种减肥运动食品。 有了香皂厂,还有一些配套的原材料收购和制作也要同时展开,那就是油脂的生产加工,长远的打算是大量收购乌桕籽提炼白蜡,乌桕树东南方很多,当初陈旭在小河村清河镇都有看到,但几乎没有人关注,最多的是用乌桕树做砧板,但眼下正是开春时节,乌桕籽肯定已经没有了,因此只能大量收购动物油脂进行加工,估计产量更低。 除开油脂之外,大规模的工业生产氢氧化钠和氢氧化钾的产量也必须跟上,眼下也要开始寻找收购碱矿石和石灰,需要筹备一家专业的制碱厂,这东西污染有些大,只能去那些偏僻荒野的盐碱产地进行加工,不过眼下广告已经打出去了,估计很快就会有反馈。 后世的湖北荆州地区,就是一个巨大的化工基地,沙市日化就是其中最为著名的化工厂,眼下在荆州附近发现了磷矿,陈旭自然要就近设厂提炼磷矿置备红磷。 磷在化工行业虽然应用比较广泛,但眼下唯一的作用就是用来制作火柴,而火柴作为取代燧石成为工农业以及日常生活的消耗品,将来的需求会越来越大,因此磷的储备也非常重要,成立荆山日化厂的目的不光是制取红磷,同时将来还会生产香皂,特别是治疗皮肤病的药物香皂。 第1148章 遥远的东方有大秦 而随着春天的气息越来越浓,天气越来越暖和,就在陈旭忙着筹备两座化工厂的时候,远在距离咸阳万里之外的西域,此时依旧还处在冰天雪地的寒冬之中。 如今大漠四周天山南北的游牧民族和西域诸邦国皆都臣服大秦,所有的君王都得到了大秦皇帝的册封诏书,在两万大秦铁骑和数万仆从军的看护下全都服帖无比,不光如此,这些藩属国如今都还特别躁动,即便是寒冬腊月大雪封山,还有商队不畏严寒顶风冒雪来往于西方的大宛大夏和月氏大秦之间,翻越高原穿越雪山之间的峡谷,万里迢迢不辞劳苦的交通货物,以此换取极其高额的利润。 大秦一个普通瓷器,进价不过数十上百钱,但如果倒卖给大宛的商人,身价立刻暴涨五六倍,而大宛商人将这种瓷器转手再卖给大夏或者身毒、安息等国的商人,身价会再次飙升十倍,一个带着简单彩色绘图的普通彩瓷,此时在安息帝国的价格高达二十枚金币。 这种精美而神秘的瓷器据说来自极其遥远而神秘的东方国度,那个国度有一个很奇怪的名字,叫做秦。 这个国家以前几乎没有人听说过,但偶尔或有来往于大宛或者身毒的商人口口相传,那是一个战无不胜的帝国,他们的铁骑已经碾压到了东方那高耸绵延的雪山脚下,如果不是高原的阻挡,他们如今已经征服了大宛,甚至或许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对于大秦的强大,安息人没有任何概念,因为他们从来就不知道遥远的东方还有这样一个未知的国度,他们知道的东方,就只有连绵高耸的雪山和苦寒的荒漠草原,当初亚历山大大帝东征挂掉之后,西方诸国的目光也就永远定格在了那一道高耸入云的连绵雪山脚下。 东方?东方的尽头不就是那座永远都无法翻越的大雪山么。 但如今,他们突然从商人的口中得知了雪山那边,还有一个强大的国度,充满了神秘和未知,他们有锋利的武器和就精良的装甲,他们还发明了马镫马鞍和马蹄铁,这些神奇的装备已经随着商人的来往流传到了安息,甚至是西方更远的欧洲诸国。 大秦?难道大秦比迦太基、希腊和罗马还要强大? 公元前247年,塞琉古帝国的帕提亚总督叛乱自立为王,帕提亚帝国(安息)建立,而同样就在这一年,遥远的东方,混乱的中原王朝大周诸侯秦国也迎来了一个新的帝王,他的名字叫政,是年,秦王政十三岁,登基之时还未成年,国相吕不韦摄政。 公元前238年,秦王政正式登基掌控大权,发动了开始针对中原六国的统一之战,而此时安息帝国已经被宗主国塞琉古帝国重新夺走了首都帕提亚,国王出逃,而在秦王政征服完六国一统中原的时候,也是安息帝国最为混乱的时候,因为这个时候埃及、塞琉古帝国正和安息之间打的火热,第四次叙利亚战争也正进行的如火如荼,刚刚坐上安息帝国皇帝宝座的安条克三世正在进攻以色列和收复失地,根本就没有精力来管东方的事情。 但就是在中东和西亚这种混乱的的情况下,大秦统一六国之后迎来了一个神奇的帝国丞相,大刀阔斧的推进各种改革,研发各种美食,发明创造各种神奇的机械和精美的瓷器陶器茶叶美酒,数年下来已经征服四周所有不安定的部落和种族,已经将锋利的大剑插在了大雪山的东麓,同时还在不断的运气准备憋一个大招打通通往西方的通道。 连续数年的扩展之后,如今的安息帝国还没强大到彻底控制西亚的地步,还要看塞琉古帝国的眼色,但其控制的疆域已经非常广大,东方已经和身毒、大夏和大宛接壤,而这个时候,一些来往于东方的商人把一种叫神秘的精美物品运送到了安息,并且在市场上卖出了一个令所有安息人都差点儿尿裤子的价格。 不过,等这种叫瓷器的东西摆在了安条克三世的面前的时候,他才发现的确物有所值,这种比最精美的玉器还要精美百倍,细腻光洁雪白坚硬还带有彩色花鸟虫鱼图案的瓷碗,就像一件来自于天神恩赐的神秘器物,让他感觉自己平日使用引以为豪的黄金餐具都如同土鸡瓦狗一般不上档次。 “我要更多的瓷器,告诉那些大夏来的商人,我会用更多的黄金向他们购买!” 安条克三世坐在自己的王宫之中,对坐在两边的大臣和贵族展示这个精美的瓷碗,在透窗而入的阳光照耀下,瓷碗闪烁着极度诱惑的光芒。 “陛下,这种瓷器容易损坏,臣听来往的商人说,要从东方帝国运送过来,十个只有一个是完好无损的,而且二十枚金币也太贵了,二十个金币可以买一百个奴隶和二十匹骆驼,而且我们西方战场和埃及人也正在打仗,您不能把钱花在这种奢侈的瓷器上,否则您会破产的!”财务大臣站起来说。 “哈哈,放心,怎么会破产,多了我会把它们卖给塞琉古、埃及、迦太基、希腊甚至罗马,三十枚金币一个,那些贵族必然还会抢着购买,如今我们在东方和西方中间,无论是东方的大秦还是西方的罗马,来往的商人都需要从我们地盘上经过,告诉各地的总督,从现在开始,以后东西来往的商人都要多交三倍的税!” “陛下,您这样做是错误的,这样那些商人都会远离我们,没有了商人,我们就没有足够的税收,到时候我们都会破产!”一个年轻的贵族站起来大声反驳。 “我亲爱的托雷瓦斯叔叔,你怎么这么不开窍,这是我们挣钱的最好时光,如今瓷器刚刚从东方的大秦到达我们安息,无论是罗马埃及的商人,还是身毒大夏的商人,都需要从我们的地盘上经过,除非东方这些国家的商人不想卖掉赚钱,而一旦我们把瓷器卖到西方,我想罗马和埃及的贵族都会求着我们帮忙购买,到时会莫说是提高三倍的税收,即便是提高五倍,那些商人还是会像狼群一样汹涌而来抢夺这些精美的瓷器,好了,这件事就这样安排下去!”安条克三世很不耐烦的打断了叔叔的话。 “陛下,臣听闻在东方帝国这种瓷器遍地都是,只需要一个银币都能买到,让商人去买,您何不派遣使臣去向大秦帝国的皇帝求购呢,甚至还可以强迫他们臣服于您,把制作这种瓷器的方法交出来,那样我们就不用等待那些东方的商人万里迢迢而来!”内政大臣安图亚站起来说。 “对啊,陛下,听闻当初亚历山大大帝就征服了身毒和大夏,只是由于生病才不得不撤军,我们安息继承了大帝的遗志,如今兵强马壮很容易就能征服大夏,然后继续向东如果征服大秦,那么这些瓷器全都归我们了,罗马人、希腊人、埃及人、迦太基人、犹太人,他们要多少就卖给他们多少,就可以源源不断的赚到无数黄金……” “是啊,与其花钱买,不如去抢啊!” “不错,抢东西我们最在行了,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下面一群贵族都很兴奋的开始讨论起来,甚至还有贵族站起来表示愿意建立一支军队配合帝国大军展开东征之旅,许多大臣也表示支持,毕竟二十个金币才能买到的一件瓷器的确是太诱惑了,眼前这个被商人从几万里之外带来的瓷碗,在阳光下闪烁着五彩斑斓的诱惑光芒,刺激的所有人都移不开眼睛。 “哼,你们是想让安息再次混乱么?”外交大臣站起来冷哼。 “阿加托,你怎么能这样说话,我们还不是为了帝国强大,只要征服了东方的大秦,我们就能得到大量的瓷器,以后就能从西方赚到堆积成山的黄金!”一个贵族很不满的哼哼说。 “恐怕你们还不知道大秦到底有多强大,我让你们看一件来自大秦的武器!” 外交大臣从腰间摘下一柄短刃,外面就是常见的皮革刀鞘,做工精良,不过不是常见的弯刀,而是平直的形状。 阿加托打开皮扣将短刃抽出来,雪亮的刀刃在阳光下闪烁着一抹刺眼的光芒。 “诸位,这就是一柄来自大秦的武器,听闻这种武器在大秦一枚银币可以买两把,而且是大秦的普通平民就能购买使用,实际上还远远不止如此,我听闻这种武器只是大秦人的玩具,他们的平民日常佩戴的武器长度是这种的十倍,每个人都是战士,时常在大街上都能格斗……” “阿加托,你还是说说这种武器厉害在什么地方吧,打架谁不会?”一个身材魁梧的贵族打断了外交大臣的话。 “好,我让你们看看大秦的玩具武器!” 阿加托四周看了一眼,看着旁边站立的王宫卫士举在手中的长矛,于是吩咐卫兵过来,然后举起匕首对着铜质的矛头砍下去,啪的一声,随着匕首斩在矛头上,看似锋利的矛头直接断为两截。 第1149章 大秦使者 “当啷~~”伴随着铜质矛头掉到石板铺设的地上,宫殿上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微微往外一凸。 皇宫里瞬间变的很安静,片刻之后一个年轻的贵族霍然站起来大步走到外交大臣的面前,接过匕首看了一眼之后脸色难看的说:“阿加托,这不可能是大秦的玩具武器,能够斩断我们最结实的长矛,上面竟然一点儿损伤都没有,这没有道理!” “是啊,阿加托,你这个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玩,我们可以相信你这件武器的确来自大秦,但并不表示他们每个人都买得起这种武器,我们的长矛已经是世界上最锋利最坚硬的武器了,埃及和罗马也最多和我们相当,大秦虽然我们不了解,但以前从未听说过他们,如果他们有这么锋利结实的武器,为什么不来征服我们!”旁边一个大臣摇头说。 “我不知道大秦为什么不来征服我们,但这的确是他们最不值钱的武器,因为他们有一部商业法令,禁止长度超过一尺的武器出口国外,甚至他们还有更加锋利的武器和弓弩,但商人都无法购买,这柄武器还是半个月前一个来自大宛的商人送我的,而他得到这柄武器是雪山东面一个叫疏勒的小国商人送他的,而据说那个疏勒商人又是一个大秦的商人送他的,送他的原因就是因为他购买了大秦商人价值不过十枚金币的货物……” 外交大臣剁的一声把手中的匕首插在面前的矮桌上,锋利的刀刃直接没入厚厚的木头中一寸余深,雪亮的刀刃上还刻着‘咸阳机械厂’五个小篆秦文,只不过安息人谁都不认识而已。 “我们眼下对大秦一无所知,但只有傻子才会想去和他们为敌,马镫马鞍你们都见过了,那绝对是战场上冲杀的最好装备,瓷器你们见过了,这是世界上最美的物品,而我这柄武器,整个帝国眼下都拿不出另外一件能够比它更加锋利的武器,而我们的西面,还有塞琉古和埃及,更西面还有迦太基和罗马,如今罗马已经征服了整个希腊,如果我们再去挑衅未知而强大的大秦,后果不知道会怎么样,但一旦失利或者陷入胶着之中,塞琉古和埃及必然会趁势攻击我们,两面为敌的情况下,安息说不定就完蛋了……” 外交大臣耸耸肩坐下来,看着皇帝安条克三世,“陛下,无论瓷器有多么诱惑,作为您信任的大臣,我还是要提醒您不要轻易去做没有把握的事,就像您方才说的,我们地处在东西方之间,发展商业才是最好的方法,而战争是我们最大的弱点,挑衅大秦最后的可能就是您可能会再一次面对逃跑和失败。” 皇宫里面很安静,许多方才怂恿和赞成皇帝去攻打大秦的大臣和贵族都沉默不语,安条克三世也略微有些郁闷的端起瓷碗再次开始慢慢欣赏。 “报~~”一个王宫侍卫急匆匆大步跑进来。 “什么事?”政务官大声喝问。 “陛下,外面来了一群人,自称是来自几万里外大秦的使臣,想要拜见陛下!” “哐当~” 安条克三世手一抖,精美的瓷碗掉落到案桌上摔破了一个缺口。 而坐在皇宫之中参加这个赏瓷酒会的贵族和大臣也全都如同被人捶了一拳,一个个懵头蒙脑的有些不知所措。 刚刚才说到大秦,结果大秦的使臣竟然突然就来了。 “快请大秦的使者进来,稍等,朕要亲自去迎接!”安条克三世来不及心疼摔缺的瓷碗,赶紧站起来吩咐。 说实在,大秦这个名字安息人眼下已经并不算陌生,来往于东方的商人口中最近一年听的最多的就是大秦这个名字,但大秦人到底长什么样却从来没人见过。 难道和身毒的那些神话传说一样,会有三头六臂甚至奇怪的身体? 阿帕麦亚,如今安息帝国的首都,本来安息最早的首都在帕提亚行省的尼萨城,更加靠近东方,随着安息不断往西扩张,都城也迁到阿帕麦亚,本来安条克三世想要把都城迁往泰西封的,不过连续两次没有刚过塞琉古帝国,因此不得不暂时偃旗息鼓下来歇口气。 而正是歇口气的档口,东方突然又冒出来一个神秘的大秦帝国,让他的注意力一下分散了许多。 阿帕麦亚城,这个干旱的半沙漠气候国度,今天迎来了一位来自遥远东方的使者,此时正带着一群人骑马站在皇宫的前面。 这群人相貌装束各式各样,其中有一百多个身穿统一制式盔甲骑在骏马上的士兵特别引人注目,主要是那一身黑盔黑甲的装扮太过精美而且统一,而且骑在马上排列整齐严整而威武的形象令不少人聚在四周远远的围观并且指指点点。 安息人见识多广,但从来就没有见过这种装束而且气势威武的士兵。 而在这群人的簇拥下,中央是几个身穿大秦官袍的男子,其中一个看起来不到三旬的年轻男子,明显是这群人的头领,华服玉冠,腰悬一柄精美的长剑,身边的士兵还擎着几面黑色的龙旗,在干燥而寒冷的风中呼呼啦啦的飘扬摇摆,上面一个大大的小篆‘秦’字清晰可见。 “啧啧,这皇宫也忒小气了!”李顺骑在马上观看着眼前的皇宫,嘴里发出一种略带失望和不屑的声音。 他前年开春之后在咸阳接受皇帝命令出发,除开去西域安抚诸多藩国之外,还负有一个很大的使命,那就是翻越高寒的葱岭出使大宛和大夏诸国,宣扬大秦皇帝的诏书以及了解西方诸国的风土人情,以便于为大秦往西扩张积累足够的情报,而他这次前后经历两年时间,一路风尘仆仆跋山涉水数万里而来,就是听大宛和大夏的人说这西方最强大的国度就是眼前这个安息帝国。 不过还没到安息帝国的都城他便已经开始失望了,而眼下到了都城更加失望。 不说这个鬼地方气候干燥到处都是半干旱的荒漠,建筑也全都是那种低矮的沙土结构,与青砖厚瓦高墙飞檐的咸阳比起来,这个都城简直还不如大秦的一个县城,不说没有城墙,连几棵像样的树都没有,而且所有的人看起来都像是沙土里面刨出来的,留着大胡子戴着奇怪的帽子,走路身上都往下落沙子,但为了保持大秦帝国的威严和体面,他们来皇宫之前已经在一间商人经常居住的旅馆之中换好了一直不太舍得穿的盔甲和衣服,并且还把大秦和使臣的旗帜都亮出来,以表示对安息帝国皇帝的尊重,当然,更是显摆。 而跟李顺一起来的还有一些西域和大宛大夏常年来往于西方诸国的商人,一是路上要让他们带路,还有就是当翻译。 从离开大秦开始,一路跋山涉水走走停停到达这里,翻译是换了一拔儿又一拔儿,典客署安排的几个翻译自从离开西域之后便已经用不上了,不过带上也不是没有好处,这些人学习番外之语很快,一些平日的简单交流没什么问题,从大宛到这里,就连李顺都已经开始能够慢慢听懂一些乱七八糟的土语,甚至还能和当地人磕磕巴巴的交流几句。 “这皇宫的确小气,但比起西域诸国甚至大夏的王宫来说还是相当不错了,至少比咱大秦的县衙气派!”旁边一个典客署的官员同样满脸的不屑神情。 “李大人,您说这个安条子……呃,安条克大王会不会不待见咱们?咱们大老远几万里来也不容易!”另一个官员小声说。 “谁知道?不待见就不待见,到了这里,这次我们出使的任务基本上也算完成了,听侯爷说西方还有什么罗马希腊埃及,但估计没两三年跑不到!”李顺无所谓的摇头。 “不出门不知道路远,不出门也永远不知道自己见识短浅,以前某以为大秦就已经是整个世界了,没想到万里之外还有西域,而过了西域还有大宛大夏,这两三万里之外还有身毒和安息,再过去万里还有希腊和罗马……清河侯果然是神仙弟子,不出门便能知道这天下万千之事!” “然,若非清河侯未卦先知,我等即便再用两年,也不一定能够找到这里来,太不容易了!”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终究是没有说错,听侯爷说,百年前从大夏到安息再到西方万里之外,都是一个叫马其顿的帝国统治,疆域是我大秦的数倍,因此这些地方虽然看起来不咋的,但诸位还是勿要太过张扬,毕竟这里我大秦鞭长莫及,出了事谁也救不了我们,一会儿见到安息的国君,尽量礼仪充足,能好好说话就好好说话!”李顺叮嘱说。 “李大人,如果这个安条克不好好说话怎么办?”一个官员担忧的问。 “不好好说话就赶紧回去,莫要惹是生非便是!”李顺微微皱起眉头。 “如果不让我们回去怎么办?” “怎么会,我们就是使臣,又不是他们的敌人……嗯,记得把太乙神雷准备好……”李顺虽然如是说,但最后还是忍不住提醒一群属下准备好大杀器,万一这个安条克皇帝不按常理出牌,非得杠一下,那就只能杠上开花让他们品尝一下太乙神雷的威力了,只是不知道这里和大秦相隔数万里,清河侯的法术能不能奏效。 “是,我等谨遵李大人吩咐!”一群官员皆都一起拱手。 第1150章 大爷,来玩儿啊 “呜~呜~~” 伴随着几声悠长的号角声,只见皇宫的城楼上有几个身穿白袍的武士吹响了手中的号角,接着伴随着踢踢踏踏的声音,一大群身穿铠甲手持长矛的士兵从皇宫之中冲了出来,然后在两边的台阶上列队整齐,接着才是一群穿着各种华丽长袍的贵族和官员鱼贯而出,中央簇拥着一个头戴金色王冠的年轻人,年龄约莫二十七八岁,须发浓密乌黑身材略有些矮壮,但看起来气势十足。 “李大人,戴王冠的就是安条克陛下!”身边一个安息商人低声提醒说。 李顺点点头不动声色,等到一群人在皇宫门口的平台上站好之后,外交大臣阿加托带着两个士兵顺着台阶很快走到李顺等人面前叽里咕噜几句,李顺大致听懂了几个词语,然后手一摆和使队所有人跟随而来的官员仆从禁军和商人全都翻身下马下骆驼,李顺从马鞍旁边的挎包里面掏出一份盖有大秦皇帝宝印的书信双手递给阿加托说:“本官乃是大秦帝国使臣李顺,封爵下卿,五品官员,奉始皇帝命令出使贵国,这是我们前来的通关文书,请阁下交给贵国皇帝察验……” 李顺说话之时,旁边一个西域商人一个大夏商人一个安息商人都跟着叽里咕噜的翻译起来,虽然翻译的恐怕乱七八糟,但大致意思阿加托还是听明白了,同样很恭敬的双手接过文书之后转身顺着台阶走到皇宫门口,把文书交给安条克三世翻看的同时,用手指着李顺等人记录咕噜的说了一大通。 安条克和一群贵族大臣估计也同样听的云里雾里,对于什么五品下卿之类的肯定是没听懂,但奉大秦皇帝命令出使的话还是听懂了,而且手上这一册制作精良的绢帛上,的确签写了好几种文字,还盖着好几个国王的印章,最后的一个是大夏,这个印章安息帝国的皇帝和官员都认识,于是安条克和一群贵族官员嘀嘀咕咕商量了片刻之后,热情的邀请李顺和一群官员进皇宫去参加宴会,同时让帝国官员安排随同李顺而来的士兵和随从的食宿。 看到安息帝国的皇帝如此热情,李顺和一群官员全都松了一口气。 说实在,这一路跋山涉水遥遥万里前来的确不容易,先在西域呆了半年时间,把数十个大大小小的藩属国全都挨着摸底调查了一遍,然后出使大宛国,大宛处在西域的最西边,只要穿过大宛就到了中亚,实际上大宛就是大秦通往西方最方便的一条路,而大宛也因为其独特的地位,不光农业发达,商业也非常发达,大宛的商人常年都驱赶着骏马骆驼来往于西域诸国和大夏身毒康居之间,从中间赚取大量的差价,毕竟通道优势非常明显。 大宛约有二十万人,而且还是定居的农耕种族,语言和西域诸国近似,而得知李顺等人是大秦皇帝的使臣之后,大宛国王非常惊恐的接待了李顺等人,豪华招待了一个多月之后,最后又安排士兵把李顺等人送到了康居。 康居约莫三十万人,大部分人过着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语言和长相都和西域人非常相似,隶属于早期迁徙到中亚区域的犬戎部落,而康居人也擅长经商而且还比较好客,在康居呆了两个月之后,李顺等人又往南出行去了大夏,在大夏呆了三四个月之后本来打算去身毒的,不过因为大夏和身毒两国常年打仗,情形比较混乱,李顺害怕不小心被袭击丢了小命,因此在犹豫许久之后转道向西,决定去拜访一下被称为附近最强大帝国的安息。 因此这兜兜转转停停走走,看似悠闲实际上非常辛苦,在这个蛮荒的时代虽然中亚西亚等地已经来往比较比较密切,但就和大秦一样,地广人稀有时候走一天都看不到一个村庄,荒山野岭之中野兽横行,加上饮食住宿等条件恶劣,这一路上使团已经挂掉一个翻译三个向导,随从和禁军也死了七八个,还有一些生病留在康居大夏等地治疗修养的,如果治不好估计这辈子也就埋尸他乡了。 但无论多辛苦多艰难,对于李顺等人来说,他们这一路也非常满足,特别是在拜访这些大大小小的国君的时候,当他们拿出携带的瓷器玻璃丝绸的时候,总是能够看到这些国君那种极度惊喜和激动的神情。 而且他们也从各地打探的情形和商人口中了解的信息来看,大秦的这些商品在所有国家都非常受追捧,而且价格也令他们感到小心肝儿一颤一颤的停不下来。 一个普通瓷碗,在大秦批发价大概三四十钱,清河牌的贵一些,一百多钱,但从大秦运送到西域之后至少就要翻上五六倍,即便是如此贵的价格,诸国贵族和大宛人也几乎从不砍价,有多少买多少,而且大宛人转身又卖去大夏,价格再翻数倍,等大夏商人卖到安息和身毒等国,已经只能用大量黄金来衡量。 而除开瓷器之外,同样受到追捧的还有搪瓷、玻璃、丝绸和钢铁刀具,当然还有美酒,不过这几种数量更加稀少。 大型钢铁武器属于管制刀具,商务部不允许往西域等国贩运,因此能够流通到西域的都是短刃,以机械厂的制式匕首比较多,而且这些匕首即便是在大秦也是稀缺货,西域商人也基本上买不到,即便是弄到一些价格也很高,还要找关系走后门,运送到西域之后继续往西方卖的可能性非常小,本地就消化了,玻璃、搪瓷丝绸美酒也是如此。 丝绸产量低,大部分都被少府和朝廷征收,流落到民间进行交易的非常少,基本上都被王侯公卿等贵族收购,至于玻璃搪瓷眼下在大秦民间没有工厂能够生产,全靠科学院附属工厂,产量有限,而唯一产量比较大的是酒水,但酒水运送损失太大,一不小心遇到恶劣天气便会血本无归,因此美酒虽然购买容易,但贩运困难,一般西域商人都不敢去碰,偶尔带上一件两件回去那便是发财之举,足够把这一趟所有的开销都赚回来。 一瓶大秦售价上百钱的普通葡萄酒眼下在西域能够卖两千钱,近乎于二十倍的利润,而这样一瓶酒流落到大宛,价格逼近四千钱,至于继续往西流通的可能性已经没有了,一是在穿越葱岭的时候地形气候太恶劣,即便是玻璃瓷器都损失巨大,更别说酒水了,第二就是的确数量太少,根本就是有价无市,提着成箱的黄金也买不到一瓶来自大秦的旷世美酒。 不过葡萄酒的暴利估计很快就会降下来,因为已经有精明的中原酒商得知西域酒水的价格如此高昂,因此跑到天山南北水草肥美的地方开始收购当地的葡萄酿造美酒,而且西域的葡萄个儿大饱满,甜度更高,酿造的美酒口感更好,估计再过一年,就有大量的西域葡萄美酒通过商人运送到西方发财。 因此眼下李顺等人出使西方诸国看到的情形就是,大秦的一切商品在诸国都能够卖出恐怖的价格,而且供不应求,要不是李顺约束,随行的禁军和官员早就已经把自己随身携带的搪瓷水壶和茶缸都卖掉了。 而且这是有前科的。 当初到达西域,搪瓷水壶和茶缸刚刚开始配发给镇守西域的两支大军,就有一些将士忍不住西域商人金钱的诱惑,偷偷将配发的搪瓷锅、军用水壶和茶缸卖给西域商人,价格奇高,一个搪瓷锅可以卖三两金子,一个军用水壶可以卖二两金子,一个茶缸也能卖一两金子。 这些搪瓷锅和水壶茶缸因为大秦不对外售卖,因此在西域就是极度抢手的稀缺货,最主要的是特么的不用来回倒腾运输啊,军营就在西域诸地,花钱就能买到,许多将士都因此发了一笔财,甚至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军官参与中介吃回扣,随军长史看见也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然知道这样可能不对,但也不太好管理和上奏,因为搪瓷茶缸和军用水壶不是武器,并不属于必须随身携带和妥善保管的物品,就像衣服鞋子一样,不管你丢了破了坏了还是送人了卖了没有人会去干涉,反正朝廷每年发两套衣服,你愿意裸奔都没有人管,毕竟这些装备都是系统……嗯兵部配发的,反正不要钱。 不过搪瓷锅、水壶和茶缸毕竟是军需品,而且比较贵重,因此私自售卖倒卖一旦被护军都尉和各级监吏发现还是会惩罚,挨鞭子必不可少,但仍旧有许多将士忍不住偷偷卖,卖了可以用原来的竹筒陶碗喝水吃饭,并不影响生活,最多回到以前的状态,但却可以凭空得到一大笔钱。 这种搪瓷小锅和军用水壶、茶缸对于西域、大宛等地的人来说,完全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宝贝神器,不光外观精美绝伦,而且还具有无与伦比的实用价值,重点是防摔,比瓷器结实多了,基本上用不坏,因此搪瓷在西域等国商人的眼中,要比瓷器更加金贵,但数量也更少。 于是眼下的情形就是分散驻守西域诸地的大秦军营外面,时常都能看到鬼鬼祟祟前来购买军用搪瓷装备的商人,而这些商人还会雇佣一些当地年轻美貌的小娘子,穿着清凉裸露的衣服,一看到有士兵骑马出来巡逻或者打猎就躲在树丛里面招手:大爷,来玩儿啊! 于是许多将士忍不住诱惑,就会偷偷摸摸的跟着去小树林,片刻或者很久之后一脸幸福和满足的回来,挂在腰上的军用水壶或者茶缸肯定会少了一个,而且腰上还会多一个钱袋子。 在这种美女加黄金的诱惑下,军营的搪瓷装备丢失损毁率非常高,。 第1151章 大秦皇帝的礼物 鉴于搪瓷餐具在西域诸地的火爆和奇缺,随同李顺出使的一些官员和禁军也没忍住这个诱惑,特别是到了康居和大夏,当地人看到搪瓷之后更加疯狂,有商人贵族甚至国王派遣官员提着大袋大袋的黄金来使队要求购买他们的搪瓷装备,于是就有些人没忍住就把自己的装备卖掉了,换成了大坨大坨的黄金。 但钱财虽好却也没有命好。 在接下来的遥远路途中,饮食住宿条件极端恶劣的情况下,没有了煮饭的搪瓷小锅,没有了盛放烧水携带的军用水壶,没有了喝水吃饭的茶缸,从大宛到康居再到大夏,一路数千里辗转下来,许多人在路上就生病了,在缺医少药的前提下,有些人搂着装黄金的钱袋子就死了。 这件事发展到后来,李顺不得不严令所有人不得卖掉搪瓷装备,因此从大夏到安息这一路伤亡才小了很多。 眼前好不容易来到安息帝国,而且还得到国王的热情接待,李顺等人的心情也很快放松下来。 在皇宫之中,安条克三世置办酒宴宴请李归等人,并且召集皇宫的女子演奏歌舞助兴。 酒宴当中安条克三世和一些贵族官员也问起了一些大秦的消息,李归等人也不卑不亢的把大秦的风土人情介绍了一遍,并且还热情的邀请他们去大秦做客。 这是东西方两个文明大国第一次正面接触。 双方都表现的很热情也很恭谦礼貌。 毕竟互相都不了解。 即便如此,但毕竟两边都是见过世面的大国人物。 李顺等人来自于大秦,早已熟知华夏七国争雄的局面和数十上百万人的常年厮杀,而且还亲自面对过月氏人的偷袭,兼且还有太乙神雷和清河侯在背后撑腰,因此面对安息帝国的皇帝也丝毫不怵,酒宴上喝酒吃肉聊天神情泰然自若,一群随同而来的官员和禁军首领同样如此,毕竟这一路前来,他们见过的国王论打来计算。 而安息帝国的皇帝和贵族官员也不是小白,三十年间从当初塞琉古帝国的一个行省经过三代帝王操成了如今连接欧亚两地最大的帝国,虽然眼下还没达到控制两河流域的巅峰时期,但也正是国力蒸蒸日上之时,东压大夏和身毒,西面抗衡塞琉古和埃及,兵力强盛国势正盛。 大秦与安息,几乎同时崛起,同时扩展,又同时面类内外诸多矛盾和威胁。 但大秦如今却开了挂,多了一个bug人物清河侯陈旭。 在陈旭的推动下,统一后车同轨书同文度同制和推行法制的大秦帝国如今已经扫平四夷,大秦已经迎来了不曾有过的盛世巅峰,并且早已把触手伸到了西方的边缘。 如今,这条触手终于翻山越岭探了出去,抚摸到了另一个同样强大粗壮的身体。 眼下,这条触手上的灵魂酒宴正酣之余展开大秦皇帝的国书,站在安息帝国皇帝的面前大声朗读。 “朕大秦始皇帝,派遣使臣拜访贵国,只为两国交好而来,大秦乃是好客礼仪之邦,为表朕之心意,特赐贵国国君瓷器茶具一套,玻璃酒盏一套,丝绸十匹,茶叶两斤,望贵国善待吾国之使臣,亦可派遣使臣来我大秦,遣使通商互通有无,永结睦邻友好之情!” 这份始皇帝的诏书是清河侯亲自写的,写的很委婉也很低调,主要表达彼此通商往来的友好之意,在大宛念过,在康居念过,在大夏也念过,如今到了安息照例也要念一遍。 如果这份诏书由其他官员来起草,必然充满了咄咄逼人之意。 不过这么远相隔几万里去威胁别人恐怕后果不太好预料,光是大秦国内山高皇帝远的一些地方法令都不太好使,造反动荡时有发生,派遣几个使臣就去威胁别人的国王,这个的确应该算是比较脑残的行为,何况双方几乎一点儿联系都没有,彼此毫无了解,就像你在家里搂着老皮玩的好好的,突然跑进来一个傻逼不光要你的钱财女人,还要你跪着喊爸爸,恐怕当场就会被按在地上摩擦的体无完肤,而且还要吊起来晾尸。 所以,李顺这趟纯粹为探路而去的大秦使团的目标不是宣扬国威,而是打探道路、了解各国的实力和风土人情。 因此陈旭决定让使团尽量低调一点儿,并且还要送上一些大秦的土特产表示礼尚往来的心意。 华夏一贯讲究先礼后兵,讲究以德服人,这么远的送上门去挨打不是陈旭的风格。 于是始皇帝在听了陈旭的建议之后同意了这份国书,但毕竟是大秦皇帝,吵架从来没赢过,打架从来没输过,在大秦的国力支持下心态也有些膨胀,坚持要在国书之中用‘赐’字表示大秦高高在上的地位。 不过这种咬文嚼字的文字游戏在陈旭看来无所谓,因为西方那些国家根本就不清楚赐和赠之间的区别。 果然,在一群商人口耳相传三五遍的同声传译之后,这封国书李顺等人已经不知道讲的什么内容了,不过唯独听懂了瓷器和玻璃这两个从大秦传播而来的外来词。 安条克三世和一群大臣贵族听完也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神情,反而都激动的站起来让翻译催促李顺等人把大秦皇帝奉献给他们的礼物拿出来。 东西方两个帝王在文字上尽量都保持了自己高高在上的地位,但在操蛋的翻译和彼此心照不宣的默认之下气氛瞬间热闹和谐起来。 在李顺的安排下,同行的几个使团官员在外交大臣的亲自陪同下去使臣下榻的旅馆取礼物, 半个小时之后,几个官员随着外交大臣返回皇宫。 几个官员走在前面,每个人都抱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精美木箱,而外交大臣阿加托此时的脸色很凝重而且也很小心翼翼,走路都不敢迈的太快,甚至感觉身体里面的血液哗哗不断流动的飞快。 方才在旅馆,他亲眼看着几个使团官员让禁军从包裹的一层又一层的油布和填充粟草的木箱中小心翼翼的取出来这几个制作精美的香木礼盒。 这些礼盒都是用从未见过的香木制作而成,上面布满了花鸟虫鱼的精美图案,除开镶嵌有金玉珠贝等华美的装饰之外,还有精致的铜制扣件和铜锁。 因此当这几个礼盒出现在皇宫之中后,顿时引起数十位贵族和官员的骚动和惊呼。 而安条克三世也忍不住站起来,双眼直勾勾的一路盯着几个使团官员进入皇宫的大门,然后又看着这几个精美的木箱摆放在自己面前的案桌上。 光是看这几个木箱的外观,就知道大秦皇帝的这份礼物肯定非常贵重,因为这几口镶嵌着华贵饰品和布满精致花纹的木箱一看都价值不菲。 安条克三世很激动,同时也更加期待,甚至他感觉自己有些隐隐控制不住流口水的冲动。 “陛下请看!”一个官员取出钥匙打开其中一个木箱,在开启的刹那,透窗而入的阳光映照下,一股五色斑斓的光华散发出来。 安条克三世身体剧烈震颤一下,双眼凸出来一截直勾勾的看着木箱之中的物品,脸色呆滞嘴巴张开,似乎神魂都已经漂浮体外了。 作为一个强大帝国的国君,作为一个古老文明的继承者,安条克三世绝对不是乡下土财主,他见识过的宝贝不计其数,虽然两河流域古老的文明虽然已经逐渐崩溃,但希腊和波斯两个强大的文明交融之后留下的各种精美宝物也无计其数,但他却从未见过眼前这种比瓷器更加精美的宝贝。 整整齐齐六个水晶玻璃酒杯,如同天神赐予人世间最珍贵的宝贝,静静的躺在盒子里面五色交织的丝绸锦缎之上,通透无暇在阳光下闪烁着诱惑的光芒。 “苦读苦咦啊哇呀呀@%……¥#……” 许久许久之后,安条克三世终于神魂归体,流着口水兴奋的说着根本听不懂的话,弯腰仔细观看六个玻璃杯,然后还用手轻轻去触碰一下。 “陛下,这是水晶玻璃杯,您可以拿起来观看……”使团官员脸色风轻云淡的开口。 这个情形在来的路上,他们已经见识过许多次了。 大宛和大夏的国王比安条克表现的更加不堪,半柱香的时间才回过神来,哈喇子还流了一地。 无论天下任何人,只要他当到了国王这个级别,愿望和奢求已经非常单一并且趋同,除开对于疆土的渴望之外,那就是收揽天下的宝物,秦始皇不例外,其他国君都不例外。 坐在两边的贵族和大臣都不知道盒子里面装的什么宝贝,但阳光反射的五彩光芒还是能够隐隐看到一些,而且看见国王如此的失态,顿时所有人心里都如同猫爪子挠挠一般急切和难受,纷纷站起来引颈探看。 “水晶……玻璃……”安条克三世脸皮使劲儿抽抽着念叨着这两个崭新的外来词语,在使臣的鼓励眼神下微微哆嗦着终于伸手拿起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杯,并且慢慢举了起来。 在午后透窗斜照进来的阳光下,晶莹剔透的水晶玻璃杯在阳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似有似无看不清楚,仿佛存在于另外一个时空之中。 第1152章 痴迷 “哗~” 整个宫殿之中响起一阵无比的惊呼,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嘴巴张大可以塞进去一个大鸭蛋,甚至还有守护皇宫的卫士手中的长矛掉落地面的声音。 “陛下,还有这个!”另一个官员掏出钥匙打开第二个木箱,安条克的眼神落在其中,身体一抖哈喇子再次差点儿流下来。 这是一套精美的茶具,一个茶壶六个茶杯,造型奇特宛若玉石,通体光洁细腻雪白,浑然一体几乎看不出任何粘接痕迹,上面用彩色勾画着精美绝伦的花纹。 “我拿出来与诸位看看!”这次使团官员没有让安条克动手,而是亲手小心翼翼将茶壶和茶杯都一个一个拿出来摆放在案桌上,在阳光的映照下,这一套瓷器茶具散发出来更加诱惑的光彩。 整个宫殿之上的贵族和官员再次如同被人雷劈一般恍然失神,面容更加呆滞,所有的人的眼神都被这套瓷器完全深深的吸引无法移开半分。 “瓷器……陛下,这是瓷器……”使团官员以为安条克没见过。 因为大秦和西域通商也是最近这一年多的时间,大秦的许多商品在西域都很稀缺,大宛也有一些,大夏和康居就很少了,而安息和大秦足有两万余里,到西域也有万里之遥,更何况中间还隔着崎岖难行的高原雪山阻挡,光是翻越葱岭就需要将近一个月时间,在这个过程当中货物损失非常大,即便是熟悉荒漠苦寒生活的西域商人都望而却步,只有生活在雪山高原和中亚交界地区的大宛商人比较愿意往来交流,由此慢慢把大秦的商品传播到中亚的康居大夏、南亚的身毒国、西亚的安息等地,而中亚地区也并不太平,作为塞种人为主的西域和大宛人与希腊化的大夏身毒等国之间互相并不和谐,因此通商往来扩展的比较缓慢。 至少在李顺带领使团进入安息之后,除开找到的几个常年来往于中亚和西亚之间的安息大夏的商人之外,基本上没有打听过到关于瓷器和丝绸的信息。 不过显然商人为了利润是不在乎山高路远和生命危险的,因为此时再次回过神来的安条克三世小心翼翼的放下玻璃杯之后从餐桌下面摸出来一个缺口的瓷碗放在一套茶具旁边。 这是不久前一个大夏的商人在安息都城中竞价叫卖的瓷碗,如此精美的器物顿时引起整个阿帕麦亚城的轰动,无数平民贵族前去竞相观看,然后被一个贵族二十枚金币拍下送进了皇宫。 不过这件方才还让整个皇宫震动羡慕的瓷碗在这套茶具和玻璃杯的映衬之下已经相形见绌,就像孔雀园里的一只长尾巴山鸡,看起来还不错,但其实没有了半分吸引目光的身家。 而且……它还是破的。 呃!看着安条克三世摸出来的这个普通瓷碗,使团官员愣了一下,然后微笑着拱手说:“原来陛下已经见过瓷器了!” “瓷器……¥#@……”安条克指着缺了一块的瓷碗不知道怎么形容,最后伸出两根手指不停的比划。 使团官员一头雾水的转头看向坐在李顺旁边的一群商人翻译。 “大人,陛下说这个瓷碗他花了二十枚金币……”一群商人嘀嘀咕咕彼此一阵互相传译之后,一个西域胡商站起来说。 “噗~噗~” 正在慢条斯理喝酒的李顺等几个使团官员全都将嘴里的酒水喷了出来。 “你……你没听错!”使团官员一个趔趄之后稳住身形脸皮抖抖着问。 几个商人再次嘀嘀咕咕一阵之后西域胡商很肯定的点头:“大人,没有听错,就是二十枚金币!” 使团所有人都脸皮都抽抽的停不下来。 不用仔细看,安条克三世这个价值二十枚金币的缺碗就是大秦市面上最普通的瓷器,大部分都是江西瓷器厂做的,虽然做工还不错,烧制的也很结实,釉质细腻,但却白中带青,眼下在大秦的零售价就在七八十钱左右,虽然对大秦普通百姓来说也算是奢侈品,但许多普通富裕家庭用来充面子也还是买得起,但是……但是特么的这么一个破碗在安息竟然要卖二十枚金币,这个价格完全打破了使团官员对于瓷器价值的认知,而且它真的还是破的…… 要知道他们万里迢迢带来的这一整套珍贵的清河瓷器厂的茶具,在大秦的价格也不过千钱,换成黄金也就二两多点儿。 “陛下,我有个搪瓷的军用水壶,比这个瓷碗好看好用十倍,我只卖给您一百金币……”使团官员感觉自己已经快炸了,也不管安条克听不听的懂,激动的一边掀官袍一边说。 “杜黑牙,你个瓜皮干甚子?”满头黑线的李归连咸阳方言都飚出来了。 在李顺的警告下,使团官员没有把自己随身携带的搪瓷军用水壶掏出来,弄的安条克一群贵族官员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陛下,请看这件礼物!”另一个官员赶紧打开第三个箱子,伸手从里面拿出来一匹丝绸在空中轻轻抖开。 雪白的丝绸光滑细腻轻飘飘如同白云一般轻轻摇摆,洁白的颜色在阳光下荡漾出一道道勾人心魄的涟漪。 “#@¥%……”安条克三世的眼珠子再次凸出来一大截,片刻之后使劲儿揉揉眼睛再次细看丝绸,最后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眼中闪现出极度的迷醉光芒。 这雪白……这光滑……这柔软…… 比他最喜欢最美丽的妃子的身体更加让他痴迷。 “陛下……陛下……”使团官员连声呼唤几次,安条克才从轻轻摇摆的丝绸上收回痴迷的眼神,然后看了一下箱子,犹豫之后伸手再次拿出来一匹金色的丝绸轻轻摩挲,甚至还贴在脸上感受丝绸的温柔,脸上的痴迷神情更甚三分,完全就不像是一个统治数百万人口的大国君王。 “陛下,这里面是我大秦始皇帝赏赐的两斤茶叶!” 使团官员打开最后一个木箱,里面整整齐齐并列摆放着四个精雕细琢的竹筒,上面不光雕刻着梅兰竹菊,还各自用小篆刻着几句诗歌,虽然外观看起来不如瓷器、玻璃和丝绸那么光彩耀眼,但却天然带有一种令人瞬间安宁下来的古拙气息。 等使团官员介绍完始皇帝赏赐的四样礼物之后,李顺这才站起来拱手说:“陛下,我等从大秦远道而来,足足用了近两年时间,沿途崎岖难行,有高寒荒漠,也有雪山大河,更有无数野兽蛇虫、强盗和野蛮部落,因此一路损失很大,但这些是我大秦始皇帝吩咐必须带来贵国的礼物,因此价值珍贵,还望陛下仔细考虑始皇帝陛下通使通商的建议,以增进彼此的相互了解和信任……” 李顺说一句,几个翻译便互相交流之后翻译一句,而在李顺说话之时,皇宫之中所有人的情绪也慢慢平静下来,直到李顺说完,听完几个翻译最后一句之后,安条克三世此时情绪也大致恢复平静坐下来,扶正自己的黄金王冠严肃认真的叽里咕噜说了几句,几个翻译合计一下之后翻译给李顺等人听。 安条克的意思很简单,也带着一种很常见的官方口吻,大致就是多谢大秦始皇帝赠送的珍贵礼物,也表示会认真考虑始皇帝陛下通使通商的建议,一定会安排使臣前去大秦感谢始皇帝陛下,并且还要送去安息帝国最好的礼物云云。 对于这种说法,李顺自然还是要装模作样的感谢一番,至少眼下看起来,安息帝国的皇帝没有丝毫的恶意,那么这次只要安全返回咸阳,所有人必然又是一件旷世奇功,封爵赏赐必然不会少,因此双方都皆大欢喜继续饮宴。 得到了四种精美而珍贵礼物的安条克三世非常高兴和激动,让内务大臣从自己的皇宫之中精选了一群美貌的贵族少女前来陪侍李顺使团,在这群年轻貌美的异域美女的温柔服侍下,一群素了大半年的使臣全都忍不住搂着这些女子放浪形骸的高兴起来,不管听不听得懂与一群贵族官员畅谈聊天。 喝到尽兴处,李顺还把自己挂在腰带上一个陪伴他两万里而来的搪瓷茶缸送给了安息帝国的外交官阿加托,阿加托也激动不已的把自己一柄银制刀鞘镶嵌着绿松石的弯刀送给李顺,这互赠礼物的举动立刻把酒宴的气氛推到高潮,许多贵族和官员站起来在音乐的伴奏下载歌载舞,一群喝的五迷三道的使团官员和翻译也全都爬起来跟着跳舞,整个皇宫之中如同群魔乱舞一般热闹喧嚣。 一顿酒宴一直吃到太阳落山才宣告结束,李顺等人醉醺醺的在侍女的搀扶下被送去下榻的旅馆,然后各自搂着几个波斯少女在柔软的波斯地毯上没羞没臊的操了大半夜,而且外交大臣安排非常仔细,就连随行的禁军和仆从每人都安排了一个女子陪侍,因此这整整一夜,使团下榻的旅馆各种舒爽的哼哼和女人的呻吟就没有停歇过,直到快天亮了才慢慢安静下来。 李顺等人折腾了一夜,皇宫之中的安条克三世这一夜也没睡好,因为当他把李顺等人送的四样礼物拿回寝宫之后,这种精美无比的神奇物品立刻在后宫之中引起了轰动,王后和一群妃子全都聚在一起观看,最后不约而同的被柔软轻盈而又光滑温柔的丝绸深深吸引住了目光,连神魂都无法摆脱这种致命的诱惑。 这是一种从来就没有见过的华贵布料,高贵华丽等简单的辞藻无法形容它的精美,如若用来制作衣裙,肯定是天底下最美丽的衣服,穿在身上必然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但丝绸只有十匹,对安条克三世同样庞大的后宫来说,犹如杯水车薪不得满足,而所有女人为了得到一块珍贵的丝绸,皆都施展出浑身解数温柔的服侍她们的君王。 因此第二天安条克三世起床,不光双腿发软,还有两个黑眼圈,走路都有些漂浮。 第1153章 节操弃之于地 “来人!” 安条克三世站在二楼的阳台上俯视他的帝国都城,初春温暖的阳光照耀下,整个都城看起来灰扑扑的,然他感到莫名其妙有些烦躁和不安。 “尊敬的陛下,您有何吩咐?”内务大臣急匆匆而来。 “去请大秦的使团官员,今日朕要请他们在花园喝酒饮宴,再找几个精通大夏和大宛语言的通译!” 安条克三世虽然被一群老婆折腾了一夜,但痛并快乐着,明显昨天大秦使团送来的礼物让他大有面子。 三年前他在攻占叙利亚的战争受到挫败,虽然没有占领底格里斯河东岸的泰西封,往西迁都的愿望没有达成,但还是从苏萨抢回来一个美丽的公主阿西娅。 这个阿西娅公主美貌无比,年芳十五,但却高傲而冷漠,面对安条克三世的淫威宁死不屈,这让安条克非常的郁闷,但方才起床之后,这个冷冰冰的公主终于也忍受不了丝绸的诱惑,希望能够见识一下来自遥远大秦的使臣,并且答应安条克,如果能帮她弄到一百匹丝绸作为聘礼,她就心甘情愿的嫁给他。 一百匹丝绸是不可能有的,昨天的十匹都已经全部被王后和一群妃子瓜分完毕,做裤头的都没给他留下一块,但眼下没有不要紧,遥远的东方,神秘的大秦必然还有,因此他今天需要好好跟李顺等人打听一下,一定要派出使臣和商队去大秦把丝绸买回来,阿西娅是苏萨国的公主,有埃及和希腊王族血统,对他来说非常重要,而且娶了阿西娅还能得到波斯人的认可,对他将来占领西亚有很大的帮助。 而且这种丝绸不光他的女人喜欢,埃及、罗马、希腊、塞琉古等国的贵族必然也喜欢到疯狂,当然还有瓷器和玻璃。 一想到瓷器,安条克三世瞬间有些脸红羞愧。 本来他以为二十枚金币买到的就是天下最好的最美的瓷器了,没想到大秦皇帝送来的一整套瓷器更加精美绝伦,不光有造型奇特的茶壶,还有六个大小一模一样丝毫没有二致的茶杯,对于西方诸国来说,这种一模一样的东西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因为所有见过瓷器的人都不知道瓷器到底是什么东西,是如何制造出来的,更别说还特么的一模一样。 至于玻璃,在安条克三世和所有安息帝国的贵族大臣看来,更加的神秘和不可思议,如此晶莹剔透毫无瑕疵的水晶制品天底下根本就没有,更别说特么的也是六个一模一样。 难道大秦是一个神掌控的国度吗? 不怪安条克三世这样想,而是他不得不这样去强迫自己去思考,不然丝绸是什么东西制成的,瓷器和玻璃是怎样制作出来的,还有那个茶叶到底是什么东西,闻起来怪怪的,其他三种都如此珍贵,茶叶肯定也是非常珍贵的东西,昨天在酒宴上没有问清楚,今天必然要好好和大秦的使臣交流一下,然后进一步思考和大秦的关系。 从大夏出发,一路跋山涉水数千里到达安息,如今到安息皇帝如此隆重热情的招待和无微不至的关怀,整个使团全部都放松下来享受,昨晚吃饱喝足搂着波斯小娘子折腾了大半夜之后,今日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被皇宫来的官员从床上叫起来,然后洗脸刷牙收拾整齐,顶着两个黑眼圈脚步虚浮的去皇宫。 今天风和日丽,虽然气候干燥,但皇宫花园之中还是有许多的花草在这个春天灿烂盛开,李顺等人跟着皇宫的大臣来到花园的时候,酒宴已经备好,来往都是穿梭的美丽侍女,安条克三世携带自己的王后和两个妃子在花园盛情接待了李顺等人。 安条克今天的安排虽然没有昨日隆重,但从接待场所和规格来看更加的轻松和热情,作陪的除开美丽的王后和两位年轻貌美的妃子之外并没有其他贵族和官员参加,明显这是一个轻松的家庭宴会,表达了安条克对李顺等人的亲近之意,显然他对于李顺等人的身份和昨日的大秦皇帝送的礼物十二万分的满意。 虽然东西方文化差异巨大,但李顺等人一路前来也了解了中亚西亚的这些异域礼节,在各自的翻译通传下,双方极其礼貌的互相问候寒暄入座。 餐桌上摆满了各种金银餐具和陶器制品,大盆盛放着牛羊肉甚至骆驼肉,煮的熏的不一而足,还有散发着浓浓酸味的酸牛乳和奶酪,烤熟的苹果和一些鱼干,就连酒水也是羊奶酒和驼奶酒,整个酒宴散发着浓浓的原始而粗狂的波斯风情。 如果是还没到达西域之前,面对这些野蛮而简单的食物,李顺是嗤之以鼻的,但这一路万里迢迢而来,路上能够吃到干净和热乎的饭菜已经算是一种幸福,能够喝上几口哪怕以前都难以下咽的马奶酒就更加不容易了,相对于大秦葡萄酒桑葚酒等层出不穷的果酒出现,各种美酒充斥市场的情况下普通富裕家庭也能喝的起酒,但在西方诸国,喝酒的的确确是贵族才能享受的极度奢侈品,干旱的半荒漠环境下,酿酒是一种非常困难的事情,于是这一路前来,整个使团也就在几个大国的都城喝过几次酒,因此面对安条克三世如此丰盛的酒宴安排,李顺等人表示非常满意。 “诸位使者远道而来,而且还送来如此精美珍贵的礼物,朕非常高兴,今日设下酒宴感谢诸位,希望诸位使者回大秦之后向贵国始皇帝陛下传达朕的感激之情,等诸位启程返回之时,朕也会回赠一些本国的精美特产表达心意,诸位,请~” 双方就坐之后,安条克三世发表了一番礼节性的讲话之后邀请李顺等人开始喝酒吃肉。 站在旁边伺候的厨师也赶紧拿起小刀割下一块一块的肉放在所有人面前的银制餐盘之中。 李顺等人也不客气,放开手脚开始大块吃肉大杯喝酒,这一路前来,大大小小的国王宴请已经不计其数,吃饭喝酒聊天,互相交流各自想要的信息就是最大目的。 自古以来,酒桌就是最好的交流方式,无论古代还是后来,无论东方还是西方,酒这种东西都是男人的最爱……除开女人和黄金之外。 觥筹交错之间交谈热烈,虽然大部分时间在双方乱七八糟的翻译之下各自都听的入坠云雾一般不知所以,但并不妨碍彼此之间更加热烈的互相敬酒。 安息虽然是个强大的国家,但从一路的见识来看,无论建筑还是武器,无论平民的生活还是战士,和大秦比较起来都有相当大的差距,李顺等人确信只要大秦能够保持足够好的后勤支持,一路横扫碾压干翻安息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何况看了安息帝国都城和皇宫的格局,自然处于一种相对优越的心理优势,吃肉喝酒表现的非常豪爽,喝到酣处,只差搂着安条克三世的胳膊称兄道弟了。 “亲爱的使者大人,只要你能够帮我弄到一百匹丝绸运送过来,朕保证送你一百个最美的波……波斯女人……” 李顺把大秦吹的天花乱坠,安条克三世此时也喝的开始舌头打结。 “女……女人……,哈哈,好,陛下既然如此说,顺一定做到,一百匹丝绸虽然的确贵重,但只要始皇帝开口,您要一千匹都不是问题,对……对了,昨日送给陛下的那套水晶玻璃的酒杯您可以拿来饮酒,比这银……银杯更好……”李顺翻看这手里这个重有半斤的银质酒杯,略微有些眼热。 水晶玻璃杯虽然的确比较贵,在大秦普通人也买不到,都是摆在清河商场售卖,价格数百钱一个,成套的更贵,主要是优质的水晶矿石不好收集,但普通的玻璃器具还算便宜,比瓷器还便宜,一个就几十钱而已,但如果能够弄到安息来,一个起码也得十枚二十枚金币。 自从出了大秦范围之后,李顺等人发现无论是西域还是西方诸国,都是不使用铜钱的,他们的交易通用的钱币是黄金和白银。 安息和大夏诸国的金币都是马其顿帝国制式金币,带有浓浓的希腊风格,两面都有精美的图案,是当初亚历山大大帝东征之后留下的后遗症,比大秦一两的小金饼略微重一些,自然价值也更高一些,除开金币之外,西方诸国流通更多的是银币,有轻有重,价值也有差别,但总体来说,金银作为贵重金属,已经被全地球的文明共同作为了货币,成为了彼此交易和衡量财富的手段。 黄金和白银在大秦是稀缺货,而且大秦的商业发达钱币不够用,因此铜钱成为了重要的货币。 西方这些国度半斤重一个银杯弄到大秦,按重量至少能够换到五百钱,虽然看起来不多,但金银的好处就是不会贬值,也不怕摔坏,随便什么形状运回大秦就直接能够换成钱,甚至能够直接流通,眼下西方诸国的所有商品和特产在李顺眼中都是垃圾,万里迢迢运回去几乎都是亏本的买卖,唯独金银运送回去会赚钱,因为大秦眼下太缺钱了,到处都缺钱。 安息已经是这次出使之旅的最后一站,似乎该给自己和使团的所有人捞点儿外快了。 在清河侯的熏陶下,所有大秦人眼下都没有了纯洁和淳朴的心灵,看见钱财都可以将节操弃之于地。 第1154章 成年人不做选择题 “陛下,我们大秦不光有精美的瓷器,晶莹剔透的玻璃,精美华贵的丝绸,强生健体的茶叶,还有各种美酒,我们带来的那套水晶玻璃酒杯,其实不是用来喝你们这种奶酒的,而是用来喝葡萄酒的……” 李顺在心里一边思量一边想着如何勾引安条克三世,旁边的一群翻译也赶紧一字一句的互相把李顺的话翻译出来。 “哦~”安条克三世很是惊讶的看着李顺,然后又看看自己手里的酒杯,略微有些醉意的摇头,“我们的驼奶酒是波斯最珍贵味道最好的酒,宫廷的酿酒师技艺精湛,是当初亚历山大大帝的御用酿酒师的孙子……” “陛下,不是跟您吹牛,如果您喝我们大秦的美酒,您会觉得最好的驼奶酒也和尿水差不多。”李顺很不给面子的摇头。 而李顺如此粗俗的话被两群翻译印证之后,坐在安条克身边的王后和两个妃子都情不自禁的捂着嘴巴羞红了脸颊。 被人这么赤裸裸的打脸让安条克三世很不爽,他慢慢放下银质的酒杯,年轻而霸气的脸上现出一丝恼怒,语气变得生冷了许多,“你们大秦固然有精美的瓷器玻璃和丝绸,但未必我们安息就没有精美的器物,朕喝过的美酒不计其数,你说的葡萄酒埃及人、希腊人、罗马人都有,但和驼奶酒比起来差的太远了,你们大秦的葡萄酒,想来也不过如此……” “我就知道陛下不信,不过陛下是否愿意和我打一个赌,如若陛下赢了,那么我返回大秦之后让商队免费给您送来一百匹精美的丝绸,但若是我赢了,陛下就先预付我三千枚金币算是购买丝绸的货款,等我回大秦之后安排商队给您送过来,您看如何?” “真的?”安条克三世脸色瞬间转怒为喜。 “一诺千金是我们大秦人最为优良的品质,如果我品行不良,始皇帝陛下也不会将出使贵国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我,我们辗转两万余里费尽千辛万苦才到达贵国,必然不是来撒谎的,而是为了两国之间最珍贵的友谊,你们安息有句话:永远都不能和骗子做朋友。所以还请陛下相信我的人品!” “好,我相信你,但你如何让我品尝到大秦的葡萄酒,希望你不要用在安息购买的埃及人的葡萄酒来敷衍我……” “放心,我们大秦的酒与众不同,刘通译,麻烦你去旅馆把我藏在行李箱中的那瓶清河佳酿取来,对了,还有麻将……”李顺对旁边一个典客署的官员说。 “清河佳酿?!”几个同来的使团官员都惊讶无比的看着李顺。 麻将他们都知道,这一路跋山涉水而来,路上丢了很多驮马和行李物品,甚至还死了十多个人,但唯一的一副麻将却保护完好,这就是们路上唯一的精神粮食,每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安顿下来休息必会打麻将消遣表示对家乡的思念,官员仆从还有禁军都会分批参观下注,因此这一路万里迢迢,这幅珍贵的麻将就是整个使团的宝贝,一百三十六颗牌一张都没丢不说,就连碰伤的痕迹都很少。 而且这一路上,他们还顺便教会了大宛、康居、大夏等大大小小十多个国家的国王和贵族打麻将,深刻发扬了清河侯要求传播大秦文化的理念,而麻将这种神奇的游戏也引起了沿途诸国的贵族和君王喜欢,大夏的国君甚至热情邀请使团官员在王宫住了两天,指导他的御用工匠用白银打造了一副纯银麻将,最后每个使团官员还赠送了一颗黄金麻将,每颗重五两,表现的非常热情好客。 但使团携带的行礼中是没有酒的。 看着一群使团官员的样子,李顺干笑几声说:“呵呵,临行前清河侯送的一瓶,某一直藏在行李箱中舍不得喝,快去取来!” “清河侯为何会偷偷送您一瓶美酒?”刘通译忍不住开口。 李顺脸皮抽抽一下脸皮有些发黑的说:“出发之前侯爷对我说,出使西方既是荣耀又是死亡之旅,说不定会遭遇不幸,因此特地送我一瓶美酒说,如果要死了就喝一口解解馋,免得死后变成了思念家乡而不得安宁的孤魂野鬼!” 一群官员:…… “侯爷太偏心了!”刘通译嘀咕一声站起来跟着一个内侍离开。 二十分钟之后,在一群人望眼欲穿的期待之中,两人去而复返,内侍抱着麻将盒子,刘通译把抱在怀里的一个木盒递给李顺,李顺打开木盒,又打开裹的紧紧的油布,倒出填塞的芦花之后,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精美无比的瓷瓶。 “哇,@^@……”看着这个精美无比的酒瓶,安条克的王侯和两个妃子都忍不住惊呼着站起来,眼神都转不开了。 安条克瞬间也有些激动,这大秦果然不同一般,葡萄酒瓶都比他皇宫的所有器物都华贵,眼下满桌子的金银餐具看起来瞬间就俗气无比。 “啵~~” 李顺小心翼翼的用餐桌上的银刀刮去蜡封之后打开软木瓶塞,随着几滴殷红的酒液洒落出来,瞬间一股淡淡的清冽酒香在空中散开。 “陛下,还请去把昨日始皇陛下送的玻璃酒杯清洗干净之后取来,这葡萄美酒要用水晶酒杯喝才最为正宗和美味!”李顺轻轻在瓶口嗅了一下,瞬间有些迷醉。 两年……足足两年了,终于再一次闻到了葡萄美酒的味道。 刘通译和使团的其他几位官员也几乎同时神情悸动的轻轻翕动鼻孔,仔细品味这种久违的家乡味道。 宁要家乡一捻土,莫念他乡万两金! 这是当初临行之前清河侯的谆谆教导。 但对于李顺来说,是家乡的土也想,他乡的万两金也想,这并不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选择题,作为一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一般不做选择题,选择题是小学生才干的事。 西方诸国和大秦比起来,的确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这里就是原始和荒蛮的代名词,大秦的钢铁水泥瓷器玻璃丝绸茶叶包子馒头面条美酒这里统统都没有,更别说水泥马路蹴鞠广场和四轮马车报纸这些高档设施。 如果是放在十年前,李顺或许不会有这种想法,但如今,大秦的发展和他在西方诸国看到的情形比较起来,已经让他深深的体会到了清河侯给大秦带来的巨大变化,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时代的差距。 如果再过十年比较,李顺自己都不敢想象两者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鉴于葡萄美酒如此精美的包装,安条克的王后亲自去取玻璃杯,十分钟后亲手用一个黄金托盘端着六个清洗干净的玻璃杯放在餐桌上,李顺站起来斟酒。 一瓶清河佳酿不过两斤的样子,如果斟满六杯之后差不多就没有了,因此李顺每一杯都只倒了三分之一,而随着这种殷红如血的酒液注入晶莹剔透的玻璃杯中,瞬间一股清冽无比夹杂着葡萄果香的味道散发出来,阳光明媚的皇宫花园之中顿时响起无数的惊呼之声。 李顺没有理会所有人的惊讶和骚动,把酒瓶盖上之后端起一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轻轻的摇晃半分钟之后微微嗅了一下,然后优雅的啜一小口,包在嘴里轻轻涮一下之后慢慢顺着齿颊舌根沁入咽喉。 “呼~~美味~~” 半晌之后,李顺长吐一口气睁开了微闭的双眼,脸上带着无比的舒畅,似乎等到这一口葡萄酒的余韵融入神魂之后,李顺这才微笑着开口,“陛下,这是我大秦最为珍贵的葡萄美酒,天下无出其右者,而这一瓶酒也是临行前大秦帝国的左丞相清河侯所赠,我一路小心翼翼的呵护,跋山涉水历经艰险两万里,陛下今天才能看到和品尝到它与众不同的独特风味……” 李顺把酒瓶翻过来,看着瓶底始皇帝二十九年的落款,很是感慨的指给安条克与他的王后和妃子观看,“陛下请看,这瓶酒是五年前酿造的,放在冰窖之中陈酿冷藏五年,一瓶价值至少百枚金币……” 听完翻译之后,正端起酒杯的安条克身体微微哆嗦了一下,里面殷红的酒水荡出来数滴。 “陛下无需惊讶,这种酒哪怕有钱在大秦也买不到,只有皇帝和很少的贵族才能喝到,今天我请陛下品尝一番,看看到底是我大秦的葡萄酒美味还是您说的埃及葡萄酒美味……” 李顺做一个请的手势,他以前压根儿就不知道西方还有葡萄酒,就算知道也只会不屑一顾,清河佳酿可是仙家弟子清河侯采用神仙传授的法术酿造出来的,西方的这些蛮子酿造的乱七八糟的酒岂能相提并论?特别是这些所谓的马奶酒、羊奶酒、驼奶酒,全特么一个味道,又酸又骚,如果放在大秦,估计送人都没有人愿意喝。 安条克等心情慢慢平复之后端起玻璃杯,学着李顺的动作先轻轻摇晃之下,然后微微嗅了一口,这才抿下一口,然后在酒水入口的瞬间身体猛然一震双眼瞪的溜圆,惊讶的动作差点儿把头上的黄金王冠都震的掉下来了。 第1155章 她到底是谁 “陛下,酒水在口中要慢慢下咽,让美酒的味道沁满整个口腔,这样才会有齿颊留香的韵味……” 李顺再次示范了一遍葡萄酒的正确饮用方法。 “呼~~~~” 在李顺的教导下,随着一口葡萄酒慢慢的沁入腹中,安条克终于是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脸上带着无比的惊讶和迷醉,微闭双眼再次喝下一口再次慢慢品味。 “王后请,两位夫人请~”李顺举杯示意安条克的三个美丽的老婆一起举杯品尝清河佳酿。 三个女人也迫不及待的双手小心翼翼捧起酒杯。 黄金酒盘之中还剩一杯酒,使团剩下的官员和周围一群宫人侍女全都眼巴巴的看着,半闭着眼睛的安条克似乎感受到了这么多贪婪的目光,一伸手就将酒杯放在了自己面前。 “卧槽,忒不要脸了!” 一群使团官员皆都在心里嘀咕一句之后咽着口水强行把目光移开。 对他们来说,如今哪怕是家乡的一个馒头,也足以让他们抑制不住口水四溢的冲动,出门在外,家乡的味道实在太令人怀念了。 小半杯葡萄酒,约莫不过二两,也就是几口的事。 安条克和自己的三个老婆喝完之后,神情比较统一,双手捧着酒杯都有些发呆,最后都把眼神落在了清河佳酿的酒瓶上。 “陛下,如何?我大秦这葡萄美酒是否物有所值?”李顺也把自己手中的葡萄酒喝完之后意犹未尽的开口。 “的确是人间最美的酒,朕为方才的话道歉,与这种美酒比起来,驼奶酒的确和尿水差不多,这个赌注算是朕输了,等你们启程之时朕会安排官员把三千枚金币送去旅馆!”等翻译通传之后,安条克回过神来神情落寞的开口。 “哈哈哈,陛下果然遵守信诺,可惜我们这次出使而来携带不方便,但如果陛下愿意和我们大秦友好通商通使往来,以后这种美酒必然也会源源不断运送到安息,陛下和王后就能尽情享受了!”李顺畅快咧嘴大笑,兴奋的喉咙里的小舌头都在拼命摇摆。 “陛下,大秦不光有瓷器玻璃丝绸,还有如此令人回味无穷的美酒,您一定要派出使臣去大秦,我们需要更多大秦的物品!”王后依依不舍的放下酒杯说。 “你说的不错,我们的确不能放弃这个机会,朕喝过这美味的葡萄酒之后,只怕以后喝什么都没有味道了,明日我会召集大臣们商讨出使秦国的事情!”安条克三世点点头,年轻的脸上浓密的眉毛都蹙成了一条线。 李顺和一群使团成员都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彼此脸上露出了会心的轻松笑容。 出使西方诸国除开宣扬大秦的繁华富庶之外,还有重要的目的是促成友好通商和往来。 这是清河侯的要求。 战争扩张永远都不是首选的手段,商业往来才是促进彼此了解和交融的最好方法。 而且这一路前来,李顺等人深刻的领会到了陈旭的意思,那就是从大秦到这里实在是太远了,远到军队完全无法从本土补给,若是被人截断了后路,孤军深入西方数万里征战,后果不太好预测。 何况即便是征服了该如何管理也是非常头痛的问题。 无论是分封还是分置郡县,面对如此遥远的距离,朝廷都有些鞭长莫及。 喝过葡萄美酒,安条克三世面对满桌的菜肴和驼奶酒也瞬间没有了太多的欲望,李顺等人也差不多已经酒足饭饱,因此提议教安条克三世和他的三个老婆泡茶喝。 这一路西来,除开教打麻将之外,实际上教各国的君王贵族泡茶也是一个保留的传统节目。 毕竟喝茶这种高雅的事对于西方人来说是一个极其神秘的事情,中国人喝了几百年之后一直到明朝后期,西方人才学会喝茶,然后将其推崇为贵族必须学会的礼仪,不会泡茶,家里没有茶叶和瓷器的贵族不是真正的贵族,会被人耻笑成为无耻……嗯无瓷之人。 而现在,陈旭要将教西方人喝茶的习惯提前十多个世纪,到时候源源不断的用茶叶从西方赚取到大量的金银财宝。 相对于瓷器丝绸这些奢侈品来说,茶叶是成本最低利润最高的商品,就是一点儿树叶耗费一些人工,在这个蛮荒的时代,成本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用最不值钱的树叶从西方换取金银财宝,这近乎于一种财富的掠夺。 这是文化输出的胜利,也是中国面对西方并不多的胜利之一,而正是这种胜利,导致西方诸国像嗅到了血腥味道的鲨鱼一般汹涌而来,中国在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之下,加上腐朽的帝国已经开始没落,根本就没有意识去抓住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称霸全球,导致华夏在全球化的浪潮之中扑腾了几下之后就被人按在水中蹂躏的体无完肤,一个屹立在人类为文明历史上数千年的泱泱大国,竟然被欺辱到赔款数十亿两白银的地步。 但在这个时空,看着摆在自己案桌上的地球仪,有一个东方的帝王早就在某人的怂恿下,盯着这个地球仪看了好几年,并且张开双臂对着挂在墙上的巨大世界地图在没人的时候嚷嚷几声。 “额滴,额滴,哈是额滴~~” …… 明媚的春日暖阳下,安条克三世皇宫的花园之中,餐桌上的酒宴已经全部撤去,只留下了一套精美的茶具。 李顺亲自演示来自大秦的烹茶技艺。 用小刀刮开密封在竹筒外面的鱼胶和蜡质,用里面一个配送的小竹夹子夹出来少量的茶叶放入茶壶之中,然后将烧的滚烫的热水慢慢注入茶壶之中。 随着一股浓烈的蒸汽水雾散发出来,一股久违的茶叶特有的异香在花园之中弥漫看来。 微微浸泡约莫一分钟,李顺揭开茶壶盖看了一眼,这才提起茶壶开始斟茶。 看着一股淡绿色的茶水从壶嘴注入精美的瓷杯之中,伴随着蒸腾的热气,瞬间一股令人神魂悸动的异香在微暖的风中漂浮散开,伴着花香鸟语,安条克情不自禁的耸了一下一下喉结。 “陛下,茶水要趁热品尝,不仅提神醒脑,常喝还能健康长寿,请~” 李顺双手捧起茶杯,微微的嗅了一下之后啜一小口,然后满脸惬意的半闭双眸开始品尝回味。 这两年出使诸国,几乎就没怎么好好休息,平日也没茶可以喝,一路山高路遥崎岖难行,人迹罕至的荒野狼虫虎豹层出不穷,能够好好活着走到安息已经算是幸运,大部分时间能有一口热水一口熟食都算幸福,因此自从离开咸阳之后,咸阳的繁华热闹和吃不完的美食喝不完的美酒好茶全都被统统抛到了脑后,不能想,一想起来整个人都不好。 而今天能够坐在安息帝国的皇宫之中陪着他们的帝王吃肉喝酒聊天喝茶,而且方才得到安条克三世亲口表示会召集大臣商量出使秦国的事情,那么此次出使西方诸国的人物算是完成,剩下的就是安全的返回大秦。 想起当初陈旭第一次忽悠他出使月氏的经过,李顺恍然之间发现或许当使臣才是实现自己人生意义的最好方法。 若不是清河侯,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世界竟然是如此奇妙和广阔。 沿途虽然危险重重艰难困苦,但沿途也有各种美妙的风景,那层层叠叠无法仰望的雪山峰峦、那成千上万奔驰的野牛和骆驼、凶猛魁梧的狮子、仿佛传说神鸟的孔雀、雪山高原的大宛宝马等等,一幕一幕的异域风情宛若流霞烟云一般伴随着袅袅的茶香从李顺的眼前晃过。 特别是这一路前来诸国不同风情的小娘子,或野蛮或温顺、或羞怯或精灵古怪,温存享受过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那一个个或稚嫩或成熟的娇美面容宛若走马灯一般从脑海中浮现,一具具诱惑的身体和娇喘呻吟还在脑海中回荡。 “嗞~” 安条克模仿李顺喝茶的声音将李顺从臆想之中拉扯回来,满脑子的白花花的小娘子瞬间在眼前化作热气散开,只有坐在安条克左边那个身穿雪白长裙的年轻美丽的妃子正捧着茶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一双蓝宝石般的大眼睛充满了无限的沉迷和诱惑。 瞬间,李顺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心肝儿微微一颤赶紧收回眼神低头喝茶,并且把脑海中突然升起的一个想法掐死并且用两仪八卦大阵死死镇压住。 日一个距离大秦两万里之外的皇帝的老婆,只怕十条命也逃不回大秦便会被砍成稀巴烂。 不怪李顺有这个要命的想法,而是从喝葡萄酒开始,这个女人的眼神就一直这样赤裸裸的勾引他,仿佛对他充满了各种企图。 也不知道安条克皇帝有没有发现了自己的妃子和大秦使臣之间这种十分不正常的眼神,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李顺不敢保证今天能活着走出皇宫,说不定很快便会被安条克打断双腿埋在了花园的苹果树下。 如果这个结果发生,只怕整个使团就会葬身于这个遥远的西方国度,想要等到大秦来为自己报仇估计猴年马月去了。 “或许,今天真的不该喝掉侯爷送的清河佳酿,不吉利啊!” 想起陈旭送这瓶酒的时候那种充满各种期盼又担忧的神情,以及说那番话时候的语气,李顺此时才感觉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事,似乎不该把这瓶清河佳酿拿出来显摆的。 因此一杯茶下肚之后,李顺便如坐针毡一般起身向安条克三世告辞,然后带着一群同行的使团官员和几个翻译如同被狗撵一样匆忙离开皇宫。 而且似乎他还能感受到背后有一双蓝宝石一般清澈的大眼睛一直落在他身上,就像神魂附体一般摆脱不掉。 她到底是谁? 第1156章 以威服,以德胜 李顺走出皇宫之后还感觉自己后背凉飕飕的,用袖子擦干额头的虚汗之后急匆匆返回下榻的旅馆。 “李大人,喝完茶本来是该教国王打麻将吧?”回到旅馆之后,一个官员才想起来今天还有一项重要的文化传播任务没有完成。 “你眼瞎啊,没看见李大人身体不适啊!”另一个官员小心翼翼的扶着李顺坐在地毯上之后提醒说,“李大人,您脸色不太好,要不要让安息的官员找医士诊断一下!” “无妨无妨,只是突然有些头晕,休息一下便好,稍后一起去城内逛逛,把该记的情形都记下来,该打听的也顺便打听一下,过几天我们便启程返回大秦!”李顺坐在地毯上擦着额头的虚汗说。 “这么快就回去?”一群使团的官员都面面相觑。 “嗯,我们出使已经两年有余,陛下和清河侯一定还在期盼我们把西方诸国的消息带回去,拖得太久恐怕他们都以为我们遭遇不测,也必然影响陛下和侯爷制定接下来的国策,此事比较紧迫,何况方才安息帝国的皇帝已经明确表示要派出使臣去大秦,我们这一趟任务也算是功成圆满,回去之后陛下必然会重赏,难道你们不想早点儿回去吃美食喝美酒逛曲园睡小娘子……” “李大人包说咧,属下已经快憋不住了!” 一群人立刻都开始流口水,纷纷表示的确要早些回大秦。 接下来的时间,使团的一群人和往常到达别的国家一样开始在城内闲逛体验风土人情,并且观察该国的士兵装备、武器、战马、平民的生活状态,顺便拜访一些贵族和官员套近乎拉关系。 出使在外,一定要仔细观察,胆大心细不要脸,这样才能打探到大秦最需要的情报,这是临行前陈旭的叮嘱,李顺等人牢记于心。 而收集情报这种事,在眼下的地球文明来说不不太流行,或者说不太方便。 波西战争,罗马东征,中东战争,亚历山大东征,这些影响人类文明的大大小小的战争,军事情报的作用都很小,大部分的战争就是大军之间硬刚,只是看谁的拳头大,看谁得到神灵的支持多,这些帝国之间的战争连谋略都不怎么使用,对于西方人来,他们是满脑子的肌肉,打仗从来不靠脑浆子,什么上兵伐谋,什么孙子兵法,什么三十六计都是不存在的。 但对于如今的大秦来说,想要推平地球所有的文明,要把大秦的龙旗插遍五洲四海,这个难度比征服六国统一华夏难十倍百倍不止,无论是人口、武器、交通、后勤补给、国力等都不足以支撑这种超越时代的战争,距离本国国土越远,征服越发困难,管理起来更加困难。 因此要辅助秦始皇攻略全球,战争并不是唯一的方式,甚至是陈旭放在最后考虑的手段。 面对这种超越时代的攻略计划,那么就不能像亚历山大大帝这种满脑子的肌肉男,亲自带领大军从巴尔干半岛一路横扫地中海沿岸,然后席卷亚非欧凭借武力来征服全球。 任何时代武力上的征服是最容易分崩离析的,但欧洲人却乐此不疲的反复同一个过程,从亚历山大大帝到拿破仑,这些在地球文明发展史上威名赫赫的帝王,除开一时的显赫之后,最终统一的国度都分崩离析,甚至还包括希特勒的德意志第三帝国。 但中国不一样,自从秦始皇的大秦真正一统华夏中央集权之后,数千年中大部分时间一直保持了团结和统一的局面,而维持这种统一局面的就是文化上的认同,书同文车同轨度同制,还有思想上的统一,道家和儒家文化在其中功不可没。 当然,欧洲的情况要比华夏诸侯纷争的局面复杂很多,最主要的就是宗教信仰问题,埃及文明,波斯文明、希腊文明、恒河文明处于一个彼此相连的大陆上,但却产生了不同的宗教和信仰,各种乱七八糟的神彼此不相统属,导致各个文明之间彼此争斗不休,虽然在不断的争斗之中文明也在起起伏伏不断融合发展,虽然欧洲非洲中亚西亚包括印度也曾经被希腊化,但这个过程非常短暂,导致文化和宗教信仰还没来得及统一就分崩离析,终究没有像中国一样发展成为一个统一的整体。 华夏百家争鸣门派众多,但却有一个公认的起源,那就是炎黄二帝,在中国任何门派的弟子拿出一本易经,必然会被所有人认同和接受,但要是在混乱的欧亚结合部,你对着***教徒念圣经,只怕会被打死。 如果此时要在西亚和欧洲本就乱七八糟的文明之中再次杀出来一个完全不同的易经文明,高举着五行八卦和阴阳太极的法器到处攻略,只怕带来的会是更加混乱。 最好的征服,是文化上的征服。 华夏长盛不衰的重要原因就是文明的包容性,它会在不知不觉中吸收大量的异族文明变成自己文明的一部分,而不是像其他宗教和文明具有强烈的排外性。 就像佛教一样,自从佛教传入中国之后,其实佛教经过本土发展之后已经变的面目全非了,和印度佛教几乎没有了太大关系,而且随着华夏佛教的兴起,作为佛教起源地的印度佛教竟然日趋没落,在唐朝时候发展到了鼎盛和极致,世界的佛教中心也从印度转移到了中国,进而传播到日本、西藏、南洋等世界各地。 而道教也在佛教的发展中不断融合,道教发展到最后推崇三教合一,全真派将儒、释、道融为一体,平日《道德经》、《孝经》、《般若心经》一起诵读修习,这种吸收融合不同教派经义的宗教发展整个地球仅此一家别无分号,唯独中国人这么大度和牛逼,别人想学也学不来,因为他们的老祖宗没告诉他们三人行必有我师,择其善者而从之,则其不善而改之的道理,西方文明,从来都没改变过他们自认为的高傲和野蛮,因此,整个欧洲就从来没有真正统一过。 面对整个地球文明如此混乱的状况,陈旭虽然知道一些中国之外的大致情形,但也不得不承认,大秦没有足够的实力凭借武力去统一全球。 但是,中国可以用来另外一种方法去征服整个世界。 那就是以威服,以德胜,然后把书同文、车同轨、度同制这把牌再打一遍。 文化扩张和商业扩展双拳齐出,采用后世西方文化入侵模式,用工业革命之后的强大工业制造能力做后盾,在军事上保持强大的压力,用殖民和分封诸侯的方式达到攻略全地球的目的。 陈旭的想法李顺等人不得而知,而且整个大秦都没有人知道,但这并不妨碍他能够借用左相的身份地位和始皇帝的威名去推动这个过程不断往前发展,因此几乎整个大秦都在为他的目标在明里暗里努力,包括李顺等人,就是这个过程中一个重要齿轮,已经在陈旭的推动下,大秦统一地球的机器早已开动,而且经过数年的积累之后,眼下终于到了亮牌的时候。 陈旭一定要用文化和经济这对王炸把西方世界炸个稀巴烂,不会再次给他们侵略华夏的机会。 几十年后,一定要让他们中文考级。 这个怨念陈旭很深很深。 …… 接下来的几天,李顺等人除开接受一些安息贵族和皇帝的酒宴招待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在体验安息帝国王城的风土人情和收集各种情报资料。 而这几天之中,安条克三世也在时刻通过陪同的官员打听李顺使团的动向,然后得到的结果让他非常迷惑。 大秦远道而来的这支使团和别国前来的使团不一样,他们并没有在城内购买波斯盛产的各种颜色的宝石玛瑙,也没有挑选精美的毛毯,反而是在城内到处寻找瓜果蔬菜的种子,对别的一概都不太感兴趣。 大秦使团的离奇而古怪的行为安条克虽然不解,但也没过多去干涉,反而是让帝国分管农业的官员也帮忙收集了不少种子打包之后送去旅馆,同时安条克三世也不断的召集大臣贵族反复商议如何建立和大秦之间的友好关系的事情。 五天后,这件事基本上有了大致的安排。 李顺作为使团的主官被召入王宫,安条克三世宣布了安息帝国将派出使臣出使大秦的决定,同时也会召集一支庞大的商队去大秦交流,而李顺也表示会带领使队尽快启程返回咸阳,把这件好消息带回大秦。 从皇宫出来,李顺终于是长舒了一口气。 到今天为止,这次出使西方诸国的使团总算是圆满完成了任务。 “李大人,有人想见您!”黄昏之时,李顺正在旅馆之中与一群官员和禁军首领讨论返回大秦的路径,一个禁军进来禀报。 “何人?请到我的卧室来!”李顺站起来吩咐。 “大人,前来传话的是一蒙面女子,说是皇宫中贵人拜访,因为不方便进旅馆,此时正在旁边的乐舍等您!” “皇宫的贵人?”李顺莫名其妙的揪着胡须想了一下,然后脑海中突然就冒出来一双美丽的蓝宝石大眼睛,瞬间身体情不自禁的微微哆嗦了一下。 几天忙碌下来,他几乎都快要那个女人忘记了,但此时突然想起来,他发现自己心里竟然有一种临别还想见一面的冲动,那一双大眼睛宛若蓝宝石一般清澈明亮,充满了灵魂上的诱惑,让他有些依依不舍。 第1157章 柔嫩软滑 李顺脚步匆匆走出旅馆,果然看到一个身穿黑裙裹着头巾遮住面目的女子,而且似乎认识李顺,很紧张的轻声打招呼之后带着李顺往不远处的一个乐舍而去,几个禁军本来想跟上来,但却被李顺摆手阻止了。 他心里很紧张也很期待,要见他的人或许就是安条克三世那个有着一双蓝宝石大眼睛的妃子。 这个妃子前几天李顺已经在与安息贵族饮宴的时候貌似随意的打听过了,名叫阿西娅,至于更多的细节也没敢多问,问多了怕挨揍。 偷偷去见一个帝国皇帝的老婆,这件事想想就刺激,因此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越靠近乐舍,李顺感觉自己的小心肝儿噗通噗通跳的越发厉害,甚至还有些口干舌燥想尿尿 乐舍,就和大秦的曲园差不多,都被贵族和商人掌控,里面许多靠出卖肉体色相维持生计的女人,这些女人常年训练之后唱歌跳舞为前来娱乐的贵族富人提供娱乐。 在安息,女人的地位比华夏更加低贱,而且西方诸国眼下还处在奴隶社会,奴隶买卖非常兴盛,战争的目的就是征服敌人抢夺财富和人口。虽然安息帝国的平民基本上都是波斯人,但贵族大部分都是当初随亚历山大大帝东征之后留下来的希腊将士后裔,由此造成了两种人在阶级地位上的极大差异,纯种的波斯人实际上处在社会生活的最底层,全部做着最苦最累最脏的劳动维持基本生计,大量的财富都被贵族和官员掠夺和掌控。 当初亚历山大大帝征服强大的波斯之后,在首都苏萨城举办了一场规模浩大的集体婚礼,不仅他自己娶了波斯国王大流士三世美貌绝伦的女儿斯妲忒拉公主,甚至还让自己手下八十名军官娶了波斯帝国最高贵的贵族女人,这些贵族女人都是波斯王族或者行省总督的女儿或者孙女,然后他还把次一等的一万多名波斯贵族的女人赏赐给自己的士兵,这场规模浩大的集体婚礼一直持续狂欢了五天五夜,而这一次特别的集体婚礼也彻底改变了波斯人的血脉结构,后裔都有了波斯和马其顿双重血脉,达到了亚历山大大帝融合波斯和马其顿的理想。 可惜的是,亚历山大大帝一番苦心,并没有得到将士的支持,穿波斯衣服,行波斯礼节,娶波斯女人这些活动导致将士们以为亚历山大大帝已经堕落成了波斯人,已经放弃了马其顿的子民,因此将士开始不满,而就在亚历山大大帝征服波斯之后的第二年征服印度的时候病亡,强大的马其顿帝国瞬间分崩离析,许多高官都叛变了马其顿在中东西亚欧洲非洲自立为王。 塞琉古国就是其中最大的一个国度,统治了西到小亚细亚,东到阿富汗帕米尔高原的广大区域,其实就是安息帝国的前身,后来塞琉古在和埃及争夺圣地巴勒斯坦的战争中失败,帕提亚行省独立出来,就是现在的安息帝国的真正起源,经过三代帝王的不停扩张之后,安息已经占领了当初塞琉古国的大部分国土,成为了西亚和中东地区最大的帝国。 这其实类似于大秦取代大周的过程,还是那些人,还是那些事,只不过换了一个皇帝而已。 但现在波斯地区的人已经没有了波斯帝国的骄傲,波斯已经不是纯种的波斯了,实际此时除开偏居东方的大秦帝国之外,中亚,西亚,欧洲,北非等地的人种经过数百年的全面战争之后,所有国家的人种都已经不纯了。 乐舍之中,隔老远都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呜呜哩哩的唢呐声,还有砰砰砰砰的手鼓和叮叮咚咚的箜篌弹拨声。 听着如此喧闹复杂的音乐声音,李顺踏进乐舍之后,心情一下变的略有些烦躁起来。 西方诸国的音乐太特么吵了,尤其是这唢呐,听起来比胡琴还要命,杀猪一般响彻云霄的声音堪称大杀器,就像身处一个嘈杂的骡马市场一样热闹,远不如中原的曲园那丝竹钟磬演奏的音乐悠扬和淡雅。 但所谓入乡随俗,这几天李顺也慢慢习惯了这种声音高亢如同哀乐一般嚎啕大哭的乐曲声,听着充满魔力的唢呐,踩着手鼓的鼓点,跟在宫女的身后在乐舍之中接连穿过好几间男女混杂污秽不堪的吵闹院落,掀开一道又一道挂着精美毛毯门帘的低矮小门,耳边萦绕的唢呐声和鼓乐声终于慢慢的消退远去,最后在宫女的带领下来到一个安静的庭院之中。 这个庭院格局明显高雅许多,不光有花草树木,还有一个小池塘,甚至还有一座雕像,一个骑在一头怪兽身上的魁梧男子,身穿铠甲手里握着一把长剑,怪兽嘴巴张开嘶吼,口中喷出的却是一股泉水,哗哗不断的落在池塘之中。 池塘旁边站着一个身穿雪白长裙的美丽女子,年龄约二十岁,棕黄色的头发用一根红色的绸带扎在脑后,身材高挑胸部饱满,虽然不似中原女子皮肤细腻,但却白皙许多,五官精致无比,特别是一双蓝宝石一般的美丽大眼睛,令人又有种要沉沦无法自拔的感觉。 果然就是阿西娅。 两人四目相对彼此互相看了足足数秒钟之后李顺偷偷咽下一口唾沫投降,彬彬有礼的拱手说:“不知王妃唤本使前来有何吩咐?” 阿西娅明显听不懂李顺的话,犹豫了一下走到李顺面前,上上下下把李顺打量几遍开口:“%#@……” 声音很好听,但李顺心里头有无数二哈在仰天狂吠。 尼玛只听懂了一个词,那就是大秦。 “王妃,我们需要几个通译才能交流!”李顺也不管女人能不能听懂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阿西娅微微蹙起眉头,美丽的脸颊上略微有些犹豫,她大概猜到了李顺在说什么,但片刻之后她微微摇头,将一直拿在手中的一张古老的羊皮卷递给李顺。 李顺莫名其妙的接过来,打开,上面看起来似乎是一副地图,奇奇怪怪像钉耙刨出来的波斯文字他一个都不认识。 看着李顺一脸懵逼的样子,阿西娅慢慢走到李顺身边,伸出雪白的纤纤细指点在其中一个位置上。 李顺:…… 这手指好诱惑,李顺感觉心脏扑通扑通的又开始乱跳,嘴巴也开始发干。 “%¥#@……” 阿西娅再次对着李顺说了一句话,发现李顺仍旧是满脸不解的样子,于是犹豫许久之后从衣袋里面再次拿出来一块柔软的羊皮塞进李顺的手中,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充满哀求的看着他。 “礼物……” 看见李顺还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阿西娅想了一下从脖子上取下一块精美的红宝石挂坠放在李顺的手中,并且轻轻握住李顺的手。 李顺一个哆嗦明白过来,这个女人看来想和自己交换礼物私定终身。 但是……但是你特么是安息帝国皇帝的老婆啊! 李顺瞬间感觉自己身体内有血液哗哗流淌,同时太阳穴也突突直跳,这双手不仅白,还柔嫩软滑。 “礼物……礼物……” 看着女人满怀期待的眼神和美丽脸颊,李顺回过神来在身上胡乱摸了几下,发现身上似乎什么值钱的都没带,平日在大秦习惯挂的玉佩自从出发之后就收在了行李箱之中,因为路途遥远情况复杂,玉佩带在身上很容易失落,不过在李顺一番翻找之下,还是摸出来一个随身携带的小物件,一块巴掌大小的玻璃镜子,而且木柄还断掉了,他早上洗漱之后就随手揣在了衣袋之中。 “嘿嘿,顺来的匆忙没有别的礼物,这一面陪我几万里而来的镜子就送给您,您千万别小看和嫌弃它,这是我大秦帝国的左丞相兼清河侯发明出来的……”李顺尴尬的干笑着把断柄的镜子轻轻放在阿西娅手中。 “啊~”看着这面镜子里面呈现的清晰容颜,阿西娅瞬间就被镜子完全吸引住了,惊呼之后赶紧捂上嘴巴,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镜子,美丽的脸颊上充满了无与伦比的震惊神情。 这是一种比丝绸和瓷器玻璃更加让她感到神奇和神秘的东西,她确认这种清晰无比的镜子整个世界再也找不出第二件。 阿西娅似乎害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和李顺说了几句话之后便藏好镜子带着宫女离去,临行前说的几句话李顺依旧如同听天书一般丝毫没有领会。 这到底是几个意思,李顺拿着两块羊皮在院子里呆呆的站了几分钟中之后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收起两块羊皮赶紧从原路返回。 若是被安条克三世察觉到自己和他漂亮的老婆偷偷幽会,估计很快就会被打折三条腿埋了。 第1158章 谋杀亲夫 “唤几个通译前来!” 如同被狗撵一般再次在嘈杂喧嚣的唢呐鼓乐声中穿过乐舍回到旅馆,李顺赶紧让人把一群通译叫来,等人到齐之后这才把自己房间的门关好,吩咐禁军守住不让任何人进来。 “李大人,到底发生了何事?”几个通译都被李顺的一连番动作弄得心惊胆战。 “你们来看看这两张羊皮上写的啥?”李顺从衣袋之中掏出方才王妃送给他的两张羊皮。 “李大人,这是一张地图!”羊皮地图摆开,一个通译看了一眼就肯定的说。 “本官也知道是地图,我是问这是哪儿的地图,上面写了啥,作重要的是这里……”李顺指着方才女人指的那个地方。 一个安息商人拿着羊皮地图颠来倒去的看了几遍后很肯定的说:“大人,这个地方是以前塞琉古帝国的都城塞琉西亚,又叫苏萨城……” 安息商人的话被几个通译互相翻译之后李顺大致听明白了,于是指着女人给他的第二张写满字的羊皮说:“把上面的话翻译出来!” 于是几个通译又开始围着羊皮观看讨论,特别是两个安息商人,彼此还争吵了几句之后达成了协议,把羊皮上的内容念出来,内容被几个来自于大夏大宛和西域的胡商互相翻译最后变成蹩脚的中原话。 而听完内容之后就李顺张大嘴巴坐在椅子上呆坐了许久,然后将一群通译赶出了房间之后严令禁军仔细看管,一个人都不许走出旅馆。 他搞错了,那个漂亮的王妃阿西娅并不是看上他了,而是希望通过他请求大秦的皇帝出兵帮她夺回故国苏萨,如果可能的话顺便干掉安条克三世为她的父王报仇…… “来人,把世界地图取来!”呆坐了许久之后,李顺吩咐随行的官员把携带的世界地图取来。 陈旭的世界地图虽然不是很精细,但至少陆地和海洋的大致位置还是对的,而地处中东的这片亚非欧大陆交界处的位置也标注的比较清楚。 对照地图,李顺对比手中的羊皮地图慢慢寻找比划,最后大致确认和苏萨国的位置,就在安息帝国西南位置,靠近波斯湾最北端。 这个叫苏萨的国度看起来很小,但在陈旭的世界地图上附近只标注了一个叫巴比伦的奇怪地名,并没有苏萨两个字。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很小的国家,当初出发的时候陈旭教他看地图的时候就说了,西方大大小小的国家有数百个,一座城市就是一个国家,标出了名称只是几个最大的国家而已,至于其他的陈旭自己都完全弄不清楚,只能让李顺等人在路上一路打听收集情报,尽可能的将世界地图补充完整,而到了安息,这张世界地图上被仔细重新标注地名的也不过十分之一,大部分地方都还是空白一片。 一番研究之后李顺把地图和两张羊皮收了起来,然后吩咐使团人员开始收拾行礼准备离开。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举动。 一旦让安息帝国的密探察觉到王妃和大秦使团的人偷偷见面而且还通传杀死皇帝的密信,恐怕会有灭团的灾祸,因此李顺也觉得今天自己不该贪图女色去偷偷见这个王妃惹下这个大麻烦。 在李顺的催促之下,一天之后所有行礼都收拾完毕,收集到的瓜果蔬菜的种子以及购买在路上吃喝用的肉干粮食饮水等都捆扎好,再加上安条克三世安排人送来的三千枚金币以及一些王公贵族赠送的礼物也都收拾完毕,整个使团的队伍足足多了三十匹骆驼,就像一支巨大的商队一样惹人注目。 第三天,李顺正式向安条克三世提出辞呈返回,安条克三世带领一群贵族和大臣在数百士兵的护送下亲自将李顺等人送出都城,并且再次重申了自己的安排和立场,一定会在夏季来临之前派出使臣和商队,最迟明年入夏之前就能到达大秦,共同构建大秦和安息之间通商和往来的良好友谊。 对于安条克三世的态度,李顺自然表示返回大秦之后一定把安条克三世的话带给始皇帝,同时他将会在大秦都城咸阳殷切的盼望使臣和商队的到来云云。 一番简单的告别仪式之后,李顺等人骑上马匹骆驼,展开大秦和使团的旗帜出发,而且如同狗撵一般跑的贼快。 一股烟尘扬起,使队已经离开阿帕麦亚七八里了。 不快不行,与安条克的老婆密谋干掉亲夫这种事莫说是书信,哪怕是想想都会觉得有掉脑袋的冲动。 “使者大人,等等~~” 就在使团离开都城十余里,李顺松了一口气让使臣队伍慢慢放慢速度之后,突然有一队驮着货物的骆驼从王城方向叮叮当当而来,为首一匹骆驼上坐着一个戴着毡帽的高壮男子,一边追赶一边还在大声呼唤。 卧槽,莫非安条克发现了? 李顺脸色发白的伸手从屁股后面摸出来一颗手榴弹紧张的问:“他在喊什么?” “李大人,这个人有事请您帮忙!”跟随在旁边的一群通译翻译出来说。 “聿~~”李顺一收缰绳,整个使团队伍都慢慢停了下来,很快这个驼队就跟了上来。 “问问他们什么事?”李顺仍旧紧握着手榴弹充满提防的看着这个驮队。 很快几个通译便上前经过一番询问之后回报,这个商队本来是大夏人,常年来往于大夏和安息之间,一个月前他还把一件来自于大秦的瓷碗贩运到都城阿帕麦亚,因为害怕路上被强盗抢去了黄金,因此便一直留在这里,得知大秦的使团今日返回,想跟着一起回去,同时为了得到使团的保护,他愿意付出十枚金币的代价。 李顺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商队,十来匹健壮的骆驼,随行十多个人,骆驼上也的确捆扎着许多的货物,大部分是波斯毛毯,还有木箱皮囊和水囊,一切看起来都和普通的商队没有二致。 “让他们跟上一起走吧!” 李顺慢慢放松了警惕把手榴弹收起来之后点头。 这种事在来的路上已经遇到过好多次了,许多商队都愿意结伴而行以保证路上的安全,特别是大秦这支威武严整的禁军护卫,精良的装备可以抵抗大型的野兽和数百人的强盗袭击,完全是居家旅行出门在外蹭守护光环的不二选择,而花钱免灾是所有商人最喜欢的事情。 何况十枚金币的代价也不算小,回到大秦可以买十多匹丝绸了。 这个大夏商队的头领名叫巴吉拉,身材高壮,腰间挂着一柄很长的弯刀,其他十多个随从也都装束差不多,常年行走于干旱的荒漠之中皮肤粗糙黝黑,体型都比较彪悍,而队伍中还有几个带着帽子罩着黑纱的女子,据巴吉拉说是他在阿帕麦亚买的几个女奴,准备带回大夏去的。 对于巴吉拉的话李顺并没有太过去细究,反正是顺路,何况巴吉拉常年来往于大夏和安息之间,对于路途中的情形比较熟悉,路上还可以让他帮忙寻找住宿休息补充食物饮水的地方,算起来也是互惠互利各取所需。 第1159章 万事不决问清河侯 …… 一月底的大秦,京师咸阳已经春意渐浓。 前几日才刚刚下过一场小雨,因此碧空如洗山川锦绣,渭河两岸的麦苗早已葱茏翠绿,田野之中的野草也都萌芽,河滩上成片成片的野花竞相在略带清寒的春风中盛开,大地已经显露出初春的勃勃生机。 这几天咸阳很热闹。 除开依旧如火如荼修建的图书馆和京师大学之外,民间评选百家先贤的活动也已经进入尾声,随着全国各地的选票归拢汇集到报馆,目前收到的选票已经超过六万张,随着开春逐渐暖和,冰雪解冻道路逐渐畅通,选票的归集很快就会完成,所有的选票全部收回那是不可能的,但超过百分之五十就已经超出了陈旭的预料,因此最近报馆正在发布请帖邀请各界名士组成一个选票评审小组进行票务清点和登记,尽快把百家先贤的名次排序完成。 而除开选票之外,各地捐款的高峰期也已经过去,目前华夏钱庄归集的捐款数量已经超过了一千万,陈旭已经让报馆在最近的一期报纸上打出停止捐款的倡议,对于全国民众的捐款义举表示了最衷心的感谢,并且已经把各地捐款者的名字和雕像制作的任务交给了一个商业团体去操作。 一百尊诸子雕像和十块巨大的功德碑全部都要用巨石打造而成,光是采石就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工程,再加上雕琢运输吊装到位,从前到后没有两年时间估计无法完成,其中最主要的就是雕像雕琢,相貌衣饰动作形象都是很大的问题,在这个没有相片和视频的年代,一切都全靠设计者的想象,由此陈旭还专门召集皇宫和民间优秀的画工组建了一个设计工作室,将创作出来的诸子形象画出来之后到时候张贴在工地外的宣传栏中供诸生观摩和提出意见。 因此最近民间讨论最多的就是诸子先贤的评选和形象设计,至于到底这百家先贤排名如何,只能等到选票统计结束之后才知道结果,于是整个咸阳在这个春天熙熙攘攘骚动无比,都在热烈盼望自己的门派老祖能够跻身前百甚至是站在图书馆的最高处。 与诸生的喧闹相比,普通百姓更加关心的是另一件事,那就是左相清河侯又又又出生了第三个女儿。 一月二十六日,一个消息在咸阳传开,华玉公主为清河侯生下了第二个嫡女,在家排行老三。 虽然清河侯一如既往表现的很高兴,整个侯府张灯结彩燃放鞭炮广邀亲朋好友进行庆贺,但隐隐有消息传出来,五公主伤心的哭了整整一宿,连带着整个侯府的气氛都很压抑,虽然在清河侯的努力劝说下五公主还是接受了再次生下一个女儿的事实,但五公主却依旧情绪低落。 而在得到五公主再次生下一个女儿之后,始皇帝也在皇宫长叹一口气,这次都没有亲自前去清河侯府探望,只让云妃前去看望了一下这个多余的外孙女,然后不疼不痒的赏赐了几车礼物然后就再没有过问,明显是对女儿不满意,这刺激的五公主更加悲伤,情绪悲切无比。 为了宽解嬴诗嫚,陈旭也不得不经常抽出时间来陪自己的老婆聊天解闷,不然落下一个产后抑郁症就麻烦大了。 “侯爷,陛下宣召您入宫!” 二月初,风和日丽,这天乃是旬休之日,陈旭正陪着心情略微好转的嬴诗嫚和一群妻妾侍女在后花园赏春玩耍,这时门卫管事带着一个传旨的宫人匆匆而来。 “今天会有什么事?” 陈旭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赶紧洗漱换衣收拾整齐坐车去皇宫,结果到了皇宫才知道是一件让他满头雾水的事。 执掌西军大营的大将军蒙毅送来一封奏书,信中要求搪瓷厂再次增加一万套的搪瓷茶缸和军用水壶,言说是镇守西域的两路大军搪瓷装备失落损毁严重,需要紧急补充,因为害怕皇帝不相信,蒙毅还附上了厚厚一叠江琥李信两路大军各级军官请求增加装备的申请书。 “朕去年让财政署拨付了整整五百万钱用于搪瓷茶缸和军用水壶的制造,在去年入夏才不容易将西军三万大军装备完成,但这已经是蒙将军第三次请求增加搪瓷装备的申请,朕知道搪瓷制品结实耐用,轻易不会损坏,但为何损毁丢失会如此严重……” 紫宸殿,秦始皇坐在大椅上揪着微微有些花白的胡须脸色迷茫不解的开口。 陈旭同样是一头雾水,前两次蒙恬上书增加西军搪瓷装备的事陈旭根本就不知道,因为这种小事三省六部都有对应的府衙官员进行审核和批复,根本就不需要他操心,但没想到这次蒙恬的奏书竟然没有经过中书省就直接跑到了皇帝的御案上,明显是尚书省直接报上来的。 这种事以前也有,但很少,三省六部改制之后,各处公文都有固定的处理过程,很少会有这种越过中书省直接上奏皇帝的情况发生。 但事情总有例外,一是蒙恬的身份不一样,二是这件事在尚书省的处置意见分歧比较大。 一份奏书到达尚书省之后送去六部不同的署衙进行处置,各级分管的官员写出处置意见,然后交给六部主管审阅,审阅之后还要根据公文的轻重缓急甄选之后交给冯去疾再次审阅。 这封奏书跳过陈旭掌管的中书省送到皇帝面前,最大的可能就是冯去疾和兵部的处置意见出现了极大的分歧,然后冯去疾不得不将奏书直接送给秦始皇来拿主意。 “陛下,冯相和尉兵部以为该如何处置?”陈旭想了一下问。 “尉兵部认为既然是军备缺乏,就需要立即补充,让搪瓷厂加快制作运送去军营发放,冯相以为此事背后还有其他原因,眼下财政署府库紧张,不能贸然拨款打造,希望朕安排御史前去军营进行调查,看看为何短短一年时间竟然损失了上万套的搪瓷装备,此于情于理不符,靖武侯的奏书在此,爱卿看看……”秦始皇把手中的奏书让宫人送到陈旭的面前。 奏书内容和始皇帝说的差不多,就是蒙恬得到李信和江琥两路镇守西域的大军的不断请求,要求增加搪瓷装备的数量补充损失,附带还有江琥李信两路军营随军长史和各级军官的申请书,签字画押具在,看起来和往常军备损耗和需求没有任何区别。 奏书的后面兵部令尉缭的批复是同意打造一万套搪瓷装备,请求财政署拨款两百万钱。 但这条批复直接就被冯去疾否决了,认为蒙恬的请求和兵部的处置意见不合理,要求重新审查此事。 对于尉缭来说,他就是负责全国军队的装备、军籍、军令通传和军爵军职的审核调动等事务,兵部是不负责打仗的,他们就是保证军队稳定和后勤,而且也不管钱,因此对于军队要求增加装备的奏书根本就不去管,一般都是有求必应,如果只是铠甲兵器军服被褥甚至马镫马鞍马蹄铁这些寻常装备,大秦各地的仓库都有储备,一般冯去疾也不会去太过仔细的调查,会直接把奏书交给中书省审查之后就会命令各地仓库拨付装备补充军队,审查这种事是中书省的事,尚书省只是执行部门。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一万套的搪瓷装备已经让冯去疾起了疑心,蒙恬去年入秋之后要求增加两千套搪瓷装备,冯去疾并没有多想就让财政署拨付钱款照准执行,但入冬之后蒙恬又上书要求增加三千套搪瓷装备,冯去疾虽然略微有些起疑,但想到西域距离咸阳七八千里而且那里情况复杂,因此还是命令财政署照准拨付钱款打造,但没想到这次蒙恬竟然狮子大开口要求补充一万套,而且还要求打造五千口搪瓷小锅,这一下就让冯去疾毛了,尼玛还有完没完,西域加上陇西军营,一共才三万马卒,但先后打造补充的搪瓷装备已经超过三万五千套,加上这次的一万套,也就是说西军的搪瓷装备损耗量高达五成。 事出反常即为妖,冯去疾这次不干了,直接把奏书丢给皇帝自己拿主意,反正军队是皇帝的,府库的钱也是皇帝的,您说怎么办臣就怎么办。 对于这封奏书皇帝迷茫许久之后发挥了万事不决问清河侯的传统,让人把陈旭找来商量对策。 但陈旭此时也是懵逼的,他也搞不清楚为何西军搪瓷装备的额损耗会如此巨大,他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家里的搪瓷茶缸和搪瓷洗脸盆,据说都是用了几十年的老物件儿,上面磕磕巴巴有些地方都磕掉了搪瓷,但仍旧还能使用,西军自从征服西域诸国之后这两年都没有打仗,按道理说衣服都应该很干净完整才对。 “陛下,臣以为冯相的判断不会错,搪瓷装备损耗如此巨大的确不符合常理,靖武侯坐镇陇西军营运筹帷幄掌控两路大军,但毕竟相隔数千里之遥,来去一趟就是数月时间,肯定没办法去打探清楚内中因由,臣以为眼下已经开春,可以安排御史前去军营巡查,等弄清楚之后再做安排!”陈旭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该顶一下冯去疾,毕竟两人一直配合的比较好,何况这种事的确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尼玛就算是衣服鞋子也不会损坏的这么快,难道军营的那些傻逼都用来互相敲着玩儿? 而自始至终,陈旭都没把这件事往商业上去想,毕竟这是军需装备,按陈旭对军人的了解,那就是军营内务被子必须豆腐块,牙缸必须一条线,站如松坐如钟,偷偷的买装备这种事那是乌克兰人才干的事。 第1160章 西方使团 “报~~” 就在陈旭和始皇帝两人讨论蒙恬奏书的时候,一个禁军急匆匆来到紫宸殿外单膝跪下禀报。 “何事?”秦始皇微微转头开口。 “陛下,方才中尉府来报,城西门外来了一支商队,言称来自西域之西的大宛(yuan)国,随商队前来的还有大宛国的使臣,希望进城拜见陛下!” “大宛!?”秦始皇愣了一下眼神落在了案桌上的地球仪上,轻轻用手拨了一下停在西域的位置。 “陛下,大宛就在这里!”陈旭站起来用手指着帕米尔高原西边的一个区域,“大宛地处葱岭以西,刚好处在西域通往西方的通道之上,但这条通道狭窄崎岖,加之雪山高原形成的恶劣天气,实际上来往通行依旧非常困难,这里……” 陈旭的手往下指在葱岭以东的位置,“陛下,这里便是疏勒,目前江琥将军率领的一万精骑就驻扎在此处……” “大宛和疏勒虽然相距不远,但中间隔着高原荒漠大军通行极为不便,粮草辎重基本无法通过,而且风雪期很长,只有三月到七八月之间才是最好的通行时段,这支大宛商队和使臣前来,根据时间判断,他们应该是去年夏秋时节出发,然后用了足足半年时间才慢慢到达咸阳……” 陈旭说到这里拱手对秦始皇说:“陛下,大宛使臣既来,则表示李顺的使团肯定已经去过大宛,陛下接见的时候刚好可以顺便打听一下李顺使团的事情!” “爱卿说的不错,李爱卿率队出使西方诸国,这一去就是两年时间音讯全无,朕的确担心,而且也想知道西方诸国的具体情形……” 秦始皇站起来大袖一摆吩咐:“来人,通传典客署仔细接待大宛使臣和商队,此消息一并通传三省六部三品以上主官,午后朕在朝议大殿接见大宛使臣!” “喏~~”禁军领命而退,守候在门外的一群宫人也都各自而去,把皇帝的命令通传到三省六部的官员府上。 因为大宛使臣和商队的突然到来,陈旭和皇帝唠嗑没法继续了,陈旭告辞出宫,结果发现大街上吵吵嚷嚷喧哗无比,无数人都往城西涌去,沿途的公交车都快被挤爆了。 陈旭心里略有些奇怪,大宛人虽然他没见过,但根据人种分布来说,大宛人应该和新疆哈萨克斯坦等地的人长的差不多,也不是三头六臂等奇形怪状,何况这几年西域胡商几乎常年不断往咸阳跑,那些高鼻深眼黄头发红头发的蛮夷也见过不少,按道理说咸阳人的见识应该很高了,但为何这次这么踊跃去凑热闹? 陈旭不解嘀咕几句之后吩咐去报馆。 大宛使臣和商队来咸阳,这是自从两年前征服西域之后第一个主动安排使臣和商队前来的西方国家,值得报纸好好宣扬一下。 而且大宛的位置很特殊,地处西域、中亚和南亚次大陆的交界处,刚好处在大秦通往西方的咽喉要道之上,因此将来大秦和西方的往来必须经过大宛,弄清楚大宛国对大秦的态度非常重要。 翻越葱岭去征服大宛不容易,即便是胜利了也必然损失不小,汉武帝时期,为了打破匈奴和大宛对东西方贸易道路的钳制,汉武帝派遣大将李广利数次进攻大宛,在付出沉重代价之后才攻破大宛都城,不过也正是这次胜利让大汉在西域和中亚的声威大振,彻底奠定了强汉之名,而匈奴失去了大宛这个风水宝地之后,国势越来越弱,后来干脆一分为二,一部分投降大汉,一部分夹着尾巴跑到中东和欧洲祸祸西方去了。 而大汉征服大宛国,几乎也是中国历史上最远的一次对外战争的胜利。 当然,要去往西方并非只有葱岭一条路,还能绕天山北麓走草原戈壁,但道路更远同样困难,因此在两路对比之下,穿越葱岭是最方便最直接的方法。 眼下江琥驻军疏勒,李信驻军敦煌,这也是陈旭做的两手准备,一旦西方诸国不怎么服帖,则两路大军会一起出动,只要搞定大宛抢夺下这个同样靠耕种为主要农业生产的地方,不光会获得一个在中亚的稳定粮食补给点,最重要的还能获得一个非常好的马源和马场,要知道大宛马几乎就是最好的战马,不仅威武雄壮而且体力超强,天生适应了高原缺氧的极端恶劣的环境,比匈奴东胡和月氏的战马更加优良。 实际上在陈旭看来,华夏要突破封锁彻底打通到西方的陆路,河西走廊和大宛这两个要点就必须完全掌控在手中,缺一不可。 因此陈旭对大宛使臣的到来也充满了期望,如果能够兵不血刃的让大宛臣服,允许大秦派遣驻军的话,殖民中亚西亚的步伐一下就大了许多。 葱岭虽然难以翻越,但蚂蚁搬家也是一种方法,只要把军需物资运送到西域,然后安排驮队一点儿一点儿长年累月的翻山越岭搬运,几年下来必然成果斐然,同时还可以安排工匠去开矿开厂直接就地打造兵器和装备,过上三年五年鸠占鹊巢就是水到渠成之势,到时候在强大的武力压迫下,大宛除开投降之外就只有被灭国一条路。 不过这个安排肯定不能被人知晓,特别是不能说出来被大宛的使者知道,要偷偷的进行,而为了遮人耳目,眼下还得通过报纸大力宣传大秦对待西方诸国的友好态度,通商通使互不干涉内政,遵守和平共处五项基本原则。 在报馆呆了个把小时,让陈平等人密切关注大宛使臣和商队的情况,而且尽快把这个消息采编成为新闻稿件刊登出来,让全国百姓都知道西方万里之外有国名大宛者派遣使臣和商队来朝拜大秦帝国了,这是一个提升朝堂声誉和提振百姓对大秦拥护度的良好手段。 虽然这几年国内矛盾逐渐消退平息,但实际上六国的遗老遗少照样在民间不停活动,因此通过舆论宣传大力传播国外的消息,也能转移国内的矛盾和注意力,打开观察世界这扇窗户之后,让许多有野心的人把目光投到国外,假以时日,陈旭相信会有许多探险者组队去西方刷钱刷地盘,等到机会合适,陈旭还能建言皇帝开一个封赏诸侯的口子,让那些在西方和海外混的好的团体得到大秦皇帝的册封,最后成为一个被中原王朝承认的海外诸侯,以此刺激民间海外探险的积极性,加快华夏文明在全球的扩张速度。 实际上眼下是全球扩展最好的时间。 亚历山大大帝建立的马其顿帝国分崩离析,这一百多年来,中亚、西亚、中东、欧洲、北非等地全都处在一个极其动荡的时期,这期间先后崛起又崩塌的帝国不计其数。 在阿育王的带领下印度摆脱马其顿的统治,成就印度历史上最辉煌的孔雀王朝时期,但眼下阿育王已经挂了,然后孔雀王朝实际上也开始分裂,身毒只不过是其中最大的一个邦国而已。 同时期的埃及托勒密王国,西亚和中东的塞琉古王国,地中海的迦太基王国,小亚细亚的罗马共和国都还在彼此不断的厮杀争斗,而在上百年的混战之后,罗马和安息逐渐崛起,其他一些大的帝国都在不断分崩离析。 而大秦崛起的时间刚刚好,而且在陈旭的推动下已经提前上百年替中原搞定了匈奴的威胁,同时也已经将西域收入囊中。 所谓一步快步步快。 陈旭相信只要大秦保持稳定,保持华夏蒸蒸日上的这种快速发展和扩张势头,十年二十年之后统御全球丝毫没有问题,有问题的只是交通和人口而已。 要彻底征服地球,坚船利炮必不可少,而这一切已经都在逐步的推动,一旦定装火药的子弹炮弹和步枪大炮研发成功,则可以开始装备一批火铳和火炮部队,从陆路和水路两线出发开始漫长的征服之旅。 而人口随着粮食的不断增产和国内环境的改善,二十年之后必然会翻倍,按照陈旭的推测至少会达到五千至六千万之间,这从当前大秦的人口结构就看得出来,统一六国之后大秦鼓励生育的成果早已显现出来,走在咸阳的大街上,到处是成堆的孩童在嬉戏打闹,十年之后这些孩童都会陆续成为青壮年,成为建设和推动大秦全球攻略的主力阶层。 而在大秦成长起来的这些青少年,也必然会对大秦拥有更大的忠诚度。 “快去看,错过莫要后悔,某从未见过如此神驹……” 就在陈旭和陈平丘乘付安等几个报馆的主官在总务室喝茶聊天之时,突然外面响起一阵闹嚷,片刻就看到一个胸前挂着记者证的年轻人满头大汗的撞开门进来,“陈秘书快去去看……呃,侯爷……”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付安转头就给了年轻记者一个爆栗子,如果手指头上戴着一个朋友去世器,估计这个年轻记者直接当场就卒了。 “恕罪恕罪,属下不知侯爷在此!”年轻记者捂着额头吓的赶紧道歉准备逃走。 “站住,到底发生了何事?莫非不知道总务室不能乱闯?”陈平一拍桌子站起来,声音异常严厉。 如果方才和陈旭讨论的是紧要秘密之事,只怕会被撞破,这让他非常恼火,而且这个青年和他还有些渊源,是老家来投奔他的一个后辈,陈平看他聪明伶俐便让他挂职当了一个记者,但如果此事惹怒了侯爷,只怕他也担待不起,因此陈平脸色变的非常难看。 “无妨,陈秘书勿要责备,快说说什么神驹让你如此兴奋?”陈旭和颜悦色的看着这个神情有些胆怯的年轻记者摆手安抚陈平。 “方才西门处来了一群西方人,自称来自极西之地的大宛,带来了许多货物正在售卖,那些货物不过也是些普通平常之物,有玉石珠宝、皮货鸟羽、野兽角牙等,不过这些人乘坐的皆都是丈余高的骏马,神骏之极,而且还专门带有十匹良驹出售,通体没有一根杂毛,四蹄粗壮宛若铁盘,一口都能咬断寸余粗细的麻绳……”年轻记者红着脸支支吾吾开口。 “如此骏马果然堪称神驹!”陈平听罢脸色也瞬间惊讶无比。 第1161章 大宛神驹 丈余高的骏马在匈奴东胡也有,但非常稀少,基本上都是王族座驾,但从未听说一口能咬断寸余粗麻绳的骏马,如此性烈入火的脾性恐怕也不是普通人能够驯服的。 和后世男人喜欢豪车名表一样,大秦男人也特别喜欢骏马刀剑,但千金易得千里马难求,真正的好马不光要血统好,还需要经过良好的训练和培养,要得到一匹真正的绝世良驹,可不仅仅是钱能够办到的,而要养这么一匹马,家产百万恐怕不一定支撑得起。 千金买马骨的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一匹真正的千里马需千两黄金才能买到,而且如果买者不是懂马之人,爱马的人还不一定卖。 因此突然远来的大宛人带来神骏异常的骏马售卖,必然会在汇集大秦顶级富豪圈的咸阳引起轰动。 (注一下:古代对于金有两种说法,一是指铜钱,一是指黄金,但并非其中没有差别,千金买马骨之事指的就是黄金,因为买马的是一个国君,如果花费一千枚钱去买一匹世所罕见的千里马肯定是不可能的,佐证就是吕不韦奇货可居投资异人的时候,他作为一个阳翟大商贾,将身价千金都投了进来,一半给异人用于交友交流用,另一半购买奇珍玩物去咸阳游说王族和贵族,因此如果说吕不韦全部身价只有一千钱那也太打脸了。其实,史书上对金的称呼不同是有区别的,比如“赏百金”里的金便是黄金,如果说“赐金千斤”则说明是铜。“金”字使用前后位置的细微变化和语境的不同,能够明显区分出来。) 而陈旭此时也差不多明白过来,方才看到大街上无数人往城西而去,必然就是去看大宛骏马的。 “走,去看看!”陈旭也来了兴趣,站起来往门外走去,陈平丘乘付安等人也立刻兴冲冲的一起跟了上来。 大宛名驹啊,那必然是后世传说的汗血宝马。 陈旭只听过说没见过,而且历史上关于汗血宝马的故事也相当多,最著名的当然还是汉武帝了。 传说汉武帝执政时期,一个发配西域的囚犯在高原捕得一匹汗血宝马,献给汉武帝之后让汉武帝欣喜若狂,称之为天马,而且汉武帝还即兴狂歌一曲表达极度的兴奋之情。 “太一贡兮天马下,沾赤汗兮沫流赭。骋容与兮跇万里,今安匹兮龙为友。” 唱完之后汉武帝意犹未尽,如此神骏的骏马一匹哪儿够,于是他安排官员去西域打听,得知这种天马产自于葱岭之西的大宛国,便派遣使臣携带千金和一匹黄金打造的金马去大宛求购汗血宝马,但竟然被拒绝了,因为大宛国当时被匈奴人控制,害怕这种纯种的骏马流落到大汉之后更加威胁匈奴对西域诸地的控制,而且使臣被拒绝之后在返回中原的途中被大宛强盗袭杀,于是汉武帝一怒之下命令大将李广利率领数万大军攻伐大宛,不过第一次惨败而归,数万人马只有数千人退回敦煌,三年之后,汉武帝命令李广利带领六万大军三万匹马和十万头牛再次征讨大宛,这次大宛国内因为正在闹内讧,于是一征而下,大汉军破贵山城,得骏马数千而回,然后放之天山南北的伊犁牧场与乌孙马、月氏马、匈奴马进行杂交培养,从此让大汉也有了伊犁良驹,为之后彻底征服匈奴奠定了强大的基础,而后来中原王朝几经更迭,但伊犁马一直作为中原历代帝国最好的战马不断培养和驯服,直到蒙元入侵中原之后,伊犁马才很快消失,汗血宝马的血统也被蒙古马彻底淹没下去,中原再无天马之名。 “我去,这么多人!” 乘车来到西门附近,发现整个西门几乎都被前来观马的民众堵死,黑压压至少是有数千人,陈旭只好弃车骑马,在一群侍卫不断的呵斥开道声中,一群人费了足足一刻时间才挤出城门。 城门已经热闹的近乎于失控了,拥挤的人群之中不乏像陈旭这样身份高贵的王侯公卿,守门的兵卒想管也管不了,只能不断的为这些贵人推开拥挤的人群开路,许多兵卒把头盔都挤掉了。 要说这几年咸阳的安全系数的确提高了无数倍,自从陈旭来咸阳之后不断改革,不光现在宵禁时间推后了一个时辰,而且对于大街小巷摆摊设点也不再强行驱逐,城门管理的也松弛了许多,随着民间商业的繁荣发展,四座城门整日车水马龙,早晚有时候兵卒根本就不检查身份牌统统放行,加快行人进出城的速度免得堵在城门处更加危险。 陈旭和陈平等人好不容易挤出城,但看清楚外面的情形之后更加咋舌,平日进出货车等候停留检查的空地上早已人山人海被围的水泄不通,目测至少有四五万人,黑压压全都在讨论喧哗,有些人不断往里面挤,有些站在外面踮脚张望,还有的捂着头冠帽子从里面挤出来,衣衫凌乱狼狈不堪。 “这位兄台,里面情形如何?”一个中年男子好不容易挤出来便被付安一把扯住。 “莫问莫问,的确是骏马,但价格也能吓死你!”中年男子衣衫服饰看起来还挺奢华,但说话的语气明显很颓废,一边说一边连连摆手准备离去。 “兄台莫急走,到底是多少钱,如何就能吓死某!”付安很不服气的扯着男子的衣袖不肯放手。 男子没好气的正眼看了付安一眼,看到胸前的报馆主编的铭牌之后微微呆了一下态度好了许多,拱手说:“失敬失敬,原来是报馆的付主编,不过某劝你还是别进去看了,不是某夸大其词,而是付主编也必然买不起……” “聒噪,你只管说到底多少钱?”站在旁边的陈平忍不住打断男子的话。 而男子一看陈平胸口的铭牌,脸色一白哆嗦了一下赶紧再次拱手:“原来是陈秘书,恕某方才眼拙,里面有西方大宛商人带来十匹骏马,每匹要价千金……” “啥?”抓住男子衣袖的付安惊呼一声脚一软差点儿跪下去。 “嘿嘿!”男子干笑几声拱手,“某自诩身家还不错,而且还特别爱马,府中现有骏马十多匹,方才听到友人说起特地赶来一观本想买几匹回去,没想到马的确是世间难觅的绝世良驹,是中原和匈胡从未见过的品种,但千金的价格也的确让人望而生畏,怕是除了始皇帝和清河侯等贵人,这咸阳还没几个人消费的起,诸位如若不信请进去一观,某先告辞了,得罪得罪!” 男子连连拱手之后一边整理衣服头冠一边踉踉跄跄而去,明显有些神魂混乱,看来这个价格对他的打击的确也很大,连和陈平这些上卿大官套近乎的心情都没有。 “千金一匹,某的确是买不起!”付安张了张嘴巴颓然开口。 “进去看看再说,买不起还看不起咩!”陈平神情瞬间也有些失落。 千两黄金,按照眼下货币改革之后的金钱比值,一两黄金可以兑换四百钱,则相当于四十万钱。 卧槽,陈旭算了一下把自己也下了一大跳。 果然是超跑,的确贵的有些离谱。 要知道眼下最好的匈奴骏马也才一万多钱,差点儿的只要六七千钱,至于中原用来拉车的劣马几百上千钱都能买到,稍微好点儿的马也就两三千钱顶天了,这种普通马一般经济条件稍微好点儿的家庭都养得起,就和后世的家庭汽车一样,出门骑马在大秦属于大众化配置,算不得奢侈,特别是这几年大秦的经济快速发展,凉国代国辽国为了发展不断向中原倾销马匹和牛羊皮货,使得马匹的价格一直都在不断走低,大秦马匹的保有数量一直在不断攀升,根据不完全统计和推测,截止去年夏天,整个大秦已经拥有了二百万匹以上的马和七十万头牛,而整个大秦才不过六百万户的规模,几乎有一半的家庭能够平摊到一头大型牲畜。 当然,这和后世的平均工资一样,虽然有些坑爹,但这个平均数比钱要真实多了,就算是陈旭如此大的家业,整个侯府也才三百匹马,而且其中大部分都还是挽马和驮马,真正能够骑着长途赶路的只有一半,也平均不到多少家庭。 但四十万一匹的骏马,让陈旭买起来都觉得牙疼,特么的要是养死了还不哭死,就算不养死,出门刮碰掉点儿漆……掉点儿皮毛,绝对也会心疼的心头滴血。 为了不让自己的身份引起围观者的注意而造成人群慌乱踩踏,陈旭把一个护卫的帽子戴在自己头上,然后吩咐侍卫不要亮腰牌也不要呵斥驱赶,一群人裹在一起拼命往里面挤,在一连串入你娘子的亲切招呼下,伴随乒乒乓乓哎呦不断的惨叫声,一群膀大腰圆的侍卫挥动拳头连推带搡还是闯开一条路保护着陈旭陈平等人挤到了圈子中间。 “咴~~” 刚刚挤进来,果然就看到大量驮着货物的马匹和穿着异域服装的胡人都聚在空地中央,马匹都被拴在栏杆上,地上还摆放着许多精美的宝石和野兽的獠牙等物品,而场中最惹人瞩目的是十匹骏马,三匹通体雪白,两匹栗色,两匹青色,一匹通体漆黑,还有一匹赤红如火一匹金黄色。 十匹骏马果然通体颜色纯净如同绸缎,四肢细长而马蹄硕大,脖子比一般的匈胡骏马要长的多,肌肉贲起看起来充满了力量感,而且脖鬃和尾鬃整齐披散,光滑无比在阳光下闪烁着迷幻的光影。 第1162章 找茬儿 “神驹啊,某相马数十年,今日终于得观真正的千里马也!”旁边一个虚发花白的老者咬着手指头满脸呆滞的看着十匹骏马流口水。 “太贵了,某敢保证这些大宛人卖不掉一匹!”一个身穿华服的男子双眼流露出极其火热的光芒,但又掩饰不住兜里缺钱才特有的酸凉语气。 “谁要是送我一匹大宛马,某就把女儿嫁给他……” 距离陈旭三个身位之外一个身穿锦袍头戴武冠的家伙更加下本钱,不过等陈旭看清他的脸之后,赶紧往人群中躲了一下,这个货他认识,乃是兵部长史,名叫司马欣,听闻和章邯关系不错,司马欣虽然听闻武功兵法都不错,但却长的丑,估计生的女儿也好看不到哪儿去,属于不拼爹嫁不出去的那种。 “让开让开,让某等看看到底是何样的神驹,竟然敢买千金,若是不好,小爷我定然打断马腿拿回去涮火锅……” 陈旭侧面不远的人群突然一阵剧烈骚动,伴随着一个熟悉而嚣张的声音传来,一群身穿锦袍手持马鞭的纨绔大摇大摆的从分开的人群中走了进来,为首的一人身材修长面如冠玉,柳眉星目皓齿丹唇,一亮相便羞杀无数年轻女子,正是名满都城咸阳的纨绔界代表蒙云蒙公子,剩下几个齐老二高老三等一群几乎白天黑夜形影不离的家伙,马腾和杨真也在其中。 “哇~哦,果然是神驹!”一群纨绔一如既往的完美亮相之后又是一如既往的二逼神情,看见这十匹骏马之后全都大呼小叫起来。 “哈哈,额滴,哈是额滴!”齐老二流着口水欣喜的怪叫着翻身就跳过栅栏去抓那匹通体金黄的骏马。 “#%^@……” “二郎小心~~” “此人要遭殃……” 一群大宛人和人群中立刻响起此起彼伏的声音,还有懂马之人情不自禁的捂上自己的眼睛。 “砰~” “啊~~” 齐老二还没摸到金色骏马的脖子,旁边另外一匹白马突然转身尥蹶子双腿一弹,两只盘子大的马蹄就将齐老二踹飞出去。 齐老二进去的快出来的更快,惨叫一声飞出栅栏撞入人群之中,辱骂和惨叫声中人群倒下去一大片。 “二郎没事吧?”一群纨绔一拥而上把齐老二扶起来。 “咳咳,我靠,某的胸骨好像碎了,快……快送我去卫生院……”齐老二咳出来一口血紧紧的抓住蒙云的胳膊。 “呼,没死就好,吓我一跳!”蒙云打落齐老二的手站起来,转身看着一群战战兢兢准备凑上来观看的大宛人,脸色一寒指着方才那匹白马说,“呔,你们听着,这匹马踢伤了我的朋友,他爹是内史令齐大人,你们赶紧把这匹马赔给他,不然等他告到始皇帝面前,你们都死定了!” “对,赔钱……不对,赔马!”另外几个纨绔也不去管齐老二的死活,一起跳起来指着一群大宛人的鼻子大声呵斥。 “哗……”四周围观的人群一阵哗然和骚动,许多人都脸皮抽抽着往后退。 这群纨绔在咸阳几乎无人敢惹,听这语气明显是来找茬儿的。 在几个胡商翻译下,一群大宛人听懂了蒙云的话,一个个脸色发白的同时又很不乐意,聚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片刻之后,一个气势不错的中年人站出来对着蒙云等人叽里咕噜几句,旁边有胡商翻译出来,大意就是说这大宛神马天生暴烈,不是熟悉的人最好不要靠近,你们的朋友自己不听劝告要去触摸才被踢翻的,而且看起来似乎也没啥影响,他们愿意赔偿一些医药钱。 “我靠!你看我们是缺钱咩!” 一群纨绔一听就不满意了,一个个跳起来吹胡子瞪眼睛的挥舞着拳头准备开揍,而一群大宛人也不甘示弱,许多人都在后退的同时抽出腰间的弯刀。 “滴~~~” 就在现场剑拔弩张之时,人群外面响起一阵尖利刺耳的警笛声,伴随着踢踢踏踏整齐的脚步声,围观的人群瞬间开始四面散开,很快就看到一队手持长戈身穿黑甲的中尉禁军分开人群而来。 “哈哈,看见没有,我们的帮手来了,快快把马赔给我!”一个纨绔得意的嚷嚷。 一群大宛人脸色更加苍白,在首领的示意下赶紧都将武器收起来。 这一路前来,他们听闻了无数大秦繁华富庶的消息,咸阳城被西域商人吹捧为人间天堂一般,虽然他们都不相信,但还没进入咸阳就已经明白,咸阳的富庶和繁华可能远远超出他们的预期。 从进入陇西郡开始,通行的道路就变成了平直的水泥马路,而路上来往的行人不光衣饰整洁车水马龙,更有又宽又大的四轮马车奔驰不断,特别是豪华无比的厢式货车,车窗竟然都是传说中的玻璃,这让所有人不得不对大秦的繁华富庶更信几分,而到了咸阳,他们才知道所有的消息都不是传说,这座如同猛虎一般俯卧在关中平原上的黑色巨城,直接就将他们震慑的心神不宁,咸阳的一切,都不是他们能够凭空想象出来的样子,真的属于另外一个世界,被称之为天堂也毫不为过。 特别是在来的路上数次见识过大秦精骑的悍勇和精良装备之后,使团的官员觉得国主犹豫了足足一年之后的举动是正确的,大秦完全不是大宛能够抗衡的,如果不是因为一座雪山高原阻挡,估计大宛早就被镇守西域的两支大秦军队占领了。 何况这些使者和商人也不是傻子,来的路上走走停停一路打听消息,也差不多弄清楚了两支大秦军队驻扎的位置,似乎就是专门针对大宛的。 大宛和西域诸国并不陌生,可以说数百年来一直都有来往,对于葱岭和天山南北的环境也不算陌生。 两支大秦精锐骑兵和数万西域仆从军分别驻扎在西域各处,将大漠和天山南北的要冲道路都防守的严严实实,只要大秦皇帝一声令下,月余之内这数万强悍的大军就能从两个方向夹击大宛,而按照大宛的实力,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抵挡的。 因此眼下大宛对于大秦的态度来说非常的重要,小心翼翼尽量不能惹怒大秦皇帝,而在这大秦都城,更加要小心翼翼,方才那个被踢伤的年轻人身份很不一般,竟然是主管大秦都城所在区域的最高官员,而同来的一群纨绔的身份简直不需要过多去想,必然也都是了不得的贵族身份,轻易不能触碰。 加上使团的官员已经跟着大秦典客署的官员去城内安排住宿去了,叮嘱他们留在这里不要惹是生非,因此这群大宛商人和使团随从看着踢踢踏踏包围过来的中尉禁军,一个个腿肚子都有些转筋。 那些西域的商人不是都说大秦人彬彬有礼么?怎么初来乍到就遇到一群不讲道理的纨绔。 “何事如此闹嚷?都散了,围堵在城门处成何体统……”为首的禁军首领竟然是中尉府令陆嚣,一身黄金装备特别耀眼,手按腰刀气势如虹,大步从分开的人群中走进来。 “陆中尉,您要为我做主啊!”齐老二呲牙咧嘴露出满嘴的血水就扑倒陆嚣面前嚷嚷。 “咦,这不是齐家二郎么?”陆嚣愣了一下看着这个披头散发满嘴血花子的家伙惊异不已的问,“是谁将你打成这般狼狈模样?” “某只不过是想摸一下他们的马而已,却被他们的马蹄断了数根肋骨……” “这还得了,本官一定为二郎做主……”陆嚣眼睛扫过一群大宛商人,脸色一寒往前一步准备开口,却被旁边伸出来的一只手一下将他拽住了。 “何人……”陆嚣恼怒的回头,就看到取下了帽子的陈旭,顿时浑身一怂赶紧满脸堆笑的抱拳行礼,“原来是左相,恕某方才眼拙没认出来!” “无妨无妨,本侯也是来看热闹的!”陈旭笑着摆摆手。 而此时四周围观的人群也都纷纷认出了陈旭,于是无论王侯公卿还是商贾百姓全都欣喜激动的围过来打招呼,现场一片热闹欢腾,而一群大宛商人突然发现所有人都对眼前冒出来的这个年轻人如此礼貌,而且还听闻人群中不断响起的清河侯的称呼,瞬间一个个脸色更加苍白。 清河侯这个名字,他们从大宛的商人口中开始得之,无论瓷器玻璃还是马鞍马镫甚至葡萄美酒,传说都是这个人发明出来,他曾经得到天神的眷顾传授了三卷神秘的天书,然后一路穿过西域和凉国而来,迢迢万里几乎是一路听着这个名字走到咸阳的,如若碰到任何商人或者官员,若是不提上一句清河侯就像一场谈话不圆满一般,因此一年下来这个名字都快听到耳朵起茧了。 眼下刚刚到达咸阳,没想到竟然就见到了这个传说已久的大秦名人,而且竟然还如此年轻,相貌也如此普通,笑容也平淡和煦,似乎与家喻户晓的名称毫无联系。 第1163章 朕去城楼一观(加更求保底月票) “妹婿~”看见陈旭突然冒出来,蒙云微微打了一个哆嗦,俊俏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对陈旭拱手行礼。 “见过侯爷!”齐老二和一群纨绔也全都收起方才嚣张跋扈的神情,一个个骚眉搭眼儿的上来套近乎。 “齐二郎,方才的事本侯都看见了!”陈旭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狼狈不堪的齐老二。 “内个……内个……我……我只想摸一下而已,没想到这大宛马竟然如此暴烈……”齐老二尴尬的擦干净嘴角的血水低声嘟哝。 “伤的重不重,你还是先去卫生院看看胸骨肋骨有没有受伤!”陈旭虽然恨不得一巴掌把这货拍到土里面去,但鉴于彼此之间的良好酒肉关系,还是有些担心的提醒一句。 “嘿嘿,无妨无妨,某虽然没骑过这大宛马,但平日也熟知马性,其实某方才已经几乎躲过了马蹶子,只是这马的确速度奇快无比,某方才稍微躲慢了些,受了些皮肉伤,没有大碍!”齐老二干笑着摇头。 “嗯,没受伤便好!”陈旭看齐老二的样子似乎也并没有大碍,于是转头看着一群大宛商人,眼神再次落在了十匹汗血宝马的身上,眼神中也微微露出一丝火热。 大宛马后世天下闻名,作为世界上唯一三种纯血宝马之一,汗血宝马的名声在华夏如日中天,是后世所有帝王和爱马人士都欲得而不可得的良驹, 只可惜自从强汉崩塌之后,中原再也没有弄到过纯种的汗血宝马。 因为这种马虽然产自大宛,但并非大宛的所有马都叫汗血宝马,它必须有最为纯正的血统,最为苛刻的生产时间和饲养地点,经过复杂的自然选择之后,数百上千匹大宛马中,或许能够诞生一匹真正的汗血宝马。 这种马生活在雪山高原之上,耐低温低氧等极端气候,耐干渴饥饿,不仅速度快而且耐力及其持久,而且奔跑起来极其平稳,是世界上最为优良的战马,不过也正是恶劣的生活环境,所以大宛马作为一种半野生的品种,脾气非常暴烈,在没有驯服之前就如同一头野兽,哪怕是面对狮子豹子这些猛兽也不怵一分能够对咬,特别是那一双盘子大的蹄子,尥蹶子的时候能踢碎猛兽的头骨,堪称一对大杀器。 而在诸多故事情节中,驯服的战马帮助战士战斗的场景也并不少见,但仅限于那些通灵性的绝世良驹,而大宛马就是其中之一。 但所谓天道自然,任何美好的事物必然不会轻易得到,而任何轻易得到的也不会珍贵,这大宛马性烈如火,要想驯服就是对于所有骑手的最大考验。 随着陈旭的眼神扫过整个现场,在陈旭强大的气场之下,方才喧闹热烈的气氛慢慢安静下来,直到最后再无任何人发出声音。 无论是旁观的王侯公卿富豪商贾和咸阳百姓甚至前来维持治安的禁军,都感觉心脏砰砰跳的有些快,而且还有些口干舌燥。 人的名树的影,清河侯的身份足以镇压一切不服。 而一群大宛商人更加的惊恐和不安,因为语言不通加上身份地位相差太大,所有人都低头后退不敢看陈旭一眼,不知道眼下这个传说中的年轻人要如何处置这件事。 何况看方才陈旭和一群纨绔的关系,这件事不容易善了。 “大宛名驹,的确不凡,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神马,本侯向往许久了!”陈旭轻轻开口,一个胡商看了陈旭一眼之后低声将陈旭的话翻译给一群大宛商人听,而听完之后,一群商人的情绪瞬间有些激动起来。 “侯爷,我等方才不是故意要伤这位公子,这只是一次误会,我等愿意赔一些钱!”还是方才那个气势不错的中年男子站出来战战兢兢的开口。 陈旭听完一个胡商的翻译之后微微点头:“此事的确不怪你们,放心,这件事就此作罢,不会有人找你们麻烦!” “呼~,多谢侯爷!”听完胡商的翻译之后,一群大宛商人瞬间脸色松弛下来,一起学着中原礼节对陈旭拱手道谢。 “不过……”陈旭转头看了齐老二一眼说,“宝马良驹世人皆爱,听闻这大宛神驹不易驯服,但一旦驯服之后就特别温顺,我这几位朋友如此喜欢你们的马,因此本侯也想给他们一次机会,若是有人能够驯服这几匹马,本侯就花钱将其买下来送给他们,但今日之事你们也要担一些干系,毕竟大宛马是你们带来的,照顾不周才导致我这位朋友受伤,因此若是驯服之后,你们这些马我只能出五百金,你们意下如何?” “五百金?”四周的人群微微一阵骚动,许多人对于陈旭砍价的本事充满了惊喜和激动。 中年男子脸色略微有些难看,但转头和几个同伴低声商量几句之后还是很爽快的答应下来。 根据陈旭的身份和地位来说,他开口说话和皇帝也没什么区别,帝国权势最盛的左丞相,替皇帝审阅签发诏书和命令,同时还是得到过天神眷顾的男人,如果一来咸阳便拒绝他的命令,恐怕接下来各种通商通使的任务就不好完成了,一不小心使团连同商队的人把小命都搁在咸阳都不奇怪。 大宛如今不得不重视大秦,但对于大秦来说,大宛只不过是阻挡在他们西进道路上的一个小国而已,死活就是皇帝和这个左丞相一句话而已。 看见一群大宛商人竟然同意了,于是围观的人群一阵欢呼,蒙云更是激动的一把抓住陈旭的袖子脸皮涨红的嚷嚷:“妹婿,方才你说的话可当真?” “就是,侯爷,您可别诳我们,五百金也不是小数目!”一群纨绔也一个个激动的围着陈旭。 陈旭翻个白眼儿打落蒙云的手说:“舅兄何时见我撒过谎,自然一切当真,这十匹大宛骏马,你等都可以挨着去试,如若驯服一匹,我就花钱买下来送给你们……” “嘢嚯,侯爷威武!”一群纨绔瞬间欢呼雀跃起来。 “陆中尉,驱散四周人群,让大宛商人带这十匹骏马去城南外的河滩上,今日本侯要看看蒙公子和几位滑翔机英雄挑战一下大宛名驹的飒爽英姿……” “快去城南河滩占地方~” “同去同去!” “幸亏某骑马来的……” 听陈旭说完,围观的人群瞬间欢呼,连带消息传开之后很快数万人一哄而散,骑马的直接绕城而走,但大部分人都准备穿城而过抄近路坐公交车去城南,但发现城门被堵住之后大部分都撒脚丫子直奔城南而去,一些爱马或者来看热闹的富豪商贾和王侯公卿也都各自上马上车,带着家仆沿着平坦宽阔的绕城驰道快速离开,前后不过一刻时间,本来被围观者堵的水泄不通的西门瞬间亮堂无比。 随着离开的人沿途宣扬讲述,很快咸阳城内外更加骚动,无数本来没什么心思出城看热闹的人也被勾引的痒痒难耐,骑马坐车或者走路直奔城南,想看看这些被清河侯评价为天下一等一神驹的骏马倒是如何神骏。 要知道大秦眼下根本就不缺马,甚至也不缺好马,耐寒耐饿的东胡骏马,身高体壮疾驰如风的匈奴骏马,还有体型健硕的月氏战马,都是以前中原稀缺的好马,但如今,这些马正源源不断的被商人贩卖到大秦全国,虽然一匹绝世良驹的价格依旧不菲,但就如同后世的大城市见到超跑一样,眼下在咸阳洛阳等大秦诸多郡城已经不算是稀奇事。 而咸阳作为大秦的京师所在,王侯公卿扎堆,富豪商贾无数,自然城内每日来往的骏马也不知几许,随便一个富豪骑着的马匹,都是以前可遇而不可求的匈胡骏马。 但今天从西方而来的大宛人,到底又带来了几匹什么样的神驹? 随着消息在城内传播的越来越热闹,就连许多嗤之以鼻并不喜欢马的人也开始忍不住诱惑去城南一观究竟,甚至还有民间的博彩机构开始根据十匹马和蒙云等一群纨绔的属性开出盘口,赌哪匹马会被驯服,赌哪个最先驯服大宛神驹等等,对于天生爱赌的民众来说,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赌一下简直对不起他们的身份。 “去打听一下,外面何事如此吵闹!” 正端着茶杯坐在花园晒太阳喝茶思考政务的秦始皇听着皇宫外面似乎有隐隐约约的欢呼声传来,忍不住眉头一皱问。 “喏~”一个玄武卫抱拳离去,不过一刻时间便急速返回,把外面的事情简单汇报了一遍。 听完之后秦始皇脸色古怪之极的沉吟一下之后放下茶杯吩咐:“准备车驾,朕去城南城楼一观!” 皇帝出宫自然排场巨大,但今日不过是在城内移动,因此并没有动用太多人,两千卫尉禁军清街开道,五百玄武卫贴身保护,始皇帝乘坐六匹马拉乘的天子玉辇出皇宫南门,沿着笔直平坦的水泥大道直奔城南而去。 而皇帝出宫的消息传开后让咸阳城更加热闹。 皇帝去城南了,必然是和大宛商人的骏马有关,于是在十传百百传千的传播下,几乎整个咸阳城都轰动了,就连城南图书馆工地都被惊动,许多官员丢下工作戴着安全帽直奔城南而去。 第1164章 失控的小火车 半个小时之后,等陈旭和陈平等人坐车到达城南门外的河滩之时,发现整个河滩上已经人声鼎沸,黑压压的聚集了至少十万的围观者,而城门处仍旧人流如同喷泉一般涌出来,喧哗吵闹之声响彻数十里,甚至渭河对岸也聚集了无数人,有些爬在树顶上观看。 “侯爷,在阵仗是不是太大了点儿!”带着禁军护送大宛商人和十匹骏马而来的陆嚣脸色略有些发白。 “唉,这看热闹的坏习惯的确该改一下了!”陈旭脸皮也轻轻抽搐着叹气。 不过国人看热闹的坏习惯似乎几千年之后还是如此,想改也改不掉,只能等踩死几个祭天才会有人明白看热闹的坏处。 等陈旭穿过围观欢呼的人群来到河滩上的时候,平时人们无事赛马的地方已经空出来一条约莫三里长的比赛场地。 下马下车,观看场地,一群王侯公卿涌上来寒暄问候,等四周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之后,陈旭这才转头看着蒙云等一群纨绔笑着说:“你们谁先来!” “我先来!”蒙云三下五除二脱掉长衫露出一身短打,白面如玉身材修长,颌下一丛黑须看起来英武无比。 “公子选哪匹马?”一个跟随大宛商人而来的胡商帮忙翻译。 “就这匹!”蒙云一眼就相中了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 “嗤嗤~~” 看见自己的缰绳被递给一个陌生人,白色的骏马瞬间就暴躁不安的打着响鼻,并且丝毫不顾蒙云的安抚举动,焦躁不安的尥蹶子表示反抗,而当蒙云抓住马鬃准备上马的时候,甚至前腿离地一下站立起来不停嘶鸣,根本就不让蒙云爬到自己身上。 “聿聿~~” 面对如此暴烈的马匹,蒙云也不敢大意,只能紧紧的抓住缰绳不停的安抚。 作为一个喜欢赛马和滑翔机等极限运动的纨绔,蒙云这几年通过博彩公司和蹴鞠比赛每年也挣数十万钱,绝对算是纨绔中的高富帅,因此也舍得花钱,自己府中养了七八匹好马,虽然比不上这大宛马,但却也都神骏异常,绝对是千里挑一的品种,府上还专门请了一个相马师,因此对于驯马蒙云还是有几分心得体味,甚至来说还算是一个不错的高手。 但这大宛马和匈胡中原的马毕竟不同,天生带有浓烈的野性,即便是被大宛人驯养了很久,但面对蒙云这个气息完全不熟悉的陌生人,加上十余万人的喧嚣围观,此时这十匹马都处于极度的紧张不安和焦躁之中,短时间想将其安抚下来完全做不到。 时间一分一秒流失,很快一个刻时间过去,只见蒙云围着骏马来回不停的折腾安抚,数次想爬上马背都没有成功,甚至还有两次差点儿被高高扬起的马蹄踢伤。 英俊的蒙云此时看起来颇为狼狈,头冠都掉在地上,头发披散衣衫散乱,浑身的汗水连衣服都浸透了。 “这马果然性烈无比,看来云哥儿无法成功也!” 围在陈旭身边的一群纨绔脸色都非常难看,有人叹气有人摇头。 他们这群人中,蒙云的马术至少排在前三,但眼下一刻时间过去竟然连马背都没爬上去,这一下将所有人打击的不轻。 而就在蒙云试着驯服白马的时候,秦始皇在一群玄武卫的护送下登上城南门的城楼,片刻之后,闻讯而来的蒙毅冯去疾赵亥赵威等一群公卿王侯也都上了城楼,围在始皇帝四周观看。 “看来云儿是不能成功了!”秦始皇举着单筒望远镜观看半晌之后放下来微笑着摇头。 “这个逆子!”蒙毅脸皮抽抽着也把望远镜放下来。 对于骏马,蒙毅的兴趣可没儿子那么高,何况年纪大了也不喜欢干太刺激的事,因此对于儿子整天不务正业骑马遛狗整滑翔机这些活动,蒙毅打心里充满了怨念,而眼下通过望远镜,他看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像个小丑一般在无数王侯公卿和咸阳十余万百姓以及大宛人的见证下,足足一刻时间连马背都没爬上去,还弄的狼狈不堪的样子,蒙毅脸色铁青恨得牙痒痒。 今天蒙氏这个脸丢的有点儿大。 “嘿嘿,蒙大人何必生气,听我家二郎说,令郎马术还是相当不错滴!”站在旁边的内史令齐宕幸灾乐祸的开口。 “我也听说蒙校令马术不错,在咸阳玩马的圈子名气挺大,而且还颇懂相马之术,不过这大宛马的确神骏而且脾性暴烈,只怕今日不能如愿以偿也!”工部令宰纮在旁边为自己的部下开解,但语气也明显很失望。 “哼,无功而受禄,老夫怕他自己都享受不起,左相的五百金岂是如此好拿的?”蒙毅冷哼一声开口。 “五百金啊,二十万钱,的确贵的离谱,普天之下也只有清河侯能够如此轻描淡写的拿出来送人!”户部令高腾感慨不已的摇头。 “五百金不算,听说大宛商人最开始卖一千金!”建成侯赵亥补充说。 城楼上一阵无比的安静,就连皇帝的脸皮都微微抽搐了几下。 如若是以前,始皇帝根本就不会为钱财有任何所动,但自从上次因为修建图书馆少府缺钱差点儿闹的丢脸之后,他现在对钱有一种很深的怨念。 一匹马一千金,价值四十万钱,那么十匹马总价就是四百万钱,超过一万石粮食,这个代价眼前在皇帝看来,的确是有些大,不过这些马的确神骏异常,哪怕是此时隔河岸边还有三里距离,但通过望远镜依旧能够看得非常清晰,这些马身形流畅肌肉发达,腿长脖长四蹄巨大,动作轻盈矫健而且浑身皮毛如同锦缎一般没有一根杂色,比起为他拉拽玉辇的骏马来说还要神骏数倍,的确是天底下难得一见的神驹。 最重要的是方才听玄武卫奏报,清河侯对此马赞誉极高,不然也不会愿意花大价钱来购买。 清河侯花钱虽然比较快,但一般也比较谨慎,从未听闻他会胡乱花钱,而且花钱必然会十倍的赚回来,因此这十匹骏马的价值应该要远远高于表面看到的价格。 “快看快看,蒙贤侄上去了!” 突然一个举着望远镜的官员嚷嚷一声,始皇帝等人齐刷刷举再次起望远镜,果然看到安抚准备许久的蒙云突然一个矫健的动作翻身爬上马背,同时双腿紧紧夹住马腹,双手死死的扣住了白马的马鬃和脖子,而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下让白马狂躁起来,如同疯狂一般在河滩上来回跳跃疾驰,甚至还急停下来尥蹶子直立,嘶鸣之中拼命想把蒙云从背上甩下来,但蒙云却如同一块牛皮糖一般粘在马背上,虽然左摇右晃披头散发看起来更加狼狈,但白马却并未成功。 “耶~~” 河滩上瞬间响起一阵热烈的欢呼,无数人开始给蒙云喝彩助威。 无论蒙云平时如何纨绔,但眼下毕竟代表着大秦人的脸面,而且眼下不光有数十万平民围观,城楼上还有始皇帝和一群王侯公卿,这个脸蒙云丢得起全城的百姓和皇帝丢不起。 “咴~~” 白马如同疯狂一般在河滩上来回疾驰奔跑,剧烈的颠簸之下蒙云感觉自己就像坐在狂暴大海之中的一块小舢板上一样,不光被颠的头昏脑涨而且连隔夜的饭菜都要被颠出来了,但此时却丝毫不敢松懈和大意,只能将全身的力气都用在双臂之上死死勒住马脖子,试图让这匹狂躁无比的骏马平息下来。 然而这大宛马的耐力简直堪称魔鬼一般,就像一头失控的小火车一般在河滩上来回冲刺急停尥蹶子站立,五分钟之后就被颠到头昏眼花的蒙云稍微的一个松懈,砰的一声,蒙云被白马甩下马背,然后一双巨大的前蹄高高扬起对着滚落在河滩上的蒙云狠狠踩了下去。 “呜~~”随着一声尖利的口哨声响起,只见一个高壮的大宛人冲上去一把抓住缰绳,而白马瞬间就安静下来,冲着披头散发爬起来的蒙云打了个响鼻之后摇头摆尾的回到了马群当中,而一群马立刻都围上来互相挨肩擦背表示亲昵和支持。 “唉~~”不光一群纨绔失望的摇头,围观的十余万百姓也集体响起叹息声。 城楼之上,始皇帝和蒙毅冯去疾等人也都叹气摇头,脸色都不太好。 站在河滩上的陈旭却脸色平淡没有半分的失望,反而有了更多的笑容。 他知道蒙云的马术很好,至少比他好无数倍,绝对算是一个合格的职业骑手。 实际上军队当中很少有烈马,因为军队讲求的是集团冲锋和厮杀,因此要求战马比较温顺听话,性格太倔或者太暴烈的马是不适合做战马的,因此世间许多真正有脾气的好马其实都藏在民间,被许多王侯公卿和爱马人士收藏喂养,这些马有诸多的优点,但也有很多的缺点,比如认生,比如不合群,比如咬人踢人等,不过一旦驯服之后对主人非常忠心,甚至在危急时刻还能救主。 蒙云有几匹好马陈旭是很清楚的,也曾经骑过几次,比自己府上的骏马都要好,跑起来又快又平稳,而且令行禁止非常听话,主要是陈旭对骑马不太在行,虽然练习了这么多年,但还是只能骑别人训好的那种比较温顺的马匹,至于太野蛮暴烈的所谓绝世良驹,还要让他自己去亲自驯服,那个对他来说就要求太高了,一是他的身份不允许,不可能会让他接触这种危险的活动,还有就是陈旭自己也不愿意,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驯马这种事自然只能交给专门的马夫去干,他堂堂大秦左相兼两个侯爷,绝对是不可能去干这种事的。 最最主要的是,自从当初在河滩上被竹鸢扯下马背摔伤之后,他已经有些微微的心理阴影了,一般出门连马都很少骑,基本上都是坐车,而且几个老婆也害怕他骑马摔伤,每次骑马出门几个女人都会一直提心吊胆的等到他回来,几次之后,陈旭为了不让一群老婆担心,自己也很少主动骑马了。 蒙云虽然没有成功驯服这匹白马,但也印证了传说中汗血宝马的确是优良的品种,这种马和匈胡月氏的好马进行杂交一下,肯定很够改善大秦的战马品种。 “妹婿,某失败了!”蒙云被几个家仆搀扶着一瘸一拐的走回来,满脸都是失落和不甘。 “嘿嘿,舅兄莫要怪我!”陈旭呲牙咧嘴的笑了几声转头看着一群纨绔,“你们谁还想去试试!” “某来!”几个人互相看看之后高老三站出来,三下五除二脱掉长袍,同样露出一身短打,活动一下手脚之后指向一匹黑马。 第1165章 果然还是纨绔 在这群纨绔当中,高老三自忖自己的骑术要比蒙云强那么一丢丢,因此实际上心里也略微有些惴惴,但面对陈旭这个极大的诱惑,他决定还是舍命试一下,最多……缺胳膊短腿而已,而且一旦成功,必然会成为咸阳甚至大秦的英雄。 “%#@……” 就在一个马夫要把缰绳交给高老三的时候,为首的中年人突然拦住高老三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 “这货说啥?”高老三满脸懵逼的问旁边负责翻译的一个胡商。 “公子,他说这匹马太烈,害怕您受伤,想让你选另外一匹!”胡商赶紧点头哈腰的说。 高老三愣了一下眼睛一瞪:“放屁,某也学过相马之术,此马体瘦毛长明明是最差的,岂敢糊弄我,莫非你不想让我赢下这一场?” 听完胡商的翻译之后,一群大宛人互相看看之后中年男子脸皮抽抽几下退回去,高老三也没客气,伸手拽过缰绳牵着黑马就往空地上走去,而黑马也很听话的配合,打几个响鼻之后并没有方才白马那种愤怒的举动,乖乖的跟在在高老三的后面。 “咦,高三郎恐怕要成功了!” 几个纨绔瞬间又激动起来,就连围观的人群也有些兴奋的骚动起来,而衣衫凌乱还在整理头发的蒙云手一抖放下梳子,脸皮瞬间黑的可以滴出墨汁来。 “如何?高三郎是否会成功?”陈旭不懂相马,马术也只能算一般般,不过看蒙云的脸色,感觉似乎并不像周围的人群反应的这么良好。 “我赌高三郎在马背上坚持不了十息!”蒙云脸色难看的说。 “不会吧,这马看起来挺温顺啊!”陈旭捏着下巴说。 “妹婿你不懂相马之术,方才我挑选的那匹白马看似暴烈无比,但其实应该是这群马中最差的一匹,而且还是母马,力量速度都不够强,但高三郎挑的这匹马才是这群马中最厉害的,体格高大四蹄细长,看似温顺实则眼神桀骜,而且还是一匹五龄左右的雄马,正是脾气最为暴烈之时……” 陈旭略有些愕然,脸皮情不自禁的还使劲儿抖了几下。 五龄马就是青春期的马,就和后世的初中生差不多,属于最特么倔的年龄,日天日地日空气,具有蔑视世间一切的勇气和力量。 而且此时仔细观察,这匹马的样子的确和蒙云说的差不多,看似温顺实则没有半分驯服的样子,一边走还在一边不停的喷鼻息,明显非常的躁动。 在蒙云的低声解释中,高老三已经牵着黑马走到了十丈开外的河滩上,只见他轻轻的抚摸了几下黑马的脖子和背脊,低声对着马耳朵嘀咕了几句之后突然转身,抓住马鬃轻轻一跃便跨上了马背。 高老三这一连串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等众人看清之时他已经稳稳坐在了马背上,而黑马似乎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站在原地还在轻轻的摇头摆尾。 “哗~~”现场十余万人猛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喝彩和喧哗。 城楼之上,高腾满脸的紧张瞬间放松下来露出微笑。 “三郎马术不错,这上马的动作矫健无比,大涨我国威……” 但始皇帝的话音未落,只见本来站在河滩上没有动静的黑马突然做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动作,后腿往后一曲做出半蹲之势,然后四蹄腾空高高跃起犹如猛虎越涧一般往前一个飞跃。 “咴~~~” 伴随着一个腾空而起的黑色影子和一声凌空的嘶鸣,黑马直接跳出去足有三四丈远的距离,落地之时前腿往前一曲收腿半跪下去,而在这个动作进行的过程当中,刚翻上马背还没做好抓鬃抱颈准备的高老三直接在半空之中就被颠飞起来,然后在落地的过程中伴随黑马一个尥蹶子的动作,在马屁股的撞击下,高老三发出一声鬼哭狼嚎的惨叫就从马头上凌空飞了出去,噗通一声头朝下重重栽在河滩上。 陈旭:…… 喀啪~ 蒙云手中的梳子折断成为两截。 “啪嗒~嗷~” 城楼之上,始皇帝手一抖望远镜掉下城楼砸在一个禁军的头上。 河滩上十余万人如同被人点穴一般目瞪口呆,一个个嘴巴张大还没从黑马这一连串的动作中回过神来,微微的河风中还回荡着戛然而止的喝彩声。 “唉~” 无数充满期待的王侯公卿以及许多懂得相马之术的人士都不约而同的再次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一个个摇着头不忍睹的闭上眼睛。 将高老三颠下马背之后,黑马似乎感觉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打着响鼻围着倒栽葱插在草地上的高老三转了一圈之后洋洋得意的自己叼起缰绳走回到马群之中,一群马微微一阵骚动之后很快平息下来 “三郎,三郎!”一群纨绔和高老三的家仆冲上去把高老三扶起来。 “方才……方才发生了何事?天怎么一下黑了!” 直到被搀扶回到陈旭身边,满头都是草屑泥沙的高老三这才抓住一个纨绔的胳膊懵头蒙脑的开口。 “唉~三郎已经没用了!”一群纨绔集体摇头叹息,一个个脸色更加难看。 “你们还有谁想去试一下?”陈旭此时脸上的平静也变得凝重了许多。 方才蒙云说十息他还不信,但从高老三爬上马背到被摔下来,前后差不多只有两秒钟的时间。 “侯爷,今日便算了吧,继续下去也只能让我等丢脸而已!”齐老二紧张的往后缩了一下身体。 “是啊,侯爷还是算了,这千金的神驹果然不是我等可以降服的,必须精通驯马的马师才行!”其余几个纨绔也纷纷摇头,一个个都怂的不行了。 而眼下陈旭也已经看出来了,这些大宛马的确不是这一群纨绔能够搞定的,太暴烈太诡异了,虽然陈旭穿越前没见过几匹马,但如今身份地位不一样,见过的好马不说一千,几百匹还是有的,但从未见过马有如此狂暴而诡异的动作,竟然还能原地起跳三四丈远,你特么的以为你是个啥,袋鼠咩! “麻烦陆中尉把这些人带去城内安排住宿,让人不要去惊扰这些马匹,让围观的人也散了。”陈旭的期待也变成了遗憾,吩咐陆嚣把这群大宛商人带走。 “侯爷,他们有话想对您说!”负责翻译的胡商小心翼翼的走过来拱手行礼说。 “嗯,让他过来!”陈旭点点头,片刻之后那个中年男子跟着胡商过来说了一通听不懂的语言,胡商翻译之后陈旭眼睛一亮,“你说话可当真?” “当……当真……”中年男子用很蹩脚的中原话结结巴巴的点头。 “哈哈,如此说定,你们先跟着陆中尉去找地方休息吧,放心,不会有人去骚扰你们,明日本侯会在咸阳宫前的广场上和你们完成这个赌注!”陈旭爽朗的大笑。 胡商翻译之后中年男子松了一口气,带着一群同伴牵着十匹骏马在一群中尉禁军的保护下离开,而热闹看完的十多万咸阳民众也都成群结队的离开,熙熙攘攘半个小时之后城南门外的海滩上慢慢恢复了平日的空旷与安静。 遗憾和失落,这就是看完这场热闹之后所有人的感受。 而蒙云等人也是一个个如丧考妣或坐或躺的聚在河滩上,吹着河风默默发呆。 今天这件事太丢脸了,不光丢他们自己的脸,也丢大秦和咸阳人的脸。 “妹婿,这些大宛人到底是何用意?”许久之后蒙云开口。 “他们自然是不愿意因为这件事被我们记恨,所以给我们一个台阶下而已,不过这个赌注恐怕不容易获胜,除非……”陈旭叼着一根草茎一边嚼一边思索。 “除非什么?侯爷尽管开口,如果能够帮您赢得这个赌注,我等干什么都愿意干?”齐老二激动的坐起来。 “你激动个屁,今天若不是你,我们大秦也不会丢这么大一个脸,没想到你们平日一个个耀武扬威,等到真的为大秦争光的时候却如此不济!”陈旭恨铁不成钢的翻白眼儿。 本来按照他对蒙云等人马术的了解,感觉这些已经被大宛人驯化过的汗血宝马驯服起来应该没多大问题,即便是无法全部搞定,搞定一匹两匹应该问题不大,毕竟这不是纯种的野马,脾性不知道收敛了多少,但没想到偷鸡不成反噬一把米,结果弄了个灰头土脸。 眼下一群纨绔都不敢回家。 因为今天不仅他们自己丢脸,还连累皇帝丢脸,始皇帝兴冲冲前来观看,而走的时候听说脸色挺难看,气冲冲的就回宫去了。 因此今天回家,估计会有一顿暴揍。 虽然都是二十大几成家立业的成年人了,但面对自己贵为卿侯和朝堂重臣的老爹,一个个还是感觉菊花凉飕飕的,决定在河滩上多吹一下风,等到心彻底凉透了再回家挨揍,那样也就不会觉得活的凄惨了。 “侯爷,我等尽力了,只是那马太诡异了!”高老三低着头不敢看陈旭的眼睛。 “莫要给自己找借口,这些马你们也知道并非真正野性难驯的野马,而是驯服过的马匹,是你等自己骑术太差而已,看来本侯以后要离你等远点儿,不然时间长了会掉神品……” 陈旭翻身一咕噜爬起来准备离开,他算是看出来了,这群号称大秦最顶级的纨绔果然还是纨绔,依旧只是外观比较好看的绣花枕头而已,让他们为国争光的确太难了。 “侯爷~”一群纨绔皆都脸红耳赤的跟着站起来。 “妹婿等等!”蒙云一张俏脸如同煮熟的大虾一般通红,伸手抓住陈旭的袖口满脸惭愧的支吾着开口,“妹婿勿恼,我等今日的确没做好,给皇帝和大秦丢脸了,也给你丢脸了,但这场赌注我们一定想办法赢回来,不然以后我等也没脸面在咸阳呆下去了!” “你真的如此想?”陈旭微微惊讶的看着蒙云。 “侯爷,我等皆是同样想法,此次的确太丢脸,若是连累您赌注也输了,以后我等就是罪人也!”一群纨绔皆都站在陈旭身边,高老三更是根本就不敢抬头。 他到眼下都还没想清楚自己到底是如何从黑马背上摔下来的,在他的记忆中,就是翻身上马,然后还没坐稳就腾云驾雾一般一头杵进了泥沙之中,眼前一黑彻底懵圈,清醒的时候到处都是指指点点的声音,甚至人群已经都开始疏散了。 说实话,长这么大他们这群纨绔丢过不少脸,骑马射箭狩猎滑翔机,哪一样都是平民玩不起的高端活动,而且哪一样他们自认为都还玩的比较溜,因此受伤也在所难免,但以前受伤他们都觉得是一种荣耀,唯独今天,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耻辱,莫大的耻辱,而且注定终身难忘,因为这件事将会很快从咸阳流传到全国各地,注定成为他们这辈子洗刷不掉的人生污点。 “这场赌注本侯已经接下了,但赌注的条件我们还不知道,即便是大宛人想给我们一个台阶下,也定然不会太容易,毕竟这些骏马皆都价值千金,不是小本买卖,而且还事关大宛的面子,虽然是小国,但也是一方人口数十万的诸侯,没有人愿意被平白敲诈……” 陈旭抬手把自己的马车和护卫叫过来,登上马车之后才说:“此事你等也勿用太过惭愧,这大宛神驹有天马之称,非是天下一等一的马师无法驯服,就连大宛人自己都不容易搞定,等有机会你们去大宛的雪山高原上捕获一头野马驯服,那才算是真本事,今日之事就此作罢,明日看大宛人的赌注条件吧,出~” 陈旭轻轻一拍车窗,车夫扬起马鞭轻喝一声,四匹同样毛色如同绸缎的匈奴骏马温顺的牵引马车嘚嘚而行,在一群护卫的保护下很快就往城门而去。 “唉~是我等太无用,这次的确让侯爷生气了!” 看着陈旭离去的马车,一群纨绔皆都脸色灰败的叹气,情绪低落之极。 “横竖都要挨揍,各自回家去吧,安排人四处去找西域的胡商打探一下,看看这些大宛人的底细如何,好为明天侯爷的赌注做些准备!” 许久之后蒙云也招手让自己的家仆把马匹牵过来,翻身上马一磕马腹扬长而去,只留一个浑身沾满泥沙披头散发的矫健背影。 “走了,回家挨揍!”齐老二也把自己的仆从唤过来,上马之后转头看一眼高老三说,“三郎回家之后好好买几本相马之书看看,我呸,啥眼神儿……”齐老二说完还从怀里摸出来一块搪瓷盘子,看了一眼上面一个凹陷下去的马蹄印,脸皮抽抽着仰手丢进河里之后也扬长而去。 “相马经我已经倒背如流了啊……”剩下的一群纨绔也皆都上马四散,高老三骑在马上双眼迷离的不断嘀咕。 因为几个纨绔的碰瓷导致大秦人第一次在外族面前丢了一个大脸,整件事很快就成为了整个咸阳各阶层茶余饭后的讨论热点,舆论几乎一边倒的是对几个纨绔不自量力的批判和打击,而所有参与盘口下注的赌客们也全都输的一塌糊涂,一个都没赢钱,因为谁也没想到平日牛逼哄哄的一群纨绔竟然一匹马都没搞定。 常言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显然这群纨绔是整整五百金都刺激的硬不起来的大秦败类。 第1166章 远来是客,不能打脸 巳时末,伴随着几声悠扬低沉的钟声从皇宫之中传出,无数朝廷大员都整理衣服乘坐车马去上朝。 今日午朝始皇帝会在朝议大殿接待大宛使臣,可能会问起商队和清河侯打赌的事情,而这件赌注事关大秦的脸面,所有人也都想知道更多细节。 大秦打仗可以输给赵国,输给楚国,甚至输给韩国魏国,但唯独不能输给这些人口不过数十万的蛮荒之地的小邦国,何况这不是军事实力的问题,而是体现大秦百姓素质和底蕴的问题,大秦要扬威西域,扬威国外,那这一次就不许输,因为大宛是大秦统一六国之后第一个派遣使者前来的西方国家,而听闻大宛之外,西方还有无数国度,地域广阔如同大秦者也为数不少,这些如今通过西域胡商之口已经开始慢慢传播开来,报纸上也不断有专家根据山海经和穆天子传等古籍推测这种消息的来源和可靠性。 总体来说,自从西域征服之后,大秦民众的眼界一下开阔了无数倍,开始了解到华夏并非世界中心,而西域之西还有更加广阔的区域,而东海之外还有瀛洲和许多岛屿,这些都随着口口相传和报纸正在不断披露和传播。 陈旭坐车来到朝议大殿的时候,文武百官已经全部到齐,大宛使臣也已经在大殿门口等待召见。 午时初刻,午朝的钟声响起,皇帝一如平日分毫不差的在一群宫人内侍的陪同下从后殿大步而出,君臣见礼落座之后,始皇帝脸色平静的宣布召见大宛使臣。 很快几个身穿异域服饰带着羊皮帽子的大宛使臣手捧国书和皮革制作的包裹进来,经过禁卫一番检查之后,大宛使臣在谒者的陪同下走到距离始皇帝十丈的位置行礼,为首一个相貌颇为英俊高大的使臣叽里咕噜一通之后,文学院特意安排过来的西域通译和大宛使队带来的通译各自翻译之后,始皇帝点点头开口:“大宛与西域相邻,去岁朕派遣使臣出使西方,可曾去过你们大宛?” “回陛下,他们说去年的确有我大秦使臣去过大宛,主使官叫李顺,并且还送去了国书和陛下赏赐的礼物,他们的国君非常高兴,因此特意派遣他们前来出使大秦拜见陛下!” “问问他们,可曾知道大秦的使团如今去了何处,为何如此久还未归来?”秦始皇继续问。 通译和大宛使臣一阵叽里咕噜之后回报:“陛下,他们说李大人在去年入秋之后就去了大夏,之后的消息他们就不知道了!” “陛下,看来李顺等人应该继续往西去了,陛下勿用担忧,说不定我们很快就能等来大夏的使臣,到时候一问便知。”陈旭站起来拱手说。 “唔,也罢,毕竟来去路途遥远!”秦始皇点头接续接待使臣,问了一些关于大宛国内的情况,然后大宛使臣献上国书和通关文书。 因为大宛人不会造纸,因此国书和通关文书都是用的皮革,而且还包裹镶嵌金银宝石,制作的非常精良美观,但这种书写方式注定是一种非常奢侈的方式,无法得到普及和大规模应用,因为在皮革上写字不是中国人的习惯,一是皮革比较贵重,二是中国人发明了更好更便宜更经济实用的东西,那就是竹木简牍,而如今陈旭发明了纸张,竹木简牍在短短几年时间当中几乎就被完全淘汰了。 因此看着苏越呈上来的两卷皮革,秦始皇愣了半天,似乎还在慢慢回忆这到底是个神马东西,而且上面还镶金错银的长着几颗花花绿绿的宝石,看起来如同工艺品一般。 始皇帝犹豫了许久,似乎想起这是大宛国王安排使者送来的国书,于是很嫌弃的用两根手指头拈着打开。 里面都是弯弯绕绕不认识的文字,暗红色的字迹还散发这一股奇异的香味,香味中夹杂着一股皮革味道,上面还盖着印章。 看着始皇帝的动作和嫌弃的神情,大宛的使者脸色都略微有些涨红和难看。 这国书和通关文书可是大宛国王让最好的宫廷匠工特意为这次出使制作出来的,但没想到还是被鄙视了。 国书没看懂,始皇帝让使臣解释了一遍,然后表示很好很nice,大宛国君很识大体,朕很稀饭,夸奖完之后始皇帝又用两根手指翻开通关文书,只见里面密密麻麻盖着二三十个印章,都是大宛使臣所经过之地西域诸藩属国国君或者部族首领的印章,而且统一都是小篆的中文,因为这些印章都是按照大秦车同轨书同文度同制的要求制作的官印,国君的印信都是礼部统一制作赏赐的,而且在所有藩属国来往的公文当中,必须使用中文,因此这两年读书识字的中原人在西域诸地很吃香,有许多在中原混不开很落拓的读书人都跑去辽国、代国、凉国和西域等国当官发财去了。 光是帮忙抄写文书这种简单的书吏工作,在大秦就是最底层的文员,每个月两三石钱粮只够一家人活命,而且工作还并不稳定说失业哪天就失业了,但在匈胡西域诸国,那就是很有面子而且高高在上的高端人士,当地胡人的官员甚至国君都要小心翼翼的巴结着给丰厚的钱财养起来帮忙,如果还能出谋划策,那还能混上一个官职,至此踏上人生巅峰在当地作威作福。 西域这些国家小是小,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哪怕只有几万人的小邦国,混成丞相一样很牛逼,到大秦来做客,还能和清河侯平起平坐一起喝茶聊天,这就是位置带来的好处。 华夏人深刻理解宁为鸡头不做凤尾的道理。 始皇帝挨着把这些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印章看了一遍,最后一个方方正正的鲜红色大印是凉王嬴高的国印,看起来最为中正严肃,隐隐有几分中原诸侯的气度,把西域那些藩属小国的印章气势都镇压住了。 “苏府令,取朕御玺来!”秦始皇伸手。 “是~”苏越赶紧打开放在身前案桌上一个金色青铜宝箱,从里面小心翼翼拿出来一方晶莹剔透的玉玺。 这是当年秦始皇登基称帝之时用和氏璧雕刻而成,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正面刻有李斯亲笔书写,玉工孙寿篆刻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鸟篆文字。 这枚皇家玉玺按照秦始皇的想法,就是和皇帝宝座一样由子孙世世代代传承下去。 “啪~”始皇帝手起印落,一个鲜红的大印就落在了通关文书最后一方巨大的空白中央,四四方方严整无比,曲里拐弯的鸟篆如同一幅迷宫一般,威严中透露着堂堂正正之气,看得久了连灵魂都能陷入进去。 “朕既得国书,希望大宛国谨守承诺与我大秦友好通商往来互为邻邦,几位国使远道而来,还请随典客署官员下去休息,也可以在咸阳城内体验我大秦之人情风物,如若有何需求尽管告知官员便是……” 秦始皇一番简单的客套之后让人把通关文书送还大宛使臣,叮嘱典客署官员妥善安排照顾之后准备打发大宛使臣离开。 “陛下,使臣言说这包裹之中乃是大宛国君回赠给您的礼物!”在通译的翻译声中,大宛使臣把带来的两个包裹递给身边的谒者。 “取来朕一观!”秦始皇微笑着点头。 礼尚往来是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不管大宛有没有好东西,这么万里迢迢而来哪怕是不值钱也还是心意,于是两个包裹很快送到秦始皇的案桌上,里面是两个镶嵌着黄金宝石的皮革箱子,打开,随即隐隐有一股灿烂的光华绽放出来。 秦始皇随手扒拉翻看了几下。 宝箱里面就是一些各种颜色的金银玉石玛瑙制作的工艺品,其中有一个圆形的酒杯最为惹眼,通体用黄金铸成,上面刻满花纹,还镶嵌有红黄蓝紫四枚不同颜色的宝石,工艺看起来非常复杂美观,但落在皇帝眼中也不过尔尔,这种工艺在大秦也不过普通金银玉匠的水平而已,而且全部都用金银玉石堆砌在一起,看似华丽但实则俗气无比,因此秦始皇的内心是鄙视的,但脸上的笑容依旧和煦。 远来是客,不能打脸。 但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两箱金银珠宝价值不菲,一想起大宛不过是个人口才二三十万的小邦国,于是皇帝感觉有些心酸,大袖一挥吩咐礼部准备各色水晶玻璃杯五套,瓷器五套,丝绸三十匹,茶叶十斤,麻浆纸十刀,竹浆纸一刀,墨条毛笔砚台各一箱,诗书精选一套赏赐给使臣带回去作为大秦皇帝的回礼。 听通译翻译完皇帝的赏赐之后,几个大宛使臣激动的都快站不住了,激动之余主使官赶紧拱手道谢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通。 “陛下,使臣说他们此次还携有商队同来,带来了许多大宛的特产和骏马,希望能够允许他们在咸阳售卖并且购买玻璃瓷器搪瓷丝绸钢铁刀具等物,特别是搪瓷,他们希望陛下能够允许大量购买……” “为何要大量购买搪瓷?”始皇帝愣了一下开口,“我大秦最精美的乃是陶瓷和玻璃,朕许你们大量购买……” “不不,陛下,我们最喜欢的就是搪瓷,又好看又结实耐用,路上运输不容易损坏,而且我们最喜欢的是你们的搪瓷小锅、水壶和茶缸,一定要有个红色星星标记的,这些在西方最好买……”听完翻译的话之后大宛的主使官赶紧激动的大声嚷嚷起来。 而听完通译翻译之后,秦始皇不由揪着略微花白的胡须脸色有些凝重起来。 第1167章 总想搞点事 满朝文武都不知所谓,不知道为什么听完大宛使臣的话之后始皇帝脸色突然有些不好看了,因此朝堂之上方才的轻松气氛一下安静下来。 而陈旭也是脸皮微微一抖站起来,看着几个大宛使臣对通译说:“你问问他们,方才他们说的搪瓷小锅、水壶和茶缸大宛人是从何得到的?” “是!”通译赶紧和大宛使臣叽里咕噜讨论一阵之后转身对着陈旭拱手说,“回左相,他们说这些搪瓷都是西域商人转卖给他们的,每个价值五两黄金,当然也可以用各种等价的宝石交换,这些搪瓷不仅在大宛好卖,在康居和大夏等地也很受欢迎,一个可以买到七八两甚至十两黄金……” “哗~~” 朝堂之上瞬间一片哗然,许多人都把眼神落在陈旭身上,相互之间还低声嘀咕讨论。 “实在想不到,一个搪瓷茶缸竟然可以卖十两黄金。 “是啊是啊,原来一直以为清河侯黑p眼儿,没想到这些蛮夷商人更黑p眼儿!” “然,太黑了,十两黄金啊,老夫一个月薪俸也才这么多!” “看来我等的确不适合行商贾之事,真不知道西方那些蛮国之人如何买得起,难道满地都是黄金咩!” “咦,高户部此说的确有几分道理,我曾听闻民间有传说,西方有身毒之国,喜养孔雀,其国人人皆都挂满金饰,谓之曰黄金之国,王宫甚至都用金砖铺地……” “我擦,竟然恐怖如斯……” “嘶~,恕罪恕罪,某流口水了……” 朝堂之上嘀嘀咕咕之声四起,只言片语落在陈旭耳中,瞬间脸皮黑的眼珠子都快看不见了。 尼玛一群不懂做生意的夯货,物以稀为贵的道理都不懂咩,什么东西稀少到一定的程度就会值钱,越少越值钱,玉石珠宝如此,搪瓷玻璃更是如此,至少在西方诸国,玛瑙宝石还有出处,这搪瓷玻璃基本上就如同天神的恩赐,可求而不可得,凭借商人的嗅觉和眼光,将一个在大秦不过百十钱的搪瓷卖到几千钱一点儿都不奇怪。 在人类历史上,这种掠夺是西方大航海兴起之后所有探险家的共同做法。 西班牙探险者到达美洲之后,用大量廉价的玻璃制品从美洲土著手里掠夺了大量的黄金和白银,因为土著不懂啊,只看各种制作精美的玻璃制品晶莹剔透非常漂亮,就以为是非常珍贵的物品,殊不知这种东西就是用普通的砂子熔炼出来的,基本都是最廉价的工业品。 而西班牙殖民者也正是通过这种低价值高回报的掠夺来的黄金大量购买船舶打造武器,从美洲掠夺大量黄金和人口贩卖到欧洲,迅速成为了欧洲和海洋霸主,达到了有史以来历史上最强大的时期。 而西班牙的举动很快就让欧洲诸多国家眼红,英国法国葡萄牙荷兰都纷纷出海抢劫,与世隔绝的美洲大陆就成为了欧洲强盗发家致富的金矿,大量的海盗也随之在加勒比海横行,通过抢劫过往的殖民商船发财。 通过大宛使臣的说法,陈旭此时心里已经大致清楚为何江琥李信的两路大军装备的搪瓷设备会损坏丢失的如此快当了。 根本就不用太用脑袋去想,一定是被兵卒偷偷卖掉了,而且或许还并不是偷偷卖掉,甚至是还有各级将领参与明目张胆的大宗走私,不然一年为何会损失上万套。 而这个想法其实不光陈旭有,一直坐着没怎么动的冯去疾甚至还意味深长的转头看了一眼陈旭。 皇帝通过使者的回答自然也差不多联想到了蒙恬那封奏书的内容,因此脸皮也微微抽搐着变的越发冷峻起来。 所谓财帛动人心,当初为了解决西军远离故土面对恶劣环境水土不服的情况,朝廷耗费巨资打造了搪瓷小锅、军用水壶和茶缸和压缩军粮,先后安排数万头牛马和数万兵卒刑徒奴隶运送七八千上万里去西域军营,这些粮食装备的确极大的改善了将士的生活,但今日看来,这些军用装备竟然成为了西军将士兵卒牟利的物品,竟然会私自偷偷卖给西域的商人,偷偷卖就算了,竟然还有长史和将领以损坏和丢失为名三番五次要求朝廷生产补充。 皇帝此时是五内翻滚,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去处理这件事。 所谓法不责众,这数百万钱的损失必然是已经无法弥补了,该卖的都已经卖掉了,也不可能安排御史去军营挨着收回来,而且到底其中参与的有哪些级别的将领和军官,特别是蒙恬到底知不知晓,或者说他参与的有多深。 作为掌控西军的大将军,虽然蒙恬坐镇陇西军营本部,但常年都有信使来往两路大军传递军情,而且两路大军都有护军都尉和监军,蒙恬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北军刚抓了王离,若是西军再处置蒙恬…… 始皇帝瞬间感觉心头有些发慌,身体也同时有些发冷。 “朕横扫六国一统华夏,成就大秦如今之鼎盛基业,这时间短短才不过八年时间,为何以往军纪严明战无不胜的军队会变成这样,不光军卒都开始不遵军令私卖军械挑衅民众,就连主将也全都开始营私舞弊欺瞒朝廷……,为何会这样?朕到底该如何做?” 秦始皇坐在自己的龙椅上,捻着胡须眼神忽明忽暗,脸色也变幻莫测。 “陛下是否还有其他询问之事,若是没有,臣便安排大宛使臣离开!”一个声音将始皇帝从纠结臆念中拉扯回来,是礼部令杨竹。 “先带下去休息吧,安排典客署在清河园置办酒宴招待,至于他们求购之物等朝堂商议完毕再答复他们!”秦始皇脸色恢复平静之后摆手。 一群大宛使臣在听通译翻译完始皇帝的话之后,也没敢再次恳求,一起行礼之后离开朝堂。 因为搪瓷的事情,始皇帝似乎也么有了太多处理政务的心情,半个小时之后午朝结束,所有的文武大臣也都三三两两的交谈着离开朝议大殿各自返回署衙办公。 “左相稍等!”陈旭施施然走出朝堂,身后快速穿上鞋子的冯去疾三两步追了上来。 “原来是冯丞相,不知唤旭有和吩咐?”陈旭转身笑着拱手。 “吩咐不敢当,多谢左相方才出言详询,不然此事老夫也要背一个骂名也!”冯去疾满脸感激的拱手还礼。 “无妨,旭也只是突然心有所动而已,这搪瓷开发出来比较晚,而且工艺也比较复杂,产量也不高,因此对外售卖极少,而大宛在距离咸阳万里之外竟然也能知晓,而且还想大量求购,可见已经非常了解,而西域两路大军皆都配备大量搪瓷用品,途径来源一目了然,此事乃是旭一手促成,怎能不留心一二!”陈旭微微摇头说。 “靖武侯的奏书因为老夫和尉兵部处置意见不统一,而且鉴于靖武侯的身份,因此老夫便直接将奏书递呈陛下审阅,还请左相勿要怪罪!”冯去疾压低声音说。 “呵呵,冯相这是在给我减少麻烦,旭感激还来不及,何故会怪罪,此事既然陛下已经知晓,过几日自然会想法处置,我等不必费心,今日旭还有事,就不请冯相喝茶聊天了!”陈旭笑着拱手告辞。 “哈哈,那老夫也不打搅左相了,告辞!”冯去疾笑着拱手。 “请~” “请~” 一老一少两个大秦帝国的丞相在朝议大殿门口互相拱手,陈旭笑着大摇大摆的顺着台阶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贤婿等等!” 就在陈旭走到自己马车旁边,后面一个玄服玉冠腰缠紫绶的中年男子大步而来,面容英俊三缕长须在风中摇晃,正是老帅哥兼御使大夫蒙毅。 “小婿见过岳丈!”陈旭赶紧止步拱手行礼。 “何必如此假惺惺的多礼,老夫问你,方才你和冯去疾两人在朝堂眉来眼去又在准备对付哪个倒霉蛋!”蒙毅胡乱的拱了一下手撇嘴问。 陈旭脸色和煦的把笏板插在腰间的玉带挂钩上说:“岳丈今日怎会如此感兴趣小婿和冯相之间的交易?” “最近老夫闲的发慌,总想搞点事,免得朝堂安静的太久了好多人把老夫忘记了……” 陈旭:…… “怎么,不愿意告诉老夫?”蒙毅双眼一瞪。 “嘿嘿,哪儿的话,您真的想搞事?”陈旭干笑几声开口。 “自然,你和冯去疾两人商量的事,少了我岂不是会让我很不自在,你不让老夫知道,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你们想对付我!”蒙毅满脸不爽的表情。 陈旭默然几秒钟之后皮笑肉不笑的拱手说:“岳丈果然明慧,此事还真的和蒙氏有关,您最好不知道,不然又会吃不下睡不着,到时候婉儿埋怨我没照顾好你!” 蒙毅眼皮一抖脸色瞬间就凝固下来,使劲儿瞅了一眼陈旭,发现陈旭的确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因此慢慢捋着胡须沉吟许久之后开口:“真的不能告诉老夫?” 陈旭微微摇头:“也不是不能,主要是此事牵扯到靖武侯,其中缘由眼下我与冯相都还是一头雾水!” 蒙毅双目之中突然一道冷光泛起,直勾勾的盯着陈旭的脸:“你刚将王离从北军大将军的位置上拽下来,眼下又想对付我兄长,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旭不由翻个白眼儿说:“小婿我行的正坐得端,怎会无缘无故去对付靖武侯,您看我像是如此无聊之人么?” “像!”蒙毅冷冷的点头。 陈旭:…… 你大爷个葫芦瓢,陈旭脸皮抽抽着仰头看天,跟自己这个老丈人除开逛园子之外,两人根本就尿不到一壶,聊天从来就没顺畅过。 “算了,小婿本来很忙,但岳丈既然如此关心此事,何不请我去喝一杯茶详谈!” “早说不就完了,最近城南新开了一间曲园,里面的小娘子个顶个的水灵,随老夫一起去!”蒙毅心满意足的抬手将自己的马车召唤过来。 “岳丈,婉儿马上就要生产了,您也马上就要当外公了,您请我去逛窑子不太好吧,一旦婉儿知晓之后一激动再给我生一个女儿……” “放屁,胡言乱语小心老夫揍你,婉儿此次必然生个儿子,清河侯的封爵必须是老夫嫡外孙的!”蒙毅很粗暴的打断陈旭的话,爬上自己的马车吩咐启行。 陈旭只好骚眉搭眼儿的爬上自己的车,吩咐跟上陪着老丈人去逛窑子。 第1168章 一周双休都做不到 城南本来就是王侯公卿等贵人扎堆之处,因此这里大片大片都是独栋宅院,每个院子都有数十上百亩的面积,青砖碧瓦高墙飞檐,门庭宽阔,门楣上挂着什么公什么府的牌匾,几乎全都是大秦的老牌贵族,新晋的王侯公卿在这里都几乎找不到地方安家落户。 但贵人不一定是富人,这里居住的的确都是身份很高的贵族不假,但也保不齐有家道中落的破落户,空有一个继承的勋爵,但其实也只有一个高贵的面子,里子已经穷的只剩下了领口和袖口,看起来外表光鲜而已。 光是陈旭知道的,这些年城南就有好几栋大宅院易主。 当初的太卜高墧,少府令敖平,以及跟随赵高一起倒台的一大批礼部官员,其中许多都是数朝老臣,也都是公卿世家,因为混礼部的都和皇族比较靠近,许多都是以前的皇亲国戚,那一次大地震当中纷纷倒台之后城南也变动很大,许多宅院被没收,或赏赐或发卖都变了主人,甚至包括马腾这个在咸阳混不下去的二世主,当初祖上也曾经阔过,都在这城南有一套大宅院,要不是陈旭拉马腾一把,这货说不定也会把城南的宅子卖掉,因为根本就养不起。 蒙毅的马车在前方穿街走巷,两刻时间之后来到一栋大宅院门前,门楣上一块长两丈高一丈的巨大牌匾看起来非常有气势,不过上面还是空无一字,明显妓院的主人还没想好名字。 除开巨大的牌匾之外,两边的门柱也都是新换的楠木,直径超过一米,上面描龙绘凤填着金粉,奢华中透着一股浓浓的铜臭气息。 两辆豪华的四辔马车一前一后穿过大门,守在大门两边的几个门卫根本就没敢阻挡,而且全都拱手行礼目送一大群护卫护送着马车进入庭院。 “贤婿看此处可否还入眼?”蒙毅从马车上下来,指着已经树木绽绿花草吐蕊的巨大院落笑着说。 “不错不错,庭院宽阔环境优雅,而且藏在这寸土寸金的城南,聚集的都是新老勋贵,每天晚上一定宾客盈门,的确是个花天酒地听曲赏乐的好场所。”陈旭四周看了一圈连连点头。 “呵呵,老夫也以为如此!”蒙恬笑的满脸舒畅,手一挥招来一个身穿制服挂着管事铭牌的男子,吩咐前面带路。 而管事显然认识陈旭,非常恭敬热情的行礼问候一番,这才前面引路。 “这曲园是何人所开?庭院主人又是何人?”陈旭虽然也是顶级勋贵,但平日却不逛窑子,知道的几个地方也不过不夜天街、留香园、流觞园等几个咸阳著名的老牌娱乐场所。 “这是建成侯的产业,园子也是他开的,不过听闻还有其他一些人入股!”蒙毅走在旁边回答。 “建成侯不仅风流,而且家产丰厚,这城南他恐怕不止一所宅院吧……” “哈哈,听闻左相大驾光临,某迎接来迟!”伴随着一阵爽朗的大笑声,一个锦服玉冠长相儒雅的半百老者大步而来,正是建成侯赵亥。 主人出来,自然又是一番热闹和寒暄,最后在赵亥的亲自带领下三人一路穿堂过户来到后院一个独立的小院子,院门上还挂着云花阁的牌匾,里面花园池塘,垂柳石凳一应俱全,还有花架秋千等应景之物,看起来倒也清雅别致。 看见赵亥亲自带客人前来,一群花枝招展年轻美貌的女子一起出来迎接。 “左相,蒙兄,今日某就在这里招待两位,不知意下如何,这些小娘子可曾还满意?”赵亥指着一群莺莺燕燕的娇媚女子笑着说。 陈旭满脸堆笑的点头说:“建成侯勿要客气,今日是岳丈请旭来听曲玩耍,客随主便,怎么安排旭都满意!” “哈哈,左相果然一如既往的豁达,那就这里了,这位就是你们日日惦念名满天下的清河侯,今日可要好好招待!”建成侯畅快的大笑着指着陈旭给一群女人介绍。 “哇~~清河侯!”一群女子瞬间惊呼不断,一个个看着陈旭上下打量,眼眸中似乎有春水开始荡漾起来。 陈旭心如古井一般没有半分波澜。 作为大秦顶级勋贵,不说他自己的几个妻妾都是咸阳一等一的姿容,即便是家中的侍女姬妾姿色也都是上上等,皇帝赏赐的就没一个差劲的,而且每天在家几乎就是泡在女人堆里,后院除开他一个男人之外全都是女的,儿子都没一个,生的全都是女儿,还有一个捡来的弟弟韩信,不过如今也有官职在身,被安排去兵部上差去了,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城内的左相府,因此整个清河别院阴盛阳衰极度严重,陈旭甚至都感觉自己有变娘的趋势。 还有就是老婆太多这耕地的任务自然也比较繁忙,现在一周双休都几乎做不到,因此对于男女之事陈旭现在非常有贤者的升华感,尽量的远离烟花场所。 在一群女子的簇拥下三人进入正房安排就坐。 房间明显是重新装修过,普通的厅堂改建成了一个中央下沉式的舞池,地面铺着厚实的木地板和羊毛地毯,两边皆都是低矮的案牍和以前那种跪坐的矮榻,而且矮榻下面还有地暖,因此整个房间非常温暖。 最里面的位置摆放着琴瑟钟鼓等乐器,除开进门处摆放着几折屏风之外,墙上还挂着一些字画,角落还摆放着几盆梅兰竹菊等绿色盆栽,就连窗户上都是玻璃,窗明几净格调高雅,看起来也比较宁静,总体来说,这是一个很不错的私人会所,和普通的曲园不太一样,绝对不是普通有钱人想来就能来的。 入座之后在赵亥的安排下,一群女子有人开始弹拨吹奏乐器,有人去沏茶,有人端来酒水糕点,还有的开始给两个前来嫖妓的男子按摩肩背甚至是不可言说的部位。 随着叮叮咚咚的音乐声响起,还有两个身穿薄透轻纱的年轻女子随着音乐缓缓起舞,边跳边歌,唱的是一首改编的古曲,听起来韵味十足,而且舞姿摇摆轻盈也非常赏心悦目。 喝茶聊天欣赏歌舞,陈旭盘坐在矮榻上一边喝茶一边和赵亥蒙毅说一些最近的见闻和消息,比如赚钱纳妾,比如哪家勋贵又生了儿子,聊着聊着自然聊到了今日蒙云等人驯服大宛马的过程。 蒙毅本来搂着两个衣衫散乱的女子摸的正起劲,一只手还探在一个女子的衣裙里面揉揉捏捏,听到这里脸色一下黑的快看不出眼珠子了. 今日蒙云等一群纨绔干的事他眼下自然一清二楚,在午朝上朝之前他才将浑身泥沙狼狈不堪回家的儿子狠狠揍了一顿。 平日行事纨绔惹事也就罢了,今天这个祸端惹的不小,不光让始皇帝不满,更是让整个大秦跟着丢脸,区区几匹烈马都搞不定,简直让他这张脸没地方搁,回想始皇帝冷哼一声甩袖从城楼上下去时候的情形,蒙毅瞬间气不打一处来,砰的一声将酒杯顿在了案桌上,只把左右倚在他怀里的两个女子吓的花容失色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赵亥看眼色不对,摆摆手吩咐一群女子都停下舞乐,房间瞬间就安静下来。 “蒙兄无需恼怒,年轻人血气方刚,我等也具都是从那个年月过来的,怪不得云侄,而且我方才也找一些胡商打听过,这大宛马的确暴烈如火,乃是常年生活在奇冷无比的雪山荒漠,那些地方普通人行走都困难,但这些马竟然能奔跑如风,而且常年和虎豹为敌,自然野性难驯,西域也有许多驯马高手,但从未听闻他们捕获这种马的记录……” “建成侯说的不错,这大宛马其实又名汗血宝马,的确是天下一等一的神驹,非是名师无法降服,舅兄等人今天已经尽力了,而且说不定这也是一件好事!”陈旭笑着开口。 “如此丢人现眼,如何就成了好事?”蒙毅冷哼一声对着陈旭翻白眼儿。 “舅兄等人一直生活在京师,从小锦衣玉食奴仆成群,而且眼下大秦国泰民安日益富庶,再无兵灾祸患,于是便只能无所事事整日纨绔行事,但所谓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长此下去舅兄等人此生必然不能成大事也,而这次挫折,至少能让他们知道天地之间还有让他们凭借身份和家族地位无法征服的地方和事物,没有真本事,哪怕身份再高贵也还是要丢人现眼,此次挫折,我观舅兄等人情绪变化很大,以后必然会发狠上进,他日为大秦争光,为蒙氏争光,封侯拜将也并非不可能,因此岳丈回去之后莫要太过严苛打骂。孟子曰知耻而后勇。此之谓也!” “哼,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污也,眼看都快三十岁了,还如此纨绔浪荡,他能上进老夫把这酒杯吃下去……”蒙毅捏着酒杯冷哼。 “欸~蒙兄岂能如此看薄云侄,某以为左相所说必然不错,何况云侄乃是嫡长子,将来要继承蒙兄侯爵,能上进自然还是要妥善安排一下……”赵亥实在不好掺和蒙毅的家事,只能在旁边劝说。 对于今日之事,他和一群王侯公卿在城南门城楼上陪着皇帝自然看的清清楚楚,蒙云等一群纨绔的确表现的太差劲,不能怪皇帝恼火。 平日在咸阳耀武扬威名声甚大,而且都是一群二十五六的成年人了,竟然连一匹已经驯化过的烈马都搞不定,莫说是皇帝,就连普通百姓都感到这脸丢的有点儿捡不起来。 但错已铸下,该丢的脸也丢了,现在想补救也来不及了,唯独的好处就可能是陈旭所说的,让这群纨绔知耻而后勇努力上进,毕竟还年轻,还来得及。 第1169章 大秦好丈人 “唉,算了,不说这个孽子了,饮酒饮酒!”蒙恬微微摇头之后举起酒杯,三人继续饮酒,一群女子又开始叮叮咚咚的弹琴跳舞。 “听闻那大宛商人要和左相打赌,不知所赌为何?”闲聊之中赵亥问。 陈旭摇摇头:“尚且不知赌何物何事,但必然和马有关,明日辰时便知!” “对了,左相方才说那大宛马又名汗血宝马,本侯也熟知天下名马,传穆天子有八骏,如今陛下也有七匹绝世良驹,但汗血宝马之名本侯从未听闻过,可否是有出处?” “不错,咸阳懂马者不计其数,历代相马名士也层出不穷,马经中曾详记古今诸多骏马,唯独不曾听闻汗血之名,今日闲暇,还请贤婿莫要藏私!” 说到马,赵亥和蒙毅两人自然也兴趣大增,甚至蒙毅瞬间就把方才的不快都丢到脑后。 “既然两位都感兴趣,那本侯就说一下,此马在太乙仙尊所授的天书中也曾有过记载,相传为上古天马在凡间遗留的血脉,虽然不及天马万一,但依旧和凡马不同,习惯生活在寒冷荒寂的雪山高原,因此能够抵御极度恶劣的天气,不仅耐严寒酷暑而且耐饥渴,动作敏锐体力充沛,既擅长长途奔跑又适合短距离冲刺,天书描述为日行一千夜行八百,实乃人间一等一的宝马良驹,而此马之所以被称为汗血宝马还有一个特殊原因,那就是此马如若剧烈奔跑之后,会在肩胛两侧流出红色汗液,如同鲜血一般,因此此马又称为汗血宝马……” “原来如此,受教受教,若不是左相今日开解,恐怕我中原人不得知此马还有如此与众不同的特性!”赵亥脸色惊喜的连连拱手。 “也就是说用贤婿此法就可以断定大宛马是不是汗血宝马了?”蒙毅捻须自言自语。 “不错,此方法就是检测汗血宝马血脉是否纯正的唯一方法,大宛马数量众多,能够被称为良驹的也必然不少,但真正血统纯正的汗血宝马并不多,如若能够和大宛人达成协议,从大宛引进数百匹血统纯正的汗血宝马,放之马场与匈胡月氏乌孙等不同品种的良驹进行杂交,以后必然能够为我大秦培养出一种有天马血脉之力的战马,继承速度快耐力强的特性,那样我大秦日后攻略西方诸国,必然会事半功倍之利也!” “唔,此话有理,的确非常有必要!”蒙毅淡淡的瞅了陈旭一眼之后点头。 “几匹异族良驹都能让左相想的如此深远,亥不在朝堂不关心国事,实在羞愧之极,左相今日光临,本侯定然要酒宴招待,蒙兄陪左相稍坐,亥去关照一下后厨准备酒菜……”赵亥站起来拱手。 “建成侯无需破费,此时天色尚早……”陈旭赶紧摆手。 “欸,既来之则安之,左相今日不准走,某这酒宴也不是白吃的,稍后亥还有一事相求!”赵亥笑着告辞离去。 等到赵亥的背影消失之后,陈旭才收回眼神看着蒙毅:“岳丈,今日带小婿来此处逛园子莫非早有预谋?” “放心,非是什么大事,贤婿方才进园的时候可曾发现不同之处?”蒙毅搂着两个娇柔的小娘子,其中一个女子的裙带都已经被解开了,露出里面薄透的丝绸肚兜,半露的雪白肉团在一只大手的蹂躏下不断的变换着形状。 陈旭脸皮抽抽着收回眼神继续喝酒,同时在脑海中回忆方才进来时候的情形,几秒钟之后眼神微微一亮说:“莫非是牌匾?” “然!”蒙毅笑着点头,“建成侯只是委托老夫请你来吃酒,顺便求你帮忙曲园想一个名字罢了,非是有什么难为之事!” 陈旭哭笑不得的摇头说:“建成侯何必如此,区区一个名字,咸阳名士不知几许,何必单独找我!” “自然是想借你的名气用一下,到时候给你一些股份,何乐而不为?”蒙毅撇撇嘴继续喝酒揉咪咪。 “岳丈占了几成股份?”陈旭心头微微一动漫不经心的问。 “三成……” 蒙毅两个字出口这才醒悟过来,满脸不爽开口,“这是建成侯的老宅,上次一起饮宴他说起这里还有一处宅子空着浪费可惜,于是就和吏部令申公兖,内史令齐宕等人一合计,就在酒宴上定下了此事,老夫出资三十万钱占三成半股份,建成侯出宅子占五成,申公兖和齐宕各出十万钱各占一成……” “此事比较隐秘,贤婿勿要外传,对外皆都称是建成侯产业,平日也是他在负责打理,你有空也可以来玩耍,而且这里只招待王侯公卿和六品以上官员,富豪商贾非是相熟之人无人引荐也不得入内,不夜天街虽好,但却不适合我等身份,每次去都要偷偷摸摸,实在玩的不畅快,有了这个园子,以后玩耍就要舒心多了,莫非你不想日常来逛逛换换口味?”蒙毅横眉冷眼的看了陈旭一眼喝酒。 果然是个流氓老丈人啊,为了自己嫖妓比较舒服,竟然舍得花三十万钱和别人合伙儿开个妓院,有这份魄力的王侯公卿咸阳还真不多。 嫖妓就那么好玩儿么? 陈旭暗自嘀咕的同时也哭笑不得,这个老丈人自己喜欢逛青楼嫖妓就算了,还要拉上自己这个女婿,这简直是后世所有女婿心目中的最好老丈人啊,绝对是五星级的老丈人,贴心又贴肝,完全是兄弟般的友谊。 “股份就算了,名称小婿帮忙想一个便是,也算不得什么大事!”陈旭捏着下巴微微点头。 “此事随你,反正你家产亿万也看不上这点儿皮肉钱!”蒙毅无所谓的换了一只手,把另一个女子搂在怀里解开裙带开始上下其手。 陈旭满头黑线的放下茶杯说:“岳丈,您今日到底是请我来玩儿的还是来谈事情的?如若岳丈不想谈论,小婿就先走一步。” 蒙毅一听手就停了下来,挥挥手把房间的女人全部赶出去之后问:“贤婿可否告知老夫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会牵扯到我蒙氏?” 陈旭额头飘起几条黑线,为自己这个便宜老丈人的定力万分钦佩,如此重要的事他竟然还要等到自己开口询问,不过蒙氏作为他的铁杆支持者,这件事的确也不能隐瞒下去,不管蒙恬牵扯有多深,最后这件事都必须要查清楚,因为军队如今已经开始腐朽变质了,战斗力虽然还在,但军纪和军令都非常松懈,假以时日,十年八年下去,大秦军队必然会堕落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从去年入秋之后,靖武侯已经三次上书请求为西军补充军用水壶和茶缸等搪瓷装备,共计一万五千套,此事不知岳丈是否知晓?” 蒙毅的脸色慢慢凝重起来,眉头也开始皱起,捏着茶杯沉默许久之后开口:“贤婿是怀疑我兄长用供给军卒的搪瓷装备暗中售卖给西域和大宛等国的商人中饱私囊?” 陈旭微微摇头:“非是我如此想,而是冯相和陛下都如此想!” 蒙毅再次沉默许久之后微微点头:“不错,此事的确让人生疑,一万余套搪瓷装备全部售卖,就算二两金子合计也有二万余两,价值八百余万钱,这的确是一笔巨款,但为何我从未见兄长在来往的家书中提过……” 蒙毅捋着长须沉吟,不断思量其中的因由。 他们蒙氏乃是大秦重卿,蒙骜蒙武蒙恬三代都是大秦的镇国武侯,可以说对大秦忠心耿耿从未有过二心,也从未借助权势地位干过中饱私囊的勾当,蒙恬此举太让人匪夷所思。 “或者,大兄并不知晓其中的因由,毕竟他一直都坐镇陇西军营,距离西域两支大军足有七八千里……”蒙毅想了许久开口。 “若是如此,靖武侯便能从此事中摘出来,但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靖武侯的嫌疑仍然不能洗脱,倒卖军械乃是死罪,此事让陛下非常难办,若是真的牵扯到靖武侯,则西军必然换帅,而三万西军也必然会伤筋动骨……” “说吧,要老夫如何支持你,才能将家兄从里面摘脱出来!”蒙毅脸色肃然的打断陈旭的话。 这件事对蒙氏这种身份地位的顶级豪门来说,无论蒙恬有没有牵扯进去都必须摆脱干净,若是蒙恬不知情,那么作为掌控大军的主帅有失察之罪,但若是参与进去,则罪责更大。在君王的心目中,哪怕只要出现一丝丝不满,再大的功勋也能瞬间抹平,一族的荣华富贵说没就没了。 因此眼下既然已经知道,必然就要早做准备和安排,将一切牵连清理干净彻底摆脱出来。 陈旭的脸色也慢慢严肃起来,手指轻轻的叩击着矮榻,许久之后才开口:“上次雁门关之事发生之后,因为通武侯的死导致旭想要推动的改革没有成功,但这次西军之事看似简单,其实相对于北军来说更加严重,大秦的军队必须要经过一次大刀阔斧的改革,不然后果十分严重,不光将士会失去强大的战斗力,甚至会堕落成为一支贪污腐化的军队,而军队是我大秦赖以强盛的基础,一支不遵军令却无法制约的军队,一支倒卖军械饱中私囊的军队,这样的军队能够保卫我大秦长治久安么,能指望他们镇守边疆保家卫国么?” “军队改革牵扯太大!”蒙毅脸皮剧烈抽搐几下沉声说。 “我知道,所以我需要更充足的理由和更好的时机,如今北军西军接连出事,只需要有人支持,我就能上书陛下推动军队改革,以新的兵役法和军队建制创建全新的军队,打造一支镇守华夏的铁军!” 第1170章 兴奋度会降低 “能否说的更详尽一些?”蒙毅紧紧的握着酒杯,许久之后才开口,而且手背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看得出来内心斗争的非常厉害。 “岳丈既然想知道,那小婿便说一说,听完岳丈也暂时勿要外传,我打算是从两个方面入手改革,第一是兵役法,如今是全民皆兵,凡十七至六十岁的男子,一生中必须参加为期至少两年的更役,而每年还有一个月的徭役,以前六国征战之时,此役法的确解决了兵员问题,但如今四夷皆平数十年之内再无战争,请问这种兵役还有何现实意义,除开让百姓奔波之外就是让各地官府和朝堂支出大量的钱粮维持兵役的运转,而无论是更役还是徭役,都会大大增加百姓的负担,同时也会耽误农时,实在是到了不得不改的地步。” “第二就是军队建制太过古板,此次西军倒卖搪瓷装备,看似因为军纪不严,实则还是军爵制度积留下来的祸端,当兵打仗为的就是得到爵位和封赏,如今数年不打仗,军爵和封赏何来?将士们靠什么来养家糊口?如若不能解决将士们的这种需求,军心军纪只会越来越弱,甚至包括各级将领在内,他们无仗可打无敌可杀,就这样驻守在苦寒交织的边关之地自然心有不甘……” “不错,这两条的确都有道理,兄长此前也曾经对我说起过,特别是军爵制度弊端太大,因此他当初驻守西北的时候,一直都在不停的和匈奴东胡小规模的战斗,让戍边的将士能够有机会杀敌获取功勋,而这次统领西军之后他还曾经写家书与老夫讨论过兵役的问题,言说和贤婿方才说的话如出一辙,就是大规模裁军精简之后,马卒已经完全不适合采用更役制度,他也曾经想上书陛下废止更役,但一直觉得困难太大而没有去做!”蒙毅听完之后微微点头。 “靖武侯真的如此想?”陈旭眼神一亮。 “我蒙氏乃是武将世家,兄长精通兵法常年打仗,岂能连如此简单的利弊都看不出来?”蒙毅微微瞪了陈旭一眼,话头一转接着说:“但改革军队牵连太大,废止现行的兵役法会让朝廷和各地官府少诸多收入……” “为何?”陈旭略有些懵逼。 “贤婿莫非忘了代役钱!”蒙毅脸皮抽抽着开口。 麻痹的,这茬儿还真特么忘了! 陈旭脸皮微微一跳,眉头不由自主的抽成了一条线。 大秦的兵役虽然严苛,凡是十七岁到六十岁的男子都必须服役,但实际上还有一个代役法,那就是以钱代役,也就是说如果你愿意交钱便可以不用服役,官府会花钱雇那些穷苦之人去服兵役,当然代役钱是很贵的,徭役一年两百钱,更役一年五百钱,对于普通穷苦人来说莫说一年两百钱,就是三五十钱都拿不出来,所以这个代役钱主要就是钱财有来路的商贾或者一些地痞豪强,而穷人都只能老老实实的去服役,而这笔代役钱朝廷和官府也不可能全部用来雇人代役,除开打仗之外平时根本就不会多招收一个人,最后这笔代役钱实际上就归入了朝廷税收和当地官衙,成为了朝廷和当地官府为解决兵役运转和维系日常开销的一大笔进项。 因此代役钱实际上算是一种苛捐杂税,是如今大秦中央和地方财政的一大笔收入,而且是强制性的缴纳,每个成年男子都逃不脱,甚至官府还鼓励以钱代役,这样就不用操心征兵和轮换的问题,交钱了事,朝廷自然会根据需要去征召役夫。 陈旭要军事改革,首当其冲的就是兵役法,如若废除这种全民皆兵的更役法,那么代役钱自然会全部免掉,而这笔钱在全国积累起来是一个巨大的数字,大秦眼下三千五百万人左右,每年轮换服役的男丁约二百万,就算是其中只有十万人缴纳代役钱,这笔钱也高达二千万到五千万之间,相当于少府如今至少半年的税收,而如果没有了这笔钱,朝廷在军队方面的开支必然压力巨大…… 陈旭不停的撸下巴,感觉自己的确对大秦了解的还不够,或者说是自己把许多事想的还是太简单不够全面。 他只把眼光关注在皇帝和军队身上,而没有去仔细分析军队改革底部的阻力。 也就是说推行军队改革,首当其冲就是财政署的收入要减少数千万钱,而掌控中书省的冯去疾肯定会不满,其次是各地地方官员也会不满,因为这笔钱其中有一部分实际上是被挪作他用甚至是鲸吞私分了。 “知道我兄长为何不上书陛下改革兵役法吧,其实知道弊端的不仅仅是我兄长,许多同僚都知道不妥,但却没办法推动去改革,因为这样会动许多人的利益,尤其是兵部和地方官府!”蒙毅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的笑起来。 陈旭:…… 能够爬上这么高位置的果然没有一个傻子,兵役和军爵制度的弊端许多人都应该看出来了,但却没有一个人去推动改革,甚至上书皇帝的人都没有,一个个就像后世旁观的路人一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个个最后都眼睁睁看着这个弊端积累到大秦无法承受的地步,最后连同看热闹的人一起彻底埋葬进去。 相比起李斯来说,蒙毅冯去疾等人在治国理政以及身为大秦高管的决策手段上的确差的太远。 如果李斯还在,推动军事改革说不定他会鼎力支持,毕竟李斯是一个死硬的法家门徒,对于这种会让法术蒙羞的弊端不可能视而不见。 “岳丈如此开心,是希望蒙氏最后跟着一起倒霉么?”陈旭撇嘴。 “贤婿何出此言?”蒙毅笑到一半的脸皮瞬间凝固下来。 “方才我说了,军队不改革,十年之内必然腐朽到无可救药,如果大秦没有了强大的军队,又如何保证社稷安稳,两年之后陛下即将面临一次生死大劫,到时候朝堂必乱,如若军队不宁民间动荡,岳丈如何能够保证蒙氏能够保全自身,因此军队改革宜早不宜迟,趁着陛下身体健康,努力推动此事完成,若是真的等到陛下殡天,还有何人有如此魄力完成军队的改革之事,何况……” 陈旭坐直身体,脸色变的异常平静:“何况改革兵役法会得到全国百姓的支持和拥护,新兵役法将极大的缓解民间的压力,让全国百姓更加安心的种田务工,有些事不能因为困难就不去做,旭当初尚还无权无势之时,为了松解商律就能和李斯斗,如今当上了左相,自然更加不会缩手缩脚,而此次西军大规模私卖装备之事正是我最好的借口,北军西军接连出事,陛下自然也不希望这种事以后再次出现,国家虽大,但法自君出,君主独断,旭何必去管兵部和尚书省或者各地官衙,旭只要皇帝同意便好!” 蒙毅脸皮一抖直勾勾的盯着陈旭,许久之后微微点头:“好,既然你已经决定,老夫这次就为你摇旗助威!” “嘿嘿,如此便好,小婿提前多谢了!”陈旭如同变脸一般瞬间笑的合不拢嘴。 “哼,你先说服陛下再说吧!此事老夫还要写信去与兄长询问详情,你等老夫消息!” “自然自然,小婿不急!”陈旭捏着茶杯连连点头。 “咦,蒙大人和左相如何独坐喝茶?歌姬舞姬哪儿去了?”突然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随着声音就看见脸色惊讶的赵亥大步走进来。 “方才有事与贤婿商量,老夫让她们出去了,建成侯无需忙来忙去,坐下喝茶!”蒙毅举起茶杯笑着说。 陈旭眉头微微蹙了一下随即脸色绽开说:“方才听岳丈说起,侯爷欲求旭为这个曲园取一个名字?” 赵亥激动的连连点头:“不错不错,亥虽说读过一些诗书,但却是半桶水,给儿孙取名字都感觉尴尬,这曲园新开不久,一直没想好一个朗朗上口的好名字,因此便央求蒙兄邀左相来喝酒饮宴,顺便帮亥把名字定下来,有了左相的仙气压阵,某这曲园以后必然钱财滚滚而来,当然,也少不得左相的利是,亥愿意给左相一成的股份,因此左相成了我曲园的股东,这园子也算是左相的产业,谢礼自然某也就不会再给了,哈哈!” “建成侯太客气了,股份就算了,你与我一张七八折的金卡便好,以后来赏舞听曲必须打折!”陈旭笑着摇头。 “这如何行……” “左相挣钱的手段你还不知道么,他是瞧不上你这点儿进项!”蒙毅打断了赵亥的话。 “呃,也是,亥这点儿小营生左相的确瞧不上眼!”赵亥脸色尴尬的对着陈旭拱手。 “谁说我瞧不上,只不过我不喜欢看这些孤苦无依的女子用皮肉卖笑为我挣钱罢了,罢罢,不说这些扫兴的话题,方才与岳丈聊天之时旭已经想到了两个名字,怡红院或者春芳园,建成侯以为哪个好?” “怡红院……春芳园……”蒙毅和赵亥皆都低头微微沉思。 “西府有海棠,女儿怡红妆,娇艳若胭脂,柔弱吐春芳。西府乃是雅韵之乡,是我华夏雅言之始,距离咸阳不过三百里,本侯去岁开春曾经去过一次,那里海棠盛开连绵不绝,山岭大地尽皆嫣红娇嫩,实在令人赏心悦目陶醉其中,因此旭便想到这两个名字。” “好名字好名字,若不是左相解释,亥都还不清楚到底是哪两个字!”赵亥瞬间脸色绽开露出欣喜的笑容。 “那便好,这两个名字差不多,至于用哪个旭就不掺和了,建成侯自己去拿主意,眼下天色尚早,本侯先回去府去了!” 陈旭站起来准备告辞,但赵亥哪里肯让,跳起来一把就搂住陈旭的胳膊,而且还唤来一大群歌姬舞姬进来把陈旭牢牢的围在中间,并且还大声吩咐,若是让清河侯逃走,所有人都打折腿。 “还请侯爷怜惜我等性命!”一群女子跪在四周一个个手里拿着点心捧着茶水酒杯眼泪连连梨花带雨的看着陈旭。 “建成侯你这是何必……唉,罢了罢了,你等起来服侍,本侯不走便是!”陈旭哭笑不得的只好一撩衣衫重新坐下来。 “嘿嘿,光是左相这两个名字就值十万钱,若是今日怠慢左相不吃一顿酒宴就离开,本侯这张脸以后往哪儿搁!”赵亥得意洋洋捋着胡须也坐下来。 “吃酒听曲玩小娘子,不正是年轻人该干的事么,你看我一大把年纪了每旬还要去曲园玩耍几次,客套个屁,该玩玩该摸摸,但在家别冷落婉儿便是……”蒙毅再次搂着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娘子一边摸一边哼哼。 流氓啊,老子就不该认识你! 陈旭在一堆女人当中仰天长叹,此时七八双温柔的小手就在他身上到处摸摸捏捏,舒坦中又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无奈。 继续跟着这个老丈人混下去,莫说冷落蒙婉,恐怕一群老婆都要冷落了,这样摸久了激情和兴奋度会降低的! 第1171章 当爹太难了 陈旭从曲园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申时了。 从午时散朝到申时,半天时间就是陪着两个半拉子老头儿喝茶听曲赏舞摸女人,然后吃罢酒宴之后接着喝茶聊天听曲摸女人。 这种生活爽是爽,但让他完全不习惯。 陈旭坐在马车上打着酒嗝,脸色已经喝的微微涨红,一边走还在一边叹气。 老子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的五好青年,怎么会结交这么一个流氓老丈人,而且还腐朽和堕落到这个地步,不应该啊?难道是我的本质就是这么腐朽和堕落? “夫君今日回来的要比往日早一些呢!” 半个小时之后,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到清河别院,一群女人照样在侯府门口等待迎接,看着陈旭带着酒意从车上下来,水轻柔赶紧上前搀扶笑着说。 “嗯,方才和婉儿父亲还有建成侯饮宴,酒宴散的早,所以便回来早些!”陈旭笑着解释。 “建成侯怎会和我父亲一起饮宴,他们平日似乎并无往来?”挺着大肚子的蒙婉疑惑的开口。 “你这个爹太不正经,为了逛园子方便,竟然和建成侯合伙在城南开了一家曲园,今日邀我去帮忙想一个名字,非得拉着饮宴……”陈旭开始告老丈人的黑状,完全把蒙毅方才叮嘱不能外传的话丢到了脑后。 “爹……爹怎么了这样?太过分了,我要回去告诉我娘!”蒙婉气的连连跺脚。 “哎呀,别生气别生气,免得动了胎气!”陈旭赶紧安慰蒙婉,一群人簇拥着就往后院而去。 “侯爷,听闻今日您和那些大宛商人打赌,不知所赌为何?”范采盈抱着女儿跟在后面问。 “还不知道,他们只说要用那十匹骏马和我打赌,但明日才知晓赌题是什么,想来必然还是和马有关,等会儿吩咐管家帮我找些相马的书籍来……” “夫君此时补相马的学问恐怕来不及了!”水轻柔担忧的说。 “临时抱佛脚,也只能如此了!”陈旭无奈的苦笑。 “夫君是说这大宛马会和西方的佛教有关?”水轻柔惊讶的问。 “呃,没有,这只是一个俗语罢了,意思是临到紧要关头求一下佛祖获得一个心理安慰而已,因为西方的佛教喜欢用各种所求应验来忽悠信徒施舍金钱和供奉香火,不过……西方……西方,这大宛就在西方,明日的赌注或许真的和西方有些关系……” 陈旭一边解释一边进入后院,洗漱换衣之后吩咐管家去帮忙找一些相马之书,同时还把府上几个精通养马的马夫唤来仔细询问,天黑之后,又在水轻柔的陪同下在书房把找到的和马有关的书都翻出来挨着仔细观看,传说故事也好,民间轶事也好,历史典故也好,甚至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神话小说也没放过,林林总总翻查了上百册竹木简牍和这几年印刷的纸质书籍,直到陈旭看得头昏眼花之后才搂着水轻柔去卧室睡觉。 一夜忽忽而过,天亮之后陈旭打着哈欠洗漱吃饭换衣,这才在护卫的陪同下准备去上朝。 “夫君,要不要我跟您一起去?” 一群女人带着三个女儿把陈旭送到别院门外,收拾整齐一身黑色裙装的水轻柔站在车门处略有些担忧的问。 “你跟我去也好,那些大宛马的确神骏异常,说不定今日打赌你还能帮我出些主意!”陈旭笑着伸手牵着水轻柔的手上车。 “小旭哥哥,我也想去!”虞姬眼巴巴的看着陈旭。 “嗯,走吧,跟我去开开眼界,若是今日我打赌赢了,就送你一匹最漂亮的骏马!”陈旭微笑着点头。 “耶,小旭哥哥真好!”虞姬欢呼一声就钻入马车搂着陈旭的胳膊坐好。 “爹爹,我也要去!” 看着平日和自己玩儿的亲密的婶娘和姑姑都上车了,感觉受了冷落和孤单的陈汐不愿意了,嚷嚷着要上车。 “汐儿不得无礼,爹爹是去上朝!”嬴诗嫚赶紧牵着陈汐的小手呵斥。 “那为何婶娘和姑姑可以去?”小陈汐已经快五岁了,小心眼儿灵性的很。 陈旭走下马车将大女儿抱起来笑着说:“汐儿还小,诗嫚莫要斥责她,今日朝会应该很快就会结束,让她跟我一起去玩吧!” “夫君就是太宠她了,以后变成一个野丫头看您怎么办?”嬴诗嫚虽然嘴里在埋怨,但脸上却笑的很甜蜜。 “嘿嘿,野丫头怕啥,我清河侯的女儿野上天也没人敢瞎说八道,再说汐儿最听话了,肯定不会变成一个野丫头,对不对?”陈旭看着女儿笑着说。 “自然,汐儿很乖的,绝对不会变成野孩子!”陈汐小脸严肃认真的使劲儿点头。 “哈哈,看看,这就是本侯的长女,将来必然是天下一等一的奇女子……” 陈旭大笑着抱着女儿上车,与一群妻妾挥手道别之后在一群护卫的护送下沿大路嘚嘚而去。 看着远去的马车,一群女人脸上的笑容很快便都消失,情绪也都变得沉闷低落起来。 范采盈抱着女儿秋月,眼眸中带着一丝无奈。 嬴诗嫚看着旁边奶娘怀里的二女儿,一双美目也带着无尽的哀伤。 挺着大肚子的蒙婉,姿容娇艳一若往日的美少女,但此时照样满脸的担忧之色。 “妹妹一定要为夫君生下一个男丁,不然我等将成为咸阳甚至整个大秦的笑话!”嬴诗嫚的眼神落在蒙婉高高隆起的小腹上轻声说。 “我也想啊,但恐怕天不遂人愿呢,我现在日日夜夜都担心!”蒙婉轻轻的抚摸着胎儿的位置,感受着里面那时不时的动弹,有喜悦有激动也有无尽的担忧。 “几位夫人莫要担心,侯爷对几位小主都很宠呢,何况几位夫人都还年轻,侯爷对几位夫人也都恩宠有加,侍寝也轮流安排不曾偏袒,日后几位夫人必会有子嗣!”奶娘安慰说。 “你连生了两个男丁,与夫郎行房可曾有什么诀窍?”嬴诗嫚脸颊略有些羞红的询问奶娘。 “夫人恕罪,奴和夫郎行房也没什么特殊情形……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看奶娘吞吞吐吐,连蒙婉都忍不住娇羞无比的问。 “只是我那男人每次都特别粗暴,一把就将奴按在床榻边上,扯掉衣裙就开始……”奶娘本来也才二十岁,出身也普通,但说到此事还是羞愧无比,低着头轻声哼哼。 嬴诗嫚:…… 范采盈:…… 蒙婉:…… 一群侍女也全都脸颊羞红。 “外面略有些清寒,回房间去吧,莫要让三夫人站着受累!”范采盈开口,吩咐一群侍女搀扶着蒙婉回后院去歇息。 一群女人都知道,期望自家侯爷对自己粗暴那是不可能的,平日都宠爱的不得了,在床榻上也温柔有加,从未出现过野蛮粗暴一把按在床榻上扯掉衣裙就那开始那啥的,因此这个生儿子的方法注定是不会成功,只能另想办法了。 …… “爹爹,大宛马是不是八条腿?” “没有!” “为何没有?” “因为它只有四条腿啊。” “那为何都说大宛马跑的特别快?” “跑得快和腿多没关系啊!” “不对,我们人都只有两条腿,但跑不过四条腿的马,所以腿多肯定跑得快!” “瞎说,那蜈蚣还有几十条腿呢!” “但蜈蚣是虫不是马,马跑得快肯定是因为腿多!” “马跑的快是因为他们身体强壮高大,不是因为腿多,就和人一样,身体高壮的就跑得快,身体矮小的就跑得慢!” “那大宛马肯定特特别高大,爹爹,大宛在哪儿?大宛人是不是头上长角?” “大宛在西方万里之外,大宛人和我们大秦人差不多,头上没有角?” “为什么他们会没有角?” “因为人是不长角的!” “但有些鹿会长角有些不长角,大宛人为什么不会长角?” “爹爹……” 奔驰的马车上,陈旭从未感觉到人生如此失败过。 面对着大女儿一个接一个不断的稀奇古怪的问题,他有一种欲仙欲死的冲动,平日女儿都是一群老婆和家仆在带,他虽然关心但实际上也很少这样父女两人亲近相处的时间,而且也很少带着女儿这样出门,因此陈汐今日很兴奋也很激动,坐在陈旭怀里一路都在不停的问各种问题,而这些问题回答一个她会再次冒出来许多个发散的问题。 当爹太难了,当一个好爹更难。 陈旭满头黑线的抱着女儿,不敢看她那双清无比的大眼睛,这双眼睛和她娘一样漂亮,而且还同样充满了对于新奇知识的渴望,让陈旭一下就回忆起来当初见到嬴诗嫚的情形,拿着图纸询问他马桶的是什么。 这样太好奇的女儿,嗯,还是早点儿养大早点儿嫁出去算了! 到时候去祸祸她老公! “嘻嘻~”看着陈旭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水轻柔捂嘴轻笑,然后看着陈汐说:“汐儿,以前我教过你天道自然之理,春夏秋冬,日月星辰,山川河岳,万物生死,皆都在天道之中,恒而弥久,短而倏忽,虽然莫可追寻但又自然而然,此乃道法自然也,天下无可以恒知者,即便是圣人也不能超脱天道洞悉万物,所以你别问爹爹这么多奇怪的问题好不好?” “好,汐儿不问了!”陈汐听话的点点头,搂着陈旭的脖子轻声在耳边嘀咕说,“爹爹,婶娘为何不让我问?大宛人真的不长角吗?” 陈旭:…… 第1172章 赌约 “小旭哥哥快看,那是不是大宛马?真的好漂亮!” 马车沿着河岸平直的水泥道路一路驰骋,进城之后很快来到咸阳宫前面的广场上,虞姬拉开车窗激动的指着前方的人群兴奋的嚷嚷起来。 此时太阳还未升起,但天边已经有通红的朝霞,平日就很热闹的广场上已经聚满了无数咸阳民众,而一群大宛商人已经把他们带来的十匹骏马牵到广场边缘供咸阳民众参观,同时也等待今日和清河侯兼左相的一场赌注。 陈旭下车之后吩咐侍卫护送水轻柔、虞姬和陈汐去观看大宛马,自己则整理衣服头冠之后跟许多前来上朝的文武官员打招呼,一路交谈着去上朝。 半个时辰之后散朝,文武百官从朝议大殿鱼贯而出,陈旭被一群人簇拥在中间,冯去疾蒙毅等三省六部大大小小的头脑人物都跟着往一群大宛商人聚集的地方而去 今日清河侯要和大宛商人打赌,赌注就是这十匹骏马,虽然还不知道双方对赌的方法,但这个赌约眼下整个咸阳已经人人知晓。 看着陈旭等一群王侯公卿浩浩荡荡而来,守卫在广场之上的禁军也赶紧吹响尖利的竹哨开始驱散围观的人群保护这些掌控大秦朝堂中枢的大佬的安全。 熙熙攘攘一阵混乱之后广场上逐渐平静下来,陈旭和蒙毅冯去疾等一群大佬都在禁军的保护下被数万人内三圈外三圈围的水泄不通,在这种阵势下,一群大宛商人都脸色苍白额头虚汗滚滚而落,守护着十匹骏马一个个不敢抬头四周观望。 虽然才来到咸阳短短一天,但咸阳的富庶和繁华早已超过了他们所能想到的极致,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吃的喝的玩儿用的看的听的唱的说的,对于他们来说都是超出心理范畴的存在,即便是路边售卖的一个馒头,也能让他们吃的恨不得把手咬下来一块,一碗红烧牛肉面,能够让他们吃的泪流满面把汤碗添的干干净净。 而昨天被典客署官员请去清河酒店吃了一顿价值二千九百九十钱的官方接待宴席后回来的大宛使团,已经全都晕晕乎乎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一顿人间美味了,孜然羊排、香酥烤鸭、酱香肘子、黑椒牛排、红烧狗肉,各种煎炒烹炸的美味吃的完全令人神魂错乱,就算是一道清炒的菜蔬,也能让他们恨不得把盘子一起吞下去。 美味,极度的美味。 奢侈,极度的奢侈。 这就是大宛使团所有人的感受,在大宛数两黄金一个的精美陶瓷餐盘碗碟,现场就看见侍女打碎了几个,但酒店的管事却如同没看见一样摆摆手吩咐清扫丢出去,还关切的询问那些侍女有没有划伤手指。 最最让这些大宛使者无法释怀的是大秦的美酒,那滋味简直美的让人无法释怀,还有晶莹剔透的玻璃酒杯,在大秦也似乎司空见惯,根本就没有人太过在乎…… 总之,没到咸阳之前他们百般推测和猜想,也不及他们眼前看到的万一,因为光是一座咸阳城,就比他们大宛整个国家的人口还多出来数倍不止,而大秦还有数十座郡城,每一座几乎都有十万人以上,至于三五万人的县城数以百计,而大宛国都贵山城也才不到五万人。 按照大秦如此多的人口和强大富庶的国力,要征服大宛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远是问题吗,按照大秦的实力,往大宛投送百万大军并非做不到,到时候不光是大宛,大夏身毒甚至安息帝国,都可能无法抵抗大秦的碾压。 因此这一夜之后,所有的大宛人都感觉昨天做错了,不该冒失的接受大秦帝国左丞相的那个提议,让那一群年轻人驯服骏马,而是当场就认怂送出去一匹好马,就不会结下这个梁子了。 而今天这个赌注,更加让大宛人忐忑和紧张。 万一大秦左丞相赌输了…… 因此此时看着已经围拢过来的一群华服锦袍气势不凡的大秦官员,还有被簇拥在前面的那个笑容和煦的年轻左相,为首的中年人额头上的虚汗滚滚而落。 “告诉他们,本侯今天应赌约而来,同时也告诉他们勿用紧张和害怕,我大秦乃是礼仪之邦,从来都是以德服人,而且信诺重义,绝对不会因为赌注的输赢为难他们,让他们把商量好的赌约内容说出来!” 陈旭站在一圈木质的栅栏外面,看着十匹皮毛如同锦缎一般的骏马,吩咐随行前来的通译官。 “是,属下这就去通传!”通译官招手把一群大宛商人和几个使臣唤过来,把陈旭的话仔细翻译了一遍,双方嘀嘀咕咕一阵之后一群大宛人一起给陈旭蒙恬冯去疾等人行礼问候。 就在通译官翻译赌约规则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低沉的牛角号声响起,众人回头,就看见皇宫大门缓缓打开,一群黑衣蒙面身背大剑和钢刀的玄武卫鱼贯而出,裹在中间的是始皇帝的天子车驾,一群人出宫之后直奔陈旭等人的位置而来。 “稍等,我等先恭迎陛下!”陈旭蒙毅等人撇下一群大宛人,从被禁军驱散的人群之中前去迎接始皇帝。 “哈哈,爱卿这场赌约怎少得朕耶!” 秦始皇下车之后君臣一番见礼,秦始皇挽住陈旭的手满脸畅快的大笑,而其身后还有扶苏等七八个跟来看热闹的公子,眼神此地全都落在十匹骏马身上,一个个露出渴求和羡慕的神色。 他们知道,即便是今天陈旭这场赌注赢了,这种级别的宝马也不可能落到他们手上,只能羡慕嫉妒而已。 “臣还以为陛下担心臣输了赌注,让我大秦再丢一次脸面,因此不忍来看臣出丑!”陈旭笑着说。 “爱卿勿要妄自菲薄,何况赌约有胜负,全拼气运,非人力所能扭转,因此输赢爱卿皆都不必放在心上!”始皇帝非常轻松的摇头。 “父皇说的是,大宛据我大秦万里之遥,以前从未有过往来,何况这赌约也不过几匹骏马而已,虽然神骏,但也不过是马而已,岂能和左相相提并论,何况我大秦如今也不缺良驹,左相只管与他们赌,输赢这些马他们都带不回去!”站在秦始皇身侧的扶苏笑着开口。 陈旭对着扶苏微笑点头说:“多谢公子为我撑腰,如果一会赢了便送公子一匹骏马表示感谢!” “哈哈,好,扶苏就期待左相赌局的胜!”扶苏顿时笑的合不拢嘴。 其他几位公子都炫目嫉妒恨的看着扶苏,在他们看来,贵为仙家弟子的清河侯必然会赢,扶苏这匹马必然已经手到擒来了,至于剩下的马,他们即便是有染指的心也没有染指的能力,无论财力地位都无法和眼前一群王侯公卿相比。 许多人此时都在心里羡慕起分封出去的几位兄弟了。 辽代凉三国固然都是苦寒荒蛮之地,但当君王之后哪怕再穷也必然拥有极大的权势和财力,这样区区一匹骏马他们如果想要弄到手还是不难,但对于居于咸阳的其他公子来说,那就是不可触摸的奢望。 一群人再次簇拥着始皇帝来到场中,把大宛的使臣和商队首领都叫过来,在双方的通译翻译下,很快今日的赌约内容便都明白了。 “赌约第一条,就是请说出此大宛马的一个最为与众不同的特殊之处,如若答对就能任选一匹马践行赌约!”获得双方的认可之后,通译馆大声说出大宛人提出的第一个赌约。 “请问此赌约是不是谁都可以参与?”人群之中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只见一个身穿灰色布衫扎着道髻的中年人从人群中挤出来。 “原来是河内名士阳棗!” “竟然是他,难怪难怪,听闻阳氏乃是相马世家,祖上乃是有伯乐之称的孙阳公……” “然,孙阳氏后裔一分为二,孙姓一支多操文墨,而阳姓一支继承相马之术……” “看来这阳棗也想染指这十匹大宛骏马!” “废话,莫非你不想,如此万里挑一的良驹,连清河侯都称之为神驹,谁能不眼红!” “阳氏精通相马之术,识马驯马天下无出其右者,这阳棗尽得真传,看来是早已按捺不住了,只是不知道这些大宛商人同不同意让他参与……” “我大秦人才济济,岂是这些大宛蛮子能够体会的,昨日蒙公子等驯服失败,还是能力不济也!” “嘘,静观其变,看这些大宛人如何说?” 中年人出来发问,人群一阵骚动和喧闹,胡商把阳棗的话翻译给一群大宛人听完之后,一群人聚在一起短暂的商量几句之后为首的中年男子点头,随之通译把话翻译出来。 “陛下,大宛人同意旁观者参加第一轮赌约,但为了不至于太混乱,以一刻时间为限,参与者也只能回答一次,答对者可以得马一匹,但若是时限一过还无人答出,此局就算作废!” “爱卿意下如何?”始皇帝转头看陈旭。 陈旭心中很敢肯定第一个赌约的答案肯定就是汗血宝马的名称来历,此时成竹在胸自然没有疑问,于是便点头同意,同时也很好奇或者是期待,不知道眼下大秦到底有没有人知道汗血宝马这种奇特的特性。 现场喧闹的气氛慢慢安静下来,围观的咸阳民众全都看着阳棗,而秦始皇和陈旭等一群王侯公卿和全都看着他。 第1173章 相马名士 阳棗虽然紧张,但还是大步走到木栏前面,隔着栏杆仔细的观看着十匹神骏异常的宝马,大概三分钟后,十匹马他都仔细看完,最后又让大宛的一个马夫将其中一匹通体赤红的骏马牵过来。 本来被数万人围观的这些大宛马都非常焦躁不安,不停的打着响鼻时不时的还会嘶鸣着走来走去,而被单独牵出来之后,这匹红马特别的烦躁,仰着头四蹄紧绷抵抗着马夫不愿意靠近阳棗,不过在阳棗抓住缰绳低声在马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连串旁人听不懂的词语之后,这匹焦躁不安的红马竟然很快安静下来,微微打着响鼻轻甩马尾,看起来温顺许多,阳棗轻轻的抚摸着红马光滑的背脊,然后用手托着红马的脖子轻轻搔动几下,红马竟然张开嘴巴露出一口整齐的白森森的牙齿。 “哗~”四周围观的人群一阵喧哗和骚动,就连始皇帝都连上了露出满意的笑容。 眼下聚集在这里的所有人当中,若是说最不懂马的肯定就是陈旭,因为他压根儿就不算是古代人,如果眼前摆放的是一排汽车摩托甚至飞机坦克,他或许都还能说上一些道道,但马这种全地形越野装备他完全是个小白,平时骑的都很少,虽然昨夜恶补了半宿关于各种和马相关的知识,但仍旧基本上还是两眼一抹黑。 如果让他来相马,唯一的判断方法就是看高不高大帅不帅,颜色长相拉不拉风,至于其他的都可以忽略掉。 陈旭不懂,而几乎眼下前来围观的咸阳民众和王侯公卿基本上都懂一些,甚至其中不乏象阳棗这种相马学派的名士,作为古代专门研究名车……嗯,名驹的传承者,一天到晚研究这些跑驹,因此对各种马的脾性和习性都非常了解,即便是从未见识过的大宛马,在阳棗三两下的安慰抚摸之下,也会乖乖的配合张开大嘴让其观看牙口。 看着大红马如此配合的表现,一群大宛商人和几个使臣也都脸色变的非常难看起来。 作为世世代代与马为伍的民族,大宛人其实也是起源于西域诸地,几百年前迁徙去了中亚,然后找到了一块水草丰美土地肥沃的地方定居下来,开始了半耕半牧的生活,大宛马品质优良,当初是生活在雪域高原边缘的野马,被大宛人慢慢驯化之后,才有了如今的大宛宝马,这种马是大宛人的骄傲,也是他们赖以维持在中亚区域稳定的基石,大宛马与普通马交配产下的幼崽经过遴选培养之后,能够成为最优良的战马,继承了大宛野马耐饥耐寒耐渴速度快耐力久的特性,速度+50,耐力+70,装配之后战斗力至少倍增。 杂交的大宛马脾性温和适合军民两用,但纯种的大宛马却脾气火爆,在没有认主之前完全就是古惑仔一般的刺头,即便是简单驯服之后可以骑乘,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用,特别是气息和大宛人完全不同的中原人。 但没想到这个阳棗三两下就让这匹马服服帖帖,若是这个时候阳棗要骑上去,这批红马肯定不会太过拒绝。 这种驯马之术莫说大宛人没见过,甚至听都没有听说过,因此一个个心情混乱不堪,虽然是想给清河侯一个台阶下,但没想到中原并非没有驯马高手,随便跳出来一个家伙就将马弄得摇头摆尾的服帖配合。 “某猜这马最大的特性是耐力持久,即便是不吃不喝至少也能连续奔跑整整一天!” 仔细观察了红马的牙口以及四肢身体之后,阳棗思忖许久之后开口。 听完翻译之后,一群大宛商人和使臣几乎同时摇头,就连陈旭都忍不住微微摇头。 这阳棗的确在驯马方面有非凡造诣,但对汗血宝马的确是不了解。 看见一群大宛人摇头,阳棗脸色一下变得灰败,松开缰绳往后退出几步对着始皇帝和陈旭的方向拱手说:“陛下,草民无能为大秦蒙羞了!” “无妨,还有哪位相马名士愿意参赌?”秦始皇脸色平静的摆手开口。 “陛下,草民斗胆一试?”人群中又一个身穿粗麻布衣手长脚大穿着草鞋的壮汉走了出来。 “此人是谁,怎么从未见过,而且装扮如此粗俗,恐是一草包也?” “的确,咸阳城精通相马者众,此人未曾见过,的确眼生……” “勿要妄议,眼下始皇帝与清河侯具在,若无真本领岂敢出来献丑,根据此人相貌,某倒是想起一位相马名士……” “到底是何人,兄台勿要遮掩,速速道来?” “古之善相马者众,寒风相口齿,麻朝相颊,子女厉相目,卫忌相髭,许鄙相尻,投伐褐相胸胁,管青相膹肳,陈悲相股脚,秦牙相前,赞君相后。凡此十人者,皆天下之良工也。非只有伯乐孙阳公一人也,而伯乐之荐于穆公者,尚有一大贤……” “兄台莫非说的是九方堙乎?” “然,天下相马学派甚多,齿颊髭目股脚前后等,皆不过是皮肉之相,即便是孙阳公,也以皮毛筋骨辨识良驹,但唯有九方堙,相马从不观外相。列子云:若皋之所观,天机也。得其精而忘粗,在其内而忘其外。见其所见,不见其所不见;视其所视,而遗其所不视。若皋之相者,乃有贵乎马者也……” “兄台这一说,某也想起来了,敢在孙阳公后人而后出者,必有长于阳氏者,此人必然是九方公后裔,深得相马天机也!” 今日前来围观的可以说都是爱马之人,就像后世看车展一样,面对那些顶级豪车,虽然买不起,但看看开开眼界满足一下眼福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何况这种机会难得,参与的都是爱好者还能彼此交流一下学到不少知识。 “草民九方魁拜见始皇帝陛下,拜见清河侯与诸位贵人!”男子对着皇帝和陈旭等人很随意的拱手行礼。 “朕道是谁,原来是九方公后裔,无需多礼,时间已经过半,速速观马参赌,若获胜,朕赐你御马官之职!”秦始皇微微点头。 “多谢陛下,草民非是为求官职而来!”九方魁再次拱手之后走到木栏边上,此时一群大宛人全都忐忑无比,看九方魁的眼神都略有些躲闪。 方才的围观者和皇帝的话通译都翻译听过,虽然他们对中原文化不了解,但也知道眼前跳出来的这个装束粗鄙的男子不容小觑,驯马相当厉害。 九方魁此时已经跳进了木栏里面,大步走到一群大宛的身边围绕着仔细观察,而十匹骏马虽然依旧焦躁无比,但看到九方魁之后却都不敢直视,反而是都主动散开低头啃食草料,似乎这个人类身上充满一种让它们感到无法反抗的压力。 一圈走完,九方魁竟然一把抓住一匹骏马的尾巴。 “¥%#……” “小心……” 围观的人群和大宛人全都惊呼起来。 但令人惊奇的是这匹马并没有尥蹶子攻击九方魁,而是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往前一纵,嘶鸣之中四蹄腾空而起竟然从另一匹马背上一跃而过,落地之后灵活的调转头,瞪大一双溜圆的眼睛死死盯着九方魁,如果它能说话,肯定在骂mmp,你个龟孙竟然敢揪老子尾巴。 “呼,吓死爷了,为毛这匹马不踢这货?” 距离陈旭和始皇帝不远的地方,蒙云齐老二等一群纨绔也挤在一起观看,齐老二捂着胸口心有余悸的开口。 “的确不正常,不过九方堙当初是我大秦的相马名士,肯定还是有几把刷子,哪像高老三这种,连相马的毛皮都没摸到!”蒙云俊俏的脸上带着几块青紫,还有一个熊猫眼,说话之时还在微微吸凉气,明显昨天被老爹揍的不轻。 “你就敢肯定那匹黑马是最厉害的?”高老三很不服气的摸着同样还有些红肿的腮帮子气鼓鼓的说。 “你没发现这两个跳出来的家伙都没有选那匹黑马么,只有你眼瞎才看皮毛,马瘦毛长只是平日形容劣马和病马,对于好马来说,瘦可能是没喂好而已,从大宛来咸阳足有万里之遥,路上肯定无法好生照料,这些马虽然都打理的比较干净,但肯定不是它们最好的状态……”蒙云没好气的翻白眼儿。 此时现场比较紧张也比较安静,因此蒙云等一群纨绔的对话陈旭听得很清楚,心头微微一动走到水轻柔和虞姬陈汐的身边,低声对其中一个侍卫耳语几句,侍卫点头转身离去。 “夫君,这些马虽然神骏,但想来强行驯服应该不难,一会儿若是夫君无法获胜,轻柔愿意替您驯服一匹……” “不用,此马虽烈,但此时此处相马驯马高手人才济济,怎能让娘子冒险!真没想到,大秦两大相马世家的传承者竟然都被这几匹大宛马勾引出来了,可见昨日一场驯马赌斗的确非常轰动,而且也看得出来我大秦果真是人才辈出!” 陈旭牵着水轻柔的手感慨不已,昨晚临时抱佛脚看了半宿和相马驯马等有关的书,自然也将华夏的一些相马名人记住了几个,伯乐孙阳氏和九方堙就是其中最为著名的两个人,而且这两个人都曾经还是秦国的名士,特别是写下相马经的伯乐,即便是在两千年后仍然是家喻户晓的人物,那一句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的名句,也是职场上的经典名言,而伯乐孙阳氏也被诸多相马学派尊为祖师爷,说不定图书馆门前的雕像之中,到时候就会有他的一尊雕像。 “如何,你可曾看出端倪?”此时限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大半,秦始皇也略微有些焦急起来。 丢脸这种事,一次就够了,他是大秦天子,所有大秦人丢脸最后丢的都是他的脸,躲起来都没用。 九方魁如同一个粗俗农夫一般,抓完马尾巴和这批赤红骏马互相对视了半分钟之后收回眼神,再次在一群大宛马身上掠过,沉思片刻之后拱手说:“陛下,此马生活在雪山荒原之中,习性疏野敏锐灵活,胸窄背长,肋浅耻隐,耆高肌壮,皮薄毛细,虽然有诸多不同于中原与四夷之地的骏马,但要说特性,还是方才阳公所说,速度快耐力强,比草民见过的所有骏马都更具有千里良驹的特性,陛下恕罪,草民无法给出更好的答案!” 第1174章 汗血宝马 “唉~” 听九方魁说完,无数围观者几乎同时发出一声叹息,摇头的同时无不脸色难看之极,而四周本来还有一些跃跃欲试的相马名士此时也都偃旗息鼓的退回人群之中。 若说孙阳氏和九方氏这种祖传的相马世家的子孙都无法参详出正确答案,其他人上去也没有半分把握。 “看来只能由爱卿出手了!”秦始皇无可奈何的转头看着陈旭。 “父皇,杀鸡焉用牛刀,如此简单的赌注岂能劳动左相出马,儿臣知道这大宛骏马最为特殊的地方……” 随着一个清晰男子声音响起,众人一起回头,就看见一位身穿锦袍面容俊秀的年轻公子越众而出,正是始皇帝的幼子,公子胡亥。 “哇,是胡亥公子……”人群中响起一阵女子的尖叫声。 “胡亥?他竟然知道?”蒙云等一群纨绔脸色都惊疑不定 此时不光文武百官和诸多懂马的围观者都一阵微微骚动,就连陈旭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秦始皇微微沉吟之后笑着点头:“你既然知道就快快说出来,好让这些大宛人知道我大秦乃是卧虎藏龙之地!” “是,父皇!”胡亥很兴奋的大步走到木栏前面,指着一群骏马说:“这些马最大的特性就是在剧烈运动奔跑之后,肩胛位置会流出红色汗液,如同鲜血一般,因此此马又唤作汗血宝马!” “哗~~”围观的人群一阵剧烈的骚动,就连始皇帝都双眼露出惊奇之色,同时转头看着一群大宛使臣和商人开口,“诸位,此答案是否正确?” 而一群大宛人听完翻译的话之后呆呆的愣了半晌之后,其中那个中年男子站出来对胡亥抱拳行礼叽里咕噜的说了一串话,而旁边的通译及时翻译出来,果然乃是恭喜胡亥的答案正确。 “嘢嚯~~”围观的人群听完翻译的话之后瞬间一片欢腾,激动的欢呼大喊着胡亥的名字表示庆祝赌斗得胜。 “十殿下,这些大宛商人请您选择一匹骏马作为获胜的赌资!”通译激动的拱手说。 胡亥激动不已,兴奋的身体都微微有些发抖,在十匹骏马中来回看了半分钟之后指着方才九方魁挑选的那匹赤红骏马说,“就这匹,快快牵出来!” 很快,这批通体赤红没有一根杂毛的骏马便被大宛的一个马夫牵出木栏,缰绳递给胡亥,而胡亥看着这匹眼神睥睨神态昂然的大宛骏马,很是激动的牵到秦始皇的面前兴奋的开口说:“父皇,孩儿幸不辱命赌赢此局,愿把赢得的这匹宝马献给父皇!” “哈哈,好好,你既懂相马之术还有如此孝心,朕心甚慰,此马朕就收下了,少府令何在?” “臣在!”少府令赵威赶紧站出来。 “胡亥孝心可嘉,送朕一匹千里良驹,朕也不能小气,赏胡亥骏马十匹,仆从二十,胡亥府上每月多五万钱开销,朕闻胡亥寝宫年久失修,安排少府工匠速速修缮……” “是,陛下!”赵威拱手后退。 “多谢父皇,孩儿并不曾想求这些赏赐,只愿父皇高兴,为大秦争光而已!”胡亥激动的热泪盈眶。 “你能如此想,朕心甚慰,过来站在朕旁边看这些大宛人还有何难题!”秦始皇高兴的让胡亥站到他身边。 你妈滴个葫芦瓢! 陈旭捏着下巴转头看了蒙毅一眼,而蒙毅脸色严肃而认真的微微摇头。 这汗血宝马的名称眼下肯定没有,因为这是后世汉武帝得到之后才取的名字,若是胡亥仅仅说出出汗如血这个特性,陈旭即便是怀疑也不会去想太多,毕竟西域和大秦这两年来往密切,大宛的一些消息传递到咸阳也并非不可能,唯独胡亥说出汗血宝马四个字,陈旭可以肯定昨日他和蒙毅赵亥三人在曲园的谈话被人泄漏出去了,不是蒙毅就是赵亥。 眼下蒙毅摇头表示清白,那么就只有赵亥了。 赵亥是秦始皇的叔叔,是胡亥的祖父辈,都是皇族互相有来往也在情理之中,但昨日晚上才说的事,今日胡亥便以知晓,可见赵亥和胡亥之间的关系非常亲近,平日来往也比较密切。 胡亥平日并不受秦始皇看重,但今日胡亥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给他长脸,赢得赌注不说还送一匹大宛骏马表示孝心,始皇帝对胡亥的态度一下就改变了许多。 可以说秦始皇的所有儿子中,最让陈旭担心就是胡亥这货,从来到咸阳起对他的戒心都没有消除过。 哪怕李斯和赵高接连嗝屁,陈旭对他的敌视也不曾减弱一分一毫。 在始皇帝没有殡天之前,大秦的历史走向依旧扑朔迷离。 特别是鬼谷子口中的九年大劫,若是自己和王贲一样应劫挂了,那么胡亥照样可能矫诏登上帝位,只不过会换一些幕后的龙套角色而已,比如赵高换成了赵亥…… 这些皇族为了自己的权势和地位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谋个朝篡个位,对于所有封建王朝的皇族来说,简直犹如家常便饭。 不过这件事去调查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去问赵亥他自然会很爽快的一口承认,这种闲聊之下的话题完全就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只不过轮到这件事上,就让胡亥掌握了一些主动,成功的引起了始皇帝的注意和欢喜。 “果然是祸从口出,老子没事儿与这些人聊这些狗屁天干嘛?”陈旭忍不住在心里叹口气,他决定以后要离自己的流氓老丈人远点儿,简直就是个老坑货。 “既然你们认同方才胡亥公子的答案,难道你们这些大宛马流出来的汗水真的是血红色的?”方才相马失败之后退在旁边的九方魁惊奇不已的开口。 “他们说就是如此!”通译在旁边点头。 “那今日何不让我等一睹这汗血宝马是否实至名归!”阳棗也开口说。 “不错,既然你等承认此马出汗如血,有汗血宝马之称,此处足够开阔,你等策马奔跑数圈之后让朕看看是否真是如此?”秦始皇很高兴的开口。 经过通译翻译之后,一群大宛人行礼之后退回去开始准备,而随着几声悠长的牛角号声响起,在禁军的呵斥指挥下,围观的数万民众都开始散开退去,很快朝议大殿门前的巨大广场就空了出来,而皇帝和陈旭等一群文武公卿全都也全都退到朝议大殿门口的台阶之上观看。 很快,一群大宛的马夫便将剩下九匹骏马都装上了马鞍和马镫,几个骑手也都翻身上马,先慢慢小跑着来到朝议大殿门前向始皇帝行礼之后,这才还是挥鞭助跑,很快,伴随着不断的呵斥和挥鞭的声音,九匹大宛马越跑越快,四蹄翻飞在泥沙铺设的马道上飞奔起来。 九匹马都是纯色骏马,动作敏捷迅速,奔跑起来踢声如雷,只见尘土飞扬之中九匹马如同蛟龙一般你追我赶丝毫都不相让,疾驰的速度让观者都有眼神滞后感觉,似乎看不清这些交错奔跑的马匹到底有多快。 面积千亩的广场一圈下来差不多有六七里,短短不过一刻钟,九匹骏马已经在骑手的控制下疾驰了五圈,而如此快速的冲刺下,无论是骑手还是骏马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还在不断的加快速度,慢慢的九匹马之间也开始微微拉开距离,果然就是那匹通体漆黑的骏马冲在最前面,仿若一直黑色利箭在滚滚沙尘之中不断穿越。 “这些大宛马果然精良,我大秦眼下最好的马都没有如此持久的冲刺速度和耐力,一般最快速度保持半刻时间便已经堪称良驹!”中尉府令陆嚣站在旁边感慨的说。 “不错,某养了一匹从辽国购来的东胡骏马,速度奇快无比,呼之为霹雳,但与这些大宛马比起来还差距甚远,完全不堪一比!”吏部令申公兖也点头附和。 “如此良驹,一匹千金真不为过,可惜某买不起,陡增羡慕耳!”另有身穿锦袍的卿侯无奈摇头。 “呵呵,买得起恐怕也养不起,如此骏马每日消耗不下百钱,一年下来光是马料都能把富裕之家吃到破产!”户部令高腾苦笑。 “好菜费饭,好女费汉,好马自然也费钱,此马如此神骏,最好将其引入我大秦,与东胡匈奴月氏西域等地精选的良马放在一起杂交喂养,数年之后我大秦会得一批最优质的战马,这次赌注无论输赢都不能把这些马放跑了!”陈旭笑着开口。 “哈哈,左相不仅言语生趣,而且思虑同样深远,的确如此,如若能够多引进大宛骏马,经过精心培育之后我大秦必会得无数良驹也!”兵部令尉缭心有戚戚的笑着附和。 “此事就依少师所言,赌注无论输赢都要将这些马买下来,同时在民间招募一批相马名士,安排官员带队去大宛商议多购买一些,然后再觅一处优良的马场进行培育,诸位爱卿妥善安排三省六部各府衙好生配合勿要拖延!”秦始皇看着还在极速奔驰的九匹骏马开始安排任务。 “臣等遵旨!”陈旭等一群官员都一起拱手领命。 第1175章 驯马神器 半个小时之后,疾驰的九匹大宛马终于开始慢慢放慢速度,虽然有先有后,但最远的相差也不过百十来丈,而根据奔跑的圈数来看,半个小时这九匹马奔跑了接近五十里。 很快九匹马都先后停在了台阶之下,马背上的骑手也已经下马。 “诸位爱卿随朕前去一观究竟,是否真有汗血之名!” 秦始皇大袖一摆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来到九匹骏马前面,发现奔袭五十里之后,这些骏马竟然没有丝毫的疲惫和乏力,呼吸平稳悠长,全都精神饱满轻松异常。 “陛下请看!”一个玄武卫伸手在一匹骏马的肩胛处一抹,果然满手殷红的汗水。 “太神奇了,竟然真是如此!”中尉陆嚣忍不住也大步走到其中一匹金黄色的骏马前面,用手抚摸肩胛位置,手心也同样沾满红色。 “的确是亘古未闻之事,汗出如血,汗血宝马真实至名归也!”秦始皇看着最后三匹通体雪白的骏马,肩胛处同样有血色沁出,雪白的皮毛都看得出来一片殷红,如同女子脸颊上涂抹的胭脂一般鲜艳。 而此时,一群大宛商人和使臣还有围观者也开始再次围聚过来,嘀嘀咕咕讨论的同时也开始有人询问那些大宛商人接下来的赌注条件。 “不错,如今第一个赌约我们获胜,请你们将第二个赌约说出来!”秦始皇对着几个大宛商人开口。 几个大宛商人聚在一起嘀嘀咕咕一阵之后还是那个商人首领站出来叽里咕噜说了一通,通译翻译说:“陛下,第二个赌注还是驯马,但只能清河侯亲自出手,限定一个时辰,凡驯服者都归清河侯所有,若是清河侯不愿意冒险这个赌注就算失效,他们愿意五百金一匹卖给清河侯!” 听完翻译的话,围观者一片哗然,蒙云等一群纨绔激动的挤上来把陈旭团团围住,“侯爷,您千万勿要冒险,这些马暴烈无比!” 而始皇帝和蒙毅冯去疾等一群王侯公卿也都脸色非常难看。 所有人都知道清河侯骑马不太在行,普通温顺的马还无所谓,但他们昨天都见识过蒙云高老三等人驯马的过程,特别是高老三,几乎就是秒杀,上去还没坐稳就被颠了下来,这种烈马恐怕即便是被人完全驯服陌生人骑上去也会出事。 更何况陈旭的身份地位高贵无比,万一出事谁都不敢想象后果,皇帝承担不起,一群纨绔更加承担不起,到时候即便是把大宛灭国照样无法补救。 但打赌就是打赌,既然昨天陈旭已经答应了大宛人的赌注,今天必然还是要允诺,那么眼下陈旭自然只有两个选择,一是亲自出手驯马,输赢全靠本事,二就是认输,大宛人也愿意把这种举世难觅的骏马五百金一匹卖给陈旭。 “我们华夏人重诺守信,本侯自然也一诺千金不会反悔,何况第一局也并非本侯亲自参赌,算是本侯赌输了!”陈旭摆摆手让一群纨绔退开,往前几步走到距离最近的那匹黑马不过一丈的距离。 “清河侯勿要逞强,此事太过凶险!”陆嚣上前拦在陈旭面前。 “爹爹不要骑大马,小心摔下来!”被水轻柔和虞姬两人牵着的陈汐也忍不住大声嚷嚷。 “夫君勿要以身犯险!”水轻柔同样满脸担忧的看着陈旭,一双美目满是关切。 “小旭哥哥,虞姬不要骏马了,您会受伤的……”虞姬紧张无比的捏着自己的裙摆大喊。 家人的担忧陈旭自然不能置之不理,转头对着水轻柔和虞姬微微一笑安慰说:“不要紧张,驯马有很多种,非是要骑上去才能驯服……”说完之后陈旭再次回转头继续看这匹黑色的汗血宝马,半晌之后捏着下巴问陆嚣,“陆中尉,你骑术精湛,若是降服此马可有难度?” 陆嚣撇撇嘴说:“此马非是野马,虽然脾性暴烈但早已退去野性,最多是对骑手不熟悉发些脾气罢了,某一刻时间必将其驯服,三天之后必然服服帖帖。” “这么说驯服起来应该不难了?” “擅骑者必然不难,但某听闻侯爷的骑术实在是很挫!” 陈旭:…… “嘿嘿,非是陆某编排侯爷,是侯爷的确骑术不精湛,身为大秦儿郎,您这个技能还有待加强,坐车虽平稳安全,但却忒没有感觉,远不如骑马狂奔来的淋漓畅快……”陆嚣干笑几声继续释放鄙视光环。 “陆中尉是否愿意和本侯打个赌?”陈旭皮笑肉不笑的开口。 陆嚣愣了一下好奇的低声问:“侯爷想赌甚子?” “如若本侯说可以一刻时间降服这九匹骏马你必然不信对不对?” 陆嚣脸色从好奇瞬间变成了古怪,脸皮扭曲的很夸张,盯着陈旭真诚的小脸看了数秒钟之后使劲儿点头:“的确不信!” “那好,本侯就和陆中尉打这个赌,本侯在一刻时间内降服这九匹骏马,若是成功陆中尉下次必须帮本侯一个忙!” “什么忙?”陆嚣紧张的问。 “放心,不会超过陆中尉的能力范围,小小的一个忙罢了!” “若是侯爷输了又如何?”陆嚣想了一下点头。 “本侯输了就花五百金买下一匹汗血宝马送给陆中尉,如何?” “哈哈,侯爷可要说话算话!”陆嚣瞬间兴奋的喉咙的小舌头都在摇摆。 “本侯说话自然算话!”陈旭转头看着蒙云等一群纨绔,“舅兄,方才我和陆中尉说的话你们可曾都听见了?” “听见了!”蒙云等人都满脸担忧的一起点头。 “那就好,以后你等要为我做证,陆中尉若是反悔你们一定要狠狠鄙视他一辈子,死了还要去坟上继续鄙视!” 陆嚣脸色瞬间扭曲的如同苦瓜一般,“侯爷,您不用如此凶残的对待我吧,您赌赢了陆某自然遵诺绝不食言!” “嘿嘿,那就好,本侯不过是找几个证人而已,说真的,这种赌注难度太大,代价也很大,陆中尉瞬息之间就可能得一匹价值千金的宝马良驹,本侯确认一下也在情理之中,对吧!” “侯爷此话某爱听,那就请侯爷开始驯马吧,放心,陆某会在旁边照顾好,万一跌下马背一定将您及时抢救回来!”陆嚣豪爽的解下披风丢在台阶上。 陈旭和陆嚣两人在黑马面前嘀嘀咕咕,一群纨绔也在旁边点头,站在三丈开外的始皇帝和一群王侯公卿文武官员都莫名其妙,不知道两人在说啥,因此也低声交流猜测陈旭是在向陆嚣讨教驯马的方法,而一群纨绔自然也是在附和陆嚣的说法。 看着陈旭和陆嚣两人讨教结束,陈旭也似乎准备好了,皇帝和一群王侯公卿以及围观者几乎同时都紧张起来,在这种情绪的感染下,数万无论看得见看不见的观众全都凝神静气不说话,想看看仙家弟子兼左相而且都知道不太会骑马的清河侯如何降服这些大宛神驹。 一群大宛商人和使臣也都紧张的往后退了几步,他们不知道陈旭不会骑马,但也给足了陈旭的面子,无论赢不赢都会便宜一半卖给他,此行也不算给大宛国丢人。 “把东西拿来!”陈旭转身冲着站在水轻柔身后的一个侍卫招手,很快侍卫就将一个遮盖的严严实实的竹筐放在了陈旭的面前。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一起直勾勾的看着竹筐,不知道陈旭要干什么。 难道会拿出来一件什么驯马的仙家法器? 就连水轻柔一双眉目都满是惊异和迷茫,她方才只知道陈旭安排一个护卫离开,差不多在大宛人绕场奔驰的时候中途回来,带回来的还有一个遮盖的竹筐,她也没去询问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 而就在这个竹筐放下的瞬间,距离陈旭最近的大黑马竟然略微有些不安的躁动起来,打着响鼻看着竹筐,似乎想上前但又有些犹豫,四蹄不停在原地跺着,明显是竹筐里面的东西让它不安。 “嗡~~”围观的人群瞬间爆发出来一阵议论和交流声,始皇帝和一群王侯公卿都脸上露出了惊奇之色开始低声议论,一群大宛人也都紧张无比的看着这个竹筐,不知道陈旭会拿出个什么东西出来。 陈旭慢条斯理的慢慢揭开竹筐上遮盖的麻布,伸手在里面摸了一下,然后拿出来一根……胡萝卜! “我靠~”一群纨绔瞬间东倒西歪。 “啪嗒~”看着陈旭手中这根还带着鲜嫩绿叶红通通一根胡萝卜,冯去疾手中把玩的一块玉佩掉地上,皇帝和一群文武公卿几乎同时眼珠子瞪的溜圆,许多人甚至以为自己看花眼了,还使劲儿揉了几下眼睛。 围观的人群同样一阵骚乱,噼里啪啦之间掉落了无数玉石核桃手串折扇等把玩件。 看着陈旭手里的这根胡萝卜,一群大宛人的脸皮瞬间都绿了。 而就在陈旭拿出胡萝卜的同时,九匹大宛马几乎同时都开始喘息打响鼻,十八颗圆溜溜的大眼珠子都盯着陈旭的手。 “聿,来食~~”陈旭对着大黑马轻轻摇晃胡萝卜,翠绿的嫩叶倒映在大黑马硕大一双眼睛当中,充满了灵魂上的诱惑。 “噗嗤~”大黑马打了一个响鼻没有上前,前蹄使劲儿刨地明显更加焦躁。 “来食~~”陈旭继续勾引。 大黑马:…… “快来吃啊,你们老家的胡萝卜,香甜可口的胡萝卜,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儿哦,整个咸阳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陈旭就像青楼上摇手帕勾引嫖客的小娘子,不断对着大黑马摇晃新鲜脆嫩的胡萝卜。 站在旁边紧张无比的陆嚣脸皮抽抽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在陈旭不断的勾引下,大黑马竟然很没骨气的慢慢一步一步凑了上来,不停的打着响鼻,在试探几下之后舔了一下胡萝卜叶子,在发现陈旭并没有什么对它不轨的举动之后舌头一卷就将一整根胡萝卜卷入嘴里咔嚓咔嚓的咀嚼起来,摇头晃脑的同时脸上还露出一个很人性化的笑容,明显对于离开家乡大半年而且连续奔波万里之后突然能够吃到一口家乡美味感到非常非常的满足。 这是一种灵魂上的满足,这根胡萝卜唤起了它对雪域高原上在旷野之中自由自在如风一般狂奔的向往和回忆。 黑马很快就把一根胡萝卜吃完,竟然走到陈旭面前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陈旭的手,这个举动顿时让围观的人群一阵惊呼和哗然。 陈旭不慌不忙的再次伸手从竹筐里面拿出来一根胡萝卜,大黑马这次没有任何试探就一口将胡萝卜卷入嘴里,并且还用头轻轻的拱了一下陈旭,表示了自己最诚挚的感谢。 第1176章 算不算作弊 “这……这特么也……也算……” 陆嚣感觉自己被八百斤的大山彘拱了一鼻子,脑海晕晕乎乎如同腾云驾雾一般,完全被陈旭这个胡萝卜驯马的方法震惊到魂不附体了。 看着大黑马惬意的从陈旭手中吃胡萝卜,剩下八匹大宛马都小步小步凑了上来,一个个都摇头晃脑的对着陈旭打着响鼻摇晃尾巴,甚至两匹白马还很主动的上来添陈旭的手,明显是在讨好讨要胡萝卜。 “聿,都来食~”陈旭把竹筐翻倒过来,哗啦一下,一大堆带着鲜嫩叶子的胡萝卜就倒在了地上,美食当前,一群马立刻围上来埋头开始啃食胡萝卜。 “嘿嘿~~” 陈旭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伸手摸了一下方才那匹白色的骏马头顶,白马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还亲昵的用头拱了他一下继续吃胡萝卜,而白马的表现让陈旭更加畅快,伸手又去挨着把几匹马都摸了一遍,发现所有的马都表现的非常友好。 最后陈旭走到大黑马面前。 这匹马按照蒙云昨天所说,就是这群马中的王者。 而且今天的绕场奔驰陈旭也看出来了,这匹马跑的最快,最后结束的时候比最后一匹马足足快了一百丈的距离。 虽然五十里才快了一百丈看似强不了太多,但方才听围观者的讨论陈旭大致明白,这匹马方才根本就没有用尽全力,实际上还有非常大的余力,基本上属于跑着玩儿的那种,五十里跑完汗都没出,因此看得出来这匹马的确神骏无比在汗血宝马中也属于百里挑一的强者。 但眼下,这匹浑身漆黑皮毛如同绸缎一样光滑闪亮的骏马已经放弃了所有的高傲和尊严,正在埋头和一群同伴大口啃食胡萝卜。 大半年没吃上家乡的味道了,它此时已经没有了任何多余的想法,对陈旭更加没有了丝毫的戒备。 陈旭的手轻轻抚摸上了黑马的脖子和背脊。 黑马哼哼一声甩尾表示顺服。 “果然有奶便是娘啊!”陈旭感慨无比的伸手抓住马鞍前桥的把手,一只脚踩上了马镫。 虞姬紧张的小脸都白了,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发出声音惊吓了马匹。 水轻柔虽然同样紧张,但担忧的神情却平静了许多,她看得出来,此时这群马对陈旭的戒心几乎都消失了,何况陈旭这几年跟着她修炼道家内息功法,身体轻健无比,一般的危险都还是能够应付下来。 始皇帝、蒙毅、冯去疾等王侯公卿,阳棗,九方魁等民间相马名士,数万围观的咸阳民众,十多位大宛商人和使臣,此时所有的眼光全都紧张无比的看着陈旭。 现场除开九匹马咔嚓咔嚓吃胡萝卜的声音之外安静的如同施展了定身法一般。 “嗨~”在所与人目不转睛的紧张注视下,陈旭腰臂同时用力,一个轻盈而矫健的动作翻身上马,稳稳的坐在了黑马的背上。 黑马几乎什么反应都没有,微微打个响鼻摇摇尾巴继续对付它的美食。 “嘢嚯~~~”围观者瞬间爆发出无比惊喜的欢呼。 “侯爷威武~”人群中传来一声兴奋而畅快大吼。 “威武~威武~威武~” 围观的人群全都情不自禁的举起拳头有节奏的开始挥动呐喊。 陈旭忐忑紧张的心慢慢平息下来,露出笑容对着四周招手,然后轻轻一带缰绳,“别吃了,等会儿本侯让你吃个够!” 大黑马仿似听懂了一般,叼着一根胡萝卜仰头,然后很是温顺的驮着陈旭开始绕场小跑起来。 看着陈旭骑在黑马背上绕场向四周百姓挥手致意的背影,一群纨绔全都从目瞪口呆中回过神来。 “嘶~”齐老二擦了一把口水,“侯爷这算不算作弊?” “某也觉得像是作弊!”一个纨绔点头。 “作弊又如何?那些大宛人也没说不能用胡萝卜勾引!”蒙云不屑的开口,同时看陈旭背影的眼神又多了几分的崇敬,这个妹婿他从一开始都没有看懂过,现在越发的看不懂了。 “如此简单的驯马方式,我等竟然都没想到,枉称名士也,惭愧惭愧!”旁观的九方魁黝黑的脸膛上现出羞愧之色。 “九方兄说的是,天下之大奇人辈出,某自以为相马之术高超,但与清河侯比起来,才发现一直以来都不过是观其皮毛而已!”阳棗也揪着自己的胡须点头叹息。 “然,侯爷一眼就看出这下大宛骏马离家日久,而且万里迢迢而来一路餐风宿露肯定饮食不佳,于是用这本来就产于西方之胡菜诱惑轻而易举成功,此已经非是普通相马驯马之术,而是已趋相马之道境,通达自然之理,我等远远不如也!”旁边另一个同样在咸阳名气甚大的相马名士也开口附和。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等不能继续在中原坐井观天了,某过几日就去西方世界,诸位可否愿意同行!”阳棗转头看着身边几位同道中人。 “欸,阳兄莫急,既然西方还有如此神骏,某等自然要去,不过此事定然还有后续,如此骏马陛下岂能轻易让大宛人掌控,明日我等一起前去拜访清河侯,若能得其指点岂非事半功倍?” “王兄说的是,我等明日一起前去拜访清河侯,同时也听其教诲了解一些西方之事,还可以顺便观赏这些大宛骏马!” “明日辰时我等在八骏园聚首……” “如此甚好……” 一群咸阳相马界的高层人士很快就达成了协议,而数分钟后,大黑马也脚步轻快的驮着陈旭绕场一周嘚嘚而回,最后停在了台阶前面翻身下马。 “陛下,臣幸不辱命,勾引……驯服九匹大宛骏马!”陈旭笑着对始皇帝拱手行礼。 “哈哈,好好!”始皇帝大步从台阶上走下来,伸手挽住陈旭的手笑的合不拢嘴,“爱卿这驯马之术自古闻所未闻,实在令人大开眼界!” “嘿嘿,陛下谬赞,臣只不过是观其色顺其意而已,这些马本就是大宛人驯服过的,只是脾性比较暴烈对陌生人比较戒备,臣投其所好用胡萝卜勾引一下它们便从了臣!”陈旭嘿嘿干笑几声回答。 “哈哈,左相这勾引一词用的极好,从字也用的极好,这些大宛骏马,实则有若曲园不熟悉的小娘子,顺则顺矣,但半推半就不够温柔,只需投其所好轻轻勾引一番自然就讨好顺服也!”内史令齐宕大笑着拍马屁。 “既然是投其所好就必然要知其所好,左相如何知晓这大宛马爱吃胡萝卜?”一个官员问出了所有人共同的疑问。 方才看到陈旭神神秘秘从竹筐里面拿出来一个胡萝卜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是懵逼的。 但一群马的表现却很快让所有人嘴巴张大的可以塞进去一个大鸭蛋。 一根小小的胡萝卜竟然就把一群脾气暴烈价值千金的大宛骏马征服了。 看过了昨天蒙云等人在河滩上的表现之后,今天若不是亲眼所见任何人都不会相信这个令人揉破眼珠子的结局。 因此眼下所有人的疑惑更甚,清河侯从未去过大宛,怎么就知道这些大宛马爱吃胡萝卜? “不错,少师还是说说其中的关窍,让朕也能明白其中的缘由!”秦始皇也微微点头。 “陛下,其实缘由很简单,这些汗血宝马跟着这些大宛人万里迢迢前来大秦,一路风霜雨雪非常辛苦,吃的草料即便是精致也绝对都是沿途采买甚至就是餐食野草,因此这些马看起来皮毛整齐光亮,其实臣方才近处观看,实则皮毛有些晦暗枯涩,虽然体型神骏但跌膘比较厉害,肋骨都已经显露出来,由此可见这些马路上吃的并不好,或者说有些水土不服,如果时间长了肯定会生病,而且说不定这路上前来已经病死不少……” “唤大宛国使前来问话!”陈旭说完,秦始皇吩咐通译把大宛使臣主管叫过来,让通译当面询问了大宛使臣一路前来的大致情形,果然如同陈旭猜测一样,他们从大宛出发的时候是三十匹汗血宝马,其中有些在翻越葱岭之时受伤丢弃,还有一些在到达西域之后生病,也都丢弃在当地,因此一路前来的路上断断续续丢失生病和死亡的骏马达到三分之二,到达咸阳之后就只剩了这十匹。 “少师观察细致入微,果然如此!”秦始皇听完感慨不已,一群王侯公卿也都不由惊讶的跟着附和点头。 “当初我们的战士征服西域之后水土不服导致生病,得亏陛下体恤将士配发了搪瓷装备、药物和压缩军粮,这才解决这种远离故土之症,这些骏马同样如,远来咸阳水土不服,死伤超过六成,因此臣判断这些马对于其家乡的食物必然非常惦念,而臣也的确不擅长相马驯马之术,于是便用了这勾引之法,没想到臣竟然成功了!”陈旭解释自己的做法。 “既然是用胡菜,左相为何不用芫荽洋葱而要用胡萝卜?要是这些马不喜食胡萝卜而喜食芫荽,左相岂不是无法成功?”站在旁边的蒙毅突然开口。 陈旭抬头瞅了蒙毅一眼幽幽的说:“芫荽洋葱这种胡菜气味浓烈,蒙大夫不可以自己之喜好度天下人之喜好,骏马同样如此,我给自己府上的骏马和熊猫都曾喂过各种胡菜,胡萝卜都爱吃,但芫荽洋葱闻都不闻,因此我以为,大宛的骏马肯定不会傻到爱吃芫荽的地步!” 蒙毅脸皮抽抽几下没好气的说:“老夫只是问若是万一这些马不爱吃胡萝卜怎么办?” 陈旭耸耸肩摊开双手:“那就只能凉拌承认赌输,然后五百金一匹买下来!” “蒙卿勿要钻牛角尖,马乃是灵慧之物,自然会喜欢胡萝卜这种甜的食物,放在人身上也一如同理,少师洞察仔细轻而易举驯服这些骏马,涨我大秦国威,朕要重赏!” 秦始皇抬手把中车府令苏越叫过来,一口气又封赏了陈旭一千户食邑和数十顷粮田山林,珠宝绸缎也有好几车,顿时把一群王侯公卿都羡慕嫉妒的流口水。 第1177章 此马骏乎? 有人欢喜有人忧,封赏完毕,一群大宛商人哭着被打发离开,一个个如丧考妣一般三步一回头的看着被陈旭骗走的九匹骏马,有若九世怨妇一般不断的用涟涟泪眼瞟着正在和始皇帝谈笑风生的年轻侯爷,心里的苦说不出来。 骗子,大秦人都是骗子,一筐胡萝卜就骗走了他们价值万金的国宝。 “陛下,这些大宛商人万里迢迢而来,如此空手而归是不是太残忍了一些?”一个户部官员略有些不忍的说。 “哼,来我大秦,自然要杀杀他们的锐气,先让他们伤心几天,过几日朕会赏他们一些财货带回去,区区一个大宛,人口不过三十万,但却掌控如此神骏,朕要其彻底臣服才行,决计不让这些马落入西方诸国手中!”秦始皇眼神睥睨的看着一群大宛人的背影开口。 “陛下圣明!”一群王侯公卿都赶紧拱手拍马屁。 “左相既然驯服剩余的九匹骏马,今日打赌已然获得全胜,不知这些马左相打算如何处置?”中尉陆嚣满脸遗憾的看着还在啃食胡萝卜的一群骏马问。 陈旭把九匹马挨着看了一遍,然后对着始皇帝拱手说:“臣之胜,乃是大秦之胜,这些马献于陛下,以祝福我大秦如这九匹神驹一般,虽历经千难万苦但终得明主,他日必驰骋天下征服异族,为我大秦争光添彩!” 秦始皇握着陈旭的手哈哈大笑说:“爱卿每次说话都让朕感到特别畅快,不过朕得爱卿,胜得十万绝世神驹,何况方才胡亥已经献赤红马,这些马都是爱卿凭本事赢来的,朕就不染指了,爱卿带回府去调教使用!” “陛下,您这是要让臣破产也!”陈旭故做满脸苦色状。 “哈哈哈哈,爱卿挣钱的能力天下无人能及,养几匹骏马何须在意,既然赌注以了,陆中尉吩咐闲人散去,勿要围堵在此造成混乱!” 秦始皇再次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命人把方才胡亥赌赢的那匹赤红马也牵过来,然后一群人就站在台阶上看着十匹骏马挤在一起啃食剩下的胡萝卜。 “父皇,自古名驹皆有其名,昔日穆天子周游天下,驭八骏之车,有赤骥,盗骊,白义,逾轮,山子,渠黄,骅骝,绿耳。今日父皇得这汗血宝马,岂能无名,还请父皇为赤马赐名!”胡亥拱手对始皇帝进言。 “唔,此言有理,如此域外神驹,名称必要不同,待朕思量一番……”秦始皇捻着胡须仔细观看红色骏马,左看右看沉吟许久之后开口,“此马通体赤红如火,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动作敏锐反应迅速,尤其是方才那往前跳跃之态令朕记忆深刻,不若就叫赤兔,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赤兔?”陈旭一个趔趄差点儿从台阶上滚下去。 “左相小心!”身边一个官员伸手就把陈旭搀扶住。 “多谢多谢!” 陈旭拱手道谢之后站稳,但心中却是如同一锅沸水一般噗噗啦啦的往外冒气,尼玛赤兔啊,那不是几百年之后关羽的坐骑吗? 难道老子破坏了正常的历史进程,毁了楚汉争霸,过几年三国混战的局面会提前出现? 或者,这只是一场巧合? 而在陈旭满心嘀咕这个让他感觉匪夷所思的名字的时候,旁边的文武公卿全都异口同声的开始拍始皇帝马屁,认为赤兔这个名字对这匹马来说神形兼备,绝对是最合适的名字。 “陛下既得赤兔宝马,何不帮臣也为这些骏马取一个神形兼备的名字?”陈旭回过神来笑着开口。 古代人对马看得很重,也很爱惜,为自己的马取名字也是一个很严肃认真的问题,此时趁着皇帝开心,陈旭也为自己的马讨一个好彩头,到时候这些马就有始皇帝金口玉言册封的名字,必然身价更要高涨百倍,养不起卖出去也可以发一笔横财。 “爱卿之马最好爱卿自己取名,不过爱卿既然开口朕也不能一口拒绝,这匹黑马最为矫健,方才奔跑之时有若箭矢一般迅猛,朕赐名乌骓,爱卿以为如何?”秦始皇微笑着开口。 “乌骓?!” 陈旭瞬间懵逼,张大嘴巴呆呆的看着黑马。 “此马通体皮毛乌黑如锦缎,动作敏捷奔跑迅猛,实如箭矢离弦一般,乌骓之名实至名归也!”陈旭还没开口,一群不要脸的官员又开始纷纷拍马屁。 “哈哈,这些骏马都是爱卿的战利品,剩下的朕就不越俎代庖了,今日就此作罢,朕略微疲乏回宫休息,诸位爱卿也散去罢!” 秦始皇大笑着吩咐摆驾回宫,有宫中的驭者将赤兔马牵走,而此时广场上看热闹的民众已经散去七七八八,只剩下一些特别爱马之人还在围观指指点点的讨论。 一群文武官员目送皇帝仪仗进入宫门之后,也都三三两两的拱手道别,其中一些特别爱马的官员还上前和陈旭再次闲聊几句之后才慢慢离去,最后只剩下了公子扶苏还满脸兴奋的等在旁边。 “方才我答应赢了送公子一匹良驹,此时全都在此,公子就任选一匹牵走!”陈旭指着九匹骏马笑着开口。 “多谢左相,那扶苏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扶苏搓着手满脸激动的走到九匹马前面,左看右看挑选许久之后选定了一匹栗色宝马。 “公子慧眼识珠,这匹马的确不错,既如此便请公子善待此马,以后可以出宫和这些马多在一起遛一下!”陈旭拱手笑着说。 “自然自然,今日得左相赠送汗血宝马,扶苏感激不尽,先回宫去了!” “公子请便!” 扶苏再三道谢之后心情激动的牵着马在一群禁军的保护下离开,水轻柔这才牵着陈汐走上来福身道贺:“恭喜夫君得良驹八乘!” “恭喜爹爹赢了大马!”陈汐也很高兴的嚷嚷。 “小旭哥哥,您真的厉害呀,竟然用胡萝卜就把这些马驯服了!”虞姬搂着陈旭的胳膊高兴的说。 “这些马也不是真正的野马,驯服起来并不难,这匹黑马陛下赐名乌骓,我就把它送给你好不好!”陈旭指着大黑马笑着说。 “好是好,就是不知道它会不会踢我咬我!”虞姬紧紧的搂着陈旭的胳膊躲在后面,紧张的小脸有些发白。 “回去之后你每天拔一些胡萝卜喂它,过几天它就会乖乖听你的话了!”陈旭摸摸虞姬的头发安慰。 “夫君,这些骏马性格暴烈,最好是找优秀的马夫专人看管喂养,不然时日久了恐怕会失去灵性……”水轻柔提醒说。 陈旭立刻满脸苦恼的开始撸下巴。 好马和豪车一样,既费钱又费油,如果这八匹马全部养起来,每年开销都要数十万钱,而且好马除开专人精料喂养之外,每天还得出门去遛,而且还不是简单的遛马,需要遛到浑身大汗才行,不然时间长了这马就废了。 赌赢一时爽,但赢回来一堆祖宗,要供起来养那就郁闷了,即便是送了扶苏一匹,剩下八匹养着也是一堆赔钱货。 陈旭纠结之中眼神落在了一群此时正兴高采烈围着八匹汗血宝马讨论的纨绔身上。 “娘子勿用担忧,马夫就在眼前,嘿嘿!”陈旭奸笑几声大步往一群纨绔走过去。 “姑姑,方才小旭哥哥笑的好可怕!”虞姬紧张的转头看着水轻柔。 水轻柔绝美的脸颊上露出一丝错愕,片刻之后很快明白过来,捂着嘴巴笑着说:“别乱说话,小旭哥哥心地善良,怎会可怕!”。 “此马骏乎?”陈旭走到一匹通体金黄的骏马旁边,轻轻抚摸着顺滑的鬃毛。 “骏,比穆天子的八骏还骏!”一群纨绔皆都流着口水一起点头。 “唉,骏马虽好,但却费料,要养这九匹骏马,一年开销就得数十万钱,养不起,走吧,帮我把这些马牵到西市去卖掉!”陈旭幽幽的叹口气万分不舍的开口。 “别啊,侯爷,如此千金难买的宝马,岂能说卖就卖……” “是啊,如此罕见的绝世良驹,有钱还没处买,您千万别卖,卖了以后我等就看不见了!” “是啊,侯爷,这些骏马我等还没看够呢!” 蒙云和一群纨绔都一起跳起来七嘴八舌的嚷嚷。 “但是你们知道,本侯骑术不精,而且这些大宛马跑的又快脾气又不好,我带回府去也只能养着白费草料,妻妾肯定都不会让我骑乘,因此养来何用,不若卖钱值当,一匹马本侯也不多卖,就按五百金,这个赌注也能为本侯挣一百八十万钱,哇哈哈哈,挣钱了,速走速走……”陈旭一番解释之后心花怒放的催促。 “侯爷,您千万别啊~~”一群纨绔一拥而上死死抱住陈旭的胳膊大腿哭嚎,齐老二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陈旭身上擦,“侯爷,您行行好,这马卖不得,卖了是要遭天谴的……” “可是养这些马太费料费钱了,本侯都养不起!”陈旭满脸惋惜的看着齐老二。 “侯爷,只要您不卖,我们一定想办法帮您养!”齐老二咬咬牙。 “不错不错,如此良驹卖掉的确可惜,我等也知道养起来费钱费料,但我们人多啊,您看看……”一个纨绔开始数人头,“我们此时一共有八个人,一人一匹也就帮您养了!” “是啊,侯爷千万别买,我们帮您养着,人工草料全都由我们出,您想骑的时候招呼一声,我们还能免费送马上门……” 第1178章 拐着弯儿夸我 “你们真的都这样想?”陈旭满脸感激而认真的从一群纨绔身上扫过。 “真的真的,比真金还真!”一群纨绔眼看陈旭心动,顿时都一起把头点的如同小鸡啄米。 若是放在五年前,莫说让他们养汗血宝马了,一匹品质好些的匈胡骏马养起来都恼火,但如今有了蹴鞠联赛和博彩公司,每年每个纨绔都能弄到二三十万钱,比自己当卿侯大官的老爹挣的还多,都说钱是男人的腰子,因此这些纨绔最近几年腰子都很好,除开喝酒嫖妓之外,花钱也是大手大脚,作为一群平日就喜欢赛马打猎滑翔机等刺激运动的纨绔来说,能够拥有一匹这样的顶级豪驹简直就是出行最为拉风的装备,如今豪驹近在眼前若是被错过了,注定要悔终生。 虽然是帮侯爷养马,但根据他们所了解的侯爷的秉性和相互之间的良好关系,这些马养着养着最后可能也就变成自己的了。 “也罢,卖了的确有些可惜,就按你们所说,一人一匹牵回去帮本侯养着,记住了,马是我的……”陈旭彻底松口。 “放心放心,我等就是侯爷的马夫,这些马死了马皮都还是侯爷的……” “瓜皮,会不会说话!” 一个纨绔话还没说完就被蒙云一脚踹到旁边去了,然后一群人欢呼一声各自开始选择自己中意的马。 “乌骓给本侯留下,剩下的一人一匹带回去,记得精心饲养,若是瘦了病了我拿你们是问,还有,这些马你们要经常在一起训练,到时候产下的马驹都归我……若是照顾不好本侯随时都可以收回来,而且还要赔钱……” 陈旭如同唐僧一般在旁边宣示自己的主权,一群纨绔经过一番脸红耳赤的抢夺之后,很快除开乌骓之外就各自选定了自己看好的骏马,剩下一匹白马似乎都有些嫌弃,高老三把这匹白马的缰绳塞进一直站在旁边看热闹的马腾手中。 马腾手一哆嗦,看着手中的缰绳和这匹俊俏的大宛神驹,脸色瞬间就扭曲的如同苦瓜一样。 “我靠,你这是死爹了,怎么如此哭丧着脸?莫非你不想要?”高老三踢了马腾一脚嗤笑说。 “想……”马腾笑的比哭还难看。 “想还不牵好,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儿了,回去好好喂养……”齐老二也不客气的瞪了马腾一眼。 马腾却不敢搭话,嘴唇蠕动几下最后慢慢转头看着陈旭脸皮涨红的说:“侯爷,腾家中情形您知道,恐怕……恐怕养不好……” 马腾这样一说,一群纨绔瞬间就明白过来,一个个也脸色有些古怪。 马腾是陈旭的小跟班,每天都跟着他们一起混,但无论是家庭地位还是收入财产都天差地远,如今马腾帮陈旭管理蹴鞠队,陈旭每年给他两万钱的工资,这个工资在大秦来说简直号称首席打工仔,另外马腾还在工部上差,一个月也能混几百钱,但这点儿钱对于一群高级纨绔来说,完全还不够平日喝酒把妹。 马腾祖上虽然以前也曾经阔过,但毕竟是以前了,家里以前祖宗留下的一点儿家产也几乎被他折腾光了,眼下已经娶妻生子,还有一个老娘和老爹当年留下的几个姬妾嫡出庶出的弟妹,一家人的生活重担全都压在他身上,目前的收入也堪堪只够养家糊口和基本维持家用。 如果再把这么一匹马祖宗牵回去供养,只怕马腾一年挣的钱还不够买马料。 “也罢,杨真,这一匹归你了!”陈旭看着一脸羡慕嫉妒表情站在旁边、已经在咸阳跟着马腾蒙云等人厮混了几个月的杨真。 “侯爷,我……我也能养?”杨真结结巴巴的感觉心跳的按不住。 “嗯,马腾家中开销甚大,但本侯却知道你不缺钱,既然你打算跟着我,本侯自然不会亏待你,过些时日有一件事会安排你去做,如果做的好,本侯会推荐你去工部挂职,几年之后混个官身,总比你这样无所事事强得多!”陈旭点头。 “多谢侯爷!”杨真激动的给陈旭深深一躬。 “去吧,把马养好,平日与马腾等人好好相处,无需太过拘束,下次本侯有机会去太原,自然会去拜访杨公和令尊!” “是,真一定把此事写信回去提前告诉族祖和父亲!”杨真激动的身体都有些微微发抖。 他从去年冬天到咸阳,然后就被陈旭卷入了雁门关事件当中,之后便一直留在咸阳和蒙云马腾等一群纨绔整日混迹在一起,而在这两三个月的时间里,他也算是真正彻底了解了陈旭在皇帝、在王侯公卿、在咸阳民众心目中那种完全与众不同的身份和地位。 在咸阳,无论是城内城外,无论是曲园杂舍还是路边田头,听闻最多的就是清河侯的各种消息,似乎整个咸阳发生的一切,都和清河侯密不可分。 清河侯就像空气一样无所不在,哪怕是寒冬腊月乞讨的乞丐,每天都能拿着破碗到清河侯府门前领到一碗热粥。 上到皇帝下到乞丐都对清河侯赞不绝口。 普天之下无人可以做到这种极致受欢迎的程度。 虽然杨真和蒙云等人混在一起,但身份的确差别太大,蒙云等人如今都在各府衙挂职,而且级别都还不低,蒙云甚至还是工部五品的左校令,负责掌管天下造纸,而且还是上卿蒙毅的独子,将来必然会继承蒙毅的侯爵,其他齐老二高老三等人也都是一群当朝重臣卿侯的嫡子,身份高贵,只有他是一个商贾之后,一起玩耍可以,但身份地位带来的差异还是让杨真感到非常紧张和不安,这几个月在咸阳过的战战兢兢非常低调,但没有陈旭的允许他也不敢随便离开,只好写信回去让老爹送来一大笔钱在咸阳城买了一栋院子住下来。 等了几个月,今天陈旭终于关注到了他,不光狠狠的在他额头上点了个赞,还赐给他一匹大宛名驹,这份重托一下就让他感觉到这几个月的提心吊胆都是值得的,一切付出都有了回报。 “夫君真是仗义疏财呢,这么多千金难买的骏马就这样送人了!”看着一群纨绔把选中的马匹兴高采烈的牵走,水轻柔站在陈旭旁边眼眉弯弯的笑着说。 “嘿嘿,娘子聪慧玲珑,何必拐着弯儿夸赞我!”陈旭奸笑着伸手揽住水轻柔的腰肢。 “蒙公子等人虽与夫君感情深厚,但身份毕竟都不寻常,将来全都是要继承卿侯勋爵的身份,夫君此举只怕会引来诸多猜疑……” “娘子无需担忧,本侯岂是害怕猜疑之人,何况只是几匹马而已,皇帝都不会放在心上,再说……” 陈旭看着喧哗远去的蒙云等人,脸色慢慢宁静下来说:“无论这些人如何纨绔,但全都不是蠢人,而且也都富有与众不同的冒险精神,大秦之未来,需要更多的冒险家而不是勾心斗角的政客,大劫转眼及至,无论结局如何我都需要拉拢更多的人,形成一股可以稳固朝堂的力量,因为有人已经开始不消停了!” 水轻柔愣了一下轻声问:“夫君说的莫非是胡亥?” “不错!”陈旭点头,把昨日和蒙毅赵亥两人聊的汗血宝马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此事无论赵亥有意也好,无意也好,但肯定有人在背后支持胡亥引起始皇帝的注意,而今天看来,胡亥已经成功了,如今储君未立,留在咸阳的诸位公子皆都有可能登上皇帝宝座,若是胡亥上位,大秦说不定会陷入混乱之中,我不得不防!” “但夫君为何不怀疑蒙大夫?”水轻柔蹙眉低头问。 “蒙毅虽然老奸巨猾,但为人还算光明磊落,他不会糊涂到得罪我去投靠胡亥,所以这件事必然是赵亥所为,毕竟赵亥是胡亥的祖父辈,算是血脉相连的皇家血脉!”陈旭脸色肃然的说。 “难道赵亥想暗中扶持胡亥争夺太子之位?”水轻柔满脸疑惑。 陈旭微微摇头,“这就不清楚了,需要慢慢观察打探,只要始皇帝一天不立太子,储君之位便多一份变数,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了如今,我也要尽快收拢一批有实力的卿侯为我助阵,自古以来储君之位就是血肉相残的局面,始皇帝这是在自掘坟墓也,唉,走吧,回家再说……” 陈旭弯腰抱起女儿陈汐,招呼还在看乌骓的虞姬一起蹬车离开。 第1179章 明哲保身 …… 清河侯用胡萝卜轻易降服一群大宛骏马的事很快随着散去的民众在咸阳传的家喻户晓,许多好事者还添油加醋编成故事在曲园杂舍打着竹板拉着二胡开讲,这个为大秦长脸的精彩故事顿时引得阵阵喝彩,打赏之人也都阔绰无比,一个个扬眉吐气心头舒畅,清河侯终于帮大秦把昨日丢失的脸面彻底找了回来。 而随着消息的传播,赤兔和乌骓之名也随即流传开来,而不久之后又有消息传来,清河侯将除开乌骓之外的七匹骏马送给了蒙云等人,这一下顿时就让整个咸阳爱马界人士全都捶足顿胸表示不满。 这一群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何德何能能够拥有这些日行千里的神驹。 但消息很快实锤,这些骏马已经被一群纨绔牵回家去了。 蒙毅正在书房看书,忽然听见外院传来一阵激烈的喧哗之声,不由皱起眉头让家仆出去打探情况,片刻之后家仆兴冲冲回来禀报,说是清河侯把今日赌赢的一匹骏马送给了大郎,蒙毅听罢也忍不住去前院看了一下,果然是一匹通体金黄的汗血宝马。 “爹,这是妹婿送……送的,我只是……只是帮他养……”蒙云正在吩咐马夫收拾马厩,看见自己的老爹满脸不爽的大步而来,吓的一个哆嗦赶紧解释。 蒙毅也没说话,围着拴在马桩上的骏马转了两圈之后揪着胡须沉思。 “好好养,若是养死了老夫可不帮忙赔钱!” 许久之后蒙毅丢下一句话就转回后院去了 “娘,我爹是不是头坏了!”蒙云呆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问身边一个美貌的妇人。 美妇看着儿子还带着淤青的脸颊,略有些心疼的说:“你爹非是喜欢打你,是你平日太不争气了,如今都已经二十六岁了,整日还是只知道在外吃喝玩耍,你爹太担心了,何况你和公主成亲八年了,如今还无子嗣,难道你想让我蒙氏绝后吗,这匹马太贵重了,你爹担心你性格浮躁养不好,坏了清河侯的一番美意……”美妇说着竟然眼圈一红开始抹眼泪。 “娘,您莫哭了,我已经立志从现在开始努力上进,从今往后绝对不会再如往日一般纨绔,每日必按时归家,这匹马我已经答应妹婿好好养,必然不会出岔子,还有明年……明年保证您能够抱上嫡孙!”蒙云赶紧安慰说。 “好,好,云儿总算长大了,知道上进了,若是明年添了嫡孙,你爹肯定不会再打你!”美妇破涕为笑帮儿子整理衣服。 …… “父亲大人,您说清河侯为何会把这些价值千金的大宛骏马送给齐家二郎他们?” 冯去疾的相府之中,此时后院的厅堂之中,冯去疾正在和儿子冯敬喝茶说话。 对于儿子的问题,冯去疾一边喝茶一边在心里思量,许久之后放下茶杯说:“昔日有千金买马骨之典故,识人有若识马,仅看外表只会乱人眼目,世人皆以为齐二郎等人是一群扶不上墙的纨绔子弟,但殊不知有些人天生都会身居高堂,权势地位唾手可得。爹今年已经六十有五,在朝堂之上已然是最年长者,李斯六十八而亡,王翦六十九而亡,老夫虽然身体境况不错,但生死谁又能说的清楚,你如今虽然已经身居三品署丞,但若是想要达到老夫的地位,此生必然无望,将来能得二品府令就算圆满……” 冯敬默然,从老爹的话中听出了一种无奈和凄凉。 “从古至今,无有恒久之君臣,如今陛下迟迟不立储君,大秦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一旦等到陛下殡天,新皇继位,朝堂必然会发生剧烈动荡。老夫不敢保证能够活到新皇登基的时候,但无论哪位公子登基,将来所用之人必然都是新皇喜欢之人,而新皇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必然会和清河侯走的很近,只有得仙家庇护才能得天下之民拥护,清河侯虽不喜专权,但地位早已凌驾于百官之上,他一言一行皆都让人不得不侧目以对,这些大宛骏马对于普通人来说的确举世难觅,但对于清河侯来说却并非不可或缺,因为他要的是将来的大秦江山……” “哐当~”冯敬手中的茶杯跌落到地上摔得粉碎,脸色苍白惊恐看着自己的老爹,“父亲是……是说清河侯想要篡位?” “都四十多岁了,怎么还如此不济,大惊小怪成何体统?”冯去疾很没好气的将茶杯重重顿在茶几上微微摇头说,“老夫说的大秦江山并非是清河侯想要谋朝篡位,而是他要掌控大秦将来的走向,这些年他一手推动的各种改革你难道还没看清楚么,他有自己的切确目标,他要让大秦走上一条他规划的道路,而这条路除开他之外整个朝堂甚至包括陛下在内谁都看不清楚……” 冯敬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用袖子擦着额头的虚汗说:“父亲恕罪,孩儿方才失态了,既然连陛下都看不清楚,但为何陛下会如此不遗余力的去支持他,难道仅仅是仙家弟子的理由么?而且……您说清河侯仙家弟子的身份到底是真是假?” “真假很重要么?”冯去疾微微摇头,看着儿子不解的神情继续说,“清河侯是不是仙家弟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所作所为不是我们任何人能够理解和看透的,有这一点就足够了,陛下之所以支持他,那是因为他所做的一切都让陛下得到了满足,从诸侯争霸到七国争雄,华夏历经数百年动荡,如今到陛下手中成就一统,但无论是陛下还是当年的李斯亦或是老夫与蒙毅,都不知道大秦该如何去发展,大秦几百年的苛法治国,并不适合眼下的局面,李斯并非不知,但他却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这就是大秦民间乱象不断的原因,直到清河侯出现……” 冯去疾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眼神微闭,脑海中和眼前走马灯一般的响起各种声音以及各种和陈旭有关的画面,许久之后脸色才慢慢平静下来说:“清河侯在下一盘棋,一盘无比巨大的棋,从朝堂到民间,从华夏到域外,他为了将这盘棋牢牢掌控,必然需要无数的帮手,而你和世人眼中不堪重用的一群纨绔,就是他将来最好的助力!” 冯敬嘴巴张了几下,最后还是忍不住说:“父亲,世人皆知蒙大郎齐二郎高三郎等人不堪大用,他们到时会能帮清河侯什么忙?” 冯去疾微微瞥了儿子一样,叹口气说:“此一时彼一时也,有人少年成名,有人大器晚成,何况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些人和清河侯常年混在一起,潜移默化之下最终都会和他的想法接近,至于脱胎换骨只是看醒悟的时间早晚而已,况且所有人都忽略了一点,那就是若是齐家高家等这群纨绔真的只是不可雕琢的朽木,以清河侯的秉性岂能和他们如此亲近?当初一个蹴鞠比赛,能让他们做成如今年入数百万的大买卖,还有那滑翔机,虽然看似玩闹之物,但真的只是玩闹么,在滑翔机面前,世间一切高大森严的城墙关隘都如若无物,你能想象一下数百架滑翔机同时腾空的场景么……” 冯敬脑补了一下那个场景,忍不住身体一个大大的摆子,脸色扭曲之极。 几百架滑翔机腾空而起数十上百丈,莫说是咸阳城挡不住,就算是西北那些长城关隘同样挡不住,夜黑风高之时乘风而起投送兵卒入城,就是斩将夺关最好的方法。 “你可明白老夫的意思了?”冯去疾转头看着儿子。 “孩儿明白了!”冯敬流着冷汗点头。 “做自己该做的事,不要去沾染太多的朝堂争斗,你眼下的事情就是好好配合清河侯把杭州广陵两个丝绸纺织厂快速筹备开工,努力推广大型纺织厂的发展,这是利国利民之大事,只要你兢兢业业办事妥帖,无论老夫在或者不在朝堂,你都会得到重用,将来一个二品府令之位并非太难,至于上卿就不要有太多奢念,我冯氏眼下已经位极人臣,奢念越重地位只会越发危险,王氏的下场你已经看见了,武城侯骄奢跋扈终究酿下大祸,即便是有陛下护佑,以后也必然不得重用,这是陛下和清河侯之间妥协的结果,你一定要管好畅儿信儿,莫要让我冯氏复蹈王氏后辙!” “是,孩儿一定好生管教大郎和二郎!” “嗯,今日之事莫要过多议论和掺和,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夙夜匪懈,以事一人。身在朝堂,当以国事为重,李斯不懂,所以输了,王翦看透,得享安乐,官场云波诡异,明哲保身才是最好的立场,去吧!” …… 第1180章 套马的汉子 一筐胡萝卜勾引回来九匹汗血宝马,这件事如同龙卷风一般席卷咸阳,而且很快就随着来往的商旅传遍关中大地,再过月余,这件事还会随着报纸传播到大秦甚至四夷之地。 两天之后,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韩信都不知道从哪儿跑回清河别院询问究竟,得知陈旭把八匹千金难买的骏马都送给扶苏和蒙云等人之后,后悔的跌足顿胸不已。 “这怎能怪我,你整天不归家,我都快把你忘记了!”陈旭皮笑肉不笑的一边喝茶一边说。 “唉,后悔后悔,我不该跟着一群兵部的家伙跑去栎阳兵工厂视察的!”韩信后悔的不停揪头发。 “好了好了,你眼下骑的那匹黄骠马也是不可多得的匈奴骏马,还是代王去年入秋送我的,而且这汗血宝马脾性暴烈,平日喂养也颇费精料人工,养一匹每年至少花费五万钱,除开骑着拉风之外别无它用,若是你喜欢,先去和虞姬商量,过几天让她把乌骓借你骑一段时间……” “嘿嘿,兄长何不早说!”陈旭话未落音韩信便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不久之后虞姬嘟着嘴巴急匆匆来找陈旭,说是信哥哥得陈旭的同意把乌骓骑走了。 “放心,他一会儿就会给你送回来……” 陈旭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一个管事从外面风风火火的跑进来禀报:“侯爷,二爷方才在门口被乌骓摔到田沟里面去了!” “摔伤没有?”陈旭站起来急切的问。 “似乎……没有,二爷是自己爬起来的!” “那就好,乌骓呢?跑了?” “呃,乌骓没跑,自己去菜园子找胡萝卜去了!”管事脸色古怪的回答。 “走,去看看!”陈旭走出客厅,虞姬跟在旁边,两人跟着管事刚走到院子里面,就看到韩信灰头土脸一瘸一拐的走进来。 “兄长,这乌骓脾性暴烈无比,我刚上马就被摔了下来!”韩信苦笑着摇头揉着胳膊和小腿说。 “毛毛躁躁的,我话都还没说完你便跑了,这大宛马本来就是野马,野性难驯脾气暴烈,陌生人平时都无法靠近,要不然那些大宛商人要和我打这么大阵仗的赌注,若不是种的有胡萝卜,这些马一匹我都赢不回来!”陈旭哭笑不得。 “唉,还是算了,这马还得养一段时间才行!” 韩信垂头丧气的回房间去洗漱换衣,陈旭带着虞姬去菜园子,果然看到乌骓自己已经找到了片种植的胡萝卜正在大快朵颐吃的正欢。 马爱吃胡萝卜,这是陈旭前年冬天就发现的事情,其实不光是马,团团圆圆两头大熊猫也喜欢吃胡萝卜,因此去年陈旭便开始大规模的种植胡萝卜,不光大棚种的有,菜园子还专门开辟了几亩地播种。 而胡萝卜含有多种维生素和大量的胡萝卜素,是后世营养学家非常推崇的一种高营养蔬菜,而为了给几个怀孕的老婆增加营养,胡萝卜也是变着花样做菜,胡萝卜炒肉,胡萝卜炖鸡,胡萝卜炖排骨,凉拌胡萝卜丝,胡萝卜榨汁儿做馒头,胡萝卜粥,而这种甜甜的菜蔬也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喜欢,陈旭没事儿还会生吃一根。 而胡萝卜这种蔬菜本身就是产自中亚一带,正好是大宛大夏的位置,因此大宛马啃食野生的胡萝卜是必然之事。 一路走来餐风宿露忍饥挨饿远离故土万里,但没想到竟然还能吃到一口家乡的味道,对这群大宛马来说陈旭简直就是他们的救星一样,一根脆嫩的胡萝卜,直接就摧垮了它们内心最为倔强和狂野坚强的意志。 而眼下,乌骓发现新主人家竟然种植了一大片鲜嫩可口的胡萝卜,因此决定不走了,老老实实的呆下来当坐骑,当然,前提是给胡萝卜。 方才一个家伙屁颠儿屁颠儿的跑来给他套上马鞍和马镫,因为没给胡萝卜,于是被它丢麦田里去了,不过因为这两天心情好,没尥蹶子踢他。 “侯爷,这乌骓光吃胡萝卜也不行吧?”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中年人走过来略有些担忧的说。 “不会,乌骓眼下和饿鬼差不多,断粮时间太长,需要好好饱餐餐几顿解解馋,过些日子肯定就好了,平日好生喂养,把府上几匹西域东胡送来的年轻母马和它放在一起,说不定明年会得几匹性格温顺的良驹,这乌骓脾性太烈,我害怕虞姬控制不了!” “侯爷放心,某一定会仔细照看乌骓!”中年人赶紧拱手。 这青衫中年人名叫王珣,是一位在咸阳名声颇显的相马名士,祖籍赵国,听闻祖上也是一个与伯乐九方堙乃是同时代的相马界的牛逼人物,名叫王良。 吕不韦组织数千门客编写的《吕氏春秋》中,观表篇详细的罗列了诸多春秋战国时期的相马界名人,各种流派皆有罗列,唯独将赵之王良,秦之伯乐,九方堙三人放在一起最为推崇,由此可见这些人是有真本事的。 而在这段时间,陈旭也抽空恶补了一下驯马养马的知识,也顺便了解了一下当下在咸阳相马界比较有名气的人物,的确听说过王珣这个人,甚至蒙云等人还极为推崇。 这个王珣自称祖上是王良,虽然谁都不知道是不是吹嘘的,但其在咸阳的相马界的确非常著名,凡是经他相过点头确认的好马,身价立刻倍增,由此王珣是所有咸阳马匹商人的座上嘉宾,听闻请动一次都要花费上千钱,而且若非真正的好马,王珣甚至都懒得出面,派个徒弟就算是给脸了。 名声显赫的名士和地位低贱的商贾,在如今的大秦地位仍旧不可相提并论。 春秋至战国,华夏文明蓬勃而兴盛,由此诞生了百家门派,相马学派就是其一,在这个马匹就和后世的汽车同等地位的时代,驯马养马是一个极其巨大的市场和产业。 如今随着大秦日趋繁荣扶苏,人口也在爆发式增长,每年从辽代凉西域等地引入中原的马匹至少十万计,这些马在关外草原都是散养放牧,甚至为了得到好的马种还要专门和野马一起放牧,而且胡人养马也从不套装备,都是裸放,等到成年之后就会安排套马的高手挥舞着套杆去追逐抓捕,而这个习俗几千年之后依然如此。 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 一望无际的原野随你去流浪, 你的心海和大地一样宽广 …… 每次想起关外草原上那奔驰的骏马和牧民,陈旭脑海中就会入魔一般冒出这首神曲。 正是因为如今随着大秦崛起,马匹的市场越来越大,因此王珣这些相马名士的身份也越来越炙手可热,以前或许找不到很好的工作流落街头,但最近几年都混成了高端人士,包括前几天看到的九方魁和阳棗这些人,放在十多年前的七国混战时期,属于那种饭都吃不饱的阶层。 王珣名声显赫,而且对大宛马也兴趣浓郁,两天前和九方魁、阳棗等一群咸阳相马界的名士一起前来拜访陈旭,打听大宛马的底细的同时,也是想得到陈旭的支持,许多人都想去大宛见识一下西方骏马甚至野马。 世间所有良驹,最初都是桀骜难驯的野马,而所有经过人类无数代繁衍杂交出来的习性温顺的马,几乎无一例外都很普通。 在相马界有一个不成文的传统,那便是野马中才能找到真正的良驹,而真正的好马还有一个特性,那就是脾气不好,一般不给人骑,因此会被人嫌弃,因为所有使用马的人都希望自家的马性格温顺吃得少跑得快还耐操,因此世间许多好马,实际上因为脾气不好会被主人卖掉,倒腾来倒腾去,这才有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的说法。 对于一群咸阳相马界的名士,陈旭还是相当热情,将乌骓牵过来让他们仔细观察讨论,并且告诉他们自己准备上书皇帝在西域开设天山牧场,准备引进血统纯正的汗血宝马、东胡马、匈奴马和月氏乌孙等西域良马进行杂交,培养出一种耐寒耐热耐饿耐渴耐力久速度快的新马种,以为军队和大秦民众提供更好的坐骑。 陈旭的话让一群相马名士都激动不已,纷纷表示一旦这个计划实施,他们一定会加入进来,去东胡匈奴西域和大宛等地帮忙寻找最好的马种,而王珣当场表示愿意留在清河侯府帮忙照顾这匹乌骓,提前摸清楚大宛马的脾性。 对于王珣的请求陈旭求之不得,眼下要找一个好的马夫非常不容易,而对于乌骓这种汗血宝马来说,普通的好马夫还不行,必须是对马非常非常熟悉的顶级马夫,而王珣就是这样一个算是举世难觅的人物。 陈旭给王珣开出了每月两千钱的工资,这点儿工资对于王珣来说可有可无,但他却心甘情愿。 清河侯被誉为帝国吃相,仅仅用一筐胡萝卜就征服了这一群脾性暴烈的大宛良驹,因此这些相马名士在古怪中也有一丝豁然开朗的感觉,似乎驯马还能多一些不同常规的手段和方法,比如都其所好给点儿美味的食物…… 第1181章 七仙女下凡 随着时间推移,转瞬就到了二月。 仲春时节,整个渭河平原一扫初春的清寒,渭河两岸杨柳依依鲜花灿烂,几场淅沥的春雨之后,山川河岳仿佛一下便被染成了五颜六色的壮阔风景画。 二月初六,清河侯府张灯结彩鞭炮齐鸣,因为三夫人蒙婉又双叒叕给清河侯生了一个女儿。 这已经是清河侯的第四个女儿了。 虽然清河侯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高兴,在府中热情的招待前来恭贺的亲朋好友以及王侯公卿,但消息传出去之后,整个咸阳却气氛变得极其古怪。 “妹婿,您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老天爷让你生这么多女儿?”一顿喜宴喝的毫不尽兴,蒙云悄悄的把陈旭拉到一个角落里低声询问。 “生女儿不好么?”陈旭郁闷的对着蒙云翻个白眼儿,“你还不是生的女儿,而且我已经四个了,你才一个!” “这……这不一样……”蒙云急了,“虽然我嫡出的的确是个女儿,但庶出的已经有两个长雀雀,而且四公主好像又怀孕了,这次说不定会是个儿子……” “咦,你转性了,你不是很久没去华平宫给公主侍寝了么?”陈旭有些错愕的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大舅哥。 “嘿嘿,此一时彼一时,我以前的确冷落了公主,因此冬天无事干就去温存补偿一下,没想到就怀上了,我爹很高兴,还准备向皇帝推荐我去外地当县令,以后我们怕是不能经常见面了!” “当县令?”陈旭眼珠子瞪的溜圆上下上下上下打量了蒙云三四遍,最后点点头说:“虽然舅兄看起来不像是个县令的料子,但只要你用心去做,肯定能做好,对你来说也是一次极好的机会,过上三五年必然能够升任郡府官员,等十七八年之后调回京师做一个二三品的大官也不是不可能?” “十七八年?要这么久?”蒙云张大嘴巴发呆。 “废话,郡县官员正职是五年考核调动一次,你如今五品官职,五年调整一次,十五年之后跳三级刚好二品,有岳父和我帮衬,只要你办事不出差错,在四十岁之后当上二品大员希望还是很大的……” “嘎~”蒙云怪叫一声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我还是别当县令了,四十岁逛园子都快没力气了,还当个屁的官!” “普通当官就是这样,如今户部归冯相管理,法令制度森严,现在没有特殊功劳或者皇帝的例外提拔谁都不能越级调任,官职品阶都是严格按照五年考评一次,舅兄如果觉得升官太慢的话,还有一个最好的方法那就是去参军,军功积累比当官快多了,一场战争干掉一个国君,至少都能赏爵五级,甚至如同阴山侯一般一战封侯也不是不可能……” 一听打仗,蒙云的脸皮更黑了,英俊的面容扭曲的跟鞋拔子一般,使劲儿揪着头发说:“此事容我回去再想想,当县令太慢,去打仗吃不好睡不好玩不好,唉~” “舅兄如此聪慧,岂能把心思全都花在吃喝玩乐上,这次大宛出使我国,或许很快西方诸国的消息也会传回来,以后我大秦和西方的战争必然无法避免,普通将士打仗自然危险,但舅兄会操作滑翔机,到时候如果配上太乙神雷,攻城略地必然易如反掌!”陈旭耐心的解释。 “太乙神雷?”蒙云眼神一亮然后又很快黯淡下去,微微摇头说:“即便是有太乙神雷,但滑翔机还是很危险,飞得太高容易出事,飞的太低又避不过弓矢,特别是降落,一旦坠入地方阵营,怕不是要被虐成狗!” 陈旭想想也摇头说:“的确是比较危险,今日不聊这些话题了,你今日来送礼吃酒,莫不是就是来讽刺挖苦我又生了个女儿,你别忘了,这可是你的嫡亲外甥女!” “那又如何,将来还不是要嫁给一个夯货去糟蹋!”蒙云撇撇嘴。 陈旭:…… 他决定不和这些严重重男轻女的古代人说话了。 说多了闹心。 何况他现在的确有些闹心。 尼玛一连生了四个女儿,难道这是老天惩罚老子当年穿越过来就讲七仙女的故事咩? 而一想到这里,陈旭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摆子。 “七仙女,莫非老子还要生三个女儿凑够了才算数?”转头看了一眼许多已经酒足饭饱准备告辞离开的宾客,陈旭嘀咕着往外走。 “侯爷,原来您竟然在这里!”陈旭刚走到过道上,却不妨被一只手热情的抓住了胳膊,抬头一看却是陈平。 “侯爷,宾客到处找您辞行,您却躲在这里和蒙公子聊天,多谢侯爷招待,平酒足饭饱准备回府去了!”陈平带着微醺的醉意笑着拱手。 “嗯,今日酒宴人多,的确多有怠慢,你等非是外人,来去自便就是了,寻我干啥,去吧!”陈旭没好气的摆手。 “是是,平告退!”陈平拱手之后转身,脸皮瞬间变得有些古怪。 清河别院热闹非凡,院内豪华马车密密麻麻,院外的马车马匹也都已经排到一里之外去了,随着喜宴的结束,无数宾客都三五成群带着醉意从各处厅堂出来,在管事管家等的热情恭送下告辞离开。 “徐太医等等!”陈平出来寻找自己的马车,却刚好看到准备等车离开的徐福和方晟两位太医,于是赶紧打招呼。 “原来是陈秘书,恕罪恕罪!”徐福和方晟赶紧转身拱手打招呼,同时也感觉到有些好奇,他们虽然相熟但交集却并不多,不知道陈平突然叫住他们干什么。 “徐太医和方太医医术精湛,平有一事想询问一下二位,不知可否方便?”陈平拱手还礼说。 “陈秘书但问无妨,我等若是知道必不隐瞒!”徐福赶紧说。 陈平四周看了一下,发现来来往往全都是宾客和侯府的家仆,于是指着徐福的马车说:“这件事和侯爷有关,略微有些隐秘,就到徐太医车上说如何?” “好,请!”徐福方晟一听和陈旭有关,也不敢大意,引着陈平登上马车,并且把车门车窗都关好之后才开口,“此处安静,陈秘书请言!” 陈平脸色变得略微认真起来说:“平想问问二位太医,侯爷府上连生四个女儿,这种情形是否正常?” 徐福和方晟两人脸色古怪的相互看了一眼,脸上皆都露出苦笑。 陈平这个问题从蒙婉产下一个女儿的消息传开之后,可以说他们已经听到无数人私下问过了。 “陈秘书,阴阳和合繁衍生息,此乃人伦大道,非人力所能掌控,更何况生儿生女和气运有关,冥冥中自有定数,我等实在无法回答也!”徐福摇头。 “徐兄说的不错,陈秘书勿要为此纠结,虽然清河侯妻妾甚多,连续生下四个女儿的确令人扼腕嗟叹,但天道既是如此,没有任何规律可言,生儿生女岂能强求,说不定……说不定清河侯下一个仍旧是个女儿也极有可能……” “方兄莫要胡言乱语!”徐福紧张的看着车窗外来去不断的宾客和仆从赶紧打断了方晟的话。 “恕罪恕罪,某的确说错话了!”方晟赶紧讪讪住口。 “我等皆是凡俗之人,自然不能干涉生儿生女,但若是神仙呢?”陈平想了一下问。 “陈秘书何出此言?”徐福和方晟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陈平说的什么意思。 “平是说侯爷连生四个女儿会不会是神仙刻意安排的!”陈平沉默片刻之后开口。 徐福方晟两人脸色更加古怪,彼此大眼儿瞪小眼儿之后一起摇头:“陈秘书方才自己都说我等都是凡夫俗子,神仙之事如何知晓,但既然是神仙,想来……应该可以安排吧……” “两位太医可曾听过七仙女的传说?”陈平皱着眉头满脸严肃认真的问。 “自然听闻过,清河剧院还曾排演过这个神话故事!”徐福和方晟一起点头。 陈平张了张嘴但还是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站起来拱手说:“还是罢了,今日是平鲁莽,打搅二位太医了,告辞!” “欸,陈秘书等等!”方晟一把就将陈平拽住,满脸古怪的说,“陈秘书何必着急离开,你是说七仙女的故事和清河侯生女儿有关?” 陈平沉默许久之后微微点头,重新坐下来低声说:“不瞒二位,方才平去和侯爷辞行,听侯爷自言自语在说七仙女,并且还说到可能还要再生三个女儿的话……” “此事当真?”徐福和方晟两人几乎同时惊呼着站起来。 “侯爷此话平听的一清二楚,肯定不会错,不过还请二位太医莫要传出去,不然恐让侯爷不高兴!”陈平点头说。 “如此说来真有神仙在安排?”方晟张大嘴巴呆了半晌坐下来说。 “若是别人或许不可能,但落在侯爷身上一切皆有可能,二位可知道七仙女的故事出自哪里?”徐福愣了许久也慢慢的坐下来开口。 “七仙女听闻是侯爷讲出来的故事,现已流传的天下皆知,徐兄此言何意?”方晟问。 “当初福落难于雉县清河镇的山匪巢穴,后来被侯爷所救,此后年余便一直留在清河镇,这七仙女的故事便是侯爷初得天书之后讲出来的,从最开始的牛郎织女的故事演变成为了如今的神话传说,原来……原来侯爷早就知道……” “侯爷知道啥?”方晟激动的问。 “侯爷早就知道他会生七个女儿,而这七个女儿或许就是下凡的七个仙女……”徐福脸色呆滞仿似喃喃自语。 “啊!?”陈平和方晟两人瞬间目瞪口呆。 “原来如此,难怪某一直感觉怪怪的,三位夫人两位妾室,竟然连生四个女儿,这种事本来就透露着浓浓的诡异,当初听织女下凡的故事,所有人都还以为那种可以织出云霞锦缎的机器只是传说故事,没想到如今清河侯已经做出来这种织布机,莫非这一切真的冥冥中自有天意,都是太乙仙尊的安排……”许久之后回过神来的方晟激动的一把抓住徐福的胳膊嚷嚷。 “嘘,勿要大声喧哗!”徐福和陈平两人脸色大变,陈平甚至一把扼住了方晟的脖子。 “陈秘书松手,某不大声喧哗便是……”方晟被勒的直翻白眼儿,掰开陈平的手之后使劲儿喘息。 第1182章 此事大妙 世间许多事,并非空穴来风,而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神仙其实应该是无处不不在的,只是凡夫俗子看不见摸不着罢了。 就像清河侯仙家弟子的身份,虽然他承认自己是普通凡俗之躯,但他的所作所为和一切神奇的表现已经证明,他的确就是真真切切的仙家弟子,甚至在许多地方民间都修建了太乙神庙供奉香火,清河侯的雕像也高坐其上接受世人的祭拜和供奉,连带还有他身边的列子门徒、猴子和熊猫。 陈平作为新闻领域的工作人士,天然拥有八卦的本性,而且因为地位和身份,他身上这种敏锐的八卦本性已经被无数倍的放大,因此他在无意中听到陈旭的一句嘀咕之后,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之下按捺不住,就和徐福方晟两位太医交流了一番。 但所谓法不传六耳,一旦任何事告诉了第二个人之后,世间便在么没有了什么保密可言,何况当时还有三个人。 因此在清河侯第四个女儿的喜宴结束之后不久,咸阳的一些小圈子里面便开始流传一个有鼻子有眼的故事,而且传播者还说的头头是道,说清河侯亲口说自己将有七个女儿,是七仙女下凡,为的就是帮他推广能够织出云霞锦缎的织布机。 而这个坊间传说一出来,很快便如同涟漪一般在各个阶层开始传播开来,到了第二天,这个不知来历的故事已经彻底被坐实,上到始皇帝和文武公卿,下到平民百姓都已经讨论的有鼻子有眼,甚至还有好事者开始给清河侯的七个女儿一一和眼下流传的七仙女的故事对照起来,最后还很肯定的推测,清河侯的第七个女儿降生之时,就是制造云霞锦缎的织机成功之日。 “这个消息从何而来?”皇宫之中,正在打坐的始皇帝听完宫人禀报之后呆了许久才满脸怪异的问。 “陛下,此事在坊间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几乎人人人皆知,已经无法追寻到源头!”前来报告的宫人回答。 “这么说来少师要生七个女儿,并非是不能得子嗣?”秦始皇捋着胡须喃喃自语。 “陛下,虽然这个消息不敢确认真假,但照眼前的情形看来并非空穴来风,清河侯家可能要得七个仙家女儿!”宫人小心翼翼的说。 “哈哈,好,此事大妙!”秦始皇站起来抚掌大笑,“通传礼部速去清河侯府传旨,少师的四个女儿各赏赐丝绸二十匹,锦缎五匹,各封食邑三百户……” 而作为七仙女的老爹,陈旭昨天忙了一整天,因此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起床后去前院看乌骓的时候听见一群办事回来的家仆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好奇之下唤来一问,然后张大嘴巴呆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你妈滴个葫芦瓢,老子的女儿是七仙女的事老子自己怎么都不知道,昨天只不过心有感触嘀咕了一句而已,怎么今天就会传的满咸阳都知道了。 这几个家仆本来是每天早上赶早去城里办事采买粮食蔬菜等,而今天进城,便听见贩夫走卒都在眉飞色舞的讲述这个连清河侯府的人都不知道的离奇消息。 陈旭满脸懵逼,也不看马了直接返回后院洗脸刷牙换衣服,水轻柔发现陈旭的古怪表情,因此忍不住问了一句,陈旭便把家仆从城内听来的消息说了一遍。 “传出此事的人只可能有两个,一是蒙云,二是陈平,追查出来也没用了!”陈旭一边穿外套一边苦笑。 “夫君何必去追查,如今公主和婉娘心情都很差,若是得知这个消息肯定会高兴起来,您就把他当真不就完了!”水轻柔一遍帮陈旭整理衣服一遍安慰说。 陈旭想了一下点头说:“娘子说的的确有理,只是我不想让汐儿她们承担太多不属于她们的东西罢了!” “夫君多虑了,作为您的儿女,身份地位早已注定此生不会太过平凡,高调也罢,低调也罢,将来必然是万众瞩目的人物,这些都是无法逃脱的因果,您又何必刻意去隐藏她们,万事万物,只求一个自然就好!”水轻柔微笑着说。 “嗯,娘子考虑的越来越周到了,而我现在俗事缠身,许多事反而越来越看不清楚,看得还不如你透彻明白!”陈旭把水轻柔搂在怀里亲了一口说。 “夫君所虑者天下也,轻柔岂能和夫君相比,既然夫君注定要得七个仙女,如今已经有四个了,看来两年三年也就凑齐了,我们去婉娘那儿看看你的四仙女吧,嘻嘻!”水轻柔脸颊羞红的挽着陈旭出门。 阳光很好,蒙婉的寝院之中欢声笑语不断。 陈旭抱着自己的第四个女儿正和一群妻妾聊天说笑,气氛非常温暖和谐,无论是蒙婉等人还是侍女仆娘,都笑的非常开心。 前两天还不是这个情形,因为自从蒙婉分娩产下一个女儿之后,当时无论接生的徐福和几个产妇还是守候在旁边的仆娘侍女,当时都是脸色古怪,而蒙婉在听到女儿这两个字之后,直接就闭上眼睛开始流眼泪。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提心吊胆终究还是变成了现实,所有人都把厚重的期望放在她的身上,结果仍旧是生了一个女儿。 这个打击对蒙婉来说无与伦比,而其中除开期盼为侯府添丁之外,自然还有一种争宠的念头,但生下一个女儿的结局把所有的一切期冀与希望都打成了粉碎。 因此这几日侯府添女虽然热闹非凡,来往祝贺的宾客不断,但蒙婉却伤心凄苦无比,整日躲在房间抱着女儿哭泣流泪,谁都劝不好。 但今天,蒙婉的心情很好,连带着嬴诗嫚和范采盈都笑的很开心。 因为方才有家仆从咸阳城带回来一个令所有人都所料不及的兴奋话题,坊间人人传说清河侯府家的女儿都是仙女下凡,而且注定要生七个女儿。 而方才蒙婉迫不及待的询问陈旭,陈旭为了让自己的一群老婆高兴,也只能打着马虎眼儿承认自己曾经根据天书推算过,大概……也许……或许……就是如此。 听着这个空穴来风一般的消息被陈旭自己承认,一群平日心情郁闷的妻妾瞬间都高兴起来,原来自己生女儿是神仙的安排,而且女儿还是仙女下凡投胎,这完全不啻于生了一个儿子一样兴奋激动,因此此时整个清河别院已经笑声盈天,不光一群主人高兴,就连家仆干活儿的时候都要偷偷讨论侯府的这些小主哪个是哪个仙女投胎。 “侯爷侯爷,蒙大夫前来拜访!” 就在陈旭抱着四女儿玩耍,一家人欢欣热闹之时门卫管事火烧屁股一般跑进来禀报。 “我爹来了!?” 蒙婉激动的站起来,虽然刚刚生产几天身体还有些虚弱,但气色已经恢复的很好,眼下正在为女儿是仙女高兴的时候,听到自己的爹爹亲自前来,瞬间高兴的露出许久不见的小女儿神态。 她生下女儿之后,消息很快就通报了蒙毅,结果蒙毅屁的表示都没有,只是让家仆送来一车礼物,而喜宴也只是安排儿子蒙云前来恭贺,这种冷落的情形让蒙婉更加伤心,但今天自己的爹亲自来了,虽然对于父母重男轻女的偏爱很不满,但毕竟还是亲生父母,她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得到父母的认可,也希望得到父母的重视和安慰,。 陈旭把女儿交给旁边的奶娘,脸色古怪的出门去迎接。 不用多说,他太了解自己这个老丈人的尿性了,一贯是没有好处不会出手,今日前来,肯定是听到了七仙女的传说。 “哈哈,贤婿,老夫恭贺来迟也!” 刚刚走到外院,就看见身穿锦袍头戴玉冠腰缠玉带一身打扮风流流倜傥的老流氓丈人正满脸堆笑的大步而来。 陈旭脸皮抽抽着恨不得上去一拳将这张脸打的烂。 论不要脸,整个咸阳这个老丈人敢称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完全是流氓界的瓢把子。 好在一对儿女没有继承他的这种不要脸属性,蒙云还有那么点儿影子,但蒙婉却完全不同,性格虽然略有些外向,但也还算知书达理,主要是她的美貌和能歌善舞加分太多。 “小婿不知岳丈突然而来,有失远迎!”陈旭同样满脸春风的大步迎上去拱手,长幼有别,礼不可废。 “别磨叽废话了,快把老夫的外孙仙女抱出来老夫看看!”蒙毅都来不及行礼就大声咋呼着径直往内院走。 “夫君等等我!”陈旭准备跟上蒙毅,但随即后面传来呼唤,扭头一看,只见丈母娘带着几个侍女急匆匆跟了上来,各自手中都还提着竹篮和捧着花枝。 “小婿见过岳母大人!”陈旭哭笑不得的只好停下来躬身行礼。 “贤婿无需多礼,老头子邀妇来看望外孙女,贺礼都没拿就跑了,太失礼了,贤婿勿要怪罪!”中年美妇停下来满脸歉意的福身行礼。 “可能是岳丈太惦记婉儿母女了,岳母大人里面请!” 等陈旭陪着丈母娘在后面慢慢聊天走进后院内堂,发现流氓老丈人已经把蒙婉的女儿抱在怀里,亲热的不得了,像观看宝贝一样还赞不绝口。 “看看,这脸长的,就跟老夫一模一样……还有这鼻子也是……” 蒙婉站在旁边笑着不停的抹眼泪,水轻柔和嬴诗嫚以及一大群侍女都脸色古怪的站在旁边不知道说什么好。 “怎么还不沏茶招待?”陈旭进来之后发现客堂之中的奇怪气氛之后赶紧开口。 “夫君莫恼,已经安排茶水了,蒙大人喜爱外孙女,因此顾不得喝茶!”水轻柔赶紧迎上来轻声解释。 “让我看看外孙女!”蒙毅的老婆也赶紧把手里拿的东西递给迎接的侍女之后迫不及待的走到蒙毅旁边,看了几眼襁褓中的婴儿之后挽着蒙婉的手,“儿啊,苦了你了,但听说我这外孙女是仙女下凡投胎,你以后可要享福了!” “娘,你为何今天才来看我!”蒙婉瞬间泪崩,扑在老妈的怀里嚎啕大哭。 “莫哭莫哭,是娘不好,都怪你爹这个老货,说是第一胎生女儿不吉利!”妇人搂着女儿也开始抹眼泪埋怨。 “哭哭滴滴干甚,难道老夫说错了?”蒙毅很不乐意的瞪了老婆一眼,但瞬间脸色又变的慈爱无比看着怀里的婴儿,“但谁知道这竟然是神仙安排,老夫的外孙女是仙女下凡,哈哈,哈哈哈哈,我蒙氏以后要发达了!” “噗嗤~~”蒙婉哭着笑出来,眼泪涟涟的看着自己这无耻的老爹抽噎着开口:“莫听外面人瞎说,哪儿是什么仙女下凡……” “哼,坊间皆都如此传说,而且还是贤婿亲口承认,如何不是,这外孙女以后就跟着老夫,吃穿住用老夫都包了……” “夫君莫要胡言乱语!”无耻老流氓的话连老婆都听不下去了,赶紧打断了蒙毅的话。 第1183章 皇帝蹭热度 老丈人丈母娘一起登门,陈旭自然还是要好好招待一番,于是赶紧让厨房准备丰盛的午餐,同时还让人拿出刚刚送来的茶叶重新泡上一壶,陪着抱着外孙女舍不得放手的蒙毅唠嗑聊天。 “贤婿可曾给外孙女取名?”蒙毅三句不离外孙女,聊了不到半盏茶突然问。 “还不曾,按常理,一般是百日喜宴之后才取幼名,四娘出生才不过三日,因此小婿还没想好!”陈旭哭笑不得的说。 “百日取名,那是凡夫俗子,老夫这外孙女乃是仙女下凡,岂能依照俗礼之法,这名字自然取的越早越好,这样才吉利!”蒙毅瞪着一双牛眼大的眼珠子说完,然后话头一转,“贤婿,老夫替外孙女想好了一个名字……” “爹!”坐在旁边和老妈说话的蒙婉很是不满的打断了蒙毅的话。 作为陈家的女儿,自然这名字应该陈旭自己取,虽然也没规定不许外公给外孙取名字,但若是不好听怎么办?甚至夫君不喜欢以后冷落女儿怎么办?蒙婉很是担忧老爹胡乱插手导致自己在陈家地位将降低,本来生个女儿就已经够糟心的了。 “夫君,名字还是让贤婿自己取吧,您莫要多事!”蒙毅越来越过分的做法让自己老婆都看不下去了。 “妇人之见,这如何叫多事?老夫给自己的外孙女取名有如何不好……”蒙毅虽然嘴里说的硬气,但看女儿和老婆同仇敌忾的脸色,终于声音还是软了下去,“好吧,名字贤婿自己取,但越早越好,此事不能拖延,名主福缘,有名才有根基,才得尊贵,非是山野低贱之民……” 看着老丈人将取名字的重要意义上升到了如此重要的程度,陈旭也只能赶紧点头:“岳丈放心,这两日我便好好想想,为四娘取一个好名字!” “如何还要过几日,今日便要想好,不然老夫还不知道自己外孙女的名字,传出去岂不是笑话!”蒙毅眼珠子一瞪再次发飙。 “夫君,蒙大夫说的对,三娘四娘的名字都可以早些取,勿用顾及凡俗礼法!”水轻柔也在旁边轻声开口。 蒙婉和嬴诗嫚也都同时满脸期盼的看着陈旭。 好吧,陈旭也觉得自己的女儿的确和普通山村野夫不一样,提前取个名字镇压住一生的气运也非常有必要,于是便放下茶杯揪着下巴上几根稀稀拉拉的胡须开始沉思起来。 第一个女儿出生,取名字让陈旭非常激动也非常费神,脑细胞耗死了几十万个才想到一个汐字,但到了第二个女儿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对取名字已经有了几分心得,秋月二字虽然很普通,但还是非常应景也很有意义,而且也获得了许多人的认可,从二女儿取名秋月之后,民间到处都开始流传跟风用秋月为女儿取名,就是想借清河侯的仙家名声讨一个好彩头。 嬴诗嫚生的第二个女儿还没满月,名字照样没取,因此水轻柔方才才提醒一起取名字,不能厚此薄彼。 “三娘一月底出生,轻柔推算过时辰五行缺木,刚好又是大地逢春草木芳菲之时,因此取芳菲二字!”陈旭沉思片刻之后开口。 “芳菲,三娘这个名字好听!”水轻柔笑着开口。 “多谢夫君给三娘赐名!”嬴诗嫚紧张的脸色也瞬间柔和下来,高兴的抱着女儿给陈旭行礼。 “恭喜夫人,三娘以后也有名字了!”一群侍女都笑着恭贺嬴诗嫚。 “陈芳菲,唔此名的确不错,不仅应景应时,而且草木同春也算补全五行!”蒙毅捻须沉吟一下连连点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外孙女之后脸色一变,“那老夫的外孙女的名字又如何取来?” “四娘仲春出生,推算五行缺火,而且四娘出生于清晨卯时初刻,当时天色刚亮,太乙山巅含烟吐霞若有仙光降临,实乃难得景致,因此取名烟霞二字,不知婉儿和岳丈以为如何?” “烟霞……含烟吐霞若有仙光降临……好,哈哈,好,老夫外孙女这名字果然有仙家气象,老夫很满意!”蒙毅微微沉吟便高兴的咧开大嘴畅快的大笑,片刻之后心满意足的看着陈旭说,“不错,贤婿很有取名字的天赋,府上几个女儿的名字都与众不同,看来老夫让你取名字很有眼光!” 陈旭:…… 果然是无耻之极的老流氓,这算是夸奖我咩,这脸皮恐怕和咸阳的城墙差不多厚了。 “噗嗤~~”看着陈旭错愕的神情,水轻柔和嬴诗嫚都忍不住捂着嘴嗤嗤笑的花枝乱颤。 “爹,您还要……”蒙婉嗔怪的准备说老爹坏话,却被老妈一把掐了回去。 “报,侯爷,有宫人前来传旨!” 就在一屋子人都憋的脸颊通红,各自心里埋汰蒙毅的时候,门卫管事再次急匆匆跑来禀报。 “哈哈,看来老夫还是跑的比陛下快一步,贤婿为何发呆,还不去迎接使者!”蒙毅笑着把怀里的婴儿交给自己老婆,然后站起来催促。 皇帝使者传旨,自然不能像迎接蒙毅一般随意,因此水轻柔嬴诗嫚和蒙婉等人全都赶紧站起来整理衣服,然后一起出门迎接。 不用多猜,肯定是皇帝也听到了七仙女的传说,跑来蹭热度的。 很快,陈旭在清河别院的大门口接见了皇宫来使,宫人宣读了皇帝的诏书,内容果然是褒奖少师一家得仙尊庇佑,仙女下凡投胎陈家,将来必然会护佑大秦国泰民安,因此不光予以口头褒扬,还不分嫡庶分别赐下数量相同的丝绸锦缎,最最令人目瞪口呆的是每个女儿都被赐了三百户食邑。 “侯爷,临行前陛下叮嘱,如今天气暖和御花园桃红柳绿风景正好,一定让您带几位仙子去皇宫玩耍,请把圣旨收好,属下也好回宫交差!”宫人宣旨完毕,满脸堆笑的将圣旨卷好塞进发呆的陈旭手中。 “哦,好好,来人,送使者!”陈旭回过神来抬手叫来管家,管家掏出一把紫光灿灿的太极通宝塞进宫人的手中,然后把笑的合不拢嘴的宫人送上马车离开。 “陛下这是何意,赏绸缎金银也就罢了,还封赏食邑?”即便是蒙毅见多识广,在这件事上也满头浆糊。 从古至今,从未有过女子分封食邑的前例。 因为分封食邑必然是有爵位,而且还是公大夫以上爵位,三百户封邑虽然是最低的标准,但已经跨入了真正的勋贵行列,七级以下封爵,最多也只有粟米和田产房产,这些都是朝廷定例拨付,多了没有,少是经常的,但有了食邑,基本上就是地主阶级了。 而地主阶级在封建统治阶段,那就属于统治阶级。 手里有粮心中不慌,华夏封建统治两千多年,最主要的矛盾就是贫苦农民和地主阶级之间的矛盾最为尖锐图出,实际上分封食邑,就是大量土地向勋贵手中集中,大量农民失去了土地最后形成了雇农和佃农,最后自耕农变成了被剥削阶级,由此造成社会动荡。 不过大秦和后世的封建统治还有些不一样,秦朝的法律保护农民土地私有,分封食邑的农民也没有失去土地,只不过是把粮税交给食邑所有者罢了,损失的只是朝廷税收,实际上对农民没有任何影响。 而正是这种对爵位奖励性的分封,才使得秦军的战斗力爆棚,全都如同红眼病一样怼死了六国,不过战争结束之后秦始皇发现国家土地不够粮食也不够,因为一旦分封之后国家的税收几乎要降低一大半,因此迟迟不愿意兑现军爵的奖励,由此也慢慢造成军心有些失控,大秦崩塌的时候秦军基本上没有太强大的战斗力了。 不过眼下经过陈旭的改革之后不太一样了,铁制农具和新式耕种方法的推广,土地的生产力得到极大的提升,而且释放六国百万降卒也让大秦多了百万身强力壮的主力劳动大军,再就是不断精简军队,通过特殊条款遣散安置将卒,用职务和俸禄代替分封等政策等等,使得当初几乎完全不能兑现的奖赏很快就能打折兑现,于是所有裁撤的将卒也都心甘情愿的服从了朝廷的安排。 因此到如今,大秦在军功兑现上已经几乎有了完美的解决方案,如今朝堂税收一年比一年多,少府收入也越发充足,皇帝也越发阔绰,打赏都是钱粮,基本上已经不怎么分封食邑了,除非是一些高爵和很特别的功劳。 比如陈旭前些天驯服那些大宛宝马,让皇帝大涨脸面,一高兴赏赐了一千户食邑,但今天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传言,竟然给陈旭的每个女儿封赏了三百户食邑。 这个消息不光令蒙毅满脑子浆糊,陈旭同样是满脸的懵逼。 “贤婿,你说陛下这是何意?”吃饭的时候,面对着满桌子美味佳肴,蒙毅依旧还在考虑这个让他迷糊不解的问题,吃菜喝酒都感觉没有滋味。 “小婿也不知为何,想来陛下是想表示对于小婿将来要生七个女儿的怜悯吧,他怕我养不起!”陈旭一边吃菜喝酒一边解释。 “放屁,老夫的外孙女能吃多少,你知道三百户要养活多少人!”蒙毅横眉。 “爹,您又来了!”蒙婉哭笑不得的放下调羹。 “那小婿就不知道了,三百户食邑还不知道分封在何地,岳丈如此忧虑干甚,来,岳丈请饮一盏!”陈旭无所谓的举起酒杯。 第1184章 朕猜是美食(加更) …… 民间关于清河侯要生七个女儿凑成传说的故事在民间还在继续发酵,无论是曲苑杂舍还是田间地头所有人都议论纷纷,而且风向也都完全大变样。 以前都是对清河侯连生四个女儿感到不可思议和惋惜。 但如今,全都是兴奋激动和感慨。 神仙保佑七位仙女下凡人间投胎清河侯府,将来必然保佑大秦风调雨顺万民吃饱穿暖,于是许多绣娘织娘甚至在家里供上了七仙女的牌位开始焚香祭拜。 而且很快传说又升级了,始皇帝竟然赐给清河侯的四个女儿每人三百户食邑,这一下就把七仙女的传说彻底坐实了,也就是说皇帝都承认了清河侯要生七个仙女的事实,于是民间更加虔诚,有人开始凑钱要在城内外修建七仙女神庙,一时间咸阳轰轰烈烈,见面讨论的都是这个话题。 随着这个事情发酵的越来越厉害,嬴诗嫚的母亲云妃和皇宫的一群妃子也按捺不住,七八位夫人嫔妃结伴凤驾出城到清河别院探望四个小仙女,特别是嬴诗嫚的两个女儿,更是被皇帝的一群老婆亲的不得了,每个人都赏赐了不少奢华的珍珠玉石玛瑙等名贵饰品,熙熙攘攘一个时辰之后离开,小陈汐身上已经挂满物件儿快走不动路了。 “唉,这事儿闹得!”连续几日之后,陈旭已经忧郁的快吃不下饭了。 但自己造的孽含着眼泪也要吞下去,只能等这件事慢慢消停下去再说。 “侯爷,泾阳日化厂的香皂已经全都送来了,高级香皂三百块,普通香皂八百块,另外您吩咐玻璃厂和木器厂定制的三百个香皂盒也全都送来,您看何时送入皇宫去!”老管家前来禀报。 “吩咐全部装车,本侯亲自送去皇宫!”陈旭吩咐完之后去后院洗漱换衣,同时让水轻柔、嬴诗嫚、蒙婉、范采盈、范采薇全都收拾整理好,准备一起去皇宫回礼感谢皇帝。 皇帝不分嫡庶四个女儿都赏了三百户食邑,这件事让陈旭既迷糊又感动,而且皇帝还顺便邀请他携带家眷去皇宫赏花踏春,这件事也不能拖太久,不过要去回礼自然也不能空手前去,陈旭便准备了这些香皂和香皂盒。 如今已经是二月仲春时节,漫山遍野的各种果木鲜花早已盛开,泾阳日化厂在报纸上打广告大量收集鲜花和薄荷香草,因此最近大半个月,泾阳县的华玉公主府每天来往的人络绎不绝,背筐挑担骑马赶驴的人成群结队,男女老少都有,都是前去卖花的,加上华玉宫中提炼精油的香味,这个泾阳县都弥漫着一种令人心醉的花香气息。 花草太多,提炼来不及就只能摊开晾干,幸亏华玉宫足够大,陈旭还把当初从皇宫中遣散后购买的一百多个宫女都安排前去帮忙,才大致把这件事安排下来。 而随着新的精油提炼出来,陈旭的香皂产业也终于可以开始大规模的制作了,冬天就已经筹备完成的日化厂在冬天收购了大量动物油脂进行提炼存储,而且陈旭还准备了两百斤的芝麻香油。 如今原材料都已备齐,皂化之后加入一些精油搅拌均匀之后装入模具之中凝固即可。 眼下的香皂已经进入了正常的生产阶段,一天大概有三百块的产量。 其中用芝麻香油制作的香皂是无色透明的,而用动物油脂制作出来的是半透明的乳黄色或者乳白色,因此陈旭将两种香皂分成了两个档次,纯透明的香皂加入的精油多一些,并且还会就加入一些胭脂红、栀子黄、蓝草汁等常见的纯天然色素制作成五彩缤纷的高级香皂,而普通的香皂则加入的精油和色素相对对少一些,而且因为也不是全透明,因此从外观和感官上这样两种香皂一看就能区分的非常清楚。 这些五颜六色的透明香皂生产出来之后,凡是见到的人都会被它的美丽和香味征服,包括一贯恬淡无争的水轻柔都经受不住这种极致的诱惑,每种颜色都要了几块藏在卧室内,嬴诗嫚和蒙婉等其他几个女人则更加疯狂,蒙婉甚至要求陈旭不要对外买这些好看的透明香皂,全部都给自己一家人用,为此一家人商量之后决定,以后这种高雅的透明香皂就放在清河商场专卖,成为清河商场又一种独家专卖的商品。 对于几个老婆的决策,陈旭自然双手支持。 因为芝麻眼下虽然开始在全国推广种植,但极低的产量注定这种透明皂产量不会太高,主要还是满足平民日常生活做菜使用。 虽然茶树油的效果比菜籽油更好,但陈旭完全就没打算用茶树油去做,因为茶树果的产量更低收集起来更加麻烦,吃都不够,做香皂更不可能了。 这些香皂虽然已经陆续制作了半个月,但陈旭都还让人囤积在华玉宫的仓库之中,他打算多囤积一些,等到三月份的大宗商品交易会上放出来,一炮把香皂这种价廉物美的洗漱用品彻底打响,然后就是不断积累精油,等到秋天收购到大量的乌桕籽之后,就可以开始大规模的推广更加便宜的香皂了,或许还有雪花膏。 因为雪花膏如今也基本上研究成功了,就是将用氢氧化钾皂化反应完毕之后的混合物中多余的碱水过滤干净,然后加入蒸馏水、甘油、花草精油趁热搅拌成为一种奶昔状的糊糊,这种糊糊陈旭已经试过了,涂抹在手上脸上的确有保湿滋润皮肤的功效,而且还带有花草的芬芳,与小时候涂抹过的百雀羚差别不大,唯独就是如果没有严格的反应比例和控制好反应时间,皂化反应不充分的话制作出来的雪花膏效果有些差别,特备是碱水含量过高的话长时间涂抹在皮肤上并不好,因此陈旭让化学实验室的一群方士还在继续试验,争取找到最好的反应比例和反应时间。 半个时辰之后,陈旭带着三妻二妾和四个女儿一起坐车来到咸阳宫的东门,身后除开一群常年跟随的护卫和仆从之外,还有三辆四轮大货车,上面堆放的都是成箱的香皂和香皂盒,还有一批最新调制好的香水。 这些东西若是按照市场售价来说,价值不下二十万钱,但其实对于陈旭来说,成本大部分都是人工费和包装费,真正的物料成本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估计加起来两万钱都没有。 但是皇帝不会知道,因为高价值的物品不是这样算账的,里面还有任何人都不知道的生产技术,而且即便是陈旭这些东西的制作方法传播出去,如果没有化学实验室那群方士的指导和配合,想要制作出来一块香皂简直比登天还难,就光是置备纯度比较高的氢氧化钠这个工序,没有丰富的经验和严格的工艺,基本上最后制作出来的就是一桶混杂着各种成分的石灰水。 今日风和日丽天气很好,加上又是旬休,秦始皇同样有些无聊,正和建成侯赵亥两人在御花园的池塘边喝茶赏春下象棋。 一身锦袍的胡亥垂手站在旁边观看。 宫人内侍都站在十丈开外,整个御花园中到处都是隐藏的玄武卫,刀剑出鞘仔细的守护者始皇帝。 一个守卫皇宫大门的禁军首领急匆匆而来,身高体壮虎背熊腰,正是千牛卫统领周勃。 “何事?”看着周勃,胡亥脸色瞬间严肃了许多,吩咐玄武卫上前将周勃拦住。 “秉公子,左相携家眷前来拜访,还请公子通报陛下!”周勃赶紧拱手。 胡亥眼角微微跳动了一下,面无表情的点头说一声稍等便转身走到下棋的秦始皇旁边:“父皇,千牛卫统领来报,左相携家眷前来拜访!” “哦,少师来了,刚好,快请!”秦始皇兴奋的站起来,大袖一摆吩咐宫人赶紧准备迎接。 “呵呵,今日风和日丽,左相看来也是想来陪陛下踏春赏花,这下热闹了!”赵亥也笑着站起来说。 “然,少师连得四女,朕本来也很纳闷,不过事后才知此中缘由,封赏了一些物品,顺便邀请少师带几位小仙女来一观,今日少师必然是为此而来!”秦始皇笑的很畅快。 “七仙女的故事如今传的沸沸扬扬,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不过左相通晓天机,必然不会有错,那织布机臣也去看过,简直堪称鬼斧神工,结构及其精巧复杂,听闻制作的工匠说如果继续改良,到时候一定可以织出云霞般的锦缎,此乃天佑我大秦,陛下得左相辅佐,我大秦必然万世传承永盛不衰也……”赵亥感慨不已的拍马屁。 “父皇,左相得太乙仙尊传授三卷天书,屡屡都能做出令人匪夷所思之物,今日专程前来拜访父皇,不知是否带有新奇的物品做礼物!”胡亥站在旁边皮笑肉不笑的说。 “唔,你说的不错,少师必然不会空手而来,朕也很好奇到底会是何物?或许……是一样美食!”始皇帝笑着说。 “我也猜是美食,这是左相的拿手好戏!”赵亥附和,顺便还舔了一下嘴巴。 “哈哈,看来我们都是许久没有吃过少师的美食了!”秦始皇哈哈大笑,摆摆手往花园门口走去说,“走吧,前去迎接一下少师,顺便看看礼物!” 第1185章 扑克牌 始皇帝、赵亥和胡亥三人在一大群玄武卫和宫人的陪同下绕过小湖,很快就看到陈旭带着一群花枝招展的美貌女子跟着宫人进来,还牵着抱着四个小孩儿,身后一大群禁军抬着十多口大木箱。 秦始皇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今天陈旭前来拜访的诚意很足,于是心情畅快的隔老远便大步迎上去,“哈哈,朕等少师几日了,怎的今日才来?” 陈旭只好撇下一群妻妾女儿赶紧迎上来,满脸歉意的对始皇帝和赵亥胡亥拱手说:“这几日家中事情繁多,今日才来拜访,还请陛下恕罪……见过建成侯,见过公子!” “无妨无妨,今日阳光明媚,来的正好!”秦始皇挽住陈旭的手,眼神却落在陈旭身后的家眷身上。 “女儿拜见父皇!”嬴诗嫚抱着二女儿给秦始皇行礼。 “妇人拜见陛下!”水轻柔、蒙婉、范采盈和范采薇跟着一起福身行礼。 “免礼免礼!”秦始皇微笑点头。 “陛下,这是汐儿,您已经见过几次了,这是秋月,已经快一岁半了……诗嫚怀里是芳菲,婉儿抱的是烟霞……”陈旭挨着把自己的女儿都给介绍了一遍。 “好好,都是好名字,朕已经听闻蒙卿说过了!” 秦始皇和陈旭一家人问候说话之时,赵亥却兴趣十足的走到摆放一地的木箱前面,闻着空气中漂浮的一股淡淡的花草芬芳味道,忍不住掀开一口箱子,发现里面都是堆放整齐用热蜡液浸泡过的麻浆纸包裹的四四方方的物品,因此很好奇的拿起来一块打开,然后就看见一块淡红色的透明物品,宛若玉石一般润泽,上面还有百花香皂四个凹下去的小篆,而且还散发着清新淡雅的花草芬芳,无论色香都十分诱人。 “这……这是何种美食?竟然如此精美……”赵亥说着忍不住就张开嘴啃了一口。 “建成侯稍等……” 在皇帝、陈旭和几个女人一致的惊呼声中,一块精美的透明皂缺了一大块。 “唔,味道清香淡雅,入口即化,软糯不沾牙……”赵亥半闭着眼睛还在摇头晃脑的品味。 “长胡子伯伯,这不是吃的,这是给女孩子沐浴用的!”五岁的陈汐当头给了赵亥一个无与伦比的暴击。 “呃~”赵亥一下傻眼了,赶紧睁开眼仔细看了一遍手中的东西,然后又看看水轻柔等人捂嘴惊讶的各种表情,一下子明白过来自己这是吃错东西了,不过到底是见过无数大世面的皇族,脸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而是非常平静的看着陈旭 “建成侯放心便是,此物叫做香皂,并无任何毒性,的确是沐浴身体之用,可以清洁肌肤增加体香,不过虽然不是食物,但吃下去也不会有太大影响,甚至若是有便秘之症,吃一些还能改善病症……”陈旭赶紧解释。 “咕咚~”赵亥很坦然的一口将香皂咽了下去,然后还舔了一下嘴巴咂咂嘴笑着说,“我便说了,制作日此精美芳香之物,定然不会有毒,而且刚好本侯最近肠胃上火,多吃几口想来也没什么问题!” “建成侯肠胃上火,最好还是去让御医诊治一下,不过这次的香皂可比上次少师拿来的样品精美多了……”秦始皇此时也兴趣大增,弯腰从木箱中拿出来一块,打开,里面是一模一样一块淡红色的透明香皂。 “陛下,开春之后花香精油开始提炼,因此泾阳日化厂的香皂也已经开始制作,这些就是刚制作出来的一种新型的高档纯透明香皂……” 陈旭一边说一边打开另外两口木箱,“这里一共三百块高档香皂,有蓝色一百块、红色一百块、橙黄一百块,另外还有普通香皂八百块,这每一箱都是一百块,今日来拜访陛下,顺便就一起送进宫来,陛下可以吩咐少府收入库房散发给后宫嫔妃和宫女使用,这样对香水的消耗就要少很多!” “这些新款的香皂花香袭人而且制作如此精美,想来价值必然不菲!”秦始皇观赏之余忍不住问。 “陛下放心,这香皂虽然制作工艺极其复杂,但成本却比香水低很多,乃是用芝麻香油和牛羊油脂经过复杂的化学反应制作而成,陛下和建成侯手中这种高档香皂,一块售价两百钱,但用来沐浴至少可以用一个月,而另有普通香皂……” 陈旭从另一个箱子里面拿出来一块香皂打开,露出乳黄色的半透明香皂,“陛下,这种普通香皂就和上次的样品一样,价格更便宜,一块售价一百钱,效果几乎一模一样,还有一种香味更淡针对平民的香皂,售价只要二十钱,不过臣没有带来,这些香皂平日洗脸净手沐浴随时可用,用完之后可以放在这种专用的香皂盒中,不过不能侵泡在水中,否则很快就会融化……” “原来如此,香皂的确比香水要便宜很多,朕会让赵威以后每年拨款给泾阳日化厂,专门为后宫夫人嫔妃宫女制作一些香皂使用,每年的确要节省不少钱财!” 秦始皇挨着把几种香皂都打开看了一遍,然后对陈旭带来的几箱各式各样精美的玻璃搪瓷陶瓷木质的香皂盒很感兴趣,仔细翻看一遍之后吩咐宫人都抬去后宫交给少府负责分发下去。 处理完香皂的事,秦始皇又抱起嬴诗嫚的二女儿亲热了一番之后吩咐内侍护送水轻柔嬴诗嫚蒙婉等人去后宫找云妃和几位公主玩耍,这才邀请陈旭一起去赏春喝茶。 “左相来的正好,方才亥陪陛下对弈,不过棋艺不精,已经连输好几盘,这象棋本就是左相发明制作出来的,必然精通娴熟,正好可以和陛下对弈几局,亥也可以顺便学习左相的弈术!” 三人走到池塘边的石凳旁边重新坐下,宫人奉茶之后,赵亥指着面前的象棋残局笑着开口。 陈旭赶紧摆手:“建成侯勿要拉我,陛下知道我就是个臭棋篓子,科学院象棋比赛我从未赢过,因此得一外号曰:根本不赢!” “哈哈哈哈~”秦始皇极其畅快的抚手大笑,“少师象棋的确不太精通,建成侯勿要难为少师!” “这不应该啊!”赵亥捋着胡须张大嘴巴满脸的诧异。 “的确如此,旭的棋艺一塌糊涂拿不上台面,在府中与几位妻妾对弈都落在下风,岂敢拿出来献丑,还是建成侯与陛下对弈,旭旁观就好!”陈旭拱手羞赫不已。 “今日阳光明媚春色正好,既然是赏春,岂能让少师旁观受冷落,朕派人去把冯相招来一起打麻将,也是其乐融融之事!”秦始皇笑着开口。 “陛下晚矣,方才臣来皇宫的路上,遇到冯相带着家眷数十去郊外踏青去了,蒙大夫也是如此,本来蒙大夫还邀我同去南山野炊,不过臣惦记着来拜见陛下,这才没有成行,这两日旬休,恐怕陛下找不到人打麻将了!”陈旭一边喝茶一边笑着说。 “唔,朕差点儿忘了,难怪今日如此清闲一份奏折都没有,原来是旬休,也罢,就不打麻将了,如此灿烂春色,两位爱卿就陪朕喝茶聊天,也是一件畅快之事!”秦始皇点点头这才想起来。 “臣今日就是来陪陛下喝茶聊天的,不过也要辅以娱乐之事才最畅快,臣最近发明制作了另外一种娱乐玩具,名曰扑克牌,今日顺便一起来带来,此时建成侯在,刚好可以玩耍……” “扑克牌?!何物?左相放在何处?快取来一观!”赵亥一听大喜,眼睛在陈旭身上瞅来瞅去连声催促。 “建成侯莫急……”陈旭笑着掀开长衫,在衣袋中摸出来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木盒,打开盒盖,然后从里面拿出来一叠四四方方的小卡片摊开放在石桌上。 “咦,这些莫非是纸片?上面画的图案是何意义?”秦始皇惊奇的拿起来几张,发现上面的图案和颜色还各不相同。 “左相快说,这扑克牌到底该如何玩?”赵亥也拿起几张观看一下,立刻感觉到这一叠看起来复杂无比的卡片肯定是一种非常新奇的游戏。 作为一个有势无权的闲散侯爷,又是皇族嫡系,赵亥这一生可以说就是从小玩大的,各种博戏了若指掌,不仅精通围棋,就算是最近几年兴起的麻将象棋也都玩儿的贼溜,而且对各种新兴的娱乐活动也非常感兴趣,象棋下不过皇帝是因为不敢赢太多而已。 “扑克牌的玩法很多,容旭先把牌面和构成介绍一下,陛下和建成侯请看,这扑克牌一共五十四张,共分四种花色,分别是黑桃、红心、梅花、方块四种,每种又从a至k共计十三张大小不同的牌面,其实就和麻将牌差不多,a就是数字1,k就是十三,可以看做骰子上的点数,这些奇怪的字符与兑票存单上那些奇怪的密码编号是一样的,陛下和建成侯心里清楚就好,勿用过多去猜疑,就把它们看做数字就行,另外多出来的两张称之为王牌,彩色的这张是大王,黑白色的这张是小王……” 第1186章 斗地主 扑克牌虽然构成简单,但制作出来却比麻将要复杂得多,至少麻将可以用陶瓷竹木玉石甚至泥巴都可以制作,但扑克牌却只能用又薄又结实而且还要任性很好的硬质卡片来制作,而先前的造纸工艺都无法满足。 为了增强华夏钱庄兑票的安全性,陈旭早就要求清河镇的造纸厂要在竹浆纸的基础上研发质量更好韧性更强甚至是带有水印夹层的特殊纸张。 半个月前清河镇的商队送来一种加厚的苎麻纸,厚度和硬度都很好,韧性也不错,这种苎麻纸采用苎麻为主要原料,因为不像普通麻浆纸那般成分复杂,因此做出来的纸张非常结实,颜色灰白手感非常不错,而为了达到陈旭的要求,纸坊的工匠在普通苎麻纸的基础上再次不断改进,采用多次成型工艺,添加了瓷土石灰桐油角胶等诸多认为可以达到陈旭要求的东西,反复试验两年之后终于拿出了这种他们认为合格的样品。 对于这种新的类似于后世普通铜版纸的纸张,陈旭非常惊讶也非常高兴,因为他拿到这种纸的第一反应就是可用来制作扑克牌和名片,还可以用来制作高档书册,只不过这种纸的成本可比普通的竹浆纸贵多了,工艺也复杂许多,眼下还做不到大规模的生产,但如果作为兑票使用肯定要比以前的白纸强很多,至少短期内市面上无法出现仿制品,因为竹浆纸经过这么多年的推广之后,眼下已经有许多造纸厂都能生产,陈旭担心有不法分子会铤而走险制造假的兑票和存单。 因此他专门写信让商队带回去,叮嘱牛大石看管好清河镇造纸厂,严禁任何改良的造纸工艺流传出去,对于目前来说,光是普通民用级别的纸,麻浆纸和白纸已经足够。 陈旭在发现这些厚厚的苎麻纸可以制作扑克之后,便很兴奋的亲自用切刀切出来几副扑克牌大小的卡片,然后又和水轻柔连续两晚加工,终于画出来三副扑克牌。 就和象棋麻将一样,陈旭对后世熟悉的扑克牌没有任何修改,从花色到字母原封不动的复制过来。 而且他要的就是这种神秘感。 不过牌面上的大写拉丁字母和如今罗马希腊的文字已经非常相似,阿拉伯数字如今都已经在大秦推广到了人人熟知的地步,再推广一些字母对陈旭来说一点儿压力都不会有。 水轻柔对这些奇怪的字母并不陌生,因为陈旭的许多手稿上的字母更加奇特,并且读法也如同咒语一般晦涩,但越是如此,水轻柔越是感到三卷天书的神秘,每次帮忙誊写手稿也都给更加虔诚和小心翼翼,弄不懂的还要反复问清楚陈旭,免得抄错了天书的内容导致后来人看不懂。 这种情形水轻柔深有体会。 因为许多道家先贤传承下来的典籍实际上很多已经看不懂了,只能靠猜。 扑克制作好之后,陈旭教水轻柔和范采盈等一群妻妾玩过两次,不过她们对于这些奇怪的图案符号感觉到非常的别扭,游戏规则也经常迷糊,远不如她们习惯的麻将玩起来顺畅,接着蒙婉生下一个女儿闹腾了几天,于是这三副扑克便一直丢在书房的抽屉里面。 今天来陪皇帝唠嗑,陈旭顺便就带来了。 作为欢乐斗地主的苦逼级玩家,陈旭从未花钱买过欢乐豆,都是天天领低保,在送餐空闲之余斗几把地主,就是一天最为轻松欢乐的时光。 而穿越到大秦七八年了,陈旭每次一个人无聊的时候,脑海中总是会回想起那熟悉的音乐和对话。 “抢地主~” “我抢~” “顺子……” 今天,他终于如愿以偿了,看着一脸认真严肃的秦始皇和满脸兴奋的赵亥,还有站在旁边如同触电一般不断抖腿的胡亥,陈旭感觉手微微有些发抖。 和秦始皇斗人类历史上第一把地主,这份成功和荣耀已经不仅仅是吹牛逼那么简单了。 “左相,这扑克牌的名称何来?分别是哪三个字?”赵亥忍不住问。 “扑者,角力之术,搏斗也,克者,相互抗衡,克敌制胜也,牌乃是此物的统称,有若牌匾,并无所指!”陈旭把早已想好的解释说了一遍。 “扑克,唔,听名称和看图案,必然是一种互相抗衡的博戏,少师还是快快把规则讲出来,今日风和日丽正好一起玩耍开心!”秦始皇点头的同时也开始催促。 “陛下,这扑克玩法非常灵活多样,两人,三人,四人,五人甚至数十人都可以一起玩,玩法有拖拉机、跑得快、斗地主、升级、扎金花、梭哈等等,今日臣与陛下建成侯三人在此,最好的玩法就是斗地主……” “父皇……”坐在旁边抖腿的胡亥忍不住开口,虽然他对陈旭充满了各种不满和怨恨,但毕竟还是一个年轻人,平日也喜欢各种新奇的博戏,听见陈旭没把他算上,顿时略有些不爽的开口。 “一边儿去玩儿……”秦始皇正听的入迷,很不耐烦的摆摆手。 胡亥:…… 陈旭和赵亥都没有去管胡亥,陈旭洗牌和切牌开始教始皇帝和赵亥抓牌,同时也开始讲解斗地主的规则。 胡亥冷落无比的走到不远处一棵柳树下,看着正在研究斗地主的三个人,脸皮涨红使劲儿把一根新绿的柳枝折断丢进湖中口中,同时咬牙切齿的嘀咕:“陈旭,竟然如此羞辱本公子,等我登基称帝,某一定将你……将你……唉……” 胡亥长叹一口气躺在草地上,感觉人生突然间好灰暗,面对陈旭,他始终感觉到一种无与伦比的心虚和无奈。 “陛下,这斗地主的规则就是如此,非常简单,三个人配合就能玩,两人配合克制地主,因此比较讲究相互之间的默契,而且和打麻将一样,也要通过牌面来推算敌我双方手中的牌面,因此也很考验智力和应变能力……” 连续三次抓牌示范之后,秦始皇和赵亥也基本上弄懂了斗地主的规则,对于扑克牌的图案和字母代表的大小和意义也都差不多记住。 “陛下,既然是博戏,必然得有些彩头才行,不然玩起来不紧张畅快!”赵亥一边学着陈旭的样子洗牌一边笑着说。 “不错,扑克和麻将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却玩法更加轻松惬意,不用专门的桌椅,随时随地都能玩耍,建成侯说的不错,既然是博戏,必然还是要有些彩头才行,不过朕还有些疑惑,斗地主这个名称好生奇怪,爱卿可否顺便讲解一下?”秦始皇点头之余同时又有些不解和疑惑。 “这个名字在天书之中也是有来历的,地主,土地之主也,说的是某个国家因为土地分配不公平,有钱人大量购买土地,变成了拥有数千甚至数万亩的户主,穷人没有田地,只能沦为给富人务工的雇农,因为户主为富不仁盘剥克扣,这些雇农一年到头辛苦劳作,但却穷苦贫困无法温饱成为贫民,于是他们便用这种娱乐方式来表达心中的不满,意思是与地主作斗争,希望均贫富也!” “原来如此,为富不仁盘剥克扣民众,的确不该,但我大秦有垦草令,废井田开阡陌,平民所垦之田皆都归其所有,用钱买地者便要缴纳更多的粮税,而且雇人耕作要支付律法规定的钱粮,此事在我大秦不可能发生,不过还是要警惕,朕会让户部加强田产地产的管理,勿与为富不仁者成为地主的机会……”秦始皇脸色微微有些认真的点头。 “陛下仁义,民以食为天,而田地就是农民赖以生存的基础,保证最基本的农田分配是安稳民心的最好手段,此事可以推行一部农田管理法,以维护平民的利益,不让为富不仁者掌控太多的农田,导致民间积怨!”陈汐附和着说。 “少师言之有理,法令之事还是由中书省起草,完成之后拿到朝堂审议,周之所乱,就是贵族占据田产太多,相互之间抢夺良田和奴隶,造成诸侯间年年战争,而我大秦从商君革新法治开始,垦草令让平民大获其利,粮食不断增产,不然我大秦亦无力征服六国!” “陛下所言极是,不过今日乃是旬休,难得轻松玩耍,还是莫谈政务为好,既然地主为富不仁,我等今日就好好斗一斗地主,提前将其打的落花流水!”赵亥把洗好的牌放在石桌中央,“陛下,该您切牌了!” “哈哈,好!”秦始皇抬手切牌,翻开顶上一张,竟然是一张小王。 “陛下手气不错,谁拿到地主牌就只能抓底牌当地主了!”陈旭也笑着说。 “这也是斗地主的规定吗?”赵亥一边抓牌一边问。 “不错,斗地主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逢王必抓,方才陛下和建成侯都说要带彩头,不知多少合适……” “底牌十钱如何,地主加倍,抢地主再加倍!” “如此甚好!” “哈哈,地主归朕也,好兆头!” “恭贺陛下拔得头彩!” “唔,手气不算好,小牌甚多……” “陛下勿用在意,斗地主最好就是牌顺,连牌连对飞机炸弹,王炸都不管用……” “对了,亥一直还没弄懂飞机和炸弹到底是何意思?” “飞机就像滑翔机,表示速度快,炸弹就像太乙神雷,表示威力大,无它,表示牌好耳!” “原来如此……该陛下抓底出牌了,左相小心,陛下可能有大小王……” “欸,建成侯你作弊,小心朕一会儿炸你!” “嘿嘿,陛下恕罪,臣不说便是!” “该朕出牌了,唔,三四五六七八九顺子……” “要不起!” “臣也要不起!” “嘿嘿,三带一!” “大上~” …… 第1187章 皇族的躁动 温暖和煦的阳光下,始皇帝和陈旭赵亥三人坐在一起谈笑风生斗地主。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动作,唯独却少了那当啷当啷当啷当啷啷喜庆而欢快的配乐,让陈旭感觉有些意犹未尽。 嗯,看来下次斗地主,要安排一支乐队在旁边演奏助兴…… 胡亥一个人孤零零的无聊坐在不远处的湖边看风景,听着传来的欢笑声音心里越发的不爽但又无可奈何。 他虽然贵为帝王公子,但却无权无势连个封爵和食邑都没有,除开尊贵的身份之外连普通平民都不如,既不自由又不富贵,而李斯去世之后,他本来也打算破罐子破摔混到死算了,没想到赵高竟然突然活着冒出来,还送给他一份奇特的礼物。 这是一份册封王侯专用的空白圣旨,而且还是盖上了皇帝玉玺的圣旨,只需要填上册封者的名字,这份诏书就会是一份真正的皇帝诏令。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以说让胡亥欣喜若狂,但当晚和赵高去赵府的过程中,那些突然出现的杀手也让他差点儿吓的尿裤子,连滚带爬逃回宫中之后惊恐的差点儿把空白诏书烧掉了。 若是诏书被人查出来,他必然会被皇帝废为庶民赶出皇宫,而且赵高宅院失火,赵高失踪,接下来的几天整个皇宫和咸阳被禁军掘地三尺翻了一个底朝天,赵高竟然死了,而且也没有人来追查他,这份诏书最终在他的不甘和惊恐之中还是被保存下来,等到赵高的事情风平浪静之后,他才开始策划营造自己的势力,没有赵高的帮助,没有了李斯的照顾,对他来说空有一张圣旨却一筹莫展,抱着这个炸弹担惊受怕和做了无数登上皇位的春秋大梦之后,在无数次的踌躇犹豫之后,他搭上了皇叔祖建成侯赵亥。 建成侯赵亥是秦始皇的亲叔叔,与胡亥的血缘关系非常之近,胡亥也知道自己这个爷爷和老爹关系非常好,因为所有的皇族核心成员之中,每次皇族宴会或者是平日聊天,秦始皇都要把赵亥这个叔叔叫上,这就和普通家族的亲戚关系一样,总有几个比较亲近的长辈晚辈,而在秦始皇为数不多的亲近群体之中,赵亥就是其中之一。 这里面的缘由胡亥也大致听说和知晓一些,当初秦始皇从赵回秦登基为秦王,镇压嫪毐和吕不韦的过程中,赵亥一直鼎力支持,虽然没有军权,但帮忙其稳固皇族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毕竟是秦庄襄王的亲弟弟,在皇族中的地位非常高,而秦始皇正式掌权之后就封赵亥为侯,表达了极度的感激之情。 从商鞅变法开始,秦国执行军功制度,宗室非有军功,不得为属籍。明尊卑爵秩等级,各以差次名田宅,臣妾衣服以家次。有功者显荣,无功者虽富无所芬华。 也就是说即便是皇族核心成员,若是没有军功也不能封爵,但其实这些都是不过是商鞅推行的法令而已,实际上决策权依旧还是在君王手中,只不过封侯因此变的吝啬和认真多了。 搭上赵亥之后,胡亥刻意讨好,也知道赵亥是分封诸侯的坚定支持者,因此在一次说到始皇帝重新分封诸侯的话题的时候,胡亥故意笑着说皇叔祖功劳甚大可以为诸侯的话,赵亥虽然谦虚推辞,但话语之间也表现出了自己按捺不住的欲望。 当初他之所以鼎力支持秦始皇稳定朝纲,最大的希望就是得到秦始皇的认可分封国侯,因为他知道秦始皇的野心,从秦王十三岁登基开始,赵亥就看着他一步一步成长,而当时吕不韦在朝堂一手遮天,嫪毐又和母后赵姬勾搭成奸,权势也越来越强开始和吕不韦争斗,秦始皇的王权被彻底压制,但秦始皇并没有做出过激举动,而是极其隐忍,暗中以王翦蒙武等人掌控禁军,又和长子扶苏的母亲族系、楚国贵族昌平君和昌文君亲近,同时也不断寻求赵亥等皇族的支持,最后在成年正式登基之日,利用嫪毐膨胀的野心准备造反之时一举扫平嫪毐,次年解除吕不韦的丞相职务,很快就将大秦的军政权利牢牢掌控。 当初正是看出了秦始皇的隐忍和野心,赵亥才不遗余力的支持秦始皇,后来他果然没有猜错,秦始皇登基之后开始不断爆发,十余年时间征服了六国,成就了天下一统的庞大中央王朝的格局,但让赵亥失望的是,始皇帝听从李斯的建议彻底废除了诸侯分封制度,让他想裂土分疆成为国侯的愿望彻底化作了泡影,让他这个最亲的王叔只得到了一个有名无实的侯爵,除开一千户封邑之外屁都没有。 一个普通侯爵和真正有封地的国侯之间的区别,不可以道里计,既然大秦无诸侯的情况已经成为了历史,从公子高、公子昆、公子将闾三人分封凉王、代王、辽王开始,实际上整个皇族都已经开始有一种按捺不住的躁动,都希望自己能够像大周分封诸侯一样得到侯国的封地,从此开朝称王接受臣民跪拜和供奉。 但天下一切都是皇帝的,他不给谁都不能开口要。 赵亥虽然得始皇帝看重和亲近,但若是真的开口讨要封国王侯的权利,恐怕后果有些不堪预料,毕竟他自己的儿子都还没有分封完。 面对赵亥的意动,胡亥在斟酌犹豫许久之后,与赵亥摊牌,那就是那封空白的圣旨,而赵亥在看到这份圣旨之后,整个脑袋都是嗡嗡的。 他想破脑浆子也想不出来为何还会有这样一件bug一样的东西存在,而且还会落在胡亥的身上。 但就是这份空白圣旨,让赵亥看到了自己成为国侯的真正希望。 只要始皇帝一天不立太子,拥有圣旨的人就会有莫大的机会,一旦始皇帝殡天,那么这份诏书祭出来就会鼎定乾坤登上皇帝宝座。 赵亥明白自己是没有可能登上皇帝宝座的,毕竟他的身份不允许,即便是皇帝殡天后他拿出圣旨,估计满朝文武都不会认同,而皇族更加不会认同,因为这完全不符合君王接班的任何规制,弄不好自己还没坐稳就会被砍成稀巴烂,赵亥并不好高骛远,但并不表示他没有野心,若是扶持胡亥登基接替皇位,那么他的诸侯地位几乎手到擒来。 于是两人商议一番之后一拍即合,赵亥决定开始支持胡亥,而胡亥也保证当上皇帝之后一定给赵亥封国侯。 前些日子汗血宝马的事就是赵亥告诉胡亥的,而去广场看马也是赵亥建议带着一群还未分封的公子一起前去见见世面,于是胡亥便出了一次风头,得到了始皇帝的赞誉和夸奖,还得了不少赏赐。 今天皇帝邀请赵亥来御花园赏春下棋,赵亥顺便又把胡亥也带了过来,本来观棋聊天其乐融融,陈旭一来气氛立刻就变了,他在始皇帝心目中瞬间就变成了若有若无的存在,摆手就打发到一边凉快去了。 但即便是他看陈旭横竖不爽,最多也只敢在心里诅咒发狠,嘴上都不敢说出来,而且表面上还是要恭敬有礼,得罪陈旭怕是始皇帝第一个就会打断他的腿。 皇帝儿子太多了,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父子关系马马虎虎也就是那样,并不是十分亲近,似乎始皇帝对每个儿子都不太亲近,感觉都是多余的。 但所谓做贼心虚,而自从那天说出汗血宝马在老爹面前露脸之后,胡亥非常担心陈旭戳破他的小伎俩,不过好在陈旭不仅当时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甚至后来也从不曾提及这件事情,完全当做没有发生一样,这也让胡亥看见陈旭的时候有些惴惴不安。 胡亥很着急,当初赵高来拜访他,亲口告诉他始皇帝已经病入肺腑可能命不久矣,因此他不得不铤而走险和赵亥摊牌亮出空白圣旨,而赵亥虽然是个无权无势的皇族,但毕竟地位尊崇而且见多识广,很快就开设了一家曲园,用来笼络大小官员和培植势力,而得到汗血宝马的消息就是曲园开设之后第一个让胡亥受益的项目。 这件事陈旭不追问,胡亥自然也松了一口气,此时看君臣三个人斗地主斗欢乐无比,思来想去许久之后决定不在这里一个人凉快了,于是站起来和始皇帝赵亥和陈旭告辞。 有些事他不能光靠赵亥一个人,他还需要更多的帮手,要想成功登顶,军队的支持才是最大的,而眼下就有一个最好的人选,如今死了老爹正在家守孝,而这个人和自己一样对陈旭恨之入骨。 胡亥走出御花园之后自己都有些恍惚,他不知道自己对陈旭的恨从何来? 若单单只说是陈旭弄死赵高,让他没有了老师的帮忙让皇帝冷落他,这个理由早已不充分了,他现在已经不是五六年前的愤怒少年,心性已经成熟很多,应该说即便是赵高还在,在这件事上也帮不了他太多忙,因为他是皇帝最小的儿子,当皇帝这件事基本上轮不到他头上。 至于李斯的死他根本就没有往陈旭头上去想。 毕竟李斯是病死的,而且也老朽快要入土,不病死想来也活不了几年,不过李斯在的时候的确对他寄予厚望,给他许多教诲和帮助,因此李斯死之后,他便彻底受了冷落。 “若想要成功,切莫与清河侯起争斗,不然即便是你圣旨在手将来也斗不过他,因此你我最好讨好清河侯得到他的支持,才有绝对的把握!” 这是赵亥对他说过的话。 但不知道为什么,胡亥感觉自己对陈旭就是亲近不起来,一看到陈旭那张平淡和煦的脸,就想上去一拳砸个稀烂。 而且每次一想起陈旭,赵高那张狰狞恐怖的面容总会魔鬼般的从脑海中冒出来,瞪着一只独眼对着他大声咆哮:杀死陈旭,杀死陈旭,杀死陈旭~~ “驾~驾驾~~” 皇宫东门,胡亥轻装简从,带着几个侍卫骑马疾驰而出,今日阳光明媚春色正浓,正是踏青赏花之时,皇宫中的诸多公子公主和嫔妃今日都出门游玩去了,因此胡亥出宫几乎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但任何事情都有例外,皇宫东门值守的千牛卫统领周勃看着胡亥离去的方向,走到街口对面对着一个正在兜售草帽的年轻人附耳嘀咕几句之后,年轻人带上一顶草帽便转身上马离去。 …… 第1188章 子婴的心病 午时中,暖阳高照,正是一天最温暖的时刻。 皇宫东门,清河侯陈旭带着一群老婆女儿谈笑风声的从皇宫出来,除开几个护送的内侍和宫人之外,还有建成侯赵亥。 “左相勿要忘记答应亥的事情,每个月一箱香皂!”走出东门之后赵亥满脸笑容的牵着陈旭的手叮嘱。 “放心放心,绝对不会忘记,到时候自会有人送到春芳园!” “两日后亥在春芳园置办酒宴,左相一定要赏脸前来!” “建成侯莫非今日还没输尽兴?” “嘿嘿,自然,到时亥一定要把今日输掉的本钱扳回来!” “哈哈,好,建成侯把赌资准备好,旭一定前去赴宴,告辞!” 陈旭被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头子牵手,感觉浑身都冒出来一层鸡皮疙瘩,等水轻柔等人都上车后也赶紧上车告辞。 陈旭的马车嘚嘚而去,赵亥满脸的笑容慢慢沉寂下来,直到陈旭的马车消失在喧闹繁华的大街上之后,这才脸色忧郁的微微叹口气召唤来自己的马车离开。 虽然他有野心不假,但却并不是愚蠢,相反来说非常精明,他若是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一切的关键其实还是在陈旭身上,如果陈旭不看好胡亥或者说不同意胡亥登基称帝,那么即便是胡亥矫诏成功,最后的可能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没有胡亥对陈旭的那种纠结和愤恨。 他甚至已经开始有些后悔,不该参合到胡亥这个近乎于抄家杀头的计划中来。 在胡亥看来他这个皇爷爷能力通天,和御史大夫蒙毅,和左相陈旭,右相冯去疾以及满朝文武王侯公卿都能愉快的把酒言欢,甚至还能随时和皇帝聊天下棋。 但其实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无权无势空有一个尊贵侯爵的他,在蒙毅陈旭这些朝堂大佬的眼中也就是一个老纨绔而已。 所有人都对他恭敬有加,只不过尊的是他皇叔的身份而已。 因此他还要慢慢接触试探陈旭,看看能不能将陈旭拉拢一起支持胡亥,若是有了陈旭的支持或许不用矫诏也能登基,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而且眼下看起来皇帝对胡亥的关注度越来越高,这就是一个很好的苗头。 但眼下看来,似乎陈旭对他并不十分热情。 “夫君,今日皇叔祖似乎热情的有些过分呢?”离去的马车上,嬴诗嫚抱着二女儿有些奇怪的说。 “我也觉得,建成侯今日还亲自送我们出宫,以前从未听说过!”蒙婉也抱着女儿点头。 水轻柔微微看了陈旭一眼之后笑着说:“今日建成侯吃了一块香皂,又输给夫君上千钱,怕是脸皮有些不好看,所以要请夫君吃酒掩饰尴尬!” “嘻嘻~建成侯吃香皂的动作……哎呀,笑死我了……”平日笑点很低的蒙婉直接就笑的差点儿把女儿丢地上去了。 “婉娘莫要说了,建成侯吃的太快,我们都来不及阻止呢!”嬴诗嫚也搂着女儿笑的打跌快坐不稳了。 “幸好这香皂是芝麻香油做的,没有毒,要不然夫君今日罪过大了,毒死皇叔怕是皇帝都不知道怎么惩罚侯爷呢!”范采盈也抱着女儿捂住嘴吃吃笑个不停。 范采薇同样笑的花枝乱颤伏在陈旭的肩膀上,一对饱满温柔抖的陈旭心里有些痒痒难耐。 家中妻妾甚多,但真正亲密亲近的却很少,似乎又有一个多月没有宠幸过小姨子了,不能这样天长日久的冷落,于是陈旭笑眯眯的搂着范采薇柔软的腰肢轻轻捏了几下笑着说:“怪我咯!” “嘻嘻,自然是怪夫君,平日你送给父皇的都是美食,偏偏这次突然送一些不能吃的……”嬴诗嫚笑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夫君,方才在宫中,子婴又问起虞姬如何没有一起来找他玩耍,此事您必须要尽快想个办法了!”一阵欢笑过后,水轻柔略微有些担忧的看着陈旭。 陈旭瞬间也有些牙疼的开始撸下巴。 虞姬初来咸阳的时候才六岁,而那时子婴八岁,后来陈旭成了子婴的老师,每旬都会有一节课,一来二去子婴就和虞姬混的熟了,几年下来有若青梅竹马关系已经非常亲近,本来按照始皇帝的想法就是子婴娶虞姬,不过被冯去疾也蒙毅阻止了,而眼下虞姬越长越大,儿时的感情并没有让她喜欢上子婴,反而慢慢都转到了陈旭身上,而子婴在宫中长大,平日能够交心的玩伴不多,像虞姬这种同龄的女孩子更少,因此对虞姬的感情非常深厚,不过这种感情有些一厢情愿。 如今陈旭给子婴上课都是在清河侯府,而虞姬基本上都是生活在城外的清河别院,两人见面的机会越发少,而且年龄越大,虞姬越发黏着陈旭,对子婴也开始若即若离不愿意一起玩了,而今天进宫拜访始皇帝,陈旭根本就没带虞姬,为的就是避嫌。 按照眼下始皇帝的意思,子婴可能就是未来大秦的储君,因此虞姬的身份配不上子婴,这是所有贵族的想法,而且其中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那就是无论王侯公卿还是皇族人员,都不想陈旭的实力更进一步的扩张,眼下陈旭的身份已经近乎于凌驾于朝堂之上,如若子婴娶了虞姬,那么陈旭在名分上除开是子婴的姑父之外还算半个岳丈(好吧,陈旭一家的关系和称呼太过混乱,老客也快有些捋不清了),加上子婴本来是陈旭的学生,在这三种身份的压制下,很容易架空王权。 皇帝可以不在乎,或者说明白陈旭不会贪图皇权,但混迹朝堂的文武百官和王侯公卿都不会这样认为,毕竟君王至上的信念依旧根深蒂固,不能由一个外戚来架空王权掌控中枢。 更何况吕不韦嫪毐的事情犹还近在眼前。 因此陈旭自己对这件事也小心翼翼。 历史上所有的权臣几乎都没有好下场,神仙弟子这个身份并不能保证他一生无恙。 若不是担心大秦垮的太快,陈旭更愿意的是和虞无涯一样,带着老婆女儿乘着大船去周游全球,或者是当一个妻妾成群的富家翁,而不是呆在咸阳这个破地方与一群王侯公卿勾心斗角,从来到咸阳开始,他基本上就没怎么开心过。 “上次虞大哥写信说开春就会从瀛洲回来,如今已经二月,想来他们也快回来了,到时候让虞姬跟着一起去吧,虞姬终归是他捡回来的,他这个爹也当的太不称职了!”陈旭苦笑着说。 “夫君,您真的舍得让虞姬离开!”蒙婉忍不住开口。 “舍得如何,舍不得又如何,她留在咸阳必然是子婴的一个心病,若是虞姬跟了我,我都不知道子婴如何看待我,这件事就如此安排吧!”陈旭摇头叹息。 “夫君,方才……方才在后宫之中,我……我遇到了八妹和九妹……”嬴诗嫚突然脸色怪异的看着陈旭。 “两位公主如何?”陈旭奇怪的问。 “八妹九妹都说许久没见你了,想……想和你一起去踏春放纸鸢……”嬴诗嫚支支吾吾说。 “嗯,如今春色正浓,的确是踏春放纸鸢的好时节,明日安排人做一些,过几日邀她们一起去玩耍,顺便野炊,我们也好久没出门玩耍了……”陈旭笑着点头。 “夫君,您……您就没想别的……”嬴诗嫚睁大眼睛脸上露出极度诧异的神情。 “我想啥,出门放风筝很好啊,我也很想去散散心,难道你们不想去?”陈旭满头雾水的问。 “八妹九妹今年都十五岁了……” “十五岁如何?十五岁就不能玩不能放风筝了……”陈旭更加不解。 “夫君,女子十五岁就要嫁人了呢!”蒙婉也哭笑不得的看着陈旭。 “那跟踏青玩耍有什么关系?” “夫君,您不能把几位公主当小女孩了,就像虞姬一样,她们都亲近您喜欢您,莫非您感觉不出来?”水轻柔满脸古怪略带着忧郁的神情看着陈旭说。 “嘎~”陈旭手一抖把下巴上稀稀拉拉为数不多的胡须扯下来两根,此时他终于听懂了几个老婆的话。 “夫君,您来咸阳整整六年了,当初一群妹妹都还未成年,但今年最小的十妹都已经十三岁,而六妹七妹都在前两年出嫁,您还去送礼喝酒……”嬴诗嫚轻声说。 “那便不去罢……唉,时间过的真快,真没想到连惠嫚公主都十三岁了……” 陈旭幽幽的长叹一口气靠坐在椅背上,想起当初那个经常抱着他的胳膊往身上爬喊姐夫求抱抱的小公主,不由感慨无比。 始皇帝十个女儿十六个儿子,如今基本上都已经成年,而自从征服楚国之后,秦始皇的后宫嫔妃便没有任何人怀孕,而那时正是秦始皇开始求仙长生兴趣大增的时候,按照陈旭的推测,肯定是那些方道术士给秦始皇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丹药导致生殖系统出了问题,但这种事凭借现在的医疗手段肯定无药可治,而秦始皇也没打算治,因此也从未有人提起过,不过后宫那些被临幸的嫔妃肯定都充满了愁怨但又无可奈何。 如果历史不被他强行扭转,这些公子公主连同所有的皇族几年之后就会陆陆续续死的干干净净。 不过眼下他应该说已经成功了,大秦无论如何发展,基本上都已经没有了楚汉争霸导致天下民生涂炭的可能性,但不过郁闷的是,竟然两个小公主喜欢上他了。 他平日马马虎虎的确没有感觉,几个公主来府上玩耍最多也是和嬴诗嫚水轻柔等一群女人比较亲热,而相互之间也都彬彬有礼并没有太多的交流,但一群女人却不可能察觉不出来,眼下嬴诗嫚突然说起这件事,陈旭自然也明白过来。 不过这种事情只能狠狠一把掐死,一点儿其他的想法都不能有。 娶一个公主可以,也是必须,但娶两个三个,恐怕他自己愿意皇帝也不会同意,满朝文武公卿更加不会同意,这种一个人占几个坑的举动绝对会引起众怒。更何况他自己妻妾姬妾已经上百个了,这两年一直还打算把这些年龄已经偏大的侍女仆娘都嫁出去,免得耽误别人的青春,不过和一些贴身侍女提过几次,但没人愿意走,哪怕侯爷一辈子不宠幸也不愿意离开侯府,而哭哭啼啼苦苦哀求的样子让陈旭自己都心软了,最后只能狠心丢给几个老婆去安排处理。 第1189章 谁比谁阴暗 既然进了城,必然还是要带蒙婉回娘家去看看,同时陈旭也还有些事要和蒙毅商量。 回如今的左相府洗漱一番,一家人简单吃了一顿午餐又休息半个时辰,出去送拜帖的家仆回来禀报,御史大夫已经踏春回府,陈旭这才吩咐将准备好的礼物搬上车,带着蒙婉抱着女儿烟霞出发,临行前让水轻柔安排人去清河剧院把师宣和绾绾请来府中。 蒙毅得知陈旭前来拜访,带着一家人亲自迎到府外,蒙云带着四公主和女儿竟然也在,蒙婉和许久不曾见面的嫂嫂相遇,自然喜不自胜,把带来的一些香皂香水分了一些给嫂嫂,然后姑嫂两个都带着女儿去后院找老妈说些女人之间的话题去了。 而陈旭则陪着蒙毅去客堂喝茶聊天,东扯西拉几句之后陈旭把蒙云支走,让他去自己的清河侯府扯一些胡萝卜回来喂马,等蒙云离开之后蒙毅脸色认真的端着茶杯问:“贤婿是否有事要和老夫商议?” “是!”陈旭微微点头。 “你等都退下,看好门窗,任何人不得入堂!”蒙毅摆手吩咐,等一群家仆侍女都退出客厅之后这才开口,“有事直说吧!” 陈旭放下茶杯脸色认真的问:“小婿想知道岳丈对建成侯的春芳园了解多少?” 蒙毅不由皱起眉头沉吟片刻之后开口:“老夫上次不是已经说过么,那栋宅子建成侯空置许久,于是在一次酒宴上他提到想用这个宅子开一家园子,不过没钱装修和购买歌姬舞姬,于是询问我等愿不愿意一起投资发财,刚好老夫这几年江西瓷器厂挣了不少钱,也一直没找到一个新的投资项目,于是便答应投三十万,齐宕和申公兖商量之后也愿意各投入十万,情形便是这般,怎么,你是怀疑此事另有玄机?” “不错!”陈旭微微点头,“上次赵高和胡亥深夜出宫,从赵高府中取走了一样东西,不过赵高死了,因此落入胡亥手中的到底是是何物我等无从知晓,但这件事将来极有可能给大秦带来混乱,上次岳丈说要去打探,但不知打探情形的如何?” 蒙毅微微摇头说:“宫中情形复杂,老夫无法插手卫尉和少府,因此消息很少,从得到的消息来看,胡亥平日深居简出几乎不与外人交流,暂时还无法打听到他赵高府上取走了何物?” “那岳丈是否还记得上次汗血宝马的事?” “贤婿是说那次广场赌斗?”蒙毅愣了一下问。 “不错,当初在春芳园聊到汗血宝马,只有我们三人知晓,而第二天赌斗之时胡亥便说了出来,既然岳丈否认没有告知胡亥,那么就只有建成侯告诉他!” “不错,汗血宝马的事老夫的确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如果是赵亥告诉胡亥的也很正常,两人毕竟都是皇族,关系比较亲近!”蒙毅微微点头。 “今日我带着家眷入宫陪陛下赏春,去的时候刚好建成侯和胡亥也在,两人正在陪陛下下象棋,关系看起来非常融洽!”陈旭突然换了一个似乎不相干的话题。 蒙毅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捻着胡须沉吟许久之后开口:“你是说赵亥想支持胡亥当太子?” 陈旭点头,“只有如此解释才比较合理。” “长幼有序,嫡庶有别,在所有公子当中胡亥年龄最小,按理来说他最没有机会当上太子……” “陛下的心思我等无从知晓,但以前我就说过,陛下大劫近在眼前,一天没有立下储君,那么任何公子都有机会,赵高和李斯都当过胡亥的老师,潜移默化之下胡亥对蒙氏和我都很猜忌甚至是仇恨,更何况任何事情都需要早做安排,未雨绸缪做好准备将来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无论赵亥和胡亥如何打算,这件事我们不能视而不见,应当有所行动!”陈旭说。 “不错,此事的确疑点重重,你想让老夫怎么做?”面对这件无法掌控的事情,蒙毅第一次把身份放低开始征求陈旭的安排。 “既然岳丈在春芳园有股份,这可能也是赵亥拉拢岳丈和齐宕申公兖的手段,因此小婿以为,岳丈可以借这个身份安插进去一些卧底……” “何为卧底?”蒙毅疑惑的抬头。 “卧底就是密探,身份要求清白干净,而且还要求胆大心细,与赵亥等人虚与委蛇能够打探到一些内幕消息,岳丈管理天下御史,干的就是这种阴暗的勾当,因此此事小婿以为非岳丈亲自安排不可!”陈旭一边喝茶一边解释。 “放屁,老夫何时干阴暗的勾当了!”蒙毅瞪了陈旭一眼,然后揪着胡须点头,“不过你说的不错,此事的确该策划一番,赵亥连香皂都能吃,应该是个狠人,的确要小心提防一些!” 陈旭脸皮使劲儿抽抽了几下。 赵亥在皇宫吃香皂的事才不过一个多时辰,没想到蒙毅竟然都已经知晓了,可见戒备森严的皇宫对这些强势大佬来说如同筛子一样没有半分秘密可言。 “看老夫干甚子,赵亥在御花园吃香皂又不是什么秘密,几百宫人和侍卫看见!”蒙毅不屑的撇撇嘴。 好吧,你赢了! 陈旭从蒙毅脸上收回眼神。 “如果要往春芳园暗中安插卧底,老夫必然不能亲自插手,需要另外安排人去做,而且还需去寻找妥帖之人,不能引起赵亥等人的怀疑,最主要的是这些伶人要足够优秀才能引起赵亥等王侯公卿的注意力,不然普通的侍女连门都进不来,更别说左右陪伴伺候了……”蒙毅看着大堂外面明媚的阳光沉吟着开口。 “此事岳丈勿用操心,小婿已经想到一个计策,必然可以引起赵亥的关注,到时候岳丈只需要安排人通传消息即可!” “既有计策勿要吞吞吐吐,快说来老夫参详一下!”蒙毅很不爽的瞥了陈旭一眼,然后情不自禁的往后挪了一下屁股想隔陈旭远点儿。 当初夜审阎乐的经过蒙毅记得非常清楚,陈旭设计的那各种稀奇古怪过程和匪夷所思的手段,让他大开眼界同时也毛骨悚然,到现在他还没彻底弄清楚当初陈旭的那些安排,回想起来甚至还会有些不由自主的害怕,若是当晚把阎乐换成他自己,他不敢保证自己不尿裤子。 由此他得出结论,一般自己这个女婿想要对付别人的时候最好是作为合作方,而不是敌对方,因为陈旭的手段不是一般的下三滥,而是非常之下三滥。 “就像岳丈方才说说,安插的人要足够优秀才能获取到足够有用的情报,因此小婿打算暗中安排人在咸阳开一个花魁选拔赛,具体操作就是这般……” 在蒙毅菊花凉飕飕的感觉中,这个下三滥的女婿就然说出来一个让他非常惊讶而且惊喜的计划,而且一点儿都不下三滥,相反让他有些心花怒放。 “唔,不错,花魁选拔赛,这个主意不错,哈哈……说的老夫都心里痒痒难耐……”蒙毅听的眉飞色舞连连搓手,感觉血液都流动畅快了许多。 陈旭说完有些后悔,看老丈人这个淫荡的表情,怕是卧底还没进春芳园就会先被他糟蹋的不成样子了。 “岳丈,一旦花魁选拔赛结束,这些得民间追捧名声鹊起的花魁必会被无数王侯公卿惦记,到时候你便怂恿赵亥花钱买几个放在春芳园,在这种头牌效应的勾引下,必然会引得更多王侯公卿和有钱人前去春芳园消费捧场,而此必然也正中赵亥下怀,我们便能打探到哪些人和赵亥走的近,谈论了什么话题等信息……”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老夫认为可以操作,但贤婿如何保证选出来的名伶能夺得花魁?为了避嫌,老夫总不能要求把排名靠后的买进春芳园吧?” “岳丈无需想的太复杂,既然小婿暗中筹办花魁比赛,必然会让自己人拔得头筹,世间万事看似公平,但还有一种方法叫暗箱操作!” “何为暗箱操作?”蒙毅对这个新名词再次表示了自己的疑惑。 “暗箱者,就是不为观者知晓也,花魁比赛看似公平,一切都放在明面上,各曲园都能推选自己的名伶当头牌参加这个比赛,而投票选举的皆都是曲园界的风流名士,但私底下,这些风流名士还是可以花钱买通的……岳丈为何用如此眼神看小婿!” “老夫终于发现,你才是整个朝堂最阴暗的……”蒙毅直勾勾的看着陈旭云淡风轻的脸。 “岳丈莫要打岔,虽然是暗箱操作,但还是不能做的太明显,因此这些当选的头牌花魁也并非都是我安排的人手,到时候岳丈安排人和清河剧院的绾绾联系,哪些人能用便知晓了!”陈旭懒得和流氓老丈人讨论谁更阴暗的问题,能够站在朝堂上的,其实就没一只好鸟,像他这么纯洁的绝对找不出来第二个。 “既然贤婿已经有安排,就如此办理,到时候老夫自会安排人与婠婠姑娘联系!” “那此事就交给岳丈了,勿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哼,放心便是,老夫办事何时出过差错!”蒙毅很不高兴的翻白眼儿。 第1190章 糟蹋的体无完肤 “对了,岳丈可曾问过靖武侯,西军搪瓷装备内幕到底如何?”一件事了,陈旭换一个话题继续。 “唔,此事老夫已经收到兄长的回信,不过兄长也很诧异,已经安排亲卫和监吏去西域军营打探,要得到切确的消息至少是三个月后了,因此要想处置完毕至少要等到入秋甚至入冬,老夫还听闻陛下有巡游燕赵的打算,如若我等随同前去,朝堂政务都会搁置下来……”蒙毅微微皱起眉头回答。 “陛下又要巡游?”陈旭惊讶的张大嘴巴。 “老夫也只是听建成侯说过一次,但似乎皇帝还在犹豫之中!” “岳丈,皇帝巡游之事小婿觉得是不是可以阻止一下……” “为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子五年一次巡游,这是周朝旧例!”蒙毅愣了一下反问。 “陛下如今已近天命之年,身体本不太好,出门在外劳累奔波,数月下来没病也要折腾出病来,何况数千人护送,文武百官相随,车马依仗绵延十余里,所到之处民生几乎全都停滞下来,沿途消耗的粮草不计其数,太过劳民伤财不说,占道行路导致商旅不畅,甚至还要提防匪徒袭扰,因此小婿以为巡游之事并没有任何意义,陛下所求不过是江山稳固臣民敬畏,而天下百姓所求不过是生活安稳衣食无忧,而陛下每次巡游,经过之地都会动荡许久才能安静下来,实乃得不偿失,更何况每次出游岳丈和诸多官员都要同去,您没有觉得太累了么……” “与陛下同游乃是至高荣耀,何来劳累,是你自己偷懒不想去吧!”蒙毅脸皮抽抽着瞥了陈旭一眼。 “是,的确不想去,路上吃不好睡不好……”陈旭老实承认。 “的确是劳民伤财没有太大意义,不过此事只能陛下说了算,我等身为臣子岂能替陛下做主,因此想要阻止你自己去说,老夫绝对不会开口!” 蒙毅低头喝茶不想无缘无故充当陈旭的马前卒,因为这件事说出来对他一点儿好处都没有,甚至还会引来一些人口诛笔伐,到时候劝阻不成反而被喷一脸口水那才叫得不偿失。 陈旭对自己这个没有好处不冒头的老丈人也无可奈何,于是脸色淡然的点头说:“如此也罢,小婿改日去一探陛下口风,如若真有此事必然会劝阻,就不劳动岳丈大驾了!” 对于始皇帝动不动就要出门巡游之事陈旭也有些牙疼。 不过距离上次巡游已经过去四年多了,按照周天子五年一次巡游天下的惯例来说也不算过分。 而这四年多也是整个大秦变化最大发展最为迅猛的时期,基本上是一年一个样,不光是民间变化大,朝堂变化也很大,李斯、王翦、王贲等一批大秦的开拓者接连去世,而陈旭也终于一步登顶,开始了他大刀阔斧的各项改革。 如今的大秦特别是咸阳,已经繁荣到令人眼花缭乱的地步,如果五年前来过的人现在再来咸阳,绝对会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陌生城市,几条纵贯城池的大街不仅全部改建成为了宽阔平坦的水泥路,大街两边许多原来低矮的房子全都在重新修建,一栋栋两层三层的水泥建筑正在雨后春笋般的拔地而起,而修好的房子也都挂上了各种商舍的招牌,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商品。 而在城外,不光渭河南岸有一座占地两百亩的医院正在修建,五层的门诊和住院部大楼已经打好了地基,在咸阳城东门十里之外的科学院实验工厂附近,一大片高低错落的楼房正在拔地而起,那是科学院的新办公场所和实验工厂的职工住宅楼,距离西门之外数里的文学院和印刷厂附近也在修建几栋高层楼房,其中既有单元楼也有办公楼,同样是文学院和报社出版社的办公大楼和住宅楼,从设计到建造都是科学院的匠工匠吏完成,陈旭只是做过简单的指导和审核。 随着商业的蓬勃发展,随着钱币的大量流通,财富在民间快速积累的同时,基础设施和居住环境也在快速的改善。 因此咸阳的巨大变化也刺激着秦始皇,去年冬天征服岭南的百越之后,秦始皇想要再次巡游天下,看看他的帝国这几年的变化到底有多大,同时也向天下人宣扬他的威德和治国理念,达到让天下万民臣服敬仰的目的,不过身体一直不太好,所以就没有成行,今年在他看来似乎时机已经成熟了。 而皇帝巡游,按照惯例陈旭和蒙毅两人肯定要跟随而行,而冯去疾照样会留守咸阳坐镇朝堂主持政务,因此即便是陈旭不想去也不行。 出门玩阔以,但绝对不能陪皇帝出门玩,因为那根本就不是玩,而是去宣扬威德,所经之处劳民伤财不说,吃不好睡不好更玩不好,比后世跟团还累。 虽然陈旭也早就想去一趟燕赵等地,领略一下万里长城的真正容貌,看看边关那雄浑的长城气势和风光,但不能跟着始皇帝的旅游团去,他决定有空了自驾游,那样才是真正的爽快。 与蒙毅聊了不长时间,蒙云带着家仆回来了,得到家仆的通报之后,陈旭和蒙毅一起去马厩。 而看着放在地上的两大筐翠绿鲜嫩的胡萝卜,陈旭的脸皮瞬间就黑的看不见眼珠子了。 “嘿嘿,妹婿侯府栽种的胡萝卜又大又甜,生吃都十分美味,于是便多拔了几棵!”看着陈旭黢黑的脸色,蒙云嘿嘿讪笑。 “你不会数数,这是几棵吗?我府上的胡萝卜快被拔光了吧?”陈旭咬牙切齿的翻白眼儿。 “怎么,吃你几棵胡萝卜都不愿意?”蒙毅一脸流氓气息的站在旁边给儿子帮腔。 “就是,妹婿勿要太小气,这匹马骏到是骏,跑的又快又稳,但的确太能吃了,完全是个饭桶,一顿要吃七八斗精料,光是草料小户人家都养不起!”蒙云赶紧开始叫苦。 “你要是不愿意养就算了,一会儿我带回去,前几天兵部令尉缭还在问我能不能卖他一匹……” “别啊,妹婿息怒,这马千万别买,我养,好好养!”蒙云一听就急了,赶紧搂着陈旭的胳膊认错。 “这是你自己说的啊,上次送来的胡萝卜种子你种下没有?”陈旭打落蒙云的手问。 “种下了,不过刚发芽而已,要等到胡萝卜长大至少要到七八月间,这汗血宝马特别爱吃胡萝卜,所以今天就多拔了些,我会让人先种在土里让大金牙慢慢吃!” 大金牙! 陈旭脸皮剧烈的抽搐了几下,看着在马厩之中正大口啃食胡萝卜的金黄色大马,感觉这匹汗血宝马已经被这个名字糟蹋的体无完肤了。 从蒙府出来,已经是申时末。 蒙毅夫妇和蒙云夫妻带着孩子将陈旭和蒙婉送到门口,陈旭带着微醺的醉意和蒙毅一家人拱手告辞,而此时,蒙毅都已经快站不住了,脸皮涨红的趴在两个小妾的肩上还在不停的打酒嗝。 “怎么样,四公主是否真的有了身孕?”马车离开蒙府之后陈旭笑着问蒙婉。 “嫂嫂的确是已有身孕,娘害怕兄长照顾不周,因此让两人搬回来住!”蒙婉抱着女儿坐在旁边点头。 “希望舅兄以后真的能够收敛一下!”陈旭感慨的回头看了一眼越来越远的蒙府。 “的确是好多了呢,方才嫂嫂还在夸奖兄长,现在每天都按时上差下差,晚上也按时归家,很少出去花天酒地玩耍了!” “如此便好,看来上次驯马失败,舅兄的确醒悟了,嘿嘿,那一跤摔的不冤!”陈旭握着蒙婉的手干笑。 “我还听嫂嫂方才说,爹爹想让兄长去外地当县令,但兄长却打算去入伍去西军军营挣功爵,嫂嫂哭了许久,求我让您劝劝兄长莫要去从军!”蒙婉担忧的靠在陈旭怀里说。 “此事还是让舅兄自己拿主意,在国内当官固然会平平安安一帆风顺,但按照舅兄的性格,恐怕不能坚持太久,入伍参军虽然艰苦危险,但将来前程远大不可限量,说不定三五年就能封侯拜将,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没有足够的危险和付出,就不可能有充足的回报,其实我倒是和支持舅兄的想法!”陈旭微微摇头说。 “可是一旦入伍,可能两三年都不能归家,嫂嫂怎么办?夫君上次随陛下巡游数月,我们在家都整日心慌无助,生怕夫君在路上吃不好睡不好或者遇到危险……” 陈旭紧紧的把蒙婉和女儿一起搂在怀里感慨的说:“的确如此,我在外面也时刻担心家里,但这是一个波澜壮阔的时代,需要许多有勇气的人去不断开拓进取,我大秦才能更加繁荣富强,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如若每个人都只想安于享乐,那谁来护佑大秦……” “那些远离故土的将士照样上有老下有小,他们在蛮荒之地忍饥挨饿与蛮夷战斗,许多人血洒疆场抛尸荒野,就连魂魄都回不的故乡,但正是有了这些不顾生死的将士,我们如今才能享受这种宁静和安乐,王侯公卿虽然身份高贵,但大部分也是靠自己的功勋唤来的,有人之死轻于鸿毛,但有人之死却重如泰山,好男儿当志在四方,当开疆拓土,当征服天下,当傲视苍穹,当以大秦这个名字为荣耀,而不是凭借高贵的身份躲在安乐窝之中碌碌无为的老死……” 陈旭一番话说的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的感动了,忍不住唏嘘感慨不已。 第1191章 996都不能形容 “你我既是夫妻,许多事你和轻柔诗嫚都要支持我,我也知道出门很危险,但有些事不是不想去做就不做的,我们的身份不允许,知道吗?” 陈旭看着蒙婉精致无双的小脸义正言辞的批评。 “夫君,是婉儿错了,不该说这些话!”蒙婉眼圈儿发红的拱在陈旭怀里轻声说。 “非是不能说的,我也不想这么做,只是这个时代不允许我们安于享乐,或者说,现在还不是我们安于享乐的时候,我大秦就是一代又一代的君王和臣民不断艰苦奋斗和积累开拓,才有今日你我所见的繁华盛世,而世界之大,还有无数的地方等待我们去征服,还有无数美好的风景等待我们去观赏,时不我待啊……” 陈旭遗憾的摇头。 即便是这些话他不想说,但还是不得不咬着牙说出来。 征服世界,是每一个男人的梦想,但对于抛却在家的妻儿老小来说,那又是一种无与伦比的伤心和痛苦。 人类自古都敬重英雄,但英雄不是小鸡,在安乐窝里是孵不出来的,只有提枪跃马在血与火中厮杀,才能最终蜕变。 蒙云作为上卿之子,固然可以依靠祖辈的荫庇将来成为一个大秦高官,但就和冯去疾对儿子说过的话一样,最多二品官员,绝对就是这些人的顶点,若是不拼一把,封侯拜相是永远都不可能的,而若是失去了斗志只想安享其成,这大秦中枢就会慢慢被这些尸位素餐的勋贵子弟慢慢占据,最后成为一个臃肿腐化失去开拓创新能力的国家。 如今大秦的律法非常强大,从商鞅开始形成了一个很好的风气,那就是军功封爵,皇族概莫能外,如果没有功劳,始皇帝也不能随便为喜欢的人封爵,虽然这个律法在皇帝眼和臣子眼中水分很大,但依靠功劳封爵的确是平民当官的极好途径,彻底打乱了周朝那种公卿世袭的贵族传统,也最终造成了大秦无敌天下的战斗力。 大秦许多律法虽然的确严苛,但同样也让普通平民得到了许多好处,从农田财产私有到军功封爵,都极大的推动了社会的发展,也得到了无数底层民众的拥护。 虽然眼下大秦国内已经平稳,四夷已经征服,在陈旭看来旧的军功封爵的弊端日益凸显,但这个制度却依旧拥有强大的生命力,陈旭即便是要进行军事改革,依旧还是会把军功作为主要考核目标。 激励蒙云这些公卿家族的子弟进入军队为大秦开疆拓土,则必然还会激发普通将卒的热情和勇气。 而蒙云这些纨绔也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真正蜕变,将来才能成为大秦真正的顶梁柱,他们是大秦最忠诚的拥趸,远远要比那些崛起于寒末的平民官员和将领对大秦更加忠诚。 因此面对蒙婉的请求,陈旭是绝对不会心软的。 反正去参军受苦打仗的又不是他,更何况四公主又不是他的老婆,在家独守空房关他屁事。 不过怂恿别人去疆场厮杀博取功名可以,让陈旭自己去就算了,他如今已经封爵上卿,双侯爵加身,还是大秦左相外加少师的尊荣,已经位极人臣不能再封了,继续获取灭国之功,只怕皇帝都不知道该如何封赏了,难道最后一发狠……把皇帝禅让给他。 陈旭微微打了个哆嗦。 当皇帝不是他的梦想,上班下班熬夜加班太辛苦,996都不能形容这种痛苦,还是当一个自由自在闲散侯爷最好。 回到清河侯府,马车刚进院落便听见客厅有呜呜呖呖的排箫声音和叮叮咚咚的古琴声。 “夫君,看来是师院长和绾绾姐姐来了!”蒙婉欣喜的抱着女儿下车。 陈旭带着蒙婉在迎接的侍女陪同下走到客堂门口了,果然看到师宣和绾绾夫妻二人正跪坐在矮榻上,一个吹着排箫,一个弹着秦筝,琴箫合璧正在演奏一首悠扬而轻快的乐曲,夫妻二人都很专注和投入,动作舒展看起来非常的和谐自然,水轻柔、嬴诗嫚和范采盈范采薇带着几个女儿也都正襟危坐正在听曲。 陈旭阻止了侍女进去通报,牵着蒙婉站在门口一直把一首乐曲听完,看着师宣放下排箫,这才大笑着鼓掌走进去。 “哈哈,师院长与田姑娘的琴箫合奏技艺越发精纯熟练了,此曲欢快悠扬如春风拂面,实乃佳作!” “侯爷回来了!”师宣和绾绾赶紧站起来行礼。 “夫君~”水轻柔等一群妻妾也都赶紧迎上来福身行礼。 “免礼免礼,家中无需如此客气!”陈旭摆手走到中央的主席坐下,水轻柔亲自捧来一盏热茶,蒙婉也抱着女儿挨着嬴诗嫚旁边坐下来。 “师院长和田姑娘恕罪,本侯带着婉娘和女儿去拜访御史大夫,留下饮宴,故此归迟,还请恕罪!”陈旭拱手对师宣和绾绾说。 “侯爷切莫折煞我夫妻二人,能得侯爷相邀,实乃荣幸之至,方才得几位夫人晚宴盛情招待,闲坐之是便忍不住卖弄一番,让侯爷见笑了!”师宣赶紧还礼。 简单寒暄一阵,接下来陈旭也没有说到底请师宣和绾绾来有何事,而是唤来一群歌姬舞姬在客厅歌舞助兴,同时摆上点心零食红酒茶水,一边吃喝听曲顺便交流一些曲艺舞蹈和清河剧院的发展情况,歌舞几曲之后天色已经逐渐昏暗,水轻柔知道今天陈旭请师宣和绾绾来是有安排,于是吩咐掌灯之后屏退家仆带着一群女人离去。 等客厅安静下来之后,师宣略有些忐忑的开口:“不知侯爷今日邀宣我夫妇前来有何吩咐?” “师院长勿用紧张,非是吩咐,是有一件事本侯想请田姑娘帮忙!”陈旭摆手。 师宣赶紧站起来拱手说:“宣暂时回避一下!” “师院长安坐无妨,此事或许师院长也要暗中出力,不过今日本侯所说之事你二人无论做不做都千万不能透露出去!”陈旭抬手安抚师宣坐下。 “侯爷有事尽管吩咐,我夫妻二人定然会全力以赴,也一定会保守秘密!”绾绾站起来福身行礼说。 “不错,我夫妻二人能有今天都是侯爷照顾,侯爷尽管吩咐便是!”师宣心中虽然有些忐忑,但一样语气坚决。 “此事办起来不难,但一定要非常隐蔽,千万不能透露出任何和本侯的联系,你二人可知城南新开了一家春芳园?”陈旭问。 师宣和绾绾二人对望一下之后一起点头。 “春芳园最近在咸阳曲园界非常出名,听闻是建成侯赵亥的产业,暗中似乎还有朝中好几位贵人出资,不知侯爷为何问起?”师宣小心翼翼的询问。 “本侯想安排一些人暗中进入春芳园帮忙打听消息,但却不能让建成侯发现,因此要秘密行事,田姑娘对咸阳曲园界比较熟悉,以前可能还有不少熟识之人,因此操作起来比较容易,而且也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怀疑!” 绾绾脸色平静的慢慢坐下来微微点头:“侯爷说的是,当初田惠流落不夜天街,在银月阁靠卖唱卖笑为生,虽然名声不显,但对于曲园的人和事的确比较清楚,也认识不少同病相怜的姐妹,侯爷打算让惠如何行事?” “春芳园刚开业不久,肯定要招募一些曲园界名声响亮的歌姬舞姬以提升曲园的名声和实力,因此我需要你二人暗中帮我寻找包装几个美貌而且精通韵律舞蹈的歌姬舞姬,然后将其送入春芳园成为里面的头牌,这样才能打听到本侯需要的消息,不过要注意的是,这些名伶必须要能严格保守秘密,而且也丝毫不能知晓和本侯有任何关系……” 陈旭将这件事完整的解释了一遍并且仔细叮嘱,师宣和绾绾两人虽然和官场并无纠葛,但两人毕竟都是上层人士,当初师宣作为大乐师,经常出入王侯公卿的府上为嘉宾演奏音乐,而田惠更是齐国公主,王侯将相见过不知几许,也知道不少朝廷和官场的争斗和黑暗。 而最近几年他们两人一直呆在咸阳,依附于陈旭之后身份也自然水涨船高,一个管理女子学院,一个管理清河剧院的歌舞节目排演,平日来往的皆都是一些曲园界的大腕儿,出入的也是王侯将相和文武百官府上的歌舞宴会,因此对于官场也了解的比较透彻。 陈旭暗中进行这件事,必然是想通过赵亥掌控的春芳园打探一些官场上的内幕。 “侯爷,寻找训练优伶并无太大问题,但我们和建成侯并不相熟,若是贸然推荐人去,恐怕会引起猜疑!”绾绾有些担心的说。 “无妨,本侯策划了一个活动,必然会让建成侯足够感兴趣,你二人过来……” 师宣和绾绾二人赶紧走到陈旭的旁边跪坐下来恭听吩咐。 “事情本侯是如此打算的,由田姑娘私下联系一些咸阳有名的曲园推荐自己的头牌名伶,趁着春暖花开开办一次花魁比赛,比试乐器歌舞等内容,邀请一些经常混迹曲园的风流名士作为嘉宾评选十位花魁,最后又从这十位花魁中评选出一二三名作为魁首,甚至以后还可以借用商业赞助的形式办成一个和蹴鞠联赛类似的长期活动,当然,这个活动同样可以邀请春芳园参加,而师院长和田姑娘的目的就是方才本侯所说,要包装出来几个能够为本侯所用的人,到时候花魁大赛结束,建成侯必然会对这些花魁感兴趣……” “侯爷,此事办起来倒是不难,但恐怕要花不少钱财!”师宣和绾绾听完之后都明白了陈旭的意思,各自感到心脏哐哐乱跳的同时也有些口干舌燥。 第1192章 莫非这就是天意 这是一个异想天开的比赛。 特别是绾绾,作为曾经混迹于曲园的风尘女子,她太知道这个活动带来的效应了。 如今随着商业的蓬勃发展,咸阳民众手中的钱越来越多,曲园也如同井喷一般爆发,光是这三五年时间,咸阳的曲园至少比以前多了十倍不止,大大小小超过三百家,而曲园的增多带来的就是歌姬舞姬不够用,虽然一些奴隶商人常年从全国收购大量孤儿和官奴女子训练售卖给这些曲园,但资源依旧稀缺无比,就像如今咸阳兴起的理疗医馆一样,踩背的小娘子都从六十八涨到九十八,现在都快到一百二十八了,资源同样稀缺。 这是经济爆发带来的社会效应,当一个社会在极度高速发展的时候,躺着就能赚钱,哪个行业都能赚钱,这就所谓的黄金时代。 眼下的大秦,就处在黄金时代的潮头之上,这个时间至少还会持续十数年才会慢慢的消退下去。 而处在这个时代的人,只要不是懒到死,都会跟着发财,包括最为低贱的妓女。 如今京师咸阳所有的曲园小娘子都不够用,只要稍微有些姿色就能受人追捧,如果再会一些乐器唱歌和舞蹈,则就算名伶,每天晚上都会受到无数公卿士族和商贾富豪的追捧,而至于真正歌舞双绝的而长相甜美的女子,更是需要花费大价钱提前预约,没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连手都碰不上,更别说是榻上欢愉了,这些女人每日都是香车宝马出入曲园和公卿侯府,身份也都水涨船高得到了更多的金钱和地位。 而清河侯这个评选花魁的活动必然会引起整个咸阳的轰动,评选出来的十位花魁也必然会得到更多人的追捧,而为了曲园的发展,花大价钱购买这些花魁充当门面也是必然之事,而建成侯刚开的春芳园,必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到时候自然有了充足操作的机会。 “花钱不怕,明日我会安排人给师院长府上先送去十万兑票,这些钱随便花,勿用节省,不够还有,而且最好私下安排人去洛阳大梁宛城等地寻找一些姿容上佳并且熟知歌舞的歌姬舞姬回来培养一下,这样更加掩人耳目……” “侯爷提醒的是,明日我便会私下安排人去附近郡县寻找合适的女子!”师宣赶紧点头。 “评选花魁之事便由我去安排,咸阳许多曲园的名伶惠认识不少,一些曲园的主人也曾经和我们清河剧院有过来往,此事操作起来并不难,唯独就是到时候评选出来的那些花魁如何能保证被建成侯看中且买去?”绾绾看着陈旭说。 “此事到时候自然有人和你联系,你们只需要把评选花魁之事安排妥当并且举办成功,此后的事情就勿用你们操心了!”陈旭笑着说。 “侯爷放心,我二人必然会把这件事办好,绝不会不让侯爷失望!”师宣和绾绾一起站起来行礼。 “那便好,此事办好,你二人有任何要求都可以告诉本侯,本侯也必然满足!”陈旭也笑着站起来。 “侯爷对我夫妻二人恩重如山,不敢再有所求,能为侯爷办事也是我等荣幸,侯爷无需挂怀,今日天色已晚,我等就不打扰侯爷,告辞!”师宣和绾绾再次行礼之后告辞准备离开。 “师院长留步,本侯还有一句话相询!”陈旭开口唤住师宣。 “惠娘在堂外稍后,宣与侯爷说话就来!”师宣止步让绾绾先行离开之后,这才脸色略微有些尴尬的的拱手说,“侯爷莫非相问当初师宣允诺之事?” “然,当初你答应若是本侯帮你杀死赵高替女儿报仇,你便把一卷祖传的三坟古易送给本侯,如今赵高全族都死绝,你之大仇也已经得报,不知道师院长何时践诺!”陈旭微笑着看着师宣。 “侯爷,这个……这个宣恐怕无法践诺也?”师宣尴尬的支吾开口。 “为何,莫非你当初是在骗我?”陈旭瞬间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脸皮都跳的有些按不住。 “不不,并非宣有意欺骗侯爷,我师氏的确有一卷古老的易经,相传就是传说的三坟易典,宣也一直未曾忘记当初的诺言,要把这卷古易送与侯爷,不过自从安定下来之后,宣一直和一众志同道合的好友在整理一套华夏音乐大典,内容繁杂曲目甚多,许多古曲晦涩难懂,因此便沉浸其中无法自拔,直到去岁仲秋这部乐典进入收尾校对阶段之后,宣才脱身带着惠娘回晋阳老家祭祖,顺便想把存放在祖祠之中的易典取来送给侯爷,谁曾想在祭祖之时宣失手打翻火烛引发火灾,虽然左邻右舍和族人抢救,但祖祠还是被付之一炬,那卷古易毁于大火之中……” 烧了?!! 尼玛滴个葫芦瓢,老子盼星星盼月亮盼了这么多年,你今天竟然告诉我烧了! 看着师宣羞赫难当的神情,陈旭听完心中极度失望。 当初赵高三族被始皇帝流徙蜀郡,后来被马腾和商骐等人追杀落水失去了消息,陈旭因为没有亲眼见证赵高的死,因此也就没去提醒师宣把三坟古易交出来,毕竟这是两人当初约定好的,陈旭弄死赵高,师宣送给他三坟古易。 如今他已经明确赵高死了,犹豫了许久之后终于还是觉得要把这件事提出来,毕竟这三坟古易是华夏一部瑰宝,放在师宣手中陈旭不太放心,还有就是图书馆正在修建,等明年修好之后,陈旭打算把这一册世人敬仰的三坟古易作为镇馆之宝,让天下精通易理之人都来参详,说不定能够研究出来一些什么。 比如上古时代的华夏文明,到底是传说的高科技外星遗民,还是飞天遁地的修真文明…… 但没想到他这一问,就有若一盆凉水当头将他浇了一个透心凉,被他寄予厚望的三坟古易竟然被火烧毁了。 赵高死了赵府被付之一炬,而三坟古易也毁于大火之中。 陈旭在失望之余又同时感觉怪异无比。 莫非这就是天意!? 若是两千多年之后的科技社会,陈旭一定不会相信这种巧合,但穿越过来之后他遇到了许多无法解释的人和事之后,他已经不这样认为了。 但不管怎么说,师家传承下来的上古三坟古易从此怕是彻底从华夏的历史长河中消失了。 不知道这个损失到底意味着什么。 按照虞无涯的说法便是,三坟古易才是真正的易理,是一切易经的起源,要想真正弄懂易经,非三坟古易不可。 “可惜可惜”陈旭不由的长叹一口气满脸遗憾的摆手:“罢了罢了,都说水火无情,此事也怪不得你,一切都是天意,你和田姑娘先回去吧!” “侯爷,师氏祖祠被焚毁,当初易典是被家祖收放在地窖中的一个石匣之中,那个石匣如今完好,已经被我带来咸阳,不过里面的典籍全都化成了焦炭,宣本来想办法看能否修复,但却始终未曾找到方法,因此也不敢妄动,侯爷乃是仙家弟子,若是有复原之仙术,也并非不能重新让这册古籍重现天日!”师宣临行前还是说了一句让陈旭不算彻底失望的话。 陈旭瞬间有些惊喜,送师宣出门的同时叫来侍卫首领,吩咐他带几个侍卫护送师宣夫妻二人回府,顺便把那个石匣取回来。 烧毁了的东西,一般来说是无法复原的,但也并不是完全如此,这个要看烧毁的程度,师宣只说化作了焦炭,并没有说化作了飞灰,由此可见记录三坟古易的载体只是碳化而已。 而三坟古典的载体必然不是纸张布匹,甚至都不是竹木简牍,因为简牍只到春秋时期才开始使用,因此最大的可能应该是骨片龟甲一类,而这些东西上面的字都是用坚硬的东西刻上去的,即便是烧成了木炭,也必然还是会留下一些痕迹,通过一些特殊的方法,也并非不能复原解读出来。 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希望,而且是拯救这份华夏瑰宝的唯一的希望。 而这个希望哪怕就是万分之一,陈旭也绝对不会放弃。 即便是现在不能修复,还可以真空保存,留待几百上千年之后,等华夏文明发展到足够强大,一旦时机成熟再进行恢复破译。 总之,他的任务是保存,通过自己的力量,用最大的努力把华夏文明一切痕迹永久的保留下去,让这些古老的文明随着华夏的发展最终绽放出它们独特的光辉和魅力。 半个小时后,一群护卫去而复返,其中两个膀大腰圆的护卫抬着一口沉重的木箱。 “小心!”在陈旭的指挥下,这口木箱被放在了地上,陈旭亲手掀开木箱的盖子,里面填满了粟草和皮革,等把这些填充物刨开之后,下面果然有一口乌漆麻黑的石匣,外面都是被烟火熏烤过的痕迹,用手摸一下全都是炭黑。 “你们两个过来,帮我把石匣弄出来,小心不要用力摇晃……” 在陈旭的指挥下,两个侍卫挽起衣袖小心翼翼将石匣从木箱里面抱出来放在了一张案桌上。 第1193章 易典往事 陈旭举着玻璃灯罩的烛台靠近细看。 石匣长两尺宽一尺高一尺,因为被熏烤的已经变色,几乎已经看不清楚材质本来的面貌,但还是能够看的清楚上面雕刻的各种奇怪的花纹,古拙而别致,一看就是一个老古董,和大秦眼下的各种器物上装饰的花纹完全不一样,甚至还夹杂着不少奇怪的字迹,笔画奇异简练,陈旭用手擦掉一些烟灰仔细看了一下,感觉应该是甲骨文,但连续几个字都没认出来,于是只能作罢。 石匣保存的完好无损,陈旭把烛台交给一个护卫之后亲手抓住石匣两边的凹下去的部位咬牙往上一提,只听微微咔嚓一声匣盖被提了起来。 “呼~”陈旭在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过等陈旭再次掌着烛台,借着微弱的火光看清楚石匣里面的情形的时候,感觉憋了许久的一口老血差点儿喷出来。 整个石匣里面全都是黑乎乎的东西,被高温熏烤之后似乎塌缩堆积在一起,的确还能看的出来一些成条成块的形状,应该是师宣口中碳化的三坟古易。 果然特么的不好弄啊! 陈旭举着烛台围着桌子转了好几圈,甚至还试着伸手轻轻碰了一下里面的碳化物,发现都凝结在一起,触感比较坚硬,的确应该不是竹木之类的简牍。 在陈旭观察石匣的时候,水轻柔也拿着一个烛台进来,看见这个黑黢黢的箱子和陈旭满脸严肃认真观察的模样,非常好奇的站在旁边观看一会儿之后说:“夫君,里面的东西看起来都以烧坏,已经没有用了!” “嗯,的确是烧坏了,但这里面的东西非常重要,今日天色已晚,明天一早安排人小心送回清河别院,等我有时间了慢慢弄……” 陈旭再次把石匣盖子盖上,吩咐两个护卫再次将石匣放进木箱之后用粟草皮革都填塞好。 “夫君,这石匣看起来非常古老,里面放的到底是何物?”陪着陈旭去后院洗漱休息,水轻柔忍不住好奇的问。 “娘子是否还记得当初在宛城遇到师宣的情形?” “记得,这石匣和师院长有关?”水轻柔越发惊奇。 “嗯,这师宣祖传有一部古易,传说是是周文王赐给师氏先祖保存下来的,是最古老的易理之书……” “三坟易典?!”水轻柔突然惊呼一声站住脚步,手中的烛台都差点儿跌落到地上,一双美目在昏暗的夜色和烛光映照下,散发着灼灼光华。 “不错,当初虞大哥也是如此说,说师氏手中这部书就是传说中的三坟易典,当初赤松子前辈还曾经想去找师氏借阅,但被拒绝,当初我答应杀死赵高帮师宣为女儿报仇,于是师宣就答应事成之后把三坟易典送给我,不过师宣回祖祠去取的时候,失手打翻火烛将祖祠焚毁,这三坟古易也被一场大火烤成了这幅模样,唉……” 陈旭忍不住再次长叹一口气,水轻柔此时神情也慢慢恢复过来,默然矗立许久之后牵着陈旭的手说:“夫君莫要懊恼,轻柔听说那三坟易典师氏从不外借,数百年来无数精通易理的大贤都想去一睹真容但却从未有人成功过,师氏作为三坟易典的守护者,必然有一些不能外传的信条,这一场大火,恐怕并非蹊跷……” “娘子是说是师宣故意烧的?”陈旭一下嘴巴张的大大的。 “这只是我的推测,当初邹衍与鲁仲连为易经中的一卦争论不休,二人皆都不能说服对方,于是相邀一起去太原寻找师氏,这件事传开之后在七国都闹的非常轰动,各国易学名士皆都纷纷前去一观究竟,师尊当时正好云游在鲁地,于是也忍不住前去,看看能不能借机观看到三坟易典,那次足足有五十多位易学名家齐聚晋阳师氏祖祠,本以为人多可以让师氏就范,而当时师氏也的确不敢惹起众怒,但又言说师氏组训规定三坟易典不能轻易与外人观,不然师氏恐有毁家灭族的劫难,但当时邹衍却怒斥师氏撒谎,众怒难平之下师氏家主师墨不得已提出一个条件,那就是他弹奏一首乐曲,若是有人能听懂他音律之中表达的意思,则师氏就把三坟古易拿出来众人参详三日,若是听不出来就此作罢,而且这是唯一条件……” “在这种情形之下,所有前去的易学名士也只能答应下来,于是师墨当众鼓瑟一曲,然后限时一个时辰,结果一个时辰过去无一人可以从音律之中猜出意思只能纷纷遗憾离去,而那一次之后师氏便也家族四散,只留下一些旁支照看祖祠,世人再去打听,关于三坟易典之事就再无任何人知道消息!” 陈旭听完哭笑不得的摇头说:“师氏这个借口太烂了吧,他要胡乱弹奏一曲,何人猜得出其中的意思?何况音律表达的意思本就非常模糊,即便有人猜出来他们也能推说猜错,这完全就是耍赖!” “此事也的确有可能,但师氏身为传承日久的音律世家,对名节看得很重,当初那些易学名家中精通音律者也不少,若是师墨胡乱演奏肯定无法隐瞒,包括邹衍和鲁仲连在内,所有人听完之后静思一个时辰之后告辞离去,并未表示任何不满,可见那首曲子并非胡乱弹奏,也并非没有所指,只是所有人都听不懂罢了,而且在弹奏之始,师墨便说他演奏的曲子就是先祖从三坟易典之中推演出来的,并且还当众展示了曲谱和一些祖辈的手稿,手稿上还有一些三坟古易当中的部分内容,而看过手稿之后,所有人都没有再提出过任何疑问,就连师尊回来之后就闭关半年,在鲁山推演看见的那些古易内容和音律,但出关之后仍旧叹息摇头,从此再未提过三坟易典的事情!”水轻柔轻声解释说。 “赤松子前辈见过古易的部分内容,又推演过师氏的音律,那有没有留下一些推演的手稿?”陈旭好奇的问。 “没有,师尊闭关推演半年之后一无所获,然后就再也没有提及!”水轻柔摇头。 “唉!”陈旭忍不住再次叹气。 如今三坟古易被烧成这个逼样,要想修复真的比登天还难,按照现在大秦的工业水平,估计数十年整出来一架飞机来真的都有可能,但要想把烧成了一坨焦炭的东西恢复出来,这个难如登天,如果赤松子当初研究半年留下来有些手稿的话,或许还能对照印证一下,至少可以推测出三坟古易上面记载的大致是些什么东西,眼下赤松子虽然还活着,但闲云野鹤一般在名山大川之中云游不知所踪,要找到人也比登天还难。 因此事到如今,无论是师宣失手打翻火烛烧了三坟古易也好,还是因为谨守组训故意将三坟古易烧毁也好,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份古老的典籍就此成为了一箱子焦炭,从理论上来说已经几乎没有了复原的任何可能。 “夫君莫要太过伤神,天道自然,人有生死,物有得失,非人力所能掌控,三坟易典存世已经不知多少年岁,但所见者寥寥无几,其中或许蕴含大道天机,但即便是重现人世,也未必有人能够读懂,就单单是现在存世的三卷易书就已经太过晦涩难懂,能够精研者寥寥无几,师尊都自言只懂皮毛,我和几位师兄跟着师尊学习多年,虽然时常坐听教诲,但却感觉连皮毛都没有摸到,更何况俗世间的普通名士,百家门徒虽多,但真正读懂三卷易书的恐怕万不存一,在轻柔看来,时至今日,从易理中推演天机勘破大道的机会已经非常渺茫,时日越久,世人越发浮躁,易理终究会慢慢断绝……” 水轻柔说话的语气虽然平淡,但听得出来非常落寞,还带着一丝微微的凄楚和悲凉。 “娘子勿要伤心,就像你说的,一切顺其自然罢,我并非是惋惜易学的颓败,而是惋惜这份古老的典籍不能为后人瞻仰而已,天色已晚,你我早些洗漱休息……” 陈旭将三坟古易的事抛到脑后,搂着水轻柔去后院洗漱安寝。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陈旭便带着石匣出城回清河别院,同时安排家仆给师宣送去十万兑票的同时,顺便询问了一下当初师墨演奏的那份音乐图谱和师氏先祖的手稿,但师宣却回复说那份曲谱和手稿也都毁于祖祠的大火之中了。 至此,陈旭也觉得继续追查没有了任何意义。 无论师宣是不是忽悠他,事情已经如此,而且陈旭也相信师宣给他的的确就是被焚毁的三坟古易的原籍,师宣可能也是谨守家训不愿意让师氏遭遇毁家灭族的灾祸,因此干脆放一把火烧了之后丢给陈旭,而陈旭作为仙家弟子,若是能够用仙术复原,那就不是他的责任了。 把石匣运回清河别院之后,陈旭命人在书房的院子内单独收拾出来一间房间将石匣放在里面,并且还从科学院和实验工厂找来几个能工巧匠前来帮忙参详修复里面的东西,但看着这样黑乎乎一坨近乎于粘结在一起的焦炭状物质,一群工匠皆都束手无策,而陈旭也不敢强行破坏,研究了几天之后只好让一群工匠回去慢慢想办法,而他也只能抽空慢慢研究。 第1194章 天马 …… 中原二月,已经是草长莺飞时节,若是天气晴朗,已经隐隐有了几分初夏的气息,而在西域,此时才刚刚看到春天的影子。 二月底,最后一场大雪融化之后,大漠内外,天山南北无数条河流溪水开始淙淙流淌,浸润了雪水滋润之后,广袤的戈壁和荒漠草原也开始迎来了春天,短短不过七八日,平日荒凉苦寒的荒山野岭全都青草萌芽野花竞放,大地瞬间就有若铺上了一大块五彩缤纷的毛毯。 而伴随着春天的来临,沉默了几乎半年严冬时光的西域各国和部族也都变得火热起来,农人开始耕织,牧民开始放牧,成群的羚羊、野牛、野马在五彩缤纷高山草甸和草原河流之间奔驰,无数凶猛的野兽和狼群也开始在山林和草原上游荡狩猎,翱翔于万丈高空的苍鹰,如同孤独的猎杀者,锐利的目光在草原和雪山之间逡巡,时而俯冲而下有若利箭一般,等腾空而起的时候,利爪之下已经多了一只野兔或者是一头刚刚出生的羚羊幼崽。 这里的一切都美丽到极致,而同时,这里又是一个人迹罕至的蛮荒,除开那些游荡的羊群和空旷悠远的牧民歌声之外,基本上看不到一个人影。 以天山为界,将西域一分为二,南麓除开伊犁河谷孕育的大片水草丰美的草场和农田之外,还有面积广大的荒漠,构成了一个气候和环境迥异于中原的特性,加上又有高寒的葱岭阻挡西方水汽的输送,因此整个西域以干旱荒凉为主,西域诸国散落在天山南北和大漠四周,依河而居,修筑城池放牧家畜,也因此诞生了独特的西域文化,这里吃穿住用都和中原完全不同。 这里一年算下来只能算两个季节,春秋极短,冬夏极长,似乎还没等人完全感受春天的气息,瞬息之间炎炎夏日便已经到来,而漫山遍野的野草鲜花如同被人揪着往上生长,半个月就已经葱茏翠绿,荒漠眨眼之间就变成了青草茂盛的草场。 在天山南北分界之处,有西域大国姑师,姑师乃是胡语,意为临泽之国,筑城而居,散落在方圆近万里的区域内,人口约莫三十万,因为占据着水草最为丰美肥沃的一片河谷和盆地,因此放牧耕织农业发达。 姑师西北有一座盐湖,附近草原荒漠中那些逐水而居的游牧民族时常会来此处在荒滩上捡拾盐巴,而盐作为人畜共同的必需品,每天日落之时,总是能够看到成群的野马野牛前来湖边饮水,由此形成了一个极其壮阔的场景,数千甚至数万头的野畜和猛兽聚集在一起,在美丽的夕阳下彼此相安无事,饮水之后又成群结队的离去。 这个场景日复一日的上演,因此自然也吸引了不少依靠游猎为生的种族,当然也少不了那些对野马不怀好意的套马汉子。 每天日落时分,总有一群野马从天山北麓稀疏的草甸和森林而来,数量约莫三百匹,为首是一批浑身栗色没有丝毫杂毛的骏马,脖颈和四肢细长,身体修长匀称,肌肉发达四蹄巨大,奔跑起来有若一柄利箭一般,瞬息之间就能把同行的马群远远抛在身后,在这群野马中有若鹤立鸡群一般醒目。 若是有认识这匹马的人一定会非常激动,因为这是一匹在西域极其罕见的汗血宝马。 这匹汗血宝马是去岁入秋之后出现的,因为生病被东去咸阳的大宛人丢在了姑师,然后就和当地一群野马混在一起,没想到竟然慢慢恢复健康,然后凭借英俊的外表和一口流利的外语成了当地野马中的高富帅,俘获了一大群母马的芳心成为了首领,整天带领着它庞大的后宫在这个美丽的原野上自由奔跑和觅食,而因为这匹马的出现,也使得无数喜欢骏马的部族注意到了它的存在。 姑师虽然是和中原一样修建城邑耕种为主,但放牧也是和农耕同样重要的生存方式,马作为出行和运输的主要牲畜,族人一样对骏马非常感兴趣,为了抓住这匹骏马,姑师有许多经验丰富的捕马人不断的在草原上搜索这匹马,而在距离姑师两百里开外,这里同样有一股巨大的游牧民族,种族成分很复杂,有月氏人、乌孙人、塞种人、甚至还有匈奴人和西域诸部的人。 这个游牧民族虽然成分复杂,但却以月氏人为首,差不多有三万成年男子,而且人人都装备了简易的马鞍和马镫,武器虽然乱七八糟,但战斗力不容小觑,天山以北原来有大大小小七八个游牧民族已经全都被这些人征服,总人口已经突破十万人,相对于姑师来说并不弱小太多。 这群人的首领是一个四旬左右的男子,黑发黑须,面目阴鸷,时常穿一身长袍,相貌衣着与中原人相似,如果熟悉月氏的人必然认识这个家伙,就是当初叛逃月氏的南图王毕昆。 当初被秦军设计击溃之后,月氏举国投降,南图王率领万余部下趁着夜色突围,然后一路往西逃窜,沿途袭击了月氏敦煌部落抢劫了大批的人口牲畜之后投奔乌孙,结果刚刚站稳脚跟大秦接踵而至,乌孙很快被碾成了渣渣,南图王不得不遁入大漠之中,接下来的半年,秦军分做两路带领月氏乌孙的仆从军横扫大漠南北,西域数十国皆都臣服于大秦的铁蹄之下,而图南王惊恐无比,带领一群族人在大漠之中不断往西北逃窜,最后终于逃出了秦军的包围圈,然后在天山以北的荒漠边缘找到一块水草丰美之地停下来修生养息。 与大秦有过数次战斗的南图王部族见识过马镫马鞍的强大,于是便开始制作马镫马鞍装备部族,凭借装备上的优势,南图王在接下来的几年之中连续击败附近的几个强大的游牧部落,不光获得了大量的人口,还得到了大量的牛羊马匹,很快就重新崛起图霸方圆数万里的荒漠草场,自称为大月氏王。 而在大月氏扩张的过程当中,除开当时跟随他一起逃脱的休密王和一些部族之外,他还在这里遇到了另外一个大秦想要抓捕的重要人物,匈奴王子冒顿。 当初南图王不愿意让月氏臣服大秦,于是安排人放走了冒顿,而冒顿带着百十个手下往西逃窜,一路东躲西藏进入西域之后,通过打劫和抢劫落单的胡商和牧民,同时不断收拢一些逃亡西域的匈奴部族和当地的土匪流氓,几年下来也在天山附近站稳脚跟,成为了一股不小的势力,不过面对大秦征服西域的两路大军,冒顿照样只能夹着尾巴往西北更加荒蛮的草原奔逃,然后就和南图王汇合在一起。 在南图王和休密王的带领下,有了冒顿和乌孙等一些部族首领的配合下,大月氏不断的扩张领土征服异族,如今四年过去,也终于成长成为威霸一方的巨大部族。 无论对于匈奴人来说,还是对于月氏和乌孙人来说,骏马都是他们最喜欢的东西。 草原上骏马虽多,但对于这些草原民族来说,真正的好马都在野外,越是性烈如火的野马,越是他们心目中的良驹。 开春之后,突然有一群野马闯入了月氏人的地盘,自由自在来去如风,为首一匹栗色骏马被无数猎马好手围捕追逐,但却无数次空手而归。 这匹马不仅长的漂亮,而且速度奇怪,爆发力强耐力持久,哪怕是大月氏最好的战马,在这匹野马的面前,也只能跟在屁股后面吃灰,因此这匹野马逐渐被月氏人传为天马,乃是马神赐给大月氏人最珍贵的礼物。 而为了抓住这匹神骏无比的天马,南图王组织了一支最强大的捕马队伍连续跟踪数日之后,准备在距离大月氏边界两百里外的盐湖边上设下埋伏,一定要把这匹栗色宝马彻底抓捕驯服,而这支捕马队的头目就是冒顿,参与围捕的人数达到了上千人。 可以说这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捕马行动,即便是冒顿当初贵为匈奴太子,也从未见过为一匹马如此兴师动众。 不过在所有人看来,如果能够成功也必然物有所值。 能够拥有这样一匹好马,不啻于又多了一条性命,在遇到危机时刻,这匹马能够带着主人逃脱升天。 虽然冒顿和图南王并非一条心,但这些年也一直表现的还中规中矩,今时不同往日,他匈奴太子的身份在图南王眼中和一条野狗也没什么区别,他只能不断的讨其所好,平日很恭顺和驯服,主要是实力差别太大,不得不低头。 而在图南王安排大量人手准备抓捕这匹野马的时候,距离盐湖不远的姑师国君照样很早就知道了这匹马,也曾经安排人手对这匹马进行过围捕,但如同月氏人一样,每次都铩羽而归,兴师动众好几次,连根马毛都摸到。 因此随着天气逐渐暖和,野马群也开始产下小马驹,马群的活动范围开始固定在盐湖四周方圆不过百里的区域,姑师国王再次派出了一支数百人的队伍,准备趁着野马每日到盐湖喝水的时候进行围捕。 第1195章 冒顿的老本行 这天傍晚,随着太阳逐渐落山,金色的阳光洒满色彩斑斓的草原,远处连绵起伏的天山雪峰矗立,在灿烂的晚霞中闪烁出诱人的光芒。 波光粼粼的盐湖四周,再次迎来了成群结队的野马野牛和各种小动物大野兽前来饮水。 “咴~~” 伴随着一声清澈响亮的嘶鸣,很快就看到一群野马从西北草原方向而来,数百匹颜色各异的野马之中,夹杂着数十匹小马驹,正披着霞光奔驰而来,为首一匹栗色骏马浑身皮毛有若绸缎,在夕阳下闪烁着油亮的光泽。 在盐湖不远的山坳之中,早已埋伏下了无数姑师猎手,其中许多人手里还握着长长的套马杆,小山顶上的树林之中,几个身上披着野草的捕马队首领也正在密切观察在湖边四周的动向。 “来了!” 随着远远马嘶声音传来,就和每日观察的情形差不多,一匹浑身栗色的骏马带着野马群几乎分毫不差的直奔每日饮水的固定位置。 “准备!”首领转身打出手势,数十个套马高手全都翻身上马,剩下的辅助人员也都跟着上马,准备弓箭套绳协助这些套马高手围堵那匹骏马。 “我们的马匹速度耐力都不够,因此只能速战速决,东北方向有我们的人,等会儿他们会将野马群逼过来,各位观察时机出手,成功之后大王有重赏!” “是~”所有人都兴奋激动的磕碰马腹慢慢往山谷外面走去。 而在西北方向约莫两三里之外,同样也有一支捕马队一路跟随这群野马而来,此时隐藏在一条小溪附近的树林中,首领正是冒顿,对一群手下说的话也差不多,不过他们的目的是等待这匹野马喝完水返回的时候在野马群必经之路上埋伏出手。 野马群终于来到了每天饮水的位置,为首的栗色骏马神态睥睨,裂开大嘴露出雪白整齐的大门牙对着四周一阵嘶鸣尥蹶子之后,附近饮水的野牛野鹿不得不屈服于这个家伙嚣张的淫威,一阵骚动之后往两边散开,后面的马群这才都走到湖岸边开始喝水。 而在距离野马群不到五十丈之外,同样有一群马,但在每匹马身下的野草荆棘丛中,还都蹲着一个身上涂着马粪的男子,此时全都仔细观察着野马群的动向,看着等待足足大半天的目标终于开始日常饮水,于是其中一个跳起来翻身上坐上光溜溜的马背,呼喝着双腿夹着马腹直奔野马群而去,几乎同时,躲在草丛之中的一群人都翻身上马,嘴里发出嘢嚯嘢嚯等各种稀奇古怪的声音跟了上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下让聚集在湖边饮水的兽群惊动,许多羚羊小鹿等生性警惕胆小的小型动物首先慌乱,撒开四蹄四面奔逃,在此带动之下,野牛群也被惊扰,在此起彼伏的哞哞声音之中,大量野牛也开始四面奔跑。 野牛体型大速度快,奔跑起来犹如擂鼓一般,数百上千头野牛同时奔跑造成的慌乱瞬间传递到整个盐湖四周,因此以盐湖为中心,成千上万头前来饮水的野兽全都轰然四散奔逃,无数刚生产的不久的幼崽都被父母抛在身后不停的叫唤,整个场面壮观无比的同时又混乱的一塌糊涂。 “咴~~”栗色骏马转身看着直奔而来的一群骑手,嘶鸣一声就带头往东南方向逃窜。 “来了,出~~”小山顶上,随着姑师的一个首领发出信号,早已等候许久的套马高手和数百协助围捕的猎手全都策马从山谷之中鱼贯而出,迎着狂奔而来的野马群冲了上去。 “将马群冲散~” “往山坳中驱赶……” “截住前方……” “快……” 伴随着经验丰富的首领大声的呵斥指挥,数百人迅速将栗色骏马和野马群分开,同时十多个手持套杆的猎手冲往栗色骏马,还有许多辅助的猎手开始挥动手中的套绳不断的狂夹马腹开始围堵目标。 姑师人的动向被躲藏在树林中的冒顿等人看得一清二楚。 “殿下,看来被姑师人抢先了!”冒顿身边一个身穿皮甲背着弓箭的匈奴大汉低声说。 “啪~”冒顿脸皮抽抽着狠狠将手中的一根树枝折断,眼神中露出熊熊怒火。 前来之时,他已经和图南王打了包票,一定能够将这匹天马抓住,但谁知道策划跟踪多日临到一切都布置完毕了,竟然被姑师人抢了先手。 图南王说了,如果这次他成功,就封他为都密王,许以五千人的部族,这就是他以后赖以壮大甚至取而代之的基础,不然他永远都只能当做狗一般被图南王呼来喝去。 但眼下已经被姑师人抢先一步困住了那匹野马,此时在亮丽的西夕阳下,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匹马在数百人的包围中来回奔驰左冲右突,活动范围越来越小,而且看样子很快就会被逼入一个小山谷之中,而山谷之中不用多想,必然还有更多的陷阱,一旦进去很快就被抓住。 “砰~”冒顿看得双眼冒火,狠狠一拳头砸在一颗巨大的云杉树干上,巨大的力量让这棵十余丈高的大树都跟着微微一阵颤动,噗噗啦啦的落下来无数针叶的同时,也惊动了森林中无数的野鸟腾空而起。 “殿下,姑师人不过三四百人,我们却有千人,要不等他们得手,我们干脆抢过来!”旁边另一个心腹低声说。 “抢?!”冒顿愣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殿下,抢东西才是我们的老本行啊,想当初从月氏逃脱到如今,我们就是一路抢过来的,这里虽然距离姑师比较近,但眼下天很快就要黑了,抢到骏马立刻就走,等姑师追上来我等已经早已回到月氏王庭了!” “不错,殿下勿要担心,即便是姑师国知道是我们干的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以前又不是没有战斗过,真的打起来我们不吃亏!” “是啊,如果错过这个机会,南图王必然会怪罪殿下,到时候又要被当众羞辱,我等实在无法忍受了!” 在一群匈奴心腹的劝说下,冒顿最后终于下定决心,要仗着人多干这一票。 很快冒顿的命令被通传下去,本来埋伏在小溪和树林附近的上千人都被集合起来。 这些人有月氏人,但大部分都是乌孙和当初被冒顿收复的西域强盗和流氓,这些人都算是他的心腹部队,但其中并没有多少匈奴人,他要想发展壮大,除开要得到更多的人手之外,还要往东发展,回归大河附近召集匈奴旧部,这样才能最终让匈奴重新崛起,等到力量足够强大,才能攻入中原为死去的老爹和匈奴族人报仇…… 随着盐湖边饮水的野兽群全都惊乱四散而去,湖边很快恢复了平静,夕阳更加西斜,已经半坠入西方的雪山之下,金色的阳光贴着森林和草甸铺满山川大地,融化的溪流在森林草甸之中蜿蜒流淌,一切都如同往日一样充满极致的美丽。 而在这种极致的美丽和安宁之中,一群手持套索和套马杆的草原猎手,正在围追堵截一匹栗色的骏马,这匹骏马在数百人的围捕之下,来回冲刺奔逃,但还是慢慢被逼入了一个山谷之中,很快所有人都策马跟随进去,里面不断传来呵斥和马匹的嘶鸣。 夕阳终于坠入了远处的雪山之下。 随着最后一抹金色的阳光消失,整个雪山脚下瞬间笼入的阴暗之中,同时一股寒夜的气息也随之而来。 而在阴影笼罩下来的同时,一支上千人的队伍也都手持弓箭武器,策马沿着森林的边缘开始往小山谷的入口包围而去。 “嘢嚯~~” 伴随着一阵无比热烈的欢闹声从山谷中传出来,姑师人的猎马队伍已经获得成功,经过连续数日的周密策划,这匹百年难得一见的骏马被他们用绳网和陷阱终于抓住了,因此一阵欢腾之后,姑师人全都累的像野狗一般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歇息。 如果不是利用山谷中狭窄的地形和陷阱,今天有可能照样会功亏一篑。 “哈哈哈哈……好马,果然是万里挑一的神马啊!”看着被绳网和套索困住的栗色骏马,一个身穿皮袄的中年人激动的仰天大笑,吩咐手下给这匹马套上辔头之后,满意的抚摸着骏马光滑柔顺的皮毛,兴奋的不能自持。 把这匹马带回去献给姑师王,不仅会得到一大笔黄金,甚至还能得到来自大秦的瓷器玻璃甚至丝绸,这些东西都是极其贵重的物品,平日即便是有钱也买不到…… 就在中年人兴奋激动的盘算将这匹令无数猎马者都垂涎若滴的骏马弄回去之后的情形的时候,突然大地开始微微颤抖,伴随着还有闷雷般的马蹄声从山谷外面传来了。 突如其来的马蹄声也将正在休息的姑师人惊动,许多人都爬起来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这么晚了,难道还有野马群前来饮水?” 中年人嘀咕一声,仰头看看四周逐渐阴霾下来的山林,大声呵斥所有人都上马准备离开。 “嘣~” 就在姑师人都开始整理自己的装备和马匹的时候,伴随着越来越密集的马蹄声,突然一群人策马冲到山谷口,为首一个身高臂长头戴毡帽的猎手射出一箭。 “咻~”伴随着弓弦响起,一支利箭划破傍晚寒凉的空气,正在翻身上马的一个姑师猎手哼都没有哼一声就一头栽倒下去。 “迎战,是冒顿的人!”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姑师人瞬间慌乱,在惊恐的呼喊声中,为首的大汉翻身跃上刚刚捕获的汗血宝马的背上,双腿死死夹住马腹一抖缰绳就从腰间抽出一柄弯刀迎了上去。 第1196章 冲突升级 “杀,一个不留~” 冒顿大吼之中抽出腰间的一柄寒光闪闪的钢铁大剑,杀气凛然的指向山谷中所有的姑师人。 这柄大剑是他去年前冬天带人抢劫了一个往返西域和大秦之间的商队得到的,大剑精钢打造,笔直锋利做工精良,上面还篆刻有小篆铭文,一看就是来自大秦的货物,而正是凭着这柄锋利的大剑,让冒顿拥有了无与伦比的战斗力,而这柄大剑,也是整个大月氏最好武器,就连图南王都羡慕不已。 冒顿后来也通过一些胡商打听过,这种武器和马刀一样,在大秦属于违禁物品,不能对外售卖和出口,而当初那个商人肯定也是想了很多的方法才走私成功,不过还没出手就被他抢走了。 而这些年冒顿一直生活在西域,带着一群手下在天山南北和大漠边缘游走,靠抢劫西域诸国的牧民和商人维持生计,因此也渐渐闯下恶名,几乎这些匈奴打扮的人一出现,所有人都知道是冒顿来了。 人的名树的影,冒顿的恶名响彻大漠四周,与之近邻的姑师人自然更加清楚,因此一看是冒顿的人冲杀进来,于是便知道一场恶战在所难免,虽然惊慌失措,但毕竟都是混迹在草原上的牧民和猎手,在此起彼伏的怒吼咆哮声中,姑师人纷纷跃上马背跟着首领往山谷外冲杀。 “咻咻咻~~” 伴随着弓弦震动的声音,月氏人长弓一轮齐射,首当其冲的十多个姑师人就惨叫着栽倒下去,其中还有几匹马中箭栽倒,瞬间狭窄的山谷之中一片人仰马翻乱作一团,但姑师人却并没有丝毫的胆怯,这里只有一条路逃生,若是杀不出山谷绝对会被冒顿这群强盗全部杀死,这是他们一贯的作风,抢劫都不怎么留活口。 “轰~~”两群人在昏暗狭窄的山谷口撞在了一起,数百姑师人和密密麻麻冲杀进来的月氏人绞杀在一起,人吼马嘶之中,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鲜血如同喷泉一般漫天喷洒,一个接一个的人影从马背上跌落下去。 很快,有备而来的月氏人就占领了上风,利用人多的优势迅速将姑师人完全压住,混战之中大量的姑师人不停的被砍杀,许多姑师人甚至都还没来得及骑上战马便被杀死。 而死的最为惨烈的就是骑在汗血宝马身上的中年人,直接被冒顿手下一群心腹疯狂围攻,身上中了数箭又被砍的血肉模糊。 混战只持续了不到半个小时。 天色已经完全阴暗下来,东方一轮半弦月升起散发的清冷光芒,山谷之中横七竖八倒伏了数百具尸体,其中大部分都是姑师人,而那匹栗色的汗血宝马已经易主,此时已经牵在了冒顿手中。 “殿下,此处距离姑师王城只有不到五十里,有数十姑师人逃脱,我们要速速离去!” “走~”冒顿调转马头,一群手下也都收拢姑师人留下的数百匹马一起跟着离开,片刻之后,幽静的森林里只留下数百具尸体,浓烈的鲜血气息随着晚风飘散,很快就能听到四周的山峦和荒原之中传来狼群此起彼伏的嚎叫,偶尔还夹杂着虎熊的嘶吼和咆哮。 冒顿截杀姑师猎马队,杀死三百余人,抢走了本已到手的天马,这件事迅即震动整个姑师王城,姑师王大发雷霆,他本来还想用这匹马去讨好大秦皇帝,以此换取更多的丝绸瓷器,但没想到损失了数百人马不说,本来已经到手的天马也被人抢走,因此在发怒之后,姑师王当晚就要派出大军追杀冒顿,但被诸多大臣劝阻。 第二天一早,三千精锐姑师王城的精锐直奔盐湖泽滩,在昨日逃脱的向导带领下进入附近的一条小山谷之中,但看到的已经没有任何尸体,除开满地的鲜血和被啃食散落的人马骨骼之外,就是数十头仍旧还在其中觅食的野狼,还有无数盘旋在山谷上空的秃鹰。 “大王有令,必须抢回天马,追~~” 为首的大将大吼着命令士兵往西北追逐,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昨日冒顿已经连夜回到大月氏王庭,把汗血宝马献给了图南王,而图南王并没有责备冒顿,也知道姑师王不会善罢甘休,于是连夜做出部署,在通往姑师的半路上设下埋伏,等姑师王城的三千精锐大军追杀而来的时候突然发动袭击,三千姑师大军猝不及防之下损失惨重,半个时辰的混战之后丢下上千具尸体逃脱,图南王、休密王、冒顿等部族首领率领大军随后尾追一百余里,再次杀到盐湖附近,姑师大军沿途再次损失数百人之后逃回姑师王城。 短短不到一天时间,三千王城精锐死伤超过二千人,即便是逃回来的士兵也几乎人人带伤惨不忍睹。 “本王要亲自去杀死这些臭虫一样的月氏人和匈奴人!” 月氏王在王宫之中大声咆哮,命令王城内外所有部族召集军队准备兵器,要和盘踞在草原和荒漠之间横行数年的大月氏发起进攻,要把这群土匪和强盗彻底干掉报仇。 姑师王的命令很快就被传递到姑师王国的各个城邦和部落,三天之后,一支超过三万人的大军集结完成,马镫马鞍皆都配备整齐,虽然看似简陋,但对于骑乘的人来说,和大秦的马镫马鞍并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区别,不过在武器上来说,却要比大秦低无数个档次,除开原始而简陋的弓箭之外,大部分武器都还是木质的长矛和棍棒,与数年前匈奴和月氏人的装备没有太大区别。 “大王,如此大规模发动战争,我们是否要通秉李信将军!”姑师丞相心情忐忑的劝说姑师王。 “李信将军还在敦煌军营,来去至少需要半个月时间,本王干掉这群野狗一样无家可归的月氏人和匈奴人只需要三天时间,等本王砍下毕昆和冒顿的脑袋再去通秉李信将军,出发!”姑师王毫不犹豫的否决了丞相的建议。 “呜呜~~”伴随着低沉而悠长的牛角号声,三万姑师大军开拔,数万匹战马奔涌向北,如同一股汹涌的狂涛一般顺着天山北麓的稀疏林地和草原杀向两百里之外的大月氏王庭。 半天之后,当姑师大军杀至距离大月氏王庭不到五十里的一处河谷之时,突然有数千月氏大军杀出,一番混战之后月氏人死伤上千之后拼死突围逃走,姑师王命令大军追杀,追至距离月氏王庭三十里处,再次遭到另一支月氏人袭击,双方混战近两个时辰之后太阳落山,天色逐渐昏暗,月氏人再次丢下上千具尸体之后仓皇退却。 两次大胜助长了姑师人的得意情绪,而派出去的哨探也回报说月氏王庭静悄悄的没有任何火光,通过审讯俘虏得知南图王在得知姑师王大军前来之后已经提前往西北撤退逃走,留下的这些人都是当初生活在这里的土著部落。 姑师人以为图南王已经害怕,加上地形不熟情况不明,姑师王命令扎营等待天明,但不想凌晨时分,图南王和休密王以及十余个部族发动突然袭击,在突如其来的攻击之下,姑师人混乱无比伤亡无数,混战之中姑师王身中两箭当场殒命,姑师人毫无斗志四面逃窜,月氏人紧随其后在荒野和山岭沟壑之间四面追杀,一场混战及至天明,方圆数百里到处都倒毙着姑师士兵和战马,等有将领和部族首领逃脱战场收拢士兵清点,三万余姑师大军只剩下不一半,大部分死伤,还有不少逃散和投降。 而得胜的图南王也没有放过趁火打劫的机会,尾随逃回姑师的残兵败将而至,攻破王城大肆洗劫,不仅抢走了大量人口牲畜和财货,还杀死了三位王子,顺便把姑师王几位漂亮的女儿和王妃也掳走了。 姑师王死,姑师大军惨败,大月氏人洗劫姑师王城和附近十余城镇,这个消息令所有姑师人惊恐不已,大量民众开始拖家带口往伊吾、焉耆、龟兹甚至楼兰敦煌等地逃窜,这个消息随即也在西域诸国之间传播开来。 而等这个消息传到李信耳中的时候,已经是七八天之后了。 “图南王这个王八蛋越来越嚣张了?” 李信听到消息之后揪着胡须坐在大营之中呆了许久。 作为大秦西军的主将,他已经在敦煌驻守两年有余。 而两年之中西域一直安稳无比,敦煌作为西域来往于凉国和大秦之间的咽喉要道,他已经按照朝廷的谕令征召月氏、乌孙、西域诸国的民夫和当初俘虏的战俘,费时两年在敦煌修建了两座雄伟的城关,一曰阳关,一曰玉门,既是为了检查来往的胡商和人员,同时也是为了方便驻军。 对于中原人来说,城池和关隘始终是最为简单的军事手段,只要在地形险要的地方修筑城墙关隘,很多时候就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因此有了这两座城关闸住要道,无论西域和将来攻略西方发生什么事,大秦都能立于不败之地,而且同时还能将地形狭长而且水土丰饶的凉国牢牢掌控在手中。 第1197章 干一票大的 因为敦煌军营地理位置优越,许多常年来往于大秦凉国之间的西域各国的胡商时常还会孝敬不少西域特产,而从大秦归来之时,还会再次孝敬一些大秦的货物,因此虽然西域苦寒军营生活条件艰苦,但李信也算过的优哉游哉,咸阳有的各种瓷器玻璃和丝绸茶叶也应有尽有,甚至还有西域各国敬献的不同风情的美貌小娘子,说实在,若不是因为这里风沙太大,李信都不愿意回咸阳了。 而与李信同在敦煌防守西域边关的一万大秦精锐马卒则非常郁闷,因为没有仗打因此也捞不到功勋,将士们除开日常训练和巡逻辖区范围内的西域诸国之外,就只能呆在军营之中蹴鞠、摔跤、赛马、射箭甚至骰子等博戏,赢钱的自然高兴,数钱的垂头丧气,有些将卒输的太多没办法回血,于是就偷偷摸摸的买装备,开始还小心翼翼,后来逐渐发展到了明目张胆的地步,甚至还有大量将领参与其中,把兵部配发的搪瓷茶缸和军用水壶甚至是搪瓷小锅都卖给西域的胡商,换成钱财之后继续赌博。 李信和一些首领大将不缺钱,偶尔也只是聚在一起打麻将,自然也不屑于和普通中低层的将士去争利,因此售卖搪瓷装备之事自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这里天高皇帝远,每次过上半年就向驻守陇西的大将军蒙恬打一个补充装备的报告,然后新的搪瓷装备便补充分发下来了,然后这些将士们拿去继续卖继续赌博。 按道理说这些搪瓷装备卖给西域的胡商之后将士们应该也积蓄了不是钱财才对,但其实不然,这些将卒拿到钱除开赌博,还会借出去巡逻的机会嫖妓喝酒。 在西域等国人的眼中,实际上大秦的这两支分别驻扎在敦煌和疏勒的两路大军就像两个回下金蛋的母鸡,充满了诱惑,不仅战斗力强大,消费能力也强大无比,为了从这两支大秦军队身上发财,如今在两座军营四周或者临近的一些邦国城池之中,仿照大秦修建了许多曲园酒楼,其中还有不少是从中原而来的商人开办的,每次只要有秦军出营,这些曲园酒楼中就会有成群结队衣衫暴露的美貌小娘子出来,既有西域不同国家的女子,还有匈奴东胡月氏甚至大秦各地的女子,热情的用中原话招呼:大爷进来玩儿嘛,服务周到又便宜! 于是在各种美色勾引下,巡逻的秦军便都很没骨气的脱裤子嫖妓去了。 因此用搪瓷装备换来的钱财,最后实际上有大部分回到了西域人的口袋之中,为推动当地的经济发展做了贡献。 也就是说,大秦通过这两万大军的强大消费能力,实际上带动了西域商业和曲园产业的快速发展,已经成为了西域繁荣的一股巨大力量。 当然,这个繁荣也有好处,至少解决了这支两支大秦军队的性需求,不然一群离家数千里之外一呆就是几年的将卒,会因为性生活长期得不到满足而出现一些其他不可言说的事情发生,比如互相肛一下满足彼此。 这个情形一点儿都不奇怪,春秋战国甚至一直到秦汉唐宋时期,士大夫阶层都喜欢这调调,肛男人还一度成为一种时尚,据说产生的源泉就是征战在外的士兵。 而在大秦统一六国之前,魏国还有一个有名的故事,那便是魏王和龙阳君之间的友好基情,为了龙阳君,魏王甚至下令全国不许讨论美人两个字,否则就满门操……抄斩。 远离故土不怕,但没钱没女人就会导致军心不稳,而要想有钱,光靠卖装备肯定不是个长久之久,还得打仗去抢。 当初征服西域之时,这些秦军将士都抢了不少钱财,但慢慢都赌博吃喝嫖妓花光了,然后没钱了才受不了诱惑开始倒卖搪瓷装备,但搪瓷装备毕竟有限,而且买多了价格也会下降,许多秦军将士时常都嚷嚷着请求去找一些还没征服的土著打仗抢钱抢马抢女人,但李信却没有任何松口的迹象,如今朝廷还没有准备对西方发动进攻,驻守陇西军营的大将军蒙恬每次发布军令也不断叮嘱,没有命令勿要妄动。 因此这两支大军目前就处于一种非常躁动的状态。 又闲又穷有没办法,想回家回不去,想打仗没机会,从上到下所有的将士都有一种憋的发慌但又无处发泄的感觉。 军营里面因此打架斗殴之事也时有发生,监军监吏即便是惩罚也没什么卵用,因为整个军营的气氛都如此,情绪缓解不下来,更重要的是,所有的将士都不知道这样到底还要坚持多久,坚持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前几天,李信刚刚收到大将军蒙恬的军令,询问军营之中是否有将士参与倒卖搪瓷装备之事,言语非常严厉,要求李信彻查此事并且让随军长史书写详细调查结果回报。 因此这几天李信也正在牙疼。 这件事查是没什么查的必要了,从上到下几乎所有的将士都有参与,不然也不会损失那么多的搪瓷装备,第一次还害怕朝廷察觉,只申请了两千套,但这批装备很快就配发下来,尝到甜头之后第二次申请了三千套,朝廷很快又拨付钱款打造送到两处军营,而到了去年冬天,已经毫无顾忌的两支大军的各级军官竟然狮子大开口申请了整整一万套,但自从奏书送走之后就有若泥牛入海没有了任何消息,左等右等之下等到的不是朝廷配发下来的装备,而是大将军蒙恬的斥责和调查命令。 虽然西域两支大军驻扎的位置山高皇帝远,即便是敦煌都距离陇西军营足有接近四千里,山高水长路况复杂来回一趟至少需要两个月时间,因此这份调查报告自然还可以拖上一两个月,但终究是无法长期拖下去,若是等到蒙恬派来的监军甚至是朝廷派来的御史,那最后的结局就不太好预测了,他这个主将都有可能罢官去爵押回咸阳受审。 因此这几日李信召集随军长史和一群中高级将领不断商讨这件事,但仍旧没有商量出来任何结果,李信还因此派遣心腹去数千里之外的江琥军营,商讨统一一下口风,到时候想办法给朝廷一个过得去的答复。 倒卖军需物资罪责固然非常严重,但所谓法不责众,这件事参与的人太多数量太庞大,若是有一个过得去的说法,再请大将军蒙恬帮忙遮掩,然后再去咸阳找一些实权卿侯帮忙开解,这件事最后还是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多就是受皇帝一番斥责而已。 至于说为了这点儿搪瓷装备害怕皇帝责罚想造反,估计哪个将领胆敢有胆说出口,估计当场就会被打出屎来。 哪怕所有人犯的都是死罪,眼下也都只能想办法减轻罪责,如今的大秦,造反只有死路一条,哪怕跑到天涯海角最后都会被清河侯用太乙神雷活活轰成渣。 但今天,突然传来姑师王被盘踞在天山北麓荒漠边缘的月氏人杀死并且洗劫了城池的消息,让郁闷的李信在一番思量之后感觉到化解倒卖搪瓷装备的事情有了转机。 姑师是臣服于大秦的一个西域藩属国,在西域也算得上是很强的一股势力,控制着天山南北交界处一片最为丰饶的盆地区域,是西域最重要的粮食产区,也是两支大秦军队主要的粮食提供国,而且地理位置也非常重要,扼住了大漠之北通往龟兹和疏勒的道路,同时也将天山北麓荒漠地带的草原部落挡住,称得上是西域北方的屏障,同时其强大的国力也保证了西域诸国的安全。 姑师王李信也非常熟悉,而且关系还算得上非常不错,李信经常借巡逻之名去姑师王城和姑师王下棋谈心喝酒把妹,因为姑师不仅有大量能歌善舞的美女,这里还是盛产中原都没有的大葡萄,成熟之后汁多鲜美,当地人还会把葡萄制成葡萄干,然后配合马奶一起发酵制作成为一种非常美味的奶干,味道非常鲜美,最最重要的是,姑师如今有几个从中原来的酒商,利用天山融化的高山雪水和葡萄一起酿造出来的葡萄美酒,果香浓郁味道甘冽无比,比之中原的葡萄美酒还要甘醇许多,口感十足,这种酒是李信的最爱,每次去了都要喝的酩酊大醉才肯罢休。 但没想到实力强大的姑师人一夜之间被以前被撵的像野狗一样东躲西逃的图南王打败了不说,连姑师王也因为轻敌中了南图王的诡计殒命,连带着王城都被洗劫了。 姑师被攻击,国王被杀,王城被抢,作为宗主国派驻西域镇守的大将,李信有随机应变的授权,因此李信很快就把驻守敦煌的中高层将领和随军长史、幕僚等都召集起来商讨对策,将领们自然一个个兴奋的擦拳磨掌嚷嚷着要去干图南王的屁股,毕竟两年多没爽过了,这次一定要好好爽个够,而长史和幕僚则表示姑师虽然臣服于大秦,但在姑师没有请求出兵之前最好还是按兵不动,不然师出无名。 吵吵嚷嚷之中守关的将士来报,姑师丞相亲自来到敦煌大营。 而听完姑师丞相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求和诉说之后,李信很快做出了决定,要干一票大的。 很快传令的兵卒手持令箭四面而出,分别去凉国、伊吾、焉耆、楼兰等国调集仆从军开始往姑师集结,同时命令军营整理装备随时准备出发。 姑师丞相除开请求李信派出大军围剿图南王和冒顿为姑师国王报仇,同时请求上书大秦始皇帝,希望册封姑师国最小的王子为新姑师王。 谁当新姑师王李信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屁大点儿国家全部加起来也就和大秦一个县的人口差不多,不过李信感兴趣的是那匹挑起这场伤亡数万人战争的罪魁祸首……那匹大宛宝马。 大宛宝马几个月前李信见过,当初大宛使臣和商队出使大秦,经过关隘之时特地在还到军营拜访过李信,那十匹大宛宝马也在军营引起过巨大的轰动,让无数将士馋涎欲滴。 而且李信一时兴起,还专门把自己的坐骑和军营中最好的几匹战马都找来,与这些大宛马进行过一场比赛,结果大宛马完胜,而且胜的让李信等一群将领心服口服,因为这些大宛马数千里跨越雪山高原和荒漠而来吃喝照料都不太好,皮毛都有些干枯发涩,但在比试中大秦战马完全只能跟在屁股后面吃灰,连续奔袭二十里之后,大秦战马已经落后足有三里,而且体力也完全无法相提并论,当初李信就哈喇子流了一地,本想买下一匹,结果一问价格,至少都要五百两金子,而且这还是针对他这个大将军的友情价,李信虽然不穷,但面对这个价格也还是差点儿尿裤子,而且使团带这些马是要送去咸阳让始皇帝过目的,因此李信也不敢强行扣押,只好热情挽留大宛使臣和商队在军营盘亘了足足半个月,每天好吃好喝的照顾,还提供精料帮忙喂养,然后每天骑着过过瘾,半个月之后大宛商队离开,李信顿时像失了魂一般闷闷不乐了个把月,出门嫖小娘子都没兴趣。 但今天,他在弄清楚这场战争的缘由之后,决定立刻出兵,除开为藩属国撑腰之外,还要把那匹千金难买的大宛宝马抢回来。 第1198章 追杀 图南王设计干掉了姑师国王,洗劫了姑师王城之后抢了上万的人口和数万头牛马羊驼之后往荒漠深处退避,他也知道这次肯定是捅了马蜂窝,不光附近的西域诸国不会善罢甘休,而且驻扎在敦煌的大秦军队也必然会出兵,因此很快便销声匿迹。 很快十天过去,在李信的召唤大法施展出来之后,月氏、乌孙、伊吾、楼兰、焉耆、姑师等国很快召集起来总数超过四万战士,而李信除开写信把这件事详细呈报远在陇西大营的蒙恬之外,只留下副将带领两千兵卒分别镇守玉门和阳关,启大军八千,战马两万匹,携带足够一个月的粮食和给养正式出兵去绞杀图南王。 五万大军分成五路,分别打着大秦、凉国以及诸藩属国的旗帜,浩浩荡荡沿着天山北麓的高山草甸和荒漠边缘直奔月氏人盘踞的场所,但到达之后才发现图南王早已带着部族往西迁徙而去。 “呵呵,跑,本侯看你能跑哪儿去,斥候出五十里探查,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这次一定要将图南王和冒顿彻底干掉!”李信看着空空荡荡的月氏王庭,根本就没有做任何停留便命令大军继续前进。 图南王盘踞在天山北麓荒漠之中的事李信早已知晓,只不过这些人都是游牧民族,和当初的匈奴一个尿性,一打就散,一退便聚,而且如今双方都有马镫马鞍这种便于长途骑行的装备,战马质量也都不相上下,因此大秦军队唯一的优势就只剩下了坚固的皮甲和锋利的武器,但在这种冷兵器时代,你追不上敌人卵用都没有,因此以前有过几次小规模的冲突之后,图南王便退却龟缩在天山以北的荒漠边缘,几乎不怎么来骚扰西域诸国,因此李信也懒得去招惹这条癞皮狗。 没想到养着养着,这条狗竟然养大了,如今已经成为了一支部族人口超过十万人,士兵接近三万人的超级黑社会团伙,袭击杀死了姑师王不说,还明目张胆的洗劫了姑师王城,劫走牲畜人口无数之外,光是姑师王宝库中存储的黄金玉石和珍贵珠宝皮货都价值不菲,姑师丞相言说光是黄金就有三千余斤。 三千多斤黄金啊,价值将近两千万钱,即便是卖大宛宝马也能卖一大群了,可惜的是这笔钱竟然被图南王那个王八蛋抢去了,这真的算是养虎为患得不偿失了。 这次追击李信准备充足,而且对数万的仆从军都给足了诱惑,凡是抢到的物品,无论财货或者人口牛马羊驼,一律只需要上交一半,其余的归各部族。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这条重赏的驱动下,数万仆从军从首领到普通战士,一个个早都急红眼憋足了浑身的力气,每天嗷嗷叫着四面出击搜寻图南王的踪迹,何况野外虽然情况复杂,荒漠气候也多变,十万余人的人口迁徙速度并不快,留下的痕迹也非常明显,沿途到处都是牲畜粪便和踩踏的印记以及丢弃在荒野中刚刚产崽的牛马羊驼等牲畜,十天之后,在疯狂的追赶下一路仆从军终于追上了图南王断后的一支部族,等李信接到消息指挥大军赶上去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这支只有不到三千人的断后部族本来是以前就在此地生活的土著,在面对杀气腾腾而来的西域军队,不到半个时辰便被冲杀的稀里哗啦,死伤数百人之后全部投降,这也让战胜的仆从军缴获了上万头牛羊马匹和皮货财物。 这次的胜利虽然不大,但却更加激起了五万大军的斗志,接下来的几天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在荒漠中大面积追逐搜捕,终于在距离姑师王城西两千里之外的一条大河附近追上了图南王西迁徙的部族。 敌人见面分外眼红,此次携大秦精骑的威势而来,加上还有西域诸国大军的协助,姑师丞相亲自指挥自己王国的大军首先发动了对图南王的攻击,而李信按住大秦精锐押后,命令月氏、乌孙、伊吾、焉耆、楼兰数万大军同时对月氏人发动潮水般的进攻。 图南王怎么也没想到这次自己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了,大秦爸爸终究还是爸爸,不仅在兵法谋略上要比他强,对于战机的把握也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当初得知夜袭干掉了姑师王之后,图南王就感觉祸有些闯大了,于是听从了冒顿和一群部族首领的蛊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抢劫了姑师王城,狠狠大捞一笔之后,回去之后很快就带着部族往西迁徙。 虽然他对西方不熟悉,但从征服的几个部族口中得知,沿着雪山之间的荒漠和草原继续往西,还有一个人口约莫七八万的大部族,名叫呼揭,同样是游牧部族,如果能将其征服,这样大月氏的实力几乎能增强一倍。 图南王本想借此次机会刚掉呼揭,这样就能彻底掌控这片广袤的荒漠和草原,这样即便是大秦动用大军前来追捕,他们也进可攻退可守,在如此广袤的环境当中,大秦在实力上并不占太多优势。 不过因为如今刚刚开春,大量牲畜开始产崽,加上男女老幼携带着所有的家当,还要驱赶上百万头的牲畜迁徙,迁徙速度非常缓慢,一日行进不过数十上百里,走走停停,大半个月行进两千里到达与呼揭交界的地方,不过被一条开春后开始暴涨的大河阻住了去路。 此时,大秦和西域五万大军杀到之时,图南王的部族正在选择浅滩处渡河。 而李信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半渡而击的机会。 除开大秦劲卒押后之外,四万余西域仆从军全都如同一群疯狂的红眼病一样扑向河岸边混乱不堪的大月氏人。 而图南王此时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除开和休密王冒顿等首领率领部族战士迎敌之外,就是拼命让族人携带财货和驱赶牲畜尽快渡河。 双方接近七万人在湍流奔腾的大河岸边厮杀,范围波及近十余里的河滩。 凌厉的箭矢如同飞蝗一般在阳光下撕裂空气,双方都有大量的战士在惨叫中坠马,然后又被奔腾的马蹄踩踏成肉泥,数万月氏人扶老携幼驱赶着驮满家当的牛马羊驼前赴后继趟过冰寒刺骨的大河,只求在自己的战士还能够抵挡之前过河逃命。 箭矢,长枪,棍棒,数万战士,超过十万匹战马,上百万头牲畜,河滩上密密麻麻都是哭喊叫嚷的人群,无数牲畜货物和妇孺在湍急的河水中被冲走,厮杀惨叫哭喊之声喧嚣震天,震动方圆数百里的范围。 图南王已经悔不当初,不该为了一匹马去招惹姑师人,更不该洗劫姑师王城。 如若仅仅只是和姑师王刚了一仗,即便是姑师王身死,这件事也不会惹起李信的愤怒和西域人同仇敌忾的决心,最多就是和姑师成为死敌而已,但正是他听从冒顿等人的建议洗劫了姑师王城,让大秦必然要为藩属国讨个说法,而且现世报来的很快,他虽然带领族人提前十天转场迁徙,但仍旧不如轻装简从而来的大秦军队快,二十天时间就被追上了。 而这场战斗如果他不能顶住的话,这几年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一点儿家当就要再次化作乌有。 面对大秦和西域诸国数万大军的攻击,图南王知道想要获胜已经基本上没有太大机会,只能坚守到族人全部渡河,而且他也打定主意,一旦渡河成功之后,再也不回来了,听闻西方世界更加广阔,他没有必要再活在大秦铁蹄的阴影之下。 大战瞬间就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双方都没有丝毫的退缩和示弱,杀死这些月氏人,就能抢到大量的牲口和奴隶财货,而只有顶住西域诸国的进攻,月氏人才能保住自己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一点儿家底。 坠马、惨叫,残肢断臂,鲜血喷溅,痛苦哀嚎,数万人来回冲杀,鲜花盛开的草地被践踏成为泥浆,鲜血混杂泥泞,整个河滩宛若修罗场。 对于这些西域诸国来说,他们几乎从未经历过如此大场面的战争。 但对于李信和秦军来说,这区区不到十万人的战斗仅仅只是司空见惯的规模而已。 八千秦军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动静。 李信带领几个随从站在距离战场两里外的一处小山坡上,手持单筒望远镜不停的张望四周和河对岸。 数万大军混战,十余万人渡河,连带还有百万头的牲畜,人吼马嘶之声响彻方圆数百里,平日游荡的野马野牛和狼群全都仓皇奔逃,这个情形不可能不引起附近部落的注意,而在李信的观察中,也的确看到河对岸十里开外有数十甚至数百骑马的猎手远远观察,但却并不敢靠近。 双方一场大战从中午一直厮杀到太阳落山,河滩上到处都是倒闭的战马和死伤的双方战士,但因为河水太过湍急,即便是寻找了最浅的位置,渡河依然非常困难,大量的牲畜和族人被冰寒的河水卷走,因此足足半天时间过去,月氏十万人也只不过渡过一半,剩下老弱病残和大量羊群幼崽都无法过河,全都聚集在混战的河边哭嚎呐喊,而度过河在对岸的家人和族人也不断嘶吼叫嚷,整个河滩弥漫着一股凄惨无比的悲凉气息。 第1199章 虽远必诛 “李将军,天色已晚,让儿郎们出击吧!” “是啊,再不出击这些人都要跑完了!” “西域这些胡蛮平日看着挺能的,怎么一上战场都怂成这样,四万人打三万人半天时间都没搞定!” 夕阳下,一群顶着烈日吹着河风看了半天的部将都围在李信旁边不断讨论和请战。 眼前的情形很清楚,西域诸国有四万余人,图南王手下乱七八糟十余个部族战士加起来也有三万余人,虽然看似不如西域诸国强大,但却是为了生存背水一战,若是退败则十万族人都会沦为西域诸国的奴隶,因此都十分的拼命,半天厮杀下来十余里长的河滩血流成河哀鸿遍野,月氏人固然损失惨重,西域诸国也并不轻松,伤亡七八千人,而看着月氏人渡河越来越多,西域诸国的大军越发焦急,战斗也越发的凶狠起来,连续追踪大半个月时间,要是最后让月氏人跑了,那才是最让人不能接受的结局。 “鼓号,大军掩杀~” 看着夕阳逐渐坠落下去,天色也瞬即暗淡下来,李信终于发出了攻击命令。 “杀~~” 伴随着低沉的牛角号声呜呜吹响,几面牛皮大鼓也被司令的兵卒擂响,伴随着几面飘扬的令旗挥落下来,早已等的焦躁不安的秦军将领全都摘下挂在马鞍旁边的长枪大刀大声咆哮。 “杀~~~”八千同样早已按捺不住的秦军士兵也全都齐声嘶吼,抽出雪亮的马刀猛磕马腹,八千黑盔黑甲的大秦精锐如同一股黑色潮水往图南王的大军弥漫而去。 时隔三年之后,大秦将卒再次亮出了他们彪悍的本来面目,把趴在小娘子肚皮上使劲儿的力气都挖掘出来,要把眼前这群土鳖彻底刚成稀巴烂,然后带着大量的牛羊奴隶和战利品回去……继续嫖妓赌博。 此时无论是西域诸国的仆从军还是图南王手下的战士,半天的战斗之后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支持他们继续厮杀的原因都是为了一半还未渡过大河的月氏人和大量的牲畜财物。 而足足休息了半天的八千最凶猛的秦军加入战场,月氏人绷了足足半天的神经终于断了。 在与秦军接触的瞬间,本来就已精疲力尽的月氏人在如同虎狼一般的秦军冲击下,坚守了半天的阵型如同纸糊一般被瞬即被撕裂,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和在刀光剑影中腾空飞落的残肢断臂,一股股鲜血漫天飞溅。 “走~~”看着一触即溃的手下,图南王知道大势已去,继续坚持下去已经没有半分的希望,若是还不走必然会被秦军彻底碾杀殆尽。 “呜呜~~”随着几声凄厉的号角声响起,坚持的月氏战士瞬间如同沙堆一般垮塌崩溃,十余里长的阵型猛然松动,残留的两万余大军直接驱马渡河,如同潮水一般往对岸泅渡。 “杀~”看着月氏人败退逃走,西域诸国三万余大军此时也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的激动咆哮起来,挥舞着刀枪弓箭尾追砍杀,噗噗啦啦的箭矢射向河中,无数中箭的月氏战士惨叫着被冰冷的河水卷走,中箭的战马也哀鸣着在水中浮沉翻滚,鲜血染透清澈的河水,滚滚如潮水一般往下游冲去。 而还未渡河的妇孺老幼看着弃他们而去的战士,全都跪在地上哀嚎痛哭,场面更加凄凉。 天色越发阴暗,伴随着哗哗湍流的河水和冰冷的河风吹拂,整个大河岸边慢慢安静下来。 十余里长的河岸边,横七竖八到处都是倒毙的战马和尸体,鲜血裹着泥浆沁入河水之中,整个河滩一片泥泞和血红,空气中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道 随着最后稀稀拉拉的几声惨叫之后,收尾的秦军全都驻马河边,看着河对岸影影绰绰慢慢离去的月氏人,全都默然不语,数万西域各国的仆从军开始收拾战场,将受伤的族人抬出来救治,将还未死绝的月氏人割断喉咙,将还未渡河的数万月氏族人和数十万头牲畜全都圈禁起来,并且开始宰杀牛羊生火烤肉。 围着一堆篝火,李信和西域诸部的首领聚在一起吃肉休息。 “李将军,为何我们不渡河追击!”一场大战固然战利品丰厚,但怀有深仇大恨而来的姑师丞相却非常不满足。 “此处地形不熟,加之天色已晚,何况方才你们与月氏人战斗之时,河对岸出现了几支来历不明的部族,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我,贸然渡河追击后果难测,因此不宜妄动!”李信操着一口流利的胡语解释。 “对面的部族必然是呼揭人无疑,图南王这样贸然进入他们的领地,恐怕也不容易全身而退!”伊吾的将领幸灾乐祸的开口。 “也并不一定是呼揭,据前几天得到的消息,这条大河往西还有一个巨大的部族叫做康居,实力比大宛还要强大,人口数十万,战斗力强大无比,若是贸然渡河追击引起康居人的不满,稀里糊涂大战一场白白损失将士不说,图南王也必然乘机逃脱,对我们来说得不偿失……”李信摇头。 “不错,这里继续往西就会绕过高寒的雪山荒原直达康居,西方人生地不熟,还是勿要贸然追击比较好,何况图南王此次也损失惨重,丢失一半人口牲畜不说,战马也损失上万匹,此战之后一定再也不敢回来了!”焉耆的首领赶紧点头附和李信的说法。 “须浑丞相勿要叹息,此次我等帮你姑师复仇,也损失了不少战士,这里已经距离家乡很远,战士们已经不想继续追击了,这次的战利品李将军收走一半,剩余的我们该如何分配?” 此时战斗结束,一场大战虽然胜利,但损伤也不少,征召前来的诸国仆从军或多或少手损伤了千人以上,姑师军队损伤最大,一万余人拼杀下来死伤四千余人,但战果也算辉煌,斩杀俘虏月氏几个部族上万人,何况还得到了大量的奴隶和牲畜财物,足够把被图南王洗劫王城抢去的东西补回来了。 一群首领聚在一起很快就把战利品和奴隶商议瓜分完毕,然后就各自返回自己的部族休息,李信吃饱喝足和几个将领坐在河岸边,看着天幕上的漫天繁星和远远近近传来的野狼嘶吼,也开始讨论这次战利品的分配。 其实今天真的要彻底干掉图南王也并不是不行。 但对于李信来说没有必要如此冒险,也没必要拿大秦将士的命来和图南王血拼。 五万人打三万人,有胜算但却并非一边倒的压制,何况战场事态瞬息万变胜负本就难以预料,而且还要面对敌方孤注一掷的反击,因此李信从开始看清月氏人所面临的困境开始,就没打算安排秦军参与混战,这数千大秦将士远离故土来西域镇守数年,作为执掌军营的大将军,手下这些儿郎能一个不死那便是最好的,何况这场战争和大秦屁关系没有,是姑师王自己太弱鸡了。 他出兵的目的只有两个,一是表现宗主国的姿态必须要出面,第二就是那匹马。 至于西域诸国战士的死活他从来都没放在心上,死的越多实际上西域便越安全。 秦军最后发动进攻成为压垮月氏人的最后一根稻草,月氏人崩溃渡河逃跑,秦军的伤亡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只有两个士兵被流矢射中身亡,总共受伤的人数不到五十人,但斩杀的月氏战士超过三千。 图南王坚持了半天,但瞬息就被秦军冲垮。 不过虽然是一场绝对的大胜,但让李信不爽的是那匹大宛宝马还是没弄到手,被图南王骑着逃跑了。 第二天一早,李信安排数百斥候渡河尾随打探图南王的去向,到傍晚斥候逐渐返回报告,图南王已经带着数万族人和数十万头牲畜往西南而去,并未与附近的部落发生冲突。 “让所有人收拾行李物品,明日拔营返回!” 得知这个情况之后李信根本没有了渡河追击的任何打算,而是直接命令准备收摊儿回家。 这次的目的已经完全达到,他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任务,那就是借这次大胜将私卖搪瓷装备的事情搞定。 第三天,除开留下一支两千人的当地土著在大河附近牧守之外,数万大军押解大月氏降卒和被俘的部众牛羊财货启行返回西域,一路人仰马嘶呵斥哭嚎之声回荡在雪山荒漠之间,队伍浩浩荡荡绵延数十里往东南蜿蜒迤逦而去。 宁静的大河继续流淌,无数秃鹰和食肉的野鸟在天空盘旋,时而俯冲下来,从河滩上叼起一截残肢断臂,远远的荒漠和山岭之中,到处传来野狼和野兽的嘶吼和咆哮,被吹风吹散到数十里的血性气息刺激的狂躁无比。 被斩杀的万余月氏战士的头颅全都被西域诸国的仆从军割下来砌成一道城墙的样式,矗立在距离河滩两里开外的山坡之上,同时还用巨石堆起来一座烽火台,投入柴草和狼粪点燃,带着浓烈气息的青色烟柱在晴朗而清澈的天幕下腾空而起数百丈,向方圆数百里昭示着这里发生过的一切。 烽火台旁边,还立着一块巨石,重有数万斤,巨石一面被用刀斧砍劈平整,上面用小篆刻着一个巨大的秦字,下面还有随军而来的幕僚篆刻有详细的铭文。 “始皇帝三十五年春二月,秦狄道侯李信,帅八千儿郎与伊吾楼兰姑师诸部四万余众,逐月氏叛众与此……凡日月所照皆为秦土,江河所至皆为秦臣,以此河为界,犯我大秦者,虽远必诛!” 所有的字上都涂抹上了月氏人的鲜血,看起来霸气而狰狞。 第1200章 不上档次 …… 三月初的咸阳,春色盎然草木葱茏,已隐隐有了了几分初夏的气息。 随着天气日渐暖和,咸阳城内的大街小巷,城外的河滩和河滨公园,渭河南岸的蹴鞠商业广场四周,到处都可以看到裙裾飞扬花枝招展的小妇人和小娘子。 这个春天一如往年,但却又明显不一样,那就是这座巨大的城池看起来越发的热闹和活跃,大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身穿各种不同服饰,来自全国各地和诸侯藩属国的旅客和商贾比平日多出来了无数倍,而渭河两岸的物流仓库和城南城东两座城门之外的码头上,各种货物早已堆积如山。 还有七天就是上巳节,而上巳节过后,大秦第一届大宗商品交易会即将拉开序幕,这些商贾和游客都是冲着交易会而来。 而针对这个商品交易大会,已经连续举办过几次大集的朝廷早已能够轻松应对,提前一个月便开始筹备,在组委会的安排下一切都井井有条,提前在蹴鞠广场上搭建了五百多个简易木棚,为所有报名参展的商贾提供摆放展品和休息的地方,同样也不至于像以前那样遇到下雨就陷入混乱之中。 组委会贴心的安排让所有前来报名参展的商人都非常感激,而这些展棚也很快就预定一空。 与去年的春市大集不一样,因为今年参展的都是全国有实力的大商人,货物主要是展览并不直接销售,因此今年陈旭还安排将蹴鞠场也设为一个展厅,将一些高端精品类的商品放在蹴鞠场内展览,照样搭建了两排展棚,总共有二十个名额,主要提供给瓷器、玻璃、搪瓷、丝绸、茶叶、酒水、兵器、毛毯、高档皮货,高档马具、宝石美玉等等行业的领头企业,并且陈旭还专门为清河商场拿下最大的一个站台,今年主打的产品就是香水和香皂,而为了提高知名度,陈旭已经提前在印刷厂印刷了三千份三色套印的带图传单,到时候会在交易会场内外散发。 实际上在二月底,这场春季大众商品交易会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全部就绪。 除开这场让朝廷和全国商贾万众瞩目的商业盛会之外,实际上还有另一件事更加让人关注,不过关注的人群不一样,全都是读书识字的学子和百家门徒。 评选百家大贤的选票结果经过两百多位名士组成的评审小组进行分组统计之后,结果已经出来,总计发行十万张选票,回收超过七万张,数量远远超过了陈旭的预测,足见大秦的各界人士和百家门徒对这次评选的确非常认真而且踊跃,参与度非常高。 统计选票的过程陈旭全程都未参与,因为他并不感兴趣,评选百家大贤以诸子之名修建雕像放在图书馆门前供世人瞻仰参拜的目的就是汇聚天下士族之心,这件事从民间捐款、选票的回收还有民间的讨论就看得出来,收心之举已经成功,因此排名顺序对陈旭来说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 虽然排名对陈旭没有意义,但当他在书房研究那一箱被烧毁的三坟古易,陈平兴冲冲拿着统计结果来给他观看的时候,看到排在第一的门派名字和大贤者的名字的时候,陈旭的嘴巴张的大大的,手中的放大镜当啷一声掉在水泥地板上摔成了粉碎。 “有没有搞错!”陈旭再三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之后,使劲儿把自己的下巴托上去满脸呆滞的问。 “侯爷,绝对没错,这就是根据选票统计出来的最终结果,两百多位各派名士参与,评委会十位德高望重的当朝大贤亲自查对了汇总的选票,一致承认这是绝对有效的结果!”陈平斩钉截铁的点头表示没问题。 “不行,这个绝对不行,我反对,怎么会是这个结果……”陈旭瞬间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 “侯爷,这评选方法是您想出来的,评审委员会也是您承认的,选票也都真实有效,您必须得承认这个结果啊,如果您不承认的话,这次耗费足足半年时间的评选就彻底没有了任何意义,而如果换一个排序,不光评审委员会不会承认,天下参与投票的百家门徒和士子也都不会承认,那这个活动就全部白费力气了……”陈平激动的大声嚷嚷。 “不行就是不行,怎么能把我排在第一,而且还整出来一个科学派,我什么时候组建过这个学派了,而且还有八千多票,我认识的人都没这么多,一个门徒都没有,明显是假的……”陈旭打断陈平的话。 “侯爷您勿要推辞,投票怎么可能作假,这每一张票都有投票人的姓名籍贯住址,随便拿一张出来都能找到投票之人,此事要能作假,平把这张统计表吃下去……”陈平也急了,语无伦次的抓住陈旭的胳膊不放。 “那你吃下去好了!”陈旭翻白眼儿。 “侯爷!”陈平哭笑不得的一屁股坐下来,“这选票和统计绝对没有任何问题,您不是不知道,自从您筹备皇家科学院开始,如今科学院系统官吏匠工就数千人,这还不算那些帮工和学徒,若是加上工学院农学院还有卫生院的学生和教习,您最直接的信徒就有上万人,全国四十余郡千余县,天下几乎所有农工匠吏和医士都对您膜拜敬服,您开创的科学派就是天下第一大学派,就连统计选票的所有名士和评审委员会都认为您当选第一实至名归……” “我不管,反正我不能当第一,我还没死,还有我恐高,站在第一层会头晕……” 陈旭再次把统计表看了一眼,看着百家大贤排第一的人物,赫然写着科学派创始人,太乙仙尊弟子清河侯陈旭,后面还跟着一个八千三百二十七票的得票数量,瞬间脸皮抽抽着停不下来。 这个评选结果,打死他也没有想到。 因此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以为陈平在跟他开玩笑。 “侯爷勿要胡搅蛮缠!雕像而已,又不是把您放在最顶层,怎会头晕!”陈平说话之时脸色五花八门看起来很喜庆的样子 “反正就是不行,还有,就算是雕像,那底座上是不是要刻一个名字叫我陈子!” “然!”陈平点头。 然你大爷,陈旭把头快摇掉了,“不行,绝对不行,陈子这个名字太难听,我不喜欢!” 陈平呆了几秒开口劝说:“陈子没啥不好啊,我做梦都想别人以后称呼我为陈子,可惜平学识浅薄无法开宗立派……” “既然你这么喜欢,要不把你的雕像竖在最高处!”陈旭郁闷的开口。 “侯爷……”陈平差点儿就哭了,沉默了半分钟之后站起来整理衣服和头冠,然后拿起统计表脸色严肃认真的说:“您拒绝也没用,这是全国投票选出来,当初您说这是最为民主公平的方式,不光可以堵塞天下悠悠众口,还可以平息百家门徒之间的吵嚷和争斗,这个结果即便是皇帝也无法反驳,何况此事和您无关,这是报馆和文学院的事情,平今日来只是告诉侯爷这个统计和评选结果,您知道就行了,平告辞!” “欸,等等等等……”陈旭一把抓住陈平的胳膊。 陈平目不斜视脸色平静而倔强,两人互相瞪着大眼珠子十秒钟。 “罢罢,算你赢了!”陈旭最后不得不妥协,因为他看得出来,陈平绝对不会在这件事上让步。 也就是以后图书馆最高层,第一个雕像就是他,科学派创始人,而且还会被世人敬仰,亲切的呼为陈子。 陈子……橙子……特么的怎么不叫柚子呢! 陈旭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姓太low太不上档次,一点儿不朗朗上口,你看老子的称呼多牛逼。 陈平离去之后,陈旭独自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看着碎了一地的放大镜嘀咕。 不过……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把自己的雕像放在最高处,力压老子孔子墨子等华夏大贤一头显然太装逼了,而且和自己一贯寻求的低调做人有冲突,虽然眼下名声早已如日中天低调不了,但这种事还是尽量低调一点儿比较好,免得遭雷劈。 为了保证百家门徒的宁静,同时也为了绝对的公平,陈旭叮嘱统计的结果一律不准提前透露,陈平等人也严格遵照执行,评选小组前后一个多月的封闭忙碌,最后评审委员会数次核对选票才最终确定名单没有丝毫错误。 而百家大贤评选出来,自然要公布出来,这都是以前早已定好的章程,因此陈平在把统计的投票结果拿给陈旭过目之后,大秦都市报连夜排版印刷一期专刊,公布这件让天下文士和百家门徒共同参与和期待了足足半年的文化盛事。 评选出来的结果不光会登载于报纸专刊之上,报馆门前街道上,也会用巨大的海报将评选出来的一百位人物的学派姓名都张贴出来供人观看。 第1201章 诸子排名 第二天一早,早已获知消息躁动了一夜之后的士子和百家门徒天还没亮都起来到各处书刊报亭排队等待报纸上市,还有许多消息灵通人士揉着眼屎顶着俩黑眼圈直奔报馆,等待报馆第一时间把海报张贴出来。 报纸一般要等到寅时中才能运送进城,等开始售卖最早也要等到寅时末,但报馆张贴海报必然更早。 果然,等皇宫寅时中的钟声传出,咸阳城四门大开之时,报馆的工作人员也迫不及待的打开了大门,很快就有负责宣传的管事带着帮工提着大桶的浆糊出来刷海报。 这些海报同样是连夜赶制出来的,全都是陈平等人用粗大的毛笔书写,一共十张,每张十位大贤的学派和名字。 “让让……诸位让出空地来,不然某今天就不贴了……” 管事大声呵斥围堵在报馆门口的数百人,一群匆匆赶来上班的保安也开始将拥挤的人群往后驱赶,等宣传栏前面都空出来之后,管事才慢条斯理的指挥帮工开始张贴海报。 “曹管事,您倒是快点儿啊,急死某了!”一个长相儒雅宽袖大袍的儒生急的跳脚。 “就是,曹管事赶快,我等不挤便是……” “快快,某感觉激动的快要炸了!” “你激动个蛋蛋,才三五个人的学派如何能够上榜,后面凉快去……” “瓜怂,竟敢羞辱我印章学派,拔剑……” “拔你娘子,也不看看这是何地,莫要闹事……” 印章学派的家伙还没把剑拔出来,就被一个身材魁梧身穿马甲的大汉一把捏住了胳膊。 吵吵嚷嚷中,两个帮工终于还是慢慢的仔细的把浆糊刷好,然后曹管事亲自动手,将第一张海报张贴出来。 “哗~~”看着第一张海报上的内容,围观者瞬间群情激动,许多人瞬间都失去了理智惊呼叫嚷。 这张海报,登载的便是最为期待最为令人激动、将会耸立在图书馆最上层排名前十的大贤者。 第一,科学派创始人陈旭,得票8327。 第二,道家大贤李耳,得票8219。 第三,儒家祖师孔丘,得票8063。 第四,法家大贤管仲,得票3610。 第五,纵横家始祖王诩,得票2714。 第六,墨家创始人墨翟,得票,2168。 第七,阴阳家创始人邹衍,得票1757。 第八,儒家大贤荀况,得票1675。 第九,贵虚学派列御寇,得票1126。 第十,道家大贤庄周,得票1059。 这是一个让所有人感觉既在情理之中又在猜测之外排名,特别是对于排在第一的陈旭,有人激动欢呼,有的人满脸懵逼,有的人怅然若失,更多的人是惊呼之后不住的点头,后知后觉如梦初醒一般表示认同。 对于前十的排名,道家其实是大获全胜,老子、列子、庄子尽皆上榜,通过这也看得出来,道家门徒虽然平日不显山露水,但在文士阶层和百家门徒中的地位相当稳固,其他学派都受到过道家的影响,尤其是陈旭把老子的道德真经当做镇馆之宝刻在了文学院之中后,如今民间对道学的推崇仅次于科学,拥有相当深厚的群众基础,而列子位列第九,其实也是蹭了陈旭仙家弟子的热度,虞无涯和水轻柔两位列子门徒随同陈旭这个仙家弟子一起现世,成为最为忠实的追随者,这也让平日并不显山露水的贵虚学派也跟着炒的火热起来,成为了所有人心目中的名门大派。 而这个排名,陈旭也还是比较认同的,当然,除开他自己之外,他决然没有想到自己会上榜,而且是头榜头名,这让他感觉有点儿像在做梦一般。 不过就像陈平所说,这个评选是绝对民主而公平的,十万张选票,七万余张有效选票,整理之后总共登记出来的名士达到五百余人,上到三皇五帝,下到如今的当代名士皆有,虽然大部分选票都是从当初专门整理的一百二十位名家大贤中选取,但显然这是一个思想极其自由和开放的时代,还有许多人填写了自己理想的人选,当然,这种选票大部分都只能提名而已,超出名单之外的名士人数虽然不少,但得票一般不会超过个位数,估计是郡县当地的名人,因为这其中许多人都没有听说过。 但无论提名了多少人,并不会影响最终的结果,百家门派都有各自庞大的影响力,大的学派自然还是会轻易崭露头角。 除开陈旭自己莫名其妙上榜之外,从头十名的榜单来看还是符合当下大秦的状态,甚至和后世流传的九流十家的排名大致相当,当然还是有区别,比如法家管子的地位被拔高到了第四名,这和如今大秦推行的法术治国的理念有很大的关系,而荀子的上榜同样也得益于陈旭对其礼法治国理念的推崇和宣扬,要不然不太可能进入前十,再比如曾经和儒家比肩的墨家竟然排在了第六名,明显对不起当世显学非儒即墨的名号,不过因为大秦奢制墨家,如今墨家分崩离析之后影响力早已名存实亡,墨家门徒全都隐姓埋名不再掺和三派的明争暗斗了,这个排名应当说还是相当不错,也证明墨家在民间的号召力和影响力依旧相当巨大。 “哈哈,儒家祖师孔子第三,得票超过八千,能与老子清河侯比肩,当世大派实至名归也,我等弟子不枉受师门这番教诲,实乃畅快至极,走,去曲园饮酒庆贺!” 方才那个宽袖大袍的儒生看完头榜之后就招呼同门师兄弟畅快的大笑着离去。 “孔兄说的是,首榜前十我儒家占两席,的确值得庆贺,同去……” 一群儒家门徒兴奋激动的勾肩搭背结伴而去,也不关心后面几张榜单的排名,而后面还有更多看不见的文士和百家门徒踮着脚尖拼命往前挤,拥挤撕扯打骂之声不绝于耳,一个个平日都彬彬有礼的文士,此时也全都没有礼貌,拥挤踩踏中时不时的响起入你娘子的亲切问候。 在曹管事和几个帮工的忙活下,很快剩余的几张榜单也都陆续张贴出来。 面对如此喧闹拥挤的混乱场面,几个站在前面的热心之人便开始大声的诵读榜单上的排名,而随着朗读,拥挤的人群慢慢也安静下来。 “第十一,农学大贤徐行……第十三,医家大贤扁鹊……第十五,兵家大贤孙武……第十八,商家大贤范蠡……第二十,儒家大贤孟轲……第二十三,法家大贤商鞅,第二十四,名家大贤惠施……” 而随着评选的名人和排名顺序以及得票数朗读之后,人群中时不时的响起一阵欢呼和质疑之声,但迅疾在更多人的呵斥之下声音低沉下去。 随着这些榜单早于报纸出现,榜单上的信息也很快随着百家门徒和好事者传播出去,于是更多没有等到报纸上市的人都从四面八方拥挤而来,数万人围堵在报馆门前的大街上,黑压压堵得水泄不通。 直到寅时末有人大吼报纸已经开卖之后,大量的人群这才开始疏散而去,堵了大半个时辰的大街才慢慢通畅起来。 “真不知道侯爷为何要安排提前不能透露,这么多人实在太吓人了!”一群坐着马车前来上差的报馆领导这才一个个擦着额头的虚汗催促马夫驱车进入报馆大门。 “不提前透露,只堵今日一时,若是提前透露,恐怕天天都会堵,你以为这些家伙平日很安静咩,一旦知道自己门派的老祖排名不满意,必然前来吵闹!” “丘兄说的是,的确如此,最近这一个月,某的耳朵都快被这些人问出老茧来了!” “为此事忙碌了半年时间,今日终于算是功德圆满,如今百家大贤排名已定,这些家伙也闹腾不起来了,此事想想,某还有若做梦一般,侯爷这投票选举之策,实在太过惊世骇俗和匪夷所思了!” 一群人下车后站在院子里面交谈,后面陆陆续续报馆的人都乘车骑马或者步行而来,院子里瞬间就热闹起来。 陈平进来的时候,发现丘乘付安等一群高层都没去工作,而是都聚在一起聊天打屁。 “你等还不干活儿,怎的如此清闲?”陈平同样顶着两个黑眼圈下车。 昨夜连夜排版专刊和准备榜单,一直忙碌到深夜才回家休息,而且同样也激动的半宿没睡着。 “陈秘书,您怎么来了,还不赶紧去上朝,等会儿陛下必然要问起榜单之事!”一群人都围上来拱手打招呼催促。 “还来得及,今日诸位莫要偷懒,侯爷说了,下几期报纸要把各地捐款者的名单陆续整理出来做成增刊随报纸发行……” “省的省的,您速去上朝,不然我等害怕朝堂之上会打起来!” “对,速去速去!” 丘乘付安等一群报馆的四品五品的官员将陈平推上车送出报馆。 第1202章 中华神碑 “当~~~” 伴随着寅时末的钟声响起,陆陆续续到达朝议大殿外的文武百官每人都捏着一份今天早上最新发行的大秦都市报专刊一边议论一边走进朝堂。 陈平站在最下面的台阶处与来往的官员一边拱手打招呼一边张望城西大街,直到所有官员都走进朝议大殿之后,看到一辆四驱豪华越野车驾驾疾驰而来,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咦,快要上朝了陈秘书怎还站在此处?”陈旭下车后惊奇的看着拱手等待的陈平,一边往朝堂走一边说。 “平是在等侯爷!”陈平赶紧跟在陈旭身边小声说。 “等我干甚子,你不知道本侯上朝很随意么?”陈旭笑着说。 “往日随意,今日侯爷必然要来,不然平恐怕应付不了陛下与满朝同僚的问责!”陈平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说。 “放心,何来问责一说,此事和你无关,走吧,陛下就要上朝了!” 朝议大殿之中文武百官早已正襟危坐等待,陈旭和陈平二人进入大殿刚刚在自己位置上坐下,随着卯时初刻的钟声响起,始皇帝一如既往准时从后殿出来,脸色平静威严,手中同样捏着一份报纸。 君臣一番见礼后落座,始皇帝眼神一扫大殿,略微在陈平和陈旭身上停留半秒钟之后开口:“历时半年时间,评选百家大贤者的活动已经结束,排名方才朕已经看到,诸位爱卿应该也已经看过,不知可有不同异议?” 朝堂之上一阵无比的安静,只听得见许多人翻看手中报纸的声音,足足十多秒之后才有一个监察省的官员站起来拱手说:“陛下,此次评选乃是天下诸生投票选举,两百位百家名士开箱统计选票,十位当世大贤监督评选,臣作为监督官全程参与,其中并无任何差错,因此臣以为即便是有异议,也不得改变任何排名和结果!” 监察省的官员坐下去之后,朝堂又恢复了安静,仍旧只能听见哗哗翻报纸的声音。 “陛下,此次投票评选从最初开始到昨日结束,臣作为报馆主官,保证一切都公正透明,因此这份榜单排名也无异议可言,还请陛下照准颁发下去,准许将这些大贤雕像安放在图书馆门前,以供世人瞻仰参拜!”陈平在片刻的犹豫之后站起来。 “陈秘书所言不错,人无信不立,既然百位大贤都是天下诸生评选出来,因此无论排名如何我等都只能认同,因此臣请陛下照准颁布,以安天下臣民之心!”博士仆射周青臣站起来附和。 “周仆射言之有理,臣等附议!”一群博士都站起来顶帖。 “既然诸位爱卿都无异义,此事就此议定,制作安放雕像之事交由左相安排!” 秦始皇一锤定音,陈平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确太过担心了,而满朝文武的官员都落在陈旭身上,一个个脸色古怪。 百家大贤者,清河侯陈旭排名第一,而评选之事从头到尾都是陈旭在安排,许多人都怀疑陈旭是想把自己的雕像放在最高处。 “这些百家大贤雕像高居图书馆之上,而此次评选三皇五帝皆不在列,即便是百家诸生满意,恐天下百姓也不得满意,不知左相将我华夏诸多帝王置于何地?”大殿的角落之中,一个几乎平日不发言的四品官员突然站起来开口。 朝堂之上一阵微微骚动,低声的讨论喧哗之声瞬息嗡嗡而起,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投过去。 宗正丞赵元。 冯去疾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捻须沉思。 蒙毅脸皮微微跳了一下很快恢复平静。 陈旭脸色平淡和煦的站起来,对着始皇帝拱手说:“陛下,臣之所以不把三皇五帝等放在读书馆门前,是因为这些帝王是我华夏文明的开拓者,不能仅仅以文化传承来形容其功,更不能以排名和顺序来形容其德,就如同陛下一般,一统华夏的功德足够光耀我华夏万世,岂能与百家诸派同论?” 陈旭转头看着宗正丞赵元,“此事本来我早已安排,不过因为想给陛下和诸位同僚以及天下一个惊喜,所以就一直没有透露出来!” “嗡~”朝堂之上又是一阵微微的骚动和议论,而且所有人看赵元的眼光都多了一丝玩味。 秦始皇微笑着点头,“朕本来也有此问,既然左相已经有安排那就最好,此事朕与诸位爱卿就静心等待左相的惊喜便是!” “唉,失策失策!”陈旭故意摇头叹息,然后拱手对始皇帝说:“陛下,既然赵宗正已经问起,臣再遮遮掩掩就不惊喜了,臣有一份策划图放在马车上,请允许取来陛下和诸位同僚一观,免得有人以为旭忘记了三皇五帝和陛下等华夏帝王的功德!” “如此也好,苏府令亲自去一趟,到少师的马车上把策划图取来!”秦始皇瞬间也被勾起了兴趣,让中车府令苏越亲自跑腿这种事,在以前的朝堂之上还从来没有发生过。 领旨之后的苏越赶紧走下九层台阶与陈旭询问几句之后一溜儿小跑就出了朝堂,十分钟之后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肩上扛着炮筒一样大的一卷白布。 陈旭接过白布之后吩咐两个谒者上前帮忙,将这卷图纸慢慢展开。 这是一幅以大礼堂为中心的群雕设计图,画在一张长两丈高五尺的巨幅白布上,采用的彩绘方式,不光绘画清晰逼真,而且颜色也赏心悦目充满了视觉冲击力。 因此当这张白布慢慢展开之时,不光坐的比较近的官员全都骚动着站起来观看,就连高坐在龙椅上的始皇帝也情不自禁的站起来,略带着几分激动直勾勾的看着白布上的图案。 金碧辉煌的礼堂,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绿树池塘小桥流水勾连的宽阔广场中央,有一座巨大的石台,石台中央一块高高矗立的石碑上铭刻着中华两个雄浑无比的红色大字,而在石碑下方一群神态各异的华夏帝王的人物形象,或坐或站或倾听交谈着,而最前方是一位身穿玄服头戴冠冕骑在一匹骏马背上的帝王,一手执鞭,一手遥指天际,脸色威严气势睥睨,有气吞日月之势。 这个骑马之人无论神态还是容貌都惟妙惟肖,与此时站在朝议大殿最高处的始皇帝一模一样,甚至气势仪容更加传神。 在左右两边的文武官员的惊呼和赞叹声中,整个朝堂立刻就开始混乱了,那些看不见的官员一个个心头如猫爪一般难受,也顾不得朝堂规矩开始下座位挤过来观看,很快整个朝堂之上就没有威严的气氛,数百人都挤到这块巨大的图纸前面指指点点的开始讨论观看,特别是对于始皇帝的形象,每个人都赞不绝口,一致认为这幅群雕图展示了大秦无比强盛的气势。 “左相,这石碑上中华二字何意?”站在旁边的吏部令杨竹疑惑的问。 “中,中国也,华,华夏也,中华,寓意我大秦乃是华夏诸族和诸侯邦国之中心,是华夏根基所在!”陈旭解释。 “不错不错,寓意深远,我大秦当得起中华之称呼,比之中国和华夏更加切确!”一群官员皆都捻须赞不绝口。 “看比例,这块石碑怕不是有十丈高?”工部令宰纮用手不断的比划之后脸色惊异不定的问。 “不止,这方石碑叫做镇国神碑,连同台基高二十丈,比图书馆还要高出数丈,站在咸阳城外十余里都能看见,而这块神碑和华夏帝王群雕刚好处在这个太极八卦大阵的阳极阵眼之上,用帝王之力凝聚华夏气运,代表武功之力,而图书馆和百位大贤者的雕像镇压的是太极的阴极阵眼,代表的是文治之力,治理国家只有文治武功一起同施而治,才能铸就我华夏煌煌万世之威名……从太古三皇五帝不断开疆拓土鼎定华夏,历经夏商周三朝无数帝王励精图治,终有今日华夏之盛世繁荣,我们华夏世代传承,筑祭坛神庙以告慰神灵先祖,是为不忘本也,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因此这组帝王群雕像不光有三皇五帝,还有夏商周三朝开国君王,陛下振长策而御宇内,履至尊而制六合,华夏终于一统成就万世基业,这份功劳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因此策马前行,引领我华夏傲视天下威服四海……” 随着陈旭的解说,朝堂之上的喧哗之声慢慢安静下去,不光文武百官听的满脸认真,就连站在高处的秦始皇越听越喜欢,竟然亲自从台阶上走下来,站在陈旭旁边双眼盯着自己骑马执鞭的英武形象满意的一塌糊涂。 拍马屁这种事对于这些古人来说可能还有些藏藏掖掖的不习惯,他们还生活在君子坦荡荡的原始社会,他们习惯于用最直接的肢体动作和最简单的话语来表达自己的思想和意志。 但对于陈旭来说,不会拍马屁的属下绝对不是好属下。 拍马屁固然不是君子所为,但完全可以做到不小人,而且具有无与伦比的社会现实效果,既能够愉悦领导的身心健康,还能让许多事轻易得到解决。 第1203章 有钱自远方来 这幅巨大的帝王群雕设计图五个画师加上他自己还有胡宽两人,前后设计绘画几个月才完成。 而今天特意带来的目的自然也大概猜到可能会有人针对百家诸子的雕像提出异议。 在这个宣扬帝王至上的时代,任何人都不能凌驾于帝王之上,除开神灵,这些评选出来的百家大贤者固然是众望所归,但毕竟还是凡人,高高站立在图书馆门前的台阶上,一尊尊比皇宫和朝议大殿还高,这已经触犯了帝王的形象和威严。 陈旭早已准备好要制作这组帝王群雕像来提升大礼堂的逼格,而这组以中华之名定义的群雕像,也将彻底将大秦和三皇五帝与夏商周三朝的开国君王放在一起构成一个完整的继承链条,告诉世人无论谁执掌和统御华夏,华夏的完整性和继承性始终如一,这是一种文明传承上的认可。 始皇帝虽然雄才大略,将自己的功劳置于三皇五帝之上,但这也是他尊重华夏数千年传承的基本信念,在秦始皇看来,华夏就应该一体,而且还需要不断开疆拓土,这样才能不断超越前辈帝王成就无上至尊,如今始皇帝做到了前朝君王无法做到的成绩,陈旭自然也不介意使劲儿拍一下千古一帝的马屁,将他的雕像制作的最为威武,毕竟这是他的朝代,也是他应得的奖赏和鼓励。 作为开创华夏一统的帝王,用任何言语去拍马屁都是苍白无力的,当他已经拥有了天下一切的时候,当他在不断封赏为他开疆拓土功臣的时候,他所得又何其少,就算是正在修建的骊山帝陵,也不过是他对死亡的恐惧和心存的一份希冀而已。 而这个雕像,就是陈旭用自己的方法,用自己微不足道的能力对始皇帝这个千古帝王的奖赏,让他得到一些心理上的满足和安慰,让他真正看到自己被人尊重和万世景仰,让他真的能够和三皇五帝站在一起,体现超越时代的人格魅力。 人世间,没有人不虚荣。 但虚荣的人并非不伟大。 只是看你站在什么样的地位,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而已。 帝王的虚荣,就是超越前代的帝王,而始皇帝已经拥有了超越三皇五帝的功劳,至此铸就华夏一体的数千年传承,这份虚荣值得后世人敬仰和膜拜。 陈旭觉得自己这个马屁哪怕拍的所有人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也是他真的心甘情愿的做法,这是他对秦大大最真心的安慰和祝福。 帮你长生不老做不到,那我就让你在有生之年多高兴一下。 曾经的历史时空,秦始皇死的绝望而孤独。 但这个时代,陈旭决定不让他那么凄凉和无助。 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这个统御华夏的祖龙,这个身世扑朔迷离的大秦皇帝,其实在陈旭看来是孤独的,而且他的孤独无人可以理解。 就像陈旭一样,除开水轻柔之外,他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谈心的知己,即便是水轻柔,对他更多的也只是崇拜,根本就不知道他真实的身份,有些事陈旭自然也不能去说,而且也说不清楚。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但即便是始皇帝拥有天下一切,但他仍旧是孤独的,孤独到无人可以了解,只有在面对陈旭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到比较轻松开心。 这是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而普天之下,似乎也只有他们两个还有如此惺惺相惜的关心大秦的未来。 这满朝文武包括上卿蒙毅和右相冯去疾,他们从未想过大秦未来会怎样,华夏未来会怎样,他们的目光永远都只专注的看着自己的位置,做王的臣子,为家族,为权势和地位殚尽竭虑。 “爱卿如此厚待朕,让朕何以为报!” 始皇帝挽着陈旭的手,温柔的目光充满惊喜和激动,说出一句让整个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都心脏乱抖的话。 “陛下,此乃凝聚国运之术,陛下身为大秦皇帝,您作为华夏之主的任务还并没有完成,臣为陛下筑此雕像,也是提醒陛下还需继续努力,为实现真正的帝王之道坚持不懈,臣希望有一天,能够看到我们大秦的龙旗插遍四海八荒,华夏之名响彻寰宇,八方宾客来朝,万国君王来贺,此乃臣之心愿也!” “好好!”始皇帝紧紧握着陈旭的手连连点头,转身对冯去疾说:“这帝王群雕之事务必完成,一切钱粮开支冯相要安排财政署全力支持,大秦之国运,全系这镇国神碑,各府署衙不得推辞拖延,违令者朕定然重处!” “是,陛下!”冯去疾脸色平静的拱手,但低头之时脸皮却使劲儿抽搐了几下。 这一组雕像气势磅礴威严高耸,中华神碑更是高耸二十丈,光是建造用的玄武巨石都不知道要用多少,消耗的人力物力自然不计其数,修建事小,但这哗哗流淌的钱要从财政署拨付出去,冯去疾自然是心疼的抽筋。 “呵呵,冯相莫要心疼,这神碑和雕像不用财政署出一钱,不久之后即有人送钱财进京!”陈旭笑着安慰冯去疾。 陈旭此话一出口,四周又是一阵喧哗,冯去疾还没开口始皇帝就先开口了:“这组雕像巨大无比,必然比百家诸子的雕像加起来还要耗费钱粮,不知这钱何人负担的起?” “陛下放心,臣前几日接到南阳范氏家主范顒的书信,言说就在三月中旬会连同中原诸郡的商界领袖前来咸阳,并且商人也是百家之一,皆都信奉商家大贤范蠡,这次范蠡入选百家诸子的名单,排名在第十八位,因此商界共同筹资五百万钱赞助图书馆和京师大学、大礼堂的修建,这五百万钱用来修建镇国神碑和帝王群雕绰绰有余,所有陛下和冯相勿用担心!” “呼,如此便好,看来这群商贾还算仁义!”冯去疾长舒了一口气脸色瞬间轻松下来,顺便还把商人夸奖了一番。 “这样说来,为建百家诸子的雕像先后从民间筹措的资金总计已经超过一千六百万钱了!”财政署一个官员激动的说。 “不错,当初我便说这个诸子雕像计划一定会成功,眼下来看募集的资金已经远远超过了预期,因此整个图书馆工程是不会缺钱的,而且臣还可以告诉陛下一个更大的喜讯,马上还会有一大笔钱运送到京师!”陈旭笑着说。 “还有钱?”所有人都满头雾水,虽然都知道清河侯挣钱筹钱的手段层出不穷,但天下最富的商人都捐了五百万钱,不知道还有什么人能够捐出更多的钱财来。 “爱卿说的朕心里痒痒难耐,还是快快道来,到底何处还有大笔钱财运送来京师?”秦始皇看着云淡风轻的陈旭忍不住催促。 自从货币改革之后,钱这种东西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都不够用,如今大秦的钱币发行量远远跟不上国民经济的飞速发展,成为了制约商业和经济发展的一个瓶颈。 而这个时代的钱非金既铜,全都是高价值的实物货币,虽然被陈旭用取巧的方式扩大币值化解了部分矛盾,又用存单和兑票解决了流通问题,但市面流通的货币的总量还是和铸造的钱币等值,并不曾多发一钱的兑票出来,当初新建东方道超发的两亿兑票还没来得及被华夏钱庄收回便都被经济的快速发展消化掉了,也就是说华夏钱庄在东方道的修建上白赚了两个亿,而朝廷也从未过问过,主要是不懂这种神操作,或者即便是知道了也会当做不知道,利用华夏钱庄撬动的一条东方道让大秦的商业不知道繁华了多少倍,这笔钱,始皇帝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陈旭拿去当零花钱。 因此钱在任何时候都一个令人兴奋而又敏感的话题,朝堂大大小小的事情最后都会归结到钱上,哪怕是监察御史下乡,也还要每日领取二十钱的生活费,你要让他背半石粮食或者两匹麻布下乡,估计监察省和各地的监御史署衙的御史全都跑光了。 而作为所有男人都爱好的逛园子这种风雅的活动,钱更是胆和肾,就算你拉着一车布匹去包房都极有可能会被人赶出来。 因此货币改革之后的好处显而易见,那就是方便,而坏处更加明显,那就是都没钱,或者说是挣的钱不够花。 “陛下可曾记得臣说过打造大海船安排人去东瀛之事?” “自然记得!”秦始皇点头。 “今岁入冬之时,两年多前去往瀛洲的船队带回来一封书信,言说开春便会返回中原,而且还会带回来两万斤白银和数万斤硫磺等中原稀缺之物,我大秦虽以铜钱为主,但金银也是朝廷和民间都认同的流通之物,一直都在当货币使用,只不过因为太过稀缺而不得不大量使用铜币,臣以为,等这批白银运送回来之后,便交由少府铸币署,将其铸造成为银币进行流通,这样就可以大大增加民间的货币供应,同时也会大大缓解市面上钱币不够的窘境……” “一两白银眼下价值一百钱,两万斤白银……嘶~”旁边一个官员屈指一算顿时猛吸了一口凉气,双眼瞪的溜圆惊呼,“总价值竟然达到三千二百万钱~” “哗~”本来面面相觑的文武百官瞬间一阵哗然,同时还有许多人眼中都露出激动甚至贪婪的光芒。 第1204章 太乙神火炮 “没想到瀛洲竟然还盛产白银,两年时间就能采掘冶炼两万斤,如此大一笔财富岂可流落民间,陛下,臣以为要安排少府派驻官员去管理瀛洲的矿产,不然等到此消息传出去,恐怕民间大量不轨之徒将蜂拥而去!”少府一个官员激动的跳出来嚷嚷。 许多官员在则都转头看着陈旭。 陈旭摸着鼻子笑着说:“诸位看本侯干甚子,瀛洲在东海之外数千里,要乘坐大海船费时数月才能到达,而且大海之上风浪不定,遇到风暴很可能就会葬身大海,因此诸位莫要眼红,当初本侯光是打造大海船都耗费了数百万钱,招募船工和训练船员又耗时年余,才有今日之收获,不过瀛洲的确不能弃之不顾,上面还有数以万计的土著,必然还是要收归大秦使用和管理,陛下……”陈旭对始皇帝拱手。 “臣以为可以往瀛洲和朝鲜半岛派驻官吏进行统一管理,设置郡县署衙,以此规范民间来往于朝鲜和瀛洲中原之间,不过因为瀛洲朝鲜孤悬海外太过蛮荒和偏僻,全部纳入朝廷和少府管辖非常麻烦,而是采用颁发许可证的方式允许民间参与对朝鲜和瀛洲的开发,这样就能激活民间参与开发的热情,同时也可以减少朝廷的开支!” “左相,何为许可证?”户部令高腾忍不住问。 “既然说到这里,那今日便好好议一下朝鲜和瀛洲之事,这幅规划图先收起来,各位爱卿也请入座!” 秦始皇揪着胡须大袖一摆顺着台阶走回到自己龙椅前面坐下,文武百官这才都醒悟过来,各自返回自己的位置坐好,稀里哗啦一阵之后,朝堂之上安静下来,恢复了平时的安宁和威严。 “既然少师言说瀛洲有大量白银和硫磺等中原稀缺之物,也有爱卿担心民间有贪图财货者蜂拥而去抢夺,但瀛洲在东海之外数千里,茫茫大海风高浪急需要建造大海船才能到达,方才少师提议采用许可证来规范民间对瀛洲的开发,朕觉得此事可行,如此便请少师详细解说一番如何颁发许可证进行管理?” “陛下,诸位大人,此事旭是如此策划的……”陈旭站起来对着皇帝和四周拱手之后开口。 “关于瀛洲和朝鲜半岛的地图陛下与诸位同僚应该都有所了解,地理位置非常偏僻,特别是瀛洲诸岛,必须建造二十丈以上的大海船才能抵抗风浪到达,而这种大海船结构复杂造价高昂,建造一艘最低都要花费五十万钱,而要让大海船能够出海,还需要数十上百位船工和船员紧密配合,还要准备至少半年的生活物资,而且为了保证出海的安全,一次出海至少需要两到三艘大船组成船队同时出行,也就是说,一支船队的投资至少都在一百万钱以上,如果全靠少府和朝廷出资,然后派遣官吏像中原一样管理,必然是一个非常困难而且复杂的过程,因此我以为,朝廷可以对朝鲜和瀛洲诸岛派驻官员实行管辖宣示主权,但并不需要像中原诸郡一样面面俱到,而是通过允许民间探险者自己筹钱造船去朝鲜和瀛洲进行开矿经商,而无论是开矿或者经商,都必须获得朝堂颁发的许可证,不然就可以视为违法,可以进行驱逐和惩戒,甚至是罚没所得的货物……” “许可证其实很简单,就是一份朝廷许可的文书,这份文书需要船队所有者和朝廷签署开发合同才能拿到,比如对瀛洲某座岛屿的勘察权或者是已经勘察出有一座银矿,则将这个岛屿或者银矿进行拍卖,价高者得到开发权,朝廷不管商队的开发过程,只征收其所有货物价值的一成或者两成作为税收……” 随着陈旭的解说,始皇帝和所有人脸上都慢慢露出了然之色,许多人开始和邻座交流讨论,嗡嗡一阵之后冯去疾开口:“左相所言的许可证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方法,但如何保证这些拿到许可证的船队能够足额缴纳税款,要知道这些大船是可以在大海之中任意航行,利益熏心之下没有人能够愿意把辛辛苦苦弄到的财货拿出来交给朝廷……” “右相说的不错,如何让这些商人老老实实交税才是最难办的事情,茫茫大海之上大船可以任意行驶,既抓不住也无法拦截!”有许多官员开始点头附和。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商船出海必然是为利益而去,朝廷也不能约束所有人遵照法令行事,在强大的利益诱惑下,自然会有许多人愿意去海外冒险参与开发瀛洲朝鲜等地,这其实是一件好事,但利益驱使下必然也会有人逃税铤而走险,这件事恐怕西月侯感受最深,通商署衙自开设之日起,不知道查禁了多少违禁物品,也抓住了不少试图将弓弩武器走私到西域的商人和平民甚至官吏!”陈旭转头看着西月侯康乞。 “左相说的不错,臣担任通商署丞这一年多来,查获的违禁走私物品上千件,抓获了参与人员数百人,但此事仍旧无法禁绝!”康乞站起来拱手说。 “即便如此,通商带来的好处还是显而易见,我们不能因噎废食,害怕走私便封禁商队来往和交易,只不过要加强管理而已!”陈旭认真的拱手说。 “那左相的意思该如何管理?”冯去疾满脸的不解和疑惑。 “既然是出海,这些船队始终都要靠岸,不然货物如何销售,生活物资如何补充,船舶如何修理等,这些都是他们始终无法逃避的问题,因此朝廷要在东海一些适合大型海船停靠的地方修建专业海港、码头、仓库、造船厂和修理厂等,还要和通商署衙一样设置一个海关署,在这些海港和码头开设海关衙门,对进出的商船和货物进行登记管理,同时察验许可证和催缴税收等,一旦查验到船队进出港有异常情况,就可以进行盘查审讯,若是有逃税的情形则扣押商船货物催缴,严重的可以吊销其许可证,如若逃脱或者反抗,这可以进行严厉打击并且列入黑名单,而吊销许可证和列入黑名单的商队以后在任何海港码头船舶厂都无法获得停靠补给和修理,而派驻朝鲜半岛和瀛洲各地的官员同样根据察验许可证允许和拒绝这些船队停靠当地码头获得补给和修理,这种海关管辖措施不仅适用于瀛洲和朝鲜等地,以后海外任何开发皆都可以照此执行……” “不错不错,左相这个策略的确得当,这些大船的确可以逃脱交税,但总得靠岸,一旦靠岸必然会被发现,管理起来就不太难了……” “唔,看来朝廷又要多出来一个三品署衙了,海关署,不知何人能够当上署丞……” “此事恐怕旁人无法插手,这个署衙普通官员怕是搞不懂……” “清河侯肯定会推荐自己熟识之人,轮不到我等染指!” “不一定,清河侯用人不拘一格,当初商务署筹备之时,谁能想到会是西月侯当上署丞!” “然,我等静观其变吧,这和商务署一样,又是一个油水充足的衙门,某都想毛遂自荐一番……” 陈旭说完之后底下的官员嘀嘀咕咕开始讨论,皇帝也不断点头脸色舒展的说:“原来左相早已思虑周全,既然如此,这海关署就尽快筹备,和财政署一样归属尚书省直接管辖,少府和工部派出官员考察东海等地筹建海港、码头、仓库和修建海关衙门,吏部推荐调配各地官员,中书省负责许可证的签发审核,监察省派出御史定期对海关衙门进行巡查,三省六部要通力配合,将各地商船出海和来往之事管理妥当!” “臣等遵旨!”满朝文武官员一起站起来拱手应诺。 “陛下,未来商船出海必然是一个非常活跃之事,与之而来的必然会有不轨之徒在大海上抢劫掠夺过往商船,为了保证商船的安全来往和打击不轨之徒与利益熏心的逃税者,臣提请陛下在琅琊开设大秦水师学院,从民间招募勇武者在海船上进行操练,熟悉航海、辨识方向、绘制海图等海洋作战方式,组建一支专业的大秦水师保护商队,打击逃税走私的商船和不轨之徒,为了提升水师的作战能力,震慑不轨之徒,臣将太乙神火炮的制造方法献于陛下……” “太乙神火炮?” 秦始皇本来脸色平静,突然之间霍然站了起来。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也是一阵剧烈骚动。 太一神火枪和太乙神雷所有人都早已耳闻,神雷焰火也已经司空见惯,但太乙神火炮所有人都没有听说过,但只听名字就知道是一种凡人无法抵抗的仙家大杀器。 第1205章 殖民策略 “不错,大海情况复杂,海上的战斗和陆地完全不同,如若有海匪和海船不遵号令为非作歹,光靠弓弩无法彻底压制,时间长了必然引起更多的人效仿,为了堤防这种情况发生,臣按照天书所授打造出来一种太乙神火炮,一次攻击可将十余斤的铁质弹丸抛射出去三里距离,三百丈内弹丸可以击穿尺余厚的海船甲板,只要在海船上装备这种武器,就可以震慑天下不轨之徒!”陈旭拱手说。 “左相,这种太乙神火炮既可以用在海船上作战,必然也可以用在陆地上作战,是也不是?”一个武将激动的站出来抱拳问。 “的确如此,此太乙神火炮可以既可以放在船上,也可以放置在城墙之上,还可以用于两军对垒,但用于平原作战远不如海上的效果明显,一颗十余斤的弹丸在陆地上造成的破坏非常有限,即便是对付城墙也效果并不明显,而海战则不同,一旦被弹丸击中,船体瞬间就会穿破一个大窟窿,船体受损严重必然会进水沉没,这种远距离大威力的破坏会让敌人胆寒,乃是海战利器,不过凡事有利有弊,这种火炮因为要填充火药,因此操作需要经过严格训练,到时候臣还要专门派人去海船上指导操作,免得爆炸导致船毁人亡!”陈旭点头说。 “左相言之有理,既然有商船出海,也必然会有海匪抢劫,而且朝鲜瀛洲之间来往全靠大型海船,沿途情况复杂,也的确需要一种很够震慑不轨之徒的利器,有了这太乙神火炮,天下宵小皆都只能退避三舍必不敢有非分之举,臣赞同左相的建议,尽快筹备一所海师学院,建造海船,打造太乙神火炮装备一支震慑海洋的水师!”兵部令尉缭站起来激动的说。 “准~”秦始皇没有任何犹豫的点头。 满朝文武也没有人去反对。 陈旭不过是派遣了几艘海船去瀛洲考察,结果两三年下来就弄回来价值数千万钱的白银,还有数万斤的硫磺。 白银在中原是极度稀缺之物,和黄金宝石珍珠一样属于极其贵重的物品,基本上都被王侯公卿和富裕阶层收藏,一般不会用来交易。 而硫磺也是一种非常重要的物资,以前是医道方士用来炼丹炼药的稀缺材料,中原产量稀少,而且陈旭为了制造火药安排商人常年都在大量收购硫磺,但依旧不够用,硫磺已经成为了制造火药的一个巨大的短板。 正是因为硫磺的稀缺性,导致陈旭一直都不能大规模去推动火器的发展,当然陈旭还有别的担心,但火药的产量的确极大的限制了火器的推广,因为一旦大规模推广,比如装备一万人的火枪部队,一次战争的消耗估计就能把他这数年积累下来的火药全部消耗光,如果没有足够的火药补充,火铳在将士手上就是烧火棍,还不如刀剑用起来爽快。 如今陈旭得知虞无涯即将运送回来数万斤的硫磺之后,决定提前开始筹备海军操练火炮,既有维护朝鲜瀛洲航运安全的打算,同时也是为不久的将来通过大航海征服全球提前做准备。 真理,就在大炮的射击范围之内。 大炮开兮轰他娘,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当威武的大秦海师舰队碾压所至,大炮响起的时候,陈旭相信,无论是强大的安息、落寞的埃及、被蹂躏的体无完肤的希腊、还是风头正劲的罗马和苦逼的迦太基以及他们最光芒耀眼的军事统帅汉尼拔,都得跪下喊爸爸。 今天的朝议风向变化比较快,从百家诸子的评选很快转移到帝王群雕的事件上,而后很快又被陈旭三言两语转到了海关和海师的建设上。 总体来说,陈旭用商人捐献的五百万钱和虞无涯即将运送回来的两万斤白银成功的将政治斗争转移到了国防和经济建设上来,而且瞬息之间便掌握了绝对的主动权。 平日上朝基本上从不开口的宗正丞赵元今天突然发难,直指为百家诸子立雕像没有照顾秦始皇的身份和情绪,不过这件事陈旭早就猜到会有人拿出来议论和挑事,于是从开始策划图书馆之初,便决定要整一个帝王群雕像,不过一直都在秘密策划状态,今天拿出来,也刚好把许多人的嘴堵上。 而献出火炮的制作方法,也是陈旭深思熟虑之后的打算,大海上的战斗光是凭借船还不够,还要拥有足够的火力压制才行。 如今福建广东广西这些地方都已经纳入大秦的版图,通过陆路这些地方很难来往,也很难掌控,但只要建立停靠的海港,加上有了航海的大船,这些偏远的郡县很容易就能开发起来。 而伴随着瀛洲和朝鲜的开发逐渐火热,海上航运繁荣的同时必然应运而生一群强盗,而海盗历来都是最不好打击的对象,为了保证大秦海岸线的安全,建立海师和配备火炮,就是最好最直接的方法,在大炮这种超越时代数千年的火器攻击下,海盗一旦被水师盯上,基本上都只有凉凉。 卯时末,早朝散。 陈旭还没走出朝堂便被宫人追上来带入了皇宫之中。 始皇帝下朝之后朝服都还没换,热情招待陈旭在御花园喝茶。 “少师上次说瀛洲和朝鲜乃是蛮荒之地,方才在朝堂却奏请安排官吏去朝鲜和瀛洲设置署衙进行管理,既然如此,何不封一位诸侯镇守朝鲜和瀛洲,岂不省事?”一杯今年新采的紫云仙茶下肚,始皇帝放下茶杯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在始皇帝看来,朝鲜和瀛洲这种偏僻蛮荒之地来往不方便,又孤悬海外不值得大费周折,把自己一群在咸阳闲的无所事事的儿子丢一个去任其折腾才最省事。 “陛下,瀛洲和朝鲜眼下看起来荒蛮偏僻,但这两个地方的位置很特殊,封一位公子去管理固然省事,但时间长了臣以为会和大周诸侯一般失去掌控,如此以来再想将瀛洲和朝鲜纳入大秦版图就非常困难,没有强大的海师根本就做不到,即便是重新征服下来,如若以后反复如此,诸侯割据不遵朝廷号令,只会让朝堂焦头烂额疲于管理,时间长了甚至还可能威胁到我中原王朝的统治……” 秦始皇不是政治小白,自然明白陈旭的意思,虽然确信短时间不会发生这种事,但沉思片刻之后还是点头说:“爱卿说的不错,是朕疏忽了,朝鲜和瀛洲来往全靠海船,的确很容易失去掌控,就依少师所奏,设置郡县安排官员前去治理!” “陛下,其实这两个地方如今并非要设置完备的郡县官员,如果觉得麻烦,可以先在朝鲜设置一位总督全权管理朝鲜和瀛洲事务,总督直接对朝廷负责,和郡县主官一样进行考核和任免,两地所有官员任免和政务都由总督自行决断,只需要定时将海关征收的税款上交朝廷和推行大秦法令即可,总督和诸侯的唯一区别是不能征召自己的独立军队,只能招募一定数量的警卒负责治安,而且还要定期接受朝廷御史的巡查和问讯,若是遇到叛乱和战争等事务,都报由朝廷进行处置……” 陈旭开始向皇帝推销后世英国的殖民统治策略。 眼下的日本诸岛对于大秦来说,除开白银硫磺等资源之外完全没有任何军事价值,也没有人口价值,只能作为一个可掠夺的资源产地,而朝鲜更是鸡肋一般,要啥没啥,除开作为一个连接瀛洲的中转站之外,完全没有任何价值。 因此彻底实行中原一样的郡县管理制度不光难度很大浪费国力,而且也没必要,因为日本和朝鲜大大小小的岛屿有数千个,大部分都还是荒岛,连土著都没有,安排官员前去朝廷还得照顾他们吃喝拉撒,远不如丢给总督实行半自治的管辖,而总督和诸侯不同的是,诸侯是独立的君王,改朝换代只需要得到中央朝廷的认可和册封就行,而总督依旧算是朝廷的大臣,接受朝廷的考核和任免,而且总督没有军权,想要造反和独立不太容易,这样就大大削弱了殖民地反叛的机会。 虽然后世英国的殖民地慢慢都独立了,但这是时代变化所致,而且英国对这些殖民地的影响已经深入骨髓和血液之中,再也无法摆脱英国文化的影响。 世间没有任何事是一成不变的,陈旭相信他眼下实行的所有政策都只是暂时,而且不可能永恒。 就像他改变了大秦一样,但大秦一样不能像秦始皇的想法一样万世传承下去,因为这不符合人类社会和自然的发展规律。 但针对大秦眼下的情形,陈旭只能采用最简单最保守的方法,越方便越好。 “唔,少师这个总督职务的确非常不错,比之郡守责权大,比之诸侯又不如,朝堂可以方便掌控,此事就按少师计策行事,午朝之时朕吩咐下去操办即可!”秦始皇对陈旭的话言听计从,很快就决定下来。 “陛下唤臣前来,并非只是为了朝鲜和瀛洲之事吧?”陈旭拱手笑着说。 对于朝鲜和瀛洲的事情其实朝堂并不急,毕竟海关署还八字没一撇,沿海的港口码头也还影子都没有,需要派遣官员去筹建,就算是陈旭说的两万斤白银,如今也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只有等到运送来咸阳才知真假,因此陈旭确信皇帝急匆匆叫他来不是为了讨论这件事。 第1206章 巡查小组 “尔等退后三十丈!” 果然,始皇帝手一摆将附近的宫人、内侍、护卫都赶走,脸色也慢慢变的凝重起来。 “少师今日献太乙神火炮与朕,令朕略有些惶恐和不安,此乃仙家法器,大量使用是否会对爱卿有影响?” “陛下放心,太一神火枪和太乙神火炮,还有神雷焰火其实都是脱胎于太乙神雷,虽然使用起来比较复杂,但对臣并无任何影响,而且臣在数年前便已研制成功,之所以一直不曾献于陛下的原因,一是太乙神雷威力大杀伤力大使用起来有伤天和,二是这些法器都要用到火药,火药的配方虽然臣非常熟悉,但所需要的原材料我大秦非常奇缺,火药中的主要成分就包括硫磺,而我大秦并无大型的硫磺矿,全都是从铜铁矿中分离筛选出来的,不光纯度不够,产量也极其低下,科学院高价收购一年也不过得数百斤而已,最后制得火药也不过数千斤,前些年科学院虽然一直在不断炼制火药,但在修建东方道和征服岭南开掘灵渠之时基本上全都消耗殆尽,如若没有足够的火药供应,无论是太乙神雷还是神火枪神火炮都无法使用,此次船队从瀛洲带回来足足三万斤纯度很高的火山硫磺矿,以后就能有足够的火药供应,因此臣以为可以开始推行太乙神火炮,不光可以威慑不轨之徒维持海疆和朝鲜瀛洲等地的安全,同时还能让水师将卒熟悉神雷火炮的操作,为将来大秦远洋征服西方诸国打好基础!” “原来一切都在少师安排之中,这样朕就完全放心了,朕虽然不知太乙神火炮究竟如何,但想来必然是惊天动地令人胆寒……”秦始皇脸色瞬间轻松下来捋着胡须带着一丝向往的神情说。 “其实太乙神火炮和神雷焰火的发射方式几乎一摸一样,只不过威力更大而已,既然陛下有兴趣,臣便安排试验工厂先铸造几门火炮,过几日邀请陛下城外试炮,同时把太一神火枪和太乙神雷都为陛下演示一番,这些武器日后都会慢慢装备大秦将士,陛下也可以提前一观其威力!” “哈哈,如此便好,朕想观看少师的仙家法器久矣,但一直不曾得偿所愿,少师能够满足朕的愿望,实在让朕欣喜!”秦始皇畅快的哈哈大笑着站起来。 “陛下恕罪,是臣太过保守了,过几日一定让陛下心满意足!”陈旭赶紧也站起来拱手。 “爱卿啊,朕自登基称秦王起,一直过的战战兢兢,为不负我大秦二十余代先祖之期盼,每日批阅奏章直至深夜,曾经为了国事寝睡难安,直到朕遇到了爱卿……” 秦始皇紧紧握住陈旭双手,情绪非常的唏嘘和感慨,甚至还能感觉到他眼中那化解不开的异样情绪,“自爱卿到咸阳之后,筹备科学院,改革朝堂,推行法令,制作美食,发行报纸,安抚百家诸生,筹办工学院农学院,甚至为了松解商律与李相唇枪舌战的争斗,这一切朕都看在眼里也记在心上,今时今日,朕要对爱卿吐露衷肠,朕之大秦,也是爱卿之大秦,你我名为君臣,实为挚友,若是没有爱卿如此不遗余力相助,大秦焉何能有今日之富庶强大,太乙仙尊怜悯我等凡夫俗子,梦授爱卿天书辅佐朕治理天下,因此朕也一直以爱卿为师,等几日后上巳节大祭,朕会封爱卿太师之爵,而且此爵从今往后唯有爱卿得享,以示朕之情义,也示爱卿之尊荣,这也是朕最大的封赏!” “陛下,您何须如此……”陈旭无奈的苦笑。 “还望爱卿此次勿要拒绝,朕虽然是统御华夏之帝王,但终究只是一介凡人,能给爱卿的终究还是凡间之荣华富贵,许多爱卿也看不入眼,爱卿权且当做对朕的一个心理安慰罢了!” 秦始皇满脸慈祥的看着陈旭,握着陈旭的双手久久不愿意放开。 “爱卿说的对,三皇五帝犹亡,朕岂能不死耶,如今一年一年过去,朕也慢慢到了天命之年,许多事也慢慢想的更加通透明白,华夏历经商周千余年,诸王更迭,诸侯混战,兵灾不断,黎民困苦,到朕手中天下一统,成就这番辉煌昌盛之势,但朕观察诸位公子,皆都无帝王之资,朕如亡故,朕希望爱卿能够如现在辅佐朕一般辅佐后人,让我大秦世代传承中华之名!” “陛下放心,臣一定鞠躬尽瘁不负陛下重托,不过……”陈旭尴尬的有些脸红,“陛下也知道臣比较懒,如今执掌中书省都让陛下操心,臣只怕到时候因为太懒会被新皇赶回家养老!” “哈哈哈哈!”秦始皇咧开大嘴笑的畅快无比,“爱卿就是太懒,不然大秦肯定比如今还要富庶繁华,不过爱卿乃是太师之尊,哪怕是新皇继位也不敢将爱卿驱逐还家,少师安坐喝茶!” 秦始皇拉着陈旭重新坐下,陈旭拿起茶壶为两人把茶斟好之后说:“陛下,关于太子之位您还需早做安排!” 秦始皇端起茶杯微微点头:“朕也知道满朝文武都关心太子之位,但朕的确还没考虑周详,此事等朕慢慢思量清楚自然告知爱卿参详!” “立储君本来乃是陛下家事,但陛下的家事也是国事,毕竟臣等将来还要辅佐新君,早些知道也好早些安心,至于陛下说的诸位公子均无帝王之资,在太子人选上难以抉择,臣却另有看法,陛下乃是开拓之君,如今之大秦国内安宁四夷皆平,新君登基只需守成便好,因此无需像陛下一般操心,修生养民,发展经济,我大秦自然会国力蒸蒸日上,因此陛下勿用忧虑!”陈旭一边喝茶一边说 “唔,爱卿说的有理,此事朕再观察计较,今日请爱卿前来,朕还有一事征求!” “陛下但说无妨,臣必为陛下解忧!” “上次巡游东南之后,已经又过去四年,昔周天子五年出巡视察天下,朕想去燕赵和辽代巡游一番,不知爱卿以为如何?” 陈旭脸色和煦的慢慢放下茶杯,看着御花园花草繁盛的一片盎然春色,然后眼神落在池塘之中游来游去戏水的一群大雁说:“陛下看着些大雁自在否?” “怡然自得,的确自在!”秦始皇不明所以的点头。 陈旭弯腰捡起一块石头仰手就丢进湖水之中,轰的一声,一群自由自在的大雁全都吓的鸣叫着振翅而起,瞬间湖面乱成一团,而这个突然变化也让远远守候的宫人和侍卫全都吓了一跳。 “陛下,这大雁就比如天下民众,他们在各地春耕秋收,过着安宁平静的生活,陛下巡游,就犹如臣将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臣之心思只为一时之意动,而在大雁看来却莫名之惊恐!”陈旭说完坐下来继续喝茶。 秦始皇脸色慢慢宁静下来,继而变得异常认真,同样静静的低头喝茶。 “陛下既改商周许多旧制,其实巡游之事也无需照例,周天子巡游天下,是因为道路不畅消息闭塞,各地诸侯各自割据,周天子想多了解天下民生,才有五年一巡之例,但如今大秦国泰民安道路畅通,朝堂政令通过驿舍传递便捷无比,尤其是大秦都市报,数千记者和数万编外撰稿人,几乎能够将天下甚至四夷诸侯属国之地的一切消息都记录的面面俱到,如今是坐于家中便能知天下之事,陛下何必劳心劳力去巡游天下,而且陛下一旦出游,数千禁军数百官员随行,不光会积压拖延诸多政令和公文,更会劳民伤财,臣既然答应做陛下之铮臣,自然也要劝解陛下,巡游大可不必,只需要多看报纸,如果还不放心,可以派遣一些巡查小组去往各地进行巡查便是!” “何为巡查小组?”这个崭新的名词瞬间引起了始皇帝的兴趣。 “巡查小组是一种多府衙联合的临时部门,专门为处置各地郡县上奏的复杂事务或者调查某件民怨民愤极大的事情,当然也可以不针对任何事,专程去收集陛下感兴趣的信息,这些临时部门完成任务之后就解散,并不是常设衙门,但有时候会起到很好的效果,比如陛下想要更多了解燕赵旧地的情形,就可以抽调中书省、尚书省、监察省一些部门的官吏,组成几个临时的小组派遣去西北各郡县巡视,明里或者暗里打探民情官声,收集各地的信息等等,然后根据这些信息可以制定一些不同的朝堂政策……” “唔,爱卿这个策略很好,也罢,今年巡游朕就不去了,稍后安排几个巡视小组去燕赵一行!”始皇帝十分爽快的便采纳了陈旭的意见。 第1207章 火炮与步枪 辰时中,陈旭从皇宫出来,坐车去报馆把费时半年绘制出来的那副帝王群雕图丢给陈平,让他找画工和精通雕刻的巧匠将这幅图用刻板仔细绘制雕刻下来,然后刊印到下一期的大秦都市报上,让天下百姓都知道这个汇聚大秦气运的镇国神碑和帝王群雕像。 好大喜功不仅仅皇帝和大臣喜欢,实际上百姓也喜欢,这个群雕图一出来,民间关于始皇帝身份和百家诸子雕像的争论很快就会平息下去。 “方才我在朝堂之上说的两件事情报馆一定要加紧采访核实登载出来,特别是瀛洲发现银矿和硫磺矿的消息,一定要大张旗鼓的宣传!”陈旭叮嘱陈平。 “侯爷放心,琅琊和东海都有我们的记者站,特别是琅琊,一直都由计通在专门负责,这几年东海附近的消息传回来都很及时,如果虞兄他们回归中原,不出二十天消息必然送回咸阳……” “那便好,到时候还要把筹备海关署、发放海外许可证、以及筹建海师学院与大秦海师的消息一并放出去,提前把这件事炒热起来!” “嘿嘿,炒作之事我等最拿手,两万斤白银,三万斤硫磺,总价值超过三千五百万钱,如果这种财货还无法撬动民间那些商贾之心,平自愿买块豆腐一头撞死!”陈平搓着手兴奋的脸皮涨红。 付安也双眼放光的站在旁边说:“侯爷说的大航海时代我等期待已久了,这次虞兄等人回来,必然会引起轰动,只怕从此后,造船业也将蓬勃兴盛起来,还有,侯爷真的要在海师大船上安装太乙神火炮?” “嗯!”陈旭点点头,“过几天本侯会邀请陛下取城外观看太乙神火炮的威力,你们有兴趣到时候可以去一起去!” “真的?”陈平和付安等人同时惊喜的跳起来。 “此事还未透露出去,你等知晓便是,私下可以邀约一些相熟的好友,但切记莫要弄的人人皆知,不然到时候被禁军赶走可不怪本侯没提醒!” “自然自然,如此秘密之事,自然不会到处乱说,侯爷平日保管的仔细,太一神火枪我等早已耳闻却都还没见过,不知道威力究竟如何?”陈平一脸期待的说。 “莫要期望太大,神火枪并不会比弓弩杀伤力更大,但胜在节省气力而且还伴有神雷火光,有骇敌效果,七八岁孩童都能使用,这才是其最强大的地方,而神火炮的确非弓弩能比,威力强大,但十分笨重需要数人配合使用,这些等过几日你等去一看便知,把本侯方才吩咐之事安排下去,过几日上巳节大祭,接着又是大宗商品交易会,够你们忙的了!”陈旭端起茶杯喝茶说。 “侯爷,您有没有听闻一件趣事?”庞雀贼兮兮的凑上来。 “趣事?何样的趣事?”陈旭莫名其妙。 “这几日去曲园玩耍,到处都在传扬咸阳上百家曲园准备联合起来举办一次花魁大赛,各曲园推荐自己当家名伶参与歌舞、器乐、烹茶、棋艺等表演,花魁组委会准备邀请二十位嘉宾对这些表演才艺的小娘子进行投票,最后评选出十位花魁,分别赋予十种鲜花之名……” “真的?”陈旭故作惊讶问。 “应该错不了,昨日晚间吃酒还专门问过伯道成,他言称已经接到了组委会的邀请,邀请他做这次花魁比赛的评选嘉宾……啧啧,只怕以后这虾子要成这些花仙子的榻上佳客了!”庞雀一脸羡慕嫉妒恨的流着口水说。 “伯主管和师院长一样,都是名满天下的舞乐大家,成为嘉宾也理所当然,你除开喝酒吃肉操小娘子,连音律都不通,羡慕又有何用?”付安在旁边皮笑肉不笑的打击说。 “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早年某也学习一样乐器多好!”庞雀垂头丧气的摇头。 “罢了,不说这些,我等算不得风流名士,琴棋歌舞皆拿不上台面,不过要说咸阳的风流名士之首非侯爷莫属啊,某觉得这嘉宾应该请侯爷,到时候一定能将所有花魁都勾引的魂不守舍!”陈平笑着说。 “本侯府上娇妻美妾如云,何须去逛曲园,今日就此作罢,不过评选花魁之事的确新颖,报馆要大力宣扬!”陈旭站起来整理衣服出门。 “嘿嘿,侯爷的确娇妻美妾如云,但侯爷可不知道曲园小娘子的好处,可比妻妾玩耍的花样多多了,每次去了回家都腿软走不动路……”一群家伙都色眯眯的站起来陪着陈旭出门。 “你们这些家伙,家中都有妻妾,却整日在外浪荡成何体统,这件事一定赶紧安排记者前去采访,并且赞助广告,一定要把花魁大赛弄得热闹火爆一些!” “侯爷放心便是,此事我等最喜欢……” 陈旭坐车离开报馆的院子,还能听见几个流氓大声谈笑的声音。 …… 要给皇帝演示太乙神火炮,这件事还是要妥善安排一下,首选必须要把炮铸出来。 铸炮倒是很简单,大炮的图纸和铸造工艺都已经非常成熟。 如今的钢铁也早已不是几年前那种普通的铸铁,而是已经有了各种属性的合金配方,纯铁,碳钢,钨钢锰钢铬钢硅钢可能都有,因为公输胜的任务就是不断用各种不同的矿石和铁进行合炼得到不同材质的钢材,然后验证其特性,切割刀头就是这样不断试验出来的。 陈旭回到清河别院之后在书房取到大炮的图纸亲自去实验工厂找麻杆和公输胜,仔细讲解一番之后让炼铁厂和机械厂全力配合尽快铸造三门大炮,同时还要铸造几十颗铁球当炮弹。 安排完大炮的事之后陈旭又马不停蹄的赶去南山别院,亲自带着两个熟练的工匠去地下室挑选要演示的火器。 如今南山别院这个秘密军工厂已经不制造普通火铳了,全力在研发制作步枪手枪和子弹。 虽然进步很慢,但因为陈旭这个半吊子的武器专家的指导,加上早已提出了枪械外观和简单的内部构造之后,经过十多位工匠持续年余的研究,步枪已经获得初步成功,但是就和汉阳造的老三八一样,一次只能上一发子弹,需要手动入膛和退膛,但即便就是这样一个最简单进步,也标志着枪械开始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时代,至少全封闭的子弹不怕风吹雨淋,而且使用方便,加上枪管和枪体结构与以前傻大粗笨的火铳比起来结实精致了无数倍,因此子弹的杀伤力也比散装的火药和铁砂子强大多了。 陈旭亲自去数十里外的荒野中测试过步枪的威力,两百米内可以轻易击穿一寸厚的木板,三百米仍旧还能击穿一层皮甲,最远射程达到五百米左右,而眼下最强的三石硬弓抛射距离勉强达到两百米,有效攻击范围在一百至一百五十米左右,达到两百米的距离基本上没有了任何杀伤力,这就是就所谓的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者也,而如此远距离还有如此强大的杀伤力,只有四石以上的巨弩才能做到,但四石巨弩臂长一丈,需要用牛车搭载,发射更是需要四个兵卒操作,完全是后世的重炮配置。 因此一群参与研发的工匠见识了这支费尽心力研制出来的新式步枪的威力之后,全都激动的浑身打哆嗦。 这才是真正的仙家法器。 可惜,清河侯对这件仙家法器仍旧不满意,除开安排大量制作储备之外,还要求继续研发能够连续射击的自动上膛退膛的自动步枪。 手枪也差不多,左轮手枪的扳机和棘轮联动仍旧还没完全解决,于是也仿照单发步枪模式制作出来一种单发的手枪,一次上一颗子弹,但后膛填装子弹方便快捷,攻击速度明显也比以前的手铳快了十倍不止,于是第一次在拿到新款的手枪之后,就把以前天天藏在身上的手铳丢在了库房。 相对于步枪手枪来说,子弹的结构和制造就要简单多了,用烧到半融的青铜冲压出来弹壳,快速冷却之后挑选打磨毛刺,然后泡桐油之后晾干就可装入火药和铅弹头,安装底火帽就算完成了。 不过虽然说起来简答,但步枪子弹和手枪子弹也让一群工匠绞尽了脑汁,特别是底火不敏感,用普通的火药经常会哑火,开始的激发成功率一半都不到,经过不断的调整火药的配方,眼下勉强达到七八成,但还是经常容易卡壳,但不管怎么说,这个成功率已经和火铳击发成功的几率差不多了,也已经达到了陈旭的最低使用要求。 后世的定装枪弹用的都是无烟火药,底火也更加敏感,但陈旭不是枪械和军事爱好者,对于枪弹的结构基本上不了解,在穿越之前唯一摸过一次真枪是高中军训,用的是老旧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五发子弹,陈旭几乎是闭着眼睛打完的,共计中靶两发,成绩七环,排在全班中上游水平,其他大部分同学五发子弹全部脱靶,甚至陈旭相信,还有许多的同学为隔壁甚至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同学的射击成绩做了贡献。 第1208章 饕餮盛宴 不过虽然真枪只摸过那一次,但也让陈旭记忆深刻,那种入手的沉重感和射击时候清脆的响声和后座震动,如今回想起来都还仿佛近在眼前,特别是拿起南山别院的工匠制作的新式步枪的时候,一切仿佛突然就将他拉回到两千多年之后那个安宁而祥和的繁荣时代。 在那个时代,枪对于普通百姓来说都是无需或者说是无法企及的物品,即便是你拿一把通厕所用的通厕器,都有可能就会被请去喝茶,至于大白天背一把刀或者腰间挂一把长剑逛街装逼都不行。 但眼下的大秦,除开军队的制式弓弩之外,你背一门大炮出门都不会有人管。 这是一个人格自由的时代,也是一个野蛮的时代,逛街如果看不到三五次打架,那简直就不是逛街,当街斗殴血流五步是司空见惯之事,因此聚众看热闹喝彩也是逛街一个很重要的组成部分,而中尉府的禁军看见当街斗殴之后,一般就是群殴之后罚款,胆敢反抗的直接就会被打个半死之后再罚款,若是没钱直接就会拖回去丢入监牢,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永远都不要低估城管罚款的力量,他们凶起来连自己都会害怕。 无烟火药陈旭眼下还没有任何头绪,因此用黑火药制作子弹也成为了唯一的选择,但黑火药爆炸的时候烟雾浓烈而且燃烧不充分,导致枪膛和枪管之中会有积留物,需要经常清理枪管枪膛,因此擦枪保养也要比火铳更加复杂。 但不管怎么说,从散装火药的火铳升级到定装子弹的步枪手枪,这是陈旭穿越到大秦数年之后在科技树上第一次加了升级点,预示着科技开始往更高的阶段突破。 而为了这次升级,不光耗死了一群工匠数万亿的脑细胞,南山别院中的各种工具和设备也进行了一脱胎换骨式的升级,陈旭让机械厂专门研制了精密度最高的车床、磨床、冲床、铣床以及打磨抛光设备,实际上现在的南山别院已经开始接近于后世一个乡镇小厂的架势,已经能够研发制作许多接近后世一战期间水平的装备了,当然,飞机坦克汽车轮船等带动力的除外。 虽然这次制造设备的升级虽然投入巨大,但在陈旭看来一切都物有所值。 因为步枪和手枪的出现,他终于可将已经淘汰落后的火铳技术交给朝廷,为接下来开疆拓土殖民全球提供碾压式的武装火力。 特别是虞无涯在日本不负众望找到大量硫磺运送回来,火药的制造将得到充足的保障。 这也是他今天突然要把火炮技术贡献出来的原因。 但所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打仗这种事呢还是要有足够的国力作为支撑。 最简单就比如生产火药,陈旭让两个哑奴每天三四十斤的制造,有时候原材料不够还要停工,一年下来也就生产七八千斤的火药,看似很多,但如果装备一支一万人的火枪部队,一发子弹的用药量是半两,一轮齐射就会消耗三百余斤,七八千斤火药也不过每人十来枪就用完了,因此热武器时代弹药跟不上就是个巨大的悲剧,抗在身上的火铳和烧火棍差不多。 大炮更可怕,陈旭研制的大炮一次用药三斤,火药消耗起来更快。 而且制造火药的硫磺、硝石、桐油等都属于稀缺物资,要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才能弄到,最典型的就比如硫磺,中原产量极度稀缺要从日本运送回来,组建一支巨大的船队一来一去至少都需要三个月时间,而且还要足够的人手采掘,因此大秦如果稍微穷一点儿乱一点儿都无法顺利办到,何况如果没有制造出眼下的航海大帆船和望远镜罗盘等设备,顺利来往日本这件事想都不要想。 更何况火铳的制作也要比弓弩刀枪这些冷兵器复杂百倍不止,从枪管到扳机机括等都要工匠手工仔细打造,没有成熟的材料和工艺技术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如果大秦真的要组建几万人的火枪部队,光是替换装备这一项都需要数亿钱的开支,而建立强大的海军更加耗钱,一艘三桅大海船造价五十万钱以上,如果更大的五桅战船,至少造价在百万钱以上,再配备造价不菲的大炮和火枪,还要配备数百士兵和船员,一艘战舰每年的开支至少在两百万钱以上,海师舰队就算建造二十艘战船,士兵六千,大炮四百门,火铳六千支,一支舰队一年的开销四千万钱。 去年整个少府的收入也才五千万钱,也就是说秦始皇要养这样一支大秦海军,每年整个皇族除开吃喝之外,所有的钱都要砸在这支舰队上。 所有,航母编队不是所有的国家都玩得起。 即便是大秦如此富庶,如果不穷兵黩武的提高税赋搜刮百姓,基本上也只能想想而已,先组建一个三五艘大船的海军实行近海巡逻防御,十年八年之后才可能把这支舰队补充完整。 但无论怎样,随着瀛洲开发的热情被炒起来之后,民间的海外探险必然会风起云涌,台湾、海南岛、菲律宾、印尼、马来西亚、西亚、非洲等海外区域都会慢慢被开拓发现,大秦会从这些地方掠夺到堆积成山的资源,源源不断的关税支持下,广东福建等东南沿海这些蛮荒之地都会很快跟着发展起来,而大秦的经济中心也会逐渐从咸阳洛阳大梁等内陆区域往沿海转移。 所以任何事都是一步一步发展而来,一口吃个胖子的事不可能发生,陈旭也只能推着大秦这驾马车顺着策划好的道路往前奔走。 只要秦大大挂的时候不要求他下去陪葬继续唠嗑,三五十年之后,陈旭相信整个地球到处都说中国话一点儿都不稀奇,这才短短几年,匈奴、东胡、月氏、西域诸国都已经开始推行大秦法令,写中文说雅言已经成为了这些地方的强制要求,甚至还是一种时尚,出门聊天不唠几句大秦话都感觉丢人。 一下午的时间,陈旭都呆在南山别院,精挑细选出来一百支做工最精良的火铳和配套的竹管火药、二十颗手榴弹一起打包装好,最后又把最新制作出来的手枪也选了两把,连同皮套和几盒子弹一起放在一个精美的木箱之中带回清河侯府。 而就在陈旭忙碌筹备火器表演的时间,一个让咸阳民间震动的消息也逐渐清晰。 清河侯陈旭的家臣两年前出海,很快就会从瀛洲带回来两万余斤白银和三万余斤硫磺,总价值接近四千万钱,这一笔巨大的财富不光刺激着满朝文武公卿神经,同时也把无数富豪商贾和梦想发财的人刺激的热血澎湃,许多人在四方奔走打听这个消息,还有很多人聚集在一起讨论准备去东海,要么筹资打造大船出海去抢夺财富,要么去投奔船队跟着出海去发财。 而且还听说为了开发瀛洲和朝鲜诸地,清河侯不光上奏开设海关署统一管理,并且还献出仙家法器太乙神火炮筹建大秦海师保护商船的来往,为所有前往海外探险发财的商队提供充足的武力保护。 所谓一步快步步快,商界其实也并非没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三年前咸阳已经有大商贾提前加入了海外发展的步伐,听闻茂峰运业和一些见识不凡的大商人已经先后打造了十余艘大海船,听闻也都去了瀛洲和朝鲜,而且如今也已经有消息传来,一些大船开春之后或许会返回中原。 清河侯的家臣可以带回来价值接近四千万钱的白银和硫磺,那么茂峰运业等船队必然也不会空手而归,至于到底弄到了多少财富还不得而知,但价值至少数百上千万计。 也就是说两三年时间,当初投资不过几十上百万钱,但现在却有近十倍的回报,这种发财的速度只能用抢钱来形容。 筹备海关,筹建海事学院,筹建港口码头,打造太乙神火炮,商队运回大量的白银和硫磺,这几件紧密相关的事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清晰明白,朝廷的目的已经非常明确,那就是鼓励商船出海,去瀛洲或者海外发财。 此事在两三年之前,许多人后知后觉甚至不屑一顾更或者嗤之以鼻。 但如今朝廷如此大张旗鼓的动作和瀛洲发财的传闻铺天盖地的传播和讨论,大量的商人若是还无动于衷,那么也只能表示格局的确太小,这辈子也只能缩在中原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商贾看别人发财了。 虽然听闻大海上风暴来临有若排山倒海,大船在茫茫大海之中有若小舟不堪一击,但对于勇敢的人来说,只有足够的付出才有足够的回报。 越是诱人的财富就越是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这个世界上没有白捡的钱。 对于商人来说,哪怕只有百分之十的利润,都值得出手,若是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就可以不要命,但眼下已经有了近十倍的利润,命……是个神马东西? 面对着回报如此惊人的财富旅行,已经没有任何人坐得住了。 因此这段时间无论是商贾家中,还是曲园杂舍甚至路边凉亭,只要有熟识的人相遇,都会迫不及待的聚在一起讨论出海的话题。 似乎不讨论便意识着自己的落伍,同时也会错过这一场发财的饕餮盛宴。 在如此强大的利益诱惑下,许多富豪商贾和王侯公卿开始联合起来准备提前行动,因为出海发财不光要有钱打造大海船,还必须拿到许可证,许可证由朝廷颁发,只有那些王侯公卿才有更大的把握。 外界的讨论和传闻沸沸扬扬,甚至还有许多相熟的商贾王侯前来拜访,陈旭也没有太过去关心和解释,只是让他们仔细看报纸早做安排,因为这些事他都已经叮嘱过陈平了,详细的内幕大秦都市报最近都会登载出来,而且很快就会随着大秦都市报传遍大秦和诸侯藩属等国。 发财要趁早,如果现在还不赶紧出手,到时候吃屎都抢不到一口热乎的。 而且当大部分人都把目光盯在瀛洲和朝鲜的时候,其实陈旭已经开始把目光放到海南和南洋甚至欧洲去了。 这次虞无涯回来,几艘大船将会顺海岸线南下去开拓更远的海外世界。 第1209章 太乙神火炮 时间一晃五天过去,再过一天就是上巳节。 机械厂和炼铁厂数十位最为熟练的工匠昼夜不眠,终于将三门火炮铸造打磨安装完毕,按照陈旭的命令用牛车拉倒三十里之外的南山脚下一块早已勘测好的靶场。 靶场的四周都是荒山野岭,其中一块平地上的荆棘野草全部清除干净,三门大炮一字排开十丈距离,都用红绸遮盖的严严实实,看起来极其神秘,七八口装订的严严实实的木条箱摆放在大炮附近一个草棚下面,木箱上用黑色的墨迹涂刷着此面朝上小心轻放严谨焰火的字样。 陈平、付安、韩信、刘邦、胡宽、张苍、公输胜和麻杆等报社和科学院系统的数十人全都围在三门大炮附近指指点点的讨论,一个个脸皮兴奋的涨红。 陈旭用望远镜看了一下正前方两里的方向,那里有一座废弃的宫殿,青石地基,夯土为墙,大部分已经坍塌,里面长满了树木和荆棘,也不知道是秦国哪朝废弃的建筑,陈旭安排人在咸阳四周找了几天,终于找到了这样一个试炮的好地方,此时一些火枪队的少年正在进行简单的杂物清理,免得阻挡视线看不清楚炮弹的击中点。 而在距离陈旭左前方百丈左右的地方,同样有一群火枪队的少年和几个木匠正在加紧赶制一面木墙,用来代替海船的船体和甲板。 这两样就是今天的炮靶。 至于试炮,陈旭都懒得去做,这种前膛装入火药的大炮其实就是一根大铁管,没有丝毫的技术可言,根据实验工厂如今的炼铁工艺和水平是不会出任何问题的,何况铸炮的过程中他每天都要去工厂视察,眼前这三门大炮与四年前他在东海上用来攻击黄石公船队的那些大炮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这三门大炮不仅使用精铁铸造打磨,而且为了方便移动转向安装在了带有轮子的底座之上,炮架还带有螺旋调节杆可以升降调节炮管的仰角,因此即便是匆忙赶制出来的大炮,但基本上和图纸设计没有太大区别。 “报告,一号靶场处理完毕!”一个火枪队的少年跑步来到陈旭面前立正行礼。 “稍息,吩咐一号靶四周五十丈之内不许有任何人,准备令旗和警笛,稍后听令行事!” “喏~”少年敬礼转身离去。 看着如今都已经十七八岁变成了小伙子的火枪队少年的背影,陈旭忍不住感慨,从筹建这支火枪队开始,转眼就已经过去五年了,而这五年之中,他们是见证火器发展最为直接的一群人,最先接触火铳,最先开始大量的实弹训练,最先在海船上学会炮击,而今天,他们就是给皇帝演示火器的主力。 这些人中的一部分,很快都会被安排去筹备的海事学院和海师舰队服役和发展,此后数年,都会慢慢成长为大秦最先进的火枪部队的中高级将领,未来封侯拜将的机会非常大。 而由这些少年掌控大秦最先进的武器和最强大的部队,也是将来陈旭赖以保持自己地位和稳定大秦的最坚实的后盾。 他并不介意当个权臣,因为没有权利的丞相和咸鱼没什么区别。 而他当权臣的目的只是为了更好的服务大秦。 而且大秦无论是朝堂还是军队,都需要新鲜血液,需要新的政治思想,需要新的军事理念。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陈旭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披荆斩棘侠客,要用尽一切方法让大秦走向安宁、走向富庶和辉煌,而不能重蹈历史的覆辙,为了这个目标,他不会介意任何人的看法和诋毁,也不介意按死所有企图颠覆大秦的一切敌人。 “呜~~呜~~” 一声接一声的号角声从咸阳城的方向传来。 隐隐还能听见鸣锣开道的声音和如同闷雷一般的马蹄声。 观摩火炮射击的皇帝仪仗已经出城,虽然此时还看不见影子,但根据号角声判断,距离差不多在二十里开外,半个时辰之后肯定会到达。 “吩咐各小组再次把准备事项检查一遍,同时巡查四周不许任何无关之人靠近!” “喏~~”五个一直列队站在旁边的火枪队少年翻身上马,挥舞着令旗大吼着命令四散而去。 准备事项有条不紊,半个时辰之后木靶安装完毕,最后一遍检查也都结束,所有人都返回火炮阵地等待,而此时一声接一声的号角声也越来越近,滚滚如雷的马蹄声也越来越激烈,几个趴在树上几个手持望远镜观察的少年大吼着已经看见了皇帝的仪仗和旗帜。 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之中,很快又是三刻时间过去,随着一面黑色的龙旗飘扬着从荆棘树丛之中显露出来,伴随着号角和激烈的马蹄声,一支黑盔黑甲全副武装的中尉禁军手持巨盾踢踏踢踏跑步而来,后面跟着数千骑马列队手持长戈和旗帜的卫尉禁军,再后面,是五百玄武卫,中央裹着秦始皇的天子玉辇,玄武卫后,卫尉禁军护送着一辆接一辆王侯公卿的车驾滚滚而来。 “哈哈,让爱卿久等了,朕来迟也!” 天子玉辇刚刚停稳,随车的朗将还没来得及伸手,车门哗啦一声被从里面推开,身穿玄服头戴冲天冠的秦始皇已经畅快的大笑着站在了车门处。 “陛下恕罪,臣有失远迎!”陈旭赶紧躬身行礼。 “臣等恭迎陛下!”陈平胡宽公输胜等一票陈旭的铁杆小弟全都赶紧跟着行礼。 “诸位爱卿免礼,听闻诸位为了铸炮连续忙碌数日,等观看太乙神火炮的威力之后,诸位爱卿皆都有赏!” 秦始皇在两个内侍的搀扶下顺着马凳下车之后摆手四面观望,最后眼神落在了三门被红绸罩着的大炮之上,也不等陈平等人道谢,就大步走向三尊大炮,脸色充满了激动和惊喜。 陈旭也来不及和后面的冯去疾蒙毅等人互相问好便赶紧跟上秦始皇的步伐。 “这里面难道就是太乙神火炮?”始皇帝饶有兴趣的围着三门遮盖的严严实实的大炮转了一圈问。 “正是,陛下!”陈旭点头。 “那为何要用红绸遮盖起来!”秦始皇很是疑惑。 “太乙神雷火炮乃是凶戾之器,示之以敌是为震慑,平日勿要示人,因此臣将其遮盖起来,陛下今日观摩神火炮的威力,此炮第一次见凡尘之光,还请陛下亲自揭开幕布,赐下名称,以后此炮就以陛下赐名通行凡间,太乙之名不可轻易加之,不然恐有天劫!” 陈旭满口胡柴的先为大炮丢了一个神秘buff光环提升逼格。 在这个时代,所有人都对神灵敬畏有加,包括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儒家同样如此,他们不懂神鬼,只说敬而远之,并非他们就说世间没有鬼神,按照儒家的思想就是一切神秘不懂的,尽量离远点儿不要去装逼,不然会被雷劈,这就是明哲保身的中庸之道,所以儒家自始至终是倡导唯心主义的,他们敌视所有的科学研究。 始皇帝对陈旭这个说法深以为然,脸色凝重的捻须沉思片刻,略有些惴惴不安的说:“爱卿,朕要不要先沐浴焚香向太乙仙尊祭拜感谢一番?” “勿用,此炮在铸造之始臣已经焚香告慰过师尊了,陛下乃是人间天子,掌控人间一切,区区小事无需如此小心,请陛下为三尊太乙神火炮揭幕开光,臣就可以安排人开始试炮了!”陈旭笑着拱手说。 “还是爱卿安排周详!”秦始皇脸色松弛下来,笑着招呼跟随而来的太史官准备记录下这次为仙家法器开光之盛事,而冯去疾蒙毅赵亥等三省六部的官员以及跟随来看热闹的王侯公卿此时全都各怀心事的围了过来,瞬息之间就把三门大炮围的水泄不通。 “今日得少师献太乙神雷火炮于朕,朕感谢太乙仙尊护佑我大秦,朕以后必妥善保管此法器!”秦始皇还是非常恭敬的对着太乙山最高的方向深深一躬到底,这才亲手抓住红绸将其扯落下来。 三门大小一模一样火炮一字排开,通体钢铁铸就厚重无比,乌黑发亮的合金炮管长约八尺,炮口直径五寸,经过仔细的打磨,亚光的表面在亮丽的阳光下散发着淡淡的金属光泽。 炮架同样是用钢铁打造,两个巨大的轮子直径足有三尺,几根三寸粗细的铁箍将炮管牢牢的固定在炮架上,炮架下方还垫着几块乌黑的阴沉木,用于减弱发射之时炮管的强烈震动。 看着这三门怪异但充满了厚重感的钢铁大炮,所有人同时感觉一阵浑身毫毛倒竖的寒意,浓烈的阳光仿佛一下都失去了温暖的能量,特别是黑洞洞的炮口,仿佛择人而噬的蛟龙一般,要把人的灵魂一口吞噬下去。 “果然是仙家法器,见之便令人心神颤抖,好……好……此法器必然佑我大秦千载万世也……”秦始皇激动的用手摸着冰凉漆黑的炮身和炮管,激动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 “好强大的法器,看着都汗毛倒竖……” “这一架太乙神火炮怕是有上千斤重?” “不错,通体精钢铸造,最少也有千余斤重……” “不知威力到底如何?” “肯定强大无比,听左相前几日言说,十余斤的钢铁弹丸能够抛射三里,两百丈之内可以击穿尺余厚的木板……” “嘶,竟然恐怖如斯……” 围着这三门大炮,一群文武公卿全都一个个脸色惊异的指点讨论。 第1210章 点火开炮 虽然陈旭四年前已经在东海用过火炮了,但见过的也就是陈旭和一群火枪队少年还有就是胡宽张苍等一群科学院的工匠,而干掉黄石公救回水轻柔之后,这件事被陈旭严令不能说出去,因此这件事也一直都还处于保密状态,虽然偶有只言片语流传,但民间只当是有人在夸大其词宣传清河侯的法术罢了,毕竟民间谁也没见过,也说不出来一个子虚乌有的情形来。 但今天,被陈旭隐藏许久的火炮终于真实的呈现在了大秦人的面前,甚至胡宽公输胜和张苍等人都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三门大炮和四年前那些大炮,已经有了本质的区别。 这三门炮从钢材到样式再到处理工艺,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远不是当初那种只有一根傻大笨粗的铁管那么简单。 “陛下,眼下靶标都已设好,随时都可以为陛下演示火炮的威力,等陛下观赏完毕再为火炮赐名,则此法器就可以开始铸造用之于战场!”陈旭站在旁边略带着严肃认真的神情轻声提醒。 “哦,好,好,那就请爱卿安排试炮,朕仔细观之!”秦始皇赶紧从炮架上把手收回来点头。 “陛下,此炮威力巨大恐有炸膛危险,因此还请陛下与诸位同僚退后二十丈观看,免得出现差错!”陈旭再次提醒。 “好,诸位爱卿一切都听从少师安排,随朕一起退后观看!”秦始皇大袖一摆在一群玄武卫的保护下退后二十丈站定,一群文武公卿也都赶紧跟着屁颠儿屁颠儿的离开,大炮四周瞬间就空出来一大片。 “诸位大人用此线团先堵上耳朵……” 几个少年提着篮子开始给皇帝和现场所有人发放毛线团和望远镜,许多人拿着毛线团面面相觑不知所以,而胡宽张苍公输胜等人全都赶紧把毛线团塞进耳朵里面。 “诸位如何行掩耳盗铃之事也,不是用眼睛观看么?”陈平和付安等报馆的一群人都拿着毛线团看着胡宽等人的动作非常不解。 “此炮发射之时有若惊雷,你等最好将耳朵先堵严实,而且还要把嘴巴张开一些……”张苍好心提醒。 “嘁,惊雷耳,何须如此大惊小怪,某不用此物!”旁边一个身穿锦袍的武将鄙夷的将两团毛线丢在地上。 “不错,雷声何惧哉,某从小听到大,从未怵过,某也不用!”另一个官员也将毛线团丢在脚下。 “嘿嘿……”胡宽公输胜等人一个个露出怪异的笑容摇头不再言语。 当然有人不以为然也有人比价聪明,许多官员还是听从少年的提醒将耳朵堵上,毕竟太乙神雷之威名许多人早已耳闻,当初修建东方道之时早已传的沸沸扬扬,神雷爆炸地动山摇能将胆小之人骇的魂飞魄散甚至还有不少人吓的尿裤子,就算是神雷焰火发射之时,也能震的人心神颤抖。 而在发放毛线团的时候,陈旭已经把负责放炮的十多位火枪队的少年都召集起来仔细叮嘱一番,再次用望远镜观看四周的情形,让中尉禁军也都往两侧及后方散开数十丈之后这才退到始皇帝身边,也从衣袋里面掏出两个毛线团笑着说:“陛下切记堵上耳朵,不然开炮之时恐受到惊吓!” 始皇帝很言听计从的把耳朵堵上的同时吩咐身边一群贴身守护的玄武卫也把耳朵堵上。 “陛下和侯爷勿用担心,闭塞听觉会让人反应迟钝,我等习武之人不惧惊雷!”玄武卫统领直接拒绝了始皇帝的好意。 “也好,你等仔细勿要惊扰他人!”始皇帝点头之后目不转睛的看着三门大炮。 这一群以陈勇为首的火枪队少年都是当初在东海训练过火炮,这次的大炮虽然制作精良许多,但发射方式仍旧一模一样,因此四个人负责一门火炮,一人负责观察目标,一个人负责调校炮管和发射,一个人负责装填弹药和清理炮膛,还有一个人拿着令旗负责发射命令。 四人配合是火炮发射的标准配置,陈勇作为统领统一指挥,撬开木箱,装填弹药,调校炮管,一番看似混乱实则有条不紊的忙碌之后,三门火炮装填完毕。 “报告,一号炮位准备完毕,可以开炮!” “报告,二号炮位准备完毕,可以开炮!” “报告,三号炮位准备完毕,可以开炮!” 手持令旗的三个少年接连转身报告。 “报告侯爷,火炮装填完毕,请求试炮!”陈勇大步跑到陈旭面前立正敬礼。 “开始试炮!”陈旭脸色严肃的点头。 “准备试炮~”陈勇大吼一声之后扬起手中的红色令旗,同时吹响挂在胸前的警笛。 刺耳的警笛声中,很快两里之外的废弃宫殿附近也传来一声警笛声,而且还能看见一面红色的令旗高高的举起来在风中摇晃。 “点火开炮~”看见陈勇手中的令旗落下,一号炮位手持令旗的少年举起手中的令旗大吼。 “噗~”负责发射的少年划燃火柴点燃引线,伴随着噗噗啦啦的轻微声音和火花,一股淡淡的青烟在浓烈的阳光下袅袅腾空而起。 数千禁军,数百王侯公卿,连同皇帝在内所有人全都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冒着青烟的引线,一个个心头紧张忐忑无比,现场一阵死寂般的宁静,只能听见习习风声和一些人因为紧张添嘴巴的声音。 噗噗啦啦的青烟和火花之中,引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变短,约莫十秒之后,引线终于燃烧殆尽,只能看到一股更加浓烈的青烟从引线孔中冒出来。 “轰~~” 就在所有人都紧张到无法呼吸的时候,突然火炮猛然一抖,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一股浓烈的火光在阳光下从炮管喷出,只见一道几乎看不见的黑色光影带着刺耳的尖啸破空而去,而数千围观者几乎同时一阵东倒西歪,惊恐尖叫和战马的嘶鸣之中,不光有托大不塞耳朵的文武官员坐到地上捂着耳朵嚎叫,也有被惊吓失神的禁军从马背上跌落下来,还有受惊的战马嘶鸣着逃散,整个试炮场地四周瞬间一片人仰马翻,望远镜和长戈旌旗丁零当啷掉落一地,就连方才言称武功高强的一群玄武卫,许多也都脸色惊恐的颤抖着往后退,瞬间的失神把保护皇帝的任务丢到了九霄云外。 除开这些没塞耳朵装逼的人被吓的魂不附体之外,即便是塞了耳朵的也照样被震的不轻,几乎全都情不自禁的跟着哆嗦了一下。 在炮身响起的瞬间,始皇帝身体明显抖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蒙恬也冯去疾等人也差不多,唯独只有陈旭和胡宽等人脸色平静自然几乎没有丝毫的反应,反而一个个都笑着从耳朵中抠出毛线团开始谈笑起来。 “砰~~” 一炮震的围观者东倒西歪之时,两里之外的废弃宫殿的一个角轰然砖石嘣飞,在一股烟尘腾起的同时,本就腐朽不堪的宫殿稀里哗啦倒塌下去一大片。 “滴~~”伴随着刺耳的警笛声和摇晃的白色令旗,几个负责观看标靶的少年跑过去观察,片刻之后打出一番简单的旗语。 陈旭、始皇帝和冯去疾蒙毅赵亥等一群王侯公卿都举着望远镜望观察。 “果然威力强大,一处檐角彻底垮塌,真的如同天雷一般!”秦始皇镇定下来举着望远镜不停的点头。 “果然不亏神雷之名,如果是一艘大船,恐怕这一炮便粉身碎骨了!”冯去疾唏嘘不已仔细观察。 “看来此炮用于攻城也照样犀利!”蒙毅点头。 “呵呵,诸位想的太简单了,太乙神火炮固然威力强大,但这座宫殿也已经废弃数十上百年,早已腐朽不堪,因此才有眼下看起来的威力,但若是咸阳城这种青砖石墙,恐怕最多嘣飞两三尺一个缺口罢了,根本就无法伤及根本!”陈旭笑着解释。 “虽然清河侯如是说,但此神雷火炮的威力依旧骇人无比,任何马车舟船都挡不住……” 许多官员都镇定下来开始观察发表自己的观念,而方才被震的东倒西歪的官员和禁军也都神魂慢慢安定下来,不过一个个全都张大嘴巴不停的掏耳朵,只感觉满脑子嗡嗡的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 “报告,一号炮试射完毕,偏离靶标正北左三度,偏离距离二十尺,请求第二次试炮!”陈勇脸色严肃的再次跑到陈旭面前报告。 “准!”陈旭收起望远镜点头。 很快,伴随着陈勇的口令和令旗警笛声,第二门重新调校过的大炮点燃引线。 这次所有围观者全都学乖了,有毛线团的堵毛线团,没毛线团的用手,许多禁军还把马耳朵用手捂住。 很快,随着引线燃烧殆尽,第二门大炮在震动之中一股火光烟雾喷出,伴随着轰鸣声,两里之外的废弃宫殿再次腾起一股烟尘,一面被清理干净了荆棘树木露出来的墙壁轰然砸破一个大洞,通过望远镜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第1211章 神威火炮 在始皇帝和一群围观者的讨论声中,很快负责查看靶标的少年用旗语传回了简单的数据,炮弹击中靶标边缘。 有了两次试炮的数据之后,负责第三门大炮的少年很快微调了炮管方向和仰角,第三次试炮开始。 而这一次,无论是始皇帝还是官员和禁军,全都神情平静了许多,许多人还故意把耳中的毛线团取下来感觉一些太乙神火炮释放的声音,感受这份特殊的刺激。 “轰~”半分钟之后,第三炮发射,很快观测的旗语传回,炮弹几乎正中靶标中央,通过望远镜也同样可以清晰的看到这面墙壁上出现了第二个大洞,腾空而起的烟尘有十余丈高。 试炮阵地飘散着一股浓烈的火药味道,在阳光下随风弥漫吹散。 一群炮手在降温后清理炮膛第二次装弹,这次要进行一次不间断的三炮连射,让始皇帝观看到这种密集炮火的威力。 十分钟之后,三门大炮再次装填完毕,在陈勇的指挥下,三门大炮相隔五秒次第点燃。 很快三门大炮接连轰鸣响起,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音和喷射出的浓烈烟雾,三发炮弹接连击中两里开外的宫殿,在数千双眼睛和上百架单筒望远镜的观测之中,这座还剩下一小半的废弃宫殿再也承受不住这种毫无人道的摧残和打击,在嘎吱嘎吱的木头断裂声中坚持了不到两分钟之后轰然垮塌下去,尘土飞扬腾空而起数十丈高。 而接连不断晴空霹雳般的雷声和烟尘腾空的场景,也让方圆数十里范围内的家畜野兽四面惊逃,附近的民众也全都惊恐莫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次的连射效果非常霸道,而宫殿的倒塌也大大烘托了气氛,让始皇帝和蒙毅等一群王侯公卿全都目瞪口呆举着望远镜久久放不下来。 三炮轰塌一座宫殿,这种威力也只能用神雷来形容了。 大秦眼下用于攻城的利器是投石战车和三石以上的硬弩,莫说是攻击距离只有这一半不到,而且威力连这一成都没有,投石机的石块只能抛射从天而降,依靠重量攻击城头,对付厚实的城墙是没有太大效果的,主要是用于破坏城头的防御设施和压制城墙上的弓弩兵,在投石机和硬弩的压制下大军突破到城下之后云梯攻城和撞击城门,这就是眼下攻城战的主要方法。 但如果有了这种可以几乎平直射击的神雷火炮,除开咸阳和洛阳这种高大坚固的城池之外,恐怕普通的城墙根本就挡不住这种连续不断的攻击,不光城墙很快就会被摧垮,军心也会被这恐怖的雷声摧毁。 “太乙神火炮的确太强悍了,如此强大的威力,取天下城池有若探囊取物也!”兵部令尉缭脸色呆滞的看着飘散的烟尘喃喃自语。 “尉兵部说的不错,太乙神火炮真不愧为仙家法器,如若我大秦早有此攻城利器,收并六国实在易如反掌也!”秦始皇放下望远镜,看着远处腾空而起的烟尘赞叹之余心有戚戚的点头感慨。 “陛下说的是,若此仙家法器早出二十年,赵齐燕楚韩魏皆都不堪一击!”一直没有说话的蒙毅也忍不住开口附和。 始皇帝和一群官员禁军皆都被方才三连发的饱和攻击震惊,讨论感慨之时,陈勇已经指挥三门大炮调转方向重新调整炮口,对准两百丈开外的那面木墙。 “陛下,诸位,接下来会演示在大海上攻击敌船的效果,还请塞好耳朵!”陈旭笑着提醒。 “两百丈距离,若是在大海上除开六石船弩之外恐怕无力可及,方才两里之外的宫殿石墙都能被摧毁,这木墙想来也不值一提!”一位官员点头说。 “呵呵,说是如此,但朕还是很想一睹真实威力,如此近的距离破船,只怕非常之惊世骇俗……” 秦始皇笑着把望远镜递给旁边的玄武卫之后用毛线团把耳朵堵上,其他一些胆小的官员也开始堵耳朵,当然同样还有用一些喜欢刺激的王侯公卿不屑于堵耳朵,一个个牛逼哄哄的开始催促陈旭快点儿开始。 十分钟之后,调整好的三门大炮全都装填弹药完毕,陈勇再次报告之后举起令旗,很快发出了开炮的命令。 “轰轰轰~~~” 这次是近距离射击,而且为了展示海上饱和轰击下的破坏力,陈旭设计的是三炮同时开火,因此三门大炮的引线同时点燃,也几乎是同时响起,伴随着喷溅的火光烟雾,地面都跟着微微震颤几下,根本就看不清出膛的炮弹,几乎就在炮声响起的同时,两百丈外一面原木打造的木墙如同豆腐渣一般轰然炸开。 “轰~” 在三发炮弹的同时撞击下,高大厚实的木墙直接被轰成四分五裂,漫天的木渣碎屑断木如同冰雹一般四周飞溅,伴随着噗噗啦啦的声音,木墙如同一堆朽木一般倒塌下去。 “哗~~”数千禁军和文武百官全都哗然,惊呼之声此起彼伏不断响起。 此次近距离看的更加清晰,这面几乎人力无法撼动的木墙在太乙神火炮的面前完全不堪一击直接就化成了一堆残渣,如若这是一首木船,所有人都能够想象出来最终的结局。 在如此巨大的威力面前,所有人都是脑海空白的,找不到一个词语来形容自己的感受。 而陈旭却不会告诉这些陆地上生活的旱鸭子,在大海上对战,在海浪的颠簸和复杂的环境之下,这样的三炮齐射其实效果很差,三发炮弹可能一发都不能命中,但这种话他是不会说出来的。 “陛下,今日试炮完毕,还请陛下为此炮赐名,便于以后通行天下!”等火枪队的少年把三门火炮清理干净之后退开,陈旭这才对秦始皇拱手说。 秦始皇再次大步走到三门火炮旁边,挨着用手仔细抚摸感触许久之后说:“声如惊雷,势如霹雳,雷鸣火光如九霄神雷降临,发射之时有虎咆龙吟之威,这神雷火炮若是早出二十年,我大秦又何须多死数十万儿郎……既然不能用太乙之名,朕便赐名神威火炮,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此名威风霸气,臣等以为极好!” 冯去疾蒙毅等一群王侯公卿又毫无节操的开启了集体拍马屁模式,当然,其中还包括陈旭这个马屁精。 “哈哈,那便好,从此以后就用神威之名,图纸就交由少府令执掌,制造技术为绝对机密严格禁止外传,所生产制造的每一架火炮都要严格登记,蒙卿负责审查,若有无故丢失外泄者以叛国罪论处,除此之外任何人不得打听神威火炮的消息,违令者斩!” 秦始皇高兴之余将大炮提升到大秦国防最高等级,让蒙毅和赵威两人负责掌控大炮的图纸和生产监督,并且掐断了任何人染指打听的机会。 “臣等遵旨!”一群官员和王侯公卿全都脸色肃然的躬身行礼。 这种威力巨大的仙家法器,皇帝不放心任何人。 安排完之后,秦始皇准备回宫,却被陈旭拦住笑着拱手说:“陛下今日既来,刚好又是春色正浓之时,臣还为陛下和诸位同僚准备了一些好玩的游戏!” “哦,爱卿快说还有何好玩的游戏?”秦始皇明显也还有些舍不得就这样返回冷清的皇宫,赶紧一把挽着陈旭的手笑着说。 “臣说过,这太乙神火炮脱胎于太乙神雷,与太乙神火枪有异曲同工之妙,火炮的威力陛下和诸位同僚已经见过,但因为威力太大操作复杂,因此只能观赏一番,今日臣还带来一些太乙神火枪,陛下和诸位可以亲自体验一下用太一神火枪射击的感觉!” “哇,真哒!” 不光秦始皇激动的一个哆嗦双眼冒出小星星,四周的王侯公卿也全都剧烈骚动起来,甚至还有许多人都嚷嚷着激动的跳起来,纷纷要求陈旭赶紧把太一神火枪拿出来见识一番 “诸位莫急,太乙神火枪早已准备好,不过还请稍待,等我安排人将靶标和射击方法演示一遍……”陈旭赶紧四周拱手安抚这些激动的土包子。 “莫要废话,快快把太乙神火枪拿出来便是!”蒙毅一把抓住陈旭的胳膊吹胡子瞪眼睛。 “蒙卿说的不错,少师还是赶紧把神火枪拿出来让朕与诸位爱卿先观看一番再说!” 皇帝也激动的有些猫爪子风发作了,虽然他贵为大秦皇帝,名义上拥有天下一切,但陈旭手中这些以太乙命名的仙家法器让他眼红的同时又有些忌惮,从来不敢开口讨要,即便是他知道陈旭将太乙神雷用来开山炸石甚至送给使团的李顺等人路上保命,但陈旭不主动提出给他观看,他也就一直强忍着不开口,毕竟这事关仙家,所谓天机不可泄露,贸然讨要恐怕会给陈旭甚至大秦更甚至他自己带来无法面对的灾祸。 而陈旭也正是抓住了这个时代的人对于鬼神的崇拜和忌惮心里,用一个仙家弟子的外皮混的如此如鱼得水的原因。 在始皇帝和一群王侯公卿等的强大压力之下,陈旭不得不让一群火枪队的少年把几个木条箱撬开,把里面自己前几天从南山别院精挑细选出来的三十支火铳拿出来给始皇帝和一群人观看。 第1212章 实弹训练 “陛下,这是枪管,和火炮一样用精铁铸造,长五尺……这是枪托,开枪的时候要一定要顶在肩窝处……这里是准星,闭上一只眼顺着码尺缺口和准星对齐之后瞄准射击目标……这是扳机……这是击锤……下面我给陛下和诸位演示一次太乙神神火枪的射击方法和效果……” 被一群人围在中间,陈旭把火铳的结构大致介绍了一遍,然后让一个少年拿过来一根装好火药的竹管,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还算熟练的把弹药装填好,这才走到空地上站好,而此时已经有少年在三十丈开外竖起来一块木靶,上面和箭靶一样还用红色的油漆画着一圈一圈醒目的标识。 “咔~”陈旭掰开击锤,然后凝神静气举起火铳,用一个还算标准的站立射击姿势瞄准三十丈开外的木靶。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陈旭。 太乙神火枪和太乙神雷早已名满天下,但真正见过的少之又少。 除开跟随陈旭的一群火枪队的少年之外,外人也只有虞无涯和夏子衿用过,嬴诗嫚蒙婉等人虽然知道陈旭每天出门都会在身上带一把火铳,都只知道是陈旭的护身法器,因此从来都不敢过多询问,甚至平时都不敢去触碰,生怕把法器弄坏导致陈旭使用的时候受伤。水轻柔倒是知道的多一些,但她并不感兴趣,他和虞无涯不一样,她还是更喜欢剑术。 火铳自从发明制作出来之后,陈旭也并没有用过几次,一是害怕不稳定炸膛把自己炸死了,还有就是声音太大要用就得跑的荒山野外去,他没这个时间也没这个兴趣,毕竟土铳在他看来是完全拿不上台面的火器。 用的少自然就不精通。 浓烈的阳光下,陈旭双手平举火铳,单眼瞄准木靶,枪管太重导致一直在不停的轻微摇晃,经过数秒钟的瞄准之后,陈旭轻轻扣下的扳机。 “轰~~” 一股火光烟雾从枪口喷出,陈旭身体微微一抖放下火铳,躲在木靶不远处一个土坑中的少年快速的跳出来跑过去观看一番之后大吼,“击中木靶,着弹七粒,最高五环!” “呼~”陈旭松了一口气,第一枪就命中木靶,看来还不算特别生疏。 火铳的声音和动静相对于火炮来说就是小巫见大巫,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因此这一声枪响所有人几乎都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甚至许多人都是一脸的呆滞,还在询问旁边的人为何没有听见声音。 这些听不见的家伙都是刚才放炮的时候没有堵耳朵的二逼,已经临时性耳聋,如果是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震破耳膜成为聋子也不奇怪。 接下来的时间,陈旭安排一群火枪队的少年每个人带一群文武官员开始讲解火铳的结构,示范如何清理枪管装填弹药以及射击方法和射击时必须遵守的规则等等,而陈旭则亲自充当始皇帝和冯去疾蒙毅赵亥等一群大秦的顶级勋贵的射击教练员。 介绍完之后就是实弹训练。 十块红色的木靶被竖在三十丈开外,彼此相隔十丈,十支火铳也都在少年和陈旭的帮助下装好弹药。 秦始皇学着陈旭方才的样子双手托起火铳,陈旭站在旁边仔细指点。 “先掰开击锤……枪托一定要牢牢的顶在肩窝处……闭上左眼,右眼的目光透过标尺缺口和准星缺口瞄准木靶中心位置……身体要保持稳定,枪管一定不能晃动……瞄准之后扣下扳机……” “轰~” 一番指导之后,始皇帝强忍着心中的激动扣下了扳机,在后坐力的撞击下身体一个踉跄往后退了两步但很快便稳住身形,放下火铳脸色惊讶的开口说:“难怪爱卿要反复强调顶住枪托,这反震之力果然很大,若是不小心恐怕会被撞翻在地。” “陛下说的是,不过习惯后就几乎没有丝毫影响了……” “没有上靶~~” 就在陈旭和皇帝说话之时,远处负责查看木靶的少年将射击结果大声报了出来。 “惭愧惭愧!”始皇帝脸色略微有些羞赫的摇头。 “陛下无需在意,这太乙神火枪和弓箭一样需要反复训练才能命中目标,其威力并不比弓箭大,但却胜在省力,即便是臂力不够也可以轻松使用,这才是火器的优良特性,陛下若是喜欢,多多练习必然会成为神枪手,以后秋冬围猎必然收获丰厚,臣教陛下装填弹药……” 陈旭笑着安慰的同时拿出来一根定装火药和铁砂的竹管。 “来人,把三脚架取来!”装好弹药之后,陈旭让人拿来一个用三根木头绑在一起制作的简易三脚架,指导始皇帝把火铳架在三脚架上进行射击。 “轰~~”片刻之后,始皇帝再次扣下扳机,这一次因为稳定性比较好,有两颗铁弹上靶,一下就把始皇帝的兴趣勾引上来。 而在始皇帝两次试抢之后,蒙毅冯去疾赵亥赵威等一群王侯公卿也都忍不住手痒痒,纷纷拿起火铳在一群少年的指导下开始各自第一次实弹射击训练。 陈平和付安等报馆的一群官员没见过火铳,但作为一个三品署衙的显赫要员,也夹在一群高管之间跟着排队试枪,唯有胡宽麻杆公输胜等人撇嘴站在旁边指指点点,看见某个高官脱靶出糗,时不时发出一阵哄笑。 火枪和火炮早在四年前他们都见过了,而且在大海上还跟着训练过,因此眼前几个人用一条枪的场景他们就不凑这个热闹了,何况前几天清河侯已经说了,准备开设一家射击训练场,为王侯公卿和富豪商贾提供一个见识和练习太乙神火枪的专业场地,以后他们随时都可以去射击场训练。 从上午辰时末一直到午时,整整两个小时,靶场的枪声一直持续从未停歇过,噼里啪啦如同炒豆子一般响彻方圆数十里,而且时不时有某个大员射中高环还会一起一阵热烈的欢呼声,场景热闹的一塌糊涂。 始皇帝和一群王侯公卿玩的都舍不得离开回家,直到把陈旭带来的弹药全都打光之后还意犹未尽的不愿意休息,陈旭干脆把手榴弹拿出来,让火枪队的少年演示了手榴弹的投掷。 一颗颗手榴弹密集投掷到插满了木桩和粟草人的靶场之中,伴随着轰轰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瞬间泥沙激射尘土飞扬,在剧烈的爆炸冲击和碎石弹片的破坏下,着弹位置四周的木桩和粟草人噼里啪啦的折断倒伏,粟草漫天飘飞,整个场面极其震撼,所有围观者全都看得脸色呆滞,身体随着一声接一声的爆炸声不断的哆嗦。 手榴弹演示结束之后,今天的火器表演就算是落下了帷幕,看着始皇帝依旧恋恋不舍的神情,陈旭只好拿出最后一样东西。 “陛下,臣专门为您准备了两把太乙神火枪的改进版,虽然威力不大,但胜在小巧精致,您可以带回宫去,闲暇之余用来练习枪术!” 陈旭拿出两个制作精美的皮套,里面插着两把升级版的手枪,教会秦始皇交叉斜跨在身上,并且用皮质的腰带固定好。 一个身穿玄色龙袍的始皇帝,带着冲天冠,身上却交叉挎着两把手枪,脸色惊喜中显露一丝无可侵犯的威严,看起来有一种时空混搭的错乱感觉。 “啧啧,陛下这装束英武无比,有一种威风凛凛的杀气!”陈旭看着被自己这个奇葩造物主打扮出来的始皇帝,上下打量赞叹一番之后开始教始皇帝学习如何打开皮套抽枪插枪。 而在陈旭武装秦始皇的过程中,一大群王侯公卿都站在旁边看的目不转睛。 不说始皇帝和清河侯这般的融洽和谐毫不设防的君臣关系,更是羡慕这两把只看皮套就精良无比的改进版太乙神火枪。 不用多说,这枪应该是清河侯专门为始皇帝定做的最新式的仙家法器,别人都没有份儿。 “这改进版的神火枪果然小巧精致无比,少师快教朕如何使用!”秦始皇翻来覆去的把玩着这两把沉甸甸小巧精致的手枪,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陛下,这种小巧的火枪叫做手枪,结构更加复杂精巧,打造非常困难,臣到眼下也制作出来这两支,今日专门献给陛下用于联系和防身之用,用法和方才的太一神火枪不太一样,操作更加简单一些,陛下请看这里是弹仓……这里是保险……这里是枪栓……” 陈旭手中拿着另一把手枪,一边讲解一边示范,熟练的打开弹仓填放子弹,关闭弹仓之后咔嚓一声往后拉开枪栓,然后抬手对准十丈开外的一块木靶,眯眼微微瞄准之后开枪。 “啪~” 清脆的枪声之中,一股淡淡的青烟从枪口喷出飘散,负责观察木靶的少年很快便报出成绩,二环。 陈旭习惯性的对着枪口轻轻吹了一下之后放下手枪,回身看着始皇帝讪笑着说:“让陛下看笑话了,臣也是第一次使用这种改进版的火枪射击木靶,成绩很不理想!” 第1213章 有得必有失 “少师勿用谦虚,朕估计都不会上靶!” 始皇帝摆摆手安慰一句,然后学着陈旭的样子打开手枪的弹仓,填进去一颗子弹,合上弹仓,打开保险,动作慢而生涩但却认真无比,没有丝毫做错的地方。 “咔嚓~” 始皇帝拉开枪栓,然后举起手枪抬头,脸色认真而严肃的瞄准木靶,在手枪微微的晃动之中扣下扳机。 “五环~”啪的一声枪响之后很快传来少年报靶的声音。 “陛下枪术已经出神入化,第一次使用手枪竟然能够命中五环,实在可喜可贺!”陈旭楞了一下之后很是服气的拍马屁。 “臣等恭贺陛下仙家法术大成!”一群站在旁边围观的文武公卿又开始毫无廉耻的一起拍马屁。 “哈哈,哈哈哈哈,此枪的确使用方便,朕喜爱之极!”始皇帝学着陈旭的样子吹了一下枪管之后发出极其畅快的大笑。 接下来始皇帝两把手枪交替射击几发子弹,感觉已经非常熟练之后抬头看了一下天空的太阳,把两把枪插入皮套收好之后用袖子擦着额头的汗水笑着说:“午时已过,朕有些累伐,也连少师与累诸位爱卿跟着受累,去凉棚暂时歇息一番!” 进入凉棚,一群王侯公卿一个个都热的浑身汗透,许多人甚至都把长袍外套脱下来,穿着短卦一边扇风一边热烈的讨论,一些武将更是抱着没有了子弹的火铳死活不愿意放手。 这一番试枪,让他们深刻领会了火铳的强大。 不是威力多么强大,而是几乎都不耗费力气,安装一管弹药,然后轰的一声,安装一管弹药,然后轰的一声……只要弹药充足,哪怕是七八岁的孩童也能连续不断的射击,这和需要反复挑选训练的弓箭兵完全是两个极端。 “左相,您是不是打算将这太乙神火枪也献给陛下用来训练装备将士!”坐在凉棚的地下,陆嚣抱着一杆火枪激动的询问陈旭。 凉棚之中热烈的气氛一下安静下来,包括秦始皇都不由抬头看着陈旭。 “呵呵,太一神火枪的方便陆中尉深有体悟,但要想在大秦大规模推广使用,实际上眼下时机并不成熟,一是这神火枪制作困难,成品率并不高,工匠需要经过长期的培养才能开始制作,因此成本巨大,这一支太乙神火枪制作出来需要近月余时间,物料成本大概三千钱,一发子弹的成本大约二十钱……” “这么贵?”陈旭的话还没说完凉棚之中顿时响起一阵惊呼,发声的几乎全都是和钱粮数据打交道的官员。 “不错,一切战争就是消耗,消耗粮食,消耗武器,消耗战马粮草,消耗将士性命,消耗国力和民生,消耗一切积存的财富,诸位同僚都知道,凡是一场国战下来,没有数百万石钱粮无法支撑,而越是强大的装备越是消耗国力,当初没有马鞍马镫的时候,将士的装备只有皮甲和随身武器,成本不过千钱,但加上马镫马鞍马蹄铁,则成本上升到三千五百余钱,而如果再加上一杆太乙神火枪和百发弹药,每个将士的装备将突破九千钱,哪怕只装备一万新式火枪兵卒,光是装备成本就超过九千万钱,这还不包括配件和弹药的补充保养等等开销,火铳属于精密武器,保养不善很容易损坏,而且修理起来也非常复杂,需要极其专业的工匠,在战场上一旦损坏便只能丢弃重新配发……” “还有比如这神威火炮,一门用精铁一千二百斤,光是物料成本就超过一万钱,而为了铸造这三门火炮,科学院动用了两百余熟练工匠用时四天,人工成本也非常巨大,而且神威火炮极其消耗火药,一次装填三斤,加上十余斤一颗弹丸,价值超过千钱……方才陛下和诸位同僚观看火炮射击和练习太乙神火枪,一个时辰共计消耗弹药价值四万余钱!” 陈旭和颜悦色的把今日的消耗说出来。 几乎所有官员都面面相觑,许多人感觉口干舌燥。 就这噼里啪啦一小会儿,几圈麻将的时间,四万多钱就没了? 许多人甚至都感觉还没过到瘾,一些抱着火铳还想继续过瘾的官员此时也感觉手里的火铳有些烫手。 一发子弹二十钱看似不多,但只有喜欢的人才知道,一天不打上十多枪根本就不过瘾,那么一天就要花费二百到三百钱,一年保守也要花费数万钱,而且方才清河侯还说了,这火铳的枪管和击锤寿命并不长,大概是在两百枪左右,为了安全和激发灵敏就要按时更换枪管和击锤火石,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不能想,一想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火枪和弓弩完全不一样,纯粹是个花钱的玩意儿,枪声一响钱就没了,而不像弓弩箭矢,射出去还能捡回来继续用。 “这火枪火炮的确太过费钱,朝廷如今还没有钱财大规模装备,火枪之事以后再议!”秦始皇脸色平静的摇头站起来,“今日观摩这火炮和火枪神雷表演,的确非常尽兴,不过朕提醒诸位爱卿,这火枪火炮火药都是我大秦最高机密,任何人不得暗中打听和外泄!” “臣等遵旨!”凉棚下面所有官员都赶紧站起来拱手应诺。 车辚辚,马萧萧,在数千黑盔黑甲的禁军和玄武卫护送下,秦始皇心满意足的摆驾回宫,大量随同前来的王侯公卿也都上车上马跟随而去,很快热闹欢腾的场面便安静冷清下来,陈旭也指挥科学院的工匠和火枪队的少年开始收拾场地。 今日借试炮的机会把火铳拿出来,这也是陈旭思量许久之后决定的。 一旦将火炮配备给大秦海军,那么火铳其实也最好同时装备,要想打造一支眼下全球无敌的火器部队,要成为整个海洋的霸主,犀利的火器几乎就是唯一的选择,只有这样大秦的战船才能无往不利成碾压之势威慑全球的文明种族。 至于装备陆军陈旭也有过想法,但陆军不太好控制,尤其是在九年大劫即将到来这个节骨眼儿上,陈旭不愿意为应付这个莫名其妙的大劫多出来自己无法掌控的局面。 一旦秦始皇要求装备火枪部队,首先肯定是禁军和防守关中的近十万大军,而禁军掌控了火器,将来一旦秦始皇崩驾又没有立下太子,则可能出现自己完全无法掌控的局面,因为禁军几乎无人可以染指,特别是卫尉禁军,除开皇帝之外无人可以指挥。 但要快速打开海上的局面,维护海外扩张和海外贸易的安全,火炮和火铳几乎是最好的选择,随着日本朝鲜等地已经完全进入大秦人的视野之中,南洋开发也很快就会成为一个热门的话题,最多一年,台湾列岛和海南岛诸岛就会被陆续发现,而南方有更加广阔的海域和温暖热烈的环境,各种物产更加丰富,一定会刺激探险者继续往南海探索拓展,两年之后发现菲律宾群岛应该问题不大,甚至更远一些通过马六甲海峡到达孟加拉湾也并非不可能,而南洋的环境和气候与中原决然迥异,如果没有足够强大的火力压制,探险者船队一旦和当地土著发生冲突,发生伤亡的可能性比较大,这样对于快速征服南洋打开通往欧洲和非洲的航线非常不利。 三年之内,大秦的海船必须到达西亚和非洲。 五年之内,大秦的海船必须到达地中海,用坚船利炮和强大的武力威慑到罗马、希腊、埃及等西方的文明古国,展露出大秦强壮而结实的肌肉,让大秦成为强大的代名词,逼迫这些西方国家心甘情愿的臣服,如果不心甘情愿,那就揍到臣服,装备火炮和火铳的大秦海军陆战队,必须专治一切不服,为殖民扩张保驾护航。 大海,才是未来大秦发展的首要方向。 而陆地,只能作为一个补充,同时也为提前征服西方诸国打探足够的情报。 而且到了如今的地步,火器继续藏着掖着已经意义不大,无论是始皇帝还是满朝文武大臣甚至民间人士,其实都在明里暗里的打探关于太乙神火枪和太乙神雷的消息,藏的越久,只会造成他和皇帝之间更大的猜疑和隔阂。 最重要的是陈旭担心如果真的无法扭转秦始皇这个最大boss的命运,两年之后秦始皇和曾经的历史事件一样突然死去,那么他曾经数次对始皇帝描述的四方来贺万邦来朝的繁华盛世始皇帝便看不到了,如果这个愿望无法满足,只怕始皇帝死的也会非常不甘心,陈旭为了自己的诺言也必须加快一下速度。 因此即便是现在拿出火器有诸多的变数,但陈旭也已经顾不上太多了。 有得必有失,任何事情都无法做到尽善尽美。 陈旭只能尽量的把所有的变化尽量掌控在手中,而绝对无法做到万无一失,许多事即便是皇帝都无法做到,更何况是他一个贸然跳出来的历史搅屎棍。 实际上在陈旭的计划中,拓展南海应该还要提前一年时间的才比较合适,结果虞无涯等人因为发现银矿而在瀛洲诸岛竟然呆了整整两年,虽然收获颇丰,但这并不是陈旭想要的。 只要大船出海,资源到处都有,西方的黄金可比日本的白银好多了! 但在这个没有电话电报原始荒蛮的操蛋时代,即便是写一封书信来往都可能需要一年的时间,因此陈旭也只能像等待发明织布机和自行车一样,把希望不断降低,把要求不断降低,不断的说服自己,这是秦朝,这个时代一切都很慢,后世的时间就是金钱,但时间在这个时代是最不值钱的,上到皇帝下到普通平民,每一天都是缓慢的,因为很多事根本就急不来,越急越上火,在这种风气的影响下,陈旭现在都已经不太急了。 征服世界的步伐他已经慢慢安排到无数年之后去了。 至于最后始皇帝究竟能不能看见大秦的龙旗插遍全球,那个真的要看秦始皇的运气,多活一天,他便会多一份惊喜。 随着观摩完火器表演的始皇帝仪仗回城,很快被雷声惊吓了一个多时辰的咸阳民众终于弄清楚了原委,原来是竟然是清河侯在试验仙家法器,不光有以前早已听的耳熟的太乙神雷和太乙神火枪,还有偶尔传说的太乙神火炮,根据那些随同前去观摩的文武公卿和禁军的说法,那太乙神火炮如同九天睥睨,轰隆一炮便将一座宫殿炸成了粉碎。 虽然眼下大秦的娱乐活动日渐丰富,但事关清河侯和始皇帝的动向,依旧还是民间最热门的话题。 而且吹牛不打草稿也是这个时代人们聊天的最显著特色,一件事经过无数人口口相传之后,就完全变成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 因此到了傍晚时分,这种被始皇陛下命名为神威火炮的仙家法器,威力已经和九天神雷等同,而且已经有确切的消息传出,这种被始皇陛下赐名神威火炮的仙家法器将会很快装备到大秦海师的战船之上,最近几日传播讨论的沸沸扬扬出海发财的事瞬间被炒作的更加火热起来,许多人都已经决定,明天上巳节之后就赶紧去东海,这也让本来因为春季大宗商品交易会而热闹非凡的咸阳更加躁动喧嚣。 第1214章 搪瓷之争 上巳节如期而至。 浓春时节花草繁盛阳光灿烂,已经带有一丝初夏的气息。 作为和寒衣节等同的隆重节日,上巳节是春天最为盛大的节日,这一天所有还未出嫁的女儿都要穿上自己最漂亮的衣裙,展露自己最为美丽的形象,去求取自己心仪男子的青睐。 从一大早起,整个咸阳便热闹非凡,大街小巷人流如织,无论是蹴鞠商业广场还是大街两边的商铺都在进行打折促销活动,同时人流之中,到处都还能看到喷涂着咸阳首届花魁大赛字样的公交车,同时还有装饰美观的花车在热闹的街区敲锣打鼓的宣传着花魁大赛,车上有穿着清凉薄透的美貌小娘子在载歌载舞的表演,引起无数荷尔蒙旺盛的牲口发出鬼哭狼嚎的叫嚷和欢呼。 上巳节,对于平民来说是热闹,而对于皇族来说,就是隆重的礼仪。 辰时,随着皇宫之中的铜钟声音传出,始皇帝乘坐天子玉辇在数千禁军的保护下出宫,身后是一长串夫人嫔妃公子公主和皇族的车驾。 而此时文武百官和王侯公卿早已在广场等候多时,在一声接一声的号角声和鸣锣开道的声音中,所有马车都跟上皇帝的车驾去城东门外的祭坛祭拜天地感谢诸神保佑,同时还要进行一项传统保留节目,那就是下河洗脸洗脚。 皇帝出宫,必然万民膜拜,在数千禁军鸣锣开道的护送下,天子车驾经过之处,大街两边的平民全都伏地跪拜,百家诸生和有身份地位之人也都拱手行礼高呼拜见陛下。 如今皇帝和民间相处的气氛比以前温和多了,以前皇帝出行,大街两边三十丈内不许任何人停留,不然就会被以惊扰天子之罪投入监狱甚至当街斩杀,如今这个规矩虽然还在,但遇到有人来不及避退也只不过是大声呵斥几句罢了,君民关系显得极度融洽。 这是一个普天同庆的隆重节日,因此陈旭一大早就带着妻妾女儿和虞姬等一起来了东门,等待官方的祭祀活动结束后,准备和一家人去河边踏青玩耍,顺便烧烤唱歌一起嗨皮放松一下。 始皇帝仪仗出城,此时东门外的河滩上早已人山人海,许多人已经脱鞋在河边的浅水中玩耍嬉戏,甚至还有不怕冷的少年脱光了在河中畅游,时不时的露出一身叉叉丫丫的排骨向岸边那些花枝招展的少女们展示自己的健美身姿。 “嘻嘻,你看那个少年郎好傻!” “谁说不是!” “哎呀,都没穿亵裤!” “原来你还在偷看!?” “谁在偷看啦,长的又黑又瘦丑死了,我今天可是来看清河侯的!” “莫要花痴啦,清河侯怎么会看上我们?” “我只是想一下而已嘛,不过我可听说清河侯府有消息传出来,听说是几位侯妃嫌后院的侍女仆娘年龄都太大,想要放出去婚配,要重新买一些小的侍女和仆娘呢……” “真的吗?要不我们托老师去帮忙问问,我好想去服侍清河侯啊,听闻不光吃得好喝的好,每季都还发清洁沐浴用的香皂呢?” “发香皂也就罢了,我最想每天伺候侯爷洗澡……” “嘻嘻,花痴病又犯了,听闻帮侯爷洗澡都是几位夫人,侍女仆娘都无法沾手呢,你去了最多帮侯爷洗亵裤倒夜壶!” “洗亵裤我也喜欢,哇,快看,皇帝的依仗出来了,清河侯……第二个是清河侯的马车……” 在河边玩耍的一群身穿女子学院校服的少女突然欢呼雀跃起来。 而几乎是瞬息之间,十余里长的城东河滩上一片欢腾,十数万人一起伏地跪拜迎接始皇帝的到来。 上巳节祭祀大典虽然隆重但却并不十分严肃,因为这不是祭拜太庙告慰祖先,在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中,数千禁军将河滩边一座长满青草开满野花的青石祭坛四周都包围起来,四周围观的平民潮水般后退数十丈观看。 始皇帝下车,在跟随而来的皇族和文武百官的簇拥下来到祭坛之前。 在虚发花白的太祝安排下,太卜在祭坛顶上设下香案,太宰供奉少牢,太乐指挥一群乐府乐师演奏祭祀专用的音乐,一群带着面具的巫卜围着祭台咿咿呀呀的跳起古老的专用舞蹈,太史拿着纸笔在旁边负责记录这场盛大的仪式,叮叮当当一阵鼓乐舞蹈之后,开场仪式结束,始皇帝在一群玄武卫的护送下登上祭坛,展开一卷黑色的帛书抑扬顿挫的朗诵了一片祭文之后丢入香炉之中点燃,前后不过一个小时,祭祀活动结束,在始皇帝的带领下,所有人都脱鞋脱袜下河,浩浩荡荡数百身穿官袍锦服的大秦贵族一起站在还略显冰冷的河水中洗脸洗手。 祭祀活动结束之后,始皇帝带着一群嫔妃回宫,一些公子公主或结伴或单独带着宫女侍卫四散去河滩上踏青玩耍放风筝,跟随而来的王侯公卿和文武大臣则都坐车骑马回城,因为根据定例安排,半个时辰之后还有朝会。 陈旭跟着家仆找到正在河滩上放风筝的家人,叮嘱几句之后先回清河侯府洗漱之后去上朝。 等陈旭进入朝议大殿的时候,满朝文武几乎全部到齐,巳时中的钟声响起,始皇帝换了平日的朝服带着冠冕在一群宫人和内侍的陪同下从后殿入朝。 一阵例行公事的君臣问候之后各自落座,朝堂之上迅速安静下来。 “今日上巳节,后面三天休假,因此诸位爱卿将一些还未处置的公文赶紧奏来,免得耽误诸位爱卿休假踏青的乐趣!” 始皇帝眼神扫过堂下正襟危坐的文武百官之后微笑开口。 “陛下,大宛使臣询问搪瓷餐具之事,还请陛下示下该如何处置?”典客署丞站起来奏报。 “朕许他们可以购买瓷器玻璃,搪瓷眼下都是供应军需所用,此事先勿要答复,留待这次商品交易会结束之后再做讨论!”始皇帝脸色平静的开口。 “是,陛下!”典客署丞坐下。 “陛下,既然诸侯藩属之国和西方之人如此喜欢搪瓷,臣以为可以放开搪瓷技术,让民间商贾参与搪瓷厂的筹建和生产,以满足民用和出口!”陈旭站起来拱手说。 “左相说的不错,搪瓷结实美观,有铁器之坚,有瓷器之美,价格也经济实惠,我大秦民众也很喜欢,臣以为可以让商贾开设工厂生产民用搪瓷,以区别军备!”有中书省官员站起来顶帖。 “唔,少师言之有理,此策可行!”秦始皇微微点头。 “陛下,搪瓷制造工艺复杂,涉及到钢铁、铸造、玻璃、陶瓷等不同专利法案十余条,而且还需要大型冲压铸造设备和技艺娴熟的工匠指导,没有足够的资金也无法支撑,最重要的是不能让民间的投资太多,毕竟搪瓷非是粮布陶木等生活必需品,一旦造成投资过剩,这些搪瓷厂必然为了销量互相降低价格造成恶性竞争,于国于民不利,因此臣以为此事还需有严格限制!”工部令宰纮站起来说。 “宰工部言之有理,如若全面放开搪瓷技术,许多商贾必然会一拥而上,为了抢占市场则会互相降价竞争,只怕到时候取利者都成了东南西北的胡商,而我大秦并未从中赚到多少钱财!”另有工部官员站起来为顶头上司顶帖。 “臣附议,搪瓷厂不宜盲目扩大,何况物以稀为贵,任何东西一旦多了就不值钱了,普天之下只有我大秦有搪瓷玻璃瓷器等精美之物,何必为了讨好这些西方的蛮夷扩大生产,何况一旦搪瓷技术被人盗窃传播出去,西方蛮夷自己就能制作之后肯定就不再从我大秦购买,岂不为他人做嫁衣乎?” “唔,的确如此,搪瓷虽好,但价格仍旧不菲,眼下平民仍旧消费不起,盲目扩大实非明智之举!” “但诸侯和西域藩属之国以及西方之大宛国皆都大量求购,莫非眼睁睁看着钱不挣?” “谁说不赚,数量少贵点儿卖给他们不就完了……” 朝堂之上瞬间一阵微微的喧哗,有的点头有的摇头,甚至还有的互相针锋相对的讨论利弊。 “肃静!”高坐龙榻的秦始皇轻轻敲了一下御案,朝堂瞬间就安静下来,秦始皇转头看着陈旭和颜悦色的说:“诸侯之国和西方既有需求,朕也不能弃之不顾,但钢铁水泥搪瓷瓷器玻璃等制造工艺都是我大秦的机密,非朕允许不得外传,此事是少师所奏,还请少师妥善安排!” “是,臣一定妥善安排新建搪瓷厂之事!”陈旭拱手之后坐下。 第1215章 穿越者的耻辱 搪瓷技术现在已经非常成熟,而且民间对搪瓷的需求也非常旺盛,虽然价格相对于普通百姓的收入来说的确不菲,一个搪瓷碗都需要一百多钱,一个工艺复杂的军用水壶更是需要两百钱以上,但作为清河侯发明的工业产品,在民众的心目中还是拥有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瓷器、玻璃、搪瓷、四轮马车,被誉为新时代的四大件。 如果富豪贵族家的子女成亲凑不齐这四样,是要被亲戚朋友笑话的。 但这些毕竟不是平民消费品,对于国家建设也没有太大的推进作用,因此陈旭对于推广搪瓷玻璃瓷器的动力远不如钢铁水泥机械等利国利民的重大项目感兴趣,虽然红星搪瓷厂早已成立多年,但也一直是不温不火的状态,除开接单完成朝廷的军需搪瓷装备之外,零零散散也研发一些锅碗瓢盆等家用搪瓷物件儿,但供给远远不够,无论是在民间和朝堂许多人都有埋怨。 这次大宛商人大量求购搪瓷的事情让皇帝有些不爽,主要可能还是西军私下售卖搪瓷装备之事,但这件事并非绝对是一件坏事,至少让搪瓷这种东西引起了西方诸国的极大兴趣,因此无论西军搪瓷装备之事最后如何处置,但搪瓷的确可以开始大规模推广了。 要想商业兴国,要想把西方的钱大把大把的赚回来,用成本高昂而且要消耗极大民力的丝绸作为筹码肯定不是陈旭的首选。 丝绸之路的开启固然是中华民族对外商业的一次莫大成功,但底层民众的苦难又有多少人去关心和书写,后世一说起丝绸之路就赞不绝口,就大书特书,恨不得将这个国家战略层面的商业案例推崇为中华历史上最成功的典范,也激起了极大的民族骄傲,但对于生活在最底层的桑蚕种植和丝绸纺织者来说,却是一部苦难深重的灾难史,为了完成朝廷不断增加的税赋要求,为了满足朝廷不断增加的出口需求,为了满足匈奴不断索取的岁奉和絮缯,蚕农和织户就只能夜以继日的辛苦劳作,许多女人几乎一天到晚坐在织机前面纺纱织布以换取微薄的生活所需。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在任何一个强盛的时代,最底层的民众仍旧是最苦难的群体。 这些虽然陈旭接触不多,但他穿越过来之后还是体味过了,虽然短暂,但那种醒过来便差点儿饿晕的感觉和衣不蔽体的极度贫穷让他记忆深刻。 如果在这个时代依旧还是用给普通平民带来血泪灾难的丝绸来开启这条东西方的贸易通道,对于陈旭来说是无法接受的,也是他这个穿越者和大秦左相的耻辱。 一定要用最便宜的产品从西方赚钱,而玻璃陶瓷搪瓷这些价格便宜而又精致美观的工业品就是这条新贸易之路的首选目标,等西方人习惯喝茶之后,那些不愿意当无瓷之人的贵族开始追捧茶叶的时候,中国就会用茶叶这种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树叶大发其财。 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提出来准备大力推广搪瓷技术准备开始撬开这条贸易线路的时候,被工部一群官员用专利法案和工艺的保密要求挡住了。 陈旭略微有些好笑,搪瓷这种制作工艺在眼下的地球所有文明来说,绝对是最复杂的,没有之一,就像宰纮所说,涉及到钢铁、铸造、冲压、瓷器、玻璃等一些列复杂的制造过程,这其中任何一样在西方都不可能完成。 如今大秦的钢铁冶炼技术按照陈旭看来都快达到一战的水平了,至少在硬度和韧性上已经有了十多种不同的合金钢材,足够满足从车床刀头到普通民用刀具的制造生产,铸造技术也分别有热铸冷锻相结合的多种不同工艺,至于冲压设备,已经涉及到复杂的齿轮机械构造,莫说是西方最发达的罗马希腊等国,就算是在大秦,没有足够的技术储备和指导,拿着全套的图纸和说明普通工匠也弄不出来,而如今瓷器玻璃的制造过程民间还一无所知,都被瓷器厂和科学院牢牢掌控,烧制搪瓷的复杂工艺在普通人看来更加神秘,最开始就连工部官员都以为是陈旭用了仙家法术。 因此对于搪瓷的技术扩散陈旭是丝毫都不在意的,等西方人学会至少也是几百年之后了。 曾经的历史上,瓷器从唐朝开始往全球扩散,但一直到明朝末期西方人才终于学会了瓷器的烧制方法,这不是怪他们笨,而是因为的确太神秘,很长时间就知道瓷器是用一种土烧出来的,但整个地球都是土,到底是哪种土足足让西方人困扰了几个世纪。 如今随着大宛国使臣的到来,陈旭基本上可以推测出已经有大秦的玻璃瓷器等商品输送到西亚甚至中东地区,如果西亚中东稍微安稳一点儿,有些东西被送到希腊罗马埃及也并不稀奇,毕竟商业行为是一种接力式的传播过程,会以种族和城市为中心,一圈一圈成涟漪一般往四周扩散,传播速度是非常快的。 不过既然工部官员抬出了专利法案阻止大规模推广搪瓷工艺,同时想通过减少搪瓷的供应来提高价格,这固然是一种很现实的商业思考,但在陈旭来说,这些人的格局和眼光还是太低了,他们大大低估了商业传播的力量,完全不知道眼下世界人口的分布和格局。 西方国家林立,除开大秦偏居东方与世隔绝之外,中亚西亚南亚次大陆以及亚非欧结合部都是文明极度发达的地区,加起来有上亿的人口,西方绝大部分都是奴隶社会,王公贵族过着极其腐朽奢侈的生活,对于奢侈品的需求可比中国大的多,因此消费能力是大秦的无数倍,按照眼下大秦的工业规模和生产能力,生产多少就能卖多少,唯一的阻力其实是来自交通和物流的严重阻碍。 因此要彻底撬开这个局面,光靠西域这条贸易通道是远远不够的,必须得打通海上通道,才能满足这种爆炸式增长的贸易需求。 但既然始皇帝已经开口要求保密工艺,陈旭也只能暂时答应下来,但不过皇帝又把这件丢给他负责,其中可以操作的空间又大了许多。 陈旭坐下去的同时,许多官员都神情或遗憾或羡慕嫉妒的看着陈旭,有人已经开始打起小九九,看来要在搪瓷厂上掺一脚捞些好处,必然还是要去清河侯府上拜访一下才行。 “诸位爱卿可否还有事要奏?”始皇帝再次开口。 “陛下,臣昨日收到公文,广陵和杭州两家纺织厂厂房已经修建完毕,各自一百架纺织机也开始安装,织娘也开始招募,预计本月中旬就能开始正式投产,两厂主管奏请陛下拨付钱款开始大量采购生丝!”户部农桑署丞冯敬站起来奏报。 “准,此事由户部核算报中书省审核,钱款一定从快拨付不得拖延!” “臣遵旨!”冯敬入座。 “陛下,海关署筹备已经开始,如今还缺一位主官执掌,还请陛下尽快安排人选!”右相冯去疾站起来拱手。 海关署和商务署一样,是随着商业发展应运而生,商业署主要是针对诸侯和西域藩属国以及西方诸国的通商来往,虽然也有部分海关的作用,但主要还是为各国通商提供便利。而海关署则不一样,完全针对的是海外的探索和资源的开发掠夺,用许可证来控制整个海外的扩展,发展到最后绝对是一个巨无霸的部门。 虽然海关署眼下刚刚筹备啥都没有,但其实受陈旭的商业理念熏陶多年的文武百官以及陈旭提前透露虞无涯等人将从瀛洲运送回来大量白银和硫磺的刺激,所有人都知道海关署绝对会是一个油水十足的部门,那些商人要想出海发财,必然少不得和海关打交道,即便是不敢贪污受贿,商人来往的孝敬必然也不会少,因此冯去疾此时一开口,朝堂之上无数三品四品穷衙门的官员全都动了心思,一个个都紧握着拳头开始憋气,喘着粗气眼巴巴的看着始皇帝,希望得到皇帝的垂青。 “吏部可有好的人选?”秦始皇微微思索一番发现自己也没好的人选,于是抬头看向吏部令申公兖。 “回陛下,此事前两日臣已经与冯丞相讨论过,现预备有三人提请陛下定夺,分别是工部将作署东园校令曲通,吏部户郎中将杨正,还有一位是兵部长史司马欣,此三位眼下皆都是四品,任职时间也都满足五年,功考优良,可以提升品阶担任三品署丞!”申公兖准备充足的拿出一份奏折打开念了一遍,明显是已经和顶头上司冯去疾通过气的。 “唔,此三位皆都是老成持重之人,但海关乃是新置署衙,管理的事务也都没有任何经验借鉴,三位爱卿都不曾担任署衙主官,恐不得胜任,再议!”秦始皇稍微一沉吟便拒绝了这三个人选。 “是,陛下!”申公兖无奈的拱手坐下,顺便还和冯去疾交换了一下眼色,冯去疾脸色平静淡然的微微摇头,似乎早已知道这个结局。 第1216章 朕之师长 “诸位爱卿可有好的人选推荐!”秦始皇眼神扫过整个朝堂。 虽然眼下官员的考核升迁已经是常例,但对于皇帝来说没有任何效果,他想用谁就用谁,遇到这种吏部人选无法满意的自然还是会要求采用过去习惯的举荐制。 举荐弊端虽然大,但胜在可以方便快速的找到一些很有能力的人。 朝堂之上微微一阵骚动之后,很快就有许多官员站起来推荐一些人选,但几乎都被皇帝摇头否决 陈旭以前数次和皇帝谈论起将来海运的巨大作用,因此在始皇帝看来,海关将来作用巨大,必须要一位他认为能够镇得住的大臣替他掌控数万里海疆,将来海关还是大秦一个极其重要的税收来源,因此还要正直无私不能因为海外贸易带来的巨大财富而中饱私囊堕落成为了巨贪。 连续七八位推荐的人选被始皇帝拒绝之后,朝堂方才还抱有希望和信心的官员全都偃旗息鼓,朝堂很快再次冷静下来。 “少师可有好的人选?”始皇帝最后还是把希望放在了陈旭身上。 陈旭苦笑一下站起来拱手说:“陛下,海关署将来作用巨大,人选的确需要慎重斟酌,但如今刚刚开始筹备,臣以为陛下可以先在吏部令与诸位同僚推荐的人选中甄选一位担任,日后看成效再做安排不迟!” “无妨,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既然海关如此重要,朕自然要慎重一些,少师若有人选就先推荐一位,朕斟酌决定!”秦始皇捻须平静开口。 “是,陛下!”陈旭捏着下巴思忖片刻之后拱手,“臣推荐三川郡守李由!” “哗~~”朝堂之上一阵骚动,不光文武百官不解的齐刷刷转头看着陈旭,就连始皇帝都愣住了,冯去疾和蒙毅更是满脸迷惑的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陈旭的脸,似乎想看看陈旭是不是神志不清了。 李由是李斯的嫡长子,还是皇帝的儿女亲家(前面写错了,李由没有娶公主,而是李由的儿子娶了公主,女儿则嫁了公子,特此更正一下!),但自从李斯挂了之后,李由这个曾经备受人关注的上卿之子很快便无人问津了,李斯以前和陈旭针锋相对的在朝堂争斗过数次,而且李斯死了之后不到十天陈旭便坐上了左相宝座,在所有人看来,陈旭和李斯两人是敌人。 既然是敌人,陈旭突然无端提请李由担任海关署的三品署丞,就让所有人迷惑不解了。 李由虽然眼下已经是三品郡守,但地方官员和朝堂中枢的官员身份差别不是一般的大,从商周流传下来的传统和习惯看来,所有人都认为只有站在朝堂之上的官员才是皇帝真正喜欢的臣子,外放的官员都是外臣,属于不亲近的大臣。 因此自古以来,外放意味着贬官失宠,而升任京官无论大小都算是高升,值得大大的庆贺一番,包括封赏诸侯也一样,封地越靠近京师越是尊贵,离京师越远越是不重视。 李由担任三川郡守已经八年,功考成绩优良,但因为四年前陈旭在函谷关遇刺之事,李由作为三川郡守被牵连,若不是李斯估计就会被皇帝罢官,李斯去世之后,李由仍旧担任三川郡守,但在朝堂所有官员心目中的地位一下下降到了可有可无的地步,区区一个三品地方官员,京师的六品官都可以不屌他,而且在许多官员看来,李由其实可以早点儿赶走了,然后塞一个自己家族或者派系的人去当三川郡守。 “陛下,李由担任三川郡守数年,臣听闻官声很好,而且这几年郡城洛阳也发展的日新月异,与咸阳一样繁华热闹,可见李由也是一位富有开拓创新思想的主官,海关署和眼下其他署衙皆都不同,一切都是重新开始没有经验借鉴,臣以为需要一位既稳重成熟,又富有开拓创新意识的官员来执掌,虽然臣以前与李相有过几次争吵,在治国理念上冲突巨大,但彼此并无仇怨,我大秦正是因为用人不避亲疏,方才有今日之繁华盛世,李相是臣极为敬佩的前辈,臣相信李由也能如同李相一般为大秦披肝沥胆鞠躬尽瘁,如此方才不堕上卿家族的名望……” 陈旭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言语恳切令人悸动。 文武百官皆都沉默,只能听见陈旭的声音在空旷的朝堂之上回荡。 就连秦始皇听完之后都揪着胡须脸色严肃认真的沉默数秒之后才点头感慨无比的开口:“少师胸怀天下,举贤不避亲疏,朕心甚慰,李由乃是李丞相嫡长子,替朕镇守三川郡数年,功高劳苦,这些年也的确把三川郡治理的井井有条繁华无比,好,就依少师推荐,调李由入京师执掌海关署,苏府令拟旨,稍后送往中书省签发通传下去,至于三川郡守之职,由吏部从速安排人选……” “臣等遵旨!”中车府令苏越和户部令申公兖赶紧站起来一起拱手应诺。 陈旭举荐李由之事,在朝堂之上掀起了一股不小的波澜,但许多官员想明白之后也不得不承认,陈旭这个做法将会极大的改善他当初和李斯争斗带来的后遗症,将会笼络不少李斯的铁杆法术派门徒,而且不避亲仇启用李由,也将极大的提振陈旭在民间和官员中的声望。 陈旭虽然身居左相,而且还是仙家弟子,但朝堂就是朝堂,满朝文武和王侯公卿都不会全部和他一条心,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家族利益和政治立场,李斯深耕朝堂十余年,而且当左相之后法系门徒在朝堂之上几乎一手遮天,这朝堂之上许多官员对陈旭还是存在极大敌视态度的,如今陈旭用这种方法来减弱朝堂和民间暗中对他的敌视,以争取更多的支持。 蒙毅平日古井无波的脸颊上的惊讶和愕然慢慢褪去,最后微微点头变成了一种古怪,甚至还略微带着一丝忌惮。 今天他突然发现,陈旭的朝堂风格一下子就陌生老到许多,从以前的针锋相对甚至故作的隐忍变成了一种优雅和大度,而且毫不做作顺其自然的开始化解朝堂之上更深层次的矛盾和阻力。 七年时间,这个当初不过一个山野少年,来咸阳之后便锋芒毕露的大秦勋贵终于脱胎换骨成为了一个真正的顶级权贵,开始了他对于大秦朝堂未来更深层次的布局。 李由的事很快就被其他更多的朝堂政务淹没下去。 但这件事在散朝之后肯定会成为官员阶层最为热门的讨论话题。 开春之后各地奏书很多,特别是各地对于筹建各种新式工厂以及大规模开设纺织厂的请求每日都络绎不绝,因此朝堂议政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直到午时钟声响起,文武百官奏报的公务才算处理完成。 秦始皇三次询问之后文武百官再无奏事者起身。 就在文武百官都摸着已经饿得咕咕叫的肚皮开始整理朝服头冠,以为始皇帝很快就要宣布退朝之时,秦始皇却突然脸色威严的站起来。 “苏府令拟旨……” “啊!?”本来也已经准备退朝,把面前的笔墨纸砚都收拾整齐的中车府令苏越愣了半晌才醒悟过来,赶紧手忙脚乱的把笔墨纸砚又都一样一样拿出来摆好。 “至朕登基为秦王始,如今已经过去三十五年,朕为秦王,批阅奏书处置国事,殚精竭虑夙夜难寐,只为不负诸位先王重托,将我大秦治理成为一个繁荣昌盛之国度,后朕在诸多爱卿的辅佐下横扫六国一统华夏,大秦有今日之盛,上将军,通武侯,李丞相等已经故去之重臣与诸位爱卿皆都都功不可没,但我大秦能有今日之煌煌盛事,却是朕得一位仙家弟子辅佐……” 秦始皇说话之时把目光落在陈旭身上,眼神柔和而专注。 “陛下,臣只是做了身为臣子的本分而已,功劳不及开疆拓土的上将军与通武侯,能力不及秉持中枢为陛下制定国策的李丞相,陛下如此夸赞,令臣汗颜!” 陈旭知道始皇帝今天要给他封太师,但被始皇帝如此赞扬,让他还是略微有些羞愧。 说实在,他能够把大秦推动发展到今天的地步,没有王翦王贲这一对横扫六国统一华夏的父子不行,没有李斯推行的严苛法令将七国拧在一起也不行,如果没有皇帝不遗余力的支持更不行。 他能够做到今时今日的地步,可以说天时地利人和皆都齐备,他只是献了一个地球仪而已。 如果不是遇到秦始皇这个雄才大略而且包容心极强的帝王,想要成功还得打上无数个问号。 始皇帝和陈旭君臣两人的对话让满朝文物不知所以,此时都只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或低头或专注或捻须的看着,不知道皇帝突然说这些干什么。 “少师自从入咸阳之后,炼钢铁制水泥,造马鞍马镫打造兵刃,短短一年时间便征服匈奴和东胡,平息西北数百年之患,后又开报馆筹书局文学院,平息百家诸生之扰乱,再后来修东方道松解商律推行钢铁农具和新式耕种之法,让我大秦粮食富足百姓安居乐业,朝堂税收年年高涨,而推行货币改革和开设华夏钱庄也大大减轻了朝堂的开支和运转负担,瓷器、玻璃、报纸、美食、书籍、改良马车奔行天下,新式帆船通行江海,蹴鞠商业广场和春秋集市也让我大秦商业蒸蒸日上,平月氏,征百越,服西域,通西方之国,渡瀛洲诸岛,这桩桩件件皆都是少师之功劳,朕与满朝文武,与天下百姓,都是少师功劳的享受者,若是没有少师,这些朕在有生之年恐怕想都想不到……” 始皇帝说话的同时慢慢走下九层台阶来到陈旭面前,“朕得陈卿,胜得千军万马,陈卿乃是天授朕之良师,陈卿安坐,受朕一拜,从此为朕之师长也!” 秦始皇双手扶着陈旭坐下,然后恭恭敬敬对着陈旭一躬到底。 第1217章 不按规矩出牌 “哗~~” 满朝文武一阵愕然和骚动,许多人已经明白过皇帝这个举动的意思,一个个脸上情绪复杂至极。 “臣何德何能敢受陛下如此大礼!”陈旭赶紧站起来拱手还礼,同样也深深一躬到底,“臣本山野村夫,幸得陛下垂青才有机会辅佐陛下,臣之所为,只是秉师尊教诲,陛下勿要折煞臣也!” “陈卿勿用推辞,朕不过凡间帝王,无法给爱卿更多尊荣,唯有太师之尊贵能够表达朕之敬重,来人,将太师的座椅抬出来!”始皇帝转头吩咐。 “喏~”随着几个内侍应答的声音传出来,很快一群膀大腰圆的禁军抬着一张漆黑宽大的座椅从后殿出来,将大椅安放在秦始皇龙椅下方一阶右侧的位置,方向略微向东南,几乎与始皇帝一样居高临下可以俯揽整个朝堂,高高在上距离九五之尊的龙椅也不过一阶之遥。 满朝文武全都直勾勾的看着这张大椅,心脏噗通噗通乱跳的按都按不住,同时口干舌燥感觉血液哗哗流淌的要从太阳穴和泥丸宫喷出来一般。 太师啊,这可是商周三公之首。 太者,极大也,大至极致方为太。 太师,虽为王臣,但却是王师,君王见之亦要下拜,是为师礼,在这个尊师重道的时代,这已经是人臣之极致。 而眼前这个被始皇帝尊为太师的人却年轻的太过分,今年才不过二十二岁。 荀子推礼法治国,首倡天地君亲师为世间至尊。 君虽在上,但陈旭贵为君师,这个尊贵的名分足以光耀整个大秦,任何人见之都要伏拜。 陈旭虽然早有准备,以为皇帝不过会给他封赏一个太师名头,然后又噼里啪啦赏赐一大堆房产田产财货奴仆啥的,但没想到始皇帝竟然连座位都早就给他做好了。 秦始皇挽着陈旭的手一步一步走到第八层台阶上,站在大椅之前,看着这这张结实厚重通体漆黑雕刻着日月星辰山川水火和龙龟图案的大床……大椅,陈旭仍旧还有些晕晕乎乎。 陛下这是没按规矩出牌啊。 太师难到可以坐这么高? 陈旭来咸阳已经七年了,早已不是小白,虽然大秦目前没有三公,但三位上卿就是昔日的三公之位,领袖群臣辅佐皇帝治理国政,地位虽然尊贵无比,但还是只能和所有文武大臣一样坐在下面听皇帝指挥帮忙出谋划策。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让他坐到自己的龙榻旁边。 陈旭看了看这张大床一样的椅子,然后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下方的文武百官,顿时有一种高高在上一览无余架势,往日和自己同在一个高度的蒙毅冯去疾等位同三公九卿的几位朝堂大员,此时看起来都似乎小了一圈,明显有一种凌驾其上的赶脚。 “太师请安坐!”始皇帝再次对着陈旭执弟子礼,深深一躬之后请陈旭入座。 “嘶~~”陈旭猛然清醒过来鼓了一下腮帮子,摇头就准备拒绝,但始皇帝却一把将他按坐下去,脸上露出满意而和煦的笑容转身,眼神扫过整个朝堂之后声音严肃认真的开口:“今日朕尊陈卿为太师,自此以后与朕同朝听政,中书省仍旧由太师执掌,诸位爱卿见太师如见朕,恭敬有礼不可冲撞,苏府令即刻拟旨用玺,散朝之后将此事通传天下,工部筹备修建太师府,户部清查泾阳县户籍田产,赐太师良田百顷山林百顷,加食邑五千户,礼部遵照周制加封太师之礼仪置办服饰车马仪仗臣属等……” “陛下……”陈旭忍不住站起来。 “太师勿用推辞也无需忐忑,此事朕意已决,陈卿权且当做朕得太乙神火炮对太乙仙尊感激之情。”秦始皇摆手阻止了陈旭说话。 陈旭只好无奈的住口,眼下在朝堂之上始皇帝最大,继续推诿争执只会让始皇帝难堪,对于君臣的和谐没有丝毫好处。 而对于这个突然而至的谕令,文武百官在惊讶之余也只能表示接受。 当初陈旭初入咸阳,始皇帝要封太师,被文武百官阻挡,纷纷表示陈旭德不彰仪名不胜任,虽然始皇帝当时退让了,但后来陈旭的表现如同开挂,六七年时间内所作所为令人眼花缭乱,做出来的任何一件事都只能用瞠目结舌来形容。 如今七年过去了,皇帝憋了这么久,终于还是将太师这顶铁帽子哐当一声砸在了陈旭头上。 而今天,文武百官再也没有任何人跳出来反对。 因为即便是陈旭自己都挡不住。 始皇帝已经郎心似铁要把清河侯这个仙家弟子宠成自己的老师,这份轰轰烈烈的师生恋已成定局。 太师,这个当初被始皇帝亲自废除的尊贵头衔,今天终于重新面世,而且如此轰轰烈烈势不可挡。 午时中,朝会散,很快一个消息如同飓风一般席卷整个咸阳城,并且以巨浪一般的速度往四面八方传递出去。 清河侯被始皇帝加封为太师,朝议之时高坐皇帝右侧同朝听政,敕造太师府,加封食邑五千户…… 这是一个令天下人瞠目结舌的消息,而始皇的举动也极其突然,几乎让所有人都没有回过神来。 散朝之后陈旭再次入宫拜谢秦始皇,等他出宫之时,已经是午时末,而此时阳光最为浓烈,大街小巷人流如潮,看见陈旭的马车,大街上瞬间密密麻麻跪倒一片,许多官吏士族也都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礼,齐声高呼拜见陈太师。 陈旭哭笑不得,只好打开车窗一边招手一边出城,本来今天上巳节,他还打算上完朝之后和一家人去河边踏青野炊的,但眼下看来这个计划要泡汤了。 果然,陈旭的马车出东门,十余里的河滩上早已人满为患,看见陈旭的马车到来,数万民众山呼海啸般的跪拜欢呼,而本来在河滩上玩耍的水轻柔嬴诗嫚等人,也全都抱着女儿带着家仆一起迎上来。 “恭喜夫君得封太师!”水轻柔嬴诗嫚蒙婉一起福身行礼。 “恭喜侯爷得封太师!”范采盈范采薇和一群侍女家仆也都激动的行礼道贺。 “无用多礼,此事太过突然,陛下盛情难却,先随我回家,稍后有陛下的使者要去侯府!”陈旭苦笑着摆手,吩咐家仆赶紧准备车马回府。 “小旭哥哥~~等等我~” 伴随着一声清澈亮丽的声音,只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嘚嘚而来,人群散开,就看到虞姬骑着她那匹通体乌黑发亮的乌骓欢呼而来,俏丽的身姿,彩色的衣裙,乌黑的秀发在风中飞舞,极致的容颜宛若精灵少女一般,瞬间引起河滩上无数少男少女的欢呼喝彩。 “聿~~”虞姬一挽缰绳,乌骓长嘶一声停在了距离陈旭两丈位置,虞姬轻轻一跃便从马背上下来,三两步就跳到陈旭身边一把挽住陈旭的胳膊,“小旭哥哥都不等我!” “我都没看见你,如何就埋怨我不等你,再说我要回家等圣旨,你可以继续在河滩上玩儿啊!”陈旭笑着用袖子擦干虞姬额头上的汗水说。 “都是一群学院的学妹,只会放风筝踢毽子,不好玩,方才我听蒙云哥哥说您当太师了?”虞姬精灵古怪的撒娇说。 “嗯,方才上朝陛下封我为太师,接下来会有一些圣旨送到府中,我们要赶紧回去迎接圣旨,既然你不想玩儿了就一起回去吧!”陈旭摆手吩咐侍女家仆服侍嬴诗嫚蒙婉和范采盈等人上车。 “皇帝也太没意思了,为何要今天封哥哥为太师,我还想和您一起烧烤野炊呢!”虞姬跟着陈旭上车后闷闷不乐的看着窗外说。 “岂能埋怨陛下,野炊何时都可去,何况你爹爹和夏姑娘也要回来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野炊岂不更加热闹?”陈旭安慰说。 “对了夫君,上个月杏儿带信来说五月端午节后她和大石成亲,我们是不是该准备一下早些回去?”蒙婉坐在旁边抱着女儿烟霞,心里却惦记着小姑子的婚事。 “对哦,杏儿姐姐要出嫁了,我们都要回去,不知道爹爹赶不赶得上!”虞姬的兴趣瞬间也被吸引过来。 “按照上次师兄来信判断,此时他们应该早已到琅琊了,说不定就在最近几日便会回咸阳!”水轻柔轻声说。 “我推测也如此,不然前几天我也不会在朝堂之上说出来,这次虞大哥弄了这么多钱回来,只怕整个咸阳城都会轰动,到时候肯定热闹到爆炸!”陈旭笑着说。 “夫君您不会把这些银子和硫磺都捐献给父皇吧?”嬴诗嫚抱着二女儿芳菲,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有些担忧的看着陈旭。 “呵呵,看把你担心的,这些银子和硫磺肯定都要拿出来交给少府和科学院,但钱可还是我们的,其中两成作为税收交给少府,八成钱庄会用兑票支付给我们,这次出海超过两年,曹参萧何以及那些船工跟着来去受苦,我打算拿出其中一成来奖励给他们,这毕竟是他们冒着性命危险唤来的,必须得到足够的回报,剩下七成我准备筹建一个船舶租赁公司,用这笔钱来打造数十首艘大型海船和购置航海装备,然后将这些船租给那些想出海发财的探险者,这样除开能为造船提供足够的资金之外,也能刺激民间出海探索的热情,这样一来虞大哥这一趟近三年时间的远航虽然辛苦也算是功德圆满!”陈旭笑着把这笔钱的用途和去向大致讲了一遍。 “夫君,您以前说打造一艘大船都要数十上百万钱,若是租给那些出海之人倾覆损坏了岂不是钱财两空?”蒙婉对租赁这个业务显然还是非常担心。 第1218章 礼物放不下 “就你是一个小财迷!”陈旭笑着把蒙婉搂在怀里。 “租赁业务是金融的一种拓展模式,眼下大秦虽然有钱人不少,但真正勇敢的探险家并不一定筹到足够的钱财来打造海船,而且就像方才你所说,一艘大船动辄数十上百万钱,加上装备船员粮食医药衣服等开销,一个探险队想要出海,除开大船之外至少还要投入十多万钱,因此航海是一个非常烧钱的行业,非是顶级富豪承受不起,但真正的富豪也并非就想出海去冒险发财,毕竟投入太大了,一旦出事就会血本无归,将数十年甚至几代人的积累彻底化作乌有,但如果我们先花钱把船造好,然后用每年多少钱或者干脆用每次出海收入的多少来租给那些探险者,他们所要付出的就是招募人手船工,准备粮食衣物等日常所需的物资等必需品,则压力就要小许多,而且船舶如果损坏甚至倾覆,也无需他们赔付全部损失,到时候可以筹备一个保险公司来负责善后,只有通过这些非常规的手段,用一大笔钱来撬动船舶行业的发展,才能推动航海运动的快速发展,因为此事光靠朝廷不行,时不我待,大秦等得起,夫君我等不起啊,若是不如此,有些事可能就需要拖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更久的时间……” 陈旭的话嬴诗嫚和蒙婉大致听明白了,因此也就不再说话,因为陈旭说的再深奥一些她们就听不懂了,什么金融、租赁、烧钱、保险都专业术语都听起来如同云里雾里。 “船舶租赁公司我会安排人去做,但保险公司之事就由采盈安排人去操办,速度越快越好!”陈旭转头看着抱着二女儿秋月的范采盈说。 “是,侯爷放心,保险的事您已经教过我许多次了,理论并不复杂,此事我会让兄长亲自去东海筹办!”范采盈赶紧答应下来。 “唔,思哲兄办事稳重,他去应该不错!”陈旭点头,然后一家人又把话头转回到杏儿出嫁的事上,商量看看需要准备什么礼物和具体安排等等,等回到清河侯府之时,发现皇帝安排前来通传谕令的礼部令杨竹已经等在侯府门口了。 下车之后了自然又是一阵行礼问候,侯府上下也一阵忙碌准备之后杨竹宣读始皇帝封赏太师的诏书以及要筹备的朝服车马仪仗等等礼制和规定,反正当了太师,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出入有了和皇帝皇族一样专门的仪仗,并且还有专门的禁军护卫和御医署安排住在太师府的专门家庭御医,上朝不光可以坐在始皇帝身边,以便作为学生的始皇帝随时请教学问和治国理政方法,而且还可佩剑着履上殿,见皇帝不拜,还可以和始皇帝一起接受群臣的朝拜。 总之,太师是很牛逼的一个头衔。 不过再牛逼也只是一个头衔和身份,对于陈旭来说其实是多余的。 实际上头衔越多,身份越尊贵,让他越发的郁闷和小心翼翼。 但陈旭封太师,对于清河侯府的仆从和下人来说却非常激动和兴奋,因为至此以后,他们的身份也会水涨船高变成太师府上的人,从此出门会更加得人尊敬,因此侯府此时一片的欢腾和热闹,上到管家下到奴仆,看见陈旭全都涌上来磕头祝贺。 嬴诗嫚和蒙婉范采盈范采薇都很高兴,陈旭成了太师,她们的身份也更加尊崇,只有水轻柔知道陈旭的心思,但也只能温柔的表示无能为力。 礼部令杨竹喝了一杯热茶之后离开不久,户部令高腾也携圣旨而来,把封赏的五千户食邑和田地山林的图册和地契都送了过来。 陈旭本来就是泾阳侯,在泾阳县有三千户食邑,这次始皇帝再次在泾阳封了五千户食邑,整个泾阳县几乎三分之二的地都成了陈旭的封地,再加上良田和山林,陈旭感觉自己这个大地主的帽子是彻底甩脱不掉了,以后注定会成为斗地主的对象,要被人用王炸炸的体无完肤。 高腾刚刚离开,工部令宰纮携圣旨而来,奉命在陈旭的封地上敕造太师府,不过陈旭把圣旨收下之后让宰纮不要急着动工,他要抽空好好和始皇帝唠唠嗑,把修建太师府的事最好取消。 这座太师府在陈旭看来首先有些逾制,那就是太师府中要修一座太师殿,寓意很明显,那就是皇帝在老师这里学习不能住普通房舍,但宫殿这种格局的建筑,只有天子和诸侯君王才能居住,而陈旭并非诸侯也并非君王,因此肯定是不合乎规定的。 不光如此,这座太师府还具有浓浓的始皇帝风格,那就是喜欢大,特别大,按照宰纮带来的一卷绢帛图册规划,这座由少府设计的太师府主体建筑占地至少有五百亩,如果再加上一些搭配的山水池塘沟渠和树林等,最后的面积肯定超过千亩,要知道隶属少府的产业,皇族最喜欢去玩耍的宗山别院占地也才五百亩,而要给他修一个上千亩的大宅子就太过分了。 陈旭和宰纮非常熟悉,以前还上下级,关系非常不错,因此宰纮直言不讳的告诉他,这座太师府肯定是逾制了,而且他还透露,这份规划图应该是始皇帝早就准备好的,就和今天抬上朝堂的太师椅一样,因为散朝宰纮刚回到工部府衙,皇帝就安排少府的官员送来了,可见并不是匆忙准备的。 对于宰纮来说,太师府修不修或者修多大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只管按照皇帝的命令办事,只要朝廷给钱就行。 而对于陈旭来说,这样一座逾制的太师府修下来,不会比图书馆和京师大学的工程小多少,至少需要花费上千万钱,这对与朝廷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浪费,对于民力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浪费。 如今大秦百废待兴,基础设施都非常不完善,水利交通民生方面的投资才是最主要的方面,为区区一个头衔而花费这么多钱实在得不偿失。 最主要的是修好了陈旭不一定去住,眼下他已经有两套面积超过两百亩的大宅院了,而且还有一座嬴诗嫚陪嫁的华玉宫,一家人几乎都没去过几次,眼下已经改成香皂厂了。 而就在和宰纮聊天之时,少府令赵威携圣旨而来,同时后面跟着十多辆马车,装的全都是皇帝赏赐的金银珠宝和绫罗绸缎。 听赵威念完封赏的圣旨,陈旭着看着管家指挥家仆来回搬运礼物的热闹场面,忍不住苦笑不已。 这些东西他无法拒绝,因为这是始皇帝在用这种方法表示对他的感激之情,就像始皇帝自己所说,他不过是一个凡间帝王,对于陈旭这个仙家弟子的忠心辅佐,他唯独只能用凡间帝王能够拿出来的一切最好的东西作为报答。 当然,或许其中还有另外的原因。 但无论何种心思,秦始皇已经拿出了他最大的诚意,做到了足够的谦逊和礼待。 在始终无法看透陈旭的心思的时候,它能够义无反顾的这样做,也表现了秦始皇真正博大的胸怀。 因为一旦把陈旭推上太师之位,以后无论哪个子嗣登基都无法撼动陈旭的地位,除非是大秦垮塌。 接下来的几天,清河侯府热闹非凡,无数王侯公卿和亲朋好友都陆续前来送礼拜贺陈旭当上太师,各种礼物把所有的库房都填塞的满满的,除开绫罗绸缎和金银珠宝这些常见的贵重物品之外,还有大量玉石象牙,犀角虎皮、人参鹿茸等如同麻布木材一般丢的到处都是,因为太多,家仆都无处安放,只能随便塞在什么犄角旮旯,陈旭旭巡查库房看了两次,脸皮抽抽着半天都无法平息下来,最后不得不吩咐将其中大量贵重药材等都留下一些之后大部分送去卫生院交给徐福处置。 而除开这些贵重的礼物之外,收到最多的还是一沓一沓的兑票,就短短三天上巳节放假时间,总价值已经超过百万钱。 风头太盛,这和他一贯想要的低调完全不同。 而这种风光的背后,又隐藏着极大的隐患。 何况他不缺钱,要论富足,他眼下已经是大秦最富的富豪,光是一个华夏钱庄的股份,就已经身价数亿,还有清河商场和蹴鞠商业广场的股份,还有公交公司、范氏酒庄、水氏茶庄、江东茶庄、江西瓷器等股份加上,陈旭现在每年的收入不会比给始皇帝掌管钱袋子的少府少多少,一年下来至少都是两三千万的收入,这些钱足够他活的逍遥。 因此钱财和礼物如今对陈旭来说已经成了多余的。 但却因为身份和地位又不得不收。 第1219章 一路向西 上巳节最后一天,陈旭安排家仆在府库精选了十大车礼物,然后带上嬴诗嫚和两个女儿一起去皇宫拜谢始皇帝,同时以感谢云妃和后宫的诸位嫔妃夫人平日的关心照顾的名义,将这十车礼物送去了少府。 “太师这是何必,朕富有天下,又不缺这区区十车礼物!”坐在御花园喝茶,始皇帝略有些埋怨的笑着说。 “陛下还是如同往常一般呼臣罢,太师这个称呼臣心领便是!”陈旭苦笑。 “哈哈,爱卿说的不错,朕还略微不习惯,方才差点儿喊错,也罢,这里只有朕和爱卿二人,就如同往日一般随意吧!”秦始皇言听计从的换了称呼。 “如此臣听着也舒坦!”陈旭松了一口气笑着拱手说说,”陛下,非是臣和陛下攀比,只是礼物太多,臣的库房已经放不下了,何况臣只有三妻二妾百十个侍女,这些物品放在臣家里十年也用不完,时日久了若是朽烂岂不可惜,权当是让诸位夫人和贵妃帮我们忙了!” “唉,朕知爱卿心意足矣,也罢,下不为例!”秦始皇也只能无奈的点头。 一盏茶罢,始皇帝放下茶杯脸色也略微认真起来,“那前些日子和爱卿说起朝鲜和瀛洲诸到的管理,如今海关署已经开始筹备,太师推荐李由担任海关署丞,朕也颇为认同,但朝鲜和瀛洲总督由何人来担任朕还颇为踌躇,最重要的是如今凉国和朝鲜半岛之间还有一个商朝箕子所建的辰国,必须要趁早解决才能保证半岛的安宁,不然恐怕即便是派遣官员前去治理也并不安宁,若是从瀛洲回归的商船被攻击抢夺,则会让我大秦损失诸多钱财和货物……” 听完秦始皇的担忧,陈旭捏着下巴微微思索了一下说:“陛下,臣这几年也在研究东北局势,辰国所处的位置非常复杂,西临凉国,东面环海,北面是沃沮和獩国,而本身辰国还是马、辰、弁这三个韩氏部落组成的部族,人口成分也比较复杂,既有商朝遗民,也有当初逃脱而去的燕人,还有许多七国征战之时为避中原战火而去的不同中原移民,最主要的是这里山高林密大河阻隔,想要征服下来非是一朝一夕之事,而且耗费人力物力,因此想要拔除这个后患,需要用双管齐下之策!” “还请爱卿细言,何为双管齐下之策?”秦始皇意动的问。 “如今我大秦一统华夏再无内患,而且国内人口奇缺,因此那些早年逃脱的燕人也好,还是为避战火而去的中原百姓也好,甚至商朝遗民也好,陛下尽可以安抚接纳,安排使臣和凉国官员一起去三韩之地传颂陛下的赦免文书,许以国民待遇,甚至还可以自由迁徙到凉国、辽东甚至中原居住,三韩和大小部族首领若是愿意归服,皆可授予官职封赏爵位,然后派遣官员前去划郡县而治,如此以来就可以将朝鲜半岛和辽东诸郡彻底融合在一起,施以中原法度和语言文字,数十年后自然安宁……” “唔,爱卿此策可行,派遣使者代价最小,不过这辰国久居蛮荒之地,与当初之百越一样,属于杂居而不服中原王化之邦,恐怕仅凭使臣和赦书不易收服……”秦始皇揪着胡须点头之余提出自己的看法。 “陛下,方才臣说的双管齐下之策,派遣使臣只是其一,就和征服岭南诸地一样,要想辰国这些部族彻底臣服,必须辅之以武力,臣提请陛下筹建海事学院组建大秦海师,而且还要在海师大船上装配神威火炮,这征服辰国之事,莫若交给海师来磨练一下!” “爱卿是说安排将卒用火炮从海上进攻威慑?”秦始皇瞬间明白白过来。 “不错,眼下虽然海事学院刚刚开始筹备,校舍营地将卒皆无,但其实琅琊造船厂这几年一直都在不停打造大海船,臣为了开发瀛洲,此前曾打造过八艘大船,此次船队从瀛洲返回,臣也赚够了一大笔钱财,为了配合朝廷开发瀛洲征服辰国,臣愿意把这些大船拿出来作为训练海师之用,同时将神雷火炮安装在大船之上进行操练,只需要月余这些海师将士就可以出海去征讨三韩之国!” “好好,爱卿之策朕以为甚好,辰国皆是蛮夷,何曾敢与仙家法器这种煌煌天威抗衡,瞬息之间或许就会崩溃,到时候再派遣使臣前去降服,必然有事半功倍之效!” 秦始皇高兴的抚掌大笑,迫不及待的拉着陈旭去紫宸殿观看世界地图商讨筹备海事学院和海师的具体细节。 对于始皇帝来说,征服天下比发展国内经济更加让他充满了兴趣和斗志。 当初陈旭告诉他,只有征服天下,他才有可能踏上真正的帝王之道,才有希望得到天上神仙的垂怜获得那一份渺不可及的长生不死的机会。 如今大秦四夷皆服,又得到了陈旭敬献的仙家法器太乙神雷和太乙神火炮,正是他开始大展拳脚征服世界的好机会。 陈旭屡次给他说过,大秦征服世界的未来是在大海上,而不是在陆地上,只有制霸海洋,则天下之大尽可以攥在手心,五年十年,大秦必然威服四海震慑天下。 秦始皇感觉自己虽然已经快五十岁了,但仍旧雄心勃勃,说不想长生不老那是假的,至少他还想在有生之年看到陈旭形容的那繁华盛世,将大秦的龙旗插遍四大部洲,体味那八方来贺万邦来朝的恢弘盛景。 一场回礼变成了一场君臣两人的军事研讨会,而借助征服朝鲜半岛的机会,陈旭甚至还把未来三到五年的海外探索方向和开发都仔细讲了一遍。 而始皇帝随着陈旭的手所指的方向,目光一路向南,看着陈旭用粗笔在世界地图上添上台湾、海南、菲律宾、马来西亚、印尼等南洋诸岛。 “陛下,以前臣只画出来四大部洲的地图,但实际上茫茫大海之中岛屿无数,这每一方岛屿,都比堪比瀛洲甚至我华夏诸侯之国,气候与中原差别甚大,因此物产也丰富多样,有许多我中原不曾有的财货……” “陛下请看这里,穿过此处一条狭窄的海峡,则会进入另一个广阔海域,谓之曰孟加拉湾,而从孟加拉湾登陆,则会到达西方的身毒,身毒虽然看似与我大秦西域接壤,但其实中间还隔着葱岭高原和高耸入云飞鸟难渡的雪山,若是想从陆地上征服身毒,光是耗费在路上的时间至少都要足足年余,而且身毒人口比我大秦还多,是名副其实的西方大国,若是没有百万军队肯定无法将其击溃,陛下可以想象一下动员百万大军一年时间光在路上消耗,这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即便是我大秦繁华富庶,恐怕也经历不起这种极大的拖累,两三次之后经济便会崩溃重新回到七国征战时候内外交困的状态,但若是从海上进攻就完全不一样……” 陈旭的手指沿着大秦海疆划出一个极大的弧线,指尖一路向西绕过马六甲海峡之后戳在斯里兰卡的位置,“陛下,此处有大岛,盛产各种珍贵的宝石,而且与身毒近在咫尺,这个岛就像一艘永不沉没的海上巨舟,将为来往于大秦和西方之间商船战船提供驻留停歇之地,只要占据之处,身毒便会从南北两方受到我大秦的挤压,再加上神雷火炮的威胁,征服身毒并不算困难,若是我大秦得到身毒这两千余万人口和广袤的疆域,则有了足够的粮食补给和军械补充,继续往西征服安息和埃及罗马就会轻松大半……” “继续往西,是阿拉伯海,过去便是西牛贺洲地界,才是真正的西方之国,以这条狭窄的海域和地中海为分界,西方诸国林立彼此争斗……以前臣给陛下提过的亚历山大大帝就在此处,以马其顿王国为起点,率领数万大军横扫地中海,先后征服希腊、埃及、波斯、身毒、大夏之后抵达大宛国附近,距离我大秦眼下控制的西域只有数百里距离,亚历山大帝国最鼎盛时期比我大秦眼下的疆域还要大数倍……” “如今亚历山大帝国已经分崩离析,崛起的国家为安息罗马和迦太基,但这些国家实力均比身毒要强大,无论陆军还是海军,皆是大秦劲敌,若是放在十年之前,希腊和罗马埃及等国的海师足以碾压我们大秦,因为他们千年之前就已经开始在地中海战斗,但如今完全不一样了,新式海船和神雷火炮将完全改变这种局面,只要我大秦的海师远航而去,必将威慑整个西方……” 陈旭这一次对于世界地图和世界格局的讲述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细致,足足用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不光清晰的画出了航海的路线,更是说出了西方目前的大致状态,也通过时间和成本的对比来体现航海的巨大优点,那就是省时省力,除开和大海的风浪搏斗之外,几乎可以不用任何战斗就可以将大秦的战士运送到西方诸国的家门口,而海师到达之时,就是西方诸国颤抖之日。 在火炮的轰鸣下,那些所谓的西方强国都只能俯首称臣。 “陛下,如若把这世界看做是一席盛宴,则瀛洲朝鲜皆只是开胃小菜而已,因此陛下勿要有任何担忧,如果连一个箕子朝鲜都无法征服,臣又何敢大言不惭辅佐陛下征服世界,等大秦海师到达三韩之地,就是辰国诸部臣服之时,最多一年时间而已!”陈旭收回眼神笑着宽慰始皇帝说。 “爱卿果然早已洞彻天机!”秦始皇听的喜不自胜,搓着手也从地图上收回目光激动的说,“爱卿这一番细说,朕也终于明白了天下格局,果然还是从大海上去西方比较快当,省时省力不说综合算下来开销更小更安全!” “正是如此,臣提请筹备海关署,以开发瀛洲获得的巨大财富来刺激我大秦航海业的快速发展,鼓励民间打造商船不断往南海扩张,沿途抢占诸多岛屿进行开发,在交通要道上建立港口码头仓库等补给停靠地点,朝廷则不断分封诸侯或者派出官员总督管理各地事务,为我来往的商船提供停靠休息之地和给养补充,同时也为海师提供驻扎之地,则我大秦的势力如同藤蔓一般四面蔓延生长,数年之后必然四海之上游弋的都是我插我大秦龙旗的商船和海师战船……” “如此说来,朕也要让朝堂早做安排,对于组建海师之事要更加用心一些,打造战船,铸造火炮,制造弹药都要尽快提上日程,最迟明年,朕要让海师抵达菲律宾诸岛,两年之后进入孟加拉湾占领这座宝石之岛……”秦始皇脸色认真的点头,盯着地图思索片刻之后用手指着菲律宾和斯里兰卡两个位置开口。 “陛下,此事并不难,难的还是打造海船和装备的钱财以及大量精通航海的船工和水手,因此海事学院也必须尽快筹备起来,不过可以借征服箕子朝鲜的过程进行练兵,如果民间航海的热情足够高,今年占领台湾和海南诸岛还是希望非常大的,再就是随着海上航运的快速发展,沿海诸郡肯定会跟着快速繁荣起来,比如福建广东广西诸郡陆上交通不便利,因此朝堂管理起来无法得心应手,但若是通过海船交通往来,则这些往日山穷水恶之地也能快速的纳入管辖,不至于像现在一样鞭长莫及任其混乱发展,因此臣以为,还要尽快在东南诸郡一些河海交界的地方寻找优良海湾建设海港和码头,设置官衙,为往来东南诸郡和南洋诸地的海船提供停泊补给交易卸货的便利,而这些地方同样会方便内陆货运的运输,就比如巴蜀黔中长沙诸郡的货物通过大江而下直入会稽沿海,贵州广西广东诸郡的货物通过珠江直至番禺沿海,然后用大海船就可以直接运送至琅琊甚至辽东诸地,时日最多两个月,远比通过内陆牛马车船运输来的快捷方便……” “爱卿说的不错,要快速开发南洋和探索找到通往西方的航线,沿途的补给停靠地点必须尽快安排,不过此事看来还是要劳烦爱卿亲自安排,朕恐怕朝堂三省六部官员皆都对航海不熟,到时候诸多安排混乱不清!” “陛下放心,臣一定会妥善安排,尽快将各项策划写成奏书呈报陛下观看!” 陈旭点头的同时在心里苦笑。 所谓自己约的炮含着泪也要打完,这攻略全球的机会也是自己忽悠始皇帝的,如今秦大大已经脱光了衣服露出壮硕的身躯准备按着西方开始爽了,作为拉客的老鸨子,这铺床叠被的任务陈旭必须帮忙完成,不然皇帝玩的不爽许多人都会跟着不爽,西方那些扭扭捏捏半推半就甚至是装高贵的小娘子或许会被秦大大揍的鼻青脸肿。 但霸王硬上弓的结局不是陈旭想看到的。 地球太大西方人太多,如果真的靠军事征服全球,大秦估计最后也会被彻底拖垮,在这个时代钱多不顶用,人口和强大的工业才是制霸全球的最为重要的条件。 傍晚时分,陈旭和嬴诗嫚陪着始皇帝云妃吃过晚宴才回府,而且从回府之后就一头扎入书房开始详细策划海事学院、海师构成、东南诸郡的一些补给港口和交易码头等。 将一个本是内陆模式的国家突然推进到海运模式,其中涉及到的事情无比繁杂,但既然已经推着大秦走到这一步,而且大秦如今的经济发展也可以初步支撑大航海的发展,因此眼下要做的就是把口头上的许多政策变成现实,筹建海事学院,扩大造船厂规模,打造更多的海船,招募民间的勇士组成海军进行基本的操船和火器训练,鼓励民间投资建造或租借海船出海远洋抢人抢钱抢地盘,在东南诸郡筹建大型港口和码头等。 这些事都需要在接下来的几年之中速度完成。 虽然时间紧迫,但其实可以分做一期二期三期甚至是五年十年的规划来做,因此前期的投入也并不算太大,只要大秦稳定发展下去,十年之后大秦的经济实力和人口规模足够支撑陈旭殖民全球的计划。 第1220章 大宗商品交易会 接下来的几天,咸阳进入了狂欢模式。 上巳节之后,大宗商品交易会正式开始。 数万来自全国各地的商贾和凉代辽西域等国的商队都被这个商品交易会吸引,再加上数十万咸阳百姓和慕名而来的其他郡县的旅客,整个蹴鞠商业广场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所有人都流连在数百个摊位前面欣赏观摩,而参展的货商也在人群之中大力宣传散发传单,各个展棚都人满为患。 从交易会正式开始,就不断有大额交易合同开始签订,这些成交价值超过十万钱以上的订单合同都会被组委会写在长五丈的长条幕布上从蹴鞠场顶楼垂落下来供所有人观看。 “恭贺江西瓷器与辽国东盛商行签订价值二十万钱的瓷器购销合同!” “恭贺邯郸泰固车轴厂与东郡驰骋马车厂签订价值三十万钱的车轴购销合同!” “恭贺咸阳机械厂与河东商盟签订价值七十万钱车床合同!” “恭贺江西茶庄与凉国使团签订价值十万钱的茶叶合同!” “恭贺代国绵羊皮货与云中长荣毛纺厂签订价值四十五万的羊毛购销合同!” “恭贺辽东三九药业与大秦卫生院制药三厂签订……” 随着鼓乐声和喧嚣的呐喊声,一条接一条犹如后世开业悬挂的恭贺条幅一样,不断在人们的惊呼和喧嚣声中从蹴鞠广场楼顶垂落下来,将交易会的气氛不断的推向高潮。 而随着交易会的发展,那些十万二十万的合同条幅已经激不起人们的太大兴趣,所有人感兴趣的是那一条成交额超过七十万钱的车床购销合同什么时候被打破。 在无比的喧嚣热闹之中,一群来自大宛的使臣和商人也跟着一些对咸阳早已熟悉的西域胡商一起,在这盛大热闹的交易会中流连忘返,仔细的观看数百座展棚里面琳琅满目的展品,同时也被这种规模巨大的展会刺激的精神恍惚。 光是眼前这个人流攒动锣鼓喧天的集市上的人口,就已经比他们整个大宛国的人还多,而陪同逛交易会的西域胡商还不屑的打击这群土包子,一路手舞足蹈的嚷嚷:“你等好没见识,去岁秋季的集市那才叫真正的热闹,参展的商人有万余,摆放的摊位绵延十余里,整个南岸的河滨花园全都是货物,前来够买游玩的人至少超过百万,好家伙,那叫一个人山人海,我们西域几十个国家加起来都没这么多货……” “那为何这次只有这区区几百家?”大宛的使臣忍不住问。 “清河侯认为人太多了呗,太吵太闹他不喜欢,于是就改成了大宗商品交易会,看见那些条幅没有……”胡商指着五层蹴鞠商厦顶楼垂下来的数十条长幅,“这上面每一条交易都在十万钱以上,价值二百两黄金以上的交易才能挂出来!” “二百两黄金不多啊?”一个大宛商人忍不住嘀咕。 “嘿嘿,一条的确是不多,但你看见这里有多少商人,五百个展位哪怕每个只签十万钱的合同,总价值也将超过五千万,换成黄金是十二万两……” “这才刚刚开始不过一个时辰,成交金额已经超过了五百余万钱,十天的展销会下来,购销合同的总价值至少破亿,合计超过二十五万两黄金……” “不是打击你等,你们大宛整个加起来也没这么多钱,大宛马虽然的确神骏,但真正买得起的人有几个?何况在当地,一匹骏马到底价值几何你等自己清楚,一百金币可以买好几匹……” 一群大宛人都被打击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但又不得不承认胡商说的的确是事实。 与大秦比起来,大宛就是一个渣。 不光如此,大秦就算是与大夏和身毒安息等国比起来,还要繁华富庶百倍不止,光是瓷器丝绸玻璃美酒钢铁器具四轮马车这些,以前都闻所未闻,若不是这些西域商人,他们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东方的大秦会富庶繁华到如此程度,与他们生活的国家相比,大秦就仿佛处在另一个世界。 不说别的,就光是眼前这座巨大而样式古怪的蹴鞠商业广场,就足以震慑天下,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恢弘壮丽的高大建筑,简直如同天神建造的一般。 而这座建筑即便是如此恢弘大气,但在咸阳和大秦人眼中,似乎也不过尔尔,人们早已习惯泰然处之,只是平日闲逛玩耍的一个去处而已,如今城内城外到处都在修建更加高大的建筑,传说是用的一种化泥为石的天神法术,用在西域和西方都买不到的精铁为筋骨,用泥沙为原料就可以轻松修建起来高耸入云的建筑…… 自从到达咸阳之后,这群大宛人已经彻底偃旗息鼓,每天就是如同一群二哈一般穿行在咸阳的大街小巷,吃美食、逛曲园、坐公交、看戏剧,同时还要学中文、穿中原服饰,力求把自己装扮的像个大秦人,不然出门要遭受鄙视,去吃面都会被呵斥不要脏了座椅! 说实在,作为一群在大宛素有名望的商人和官员,这群大宛人遭受如此待遇内心是憋屈的。 但又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接受熟识的西域胡商的建议,越低调越谦卑越好,不然出门会挨揍。 因为大秦人打架都很厉害,大街上流氓也很多,特别喜欢欺负外地胡人,而且告官都没用,听说中尉禁军也喜欢揍胡人,因为胡商说的话他们听不懂,总以为在骂人。 于是西域和辽代凉国的胡人都学乖了,努力学习中文学习大秦习俗,努力把自己变成一个中原人,好让自己少受点儿欺负,因为和大秦比起来,自己的国家的确太挫了,挫到不好意思说名字,即便说出来大部分秦人也不知道,如果你还解释说自己的国家只有三五万人,会让他们会笑掉大牙。 大宛人虽然比西域诸国强那么一丢丢,但如今也不得不开始向胡商学习和靠拢。 毕竟二三十万的人口照样会让大秦笑掉门牙,而且初来咸阳面见始皇帝,始皇帝用来两根手指嫌弃的翻看国书的样子也让他们记忆犹新。 这种鄙视是有传承和渊源的,因为始皇帝带头鄙视,上下齐心集体鄙视,他们这些被呼为蛮夷的国家就处在鄙视链的最顶端。 蹴鞠广场外面热闹,三层楼的商场也照样热闹,虽然商场的商家们都不参加这场大宗商品交易会,但却可以借这场盛会进行大规模的打折促销,在数十万人的包围下,整个商厦人头攒动,各种商品也都卖的火爆。 清河商场门前,一大群身穿女子学院校服的小娘子正在帮忙散发彩色的传单。 传单上印刷着香水和香皂、雪花膏的广告,并且还专门在门前摆放了一个站台,上面摆放着一些制作精美的香皂盒和数十块各种颜色的香皂,还有十余个各种颜色的玻璃小瓶,上面贴着百花香的品牌标签,里面盛放着一种颜色雪白的乳膏,几个身穿短裙长相甜美的年轻女子正在向四周一群身穿华服的男子和贵妇人介绍香皂和雪花膏的使用方法和效果。 随着春天的到来,漫山遍野的鲜花已经开过一茬儿又一茬儿,眼下虽然已经进入尾声,但花香精油的提炼却越加丰富多样,产量也有了足够的保证,而随着各地提炼的精油陆续送回咸阳,陈旭让华玉宫一群负责的方士和管事开始减少香水的制作,大规模的生产香皂,而在不断的制作香皂的过程中,如今雪花膏也研制成功,送给陈旭体验之后开始生产上市。 眼下香皂的主要原料还是植物油和动物油脂,虽然原料不够导致产量上不去,但每天还是能制作出来数百块香皂和上百瓶的雪花膏,原先打算定价二十钱的普通香皂还没开始生产,因为在这个产量之下即便是生产出来普通百姓也买不到,因此陈旭便让人全部制作成为了高级香皂,趁这个机会多赚一些钱。 除开植物油制作的全透明彩色香皂之外,还有动物油脂制作的半透明香皂,同样有好几种颜色,而且这些香皂加入了足够的花香精油,保证了洗浴之后香味的持久,这种便宜而具有清洁功能的香皂必然会取代香水作为沐浴露的作用,而香水则会变成真正顶级奢侈物品,按照陈旭的想法,便是用最好的精油制作香水,用次一等的精油来制作高级香皂和雪花膏,用最差的精油来制作普通香皂。 总体来说,随着精油产量的提高,到年底乌桕树籽大量收购之后,普通香皂的产量绝对会大量生产上市,而且陈旭已经安排科学院和农学院的官员学生去南方甚至巴蜀诸郡调查乌桕树的生长区域去了,就近开设工厂收购乌桕籽进行树蜡提炼,然后择地修建香皂厂。 而且随着航海业的快速发展,华夏的经济中心必将快速往沿海转移,到时候丝绸、纺织、化工、茶叶、瓷器等无数工业会在江南江北快速发展,咸阳和洛阳这些中原城市很快就会被超越,政治中心的地位会更加重要,但经济中心的地位会显著降低。 这个过程在陈旭有意无意的推动下已经开始显现,如今一个江西瓷器厂就带动长江以南瓷器工业的长足发展,七八座瓷器厂出现,大量的瓷器商人来往于长江南北,舟船车马常年络绎不绝,使得以后世的景德镇为中心,连带鄱阳湖直通五岭之南的湘水和通往吴中的长江航运贸易都跟着开始快速发展,以前主要作为粮食和食盐航道的长江已经非常繁华,江面上的普通舟船甚至大大小小的帆船往来不绝,已经有了几分黄河航运的热闹景象。 而除开瓷器之外,江南诸地盛产茶叶,水氏茶庄、江东茶庄等好几个茶商都在长江中下游许多郡县修建茶坊收茶制茶甚至种茶,而江南诸地桑葚产量巨大,这几年陆陆续续出现了十多家酿酒厂,也把往日无用的桑果变成了可以卖钱的农产品,如今又在苏州杭州两地筹建大型的丝绸厂,以此将极大的推动长江沿线桑蚕养殖和丝绸产业的发展,而由于南方气候温暖湿润,粮食和麻纺的产量也在不断翻倍式的提高,几年之后也会有大量的麻纺工厂出现,则依托长江流域密密麻麻的水道航运,大量的商品可方便快捷的往沿海运输,然后通过海船辐射到整个东南沿海。 这是一个整体联动的经济发展体系。 从种植养殖到工厂生产到航运物流,都缺一不可的紧密联系在一起。 经过这么多年的布局发展之后,一直被中原王朝视作蛮夷的荆楚吴越之地很快就会蓬勃兴盛起来,若是等到陈旭的蔗糖生产出来,闽越和珠江流域也会被蜂拥而至的商人瓜分完毕,种植甘蔗和炼制蔗糖会成为南方的一个支柱性的产业,不光会给驻守岭南的将士提供足够的经济来源,也很快会将百越融合进来。 人类文明的融合,除开战争之外最快的就是商业来往,而在古代,各个部落间的相互接触,也是通过这两种方式。 而这个道理适用于整个地球文明。 武力侵袭和商业拓展将是未来大秦征服世界的两只拳头,而在这两种方式之下,东方文化也会随之广泛传播到地球的每一个角落。 第1221章 错过了什么 热热闹闹的蹴鞠商业广场人声鼎沸热闹喧哗,商场内部也熙熙攘攘,所有的商店内购物观光的游客都络绎不绝,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许多衣饰新潮的少男少女拿着烤串端着冰粉,如同后世逛街的年轻男女一样一边吃着喝着一边逛街,构成了一副大秦都市特有的繁华和热闹气氛。 如此热闹的盛况,作为始作俑者的陈旭自然还是要来领略一番。 最主要的目的是陪着妻妾家眷来逛街娱乐一下。 毕竟好好一个上巳节也没怎么陪着家人,陈旭还是颇为内疚。 “清河侯来也~” “陈太师来了~” 伴随着人群中几声惊喜的尖叫,广场上无论是参展的商贾还是购物游玩的游客全都瞬间轰动起来,争先恐后的往陈旭的马车方向涌过来。 “停下停下!”看着广场上密密麻麻欢呼的人群,陈旭敲敲车窗让马车在广场外面停下来。 “拜见侯爷!” 陈旭带着一群老婆女儿还有虞姬等人下车,许多有身份的人都上前拱手行礼,陈旭无论认识不认识也都笑着微微拱手问好,随行的侍卫和禁军都紧张无比的手持弓弩刀剑将四周人群挡住。 在密密麻麻的问好声和民众的欢呼声中,陈旭带着妻妾家人沿着一条展览通道便走边看,闻讯而来的组委会官员和负责安全的禁军首领都过来陪同,因此陈旭一家人的身后瞬间就组成了一个浩浩荡荡的巨大阵势,搅动整个展会。 “看见没有,那便是清河侯!” 一位身穿青衫头戴章甫风度翩翩的年轻男子此时坐在清河商场三楼的茶餐厅的窗户边,端着一杯热茶临窗俯视,对面还有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也不断引颈探看,窗户边还坐着一个身态略微发福的中年男子正往下指点介绍。 年轻男子手指微微颤动,但眼神却更加明亮几分。 他虽然早有推测这徐成便是名满天下的清河侯陈旭,但直到今日,他才从久居咸阳的人口中得到真正的答案。 陈旭……徐成…… 年轻男子不由苦笑,没想到两人早已相识并且有过非常密切的交往。 他回忆起当初在博浪沙偷袭始皇帝失败之后逃难至下邳,却在一座脚舍遇到的那个神秘而神奇的年轻人,他不光一口说出自己因为落水导致病入肺腑,而且还不辞辛苦的为自己煎药治病,后来又一起把盏畅谈天下古今之事,在下邳的圯桥上卖烧烤,直到与一个叫黄石公的老者一番殊死搏斗,那一番变故可以说将他完全弄的心惊胆战,因为无论是徐成还是黄石公,似乎都是冲着他而去的。 而且似乎两人都知道在博浪沙刺杀始皇帝的事是他一手而为。 特别是两人的争斗还引出了被世人称为隐世神仙的道家名士赤松子,而一群人争斗之后全都一哄而散,似乎对他再毫无兴趣。 因此等徐成走后,他既忐忑紧张又感觉到无比失落。 他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 他想过再次逃离下邳去别处躲藏,但却又对这个叫徐成的神秘少年充满了兴趣,于是在惴惴不安中隐居在下邳娶妻生子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两年之后徐成再次造访下邳,与其一番简单闲聊之后离去,而那一次,他后知后觉的才将徐成和一个名满天下的仙家弟子的人物重合起来。 如今转眼已经过去快七年,距离和徐成在下邳第二次见面也已经过去了五年。 而这五年大秦日新月异的变化,也让他将当初那一份复国的想法彻底磨灭成灰。 如今之大秦,六国王孙贵族再也无法撼动大秦帝国统治的丝毫根基,而再次刺杀始皇帝,也几乎没有了任何民间基础和力量。 而当初那一次失败,一定也不是意外…… 自己的一举一动,或许早就在清河侯的掌控之中。 他留下自己一条性命,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屑还是不忍……抑或是另有原因? “张兄在想什么?”旁边那个身材略微发福的中年男子询问。 “公子恕罪,当初良离开咸阳之时,这渭河南岸还是一片荒芜,然七年过去,如今咸阳竟然发展到如此繁华富庶之境况,此时心有感慨一时失神!”张良回过神来神情悸动感叹。 “当初要是张郎君在博浪沙成功,咸阳焉何会有今日之象,恐怕早已被六国大军踏为齑粉耳!”旁边虚发花白的老者低声摇头叹息。 “嘘,张公勿要再提此事!”张良还未曾开口,旁边的中年男子无比紧张的四周观看一下,脸色有些发白的低声呵斥。 “唉,不说也罢!”老者闷闷不乐的放下茶杯,看着楼下被数万人包围的清河侯,眼中的愤恨慢慢化作无限的失落无奈,脸色也变得茫然起来。 “张公,那次事后,良在外地隐姓埋名整整六年未归,也从未有书信往来,你可知为何?”张良慢慢喝着已经有些发凉的茶水整理一下心情之后开口。 “还请张郎君名言,老夫这些年也不怎么呆在咸阳,这次回来恰好与郎君相遇罢了!”老者缓缓摇头。 “其实良与清河侯早已相识,在当初失手之后逃之下邳,清河侯便早已等在一间脚舍,而那脚脚舍,正好就是某落脚之处……” “竟然还有此事?”中年男子和老者满脸惊讶的看着张良。 “不错,清河侯早已知道我会在博浪沙刺杀始皇帝,因此便让皇帝早早置备三架副车扰乱良的计划,而且之后直奔下邳等候我到达,也就是说良的一举一动,早已在清河侯的算计之中,清河侯早已透彻天机,无论良如何行事,都逃不脱他的掌控!”张良脸色认真的点头开口。 “清河侯真……真的如此……如此神异?”中年男子大惊失色,身体不停的哆嗦导致茶水都泼了出来。 “不应该啊,既然清河侯早已知晓郎君所为之事,为何没有将你抓去交给皇帝处置?”老者一阵愕然之后惊疑不定的问。 “此事良也百思莫测,因此这几年良虽然隐姓埋名却也过的战战兢兢,此事一日不得清白,良也一日不得安稳,因此此次便跟着商队来咸阳,想当面拜访清河侯一询究竟……” “张郎不可……” 中年男子和老者几乎同时惊呼开口,声音很大顿时引起周围一些茶客的注意,虽然彼此之间相隔有些远而且还有盆栽阻挡,但仍旧有许多人都转过头来关注三人。 “张兄万万不要,当初之事已经过去七年,而如今我等也再无机会和心思,就此作罢,张兄还是速速离去,莫要给自己和我等惹来麻烦!” 中年男子紧张无比,等四周关注的眼神都收回去之后,这才压低声音站起来拱手,“韩成已经非是昔日之王侯,不过是咸阳城一庶人罢了,家中尚有妻妾老幼,今日一面之后和张兄再无往来,就此告辞!” 韩成手微微颤抖着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冠之后脸色发白的急匆匆离去,很快早就只剩下了老者和张良二人。 “没想到昔日王孙,竟然颓废如此,不足为谋也!”老者看着离去的中年男子急促的脚步和背影摇头叹息。 “张公何必感慨,当初之情景和眼下之势态,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如若良知晓清河侯会横空出世,良只怕也会偃旗息鼓断了那份心思,如今,良也算是彻底想的透彻,公子成所想既是良之所盼,此次拜访清河侯之后,了了心中疑惑,也从此去寻道访友周游天下,希望此生也能得一份仙缘!”张良看着韩成下楼之后,慢慢收回眼神转头看着楼下广场上人潮涌动的人群轻轻叹口气说。 “张氏三代相韩,公子成受封横阳君,虽无大志但却身份最贵,如果张郎君能辅佐他复国,则韩氏依旧是位极人臣的贵族,即便公子成无用,但韩王安之后还有公子信和公子立,成事之后随便辅佐一位竖起韩国大旗,照样都会有一呼百应之势……” “张公勿要再说此事,复国之念良早已放弃,就和公子成方才所言,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一见后会无期,良告辞!”张良感觉和这个曾经名满天下的老头子也尿不到一壶,于是站起来准备离开。 “呵呵,张郎君稍安勿躁,暂且坐下饮茶,你我虽然各为其主,但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张字来,五百年前仍是一家也,此次老夫一来咸阳便见到张郎君,也算是一种缘分……” 老者扯着张良的袖子重新坐下,亲自为张良重新倒上热茶之后一脸神秘的低声开口道:“老夫此次来咸阳,是得一极其振奋人心之秘闻,本来是想拜见横阳君,把此事告诉他一起行事,可惜横阳君已经无复国之念,不过得幸遇上张郎君,也算是老夫没有白走这一趟……” “张公勿要遮掩,良如今亦无复国之念,若是仍旧为乱秦复国之事,恕晚辈无法相谋!”张良摇头。 老者闻言微微点头说:“既然如此,老夫便直言罢,张郎君可曾听闻瀛洲之事?” “然!”张良方才茶盏,脸色略有疑惑的说:“瀛洲之事大秦都市报上已经详细登载十余篇文章,并且还有一次专刊介绍,如今普天之下不知瀛洲和朝鲜半岛者恐不多也,不知张公为何突然问及此事?” “那张郎君可曾听闻有人已经在瀛洲竖起复国大旗,辅佐魏王登基称王?”老者略有些激动的开口。 “哐当~”张良手中的茶杯掉落在木桌上。 第1222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茶水溅落一片,张良手忙脚乱的站起来擦脸,一个身穿制服的侍女也赶紧跑过来连声赔礼道歉并且收拾桌子。 “无妨无妨!”张良接过抹布把衣服和桌子胡乱擦了几下之后把侍女赶走,这才坐下来脸色惊疑不定的看着老者,“还请张公细说,此消息从何而来?真假如何?” “此事老夫听闻之时也如同张郎君一般大惊失色,不过带来这个消息的是老夫一位至交好友,姓陈名馀……” “原来是前魏名士陈公!”老者话还没说完,张良便忍不住脸色一变。 “不错,陈馀与老夫乃是刎颈之交,相识数十年,文韬武略无所不精,其与老夫当初一同投奔信陵君门下,后魏国被秦所灭,我二人便流落齐楚等地筹谋复魏之事,因此与前魏国王孙贵族来往密切,去年入冬之后,陈馀在大梁找到老夫,告诉我一件石破天惊之事,有公孙氏后裔以魏公子咎王后之名,在瀛洲建立大魏设置朝廷分置百官,手下笼络了数百方道名士和数万瀛洲土著,此时正垦殖开矿,铸造钱币打造兵刃和战船,已渐成复国之势,瀛洲距离中原数千里,只有海船可以来往,而且瀛洲皆是大小岛屿和莽莽山野,地域虽狭但却足够安稳,假以时日必然会成大势,因此魏国在海外建国之事一旦传开,必然会扰动中原,六国王孙贵族不得在中原立足,必然可以打造大船出海,去那瀛洲抢夺一块地盘复国,然后联合一起来乘机攻占朝鲜半岛图谋中原……” “张公说的公孙氏后裔莫非就是公孙北雁?”张良惊讶的问。 “不错,公孙北雁虽然是一女子,但却聪慧机敏,还有游侠盖聂辅佐,曾经在中原游历数年结交六国反秦志士,还曾经与当初在宛城刺杀始皇帝的冉顙等人往来密切……” 老者越说越兴奋,而张良越听越惊讶,等老者说完之后使劲儿揪着下巴上一丛黑须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贤侄,此事老夫不曾对外人说过,但贤侄当初所行之事也的确当得起英雄二字,虽然老夫与你初识不过一日,但仍旧相信贤侄乃有复韩之心,公子成虽然不济,但还有其他韩王后裔可以辅佐,而复国之后贤侄必然仍旧是丞相,至此恢复你张氏之尊荣,更何况老夫已经从陈馀口中得知,已经有韩王后裔在那瀛洲数年,而且其身份非同小可,乃是前韩釐王之玄孙,虽不是如今韩王嫡系,但依旧是韩国王室血脉,其被墨家钜子黄庭靖收为弟子,数年前流落到瀛洲,只要贤侄去瀛洲找到他,辅助其复国,则大事可期也?”老者仍旧不肯放弃这个游说张良的机会,低声不断抛出更多的秘闻。 “韩釐王之玄孙?莫非是当初郑夫人之后?”张良虽然年轻,但曾经还是韩国顶级勋贵,对韩国王室的许多事还记忆犹新。 “不错,就是郑夫人之后,听闻墨家钜子黄庭靖和其子黄天琼都被清河侯在大海上用太乙神雷炸成了飞灰,韩铮被墨徒奉为钜子带着数百墨家弟子和方仙道方士逃脱之后流落到瀛洲和朝鲜半岛,而同去的就有魏王妃公孙北雁,如今公孙北雁已经复国建立大魏,若是贤侄再笼络一些当初韩国的贵族去瀛洲辅佐韩铮复建韩国,则我韩魏两国会再次携手,彻底霸占瀛洲和朝鲜,等到始皇帝崩驾之后再复归中原,趁乱夺回韩国故地,则复国之事成矣!”老者有若叮当猫一般继续往外丢各种小道秘闻勾引张良。 因为在老者看来,张良这种连始皇帝都敢杀的人,是不可能放弃复国之念的。 俗话说独木难成林。 俗话又说独木难支。 俗话还说死道友不死贫道。 造反这种事自然拉拢的人越多越好,而且有了张良这种六国人民反抗暴秦的英雄人物加入,则造反的事必然会弄的更加火热,只要放出消息,隐藏在民间的无数反秦义士必然风起云涌般的去瀛洲投靠韩魏两国,数年之后,瀛洲必然会变成一个反抗大秦的集中营,而韩魏必然也会成为反秦力量的领头羊,之后反攻中原,则会获得更多的利益。 听着老者的话,张良脸色越发惊疑,眼神看着外面热闹喧嚣的展会和在人群中前呼后拥的清河侯陈旭,脸色慢慢变的古怪起来。 “贤侄,那瀛洲不光孤悬海外来往不便,而且还盛产金银等物,一旦去了必然成事,老夫这次来咸阳便是想寻一些志同道合之士同行,再觅一些忠心可靠的前六国富豪资助欠钱财打造海船出海,你若愿意,老夫愿意帮你筹集打造两艘海船的钱财……”老者最后抛出更加诱惑的条件。 “张公勿急,瀛洲之事既然还未传开,则中原还无法看出六国王孙贵族之动静,此事还要静观其变,今日多谢张公告知的这番秘闻,良还要仔细思索才能给张公答复!”陈平收回眼神低声对老者拱手说。 “哈哈,无妨无妨,老夫最近也不会很快离开咸阳,就住在城北的太平客栈,贤侄想好之后随时可以来寻老夫商议!”老者眼看张良语气软了下来,顿时兴奋的有些合不拢嘴。 按照张良的身份地位,一旦有其加入反抗军,必然胜过千军万马。 如今随着大秦经济蓬勃发展,民生环境逐渐改善,再加上一次全国的严打之后,民间的反抗势力基本上瓦解无形,公孙北雁、冉顙、季氏兄弟甚至项氏这些死硬的反抗势力和不安定因素一个接一个的被始皇帝慢慢捏死,咔嚓咔嚓骨头渣子碎裂的声音不断的回响在六国王孙贵族的耳边。 就比如以前也曾雄心勃勃的公子成,如今已经被吓的快尿了裤子,一提起反秦拔腿便跑。 熙熙攘攘的展销会场中,陈旭所到之处欢呼声此起彼伏,陈旭带着一群家眷在侍卫禁军的护送下,在一群组委会官员的陪同下与前来参展的各地商贾热心交谈,查看琳琅满目的各种商品,皮货布料、木器铁器、食盐酱油、茶叶酒醋、金银玉石、饰品胭脂、书籍图册、瓷器玻璃等等,所有的商品全都摆放在收拾整齐的木棚之下,每个木棚上都挂着各个商号的名称,有的还印刷有传单,雇佣着一些美貌的小娘子在向来回参观的游客宣传自己的商品。 “很好,不错,这些东西都挺不错,今年的展会也组织的非常好!”陈旭一边看一边夸奖随行的组委会官员。 “左相如此说便愧杀我等,这些方法都是您曾经讲过的,我等只是依令而行罢了!”一群官员点头哈腰谦逊的一塌糊涂。 “呵呵,好便是好,勿用如此谦虚,本侯以前说过要有实干精神,说一千不如行其一,这些事虽然本侯的确说过,但要将其做到如此井井有条殊为不易,诸位的确是用心了,此次展销会结束,本侯会向陛下为诸位请功,奖赏自然少不了!”陈旭笑着摆手。 “多谢侯爷!”一群组委会的官员立刻激动不已的拱手行礼。 “嗯,接下来几日会更加热闹,诸位还要用心,你等也不用陪同了,本侯在这里会影响交易会的秩序,便去商场游览一番!” 陈旭叮嘱几句之后与一群官员分手,带着一群家眷浩浩荡荡的去清河商场,在门口遇到散发传单介绍香皂和雪花膏的侍女,又被一群东来西北而来的客商围住询问香皂和雪花膏之事,陈旭只好让水轻柔等人先行去商场游玩,再次和一群客商寒暄了十多分钟之后才走进自己的商场。 清河商场内一如既往比较安静,因为这里的消费的确不是一般人能够进来的,不过陈旭进来的时候,刚好一群大宛商人和使臣都在里面,隔着玻璃看着展柜里面的商品,一个个被上面摆放的价格标签震惊的小心肝儿不停的颤抖。 同样的玻璃和瓷器,清河商场的价格起码比相隔不远的几个商店中的贵七八倍。 不过这里的东西看来的确要细致精美的多。 但在这些大宛人看来,这里的东西堪称贵的离谱。 不过也不奇怪,他们是还没有弄懂清河这个品牌的价值,在大秦人看来,凡是带有清河标签的商品,都带有一丝仙家气息,同样的瓷器,哪怕是一模一样的花色和工艺,但只要底部打上了清河这个红色的铭文,则必然带有一股无法抵抗的富贵气息,身家顿时上涨无数倍。 因此眼下富豪商贾彼此请客饮宴交流,喝茶饮酒之际把玩茶杯酒盏,翻开看到清河两个字,瞬间便会小心翼翼而且赞不绝口,连同茶水酒水的品质也提升了无数个档次,这便是身份,主人家以器为贵。 “我等拜见左相大人!” 看见陈旭进来,一群大宛的使者和商人全都赶紧用这几天学到的蹩脚中原话行礼问候。 陈旭本来今天是打算陪老婆女儿等家人来游玩的,结果方才被一群客商围了十多分钟,此时刚进来又看到一群大宛人,顿时感觉心头不爽,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一群大宛人也看出来陈旭似乎不太待见他们,一个个也都噤若寒蝉开始退缩,陈旭想了一下感觉自己似乎态度不够好,于是勉强笑着安慰了几句之后叫来一个管事吩咐好生招待之后便往二楼上去。 “侯爷还请留步……”作向导的胡商犹豫许久之后硬着头皮开口。 第1223章 次品 “何事?”陈旭停步转身。 “侯爷,他们询问购买搪瓷之事不知陛下是如何安排,如若陛下不准他们购买搪瓷,他们便想在展销会上多买一些别的物品带回去!”胡商小心翼翼的问。 “唔,此事陛下还未定论,但陛下已经谕令要筹备新的搪瓷厂加大搪瓷制品的供应,不过此次恐怕时间来不及了,你告诉他们,这次还是趁着展会多买一些其他商品吧,免得空跑这一趟!”问到正事,陈旭还是很耐性的解释了几句。 “多谢左相告知!”胡商赶紧拱手道谢。 胡商叽里咕噜一番之后,一群大宛人一个个脸色落寞神情颓然,但又不敢多问,于是纷纷给陈旭行礼之后准备离开。 “等等!”等到一群大宛人走到门口,陈旭感觉略微有些不忍心,毕竟这些人来跋山涉水万里迢迢而来的确不容易,而且还送了大秦十匹汗血宝马,几乎是一个血本无归的买卖,这样传出去对大秦的名声也不太好。 “不知侯爷还有何吩咐?”一群人停下来,胡商操着还算流利的中原话赶紧问。 “吩咐没有,大宛远来是客,虽然陛下已经赏赐了不是少物品,不过本侯赢了他们九匹骏马,因此也送一些礼物表示感谢,门外那些香皂和雪花膏就是我们的最新产品,用来洗漱沐浴和涂抹肌肤之用,虽然价值不高,但却也是难得之物,是西方没有的好东西,你告诉他们,本侯送他们三箱香皂和一箱雪花膏,价值千金,携带方便不容易损坏,带回去必然受贵族和妇人的喜爱……” “哗~~”等胡商翻译完毕,一群大宛人瞬间激动万分,一群商人更是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表示感谢。 方才他们在门口已经看到了侍女散发的传单,但因为身份受鄙视,还没凑近便被一群大秦的富商和贵人赶走了,只是站在几丈开外听胡商把几个演示产品的小娘子的话翻译了一遍,而胡商虽然自己没见过香皂,但早已听说过香水,因此把香皂和雪花膏使劲儿吹捧了一番,把一群大宛人勾引的直流口水。 不过这种香皂雪花膏和香水一样,产量低数量少,都是用传说中的鲜花精油制作而成,连咸阳和大秦各地的富豪贵人都不够用,绝对落不到他们这些普通胡商手中来,胡商便劝他们死了这份心还是老老实实的弄些搪瓷或者玻璃瓷器什么的高级货带回去发财。 但就在一群人极度失望,连搪瓷也买不到的时候,清河侯竟然送了他们三箱香皂和一箱雪花膏。 这个幸福的来的太突然,一下就把一群大宛人砸的有些头昏眼花。 在一群大宛人千恩万谢之中,陈旭吩咐一个管事速去准备香皂和雪花膏,等不过一刻时间,管事带着几个帮工抬着三大一小四口木箱过来放在一群大宛人的面前。 “这些香皂和雪花膏算是本侯的一份心意,还望诸位回大宛之后向你们的国君和民众传达我大秦的好客之情,促进两国之间友好通商来往,你们去吧!”陈旭用很官方的口吻简单说了几句之后转身上楼,一群大宛人则再三感谢之后抬着四口木箱欢天喜地的欢呼而去。 大宛人的事不过是个小插曲,这种事普通人干不出来,只有这些初到咸阳的大宛人才不知天高地厚的贸然来拜见清河侯。 并且特么的还成功了。 因此一群大宛人抬着香皂和雪花膏出了清河商场的大门,瞬间就被无数本来徘徊在附近来自全国各地的商贾和富豪围住,等问清原委之后一个个也只能流露出羡慕嫉妒恨的表情,但绝对没有人敢去复制这个过程。 而一直与这些大宛人在一起当向导的西域胡商同样也是激动不已,看着一群抬着箱子跑的飞快的大宛商人开始动脑筋。 香皂雪花膏和香水一样,在大秦属于极度稀缺和紧俏的商品,清河商场平日也有销售,但没有关系或者没有熟人根本就买不到,因为只要有货瞬间就会被早已预定的人哄抢一空,整个咸阳聚集的王侯公卿富豪商贾不知几许,包香皂的蜡纸都落不到他们这些匈胡商人手中,香水更是奢求,听闻光是买一个水晶香水瓶都得好几百钱,带喷盖的瓶子都被买家当做宝贝收藏,市面只有听闻根本就没见过,谁要是弄到一个在曲园杂舍表演一下那种神奇的喷雾技术,瞬间就会有无数人围上来请喝酒把妹套近乎。 而且听闻喷盖技术是清河商场独家使用,专利概不公开和转让。 反正眼下的情形就是,凡是和花香精油有关的商品都属于极度稀缺的紧俏物资,贵或者便宜都还在其次,重要的是有钱也买不到。 而眼下这些大宛人走了狗屎运,冒冒失失跑来清河商场蹲守,不光守到了清河侯,而且还凭空得了三箱香皂和一箱雪花膏。 机会摆在眼前,当向导的西域胡商感觉自己不弄一些简直对不起自己的祖宗和良心。 到底是通知人在半路上将这些大宛人咔嚓掉还是温和点儿对待? 一路从人声鼎沸的展会现场穿过,胡商脑海中也是思索了七八种方法,最后还是决定保守点儿发财,杀人越货这种勾当虽然西域各族比较擅长,但大秦不是西域,这里法度森严,一不小心露出马脚必然小命不保,截杀他国使臣恐怕会让秦皇帝暴跳如雷,说不定会惹来灭国之灾。 “既然清河侯已经送给你们几箱珍贵的礼物,你等接下来打算如何安排!”胡商低声询问大宛商人头领。 “自然是速速购买一些货物之后返回,眼下已经三月,八月间便会大雪封山,我们要在下雪之前翻越高原,不然恐被阻隔于疏勒,何况如此珍贵的货物留在身边时日太久不太安全……”商人头领脸色激动的同时还有些担忧。 “我也以为如此,这些货物在大秦都算是珍贵稀缺之物,听闻皇帝的许多妃子都买不到,若等消息传开,必然会有人觊觎!” 胡商这么一说,一群大宛人瞬间就紧张起来。 自古以来财帛动人心,对重礼守法的中原人来说如此,对于野蛮的西域胡商来说更是如此,为了财货抢劫杀人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不同部落之间为了几头羊都能杀的你死我活,何况是这种有金子都买不到的名贵之物。 “速速回驿馆准备,明日一早我等便向大秦皇帝告辞启行!”大宛使臣也紧张起来。 “大秦物华天宝,咸阳如此盛世繁华之地诸位真的不多留几日?虽说从咸阳回大宛有万里之遥,但若是行的快四个月足够了,即便是到月底出发,也必定能够赶在大雪封山之前翻越雪山高原……”胡商跟在一群小跑的大宛人屁股后头说。 “我等也想多留几日,甚至是几年也行,但就像你所说,时间长了害怕有人把这些货物抢盗而去……”商队首领无奈的说。 “我有一个方法可以让诸位摆脱别人的觊觎之心,还可以弄到一些搪瓷……” “此话当真?”胡商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群大宛人惊喜的围住。 “自然当真,不过诸位手中的香皂和雪花膏可能会少一些!”胡商赶紧点头。 “这样……”商人首领微微沉思片刻之后点头,“无妨,若是能够弄到搪瓷,这四箱香皂和雪花膏我们能弄一箱回去就行,香皂和雪花膏虽然珍贵,但却只能用来沐浴涂抹之用,我大宛人不爱洗澡,只有皇宫的贵人才使用,况且每样用不了多久就用完了,远不如搪瓷结实耐用卖的起高价,只要你能帮我们弄到搪瓷,我们便分你半箱香皂和十盒雪花膏……” 作为一个合格的商人兼商队的头领,很快就明白了胡商的意思。 “好,果然爽快!”胡商激动的竖起一根大拇指夸赞一句,然后凑在大宛商人头领的耳边嘀咕足足两分钟。 “你确定这样能够买到搪瓷?”商人头领满脸疑惑不定的追问。 “放心,我来咸阳已经三年,与许多有权有势的大秦贵族相交深厚,今日若不是我怎么可能得到清河侯的赏赐!”胡商脸色略微有些不太爽的开口。 看着胡商似乎不高兴,商人头领赶紧陪着笑脸说:“不错不错,今日的确多谢你的帮忙我们才能见到清河侯,也才能得到这些珍贵的赏赐,稍后我再送给你一些香皂……” “无妨,你等尽快回驿站准备,我去找人,记住,一块香皂加上二两金子换两件搪瓷,这是最低的价格,如果别人全部要香皂雪花膏万万不可答应!” “放心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弄错!”在大宛商人首领的保证下,胡商很快就离开队伍汇入通往咸阳南门的汹涌人流之中。 “古不力,难道你就不怀疑这个家伙?”等胡商看不见了,大宛使臣才有些不安的问。 气势颇为不凡的商人头领脸色平静下来微微摇头说:“不答应他,这咸阳人生地不熟恐怕真的会出事,何况回大宛还要穿过西域诸国,西域那些蛮族非是善良之辈,舍财免灾吧,如果能把剩下的香皂雪花膏顺利运回大宛也还是划算,若是他真的能够帮我们再弄到一些搪瓷,这一趟出使通商的任务就算圆满完成,我等回去之后都会受到大王的嘉奖,以后和大秦之间的通商往来还不都是攥在我们手中,想不发财也难!” “哈哈,你说的对,走吧,快回驿站去准备!”大宛使臣激动不已,催促一群大宛人抬着四口箱子赶紧回城。 而那个胡商果真没有撒谎,出去忙活半个时辰之后果然带回来两个身穿长袍形容略微有些鬼祟的男子,言称手中有大宛人想要的搪瓷。 大宛使臣大喜,邀请两个男子进入驿馆的房间之后,两个男子掀开长袍,从身上拿出来一个军用水壶,一个搪瓷茶缸,一个搪瓷小锅,甚至还有一个搪瓷碗。 这些搪瓷产品都和大宛人见过的一样,外面都有红五星标记和红星搪瓷厂的小篆标识,的确就是他们急切想要购买的货物。 一群大宛人拿着这些制作精美的搪瓷产品观赏讨论把玩。 两个男子也观看了大宛人用来交换搪瓷的香皂和雪花膏,双方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之后达成协议,大宛人用一块香皂加二两金子的代价从两个男子手中换一个搪瓷餐具和一个军用水壶,并且约好交易地点和交易方式。 “对了,最后提醒你们一下,这些搪瓷在大秦属于军需品,你们不能通过正常的途径运送出大秦,否则会被商务署官员查没,数量太大还会按走私罪抓去坐牢!”协商完毕,两个男子准备离开之时好心提醒。 “啊,这如何是好?”听完胡商的翻译,一群大宛人瞬间懵逼,脸色都惊恐起来。 “你等勿用焦虑,他们既然提醒我们,说不定有方法避过商务署官员的检查,我帮你们问问?”胡商安慰一群人大宛几句之后转头开始和两个男子不停交流,足足过了十分钟双方似乎达成协议。 “诸位,他们的确有办法避过商务署官员的检查,但需要用钱上下打通关节,而且这批搪瓷数量不少,因此花费的钱财也不少,如果你们愿意再多给二十两黄金,他们就可以帮你们疏通关节顺利把货运送出大秦……”胡商又开始和一群大宛人解释。 大宛人听完之后嘀嘀咕咕商量之后很快点头答应下来。 午时左右,一群大宛人在胡商和向导的带领下来到城北一个废弃的陶器作坊内,两个男子果然早已带来一大车搪瓷,就像后世的地下毒品和军火交易一样,双方各自检查对方的货物和钱财数量。 “看见这个标记没有……”一个男子从带来的搪瓷中拿出来一个,指着上面盖着的‘次品’两个楷体字的蓝色印鉴解释,“只要有了这个标记,这些搪瓷你们就可以明目张胆的运送出大秦,商务署衙的官员和边境关口的守官都不会为难你等,莫要小看这个标记,只有工部的监造署才能察验盖章,我们四处托关系才盖上,还花了不少钱财!” “多谢多谢,下次我们再来大秦,还是找你们购买搪瓷,价格也一定让你们满意!”一群大宛人高兴的合不拢嘴,仔细查看一车搪瓷,果然每一件都有次品标记,于是很爽快的交付了一箱半香皂,半箱雪花膏和足足四百两黄金另加二十两的打点费用。 交易完成之后,两个男子兴冲冲的坐着马车飞快而去,而大宛人也兴高采烈的把搪瓷打包捆绑运送回驿馆。 第1224章 大秦的月亮圆 城南一栋颇为宽敞但却显得有些破落的大宅院之中,一个相貌白皙英俊但眉角有一块黑色胎记的年轻公子和另一个微胖但略有些英武气质的年轻男子站在一起,正是马腾和杨真两人 “哈哈,这是赏你的!” 看着摆在堂屋中间的香皂和黄金,马腾很是激动的把一袋黄金丢给胡商。 “谢谢,谢谢马公子,但我……我不能要马公子的钱财!”胡商赶紧把落手的钱袋子放回到案桌上。 “为何,这次若不是你帮忙,我这一批搪瓷也不会如此顺利出手,虽然以前我们不认识,但以后只要有这种生意,你都可以照此办理,我必然少不了你的好处!”马腾略有些诧异的开口。 这一袋黄金虽然不多,但也有二十多两,价值上万钱,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十年甚至一百年都挣不到的财富。 “既然你不要钱,必然是有所求?”站在旁边的杨真开口。 “哦,对,你可是有事求我帮忙?”马腾回过神来问。 “小人不敢,只想以后能为公子效力!”胡商赶紧拱手行礼,声音都有些发颤。 “跟我……”马腾捏着下巴上一丛短须沉吟,杨真附耳说,“马兄,这搪瓷在西方如此受欢迎,收下这个胡商,以后许多事办起来就轻松便捷许多!” “杨兄说的是,也罢,你以后就跟着我吧,帮忙在胡商和西方商队之间推销这种搪瓷,这些钱你也先拿去用,只要搪瓷卖得好,我也自然会奖赏,去吧!”马腾随手把钱袋子再次丢在胡商怀里。 “是是,多谢马公子,属下先告退!”胡商激动的屁颠儿屁颠儿的揣好钱袋子牵着马离开院子。 “这些是赏你们的!”马腾又从木箱中拿出几块香皂和几枚小金饼子丢给旁边两个和大宛人做交易的男子,挥手将两人也赶走,然后蹲下来从钱箱里面抓起来一大把金灿灿的金饼子,脸色激动,兴奋的接连打了好几个摆子。 整整四百两黄金,还有一百五十块香皂和五十瓶雪花膏,价值超过二十万钱,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自从叔父马伯渊被赵高杀死之后,他们马家一夜之间就成了破落户,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多钱财了。 回想当初在宛城和陈旭结下了梁子,然后回咸阳之后被陈旭追到留香园打脸的经过,马腾忍不住一阵哆嗦之后又是一阵无名的唏嘘。 若不是那一顿揍,或许侯爷还看不上自己。 但自己的确是个只会吃喝嫖赌的纨绔,虽然这些年帮助侯爷训练管理蹴鞠队,但一年也不过两万钱的薪水,要维持这个家依旧捉襟见肘。 “恭喜马兄赚得一笔巨款!”面对这些黄金,杨真脸色平静,但还是很由衷的拱手表示祝贺。 “此事还得多谢侯爷,也多谢杨兄提点,不然这些钱也不会落到腾的手上!”马腾站起来脸色诚恳的对杨真拱手道谢。 “呵呵,马兄不擅长经商,某不过提点一下而已,主要还是侯爷宽仁,这批搪瓷虽然是略有瑕疵的次品,但使用和正品一般无二,不过若不是侯爷开口,您也无法用如此小的代价拿到手,这些钱财和香皂雪花膏,马兄还是要送出去一些,日后把这个生财之道好好攥在手中才行!”杨真笑着提醒。 “当然当然,多谢杨兄提醒,稍后某便安排人去给搪瓷厂的汤厂长和工部质监署的官员送去一些表示感谢!”马腾连连点头。 “看来马兄还是有很好的经商天赋,不错,只要笼络好汤厂长和质监署官员,加上马兄和侯爷的良好关系,日后这军品搪瓷便是马兄的独门生意,财源自然滚滚而来!”杨真开始拍马屁。 “哈哈,借杨兄吉言,真没想到大宛的这些傻子竟然愿意用一块香皂和二两黄金交换两件搪瓷次品,这转手就是三十倍的利润……” 马腾畅快大笑,拿起一块香皂打开,看着四四方方颜色嫣红透明的最高档香皂,凑在鼻尖使劲儿嗅了一口,满脸陶醉的闭目半晌之后说:“侯爷果然不愧为仙家弟子,竟然能够做出如此精美而且芬芳之物,而且还价格如此低廉,这些钱财杨兄估计也看不上,但这香皂和雪花膏可都有钱没地方买的稀缺紧俏之物,杨兄,你我一人一半如何?” “多谢马兄,真便不推辞了,如今来咸阳已经半年还未曾回去过,正好带一些回太原让当地的土包子见识一下咸阳的风物,顺便送给妻妾和族亲,必然会风光一番!”杨真拱手连连道谢。 “勿用谢我,这是杨兄应得之物,因为腾无钱财,平日与蒙公子等混在一起吃酒玩耍也忒没面子,上次因为汗血宝马让腾更是羞愧难当,若不是杨兄提点我找侯爷把这些丢弃在搪瓷厂仓库的残次品弄出来,这笔钱才也落不到我手上!”马腾苦笑着摇头。 “马兄修要妄自菲薄,你如今已经是八品官员,虽然薪俸不高但却是侯爷的心腹之人,还和蒙公子等人交好,发财的门路多矣,马兄如今深得其理,多多笼络这些没有门路结交权贵的四夷胡商,日后大获其利必然是水到渠成之事!” “哈哈,那就借杨兄吉言了,走,我等去曲园喝酒赏曲,今日某请你,明日去搪瓷厂把剩下的全都弄回来!” 马腾笑着站起来,唤来家仆和妻妾先将黄金和香皂等收好,然后收拾一下携杨真出门去喝酒泡妞。 都说钱是男人的腰子,这笔钱赚轻松,让马腾突然之间感觉腰子一下膨大了好几圈。 自从当日汗血宝马认领失败大丢脸面,马腾回家之后接连数日唉声叹气愁眉不展,他想要真正的融入到陈旭的阵营之中,不会干大事儿也就罢了,连钱也没有很快就会和群体脱节,养汗血宝马就是其一,不能为侯爷分忧,在侯爷心目中很快就会失宠,因此连往日喜欢的园子也不去了。 杨真看在眼里,只为这个落拓的纨绔可惜。 尼玛靠着清河侯这个当朝太师这么大一棵大树,竟然穷成这逼样,这穷也真的不能怪别人,于是就小小的提醒了一下,让他去把搪瓷厂堆放在库房的次品弄出来,然后想办法卖出去,必然也是一个生财之道。 马腾本来不想,因为这些都是军需次品,按法令不能在大秦售卖,理应销毁,但搪瓷和刀剑弓弩等又不太一样,属于一次性制作和消耗物品,回炉重造都没有可能,因此搪瓷厂也没办法处置丢掉,就一直堆放在库房,如今两年过去越堆越多,搪瓷厂的人偶尔也会偷偷带几件回家用,但却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售卖。 杨真虽然也算是一个纨绔,但毕竟是商贾世家出生,从小耳濡目染也懂得不少商业的门道,于是反复劝说并且保证这些搪瓷次品能够卖掉之后,马腾终于还是动心了,于是硬着头皮去找陈旭,陈旭二话没说给他写了一个手令,让他搪瓷厂找汤廷,而汤廷早就对这堆破烂货看不顺眼了,而且与马腾也还算相熟,极其豪爽的答应按照二十钱一个的打包价卖给了马腾。 于是马腾在家东搜西刮凑了一万余钱,从搪瓷厂先弄回来六百多件先行试验销售,而且根据杨真的指点,还专门安排人偷偷在一些脚舍和商会等商贾集中的地方透露有办法弄到军用搪瓷,不过感兴趣的商人一看上面盖着次品俩字便一口把价格压的极低,要不就是根本就不敢接招儿,毕竟是军需物品,被监察御史查到估计会流徙甚至杀头。 不过就在屡屡碰壁之时,今天一个整日混迹曲园杂舍的属下带来了一个胡商,然后双方一合计,决定坑一把这些刚来咸阳还没从大秦的繁华盛世中醒过神来的大宛人。 这个胡商也算消息灵通之人,早就知道有些人经常鬼鬼祟祟在人多的地方偷偷推销军用搪瓷,但因为没这个需求因此也没有接触,但今天面对大宛人的这三箱香皂和雪花膏他的确是动心了。 他想在咸阳扎根,再也不回西域那个一年四季风沙肆半年寒冬鬼不拉屎的地方生活了,他要当大秦人,他要成为一个咸阳人,这里的每一口水都是甜的,每一口空气都是新鲜的,月亮都比西域圆好多倍…… 但想要拿到大秦的绿卡,没有关系没有门路永远都不可能。 眼下大秦的鄙视链条是咸阳城→_→关中→_→中原→_→六国旧地偏远城镇→_→东南西北四夷→_→西域→_→西方……当然,以后还会鄙视的更远。 作为身处鄙视链条的最顶端的群体,所有的胡人都很自觉的保持足够的卑微和谦逊,在大秦奉行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做人原则。 但即便被大秦人翻白眼呵斥鄙视不待见,所有胡人都还是哭着喊着要呆在大秦,因为这里才是他们梦中的天堂,没有任何地方可以代替。 于是所有想留下来的胡人都千方百计寻找机会投靠权贵和豪绅,希望找到一个能够定居下来的门路。 但权贵豪绅岂是那么好接触的,大秦人是高傲的,特别是那些有权有势的王侯公卿,一听说前来拜访的是胡人,立刻就翻脸让家仆赶走赶走,即便是送豪礼,最多也不过多说三两句话再赶走。 与这些大秦权贵唠嗑太贵了,许多胡人呆下来之后慢慢就花光了钱财还是没能找到门路,于是就变成了混迹于脚舍和驿馆胡人商会之间的串子,当翻译做向导为胡商使队服务,而这个给马腾带来生意的就是其中一个,他已经来咸阳快三年了,不仅会说一口流利的中原话,而且还精通西域和大宛等国的语言,算是混的比较有头脑和脸面的家伙。 这件事办成功,也让他终于靠上了马腾这个并不起眼的大秦勋贵。 虽然马腾不起眼,但马腾背后的大神胡商还是很清楚的,那就是当朝太师兼左相,清河侯陈旭。 也就是说只要获得马腾的认可,以后就能在咸阳混的风生水起,成了马腾的门客,身价立刻在胡商当中暴涨数十倍,即便是在大秦人眼中身份也会高大不少,有了这层关系,以后就能在咸阳买房置地娶妻生子成为一个真正的大秦人,不然想置办家产,即便是有钱但长着一张胡人的脸连户部和内史府衙门的大门都进不去。 第1225章 行业引领者 午后时分,坊间和曲园杂舍之中许多消息灵通之人都在讨论一件事,一群大宛商人得到了清河侯赠送的三箱香皂和一箱雪花膏,不过大宛人却很快将其换成了瓷器玻璃等物,这个消息一出来,民间本来还对这些大宛人有觊觎之心的人瞬间便失去了兴趣。 如今香皂雪花膏在大秦好卖,而且价格高也很容易出手,但瓷器玻璃便不一样了,虽然贵重但货源充足并不好出手,而且即便是半路去抢夺,混乱之中很容易破碎,最后落得一个吃力不讨好的结局。 而这些消息传到大宛人耳中,大宛使臣和一群商人也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很是慷慨的送了为自己做向导的胡商半箱香皂和十瓶雪花膏表示感谢。 等这个消息传到陈旭耳中的时候,他压根什么反应都没有,咸阳眼下熙熙攘攘上百万人,诸子百家三教九流无所不有,出现黄牛和掮客等商业混子太正常不过了,他甚至可以通过这些消息来判断肯定是有人给这些大宛人支招化解这份危机,大宛人这一路回去山高路远,若是带着这四箱香皂和雪花膏说不定刚出大秦边境就会被抢劫,最后落得一个钱财两空的境地。 在这个时代做生意非常不容易,从咸阳到西域,一路真的是蛮荒混乱,连一条真正的路都没有,陈旭虽不经常出门,也从未去过西域和边境之地,但大致也猜得出其中的凶险和艰难。 但无论如何凶险艰难,商人为了挣钱那怕是鬼门关都敢走,而且他们总会权衡利弊做出最有利的选择,比如舍财免灾,比如弃货保命等等,这些几乎不需要有人去操心。 而大宛人这件事在咸阳也不过是一个不大的新闻罢了,短短几个时辰便被更多的消息淹没下去,浪花都没溅起来一朵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而随着商品交易会的进行,到了晚间一天交易会结束之时,今天最大的一单交易也亮了出来,咸阳女子学院所属的丽裳制衣厂与南郡一位布商签订下总价值一百五十万钱的染色布料订单合同,而这笔订单,也成为了今日交易的压轴戏,在整个商界引起轰动。 女子学院最开始是陈旭独资筹建,然后通过向富豪商贾的子女募集学费填补亏空和支付教职工的薪水,后来嬴诗嫚和范采薇等人在学院门口开设了丽裳衣舍和饰品店,丽裳衣舍眼下虽然并入了清河商店,但作为一家售卖女子服饰为主的品牌却保留下来,经过多年的发展之后已经名气非常大。 丽裳牌的女子服饰设计者都是女子学院的教习和学生。 每一套衣服设计制作出来都要要安排模特走台进行展示,然后由学校组织的评审委员经过投票评选才能获得正式上市的资格。 因为秉承着陈旭当初倡导的衣饰自然、合体、美观、开放为设计理念,因此这些衣服无论是在外观还是颜色上都很新潮,有些还很大胆,在继承了当前裙装的特点的同时,又大量吸收和发扬了陈旭以前设计的一些衣服裙装的款式,用料考究,颜色丰富,设计新颖,剪裁合体,加上大量使用了从皇宫之中遣散的宫女和织娘,因此制作工艺也是皇家水平,非常精湛仔细,因此获得了广大富裕阶层的认同。 如今丽裳牌的女子衣饰在全国各地的清河商店之中开专柜售卖,已经成为了一个算是家喻户晓高端品牌,而且价格也还算是亲民,两三百钱也能购买到一套做工精良的新潮款型,因此销量逐年走高,为了满足日益增长的市场需要,陈旭便让人组建了丽裳制衣厂,算是一个校办企业,学校的教职工都有股份,每年可以分红,因此当初跟着陈旭创办女子学院的一群教职工每年都会跟着分一大笔钱,而获得上市许可的衣服设计者也会得到一笔不菲的奖金,因此也不断的刺激着裁剪和美术设计班的学生。 有了制衣厂之后,女子学院的教授重心完全转移到服装设计和美术绘画上,学校毕业的女学生都会安排去制衣厂实习上班,有些还可以到各地的清河商店丽裳衣舍当主管甚至是自己组建服装设计工作室,然后将这些新款的服饰卖给一些成衣店获取报酬。 而有了丽裳这个品牌之后,陈旭把以前清河牌的女子衣饰全都并入了丽裳衣舍,清河品牌只保留了男子服饰,以风衣、墨镜、t恤、衬衣、皮靴、挎包、匕首、皮带等完全后世常见的新潮款型为主,基本不再制作和售卖传统服饰。 男子服饰售卖并不多,认同度也不算特别高,主要还是太过新潮,但眼下大秦的民众思想开放什么衣服都敢穿,因此男士专柜的物品也还是慢慢培养出来了一群忠实的拥趸,也算是一种极为高端的服饰,别的成衣店想学也学不来。 在陈旭看来,随着大秦经济的腾飞,随着工业的快速发展,以后无论吃穿住用都会用商业的手段得到解决,而衣服就是其中冲击最大的,只要做工和价格都合适,老百姓愿意花钱买衣服,因此对于丽裳衣舍和制衣厂陈旭还是比较关注,而且同时也想用这种工厂加品牌店的模式带动服装产业能够跟上经济的发展,为大秦的民众提供足够多足够好的服装。 而丽裳制衣厂这一笔巨大的订单,其实也是陈旭亲自敲定的。 他今天带着家眷在蹴鞠商厦玩了大半天,又去蹴鞠场里面的几个高端商品展厅观摩视察,与一些前来交易的商贾交流攀谈,最后遇到一位来自南方的布商。 这个布商名叫上官牟,江陵人氏,祖传有复杂的染布技艺,可以染出靛、青、蓝、绛、紫等十多种不同颜色的布料。 楚国与中原诸国崇尚青黑等厚重的颜色不一样,楚国人喜欢飘逸和彩色的服饰,因此在春秋战国时期楚国的衣服最为丰富多样,而且楚国也好诗词歌赋和音乐舞蹈,无论文人还是贵族,都喜好享受各种美好而浪漫的事物。 不过万事都有利弊,楚国文化繁荣的同时也让贵族养成了奢侈享乐的传统,空有大片的国土和超过大秦的人口,当面对穷兵黩武的秦国时候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击之力。 楚国虽然眼下已经没有了,但楚地服饰色彩鲜艳和轻盈飘逸的风格还是保留了下来,眼下行走在东南诸郡,就会发现当地人的衣服要比西北人漂亮好看的多。 而这个上官氏,曾经是楚王宫御用制衣坊的布料提供商,上官牟如今四十来岁,继承了祖传的染坊,年轻时候还曾经拜见过楚王,与不少楚国当地的贵族豪绅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陈旭遇到的上官牟的时候,当时他正在详细观看丽裳衣舍的布料,看见陈旭之后上官牟也表现的非常沉稳,问答也彬彬有礼不卑不亢,令陈旭印象深刻,于是就多问了几句,这才弄清楚他的身份。 眼下随着大秦的经济发展的越来越快,民间的开放程度越来越高,民众对各种美好事物的需求越来越大,对于服装的追求自然也越来越丰富多彩。 丽裳衣舍就代表了这个潮流的先行者和引领者。 而作为彩色布料提供商,上官牟其实早就在关注丽裳衣舍颜色丰富的衣裙了,这次来咸阳,他不光带来了大量优质的彩色布料,同时还想找一个成衣商合作,看看能不能将彩色印染布料生意做的更大。 一番简单的攀谈之后,陈旭让上官牟把所带来的布料样品每样送了一些来清河商场,二人在三楼的茶餐厅边喝茶边讨论,最后拍板达成这一笔一百五十万的购销合同。 这笔生意对陈旭来说并不算大。 但对于上官牟来说就是一个绝对的大单了,要知道他平时十匹二十匹的布是常规生意,上百匹的就是大单,而陈旭这一个订单高达二万五千匹各色染布,平均价格虽然拉低到六十钱,比平日的销售价低了近三成,但这笔生意的时间跨度长达到两年,而且还是和清河侯合作,这将给上官氏的染坊提供一个巨大的发展空间和更加广阔的前景。 依靠着清河侯和丽裳衣舍布料提供商的名头,上官氏很快就会在大秦的染布行业成为江湖瓢把子,几年之后稳稳坐上头把交椅是没有丝毫怀疑的。 因此对于上官牟来说,这笔生意哪怕是亏也值得一做,不是谁都有机会靠上清河侯的。 而且他交友广泛,与东南诸郡的诸多有名望的大商人都有来往,吴中五湖园的几位股东就是前例,自从数年前搭上了清河侯,如今早已混的风生水起,茶叶和红酒两样都能直接供应各地的清河商店和清河酒楼,而依托着清河集团的庞大规模,两个品牌短短两年时间便成为了高端品牌,在茶叶和酒水市场占据了大量的份额。 任何一个头脑精明的商人,都不会放过依靠权贵的机会,而搭上清河侯,距离飞黄腾达也就不远了。 陪老婆逛街,顺便做一笔在世人看来咋舌的大生意,对于陈旭来说完全就和玩儿差不多,不过逛街的确是太累了,这不是他喜欢的项目。 因此接下来的几天他都没去展销会,而是躲在家里吃着零食,喝着热茶,享受着侍女捶腿捶背按摩揉肩的待遇,坐在书房开始策划他的大航海事业。 第1226章 春夏秋冬 对着铺在书桌上的世界地图,陈旭一边仔细观看一边细细策划。 万事都是嘴上说起来简单,一旦进入实质的实施阶段就会发现困难重重,这不是打嘴炮,更不是后世那些圈钱融资做ppt的创业,而是一项关系到华夏未来十年二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发展格局,不由得他不仔细去反复推敲和思索。 海关署的功能以及下属衙门的分置,包括工作制度以及日常规范。 海事学院学员的招募和训练科目,特别是学院的管理层和教官需要特别斟酌。 新造船厂的位置和规模。 船舶租赁公司的筹备和人员安排。 如何依托辽河、海河、黄河、淮河、长江、浙江、珠江等大型水系沿海沿岸打造港口、码头、仓库等构成一整套水运交通枢纽,为水陆交通提供便利的物流运输条件。 在这个没有四通八达的高速公路和遍布乡村公路的时代,依托如今不断扩展修复的郡城驰道和水运网络,打造一个大秦的物流交通网和分布合理的物流中心就是这个振兴大秦经济未来数十年发展的最好手段。 如果把河运、海运和驰道运输能够整体规划连成一体,让大秦的物流变成一张纵横交错的庞大交通网络,带动中原、东北、西北、东南、巴蜀、岭南等地更加紧密的联系在一起,这样大秦未来的发展才会得以长久的持续。 基建,就是后世华夏短短四十年崛起的关键。 只有巨大的投资砸在这片蛮荒大地上,利用不断增长的人口优势,利用正在不断提升的科技水平,不断去刺激民间的工商业发展,不断刺激探险者往海外拓展掠夺资源,大秦很快就会走上西方大航海时代之后的爆炸式发展阶段。 但组建海师、打造火枪火炮,打造战船、筹建码头和港口,整合水陆交通网,这一切的关键就是……钱。 大秦如今足够稳定,财政税收也连续数年倍增,但各种开支也不断高涨,光是改扩建全国的水泥驰道和河桥码头,每年就要消耗各地税收的三分之一,这些在陈旭看来是必须的,因此对于全国郡县送来的要求扩修翻建道路的奏书几乎一律照准,浪不浪费不要紧,重要的是这些投资必须到位,要尽快将道路基建完成。 如今数年过去,这个无底洞一般的投资已经立竿见影,随着几条水泥驰道逐渐完成,全国的陆路交通状况已经得到极大的改善,甚至在去年入秋之后,陈旭已经上书皇帝,让工部召集工匠民夫奴隶刑徒开始用钢筋水泥整修通往巴蜀的几条栈道。 在如此大范围的基建投资下,眼下大秦处处缺钱,因此如果要开启这又一轮庞大的航海扩张,钱……就是大问题。 钱啊钱啊,你们在哪里呀? 有了你我就天不怕地不怕…… 陈旭坐在书桌前唉声叹气,春香秋香两个如今都已经二十岁的大侍女伏在身边帮忙轻轻捶腿捶背,看着侯爷时不时的蹙眉发呆,嘴里还哼哼着一首奇怪的歌谣,二人在仔细倾听的同时又黯然失神。 从当初被皇帝赏赐给陈旭,两人年龄不过十三岁,那时陈旭也才十五岁,当初的侯爷虽然神奇聪慧无所不能,但却稚气未脱和蔼可亲,如今转眼七年过去,侯爷不光官爵高涨威势日隆,而且也连续娶了三个夫人两个妾室,女儿都生了四个,她们一群日夜陪伴服侍的侍女也都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在侯府锦衣玉食的优越条件下,一群侍女也一个个出落的身姿优雅姿容娇媚,真正是水灵灵含苞欲放的美艳花朵,只等侯爷采摘亲近一下。 但让人她们郁闷的是,侯爷似乎根本就没有宠她们的意思,从不曾动手动脚半分的不敬,而她们却对这种渴望日益按捺不住,人前温柔说笑,每到夜深人静听闻陈旭和几位妻妾欢愉说话的声音,只能暗自躲在各自的被窝里面哭泣。 她们作为最先跟着陈旭的一群贴身侍女,竟然还不如范采盈的两位外侍,小芸和小红都得到过陈旭的宠幸,虽无子嗣,但在下人的心目中,地位似乎比她们还要高一些。 “侯爷缘何苦恼,可是奴做的不好?”春香停下捶腿轻声询问。 “唉,与你们无关,侯爷我遇到难题了!”陈旭靠在椅背上摆手,“不用你们服侍,今日天气温暖,你们也去展销会上看热闹去吧,记得让管事安排几个护卫……” “侯爷勿要赶奴走,我等只喜欢服侍侯爷,这也是我们的本分……”春香秋香二人一起跪在地上磕头,抬头之时眼圈已经有些发红。 陈旭瞬间有些失神。 似乎这两个朝夕相处的美女女子有些陌生,但的确又是两张熟悉娇俏的容颜,只不过再不是往日那副娇小玲珑的模样,而是长裙合体身姿妖娆拥有花样容貌的两个大美女。 他不是瞎子也不是坐怀不乱的圣人,对待这种美色也并非没有想法,但他觉得自己的老婆的确已经够多了,多到自己快无法满足的地步。 他自认为自己能够一碗水端平,对妻妾都能保持同样宠爱和关怀,而不是像其他的王侯公卿,遇到姿色不错的女人就想占为己有,买回去玩弄几天之后厌烦便弃之不顾,当牛做马的如同奴隶一般使唤。 说真的,他做不到,而且他感觉自己一辈子都做不到,府上这些侍女姬妾上百人,姿色都还不错,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随便宠幸,甚至宠幸过后也不用负责任其自生自灭,但对他来说却是一种责任,一旦有了肌肤之亲,他便无法做到郎心似铁弃之不顾,于是只能用这种冷处理的方式断绝这些侍女的心思。 他已经和水轻柔、嬴诗嫚和蒙婉商量好了。 最近就会把府上跟随自己六七年已经年龄偏大的侍女都放出去嫁人,有清河侯府这块金字招牌,就和始皇帝遣散后宫一样,这些女子出去之后必然能够找到一个好的夫郎,毕竟五大学院未成家立业的年轻学子不知几许,每一个侍女陈旭都能为她们找到最好的归宿,将来甚至还有可能成为贵妇命妇,至此改变她们这种作为低贱侍妾的命运。 跟着陈旭,哪怕将来有儿有女,按照古老的传统地位也不会太高,陈旭可以改变自己,但无法改变这种根深蒂固的传统,他可以对待自己的妻妾儿女一视同仁,但在外人看来肯定不一样,这就是理想和现实之间巨大的鸿沟和差距。 “莫哭莫哭,你们起来说话!”陈旭无奈的伸手搀扶春香秋香两个侍女。 “侯爷,奴不愿意离开您,也不愿意离开侯府,请侯爷可怜我们,奴愿意一辈子陪在您身边,当牛做马都愿意……” 春香秋香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娇躯颤抖泪雨滂沱。 陈旭瞬间心酸不已。 当初来咸阳,皇帝初封清河侯,便赏赐了这一群宫女作为侍女,她们的身份陈旭从未去仔细问过,但肯定并非普通平民家的女儿,最大的可能便是大秦罪官和六国王孙贵族家的女儿,当时管家赵纶便从一群宫女当中选了四个容貌最为俊俏聪慧少女,便是春夏秋冬四个侍女,服侍陈旭每日洗漱起居,后来陈旭为了方便称呼,于是借用了一个后世皆知的春夏秋冬四香的名字,既是好玩也是祭奠自己逝去的那个时代。 至此有了四个贴身小丫鬟照顾,不过年龄比陈旭自己还小,大部分时间是陈旭在体量照顾这四个小丫头罢了,好吃的,好玩的,讲故事猜谜,唱歌跳舞,放风筝,啃猪蹄,就在这种打打闹闹之中,时间转瞬即逝,主仆皆都长大成年,如今陈旭早已成家立业位居大秦左相另加太师尊荣,而四个小丫头也已经花容月貌亭亭玉立。 当然,变化的不仅是年龄,还有心思。 四个小侍女也从当初懵懂无知到现在的芳心沉迷,再也舍不得离开陈旭半步。 如今,这是她们最后的机会。 若是陈旭还是不愿意接纳她们,她们将会被赶出清河侯府,此生再也没有机会成为倾心所属的侯爷的女人。 “侯爷,您可怜奴婢,我们生是侯爷的人,死是侯爷的鬼,此生只愿服侍侯爷,若是侯爷不高兴就任打任骂,奴婢心里也高兴……” 看着这两张梨花带雨哭诉恳求的娇艳容颜,陈旭坐在大椅上沉默许久许久,最终还是心酸难忍,伸手把两个曾经的小丫头搂在怀里,幽幽的长叹一口气说:“也罢,非是本侯心硬,实在是担心将来照顾不过来冷落你们,既然你们如此坚持,那就留下吧!” “呜呜,奴婢谢过侯爷……”春香秋香一左一右伏在陈旭的腿上嚎啕大哭。 “看看,我都答应你们,还哭的这么厉害,难道是要本侯帮你们捶腿捶背么?”陈旭用袖子帮两个侍女擦着不断流淌的眼泪微笑着说。 “奴婢不敢,是太高兴了,我们不哭了……”春香秋香吓的赶紧跪坐起来,自己不断抹着眼泪喜极而泣。 “你们先去洗漱一下,傍晚等几位夫人回来,我自然告知她们让你们两个留下!”陈旭和颜悦色的把两个侍女扶起来。 “侯爷,那……那小夏和小冬怎么办?”春香哭哭啼啼不愿意离开。 “唉,也留下吧!”陈旭无奈的苦笑。 四个小丫头每日都在一起,服侍陈旭也各有分工,彼此知寒知暖情同姐妹,既然留下两个,另外两个自然也只能一起留下了,这就像大保健,既然决定了肯定要做全套才算彻底。 春香秋香两个侍女这才真正的转忧为喜,福身行礼之后告退出去,看着两个欢欣喜悦牵手雀跃而去的俏丽身影,陈旭突然也感觉心情一下平静下来。 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其实也一直舍不得放她们离开。 第1227章 一副黑眼圈 决定留下春夏秋冬四女,陈旭感觉胸中块垒尽消,瞬间心情宁静通透无比,而且方才因为缺钱的郁闷也一扫而空。 缺钱,但也不过是缺钱而已,以大秦未来十年二十年的经济腾飞做后盾,发行大航海国债的机会已经成熟了。 而这次,陈旭决定干一票大的。 成则大秦一发而不可收拾,败则从王侯公卿到富豪商贾甚至普通平民全都卷入其中一起受罪,若是有人不顾一切的想捣乱破坏大秦的安定团结,这必然会被群起而攻之。 陈旭伏在书桌前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仔细推算,时不时奋笔疾书开始策划他这一大票买卖。 半个小时之后,几张麻浆纸上已经写的密密麻麻,而最后算盘定格,一个巨大的数字被陈旭写在了纸上。 四十亿。 这就是陈旭最终测算出来的国债规模。 而这个数字是当初东方道投资的整整十倍。 东方道修完已经过去了四年半,而当初几乎惊掉整个大秦朝堂和民间下巴的四亿投资,其产生的投资效应早已显露的淋漓尽致,就是那四亿投资撬动了天下商贾的热情,将钢铁水泥这两样重工业彻底建设起来,也最终奠定了大秦如今发展的工业基础,铁质的农具、工具、武器、铁锅、钢材甚至枪炮才得以逐步的改良和推广,各地道路和沟渠也得以翻修和加固。 到如今为止,当初认为是大水漫灌式的四亿投资的带动效应已经慢慢进入了尾声,工业农业都开始日趋稳定发展,按道理来说这是一个好现象,但陈旭却等不及让大秦一步一步按部就班的慢慢往前发展。 时不我待,他不想等。 他当初想要站立朝堂迎风弄潮,站在大秦最高处迎风尿三丈,方不堕了穿越者这个响亮的名号。 如今他已经站在了最高的潮头,准备了这么久,就是准备使劲儿尿这么一下。 只要这次尿的足够远足够多,冲垮西方文明一统五洲四海就是水到渠成之事。 “哈哈哈哈……” 陈旭把手中的毛笔丢在笔架上畅快的大笑着站起来。 酉时初,热闹一天的展销会又落下了帷幕,聚集在蹴鞠广场附近的商贾游客都开始收拾散去,熙熙攘攘十余万人一起穿过渭河大桥回城,因此白天还算平静的咸阳城瞬间就热闹起来,大街小巷的曲园杂舍和商会酒楼全都灯火通明闹腾起来,无数人成群结队呼朋唤友乘车骑马开始了咸阳例行的夜生活。 而在咸阳热闹之时,城外的几栋王侯公卿的别墅和别院却显的宁静不少。 两辆宽敞的四轮马车在一群禁军和侍卫的护送下顺着城东门外的宽阔水泥马路嘚嘚往清河别院而去。 一个姿容绝美的少女骑着一匹神骏之极的黑色骏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红色的绸裙和黑色的秀发随风飘扬,身体随着马匹的运动起起伏伏,宛若一只在晚风中翩翩飞舞的红色蜻蜓。 “水姐姐在想什么?为何一路都在看着窗外?”马车上,嬴诗嫚轻声询问坐在自己对面的水轻柔。 “也不知夫君有没有接纳春香和秋香?”水轻柔收回眼神,神情颇有些担忧。 “姐姐何必在意,她们不过是父皇当初赏赐的奴仆罢了,如今年龄太大,留在府中照顾起居的确不便,有时候连我等都要避嫌!”嬴诗嫚宽慰说。 “是啊,水姐姐不用为几个侍女操心,夫君不愿接纳她们,那便送出府去找男人嫁了,有我们侯府的名声,想来都会找到一个好夫家,再找一些聪慧伶俐的小娘子在后院服侍吧!”蒙婉也在旁边说。 水轻柔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嬴诗嫚和蒙婉两人都是皇族和上卿家族出生,从小养成的都是最高等的贵族心态,要让他们去体量平民甚至是奴隶这个阶层的人,那是不可能的,因此两人都不太懂陈旭的心思,但只有水轻柔比较清楚。 实际上陈旭还是非常不舍得春夏秋冬四女,毕竟陪伴服侍了这么多年,朝夕相伴早已有了很深的感情,但陈旭又不不想因为多了女人而弱了对妻妾的爱宠,因此还是决定狠心送出去嫁人。 但水轻柔心底并无高低贵贱之分,不光是因为她商贾出生的地位,还有师门的教诲,对于天下之人都保持着一种平等的心态。 因此她也希望春夏秋冬四女能够留下来伺候夫君。 毕竟陈旭也其他王侯公卿不一样,眼下旁边这座繁华的大城此时灯红酒绿熙熙攘攘,正是所有男人结伴去曲园杂舍谈风弄月的最好时光,只有自己的夫君每天傍晚必然准时归家陪着她们几个女人朝夕相处不离不弃。 既然夫君不喜欢出去找女人,那在家就不能受了冷落,要为他多找几个陪伴侍寝的侍妾,免得天天面对她们几个日渐年长而且又生儿育女的妻妾多了厌烦之心。 何况夫君如今已经身居左相尊为太师,这个亘古未有的尊荣地位不能让天下人以为她们几个女人是妒妇。 而且水轻柔还知道夫君一个很大的秘密,那就是他并不喜欢十多岁的青涩少女,而是喜欢风华正茂的青春女子。 水轻柔的脸颊上突然现出一抹羞红和淡淡的微笑。 这个秘密也只有她知道,因为每次陈旭看范采盈的时候眼神就特别闪亮,情绪也会不知不觉的高涨起来,但这种变化只有练习过道家内诀,拥有极其敏锐感觉的她才能察觉到。 今天在府中留下春香秋香服侍陈旭,就是希望陈旭能够被她们充满成熟女人气息的姿容所诱惑。 就像夫君所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接纳春夏秋冬四妾,至少对于嬴诗嫚和蒙婉来说,她们在心理上更容易接纳一些,也会更加亲近一些。 至于除此之外的其他侍女奴婢,水轻柔也帮不上忙了,毕竟还是自己的老公,侍寝的女人太多,自己的地位就会下降,因此就连蒙婉和嬴诗嫚,从来都没怎么打算或者安排让自己的贴身侍女为陈旭侍寝,到眼下,也只有范采盈的两个侍女成功上了陈旭的床。 不过女人的想法和男人完全是不一样的。 水轻柔这个以前清心寡欲的列子门徒如今也开始纠结老公恩宠之时,陈旭却用了一天的时间,终于在书房之中完成了大航海和水陆交通网络的规划纲要,只等后面几天慢慢将这些规划都逐步细化写成一系列具有实际操作方案的奏书提交给始皇帝开始推行就行了。 而今天终于也得到了陈旭认可和接纳的春香秋香如同两朵盛开的娇艳花朵,从身心上都彻底轻松下来,端茶送水捶腿按摩,一直在书房尽心陪伴服侍,直到傍晚时分听闻几位夫人回府,这才紧张羞怯的跟着陈旭去前院迎接。 傍晚吃晚饭之后,陈旭把留下春夏秋冬四妾的消息说出来,蒙婉和嬴诗嫚果然没有任何不满,反而还很高兴的恭贺了陈旭,又赏赐了一些金银珠宝和绸缎等礼物给四人,水轻柔也照样每人送了一些礼物,算是正式承认了四妾的名分,范采盈和范采薇也同样祝福了四人,以姐妹相称并且赠送了各自的礼物。 而春夏秋冬四妾皆都喜极而泣,跪在地上挨着给陈旭和三位正妻磕头奉茶,从此身份由侍女变成了侍妾。 接下来的几天,陈旭痛并快乐着,妻妾增加,意味着耕田需要更加辛苦忙碌,在夜夜耕作不缀的劳动下,陈旭竟然有了一副黑眼圈,最后让他不得不开始怀念和惦记自己尚在秘密研制中的逆天的神药,五毒舒魂水个改改改改良版。 自从当初赵高在洞庭湖附近的苗寨毒杀李归烧毁储藏五毒舒魂水之后,陈旭便安排人把这个秘密实验室搬迁到人迹罕至的黔中大山之中去了,哪里苗人更多各种炼制药水的毒草毒虫毒蛇更多,而为了更加隐蔽,陈旭除开安排侍卫每年回来禀报一下之外几乎处于不闻不问的状态。 五毒舒魂水虽然效果奇妙非常,但却有剧毒。 陈旭一直都没打算会给自己使用。 但如今耕田的任务越来越繁重,他不得不惦记起这种毒药的神奇功效起来。 或许,经过不断改良的五毒舒魂水已经变得不一样了呢? 即便依旧还是有毒,但其逆天的药性用在救急方面也必然有超强的功效,要比后世的强心剂还要强大,紧急时刻可以救命。 因此陈旭找来李归,让其带领一些侍卫和火枪队的少年去黔中把改良的五毒舒魂水都秘密运送回来。 第1228章 金融手段 …… “侯爷,范顒范公和水氏家主水闳还有中原诸郡的商界领袖齐来咸阳,想前来拜访您!” 忙忙碌碌之中,上巳节转瞬已经过去七八天,距离大宗商品展销会也只剩下了最后两天,这天陈旭早朝下朝之后回清河侯府休息,范采盈突然乘坐马车回来通传消息。 “哦,本侯还以为他们要到月底才能来,来侯府拜访就不用了,你让他们酉时去清河酒店,本侯设宴招待他们!”陈旭微微思忖之后吩咐。 “是,侯爷!”范采盈赶紧点头答应。 “对了,你先看看这份策划书……” 陈旭打开自己的挎包,从里面拿出来一叠装订整齐的麻浆纸,封皮上写着‘关于发行海陆货运枢纽交通建设国债策划书’的标题。 “侯爷准备发行国债了吗?”只看标题,范采盈便忍不住惊讶的问。 “嗯,你先看看本侯这个策划是否可行,这次的国债发行量会非常大……” 陈旭说话中范采盈接过策划书坐在旁边开始翻看起来,但只看得两页,当看到四十亿这个数字的时候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用手捂着嘴巴脸色苍白的看着陈旭。 “侯爷……您……您竟然打算发行四十亿国债?” “嗯!”陈旭脸色平静的微微点头,“只有如此大的融资,才能完整支撑我这个庞大的交通网络计划,不过数目虽然庞大但也并非一次将其发行完毕,而是会采用三期,汇兑时间也从三年到十年不等,你对金融比较了解,也一直掌控华夏钱庄,清晰了解民间存储在华夏钱庄的资金量和市面上流通的资金总量,判断目前的状态这样融资是否会成功……你先看完再说吧!” “是,侯爷!”范采盈收拾心情继续翻看策划书,房间里安静异常,只能听见翻页的声音。 范采盈看的很慢很仔细,很多时候面对数字还要仔细在心里推算一会儿,足足二十分钟她才把这份不过十页的策划书全部看完,最后成熟而娇媚的脸上现出一种无法言说的神情,一双美目落在封面上开始发呆。 “如何,能否实行?”陈旭笑着询问。 “侯爷这份策划书非常缜密,针对每一期的资金使用范围都有详尽的规划,从目前华夏钱庄掌控的整个大秦民间的存款数量和推算的货币重量来说,这三期国债还是可以消化下去,但如此以来也会吞噬大量流通资金,导致其他行业的发展缺少资金陷入停滞,妾以为不能全部用国债来实行这个计划,最好的方法是增发部分兑票……” “增发兑票……”陈旭瞬间眉头皱起。 增发兑票实际上就是增加市面上流通的货币总量,不过兑票不是铜钱和金银这些保值的硬通货,而是像后世一样的纸币,实际上说穿了根本就没有价值,当市场上的商品总价值没有变化的话,纸币发行的越多,物价就会越高,很快就会推动通货膨胀引发国家信用危机。 增发兑票的事陈旭也不是没有想过,但毕竟风险实在太大,华夏钱庄如今的体量还不够大,无法支撑数十亿的兑票承兑,而朝廷更加无法支撑这个巨大的资金缺口,一旦引起挤兑华夏钱庄倒闭,最后国家无力承兑,看似繁荣的大秦经济瞬间就会轰然垮塌,无数拿着大把兑票的数据富翁瞬间就会变成不名一文的穷光蛋。 大秦眼下的繁荣稳定来之不易,而且民心也日渐凝聚。 他宁可放弃这个能够让大秦脱胎换骨的工程,也不会贸然采用大量增发兑票来强行上马。 毕竟这个工程可以慢慢来,将这个庞大的工程分解成为数十上百个工程一样一样的推进,最多就是完成的时间长一些,但不会影响国家的正常发展。 “不行,这样太过冒险了!”陈旭思量再三还是摇头否决了范采盈的提议。 “侯爷还请听妾说完!”范采盈并没有放弃自己的想法。 “那你说说看,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建议陛下增发兑票!”陈旭微微摇头开口。 “侯爷,眼下华夏钱庄的存款总量大概在十三亿左右,其中大部分都是当初东方道工程那一次增发的兑票带来的规模效应,加上少府铸钱署不断的铸造钱币进入流通,由此民间存款发行出去大量的兑票,这些兑票大概有五亿的规模,钱庄足够承兑而且还有近半盈余,眼下的状况就是少府铸造的钱币还在不断送入各地钱庄,但市面上对钱的需求并不热切,除开普通平民之外,所有的富豪商贾和王侯公卿反而是喜欢方便携带的兑票,日常活跃的存取借贷资金大概只有三亿左右,因此在兑票发行上其实还有非常大的操作空间……” “您前几天说虞大哥即将从瀛洲归来,会带回价值数千万钱的白银,这批白银会交给少府铸造成为一元的银币发行,面值一百钱,但妾以为根本就没有必要再发行更大面值的实物货币,这批白银可以直接存入华夏钱庄,然后以这批白银和钱庄的部分存款为抵押,让中央钱庄给华夏钱庄发行五亿规模兑票的许可,这样既解决了市面兑票不足的情况,又解决了侯爷这个庞大工程的部分资金……” “首期国债侯爷打算发行十亿,这个体量太大,民间若是全部认购,则大量的资金就会全部流向侯爷的这个项目,其他行业必然会受到影响,而且国债收益不错,不到万不得已认购者也不会将其出售或者抵押,而承兑时间至少都是三年,在这期间会严重拖累其他行业的发展……” “侯爷,用钱庄闲余存款作抵押增发兑票绝对不会造成金融混乱,只会增加货币流通的速度,让存储在钱庄的死钱变成活钱,这样增加贷款出去也会让钱庄多一些收入,以弥补大量存款带来的利息支付压力,您不知道,眼下人们手中的钱越来越多,大家都喜欢存起来获取利息……” 范采盈说完脸上现出一丝苦笑。 陈旭脸皮不由抽出几下,同样无可奈何的苦笑,尼玛中国人爱存钱这个毛病怎么这么早就有了,啥时候能够改改! 勤俭节约的确是好事,但挣钱不花用来干啥。 存起来,存到银行倒闭了就屁都没有了。 不过存钱也是钱庄最大的所用,民众不存钱银钱庄也没钱放贷款,也就没有盈利的基础,但存钱不用也会让大量资金沉淀浪费,造成的结果就是虽然少府在不停的制造钱币,但短暂的流通之后又大量的回到钱庄仓库闲置,由此带来的结果依旧是市面上钱不够用,而如果要让这些钱活起来,必须加快项目投资,把这些钱贷款放出去。 陈旭不停的撸下巴,反复思量范采盈这个增发兑票的后果和可行性。 实际上在陈旭看来,这样增发兑票实际上和后世央行多印钞票的原理是一样的,不过唯一的差别就是,兑票严格算来不是货币,只是相当于后世的支票,属于可以废止的东西,值不值钱由钱庄说了算,而不是像钞票一样无论值不值钱都能买东西,只是购买力的大小问题,兑票的主体是商业钱庄,而钞票的主体是中央钱庄,两者根本就不是同一个档次的存在。 而支撑兑票流通的是商业钱庄的黄金白银铜钱这种硬通货币,哪怕是大秦倒塌了,这些钱依旧值钱,只要商业钱庄有足够的承兑能力,实际上就可以超发大量的兑票,而这些超发的兑票几乎就成了商业钱庄的钱,和朝廷没有半分关系,只要民间不突然大量涌到钱庄兑换实物货币,则这些兑票就是钱,和黄金白银铜钱没有半毛钱的不同。 按照大秦眼下的发展前景来看,风险虽然存在。 但只要两三年时间便会将这个风险化解的干干净净,华夏钱庄就会凭空多赚这五亿钱。 “此事的确可以操作!”沉默半晌之后,陈旭不得不承认范采盈这个大胆的搂钱方案还是非常靠谱。 “你呀,胆子也太大了,眼下是朝廷官员都不懂这个操作方法,若是知晓其中的风险和钱庄这种套取国财的手段,必然不会允许这样做!”陈旭苦笑着摇头。 “侯爷~”范采盈站起来走到陈旭身边,搂着陈旭的脖子坐在他腿上,娇颜绯红若霞,带着一丝撒娇的口吻说:“侯爷,华夏钱庄是您一手创办的,妾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您赚钱,这笔钱我们不赚,朝廷也不会凭空多出这笔钱来,但我们钱庄承受一些风险拿到这五亿兑票贷款放出去,则可以大大缓解朝堂的支出,至少会少付许多发行国债的大额利息,十亿国债,三年之后按照您百分之五的利率计算,足足就要对付出去一亿五千利息,眼下财政署一年的税收也不过十亿规模,这笔钱妾以为朝廷到时候不一定能够承受兑付的压力,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陈旭忍不住问。 “说不定皇帝会赖账啊!”范采盈娇媚的脸上现出一丝担忧。 “不会吧!”陈旭呆了一下。 “有侯爷在,妾也以为不会,但只要朝廷稍微有这种风声传出来,则必然引起民间动荡,承担这批国债发行的华夏钱庄必然也会承受巨大的挤兑压力,说不定会因此破产……” “唔,你说的的确有几分道理,为了钱庄和朝廷的信用,这种事一点儿苗头都不能有,看来还是你想的周全一些,这次就按你说的办吧,明日把杨堃叫来,我们三人一起策划一下看看这个庞大的工程该如何筹集足够的资金尽快推动!”陈旭此时也终于明白了范采盈为何要改变他的策划强调增发兑票了。 而想明白之后陈旭也很惊喜,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来,范采盈的确对金融行业开始有了非常独到的见解和认知,已经有了丰富的经验和应对金融风险的策略,这几年她掌控华夏钱庄,跟在陈旭身边讨论和学习,现在终于可以独挡一见面,甚至拥有了比陈旭看的更远更全面的眼光,已经真正成为了大秦金融行业的引领者。 “侯爷,妾许久都没得到侯爷宠幸了呢!”听见自己的建议得到陈旭同意和的夸赞,范采盈高兴之余开始撒娇讨求欢好。 陈旭转过一对略微青黑的熊猫眼看着窗外,把范采盈搂在怀里满怀歉意说,“最近扫黄打非很严,老客说让我们多忍耐些时日。” “侯爷,那妾要忍多久?”范采盈眼圈红红的问。 “我想……大概是一万年……”陈旭幽幽的长吐一口气,然后帮范采盈把衣襟整理一下,“还有,记得以后穿衣服不要把脖子露出来,编辑大人已经警告过,女人脖子以下部位露出来是违法的,我大秦律令如山,本侯推崇礼法治国,断然不能让我清河侯府知法犯法,何况朝野之间还有无数奸佞之辈举报告奸,本侯虽位高权重,但终护不得周全,一旦被监察御史盯上,轻者徙重者斩……” “侯爷~”范采盈嚎啕大哭着点头,“妾一切都听侯爷吩咐,以后一定穿的严严实实出门,绝不让您蒙受知法犯法之耻,哪怕是十万年,百万年,妾也等的侯爷宠幸,相信总能守得云开日出之时……” …… 第1229章 无法撼动的地位 …… 申时末,清河园门口,一辆接一辆豪华马车鱼贯而入,从马车上下来的都是身穿精美华服的男子,年长的虚发花白鸡皮鹤发,年轻一些的也有四旬五旬,这些人下车之后全都站在院子当中,彼此交谈讨论着,时不时的张望园子大门的方向。 这些人都是中原诸郡而来的商界领袖,为首的老者就是范氏家主范顒,其余还有水氏家主水宏和当初在宛城一起跟着筹备华夏钱庄的几个股东,另外还有七八同样气度不凡的中老男子,都是大秦商界算是赫赫有名人物,商业涉及粮食、布匹、钢铁、水泥、瓷器、茶叶、酒水等等主要领域,一个个都是日进斗金掌控数亿万财产的家族首领。 此时他们汇聚于此,就是前来参加清河侯的宴请,当然,更多的是前来拜访这个如今贵为当朝太师的仙家弟子。 酉时初刻,清河园的主管皇甫缺安排好酒宴之后,也带着一群管事和侍女出来迎接,与范顒等人一番拱手寒暄不长时间,随着一阵整齐的马蹄声隐隐传来,同时听见外面熙攘的大街上响起一阵拜见左相拜见清河侯的声音,很快就看到一群手持长戈腰挎长刀的禁军和护卫护送着一辆崭新的四辔马车进入清河园,于是一群人几乎同时迎了上去。 “拜见清河侯!” “拜见太师!” “拜见左相!” 在一群人的恭迎声中,车门推开,一身玄色锦袍腰缠玉带头戴玉冠脚踏皮靴风姿俊朗的年轻人从车上下来。 “诸公免礼,本侯公务繁忙来迟一步!”陈旭微笑拱手,然后被人群星拱月一般簇拥着往酒店大门走去。 清河园修建已经七年,是陈旭初到咸阳的当年就筹备翻建的一栋占地不过五十亩的私家宅院,当时翻建也不过投资了二十万钱不到,虽然格局和布置在当初的咸阳民众看起来的确是高雅无比令人眼前一亮,高背座椅、茶室、麻将、圆桌、瓷器、玻璃酒杯、绿色盆栽、屏风、书画装饰、楹联、统一制服、不同餐厅的馆舍名称等,更有各种精致美味的菜肴酒水,甚至还包括菜单以及价格等等,每一样都体现出了完全与众不同的风格,一下就让清河酒店成为了咸阳乃至整个大秦独一无二的奢华场所。 不过数年过去,咸阳城和全国许多郡县各种仿照清河园开设的特色酒店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出现,许多的酒楼在风格上模仿之外,在装修布置上早已超越清河酒店更加奢华精美,如今光是咸阳城就有七八家规模远超清河园的大酒店,布置豪华风格高雅,而且价格便宜亲民不少,每日几乎也是宾客盈门,成为了许多王侯公卿和富裕阶层请客吃饭的主要场所。 但不管清河园如今如何装饰陈旧落后看起来不上档次,但它在所有人的心中,仍旧是大秦酒店行业的扛把子,头把交椅的地位谁都无法撼动。 因为这是清河侯的产业。 这里是大秦一切新派商业酒店和剧院的始祖。 这里是一切美味菜肴的起源地。 如果是宴请贵客,无论是谁,心中的首选还是来清河园,而被宴请者也会心有荣焉感受到主人最为真诚的感情。 价格不重要,气氛也不重要,装修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地方,这个叫清河园的背后有仙家弟子镇守,普天之下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诸公里面请!”在皇甫缺的引导下,陈旭陪着范顒等人来到旭日东升阁门前。 “时间一晃就过去多年了,当初还是侯爷和李斯赌斗东方道,在清河园召集商界同仁集资的时候,老朽在此陪侯爷饮宴过一次……” 看着装修已经陈旧,但风格布置却几乎一点儿都没变化的房间,范顒感慨不已。 “范公说的是,光阴似箭,但这里一切如旧,仿佛就还在昨日一般,如今大秦遍地奢华酒楼,唯有这里让我感觉到自然与和谐,非是其他地方可比……” “正是,一切如旧没有丝毫变化,令人追忆……” 围着圆桌坐下,一群当初来过的商人开始纷纷感慨赞叹,还有一些新来的则都左顾右盼观看这个装修陈旧,布置也堪称土鳖但却被人奉为天上人间的极致奢华场所。 整个房间的装修可能五千钱都不到。 但所有人都不敢有任何小觑甚至些微的鄙夷或不敬。 因为此时一个锦袍青年正满脸煦笑容的坐南朝北高居主位,与范顒水氏等人谈笑风生。 而在众人的谈笑之中,皇甫缺也安排厨工和侍女如同流水一般将早已准备好的美味佳肴送上来,很快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酒菜香味。 片刻之间酒菜上齐,在陈旭的示意下皇甫缺带着厨工退出房间将房门关好,门外也由禁军和侍卫将小院子防卫的水泄不通,房间里只剩下了几个服侍的侍女开始为所有人斟酒。 很快殷红清冽的清河佳酿斟满十多杯,在透窗而入的夕阳映照下闪烁着极致诱惑的光芒,侍女退后侍立,陈旭站起来举杯。 “远来是客,今日本侯宴请诸公,勿要有任何拘束,酒水管够,饭菜管饱,来,诸位举杯同饮一盏!” “我等多谢侯爷盛情款待,侯爷请!” 范顒水宏等人全都赶紧一起站起来双手朋辈。 “同饮,请~” 陈旭仰头一杯红酒下肚,瞬间一股温润甘甜之后身心瞬间就轻松下来。 而这一杯酒之后,酒桌上的气氛也轻松了许多,所有人都在陈旭的招呼下开始举起筷子品尝满桌的菜肴。 “美味无比,依旧是当年首次品尝的味道,这许多年过去人就让老朽念念不忘……”范顒夹起一筷子火爆鳝片品尝之下赞不绝口。 “范公所言不错,还是侯爷这里的菜肴最为正宗美味,这香酥烤鸭某行遍东西南北品尝过无数种,唯有今日这味道最为正宗,香酥无比还带着一股梨花的芬芳,实乃人间难得之味……”另一个华夏钱庄的股东一边啃着鸭腿一边不停赞叹。 “来,我等一起敬太师一杯,感谢太师百忙之中的盛情款待!”一个大腹便便的商贾站起来举杯。 “此言大善,我等敬太师!”片刻的吃吃喝喝之后,一群商人再次一起站起来敬陈旭一杯酒,酒尽落座之后,酒宴的气氛更加轻松起来,谈论的话题也逐渐从拍马屁的状态开始扩散,天南海北的奇闻异事以及各种关心的话题都拿出来交流讨论。 所谓行商坐贾,商人基本上都是驱货到处行走做买卖谋生,而贾人则一般是开店做生意,不过眼下这两种本来不同的职业和人群现在已经分的不那么清楚了。 商贾混为一谈,是因为如今的商业已经从单门独户的规模开始呈现家族式的甚至是股份集团式的的发展,从生产制作到供货运输直至终端售卖,都已经形成了一种非常成熟的体系,这也大大加强了各地商贾之间的来往和交流,真正的大商人,基本上都是全国奔波的,因此走南闯北见识自然也非常广泛,因此这一讨论起来,陈旭倒成了听客和观众,一边吃菜喝酒一边听这些商贾说着大秦各地的新鲜趣闻和商界消息,偶尔陈旭遇到感兴趣的还会仔细询问几句。 毕竟这个时代交通不便,信息交流非常困难,即便是有咸阳都市报这一家几乎覆盖整个大秦的新闻媒体,各地记者也不可能打听的面面俱到,而且因为稿件太多,许多不太重要的信息根本就无法排版登载,大部分都被舍弃之后丢在了仓库之中霉烂,因此许多消息自然也无法被世人说知晓。 第1230章 目标是日月星辰 “你方才说濮阳境内的大河渡口新修不久之后就垮塌了?”陈旭突然打断一个中年商人的话。 “是,这就是一月间发生的事,大河渡口本来是去岁入冬趁着枯水期加紧赶修完成的,两岸都用石块磊成,还用钢筋混凝土加固,但开春之后大河解冻,大量堆积在两岸的钢铁煤石和粮食开始渡河转运,结果新建的码头只用了不到半个月便垮塌了,据说当时造成数艘船舶倾覆,落水者不计其数,大量货物也落入水中……唉,损失惨重!”商贾解释之后叹息摇头。 “此事咸阳还未曾听闻,难道是码头修建时施工队偷工减料?”陈旭脸色瞬间有些难看起来。 “侯爷,并非是码头修建质量不好,某一位好友在那次事故之中也有货物损失,我听闻后去看过,码头的钢筋水泥都用料充足,听闻当地官吏透露,可能是因为码头并未完全干透凝固结实便开始使用,而且货物太多太重,数百帮工来回上下船连日搬运踩踏,码头不堪重负垮塌了十多丈,正在上货卸货的船舶和民夫瞬间遭殃……” “没干怎么就会启用?”陈旭眉头皱的更高。 “侯爷,您是不知道如今大河两岸堆积的货物有多少,北方的钢铁煤石皮货羊毛,南方的粮食盐巴布匹茶叶酒水瓷器,在两岸各个码头仓库早已堆积如山,冬天冰雪阻路难行,因此开春之后所有货商早已等不及起运,都想赶时间卖一个好价,码头垮塌货船倾覆之事每年都有,更大的事故我等听闻过多次,这次并不算特别严重,侯爷也无需气恼!”水宏赶紧开口安慰陈旭。 “水家主说的对,侯爷无需生气,此事每年都有,只怪这些人命不好罢了!”另有商人也摇头附和。 “那诸公以为可有方法解决这种事故?” 陈旭一听这种事每年都在发生,想想也大致明白过来,就算是咸阳东门南门外的两个码头时常都能听闻货船碰撞倾覆的事故,人货落水不知所终者也并不少见,死的人只能怪命不好,船损货没的也只能自认倒霉。 这个时代,不会有人会为这些事负责,出了事所有人都只能听天由命。 一桌子商人都慢慢放下酒杯筷子,彼此互相对视或者沉思之后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打破沉默说:“侯爷,其实解决此事最好的方法是修一座桥……” “修桥,此事绝不可能!”中年男子的话还没说说完就被人打断。 “不错,大河可不是渭河灞河这些支流,修桥完全不可能!” “然,要修桥必须要寻河流平坦两岸宽阔之地,但大河一到夏天便泛滥成灾,所有水旱码头都会被淹没其中,徐兄莫非忘记了六年前大河决口淹没齐东两郡十余县的事情,越往下游河面越宽,莫说是修桥了,修码头都不顶用……” “范公所说不错,如今之大河,与当初禹帝治水之形势已经几乎面目全非,有周史记载,最大的一次大河改道发生在定王五年,洪水从宿胥口夺河而走,东行漯川,至长寿津又与漯川分流,北合漳河,至章武入海,这条新河在禹河之南,改道竟然上百里。六年前那次淹没齐东两郡十余县的大决口导致大河又往南移动十余里,面对如此游移不定的河道,请问如何修桥,就便是能够修起来,说不定河道又已经跑了……” 一群参加酒宴的商人几乎全都久居中原的大族,同时又常年行走于七国之地行商,特别是对于这条号称华夏母亲河的大河更加熟悉,因此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反对修桥的建议。 因为这不钱的问题,而是技术和现状问题。 从所有人的认知来看,第一是大河上根本是不可能修桥的,跨度太大难度太高,几乎不可能完成这个逆天的工程,第二是河道不固定,面对这样一条自己会跑的大河,修桥的后果不堪预料。 “修桥的确难度太大……”陈旭也忍不住摇头。 修一座跨越黄河的水泥钢铁大桥,莫说是当下,就算再过十年二十年技术也达不到。 暂不提黄河改道的事,毕竟黄河这么长,总有一些地方的河段还是比较固定,改道的大部分都是下游地段,中游还算是比较安定,但最大的困难时桥体跨度太大。 没有大型的混凝土施工机械,如何把桥墩修起来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跨度十里的大桥,按照眼下修桥的水平,光是桥墩至少都需要一百多个,陈旭脑补了一下那个场景,虽然仍旧有些期待,但很快这个念头还是被脑海中蹦出来两个小人直接祭起八卦大阵镇压下去。 而听见陈旭也否决了修桥的提议,方才那个中年商人也脸色羞赫的低头不说话了。 “修桥眼下还不行,要解决这件事,还是需要从码头上想办法,此事本侯还需要安排工部和科学院的官员和匠吏前去查看之后再做打算……”陈旭不知道具体情况,只能暂时把这件事放下来。 “侯爷是说大河上修桥还是有办法?”中年商人突然惊喜的抬头。 “不错,逢山开路,遇水架桥,我们华夏先祖就是这般从荒蛮之中慢慢开辟出来一条条交通道路,最终慢慢汇聚成如今我华夏如此繁华富庶的境况……” “万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既然大河如此难渡,严重阻碍了华夏南北的交通往来,那么修桥肯定就是最好的选择,也是最后必然之选择,既然如此,我们也应该提前开始策划,只等时机成熟就一定要完成这千古未有之壮举……” “天下事有难易乎?为之,则难者亦易矣。不为,则易者亦难矣。我等生活在这波澜壮阔之时代,也必然要有人定胜天之雄心壮志,怒海狂涛缚苍龙,焉能因为区区一条大河而退缩……” “大河不是我们的目标,不久之后,你们将会知道本侯另一个庞大的计划,那就是要征服大秦境内所有的河流,而这也仅仅才是开始,身为一个骄傲的大秦人,我们征服的目标是五洲四海……” “甚至是日月星辰!” 陈旭脸色淡然一番话,只听的满桌酒客哑然无声,一个个脸色认真的同时,所有人有全都感觉自己的心脏在不停的哐哐乱跳,跳的浑身经脉都在跟着鼓胀颤抖。 修桥他们都听懂了,不管多难最后都必须修,但征服整个大秦的河流,征服五洲四海那是什么目标? 而征服日月星辰?!那……那岂不是都要成神仙了…… 自从陈旭这一番石破天惊而且令人听不懂的话之后,整个酒桌上的气氛就变的特别诡异起来,所有人讨论和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看陈旭的眼神也躲闪不敢如同开始一般直视。 特别是范顒和水宏等人,与陈旭打交道七八年了,自以为对陈旭还算了解,但此时同在一起吃饭,才发现双方之间的差距是越来越大。 当所有的商人还在纠结这次来该如何向陈旭开口讨论钢铁水泥以及纺纱织布等生意的时候,他们却突然发现,陈旭的目光早已没有盯着大秦这一亩三分地上了。 这还是当初在宛城那个开设清河商店和集资筹备华夏钱庄的黑瘦少年么? 八年过去,范顒越发苍老,须发雪白面容苍老尽显暮色沉沉之气,与八年前初遇陈旭时的气势判若两人。 年岁不饶人,如今范氏在他的带领下越做越大,掌控着富可敌国的财富,但他也感觉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上次接到范采盈的书信,得知陈旭对们范氏非常不满之后,内心惴惴不安许久之后决定还是开始按照陈旭的吩咐去做,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他要保全范氏族人的性命,还有就是他也很期待陈旭对他的许诺,一个将商贾世家的范氏真正变成大秦顶级勋贵的机会到底是什么。 第1231章 坚信自己 半个时辰之后,酒足饭饱。 前来参加酒宴的宾客大部分都陆续告辞而去,陈旭特别叮嘱华夏钱庄一群股东明日去钱庄总部开会,然后把范顒等四个最大的钢铁煤炭商人都留下来,进入里面的休息室喝茶。 “侯爷,我们此次结伴前来咸阳,一是前来看望拜访您,二是来见识一下大宗商品交易会,顺便还凑了五百余万钱捐献给城南正在修建的图书馆和京师大学……”坐下之后范顒把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 “有劳范公等挂心了,这笔钱你们还真得出,你家先祖陶朱公这次在百家大贤评选中位列第十八位,这既是你范氏的殊荣,也是天下商贾的殊荣,由此可见天下商贾并非是只为渔利而不顾礼仪之辈,本侯其实也非常高兴!”陈旭一边喝茶一边笑着点头。 “侯爷说的是,我等幸有荣焉!”范顒四人都跟着一起附和。 “捐款之事你们自行去华夏钱庄办理转款手续,留下捐款者的名款便是,此事不归我管,但不知上次采盈寄回去的书信范公看过没有?”陈旭放下茶杯,脸色也平静下来。 范顒赶紧站起来小心翼翼的拱手说:“侯爷,采盈的书信老朽已经看过!” “嗯,既然看过,那范公到底是如何打算,还有三位又是如何打算?”陈旭没有丝毫隐晦的开口询问,如今他是当朝左相还是地位尊荣的太师,面对这些商人已经没有半分需要客气的地方。 何况范氏等人的做法已经让他不喜。 “侯爷!”范顒和三个大商贾全都脸色瞬间有些苍白,一起站起来拱手低头互相看看之后还是范顒开口,“侯爷所说之事我等已经商量过了,一切都按照侯爷的吩咐去做,另外还有一些同行老朽也都写信前去告知,可能是路途遥远或者没有收到,因此并未全至……” “无妨,哪怕没有人来本侯也能理解,不过既然诸位决定接受本侯的建议,那么此次回去之后就要尽快完成钢铁煤石矿山以及运输冶炼等行业的整合,调整规模做大做强,最好是改变眼下各自分散的情形,组建一家或者两家大型的股份制钢铁企业,入秋之后诸位再次前来咸阳找我,到时候本侯会把诸位的请求呈报皇帝,一定许你们一个不下于卿侯的勋贵名分,以后就有了直接推荐家族子嗣入各地学院和京师大学的名额,不过你们也放心,并非是本侯要剥脱你们的财产,以后这些厂矿还是由你们管理,你们每年也会从中按照股份分红,只不过利润的大头归了朝廷和少府……你们可想明白了其中的意义和本侯的一番苦心?” 陈旭看着眼前四个几乎都是苍苍白发的商界领袖。 这四个人,放在大秦全都是叱咤风云的豪门巨贾,家产至少都在五千万之上,跺一跺脚整个钢铁产业都会跟着颤动,即便是朝廷官员当面也要小心翼翼的应对。 这些人地位虽然不高,但却几乎都和清河侯关系密切,当初他们把持整个东方道的物流仓库和大量服务站,如今把持着大秦的钢铁命脉,不仅拥有大量的钢铁煤炭的矿山经营权,还掌控着数十万计的民夫刑徒和奴隶,这股力量庞大到了令人不安的地步。 任何人一旦财富达到一定的程度,都希望谋求与自身财富相匹配的尊荣和地位。 但在这个鄙视商贾的年代,商人想上进太难了,因此都只能拼命赚钱,希望赚下富可敌国的财富。 陈旭眼下用一种压迫命令式的方法强迫他们交出大量的财富,然后为他们转换一个梦寐以求的身份。 当时收到信的时候,范顒看完既害怕又激动。 其实对于范氏这种商界领袖家族来说,钱已经只是一个数字,他们更加在乎的是身份,不然也不会反复强调自己商界领袖这个称呼,这既是他们平日行事公平有口皆碑获得的认同,其实更是他们在秩序混乱之时一种保命的护身符。 无论是谁造反或者当皇帝,杀千万个普通人都很容易,但要是杀死一个有口皆碑的名人带来的后果就非常不好预测了,因此许多商人有钱之后就开始修桥补路做一些善事,并非他们真的想行善,而是笼络人心而已。 但这种事也无可厚非,有付出才有收获,他们的动机可能不纯,但所做的事仍旧可以称为是善举,是利国利民之事,因此这些善事做的多的便被称为仁商或义商,可见人心必然还是向善的,用仁义在彰显着社会的道德方向。 因此在看过陈旭的书信之后,范顒找到了和自己一样当初跟着陈旭快速发展起来的三个大商人,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商议之后,他们决定接受陈旭的建议。 这种事看似损失惨重,但只要依旧和清河侯绑在一起,日后家族的前途仍旧不可限量,但若是眼光短浅舍不得这些钱财,以后必然会被排斥在清河集团之外,行事处处受到掣肘和同行排挤,特别是国家的重大工程几乎都会失去资格。 “既然你们都已经想通了,那本侯也不敷多言,天下之生意,并非只有钢铁煤炭,方才在酒宴上本侯说了,不久之后就会在整个大秦启动一个规模数十亿的浩大工程,到时候你们可以把目光投向这些新兴领域,数年之后你们将会赚取比钢铁行业十倍不止的利益,这就是本侯对你们的承诺,如果你们做的足够好,将来得封一个诸侯……那……也是有可能的……” “噗通~~”一个虚发花白的老头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范顒等另外三个也几乎同时被雷劈了一般,脸色呆滞嘴巴张开死死盯着陈旭。 “侯……侯爷,您……您说的可……当……当真?” 范顒浑身哆嗦着,雪白的胡须眉毛都在跟着颤抖。 “本侯只是说有这个可能,坐下说话,此事八字还没一撇……”陈旭云淡风轻的端起茶杯喝茶,几个老头子都晕晕乎乎的扶着椅子坐好,还不停的在身上脸上摸来摸去,感觉自己的灵魂还处于半离体状态。 “前几期大秦都市报上的关于瀛洲之事你等都看过吧?” “看过看过!”四个老头子都魂不附体的使劲儿点头。 “海外之大,并非只有瀛洲一座岛屿,你等都知道大秦往西过凉国和西域诸国之后会到达更远的西方,此次刚来大秦出使的大宛国,就跟在西域之外,距离大秦足有万里之遥,而大宛往西,还有数万里疆域,还有数百个国度,还有无数的人口,那里盛产各种我大秦没有的珠宝香料和数不清的金银财宝,而西方之地并非只能从陆地上去,只要驾乘大型海船沿着闽越往南海行驶,数千里范围内遍布无数岛屿,绕过这些岛屿同样可以到达西方诸国,而从海上航行而去,最多只需要半年时间……” “侯爷……您……您没有骗我等……”方才一屁股被吓的坐在地上的老头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问。 “本侯欺骗你们有何好处,只要这些年仔细观看都市报,就应该猜到这个结局,世界之大,远不是你等想象的模样,我大秦不过偏居一隅而已,大秦之外疆域之广阔令人叹为观止,本侯方才说的封侯之事虽然非常渺茫,但并非不能实现,你等家大业大钱财丰厚,只需要打造大船雇佣船工水手去南海甚至去西方,与那些域外国度做生意,甚至还可以在当地开疆拓土扎根发展,只要有了一块土地,而且你等又有了卿侯的封爵,到时候请求皇帝封赏一个诸侯之名并非不可能,毕竟南洋和西方那些国度太过遥远,朝堂鞭长莫及,唯有诸侯镇守才最为方便,唯一的就是你们必须承认大秦中央帝国的统治,扬我大秦国威宣我大秦礼法,缴纳应该的税收……” “我……我……郑兄扶……扶老朽一把,我头晕……” 一直情绪最为平静的范顒此时也扛不住陈旭的这一顿信息炸弹了,瞬间脸色涨红浑身剧烈颤抖,抓着旁边的一老头不断的抖抖,而坐在旁边的另外三个老头更加不济,一个个如同得了羊癫疯一样手脚抽搐,嘴唇乱颤有中风的征兆。 “诸位勿要太过激动,此事本侯只是猜测……猜测而已!”陈旭感觉自己不能继续刺激下去了。 这四个老头子就是他未来改革朝堂的种子,同时也算是他的嫡系部队,要是突然挂掉了,他策划许久的这番心血就算是白费了。 “侯……侯爷,非是猜测,此事的……的确有几分可能啊!没想到我……我郑氏竟然还有成为诸侯的机……机会……”一个老头儿已经沉浸到国侯的美好远景中去了,激动的牙齿磕碰说话都开始打结。 “是啊,若是真的成功,我温氏也重为诸侯之国,光宗耀祖……呜呜呜呜……”另一个老者直接哭的像个孩子一般。 感染之下,很快四个老头儿都彼此抱头哭的鼻涕长流,哭声传到门外,守在院子里的一群禁军和侍卫皆都面面相觑,远远站在走廊上的皇甫缺和一群侍女更是满头雾水,不知道侯爷在房间里对着四个老头儿干了些啥天怒人怨之事,竟然把别人都弄哭了。 坐在主位上的陈旭此时也满脸的无奈,只好慢慢开始喝茶,直到四个老头儿哭完心情平静下来,这才方才茶杯开口说:“此事你等勿要外传,但关于海外之事可以广为宣传,因为不久之后这些都会在大秦都市报上登载出来,所谓一步快步步快,你等从当初筹备华夏钱庄和打造马卒装备开始就已经跟着本侯,因此这种事情本侯自然还是会优先考虑你们这些素有仁义之名的商界领袖家族,也是希望你们为其他商贾做一个好的开头和表率……” “大秦之未来,不光是国内的发展,更有广阔无限的西方和海外世界要开发和占领,你等千万不要把眼光局限在自己所属的行业,更不要仅仅只看到大秦国内的利益和好处,你们既是商贾,同时又是我大秦发展的中流砥柱,大秦如今之繁华富庶与你们的努力经营密不可分,而日大秦后成为一个统治世界统御亿万民众的超级帝国,你等也是开拓先锋,有错当罚,有功当赏,我大秦最重功勋赏罚分明,如果你等真的在开发海外的大潮之中获得巨大功劳,我相信陛下不会视而不见,而本侯也会在适当的时机上奏书提请此事,所以……” 陈旭眼神扫过四个依旧眼泪婆娑的老头。 “你等不要仅仅以为自己只是一个商贾,你们要坚信自己是大秦卿侯,是将来拱卫大秦护佑中华的诸侯,本侯对你们寄予厚望!” “噗通~” “噗通~” 范顒四人都跪在了陈旭面前伏地叩首。 “侯爷,我等以前不明事理,今日得侯爷提点终得拨云见日,往后一定唯侯爷马首是瞻,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范顒哽咽颤抖着说。 “范公请起,诸公请起!”陈旭伸手将四个老头儿都扶起来,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 …… 第1232章 阿房宫 落日,黄昏。 轰隆如雷的神雷焰火在蹴鞠场上空腾空而起炸开绚烂的烟花,一卷一卷鞭炮在蹴鞠广场上噼里啪啦的点燃鸣响。 在浓浓的烟花爆竹的火药气息之中,在数十万民众的围观之下,规模盛大的春季大宗商品展销会落下帷幕,而与此同时,一场盛大的歌舞欢庆表演在广场之上拉开序幕,鼓乐铿锵之中十多个舞狮队同时开始摇头摆尾的跳跃,另有上百家曲园花枝招展的美貌小娘子组成不同的队伍,载歌载舞的四处散发花魁比赛的宣传单,同时还有耍猴的艺人,卖小吃的摊贩,卖报的报童,偷窃的扒手等等三教九流混杂其中。 陈旭等一群王侯公卿陪同大秦始皇帝登上咸阳城南门的城楼,欣赏了这场不亚于仲秋节的万民狂欢。 熙熙攘攘的人群从东南两座城门如同泉水一般流淌,渭河两岸人潮如雷,平坦的水泥路上骏马豪车络绎不绝,喧哗欢闹之声响彻数十里。 “咸阳越发热闹了!”看着城下渭河两岸欢腾热闹的场景,冯去疾捻须赞叹。 “冯相说的是,咸阳热闹日甚一日,某从未见过如此繁华盛世也!”有官员赶紧附和。 “本以为这次的春季展销会少了许多参与的货商会冷落一些,但没想到却更加热闹!” “然,还是左相看得深远,参展的商人虽然少了,但却更加井井有条,而交易量更是比去年翻了不知多少倍!” “那是自然,去岁春市大集,所有人不过是卖货而已,但今年却都是大额的订单,每一笔订单至少都是数万钱,听闻最大的一单竟然高达二百八十万之巨……” 一群王侯公卿在观赏盛会讨论之时,始皇帝也放下望远镜询问旁边的户部令高腾:“高户部,这次展销会的数据可否统计完毕?” “尚还没有,臣会催促尽快统计完毕呈报陛下御览!”高腾赶紧拱手回答。 “嗯,此事尽快,如此繁华热闹,朕很想知道最终的交易到底有多少?始皇帝点头。 “陛下,准确数据尚还需要两三日才能出来,但根据每天的成交额还是可以大致推测出来,这次交易会共计签下不少于一亿五千万的订单!” “哗~”城楼之上一阵骚动,即便是一群见惯风浪和大额钱财秉持朝堂中枢的王侯公卿,也全都被这数字吓了一跳。 “仅仅十日,交易超过一亿五千万,简直骇人听闻!”一个官员抹着额头的虚汗开口。 “少府去岁全年税收不过五千余万,财政署全国的夏秋两季粮税加上工商税收,也不过才十亿,即便是再把全国郡县税款全部加起来,全国税收一年也不过三十亿的规模,这些商贾个个都是百万巨贾,实在不可小觑……” “的确如此,自从商律松解之后,商贾越发活跃,一个个都有敌国之资,我等徒羡慕耳!” 面对着巨大的交易数量,一群王侯公卿在赞叹感慨之余,有些话说出来似乎别有他意。 冯去疾捻须远眺仿若不闻。 蒙毅仰头看着腾空而起的烟花脸色平静。 陈旭似乎充耳不闻,还在与旁边的一把雪白胡子的昌武侯赵成眉飞色舞的讨论城下一群小娘子哪个前凸后翘身材妖娆。 始皇帝更是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眼神从热闹的蹴鞠广场顺着来回如同潮水一般流动的人群慢慢定格在为最为拥堵的渭河大桥上。 数十万人来往于渭河两岸,主要的可以算是唯一的交通枢纽就是五年前修建的渭河水泥大桥。 五年过去,这座水泥桥天天人踩马踏风吹雨淋,虽然依旧坚固如昔,但却已经开始变的陈旧,尤其是在蹴鞠广场和沿河两岸的十里河堤修好之后,渭河大桥在咸阳人的心目中高大上的形象也很快就跌落到普通河桥的地步,再加上这一年多咸阳城外的到处都在大兴土木修建五层七层的混凝土高层建筑,以科学院新基地和实验工厂宿舍、文学院和都市报办公大楼、清河医院、还有城内的图书馆和京师大学等等,这些项目如同雨后春笋一般拔地而起,密密麻麻的脚手架和吊车在城外城内到处都看得见,运送砂石、水泥、钢铁、木材等建筑材料的民夫刑徒和奴隶成群结队,整个咸阳区域有若一个巨大的建筑工地一般闹腾。 特别是有了钢铁水泥这些高层建筑利器之后,始皇帝已经命令少府慢慢减少一些规划的宫殿修建和老旧宫殿的翻新,因为继续下去除开花钱已经没有太大显摆的意义了,甚至于他都不想再修了,因为陈旭主持推动的这些宏伟的高层建筑将都会成为咸阳最为显著的风景和地标。 以前外地人来咸阳,首先看到的就是咸阳城内外那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豪华宫殿群,但现在外地人来咸阳,都是冲着蹴鞠商业广场而来,为商厦之中琳琅满目的商品流连忘返,为看一场数万人集体狂欢的蹴鞠比赛挤破脑袋,而以后来咸阳,也不会冲着他修建的这些宫殿来,目标就是这些高层建筑和正在修建的图书馆与中华神碑。 脑补一下高高耸立的图书馆和门前长长的台阶上那罗列两旁的百尊诸子雕像和自己与三皇五帝的帝王群雕像,始皇帝瞬间有些失神,甚至还微微有些憧憬那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宏伟壮观的景象。 他曾经还打算等自己的地宫陵寝修完之后,调用修建陵寝的数十万刑徒以龙首原为中心,修建一座庞大的天下朝宫,以并且修建回廊和长桥,勾连长安宫、乐游苑、章台宫、咸阳宫、甘泉宫等渭河两岸的数百座宫殿,以此打造一座辉煌壮丽无比的宫殿群落,而这座宫殿的名字他都已经想好了,叫做阿房宫。 阿者,大也,秦始皇本想修建一个规模极具庞大的宫殿群镇守自己的陵寝,为自己的子孙提供庇佑,好让大秦传承万世。 不过自从蹴鞠广场修好之后,他突然发现无论他如何去展望规划,最终都不够大气磅礴,而这两年随着更多的高层建筑被科学院和工部提出规划开始修建,修建阿房宫的想法也慢慢从秦始皇脑海里消退下去。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快。 他发现自从陈旭来到咸阳之后,咸阳甚至整个大秦日新月异的变化已经让他的思维快跟不上节奏了,一样还没接受消化完毕,立马会有接二连三的新事物蹦出来。 而所有的变化,都和此时站在自己身边,正与自己的皇叔赵成聊小娘子聊的兴高采烈的年轻人有关。 此时的渭河大桥堵的一塌糊涂,桥两边黑压压都是拥挤的人群,若不是有中尉府的禁军维持治安,估计早已混乱拥挤到不能控制的地步。 东门大桥和南门之间的渭河两岸,密密麻麻停靠的都是河船,大部分都是新式的帆船,因此入眼看到的都是林立的桅杆和船帆,其中也有许多旧式的桨船,但比例不到两成。 夕阳西下,迎着金色的夕阳,渭河波光粼粼金光闪耀,两岸可以看到一面面彩色的旗帜在晚风中猎猎飘扬,用望远镜还能看到有身穿官袍和吏服的人员在码头上指挥扛着标杆和测量设备的人员跑来跑去。 始皇帝咦了一声之后放下望远镜,转头看着身边的内史府令齐宕问:“爱卿可知道码头上那些人在作甚?” 齐宕赶紧举起望远镜观看一下始皇帝指的方向,片刻之后放下望远镜茫然的摇头:“陛下恕罪,这些人似乎在测量码头,但臣最近并未得到任何署衙奏报,臣这就安排人去询问一下!” “齐府令,此事你问左相便知……”站在齐宕身边一个官员轻轻扯了一下齐宕的衣服低声提醒。 “问我何事?”陈旭笑着转头过来问。 “陛下方才问为何现在还有官吏匠工在测量码头,不知左相可否知晓?”齐宕赶紧问。 “哦,陛下恕罪,此事的确是臣安排的!”陈旭赶紧对着皇帝拱手解释,“两天前臣与中原一群商界领袖饮宴,闲聊中得知今春一月底东郡境内刚刚修好的一处码头突然坍塌数十丈,不光有七八艘货船倾覆受损,还有许多人货落入大河之中被河水卷走,臣仔细询问了一下,得知这种事几乎每年都会发生,并且咸阳城外渭河这段码头也时有听闻货船倾覆之事,因此臣便让工学院安排人对这段河岸进行测量,打算修建一种新式码头,以此提高来往商船和人员财货的安全……” “唔,码头情形复杂,来往船舶货物太多,碰撞拥挤不可避免,朕也时有听闻,不知爱卿有何方法解决这种混乱拥挤的情形?”始皇帝听完之后捻须询问。 “完全解决恐怕很难,但若是有了好的基础设施加上更加合理严格的管控引导,这种事必然就会减少许多,臣的打算是在东门和南门之间这片河流宽阔平坦之处重新用混凝土扩建码头,采用港口式管理,并且将客船和货船分开,货船只能停靠在东门附近,而客船必须到南门,眼下因为客运货运夹杂在一起,而且沿河岸的码头也没有统一的规划和管理导致船舶随意停靠,因此才混乱无比,臣前两日仔细问过一些船商,全国各地的河运码头也差不多都是如此……” “扩建码头,采用人货分流,码头上安装龙门吊装卸货物,这样就不用像现在这般装货卸货全靠民夫和船工上下舷梯搬运…… “采用登记注册的方式组建专业的客运公司,朝廷出面组建一个码头管理衙门来调度指挥和管理所有的船舶按顺序进港出港,所有船舶到达港口之后不能随意停靠,必须按照管理衙门分配的停靠码头靠岸上下旅客和装货卸货,没有登记的船舶只能在临时码头停靠排队等候,为了应急还需要专门预留一两个紧急码头备用,这样就不至于无序的拥挤造成混乱发生碰撞落水等事故……” “如果臣在咸阳的试点成功,则明年这种管理方法和制度可以推广至全国河岸码头,而这其实也是为即将筹备修建的海港码头提供一些经验,海港风高浪急,若是没有好的调度和管理到时候更加容易出事,而一旦发生船舶碰撞倾覆,在大海上施救更加困难,人员伤亡和货物损失也更加巨大……” 第1233章 迁都 反正闲着无聊,陈旭便把自己的打算非常仔细的说了一遍。 这些东西若是放在六七年前他刚来咸阳的时候,必然包括皇帝在内的所有人基本上完全听不懂,但这些年在陈旭的熏陶和各种工作变化影响下,这些东西几乎所有人都听懂了。 “左相是说要把这些船舶和停车场一样规划有致?”一个官员惊异的问。 “不错,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些船舶来往频繁而且混乱无比,但我们可以制定一个制度让所有船舶进出都循规蹈矩!”陈旭点头。 “左相言之有理,想数年之前每日上朝,朝议大殿门前的广场之上车马混乱,如今按照品级画了停车区域之后一切都井井有条,每日上朝再也不用挤作一团!”许多官员不由点头认可陈旭的想法。 “客货分流的确是个好方法,爱卿考虑的非常周全!”秦始皇同样表示认同。 “陛下过誉了,渭河和大河相连,贯通中原数郡辐射数百县城,和东方道一水一陆构成了华夏腹地的交通大动脉,从咸阳乘坐舟船出发,最多三日便能抵达齐郡入海口,到达洛阳大梁等地更是只需一日,如此快捷的出行比之陆路便利十倍不止,眼下大河流域和渭河之上客运货运日趋繁忙,船舶一日多过一日,此次齐郡码头坍塌造成重大伤亡事故,主要还是基础设施跟不上货运发展的要求,还有就是管理调度不合理,臣心有感触才策划此事,等科学院规划完毕之后,臣会奏书提请陛下过目,希望能够改变眼前这种混乱无序的状态。”陈旭笑着回答。 “爱卿为了大秦发展殚精竭虑,吃酒饮宴都能体察国情关心国事,实在让朕欣慰,此事就劳烦爱卿安排,规划之后朕会让三省六部以及内史府配合完成……” 始皇帝说到这里眼神四周微微瞥了几眼,脸色变得略微有些严肃起来说,“解禁商律虽是左相推行,但却是朕也同意支持的,而诸位爱卿也应该已经看到,若是没有这些商贾经营交通货物,我大秦焉能有如今之繁华富庶?商人投机趋利本是天性,但只要有严格的律法和宽严相济的合理引导,商贾必然循规蹈矩,昨日工部上奏,范氏水氏等众多商贾筹资五百余万钱支持图书馆修建,此乃仁义之举也,前有畜商乌倮氏助我大秦数万牛马征讨赵国,后有巴清氏资助巨财修建边关城墙,数年前还有船商齐茂赈灾,今又有诸多商人捐献巨款修建图书馆,我大秦从未禁绝商业,往后也绝对不会禁绝商业,商贾所行之事只要尊重大秦律法,任何人不得横加指责和干涉,这些在新商律之中皆都罗列清楚,诸位爱卿都是我大秦世袭的勋贵,也是朕之肱骨重臣,切不能因为眼前之钱财动了私心,去阻拦破坏眼前这番繁华盛况,诸位爱卿可曾听清楚……” “臣等谨记陛下之言!”迎着始皇帝威而不怒的眼神,一群王侯公卿皆都心中凛然,全都能收起小心思起身行礼。 而方才言有所指的几个官员更是如同鹌鹑一般把头揣在怀里不敢抬头多看皇帝和陈旭一眼。 陈旭刚刚被皇帝尊为太师,暗中映射攻击太师这个罪过说起来也不算小,如果皇帝真的要较真,瞬间丢官夺爵也就是片刻之间的事。 而由此事也让所有对陈旭还有其他想法的人瞬间把更多的心思掐死在脑海之中,以后只怕是始皇帝在一天,没有任何人可以撼动陈旭的地位。 站在始皇帝背后的赵亥脸皮使劲儿抽搐了一下偷偷往后退了一步,而和他同列的蒙毅脸皮也轻轻抖了一下,甚至还轻轻撇了一下嘴角,似乎在嘲笑这些不自量力的挑衅。 “陛下,似乎我们该准备修建第二条混凝土大桥了!”作为在场年龄最大的上卿,而且作为执掌六部的主管,冯去疾习惯性喜欢和稀泥,用手指着渭河大桥笑着转移了话题。 方才几个言有所指的人皆都是六部的官员,他自然心知肚明,但朝堂复杂无比,这些二三四品的主官家族关系交错复杂,他其实也不能在尚书省做到一手遮天,因此只能赶紧把这件事撇过去,免得引起皇帝的误会。 “冯相说的是,每日来往于渭河两岸的人流车马的确太多,络绎不绝从未停过,每到节日和盛会更是拥挤不堪,的确是要赶紧筹建一座新的大桥了!”有官员赶紧附和冯去疾的话。 “唔,朕也以为如此,渭河大桥虽然坚固,但长年累月如此下去,不堪重负之下恐会垮塌!”始皇帝脸上瞬间也有些忧色,方才他举着望远镜观看之时就已经有了这个想法。 “左相以为如何?”冯去疾笑着转头问陈旭。 “冯相所言极是,如今只有一座大桥,实在太过繁忙,的确要筹备修建第二座渭河大桥!”陈旭笑着点头。 听见两位丞相达成了统一的观点,一群站在旁边的王侯公卿和文武官员皆都开始纷纷讨论起来这座桥应该修在哪儿比较合适。 按照眼下的建筑水平,修桥已经不是能或者不能的问题,只是看修在哪儿比较好比较方便,投资多少都可以暂时不用顾忌太多,当年一座渭河大桥耗资五十万石粮食,折算下来近两千万钱,相当于内史府半年的收入,但如今,这笔钱只相当于内史府半年收入的三分之一,完全能够支撑,何况随着水泥厂和钢铁厂的产量逐渐扩大,也能在很短时间内筹集到足够的建筑材料,若是马上立项开工,最多到入秋就能建成,年底就能通车。 “陛下,修桥是紧迫之事,但臣以为最好的方法是迁都!”一群王侯公卿都站在城楼上,三五成群的指着渭河的不同方向讨论,而陈旭却抛出一个石破天惊的提议。 瞬间城楼之上一阵无比的寂静,所有人都带着各种惊疑的神情转头看着陈旭或者是始皇帝。 “咸阳为我大秦都城已经百年有余,左相焉何突然说要迁都?”半晌之后颤巍巍的高阳侯赵病不解的问。 “是啊,修桥可比迁都方便多了,即便是多修几座桥也代价更小……”有官员忍不住嘀咕。 “的确如此,我大秦王侯公卿文武百官皆都居于咸阳城内,食邑封地田产房屋皆都在咸阳附近,若是迁都这些该如何安置……” “这些尚可讨论,但迁都必然要重修皇宫和诸多殿堂,耗资太甚……” “迁都也并无不可,眼下咸阳早已人满为患许多房屋老旧残破不说,许多街巷也肮脏不堪,一到夏日暴雨便污水四溢……”作为最熟悉咸阳城的陆嚣犹豫许久之后开口。 “陆中尉说的不错,咸阳城的确人太多了,而且隔着渭河与东南诸郡来往不便,不过要把都城迁往何处还需要斟酌……” “若是迁都,某以为最好的去处自然是东都洛阳……” “某以为大梁亦可!” “临淄也不错……” 一群王侯公卿慢慢清醒过来之后都开始讨论起来,有人反对有人支持,很富有朝堂一贯的派系风格。 “爱卿既然建议朕迁都,可有详尽规划?”秦始皇在愣了片刻之后饶有兴趣的看着陈旭。 “陛下,眼下咸阳城的规模已经非常庞大,人多嘈杂不说,道路交通排水等一切设施都已经非常老旧,已经无法承载过多的人口,翻修扩建的余地也非常小,修修补补完全不能满足咸阳往后的发展,而作为都城,咸阳日后人口会更多,在越来越大的压力之下,各种情形会更加混乱复杂,修建几座大桥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唯有扩展都城的规模,臣所说的迁都,并非是把都城迁往他处,毕竟我大秦的根基在关中,这里河流纵横沃野千里,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粮仓所在,并且还有四关天险守护,加之有渭水可直通东海,此乃定都的不二之选,因此臣迁都的意思是在渭河南岸规划修建一座新城,眼下有了钢铁水泥,就可以修建更加宽敞高大的朝议大殿和各府署衙的办公衙门,这样就会带动大量商贾富豪以及平民往渭南聚集,很快便会形成一座新的城市,这样既缓解了咸阳城不断增长的人口压力,同样也可以改善眼下的办公环境,毕竟夯土和木石修筑的宫殿没有混凝土修建的结实宽敞……” “左相这个迁都提议的确非常好,不过钱从何来?”冯去疾虽然看似不动声色,但不断颤抖的眉毛仍旧出卖了他内心的想法。 毕竟陈旭只是动嘴说,最后要完成这个逆天的工程还得依靠他统领的六部官员来完成,最让他头痛的自然是钱。 他简直不需要去看详细的策划书,光是听都城这个名字,就知道这个工程不花掉整个国家几年的财税不可能成功。 “嘿嘿,钱自然是冯相想办法,某只管提议!”陈旭干笑几声。 冯去疾:…… “迁都渭南……左相的提议倒是和朕不谋而合!”秦始皇此时眼神发亮,这和他打算的阿房宫倒是差不多。 “陛下,迁都渭南老臣不反对,但恐怕耗资太甚朝廷承担不起!”冯去疾满脸忧色的赶紧拱手说。 “修建新城的确颇耗钱财,不过若是诸位爱卿以为可行,朕会把目前所有正在改建翻新的宫殿项目全部停下来!” “陛下,迁都之事牵扯太大,臣建议还是安排工部仔细勘察之后再做安排!”内史府令齐宕站出来说。 “臣等附议!”眨眼之间有七八位二三四品的官员站出来,大多数都是户部和财政署的官员。 “也罢,今日非是朝议,此事延后再说,宰工部尽快安排匠吏于渭河南岸考察地形地势,可以让科学院配合,在入秋之前拿出新都建设方案!” “臣遵旨!”宰纮赶紧拱手答应。 秦始皇在城楼上继续观看了半个小时之后摆驾回宫,随行的王侯公卿和文武官员也都四散而去,大部分都乘坐马车去蹴鞠广场上看热闹。 第1234章 我比恩公厉害 夕阳西下,东方道渭南方向正一队长长的车马商队正辘辘而来,一路过灞河大桥,过乐游苑、兴乐宫、长安宫,二十多辆宽大的四轮货车在牛马的牵引下迎着夕阳前行,马车上旌旗招展,旗帜上写着大大的清河侯府几个隶书大字,路上行人看见这个商队,纷纷都驻足礼让。 商队的货车都捆扎严严实实,上面还盖着草席和防雨的蓑综,而且车身行驶平稳缓慢,微微的颠簸下车体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明显车上装的货物极其沉重。 商队有车夫马夫仆从数十人,还有三十位装束统一手持一根奇怪武器的青少年前后左右护卫。 商队首领是一对年轻男女,男子年约三旬,黑色长衫略显破旧,胡须拉茬看起来微微有些疲惫,但面容英俊身形俊朗,身背长剑气势逼人,马鞍旁边还挂着一个斗笠,风尘仆仆但眼睛却炯炯有神,最令人侧目的是右肩上还蹲着一只褐毛猴子,正左顾右盼略有些兴奋躁动。 女子身上同样略微陈旧的青色长裙,脸上罩着黑色面巾,长发束在脑后,身背长剑身姿优雅,马鞍前面横放着一个藤框,里面放着一个大约五个月的婴儿,手里抓着一把木质的短剑还在咿咿呀呀的对着天空说话。 两人并辔而行不断的张望咸阳方向。 远处不时有烟花在天空炸开。 晚风之中隐隐传来热闹喧嚣的锣鼓声。 “一别近三年,不知恩公又做出来多少美味的食物?”黑衣男子舔着有些干枯的嘴唇不断吧唧嘴巴。 “就知道吃,大郎你打算怎么办?”女子虽然带着面巾看不清面容,但说话之时双眉皱起,看得出来有一丝担忧。 “自然是丢给恩公养着呗,放心,他会照顾好的!”黑衣男子脸色轻松的回答。 “你……”女子本想发怒,但眼神落在藤框中的婴儿身上,瞬间双眸之中露出无限的温柔,伸手轻轻的握着婴儿柔嫩的小手,身形随着马匹的行走微微起伏摇晃,沉默许久之后轻声埋怨说:“都怪你,害的我师门也回不去了!” “嘿嘿,你那个师门古古怪怪的,而且都是女子,呆在山上一天到晚打坐练气,忒没意思,哪有现在你我这般逍遥自在,何况你本来就被赶出师门,还惦记啥,看我,师父不要我了,我便四海逍遥,比在鲁山修行舒服多了,等儿子长大了,我们便带他去恩公说的东胜神洲,去寻找一种叫做麻辣小龙虾的绝世美味!”黑衣男子嘿嘿干笑着说。 “大吃货,你怎知道是绝世美味,那东胜神洲还在东海万里之外,你恩公又没去过?”女子翻着白眼儿反驳。 “恩公得太乙仙尊梦授天书,在梦中一切美食皆都品尝过,每次恩公说起来都流口水,焉能不是绝世美味?我做梦都惦记几年了,也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得偿所愿,唉……”黑衣男子看着前方天空炸开的一朵朵烟花,幽幽的长叹一口气,英俊的面容显得落寞无比。 “我从未想象过传说中的瀛洲竟然是这般荒蛮,看来上古传说果然都是骗人的,那东胜神洲又不知是何光景……驾~”女子也目露一抹幽然的迷茫和向往,轻轻一颗马腹往前一路小跑而去。 “嘢嚯~~加快速度,马上就要到了,快跟上!” 黑衣男子嘴里发出一声欢快的鬼嚎策马往前而去,此时越过高高的树梢,已经能够远远的看到蹴鞠场顶上的那七八根避雷针了。 酉时中,夕阳彻底落山。 略带初夏气息的晚风之中,飘荡着一股烟花火药的味道。 天色黄昏,距离宵禁时间只剩下半个时辰,热闹欢腾了整整一天的渭河两岸也开始慢慢消停下来。 大量的咸阳百姓拖家带口从东南两座城门进城,还有许多咸阳城外的平民也骑马赶牛挑担背筐的散去回家。 陈旭陪着一群老婆女儿在蹴鞠广场看完烟花和狮舞表演之后,等人群快要散尽之后这才启程准备回家。。 “恩公,您在哪儿,我们回来了!” 暮色黄昏的晚风之中,突然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 这个声音好生熟悉,似乎在哪儿听见过。 “夫君,一定是师兄回来了!”刚刚坐上马车的水轻柔惊喜的推开车窗往后张望。 “停下停下~”陈旭猛然醒悟过来,使劲儿拍了几下车窗,还没等马车停稳便呼啦一声推开车门跳下马车。 此时蹴鞠广场四周围观的人已经陆陆续续走光,只剩下一些住在城外的百姓还流连忘返的在广场游荡,数十个孩童在广场上追逐嬉戏。 一支商队正停在距离蹴鞠广场东南方向的入口处,为首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正骑在马上看着高大巍峨的蹴鞠广场,时不时的嗷一嗓子表达自己的思念,而旁边还有一位青衣女子,同样一直张望这个似乎突然拔地而起的巨大建筑感到极度的震惊和茫然,似乎感觉自己走错了地方一样。 “虞大哥,这边!”陈旭眼神不错,一下就认出来是一别将近三年的虞无涯夫妇,他们身后的二十多辆马车,装的定然都是白银和硫磺。 “哈哈哈哈,恩公,想死我了,驾驾~~” 黑衣男子转头过来看了一眼,然后兴奋的大笑着策马而来,还隔十余丈远便从疾驰的马背上一跃而下,几步便掠到陈旭面前,然后一个极其热情的熊抱将陈旭搂住,几乎同时,一只猴子连蹦带跳的也吱吱尖叫着跳到陈旭身上,一屁股坐在他肩头抓耳挠腮的不停叫唤。 “恩公,一别三年,想死无涯了!”虞无涯松手之后翻来覆去的挨着把陈旭仔细看了一遍兴奋的手舞足蹈。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们也是天天都在惦记你和夏姑娘!”陈旭也同样是激动不已,抓住虞无涯的胳膊上下左右挨着仔细打量一番,然后后一把把猴子抓住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 “虞大哥更帅了,悟空也帅了不少!” “恩公也英俊不少!” “哈哈哈哈~~” 二人彼此吹捧一句,一下就将三年的分别之情诉说完毕,似乎瞬间就回归到往日那般毫无隔阂的熟识情形。 “师兄!” 在两人拥抱结束把臂畅笑之时,水轻柔也激动惊喜的走过来行礼。 “师妹!”虞无涯上下打量水轻柔几眼,略显憔悴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稳重笑容,轻轻把水轻柔搂在怀里,“一别三年,师妹越发的美丽温柔了,看来当初师兄这个媒人没有做错!” “师兄~~”水轻柔伏在虞无涯肩头眼泪婆娑喜极而泣。 “真没想到虞大哥今天晚上会赶回来,方才我们在蹴鞠广场看完焰火和狮舞表演正准备回府,虞姬过来拜见你爹爹……”陈旭冲着下车的一家人招手。 “爹爹~”虞姬惊喜的跑上来福身行礼。 “这是谁家的小娘子,长的这么俊俏?”虞无涯惊疑不定的上下打量着虞姬。 “大白痴,眼睛这么瞎!”虞无涯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只听一阵风响,瞬间一个身穿青色长裙的女子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几步便落在了一群人身边。 “爹,您都把女儿忘了?”虞姬哭笑不得的冲着自己这个不负责任的老爹嘟嘴。 “子衿姐姐……哇,这是谁家的小儿郎……”水轻柔撇下师兄夏子衿打招呼,瞬间被她抱在怀里的婴儿牢牢吸引了目光。 “虞大哥,夏姐姐~” “见过虞老爷和夏娘子~” 嬴诗嫚、蒙婉、范采盈、范采薇还有春夏秋冬四女等一大群女人莺莺燕燕的牵着抱着四个女儿一起围上来见礼问候。 对于虞无涯来说,她们都很熟悉,而且虞无涯与陈旭亲若手足兄弟,加上水轻柔的关系,所有人几乎都把他当做侯府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因此平日也都非常尊重和礼貌。 “好好,都好都好……” “哇,你们四个都长这么大了!” 虞无涯挨着和一群女人打招呼,特别是春夏秋冬四个贴身侍女,与虞无涯既熟悉又亲密,当初初来咸阳,虞无涯便深夜去偷鸡翅鸭脖,四个侍女跟着饱了不少口福。 “虞大哥三年没回家,这咸阳变化可是很大的,等会儿回家慢慢说,虞大哥快看看我的四个女儿,这是汐儿,你当初走的时候才两岁,这是秋月,这是芳菲,这是烟霞……”作为女儿奴的当朝太师又开始显摆自己的仙女女儿。 “哇,三年不见恩公竟然又多了三个女儿,可喜可贺!”虞无涯惊喜连连,然后转身指着夏子衿怀里的婴儿得意洋洋的说,“恩公请看,我可比你厉害多了,子衿为我生了一个儿子……” “嘿嘿,我还以为是虞大哥半路捡的,天色已晚,此间风大不是说话的地方,赶紧回别院洗漱换衣吃饭喝酒,今日必要与虞大哥畅饮一番!” 相见完毕,一群女人都去围观夏子衿抱着的婴儿,现场欢声笑语闹嚷不休,陈旭看看天色已经非常昏暗,于是催促所有人都启程离开蹴鞠广场。 等所有女人孩子都上车启程之后,一群扛着火铳的火枪队少年都过来拜见陈旭,陈旭简单的鼓励夸奖了几句之后翻身骑上夏子衿的马,与虞无涯并辔而行,带着商队跟在马车后面一路谈笑着返回清河别院。 第1235章 馋的坐不稳 一别近三年,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唠不完的磕。 水轻柔和嬴诗嫚蒙婉等人与夏子衿坐在陈旭宽敞的太师专用马车上,如今都身为人母,讨论的话题自然离不开儿女,而陈旭和虞无涯交流的则是此去两三年时间在大海上航行和关于瀛洲的一切见闻。 半个时辰之后回到清河别院,面对突然运送回来的两万斤白银和差不多一万斤硫磺,清河侯府顿时一阵鸡飞狗跳的忙碌,管家和仆从数百人来回忙碌,收拾仓库马厩安排搬运货物和马匹,一群仆娘也忙碌着为火枪队的少年和赶车的车夫马夫准备干净的衣服热水和晚餐等等。 府上的家仆忙碌,和主人关系不大,平日这一切老管家都安排的井井有条,虞无涯一进别院的大门便迫不及待的催促快快开饭,丢下一群人就直接跑去厨房找吃的去了,好在每天这个时候侯府的厨工都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等陈旭洗脸洗手安排上菜的时候,虞无涯已经坐在餐厅独自一人大快朵颐起来。 “哇,好吃……美味,简直人间至美……” 虞无涯如同饿牢放出来饿了无数年的饿鬼,也不用筷子,双手各自抓着一只鸭腿和一根香卤羊排左右开弓吃的汁水飞溅,疯狂进食的状态有若风卷残云。 等水轻柔陪着夏子衿洗漱完毕来餐厅的时候,虞无涯面前的几盘子菜已经空了大半。 “子衿姐姐莫要客气,赶紧吃吧!”水轻柔一看架势就知道两人这两三年就没怎么吃好过,于是赶紧招呼夏子衿开食。 夏子衿轻轻而无奈的在虞无涯背上掐了一下才坐下来。 “唔唔,子衿莫要和师妹恩公客气,快吃快吃……”虞无涯根本就没抬头,一边吃一边发出嗷呜嗷呜的声音。 夏子衿本是修仙问道的道家儿女,对凡俗的礼节也并不怎么关心,坐下之后拿起筷子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很快就被满桌的美味诱惑的失去了本来就不太多的矜持,埋头只顾吃饭吃菜旁若无人。 陈旭和水轻柔等人则全都如同平日一般细嚼慢咽,一边吃喝一边观察两人疯狂进食的举动,脸色各自忍俊不禁的露出开心的笑容。 “爹爹慢点儿吃,小心噎着!”虞姬乖巧的坐到虞无涯旁边轻轻帮自己老爹拍背。 “呜呜……女儿乖,爹爹已经三年没好好吃一口饭菜了……那些瀛洲野人都喜食生鱼生肉,我看见都倒胃口,天天惦记恩公制作的美味食物,做梦都想吃一口香酥烤鸭……” 虞无涯一边支吾着一边不停往嘴里塞各种食物,一口气足足吃了近二十分钟之后这才终于感觉得到了些许精神上的满足,打着饱嗝坐好,端起酒杯仰头,一大杯殷红的葡萄酒就灌了下去。 “呼~~爽……” 虞无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眼神落在旁边仍旧在不停吃饭吃菜的夏子衿身上,很是感慨的摇头说:“恩公莫要笑话,那瀛洲土著就不会做食物,要么生食,要么烤煮,除开盐巴之外什么调料都不用,完全无法入口,而且还特别喜欢吃生鱼!” “我知道,是切成薄片对吧?”陈旭为虞无涯重新斟满一杯酒笑着说。 “错了,就是生吃!”已经吃的几分饱的夏子衿接话说。 “子衿说的对,恩公猜错了,那些土蛮刀都没有,如何切片,就是生吃,茹毛饮血看着都想吐……呕……”虞无涯揉着肚皮真的差点儿吐出来。 陈旭楞了一下摇头说:“难怪,其实生鱼也并非难吃,我们中原早有鱼脍,不过眼下所食者甚少而已,而瀛洲土著最早都是从东海附近逃去的古夷越后裔,有食生脍的传统,不过最好不要吃江河湖泊之中的鱼肉,海中的鱼贝做成刺身味道还是非常鲜美,是一种不亚于煎炒烹炸的独特美味,下次去东海我做给你们吃一下就知道了……” “恩公莫要说海味了,无涯听着就腹内翻滚,那些瀛洲土著还喜欢从海中捞一些海草裹着生肉一起吃,味道更加令人作呕……”虞无涯脸色瞬间扭曲的跟苦瓜一般,赶紧喝一杯红酒压压惊。 “海草……嗯,大概是海苔或者海带吧,都是好东西,你说生鱼不好吃,那是因为没有好的制作方法和酱料罢了,也罢,不说这些了,下次给你们做熟的海鲜,一道蒜蓉粉丝扇贝就能让你知道,海鲜才是真正的鲜美,其他牛羊鱼肉不过是普通充饥的食物而已!”陈旭一边喝酒一边笑着说。 “不想不想,我现在看见海鲜都倒胃口,就想吃点儿我中原的五谷杂粮和牛羊鸡鸭,对了,还有狗肉,恩公明天让家仆赶紧弄一条大肥狗回来炖火锅……还有还有方才你们说的鲜花饼、糯米年糕、蛋烘糕、蛋糕、烤面包……还有臭豆腐、香辣田螺、红烧牛肉面、豆渣饼、春卷、葱爆腰花……嘶,不能说了……无涯已经馋的快坐不稳了,对了,恩公,这些菜是啥,方才只顾吃没顾得上观看……”虞无涯用筷子夹起一块洋葱好奇的询问。 “爹爹,这个叫洋葱,是小旭哥哥种的胡菜,除开洋葱之外还有黄瓜、茄子、西瓜、哈密瓜,对了,还有一种最难吃的芫荽,小旭哥哥取了一个名字叫香菜,但是一点儿都不香,不过蒙大夫特别爱吃……” 虞姬坐在旁边开始介绍这两年多出来的新式蔬菜。 虞无涯把洋葱丢进嘴里仔细的品味了一番连连点头:“不错不错,这的确是一种没有吃过的菜蔬,味道脆甜清爽,带着一股奇怪的异香,的确不是我中原菜蔬的风格,美味,好吃……” 接下来的时间,一家人终于可以聚在一起慢慢吃喝聊天,女人们照样聊孩子,主要是夏子衿说一些瀛洲的风土人情和见闻以及怀孕生子的过程,虞无涯和陈旭两人照样聊航海和瀛洲开发银矿和硫磺以及瀛洲诸岛上的土著分布情况等等,当然还顺便弄清楚了公孙北雁、盖聂、项菁以及一些眼光敏锐提前打造海船去瀛洲发财的那些探险家的信息。 “恩公,本来去年找到银矿之后就打算回中原把消息告诉您的,不过当时刚好子衿有了身孕,我害怕大海上颠簸坏了胎儿,因此便一直拖到今年开春才启程,期间还是害怕恩公担心,刚好遇到茂峰海运的海船准备返航,于是便让几个方士搭乘他们的海船提前返回把书信送回来……”虞无涯最后解释。 “茂峰海运……莫非是那个义商齐茂的商船?”陈旭惊讶不已。 “不错,就是他,当初我和子衿去琅琊筹备出海的物资的时候,齐茂便和几个商人也去了琅琊,带去大量钱财在造船厂订造了五艘三桅海船,因为他们不熟悉大海,曹参还专门租给他们一艘海船在琅琊附近训练,派人指导航海经验,后来我们到瀛洲找到公孙北雁之后不久齐茂的商船也到了瀛洲……” 方才回来的时候,虞无涯说的大部分都是他们自己经历的事情,眼下吃饱喝足,虞无涯也有了充足的力气和兴趣把去到瀛洲之后的清晰详细的说了一下。 “你说齐茂他们竟然还找到一座金矿?”听完后陈旭惊讶不已。 “不错,齐茂和我们几乎都是在距离朝鲜最近的瀛洲沿海登陆,因为岛屿太多,大大小小几乎无计其数,因此兜兜转转了月余时间才找到当地一群土著的聚集地,干掉了他们的首领,这才慢慢打探清楚瀛洲岛上的情形……” “盖聂和项籍着急寻找公孙北雁和项菁,因此我们就一直到处追逐寻找那些瀛洲土著的聚集地,等我们找到公孙北雁和项菁之后返回海船的停靠地,便遇上后面追上来的齐茂等人……” “公孙北雁在韩铮的帮助下创建了魏国,自称魏王妃,还开国建衙任命了丞相和大将军等文武百官,收拢了附近数十个部落上万土著,势力很不错,我们就借助她的力量在岛上搜寻恩公当初提到的白银和硫磺,果然还是找到不少,并且还找到一个很大的白银矿,公孙北雁也役使瀛洲土著帮忙开矿,还有那些墨徒和方士帮忙冶炼,于是年余下来便弄到了两万斤白银,同时还从几座火山下面挖出来数万斤硫磺……” “去岁入秋之后我们安排人陆续把白银硫磺都运送到海船上的时候,又遇到几艘前来瀛洲的中原商船,谈论之下才知道是齐茂他们就在距离当初我们靠岸不远的地方发现了一座不小的金矿,不过缺乏工具难以开采,他们便回中原打造工具购买煤石招募人手,这些商船就是他们应邀而来开发金矿的,我们好奇之下还去金矿看了一下,的确有一条很明显的矿脉,裸露在外面的部分就能看到金灿灿的矿石……” 陈旭:…… 这特么的是走了狗屎运,他知道日本是有金矿银矿而且盛产硫磺,但这种事没有熟悉当地人做向导,想找到简直如同大海捞针,但没想到齐茂等人这么快就找到了。 “对了恩公,那齐茂还送了您五百两黄金,这次我们一并都带回来了,就在马车上!”虞无涯提醒说。 “他还送我黄金?”陈旭更加惊讶。 “那是自然,若是没有恩公指点找到瀛洲,他们又如何这般运气好,不过那座金矿若是要开发出来,没有数千甚至上万人做不到,他们眼下最缺的就是人手,有了人手肯定又缺粮食,而且还要来回运送钢铁煤石打造工具和冶炼,如今一年也不过三四千两的产量,远不如我们找到银矿发财……” 陈旭听完微微点头,一年三四千两的黄金,价值也不过一百多万钱,相对于打造大船和招募人手来回折腾,的确是不能算是发大财,不过毕竟是一座金矿,日后慢慢开采量大了,财源自然也是滚滚而来,这是一个极其长久的发财买卖,十年二十年之后必然得到富可敌国的财富。 至于齐茂送他五百两黄金,不过是提前打通关节罢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瀛洲即便是在海外,那也是始皇帝的财产,若是朝中没人帮忙,只要皇帝一句话,他发现的这座金矿就归少府管辖了。 第1236章 一个打你一百个 “师兄,北雁姐姐如何,那韩铮如何会帮助她?”听完两人的对话之后,水轻柔忍不住询问公孙北雁的消息。 “公孙北雁还不是利用韩铮对你的好感,加以色诱魅惑,那韩铮便也心甘情愿的俯首听其摆布,因此一群墨徒和方士也皆都归服了公孙北雁,帮他收拢土著很快就创建了魏国,魏国建立之后,公孙北雁封韩铮为国师,日日与他相随出入,利用他墨家钜子的身份笼络那群墨徒,要不是韩铮,公孙北雁估计早已皮肉不存被抛尸在大海之中了!”虞无涯很不屑的撇嘴说。 “夫君,这个韩铮便是前韩国旁支王孙,少年便加入墨家成为了黄石公的徒孙,以前我曾经说起过他,当初在海岛他……他的确因为您的身份对我和师兄等人照顾有加,最后还是他舍身相助师兄等人才最终逃脱……轻柔也是想快些逃离孤岛才赠他师门宝剑,不曾背叛过夫君……”水轻柔脸色发白的解释。 “娘子勿用焦虑,当初之事早已清楚,韩铮的确算是一个响当当的热血男儿,若不是他我如何能够追上黄石公将你救出来,此事以后勿要再提,不过公孙北雁的确厉害,竟然利用韩铮的弱点将其控制笼络,但眼下盖聂也去了瀛洲,我倒是想知道她该如何处置……”陈旭握着水轻柔的手安慰一番之后玩味的说。 “盖聂不过是个木头草包,去了之后心甘情愿的当侍卫整日守在公孙北雁和韩铮身边,看两人整日成双结对的出入朝堂和王宫,甚至还和以前一样步步跟随看守门户,这种人……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旁边与蒙婉说话的夏子衿突然转头冷冰冰的说。 “果真如此?”陈旭一脸呆滞的看着虞无涯。 虞无涯脸皮抽抽几下叹气点头,“的确如此,当初去的时候,公孙北雁已经竖起了大魏的旗帜,修建了一座王宫并且分封了一群墨徒和方士为文武官员,控制了大半个岛屿,公孙北雁看到盖聂之初的确有些羞愧,但相处了一短时间之后,三人不知怎么便会成了这种情形,盖聂好歹也算是一代宗师级的侠士,名声响彻大秦,怎么就会如此低三下四……” 陈旭捏着下巴同样百思不得其解,感觉头顶有雷声不断滚过,对于盖聂他还算比较熟悉,外貌粗狂形若老农,但一手剑术却出神入化,虞无涯这种正宗的道家高手在他手中一招都接不下来,同辈之中能够抗衡的估计也只有虞无涯的大师兄乙胜甲了。 而乙胜甲是能够和黄石公这种传说的半神仙抗衡的高高手,当初下邳圯桥一战,两人交手的情形陈旭还记忆犹新,打斗中空气跟着撕裂震荡,圯桥都在不断的摇晃,可见这种级别的高手已经不是普通民间的武术高手那么简单了。 当初海岛上的事陈旭已经听闻水轻柔和虞无涯详细说过,自然不会因为韩铮偷偷喜欢一下水轻柔便有如何想法,不过像公孙北雁这种明明海誓山盟的要生宝宝死在一起,结果一转眼就和别的男人勾搭在一起并且还明目张胆的成双成对秀恩爱的女人,盖聂非但无动于衷而且还帮忙看门的大贱……嗯,大剑客,陈旭实在是无法理解也无法苟同。 即便是两人没有成亲这种事也无法忍受,但没想到盖聂竟然还真的忍得下去并且似乎还心甘情愿。 莫非……陈旭反复思量之中突然眼睛微微一亮,脸上也露出一丝古怪。 “恩公想到了什么?”虞无涯忍不住问。 “这种不正常的事只有一个可能……”陈旭捏着下巴。 “哪种可能?”满桌子人都同时看着陈旭。 “盖聂不行!”陈旭一字一句的说。 “嘁,盖聂怎会不行,虽然行为草包,但的确算是个一等一的高手,如果不用太乙神火枪,他一人可以打你一百个!”夏子衿第一个表示对陈旭的不屑。 “一百个……”陈旭瞬间脸黑的看不清眼珠子。 而水轻柔和嬴诗嫚等人却脸颊羞红的低头。 虞无涯愣了半晌之后猛然一拍餐桌站起来,如梦初醒一般大笑,“哈哈哈哈,原来如此,恩公一语惊醒梦中人,没想到……哈哈哈哈,这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盖聂肯定是不行……” 看着眼泪都快笑出来的虞无涯,夏子衿不由在他腰上掐了一下低声说:“怎的如此癫狂,吓着几位孩儿了?快说盖聂如何就不行了?” “哈哈……嘿嘿……恩公是说盖聂……”虞无涯低头在夏子衿耳边低语几句,瞬间夏子衿也俏脸羞红,一双美目冲陈旭剜了一眼之后站起来从侍女手中接过儿子说:“赶路累了,我带大郎去就寝!” “我陪姐姐去!”水轻柔也赶紧站起来。 “夫君,我等也去洗漱安歇了!”嬴诗嫚和蒙婉范采盈范采薇等人也都跟着站起来告辞离开,虞姬也与陈旭和虞无涯道了晚安之后跟着跑了。 “时间真快,转眼都快过去八年了,当初捡回来的时候才这么大点儿……”虞无涯看着虞姬的背影,忍不住用手比划了一下感慨不已的说。 “虞大哥要是再晚几年回来,估计都要当外公了!”陈旭没好气的说。 “嗯,也对,恩公早些娶了虞姬,让我也早点儿当个外公……” “虞大哥瞎说甚子?”陈旭哭笑不得的打断了虞无涯的话。 “这如何就是瞎说,当初说好虞姬长大嫁给你,再说这么漂亮个女儿,嫁给别人我也不乐意!”虞无涯一边喝酒一边使劲儿摇头。 “你下次出门最好把虞姬带走,免得子婴……算了,此事以后再说,喝酒……”陈旭也知道虞无涯的性格,这种事和他说不清楚。 接下来没有了一群女人在旁边打扰,三年没见的哥俩你一杯我一杯的开怀畅饮闲聊,从当初造船出海到瀛洲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再到这次回来琅琊附近的变化等等,虞无涯几乎都事无巨细说了一遍,特别是陈旭详细询问了民间其他商船在瀛洲和朝鲜区域的发展情况,两人一直聊了一个多时辰,红酒喝了十多瓶,已经到了亥时末才结束这次谈话。 而通过虞无涯的话,陈旭也终于对如今琅琊附近的情形和朝鲜半岛瀛洲列岛的情况有了还算比较细致的了解。 从当初打造第一艘三桅帆船出海救回水轻柔到眼下,时间已经足足过去了四年,三年前开始安排萧何和曹参去东海大规模打造海船出海寻找瀛洲,顺便寻找项菁和公孙北雁。 而这三年时间当中,陈旭先后投入近八百万钱,不光打造三桅帆船,同时也投入巨资扩大造船厂,研究更大更结实的新式帆船,毕竟当初第一艘建造时间非常紧迫,前后没有用到两个月时间,许多结构都是陈旭凭空想象出来的,操作起来并不顺畅,这些都需要造船厂和船上的管事和船工水手去商量改进,特别是起居舱室的设计以及食物水等的存放等要仔细安排,还有救生用的设备以及航行观测和航图制作等等都需要详细周密的策划和学习,毕竟在茫茫的大海上出事几乎只有一个结果。 大秦的大航海刚刚开始,许多事民间并不懂,特别是新式帆船的操作,观测用的望远镜的使用,海图的辨认等等,都需要进行非常详尽的规划指导。 而这三年过去,也不仅仅是陈旭先后打造了七八艘大船出海,还有诸如齐茂等一些有眼光的中原和沿海商贾也已经开始行动。 据虞无涯说,眼下常年来往于朝鲜、瀛洲和琅琊之间的大海船有二十多艘,琅琊县已经热闹的不像话了,聚集了数万前去东瀛淘宝的民间人士,特别是大量方道术士都热衷于搭乘这些商船去瀛洲,妄图寻找到长生不老的不是仙草。 不过仙草肯定是找不到的,但这些方道术士大量去往瀛洲朝鲜,必然会加快中原文化在当地的传播。 特别是琅琊附近的崂山,已经成为了一个巨大的方道术士聚集地,这些人在崂山上修建了规模庞大的楼宇道观驻扎下来炼丹炼药观星练气,而许多去了朝鲜和东瀛的方道术士也开始在当地修建道观,这股力量极大的推动了瀛洲和朝鲜与中原的交互融合,特别是商船的来往频繁之后,这些方道术士就像一群候鸟一般在瀛洲朝鲜和琅琊之间来去,彼此交流各自的发现和海外寻仙的心得体会。 而除开方道术士之外,还有其他一些门派的弟子也开始往朝鲜瀛洲汇聚,目的自然同样是探险寻找仙人的踪迹,毕竟上古瀛洲的传说太深入人心了。 据虞无涯推测,眼下常年来往于朝鲜瀛洲间的中原人大概有三四千人的规模,琅琊和崂山附近几个优良的港湾之中几乎每天都人声鼎沸,许多都是寻找机会搭乘商船出海的各种人士,既有逃犯逃奴,也有流氓游侠,还有听说了秘闻的六国王孙贵族,还有百家门徒以及许多慕名而去想要出海发财的平民百姓。 第1237章 始皇帝的惊恐 总体来说,眼下的琅琊东海附近,已经开始呈现出来非常热闹的出海情形。 而长居咸阳的王侯公卿和皇帝,似乎对于这些事充耳不闻,偶尔看到,也只是通过报纸了解某月某日,两艘海船从瀛洲返回,带回来玳瑁珠贝和珊瑚等名贵海宝,在琅琊引起富豪围观和哄抢等等,要不就是一些道听途说的消息,东海巨浪滔天,一艘大船倾覆在某某海域等等。 这些消息零零碎碎并不成体系,因此虽然发现朝鲜和瀛洲的消息已经两年多了,但并没有神山仙草的消息,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新闻动静,听闻的也不过是瀛洲和朝鲜乃是蛮荒无人的荒岛。 咸阳身居西方,这两年从皇帝到文武百官关注的都是和西域等国的来往以及咸阳日新月异的发展,很少有人去主动关注瀛洲等海外开发。 而且这个时代消息闭塞,若不是朝廷急报,一则消息从琅琊传到咸阳至少都需要二十天时间,若是从瀛洲传回来至少半年,因此就连非常关心航海的陈旭都反应迟钝,很多事一听是几个月前的,也只能摇头抛之脑后,这些事无论重不重要已经过几个月,都变得不怎么重要了,何况他的事多如牛毛,根本就关心不过来。 不过今天虞无涯归来,所有的消息都全部弄得一清二楚,他接下来就该是启动他已经策划周全的超级大工程的时候了。 而且根据虞无涯的说法,如今公孙北雁在瀛洲建立魏国的事已经早已暗中在琅琊附近传开,中原许多消息灵通之人肯定也早已知晓,这次回来他就暗中听到不少前六国王孙贵族在琅琊活动的情况,甚至还有与项氏相熟的人氏暗中联络项羽,而项羽此次回来之后带着找到的堂妹项菁回老家下相去了,虽不知结局如何,但肯定是和这些是有关。 也就是说随着瀛洲有黄金白银硫磺等珍贵矿物被发现,刺激民间探险发财的人争相出海之外,还有另外一群人也蠢蠢欲动,抱着去海外建国复国等不可告人的目的。 不过这些是在陈旭看来是注定不会成功的。 但这些人在暗中鼓捣也可能影响大秦的海外发展。 毕竟这些人的活动是不能公开的,与大秦也是一种敌对关系,他们在海外发展的同时,可能会把目标对准那些出海的商船,为了筹集造反的资金和武器粮食人手等等,变成一群占岛为王打家劫舍的海盗。 因此陈旭决定还要提早将这股歪风邪气镇压下去。 或者说是给这些蠢蠢欲动的六国王孙贵族一个可以放在明面上的身份,将他们置于朝廷的管辖之下,允许他们去海外建立自己的侯国,这样就会得到一股开拓海外的极大势力。 不过这件事肯定需要慢慢来,至少要有充足的理由说服皇帝和文武百官。 不然最后自己可能会被扣上一个谋逆的大帽子。 离开餐厅之后,陈旭有些醉意踉跄的去书房,把自己陆陆续续整理出来的十多本奏书塞进每日上朝带着的牛皮挎包中,这才在春香秋香的服侍下洗澡换衣,胡乱的搂了一个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陈旭早起安排好厨院准备各种好吃的美食招待虞无涯和一群随同回来的火枪队少年,然后坐车去上朝,进城之后又吩咐一个侍卫去清河酒店让樊哙去肉市买一条肥狗,中午去清河别院做他最拿手的狗肉煲。 在早朝之上,陈旭把瀛洲的白银和硫磺已经运送回来,并且还把齐茂等人发现金矿的事都向皇帝禀报了一番。 而瀛洲发现金矿的事也在朝廷之上掀起了一股巨大的波澜。 “陛下,瀛洲有金矿银矿这等财货,断然不能任由民间这些商贾豪绅掠夺,必须要统归少府和朝廷管辖!”一个少府官员站起来激动的大声嚷嚷。 “唔,此事右相以为如何?”秦始皇看向冯去疾。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臣以为理当如此!”冯去疾站起来脸色严肃认真的开口。 “右相言之有理,矿山林地皆都归少府管辖,行船赀货需缴纳商税,金银矿山岂能由这些商贾随意霸占!”接连几个二品三品的大员站起来顶帖。 “陛下,瀛洲自古以来并不属华夏领土,而且偏居东海之外数千里,乃是蛮荒孤岛,若不是这些商贾投入巨资造船冒险出海,即便是一根木头都无法运送回中原,臣以为不能仅以有金银财货便夺其利益,金矿银矿不仅瀛洲有,南海之外无数岛屿都有,西方诸国更是无数,若是都要占据下来,莫说是我大秦人手不够无法开发,光是来去运送和开发的成本朝廷和少府便无法支撑……” “昨日臣已经详细询问过家臣,那金矿虽然不小,但要想开发至少需要数千上万人,而中原与瀛洲相隔三千余里,来去全靠海船,工匠、帮工、矿工、工具、粮食、衣物、医药等等都需要常年筹备来回运送,十两黄金运送回来,恐怕最后落在朝廷和少府手中不到一两,实在得不偿失,因此臣以为还是尽快将海关署筹备起来,将海关衙门设置到位,采用许可证的方式将这些矿山和海岛全都租售出去,则朝廷根本无需付出任何代价就能得到至少一成的开发收入,何乐而不为也……” 陈旭将此事的利弊分析了一番之后提出加快海关建设,尽快将海外开发纳入朝廷的管理范围。 “左相言之有理,瀛洲太过遥远来去不便,还是速速将海关衙门设置完备,向民间发放开发瀛洲的许可证更加方便,吏部令何在?上次左相推荐海关署丞李由为何还未入京师履职?”秦始皇很快便认可了陈旭的提议。 “陛下,李由的调令已经发出去八日,按时间推测也就在最近两日就会到吏部述职!”申公兖站起来回答。 “此事从快安排勿要拖延,诸位爱卿还有何事要奏?”一件事有了眉目,秦始皇很快便转移了话题。 “陛下,为了配合海关署衙的筹备和海外贸易的发展,臣上次提请在东南沿海郡县设置海港修建码头仓库等配套设施,但臣经过一番考量之后想到了一个更大的计划,策划奏书在此提请陛下阅览!” 陈旭从座位上拿起自己的挎包,从里面开始往外掏策划书。 一本……两本……三本……四本…… 随着陈旭拿出来的奏书越来越多,在满朝文武和始皇帝都开始脸皮抽抽呲牙咧嘴,惊疑之声此起彼伏,最后看着陈旭翻过来抖了一下皮挎包,确认里面没有之后,又挨着把这些策划书仔细翻看一边,忍不住眉头微微一皱轻声嘀咕一句。 “太……太师,这些难道都是要朕阅览的奏书?”始皇帝看着陈旭手中厚厚一大摞奏书,忍不住腿肚子有些转筋,脸上微微露出一丝惊恐。 以前的奏章都是竹木简牍,即便是每天批阅一石,但字数也最多两千余字而已,只不过字义需要去斟酌思量,因此比较耗神,如今有了麻浆纸,全国奏书文书都是用麻浆纸誊写,因此写的都比较详细,读起来轻松方便了许多,但眼下陈旭从包里拿出来的足足有十多册,字数少说也十多万字。 这是奏书,不是封神榜这种小说,每一个字都还是要仔细去阅读审核,因此要想把这厚厚一摞奏书全部看完,始皇帝感觉至少需要七八天的空闲时间,而且最主要的是……不一定能够看懂。 因为陈旭的奏书一般都会有很多新的观念和词语甚至匪夷所思的想法,不能以常理推论,需要反复思量甚至还需要亲自询问陈旭。 因此一想到如此繁重的劳动量,始皇帝直接就从心底开始打寒战了。 “陛下恕罪,本来一共是十六本奏书,但还有一本可能是落在臣的书房了,臣明日上朝再提交奏书!”陈旭满脸歉意的对始皇帝拱手说。 “无妨无妨!”始皇帝偷偷擦了一下额头的虚汗摆手坐好,强忍着怦怦乱跳的心脏说,“既然爱卿准备如此多的奏书,朕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完,爱卿何不先将策划之事大致讲述一便,也好让朕明日看起来更加明晰清楚一些!” “如此也好,讲述之前,还请陛下允许臣将放在马车上的地图取来!” “来人,去太师车上将地图取来!”始皇帝吩咐。 “喏~”守在皇宫门口的谒者疾步而去,十多分钟之后扛来一卷地图,陈旭吩咐两个宫人将其展开,长两丈宽八尺的布帛上,画着一副大秦主要是水系和驰道交通地理图。 辽河海河黄河淮河长江浙江珠江等几条主要的河流都用蓝色的颜料画的清晰明白,而几条连接天下的驰道都用红色的颜料画出,其中许多地方用黑色标注着重要的城市名称。 这幅图是陈旭综合了科学院绘制的大秦水系图和驰道交通图的基础上让工匠画出来的,虽然还并不全面,但在这个时代来说已经非常清晰。 第1238章 东倒西歪 “陛下请看,这是我们大秦眼下的六条主要河流,皆都是由西向东归入大海,虽然陛下统一华夏之后不断改建扩建连接天下的驰道栈道,但有高山大河阻挡,许多地方交通仍旧困难,特别是南北货运和商旅来往极为不便,南方的粮食和盐巴布匹要运送到西北,西北的皮货牛羊要运送到南方,通过陆路车马运输这些大河便是难以逾越之天堑,虽有码头舟船也困难重重……” 陈旭先用手指着地图把河流和驰道交通示意图大致介绍了一遍。 这幅图与以前大秦的交通图看起来要清晰的多,因此经过陈旭简单的讲解皇帝和听的明白,于是不断的点头说:“不错,水路陆路交通一贯如此,这些大江大河横贯华夏,以前诸侯征战,这些河流便是天险,如今的确倒成了阻碍南北交通货运的麻烦……” “左相方才说的大计划莫非就是和这些大河有关?”工部令宰纮站起来走到地图前面细看一番之后问。 “不错,眼下这些大河已经成为了我大秦经济繁荣的巨大阻碍,因此我制定了一个巨大的计划,就是依托这六条大河在驰道与河流的交汇之处和江河沿线的繁华郡县修建大型的客货码头仓库和交易中心,打造大型的滚装货船,甚至是制定标准集装箱,建造龙门吊车等,加快南北货运的跨河运输,然后在这些大河入海口附近寻找优良的海湾打造海港码头仓库等大型海运集散中心,因为眼下有了新式的大型海船,可以快速在东南沿海诸郡来往通行,因此依托这些优良的海港和集散中心,就可以方便的将顺河而下的货物通过海船运送到各地海港……” “陛下和诸位同僚请看,眼下巴蜀盛产粮食、布料和盐巴,但以往都是通过栈道运送至汉中、内史和南阳诸郡,或者通过大江用河船运送至南郡、九江诸郡,但也仅此而已,北方几乎吃不到巴蜀的粮食和盐巴,而若是要想把南郡、长沙、九江等南方诸郡盛产的稻米茶叶丝绸瓷器等运送到中原和西北诸郡,代价极其高昂,沿途要跨过大江、淮水、大河等大大小小数十上百条河流,即便是价值不高的货物等运送到大河以西,代价已经高昂到商贾和百姓望而却步的地步,而西北的物产同样如此……” “如果臣的这个计划获得成功,那么不光是巴蜀和东南诸郡,甚至是岭南诸地通过珠江水系,也能快将货物运送到番禺,然后最多一个月时间就能运送至辽东湾,而到了辽东湾,无论是通过河船还是陆路车马,都能很快将货物分散到辽国和辽东等地,西北的货物亦如此,如今辽国虽然还算荒芜,但东胡占据的辽河和松花江水系的广大平原是一个巨大的耕织平原,极其适合种粟稻和粮食,假以时日辽东以及辽国等地必然会成为我大秦的主要产粮区,这样通过海船就能方便的将东北西北的货物运送到东南诸郡,再配合东方道和驰道的交通,这些货物很就能扩散到中原等地……” “陛下与诸位请看,这些标注为黑色的地方,就是臣暂时规划出来的水陆交通要道的节点和枢纽,只要在这些地方修建码头仓库,将水路和陆路、海运融合成为一个整体,在有效的管理和规划下,则我大秦的整个货物交通就会连成一体,构成一张覆盖全国的水陆海运交通网络……” 在陈旭的解说下,始皇帝听的眼睛泛光,情不自禁的站起来走下九层台阶,站在地图面前随着陈旭的手指眼神不断游弋,而文武百官同样如此,一个个听的目瞪口呆,就连冯去疾和蒙毅等一群顶级卿侯都忍不住挤到地图前面仔细观看,低声讨论的的同时不停的点头认可陈旭这个庞大无比的规划图。 说实在,从古到今,华夏从未有过如此大一统的时代,而且也没有如此广大的疆域,更没有眼下如此和平稳定的大环境和如此蓬勃发展的经济,因此也就谈不上如此浩大一个整合整个华夏的纵横交错的复杂水陆海运交通网。 秦始皇征服六国之后,的确动用了极大的人力物力不断征调民夫刑徒奴隶修建连接全国的驿道驰道栈道,甚至打算修建一条直通西北长城的直道。 驰道的扩建修建的确极大的改善了六国旧地之间的交通往来,但眼下已经完全跟不上大秦的经济发展了,至于栈道更加落后,全都迂回建在崇山峻岭和深涧峡谷之中,大部分都是悬在陡峭的悬崖峭壁之上,仅仅只能说是满足最基本的交通通行和往来,对于大宗货物的运输没有太大的作用,要想把巴蜀的盐和成都平原的粮食运出来,还得依靠河船走大江。 至于直道眼下已经彻底废弃了,还未修完匈奴就被刚的稀巴烂,而打造这条路的蒙恬都丢了西北大军的统帅职务。 因此即便是始皇帝雄才大略动用无数的民力财力不断的扩展整修交通,不断努力要把华夏融为一个整体,但又不得不局限于这个时代的格局和交通工具的落后限制,车同轨的推行也无法完全解决阻碍民族融合和经济发展的落后状况。 而随着陈旭改进钢铁冶炼,发展出灵活转向的四轮马车以及轴承和更加结实的钢铁车轴,陆路交通工具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后来又打造出帆船大大改善了水路船舶运输,如今有了制霸大海的大型帆船,整合水路海运交通的时机已经完全成熟。 “好,好,太师这个计划堪称史无前例,一旦完成则我大秦东南西北甚至岭南和诸侯之国都将大受其益……” 始皇帝抚手连连称赞,不光听的仔细,眼神更是不断的在整张地图上来回逡巡,双眼中闪烁着极度惊喜的光芒。 陈旭这个巨大交通工程,几乎一下将他统御华夏融合六国的期望彻底变成了现实。 这是他梦寐以求但却从未敢去想过的计划。 因为这个庞大的工程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眼光和思想格局。 这不能说始皇帝不够雄才大略,只能说是陈旭占据了两千多年文明传承的记忆优势罢了。 要想富先修路。 后世华夏快速崛起的巨大功劳就是庞大的道路基建,从普通公路到高速公路,从普通铁路到高铁,后世华夏击中庞大的国力,短短三十年时间便打造了世界上最大的高速公路网和最长的高铁里程,交通的便利带来的就是经济的飞速发展,那是一股挡都挡不住的潮流。 而有这个历历在目的经验,陈旭只不过照本宣科的推行一遍罢了。 “左相,如此庞大的工程,不知耗费国驽几何?”财政署丞战战兢兢的询问。 “不错,如此庞大的计划,恐怕耗费的钱粮也是一个无比庞大的数字!” “然……” 围观的文武百官在激动之余也都开始讨论一个最为现实的问题,那就是钱。 现在的大秦和数年前的大秦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从新商律开始,在陈旭的推动下大量的旧法令都被废弃或者大幅度修改,特别是各种政府工程,陈旭力求推动朝廷用商业的手段去解决,也就是他当初与皇帝说的:天下万事,莫不可以付之以商! 而东方道的修建也让朝廷和皇帝看到了商业的力量,的确可以大大减少朝廷的压力。 眼下大秦的各种工程,除开始皇帝修建陵寝地宫和重大水利交通工程之外,大部分工程其实都是采用朝廷立项,然后招商投标,商贾接单完成,朝廷只管发布工程和监督付钱,在详尽而严格的法令约束下,无论是朝廷还是商贾都循规蹈矩,毕竟上面还蹲着一个左相在时刻关注,左相之上还蹲着一个始皇帝,始皇帝现在对左相的话言听计从,因此出事之后王侯公卿都兜不住,这也导致朝廷眼下的办公风气很不错,以权谋私、贪污受贿、中饱私囊、消极怠工甚至官商勾结修建豆腐渣工程等情形基本上不会出现。 天下臣民皆事一人,也就是所有人都在皇帝的光环笼罩之下。 而皇帝要杀人都是看心情,审不审判都无关紧要,一旦出了岔子,皇族都照杀不误,于是所有官员都还是非常克制自己的欲望。 朝堂之上的讨论声慢慢安静下来。 包括冯去疾蒙毅等几乎所有官员都转头看着陈旭。 “唔,如此浩大一个工程,所耗钱财定然不菲,太师可有大致的预算?”秦始皇也捻须沉吟,脸色慢慢宁静下来。 “有,臣的推算大概是四十亿……” “哐当~” 陈旭最后一个‘钱’字还没出口,挤在地图前面的一群王侯公卿东倒西歪倒下去一大片,财政署丞直接就撞翻了地图差点儿滚到椅子上,就连皇帝都浑身一震,手指一紧不知不觉扯断了几根胡须。 第1239章 少了一份奏书 “四……四十……亿……左相……左相有没有搞错?” 冯去疾死死的捏着自己的喉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能够听起来比较平静,但说出来的话仍然抖的如同含了一颗跳蛋。 蒙毅满脸呆滞张大嘴巴,眼珠子凸出来一截,死死盯着陈旭如同见鬼一般。 皇帝和两位上卿尚且如此,其他文武百官更是不堪,东倒西歪之中都战战兢兢的看着陈旭,茫然许久之后才慢慢回过神来。 “四十亿钱相当于超过一亿石粮食,我大秦眼下一年的粮食产量也不够这个数字,去岁夏秋粮税加起来也不过两千余万石,加上工商布匹等赋税,去岁朝廷总收入也不过十多亿的规模,堪堪维持朝廷运转和全国交通水利等的扩建修缮,左相这个工程恕老夫不能同意!” 冯去疾回过神来之后直接就一口回绝,并且对始皇帝拱手说:“陛下若是同意左相这个计划,老臣就辞官归故里颐养天年!” 蒙毅听完后也把一双眼珠子收回去,连续沉吟之后阴阳怪气的说:“右相可千万勿要后悔!” “哼,冯某绝不后悔……”冯去疾话一出口瞬间就有些后悔了,听蒙毅的口气,观陈旭以往的作为,只怕自己这次的确没沉住气,被四十亿这个数字吓昏头了,因此话头一顿义正言辞的说,“不过,若是左相能够想出办法不动用财政署的税款,老夫一定会全力支持!” “老狐狸……”朝堂之上微微的喧哗之中竟然能够清晰的听到这一声鄙视。 不过作为久居朝堂深耕多年的老官痞,冯去疾完全置若罔闻当做没听见,甚至都懒得去猜测追查这句话是哪个官员说的。 而冯去疾这番话出口,朝堂之上的气氛瞬间也轻松许多,大部分官员都开始整理衣服头冠嘀嘀咕咕的讨论如此大一笔堪称天文数字的钱财清河侯怎么才能凑的出来。 这个工程很大,也的确很好,但要是把整个大秦其他所有工程全部停下来专门支撑这个计划也需要所有人不吃不喝坚持差不多三年时间,这完全是不可能的,至少全国郡县数万官员的俸禄还得按时发放吧,上百万将士和战马的粮草军备要按时发放吧,不然只需过上半年大秦必然乱成一锅粥,神仙也救不回来。 “右相无需紧张,太师这个计划与我大秦长治久安的繁荣发展有百利而无一害,朕虽然也知道这笔钱朝廷和少府都拿不出来,但太师必然还有话没有说完,然否?”秦始皇脸色平静下来为满脸期待的看着陈旭。 “陛下圣明,臣也知道这笔钱款太过巨大,因此便拟定了一个筹款计划,三年之内几乎不需要动用财政署一钱开支便能让整个计划开工建设,而且三年之后每年也不过开支五千万钱左右,五千万虽然也是一笔巨款,但根据我大秦这些年的财政税收不断增长,这笔钱并没有任何问题,对吧……”陈旭转头看着冯去疾。 冯去疾此时心情一下好多了,脸色恢复了平日的稳重点头,“不错,眼下我大秦的朝廷税收每年都有两到三成的增长,三年后全国的财税收入突破二十亿钱没有任何问题,因此多开支五千钱并无压力!” “如此旭便放心多了!”陈旭点头之后对始皇帝拱手说,“还请陛下归坐,臣接下来便把这个庞大计划详细的解读一遍,对于筹款的方法也会一并告知,如若陛下听完之后还有异议,臣再针对异议进行修改!” “好,那就劳烦左相了!”始皇帝登上九层台阶大袖一摆在龙椅上坐下,满朝文武也全都返回自己的座位做好,地图陈旭也让宫人卷起来收好。 “陛下,臣的这个计划因为太过庞大,而且涉及到的衙门和情况太过复杂,因此臣将其分解成为了十多份不同的奏书,这些奏书虽然分开,但却是紧然一体的构成,缺失任何一环都将使得整个计划出现漏洞……”陈旭说完之后拿起第一本奏书翻开。 “第一份策划书便是海关署的筹备和建设,以海关统属整个海外开发,掌控许可令的发放以及管理,因此需要在规划的各个海港设置衙门……” “第二份奏书是通商署衙的扩展和建设,可以与海关联合办公的方式,在各港口开设检查站对进出港的货物进行管理,保证我大秦的许多国家机密和管制物品不能出口……” “第三份奏书是财政署衙的扩展和建设,可以与海关联合办公的方式,在各港口开设税务征收稽查,对所有海外开发的民船商船按照许可令的规定进行税务征收……” “第四份奏书是港口管理衙门的建设,这些衙门归属工部管理,负责管理各自海港的所有事务,规范商船水师民船甚至是将来国外船舶进出港装卸货物和船舶的停靠引导,对这些来往停靠的船舶提供仓储、维修、补给等相关辅助……” “第五份奏书是河港码头的建设与管理,为了方便货物的运输,可以制定标准集装箱和大型的滚装货船提供快速的跨河运输,至于集装箱的标准,由工部根据现有的马车河船规制进行标准化推广……” “第六份奏书是海港和码头仓库的建设,这是整个计划的基础项目,臣提请由工部、户部、科学院等组成联合勘测小组赴东南沿海勘寻合适的优良海港进行规划建设,同样可以推广龙门吊车和标准集装箱……” “第七份奏书是关于海事学院的筹备和课目开设以及针对民间商船进行航海训练和指导,以此培养大秦海师将士和大批熟练操作的船工、水手、舵手、观测手、海图绘制员等合格的人手…… “第八份奏书是关于造船厂的开设,臣提请依托辽东湾和琅琊海湾筹建两座大型造船厂,规模不小于年建造二十艘大型海船的规模……” “第九份奏书是提请陛下在琅琊开设科学院分院,招募工匠进行海船的改良和推广……” “第十份奏书是提请筹建弹药厂……” “第十一份奏书是提请筹建火器局铸造神雷火炮和神雷火枪,以此保证大秦水师的装备和威慑……” “第十二份奏书是提请针对民间商船的运营推出商船注册法案,以此规范所有出海商船的管理……” “第十三份奏书是提请针对商船出海开发推出海外扩张法案,以此规范海外岛屿资源等的发现管理和许可收集和发放……” “第十四份奏书是提请针对海外开发推出海外殖民法案,对所有探索发现的有价值岛屿和重要航海通道设置总督进行统一管理征收税赋,并且为大秦商船的来往提供停靠、维修、补给等……” “第十五份奏书是提请针对海外开发推出海船互助法案,只要是任何悬挂我大秦旗帜的商船货船民船等一切船舶,只要是在大海上遇险,获知消息的附近船舶都必须进行救助……” 足足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陈旭把自己带来的十五份奏书终于挨着仔细讲述了一遍,虽然讲的口干舌燥,但听的仔细的皇帝还是很体贴的中途让宫人给陈旭专门泡了一壶热茶,因此陈旭讲完之后,一壶茶水也已经喝的七七八八。 整个朝堂安静无比。 这十五份奏书陈旭都规划的仔仔细细明明白白,每一件事每一项安排,几乎都面面俱到,具体该那个部门负责都分配的清清楚楚。 所有官员都被陈旭的这十五份奏书彻底震惊到五体投地。 本来开始陈旭说起的一个貌似海陆水运交通网听起来似乎很容易,但此时听完才知道陈旭这一盘棋下的有多大,策划的有多么周详,而且安排的有多么周密和细致。 冯去疾枯瘦的手指紧紧揪着胡须,眼神有些散乱无神,同样是丞相,他终于第一次感觉到了李斯当初面对陈旭的那种茫然和心如死灰一般的无奈。 这种提请奏书的方法莫说没有人听说过,按照现在大秦官员的能力,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做到这个地步。 冯去疾自忖做不到陈旭的十分之一。 因此许久的沉默之后,冯去疾慢慢收回自己飘飞的神思站起来。 “陛下,左相这些奏书的确精密细致,面面俱到让老臣佩服的五体投地,并且只要实施之后也必然会让我大秦更加繁荣昌盛,但老臣还是方才那句话,希望左相能够拿出筹集钱款的方法,不然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也!” “冯相莫急,方才本侯可能把最重要的一份筹款奏书落在了清河别院的书房之中,待明日上朝,旭一定把筹款的方法告知陛下和诸位同僚……”陈旭略微有些无奈的拱手。 筹款的奏书最先写的是分做三期通过发行四十亿国债来推动这个巨大的工程项目,但与范采盈一番商量之后,范采盈说服他第一期筹资采用一半的国债,另一半用增发兑票的方法解决,后来他又找来执掌中央钱庄的杨堃,三人沟通一番之后杨堃也支持范采盈的方法,于是陈旭便修改了筹资方案,弄完之后估计没和这些奏书放在一起。 “陛下,华夏钱庄的主管范娘子在朝堂外求见,言说替左相送来一份奏书~” 就在始皇帝和满朝文武都遗憾摇头的时候,朝议大殿门外一个谒者进来禀报。 第1240章 宠妻狂魔 听闻范采盈朝堂外求见,朝堂微微一则喧哗。 “陛下,这份奏书可能就是臣落在家里的筹款计划,还请陛下安排人去取来!” 陈旭一听顿时想起来,这份奏书可能是前几天弄完之后掉在了范采盈的房间里,当时和范采盈两人商量写到很晚,然后两人自然要温存庆祝一番,于是温柔乡里一番死去活来之后,第二天陈旭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其他的事情忙来忙去,自然就把这件事忘记了。 “范娘子执掌华夏钱庄,而太师这个亘古未有的浩大计划必然也离不开华夏钱庄的钱财运转,既然范娘子亲来朝堂送奏书,也好,宣范娘子上殿一起朝堂议政!”秦始皇心情畅快的站起来。 “哗~~”朝堂之上瞬间又是一阵剧烈的骚动,区区一个侍妾地位的妇人竟然能够参与朝堂议政,更加令人惊诧的是始皇帝竟然亲自站起来迎接。 这种事即便是文武百官有千百种想法和不理解,但所有人也都明白如今华夏钱庄在整个大秦的地位极度重要,堪称和三省六部并列的部门,但它又却是一个和朝堂无关的民间商业机构,无论是朝廷还是民间,都已经离不开钱庄的运营,就算是文武百官每个月发工资都要和钱庄打交道,因为吏部发工资都是发兑票。 而作为执掌华夏钱庄的主管,虽然是一个女子,虽然还是身份低贱的商籍侍妾,但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得罪不起,而日这个女人的男人更加得罪不起。 “范娘子上殿~~” 伴随着谒者几声长喝,文武百官回头,就看见一个身穿雪白长裙,满头秀发乌黑亮丽,梳垂云髻,插红玉簪,脸敷薄粉腮涂红颜,身姿妖娆容颜娇媚的一个绝色少妇跟随着一个谒者脚步轻盈而来,手中捧着一册奏书,雪白皓腕上一对红色水晶玉镯鲜艳夺目。 人未近,但已闻微微香风。 尽皆玄色苍龙盘旋的朝议大殿,平日尽是一群胡子拉碴的中老年男子,今日因为这一个风姿优雅娇媚无双的极美女子,瞬间便多了一丝异样的颜色和活力。 “妇人范氏拜见陛下!”范采盈虽然第一次来到这大秦中枢之地,但与皇帝与满朝文武几乎都有过正面的交道,因此心情丝毫不乱,在距离九层台阶十丈开外盈盈福身下拜。 “免礼,范娘子请起!”秦始皇站在龙椅前双手虚抬一下之后坐下,范采盈也跪拜后起身,长裙曳地身姿丰盈,前凸后翘眼眉若画,与这大殿之上的严肃气氛格格不入但却又相得益彰,让这朝堂突然多了几分从未娇柔之美。 “咕咚~”扰动的文武百官中有人情不自禁发出难以抑制的冲动。 这个妇人有若一朵灿烂娇艳的玫瑰让所有男人为之心动,情不自禁的想采摘把玩,又像一颗甜美多汁的水蜜桃,让人恨不得扑上去咬几口,但一想到这个女人背后的那尊大神,此时就坐在八层御阶之上俯视朝堂,于是所有心中有不良想法的文武百官瞬间都强行掐着自己的脖子把脑海中的那一丝旖旎彻底掐死。 别的女人也就算了,打清河侯婆娘的主意怕是要被太乙神雷轰杀成渣。 整个咸阳甚至整个大秦天下都知道,清河侯外号宠妻狂魔,对待自己的无论正妻还是姬妾,简直都好的不像话,就连侍寝都是挨着轮流翻牌子,绝对不会冷落任何一个。 更恐怖的是就算不是她的女人,只要是侯府的女人他都宠。 最近一段时间咸阳开始流传一个消息,清河侯府有上百个年龄偏大的侍女仆娘都要放出来找人婚配成家,这些女人都是皇帝赏赐或者五公主、蒙婉以及当初青宁公主出嫁带去的宫女和侍女,都算是清河侯的侍妾,不过听闻清河侯太过宠爱几位有名分的妻妾,从未触碰过这些侍妾,因此害怕耽误了这些女人的青春,所以全部都要婚配出府。 这个消息出来之后顿时在王侯公卿和富豪商贾阶层之间产生了一股剧烈波澜,无数人都到处打听这个消息是否属实,若是属实的买一个或者几个回来把玩岂不是很有面子,按照清河侯仙家弟子的属性,这些女子无论身材容貌还是身份地位可比当初皇宫放出来的普通宫女强多了。 不过消息后来确认的确属实,但听闻清河侯亲自说过一个很苛刻的条件。 所有清河侯府出去的侍女仆娘,清河侯府就是她们的娘家,这些侍女仆娘嫁人不分高低贵贱,但都只能明媒正娶为正妻,这一条几乎就掐断了所有王侯公卿和富豪商贾的任何想法。 而这个消息实锤之后王侯公卿富豪商贾消停了,但民间却闹腾的更加热闹了,特别是激起了五大学院无数年轻学子的热情,纷纷托关系来清河侯府提亲。 能娶一个清河侯府的侍女仆娘,必然会沾染清河侯的一丝仙气,这些女人都服侍过清河侯许多年,许多人的出生也不低,都是前六国的王族或者贵族,绝对不会辱没他们的名声和地位。 因此对于五大学院和一些民间的求亲要求,陈旭表现的非常大度和热情,让三位夫人亲自审核这些求亲者的详实身份和地位,并且准备经过遴选之后准备在三月底举行一场盛大的相亲大会,力求促成这些侍女仆娘都找到自己心仪的夫君,从此摆脱这种无名无分的地位。 她们以侍妾之名跟着陈旭,但陈旭不可能面面俱到照顾她们一辈子,而陈旭也绝对不会像别的王侯公卿等贵族一般,视这些奴籍的女子若牲口,随意送人或者买卖,更不可能让他们陪客侍寝,唯独就只有将她们送出府去嫁人,免得落一个凄苦无助的凄凉结局。 面对大周传承下来的根深蒂固的传统和习惯,陈旭无力或者说眼下也无心去改变,废除奴籍的想法他一直都有,但这样做不光皇帝不理解,王侯公卿甚至普通百姓都不能理解,而且最重要的就是对将来海外扩展不利,因为通过战争抢夺人口也是一种巨大的利益驱动,这也是刺激海外扩张的巨大动力,只要能够大船大船的把抢夺的人口运送回大秦,将来这些海外奴隶将是建设大秦的一股巨大的力量。 没有足够的动力,海外殖民和扩张便不会太过顺利。 因为这个时代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奴隶都是一个普遍认同的阶层,也是一种普世的价值观,奴隶就是财富,地位和牲口差不多。 如果陈旭强行打破这种价值观,非要二逼的去推行人人平等,满口仁义道德去讲究所谓的人权,那他辅佐大秦攻略全球的想法随时都可能崩溃。 何况,建设大秦急需大量的人口,特别是强壮劳动力,将来修铁路建大桥,挖煤炼铁,西方那些身高体壮的蛮子刚好合适。 “陛下,清河侯前日将这本奏书落在了妇人卧室,妇人得知侯爷今日收拾所有奏书前来上朝,因此害怕耽误陛下的大事,特意将奏书送来!”范采盈双手托书举至齐眉。 “哈哈,看来太师宠妻之名果不虚传,奏书都能落到妻妾床榻之上!”秦始皇畅快的大笑。 “哈哈哈哈~”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瞬间响起一阵哄笑之后轻松起来,把方才心头一丝五雷轰顶的想法彻底抛之脑后。 范采盈俏脸羞红不敢抬头,陈旭干笑几声拱手说:“陛下,既然采盈将臣的奏书送来,臣就再占用一会儿朝议时间,将这份筹款的计划解读一遍,好让陛下和诸位同僚帮忙参详一下计划的可行性!” “也好,方才已经劳烦太师讲述了近一个时辰,这筹款是整个巨大计划最为重要的部分,因此只能劳烦太师再辛苦一下,来人,将筹款奏书送给太师,再给太师沏一壶新茶来!”始皇帝摆手吩咐。 就在苏越准备走下台阶去范采盈手上取奏书之事,范采盈却开口说:“陛下,这份奏书是侯爷和奴一起参详完成的,奴心疼侯爷,冒昧请求代侯爷为陛下和诸位大人解释!” 秦始皇微微一愣之后露出笑容点头:“如此善解人意,朕准了,就有范娘子代为解释这份筹款奏书!” “多谢陛下!”范采盈放下奏书福身行礼,陈旭也脸色和煦的对范采盈微笑之后坐下去。 说实在,方才连续解释十五本奏书,足足十多万字的内容,虽然是照本宣科,但还是讲的喉咙冒烟,自从到咸阳来之后,七八年时间在朝堂说的话加起来都没今天多。 而这份筹款奏书若是由范采盈来讲,或许要比他讲的更加通透明白。 “陛下,诸位大人,妇人得侯爷垂青掌控华夏钱庄,这些年跟着侯爷学习钱财流通和金融管理也略有心得体味,此次筹款计划妇也有幸帮忙侯爷出谋划策,同时还要多谢中央钱庄杨主管……”范采盈几句简单的日常措辞之后翻开奏书。 “按照侯爷的计划,整个工程耗资至少四十亿钱的规模,这笔钱数目太大,无论是朝廷还是少府都无法支撑,因此侯爷便将这个巨大的计划拆分成为不同大小的工程,采用前期中期后期三个时间拟定工程计划,首期工程涉及到最重要节点枢纽码头的建设,各级衙门的筹建和造船厂、海师学院、海师舰船、火炮武器等最为核心重要的部分,这些工程大约耗费十亿钱,为了不给朝廷和少府造成太大的资金压力,这十亿钱款将分成两个部分筹集……” “第一就是增发五亿兑票,增发的基础是以此次从瀛洲运送回来的两万斤白银和华夏钱庄平日很少流通的近五亿存款为抵押,中央钱庄给予华夏钱庄五亿兑票的发行权限,这部分兑票都是通行兑票,钱庄将这笔钱款按照招标合同支付给工程承包方,工程完工检验合格之后,朝廷将抵押的白银和存款还给华夏钱庄,华夏钱庄承担这五亿兑票的兑换……” “第二就是发行五亿国债作为首期工程的补充资金……” 第1241章 三个女人 “范娘子,国债我等也有耳闻,但从未见过,到底何为国债?”一个官员站起来问。 国债这个词从当初拆分华夏钱庄之时陈旭便提出来了,但这么多年从未实施过,因此文武百官大约也知道这个新词语,但几乎所有人都不明白国债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错,还请范娘子解释一下国债,免得我等听不懂?”另有官员虚心求教。 “国债其实算是一种定额定时的存单,有明确的专业用途,有期限限制无法随时支取,比如这次的国债期限就是三年,三年之内这笔钱无法从钱庄取出来,而为了鼓励民间踊跃购买,因此需要提高存款利率,这次的国债利率侯爷暂定为百分之五,也就是说朝廷发行这五亿专项国债,三年之后持有国债的民众可以到钱庄兑换实物钱币,而支付的这百分之五的利息需要朝廷承担,相当于朝廷用百分之五的利息向民间借贷了这五亿钱……” “原来如此!”听完范采盈的解释之后文武百官全都了然的点头。 “因为此项计划规模浩大,筹款数量巨大,作为大秦的金融主力,华夏钱庄也有义不容辞的责任为大秦的各项建设提供支持和保障,因此华夏钱庄愿意免费承担这五亿国债的发行和募集,民间认购的差额也将由华夏钱庄用自身的资金予以补足,以保证这项工程能够顺利完成……” “范娘子,某尚有疑问?”一个财政署官员站出来。 “田大人请问?”范采盈福身着行礼,财政署的官员与华夏钱庄来往最密切,上到三品署丞下到六七八品的官员几乎都认识,这个田大人就是财政署非常精明的一个家伙。 “华夏钱庄以自身的存款作为抵押发行五亿兑票然后作为工程款支付给承包商,这五亿钱朝廷几乎一钱都没出,那是不是表示这五亿钱的投资是华夏钱庄承担,作为商业钱庄,华夏钱庄不仅无利可图,反而要损失这五亿钱,这岂不是令人生疑?” 财政署的官员说完之后,朝堂之上片刻的沉默之后很快便响起嗡嗡的低声议论声,这满朝文武几乎都算是绝顶聪明的一批人,这些年也接触到不少的新的金融知识,想想也大概都能明白其中道理。 “田大人说得不错,某还有另一个疑问?”又一个户部官员站起来拱手,“方才第二个筹资方案是发行国债,这笔钱款的利息的确要由朝廷支出,但发行费用定然不菲,华夏钱庄也愿意承担这笔费用甚至是补足余额,这份大义也的确值得本官钦佩,但综合田大人的说法,在十亿的筹款当中,华夏钱庄不仅没有任何利益,平白抵押白银和存款出五亿兑票,再承担国债发行费用甚至补足国债余额,所有的开销和损失加起来绝对超过五亿钱,还请范娘子或者侯爷解释一下如何会这样做?” 陈旭脸色平静的准备站起来解释,范采盈却抢先一步开口,脸色却有些莫名凄苦:“两位大人的疑问也曾经是小妇人的疑问,当初我问侯爷为何要这样做,侯爷说朝廷眼下拿不出这五亿钱来,只能由我们华夏钱庄先行垫付,等朝廷什么时候有钱了就什么时候还……” “哗~” “原来竟然是这样……” 朝堂之上顿时一阵哗然,文武百官皆都满脸惊讶的看着陈旭。 在文武官员的不解和切切私语之中,范采盈眼圈发红的继续说:“本来按照侯爷的想法是这四十亿投资全部依靠发行国债筹集,但三期分解下来第一期十亿规模如若要全部筹集完毕,不光时间可能会拖一年两年才能完成,而且即便是全部筹集完成也会将民间流通的资金几乎全部抽空,我大秦眼下本来就缺钱,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其他行业和民生发展都会被拖累,因此妇人便劝说侯爷采用一半增发兑票一半采用国债的方式筹集……” “田大人在财政署主政,应该知道朝廷财政的收支情况以及民间资金的流通情况,少府负责铸币发行,因此少府令也知道小妇人所说无误,如果全靠发行国债,决然无法推动侯爷这个计划全面实行。但若是这个计划获得成功,则我大秦的经济将会再次突飞猛进的发展,未来十年二十年都将长盛不衰,因此侯爷便说那就采用增发一部分兑票解决,而即便是这五亿兑票朝廷短期内也决然无法兑付,因此只能采用变通方法获得,华夏钱庄虽然是商业钱庄,但也是侯爷一手创办出来的,华夏钱庄的宗旨也是为大秦的繁荣发展服务,并非纯粹为了渔利,因此侯爷愿意承担这笔资金的兑付压力……” “陛下!”范采盈跪地拜伏。 “这册奏章其实并非侯爷遗落在妇人房间,而是妇人偷偷藏下来的,而且还擅自做主做了一些修改……” “哗~~”朝堂又是一阵更加剧烈的骚动,惊呼之声此起彼伏,不光蒙毅冯去疾两人忍不住侧目,就连陈旭都霍然站了起来。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份奏书竟然是范采盈偷偷拿走的,那么今天来朝堂,肯定也是她早已打算好的。 一个低贱的侍妾竟然敢修改朝堂奏书,这已经不能用大胆来形容了,这是犯上作乱的死罪。 “你为何要这么做?”陈旭声音冰寒的问。 “侯爷恕罪,容妾说完,自求一死谢罪!”范采盈伏地再次对着陈旭磕头,然后抬起一张令所有男人都为之心动和侧目的娇媚容颜,一双美目略有哀伤的开口,“侯爷身为左相,一言一行皆都为朝廷和民生殚尽竭虑,从未求过任何回报,但妾替侯爷掌管华夏钱庄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侯爷就这样把自己辛苦挣来的钱财投入本该由朝廷开支的工程之中,侯爷可以无私,但妇人做不到,因此这些投入如若朝廷无法归还,罪妇希望陛下给予华夏钱庄足够的回报!” “范采盈,你在说什么?私藏奏书,修改内容,擅闯朝堂,欺君罔上,此乃死罪……”陈旭大怒。 “太师稍安勿躁!”陈旭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始皇帝打断,脸上非但没有一丝怒容反而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高坐龙椅俯视跪在地上的范采盈,“朕至登基称王以来,这朝堂之上只来过三位女人,第一个就是当初的巴清氏,第二就是朕的青宁公主,第三个就是你!” “巴清氏当初捐助巨款助朕修筑西北关城抵抗匈奴和东胡,又献朕万斤水银修建陵寝,但返回巴郡之后不久便去世,朕念其功劳,在巴郡大江侧畔修建怀清台,以示其荣。青宁公主当初因为赵柘祸乱后宫挺身而出,当朝指证赵高父子谋逆之举,也有功于朕。今日你私闯朝堂,隐匿太师奏书并且还擅自修改,不过你放心,朕不会怪罪与你,朕只是好奇,你区区一个妇人,为何敢如此大胆?如若你说的好,朕从中作保,太师回府也不能责罚于你!” “罪妇多谢陛下!”范采盈磕头之时瞬间眼泪涟涟,有若梨花带雨一般泣诉,“陛下有所不知,侯爷自从开始设想这个亘古未有的计划以来,这月余几乎天天吃睡不宁,每日散朝回府都把自己关在书房整理书稿誊写奏章熬到深夜,妇既为侍妾,敬重之余也心中痛惜,不想侯爷如此耗费心力的成果却因为无法筹集到足够的资金然付诸东流,世间都传侯爷乃是仙家弟子,但妇日日服侍侯爷,却知侯爷也是凡俗之身,连续熬夜辛苦寝睡不宁,身体日渐消瘦,但妇人和几位侯妃却又无能为力,妇自忖懂一些钱财和金融之术,偶尔也能帮侯爷出出主意,因此也详细看过这份奏书,既被侯爷不计回报的仁德大义感召,又对这种舍财之心感到痛惜……” “华夏钱庄在侯爷的操持下,在陛下和朝堂各位大人的关心支持下的确发展势头良好,这些年也赚取了无数钱财,但侯爷和华夏钱庄的付出和开销也不计其数,如若这五亿钱全部由华夏钱庄垫付也并无不可,但由此会让华夏钱庄元气大伤,而且这还只是首期工程,接下来的二期募集资金超过十亿,三期资金将近二十亿,光靠发行国债朝廷可能依旧无法支持,最后或许还需要再次增发兑票,罪妇不知道华夏钱庄能不能支持如此大的垫付资金和开销……” “若是华夏钱庄无法承兑这些兑票导致破产,则影响的不仅是朝廷信誉,而且还会导致民间金融崩溃而动荡不安……” “陛下,罪妇不忍看着侯爷辛苦打造的华夏钱庄倒闭,更不愿意让侯爷辛苦操劳却还要承担如此大的压力和代价,妇因此隐匿奏书私闯朝堂,就是希望陛下能够体恤我家侯爷,给予华夏钱庄足够的补偿作为回报……” 范采盈略带抽泣的声音在朝堂之上回荡,满朝文武皆都听的入神发呆,始皇帝高坐龙椅捻须细听,脸色虽然依旧平静但却明显情绪不宁。 “原来左相是打算让华夏钱庄垫付五亿资金去推动首期工程的开工……”安静的朝堂上,一个财政署的官员喃喃的开口。 “我等方才言语不敬,还请范娘子勿要怪罪!”田姓官员脸色羞赫的对着跪在地上的范采盈拱手。 “陛下,范娘子方才所说臣以为切合情理,少府和财政署每年的收入加起来也不过十亿,的确无法支撑十亿国债的发行,增发兑票是最好的方法,但增发兑票的确会给华夏钱庄造成极大的兑付压力,在朝廷短期内无法归还的前提下,臣觉得朝廷应给给予华夏钱庄足够的支持和补偿!”少府令赵威站起来说。 “补偿……但朝廷又该从何处补偿?”另有官员忍不住低声嘀咕。 第1242章 只喜欢钱财 整整五个亿,相当于整个大秦一年财政收入的一半,这个巨大的数字让整个朝堂上所有人都感觉喘不过来气,可以说大秦除开国土和人口、粮食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价值这么高的东西。 “陛下恕罪,臣家教不严,导致范氏擅闯朝堂胡言乱语,此事臣解释一下,其实这增发的五亿兑票也并非最后都会被兑付出去,大部分会进入流通环节,只要经济不断发展,百业兴旺民生向好,即便是朝廷不还数年之后华夏钱庄必然能够将这笔钱赚回来,并非范氏所说钱庄可能会倒闭,而且臣也不会让他倒闭……” “欸~少师言重了!”始皇帝再次打断了陈旭的话,慢慢站起来负手在龙椅前来回走了几步,然后转头看着仍旧跪在殿下梨花带雨的范采盈,思量许久之后开口:“方才朕已经恕你无罪,所以你勿用担忧害怕,而且你方才所说有理,太师这一个庞大的计划的确耗资甚巨,无论朝廷和少府都负担不起,但这个计划是利国利民之举本该由朝堂出资,焉能让华夏钱庄承担如此大的压力,况且华夏钱庄还担负着我大秦朝廷和民间一切钱款的来往交易,不仅不能倒闭,还需要更加壮大才行,日后为朕征服海外与西方诸国提供更好的资金保障……” 随着秦始皇开口,朝堂上低声讨论的声音瞬间就平静下来,所有人都正襟危坐仔细听大boss讲话。 陈旭无奈的坐下去,但其实心情到并非脸上看起来的这般愤怒,甚至还略微松了一口气。 这个筹款计划本来是有漏洞的,而且漏洞巨大,从范采盈提出增发兑票开始陈旭便发现了。 这五亿兑票是无中生有出来的,表面上有两万斤白银和数亿存款作抵押给中央钱庄,但实际上什么抵押都没用。 两万斤白银存入钱庄,钱庄就必须开出等价的存单或者兑票来,其中除开两成要交给少府当做税款之外剩下的算是陈旭私人存款,民间的存款虽然都是沉淀资金,但却是有存单的,也就是说这些钱都是富豪商贾和平民百姓的存款,随时都可能面临支取。 特别是一旦国债开始发行,其中大量的存款会在高利诱惑下购买成国债,这些钱都要用到实际工程之中去,也就是要把民间存储的死钱变成投资的活钱,实际上钱庄到时候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存款做抵押。 还有就是当这个史无前例的巨大工程开工之后,许多富豪商贾就会把存在钱庄不用的钱取出来投入到工程建设之中,承包工程需要先行垫付大量资金用于够买工具建材和招募人手等,在贷款利率比较高的情况下,大多数商贾还是会优先动用自己的储备资金或者互相借贷。 因此这五亿兑票实实在在就相当于空头支票,这和当初撬动东方道工程增发的兑票情况还不一样,上次增发兑票还有水泥厂的拍卖权和服务站与物流中心的未来收益作抵押,因此算是有看得见的收益做保障,但这次却很难,除开码头和仓库之外,几乎所有的投资都完全属于基础建设。 海事学院、海师舰队、火器局、弹药厂、各种衙门的规划筹建,港口以及附属设施的修建等等,都只有花钱没有任何收益,朝廷几乎没有太多的抵押来刺激民间资金的投入,况且大秦眼下经济繁荣,各行各业都飞速发展,投资码头仓库这种投资大周期长收效慢的基础设施大部分商人都已经不感兴趣了,这种利国利民的基础设施如果朝廷不投资建设,可以说几十年之后各地仍旧不会有太多变化,而且会更加混乱。 因此陈旭在反复思量之后,还是决定采用范采盈的这个大胆计划,利用这五亿空头支票来推动这个庞大项目的顺利开工,不然他这一番心血就真的白瞎了。 毕竟就像范采盈所说,光靠发行国债一是民间无法消化如此大体量的资金,二是朝廷未来恐怕无法兑付造成国家信用危机。 不过作为推动这个巨大计划的专项资金,这五亿兑票只能支付给那些承包工程的商人,朝廷会有资质审查,而且未来还有二期三期工程,这些兑票会很快进入流通领域,钱庄的兑付压力比较小,完全没有范采盈在朝堂上说的这么夸张,会把钱庄挤兑倒闭。 但这还不是最大的漏洞,最大的漏洞是这五亿兑票根本就不会被兑付,只要朝廷给予足够的补偿,最后华夏钱庄就会用这个子虚乌有的抵押平白获得了五个亿的资产。 这个漏洞如果放在后世,即便是一个普通金融人士都能发现,但放在现在所有人却都视而不见,因为基本上都不懂。 根据大秦货币法案和商业钱庄管理法案的规定,商业钱庄无权增发兑票,任何一张兑票都必须有等价值的黄金白银铜钱存入钱庄才行,这每一笔交易都要存有记录,还要有无数人的反复审核和复验,眼下的兑票都是由中央钱庄负责印制,然后由华夏钱庄总部统一发行,等拿到普通人手上,上面已经密密麻麻盖了七八个完全不同的印章,一是为了防止民间造假,二是这层层复核也防止有内鬼中饱私囊。 因此陈旭后期在于范采盈杨堃讨论具体实施计划的时候专门提出来,不过杨堃作为陈旭的狗腿子一点儿为大秦朝堂把关的觉悟都没有,撇撇嘴直接说:“这怕啥,兑票在所有人眼中就是钱,用起来还方便,只要大秦不倒谁都不会去钱庄换成铜钱,到时候工程完工之后慢慢把兑票收回来便是,或者不断从铸币署铸造的钱币中进行减记,毕竟这笔钱本该朝廷出资,这样做只不过是华夏钱庄暂时垫付而已!” 面对着一心为自己搂钱的小妾范采盈和忠心耿耿的狗腿子杨堃,陈旭最后还是妥协了,这笔钱华夏钱庄非挣不可,不然他这个庞大的工程根本就无法推动。 光是他设想在沿海重要区域诸如北海、番禺、福州、杭州、上海、威海,天津、营口、丹东等后世著名的海港地修建十座港口的计划三期下来总共就需要超过二十亿的资金,后续如果扩展更多的港口,还需跟更多的资金。 而一旦这些大型的海港建设成功,大秦可以说就会如同装上风火轮一般开始发飙,强大的基础设施才能支撑大规模的海外拓展,等大秦远航归来,卸下来的货不是金银财宝便是一串一串的奴隶。 陈旭并没有任何私心,他也不需要华夏钱庄为他铮多少钱,这五亿钱他也不想要,但眼下的局势却让他发现,这样做才是最好的方法。 商量完之后,陈旭便和范采盈一起斟酌写下了一份筹款计划书,但他没想到这份计划书竟然被范采盈偷偷拿走了,而且今天还跑到朝堂来向皇帝哭诉自家侯爷仁德无双,不仅为了始皇帝的大秦发展呕心沥血瘦了一圈不说,而且还要搭进去数亿身家,几年之后就要穷倒闭了。 好吧,看着范采盈哭的梨花带雨娇艳欲滴的那一张妩媚到所有男人都无法漠视的容颜,陈旭决定原谅她。 他的瘦和黑眼圈绝对不是因为呕心沥血熬夜写奏章所致。 不过这样闹一下也好,至少让满朝文武大臣和皇帝看到,自己的确是在为大秦为皇帝劳心卖命,而不是整天只知道在家日婆娘宠侍女,而且即便是以后有人看出了华夏钱庄套取国财的巨大漏洞,但最终还是会将这件事怪罪在范采盈身上,以为是范采盈修改陈旭的奏章所致。 宠妻狂魔这个称呼虽然他很得意。 但其实整个大秦私下里所有男人都很受伤,因此很讨厌他的这种做法。 许多男人都暗地里私下哀叹清河侯把大秦的风俗搞乱了。 甚至许多熟悉的王侯公卿都批评他这样会让男人没地位,特别是流氓老丈人,每次在一起喝酒吃饭都批评他,甚至还当着女儿蒙婉的面批评,甚至皇帝有一次都还很隐晦的提醒他,是男人,就该在家里霸道一些,宠女人这种事只能偶尔为之,切不可养成了习惯,不然会惯坏女人失去应有的恭顺和温婉,非是卿侯所为也。 而眼下就是极好的例证。 区区一个侍妾,竟然都胆大到偷奏书改内容闯朝堂的地步。 如果不是看在陈旭是仙家弟子兼左相兼太师兼两个侯爷面子上,估计眼下朝堂之上已经有无数的大臣跳出来弹劾指责他了,至于范采盈,估计也被始皇帝安排禁军拉出去砍了。 不过眼下的朝堂格局是,天老大,秦大大老二,清河侯老三,皇帝不发话,没有人敢随便跳出来指责陈旭,即便是面对范采盈这个欺君罔上的小妾都不敢太过激动,因为谁都不愿意去平白触这个霉头。 而始皇帝也果然没有因为陈旭家教无方而生气,反而是很轻松的就原谅了范采盈的罪责,不过却因为范采盈的请求而陷入了沉思之中。 华夏钱庄独自承担五亿的兑票压力来支持大秦的建设,但用什么方法来补偿就让他有些头痛,直接还钱是不太可能的,朝廷虽然收入越来越多,但根据陈旭的庞大计划,后面几年的投入也会越来越大,朝廷的开支也必然会水涨船高,光是每年的国债利息都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范娘子请起,你方才所说朕都明白,也必然会给华夏钱庄足够的补偿,决计不会让你家侯爷耗尽家财,那么朕问你,你想要何种补偿?”秦始皇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出来一个好的方法,最后无奈的坐下来问。 “罪妇目光短浅,不知需要何补偿,但就是心疼侯爷的钱……”范采盈仍旧跪在地上泫然欲泣的轻轻拭擦眼泪。 朝堂之上瞬间响起一阵忍俊不禁的笑声。 只喜欢钱财,这个说法既直白又丝毫没错,因此始皇帝忍不住露出笑容,但还是无可奈何的说:“你的请求朕会仔细考虑,但五亿钱款朕的确拿不出来,至少眼下三五年拿不出来,不过朕答应你,将来等朝廷财政宽裕或者少府有了足够的财力,必然会将这些钱还给钱庄,你先起来回府去吧!” “罪妇多谢陛下!”范采盈抽抽搭搭的站起来,把带来的奏书留下之后对着始皇帝和满朝文武公卿福身行礼之后迈着小碎步跟着谒者退出朝堂。 关于章节不全的解释和一些感谢 最近网文整改,一切不符合国家规定的内容都要修改,老客偶尔会开开车,还有些莫名其妙的不知原因的原因,因此也被稀里哗啦的封了一些,目前大概有二十章左右,有些是过度内容,看不看无所谓,还有几章承上启下,所以有朋友反映看起来很别扭,被封的章节老客已经修改但还没放出来,因此就暂时缺失,老客会尽快请编辑审核解封,还请朋友们见谅。 既然开了单章,顺便还感谢一下所有一直默默支持老客的朋友,特别感谢看书玩呗朋友的150000币打赏,打赏盟主要加更,老客会在后面几天陆续补上。 还有一些打赏的朋友,名单如下:咸萝卜操心、寂静、独怜窗外雪、脚仔、王胖的、蔡大王么么哒、天真冷漠、cloama、血荐苍空、与尔相将上九霄、木亲辰、芈秦、嫗縈無情、今有谪仙人骑鹤下江南等,还有一些朋友是用的注册号,老客就不列出来了,在这里一起表示感谢。 第1243章 下不为例(为看书玩呗盟主加更1) 满朝文武都目送范采盈袅袅娜娜风姿绰约的背影消失在朝堂门外的亮丽阳光之中后回头,陈旭才满脸羞愧的对着始皇帝拱手说:“陛下,臣家教无方,才让范氏闯下如此大祸,回去之后必然重重责罚!” “呵呵,太师言重了,范氏不仅美貌无双,而且对太师也如此忠心体贴,实乃人间罕见的奇女子,打骂就不必了,倒是要在床榻上好好责罚一下才对!”始皇帝破天荒的在朝堂之上说了一句很暧昧调侃的话语。 “轰~~”朝堂之上瞬间爆发出一阵更大的笑声。 “左相,看来您平日责罚的还不够啊,哈哈!”有身穿锦袍的卿侯大笑附和。 “嘿嘿,看来必然如此,侯爷这个小妾身姿容貌都是上上之选,还如此替您收纳钱财,不好好责罚必然太浪费了……” “不错不错,清河侯散朝之后赶紧回家好好责罚几次,免得她还有气力隐匿您的奏书……” “哈哈哈哈……” 在朝堂一群中老年流氓的调侃笑闹之中,这件突如其来的事也算是彻底放过,接下来陈旭把范采盈带来的奏书大致翻看一遍,发展里面的内容其实并没有任何修改,于是松了一口气之后将这份筹款计划再次给皇帝和满朝文武之下解读了一遍,然后始皇帝就宣布散朝,带着厚厚一摞奏书回宫休息,文武百官也都三五结伴兴高采烈的讨论着退出朝堂。 因为陈旭的十多本奏书,加上范采盈这么一闹,整个早朝几乎别的什么事都没干,就光是在听陈旭解释这个水陆海运的交通网络建设计划了。 而随着文武百官散朝,很快这个足有四十亿投资的庞大计划瞬间就在高层流传开来,继而变成了一股狂潮一般席卷整个咸阳城,无数富豪商贾为之癫狂,还有无数人惊讶继而变成惊喜,奔走相告之下很快便妇孺皆知。 “侯爷,妾错了,不该擅闯朝堂,还请侯爷责罚?” 一群禁军和侍卫守护的太师仪仗出城往清河别院而去,辘辘前行的豪华四轮马车之中,陈旭端坐在大床一般的宽阔大椅之上,一袭白裙的范采盈跪在他的面前,四肢伏地跪求陈旭的原谅。 “哼,你还知道错了?” 陈旭无可奈何的轻轻哼了一声,但眼神落在她顺滑绸裙下曲线毕露的身上,忍不住有些心火上升。 这是一个让他欲罢不能的人间尤物。 这无关感情,而是这个女人天然对男人拥有无比强烈的诱惑。 她不光会挣钱,还非常会打扮,无论衣裙饰品还是妆容,只要是出门都会收拾的精致绝伦,与家里的一群妻妾相比,她非常懂得用自己的身体来获取陈旭的欢心和宠爱。 相比水轻柔衣饰的淡然、嬴诗嫚和蒙婉的华贵,作为正妻她们都会努力表现的稳重和彬彬有礼,而范采盈无论相貌身材姿容都不输三人,但身为侍妾会更加的热情和随意,会在三位正妻不在的任何场合展露她的魅惑和温柔。 陈旭走出朝堂上车,就发现范采盈已经跪在马车里面,陈旭也没理她,上车后便吩咐启行出城回清河别院。 范采盈也不敢说话,一直跪到马车使出东门,这才敢开口求饶,而陈旭的语气虽然听着很冷淡,但她却知道自家侯爷已经原谅自己了。 “侯爷,妾知道错了……”范采盈抬起一张令众生颠倒的娇媚脸颊,跪着慢慢挪到陈旭面前,声音中带着无比的乞求与哀怜。 “下不为例,如若胆敢再犯,本侯决不轻饶,起来吧!”陈旭彻底心软将其扶起来。 “妾记下了,侯爷日夜操劳国政,好好躺下休息,妾为您解乏……” “也好,今天在朝堂一个人讲了一个多时辰,真的累了……” …… “咦,恩公回来了!” 清河别院的草木葱茏的院子门口,虞无涯正一边啃着一根鸡腿,一手拿着一把竹子正在逗弄两头大熊猫,看见陈旭的马车回来,隔老远都高兴的挥手打招呼。 嬴诗嫚、蒙婉、虞姬带着一群贴身侍女和几个女儿都聚在一起等待迎接。 “聿~”马车在门口停下,一群禁军和侍卫都散开之后,车门推开,陈旭满脸舒爽的从马车中下来,身后跟着范采盈,螓首低垂脸颊嫣红,甚至衣裙和头发都还略微有些散乱。 此情此景一群女人都心知肚明,但没有一个人在意,世间所有王侯公卿都是这样,而且似乎这样才比较正常。 “夫君~” “侯爷~” 一群女人都起上前福身行礼之后,嬴诗嫚三人帮忙整理陈旭同样有些散乱的衣服。 “昨日天晚没注意,恩公看起来怎么如此憔悴?不仅走路脚步虚浮,连眼圈都黑了?” 走进院内,虞无涯仔细的上下打量了陈旭几眼好奇的问。 陈旭忍不住看了一眼前面莺莺燕燕一群结伴而行的女人,脸皮微微跳了几下。 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 没穿越之前听闻古代人三妻四妾,因此所有男人都向往之极,但如今,陈旭开始有些怀念后世严格的一夫一妻制度了。 而且他也有些明白古代男人为何活不太久了。 除开修真练气的道家门徒之外,几乎所有凡俗男人无论富贵贫穷都活不久,贫穷者是因为吃不饱睡不好劳累加营养不够,还有就是战争折损,因此寿命一般都不长,能够活到五六十岁绝对算是高寿,而富贵之人大多数都是妻妾太多导致阳气亏损太多挂掉的。 特别是最近纳了春夏秋冬四婢之后,这耕田的任务越发繁重,他需要宠幸的女人已经九个了,以前还能一周双休,现在几乎是天天操劳,偶尔还会忍不住勾引,像今天这样来一下车震什么的,就更加操劳了。 在这个风气开放的年代,车震并非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特别是在陈旭发明行驶平稳车厢封闭的四轮马车之后,这种活动在王侯公卿之间已经隐隐成为一种时尚。 “子衿呢?”陈旭懒得和虞无涯这个钢铁直男讨论女人之间的话题。 “嗝~师妹带她去蹴鞠广场玩去了!”虞无涯一边啃鸡腿一边打着饱嗝回答。 陈旭哭笑不得的说:“虞大哥,马上就是午餐,你这样吃下去等会儿还吃得下?” “唉,我也不想,但回来看到任何事物都想吃,而且一吃便停不下来……”虞无涯也无奈的看着手中啃的坑坑洼洼的鸡腿,犹豫了一下还是叹口气丢在了地上,但看着几条狗争抢的样子,似乎很有一种再次扑上去抢回来继续吃的冲动。 “恩公是不知道,那瀛洲能吃的食物也不算少,但就是那些土著不会做,即便是同去的船工和仆从,也都只会一些简单的烧煮炙烤,别说豆豉和酱油了,连葱姜椒芥等最常见的香料都没有,孜然就更加没有了,方才吃了几根樊哙做的孜然羊排,无涯差点儿哭了,这一去三年,不知道错过了恩公发明的几多美味,面包、蛋糕、鲜花饼、孜然烧烤、蒜泥黄瓜、火烧茄子、大盘鸡、哈密瓜、西瓜、凉拌三丝……” 虞无涯开始掰着手指头念叨着刚刚从虞姬和厨工嘴里听来的各种食物名称,每说一个都要吸一下口水。 “虞大哥放心,既然回来了,美食每日管够,想吃什么就吩咐厨工去做,午餐我们吃樊哙做的狗肉煲,自从虞大哥去了东海之后,我这三年也几乎没怎么吃过,今日好好吃一顿解解馋!”陈旭笑着安慰说。 “嘶,如此便好,快走快走,我又开始流口水了!”虞无涯刚才还撑的打嗝,一听又开始吞口水。 而陈旭无奈苦笑的同时也有些理解,昨晚两人把盏聊到深夜,不仅弄清楚了瀛洲眼下的大致状况,也听虞无涯整整抱怨了无数次瀛洲土著那无法下咽的餐饮。 对待一个大吃货来说,当初吃惯了陈旭府上的美味,那种原始到茹毛饮血的生活完全无法忍受和接受。 虞无涯几年没回来,整个清河别院变化相当大,不光多了乌骓等好几匹好马,还有菜园子里和附近的农田栽种的大量胡菜瓜果,不过无论是黄瓜茄子还是西瓜哈密瓜都还没成熟,陈旭陪着虞无涯四周转了一圈转眼到午时,厨院飘来一股浓郁到令人无法忍受的浓郁香味。 樊哙忙活了一上午的狗肉煲做好了。 因此虞无涯早已按捺不住一招八步赶蝉,身形几个起伏便化作一道残影从外院消失不见。 陈旭惊讶之余忍不住赞叹,三年不见,似乎虞无涯的武功更加精纯不少,至少这跑路的速度比以前快多了,已经隐隐有了几分世外高人的架势。 不过这个世外高人是个大吃货,只有看到美食才会跑这么快。 中午一顿狗肉,陈旭陪着虞无涯吃了足足大半个时辰,剥干洗净一条十多斤的狗几乎一大半都被虞无涯吃了下去,吃到最后撑到无法动弹,靠在椅背上还极度固执的把半罐子浓香扑鼻的狗肉汤喝了下去。 “呼~爽快,这才是美食,嗝~~” 虞无涯毫无形象四肢拉伸把自己摆在后院的摇椅上直哼哼。 “虞老爷,暴饮暴食对身体不好呢,您一顿可要少吃点儿!”春香秋香两个侍女在旁边倒茶端水揉肩捶腿的伺候。 “你们几个跟着恩公可享福了,自然是想吃什么美味都有,虞老爷可就惨了,三年都没吃一口热乎的饭菜,那些瀛洲土著连饭都不会做……”虞无涯毫无形象的瘫在躺椅上有气无力的说。 “那是自然,侯爷对我们可好了……” “我们也是命好,要不是大夫人怜惜我们四个,这次就要被送出府去嫁人,就再也不能服侍侯爷和虞老爷了!” 春香秋香两个昔日的小侍女和虞无涯自然也是熟稔无比,因此在旁边叽叽喳喳的说起来。 “咦,恩公竟然舍得把你们都赶出去?”虞无涯有些惊讶的扭头看了身姿丰盈的秋香一眼,俄而有些明白过来点点头,“放出去嫁人也是对的,看看你们都长这么大了,总不能一辈子留在侯府荒废了青春,恩公平日怜惜你们一个,但切记男欢女爱虽是人伦,但不可强求……告诉我,恩公是不是每天都会轮流宠幸几位夫人和你们几个!” “是啊,我们每天都想给侯爷侍寝呢!”春香秋香一起红着脸低头。 “恩公真的太宠你们了,以后少勾引他,我发现恩公最近瘦多了……”虞无涯微微叹口气闭上眼睛,他终于知道陈旭长瘦和有黑眼圈的原因了。 第1244章 个人特色 “虞大哥,休息好没有,我带你去城内逛逛!”虞无涯躺下摇椅上睡得迷迷糊糊中,陈旭拿着两瓶果醋过来。 “城内有啥好玩的,我要留在家消食,等会儿接着吃!”虞无涯接过一瓶果醋一边吸一边摇头。 “嘁,城内好吃的更多,春卷、煎饼、冰粉、烧烤、糯米糕、炸丸子、肉夹馍、五香田螺、香辣虾蟹、油炸臭豆腐……”陈旭掰着手指头开始报现在咸阳流行的各种小吃名称。 “嘶~”虞无涯双眼一亮,摸一把口水艰难的爬起来连身催促,“恩公不说无涯差点儿忘了,城内到处都有好吃的,快走快走!” “其实小吃还在其次,最近城内有一场比较好玩的比赛,虞大哥必然喜欢!”两人结伴往外院走去。 “世间万般诱惑,唯有美食能够让我安静,无涯最近对别的都不会有兴趣……” “咦,一别三年,虞大哥说话的境界都提升了许多,不过这件事虞大哥必然感兴趣,乃是花魁比赛!” “何为花魁比赛,难倒是比赛做鲜花饼?” “非也,花魁比赛就是咸阳一百多家名气比较大的曲园组织的一场大型优伶竞技,各个曲园推出自己能歌善舞的最美小娘子,集中在一起进行比斗乐器歌舞诗词等,然后由二十位咸阳著名的风流名士组成嘉宾团队进行投票评选,最后选出十名歌舞双绝的最强名伶,然后再……” “嘶,还有这么好玩的事,快走快走,恩公弄得这个比赛简直妙不可言……” “你怎么知道是我弄的?” 两人聊着往外走,虞无涯一句话差点儿让陈旭一头杵进一丛花草之中。 “如此有创意的比赛,就和当初的蹴鞠联赛一般,普天之下只有恩公才能有如此异想天开的想法,他人如何想得出来……恩公莫要磨蹭,快去看小娘子,无涯已经迫不及待了!” “真的这么明显?等……等会儿,让我捋捋……”陈旭扶着一棵树站住,双眼有些无神的看着天空发呆。 “恩公怎么了?难倒这比赛有何不妥?”虞无涯很惊奇的停下来询问。 “没有不妥,幸亏你提醒我,不然此事恐怕还真的会白费一场功夫!” 陈旭在脑海里不断思索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终于慢慢捋清楚了原因。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陈旭当时自以为安排师宣夫妻暗中去组织这场比赛就可以和自己撇清关系,然后把选出来的人塞进春芳园去,但没想到却留下了一个无与伦比的破绽,那就是这个场比赛的风格太过明显,的确带有他一贯特立独行而又天马行空的个人特色。 而这个特色就像虞无涯所说的一样,普天之下只有他才想得出来。 也就是说无论是师宣和绾绾夫妻还是蒙毅,都处在陈旭的光环笼罩之下,都是陈旭亲口解释,因此他们便也顺理成章的认为这个策划没什么问题,而只有久不在咸阳城而且不在局中的虞无涯,光是听这个比赛的名字和其中的过程,就一眼看出是陈旭所为。 虞无涯看的出来,自然还有另外的人也能够看的出来,赵亥地位尊崇交友广泛,王侯公卿几乎皆都有来往,但只要稍微用点儿心,也能猜到这花魁比赛的幕后主使者便是陈旭。 尼妈滴个葫芦瓢!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自从干翻李斯之后,老子是不是太过得意忘形了? 陈旭呆呆的捏着下巴心潮澎湃。 如果赵亥清楚这件事的幕后推手是陈旭,不知道会不会上钩,或者会不会有所警惕? 不过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件事已经投入巨资大张旗鼓的开始举办了,断然不能因为害怕被赵亥发现便虎头蛇尾的就此放弃,所以无论如何都要继续热热闹闹的举办下去。 毕竟这也是一次史无前例的文化娱乐活动,对推动曲园产业的发展有非常巨大的促进作用。 后世有俗语:笑贫不笑娼。 何况青楼妓院这种职业在封建时代是不可避免要出现的事物,而且随着经济的发展会越发蓬勃兴盛,陈旭不想去改变,或者无力去改变,或者即便是他强行推动法令改变了,也绝对会成为全民公敌,上到王侯公卿下到富豪商贾包括百家门徒都会画圈圈诅咒他生儿子没**。 这就是妓院产业的现状。 逛窑子几乎是所有富裕阶层的最大爱好,没有之一。 心头捋清之后,陈旭还是和虞无涯两人骑马带着一群侍卫去城内观看花魁比赛,猴子悟空与陈旭一别足足四年了,因此很是兴奋激动的从一颗李子树上窜下来落在陈旭的马鞍前面。 看着悟空,陈旭也非常感慨,伸手在喉头上轻轻抚摸了几下。 “当初只是想到把一些赵亥感兴趣的人弄进春芳园去当卧底,但的确没想到这件事竟然如此明显,一眼都能看出是我干的,因此就害怕赵亥到时候起疑心不上钩……” 去的路上陈旭把花魁比赛的前因后果大致讲了一遍,说完之后略有些郁闷的叹气摇头。 虞无涯听完倒是眼神发亮的连连点头:“恩公这个创意真的堪称异想天开,不过恩公觉得赵亥真的会扶持胡亥登基?” “未雨绸缪,必须早些做打算和安排,九年大劫近在眼前,但储君之位仍旧不明晰,根据天书推测,赵亥的确有矫诏登基的可能,而如果没有人帮忙他不可能成功!” “那如果胡亥真的矫诏成功登基,恩公打算如何行事?”虞无涯的神情也瞬间凝重起来。 他与陈旭相识最早,而且也一直亲如兄弟,几乎是一路陪伴陈旭从当初小河村一个黑瘦的山野少年成长为如今的大秦左相兼当朝太师,登顶的速度亘古未有,他也知道陈旭的各种想法和目标,因为两人几乎无话不谈,陈旭除开穿越和臆造的三卷天书的秘密之外任何事他和水轻柔几乎都知道。 陈旭不想当皇帝,这件事非常坚决,所以虞无涯知道说出来陈旭也不会同意。 因此如果胡亥矫诏登基称秦二世皇帝,那么肯定不符合陈旭的安排,大秦如果要按照陈旭的设计发展下去,必须要一个和陈旭关系亲近的皇帝才行,根据民间的呼声来看,这个人最好是大公子扶苏,而其实在虞无涯等人看来,这个人最好是子婴。 但如果胡亥跳出来搅局,这件事或许就会脱离陈旭的掌控。 从当初被师父赶下山,到眼下已经过去了八年,以前跟着陈旭在一起出入随行,虽然看似大大咧咧生性跳脱,但其实胆大心细之极,只不过身为道家门徒,平日懒散惯了不喜欢各种复杂的算计和争斗罢了,一般路见不平直接拔剑就上去开揍,遇到不喜欢的杠精也懒得与人讲道理,同样是上去一顿胖揍,揍不过就挨揍,然后丢下一句爷还会回来的就跑了,这就是道家门徒的自然本性,无拘无束顺其自然,心思没有什么弯弯绕绕,不然他也不会养成这样一个钢铁直男的形象。 不过自从当初被盖聂劈了一剑,然后又被黄石公丢在孤岛一个多月,又乘船去瀛洲呆了两三年之后,虞无涯的性格沉稳多了,至少开始学会了动用自己更多的脑细胞去思考问题。 “我不知道胡亥当初从赵高手上到底拿到了什么,但肯定是一件能够帮助他登基称帝的东西,最大的可能便是一封诏书,因为如今替陛下掌控玉玺的是中车府令苏越,此人胆小谨慎,绝对不敢冒这个夷三族的死罪去投靠胡亥,还有就是所有正式诏书都必须经过中书省发出去,只要我还在中书省丞相位置上一天,没有皇帝的许可他就不可能从我这里拿到御诏,因此我猜测胡亥应该是已经拿到了一份盖有国玺的御诏,然后等待时机拿出来,到时候始皇帝殡天,这份诏书便是他最大的倚仗,而赵亥或许就是他最大的支持者……”陈旭将自己这些年不断推测总结出来的想法说了一遍。 “赵亥虽是皇族,但却无权无势,既无官身又无军权,若是有人发现胡亥矫诏,朝堂和皇族岂不是瞬间大乱,恩公当如何化解?”虞无涯疑惑的问。 “这才是我一直担心的问题,其实皇帝直接立胡亥为太子也行,那样朝廷就会安宁许多,但矫诏这种事的确会导致诸多变数,何况胡亥登基说不定会将我罢官去职,那样我这一番努力和改革全都心血白费了,大秦数年间说不定就会被他们祸乱的不像样子,因此最好的方法就是提前做好谋划,一旦胡亥真的登基称帝,我要将其彻底按死……” 陈旭脸色虽然平淡,但说话的声音却冷冰冰的没有半分烟火气息,听的虞无涯都情不自禁微微打了一个摆子。 数年过去,不仅他变的成熟稳重许多,陈旭其实变化更大,一身权势官位培养出来了杀伐果断的气质,只不过平日不肯显露而已。 第1245章 人间大舞台 “杀死胡亥,恩公便会落下一个弑君的罪名,那样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登基称帝!”虞无涯压低声音,眼神中一丝掩饰不住的激动再次冒了出来。 “唉,到时候再看吧,真不知道这个破皇帝又甚子好当的?”陈旭脸上的杀气瞬间就垮塌下去,一身气势也瞬间荡然无存。 一想起像始皇帝那样整天把自己关在皇宫之中无聊度日,陈旭就感觉天上的太阳都不温暖了,心头哇凉哇凉的,那种生活他还不如回小河村去种田。 看陈旭的精气神一下就没了,虞无涯也无奈的耸耸肩说:“恩公没想好也无妨,到时候一切见机行事,无涯这次回来,就是担心鬼谷子前辈说的那九年大劫,您有什么安排只说便是,无涯一定好好帮恩公完成!” “你等散开二十丈……”陈旭转头冲护卫首领摆摆手,随着几声呼喝之后,十多个护卫很快散开,陈旭这才压低声音与虞无涯并辔而行。 “我有一件秘密之事的确需要虞大哥亲自去做,端午节后杏儿出嫁,我们一起回清河镇,然后在清河镇挑选两百火枪队员,带一些精通枪械火炮弹药制造的工匠等乘船去台湾,我已经写信提前通知会稽郡守江珩和闽中郡守高焄,让他在当地帮我觅得两千当地贫家少年,皆都是十五六岁,到时候你用大船将这些少年送去台湾岛上进行秘密训练,各种生活训练物资我都已经安排人在筹备收集,到时候有人按时运送过去,但训练一定要严格,方法和火枪队要求一模一样……” 慢慢前行中陈旭把自己的安排大致说了一遍,虞无涯听完后略微惊讶的说:“恩公以前说台湾就在闽中外还不过三四百里的地方,并非特别隐蔽,为何不直接带去朝鲜和瀛洲?” “我以前的确想过朝鲜和瀛洲,但自从你们在瀛洲发财之后,瀛洲很快就会变成一块热地,大量的商船和冒险者都会去探险发财,这件事很容易暴露,台湾虽然靠大陆很近,但眼下还未有人发现,而且来往大陆之间很方便,闽中郡守高焄和吴中郡守江珩都与我交好,许多事他们都可以帮忙,也不容易走漏风声!” “恩公考虑的周全,那瀛洲之事怎么办?”虞无涯点头问。 “瀛洲未来几年肯定会越来越热闹,我们没必要再去凑热闹了,我已经上书陛下要在朝鲜和瀛洲安排一个总督进行统辖管理,岛上的各种矿产资源都会被许可令拍卖给前去的商队,因此先暂时丢给萧何和曹参等人去弄吧,对了,公孙北雁的事轻柔今日与你说过没有?” “还没有,难道师妹打算做媒让恩公把公孙北雁也娶了?”虞无涯满头雾水而且一脸惊奇的看着陈旭。 “嘁,你看我是那种饥不择食的样子么?”陈旭哭笑不得的恨不得一脚将虞无涯踢下马背去。 “这怎么算饥不择食,公孙北雁虽然我很讨厌她,但却也很佩服她,一个近乎于一无所有的女人,如今竟然能够创建一个侯国,除开美色之外,她的确也有非常过人之处,如果恩公娶了她,以后整个瀛洲不都归恩公了,哪怕中原某日大乱,恩公也可以跑到瀛洲逍遥快活……”虞无涯很不同意陈旭的说法,明显在瀛洲呆了两三年,他对公孙北雁的看法改变很大。 “我对这个女人没有了丝毫兴趣,不过我很好奇,这个女人既然创建了魏国,将来肯定打算会把魏公子咎偷偷接到瀛洲扶上王位,到那时她怎么安排韩铮?”陈旭捏着下巴思索。 “韩铮并不喜欢她,公孙北雁重用韩铮不过是依靠他掌控的墨家门徒和那群方士维持自己的地位罢了,两人虽然每日出双入对,但韩铮并未在公孙北雁的王宫中留宿过,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像外界看到的那般亲密!”虞无涯解释。 “这么说盖聂还并没有戴上绿帽子?”陈旭脸色古怪的嘀咕。 “恩公,何为绿帽子?”虞无涯好奇的问。 “天书中有一个传说故事,说是因为一个美貌商妇与一位男子勾搭成奸,两人时常偷偷幽会,但妇人害怕被自己丈夫发现奸情,于是便用绿布做了一顶帽子,并且与奸夫约好,若是丈夫带着绿帽子便表示要出远门,可以前来幽会,因此每次丈夫出远门之时,妇人都会劝丈夫带上绿帽子,说这样既能遮挡风沙还显得英俊潇洒,于是其丈夫每次出远门都很高兴的带着绿帽子出门,因此戴绿帽子表示伴侣不忠之意……” “原来如此,这妇人到有心计,下次我让人给盖聂送去一顶绿帽子,哈哈!”虞无涯听完兴奋的有些手舞足蹈。 陈旭脸皮抽抽几下之后摇哭笑不得的说:“你这不是往盖聂伤口上撒盐么?” “咦,伤口撒盐……恩公这个形容简直极好,盖聂所作所为简直丢我们男人的脸,何况当初劈我一剑我一直还记得……”虞无涯轻轻的摸着自己的脸颊情不自禁哆嗦了一下。 “算了,不讨论盖聂了,公孙北雁的事晚上你询问轻柔,按照我说的去做便是,公孙北雁如果继续呆在瀛洲扩大势力,妄图把魏国做大做强只能是死路一条,他如果按照我说的做,复魏还真的有希望,若是一意孤行,那便随她去吧!” 两人商量之中很快入城,然后在陈旭的带领下直奔不夜天街而去。 咸阳首届花魁大赛的举办地点设在不夜天街,因为这里几乎集中了整个咸阳一半的曲园,以前只有开发的前六国驿馆组成的齐楚韩燕赵魏等几座大曲园和诸如银月阁这种生意不算太好的园子,但如今早就不一样了,整个驿馆街加上附近的四条街巷都陆续变成了大大小小的曲园,有的深宅大院,有的就一个半亩大小的门脸房,但一天到晚这里都歌舞不休娇声如浪,大街小巷都密密麻麻的停满了各种各样的车马,看身份大部分都是普通官吏和富豪士族,但其实不然,有时候王侯公卿级别的大佬也会偷偷前来喝酒嫖妓,而一到晚上整片区域更是灯火辉煌,丝竹歌舞****响彻半座咸阳城。 真的是娇滴滴鸭绿鸳红,颤巍巍雨迹云踪。香车宝马行路难,灯红酒绿不夜天。 而这一切都得益于这些年大秦经济突飞猛进的发展,在这个躺着都能更赚钱的黄金时代,哪怕是大街上的贩夫走卒甚至是以前那些衣衫褴褛的瘸腿乞丐,眼下许多都能找到一份谋生甚至是收入还算优厚的工作。 而腰包一旦有了钱的男人都会堕落成流氓,赌博嫖妓就是所有大秦男人最喜欢干的事情,这样也导致咸阳的蹴鞠联赛举办的越来越红火,而曲园行业更是火到爆炸,曲园的数目这几年呈现井喷式的爆发,数年时间便已经从陈旭刚来时候的二十来家突破到眼下的三百余家,再加上其他带有歌舞表演等娼妓色彩的杂舍酒楼,这个数量至少还要增加百余家。 曲园产业以及隐隐成为咸阳最大的娱乐产业,但只不过都是各自为政,没有任何组织性,就像以前的蹴鞠一样,但眼下蹴鞠比赛已经正规化产业化,一个蹴鞠场便养活了无数人,也让无数人跟着发财。 而这次举办的花魁大赛也让大部分曲园都看到了一丝苗头,踊跃参加不光是想把自己的曲园头牌打响,同时也是想通过这种类似于蹴鞠联赛一般的活动将曲园产业做大做强,从中跟着发财,一旦自己曲园的名伶在比赛中获得一个好名次,曲园必然会名声大噪,若是能够得到前十名,更是会成为整个咸阳富豪商贾和风流名士的聚集地,想不发财都难,再加上有人暗中推波助澜,还有大秦都市报这种主流媒体跟风造势,每一期都要在娱乐版块刊登几篇花魁比赛的新闻,这也使得这个本来局限于京师咸阳的娱乐活动也变成了一个天下皆知的事情,因此惹得三川、颍川、汉中、南阳等地的风流人物都跟着跑来凑热闹,因此自从大宗商品交易会之后整个咸阳仍旧热闹非凡。 不夜天街最尽头有一大块空地,原来这里是六国来往的使臣停放车马的地方,本是一个巨大的马厩和草料仓库,但六国倒闭之后,驿馆街也废弃卖给了商贾开设了大大小小十多家曲园,因此这个车马管理场所也失去了作用,但为了开办这次的花魁比赛,联络起来的一群曲园老板经过商量之后把这个地方租了下来,搭建了木台和木棚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露天舞台的样式,可以容纳将近三千名观众。 这次花魁比赛的主场就是这个露天舞台。 从预选开始,这里便每日观者如云,莺歌燕舞比赛不断,堪称大秦一等一的人间大舞台。 这里修好之后陈旭自来过一次。 一是为了避嫌不想让别人发现是他在暗中推动这件事,二是预选赛的选手的确长相和水平都一般。 第1246章 粉丝的战斗(为看书玩呗盟主加更) 大秦这个时代,华夏第一次形成了真正的统一,和平带来的就是诸子百家、三教九流、文化经济、农业科技都处于一种极度活跃和萌芽发展的状态。 妓院这个行业虽然古老,但也并没有什么规矩可言,会跳歌舞的以歌舞娱人,会丝竹管弦的以琴技娱人,什么都不会的以相貌身体娱人,因为这些曲园最开始大多数都有官方背景,里面大部分都是官妓,身份都是奴籍,不得不靠卖身卖笑维持自己的生活,但随着形势的变化,如今的曲园早已成为了一种民间商业行为,各种园子雨后春笋版的涌现。 后世把妓院叫做青楼,这个称呼是不对的。 青楼本来指王侯公卿甚至是帝王的居所,因为建筑豪华雅致而且里面美女如云,后人借喻来形容妓院的奢华和娼妓的美艳,故此青楼这个本来是很高大上的一个名字便变成了另一个完全相反的名词。 历史上正规的妓院起始于齐国,是管仲设置的女闾,主要是用战争掠夺来的女子出卖色相肉体为国家筹钱,是为花捐,意思是用女人来赚捐税,后来这种官方开办的妓院慢慢在诸侯之间流传开来,慢慢形成了一个很大的也很繁华的产业。 而说到妓院,里面这些以声色娱人的女子的称呼也还是有区别和讲究的。 娼,指靠出卖肉体为生的女人,地位最低贱,一般是嫁人后需要维持生计的妇女,因为没有专业技能和特长,因此价格自然也很低贱,就是后世站大街的那种,叼着烟只会说快点儿出来的水泥版女人,属于贩夫走卒等最底层的流氓消费的对象。 妓,指得是官奴伶人,也有一些大户人家被卖的侍妾,虽然也是奴籍,但都是经过专业训练会唱歌跳舞弹鼓瑟琴甚至吟诗作画的女子,这些才是真正的妓女,她们或许并不靠出卖肉体为生,擅长用歌舞琴瑟来娱乐宾客,但身在这种烟花场所,面对各种各样的嫖客,最后终逃不脱接客的下场,因为在这个大多数人还在为衣食打拼的时代,能够来曲园这种高档地方消费的人多多少少会有些钱财和权势,一个都得罪不起,委身取悦宾客也就是常有的事,但这种事并非一定是强迫或者必须。 实际上曲园在陈旭看来有些像后世的娱乐行业,曲园能歌善舞的妓女都唤作歌姬舞姬,至于逛曲园就相当于去电影院或者逛舞厅酒吧ktv录像厅等娱乐场所。 高档点儿的是豪华单独包间,低当点儿的是普通大厅,去这些地方消费大部分其实真的就是来喝酒听曲与好友把盏言欢,兴趣来了多花点儿钱那啥也有,但并非必须,毕竟出台费也不便宜,因此就和后世人喜欢上酒吧喝酒,上网吧打游戏一样,逛曲园图的就是一个热闹和气氛。 陈旭虽然不喜欢逛曲园,但还是去过几次,几乎都是和蒙云这群纨绔,有时候蒙云等人安排家仆送信来邀请陈旭逛园子,陈旭不想去,水轻柔嬴诗嫚蒙婉都还要委婉的批评他不与友人来往是没礼貌,于是陈旭只好苦笑着去逛园子当嫖客。 不过每次去了曲园陈旭也只是喝酒听曲观舞,至于放浪形骸的搂着不认识的女人摸摸捏捏他也没啥兴趣,家中的侍妾一百多个都还没摸过,还有就是陈旭权势越来愈大官威太甚,掉个酒杯或者皱一下眉头立刻屋子里面吓的跪下一大片磕头求饶,弄得蒙云等人每次都玩的不畅快,感觉与他在一起束手束脚忒没意思,几次之后已经渐渐没人邀请陈旭逛园子了,而陈旭也乐得清闲。 还隔着不夜天街数条三四条街巷,就能听见前方传来的歌舞喧哗之声,时不时还听到观众热情鼓掌起哄的声音。 “哈哈,果然很热闹,恩公快走,驾~” 虞无涯迫不及待的双腿一夹马腹,胯下的乌骓立刻老老实实奋蹄疾驰往前,盘子大的马蹄与水泥地面碰撞发出踢踢踏踏清晰悦耳的声音,陈旭也只好加速在一群侍卫的护送下跟了上去。 虽然还是白天,但驿馆街上已经车马塞路,熙熙攘攘的人群几乎把足有二十丈宽的大街堵得几乎水泄不通,两边曲园的楼上也有无数女子和嫖客同样趴在栏杆上引颈探望。 所有人都踮脚眺望驿馆街的尽头,那儿有一座高大的木台,台上有一群身穿彩裙的女子正在轻歌曼舞的表演,但隔的太远看不太清楚,所有围观者都只能听见前方不断传来热烈的喝彩声不断往前挤,因此场面更显拥挤。 “太多人了,快把令牌拿出来开路。”看着水泄不通的大街,虞无涯激动的回头嚷嚷。 侍卫首领伸手扯出腰间的太师府令牌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陈旭用马鞭拦住,然后笑着说:“人太多了,恐引起踩踏,从侧面巷子进去!” 于是一群人又在驿馆街路口调转马头往前走了数十丈,顺着一条平日曲园仆从办事进出的小巷子往里走,一些套着车马进出的马夫仆从看见陈旭等人也不敢阻拦,全都恭恭敬敬让到路边,等陈旭一群人过去了才敢启行,同时还要嘀嘀咕咕的讨论几句是哪位王侯公卿府上的公子,俄而有人惊呼清河侯的时候,这些人才想起来方才过去的年轻郎君就是当朝太师兼左相清河侯陈旭。 “到了!” 一群人往前走了半里路,隔着层层叠叠的房屋歌舞喝彩声音听得更加清晰,陈旭笑着指着一个青砖黑墙的园子后门说了一句之后翻身下马,悟空也一跃而下落在陈旭的肩膀上。 “恩公对这驿馆街很熟,莫非是常客?”虞无涯牵着乌骓跟跟在陈旭身后进入院子。 “非是常客,上次花魁比赛开始来过一次,害怕引人误会便是在这园楼上观看,这齐园也是这次花魁比赛的主要参与者,与绾绾姑娘相熟……” 后院很安静,但还是有几个身穿粗麻布衣的仆从在一个男子的指挥下正在搬运货物,看见陈旭等人大摇大摆的进来,男子也不敢阻拦,只能恭恭敬敬的行礼。 “把这些马看好,赏你的!”陈旭手指头一弹,一枚指头大小黄橙橙的金饼子便飞到男子面前。 “啊?!谢谢,谢谢郎君,放心,这些马绝对看好!”男子一把抓住金饼子,激动的点头哈腰恭目送陈旭等人穿过后院的拱门离开,这才呵斥几个仆从把十多匹高头大马都牵去马厩喂些草料和水好生照看。 “逛园子还带猴子,这位郎君好生阔绰和奇怪……”一个仆从眼热的看着陈旭等人的背影。 “嘁,逛园子如何就不能带猴子了,听闻户部的刘侍郎每次逛园子都带着自己家的那只斗鸡,前些日子还听闻有人牵着仙兽大熊猫来助兴……”管事不由撇嘴。 “哇,这匹马好生健壮!”有仆从去牵马,看着乌骓忍不住惊呼。 “咦,果真,不对不对,这匹马好生熟悉,似乎在哪儿见过?”管事看了几眼瞬间感觉有些眼熟,片刻之后突然一跳八丈高惊呼,“老天爷,这是清河侯的乌骓呀,方才方才进去的莫非就是侯爷?” “竟然是清河侯,难怪我也看着这匹马这么骏呢,乌骓可是皇帝赐下的名字,没想到今天我们还能帮忙照看……” “快去料仓取些精料来,我去找主管,赶紧把后门关上,任何人不许进出!”管事安排几句之后拔腿就去寻找后院的主管汇报此事。 而在后院的主管急匆匆来到马厩观看乌骓的时候,陈旭和虞无涯等人已经来到前院进入了燕园的大堂,然后在寥寥几个帮工的恭迎下顺着楼梯爬上二楼。 二楼照样没几个人,不过靠近大街一边的几个房间里面很热闹,里面聚集了许多人都挤在窗口和栏杆位置观看花魁比赛。 “嘶~,这小娘子身段儿妙不可言,柔弱无骨太勾魂了!” “还行吧,比起流风阁的头牌玉雀儿来说还差的不少,身段美则美矣,但跳起来总感觉太柔了!” “放屁,那玉雀儿满脸都是麻子,看着都倒胃口!” “入你老娘,玉雀儿就是跳的最好,本公子最喜欢的也是她脸上的雀儿斑……” “哪儿来的小野彘,竟然敢骂老夫,你可知道老夫是谁……” “砰~” “哎呦……老夫的鼻子……” “哼,既然敢顶撞本公子,小爷我管你是谁,今天这齐园本公子已经包下了,谁来都不好使!” “老夫是户部七品令赞,你胆敢打老夫的鼻子……” “呃,原来是户部令赞,看来本公子的确……下手轻了……” “砰~”一个t恤长裤,腰扎皮带穿着风衣带着墨镜的年轻公子狠狠一拳又砸在一个半拉子老者的脸上,老者惨叫一声跌跌撞撞的捂着脸从人群中逃出来,就在他准备跳脚辱骂的时候,一下看到了云淡风轻负手走进来的锦袍郎君,肩头上还蹲着一只眼睛咕噜噜乱转的猴头,顿时吓的一个哆嗦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一双眼珠子都凸出来一大截。 “砰~”老者身后年轻公子追出来一个大脚踹在老者的屁股上,老者猝不及防噗通一声一个狗啃屎就扑在陈旭的面前。 “区区一个令赞竟然敢骂本公子,下次遇见揍死!”年轻公子轻蔑的扶了一下墨镜,然后看了陈旭一眼转身,但转身的刹那突然身体剧烈一颤,然后又慢慢扭过头来,颈骨都能听见咔咔嚓嚓清晰的摩擦声。 “侯……侯爷,您……您怎么来……来了……”年轻公子摘下墨镜,脸皮扭曲的像苦瓜一样。 “我说谁这么大胆敢殴打朝廷的七品官员,原来是常军侯家的二公子!”陈旭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年轻公子说。 “不敢不敢,侯爷,某再也不敢了,还请饶命!”年轻公子瞬间吓的虚汗滚滚而落,低着头不敢看陈旭一眼。 “下官户部令赞曹刿见过左相!”老者狼狈不堪的从地上爬起来也拱手低头不敢看陈旭。 第1247章 花魁比赛 舞台四周设置的有专门的看台,专门都是给有身份地位的王侯公卿准备的,眼下上卿蒙毅,建成侯赵亥,报馆的秘书陈平,文学院几位德高望重的名宿等一大群身份显赫的人物此时都在下面的看台上看花魁比赛,哪成想整个大秦除开皇帝之外权势最大的清河侯竟然会神不知鬼不觉的跑到曲园楼上来看热闹。 清河侯的地位在大秦非常特殊,头衔也五花八门。 他既是上卿、左相、少师、皇帝太师、清河侯加泾阳侯,这是官方层面的。 而在民间的名头更多,最为著名的就是仙家弟子的身份,因此被天下道徒奉为太乙教首席大弟子,并且还建立了一个道学分支太乙学派建造神祠供奉香火。 然后他还有大秦吃相的美誉,被奉为美食家鼻祖。 被工匠奉为科学派创始人。 被农学家称为神农氏之后最伟大的新农帝师。 被医学方士称为医学最伟大的创新者。 被文学院集体膜拜为华夏文明传承的奠基者。 被音乐家称之为新音乐学派的创始人。 被小说家奉为新派小说的引领者。 被新生的戏剧学派公认为戏剧之王。 被商贾尊为解放者。 被平民称为大救星。 还有他宠妻狂魔的名头让天下女子为之疯狂和入迷。 整个大秦上到皇帝下到平民,从衣食住行到遍布大秦的车马报纸瓷器等等等等,只要你能说的出来的东西,一切都和陈旭有关,睁眼闭眼空气中飘荡的都是清河侯无处不在的气息。 而这个清河侯还有一个很不好的缺点,那就是他很低调,除了上朝上差祭祀等正规场合,他一般都不喜欢太过张扬。 就比如眼下,在花魁大赛的吸引下,无数有权有势的王侯公卿都会在数十上百的家仆侍卫护送下前呼后拥的跑来观看,主办方也专门给这些达官贵人留有专门观看的区域,此时下面就有一大群贵人正看得津津有味,但唯独清河侯竟然悄悄咪咪的跑到曲园楼上来了,与他们这些地位说高不高说低不低,想去贵宾席没资格,去与满大街的贩夫走卒挤在一起又觉得丢份的群体挤到这个曲园二楼来看热闹。 本来热闹的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挤在窗前和趴在栏杆上的大小娘子龟公老鸨以及一些前来看热闹的还算稍有名头的官方和民间人士全都战战兢兢的回头看着陈旭,有人惊喜有人激动有人胆怯有人惊恐。 “无妨,诸位接着看~” 陈旭脸色和煦的摆摆手,然后淡淡的瞅了老者一眼,“胡子一大把了还不知自重,看个热闹都能挨揍,这脸丢的不冤枉,还有你……” 陈旭眼神落在青年公子身上,“公共场所出手伤人,莫非常军侯没教过你大秦律令,以下犯上殴打朝廷命官乃是大罪,轻者杖百重者流徙千里……” “噗通~” 方才还嚣张跋扈的青年公子直接吓的跪在了地板上,脸色惨白的打着摆子磕头求饶,“侯爷饶命,某再也不敢了!” “好了好了,看着挺帅胆子怎如此的小,你自己回去与常军侯说罢,本侯要看花魁比赛!” 陈旭从年轻公子身边迈步走了过去,围在窗户和栏杆附近的人赶紧散开给陈旭虞无涯还有几个虎背熊腰的侍卫让开一个最好的位置。 齐园距离舞台最近,但还是有近三十丈的距离,而且只能侧着观看到大半个舞台,不过居高临下视线不错,因此看得还是很清楚。 此时舞台上正有一群精通乐器的女子正在弹奏琴瑟琵琶和丝竹钟磬等乐器,舞台中央有一位身姿妖娆轻盈的年轻女子,身穿彩裙正在边歌边舞,看起来非常的赏心悦目。 而舞台四周黑压压全都是围观者,连带周围相邻的几个街口和大街上也被堵得水泄不通,在正对舞台出有一个评委席,二十位精通歌舞韵律的风流名士端坐在评委席上,面前的案桌上放着瓜子点心和茶水,此时正在观看。 评委席后面还有一大片座椅,虽然是露天,但布置的还算整齐豪华,同样有点心茶水伺候,坐的是一群有身份的达官贵人,蒙毅赵亥等都在其中,陈旭一眼就在茫茫人海中看到了自己的流氓老真人,此时正看得津津有味,手还不停的拍着大腿摇头晃脑的打拍子。 “这个小娘子是哪个园子的?”陈旭对咸阳大大小小的曲园不是太熟,对这两三年新近冒出来的许多曲园更不了解。 “回侯爷,这位小娘子是畅春园的头牌,有个名号叫小鱼儿,听闻是从南阳郡买来的,最近两轮预选赛都晋级了,入前十的呼声很高……” 旁边一个身穿华服的男子赶紧拱手讨好的回答,而且说的清晰明白明显是一位此次花魁比赛的灵通人士。 “那方才所说的玉雀儿又是谁?今日会不会参加比赛?”虞无涯趴在栏杆上好奇的问。 “回虞老爷,玉雀儿是流风阁的头牌,也是这两三年才出现的一位名伶,歌舞俱佳还会演奏琵琶,不过因为脸上有些雀儿斑,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已经晋级下一轮了……”还是方才这位资深男子开口解释。 “看来你了解的挺清楚,口才也不错,也非关中口音,何方人士在何处谋生啊?”陈旭听完笑着问。 “回侯爷,在下公孙相,乃是蓟县人士,数年前来咸阳谋生,如今在出版社做校对!”中年男子赶紧拱手。 “唔,你之能力做校对太浪费了,这次的花魁比赛本侯需要广为宣传,你今日便去报馆寻总务秘书陈平,就说是本侯让你去的,然后组织一个专门的小组对花魁比赛进行专业的报道和宣传,收集更多更详细的比赛内容,根据民间的一些赔率选择一些名伶做一些专题评论,明日我会让人送去一份详细的策划方案,你们照着做好便是!” “多谢侯爷赏识提拔!”公孙相激动的浑身打摆子。 没想到看个热闹,竟然就遇到清河侯了,一旦得侯爷亲口赏识提拔以后想不飞黄腾达都不行,出版社的工作虽然已经令人眼红,但报馆才是所有文士挤破脑袋都想进去的地方,不光身份地位会大涨不说,传闻薪水奖金也是高的离谱,一个普通的记者每年都能挣到上万钱,出入车马仆从简直不需要太张扬奢华,比之六七品的官员还要令人羡慕。 舞台上一曲终了,这个叫小鱼儿的头牌表演完毕,盈盈福身行礼之后二十个评委开始评分,每个人一个评分牌,根据表演者的表现来打分,最高十分,最低零分,就和后世的跳水比赛一样由主持人将这些评分写在记分牌上,然后全部加在一起作为本轮晋级的最重要依据,若是有两人因为比分相同而刚好处在晋级的位置,则会加赛一场其他技艺,有特长者优先晋级。 陈旭设计的这个比赛评分规则看起来还是非常的公平和正规。 但真的公不公平正不正规只有师宣等部分评分嘉宾才知道。 接下来又有不同曲园的几位头牌上舞台表演节目,台下观众如同后世看演唱会一般热闹喧嚣,经历过了蹴鞠场几万人的山呼海啸的洗礼之后,咸阳人的格局和眼光还有秩序性和纪律性都非常不错,虽然拥挤不堪但还是很少有骚乱出现,而在舞台四周和人群当中,还有一群手持弓弩长戈虎视眈眈的中尉禁军和警卒维持秩序,整个比赛虽然有些嘈杂混乱但却还算井井有条。 “下面请翠云轩林仙儿上台表演!”舞台上有主持人大声报幕。 “哇,林仙儿出来了,今日得分必然高居榜首提前晋级!” 不光二楼观看的人一阵骚动,楼下大街上和舞台四周的观众也瞬间情绪被调动起来,无数身穿宽袖大袍鹅冠高耸的儒生都跟着喧嚣起来。 “恩公,这林仙儿的名字好生大胆,区区一个优伶竟然敢据仙人之名,却不知是何方来头?”本来看得津津有味的虞无涯惊异的的询问。 “不曾听闻过,应该不是咸阳人氏!”陈旭摇头,虽然他对咸阳的曲园不太熟,但按照动静来说他不应该没听说过。 “这个某倒是知道一些,林仙儿原本没有这个名号,只知姓林,居洛阳,素有才女之名,琴棋歌舞皆都精通,还熟读诗书会谱曲赋诗和演奏丝竹琵琶,与普通的歌姬舞姬不同,不长以色娱人,每次有佳客至,她便要求宾客能与之吟诗对弈,胜者才能得其陪伴,若是还能与之同奏乐曲,则能一亲芳泽为其榻上宾客,不过似乎听说从未有人成功过,后来其谱一新曲并且演为歌舞,有人推崇其神形兼备有若仙子临世,林仙儿之名便在洛阳渐渐传开,此次花魁比赛林仙儿前两轮都表现的非常惊艳,由此在咸阳曲园界名声鹊起,得到许多儒生和风流名士的追捧,人气非常高……”还是旁边的公孙相笑着解释。 “原来如此,很想知道她演绎的词曲歌舞与恩公的明月赋相比如何?”虞无涯不屑的说。 “虞老爷太抬举她了,不过是一些还算雅致的舞曲罢了,如何能与侯爷的明月赋相提并论,其实她的曲子某已经听过几首,完全是借鉴侯爷的明月赋等曲目所做,不过无论词曲意境都相差太远,算不得新奇!”站在旁边的公孙相义正言辞的开始拍马屁。 “莫要如此贬低林仙儿,模仿本侯歌曲的佳作不少,但能如此得人称赞追捧肯定还是有过人之处,一切评论都要实事求是,不可恶意贬低也无需刻意吹捧,为记者,切记实事求是,评论不需要带有太多个人感情!” “是,相一定牢记侯爷的教诲!”公孙相赶紧拱手,脸色有些羞赫。 第1248章 幕后推手 在满大街的热烈喧嚣声中,舞台侧面一个身穿淡绿色素雅长裙的美艳女子抱着琵琶登场,同时登场的还有几个手持钟磬伴奏的侍女。 就像后世的明星演奏会出场一样,林仙儿显然已经见惯了如此喧哗热闹的场面,在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中情绪稳定脸色自然,袅袅娜娜走到舞台中央,福身行礼之后在早已摆好的琴凳上坐下来,然后叮叮咚咚开始调弦,现场的嘈杂喧嚣的声音很快就平静下来。 “看来这林仙儿的确有些能耐!”一看这种镇压全场的气势,虞无涯都忍不住微微点头。 “此次花魁比赛略显仓促,但听闻已经出现了不少惊艳全场的名伶,许多都有晋级前十的实力,这林仙儿就是其中之一!”一个清晰而浑厚的声音传来,陈旭回头,就看到一个身穿华服相貌儒雅的中年站在身后,看见陈旭之后赶紧拱手行礼,“草民乐清拜见清河侯!” “呵呵,乐园主无需多礼,本侯来晚了挤不进去,只能借贵地看看热闹!” “能得侯爷大驾光临,令齐园蓬荜生辉,方才草民正在旁边的房间与几位园主一起观看比赛,不知侯爷驾到有失远迎……” “呀~~” 就在陈旭和齐园的主人说话之时,只听窗外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随即大街上响起一阵无比的哄笑叫嚷,陈旭赶紧转身趴到栏杆上往舞台上看,就看到一只褐色的猴子正在舞台上追逐林仙儿,追上之后还在林仙儿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直接将林仙儿长裙撕裂了一大块,雪白的大腿都露出来了,因此林仙儿吓的捂着臀部脸色苍白一边尖叫一边奔逃,手中的琵琶也甩到了舞台边上,而得逞之后的猴子兴奋的在舞台上倒立翻跟头,情形挨揍的一塌糊涂。 悟空? 陈旭脸皮抽抽着转头看虞无涯,虞无涯也摊手表示不知道猴子什么时候跑过去的。 而悟空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闹腾,舞台上的表演瞬间被打断,观众起哄笑闹喝骂皆有,整个场面一下变的混乱无比。 “这是何处来的畜生,快快赶走!”台下观众席上一个华服老者气的暴跳如雷,立刻就有人上台去驱赶猴子,而猴子却连蹦带跳的跳上旁边一棵杏树,开始用青绿色的杏子往下乱丢,砸到了不少嘉宾和评委,场面更加混乱起来。 我去,这个泼猴凑什么热闹! 陈旭脸皮抽抽着往楼下走去,虞无涯和一群护卫还有齐园的园主也赶紧跟了上去。 “让开,清河侯到!”随着一群护卫的大声呵斥并亮出腰牌,熙攘拥挤的大街瞬间就空出来一条通道。 陈旭顾不得低调了,苦笑着疾步往舞台而去,很快就在无数人的欢呼和呐喊声中跳上舞台,冲着蹲在树上的猴子大声呵斥几句,悟空也知道自己做错了,跳下来蹲在陈旭的面前,被陈旭当头狠狠的尅了几下之后,抱着脑袋眼泪咕咚的老老实实蹲在舞台再也不敢乱动。 “畜生惊扰了林姑娘,还请恕罪!”陈旭把掉在舞台上的琵琶捡起来送还给林仙儿。 “多谢侯爷!”林仙儿花容月貌的脸上此时仍旧满是惊恐,不过看到陈旭递过来的琵琶之后赶紧伸手去接,瞬间又觉得不妥,顿时羞的脸颊通红,一手捂着脸一手捂着臀哭着转身跑了。 陈旭哭笑不得的拿着琵琶目送林仙儿掩面逃下舞台,很是不爽的转身又踢了猴子两脚才略有愧意的对着一群慢慢平息下来的嘉宾主持和观众拱手:“今日来看花魁比赛,却不妨让宠兽惊扰了林姑娘,本侯实在抱歉,林仙儿的这场比赛暂时作罢,稍后继续下面的比赛,本侯推动举办这次花魁比赛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希望所有曲园都能够把自己的实力展示出来,一起努力把大秦的曲园开展的更好,创造出更多美妙的音乐和歌舞,礼乐射御书数,六艺虽是君子之道,但娱民之乐,非只有六乐哉,云门虽宏,但不足以演大秦之盛世,九韶虽丽,但不足以示大秦之升平,时移世易,我大秦百家大昌百业兴盛,乐音之美要与时俱进……” 看着站在舞台上侃侃而谈的陈旭,坐在评委席上的师宣和伯道成两人面面相觑,按照当时陈旭的安排,他是不会这么高调的出现在花魁比赛上的,更不会表露他就是这场花魁比赛的幕后推手。 但没想到这花魁比赛刚开始不久,陈旭便突然改变了主意,因此这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二人有些不知所措。 “嘁,我便说这花魁比赛是侯爷弄出来的,你等还不相信!”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得意洋洋的开口。 “果然某猜的不错,此花魁比赛就是清河侯所为,可笑还有人暗中拼命否认……” “的确,如此异想天开的比赛,普天之下也只有清河侯能够想得出来!” “然,就和当初的蹴鞠联赛如出一辙……” 随着陈旭的出现,无论是评委还是贵人嘉宾还是拥挤热闹的观众,此此时都有不少人恍然大悟之后兴奋激动的讨论起来。 “唔,难怪某一直觉得怪怪的哪儿不对,原来竟然是清河侯策划举办的,这下亥便明白了……”距离舞台最近的嘉宾席中央,赵亥脸上露出了然之色与坐在旁边的蒙毅说。 蒙毅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似乎也一下明白过来,因此故作的惊讶点头:“老夫也被瞒在鼓里,还以为真的是这些曲园自发组织的,如此以来便说的通了,哼,一个花魁比赛而已,竟然故作如此神秘,等会儿建成侯莫要打圆场,老夫要让清河侯请客吃酒才算数!” “嘿嘿,那正好,亥也可以蹭一顿清河侯的美食了!”赵亥笑着连连点头。 陈旭在台上演说完毕,把林仙儿的琵琶交给台上一个帮工之后走下舞台,在几个侍女的引领下径直来到蒙毅与赵亥的位置。 “哈哈,左相瞒的本侯好苦!”陈旭还没走近,赵亥便笑容满面的站起来拱手打招呼。 “旭见过建成侯,见过岳丈,诸位免礼免礼,唉,本来也想隐瞒下去的,没想到被一只畜生搅局,这猴头野性难驯,非是本侯出面不听招呼……” 陈旭略微郁闷的与蒙毅赵亥还有四周站起来迎接的一群王侯公卿拱手打招呼之后,摇头在一个空位上坐下来,随即就有侍女端上来香茶和糖果饼干等零食。 “哼,如此遮遮掩掩,非是你一贯的风格,贤婿莫不是要与老夫等解释一番,你举办这花魁比赛到底意欲何为?”蒙毅很不爽的开口。 “岳丈勿用多疑,旭就是如方才所说,想借助这个花魁比赛发现更多美妙的音乐歌舞和人才,这些年虽然出现了不少脍炙人口的音乐歌舞,但始终没有一个协调统一的组织,曲园行业太过散乱,因此本侯以为曲园也需要像其他行业一般出现一个曲园商会,通过组织这种大型有趣的比赛以推动曲园行业有序的发展,既可以娱乐大众,又可以展示各曲园名伶之风貌,岂不两全其美!”陈旭笑着解释。 “左相莫非以为老夫与在座诸位都是三岁小孩子?”蒙毅明显不信的哼哼。 “嘿嘿,目的嘛自然也有一些,但还是为了曲园行业的更好发展,本侯的清河园这些年都没有怎么装修和改变,看起来既老旧地方又狭窄,自从上次看了建成侯的春芳园之后很受刺激……” “欸,左相的清河园名噪天下,岂是本侯的区春芳园能够比拟的!”赵亥赶紧谦虚摆手。 “不行啊,眼下的清河园光靠吃老本,装修粗糙设备老旧,场地狭窄已经跟不上如今的形势了,特别是清河剧院,只能坐不到四百人,而眼下咸阳能坐八百人以上的剧院都出现了好几个,五百座位几乎是新剧院的标配,再加上我那个剧院的歌姬舞姬全都是数年前招聘之人,编排的歌舞也比较保守老旧,本侯有些发愁,再过几年是不是就会倒闭了……” 陈旭唉声叹气的一边喝茶一边诉苦,坐在周围的一群王侯公卿也有些跟着点头附和,表示清河园现在与许多新的曲园比起来的确老旧,除开歌舞之外没有太多吸引人的地方。 “建成侯听见了吧,连诸位同僚都不愿意去给本侯捧场了,因此本侯打算把清河园扩建一下,为了增加吸引力,还准备召一些名伶当台柱子,因此便让人暗地筹备了这个花魁比赛!”陈旭无奈解释。 “但左相扩建清河剧院和开花魁比赛有和关系?”旁边有身穿锦袍的老者满脸疑惑的问。 “自然是有关系了,本侯打算花魁评选完毕,花大价钱将排在前十的全部买去清河园,你们说如此以来本侯的清河园会不会火爆起来……”陈旭略有些得意洋洋的开口。 “啥?原来……原来左相竟然有如此打算……” 左邻右舍许多王侯公卿都瞬间目瞪口呆,片刻过后有人忍不住连声赞叹,“左相这个想法和举办花魁比赛一般匪夷所思,一旦清河园囊括了这排名前十的优伶,以后必然宾客盈门啊,到时候我等一定时常前去捧场……” “不错,老夫最喜欢风月楼的楚灵儿,不仅姿容俏丽,唱歌的嗓音更是有若晨鸟啼鸣,实在是轻灵悦耳令人往返!”老流氓蒙毅都忍不住点头。 第1249章 愿者上钩 “左相,你不能如此啊!”赵亥醒过神来一把抓住陈旭的袖子。 “为何,为举办这次花魁比赛旭暗中已经花费了近二十万钱的费用了,岂能半途而废!”陈旭不解的看着赵亥说。 “咸阳如此多曲园,但花魁只有十名,若是都被左相买去,其他曲园岂不是只能喝西北风了?”赵亥激动的嚷嚷。 “莫激动莫激动,其他曲园和建成侯有何关系,何况还有后面的二十名三十名,肯定也都不错……” “不不,左相莫非忘了,亥的春芳园也缺名伶,您得给我留几个!”赵亥激动的打断陈旭的话。 三言两语赵亥已经听明白了陈旭的计划,那就是为了扩充清河园准备将咸阳的众多曲园中最好的头牌当家妓女一网打尽,如果真的前十名都被弄去了清河园,那么清河园绝对要火爆起来,而其他曲园都会生意受到影响,而受影响最大的绝对是他的春芳园。 轮名气,清河园已经是咸阳乃至整个大秦的头牌曲园,无论咸阳人还是外地人,提起清河园都赞不绝口,而春芳园也不过刚刚开业,此次选送了一个头牌参加比赛,估计第三轮就会被淘汰,前三十都进不了。 论权势,赵亥知道自己与陈旭完全不能比,提鞋都不配。他这个皇族勋贵无论是在皇帝眼中还是在百姓眼中,都赶不上清河侯一个小指头。 而论钱财更不能比,清河侯那是真正的富可敌国。 今日咸阳最为火爆的话题就是清河侯准备免费投资五亿资金推动大秦水陆海运交通网络的打造,这个总投资四十亿的计划连国家都支撑不了,五亿钱财无论是朝廷和少府都拿不出来,但清河侯却准备自己承担了,弄得帮他掌控华夏钱庄的小妾范采盈竟然不顾性命偷奏书改内容擅闯朝堂,只为向皇帝给自家老爷讨一个说法,不想清河侯为国为民无私奉献散尽家财。 范采盈的做法虽然令人惊讶,但这件事也说明什么,那就是清河侯的确有钱。 五个亿啊,无数人完全无法想象那是一笔怎样的财富,因此陈旭若是真的打算要买排名前十的花魁,不说所有曲园的园主都不得不俯首就范,花费的那点儿钱财对陈旭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但就是这对陈旭来说九牛一毛的钱财,对于赵亥来说也是天文数字,就算是一百万钱都会让他吐血。 皇族的富贵,也不过是一个空壳而已,内里其实没那么光鲜。 而若是这些最好的头牌妓女都被清河园买走,那么他打算用春芳园来勾引诱惑王侯公卿和朝中大臣以及富豪商贾的愿望可能就会落空,大家都不缺钱,没好吃好玩的谁去捧场,何况捧你赵亥的场远不如捧清河侯的场,这其中的差别是天和地的区别。 “建成侯也想要?”陈旭惊奇的问。 “自然自然,亥的春芳园才刚刚开业,如今四处收罗优伶,也不过找到几个拿不出手的小娘子,左相千万要给亥留下三五个回去撑场子!”赵亥赶紧点头。 “左相,建成侯说的有道理,您若是把前十的花魁都买走了,只怕许多曲园的营生要一落千丈,您的生意好了,建成侯以后天天要在家以泪洗面了!”旁边有与赵亥关系不错的卿侯赶紧点头帮腔。 “是啊,左相千万莫把美味都吃光了,还是该给我等留点儿汤汤水水,免得客人都跑光了……”赵亥把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一般。 “诸位说的也有些道理,这样吧,花魁比赛眼下刚刚第二轮,全部比赛完毕至少还要半个月,到时候排名出来之后我们把这些花魁和其所属的园主都叫到一起商量一下,虽然本侯想一网打尽,但还是需要考虑一下别的曲园发展,免得让本侯落一个强买强卖的名声,到时候能够买卖的花魁我与建成侯一人一半,如何?”陈旭捏着下巴考虑了许久之后想到一个办法。 “好,好,左相这个办法好!”赵亥长舒了一口气,心情瞬间安定下来之后连连拱手道谢。 看着赵亥的样子,陈旭感觉自己的确前面的策划的确有些多余,而且也的确是身在局中没转过弯来。 赵亥不过是一个闲散的皇族卿侯,虽然也算是有些城府,但根本就没有李斯蒙毅等朝堂大员这样太多弯弯绕绕的腹黑心思,顶多跟自己一个水平,全靠皇帝撑腰,而刚才在来的路上,陈旭已经把计划彻底修改了。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陈旭决定用更加直接的方法勾引赵亥,让他自己上钩,免得让蒙毅在中间掺和一下让赵亥看出了疑点。 何况花魁比赛这件事真的就和虞无涯说的一样,其实有疑问的人不少,遮遮掩掩只会更加让人起疑,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 台上的比赛还在继续,陈旭和赵亥等人也一边观看一边讨论比赛的相关情形,陈旭也基本了解了这次花魁比赛几个很有实力的选手。 很快七八个名伶表演完毕之后今天的比赛也进入了尾声。 受到悟空惊吓的林仙儿换了一身裁剪合体的短裙,重新梳妆打扮之后上台,用琵琶演奏了一曲自己编配的舞曲,还有舞姬伴舞,不过可能是因为惊吓过度还没彻底恢复过来,因此表现的并不太好,曲目演奏中几次出现了失误,但因为曲目新颖曲调悠扬,得分还是比较高,顺利晋级第三轮比赛。 比赛完毕,熙熙攘攘的观众在维持治安的中尉禁军和警卒指挥下离开,很快舞台四周和附近的街巷就空旷起来,陈旭与蒙毅赵亥等一群人正相约去何处饮宴的时候,林仙儿抱着琵琶在两个侍女和一个中年男子的陪同下前来拜谢陈旭。 “奴多谢侯爷今日解困!” 林仙儿年龄约莫二十,不光容貌出众,身材也是极其成熟凹凸有致,一袭上白下蓝的素雅长裙款款有致,轻声细语透露着一股一副楚楚动人的娇柔和魅惑。 的确是个尤物! 即便是见惯美色,家中娇妻美妾成群的陈旭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林仙儿在他所见的美女当中算得上是上上等。 不过美则美矣,让陈旭生不起半分的涟漪,家中娇妻美妾如云,自家的田都快耕不完,开荒这种事还是量力而行比较好,何况这种风尘女子,身份低贱可怜,怜惜一下可以,其他的想法就算了。 “无妨无妨,今日是本侯的宠兽惊扰了仙儿姑娘,也导致仙儿姑娘没有发挥好,为了表示本侯的歉意,稍后我会安排人与姑娘送去一瓶香水和十块香皂作赔礼道歉,希望下次能够展现音乐天赋最终进入决赛夺得头魁!”陈旭和颜悦色的安慰几句。 “多谢侯爷!”林仙儿一听瞬间激动的身体都微微有些颤抖,就连跟在他身边的中年男子也激动的打了一个哆嗦。 香水出现虽然已经半年时间,但却只闻其名不见其形,贵族富豪阶层的妇人都将其吹捧为仙家之物,是用仙术从花草之中提取的芬芳精华经过七七四十九天够调制而成,价值比黄金丝绸还贵,光是一个盛放的水晶瓶和香木包装盒都价值上千钱,而且还买不到,贵妇之间相互展示炫耀,普通人根本就不得一见。 听闻香水清河商场有售,不过普通人也几乎看不到,只有王侯公卿和官员富豪等有钱有势家的妇人才能买到,而且还需要提前预定,价格也奇贵无比,一般的普通富人都买不起,更别说曲园杂舍这些流落风尘的卑贱女子,身为奴籍,若是没有人赎身一辈子都只能生活在最低贱的底层,哪怕生儿育女照样是奴籍。 林仙儿虽然相貌娇美在曲园颇受人追捧,而且也才华四溢诗词歌赋音乐舞蹈都很精通,但她从未奢望过某一天能够得到一瓶香水,甚至开春才出现的香皂也不敢去多想,因为数量稀少同样不够卖,轮不到她们这些风尘女子,听闻清河侯还准备推出一种平民使用的香皂,只需要二十钱就能买到,但时间却还遥遥无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上市。 但今天在台上受了惊吓出了丑,福祸相依竟然得到了清河侯的亲口道歉和赔偿。 有了清河侯这个面子,此后的比赛定然能有一帆风顺,说不定能够拔得花魁前三…… 陈旭与林仙儿说话之时,蒙毅赵亥等一群前来观看花魁比赛的王侯公卿都站在旁边,一群中老年流氓几乎都直勾勾的看着林仙儿,有的看脸有的看胸有的看腿,赤裸裸的目光看得林仙儿脸颊嫣红不敢抬头。 林仙儿的名气最近在咸阳非常火,听闻第一轮便几乎是满分晋级,第二轮得分依然非常高,民间开出其夺得魁首的盘口已经非常高,晋级前十几乎是十拿九稳之事。 唯一的不足就是林仙儿不是咸阳本土选手,没有主场优势,虽然得到许多儒家门徒和风流名士的赞颂,但并不敢保证真的就能进前三名。 从前两轮比赛的结果差不多也能看得出来,虽然得分很高,但咸阳有几个大的曲园选送的头牌还有得满分的,每一轮都有好几个压在她的头上,由此许多人也并不看好。 而且林仙儿是咸阳一个新近开设的曲园花巨资从洛阳请来的,到咸阳之后非常低调,也不陪客更不侍寝,听闻那家曲园开出的条件是若是林仙儿进入前十名,则在曲园陪客三年之后帮其赎身获得自由,若是进入前三则只用陪客一年就能得到同样的待遇。 第1250章 奴 对于所有的奴籍女子来说,能够除籍几乎就是她们另一个崭新人生的开始。 但除籍并不容易,特别是奴籍,只能用军功才能抵除。 奴籍有两种,一种普通奴隶,就是没有技能的,称之为工奴,负责开矿修路筑城搬运等体力活,终身为奴不得除籍,子女同样为奴,称之为奴生子,凡是身高达到五尺二寸(一米二)便开始服苦役。 还有些有技能的,是为匠奴,称之为隶臣妾,男子称隶臣,女子称隶妾。 隶臣地位比工奴稍高一些,《均工律》规定这些人可以按照工匠待遇,不需要当奴仆做苦力,而且技能同样可以传承给子女,但要想除籍也不容易,军爵律规定‘工隶臣斩首及人为斩首以免者,昔令为工’,意思是这些隶臣只有斩杀敌人得到军功才能免除奴籍,转籍成为真正的工匠。 至于隶妾,也就是有技能的女子,几乎是不可能除籍的,一般都是纺纱针织或者唱歌跳舞,都是充作少府的织衣署织娘或者乐府官妓,可以发卖,但不能除籍。 所以在秦国有一日为奴终身为奴的说法。 大秦律令严苛,特别是对于军功的考核非常苛刻,每一级军功几乎都是用命换来的,不会有哪个傻蛋愿意用军功来为一个只会唱歌跳舞弹琴卖笑的贱奴赎身,王侯公卿更不愿意了,曲园贱奴罢了,长的再好看又如何,对于有权有势的人来说,漂亮的女子天下到处都是,随便花点儿钱可以买一大堆奴籍的少女回来,而且还有专门针对贵族市场培养出售的伶人官妓,只要有钱养得起随便买。 但这个林仙儿有些不一样,人如其名,不仅人长得貌若天仙,而且诗词歌舞填词谱曲无一不精,绝对算是优伶中的极品,因此自从花魁大赛第一轮展露头角之后便在咸阳民间和王侯公卿等各种不同的圈子引起了热议,垂涎其貌美的人不计其数,而喜欢其琵琶歌舞的就更多了。 但无论是贪图其美色也好,还是喜欢她的音乐歌舞也好,咸阳的王侯公卿富豪商贾谁都没有去动手将其据为己有。 不是不想,而是有些不敢,都在等待观望。 这届花魁大赛出现的很突然也很诡异,似乎在一些曲园推动下很快就大张旗鼓的宣传开办起来,公交公司甚至咸阳都市报都帮忙造势,根据得到的消息看来似乎就是一些曲园的自发组织,但这个带有浓浓独特风格的比赛,却让很多人生疑。 如果不是瞎猜的话,这个花魁比赛的幕后,可以看到一个很清晰的影子。 虽然主办方都三缄其口默而不宣。 但许多人都默然不敢太过张扬,都想知道这个比赛在提升咸阳娱乐水平的同时,肯定还有另外的原因。 今天,清河侯终于亲自现身来比赛现场申明了主办权,花魁幕后的大佬也终于浮出水面。 而眼前这个楚楚动人听闻还无人能够成其榻上嘉宾的林仙儿,即便是所有王侯公卿都垂涎欲滴,此时也只能暗自咽口水打消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 与清河侯争女人,怕莫不是要被当场打瘸腿。 赵亥不敢,其他王侯公卿更不敢,至于蒙毅……嗯,敢是敢,但这个女子明显带有让赵亥上钩的鱼饵效应,来自咸阳之外,演绎风格新潮的舞曲,而且还如此漂亮,无论从哪个方面看来,都应该是陈旭安排好的诱饵,只等赵亥上钩。 因此在面对大秦安危,家族兴衰的大局面前,蒙毅绝对不会去染指这个女人。 “清河侯如此仁义,奴无以为报,斗胆请侯爷去翠云轩一聚,奴也好端水奉茶伺候表达感谢之意!”林仙儿款款福身行礼,娇美的脸上带着一丝期盼,话语也惹人浮想联翩。 “咕咚~”有人情不自禁的喉结滑屏开启流口水模式。 “左相无需犹豫,既然仙儿姑娘邀请,您只管前去听歌赏曲,我等与建成侯蒙大夫自去饮宴!”一个身穿锦袍的卿侯笑着开口。 “正是正是,素知左相不喜与我等老者聚餐,今日左相不去也罢,还是让仙儿姑娘陪伴最好,过几日我等在聚餐饮宴也不迟!”另有卿侯也笑着附和点头。 赵亥却略有些不舍,如今既然陈旭已经说开和他对半平分夺魁的优伶,他垂涎这林仙儿也已经很久了,几乎从第一轮晋级赛便注意到了,因此早有揽入春芳园的打算,若是让陈旭提前这样被请去端茶倒水听舞赏曲,只怕明天便会有消息出来,这林仙儿已经归陈旭了。 眼下咸阳许多曲园的老牌名伶都名花有主,想弄到手不容易,即便他是皇亲国戚也不行,咸阳诸多大的老牌曲园背后无疑都有一尊或者几尊权势不小的王侯公卿坐镇,他没有太大的财力和足够的能力弄到手。 但这个林仙儿争取一下还是有很大的可能弄到手,到时候必然吸引无数达官贵人去春芳园玩耍,有些事自然也就能暗中勾结安排了。 不过就在赵亥想办法准备扯一下陈旭的后腿搅黄这桩美事的时候,陈旭却自己拒绝了。 “仙儿姑娘无需如此,本侯今日已经另有安排,谢礼就勿用了,下次比赛本侯再来为捧场,你先去吧!” “是,侯爷,奴告退!”被陈旭拒绝,林仙儿也不敢再次相求,于是只能极度失望的行礼之后带着两个侍女跟着中年男子离开,走到马车旁边之后还忍不住回头观看陈旭,但发现陈旭已经和一群王侯公卿畅笑交谈着各自上车上马结伴离去。 “走吧!”中年男子忍不住催促一句,林仙儿才依依不舍的上车,然后马车启动,嘚嘚往城东而去 城东居住的大多数都是迁徙过来的前六国王孙贵族,管理最严而且平日最为冷清,一大片规格统一的砖石豪宅里面住的都是前六国有头有脸的王孙贵族,随着大秦经济飞速发展和社会日趋稳定,城东这片区域管理的虽然还是比较严苛,但和当初虞无涯刺杀赵高时候的境况已经完全不同,居住在这里的王孙贵族如今可以自由出入,聚餐饮宴也并不禁止,最多就是出城必须经过批准按时回来,否则会被惩罚,一旦逃跑全家都会被黥面为奴,而且还会全国通缉,因此这么多年圈禁在此的六国王孙贵族都老老实实过的很消停。 随着这几年管理慢慢放松,城东这片原来被商贾平民视为禁地的区域也开始慢慢有了活力,公交车早已开通,书报亭、食舍、商舍、曲园、酒楼、还有诸多杂舍食摊也雨后春笋般的出现,因此六国王孙贵族也有了更大的娱乐活动空间,城东也变得日趋热闹繁华起来。 林仙儿的马车在纵横交错的街道上七拐八拐之后进入一个院落,院落并不算大,占地约莫十亩左右,里面房屋堂舍池塘花谢一应齐全,看起来就是一栋六国王孙的标准居所,但门楣上挂的牌匾上却写着翠云轩三个小篆大字。 马车停在了院子当中,林仙儿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下车,然后随着中年男子走进正中央的后院,稍后不久,又有一辆精致秀气的马车嘚嘚而来,车停下后下来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子,正是绾绾。 在一位挂着管事胸牌的男子带领下,绾绾也走进后院。 “奴见过夫人!”刚刚歇脚的林仙儿赶紧出来迎接。 “免礼,内堂说话!”绾绾脸色微微有些焦虑,微微抬手之后走进内堂坐下,管事赶紧吩咐侍女奉茶之后留下林仙儿之后全部退出去。 “今日情形究竟如何,你与侯爷说了什么?”绾绾来不及喝茶便直接问。 花魁比赛自从开始之后一直比较顺利,而清河剧院每日都有排练和演出,师宣和伯道成两位都去当评委之后绾绾大多数时间都呆在清河剧院主事,方才师宣和伯道成回来,把今天陈旭突然出现在比赛现场以及挑明了幕后主使的身份的事说了一遍,导致绾绾有些措手不及。 论身份地位还是办事,绾绾都比师宣这种醉心于音律的呆子要强多了,自然猜到陈旭这样做可能是出现了别的变故,但又担心林仙儿不知内情贸然挑明和她之间的关系,那么这件事就可能出现岔子,让赵亥看出破绽坏了侯爷的大事。 林仙儿也不敢隐瞒,仔仔细细把上台表演突然跳出来一只猴子扯碎了她的裙摆,然后清河侯上台解围并且最后还赏赐她香水和香皂的事都完完整整讲了一遍。 “夫人,奴不曾有半分欺瞒,并未透露与夫人之间的关系!”林仙儿似乎猜到了绾绾的担心,最后还赶紧解释一句。 “如此便好,侯爷的安排我还不清楚,所以你任何话都不要透露出去,既然你已经知道这个花魁比赛是侯爷安排,定然也已经知道这翠云轩背后的主人正是侯爷,所以只要你好好办事,你想脱奴籍不会有任何问题,当初我便是侯爷帮忙才有今日的身份地位,你诗词歌舞音律器乐具都精通,而且身材容貌也远胜于我,几乎整个咸阳曲园界当中找不到比你更优秀的伶人,再加上我们暗中操作,到时候必然会夺得前三名的魁首,此后可能就会安排进入建成侯的春芳园,此后的风险我并不清楚,只能由你自己承担,此话今日我与你挑明,你要自己斟酌考虑,不管你做与不做都不可透露出你、我、侯爷之间的任何关系,否则你会性命不保……” “夫人放心,奴知道!”林仙儿站在绾绾面前紧张点头。 “侯爷安排我等花巨资将你从洛阳请来,只要你的事办的让侯爷满意,此后钱财地位都唾手可得,即便是想寻觅一个好的夫君从此安享余生,也是轻而易举之事,但我劝你莫要对侯爷有任何非分之想……” “奴婢不敢……”林仙儿吓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的没有任何血色。 “你起来吧,我只是提醒你莫要做与自己身份不符的事情,你的身份我已经打听清楚,乃是鲁地林氏正宗,周赧王之嫔妃林氏所出玄孙,庄襄王灭东周王室,林氏归于奴籍,你因年幼被发卖与奴商,后学会琴瑟歌舞卖于曲园,因喜欢模仿侯爷的歌赋编一些舞曲,在洛阳也小有名气……” “以后我不会亲自再出现与你接触,有事会安排别人来告知,至于你需要的新曲目我也会安排好让人送来,既然你如此敬仰侯爷,我也只能帮你这么多了,此处安静,不像城南城西那般繁华吵闹,偶尔来一些前六国的王孙贵族你虚与委蛇陪伴一下就好,也无需太过小心在意,或许今日就有侯爷赏赐你的消息传来,这些人更加不敢妄动,一切你自己小心安排,未来是好是坏都在你一念之间,切记切记……”绾绾说完站起来,茶水一口没喝便急匆匆离开。 第1251章 民族认同 目送绾绾的马车离开之后,林仙儿回到自己的房间,抱着琵琶轻轻弹拨几下,突然想到什么,似乎感觉臀部被一双和煦温柔的眼睛看通透了一般,脸颊一红忍不住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眼泪情不自禁的流淌下来。 她被人从洛阳曲园买来之后,便已经被人告知自己要做的事,而且保证她能够除去奴籍,至于外界流传的什么进入前十就三年除籍进入前三便一年除籍的说法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对于当初将她买来咸阳的人林仙儿并不熟悉,只是到了咸阳之后才秘密见到绾绾,然后绾绾告诉了她的任务和目的,她并不认识绾绾,因为她对咸阳完全不熟悉,在得知绾绾要对付的人是皇族建成侯赵亥之后,林仙儿一度非常惊恐,但绾绾也隐隐透露自己的后台也是某位当朝卿侯之后,林仙儿终于为了自己脱籍的希望咬牙答应下来,而绾绾也安排人帮她谱写了两首风格非常新潮的舞曲,顺利晋级前两轮比赛。 而今天,绾绾再次亲自现身告诉了她幕后的主使就是清河侯之后,而且林仙儿也终于亲身近距离接触了天下人人敬仰的仙家弟子陈旭,使得她心中再无任何害怕和胆怯。 若说天下还有清河侯办不到的事,那一定是皇帝也办不到的事。 林仙儿感觉自己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动,很想大哭一场乃表达自己压抑了二十年的情绪,这种情绪是一种灵魂上的羞耻和无奈,是凄苦和不甘,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的人生会有一天和清河侯搭上关系。 洛阳与咸阳虽然近在咫尺,但似乎又远在天边,清河侯无论做什么,数日之后必然会在洛阳传的沸沸扬扬,一想起陈旭那和颜悦色的道歉,然后又彬彬有礼拒绝了她的邀请,她很快擦干眼泪,拿出曲谱开始叮叮咚咚的弹奏起来,神情专注而安静。 这才是她心目中的清河侯,并不曾因为她一个低贱的贱奴身份而有任何的歧视,透过那一双柔和的眼睛,她看的出来清河侯的道歉是真心实意,而不是像其他观众那样围观哄笑让她感觉到无所适从和丢脸。 或许,我应该感谢那只猴子! 弹着弹着,林仙儿脸上露出了一抹从未有过的轻松羞涩的笑容。 “林娘子,外面有人给你送来一些东西!” 林仙儿一曲终了,曲园的管事送进来一个精致的木箱,林仙儿略微惊讶的打开,一股芬芳的花香气息扑面而来。 “呀,香水~”林仙儿瞬间捂着嘴惊呼,脸上也露出极其惊喜的神情。 只见木箱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一盒包装精美的花仙子牌香水和十块码放整齐麻浆纸包装的香皂,还有一个水晶玻璃制作的香皂盒和一条粉红色丝绸纱巾。 …… “多谢建成侯今日的盛情款待,我等酒足饭饱,告辞告辞!” 申时前后,春芳园门口,十多辆马车在仆从护卫的保护下鱼贯而出,车窗之中探出来一颗颗满脸胡须的中老年男子的脑袋,不断对着站在门口恭送的赵亥打着招呼离开。 “嗝,多谢建成侯的美食美酒款待,本侯也走了!”陈旭打着饱嗝翻身上马拱手告辞,在虞无涯和一群护卫的护送下离开春芳园。 “哈哈,左相言重了,慢走!”赵亥脸皮通红满嘴酒气的大笑着拱手相送。 而出门之时,悟空哧溜一下从院墙上跳下来落在马鞍上紧紧抓住马鬃。 “你这个猴头,害的今日本侯丢脸,今日回去势必要挨揍!”陈旭带着一丝醺醺醉意在猴子脑袋上弹了一下,双腿一磕马腹便嘚嘚而去。 这一顿酒宴从开始到结束足足吃了两个时辰,除开喝酒吃肉搂着一群春芳园的小娘子听舞赏曲摸摸捏捏之外,一下午时间啥事儿都没干全都浪费了。 在陈旭看来,这群和赵亥差不多的王侯公卿已经完全生活腐化朽烂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了,而这些人全都住着豪宅坐着豪车,出入车马奴仆成群,虽然并不算特别富裕,但纠集在一起也算是大秦一股相当大的势力,可以左右皇族甚至影响朝堂许多事情。 而如今这些人似乎就是首批被赵亥笼络的对象。 不过陈旭不会太过把这些人放在心上,但随着赵亥结交的人越来越多,自然会有许多朝堂重臣成为他密谋的对象,因此尽快将卧底安插进来也已经是迫在眉睫之事了。 陈旭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清河园,把绾绾和师宣找来,不仅详细解释了他今天高调出场的原因,还详情询问了师宣和绾绾对卧底人员的安排过程,在得知林仙儿也是目标人物之一之后,不由点头对师宣和绾绾的工作表示了认可。 而师宣和绾绾在弄清楚了陈旭今日亮相承认推动花魁比赛的原因之后,皆都呆滞许久之后才慢慢回过神来请罪,承认这件事的确是一个巨大的漏洞。 “侯爷,其实这件事私底下有许多人都在讨论怀疑,但我们只能矢口否认,却没有侯爷思虑的这么周详和深远!”师宣苦笑。 “这不怪你们,是本侯当时没考虑清楚,不过眼下补救还算成功,我今日已经于建成侯达成了协议,到时候各自遴选几个,你等继续按照前面的安排继续比赛便是,其他的不用你等操心,除开林仙儿之外,其他几位莫要透露和我的关系,这件事接触的人越少越好!”陈旭同样无奈的摆手。 “侯爷放心,除开林仙儿之外,剩下还有六个进入第三轮比赛,最终至少会有两人进入前十名当选花魁,这次比赛的确有些仓促,若是给我们一年时间准备,前十名至少能够安排进去一半……”绾绾略有些忐忑的补充说。 “无妨,即便只有林仙儿也够了,此事最多只要两年时间便见分晓,因此要保证林仙儿足够忠诚,决不能让赵亥发现马脚,不然恐怕她有性命危险,本侯的计划也会受到影响,此事还是田姑娘去安排!” “侯爷放心,方才比赛结束后惠已经亲自去提醒过林仙儿,有侯爷您的身份做保证,想来她分得清楚轻重,而且惠还提醒她莫要太过接近侯爷免得引起有心之人捕风捉影让赵亥起了疑心!”田惠赶紧说。 “田姑娘心细,此事勿用刻意安排,今日吃酒之时赵亥对林仙儿表现的非常渴求,但既然本侯与之达成协议,自然是各凭本事得到这些花魁,若是林仙儿故意避我反而加会令人怀疑,即便是赵亥最后得不到林仙儿,最后我也会塞给他,而且还会让他心满意足笑纳这份礼物,不过此事如今还未定论,所以勿要询问和猜测……” 陈旭卖个关子,不再和师宣绾绾讨论这个话题,而是和两人商量了半个小时之后写了一份很详细的花魁专刊的宣传推广策划方案,让人送去报馆给陈平,让花魁比赛策划组和大秦都市报一起联合起来招募广告赞助商,争取将这个比赛弄的更加正规热闹一些。 等弄完花魁比赛,四月份就会开始新一轮的蹴鞠联赛,整个咸阳城就会把这种热闹气氛不停的继续下去,而只有充足的娱乐活动才会刺激民间的消费,也会推动社会经济欣欣向荣的发展。 大秦严酷的法令对民间压力太大压制太久,需要用这种方式来中和放松民间的情绪,一旦这种轻松热闹成为了一种生活习惯,各种严酷的法令才有耸动的可能。 废除奴籍虽然不可能,但在陈旭看来还是可以另外换一种方法执行。 那就是提升华夏各族民众的身份地位,将奴籍规定为战争征服的外族,这样不仅会提升华夏各族的凝聚力,也会大幅度增强大秦民众的自尊心和自信心。 虽然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民族主义都受到广泛的批评和质疑,但任何一个有尊严有自信的国家,必然民族优越感和认同度都比较高,一个没有优越感的民族很容易自卑,凝聚力也可想而知,这也是历史上所有国家都推崇自己民族英雄的原因。 大秦要在刚刚征服六国后不久就去攻略整个地球,那就要让所有民众有一种足够超过六国认同度的优越感,认可自己大秦人的身份,并且为这个身份感到骄傲和自豪。 而彻底废除奴隶制度就是凝聚民心提振认同度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方法,虽然眼下还不符合封建统治的需求,但这一步一旦踏出去,大秦必然会得到更加强大的底层民众支持,因此,在整个大秦废除奴籍制度,陈旭打算从秦人的身份上做突破口。 不过这个时机还需要等,等到大量异族奴隶被运送回来,不然大秦的国力无法支撑如此大规模的基建。 在眼下的大秦,奴隶和刑徒才是整个大秦建设的主要力量,但以后,这些人会换成老外,倒时陈旭会劝说始皇帝把眼光看得更远一些,比如欧洲…… 第1252章 虞生太郎 “嗝~” 夕阳西下,陈旭和虞无涯骑马回到清河别院,看着等在别院门口迎接的水轻柔等人,虞无涯握着半根孜然羊排打着饱嗝慢慢腾腾的下马。 吃的太多,腰都已经直了。 “虞大哥,您这一天都没停过嘴,马上又要吃晚餐了!”陈旭哭笑不得的一把将猴子丢在地上跳下马背。 今天陪着虞无涯去看花魁比赛,在现场虞无涯几乎就一直没停过嘴。 本来驿馆街平日就是最热闹各种小吃最多的地方,加上花魁比赛,几乎大半个咸阳的小吃摊主都跑到附近去摆摊去了,花卷馒头包子锅贴春卷煎饼火烧凉面冰粉还有各种烧烤的虾蟹牛羊肉和五香田螺等,反正只要是别处有的,这里都有。贩夫走卒孩童仆从花上一钱两钱吃点儿烧烤虾蟹,兜中有钱的花上三钱五钱也能吃个舒坦,因此虞无涯坐在观众席上和悟空两个就在不停的吃,周围的摊主们一个个喜笑颜开的往他的座位上送各种食物,走的时候地上丢满了包装的树叶、竹签、田螺壳、虾头蟹脚,堆起来足有尺余高一坐小山,只把周围观戏的一群身份不错的人士都惊的目瞪口呆。 见过能吃的,没见过这么能吃的。 完全就是个饭桶。 但即便如此,跟着去春芳园吃酒宴,虞无涯再次化身饕餮,各种美食美酒来者不拒,也不说话拼命往嘴里填塞,满桌的王侯公卿同样被他的吃相吓的有些不轻,一个个都不自觉的离他远点儿。 而去了清河园之后,陈旭和师宣绾绾讨论林仙儿等人的安排之时,走的时候再次在酒楼的后厨找到虞无涯,听厨院的管事说,这货又吃了半只香酥烤鸭,一根卤肘子还有好几样酒楼的拿手菜肴,临走的时候还顺了两根孜然羊排才跟着陈旭依依不舍的离开。 总体来说,虞无涯从昨晚到今天这个时候,差不多一整天时间都在吃喝睡觉,连走路都在吃。 “爹爹,今日厨师专门给您做了鲜花饼……”虞姬手里拿着两块鲜花饼欢快的跑过来。 “嗝~感觉吃不下了……”虞无涯又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看看鲜花饼又看看自己手中的孜然羊排,犹豫一下之后就把羊排塞进旁边一个侍卫手中,然后喜笑颜开的接过一块鲜花饼。 陈旭:…… “夫君,您看师兄和子衿姐姐的孩儿,好可爱!”水轻柔抱着一个婴儿过来。 虞无涯和夏子衿昨日回来天色已晚,而且近三年没见要说的话实在太多,因此对这个婴儿陈旭也只是看了几眼,大部分时间都被一群女人抢着抱来抱去。 清河侯府人丁稀落,妻妾虽多但却连续生了四个女儿,一个长雀雀的都没有,虽然都传说清河侯的女儿都是仙女下凡,但仙女也终究还是要出嫁,侯府要传承家业爵位,至少还得生一个……两个三个……五六七八个儿子才行,不然几个高贵的封爵都传承不下去。 因此侯府突然多出来一个男孩儿,一下子让所有的女人都激动起来,当然更多的还有羡慕和嫉妒。 生仙女没用,只有生儿子才能帮到夫君。 于是几个女人都挣着抱虞无涯的儿子,希望能够沾点儿生儿子的喜气。 而水轻柔最为喜欢,因为她知道自己无法生育,因此更多的是一种发自心底的母爱转移,师兄的儿子,其实和她的儿子也没啥区别。 “虎头虎脑,浓眉大眼,果然得虞大哥英俊的传承,将来必然是一位叱咤天下的英雄豪杰!”陈旭笑着把婴儿接过来抱在怀里,婴儿手中还拿着一把脏兮兮的小木剑咿咿呀呀挥动,直接就戳在了陈旭的嘴巴上。 “嗷呜~”陈旭张嘴咬住小木剑想逗一下小家伙,瞬间只感觉一股辛辣咸苦的味道在嘴巴里散开,而且还带着一股无法形容的酸骚,瞬间脸皮一下都扭曲的不成样子了。 “哈哈,恩公,此剑味道如何?”虞无涯大笑。 “什么味道,如此诡异!”陈旭伸手捏着几乎已经分不清颜色的小木剑观看。 “恩公还是别看了,此剑乃是无涯用一种不知名的木头随意削成的,味道苦辣,大郎已经玩了几个月了,时常浸泡在海水中,有时还沾些屎尿……” 虞无涯还没说完,陈旭的脸皮瞬间就黑的快看不清眼珠子了。 通过包浆看来,虞无涯说的都是真话。 “嘻嘻~”夏子衿水轻柔等一群女人都笑的快直不起腰了,水轻柔赶紧把孩子接过去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眼眉弯弯的笑着说:“夫君莫恼,大郎还小,莫要怪罪!” 陈旭呸呸吐了几口,哭笑不得的用袖子擦干净嘴巴说:“无妨无妨,虞大哥育子有方,昨日忘记问了,大郎起的什么名字?” 虞无涯瞬间停下吃鲜花饼的动作,脸色古怪的摇头说:“还未起名字,无涯对起名字不在行,此次回来就是想请恩公帮忙起一个好听的名字,因为我姓虞,招募的瀛洲那些土著侍女仆从皆都呼为虞生太郎……” “虞生太郎……”陈旭下巴都差点儿掉了。 “嗯,幼名尚好,恩公是仙家弟子,家中四位女儿名字也都好听,给大郎起名的事恩公代劳一下,最好威武霸气一些!”虞无涯连连点头。 尼玛,日本人要开始出现了吗,这名字和后世的日本几乎没啥区别,虽然太郎的中文意思很清晰,就是大郎的意思,但中国没这个起名的习惯,都是按顺序呼为大郎二郎三郎,而太字主要用于尊称,比如太师、太傅、太保、太上、太子等等,寓意尊贵,比大还大方为太,表示非常大,特别大的意思。 或许是因为虞无涯在瀛洲的地位太高了,所以当地人认为他的儿子就是婴儿中身份最尊贵的,因此便叫做了太郎。 陈旭只能因此理解一下,不然解释不了。 瀛洲土著实际上也不算是特别土,祖先都是从大陆逃过去的。 论语记载,东有九夷:一玄菟、二乐浪、三高骊、四满饰、五凫更、六索家、七东屠、八倭人、九天鄙。 实际上倭人应该指的就是居于日本列岛的夷人,而夷人的祖先都是在齐鲁辽东一带,与中原的文明传承可以上溯到夏商朝时期,甚至包括现在的箕子朝鲜的三韩部落,大部分都还是几百年前逃过去的商人,继承的依旧是中原文化。 如今有了虞无涯还有韩铮等人带着大批中原方道术士和民间船工水手前去,这种文明融合起来就非常快,本来许多口语发音和意思都非常相近,昨日虞无涯也提到过交流问题,一些沿海的船工与当地土著比手画脚咿咿呀呀还能够进行简单的交流,相处了一年之后基本上交流就没有了太大问题,而且公孙北雁建立的魏国强行推行中原文字和语言,安排官员建立学校进行教育推广,两三年下来,当地许多土著已经能够很轻松的听懂虞无涯等人的命令。 虽然根据虞无涯的说法,目前中原人去了只占据了后世日本九州和四国两座主岛的部分领土,但毕竟日本太小了,有大船来往并不太难,一旦大量海船打造出来,不说上百艘吧,有个七八十艘带着上万人去,日本本土四岛很快就会被瓜分完毕。 因此瀛洲在陈旭看来目前这个样子已经不需要怎么去关注了,下一步就是利用这两三年时间积累的航海经验和知识往南海扩张,开发海南岛以及菲律宾、马来西亚、印尼、泰国、越南、新加坡等地,要尽快在一两年时间内把通往这些地方的航线和补给点都打探清楚。 “恩公想出来没有,大郎起一个什么名字比较霸气威武?” 此时夕阳西下,正是一天最为安闲适意的时光,一家人都在外院带着一群孩子玩耍,虞无涯慢慢啃完了两块鲜花饼,使劲儿用手顺着喉咙咽下去之后询问。 “大郎出生于瀛洲,瀛洲在东海之外,传说东海之下有龙宫,不若就叫海龙如何?”陈旭撸着下巴思量许久之后说。 “海龙,不错不错,应景又霸气,东海之龙,陈海龙,哇哈哈哈,好名字好名字……”虞无涯高兴的连连点头。 “诶诶,错了错了,怎会叫陈海龙,明明叫虞海龙!”陈旭赶紧打断虞无涯的话。 “哦,对对,虞海龙,姓虞姓虞……”虞无涯赶紧点头,陈旭也松了一口气,尼玛这个大二货,自己儿子都改姓了。 “好了,恩公名字也取了,这女婿也算是有了,以后海龙就跟着恩公生活……” “虞大哥啥意思?”陈旭有一些懵逼。 “意思很简单啊,无涯与恩公情同手足,儿女自然要亲上加亲,恩公有女儿,无涯有儿子,刚好结为亲家,到时候海龙长大,恩公随便许配一个两个女儿就好,到时候儿孙绕膝岂不尽享天伦之乐,为了培养彼此的感情,海龙就先送给恩公抚养……”虞无涯兴奋的手舞足蹈。 陈旭:…… “怎么恩公脸色如此难看?”虞无涯发现陈旭的脸皮很黑,只好讪讪的停下大神舞。 “你这个爹也当的太过分了吧,虞姬丢给我养,儿子又丢给我养,世间有你这样当爹的么?”陈旭哭笑不得。 “可是恩公不是安排无涯带人去台湾训练么,海龙这么小,如何经受得了大海风浪,而且那些荒野海岛上虫蛇甚多,我与子衿都没带过孩子,难道恩公就不担心这个女婿没了……” 陈旭:…… 好吧,这个理由很强大,女婿什么的陈旭可以不考虑,但孩子太小,跟着虞无涯和夏子衿这对崇尚天道自然的道家门徒闯荡江湖,的确不太靠谱,从刚才那把小木剑都看得出来,几乎从来都没洗过,那味道简直酸爽的令人神魂颠倒。 看见陈旭点头认同,虞无涯再次高兴起来,把这件事嚷嚷给在旁边讨论育儿知识的一群女人知道,然后一家人瞬间更高兴了,特别是水轻柔,激动的眼泪都止不住。 清河侯府有了这个女婿,阳刚之气也要旺盛许多,再不会向以前那样阴盛阳衰,整个后院就只有陈旭一个男人。 “你真的要把大郎留在陈家?”夏子衿眼圈发红,紧紧抓住虞无涯的胳膊扯到人群外面。 “嗯,大郎太小,跟着我们四海为家不好照顾,跟着恩公多好,吃喝住用都是最好的,日常还有师妹和恩公教诲,恩公可是仙家弟子,到时候孩儿若是能学到一星半点儿的仙术,可比我们强多了,此事我们不是回来之后就说好了么?”虞无涯赶紧安慰老婆。 “可是我想反悔?”夏子衿抽搭搭开始抹眼泪,与往日那个脾气火爆动不动就拔剑的江湖女侠几乎毫不沾边。 “反悔也行,但是你就忍心让孩儿跟着我们风里来雨里去的颠簸受罪,再说你看师妹那么喜欢……” 虞无涯转头看着水轻柔抱着虞海龙喜极而泣的模样,脸色慢慢平静下来,“师妹无法生育,这是她的一个心病,固然恩公不嫌弃她,但她却承受了常人无法承受的压力,我身为师兄,却无法给她更多的帮助,初时本来打算将孩儿过继给恩公和师妹,但却有雀占鸠巢之嫌,何况我也不想孩儿长大继承陈家的基业,到时候无论娶不娶恩公的女儿,都能如我们一般自由自在,更何况我们都还算年轻,等再过两年,帮助恩公度过大劫之后就找一个山水宁静之处避世修行,再生一个两个儿女,我们此生也算得圆满……” “好吧,我听你的,但你可别骗我!”夏子衿抹着眼泪点头。 “放心,听恩公以前说海南岛上有一座五指山,传说乃是上古东西方神魔大战之时留下的遗迹,而且海南岛一年四季温暖如春花开不败,海如琼碧,沙若金玉,乃是人间一等一的仙家福地,到时候我们就去那儿安定下来……” “你又在骗我,莫非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去那儿吃那些四季成熟的美味瓜果……”夏子衿柳眉倒竖一下就揪住了虞无涯的耳朵。 “哎哎,子衿松手,耳朵要掉了……”虞无涯紧紧的抓住夏子衿的手连声叫唤,只惹得一群女人和家仆都偷偷捂着嘴笑得抑制不住。 第1253章 忙忙碌碌 接下来几天,陈旭和平日一样,上朝下朝,处理完公务就陪虞无涯四处闲逛观看咸阳内外这两三年的变化,同时也亲自动手做了无数美味,呼朋唤友前来陪着虞无涯饮宴,连续七八天的胡吃海塞之后,虞无涯馋美食的欲望才彻底被压制下去,开始变的像个正常人一样。 与此同时,水轻柔等一群女人也陪着夏子衿逛蹴鞠商厦,吃喝玩乐顺便还去了一趟泾阳华玉宫,观看香水和香皂制作,一家人其乐融融 而这段时间的咸阳,除开花魁比赛继续之外,陈旭那个四十亿投资的巨大计划已经被炒的如同爆米花一样,各种传说和小道消息已经膨胀到咸阳快装不下了,随着期间两期报纸也对虞无涯带回来的白银和硫磺进行宣传,还有许多人目睹十多辆大车把运送回来的白银运送到华夏钱庄之后,瀛洲瞬间也成为了讨论最为热烈的话题。 特别是商贾,全都莫名其妙的激动难耐,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讨论凑钱去东海打造海船也想去瀛洲发财。 而且私下早有消息传来,当初第一批凑钱打造海船的茂峰货运已经有两首海船从瀛洲回来,不光带有许多稀有珊瑚玳瑁砗磲珍珠等海中珍宝,他们还找到一处金矿,并且已经采掘冶炼出来数万两黄金运回了琅琊,而且已经有人疯传,茂峰货运这次在琅琊造船厂一口气订购了八艘更大的海船,准备大规模去瀛洲抢夺经营矿产。 最最主要的是,朝堂已经有小道消息传出,瀛洲和朝鲜半岛不会采用郡县制,也不会禁绝民间采矿,而是会发放一种叫许可证的东西,只要拿到许可证,任何人都可以去瀛洲发财。 很快,关于许可证的事也很快明晰起来,乃是中书省颁发的一张朝廷文书,就和皇帝谕令差不多,据称是清河侯设计,由新建的海关署采用拍卖或者押金方式发放,并不需要花费太多钱财…… 随着消息灵通人士的不断推动,民间如火如荼的讨论之中,关于四十亿庞大计划的内幕和瀛洲以及海外开发的事情越来越清晰,虽然始皇帝还没有正式推行这个庞大的计划,但此事几乎已经板上钉钉。 因为华夏钱庄已经开始对外预约五亿国债名额,听闻中央钱庄也已经开始大规模印刷国债券,特别是海关署的筹备已经完成,前左相李斯的长子,三川郡守李由已经到咸阳述职上任。 综合所有的消息看来,清河侯的这个超级计划上马已经迫在眉睫。 四十亿啊,如果能够从里面分到一点儿残羹剩饭,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而即便是对于不喜欢冒险的富豪来说,那五亿国债也是一个及其诱人的机会,利息百分之五,三年期限,购买十万钱三年之后就能平白得到一万五千钱的厚利,这笔钱赚的简直太轻松了。 至于华夏钱庄无法兑付的事几乎没有人会去考虑。 华夏钱庄的幕后大佬可是清河侯,普天之下谁都可以不信,但清河侯的人品不得不信,你胆敢说不信,立马会有一群人跳出来将你揍的鼻青脸肿,然后还要拖去中尉府见官,说你诽谤太师和左相。 在飞快度过的时日中,陈旭也没完全闲着,根据策划和安排筹建了两家搪瓷厂,一家科学院直属,以红星搪瓷厂为基础扩建,厂址设在渭南,主要还是生产军品,但扩大的产能也可以生产民用搪瓷出售。 另一家为民营,厂址设在远离咸阳的东海郡,便于普通水晶矿砂的采掘和瓷土的运输,可以大规模生产,到时候可以借助海运往西方出售,投资的是一群有关系有后门的商人,幕后都有王侯公卿的影子,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厂的开设将极大的缓解民间搪瓷供应不足的境况。 除开搪瓷厂,最重要的就是火枪火炮火药这三样征服世界的最强大武器,因此陈旭仔细规划之后上书始皇帝,在咸阳东北五十里外的栎阳县一处山谷之中召集刑徒工奴开始筹建大秦枪炮厂,弹药厂和火药厂。 这是人类历史第一座真正意义上的火器制造基地,山谷口构筑关隘城墙,两边山脊上构建岗楼和哨塔,安排一千禁军日夜看守,方圆二十里画作禁区,官员、匠工、匠吏都是从科学院和实验工厂选派,所有人都都被始皇帝授予了最低五级的勋爵,薪水也相当丰厚,但为了保密,所有人都不允许擅自离开基地,出门需要必须经过层层严密检查和陪护,也不许在外留宿,家人全部安排在基地生活,给予优越的生活保障,而且基地的工人大多数都是死囚改判而来,任何人都不许走出基地一步,不然直接就会被射杀。 而弄完国家的这些事,陈旭也没忘记自己的私活儿,那就是应对自己的大劫。 因此陈旭安排家仆手持自己的手令和书信分别出发。 于琅琊要求曹参萧何尽快打造更多海船,筹备大量煤石钢铁,安排人手往瀛洲继续运回来硫磺和白银囤积。 于清河镇要求牛大石从火枪队中选择两百优秀少年。 于吴中请求江珩收购囤积一批足够三千人吃喝两年的粮食和衣物。 凡此种种,只等四月份出发回清河镇之后,后续的事情都能够一帆风顺的开始。 忙忙碌碌之中,转眼到了三月底,天气越发炎热。 但天气的炎热却阻挡不了各阶民众的热情,经过半个月的比赛之后,花魁评选进入了决赛阶段。 三月二十六日,在万众瞩目的热闹喧嚣之中,十位花魁进行了最后一轮比赛,林仙儿得到第三名,绾绾和师宣物色的另一位优伶也进入前十名。 比赛结束之后不久,在陈旭和赵亥两人一番威逼利诱下,除开翠云轩林仙儿之外还有四个排名前十的曲园愿意出售自己的头牌花魁,不过林仙儿是其中排名最靠前,三位魁首只有她一个出售。 遵照此前和赵亥的约定,陈旭和几位曲园园主聚集在春芳园商讨价格之后,决定和赵亥两人抓阄确定几位花魁的归宿。 用纸条写上五位花魁的名字和一张空白纸条揉成团,然后放入一个只能探一只手进去的陶罐之中,一人一个轮换抓出来,抓到谁就算谁的。 清河侯和建成侯为了自己的曲园发展约定了这场别开生面的花魁转会方式,自然也引起了许多王侯公卿的热情关注,因此今天春芳园比较热闹,除开上次一大群喜欢吃喝嫖赌的闲散王侯之外,还有蒙毅、申公兖和齐宕等三个股东也都屁颠儿屁颠儿的前来旁观。 抓阄这种事情可以说全靠运气,陈旭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会抓到哪三个或者会不会抓到一张空白纸条,但如果自己抓到林仙儿和另一个卧底,却又还要多费一番周折,不过陈旭并不紧张,花魁都在其次,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目标只是赵亥而已。 而赵亥却不知道陈旭的心思,心中十五只桶打水七上八下乱糟糟的,他的目标是林仙儿,若是能够将林仙儿抓到手中,他的春芳园将会在咸阳曲园界名声鹊起,在头牌花魁的号召下,在林仙儿的个人魅力感召下,必然会有无数的王侯公卿和富豪显贵前来春芳园捧场娱乐,这样便可以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和笼络到更多的人手帮忙。 不过一旦林仙儿被陈旭抓走,他也只能垂头认命。 一切准备停当,一个小陶罐放在两人中间的案桌上,纸条是蒙毅写的,两人都没有经手,因此只能看手气。 不光赵亥紧张,旁边围观的蒙毅和一群王侯公卿都很紧张,连带着几位园主和林仙儿等五位花魁更加紧张。 五位花魁想法不一样,林仙儿和另一位准备当卧底的优伶紧张自己若是不能被建成侯抽到,必然会失去为清河侯帮忙的机会,或许这一辈子脱籍无望。 而另三位花魁则都想被陈旭抽中,跟着名满天下的清河侯,能够在清河剧院演出得清河侯赞扬,几乎是天下名伶的共同心声。 “嘿嘿,建成侯看起来很紧张啊!”陈旭搓搓手看着坐在对面的赵亥。 “呵呵,左相说笑了,何来紧张,不过几位贱奴罢了,开始吧,你我谁先来?”赵亥暗中深吸几口气让自己紧张的情绪平静下来之后干笑着开口。 “旭无所谓,谁先来都一样,不过为了公平,我们骰子如何?”陈旭从衣袋里面拿出来一颗牛骨打磨的精致光滑的骰子。 “如此甚好,左相先投!” “好!” 陈旭也不谦让,骰子抓在手中晃动一下之后丢在案桌上,咕噜噜弹跳翻滚之后定格在五点。 “建成侯请!”陈旭笑着示意,赵亥略有些忐忑的抓起骰子,很快投出来一个三点。 “哈哈,建成侯勿怪,旭先抓了!”陈旭爽朗的大笑着伸手在陶罐中来回搅动几下,摸出来一张纸条,交由旁边的齐宕打开。 第1254章 抓阄 “恭喜左相,得花魁花奴儿!”齐宕笑着念出纸条上的名字,在赵亥松一口气的同时,旁边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娘子顿时喜极而泣,嘤嘤侧身拭泪。 “归本侯了!”赵亥搓搓手探入陶罐之中,在里面来回搅和了足足半分钟,终于是拿出来一个纸团递给旁边的申公兖。 申公兖打开看一眼便笑着说:“恭喜建成侯,得花魁苏小娘子!” “归左相抓了!”旁边一个身穿锦袍须发花白年龄与赵亥相近的老者笑着对陈旭拱手。 “好!”陈旭微微点头把手伸进陶罐当中拿到一个纸团,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拿出来,而是笑着对建成侯说:“本侯其实最中意林仙儿,不若建成侯……” “欸,左相岂可临时变卦!” 陈旭话还没说完,四周围观的一群人都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包括蒙毅都瞪大一双牛眼珠子鄙视的翻白眼儿。 博戏自古有之,作为极其喜爱这项传统活动的大秦人,无论身份高低贵贱都爱赌博,因此也极其遵守赌博规则,博戏无分贵贱,只要两人开始对博,一切都得遵守规矩,皇帝都不得反悔。 言必信,行必果,这就是这个时代的人处世的基本原则。 陈旭虽然是当朝太师,但也不能出尔反尔。 所以一般来说,权势越大的人越不喜欢随便与人赌斗,除非迫不得已,比如当年的李斯,就是被陈旭逼到没有退路才接受,而陈旭那个时候就是光棍一条,只有怼翻李斯他才能有大秦续命的机会,因此才会如此咄咄逼人。 越是穷逼越是爱赌斗发誓,因为他们本来就没啥可输的东西,就像造反一样,一群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人说造反就造反,拿刀扯旗就开干,因为横竖也就这条命还可以用一下,万一特么的成功了呢。 所谓赌博心态,大抵如此。 但对于陈旭和赵亥这种身份地位的人来说,打打麻将斗斗地主这种博戏娱乐一下还行,若是让他们拿身家性命来赌那绝对是不可能的,除非是有更加超越权势富贵的诱惑。 比如当诸侯当皇帝啥的。 眼下赵亥就是如此。 在胡亥的一册空白诏书诱惑之下,赵亥加入了一场押上身家性命的赌局当中,成则为王,败则……杀头,如今他已经上了贼船,想下去也难,毕竟空白诏书他看过已经大半年了,现在即便是向皇帝告密也晚了,只要胡亥招供,他谋反的罪名照样逃不掉,所以赵亥眼下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虽然他也想巴结笼络陈旭,但在陈旭不好勾搭的情况下,林仙儿对他的作用就很明显了,身边这一群王侯公卿都对林仙儿垂涎欲滴,这样他就能以林仙儿为诱饵,不断的深入了解这些人的想法。 这些人大多数都身份尊贵,虽然眼下无权无势,但其家族在大秦根深蒂固,总有一些成员还在朝堂或者三省六部混。 就比如方才开口的老者,乃是文靖侯姚错。 其父乃是前丞相姚贾,虽然出生低贱,但却凭借自己的能力破坏了当初赵楚韩魏四国联合攻打秦国的打算,因此得秦始皇重用,封千户侯、上卿,并且还委任丞相之职,与当朝诸多王侯公卿都是旧识。 姚贾去世后姚错继承侯爵,虽然没有当官,但人脉依旧深厚,来往的皆都是当朝重臣和卿侯,比如五大夫赵婴、五大夫杨樛、太史令胡毋敬等等,这些人都在朝堂为官,虽然都没有爬到一品二品的地步,但三品四品在朝堂还有一大把。 就如同冯去疾对儿子冯敬所说,如果没有天大的功劳,这些家族的人是不可能再有机会封上卿权柄中枢,但三省六部的署丞曹令等职务,却还是能当的稳妥。 所以如果能够把这些中层官员笼络一大批,暗中许以侯爵甚至是国侯,必然事情还是有很大的可能。 以前是坐井观天不知道,但被清河侯折腾了这么多年,所有人突然眼光豁然开朗。 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的心思必然或多或少都会有,那么扶持一位能够给自己这个机会的公子上台,画地建国封侯称王也并非遥不可及的事。 因此赵亥自然也需要积极策划筹备自己的势力。 若是皇帝提前立下太子也就罢了,但若是没有,那这股力量就成为了他成功的关键。 虽然他不知道陈旭到底如何想,他认为只要大多数人承认胡亥的诏书有效,到时候再给陈旭足够的尊荣,相信陈旭也不会特别抵触。 除非是陈旭也想当皇帝。 但从眼下看来,陈旭似乎没这个打算,因为他已经几次听始皇帝与他谈心的时候提到清河侯提请尽早立太子的事,可见陈旭并没有当皇帝的野心。 “哈哈,左相与亥早有约定,此事岂能反悔?”看见一群人都反对陈旭的话,赵亥也爽朗的大笑起来。 “唉,早知林姑娘才华如此出众,旭当初便多花些钱财买下来便是,也罢,旭不反悔便是……”陈旭摇头将手从陶罐中取出来,摊开手掌,将一个纸团送到旁边的齐宕面前。 齐宕很快打开,不过脸色微微有些遗憾的摇头:“此乃一张空白阄,左相失手也!” “唉~”陈旭颓然靠坐到椅背上叹气。 “归我了!”赵亥赶紧把手伸进陶罐,来回搅和几下之后掏出一个纸团递给申公兖。 “恭喜建成侯,得西门小娘子!” “唉~”赵亥颓然摆手,“该左相了!” 陈旭伸手准备抓最后一次,手伸到罐口突然停了下来,许多人以为陈旭又想旧事重提,于是就有人立刻笑着开口说:“左相只管抓阄便是,今日赌约已定,勿要节外生枝,不然此后我等都不与左相打麻将了!” “哈哈,是极是极,左相快抓,还有两只阄,只看林仙儿归谁!” “不错,我等也很期待,哪位胜出,此后必然多多前去捧场也!” 一群人立刻都附和催促起来。 “非是旭想节外生枝,而是感觉今日手气颇为不顺,奴儿过来!”陈旭对着第一个抓阄得到的花奴儿招手。 “奴听侯爷吩咐!”花奴儿赶紧跪下来说。 “本侯这最后一阄你来帮我抓!”陈旭指着陶罐,继而转头看着一圈胡子拉碴的中老年流氓,“旭这样做不算违反赌约吧!” “呃,不算!”蒙毅等一群卿侯接连摇头。 “那便好,奴儿抓吧!”陈旭点头。 “奴婢不敢!”花奴儿吓的脸色都白了。 这一抓固然简单,但若是抓不到林仙儿,只怕生死难料。 “放心放心,无论抓到谁本侯都不责怪。”陈旭笑着说。 “让你抓便抓,如此胆怯作甚,放心,今日有诸多贵人作证,抓错侯爷也不会责罚你!”蒙毅催促。 其实到现在蒙毅一直都还蒙在鼓里,自从上次陈旭改变了方法之后,便把他撇在一边了,今日就是见分晓之时,他很好奇陈旭如果把林仙儿抓在自己手中,该如何才能明目张胆的又塞进这春芳园,除非是陈旭真的贪恋林仙儿的姿色想据为己有。 但根据他对自己这个女婿的了解,钱财美色功名利禄几乎都无法动摇他的决定。 这个女婿是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要女人有女人,林仙儿固然琴棋歌舞皆都精通,身材容貌也是上上等,但比起陈旭自己有的几位妻妾来说,并不占有任何优势,无论是自己的女儿蒙婉,还是列子门徒水轻柔,或者是皇家女儿嬴诗嫚,气质容貌都不在林仙儿之下,特别是范采盈,当初擅闯朝堂的惊艳表现,如今已经成为了整个咸阳津津乐道之事,无数王侯公卿都为之心动,即便是皇帝都盛赞其美貌出众。 因此综合来看,陈旭对林仙儿是不太会动心的。 因此这就让蒙毅更加好奇起来。 “抓吧,没事!”在陈旭的鼓励下,花奴儿终于鼓起勇气,小手微微颤抖着探入陶罐当中,短暂的犹豫之后咬牙抓出来一个纸团,双手捧起献给陈旭。 “侯爷,奴抓出来了!” “还是齐府令帮忙念吧!”陈旭转头看着齐宕。 齐宕也不推脱,拿起纸团展开,瞬间满脸笑容的拱手说:“恭喜左相,得魁首林仙儿!” “哈哈哈哈~”陈旭畅快的大笑着站起来,一把将站在旁边的林仙儿搂在自己怀中,得意洋洋的看着赵亥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建成侯莫怪,仙儿姑娘归我清河园了!” “唉~”这次轮到赵亥叹气了,摆摆手让人把陶罐拿走,站起来说,“既然赌约以了,几位花魁便留下,各位园主也暂请回去,明日会有人将钱财送去诸位曲园!” “是,我等告退!”几个园主也不敢多话,齐声行礼之后告辞离开。 “奴儿为本侯立下大功,本侯今日要重重赏你,走吧,随本侯回清河园!”陈旭左右手各搂一个貌美娇柔的小娘子,心情畅快的准备打道回府。 “欸,左相莫急,赌约归赌约,莫非来了本侯的曲园不吃酒宴就想走!”赵亥一把抓住陈旭的胳膊,眼神落在依偎在陈旭怀中俏脸羞红的林仙儿脸上,脸皮微微颤抽搐了一下瞬间又露出笑容大声说。 “就是就是,左相岂能不吃酒宴便走,既然赢得林仙儿,我等晚间再去清河园捧场,请仙儿姑娘为我等弹奏几曲美妙音乐,侯爷自然要再请一顿!” “正是,侯爷得仙儿姑娘,必要请客!” “最好是请我等去靶场射击,火枪比小娘子好玩多了!” 在赵亥和一群卿侯的热情挽留下,陈旭也没过多推辞,坐下来与一群人继续喝茶闲聊,很快美酒佳肴如同流水一般送上席来,一群身份尊荣的王侯公卿便都环席而坐,一群花枝招展的花魁舞姬继续在中央舞池载歌载舞。 第1255章 再赌一局 几个花魁都是经过长期训练的名伶,而且在座的也皆都当朝王侯公卿,特别是还有清河侯在场,自然一个个都表现的非常卖力,唱歌跳舞,弹琴鼓瑟各自都拿出自己的绝活儿,因此也把一群人看的如痴如醉,喝彩之声不绝于耳。 觥筹交错,听乐赏舞,热闹喧哗之中半个时辰一晃而过,所有人都已经有熏熏醉意,酒宴上的气氛更加火热,许多人都放浪形骸,将侍奉酒水的侍女搂在怀中肆无忌惮的开始揉捏抚摸起来,甚至还有几个已经被剥去衣裙,可怜兮兮的接受这些胡子拉碴的半拉子老头蹂躏。 这种事陈旭干不出来,但也无心去改变。 因为大秦眼下要改革的实在是太多了,大秦不强大富裕,受苦的还是最底层的平民,这些歌姬舞姬侍女奴仆即便是忍受屈辱,但总会好过冻死饿死,何况在这个时代所有人的认知中,这也并不算是一种绝对的屈辱,只不过奴籍女子的身份太过低贱而已。 宁做太平犬,莫做乱世人。 随着大秦的日益稳定和富庶,曲园产业的兴盛,至少让这些本来无一技之长的女子得到了一个可以栖身活命的机会。 最凄惨的不是和平时期的低贱,而是战乱和异族入侵时候的无助,那种身处绝望之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被强掳凌辱任意砍杀的境地,才是最凄惨的。 “侯爷,请饮酒!”跪坐在陈旭身边的林仙儿双手捧起酒杯,俏脸酡红。 “哈哈,好,来,陪本侯饮一盏!”陈旭将林仙儿搂在怀中,举起酒杯碰了一下一饮而尽,然后看着旁边同样正搂着两个花魁饮酒的赵亥笑着说,“建成侯怎么看起来不开心?” 赵亥此时也已经喝的脸皮涨红,很是幽怨的瞅了跪坐在在陈旭旁边伺候的林仙儿一眼说:“左相明知故问,仙儿姑娘被侯爷抢去了,亥如何高兴的起来!” “嘁,建成侯忒小家子气!”陈旭撇撇嘴鄙视一下说,“当初旭与建成侯赌斗之初说各凭钱财购买,是你不同意,不然说不定此时仙儿姑娘已经归建成侯莫属了!” “论钱财整个大秦谁能敌过左相……”赵亥哀怨之极,眼神落在林仙儿身上都不愿意移开。此时喝的有些醉了,感觉就像陈旭平白抢了他的宝贝一样,越想越是郁闷,越看越是不服气。 “建成侯说的是极,论钱财,左相富可敌国天下无人能及,就这次即将开始的水路海运交通规划,侯爷的华夏钱庄就将投入五亿,这些钱财我等全部加起来再挣一百年也挣不出来……” “唉,谁说不是……” “侯爷还有蹴鞠商业广场,全国的清河商店,紫云仙茶、清河瓷器、玻璃……” “还有清河佳酿和水氏茶庄的股份……” “还有香水和香皂……” “公交公司也有股份……” 有人便开始掰着手指头清点陈旭的家产,许多人都摇头晃脑的跟着补充,就连蒙毅都看不过眼了,搂着两个衣衫褴褛的小娘子吹胡子瞪眼睛的说:“你还在老夫的江西瓷器有几成股份,每年至少都有上百万钱的收益!” “嘶,不算不知道,这么算来侯爷每年至少收入都有数千万钱!”有人忍不住惊呼,许多人酒意瞬间都醒了大半。 “左相您看看,不是亥不想与您拼钱财,而是亥有心无力也,罢罢,仙儿姑娘与本侯无缘,以后诸位都去左相的清河园玩耍,让左相再多挣一些钱财,这春芳园若是冷清,本侯关了便是……”赵亥闷头喝了一大杯酒,颓然放下酒杯摇头叹气。 “老夫说一句公道话,贤婿既有这么多钱财进项,建成侯不过区区一座曲园,这林仙儿应该归建成侯!”蒙毅虽然还摸不准陈旭的打算,但也知道自己还是该表现出春芳园股东应该有的立场。 “宕也觉得应该如此!”齐宕这个春芳园的股东也忍不住开口。 “左相,实话实说,兖也认为该当如此,仙儿姑娘归春芳园,建成侯拿也拿一位花魁出来,再补些钱财给左相,这样两全其美岂不是更好!” 申公兖这个股东同样觉得要为自己的产业牟利,不然这春芳园真的兴盛不起来,他们各自十万钱的投入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赚回来。 “看看看看,左相看见了吧,您才是真正小家子气,一个贱奴都要据为己有,曲园每年赚得一点儿钱您本来也看不上,何必与亥争这个营生!”赵亥一看自己的几个股东都支持自己,顿时来了一些气量。 陈旭无奈的指着建成侯笑着说:“建成侯这是赌约失败心有不甘!” “然,就是不甘!”建成侯很光棍的点头。 “左相挣钱的手段天下无敌,何须与建成侯争抢一个伶妓,某以为方才申公府令的方法很好,建成侯欲得林仙儿,拿出一位花魁和一些钱财与左相交换,双方皆大欢喜!”须发花白身材魁梧的五大夫赵婴也为自己的皇兄打抱不平。 “我知道,你等都是因为住在城南,距离春芳园比较近,留下林仙儿懒得去我清河园玩耍!”陈旭指着一群人笑着说。 “嘿嘿,左相如此说就太见外了!”许多人都干笑起来。 “也罢,为举办这次花魁比赛本侯前后花费了近三十万钱,也的确是想多买几位花魁充当清河园的门面,不过今年本侯事情繁杂,清河园扩建之事也还没安排妥当,林仙儿让给建成侯也无所谓,反正明年可以再次举办一次花魁比赛,到时候肯定参加的优伶更多,本侯到时候再买几个便是,但毕竟林仙儿已经归本侯了,我等都是有身份之人,交换补钱都太见外了,不若建成侯与本侯再赌一局,本侯的赌资就是林仙儿与花奴儿,建成侯的赌资就是方才的三位花魁,胜者得其全部,输者一无所有,并且购买花魁的钱还是各自负责,不知建成侯敢也不敢?” 陈旭说完,房间里瞬间就安静下来。 几乎所有人都转头看赵亥。 陈旭这个提议可以说非常刺激,极其刺激,刺激的所有人都心肝儿颤抖。 也就是说这一局赌注至少都是二十万钱,因为林仙儿翠云轩的开价是八万钱,剩下的花魁都在三到五万之间,也就是说两人无论谁胜谁负,最后不光要输人还要输钱。 赵亥看看恭顺美貌跪在陈旭旁边服侍的林仙儿和花奴儿,又转头看看围在自己身边的三位花魁,犹豫了许久之后咬咬牙点头,“就依左相所言,亥愿意赌这一局!” “建成侯可要想好,这番赌局如同骰子一般,规矩是买定离手概不反悔,赢者通吃,若是本侯赢了建成侯可莫要反悔……”陈旭捏着酒杯提醒。 “左相放心便是,不知此番赌斗规矩如何?”建成侯已经下定决心要玩这把大的。 要想让春芳园能够火爆起来,拥有足够的吸引力,弄一个魁首当头牌就是不二之选,至于其余的几位花魁,只能作为陪衬,就像朝堂之上三公九卿一般,其实能做主的也就那几个人,剩下的全都是站队打酱油的。 “那好,既然建成侯同意,本侯就说说这场赌局的规矩,本侯前些时日发明了一种新的博戏之物,名曰扑克,建成侯见过,不知诸位听闻过否?”陈旭搂着林仙儿笑着说。 “听闻过听闻过,我等都是听建成侯说过,据说有一种叫斗地主的博戏,与麻将相似,十分有趣!”许多人纷纷点头。 “那便好,扑克玩法多样,斗地主之是其中之一,其实扑克有一种最紧张刺激的博戏方法,叫做梭哈……” 陈旭吩咐站在身后的侍卫把挎包拿过来,从里面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木盒子,打开,露出一一叠整齐的小卡片。 “诸位请看,这便是扑克,梭哈的规矩很简单,就是由一位荷官切牌发牌,参与博戏之人每人根据自己的牌面下注,每人最多五张牌,最后根据牌面的大小、花色以及排列组合来判定胜负……” 这是一幅新扑克,陈旭将其中的大小王选出来,摊开在案桌上,除开最近的建成侯凑过来之外,一大群王侯公卿都纷纷起身离席围在陈旭四周观看。 陈旭反复讲解了三四遍,足足一刻钟过去,大部分人都大致弄懂了这梭哈的玩法,陈旭于是吩咐仆人抬出来一张长条案桌摆在舞池中央,邀请建成侯和蒙毅赵婴杨樛等人围坐在桌前,给林仙儿花奴儿详细解释了一般洗牌切牌发牌的方法之后吩咐两人站在自己旁边仔细观看,然后一边洗牌一边切牌说:“梭哈最少两人同台竞技,眼下就由本侯充当一次荷官发牌,四位充当博客,我们先玩几次熟悉规则,等弄懂之后本侯便与建成侯赌林仙儿的归宿,现在开始发牌!” 陈旭说完之后在赵亥、蒙毅、赵婴、杨樛四人面前每人放了一张底牌,“方才说了,此为暗牌,只能博客自己知晓,勿要对外展示,四位可以自己遮挡观看,然后通过暗牌和接下来的明牌来判断自己是否要跟牌或者加注,最后一轮获胜者得所有押注……” 第1256章 出老千(加更) 随着陈旭的不断解释,所有人都对这种新奇的博戏兴趣大增,除开参赌的四位之外,其他人也都站在旁边兴奋的抓耳挠腮,蒙毅等人也都各自用袖袍遮住底牌,抓起来偷偷观看一下然后又赶紧盖住,但片刻之后又抓起来偷偷看一眼,情绪激动紧张。 “下面发第一张明牌!”陈旭等四人都看完之后,挨着发出四张明牌在各自面前,然后指着赵婴面前的牌笑着说:“赵大夫红桃k最大,请说话……” “说话?说甚子?”赵婴看着红桃k略有些懵逼。 “就是让您下注!”旁边有人忍不住提醒。 “哦,对对,下注下注。”赵婴反应过来伸手在衣袋里摸了一下,摸出来一枚紫光灿灿的太极通宝放在案桌中间。 “三位可以选择跟注或者加注,也可以选择弃牌!”陈旭眼神扫过蒙毅三人的牌面之后说。 “老朽自然要跟!”杨樛明牌是一张黑桃j,似乎底牌也不错,毫不犹豫的也摸出一枚太极通宝丢在桌上。 “本侯也跟!”赵亥也把已经摸出来的太极通宝放在面前。 “跟上!”蒙毅也没有丝毫犹豫。 虽然四人明牌大小不一,但方才陈旭已经反复讲过了,这种博戏并非看谁牌面数字大就获胜,而是要统筹花色和牌面大小来综合判定,何况第一把试验而已,总得多来几次才能完全弄懂规矩。 何况这种玩法前所未有的新奇,因此无论是蒙毅赵亥还是围观者都很期待最后的结局。 “第三张牌……”陈旭很快又发出第二张明牌,四人面前的牌面瞬间就有了明显的区分,这次蒙毅的明牌最大,再次拿出一枚太极通宝押注,赵亥等三人也都跟上。 很快第四张牌出来,牌面更加明晰,赵亥和杨樛两人的牌明显又杂又小,杨樛摇摇头直接就放弃了跟牌,赵亥再跟之后,陈旭发出了第五张牌。 “眼下还有三位,诸位可以根据自己的底牌判断获胜的几率,这里便有了梭哈的机会,所谓梭哈,就如同打架,临到最终大吼一声拼劲全力的出击,将自己的所有赌资一次全部压上,胜者囊括此轮牌桌上所有钱财,输者自然也就一无所有……赵大夫牌面最大,想不想一次押上十万钱过过瘾?”陈旭笑着看着五大夫赵婴。 “呃~”赵婴微微打了个哆嗦,脸色有些发白的连连摆手,偷偷把自己的底牌拿起来再次看了一眼放下来说,“梭哈就不必了,今日老夫也没带太多钱财,就再押一两金子吧!” “正是正是,今日初次玩这梭哈,规矩都还陌生,慢慢来,不着急,本侯也跟上……”赵亥也摸出一枚金饼子丢在桌上。 蒙毅看看自己的牌之后略微肉痛的摇头:“两位玩吧,老夫弃了!” “既然如此,两位便开牌吧!”陈旭伸手将桌上所有的钱币都收拢一处,小小一堆竟然已经接近两千钱了,金灿灿紫晃晃令人心动,围观者甚至还有人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钱虽然不多,但也足够请一顿大餐了,而且这种玩法的确很刺激,眼下等待开底牌,所有人都跟着紧张起来,密密麻麻的眼珠子都盯着赵亥和杨樛两人。 “本侯的底牌是一张草花k!”赵亥翻开底牌,牌面是一对k三条8,不算很小,而杨樛也在一群人的催促中很得意的翻开底牌,虽然牌面不大,但五张牌加起来却是一个杂色的顺子,明显是赢了。 “哈哈,谦让谦让,老朽赢了!”杨樛很激动的把一小堆钱币都叮叮当当收入自己的衣袋之中。 “好玩,的确很好玩,再来!” 赵亥无所谓输赢,催促陈旭再次发牌,于是陈旭再次充当荷官发牌,而随着每一张牌的发出,围观者皆都发出各种惊喜或者惋惜的声音,并且还嘀嘀咕咕低声讨论这一轮谁可能赢,而蒙毅赵亥等四位赌客也已经慢慢熟悉了梭哈的玩法,很快有跟有弃还有加注,数分钟过后再翻底牌,这次是蒙毅赢了。 陈旭一连充当了四次荷官,第五次指导林仙儿来发牌,很快半个时辰一晃而过,牌桌上又加入进来两个按捺不住的赌客,场面越发热闹起来,整个餐厅彻底变成了一个赌场,所有人都丝毫没有了王侯公卿平日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样子,大呼小叫嬉笑怒骂的声音响彻整个春芳园。 “当当当~” 门外隐隐传来皇宫报时的钟声,陈旭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已经又是夕阳西下之时,于是等这一轮赌局结束之后笑着说:“天色已晚,既然建成侯也已经熟悉了梭哈的玩法,不知还想不想和旭赌斗一场决定林仙儿的归宿?” “当然!”赵亥瞬间脸色平静下来,满屋子观众和赌客此事也才想起方才的赌局,于是全都收起笑容退开,就连赌桌上的几个人都站起来空出位置。 “那便好,此局就由本侯和建成侯梭哈一把,一局定输赢……” 陈旭说话之时在距离赵亥旁边空位上坐下来,然后看着紧张微微有些颤抖的林仙儿与花奴儿说:“此局就由仙儿发牌,本侯输了,你们便跟着建成侯!” “是,侯爷!”林仙儿与花奴儿眼圈儿发红的对着陈旭福身行礼。 “你们同样如此,若是本侯输了,以后就跟着清河侯!”赵亥转头看着站在旁边的三位花魁。 “是,侯爷!”三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也同样紧张不安的福身行礼。 作为贱奴,她们对自己的人生几乎没有任何选择权,被人买卖的命运从一出生便已经注定了,对于这些达官贵人来说,她们除开用自己的声色娱人之外别无是处。 跟着清河侯,她们或许能够得到足够的尊重,至少去清河园不用陪着客人喝酒卖笑甚至含泪承欢,只需要排演歌舞,但在春芳园不用多想,日后必定要和在其他曲园一般强颜欢笑忍受形形色色的羞辱。 此时无论祈求爱怜都是没有用的,只能等待两位侯爷这一局的输赢来决定未来自己的命运。 “这一局我等都是见证人,左相与建成侯输赢都不许反悔!”文靖侯姚错捋着胡须笑着开口。 “自然,仙儿姑娘发牌吧!”陈旭脸色平静,同时还不动声色的轻轻摸了一下自己的衣袖。 林仙儿紧张的洗牌,切牌,然后分别给两人发出暗牌。 赵亥紧张激动的不断在椅子上挪动屁股,使劲儿搓手之后用袖袍遮挡着翻看自己的底牌,连续看了几次之后才小心翼翼把底牌扣在桌上,然后转头看着陈旭,“左相难道不看暗牌?” 陈旭微笑摇头:“不急,仙儿姑娘继续发牌!” “是,侯爷!”林仙儿再次发牌,陈旭面前是一张梅花a,赵亥面前是一张红桃10。 “归左相说话!”赵亥脸皮情不自禁的抽搐了一下之后强作镇定的开口。 “此局赌斗没有另外的赌注,最后一把梭哈,何须说话,建成侯莫要太紧张了,仙儿姑娘继续!”陈旭笑着说。 “左相提醒的是,亥差点儿忘了!”赵亥干笑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很快第三张牌发下来,陈旭一张梅花8,赵亥一张红桃10。 陈旭脸色平淡,赵亥眼中又多了一丝喜悦。 第四张牌,陈旭一张梅花3,赵亥一张黑桃j。 到了此时,房间里的情绪顿时紧张起来,围观者全都揪着胡须屏住呼吸,而赵亥同样也紧张无比,心情极度忐忑起来。 通过双方的牌面,任何人都无法看出双方的实力对比,陈旭可能是四张同花,而赵亥已经有一对10,极有可能底牌也是一张10,因此最后一张牌至关重要,但因为暗牌都不知道,也只能都跟着紧张的瞎猜。 “最后一张牌!”林仙儿紧张的俏脸发白,分别发出最后两张明牌。 陈旭一张梅花7,赵亥再得一张方块j,此时明牌赵亥两对明显占优,但即便如此,赵亥还是紧张的心脏怦怦乱跳,因为他就是两个对子,底牌是一张杂牌,如果陈旭真的是一个同花他便输了。 陈旭瞅着自己的四张梅花,再看看赵亥的两对牌,忍不住脸皮也抽抽了一下,然后云淡风轻的将牌抄在手中,把底牌用袖子遮住拿在手中却并没有观看,而是转头四顾一群围观的王侯公卿笑着说:“诸位以为谁会赢,猜中者本侯免费请靶场打靶!” 陈旭这么一说,房间里的紧张情绪立刻松弛下来,有人迫不及待的开始拍陈旭马匹,猜测陈旭可能是一个同花,赵亥越发的紧张起来,几张牌都快捏变形了。 而陈旭也在顺利转移所有围观者的注意力之后手指在宽大的袖袍之中来回偷偷塞了几下,完毕之后将五张牌重新放回桌面之上。 “左相如何不看暗牌……”有人忍不住问。 “呵呵,此局输赢都要认账,赌注已下,看有何用,建成侯牌面大,还是先开底牌吧!”陈旭笑着说。 “好!”建成侯也知道已经是图穷匕见之时,于是咬咬牙翻开底牌,瞬间观者哗然,竟然是一张黑桃2,与所有人猜想的相差甚远。 “看来本侯似乎胜算要大一些,师尊保佑出一张梅花……”陈旭嘀咕着翻开底牌。 “哗~”现场摔倒一片,陈旭底牌竟然是一张红桃6,也就是说陈旭看明牌似乎似赢面甚大,但底牌却是一个渣,五张牌加起来就是只能拼点数的垃圾牌。 “哈哈……哈哈哈哈……”赵亥愕然片刻之后惊喜的站起来哈哈大笑,激动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陈旭看着底牌愣了许久,脸色难看的站起来把桌面上的牌都收起来,然后话也不说便拱手告辞。 “左相慢走,恕亥不远送!” 夕阳落日,亮丽的金色余晖映照下,陈旭坐车从春芳园出来,赵亥拱手站在门口恭送。 透过车窗,陈旭的脸色看起来非常的不爽。 “刺激,实在是太刺激了!” “建成侯勿送,我等也告辞!” “可惜可惜,扑克牌被左相收走了,不然我等还能继续玩几把梭哈!” “要不要追上左相把扑克牌要回来?” “算了,今日左相心情不好,改日再说吧!” 陈旭离开后不久,一群王侯公卿都纷纷乘车骑马与赵亥告辞离开,交谈的声音隐隐都还传到陈旭的耳朵当中,不过此时他的脸色已经彻底恢复了平日的模样,和煦淡然看不出任何不高兴的样子,同时伸手在袖口之中摸了几下,拿出来一张牌,翻看一看竟然是一张梅花3。 “我去,好险!” 陈旭把这张梅花3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之后又在袖口里面摸了几下,再次摸出来几叠扑克牌,然后又从随身的挎包中拿出来一堆凌乱的扑克,慢慢整理之后赫然就是两副一模一样的扑克牌。 这是人类赌博历史上第一次出老千。 虽然千术极其笨拙糟糕,但却还算是有惊无险。 别人耍老千都是想赢,但他却是唯一想输的一个。 为了把林仙儿塞进春芳园,陈旭还是动了不少脑筋,首先是为了不然人起疑,采用了大秦人都喜欢的博戏抓阄,这种胜负全靠运气的方法任何人都无法怀疑,若是赵亥凭运气赢走了林仙儿,则万事大吉。 不过显然赵亥运气不好,林仙儿被陈旭抓到了,于是只能再想办法赌一局再次送人头,不过老天似乎特意要跟陈旭过不去,他的牌面竟然仍旧比赵亥大,好在陈旭也早有准备直接就偷偷换了一张牌。 “真特么的操蛋,想输都不容易!” 陈旭嘀咕着将整理好的两副牌收进挎包。 …… 第1257章 皮蛋和咸蛋 清河侯和建成侯在春芳园一场紧张刺激的梭哈赌斗很快就流传出去,也很快就成为了王侯公卿富豪商贾等阶层热烈讨论的话题,在讨论这场输赢的同时,许多人也都很想见识一番传说中的扑克牌和这紧张刺激的梭哈到底是何种博戏,竟然连清河侯都要输。 这种连仙家弟子都不能掌控的博戏,一定也是来自三卷天书中的高端游戏,因为听闻上面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图案和字符,名称也很奇怪,叫做什么尖钩皮蛋。 而且还听闻清河侯说了,这种扑克牌玩法多样,简直就是居家旅行的最好博戏工具,两人三人甚至五人十人都能一起玩,简直堪称娱乐神器,比之麻将更有意思。 消息传到清河别院,虞无涯自然也很感兴趣,陈旭于是拿出扑克牌教他认识牌面,然后详细解释了梭哈的玩法。 “不错不错,这扑克牌生来就是博戏器具,比之骰子好玩多了,比之麻将这种动脑筋的娱乐博戏更加爽快!”听完陈旭的解释和示范之后,虞无涯赞不绝口,拉着陈旭堵了几局之后发现陈旭兴趣不大,于是便兴冲冲的拿着扑克找一群管事赌博去了。 “师兄怎么还跟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水轻柔哭笑不得的看着大呼小叫而去的虞无涯哭笑不得。 “虞大哥天性如此,如此这般才是他本来面目,我倒是很喜欢,走吧,陪我去看看上次做的皮蛋好了没有!”陈旭牵着水轻柔两人去厨院。 厨院的凉棚下面并排摆放着几口陶缸和十多个两尺高的陶罐。 这些陶罐中是腌制的鸡蛋鸭蛋和酸菜腌菜泡菜酱菜等日常的风味小菜,这些菜几乎每天都要吃一些,早上包子馒头花卷配咸菜泡菜稀饭特别开胃,而腌泡酱制的菜肴也五花八门,麦酱、豆酱、豆腐乳、荆芥、婆婆丁、仔姜、黄瓜、大蒜、葱头、小蒜、红萝卜、白萝卜、胡萝卜、甚至还有干爆的伪老干妈牛肉酱和小鱼酱等等。 中国是一个农业文明传承最久的文明国度,自从懂得采集狩猎开始,便开始学会了制作腌肉和干菜来储备过冬的食物,然后随着文明的发展,秋收冬藏的农耕习惯让制作腌菜干菜成为了百姓的基本技能,上到王侯公卿之家,下到衣不蔽体的贫苦农民,都会一手制作腌菜干菜甚至咸菜酱菜的技能。 虽然地球各种文明对于存储肉食菜蔬的技能都有,但中国人明显是加强版的,技能树长的特别高特别粗壮,世间万般生物,在中国人眼中就没有不能腌泡酱卤的东西,至于做菜的技能树已经不能用语言形容了,枝繁叶茂硕果累累,随便掉一片叶子都是一桌美味。 泡姜泡辣椒泡豇豆只能算是家常泡,吃过泡苹果枣子橙子的才算进阶,至于更高阶的传说也有,比如泡章鱼蝎子啥的,但陈旭没见过更没吃过,他的境界和地位还没无法触摸到中华饮食的天花板,实际上他这个被大秦民众尊为吃相和美食家的开派祖师,放在两千年之后最多算是一个地摊儿食客,八大菜系……他一样都不会。 因此他穿越过来之后,到现在也不过是根据后世的一些道听途说和照葫芦画瓢制作而已,被誉为清河酒店镇店的八道硬菜几乎都是只取了后世的那些耳熟能详的名字,至于味道和口感在陈旭看来都是拿不上台面的。 因此他主要的饮食发明都还是局限在一些家常菜肴和常见小吃,比如包子馒头水饺面条烧烤臭豆腐干煸鱼虾香辣田螺春卷驴肉火烧肉夹馍等食物,然后就是根据大秦民众早已熟悉的各种腌菜咸菜做一些改进,比如泡菜和酱菜等等。 这些年,随着茶树籽油和芝麻香油的出现,还有就是生活地位的提高和各种蔬菜的引进和培育,大秦民间的饮食结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前是穷的盐都吃不起,但这种窘况在民间都已经大大改善,大秦地域广阔但人口稀少,东南西北皆都有盐出产,特别是海盐,虽然质量不好,但所有的盐加起来足够保证大秦民众的生活供应,而且自征服匈奴和月氏之后,陆续有许多盐湖和盐矿发现,月氏人和匈奴人与大秦商业来往交易,盐就是其中仅次于牛羊马匹和羊毛皮货的第三大支柱产业,大大补充了大秦的食盐需求。 其实中国盐最多的是青海,不过眼下的青海还是一片蛮荒,只有少数羌人部落游牧其中,加上高原和昆仑山脉的阻挡崎岖难行,无论是采集和运输都太困难了,没有人愿意去冒险而已。 而所有的腌菜泡菜酱菜最核心的调料就是盐。 如今陈旭家有吃不完的盐,而且都是从巴蜀运送来专供皇家的井盐,是完全纯正的食盐,几乎不含有任何杂质。 有足够好的盐,有各种新鲜的菜蔬,有芝麻香油,有葱椒蒜姜芥,有八角茴香桂皮豆蔻紫苏等香料,除开辣椒之外,陈旭所知的后世所有制作各种菜品的调料几乎一应俱全,因此这些年,陈旭也陆陆续续指导府上的厨师和厨工制作出来各种口味独特的泡菜、酱菜、酸菜和咸菜等腌制的菜品,而这些开胃的各种风味小吃也在清河酒店搭配出售渐渐传开,而且陈旭每制作出来一种新的菜品都会写下详细的配方和制作方法登载于大秦都市报的美食版,同时也会安排府上的厨师教会宫中的御厨。 始皇帝也是凡夫俗子,吃喝拉撒与常人无异,而且在陈旭没出现以前,大冬天照样吃不到可口的青菜,甚至是吃不到一口炒菜,宫中的御厨做菜的手段永远都只有两种,一种是炙烤,一种是煮熟后就酱。 而且原来的酱陈旭也见过,豆酱称为豉,一般不佐菜,是和葱姜蒜芥一样用来调味的,还有一种肉和麦面加盐和酒混合发酵之后的东西才叫酱,用来蘸着吃,味道那个陈旭不想提,有一股臭味,但大秦人则称之为鲜。 不过随着陈旭对于大秦饮食深化改革这么多年,别人家的不太清楚,至少他清河侯府的饮食基本上和后世没啥区别了,甚至吃的更加干净卫生,所有的食材都是绿色天然不加防腐剂的有机食品。 但不管怎么说,有吃不完的新鲜菜品,陈旭对于腌制菜的需求并不太强烈,每日吃上一点儿调剂胃口,绝对不会吃很多,特别是家中几个老婆这些年接连怀孕生子,腌菜咸菜就吃的更少了,倒是府上的下人比较喜欢这些方便简单的重口味食物,因此管家在外面专供仆从的食堂安排制作二十多缸各种风格的酱菜腌菜给家仆食用,内院厨房的这些酱腌菜都是专供内院陈旭等主人阶层食用的,无论是原材料还是制作都要更加干净卫生。 上次制作扑克的时候水轻柔很奇怪陈旭为何把q叫皮蛋,于是询问皮蛋是什么,陈旭这才想起来,这么多年,他还有一样中华文明饮食传承中堪称逆天的伟大食物没有发明出来,那就是皮蛋。 皮蛋在后世的争论和分歧相当大。 中国人喜欢的不得了,外国人恶心的不得了。 剥开的皮蛋有若包含着一个诡异而神秘的小宇宙,奇怪的颜色和奇特的味道,让外国人避之不及的同时呼其曰:恶魔之卵。 好吧,其实陈旭承认,中国人其实很多也不喜欢皮蛋的外观和味道。 但这并不妨碍在巨大的争论中将皮蛋炒热成为一道举世闻名的华夏黑暗料理。 而眼前的凉棚之中,就有几个用树叶和黄泥密封的陶罐之中就是陈旭腌制的皮蛋,并且还同时做了一缸咸蛋。 咸蛋陈旭穿越以前见老妈做过,用鸡蛋鸭蛋都行,制作方法也很简单,就是用凉开水加盐加米酒搅拌均匀,把洗净晾干的鸡蛋放进去完全侵泡在水中,密封保存差不多一个月就能吃了。 皮蛋陈旭没做过,但却吃过不少,买回来的皮蛋外面包裹着一层泥糠,仔细回忆一下应该有石灰和谷糠,而且皮蛋在民间其实还有一个传播很广泛的故事,古代人喝完茶喜欢把剩下的茶水和茶叶倒在火塘的草木灰中,有一次一个人在清理火塘的时候竟然发现里面滚出来一颗蛋,扒开之后发现里面的蛋清都凝固成了褐色透明的物质,上面还有奇怪的花纹,闻起来还有些香味,舍不得丢就试着品尝了一下,发现竟然q弹清香风味独特,于是就发明了皮蛋的制作方法。 由此,陈旭断定制作皮蛋可能还需要草木灰和泡过的茶水,然后综合起来,研制皮蛋至少要用到四种东西,那就是石灰、草木灰、茶水、谷糠。 谷糠的作用未知,因为成分太复杂了不好判定,估计就是为了不让皮蛋在缸中粘连在一起,同时还有缓解碰撞的效果,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可以用其他的东西代替,比如锯末稻草什么的。 茶叶水就更不好解释了,不过按照有过煮茶叶蛋的经验来看,加入茶水的作用最大的效果可能是增加皮蛋的风味。 剩下的两种是石灰和草木灰,这两种在陈旭看来就是腌制皮蛋的关键,因为这两种是典型的化学制剂,石灰融水就是氢氧化钙,草木灰融水之后的水溶液就是以碳酸钾为主,当初化学实验室筹备初期就是用草木灰溶液和石灰水反应制取氢氧化钾,而且皮蛋在腌制过程中,鸭蛋里面的蛋清蛋黄经过复杂的化学反应变成固体,这种蛋白质异化的过程必然是一种很复杂的化学反应过程,和咸蛋完全不一样。 咸蛋就是通过高浓度的盐水将盐不断的渗透进去,并无法改变蛋白质的性质,最多只是让其变咸能够保存更长时间,说咸蛋好吃的肯定都是懒人,因为咸蛋在陈旭看来真的很一般,唯一的好处就是方便而且耐存放,也适合干农活儿之后补充盐分。 第1258章 风味独特 陈旭记得小时候无论是割麦子还是割稻子,农忙时节老妈就会煮一锅咸蛋放在家里,中午赶忙做饭都很简单,米饭酱菜加盐蛋,有时会另加一个凉拌黄瓜或者糖拌西红柿,简简单单一顿饭就对付了。 这就是农村人农忙时节的大部分餐饮,偶尔还会做一大锅咸菜包子或者馒头,一家人对付着能吃好几天,直到把农忙时节忙完才会消停下来做些好吃的。 因此腌菜咸菜干菜酱菜既是农民春种秋收时候必不可少的食物补充,还是夏伏冬藏时候必须进行的储备工作,关系到一年的收成,因为农忙时节根本就没太多时间做饭,吃的自然是越简单越方便越快捷越好。 但相对于各种常见的瓜果蔬菜制作的腌菜咸菜之外,皮蛋的性质完全不同,制作工艺已经完全上升到了神秘的化学阶段。 皮蛋虽然起源于中国,但中国对于纯化学的理解一直都还是在用阴阳五行的东方玄学在解释,即便是把五行大师邹衍搬出来,也绝对说不出来一个子虚乌有来,最多来一句此物观之若琼脂,色泽若月夜,嗅之有辛香之气,食之……唔,美味,甚是美味,又q又弹…… 好吧,这些都是陈旭瞎琢磨的。 在水轻柔的提醒下他想起来做皮蛋,因此经过七七四十九……一夜的琢磨之后,大致确认皮蛋是一种纯粹的化学变化,鸭蛋中的蛋白质与氢氧化钙和草木灰中的碳酸钾甚至更多的化学物质不断缓慢反应变成了凝固的果冻状物质。 这个化学反应过程虽然陈旭无法控制,但对于原材料基本上是弄清楚了,然后分做不同的比例一共腌制了五六坛,每坛差不多三十颗,如今时间一晃就快两个月过去了,的确可以打开看看成功没有。 唤来两个厨工先打开腌制咸鸭蛋的陶缸,打开就有一股浓郁的咸味和酒味扑面而来,里面的盐水看起来还算清澈,没有发霉变质的迹象,只有表面有一层盐膜。 陈旭亲自动手,用竹捞子扒开盐膜,从里面捞出来一颗鸡蛋,拿在手里轻轻晃了一下,没有感觉到那种醒蛋稀里哗啦晃荡的感觉。 “夫君,这盐蛋该如何食用?”水轻柔站在旁边,观看着这一大缸泡在盐水中的鸡蛋好奇的的问。 当初她不过是随口问一句扑克牌上的皮蛋是什么,没想到陈旭便把扑克丢了哈哈大笑说想到一样美味还没做出来,然后就是如同以前想到一种美味食物一般,风风火火叫来管家去准备食材。 百十斤的鸡蛋鸭蛋对于普通富裕家庭来说肯定是一大笔开销,而且还不容易买到,毕竟这时代都是农家散养的土鸡土鸭,也不多,三五只的数量,下的蛋基本上都拿到集市换了钱补贴家用,市面上的鲜蛋供应量一直都上不去,而且随着咸阳经济突飞猛进的发展,酒楼食舍的大量出现,民众的生活水平逐渐提高,家禽蛋一直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 不过对于陈旭来说都不是事,因为他的农庄早在几年前便开始策划了鸡鸭养殖场和牛羊猪养殖场,当初遇到钓鱼的那个池塘就是养鸭基地,一共养了两百多只鸭子,产蛋量足够一家人吃,实际上大部分都是供给了清河酒楼,鸡蛋也一样,封地上专门有几家庄户负责照看两个养鸡场,李归的父母和弟弟妹妹就是干这个的,所有的鸡都是半散养状态,圈一大片山林荒地,搭建鸡舍,然后种一些菜蔬,栽种嫁接一些果树,弄一些猪粪牛粪堆积发酵之后培养一些蚯蚓和昆虫等等,反正这几年下来养鸡场和养鸭场都发展的很好,鲜蛋一直供应充足,府上的家仆每个月都能吃好几次鸡蛋。 因此这百十斤鸡蛋鸭蛋很快就准备妥当,不过陈旭在做皮蛋之前有些犹豫,于是先做了一大缸咸蛋。 鲜蛋这玩意儿制作工艺简单,就是用浓度足够的盐水泡就行了,如果怕生霉可以加入酒杀菌,还可以提升鲜蛋的风味,至于长虫那是不可能的,在陈旭调配的浓盐水下神龙都能被齁死。 咸蛋咸蛋,那就是要够咸。 而陈旭制作盐蛋也是有考虑的,那就是为将来航海提供一种长期存放的高蛋白食物,酸菜腌菜咸菜干菜,以后将会是航海的最主要饮食结构。 如果皮蛋能够研制成功,那么还会多一样美味。 “盐蛋要煮熟才能吃,多捞几个出来拿去煮熟,稍后尝尝味道如何!”陈旭笑着用竹捞子又接连捞出来十多颗,吩咐一个厨工拿去厨房煮熟。 弄完盐蛋,陈旭这才去看腌制的皮蛋。 说实在,陈旭眼下特没谱。 这些陶罐上都贴着一张麻浆纸,上面写着不同的配料,腌制时间也前后相差好几天。 不过这都不重要,反正是属于实验性质,陈旭吩咐厨工打开最先做的一坛,从里面拿出来一颗包裹着谷糠和草木灰石灰盐巴混合而成的半潮湿涂层。 这七八个陶罐的包裹物原料都差不多,只是各种成分的量有很大的变化,有的草木灰多一些,有的石灰多一些,还有的加入了白酒和碱水等等,因为只是一次实验,陈旭也不知道到底哪种配方可以成功。 不过对于大秦帝国财大气粗的清河侯兼左相兼太师来说,最不缺的就是钱,最不怕的就是浪费,最多浪费百多颗鸡蛋鸭蛋罢了,就连管家都生怕陈旭弄少了,本来按照陈旭的想法是每种腌上三五颗看看效果,但管家和厨院的管事在制作的时候硬生生每种都腌了一罐子。 “侯爷,您说的皮蛋到底是啥味道?”一个年轻厨工一边干活儿一边小心翼翼的问。 “不好形容,如果成功你吃一颗就知道了……”陈旭笑着用粟草将手上这颗皮蛋表面的泥糠都擦掉,然后用一块麻布把蛋壳表面都擦干净之后轻轻磕破慢慢剥开。 一层淡褐色的物资,半透明的果冻状,不过没没有完全凝固,剥开弹壳之后就如同融化的玻璃一般开始变形流淌,连同蛋黄在一起很快就糊成了一坨黄褐色的泥巴。 这颗皮蛋显然没有成功,不过已经有了皮蛋的味道,因为剥开的刹那,陈旭就已经闻到了一股皮蛋特有的味道,为了判定自己的感觉,他甚至还用舌头舔了一下,发现的确和成熟的皮蛋味道非常相似。 “侯爷,这就是皮蛋?”旁边的厨工看着好好一颗蛋剥开之后变成了这种奇怪的模样,而且陈旭还舔了一口,顿时感觉胃中有些五味翻滚,有些想吐。 “怎么,看起来是不是很刺激,其实味道很不错,不过这罐没成功,可能是时间不够,密封起来继续腌一段儿时间再看。” 陈旭把手中这颗没腌好的皮蛋丢进一个陶碗之中,然后吩咐厨工打开第二个陶罐。 接下来的时间,陈旭把所有的陶罐都挨着打开看了一遍,结果没有让他失望,其中有两坛完全成功,除开皮蛋的颜色略有些不同之外,的确和后世陈旭吃过的皮蛋没啥区别,口感q弹味有一股奇特的香味,而在陈旭的鼓励下水轻柔也品尝了一下之后赞不绝口,认为这皮蛋的确风味独特别具一格。 既然成功了陈旭也就彻底放心,吩咐厨工将成功的两罐中的皮蛋都拿出来带泥晒干,剩下几罐封起来继续腌制半个月再打开看,若是还没成功便可以丢弃了,然后用一个葫芦瓢端着七八颗去泥清洗干净的皮蛋去厨房。 腌制成熟的皮蛋可以直接食用,当然还可以煎炒烹炸制作各种风味独特的菜肴。 后世有两道比较出名的皮蛋食谱,一是凉拌皮蛋,还有就是皮蛋瘦肉粥。 陈旭在厨房忙活了一阵,很快和水轻柔各自端着一盘子凉拌皮蛋和一瓢盐蛋去餐厅。 “去把二位夫人和几位小主请来!”陈旭吩咐侍女去请嬴诗嫚和蒙婉,很快在一群侍女的簇拥下,嬴诗嫚和蒙婉带着女儿,虞姬牵着陈汐都先后来到餐厅。 “夫君,不是刚刚吃过午餐么?”嬴诗嫚还没坐下便好奇的询问。 “哇,小旭哥哥,这黑乎乎的一盘子是什么?”虞姬眼尖,进门就看到餐桌上的一盘子皮蛋顿时忍不住叫嚷起来。 “嘿嘿,这就是我上次说的皮蛋,今天想起来去看了一下,发现已经成功了,独乐了不如众乐乐,虽然还不到吃晚餐的时间,大家一起来品尝一下这风味独特的菜肴!”陈旭笑着用筷子指着凉拌皮蛋说。 “皮蛋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看起来好……好可怕……”虞姬小脸略微有些发白的往后缩了一下。 “颜色很奇怪,蛋白看起来像褐色的香皂,蛋黄像黑泥一般……气味也很怪异……”蒙婉用筷子夹起一块皮蛋仔细观看,然后轻轻嗅了一下赶紧丢在了盘子里面。 “爹爹,汐儿要吃皮蛋!”小陈汐根本就不知道皮蛋是什么东西,只听爹爹说可以吃,于是就扯着陈旭的袖子开始嚷嚷起来。 “好,给汐儿吃一块!”陈旭笑着夹起一块皮蛋,蘸了一点儿酱醋蒜泥拌制的调料喂给女儿。 “嗯嗯,爹爹,皮蛋好吃,汐儿还要……”陈汐几口就咽了下去,舔着嘴巴惦着脚尖不断的看餐桌上的盘子。 “好,爹爹再给你吃一块!”陈旭又给陈汐喂了一块。 “爹爹,还要吃!”陈汐吃完又眼巴巴的看着盘子。 “皮蛋辛涩,小孩子不能多吃,拿个盐蛋去吃吧!”陈旭从葫芦瓢中拿了一个咸蛋递给女儿。 “谢谢爹爹!”陈汐拿着咸蛋去找侍女剥蛋壳去了,有了小陈汐的榜样,嬴诗嫚蒙婉和春夏秋冬一群侍女都围上来,讨论观察一会儿之后嬴诗嫚还是没忍住诱惑夹起来吃了一块,然后美目一亮,脸色也现出惊异之色。 “好奇怪的味道,口感弹滑,特别是蛋心有一股浓郁的香味,还有一丝涩涩的感觉,但非常可口……”作为侯府中最爱美食的嬴诗嫚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大家都来品尝一下!”陈旭笑着自己也夹起一块塞进嘴里,蒙婉和春夏秋冬四个也各自拿起筷子品尝,口感和味道各自都有评述,但都改变了开始的看法,这皮蛋看起来的确难看,但吃起来有一股非常特别的口感和香味,与陈旭以往发明的任何美味食物都不太一样,唯一就只有油炸臭豆腐和互相比较一下。 “除开难看点儿,味道还真不错,难得夫君弄了快两个月了!”蒙婉眉开眼笑的夸奖陈旭。 “嘻嘻,还坏了好几罐子!”水轻柔忍不住捂着嘴巴笑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也并非就坏了,只是配方不对可能需要腌制更长时间罢了,这皮蛋和盐蛋一样比较耐存储,以后可以多做一些佐餐之用,其实主要是为虞大哥和夏姑娘准备的,大海上航行需要大量这种耐存储的食物,光吃米面干粮可不行,时间长了会得坏血之症……大家再尝尝这咸蛋味道如何?” 陈旭笑着放下筷子,拿起一个盐蛋敲碎剥开,露出里面雪白的蛋白和橙红色的蛋黄。 “夫君,咸蛋看起来就和平日煮熟的蛋没区别啊!”嬴诗嫚也拿起一颗咸蛋敲碎剥开。 “蛋白很咸,不过甚是开胃!”蒙婉也春夏秋冬几个侍女也都各自拿起一颗咸蛋敲碎开始品尝。 “哇,蛋心才好吃,软糯浓香……”春香忍不住欣喜的嚷嚷。 第1259章 势不可挡 “恩公,我来也,竟然背着我吃美味……” 就在陈旭陪着一群妻妾女儿吃皮蛋咸鸭蛋的时候,一个惊喜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然后只听一阵风响,就看见虞无涯如同一道残影窜进了餐厅站在了餐桌旁边。 “哇……嘁,所谓的皮蛋原来只是几颗鸭卵罢了,害得我一把梭哈没赢!”虞无涯一看满屋子大人孩子都在吃咸鸭蛋,顿时就没兴趣了。 “爹爹,我们吃的是咸鸭蛋,皮蛋在这里!”虞姬指着盘子里面还剩下的几块皮蛋说。 “咦,原来这才是皮蛋,果然很奇特,竟然是这种样子……”虞无涯凑到餐桌上看了一下皮蛋,然后从竹筒里面抓出来一双筷子夹起来左看右看,最后还嗅了一下,脸色更加奇怪了。 “恩公,这皮蛋没毒吧?” “没毒,不过此物辛涩性寒,不易多吃!”陈旭一边吃咸鸭蛋一边摇头。 “好生奇怪的味道,待无涯尝尝!”虞无涯稍微犹豫之后一口塞进嘴里,咀嚼之中脸色瞬间舒展开来,眼色也大放异彩的连连点头称赞,“好吃,美味,风味太独特了,外观也奇怪,若不是厨工说是用鸡卵鸭卵腌制出来的恐怕无涯还不会相信,一定以为是某种奇兽产下的怪卵……” 虞无涯一边赞叹,手中的筷子如同蜻蜓点水在盘中起起落落,剩下几块皮蛋三下五除二就全都被他吃的干干净净。 “恩公,这皮蛋还有否?等子衿回来给她也品尝一下!”虞无涯吃完还不忘自己回师门探亲的老婆。 “放心,还有,这皮蛋和咸蛋就是专门为你们准备的,配方和制作方法过几天都写给你,府上也会安排人多制作一些,到时候放在船上当做储备!”陈旭点头。 “还是恩公考虑周全,有了这些皮蛋咸蛋,以后出海就要好过多了,您是不知道,航海虽然好玩,但吃喝拉撒简直要命,莫说是一口热乎的饭菜,就算把米面做成熟食都难,特别是那些瀛洲土著,茹毛饮血生吃鱼肉,想着无涯都想吐……” 虞无涯坐下来拿起一颗咸蛋一边敲碎剥壳一边絮絮叨叨。 陈旭也点头说:“航海将来会越来越频繁,出海的人也会越来越多,朝鲜瀛洲和东南沿海诸岛尚好,毕竟距离中原近,短则一两日,长则月余就能靠岸,但若是将来想远航走遍整个天下,航程何止万里,恐怕十万里二十万里也有,出海一趟数年才能回归,路途中可能大部分时间都在茫茫大海上漂泊,要不就是在蛮荒无人的海岛停靠修整,因此储备这种能够长期食用的食物就非常重要,有了制作皮蛋和咸蛋的技术,就可以在一些荒岛上就地取材收集一些鸟卵龟卵腌制储备以为不时之需!” “不错不错,一定要如此才行,不然时日长了光吃干冷的食物恐会生病,此次去瀛洲,因为水土不服加上饮水和食物生冷不忌,两三年时间船员生病不少,还好那些神仙道的方士医术不错,诊治用药之后都救回来了,若是真的远航数万里又没有医药,恐怕只能等死!”虞无涯一边啃着咸鸭蛋一边使劲儿点头。 “嘁,那是你等偷懒不会做罢了,大海之中到处都是美味,只要带上铁锅和油盐酱醋等调料,如何会水土不服饿肚子!”陈旭不屑的撇嘴。 但所谓没出过远门不知道辛苦,陈旭也的确不知道航海有多危险,只有深有体会的虞无涯才理解,因此陈旭也没过多打击虞无涯,三五口把咸蛋吃完之后喝茶涮嘴之后说:“知道你们航海辛苦,我除开发明制作咸蛋皮蛋之外,还让食品厂做了不少压缩干粮和干菜酸菜咸菜,到时候我会安排人送去琅琊,本来还有一样更好的补充营养的东西,叫做罐头,可惜去年没有研制成功,等今年制糖厂的蔗糖弄出来,说不定就能做出来了,还有就是我已经安排卫生院正在研究制作一种百味丹,这百味丹是各种鱼肉骨粉瓜果蔬菜盐巴调料等蒸煮烘干磨粉制成的丹药,与仁丹类似,但不是为了治病,而是日常服用提供身体必须的营养元素,免得生病,当然,以后出海还需要常备各种丹药,这些我都已经安排卫生院的几个制药厂在生产制作了,到时候沿海的港口码头都会开设药店售卖,只要准备充足,出海远航的安全性就会大大提高……” 为了迎接大秦的大航海时代的来临,陈旭可以说做了足够的安排和准备。 这次投资四十亿的超级计划其实最终目的就是为大航海时代打造完备的基础设施。 这不需要摸石头过河,因为这条河里面全地球的各个文明种族已经光着膀子摸了几千年了,虾蟹鱼鳖都快被摸光了,而且还互相摸来摸去眉来眼去拳来脚去的刚了无数回合,人类文明交融的结果就是给陈旭这种死而复活的穿越者积累了足够多的文化传承,让他能够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干什么。 大秦的发展如今已经势不可挡。 有严格的法律和法术治国的基础,有百家兴旺的活跃思想,有皇帝和朝堂的支持,还有民间越来越广泛深厚的认同度,大秦只要高层不乱,攻略全球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特别是先后组建的五大学院将会慢慢引领大秦走上走上一条礼法治国和科技文明共同发展的道路。 而为了大秦走的更快更稳,陈旭也不断的在为未来的大秦夯实基础。 农学院每年招收和安排出去大量的学生和教习,常年在东南西北各地研究粮食蔬菜瓜果牲畜家禽等各种农产品的改良和推广。 工学院同样派出大量的学生在科学院实验工厂和下属工厂实习,跟随工部的官员在全国各地勘察道路桥梁水利灌溉设施,毕业后委派郡县担任底层官吏指导基础建设和工业发展,如今以驰道为基础扩建的全国水泥公路主干网已经慢慢现出了雏形,通往各郡县的次级公路有许多地方也已经开始建设,江河沟渠等灌溉水利工程也在不断扩建翻修。 水利交通的发展会大大促进农业和工业商业的发展。 文学院的作用就是不断整理出版各种典籍,以报馆为中心来传播积极的正能量,为思想文化领域的繁荣做出正确的引导。 医学院这几年虽然很低调,但成果却非常辉煌。 有徐福这个深受陈旭后世西医知识和假中医传承者熏陶的医生掌舵,如今卫生院治病的手段日趋复杂和成熟,妇科和外科就是发展最好最快的两个科目,这些年陆陆续续培养了数百人的专业妇产科和外科手术医生和护士,虽然这些医生护士在陈旭看来还是一塌糊涂的那种,但至少简单的外科清创缝合手术以及消毒包扎都已经像模像样。 而且因为没有医闹这种阶层,医生护士都敢大胆的去进行各种疾病的诊治和临终前的活体实验,大量临死的患者都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在进行各种折腾,甚至在患者不够用的时候,只要听闻哪儿有人快挂了,就会兴冲冲的跑去把人拉回来研究,喷涂着卫生院急救车标志的白色四轮马车常年奔驰在咸阳内外的大街小巷,无人可以阻挡。 在徐福的领导下,卫生院除开集中一大群医道方士整理编纂出版了大量的医学专著之外,他主持编写的本草纲目也已经完成,目前正在紧张的排版印刷,若不是因为插图太多的话一年前就出版了,不过按照现在看来,一定会抢在图书馆建好之前正式出版上市,到时候可以作为医学分类的镇馆之宝摆放在最为显眼的位置。 除开医学专著之外,卫生院各种中成药也不断的研制出来,不光有蒸煮炒煎等传统工艺,还有蒸馏提纯这种西医实验室采用的手段,甚至有化学实验一群方道术士的协助,还制作出来几种浓缩制剂进行临床医疗观察,听闻效果还不错。 卫生院可以说是除开科学院之外陈旭最为重视的部门,当然皇帝也非常看重,整个社会透过医士的身份地位就知道这是一个备受关注和尊敬的行业。 卫生院下属的几个制药厂专门置备各种中草药和中成药,粉剂丸剂膏药都有,产品种类已经有近三十种常备药物,常年往全国郡县批发,通过各地医馆的推广使用,这些常备药已经成为了医生和病人看病治病的首选。 而五大学院堪称领头羊的自然是皇家科学院。 这里才是陈旭改革推动大秦发展的核心发动机。 这些年几乎大秦所有的工业进步和机器设备都是诞生于科学院,而实验工厂又是科学院的重中之重,大量的设计和构思,最终都是诞生在实验工厂的数千匠工手中。 实验工厂如今规模已经扩大到上万人的规模,下属各个试验部门几乎都已经有了明确的研究方向,合金、钢铁、铸造、玻璃、光学、机械、齿轮、轴承等基础工业领域已经积累了相当的经验和理论基础,特别是齿轮,各个部门都已经应用的得心应手,可以制作出非常复杂的齿轮传动设备。 而这其中,大量的墨徒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在科学院这种开放包容的环境诱惑下,隐藏在全国各地精通和热爱机关技巧的墨徒如今纷纷来投,陈旭几乎也是来者不拒,让科学院敞开怀抱收纳。 如果说大秦还有哪些人最让他看中的话,那便是墨家门徒,在陈旭看来,墨家除开侠义精神之外,还是最讲求科学的一个门派,因此在墨家分崩离析数十年之后,天下墨徒又在科学院找到了科学研究的新方向和新目标。 而有了陈旭这个仙家弟子引路,不仅以往晦涩难懂的理论会变得清晰明白,许多精巧的机关和创新的设计都慢慢从科学院创超诞生出来。 第1260章 相亲大会 因为五大学院的重要性,因此陈旭也是特别关心,除开关心学习和研究之外,还关心那些年轻学子的成家立业。 于是在三月底的最后两天,陈旭邀请了五大学院许多已经冠礼却还未娶妻的青年学子近两百人齐聚蹴鞠场,分组进行了一场热闹的蹴鞠大赛。 蹴鞠大赛是娱乐性质的,没有奖品,但清河侯府的几位侯妃却亲自带领着清河侯府上百位年轻貌美的侍女仆娘前来帮忙喝彩助威。 看着莺莺燕燕一群花枝招展身姿妖娆的美貌小娘子前来观看比赛,并且还亲自帮忙倒茶送水挥舞着手帕雀跃呐喊,参加比赛的五大学院的学子们顿时都像打了鸡血一般集体狂化了,一个个都在蹴鞠场上玩命的呐喊奔跑,并且还展示出各种花样蹴鞠动作,拼命的表现出自己最帅的风采。 清河侯举办这次蹴鞠大赛的目的一目了然,就是给侯府一群侍女仆娘找夫君。 这件事一个月前都已经在咸阳传开。 清河侯的侍女和仆娘,身份地位可都不一般,大部分都是以前皇帝赐下的侍妾,后来还有一些是青宁公主的侍女、五公主和蒙婉陪嫁的侍女,林林总总加起来有两百多人,其中有一些侍女仆娘和侯府的侍卫仆从等眉来眼去生了情愫,然后肥水不流外人田就结婚,这种事陈旭自然不会阻挡,而且也算是非常圆满的一种解决方式。 剩下这些都是和侯府的家仆没有对上眼儿的或者身份是侍妾不能出嫁只能等着陈旭宠幸的,如今年龄都偏大,已经不适合当侍女仆娘了,继续留下来会耽误青春将来嫁不出去,还有就是留下来陈旭也照顾不过来,耕田这种事还是要看体力和兴趣的,眼下他已经快耕不过来了,所以他也学习始皇帝,于其撂荒长草,还不如送给别人好好耕种播种,同时还能捞一大票的铁杆拥趸。 五大学院的学子必然将来都会在各种岗位慢慢走上大秦的领导阶层,高低勿论,到老混个七八品的正式官职那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因为毕业之后就有一些在学校考评优秀的会被举荐在吏部朗将署挂九品郎职,这部分就是论文写的好的,毕业后就会分配到全国郡县基层衙门担任职务实习,一旦有了实缺的官职随时都能补缺当官,至此成为大秦官僚,成为真正的统治阶级。 因此这些侍女仆娘嫁给这些前途一片敞亮的学子,数年之后几乎都是官夫人,由奴籍的侍女仆娘身份将一跃成为贵妇,这绝对是她们人生最大的一次转折。 虽然大多数的侍女仆娘都不想离开侯府,哭哭啼啼磕头哀求,但清河侯依然不为所动,几位夫人帮忙劝说也不太有用,除开春夏秋冬四个侯爷入京后亲自起名的贴身侍女之外,就只有范娘子的两个贴身侍女得清河侯宠幸能够留下来,其他的这次全都要被嫁出去。 而为了让这些侍女仆娘能够安心出嫁,清河侯亲口告知前来求亲者,这些侍女仆娘出嫁必为正妻,所有已有妻室者无论王侯公卿还是达官贵人都被拒绝,那些准备把清河侯的侍女仆娘买一个回去当姬妾炫耀一下的人全都偃旗息鼓的退避了,甚至屁都不敢放一个,而且还得恭恭敬敬把求亲礼物留下当做自己的贺礼。 后来陈旭慢慢把眼光就锁定在了五大学院的年轻学子身上。 这一群热血青年才是最好的接盘侠啊。 于是陈旭最后与水轻柔嬴诗嫚蒙婉等人商量几次之后,决定开一个集体相亲大会。 这就是眼下这场别开生面的蹴鞠大赛。 场上场下近两百身穿五大学院校服的年轻学子集体狂欢,还有一百多个花枝招展的侍女仆娘娇声喝彩,整个蹴鞠场一片欢腾热闹。 陈旭和陈平、刘邦、还有蒙云等一群纨绔都坐在二层的露天看台上观看比赛。 场上一群热血沸腾的年轻牲口还时不时的假装渴了累了跑到场边自己心仪的女子面前求喝水和擦汗,在得这些礼仪周全而且美貌可人还娇滴滴的小娘子照顾之后,然后更加如同吃了鸡屎一般兴奋激动的满场飞奔。 除开那些蹴鞠水平很好的学子之外,还有许多不会蹴鞠但会吹拉弹唱或者吟诗歌舞的学子直接就开始在一些小娘子面前卖弄表演起来,竹笛长箫陶埙等随身携带的乐器一起上阵,同样惹的围观喝彩。 “啧啧~突然觉得自己老了!”陈旭感叹咂嘴。 眼前这个场景太特么熟悉了。 如果把这群年轻男女身上的衣服都换成运动服或者t恤牛仔裤,加上这个充满后世气息的专业球场,基本上就和后世大学几乎一模一样,一群男生女生在球场上密集求偶的场景。 “侯爷才二十出头,因何如此感慨?”陈平很不解的回头询问。 “看这些年轻学子,一个个朝气蓬勃,大秦未来必然恒久昌盛也,本侯虽然年龄与之相仿,但心态却苍老无比,这般卖力求偶实在做不出来!”陈旭笑指下面的球场说。 “侯爷娇妻美妾如云,天下女子莫不想为侯爷投怀送抱,您自然不用这般这折腾……”中年大叔刘邦满脸感慨的揪着一把胡须,“与侯爷、陈秘书和这些年轻学子相比,属下才是老了,浑浑噩噩混了四十多年,直到得遇侯爷赏识提拔,在这京师这几年,季感慨良多,古往今来天下万千形色,都不及侯爷万一,就算是今日这蹴鞠场相亲之事,也必然会流传后世成为一段佳话也!” “是啊是啊,侯爷这集体相亲首开先河,平虽不知是好是坏,但的确是异想天开之举,令人耳目一新……”陈平也连连点头表示认同。 “侯爷,您真的舍得把这些小娘子嫁出去,你看那几个胸大臀翘美貌无比,留下来自己享受岂不乐哉!”一个纨绔流着口水指着一群正在跳舞的女子说。 “天下美貌女子多矣,岂能皆都霸占,陛下还遣送出宫数千宫女许以嫁人婚配,本侯不过是效而仿之罢了,这些女子大多都是前六国王孙贵族之女儿,打为奴籍本就凄惨,如若一生孤苦终老于我侯府之中,到老无儿无女落得一个凄凉晚景,本侯实为不忍,婚嫁出府也算是没有白跟我一场……” “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载物之厚,君子有成人之美。此为人间大爱,本侯如此行事,是想行为表率之举,希望天下之人皆都能够尊重这些孤苦伶仃的女子……” 陈旭看着场边唱歌起舞喝彩端水的侍女仆娘,脸色戚然,既有不舍又有决绝。 这七八年相处,当初皇宫选送来的皆都是十二三岁的小宫女,陈旭都是一天天看着她们长大,若说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这一百多个相貌可人的女子陈旭几乎闭着眼睛都能分辨清楚,说话的声音,走路的脚步,行礼的动作,端茶送水的样子,偶尔做错事害怕被责罚的可怜,被打屁股时候的娇羞模样,都会在脑海里清晰呈现出来。 但最后任凭这些侍女仆娘如何磕头乞求,陈旭还是决定要把她们都送出府去,为了不让自己的心肠软下来,他干脆把这件事丢给了水轻柔嬴诗嫚和蒙婉三个老婆去处理。 后来所有侍女仆娘也都知道此事再无转圜的余地,只能都哭哭啼啼接受了侯府的安排,再后来陈旭放话这些侍女仆娘不仅都会脱去奴籍,而且都只能做正妻,后来还更进一步的把为她们挑选夫君的范围局限在五大学院一群年轻学子身上,这一下彻底将她们的担心全部都化解的一干二净。 这次集体相亲大会,将是她们人生的重大转折。 从此不再为奴为仆不说,将来选配的夫君也必然都是前程似锦的人物。 五大学院都是侯爷一手推动筹建的。 而且他们学习的都是侯爷传授的知识文化。 因此这些学生也都可以看作是侯爷的学生。 而且将来全都要去全国各地当官主政。 虽然以后不能服侍侯爷起居生活,但却还是可以相夫教子帮助夫君为侯爷建设大秦的计划继续努力工作。 这些年,她们在侯府受到侯爷的教诲和熏陶可是不少,见识也绝对和其他王侯公卿府上的侍女仆娘不一样,与普通民家女子更不一样,许多科学名词和科学道理说起来都头头是道,各种新颖的歌曲舞蹈也个个都能演唱不少。 因此五大学院未婚的青年学子挤破头来参加这个蹴鞠相亲大会也在情理之中。 侯爷的侍女仆娘,那自然也是带有了一丝仙气的人物,这种机会可是求都求不到。 “侯爷教诲感人深思,如果天下勋贵都如同侯爷一般行事,我大秦民心必将有若磐石牢不可摧也!” 陈平感慨不已,对于低贱贫苦之人的生活状态他可以说是亲身经历过,起于寒末如今高居朝堂三品重臣,但他初心未改,唯陈旭马首是瞻,要沿着陈旭所指的方向奋力进取,只为达到一个天下公平的繁华盛世。 方才说话的纨绔则脸色羞赫不敢再开口,蒙云等人也都各自互相挤眉弄眼换了聊天内容,但看神态却并没有太把陈旭的话放在心上。 陈旭自然心里也清楚,也并没有太过在意,这群纨绔都是顶级勋贵家族,对于主仆的观念还停留在大周规定的礼仪规范之中。 君忧臣劳,主辱臣死,身为家臣奴仆,自然就该为主人操劳到死,何况是一群女奴罢了。 但废除奴籍在陈旭的改革计划中占有重要环节,他眼前所为,只不过是提前做一个铺垫,为贵族打一个预防针而已,将来一旦废除奴籍的改革法令出来,蒙云等人无论高兴或者不高兴,都只能老老实实的接受这个现实,府中女仆成年,都要放出去婚配嫁人,不然一旦被告发,主家会被罚到吐血。 对于陈旭这个异想天开的相亲大会,水轻柔嬴诗嫚和蒙婉也感觉新奇不已,热心操持这次的相亲活动,为此还专门准备了茶水点心和各种小礼物,一旦相亲配对成功,则会让前来的管事仔细写下双方的名字,送上一些小礼物表示祝贺,然后接下来就是各自回家筹备三书六礼,一步一步严格按照习俗把婚礼完成。 热热闹闹的相亲见面会一直持续了整整一天。 陈旭为了让这些年轻男女能够互相更加了解,除开蹴鞠比赛之外,还在清河商场三楼的饮食区举行了一场简单而热烈的茶宴,让这些互相有好感的年轻男女能够在一起吃喝谈心,然后又让他们自己结伴去逛蹴鞠商厦和河滨公园,一直到日落西山,这一次热热闹闹的相亲活动才宣告结束。 第1261章 集体婚礼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的咸阳城内,莺歌燕舞的曲园杂舍和酒楼剧院之中,很快就开始传扬清河侯举办的这次相亲大会的详细经过,特别为五大学院更是激动热闹,参加相亲的诸多学子都被好事的学长教习围在寝室和操场之上,详细询问相亲的过程,然后无论是民间还是五大学院,都是各种羡慕嫉妒恨的情绪。 这个时代男女婚配,很少有听闻自由恋爱的,当然也有,比如陈旭和水轻柔,虞无涯和夏子衿等,越是穷苦的平民,反而结婚相对来说还自由一些,很多都有青梅竹马的感情,或者从小就是邻居或者亲戚,而越是富裕和权势地位都很高的家族,基本越是没有婚姻选择自由。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长辈一句话就把婚姻安排好了。 以后陪你吃饭睡觉的人都由不得自己选择,性格相貌自己喜欢还好,若是不喜欢就只能忍一辈子。 当然也并非完全不能选择,而是你最终的选择还是要符合家族的利益,要门当户对,要符合家族的身份和地位。 比如皇帝的女儿,嫁人是一点儿选择权利都没有,就算是嬴诗嫚喜欢陈旭,也不过是因为她年龄刚好合适,刚好符合始皇帝的安排而已,至于蒙婉,那纯粹是个添头,连他老爹都没选择的权利,被皇帝一手安排好的。 不过她们嫁人之后都很幸福。 所以古代婚姻并非都不圆满,实际上许多家庭都很美满幸福,夫妻相敬相爱白头偕老,反而是后世自由恋爱的时代家庭矛盾多如牛毛,离婚如同家常便饭一般让人唏嘘。 在陈旭亲自把关下,在三位夫人亲自带领下,清河侯府一百多位侍女仆娘这次的相亲活动全都找到了自己心仪男子,还送出了自己精心制作的香囊折扇等男士出门装逼的常备物件儿当做礼物。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机会来之不易,一旦自己太过挑剔错过,或许最后会被三位夫人随便找一个家仆或者封地上的庄户人家嫁了,那样绝对会后悔一辈子。 何况五大学院的学子都是经过严格考核的读书人,即便是长相有些不太喜欢,不如侯爷那么和煦帅气,或者性格脾气也不熟悉,没有侯爷那般温柔体贴,或者还有些乱七八糟的坏习惯比如不讲卫生,喜欢逛曲园喝酒玩小娘子,不如侯爷要天天用香皂洗澡而且每日按时归家天天轮换宠爱妻妾等等等等。 但不管怎么说,从今天开始,她们以后的生活就将截然不同。 接下来的几天,不光大秦都市报用醒目的标题登载了清河侯府举办这次别开生面的相亲大会的详细经过,这件事迅速成为了咸阳家喻户晓津津乐道的一个热门话题,而同时,清河侯府也家仆尽出大规模采办嫁妆,准备尽快将相亲成功的侍女仆娘都嫁出去,而在嫁女的同时,清河侯府也到处在搜罗购买新一批小侍女进行培养和交接侯府的日常工作。 这次出嫁陈旭很重视,毕竟这些侍女仆娘名义上都算是他的女人,陈旭一个手令送去户部,很快这些侍女的户籍都从奴籍变成了平民,每人都得到了崭新的户籍册和身份牌,有了这些东西,将来才能名正言顺的出嫁。 接下来的时间,陆陆续续每天都有五大学院的学子家长聘请的媒人前来清河侯府提亲,三书六礼等步骤陈旭都让管家在接待操办。 作为始皇帝亲自点名安排的清河侯府的管家,赵纶身份地位不言自喻,是有皇族血统的,让一个皇族来给清河侯看家,这既是一种尊重也是一种态度。 当然赵纶这些年也把侯府的大小事务安排的井井有条,虽然陈旭挣钱有如大江大河涌来,但在收入开支上他都还是非常小心和谨慎,精打细算为陈旭省了不少钱,而且常年都有人大车大车的送礼物,因此清河侯府和清河别院加起来十多个库房早已堆积的满满当当,里面到底有多少财货陈旭完全两眼一抹黑,但老管家却是清清楚楚,丝绸多少匹,锦缎多少匹,珍珠多少斗,黄金多少斤,玉石珍宝多少箱,皮货象牙犀角人参都各有几许等等,至于普通的布匹瓷器只能用车来形容,无法清点。 五大学院的年轻学子大部分都来自普通平民家庭,读过一些书认识不少字,因为没有人举荐只能当普通文吏或者帮工,要不跟着百家门徒中的一些能人混吃混喝,许多都还是外地人,家中父母长辈都不在咸阳,还有的虽然家在咸阳,但父母双亡家徒四壁的也有,反正情况很复杂,甚至可以说穷的娶不起老婆的也为数不少。 但针对这些未来建设大秦的中坚力量,陈旭吩咐婚礼一切从简,三书六礼备齐即可。 穷不可怕,未来这些人几乎都会成为身份显赫之辈。 作为他改革大秦之后成长起来的头几批学生,陈旭对他们寄予厚望,因此在嫁妆方面也非常丰厚,要求每位侍女都要陪嫁一万钱的钱财之外,还会置办吉服、被褥、木箱、餐具、瓷器、布料、首饰、冬服、夏服、米面、咸肉等嫁妆,价值超过五千钱,最后为了表示喜庆,陈旭还让搪瓷厂赶紧生产一批搪瓷脸盆,就和后世那种画着花鸟虫鱼还有大红囍字的搪瓷脸盆,再准备一些香皂和一块丝绸制作的大红色的囍字红盖头。 而为了把这些看似简单的婚礼筹办的热闹一些,陈旭还让五大学院各自专门组织了专门的迎亲队伍,由学校的教习和官员牵头,要把这次大规模的集体婚礼办的热热闹闹红红火火,既不让娶亲的贫寒学子觉得丢脸,又不让自己的侍女仆娘看着寒酸。 从四月初开始,整个咸阳突然再次热闹起来。 城西门通往清河别院的大路上,每天到巳时左右,都能看到一长溜骑马乘车的迎亲队伍,有时两三支,有时七八支,各自都吹吹打打热闹非凡,沿途不断的抛洒一些糖果饼干,惹得路人和无数孩童跟着争抢欢闹。 而这样一个集体出嫁的奇特风景也引起了咸阳民众的广泛兴趣,许多百姓吃饱喝足一天到晚就守候在西门附近看热闹,每一辆从清河别院来的迎亲马车上,透过车窗都能够看到一位身穿红色吉服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而同样穿着吉服胸前挂着一朵红色绸花的年轻学子,一个个都笑容灿烂骑马走在马车的前面,四面招手表达自己的激动,迎亲的队伍当中丝竹钟磬悠扬悦耳,一路跟着欢笑喝彩的大部分也都是各自学院的学长学弟。 这种新奇莫名的集体婚礼除开普通百姓感兴趣,百家门徒、富豪商贾和王侯公卿也同样感兴趣,因此迎亲的队伍进城之后,就能看到大街两边的曲园杂舍二楼站满了各式各样身穿华服锦袍的男子,大街两边的人群中站了许多仪态万千花枝招展的贵妇和少女,皆都指指点点观看和讨论清河侯举办的这场别开生面的热闹婚庆。 “好漂亮的新娘子!” “这吉服据说是清河侯的大夫人水氏亲自设计,霓裳制衣厂定制的款式……” “看见马车上那个搪瓷脸盆没有,听闻是清河侯专门为这些出嫁的侍女仆娘制作的,一个要五百多钱呢!” “不止呢,我可听说还有香皂饰品,光是衣服被褥都置办夏冬好几套!” “娘,我出嫁也要穿这种吉服盖红盖头~”人群中一个少女挽住旁边一个妇人的胳膊央求。 “好~”夫人怜爱的摸摸少女的头发点头。 “啧啧,一个女奴出嫁都能弄得如此热闹喧嚣!” “热闹也就罢了,光是嫁妆都能让我等汗颜!” “是啊,听闻光是钱币都有足足一万钱,还有五千钱的衣物被褥……” “这么多财货,足够一个小家庭安安稳稳过好几年了!” “然,呜呼哀哉,某早生了数年,要不然再年轻几岁说不定也可以考入五大学院,不光抱得美人,还凭空得这一大笔财货也!” “是啊,老夫也早生了三十年,要不然还有机会操一下清河侯的侍女,想必也是一件极美之事!” 一群二三十岁的青年文士聚在路边观看指点,旁边一个衣着邋遢长相猥琐的半拉子老头也揪着稀稀拉拉的胡须心有戚戚的附和。 “嘁,你个老色鬼,胡言乱语小心清河侯用太乙神雷劈死你!”旁边一个年轻文士鄙夷的翻白眼儿。 “卧槽,神雷来也,快离这老货远点儿!”随着一声惊呼,围观者瞬间都打着摆子呼啦一声散开数丈,老者一个人孤零零留在中央。 “砰~~” 几乎就在人散开的同时,突然城门处一颗神雷焰火串上数十丈高空炸开,虽然看不见烟花,但如同惊雷般的爆炸声只震的所有人耳朵嗡嗡作响。 这是每天的必备节目。 迎亲队伍入城之后清河侯府送亲的管事就会在城门外燃放两颗神雷焰火,以此作法为新郎新娘驱除灾厄保佑平安。 但在这每日都要燃放的神雷焰火炸开的瞬间,方才说话的老者吓的惊叫一声一屁股坐到地上,脸色惊恐扭曲的爬起来落荒而逃,而他经过之处,不光围观者闻到一股聊骚味儿,还能看到一些液体洒落的痕迹。 “握草,都吓尿了!” “哼,此人形象邋遢猥琐,言语对清河侯大不敬,还有不轨之心,清河侯必然是以法术震慑其心神,破其肝胆魂魄……” “是极是极,清河侯岂能诋毁,此人活该!” “下次见到必揍之!” 围观者皆都掩住口鼻看着落荒而去的老者指点斥责一顿之后,继而转头继续观看还在络绎不绝路过的迎亲队伍。 第1262章 节钺虎符 集体婚礼是继集体相亲活动之后又一次大规模的喜庆活动。 创意者仍旧是仙家弟子清河侯陈旭。 而对于陈旭弄出来的这些看似离经叛道的活动,所有人都没有丝毫的抵触,不光如此,都还非常的兴奋和激动。 对于眼下的大秦人来说,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不光旧的苛刻法令在逐步瓦解,就连许多商周遗留下来的诸多繁琐的礼仪传统也在慢慢改变。 生活节奏似乎比以前变得快多了,不断发行的报纸,满城穿梭的公交车,日益增多的骏马和马车,遍布大街小巷的饮食摊和书报亭,还有平整宽阔的道路,以及以前数月一年都难的去一趟的渭河南岸,如今也因为渭河大桥的畅通彻底连在一起,虽然河两岸相隔七八里,但许多人仍旧每天乐此不疲的去蹴鞠广场和河滨公园玩耍娱乐。 更何况还有各种林立而起的高层建筑和正在大规模修建的清河医院、图书馆、京师大学、大礼堂、百家诸子的雕像以及中华神碑和帝王群雕像等等等等。 不知不觉之中,整个咸阳都在发生日新月异的变化,咸阳民众也已经适应了这种快速的变化和新生事物的不断出现。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和清河侯紧密联系在一起。 这一切在咸阳民众看来已经见怪不怪。 而且所有人已经都日趋熟悉了清河侯的风格。 凡是只要是清河侯发明出来的东西,必然要与众不同,不符合常理而又充满新奇。 比如已经举行了五届的蹴鞠联赛。 比如刚刚结束的花魁大赛。 再比如眼前的集体相亲活动和集体婚礼。 快速的变化,快速节奏,快速的消息传播,快速的交通往来。 因为有了清河侯,眼下咸阳人足不出户便能通过大秦都市报了解几乎整个大秦两个月甚至一个月内的许多事情。 这在以往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 哪怕是朝廷文书四百里加急,从岭南边关或者辽东传到咸阳,最少都需要一个月,这还是紧急军务,民间的消息延迟半年一年都算快,但如今在遍布整个大秦的记者站和越来越通畅的道路交通以及大规模商旅往来的支持下,消息通传的速度比以前快了无数倍。 这种信息和生活节奏变快既让许多人不适宜,也让许多人如鱼得水,时代的变化带来的就是人们各种观念的急剧变化,在这个破旧迎新的巨大变革时期,大秦人用他们各自不同的方法来适应这快速的变化。 但已经身处这个时代,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这股潮流,因为大秦的掌舵者秦大大非常欣喜的希望看到大秦就这样往前飞奔。 因此在四月中旬前,在清河侯大规模往外嫁侍女仆娘之时,秦大大用了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终于看完了清河侯那厚厚十五本堪称开天辟地交通规划的奏书,然后在朝堂上下发谕令,由清河侯负责统筹安排,正式开始推动这个史无前例的计划。 四十亿规模的庞大投资终于尘埃落定。 而就在谕令下发之后的第二天,清河侯手持谕令召集三省六部的主要官员召开第一次联席会议,将这个被他命名为坦途计划的奏书散发给这些执掌中枢的头头脑脑之后再次进行细致的讲解。 三天之后,中书省再次召开三省六部第二次联席会议,下发了各种更加细致的安排。 接下来的十多天,陈旭都早出晚归几乎泡在中书省,除开每天上朝或者入宫向始皇帝汇报所有的计划安排之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中书省,一条条命令不断的发出,一群群谒者如同赶场一般往三省六部各处署衙以及少府、工学院、科学院、华夏钱庄等紧要部门通传政令,而接到这些政令的部门又发出去更多的命令,通传文书和消息的官吏和禁军如同走马灯一般从咸阳四门而出,赶赴规划中所有需要开工筹备修建的地方。 所有这些部门中,最忙的应该就是工部和科学院。 因为此轮建设涉及到的项目太多,就算是陈旭早有详细的策划,但所谓计划不如变化快,而且任何一项工程都涉及到钱款、设计、招商、建材、匠工、民夫、基建等等等等,所有的工程都需要现场去勘察测算,然后才能一步一步的往前推动,因此最先大规模出行的就是科学院所属的建筑规划部门和工部的大量官员和匠吏,他们需要提前赶赴一期工程的所有重要工程节点进行规划和筹备。 随着大量的官员和相关人员乘船坐车陆续离开咸阳赶赴全国各地,这个史无前例的巨大工程的总体策划和详细规划通过朝堂谕令和几期大秦都市报开始通传天下。 而得到这个确切的消息之后,各地建筑商人和施工队包工头甚至民夫都坐车骑马甚至步行背着大包小包开始往首期工程要开工修建的地方汹涌而去。 全国的水泥厂、钢铁厂和煤铁矿山都陆续接到朝廷通报,要求加大生产供应,各地郡县官衙也都很快开始动作起来,按照朝堂谕令转运筹备粮草,配合工程招投标,征调刑徒工奴和征召役夫伐木采掘砂石等等。 忽忽之间,整个大秦有若一架巨大的机器,在这首期十亿钱的投资驱动下开始轰隆运转起来。 始皇帝的谕令霸道无比,用最醒目的红色大字为标题连续三期登载于大秦都市报的头版头条。 “开天辟地之壮举,亘古未有之工程,朕谕令天下臣民,凡拖延懈怠坦途计划者严惩不贷!” 鲜红色的大字每期都一样,血淋淋的颜色刺激着每一个翻看报纸的人,连续刺激三次之后,许多人做梦都能够惊醒。 重要的事要连说三遍。 这就是陈旭告诉陈平和报馆一众高层的道理。 而且这个创意来自于后世电视上那无数恶心的广告,恶心多了,自然就记住了,而且还敬而远之特别深刻。 陈旭希望通过这种方法来震慑天下商贾和官员,让他们感受到来自于最高层的决心和压力。 转眼就到了四月下旬,坦途计划陈旭该说的说了,该做的做了,该安排的也已经安排完了,这件事可以说和他个人的工作已经没有了太大的关系。 端午节之后杏儿要出嫁,新郎是从小光屁股玩到大的牛大石。 两人结婚也不过是从院子前面嫁到院子后面那么远的距离。 但对于陈旭来说,这也是他人生的另一次升华。 因为妹妹出嫁之后有可能他很快就能当舅舅了。 因此陈旭也决定赶在端午节前回清河镇,既能陪着老爹老妈过一个团圆节,还能把自己多出来的三个女儿都带回去给老爹老妈看看,而其实陈旭更希望是好好回去休息一下。 这许多年看似不忙,但在咸阳过的却异常紧张和压抑,大秦已经被他改革成为了这般模样,余下只剩一件事,那边是军事体制的改革,但这件事蒙恬和西军两路大军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他还要等,等蒙毅安排好之后给他信号。 于是在坦途计划全面安排妥当之后,四月底,陈旭正式向始皇帝告假回乡探亲,并且还陈述为了观察坦途计划的执行情况,想去各地巡查一遍顺便督促工程进度,始皇帝自然一口应允,为了保证陈旭的安全,决定派出五十名玄武卫和一千卫尉禁军守护,委派少府官员执谕令随行以示恩隆。 “陛下如此厚爱,臣无以为报,但臣此次是为家事而归,何敢节制少府将士臣工,陛下前次巡游被臣阻止,莫非臣就能带领禁军官员四处惊扰民众乎?因此望陛下收回成命!”陈旭把皇帝的安排全部推脱了。 本来就是想回去过个节,然后借机东南西北到处玩一下散散心,最主要的是他打算还跟着去台湾一趟,亲自接待安排一下江珩与高焄帮忙招募的两千子弟兵,顺便还可以观摩指导一下火枪火炮的训练,若是带着一群玄武卫和禁军随行,估计这件事也只能黄了。 看陈旭执意推脱,始皇帝也没办法,但还是变通了一下,赐下青铜节钺、黄金虎符和御诏各一份,叮嘱陈旭若是在外遇到匪乱和危险,可以持御诏虎符统御当地郡尉和守将兵卒以防不测,若有不遵命令者,可假节钺斩之。 始皇帝的这个做法让陈旭非常感动,知道始皇帝的确是担心自己在外的安危,于是哽咽着接下了这几样物品。 青铜节钺,代表着天子权威,象征着天子和国家最高权力,而如今之大秦,虽然不止他一人得道这个赏赐,但节钺俱全者只有他一人而已。 西军统帅蒙恬就有持节,遇到紧急军情可以随机应变,包括出访西方诸国的李顺使团,也赐有代表大秦皇权的青铜节,路上所有诸侯藩属国君见之都得执礼以待,但节钺这种东西总归只是一种象征,见节如见君,远不如兵符重要,因为兵符是可以随时调动军队的物品,无论是战时还是和平时期,不分时间地点都可以调军。 眼下虽然大秦曾经经历过一次大规模的裁军,但全国郡县分散驻扎的尉卒加起来还有上百万,加上十余万警卒,还有防守各关卡要冲的部队和关中拱卫咸阳京畿的十万兵卒,另有驻扎岭南的近四十万兵卒,也就是说现在大秦的部队还有接近两百万。 这些都是成建制的部队,而不是临时召集的役卒。 这枚黄金虎符只要陈旭拿出来,至少就能调动一个郡的兵力,人数上万没问题。 至于御诏则是另一层保护,如果有不听兵符调动之将领,可以强制罢去官爵。 反正习惯了陈旭在身边出谋划策,始皇帝现在对陈旭的安危可以说看的比什么都重。 “爱卿此去一定要小心在意,朕在京师等爱卿平安归来!”始皇帝牵着陈旭的手依依不舍的万般叮咛。 “陛下放心,臣此去短则两三月,长则五六月必然回京师,途中有所见闻消息,都会写信安排当地官员安排驿卒送于陛下御览,臣之所担心,还是这次的坦途计划,四十亿钱财投资太甚,一不小心便会造成朝廷和民间巨大动荡,陛下信任臣而推行此计划,臣必然不能半途而废,须贯彻始终,虽说操劳,但其实也是臣在咸阳呆的久了,也想出去散散心,陛下就当给臣放长假罢了!”陈旭笑着安慰始皇帝。 “也罢,明日太师出行朕就不去相送,不过杏儿出嫁朕也准备了些许礼物,明日会让礼部安排官员随同太师一同去南阳,宣读诏书以示朕之心意,此事爱卿就勿要推脱了!” “是,臣替小妹谢过陛下!”陈旭只好恭恭敬敬的回礼谢恩。 第1263章 李由来访 陈旭虽然眼下算起来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但只有杏儿才是真正的同胞血亲,韩信和小米都是捡来的,虽然陈旭并不曾太疏远,但的确也感觉亲近不起来。 妹妹出嫁,自然嫁妆要准备充足,当朝太师兼左相,那府中钱财自然堆积成山,陈旭根本就不吝啬,反正都是堆在库房用都用不完,吩咐大车大车的往外拉,水轻柔、嬴诗嫚和蒙婉三位嫂嫂和杏儿的关系也很深厚,自然也不小气,各自都准备了许多自己平日积攒下来的衣物丝绸黄金玉石珠宝饰品等等,每个人也送了一大车,在加上还有蒙云、陈平、刘邦、胡宽等亲戚朋友临时送来的许多礼物,这趟返乡探亲的队伍中,光是装礼物的车都足有二十多车,价值无法计算,少说也有数百万钱。 范采盈因为在坦途计划的节骨眼儿上,华夏钱庄忙的不可开交,因此留在华夏钱庄主持大局,同时还要照顾侯府两座大宅子,范采薇也要掌管清河商场和帮忙看管清河园的生意,因此也留在了咸阳。 但即便如此,陈旭三位正牌老婆和春夏秋冬四妾外加随行的侍女仆娘和管事侍卫家仆,还有礼部派来的官员和几车礼物以及随行保护的禁军,整个队伍足有上千人的规模,马车五十余辆,马匹上千。 因此队伍还没出发,整个清河别院便已经人仰马嘶鸡飞狗跳,猴子在院子里上蹿下跳,两头大熊猫也嗷嗷凑热闹滚来滚去的叫唤,还有几条看家护院的大狗也不停的对着院子外面狂吠。 陈旭虽然不需要亲自动手去安排,但看着这个乱七八糟热火朝天的场景都觉得脑袋快炸了,最后被忙来忙去的水轻柔安排去后院的躺椅上歇凉去了,新招来的几个小侍女也跟着春夏秋冬四婢在旁边学习端茶送水捶腿捏肩的照顾。 这样出门人太多了,陈旭感觉心累,远不如虞无涯两口子出门那么洒脱和方便。 就在陈旭闭着眼睛享受一群小侍女生涩的按摩捶肩想事情的时候,门卫管事来报,海关署丞李由来访。 “唔,请他去书房!”陈旭翻身坐起来,春夏秋冬四婢赶紧帮忙整理衣服头冠,等陈旭来到书房坐下不久,李由在管事的带领下进来。 双方过一阵行礼问候寒暄入座,侍女奉茶之后退出书房,陈旭这才笑着说:“李署丞刚来咸阳不久,可能还不太习惯咸阳的生活,本来许多事本相或有叮嘱,但看李署丞每天忙碌,因此也便拖了下来!” “左相恕罪,李由本该早些前来拜访,但的确就如左相所说,对于咸阳的生活习惯和署衙的办事风格很不熟悉,加上海关署刚刚开始筹备,许多事李由不太懂,日常都在向一些同僚请教,因此便来的晚了许多日,还请左相勿要见怪!” 李由四十来岁,穿着简练相貌儒雅,与李斯有几分相似,特别是两道浓密的剑眉,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就连坐下喝茶的动作都依稀能够看到李斯的影子。 虽然李由比陈旭年长一倍,但眼下两人的身份地位相差悬殊,因此李由从进入书房起便一直表现的非常小心和恭敬。 当初李斯在时,李相府也如同今日的清河侯府一般喧嚣热闹,每日车马比肩宾客盈门,但时移世易,自从李斯去世之后昔日热闹的左相府也瞬间就门前冷落车马稀,很快就被万众遗忘在了咸阳城的某个角落里。 李由回京师任职,还是住在旧日的相府之中,但府中却冷冷清清没有了往日的奢华和喧闹。 李由犹还记得,自己当年随父亲移居咸阳,从小受父亲谆谆教诲,要做一个目光远大辅佐君王的贤臣,而他也亲眼看着父亲从吕相府中一个家臣小吏,最终一步一步登上大秦的权力中枢,封上卿居左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秉持朝堂推行法令,成就天下敬重害怕的一代权臣。 而他也在父亲的光环笼罩下,直接举荐当了三川郡守,驻守东都洛阳。 三川郡与咸阳近在咫尺,而洛阳也可以看作是中原通往关中的最后一道门户,函谷关就在其掌控之下,把如此重要的位置交给李由牧守,由此可见始皇帝对李斯一家的恩隆和信任。 数年前李由曾告归咸阳,李斯置酒于家,百官长皆前为寿,门庭车骑以千数。李斯深有感触地说:“当今为大臣者位无高于我者,我可以称为富贵之极了。” 可惜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世间没有长盛不衰的王朝,也没有长盛不衰的世家。 李斯病死,富贵之极的李府也轰然垮塌下去,瞬间就变的稀疏冷落起来,满朝大臣和文武公卿拍马屁的对象变成了清河侯陈旭。 李由从未把父亲的死和任何人联系起来,毕竟年纪快七十岁的人了,无论病死老死都极其正常,因此李斯死后李由也没太过多想,运送李斯灵柩归乡厚葬,然后继续回洛阳当他的三川郡守。 而且没有了父亲在朝堂的帮助,李由也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只能当一个郡守,但却不想突然间一份谕令通传到三川郡守府,始皇帝要调他去咸阳当新筹备的海关署丞。 郡守是三品,署丞也是三品,但两个三品的地位和重量完全不一样,权利更不一样。 李由当时接到这份谕令直接就懵逼了,呆了许久还是在中书省通传谕令的官员提醒下才接下圣旨,然后细问才得知推荐他的人乃是清河侯。 李由因此更加懵逼。 他知道自己父亲和清河侯关系不好,两人同殿为臣,但却数次在朝堂之上针锋相对,而且李斯几乎就没怎么赢过,在清河侯咄咄逼人的压迫下,李斯只能偃旗息鼓退避三舍,尽量不合清河侯这个才十多岁的中二少年进行争斗,而这一退再退的结果最后就是陈旭步步为营,慢慢掌握了诸多主动,李斯一挂,陈旭在众望所归之下登顶朝堂中枢居左相职位,霸占了李斯的位置开始大刀阔斧的改革,数年下来几乎把李斯等一群法家前辈制定的大秦律法改了个遍,而在这个过程中,清河侯的名声也越来越响势力也越来越强大,如今的朝堂,几乎没有任何人敢和他掰腕子。 李由不知所措,在三川郡不敢动身,安排家臣家仆到咸阳先与一些家族势力暗中打听情形,最后确认陈旭没打算害他的意思,而且在吏部一道又一道的命令催促之下,只能一脸懵逼的来咸阳。 然后……咸阳的办公环境和方式与洛阳完全不一样,这里办公效率奇高无比,一份奏书在三省六部各署衙挤压停留审批的时间都限制的很死,不能拖延也不能无故推脱,他执掌的海关署是新部门,刚来吏部报道的第一天,中书省就下发清河侯亲自签发的命令,要求在半个月内将海关署所有办公场所、规章制度、官员文吏、下属衙门以及印信官秩等全部要筹划完备,于是中书省和内史府的一群大小官员就如同赶鸭子一般忙碌而来又忙碌而去,李由也只能焦头烂额的跟在这些官员屁股后头忙碌,甚至大部分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该干啥,只能听从一些办事官员的安排,许多事弄完了还都是满头雾水。 就这样稀里糊涂忙碌了半个月之后,海关署终于筹备完成挂牌仪式,就在李由松了一口气以为可以安安静静每天上差下差办完公事,然后如同在洛阳一般隔三差五的邀请一大群名士大贤聚在府中喝茶饮宴听乐赏舞畅谈风月之时,他正式上朝的第一天,陈旭便上奏正式开始执行坦途计划。 这个规模浩大的计划对于李由来说并不算陌生,因为他接到谕令调任海关署丞的当天,他便已经通过通传谕令的官员之口得知了这个堪称史无前例的计划,而且使臣还告诉他,海关署就是因为这个计划诞生的,他也是清河侯亲口提名陛下认同的。 而在这四十亿规模的投资计划当中,海关署衙的作用却堪称核心所在,因此陈旭非常重视,在忙碌之中也曾经接见过李由两次,但都没有过多去细谈,只是命令要求李由派遣海关署官员先去琅琊筹备第一座衙门,准备对来往于朝鲜和瀛洲间的商船进行归属管理,算是为将来大规模的海外扩张积累经验,李由也只能快速照办。 坦途计划在皇帝的支持下很快开始执行。 三省六部也连续几次召开联席会议进行统一和协调,每次会议李由都作为重要部门主官参加,但基本上都是听,对于这种联合办公吵吵嚷嚷各抒己见的办公方式非常的陌生,反正几次吵完之后,所有的工作都会很快安排下去,整个咸阳各部门无分大小,官员无分高低,全都在为这个巨大的工程忙碌,直到前两天,咸阳才开始慢慢消停下来,而同时一个消息从皇宫传出来,左相陈旭准备告假回乡探亲,因为他妹妹要出嫁,而这一去少说也要两三个月。 于是李由坐不住了,他觉得必须在陈旭离京之前前来拜访一下,好好和清河侯聊一下未来海关署和各地衙门的具体任务和安排。 第1264章 回乡 “李署丞无需多虑,本侯与李相当年同殿为臣,虽然有过数次争吵,但也都是为朝廷和陛下,无关个人恩怨,李相病故,本侯也非常痛心,如今本侯推荐你调任海关署丞,是因为本侯敬重李相的为人和风骨,也是陛下对你李氏的信任,因此还请你勿要多去揣摩其中的用意,以后好好执掌海关署,为大秦和陛下守护好万里海疆的通商往来就好!” 陈旭笑着示意李由喝茶,免得李由乱七八糟的去多想。 “多谢左相提醒,由一定兢兢业业管好海关署,不让左相和陛下失望!”李由赶紧放下茶杯拱手。 “那便好,海关署在未来至关重要,但眼下刚刚开始,只需要按照我先前的计划按部就班去安排便好,琅琊如今往来朝鲜和瀛洲的海船有十余艘,虽然不多但带回来的金银财货也不是小数目,你切记安排官员仔细管理这些来往的船舶,一是不能让其逃脱税款,二是要谨慎对待许可证的拍卖和发放,如若遇到有无证开发或者有证者投诉被人抢夺资源之事,必须尽快安排处置勿要拖延,免得酿成后患……” “我已经向陛下推荐由曹参担任琅琊海事学院的首任院长,他熟悉东海许多事务,而且还和所有来往朝鲜和瀛洲的商船船主都很熟,你若不懂可以前去询问于他,而朝鲜和瀛洲首任总督我已经推荐萧何,他曾经数次来往于瀛洲和中原之间,对于朝鲜瀛洲的情形和物产也比较熟悉,关于许可证的发放你可以多多咨询他的建议……” “李相当年提请陛下废分封置郡县,车同轨书同文,才使得我大秦才有今日大一统的局面,这种局面来之不易,我相信你也不愿意看见李相当年一番辛苦将来白费,而我也完全认同李相的政策,因此根本就没有做太多的改动,如今虽然恢复分封,但你也应该清楚这个分封和以前的意义是完全不同的,华夏一统是大势所趋,任何人都不能阻挡这股潮流,因此我希望李署丞能够继承李相之遗志,为大秦的繁荣稳定做出更大的贡献,将来也必然和李相一般青史留名,方不负陛下这一番恩隆和器重……” 今日有了闲暇,而且也马上就要离开咸阳,这些话说出来既是对李由的叮嘱,其实也是对他的一种激励。 历史上的李由为大秦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在所有的官二代当中,绝对是最为可歌可泣的一个人物。 虽然陈旭与李由不熟,但是对李斯还算比较了解,李斯虽然人格上有瑕疵,当初毒死过自己的师兄韩非,但在和陈旭的争斗中从未使用过下三滥的手段,反倒是陈旭用五毒舒魂水害了他一次,而李斯却也并没有将此事抖出来,至于背后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忌惮陈旭的仙家法术,但总体来说李斯还算是一各光明磊落之人,听闻在家对子女的教育也相当严格,李由的为人也能看出李斯的教育算是非常成功。 至于秦始皇死后李斯和赵高矫诏推举胡亥上台这件事可以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按照陈旭这么多年的朝堂混下来,他如果是李斯,估计也不会支持扶苏登基,因为扶苏太过信奉儒学,对法术治国从根本上是排斥的,而且一旦扶苏上台,必然会恢复分封制度和废弃法术治国的基本政策,这让几乎一辈子心血都耗费在大秦的李斯完全无法接受。 如今李斯已亡,拉一把同样敬重法术的李由,对陈旭来说既是举手之劳,也算是对李斯的一种补偿,同时也是对李由在三川郡执政的认可。 李由来访的目的陈旭很清楚,因此他也并没有藏着掖着,而是将自己对于这个庞大的坦途计划和将来海外拓展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好让这个将来会为大秦牧守万里海疆的大臣能够彻底弄清楚他的目的。 一番详谈持续近一个小时,直到水轻柔亲自来书房,告诉他所有行李车马都已备好可以出发,陈旭这才站起来端茶送客,安排管家亲自将李由送出清河别院之后就蹬车吩咐起行。 “夫君,还要不要等等虞大哥和夏姐姐?”坐在宽敞明亮的太师专用马车上,看着侍卫家仆禁军等都上马护送着数十辆马车慢慢起行,嬴诗嫚张望着终南山的方向询问。 “不用,虞大哥和夏姑娘都是方外人士,此次夏姑娘回师门必然会逗留一些时日,何况他们跟着我们这样慢慢腾腾的行走还不痛快,我已经与虞大哥说过了,他们回来若是我们已经离开,就自行去清河镇找我们,走吧,估计在渭河桥头还得耽误半个时辰……” 陈旭拍拍车窗,早已准备好的马夫轻轻扬起马鞭,驾的一声马车便平稳的驶出清河别院,然后夹在一大群护卫和禁军当中往东南迤逦而去。 范采盈姐妹眼圈儿红红的和管家带着数百家仆一路相送,而沿途大路两边,都是得到消息前来相送的封地庄户和村民,车队过处都是行礼磕头恭送一路平安的喊声。 而当陈旭的车队行驶到咸阳城东门外的渭河大桥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数万人,为首是扶苏子婴赵亥赵威等一群华服锦袍的王侯公卿,然后蒙毅冯去疾齐宕宰纮等三省六部的几乎所有的文武官员,还有徐福、方晟、陈平、刘邦、付安、丘乘、胡宽、张苍、公输胜、麻杆、汤廷、皇甫缺、孙叔炅等陈旭的一群铁杆小弟和麻友,然后还有蒙云马腾等一群纨绔,但最多的还是五大学院的学子和百家门徒,科学院和文学院报馆的人几乎倾巢而出。 整个渭河大桥西桥头几乎被堵的水泄不通,在热烈的欢呼和呐喊声中,陈旭只好下车挨着与这些人一一拱手感谢,马车队伍也只能夹在人群之中缓缓而行,等终于通过渭河大桥,最后和陈平刘邦等几个铁杆小弟一一叮嘱之后上车,回头看一眼聚集在河对岸那黑压压还在挥手相送的人群,陈旭忍不住脸皮抽抽了几下。 “动静闹得越来越大了,这样下去如何的了!”陈旭微微叹口气摇头靠在椅背上。 “夫君何必在意,当初李斯当上左相之后荣归故里,排场比您大多了,不光文武百官前来相送,我父皇还安排了三千禁军护送,沿途百姓都要跪地迎接,比之王侯出行也不相上下!”嬴诗嫚帮陈旭轻轻捶着肩背柔声说。 “诗嫚姐姐说的是啊,夫君乃是太师,又御封双侯爵,还是当朝左相,地位远超以前的诸侯国君,您何必在乎,只怕您这排场在许多人看起来还远远不够呢!”蒙婉也轻轻的帮他捶着腿说。 “你们两个生怕不够热闹,不过说的也对,高调不是夫君的风格,但太低调了也并非好事,不说这些了,这次回去参加完杏儿的婚礼,我带你们去东南游玩几个月!”陈旭将蒙婉和嬴诗嫚都搂在怀里笑着说。 “只怕去了不习惯呢,二叔说东南炎热潮湿,蚊虫蛇蚁到处都是,荒野还能看到犀牛象兽,女儿会不会吃睡不好受到惊吓……”蒙婉有些担心的问。 “不怕不怕,我们带了驱虫粉,还有花露水,有蚊帐,东南虽然潮湿多雨,但物产也并非地处西北的咸阳所能比,眼下四月时节,荷花正开,桑叶正茂,瓜果蔬菜,河鲜山珍都正是大量上市的时节,这一路我们不赶时间,沿途玩耍吃喝,必须要美美的畅游一番我大秦山河才好……” “正好正好,夫君上次说的那个五湖我特别想去,一定要乘船去湖里捞几个大大的珠贝。” “嗯,还有夫君说的大闸蟹,我这次一定也要美美的吃一顿!” “一顿怎么够,夫君这次已经准备好了锅碗瓢盆以及各种作料,此次我还要带你们去海边吃生蚝海虾、海参鲍鱼、五香蛤蜊、香辣蛏子、铁板鱿鱼、蒜蓉扇贝……” “哇,夫君莫要说了,害的我口水都流到衣襟上了……” “嘻嘻,夫君说的这些美味我等好多从未听闻过,海参鲍鱼乃是名贵之物,但生蚝蛤蜊蛏子鱿鱼都是些什么?” “这些都是大海里面的海贝,有些长相奇怪,其中最美味的就是生蚝,其实生蚝还有一个名称叫牡蛎,海边的渔民应该比较清楚,是一种非常美味的海鲜,其肉质雪白嫩滑,生吃都鲜美无比,而且听闻还有美容养颜之效,最特别的是听闻吃过之后会壮阳哦……” “真哒!那夫君一定要多食一些才好……” “哇,婉儿你矜持点儿好不好……” “嘻嘻……” 欢笑声中,马车队伍沿着平摊的东方道迤逦往东南而去,过长安宫,过灞河大桥,过渭南、华山一路往南而去。 …… 第1265章 兵贵精不贵多 而就在陈旭回乡探亲之时,西域同样有一支庞大的队伍,从三月初便启程,一路穿玉门关,过敦煌,经凉国两郡数县,经过近两个月的长途跋涉之后,已经到达大秦边境。 这群人为首一员大将,乃是狄道侯李信,除开押送的两千精锐马卒之外,剩下万余月氏男女都是上次与图南王一战俘获的俘虏。 那一场战争虽然在李信眼中不过尔尔,但出现的时机却恰如其分,一场追逐绞杀之后,大月氏惨败逃过解冻的大河西去,丢下了近五万族人和数十万头牛羊马驼和无数当家财货。 这批俘虏和财货一分为二,一半归了参加战斗的西域诸国,另一半归大秦所有,经过一番挑选之后,李信将其中身体还算强壮的男女都押送至咸阳献给始皇帝,以此消弭西军盗卖搪瓷装备的事情,至于剩下的年老体衰和行动不便的妇孺,皆都放在敦煌附近交给凉王安置,帮忙开荒种地和放牧牛羊马匹,反正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当初的月氏人甚至就是敦煌附近的部族。 在陇西大营附近停留修整数日,李信与蒙恬经过一番诚恳的交谈之后脸红耳赤的出来,然后带领属下将士押送俘虏继续往咸阳而去,而蒙恬也写下书信安排信使快马加鞭送往咸阳给蒙毅。 这件事要彻底按下去,必须要有朝廷里面的人支持。 而且蒙恬也早已收到蒙毅的书信,提到清河侯因为这件事会提请始皇帝进行军事制度改革,因此需要军队体系的将领大力支持。 对于军改蒙恬是支持的,早在他执掌西北抵抗匈胡之时便已经发现,统一后的大秦一直采用轮流戍边的传统兵役法非常麻烦,而且兵卒的战斗力良莠不齐,已经不太适合大秦的发展和需要,但因为要修建长城和直道,还要镇压监视六国百万降卒,也必须要这么多的军队才能维持西北的安定,直到陈旭出现打造出马镫马鞍和锋利的马刀之后建议裁撤西北大军和百万降卒,一下就让整个西北的防御变的轻松流畅起来,那时蒙毅才终于明白军改的重点了,那就是精简和培养精锐,数量为王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不过很快他也被调离西北大营,再后来他奉命坐镇陇西执掌西军攻略西域诸地,精简之后的精锐马卒的战斗力再一次让他明白,陈旭的确是抓住了大秦军队的体制弊端和命脉。 但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蒙恬有想法,但他只是执行者,没有必要给自己惹麻烦。 征召军队和轮流戍边不是他这个军事统帅的事情,那是朝廷的事,他只负责打仗,甚至粮草军械都不用操心,一但不够只需要写奏书请求拨付进行了,朝廷忙死都和他无关,他只关心能不能按时运送来,送不来就写奏书向皇帝告状。 至于大秦能不能养活这么多军队更不是他的事了,筹集粮草是丞相的事,该焦头烂额的应该是当时的左相李斯和右相冯去疾。 因此以前蒙恬蒙毅兄弟俩通家书之时,也偶尔会谈到到很多朝廷动向和军队等方面的问题,但蒙毅都会提醒自己的兄长勿要妄议军队改革之事,因为这太敏感了。 但时至今日,蒙恬在知道陈旭的打算之后,也终于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感觉到了一种无比的轻松。 陈旭改革军队的详情在蒙毅的来信中已经写的非常清楚,而蒙恬在看过之后,除开敬佩之外就是无限的迷茫。 他怎么都想不清楚,这种几乎是一切推倒重来的兵役制度和军队结构体系陈旭到底是如何想出来的,而且条理清晰,从征兵到服役,从地方尉卒到戍边大军,从入伍的兵卒到最高将领,从军队结构到爵位的确认,都有一整套几乎不需要任何修改就能开始推行的改革计划。 特别是废止二十级军爵制度,采用全新的立功评选和奖赏制度,从入伍开始的义务兵役制到正规作战部队的志愿兵役制度相结合的军制结构,将会打造一个全新的大秦军事体系。 而这整个体系在蒙恬看来简直天衣无缝完美至极。 因此当两个月前蒙毅来信言说自己要在朝堂支持陈旭的改革计划之时,蒙恬基本上没有太多的犹豫就认同了。 首先是蒙氏和陈旭在很多朝政上没有分歧,而且还是一体的,以前蒙氏就明确表明会大力支持陈旭,在这种节骨眼儿上不可能不出手。 还有就是陈旭如今的身份地位已经远远超越了蒙氏,因此蒙氏必须要用确切的行动站队摇旗呐喊,到了如今的家族和身份地位,支持并非就是口头说说而已,必须要有真刀实枪的表现,不然很容易造成这种良好的政治联姻的关系破裂。 最重要的是,经过蒙恬的调查,这次西军因为盗卖搪瓷装备的数量太大,涉及将士太多,他这个统帅西军的主帅罪责难逃。 当时在拿到敦煌和疏勒两支大军盗卖装备的调查报告的时候,蒙毅惊呆了,虽然只是派出监吏和长史简单的询问调查,但从得到的结果来看,两路大军盗卖的搪瓷装备超过一万余件,实际上还有许多都以丢失破碎被盗等借口搪塞,因此根据回来的监吏和长史汇报,两路大军最后损失的搪瓷装备数量接近一万五千件套。 也就是说西域总共两万兵马,被盗卖的搪瓷装备达到六成,如果这些搪瓷装备是军械武器,蒙恬简直不敢想象后果。 一群没有武器装备的士兵就有若一头没有牙的老虎,一旦爆发战争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在蒙毅看来,大秦的军事体制已经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不然军队绝对会慢慢涣散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而陈旭的这个全盘的军事改革一下让蒙恬有若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奋激动。 军队结构和各级将卒的称呼和军衔都还无所谓,这只是表象,师团营连排和眼下的帅将部曲屯等并无太大的区别,各级军官的配置也相仿,最大的区别却是对于军爵的重新设定。 完全推倒旧的二十级军爵制度,不再以死板的斩杀敌军首级为唯一的军功记录,而是扩展到入伍时间,训练考核,比武成绩,兵法素养和战场表现等等,用各种日常和战斗中的综合考核来评议军功。 虽然这种军功评议方法蒙毅并未在书信中详说,但通过这些综合考评方法来纪录军功,不光会刺激将卒努力训练,还会极大提升军队的凝聚力。 只要在郡县两年的服役中表现优良或者军事技术过硬,可以推荐或者自愿参加更高一级的作战部队,称之为国防军。 国防军是不同于役卒的体系,因为国防军是有俸禄的,由此也将管理的更加严格规范,各种训练和考核贯穿始终,通过严格的训练和军纪规范,国防军将成为一支令行禁止作战勇敢的队伍,只要在部队表现的好,哪怕是没有任何战争,也能凭借平日的军功考核逐步提升军爵,从最底层的兵卒进阶到将校也并非不可能,而且随着军爵的提高也会得到更高的俸禄,钱财田产房产都有,最主要的是退役的时候会根据军爵和军功推荐到地方任职,担任尉官和警官成为维持地方安全的一方朝廷大员。 而且为了提升大秦军队的战斗力,这次的兵役制度对年龄和身体素质都做了很多的要求,比如地方役卒要求在十七到二十五岁之间,身高必须达到七尺,国防军的退役年龄为三十岁,普通军官的退役年龄推迟到三十五岁,营级以上军官的退役年龄推迟到四十五岁,师旅军官的年龄则推迟到六十岁,高级将帅无退役年限等等。 虽然在来信中蒙毅讲的并非面面俱到,但透过这些完全崭新的军事制度,蒙恬已经看到了未来大秦军队的模样甚至是狂暴的战斗力。 因此蒙恬不光同意蒙毅在朝堂支持陈旭军队改革的同时,自己也准备进京一趟,亲自向皇帝请罪并且还要以此次盗卖搪瓷装备事件为案例,深刻的检讨剖析大秦军制的各种弊端,以助力陈旭军队改革能够快速完成。 蒙恬和蒙毅都知道,军队改革的阻力有多大,从皇帝到文武百官,都认为军队越多越好,但在蒙恬这种统兵将帅看来,军队其实是越精越好。 原先西北三十万大军,远不如现在的六万精骑。 虽然朝廷开销差不多,但无论从管理还是战斗力来说都已经完全不同。 决定一场战争胜利的因素很多,除开兵法日常所言的天时地利人和之外,在具体的战场之上,一支充满斗志而且威武严整悍不畏死的军队,才是获胜的关键,有时候甚至人数多寡、粮草兵刃都并非一定要压过敌人,衡量一支军队战斗力的核心就是勇气,而勇气的来源就是自信,只有自身的强大才有战无不胜的信心和勇气,而这种自信则来源于大秦对于将士的严格训练和丰厚而公平的奖赏。 这次李信在西域怼翻了图南王创建的大月氏,俘虏五万余众和数十万头牛羊马匹,算得上是这三年来最大的一次胜利,蒙恬也早已在李信送来的书信中获悉了李信和江琥的请求,西军要用这次难得的大胜彻底将盗卖搪瓷装备的事件压下去,不然的话他们三位主将都会受到惩处。 因此蒙恬在军营狠狠将李信斥责一顿之后送走,然后自己也开始把这次事件的详情写清楚,准备回京向始皇帝负荆请罪。 蒙恬相信陈旭不会在这件事上见死不救。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他出发的时候,陈旭已经屁颠儿屁颠儿的带着一群老婆孩子回乡探亲去了。 第1266章 故人相逢 …… 离开咸阳第八天,陈旭的探亲队伍到达鲁山,再过两天就能到达南阳城,修整一天之后回清河镇,赶在端午节前回家肯定没有任何问题。 因为时间还很充足,而近在咫尺的鲁山就是赤松子的道场,陈旭决定第三次上鲁山拜访,看看能不能找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半仙赤松子,而同时也是想安慰一下水轻柔,至东海一别,水轻柔已经快五年没有见过师尊了,到了此地,水轻柔自然也还是想回师门看看。 因为眼下正是夏季,山中植被茂盛狼虫虎豹很多,山涧河谷水流湍急行走不便,于是陈旭便吩咐随行的禁军护卫还有鲁阳的官员帮忙看好嬴诗嫚和蒙婉等随行家眷,自己则装备好手枪,带着几个侍卫和陈勇等十多个已经全部更换了最新研制的子弹步枪的少年,陪着水轻柔再上鲁山。 山高林密人迹罕至的鲁山崎岖难行,但好在有熟悉鲁山的水轻柔带路,再加上以前还来过两次,经过半天的攀爬之后,一群人终于再次爬到了赤松子隐居的山洞附近。 “吱吱~” 人还没上去,猴子便早已兴奋的连蹦带跳攀援着垂挂的古藤窜入了云雾缥缈的山顶之上。 留下一群侍卫和少年在下面,陈旭和水轻柔携手顺着狭窄陡峭的石径登上熟悉的石台。 古松依旧,石桌依然,陡峭的悬崖峭壁上古藤垂挂,山洞前面落满松针长满青苔,亘古未变的风景,一切都仿佛定格在昨日。 但是让两人惊讶的是悬崖边上,此时却有一个头戴斗笠身穿布衫腰悬长剑的男子,身形修长背对陈旭二人,负手临风远观苍茫群山和山下旷野。 陈旭正准备开口,却被水轻柔抢先一步拦在身前,然后呛的一声素手间已经多了一柄漆黑短剑。 “阁下是何人?非鲁山弟子岂能擅闯我道场!”水轻柔脸色清寒,短剑遥指男子背后。 我靠,陈旭一惊也伸手摸上了腰间的手枪。 方才他还以为这个男子是水轻柔的哪位未曾见过面的师兄,没想到竟然不是。 而且这这家伙装逼的模样,似乎专门就是为了等他。 男子没有说话,而是慢慢转过身来,然后取下斗笠,当看清这张英俊而熟悉的笑脸,陈旭一颗心瞬间就放到了肚脐眼上,笑着把手枪插回皮套之后按住水轻柔的手笑着说:“轻柔莫紧张,此乃一位相熟的故人!” “清河侯,您骗的张良好苦!”男子满脸堆笑却笑容苦涩,丢下斗笠深深一鞠到底。 “哈哈,张良兄说笑了,本侯何时欺骗过你,当时不过是不便透露身份罢了!”陈旭笑着大步走上去双手扶起张良。 两人一别五年,此时相见却似乎没有半分隔阂,两人把臂互相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之后相视一笑,陈旭转身指着水轻柔说:“与张兄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娘子,列子门徒水轻柔!” “张良拜见侯妃!”张良赶紧对着水轻柔再施大礼。 “水氏见过张郎君!”水轻柔此时也已经收好短剑,上前盈盈福身行礼。 “一别五载,没想到竟会在鲁山遇到张良兄,此地安静,刚好可以闲坐一叙,请!”陈旭指着古松下的石桌和石凳。 “侯爷请!”张良也不推脱,两人走到石桌两边的安排石凳上坐下。 “此处清幽若此,实乃一方洞天福地,久居于此必然忘却人间凡尘俗事,良对赤松子前辈敬仰久矣,可惜前来却不曾得见,实乃遗憾……”张良转头四顾之后幽然叹息。 “你才来一次就是失望了,本侯已经来三次了,连赤松子前辈的影子都没看到,岂不是更加失望,人生不如意事之八九,张兄何必感叹,看样子你今日是特地在此等我,你如何知晓我会来此处?”陈旭用袖子拂开石桌上的松针笑着说。 “良这点儿小心思看来瞒不过侯爷!”张良收回眼神恭恭敬敬的行礼,“当初侯爷第二次去下邳,良就揣摩到了侯爷的身份,但也不敢贸然追寻相问,只能看侯爷离去,如今转眼又是五年过去,良每日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终究是按捺不住前去咸阳一探,但在咸阳呆了月余却也不敢去侯府拜访,生怕被人认出给侯爷带来麻烦,因此在打听到侯爷回乡省亲,于是提前在鲁阳等候,侯爷与侯妃恩爱天下皆知,路过鲁山必然要来赤松子前辈洞府拜访……” “咦,你这守株待兔的能力不错啊,当初你也是这般等在博浪沙差点儿锥杀了始皇帝!”陈旭惊奇的点头。 张良:…… 看着张良扭曲惊恐的脸色,陈旭忍不住哈哈大笑之后摆手说:“勿要紧张,看把你吓的,本侯不过说笑而已,距离你伏击始皇帝已经过去快八年,时移世易,你这这满脸胡子的英俊模样早已没有人再认得出来,不然你还能任你在咸阳自由来去,说吧,等我何事?” “其实也并非有事,只是良心中有诸多疑惑还未解开,因此希望能够见侯爷一面得一些解释,不然良此生都寝睡难安!”张良心情平复下来之后拱手说。 “你是说在博浪沙伏击始皇帝之事?” “并非是这件事,而是侯爷当初明明知道是良伏击始皇帝车驾,您为何没有告发我,也没有将我抓去见官,还有当初您和那黄石公同去下邳,言说都是为我而去,良不过一灭国落拓之辈,虽有乱世复国之心,但自忖并无其他过人之处,就算是伏击始皇帝也只不过得高人指点而已,何故侯爷会如此做?” 张良把这个隐藏在他心中七八年的疑问问出来之后,此时竟然感觉轻松了一大截,同时又满脸期待的看着陈旭,希望陈旭能够给他一个完美的答案。 “你身上命缠天机,有些事我不能透露,所以你问了我也不会讲,而黄石公乃是世外高人,精通易理寻定之法,推算出你的身份也并不困难,天下万事并非非黑即白,你之所为,不过是六国王孙贵族之缩影,天下同此心者多矣,因此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无论本侯告不告官,这种情形依旧不可避免,本侯所谋,乃是大秦天下之强盛,万千百姓之富足,与你何干,当初我离开下邳之时说过一句话,不知张兄还记得否?”陈旭手里盘玩着两颗松果淡然相问。 张良点头,“自然记得,当初侯爷临去之时说:天地如棋,你我皆是棋子,是是非非恩恩怨怨,皆如流水落花,是非成败转头空,不废江河万古流,何必被往日的仇恨蒙蔽了自己的双眼!” “记得就好,但不知这些年过去,张兄有何感悟,可曾还有复韩之心,可否还有刺杀始皇帝之意?”陈旭再问。 张良幽然叹息摇头:“良早已无此心意……” “那便是了,天下大势若百川归海,浩浩荡荡无可阻挡,华夏诸侯同根同源却彼此争斗,兄弟阋墙自相残杀,此乃华夏之殇也,始皇帝雄才大略胸怀天下,扫六国而归一统,此乃天意,凡人岂能抗衡,齐楚燕韩赵魏诸多君王皆都不知天时,试图螳臂当车以抗天威,自然只能土崩瓦解,而六国王孙贵族试图复国之举,比之六国之君王当初更加可笑可叹,请问张兄这些年过的是否还安稳,生活是否还富足,所见所闻是否让你有些许感慨!” 张良揪着胡须久久不曾言语。 陈旭说的每一句话对他来说都早已通透明了,这些年他待在下邳,娶妻生子结交了诸多当地名士,甚至他自己在当地也名声鹊起得许多人的追捧。 有妻儿相伴生活平安富足,往来皆都是名士高人,饮酒高坐赏诗词歌赋,说的是古今往来,谈的是天下大事,讲的是朝廷动向,观的是人间百态。 如若说这般生活还不满意,这般安稳还无感慨,张良绝对连自己都不相信。 “天下民众,向往的是和平安宁和安康富足,而不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苦难日子,你等六国王孙贵族可曾关注过那些供养你们的劳苦大众,本侯不告发你,也没抓你去见官的原因并非本侯不能做,而是我想让你们这些试图复国者亲眼看到势若奔雷的天下大势已经无可更改,即便是你当初真的刺杀始皇帝成功,六国尽皆复国,但见识了始皇帝一统华夏的功勋威仪之后,又有哪位君王愿意继续屈居旧地当一个诸侯,何况六国王孙又有哪位担得起皇帝之称呼,是魏公子咎,还是韩公子成,亦或是赵公子歇,更或者是当初起兵造反的项氏,又或者是不堪欺凌的赵地李氏,还有你三代相韩的张氏……” “六国复国,不过是一场鲜血盛宴罢了,七国再次混战不休,民生涂炭尸骨盈野,除开你等王孙贵族依旧夜宴笙歌之外,复国对各国百姓可有丝毫好处?” “如今之大秦国泰民安正是一片繁华盛世之态,你六国王孙贵族根基已断,即便是你等振臂高呼,却不知又有几人愿意跟着你们去造反?” “所以,本侯劝你还是回下邳继续隐姓埋名做一个享受安宁富足之贤达,勿要再有任何复国之念……” 第1267章 瞎说 陈旭与张良在松树下对坐交谈,水轻柔却正在山洞前面忙碌。 她捡拾了一些干的苔藓、松针和树枝,蹲在一个用几块山石垒成的土灶前面哒哒哒哒的打着燧石,然后小心翼翼的吹着被点燃的苔藓,很快就有一股火光和青烟袅袅而起。 点燃柴火之后,水轻柔又进入山洞抱出来一个小陶罐去山洞侧面的山涧之中打来一罐清水放在土灶上面煮起来。 山巅云雾缭绕,偶有山风吹过,苍松古藤沙沙摇晃,散开的云雾之中露出远远近近苍翠的叠嶂山峦,远远的鲁山脚下那成片的农田和蜿蜒的小河,如同玉带一般在翠绿的原野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如此安宁之境,直教人坐而忘言,凡尘俗事似乎就在这清风云雾之中,伴随着袅袅的烟尘化为灰烬。 水轻柔绝美的脸上洋溢着一股从未有过的轻松和淡然,挽着裙摆席地而坐,煮水烹茶专注而宁静,偶尔或会转头看一眼正在微笑交谈的两个男人,特别是正对她的那个日夜相伴的男子,双眸之中就会不自觉的显露出无限柔情。 天下之大,人海茫茫,能够遇到夫君这样的奇男子,在她看来是自己这一生最大的收获,若是两人能够就这样在这幽然山野相伴到老,那就是人生最美的享受和归途。 可惜,夫君还要做经天纬地之事,创开天辟地之功,像今时今日这般独立尘世之外的生活终不得长久。 但即便就是如此短暂的一刻,水轻柔依然感觉到无比的幸福和安宁。 “今日得侯爷解惑,良也算是彻底解开了心结,此去必然安心读书,世间再无韩国张良,只有大秦张泰!”张良恭恭敬敬的对着陈旭拱手道谢。 “张兄何须谢我,是你自己聪慧过人罢了,可叹眼下还有诸多看不明白之人,入过江之鲫往瀛洲而去,那瀛洲不过弹丸之地,本侯都不知道到时候六国如何容得下,战国,战国,瀛洲这一番混乱,怕不是要灭种了!”陈旭感慨的摆手。 “侯爷已经知……知道……”张良脸色大变。 “哈哈,果然张兄此番并非单单为了解惑而来!”陈旭大笑。 “是,既然侯爷已经知晓,良也不敢隐瞒,月余前良去咸阳本想拜访侯爷以解心头之惑,但在咸阳却遇到了一个人物,乃是魏国名士陈馀之好友,当初也是信陵君府中著名门客……” “莫非张耳乎?” “正是张耳,原来侯爷也认识他!” “不认识,如今在瀛洲混的风生水起已经建立魏国的公孙北雁就和陈馀来往密切,听闻此人有一刎颈之交的好友,名叫张耳,两人一直在密谋串通六国王孙贵族试图谋反,当初始皇帝在南阳遭遇冉顙夜袭行辕,听闻就是这陈馀张耳等人煽动蛊惑……” 张良不由自主的轻轻打了个哆嗦,惊恐的看着陈旭。 “张兄为何如此看我?”陈旭微笑。 “侯爷既然知晓陈馀张耳等人如此行事,为何不将其抓捕?” “捕之何用,陡令天下惊恐耳,何况陈馀之辈虽然祸乱华夏,但并非没有用处?” “还请侯爷详说,这等试图祸乱大秦谋逆之辈有何用处?” 张良越听越迷糊,虽然他自认为自己聪慧至极,但面对陈旭,张良总感觉自己脑花儿不够用。 自古以来,凡是谋逆者,莫不都是执政者的眼中钉肉中刺,但陈旭倒好,作为大秦左相,竟然对他和陈馀公孙北雁这些造反派视若不见,不光如此,甚至还出手相助,听闻当初在南阳,公孙北雁等人就在婚礼之上掳走眼下正在旁白烹茶的列子门徒水氏,结果被陈旭追入伏牛山中,一番大战之后余敌尽毙,唯独放走了公孙北雁和盖聂。 这件事在暗中蛰伏的六国贵族之中曾经产生了极大的轰动,所有人都对此事满头雾水。 而今天张良才发现,陈旭掌握着大量暗中谋逆者的信息。 不过听陈旭口气,这些人不光不要抓,而且还有其他用处,这简直就不可理解。 “张兄最近可有看过大秦都市报?”陈旭没有直接回答张良的话。 “自然,大秦都市报良每期都要细看!”张良点头。 “那张兄可知道本侯准备推行一个四十亿的坦途计划!” “知道!” “西方诸国张兄可否有所了解?” “了解一些,都市报上登载,西域之西尚有大宛国,康居国、大夏国和身毒等国!” “那便好,世界之大超乎所有人的想象,西方诸国也并非只有这四个,天下有四大部洲,我大秦只不过偏居一隅而已,本侯上书推动这个巨大工程的目的,就是要鼓动民间富豪商贾造船出海,然后沿着南海去更加遥远的西方诸国,那里还有数不清的国家,数以亿万的人口……” “侯爷此话当真?”张良霍然站起来,感觉口干舌燥心脏砰砰乱跳。 “呵呵,此事在朝堂早已不是秘闻,数年前本侯刚入咸阳便就已经献世界地图与始皇陛下,不然陛下因何要迅速平定四夷占领西域诸国,目的就是打通通往西方的陆地通道,如今推行坦途计划,就是从大海上寻找通往西方的道路,远的不说,就光在南海一带,就有大大小小数十个不小于瀛洲和朝鲜的大岛,这些地方原始而荒蛮,同朝鲜瀛洲一样有土著居民,六国王孙贵族虽然有谋逆之心,但也皆都是我华夏之民,杀之有伤天和,留之又会动荡不安,本侯希望这些人能够看清局势去海外发展,他们去往南洋和西方做生意也好,抢钱抢女人也好,抢地盘复国也好,都要比躲在中原祸乱大秦好,而且同时还会把我华夏文化传播到世界各地,为将来世界大同做一份力所能及的贡献……” “原……原来侯爷竟然是如……如此打算的……”张良只感觉脑袋一片空白,双眼毫无焦点的喃喃自语。 “陛下非是好杀君王,对六国贵族一直极度忍耐,因此本侯便只能用这个方法来化解国内矛盾,张兄若是还存一份复国之念,本侯劝你先凑钱造几艘大海船,然后招募一些同样心思之人去南海或者是西方寻觅机会,虽说困难重重,但一旦成功,远隔重洋之下大秦也鞭长莫及只能任其发展,时日久了,你所图之韩国,陈馀张耳等人所图之魏国皆都能重现世间,唯可叹者项氏,不知天时地利人和,如若数年前不造反,必然会在世界版图中风生水起,可惜……可惜,项氏目光太过短浅……”陈旭微微叹息摇头。 “良私下听闻,项氏是侯爷逼反的?”张良忍不住开口。 “瞎说!”陈旭翻了个白眼儿,“你们这些六国贵族暗地里都往始皇帝和我身上泼脏水,莫非以为本侯不知道?莫非以为始皇帝不知道?项氏所作所为莫非你们不知道?他们是自己找死而已,岂能怪我,难倒你当初刺杀始皇帝落到今日的局面是本侯逼得?” 张良眼泪都差点儿滚落下来了。 当初在博浪沙刺杀失败逃脱,后来江湖中慢慢有消息传出,他刺杀始皇帝之事早已被仙家弟子陈旭看破,于是给了始皇帝一封锦囊,因此始皇帝在到达博浪沙之前突然置下三驾副车,鱼目混珠之下张良和刺客眼瞎误中副车,然后刺杀之事败露。 但现在与清河侯当面,他也不敢提出来反驳。 毕竟陈旭说的对,当初他筹谋刺杀始皇帝,的确是他自己干的,和任何人都没关系。 而失败的苦果他也只能含着泪吞下去。 若是他胆敢把这件事怪在陈旭头上,说不定陈旭会直接一个仙家神雷将他炸成齑粉。 “唉,侯爷说的是,项氏在吴中作威作福,不知天时地利人和贸然起兵造反,的确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张良叹气。 第1268章 立地成佛 “夫君,张郎君请喝茶!” 水轻柔用一个陶盘端过来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水,跪坐在地上素手轻轻将两个粗陶茶杯放在陈旭和张良面前。 看着杯中红亮剔透的茶汤和空气中袅袅散发的奇异香味,陈旭眼神一亮端起茶杯细看,然后微微品尝一口不由连连点头,“好茶好茶,浓香扑鼻入口温润甘醇,没想到赤松子前辈还能够制得如此好的红茶,实乃惊喜至极!” “夫君,这非是师尊制作的茶叶,而是八年前您制作的那些紫云仙茶,不过是放在师尊洞府之中时间太久,才变成这幅模样,方才轻柔拿出来的时候这些茶叶已经粘连在一起,轻柔冲泡品尝发现并无异味,才敢端来夫君与张郎君解渴,只是茶汤颜色变成了红色,香味也要浓郁许多……” “咦,竟然还有此事?”陈旭惊奇不已。 “轻柔去把茶叶拿来夫君观看!”水轻柔赶紧站起来,片刻之后从生火之处拿来一个竹筒递给陈旭。 这个竹筒表面斑斑点点看起来的确陈旧无比,而且上面还刻画着一副简单的竹叶图案和两句潦草之极的诗词,甚至紫云仙茶四个简体字也还清晰无比。 陈旭瞬间相信,这就是他当初在小河村制作出来让虞无涯和水轻柔带去售卖的那一批茶叶,当时陈旭还清晰的记得一共有五十多筒,不光都用烧红的铜锥刻下了字画,而且都还用鱼胶封住了筒口。 他一直以为这些茶叶已经被水轻柔和虞无涯卖掉了,没想到这鲁山上竟然还有存留。 从打开的竹筒之中抓出来一些放在手心细看,这些茶叶如同水轻柔所说,果然已经粘结在一起,而且全都变成了深褐色。 这种茶叶陈旭并不陌生。 当初是绿茶,如今七年过去放在山洞之中无人取用竟然慢慢发酵成为了红茶。 最重要的是这红茶不光汤色红润清亮,而且味道也浓香甘醇,不仅没有丝毫的怪味,此时一口下去口舌生津,连日赶路和今天爬山的劳累似乎都瞬间驱散无形。 “哈哈,正所谓有心栽花花不放,无心插柳柳成荫,没想到八年前一番无意之举,竟然今日能得这等好茶,实乃天意也,感谢轻柔和虞大哥,也感谢赤松子前辈没有把这些茶叶丢弃下山崖!”陈旭激动的哈哈大笑,端起茶杯对张良示意说,“张兄请品尝这一番天意之茶,实乃人间美味。” “好一句有心栽花花不放,无心插柳柳成荫,侯爷出口成诗含义深远,恭敬不如从命,良多谢侯爷和侯妃赐茶!” 张良感慨的念叨一遍陈旭的话,然后端起茶杯细嗅之后也品尝一口,瞬间双眼同样发亮的连连点头赞叹,“不错不错,果然是一种别有风味的茶水,毫无苦涩之感,饮之温润肺腑齿颊留香,好茶,实乃好茶也!” “既然是好茶那就多饮几口,轻柔也去沏一杯来品茶休息一会儿,忙来忙去辛苦你了!”陈旭转头看着水轻柔娇美的容颜,用袖子轻轻将她脸颊上一道淡黑色的烟灰擦掉。 “夫君自管和张郎君说话,轻柔难得回来一趟,到是很喜欢这样的生活,我去后山看看旧时练功的地方,张郎君请慢饮!”水轻柔温柔的站起来福身行礼。 “侯妃请便!”张良赶紧放下茶杯拱手。 看着袅袅娜娜如清风一般远去的水轻柔,张良感慨不已,“侯妃貌美贤淑,恭谦温婉,实乃良颜佳配,侯爷得妻如此,令人羡慕!” “能娶轻柔,的确是本侯此生最大福缘,可惜你娶了脚舍的小娘子,羡慕也没用,该说的本侯已经说完,却不知张兄日后到底作何打算?”陈旭笑着一边慢慢品茶一边询问。 “张耳上次联络我去瀛洲辅佐公子成复国,结果公子成害怕提前离去,张耳又撺掇我去瀛洲辅佐公子铮,良实无任何复国之心,但又害怕他们所行之事为侯爷带来麻烦,因此便假意答应考虑一些时日再做答复,如今那张耳应该还在咸阳等我,既然侯爷对张耳等人早有安排,良也便放心了,今日下山之后就准备回下邳,此生隐姓埋名再不过问世事……” 张良脸色略有些颓然的摇头喝茶不再说话。 陈旭也没开口,两人默默把茶喝完之后几乎同时放下茶杯站了起来。 “天下无有不散之宴席,今日就此作别,祝张兄一路平安!”陈旭微笑拱手。 “多谢侯爷当初救命之恩,也多谢侯爷今日解惑,还要多谢侯爷今日这一盏甘茶,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当初良也是太过年轻气盛,终身之悔也,如若不行刺杀之事,眼下定然能够追随侯爷做出一番事业,可惜可惜,侯爷保重,告辞!” 张良拱手之后戚然转身,听语气似有不甘,但现实却又无可奈何。 身为一个刺杀始皇帝的重犯,如今还能好好站在这里和当朝左相喝茶闲聊,对他来说简直就像做梦一样不真实,如若被天下人知晓,也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 “西方有佛家学派,言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又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张兄既已回头,却又如此不甘,如若本侯与你指一条路,不知张兄可敢走一遭!”陈旭冲着张良落拓的背影大声说。 张良身体一震回头,脸色惊喜中带着一丝迷惑,“何为立地成佛?” “佛者,圣贤也,他们讲求因缘而不惧天道,以苦修自身去化解灾厄,你以前是心怀故国才有弑君之举,继而是害怕被本侯举报便一直生活在恐惧之中,而眼下得知始末却又心有不甘,此都表明你心障遮眼魂入迷途,要想不隐姓埋名泯然众矣,就需要一次脱胎换骨的锤炼,方有机会成就大器,只要你按照本侯的指点去做,将来或许能洗脱罪名成就一番丰功伟业!” “还请侯爷明言,良一定遵照而行!”张良大喜之下躬身行礼。 “本侯已经推算两年之内有人意图谋反,但参与之人乃是皇族和一位公子,在无任何证据之下本侯也不能贸然而动,而将来一旦这些人谋反成功,则大秦必然混乱无比,再现七国混战也并非不可能,既然你已然决定痛改前非,本侯也不想华夏再次生灵涂炭,因此希望你能助本侯一臂之力,去咸阳帮我暗中打探此中详情,好让将来谋反事起,本侯能够从容应对!” “啊?!”张良嘴巴张大满脸呆滞的看着陈旭。 “如何,此事虽然危险重重,但一旦成功平息这场谋乱,将来本侯便可以帮你洗脱罪名,你张氏乃是显赫世家,如若就此隐姓埋名,将来必然再无崛起之日,你之子子孙孙,也许永远只能隐居下邳做一些脚舍营生,至此沦落为贩夫走卒之辈,你可甘心?” 张良脸色阴晴不定,几年隐姓埋名的消磨加上昼夜不宁的惊恐之后,当初发狠要弄死秦始皇恢复大韩民国……恩,大韩国的雄心壮志早已烟消云散。 今日陈旭再给他一个不甘就此让家族没落的机会,但却是一番龙潭虎穴般的危机。 与一群谋反之徒混在一起,莫不是将来会死的尸骨无存。 但鉴于陈旭仙家弟子和当朝左相兼太师的身份地位,绝对不会欺骗他,要想重振张氏一门,说不定这就是最好的机会,不能做韩国的宰相,将来张氏子孙还有生活在大秦阳光下的身份和权利。 因此张良在心中反复掂量许久之后咬牙点头,“良谨听侯爷安排,一定暗中帮侯爷将此事打探清楚!” “好,你附耳过来!”虽然这山顶上此时只有两个人,但陈旭仍旧决定跟张良两个说悄悄话。 所谓隔墙有耳伏寇在梁,虽然有人听见的机会微乎其微,但这里是赤松子的道场,万一赤松子这个传说半仙此时就施了隐身法站在旁边听墙角呢。 一刻钟之后,张良终于带上斗笠满脸绝然的离去,很快修长的背影就消失在狭窄崎岖的石径山崖之下。 第1269章 三日浮生草 “真是幽静啊!” 张良离去之后,陈旭负手站立崖边环顾山顶,没有看到水轻柔的身影。 入耳松涛阵阵,四周云雾翻滚,鸟鸣猿啼之声在峡谷幽涧之中回荡。 观察许久之后,陈旭才慢慢走到水轻柔方才煮水烹茶的地方看了一下,然后走进山洞里面。 山洞里面一切如旧,一方石案,几方陈旧的蒲团,似乎再无其他,虽然比较阴暗,但却清爽干燥,不过陈旭放眼来回细看,这次却发现这山洞之中其实另有玄机,因为山洞之中还有一个人工开凿的石龛。 以前匆匆而来,而且眼神儿不好没发现,这次练了好几年的道家正宗内息功法之后,不光跑得快跳得高更持久,而且眼神儿也比以前好多了。 虽然不打招呼就闯别人家里不好,但陈旭稍微犹豫之后还是去看了一下石龛,面积不大,宽五尺高三尺,深两尺许,里面供奉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祖师列公御寇之灵位”,灵位前面还摆放着一个拳头大小的青铜香炉,里面还有残留的香灰,而在灵位旁边,则整整齐齐堆放着许多竹筒,陈旭疑惑的拿起来,吹去上面的灰尘,忍不住哑然,因为这竹筒就是当初他在小河村制作的紫云仙茶。 没想到八年过去还都依旧原封不动的堆放在这里。 陈旭感慨之余忍不住拿到洞口细看,除开除开竹筒表面非常陈旧之外,当初封口的鱼胶依然紧密,并没有任何破碎和漏气,于是便坐在古松下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小心翼翼的仔细刮开鱼胶打开盖子,发现里面的茶叶果然都已经变质发酵成了褐色,就和方才水轻柔泡茶的那一筒几乎一模一样。 果然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当初他让水氏学着发酵制茶,看看能不能整出红茶黑茶这些发酵茶叶,以增加不同的口味和风格,但这么多年过去水氏似乎也没研究成功,或者说并不热衷研究这些新茶,毕竟陈旭说的模棱两可,所有人都不知道发酵茶到底是什么样子,因此眼下市面上流传的茶叶只有两种,除开传统的绿茶之外还有一部分花茶,而天下爱茶之人则更加喜爱绿茶,认为只有饮绿茶才能得茶中三味。 “啪嗒~” 就在观看茶叶之时,突然一棵带着潮湿泥土和清寒气息的花草从天而降砸在了石桌上,将陈旭打开的茶叶筒碰倒,飞溅的泥土草屑和散落出来的茶叶全都混在一起。 陈旭转头,就看到悟空腮帮子鼓鼓的从旁边的山崖上跳了下来,很兴奋在石桌旁上蹿下跳。 “你这泼猴!” 看着石桌上凌乱不堪的情形和被泥土花草弄坏的茶叶,陈旭一个脑瓜嘣弹在猴头上,悟空脖子一哽将嘴巴里含着的东西咽了下去,然后吱吱尖叫着抱着脑袋眼泪咕咚的蹲在地上不敢乱动了。 “夫君,悟空又如何惹您生气了?” 水轻柔刚好从山洞侧面的小径出来,看见陈旭正在呵斥猴子,于是赶紧走过来摸摸悟空的脑袋安抚一下。 “你看看,好好一筒茶叶怕是喝不成了!”陈旭叹口气把竹筒扶起来,看着满桌凌乱的泥土和茶叶,用手拎起花草就准备丢到山崖下。 “夫君且慢!”看着陈旭手中这颗开着一朵紫色小花的野草,水轻柔突然双眼一亮,伸手接过陈旭手上的这一株花草仔细观看,俏丽的脸颊上或有思索或有不解,瞬间仿佛忘记了一切陷入了回忆之中。 “怎么?这株花草来历不凡?”陈旭看着水轻柔如此谨慎而认真的样子忍不住问。 “若是轻柔没有记错,这是一株天地间很难得一见的灵药……” “灵药?这世间哪有灵药……” 陈旭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然后仔细观看了几眼略有些奇怪的点头说,“这花草外形到真是有些奇特,既像草又像竹子……而且还开花……似乎没有见过……” 灵不灵药陈旭的确不懂,若是在两千年之后,有人拿一棵不知名的花草告诉他这是一棵天地间难得一见的灵药,吃了能够长生不老,陈旭绝对会吐他一脸口水。 但眼下,陈旭觉得自己已经改变了很多,特别是遇到虞无涯水轻柔之后就开始改变,然后遇到赤松子黄石公和鬼谷子这些中国历史上传说的半神仙人物之后,陈旭对于自己掌握的知识已经不那么肯定了。 穿越这种事都能发生,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不能发生。 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就有所谓的仙丹灵药,吃了能不能长生不老不知道,至少拥有许多奇特的功效,比如鬼门十三针,比如五毒舒魂水,还有比如上次赤松子给水轻柔一粒培元丹。 那一粒培元丹一直在水轻柔手中,陈旭也没问过,毕竟这是水轻柔师门赏赐的东西,属于道家不外传的秘密,要是被始皇帝知道了一定会惹来诸多麻烦,但他不知道的是,那一粒连始皇帝都不曾听闻过的道家仙丹已经被他吃下去了。 至于药力什么的按照虞无涯的说法就是已经浪费到姥姥家去了,一粒本可以造就一位先天高手的丹药活生生让他吃出了糖豆的效果。 但所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机缘这种事是要认命的,和身份地位无关。 就像武侠小说,你不舍命从悬崖跳下去,永远都得不可能得到真正的武功秘籍。 但若是你信了这个邪,跳下去之后一定没人给你收尸。 这中间差的就是那虚无缥缈的一丝命运之力,道家叫做机缘。 “咦~”在陈旭左看右看甚至扯着茎叶触摸下,他终于发现这棵看似不起眼的花草的确有些奇怪。 深绿色的叶片细长带有绒毛,上面还密密麻麻布满了暗金色的花纹,颜色很隐蔽如果不仔细还看不出来,而最奇怪的是中间一根尺余长的茎秆,通体雪白若玉有若竹节一般,看似细弱却韧性极强,顶端一分为三却只开着一朵紫色的小花,花朵虽小,但并不显得娇嫩,反而花瓣厚实有若紫玉,被猴子这样从数丈高空摔下来竟然一点儿都没破损凋零…… 陈旭越看越奇怪,他知道道家一惯有采药炼丹的传统,或许水轻柔真的听说过,于是也没打扰,慢慢开始清理石桌上的泥土和茶叶。 “夫君,轻柔仔细回忆师尊当初的话,这颗草应该叫做三日浮生草,是炼制培元丹的一味主要灵药,师尊曾言,浮生草一日生长,一日萌蕾,一日开花落果,晨昏夜半之时三花次第开放结果,取天地人三才之名,不过眼下只余一花,理应还有两颗果子才对……” 就在陈旭快把石桌清理完毕的时候,水轻柔终于从回忆中慢慢回过神来。 “三日浮生草,好奇怪的名字!”陈旭惊讶不已,然后在石桌四周地面仔细搜寻了一遍摇头,“果子没看见,一定是悟空偷吃了,方才看到它嘴里似乎含有一物……” “定然如此,悟空既然能够采摘来浮生草,定然也是被浮生草的果实所诱惑,吃下去也算是它的一场造化,这种天地灵物得之全靠机缘……” 水轻柔神情严肃认真如同小学生,在古松下跪坐端正,面对陈旭的方向,一如面对当初的师尊一般,声音若清泉流淌开始背诵一段道家经义。 “圣人之生也天行,其死也物化。静而与阴同德,动而与阳同波。不为福先,不为祸始。感而后应,迫而后动,不得已而后起。去知与故,遁天之理。故无天灾,无物累,无人非,无鬼责。其生若浮,其死若休……” “故曰:悲乐者,德之邪也;喜怒者,道之过也;好恶者,德之失也。故心不忧乐,德之至也;一而不变,静之至也;无所于忤,虚之至也;不与物交,淡之至也;无所于逆,粹之至也……” “故曰:形劳而不休则弊,精用而不已则劳,劳则竭。水之性,不杂则清,莫动则平;郁闭而不流,亦不能清;天德之象也。” “故曰:纯粹而不杂,静一而不变,淡而无为,动而以天行,此养神之道也……” “浮生者,空虚无定也,浮生草有若其义,虚浮无定缥缈难寻,三日而出,生长开花结实落果,然后消失……”水轻柔背完之后轻轻抚摸着手中的花草,美目中透出熠熠光华。 “这是赤松子前辈说的?真的如这般神奇?”陈旭惊讶不已。 “非也,方才轻柔诵读的这段经书乃是道家前辈庄子所悟,感叹人生虚浮无华罢了,而此三日浮生草,就是取虚无浮华捉摸不定之意,师尊虽然不擅长炼丹制药,但却还是与我们讲述过道家不同学派之间的渊源和秘闻,培元丹夫君曾经见过,当初师尊在东海赐我一粒……” 水轻柔说到这里突然话头一转说:“这种丹药如若辅佐道家内息功法传说能够打通经脉冲破玄关,再勤加修炼就可能突破桎梏踏足先天之境……” 第1270章 机缘巧合 “轻柔,你们道家门徒所说的先天究竟是一种什么境界?”陈旭非常好奇的问。 他接触形形色色的道士不少,最次的自然是像正伯侨卢生侯生这种普通方士,他们也修真练气,但主要还是通过炼丹炼药或者寻找传说中的仙家物品来达到长生不老目的,其实和医士、探险家差不多,这些人常年聚集在一起交流挖坟心得体会,研究铅汞药石炼制丹药,慢慢就会形成一种教派。 就比如后世的崂山派、华山派、龙门派等道场,都是这些聚集的道家门徒慢慢发展起来的,这些人并没有统一的传承,只是因为共同的爱好和研究方向才聚在一起。 然后再高一级的就是虞无涯水轻柔这种有固定师门传承的道家门徒,有祖传的经义,还有祖传的内息功法甚至武术,因此地位要比那些自发组织起来的神仙道方仙道要强大不少,在民间的地位也很高,而且有自己固定的修炼道场,藏在名山大川之中与世隔绝修真练气,几乎不与世人有交集。 列子贵虚,因此赤松子虞无涯水轻柔等人又被称为贵虚派,赤松子得列子真传,虽然道场人丁稀落只有六七个门徒,但世人却不敢小觑,随便送一个最差的弟子下山都能把凡俗高手打的满地找牙。 武术还在其次,主要是贵虚派这种有传承的道家才是真正追求天道的人,而且掌握着诸多并不外传的道家秘辛,这些都是普通方道术士所不了解甚至永远都接触不到的。 就比如培元丹,这才是真正的道家丹药,虽然达不到让人长生不老的作用,但若是配合道家内息功法修炼,身轻体健比普通人多活个二三十年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而且一旦借助药力打通经脉让内息畅通,则能够成为超级高手。 因此再高一级的道徒就是乙胜甲和盖聂这种,或许夏子衿也算,不过陈旭没见过夏子衿真正的武功到底有多强,是不是能够扛得住盖聂和乙胜甲,因为夏子衿是个女子,而且年龄也不算大,因此在陈旭看来应该是打不过乙胜甲和盖聂的,但肯定也相差不远,当初在海船之上,夏子衿就敢和黄石公对掌,而且还没受太重的伤。 而最高级的道士自然就是鬼谷子、赤松子这种已经被世人尊为神仙的人物了,黄石公也勉强算一个,但差别还不小,如果不死的话或许将来也能达到赤松子的高度。 振长策而御宇内,履至尊而制六合,贵为人间帝王威振四海的始皇帝在四处求仙问药的感召下,天下方士纷纷投奔咸阳,一时间太乙山中道场遍地,咸阳城内方士如云,但这种繁华盛况也不过陡令人唏嘘,因为去的人就没一个真正有能力的道士,全都是卢生侯生徐福等这些普通的方道术士,既没有好的功法,也没有道家秘传的丹方,用的也全都是民间普通草药,秦始皇自然什么都得不到。 而秦始皇亲自去鲁山云梦山终南山寻找拜访数次,也没能见到赤松子鬼谷子等真正的当世神仙人物。 也就是说真正修真练气寻仙问道的道士是不屑于秦始皇这种凡俗皇帝的。 就连虞无涯这种半吊子道士都不屑于投靠朝廷当鹰犬爪牙。而且也一直对始皇帝这种凡间帝王嗤之以鼻,认为陈旭只要愿意他随时都可以去把始皇帝干掉。 而张良刺杀始皇帝,也是赤松子的首席大弟子乙胜甲暗中帮忙策划和撺掇的。 在这些真正追求天道的道家门徒心中,心无羁绊自由自在才是本性,其他的都是过眼云烟,人间帝王也好,荣华富贵也好,与他们没有没有半分相干。 正是秦始皇在求见赤松子和鬼谷子等人处处碰壁之后,后来一听说南阳出了一个仙家弟子,而且有列子门徒追随守护之后激动不已而且还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真正的道家人物始皇帝是不敢去强行压制的,天下熙熙攘攘的六国王孙贵族更不敢,正是因为这两种身份,才使得陈旭能够在小河村和清河镇混的如鱼得水,也只有赵柘这种狗屁不懂的纨绔二世主才会想去对付陈旭,结果就是一个虞无涯就把他们一家差点儿全部弄死了。 而作为一个传承日久的高级道家门派,水轻柔的话陈旭还是非常相信的,而且对于眼下道家的修炼级别也很好奇,因为他自己眼下也修炼正宗的道家内息功法,而且也略微摸到了一点儿皮毛,如不是琐事缠身要为大秦续命,其实他也很希望能找个山清水秀与世隔绝的地方好好修炼一下,说不定哪一天就biu的一下成仙了呢。 即便是不成仙,达到黄石公这种级别也很牛逼了。 “夫君恕罪,轻柔对于修炼的境界也很迷惑,师尊并未仔细讲过,只说一切都靠明悟和机缘,破关脱凡或许就在某时某刻刹那间的灵光一现,此谓之曰悟,但轻柔资质愚钝,始终都不得要领……” “凡俗武夫只练气力而不练内息,因此只有匹夫之勇,不得持久,而只有奇经八脉之中有内息运转才能生生不息,反哺血肉持久弥坚,先天境应该就是奇经八脉中内息尽皆贯通之意!”水轻柔温柔的解释。 奇经八脉和全身穴位陈旭已经听虞无涯和水轻柔讲过很多次了,而且对于中国人来说,这些道家和中医术语并不陌生,稍微用心也就都记住了,但内息到底是个什么鬼陈旭到现在还是懵逼的,而虞无涯水轻柔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只能解释内息就是这种感觉,有一股温润的气息随着意念沿着身体里面某一条看不见的线路运动,透过一些关键的穴位来滋养血肉筋骨达到强身健体的作用。 这并不是一种唯心的东西,而是实实在在有效果,陈旭自己有很明显的亲身体会。 因此陈旭听完更加好奇的问:“你大师兄乙胜甲应该已经达到先天境界了吧?” 水轻柔有些迷茫的微微点头:“大师兄想来是已经达到了,就算没有也相差不远,而黄石公绝对已经达到了这个境界,按照夏姐姐的说法就是黄石公其实已经快要突破先天境了!” “先天境之后应当就是赤松子前辈这种真正的得道高人了,唉,我现在连一条经脉都没打通,不知道这一辈子有没有机会当个真正的神仙?”陈旭掀起衣摆把手上的泥土擦干净,然后把收拾好的茶叶盖好之后摇着头站起来。 “夫君何须烦忧,天道自然不可强求,一切都看机缘罢了,何况夫君得太乙仙尊梦授天书,天下百姓和百家门徒皆都对您敬重有加,就连师尊都言你身上命缠天机无法看透,将来必然会通达大道之境,这一株三日浮生草或许就是夫君的机缘呢!”水轻柔捧着这株奇特的花草跟着站起来说。 “悟空过来!”陈旭对着还一脸委屈蹲在旁边的猴子招手,猴子很郁闷的转过身去不理陈旭。 “嘁,你个泼猴,弄坏了我的茶叶,竟然还敢拿屁股对我……”陈旭哭笑不得。 “嘻嘻,看来是夫君错怪了悟空呢!”水轻柔捧着花笑的眼眉弯弯。 “告诉我这花在哪儿摘的?”陈旭绕到猴子面前柔声细语的问。 猴子很不屑的翻个白眼儿再次转身把屁股冲着陈旭。 “哟呵,你还小脾气到是挺足的……”陈旭准备伸手去抓猴子的脖子,却被水轻柔阻止了。 “师尊曾言世间灵药皆都可遇而不可求,这浮生草生长开花结实落果,三日之后便消弭无形,根本就无法寻觅,一切全靠机缘巧合,悟空方才在山岭间玩耍被果实所诱惑,偷吃了果实还把灵药采挖回来,本来想与您邀功,没想到却被您冤枉打了几下,因此心中生气罢了……” 水轻柔说着走过去温柔的摸摸猴子的脑袋,“悟空乖,别生气,告诉我们这浮生草在何处发现的?” “吱吱~”猴子瞬间不生气了,撅着尾巴连蹦带跳的来到山洞旁边的悬崖边,不断的指着悬崖一侧叫唤。 第1271章 忽悠他一下 “夫君小心!” 看着陈旭抓着崖边的树藤探身往云雾缭绕的悬崖边探望,水轻柔吓的紧紧在后面抓住他的衣服。 “什么都看不见,罢罢!”片刻陈旭便退了回来。 猴子指的地方就是一面怪石嶙峋的千仞绝壁,云雾缭绕几乎什么都看不清,而且山风呼啸根本就无法立足,探身出去感觉都能被风吹的飘起来,这种地方莫说是人,就算是猴子攀援恐怕也有些难度,一不小心就会被山风吹的掉落了到悬崖下面去。 “夫君莫要灰心,这浮生草天地间难得一见,今日能得一株实乃天幸,不过这种灵药需要好生处置才能保存好的药效,否则时间长了便成了普通草药……” 水轻柔说着抽出短剑,将自己的长发割下来一缕,编织成为一根细绳将浮生草系好挂在山洞口内一丈的位置。 “挂在这里干什么?难倒不带下山?”陈旭好奇的问。 “师尊说世间灵药皆都和阴阳五行,避凡尘之光,需要悬在通风僻静没有光照的地方慢慢阴干,而且也不能用普通草茎麻线,恐阴阳失调让其灵性流失,何况光有这一株浮生草远远不够,听闻培元丹需要八种药材合练而成,其中三种是灵药……” 呃! 陈旭一听几乎瞬间就没兴趣了。 培元丹听虞无涯和夏子衿水轻柔都说好,一粒下去可能就能打通全身经脉成就先天境的高手高手高高手,但一种药都举世难觅,找齐八种药简直比征服世界还难。 按照陈旭的设想,二十年之内大秦征服整个世界还是很有希望的,但二十年内收集到足够的药材炼制一炉培元丹,怕是没有任何希望,因为这和实力无关,光靠运气才行。 而运气这种东西毫无科学性,就和这浮生草一般不可捉摸,虚无缥缈,完全无法控制。 也许,这就是后世没有了丹药的原因吧。 陈旭有些感悟。 这种所谓的灵药都生长在人迹罕至的崇山峻岭之中,而且大多数生长的地方条件极其恶劣苛刻,而比如这浮生草,生长开花结实总共只有三天时间,碰不上不说,碰上了也不一定能够拿到手。 而且随着人类活动的加剧,环境破坏的越来越严重,再加上中国人无所不吃的尿性,基本上也没啥东西能够长存几千年,没有好药自然也炼不出来好丹,当几代人都集不齐一炉药材的时候,这些传承慢慢也就废了! 等水轻柔将浮生草挂好之后,陈旭这才问:“方才我去了山洞,原来当初那批茶叶你们全都没有拿去售卖,为何?” “夫君恕罪,此事我与师兄的确一直隐瞒了您,但这是师尊吩咐留下的,言说若是把这些茶叶拿下山售卖,必然会引起太多人关注,说不定会因此给夫君带来灾厄……” 水轻柔赶紧把当初的前因后果都讲述了一遍。 “原来如此!”陈旭听完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你大师兄第一次做的的确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幸亏得赤松子前辈出手帮忙阻止了一下,不然后果还真让我无法应付,不过这样却让我们凭空得了这一种难得的好茶,以后也能模仿这些环境制作出来,此事还得感谢你大师兄和赤松子前辈,今日既然碰上了,我便取一些下山,希望赤松子前辈不要怪罪!” “夫君勿需担心,这些茶本来就是您的,何况师尊有若闲云野鹤,常年都在外云游,或许半年一年,或许三五载才回来一次,轻柔与诸位师兄在鲁山修行,也并不能时常陪伴左右听从教诲,平日多是大师兄在指导修练,不然我们也不会如此害怕大师兄,如今诸位师兄皆都下山,师尊定然也不时常回来,这茶叶放在此处从未有人动过,时日长了恐怕真的会坏,不若夫君全部取走……” “也好,我去把茶叶全都取出来,不过最好留下一封书信,免得赤松子前辈回来发现茶叶不见了怪我盗他的财货……”陈旭笑着站起来说。 “夫君想的周全,书信便由轻柔来写吧!”水轻柔在洞内寻来几片空白的简牍,取出匕首,认真的跪坐在山洞里面的蒲团之上,一笔一划开始往简牍上刻字。 陈旭没有去打扰她,进出来回几趟终于把五十筒茶叶都搬出山洞,并且还用麻绳重新捆扎好之后,这才走到挂着的浮生草前面再次仔细观看。 “夫君,书信我已写好,时日不早我们下山去吧,免得公主和婉娘担心,这浮生草我也只是猜测,从未见过,因此我在书信中提了一句,若是师尊回来必然知道真假该如何处置!”水轻柔刻完简牍之后整齐摆放在石案上之后走到陈旭身边说。 “嗯,今日本来是想看看能不能拜访赤松子前辈,却不想遇上了张良,而且还得了一株灵药,也算是不虚此行……”陈旭挽着水轻柔的手走出山洞。 “张郎君是否回下邳去了?”水轻柔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张良,但以前也听陈旭和虞无涯说起过当年张良刺杀始皇帝和后来陈旭去下邳之后发生的事情,因为浮生草和茶叶的事一番忙碌完才想起来张良已经不在山上了。 “嘿嘿,没有,我忽悠他去咸阳投靠赵亥去了!”陈旭把两捆茶叶提起来说。 “张郎君是朝廷通缉的罪犯,你让他去投靠赵亥会不会有性命危险?”水轻柔略有些担忧的跟在后面问。 “不会,当初张良伏杀始皇帝之时不过才十八九岁,如今整整八年过去,无论相貌身材还是说话的口音都能完全大变,非是特别相熟和至亲之人绝对认不出来,何况现在的咸阳车水马龙,禁军查验也松弛不少,只要不是在咸阳公然说自己就是当初刺杀皇帝的刺客,决然不会有人认出来,而且他还有化名之后的正规腰牌,不会有事……” “夫君既然已经安排了林仙儿等花魁进入春芳园,又何必再让张郎君冒险,若是事情败露,夫君也会受到牵连!”水轻柔仍旧担心。 “勿用担心,张良此人非是普通人可比,当初我在天书中曾经见过此人,大秦崩塌之后其辅佐刘邦创建新朝,并且封侯拜相,此人绝顶聪慧足智多谋而且为人正直,最主要的是他和你师门还有很深的渊源?” “夫君还请告诉轻柔,张郎君如何就会和我师门有渊源?”水轻柔楞了一下紧紧抓住陈旭的衣袖询问。 “天书中虽无明确记载,但张良在封侯拜相之后不久便挂印而去,听闻就是随赤松子前辈云游天下去了,因此说不定他日后会成为赤松子前辈的关门弟子,你和他也算是同门!”陈旭笑着说。 “原来如此,或许今日在此遇见张郎君也并非偶然!”水轻柔明白过来,但瞬间又紧张起来说,“师尊说世间万事皆都因果纠缠,夫君让张郎君投靠赵亥,将来赵亥等人谋逆事发,张郎君岂不是更加危险?” “放心放心,你这个八字还没一撇的师弟不会有危险,大秦现在国势蒸蒸日上,我在朝堂需要更多有革新精神和人文思想的改革派支持,光靠蒙毅冯去疾这些老家伙许多事将来都不好办,张良此去投靠赵亥帮我暗中打探内幕,也好让我能够有更多的准备,林仙儿在春芳园打听的消息有限,最多是哪些人和赵亥胡亥来往比较密切而已,只有安排人打入他们内部,成为出谋划策的幕僚才能获取更多的内幕,而且一旦将来赵亥等人谋逆事发,张良便可以将当初刺杀始皇帝的事全都赖在赵亥身上,嘿嘿,我与他洗脱罪名便也有了充足的借口,而且还能将其笼络为大秦效力……” 水轻柔美目一亮连连点头:“夫君这个安排看起来天衣无缝!” “嗯,我也是方才看张良心有不甘才这样忽悠他一下,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如此也好,至少这样就能在赵亥身边安插一枚钉子,依照张良的智慧,要取得赵亥的信任简直易如反掌,嘿嘿,走吧,回去再慢慢说,悟空,走了……”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下山,一只褐色的猴子攀援着垂荡的古藤在悬崖峭壁上吱吱跳跃着也跟着消失在翻滚的云雾清风之中 …… 第1272章 凉粉西施 五月,咸阳。 正午时分,阳光浓烈,正是一天最为炎热的时候。 渭河两岸绿意葱茏,成群结队的少年和男女孩童都脱光了衣服在河里戏水或者捕捉鱼虾,河面上还有来回不断穿梭的帆船和渔船,船上无数赤裸上身皮肤黝黑的渔夫和船工正在奋力的划桨摇橹。 “嘿呦~嘿呦~” 城南门外的河岸码头同样繁忙,数百个黑瘦的民夫和刑徒正在冒着烈日运送巨木和水泥砖石,手持长戈皮鞭的禁军来回巡逻呵斥。 虽然热的几乎透不过气来,但还是有许多戴着斗笠身穿官袍吏服的工部和科学院的官员匠吏手里拿着各种图纸和工具正在来回测量指挥,在已经修建好的码头上组装龙门吊,其中已经有一个码头已经安装成功,正在进行货物的吊装测试。 “左~左~往左两尺,好,慢慢放……” 虽然带着帽子,但张苍已经官袍湿透,满头汗水滚滚往下流淌,几乎擦都来不及擦,此时正指挥一群工匠推动龙门吊前后左右移动往一艘货船上吊装一个巨大的木柜。 陈旭上书展开史无前例的坦途计划,涉及的工程大大小小多如牛毛,而无论是江河湖海的港口码头,最终都需要安装一种全新的设备,那就是龙门吊,一是为了加快货物的装卸,同时也是为了做到更为有序,所有商船都需要按顺序进出港口,根据调度停靠在不同的码头装卸,这样就可以将放弃老式的装卸方式。 往日商船只要到了河港,几乎是见缝插针就靠岸装卸,数十数百在码头等待以抗货为生的民夫就会一拥而上,然后就通过简单的跳板和舷梯开始上下搬运货物,这样毫无秩序之下便会经常出事,不是船舶互相碰撞就是人员财货因为拥挤落水,如果是秋冬水流平稳还好,若是春夏河水暴涨,涛涛洪水席卷之下很快就会被河水卷走。 为了配套新的港口码头的修建,陈旭在科学院讲授了一节课,专门讲述了后世码头的调度作业和那种可以前后左右移动的龙门吊和集装箱的概念。 眼下大秦已经有了合格的钢铁和成熟的轴承滑轮铁轴齿轮等制作工艺,制作这种高不过十米,宽不过七八米的龙门吊并没有太大的难度,而且都是用的巨木作为主梁,眼下大秦最不缺的就是树,两千年之后寸草不生的黄土高原之上如今全都是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胸径一米的大树都不算大,后世直径两尺粗细的大树在眼下看来都是不能用的小树,而且少府也有规定,没有特殊需求胸径小于一尺或者高度低于五丈的树都不许砍,要留着长大成材。 为了翻新和修建咸阳内外和渭河两岸甚至雍城数不清的宫殿,少府常年都安排有刑徒在渭水流域大大小小的河流上游砍伐大树,然后顺水漂流至咸阳附近的木料厂,在这里去皮晾晒然后堆积存放备用,每年采伐的树木上万根。 这些巨木直径三尺五尺司空见惯,长度八丈十丈是最低要求,不过前几年有了钢铁水泥之后,翻修和新修宫殿木头的用量少了许多,甚至在今年,所有的宫殿建设都完全停了下来,渭河沿岸几个大型木料厂堆放的巨木都如同一座座小山一般蔚为壮观,因此科学院修建码头便有了充足的选择,用的都是最粗最直以前用来制作宫殿主梁的巨木,而且都是早已干透的木材,足够保证龙门吊的结实安全。 至于集装箱就更加简单了,就是一个按照如今的大型货船的装载能力制定了长宽高的标准木柜而已。 这些木柜因为制作要求统一,因此可以全国通用,而且为了节省和方便,将来会按照地域筹备几个集装箱公司进行运作,当然,眼下一切都还在筹备之中,眼下码头上堆放的几个集装箱都是刚刚制作出来用于验证龙门吊装卸吊运测试的,各种数据都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整,等到一切都测试完毕之后,就会有工部全国招标和推广。 在陈旭看来,大秦比后世的任何封建朝代都更加容易快速推动科技发展。 一是法术治国的基础,秦朝在后世所有朝代来看,法律是最为严格的,从老百姓的衣食住行到各行各业都有明确的法令约束,而大秦的百姓也已经渐渐适应了这种法令的约束,因为不想被约束的都已经被秦大大按着摩擦完了。 二是百家理论非常繁荣,儒法道墨等在民间影响深厚的学派都有自己的受众群体和发言权,讲求人治和德治的儒家学问并不占上风,因此推广科学的阻力非常小。 三就是大秦对工匠的重视程度远超任何朝代,只要是有一技之长的人都能获得朝廷从认可,编为工籍的人可以家族传承得到一个稳定的生活保障,甚至创新发明都有奖励。 还有最重主要的一个因素就是,大秦统一之后严格推行度量衡的统一,对于天下各种器物都是有严格规定,不管是民用的还是军用的器械刀具甚至是斧头柴刀,工部都有下发的严格规制,工匠不能胡乱打造,在这种严苛的法令之下,要在大秦统一一种东西的大小和样式非常容易。 因为秦大大最喜欢的就是统一。 一切不利于大秦发展和稳定的,他都想统一一哈。 因此在科学院和工部的一群官员匠吏看来,陈旭提出的集装箱绝对是一个最为异想天开而且方便实用的运输方法。 一个货柜要从岭南运送到辽东,只需要在岭南装好用船运送到番禺附近的海港,然后直接吊装上大海船运送到辽东湾,再转运专门打造能够运送集装箱的四轮马车,则从头到尾再也不用把货在各地码头仓库零散装卸,这样不仅方便,而且安全。 而且可以根据货物的种类推广定制几种不同规格的集装箱,可以组合整齐堆放,也可以单独运输,这样就能大大加快和方便车船转运和码头装卸。 而为了配合集装箱的推广,对于河海中航行的货船商船也要进行专门的改进,以方便龙门吊上下吊运和安防捆扎等等。 这些眼下都是张苍领导的科学院攻关小组要尽快验证定型的。 因此这酷暑之中,陈旭优哉游哉的带着一群漂亮妻妾和女儿返乡游玩之时,整个大秦上到皇帝下到平民,却都被他这个史无前例的坦途工程弄的热血沸腾外加劳苦不堪。 “实在太热了,去把冰粉西施叫过来!” 看着几个集装箱顺利吊装上船之后,张苍走到码头边一棵大树下一屁股坐到地上,摘下草帽使劲儿扇风的同时让一个匠吏赶紧去把旁边一个挑着担子卖冰粉的年轻妇女叫过来。 而在张苍和几个匠吏在树荫下喝着冰粉的时候,船上还有一群匠工匠吏同样也顶着烈日冒着酷暑汗流浃背的正在观察和测量集装箱的安放位置,以此设计最好的固定和吊装方案。 “休息,下去休息两刻时间!”很快船上的人也都顺着舷梯下来,一窝蜂跑到树荫下,摘下草帽脱下外套,每人也都要了一碗凉粉席地而坐稀里哗啦的喝起来。 “再来一碗,这鬼天气实在太热了!”胡宽三两口一碗凉粉下肚,感觉丝毫都没解渴,于是把陶碗递给妇人。 “这么炎热的天,诸位大人还要忙碌,实在不是贵人该干的事呢!”小妇人二十出头,穿着普通的灰白襦裙,长相清秀身姿丰腴,调凉粉的动作非常麻利。 “如果我们不赶紧把集装箱和船舶数据弄出来,侯爷的坦途计划岂不……嘁,我与你一个妇人说这些干甚,多加点儿醋……”胡宽话说到一半改口。 “嘿嘿,胡院长昨日还说冰粉西施身段儿妖娆,说话又好听,今日怎的不想说了!我等其实还想听!”旁边有官员打趣大声说。 “哈哈哈哈……”柳树下一大群人都跟着大笑起哄。 卖凉粉的小妇人低头盛凉粉,脸颊羞红眼含春水的偷偷冲胡宽抛了个媚眼,胡宽微微打了一个哆嗦瞬间感觉浑身凉爽多了。 “莫闹莫闹,不过这凉粉的确做的美味,别走了,等会儿我等还要来喝,人手不够,诸位赶紧喝完继续干活儿……”胡宽三两口再次把一碗凉粉喝完之后丢下陶碗拿起帽子戴上。 “唉,胡院长说的是,若是再多五百一千人手,这码头半个月都弄完了,如今这样弄,怕是要弄到入秋还无法彻底修好……”张苍摇头站起来,戴上帽子抖了几下早已汗透的官服苦笑。 “呜呜~~” 就在一群官员匠吏再次起身冒着炎热酷暑干活的时候,突然城西方向传来几声悠长的牛角号声,继而似乎还有隐隐滚动如雷的马蹄声和喧嚣吵闹声传来。 一群人都停下手里的动作引颈探望,但也只能看到高高的咸阳城南门城楼。 “发生了何事?”所有人都满脸茫然的互相看。 第1273章 理工男 自从通武侯征服百越之后,咸阳城已经一年多没有大规模的军事调动了,除开始皇帝偶尔出城巡游动静比较大一些外,基本上都很安宁。 而自从清河侯离开咸阳之后,始皇帝也基本上呆在宫中从不出来,出城更不可能了,这么热的天始皇帝也没啥地方值得去,听闻每天就是上朝处理国事,然后就是在皇宫练习太一神火枪,要么就是看书打坐练气,生活规律的一塌糊涂。 “诸位先别看了,若是发生大事,稍后定然有谕令传来,赶紧干活儿!”一个工部的官员爬上木船大声说。 “也是,继续干活儿……”一群人呼喝几声继续忙碌,很快半个时辰一晃而过,就在所有人再次扛不住停下来歇息的时候,几匹快马从城南门疾驰而来,马背上几个身穿官服的工部官员急匆匆从马背上跳下来兴冲冲的跑过来大声嚷嚷,“好消息好消息,人手来了!” “什么人手来了?”正脱衣脱帽散汗喝凉粉的一群人全都满脸疑惑。 “狄道侯二月间在西域征讨了大月氏,押送回万余精壮的俘虏,眼下已经到了西门城外,陛下已经安排冯相带领三省六部同僚前去迎接,怎么多俘虏,城东城南这两处码头的改建扩建必然就有了充足的人手……”来的几个官员七嘴八舌的解释。 “咦,那感情好,方才正说人手不够!”胡宽一听脸色大喜,冰粉也不喝了,抓起帽子就招呼属下把马牵过来。 “胡院长如此性急干甚子,等明日早朝让宰工部上一封奏书请求调度人手就行了……” “嘁,等明天你人毛都弄不到一根,眼下整个大秦就像一个大工地,到处都缺人手,区区万余人丢下去连个水花都看不见,张院长与我一起去吧,争取在这些俘虏还没丢给户部之前把人要出来!”胡宽说话之时已经翻身上马。 “胡院长说的是,苍与户籍司隶臣令还算相熟,说不定整能够提前弄一些出来!”张苍也赶紧丢下陶碗站起来。 “不错不错,侯爷曾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若是这眼皮底下的人我们还抢不到,也活该每天热死!”一群官员皆都跳起来嚷嚷同去同去,于是很快十多人都骑马往城西而去,码头上的管事一看官员都跑光了,于是也让一群累的快要虚脱的刑徒工奴都到树荫下喝水歇息。 城西外就是一大片空地,没有一棵树木遮挡。 此时烈日高悬,浓烈的阳光下,两千甲胄整齐但却快热成狗的西军马卒正押送来万余衣衫褴褛的大月氏俘虏,此时全都聚集在空地之中。 这些俘虏有男有女,一个个面黄肌瘦,要么打着赤膊要么还穿着破旧的皮草,蓬头垢面如同一群饥荒年代的难民。 咸阳城威严高耸,黑色的城墙耸立十丈,加上巍峨的层楼,坚不可摧的气势雄浑如同天降神宫一般镇压住了整个关中大地。 咸阳城在咸阳人看来没有半分感觉,就像住别墅的人从不觉得自己家已经够宽敞,天天看住惯了感觉也就那样,但对于初来乍到的万余大月氏俘虏来说,这就是他们一生从未见过的神迹,因此大部分俘虏都已经跪在地上对着这座巨城开始磕头膜拜,而隐隐约约,在城外四周还能看到无数巨木制作的吊塔在来回摇摆,似乎还在修建更高的建筑。 “呜呜~”伴随着城楼上一声接一声的牛角号声和呼呼啦啦飘扬的黑色龙旗,无数披甲执锐的禁军涌上城墙严阵以待。 “哐哐哐哐~” 随着一阵鸣锣开道的声音从城内传出,很快随着前来看热闹的民众两边散开,只见一长串的豪华四轮马车从西门鱼贯而出,为首两乘四辔马车并排而行,正是右相冯去疾和御史大夫蒙毅。 随着这一长串马车到来,押送的西军中一匹青色骏马越众而出,马背上一个顶盔掼甲的威武大将,正是狄道侯李信。 “哈哈,狄道侯别来无恙,我等迎接来迟,还请赎罪!”停下的马车车门很快被侍卫拉开,冯去疾和蒙毅先后下车拱手迎了上去。 “信见过冯相,见过蒙大夫!”李信也赶紧跳下马背,大步迎上来抱拳行礼。 “一别数载,狄道侯依旧威武,陛下吩咐我等前来迎接凯旋之师,天气炎热,我们还是入城再慢慢详聊,这里便交给兵部户部署衙去安排处置,请~” 双方见面也不过两句话,冯去疾便决定先进城找个凉快的地方交流。 “不错,最近几日炎热异常,狄道侯先进城交接完军令,稍后去老夫的别院游泳池泡澡……”蒙毅也在旁边连连点头。 一群人都是大秦顶级勋贵,相熟已久,因此说话也都比较随意。 虽然大秦这几年都没怎么对外战争,这一次攻击大月氏也为保持西域的安宁有巨大作用,但毕竟不过是一个十余万人的部落,大月氏也并非一个区域大国,并不值得始皇帝出城亲自迎接。 何况蒙毅与冯去疾都知道,始皇帝对西军倒卖搪瓷装备的事不爽,虽然安排文武大臣出城迎接,但连一封正规的迎接嘉奖谕令都没送出来,明显是要晾一下李信等人。 而李信也没等到始皇帝的谕令,自然也是内心惴惴不安,听两位大佬说完之后小心翼翼的抱拳低声说:“信还想先去皇宫拜见陛下……” “勿用,方才前来陛下已经让宫人传话,狄道侯先交接俘虏和军令,然后就可以还家休息,西域军务等靖武侯回归再一起商议!”冯去疾直接打断了李信的话。 “啊?!”李信身体微微一抖,脸皮瞬间有些苍白。 “唉,狄道侯莫怪老夫多嘴,搪瓷装备之事陛下非常不满,走吧,先入城为你接风洗尘,稍后再说不迟!” 冯去疾脸色郁闷的微微叹息,然后招呼身后三省六部的官员一起前来和李信见面,然后各府衙就各自按照以往接受俘虏的章程安排去了,两千西军马卒被兵部安排去附近的军营驻扎,户部调派粮食草料和鱼肉酒水等犒军,剩下的万余大月氏俘虏则全都由户部接手,进行登记造册之后或发卖为奴或充作工奴,这些都不是李信该管的事了。 西军一番大胜,回归京师献俘的热闹还没开始便烟消云散,数万问讯而来看热闹的咸阳百姓都不得要领,但民间也有消息灵通之士,很快就开始传出陛下不喜这次西军献俘的原因,是因为西军暗中倒卖万余套搪瓷装备…… 朝堂的动向历来都是民间谈论的热点,而始皇帝的态度更是各个阶层津津乐道的话题,如今清河侯不在咸阳了,咸阳百姓也瞬间发现似乎整个咸阳的热闹气氛似乎下降了好几个档次,暗中都在猜测清河侯若是知道这件事后该如何面对,毕竟当初打造搪瓷装备是清河侯的建议,而且朝廷花费不小,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结局。 但也并非所有人都对朝廷这种勾心斗角的政治感兴趣,比如科学院工学院这些理工系的钢铁直男,他们才不关心李信会不会被始皇帝按在地上打屁股,他们关心的就是这一批俘虏。 清河侯临行前给始皇帝和全国人民画了这么大一个炊饼,十多本奏书,大大小小数百个工程,其中大部分的任务最终都会落在工部和科学院的头上。 面对清河侯的坦途计划,科学院一群地图专家还在加紧赶制沙盘,而大量的土木建筑和测量设计工程人员已经乘船乘车出发去全国各地实地勘测去了。 只要勘察结束,接下来便是招商砸钱开始大规模的建设。 但任何一项工程建设,除开钱财之外,就是需要足够的人手,在这个没有大型机械设备的时代,人就是建设的主体,修长城,修驰道,修宫殿,修陵寝,开矿冶铁,所有的工程都是用人力物力一点儿一点儿堆出来的,毫无投机取巧的可能。 不过清河侯出现之后,发明的水泥和新的钢铁冶炼技术,建筑的格局和方式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特别是有了混凝土,不仅可以修建更加高大结实的建筑之外,修建速度也大大加快,但无论多方便快捷,人力一直都是任何工程绕不过去的最重要因素。 因此今天突然听说李信押送回来上万的俘虏之后,张苍和胡宽等一群理工男都忍不住了,就在户部安排把这批俘虏转场安置的时候,一大群大汗淋漓的官员冒着烈日骑马追上了一群户部的官员。 第1274章 是不是太多了 “范隶臣稍等!” 在西门外的空地上,就在看热闹的人群逐渐散去之时,张苍终于找到了隶臣令范贵。 范贵四十来岁,相貌普通,五品署令,看似官职不算太高,但身份却不太普通,乃是前秦丞相范雎的嫡孙,仍然继承有范雎的侯爵,也算是声名显赫之辈,与一众王侯公卿都十分熟悉,来往也比较比密切。 “原来是张院长、胡院长和诸位同僚,莫非也是前来看献俘仪式的?” 作为跟着陈旭飞速崛起的张苍和胡宽这一群新权贵人物,范贵也不敢大意,赶紧停下手头的工作迎接。 “咦,若不是范兄说起某还差点儿忘了,大军班师回朝献俘不是该有一个盛大的仪式么,因何草草就散了?” 范贵这么一问,张苍等人才感觉到情形有些蹊跷,不说眼下看不到狄道侯李信,连皇帝安排前来迎接的冯去疾蒙毅等三省六部的一个大员都看不到,只有各府衙一些五六七八品的中低级官吏在安排兵卒的疏散和俘虏的安置等工作。 “此事张院长勿问,贵也不晓得其中的关节,不过听闻是和搪瓷装备有关,陛下不喜……”范贵低声解释。 张苍胡宽等人瞬间露出了然之色,然后也不再关心此事,他们虽然都有中高爵在身,但科学院和工学院都不算是朝廷的正规府衙,身上也没有官职,因此对朝堂之上乱七八糟的事也不太感兴趣,作为陈旭的铁杆追随者,他们就是想把陈旭安排的各种工作尽快完成,不能拖坦途计划的后腿。 “若是诸位是为观看献俘而来,眼下就可以打道回府去了,贵接下来还要忙碌几天,就不陪张兄胡兄和诸位闲聊了,等忙完这件事再请诸位去曲园饮酒赔礼!”范贵满脸歉意的拱手准备离开。 “欸,范兄莫急,我知你要安排这些战俘事物繁忙,但我等也正是为这些俘虏而来!”张苍一把拉住范贵的袖子。 “张兄说笑了,你又非是我户部官员,难不成还能帮我整理造册不成?”范贵笑着摇头。 “嘿嘿,张某岂敢越俎代庖,登记造册之事还是范兄慢慢去弄,今日我与胡院长还有一众同僚前来,只是想弄些俘虏去修城东城南两处码头,还请范兄照顾一二!”张苍干笑看着范贵。 范贵愣了片刻之后立刻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张兄莫要害我,这些是战俘,还未登基造册,奴籍身份未定,岂能擅自做主拿与你们去修码头,你若要人,还请向户部提交奏书,我保证看到奏书立刻调配,决计不让张兄失望!” “范兄说的轻巧,若是等到我们提交奏书,这些战俘怕是毛都落不到一根于我们手上!”胡宽在旁边很不爽的撇嘴。 “不错不错,范隶臣若是能网开一面最好,眼下全国各处工地都缺人手,只要这些战俘的奴籍一旦确认,恐怕无数奴商会托关系全部买走,哪还能落到我等手上,只怕明日我们写了奏书,范兄也给我们弄不出来人手!”旁边工部的几个官员都七嘴八舌的跟着开口。 范贵苦笑:“即便是没有,某也不能就这样把战俘拿给你们,这不合朝廷法度!” “嘁,这又不算犯法,我们拿去也并非造反,不过是想快点儿把两处码头修好而已,如今码头改建扩建,每天数百艘船进出全都挤在临时码头,不光交通不便,而且十分不安全,因为码头太过简陋,几乎天天都能听到人员财货落水的消息,早一天完工,这些商船货船岂不是早一天安全。更何况清河侯离京之时再三叮嘱要加快码头的改扩建速度,加快龙门吊和集装箱等规制的设计和调试,这么热的天我们丝毫不敢懈怠拖延,方才听闻之后急匆匆从工地上赶来的,范兄莫要想太多,这些俘虏我们会严格看管,绝对不让其逃脱闹事,若是出事都有我一力承担,决计不牵扯范兄,来,我们这边细说……” 胡宽一通解释发现范贵仍旧没有松口的迹象,于是搂着范贵走到旁边安静的地方,低声说:“范兄不是外人,我等也不会害你,说吃酒听曲都是平日交往罢了,若是范兄应允帮忙,我私下帮您弄一把太乙神火枪和一些弹药……” “此话当真?”胡宽话还没说完,范贵立刻一双眼睛瞪的溜圆,满脸都是期待兴奋之情。 “自然,不过到时候范兄莫要说是我送的,不然恐被侯爷惩处!”胡宽低声叮嘱。 “好好,放心放心,某一定守口如瓶,决计不牵扯到胡兄,那不知胡兄打算要多少人?”范贵连连点头之后询问。 “五千!” “嘎~”范贵的笑声戛然而止,脸皮极度扭曲的看着胡宽。 “那个……是不是太多了点儿?”胡宽干笑。 范贵脸皮抽抽了一下苦笑着开口:“岂止是多,胡兄也知某只不过是一五品的隶臣令而已,上面还有户籍署左右丞和户部令,还有冯相等照看,莫说五千,两千某也不敢啊,这太乙神火枪某固然喜欢,但还要有命拿才行!” “两千的确太少了些……”胡宽揪着胡须沉吟之后点头,“也罢,暂时只能先顶着用几天,也好过没有!” “胡兄,非是某不想帮忙,清河侯的事贵也不敢推脱,但这些俘虏的确要经过登记录籍之后才能买卖调配,看在胡兄也是为国事操劳的份上某不推脱,但两千人还是太多,给胡兄一千,此事还请勿要声张!”范贵四周看了一下之后压低声音说。 “一千太少……我再送范兄两斤弹药,你给我一千五百人,若何?”胡宽继续砍价。 “好!”范贵在犹豫了许久之后咬咬牙答应下来。 “多谢胡兄了,改日请你去春芳园饮宴,让林仙儿作陪!”胡宽瞬间笑的或不拢嘴。 “那就这般说定,等这几天忙完再与胡兄把酒言欢,你这就跟我去挑选战俘!”范贵的神情也瞬间松弛下来,唤来几个低阶的官吏带着胡宽张苍等一群人去挑选俘虏。 “这便是你们言说的精壮俘虏?” 在几个户部官员的带领下来到俘虏聚集地,看着眼前这群又黑又瘦衣不蔽体的难民一样的男女战俘,胡宽张苍等人全都大眼瞪小眼儿,这些人不光都瘦弱不堪,而且似乎几年没洗过澡了,还隔着十余丈便能闻到一股浓烈腥臊的味道,一群人都忍不住捂住口鼻转头看方才报信的几个工部官员。 “那个……那个诸位恕罪,我等也只是在署衙办公听闻,还没来观看便去通传,实在不知这群俘虏竟然是如此情形!”几个官员都满脸尴尬的支吾。 “有总比没有强,虽然有些瘦弱,但都还算年轻,只要没生病好好休养几天干活儿也不会太差,记得别累死太多就行了,去选人吧!”张苍无奈的摇头。 俗话说手快有手慢无,虽然这些俘虏的确品质不太高,但听闻胡人常年生活在风沙苦寒之地,比中原人耐操,只要给他们稍微吃饱一些就行了,如若太过挑剔,只怕这些人很快都会被有关系后台的奴商富豪瓜分去了。 于是在一群户部官员的监视下,胡宽等人很快就从战俘中选了一千五百人还算健康壮实的男女,然后唤来兵卒押解去城南城东两处码头。 “张院长,这些人的粮食住宿该如何安排?”回去的路上一个工部官员问。 “如今正是盛夏,只要不下雨可以睡露天,被褥都不需要,不过还是要尽快搭建几排工棚才行,头两天这些人就不用干活儿,先把工棚和火灶搭建起来,后勤部负责去采购一批陶碗和粮食,对了,这些人体质虚弱,先去食品厂拉几车压缩干粮回来补养一下,还要通知卫生院安排医士前来检查身体,备一些仁丹甘草等防暑解毒的药物,免得爆发瘟疫……” “是,我等这就去办!”一群官员四散而去。 …… 第1275章 男儿有泪不轻弹 一场本该热闹非凡的献俘仪式无疾而终,咸阳民众也是私下议论纷纷,但其实朝廷相对来说却比较宁静,因为许多王侯公卿早已熟知内幕,对于李信江琥甚至蒙恬会不会被始皇帝惩罚都有各种猜测。 李信在与三省六部的官员进行一番简单的迎接仪式之后,带着随行的随军长史去兵部户部交接军令和战俘资料等等,弄完之后回家洗漱换衣。 李信这一去足足三年有余,期间没有回来过,只有通传军情的兵卒隔段时间带回来报平安的书信,因此李信这次突然回家之后妻妾儿女异常高兴,磕头请安然后安排酒宴温柔服侍,但李信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一直愁眉苦脸不停叹气,饭菜吃了几口便没了胃口,把所有人都赶出去之后开始喝闷酒。 他本想通过一场对大月氏的胜利和数万俘虏来化解这场搪瓷危机,但看样子始皇帝并没打算原谅他,甚至都不让他进宫拜见,这让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或许,自己开始想的太简单了。 还有就是自己一直常年在外打仗,在朝廷的活动太少根基不够,因此化解这番危机的助力不够,他眼下唯一能够依仗的是靖武侯蒙恬,但这次闯的祸估计连蒙恬都会受到牵连,他不敢保证蒙恬不会杀他祭天……嗯,把他丢出来做挡箭牌。 本来还有一个关系还算不错的清河侯,若是上门求一下说不定会帮忙,但清河侯却回乡探亲去了,而且听闻还会带着妻妾儿女去东南巡游一趟,时间至少都在三五个月。 李信越想越郁闷,喝到纠结处忍不住狠狠将酒杯砸了个粉碎,顿时把守在门外的一群妻妾儿女吓的不轻。 “吱呀~”虚掩的房门被推开,正妻元氏小心翼翼的进来,回身掩上门之后跪在李信面前说:“夫君缘何烦闷生气,此次您可是打了胜仗呢?莫非朝中有卿侯对您不满?” 李信看了原配一眼,郁闷的摆手说:“起来吧,此事与你说不清楚,是我太大意了!” “夫君,您是我们一家的主心骨,切莫失去方寸,妇人不知夫君烦闷的原委,既然有事您最好去找一些相熟的卿侯询问商讨,我兄长虽然官职不高,但也在工部担任五品校令,您也知道工部令和清河侯关系很好,工部的许多官员都在科学院挂职,都算是清河侯的属下,您何不去打探一番,也好过在家喝闷酒伤了身体……”元氏轻轻的帮李信按摩着肩背轻声宽解。 “你说的不错,我这就去找舅兄商议一下!”李信听完沉默片刻之后站起来,唤家仆准备车马出门而去。 元氏兄长名叫元坤,在工部工程署任职,同时还是科学院附属实验工厂的主管。五品职位已经算是大秦真正的中层干部,一般官员混到这个级别没有一定的能力和后台是不行的。 就像江北亭,这么多年了一直都还只是一个六品县令,若是考评不好或者朝廷无人帮忙,估计这一辈子也就县令当到死,不过江氏在军政两届都有人,江北亭也调任沛县县令快六年,不出意外很快就会升任五品,极有可能调任某地任郡丞,如果家族给力一点儿,或许还能调回京师署衙任职,好好混到六十岁,当个三品的署丞还是极有可能,也算得上真正的高级干部了。 作为常年混迹京师的官员,元坤自然对咸阳城了若指掌,看着三年没回家的将军妹夫回家便来找他,非常高兴的带着李信去了一家理疗馆按摩踩背做大保健。 李信虽然心中郁闷难当,但对于这种新奇的大保健还是非常的惊异和喜欢,享受着一个九十八的小娘子在背上踩来踩去,浑身骨头踩的喀啪之响的同时那种舒爽简直无法言表。 “三年没回来,咸阳竟然差点儿认不出来了,城内全部变成了水泥马路不说,各种曲园酒楼商舍书店到处都是,这理疗馆也新颖别致,踩背也别有一番风味……腰上……对……舒坦……”趴在按摩床上,李信闭着眼睛舒服的只哼哼。 “理疗馆虽然新奇也不过解乏罢了,变化最大的还是图书馆和京师大学,清河医院,科学院新办公大楼和报馆文学院的办公大楼,妹夫有空多在城内城外转转,变化大的连我等常年呆在咸阳之人都感觉像做梦一般……” “去年科学院发明了一种织布机,结构复杂的令人无法置信,一人一天可以织造五匹布……” “还有百家诸子的评选,清河侯被评为第一…… “去岁有西方大宛国来朝拜始皇帝,清河侯赢了他们九匹价值万金的汗血宝马……” “今岁三月,咸阳还举办了春季大宗商品交易会和花魁比赛,魁首林仙儿引起清河侯和建成侯的争抢,最后二人梭哈大赌一局,建成侯险胜,清河侯拂袖而去……” 元坤趴在旁边的按摩床上掰着手指头开始给李信介绍咸阳这两年的变化和大事,而这些事桩桩件件几乎都和陈旭有关。 “花魁比赛是甚子?梭哈又是甚子?”几年没在咸阳呆,李信感觉自己已经和大秦的生活脱节了,完全听不懂。 “花魁比赛就是咸阳城上百家曲园联合举办的一次优伶歌舞比赛,每个曲园推选一位自己的头牌名伶参加,在台上展示歌舞乐器等,二十位名满天下的歌舞大家和风流名士进行打分评判……” 元坤详细介绍了一遍花魁比赛,而且还重点讲述了林仙儿被清河侯的仙宠悟空撕烂了裙子,然后得到清河侯香水和香皂赔礼的感人故事,如今这个故事已经传遍天下,再经过无数八卦爱好者的添油加醋之后,这个故事已经变的相当暧昧,而后来清河侯为了林仙儿与建成侯一场旷世赌局,也将这个故事推到了令人浮想联翩的地步。 “梭哈听闻是一种新奇的博戏,叫做扑克,不过我还没见过,听见过的人解释依旧满头雾水,就是一种纸做的卡片,有红黑梅方,有一二三四,还有尖凯酷钩……” “反正当日清河侯与建成侯在春芳园一番梭哈大战,无数王侯公卿亲眼所见,听闻极其紧张刺激,可惜我地位太低没能得见……”元坤遗憾的摇头。 “林仙儿真的如此貌美多情,连清河侯都爱不释手?”李信有些疑惑。 “此事妹夫无需猜疑,清河侯的确是喜欢她,而那林仙儿也的确当得起魁首之称,若不是因为她来自于洛阳在咸阳名声不显,恐怕就能得花魁第一名,而自从赢得林仙儿之后,建成侯的春芳园也一跃成为了咸阳的顶级曲园,听闻无数王侯公卿和百家名士还有富豪商贾前去捧场,每日熙熙攘攘出入皆都是贵人,我等这种身份若无熟人引荐想进去都不容易,想与林仙儿一亲芳泽更是奢望……”元坤神情落寞的叹气。 堂堂一个五品官员,放在外郡至少也是郡丞级别的一方大员,说呼风唤雨也不为过,但放在咸阳这个王侯满地走,公卿多如狗的地方,那便是几乎拿不上台面的官职,若是没有同等地位的封爵,完全不受人待见。 “一个歌姬而已,如何也这般风光了,等有空了本侯去春芳园见识一下这风流多情的小娘子,一定按到榻上操一下……”李信听自己的舅兄如此落寞,于是很不屑的哼哼。 “妹夫勿要惹事,这林仙儿虽然暂居春芳园,清河侯但却并未放弃,与建成侯赌输事后想想气恼,曾放言说等他的清河园改扩建完毕,还要拿出百万赌资再与建成侯赌一局,想把林仙儿赢回来……” “清河侯真的这般说?”李信惊讶的扭头看着舅兄。 “此事清河侯亲口承认世人皆知,不会有假,因此愚兄劝妹夫莫要仗势去强行亲近林仙儿,以免被清河侯记恨……对了,妹夫今日刚刚班师回朝,如何没进宫去拜见陛下,有空来找我闲耍也?” 两人交流半天,此时元坤终于才感觉这件事有些不太对劲。 “唉!”听舅兄问起,李信长叹一口气,一股郁闷再次笼罩全身,瞬间就感觉整个人又开始不好了,但今天本来也是出门寻找门路的,因此摆摆手吩咐两个踩背的小娘子都离开房间,然后把西军两路大军盗卖搪瓷装备的事大致讲了一遍。 “我本想用这次大胜和这些俘虏来平息这场烂事,但朝中却找不到人帮忙,如今陛下不愿见我,此事后果难料……唉!”李信说完再次幽幽长叹一口气。 “原来西军倒卖装备之事竟然是真的?”元坤默然许久之后开口。 “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数万将士远离故土万里,当地人生地不熟要啥没啥,一年四季风沙肆虐,酷暑严寒水土不服,这三年时间,我率领的一万大军之中生病中毒死者达三百余,而且驻扎在那些地方无法更役替换只能苦苦坚持,将士们既得不到功勋又无法回家务农经商,来往一趟至少半年时间,书信传递更是需要年余,惦记家中妻儿老小,惦记家中房屋牛羊,惦记中原繁华安宁,我身为主将,对此无法视而不见,只能尽可能的让他们找一些乐子消遣,但没有钱财又如何消遣,陛下和朝中文武百官只知道西军倒卖搪瓷装备,但又有谁关心过我们这些为大秦抛头颅洒热血马革裹尸的边关将士,就连靖武侯都对我横加指责,此次回来在陇西军营被狠狠羞辱一番,这普天之下,唯独关心我们这些莽夫的,恐怕也只有清河侯一人,当初若不是他上书陛下置备搪瓷和压缩军粮还有各种药剂药丸配发西军,眼下两万大军能剩下一半都算天幸……” 李信越说声音越低沉,憔悴不堪的脸颊轻轻抽搐,胡须眉毛都在颤抖,一双虎目竟然有些微微发红。 元坤听完久久不语。 他不是带兵打仗的将军,也不是戍边的将士,根本就无从知道其中的艰辛,但他对自己这个妹夫还是很了解,平定六国先后参加伐赵伐楚伐燕伐齐之战,虽然得祖上荫蔽封侯,伐楚之战也灰头土脸,但绝对算是大秦有勇有谋的猛将,后来征讨匈奴、月氏、西域接连立功,也算没有辱没了侯爵的尊贵身份。 男儿有泪不轻弹,流血流汗不流泪。 李信作为一位叱咤风云的武将,哭鼻子这种事从未有过。 但这次看来的确是真真正正感觉自己受了委屈。 第1276章 报应来的太快 “舅兄你说,我等将士在前方抛头颅洒热血浴血沙场,为陛下开疆拓土平定四夷,所求何其少也,但为何……但为何朝中百官和陛下就视而不见……” “我也知道倒卖军械装备是大罪,但那种艰难境地,我又何忍也……” “若是此次靖武侯将我与阴山侯丢出来背黑锅,必然要被陛下夺爵去职,这二十多年无数辛苦挣下的功勋算是白费了……” “今日邀舅兄出来闲聊,也是想看看能不能从清河侯这里寻找一些帮助,不然西军两万将士都要蒙受这不白之冤……” 李信一番唏嘘诉苦,终于说出了自己今天的来意。 元坤默然许久之后苦笑着摇头,“恐怕妹夫太高看我了,我不过是工部一五品衙官而已,虽然有幸与清河侯见过几次面说过几句话,但毕竟身份地位差别太甚,只怕这番要让妹夫失望了!” “唉~”李信听完神情更加落寞,这本在意料之中,但亲耳听到只是更加失望。 “妹夫若是要化解这次危机,最好还是去多多拜访冯相蒙大夫这些三省六部的主官,还有建成侯这些和陛下比较亲近的王侯公卿,愚兄听闻尉兵部为人正直,也深得陛下器重,而且还精通兵法谋略,必然知道您与阴山侯的苦衷,若是他愿意上书帮忙开解,则妹夫身上的压力要小许多……” 元坤官职不高帮不上忙,但毕竟混迹京师熟知官场格局,因此便指点李信去找更加有力的人帮忙。 西军盗卖搪瓷装备的事两三个月前便已经开始流传出来,只不过西域山高皇帝远,消息也没实锤,因此也没有人去关心,偶尔讨论一下也就算了,京师咸阳的变化太大,大秦更大,每日都有大大小小不同的新闻铺天盖地的出现,这种事本来民间也没多大兴趣,因此很快便被人遗忘在了角落里,关心此事的也不过是冯去疾蒙毅以及始皇帝这些最高层的boss。 而今天随着李信的回归,一场轰轰烈烈的献俘仪式无疾而终,这件事很快就会成为咸阳民众热议的话题。 其实在许多官员看来,这件事可大可小,但最终的处理方式和结果,还是要看始皇帝的态度。 而始皇帝的态度又和三省六部这些他所倚重的王侯公卿态度有莫大的关系。 “可惜清河侯已经离开京师,若是妹夫早半个月回京,此事或许还有转机……”元坤微微叹息摇头。 李信不由的苦笑,从二月底征讨大月氏,到三月中旬返回敦煌之后就赶紧出发,押送上万人步行近六千余里,沿途还要吃喝拉撒的安排,紧赶慢赶用了不到两个月时间到达咸阳,沿途累死病死的俘虏都有数百人,但谁知道会是这样一种无助而且乱七八糟的结局。 “我方才已经与冯相和蒙大夫聊过,但二人都不愿提及倒卖搪瓷之事,尉兵部那儿我虽然还未去打探,但恐怕也于事无补,你在工部任职,又在科学院挂职主管之职,与清河侯一**好的官卿相熟,有没有门路介绍认识一位能够在陛下面前说得上话的人物?” 李信眼下病急乱投医,别的王侯公卿都指望不上,但清河侯派系的人都属于比较好说话的改革派和实干家,若是能够找到几个人帮忙在朝堂哪怕开解一句两句,说不定此事还能有所转机。 因为这些人虽然职位都不算高但却身份明晰,几乎都贴着清河侯的标签,一旦有人开口,则不仅文武百官都得谨慎对待,就连皇帝都可能会手下留情。 罢官无所谓,只要不夺爵,李信家族将来还有崛起之时,但一旦夺爵或者流徙出京,李氏就算彻底完蛋。 李信的处境眼下看起来还不如阴山侯江琥。 至少江氏和清河侯有很亲密的关系,整个朝廷都很清楚,当初赵柘之事便是江氏为了保住陈旭性命才伪造一桩惊天大案,这个恩情清河侯一直不曾忘记。 后来调江璞入京,复江珩江北亭官职,再将江北亭的女儿以未婚妻之名葬于自家陵园,还有江氏不惜犯险得罪通武侯王贲和武城侯王离,彻底捅出雁门关之事,王贲随后病死,王离被始皇帝闲置在家,而江楚天却提拔成为了雁门关守将,为江氏再添一位中高级将领。 清河侯斗武城侯的事早已传遍天下,报纸上也全面报道了雁门关事件的始末,这些报纸都被信使送往边关各地,李信自然也早已知晓。 当时李信还在军营邀请一帮将校长史幕僚一起读报纸,唏嘘感慨甚至幸灾乐祸武城侯王离这个纨绔的凄惨结局,但没想到所谓人在做天在看,高兴太早是会掉粪坑的。 报应来的太快了,就像龙卷风,转眼就落在了他自己的头上。 江氏在文武官场皆都有族人支持,但李信却是孤家寡人。 因此在李信看来,这次如果有人要顶缸非他莫属。 蒙氏江氏为了摔锅都会把他看做一个最好的顶锅高手,而且官职帽子都恰好能够满足始皇帝的胃口,还能堵住满朝文武的嘴。 “与清河侯亲近的重要官员只有寥寥几个,官职最大的就是报馆总务秘书陈平,三品署衙主官,中卿身份也足够显赫,而且还深得陛下信赖,其次是科学院副院长张苍,工学院副院长胡宽,文学院副院长安鱼梁,卫生院院长徐福,还有科学院实验工厂总管、科学院秘书孙叔炅……” 元坤掰着手指头把陈旭身边的大人物都挨着说了一遍,然后思来想去一番之后说:“如今清河侯不在京师,许多事估计这些人都不太愿意沾染上身,我比较了解的是总管孙叔炅,但此人并不关心政治,恐怕找到他也于事无补……” “事已至此,我还是得去试试,麻烦舅兄帮我约一下孙叔炅,时间越快越好!”李信坐起来开始穿衣服。 “也好,愚兄回去尽快托人安排,妹夫回家静待消息!”元坤也从按摩床上跳下来,两人很快结伴离开理疗馆。 元坤速度还是很快,李信回家不到半个时辰便传来消息,孙叔炅答应与李信见面,地点约在了一家酒楼,时间是酉时末。 此时已经是申时末,距离赴宴也不过一个时辰,但李信却犹如铁锅上的蚂蚁在家里焦躁不安,来来回回走了近一个时辰之后,看看天色已经暗淡下来,赶紧让侍卫带路骑马直奔酒楼而去。 这是一座新修的酒楼,名叫八仙阁,钢筋混凝土框架,上下三层,墙壁门窗全都是砖木结构,地面还贴了瓷砖,雕梁画栋富丽堂皇,而酉时也正是晚宴最为热闹的时候,因为是临街,门前悬挂的玻璃灯罩的烛灯把门前的大街映照的亮若白昼,三层酒楼更是灯火辉煌歌舞不绝,吃酒划拳嬉笑怒骂的声音不断传出来,看得出来这座酒楼的确生意非常火爆。 八仙阁侧面是一个院子,此时里面各种款式的四轮马车已经几乎停满,马厩和拴马桩上都密密麻麻栓着数十匹骏马。 李信在几个家仆护卫的陪同下骑马疾驰而来进入院子,翻身下马把马鞭丢给家仆之后开始四面张望。 三年不在京城,此次回来几乎快不认识了,这座八仙阁以前从未听闻过,唯一听过的就是一种叫醉八仙的美酒。 “诶诶,几位客官,酒楼今日已经没有空位,麻烦另寻他处吃酒……”一个身穿制服的男子从酒楼侧门赶紧走过来打招呼。 “呛~”一个侍卫腰刀出鞘搁在男子的脖子上恶狠狠的低喝:“莫非你眼瞎,狄道侯当面还敢呵斥驱赶!” “啊~!?”男子吓的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原来是狄道侯大驾光临,小人有眼不识贵人,还请绕我一命!” “哼,看来本侯几年不在京师,许多人已经把本侯忘了!”李信脸色发黑的冷哼。 “不敢不敢,小人眼拙的确没有认出是侯爷,还请恕罪!”男子惊恐之极的爬趴在地上,根本就不敢看李信一眼。 自古以来尊卑有别长幼有序,狄道侯是大秦的老牌贵族,这个爵位已经传了两代了,咸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何况李信征六国伐匈奴月氏,今日刚刚还押送上万俘虏回京,上层如何对待李信不知道,但李信在民间的名望还是非常高,八仙阁后台虽然强大,但也不可能包容一个低级管事去得罪一个大秦尊贵的实权卿侯,若是被幕后老板知晓,估计他这个饭碗瞬间就没了不说,可能还会被以冲撞卿侯为名送去见官。 “今晚本侯在此处邀好友饮宴,已经订好包间,带本侯去吧!”李信都懒得与这种下层人士多说一句话,眼下他自己的事若是搞不定,以后说必定混的比这个家伙还不如。 “是是,侯爷里面请!”男子哆嗦着爬起来,战战兢兢前面带路,走进酒楼之后在大堂服务台询问交代几句之后,立刻有一位身穿制服挂着主管铭牌的大堂经理赶紧过来拜见李信,然后亲自陪同上三楼去元坤已经定好的包间。 第1277章 胆大包天小茶娘 包间很大,分做内外两间,外面是餐厅,摆着圆桌和高背靠椅,里间是棋牌麻将室,有植物盆栽和茶具案桌,还有秦筝箫瑟等乐器,墙壁和顶壁上挂着各种玻璃灯盏,亮堂的灯光映照下,整个包间奢华大气非常气派。 李信进来的时候元坤已经等在里面,二人简单交谈几句之后就听见外面一阵脚步声,很快主管再次领进来一个身穿华服头戴玉冠风流倜傥的中年男子,正是科学院秘书兼实验工厂总管孙叔炅。 “坤见过总管!”元坤赶紧站起来迎接。 “元兄无需多礼,孙叔炅拜见狄道侯!”孙叔炅与元坤拱手之后对着李信深鞠一躬。 “孙叔兄折煞我也!”李信赶紧双手把孙叔炅扶起来,同时心里也很感慨,这一礼是他今天回咸阳之后得到的最高礼遇了。 孙叔炅虽然不是大官,论勋爵地位都和李信相差太远,但他背后的人物可以说如同西域那座飞鸟难渡的雪山一般巍巍乎令人仰止,在大秦无人可以撼动,因此得孙叔炅这一礼,让李信受用不已,这近乎于一种得到清河侯的尊重一般。 “孙叔兄请!”在李信和元坤的热情招呼下,孙叔炅入座,有小茶娘跪地斟茶伺候。 “孙叔总管百忙之中能够抽身前来赴宴,令下官感激不尽!”元坤恭敬无比的说。 “诶,元兄如何这般说话,你我都是科学院的同僚,日日相处何须如此客气,今日能够得元兄引荐与狄道侯饮宴,实乃三生有幸,今日必要不醉无归!”孙叔炅非常激动的拦住了元坤的话头。 论官职元坤比孙叔炅还高,但从地位来说孙叔炅却比他高多了,这就是身份的不同带来的地位差异,大秦帝国的一个五品小官到了辽代凉西域等诸侯藩属国,当地君王丞相都要小心伺候,这主要看他代表的是什么人,因此对于孙叔炅,李信和元坤都不敢托大,何况今天还有求于人。 三人客气一番之后开始喝茶闲聊,从咸阳的各种变化到这次投资达到四十亿钱的坦途计划,当孙叔炅问起这次献俘的由来,李信也没隐瞒,把西军盗卖搪瓷装备到征讨大月氏的事原原本本细说了一遍。 “信今日托舅兄请孙叔兄来饮宴,就是想得一些支持,西军之苦,唯有我等身处西域之地的将士才能了解,盗卖装备实属无奈也,若是孙叔兄能够帮忙,信感激不尽!”到了这个份上,李信这抱佛脚的架势已经没有太多选择了。 冯去疾的旁观,蒙恬的训斥,蒙毅的不冷不热,还有皇帝的避而不见,都让李信感觉到了一种无助的凄凉。 而咸阳这种日新月异的繁华盛世在他看来都是那么的刺眼和茫然。 这和平盛景,都是他们这些将士们用鲜血和性命换来的,但今日却让他感觉到像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这些王侯公卿和富豪商贾甚至平民百姓都在享受着这看似应得的一切,但又有谁去关心过他们这些驻守边关与敌人拿性命拼搏的将士的生死和生存状况。 若是这次西军将士真的被始皇帝重罚,只怕从上到下军心都要动摇。 不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帝真的要惩罚他,也只能默默忍受罢了。 犯我大秦者,虽远必诛! 回想起如今还矗立在西方大河畔的那一块巨石和上面的字,李信微微有些思绪混乱,继而长叹了一口气。 当初在他得知西方还有那么广阔的世界和国家之后,李信是激动的,总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去为陛下和大秦开疆拓土,最终能够把自己的爵位提升到顶级彻侯的级别,但自从征服西域之后他才知道这一切看起来多么遥远。 有雪山高原和西域大片的苦寒荒漠阻挡,要征服西方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后勤和给养完全跟不上,兵员也无法及时补充,来回消耗太大朝廷无法支撑,而且他们驻守西域之后,朝廷就再也没有了任何攻打西方的消息,似乎打算止步于西域诸国,然后就将他们两路大军了撂在了那里吃沙,而且这一呆就是三年。 三年啊! 那是一种让那些在风沙肆虐的环境中常年兵甲在身的将士们看不到头的无助甚至是绝望,根本就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许多中低层的军官将士随时都在询问李信,何时能卸甲归乡,要么何时能去和西方人干架,但李信却只能苦笑着茫然摇头。 自从征服匈奴和月氏的激情过去之后,李信才发现其实希望和现实的差距大到让人绝望。 房间里很安静,三个大人物说话,两个小茶娘也听不懂,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侍候奉茶,不过她们看得出来,狄道侯这位大秦最为高贵的侯爵眼下和迷茫和无助,伤心到近乎于绝望的地步。 “侯爷请喝茶!”一个小茶娘双手举过头顶,等李信把茶杯接过去之后还忍不住轻声说,“报纸上都说若不是侯爷和诸多将士戍边卫国,我们大秦就不会如此繁华安宁,侯爷劳苦功高,陛下必然看得见,所以还请勿要太过忧虑!” “哦~哈哈哈哈哈……”李信愕然之后忍不住大笑,伸手抬起小茶娘的下巴,看着这张俊俏稚嫩而且略显羞涩害怕的小脸说,“你一个小茶娘罢了,竟然还敢管陛下和本侯的事,也算是胆大包天了!” “奴不敢,还请侯爷恕罪!”小茶娘吓的趴在地上赶紧磕头。 “无妨,本侯不会责罚你,都出去吧!”李信摆手让两个少女离开房间。 “呵呵,好聪慧胆大的小娘子,炅要说的话都被她抢着说了!”孙叔炅一边喝茶一边笑着说。 “孙叔兄这是何意?”李信脸色平静下来惊讶的问。 同样的话在不同身份地位的人口中说出来,那完全是不一样的。 名人说出来的是格言,普通人说出来就是个笑话。 “此事清河侯曾经私下与我们说起过,认为可大可小,虽然没明说该如何去做才能让狄道侯与西军将士免除罪责,但也说此事的根结与靖武侯狄道侯还有阴山侯等诸多西军统帅将领无关,而是因为我大秦的军队制度有问题,若是不根除军事制度上的缺陷,这种事不仅现在会发生,以后还会越来越多,狄道侯可曾了解雁门关事件?”孙叔炅放下茶杯。 “自然,某已经通过家书以及报纸还有信使了解过,这和我们西军发生的事有何关系”李信疑惑的点头。 “韩非子曾言,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清河侯说西北军两路大军实际上面临的情况差不多,看似是因为军纪日趋涣散,实际上是因为大秦军队的制度不符合眼下的国情所致,武城侯擅自鼓动兵卒捣毁李牧寺庙,此乃目无法纪之故,而西军倒卖搪瓷装备,此乃军爵考评不合时宜,但无论军法军纪也好,军爵考评也罢,归根结底实质还在于军队体制和结构,在无法继续推行轮流戍边的前提下,如何让戍边征战的将士得到该有的功勋和奖赏,如何提高他们恪守军规军纪的兴趣等就是急切要考虑的问题,如若能够有完备的制度和法令保证将卒即便是没有战争杀敌也能够有机会得到军功奖赏和军爵升迁,则眼下的各种矛盾就可迎刃而解……西军之乱,始于将士的心浮气躁,不知狄道侯以为然否?”孙叔炅看着李信。 “然!”李信点头,然后忍不住问,“按照我大秦功爵律,所有功勋都只能通过军功获得,而军功又只能通过斩杀敌军获得,但不打仗不杀敌也得功勋,这与法度不合吧?” “法度又非是一成不变,功爵律自从商君定下,如今已经过去百余年,在侯爷看来也是要修改的律法……” 李信一听恍然大悟,似乎修改颁布新的法令就是清河侯最大的爱好,如今大秦诸多法令早已被清河侯改的乱七八糟,推行的新法案已经有数十种,囊括了商律、刑律、民律、工律、田律、农律等各个方面。 而军律一直还未有任何变化。 难道清河侯的目的是推动修改军律? 李信作为一个文武双全的大将和在朝堂混迹了十余年的卿侯,自然很快就读出了孙叔炅话中的意思。 “还请孙叔兄明言,此事有几分可能?左相打算如何安排?需要信如何行事?”李信激动的心脏扑通乱跳,同时有些口干舌燥。 “几分可能炅不知道,但对于西军盗卖搪瓷之事左相已有计较,何况……”孙叔炅笑眯眯的看这李信和元坤说,“俗话说法不责众,这次的事件又并非狄道侯一人所为,听闻阴山侯一样要背负责任,还有西军统帅靖武侯同样不能袖手旁观,因此江氏蒙氏不会视而不见,一定会想办法把这件事压下来!” “说是如此说,但如何敢保证他们不把这件事赖在我一个人的头上!”李信苦笑摇头。 “放心,此事他们赖不掉,陛下乃是明君,岂能善恶不分,武城侯都逃不脱罢官的命运,况靖武侯哉,因此狄道侯尽皆放心便是,几年辛苦,得胜归来京师献俘,此乃大功,因何还惴惴度日哉,若是陛下如此黑白不分,岂不是寒天下将士之心,因此最近狄道侯该吃吃,该喝喝,听乐赏舞勿要忧虑,过几日朝堂自见分晓!” “这是清河侯说的?”李信激动的心肝乱颤。 “正是,如若狄道侯不信,可私下去询问一下蒙大夫,这是左相离开京师之前叮嘱炅的,言说若狄道侯回归,必然会四处托人打听询问,便让某抽空去侯爷府上劝解一番,没想到今日侯爷刚回来便迫不及待邀请炅赴宴,这顿饭食的确吃的占尽了便宜,哈哈哈哈……”孙叔炅捋着胡须畅快大笑。 “原来左相早已有安排,害的某还在家提心吊胆,既然如此,今日本侯一定要与孙叔兄开环畅饮一番,酒菜已经备好,孙叔兄请,舅兄请!”李信紧张焦虑的情绪瞬间消退大半,站起来拱手请孙叔炅入席。 “狄道侯请~”孙叔炅站起来,二人挽手往外间的餐厅走去,元坤则面色迷惑的跟在后面,似乎还没太从这番对话中明白过来。 第1278章 危险信号 一席酒宴从酉时中吃到亥时初,繁华热闹的大街已经宵禁慢慢安静下来,李信孙叔炅和元坤三人才醉醺醺的互相把手扶肩从酒楼出来,身边一群酒楼的管事仆从和李信府上侍卫和家仆全都前后左右小心照顾。 喝到此处,李信马自然也骑不得了,虽然大秦还没有醉驾的法令,但喝成这个样子连马背都已经爬不上去了,于是八仙阁的主管安排了一辆四轮马车把李信和元坤先送回去,孙叔炅则有自己的马车,三人在八仙阁门口的大街上拉拉扯扯一番约好下次喝酒的时间,然后这才各自散去。 “如若清河侯真的如此说过,看来妹夫这次勿用担忧了!”回去的路上,打着酒嗝面红耳赤的元坤坐在马车里面兴奋不已。 “嗝~,这醉八仙果然厉害,的确酒如其名,连神仙都能醉倒,我三人也不过饮两斤而已……”李信靠在椅背上,此时已经晕晕乎乎快坐不稳了。 “好生奇怪,清河侯如何就知道妹夫回来必然要四处托人打探搪瓷之事?”此时虽然已经酒醉,但所谓酒醉心明,元坤还在嘀咕心中一直没有想通的事。 李信闻言微微坐正身体,满脸的醉态也瞬间沉稳许多,看着坐在对面的舅兄,在心底微微叹息一声说:“舅兄久居京师,应该知道清河侯并非普通人,说其算无遗策也毫无夸张,我虽然也是卿侯,但却一直常年在外领兵打仗,不像蒙氏和江氏在朝堂皆有人为官,因此朝中发生的许多事我并不清晰,何况西军倒卖搪瓷之事已经传出数月,清河侯必然也因为此事和陛下商讨过了,也一定知道陛下的心思……” “我之境地清河侯便了若指掌,因此猜到我回京之后的做法有甚奇怪,孙叔炅与舅兄皆在科学院上差,联系你我身份他把此事告诉孙叔炅也在情理之中……” “唉,想我李信封侯赏爵为陛下和大秦征战半生,不说功劳,苦劳总还不算少吧,但此次归来满朝文武公卿皆都视若不见与我疏远,只有清河侯还记得我们这些武夫,即便是回乡探亲都还记得留下口信宽慰于我……” “此生,若是我李信还能为臣为将,必只服清河侯一人……”李信狠狠的一拳砸在座椅上,宽敞的四轮马车都跟着剧烈的震动了一下。 “嘘,妹婿慎言,小心隔墙有耳!”元坤吓的脸孔都扭曲了,探头看了一眼窗外,发现四周跟随的侍卫家仆都并没有什么动静,一颗狂蹦乱跳的心才慢慢平息下来。 所谓酒醉吐真言,李信这句话若是传出去,必然会被有心人利用,被扣上一个大逆不道的罪名都有可能。 事情就如同孙叔炅所言,接下来的几天朝堂风平浪静,李信也没有私下再去询问蒙毅,关于西军倒卖搪瓷装备之事蒙氏肯定有自己的打算,他去问蒙毅必然也不会得到太准确的消息,甚至蒙氏可能都不知道始皇帝的打算。 在此期间,李信两次请求入宫拜见始皇帝,但都被始皇帝拒绝,既没有奖赏也没有斥责,就连满朝文武都有些莫不着头脑,不知道始皇帝的最终态度。 五月中旬,靖武侯归京。 蒙恬回京的第一件事就是入宫请罪,与始皇帝一番奏对足足一个时辰之后出宫,脸上看不出来喜怒哀乐。 第二日上朝,有监察御史上书始皇帝,请求彻查西军盗卖搪瓷装备之事,并且弹劾靖武侯驭下不严导致搪瓷装备损失巨大,同时被弹劾的还有西军两路大军的主将狄道侯李信和阴山侯江琥以及大大小小将校和长史监吏数十人,几乎囊括西军两路大军所有的中高层,而且还波及到兵部、工部和户部数位官员,瞬息之间整个朝堂哗然骚动。 面对这种从未有过的巨大动荡,始皇帝沉默许久之后拒绝了所有的弹劾奏书,只言容后再议。 “陛下,西军倒卖搪瓷装备之事已经了然,靖武侯、狄道侯与阴山侯三位将帅责不可恕,我大秦律法森严,按律要夺爵去职,凡涉及大小数十位将校官员,皆都要按律处置,陛下不可轻纵之!”看始皇帝似乎想要如同处置王离一般拖延不决,御史中丞冯劫忍不住站起来。 冯劫,冯去疾族兄,御史中丞,官职二品,统御侍御史与诸郡监御史,虽地位居于蒙毅之下,但却有自己独立的监察权限,可以指挥侍御史弹劾任何官员。 看着监察省的实权二把手跳出来,平日与冯劫相熟或其属丞立刻呼呼啦啦站起来七八个,都是各府衙权利很大的三品四品主官,一起上奏要求惩治蒙恬李信江琥等人,以彰国法。 上次始皇帝在雁门关事件上久拖不决和稀泥,实际上就引起许多官员和法学界人士的不满。 大秦强于法术,各种律法几乎面面俱到,满朝文武和大秦百姓早已熟悉这种无处不在的律法环境,虽然很多人不喜欢甚至是反对太过严苛的律法,但无论发生什么事,首先想到的还是此事到底违不违法,或者说违法该受到什么惩处等等。 上百年的法术治国带来的影响就是法律精神和法律意识在大秦已经深入民心。 无论你喜不喜欢,这些律法都摆在那里,无喜无悲,只等你一不小心撞上去,然后就会有人将你依法绳之,砍头剜心剖腹……嗯,太残忍了,一般是车裂油烹刖足等,俱五刑挨着伺候一遍让你知道犯法的下场。 雁门关事件虽然已经落幕,以通武侯的去世为终结,武城侯王离被去职,但那件事的影响却仍旧没有结束。 毕竟李牧是大秦的敌人,许多大秦民众也认为李牧这种敌对将领的寺庙应该全部捣毁才行,这是一种纯粹而狭隘的爱国主义者,说他们喷子也好,说他们键盘侠也好,他们就是认为大秦就是最牛逼的,举世无双天下无敌,而王氏三雄也是大秦最伟大的英雄,无人可以替代,王离不应当受到任何惩罚。 当然也有坚定的法家门徒和许多同情赵地百姓的人要求对王离进行重处,去职不算,还要夺爵。 而这次西军盗卖搪瓷装备相对于雁门关事件来说,性质却要严重的多。 雁门关事件,说穿了还是因为王离个人的原因,个人不够检点导致冲突发生,而后处置不够及时导致事态扩大。 但这次西军倒卖搪瓷装备可以说是一次从上到下集体性的腐败案例,上到李信和江珩这种领军大将,下到普通兵卒都参与其中,倒卖军备达数百万钱,若是这种事始皇帝还不重处的话,只怕以后会酿成更加严重的事端。 因为蒙恬牵扯之中,蒙毅会避嫌,因此作为监察省二把手的冯劫就当仁不让的该站起来表达监察官员的职责,而且也得到了许多官员的支持。 “陛下,昔韩非言:法不阿贵,绳不挠曲。法之所加,智者弗能辞,勇者弗敢争。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明其法禁,察其谋计。法明,则内无变乱之患;计得,则外无死虏之祸。故存国者,非仁义也。此次西军盗卖搪瓷装备之事,乃是西军上下枉顾军法律令,恣意践踏我大秦军律所致,臣以为还要严惩西军将帅,苛责其众,以儆效尤!”右相冯去疾面无表情的站起来拱手。 如今陈旭不在,三位上卿就是以他为首。 蒙毅因为要避嫌不太可能掺和这件事,因此冯去疾有非常大的机会说服始皇帝将这件事查一个水落石出,该罢官的罢官,该夺爵的夺爵,一定要尽快把这件事安排妥当,不然拖得越久对军心的稳定越不利。 始皇帝高坐龙榻,脸色虽然平静无波,但他偷偷的瞅一眼旁边陈旭的那张空荡荡的巨大太师椅的动作,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忐忑,甚至略微严肃的眼神中还能看到一丝的焦虑和不安。 王翦王贲接连去世,又罢武城侯王离,如若再罢靖武侯蒙毅和狄道侯李信阴山侯江琥,那么他赖以稳定大秦江山社稷的所有武将几乎全都一个不留。 这在始皇帝看来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这种事即便是能拖,但所谓拖得一时拖不得一世,清河侯如今回乡省亲刚刚离开,少说也要三五个月才能回京,事情绝对拖不了这么久,因为陇西军营和驻扎西域的两路大军必然因为此事会军心动摇,若不能及时安抚,恐会酿成巨大祸患。 若西军不稳,则凉国西域必然乱作一团。 西域乱,则中原也会动荡不安,六国贵族必然也会蠢蠢欲动,听闻眼下已经有无数前六国人士聚往东海,而还有消息从瀛洲传来,有前魏国相公孙衍后人公孙北雁者,已经在瀛洲竖起复魏大旗,开朝建衙试图复辟魏国,如若祸患东西交织,则大秦不宁。 始皇帝端坐龙榻心中犹豫不决,而满朝文武还不断有大臣起身请求惩罚蒙恬李信等人,足足十多分钟之后,朝堂之上的声音逐渐消退下去,继而变成一种死寂一般的安静。 “诸位爱卿皆都言之有理,赏功罚过乃法令之所昌也,靖武侯等驭下不严,西军将士盗卖搪瓷装备之事的确已违军法,朕非是不惩,而是两路西军遥隔咸阳数千里,一旦失去主将必然军心不稳,何况诸位爱卿将西军上下将校无一遗漏几乎弹劾完全,如若诏令惩治,西军何治也,凉国和西域乃是我大秦将来图谋西方诸国之通道,切不可有任何闪失和动荡,朕需要时日妥善处置,今日朝议就此作罢,请冯相、冯中丞、蒙大夫随朕去紫宸殿商讨对策,散朝!” 始皇帝站起来,眼神威严的扫过整个大殿之后大袖一摆离开,满朝文武也只能骚眉搭眼儿的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离开朝堂,冯去疾、蒙毅、冯劫三人互相看看之后彼此都脸色严肃的跟着宫人去皇宫。 第1279章 背锅侠 “二弟,陛下如何说?” 蒙毅从皇宫出来刚回到家,早已等在他府上的蒙恬便迫不及待的迎上来询问。 作为镇守西军的统帅,蒙恬如今已经算得上是大秦军队的中流砥柱,论资排辈绝对第一,但在这种君权至上的时代,他所有的一切都还是取决于皇帝的态度。 昨天他刚到咸阳便入宫拜访始皇帝,蒙恬详细将西军盗卖陶瓷装备之事陈述始皇帝,并且也请罪愿意夺爵罢官以平息朝堂和民间对于此事的看法,但始皇帝却并未斥责于他,只是让他勿用担心,好好镇守陇西看守西域云云。 皇帝的话说的模糊不清,蒙恬自然也焦虑不安,方才朝堂已经有消息传来,文武百官要求惩治西军将帅的呼声很高,听闻皇帝都不得不表态蒙恬等人的确罪无可恕,只是因为西军深入西域远隔咸阳,一旦处置恐军心扰动才暂时压了下来。 但在蒙恬看来,始皇帝必然不会拖很久。 “此事冯相和冯中丞态度非常坚决,只怕真有些难办,一旦兄长和狄道侯阴山侯被罢官去爵,只怕西军瞬间就会动荡不安……”在书房坐下,蒙毅把方才在皇宫中的奏对简单的说了一遍。 蒙恬听完之后蹙眉喝茶,内心经过一番思量之后微微叹息开口:“若是清河侯在,此事或有转机,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竟然回乡省亲,眼下如何是好?” 蒙毅却脸皮微微抽抽几下说:“我猜测他是故意离开的!” “二弟此话何意,听闻清河侯胞妹出嫁,时间正是端午节,他此番回去恰逢其时,何来故意一说?”蒙恬惊讶的放下茶杯。 “哼,此子聪慧过人,而且为了改革军制早已策划许久,月前信使通传李信部逐月氏叛众于天山之北,俘五万余众即将回朝献俘,他明知李信会回京,怎会错过这个改革军制的好时候,此次借省亲之名离开,定然是想把这件事推在你我头上……” 蒙恬听完蒙毅的牢骚之后再次沉默许久,但一直凝固的脸色却慢慢开始融化,最后变成了一种莫名的惊喜和兴奋,最后重重一拳砸在案桌上豁然站起来,“老夫明白了,好,清河侯这般安排果然老到,没有亏待我们蒙氏对他的支持!” “兄长这般兴奋所为何来?”蒙毅被蒙恬这突如其来的一拳吓的差点儿一屁股从椅子上掉下去,手忙脚乱的把茶杯放好一边抖衣服上的茶水一边不解的问。 “清河侯如今权倾朝野,不愿意参与军队改制之事,也不愿意沾染军队引起太多人的猜疑,因此一直不愿意出手,但这次的确又是改革的最佳时机,他只是想把这桩功劳推在我们头上,顺便化解这场搪瓷危机而已!”蒙恬兴奋的解释。 “嘁,兄长莫要高兴太早,改制军制困难重重,细枝末节繁琐无比,当初我曾经与其交流过,许多说的如同天书一般根本就听不懂,他若不在谁能完成,还有,若是兄长上书改制军队,但若是改制失败则罪责难逃,两罪相加只怕兄长侯爵难保,他这不是与我蒙氏功劳,而明显是想让我蒙氏背锅而已!”蒙毅很不爽的撇嘴。 “呵呵,二弟勿要钻牛角尖,清河侯如此安排乃是一石二鸟之策,既能推动军制改革,又能免却我与狄道侯阴山侯之罪责。兵法云: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在为兄看来,清河侯此时不在京城,却是神来之笔,二弟再将当初清河侯与你所说的军制改革详细到来,为兄细列一道奏书请陛下改革军制!”蒙恬似乎想通了陈旭的安排,满心的担忧与忐忑尽皆烟消云散。 蒙毅虽然也大约能够猜到陈旭此次离开京师的确有甩锅的嫌疑,但他却不如蒙恬看的深远。 蒙恬一直都在执掌军队,对于大秦军队的过去和现在的状况可以说了若指掌,对于改革军制也有一些自己的想法,只不过远不如陈旭想的彻底。 本来以前蒙恬蒙毅通过书信交流过数次关于陈旭提到的改革军制之事,但两人都没想到等事情真正到了节骨眼上可以推动的时候,陈旭竟然提裤子跑了,这一下就将蒙毅弄的很不爽,蒙恬也瞬间有些失去了方寸。 本来按照蒙毅当初的想法就是,等到李信和蒙恬回京之后,朝廷必然会有弹劾和各种要求惩处的奏书,而陈旭必然也会借机发挥指出如今大秦军制越来越深的积弊,进而提出改革军制的奏书,这样蒙氏和江氏就能帮忙摇旗呐喊推动这个改革。 而有清河侯做挡箭牌,则蒙恬和李信江琥的罪责就会小的多,夺爵罢官的可能性非常小,最后结局就是虚惊一场而已。 若是实在要平息始皇帝的愤怒和诸多大臣的不满,还有李信这个在朝堂之中家族地位并不深厚的武侯顶锅。 总之一定要将蒙氏的风险降到最低。 不过蒙毅千算万算,以为这次还能和以前一样当一个旁观者或者摇旗呐喊的拉拉队,但没想到陈旭这个主角却突然跑了,把这个烂摊子留给了他们自己去处理。 这一瞬间,蒙毅突然发现以往那个很好打交道的女婿已经鸡贼的让他快抓不住尾巴了。 而同时也感叹莫名,看来要想化解这次蒙氏的危机,蒙氏真的只能撸袖子冲在最前面了。 因为这件事的确和陈旭一点儿关系都没有,陈旭不管他们也无话可说,如今陈旭把这件事丢给蒙氏,让蒙氏先按照他所设定的军制改革打开军改的缺口,则接下来大刀阔斧的改制就水到渠成了。 若是蒙氏只想坐享其成一点儿冲锋陷阵的想法都没有的话,对于蒙氏将来的处境,陈旭也只会表示爱莫能助。 将来的大秦军政两界,必然需要更多新鲜血液,陈旭正愁自己还有大把的人塞不进去,把蒙恬弄翻了,将来英布韩信之流才能快速爬上去,毕竟蒙氏他几乎完全无法掌控,翁婿关系不足以让两人完全紧密的绑在一起,只有派系才是最稳定的基石。 接下来半天时间,蒙恬蒙毅都一直坐在书房喝茶讨论陈旭当初说过的军事改革计划,从地方服役的尉卒到拱卫京师和屯戍边关的将士,从轮流服役的更卒到选拔推荐精锐士兵组成的作战大军,期间还说到了免役钱,二十级军爵改革以及兵卒将士的军功考评等等,凡是当初陈旭讲过蒙毅还记得的都事无巨细全都讲了出来。 而蒙恬一边听还捏着铅笔在纸上不停记录,遇到不解的地方还要反复询问,圈画涂改,等到申时前后又是一天过去,书桌上已经堆满了数十张草稿纸。 两位家主在书房关门磋商军改大事,蒙毅的妻妾和管事家仆也都不敢打扰,许多人站在书房外面的院子焦急的等候。 日落西山,一身锦袍风流倜傥的蒙云骑着一匹通体金黄的汗血宝马带着几位家仆从城外回府,到后院洗漱换衣之后发现这个情形,蹑手蹑脚凑到门缝上准备观看一下大伯和老爹两人究竟在里面干些啥见不得人的勾当,结果手刚按上房门却听见吱呀一声,房门应声而开,蒙云毫无防备之下就跌进书房之中,一头撞在一个人的肚皮上。 伴随着一声闷哼和噼里啪啦一阵响声,刚刚开门的蒙毅猝不及防被儿子一头拱在怀里,顿时痛的倒吸一口气差点儿背过气,捂着胸腹后退撞在书桌上,书桌上的笔墨纸砚和笔筒笔架瞬间散落一地,把还在整理书稿的蒙恬吓的目瞪口呆。 “爹~”蒙云懵头蒙脑的站起来看着被自己一头拱的呲牙咧嘴的老爹,吓的一个摆子惊醒过来,拔腿就往外跑。 “你这个畜生,鬼鬼祟祟成何体统,站住,老夫今日非得打断你的腿~” 蒙毅随手抄起一根鸡毛掸子,想想感觉不够趁手,放眼在书房一扫,然后呛的一声抽出挂在墙壁上的长剑咆哮着追了出来。 “爹爹饶命,孩儿非是故意,只是担心你和大伯半日不曾进食,怕饿坏了!”蒙云在花园里抱头鼠窜,一边还大声解释。 “放屁,吃饭你不会敲门用嘴说话,老夫今日定然不轻饶你……”蒙毅跟在后面手舞长剑健步如飞,一群妻妾家仆皆都惊呼,但面对蒙毅势不可挡的杀气,所有人都不敢阻拦,只能看着父子两个在后花园狂奔追逐,瞬间整个蒙府鸡飞狗跳热闹非凡。 “唉!”收拾好书稿出来的蒙恬看着这幅热闹场景,忍不住摇头叹息之后捏着十多张稿纸扬长而去。 军国事大为重,他要想从这件事中顺利脱身,可以说改革军制就是最好的方法,陈旭把这冲锋陷阵的任务丢给了蒙氏,他首当其冲必须把这个大鼎扛起来才行。 不过改革军制涉及到了皇帝的禁脔区域,一个不慎便会身首异处,因此他和蒙毅不得不小心应付,因此他必须要把这份军改奏书先写出来,不光要详细指出眼下军制的弊端,还要拿得出符合他身份地位的军改策略,许多一看就带有陈旭一贯浓郁风格的东西全都要摒弃,他要做的就是回去好好斟酌,根据陈旭总结的这些军改策略和他自己的想法综合考虑,写一份符合大秦眼下军队体制的改革方略。 之所以说是方略,是因为一旦这份奏书获得了足够的支持,只要皇帝心动,那么接下来的事就该陈旭去做了。 什么军师旅团营连排的军队构建,什么军功的考核评定,什么下士中士上士和校尉将领的军衔级别等等,这些都不是他该操心的,他只需要指出军改的必要性,让满朝文武和始皇帝看到目前军制已经完全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 第1280章 指点迷津 蒙恬回家改作业……嗯,改奏书,蒙毅在后花园仗剑披发追上儿子一顿猛揍之后终于解气,洗漱换衣之后写下几份书信,安排家仆赶紧送出去。 要想将大兄蒙恬从这件事中彻底摘出来,光靠蒙氏是不行的,在右相冯去疾和御史中丞冯劫这两位重臣的压制下,始皇帝肯定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开始处置西军,蒙氏必须找到足够多的帮手。 而作为难兄难弟的狄道侯李信还有阴山侯江琥的族人就是蒙毅的首选,其他还有一些在西军效力的将校长史等也都牵扯之中,这些人虽然家族不如他们蒙氏显赫,但也还是有几个祖传的武将卿侯世家的子弟,可以叫到一起商量一下对策。 蒙毅送出去的书信很快就得到回应,好几位西军将校的家族获知今日朝堂消息之后早已惴惴不安,因此在看到蒙毅送来的书信之后简直感觉如同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纷纷准备车马直奔春芳园而去。 李信自从知道陈旭的打算之后,最近心情还是很平静,但毕竟陈旭不在咸阳,朝堂上的事也鞭长莫及管不到,因此今日朝堂传出冯去疾和冯劫以及十多位重卿大员都要求彻查西军惩治将士,这也让李信不由忐忑不安起来,因此在接到蒙毅的信之后也没太过犹豫,带着几个侍卫骑马直奔春芳园,而在春芳园门口遇到了同样心思而来的吏部功考丞江璞。 对于和江氏同病相怜的境况,李信与江璞两人结伴闲聊着在春芳园一位管事的带领下来到一座单独的小院之中,进来的时候,正堂的客厅里面已经聚集了五六位同样有族人在西军担任将校长史等官职的家族人员,在咸阳基本上都还算是有点儿头面和地位的人物。 一群人见面自然又是一番行礼寒暄,不久之后一身锦袍头戴玉冠须发梳理的整整齐齐的蒙毅大步而来,陪同他一起来还有内史令齐宕和建成侯赵亥。 “恕罪恕罪,某来迟也!” 蒙毅进门便左右拱手道歉,赵亥与齐宕也都笑着与所有人拱手之后各自就坐,很快就有侍女斟茶倒水服侍左右,春芳园的管事很快也安排来一群精通乐器的歌姬舞姬伴奏起舞。 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的喝茶观舞,但其实大部分都心思不宁,但蒙毅没有发话,所有人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观看,接连两曲歌舞之后,赵亥发现整个房间气氛非常郁闷,于是屏退歌姬舞姬之后笑着说:“诸位前来春芳园听曲观舞,因何皆都忧心忡忡?莫非是本侯招待不周?” 一个将校的族人正待说话,李信却笑着开口说:“某刚回咸阳就听闻建成侯与清河侯为了一个叫林仙儿的名伶进行了一场叫做梭哈的大赌,结果建成侯险胜收得林仙儿,今日我等前来饮宴,自然还想见识一番林仙儿的风采,建成侯这般藏着掖着,此谓之礼仪周全乎?” “哈哈,狄道侯说笑了,非是本侯舍不得仙儿来饮宴助兴,而是隔壁棋牌室有几位贵人正在梭哈,仙儿姑娘被请去当荷官去了!本侯已经安排,等一局结束,仙儿自会来为狄道侯与诸位献曲助兴。”赵亥笑着解释。 “如此便好,某回咸阳数日,只听得这林仙儿如何如何歌舞双绝风流多情,今日定要好好看看!”李信爽快的点头。 “狄道侯见过之后定然不会失望,这林仙儿身段嗓音俱佳,诗词歌赋琵琶琴瑟皆都不俗!”一位身材壮硕的中年男子陪着笑说。 “你是程都尉兄长?”李信看着这货有些眼熟。 “正是正是,在下程涛,舍弟程沛正在阴山侯帐下效力,此前弟之家书还提及过与侯爷征讨匈奴月氏的事情,涛对侯爷敬佩莫名……”中年男子赶紧拱手作揖。 “呵呵,无需多礼,程都尉武艺高强,打仗也很勇猛,当初跟随我与阴山侯征讨匈奴之时好像还是一个百将吧,短短数年便升任都尉,的确不错!” “多谢侯爷夸奖,舍弟能有今日,还是多亏大将军和两位侯爷赏识提拔,但这次倒卖搪瓷之事究竟如何,舍弟会不会受到牵连……”程涛忧心忡忡的压低声音询问。 李信微微摇头之后对着蒙毅轻轻努了一下嘴低声说:“莫要太过焦虑,此事牵扯太大,非一人能扛,只能同心协力,蒙大夫既然邀请我等前来商讨,必然是有了计较……” “是是,多谢狄道侯提醒!”程涛猛然醒悟过来,心底的焦虑却瞬间平息和许多。 其他几个前来商讨的家族代表也都互相交头接耳,各自神情不同,赵亥与蒙毅齐宕说了几句话之后便站起来拱手告辞,言说去安排酒宴,然后房间里的气氛很快就凝重起来。 “诸位今日聚集在此,所来为何心里应该都很清楚,西军将卒盗卖搪瓷装备之事影响恶劣,皇帝震怒,如若不能将此事解释清楚,想来罢官夺爵就在眼前,无论我蒙氏、江氏还是诸位,都会名声受损家族受累,陛下一直犹豫不决的原因并非不能惩治西军将卒,而是担心牵扯太大造成军心动荡民心不稳……” 蒙毅盘坐在凉席之上把今天请客的原因大致解释了一通。 “还请蒙大夫指点迷津,我等一定遵照而行!”一个须发花白的半百老者忍不住站起来拱手说。 “既是迷津,自然无从指点,老夫兄长靖武侯也被你等拖累陷身其中,遭受这无妄之灾,狄道侯,此事你最清楚,从头到尾可曾与我兄长有一丝干系?”蒙恬脸色很不爽快的看着李信。 李信尴尬的红着脸拱手:“此事的确和靖武侯无关,是前线将士私下盗卖装备,等我们知晓之时已经数量巨大无法阻止,底层监军将吏都有参与,人数实在太多,某虽为主将也无可奈何也!” “众皆竞进以贪婪兮,凭不厌乎求索。屈子叹楚国之危,人心之起于贪婪无度,你等既以知晓盗卖之事,但却还伪造军函报请补充,若非反复如此,岂会有如今之结局,唉,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蒙毅叹息摇头,眼神逐一从李信、江璞等人脸上扫过,最后轻轻的用手敲着案桌沉吟半晌之后再次开口:“此事牵扯太大,若无充分之理由让陛下接受,三省六部官员必然还会不断弹劾上奏,直到陛下决心惩治西军大小将领为止,但此事若要全部赖到我兄长和诸位头上,也并非就完全合情合理,老夫与兄长就此事讨论许久,感觉倒卖装备甚至军备之事日后都有可能出现,只是时间早晚问题,出现这种事的根源并不在军纪军法,而在军制……” “果然!”李信眼神一亮心头瞬间敞亮起来。 “不知蒙大夫所说的军制是何意?”一个相貌儒雅的老者拱手问。 “军制自然是我大秦军队的结构和建制,涉及到兵役、军律、军爵等所有方面,老夫虽然也曾领兵打仗,但毕竟不是前线将士,而且如今我大秦之军备与十余年前诸侯混战之时已然完全不同,对眼下大秦军备积弊最清楚的应该非狄道侯莫属,诸位若不懂,请狄道侯讲解一番若何?” 老者包括江璞在内的七八个家族代表都转头看着李信,李信微微点头之后坐正,然后轻轻咳嗽一声说:“蒙大夫说的不错,眼下我大秦军制的确积弊日深,以前征讨六国,常年都是兵役运转不停,粮食兵员军械时刻不停在积蓄训练,而将士也能在这一场接一场的大战之中获取军功封爵,得房产粮田,自然军心振奋,正是在军功封爵的刺激下,我大秦将士伤亡虽大但却勇猛如虎狼,短短十余年时间便扫平六国,但六国归一之后兵役律法未变,常年的兵役运转消耗了极大的民力不说,这些参军的将卒再无法通过战斗获取军功,军心便日渐懈怠,无论是驻守西北各长城关隘还是防守五岭,大量将士因为无法获取军功只能熬完两年的兵役之后归乡,如今更甚,自从六年前开始本侯参与征讨匈奴月氏和西域诸国之后,更役制度已经名存实亡,现在西北大营都是马卒,而骑马打仗需要经过严格的训练,因此西北两路大军共计九万余众,皆都已经连续服役六年以上,这些人大部分既不得军功,又无法退役,而且本侯和阴山侯两路大军驻扎在风沙苦寒的西域关口,距离我大秦足有数千里之遥,不光来回要费时半年,粮草军械军备等补充也非常缓慢,许多将士连弓弩刀剑损坏都无法及时得到补充,至于吃喝寝睡就更加简陋,而这一次,我们在西域足足呆了三年时间,而这三年时间几乎一仗未打……” 李信幽幽的长叹一声,眼神凄迷情绪低沉的抬头扫过房间里的所有人。 “三年不打仗,军备给养不足,苦寒之地饮食不调,大冬天雪盖数尺只能躲在简陋的营房之中啃又冷又硬的锅盔,许多将士因为缺医少药冻饿致死,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一点儿都不夸张,诸位在咸阳吃着美食喝着美酒,夜夜笙歌平安祥和,可曾有谁关心过我等西军将士……” “西军将卒粮饷运转困难,就只能盗卖一些搪瓷装备得些钱财,也才能够抽些闲暇去那些胡商处买些酒食衣物,闲耍骰子以度时日,本侯身为主将,即便是知道又如何,那些远离故土的将士也是人,本侯如何能够狠心严惩,而且上下将卒皆有参与,本侯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信说完,整个房间安静异常,沉默许久之后江璞开口:“狄道侯所说应该属实,老夫堂侄楚天以前也曾在家书之中提到过军营日常生活,戍边的马卒因为不能用正常更役替换,因此都有烦躁懈怠之心,因此军营斗殴之事时有发生,这些事陛下不知,但身在军营之将卒却都有体会,若说要想彻底解决这种积弊,还得从军制上下手,将军制改一改……” “嘶~”房间里瞬间响起好几声仿佛牙疼似的声音。 “江大人,改军制非是我等可以置喙之事!”一个老者脸色苍白的说。 “是啊是啊,我大秦军制已经有数百年时间,从未更改过,此事唯有陛下开口!”另外几个家族代表都心惊胆战的点头附和。 “改革军制的确不易,但今日老夫所说只不过提醒诸位,要想从此事中摘脱出来,就必须说服陛下和满朝文武,不然后果依旧难料,既然大秦军制积弊如此之深,我等自然就要用这个为西军将士开脱,老夫兄长已经写下奏书准备三日之后上朝献于陛下,说的就是西军积弊和一些军制改革之事,我希望诸位也莫要坐等陛下和诸多御史开恩,而是要多去联络一些朝廷卿侯和官员支持,只有众人齐心,才能将此事办好,无论军制改革成功与否,至少要让陛下知道现在军制已经到了非改不可的程度,也要让满朝文书知道西军如今的艰难困苦……” 蒙毅一番话说出来,所有人都不仅暗自点头,经过讨论之后,决定各自回去多多联络一些朝堂大小官员。 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这里除开蒙毅、李信和江璞三人之外,几乎就没有人有高官厚爵,但这些人毕竟久居咸阳,家族地位也算不错,一个校尉至少都是九级的五大夫,可以独自领兵作战,出入车马不说,已经有六百户的封邑,还可以收门客,这就是所谓的大夫之家,而到了都尉级别,军爵至少左更,已经是真正的高级将领,可以节制一军作为统帅。 这些人有如此高的爵位,家族自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有食邑有封地,作为贵族阶层来往的也都是贵族和官员,改革军制他们帮不上忙,但找些人手帮忙摇旗呐喊还是没有太大问题。 蒙毅这样做也是出于无奈之举。 他的身份和陈旭冯去疾都不一样,他执掌监察省,干的就是监察天下官员的勾当,而为了保证自己的廉洁和公正,蒙毅平日来往的也都是监察省的官员和各地的监御史,中书省尚书省以及其他府衙的官员基本也不太打交道,因此临到这种大事发生的时候,蒙毅便感觉有些独木难支。 李信和蒙恬更是如此,两个武将常年在外,对朝堂之事两眼一抹黑,不出事还好,一出事若是朝堂没有人帮忙,绝对会瞬间稀里哗啦。 因此在外征战的武将自古以来最不好管理,不光反叛的多,被冤枉杀头的更多,属于两边不讨好的境地。 本来还有一个人物可以帮他们化解这个危机,但却已经提裤子跑了,而且还甩了一个大铁锅给他们。 意思很简单,你们先把锅架好,油盐酱醋食材调料都准备好,本侯最后把菜炒好就行了。 对于陈旭炒菜的水平蒙恬和蒙毅还有李信都很清楚。 这件事只要陈旭愿意插手,最后结局不会太难看。 问题是这开局得顺利,若是准备不齐全导致军制改革无法获得始皇帝的足够兴趣,陈旭可能还是不会往自己身上抹泥。 何况若是这次蒙氏还不愿意强出头的话,只怕陈旭以后也会不太待见蒙氏。 一个家族若是没有担当,所有的合作伙伴都会退却。 何况如果这次若是军制改革成功,蒙氏和李信还有这诸多将校家族不光会从这件事中摆脱出来,而且还会跟着获益。 这也是蒙毅不得不亲自出面的原因。 如若正式推行军制改革,则西军首当其冲,蒙恬和西军大小将领还有兵卒都不得不全力配合改制,不然迎接的可能就是上下一锅端,这对于始皇帝来说也并非干不出来,毕竟才区区两万人,远远达不到让大秦伤筋动骨的地步。 但要想用军制弊端的理由来说服始皇帝和满朝文武,而且还要接受军制改革的策略,则必须要在朝堂拥有足够多的支持力度。 而军队向来是君王的禁脔,牢牢掌控任何人都不能沾染,没有哪个大臣敢去胡乱伸手。 包括清河侯如此热衷于各种改革的左相都不愿意首先去触碰。 而如今到了蒙氏不得不去触碰的阶段,蒙毅蒙恬担心的反而是冯去疾这个大秦右相。 光是一个免役钱都会让冯去疾跳起来阻止。 而且改制也会打乱现行整个兵役制度,从法令到朝堂到地方郡县全部都要推倒重来,更何况普通百姓都不识字,所有的法令文书都还需要通传解释到每个村镇,这和当初改制朝堂推行三省六部和九品官职完全不一样,事情要繁琐十倍不止。 第1281章 老赌客 酉时末,一群人商议完毕吃饱喝足从春芳园离开。 李信落在最后与蒙毅再次商讨了一下具体事宜之后安排家仆去马厩把马匹牵来,就在他准备上马离开的时候,建成侯赵亥笑着将他叫住。 “不知建成侯还有何事?”李信略有醉意的拱手问。 “无事无事,亥这曲园刚开不久,狄道侯又是第一次来我曲园饮宴,方才因为你和蒙大夫等人有要事商议,本侯便没敢去打扰,林仙儿虽去献舞一曲,想来狄道侯还未尽兴,此时天色尚早,狄道侯莫若留下来,本侯将林仙儿唤来再单独献上几曲歌舞,尽兴而归岂不妙哉!”赵亥笑着解释。 “建成侯如此美意,信就不推辞了!”李信没有太过犹豫便答应下来。 “哈哈,如此便好,狄道侯里面请~” “建成侯请~” 两位卿侯笑着挽手回转内院,建成侯也选了一个安静的小院安排茶水重新落座,很快林仙儿便抱着琵琶款款而来,一身淡绿色的素雅长裙,发髻高挽露出精致的面容和雪白的细颈,发髻上插着一支红色玉簪,手腕上带着一双雪白玉镯,画眉丹唇,脸敷薄粉,腮涂红颜,袅袅娜娜行至堂中福身行礼。 “奴拜见二位侯爷!” 林仙儿声音温柔,姿态娇柔,李信不由揪着胡须连连点头对赵亥说:“不错不错,果然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绝色!” “哈哈~”赵亥得意畅笑,对着林仙儿点点头说:“狄道侯这般夸奖,你还不快快献上一曲最精妙的歌舞!” “奴多谢狄道侯夸赞,今日特为侯爷献上一曲春归,希望侯爷喜欢!” 林仙儿说完之后慢慢坐到琴凳之上,怀抱琵琶半遮俏颜,先是叮叮咚咚调整琴弦之后,很快一首欢快的曲调便如泉水淙淙流淌而出,而且伴随着音乐响起,四个身穿彩群的舞姬也开始在舞池中央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夏日时节,这些歌姬舞姬皆都穿的轻薄,随着柔美的舞姿蹁跹旋转,一片片雪白也跟着闪现出来。 面对着如此诱惑,在西域素了几年的李信瞬间感觉自己有些把持不住,喉结一耸一耸很快就看得入迷进去。 接连两曲之后,林仙儿去换了衣裙出来亲自独自歌舞一曲,在几个乐妓的伴奏下,林仙儿随着悠扬欢快的舞曲在舞池中央载歌载舞,清丽悠扬的歌声如同百灵啼鸣一般,美妙的歌舞只把李信迷的沉醉其中不能自拔,等林仙儿歌舞结束,直接就解开腰上悬挂的巴掌大小一枚羊脂玉佩递给林仙儿。 “这枚玉佩乃是西域楼兰国主送与本侯的,价值千金,今日就赏你了!” “奴多谢侯爷,但侯爷的礼物太重,奴受不起!”林仙儿赶紧推辞。 “欸,本侯执掌大军镇守西域,那西域虽然是风沙苦寒之地,但却盛产一种羊脂美玉,本侯这块玉佩不敢说贵重,但也算难得之物,你若不要,岂不是看不起本侯!” “奴婢不敢!”林仙儿吓的脸色苍白跪在地上。 “仙儿你就收下吧,稍后多陪狄道侯饮酒赏月,也不负狄道侯一番美意,若是还有愧疚,以后多邀狄道侯来我春芳园多玩耍几次好好服侍也就罢了!”赵亥在旁边笑着解围说。 “奴多谢侯爷赏赐!”林仙儿站起来款款走到李信面前,再次福身行礼之后才把玉佩接过去。 看着比自己手掌还大一块通体温润的羊脂美玉,重量起码有半斤,林仙儿高兴的跪在李信旁边帮忙斟上一杯茶之后说:“狄道侯果然是大英雄,这玉佩不光质美,而且造型都豪放无比,如此大一块若是奴挂在身上,怕是要把腰都挂折了……” “哈哈哈哈~”李信和赵亥都忍不住放声大笑。 李信一把揽住林仙儿的腰肢,“本侯本就是一个粗鄙之人,不光这玉佩大,还有别的也大,你想不想看看?” “侯爷~~”林仙儿瞬间娇羞难耐低下头去。 “哈哈哈哈……咸阳人都说狄道侯风流倜傥而且善于调教,府上娇妻美眷皆都服服帖帖,原来竟然是私藏大器,不过仙儿姑娘可是我曲园的宝贝,卖艺不卖身,狄道侯暂时还是把你的大宝贝收好,免得仙儿受了惊吓!”赵亥再次畅快大笑。 “卖艺不卖身?”李信惊讶的瞅了林仙儿一眼,又看看赵亥然后恍然大悟,“建成侯说的莫不是和清河侯还有一场梭哈大战?” 赵亥一听脸色瞬间就低落下来,端起茶杯郁闷的点头说:“不错,没想到狄道侯刚回来几日便已经知晓了,当初为争夺仙儿,本侯与清河侯堵了一局,结果险胜,不过清河侯回家几天之后觉得亏本,因此又邀约本侯明年再赌一局,仙儿乃是今年的花魁魁首,诗词歌舞歌器乐俱佳,自从来我春芳园后便受到无数贵人富豪追捧,让我这曲园生意好了十倍不止,如此优伶,本侯怎舍得放她离开,但梭哈毫无章法全靠气运,就连清河侯都无法掌控,我自然也内心惴惴,一想起此事便觉郁闷无比!” “本侯数年不曾回咸阳,此次回来差点儿都没认出来,若不是有皇帝和一群相熟的公卿,某都还以为走错了路了,花魁比赛某没赶上错过了,但不知这梭哈到底是何物?”李信满脸迷惑的询问。 “梭哈其实就是一种扑克牌的玩法,除此以外还有斗地主等多种博戏方法,不过清河侯日前也只教过斗地主和梭哈,而且扑克牌还无法大量制作售卖,自从上次和清河侯梭哈赌斗之后,本侯就想在春芳园开一间棋牌室为前来的宾客提供另一种娱乐方式,于是不得不同意和清河侯立下赌约,他便送给我一些扑克牌资助我开设棋牌室,至于梭哈的规则用嘴说不清楚,亥带狄道侯去棋牌室一观便知,眼下还有几位贵人正在赌斗……” “那还等甚,速去一观!”李信一听便站起来,催促赵亥赶紧带路,很快两位侯爷结伴而去,只留下林仙儿和几位歌姬舞姬。 看着李信的背影,林仙儿微微咬了一下嘴唇,站起来也跟着去棋牌室。 棋牌室很热闹,一张专门定制的半圆形牌桌,上面按顺序写着金木水火土五个方位,每个方位前面都坐着一个人,最年轻的是一身黑色锦服的年轻公子,正是公子胡亥,另外还有一个身材魁梧高壮,同样身穿锦袍头戴武冠的年轻男子,正是武城侯王离,剩下三位都要年长不少,皆都是卿侯之爵,李信全都认识。 眼下五人参赌,充当荷官的是另一个花魁花奴儿,只见她熟练的用手把五张明牌都推到写着金木水火土五行的圆圈里面,然后指着明牌最大的人要求下注。 此时牌桌中间的下注区域已经堆放了不少钱币,有五钱的五行通宝,有十钱的八卦通宝,还有五十钱的太极通宝,五位参赌的赌客面前,也各自多多少少堆着一些钱币,这一场梭哈似乎最低下注五钱。 看着参赌的五个人,李信也终于明白了赵亥为什么要说是贵人了,论身份,胡亥身份最高贵,其次是武城侯王离,这是一个连皇帝都不会动他的顶级勋贵,不光头上顶着王翦王贲的威风和功劳,同样还有征服东胡的威名,在大秦的武将序列中来说无出其右者,至于其他三位卿侯,也都是和李信差不多甚至资格还要老的贵族,在大秦都是赫赫有名之辈。 在五个人的背后有,各自还站着或多或少几个观牌之人,这些人李信几乎也全都认识,五大夫赵婴,五大夫杨樛,吏部令申公兖、下卿王戊,文靖侯姚错,甚至还有几个御医和禁军统领也身穿便服混在其中,估计是今日不值班,所以趁着闲暇前来凑热闹。 进了棋牌室之后,赵亥本想先引荐一下,但被李信阻止了,而是站在一群人后面观看。 这种新颖的博戏李信闻所未闻,不光桌子样式奇怪,而且纸片上画的图案和字符也奇怪之极,基本看不懂,但从围观者的对话和参赌者的表情来看,这种叫扑克的赌具大家都已经非常熟悉了。 “公子明牌一对k最大,请说话!”花奴儿发完牌之后指着胡亥说。 胡亥犹豫了一下用手抓起所有的牌叠在一起,看了一眼暗牌之后放下,而站在胡亥身后的一群观牌的王侯公卿也都脸色各异,有人窃窃私语,有人摇头,有人脸色凝重,看起来胡亥的底牌明显不好。 “公子的明牌最大,何故如此谨慎耶?”一个参赌的侯爷笑着说。 胡亥脸色郁闷的摇头说:“明牌大有何用,明显本公子的牌已经乱了,也罢,还是再拿一张牌看看……”胡亥说完拿起面前一枚紫光灿灿的太极通宝当啷一声丢在了下注区。 “本侯跟上!”王离也将一枚太极通宝丢进去。 “跟!” “老夫不跟了!” 参赌之人很快有跟有退,牌桌上只剩下了四个。 “诸位,第三张明牌……”花奴儿等赌客都下注完毕,这才开始派发第三张明牌,很快根据牌桌上的明牌大小,剩余四人又有一人退出,第四张明牌发出之后胡亥也退出,只剩下了王离和另一位须发灰白的卿侯。 “武城侯明牌三张10一张a,看样子是满堂红甚至四条,赢面甚大……” “不好说,普通三条也有可能……” “淮安侯的牌……” “观牌不语方为君子,莫非诸位看不见偌大的棋牌室规矩咩!”老者很不满意的吹胡子瞪眼睛指着挂在墙壁上的大字。 “嘿嘿,我等不说便是!”几个嘀咕的人很快闭嘴,赌桌上的气氛瞬间更加紧张起来。 李信站在旁边看的不太懂,赵亥就在旁边不断的低声解释,此时所有人都不说话了,还听见背后有人说话,于是所有人都忍不住一起回头来看,发现是李信之后瞬间房间里的气氛就热闹起来,几乎所有人都过来打招呼,李信也挨着一一拱手问好,忙碌半刻钟后房间才重新安静下来。 “狄道侯在外征战数年不曾回京,这梭哈必然也没玩过,不若我们也梭哈一把让狄道侯开开眼界如何?”王离打完招呼坐下去之后说。 “好,这一局梭哈!”老者笑着也将自己面前的所有钱币都推到下注区,看样子足有三千余钱。 “哈哈,痛快!”王离将自己面前的钱币也全部推入下注区,堆头看起来更大,数量只多不少。 “爽快,看了一个时辰,终于看到了一局梭哈!” 围观者也都跟着激动起来。 “此局梭哈,赢者通吃,请二位侯爷开底牌!”荷官花奴儿发话,王离和老者都慢慢翻开自己的底牌。 “哗~”围观者一阵搔动,老者哈哈大笑着站起来说:“多谢武城侯,老夫又可以买一匹好马了!” 王离脸色颇有些不以为然的摆手,“输赢区区钱财何足挂齿!” “武城侯家大业大,老夫如何能比,全靠那一千户食邑撑着,不像武城侯家中万户食邑还有千顷良田,更还有蹴鞠广场每年数百万钱的分红……”老者将下注区的所有钱币一边往自己的面前扒拉一边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王离本来平淡的脸色微微一黑,脸皮不由自主的抽搐几下,而围观者中也有不少人脸色一顿,不由偷偷看王离一眼,感觉老者的话怕是戳到了王离的痛处。 王离如今每天闲的无聊在这里赌钱散心,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清河侯陈旭,若不是他当初将雁门关事件在朝堂捅出来,王离如今还好好的在北方军营当一个统御数万精锐马卒的大将军。 但如今却只能闲赋在家,跟着这一群胡子拉碴本就没什么个本事和地位的空头侯爵玩耍,这其中的郁闷只有王离自己才深有体味。 老者感觉自己可能也说错了话,于是三下五除二间牌桌上的钱全部装进一个钱斗之后笑着对李信拱手说:“老夫赢此一局,今天便也尽兴,狄道侯一定还未玩过这梭哈,快顶上老夫好好玩几把过过手瘾!” “不错不错,狄道侯快快坐上去,四周之人觊觎空位久矣!”赵亥也笑着李信推进去。 “诶诶,建成侯莫急,某还没看明白……”李信紧张的推辞。 “哈哈,不会无所谓,狄道侯只要掏钱便是,先拿出来十万兑票压住阵脚,今日必然战无不胜!” “那西域穷的只有沙子,本侯哪儿来的十万钱财,就连方才身上唯一值钱的一块玉佩也送给了仙儿姑娘……” “狄道侯无需推辞,来人,先取三千赌资来,狄道侯大胜班师回朝,又是第一次来我春芳园捧场,本侯焉能作壁上观,这三千钱若是输完还有,今日一定要让狄道侯玩的痛快尽兴才行!”赵亥将李信按在了牌桌前坐下,很快就有管事取来三千钱币放在了李信的面前。 “建成侯这如何行……”李信还想拒绝,赵亥却按住他笑着说,“狄道侯无需推辞,娱乐玩耍罢了,横竖不过几千钱而已,输赢都无妨,就当是喝茶消遣了!” “建成侯说的不错,狄道侯无需推辞,区区几千钱罢了,你若觉得不好平白受禄,以后多来吃几顿酒宴建成侯也便赚回来了,诸位说是也不是!”胡亥也笑着解围。 “正是正是,狄道侯莫要推辞,快快开牌,我等还没看尽兴!” 在一群七嘴八舌的解释和催促之下,李信也只能安坐下来,然后挽起袖子搓了几下手之后笑着对胡亥王离等几位赌友拱手说:“也罢,本侯还从未玩过这种新奇的博戏,建成侯又如此热情,某就陪诸位玩几局开开心!” “狄道侯如此说就对了,开牌!”王离一摆手,荷官花奴儿便开始洗牌切牌发牌,而林仙儿则慢慢走到花奴儿旁边开始观察牌局。 梭哈的规矩很简单,赵亥和一群人围在旁边一顿解说李信也基本就弄懂了,唯独就是花牌上面的akqj这些字符暂时还弄不清楚,但这根本无关赌局的输赢,因为旁边还有一大群专家指导,何况只要底牌翻看,输赢一目了然谁也无法赖账。 因此随着几圈下来,李信很快就弄清楚了规矩,这梭哈不仅充满变数,而且特别紧张刺激,比骰子猜壶这些简单的博戏好玩的太多了。 李信因此很快就沉迷进去,动作娴熟偷看底牌和跟注下注,俨然成了一个老赌客。 …… 第1282章 想多了 戌时中,天色虽然已经早已黑暗下来,但夏季的炎热还是让人无法宁静,虫鸣蛙声交织一片,萤火虫漫天飞舞,渲染出一派盛夏才有的热烈气息。 蒙毅此时正在府中后院的凉亭与兄长蒙恬躺在摇椅上摇着蒲扇聊天,聊的自然也是今天晚上和李信江珩等人商量的细节。 “老爷,四爷回来了,说是有要事奏报!”侯府管家急匆匆而来低声禀报。 “速请!”蒙毅眉头微微一皱坐起来。 “是!”管家退去,蒙恬也坐起来问:“怎么,你安排四弟出门办事?” “非也,还有一件事我未曾与兄长说过,建成侯在城南的那栋老宅被改造成了一家曲园,我投了三十万钱占了三成股份,因此便安排四弟在里面当一个主管,我吩咐他平日若无要事勿要来府上见我,恐怕是今日春芳园有事发生?”蒙毅简单的解释说。 “原来如此,不过你为何如此紧张春芳园之事?”蒙毅不解的问。 “兄长有所不知,清河侯怀疑赵亥意图和公子胡亥勾结,有密谋篡位之嫌,此事如此这般……”蒙毅把当初赵高冒充苗医混入皇宫一直到赵亥和胡亥二人可能勾结之事大致讲述了一遍。 “清河侯既有怀疑,为何不亲自安排,四弟若是搅入其中恐受到牵连?”蒙恬也皱起眉头。 “兄长无需紧张,此事是清河侯安排,因为我有股份在其中,所以才假我之手传递消息……” 蒙毅说着站起来,轻轻摇着蒲扇走到凉亭边上仰头看着满天灿烂星河徐徐叹口气,“清河侯当初所言陛下之大劫即将来临,说不定就在赵亥胡亥身上,如若陛下不立储君却突然殡天,而赵亥胡亥等谋朝篡位,朝中文武必然会有一次大清洗,我蒙氏想要立于不败之地,则必须要有选择,眼下就是选择时机……” “其一,投靠公子胡亥,一旦将来陛下殡天胡亥登基,必然依旧受到重用,我蒙氏依旧尊荣显赫。” “其二,将胡亥谋反之事调查清楚,无论到时候陛下有无立下储君,只要有清河侯支持,蒙氏依旧还能游刃有余静观事态变化选择时机出手!” “大丈夫行事,岂能如此摇摆,我蒙氏受陛下隆恩,世代皆都忠于大秦,岂能为了家族行背叛之事,如若胡亥试图篡位,蒙氏断然不能相随,这第一条二弟就勿要考虑,陛下若不立储君,按顺序也是大公子扶苏登基,此乃名正言顺之理……”蒙恬摇头。 “兄长勿恼,弟也只是按理推论而已,此事清河侯已经知晓,投靠胡亥自然是没有太大可能,为了打探胡亥和赵亥的动向,清河侯特意举办了一场花魁大赛,将两位优伶投入春芳园中,借赵亥联络公卿文武之时打探一些消息,四弟作为春芳园的主管,就能够很容易的将打探的消息送出来,此时四弟来,定然是有些变故……” “原来如此,既然你已经和清河侯搭成协议,兄长就不问了,你好自为之!” “兄长放心,弟一定谨慎小心!” 就在兄弟二人说话之时,老管家带着一个年约四旬的中年男子急匆匆而来,虽然天色阴暗,但借着凉亭外悬挂的玻璃灯盏,依旧看得出来这位男子和蒙毅蒙恬有几分相似。 “弟见过二位兄长!”男子走进凉亭之后对着蒙毅蒙恬恭恭敬敬拱手行礼。 “四弟无需多礼,这么晚了为何还匆匆而来,春芳园发生了何事?”一番简单的行礼之后蒙毅问。 “二兄,今日你与狄道侯等人在春芳园饮宴之后离开,狄道侯却被建成侯单独留了下来,然后带去棋牌室玩耍,一直到戌时中才离开,林仙儿私下告知我说,建成侯与狄道侯三千赌资,狄道侯最后赢了一万余钱,武城侯邀他改日再战,还说要一起去城外狩猎……” 蒙恬和蒙毅听完之后互相看一眼,淡淡的星月光芒下,看得出来两人的神情都很严肃。 “此事我已知晓,四弟还是速速回去免得惹人怀疑,平日与林仙儿勿要太过亲近!” “是,弟告退!”男子来的快去的也快,前后说话只有两三句。 “兄长如何,赵亥果然是在暗中不断拉拢诸多王侯公卿和文武官员,李信不过刚回京师,他便迫不及待的开始拉拢,根据我私下接触,目前与赵亥交往的不光有内史府令齐宕,吏部令申公兖、通武侯王离,还有文靖侯姚错,昌武侯赵成、五大夫赵婴,五大夫杨穆……”蒙毅一边说一边使劲儿呼呼啦啦摇着蒲扇,似乎突然之间就燥热起来。 “看来清河侯推测不错,赵亥谋反之事已现端倪,武城侯被罢官闲赋在家,人虽不在军中,但军中诸多将领甚至朝堂诸多文武皆都对其亲近,王翦王贲大量亲信将领皆都在西北两座军营任职,李信如今因为搪瓷装备之事被陛下冷落,心情自然郁闷难当,如若赵亥投其所好许以钱财利益,说不定李信会暗中投靠,再加上如此多的王侯公卿卷入其中,此事颇有些难以掌控……”蒙恬一番思量,同样感觉此事棘手。 “若是能够打探到当初胡亥在赵高府中取走何物,此事或许还好操控,但是皇宫戒备森严,我实在力不能及也!”蒙毅颓然摇头坐回到摇椅上,仰面躺下轻轻摇晃叹气。 “知晓如何,不知晓又如何,胡亥贵为公子,兼且皇宫如此之大,要藏一样东西实在是太过简单,清河侯算无遗策都不愿去打探,你就莫要想了,眼下的任务还是将西军倒卖搪瓷装备之事压下去再说,若是为兄被罢官夺爵,未来胡亥赵亥又图谋篡逆,朝纲混乱则蒙氏更加无助,还有你莫要忘了,清河侯既然已经怀疑赵亥胡亥有谋逆之举,在无任何证据之下他虽然不能向皇帝说明,但私下应该还有更多安排策应,所以我们也无需太过紧张,无论哪位公子上台,清河侯的地位都无可撼动,除非……”蒙恬突然脸皮微微一抖。 “除非什么?”蒙毅停下摇蒲扇的动作。 “除非胡亥赵亥打算对清河侯不利!”蒙恬一字一句的慢慢说出这句话,然后没来由的竟然打了一个摆子,感觉浑身凉飕飕的。 蒙毅手一抖蒲扇掉在脸上,豁然坐起来看着蒙毅:“兄长莫要乱说,陈旭贵为太师,另有少师之名,胡亥如何敢?” “哼,有何不敢,自古王室争储,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清河侯虽是仙家弟子,但他自己也承认只不过是太乙仙尊梦授天书,依旧还是凡夫之体,莫非二弟忘记了当初函谷关之事,季氏兄弟埋伏数百豪侠便差点儿将其击杀,若非有江氏女儿替他挡箭,只怕眼下大秦就没有了清河侯这个名号了!”蒙恬捋着胡须,说话的声音清冷的令人发寒。 蒙毅呆呆的坐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沉思许久之后点头:“兄长这个推测倒是有几分道理,难怪……难怪清河侯每次提及胡亥便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反复蛊惑我们说胡亥登基的危害,肯定是他已经推算出胡亥登基之后会对他不利,因此他才撺掇我们一起对付胡亥……” “你想的太简单了,胡亥登基可能对清河侯不利,但清河侯担心的肯定不是这个原因,而是他担心胡亥登基之后他所有推动大秦改革造就的这番繁华盛世会被破坏,清河侯需要一位恭顺温良之君登基,而不是胡亥这种包藏祸心之辈,按照我对清河侯的了解,即便是胡亥成功登基,他也绝对有后手将其从皇帝宝座上拉下来,只不过这样做的代价太大,会造成朝堂和民间巨大的动荡,也会影响他在朝野的名声……” “唉~”蒙毅重新躺了下去,“强势如李斯,都在他手上折戟沉沙,我一直自诩还算头脑清明,但却始终看不透他,大秦如今的变化快的让我都目不暇接,实在不知道他想让大秦最后变成何种样子,与他相比,满朝文武皆都像傻子一样!” “有些事不需要太过自作聪明,只需要作壁上观便是,参与的越多,自然承担的风险越大,既然知道清河侯会和赵亥胡亥有一番争斗,蒙氏只要不参与太深,未来必然立于不败之地,今日就此作罢,为兄回府休息,这两日还是尽快先把军制改革之事的奏书整理好……”蒙恬站起来挥着蒲扇大步走出凉亭,在阴暗的夜色下飘然远去。 “作壁上观……如何作壁上观……唉……” 蒙毅躺在摇椅上嘀咕叹息,和自己这个常年在外打仗的兄长不一样,他久在咸阳,知道自己这个女婿有多么聪慧奸猾,既然决定要对付胡亥,怎么会允许蒙氏这么好一把利刃不抽出来用一下。 藏着掖着似乎不是这个鸡贼女婿的习惯。 而这些年自从当了左相之后,这个女婿的气势越来越盛,如今封爵太师,更是地位不可撼动,上朝高坐始皇帝身边俯视满朝文武,就连蒙毅现在和陈旭说话都感觉有些内心惴惴外加小心翼翼。 因此蒙氏想作壁上观,做鹬蚌相争而静待取利的渔夫怕是不容易。 作为朝堂大佬,在许多事情上并没有太多选择,站队是必须的,在陈旭和胡亥之间,蒙氏必须有明确的支持对象。 而且蒙恬也没说错,既然陈旭早就发现了赵亥和胡亥的动向,必然暗中还会有更多的后手,林仙儿卧底春芳园,不过是最为表面的东西,更深层次的手段应该早就已经开始谋划布置了。 “唉,老夫真的是想多了……” 蒙毅再叹一口气,感觉与其操心这个鸡贼女婿的未来,还不如多操心眼下蒙氏面临的危机。 若是无法将蒙恬顺利从搪瓷事件的危机之中摘出来,只怕蒙氏很快就要开始败落了。 第1283章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接下来的两天,咸阳风平浪静。 靖武侯回归咸阳述职的事在民间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倒是户部隶臣司对外发布消息,并且在大秦都市报上登载公文,一批一万二千余人的大月氏俘虏经过登记造册之后铭印为奴对外发卖,具体的购买办法请与华夏拍卖公司联系。 这个消息出来之后,立刻在咸阳引起轰动。 如今大秦百业兴旺,工业商业蓬勃发展,全国各地的大小工程数千,光是咸阳城内外到处都能看到正在修建的高楼和脚手架,还有渭河两座码头也正在加紧扩建翻新,要说如今大秦缺什么,那么所有人不约而同想到的不是缺粮,也不是缺钱,而是缺人。 缺粮已经是七八年前的旧新闻了。 缺钱虽然是永恒不变的话题,但最近几年民间钱币已经有了比较充足的供应,而且还有正在加紧印制准备发行的五亿兑票,民间的货币流通得到了极大的补充,因此缺钱也并不是那么窘迫。 但唯独人口不够用,特别是身强体壮的成年男子缺口极其巨大。 在这个没有重型机械的时代,无论是种田还是开山修路甚至是运送货物,都需要用人工来完成,但大秦发展的太快,陈旭建设大秦的摊子铺的太大太开,因此人口便成为了制约大秦发展的唯一瓶颈。 虽然大秦从破赵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年,但战争之后人口的恢复却还要从彻底征服齐国之后才开始,没有了战争和动荡的大秦,在朝廷的鼓励和支持下,短短数年时间全国共计增长户籍近两百万,入籍的少年每年都在大规模增加,但真正战后出生的孩童如今最大的也才十岁左右,完全无法补充大秦急速扩张的建设对于成年人口的需求。 陈旭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在战争结束较早的地方,新生儿的数量已经开始大规模增长,但同时农村的极度贫困和恶劣环境也使得孩童的夭折率非常高,还有大量失去家庭的孤儿等流落成为工奴,那个时候全国对于用工基本上没有太大的需求,各地都是按照朝廷命令服役进行修路戍边。 而这些年随着商业工业的快速发展,人口瞬间便成为了最大的瓶颈,各行各业人口都不够用,只要是稍微强壮一些的成年人都会被招募去做工,由此许多县城乡镇都诞生了大量的人口掮客,到处游说平民出门去做工,不光工钱高,还有包吃包住等福利,各地厂矿工程队也各地宣传高价招募民夫,但总体来说是杯水车薪,不说应者寥寥,而是需求太大供求不足,导致所有的行业都吃不饱。 并非是平民不想出门务工,而是田律限制平民撂荒农田,陈旭改了无数不合时宜的法令,但唯独田律没怎么松动,工商业固然可以强国富国,但在这个原始而荒蛮的时代,粮食才是国家稳定的最坚实基础,因此陈旭推动法令允许农民在农闲时节可以出门务工或者平日做一些买卖经营,采摘山货种植经济作物以及养殖来补贴家用,但对于农民种田的要求依旧很严格,粮税虽然一直在不断降低,但夏秋两季税收至少要缴纳一半的粮食,剩下的才能用钱财补足,这样既保证了各地粮仓能够收入足够的粮食,同时也能让农民保留下足够多的粮食来维持生计。 而大秦的田律一直是鼓励开荒的,以前田律规定新开的荒田前五年粮税减半征收,而陈旭修改成了前三年不收税,三年后减半征收三年,六年之后才全额纳税,这也大大刺激了民间开荒种粮的积极性。 因此在严格的田律约束下,大量的农民并不能长期离家务工,一般活动范围也就在当地郡县四周,这使得各地对于人口的需求极度渴望,而要解决这种用工荒的最好方法,那就是奴隶。 奴籍属于贱籍,属于人类生活的最底层,以前甚至都不能称之为人,是和牲畜处于同等的地位,族人打杀官府都可以不管,属于绝对的私人物品,因此在大秦只要符合条件的勋贵都会买一些奴仆当牛当马使唤。 而奴籍的来源有两种。 一种是战俘,这就是以前诸侯混战的最大原因,就是为抢夺足够多的人口,人口多才能种更多的田,才会有更多的战士。 另一种是没(mo没收)籍的罪犯,包括罪臣、叛党、匪徒等等。 凡是打成奴籍的人基本上一辈子就不得翻身。 对待奴籍的处理朝廷一般也有两种方式,第一是有一技之长的可以归入隶臣,俗称官奴,比如工部有大量的匠奴,少府还有大量的歌姬伶人和织娘等,而没有技能的就是工奴,一般都是发配到边关屯田戍边或者矿山盐场铜铁作坊等进行日如一日的艰苦劳作,直到累死病死,然后拉到荒山野岭一丢就完事。 当初陈旭在南阳救活公输胜就是工奴最真实的写照。 当然,这些都是表面上的,实际上内里的阴暗令人发指十倍百倍不止。 还是当初在宛城,脚舍店主吕冬一家便是被马腾和高尧伙同一些官员剥脱户籍当工奴卖给了冉顙这些铜铁工坊的坊主。 而更还有一些奴商到处欺骗诱拐甚至是强行掳掠一些孤儿和乞童进行培养之后从官府弄到奴籍证明发卖。 所以奴籍的来源成分很复杂,但大部分还是战俘和罪犯。 而这些奴籍才是所有厂矿工坊最喜欢的群体。 就像喂牲口一样,每天半斤发霉的粗粮保证不断气,然后死命的鞭挞压榨。 因此在如今的大秦极度缺人的情况下,突然官府要发售这么多的奴隶,一下就点燃了整个咸阳商界的热情,无数财大气粗的商贾和奴隶贩子都汹涌去户部署衙询问,托关系走后门的都想多弄几个人。 就像胡宽和张苍等人的预料,手快有手慢无,半天时间不到,这一万多月氏战俘无分男女就被商贾奴商瓜分完毕,然后就是用大船顺水而下运送去各地修路开矿或者修建码头海港,完全一个水花儿都没来得及冒起来便在大秦汹涌发展的工业商业浪潮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至此开始为大秦的发展添砖加瓦做贡献。 至于他们的死活没有人会去管。 始皇帝和满朝文武不会管,因为这是亘古以来的规矩,战败则为奴。 天下百姓也觉得这是最正常的规矩,没有人会有丝毫的怜悯。 至于陈旭,他想管也管不了,而且眼下也同样不会去管。 大秦发展缺人这是赤裸裸的现实,他为了推动大秦往前快速发展,连自己的同胞都要压榨,那些刑徒、工奴、民夫都在为大秦的发展拼命工作,科学院工学院农学院还有实验工厂的官员匠吏匠工同样都被他驱赶着在大秦全国来回奔波,这些异族俘虏自然也逃不脱这个被压榨命运。 每一个伟大的时代,都是无数人用生命和献血堆砌出来的,那耸立边关的万里长城之下,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华夏儿郎,但依旧无法磨灭长城在华夏人心中万古长存的地位。 陈旭相信,如若他错了,那么秦皇汉武都错了,在国家大义面前,一切怜悯和仁慈都是妇人之仁,只有等待这个阵痛过去,才会引来一个崭新而伟大的时代。 热热闹闹的奴隶交易很快落下帷幕,而平静的咸阳朝堂却很快再次掀起一股巨大波澜。 在靖武侯回京师三天之后,在早朝之上,靖武侯上书始皇帝,除开为西军盗卖大量搪瓷装备请罪之外,同时还直陈当前积弊日甚的军制,提请始皇帝改革军制,并且还拿出了一份详尽的改革计划。 蒙恬的奏书引起举朝哗然,就连始皇帝都震惊失神。 而在听完蒙恬陈述的军制积弊之后十数位三省六部的官员都站起来为蒙恬开脱,直言西军将士倒卖搪瓷装备之事的确是因为军制积弊所致,而且靖武侯驻扎陇西军营,虽有军法和监吏,但毕竟和两路大军遥隔数千里,消息闭塞通传不便,为前线将士蒙蔽也情有可原。 而在蒙恬陈述完之后,狄道侯李信伏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详细解说西域将士的凄惨情况,把驻扎敦煌这路大军的罪责都揽在自己头上,请求夺爵罢官接受惩罚。 而听李信哭诉的过程中,满朝文武无不唏嘘,有人还忍不住拭泪,就连始皇帝都忍不住神情悸动,明显感觉自己这次冷落李信似乎有些过意不去。 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李信一番哭诉之后,一些与李信交好或者这几天有过私底下py交易的官员此刻也都站出来,希望始皇帝能够从轻发落,而在西军将士这种不畏艰难困苦守护西域,并且还大胜大月氏的气氛的感召下,大量平日上朝无所事事的大夫博士感觉又到了自己发光发热的时候了,纷纷跳起来为李信等西军将士开脱。 “臣不求陛下宽恕,但西军两万将士倒卖搪瓷装备的确是有苦衷,此事也与靖武侯无关,因此臣愿意接受陛下任何惩处,但还请陛下饶恕西军将士,没有他们的坚守,西域终不得安宁也!”李信哽咽着伏地恳求。 “陛下,臣身为执掌西军之统帅,但却对此事无所察觉,犯下失察之罪,愿意接受陛下惩罚,但如若军制不改,日后这种事还会更多,而若是将来征讨西方,距离远隔大秦数万里之遥,这种积弊只会造成军心更加动荡,陛下……” 第1284章 该如何补救 蒙恬解开长缨取下武冠,披头散发跪地伏拜。 “恬得陛下器重,先守西北却匈胡,再守陇西镇西域,十年并无任何建树,平匈胡征月氏西域诸国,皆都是狄道侯与阴山侯还有诸多儿郎血肉拼杀而来,而我大秦也最重律法,有功当赏,有过当罚,此次倒卖装备罪责难逃,但臣还是请求陛下对西军从轻发落以宽慰诸将士为国浴血之功劳,臣愿意以彻侯之爵抵罪,散家财奴仆以为平民,还请陛下宽宥成全!” “陛下,军制之积弊,并非西军独有,北军同样如此,当初武城侯雁门关纵容兵卒捣毁靖边寺,就是因为戍边将卒平日无所事事心中愤懑才有如此举动,由此差点儿酿成大祸,而通武侯也因此殒命归途,臣虽不在前线军营,但对军营之中军纪散乱之事早有耳闻,还请陛下明察,从轻发落靖武侯狄道侯阴山侯等西军将士之罪过……” 兵部令尉缭站起来,慢慢走到大堂中央挨着蒙恬单膝跪下去,“老臣身为兵部令,对于拨付打造装备以及将士功考都有监管职责,此次西军倒卖搪瓷装备之事老臣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甘受陛下惩处,但就如靖武侯所言,军制积弊日益凸显,陛下还需尽早决断改制,以免日后将士更难约束!” “臣等附议,还请陛下早做决断!”兵部和其他署衙又有许多官员站起来顶帖。 “陛下,臣弟江琥替陛下执掌西军一支镇守疏勒,那里比之敦煌环境更加恶劣艰苦,三年来每次与臣家书中说起西域之事,总要反复提到西军将士之疾苦,唯恐将士因为无法忍受那种恶劣环境而闹事哗变,但让他庆幸的是三年来将士却都还恪守军纪,臣弟还说西军将士皆都感谢陛下恩隆体贴,发下搪瓷装备和压缩军粮等物资解决将士水土不服之苦,正是这些才让诸多将士能够坚持下来,但毕竟西军远离故土数千里,风沙苦寒加上思念家乡亲人,而且三年坚守却无法得到任何军功赏爵,此中辛苦还望陛下明察,体量前线将士之苦!” 江珩作为吏部三品主管署丞,说话的分量和方才一大群顶帖的人又各自不同,因此江琥说完之后,三省六部几个实权部门的三品官员站起来附和顶帖,甚至连带户部令高腾、工部令宰纮、刑部令阴戊都跟着站起来为西军将士开脱。 看着朝堂近乎于站起来了一大半的官员,还有跪在地上的蒙恬和李信尉缭三人,始皇帝的情绪也慢慢平静下来,翻开御案上蒙恬呈上来的改革军制的奏书慢慢看了几页之后合上,然后眼神慢慢扫过整个朝堂,最后在旁边空荡荡的太师椅上停留了一秒钟之后收回眼神开口:“西域环境险恶,西军将士也的确困苦不堪,此次倒卖搪瓷装备之事朕可以不再追究,但需约束将卒不得再出现此类情形,我大秦以法立国,赏功罚过,靖武侯驭下不严犯失察之罪,罚没俸禄半年,狄道侯阴山侯身为两路大军主将,明知将士倒卖装备却包庇掩饰,而且伪造军函请调拨军备造成极大浪费,因此两位主将皆都罚没俸禄一年,其余将领皆都如此惩戒,诸位可曾听清!” “谢陛下宽宥!”蒙恬李信还有江琥以及许多文武官员都跟着松了一口气,朝堂之上极度压抑的气氛瞬间就轻松了许多。 “律法森严,赏功罚过,然军制积弊却由来已久,靖武侯方才进言军制改革之事诸位有何看法?”轻描淡写的惩罚了蒙恬和李信等人之后,秦始皇开始关注到引发这件事的核心问题。 蒙恬李信等人虽有为自己开脱之意,但说出来的理由却十分充分,如今更役的确已经到了无法支撑这种超远距离的兵力投送和长期维持战斗力的程度了。 如若不改迟早要出问题。 但究竟该如何改,蒙恬虽然列出了一些方法,但在始皇帝看来还是不够好,而满朝文武对于军制改革大部分都是两眼一抹黑,何况军队就是天子家事,该怎么改轮不到其他人指手画脚,大家要做的就是等皇帝改制的谕令下发之后遵照执行就行了。 看着朝堂之上的官员都默然不语,秦始皇郁闷的长叹一口气站起来说:“今日朝议就此作罢,冯相、尉兵部、蒙大夫、狄道侯、靖武侯与朕去紫宸殿商议,其余爱卿散了吧!” “臣等恭送陛下!” 在文武百官的齐声恭送声中,始皇帝拿着几本奏书拂袖而去,冯去疾、蒙毅、蒙恬、尉缭、李信则跟着两个宫人去紫宸殿。 朝议一般是解决已经提出来有了解决方法的奏书,而遇到一些皇帝无法拿定主意的事,私下找一些倚重的大臣讨论就是必然之事。 军制改革涉及的层面太多,涉及的东西太复杂,按照蒙恬的奏书所请,是要将目前的全民兵役制改成一种选拔似的兵役制度,贵精而不贵多。 对于真正精通兵法的将领来说,一支训练有素的精兵远比一群数量巨大的乌合之众强得多。 不过在目前的兵役制度下,精兵难得,因为服役的人员年龄参差不齐,身体素质也强弱明显,以前大秦的军队之中,下到十五岁的少年,上到六十岁的老者都有,而在战争之前还要再次大规模征召平民,这就是商鞅当初规定的三军,既壮男为一军,壮妇为一军,男女老弱一军。 壮男一军负责战斗,壮妇一军负责战场护送和救治,男女老弱一军负责后勤粮草运送等。 这是商鞅针对始皇帝征服六国一统中原的欲望特地弄出来的,为了获得足够的兵员,已经把女人都算在其中,正是在大秦这种穷兵黩武加军功赏爵的刺激下,大秦最终接连横扫六国,虽然代价巨大,还是让秦始皇满嘴喷血的笑到最后。 大秦不过区区五百万人口,等统一六国之后秦国老巢关中人口已经下降到三百万人,完全是用命熬出来的胜利。 统一六国之后,壮妇一军已经废止,但兵役制并未发生根本性的变化,从十五岁到六十岁的男子轮流服役,整个大秦依旧处于相当动荡的情形之中,而每年一月的劳役和每人两年的兵役也严重影响了民众的生产生活,也严重阻碍了农业和工商业的发展。 而这种军制由来已久,从未有人提起过积弊。 如今北军西军接连出事之后,在蒙恬和李信等人诉说下,秦始皇终于意识到这个为题的严重性了。 眼下大秦如果要算精兵的话,西北两路马卒都算精锐,因为是从当初三十万大军之中精选出来的,数年的训练战斗之后,战斗力自然相当强大,但在这种超期服役的情况下军心相当不稳。 另外最精锐的要算是卫尉禁军和中尉禁军。 但这两支禁军同样是每年都在更换,只不过是从拱卫京师的四座军营遴选出来的年轻壮实的军卒罢了,无论是战斗力还是武器装备都要比普通的军队强大,但强大的基础并非是因为专业训练,而是因为精选和严苛的法令。 春秋至战国,中国诸侯在不断的战斗中不断壮大,诞生了一大批军事大牛,孙膑、孙武、管仲、吴起、尉缭、乐毅等等等等,华夏文明也在这种烽火不断的战争之中逐渐交融在一起不分彼此,留下了无数灿烂辉煌的战争案例和丰富的兵法知识,一直影响华夏两千余年甚至影响整个世界的战争历史。 虽然如此,但毕竟这些都是原始的战争,动辄倾国之战,因此所有兵法家都主张上兵伐谋,因此产生了战争的最高艺术,那便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在这种兵法的引领下,各种谋士开始穿行于诸侯之间,推销自己的各种屈兵之术,合纵连横被一群纵横家演绎的淋漓尽致。 而一旦伐谋失败,则就会进入伐交甚至攻城阶段,在具体的战争中则就是依靠武力和国力来支撑,兵精粮足撑得久就能获胜,而武力并非指的就一定是精锐的军队,而是指悍不畏死和令行禁止。 在春秋至秦汉时期,军训做的昨早的就是管仲,创有五教之法,后来这个方法很快扩展到所有诸侯国之中,由此诞生了各国不同的主力部队。 荀子曾言:齐之技击不可以遇魏氏之武卒,魏氏之武卒不可以遇秦之锐士。 而被天下闻之色变视若虎狼的大秦锐士,真正算起来也不过是更加不怕死而已,都是一群为了军功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家伙,每一个敌人在他们眼中都是田产房产奴仆美女,一刀下去就能飘起来一个大大的+号,而且同时还有系统提示,“奴仆+1”,“田产+1”,“勋爵+1”。 只要足够勇敢加上运气足够好,一场战争胜利,无数人会因此得到丰厚的军功封赏,不分高低贵贱直至变成贵族,特别是那些戍边的刑徒和奴隶为了自由会更加卖力。 因此在****头子商鞅的鼓动下,大秦强势崛起,普通平民忍受严苛的法令过的苦不堪言,但国力却强大无比。 但时移世易,支撑大秦崛起的各种严苛法令和兵役制度到如今已经慢慢走入了死胡同。 在大秦各种改革都不断推进,国力蒸蒸日上,平民幸福指数日趋走高,华夏在始皇帝的统治下即将迎来一个史无前例的繁华盛世的时候,让始皇帝最为骄傲最为放心的军队却接二连三的出事。 在朝堂听完蒙恬的陈述和李信的哭诉之后,始皇帝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因此在轻描淡写的惩罚西军将领之后,决定要好好的再听听几位肱骨大臣的意见,研究一下维护的大秦安危的这块基石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该如何补救。 第1285章 空落落的失望(为墨染星夜盟主加更 始皇帝换好衣服在紫宸殿等待不久,蒙毅冯去疾等人前来,始皇帝吩咐宫女端来冰粉与几位肱骨大臣慢慢分食。 “狄道侯镇守敦煌,这三年的确辛苦,朕也从信使递送的军报之中时有闻查,据朕所知,因为路途遥远通行困难,西军粮草供应虽不充足,但西域诸国尽皆接受西军节制调遣,应该不缺吃喝,只不过驻地的确风沙苦寒了一些,但还没有苦到你要在朝堂之上哭的如此肝肠寸断吧!”一碗凉粉慢慢喝完,始皇帝用袖子擦干净嘴巴轻描淡写的开口。 呃!李信手一抖差点儿把勺子丢了,脸色通红的看着始皇帝有些不知所措。 “狄道侯安坐无妨,这些年你与阴山侯等西军将士连续征讨匈奴月氏及西域诸国,为大秦开疆拓土打下如此辽阔之疆域,功高劳苦,朕一直记在心中,此次又逐月氏叛军于万里之外,如若放在数年之前,狄道侯积累的军功足够封赏彻侯之爵,但朕却一直不曾封赏,你可知为何?” “臣不知!”李信尴尬的拱手回答。 始皇帝叹口气站起来,负手看着挂在墙上的一副巨大的世界地图,“这幅世界地图,清河侯献朕已经足足六年,朕每日都要看上数遍,本来征服西域之后,朕就打算继续翻越雪山高原进击西方诸国,但却发现距离太远,粮草军械都无法充足供应,清河侯也建议朕先征服百越再徐徐图之……” “通武侯征讨百越大胜,但上将军与通武侯接连辞世,朕痛失两位柱国,北军因为雁门关之事也罢武城侯之职,朕因此有些焦头烂额,图谋西方之举便放了下来,本来按照朕之打算,是等派遣往西方的使臣返回,有了西方诸国详细的分布和实力底细之后,再安排让狄道侯与阴山侯两路大军同时出兵,先克康居大宛,再图大夏,得到充足的粮食和军械保障之后再与身毒或者安息一战……” 始皇帝的手指着世界地图,声音平淡而威严,蒙毅冯去疾等人皆都放下调羹仔细的看着这幅巨大的世界地图。 这幅图对眼下房间的人来说已经并不陌生,蒙毅冯去疾早已非常熟悉,而李信虽然驻守西域,但其实通过来往的商队和使臣,也早已知晓西方诸国的大致分布和情形,无所事事之时也曾在军营之中画出地图与一群将领分析攻击西方的策略和步骤。 因为西军的主要目的本来就是图谋西方,而不是驻扎在西域吃土。 “陆地征服西方之难,超出朕的想象,光是平日兵函来往都需要半年之久,如此远的距离,朕有些举棋不定,一旦大军翻越雪山高原去了西方,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我,情形复杂加上音信通传缓慢,或许还有水土不服之症,朕一直迟迟无法决定出兵,这就是你们驻扎西域三年的原因……” “朕本是想等到征服大宛之后封狄道侯彻侯之爵,然朕绝没想到,三年时间西军便开始军心混乱动摇,不遵军律军纪,西军上下将领沆瀣一气盗卖军备欺瞒朝堂,欺瞒于朕……” 秦始皇转身看着李信,神情威严无比。 “陛下,臣罪该万死!”李信脸色苍白的单膝跪地,垂首不敢目视大秦皇帝。 “世界如此之大,朕虽有雄心壮志,但还需诸位爱卿鼎力相助,朕之希望,就是将我大秦龙旗插遍四洲之地,咸阳成就人间帝都,得八方来贺万邦来朝,天下万族皆都习我华夏之书,说我华夏之语,书华夏之文,知我华夏仁德礼仪,尊我大秦律令,此乃天下大同也……” “但要完成此心愿,没有强大的军备和一支遵守军令的精锐之师万万不能,既然靖武侯与狄道侯皆都言说军制积弊日久,朕也觉得的确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因此今日,诸位爱卿就好好商讨一番,看看这军制究竟该如何去改,以免日后重蹈覆辙,我大秦锐士之名闻名天下,岂能就此堕落成为一支腐兵耶……” 始皇帝坐下,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李信摆手说:“狄道侯起身吧,朕已经惩罚过了,如若再犯,朕定然重处!” “多谢陛下宽宥!”李信擦着额头的虚汗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听始皇帝的口气,冯去疾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片刻之后又颓然放下捻须的手。 今日朝堂之事有目共睹,负责执掌西军的大将军蒙恬以彻侯之爵为西军将士开脱罪责,陈情皇帝目前军制弊端,上书恳请改革军制,得到了兵部令尉缭在内的诸多文武大臣支持,蒙毅为了避嫌虽然一直未曾开口,但蒙氏兄弟这两天不断的私下联系交往诸多人物的消息并不隐蔽,今天朝堂上发生的事一切都在蒙氏兄弟的掌控之中。 加上还有狄道侯李信一番痛哭流涕的诉苦,满朝文武都被感动的稀里哗啦,抹眼泪的擤鼻涕的一起为李信打call,使得始皇帝最终不疼不痒的罚俸半年一年作为惩戒。 眼下,始皇帝召集五位重臣商讨军制,显然已经心动,冯去疾感觉在这件事上已经没有了太多转圜。 改革军制必然要从上到下一体而动,而如果按照蒙恬提请的选拔式募兵制度,则会让国家税赋少收一大笔免役钱,这笔钱一但少了,朝廷的一些开支也必然会更加紧缩难以为继,但若是用这个借口来阻挡军制改革,怕是没有太大可能。 冯去疾倒并不是想阻止军制改革,而是想怎么才能弄到更多的钱,毕竟这个*****不好当,除开会花钱的左相陈旭之外,如今朝廷每年的是税收都不够用,五亿国债发行之后每年要多付出两千五百万的利息,陈旭弄得这套寅吃卯粮的事对冯去疾压力很大。 而三年之后还有第二期十亿国债发行,朝廷每年要多支付五千万利息,冯去疾甚至感觉有些绝望,至于第三期二十亿的国债他都不敢去想,每年一亿钱的利息,朝廷诸多官员怕是要跟着吃土。 自己已经老了,是不是该辞职归家养老了! 冯去疾在心底叹息一声。 “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道者,令民于上同意,可与之死,可与之生,而不危也;天者,阴阳、寒暑、时制也;地者,远近、险易、广狭、死生也;将者,智、信、仁、勇、严也;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凡此五者,将莫不闻,知之者胜,不知之者不胜……” “西军之弊,在于远隔京师,政令不畅,道不存,天不盈,地不满,将不行令,法不张主,五法皆都不存,是为大忌也,臣以为靖武侯奏请改革军制之事已经刻不容缓,还望陛下早做安排!” 对于始皇帝的问题,兵部令尉缭站起来陈述自己家的意见。 “尉兵部说的不错,军制积弊日久,的确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朕需要的是一个最完备的改革方略,要能够打造出来一支真正天下无敌的大秦锐士,征战西方,步兵战车皆都不合时宜,唯有马卒弓弩,而娴熟骑战者皆非是更役所能充任,需经过精心挑选和严格训练,因此靖武侯所说的精选募兵制就是最好的方法,但对于军功律的授爵制度,还需重新议定,当初商君推行的二十级勋爵已成常例,如若贸然改变恐会造成混乱……”秦始皇揪着胡须慢慢思量着说。 “陛下思虑周详,臣对此也尚有忧虑,二十级军爵都是根据将士作战积累而来,但要提振军心,就不得不改变这种纯粹依靠战场杀敌获得军功的方式,需要引入更多的考评方法,臣以为可以从入伍时间,训练优劣,演练对抗以及进行一些比武来综合考评,当然战场军功依旧最重,斩杀敌人才能获取大功……”蒙恬按照陈旭曾经提到过的一些方法说了自己的看法。 “陛下,臣以为目前的二十级军爵太过复杂,而且如今大秦已经定鼎中原一统华夏,战争会越来越少,这样我大秦无从打仗,自然将士也无法积累军功提升爵位,无从得军功封爵,则必然也会慢慢懈怠政务军事,既然要组建一支常备精兵征战西方国度,则军政可以完全分开,废止军爵律,重新制定专门针对军队军功授爵的军律!”一直从未开口的蒙毅站起来说。 “蒙大夫此言大善!”冯去疾都忍不住点头,“自商君提出以军功授爵到如今已经百余年,如今大秦国内几无战争,如若无法改变这种军爵律的限制,不光皇室无法授功,百官更不得为勋贵,再过数十年,我大秦岂非再无贵人乎?” “唔,冯相言之有理,的确如此,看来要改军制,首先要改军爵律,而要改军爵律,必须先策划一套独立而完备之军爵体系,以取代目前的二十级军功授爵……” 秦始皇连连点头,思量一番之后习惯性的转头看了一下自己右边,发现此时是在紫宸殿,太师陈旭并未坐在自己上边,因此心里一阵空落落的失望。 第1286章 得天地造化之物 万事不决问清河侯,习惯了陈旭那种游刃有余的政务处理方式,哪怕是陈旭整个朝议都不说话,始皇帝也感觉心里比较踏实,甚至底下的文武百官也感觉比较踏实。 日常上朝,一旦遇到比较棘手难办的事,始皇帝最先想到的是征求陈旭的意见,其他人也同时会去想陈旭会如何去处置,而且每次只要陈旭在,总会给出一些完全不同于普通人思维习惯的答案和提议,有些看似天马行空甚至匪夷所思的答案,很多时候都能让棘手的问题迎刃而解。 但今天清河侯不在,始皇帝感觉自己微微有些焦虑。 虽然他知道陈旭不喜欢上朝,更不喜欢插手军队,但这种伤筋动骨的改革恰好是陈旭的长项,若是他在的话,肯定会有一个非常完美的解决方案。 “陛下,左相回乡省亲,需要三五个月才能归来,这件事拖不得!”兵部令尉缭轻声提醒。 “军制改革势不容缓,但若是没有完备的策划和新律法,恐会留下不少隐患,军爵制其实可以看做是我大秦军制的核心所在,若没有商君制定军爵律,我大秦将士势必没有战无不胜的勇气,此事必须慎之又慎,朕方才观看靖武侯之奏书,军制改革许多地方还有待商榷,诸位爱卿还需仔细思量拿出一个圆满的方案才行……”秦始皇眼神扫过房间几位大佬。 蒙恬冯去疾等人于是一个个都低头捻须开始沉思,而始皇帝也继续翻看蒙恬的奏书,但看着里面的内容,时不时的蹙一下眉头。 蒙恬的奏书写的许多方面不清不楚含混其词,与陈旭每次一目了然的奏书比起来,看得很费劲。 紫宸殿很安静,只能偶尔听见一丝轻微的咳嗽和翻页的声音,足足两刻时间过去,始皇帝已经看完合上奏书,冯去疾等人仍旧还是一副思考状。 说实在,今天蒙恬突然抛出军制改革让满朝文武都措手不及,就连皇帝都当场失神。 不过很多人稍后也就回过神来,蒙恬这是围魏救赵之计,必然是想通过军制改革来转移始皇帝的愤怒和满朝文武的关注度,以此减轻对西军的惩罚,果不其然,蒙恬一番陈述加上李信跟着一番痛哭流涕打滚哭诉,始皇帝果然转移了视线。 毕竟西军错误已经是过去,而军队的积弊将会影响将来,孰轻孰重始皇帝不可能想不明白。 但有些事只能点到为止,蒙氏和李信的目的已经达到,改革军制不是他们的事,是始皇帝和一群朝廷官员的事,这种事最好不要去沾手,插手越深将来有可能越是不得好死。 聪明如王翦,打完仗就回家养老,不问朝政军政,在家安享晚年,还年年得到皇帝不断的赏赐,到死都得尊荣,始皇帝还亲自去吊唁。 而凡是现在还在打仗的就没一个好的结局,通武侯死,武城侯被罢官,如今轮到西军,蒙恬、李信、江琥以及西军大大小小的将领都卷入了搪瓷事件之中担惊受怕,这就是武将的悲哀之处。 蒙恬蒙毅商量许久抛出这份改革军制的奏书,目的不过是为陈旭推动军制改革打开决口,后面不是他们的事了。 而冯去疾则是郁闷无比,他不是武将也不通兵法,让他来商量改革军制实在是太为难了。 至于尉缭,他精通的是兵法和谋略,并非制度,此时还在不断的思索蒙恬在朝堂上奏请的提议内容。 “报~~陛下,皇宫外有太师使者求见~”紫宸殿大门外,一位玄武卫疾步而来单膝跪下禀报。 “太师?” 始皇帝与冯去疾等人都从沉思中惊醒,始皇帝愣了片刻站起来大袖一摆说:“速请使者入宫!” “喏~”玄武卫退去。 冯去疾等人面面相觑,陈旭回南阳探亲,回去半个月突然派人回来见皇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始皇帝同样是心情忐忑古怪,不知道陈旭突然派来一个使者是几个意思? 很快使者跟着玄武卫来到紫宸殿外,是一位身穿青衫头戴武冠相貌英俊身形俊朗的年轻人,而这个年轻人始皇帝和冯去疾等一群大佬全都认识,乃是陈旭捡来的弟弟韩信。 “臣韩信拜见陛下,拜见冯相、靖武侯、狄道侯、蒙大夫、尉兵部!” 韩信站在门外对着始皇帝和一群大佬拱手,不卑不亢礼仪周全。 “哈哈,朕道是谁,原来是韩爱卿,快请入座,上茶!”始皇帝看见韩信,笑容满面的站起来摆手吩咐宫人引韩信入紫宸殿,冯去疾蒙恬等人也都笑着拱手打招呼。 俗话说宰相门子七品官,韩信是陈旭的弟弟,虽不是同胞血亲,但名义上还算是至亲,而且陈旭也很器重自己这个捡来的弟弟,有时候出席一些重要场合都会带着韩信混脸熟,尤其在跟着通武侯征服百越之时听闻出谋划策智谋百出,深得通武侯夸赞,还立下不小功劳,如今陈旭回想探亲突然安排自己的弟弟回京师拜见皇帝,必然不会是小事。 一番行礼问候之后,韩信并没有入座,而是对着始皇帝再次行礼说:“陛下,兄长路过鲁山,特上鲁山拜访赤松子前辈,下山之时带回一些紫云仙茶,特让臣回转京师,为陛下送来一些,兄长临行前还有一封书信与陛下,陛下一看便知!” 韩信说完从衣袋之中拿出来一封书信恭恭敬敬呈上。 “快快将太师书信呈来!”始皇帝赶紧吩咐。 “喏~”有宫人上前,很快将书信转呈到始皇帝手中,始皇帝略微激动的打开信封,取出来一页洁白的书信打开细读。 “陛下见信,臣已归乡矣,前些日路过鲁山,特地上山拜访赤松子前辈,前辈云游四海不得相见,只得臣八年前制作的五十筒紫云仙茶,这些茶叶经年历岁已经发生了变化,冲泡出来茶汤红亮醇香浓郁,饮之如同甘霖,实乃得天地造化之物,臣不敢独享,特让弟信携茶入京献于陛下,五十筒茶叶臣私藏二十,其余三十归陛下,还请陛下勿怪臣之吝啬,实乃此茶难得,臣恐以后不能再得也,冲泡之法一如往常,趁热饮之口味更佳,为安全计,还请陛下召御医察验……臣旭揖首,恭祝陛下万安!” 信不长,正是陈旭的手迹,始皇帝一字一句很快看完,然后心情畅快的看着韩信说:“韩爱卿,紫云仙茶在何处?可否带入宫?” “回陛下,茶叶臣已经带来,就在殿外!” “哈哈,好好,来人,把太师敬献的仙茶送进来!” 始皇帝大笑着站起来,冯去疾和蒙恬等人也都面面相觑的站起来看着殿外,片刻就看到两个内侍抬着一个藤筐进来,上面遮盖着一些蒲草,看起来简直简陋到无法入眼的地步。 “陛下恕罪,当日兄长在山上得到这些茶叶,因为下山崎岖难行,侍卫便编织了一副藤筐搬运,下山之后也便没有购置木箱存放,臣直接就运送来京师!”韩信赶紧解释了一下。 “无妨无妨,赤松子与太师等修仙问道之人皆不拘凡俗浮华之物,此藤筐蒲草皆都采自天然,实乃深得道法自然之韵……” 始皇帝大步走到藤筐前面,宫人已经将上面遮盖的蒲草掀开,露出下面码放整齐的一些颜色陈旧的竹筒,始皇帝随手拿起一筒细看,果然发现与当初李斯敬献的半筒茶叶并无二致,除开年深日久颜色斑驳之外,上面粗陋之极的图案文字皆都一模一样。 “太师真仁义也,回想探亲也还记得为朕送来仙茶,却不知这茶叶到底何种样式?”始皇帝翻来覆去的看着竹筒。 “陛下,里面尚有一筒兄长已经打开冲泡验看,臣取出来您看……” 韩信赶紧弯腰在藤筐里面扒拉几下,拿出来一个竹筒,果然筒盖四周鱼胶已经刮去,始皇帝接过竹筒打开,扑面而来一股奇特的异香,倒出来一些在手心观看,发现茶叶都已经变成了细碎的褐色结块,果然与普通的茶叶不太一样。 “吩咐煮水烹茶,将清河侯送朕的那一套紫砂茶具取来,朕要与诸位爱卿同享仙茶!”始皇帝吩咐完毕,命人把藤筐中的茶叶都拿出来观看,果然每筒都差不多一样,就是最原始的紫云仙茶包装,真正是眼下万金难买的物品。 当初陈旭在小荷初初制仙茶,炒茶用的是陶盆,竹筒上的图案都是铜锥烧红烙印的,笔画简单丑陋,完全谈不上美观,唯独只有虞无涯这种同样喜欢无拘无束的道家门徒才会感觉深得自然之道,不过这种竹筒陈旭也只做过几次,自从来咸阳之后的紫云仙茶包装依旧还是用竹筒,但上面的图案文字全都是工匠制作的,美观了不少,但却也没了那种被吹捧为大道至简的天然韵味。 因此当初陈旭亲手制作的那些竹筒,如今便成为了王侯公卿和民间人士最热衷的珍藏品,家里若有一个这样的竹筒,有好友来访必然要拿出来炫耀一番,平日则都藏在书房卧室独自把玩欣赏,日夜摩挲之下已经有了油光润滑的包浆,从一种普通的粗鄙器物变成了一种时尚而高雅的玩物。 眼下莫说是这些茶叶,光是这些竹筒拿出去,恐怕就得买上万钱一个,结结实实是一大笔钱财。 至于里面的茶叶,世人莫说是想喝到,恐怕是想见到都难。 毕竟只有这五十筒,始皇帝三十,陈旭自己留了二十,若真的以后弄不出来同样品质的茶叶,这些茶叶就是绝品,始皇帝虽然还没喝上嘴,但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该如何分配了。 第1287章 此事成矣 看着整整齐齐摆放在始皇帝书桌上的茶叶,冯去疾等人此时全都满脸怪异。 陈旭大张旗鼓派自己的弟弟回京,不过是送来三十筒茶叶,不过紫云仙茶成名已久,而且味道的确和市面上的其他茶叶口味不同,而且产量稀少能有幸买到喝到的人屈指可数,而这些茶叶看似都陈旧无比,不知道又是一种什么口味。 想着想着,冯去疾蒙毅等人都感觉舌头下慢慢有津液沁出,有一股抑制不住想尽快品尝一番的冲动。 韩信突然而来这样一打扰,紫宸殿中严肃压抑的气氛也瞬间消失,始皇帝的心思似乎也不在军制改革上了,邀请韩信落座之后仔细询问一些陈旭归乡路上的情形,韩信也捡重要有趣的说了一些。 始皇帝问完之后,有宫女来报水以煮沸可以沏茶了,于是始皇帝亲自往紫砂茶壶中放入一些茶叶,然后注入开水,瞬间房间里弥漫起一股完全不同于普通茶叶的浓郁香味。 “嘶,果然异香扑鼻!”李信蒙恬等人瞬间都忍不住点头称赞。 冲泡片刻之后,始皇帝倒出来一杯茶水观看细嗅一番之后举杯凑到嘴边。 “陛下不可,还请传太官令和太医令前来察验之后再饮!”旁边一个老宫人赶紧劝说。 “聒噪,退下!”始皇帝侧目呵斥,然后毫不犹豫的喝下一口。 “呼,舒泰~”一口滚烫的茶水入喉,满口都是奇异的甘甜和异香,在汗水从额头冒出的刹那,始皇帝只感觉自己浑身都跟着一阵舒爽通透,似乎万千个毛孔都跟着张开在呼吸一般,始皇帝不仅满脸喜色的大声赞叹,然后又慢慢分做三口将茶水喝完,这才满脸舒爽的放下茶杯。 “果然是与众不同的仙茶,茶汤红亮清透,浓郁醇香入口绵柔,饮之若甘霖,太师诚不欺朕也,来,与冯相等诸位爱卿把茶斟上,一同品验一番这种得天地造化之紫云仙茶!”始皇帝再次给自己倒上一杯之后,命令宫女为冯去疾蒙恬韩信等人各自都斟一杯送上。 看着摆在面这一盏颜色红润清透香气缭绕的茶水。 蒙毅蒙恬微微对视一眼,似乎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那种无与伦比的严肃,微微的犹豫之后各自端起茶杯。 冯去疾依旧脸色稳如老狗,不过捻须的手指却微微一紧然后脸皮抖了一下,似乎揪断了几根胡须,内心挣扎一番之后也很快端起了茶杯。 皇帝都敢喝,如今茶水送到也不得不喝。 若是清河侯下毒……嗯,那就只能陪着皇室一起死了。 尉缭老成持重,端杯细嗅,而李信一脸的喜悦和激动,迫不及待的捧起茶杯便猛啜一口。 五月天气,正值盛夏,紫宸殿虽然高檐厚墙宽阔通风,还有宫女在旁边摇扇伺候,但依旧热的让人感觉浑身难受。 眼下一盏滚烫的茶水入喉,蒙毅冯去疾等人瞬间感觉汗流浃背,但这股汗水涌出之后浑身仿佛一下轻松不少,同时这种茶水的颜色和浓郁的香味还有口感都与众不同,因此一群人在品尝之后都不约而同的赞叹不已,纷纷表示这种茶叶的确是人间极品。 一壶茶,连同皇帝在内七个人,一泡差不多刚好每人一杯,连续三泡之后茶水变淡,而三杯热茶下肚,每个人都是衣衫汗透额头豆粒大的汗珠止不住的滚落。 “舒泰舒泰,原本夏日臣都喜欢饮些凉茶,但没想到这滚烫的茶水饮下别有一番风味和感悟,这浑身汗出,不仅身体轻健许多,仿佛神魂都要清明不少!”尉缭用袖子不断的擦着额头的汗水连连赞叹。 “正是,此茶汤不仅色红润,而且饮之满口甘甜齿颊留香,下次等左相回京师,定然要去他府上讨要几筒!”冯去疾此时也不怕中毒了跟着不断点头。 “哈哈,此事只怕冯相要失望了,诸位爱卿看这些茶筒皆都古旧无比,其实这还是太师八年前亲手制作后放在鲁山赤松子洞府珍藏之物,普天在之下只有五十筒,与朕三十,余下二十筒只怕等不得太师回京就会喝完……”始皇帝畅快大笑着解释。 冯去疾愣了一下不仅苦笑摇头,“原来如此,看来以后老臣只能多入宫与陛下奏对国事才行!” “不行不行,此茶数量有限,朕非是吝啬,而是的确太过珍贵,冯相来了朕也只有普通紫云仙茶招待……”始皇帝使劲儿摇头。 “陛下岂能如此虐待臣耶,您也知道,老臣如今年龄大政务忙,全靠喝茶提神才有心力处理政务,陛下三十筒茶叶,怎么也得匀给老臣三两筒才行,不然老臣明日便辞官去也!”冯去疾开始耍流氓。 “正是正是,陛下还请可怜臣等,不让品尝也就罢了,尝了不给就太折磨人了!”尉缭也跟着连连点头。 蒙毅蒙恬李信虽然都未开口,但看起来也都一副满脸想要的表情,全都眼巴巴直勾勾的看着始皇帝书桌上的茶叶,若是换另外一个人,只怕这些卿侯瞬间就会跳上去开始争抢瓜分了。 这种发酵过的茶水实际上从口味上来说让他们更加习惯一些,在陈旭还未发明出可以冲泡的绿茶之前,贵族富豪也喝一些饮料,不过是采摘的一些草药煮水,或者冲泡蜂蜜盐水等。茶也有,但不是炒制的,而是像普通的草药一样晒干入药,煮水饮之只为解毒清热,多流行于方道术士之中,比如虞无涯最开始就知道茶叶,只不过喝法不一样而已。 绿茶提神但是清苦,若是茶叶采摘太老便会苦涩不堪回甘很弱,实际上很多人还是喝不习惯,但红茶不一样,茶汤味道很浓郁,而且一点儿都不苦,入口就带着一股甜味,很符合大众口味。 看着几位肱骨重臣都一副眼巴巴的模样,始皇帝还是心软了,犹豫着开口说:“诸位爱卿每人一筒……” “多谢陛下!”除开韩信之外,冯去疾尉缭蒙恬等全都喜上眉梢的一起拱手道谢。 始皇帝也松了一口气吩咐宫女给冯去疾蒙毅等每人分了一筒,韩信则没要,只说到时候找兄长要几筒便是,这种回答也只能让冯去疾等人羡慕嫉妒恨。 突然得了这些特殊的紫云仙茶,始皇帝似乎也没有心情讨论国事了,吩咐内侍将剩余的茶叶收起来之后站起来说:“军制改革之事朕还要斟酌,此事虽然急切,但天下法令皆都出自中书省,朕不得不征求太师意见,诸位爱卿暂且回府仔细考量,等太师回复之后朕再做决断!” “是,臣等告退!”蒙恬等人无奈的起身告辞。 君臣奏对半个时辰,除开喝了三杯热茶之外基本上什么都没说清楚,等冯去疾蒙恬等人各自抱着一筒紫云仙茶离开之后,始皇帝又嘉奖了韩信几句,赏赐了一些物品之后安排人把韩信也送出皇宫,然后亲笔写下一封书信,连同蒙毅的奏书一起密封在铜匣之中后命令一什玄武卫快马加鞭直奔南阳郡而去。 …… “兄长,此事成矣!” 蒙府后院凉亭,蒙恬蒙毅兄弟穿着短卦短裤拖鞋对坐饮茶,几个身着清凉短裙的少女在旁边打扇,壶中泡的,杯中盛的,正是韩信刚刚送回来的茶叶,红润的茶汤纯净清透,散发着袅袅的异香满院子都能闻到。 听闻家仆禀报始皇帝已经安排玄武卫去了南阳,蒙毅忍不住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清河侯果然算无遗策,若是没有他与你讲述的那些军制积弊,陛下肯定不会如此轻易放过西军诸多将领,为兄也不会如此轻松脱身!” 蒙恬神情同样放松下来,看着晴空烈日下蔚蓝的天空和远处那连绵起伏的太乙山脉感慨不已。 “嘁,他这算是什么算无遗策,只是借用西军之事抛砖引玉,利用我蒙氏推行他的军制改革罢了!”蒙毅一边喝茶一边很不服气的撇嘴。 “无论如何,搪瓷事件算是彻底完结,这件事到底还是为兄的疏忽和驭下不严所致,与清河侯无关,过几日为兄就会请求返回陇西军营,家中和朝中之事还请二弟多多留意,既然清河侯反复说陛下大劫将至,许多事还是要早做安排和决断,为兄在外统兵无法干涉朝政,你好自为之,莫要让我蒙氏蒙羞!”蒙恬回转身看着蒙毅敦敦告诫。 “兄长放心,我一定会仔细,陛下大劫之事我等无法插手,只能静观其变,到时候清河侯必然会有安排,无论有任何变故,我都会写信及时禀告兄长!”蒙毅放下茶杯认真的点头答应。 “如此便好,真正是人生莫测,王氏偌大一个尊贵显赫家族,转瞬间便崩塌如此,我蒙氏看似荣耀无比,也不过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此尽忠大秦,真不知死况若何?”蒙恬仰天长叹。 “兄长何故感叹,既为人臣,当守臣节,为国尽忠守义而死,是为大丈夫,兄长自去边关,一切勿虑也,等陛下得到清河侯回复,军制改革必然很快开始,西军首当其冲,兄长全力配合便是,蒙氏之劫,只在朝堂不在边关……” 第1288章 一粒果子(为墨染星夜盟主加更2) “报,老爷,外面有自称韩信者前来拜访!” 就在蒙恬蒙毅说话之时,一个管事急匆匆前来禀报。 “他来干什么?”蒙恬蒙毅二人对视一眼同时站了起来,脸色皆都迷惑,片刻之后蒙毅才摆手说,“请他去客厅,备好茶招待,我与兄长稍后就到!” “是!”管事退去,蒙恬和蒙恬也各自回房去换衣收拾,一刻钟之后来到前院客厅,看到韩信已经坐在客堂喝茶等候。 “晚辈韩信拜见靖武侯,拜见蒙大夫!”看见两个当朝大佬联袂而来,韩信赶紧站起来拱手行礼。 “哈哈,贤侄无需多礼,请坐!”蒙恬蒙毅一起微微拱手之后还没落座,韩信便从衣袋中取出一根密封好的竹管放在蒙恬面前的茶几上说,“晚辈此次回来献茶,兄长还托我给靖武侯带回一封密信,特别叮嘱靖武侯看过之后焚毁万勿示人!” 蒙恬蒙毅更加惊异莫名,一起看着这根指头粗细的竹管半晌之后,蒙恬脸色严肃的慢慢拿起竹管,翻看上面的封签之后递给蒙毅,蒙毅也翻看几眼递还给蒙恬微微点头说:“不错,正是清河侯的私鉴。” 蒙恬犹豫片刻之后双手轻轻一拧,只听微微喀啪一声泥封的印鉴粉碎,在蒙毅目不转睛的关注下,蒙恬从竹管中倒出来一卷白纸,打开,微微看了一眼瞬间脸色大变。 “兄长,清河侯所言为何?”蒙毅忍不住问。 蒙恬正待开口,但瞬间却摇头说:“清河侯密信言之不能外泄,恕兄长暂时不能说,来人,取火烛来!” “大老爷稍等!”堂下有家仆回话,很快就端着一盏点燃的玻璃灯烛过来,蒙恬将书信凑到烛灯上点燃,看着白纸燃烧化作飞灰,这才神情放松下来对韩信说,“烦请贤侄回复清河侯,所言之事老夫会慎重考量,也决计不会透露出去半个字!” “如此便好,晚辈就不打扰了,告辞!”韩信也松了一口气拱手告辞。 “贤侄何不留下饮宴再走,老夫对紫云仙茶还有些疑问?”蒙毅站起来挽留。 “蒙大夫恕罪,兄长上鲁山之事晚辈并不清楚,就连随同上山的侍卫仆从也皆都留在山腰不曾去赤松子前辈洞府,因此也无法回答蒙大夫的问题,不过茶叶的的确确只有五十筒!”韩信苦笑回答。 “唉,如此好茶,怎奈太少,可惜可惜!”蒙毅无奈摇头,等韩信离去之后,这才坐下来看着蒙恬说,“清河侯到底对兄长说了何事,难道真不能讲?” “不是不能讲,是为兄还没拿定主意,他要求把信焚毁也不过是不留把柄罢了,此事二弟先不要问,等我想好自然告知你,还有,你安排人去把云儿叫回来,这次我带他一起去西军军营,按照他的爵位,眼下可以做一个校尉,然后一旦军制改革开始,我也能为他在军中谋得一个军职,我蒙氏世代武将,嫡系只有他一个男儿,岂能就此堕落下去!” “兄长说的是,弟之本意也是如此,不过因为西军倒卖搪瓷装备之事暴露出来之后,弟唯恐兄长受到牵连波及,反而将云儿也搅进去受到惩罚,因此便一直未做安排,既然兄长也如此想,自然最好!” 蒙毅点头,然后吩咐家仆去寻找蒙云,一个五品的官员调去军营,还需要办理诸多手续,不过这种事对于蒙毅来说也只是几句话的事情。 而蒙云急匆匆跟着家仆回来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如丧考妣的哀嚎:“爹,公主已经快要临产,这次必然会诞下麟儿,您让我这个时候去军营?” “哼,让你去你就去,我蒙氏岂有贪生怕死之辈,你曾祖与祖父皆都是名震天下的大将军,焉何轮到你就是一个酒囊饭袋,老夫的嫡孙老夫自然会照顾好,你担心什么,何况你妾室生下两儿一女也没见你这么紧张过!”蒙毅冷哼。 “爹,那不一样,公主乃是正室,生下来便是嫡子,将来必然要继承我的爵位……” “哈哈,你想要笑死老夫咩,你天天只知道吃喝玩乐,哪有爵位,何况陛下马上就要推行军制改革,凡非军籍将士,一律不得封爵,你身上那个九级的公乘爵怕是要化作乌有,以后一辈子就只能当一个无爵的文官罢了,老夫倒是想看看老夫的嫡孙将来如何继承你的爵位!” “啊?”蒙云如遭雷劈一般张大嘴巴,呆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急切的说:“爹,您……您没骗我,皇帝真的要废止爵位?” “此事已经十之八九,今日你大伯在朝堂已经上书陛下推行军制改革,陛下也已经答应,只是在细节上还需要斟酌商讨,我大秦自古便是以军功封爵,你等一群纨绔整日浪荡,凭借昔日一些小聪明封赏得了一个有名无实的封爵,这种爵不过虚名罢了,若是军制改革开始,你这个爵位瞬间就化为乌有,若想保住这个爵位,就必须去军营当差,一旦推行新的军爵法令,你的封爵就能变成实爵,这是唯一的机会!”蒙毅看着已经岁数不小的儿子语重心长的说。 “那……那齐二郎高三郎他们的爵位岂不是都没有了?”蒙云结结巴巴的问。 “自然,这次军制改革起始于清河侯,大致早就与老夫谈过,如今军制积弊太深导致军心不稳,一旦改革军制,首当其冲就是军功考评和军爵授勋,为了激励军心和斗志,军功考评将会引入日常训练和比武、兵法等内容,因此以后军功获取也并不一定要上战场拼死搏杀,只要在军营努力表现,日后获得一个高爵也并非不可能,而且此次改革将会将军政分开,军爵独立于文职官员体系之外,以后所有的朝堂和郡县文职官员将都不会再依靠军功赏爵,而是完全会和官职合并,按照九品官阶安排食邑和封地,具体细节老夫还并不清楚,但大致就是这般……” “爹,您方才不是说改革军制是大伯提出来的么,为何又扯上妹婿?莫非是你们害怕陛下惩罚大伯要拉上妹婿垫背?”蒙云满脸的懵逼和疑惑。 蒙毅脸皮抽抽了几下紧紧的握了一下拳头,但瞬间又长叹一口气松开拳头说:“此事勿用你管,你这就回家收拾行礼,明日跟随大伯出发!” “好好,我这就去!”蒙云为了保住自己的爵位,知道老爹不会在这件事上忽悠他,因此还是言听计从的回家去准备。 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蒙毅脸皮黑的眼珠子都快看不见了,许久之后幽幽的长叹一口气靠在椅背上浑身无力。 一个女婿精的鬼样,一个儿子却蠢得像坨屎。 人和人之间的差别怎么会这么大! 蒙毅疑惑,皇宫之中的始皇帝也很疑惑。 此时他手上正拿着一颗指头大小的火红色果子,正坐在窗前细看。 这粒果子是从陈旭送来的茶叶中发现的。 在紫宸殿奏对之时招待几位重臣,茶叶是从韩信取出来的那一筒打开的竹筒中取出来的。 不过等他忙完之后吩咐再泡一壶茶准备再次细看蒙恬奏书的时候,发现从竹筒中倒出来的茶叶里面竟然夹杂了这么一粒果实。 这颗果实颜色通红,如同玉石一般带着微微的通透感,但若是细看却又发现似乎是表皮上有一层若隐若现的花纹。 这明显还是一颗新鲜果实。 秦始皇满心疑惑观看良久却仍旧不得要领。 不知道是陈旭故意放在里面的还是打开竹筒之时无意中掉进去的,甚至细嗅之下这果实还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异香。 对着这颗来历莫名其妙的野果,始皇帝犹豫了,他很有一种吃下去的冲动,但自然又害怕是在路上被人偷偷放进去的。 他自信陈旭绝对不会害他。 甚至韩信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陈旭之所以安排韩信送茶叶,自然也是因为韩信是兄弟,更加令他放心,同时也让皇帝放心,但跟随韩信护送茶叶回来的仆从就不敢保证个个没问题。 万一有毒…… 在犹豫了许久之后,始皇帝还是强行忍住吃下去的冲动,让宫人去把太医令周炯和太医丞徐福请来。 很快周炯徐福联袂而来,始皇帝将这粒红色的果子拿出来让徐福周炯两人观看。 “陛下,这应该是一种山中野果,但臣并未见过!”徐福看完之后说。 “陛下,此果老臣也未曾见过,应该只是一种普通野果罢了!”周炯看了许久也无法分辨。 “那此果是否有毒?”始皇帝脸色认真的询问。 “世间万般花草果实,有无毒性只能品尝之后才能辨知,臣未品尝过,不敢贸然答复陛下,若是陛下想知道,臣愿意品尝一下!”徐福拱手回答。 “陛下,徐太医所说不错,当初神农氏尝百草而辨五谷,后为医者留下神农本草,至此有医道传承也,我等虽熟知诸多草药,但这种果实实在陌生,自然只能依照神农氏之法品尝辨别,老朽也愿意一试为陛下解惑!”周炯也点头附和。 看着手心这指头大小一粒果实,再看看两个最为倚重的太医官,始皇帝微微犹豫之后便摇头说:“罢了,朕不过是偶尔在后花园看到,一时好奇便采摘回来,岂能两位爱卿因为区区小事而冒险,暂且退去!” “是,臣等告退!”徐福周炯拱手离开紫宸殿,出门后低声商讨几句离开。 而始皇帝再次细看了几遍红色的果子之后依旧装入茶筒之中封好,并且将其放在自己寝宫床榻之前的书架上。 若想要弄清楚,只能等到陈旭回京师询问一下便知,如若贸然到处询问打听,怕是很快又会传出许多乱七八糟的猜测来。 这只是一件很细微的小事,徐福周炯二人也并未放在心上,毕竟眼下正是盛夏时节,各种野花野果到处都是,御花园花草繁盛,突然长出来这么一种野果丝毫都不奇怪。 而始皇帝也把这件事很快放下,打开另外一筒茶叶继续品茶审阅奏书,毕竟陈旭拍屁股走了,许多重要奏书的审核又都落在了他这个皇帝头上。 第1289章 西方最近很乱 数日之后,蒙恬李信启程返回军营。 同去的还有兵部的官吏和监察省的监察御史,携带谕令前去西军通传针对各级将领的惩罚措施,基本上都是罚俸一年半年这种惩罚,这种惩罚在李信蒙恬看来完全就是轻描淡写不值一提。 跟随蒙恬离开的,还有蒙云和几个平日整天混在一起的纨绔,齐老二和高老三都在其中。 因为听说不参军就可能会被罢去爵位,蒙云还是很够哥们儿的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几个狐朋狗友,然后齐老二等人也急了,回家与各自老爹询问,也得到了差不多的消息,于是各自都一番挣扎商量之后,决定好朋友还是该在一起撸,于是就狠下心来决定去西军当兵受苦。 马腾杨真和另外几个没有功爵在身的纨绔在咸阳城西门之外招手送别一群撸友之后,一个个满脸惆怅不已。 蒙云齐老二高老三这几纨绔界的大佬一走,一群人瞬间感觉少了主心骨,特别是在今年的蹴鞠大赛正举办的如火如荼的时候,这一走各队伍的联赛成绩恐怕都会一塌糊涂。 “唉,咸阳不热闹了,某过几日也去东南,诸位保重吧!”一个纨绔骑在马上幽幽的叹气。 “刘二郎,你去东南干甚子?”马腾好奇的问。 “清河侯的坦途计划开工之后,东南诸郡听闻热闹非凡,规划的各处海港码头都要设置海关、财政、商务、警备、监察、管理公司等衙门,我爹前次询问我愿不愿意去海关衙门上差,我不愿意,没想到这才几日,蒙大郎高三郎他们便不声不响的去了西域,如今就剩我们几个,继续呆在咸阳还有甚子意思!”刘二郎脸色怅然的说。 “也是,蒙大郎他们本来就有功爵在身,去了军营必然大小还是一员将校,几年之后再回来,恐怕就是大将甚至卿侯了,我等如若还依旧如此玩耍,恐被人耻笑,也罢,我回家也求老爹去寻一个差事……”另一个纨绔也唉声叹气的摇头。 “别啊,你等都走了,这蹴鞠联赛怎么办?”马腾和剩下几个纨绔都急了。 “你们看那边……”刘二郎指着一群正在空地上冒着烈日蹴鞠的十五六岁少年,四周还有许多牵马端水的仆从伺候,“看见没有,我等已经老了,以后蹴鞠联赛就是他们的天下!” 看着这群在烈日下奔跑施展着各种花哨蹴鞠动作的少年,还有四周围观喝彩的少男少女,马腾等人瞬间默然。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眨眼六七年过去,他们这群在咸阳引领风骚的纨绔果然已经老了,曾几何时,他们也是这般在烈日和狂风暴雨甚至冰天雪地之中疯狂蹴鞠赛马,甚至还乘坐滑翔机在渭河与咸阳城上空盘旋呐喊,用无比激烈刺激的活动获得精神上的满足和慰藉。 但眼下,他们一群人纨绔依旧,但更多的时间是聚在曲园喝酒把妹,随着钱越挣越多,激情却越来越少,与眼前这群正在崛起的年轻纨绔比起来,他们这群老前辈的确已经暮气沉沉,已经不能代表大秦蒸蒸日上的活力。 “唉,走吧,听闻清河侯回乡探亲之后还要去东南诸郡巡视,我等也去凑凑热闹,咸阳已经不好玩儿了!” “也是,咸阳就丢给这群小家伙去玩儿吧,爷要驾乘大船出海,去瀛洲,去南洋,说不定过两年还能比蒙大郎他们抢先一步到达西方……” “哈哈,不错,走吧,驾~” “驾驾~~” 一群纨绔挥鞭远去,烈日之下,一群少年依旧还在满场飞奔蹴鞠,时不时还有嘶吼怒骂之声。 “二狗子,你个瓜皮会不会传球,今年我们野狼队一定要打进联赛四强,明年必须夺冠,小爷我可是在球队上砸了近十万钱了……” …… 大秦在貌似安宁平和中突飞猛进,在四十亿钱的投资计划之下,整个大秦已经化作一个巨大的工地,从南到北,依托六条大江大河,官员匠吏,商贾平民,都如同蚂蚁一样乘坐舟船车马不断的涌往东南诸郡,投身于这场轰轰烈烈的基建工程之中。 水泥厂、钢铁厂、铜铁煤矿、伐木场、舟船厂、马车厂、粮食布匹工具等物资在朝廷的调度和民间商贾自发的行动下加快了生产和运输速度,大量商船商队来往驱货不断。 在这个炎热的夏日,整个大秦已经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一般,再也按不住它即将再一次的经济腾飞。 而作为整个计划设计者,堪称大秦新时代最伟大设计师的清河侯,在老家等到妹妹杏儿出嫁之后,再次携带家眷与父母告辞,在护卫的护送下乘坐十多辆马车沿秦楚道往南直奔荆楚,这番巡视陈旭打算先顺长江而下至会稽,除开考察调研沿途的码头河运等物流状况之外,还要去刚刚筹备完成的杭州广陵两座国营丝绸厂进行考察指导,同时还会像东南诸郡经营丝绸布料的商贾进行宣传,以尽快把这种大规模集成化的工厂模式往整个大秦推广。 在他不断的努力推动下,大秦的发展已经势不可挡,作为策划者,陈旭不想坐在咸阳听消息看报纸,而是想亲眼见证这样一个古老的奇迹,一个几乎完全属于他自己的奇迹。 相对于东方大秦的崛起和热闹,西方最近很乱。 首先是安息帝国国王安条克三世抢来的未婚妻,年轻貌美的苏萨国公主阿西娅失踪了,安条克三世在都城阿帕麦亚暴跳如雷,经过仔细的调查之后,发现可能是大秦使臣拐跑了公主,安条克三世气的吐血三升之后发动三千王城精锐追赶大秦使团。 第二就是三月间,突然有一支自称大月氏的游牧民族穿越东方的雪山荒漠之后闯入中亚,先是洗劫了沿途几个部落之后实力很快壮大,不光补充了大量被李信夺走的牲畜财货和人口,还抢夺了大量的战马和武器装备。 大月氏的举动激怒了康居王,在三月底召集五万大军与大月氏进行了一场大战,双方竟然不分胜负,虽然康居以逸待劳兵强马壮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之势,但逆境生存的大月氏却有两万余装备了马鞍马镫的强大战士,而且打仗悍不畏死,双方交战三日混战数百里,康居死伤上万,大月氏损伤也有数千,但面对大月氏人不要命的亡命打法,康居人怂了,康居王与大月氏王达成协议,康居可以不进攻大月氏,但大月氏必须往南迁徙。 面对康居王服软的态度,大月氏王,当初的月氏南图王毕昆也不敢咄咄逼人,只能带着部族继续往南迁徙,而康居王派出大军一直监视大月氏人离开康居的地盘才陆续返回。 四月初,大月氏迁徙至大宛附近,上百万头牛羊马匹和七八万人的巨大部族出现,立刻就吓到了大宛人,大宛国君得到消息之后满头雾水以为是康居人进攻,于是召集上万战士骑着奔跑如飞的骏马前来堵截。 康居属于半农耕半游牧民族,占据了咸海流域广袤的草原荒漠,与月氏差不多算是同种,属于羌戎后裔,康居人口虽多,但文明很落后,一直偏居北方,因此武器装备并不先进,而且战斗也没什么章法。 而大月氏却不一样,虽然在大秦人看来也很落后,不会织布制衣,连钢铁武器都没有,马镫马鞍也做的磕磕巴巴能寒碜死个人,但大月氏却是在和大秦的不断战斗中成长起来的,见惯了大秦人的凶悍和霸道,知道马镫马鞍在战斗之中的巨大作用,再加上图南王毕昆也对中原文化比较了解,身边还有休密王和冒顿等一群战斗力强大的助手,因此大月氏虽然人生地不熟的闯入中亚,但面对康居五万人比面对大秦数千精锐马卒的压力还小,一场大战虽然损失不少,但也逼迫康居人默许自己有了在这一片区域生活的权利。 图南王很郁闷,但又不得不往南走,但就在出康居人范围之后不久,发现又有一支大军前来堵截,两支大军对垒,大月氏战士全都紧张无比的将数万族人和牲畜家当全都护在身后,大部分部族首领都劝说图南王不要与之争斗继续往西南迁移寻找水草丰美的地方修养。 不过冒顿却不太同意,因为他发现这些大宛人的精锐骑的都是被称为天马的汗血宝马。 “大王,中原人常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眼下我们已经被逼的无路可走,继续往南万里迢迢又不知道还要走多久,这大宛只有区区一万人,但却有如此多的宝马,只要我们能够战而胜之,夺得几千匹宝马,则会大大增强我们的实力,以后面对更加强大的敌人也能够从容应对,听闻西方大国安息的实力不亚于大秦,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大王,冒顿王子说的不错,大宛往南还有大夏和身毒,往西则有安息,我们人生地不熟不易到处流浪,如若在入秋之前还不能找到一个可以安身之处,只怕我们挨不过这个冬天!”一个身穿长衫相貌酷似中原人的男子也站出来劝说。 “大王,听闻大宛总共只有三十万人口,战马虽好但却没有配备足够的马镫和马鞍,如若我们能够攻占大宛,不光可以停下来休养生息,还能得到大量优良的战马……” 虽然是被大秦刚的体无完肤,但自从来到这片天地之后打仗几乎就没怎么输过,因此有些部族首领的战斗欲望还是很强。 最主要的是连续两个多月毫不停歇的迁徙战斗,不光牲畜财货丢失很多,还因为缺衣少食和炎热导致的疾病让所有的部族都惶恐不安,如果继续这样毫无目的的流浪,只怕挨不到秋天大月氏这个本来就是不同人种和部族聚集起来的庞大部落就会崩溃。 “大王,冒顿愿意率领一万大军击溃大宛人,我们不能毫无目的继续走下去了!”冒顿出马请战。 “大王,我等请命与大宛人一战!”休密王和其他几个部族首领也都站出来。 “好,就由冒顿带领左营一万人出战大宛,若是获胜,本王这次就封你为都密王,决不食言!”毕昆狠狠的握紧拳头说。 “多谢大王,左营诸部随我出击!”冒顿咬牙抽出锋利的钢铁大剑策马大吼。 “杀~~”毕昆左右边一面巨大的狼皮大氅不断摇动,瞬息之间万余衣衫褴褛凶悍异常的大月氏战士挥舞着长矛弓箭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咆哮往大宛人汹涌而去。 第1290章 极东城之战 “迎战~~” 大宛人也发出了进攻号令,伴随着呜呜低沉的牛角号声,有数千大宛战士抽出弓箭武器呐喊着迎了上来。 大宛将领已经发现贸然闯入他们地盘的并非康居人,而是一群根本都不认识的乌合之众,各种不同的旗帜高高低低参差不齐,上面也鬼画桃符一般画着各种野兽的图腾图案,男女老幼驱赶着上百万头牛马牲畜,只有两万左右如同乞丐一般的战士。 面对这样一群大月氏人,大宛国的指挥官心生轻蔑之意,指挥一半大军出战迎敌。 大部分战争,失败的最大原因就是因为轻敌。 大宛作为一个农耕民族,虽然兵甲装备要比康居和大月氏精良,战马也更加优良,但面对早已杀红了眼已经几乎背水一战的大月氏人,在双方大军接触的刹那便崩溃了。 这支衣衫褴褛又黑又脏的大月氏人如同疯狗一般咆哮而来,他们在冲锋之中竟然全都可以站起来从容张弓搭箭,而大部分大宛人还依旧骑在光溜溜的马背上,如此不对等的实力在两支人马碰撞在一起的瞬间便胜负已分。 残肢断臂和凄厉的惨叫之中,大宛人接触不超过两刻时间便快速崩溃,便哭爹喊娘的转身逃走,在逃兵的冲击下,大宛本阵根本就扎不住脚开始混乱,而南图王看到如此情形,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命令大军全部出击,在两万月氏大军的夹击之下,大宛军队直接就如同海滩上的沙堤一般被淹没摧毁,万余人哭爹喊娘的四散而逃,在月氏人的尾随冲杀之下,丢下上千具尸体之后狂奔而逃。 “继续追击,攻破大宛王城~” 面对如此轻松的胜利和如此菜的对手,不光毕昆激动不已,所有的部族首领和战士也全都奋不顾身的咆哮掩杀,不过有汗血宝马血统的大宛战马的确比月氏人的战马强不少,追赶之下很快就被甩开两三里距离,等到毕昆率领两万人追杀到大宛王城的时候,王城在一片慌乱之中已经又集结了上万军队,城门紧闭据城而守,将杀气腾腾而来的大月氏人挡在城外。 大宛本是塞种人,与西域诸部同种,是当初从西域翻越帕米尔高原而来的种族。 后来发现这个盆地气候温暖水草丰美,于是就停留下来慢慢进入了农耕时代,加上有汗血宝马这种优良的战马,因此虽然大宛国人数不多,但战斗力还是相当不错。 加上大宛还是一个单一民族的国家,国王的统治力非常强大,因此在这片区域也算是一个有影响力的大国,与大夏康居势均力敌,而且大宛人善于经商,常年都有大量商人翻越葱岭来往于西域诸国和西方身毒安息等国进行贸易,因此大宛人生活富足商业发达,算是一个比较爱好和平的国家。 而大宛的都城也很有特色,属于西方那种城堡式建筑,而且也很有来历,当初亚历山大东征攻打到大宛附近之后看到东方连绵起伏根本就无法翻越的雪山高原,就认为这里已经是极东之地,于是役使大量战俘在这里修建了一座大城,命名为极东亚历山大城堡,以纪念自己已经攻占了东方世界的尽头,就好比孙悟空在五指山下撒尿做记号是一样一样的,就是赤裸裸的炫耀。 如果当时他手上有一副世界地图,按照他的尿性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放弃攻击中原。 不过因为水土不服,这座大城修好不久亚历山大大帝便患病无法医治,部下只好带着他回归祖国,但还没回家就挂了,结果庞大的亚历山大帝国瞬息之间便分崩离析,大宛人很快占据了这座城堡之后定为都城。 这座城堡都是由石头砌成,高大结实,此时城门紧闭,城墙上密密麻麻站满了手持弓箭的士兵,双方再次对峙,大宛国王和满朝文武大臣都站在城墙之上,看着城下有若一群乞丐的大月氏战士,一个个满脸懵逼不知所措。 他们在这片地方生活了数百年了,从未见过这样一群乱七八糟的种族,似乎有西域诸国的塞种人,似乎还有康居人,剩下的打扮也是形形色色,束冠的、戴帽子的、光头皮的、披头散发的…… “把这座城池打下来,以后这片好地方就是我们大月氏的了!”南图王骑在汗血宝马上用马鞭指着城头大吼。 “杀~杀~杀~” 两万月氏战士挥舞着乱七八糟的武器大吼,然后开始四面围攻城池,而城墙上的士兵也呐喊着不断反击,双方箭矢如雨一般乱飞,城下中箭坠马的月氏人和城头中箭跌落的士兵的惨叫此起彼伏。 “你们看对方首领骑的那匹马是不是有些眼熟?” 城楼上,大宛国王居高临下看得清清楚楚,一面狼皮大纛之下图南王的坐骑明显是一匹产自他们大宛的汗血宝马。 “咦,大王说的对,这匹马似乎就是去年使臣带去大秦帝都的其中一匹,当初这些马都是从大王的御马中选出来的,因此这匹马臣还记得很清楚……”旁边一个大臣惊异不定的说。 “这些人不是大秦人,说不定是袭击了我们的使臣抢夺了本该送去大秦咸阳的宝马,如果是这样,我们派出的使臣和商队岂不是已经死了!”另有大臣猜测说。 大宛国王紧握拳头青筋直冒,面孔瞬间就狰狞起来,狠狠的一拳砸在城墙上说:“该死,若是如此,我们岂不是失信于大秦使团,若是他们返回大秦诉说我们大宛并不打算与他们互遣使者友好通商,大秦皇帝必然会命令驻扎西域的大军前来攻击我们!” “那怎么办?”城墙上一阵骚乱,无数大臣都慌乱起来。 大宛早就知道大秦有一支万人的精锐驻扎在高原东侧的疏勒,距离大宛不过数百里,不过因为雪山高原翻越困难不适合大军作战,因此大秦人也一直按兵不动,据往来西域的大宛商人和西域诸国的胡商言说,大秦军队如同虎狼一般不可战胜,而且大宛国王也安排细作冒充商队前去大秦军营打探过,甚至还买回来数百件搪瓷装备,根据细作回报,大秦兵强马壮武器犀利而且训练有素,绝对无法力敌。 因为见过李顺的使团,得到过大秦皇帝赏赐的丝绸瓷器玻璃茶叶等物品,而且还听去过大秦的西域胡商说大秦就是人间天堂,商品奢华琳琅满目什么都不缺,大宛国王和大臣们想来想去,感觉也就只有特产的宝马拿得出手了,于是便从自己的御马中精挑细选了三十匹年龄在五到七岁正值健壮的汗血宝马带去咸阳,既是为了炫耀,同时也是为了表达足够的诚意。 不过按照眼前的情形来看,似乎自己派出的使团和商队被眼前这群乱七八糟的部族抢劫了。 “大王,前几日还有几个来自西域的商人正在城内,您何不将他们招来问问,或许他们认识这些家伙!”有大臣提醒说。 “对对,快起把西域的商人寻来看看!”大宛国王醒悟过来赶紧吩咐,很快就有士兵奔下城楼,不长时间便带着三个西域胡商登上城楼,而三个胡商在如此混乱的战斗中很快认出了城下的敌人。 “大王,这些是月氏人的叛徒,当初被大秦逐出月氏之后逃入天山之北的荒漠,中间那个骑栗色宝马的是图南王毕昆,还有他旁边那个更坏,听说是当初匈奴国的大王子冒顿,同样是被大秦追杀逃入西域的,这些家伙经常抢劫杀害我们西域许多商人和部族……” “大王,那怎么办,要不要出城与他们决战?”大臣们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大王千万不要出战,看来这些月至叛徒和匈奴人是被大秦驱赶出来的,远处那些牛羊牲口和族人一定随着迁徙了数千里,我们城池坚固,他们坚持不了多久就会退去!”一个西域胡商赶紧劝说。 “不错,这些人野蛮凶残,若是城池被攻破就会杀光所有男人,抢走所有女人和财货,大王万万不要出战,等几天他们自然就退去了!”另一个西域胡商也赶紧附和。 西域诸部大部分都是和大宛一样的半农耕民族,深知这些游牧民族的尿性,因此在三个西域胡商的劝说下,大宛国王就命令据城而守,任凭城下的大月氏人如何攻击挑衅都不出战,双方都只能用弓箭互相攻击,虽然有伤亡但却并不算大。 时间一晃五天过去,大月氏在围攻极东城的同时,还派人四面洗劫附近的大宛村镇,将大量抢夺来的人口财货全都集中在一起,并且还扎起简陋的帐篷将整座城堡团团围住。 看着城下这些月氏人每天宰杀牛羊吃肉唱歌,而且当众侮辱抢夺来的大宛女人,城上大宛战士都气的暴跳如雷,大宛国王发布命令招募更多士兵,准备要出城和大月氏人拼命。 而城下南图王也郁闷不已,眼下天气越来越热,百万头牲口和数万族人因为无法远离都只能挤在一起生活,粪便堆积蚊虫肆虐,大量族人开始生病,而眼前这座巨石砌成的大城短时间如果无法攻破,他们就只能暂时放弃这片水草丰美的盆地另觅他处生存。 “传令下去,再围攻两日,若是还不能破城就继续往南迁徙!”图南王思来想去不得不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第1291章 都是弱鸡 就南图王打算撤军的的第二天。 正在围攻极东城的大月氏人身后突然出现了一支装备整齐的大军,数量约有三千人,飘扬的旗帜上弯弯绕绕写着认不出来的文字。 “安息,是安息人的军队!”极东城上远眺的观察者疯狂的对着城墙大吼。 作为一个生活在中亚地区的老牌国度,大宛对附近的几个区域大国都还是了若指掌。 安息本就和大宛接壤,而且安息人也早就想攻占大宛,不过因为实在隔得太远有些鞭长莫及,而且安息人的主要敌人不在东方,而在西方,为了争夺两河流域这片丰饶的区域,安息一直都在和塞琉古帝国反复争夺泰西封,而且埃及人时不时也会来插一脚,加上犹太人和希腊人也不老实,总之中东这个城乡结合部特别乱,完全如同一锅粥一样,因此安条克三世眼下也无暇东顾来征服大宛。 不过今天,这一支突然出现的安息军队一下就把大宛人吓坏了。 所谓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人倒霉了放屁都能砸脚后跟。 眼前一群疯狂围攻的大月氏还没搞定,又来了一支装备精良的安息军队,似乎大宛人几百年的安宁生活很快要画上句号了。 极东城内此时一片慌乱。 而正在围攻城池的大月氏人同样懵逼和惊慌,数万族人驱赶着百万头牲畜四散躲避。 “大王,有一支约三千人的大军正逼向我们后方!”一个探子冲进图南王的营帐禀报。 “大秦人来了?”图南王吓的霍然站起来,脸皮都扭曲变形了,而旁边几个谋臣也都吓的脸色惨白不知所措。 他们虽然是一支残兵败将,可以虐西域诸国,可以虐康居大宛,但大秦军队就像一头猛虎一样已经将他们的心智完全碾碎,生不出来一丝抵抗的念头。 “大王,似乎不是大秦军队,装束不同,旗帜也不同……” “走,去看看!”一听不是大秦军队,图南王和一群谋臣的心瞬间放下了大半,全都走出帐篷上马,指挥拱卫王庭的精锐战士迎着安息人来方向而去。 “呜呜呜呜~~” 一声接一声的牛角号声不断在月氏人身后传来,低沉的号声加上如同奔雷一般的马蹄上声中,慌乱四散奔逃的月氏人和牛羊马匹更加混乱,月氏人的后方瞬间乱成一团。 “呜呜~~” 图南王的王庭精锐同样号角响起,呼呼啦啦迎风翻卷的狼皮大纛经过之处慌乱的大月氏人也慢慢安静下来开始收拢牲畜。 而此时,这支追赶李顺使团的三千安息王城的精锐大军的首领也是懵逼的。 他们一路紧赶慢赶追逐近四千余里,一路搜寻大秦使团的踪迹,用时三个多月累的像狗一样,不过连大秦使团的毛都没摸到一根,整个大秦使团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不见了踪影。 昨日抵达大宛边境修整一夜之后,今日直奔大宛都城,就是想逼迫大宛国王交出大秦使团,顺便把阿西娅公主带回去。 如果阿西娅真的是被大秦使团骗走,那这次安息的脸就丢的有点儿大,安条克三世气的已经砸烂了大秦皇帝赏赐的两个水晶玻璃杯,然后又心疼的趴在地上哭了老半天。 为了把国王的面子找回来,这支安息军队的将军决定找大宛国王撒气。 不过等他们快要接近极东城之时,才发现大宛很悲催,因为正有一支大军正在围攻极东城,而且这些人衣衫褴褛旗帜杂乱,弓箭武器也乱七八糟,最主要的是这支军队竟然还拖儿带女的带着家属财产,上百万头牛羊马匹聚集在方圆不过数十里的区域之中,情形看起来极其壮观而且糟糕。 “将军,他们的首领来了!” 就在安息大军接近大月氏后方部族之时,伴随着号角声,一杆狼皮大纛快速而来,一位身穿蓝色长袍气势不若的男子率领两千余战士迎了上来。 “@#@……” “→_→……” 双方一阵短暂的交流之后各自脸皮发黑。 “将军,这些东方蛮子说的话听不太懂,似乎在责骂我们!”安息通译气愤对安息将军说。 “大王,这些人说话听不懂,但肯定不是大秦人!”图南王身边一个通译提醒。 对于大月氏来说这两个多月虽然过的凄惨,但也并非没有收获,至少让他们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大秦军队不可战胜,但西方这些国家都是弱鸡。 “敌人来历不明,可能是大宛人找来的帮手,哼,既然不是大秦人,那还等什么,干掉他们,抢了装备马匹继续南迁,大宛看来是无法攻下来了!”图南王脸颊扭曲的冷哼一声。 “是,大王命令进攻,杀~~” 图南王的王庭精锐统领大吼着抽出一柄青铜大剑挥向前方,两千精锐战士瞬息而动磕马镫策马杀出,在快速移动之中已经踩在马镫上张弓搭箭开始蓄力。 “杀~干掉这些东方的蛮子!”安息将军同样怒不可遏,一路辛苦追赶了数千里,竟然遇到这么一群野蛮人,二话不说就要打架。 两军相隔不过三里,双方都是战马,因此发动起来顿时如闷雷滚地,方圆数十里的地面都在跟着微微颤抖。 数分钟之后,两支大军撞在了一起。 安息能够崛起成为独霸中亚数万里的大国,无论是装备还是战斗力都不是康居和大宛人能够相比的,双方交战的刹那,大月氏的王庭精锐丝毫都没占到便宜,惨烈的厮杀冲击之下,双方战士大量落马,惨叫哭喊战马嘶鸣之声混杂在一起,场面瞬间惨烈的一塌糊涂。 安息人劳师远征,大月氏人也同样奔波劳累,势均力敌的绞杀之中互有死伤,很快十多分钟过去,月氏人并不占上风,骑马站在狼皮大纛下的图南王不得不下令停止攻城,集结更多的部族参加围攻。 “呜呜~~”围困极东城数日的大月氏战士开始转身撤退,万马奔腾往安息人包围而去。 “大王,大月氏人撤退了!”城头上的大宛臣民和战士忍不住激动的欢呼起来。 “大王,安息人不会是大月氏的对手,如若等大月氏干掉了这些安息人就会再次包围都城,臣建议立刻出兵攻击,和安息人夹击大月氏!”一个大臣提醒大宛国王。 “不错,若是错过时机,恐怕我们会再次被困,城内的粮食只能支持两三天了!”另一个大臣也进言说。 大宛国王并没有犹豫太久就做出了决定,安排将领率领万余王城精锐和一万临时征召的平民战士出城攻击大月氏人的屁股。 很快极东城西南两座城门开启,在呐喊声中两万战士如同喷泉一般汹涌而出,挥舞着刀枪弓箭尾随撤退的月氏人追杀上去。 “大王,大宛人出城攻击我们后方!”很快消息便传到图南王耳中,不过图南王不仅没有愤怒,反而是仰天大笑,“命令右营攻击眼前的敌人,命令冒顿率领左营转身攻击大宛人,告诉他,若是他能够拿下大宛都城,本王与他结为兄弟平分大宛国土!” “是,大王!”信使转身而去,很快此起彼伏的吼声和号角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正在撤退的冒顿听到南图王的命令之后毫不犹豫的率领一万大军转身杀向正倾巢而出的大宛部队,而剩下的战士依旧如同洪水一般滚滚往安息大军淹没而去。 安息人扛不住了,面对一万余疯狗一般而且全部装备了马镫马鞍的大月氏人,三千安息大军瞬息之间便折损近半,领军的大将不得不命令撤退,南图王命令掩杀十余里,安息三千装备精良的王城精锐沿途再次丢下数百具尸体之后,只余下不到三百人逃脱。 而在安息人撤退逃脱之时,冒顿在南图王平分大宛国土的诱惑下悍不畏死,身先士卒提着大剑与大宛人血拼肉搏,而且他也知道这几乎就是破城的唯一机会,若是眼下还无法攻破大宛人这座都城,就只能灰溜溜的夹着尾巴继续毫无目的的往东南迁徙,而南方有大夏和身毒,西方还有安息,注定都不会一帆风顺的找到安居之地。 “杀,抢夺城门,率先入城者赏牛羊五千,马匹五十,女人一百……” 冒顿浑身浴血,劈翻一个大宛的将领之后挥剑指着已经只有二十丈距离的城门大吼。 “杀~~” 在如此丰厚的奖励刺激下,所有大月氏战士全都疯狂了,挥动五花八门的武器疯狂的往城门冲杀而去,而此时,大量大宛军队还在不但源源而出,在月氏人的逼迫下,双方很快就在城门处展开了血腥而惨烈的厮杀,鲜血淋漓残肢飞溅,平日安详宁静的城门处已经被血水染成了泥浆一般。 第1292章 屠城 “呜呜~~” 双方激战半个小时之后,干翻了安息人的南图王指挥剩下的部队再次压了上来。 而这也成为压倒大宛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面对策马嘶吼狂奔而来的大月氏战士,再次抵抗了不到一刻时间之后,大宛王城西门失守,大量的月氏战士双眼通红的如同疯狗一般杀入城中,见人就杀,见物就抢,农耕文明的大宛人制作精美的陶器、布匹、车马、珠宝甚至还有从西域运送来的大秦货物,这些都成为了大月氏人抢夺的目标。 两万大月氏战士从冲破的两座城门咆哮而入,瞬息之间这座有一百多年历史的坚固城堡便陷入了血雨腥风的屠杀恐怖之中。 无数平民惊恐四散奔逃。 大宛国王惊恐到六神无主,在禁军和大臣的保护下弃城往东逃走。 冒顿带领精锐一路追杀近百里,大宛战马虽然优秀,但在如此混乱惊恐的情况下,随行保护的禁军还是被陆续冲散,大量不善骑马的王族和大臣被射杀,大宛国王也身中两箭,最后在属下的拼死护送下往东逃入崎岖难行的雪山荒漠之中。 “哈哈哈哈~” 南图王兴奋的仰天大笑。 此时的极东城已经宛若人间地狱,大街小巷到处都是扑倒在地的平民尸体和满地四溢的血水,在浓郁的阳光下,高温蒸腾起一股股让人头晕眼花的血腥气息,而这股气息,却似乎让这些流浪了数年的月氏人、乌孙人、匈奴人更加兴奋。 屠杀还在继续,凄厉的惨叫回荡在整座城堡,大量月氏人杀向王宫,没有了国王和官员指挥的大宛军队如同无头苍蝇一般毫无抵抗力,很快大军攻入王宫,大量金银财宝和珍稀的玉石皮货被成箱成箱的搬出来,里面还有不少来自于大秦的精美丝绸、瓷器、玻璃、搪瓷等物品,大量平民女子和宫女都被野蛮的大月氏战士搜捕出来,许多直接当场就被剥光了衣服按在地上进行凌辱…… 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大胜。 南图王站在王宫大殿之中激动的快要失去了控制。 自从五年前被大秦从月氏撵出来之后,就如同丧家之犬东躲西逃,然后躲在天山北麓的荒漠草原地带休养生息,终于慢慢恢复了一些活力,但好景不长,因为一匹突如其来的宝马,让他们再被大秦暴揍一顿,数年积蓄下来人口牲畜财货损失近半,而连续两个多月的亡命奔逃,为了生存连续数次大战之后,他们今天终于拥有了一个可以安定下来的场所。 大宛国,很快就要沦为大月氏所有,这里数十万人口和这片水草丰美的土地,将成为大月氏部落崛起的希望之地。 而这座坚固的城堡和这座金碧辉煌的王宫,从此以后就属于大月氏王了。 这里有丰饶的牧场,有肥沃的土地,有会耕种纺织的平民,当然还有数不清的财货和女人,更还有成千上万疾驰如风的天马,这些都将会支持他将来在这片广阔的区域成为一方霸主,假以时日征服康居,大夏,驱逐安息,数十年之后,大月氏将成为大秦一样战无不胜的帝国,到那时,就可以挥师向东,去征服西域,抢回月氏故土…… “哈哈哈哈哈……” 图南王越想越激动,坐在大宛国王的王座上仰天大笑,然后就看见浑身血迹的冒顿提着锋利大剑带着一群匈奴亲卫大步走进王宫。 “哈哈,我亲爱的冒顿兄弟,我们终于可以安定下来了,这次对你的封赏决不食言!”图南王站起来迎接冒顿。 “大王,我们必须尽快撤出大宛继续往南迁徙!”冒顿脸上没有丝毫的喜色,反而是忧心忡忡的解释。 “为什么?”图南王满脸疑惑的看着冒顿。 “方才我们在追杀大宛国王和他的大臣的时候,抓获了几个来自疏勒和楼兰等地的商人,从他们口我得到了一个极坏的消息?” “什么消息?”图南王更加疑惑。 “大宛距离疏勒只有不到三百里,大秦眼下有一支大军就驻扎在疏勒,将领就是当初破我王庭杀我父王的江琥,眼下大宛国王往东逃走,必然会派遣使者翻越高原去向秦军求助,江琥若是得知我们抢占了大宛,必然会出兵,我们连续大战数场,战士伤亡太多,族人困倦疲乏,疾病也笼罩着我们,一旦江琥进攻,我们必然抵挡不住,而且敦煌还驻扎有李信一路大军,若是两军夹击,这大宛说不定便是我们的死地……” 冒顿这么一说,图南王顿时也有些心头惴惴。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大秦爸爸。 当初他要与大秦为敌时发誓不当亡国奴,甚至还联络大量部族和月氏太子谋杀月氏王,但真正面对秦军的时候,图南王才发现自以为一切成竹在胸的谋划在大秦精锐的战士面前完全不值一提,瞬息之间便崩溃了,而那一场大战也几乎摧毁了图南王试图复归月氏找大秦报仇的信心。 眼下刚刚占领大宛都城,让他得意之下刚刚有了点儿底气思考将来杀回故土的时候,突然面对大秦可能会再次尾随杀过来,图南王的一点儿信心又轰然垮塌了。 图南王在王宫大殿之上来回不断走动,情绪焦躁不安。 放弃大宛,他不甘心,但不放弃,一旦两路大秦军队从东北夹击,就可能将他堵在这一片盆地之中彻底屠杀殆尽,至此他的大月氏梦也彻底烟消云散。 哪怕他能够逃跑,但一个没有了族人和属下的王,就和野狗没什么区别,就如同眼前的冒顿。 “大王,事不宜迟,趁大秦还未出兵,我们尽快收集财货人口继续往南迁移,而且最好趁着消息还没传开,我们兵分两路,一路直扑大夏,另一路护送族人和牲畜财物在后面缓行,若是能够攻下大夏,我们便真的可以安稳下来!”冒顿焦急的再次开口催促。 “大夏能打下来吗?”南图王惊讶的看着冒顿。 “方才我询问过胡商和当地一些精通胡语的大宛人,大夏虽然人口多,但却军力薄弱,听说还不如大宛国,我们趁其不备而去,必然可以得手,而大夏都城距离大宛还有两千余里,大秦若是翻越雪山而来,路途遥远补给不足,必然不会去追杀我们……”冒顿详细的把自己打听的消息诉说了一遍。 “好,就按你说的!”图南王握着拳头脸色变换许久之后终于点头,同时拍拍冒顿的肩膀说,“冒顿兄弟不仅作战勇敢而且足智多谋,我现在就封你为都密王,与你部族五千人,再给你战士三千人,休密王再带领五千战士协助,你们先去攻打大夏,我负责保护部族牲口财货随后就来,若是占领大夏,本王许你统属三万部族!” “好!”冒顿毫不犹豫的点头,然后图南王就招来一群部族首领和属臣,将冒顿的封赏和计划传达了一遍,然后很快整个极东城便忙碌起来,大量在城内抢劫强奸杀人的各部族战士被召集起来,收拾装备干粮之后由冒顿和休密王率领出城往南而去,而南图王则指挥部族战士在极东城再次洗劫两日之后,只把这座繁华雄伟的城堡洗劫的一干二净,俘虏了万余大宛年轻女子和数千匹骏马之后也快速往南而去,临行前还放了一把大火,直接将极东城内的民居和王宫焚成灰烬。 而等一个月之后江琥率领五千大军在大宛使臣的带领下翻越雪山高原出现在大宛的时候,才发现这里早就变成了一座死城,除开无数凄苦无助的大宛民众之外,就是在烈日暴雨下早已腐烂的成千上万的尸体,城内城外一片狼藉,方圆数十里都飘荡着一股浓郁的尸臭和死气。 面对如此惨烈的情形,江琥也没有太多办法,在询问得知南图王已经带着部族往南去了之后便只能暂时驻扎下来,并且安抚惊恐不安的大宛国臣民,让他们重新召集民众开始清理尸体修整城堡慢慢恢复生产生活,同时把大宛国的遭遇写下详细的奏书安排信使尽快送往京师咸阳,接下来一切都只能静听始皇帝的命令。 大宛国王身中两箭,加上在逃跑之中不断奔波没有及时救治,逃入荒原一处峡谷之中躲藏两日之后不治身亡。 临死前安排身边的大臣翻越雪山高原去向江琥求救。 听完使臣的哭诉之后,江琥本想不管,因为他眼下因为搪瓷装备之事还是一屁股屎没擦干净,每天都在惶然无助的等待来自大秦京师的命令,但经过一番思量之后发现这也许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一旦他能够借此事将大宛国彻底掌控,这又是一个巨大的功劳,于是便亲自带领五千大军不顾劳苦翻越人迹罕至的雪山高原。 好在眼下是夏季,山路虽然崎岖难行但并没有朔风和积雪,耗时半个月之后江琥终于到达了大宛,不过大月氏人已经撤退,只留下一座尸臭熏天的死城。 …… 第1293章 使团的麻烦 李顺发现自己和使团遇上麻烦了。 而且还是个超级大麻烦。 使团离开安息都城阿帕麦亚的时候接纳了一个大夏商团,因此使团也便没有直接寻近路去大宛,而是在商团的带领下先去大夏,这条路和他们来的路差不多,但商团的首领巴吉拉说带使团走一条更加快速便捷的小道会缩短不少时间,因此李顺等使团官员也没太在意。 起初一切顺利,使团和商队每天日出而行,日落而息,使团官员每天也对照指南针观察,行进方向的确是大夏没错。 直到四月底的某一天,使团和商队停留在一个小湖附近扎营休息,天黑之后李顺和几个官员吃过晚餐准备去小湖游泳清爽一下,但当他们来到湖边的时候,却发现巴吉拉在安息都城买的几个女奴也在湖中洗澡。 虽然是黑夜看不清楚,但几个女人轻声打闹嘻嘻哈哈的嬉水声音在这荒山野岭之中还是充满了诱惑,于是李顺等人便躲在草丛里一直等到几个女人洗完澡上岸,准备饱一下眼福。 这一路走了两个多月,使团和商队其实都是分开的,禁军的责任是保护使团等人的安全,因此无论是行路还是吃饭睡觉几乎都是将使团与商队隔离开来,平日与李顺交流的也只是首领巴吉拉,至于商队的那些仆从和几个女奴,几乎都没有正面交流过,而且巴吉拉似乎也是担心几个女奴被李顺等人祸祸了,一般都是安排在最后,白天也是戴着头巾遮住面容,使团的人平日也无从得见。 作为一群深受中原礼仪文化熏陶的大秦官员,使团的素质还是很不错,不光禁军都是从卫尉禁军中精挑细选的劲卒,而且使团官员都还是保持着足够的文明礼貌,何况收了巴吉拉十枚金币的保护费,因此使团也从不去干涉商队的事情,也没有去打这些女奴的主意。 但这个月光清朗的晚上,李顺等人鬼鬼祟祟躲在草丛之中,几个女奴梳洗完毕上岸穿衣,借着月光看着白花花的苗条身体,一个官员流着口水轻轻的扯了一下李顺的袖子低声说:“李大人,中间那个看起来好眼熟啊!” “屁,怎么会眼熟!”李顺不耐烦的瞪大一双贼眼珠子继续往死里看。 “李大人,下官也觉得有些眼熟,似乎是安条克的那个蓝眼睛的妃子……” “阿西娅?!”李顺顿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也顾不得仁义礼智信非礼勿听非礼勿视的孔夫子教诲,惊呼一声跳出去冲到几个吓的花容失色的女人面前细看,而当他借着皎洁的月光看到其中一张让他记忆深刻的美貌容颜之时,顿时感觉如同被雷劈了一样。 “阿……阿西娅,怎会会是你?”李顺目瞪口呆的盯着手忙脚乱用衣裙遮挡身体的阿西娅,脑海一片空白。 “%¥#……” 阿西娅又羞又怕的赶紧解释,但李顺是一个字都没听懂,呆愣了半晌之后回过神来,李顺立刻吩咐官员通知禁军将巴吉拉和商队的所有人都抓起来审讯。 审讯很快,结果也不复杂,巴吉拉常年来往于大夏和安息之间,阿西娅让自己的侍女找到巴吉拉,给了他一百枚金币,要求加入他们的商队,然后又要求这支商队必须跟着大秦的使团一起去大夏,巴吉拉深知这件事极其危险,但面对如此大笔的金币诱惑,巴吉拉还是咬牙答应下来,然后还很顺利的加入了大秦使团,但为了安全起见,他便自告奋勇做了向导,带领大秦使团不断选择那些商旅并不常行走的途径,以此避开行人的耳目。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清楚了,这支商队一直就跟着使团一起行走住宿,彼此隔开起居生活并无交流,特别是几个女奴更是不与李顺等人照面,因为各地风俗礼仪不同,使团也没有丝毫的怀疑,于是阿西娅和她的三个贴身侍女便跟着李顺的使团一直行走了两个月,按照地图来看已经快要到大夏了。 而在弄清楚事情的始末之后,李顺和使团官员还有禁军首领都感到了一种大祸临头的气息。 无论阿西娅是如何跟他们离开的,安条克三世都会把这个拐跑老婆的责任按在使团的头上。 因为这件事就在安条克三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只要安条克三世一声令下,阿西娅和使团的行踪简直就像光头强头顶上的虱子一样一目了然。 如果猜得不错,说不定安条克三世已经安排他的精锐大军在四处追捕使团了。 之所以两个月还没追上的原因,一群人也大致可以推测出来,那便是使团临行时对安条克三世说的是直接走大宛返回大秦,但实际上为了贪图十枚金币的保护费,自己这群人跟着巴吉拉抄小路去了大夏。 “李大人,我们眼下该怎么办?”一个使团官员紧张无比的问。 “为了消除安息国王的误会,最好的方法是将阿西娅送回去!”禁军首领提醒。 “对,这个方法最好,让禁军辛苦一下,安排人将阿西娅和巴吉拉都押送到安息在附近的官衙,把前因后果写清楚,让他们自己通知安条克,这样整件事就和使团无关了,不然一旦被安条克的军队追上,我们浑身长嘴也说不清楚!” “不错,李大人,陛下和清河侯安排我们出使西方诸国,为的是睦邻友好和通商交往而来,这不声不响的拐跑一个皇帝的妃子,挑起两国之间的误会,只怕回京也会被陛下治罪……” 几个使团官员七嘴八舌的一致认为把安条克的这个漂亮妃子还回去是最安全妥当的方法。 “李大人,别犹豫了,此事必须尽快,若是被安条克的大军追上,我们就完蛋了!”禁军首领都忍不住脸皮抽抽着劝说。 他们一共一百多个禁军,加上通译马夫医士奴仆等一共不到两百人,而且这一路前来已经零零散散挂了七八个,西方诸国的武器的确不先进,但奈何架不住人多啊,若是来个几百上千人,使团瞬间便会团灭,因为这里隔大秦上万里,一切都只能靠自己,因此使团的宗旨就是能逼逼就绝不打架,小心翼翼运气足够好才能捡条小命回去享福。 但临到这就要回去享福的档口,使团之中竟然混进来一个要命的人物。 “李大人,属下知道您于心不忍,但阿西娅绝对不能留下来,您难道忘记了夏桀之妹喜,忘记了幽王之褒姒,还有夫差之西施……红颜祸水……留不得啊!”一个使团官员揪着李顺的袖子苦苦劝谏。 李顺终于是长叹一口气,决定还是听大家的意见比较好,眼下还在安息境内,虽然是边远区域,但还是能够找到当地的城市和官府,只要把阿西娅交出去,然后说清楚始末,这件事也就解决了,不然归途真的一片渺茫,说不定此刻安条克的大军已经守在了大宛通往大秦的路上。 不过当李顺带着通译把自己的安排告诉阿西娅之后,阿西娅嚎啕大哭,趴在地上苦苦哀求李顺不要将她送回安息,因为一旦送回去安条克三世绝对会将她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并且还会天天折磨她…… 看着这个优雅美丽的苏萨国公主泪眼婆娑的样子,看着那一双蓝宝石一样溢满泪水的双眼,李顺感觉自己的心又软了。 将阿西娅送回去使团的确可能就安全了,但毕竟阿西娅是被安条克抢来的,跟着使团的目的也是想逃脱安条克的魔爪而已,从男人的角度出发,保护这样一个弱女子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 不过阿西娅的目的似乎并不如此简单。 李顺在思考再三之后问:“阿西娅,你必须告诉我你跟随我们离开安息的充足理由,我不能让整个使团因为你而丧命,若是你的理由能够打动我,我可以仔细考虑是否带着你继续走,否则就只能将你送到附近的城市交给安息官员!” 面对李顺的责问,阿西娅抽抽搭搭许久之后还是说出了实情,她想跟着使团去大秦,想央求大秦皇帝出兵攻击安息,为被安条克杀死的苏萨国王、她的老爹报仇。 果然啊,李顺想起当初阿西娅交给他的那份羊皮信。 当初因为那封信李顺害怕被安条克发现,因此便匆匆离开安息都城,但他绝没想到阿西娅竟然执着如此,带着三个侍女便混进了使团,而且已经走了近三千里路。 “李大人,阿西娅求求您,我现在回去也会被安条克折磨致死,我的父王和兄弟都被安条克杀死了,支撑我活着的唯一信念就是报仇,若是您不帮我,普天之下就没有人能够帮我,安条克是一个暴君,他连自己的兄弟和舅舅都杀死了,凡是被他占领的国家都被他奴役,这些年他不知道抢夺霸占凌辱了多少王国的公主,我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求求您千万别把我送回去……” 阿西娅继续哭诉哀求,就连身为翻译的商队首领巴吉拉都忍不住落泪,“尊贵的使者大人,阿西娅公主说的句句是实,我们大夏也年年都被逼迫向安息缴纳大量的赋税,还要进贡美貌的女子,他就是这片大地的恶魔……” “你滚一边去,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送给安息人,告诉他们是你拐走了阿西娅公主!” 李信一脚把巴吉拉踢到旁边,同时还恨的牙痒痒,若不是这个狗屁商队,使团也不会陷入眼下进退两难的危险境地。 巴吉拉腿一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脸色苍白的苦苦哀求李顺不这样做,而且他愿意把阿西娅给的一百枚金币都献给李顺。 “金币金币~你特么就知道金币~入你老娘,为了钱命都可以不要咩……揍他~” 李顺一听金币更加生气,跳上去对着巴吉拉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猛踹,打完还不解气,吩咐旁边的禁军和官员接着群殴,很快巴吉拉这个魁梧壮实的大汉就被揍的满地打滚求饶。 “你知不知道,眼下安条克的士兵到处都在搜寻我们,还可能已经堵在在通往大秦的路上,若不把你们和阿西娅交出去我们都得死~”李顺咬牙切齿的一脚踩在巴吉拉的胸口咆哮。 “呛~”一个禁军抽出腰间的长剑,“大人,让属下一剑斩了他!” 第1294章 诸事不顺 “饶命,使者大人饶命啊~” 在李顺歇斯底里的咆哮和雪亮发寒的长剑刺激下,巴吉拉心神直接就崩溃了,趴在地上拼命磕头求饶。 巴吉拉的遭遇让商队其他人都吓如同鹌鹑一样蹲在地上抱着脑袋瑟瑟发抖,阿西娅和她的三个侍女也同样吓的不知所措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无论是在安息王城还是这一路行走,李顺给他们所有人的印象都是彬彬有礼而且行事稳重,但眼下突然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看起来非常可怕。 “使者大人,我可能……知……知道另外一条通往大秦的路,不需要经过大宛,安息人绝对追不上……”商队中一个身材黑瘦的仆从突然结结巴巴的用胡语说。 “嗯~”李顺霍然转头看着这个家伙。 “大人,我听说进入身毒之后沿着大雪山往南穿越茂密的森林和峡谷就可以到达越族人的地盘,而听说越族就和一个叫蜀国的地方相邻,还听说蜀国非常富裕,那里的人都穿着华丽的衣袍,用着奢华的器物,和你们大秦人很像……” “真的?”李顺眼神瞬间发亮,蹲下来一把揪住这个家伙的衣襟。 “大人,我……我没撒谎,我本来就是身毒人,因为偷……偷东西便被家人赶了出来,于是便到处流浪,后来遇到去身毒卖货的巴吉拉,巴吉拉看我可怜便收留了我,越族和蜀国的传说在身毒很多人都知道,我祖父的祖父听说还和越族人做过生意……”这个又黑又瘦的家伙结结巴巴的回答。 “李大人,看来这个家伙没说谎,岭南是百越的地盘,已经有数千年的历史,而蜀国与岭南诸地的越族来往密切,云南广西黔中诸郡和巴蜀相邻,故而身毒人知道蜀国也不足为奇!”随行的一个使团官员惊喜的说。 “去把地图取来!”李顺松手站起来,然后有官员赶紧从随身携带的挎包中翻出一张早已折叠的像咸菜一样的世界地图。 地图就胡乱铺在地上,一群人立刻围上来凑在一起研究。 “李大人,身毒就在大夏之南,按照侯爷所画的世界地图看来,此处就是骆越地界……” “骆越曾被蜀国所灭,后蜀国侯公子辉谋反,惠文王命令司马错出兵平叛,斩公子辉之后废蜀国置蜀郡……” “为了统治和征服骆越,惠文王曾下令蜀郡太守李冰开凿五尺道直通滇国……” “如今我大秦一统华夏才不过数年光景,身毒人只知有蜀而不知有秦也理所当然……” 此次出使西方的使臣都是从文学院和典客署精选出来官员,不仅能说会道,而且天文地理历史知识储备丰富,加上临行前陈旭还专门填鸭式的交代了一通西方的地理知识和大致的国家分布,这一路出行平日没事也研究地图,因此眼下对照地图,李顺和一群官员很快就把印度和岭南百越诸地的情况说了个七七八八。 从地图上看来,身毒与岭南越族比较靠近是肯定的,但真实距离却非常遥远,要绕道岭南从越族人地盘上回大秦,肯定不是一般的困难,因为南方不仅炎热多雨,而且肯定都是山高密林,各种野兽横行不说,光是毒虫蛇蚁就完全让他们这群西北长大的旱鸭子不能适应,更何况还要经过身毒国…… “李大人,若是真的能够找到熟悉的向导,绕道骆越进入云南郡,安全回咸阳的可能性还是很大,云南郡府在昆明,就是以前的楚国滇王府所在地,如今镇守岭南的是任嚣和赵佗两位将军,昆明肯定派驻有我大秦将士,因此只要我等顺利抵达昆明,安条克哪怕有翅膀也追不上我们!”一个官员揪着短须说。 “但是这条路根本就没有人走过,眼下一切都还只是猜测,身毒人虽然知道有这条路,但估摸着也是偶尔有交往,蜀地我还算熟悉,岭南巴蜀我也去过不少地方,但实话说那真不是人呆的地方,而听闻滇国更是莽莽山岭树木参天根本就无法通行,所以即便是这条路能够避开安条克的追杀,我等成功返回的几率也很低……”另有官员心头惴惴的提醒。 李顺站起来负手走来走去,一群人都小心翼翼屏住呼吸不敢打扰。 巴吉拉和阿西娅等人更加惊恐。 他们的生死都在李顺一念之间。 而李顺也是纠结万分,把阿西娅交出去固然可以摆脱勾引王妃的嫌疑,但并不一定就能保证安条克三世放过使团,毕竟这个脸丢的不是一般的大,说不定安条克为了一绝后患,安排人将使团全部杀死之后丢在荒野,如此以来神不知鬼不觉,隔几万里大秦定然什么都不知道,何况即便是知道了也只能望洋兴叹,太远了,远到让人绝望。 而且交出阿西娅李顺也颇为不甘心,一是阿西娅的遭遇让他很同情,二是他这样做必然会被阿西娅痛恨和鄙视。 最重要的是这样做会让大秦丢脸,会让安息人觉得大秦软弱可欺。 为阿西娅的老爹报仇这件事李顺从未考虑过,也不该他考虑,但因为使团的安危就这样将她弃之不顾,李顺觉得自己身为一个男人,身为骄傲的大秦帝国的使者,这是一种耻辱。 李顺这一番思考足足十多分钟,只把巴吉拉等人思考的差点儿背过气去。 “大人,究竟如何安排?”看着李顺停住脚步,一个官员赶紧问。 “带着阿西娅继续去大夏,等到了大夏之后再仔细打听消息,若是安条克安排士兵追杀我们,必然会有消息传出,若是没有,我们便请大夏国王派兵护送我们过大宛,若是有,我们再做另外安排,实在迫不得已,就从身毒绕道云南回大秦……”李顺终于做出了决定。 “大人……”一个官员还想劝说,却被李顺伸手拦住,脸色严肃认真的说:“男子汉大丈夫,当有所为有所不为,安息虽然强大,但还没强大到让我大秦低声下气服软的地步,苏萨国虽然与我大秦八竿子打不到边,但我大秦迟早要一统天下,所谓师出有名,有苏萨国公主在手,将来我大秦才真正师出有名,安息听话便好,不听话,哼,清河侯的太乙神雷可不是吃素的,事不宜迟,我们尽快赶往大夏!” “尊令!”一群官员和禁军全都拱手领命,收拾行李物品,然后将巴吉拉的商队以及阿西娅四人都牢牢护在中间,马不停蹄地的继续往大夏而去。 不过有句话叫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 李顺感觉此行回归可能没有占卜测算凶吉,明显诸事不顺。 因为当他们一路提心吊胆在巴吉拉这个向导的带领下沿着人迹罕至的小道跑到安息边境之时,一个晴天霹雳差点儿将他雷翻。 大夏没了。 从无数拖儿带口逃难的大夏民众口中得知,在五月初,突然有一群实力强大的敌人从北方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续攻占了大夏诸多城邦。 这些人野蛮无比,而且特别凶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大夏国王匆忙之中组织大军对抗这支凶残的敌人,但很快就被击溃,接着王城被破,国王被杀,大将军被杀,大量战士和平民被屠杀,在如此恐怖的情况下大夏乱成一团糟,大量难民都往南方的身毒和相邻的安息逃难。 我去他个舅舅的葫芦瓢。 不光李顺傻了,整个使团和商队的人都傻了。 特别是巴吉拉,一下彻底就崩溃了,只不过出做了一趟生意,不光家没了,国也没了。 看着这个胡须拉茬的魁梧男人跪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李顺等人在醒过神来之后出了表示同情之外也无可奈何。 眼下他们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于是只能暂时停下来四处打听消息,但因为这些攻占大夏的野蛮人语言不通,既不是康居大宛人,也不是安息人,只从一些逃难的贵族口中打听到这些人说的可能是东方的胡语,和西域诸国的话很像。 这个消息让李顺等人更加惊疑。 他们去年才从西域离开,那里驻扎着两支威武的大秦精锐马卒,而且西域最近几年都很安宁,怎么会突然有几万人的大军几千里杀到这里来,这特么的不科学呀。 “大人,方才听一个大夏商人说,在距离此处五十里外有一座沙奇城,距离身毒的一个邦国不远,而且城内还有数千士兵,我们暂时先去沙奇城驻扎下来再想对策,这些突然袭击大夏的人不会太快去招惹身毒国!”一个负责收集情报的官员跑过来禀报。 “嗯,也好,就如此安排,先去沙奇城!”李顺言听计从,很快命令使团带着巴吉拉和阿西娅转道往南,跟着大群逃难的人涌往数十里外的沙奇城暂时避难。 第1295章 沙奇城 “诸事不顺诸事不顺……” 李顺一路都在念叨,到达沙奇城之后李顺等人发现这里已经人满为患,数万逃难的大夏人已经把这座和大秦县城一般的城池挤的像沙丁鱼一般。 因为此时正是炎炎夏日,加上刚刚下过一场暴雨,在太阳的烘烤下湿气蒸腾,加上无数混杂在一起的牛羊马匹,人蓄粪便四处流淌臭气熏天,整个沙奇城完全就像一个大茅厕。 沙奇城有两丈高的城墙,风格和极东城相似,同样是用巨石砌成,应该还是当年亚历山大大帝东征之后留下的一处城堡,然后被当地人占据下来,这座城市的管理者是大夏的一个王公,名叫图拉姆,手下有两千士兵,说是士兵,其实平日就是平民,真正的战士只有图拉姆的亲卫队还算精锐,配备有完整的兵器盔甲和战马,但人数只有两三百人。 因为逃难而来的人太多,沙奇城已经无法容纳,但城市管理者却不肯放过这个发财的机会,安排士兵守在城门处收钱,凡是想进城避难的每人缴纳两枚银币,因此大量有钱人交钱入城,在脏乱的城市里随便找个地方蜷缩下来等待,没钱的只能围堵在城门处喧嚣哭喊。 牛羊马驼成群结队,人蓄粪便臭气熏天,妇孺老幼夹在难民之中凄苦无助的哭嚎,整个场面要多混乱有多混乱,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大人,这座破城怕是保不住,如此混乱,一旦敌人杀来片刻便失守了!”站在城外两三里外的小山丘上,用望远镜看着沙奇城如此混乱拥挤的场景,禁军首领胆战心惊的提醒李顺。 “我们必须找个地方了解最详细的情况,看看是谁从几千里外杀到这个鬼地方来的,难道西域诸国集体造反被陛下派大军挨着揍了一遍不成?还有我们必须找找地方修整补充干粮,还有便是打探安息人的动向,先进城去拜访他们的城主再说,走~”李顺一磕马腹带头往沙奇城而去。 身为使团的主管,数年下来李顺已经由当初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年轻士子变成了一个行事果断的大秦重卿,此次出使西方,他担负着大秦了解西方的重任,既是为友好通商而来,同时也是为将来大秦攻略西方收集一切尽可能详尽的情报。 已经决定和大秦来往通商的大夏国突然间说没就没了,这让他感觉到很被动也很焦虑。 大夏国没了倒是没什么,必须得弄清楚干掉大夏的到底是一群什么人。 还有就是如何避开安息人的追杀安全逃回大秦,把收集到的西方情报送回去,这才不负这一趟两年时间的辛苦。 出使这么远的地方,一切都人生地不熟,若是没有亲身体会的人绝对不会知道其中的艰难。 “呜呜~~”李顺使团在靠近沙奇城的时候,城上负责观察的士兵发现了这一支威武严整的禁军和那一杆猎猎展昭的大秦龙旗。 很快靠近李顺方向的城门处围堵的难民开始哭喊尖叫着四面散开,有若鸡群炸窝一般,而同时有一队兵卒手持武器从城内涌出来,很快双方相隔不到百丈距离,双方皆都张弓搭箭对峙起来。 “稍安勿躁,巴吉拉,去告诉他们的首领,我们是大秦使团路过此处,要进城修整拜见城主,并没有敌意!”李顺手按腰间的长剑吩咐说。 “是,大人!”巴吉拉骑着骆驼出列,先是对着对面大声解释了几句,看到对面的首领也开始安抚士兵之后这才慢慢走过去,经过片刻的交流之后,对方有士兵入城禀报,又足足拖了半个小时,城头上有牛角号声响起,有过了半刻时间,才看到一个身穿长袍又黑又胖的中年男子骑着一匹骏马,在两百多穿着皮甲带着头盔的士兵保护下出城。 “图拉姆,他们的确是大秦的使团,去年我在蓝氏城见过!”双方相见,黑胖子身边一个大夏国官员装束的中年男子脸色惊异的说。 “那就好,吓死我了,既然是大秦使团,便让他们进城,攻打我大夏的敌人听闻也是从东方而来,顺便可以和他们打听一下敌人的来历……” 在图拉姆的招呼下,紧张的士兵全部收起武器,双方一阵短暂的交流之后,李顺等人得到允许进城修整,而且因为身份特殊,图拉姆还专门将大秦使团安置在驿馆之中,阿西娅和巴吉拉等一群人也都当做使团人员安置在一起。 安置下来之后,李顺等人经过简单的洗漱吃饭休息,然后去拜访城主图拉姆。 图拉姆只不过是大夏国一个很不起眼的王公,虽然占据着沙奇城,但管辖范围也顾不过方圆三五百里的区域,管辖的总人口不到五万人,而且因为位置靠近身毒国最近的一个邦国班吉拉德,因此并不受大夏国君重视。 大夏和身毒人因为不同种族,彼此为了争夺旁遮普这一片适合耕种的广袤平原争斗了数百年,双方常年都会有战争,不过自从阿育王挂了之后,身毒国北方诸多被阿育王征服的城邦开始闹独立分裂,南方几个邦国也不服孔雀王朝的统治,其实眼下身毒国已经快到了分崩离析的地步,国内混乱的一塌糊涂,就和中原的春秋末期一般,诸多邦国都要求独立称王,孔雀王朝实际上已经名存实亡。 眼下的大夏和身毒国之间还算比较安宁,去年李顺路过大夏的时候本想去身毒国,但听闻身毒西北几个邦国正在闹独立,大夏国也想趁机夺取旁遮普,双方混战了一场,彼此都没占到什么便宜,但转眼之间却物是人为,大夏突然就没了。 使团携带的礼物都已经送完,李顺便把自己随身使用的搪瓷军用水壶送给了图拉姆,这个精美的水壶让图拉姆非常高兴,安排寻找了一些逃难而来的各地富裕人群和一些属臣将目前得到的消息都全部仔细告诉了李顺。 而李顺听完之后呆了半天。 综合这些人的消息看来,这一支攻击大夏的敌人武力非常强大,先后共有两万余装备了马镫马鞍的战士,虽然武器并不犀利,但战斗却异常凶狠,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残暴之极,作为一个爱好和平的农耕文明,大夏面对这种游牧民族的冲击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很快许多城池便接连失守,都城蓝氏城也在半个月前被敌人攻破,大夏国王和诸多王公大臣被杀,大夏已经名存实亡,只剩下边远地区的一些小的城邦。 而这支敌人成分非常之复杂,有康居人,有西域人,因为敌人出现的太快,抢先逃脱的人根本就没弄清楚敌人的具体身份。 李顺很失望,尼玛都快灭国了,连敌人的身份都还没搞清楚,这大夏国也特么的太悲催了。 眼下的情形就是大量大夏难民和撤退的官员士兵从西北方向涌往东南的身毒国边境,由此必然引起临近的班吉拉德的激烈反对,可能会造成双方的混战。 而沙奇城位置很特殊,大量的难民不敢继续深入身毒,携带着金银财货涌来,有可能会把敌人吸引过来。 于是李信在询问了通往身毒国的道路之后,好心提醒图拉姆要赶紧结束沙奇城眼下的混乱情形,不然等敌人一到,沙奇城必然会血流成河。 李信的提醒在图拉姆看来就是多余的,他笑着说敌人绝对不会杀到沙奇城来,因为五天前就听闻敌人已经在高附城停下来了,应该是占领的地盘已经足够广阔,而且听闻敌人内部开始混乱,许多部族互相战斗已经开始争夺城市的掌控权和人口,不过在李信再三的劝说下,图拉姆决定还是每天晚上安排人把城门都关闭,以防止有敌人偷袭。 李信脸皮抽抽着带着巴吉拉和几个通译回到驿馆,把交流得到的消息和使团上下通报了一遍之后吩咐加快购买食物和干粮,后天一早离开沙奇城继续往南,暂时去身毒国内躲避这场战祸,等战争完全平息下来之后再做打算。 沙奇城这种小城池在使团上下看来丝毫没有的安全感,本来只能容纳一两万人的城市里面竟然塞进来接近五万人,而且城外还有更多没钱进城或者根本就挤不进来的人,最可怕的是所有逃难的人都带着家当,另外还有牛马羊驼等十多万头将城市包围的水泄不通,因此眼下的沙奇城不光缺粮甚至还缺干净的饮水,加上如此炎热的天气,蛇鼠虫蚁横行,瘟疫随时都可能爆发,即便是敌人不杀过来,沙奇城也坚持不了多久,最多半个月就会彻底崩溃。 第二天,使团安排通译和巴吉拉等人在城内继续四处打听消息,李顺再次拜访图拉姆弄了一份更加详细的地图,购买了足够使团一个月吃喝的肉干和粮食。 一切准备停当,使团也开始收拾行准备第二天一早便离开沙奇城,启程前往身毒城邦班吉拉德的首府白沙瓦。 身毒的武力要比大夏强大很多,因为身毒国有大量训练过的庞大战象,当初身毒人就是依靠战象阻挡了亚历山大大帝征服整个身毒的企图,亚历山大大帝由此只占领了印度西北部印度河流域的部分地区,在旁遮普设置总督之后退去,现在的班吉拉德就是从当初旁遮普行省独立出来的,名义上还是归孔雀王朝,但实际上已经处于半独立状态。 而身毒国面积广大,境内潮湿多雨河流密布,除此之外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习惯于西北荒漠作战的游牧民族必然无法继续往南征服身毒,而且听闻这股敌人只有两万余战士,加上各部族开始抢夺地盘内讧,短时间之内肯定不会去攻击身毒,而沙奇城可能就是他们此次征服的尽头。 第1296章 包围 第二天凌晨,天色刚刚蒙蒙亮,就在喧闹哭喊了一整天的十余万难民都沉浸在睡梦之中的时候,突然隐隐有如同闷雷般的声音从西北方向而来,而且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激烈,继而如同闷雷一般擂响,地面都在跟着微微颤动。 从睡梦中惊醒的大量平民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而城头警戒的士兵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就看到一股数千人的骑兵正如同潮水一般从西北方往沙奇城滚滚而来。 “呜呜~~” 凄厉的号角声在黎明之中疯狂响起,继而就是无数人慌乱的哭喊、奔跑和茫然。 呵斥声,叫嚷声,惊恐的哭嚎,瞬息之间城内城外混乱一团,露天席地睡在城外荒郊的大量难民开始拼命往城门拥挤,而已经看到敌人的守城将领却命令士兵将所有城门都死死关闭,因为此时一旦打开城门,在如此恐怖的人流冲击下城门再也无法关上,瞬息之间沙奇城便会完蛋。 “退后,射箭驱散人群!”城墙之上有将领大声咆哮,惊疑不定的士兵只能张弓搭箭对着城下的难民射击。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惨叫,整个场面更加混乱,拥挤踩踏下无数妇孺老幼被难民哭嚎着被淹没在拥挤的人群之中,但在城头的弓箭逼迫下,大量难民也知道已经没有机会进城躲避,因此只能丢下货物牲畜哭喊着往四周的荒野奔逃。 “大人快走,有敌军攻城~” 一个守夜值班的禁军脸色苍白的冲进驿馆之中大吼。 使团瞬间被惊醒,李顺等人手忙脚乱的爬起来穿衣收拾,禁军也都匆忙披挂整齐翻身上马,刀出鞘箭上弦将整个使团的人都围在中央。 此时已经不需要去城头观看,因为贴地而来的马蹄声滚滚如同闷雷,地面微微颤抖,整个沙奇城似乎都在跟着摇晃。 “大人,听声音敌人马匹不下三千,来势凶猛,西北城门肯定已经无法通行,赶紧从南门出城,沙奇城坚持不了多久!”禁军首领脸色焦急的催促。 使团官员此时虽然已经全都心惊胆战的上了马,巴吉拉和阿西娅等人也全都上了骆驼,但每个人脸上都是无比的惊恐。 “只怕是来不及了!”李顺犹豫了一下说。 果然,就在使团出驿馆准备去南门的时候,城主图拉姆的一个属臣脸色苍白的骑马疾驰而来禀报说:“使者大人,敌人已经到达北门之外,城主让属下前来转告,此时城门已经关闭,任何人都不能出城,不然恐被敌人趁虚而入!” “走,去北门城墙上看看情况再说!” 事已至此,李顺也只能暂时放弃出城,倒不是他不想,只要他想走,凭借眼下一百多禁军绝对能够闯开城门逃走,但一旦这样做,城门必然失守,按照这几日听来的消息,这股敌人非常凶残,几乎会屠光成年男子,瞬息之间这座还算繁华的小城就会变成人间地狱,上万人都会被屠杀。 等李顺等人在禁军的护送下来到城北,登上城楼之后,虽然天色还并不明亮,但眼前看到的情形已经宛若人间地狱,滚滚而来的敌人虽然装束各异奇形怪状,武器也乱七八糟,但清一色的都是雄壮的战马,人数大概就三千左右,但三千马军分散开来加上剧烈的冲击速度,就犹如洪水一般瞬息就淹没了四面八方哭喊逃难的平民,大量男子都被马背上的人用各种武器砍翻在地,凄厉的惨叫和鲜血漫天扑溅,而还有更多的骑兵在几百丈开外就已经站在马镫上张弓搭箭直冲城池而来,迅速将这座方圆不过两三里的小城包围起来。 “弓箭准备,射击~~” 敌人还没靠近,城墙上已经有将领迫不及待的发出了攻击命令,一轮稀稀拉拉的箭矢飞下城墙,大部分都无力的插在泥土之中,甚至还有不少射中了四面逃窜的难民,几乎没有任何一个敌人受伤。 一群禁军都不由自主的捂上了眼睛。 李顺也脸皮抽抽着叹了一口气,命令所有的禁军准备弓弩,等到敌人冲到城下开始射箭的时候,禁军这才开始反击,随着嘣嘣的弓弦声和卡卡的弩机声,锋利的钢铁箭矢划破黎明的时空,咄咄不断有箭矢入肉的声音之中,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三四十个靠近城墙的敌人从马背上栽倒下去。 “嘢嚯~~~”看见秦军的反击奏效,使团四周有许多沙奇城的士兵发出激动的呐喊。 对于游牧民族来说,攻城战都不在行。 若是没有好的时机,加上守城者只要足够坚持,一般来说大部分都是游牧民族失败。 而华夏兵法也特别重视守城和攻城的战术,在人数相等的情况下,攻城战几乎没有丝毫胜利的可能,所以攻城素有十倍围之,五倍攻之的说法。 不过对于沙奇城这种一国小城来说,中原的兵法并不奏效。 首先是沙奇城在河流遍布森林茂密的平原地带,这里几乎从未来过游牧民族,因此也从未经历过眼前这种敌人的闪电战术。 第二就是沙奇城也不是坚固大城,没有高墙箭垛,就是一座当初亚历山大大帝的临时城堡,高度不超过两丈,城门也很薄弱,防御能力并不强。 第三是士兵和将领素质太低,几乎都临时招募的平民百姓,许多人连弓箭都不会用,而且弓箭制作的也简陋无比,在李顺等人看来完全就和垃圾没什么区别,想依靠这些人击退敌人完全没有可能。 而最最主要的是,眼下沙奇城内难民太多了,沙奇城主为了多收钱,整整放进来近四万难民,这些人就是一个定时炸弹,数日之后城内就会弹尽粮绝,根本就不需要城外的敌人进攻,只需要包围七八天,城内的难民绝对会爆炸。 面对已经关闭城门的沙奇城,城外的敌军试探进攻了一番之后就开始退却修整,明显是打算凌晨来偷袭想捡个漏,但好在城主听了李信的话,夜晚都将城门关闭了,否则此时沙奇城已经被攻破,城内数万人都将被屠杀或者沦为奴隶。 “呜呜~~” 随着几声牛角号声,沙奇城主图拉姆在一群精锐士兵的保护下衣衫散乱的急匆匆来到城墙之上,当看到外面的敌人和正在被疯狂追杀的难民的时候,脸色惊恐扭曲的腿一软差点儿瘫地上去了。 “怎么……怎么办,我……我要死了,我们都要死……” 已经知道敌人凶残的图拉姆直接都快崩溃了,浑身哆嗦着牙齿磕的咔咔之响。 “城主,此时敌人还无法破城,千万不要惊慌,一定要阻止更多的士兵到城墙上帮忙战斗,还要组织平民拆除房屋,把木头和石头都搬到城墙上,等敌人攻城的时候进行反击……”李顺脸皮发黑的一把抓住哆嗦不停的图拉姆提醒说。 “城主,使者大人说的对,我们必须把城守住,不然都得死!”另一个还算镇定的大臣也大声喊。 “对对,把城守住,赶紧去难民中招募士兵,凡是成年男子都上城墙帮忙守城,女人负责运送石头木头……”慢慢回过神来的图拉姆几乎没有丝毫打折的吩咐手下按照李顺的话去做。 城内的慌乱情形开始平息下来,城外的敌人在对逃散的难民追杀一通之后也开始集结慢慢试探攻城,但在一群禁军几乎箭无虚发的反击下,敌人在城门附近留下上百具尸体之后不得不退却。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通红的太阳从东南方升起,城外的情形也一览无余。 敌军人数应该只有三千左右,但却成分复杂,这三千人起码有七八个种族,旗帜也乱七八糟,李顺手举着单筒望远镜在敌军中来回扫视,最后目光停在其中一面旗帜上,等他仔细看清楚之后手一抖望远镜差点儿就掉地上了。 “李大人小心!”一个官员赶紧将李顺扶住,而李顺再次观察了数秒钟之后把望远镜递给禁军首领说:“齐校尉看看右面第三面旗帜!” “是!”齐校尉结果望远镜,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惊呼:“月氏人?” “不错,这面旗帜当初我们在月氏王庭见过,似乎是月氏的一个部族,名称已经忘了!”李信点头。 “这么说来这些人是月氏人了?”一个使团官员惊呼。 “怎么可能,月氏不是已经被征服,如今已经成了凉国子民!”另一个使臣反驳。 “不不,是月氏人不错,但并非是凉国人,当初李信和江琥将军征服月氏,但还有一部分人叛逃去了西域,后来又被逐出西域去了西北荒漠,当初我们在西域的时候听说过这件事,他们的首领叫毕昆,是当初的月氏图南王!”李顺摇头说。 “对对,此事的确听说过,这些人就躲在天山之北,自称大月氏。” “这面旗帜并非是图南王部族的旗帜,但肯定是当初跟着图南王一起叛逃的月氏人……”李顺捋着下巴的短须满脸疑惑,“如果真的是那群自称大月氏的部落,他们怎么会突然几千里跑到这里来,沿途还有康居大宛两个大国,难道……康居和大宛也完蛋了……” “此事难以猜测,大宛国虽不强,但都城却高大结实,要想攻破非常困难,这些草原蛮子不太懂得攻城之术……” “不懂攻城又如何,别忘了这里非是中原,猝不及防之下大宛灭国并非不可能,眼下这座小城根本就无险可守,而且并没有足够的粮草和武器,最多能够坚持十日!”李顺脸色凝重的摇头打断属下的话。 “大人,既然知道这些人可能是图南王的手下,那么图南王有可能也已经到了大夏,这家伙视我们大秦为死敌,我们不可能穿过大夏去大宛,又不能绕道安息境内去大宛,恐怕这次我们想回大秦,必然只能通过身毒走云南了……”齐校尉放下望远镜脸色难看之极。 此次禁军的任务就是随行保护李顺使团,若是使团出了问题,即便是他安全回到大秦也必然会被始皇帝惩罚,眼下情况复杂的一塌糊涂,大夏安息都不会放他们安然过境,那么走岭南就是唯一的路径。 但岭南这种地方简直不要去多想,除开越族那些像野人和猴子一样的种族之外,他们这些习惯了平原生活的人想穿越过去势比登天还难。 第1297章 唯一的机会 李顺等人嘀嘀咕咕商讨对策,城主图拉姆一群人在旁边一个字都听不懂,只能跟着干瞪眼,方才一番守城战,这支大秦使团一下就成为了他们的主心骨一样,不光临阵不慌不乱,而且作战勇敢箭无虚发,虽然只有一百多人,但已经击退了敌人。 眼下敌人退到射程之外调兵遣将应该在商量对策,图拉姆也慢慢从极度惊恐之中回过神来,不断的发布命令让属臣和将领组织平民和士兵准备石头弓箭武器等加强防御。 “尊敬的使臣大人,方才多谢您和士兵的帮助,才让我的士兵没有慌乱!”等李顺等人停下说话,图拉姆才小心翼翼的走上来感谢。 “图拉姆城主,方才只是敌人的一次试探性攻击而已,如果不尽快相处办法退敌,沙奇城坚持不了几天,眼下的情况您很清楚,城内没有足够的粮食,根本就坚持不了几天这些难民就会崩溃!”李信回过头来对图拉姆说。 “我也知道,但眼下开城门将这些难民轰出去已经来不及了!”图拉姆脸皮扭曲的跟苦瓜一样难看。 李顺脸皮不由抽抽了一下说:“轰出去肯定不行,毕竟这些都是你们大夏人,轰出去都会被敌人屠杀或俘虏,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快想出一个方法击退敌人,不然我们都得死,不过眼下我已经弄清楚了这些敌人的来历,是一群从我们大秦边境逃窜来的月氏人,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 “月氏?!我没有听说过。”图拉姆想了许久摇头。 李顺也没在意,举起望远镜看了一眼递给图拉姆说:“城主用我这千里镜看看,中间那面旗帜就是月氏人的一个部族标志。” “这是什么……”看着李顺递过来的这个黄澄澄制作精美的物品,图拉姆疑惑的学着李顺的样子凑到眼前看了一下,然后肥胖的身体情不自禁的一抖,赶紧放下望远镜用眼睛看看敌人的阵地,又举起望远镜再看。 “噢,老天,这是什么神奇的宝贝,竟然能够看的这么清楚……”图拉姆惊呼。 “敌人很凶残,沙奇城也坚守不了多久,我们不能坐以待毙,需要寻找机会主动出击,争取在敌人的援军没有到达之前彻底击溃敌人……” 李顺说话之时,巴吉拉和一群通译就在旁边不停的翻译,图拉姆听完之后把望远镜恭恭敬敬的送还给李顺之后脸色难看的摇头说:“我们眼下能打仗的士兵不过三百人,其余的都是平民,弓箭都不齐备,对方三千多强壮的战士,而且都有战马,我们不可能胜利!” “所以我说要寻找机会,我们携带有一种威力巨大的神仙法器,炸开可以爆发出惊雷一般的声音,方圆数丈之内人畜无存,这种武器一旦使用出来,敌人必然会人慌马乱肝胆尽丧,趁着敌人混乱的时机我们出城攻击,必然会有奇效!”李顺耐心的解释。 不过对于李顺的说法图拉姆明显不太相信,即便是李顺拿出来一颗手榴弹给他看,图拉姆仍旧满脸狐疑犹豫不决。 “大人,勿用和这群蛮子纠缠,趁着敌人还没进攻我们直接闯出城门,有太乙神雷在手,这些月氏人必然不敢阻拦我们,至于这些人,让他们就这样去死好了!”看着图拉姆满脸不信的样子,齐校尉也懒得多费口水。 “图拉姆城主,我说的句句事实,眼下我们只有同心协力才能有活命的机会,一旦沙奇城被攻破,首先被杀的就是你!”李顺还是不愿意就这样放弃继续劝说。 一是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毕竟城内武装起来至少有上万人,哪怕每人一块石头丢出去,最后也能砸死不少敌人,何况在太乙神雷的惊扰之下战马惊乱,再加上禁军和图拉姆的三百多精锐手下,人人都有战马,一顿冲杀之下获胜的机会还是很大。 当初第一次出访月氏,护送的三百禁军就敢和月氏王的六七千大军抗衡,如今有万余人在手,李顺感觉可以拯救一下城内城外的十余万难民。 最主要的是禁军实在太少,出城之后顺利逃脱的机会并不算太大,毕竟太乙神雷只有二十颗,而且已经过了两年,这些神雷能不能用还是个问题,当初离开之时清河侯就反复强调,这东西不能受潮更不能浸水,不然就会失去作用,因此这一路上李顺等人一直就小心翼翼保护着这些手榴弹,平日都用油布裹好贴身收藏,过些日子还要拿出来晒晒太阳驱除潮气。 或许,真的不该喝掉那瓶清河佳酿,自从和安条克三世炫耀大秦的葡萄美酒喝掉了清河佳酿之后,李顺感觉自己事事不顺,倒霉事一桩接一桩。 而眼下唯一的救命机会就是用太乙神雷震破敌胆,然后如同上次面对袭营一样来一次酣畅淋漓的反杀,这样才能有机会活下去。 城下的敌人经过半个时辰的商量准备之后又开始攻城。 发动了一千余人骑着战马不断靠近城墙往城上射箭,城上的士兵也在将领的指挥下开始反击,双方一阵对射之后各自有所伤亡,城上有十多个士兵中箭跌下城墙,有数十个受伤,敌人也伤亡百余人后再次退却。 时间很快到了中午,在浓烈如火的阳光照耀下,城上的人被晒的头昏眼花,加上城内难民人声嘈杂惊恐,在又饿又热的情况下,有许多辅助作战的平民开始中暑倒地,城墙之上慢慢有了慌乱的情绪。 而城下的敌人在连续数次试探进攻失败之后,杀牛宰羊吃了一顿之后又开始组织进攻,同时剩下的人开始收拢驱赶城外大量的难民往一处汇聚,似乎在搬运石头。 “李大人不好,他们准备驱使难民搬运石头填塞高地冲击城池……”齐校尉放下望远镜焦急的说。 使团一群人立刻紧张起来。 驱使战俘冲击破城也是战争的一种重要手段,因为这会让守城的将士投鼠忌器,即便是不顾及己方平民的死伤,也会平白消耗大量的箭矢,这是一种非常恶毒的战术,中原诸侯之间早已摒弃了这种有伤天和的战术。 “图拉姆城主看见没有,敌人准备驱使上万的大夏国俘虏冲击你的城池,你准备如何对抗,如若你还不答应我的提议,我们将杀出城门逃走,你和城内的人的生死你们自己做主!”李顺转头看着图拉姆。 “呛~”齐校尉禁军抽出雪亮的钢刀架在图拉姆的脖子上恶狠狠的说:“若是继续犹豫不决拖延时间,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在一群沙奇城的官员士兵平民的惊呼声中,图拉姆又黑又胖的脸颊上汗水滚滚不断往下落,战战兢兢的连连点头说:“好,我答应你们!” “很好,我们大秦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还有一句话叫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保证图拉姆城主不会后悔,赶紧吩咐你的手下组织平民,由你的精锐卫兵和我们的士兵一起作为先头部队,稍后打开城门一起冲出去,若是听到惊雷之声勿要惊慌,奋力往前杀敌,这是我们活下去的唯一机会!”李顺吩咐齐校尉收起钢刀拍拍图拉姆的肩膀安慰说。 “是是,我一切都听使臣大人的吩咐!”图拉姆此时大概也知道李顺等人的耐心已经耗尽了,而此时城上的士兵和平民也已经全都疲惫不堪,若是敌人驱使上万的平民参与攻城,沙奇城绝对坚持不了半天就会被攻破。 城下的敌人围攻继续,但更多的难民被组织起来搜寻了无数石头,只等一声令下这些平民便不得不在威吓之下搬着石头开始往城下冲击堆砌,只要堆出来一条丈余高的坡道,月氏人就能骑马跃上城墙,到那时就是破城之时。 而城内同样也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上万的成年男子无分贫富贵贱全都被强行组织在一起,没有武器就用木棍石头,反正稍后必须一起冲出去跟着杀敌,因为城外的情形已经一目了然,一旦破城同样要死。 城内城外都在忙碌的同时,一群禁军也指挥着沙奇城的工匠在城墙之上架起了四架简陋的投石机,并且开始用石头抛射测算距离。 隔着两百丈距离,看着城上稀稀拉拉抛落在两军阵中央位置的拳头大小的石头,围攻的月氏人都忍不住发出各种疯狂的嘲笑。 “准备进攻!” 一个身材魁梧高壮,额头刺青半边头皮刮的精光的年轻首领抽出腰间一柄钢铁大剑指着城头。 若是有熟悉匈奴的人在此,一定知道这个家伙就是当初的匈奴太子冒顿。 “上太乙神雷~” 看着城下的月氏人已经开始驱赶难民准备攻城,李顺抽出宝剑大吼。 十多个强壮的士兵将投石机压到最大的极限,几个禁军将八颗手榴弹分别两颗捆在一起放在了投石机的弹丸筐中。 “开启城门~” 已经准备好的齐校尉带领八十个禁军和图拉姆的三百精锐卫兵,还有从平民中精选出来的三百有战斗经验的精壮男子,此时全都弩上弦刀出鞘骑在马上守候在城门处,听到城墙上的口令,齐校尉扬起钢刀大吼。 而在这齐校尉等人身后,是万余衣衫褴褛的成年男子,前面的人手上拿着扁担锄头和木叉等武器,后面的许多拿着各种长短木棍甚至是石头,这些人密密麻麻披头散发如同沙丁鱼一般挤在一起,只等城门开启一起跟着冲杀出去。 所有人都知道,胜负就在此一举,生死也就在此一举。 在嘎嘎嚓嚓的刺耳摩擦声中,用原木打造的城门被守门的士兵快速推开。 第1298章 大秦万胜 “竖旗,杀~~” 齐校尉一声爆喝,双腿一夹马腹冲了出去,身后的禁军和士兵全都也呐喊着跟着往外冲,而在冲击的队伍当中,一杆大秦龙旗高高扬起,在浓烈的阳光下在潮湿酷热的风中猎猎飘扬。 “怎么回事?”正驱赶难民抱着石头准备攻城的月氏人全部懵逼,但短暂的失神之后瞬间都激动的无比。 “哈哈哈哈,城内的人傻了,竟然出城,不用搬石头了,跟随本王去夺城门!”冒顿愣神之后忍不住狂笑着一磕马腹率先杀了出去。 “杀~~”余下的各部族首领也都争先恐后的率领各自的部下怪叫呐喊着直扑城门。 “呵呵,果然上当了,点火!”看着月氏人舍弃了用俘虏来攻城的打算,李顺计算着时间发出了命令。 随着噗噗啦啦几声,四个禁军用力扯动手榴弹木柄中的麻线,随即就有淡淡的青烟冒出。 “抛射!”李顺再次发出命令,随着四架投石机上的绳索被斩断,投石机的长臂猛然扬起,只见八颗手榴弹就画着长长的抛物线向大月氏人的方向飞去。 图拉姆和沙奇城的所有人都不知道李顺等人投出去的是什么鬼东西,但看李顺和一群禁军官员都严肃认真的表情和样子,心脏狂蹦乱跳的同时又口干舌燥。 “杀啊~~”冲出城门的齐校尉等人身后,大量手持简陋武器的平民也呐喊着跟着潮水一般冲出城门。 “啪嗒~啪嗒~” 八颗手榴弹如同测试的石头一般先后落在了两军阵中靠近大月氏人的方向,彼此间隔大概十丈距离。 月氏人并没在意,在首领的带领下一窝蜂的呐喊着冲向城门。 看着距离手榴弹的落点越来越近的大月氏人,李顺和一群官员全都默默的在心中祈祷清河侯保佑,希望清河侯隔着几万里依然能够有足够法力显灵帮他们战胜这些野蛮人。 “轰~~”在月氏人已经冲过手榴弹的落点之后不足两秒,手榴弹不负众望终于还是在祈祷中爆炸,而且是两颗绑在一起同时爆炸,这种双保险更大限度的保证了爆炸成功的可能。 而这一声平地惊雷般的巨响,处在爆炸点四周的月氏人瞬间栽倒下去一大片,凌厉的弹片,飞溅的泥石,战马的嘶鸣翻滚,战士坠地的惨叫和哀嚎,血水和残肢断臂混杂在一起,方圆十余丈烟尘滚滚,瞬息间的剧烈变故顿时让月氏人的进攻被打断,无数战马被惊吓的狂蹦乱跳四面逃窜,大量月氏战士抛下马背满地翻滚。 “轰轰轰~~~” 剩下三组手榴弹也紧随其后几乎同时炸响,爆炸的弹片四面横飞,泥石飞溅之中一股股浓烟在浓烈的阳光下腾空而起,手榴弹分散的百丈距离内一片兵荒马乱,上百匹战马翻滚倒地,上千匹战马受惊奔逃,无数月氏人被颠下马背,而即便是相隔比较远的也都受到波及,进攻之中的月氏人惊恐无比的收拢马缰不知所措。 “杀~~”就在第一颗手榴弹爆炸的瞬间,齐校尉已经咆哮着带领禁军义无反顾的杀了上去。 这就是唯一的机会。 不成功便成仁。 但显然,今天清河侯很闲,隔着数万里还是没有忘记他们这些大秦同胞,降下了雷霆般的仙术。 “死~” 就在所有的月氏人乱成一团的时候,禁军已经杀到了面前,齐校尉手中的长刀扬起,雪亮的刀光在阳光下画出一道匹练从一个魁梧的月氏战士脖子上掠过,硕大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腾空而起飞了出去,一腔热血如同喷泉一般激射而出,直到齐校尉冲过去再次砍翻一个敌人,这具尸体才噗通一声从马背上在倒下去。 “杀杀杀~~” 八十个禁军如同猛虎一般跟随在齐校尉身后,如同一把锋利的箭矢直接捅进了月氏人的阵营之中,而慌乱的月氏人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寸,仍旧还没从爆炸的剧烈响声中回过神来。 而在禁军身后,早已被提醒过无数遍不要害怕惊雷,胯下的战马也用布条塞住了耳朵的沙奇城士兵在短战的慌乱之后,看到秦军如此勇猛,敌人如此惊恐慌张,因此也都一窝蜂的挥舞着兵器杀向月氏人的阵地,如同喷泉一般的平民还在不断从沙奇城的城门涌出,呐喊着如同潮水一般涌向月氏人。 “是秦人,秦人来了~~” 终于,在血腥的屠杀和惊慌之中,还是有人认出了那一面迎风呼啦飘扬的大秦龙旗。 “秦人来了,快逃命啊~~” 这一声惊恐的喊叫,如同一根铁棒烫在了所有月氏人的灵魂上,瞬息清醒过来的同时,一个个肝胆欲裂惊恐到了魂飞魄散的地步,月氏人本就混乱的阵型瞬间崩溃,余下的人全都哭爹喊娘的调转马头四面狂奔。 “秦人,这里怎么会有秦人的?” 正惊恐懵逼之中的冒顿使劲儿抓住马缰束缚胯下这匹不久前驯服的汗血宝马,但奈何这匹马仍旧野性不弱,不仅不听号令,反而在战场中央拼命仰蹄嘶鸣,因为身后的爆炸已经让战马彻底失去了分寸。 “聿~聿~~” 面对着呐喊汹涌而来的上万大夏士兵,冒顿感觉自己仿佛就像一头孤狼面对狂奔的野牛群,瞬息之间就会被踩踏成泥。 “受死~~”突然一声大吼在耳边炸响,冒顿回神之时就看到一个秦军手中雪亮的马刀抡圆照他头顶劈了下来。 “当~”冒顿情急之下只能挥剑格挡,伴随着一股刺耳的声音响起,巨大的冲击下冒顿身体一晃差点儿从马背上跌落下去,而一个秦军士兵之后,接二连三又是几个秦军士兵如出一辙的马刀攻击,绵绵密密势如流水一般接二连三劈了下来。 冒顿虽勇,但在大秦禁军这种训练有素的马卒战法冲击下,手中的大剑最终还是脱手掉落。 “噗嗤~”一道雪亮的刀光抹向他的脖子。 一股本能的反应让冒顿身体使劲儿侧移躲过一劫,但锋利的刀锋还是从他胳膊上划过,伴随着一股血水在刺眼的阳光下扑溅开来,冒顿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大王快走~~”此时一群匈奴人悍不畏死的冲上来解救冒顿,其中一个手下更是用武器狠狠扎在冒顿胯下战马的马屁股上,在剧烈的疼痛刺激下,汗血宝马终于是清醒了一些,调转头撒蹄往旷野之中狂奔而去。 “死~~” 身后传来秦军的怒吼,冒顿强忍着惊惧回头,就看到自己一个最忠诚的匈奴族人的头正飞上高空,而剩下几个族人,也被瞬息涌上来的秦军士兵和大夏人淹没下去,落入他眼神的,只有那一杆猎猎飘扬的黑色大秦龙旗,仿佛催命一般刺激着他的神魂。 “驾驾~~”冒顿已经顾不上部族了,只能拼命的挥鞭抽打战马脱离战场。 相隔几千里,这里怎么会有大秦的军队? 距离战场越来越远,听身后那熟悉而凄厉的惨叫,冒顿心头仍旧是一片混乱。 三千远道追杀而来的月氏大军,此时已经完全被杀蒙了头。 数十个大秦禁军势如破竹一般很快凿穿了月氏人的阵地,还没等到他们回身再战,所有的月氏人已经被尾随而来的沙奇城士兵和平民淹没下去,锄头、木叉、木棍、石头,这些简陋的武器漫天飞舞此起彼伏,大量月氏人被从马背上掀下来,无数人随即一拥而上将其淹没,只能听到几声凄厉的惨叫之后便再无声息。 距离手榴弹爆炸比较远的月氏人此时已经开始亡命逃窜,因为首领冒顿都已经逃走了。 更何况大秦这两个字就如同恐怖的猛兽一般,直接将他们最近连番的胜利和喜悦撕扯成了碎片,一个个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拼命抽打战马往荒野四散奔逃。 面对如此轻松的胜利,沙奇城的士兵和平民勇气大增,追随四面逃散的月氏人不断围堵追杀,就连被月氏人俘虏的城外那些难民也开始攻击报复。 沙奇城外一片呐喊和欢呼,一个个月氏人被人潮和棍棒石块淹没,浓烈的鲜血气息在阳光下弥漫,整个场面无比的混乱和血腥。 半个小时不到,战斗结束。 三千大月氏战士逃脱不足千人,剩下的皆都被接连几声平地惊雷般的爆炸震裂了心神,然后被秦军和愤怒的沙奇城人干掉。 除开禁军抓获了几个俘虏之外,余下之人全都死相极其凄惨,当城上城下城内城外近十万人欢呼雀跃这场大胜的时候,满地留下的只有月氏人一滩一滩的肉泥,就没有一具尸体还是囫囵的。 月氏人虽然都死了,但战马却都留了下来,弓箭武器和随身抢夺的金银财货也收获不少。 一群浑身浴血的大秦禁军成为了这场战斗的英雄,骑马经过处,无数大夏人跪地伏拜痛哭,感谢大秦的使者拯救了他们的性命,他们把从月氏人尸体和马匹上缴获的金银财宝献出来,堆积在一起仿佛一座小山一样,在浓烈的阳光下闪烁着五颜六色的璀璨光芒。 “大秦万胜~”齐校尉高举带血的钢刀仰天怒吼。 “万胜,万胜,万胜~”同样浑身是血的八十个禁军也扬起雪亮的马刀齐声咆哮,虽然人数很少但却气势如虹,豪迈的声音响彻整个战场。 等沙奇城主图拉姆带着属臣陪着李顺等使团官员从城内出来的时候,战场已经打扫结束。 上千匹装备了马鞍和马镫的骏马,缴获的弓箭刀枪,缴获的金银财宝,全部集中在一起看得沙奇城主和一群属臣不停的打哆嗦。 “诸位辛苦了,这份功劳等回大秦之后本使会呈报陛下为诸位请功!”李顺走到一群禁军前面满脸激动的说。 “多谢李大人,其实还我等该感谢清河侯,若不是有太乙神雷相助,只怕今日必死无疑!”齐校尉感慨不已的抱拳说。 “李大人,眼下不是叙话之时,眼下敌军已退,恐不久之后再来,我们还是要尽早安排离开沙奇城去身毒躲避!”一个官员在旁边赶紧说。 “不错,此处我们便不管了,速速进城洗漱收拾之后离开!”李顺点头之后安排禁军回城洗漱,然后和沙奇城主商量几句之后带领使团官员也回城准备。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种战术不可能每次奏效。 听闻李顺要离去,沙奇城主和一群属臣全都苦苦挽留,大量平民也都哀求李顺等人不要离去。 “图拉姆城主,眼下大夏大部分国土已经被大月氏人占领,你们已经失去了国王,而且沙奇城太小,绝对无法抵抗更多的敌人,我们只是一支使团,人数少武器少,很快我们的底细就会被逃走的大月氏人打探清楚,一旦敌人再次到来,沙奇城根本就保不住,若是你们想活下去,必须尽快加固城墙,准备粮食武器,训练兵卒,加强四周的防御……”进城收拾完毕之后李顺向图拉姆告辞的时候忍不住提醒。 图拉姆非常感激的连连点头说:“多谢使臣大人的慷慨帮助,眼下敌人退去短时间不会再来,我会联络附近一些城市的城主商量对策,眼下又俘获了这么多战马和武器,我们也可以训练更多的战士,大夏虽然王城被占,但我们大夏人绝对会将王城夺回来,将这些野蛮的大月氏人全部杀死!” 看着图拉姆咬牙切齿的神情,李顺猜到这一仗其实也给了这个看似只会收钱不通兵法的城主很大的信心和启发,不过这已经和他们无关了。 大夏人的死活李顺管不了太远,使团必须尽快返回大秦将西方诸国的变故通知始皇帝和清河侯,以此制定征服西方的对策。 面对执意要走的大秦使团,路拉姆很慷慨的将从月氏人手上缴获的金银珠宝的大部分都送给了使团,而且还精选了一百匹骏马安排了对身毒最为熟悉的向导,然后亲自将大秦使团送出数里之外,沙奇城大量平民和难民也都哭喊着一路相送,许多人还把自己身上的钱财拼命往禁军和使团人员手里面塞,就连巴吉拉和阿西娅都跟着收了不少。 这一场战斗,巴吉拉和阿西娅是站在城墙上从头到尾看完的。 当手榴弹爆炸的瞬间,那种恐怖的声音和巨大的杀伤力几乎将他们吓的从城头上栽下去。 而后数十个秦军士兵如同猛虎一般冲入混乱的敌人阵营之中左砍又劈,那凶猛而酣畅的战斗让回过神来的阿西娅激动的浑身颤抖。 大秦有这种神仙武器助威,又有如此勇猛的军队,只要能够到达大秦,她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说服大秦皇帝出兵相助。 而那个能够帮助她的人,或许就是使团上下每天都要念叨数十上百遍,方才神雷爆炸前每个人都在闭眼祈祷的清河侯。 虽然李顺不待见她,但既然眼下李顺已经决定要冒着被安息人追杀的风险带她走,那么这次她就有很大的机会在大秦见到这个清河侯。 只要清河侯肯帮忙,一定能够为苏萨国的臣民和父王兄弟报仇雪恨。 第1299章 复仇者 …… 大夏王城被占,国王被杀,整个大夏一片混乱,无数难民涌往南方的身毒和西方的安息,数十万人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让身毒西北方的几个邦国如临大敌,纷纷陈兵边境阻挡难民,同时在得知大夏已经被一支来历不明的敌人灭国之后,也全都紧张起来。 当李顺使团往南方的身毒而去的时候,作为攻占大夏立下头功的冒顿,眼下犹如惊弓之鸟一般,带着不足三百人的残兵逃回距离沙奇城五百里之外的高附城。 此时驻守高附城的是当初月氏的一个小部族,人数不过三千,如今已经被划给了冒顿这个都密王统领。 一个月前大月氏攻克大宛王城之后又迅速撤离,冒顿和休密王率领八千大军先行去攻打大夏,结果不出冒顿的预料,大夏军备不强战斗力不高,而且从未有过与游牧民族作战的经验,瞬息之间便土崩瓦解。 尤其是匈奴、月氏和乌孙这些游牧民族非常的野蛮凶残,动辄屠城杀人盈野,凡是敌军将士从不留任何活口,凶名传播之下大夏国从上到下全都极度惊恐害怕,抵抗意志不强烈,因此冒顿大军势如破竹不到一个月时间便攻克大半个大夏国,而后毕昆护送的大月氏部落也来到大夏,进驻王城蓝氏城正式称国,名大月氏,并且根据功劳大小分封五部歙侯。 而毕昆也不食言,不仅封冒顿为都密王,还将月氏、乌孙以及一路前来征服掠夺的十余个部族共计三万人划归给冒顿统领,将其封地分封在靠近身毒的南方边境,而冒顿为了扩大自己的地盘,攻破高附城之后重新整顿彼此为了财货地盘争斗不休的属下部族,等都安置好之后,亲自率领三千精锐去攻击沙奇城。 沙奇城已经是大夏国最南边境的城池,与身毒和安息接壤,四周皆是广袤的河流和平原,农耕非常发达,而且如今已经占地为王的冒顿也知道从此以后就要摆脱往日的游牧民族的习惯开始过这种以城而居的定居生活,因此也知道沙奇城这种地方占据下来非常有必要。 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平日无往不利的快速偷袭战术这次没有成功,而且还碰上了让所有月氏人乌孙人都惊恐到骨子里的大秦军队,而那突如其来的四声震天动地的巨响,到现在他还没有明白到底是什么,因为爆炸的时候他已经冲过了爆炸区域,而身后的人仰马翻他也只是回头看了一眼,随即就被狂躁的战马和冲上来的大秦禁军连续一顿乱砍之下彻底懵头。 自始至终,冒顿从进攻到逃亡先后不到两分钟时间,等他逃出数十里外慢慢收拢溃散的士兵之后逃回高附城,这一路上他都还是懵逼的。 “大王,这……这是怎么回事?” 驻守高附城的部族首领看着披头散发浑身是血逃回来的冒顿和三百余惊恐失魂的战士,脸色惊恐之极。 在他的心目中,冒顿这一路还未打过败仗,几乎是大月氏部落中最能打最凶残的家伙。 不过去了三千人,回来只剩三百,而且几乎人人带伤脸色惨白,冒顿甚至也有一条胳膊受伤,捆扎的布条早已被鲜血浸透变成了黑色。 “莫说了,沙奇城竟然遇到了秦军!”冒顿来不及治疗伤势,而是一屁股坐在城主府的大椅上垂头丧气的说。 “秦军,怎么可能?我们从东而来,从未见过秦军,这里隔大秦可有两万里!”这个当初的月氏小部族首领惊恐的摇头。 “的确是大秦人,不会错,他们还有一种能够发出巨响的武器,非常可怕,就像天雷一般……” “太乙神雷?”冒顿还没说完部族首领就忍不住惊呼起来。 “你知道那是什么武器?”冒顿大喜。 “知道知道,那种能发出巨响的东西大秦人唤作太乙神雷,早已不是秘闻,听说是他们的左相清河侯制作的一种仙家武器,投掷出来之后就能引动天雷降临,方圆百丈尸骨无存,当初……当初图南王……不不大月氏王偷袭大秦的使团就遇到过,非常可怕……” “咦,你说的似乎我以前也听过,一直以为是夸大其词,没想到果然非常恐怖,此次损失惨重,看来沙奇城暂时不能攻打下来了,对了,安排人去找人打听一下,怎么会有大秦人在大夏国境内!” 冒顿此时有若惊弓之鸟,决定先把这支大秦人的底细弄清楚之后再做打算,他一共只有三万嫡系部族,战士也不过六七千人,如今占领了大大小小十多个城池,分散下来身边能调动的就只有三千人,眼下几乎被一锅端了,逃回来的只有十分之一,这一下也让他元气大伤。 而且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大月氏刚刚立国,大月氏王毕昆分封了五位歙侯,为了各自的利益,这些歙侯之间目前还在互相争夺地盘和人口,因为为了尽快攻占大夏,他们对大夏国的人屠杀的非常厉害,因此逼迫大量的大夏平民都逃往了安息和身毒两国,眼下大月氏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同时挑战这两个人口上千万的大国,大月氏王命令所有部族都要约束部众,勿要越境去追杀大夏国平民,这也导致几位歙侯俘虏的大夏国人口并不多,而且成年男子大部分都被杀了,留下的都是女人和老弱病残,此时已经无力再次组织起来强大的兵力继续四处征讨。 冒顿逃回高附城不久之后属下也打听到消息,在去年冬天,曾经有一支大秦使团到达大夏,然后转道去了安息,人数大概就在两百左右,这个消息让冒顿一下放松下来的同时又愤怒不已。 区区两百人,就将他三千精锐战士打的灰头土脸,这是一个奇耻大辱,但鉴于太乙神雷的威力,他又不敢再次前去挑衅,只能暂时偃旗息鼓修养治病,等伤好之后在筹集兵力往南扩展。 他的野心很强,绝对不是当一个大月氏的歙侯这么简单,如今得到这样一个富庶安宁的环境,正是他大展身手的好时候。 不过眼下大月氏的团结还是很重要,毕竟是他赖以成长的基础,因此冒顿很快就把有大秦使团停留在沙奇城的消息送去蓝氏城告诉大月氏王毕昆。 接下来的时间,大月氏王不断发布各种命令,在一群属臣和幕僚的帮助下开始仿照大秦的统治筹建朝廷委任官员,将所有的大夏人充作奴隶负责耕种织布,所有的族人则都成为贵族开始分散居住。 而大月氏突然攻占大夏,让邻居安息西部两个行省以及身毒西北几个邦国都感觉到如临大敌,不断安排兵卒监视的同时也把消息各自向自己的王城传播,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也让整个中亚地区动荡起来。 五月底,就在大夏逐渐安静下来的时候,聚集在大夏边境的一处数万人的大夏国难民之中突然爆发了一场瘟疫,大量平民在惊恐之中冲破身毒邦国富楼沙的边境防卫大量人涌入富楼沙,在其中一些贵族的组织下很快占领了好几座城市,并且开始组织军队正面抗衡富楼沙王国士兵的镇压。 富楼沙并不强大,只有数千军队,面对突然暴乱的大夏国难民和得到消息还在下不断涌入的难民冲击下无法抵抗,不到十天时间富楼沙便全境失守,富楼沙国王不得不带着家眷和一些贵族逃亡班吉拉德请求避难。 由此大夏王城虽然陷落,但大夏民众并未全部臣服,而且很快包括沙奇城在内的诸多贵族也开始联合起来,组织平民训练军队,仿照月氏人打造马镫马鞍准备夺回大夏都城为国王复仇。 而富楼沙的失陷似乎也让大夏国难民看到了新的希望,很快就再次对身毒西北的另一个邦国犍陀罗发动攻击,很快犍陀罗也失守落入大夏人手中,而有了这两个水源充足土壤肥沃的领地,大夏数十万难民也逐渐安定下来,重新选举了一位大夏国王,由此雀占鸠巢开始过上了新的生活。 转瞬就到了六月底。 而就在大月氏、大夏和身毒西北边境都开始平息下来的时候,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从安息王城而来,穿越近三千里,在东部行省马尔基亚那首府木鹿城短暂停留之后,再次补充了数千军队之后直扑大月氏。 率领这支大军的是安息帝国的国王安条克三世。 四月底,一封急信从木鹿城快马加鞭送往都城阿帕麦亚,而安条克三世看到这这封信之后气的暴跳如雷,再次砸碎了连个水晶玻璃杯,安静下来之后又搂着满地的水玻璃渣子哭了半宿。 他派出去的三千王城精锐一路搜寻追捕大秦使团,不光大秦使团的毛都没有抓到,反而在前往大宛王城准备打听情况的时候,竟然被一支来历莫名其妙的乞丐种族杀了个稀里哗啦,三千精锐只逃脱五百余人。 逃脱的将领带着残兵败将逃入木鹿城求救,同时把这个消息送给安条克三世。 因此安条克三世决定亲自前来复仇。 大秦使团拐走他的未婚妻也就罢了,派出的王城精锐竟然还被莫名其妙的敌人揍的鼻青脸肿,若是不报仇,只怕安息在中亚西亚这片热土上将成为一个笑话。 第1300章 东西方的首次对决 三天之后,足足三万大军抵达大宛,而且很快包围极东城。 而此时驻守极东城的是江琥,手下有五千秦军。 大宛国君已经死亡,大秦是为他们复仇而来,虽然来的时候大月氏人已经离开,但江琥显然没有打算就此撤军,毕竟翻山越岭来一趟不容,而且大宛这里水草丰美土地肥沃,农耕发达果蔬遍地,作为主食的小麦比大秦收成好多了,气候也比西域好的太多了,因此江琥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这里,于是便驻扎下来组织大宛臣民修复王城生产自救的同时,还派出大量斥候四面打探情况,将相邻的康居、安息和已经被大月氏攻占了的大夏都大致打探清楚。 安条克三世率领大军突然而来,得到消息的江琥并没有安排军队迎战,而是命令秦军和大宛士兵全部退入极东城防御,因此安条克三世很快就包围了极东城,但很快就发现极东城上方飘扬的是大秦龙旗,这下安条克三世更加愤怒了,以为是秦军攻击了他的部队。 “告诉我,是不是秦军攻击了你们?”包围极东城之后,安条克三世将当初追捕李顺使团的将军叫来大声喝问。 “不不,陛下,应该不是大秦人攻击了我们,那些人的武器非常简陋,和北方那些草原蛮子差不多,当初还携带着大量的牲畜和族人,您看城墙上的秦军装备整齐精良,他们绝对不是一伙儿的!”将军摇头否认。 “你不是说当初来的时候那些人正在攻打极东城么?”安条克气急大吼。 “当初他们的确是在攻击极东城,但绝对不是城上的秦军,种族特别杂,有塞种人还有康居人……” “怎么会这样?”安条克虽然气愤李顺使团拐走了阿西娅,但他也知道阿西娅本身就很厌恶他。 因为这几个月他已经在都城仔细调查过了,凡是和阿西娅有过接触的人全部被抓起来严格审讯,大致也弄清楚了阿西娅的确是自己想逃走,而且是暗中加入了一个大夏的商队,而这个商队有人目击在城外加入了大秦使团,李顺使团并不一定就知晓阿西娅藏在商队里面。 但无论如何,阿西娅是跟着商队离开的,一路行走几千里,使团没有理由认不出来阿西亚,因为他已经了解过,阿西娅曾经和李顺单独秘密接触过,两人有没有奸情不知道,但肯定和阿西娅逃走有关。 眼下大秦占领了大宛,极有可能大秦使团已经翻越雪山高原返回大秦,要么就是在大宛城内。 思来想去之后,安条克三世决定迫使城内的秦军将李顺使团交出来,而且一定要把阿西娅带回去,不然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他很快就会成为东西方无数国家的笑话。 而此时城上的江琥也从大宛臣民的口中得知,眼前这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大军是安息人,通过望远镜观察,中间那个穿着短裤带着鸟羽王冠的家伙应该就是安息人的主帅。 五千对三万,若是平原作战江琥还要斟酌一下,但眼下占据了极东城的优势,江琥相信安息人一点儿便宜都占不到,而且江琥其实也很激动,听闻安息是西方大国,清河侯也曾经提醒他安息人的实力不下于大秦,眼下刚来就让他碰上了,因此他很想掂量一下安息人的实力,以便为将来大秦征服西方积累更多的经验。 包围极东城之后,安条克三世派出通译对着城上大声传达他的要求,而江琥听完通译的翻译之后满脸懵逼。 李顺使团出使西方他知道,当初还是他那排五百兵卒护送李顺使团翻越的葱岭,但今天竟然听安息人说李顺使团拐走了安息国王的未婚妻,这特么的是个什么梗,难道李顺这么牛逼了吗? 不过江琥知道李顺眼下并没有来大宛更没有回大秦,因此为了把这件事弄的更加清楚一些,免得稀里糊涂打一仗便宜了大月氏人,因此江琥还是让通译告诉安条克三世,他们目前还没见到过李顺使团,至于拐骗安条克的未婚妻这种无中生有的指控更是不会承认,反而是警告安条克三世,李顺作为大秦使团奉始皇帝之命出使安息,带去精美的礼物是为了友好和通商,如今安条克莫名其妙追杀大秦使团导致大秦使团失踪,若是大秦使团有个三长两短,大秦必然会起倾国之兵征讨安息云云。 打仗这种事大秦人不会服输,吵嘴这种事自然更加不会服软,大不了打一架罢了,因此江琥的口气也很有咄咄逼人之势。 安条克听完江琥的严正声明和警告之后气的吐血三升,直接就命令大军结成盾阵开始攻打极东城,而作为一个在战争中历练成长的大秦将星,江琥不仅作战勇敢而且熟读兵法,从容指挥秦军和大宛士兵守城反击。 双方箭矢如蝗铺天盖地,你来我往连续三天交战之后安条克扛不住了。 他远道而来携带的粮草和箭矢都不够,三天消耗了大半的箭矢之后城墙依旧巍然不动,而且还让他伤亡了数百人,于是在一群属臣的劝说下只好暂时收兵后撤,派出使臣入城打听情况。 而莫名其妙和安息人打了三天之后,秦军和大宛士兵也伤亡有数百人,完全吃力不讨好,面对安条克的服软江琥也松了一口气,告诉使臣当初攻击他们的人是大月氏人,如今已经攻占了大夏,若是要报仇就赶紧去,并且江琥还严正警告安息使臣,无论事情真相如何,李顺使团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否则都会挑起安息和大秦之间的战争。 得到使臣的回报之后,安条克思考再三之后决定退兵先去找大月氏人的麻烦,而且他猜想李顺使团极有可能是先去了大夏,若是这样的话,或许这一趟还能将李顺使团找到,然后将阿西娅抓回去。 安条克三世退兵之后,江琥赶紧将这个情况和李顺使团失踪之事写成奏书安排信使尽快送往咸阳。 这已经是他到达极东城之后派出的第三波信使。 从大宛到咸阳足有一万两千余里,加上还要翻越雪山高原和穿越西域数千里的茫茫戈壁和荒漠,这一来一去等到咸阳的回信,至少都在大半年之后了。 而李顺等人若是运气不好,大半年之后或许早已骨头渣子都没了。 但眼下江琥也不敢擅自出兵去大月氏或者安息寻找李顺使团的下落,于是只能派出一些士兵化妆之后跟着大宛的商队去大夏、安息和身毒等地暗中打听情况。 一个月之后,进入七月。 西域等地和大秦西北及关中等地已经陆续入秋,特别是西域诸地,似乎瞬息之间便已经开始有了冬天的味道,大漠风沙肆虐,平日满目葱茏的颜色数日时间便开始枯黄凋零。 一支从大秦返回的大宛商队在入秋之前翻越了崎岖难行的葱岭,等他们带着大量的搪瓷次品风尘仆仆万里迢迢回到大宛王城之时,才知道他们的大王已经挂了,而城里已经驻扎了一支大秦军队,如今的大宛已经没了国君,暂时已经被大秦军队接管,而秦国大将军江琥正在等待大秦皇帝的命令,到底是彻底占领大宛还是重新册封一位大宛国君臣服大秦成为藩属国。 反抗是没机会反抗了,因为秦军已经彻底接管了王城,所有的大宛大臣都要听从江琥的安排,但好在大秦人军纪还算严明,除开巡逻城池和附近村镇之外,没事最多也就吃个白食嫖个小娘子,和凶残野蛮的大月氏人相比简直就是天使一般的存在,因此所有的大宛百姓对大秦军队并不讨厌,反而很多人都很高兴有大秦人的保护,毕竟大月氏人刚退走不到三个月,当初在城中屠杀的血性凶残的场景还让许多人记忆犹新,而且已经有消息从大夏国传来,大月氏已经彻底攻占了大夏,屠杀了十余万人,大夏国君和无数贵族平民都被杀死,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相比大夏的遭遇,因为大秦的存在,大宛才能保存下来没有被灭国。 为了报答勇敢的大秦士兵,大宛人不光给军营送来大量的粮食衣物等,还有很多没出嫁的少女或者丧偶的女子都主动来军营寻找一个大秦士兵当丈夫。 因为大月氏一场屠杀之后,王城和附近城镇的成年男子几乎少了两成,近两万士兵全部被屠杀,眼下的大宛处于女多男少的境地。 对于这种事江琥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驻扎西域吃了三年的沙土,这群大秦士兵心中积累了大量的负面情绪,而且许多也渐渐有了倦怠和不满,若是能够就在大宛成家立业,生儿育女,也未必不是一件安定军心的手段。 而此前让江琥担心的搪瓷装备事件他眼下已经不太在意了,因为他已经收到家兄江璞遣家仆送来的急信,搪瓷事件已经解决,只需要安心等待皇帝的安排,然后静等消息配合朝堂进行军制改革。 军制改革的具体内容江璞没有写的太清楚,但已经有了大致苗头,那就是征兵的范围和服役方式都将发生巨大的变化,年龄超过三十岁的普通兵卒都将退役。 而眼下江琥手下的一万马卒当中,年龄超过三十的超过一半。 从七年前裁撤西北大军组建马卒到现在,这几万人几乎就没换过。 长期服役、艰苦的战斗以及茫然驻守在远离故土的西域数年时间,无论是士兵还是将领全都已经压抑到了极致,维持大军依旧还有强大战斗力的原因,是大秦森严的法令和军纪。 这些精锐马卒参加过征服匈奴,月氏、乌孙和西域诸部的战争,大大小小数十场,所有人身上都积累了不少的军功,若是这些军功在退役之后都能兑现军爵和封赏,那么所有人都会心满意足。 但让江琥担心的是,根据大兄江璞在信中的说法,这次军制改革将会取消当前的二十级军功授爵制度,因此这些士兵退役之后的封爵和奖赏如何兑现还依旧是个谜,加上搪瓷事件听闻皇帝异常震怒,最后的结局有可能是所有士兵的军功都会被抵消,那么这些士兵退役之后将没有丝毫的田产房产作为奖赏,这对两万为大秦浴血拼杀开疆拓土的将士们来说是极为不公平的。 因此江琥内心非常的茅盾,在静等朝廷命令的同时,也开始对将士放松管制,希望能够安抚这些跟随他征战数年的战士长久以来积累的负面情绪。 第1301章 埋下祸根 李顺使团已经离开了身毒。 凭借使团的身份加上在沙奇城带走的大量金银财宝和一百匹战马,使团一路依靠财货打点过关顺利到达身毒国王城华氏城,然后拜见了孔雀帝国第六任国王舍利输迦。 孔雀王朝由月护王创建,在阿育王时代达到鼎盛时期,控制疆域扩大到超过后世整个印度的面积. 阿育王奉行佛教,年老之后皈依佛教出家,而阿育王死后,他创建的庞大帝国开始分崩离析,南方北方的邦国都开始独立,如今孔雀王朝的统治疆域实际上连阿育王时期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北方的班杰拉德、富楼沙等十多个邦国和行省都快要脱离管辖,而南方也同样如此,连续有百胜和巽伽等王国独立,而且这些邦国都开始大力废止佛教,废除阿育王留下的法律,婆罗门教和耆那教逐渐兴盛,佛教日趋式微,实际上眼下的身毒国已经不信奉佛教了,推崇的是耆那教。 虽然眼下身毒国内一团糟,但面对大秦帝国远道而来的使团,国王舍利输迦还是很热情的接待了使团,接受了使团献上的汗血宝马和大量金银珠宝以及一些使团随身携带的搪瓷茶缸和军用水壶之后,应李顺的请求,舍利输迦安排使臣带着十头大象和两百多士兵跟着李顺等人一起寻找通往大秦的道路,至此李顺使团在潮湿炎热几乎暗无天日的原始森林和高山峡谷之中开启了回归大秦的艰难旅程。 李顺使团走的无声无息,但东方大秦国这次看似不起眼的出使行为却导致中西亚各国乱成了一锅粥。 使团拐走了安条克三世的未婚妻阿西娅公主,加上大月氏突然南下横扫几乎整个中亚,袭康居,破大宛,征服大夏,如同一群闯进羊圈的狼群一般横冲直撞,短短几个月就完全改变了整个中亚的格局。 大夏人虽然被灭国,但却又南下攻占了身毒的两个邦国,而且为了生存还在不断往四周诸多邦国扩展,到七月底的时候,大夏已经攻占了身毒西北四个小邦国,占据了大半个印度河流域,甚至开始厉兵秣马准备攻击西北最大的邦国班吉拉德。 打不过大月氏的大夏人决定开始奋起复国,不过报复对象却是身毒西北几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小邦国。 因此在大夏这个混账的挤压下,身毒几个小邦国欲哭无泪只能忍受国破家亡的代价不断往东南败退,由此也造成了身毒和东南几个大邦国也跟着开始动荡不安起来。 而就在大月氏立国不久,安息帝国皇帝安条克三世亲自率领三万人马从大宛直扑大月氏,半个月时间连下七八座城池,斩大月氏五位部族首领,分封镇守大月氏王国西部行省的歙侯休密王手下几乎死伤殆尽,带着不到两千人的残兵败将逃至蓝氏城向大月氏王毕昆求救,毕昆在惊怒之下不得不快速召集大量奴兵和各部族战士开始和安息军队进行正面抗衡。 若是他挡不住安息人复仇的怒火,则他们辗转数千里好不容易占据的这片国土就要易主不说,他们大月氏乱七八糟二十多个部族彻底就会被屠杀殆尽,从此将再也没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 在生死存亡的境地,毕昆别无选择,号令所有部族不惜死绝也要和安息人血战到底,大月氏各部族凡是还能拿起武器的男子全数参加战斗,人数超过三万,加上临时组建的近三万奴兵,双方在曾经和平安宁的大夏境内进行了反复拉锯式的战斗。 这一场血腥的战斗足足持续了一个月,双方皆都死伤惨重,面对不习惯的城池攻防,惨烈的战斗导致大月氏两位歙侯战死,大大小小灭族的部族近十个,族人伤亡超过一万五千人,奴兵更是折损近两万人,而远道而来的安息人同样几乎到了崩溃的地步,安条克从王城带来的两万精锐战士和在马尔吉亚那行省临时召集的一万战士也折损过半,弓箭武器粮食全部消耗殆尽,本来就在安条克三世准备再次从附近行省抽调军队补充军备一鼓作气彻底刚死大月氏,将昔日的大夏国土完全纳入安息版图的时候,都城突然传来紧急消息,西方米底行省总督莫伦叛乱,面对国内的危局,安条克三世在暴怒之中不得不撤军。 攘外必先安内,这是亘古不易的铁律。 米底是安息帝国通往西方的门户,一旦米底失去控制,安息将来图谋小亚细亚的计划将遭受重大挫折,而莫伦若是投靠塞琉古国,则会让刚刚开始崛起的安息遭受巨大的压力。 看着潮水般退去的安息大军和留下的堆积如山的尸体,大月氏王毕昆在庆幸之余又哭的肝肠寸断。 至此一战,当初他从月氏叛逃之后带出来的数千战士和数万真正的月氏人已经所剩无几,眼下所谓的大月氏,其实都是沿途征服的大大小小的不同种族的游牧部落,加上还有沿途掳掠的大量异族女子,月氏这个名号实际上已经几乎名存实亡。 当初和他一起叛逃的月氏部族首领此次战死三位,包括他最倚重的休密王,也是替他镇守安息边境的歙侯。 而这次战斗冒顿的实力保存的最为完整,因为他分封在靠近身毒方向,距离蓝氏城足有上千里,本来毕昆的主意也是让他作为大月氏和身毒之间的缓冲,以此保存真正的月氏人的实力。 高附和蓝氏城之间还隔着克什米尔高原和一条大河,唯一的通道是开伯尔山口,这是中亚西亚通往南亚次大陆的唯一通畅的通道,有点儿像中原通往西域的河西走廊一样,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只要派兵卡住这个山口,基本本上就能切断中亚和身毒等地的来往。 而这也是大月氏王提防毕昆的一个很明显的招数。 听闻安息入侵大月氏之后,冒顿出兵极其缓慢,他知道安息很强大,也知道凭借大月氏目前的实力根本就无法完全对抗安息人,而且他也知道毕昆为了月氏部族的生存必然会拼死一战,大月氏虽然打不过秦军,但根据这连续几个月的战斗来看,西方诸国的战斗力和秦军根本就不在同一个档次,毕昆还是有很大机会获胜,当然,肯定是惨胜。 这其实就是冒顿希望看到的结局。 他如今有了三万部族,虽然说不上兵强马壮,但只要毕昆的实力折损,他将来就有机会取而代之,最后将大月氏全部攥入手中 因此等冒顿召集部族慢慢腾腾的穿越高原大河出现在蓝氏城附近的时候,战争已经进入了尾声,冒顿指挥部族参与了两次战斗之后安条克三世很快退兵,只留下一个千疮百孔的大月氏国和无数失去亲人的大月氏人痛哭哀嚎的声音。 在接下来的时间,大月氏将经受极大的压力,只要他们和安息之间这场伤亡惨重的战争消息传播出去,北方的大宛,南方的大夏,还有本就势同水火的安息必然会从三面积压大月氏的生存空间,大月氏的未来岌岌可危。 而造成大月氏目前困局的都是因为一个人,那就是冒顿。 当初若不是冒顿抢夺天马攻击车师国,就不会惹来大秦的追杀,若不是因为冒顿要求攻打大宛,也不会和安息发生冲突,大月氏惹下了当前整个文明世界最不能惹的两个正在强势崛起的大国,已经为灭亡埋下了祸根。 不过等到毕昆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第1302章 军改争议 …… 七月的大秦,西北已经入秋,但南方依旧还是炎炎夏日。 从南到北秋收都在火热进行。 而在这种火热的忙碌之中,各地江河码头和几处海港也在无数官员的规划下开始动工,在大秦都市报铺天盖地的宣传之下,整个大秦从朝廷到百姓全都投入了这场史无前例的工程建设之中。 大量的兑票哗哗啦啦如同流水一般从华夏钱庄流入承包各地工程的商贾手中,然后又快速的流入钢铁水泥采石伐木等终端工厂,大量的牛马货车舟船如同蚂蚁一般行走在纵横交错的大秦版图上,几条驰道有若大动脉一般将整个大秦联系在一起,南到南海,北到辽东湾,东起琅琊海岸,西到咸阳,整个大秦有若一个巨大的建筑工地,到处都是人声鼎沸的火热场面。 时间后退到六月底,始皇帝拿到了外出旅游的清河侯让使臣送回来的一大箱军事改革策划书。 此时距离蒙恬上书军制积弊请求改革军制已经过去快两个月。 不过当看到这一箱子奏书的时候,始皇帝傻眼了,不过好在陈旭随这一箱子奏书送回来的还有一封详细的书信。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臣非是武将,不统诸军,不通兵法,然靖武侯之奏书言辞恳切必无差错,如今大秦四夷皆定再无隐患,百年前商君为强盛大秦制定了严格的军法和军爵体制,但那只是为大秦争霸诸侯而不得不为,如今百年过去,时移世易,诸多律法和军功授爵制度的确到了要再次修改的地步……” “北军雁门关事件与此次西军搪瓷时间并非偶然,自从裁撤西北大军组建精锐马卒之后,更役制度已经名存实亡,戍边士卒无仗可打便无爵可得,长则生怨,怨则乱法,法令如同桎梏,已经不合时宜……” “臣初入咸阳曾与陛下言,宁可无法,不可为恶法,不改军制,则军心不稳,不改军律,则士卒生怨,臣已经细看靖武侯之奏书,也细读陛下之书信,臣虽在外,亦为陛下对臣如此恩隆感激涕零,因此踌躇斟酌月余写下这些军制改革之策划,臣不在京师,因此还请陛下看完斟酌,若是能用,则臣月余辛苦也值得……” “军队乃是大秦稳定之基石,陛下切勿仓促而动操之过急,而是可以徐徐推而广之,先西军,再北军,再关中,再全国郡县,用两年时间完成此次军制改革臣以为可矣……” “因为军制改革体系复杂,军律修改也需要慢慢推行,臣也知道因为奏书太多陛下必然难以很快审阅完毕,因此先有一番简易计划……” “第一,从关中四营和西北诸郡抽调马卒分批更换北军和西军,采用新的军律,执行新的军制和军爵制度……” “第二,按照新军制就近从西北诸郡招募年轻兵卒作为尉卒补充当地兵力……” “第三,从中原诸郡尉卒之中遴选年轻勇武之兵卒补充关中四营和拱卫京师之禁军……” “第四,全国各地尉卒采用新军制遴选招募年龄身高合适的兵员充任……” “第五,退役之将士可以安排进入各地新筹备的海关、码头、港口、商务、财政等署衙任职或者担任警尉职务……” …… “臣综上所述之法,可由兵部和户部拟定一个详尽的时间表进行推进,切勿操之过急造成边关、朝堂、地方陷入混乱,臣不在朝堂,但朝堂一切公务皆有法度,陛下只需妥善安排详加询问必然顺利无虞!” 这些奏书其实陈旭早已写好,只不过要接一个时机和一个貌似契合的理由交给始皇帝。 军制改革不是普通民生改革,自古以来大臣都不好胡乱掺和,陈旭虽然得始皇帝器重,但也不能做的太嚣张,在军队毫无问题的时候就跳出来指手画脚。 就像一个人刚刚被一家世界五百强公司聘用,总觉得公司这也有问题那也看不入眼,整天在领导面前逼叨逼叨这儿要改那儿要改,甚至还告诉老板,你这家公司的规章制度和人事制度全部都有问题,你必须按照我制定的规则全部换上我推荐的人才能做大做强,面对这种傻逼级别的新人,大部分领导一定不是虚心纳谏,最大的可能只是会一脚踹出去。 秦始皇不是世界五百强级别的老板,他是世界第一强的老板,有吞日月统八荒的雄心壮志,即便是他可以从谏如流,对陈旭也青睐有加,但却没有任何人能够凌驾到他头上去指手画脚,除非他开口询问。 这才是君臣之间最和谐的状态。 任何一个领导都不喜欢太张扬的属下,更不喜欢太过自我良好的员工,始皇帝因为陈旭的身份可以容忍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上朝,可以给他任何人都得不到的荣华富贵,但若是陈旭毫无理由的去干涉军政指手画脚,必然会引起始皇帝的焦虑不安甚至是紧张。 始皇帝细细读完陈旭的书信,然后挨着从木箱里面把奏书一本一本拿出来。 《义务兵役制实施细则》、《募兵制度实施细则》、《军队组织实施细则》、《五大战区以及军队建制细则》、《军爵法案》、《现役军官服役法》、《退役将士安置法》、《后勤保障试行法案》、《勋章试行法案》…… 很快案桌上就摆放了足足十多本新军制的改革法案,而且相比上次陈旭在朝堂提交的十多本坦途计划的奏书来说还要厚不少。 看着这些整整齐齐的奏书,始皇帝连续静坐足足数分钟,脸色从开始的惊恐、惊讶、感慨慢慢变成了一丝会心的感激。 清河侯,从来都不曾让他失望过。 光是看这些奏书的名称,几乎就以及囊括了他心中所有的疑问。 “真是难为太师了,来人,为朕沏一壶紫云仙茶!”始皇帝吩咐一声,然后轻轻翻开第一本《义务兵役制实施细则》细细参详。 接下来的数日,始皇帝除开早朝之外就几乎全部都泡在紫宸殿仔细研读陈旭的奏书,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偶尔还会召集三省六部的官员前来商讨,针对军制改革中涉及到的各种问题咨询商讨实施的可行性,而每次奏对之后,不仅始皇帝会得到满意的结果,三省六部的官员也都对清河侯奏书中提到的大部分实施方案表示完全赞同。 至于有争议的地方主要还是陈旭提出的新《军爵法案》中的部分内容。 这次的改革章程其实陈旭早已完成,大部分内容也都和蒙毅商讨过,因此在蒙恬奏请军制改革中已经提到过很多,只是没有像陈旭讲的这么清晰明白而已,而这也是双方心照不宣的做法,有蒙氏打头阵撕开军制改革的缺口,然后陈旭去具体完成实施,各取所需而已。 因此上次蒙恬在朝堂之上提请修改二十级军功授爵制度,改用一种综合入伍时间、训练水平、比武成绩、兵法知识和战场军功等各方面考评的军功制度,陈旭的奏书还是沿用了这一说法,但建议全面废止目前复杂的二十级军爵,改用后世军队的十二级军衔制度。 地方尉卒采用义务兵役制进行遴选入伍,入伍两年,参军之后参加严格的军事训练,平日在地方负责安全事务,义务兵没有军衔,两年后可以选择退役,也可以自愿或者由地方尉官推荐加入国防军,参加国防军之后称之为列兵,享最低的士兵津贴,然后按照军功考评授予下士、中士、上士、少尉、中尉、上尉、少校直至大将的军衔,各自享受不同的军爵待遇,而陈旭的军爵改革完全废除了分封粮田房产食邑等待遇,全部采用工资结算,用货币化方案完全取代以往的勋爵授田制度。 这个处置方式是三省六部的官员争议最大的地方。 一旦采用这种全货币工资法案,其实国防军就和大秦所有的官员一样开始领薪俸,按照陈旭的军制改革,除开地方尉卒和驻留岭南的大军暂时不需要领工资之外,驻守关中的四营将士和防备京师的两万禁军,还有西北两路大军共计二十万大军,每年光是薪俸开支都要八千余万钱,这笔钱虽然朝廷眼下拿得出来,但绝对要在别的地方克扣才行,而大秦最不缺的依然是土地,人均面积可以用里来计算,因此财政署和户部官员一致反对陈旭这个改革方法,提请始皇帝依旧采用旧式的军爵封赏制度,采用房田赏赐外加部分钱财的模式,始皇帝考虑再三之后还是同意暂时采用这个方案。 之所以是暂时采用,始皇帝觉得陈旭明知大秦眼下土地充足的情况下强行推行工资制度肯定是有原因的,不然也不会这样去做,因此他要等到陈旭回京师之后细听分说。 除开军爵之外,争议最大的还有《勋爵法案》。 在陈旭的提请的奏书当中,军政几乎完全分开,这个也早有苗头,所有官员其实也都很激动这样一种变化,不然当文官一辈子都挣不到军功,许多官员只有品级而无勋爵,就只能领取官秩而得不到任何田产房产的赏赐,一旦分开之后,文官通过努力也能得到赏爵,因此陈旭的这个改革几乎受到了所有官员的热烈赞成。 这个勋爵法案就是另一个授爵系统,独立于军爵之外,针对的不光是文武官员,还针对平民和商贾甚至奴隶,凡是为国立下重大功劳的人都能得到勋爵,而且这个勋爵采用的还是商周公侯伯子男五级诸侯之爵位名称。 虽然陈旭在勋爵法案中明确表示这五级勋爵只是名义上的封爵,只是一种尊称,只能按照爵位分封一定的粮田房产和少量食邑,只得其贵而不得其势,但三省六部的官员依旧吵嚷不休,认为把商贾甚至奴隶都纳入这个体系是对于士族和官员的一种侮辱。 爵不爵位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自降身份,一想到将来可能自己就要和一个贱奴平起平坐享受贵族待遇,所有的官员顿时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好了。 “奴隶如何?我大秦从未歧视过奴隶,有功当赏,有罪当罚,我大秦当初开阡陌废井田,所有平民几乎都起于奴隶,焉何现在就不行?就连军功也不禁绝奴隶封赏勋爵,诸位爱卿因何如此反对?” 在始皇帝质问和反驳下,所有官员皆都语塞。 第1303章 地1302章 勋章法案 如今的大秦已经和当初诸侯征战时候的大秦不一样了,贵族阶层已经形成了一个严密的体系,他们盘根错节的就交织在一起,已经开始把持整个朝堂和地方政府,他们希望维持自己的地位和家族利益,不希望有人来和他们争抢地位和权利。 即便是新的勋爵体系封赏的只是名义上的勋爵,但一旦得到爵位,势必会得到诸多身份上的便利,很容易就能得到民众的认可跻身贵族阶层,家族子弟也能进入官僚阶层,势必会争抢本就不多的资源。 而陈旭的目的也正是瞄准了眼下大秦已经开始僵化的官僚体制,试图用这种封爵制度为朝廷和地方郡县官员引入更多不同阶层的新鲜血液。 “陛下,此事何不等到太师探亲归来再做安排,眼下军制改革才是首要任务!”兵部令尉缭解围。 一旦重新开始公侯伯子男五级封爵,眼下文武百官身上的爵位都要重新拟定,这些都该由礼部去弄,而且陈旭针对将卒、士族、工匠、平民、商贾、奴隶等除开刑徒之外的大秦人提请的这个封爵制度还需慢慢斟酌,多大的功劳可以封男爵,多大的功劳可以封侯爵还要商量出更细致的操作方案,而且得到必然也非常难,何况眼下并不急着推行。 尉缭的提议得到了始皇帝和所有反对官员的认同,但针对陈旭提出的另外一个奇怪的《勋章法案》,包括皇帝在内的所有人都感觉到莫名其妙的同时有感觉到很新奇。 勋章是一个新概念,以前从未有过,陈旭做了简单的解释,就是用金银铜铁等材质制作一些带有特殊意义的铭牌,用于表彰同样是为大秦做出过重大贡献的人,不限于大秦人,甚至还包括外族人。 陈旭拟定的一共有五种勋章。 有专门针对将士的骑士勋章,共分三级,用以奖励战斗勇敢的将士,是一种超越常规军功考评的手段,由兵部授予。 有专门针对各种创新发明的火炬勋章,同样分为三级,由科学院授予。 有专门针对海外开拓的蓝星勋章,同样分为三级,由尚书省授予。 有专门针对超级贡献人物颁发的国家长城勋章,由中书省授予。 最后还有一种皇帝勋章,属于皇帝的特权,授予那些皇帝认可的超越普通功勋可以表彰的杰出人士。 这些勋章佩戴在身上表示一种荣耀,百姓和官员都需要礼待,并且受到朝廷的格外关照和保护,出行或者到各府衙办事都享受优先安排,除此以外还能享受终身免除家庭税等权利。 因此勋章获得者不一定是贵族,但可以享受许多贵族才有的待遇,这也是大秦吝啬的勋爵赏赐的一个拓展补充,以此提升大秦的凝聚力和刺激民间对于大秦的认同度。 这个勋章法案让始皇帝很感兴趣,文武官员也很感兴趣,主要是陈旭画在图纸上的几种勋章看起来很有意思,骑士勋章是一个轻盾的模样,上面有两把交叉的长剑图案,中央还有一到三颗星星表示勋章级别,分别用铁铜银三中材质制成,勋章平日挂在胸口,凡是看到勋章的人无论士兵还是将领,都必须行礼表示尊重,这将极大的提升士兵的荣耀感。 火炬勋章蓝星勋章也差不多,同样是银铜铁三种材质,不过图案一个是燃烧的火炬,一个是蓝色的星球。 至于国家勋章和皇帝勋章,用的黄金材质,图案设计简洁大方,一个是八卦为底的长城浮雕图案,一个是太阳光芒的始皇帝头像。 这两种勋章想要得到并非是要开疆拓土或者重大功劳,而是一种获得国家和皇帝认可的至高无上的荣誉,获得者至少要达到一种国家层面的精神象征的级别。 比如大思想家和教育家荀子,若是能够活到现在,陈旭可能会建议中书省颁发一枚国家勋章。 勋章和勋爵不一样,勋爵是可以积累的,但勋章是一次性的奖励,勋爵可以降爵传承,但勋章只能作为一种荣耀,缺钱的时候……恩,可以卖了养家糊口。 对这样一份特殊的奏书,始皇帝也没有急着去推行,同样也暂时放在一边等到陈旭回来之后再做安排。 陈旭送回的奏书经过始皇帝的审阅和三省六部的讨论之后,于七月中旬正式开始推行军制改革。 首当其冲的就是西军三万大军。 眼下已经入秋,始皇帝要求在一个月内从拱卫京师的四座军营之中遴选三万年轻军卒全部到达陇西军营进行统一按照新的军队建制配备各级军官进行训练,传达新的军律和军爵法案,等熟悉之后前去替换李信和江琥两路大军。 与此同时皇帝正式下发诏书授蒙恬西部战区大将军职务,上将军衔,下辖三支骑兵师,分别命名为大秦第一骑兵师,大秦第二骑兵师和大秦第七骑兵师,各骑兵师下辖十个骑兵团,李信、江琥分别被授予中将军衔,分别统领第一第二骑兵师,师团各级军官也都会按照新的军队建制授予新的军衔和新的称呼,往日的伍长什长百将校尉都尉全部作废,取而代之的是班排连营团的建制。 为了配合新的军制改革,三支骑兵师和下属团营连排的番号以后都会绣在新配发的军服和专门制作的金属铭牌之上,因此红星搪瓷厂、泾阳军械厂和栎阳军服厂以及机械厂也得到命令开始赶制新的装备和冬季军服。 除此之外,始皇帝再次下令从内史、陇西、汉中河东四郡尉卒中挑选三万年轻兵卒补充进入关中四营,同时要求四座军营也开始推行新的军队建制,执行新的军律军爵法案,四座军营也被命名为中部战区直属四军,一共八个师,分别命名为大秦警卫第一师到警卫第八师,下辖各团营连排也分别命重新命名,各师团同样分别授予了新的军旗和番号。 而被抽调了尉卒的郡县则采用新的兵役法开始征召为其两年的更卒,同样开始进行新军制的改革,郡城以团建制,辖二到四个营不等,县城以连建制,辖一到三个连不等。 陈旭设计的这个军制改革是一个联动的过程,地方兵卒和国防军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体系,采用的兵役制也完全不一样,因此一旦开始推行新的军制结构,从朝廷到地方乡镇都要跟着改变,执行起来牵扯的事情非常多,因此这也是陈旭提醒始皇帝要徐徐推进的原因,不然全国同时推开,必然全国混乱的一塌糊涂。 加上还有大量退役下来的将士需要妥善安排,因此就是单单西军三万将士的军制改革,就已经让整个朝堂各个署衙和无数官员忙的栽跟斗。 皇帝和满朝文武在咸阳忙的一塌糊涂的时候,陈旭此时却已经优哉游哉的带着一群妻妾儿女一路游山玩水去了南方。 五月回清河镇,既是因为妹妹杏儿要出嫁,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是接下来针对九年大劫的安排,他需要有一个充足的理由避开人的耳目。 从当年跟随扶苏进京到今年为止,出门八年了,陈旭一共只回过三次清河镇,第一次是为了提前娶水轻柔,第二次是当上了左丞相,今年第三次回来,身份再次发生了变化,已经变成了太师。 太师突然返乡探亲,整个南阳为之震动,因此陈旭带着家眷虽然一路低调而行,但等到达南阳的时候,迎接的官吏名流商贾平民早已在宛城外三十里等了好几天,其中还有许多专门从各县城乡镇甚至是清河镇跑去的百姓,接到陈旭之后一路敲锣打鼓将其迎接进入宛城。 面对父老乡亲的热情,陈旭没办法,只好下榻宛城的清河酒店停留了两天,轮番接受了南阳官绅商贾和百家名士的拜见之后才带着大车大车的礼物离开宛城回清河镇,在路过雉县之时,数万民众充塞于路迎接叩拜,走走停停顺便视察了雉县附近开设的几个工厂,又接见了当地的官员士绅和商界代表,观摩指导一番之后回到清河镇已经距离端午节只剩两天了。 为了庆贺陈太师的回归,清河镇在端午节当天举行了盛大的节日庆典,开设大集,燃放烟花,在小清河举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划船抢鸭子比赛,陈旭还为比赛获得前三名的选手派发了五百钱的奖金和一个搪瓷脸盆,一块百花香皂。 这场盛大而热闹的欢庆活动不光让整个清河镇的民众兴奋异常,就连整个雉县十余乡镇甚至包括附近县城的民众也都闻讯而来,参加这场规模浩大而且热闹非凡的庆典活动。 而在端午节当天,陈旭和一群妻妾亲自包了数百个粽子,去看望了镇上的孤寡老弱和为清河镇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的匠工和小学的几位教学的老夫子。 清河小学的校长陈老夫子去年去世了,木匠刘二娃也在今年开春去世,陈旭伤感不已,亲自带着妻儿去坟上祭拜一番,给两位的家里也送上了一些钱财和礼物表达哀思。 第1304章 目标还很远 人生在世,终逃不过生老病死,有年迈体弱者去世,也有无数新的生命诞生。 伴随着大秦经济的蓬勃发展,作为陈旭发家之地的清河镇,在全国乡镇的发展中独领鳌头,如今有大秦地一镇的美誉,天下咸知如雷贯耳。 清河镇的名声不光是因为陈旭,还因为这里蓬勃兴盛的工商业。 除开粮食之外,清河镇的瓷器、茶叶、造纸、酿酒、木器加工、糖果等工坊每年的产值达到六百余万钱,比整个雉县每年的税收还要多。 眼下整个镇上已经聚集了两千户居民万余人口,规模堪比雉县县城,大量原来居住在大山里面的贫民也都陆陆续续响应里镇上乡吏的号召搬出大山到清河镇居住,许多秦楚大战之后出生的婴儿这两年也都陆陆续续达到成婚年龄,加上清河镇几乎不收粮税,大部分家庭都还有人在几个工厂上班或者有其余挣钱的营生,生活富足之下夫妻之间造人的兴趣也都很强烈,因此这两三年清河镇新生儿的数量比去世的多了七八倍。 陈旭此次回来,看到的满大街都是抱着背着推着婴儿的年轻小妇人,还有一些三四五六岁的泥巴娃子满大街的奔跑。 面对清河镇如此多的新婚夫妻和新生婴幼儿,陈旭安排从镇上的财政收入之中拿出一部分钱财扩大了卫生院的规模之外还开设了两所幼儿园,以缓解家庭带孩子的压力,让年轻夫妻能够有足够的精力用于耕种和务工,入托费用每个孩童每年三石粮食,这笔费用对清河镇百姓来说完全就不值一提,因此陈旭的这个安排获得了整个清河镇民众的热烈拥护。 经济发展一直是清河镇的主要目标,但要支撑经济继续发展,除开需要更多的劳动力之外,还需要大量精通书写和计算的知识分子,因此陈旭命令清河镇继续加大财政投入,将小学再次扩大规模的同时,还开设了一所中学和一所女子学校。 女子学校是杏儿的要求,她回到清河镇生活,想要把自己在咸阳女子学院学到的歌舞美术裁剪刺绣等教会更多的人,杏儿的这个想法不仅牛大石支持,陈旭更加的支持。 清河镇的几样支柱产业,比如陶瓷、酿酒、茶叶、造纸等已经发展了到了瓶颈阶段,陶瓷和酿酒主要提供给清河商店,造纸眼下也主要是造白纸和新的特种纸张,供应对象并非普通民众,随着全各国地的陶瓷酿酒造纸等行业越来多,市场上对于高端奢侈品的消费需求远不如平民级别的增长快速,而为了保证清河镇的山清水秀的环境,陈旭并没有发展钢铁水泥这些能耗高污染大的企业,没有重工业的支持,那么清河镇未来的发展必然要向轻工业和服务业发展,因此就需要培养更多有知识文化和一技之长的人才。 女子学校的筹建,可以看做是清河镇转型的前兆。 未来的大秦,对于服装的需求会越来越大,裁剪刺绣等技艺的传播在未来具有非常大的市场需求,先行一步,清河镇在未来将会走的更早更远。 因此在开设女子学校的同时,陈旭还要求牛大石尽快筹备开设一家服装厂和一家刺绣厂,还可以在附近城乡投资兴建织布厂,开始往高端制衣行业发展。 至于缺少教习的事不用陈旭操心,因为杏儿已经写信去给咸阳的一些女同学,并且已经有好几个回复打算前来帮忙,有了这些志同道合的同学帮忙,清河镇女子中学很快就会走上正轨,裁剪、缝纫、针织、刺绣等技艺很快就会应用到实践之中,几年之后,清河镇的制衣很快就能得到极大的发展,成为推动清河镇经济继续往前快速发展的巨大动力。 热热闹闹之中,杏儿和牛大石的婚礼很快举行,两人的新家就在清河镇,是一栋占据三十余亩的豪华宅院。 为了妹妹的出嫁,陈旭不惜钱财,从科学院抽调了匠工匠吏,加上雉县县令刘通的大力支持,这栋宅院耗时半年完工,不光房舍马厩游泳池等设计齐全,还在修建了水塔和自来水,让妹妹哪怕是生活在乡镇,仍旧能够过的舒心和安逸。 而且因为陈旭太师兼左相的高贵身份,始皇帝这次也还安排礼部官员随同前来清河镇,不光封牛大石一个五大夫爵位,而且还送上了一双玉璧和两车礼物作为贺礼。 这个举动不光让陈旭为之感动,更是让清河镇和整个雉县甚至是南阳郡都跟着震动,因此在杏儿和牛大石成婚的当天,南阳郡守和附近的几个县令都亲自前来拜会祝贺,同时还送了无数贺礼并且与牛大石称兄道弟,一个个喝的脸皮涨红拍着胸脯纷纷表示以后清河镇的事就是他们的事,一切困难都无需劳动太师云云。 婚礼宾宴一直持续了三天,看着新婚之后恩爱有加的妹妹和牛大石,陈旭非常的感慨,想当初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那家徒四壁的穷苦和营养不良一副风一吹就会飘走的瘦巴巴的小女孩儿,眼下的生活可以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而这个变化,归根结底来说是由他一手推动的。 但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在陈旭看来,眼下的大秦距离他设想的目标还很远。 整个大秦也只有一个清河镇如此繁华,其他许多地方的发展才刚刚开始。 甚至在许多偏远郡县,无数平民百姓仍旧还无法享受到大秦这番改革发展的红利。 而阻碍经济发展的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交通阻隔和消息蔽塞。 因此这次推行的坦途计划必须成功。 于是杏儿出嫁后的第四天,陈旭便打断了牛大石的幸福婚后生活,把清河镇所有的后续安排做了一个详细而长远的规划。 除此之外,就是陈旭以前来信的安排。 挑选两百名火枪队的队员跟着从咸阳回来的韩信前去琅琊,并且随同押送去了大量的火铳火药手雷,甚至还有八门最新款式的神威火炮。 这些年陈虎和刘坡一直在不断训练火枪队,几乎每年都会招收一百多名十来岁少年加入训练,而且招收的对象不仅仅是雉县和南阳境内,而是通过来往于全国各地的清河镇商队在全国收罗,主要的对象还是那些无家可归的乞童或者是购买一些奴生子。 这些孩童经过队列、武术、越野、火枪以及陈旭当初制定的一些特种训练,在徐山陈夏等第一批少年火枪队作为武官的训练下,这些少年很快就能达到严格遵守命令的状态,具有了一些后世军队的影子,也基本达到了陈旭的要求。 这些年清河镇陆陆续续训练出来大约有一千人的火枪队成员,而常年的训练开销也非常大,陈旭先后投入也有上千万钱,除开基本的食宿和衣物之外,消耗最大的还是火枪和弹药,这前后六年多下来,火枪队训练一共用坏了两千多支火铳,用掉的弹药更是用吨计,但所有的投入都是值得的,无论是先后派去东海跟着虞无涯和曹参的两百多少年,还是他陆陆续续安排去咸阳两百多少年,如今再次选派两百队员去琅琊,目的就是要跟着去台湾训练那两千士兵,这些能够遵照严格军令的火枪队员就是将来大秦新军事革新的种子,未来的大航海时代,他们将都会成为护卫海上安全的强大力量。 为了补充损坏的枪械和积存足够多的弹药,陈旭在数年前就已经安排清河镇加大火硝的开采和硫磺的囤积,这次虞无涯从日本带回来的硫磺就有两千余斤被秘密送回来清河镇,而等台湾的训练场搞定之后,大量的硝石硫磺等弹药制造都会迁移到台湾就地制造补充。 如今的野狼谷早已不是训练场,而是一个秘密兵工厂。 里面开挖了几个山洞和搭建了无数厂房,不光有弹药加工厂,还有枪炮制造工厂,制造枪炮的工匠都是从咸阳的南山别院和科学院工厂秘密安排回来的,各种加工设备也是让麻杆和公输胜打造之后通过商队秘密运送回来的。 因此眼下的野狼谷不光能够制造普通的长短火铳和散装弹药,还能制造新式的步枪手枪和定装子弹和新式火炮,而且还在进一步的研发更新的枪械和弹药。 所谓有备无患,在陈旭还无法掌控大秦和自己未来命运的时候,所有的准备都要求越周密越完备越好。 等一切安排好之后,已经到了五月底,当陈旭正准备带着家眷去南方旅游的时候,始皇帝安排官员从咸阳快马加急送来了蒙恬提请军改的奏书。 面对这封迟来的军改奏书,陈旭看完奏书和始皇帝的书信之后拿出从咸阳带回来的军制改革计划,用了两天时间再次斟酌一遍之后发现没有太大问题,就写下一封书信连同所有奏书一起密封在一口木箱之中出发往南,一直等到六月中旬才将箱子安排侍卫送往咸阳交给始皇帝。 第1305章 视察江陵 接下来的时间,陈旭带着水轻柔、嬴诗嫚、蒙婉以及春夏秋冬四妾还有三个嫡出的女儿在家仆护卫的保护下前往荆楚,沿途除开游山玩水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视察各地的江河码头物流仓储的设施建设。 五月底到达南郡郡城江陵。 江陵就是后世的荆州,后世的诗仙李白曾有朝发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的千古绝句,而江陵在征服楚国之前称之为郢都,因为地处纪山之南,所以又称纪南,曾经是中国南方最大的一座城池,也是楚国最长久的都城,建都长达四百余年,最繁华之时人口超过四十万,后来在秦楚之战中被白起攻破,杀神白起不仅打仗厉害,搞破坏也很厉害,直接将郢都完全毁成了平地,史称白起拔郢。 郢都被毁之后,楚王北逃城阳建都,至此郢都彻底被废,后来虽又慢慢修建,但却没有了当初楚国都城的繁华和热闹。 不过楚国的重心本就在荆襄和南阳一带,依托汉江和大江沟通南阳巴蜀和江东江西等地,使得江汉平原和荆襄一带人口充足农业发达,而且伴随着大秦一统华夏之后国势逐渐平稳,民心安定下来之后这些年商业也快速繁荣兴盛,后世素有七省通衢之称的江陵也再次繁华热闹起来,作为南郡郡城,目前常住人口超过二十万,作为南通长沙,北接南阳,西通巴蜀,东临九江和江西的水陆交通要道,如今的江陵比之南阳宛城还要热闹繁华的多。 而江陵作为南方最大的郡城,地势平坦粮食充足,而且紧靠长江,作为南来北往的交通要冲,这里如今不光汇聚了大量工部和科学院的匠工匠吏,还聚集了南来北往的无数商贾富豪,重点规划的江陵港长达三里,停靠的码头达到一百个,临时码头更多,按照陈旭的规划,江陵要被打造成为一个南方最大的水陆交通节点,辐射周围南阳、巴、蜀、黔中、长沙、江西、九江诸郡,而且顺江而下直通东海,至此就将江汉平原和东南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江陵港首期工程计划三年完工,投资达到五千万钱,是坦途计划中长江流域最大的投资项目,而且为了方便渡江,还要在大江南岸同样构建码头和仓储设施,龙门吊、能够直接运送车马的滚装渡轮、集装箱货柜,专门为运送集装箱的马车等等配套的设施都要同时开始设计和打造,因此当陈旭带着家眷来到江陵的时候,在江水滔滔奔流的长江边上,看到的就是一个数万人顶着烈日热火朝天的繁忙场景。 河港、码头、仓库、货柜、龙门吊、造船厂到处都在紧锣密鼓的修建当中,砂石、水泥、钢铁、木料堆积如山,脚手架和吊臂到处都是,这个场景不光刺激着所有的民众,同样也刺激着所有参与这个工程开发的官吏、商人和施工队。 而在这个巨大的朝廷投资刺激下,附近郡县的大量商贾开始往江陵城汇聚,买地置业准备一起享受这难得的发展机遇,各种食舍商舍驿站曲园等都跟着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的开始蓬勃出现,由此带动了大量的平民就业,而商业的发展也刺激着商业税收的大幅度增加,连带着江陵附近的粮食布匹蔬菜等供应不断走高,大量的农民也开始跟着受惠。 对于陈旭的突然到来,南郡上下官员和民众都欢欣鼓舞激动异常,陈旭在江陵停留了足足十日,不仅仔细巡查了江陵河港码头等设施的建设情况,同时还召集官员、钢铁厂、水泥厂、承包商、施工队以及商贾代表进行了两次深入的交谈和指导,鼓励他们大胆投入到这场史无前例的工程建设之中,只要不违法,一切都已经济建设为目标,保障农业生产的同时最大限度的挖掘民间力量,让广大民众参与到这场基础设施的建设之中来,争取用最快的速度完成江陵港的建设,为推动江汉平原的快速发展打下坚实的基础。 巡视完江陵之后,陈旭启程去荆山磷化厂做了短暂的视察。 一年前成立的荆山磷化厂的主要任务就是制造红磷,不过磷的提炼转化已经涉及到比较复杂的化学工艺,而且这个工艺非常危险,置备复杂不说极其容易出事,因此陈旭也并没有强行要求磷化厂提高产量,除开要求制定了比较严格的工厂制度之外,主要的目的是通过正规工厂的形式来不断提高磷的工业制备能力,为将来的化学工业打下坚实的基础。 因此虽然荆山磷化厂成立已经一年多时间,但提炼制造的红磷并不多,总共只有不到两千斤,而且期间还发生过两次白磷燃烧和一次蒸馏釜爆炸的事故,共计导致十余人死亡,大多数都是刑徒和工奴,但其中也有一个主管方士。 而这个厂总共才不到一百个人,可见化工厂的危险并不是耸人听闻。 这三次事件的消息都被送往咸阳,陈旭知道之后也只能吩咐制定更加严格的工厂制度来规避风险,但小的事故仍旧层出不穷,最常见的就是磷中毒,提炼的白磷必须用冷水保存,一旦裸露出来,在南方这种夏天潮湿炎热的空气中极易燃烧,释放的有毒气体很容易让人中毒。 磷在眼下的作用并不大,不过有了红磷就能制造比较安全的火柴,自从在咸阳的实验室制造出红磷之后,陈旭让科学院的匠吏和一群方士制造出来了一种易燃安全的火柴,因此眼下依托荆山磷化厂的产能,今年开春之后就在磷化厂附近又筹备了一家火柴厂。 火柴厂的修建带动了当地一些简单工业的发展,也给当地的平民带来了一些挣钱的机会,比如制作火柴盒,制作火柴棍,制作包装箱等等。 这个被命名和荆山牌的火柴采用小木盒包装,侧面有涂满了红磷和硫铁石英等矿石粉末混合的摩擦剂,能够和火柴头上的火药在摩擦下发生燃烧,使用起来比较安全,而且火柴棍都是用易燃的松木制成,比较容易点燃,不像以前那样在划燃之前需要祈祷太乙仙尊保佑才行,在陈旭看来完全达到了可以大规模制造推广取代非常难用的燧石的时机,唯一的瓶颈就是红磷的制造产量不太跟得上。 不过好在火柴对红磷的需求量并不大,目前还能满足火柴厂的制造规模,火柴厂招募了十多个工人,都是女工,眼下每天能够制作大概三百盒火柴,这些火柴虽然对外销售,但主要还是供应咸阳和洛阳等一些大城市,而且供不应求,对于民间的供应完全不足,除开一些消息灵通的人士之外,大部分人都对火柴这种东西完全不了解。 不过这次视察之后,陈旭决定加大磷化厂和火柴厂的投资规模,争取将火柴的日常量提高到一千盒左右,这样就能大大增加市场的供应。 一年之后,陈旭希望火柴厂的日产量能够达到三千盒,而为了达到设想的目标产能,陈旭安排人回咸阳科学院召集几个熟悉机械制造的匠工匠吏设计一种可以自动切削火柴棍和快速涂沾火柴药头的机器。 这种成规模的制造最方便的还是机器,不光速度快而且还安全,最主要的是火柴的利润低,一盒的售价不到五钱,用人工成本太高了,不用机器铁定要亏本,但即便是亏本也无法大规模推广,因为五钱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还是太贵了,消费不起,一盒就算省着用,差不多一两个月就用完了,一年下来就需要开支数十钱的火柴钱,普通家庭完全无法承担,因此陈旭的想法是将一盒火柴的零售价降低到两钱,只要成本够底,这个价格就有了大规模推广的可能。 六月中旬,陈旭启程顺着大江乘船而下,去洞庭湖游玩数日,带着妻妾女儿登湖心君山岛。炎炎夏日就住在岛上的民居之中,白日观八百里洞庭波澜,夜晚卧观星月听湖水浩瀚,遇到暴雨便在岛上沐风听雨,风和日丽则泛舟碧波,摘莲藕捕鱼虾制作各种美味,生活过的好不奇松惬意。 洞庭四周县城听闻清河侯莅临,当地渔民争先恐后来君山拜见,一时间洞庭湖中游船如织人声喧嚣,八百里洞庭热闹非凡,大量的鱼虾蟹螺被热心的渔民送上君山,还有无数长沙当地的官员名士乡绅商贾也纷纷登岛拜见从,陈旭也不拒绝,与这些人热情交谈,并且还在湖滩上举行盛大的烧烤晚宴,一时间整个君山日夜喧哗热闹,彻夜灯火通明。 陈旭离去之后不久,洞庭附近的民众自发捐献财物在君山上修建太乙神庙以此纪念清河侯游览洞庭的豪迈与热情,而这君山夜宴也一时成为佳话至此流传下去,每年六月便会举行一次,不过这已经是后话了。 第1306章 广陵丝绸厂 六月底,陈旭到达江西,游览鄱阳湖之后视察了附近的江西瓷器厂,并且亲自将生产优质瓷土的地方命名为景德镇,由此景德镇之名随着报纸和南来北往的商旅不断传播名满天下,仅次于清河镇成为大秦最为风光耀眼的两个乡镇。 如今的景德镇有瓷器厂十多个,其中规模最大的是江西瓷器厂,另外几个规模有大有小,因为附近的瓷土质量好,因此制作的瓷器品质也非常高,而且随着瓷器工艺的日趋成熟,各种造型的瓷器和彩绘陶瓷也层出不穷,除开平日常见的盘碟碗盏等器物之外,还有工艺复杂的茶具、酒具、灯具、烛台等高档瓷器以及大型的瓶瓶罐罐甚至是观赏瓷器,形成的瓷器产业已经成为了江西郡的主要产业,带动了当地商业的极大繁荣和发展。 视察完景德镇之后,夏天也差不多结束,七月初,陈旭带领家眷登庐山游玩两日之后乘船从鄱阳湖入江,顺长江而下,沿途先后视察九江、青阳、当涂、金陵等几个重要长江港口的建设情况,七月中旬,陈旭到达此行最重要的一站广陵。 广陵,就是后世的扬州,这里筹建的大秦第二丝绸厂在三月就已经完成一期工程正式投产,如今虽然入秋,但大量的蚕茧和生丝仍旧还在大规模的收购之中,囤积的材料足够生产到明年开春。 本来陈旭去年上奏组建这两家丝绸厂之后,打算是开春四月份前来视察一下,但没想到各种乱七八糟的事层出不穷,而且妹妹五月份又要出嫁,因此便一拖再拖,眼下直到七月才真正看到他自己一手安排的这家当代最大的丝绸纺织工厂。 眼下的扬州丝绸厂二期工程已经完工,织机规模达到了五百架,两期厂房加起来占地二百余亩,全部都是木质板房结构,一模一样的房子连成一大片看起来颇有视觉冲击力。 自从这个工厂修建之后,已经被大秦都市报经过无数次的报道,而且凡是来亲眼看过这个工厂的人无不震惊于其无法形容的庞大规模,口口相传之下这个工厂已经被夸张到天下第一的地步,不过陈旭听到之后也只会付之一笑。 神特么天下第一,后世沿海的大厂规模比这大的还有无数,随便一个富士康的工厂都可以碾压这样好几个厂区,不过等陈旭亲自到达工厂之后,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丝绸厂的确就是眼下国内最大的单一厂区,两期工程十多个厂房纵横连成三排,看起来的确有了几分磅礴的气势。 而最让人称道的是场内的织机规模,每个厂房之中有五十架,十乘五格局整齐排列,房梁上一排排整齐的生丝卷轴密密麻麻垂下的丝线如同盘丝洞一般,所有的织娘都穿着统一的工作服,头上带着帽子脸色严肃认真的不停纺织,踢踢踏踏的蹑板踩踏声和噼噼啪啪的提综声音如同流水一般汇成一片,各级管事和巡逻匠工来回不停的在一排排织机之间穿梭,偶尔还有推着小车的丝工为已经用完了生丝纱锭的织机更换线轴,也不时有织满一匹的织娘停下来裁断丝绸被管事计分之后运走。 陈旭在到达江陵丝绸厂之前就已经提前安排侍卫前来通知丝绸厂主管和当地官员,勿要大动干戈的迎接,因此当他带着妻妾女儿来到丝绸厂的时候,迎接的只有广陵县令县尉还有纺织厂几位高层领导,其他人皆都不知晓名扬天下的清河侯已经到达广陵。 一座用混凝土浇筑的厂区大门,阔有五丈,高有两丈,上面翘梁飞檐非常具有传统建筑风格,门楣上用红色的朱砂填写着广陵丝绸厂几个小篆大字,每一个都有两尺见方,看起来气势磅礴,除开大门之外,四周都是用砖石水泥砌成的围墙,高有一丈,围墙上面还插有半尺长的竹签,主要是防止有人攀爬进去偷盗抢劫甚至是对织娘另有企图,毕竟丝绸厂内足有一千多名女工和学徒,安全问题不得不防。 大门白天都有活动栅栏阻拦,除开有通行证的马匹和车辆之外外人一般不得入内,大门两边就是保安室,十多个体型彪悍的保安手持刀剑时刻守护大门,警卫室还有牛角号和铜锣警笛等,一旦有不轨者企图闯入工厂,警报响起整个厂区一百多位保安都会闻讯而来,这些保安全都是退役的兵卒,而且获得许可可以斩杀一切不听号令之可疑人员。 这就是国营工厂的威风和霸气,在如此严密的安保措施之下,整个厂区内一切都井井有条安闲宁静,几个月下来还没有发发生过一次不安全事件。 看着一个年轻帅气气势逼人的锦袍青年带着一群貌若天仙的女人牵着抱着几个女童在工厂领导和县令县尉的亲自陪同下谈笑走进厂区,十多个守门的保安全都恭恭敬敬两边站好不敢有半分多余的动作,因为在这群人的前后左右,还有上百个身穿统一装束扛着奇怪武器的威武青年,一个个脸色严肃目不斜视,产生的气场异常强大,而除开这群人之外,还有数十个膀大腰圆身穿皮甲腰挎刀剑的武士,一个个面色威严如同虎狼一般将锦袍青年和几个女子拱卫在中间,目光四周逡巡,似乎看谁都有一种上去乱刀分尸的冲动。 “不错不错,厂区很干净整洁,就是绿化少了点儿,空地上可以多栽一些花草树木,也可以修建一些凉亭走廊石凳木椅等休息的场所……”陈旭一边走一边四周观看点头。 水轻柔、嬴诗嫚、蒙婉、春夏秋冬侍妾还有虞姬小陈汐等一群女人也对被这座巨大的丝绸厂充满了好奇和兴趣,一边走一边四周指点轻声讨论。 她们早就知道广陵和杭州修建了两座巨大的丝绸厂,但等今天终于看到之后,才知道它真的很大,一路经过两边一排排宽大整齐的厂房令人惊叹,同时厂房的安静也让人似乎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惊扰了正在厂房之中纺织生产的女工。 此时正是上班时间,所有的女工都在工作,因此厂区内看见的人很少,除开保安和来往运送生丝纱锭的货车之外,基本上看不到闲杂人等。 陈旭一群人在广陵县令和工厂领导的陪同下先在厂区内大致游览了一遍,观看了十多个车间、厂房、仓库、后勤、安防以及接送职工的厂车等等设施,陈旭在夸赞的同时也指出了一些不足的地方,比如绿化、休息、娱乐等设施严重不足,要求工厂主管不光要严格管理工厂,更要关心所有织娘的身体和心里健康,尤其是不能超负荷加班和高强度的压迫劳动等,尤其是还提到这些织娘每个月都要有至少两天的生理假期等等。 陈旭这些话不仅听的一群女人脸颊羞红捂着嘴吃吃低笑,更是把广陵县令县尉还有工厂的一群高层领导听的目瞪口呆而又不知所措。 “怎么,本侯说错了?”陈旭很不满的看着工厂的几个领导。 “没有没有,侯爷说的对,我们要时刻关心织娘的安全和健康,明天下官就将例假制度张贴出来……”工厂一个领导赶紧点头哈腰的说。 “嗯,此事很重要,这些织娘既然已经被工厂录用,那就是我们工厂的职工,诸位作为工厂管理人员,要时刻记得为职工谋福利,不光要关心她们的身体和心里健康,平日还要根据业绩进行一些评奖活动,发放一些奖赏以鼓励她们积极的工作,记住,她们不是奴隶,是工人,本侯不想听到任何人被压迫和虐待的言语,此事我会安排监吏和报馆记者抽空前来检查和采访,你等也不得刻意阻挠,听清楚没有?” “清楚清楚,侯爷放心,我等一定按照侯爷的吩咐去做,丝绸厂从筹备之日起就已经有工部户部官员传达过这些条令,属下也曾在户部担任官职,必然不会知法犯法!”工厂主管抹着额头的汗水连连点头。 虽然已经入秋,但南方的天气依旧炎热,他额头上的汗却不知是吓的还是热出来的。 人的名树的影,面对当朝左相和太师的清河侯,所有人都感觉有一股来自天穹的威压将他们的灵魂死死压住,紧张的有一股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本侯也只是提醒你等,勿用紧张,走吧,去厂房看看……”陈旭指着旁边一个挂着第五车间牌子的厂房,牵着陈汐带头走了进去。 一踏进宽大的厂房之中,除开一面严禁烟火的巨大警示牌之外,扑面而来的就是一阵如同万马奔腾的声音,纵横整齐排列的五十架织布机正咔咔擦擦的不停纺织,所有的织娘都脸色严肃认真的不停重复提综穿梭等动作,偶尔有人轻声咳嗽一声,但却没有任何人说话,嘈杂之中透露着严肃无比的安静,安静中又透露着一股紧迫和压力。 门口站着两个保安和厂房管事,看见突然进来一群人本想阻拦,但瞬间又骚眉搭眼儿的赶紧拱手哈腰的没一点儿坚持,虽然不知道牵着小女孩儿走在前面的锦袍公子是谁,但只看陪同左右的人就知道自己得罪不得。 第1307章 呼之欲出 “哇,实在太壮观了!” “姑姑快看,她们织布的速度好快啊!”虞姬激动的压低声音在水轻柔耳边说。 “是啊,原来夫君说织机一天能成一匹丝绸,我还有些不太相信,眼下看来只快不慢!”水轻柔点头赞叹。 “这些丝线如雪入雾,看起来蔚为壮观,这织出来的丝绸也细密光洁,比之以前见到的丝绸要平顺许多……” 进门一群女人便不约而同的捂嘴惊呼和叽叽喳喳观看讨论起来。 陈旭则撇下妻儿先在厂房门口的值班室查看了一下工作记录,发现每一天都记录的工工整整,负责记录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面容清瘦身穿吏服,面对陈旭的询问也都恭恭敬敬的回答,看起来非常尽职尽责。 值班室的后墙上有一块巨大的木板,上面写着第五车间考勤表几个字,下面纵横排列整齐钉着一百根竹钉,每根竹钉上都挂着一面小木牌,木牌上写着车间、工号、姓名等,是工厂职工的统一工牌,只要是正常上班的织娘都要把工牌挂在考勤表上,下班取走,若是没来的则会空着,这样就能够一目了然的看到上班的情形,而且所有的职工进出丝绸厂都要把工牌挂在衣襟上提供门卫检查,还可以凭借这个工牌免费乘坐工厂提供的上下班公交车。 这种管理和考勤并非丝绸厂首创,而是在实验工厂首先执行的,然后推广到五大学院,至于厂办公交车的首创则是从女子学院开始,如今数年下来,整个大秦都已经开始学习和推广。 丝绸厂因为坐落在广陵县城东七八里的位置,为了取水方便临河而建,而工厂的从民间征召的织娘大多数都是十多二十岁身体健康心灵手巧的年轻女子,而这个年龄的女子如今大多数都已经嫁人为妻为母,因此大部分除开在丝绸厂上班之外还要回家相夫教子照顾家庭,丝绸厂因此也购置了二十辆马车投入运营,除开上下班免费接送职工之外,白天还对外运营以补贴车马人工养护费用,车资一钱,颇受当地百姓喜欢。 而丝绸厂的开办不仅使得只有两万余户的广陵县得到了大量的就业机会之外,还让桑蚕养殖和缫丝产业得到了极大的发展,同时工厂巨大的消费能力也带动了当地农民种菜种粮捕鱼采藕的兴盛。 方才在巡视厂区的时候陈旭已经仔细问过了,目前除开广陵丝绸厂之外,短短几个月时间广陵附近的高邮、棠邑等县已经连续出现了三家丝绸厂,包括广陵县在内已经出现了七八家大小规模不等的缫丝厂,这些大大小小的工厂的出现极大的带动了当地平民生产生活的改善和发展。 高邮与广陵近在咫尺,翻修扩建不久的滨海驰道就通过高邮,陆路交通极其便利,而广陵又刚好靠近长江,因此水运也异常方便,在陈旭构建的坦途计划之中,广陵也有一个河港码头,上承江陵,下通海港,不过是安排在二期工程,眼下还只有一个策划方案。 因为丝绸这种东西价值高但重量轻体积小,运送并不困难,而且大部分都是要运送去咸阳交给少府,因此民间需求并不旺盛,或者说民间需求旺盛但却供求严重不足,还没有放开到民间大量交易的时机,不过按照眼下的发展看来,最多三年,随着丝织产业的蓬勃发展,百姓逐渐富裕,丝绸终究会作为种高端服装产业放开管制,到那时才是桑蚕养殖和丝绸产业真正蓬勃发展的时机。 而扬州这座得益于京杭大运河发展起来的淮左名都,将提前一千多年绽放她不是江南却胜似江南的水乡风采。 当初春秋争霸时期吴王夫差为北上伐齐,动用数十万役夫和奴隶开挖了中国历史上最大的人工运河邗沟,将大江与淮水连为一体,长达三百余里用于行船运送粮食。 吴国的强盛虽然只是昙花一现,但邗沟的开掘却极大的促进了长江和淮河流域的商业往来和人口交流,因此广陵也成为了诸国争夺的对象,吴、越、齐、楚先后围绕邗沟鹿兵百年,不过眼下六国王孙皆都为奴为囚,昔日霸主也皆都灰飞烟灭,但邗沟却依旧清流长涌舟船如织,带动着江淮平原日趋安宁的快速发展。 此次陈旭虽然是匆匆而来广陵考察,但扬州如此便利的交通和位置早已在他的庞大规划之中,未来,广陵必然会像后世一样崛起成为和江南苏杭一样的繁华大都市,成为引领东南诸郡丝绸和航运产业发展的巨大助力。 在看完值班室之后,陈旭在广陵县令县尉等人的陪同下沿着织机之间的通道仔细观看两边的织娘工作,绵绵密密此起彼伏的提综板和咔咔擦擦纬刀叩击的声音汇成一股单调而有韵味的声潮。 纺织厂眼下有织娘一千人,其中五百是正式职工,剩下五百是为三期工程提前做的培养,每周跟着正式工上班学习织机操作,同时也配合做一些纱锭和丝线的更换和成匹丝绸的搬运交接等工作,而得到管事认可已经具有操作能力的还能替换正式工织绸,因此大部分织机都是换人不停机,几乎白天都从未间断停止过。 此时一群人走到一架织机旁边围观,织娘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女子,身材娇小动作轻巧,一看就是典型南方女子,只见她不断的轻踩蹑板,随着提综不断的上下起伏,手中的飞梭在织布机上来回穿梭,同时还不停的提靠纬刀将梭线匝紧,伴随着整齐而极有韵律的声音,丝绸便一点一点儿的出现。 本来正常的工作,突然看着县令县尉和工厂的一群领导前来视察,而且明显是以中间那个身穿锦袍头戴玉冠风姿俊朗的青年公子为首,而青年公子不仅手里牵着一个长得俊俏之极的小女孩,身边还跟随着一群美貌无比高贵典雅的妇人和侍女。 也不知这年轻公子是什么地方来的贵人,如此排场来视察丝绸厂,肯定身份不简单。 此时整个厂房的织娘和工作人员全都已经看到了进来的陈旭等人,在紧张织布的过程中,许多人忍不住放慢速度偷偷观看这支奇特的视察队伍。 从今年三月份丝绸厂正式开工之后,几乎每天都有人前来视察观看,最多的时候一天要接纳数十个各式各样的团体,有商贾,有名士,有官员,还有一些纯粹就是为看热闹而来的贵族,这个情形一直到五月份之后随着丝绸厂的二期工程完工才慢慢减少。 因此有人来厂房视察所有的织娘和工作人员也都见怪不怪,但像今天这种高规格接待的还是第一次,不仅有县令县尉亲自陪同,此时丝绸厂的高层管理人员几乎一个不落全部到齐,在丝绸厂开业以来这是第一次。 一个气度不凡的年轻公子,一群美丽之极的妇人侍女,甚至还牵着抱着几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儿,陪同的官员全都小心翼翼不敢大声说话,这个奇怪的组合在让所有织娘奇怪猜测的同时,也让被围观的这个织娘越发的紧张起来。 “小旭哥哥,看起来好好玩,我想试试……”虞姬轻轻的扯了一下陈旭的袖子小声央求。 “公子,夫人想试织机可以去观摩室……”车间的管事赶紧开口,但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旭回头打断了,“胡乱说话,边上去做五十个下蹲!” “去做~,眼珠子被狗吃了!”工厂的主管眼神一瞪低声呵斥。 “是是,下官说错话了!”车间管事微微打个哆嗦走到旁边,抱着头开始一五一十的做下蹲。 “噗嗤~~” 看着平日威严无比的车间管事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被罚当众做下蹲,许多织娘都再也忍不住了,停下动作捂着嘴巴埋头吃吃发笑,同时还偷偷的扭头观看陈旭,瞬息之间,这个年轻公子的身份越发的神秘起来。 而被围观的织娘看到这个情形,顿时更加紧张起来,连续几次踩错蹑板,手中的梭子都差点儿飞了出去。 “别紧张,你先停一下,让我来试试~” 陈旭和颜悦色的开始撸袖子,年轻织娘赶紧停止动作站起来退到旁边,陈旭一撩锦袍在织机前坐了下来,调整位置坐好之后才踩下一块蹑板,等提综板升起来之后动作很慢的将飞梭从上下分开的经线中穿过去,然后提靠一下纬刀之后松开蹑板,接着踩踏第二块蹑板,继续重复方才的动作,连续数次之后陈旭才转头笑着询问方才的织娘:“方才我有没有做错?” “您没有做错!”织娘赶紧福身行礼。 “那便好,不过我没有你织的好,这匹丝绸怕是会影响你的工分了……”陈旭停下手里的动作站起来对虞姬说,“你也来试试!” “谢谢小旭哥哥!”虞姬高兴的赶紧坐下来,在陈旭的指导下踩踏蹑板穿梭纬线提靠纬刀,十多分钟之后,虞姬已经能够熟练的连续操作织布机,不过因为初次织布,纬线松紧不一因此织出来的丝绸看起来并不十分平顺。 “哇,我织的好难看……”看着自己织出来的半寸长一段稀松无比的丝绸,虞姬俏脸红红的吐着舌头站起来躲到水轻柔身后去了。 “我来试试!”此时蒙婉也来了兴趣,兴高采烈的坐到织机前面开始织起来,动作虽然同样生疏,但却要比虞姬表现的好得多,而且慢慢熟悉之后动作逐渐加快,不过同样是初次织布,所以织出来的丝绸照样也并不十分平顺,十多分钟织出来寸余长,与前面织娘织的比起来明显不同。 “诗曼姐姐也来试试!”蒙婉看着自己织出来的丝绸,也忍不住俏脸微微发红,站起来邀请跃跃欲试的嬴诗嫚也来试试。 “夫人,我们也想试试!”春夏秋冬和一群侍女也都来了兴趣,开始央求蒙婉和嬴诗嫚。 “别急呀,我先试试就让你们一个一个来!”嬴诗嫚紧张无比的坐下去,拿起梭子踩着蹑板不停的询问旁边的织娘,在织娘的指导下也开始动作稍显笨拙的开始一下一下的织起来。 而在蒙婉和一群女人围着这架织机热闹的讨论学习的时候,陈旭和广陵县令县尉还有工厂的一群管理层都站在旁边观看,整个厂房的织娘都完全停了下来,好奇的涌过来围观这群奇怪的客人。 虽然这些女人织布的动作非常生疏,织出来的丝绸也非常稀松,但围观者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笑话,反而是内心都有些激动,因为通过一些话语和苗头来看,这位神秘的年轻公子极有可能是在丝绸厂流传已久的一个传说,而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么这些女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 第1308章 食堂饭菜 自从三月丝绸厂开业开始,便一直有一个传说在广陵流传,清河侯会在五月份来丝绸厂视察。 不过在万众期待中清河侯并没有如期而至。 而今天突然而来的年轻公子和这几位高贵美丽的妇人不出意料的的话,定然就是清河侯无疑。 所有的织娘都在围观中私下轻声传播这个令人激动的消息,整个厂房越发的躁动热闹起来,偷偷观看陈旭的眼神也越来越多,就像无数把小刷子在陈旭身上使劲儿刷来刷去,恨不得将他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刷个赤裸通透。 热热闹闹大半个时辰一晃而过,伴随着几声悠扬的钟声音响起,此时到了午餐和休息时间,很快厂房外面就响起了无数年轻女子嘻嘻哈哈说话打闹的声音。 “好了好了,看你们织的稀稀拉拉,把别人这匹丝绸彻底织坏了!” 陈旭笑着摆手让还在慢慢学着织布的一个侍女起身,然后转身对这架织机的织娘说,“这匹绸怕是不成了,我会花钱买走,不会让你被扣分,你等都散了吧,快去吃饭,去晚了可就没了!” “谢谢侯爷!”织娘赶紧福身行礼,脸颊红红的和一群姐妹从挂在织机旁边的包裹中拿出自己的碗筷相携离开,一边走许多人还忍不住回头看陈旭和嬴诗嫚等人。 很快厂房内便安静下来,广陵县令笑着说:“侯爷和夫人远来旅途劳顿,下官已经吩咐城内的酒楼制作了一些饭食,还请前去用餐歇息,午后再继续视察工厂!” “唔,酒楼就不去了,午餐就在工厂食堂随意吃些便好,走吧,顺便也品尝一番职工食堂的饭食味道!” 陈旭也不等主管和县令县尉说完话,牵着女儿带着几个妻妾就率先往厂房外走去。 广陵县令县尉和工厂一众高层领导彻底都傻眼了。 特么的侯爷这不按常理出牌啊。 堂堂左相兼太师,怎么能够与一群普通职工一起吃饭。 更何况职工食堂的饭菜那味道…… 唉! 看着陈旭携妻儿已经快要走出车间的大门,一群陪同的官员才一个个愁眉苦脸的忙不迭的跟上去劝说,不过陈旭根本就不领情,而是与水轻柔等人说笑着径直往职工食堂而去。 此时午餐时间,整个厂区内一改开始的那种安静和压抑,到处都是从各个车间成群结队走出来的年轻女工,莺莺燕燕穿着统一的蓝色短裙制服,有些胸前还挂着铭牌,有工长,织长和教习等职务。 所有来往的女工看见陈旭等一群特殊的客人,惊讶之中也忍不住偷偷打量猜测,轻声的讨论之中很快就有一个令人激动振奋的消息暗中开始传播。 这位年轻公子可能就是传闻已久要来视察的清河侯。 这个消息越传越明晰,很快整个厂区为之热闹喧哗起来,无数女工从四面八方而来,远远的捂着嘴巴捂着胸脯开始围观。 这个场景已经在陈旭的预料之中,而这一路前来,经历过的场面比这更大的也不少,光是在洞庭湖游君山岛,最热闹的时候足有数万人,比这还要喧嚣热烈。 不过唯一不同就是眼下全部都是年轻俊俏的制服系小娘子,要比洞庭湖上遇到了的那些胡子拉碴的各色中老年男人看起来赏心悦目的多。 在上千个小娘子的围观之中,陈旭带着家人在一群愁眉苦脸的官员陪同下走进职工食堂,然后也不准工厂领导前去打饭的窗口打招呼,而是让侍卫去食堂后厨抬过来一筐洗干净的饭盆和竹筷,与家人每人发放了一个,然后就站在一队女工的身后排队按顺序挪到食堂窗口打饭菜。 职工食堂并不是新鲜事物,自从陈旭最开始在科学院、实验工厂和报馆开始推行之后,慢慢扩大到五大学院,如今咸阳许多单位都已经开始推广这种方便快捷的餐饮方式,女子学院同样如此,因此水轻柔范采盈等人也并不陌生,各自拿着一个粗陶大碗和一双竹筷子跟在陈旭身边排队,甚至还略微有些期盼。 这两个月虽然一路游山玩水而来,但毕竟出门在外,饮食住宿和在咸阳的侯府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差别不是一般的大,虽然也吃过不少美味,但更多的时候在陈旭看来也就马马虎虎混个肚子饱就行了。 食堂的职工并不知道眼前这群人的来历,不过看服饰和气势,也都知道不是平常人等,但因为没有工厂领导事先打招呼,因此也都不敢多问,挨着给陈旭和水轻柔嬴诗嫚等人按照平日的规矩打好饭菜。 饭菜很简单,一勺粟米饭,一勺青菜,一勺冬瓜,还有一勺不知名的糊糊。 食堂足有一间厂房大小,十多个窗口,还有一百多张木桌和长条木凳,和后世的食堂看起来没啥区别,除开陈旭等人外,其他的织娘都是自己带着陶碗和筷子,按顺序排队在窗口打饭,然后就端着饭菜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边吃饭边聊天,不过今天大部分都心情激动忐忑,全都心不在焉的吃着饭菜偷偷观看陈旭等人。 “吃吧,尝尝职工食堂的饭菜味道如何!” 陈旭笑着在一张餐桌前坐了下来,水轻柔、嬴诗嫚、蒙婉、虞姬还有陈汐都端着自己的饭盆跟着围坐下来。 看着饭盆中清淡的饭菜,陈旭吃了一口,脸皮轻轻跳了一下但脸色并没有太多的变化,而是细嚼慢咽的一边吃一边观看四周的情形。 “夫君,这饭菜好难吃!”蒙婉只吃了一口便捂着嘴巴脸色难看的放下筷子。 “是呀,夫君,这饭菜真的难以下咽!”嬴诗嫚也只是微微品尝一下便皱着眉头不再动筷子。 虽然有些饿乏,但这食堂的饭菜就可看起来那样,色香味具无,寡淡无味难以入口。 水轻柔脸色淡然的坐在陈旭身边一口一口慢慢吃着,青菜冬瓜米饭都仔细品尝没有任何不满。 小陈汐似乎饿了,但在吃了两口之后感觉很难吃,本想放下筷子,但陈旭却轻轻而威严的开口说:“不要浪费粮食,吃饱了下午才有力气走路!” “是,爹爹!”陈汐只好继续刨饭,但只吃了三五口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噗噗啦啦的滴在饭碗里面,抽抽搭搭的低声说,“爹爹,真的好难吃啊,汐儿不想吃了!” 蒙婉和嬴诗嫚都看不下去了,一个帮陈汐擦眼泪一个帮她把筷子放好。 “夫君,汐儿还小,您别逼她,我们陪您吃便是!”蒙婉和嬴诗嫚都再次拿起碗筷。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汐儿你已经六岁了,当初你杏儿姑姑七岁的时候还没你长的高,面黄肌瘦一阵风都能吹倒,那时我们家就只剩下半瓢菽豆,你奶奶还不让吃,说是要留下来应急之用,我饿得实在是受不了了,便爬到杏树上掏鸟窝,结果摔下来昏迷了三天……” 陈旭开始忆苦思甜回忆那不堪回首的往事,一群妻妾都听的入迷,春夏秋冬四妾和一群侍女站在旁边也都端起饭碗开始吃饭,慢慢也都觉得似乎这食堂的饭菜也并非那么难以下咽。 “时间过的虽快,但也不过才八年而已,八年前整个大秦九成的人莫说吃饱饭,遇到饥荒时节能够不饿死已经算是老天开恩……” 陈旭看着还在抽抽抽搭搭不愿意吃饭的大女儿,微微叹口气摸摸她的头说:“天下苦者,莫过于普通百姓,当我们住高屋居大厦锦衣玉食之时,可曾想起过那些顶着烈日和暴雨忙碌耕种的百姓,这饭菜的确味道寡淡难以下咽,但比之爹爹八年前的生活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至少眼下这些织娘都能够安静生活衣食无忧,不用像爹爹以前那样吃了上顿没下顿,全家都找不出来一件像样的物品,一件能够蔽体的衣服……” “爹爹因为穷过苦过,所以深知民间疾苦,因此爹爹也一直在努力的工作,希望能够帮助到天下贫苦之人,让他们不再像爹爹以前那样受苦,此次带你出来游历,既是想让你看看我们大秦壮丽的山河美景,也是想让你开阔眼界看清民间疾苦,大秦太大,并非到处都像咸阳那般繁华,大秦人口很多,并非人人都像咸阳百姓生活那么富足……”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我们虽地位高贵,但却还是依靠普通百姓供养,一衣一食皆都来之不易,当要珍惜,这一首悯农诗爹爹希望你能记在心里时刻不忘,吃吧,吃饱了下午爹爹带你去河边捕虾,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香辣小河虾……” “嗯,汐儿知道了,但爹爹莫要骗我!”陈汐使劲儿点点头,抹干净眼泪抓起筷子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夫君,我们错了!”嬴诗嫚蒙婉脸颊羞赫的不敢抬头。 “非是你们错了,是我做的还不够好,也是这个时代太荒蛮,吃吧,除开味道寡淡一些,其实还是挺干净的!” 第1309章 平易近人 陈旭一家人围在一起聊天吃饭,丝绸厂一群领导站在数丈外什么都听不见,此时全都额头虚汗滚滚汗流浃背,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十多分钟之后,陈旭终于把饭菜吃的干干净净,放下碗筷抹干净嘴巴对说:“方才看到食堂似乎还有汤,我去看看还有没有。” 两分钟之后,陈旭又从窗口打了一碗汤。 这碗汤看起来如同清水一般,里面漂浮着一丝淡淡的油花和几粒葱花,陈旭接过来喝了一口微微点头说:“嗯,还行,放了盐,似乎还有骨头?” “是是,这盐汤乃是消食之用,用猪骨和莲藕熬煮而成……”窗口的职工用袖子擦着额头的虚汗赶紧解释。 陈旭端着汤看了一圈之后并没有回到自己的餐桌,而是走到另一张餐桌旁边,正在吃饭的几个女工赶紧放下碗筷紧张的站起来手足无措的低头不敢看陈旭。 “食堂的饭菜如何,可还吃的下?”陈旭和颜悦色的询问。 “回公子,食堂的饭菜很好,吃得下!”一个女工紧张不安的使劲儿揪着自己的裙摆小声回答。 “别紧张,都坐下来说话!”陈旭笑着招呼几个女工都坐下来,一边喝汤一边问,“有没有吃到过霉烂的饭菜?” “没有,饭食都还干净!” “能不能吃饱?有没有饿肚子?” “食堂一天管三顿饭,早上是馒头,中午是米饭,晚上有时候是米饭有时候是面饼,每天都能吃饱!” “平日工厂管事有没有打骂你们?” “偶尔做的不好会被责骂,但没挨过打!”几个织娘都一起摇头。 “那有没有附近的闲痞人等前来工厂骚扰你们?” “曾经有过!”几个织娘互相偷偷的相互看看之后其中一个小声回答。 “附近闲痞特别多,我们平日都不敢出厂太远,不然就会被调戏!” “就是就是,有些闲汉特别坏,每天散班的时候都有人在院墙外面唱一些粗鄙不堪的歌谣……” “嘻嘻,怕是你那个相好唱的吧!” 一说到这种话题,几个年轻的织娘瞬间便七嘴八舌的把楼盖歪了。 陈旭哭笑不得摆摆手让她们继续吃饭,端着一碗汤换了一个餐桌和另几个织娘继续聊天。 这一番来去大概十多分钟,陈旭的一碗汤也已经喝完,总共走了五张餐桌,参与调查的织娘共计三十余人,而陈旭问及的话题主要还是这些女工平日的生产生活,问完之后陈旭也对工厂的情形有了大致的了解。 “公子,奴有个问题想问……” 当陈旭准备从最后一张餐桌离开的时候,一个看起来有些机灵古怪的小姑娘突然支支吾吾脸颊羞红的问。 “你想问什么?”陈旭笑着重新坐下来。 “您……您是不是就是清河侯?”小姑娘紧张无比的捏紧自己的裙摆看着陈旭。 “哈哈,是如何,不是又如何?”陈旭打趣的看着这个女孩子。 “奴……奴就是想知道嘛,普天之下听闻也只有清河侯才会这么关心我们这些贫苦女儿,您若是说不是奴也不相信呢!” “哈哈哈哈……”陈旭畅快的大笑着站起来,四周看了一圈无数眼巴巴张望汇聚过来的眼神点头大声说,“不错,我就是清河侯陈旭,今天来广陵丝绸厂就是特地来看望大家的!” “果然是侯爷!” “侯爷竟然跟我们吃一样的饭菜……” “还有几位侯妃……” “我好激动啊,竟然真的见到侯爷了……” 消息终于确认,餐厅之中瞬间一片惊呼喧哗,几乎所有还在吃饭用餐的织娘全都站起来雀跃欢呼。 足足三四分钟过去,食堂的热闹才慢慢安静下来。 “我本来打算五月前来看望大家的,但朝堂事务太多,因此便拖到了七月才来,今天在车间观看了大家纺织丝绸,现在又和大家一次吃饭聊天,本侯很高兴,不光你们做的很好,都在努力辛勤的工作,丝绸厂的管理和后勤也做的非常不错,能吃饱饭,能喝上干净的热水,厂区也很安全,至于厂外那些半夜唱歌的粗鄙闲汉,明日本侯会找他们聊聊天,让他们一次唱个够……” “嘻嘻~”食堂瞬间爆发出一阵娇笑。 “本侯此次视察丝绸厂,不光带来了陛下的问候,几位侯妃还为你们准备了一些礼物,有搪瓷脸盆,搪瓷餐具,还有香水和香皂……” “哇~”陈旭每说一样,餐厅中便爆发一阵惊喜的欢呼。 “本侯会调取最近一个月的生产成绩,成绩最好的前三名会各自奖赏一瓶香水,四到十名会奖赏花一瓶露水,前二十名还会各奖赏一个搪瓷脸盆,二十名到五十名会奖赏一个搪瓷餐具,至于香皂……每人都有~” “耶,多谢侯爷~” 陈旭一番话将整个食堂的气氛推到了最高潮,此时在众人奔走相告之下,几乎整个丝绸厂的职工全都挤到了食堂里面,门外还站着许多工厂的保安和后勤人员,一个个全都情不自禁的欢呼雀跃起来。 “难怪夫君一直都说要来丝绸厂参观呢,竟然这么多年轻俊俏的小娘子!”看着被数百女工包围在中间的陈旭,蒙婉有些吃味的嘟着嘴巴说。 “夫君若是一个人前来,怕是出不去丝绸厂呢!”嬴诗嫚眼神温柔但脸色却也有些无奈的点头 “嘻嘻,嫂嫂和公主可是害怕小旭哥哥被这些小娘子勾引走了,不过小旭哥哥真的很英俊潇洒呢,要是我也想嫁给他!”虞姬搂着蒙婉的胳膊嬉笑着说。 “某为官这么多年,从未见过清河侯这般平易近人的勋贵!”站在欢呼的人群之后,广陵县令感慨不已。 “幸亏我等平日一直都严格按照当初工部下发的规章制度在行事,否则今日怕是要脱一层皮!”工厂的一个管事擦着额头的汗水压低声音对周围的几个同僚说。 “是啊,前些日子后勤部老吴还在说一日三餐太浪费了,想省一顿饭菜钱私分……” “嘘,禁言,莫非你想死!”主管闻之色变低声呵斥。 “稍后赶紧去叮嘱吴管事几句,让他莫要乱说话,等侯爷一走立刻将他开除,此人险些害死我等!”另有管事提醒说。 “吴管事是县令推荐过来的,这样处置是不是有些不好?” “哼,县令而已,怕甚,我们可是归属工部和少府直管的工厂,即便是郡守来了也不敢指手画脚,此事就如此安排,诸位莫要讨论!”主管冷哼一声。 “是,我等听主管吩咐!”工厂大大小小一群管事全都一起低声答应下来。 一顿午饭吃的热热闹闹,在陈旭的劝说下女工都依依不舍吃完午饭之后端着自己的饭盆离开食堂,等人都散尽之后,陈旭这才把县令县尉和工厂的一群官员召集起来说:“食堂的饭菜不错,看起来都还新鲜,没有馊味,也没有霉味儿,虽然味道差点儿,但总体来说做的不错!” “呼~~”工厂的一群管理层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是完全放了下来。 接下来陈旭又亲自去职工食堂的制作区和存放粮食蔬菜的仓库巡查了一番,总体情况还是很满意,除开有老鼠之外,基本上都是按照他当初在实验工厂的那一套饮食卫生制度在操作,并没有发现太过违规的地方,这让陈旭很满意,毫不吝啬的把一群人又夸奖了一遍。 巡查完食堂,陈旭又带着家人在一群官员的陪同下挨着去视察了职工的住宿和洗漱区。 工厂一千多职工,大部分都是年轻女性而且还是广陵本地人,但并非所有人全部会每天出厂回家,还有大概两三百人是乡镇上征召而来,每隔半个月放假才回去,平日就住在工厂宿舍。 不过好在是广陵地处南方气候温暖,一年四季都不会太过寒冷,因此住宿区采用了简单的大通房格局,每个宿舍可以住五十人左右,采用上下双层床铺,床上铺着芦席和单薄的被褥,虽然看起来很拥挤,但通风卫生都还保持的不错。 宿舍的墙壁上贴着严格的卫生和作息制度,每天都有人轮番打扫卫生,甚至还有检察长检查评分,几乎和五大学院一模一样,而且在陈旭看来保持的更好,毕竟五大学院几乎全都是男人,而这里全都是十多二十岁的年轻女子,都比较爱干净整洁,因此一番观察下来,几个宿舍的地上都干干净净,床铺也收拾整整齐齐,不过床头上还挂着一些小裤裤和亵衣啥的,一些还在宿舍休息的织娘看见陈旭和一群男人进来,一个个都羞红脸颊赶紧把自己的一些衣服藏起来。 视察完几个宿舍,然后又去看了洗漱区,洗漱区就是一个带围墙的单独院子,有三四亩大小,门口挂着男士止步的牌子,里面有一条用水泥砌成的沟渠和一个露天的游泳池,从外面的一条河流之中引过来一股活水,水质很干净,所有的女职工洗漱都在其中,院子四周都是竹竿,上见面挂满了职工晾晒的衣物。 “不错不错,住宿环境和卫生都弄的不错,没有让本侯失望!”陈旭一路看完之后一边擦汗一边点头。 “侯爷,天气太热,您和几位侯妃远道而来,要不先去休息室休息一下,下官让人弄些冰粉来解解渴?”工厂的主管也一边擦汗一边说。 “也好,这南方的确比咸阳热的多,先去吃一碗冰粉歇息一下,然后就去把最近一个月的生产表拿来将奖品的发放名额弄出来!” 陈旭不光自己热,一群跟着前来参观的妻妾和几个女儿看起来也都热的不行了,嬴诗嫚蒙婉更是热的脸颊殷红,不过这次出门数千里,而且正值夏天,因此经过两个多月的锻炼,这种劳累所有人也都慢慢习惯了,嬴诗嫚蒙婉已经从最开始的完全无法忍受到现在能够泰然面对,看得出来虽然受了不少苦,但身体却比以往好了很多。 就在陈旭等人休息的时候,上班的钟声响起,很快嘻嘻哈哈喧嚣热闹的厂区就安静下来,所有的织娘都回归自己的车间再次开始了日复一日纺纱织绸的忙碌之中。 第1310章 奖品 未时,陈旭带着一群妻妾在县令县尉和丝绸厂几个高层干部的陪同下离开丝绸厂去县城里面下榻的酒楼,安顿好之后带着妻妾去观看游览了邗沟,然后又去数里之外的一个湖泊捕捞鱼虾,并且还找了一个阴凉之地摆开锅碗瓢盆例行了一场野炊,弄了好大几盆干煸油炸的香酥小鱼干和虾蟹,就着湖光水景,与妻妾女儿还有县令县尉、几个工厂领导开怀畅聊一番。 申时末,忙碌一天的丝绸厂响起了下班的钟声,上千女工再次从各个车间嘻嘻哈哈拿着饭盆碗筷跑出来涌往食堂,打了饭菜之后却并不坐在食堂吃饭,而是全都往工厂中央的一片空地而去。 这片空地是厂区的职工平日下班吃完晚餐娱乐玩耍的一个小广场,面积约有三四亩,方方正正用水泥石砖铺的异常平整,此时在广场中央已经用长条的餐桌摆放了一个领奖台,上面铺着鲜艳夺目的红绸,桌上堆满了等待要发放的奖品,有香水、香皂、搪瓷盆、搪瓷碗、搪瓷茶缸、陶瓷和玻璃茶杯等。 除开香水香皂是泾阳日化厂生产原装的之外,这批搪瓷制品是陈旭在来之前让科学院下属的红星搪瓷厂赶工制作出来的,所有的搪瓷奖品上都有大秦工部监制,大秦始皇帝三十六年四月和一等奖,二等奖,三等奖的字样,专门就是为此次颁奖准备的。 除开这些奖品之外,还有一些瓷杯和玻璃杯,是用来抽奖用的,凡是工厂职工,无论男女和职务高低都可以参加一次现场抽奖,一共有一百份。 面对如此琳琅满目的精美奖品,整个领奖台很快都被端着饭菜的织娘包围,甚至有许多人已经迫不及待的吃完去洗刷碗筷,然后再次来到广场焦急的等待张望。 直到申时中,陈旭一家人才在工厂一众管理层和县令县尉的陪同下优哉游哉的坐一辆宽大的厂车回厂。 此时太阳还未落山,夕阳下亮丽的阳光贴地而来,炎热的空气中有晚风轻轻拂动,带来些许的清凉与舒爽。 陈旭等人来到广场的时候,几乎所有的职工都已经吃完晚饭引颈盼望,甚至还有不少在工厂居住的织娘已经沐浴洗漱完毕,换上了好看轻薄的夏裙聚在一起唱歌跳舞,当看到清河侯带着一群妻妾沐浴晚霞而来,瞬间广场上响起一阵热烈的跳跃欢呼,莺莺燕燕的呼喊声令一群侍卫荷尔蒙极度分泌,一个个瞪大眼珠子挺胸抬头昂首阔步的露出自认为最雄壮威武的气势。 在一群官员的陪同下,陈旭和水轻柔嬴诗嫚蒙婉等人全部都走到领奖台后面坐下,一个工厂的管事把下午统计出来的得奖名单送来,陈旭翻看一下之后站起来发表了一番热情洋溢的短暂讲话之后就宣布开始发放奖品。 一个嗓门大的工厂管事从第一名开始念得奖名单,水轻柔嬴诗嫚蒙婉三位侯妃则按照得奖顺序给获奖者颁发奖品。 其实陈旭最开始本来打算是举行一场织绸比赛的,但若是举行比赛必然会中断正在纺织的绸缎,大动干戈之下会造成工厂的混乱,因此便临时改成了按照一个月的工厂统计来发放奖品。 在这种评奖方式之下,其实所有的织娘几乎都能够根据平日的表现来判断自己得奖的几率,前十名能够得到香水,前五十名很够得到精美的搪瓷制品,许多认为自己能够得到奖品的都极度的紧张不安,夹杂在人群之中不断的踮脚张望,直到听见自己的名字被台上的管事当众喊出来,这才激动的捂着嘴巴脸颊通红的跑上去领奖。 “恭喜得到特等奖,这是香水。” “这是脸盆!” “这是香皂!” 水轻柔三人分别将特等奖要发放的奖品挨着递给领奖的织娘。 “谢谢三位侯妃,谢谢侯爷!”年轻的小姑娘激动的接过三样奖品,热泪盈眶的给陈旭等人福身行礼。 前三名是特等奖,后面的前五十位是一二三等奖,随着管事的大声念出车间号和得奖人的姓名,得奖的织娘都满脸激动的跑上去领奖,很快半个小时过去,前五十名的奖项颁发完毕,这些得奖的人都被同伴团团围住观看奖品,各种羡慕嫉妒赞叹不一而足。 香水就不说了,几乎除开咸阳和一些大的郡城之外,偏远郡县只闻其名却从未见过,据说一瓶价值数千钱,哪怕是花露水也不便宜,一瓶价值上千钱,这些制作精美的香水盒子和水晶瓶莫说这些本就出生贫寒的女工没见过,就连广陵县的县令县尉和丝绸厂的一群主管管事也从未见过。 而搪瓷制品虽然民间已有流传,但总体来说和瓷器一样,绝对还属于富裕阶层的消费品,一个瓷器至少都得数十上百钱,搪瓷制品更贵,一个直径两尺的搪瓷脸盆价值在五百钱以上,对贫寒家庭来说不吃不喝几年才能赚到这么多钱,平民不可能去购买消费,或者是即便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眼下市场供应严重不足。 听闻最近东海郡新开了一家搪瓷厂,但据说每天都有大量商贾拿着兑票守在搪瓷厂,无论多少都能一抢而空,大部分都被贩运到大的郡城销售,像广陵这中小县城根本就没有人愿意来,买得起的人太少了。 至于香皂,那也是一种传说中的物品,几乎所有人都听说过这种沐浴之后浑身会散发鲜花芬芳的神奇物品,但真正见过的人和香水一样少,只在公卿富豪阶层流传。 得到了奖品的激动流泪,没得到的在羡慕嫉妒之中也热情的盼望能够很快分到香皂。 不过显然香皂不会挨着分发了,因为人数太多,工厂的主管将分好的香皂交给各车间的管事拿下去挨着登记分发。 因此当香皂开始分派的时候,整个广场瞬间更加热闹喧嚣起来,十多个车间的织娘各自东一群西一群的在自己的车间管事面前排队,有人负责分发,有人负责在考勤表上登记打钩,热热闹闹又忙碌了半个小时香皂才彻底分发完毕,至于生病或者家中有事请假没来的,到时候会到后勤部领取,反正陈旭的要求就是香皂每人一块,一个都不能少。 分发完香皂就是抽奖环节,十个陶罐里面放着一千多张小纸条,大部分都是空白,有一些上面写着瓷杯或者玻璃杯字样,所有织娘和职工全都按照车间和部门排队前来抽取一张,凡是抽到奖品的当场发放奖品,也不用登记。 这种别开生面的集体抽奖活动莫说县令县尉和工厂所有人都没见过,就连水轻柔和嬴诗嫚等人也没见过,因此每当有一个人抽中奖品之时,瞬间整个广场之上一片欢腾。 瓷杯玻璃杯虽然价值不算高,但每个也要值三五十钱。 眼下这些织娘的工资每天六钱管饱,每织一匹绸还能多得两钱的奖赏,一个月下来平均也就二百五十钱左右的工资,一年差不多三千钱,这笔钱对于普通家庭来说已经非常富足,足够保证一家五六口人丰衣足食过上安宁幸福的生活,而且这份工作不用起早贪黑风吹日晒的劳苦,因此丝绸厂的织娘如今就是整个广陵乃至附近郡县所有年轻女人羡慕嫉妒的对象。 若是能够娶一个还未出嫁的丝绸厂织娘,绝对算是人财两得一步跨入富裕家庭,从此傍着白领老婆吃香的喝辣的人生得意逍遥,因此也就惹得无数还未娶亲的男子整天像发情的牲口一般守在工厂附近,整日鬼哭狼嚎的释放求偶信息。 不过今日听闻清河侯要来,这些牲口已经被县尉安排兵卒全都赶走了,因此陈旭并未见到。 因此虽然丝绸厂职工收入高,但也是一钱一钱辛苦忙碌挣回来的,玻璃杯和瓷杯这种奢侈品她们平日绝对舍不得购买,挣的钱除开要交给父母夫君养家糊口之外,家里准备盖房子,甚至还想购买车马,这些都是非常耗钱的开销,无关紧要的享受就只能尽量节省了。 省钱就是赚钱,这是后世许多中国人最喜欢说的一句话。 这种习惯陈旭无力改变也无力吐槽,不过他深刻的领会这种农耕文明数千年流传下来的习惯,那就是都希望通过自己的双手创造未来的幸福生活,而不是混吃等死坐吃山空。 而正是这种辛勤劳动艰苦奋斗的优良传统,才使得中华民族能够数千年一直延续下去,并且形成整个地球上独一无二的恒久文明。 所以,抠门也是一种文化。 而把抠门文化发扬到极致的,只有中华文明,独此一家别无分号,号称死抠门种族,只喜欢挣钱存钱。 热热闹闹的抽奖结束,夕阳也已经落山,平日接送职工上下班的马车全部准备好,但所有的织娘都依依不舍不愿离去,工厂的几个管事催促了许多遍,大部分还是围在广场上,还有许多胆大的少女围着陈旭蒙婉虞姬等人身边听,听他们讲述咸阳的事情。 “好了好了,大家都先回家吧,等本侯下次再来广陵,一定给你们讲几个好听的故事!”陈旭看着一脸无奈站在旁边的一群工厂领导,看看天色的确不早了,因此也站起来催促所有人下班回家。 “侯爷,听说您最擅长做美食,您能不能教我们食堂的厨工做几样美味的食物?中午听闻把小主都难吃的哭了!”临走前一个织娘忍不住问。 “嘁,瞎说八道,侯爷乃是左相,又是太师,身份尊贵之极,怎能做厨工之事,快快上车离开,否则明日把你开除……”一个管事吓的大声呵斥。 “莫吓唬人,谁说本侯就不能做厨工之事了,本侯最喜欢的就是做菜,此事天下人人皆知,怎是瞎说八道!” 陈旭摆手打断了管事的话,然后和颜悦色的对这个织娘说,“你的提议很好,食堂的厨工的确厨艺很差,做的饭菜很难吃,但毕竟是食堂饭菜,让本侯来做也不一定好吃,既然你们有这个要求,本侯自然还是要想办法满足一下,这样吧,你们先回家,明日午餐本侯会亲自去食堂指导,争取给大家做一顿美味的饭菜!” “耶~多谢侯爷!” 瞬间广场上数百个织娘欢呼雀跃而起,谢过陈旭之后这才按照马车的行驶路线各自上车,二十分钟之后,厂区逐渐安静下来,保安放出十多条大狗开始在厂区巡逻,各处管事也开始检查关闭厂房仓库等设施开始宵禁。 第1311章 蚕蛹也能吃 “侯爷,您明天真的要下厨制作饭食?” 接待室中,工厂一群高管都陪着陈旭喝茶,工厂主管小心翼翼询问。 “自然,人岂能言而无信!”陈旭放下茶杯点头。 “那……那需要属下等准备些什么食材配料?”食堂的管事忐忑不安的询问。 陈旭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手指轻轻的叩着茶几微微沉思之后说:“丝绸厂是隶属于少府和工部直辖的工厂,是名正根红的朝廷企业,少府和工部每年都会拨付数百万钱用于维护设备和购买蚕茧生丝以及所有职工的薪水开销,但这并非长久之计,未来丝绸厂必然要变成一个自负盈亏的企业,要和整个大秦所有的民间丝绸厂一样参与到商业竞争和流通之中来,因此丝绸的质量就是重中之重,而丝绸质量好坏来自于织娘的技艺是否精湛成熟,随着民间越来越多的大规模纺织厂新建起来,我们培养起来的这些织娘便会成为炙手可热的抢手工匠,如今每天给予她们的五钱八钱的薪水完全不能匹配她们的技艺和能力,那些民间纺织厂为了得到她们的指导,必然会用十倍甚至百倍的代价将她们挖走,这种事本侯以为不会拖很久,甚至眼下就已经有这个苗头出现,工厂最近是否就有一些织娘突然辞工?” 陈旭看着工厂的一群管理人员。 “是,侯爷说的不错,从四五月开始到现在,先后已经有三十多个年龄偏大技艺娴熟的织娘辞工,听闻就是被高邮、棠邑甚至是吴中等地的几个新建的丝绸厂请去,薪水的确很高,那些织娘去了就是管事阶层,我等也无法阻止!”负责人事管理的管事抹着额头的虚汗赶紧回答。 “随着丝绸厂的增多,吴越等地将会成为一个非常火热的桑蚕养殖和丝绸生产基地,未来三到五年,杭州、姑苏、广陵等地的织机规模可能会突破五千架,每年的丝绸产量将高达两百万匹,加上小型民用织机的推广,全国丝绸成品年产量将超过三百万匹,这个数量远远超过了少府的需求,到时候大量的丝绸都会流通进入市场,数量带来的不仅是市场的饱和,同时还有价格的下降,但丝绸毕竟不同于普通麻布,成本高必然压力大,所有的丝绸厂都想更多的占领市场必然会互相打压价格……” “广陵丝绸厂和杭州丝绸厂是本侯一力扶持起来的龙头型企业,不光要为这种规模化纺织产业的发展做好示范作用,同时也要在产品质量和新品开发上做更多的努力和探索,目前的丝绸织机都是统一的双提综设计,只能纺织平顺单一的织纹和花色,这种产品易推广但没有特色,将来会有大量的同类产品充斥市场,价格必然也不会太高,因此本侯对你们的要求就是培养更多更好的织工,研发更多更好的织机,以此织造出来更多花色和花纹的产品,提花机才是纺织业的未来,普通的织机只会沦为满足市场底层需求的设备,而提花机你们如今都还没怎么用上,丢在仓库当做摆设……” “好的织工,好的机器,设计研发更多的花色产品,一直都行走在纺织业的最前沿,占据丝绸产业的最高端,这才是本侯对你们丝绸厂的要求和期望,而不是希望你们就这样每天看似忙忙碌碌却只顾生产最普通的丝绸,这些产品大秦不缺,民间的腰织机都能做的事本侯要你们做来干甚?” “一匹锦缎的价值是丝绸的十倍,一批丝绸的价值是绢纱的十倍,以前要织出一匹最为鲜艳的锦缎,或许需要一个最好的织娘年余的时间,但眼下有了提花机,只要设计合理,同样能够一日成匹,这就是机器的速度和魅力,远不是过去的纺织手段能够比拟的……” “本侯今日巡视,可以说既欣喜又失望,欣喜的是你们的确都兢兢业业按照当初工部户部的安排在严格执行,工厂的管理和发展也没有丝毫差错,但本侯其实更加很失望……” 陈旭的眼神从所有人脸上掠过。 “失望就在于本侯寄予厚望的实验工厂并没有丝毫开拓进取的思想,日复一日在重复简单的生产织造,这不是本侯想看到的结果,仓库两架实验性质的提花机,才是你们应该关注的重点!” 在陈旭威严的目光逼视下,丝绸厂一群高层领导全都打着哆嗦低头,豆粒大的汗珠子顺着脸颊鼻尖不断滴落。 “侯爷,丝绸厂筹备不过四个月,我等的确还没领悟侯爷的良苦用心,希望侯爷能够给我等一些指点,属下等一定不会让侯爷失望!”沉默之中,主管不得不战战兢兢站起来表态。 “那好,本侯就给你们一些提示,你们从织娘之中挑选一批思想活跃有创新有想法的优秀人才,配合工匠成立一个新产品实验室,这个实验室不要求有产量,但必须要在丝绸的产品花色等方面做到与众不同,即便是一匹最次的绢纱,本侯希望也能织出精美的花纹,到时候能够在市场上卖出一匹优质丝绸的价格,而且还可以组织心灵手巧的织娘做一些刺绣等终端产品的尝试,无论是布料也好,还是丝绸也好,未来的市场一定是丰富多样的,谁掌握了主动,谁就能轻松赚钱,而那些跟风者,永远都只能吃市场的残羹剩饭……” “那么回到方才的正题,人才……才是未来广陵丝绸厂把握市场先机的唯一途径,一个优秀的织娘若是能够研发一款好的产品,那么一旦上市必然会带来滚滚钱财,一旦朝廷下令放开丝绸市场,你们才能好好的活下去,墨守成规不知创新的企业得意不了多久,朝廷不可能管你们一辈子,你们的未来,就是要拿出最好的产品去和天下所有丝绸厂竞争,大浪淘沙始见金,本侯希望你们懂得这个最浅显的商业道理。” “这才短短几个月,你们厂里最好的织娘便不断离职而去,这个损失极大,若是你们无法及时止损,不能及时看到其中的苗头进行改变,那么等到你们的产品不如市场上其他丝绸厂的产品的时候,少府必然会将丝绸厂关闭或者专卖,你们身上这些五六七八品的官职不知是否还保得住?” 房间里极其安静,只能听见几个丝绸厂高层沉重的呼吸声和汗珠子滴滴答答掉落在地的声音。 “从现在开始,提拔更多的优秀织娘,将她们和普通织工的薪水和待遇分开,在提花机上多多试验,利用不同颜色的生丝来纺织不同的花色和新品,只有高瞻远瞩才能看的更远走的更稳,记住,你们是实验工厂,创新才是你们的首要任务,而且为了留住更多更优秀职工,你们除开提高薪水待遇之外,还要多多关心她们的生产生活,多做一些今天这样的福利活动,让她们对丝绸厂产生一种心理上的认同感,做好吃饭菜满足她们的饮食需求也是一种很好的方法,你们没觉得食堂的饭菜的确很难吃吗?”陈旭脸皮轻轻的抽搐了一下端起茶杯。 “侯爷说的是,的确很难吃,我们开始吃过一段时间,然后……然后单独弄了后勤食堂,味道要好不少!”主管擦着额头的汗支支吾吾的开口。 “你们想吃好本侯不会介意,毕竟劳心和劳力者不同,身份地位也不一样,但照顾好职工的生活也是你们义不容辞的责任,以后要加大对食堂饭菜的投入,光是按照规章制度满足三菜一汤的标准还不够,还要让食物尽量做的美味可口,若是就你们眼下的管理方法继续下去,两年之后你们厂的所有优秀职工全都要离职去别的纺织厂高就,朝廷每年数百万的投资都会打水漂,今天就这样吧,明日本侯会亲自下厨指导厨工做一顿饭菜,也会给你们拟定一个更加合理的膳食标准,不光要增味,还需要增加营养,食堂后勤明早去购买一百斤河虾,今天下午本侯已经问过了,附近河湖之中盛产一种小河虾,捕捞容易,一斤才一钱,无论油炸还是炒制味道都很好,还能补充身体所需的营养,还有,再准备两百斤蚕蛹……” “蚕蛹?!”满屋子人全都面面相觑的抬头看着陈旭。 “侯爷,蚕蛹……蚕蛹也能吃?”后勤管事结结巴巴的开口。 “蚕蛹不仅能吃,而且味道好有营养,不过我警告诸位,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陈旭放下茶杯站起来叮嘱。 “放心放心,我等绝对不会说出去,呕~”主管点头之时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东南诸郡别的不多,但蚕蛹绝对多。 特别是吴越等地,种桑养蚕纺纱织绸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每年的蚕蛹数以万斤计,因为一旦蚕茧出蛾之后蚕丝便坏了,不能用来纺纱,只能用来填充制作冬服和衾被,不过就算是作为填充之物,也只有王侯公卿等贵族才能享受,民间是禁止使用丝织品的。 而为了防止蚕蛹化蛾出茧,一般会在蚕成茧之后十日之内采用暴晒或者水煮的方式杀死蚕蛹,缫丝之后剩下的大量蚕蛹一般都会喂鸡鸭牲口,或者更多的是倾倒丢弃在野外喂了野鸟和蛇鼠。 在陈旭看来这是一种浪费,不过他曾经问过一些种桑养蚕的官员,南方人并不吃蚕蛹。 而眼下也证实了这种说法,看一群丝绸厂官员的表情,就知道这种看起来很恶心的蚕蛹的确没人愿意吃。 不吃并不代表不能吃或者不好吃,蚕蛹作为一种高蛋白的物资,要比鸡蛋的营养价值更高,含有大量的氨基酸,经常食用能够显著改善人体的免疫机能,不仅补气血调肝肾,还能益精壮阳,特别适合身体虚弱之人,男女老少皆可使用。 今天吃过了职工食堂的饭菜,那清汤寡水的饭食只能混个肚子饱,绝对没啥所谓的营养,虽然眼下大秦普通民众尚停留在只在乎温饱的境地,但在有这种天然优势的条件下,陈旭决定还是利用蚕蛹开发出来一些菜品提供给所有的教职工,几个月半年吃下来,厂里这些模样娇小瘦弱的的织娘体质绝对会有很大的改变。 当然,前提是不能让她们很快知道。 毕竟这玩意儿看起来的确很恶心。 陈旭叮嘱一群丝绸厂高管之后乘车去下榻的酒店安歇。 第1312章 脸丢的有点儿大 第二天天色刚亮,陈旭迷迷糊糊中被外面喧哗吵闹的声音惊醒,唤侍卫来一问,顿时苦笑着起床洗漱,水轻柔嬴诗嫚蒙婉虞姬也已经起床在梳洗打扮了。 “夫君连日劳累,为何不多睡一会儿?”三个老婆亲自伺候洗漱,水轻柔了帮他拧好面巾温柔的问。 “只怕整个广陵都知道我们来了,还怎么睡的着?今日我还要去丝绸厂指导一番,你们就在酒楼休息或者城内玩耍,等到了吴中我再陪你们好好玩几天!” “广陵县城这么小有什么好玩的,曲园商舍都没几个,酒楼也不好玩,我们也想跟着夫君去丝绸厂看看夫君怎么给那些织娘做好吃的美食!”蒙婉在旁边说。 “昨日的食堂饭菜你们都吃过了,的确难以下咽,天天吃这种饭菜时间长了怕是没心情织布,不过大锅饭如何做也不会太好吃,若是去看了可能更加吃不下,广陵虽然不大,但这里河湖众多,若是不愿意在城内玩耍,可以让护卫护送去城外的河湖中划船游玩,等傍晚回来我给你们做一样简单又美味的食物!”陈旭一边擦脸一边笑着说。 “爹爹,什么美味食物,汐儿要吃要吃~” 就在陈旭说话之时,一群侍女服侍几个女儿也洗漱梳妆完毕过来请安,陈汐穿着纱裙跑进来,就听见了美味食物几个字,于是扯着陈旭的衣服使劲儿摇晃。 “爹爹要去丝绸厂做好吃的,你想不想去啊?”陈旭打趣的转过身蹲下来笑着说。 “爹爹骗我,汐儿不去,食堂的饭不好吃,我要吃炒河虾还有大螃蟹!”陈汐立刻松手躲到嬴诗嫚的身后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 “嘻嘻,夫君莫要骗汐儿了,酒店外面来了好多广陵的豪绅名士还有无数百姓,等您接见完毕,恐怕丝绸厂的午饭都快赶不上了!”嬴诗嫚笑着帮陈旭整理衣服。 昨日陈旭带着家眷偷偷摸摸来了广陵,视察完丝绸厂之后随着数百职工下班回家,很快清河侯带着三位侯妃和三位女儿已经到达广陵的事就如同龙卷风一般传遍全城,甚至很快扩展到附近乡镇,因此今天天还没亮,大量民众和豪绅名流便蜂拥而来聚集在下榻的酒店外等待观看和拜访传说中的清河侯。 陈旭一路辗转南方数郡百余县而来,这种事已经见怪不怪了,虽然会阻挡旅游的行程和游玩的兴致,但却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很直观的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和发展情况。 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报纸上和朝廷公文大部分都是报喜不报忧,大秦如今刚刚步入发展的快车道,经济蓬勃发展的同时,各种问题肯定不少,民间疾苦不可能了解的面面俱到,何况大秦民众继承春秋战国遗留下来的野蛮尚武的习性,打架斗殴司空见惯,地痞闲汉多如牛毛,伴随着各行各业的发展,欺行霸市自然不可避免,陈旭这一路前来听闻过不少,也严令各地官员加大惩治力度。 但无论如何,这些阴暗面都不是主流,无法阻挡大秦日新月异的发展,何况在一次严打和项氏造反被镇压之后,东南诸郡的民间风气可以说已经呈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明目张胆的抢劫掳掠几乎没有听说过。 陈旭还没起床前,广陵县令和县尉县丞等一群有品级的官员就已经等在了酒店的大堂,跟随而来的还有一群年龄不等的中老年男子,服饰装扮也各不相同,有身穿道袍的方士,有鹅冠宽袍的儒生,还有麻衣芒鞋的术士,还有大腹便便的商贾和华服俊朗的勋贵,这些人无一不是广陵名流,在各阶层都是大名鼎鼎之辈,在得知清河侯已经秘密抵达广陵,顿时都忍不住跟着县令和县尉一起来酒店拜访开开眼界混个脸熟。 若是在咸阳,他们这点儿身份绝对拿不上台面,想要拜访清河侯试比登天还难。 但今日在广陵这个穷乡僻壤的小旮旯县城,他们绝对算是一群高级存在,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陈旭陪着一家人在酒店餐厅简单吃过一顿早餐之后,这才带着几个侍卫来酒楼大堂接见这些当地名流。 一番引荐寒暄之后,众人小心翼翼陪着陈旭喝茶聊天,内容天南地北无所不有,一群名流说的自然是广陵变化和民间新旧趣闻,陈旭见多识广,上知两千年下知两千年,而且还是太乙仙尊弟子,梦中得授三卷天书,因此说的话深奥之中带着风趣,闲聊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陈旭端茶送客,等一群名士告退之后,陈旭这才走出酒店,此时门外的大街上已经人山人海,广陵县包括附近乡镇足有两三万人前来围观。 面对这种情形,陈旭自然也要做亲民之态,与一些百姓嘘寒问暖的询问一番吃穿住用等方面的变化和需求,并且还专门接见了几个白发苍苍的耄耋老者贺其高寿,又还赠送一些从咸阳带来的搪瓷餐具和茶杯等小礼物,尽显大秦左相与民同乐的鱼水之情,而前来的民众还有无数农人渔夫妇人带着鸡鸭鱼鳖干果饴糖挤上来供奉,共同的理由就是昨天听闻小主在丝绸厂食堂吃饭的时候被难吃的哭了,这些都是送给小主当零食的。 作为广陵人,这个脸丢的有点儿大。 许多人在愤怒咒骂丝绸厂一群官员之外,都想送一些自家拿得出手的食物和食材表达一下心意,免得到时候消息流传出去,广陵人从此在整个大秦抬不起头来。 面对这些热情的民众,陈旭努力感谢推辞,但还是有些推辞不掉的只能苦笑着唤来酒店的管事收进后厨另做安排,等喧闹的人群疏散之后已经快到巳时了。 “走,速去丝绸厂!”陈旭也有些急了,昨日答应要给织娘做一顿美味,作为名满天下的左相断然不能食言而肥,否则人品会降格。 等陈旭在一群侍卫护送下直接骑马来到丝绸厂的时候,烈日下一群高管已经在厂门外晒的快浑身冒油了。 “下官拜见侯爷!”一群人都涌上来行礼问候。 “免礼免礼,先去食堂,昨日本侯要的食材可曾备齐……”陈旭下马之后把缰绳丢给护卫,也来不及寒暄便带头往食堂走去。 “侯爷放心,一百斤新鲜河虾,两百斤干净蚕蛹,还有葱姜蒜芥面粉等皆都齐备……” “那便好,此事叮嘱所有食堂职工暂且保密,免得等会儿把那些织娘吓到了!” “嘿嘿,下官已经提前叮嘱过了,食堂职工决计不会乱说……”食堂管事干笑着赶紧点头。 “你幸灾乐祸干甚子,一会儿本侯做出来你得第一个品尝滋味……”陈旭一边走一边说。 “啊?!”食堂管事瞬间脸皮扭曲的跟苦瓜似的。 在一群高官的陪同下,陈旭脚步匆匆来到食堂,然后径直去了后厨,此时食堂各种食材已经齐备,粟米饭已经蒸上,大骨藕汤也已经炖上,整个厨房热气滚滚,陈旭走进来瞬间汗珠子就从全身毛孔冒了出来。 二十多个厨师和帮忙的厨工全都穿着整整齐齐的厨师服和帽子列队迎接,厨房的锅碗瓢盆砧板器具全都收拾摆放的整整齐齐,刀具也都打磨拭擦的锃亮挂在案台刀架上,一切井井有条看起来就像后世的五星级酒店餐厨。 “拜见侯爷!”看见陈旭进来,所有的厨师厨工厨娘全都齐声行礼。 “免礼免礼,赶紧把厨师衣帽拿来帮我穿上!” 陈旭也来不及打招呼,三下五除二将身上已经汗透的锦袍脱下来丢给一个侍卫,然后在两个厨娘的帮助下很快穿好一件崭新的罩衣戴上一顶白色的帽子,接着洗手观看一番准备号的食材之后吩咐所有厨师厨工准备动手。 河虾好说,就是那种长不盈寸的透明虾米,这种虾米生长在河湖水草丰盛之处,以浮游生物为食,在这个几乎没有工业污染和生活废水污染的时代,这些河虾非常干净,一颗颗看起来晶莹剔透,从水里捞起来还在活蹦乱跳,饿急了生吃都没太大问题。 昨日陈旭为了弥补大女儿和一群妻妾吃了一顿难吃的食堂饭菜,特意带她们去附近的小湖边野炊,这种透明的小河虾干煸之后加入葱椒盐巴等调料简单的拌制一下就是无比的美味,既能当菜,还能当零嘴吃着玩儿,颜色通红味道香酥,的确是一道难得的美食。 最主要的是这种虾很便宜,当地人基本上都不吃,因为干煸鱼虾都需要用荤油素油,眼下大秦虽然粮食产量一年比一天多,市面上的猪羊牛肉供应也多了不少,但总体来说还是无法满足需求,芝麻虽然已经全国大规模推广,东南西北都有种植,但亩产实在太低,眼下还并不能保证家家户户都能够吃得上,因此这河虾在陈旭看来虽然美味,但当地人平日用虾笼竹网捞一些主要是卖给城里的酒楼用来佐酒,没有油盐酱醋的烹制,河虾还不如馒头美味。 “把这些河虾沥干之后入锅翻炒,变红之后出锅将里面的螺虫杂物都清理干净备用……” “这些蚕蛹同样用温水淘洗沥干……” “取面粉三十斤,加入葱花、椒粉、芥末、盐巴调制成大桶的面酱备用……” “猪油十斤入锅加热……” “准备素油二十斤,几口大锅皆都准备上火……” 在陈旭的一连串吩咐下,整个厨房顿时都忙碌起来,炒虾的炒虾,生火的生火,和面的和面,倒油的倒油,乒乒乓乓叮叮当当之中,整个厨房更加热起来,如同桑拿房一般,一群跟随而来的丝绸厂官员全都一个个汗流浃背的站在厨房门口看得目不转睛。 第1313章 浓香酥脆 千余人规模的厂,若是放在后世,也不过是普通的城镇规模。 但放在眼下,除开钢铁水泥矿山这种重劳动力密集企业之外,对于广陵这种小县城来说,绝对算是首屈一指的超大型企业,人口几乎有县城的十分之一,而这些织工每个月都能够挣两百多钱,绝对算是县城的高收入阶层,平日有工厂的织娘穿着制服在县城逛街玩耍,见到的人都非常热情和礼貌。 这种感觉就和后世曾经的国营工厂的铁饭碗职工一样,是人人羡慕加嫉妒的身份。 而一个千余人的大厂每天要保证吃饱喝足,对于后勤来说也压力巨大,首先要满足了朝廷制定的三菜一汤的规格,其次还要干净卫生,最主要的是尽量省钱,毕竟这些费用都是朝廷拨付的,天天鸡鸭鱼肉那是不可能的,目前的大秦富裕之家也只能保证温饱,吃一顿肥肉就算打牙祭,一个月能吃上三五次绝对算奢侈。 因此在各种因素下,工厂的后勤其实做的还算不错,不然陈旭昨天也不会在那么难吃的状态下还表扬工厂的领导。 对于穷和饿,陈旭是有过切肤体会的,那种饿的饥肠辘辘前胸贴后背想起食物都会满嘴冒酸水的感觉让他再也不想去回忆和经历。 昨天食堂的饭菜的确难以下咽,但却能保证干净和吃饱,这就是陈旭最满意的地方。 但吃饱穿暖仅仅只是所有人最底层的生活需求罢了。 作为帝国吃相,陈旭觉得可以在有限的餐饮费用的基础上做一个示范,让工厂食堂隔三差五尽量做一些美味可口的食物改善职工的需求。 而且东南诸郡有蚕蛹这么好一种不花钱就能弄到的高营养食材,在陈旭看来简直就是上天免费赠予的优质补品,只要加以推广,经常吃一些也能增强身体抵抗力。 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整个厂区依旧安静如同平日,所有车间里的织娘都在忙碌工作,踢踢踏踏咔咔擦擦的织机声音交汇,奏响着一首大秦新时代的纺织女工之歌。 不过眼下,所有正在上班的女工全都有些心不在焉,甚至包括来回巡视的工长和管事也都心中焦虑不安,在心中不断推算时间等待下班钟声的响起。 不知道午饭清河侯亲自下厨制作的会是一种怎样的美味食物。 牛肉羊肉,似乎太奢侈了…… 鸡鸭鱼蛋,似乎也太奢侈了…… 除开这些之外,停留在温饱阶层的织娘们已经想不出更多可以称为美食的东西了。 不过不能想,因为一想满嘴都开始沁口水,甚至还会滴落到面前织好的丝绸上。 “侯爷,河虾全都筛选干净,接着怎么制作?”一个厨师走到陈旭身边指着两大筐已经炒制成红色的虾米问。 “很简单,葱姜蒜用荤油炒熟,加入河虾煸炒,起锅之前放入盐巴就行,河虾小干煸易入味,看我先给你示范一遍!” 在陈旭的吩咐下很快一口大锅生火,等锅烧热之后先放入足足一斤融化的猪油,等油足够热之后投入小半斤姜丝和蒜末花椒,等炸出香味之后再放入一勺豆酱继续翻炒。 就在佐料入锅翻炒的时间,一股浓郁的香味在厨房弥漫,顿时惹得所有厨师和厨工都忍不住停下手里的工作围过来观看。 “做菜有六种境界,分别叫色香味意形养,首先是色,无论炖煮炒制,尽量要让菜肴保证好看,这样才能让人有食欲,你们昨天做的那种黑乎乎的菜完全不能直视……” “其次是香,香的内容很简单,但却不容易把握,但炒菜的灵魂就是油料和作料,只要加入足够的油料和作料,普通的菜蔬也能制作出浓郁的香味,但也并非所有的菜都必须用大量佐料,一定要适可而止,一定要保证食材本来香味,不然就是失败……” 陈旭翻炒佐料的同时不停的解释,等到佐料香味完全激发出来之后,吩咐厨工用大瓢装了足足二十斤河虾倒入锅中继续翻炒,很快一股带着河虾清香,又带着猪油和葱姜蒜芥酱料的浓郁香味散发出来,味道从窗口弥漫到整个餐厅,惹得一群堵在门口的官员和闻讯而来聚在餐厅的职工全都情不自禁的使劲儿耸喉结吞口水。 “第三种境界叫味,就是指食物的味道,一道菜可以不好看,甚至可以不香,但一定要有鲜美的味道,昨天吃了你们做的菜,色香都没有不说,味道也不堪入口,你等敢说自己为厨师乎……” 围观的一群厨师厨工皆都脸红耳赤的看着锅内翻炒的红色河虾不停的吞口水不敢接话。 “作为一个厨师,至少要让自己做出来的菜肴色香味俱全,这才基本合格,本侯对你们职工食堂的要求不高,但这三个境界至少要达到,明年本侯会再来广陵丝绸厂,若是做的饭菜依旧无法入口,吃的本侯女儿哭哭滴滴,你们就死定了……” 陈旭絮絮叨叨的同时手上动作不慢,一把铁锹大小的锅铲挥舞的风生水起,伴随着河虾颜色越来越鲜艳,散发的味道也越来越香。 “好了,拿菜盆来,起锅!” 陈旭看看差不多熟了,于是放入盐巴继续翻炒几下之后停下来用筷子夹起一粒河虾放进嘴里品尝一下吧唧了一下嘴,又放了一些盐之后吩咐拿菜盆过来。 很快一锅荤油干煸小河虾出锅,红通通香喷喷摆放在厨房中央的案台上。 “都来尝尝!”陈旭在罩衣上擦干净手,直接用手再次抓了几颗丢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招呼。 一群厨师厨工厨娘全都涌过来,每人都迫不及待的抓了几颗开始品尝。 “哇,我从未吃过这般美味的河虾!” “浓香酥脆,外焦里嫩,太好吃了。” 瞬间厨房响起一阵惊呼和赞叹。 “看来并非河虾不好吃,而是我等不会做!” “就是就是,清河侯做法并不难,唯独要注意火候,多用油料和作料……” “不错,一定就是这样!” 厨工厨娘赞不绝口的同时,几个厨师也在学习和检讨自己平日的做菜的方法。 “正是如此,做菜初始三重境界,要想色香味俱全,一定要根据不同的食材配合不同的作料,油和火候很重要,作料的多少也很有讲究,你们以后要多多总结经验,不要认为把饭菜做熟就算完成任务,既然为厨师厨工,岂能没有工匠精神,做最好吃最美味的食物就是你们唯一的目标,去,按照本侯方才的方法把剩下的河虾也全部炒好,这道干煸河虾就算是完成了!”陈旭吃完后擦嘴吩咐继续开工,不然时间来不及了。 厨房很快再次热闹起来,两个厨师开始按照陈旭方才的方法开始继续炒制剩下的河虾,而陈旭则开始动手准备做油炸蚕蛹。 先在一口大锅之中倒入足足十斤芝麻香油,等油烧到六七成热之后吩咐厨工稳住火势,然后用大竹捞子将洗净沥干的蚕蛹放入已经和好的稀面酱之中搅和几下,等蚕蛹都均匀的裹上一层面酱之后再次用竹捞子捞起来倒入油锅之中。 伴随着噗拉一声,翻滚的油花之中瞬间漂浮起来一层面球,用一双长长的竹筷在油锅之中来回不停的划拉搅拌,让所有的的蚕蛹都尽量分开,同时翻滚着均匀受热。 而伴随着蚕蛹的入锅,一股带着葱椒和一种奇特浓香的味道再次在厨房里面弥漫开来。 “哇,这个似乎比河虾更香!” “嘶~某快忍不住了~” “里面可是蚕蛹,你敢吃?” “有……有何不敢吃,侯爷都说是营养丰富的美味,等会儿某自然要吃!” “可惜侯爷不让我们进去,唉!” 厨房门口,一群高官和许多职工全都黑压压的挤在一起扒着门框观看。 可惜方才侯爷吩咐了,后厨制作饭菜的时候,除开厨师厨工厨娘之外,任何人都不得入内,而且这也是后厨的管理制度,制定这个条例的原因就是害怕无关之人进入厨房偷盗食物甚至是投毒等。 伴随着噗噗啦啦的声音和浓郁的香味,翻滚的油锅之中裹着蚕蛹的面球逐渐变成了金黄色,陈旭看看火候差不多了,吩咐拿来菜盆起锅,然后又如法炮制再次炸了一锅之后把竹捞子丢给旁边的一个厨师继续,自己则用盘子装了一盘油炸蚕蛹和一盘干炒河虾走出厨房。 “都让开,侯爷出来了!”在工厂主管的呵斥下,堵在厨房门口的一群人赶紧散开,陈旭施施然端着两个盘子走进食堂在一张餐桌边坐下,三下五除二脱下罩衣取下帽子一边扇风一边对着跟过来的一群工厂领导说:“都来尝尝本侯的厨艺到底如何?” “谢谢侯爷!”一群三四五六十岁满脸大胡子的男人瞬间都脸上笑开了花,围坐过来直接用手抓着就往嘴里塞。 “果然美味无比!” “好吃好吃,椒香酥嫩……” 一盘子河虾不过半斤的样子,七八双手此起彼伏瞬间盘子就空了,然后……七八双眼睛都直勾勾的看着剩下的一盘子油炸蚕蛹。 第1314章 食堂阿姨 蚕蛹裹在面酱之中炸的焦黄,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香味,而且本来油炸食物就比炒制的食物要香,但眼下却没有人敢第一个动手,但此起彼伏的吞口水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们内心的纠结和焦虑。 “咔嚓~” 众目睽睽之下,陈旭慢条斯理的拿起一颗油炸蚕蛹丢进嘴里,伴随着牙齿的咀嚼,酥脆的面酱碎裂的同时,一股带着奇特浓郁的香味在口腔之中绽开。 “唔,不错不错,浓香酥脆,诸位也尝尝,吴管事先来……”陈旭一边品尝一边点头,不过一群工厂高官却仍旧没有人敢动手,于是陈旭只能点名。 后勤管事额头冒着虚汗,脸皮抽抽几下之后在陈旭淡然的眼神下颤抖着伸手拿起一颗,在六七双眼睛的注视下最后还是闭着眼睛将蚕蛹塞进嘴里。 “咔嚓~”嘴巴合上,但瞬间吴管事脸皮一抖眼睛豁然睁开,然后连续咀嚼几次之后满脸激动的连连点头开口:“不错,美味,比干炒河虾还要美味,又香又酥……” “真的好吃?”一群官员都惊讶的盯着吴管事。 “真的美味,某绝对没撒谎,酥脆浓香……”吴管事连连点头的同时又迫不及待的抓起一颗塞进嘴里。 剩下的人立刻定力和猜疑瞬间崩溃,陆续有人拿起蚕蛹丢进嘴里,品尝之下瞬间都赞不绝口,连连点头表示的确浓香酥脆,的确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美味。 陈旭也慢条斯理的跟着吃了两三颗之后,一盘子油炸蚕蛹瞬间也只剩下了一个空盘子。 “美味……的确美味,侯爷真不愧为美食大匠,没想到蚕蛹这种东西也能制作的如此可口……” 一群人都恋恋不舍的舔着手指头坐下来拍马屁。 “蚕蛹东南诸郡很多,而且营养丰富,既可以油炸炒制,也能剁碎之后和其他菜蔬一起制成包子菜饼,总之是一种很好的食材,工厂可以多储备一些,每旬让食堂制作两次改善一下职工的膳食结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广陵附近河湖沟渠密布,鱼虾便宜,食堂后勤也可以每旬采购一次两次河虾小鱼,这些花不了多少钱,制作出来不光味道好,也比冬瓜青菜有营养,最主要的是要做的好吃,油盐酱料葱姜蒜芥等要放足……总之,你们要多动脑筋努力去为全厂职工创造更好的生活,这就是本侯对于后勤部门的期望……” “切记本侯昨日说的话,未来市场竞争巨大,你们若是看不好自己厂的织娘,她们就会另投他处,几年之后若是丝绸厂倒闭了,你们皆是罪人,即便是陛下不惩罚,本侯也会把你们丢到西北去开荒,和那些胡人一起生活!” “是是,侯爷放心,我等一定牢记侯爷的吩咐,一定会照顾好织娘,组建试验车间开发更多更好的产品……”一群工厂高管都情不自禁的打着哆嗦脸色发白的使劲儿点头 “唔,午时快到了,本侯还要去指导炒制一道青菜,你等也赶紧去换罩衣,等会儿与本侯一起去给织娘们们分发饭食……” 陈旭站起来重新穿戴好罩衣帽子去了后厨,一群高官也都互相看了几眼之后臊眉耷眼的跟着去换衣服,很快两刻时间过去,伴随着一阵悠扬的钟声响起,午餐时间到了。 整个厂区瞬间便热闹起来,嘻嘻哈哈追逐打闹的声音中,凌乱而密集的脚步声如同潮水一般往食堂而来。 今日据说清河侯会亲自制作美味的午餐,所有人都惦记了整整一个上午,眼下就要到见分晓的时候了,在钟声响起的那一刻,还不等管事发出命令,上千的年轻织娘都迫不及待的丢下织机站起来,翻出自己的碗筷直奔餐厅。 一群跑的最快的小娘子冲进食堂,眼神一扫瞬间就看到清河侯穿着罩衣带着厨师帽,手里拿着一个饭勺正站在一个打饭的窗口,甚至还在对着她们微笑着招手示意。 “哇,侯爷在那儿……” 惊喜的欢呼声中,一群小娘子健步如飞直奔陈旭而来,这熟悉的动作和速度,让陈旭瞬间想起了自己高中时候每次午饭铃响起的时候的场景,也是上千人瞬息而动,男男女女拿着饭盆如同脱缰的野狗。 今天全体高管和陈旭一起充当食堂大婶,此时全都穿着整齐的罩衣带着雪白的帽子轮着饭勺站在各个窗口。 不过让他们尴尬的是在无数的激动尖叫之中,陈旭所在的窗口瞬息之间就被围的水泄不通,队伍排的又粗又长,而其他的窗口要不都是空的,要不稀稀拉拉两三只还不知道缘由的小猫,不过等迷糊弄清原委之后,也都尖叫着挥舞着饭盆跑掉了,只留下几个舀着一勺米饭汤菜的工厂高管苦笑不已。 “不要挤不要挤,更不要插队,后面的请去别的窗口打饭菜,不然等会儿就没有了……” 陈旭看着自己窗口外的情形,也是不断的抹着额头的虚汗大声劝说。 在连续的劝说和食堂管事的大声呵斥之下,后面涌来的织娘不得不依依不舍的去别的窗口排队,食堂的秩序也才慢慢恢复过来。 “呼~”陈旭松了一口气开始分发饭菜,一勺米饭,半勺干炒河虾,一勺油炸蚕蛹,还有半勺清炒菜蔬,一盅大骨炖藕汤。 “哇,好美味的河虾!” “青菜也好吃。” “这又香又酥的是什么,好好吃呀!” “看起来像干虾……嗯,肯定是干虾!” “原来虾也能做的这般好吃。” “当然啦,听说侯爷可是仙家弟子,无所不能呢!” “都市报都说了,天下美食都是侯爷发明的……” “是呀是呀,侯爷得过天书呢,我听爷爷说过好多次了!” “侯爷会仙法,做菜岂能不好吃,我还听说侯爷有一只叫悟空的猴子和两只叫团团圆圆的大熊猫呢……” “你说的谁不知道,太乙神庙我去过好几次,我夫君就是在那儿遇上的……” “嘻嘻,那你岂不是侯爷做的媒?” “那是自然,我特别崇拜侯爷,没想到这次不光见到活的了,还吃到了侯爷做的饭菜……” “我好羡慕侯爷府上的那些侍女和仆娘,每天都能见到侯爷!” “是啊,可是羡慕有什么用……” “你们几个莫非忘了,丝绸厂也是侯爷让开的呢,我们还不都是在为侯爷干活儿,不光能够吃饱穿暖,每个月还有两百多钱,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吃完赶紧去干活儿,不然怎么对得起侯爷!”一个明显年龄比较大觉悟比较高的织娘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我们还好,听说每个月都有好些人辞工去了别处的丝绸厂呢?” “哼,我们丝绸厂可是有侯爷和七仙女保佑的,这些人将来绝对会后悔!” “就是就是,至少我们还能吃到侯爷做的美味,这辈子也值了!” “以后她们知道,定然后悔!” …… 整个食堂气氛比昨天更加热闹,无数织娘在品味饭菜之后赞不绝口的同时,也开始讨论各种乱七八糟的话题,热闹喧嚣无比。 忙忙碌碌半个小时,所有的职工都打完饭菜,陈旭这才抹着额头的汗,自己也打了一份饭菜走到食堂,寻了一个空位和一群激动的小织娘一边吃一边谈笑聊天,很快桌子四周便被涌上来的织娘围的水泄不通,吃晚饭也不舍得走,听陈旭讲一些东南西北的笑话和天书中的故事,直到午后上班的钟声响起才都在各级管事的驱赶下依依不舍的回去上班。 这一顿饭吃完,不仅所有的织娘都得到了味觉上的满足,更得到了心灵上的满足和精神上的安慰,而一群工厂高管和食堂职工也都被陈旭这顿美味征服的同时也一个个心情忐忑纠结。 “怎么,本侯做的饭菜不好吃,为何都是这般沮丧之色?”工厂的接待室中,陈旭喝着茶询问。 “不敢不敢,侯爷做出来的饭菜自然是天下一等一的美味,连蚕蛹这种都食材都能化腐朽为神奇,岂能不好吃,就是因为侯爷做的太美味了,我等是害怕织娘再也吃不到这般美味会闹事!”食堂管事赶紧拱手说。 “瞎说,这些织娘虽然年轻,但也都是本分的良家女子,怎会如此,说吧,到底是什么原因,趁着本侯还在,有什么担忧难解之事本侯都帮你们解决了!”陈旭放下茶杯云淡风轻的说。 一群高管私底下互相看看,然后还是主管站起来小心翼翼的拱手说:“侯爷明鉴,丝绸厂所有的设备都是工部置办,钱款都是少府拨付,对于职工每日的饭食也是按照每人每日两斤粮食的最高标准开支,我等也不敢随意克扣,但也更加不敢擅自增添,户部定制的三菜一汤的标准我等虽然不敢违背,但油盐作料菜蔬等其实都是从粮食中省出来的,如若每旬按照侯爷这般制作两次美食,只怕一年下来也会亏空不少,恐怕到时被监察御史通报监察省,我等官职低微承担不起……” 主管说完之后房间里很安静,所有管事都忐忑不安的看着陈旭。 第1315章 办法总比困难多 俗话说上面一句话,下面跑断腿。 眼下大秦律法森严,方方面面几乎都有法令约束,平民遵纪守法,官员也同样如此,要知道当初商鞅为了强推法术,秦国可是杀了不少人,包括皇族都不能幸免,公子虔都因为违法被割了鼻子,这些都还历历在目,如今大秦的许多恶法在吕不韦手中被终结了一批,而陈旭上台之后又大规模的废止修改了一批,但在李斯等法家门徒的大力推动下,大秦律令如山的传统却并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是越发的深入民心。 上有强法,但眼下在陈旭的改革下三省六部却又有些各自为政的意思,商业的蓬勃发展和国营企业这种传统工坊制度已经无法适应当前的市场发展,民营企业采用的是完全市场化的管理方式,自负盈亏,一切都可以用钱解决,但像实验工厂和丝绸厂这些国营工厂,采用的还是古老的徭役制度,工厂的职工都是从民间招募女工,按照法律规定,这些人每天按照定例拨付一斤口粮,不过因为情况特殊,因此工厂职工的口粮增加到两斤,这样才让工厂后勤有操作空间,把多余的粮食钱款用来采购油盐酱醋和肉食蔬菜等,这才能够满足户部三菜一汤的饮食标准。 但如果按照陈旭这种采购河虾,大量使用油盐作料才能做出来美味的饭食,偶尔一顿两顿没问题,但若是一年四季形成定例,则必然会出现一个大窟窿,而且没办法弥补,因为眼下丝绸厂没有独立自主的财政支配权。 主管的话陈旭自然听懂了,坐在椅子上撸着下巴一丛短须沉思。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但没钱什么都办不了,他自然可以上书始皇帝要求少府增加对丝绸厂财政拨付以提高职工的生活质量,但大秦眼下需要朝廷开支的地方太多,下属工厂也越来越多,这样不仅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反而会给朝廷造成巨大的财政负担。 后世的大量国营工厂都是这样慢慢养死的,没有创新,没有负担,按部就班一切都按照国家要求生产,后来国家负担不起了就只能变卖,不仅造成了大量的国有资产流矢,更是造成了大量职工下岗,那些铁饭碗被打破的国营企业的下岗职工都过的极其凄惨,造成了整个中国哀声一片,妻离子散者有之,上吊自杀者有之,愤世嫉俗者有之…… 陈旭如今已经不需要摸石头过河,深刻知道国营企业的弊端,如果不能将企业完全市场化,将来必然会慢慢走进死胡同。 眼下的丝绸厂虽然刚刚开始筹办,但已经有了国企那种非常僵化的企业制度和管理方式,不是工厂的高层不想弄好,而是没办法,因为法律太过森严,谁都不敢去触碰。 虽然在陈旭的计划中大部分国营工厂将来都会慢慢市场化,工厂需要更加自由的财政权利和更加灵活的管理制度,但眼下的情形却是迫在眉睫需要解决增加饮食开支和一些更好的福利待遇问题,这样才能让工厂能够尽可能的保留下来优秀的员工,不然在民间丝绸厂那些商贾大把大把的钱财诱惑下,说不定一年之后,所有的熟练职工都要跑光了。 “廖主管说的是实情,本侯也知道工厂的难处,但俗话说办法总比困难多……”陈旭思来想去之后慢慢开口,同时眼神从所有人脸上扫过。 “本侯不能上书朝廷请求给工厂更多的拨款,你们丝绸厂目前的投入已经非常大,每日两斤粮食也是陛下格外开恩,许多工坊厂矿执行的仍旧是一斤粮食的标准,而且都还是男人,女工吃的少,因此才能剩下钱粮来用在菜肴上,一切朝廷自有法度,本侯也不能逾越,因此要想改善职工生活水平,提高福利待遇,你们就只能自己想办法……” “侯爷,我等除开每年几百石的官秩之外也变不出来多余的钱财啊?”一个中年管事忍不住开口诉苦。 “缓解财政状况有两种方式,一是开源,一是节流,既然节流已经被你们做到了极致,那么就只剩开源一法了,因此你们要自己想办法挣钱,多找些能够提高生活水平和福利待遇的途径,难道一群大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不成?本侯昨日看了,丝绸厂除开东边正在扩建的三期厂房之外,西南面的河岸边还有大片空地,本侯觉得这片地好好利用一下还是大有可为……” “侯爷,那就是一片荒地,除开杂草荆棘之外啥都没有……”一个管事小心翼翼的提醒说。 “就是因为是荒地,本侯才说大有可为,如今工厂有女工一千余人,其他后勤管理等两百余人,平日除开上下班之外可以开展一些业余的生产活动,你们可以组织职工将荒地开垦出来种一些瓜果蔬菜和葱姜蒜芥等作物,这样不仅能够为食堂提供大量的食材,每年也能省下不少开支……” “咦,侯爷这个提议好像阔以……” 一群高管几乎同时眼神发亮,惊喜之余都开始左右交流讨论起来。 “不光是种植瓜果蔬菜和作料,还能开挖一个湖泊养鱼,岸边种植一些桑树果树,再养一些鸡鸭猪羊,形成一个自然和谐的农场,这样既能满足工厂的饮食开支,还能为职工提供一个休闲娱乐游玩的场所,本侯说过,这些织娘不是役夫,更不是奴隶,除开在饮食上加强之外,还要多开展一些娱乐设施,提高福利待遇……这么好一片水草丰美的地方不利用起来就太可惜了!” “侯爷,种田养鱼简单,但大规模养殖鸡鸭猪羊我等不会……” “这个简单,你们拿我手令去郡城一趟,让驻郡城的农学院安排一个教习和几个实习生来帮忙指导,记住,要给他们发工资,这笔钱你们自己想办法!” “这是自然,侯爷放心,只要他们愿意来,我们还是能从后勤中挤出来这笔款项,只要等到农场开办起来,以后就有钱了……”主管欣喜的连连点头。 “好了,开源之法本侯已经给你们指点出来了,剩下的你们自己去操弄,记住,这件事越快越好,至于那片空地,我稍后会去和广陵县令说一声就划拨给你们厂永久使用,只要农场弄好,到时候工厂就能天天吃上鱼肉禽蛋,吃不完的还能出售换钱,这些钱可以拿出一部分来改善职工福利,平日举行一些娱乐评奖活动,发放一些奖品等等,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工厂的活力和凝聚力,本侯把丝绸厂交给你们,希望你们不要让本侯失望,更不要让陛下失望,本侯明日就会离开广陵去吴中,还要去巡视杭州丝绸厂和沿海的海港码头工程,今日就此作罢,你等好自为之!” 一席话说完,陈旭也站起来准备离开,一群高管只能一起将陈旭送到工厂大门外。 “好了,公务为重,诸位莫要远送,记住本侯的话,在其位谋其政,办法总比困难多,还有,如若明年财政宽裕,记得去东海搪瓷厂订购一批同规格的搪瓷碗碟和茶缸作为福利发给所有职工,还有切记,丝绸新品的开发刻不容缓,提花机的应用才是丝绸厂的未来……” 坐上马车之后陈旭又是一番叮嘱之后才离开,看着陈旭的马车在一群侍卫的护送下迎着亮丽的阳光远去,工厂一群官员才不由自主的长舒了一口气。 “以前听闻侯爷所作所为,还以为都是夸大其词,此次亲眼见到,才知传言不虚,甚至更让某心生敬佩!”工厂主管拈着胡须遥望感慨。 “廖主管说的是,与侯爷相比,我等真的犹如井底之蛙见识浅薄!” “是啊,本以为多多织绸便是功劳,却不知侯爷真正的用意,试验工厂……原来竟然是这般……” “儒生孟轲曾言:知耻而后勇。某虽不喜孟轲之人,但却不得不承认此言的确有理,此次得侯爷当面提点,感觉一下心思通达了许多,在其位谋其政,诸位当谨记也!” “不错,我等还是尽快安排人把那片荒地开垦出来,同时去郡城请来农学院的教习学子……” “正当如此,回去商讨一下,事不宜迟,明日便开始操弄……” 一群官员踮脚目送陈旭的马车一直消失不见之后,这才回转工厂开始按照陈旭的叮嘱策划安排起来。 而离开工厂的陈旭一样感慨不已。 此次从清河镇出发一路巡视东南诸郡,沿途经过之处与五年前已经大为不同。 五年前东方道刚刚修通,新商律刚刚推行,当时陪着始皇帝巡游东南,沿途百废待兴的情形历历在目,那时沿途所见就一个字:穷。一路巡游,所见平民百姓皆都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与他刚刚醒过来时候看到的小河村村民并无太大改变,而且沿途无论乡村城镇,大部分都是那种摇摇欲坠的茅草屋,大秦的穷困实在超出他的想象。 原来被誉为华夏开创两千年盛世,被奉为千古一帝的秦大大的统治下的华夏,贫穷的样子让陈旭都感觉到心在滴血。 如今五年过去,距离他穿越过来也已经过了整整八年,此次巡视看到的情形可以说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沿途无论乡村城镇大部分民舍许多都已经翻新,道路通畅农田整齐,变化最大的还是县城和郡城,几乎看不到几栋老旧的茅草屋,除开各种商铺园舍随处可见之外,市场上粮食布匹陶器以及农副产品也都很充足,平民百姓身上几乎看不到太多衣不蔽体的情形,大多都是干净的粗布麻衣,大多也都脱去了面黄肌瘦的样子。 所经之处行人车马络绎不绝,驱货的商队,挑担的山民,推独轮车的民夫,看到陈旭这支浩浩荡荡的豪华队伍,皆都面带微笑礼让而行,虽不知车上就是名满天下的清河侯和他的妻妾儿女,但也都对这支出行的贵族保持了足够的礼遇和尊敬。 面对大秦的贵族,所有的百姓第一次表现出了发自心底的尊重。 而在五年前始皇帝巡游东南,沿途却遭受了十多次的匪徒袭击,被禁军斩杀的匪徒近千人。 这就是陈旭大力推行改革之后民间的变化。 得人心者得天下。 百姓付出良多,但所求甚少,只需要些微的满足和安宁,就能让他们感恩戴德。 几年的经济发展和收心之举已经立竿见影,无论百家门徒还是商贾百姓,都对大秦有了全新的认识,也心甘情愿的开始推动大秦往更加繁荣富强的方向发展。 而这,就是陈旭这一次巡视东南最大的收获。 第1316章 乖宝宝彭越 马车顺着一条颠簸的马路入城,很快驶入一栋曲园之中。 曲园名叫沈园,园主据说是以前的吴国贵族,邗城人氏,名叫沈况,人长的威武雄壮善使一对精铁打造的吴钩,在吴越之地是一位名气颇大的豪侠,而且还是商贾世家,为人散财豪爽,乃是广陵名士,曾经周游天下,也曾经去过咸阳,四年前创办了沈园,成为了广陵最大的一家酒店,平日东南西北的商旅路过广陵,大部分都会选择下榻沈园,这次陈旭秘密而来也是沈园负责接待安排。 因为陈旭及其家人下榻沈园,因此沈园这几天并不对外营业,陈旭进来的时候,看到园主沈况正和一群人聚集在院子当中的树荫下闲聊,看见陈旭的马车,赶紧都一起站起来迎接。 “沈园主无需多礼!”陈旭下车之后笑着点头打招呼。 “侯爷,这几位都是我的至交好友,听闻侯爷来广陵,特地从邗城和高邮、棠邑等地而来拜会,冒昧打搅,还请侯爷恕罪!”沈况略有些拘谨的隔着一群护卫拱手说。 陈旭的眼神从这群人身上扫过,年龄大都和沈况相仿,具都是三四十岁的年龄,有长须高冠,有短须武冠,也有幞头布衣,形容不一旦皆都挎剑背刀尽显江湖豪侠风范,一看就不是正经老百姓。 随着大秦经济繁荣发展,加上一次严打之后,大秦民间风气好了不少,不过打击的大多数都是那些欺男霸女的流氓混混,像沈况这种身份的豪强基本上打击不大,这些人的身份以前模棱两可,但这几年陆陆续续都金盆洗手开始洗白做一些正经营生,但毕竟是豪侠,有自己的江湖,结交来往的人都属于亦黑亦白的群体。 对待这些人,陈旭没有好感,但也没有太多的恶意。 任何时代,这些人都是混的最风生水起的阶层,黑白通吃的,只要给予足够的礼遇,可以凝聚起来一股极大的力量,眼下大秦繁荣稳定,这些人其实也功劳不小,不过若是乱世,这些人立刻就会变身为起义军的领袖,成为一股祸乱国家的祸害。 “既然是沈园主的朋友,那便不要拘礼,随本侯去大堂一聚,不过你等今天来的刚好,若是明日本侯便已经走了!”陈旭挨着点头示意,然后带头往酒楼大堂而去,沈况等人立刻满脸喜色的一起拱手道谢之后跟了上来。 酒店比较安静,水轻柔等人应该是出城玩耍去了,眼下才巳时,距离天晚还远,因此陈旭也乐的清闲和这些江湖豪侠们聊天解闷。 在大堂分宾主坐定,侍女奉上香茶和瓜果糕点之后退下,沈况这才站起来挨着介绍:“这位是吕臣……这位是宋义……这位是曹无伤……这位是彭越……” “嗯~”前面几个人陈旭不太清楚,但突然听到彭越这个名字,忍住不手中茶杯微微一抖霍然盯着这个黑须黑发身穿布衣的男子。 在这群人中,彭越看起来并不出众,年约三十余岁,黑须黑发头戴布巾,衣饰普通相貌平平,但行走顾盼之间还是看的出来明显带有一股江湖豪侠才有的野气,与陈平张良这些文士差别可以说一目了然。 眼下这群人几乎皆都如此,人人都有这种气息,不过面对陈旭,这股气息被隐藏的很深而已,但与普通平民商贾决然不同,一眼都能看出差别,就差脑门上写着黑社会三个字了。 若是眼下没有同名同姓之人,这个彭越应该就是后世著名的汉初三大名将之一。 韩信英布早已被自己收服,唯独彭越不知所在,而且陈旭也并没打算去挨着一个一个的寻找。 如今项氏已灭,刘邦成了咸阳一个混吃等死而且还很满意的蹴鞠广场主管,曾经的历史早已乱七八糟,彭越这种人即便是给他几万兵马,也绝对无法兴风作浪。 何况根据陈旭记得的历史来看,这货在没有造反之前就在山东巨野一座湖泊之中打渔为生,顺便做一些剪径埋人的勾当,与一窝土匪过的逍遥自在。 后来陈胜吴广项梁接连起兵造反,湖泊四周的一群年轻人便跟随他造反,很快便聚集了上万人的规模投靠了刘邦。 再后的楚汉之争当中,彭越功勋卓著,被封为梁王,不过这个封号不好,大汉建立之后他很快就凉了,被刘邦剁成肉酱做了包子。 不过时空错乱到如今的地步,刘邦是不可能来剁他了,但彭越也绝对不可能像曾经的历史记录一样征战天下封梁王了。 眼下甚至在老家打渔当强盗都不行,估计只能投靠在沈况这些豪绅手下混吃混喝而已,比如一身行头除开腰上挂的宝剑之外,估计全身上下不会超过一百钱。 所以说时势造英雄,你没到那个时机,也就没那个出人头地的命。 看着陈旭的反应和表情,不光介绍的沈况有些莫名其妙的停下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转头看着彭越。 彭越心脏咚咚几声乱跳,额头上的虚汗瞬间就冒了出来,极度忐忑不安的站起来对着陈旭抱拳行礼说:“不知彭越是否行事不妥冲撞了侯爷!” 陈旭慢慢从彭越身上收回眼神,也没让彭越入座,而是放下茶杯之后脸色淡然的说:“本侯曾听闻在砀郡菏泽之地,有一伙匪徒,平日以打渔为生,顺便也做一些强人勾当,不知你听说过没有?” 彭越身体一抖瞬间脸色苍白,额头上豆粒大的汗珠子噼里啪啦就顺着脸颊滚落下来,而沈况和其他人也一个个噤若寒蝉端着茶杯低头,身体都微微有些发颤。 无论是土匪也好,强盗也好,还是昔日纵横六国的王孙贵族也好,眼下都不过是一介布衣,面对陈旭这个盛传的仙家弟子和当朝左相以及皇帝太师,借机攀谈混个脸熟可以,但即便是平日如何嚣张霸道,此时都如同面对一座大山一般望而生畏,根本就提不起来任何一丝的反抗之心。 “呛~”站在陈旭身边的几个侍卫半截长刀出鞘,眼神冰寒的怒视彭越,“左相问话,支支吾吾为何不答?” “稍安勿躁!”陈旭抬手,一群侍卫长刀归鞘,而彭越却身体剧烈颤抖着往前一步跪在地上,一头抢地声音沙哑的说:“侯爷恕罪,彭越的确在巨野菏泽做过抢劫勾当,但只为谋财从未害命,数年前朝廷严打,彭越自知有罪便投案自首,被罚三年劳役,前年刑满之后便流落到高邮,操持旧业打渔为生,并不曾继续为恶,平日对侯爷也非常敬重,此次听闻侯爷巡视广陵,我便前来沈园求沈园主引荐拜访侯爷,并无丝毫隐匿和不轨之心,也请侯爷勿要怪罪沈园主,一切罪责都由彭越一人承担!” 彭越虽然惊惧,但说话却仍旧条理清晰揽下罪责,生怕陈旭牵连到沈况和其他几人。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起来吧!”陈旭摆摆手,彭越也不敢多说话,谢过之后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因为这个变故房间里瞬间气氛凝重,一群虎背熊腰的侍卫都虎视眈眈的盯着所有人,此时只要有任何人胆敢有去触碰刀剑的多余动作,立刻就会被当场砍成稀巴烂。 他们当初的身份就是禁军,被始皇帝安排来守护陈旭,得到的命令就是凡有对清河侯不轨之人,一律斩杀不用奏报,普天之下这是唯一不禁死伤的命令,在皇帝看来,清河侯仙家弟子的身份是超越大秦法律的存在,一根毫毛都不能伤。 不过五年前函谷关陈旭遇刺,直接给了始皇帝狠狠一个巴掌,然后始皇帝听从了陈旭的建议,大索天下整整半年,一次史无前例的严打将民间的游侠流氓几乎彻底萧清,彭越这个水泊土匪也当不下去了,为了不被乱刀砍死,当了一次乖宝宝去县衙自首,然后被弄去修了三年的驰道。 此次他改邪归正重新做人,听闻陈旭到达广陵的消息之后连夜跑了一百多里地前来拜见,既是想长长脸,也是想看看到底名满天下的清河侯是几条腿的怪物,但没想到看似人畜无害的陈旭只听了他的名字便一口道出他的跟脚。 这一下就把他残存的一点点儿野气彻底湮灭成灰。 在洞若观火的仙家弟子面前,一切隐瞒都是枉然。 “诸位勿用紧张,本侯非是御史,更非刑吏,况且彭越已经改过从良,本侯不会另做追究,只是听闻他的名字突然想起而已,你等来拜见本侯,本侯岂能无罪而罚,沈园主继续介绍吧,本侯很喜欢与天下有志之士交流为友!”陈旭摆手笑着解释一句,房间凝重的气氛才慢慢又活跃起来。 沈况很快把七八个人都介绍完毕,陈旭也不再提方才的事,与一群人喝茶聊天,说一些天南地北的新闻轶事的同时也为这些人解释一些朝堂法令和分析一些将来大秦的发展动向和远景,鼓励这些有钱有势在民间影响力很大的豪绅继续投入到大秦的改革发展之中。 一番谈话其乐融融,一个时辰一晃而过,直到听见院子里传来车马声和女子孩童说话的声音,陈旭便知道是水轻柔嬴诗嫚等人出城游玩回来了,这才站起来端茶送客。 “今日冒昧打搅侯爷,明日再来相送!”一群人皆都站起来行礼告辞。 “无妨无妨,明日一早本侯就会乘凉爽离开,诸位皆都是我大秦名士,当以家国大业为重,希望诸位都能积极投身于大秦的改革建设之中……彭越,既然你水性不错武功也好,本侯推荐你去一个地方,将来必然功成名就,不知你可愿意?”陈旭眼神落在最为落寞的彭越身上。 “还请侯爷指点!”彭越愣了一下大喜。 “如今本侯正在全力推行坦途计划,你等也皆都已经知晓,坦途计划的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就是开启大规模的海洋运输,如今琅琊已经筹备建立大秦海事学院,要培养一大批精通水性而且勇猛无畏的儿郎组成大秦水师舰队,数年之后要远航南海诸地为大秦的海外扩张保驾护航,你若愿意去,将来本侯保你一场荣华富贵!” “多谢侯爷,彭越愿意去海事学院学习,将来为朝廷效力!”彭越激动的脸皮涨红。 “如此便好,你去琅琊海事学院寻找院长曹参,顺便也可以带一些昔日的同伴一起去,不过本侯提醒一句,一旦加入海事学院,一切就得严格执行军令,如若再有些许不轨行径,莫怪被学院的执法队砍了脑袋,即便是将来加入海师舰队,若是不听号令,照样会被以叛国罪诛之,你可听清?” “听清听清,侯爷放心,越最敬重言必行,行必果的豪侠义士,能得侯爷推荐,越必然不敢有丝毫懈怠,未来誓死追随侯爷!” “那便好,你暂且去吧,不久之后本侯也会去琅琊海事学院巡查,到时候再与你详谈!”陈旭微笑点头。 “是是,多谢侯爷,越告退!” 彭越激动的语不成声,激动不已的退出大堂之后和一群同伴相携离开。 第1317章 香酥春茧 “小旭哥哥,我们回来了!”门口光影一闪,一个貌美娇俏身穿纱裙的精灵少女跑进来,手里拿着一个莲蓬,脸颊嫣红额头上还有微微汗水。 “这般高兴,今日去何处游玩了?”陈旭笑着问。 “去了城西边的湖泊,那湖泊盛产莲藕,我们采了好多莲子呢,到时候可以做银耳莲子羹,我带您去看看!”少女搂着陈旭的胳膊往外走。 “夫君~” “侯爷~” “爹爹” 门外水轻柔嬴诗嫚蒙婉和一群侍女带着三个女儿正从车上下来,还有一些仆从正在从马车马背上往下搬东西。 不过看着这些东西,陈旭哭笑不得,除开一大筐莲子之外,还有一大筐鸡头,另外还有一些田螺、鳝鱼、河虾以及螃蟹,全部都是吃的。 “嘻嘻!”看着陈旭的表情,一群女人都忍不住掩着嘴巴嬉笑。 “我就知道,你们出来玩儿都是惦记吃的!” 陈旭蹲下来翻看了一下竹篓藤筐,让仆从都先搬去厨房用清水养起来,然后接过最小的女儿烟霞,在她脸上亲了几口之后带着一家人返回酒楼。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半年过去,最小的女儿也已经五个月大了,本来想把烟霞和芳菲丢在老家让父母帮忙带,但蒙婉和嬴诗嫚又舍不得,只好带上一路游山玩水,虽然天气炎热,但好在人多照顾的不错,一直健健康康,这也让陈旭的担心少了很多。 一群女人回酒店之后洗漱换衣梳妆完毕,然后都聚到酒店三楼的凉台上席地而坐聊天说话,同时也可以居高临下观看整个广陵县甚至四周的风景。 广陵地处平原,城内城外到处都是河沟水渠和湖泊池塘,此时太阳西斜,阳光映照下到处都闪耀着粼粼波光,渔船来往渔歌欢唱,入眼一副水乡风景,看起来和咸阳的粗狂完全不同。 “广陵可真是个好地方呢?眼下都已入秋了,但仍旧生机勃勃满眼翠绿,就是太过潮热了些,不如咸阳干爽……”嬴诗嫚站在陈旭身边轻声说。 “眼下咸阳秋粮收割完毕,到处都要枯黄了,不过太乙山奇峻雄浑,也并非这东南景致可比,各有所长,此行不虚!”陈旭搂着嬴诗嫚笑着观看风景。 “夫君,今日我们在城内发现一家书店,环境幽静,竹简书册和印刷的纸质书籍都有,有些竹简上记载了许多广陵的有趣故事,书店旁边还有一所中学,在一家衣舍我们还遇到一个熟人,竟然是三年前女子学院的学生……”水轻柔临窗沐风,秀发清扬一袭黑裙飘飘翻卷。 “这么巧,看来当初开办女子学院还是没有白费力气!”陈旭笑着点说。 “岂止是没有白费,夫君开办的女子学院现在可是全天下女孩子最为向往的地方呢,只要是从女子学院毕业的学生,无论在哪里都能得到尊重,听闻这家衣舍开业之时,就连广陵县令都还前去祝贺……” “报,侯爷,广陵县令前来拜访!” 就在蒙婉说到广陵县令之时,一个侍卫上楼禀报广陵县令到了。 “说曹操曹操到,你们暂且在这里乘凉,我去接见县令!”陈旭摆手下楼,果然看到广陵县令、县尉、县丞和几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一起在大堂等候。 “我等拜见清河侯!” “免礼免礼,坐!” 双方一番简单见礼之后分宾主入座,来者除开县令县尉县丞之外,几位老者陈旭昨天也都见过,皆是广陵百家宿老,有陈旭这么一尊大神降临广陵,这些人自然要多多前来刷脸,因此早晚都要来一趟。 对于这种情形陈旭也见怪不该,闭门不见是不可能的,他这一趟出门就是巡视了解整个大秦天下这些年改革的成果,自然每到一处都会热情接待当地人,无论平民百姓还是官员名士豪绅商贾的拜访皆都来者不拒,与这些人喝茶闲聊甚至是把酒言欢。 因此陈旭低调而亲民的姿态也让一路经过之地的百姓官员名士商贾皆都重新认识了这个闻名天下传说已久的仙家弟子,的确与有史以来所有的卿侯都不一样。 “听闻侯爷今日去丝绸厂为那些织娘做美食去了,下官等公务在身没能前去品尝,实乃遗憾之至!”广陵县令满脸遗憾的表情。 “是极是极,县尊所言甚是,侯爷被盛传为大秦吃相,乃是天下美食之鼻祖,我等实在没有口福也!”剩下一群人也都开始摇头晃脑的拍马屁。 “哈哈,这有何难,刚好本侯今日从丝绸厂带回来一些制作的美食,取来诸位品尝一番如何?”陈旭笑道。 “那感情好,我等就不推辞侯爷的美味了!”一群人都欣喜的连声道谢。 于是陈旭吩咐侍卫去后厨将今天从丝绸厂带回来的一盆油炸蚕蛹端来大堂,同时有侍女拿来餐盘,给广陵县令县尉等人每人盛了七八只放在各自面前的茶几上。 “这就是本侯今日做的一道新式菜品,请~” 陈旭抬手示意,一群人也并未推辞,油炸面食虽然民间不多见,但作为高层人士还是吃过一些,沈园的酒楼就有油炸菜品出售,味道浓香颇受食客喜爱。 “咔嚓~咔嚓~” 油炸蚕蛹外面裹着一层薄薄的面酱,炸至金黄,因此入口酥脆无比,而且里面还有葱姜蒜芥等调料,加上晒干的蚕蛹丰富的蛋白质,油炸之后更是香味浓郁,因此一群人观看品尝之下,全都忍不住大声赞叹,纷纷表示这道美食的确令人食欲大增,因此在不停的拍马屁的声音中,一群胡子拉碴的男人也毫不顾忌形象的手脚不停,咔咔擦擦之间,很快每个人面前的餐盘就空了下去。 “美味美味,香酥无比,入口松脆,是下官吃过的最为美味的食物,只是不知面酱之中裹的为何物,形状好生奇怪……” 广陵县令一边吃还在细细观察手中的食物。 “此物东南诸郡随处可见,并非稀罕之物,只不过以往无人食用罢了,不过本侯今日不说,你等若想知道,可以去丝绸厂问问!”陈旭卖了个关子,害怕自己突然说出来,一群人都吐了。 “那此菜何名?”有人忍不住又问。 “此菜乃是本侯新创,名字就叫……香酥春茧……” “唔,果然形如其名……” “爹爹,汐儿饿了~” 就在陈旭陪着一群人品尝讨论油炸蚕蛹的时候,虞姬牵着陈汐从楼上下来路过大堂,看见一群人都在吃东西,而且闻起来还香喷喷的,顿时就忍不住嚷嚷起来。 “女公子玲珑乖巧,实在可人,将来必然是一等一的富贵之人,老朽讨个好彩头……”一个虚发花白的老头儿看见陈汐,忍不住夸赞一句之后从盘子里拿了两颗油炸蚕蛹递到陈汐。 “谢长者!”陈汐很礼貌的接过去,然后迫不及待拿起一颗,张嘴露出一颗豁牙咔嚓咔嚓一口下去,瞬间欢呼雀跃而起,“哇,爹爹偏心,做了如此美味竟然不给我们吃,我去告诉几位婶娘……” 陈旭:…… “给姑姑吃点儿~” 看着陈汐转身又上楼去了,虞姬也赶紧追了上去。 房间里瞬间响起一阵哄笑,方才的老者用袖子擦干净手笑着说:“女公子的确可爱,看来我等让侯爷今晚要挨罚了!” “哈哈哈哈~”一群胡子拉碴的男人再次哄笑起来,然后一起站起来拱手,“今日冒昧前来打搅侯爷,实属不该,明日等侯爷得闲再来拜访!” “欸,诸位莫急,明日一早本侯就会离开广陵去吴中,怕是短期没有机会再来广陵了,刚好方才几位侯妃从城外玩耍归来,带回来一些虾蟹田螺,本侯去厨房亲自指点厨师制作几道佐酒之物出来,稍后一起去凉台,观落日,沐清风,把盏畅谈岂不快哉!”陈旭笑着站起来挽留。 “啊?!”一群人瞬间愕然,广陵县令更是脸色焦急的开口说,“侯爷和几位侯妃难得来一次广陵,下官等还未尽地主之谊,焉何就要如此匆忙离开!” “是啊是啊,侯爷刚来广陵不过两日,广陵虽小,但也有一些他处未有之风光美景,侯爷一定要多留几日,也好让我等陪伴游玩几天,也能多多聆听侯爷教诲,岂能说走就走!”一群老者瞬间都不淡定了,七嘴八舌的纷纷劝说,言辞恳切之极。 “诸位之美意本侯心领了,广陵日后本侯定然还会再来,此次本侯巡视东南诸郡,主要是为坦途计划而来,此事关系大秦未来数十年之繁荣发展,本侯不得不慎重,此去吴中也不过能够驻留两三日罢了,东南诸郡之辽阔海疆本侯此次皆都要巡查一遍,实在不敢耽搁……” 听见陈旭如此说,一群人也渐渐住口,脸色各自充满遗憾。 陈旭说的是实情,坦途计划规模浩大,如今大秦都市报每一期都是用大版面详细介各地配套工程的筹备开工建设情况。 广陵虽然不在首期计划之中,但因为邗沟的便利,大量官吏信使都是从淮阴乘船直下广陵,然后渡过大江去会稽,这样会节省至少五六天的时间,加上丝绸厂还在筹建扩大之中,几乎随时都有官吏从东海、泗水甚至咸阳而来,加上如今商旅来往频繁,因此广陵虽小,但却消息非常发达,很多消息半个月之内便会从咸阳传到此地,最新一期的报纸已经是六月底的,朝廷和全国各地的动向所有人都非常了解。 第1318章 扬州炒饭 陈旭执意要走挽留不得,一群人更加难舍,因此也不急着告辞离开了,纷纷表示尽快安排一席酒宴为陈旭等人饯行。 “诸位无需如此破费,眼下食材皆备,本侯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你等稍坐,本侯先去后厨安排一下便来!” 几句闲聊之后,陈旭站起来决定先去把吃的先弄出来,等会儿日落之后坐在三楼的凉台上吃田螺喝啤酒……嗯,桑葚酒,绝对算是一种惬意至极的享受,绝对比和眼前这一群老头子坐在封闭的房间里吃喝所谓的盛宴要舒坦多了。 而且这种享受在咸阳可是感受不到的,咸阳太粗了,干爽的田野,广袤的平原,起伏的山峦,龙盘虎踞的咸阳城,还有一条奔腾汹涌的渭河,冬春寒冷风大,夏秋炎热干燥,和扬州这种细腻隽秀的水乡完全不同,吃食物也都很大气磅礴,包子馒头肉夹馍才是主流,田螺这种挑挑拣拣吮壳添手的美食西北人其实略有嫌弃,忒小家子气了,只能作为无聊消遣之用。 陈旭去厨房,广陵县令等人自然不敢真的就坐在大堂喝茶等待,而是都一起跟着去了厨房,然后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陈旭挽着袖子穿着厨师衣帽,化身为一个标准的厨师,在里面指挥几个厨师和一群厨工清洗田螺处置鱼虾,在准备各种调料的同时还炖煮了一瓦罐的银耳莲子羹。 忙忙活活半个小时,陈旭乐在其中,广陵县令等一群人也看得津津有味丝毫都不觉得枯燥,甚至还有一个老者自告奋勇的也穿上罩衣带上帽子打下手帮忙,一板一眼的跟着陈旭学习制作这些菜肴。 很快酱汁田螺开始,随着已经处理干净的一大盆田螺倒入锅中,瞬间整个厨房弥漫起来一股带着呛人气息的鲜香麻辣的浓香,刺激的整个厨房的人都开始吞口水,香味飘散出去,很快整个后厨都围满了人,这些沈园的仆从侍女全都踮脚眼巴巴的看着香味不断溢散出来的厨房,看着一个年轻的厨师正在里面面带微笑的挥动锅铲,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情。 “这道酱汁田螺制作简单,因为肉少所以要求味足,因此下料要够,葱姜蒜芥和五香紫苏大酱都必不可少,翻炒半刻之后加入清水或者高汤,炖煮半刻时间收干汤汁即可,切记要熟透才能食用,麻烦就在最开始的清洗,不然里面会有泥沙……” 陈旭一边忙碌一边给围观的厨师和厨工讲解这道菜的制作方法,这一路前来,既是陈旭巡视坦途计划游山玩水的过程,同时也是陈旭沿途现场手把手教授各地厨师制作美食的过程。 炒菜很简单,但毕竟在大秦流行不过六七年时间,而且从咸阳慢慢流传到广陵这种小县城无论食材菜谱还是制作方法全都变的面目全非,虽然这些年大秦都市报几乎每一期的美食专栏都要专门介绍一种菜肴的制作,但除开真正的富豪公卿和一些酒楼食舍之外,平时并没有太多的人去研究学习美食的制作,而且也学不来,光是那些调料普通家庭都弄不齐,而作为炒菜最重要的调料……油才是最大障碍。 第一个五年计划进行到眼下,铁锅推行已经见到成效,只要不是极其偏远穷困的地区,农户家里都有了一口铁锅,也的确极大的改善了饮食习惯,但对于平民家庭来说,也只是改变了制作菜肴的方法而已,味道实在是无法太过追求,总之,炒菜比煮菜炖菜都方便,而且味道的确也要好一些,但好的程度其实也就和陈旭昨日在职工食堂吃的那种味道差不多。 丝绸厂的领导阶层虽然自己开小灶,但厨师的水平也是在不敢恭维,用多少油,下多少菜,什么时候投入葱姜蒜芥等调料也全都是凭心情为之。 沈园的厨师队伍稍微强一些,但在陈旭看来也强的极其有限,最擅长的还是传统的炖煮烧烤,不过是加入了更多的作料而已,至于咸阳流传的各种菜肴,他们做出来也最多是徒有其名,一道爆炒腰花能够做成水煮的,一道葱爆肥肠做出来还是半生的,火爆鳝片也仅仅能够做熟,味道让陈旭是在无法下咽。 虽然陈旭刚到广陵不过两天,只在沈园吃了一顿饭,但这一顿饭和一路前来的路上郡城县城吃到的味道半斤八两,堪称炒菜界的黑暗料理,若是放在后世做外卖店,属于不骗人三天就会倒闭,骗人也最多活一周的那种。 不过即便是在陈旭看来完全无法下咽的炒菜,这些酒楼也能在当地混的风生水起,就比如这沈园,就是整个广陵最大的酒楼,人气很高,当地富商请客必然来此处才显得高档有诚意。 陈旭因为受不了自己这个美食鼻祖开发的各种美味都被这些郡县酒楼糟蹋了,于是这一路游山玩水的同时,他为满足自己和家人胃口亲自下厨制作美食的基础上,也乐此不疲的不断现场教授教当地的厨师学习制作正宗的炒菜方法。 忽忽一个小时过去,一大盆酱汁田螺,一盆干炒河虾,一盆葱爆鳝片,还有一道香辣湖蟹全部收拾完毕,陈旭也松了一口撩起罩衣擦干净脸上的汗水,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陈旭已经收工结束的时候,陈旭却再次将一口铁锅洗干净,吩咐厨工将自己早上离开时候要求准备的冷饭熏肉青豆等拿出来。 看着半盆冷硬的稻米饭和熏肉青豆,一群人全都面面相觑。 “侯爷,这稻米饭已经生冷,要不要再煮一锅新鲜米饭?”沈园的园主沈况小心翼翼的站在旁边问。 “不用,本侯这道美食就是要用冷饭才行,最好是隔夜的,再帮我剥一斤虾仁,十个鸡蛋和一把新鲜的小葱来……” 陈旭摇头吩咐的同时很快用刀将一块洗干净的熏肉切成肉丁,又把青豆放入一个铁锅之中用清水煮上,等鸡蛋和小葱送来之后,又开始打鸡蛋切葱花,并且放入盐巴调好,很快虾仁被一群厨工剥洗干净,所有食材便准备的七七八八。 将煮得五成熟的青豆从水中捞起来沥干。 吩咐大锅上火,等锅烧热之后倒入小磨香油,等到油温起来之后把熏肉粒放进去翻炒,等到肉粒香熟之后倒入虾仁继续翻炒,等虾仁变红之后起锅盛盘待用。 再往锅内倒入一些香油,等烧热之后加入青豆葱花爆出香味,然后将搅拌好的鸡蛋倒入锅中,等蛋清开始凝固之时加入冷饭快速翻炒,让鸡蛋葱花青豆和米饭均匀的搅拌在一起之后,再倒入前面起锅的熏肉虾仁继续翻炒,很快一锅颜色金黄夹着着红虾、青豆和肥瘦肉粒的炒饭便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看着清河侯把一盆冷饭做成这个样子,围观之人惊讶激动的同时,又感觉到哭笑不得。 饭不值钱,虾仁青豆不说了,到处都有,但熏肉鸡蛋绝对算是奢侈之物。 眼下市面上一个鸡蛋一钱,相当于三斤粮食,也就是普通人三天的口粮,吃得起的人很多,但大部分平民却都舍不得吃,家里养三五只老母鸡,产蛋季隔天下两三个蛋,积攒起来逢集市拿去售卖二三十钱,对于贫苦之家来说绝对算是一大笔收入。 陈旭犹记得小学初中的时候,自己平日的生活费全靠家里的几只老母鸡,下蛋了老爹老妈也舍不得吃,攒下来卖了给陈旭当生活费,偶尔寒暑假,陈旭还会偷偷摸摸去鸡窝偷几个,拿到镇上买了去游戏厅打游戏,那种紧张刺激和辛酸苦辣简直一言难尽,说起来屁股就疼,因为曾经被孵蛋的老母鸡追着啄过好几次。 在陈旭的记忆中,扬州这地方除开丝绸和京杭大运河之外,最为著名的只有一样食物,叫做扬州炒饭。 美味说不上,但绝对非常有名气,相对于全国其他地方的小吃来说算是一个异类,因为他就是个蛋……炒……饭。 而能够把一道蛋炒饭做成全国甚至世界闻名的食物,不得不佩服扬州人的节省和抠门。 扬州炒饭的起源已经无据可考,因为蛋炒饭估计从有铁锅开始便已经出现了,今天早上离开酒店的时候,陈旭便让侍女通知厨房准备这些食材,眼下已经大功告成。 “起锅~”陈旭擦汗之后愉快的接过一个饭盆,将炒好的扬州炒饭盛到饭盆里,足足大半盆够十多人吃了。 没办法,妻妾儿女太多,一家人一顿饭最便宜没有百八十钱无法下地,若是加上跟随而来的侍卫家臣还有医士马夫车夫等仆从足足五百余人,加上马匹和马车养护,一天的住宿饭食衣物等各种开销就要五千余钱,一个月开销超过十五万,这种花钱的速度普天之下除开始皇帝之外也只有陈旭这种巨壕才能承受的起。 所以出门巡游这种事自古以来就只有帝王才能做,因为整个天下都是他的,走到哪儿吃到哪儿,沿途还能征召役夫遇山开路遇水搭桥修建行宫保障旅途通畅,而这也是让民间许多人诟病的地方,帝王巡视劳民伤财不值得提倡。 秦始皇发动数百万役夫刑徒奴隶修建长城、驰道、陵寝,先后六次巡游天下,彰显威德的同时也让各地郡县官员和百姓苦不堪言。 隋炀帝杨广同样雄才大略,开运河、造龙舟、迁都城、三征高丽、数次巡游天下大造行宫,游江都更是带着十余万王侯公卿和宫女随从,动用役夫百万,舟船绵延两百余里,所经州县五百里之内都要提前供奉粮食,已经穷奢极欲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而正是这两个喜欢巡游的帝王,后世人争议最大。 但在陈旭看来,在不能抹杀这些帝王丰功伟绩的同时,他们这种劳民伤财的做法的确不是贤君所为。 陈旭此次巡视天下监督坦途计划,从开始就没打算动用国家的钱粮,因此一路经过,无论吃饭住宿都是自己掏腰包,这笔钱虽然巨大,但对于他来说也只是小钱,而且这样做的目的也是做一个榜样,提前将公款吃喝的这股歪风邪气斩断,免得以后的官员替皇帝跑腿到处大吃大喝,这种情形若是形成一种风气,同样会给各地造成巨大的压力和浪费。 第1319章 不好吃也不行 陈旭洗漱换衣再次来到酒店三楼的凉台。 木质的地板上已经铺上了凉席,摆上了一圈低矮的案桌,案桌上都分别摆放了酒水碗筷,还有盛放的田螺、河虾、螃蟹、炒饭等。 春夏秋冬四妾跪坐在主席两边。 水轻柔嬴诗嫚蒙婉虞姬陈汐等人都跪坐在主席右侧,每人一张案桌。 广陵县令县尉县丞和几位宿老还有园主沈况,同样是每人一张案桌据左。 凉台长宽各有五丈,四周有可以收卷的竹帘,这是东南最常见的木楼格局,因为东南夏季炎热,许多人喜欢睡在凉台上,包括吴中的五湖园同样如此,酒楼上不光有凉台,还有一大圈乘凉观光的走廊,而西北是不会有这种开放式的建筑格局的,因为西北到处都透风的房子冬天不利于保暖。 看见陈旭穿一身清爽的短裤短袖上来,所有人都一起站起来迎接,只有陈汐埋头在饭碗里,如同一头小猪吭哧吭哧吃着炒饭,随便嬴诗嫚如何提醒都不愿意抬头。 “无妨,让汐儿吃便是!”陈旭在主位盘腿坐了下来,随手就拿起一颗田螺笑着说,“既然酒菜齐备,诸位尽兴吃喝勿要客气,赶紧尝尝本侯炒菜的技艺如何?” 看陈旭如此不羁的轻松神态,广陵县令等人也全都神情轻松下来,各自互相行礼安坐开吃,一时间牙签乱舞,吮吸汤汁和添手的声音此起彼伏。 “唔唔,美味,田螺以前也吃过,但与侯爷做的比起来,完全就和砂石差不多!”县丞一边添手一边连连称赞,同时急不可耐的再次抓起一只田螺。 “干煸河虾同样美味,下官从未吃过如此可口的河虾!” “这炒饭也令人大开眼界,浓香可口……” 县令县尉和其余一群老者都激动难耐,撸起衣袖左右开工,河虾田螺螃蟹鳝片炒饭来者不拒,吃的眉飞色舞汤汁四溅。 相对于广陵县的一群土包子来说,水轻柔等人的吃相就要文雅太多了,田螺河虾什么的浅尝辄止,唯独所有人对一碗香喷喷金黄色饭粒夹杂着青豆红虾的炒饭情有独钟,全都在慢慢咀嚼品尝,时不时的还会凑在一起讨论评价一下这种陈旭最新发明的美食。 陈旭等人开吃之时,小陈汐已经吃第二碗了,明显老爹做的这蛋炒饭很对她胃口,就连平日对吃饭很克制的虞姬也吃的很开心,时不时的还会偷偷抬头看一眼陈旭,带着一股小女儿才有羞涩心思。 这一路游玩数千里,陈旭为了照顾好她们,各地的各种食材几乎是变着花样制作,田螺河虾这些几乎是日常零食,各种山珍河鲜不知吃了多少。 因此这一路游山玩水,对于陈旭来说是视察,对于一群女人来说就是吃喝玩乐之旅。 在江陵吃过丈余长的大江猪。 在洞庭吃过蟹黄膏肥的大毛蟹。 在长沙吃过蟒蛇,在鄱阳吃过天鹅,在江西吃过老虎,在青阳吃过锦鸾。 龙虎斗、佛跳墙,山鸡炖蘑菇。 叫花鸡、水煮鱼、菌汤煲甲鱼。 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山上长得地上爬的,在这个蛮荒的年代,在这个野生动物比人多的多的年代,陈旭来者不拒,这些优质的食材以后会越来越少,此时不吃注定悔终生。 因为随着大秦一统天下,经济腾飞粮食增产,加上朝廷对于人口的需求大力鼓励生育,人口必然会迎来几十年的爆发增长,眼下大秦人口已经突破三千万,等到六国统一之后出生的大量孩童达到婚育年龄,最多十年之内大秦会迎来一次人口的爆发式增长,在科学院的测算下,十年之后大秦总人口会突破五千万,二十年后不出意外会破亿。 大秦如今的版图已经足够大,占据的土地足够多,虽然农业还没摆脱低级的耕种模式,但养活几千万人口还是绰绰有余。 但随着人口的增多和繁衍生息的范围逐渐扩大,人与野生动物也会开始进入一个此进彼退的境地,人类的活动的加剧会极大的压缩野生动物栖息生活的空间,大量的动物会被猎杀驱赶至深山荒野之中。 为了保护动植物,陈旭决定再过几年推出野生动植物和自然环境保护的法令,禁止民间猎杀大熊猫、野牛、大象、犀牛等大型野生动物,禁止在河流源头和黄土高原上大量砍伐树木和过度垦荒等等。 爱护环境保护自然,让人类与自然和谐相处,不能因为人口的过度增长和索取造成大量的动植物灭绝和水土流失,而且再过几年,陈旭会提请废除鼓励生育的法令,让人口按照自然规律生育繁衍,免得复蹈后世中国的覆辙。 人口多固然会为国家带来巨大的人口红利效应,干什么都快,毕竟人多力量大的理论并不错,但人和机器不同,生下来就得吃喝拉撒,也必然会消耗更多的自然资源,除开会大量破坏自然环境之外,人口增多首当其冲的就是粮食压力,丰产年月还好,一旦遇到大的灾荒,如若粮食赈济不上,瞬息之间就可能酿成巨大的民变。 历史上,许多起义其实都是在朝廷混乱的灾荒年月出现的,百姓不知所以犹能忍饥挨饿,但如若有人暗中蛊惑一番,必然就酿成大乱。 黄巾军如此,李自成如此,太平天国亦如此。 陈旭作为统治阶级和既得利益者,需要的是维护整个大秦的平稳,这不是自私自利,而是天公道义,人类有人类的发展规律,一切破坏规律和自然平衡的举动,最终都会被反噬。 大秦眼下的农业和工业水平还无法承受人口不加约束的盲目增长,鼓励生育这种事要有节制,因为根据后世科学的推测和演算,中国最合适的人口应该不能超过三亿,这样人均资源占比能够保证所有人都能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家家户户住宽敞的别墅小洋楼不是梦想,而且也还能最大限度的保护河流湖泊森林草场和野生动植物,保证人类拥有更多的生态屏障和自然空间。 因此控制人口和保护生态这种事要早做打算。 若是在三十年之内大秦的人口能够增长到三亿的话,那么提前二十年就必须遏制住人口增长的势头,将人口的顶峰尽量延缓,眼下大秦的状态,承担一亿人差不多就是极限了。 这就是这一路前来陈旭根据路上所见不断思考的一个新问题。 小孩儿太多了,无论乡村城镇,到处都能看到成群结队的孩童,这些孩童全部都没入籍,而十年之内,这些孩童就会成为建设大秦的主力军,而等到这批人结婚生子,人口将会呈现指数式增长。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国无规划必生混乱。 五年计划十年计划,不断依靠后世积淀的经验修正大秦的发展方向,只要保证马车不偏离正确的方向,将来华夏的前途必然一片辉煌和光明。 “侯爷,这炒饭真的很美味呢,您辛劳一天,也吃一些!” 春夏秋冬四妾跪坐在陈旭身边服侍,自己吃的同时还不忘给陈旭斟酒夹菜,秋香用调羹挑了一些炒饭喂到陈旭嘴里。 “嗯嗯,第一次做这种炒饭,还真不错,你们不用管我,自己吃喝便是!”陈旭细嚼慢咽的把一口炒饭咽下肚,然后擦干净手举起酒杯笑着说,“汤县令,沈园主,诸位,来,一起同饮一盏!” “我等多谢侯爷亲自烹制如此美食,今日之盛情招待,我等感激不尽,侯爷请,诸位请~” “请~” 所有人都赶紧擦嘴巴擦手双手捧起酒杯。 一盏风味独特的桑葚酒入喉,酒宴更加轻松热闹起来,一群人畅谈天南地北之时同时还不忘给水轻柔嬴诗嫚蒙婉等人敬酒,觥筹交错之中,夕阳慢慢落山,田野河湖之中,随着淡淡的雾霭慢慢升起,天空东南,一轮半弦月也悄然而现,炎热的气息也随着月亮的升起,在习习晚风之中变得清爽起来。 酒足饭饱,撤去宴席,在沈况的安排下,一群穿着轻透纱裙的舞姬在乐器的伴奏下翩翩起舞,酒楼上灯火通明莺歌燕舞,热闹的声音响彻整个广陵小城,惹的城内无数民众都在大街小巷驻足观看聆听。 这是清河侯在酒楼和县尊等人饮酒作乐的盛况,而且很快就有消息灵通人士开始传播,清河侯今日不光在丝绸厂给那些织娘亲自下厨制作了一道绝世美味,方才在沈园的后厨,又亲自下厨做了一道堪称人间美味的蛋炒饭。 “蛋炒饭?!” 闻者无不惊奇,虽然都言清河侯是美食鼻祖厨界大匠,但蛋炒饭这种应该算不得什么美味吧。 因为自从有了铁锅之后,加上南方多食稻米的习惯,很快便有人将蛋炒饭这种简单美味的食物发明出来了。 说美味,只是因为里面有鸡蛋而已。 但即便是有鸡蛋,这道美味也不过是家常饭食,绝对拿不上台面,本别说用来招待县尊和一群名士大贤了。 “嘁,你们知道甚子?侯爷的蛋炒饭粒粒金黄,里面不仅有蛋,还有熏肉虾仁青豆酱汁,炒出来之后青红金黄颜色如锦,整个沈园都香透了,岂是你等以为的蛋炒饭?”知情之人不由嗤之以鼻的撇嘴。 “嘶~”闻听之人忍不住有人猛吸口水,感觉灵魂都有些颤抖。 尼玛放这么多食材,这道蛋炒饭想不好吃也不行了。 熏肉,那可是只有大富大贵之人才吃得上。 第1320章 再临吴中 ……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清河侯携家眷莅临广陵短短不过两日之后便在凌晨悄无声息的离去。 在凌晨的袅袅薄雾之中与一群知悉前来相送的广陵官员和名士豪绅作别。 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只留下两道脍炙人口的美食。 一道曰扬州炒饭,另一道曰香酥春茧。 炒饭的配方很快就流传出来,至于香酥春茧的配方在清河侯离去数日之后仍旧是一个谜,但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消息灵通人士的不断挖掘之下,香酥春茧的配方最终还是流传出来,面酱里面裹的竟然是蚕蛹。 尼玛,蚕蛹啊,东南方别的不多,这东西每年简直泛滥成灾,一到春夏之交,乡村城镇的路边池塘倾倒丢弃的到处都是,虽然鸡鸭吃了会多产蛋,但毕竟散养的鸡鸭有限根本就消化不了巨大的数量,因此便大量腐败变臭滋生蛇鼠蚊虫,一到夏天整个广陵内外空气中便飘荡着一股淡淡的臭味,因此蚕蛹简直就是东南诸郡所有桑蚕产地最为令人头痛的问题,有时候当地官员只能命令用火一烧了之。 但万万没想到,就是这样一种灾害般的小东西,看着恶心至极的蚕蛹,竟然被清河侯简单的烹制一番就成了一种绝世美味,浓香酥脆,吃过的人都绝对忘不了。 得知配方的瞬间,有欣喜之极奔走相告者,有眼泪朦胧抓心挠肺者,还有人迫不及待的提着箩筐去收集蚕蛹去了。 而这些消息传开之后,很快便被当地名士写成新闻投寄到郡城的大秦都市报记者站,而这些稿件很快被驻站的记者当做最为重大的新闻安排信使快马加鞭送往咸阳,不久之后,新一期的大秦都市报上,便在趣闻杂谈栏目和美食专栏刊登了两条消息。 一条是清河侯巡视广陵丝绸厂,亲自下厨给丝绸厂织娘制作美食。 另一条便是清河侯在广陵短短两天,便制作出来两种新的美食,一曰扬州炒饭,一曰香酥春茧,而且制作配方也被详细登载出来,至此蚕蛹可食而且还是绝世美味的消息随着报纸很快流传天下。 而这道美食,也为东南诸郡解决了困扰已久的蚕蛹泛滥成灾的问题,民间也很快将这些蚕蛹当做一种食物进行储备,而且和开发出来诸多不同的吃法,煮着吃、炖着吃、烤着吃、炒饭吃、油炸吃等等等等。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 “夫君,那香酥春茧到底是怎么做的,您为何不让我们吃?” 陈旭离开广陵,渡江之后直奔姑苏,一路之上一群妻妾都在不停询问这个问题。 当初离开丝绸厂的时候,陈旭的确想带一些回去给一群妻妾品尝,但回去之后又担心她们吃过之后知道真相会受不了,于是便连盆丢在了食堂,刚好广陵县令等人来拜访,于是便拿出来给他们吃了。 所谓死贫道不死道友。 担心自己老婆知道真相后会吐,但这些胡子拉碴的大老爷们就无所谓了,反正自己拍屁股走了谁管他们吐的肝肠寸断。 不过吃的时候没遮掩住,还是被陈汐看见了,很快便嚷嚷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众人离开广陵,赶路之下陈旭再也没下过厨,沿途要不在酒楼食舍安排,要么是跟随的厨工仆从制作,这道神秘的美食始终不得一见,众人询问之下陈旭只推脱说油炸食品不宜多食来搪塞,但这种话如何能避过几位聪慧之极的老婆。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问了,这道菜制作简单,若是你们想吃等到了吴中我做给你们吃便是,不过说好,到时候知道了食材吐了莫怪我!”陈旭被问的没办法了只好松口。 几个女人互相看看,神情惊讶的同时又都不信。 “夫君莫要搪塞我们,如此美食怎么会吃吐,这次一路前来,大蛇我们都敢吃……”最为钟爱各种美食的嬴诗嫚第一个对陈旭的话表示了怀疑。 “大蛇可比这种食物好看多了……”陈旭脸色古怪的摇头。 “夫君,您就告诉我们嘛,我们要真的害怕,以后不吃便是了!”蒙婉搂着陈旭的胳膊开始撒娇。 “你们真的想知道?” “想~”摇晃颠簸的马车之中,一群女人包括女儿陈汐都一起点头。 都是一群好奇宝宝啊! 陈旭无奈可的苦笑着摇头,然后脸色认真的说:“其实香酥春茧就是油炸的面糊糊裹蚕蛹……” “呕~~”嬴诗嫚瞬间俏脸一白扭头对着窗外。 “哇,小旭哥哥好坏,我想吐……”虞姬小脸同样发白的把头凑到车窗外。 “不就是蚕蛹么,有甚至大不了的……呕……”蒙婉故作轻松,一句话没说完也扑到了窗口。 “你看看,非得要我说,轻柔比你们好多了!”陈旭伸手握住脸色平静淡然的水轻柔笑着说。 水轻柔绝美的脸颊瞬间也白了一下,突然伸手捂住嘴说:“夫君莫要说了,我也想吐!” 陈旭轻轻帮水轻柔抚摸背脊说:“幸亏我没拿给你们吃,要不你们还不真的都吐了,” “谁说没吃,娘和婶娘还有姑姑都吃过了!”陈旭细声细气的反驳,而且还一脸茫然的询问,“爹爹,蚕蛹是何物,为何吃过都要吐,汐儿只觉得美味,没想吐啊!” 陈旭看着女儿一脸呆萌的样子,很是好奇的问:“你娘和婶娘还有姑姑是在哪儿吃的,我没拿出来啊?” “爹爹,汐儿偷偷告诉您,是您去厨房做菜的时候姑姑从客堂拿到凉台上去的,大家都吃了呢,汐儿吃的最多,吃了五个……”陈汐凑到自己老爹的耳边偷偷告密。 陈旭:…… 好吧,前防万防家贼难防,自己遮遮掩掩偷偷摸摸,没想到还是被一群人偷吃了,因此眼下都想吐也就情有可原了。 但眼下面对这样一群都跃跃欲吐的老婆,陈旭感觉很无奈的同时也哭笑不得,只得挨着一个一个好生安慰,然后用讲故事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从广陵至吴中,路程不过四百里,但南方和北方环境迥异,这里到处都是河流湖泊,如若只有陈旭和一群护卫,许多小河骑马也就趟过去了,但眼下二十多辆车加上一大群女眷,遇到河流只能慢慢腾腾的倒腾,一路不断舟车换乘足足用了六天才到达吴中。 而这几天下来,水轻柔嬴诗嫚蒙婉虞姬等人还未完全从偷吃香酥春茧的美食当中恢复过来,凡是一听说要吃饭,顿时都有些俏脸发白,只有一无所知的陈汐精神好的不得了,什么都吃得下吃得香。 陈旭依旧是提前安排侍卫前来吴中和郡守江珩打招呼,因此陈旭车队到达之时,江珩带着几个属下偷偷将陈旭接入城内。 因为没有太师仪仗也没有插上清河侯府的旗帜,一大群人进入熙熙攘攘的郡城,虽有大量平民百姓围观,但也都没猜到就是清河侯陈旭再次莅临吴中。 在江珩的安排下,陈旭等人低调入住五湖园,陈旭的突然而至也让五湖园几个合伙的商贾喜不自胜,赶紧封闭园舍挂上客房已满的招牌,专心接待陈旭这位当前只手遮天的大秦左相兼太师。 上次陈旭偷偷而来,为了掩人耳目居住在五湖园,但那时的陈旭不过只有一个仙家弟子的名头和侯爵身份而已,民间虽然广为传颂但只有名无势。 但如今五年过去,陈旭的身份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普天之下他的话几乎可以当圣来听。 因为在朝堂之上,陈旭就坐在八层御阶之上,距离始皇帝龙椅只有一步之遥,这已经不是太师的礼遇,而是有假天子之威,俯视朝堂三公九卿,睥睨天下无人胆敢反抗他的意志。 江珩以及曲海等人如此认为,陈旭如今身份变化巨大只能膜拜,而在陈旭看来吴中如今也同样变化堪称日新月异。 五年前来的时候,吴中城池破破烂烂,好几处都已经垮塌,所谓的城池也不过是一个千疮百孔的样子,但此次再来,许多倒塌的城墙已经修复,几座废弃的城门也经过重新休憩,最主要的是城内城外交通要道都已经铺上了水泥,许多人流密集的小河沟渠上也都架上了混凝土桥梁,使得四周数县交通来往方便了许多,不用车马舟船换来换去的麻烦。 除开交通和基础设施之外,变化最大的还是城内城外的商业气息至少浓郁了十倍不止,大街两边几乎密密麻麻到处都是食舍商铺,曲园脚舍驿站酒店钱庄甚至书店等等鳞次栉比,粮食、布匹、瓷器、茶叶、钢铁、刀具、农具、家具各种商品琳琅满目,大量民居都已经翻新,两层三层的楼房随处可见,甚至在进城之时,陈旭还看到路边有一个建筑工地,通过搭建的脚手架和安装的吊臂来看,修建的至少是一栋占地百亩的五层钢筋水泥建筑。 吴中如此巨大的变化,人口也比五年前更多了不少,到处都是挑担背筐驱赶牛马货车的行人,而且让陈旭感慨的是,此次在大街上没有看到那一群提着刀枪棍棒的纹身少年当街呼啸来去。 曾经在吴中嚣张跋扈的项氏,如今已经烟消云散。 而曾经跟着项羽在大街上整日打架斗殴的古惑仔,如今也几乎全都销声匿迹。 那一场全国严打,东南楚地就是重中之重,尤其是以吴中为最甚,江珩和新从咸阳调来的郡尉曹元施展雷霆之术,安排数千警尉将吴中团团包围,如同篦子一般来回梳了好几遍,将凡是平日与项氏有过来往的游侠豪绅地痞流氓甚至是十来岁的少年统统没有放过,先后抓获足足三千余人,而参加过项氏造反的人一旦被清查出来,举家全都打为奴籍,牵扯人数超过两万。 而正是这一场雷霆风暴一般的整治之后,吴中风气一下天清地朗,这几年大街上小偷小摸的人都几乎看不到,实在是连根斩断了所有人的不轨之心。 吴中风气的巨大变化,带来的就是民间的和平安宁,大量商业没有了豪绅的盘剥和霸占,如同雨后春笋一般迅猛发展起来,短短数年时间,便发展成为了东南首屈一指的大都市,眼下人口已经突破四十万,比之中原的洛阳、大梁、邯郸不相上下,比之宛城、寿春、江陵等都要繁华得多。 第1321章 奇特的祭祀 “日新月异,繁华似锦,这才是真正的江南都市,姑苏不愧为吴越胜地,实在令本侯欣慰!” 已经吃完接风宴的陈旭在江珩等一群吴中官员和曲海等五湖园的商人的陪同下,站在五湖园酒店三楼的凉台之上放眼四观,看到变化巨大的吴中城和遍布大街小巷的熙熙人流感慨不已。 “这一切皆都是左相之功,若无左相当初提醒下官提防项氏,只怕吴中失守会生灵涂炭城池破碎!”江珩赶紧拱手说。 “呵呵,此事还是江郡守能够运筹帷幄身先士卒,才能够保住吴中,本侯不过提醒了一句而已,而吴中能有今日之繁华,与江郡守的精心治理分不开,如此功绩在身,江郡守这五年的考评肯定是优上,如若你想调回咸阳的话,本侯回去之后可以向吏部和陛下推荐去六部任职!”陈旭笑着说。 周围的官员全都羡慕不已,纷纷向江珩恭贺,但江珩却微微犹豫了一下拱手说:“下官多谢侯爷厚爱,但珩在吴中任职近六年,而这六年也对珩触动最大,整个会稽郡和眼前的郡城,其一点一滴的变化珩都亲眼所见而且亲自经历,而这番变化可以说自商周至今历时千余年从未有过,珩因此心生感触,对侯爷曾经说过的话也体味尤新,为官则要脚踏实地,多说不如多做,为国为民才是我等官员本分,回归咸阳朝堂只怕珩如今已经习惯不来,何况江氏如今有二弟江璞在吏部任职,官职三品,爵至中卿,三弟江琥也封侯拜爵独掌一军镇守西域,陛下对我江氏如此恩隆,珩愿意为陛下牧守一方,身体力行教化民众,为大秦的繁荣兴盛尽力而为,如此也方不负珩一番所学!” 陈旭颇为动容,仔细看了江珩一眼之后点头:“难得江郡守有如此为胸怀抱负,若是天下郡县官员皆都如你这般,我大秦想不兴盛也难,但我大秦律法有规定,郡县主官在一地任职不能超过五年,江郡守无论是按照考评还是律法,短期内都必须调离吴中,如若你不想回京师,那便只能调去他郡任职,升迁之事可能还要再拖五年,你可要想好!” “朝廷制度下官自然知晓,如今吴中发展良好,调任任何官员前来治理都能平顺,珩眼下也习惯了南方的气候和风土人情,侯爷此次为巡视坦途计划而来,岭南四郡也在计划之中,要在沿海沿河修建港口码头,打造大船通行海内海外,珩希望能够为侯爷的坦途计划尽一份力,调去岭南四郡之一任职即可!”江珩似乎心中早有打算,说话并没有半分的犹豫。 “江郡守拳拳报国之心可昭日月,如今东南开发如火如荼,岭南四郡之沿海区域很快就会繁荣起来,而在本侯的策划之中,位于珠江出海口的番禺乃是东南诸郡海港之中最为重要的节点,若是江郡守愿意,本侯会上书陛下,调你去广东任职,你可愿意?” “下官愿意!”江珩恭恭敬敬的行礼。 “好,江氏一门果然没有让本侯失望,放心,一切付出都有回报,江氏之未来必然门庭昌盛!”陈旭深有感触的轻轻拍了一下江珩的肩膀。 一个年近六旬须发花白的老者,一个是年纪轻轻的青年,陈旭如此做法非但没有让所有人觉得突兀,反而都是对江珩一阵无由的羡慕甚至是嫉妒。 普天之下,能得清河侯如此亲近和一句承诺,只怕江氏之未来必然不可限量,跻身大秦顶级勋贵指日可待。 而这一切,可以说是江珩用自己的未来官途换来的。 没有付出就没有回报。 江珩无论是出于何种心思,他这个做法几乎是彻底断送了他回归京师进一步高升的前途,但有了清河侯的承诺,恐怕江氏会在其他许多地方补回来更多的利益,最可能的就是家族后辈会被大量启用。 “诸位无需羡慕嫉妒,本侯还是那句话,脚踏实地为国为民,施展才能报效朝廷,才是官员该有的心思,朝廷考评一切都记录在册,量才录用,能者上庸者下,虽然这样会让许多有才能者升职缓慢,但却也保证了更多的公平。才能,必然要用在该用的地方,只要你等兢兢业业将治下打理的井井有条繁华兴盛,将来皆都不愁一个好的官身,江郡守就是你等的榜样,不可有投机取巧之心!”陈旭转头看着一圈官员淡淡的提醒说。 “是,下官等一定牢记侯爷教诲!”一群官员全都老老实实的躬身行礼。 无论同不同意陈旭的说法,但他的话不得不听。 因为这个货普天之下没有人得罪的起,包括皇帝恐怕都不敢得罪。 “对了,杭州丝绸厂如今筹备的如何了?”一番叮嘱之后,陈旭决定换一个轻松点儿的话题,毕竟自己一来就发飙不太符合他的习惯,而且他这次也不是来巡查官员的,这个归流氓老丈人管辖,自己操心算是越界了。 “回侯爷,丝绸厂二期工程在五月就已经完成,眼下三期工程的厂房也全部搭建完毕,正在全力制造织机,想来到入冬之前能够全部完成,眼下每月可以出产优质丝绸一万八千余匹,简直堪称神速……”郡丞戴胜赶紧回答。 “侯爷,要不要下官安排人去把杭州县令和丝绸厂主管招来郡城一趟向您汇报?”江珩提醒。 “不用,过两日本侯会亲自前去丝绸厂巡查,今日初来乍到,有些事情本侯还需安顿策划,眼下诸位暂请先回署衙办公,晚间我等再聊!”陈旭摆手拒绝。 “是,下官等告退!”江珩和一群官员赶紧拱手告辞。 站在楼上目送江珩等人离开之后,陈旭才对五湖园的几个股东说:“本侯此番前来,又要打搅你们了!” “不打搅不打搅,侯爷能够莅临下榻五湖园,是对我等最大的信任,其他人只能羡慕耳,我等实在荣幸之至!”曲海等人赶紧行礼。 “本侯此次来吴中,或许不会呆很久,然后会去闽中广东广西海南诸郡考察,然后乘船直接沿东海去琅琊,本侯家眷或许会住在你们五湖园一段时间,因此还要劳烦你们好生照看!” “侯爷放心去便是,我五湖园从今日起直到几位侯妃离开都不会对外营业,绝对保证几位侯妃的安全!”曲海四人赶紧应诺下来。 “嗯,如此便好,安全问题我会拜托江郡守,你等主要还是照顾好游玩饮食,无需太过紧张,至于开销本侯都会付清……” “侯爷莫要折煞我等,几位侯妃和侯府属众一切开销都由我等开销,若是侯爷推辞,我等便死在侯爷面前!”曲海四人皆都脸皮涨红神情激动,仿佛受了莫大的刺激和侮辱一般。 “唉,也罢,那本侯就不多言了,以后你等去了咸阳,一定要去本侯府上做客,到时候本侯和几位侯妃会尽地主之谊!”陈旭只好无奈的点头。 “嘿嘿,侯爷如此说我等便也发达了!”曲海四人瞬息之间高兴起来。 吴中的变化与五年前相比已经天翻地覆,况且苏杭才是真正的江南水乡风貌,这里河流纵横交错,湖泊星罗棋布,眼下七八月间,正是稻熟藕香,鱼虾肥美之时,加上气温也比炎夏凉爽许多,因此陈旭安顿下来之后决定带着家眷先故地重游一番。 姑苏山下的水神庙中,当初取出那颗祥瑞珍珠的大湖蚌还供奉在庙中的池塘里面。 不过水神庙已经不是昔日那个破落样子,而是在项氏叛乱被镇压之后,当地豪绅捐资重建,占地足有三十余亩,里面神殿祠堂庙宇重重叠叠,又从太湖之中专门挖掘一条水渠引来湖水灌入祠堂,那个磨盘大小的大湖蚌如今就生活在祠堂中央的水池之中,每日都有络绎不绝的游客和当地民众前来祭拜供奉,不光有人往水池里面丢钱币玉石祈求福报,甚至还有人听说这个祥瑞爱喝酒,因此便有游客不远万里,带来东南西北的美酒倾倒在水池之中。 这些美酒五花八门,最多的就是当地酿造的几种桑葚酒,还有米酒和中原诸地多产的葡萄酒,甚至还有醉八仙和二锅头的酒瓶子,这些或陶或瓷或玻璃的酒瓶在祠堂外面堆了好大几堆,陈旭兴趣盎然的细看几下,发现里面竟然还有几个清河佳酿的瓶子,顿时对大秦民众信奉神灵的奢侈举动肃然起敬。 奢侈,实在是太奢侈了,一瓶清河佳酿少说也要八千钱才能买到,而且其他的酒也不算便宜,所有的酒相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都是奢侈品,哪怕吴中当地最便宜的一瓶五湖佳酿也需要七十余钱,普通百姓不吃不喝几个月才能挣到。 眼下看着几堆酒瓶,至少也有五六百个,总价值至少接近十万钱。 十万钱都喂了一个大湖蚌,陈旭瞬间觉得心有些痛。 而就在陈旭闲的无聊计算大湖蚌喝了多少酒的时候,听见旁边一阵兴高采烈的欢呼雀跃之声。 “耶,快看快看,开了开了……” 回头,就看到自己的一群妻妾家眷正围在水池边的石围栏惊喜欢呼。 “什么开了?”陈旭好奇的挤进去一看,瞬间脸就黑的眼珠子都快看不见了。 只见自己的一群妻妾包括虞姬陈汐在内,莺莺燕燕一大群女人每人手里都拿着一瓶打开的酒瓶,正在争先恐后稀里哗啦的往水池里面倒酒,嫣红的酒水香气扑鼻,而清澈见底的水池当中,那个磨盘大的超级湖蚌似乎习惯了这种无酒不欢的场景,竟然真的慢慢张开了巨大的壳,露出肉乎乎的大舌头在水中搅动,那慢腾腾的动作看起来有若醉翁一般惬意至极。 “夫君,太好玩了,这大湖蚌果然爱喝酒……” 就连平日心性淡然的水轻柔都兴奋的有些失控,冲着水池里面的大湖蚌惊呼连连。 “酒在哪儿买的?”陈旭哭笑不得转头问陪同而来的曲海等人。 “回侯爷,自从始皇帝巡游东南取走珍珠之后,这个大湖蚌便一直就当做祥瑞供奉在这里,因为当初是侯爷发现了让湖蚌醉酒可以取珠,后来当地民众好奇之下便往水池中倒酒,结果不知怎么平日不开壳的湖蚌每次只要嗅到酒味就会张开,很快一传十十传百,这件事便越传越神,民间开始流传这个湖蚌是水神的属下,因为爱饮酒误事被水神丢下了凡间落入五湖之中,只要有酒供奉,湖蚌便能显灵,结果数年下来就变成了眼下这个模样,许多前来游玩之人都会带一瓶酒来倒入水池供奉,后来干脆就有人带来酒水在神庙附近售卖,这神庙之中就有一个五湖酒庄的售卖点,听闻销量不错……”曲海赶紧解释了一遍 “幸亏这水池是和湖水连通的活水,不然这大蚌怕是早就醉死不知多少次了!”另一个虚发花白名叫吕仲的老者感慨。 陈旭:…… 中国人这种奇特的祭祀习惯天下独一无二,敬神的同时又不太讲规矩,习惯于凭借自己的各种丰富想象来创造自己的祭祀方法,就比如旅游区往各种水池或者山洞丢钱。 最脑残的甚至还有人坐飞机还要往发动机里面丢钱祈求平安。 这特么的完全是智障啊! 而眼下,在这个神灵肆虐的时代,有人又发明了往水池里面倒酒的祭祀方法。 而最让陈旭无语的是,这个祭祀方法他就是始作俑者。 这个大湖蚌的来历五湖园的几个商人心知肚明,是不是水神的属下无所谓,主要的是这头巨蚌因为清河侯的关系,因为那颗世所罕见的巨大珍珠的关系,已经被民众甚至是皇帝认为是祥瑞,而且获得了广泛的认同,民间不光有关于大河蚌的各种故事小说出现,甚至当地的曲园也还排演出好几种关于大河蚌的神话剧进行演出,而都市报也曾经对这个湖蚌进行过大规模的宣传和报道。 眼下,所有人都认定这个大湖蚌就是姑苏至宝,是天地祥瑞,特别是爱喝酒这个习性更加增添了其各种神秘属性。 因为爱喝酒的人天下多如牛毛,但爱喝酒的湖蚌天下独此一份别无二家。 因此如今姑苏山下的这个水神庙,已经成为了方圆数百里最热闹的祭祀场所,五湖四周许多民众逢年过节都要来此地祭拜一番,而且还要倒点儿酒祈祷几句湖蚌神仙老爷爷保佑等等。 弄清原委后陈旭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小旭哥哥,您也来给大湖蚌喂些酒水祈福啊!”虞姬挤到陈旭旁边,把手里的还剩的半瓶桑葚酒递给陈旭。 “嗯,你么这般倒酒,要是把大湖蚌灌醉了,许愿岂不是就不灵了!”陈旭笑着接过酒瓶,突突突突就往水池里面倒了一些,然后感觉有些口渴,又咕嘟嘟自己喝了几口。 “小旭哥哥一点儿都不诚心呢?”虞姬嘟着嘴不满意。 “嘿嘿,你们求大湖蚌还不如求我,我可是仙家弟子!你祈福什么,给小旭哥哥说可能更加灵验!”陈旭干笑几声看着虞姬。 虞姬脸颊瞬间羞红,躲闪着陈旭的眼神带着羞怯轻声说:“才不呢,说给你听就不灵了!” “哈哈,那不说便是,这湖蚌没啥好看的,我带你们去湖滩上挖珠贝,顺便去当初我抓到湖蚌的地方去玩儿,说不定今天运气好还能抓到一头大湖蚌甚至是一颗大珍珠!” 陈旭几口将剩下的桑葚酒喝完,将瓶子放到旁边的酒瓶堆上,水轻柔等人一听说要去采珠贝,于是也全都赶紧把酒水倒入水池之中后跟着陈旭往外走。 第1322章 人间胜境 水神庙距离五湖并不远,众人一路玩耍来到湖边。 湖滩依旧,但却秋意渐浓,数十里长的滩涂上成片的芦苇随风摇摆,白色的芦花如雪拂荡,湖岸边的莲藕依旧郁郁葱葱随风起伏,空气中荡漾着一股荷叶的清香。 秋天的湖水不如夏天那么浩瀚激荡,在秋日的阳光下平静而辽阔,仿若一大块蔚蓝色的宝石一般散发着蓝色的光芒,倒映着湛蓝天穹上的缕缕白云,让整个五湖看起来清朗通透宛若一块澄净的水晶。 湖滩上人很少,大部分都是放牧牛羊马匹的老者和妇孺,还有一些光屁股的孩童在湖滩上追逐,在湖水中嬉戏,一个个如同泥鳅一般灵活的在湖水中钻进钻出,嘻嘻哈哈打闹着将抓到的鱼虾和莲藕丢到湖滩上,惹来许多水鸟争抢,使得宁静的湖滩上看起来多了几分热闹。 “好美啊!” 站在湖滩上鸟瞰整个湖区,淡淡的湖风吹拂,阳光、山色、芦苇、荷叶、白云、渔舟、孩童、倒影,以及从湖面上传来的渔女咿咿呀呀那听不懂的歌谣,从未见过如此风景的一群女人全都静静矗立,生怕大声惊扰了这从未见过的美丽风景。 “烟翠三秋色,波涛万古痕。削成青玉片,截断碧云根。此情此景,比之夏季雨后的风景更加宜人,本侯故地重游,没想到看到的又是另一番五湖风光,如此湖光山色,真乃人间胜景也……” 陈旭照样被眼前的太湖风景深深诱惑住了。 这种风光,莫说是咸阳看不到,哪怕是号称千里泽国的洞庭湖也比不上。 洞庭湖浩浩荡荡太过缥缈,远不如太湖这般宁静通透惹人遐思。 陈旭上次秘密来吴中,虽然与项氏一次冲突和斗酒闹的吴中人人皆知,但用的是化名徐成,真正知晓他身份的人其实并不多,而这次他虽然依旧低调而来,但却并没有完全隐藏行踪,加上姑苏与广陵近在咫尺,数日之间清河侯莅临吴中的消息便会在民间传开,只怕再过几天便不得这么清闲了。 因此陈旭也打算趁着还没人前来骚扰打搅,赶紧陪着家眷好好在吴中游玩几天,好好的游览一下最为正宗的江南水乡的湖光山水。 “烟翠三秋色,波涛万古痕……夫君又得一首好诗呢!”水轻柔从迷人的太湖风最中收回眼神,一双美目微微泛光的看着陈旭,美丽的脸颊上充满了惊喜。 “诗词虽好,总不如风景更好,走吧,先去湖边看看!”一番驻足观赏之后,陈旭负手前行。 “可惜现在是秋天,已经过了采拾珠贝的季节,今日恐怕要让几位侯妃失望了!”曲海略有些遗憾的跟在旁边开口。 “无妨,春夏秋冬时令不同,风光自然不同,眼下景致更合我意……” “侯爷说的是,眼下秋季才是湖中鱼虾最为肥美之时,有侯爷这为美食大匠在,恐怕今日又会得几道人间难得的美食……” “不错,这五湖之中自古盛产银鱼白鱼与白虾,当地人呼为震泽三白,虽不得采贝之乐,但今日定然得美食之乐也!” “哈哈,借你等吉言,这次本侯定然要好好品尝一番万古震泽之美味……” 一群人笑谈着往湖边而去,虞姬牵着陈汐在几个小侍女的陪同下已经迫不及待的提着裙摆直奔一群嬉戏玩耍的孩童而去。 “爹爹快来,我们挖到一枚贝壳~~” 陈旭等人还没到,已经跑到岸边的陈汐细声细气的叫嚷起来。 “喂,你们是谁,这是我们从湖里捞起来的湖蚌……” 正在湖中嘻嘻玩耍的一群少年一看有人来抢他们的东西,顿时不乐意了,有一个年龄约十二三岁的黑瘦少年站在齐腰深的湖水之中指着虞姬等人呵斥。 “嘁,明明是我们在湖滩上挖出来的,你说是你的,上面可有你的名字?”虞姬站起来瞪着少年。 少年:…… “哼,我就说不是你们的吧,名字都没有也敢胡乱嚷嚷~” 看少年语塞,虞姬很得意的蹲下来继续从湖滩上挖贝壳,几个小侍女和陈汐也开始挽起裙摆衣袖动手,很快就从丢满一地的鱼虾莲藕的湖滩上挖到了十多枚新鲜的蚌壳。 “喂喂,你们还捡……”少年急了,准备从湖水中上岸来阻止。 “岂有此理!”跟在陈旭身边陪同的几个五湖园商人感觉有些头皮发麻,曲海撸着袖子就准备上去找湖中的少年麻烦。 “勿用激动,孩童习性如此,大人何必掺和!”陈旭摆手阻止了曲海,然后饶有兴趣的停下来观看结果。 “二郎莫要无礼,这些人来头甚大!”少年旁边有一个同样黑瘦的同伴从水里钻出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低声说。 “可是他不讲道理,竟然说我们丢上岸的湖蚌没名字……” 少年感觉自己前面十多年活的有些憋屈,普天之下竟然还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人,虽然这个女人长的如同仙子一般漂亮,但漂亮的女人也不能不讲道理对吧。 “蚌壳又没啥用,本来就是顺手丢上岸的,她们不捡也喂了野鸟,随她们去吧,我们赶紧再摸些鱼虾嫩藕,听闻今日城里来了贵客呢,仆从都有好几百人,全都是高头大马和豪车,收拾一些拿去他们下榻的酒店脚舍还能换些钱……”旁边的少年明显属于很聪明而且眼色很好的品种。 “哼,要是小霸王还在,定然不会让她们这般得意!”少年哼哼一声一个猛子便扎入湖水之中,在波光荡漾之中瞬间便失去了踪影。 “哇,这个少年郎泅水好厉害……”小陈汐和几个小侍女在岸边鼓掌喝彩。 “你们看,不过是孩童玩闹罢了,走,过去看看!”陈旭笑着,很快带着一群妻妾和曲海等人也来到湖边。 此时除开湖中一群正在摸鱼虾莲藕的少年之外,岸上还有几个四五六七岁的小孩子,男女都有,黑黑瘦瘦一个个穿着短裤麻衣或者干脆赤裸着上身正在帮忙捡拾少年丢上岸的鱼虾,不过陈汐和虞姬等人前来一搅和,这些孩童全都怯怯的站在旁边不敢争抢,而陈旭等一群大人过来,这些孩童更加害怕,一个个都扭头跑开。 “别害怕,过来呀,我们不与你们抢!” 虞姬和几个小侍女都冲着一群小孩子招手,然后才有胆大的孩童慢慢走过来,水轻柔、嬴诗嫚和蒙婉等人也兴趣盎然的全都挽起裙摆卷起衣袖开始在湖滩上帮忙寻找起贝壳来。 “待我看看有没有珍珠?” 陈旭看着虞姬等人挖出来的贝壳,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撬开一个,发现什么都没有,一连撬了十多个全都空空如也,一群本来兴致冲冲要来五湖采珠贝的女人瞬间也满是失望。 “侯爷,眼下不是采珠贝的时间,天气转凉之后湖蚌皆都隐入湖水深处不好捕捞,来年夏天侯爷再带几位侯妃前来,定然能够得偿所愿!”曲海等人在旁边笑着安慰。 一群少年本来就不是专门来挖湖蚌的,只不过顺手丢上来几个,很快便被一群女人全部捡回来挖开,满地的贝壳一无所获。 “失望了吧,其实没有才是对的,上次我们在这里挖了好几百个才开出来菽豆大一颗珍珠,平日听说挖几千个都弄不到一颗珍珠,要开出珍珠,必须要潜入很深的湖底挖出大蚌才可能有,不过潜水实在太危险了,今日就此作罢,稍后我带你们划船去上次弄出祥瑞的那个地方去玩耍,那边有一座小岛,岛上湖螺特别多,还有茶树,我门采一些茶叶回去做茶叶炒虾仁……” 陈旭说话之时,有些心神不宁的回头四周看了一下湖滩,当初就是在这里挖贝壳,然后遇到了项菁,而且在湖心的小岛上采茶叶,还惹得他差点儿流了鼻血。 时间一晃五年过去,转眼间物是人非。 不光横行吴中的小霸王一家烟消云散,那个青春活泼性格爽朗的少女,如今也早已不知了去向。 听虞无涯归来说,项羽和项菁从瀛洲回来之后便离开琅琊,或许是回了下相,又或许是隐姓埋名躲去了别处。 项氏虽然嚣张跋扈,但项菁却无辜受到牵连成了朝廷通缉的罪犯,当初若不是项菁冒险前去琅琊寻找陈旭告知他内情,就不会被黄石公掳去海岛,当然也就不会有虞无涯等人拼死抢夺海船返回大陆。 总体来说,陈旭对项菁还是非常有好感,在他所认识的女子当中印象深刻,同样是显贵出生,相对于江楚月的刁蛮和王青袖的冷淡,项菁更加让他觉得亲近。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有机会当面感谢她一下。 “啪嗒~” 就在陈旭遗憾四顾之时,突然一个巴掌大小的湖蚌带着泥水被方才那个呵斥的少年从湖中抛上岸,就掉在了陈旭脚下,同时少年一脸不屑的开口:“送给你了!”。 “你个混账,竟敢冲撞贵人,上来挨揍!”曲海指着少年呵斥。 “嘁,不告而取是为贼,你等脸又在何处?” 少年很不屑的讥讽,明显对眼前一群身穿锦袍华服的人的身份完全视若不见。 “你……”五湖园年龄最大的股东吕仲气的胡须只抖抖,但又觉得拉不下脸去和一个孩童斗嘴。 “既然送给我,待我看看里面有没有珍珠!”陈旭笑着蹲下来,把匕首插入贝壳的缝隙之中轻轻一划拉,然后忍不住惊呼,“哇,发财也,有珍珠……” “珍珠……”虞姬陈汐还有一群女人瞬间都围了过来,湖中几位少年也瞬间失去了镇定,全都飞快的爬上岸挤了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果然看见陈旭用手指在蚌壳肉中慢慢挖出来黄豆大小一粒雪白的珍珠。 “咕咚~”看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珍珠,一群少年皆都开始吞口水。 “这么大一粒珍珠,少说也值百钱!”曲海在旁边高兴的说。 “不错不错,多谢几位少年郎,帮我发了一笔小财!”陈旭高兴的站起来,摊开手掌让一群女人观看。 “你……你不讲道理,这明明是我们的……”丢蚌壳上岸的少年气的脸红脖子粗,看着珍珠目呲欲裂。 “方才你说不告而取是为贼,但这个贝壳却是你亲口说送与我的,怎么算是你的,出尔反尔言而无信,非男子汉所为,既然你要,给你便是!”陈旭把珍珠抛给少年。 “我……我……”少年抓着珍珠,却感觉如同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一般烫手,面红耳赤的站在人群当中有些不知所措。 “我们走吧!”陈旭走到湖边把手洗干净,然后收起匕首带着一群人准备离开。 “你……你等等!”少年踌躇许久,最后咬咬牙万分不舍的把珍珠丢还给陈旭,“既然说了送你便是你的,方才我做错了!” 陈旭看着躺在手心滚来滚去的珍珠,面带微笑说。“不错,能视钱财如粪土,的确是好男儿,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黑皮!”少年瞬间脸红。 “名字虽然粗鄙,贫贱却还能谨守道义,心性难得,这样吧,我们远道而来本来是想来湖边采珠贝,但错过了时节,你和同伴都熟知水性,你们去湖中帮我们捞湖蚌,大小不限,数量不限,一个一钱,但其中若有珍珠都是我们的,你可愿意?” “一个一钱?!愿意愿意……”少年愣了一下随即把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一般。 “您可要说话算话,真的不限数量?”另一个年龄相仿的少年忍不住大声嚷嚷。 “放心,你们都能说话算话,我们大人岂能言而无信!”陈旭点头。 “嘢嚯~~”一群少年瞬间雀跃欢呼,然后争先恐后一窝蜂的往湖中冲去,很快扑通扑通跃入湖水之中,而方才那个问话的少年却转身就往岸边跑去,同时还扭头大喊,“你们先去捞贝壳,我去把豁牙巴他们都叫来……” 看着少年如风一般消失在岸边的芦苇丛中,曲海抹着额头的虚汗提醒陈旭说:“侯爷,只怕让这少年回去一嚷嚷,您今日要破费一大笔钱财了,说不定半个郡城的人都要来捞蚌壳!” “哈哈,无妨无妨,出门玩耍就要畅快,这些少年不光心性秉直而且聪明灵慧,本侯很喜欢,来人……”陈旭对着不远处的一群侍卫招手。 “侯爷有何吩咐?”侍卫首领跑过来抱拳。 “安排人去城内的华夏钱庄取一万零钱来,速去速回莫要耽搁!” “是~”侍卫首领转身吩咐几句,很快就有几个侍卫翻身上马往郡城疾驰而去。 “小心,蚌壳来了,记得帮我们数数!”跳入湖中的几个少年很快便有了收获,往岸上抛蚌壳的同时还大声提醒。 “嘁,放心便是,记住,我们不要太小的,莫要用长不大的来充数!”虞姬带着陈汐和几个小侍女一边捡拾贝壳一边同样大声嚷嚷。 “放心放心,一钱一个,自然要挑最大的给你们捞……大家注意,五寸以下的蚌不要捞起来,听见没有!” “听见了!” 黑皮明显是这群少年的首领,一声吩咐之下,七八个同伴皆都大声答应,然后如同一群鸬鹚一般在湖水中钻进转出,伴随着一圈圈涟漪荡漾,时不时就从数丈开外的湖水中冒出来,然后就仰手丢上来一个贝壳。 “快捡,又来一个……” 看着噼里啪啦丢上岸的蚌壳,不光虞姬等人兴奋雀跃,水轻柔嬴诗嫚蒙婉和春夏秋冬四妾也全都高兴起来,提着裙摆赤着脚丫在湖滩上跑来跑去的捡拾湖贝,几个侍卫和陈旭则拿着匕首帮忙撬开看看有没有珍珠,湖滩上瞬间一片热闹欢呼。 第1323章 花钱买开心 忽忽二十分钟过去,七八个孩童已经捞起来上百个大小不等的蚌壳,不过打开之后一粒珍珠都没发现。 “夫君,只怕今日您真的会亏一大笔钱呢?”蒙婉和嬴诗嫚都略有些失望的看着满地的贝壳和在四周飞落抢食蚌壳的水鸟叹息。 这和她们想象的不太一样,当初陈旭回去之后说起吴中在湖滩上万人采贝的壮观热闹景象,惹的她们早就满怀激情按捺不住要来采挖珠贝,但没想湖滩上并不热闹不说,湖蚌出珠的几率实在太低了,忙碌许久全都是空壳。 “无妨,虽然得到珍珠的几率比较低,但并非就一定会亏本,眼下我们已经得到一颗珍珠,算是已经收回了三分之一的本钱,何况难得来一趟,下次再来吴中又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了,今日便图个热闹就好……” “哇,小旭哥哥快看,那边来了好多人!”就在陈旭说话之时,突然传来虞姬的惊呼,众人转头,果然看到芦苇丛后面有一大群少年如同潮水一般欢呼而来,黑压压至少有上百。 “您可要说话算话……” 一群少年如脱缰的野狗般嗷嗷从陈旭等人身边掠过,然后丢下衣服便噗通噗通争先恐后跳入湖中,领头的黑瘦少年还忍不住回头叮嘱陈旭一声。 有了这一群少年的加入,瞬息之间数百丈的湖岸边一片水花翻滚,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中,大大小小的湖蚌如同冰雹一般不停的往岸上飞,一群仆从也全都加入了拾贝的队伍当中,就连曲海等几个商人也都撸起袖子开始帮忙开贝,胡乱丢弃的贝壳吸引了更多的水鸟,瞬息之间平日宁静的湖滩上笑声喊声奔跑声以及无数飞鸟翻飞鸣叫的声音充斥于耳声音震动方圆数里。 “快看,那边湖滩上发生了何事?怎会如此热闹?” “不知,走,把船划过去看看!” “快去快去,恐怕是出了了不得的事情……” 此时正是上午,天气晴朗,许多正在湖面上捕鱼采藕的渔船很快就被这个热闹的场景,于是都不约而同的划船都往这片湖滩靠过来,等到达之后发现不过是一群孩童在湖中捞贝,瞬息间便没了兴趣,不过有人忍不住多问一句,然后就兴奋的也不捕鱼挖藕了,激动的冲着岸上一群衣衫华贵的人大吼:“我们也加入捞贝,不知算不算数?” “算~”湖岸上男男女女瞬间一起齐声回答。 “嘢嚯~~” 一群渔民顿时激动欢呼起来,丢了草帽弃了船桨,翻身就跃入湛蓝的湖水之中潜了下去。 这些划船的渔民都是成年人,年龄最小的也有十五六岁,因为经常在湖心深处打渔采藕,远比只能在湖边玩泥巴的一群孩童少年水性好的多,也不好意思过来争抢,因此几乎都在距离湖岸十余丈开外的深水区捞贝,因此捞出来的都是至少七八寸以上的大贝,叮铃哐当的丢入船舱之中,等捞的附近没有了,这才把船划到岸边与陈旭等人交易。 “一共三十二个,数钱与他!”负责清点蚌壳的侍卫数完之后也不拖拉,直接吩咐仆从掏出钱币付账。 “哇,竟然真的一钱一个,今日要发财也,快去把村里的人都叫来!” 拿到钱的渔民惊喜欢呼,再次激动的划船入湖继续捞湖蚌的同时,还有人急匆匆拔腿往岸上跑,要把这个千载难逢的消息带回去让同村的亲朋好友都来发财。 “侯爷,今天只怕一万钱不够啊!”侍卫首领紧张的守在陈旭身边抹着冷汗说。 此时湖中四面八方而来的渔船越来越多,岸上还有更多的大人孩童不停的涌来,短短半个时辰不到,这段湖岸边已经聚集了至少六七百人参与捞贝,而这个消息还在以更快的速度传播,似乎更远出传来了喧嚣的呼喊和奔跑声。 “无妨,不够再去取便是,几位侯妃难得来一趟,定然要让她们玩的畅快……” “哇,珍珠,出珍珠了……” 人群中突然响起一个女子声音惊喜的声音,竟然是蒙婉,陈旭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走过去,发现一个侍卫撬开的一个大湖蚌之中,果然露出来一颗小拇指大小的雪白珍珠,光洁圆润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晕。 “夫君,我也采到珍珠了!”蒙婉小心翼翼从蚌肉之中将珍珠挖出来,摊在手心激动的举到陈旭面前邀功。 “不错不错!”陈旭连声夸奖。 “侯妃这颗个头足够大,成色也好,珠宝商收购至少在三百钱以上……”聚过来观看的五湖园几个商人都赞不绝口。 “婶娘给我看看~”陈汐踮着脚尖不停扯蒙婉的胳膊,虞姬和水轻柔嬴诗嫚也都羡慕不已。 出门游玩,就是讨个开心,若是还有意想不到的收获,那就更加开心了。 虽然这些湖蚌都是一个一钱买来的,但终归还是有很大的期待,就像后世的赌石一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开出来一颗价值万金的罕见大珍珠,那这次花的钱就全部挣回来了,或者运气更好,开出来一颗价值连城的罕见湖珠,陈旭这一趟看似玩闹的活动甚至还会大赚一笔。 因此随着蒙婉这颗珍珠开出来之后,湖滩上无论增强拾贝的女人孩童和家仆,还是湖中捞贝的少年和渔民,激情瞬间就再次被点燃,而此时还有不断闻讯而来的附近渔民甚至是吴中郡城的百姓,全都加入了这一场从未有过的盛世狂欢之中。 但所谓物以稀为贵,任何珍贵的物品,就在于它的稀缺和难得。 虽然前来捞贝的人越来越多,到正午时已经有上万人加入了这个欢腾热闹的捞贝换钱活动之中,湖岸上几堆蚌壳堆积如小山一般,而陈旭第一次取来的一万钱也早已花光,为了不食言而肥,中途陈旭又让侍卫去华夏钱庄取来三万零钱,用十多个箩筐一排摆放在数里长的湖滩上收购蚌壳,一群女人兴奋的在湖岸边来回穿梭,但一直忙碌到午时总共也只开出来十多颗大小不一的珍珠,按照一些前来看热闹的资深珠宝人估价,总价值不会超过三千钱。 “侯爷,钱又快花光了!”一个仆从管事额头冒汗的跑过来禀报。 陈旭此时已经没有开贝了,而是正和五湖园的几个商人坐在一棵柳树下观看这热闹的场景和太湖风光。 “侯爷,今日几位侯妃也算尽兴,继续花钱也不过便宜这些渔民和无聊之徒,得不偿失也!”吕仲笑着说。 “吕公说的不错,秋日大蚌都已经潜入湖水深处,捕捞不易,大珠也很少见到,一般出珠时间最好的季节是五月大潮涨落之际,那些大蚌就会随潮靠岸,望月吐水,临到傍晚月出之时才是最好的采珠时间……” “侯爷明年入夏再来,我等保证侯爷必有大收获!” “眼下已经正午,侯爷侯妃也都饿乏了,正好回酒店吃喝休息!” 曲海等人都在旁边劝说,陈旭也觉得差不多了,这一场花了四万钱的娱乐也该结束了,不然今天一直玩到天黑,怕是再取十万钱也抗不住,因为此时湖面上还不断有渔船从四面八方而来,岸上也不断有人骑马跑路前来加入这场捞贝的饕餮盛宴。 虽然所有人都不知道是哪个大傻逼大秋天的要在这里花钱捞贝采珠,但这种发财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不跟着捞一二三五百个简直对不起这个傻子。 当然前来看热闹的人中也有人想法不一样,因为只看水轻柔嬴诗嫚蒙婉等人还有四周时刻护卫的侍卫和仆从来看,今日花钱买贝的人绝对身份高贵无比,这些人大多数身份地位都还不错,自然不屑于跳进湖里和一群泥腿子争抢,但却有人开始动起了其他心思,弄了几条船和一群精通水性的青壮年去水深处捞贝。 普通平民只看到了捞湖蚌赚点儿辛苦钱,但在有心人眼中,这就是一个接近贵人的好机会。 因为民间早就有一个传说,听闻名满天下的清河侯将来东南巡视。 而听闻清河侯几位妻妾都是天下一等一的绝色女子。 特别是眼前这热闹的场景,与盛传的清河侯一贯的风格很相像。 听闻清河侯最喜欢热闹和人多,最喜欢的一句话是独乐了不如众乐乐。 眼前这情形,即便是没有去过咸阳的人也看出了这种热闹背后隐藏着一个传闻已久的影子。 “吩咐下去,一刻时间之后停止收购湖蚌,让所有人把消息通传给捞贝的渔夫!”陈旭站起来伸个懒腰。 “是,侯爷!” 随着仆从管事离去,很快数里长的湖滩上便传来了侍卫此起彼伏的吼声,而湖滩上和湖水中捞贝的少年和渔民也全都更加躁动忙碌起来,有的赶紧提着蚌壳上岸交易,有的还在水中加紧寻觅,希望赶在最后时刻能够多捞几个。 一刻时间转瞬而过,湖水中翻腾的渔民和少年几乎全都上岸,岸边密密麻麻停满了数百艘大大小小的渔船,而距离岸边较远的一些渔船看到所有人都上岸,估计是收购湖蚌的互动要结束了,于是也都催促捞贝的渔民划船靠岸。 吱吱呀呀摇橹的声音之中,喧嚣的湖水开始宁静起来。 第1324章 付出和收获 湖岸上兑换湖蚌的活动差不多结束,除开十多个箩筐之中的钱币已经稀疏见底之外,岸上又多了好大几堆还在吐水的湖蚌。 面对这成千上万的新鲜湖蚌,一群侍卫和仆从加紧开贝,许多换了钱的渔民和少年也加入开贝的行列,用竹片短刃稀里哗啦的将蚌壳划开。 陈旭几乎不怎么去关心这些湖蚌了,这几大堆能够挖出来十颗总价值千钱的珍珠就顶天了。 而此时,明显水轻柔嬴诗嫚蒙婉虞姬和陈汐等人也都玩儿累了,此时都坐在芦苇丛中的阴凉处,看着密密麻麻上万人热闹拥挤的湖岸歇息。 “珍珠,又出珍珠了……” 人群中一声喧哗熙攘,很快一个仆从拿着一颗黄豆大小的珍珠屁颠儿屁颠儿跑到几个女人面前交差。 “这么小……”接过这颗掉地上都找不回来的珍珠,蒙婉已经没什么热情了,甚至是有些沮丧。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她从小就是看着金银珠宝长大的,而清河侯府的湖珠海珠大大小小七八箱,每箱都有上千粒,其中就没有比这种小的。 “婉娘莫要沮丧,夫君为了让我们高兴花这么多钱,可别让夫君看见了伤心!”水轻柔站起来淡淡的提醒。 “水姐姐说的是,我们这一路前来沿途游玩,夫君不光要忙碌公务巡视各地工程,还要陪我们玩耍给我们做各种美味食物,我们不能让夫君失望,走吧,我们一起去和夫君汇合!”嬴诗嫚也跟着战起来。 “婉儿知错了!”蒙婉也赶紧跟着站起来,脸颊略有羞愧。 以前在咸阳,陈旭虽然每日政务繁忙,但因为应酬比较少,业余时间还算充足,每日按时上朝下朝,归家之后若是没有紧急的公务,便会陪着一群女人制作美食,讲故事,陪着几个女儿玩耍,或者读读书写写字唱唱歌,兴趣来了还做一些新奇的小物件等等,日子过的清淡而悠闲。 因此一群女人平日也没觉得陈旭有多忙。 但这次出一趟远门,几个女人在发现陈旭其实每天几乎忙的脚不沾地。 沿途郡县乡镇几乎都要挨着视察,接见当地官绅名士交流,甚至还亲自去田间地头和集市上询问普通百姓的生产生活,而到了郡城县城更是除开吃饭睡觉都是在和当地官员交流,特别是到了沿途重点考察的工程节点,更是忙的不可开交,和工部户部科学院派驻的官员匠吏反复讨论工程的设计,观看图纸沙盘和现场指导,召集承包商和大大小小的工程队首领反复进行商讨如何加快工程进度,如何保证安全施工和优化工程项目等,顶着烈日甚至狂风暴雨有时候在工地一呆就是整整一天,吃喝都和匠吏民工一起在工地解决。 而除开白天忙碌,陈旭有时候还要伏案写公文到深夜,把沿途见闻和考察的项目写成奏书安排当地官员通过驿卒送回咸阳交给始皇帝御览。 正是陈旭如此亲民和身体力行的举动,沿途经过之地,各阶层无不对清河侯恭敬有加,临行时百姓商贾名士官吏竞相夹道相送数十里,仍旧舍不得回转。 这种情形多了,陈旭到了后来不得不干脆每次都是凌晨不声不响的就启程离开去下一站。 而即便是在这种无比繁忙劳累当中,陈旭还要抽出时间陪着一群家眷游览当地山川美景,制作各种美味可口的食物,尽最大的努力让她们在这个炎炎夏日的旅行变得生动有趣,在愉悦中领略到华夏山河的壮丽美景。 而正是这一路相随陪伴,嬴诗嫚也蒙婉两人的心态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自家夫君所作所为,她们虽看不懂但又不得不敬佩。 从古至今,夏商周数千年传承,从未见过有丞相和太师能够做到像自家夫君这般不辞劳苦和受人敬重爱戴。 因为这里一路,她们从未从民间听闻过任何一句对夫君不敬的话语,这连始皇帝都做不到,满朝文武公卿更加做不到,但唯独只有夫君做到了。 湖边熙熙攘攘的人群逐渐散去。 无数用湖蚌换到钱币的老老少少一个个喜滋滋的数着一把把的崭新铜钱准备回家报喜。 这一趟发财来的轻松又简单,人群中流传着各种消息,听闻赚钱最多的一个家伙足足弄近五百钱,这几乎是白捡的钱财,足够一家人吃饱喝足一年了。 不过可惜,这么好的一个发财机会已经结束了。 无数人遗憾不已,走的依依不舍。 “等等,我们这里还有湖蚌,好大的湖蚌……” 两艘数丈长的大渔船从湖心慢慢摇过来,吱吱呀呀的声音中推开如同蓝宝石一般的蔚蓝湖水慢慢靠岸,船上还有两个身穿华服的男子大声招呼。 “收完了收完了,丢了吧!”一群仆从侍卫一边收拾装钱的藤框一边摇头拒绝。 “侯爷,四万钱只剩这些了!”仆从管事带着两个家仆将剩下的钱抬到陈旭面前,全部汇总到一个藤筐里面,总数不超过两千。 “今天可真是亏到姥姥家去了!”陈旭感到有一丝丝牙疼。 “夫君莫要郁闷,我们还挖出来二十多颗珍珠呢,也算是有收获!”蒙婉把一个小小的锦囊递给陈旭,里面都是雪白的珍珠,但最大的也不过小指头大小,小的甚至只有绿豆大。 “你们做生意铁定要亏!”陈旭哭笑不得。 “嘻嘻,夫君你要热闹,我们都跟着高兴玩耍,亏钱可不是我们的主意!”嬴诗嫚掩面嬉笑。 “嗯,只要大家高兴就好,今年来的时节不太好,等下次盛夏带你们来玩,走吧,曲公等也陪的饿乏劳累了,回酒店去吃饭歇息……”陈旭摆手吩咐一群侍卫家仆收拾准备离开湖滩。 “夫君,那湖中还有两艘船没有靠岸,要不我们再等等!”水轻柔看着已经距离岸边只有数丈的渔船,似乎看到上面的一群人沮丧的神情。 “也罢,搂草打兔子,顺便吧,侯府也不缺这点儿钱!”陈旭哭笑不得的点头,于是一群人站在岸边等着两艘渔船慢慢靠岸。 “我等去湖心捞了些大蚌,不知公子可否还收购?”两个衣衫华丽的男子从船上跳下来,对着陈旭和水轻柔等拱手。 陈旭上下打量了二人几眼笑着说:“看你等也是身家富贵之人,缘何为了区区几钱来湖中捞蚌,莫不是心存不轨?” “啊?!不敢不敢……”二人一听微微打个哆嗦,赶紧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 “哈哈,玩笑玩笑,二位勿要紧张,把你等捕捞的大湖蚌弄上来我们看看!”陈旭笑着摆手,同时心里也亮堂无比,这两人肯定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所以下湖捞些湖蚌来套个近乎而已。 “快,把湖蚌都丢下来!” 两个男子转身吩咐一声,渔船上几个黑瘦的渔夫便开始从船舱里面把蚌壳一个一个往岸上丢,噗噗通通之间,只见一个个尺余长甚至两尺长的大蚌壳就如同石头一般砸在湖滩上,瞬间便吸引了无数还未离开的人围过来观看。 “这些人是不是傻,湖边那么多小蚌不捞,去湖心捞这么大的蚌,一个至少花费十倍的时间不止,而且还危险异常……” “正是正是,这些人莫非以为蚌大便可以多换钱?” “不可能,方才那些收蚌的人说了,无分大小,只要超过五寸皆都是一钱一个……” “但深处的大蚌必然可能出大珠啊?” “嘁,出大珠?我等在湖边生活了数十年,遇到过几次大珠?除开那年的祥瑞之外,这几年前来捞贝采珠的人多了十倍不止,每年也不过寥寥数次听说能称得上极品的大珠……” “不错,眼下入秋,珠贝皆都隐匿湖底淤泥深处,捕捞困难,出大珠更难……” “不好说,你等细看,这些湖蚌个头不小,最大的超过两尺,最小的也有尺余,这两船说不定真的会出几颗大珠也说不定……” “如果真的开出来大珠,这些人岂不是要亏本。” “亏本如何,又不是你亏,你情我愿而已……” 数百围观者的讨论声中,船上的湖蚌全都丢到了岸上,密密麻麻如同石头一般铺满一大片,许多因为砸在一起贝壳已经破碎,露出里面的白花花的蚌肉还在稀里哗啦往外流水。 “这些湖蚌可不小,一钱一个你们愿意?”陈旭看着这满地的大蚌壳问。 “愿意愿意,反正不值钱,我等在湖边玩耍,闲着也是闲着,能换钱也算是发了一笔小财!”一个华服男子赶紧点头。 “哈哈,说的好,我们也是前来玩耍无聊才购蚌采珠,不过明显是亏了,听闻湖心深处的大蚌容易出好珠,如此大的蚌壳若是全部打开,只要能得一颗好珠你等便算是大赚一笔,若是能得两三颗必然发大财,因此我也不能太占你们便宜,我就用剩下的这些钱买下你们所有的湖蚌,如何?”陈旭指着钱筐笑着说。 “这如何使得……” “既然公子如此说,我等就恭敬不如从命!” 一个男子话还没说完就被同伴拉了一下袖子打断,然后恭恭敬敬的拱手答应下来。 “如此便好,付钱!”陈旭一摆手,一个侍卫将藤框中剩下的钱币全部都放在了两个男子面前。 第1325章 赌蚌游戏 “如此大的贝壳,应该有好珠才对,诸位说是也不是?”陈旭转头看着四周围观的人群笑着说。 “嘿嘿,公子打开便知晓!” 人群中有无数人干笑,明显并不看好陈旭的这个破财的买卖。 太湖蚌壳产珠,此事天下共知之。 特别是五年前祥瑞出水之后更是惹来无数疯狂捞贝采珠之人,前几年这太湖之上一到盛夏便人头攒动渔船密密麻麻,全国各地操着各种口音的富豪商贾和游客都希望来碰碰运气,在水神庙祭拜了蚌壳老祖之后下湖捕捞,有时候连续捕捞整整一个夏天,但能得到好珠的人屈指可数,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花费大价钱雇当地渔民和渔船下湖捞贝,最后却都是血本无归,于是这两年前来捞贝的人慢慢少了许多,而秋天更少,因为湖蚌都潜入湖底深处的淤泥之中,捕捞更加困难。 在这个珍珠都靠天生地长的年代,属于极度稀缺的贵重物品,但产量自然也可见一斑,要是随随便便就能开出珍珠,那珍珠便也不值钱了。 而陈旭今天的败家行动也完全证实了这种情况。 花费四万钱,先后动用了数千人,最后所得不过价值三千余钱的珍珠,十分之一的成本都没收回来,绝对是一个血本无归的买卖。 “也罢,今日已经破费了数万钱,这些就是我最后发财的希望,等会儿要是开出来价值连城的珍珠,诸位莫要眼红……” 陈旭抽出匕首,眼神在一片大大小小的湖蚌之中逡巡许久,最后选了一个两尺左右的大蚌,蹲下来用匕首撬开一条缝隙,然后锋利的刀刃在里面噗啦一声将其划开。 “哇,珍珠……” “金色的~” 随着两片巨大的贝壳两边分开,雪白的蚌肉翻开,一股淡金色的光芒在头顶浓烈的阳光照耀释放出来,围观者瞬间一片惊呼躁动,许多人争先恐后挤过来,现场瞬间一片混乱有些失去控制。 “后退后退~”一群侍卫瞬间紧张无比,紧握刀剑手按绷簧大声呵斥,人群这才慢慢消停下来。 “这颗珍珠好美啊!” 看着蹲在地上的陈旭慢慢把这颗淡金色的珍珠挖出来举在空中,围观者一片赞叹,嬴诗嫚蒙婉还有春夏秋冬等一群女人皆都眼神迷离,闪耀的全都是小星星。 “哈哈,哈哈哈哈……”陈旭畅快大笑,观赏片刻之后转头看着密密麻麻围观之人,“诸位,这粒珍珠五分大小,又是彩珠,不知价值几何?” “公子,这粒金珠三千钱卖与我如何?”人群中一个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伸手大喊。 “公子,三千钱不亏!”一个熟知行情的老者站在旁边提醒。 “爹爹快给我,我想要这个大珍珠!”陈汐冲上来抱着陈旭的胳膊摇晃。 “好,好,首开得胜,这粒珍珠就与你玩耍!”陈旭笑着把珍珠塞在女儿的手中,然后提着匕首开始寻觅下一个目标。 开蚌其实和赌石是一样一样的,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经验,全靠运气,因为珍珠的形成是一个极其偶然的因素,当有砂砾异物等进入蚌壳体内,蚌壳就会想办法将其吐出来,但如果吐不出来陷入蚌肉之中,蚌壳难受之下便会分泌一种珍珠质将其包裹起来,当珍珠质越积越多,这样就慢慢形成了珍珠。 对于人类来说珍珠是宝贝,但对于贝壳来说,珍珠特么的就是折磨一生的癌症,因为珍珠藏在体内不光影响进食,而且越长越大还会影响行动。 但不管怎么说,活的越久的蚌壳,体内有珍珠的几率就越大,因此出大珠的几率增加许多,就像年纪大了的人更容易得癌症是一个道理。 很快陈旭又选了一个同样差不多两尺大小的湖蚌,很麻利的打开,结果里除开一堆蚌肉面什么都没有。 陈旭再接再厉,在数百人的围观下一口气开了七八个,依然一无所获。 “呵呵,第一次乃是运气好耳,这一堆全部打开,估计也不会再有了!”人群中有人幸灾乐祸。 “难说,说不定这位公子运气好呢!”有人反驳。 “夫君,我来帮您!”水轻柔也抽出师门传下的陨铁短剑,选了一个已经破损的湖蚌蹲下来。 “好,快些开完了回去吃饭,发财是不可能发财了,但这笔买卖也不算亏……”陈旭笑着说话的同时手头不停,稀里哗啦之间又剖开了三个,在蚌肉中挨着仔细摸一遍依旧啥都没有。 “噗嗤~” 水轻柔短剑轻轻将手中的蚌壳划开,动作极其轻巧,伴随着两片贝壳被她用手掰开,一股粉色的光芒瞬间在围观者的眼眸深处乍现。 “哇,又出彩珠了……” “好大一颗……” 围观的人群瞬间再次躁动惊呼起来,水轻柔也激动不已,纤纤手指在雪白的蚌肉之中捏起来一颗拇指大小的粉色珍珠,在阳光下的照耀下瞬间四周荡漾起一片粉色光晕。 所有人都直勾勾的看着这颗美丽之极的粉色珍珠,惊呼之中许多人都把拳头塞进嘴里死死的瞪大双眼不敢置信。 而看着这颗珍珠,不光陈旭呆了,就连曲海等人和方才卖贝壳的两个华服男子也都面面相觑。 “这……这不科学呀,不过百十来个湖蚌,因何就能接连开出两颗大珠,而且还是难得一见的彩珠……”人群中有无数懂得珠宝之人流着口水喃喃自语。 “这颗只怕价值万钱不止~”激动之后,人群中有人开始推测其价值。 “肯定不止,普通一颗直径八分的银珠都价值上万,这颗粉珠直径盈寸,价格至少翻倍啊,老朽在五湖生活了五十余年,只听闻过一次这种彩色大珠出现,那颗大珠最后被采珠者献于楚王,得粮田房产无数,还得封大夫之爵……”一老者直接用人生阅历给出了更高的推测。 “小旭哥哥,这颗彩珠给我好不好?”虞姬瞬间也被这颗珍珠打动,搂着陈旭的胳膊不断央求。 “哈哈,好,好,就送给你!”陈旭大手一挥,这颗珍珠瞬间便也有了归属,虞姬欢呼一声从水轻柔手中取走了珍珠,捧在手心与陈汐还有几个小侍女在旁边观看起来。 “唉~”人群中几个本来还想开价的珠宝商人瞬间脸色颓然的放下手,眼前这位年轻公子一看就属于不差钱的那种,这么贵重的珠宝瞬间就赏了两个女孩子。 而想想其实也很合情合理,毕竟是花了四万钱买乐子的家伙,不知道普天之下有什么人会这么败家而且还这么有钱,而若是论有钱,天下最有钱的除开皇帝之外,恐怕也只有名扬天下的清河侯了…… 清河侯……清河侯…… 瞬息之间有人情不自禁的猛然打个哆嗦,看陈旭的眼神突然明亮多了,然后再看看陈旭身边的花枝招展的一群女人,瞬间心头豁然敞亮,然后一个个激动的开始心脏噗通噗通乱跳。 “公子,您剩下这些湖蚌卖给我可好?”一个身材略胖的中年男子挤到人群中间激动的询问。 “为啥,你是看我瞬间发财了?”陈旭抬头瞅了这个一看就是喜欢投机商人的家伙一眼。 “嘿嘿,某本是做珠宝生意,震泽每年都要来一次,但还从未遇到过公子这般福运深厚之人,因此某也想沾染一些公子的福缘,剩下这些湖蚌您尽管开价,某都买下来!” “你这明显是抢我发财的机会啊……”陈旭笑着站起来活动一下手脚。 “公子只要愿意卖,某绝不还价!”商人继续加码。 “我也想买几个!”人群中一个须发花白身穿华服的老者也挤了过来。 “还有我还有我……”又有一个脸色和煦身形瘦长的四旬男子也推开人群举手示意。 “这些人想大珠想疯了!”看着瞬间就有好几个有钱人要买剩下的湖蚌,人群中有人开始嘀咕。 “或许剩下的这些真的还能开出大珠来呢?某也想买几个试试……”也有人表示了不同意见。 陈旭眼神在几个男子身上掠过,微微沉吟一下之后笑着说:“你等可不要后悔,或许剩下的一颗珍珠都不会有!” “公子放心,您尽快开价,采珠本就全靠运气,岂有后悔之说!”第一个站出来的胖子赶紧说。 “那好,我就不开价了,这里还剩约莫七十个,我们来个赌蚌游戏,一尺大小的底价二十钱,不够两尺的五十钱,两尺以上的一百钱……这些湖蚌现场诸位都能参与竞价,现场开蚌,这样既看诸位的财运,又能得一些乐趣,诸位以为如何?”陈旭一边说话,一边用脚将地上的湖蚌按照大小分做三堆。 “好,公子这个方法好,就看财力运气,我等也想参加!”围观者无数人眼睛发亮的同时,又有人迫不及待的站出来。 “不错不错,人多才热闹,我等也凑个热闹!”站在陈旭背后的五湖园几个商人也笑着加入进来,瞬间四周参与陈旭这个赌蚌游戏的人就有了十多个。 第1326章 凶残的斗富 秦人好赌,什么都能够拿来赌一下,但赌蚌这种活动还没人研究,或许有人看见一个难得的大蚌出水会有兴趣买下来碰碰运气,但并非一种常见的商业手段,而今天陈旭这个举动引来十余人参与,围观者的情绪瞬间也被调动起来,熙熙攘攘中好些衣衫普通的男子也挤进来,捏着脏兮兮的钱袋精神激动,明显是平日十分爱赌的品种。 “既然诸位都这般热情踊跃,那就开始吧,挨着一个一个来,从小到大,第一个底价二十钱,现在开始加价,每次不少于五钱,三次无人再加便视为竞拍得手,现场开蚌……”陈旭将一个藤框翻过来底朝上当做拍卖台,随手拿了一个看起来一尺左右的湖蚌放上去说。 “二十五!” “三十!” “三十一次……两次……三次……成交……” 陈旭用匕首敲了一下藤框丢给竞拍得手的一个商人。 “快快打开~” 如此新颖的湖蚌拍卖现场瞬间让围观者兴趣大增,拥挤之中人群中不断有人催促,而竞拍成功的商人略有些激动的掏出三十钱丢入旁边装钱的藤框之中,然后从围观的人群中接过一把竹刀,噗拉一声很熟练的剖开,里面空空如也。 “唉~”人群中一阵叹息。 “第二个开拍……”在叹息声中,陈旭已经把第二个蚌壳摆上了拍卖台。 这种一尺左右的湖蚌虽然个头大,但还算比较常见的,平日一钱一个绝对没人要,因为肉不能吃,而且杀三五百个可能都开不出来一粒珍珠,而要捞出三五百个不说寻找起来困难无比,一个水性精通的渔民要用好几天时间才能捞够,若是雇人雇船捕捞完全是得不偿失,因此湖边的渔民主要业务是捞鱼,顺带捞蚌,属于佛性采珠,有则喜,没有则没有,丢入湖中继续捞鱼。 但任何事只要参与的人多了,成功的几率就比较大,因此湖珠虽然稀少,但偌大一个太湖四周相邻六七座县城,加上郡城吴中,总人口过百万,每年总还是有不少人弄到珍珠,哪怕一颗百十来钱的小珠,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加上还有胆大强悍的专业采珠人,常年在太湖深处捕捞,每年总还是能够出水几颗品级很高的大珠。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由此太湖珍珠也算是太湖附近乡村城镇渔民的一项很重要的收入 眼下这些湖蚌一个拍卖到了二三十钱的地步,对于附近的渔民来说完全是就是天价,从心理上完全无法接受,但只有参与的一群商贾才心知肚明,花这钱完全就是为了和清河侯混个脸熟而已,至于其他一些不知情的人,纯粹就是凑个热闹赌个高兴。 方才开了十多个蚌就已经出了价值数万钱的美珠,万一特么的自己花个几十百八钱就遇上了呢! 赌徒心态,大抵如此。 而对于赌石这种活动来说,后世也有一刀富,一刀穷的说法,昔日玉石大王瞬间变成穷光蛋的比比皆是,为此疯疯癫癫的也不在少数,听闻在中缅交界的许多玉石交易市场,时常都能看到光屁股蛋子的疯子跑来跑去,你要是和他聊起玉石来,这些疯子瞬间就会变成玉石专家说的头头是道,问及当地人,就会告诉你这个家伙原来是身家千万的大富豪,一次赌石倾家荡产就这样了。 眼前的赌蚌同样如此,在这场别开生面的赌蚌活动中,在围观者的刺激和评论之下,许多囊中并不富裕,今天捞了半天湖蚌换了几十几百钱的泥巴腿子也憋不住了,掏出沾满泥巴的钱币参与进来。 不过显然大家运气都不好,或者说是陈旭已经把运气用光了,一堆一尺左右的湖蚌很快全部拍卖出去,数量有五十个左右,但一颗珍珠都没出现。 “下面竞拍的是中号湖蚌,底价五十……”陈旭充当拍卖员,拿起一个大约一尺五寸的湖蚌放在藤框上。 “五十……五十五……六十……六十五……一次……二次……三次,恭喜,成交!”陈旭笑着把湖蚌递给一个华服中年男子,然后旁边就有人帮忙开蚌,竹刀下去剖开蚌肉,掰开蚌壳,然后满脸失望的摇头。 “唉~”围观者再次集体叹息。 陈旭拍卖的这一大堆蚌壳,最多的就是一尺左右的小号,大概有五十个,剩下二十个左右是一尺五寸到两尺以上的,价格几乎翻倍,但其实在所有人看来效果没啥差别。 开不出来正常,开出来了才不正常。 一个湖蚌从开拍到打开,时间一般不会超过一分钟,速度非常快,因此拍卖完五十个小号湖蚌,用时不过半个小时,钱筐里面陈旭已经回本两千余钱了,里面除开五钱的五行通宝,十钱的八卦通宝之外,大部分都是五十钱的太极通宝,虽然竞拍激烈,但看得出来几乎所有人都还是比较有理智,毕竟花三十余钱买个几乎知道是空壳的湖蚌,这个代价还是有些大,一群商人豪绅也便罢了,另一些普通参与的平民一次两次失败之后越发的小心翼翼起来。 时间一晃十分钟过去,很快十多个中号湖蚌也拍卖完毕,所有参与者依旧一无所获。 “最后五个大蚌,底价一百……” 陈旭云淡风轻的拿起一个两尺长的大蚌放在箩筐底上,用手将上面的泥沙清理了一下笑着说,“莫怪某没有提醒诸位,赌蚌乃是赌气运,一切量力而行,囊中羞涩者最好捂紧钱袋子,免得血本无归!” 一群商人倒是无所谓,一些衣衫普通的平民大部分其实都已经兴趣消退退缩了,只留下了两个还在犹豫坚持。 “一百钱,一百一十……一百二十……一百五十……一次……两次……三次……成交!” “唉~” 大蚌第一个很快竞拍结束,一百五十钱被一个老者获得,打开依旧一无所获。 接下来很快第二个第三个也都连续成交,价格都在一百五十钱以上,但仍旧没有珍珠出现。 看着最后两个,现场围观者全都紧张的手心冒汗。 曲海等人早就没参与了,都是后面一些大致猜出了陈旭身份的商人和一些蒙在鼓中的普通群众在竞拍,但到了这最后关头,虽然价格越来越高,但期待自然也越大,近两百钱卖一个明知是空壳的湖蚌,即便是对于许多有钱人来说也感觉有些肉疼,方才一轮竞拍,参与的一些商贾最少的也已经花了两三百钱了,甚至有人已经掏出了兑票。 “这个某出三百钱……” 就在陈旭将第四个大蚌摆上拍卖台的时候,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将一张面值五百钱的兑票举起来,这是华夏钱庄发行的最小额度的兑票,但兑票对普通人的压力还是很大,普通老百姓见到的最大钱币一般就是太极通宝了,身上揣着兑票的人非富即贵。 “且慢,既然是价高者得,某出三百五十钱……”一个衣衫很普通的黑瘦男子犹豫之中开口。 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黑瘦男子身上。 “老鸹子,你疯了罢,花这么多钱买个蚌,小心回去你老爹揍死你!”人群中有相熟的人大声劝阻。 “嘿嘿,富贵险中求,某认为这个蚌必出大珠!”黑瘦男子身体微微哆嗦了一下干笑着说。 “哈哈,怕是买了等会儿回家卵蛋都会被娘子捏爆……” “是极是极,珠没得到,蛋也没了……” 人群中一阵哄笑。 “也罢,某不与你挣,不过明天没了卵蛋莫怪我……”微胖商人笑着摇头收起兑票,剩下的商人也都笑着摆手决定不参与竞拍这个大蚌了。 “收钱,开蚌!”这种赌徒陈旭见得不少,因此心中也没有半分的波澜,吩咐仆从收钱后将大蚌丢过去。 黑瘦男子捧着这个大湖蚌激动的接连打了好几个摆子,在数百人的连续催促之下最后深吸几口气,等到心情平缓下来之后,从腰间抽出一把半尺长的钢铁匕首,刺啦几下就将蚌壳撬开,然后手在蚌肉上来回摸了几下之后激动的用匕首划开雪白的蚌肉,顿时一股银色的光华在浓烈的阳光下如同涟漪一般荡漾开来。 “哇,又出大珠了……”围观者瞬间喧嚣惊呼起来。 所谓珠光宝气,新见光的珍珠都会有这种灿烂的光华。 “哈哈,哈哈哈哈,爷……爷发财了……” 黑瘦男子激动的浑身哆嗦,手抖抖索索的将一颗直径足有七八分的银色大珍珠举了起来,通体银色圆润光洁,在阳光下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银色光晕,映照着数百或惊异或悔恨或狰狞或目瞪口呆的面容。 “最后一个湖蚌某五百钱买了……” 看着这颗至少价值上万钱的巨大珍珠,人群一阵惊呼骚动之后,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很快聚焦到最后一个也是今天最大的一个湖蚌上。 “某出六百钱……” “八百钱!” “一千钱!” “一千二……” 短暂的沉默之后,围绕最后一个大湖蚌,瞬间方才放弃竞拍的七八个商人展开了激烈的角逐,陈旭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竞价已经突破了一千五百钱。 围观者无数人都在双腿战战。 尼玛,这只是一个蚌壳好不好? 要不要这么凶残的斗富。 就连举着大珍珠的黑瘦男子都感觉有些心惊胆战,但同时也瞬间感觉庆幸无比。 辛亏方才他成功了,要不然眼下想争一下都不可能,因为他全部身家也就那三百五十钱,是刚在郡城买了几斤生丝准备用来交秋粮税的,若是血本无归,不光全家老少接下来的大半年都要喝西北风,恐怕真的被老爹打断腿也不稀奇。 大秦虽然不禁赌。 但交不上税就会被抓去坐牢甚至罚做苦役。 “甚幸甚幸!”男子打个摆子不声不响的赶紧即将珍珠收好,也不与周围人打招呼,从地上胡乱捡了一顶草帽便挤进人群消失不见。 第1327章 额滴个娘 “暂停暂停~” 看着竞价很快冲到了两千钱,陈旭也不淡定了,抬手阻止了剩下五个还在加价的华服男子,“诸位还是理性一些,这蚌有珠的几率百不存一,而有美珠的几率万不存一……” “公子无需劝说,我等只是为了讨个彩头,沾染一些公子的福运而已!”一个瘦高华服中年男子笑着说。 “正是正是,公子无需忧虑,我等若是无钱便也不会如此竞争!”另有男子同样笑着开口。 “但既然这位公子害怕我等折财,也是一片好意,我等不能不领,这最后一个大蚌我等一起凑足五千钱买下,有珠则按价值平分,若是无珠,就当为这场赌蚌之戏做一个圆满的终结!”一个须发灰白的老者捻须大声说。 “安阳公说的不错,这赌蚌之戏亘古未曾有过,今日公子首开先河,只怕后来者会效而仿之,为以后震泽捞贝采珠多一项乐事,我等皆是珠宝界商贾,几乎每年都会来震泽收罗奇珠异宝,有了这种赌蚌之戏,只怕以后震泽会更加热闹,出水之宝珠也会更多,我等还要感谢公子这一番创新之举,诸位说是也不是?”一个年约四旬相貌堂堂的男子说话之时看着几位竞拍者。 “如此甚好!” “既然安阳公与苏兄都如此认为,某无异议” 另外两个人也先后点头。 很快,五个参与竞拍的商人很快每人拿出一张千钱的兑票递给陈旭,陈旭耸耸肩接过来之后笑着说,“既然诸位执意如此,某便不推辞了,这个大蚌,某亲自帮你们打开如何?” “多谢公子!”五个人一起恭恭敬敬的拱手。 此时陈旭的身份他们几乎已经笃定无疑。 而陈旭亲自给他们开蚌,这份荣幸天下也独此一份,错过这个时机怕是以后再也碰不上了。 陈旭拿起放在藤框上的匕首,用一块破抹布擦干净刀刃,然后将锋利的刀刃插入紧闭的贝壳之中,剧痛之下蚌壳收缩,但陈旭来回划拉几下,大蚌壳便失去力量松开。 在数百双眼睛直勾勾的凝视下,陈旭双手掰开两扇甲壳,瞬间一股蓝黑色的光华散发出来。 “哇,彩珠,好大一颗彩珠……” 在光华亮起的瞬间,整个现场一片喧哗惊呼。 “额滴个娘呃,又出宝贝咧~”站在陈旭旁边的仆从管事激动的咸阳话都飚出来了。 陈旭:…… “爹爹,好大的珍珠,汐儿帮您拿出来~” 陈汐挣脱嬴诗嫚的手扑上来,伸手在贝壳里面挖出来一颗鸽子蛋大小蓝黑色珍珠,而随着珍珠出壳被小丫头举起来,瞬息之间四周荡漾起一片蔚蓝如水的光晕,方圆数丈之内仿佛都被湖水淹没下去。 “这……这如何……如何可能?” 陪同陈旭等人前来玩耍的曲海等人目瞪口呆。 而两个把蚌壳卖给陈旭的华服男子也同样嘴巴张的大大,眼珠子凸出来老长一截。 至于凑钱买蚌壳的五个珠宝商人更加不堪,一个个脸色呆滞有若失魂一般,嘴唇抖抖着脑袋一片空白。 “唉,这等气运……”临到最后退出竞拍的几个男子皆都捶胸顿足欲哭无泪。 “特么的,这是什么狗屎运气!”陈旭呆了许久之后嘀咕着从女儿手中把这颗大珍珠接过来。 通体幽蓝有若一块深蓝宝石,但却珠光圆润通体无暇,摊在手心散发着极度迷惑的光华,仿佛幽蓝的湖水要把人淹没进去。 “太美了,我从未见过如此美的珍珠!”嬴诗嫚眼神呆滞,一双美目直勾勾的盯着这颗大珍珠。 “蓝色珍珠,老夫还是第一次见到,最早的传说还是在吴王夫差登基那一年,震泽有异宝现世,听闻出水的就是一颗蓝色珍珠……” 人群中一个老者双眼同样死死的盯着陈旭手中的珍珠,喃喃自语的同时胡须眉毛都在微微颤抖。 “这算不算祥瑞?”喧嚣惊呼的人群在慢慢安静下来之后突然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响起。 “祥瑞……对对,就是祥瑞,上次祥瑞出水也是这般光华曜日,今日这颗虽然小一些,但定然也是湖神显灵降下的祥瑞……” “不错,听闻这位公子和家眷在水神庙倒了不少美酒,说不定整是湖神显灵了!” “也不一定,说不定是咱们姑苏又来了了不得的贵人?” “贵人……贵人在何处?” “听闻清河侯快到吴中了,半个月前有人从江陵坐船带来消息,清河侯已经过巡视过了江陵,按时间推算就在近些时日可能就会到我们姑苏……” “哇,肯定是清河侯已经来了,有人传说上次来的那个徐公子就是清河侯……” “嘘,勿要讹传……” “非是讹传,当初那个超级大湖蚌便是徐公子等人从湖心捞起来的……” “莫非……” 人群在讨论声中,最后所有的眼神都慢慢集中到陈旭身上,然后看着这个身穿锦袍头戴玉冠,留着黑色短须的年轻公子,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越看越像一个人。 “徐公子~”人群中突然有人惊呼。 人群一阵剧烈骚动,很快更多人认出来了眼前这个卖蚌的年轻公子,这货越看越眼熟,的确就是五年前来吴中和项氏一番斗酒之后悄然而去,只留下一个祥瑞传说的徐公子。 虽然五年时间过去,昔日的少年长成了风度翩翩的年轻公子,身高相貌也的确有些变化,但气势神态依旧,就连脸上那云淡风轻的笑容都一如往昔的熟悉。 “公子,您……您可还认得我?”人群中一个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挤过来欣喜的拱手。 陈旭看着这个面相市侩的家伙,在脑海里使劲儿搜刮了一下微笑着点头说:“你可是叫吴通?” “正是正是,鄙人正是吴通,承蒙公子还记得!”吴通激动的浑身都轻轻打哆嗦。 若是说在此围观的人还有谁清楚五年前那场祥瑞出水的话,那肯定就是眼前这个吴通无疑,当初陈旭等人将那个超级大蚌搬上岸,第一个看到的就是这个常年混迹在太湖岸边收购珍珠的二道贩子吴通。 而今天听闻湖边有人花巨资收购湖蚌,吴通自然是要跑来一看究竟,不过来了之后湖边一片热闹混乱,加上陈旭等人随时都有侍卫四周护卫,不相干的人也无法靠近,因此吴通也没敢靠近仔细观看,至于其他前来捞贝的普通平民更加不关心陈旭的身份了,只知道是一个傻逼狗大户带着一群貌美如花的妻妾在这里花钱买乐子,所有人都乐得这种人越多越好,于是全都争先恐后的跳进水里捞湖蚌去了,自然也没有人将陈旭和五年前来这里玩耍的徐公子联系起来。 后来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吴中附近的豪绅名士,以常年混迹于震泽四周的珠宝商人居多,于是便也有人大致猜出了陈旭的身份,但却根本就不认识清河侯,只能先靠近套个近乎混个脸熟。 “公子,您……您是否真的就是清河侯?”吴通结结巴巴的问出了几乎所有人的疑问。 在数百双迷惑而期望的眼神中,陈旭微微一笑点头:“不错,某便是清河侯陈旭!” 清河侯……真的是清河侯…… 现场一阵死寂般的安静之后突然如同火山爆发一般欢呼起来,,其中有许多人都跪了下去,特别是那些黑瘦不堪的渔民,一个个喜极而泣以头抢地激动呜咽。 “我等拜见清河侯,还请恕我等有眼无珠!” 一群老老少少早已大致猜出了陈旭身份的商贾豪绅全都心情激动的对着陈旭大礼参拜。 “诸位免礼,本侯不过今日才到吴中,闲暇陪同家人来湖边旧地重游,没想到竟然被你们认出来了,看来以后掩饰不下去了,大家都起来吧!”陈旭苦笑着摆手让所有人都起身。 “侯爷既到姑苏,我等身为地主自当迎接,眼下以是正午,太阳浓烈,湖蚌也全都开完,不知侯爷可曾赏脸,让我等做东去曲园饮宴休息?”须发花白的安阳公言辞恳切的拱手说。 “也罢,的确有些累乏了,本侯与家眷就下榻在五湖园,因此便不去他处了,本侯先回酒店洗漱,申时末诸位前来酒店一聚把酒言欢如何!” “多谢侯爷!”一群商人大喜。 “嗯,这颗珍珠世所罕见,你等今日赌蚌也算赌涨了数倍,恭喜!”陈旭把蓝色的珍珠递给安阳公。 “我等岂敢要侯爷的宝物!”安阳公和剩下四个商人赶紧推辞。 “哈哈,本侯富可敌国,家中金银财宝无数,此珠虽大也美,但你等也知道始皇陛下已经把五年前出水的那颗祥瑞之珠赐给了本侯,与祥瑞相比,这颗珠也就尔尔,算不得异宝,何况这是你等花钱赌胜的,本侯岂能抢占,拿去吧!”陈旭把珍珠塞进安阳公的手里,转身带着妻妾仆从和曲海等人离开湖滩,转瞬便远去了。 “竟然真的就是清河侯,此番来吴中恰如其时也!” 看着烈日下远去的陈旭等人,安阳公等几个商人满脸崇敬的齐声感慨 “这颗珍珠怎么办?”有人低声询问。 “方才中间那位富贵之极的夫人应该就是五公主,老夫看她对此珠喜爱之极,看来要寻个机会送给五公主才行!” “此珠怕是不会下十万钱!” “呵呵,十万钱,今日侯爷不过是玩闹便花费了将近四万钱,天下还有轻钱财如粪土者乎,何况侯爷乃是仙家弟子,每次在吴中出现必然有祥瑞现世,此乃天机福缘,我等怕是也跟着沾了许多福气……对了两位,这些蚌你等在何处捕捞的,怎会百十个就出了四颗绝世美珠?” 一群人说话之际突然想起这个匪夷所思的问题,转头询问站在旁边的两个华服男子。 两个人也是一脸的懵逼,一起转身指着湖面停留着一大群渔船的地方说:“就在那片莲藕尽头,因为淤泥之中湖蚌不易寻找,我等便雇了两条船几个渔夫在淤泥边缘潜入湖底捞出来的……” “这不应该啊,某在震泽四周收购珠宝十余年,从未听闻过如此奇闻,难道这些珠蚌也扎堆生活吗?” “唔,不管如何,此事得去一探究竟,稍后我等便一起前去五湖园拜见,眼下时间充裕,两位何不将方才的渔民找来,我们划船再去看看!” “也好,某也正有此心思!”一个华服男子点头,带着一群人走到湖边的几艘渔船旁边,与其种两个船公商量几句之后丢下一把铜钱在船舱之中,船公和渔民立刻呼喝着操桨摇橹往方才捞贝的地方而去。 但这些人去的快回来的也快,而且上岸之后一个个都脸色古怪而沮丧。 “真想不到那处竟然是一条陡峭的湖沟,看来二位真是运气!”安阳公等人皆都纷纷摇头。 “怎会是我们运气,分明是侯爷和你等运气,竟然接连开出四颗采珠,我二人只得了千余钱,还要付给船公和渔民两百余钱……”两个华服男子摇头苦笑。 “罢了,不说了,各取所需耳,二位的目的并不在此,何须沮丧,我等各自回去准备一番,申时去五湖园拜访清河侯,只怕这赌蚌一旦传开,这震泽要热闹不少,以后出美珠的机会也要大许多,告辞!” “告辞!” 一群人在湖滩上告别散去,而湖滩上却并未因此宁静下来,因为清河侯到来的消息和赌蚌开出四颗罕见大珠的消息很快就在吴中传播开来,无数人和无数渔船蜂拥从四面八方而来,湖水中到处都是捞蚌的民众,而捞起来的一些大蚌也有人开始下赌,根据大小五钱十钱甚至二十钱的开始拍卖。 第1328章 并非不可能 “夫君这一露面,后面几日怕是无法好好游玩了呢!” 五湖园中,洗漱换衣吃饭,陈旭和水轻柔等人在酒店三楼的凉台上席地而坐,聊天休息的同时观看今日得到的两颗大珠,蒙婉颇有些有些意犹未尽开口。 “的确如此,但即便是我们不张扬,广陵的消息最多两三日便会传到吴中,何况当初我来过吴中,还和项氏有过一次巨大冲突导致吴中人人皆知,即便是广陵没有消息传来,只怕很快也会被人认出来,方才那些商人开始应该都已经猜出了我们的身份,罢了,再在吴中停留两日,有些事我还要妥善安排一下,接下来我们去杭州巡视丝绸厂,同时游览一番西湖和会稽山,等到虞大哥和夏姑娘赶来,我们便去沿海港口乘船玩耍,想来二弟应该差不多带着船队到了……” “哇,终于要去海边了,我还没去过呢,最想吃小旭哥哥说的铁板鱿鱼!”虞姬高兴的跳起来。 “我想吃蒜蓉粉丝蒸扇贝!”嬴诗嫚也满脸向往。 “爹爹,汐儿想吃海带~”陈汐细声细气的嚷嚷。 “哈哈,好,爹爹去海边让人捞海带给你吃!”陈旭畅快大笑。 “夫君,按理说师兄和夏姐姐应该在五月就去清河镇追上我们了,缘何到如今还没有消息?”水轻柔略有些担忧的问。 “放心,虞大哥和夏姑娘皆都武功高强,还带有手枪防身,而且还是回夏姑娘师门,想来不会有危险,可能只是被什么事耽搁了,这样牙好,我刚好可以陪诗嫚和婉儿汐儿多玩几天,等虞大哥一到,我们便乘海船出发去闽中!”陈旭安慰说。 “我只是害怕夏姐姐偷偷嫁给师兄,又生下海龙侄儿,此番回师门怕被师长责罚或者禁足!”水轻柔轻声说。 “那便没办法了!”陈旭苦笑着摇头。 虽然都是寻仙问道的道家儿女,但不告亲人和师门偷偷摸摸结婚生子也于理不合,这种生米做成熟饭的事情任何时候长辈都不会特别开心,而且还听闻夏子衿的那个供奉少司命的罗生堂全都是女子而且规矩古怪,虞无涯跟着去怕不是要被打死。 陈旭也略有些担心起来,生怕虞无涯被罗生堂一群武功高强的师太围攻,然后虞无涯情急之下掏出手枪乒乒乓乓…… 特么的,对虞无涯这个二货来说也并非不可能啊。 陈旭越想越感觉内心惴惴,因此瞬间陪着老婆女儿聊天的兴趣也没有了。 因为如果没有虞无涯这让他最放心而且也熟悉海外情形的帮手来坐镇台湾训练两千士兵,未来的事情可能会超出自己的掌控。 而即便是虞无涯屁事没有,但若是拖上三五个月再来,只怕自己本来已经全部安排好的事也会被拖的乱七八糟。 看来要提前做好虞无涯不能及时赶到吴中的计划了。 陈旭站起来离开三楼凉台,带着几个侍卫出门,在吴中城内七弯八拐之后来到一个盐铺。 与五年前相比,眼前的这个盐铺要大多了,而且门面和装潢也要奢华豪气的多,一个巨大的盐字招牌挂在门楣上,看起来隐隐有几分跋扈之气。 陈旭从牌匾上收回眼光踏进盐铺之中。 扑面而来的依旧是一股浓郁腥咸味道,这就是大海的味道。 因为吴中就靠海,海边晒盐是最重要的传统和支柱产业,而且海盐县距离这里不远,产的海盐供应几乎大半个大秦帝国。 随着大秦人口繁荣稳定,人口一直呈现高速扩张的状态,而这几年平民收入提高,以往吃不起盐的境况一去不复返,因此民间对于盐的需求大大增强,而最便宜产量最大的海盐就是最主要的需求来源,因此这几年东南沿海的盐业异常发达,海盐的交易和买卖呈现一种极为火爆的场面。 当初为了对付项氏,陈旭秘密安排商骐化妆成盐商在吴中和项氏等勾结,如今项氏已经烟消云散,商骐便一直留在了吴中继续卖盐,大盐商宋琰也几乎将吴中的事全权交给商骐处置,因此这几年下来,当初一个破落的小门面如今也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商行。 商骐不过是一个纨绔混账而已,根本就不太会做生意,但几年就能把商行做到这么大,由此可见盐这种东西利润相当高。 “这位郎君可是要买盐?” 里面很安静,看不见帮工,只有迎面的高大柜台之中一个穿着长衫头上带着僕巾的半拉子老头正在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算账,看见陈旭进来,余光微微瞅了一眼之后头也不抬的开口。 “请问商骐可在?”陈旭一边查看摆放在四周的盐缸和麻袋漫不经心的询问。 老头这才愕然抬头,看清眼前这个年轻公子一身锦袍气度不凡,特别还是一口关中腔,身边还跟着两个虎背熊腰腰挎长剑的护卫,于是赶紧停下手中的动作走出来拱手行礼说:“公子恕罪,商主管有事出门去了,您若是要买盐与老朽说便是,定然给您最优惠的价格……” “商骐是否去了制糖厂?”陈旭直接打断了老者的话。 老者更是身体一顿,赶紧小心翼翼的再次行礼说:“原来公子是为蔗糖而来,不错,商主管去了制糖厂,您若是想见他,老朽安排人去寻他回来!” “勿用,直接带我们去制糖厂吧!”陈旭摆手。 “是,公子稍等,老朽安排一下!”老者也不敢拒绝陈旭,转身走进内堂之后不久,一个身穿布裙抱着孩子的年轻女子出来照看店铺,老者很快也换了一身衣服拿着斗笠,带着两个仆从出来。 “公子可有车马?”走出盐铺之后老者小心询问。 “我们皆都骑马,你只管前面带路就行!”侍卫将乌骓牵来,守在门外的几个侍卫和背着步枪的火枪队员也皆都翻身上马,老者也不敢多问,安排两个仆从去后院将马车赶出来,然后告罪之后上车前面带路。 自从去年安排科学院和农学院的一群工匠学生来吴中种植甘蔗开发蔗糖,因为商骐熟悉吴中情形,因此他便写信吩咐商骐妥善安排,不过这一年多时间陈旭也没安排人来问过。 一是吴中太远来去十分不便。 二是甘蔗生长期比较长,至少都需要一年以上的时间,否则糖粉不够,产糖量低。 甘蔗和五谷中的黍(高粱)同属,草本,可以看做是放大版的野草,只适合在热带和温带种植,据说原产于印度,但实际上在中国的南方已经有数百年的栽种历史,传入来源是岭南的越族,而中南半岛与印度相邻,这个说法估计还是比较靠谱。 不过陈旭对甘蔗的祖籍地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只知道这个东西不仅可以当水果啃,而且还是最好的糖料作物,而有了糖,才有所谓甜美富足的生活。 最主要的有了糖,酿酒产业才能得到更大的发展,无论是医药、照明、还是生活供应都会得到更多的满足,眼下光靠粮食酿酒太过浪费了,大秦如今的粮食也不过堪堪满足老百姓温饱而已,远远谈不上富足,一旦放开民间的酿酒许可,只怕大量的粮食都会被商人收购拿去酿酒,民间的粮食储备会被大大削弱,抵抗灾荒的能力也会变得脆弱无比。 因此虽然白酒陈旭早就酿造成功,但粮食酿酒的律法并没有任何松动。 目前咸阳也只有杜氏酒坊一家能够酿造高纯度的白酒,而且产量有限,每年不过三五吨,专供皇宫和陈旭等一群王侯公卿用来泡酒,然后能够喝到白酒的酒店咸阳只有一家,叫做八仙楼,其实还是陈旭和杜氏酒坊合作开设的,每天限量供应十来斤,要喝的赶早预订,去晚了就没了,市面上虽然也有醉八仙和二锅头这两种高度白酒出售,但数量很少,每年产量和清河佳酿差不多,属于严重供需不足极度稀缺的商品,价格也非常高,普通人根本喝不起。 去年入秋到今年入秋,转眼一年过去,种下的甘蔗大概也到了收割的季节。 不过大秦眼下气候温暖湿润,吴中的气温要比后世估计热不少,眼下虽然入秋,但依旧热的p爆,这也大大促进了甘蔗的生长速度和延长了生长周期。 跟着老者的马车一路出城往东南而行,出城之后到处都是遍布的桑田和湖泊池塘,入眼仍旧绿意葱茏荷叶拂荡,一派江南风景和关中决然不同,一行人趟河过桥颠簸七八里之后,一条杂草丛生的道路两边开始能够看到成片的甘蔗林,这些甘蔗都是胡乱种植,既没有开沟也没有起垅,稀稀拉拉如同竹林,老叶也没有撇去,因此看起来杂乱无比,其间杂草丛生看得陈旭脸皮直抽抽。 果然还是一群原始人,刀耕火种的习惯很难改变,难道好好播种栽培然后除个草打个老叶会死人咩。 “聿~~” 前面摇摇晃晃的马车慢慢停了下来,老者从车上下来拱手说:“这位公子,走过这片甘蔗田就是制糖厂,不过郡守大人有令,没有通行证不能靠近制糖厂,老朽只能送你们到这里!” “也罢,多谢老丈了,这些钱拿去买些酒水解渴!” 陈旭骑在马上点头示意,随手掏出两枚紫光灿灿的太极通宝递给老者之后轻轻一夹马腹,在一群侍卫的护送下沿着小道往前而去,很快一行人就嘚嘚消失在甘蔗林中。 “哇,这位公子好阔绰!”两个仆从神情激动的看着老者手里的钱币惊呼。 “这位公子只怕来历不凡……” 老者翻来覆去的看着手里两枚钱币,嘀咕一句之后喜滋滋的转身上马车催促赶紧回去。 第1329章 红糖 “侯爷,看来这就是制糖厂了!” 穿过一片甘蔗林之后,前方出现一个用篱笆围起来的院子,里面有几栋茅草屋,不过院子柴门紧闭不见一个人影,浓烈的阳光下四周热气蒸腾,就连蛇鼠虫鸟都已经蛰伏。 一群人在篱笆院子外面停下来,侍卫首领往里观察了一番回报。 “叫门,里面应该有人!” 陈旭吩咐一声,一群侍卫便开始拍打院门扯着嗓子吼叫几声,只听里面传来一阵犬吠之声,很快就听见脚步声和说话声,不过三分钟,几个皮肤黝黑的赤膊男子提着刀剑跑过来,不过看清陈旭等人之后并没有开门,其中一个貌似头领的家伙开口呵斥:“诸位看起来面生,这里乃是禁地,速速离开,否则莫怪我等不客气!” “呛~呛~” 一群侍卫何曾受过这种白眼,稀里哗啦之间就有七八柄刀剑出鞘,其中一个恶狠狠的用雪亮的钢刀指着几个男子说:“聒噪,速速开门,否则剁了喂狗!” 陈旭:…… 一群赤胳膊大汉:…… “快抄家伙喊人,有人打劫~” 瞬息之间,院子里面几个赤膊大汉也都刀剑出鞘大吼起来。 一群跟在陈旭身边的火枪队员此时也都开始打开步枪的保险,咔嚓咔嚓拉动枪栓,陈旭哭笑不得的对侍卫首领说:“眼下已经无需遮掩,把腰牌给他们看!” “是,侯爷!”侍卫首领抬手阻止了同伴的动作,掀开衣摆摸出来一块黄澄澄的腰牌举在手中对里面几个人一晃,“清河侯驾临,还敢阻挡,速速打开院门,唤商骐前来迎接搭话!” “啊?!” “当啷~~” 几个赤膊男子瞬间石化,惊呼之中脸色呆滞,手中的刀剑都丁零当啷掉落一地。 “快……快开门……速去找商主管和几位管事前来……”几秒钟之后头领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一边吩咐开门一边大声招呼同伴去报信。 而等商骐带着一群制糖厂的大小管事和几个匠工匠吏急匆匆跑过来的时候,陈旭一群人已经进了院子,几个赤胳膊的男子正小心翼翼的接受侍卫首领的训斥。 “侯爷~~” 还隔着老远,商骐便激动不已的大声打招呼,而跟在旁边的几个科学院农学院来的匠工匠吏和教习学子也皆都激动的脸皮涨红,一窝蜂的迎上来行礼打招呼。 一番兴奋激动的吵嚷之后,在商骐等人的簇拥下,陈旭来到一座工棚下面歇息,同时还端来一盆冰粉和一壶凉茶给众人解渴。 “咦,这冰粉中放了蔗糖?”陈旭只喝了一口,感觉到入口就是一种熟悉的红糖味道。 “嘿嘿,看来瞒不过侯爷,里面的确放了蔗糖……”商骐还没开口,但已经熟悉陈旭风格的一群科学院的匠工匠吏皆都得意的笑起来。 “好,味道很甜,看来本侯一番心血没有白费,你们在吴中这一年多时间也没白辛苦……”陈旭一边喝一边赞不绝口,稀里哗啦很快一碗冰粉下肚,满嘴甘甜的味道让他非常高兴。 “侯爷,这凉茶也很甜!”旁边喝凉茶的侍卫满脸舒展的提醒。 于是陈旭也要了一杯凉茶,入口果然一股熟悉的酸酸甜甜的味道,非常可口,明显和蜂蜜的甜味不一样。 “月余前便有消息传来,言说侯爷要来吴中,我等便开始选一些成熟的甘蔗进行制糖试验,同时日夜盼望望眼欲穿,万万没想到侯爷竟然亲自寻到制糖厂来了,当初为了安全计,我特意把制糖厂设置在这荒郊,城内知道的人很少,不知侯爷是如何寻到的?”陈旭品尝凉茶时候商骐开口询问。 “本侯去了你的盐铺,邀一个老者带路来的!”陈旭咕咚几口把凉茶喝完之后用袖子擦着额头的汗说。 “原来如此,那老者名叫吴来,本是我妻舅公,因为会一些算计,属下便让他留在盐铺帮忙照看!”商骐恍然大悟的解释。 “那另外一个带孩子的女子便是你娘子咯!”陈旭笑着说。 “正是,属下当初来吴中之前并未娶妻,后来项氏造反被平息之后,属下便在吴中成亲安定下来,去年还得一子,如今骐能够成家立业安稳生活,一且都是侯爷所赐,侯爷之大恩大德属下没齿难忘……” “好了好了,七八年前的事还说了干甚,本侯此次来巡视坦途计划,顺便来看看交给你的制糖任务到底完成的如何,既然你们已经做出来了,那便带本侯前去看看制作过程!”陈旭打断商骐的话站起来。 “是,侯爷这边请!”商骐和一群制糖厂的工匠全都跟着站起来,然后簇拥着陈旭往后面一片竹林而去。 “难怪方才没有听见你们的声音!” 在竹林中往前走了差不多半里路,陈旭才又看到好大几个竹木搭建的厂棚,占地不小,厂棚里面还有十多个黑瘦的平民正在处理甘蔗,有的在去叶削皮,有的在用机器榨汁,而在当中一个空地中央,还有一排土灶,上面架着大铁锅,有一群妇女正在生火熬煮蔗糖水,明亮热烈的空气当中漂浮着一股浓烈的糖水味道。 “侯爷,为了保密,我便将制糖厂藏在这河边的竹林之中,方才那座小院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其实甘蔗都是从河对岸的竹桥上运送过来的,这附近原来是一片荒地,因此也没什么人发现,这些工人都是从别处招募来的……”商骐小心翼翼的跟在旁边解释。 “制糖无需如此隐蔽,不过今年还是试验阶段,等明年将制糖厂安排到交通便利之处,方才本侯看了,外面的蔗田不少,你们这一年多工作卓有成效啊!”陈旭忍不住夸奖商骐和一群匠工匠吏。 商骐摇头:“侯爷,那些蔗田可并不全都是我们种植的,大部分是一些东南诸郡的商人跟风前来种植的,正是因为害怕制糖的技术被他们偷学去了,所以我们才把制糖厂藏在这里!” “哈哈,那岂不是更好,这样可以快速的扩大甘蔗的种植面积和推广速度,东南诸郡气候温暖湿润,适合种植甘蔗和稻米,这是南方的优势,科学院和农学院一定要好好的配合,改良稻种蔗种,大力推广种植和后续处理,尽快将制糖业发展起来,蔗糖甘甜无比而且成本不高,将来要让蔗糖成为平民百姓都消费得起的美味食品,至于制糖的技术你们尽快写出来详细的文稿送去工部备案,拿到专利证书之后进行拍卖授权,鼓励更多的商贾加入到制糖行业中来……” “侯爷如此说我等就放心了!”商骐和一群匠工匠吏皆都松了一口气。 “这种改变民生的产业无需藏着掖着,岭南诸郡虽然物产丰富但交通不便,而且自古蛮荒难以开发,如今全国发展蒸蒸日上,但要想把岭南诸地也一起盘活,唯有从这些当地物产上入手,因此只有参与的人多了,大量的资金投入进来,才能一起把这个产业做大做强,蔗糖是一种高营养的调味品,可以用在饮食酿酒等行业,因此和油盐一般需求量极其巨大,按照目前的生产制作水平来说有多少就能卖多少,这样就能刺激更多的人到岭南诸地种植甘蔗开设制糖厂,也才能让当地的越族学习耕种得到收获,带动整个岭南快速融入中原的经济圈中……” “侯爷高瞻远瞩,我等望尘莫及也!”一群人又开始拍马屁。 “好听的话说说就算了,但你们的功劳将来都会通过制糖专利得到大额奖赏,这些就是本侯的承诺,对了,郡守江珩可能很快就要调任广东郡任职,为了帮他尽快打开局面,你等也要提前做好准备,到时候安排充足的人手去广东开设制糖厂,大力推广甘蔗种植……” 陈旭与商骐等人一边观看制糖的各个环节和步骤,一边讨论指点制糖厂的一下需要改进的地方和后续规划。 蔗糖的制作非常简单,就是将成熟没有病虫和病变的甘蔗去叶去皮,然后榨汁熬糖水,浓度达到了进行冷却糖就会析出来,然后进行过滤之后晾晒便得到了颜色很深的褐色砂糖,板结如泥块,但却很绵软,非常甜。 其实这种糖就是后世的红糖。 因为里面有杂质,目前也没有好的脱色过滤工艺,因此颜色是红褐色的,但丝毫都不影响甜味,实际上红糖要比白糖更甜更有营养,因为几乎都是没有经过任何化学制剂处理的原始糖份,里面含有多种营养成分。 至于白糖和冰糖,陈旭固然也想要,但对于制作方法却是两眼一抹黑,因此在观看的过程中提醒一群科学院的匠工匠吏多多进行除渣脱色试验,尽快能够改良出来制作白砂糖和冰糖的工艺,这样能够区别普通的蔗糖,打造一种高端食品提供给贵族和有钱人消费,那样才能挣到更多的钱。 对于制糖厂的成功陈旭并没有太过担心,唯独感觉有困难的地方是甘蔗的种植和推广,还有就是规模和工艺问题。 甘蔗虽然在中国南方种植很早,但毕竟不属于粮食作物,只能作为一种水果类似的生活调味品,因此种植范围稀稀拉拉而且非常少,要开设糖厂就必须大规模的种植,数千亩上万亩的集中种植,这样才能支撑制糖业的发展。 其次就是制糖的工艺问题,眼下从甘蔗采收到最终熬制成为红糖,中间所有环节几乎全都是人工完成,即便是榨汁,除开一个简单的手摇式榨汁机外也都是依靠人工,因此人工需求非常大,开支自然也非常大,人工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效率低下,哪怕是榨汁机,也需要三个人密切配合才行,而且一次只能榨一根去皮的甘蔗,耗时大约两分钟。 陈旭专门蹲在在一排榨汁机前面看了许久,最后摇摇头叹气走开了,弄得商骐等人提心吊胆了许久。 如果工艺和效率提不上去,产量自然也上去不,那样价格就样下不来,价格下不来销量自然也上不去,销量上不去在岭南诸地大规模推广种植甘蔗的计划就要大打折扣。 不过随着坦途计划的工程逐渐上马,远洋航海开始之后,只要顺利找到通往西亚和欧洲的航线,蔗糖就会成为一种最好的输出商品,一定会成为西方人最喜欢的大秦商品之一,而其实最好种植甘蔗的地方并不在中国,而是在印尼和印度这些更加温暖潮湿的热带区域,因此随着大航海的开始,制糖业都将成为支撑航海发展的一个重要产业,可以在东南亚开辟大量的蔗田开设制糖厂往西方进行倾销。 将来,糖酒茶这些日常消费品,一定要成为中国的特色输出商品,若是……再能够把烟叶也从美洲弄回来,西方人的生活或许会更加富足…… 制糖的步骤简单,一个小时也就全部看得七七八八,除开正常的制糖之外,榨汁的甘蔗渣和废弃的皮脚料还可以用来酿酒,制糖厂也找了两个酿酒的工匠正在研究,做了几大缸放在凉棚下面发酵,但还未完全成功,陈旭揭开窖缸看了一下,的确有一股酒味,不过出酒率似乎并不算高。 因为天气实在太过炎热,陈旭也懒得在制糖厂多呆,看完制糖过程之后又和一群农学院学生教习去附近的蔗田视察一番,对眼下这种原始的栽种模式陈旭提出了严正的批评,要求来年种植必须开沟开垅进行育种移栽,在精选种苗的同时也要施肥和除草,因为眼前看到的这些甘蔗大大小小高高低低品质差距巨大,许多都被野草藤蔓淹没的快看不见了,粗的还有手腕粗细,细的和大拇指差不多,如此良莠不齐的原材料不光影响蔗糖的品质,还会造成农田和人工的极大浪费。 第1330章 佛系一点儿比较好 申时中,陈旭带着商骐回到五湖园,让跟随而来的财务管事给了商骐五百万的兑票。 看着厚厚一摞最新印制出来的铜版纸版的兑票,商骐吓的脸皮都扭曲了,结结巴巴万分紧张的说:“侯……侯爷,收购甘蔗和筹备制糖厂无需如此多的钱财……” “这些钱财并非都是用来制糖的,而是本侯另有任务要安排你完成,蔗糖不过是表面之事罢了!”陈旭微微摆手。 “呼~”商骐长途一口气用袖子擦着额头的虚汗放松下来说,“侯爷有事吩咐便是,属下一定效犬马之劳!” “记住,本侯接下来的话一个字都不许透露出去,完成的好本侯将来许你一场富贵!” “侯爷尽管吩咐,商骐这条命都是侯爷给的,必不推辞!”商骐没有丝毫的犹豫便单膝跪在面前。 “好!本侯在会稽和闽中收罗了两千少年,准备送到数百里开外的一座海岛上进行训练,这两千人吃喝拉撒各种开销都需要你从中原购买运送过去,切记不能断了给养,这件事比制糖更为紧迫,你可能保证完成任务?” 商骐身体剧烈颤抖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事,脸色苍白的咬咬牙点头说:“侯爷吩咐,属下必不敢推脱,但海外数百里来回颠簸,还需要打造大海船才行!” “海船和精通航海的船工水手本侯已经安排好,最近便会到达会稽沿海,到时候你随我一起出海,切记,此事尤为重要紧急,内情一字一句皆都不许透露,起来吧!”陈旭点头示意,商骐这才爬起来。 “这些钱一部分用来收购甘蔗筹备闽中广东诸地的制糖厂,另一部分用来筹备仓库收购粮食衣物等进行储备,如若钱用完了便凭借本侯的手令去华夏钱庄支取,如若还有无法应付的情况,可以去向江珩或者高焄求助,但切记小心谨慎!”陈旭将兑票推到商骐面前。 “侯爷放心,这几年属下对吴中已经非常熟悉,也认识了不少人,不会有岔子!” 商骐收起这厚厚一沓兑票之后感觉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厉害,紧张的同时也激动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虽然他不知道陈旭的安排到底有什么目的,但如此大的钱财和如此秘密的交代,此事定然非同小可,而这也可以看做是侯爷将他正式纳入嫡系圈子的举动。 整整在吴中呆了六年,终于守得云开见日出。 商骐在紧张的心脏砰砰乱跳的同时又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你先去吧,制糖厂的事尽快妥善安排好,如若忙不过来本侯再找一些人合伙都不是问题,至于另外一件事等海船到达我会让人去找你……” 陈旭吩咐一番,等商骐告辞转身之时又想起一件事说,“对了,制糖厂的那些匠工匠吏还有农学院的学生和教习每人都发放一笔奖金,毕竟都来辛苦了一年多,管事级别的每人三千钱,学生工匠每人两千钱,其余的你看着办,吩咐财务做好账册便是,本侯把制糖厂交给你,希望很够尽快发展起来,因此这些管理和技术人员都很重要,不然一旦等到制糖许可开始对民间发放,这些人转眼都会被其他商人高薪挖走!” “是,侯爷放心,属下马上就去办,侯爷保重,属下告辞!” 送走商骐之后,陈旭提着一罐从制糖厂带回来的红沙糖去酒店的三楼,此时外面虽然阳光依旧浓烈,但凉台上空气温度比之午时要凉爽了许多,有清风从太湖方向吹来,整个凉台上舒适无比。 蒙婉嬴诗嫚虞姬陈汐还有两个尚不会爬的女儿此时都挨着躺在芦席上睡着了,横七竖八白生生的大腿和胳膊看得陈旭眼花缭乱,而且睡姿也都千奇百怪。 “侯爷~” 春夏秋冬四妾和七八个小侍女一个个也都昏昏欲睡的坐在凉席上有一下无一下的打瞌睡,看见陈旭上来,赶紧都一起站起来福身行礼。 “嘘~”陈旭竖起一根手指,一群女人赶紧都放低了声音。 “夫君提的这是何物?”正在打坐看书的水轻柔无声无息的站起来,赤着脚走到陈旭面前好奇的问。 “这便是我以前说的蔗糖,方才我去了一趟制糖厂,娘子品尝一下看看甜不甜?” 陈旭笑着揭开瓦罐的盖子,一股浓郁的香甜味道散发出来,同时用手指在里面蘸出来一些伸到水轻柔唇边。 水轻柔张开嘴轻轻舔了一下瞬间眉开眼笑的点头:“果然很甜呢,夫君没有骗我们!” “侯爷,我们也想尝尝!”春夏秋冬四妾和一群小侍女也蹑手蹑脚的围上来轻声央求。 “来,都尝尝……” 陈旭再次用手指弄了一些,春夏秋冬四妾和一群小侍女都挨着抱着他的手指吮吸舔舐了一遍,柔软温润的包裹下,陈旭接连打了七八个摆子之后,感觉炎热的气息瞬间凉爽了许多,似乎心底的一丝烦躁也失去了踪影。 “小旭哥哥,你们在偷吃什么,我也要吃!”虞姬被惊醒过来,懒洋洋的坐起来问。 “我也要吃~~”睡梦中还在添嘴的陈汐一边揉眼睛一边嚷嚷。 而似乎吃这个词拥有莫大的魔力,方才还是睡的安静无比的蒙婉也嬴诗嫚也几乎同时睁开眼坐起来。 “取温水和汤匙茶杯来,我给大家冲糖水喝!”陈旭赶紧吩咐几个小侍女去找餐具。 很快就有五湖园的厨工跟着侍女端来温水和茶杯汤匙,陈旭亲自动手给每人冲了一杯红糖水。 “哇,这真的就是蔗糖吗,好甜好好喝呀!”虞姬品尝后惊喜不已。 “真甜,好喝,汐儿能喝一大壶……”陈汐也跟着发表意见。 “夫君,这真的是甘蔗制作出来的吗,看起来好奇怪,都是这种红色的糖粉……”蒙婉一边喝糖水一边仔细观看罐内的红糖。 “应该不会错,甜味真的和我们前些日子在长沙吃的甘蔗味道差不多,但夫君不是说砂糖应该是冰洁若雪吗?”嬴诗嫚同样也充满了好奇。 南方有甘蔗的事两年前家人就已经从韩信的口中得知了,而且也知道了陈旭已经安排人到吴中等地寻找地方种植甘蔗炼制蔗糖,这此前来吴中的路上,南方一路上都有种甘蔗的农户,因此也弄了一些当水果零食消遣,因此所有人对甘蔗已经不陌生了,唯独对于这甘蔗熬制出来的糖都感觉很神奇,而且还和陈旭当初说的有些不太一样。 “白糖工艺略微麻烦一些,只是好看罢了,不如红糖甜也不如红糖有营养,实话告诉你们,红糖水可是有美容养颜之效,最主要的是来了大姨妈喝热的红糖水可以止痛……”陈旭满脸神秘的凑近嬴诗嫚的耳边低声说。 “真的,夫君没有骗我?”嬴诗嫚惊喜的失声惊呼。 “自然,夫君怎么可能骗你!”陈旭笑着点头。 “太好了!”嬴诗嫚高兴的把一罐子红糖抱在怀里。 “姐姐,夫君对你说什么?这般惊喜?”蒙婉好奇的看着嬴诗嫚。 “夫君说红糖……”嬴诗嫚脸颊羞红的凑在蒙婉的耳边低声嘀咕几句。 “哇,这般神奇,夫君,我也要一罐!”蒙婉立刻不干了,搂着陈旭的胳膊开始摇晃。 “莫摇莫摇,糖水洒出来了,放心,我已经吩咐制糖厂最近多制作一些到时候你们带回咸阳去,顺便给陛下和宫中的嫔妃夫人也送去一些,今年虽然产量不高,但甘蔗的种植面积挺大,想来制作七八千斤没问题,不过要等到入冬才能大量上市,不过红糖水虽然止痛,但最好用生姜一起煮水效果才好……” 姜汁红糖治痛经,不知道是谁发明的,但似乎的确有效果,陈旭穿越前的女朋友就有这个毛病,大姨妈一来就手脚冰凉,而且还会痛的无法走路,每次陈旭都要给她冲一杯姜汁红糖水,不过那种糖是制作好的方块糖,一次两块,喝完之后效果似乎比较明显,陈旭唱过,根本就不怎么甜。 不过一想到方块糖,陈旭瞬间有了一些想法,红糖白糖倒是无所谓,如此甜蜜的好东西自然还可以在造型和包装上改良一下,免得把红糖操成了和盐一样的散装品种,这种红糖只需要在沉淀过滤之后压制成型,等待晾干后用切刀切成方块,这样即便于包装也便于储藏运输,而且销售也简单,顾客买多少就用切多少,甚至还可以开发出来切割更加精致的方糖包装出厂,这样也能增加制糖厂的更多品种和收入。 “小旭哥哥,制糖厂在何处,您带我们去看看好不好!”喝完红糖水,虞姬跑过来央求陈旭。 “是呢夫君,明日我们去制糖厂参观一下可好,我们想看看这糖是如何制作出来的……” 蒙婉嬴诗嫚和水轻柔等一群女人都来了兴趣,一起围过来。 “还是别去了,在城外七八里呢,路都没有,今天去都热的差点儿喘不过气来,路上遇到好大几条蛇,还被蚊虫咬了满腿包,你们看看……”陈旭把腿亮出来,果然小腿上到处都是红色的疙瘩还没消退。 “那……那我还是不去了……”嬴诗嫚第一个打了退堂鼓。 “我最怕蚊子了!”蒙婉也赶紧摇头。 “秋香去把花露水拿来!”水轻柔坐下来吩咐一声,等秋香把花露水递过来之后,挨着帮陈旭把腿上的蚊子包都温柔的涂抹了一遍,最后心疼的叮嘱说,“每次出门夫君都劝我们穿长裙遮挡蚊虫,您为何要穿短裤?” “我也不知道制糖厂隔这么远……”陈旭苦笑摇头,不过内心却是松了一口气,尼玛红糖好吃但制糖厂真的没法看,就像很多餐馆一样,菜好吃并不表示后厨就干净卫生。 制糖厂四周都是荒野,聘请的也都是当地的农民,在这个能吃饱绝对就算幸福的年代,讲卫生这种要求对普通百姓来说实在太高了。 饭前便后要洗手这种最起码的卫生习惯全国或许只有陈旭府上的高级家仆做到了,清河侯府后院的侍女仆娘厨工那是绝对要遵从这个规定的,不然就会被陈旭惩罚,男的俯卧撑女的打屁股,几年下来已经慢慢成为了一种习惯,但外院的普通奴仆就不好说了,干完活儿或者拉完屎尿就去吃饭这种事简直就如同家常便饭一般,即便是侯府的管家管事看到也不过训斥几声,甚至有时候这些领导自己都不遵守卫生规则,洗手……实在是太麻烦了,虽然有自来水和水龙头,但还是麻烦,带泥土和屎尿味道的手,吃食物更有味道…… 于是普天之下,除开陈旭一家,饭前便后洗手就连皇帝都可能做不到。 而对于南方这个曾经被誉为夷越的蛮荒之地的平民来说,饭前便后洗手是个什么鬼,我们拉屎从来都不擦屁股的,河沟池塘用水冲冲浑身清爽…… 于是今天制糖厂一行之后,陈旭感觉还是不要带一群妻妾女儿去参观了,而自己也假装糖是干净的就好。 不干不净吃了不生病。 有些事太过较真会死的很快。 因此目前最好活的佛系一点儿比较好 何况制糖工艺简单,拢共也就三四个步骤,做工的也都是一群赤胳膊糙汉,也的确没啥好看的。 不过今天在制糖厂考察的时候,陈旭针对卫生情况还是做了重要的批评指示,要求尽量保证厂区的环境卫生,特别参与榨汁和最后出糖的工人务必遵守厂区卫生规则等等,但这些要求在眼下看来也不过是隔靴搔痒一般不起作用,要改变各种不好的卫生习惯非一朝一日可以形成。 第1331章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申时末,院子外面陆陆续续有豪华马车进来,从车上下来的都是身穿华服的商贾豪绅或者吴中官绅,这些都是前来赴晚宴的。 陈旭也安置好一群妻妾女儿之后下楼去酒店大堂迎接前来赴宴拜访的宾客,这些宾客可都没一个是空手而来的,后面的随从奴仆大箱小包的往下抬礼物,虽然陈旭不断推辞,但这些宾客各自言说是送给几位侯妃和侯府几位女公子子的见面礼,无法推脱之下很快酒店的大堂就堆的快无法落脚了。 晚宴自然是五湖园几位商贾做东,其实整个下午五湖园的数十个厨师厨工都在忙活,各种震泽特产的鱼虾蟹鳖和江南特色的菜蔬以及野味山货,而且吴中靠海,因此还有海参鲍鱼等海产,反正食材琳琅满目,煎炒烹炸蒸煮炖卤等各种风格的菜肴香味弥漫整个五湖园。 夕阳落日,秋风送爽。 江南的秋色碧空如洗蔚蓝澄碧。 随着越来越多的宾客到来,五湖园的四位股东把迎接进来的所有宾客都挨着介绍一遍,其中还有不认识的只能自报家门,而等到郡守江璞和郡尉带着一群会稽郡的官员前来的时候,整个五湖园已经人声鼎沸,上百位衣衫华丽或老或少的男子皆都围在陈旭身边畅谈聊天,情形轻松而愉快。 “侯爷恕罪,下官等来迟!”江珩和郡尉郡丞等一群官员此时换了便服,一起走进人群中给陈旭见礼。 “江郡守免礼,诸位免礼,公务为重,何言迟到?”陈旭笑着还礼的同时,眼神落在了江珩随同而来的家人身上。 “侯爷,这是内子平氏,这是幼子楚风……” 江珩将跟在自己身后的一个妇人和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子介绍了一下。 “妇人拜见清河侯!”平氏上前给陈旭福身行礼。 “无需多礼,来人,请郡守夫人去后院与几位侯妃说话,好生招待~”陈旭微笑点头,吩咐一个侍女带平氏离开。 “江楚风见过清河侯!”江楚风身材高壮,相貌威武堂堂,与江珩有几分相似,依稀可以看到一丝江楚星甚至是江楚月的风格,动作干净利落毫不做作。 “哈哈,楚风兄免礼,我曾听楚星兄说起过你,今日能见到也算缘分,此次要麻烦楚风兄了!” “不敢不敢,楚风只恐能力低微坏了侯爷的大事!” “无妨,此事我们稍后再聊,诸位……”陈旭打过招呼之后抬头看着四周的人群大声开口,“本侯匆匆而至吴中,却不想吴中朋友如此好客,今日借五湖园与诸位好好把酒言欢,请上楼!” “侯爷请~”所有人都一起拱手。 浩浩荡荡一群人簇拥陈旭上楼,整座酒楼二楼三楼的包间早就准备齐全,此时美酒佳肴正如流水般送上餐桌,熙熙攘攘一阵安排之后,所有宾客全都按照不同的身份和群体在各个包间入座,而陈旭和江珩等一群身份最为高贵的自然还是安排在三楼最大的一个包间。 入座,看着满桌琳琅满目的菜肴和在座的一群官员豪绅,陈旭感慨良多,等房间慢慢安静下来之后感慨的说:“五年前,本侯初来吴中,曾在此间与小霸王斗酒,时光荏苒,转瞬物是人为,今日能再次与曲公吕公江大人等诸位聚在一起把酒言欢实乃感慨良多……” “侯爷说的是,五年前您化名徐公子而来,与小霸王一番斗酒,至此在江东传为佳话,又于震泽之中得祥瑞,更令姑苏名扬天下,今时今日再聚首,我等仍旧恍若做梦一般……” 满桌人同样感慨无比,曲海端着酒杯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对着陈旭说:“侯爷操劳国事巡视天下,此番再次莅临吴中,令吴中百姓和我等商贾士绅欢欣鼓舞,诸位一起举杯,共祝侯爷万事安康福运长久” “祝侯爷万事安康福运长久~”所有人都一起起身双手举杯。 “多谢诸位,同饮,请~” “请~” 所有人都左右举杯示意,然后袖袍遮面一饮而尽。 “哈哈,好酒~” “美食当前,诸位开怀畅饮便是,今日酒水管够,无醉不归~” “自然,无需曲公多言,我等今日必然要陪侯爷尽兴!” “嘁,勿要逞能,诸位焉不知侯爷号称千杯不醉否,忆当初横行吴中的小霸王,有项氏当面,也被侯爷轻松放倒在餐桌下,当初就躺在你这脚下,今日要想侯爷尽兴,只怕我们都得躺下……” “哈哈哈哈,躺下又如何,能与侯爷一醉,此生足矣!” “不错不错,诸位再举杯,为侯爷接风洗尘!” “好,侯爷请~” “诸位请~” 连续三盏酒下肚,酒桌上的气氛很快便轻松热烈起来,筷子起落,大声畅谈,一群人似乎瞬间便没有了任何隔阂,而陈旭也丝毫没有大秦左相兼太师那种位高权重的威严气概,与一群人不断举杯来者不拒,三五轮酒下来仍旧脸色云淡风轻,而左右有些人已经开始脸皮发红了。 酒桌,历来就是男人间最畅快的交流地点。 因此觥筹交错之间,谈论的话题也是古往今来天文地理无所不包,当然谈论最多的还这些年吴中和东南诸郡的变化和朝廷动向,特别是这次震动天下的坦途计划。 在一群人的请求下,陈旭边吃边喝,将坦途计划仔细讲了一遍,而在陈旭讲述的时候,无数从别的包间前来敬酒的商贾士绅都端着酒杯站在门口或者围在包间外面的走廊上隔着窗户倾听,生怕遗漏了一个字。 “坦途计划,事关大秦未来五十年甚至一百年之长期繁荣和长治久安,一旦将全国大江大河与驰道枢纽交汇联系在一起,则整个华夏版图将构成一张物流通畅的交通网络,而这个计划的最重要节点,几乎都要依靠东南沿海的海港作为中转,因此海港码头和大型商船才是未来的发展重点,而东南诸郡,则是未来华夏经济发展腾飞的一片热土,吴中地理位置优越,物产丰富航运发达,未来前途不可限量,若说咸阳是我大秦的政治中心,那么未来,吴中便会成为我大秦的经济中心,必将成为天下商贾云集之地……” “未来十年二十年,诸位必将见证本侯的说法并没有任何夸大之词,诸位皆是吴中名士,为吴中的繁荣发展尽力,为会稽百姓谋福祉,为大秦的经济腾飞和海外发展尽心尽力,这是本侯对诸位最大的期望……” “诸位可能早已知道,天下并非只有大秦,西域之外尚有西方诸国,有康居大宛,有大夏身毒,而极西之地还有安息希腊,罗马埃及,而东海之外,尚有瀛洲,南海之外,还有无数岛国,茫茫十万里海天深处,还有东胜神洲,乘船绕南海而去数万里,照样能够到达西方诸国……此广阔世界,如此安宁盛世,我等岂能把眼光囿于区区吴中……” 陈旭站起来端起酒杯。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等即为华夏儿女,为炎黄子孙,当摒弃前嫌共同奋斗,我华夏亘古未有之繁荣昌盛近在眼前,诸位皆都是这一场世界巨变的亲自见证者,只要诸位努力,未来的史书上或许还能留下你等浓墨重彩的名字,千年万年之后之后人提及,方知晓我们这些老祖宗没给他们丢脸……诸位,一起举杯同饮,为大秦贺,为天下苍生贺,也为我等生在这亘古未有之变革之世贺~” “为大秦贺,为天下苍生贺……” 包厢内外上百人几乎同时举杯大吼,一个个平日低调谨慎的商贾,一个个正襟危坐之官吏,一个个文质彬彬之士绅,在陈旭这番仿若传销般的蛊惑下,一个个热血沸腾灵魂咆哮。 落日残红,清冽的天色慢慢阴暗,在华灯初上之时,大量得知清河侯莅临吴中下榻五湖园的平民百姓都围在五湖园外,沐浴着秋日的晚风,听闻那灯火通明的酒楼顶上的阁楼之中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吼声,仿若一剂强心剂一般,瞬间让整个吴中都跟着喧哗热闹起来。 “哈哈,爽快,与侯爷饮酒就是爽快!”会稽郡尉曹元脸皮涨红的捏着酒杯大笑。 “自然,能与侯爷同饮,必然是天下最爽快之事!”有人立刻附和。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这么说来本侯与诸位算是知己咯!”陈旭微笑点头。 “好一个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当初侯爷与小霸王不和,自然是几杯就将他喝倒了!”窗外听热闹的宾客中有宽袖大袍的中年儒生大声说。 第1332章 江东秋盟 陈旭眼神瞥了此人一眼,方才听人介绍过,此人名叫叔孙通,在江东算是一位大儒,门下弟子数百,传闻是孔子八世孙孔鲋的弟子,在鲁地儒生中名望非常高,江东儒家门徒都奉其为首领。 而叔孙通这个人在后世也并非籍籍无名之辈,似乎刘邦登基这货出了不少的力,从骨子里来说是反秦的,而且此人朝秦暮楚后又投汉,应该来说立场极不稳定。 不过这个时代的特征就是如此,华夏的传统就是尊王攘夷,诸侯一体但又分而治之,有能力的人会择明主而事之,儒家的信条就是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哪儿好就去哪儿当官发财,从一而终……那是不可能的,儒家信仰的就是实用主义,而不是理想主义,而这也正是儒家和墨家最大的信仰冲突。 项氏虽造反被始皇帝杀了个稀里哗啦,但其实楚地民间对于反秦复楚并非就完全被斩断根,相反同情项氏的人大把存在,其中就包括不少儒家门徒。 对待儒学,后世毁誉参半,因为在另一个时空,儒学自从被立为国学之后慢慢开始了扭曲变形,中国两千年发展,成也儒学败也儒学,由此造成了文化阶层的激烈争斗和争吵。 而在这个时空,儒学派系甚多发展也很复杂,而且儒家和法家门徒因为治国理念不合几乎是死对头,双方有些水火不容的地步。 文学院建立之后,大量儒家门徒被陈旭收编进入文学院参与各种诗书的整理和出版,由此渐渐安定下来,但那些本来就隐匿民间对大秦和法家抱有很深成见和敌视态度的儒家门徒其实也不少,这些人与六国贵族暗中来往勾结,形成了儒家的另一个派系,具有强力的反动派特征,尤其以鲁地的儒生为主。 这些人很有骨气,就像当初之安鱼梁和李斯尿不到一壶一样,治国理念的巨大冲突导致他们不愿事秦也不愿当官,依附于六国贵族和豪绅隐藏在民间宣扬自己的理念,东南诸郡尤其多,因为东南隔咸阳太远,皇帝和朝廷基本上管不了。 陈旭对这个时代的儒生没有偏见,相反还很认同。 至少从秦二世上台后胡搞到民不聊生的地步,大秦崩塌的过程中儒家门徒没有给华夏人丢脸,为了推翻暴秦和达到自己理想治国的目标是实打实的撸起袖子操起刀剑上战场拼杀了的,并且毫不怕死的在兵荒马乱之中游走于楚汉之间宣扬自己的政治主张,帮助项羽刘邦快速建国,相反其他门派都没有这份担当,几乎全都偃旗息鼓没有任何动静。 如今项氏覆灭数年之后,在民间偃旗息鼓的反秦斗士略微有些抬头的架势,不过陈旭毫不在乎,因为反秦的两大斗帝……嗯,斗士团体都已经被他祸祸光了,文人造反十年不成,这些儒生其实也掀不起来大浪。 对于陈旭来说百家门徒其实都不是他需要的菜,他现在需要的是大量具有实干精神的新时代学者,以新的科学为体系,融汇百家学问和理念,在弘扬传统文化的基础上形成一种新思想阶层,这样才能引领大秦平稳的往前发展。 大秦一家独大,百家争鸣已经不适合治国的需要。 作为显学最大门派的儒家,自然也需要进行一番改造,用荀子派系的理念作为主流,如今用安鱼梁执掌文学院收拢思想,那么孔鲋这一派系的儒生就必须要被慢慢打压下去才行。 陈旭脸色平静的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一下嘴巴慢慢开口:“万事有因有果,本侯五年前化名来吴中,诸位莫非以为本侯就是前来游玩?” 房间内外瞬间安静下来。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屈子哀叹楚地民生困苦,却无解之法,只能叹息掩面。当初,正是七国争雄之时,而民生之难,就在七国反复不断的彼此争斗之中,同为华夏血脉,同为炎黄子孙,但数百年征战苦的只有黎民百姓而已,刀兵之祸年年不绝,兵灾如虎苛税如蛇,君王一怒伏尸百万,战事一起,数百万黎民瞬间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华夏唯有一统,才能改变这种状况,齐楚韩燕赵魏君王皆都无志于此,唯有始皇帝能够看到,天下大势浩浩荡荡,有若百川归海不可阻挡,如今之华夏蓬勃兴盛亘古未有,谁能说不如七国分治之时……” 陈旭的眼神慢慢从所有人脸上掠过。 “天下由乱而治,这是黎民共同的心愿,摒弃门户之见,谁都不想过那种整日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贫寒生活,我等学的是先贤哲理,行的是商周礼仪,当以天下为重。项氏不知天时地利人和,意图谋复楚国,其实早有反心,本侯推算项氏迟早要反,于是特来一探,本想借天机点化一二,不曾想其在吴中竟然已经嚣张跋扈到目中无人的地步,不仅不听郡守郡尉之号令,更是放纵族人横行吴中欺压良善,那项籍不过十五六一位少年,竟然就能混成吴中人人皆怕的地步,小霸王……呵呵,项氏只不过是有眼无珠之辈罢了……” “本侯来吴中当日,小霸王便调戏本侯未婚妻,本侯听闻项氏在楚地颇受百姓士族敬重,然品格如此低贱之辈竟然还能如此受人追捧,岂非说明楚地人皆都不辨好歹是非不分……” “平民也都罢了,皆是目不识丁之辈,但让本侯心痛的是其中无数饱读诗书的豪绅名士甚至官吏皆都与项氏来往密切,甚至还暗中助其谋反,项氏起兵造反,祸乱江东江西十数县,抢夺财货粮食无数,数十万家庭家破人亡,十余万人死伤,给会稽九江江西诸郡造成的损失和痛苦数十年无法弥复,本侯请问诸位,吴中到底是眼下之欣欣向荣的繁华盛况好呢,还是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好,本侯不知道有哪位学派的圣贤说过要自相残杀彼此对立才是门徒该做的事情,孔子讲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始皇帝灭六国,行的是天道,承的是大义,而且从未妄杀一位前六国的贵族王孙,项氏乃是楚国显赫贵族,但灭楚之后始皇帝可曾动其一丝一毫,若非始皇帝有包藏天下之雄心壮志,换作其他君王,恐怕六国灭国之时,就是六国王孙贵族血流成河之日……” “项氏不知好歹,不知图报,隐匿吴中暗中筹备兵刃招募匪徒意图谋反,本侯自得天书,便已知项氏包藏祸心,因此借陪同始皇帝巡游东南之际提前来一探,果不其然,本侯到达的当天便于项氏发生了冲突,而且小霸王借赔礼道歉之机还想斗酒逼我下跪……” 陈旭说话虽然云淡风轻,但说到这这里整个包间内外的人都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瞬间有一种寒气入体汗毛倒竖的感觉。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项氏自己做的孽,妄图抗衡天道造反复国,此乃取死之道也,本侯既知其祸,但也还是希望给他们一条生路改过自新,呵呵,却想不到项氏竟然丧心病狂,暗中勾结关中季氏兄弟在函谷关伏击本侯,人性已失,但天道永存,本侯得仙尊庇佑,其能如此好杀,只可惜了江氏楚月,因为本侯殒命毒箭之下……” “本侯想问问诸位,若是项氏造反成功攻占吴中,然后复国建立大楚,如今诸位还有几位能够这样坐在这里临风把盏饮酒畅谈,还有几人能够每日读诗书赏歌舞安闲度日,吴中可有今日这般宁静繁华……” “不知天时,不识地利,不通人和。得民心者得天下,本侯试问,项氏能得楚地民心,但能得天下民心乎,其非王侯,有何德何能能窃国而居,嚣张跋扈横行骄奢,除开荣华富贵之外,心中可有一丝家国大义?就算复国成功,也不过沐猴而冠之辈,而你江东江西之地,尽皆笼罩在血火兵灾之中,始皇帝岂能目视东南混乱不休……” “五年前陛下巡游会稽,遇狂风暴雨,数万灾民颗粒无收,陛下谕令减免会稽数县税粮,还下发农具粮食赈济灾民,而项氏造反,席卷会稽江西十余县,所到之处十室九空,强征民夫为兵,强夺粮食牲畜以为军粮,孰仁孰恶一目了然……” “让本侯心痛的是,如此大好江山,如此大争之世,如此繁华之盛景,竟然还有人怜悯项氏的下场……” 陈旭端着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然后重重将酒杯顿在酒桌上,眼神冰寒的看着方才那个说话的儒生,“人在做天在看,诛灭项氏,陛下不过是替天行道而已,道之存,存于人心,存于大义,但并非存在六国遗老遗少的复国梦想之中,大道长存,煌煌天威,妄图复辟者必将如同项氏一般死无葬身之地……”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君,处江湖之远则忧其民。诸位皆都饱读圣贤之书,乃是贤达之人,本侯不求诸位忧国忧民,但还是希望诸位不要做乱臣贼子,本侯只要在一日,就不会允许有人祸乱大秦……本侯今日之言,希望诸位代为广泛传扬,最好令天下皆知本侯之决心……” 陈旭坐了下来。 整栋酒楼安静的没有任何声音。 而守候在五湖园外的大量民众,此时也都被酒楼上极度的安静弄的满头雾水。 方才还是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因何突然之间便宁静如此? 酒楼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侯爷忧国忧民之心世人皆知,我等虽为商贾,但并非不明事理之辈,也都为侯爷的仁德之心感动,就像侯爷所说,华夏一统乃是大势所趋,天道煌煌不可阻挡,我等自然不会去做螳臂當車之事,更不会去做祸乱华夏的乱臣贼子,如若侯爷不信,我等今日可在此盟誓,永不参与谋乱之举!” 许久的静默之后,一个须发灰白的老者站出来拱手打破了极度压抑的气氛。 “安阳公说的不错,项氏自取死路,我等从未与其有过牵扯,也从未资助其造反,当初项氏在时,在吴中横行霸道,虽豪勇但无仁德,吴中商贾豪绅皆都无法抵抗才听其号令,后侯爷乔装前来打探,曲海因为识得侯爷,这才敢在当初的赔罪酒宴上与项氏为敌,当初我等皆都心存感激,就是希望侯爷能帮我们铲除这吴中一霸,还我江东一片郎朗乾坤,我等虽为商贾地位地下,但却因为侯爷改革朝纲而获益匪浅,鸦雀尚知反哺,我等为人岂能不知报恩哉,况若非侯爷提前知晓项氏造反之举,让江郡守做好准备,才让项氏未能占据吴中,也才能让我等能侥幸逃过灾祸,保全性命家财,吴中能有今日之繁华盛况,皆都是侯爷一力所为!”曲海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对着陈旭深深一揖到地。 “项氏覆灭,吴中百姓莫不欢欣鼓舞,侯爷与我江东父老恩重如山有若再生父母,侯爷今日再次莅临吴中,是我吴中百姓之殊荣,六国已亡,大秦乃是天下共主,我等皆是大秦子民,自当遵大秦律令,为大秦之繁荣尽心尽力,因此还请侯爷给予我等一些时日,让侯爷看看我吴中百姓并非皆是乱臣贼子,项氏,决然也不能代替我江东百万父老!”另有一相貌清瘦的半百老者也站起来给陈旭鞠躬。 “还请侯爷勿要生气,请与我江东父老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房间内外上百商贾豪绅名士官吏皆都一起恭恭敬敬的齐声行礼。 “诸位能如此想,本侯非常欣慰!”陈旭也慢慢站起来,眼神扫过房间内外,一众各种装束年龄的老老少少皆都脸色凝重而忐忑,“当世显学,当属儒法,法乃我大秦强国之术,不可动摇,然儒学传播最广,负有开启民智之功,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此四术者,本侯认为才是儒学之精髓,不修己身何谈治国,家宅不宁何谈天下,本侯希望诸位多读圣贤之书,能够脚踏实地在这大争之世为国为民做一番事业,今日本侯有感而发,的确破坏了这般热闹的气氛……” “来,诸位举杯,请牢记我等是华夏子民,炎黄后裔,上至君王下至黎民,皆都同根同源,未来千年万年,我们皆是血脉相连的兄弟姐妹,兄弟阋墙而外御其侮,我们的目标绝不仅仅是华夏之地,而应当是星辰大海,让我们在这革新的大潮之中迎风破浪,把商船行遍天下,把圣贤诗书传播到四海八荒,让那些西方蛮子今后皆都习我中华之书,说我中华之言,书我中华之文,尊我中华之礼、守我中华之法、车同轨、书同文、度同制,为大秦贺,为天下大同贺……” 陈旭举杯大吼。 “为大秦贺,为天下大同贺~”所有人都举杯同声高呼。 辉煌的灯火照耀下,密密麻麻举起的玻璃酒杯中晶莹剔透的红色美酒散发着迷人的光彩,荡漾着令人热血沸腾的气息。 一番酒宴,从日落吃到亥时末。 是夜月朗星稀,又是几近仲秋之时。 酒宴散去,但入夜的吴中却仍旧灯火通明人声沸腾。 因为今日清河侯莅临吴中,邀吴中上百商贾豪绅官吏名士齐聚五湖园畅谈,因此吴中百姓也自发游街庆贺,以此欢迎清河侯的到来。 而随着酒宴落幕,无数醉意阑珊的宾客一个个脸皮涨红心情激动的从五湖园出来,很快还有一个令所有人更加惊讶的消息传播出来。 今日酒宴之上,百位吴中豪绅名士共同签署了一份倡议书,除开保证参与者从此与前六国王孙撇清关系之外,拒绝与任何心怀不轨之徒有来往交易,并且号召天下百姓皆同而行之,为大秦之繁荣发展尽心尽力,共助朝廷治理天下。 这份倡议书虽没有任何法令效果,但却是人类有史以来第一份民间商贾豪绅名士参与的承诺,而且还在倡议书中提出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豪言壮语。 而此书一出,顿时吴中震动,次日一早,驻吴中的记者站管事亲自来拜访陈旭,得到陈旭的同意之后将这份签署了上百人姓名和手印的倡议书快马加鞭送往咸阳。 这份倡议书的内容将会一字不差的全文登载于大秦都市报上传诵天下。 而这次的倡议书也被后世史书称为江东秋盟。 随着江东秋盟事件的开始,随着这份倡议书的传播天下,吴中也因此名声大噪,参与倡议之人不光得到了始皇帝从咸阳四百里加急送来的犒赏谕令,而且也因为吴中商贾名士的大义感召,天下名流商贾皆都往吴中云集而来,至此后短短数年,吴中便成为东南首屈一指的商业都市。 第1333章 群众大会 江东秋盟后的第三天,清河侯再次在五湖园召开了一场史无前例的讨论大会,受到邀请者不光有官员豪绅商贾名士和当地记者,甚至还有一些平民匠工乡老等普通民众。 既然不能低调,那么就展现清河侯一如既往的热闹风格。 五湖园的院子里面摆满了座椅,虽然阳光浓烈,但与会的各界人士无不难掩激动之情。 陈旭坐在最前方的主席台上中央,桌上铺着红绸,放着一长溜儿茶杯,两边就做的除开郡守江珩和郡尉郡丞等吴中一众高层官吏之外,还有当地豪绅名士和民间商界的代表。 首先是清河侯针对江东秋盟的倡议书做了一番总结陈词,对于所有参与者都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和表扬,然后再次发表了一番热情洋溢的讲话,号召百万江东父老和各层人士响应倡议书的号召,摒弃一切思想上的成见,在这难得的和平宁静环境之中努力生产,除开满足自己的温饱之外,要为大秦的繁荣昌盛添砖加瓦,当初屈子痛哭流涕哀叹楚国民生多艰,如今有了如此和平的时机,自当努力奋斗,为实现天下大同贡献自己的力量…… 对于这种演讲,如今陈旭是手到拈来,在这个没有电视电脑手机游戏的年代,数年下来唯一的高层次消遣便是读书,因此这些年读过的经史子集也为他的演讲提供了各种素材。 而且陈旭的演讲不像百家门徒那样一根筋的宣扬本派教义,而是百家经义具都融合在一起,老子孔子墨子荀子……道家、儒家、法家、墨家、兵家、杂家……,凡是陈旭认为有理的都会拿出来讲,而且还掺杂了大量后世的格言警局和文化思想,因此这一番演讲不光充满了战斗的蛊惑,而且还让所有与会者感受到了陈旭的与众不同。 特别是陈旭演讲时候的那种热血澎湃的怒吼,时不时就会激起整个五湖园数百人声嘶力竭的呐喊和喧嚣。 民间之所以存在大量的反叛力量,并非都是想反秦复国,实际上很多人是一种迷茫,特别是以前在七国混战之时混的风生水起的许多百家门徒,那些儒生、纵横家、游侠等阶层,这些人有理想有抱负,但在大秦征服六国之后,这些人都失去了可以投靠的组织和对象,失去了可以施展才华抱负的场所,理念不得伸张,志向不得实现,甚至因为身份问题连咸阳都不敢去,从当初六国王侯公卿的座上嘉宾沦落为躲藏在民间苟延残喘,在这种极度的压抑下,就开始接触那些妄图复国的六国王孙贵族,双方同病相怜由此一拍即合,密谋策划瞅准时机妄图造反复国,六国王孙贵族得其利,这些名士豪绅得其名,各得其所。 但自从出现了清河侯之后,在他的辅佐下推行各种改革,修改法令发展民生,同时不断分化百家门徒中的和平派系,在抽丝剥茧中将六国贵族在民间的支持率不断削弱,而在项氏造反之后再经历一次全国严打之后,六国反叛势力遭遇空前打击,再有各种律法的不断松解和经济的蓬勃发展,民间的注意力也逐渐转移到养家糊口挣钱发财方面去了,好好的生活不过造什么反,于是眼下的情形就是民间对六国贵族的同情情绪依旧存在,但几乎可以忽略不闻,即便是有一些死硬的反叛分子,比如公孙北雁和陈馀张耳之流,但已经快成了孤家寡人一般的存在,几乎没有了任何民间的支持和土壤。 但这还不够,民间的同情人士存在,说明各地发展民生发展经济的思想还是不够统一,这些人躲藏在民间开馆授徒,他们的治国抱负依旧无法实现,因此陈旭需要用更加亲民和激烈的手段来化解这股戾气,用一种更加轻松和开放的姿态来传播自己的理念。 讨论会就是这样一种开放活动,带有很明显的民主效果,任何人都可以畅所欲言,任何人都可以提出自己的观点和看法,任何人都可以参与讨论吴中的未来和发展。 五湖园酒店的三楼凉台上,水轻柔等一群女眷皆都站在栏杆处,看着下面热闹的场景。 “小旭哥哥好会说啊,这些人都听的这般疯狂!” 虞姬趴在栏杆上目不转睛的盯着下面的欢腾热烈的人群,满脸说不出来的崇拜之情。 “夫君平日在家彬彬有礼,没想到讲话这般充满激情!”蒙婉俏脸惊喜,眼神落在激情迸发热烈演讲的陈旭身上,感觉此时的陈旭仿佛充满了一股绝大魔力一般让她丝毫不能转移自己的视线。 “以往听闻夫君在朝堂与李斯等卿侯激辨国事无往不利,朝野盛传夫君有天下第一辩士之称,不过今日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夫君这般神采飞扬,听来的确令人心神激荡……” 嬴诗嫚一双美目同样没有丝毫转移,从开始就落在陈旭身上没有已开过,仿佛她今天才终于知道自己夫君还有这样一项不为人知的特殊功能。 “夫君平日的确不喜言辞,但在咸阳还有一事比眼前更加令人记忆深刻,当初和李斯赌斗东方道,夫君在清河剧院邀请数百商贾参与集资招标大会,一番演讲比这还要激情澎湃,当初无数豪绅名士皆都被夫君折服,心甘情愿的拿出全部家产投入东方道中……” 水轻柔的眼神同样一直都落在陈旭身上,声音恬淡而温柔。 “也许这才是夫君独特的人格和魅力,诗嫚此生能够嫁给夫君,的确是老天眷顾呢,我那些姐妹可没有一个人能够像我这般自由快活,她们到现在连关中都没有出过……”嬴诗嫚紧紧的握住女儿的手。 “想想还有几日便要和夫君分开,我感觉心里空荡荡的,舍不得!”蒙婉眼圈有些发发红的说。 “我们也舍不得和侯爷分开呢!”春夏秋冬四妾也在旁边附和。 “夫君做的是开天辟地的大事,到时候分手你们切莫哭哭啼啼,最慢也就入冬之前我们肯定能回咸阳!”水轻柔转头认真叮嘱说。 “是,姐姐放心,我们一定不会难过让夫君看出来!”蒙婉赶紧点头。 “水姐姐一路相随,还请仔细照看夫君,早些回咸阳!”嬴诗嫚点头之后也叮嘱水轻柔。 此时楼下的讨论会还在继续。 在陈旭一番激情澎湃的演讲之后,数百与会者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如同传销分子被洗脑一般开始加入了这场热烈无比的讨论大会之中,各阶层从农业商业工业教育文化交通甚至曲园发展等方面各抒己见,其中许多听起来很有前途的提议陈旭都要和江珩等一群官员名士进行商讨,看看如何才能将这些提议付诸实施等计划。 而看着陈旭并非只是说说而已,许多人提出的很现实的一些问题都得到了陈旭的鼓励支持甚至现场就和江珩讨论,然后拿出一个初步解决的意向方案,这也大大刺激了参与者的热情,讨论会变的越发踊跃热烈起来。 “侯爷,我有一件私事求您帮忙,不知可否?”热闹喧哗的会场稍微安静的空隙,一个年约四旬的华服男子略有些踌躇的站起来大声询问。 这个人陈旭还认识,正是前天在湖边雇船去湖心打捞巨蚌的男子。 “呵呵,今日无论公事私事皆都畅谈无忌,本侯今日非是朝堂左相,你等也非是朝堂官员,尽说无妨,不过既然是私事,若是本侯帮忙可要请吃酒才行!”陈旭笑着放下茶杯说。 “自然自然,即便是侯爷不帮忙某也很荣幸请侯爷吃酒!”男子激动不已,然后整理了一下心情拱手说,“在下张洵,本来与几位同伴在吴中投资兴建一座商厦,去岁入冬便已经开工,如今地基已经打好开始修建楼宇,但五月间突然传出侯爷开始坦途计划,全国钢铁水泥等优先供应坦途计划修筑各地河港码头等交通枢纽,因此会稽境内的几家水泥厂和附近的钢铁厂都不愿意供应建材,如今我们的工程已经停工两月有余,侯爷,这座商厦我与几位同伴投入了倾家之财,若是继续拖延一年两年,只怕皆都要倾家荡产变成穷光蛋……” “莫非就是城西门附近那座搭满脚手架的工地?”陈旭听完之后愕然问。 “不错,正是那个工地!”坐在旁边的江珩点头回答。 “此事为何江郡守没有帮忙?”陈旭微微皱起眉头。 坦途计划要保障工程建设不假,但并非就要把一切民间的商业建设都停下来,何况当时在测算坦途计划一期工程的时候,陈旭便已经数次调看工部备案的全国钢铁厂和水泥厂的资料和产量,还邀请科学院匠吏进行过测算,保证不会影响民间发展的基础上开始推行的。 会稽靠近东海,基本上没有煤铁产量,但隔壁的鄣郡盛产铜铁,也就是后世划分的安徽省铜陵、马鞍山两大矿区就在长江边上,此次来吴中之前,他便先后都去这两地考察过。 铜陵眼下曰陵阳,原先是楚国的铜矿基地,秦灭楚后在此置冶铜官,隶属少府管辖,招募有两万余刑徒工奴常年开矿,几乎是东南最大的铜矿基地,少府还在陵阳置办有铸钱工厂,东南诸郡的铜钱几乎都是从陵阳送往各地华夏钱庄的。 马鞍山眼下叫丹阳县,铁矿储量丰富,而且开发也很早,但却一直不温不火,因为炼铁技术的原因一直没怎么开发,但因为新的炼铁技术出现之后,丹阳的地位迅速变得炙手可热起来,东南大量铜铁商人在此承包矿山开矿炼铁,眼下已经是东南诸郡最大的钢铁冶炼基地,大小高炉三百余座,参与开矿冶炼的工人刑徒奴隶三万余人,整个丹阳恍若一个巨大的蒸汽朋克基地,坐船从铜陵往下不久就能看到浓烟滚滚的场景,和南阳的舞阳钢铁基地差不多规模,非常的壮观。 因为钢铁的关系,所以这次丹阳也是坦途计划的一个重要节点,首期工程就是一个年吞吐达到万吨的港口,而且是一个双位一体的港口,因为炼铁还需要大量的煤炭,而煤炭大部分都要从泗水郡和南阳郡运送而来,因此在长江对岸也要同时修建一座大型的轮渡码头用于煤炭运输。 对于吴中来说,无论是钢铁还是水泥,运送来都不算容易,主要还是因为交通不便,煤炭钢铁用河船顺流而下到达长江出海口附近上岸,然后再通过车马舟船运送到吴中附近,这个代价很大,但无论如何困难,只要有利润,还是有商人愿意来回奔忙运输,但眼下却是吴中的商人等着米下锅,但钢铁厂和水泥厂都不愿意卖才是最大的问题。 第1334章 烂尾工程 “侯爷,非是下官不帮忙,而是没人愿意送货过来,眼下坦途工程开工,光是丹阳至吴中这段江面就有大大小小六座港口,加上海边还有一座巨大的海港,这些工程都需要大量的水泥钢铁,这些工程承包商为了加快速度完工赶上二期工程的投标,大把花钱购买各种建材,除开钢铁水泥之外,就连砂石竹木都来者不拒,我曾经让人带信去过丹阳,丹阳县令都无法帮忙……”江珩苦笑着把这件事解释了一遍。 听着江珩的苦笑解释,看着张洵一脸期望的表情,陈旭感觉此事有些难办。 他想要解决此事很简单,一份手令送去丹阳钢铁厂和附近的水泥厂,这两种紧缺的建材马上就会有人马不停蹄的送来。 但即便是这样又如何,盘活了这个商厦也无济于事,未来十年时间,只要坦途计划不完工,在大秦如此低下的工业生产能力和规模之下,水泥钢铁依旧是工程建筑行业的瓶颈,会极大的拖累各种工程和民间建筑产业的发展。 弄活一个工程并没有丝毫的意义。 但眼下既然有人提出了这个迫在眉睫的问题,几家人倾家荡产的投资眼看血本无归,商人把所有希望几乎都放在陈旭身上的时候,他肯定没办法拒绝。 这个时候,才是真正展现他为国为民情怀的时候。 这件事若是陈旭无法及时解决,在民间的声望和口碑就会立刻打折,在所有方才还在热烈讨论各种改革发展的与会者心中,也都会蒙上一层阴影。 “侯爷,我等也知道此事难办,但若是让侯爷为难,就当……就当草民没……没说过……”张洵看着半天没有开口的陈旭,无比紧张的拱手说。 “此事并非难办,本侯一封书信去钢铁厂水泥厂就能解决……”陈旭抬头看着张洵,然后又转头看看许多脸有期盼之色的与会者,用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沉吟许久之后说,“但这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如今各地都在快速发展,对水泥钢铁等需求盛大,加上坦途计划的消耗,钢铁水泥供需不足乃是正常现象,加上运送路途遥远代价较高,各地商人不愿意跑来吴中也在情理之中,只要这种供需局面不改变,你们面临的这种情形就会一直存在,本侯可以推测,除开你们以外,吴中甚至附近郡县其他一些工程是否也已经开始停工?” “侯爷说的不错,这并非姑苏商厦一家如此,许多工程目前都因为水泥钢铁建材不足面临停工……” 坐在陈旭旁边的几个商界代表都点头。 “其实南方和中原不一样,这里潮湿炎热草木繁盛,溪流湖泊星罗交织,本侯认为此地的建筑应该有江南水乡的特色才好,并非一定要模仿西北修建高楼大厦……”陈旭思索着开口。 “不修高楼?”左右两边的的人皆都惊讶的看着陈旭。 “不错,高楼虽然气派宽敞,但实际上对地面的压力非常大,建高楼必然要打下坚实的基础,而江南雨水丰富,挖掘基坑很容易变成一大坑水,给施工带来极大的难度,不知本侯是否说错?” “没有没有,侯爷说的一点儿都不错,一般往下挖掘一丈两丈必然会有大量的水出现,的确难以排干施工,姑苏商厦的地基还是趁着去年冬天才赶工完成,不然到春夏之交雨水充沛季节,怕是只能养鱼……”张洵苦笑点头。 “既然如此何必如此劳神,这样吧,稍后我们一起去工地看看情形,本侯有一个大致的想法可以解决此事,最后可能只需要极少量的水泥,钢筋甚至都不需要……” “如此最好,如此最好,若是无需钢铁就简单多了……” “正是正是!” 一群人都惊喜不已,张洵也千恩万谢的坐下去,与左右几个同伴开始兴奋的猜测讨论起来。 既然清河侯说有办法解决,那自然就八九不离十了,这让本来觉得自己要破产的许多商人感觉身体中的血液哗哗流淌的有些要从头顶喷出来一般。 一场别开生面的民主讨论会足足进行了近两个时辰才宣告结束。 在酒店吃过简单的午餐之后歇息半个时辰,陈旭在江珩等郡县官员和数百代表的簇拥下前去所说的姑苏商厦工地现场观看。 果然,进入打围的栅栏之后,里面果然才修建了一个基脚,整个工程量不小,占地足有一百余亩,但几个月停工下来,整个工地现场已经一片荒芜,大量的野草荆棘已经将大部分地面覆盖,各种手推车,箩筐,竹木建材甚至是工具等,全都乱七八糟丢的到处都是,现场几乎一个人都看不见,只有一些小孩子和几条狗在里面捉迷藏,看见这些大人物进来,瞬间便一哄而散翻过栅栏或者从一些洞口钻出去不见了踪影。 工地的一面已经搭建了很高的脚手架,中间还有长臂吊塔,有几根混凝土柱子已经浇筑完成但买没脱去模板,不过停工之后还是原封不动丢在这里,看起来略带着一股荒凉的味道。 “走吧,先去看看设计图和沙盘,顺便去把商厦的设计师和工程指挥人员叫来,本侯有话要问!” “是,设计师和工程主管都在郡城,已经安排人去寻找了,那边工棚之中便是规划图和沙盘,侯爷请!”张洵前面带路,一群人浩浩荡荡簇拥着陈旭去工棚。 打开铜锁,推开已经被野草藤蔓缠裹住的木门,迎面墙壁上就是一副工程进度图,中间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沙盘,因为没有被人破坏,沙盘看起来还很完整,整体看起来就是模仿蹴鞠商业广场的结构,四四方方一个巨大的正方形环形建筑,一共五层,中间有一个占地约二十亩的空地,有池塘和花草绿树的标记,看来是准备修建成为一个花园。 总体设计中规中矩,看不出来太大的毛病,但也看不出来特色,因为这种建筑与后世江南水乡的那种园林构造差别很大,和陈旭想象的江南建筑风格完全不一样。 江南就是江南,有水泥钢铁又如何,吴中不像咸阳那样干燥通风,这里到处都是水,池塘小溪密密麻麻,无论城内城外都是如此,加上这个时代本来就人少地广,根本就没必要在这种地方修建吃力不讨好的高楼大厦。 在咸阳修建蹴鞠商厦当初也不过是为了给蹴鞠场筹钱而已,而蹴鞠商厦的成功,实际上也得益于蹴鞠场带动起来,这是一个综合性的商业体,而由此也带动了大量商业往渭河南岸转移,实际上达到了当初陈旭要将京师向南发展的计划。 而眼下吴中的几个商人投入巨资打算在吴中打造一个同样的大型商业城,除开没有一个体育馆之外,看样子是打算完全复制蹴鞠商厦的模式。 按照吴中眼下的人口规模和未来的发展前景来看,这样一个综合性的大型商场前景很不错,按照陈旭的推测,十年之内吴中人口突破百万没有太大的问题,而且随着大航海的展开,吴中作为东南诸郡发展最早而且也是地理位置最好的城市,没有理由不繁荣,这里可以看做是后世上海的起源之地。 虽然后世南方的深圳广州似乎发展的更快更好,但那是借助了香港的优势,现如今番禺诸地还是一片荒蛮,而且在越族的领地上,人口太少也不服王化,哪怕是二十年三十年之后也无法和吴越这种发展了几百年的繁华地区相比。 这是时代的局限,短时间非人力所能改变。 “侯爷,设计师和工程队的管事来了!” 就在陈旭观看沙盘和图纸之时,门外挤进来两个男子,一个三十余岁,穿着吏服,胸口挂着皇家科学院建筑工程院的铭牌,另一个四十余岁,肤色黝黑,短发,典型的吴越当地的特色。 “属下李东见过侯爷!”看见陈旭,设计师很是激动的赶紧拱手行礼。 “姑苏商厦承建商陆川拜见侯爷!”另一个男子也非常紧张激动,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得到清河侯的亲自接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免礼,你二人过来!”陈旭摆摆手,等两人走到沙盘边上之后指着沙盘上的建筑模型说:“因为这个工程缺少水泥钢铁等建材导致停工,因此本侯特来看看是否有办法解决,但眼下看来,若是按照规划图纸修建成如此大体量的五层大楼,必须要足够的钢筋水泥才行,不过眼下钢筋水泥无法及时供给,这个工程本侯以为可以放弃重新修改方案……” “更改方案?” 不光江珩和张洵等一群围观者惊讶,就连设计师李东和建筑承包商陆川都张大嘴巴半天合不拢。 “不错,最好的方法就是改方案,彻底废弃这种大量使用钢筋水泥的结构,把眼前的这个工程全部推倒重来,不然的话本侯能够帮你们盘活这个工程,难道接下来的十年八年吴中就不发展了?就不修房子了?所以这件事的根源还在于因地制宜的设计和修建,你们不能完全照搬咸阳和洛阳这些中原地区的建筑风格……” “侯爷……那……那这姑苏商厦该怎么修,您给属下一个提示才好……”李东紧张而期待的看着陈旭。 “唔……这种半截子烂尾工程最难弄……”陈旭捏着下巴开始仔细思量。 第1335章 商业步行街 没有钢筋水泥,继续在这地基上想办法已经余地不大了,但若是修成一两层的普通木楼,不光无法承受大量游客带来的压力,安全性太低不说,而且这屁大一点儿地方就完全失去了吸引力,根本就入驻不了几家商铺,完全失去了开始的规划目标。 就好比本来去酒店打算吃一桌海鲜,结果最后厨师端上来一盘子土豆,这个差距让投资者和民众都心里落差太大。 “这个工程整体预算如何?已经花了多少钱了?”思忖许久之后陈旭开口问。 “回侯爷,整个工程策划预算是两千万钱,目前已经花了两百万!”张洵小心翼翼的回答。 “两百万……”陈旭有些牙痛。 如果就此废弃,这两百万绝对算是打了水漂,张洵等几个合伙的股东平白损失一大笔钱。 而且无法盘活这个项目,要么彻底烂尾,要么继续往里面砸钱,花高价雇人去水泥厂和钢铁厂购买建材,这样预算会远远超标,若是拖上两三年最后扛不住了,一群投资者都会破产。 因为这些钱肯定不是全部现金投入,大部分肯定是依靠这个工程在华夏钱庄进行的抵押贷款。 这个操作在咸阳洛阳大梁等中原繁华郡县操作的很溜。 眼下大秦经济就像开挂了一般突飞猛进,各行各业几乎任何投资都能赚钱,而且为了帮助民间发展,华夏钱庄也秉承陈旭的理念,只要有合理的规划,有前景的商业项目钱庄经过评估之后都能放贷,而像这种大型商厦的前途一般都比较明朗,钱庄也乐于投资。 不过就和后世的经济腾飞发展一样,发展的快,其中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必然很多,开发商跑路,房地产烂尾的事层出不穷。 不过大秦眼下的大型商业项目刚刚开始,后面还会有几十年高速发展时间,远远还不到开发商跑路烂尾的局面,但眼前这个项目若是烂尾,也必然会造成一个非常坏的影响和一个恶劣的开端。 这些商人与华夏钱庄都签有贷款合同,若是项目破产还不上钱,而天下皆知华夏钱庄是他清河侯的产业,到最后官府甚至朝廷都会帮忙陈旭讨账,只怕张洵等人除开坐牢之外还有可能被夺籍,全家老少都变成奴隶。 所以这件事陈旭感觉必须小心翼翼处理好,给张洵等人一个交代,最重要的是要给天下一个警示或者是示范,开发项目不要盲目模仿咸阳模式,而是要因地制宜的发展才行。 “派人去把华夏钱庄驻吴中的主管叫来!”陈旭抬头吩咐旁边一个吴中官员。 “侯爷稍等,属下这就安排!”官员正准备离去,人群中一个身穿华服头戴玉冠的黑须男子挤进来拱手行礼说:“华夏钱庄驻吴中分部主管欧阳仲见过侯爷!” “咦,来了,来了就好!”陈旭上下打量一眼这个男子,相貌平平但却不卑不亢,胸口挂着华夏钱庄主管的铭牌。 “欧阳仲见过江郡守,见过诸位……” 欧阳仲礼节十足的对着一圈人拱手行礼,所有人也都忙不迭的还礼,等房间里慢慢安静下来之后陈旭才对欧阳仲说:“姑苏商厦工程的贷款额度是多少?还款周期是多长?” “回侯爷,姑苏商厦开发商为姑苏商厦商贸公司,贷款额度一千六百万钱,还款周期十年,年息七厘,连本带息每年需还一百七十余万钱……” “嘶~”不光陈旭脸皮抽抽,四周围观者无不都在倒吸凉气。 “你们胆子太大了,若非遇上本侯,只怕你们都要去修海港码头了!”陈旭微微瞅了张洵和他身边两个同伴说。 “是是,我等也是看好吴中未来的发展,本来工程设计和规划修建都很顺利,但坦途计划一下就卡断了我们的钢筋和水泥来源,工程被迫停工之后我们皆都无奈,只能四处寻找建材,但高价弄到一些也于事无补,自从听闻侯爷要来东南巡查,我等实属无奈才不得不在吴中等候侯爷,就是希望侯爷能够帮我们一把,不然我等六位同伴数百口家人只怕都要深陷牢狱……” “噗通~” 张洵和身边两位同伴都一起跪了下去,伏地磕头声音哽咽,“还请侯爷救我们,若是工程废弃,我等死活不论,然家中尚有妻儿老小,他们何其无辜,也要跟着我等遭受这无妄之灾……” “哼,侯爷当面,哭哭滴滴成何体统!”郡守江珩脸色发黑的冷哼。 “郡守恕罪,侯爷恕罪,我等实在无法也,事到如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谁说叫地地不灵,本侯这不是已经被你们叫来了么?都起来吧,此事本侯可以帮你们解决,但也希望诸位以后投资勿要太过冲动,世间万事万物都非一成不变,两千万的投资虽然不算太大,但在吴中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大工程了,不过此工程烂尾也好,至少为后来者做出了一个巨大的警示效果……” 陈旭说完之后转头看着欧阳仲叮嘱:“华夏钱庄肩负大秦国运,任何贷款和投资都必须慎之又慎,切记要严格把关,此次事件一定要引以为戒!” “侯爷教训的是,属下谨记!”欧阳仲轻轻的擦着额头的虚汗连连点头。 “嗯,此事事出有因也怪不得你,无需有太大的心理压力,吴中之未来本侯非常看好,而吴中钱庄分部,未来十年必然会超过咸阳总部的规模,你等要好好经营,切莫大意!” “是,属下一定尽心尽力,绝不让侯爷失望!”欧阳仲恭恭敬敬的拱手。 “好了,你们贷款一千六百万,每年还款一百七十万,这个压力的确很大,但若是工程顺利完工,只怕每年的收入也令人眼红,现在本侯说说对你们这个半拉子工程的指导意见,希望能够解决你们的困境……” 陈旭将眼神再次落在沙盘上,用竹棍指着楼盘说:“本侯的方案就是彻底废弃目前的所有设计和规划,这个地基商厦用不上,可以利用起来修一座大学……” “啊?!” “大学……” 房间内瞬间一阵惊呼和骚动,张洵等人满脸呆滞嘴巴张大可以塞进去一个大鸭蛋。 “本侯早在五年前便推动大秦第一个五年计划,要求全国郡城筹办大学,县城筹办中学,乡镇筹办小学,如今五年过去,效果不尽如人意,大学规模连五分之一都没达到,中学小学更是远远不够,这片地方只有一百亩左右,如若不能修高楼则就失去了应有的功能和意义,弃之可惜,利用起来修建大学刚好!” “侯爷,那……那姑苏商厦是否就干脆不修了?”设计师李东结结巴巴的开口。 “谁说不修,不修我还来看甚子?”陈旭撇撇嘴把竹棍丢在沙盘上,转头看着挂在工程进度表旁边的一副吴中地图。 “诸位请看,吴中地势平坦湖泊池塘星罗棋布,河流沟渠密如蛛网,这种地方本不适合修建高楼,吴中郡城历经吴越楚秦数百年的战火,数次破城又数次重建,城内废弃了大量的前朝房舍和宫殿,这些地方其实可以利用起来,目前的姑苏商厦项目无法继续,本侯建议彻底废弃这种大体量的混凝土高层建筑,而是改成一种常见的两层三层木楼,你们看这里……” 陈旭用手指着标注为吴王宫的地方。 “这吴王宫五年前本侯来吴中曾去游览过,面积数千亩但全都坍塌废弃,草木森森蛇兽横行几乎走不进去,本侯以为这片废墟可以利用起来……” “侯爷,吴王宫这片地方的确可以重新利用起来,但若是只修建两层三层的木楼,一旦人多拥挤,恐怕会出事故!”江珩在旁边提醒说。 他虽然久居吴中当官,但每隔一年还是有一次探亲假可以回咸阳一次,蹴鞠商厦他去游览过,自然知道蹴鞠商厦都是钢筋混凝土结构,除开墙壁门窗栏杆等附属装修之外,廊柱楼板楼梯等承重区域都是钢筋混凝土浇筑而成,哪怕承受十余万人都不会坍塌,但若是采用吴中当地干栏式的木楼结构,不说十万人,几百人都承受不起,一旦垮塌后果不堪设想。 “嗯,江郡守担心的有理,但本侯的设计不是一个商厦模式,而是开发成为一片商业步行街……” “何为商业步行街?” 工棚内瞬间响起无数疑问。 “就是将吴王宫这一片废墟按照旧有的格局修建成为一片高低错落的商铺酒楼曲园等等,这些全部都用于商业用途对外招商,而且为适应姑苏多水的特点,依托河水溪流湖泊池塘打造一个庞大的园林模式,这商业街打造完成之后,里面不光有大量商铺,汇聚服饰、珠宝、器物、美食、客栈、酒楼、书店、曲园、剧院等等商舍,还有小桥流水,亭台楼阁,藕池荷花,凉亭回廊,这样游客游览期间,既能购物听曲,还能赏花把盏,甚至还能划船荡舟随溪水徜徉,天与地,山与水,人与景自然和谐相映成趣……” 随着陈旭诉说,围观者脸上的疑惑慢慢舒展,继而变成了一种惊喜和兴奋,特别是张洵和他两个同伴,激动的浑身都在轻微颤抖。 “好,好啊,侯爷这个提议简直绝妙,如此不仅废弃的吴王宫可以重换生机,也能开创一种我江东水乡的独特风物!”人群中一个峨冠高耸的儒生抚手大声赞叹。 “正是正是,与侯爷的这番形容比较起来,这方方正正的姑苏商厦设计的简直不堪入目!”有文士丝毫都不顾及科学院设计师的脸面。 “是啊,侯爷这个提议与我江东景致完美配合宛若天成,修好之后必然是我吴中一大盛景也!” “如此以来,以后我等无聊玩耍也有好的去处了……” “然,吴中虽大,但比起咸阳相差甚远,某曾去过咸阳三次,每次去都感觉如同去了一个新地方,大街小巷井井有条,房屋馆舍鳞次栉比但又规划井然,与我吴中这种稀稀拉拉乱七八糟的情形比起来,实在是天壤之别。” “是极是极,咸阳某也去过两次,的确大气磅礴,不似吴中这般凌乱!” 第1336章 吴王宫遗址 工棚之中围观者此时喧哗讨论,大部分身份差一些的都站在外面倾听,此时同样在讨论,而在工地之外,附近民众听闻清河侯来视察这个烂尾工程,也全都兴奋激动的围过来,瞬息之间工地的围栏外就已经聚集了上万人,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眼前这个姑苏商厦,从策划开始到工程动工,几乎就是整个吴中民众最为关心的话题,两千万钱的投资,也是整个吴中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笔投资,几乎所有没有去过咸阳和洛阳见识过大型商场的民众都期望这座商城早日落成,那样他们也有了逛商场的乐趣。 咸阳人已经逛了几年的商场了,大秦都市报和南来北往的旅客也都把咸阳的蹴鞠商厦吹捧的天翻地覆,将没有见过大型商场的吴中百姓勾引的神魂颠倒,都急切的希望吴中也早日修建起来一座大型商场。 但可惜的是,千盼万盼,有大商贾筹钱请来了科学院工程设计院的设计师,建筑队也已经正式开工,但没想到刚打好地基工程便停工了,这一停就是两三个月,工地都长草荒芜了,听闻参与投资的有几个商贾都已经承受不了压力离开了吴中另寻他处谋生了。 但就在吴中百姓极度失望的档口,今天名满天下的清河侯竟然亲自来工地视察,听闻知情者透露,清河侯此来就是要帮忙解决这个项目遇到的困难。 在不同阶层的争相传颂之下,工地四周的人越聚越多,附近几条街道都被堵的水泄不通。 “吴中与咸阳,乃是完全不同的气候和景致,放在一起比较并不妥当,咸阳有咸阳的风格,吴中自然也该有吴中的风格,完全移植这种高楼大厦并不符合当地特色……” “道法自然,依照山水地理适应当地风格,勿要生搬硬套,我们设计建筑,切记因地制宜,顺应天道自然之理,让建筑与当地景致完美结合才是最好的设计,也才能达到建筑设计的最高境界……”陈旭说话之时转头看着设计师李东。 “侯爷批评的是,属下谨听侯爷教诲!”李东脸皮涨红的拱手行礼。 “记得便好,既然你已经到了吴中,那以后多多研究一下江南水乡的特点,不求高不求大,但求完美,小桥流水,亭台相连,荷花杨柳,修竹石径,要让所有建筑都能有与自然完美和谐,做到让人流连其中,虽在都市但却身临山野的美景之中……” “侯爷一番话深得天道至理,我等也受教了!”江珩和许多商贾名士也都一起躬身赞扬。 “筹建大学之事稍后再议,诸位陪本侯再去吴王宫遗址一游,大致研究筹划一番这步行街到底该如何入手!” “对对,同去吴王宫看看,侯爷这般形容,我等都迫不及待想一览商业步行街修好之后的繁华盛况!” “同去同去!” 一群人激动的簇拥陈旭离开工地,在数万围观民众夹道欢呼声中乘车骑马直奔东南城的吴王宫遗址。 吴王宫,是当初吴王夫差动用数万奴隶修建而成,而其中有不少建材听说还是越王勾践所赠,倒塌的废墟之中,除开大量石兽残骸和碎石砖瓦之外,无数作为廊柱脊梁的巨木直径都在一米以上,虽然历经百余年废弃仍旧未曾完全腐烂,如今被密密麻麻的树林和荆棘藤蔓淹没其中。 吴王宫的地势与四周相比要略微高一些,因为地基都是动用奴隶填起来数尺高,而最高的王宫主殿,地基更是高达五丈,即便是如今一片残垣断壁被林木荒草覆盖,但庞大的规模仍旧看得出来当初殿堂叠叠楼宇连绵的壮观景象。 可惜吴王夫差穷奢极欲修建了如此大规模的宫殿群,但后来吴国被越国吞并之后,吴王宫也被抢劫之后废弃,再之后楚国攻占了吴中,吴王宫再次遭到破坏,至此彻底废弃,如今忽忽百余年过去,这座耗费大量民脂民膏的庞大建筑就只留下了眼前这片荒芜的景致。 “不错不错,这片地方足够大,只要清理掉倒塌的残垣略微修葺就能开工,这里面的湖泊池塘沟渠河流也要掏挖筑堤,虽然工程量有些大,但只要开发成功,必然成为吴中最为繁华热闹的一片区域……” 在江珩等人的陪同下,陈旭再次游览吴王宫遗址,虽然只是在外围走马观花,但大部分的建筑格局和池塘水泊河流沟渠都的位置和走向也都有陪同的人员解释清楚。 半个时辰之后,一群人在一座废弃宫殿外一处池塘边的柳树下歇息,而池塘之中,除开几头水牛在泡水之外,还有一群孩童正在里面嬉戏。 “看完吴王宫遗址,你有何心得体会?”陈旭决定考考设计师李东。 “吴王宫遗址足够大,河流沟渠湖泊池塘密布,属下方才大致计算了一下,按照地势和格局,可以修建大约二百余栋木楼,加上低洼之处的空地和池塘沟渠,修筑堤坝桥梁,依托地势打造一片亭台阁楼和石径回廊,造价可能会远远超过两千万钱,但规模却不可同日而语,几乎相当于重造一座人口规模数万的城镇,最高处的这王宫主殿,属下以为可以新建一座三层主楼,作为一座大型曲园和酒楼……” 李东拿着一几张方才游览之时写满了各种数据的麻浆纸摊在地上,开始对照四周景致讲述自己的看法。 “嗯,这个想法不错,但切记因地制宜勿要太过改动地势,记住,自然和谐最重要,特别是树木能保留的尽量保留,还可以从震泽四周弄一些奇石点缀其间,种植一些修竹花草,这些都花不了多少钱……” “是,属下一定牢记侯爷的吩咐!”李东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拿着铅笔将陈旭说的话刷刷记在纸上。 数百跟随而来的官员商贾豪绅名士都围聚在四周听两人讨论,时而还有人提出一些不同的看法和创意,在得到陈旭的肯定之后参与讨论的人更多,吵吵嚷嚷之下热闹无比。 时间一晃一个时辰过去,太阳逐渐西斜,陈旭这才在江珩和曲海等人的劝说下离开吴王宫遗址返回五湖园吃喝休息,然后接着讨论商业步行街的设计和方案。 因为这件事,陈旭本来打算去杭州的事被拖延了足足两天,而经过两天的策划之后,这个商业步行街的设计规划图也大致出炉,经过李东和几个属下的计算,这个叫做姑苏商业街的新项目投资超过四千万之巨。 面对这个全新的项目和巨大的投资,张洵和两个同伴在激动之余又感觉心脏难以承受。 姑苏商厦投资的两百万投资刚打了水漂,若是再来四千万的投资,只怕把他们磨成肉酱卖了也搞不定这笔欠款。 “姑苏商厦那片地位置不错,大小也合适,而且地基也已经打好,就由郡府作为公务用地征收下来筹建一座大学,这两百万钱从府库开支,江郡守写一份奏章递送咸阳,到时候我会签发核准!” “是,下官一定照办!”江珩赶紧答应下来。 “这样处置你们可满意?”陈旭转头询问张洵等人。 “满意满意,侯爷大恩大德我等没齿难忘!”张洵和两个同伴一听顿时喜上眉梢,连连行礼感谢。 “无需谢我,实际上也算是朝廷沾了你们的光,不过商业步行街的事你等就需要自行筹资重新开工,如若感觉压力太大,可以扩大招商融资渠道和规模,当然也可以将工程分成两期三期进行开发施工,建筑所用木石都可以在吴中附近筹集,因为两三层的木楼承重很小,为了节省大型木料,因此可用老竹代替钢筋作为混凝土浇筑几根承重廊柱作为支撑,这样可以大大加快建设的时间和周期,水泥相比钢铁来说还算充足,我可以写一份手令,你等去最近的水泥厂订购……” “多谢侯爷,多谢侯爷,有侯爷这般安排,我等一定会将商业街修建起来!”张洵等人连连感谢保证。 “那就如此安排吧,本侯此番巡查坦途计划比较忙碌,就不能继续在吴中呆下去了,带家眷去杭州丝绸厂巡查游览一番之后就要离开,你等各自保重,吴中未来之发展不可限量,越早投入越早获益,还有,吴王宫废墟那片地不是白给你等开发,具体事宜你等和江郡守商议该如何补偿朝廷,切记合理合度……” “侯爷放心,山林土地历来都是少府管辖,郡府必然不敢平白出让,当初姑苏商厦那块地也按照宅基地向少府核准了每亩三百钱的占用权,商业步行街的所有房屋同样会如此向少府报备,至于亭台阁楼这些附属建筑无法可依,不知侯爷可有提示!”江珩回答说。 “法无禁止即可为,这些事无需问我,不过如此大体量的工程,在土地出让金方面还可打折支持一下,条件优厚,吴中才能吸引更多人前来投资,也才能发展的更快更好!” “是,侯爷!” “嗯,就此告辞,诸位保重!”陈旭翻身上马,此时随行的家眷仆从护卫皆都已经上车上马,车马队伍如同一条长龙一般排列在五湖园外的马路上。 “出~” “驾~驾~” 数十辆车数百匹马,在数万吴中百姓的夹道欢送之下嘚嘚往南而去,目标不远,就在四百里外的杭州。 …… 第1337章 看谁吃得快 “驾驾~~” 就在陈旭离开吴中后不久,有两匹骏马从西北方向疾驰而来,直奔五湖园。 马上一男一女。 男的三十左右身穿黑衣,戴着斗笠身背长剑,相貌英俊颌下一丛短须,女子年约二十六七,同样带着斗笠蒙着面巾,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精光内敛,骑马的动作轻盈矫健,两人皆都风尘仆仆一看就是远道而来。 二人进城之后问路人打听一下之后直奔五湖园,但进入五湖园之后不久,一红一金两匹骏马再次如同猛虎一般疾驰离开五湖园,伴随着翻飞的铁蹄,转瞬之间这一男一女出了南门往杭州而去。 “只怕这次要把恩公惹恼了!”骏马疾驰之间,骑在金色骏马上的黑衣男子大声嚷嚷。 “惹恼又如何,怕是他还得感谢我们,好好一株灵草差点儿就被他这般浪费了!”女子很不屑的挥着马鞭回答。 “这岂能怪恩公,那浮生草我都没见过……” “笨蛋笨蛋,赤松子前辈怎会教出你这种大笨蛋,浮生草都不认识?”女子一双美目狠狠的盯着黑衣男子。 “你不是也不认识,要不是看师妹留下的书简……” “嘁,一个师傅教出两个笨蛋,这种天地灵草即便是不认识,只要是略微猜出来历怎会就这般弃在荒野!” “鲁山怎会是荒野,那是我师尊道场……” “你师尊也是个大笨蛋!” “聿~”疾驰中虞无涯一手缰绳停下来,脸色不爽青的怒视女子,“你竟然敢骂我师尊!” 看虞无涯恼怒的样子,夏子衿也赶紧勒住骏马,神情瞬间温柔许多,低头小声的认错,“不要生气嘛,又不是我说的,是我师叔说的,她说赤松子就是天下一等一的大笨蛋……” 虞无涯似乎瞬间想到了什么,浑身微微打了一个摆子脸上愤怒的情绪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骚眉搭眼儿的双腿一磕马腹说,“长辈的事我等岂好掺和,快走吧,说不定今日便能赶上恩公!” “驾~” “驾~~” 两人再次挥鞭,两匹东南诸郡从未见过的高壮骏马撒开四蹄沿路疾驰而去,一路询问路人越沟趟河尾随陈旭的车队追逐而去。 又是日落西山之时,经过一天赶路的陈旭终于行至长水县,准备歇息一晚之后明日继续赶路。 长水县即后世的嘉兴,距离杭州还有近两百里,不过路况要好很多,只要天气良好,明日凌晨出发,傍晚就能赶到杭州。 “恩公,等等我们!” 就在队伍即将入城之时,后面突然传来踢踢踏踏的马蹄声和随风传来的呼喊,声音非常熟悉。 “是爹爹追上来了!”马车的门被推开,虞姬激动的从车上跳了下来。 很快水轻柔和嬴诗嫚蒙婉也都从车上下来,片刻之后,果然看到两匹骏马从官道的林荫之中疾驰而来,马背上正是虞无涯和夏子衿二人。 “哈哈,恩公莫怪,无涯来迟了!”两匹马隔着陈旭等人数丈停下来,虞无涯跃下马背两步纵到陈旭面前满脸堆笑的打招呼。 “我还以为你们去太乙山中寻一处地方隐居生娃避世修行,从此不问世事了呢!”陈旭虽然心中高兴,但还是不忘表达一下自己的不爽。 “嘿嘿,哪儿能,我这不是惦记恩公的吩咐赶过来了么,我和子衿一路上可没游山玩水!”虞无涯脸皮略红的解释。 “回来便好,我和轻柔担心了好几个月,下次切记带信回来……” “师兄,海龙呢?”陈旭和虞无涯说话之时,一旁的水轻柔突然疑惑的问。 “海龙留在了罗生堂,没带下山!”虞无涯赶紧解释。 “哦,这样也好,免得海龙跟着你和子衿姐姐到处奔波受苦!”水轻柔虽然如此说,但看得出来略有些失望。 这一路游山玩水,嬴诗嫚两个孩子,蒙婉一个孩子,虽然都是女儿,但每次看到陈旭闲下来和三个女儿亲昵的时候,水轻柔总感觉心里有些莫名酸楚。 “本来我们想把海龙带下山的,不过师叔说先留在山上帮忙照顾,妹妹勿用担心,师门几个师姐师妹会好好照顾海龙的!”夏子衿此时也下马过来,与陈旭等人打过招呼之后解释。 “对了师妹,师尊洞府那颗浮生草是不是你挂在那里的?从何处寻到的?”虞无涯突然问。 “是啊,是悟空在山崖上采摘到的,你们是不是见过师尊了?”水轻柔点头之后惊喜的问。 “幸亏幸亏!”虞无涯用手抚摸着自己的心脏顺了几口气,略有些激动的说:“幸亏我和子衿追赶你和恩公的时候路过鲁山上去了一趟,那三日浮生草根本就不能那样挂在洞口,若是挂上三五个月,只怕灵气消散就变成了一颗普通杂草了!” “啊?”水轻柔惊讶的小嘴张开,许久之后才脸颊通红的低头小声说:“我……我也不知道如何处置,只听师尊当初说灵草不能见凡尘之光,而且我也并不能确认那就是浮生草,害怕带下山弄坏了,就只能留在山上等师尊回来辨别……” “幸亏子衿认得,要不是因为那颗浮生草,我们早就带着海龙追上你们了,我们本来打算是在端午节前赶到清河镇参加杏儿妹子的婚礼,但就是在山洞发现了浮生草,于是又带着浮生草返回翠华峰,结果一来一去因此耽误了月余,为了赶路方便,便把海龙留在了罗生堂……” “虞大哥你们一路赶路辛苦,先入城吃些食物洗漱歇息慢慢再说,走吧!” 一群人堵在城门处交谈,迎接的长水县令和县尉等一群官吏也都只能站在旁边干等,陈旭于是摆手吩咐队伍启行先进城。 “对对,赶紧进城吃喝,我们连续赶路月余都没怎么吃好睡好!”虞无涯也赶紧点头,跟着陈旭一起进城。 “大吃货!”夏子衿白了虞无涯一眼,牵着两匹骏马跟在后面。 “婶娘可别怪爹爹馋嘴,这次你们真的错过了好多美食呢,小旭哥哥一路做了好多好多从未吃过的美味,有大江里面的江豚,还有洞庭湖的毛蟹,还在长沙吃了一头老虎,在鄱阳还吃了好大一条蛇,小旭哥哥还用老鳖炖了锦雉……前几日在广陵还吃了一种炒饭,特别美味……” “后悔后悔,这趟真该和恩公一起赶路的!” 听着虞姬报了几分钟菜单,虞无涯感觉自己已经饿的快走不动路了! “虞伯伯,爹爹还做了油炸蚕蛹,也特别好吃!”跟虞姬走在一起的陈汐细声细气的表示自己的存在。 正听的津津有味的夏子衿脚下一个踉跄,脸色瞬间有些发白,水轻柔嬴诗嫚蒙婉等人也都赶紧捂着嘴巴或者心口,本来这件事已经快忘记了,突然又被翻出来说一遍,瞬间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蚕蛹?莫不是蚕茧里面那些虫蛹?”虞无涯忍不住确认一下自己没想错。 “对,就是那种蚕蛹!”陈旭只能点头。 “咦,虫蛹也能吃,而且还美味?”虞无涯不仅没有感觉恶心想吐,反而满脸惊奇。 “蚕蛹很好吃啊,我以前还吃过蝗虫,木心虫、这次在洞庭还吃过竹虫,听闻当地苗人还吃蝎子、蚂蚁、蜈蚣等各种毒虫,吃虫又不是我发明出来的,商周贵族争食蜂子的传统如今犹存,蜂子一直就是贡品,少府每年开春都要征收给皇帝食用,由此可见吃虫子是华夏由来已久的传统,相对于蝎子蜈蚣来说,蚕蛹绝对算是最温和的食材了,味道好不沾牙,而且还营养高,多吃不仅能调理身体补血养颜,女人吃多了尤其皮肤白嫩……” 陈旭掰着手指头开始讲述各种昆虫食物,开始几个女人越听脸色越白渐渐落后数丈不敢靠近,但听到最后美容养颜几个字,瞬间感觉又有了一些莫名的勇气。 “你没骗我,吃蚕蛹真的补血养颜还能让皮肤白嫩?”夏子衿几步追上来。 “自然,这次我在广陵丝绸厂给全厂的织娘做了一顿油炸蚕蛹,食过之人皆都赞不绝口,俗云童言无忌,你看汐儿这么小肯定不会撒谎!” “对,汐儿从不撒谎,蚕蛹真的很美味,外面裹上一层香香的面酱,炸成金黄,又酥又脆,我一顿可以吃二十个……”陈汐久受老爹的厨艺熏陶,眼下已经能够说的头头是道。 “快快,恩公别说了,听闻东南到处都是桑蚕,这长水县必然也不缺蚕蛹,今日便做一顿来解解馋……”虞无涯流着口水拉着陈旭往前疾走。 落日西坠,暮色降临。 在长水县城内一座最大的驿舍之中,二楼的凉台上,一大盆油炸的面糊糊蚕蛹放在中央的木案上。 一圈男女老少皆都围在四周。 陈旭云淡风轻的拿起一个咔嚓咬碎,一边吃一边连连点头赞不绝口,小陈汐梳妆整齐穿着宽松的纱裙跪坐在陈旭旁边,两只小手一手一个炸至金黄酥脆的蚕蛹,小嘴张开露出一颗豁牙嘁嘁喳喳吃的头都不抬。 “虞大哥快试试,凉的太久皮了就不好吃了!”陈旭示意。 “咕咚~”虞无涯喉结一耸咽下一大口口水,犹豫看着手中的一个油炸面酱蚕蛹。 外面裹着金黄的香葱面酱,闻着一股浓香。 “虞伯伯快吃,真的好美味!” 在陈旭父女二人的鼓励下,虞无涯这个大吃货终于还是在心中战胜了吃虫子的恐惧,一口丢进嘴里咔嚓咬碎,瞬间一股浓香在口腔中展开,狠狠的刺激着他连续素了好几个月的味蕾。 “呼~~美味~~~” 虞无涯紧绷的脸皮瞬间绽开无比的惊喜。 这熟悉而浓香酥脆的味道,绝对是对于一个期盼美食许久的吃货最大的诱惑。 “好吃……好吃……真是美味无比……子衿快来品尝一下……” 转瞬之间,虞无涯化身为饕餮一般的大吃货,简直堪称蚕蛹扫荡器一般两只手左右开弓,双手连续不断往嘴里面丢蚕蛹,一口一个一口一个,不过两三分钟,一盆蚕蛹靠他面前的就凹陷下去一个大坑。 看着自己老公疯狂进食的动作,夏子衿终于还是没忍耐住,美容养颜的欲望和食物的香味还是战胜了她的理智,缓缓跪坐下来,拿起一个蚕蛹犹豫片刻之后,一闭眼塞进了嘴里,但在咬碎的瞬间同样紧绷的脸色瞬间露出极度的惊喜,接下来夫妻两个便也不说话了,两人开始比赛看谁吃的快。 “咕咚~”旁观的水轻柔嬴诗嫚蒙婉和虞姬皆都不由自主的开始吞口水,在浓郁的食物香味和嘁嘁喳喳的吞咽声中,心中最后一丝抵触和防御也开始慢慢松动。 “姐姐,夫君说蚕蛹真的美容养颜呢?” “是啊,夫君必然不会欺骗我们!” “看子衿姐姐吃的好香啊……” 三个女人在旁边低声讨论,夏子衿转头看了一眼一边舔手指一边说:“还等什么,快吃快吃,我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虫子……” 于是几个女人终于互相看看之后也都跪坐下来,披散着湿漉漉的秀发,各自拿起一个再次在心中经过一番短暂的天人交战之后放入口中。 咬碎,一股浓香散开,依旧是夫君擅长的美食味道,带着葱香和椒香,酥脆之中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异香,而在这股香味散开的瞬间,似乎蚕虫也不那么可怕和恐怖了。 一盆油炸蚕蛹,一群人就聚在傍晚的习习凉风之中吃完,不光水轻柔蒙婉等人终于散去了心中的纠结,春夏秋冬四妾和一群小侍女也都跟着吃了不少。 第1338章 喜忧参半 “舒坦舒坦,吃完油炸蚕蛹再喝一杯红茶,实乃人生极致享受……” 虞无涯穿着大短裤和背心,喝完一杯热茶之后躺在凉席上连声赞叹。 陈旭一身同样的装扮,同样躺在凉席上,仰头看着天上一轮朗月发呆。 “夫君在想什么?”水轻柔赤足跪坐在他身边,身上穿着宽松的绸裙,还未干透的秀发随着夜风微微拂荡,一双美目在月色下微微闪烁。 “时间过的好快,眨眼又是仲秋了!”陈旭感慨不已。 “是啊,今年的中秋节咸阳一定更加热闹呢,不过我们可以在杭州过仲秋,去游览西湖看白娘子故地,也算另有一种喜悦!”水轻柔轻声说。 “师妹想多了,那白蛇传只不过是恩公从天书之中看得神话故事罢了,天地之间哪有蛇妖和活死人的仙草……”虞无涯在旁边撇嘴说。 “夫君曾说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列公也说世间得道者不生不化,万古长存,真真假假谁能说得清楚,无论白蛇传是真是假,在我的心中白素贞就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奇女子,此次去了杭州,我要去**山上好好祭奠一下!” “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吧,不过虞大哥说的对,这就是一个神话故事罢了,莫要太过当真,不过杭州西湖的确风景优美,而中秋节期间正是钱塘大潮之时,刚好我们可以欣赏一下这难得一见的人间奇景……” 陈旭坐起来握着水轻柔的手笑着劝说几句,然后转头看着虞无涯问:“虞大哥,当日我们留在山洞的浮生草你们送去翠华峰,子衿的师门长辈如何说?” “恩公不说我还差点儿忘了!”虞无涯也一咕噜爬起来,“那浮生草乃是一种天地难得一见的灵药,只有大造化之人才能遇上,罗生堂有一本灵药经,浮生草位列第七,是用来炼制培元丹的主药,你们得到的这株浮生草已经成熟,可惜的是上面有两颗果子丢了,不然药效还会强十倍不止,不过子衿的师尊说了,到时候炼制成功会送恩公一粒作为谢资!” “那感情好!”陈旭一听顿时高兴的合不拢嘴,“什么时候能够炼好?” “不知道,听闻还缺七八味药材……” 陈旭:…… 尼玛听说培元丹一共才需要七八味药材,有了浮生草还差七八味,岂不是说原来一味都没有。 “恩公无需如此沮丧,若真的罗生堂能够炼制成功送您一粒,您眼下还得加紧练习我教您的内息功法,不然吃下去和糖豆也没啥区别,唉!” 虞无涯想到当初被陈旭吃下去的那一粒培元丹,忍不住叹口气看了水轻柔一眼,水轻柔娇躯微微颤抖了一下,轻声摇头说:“浮生草得之不易,那两粒失落的果子应该是被悟空吃了,罗生堂既有炼丹之法,得了浮生草必然会去寻剩下的药材,说不定十年二十年之后就炼出了培元丹,因此夫君平日还是多多勤加修炼,到时候得到丹药,说不定就有机会突破先天通达大道之境!” 十年二十年…… 陈旭脸皮在月色下微微抽抽了一下,决定还是暂时不考虑那么远,于是换了一个话题问:“虞大哥从咸阳而来,可曾听闻咸阳一些新的消息?” 虞无涯微微摇头说:“我们下山之后去清河别院,得知恩公你们已经离开半个月了,于是便快马加鞭赶往清河镇,为了赶时间,直接骑了蒙大夫和齐府令送还回来的汗血宝马,汗血宝马速度的确神速,五天时间我们便赶到了鲁山,然后上山便发现了浮生草,只好又返回咸阳去太乙山翠华峰,这一来一去就耽误了一个多月,因此也没时间去咸阳打听消息,不过临行之时管家塞了一些最新的报纸在包裹之中,我去取来恩公观看!” “不用了,天色已晚,我们一起下去拿报纸,虞大哥连日赶路劳累,早些去休息吧!”陈旭站了起来。 “也好!”虞无涯和水轻柔都跟着站起来。 此时夜已深,整个凉台上就他们三个人还在歇凉,而放眼整个长水县城,此时也已经夜深人静灯火稀疏,只能偶尔听见几声犬吠,在清凉的月色下显的异常宁静与安详。 下楼,取报纸。 嬴诗嫚蒙婉虞姬夏子衿等早已寝睡多时,整个驿站幽静无比,只有几盏灯笼在月色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但这种安宁也不过是表面上的,实际上四周的院墙阁楼屋顶上埋伏着十多个全副武装的侍卫,还有十多个荷枪实弹的火枪队员,只把驿馆内外防护的水泄不通。 陈旭盘腿坐在二楼的凉榻上,就着油烛的火光仔细观看虞无涯带来的七八份报纸。 按照习惯,先看头版要闻。 五月初,狄道侯李信率领镇守西域的大军回朝献俘,三省六部数十文武官员出西门迎接,惹数万民众欢呼围观。 第六届蹴鞠联赛进入第二轮比赛,首次参加联赛的洛阳獓狠队以丙组第一名的成绩晋级,博彩公司为其晋级前八名开出了一赔四的赔率…… “轻柔,这獓狠可有来历?”陈旭指着报纸询问正在案桌上书写沿途见闻的水轻柔。 “夫君,此字读作*******轻柔用手指指着‘狠’纠正,微微想了一下说,“獓狠乃是山海经中记载的一种上古奇兽,生于幽冥之中,后被大神囚于蓬莱仙岛之上,体型似牛但却生有四角,毛发细长有若蓑衣,性情凶猛残暴喜食活人,与穷奇相似,乃是十大凶兽之一!” “呵呵,洛阳队取名獓狠,看来其志不小……”陈旭笑笑放下报纸拿起另外一份。 五月中旬,西军统帅靖武侯归京,朝堂爆出西军大肆倒卖搪瓷装备之事,朝堂民间尽皆哗然,靖武侯朝堂请罢爵陈情军制积弊,上奏书提请改革军制,始皇帝于紫宸殿询情于诸多卿侯…… 清河侯遣使者归京献三十筒紫云仙茶于始皇帝,引起王侯公卿热烈追捧…… 靖武侯离京返回西军大营,其侄蒙云及齐、高等数位筹备蹴鞠联赛之首领随同离京去西军任职,咸阳蹴鞠界一片混乱,飞人队,野驴队,烈火队等面临解散,咸阳各界喜忧参半,无数民众弹冠相庆…… “原来是蒙云他们参军去了,难怪要把几匹汗血宝马还给我!”陈旭看到此处恍然大悟,不过同时也有些龇牙咧嘴的哭笑不得,无数人弹冠相庆,怕不是庆祝这群横行咸阳的纨绔终于都走了。 五月底,城南码头改扩建完工,工部令亲自检查验收合格,城南货运码头正式投入运营,同时码头管理公司正式筹备成立,对所有来往船舶进行登记管理,昔日码头停靠混乱无度之境况大为改观,新式龙门吊装卸货物方便快捷,货物吞吐量超过往常五倍,咸阳各界对正在加紧改扩建的东门码头也充满了期待…… 京师大学修建进入尾声,所有楼堂馆舍全部完工,正在进行最后的装修和绿化阶段…… 六月初,图书馆主楼封顶,圣贤大道开始同步修筑。 六月中旬,大礼堂和中华神碑奠基…… 六月底,清河医院门诊大楼主体竣工……清河侯军制改革策划书送至京师,始皇帝研读数日之后召重卿奏对…… 七月初三,始皇帝正式谕令天下开始军制改革,新军制涉及繁复,西军首当其冲…… 花了半个小时,陈旭把七八份报纸的头版要闻挨大致看了一遍,基本上没有意料之外的大事,而且对于他最关心的军制改革也都在掌控之中,蒙恬和西军被始皇帝轻描淡写的罚俸一年饶过,而自己送回去的军制改革奏书也几乎被始皇帝全盘接受开始推行。 “呼~~”陈旭瞬间感觉浑身轻松无比。 军制改革,几乎就是他改革大秦的最后一项最重大的改革任务,至此经济、文化、军事等重大方面的改革全部完成,剩下的就是修修补补的进行调整,直至达到理想而完美的地步。 如若说还有什么改革任务没有完成,那就是政治体制,不过这一步宛若走钢丝,好则罢,不好连同自己都会粉身碎骨。 所以在陈旭看来这一步走或者不走都无关大局。 重要的是大秦已经在他的强力推动下一步一步走上了富国强兵之路,剩下一年,他的主要任务就是推动坦途计划,然后全面准备应对始皇帝的性命之劫,也是他的一场九年大劫,至于其他的暂时都可以弃之不顾。 不过报纸看完也喜忧参半。 竟然丝毫没有李顺使团的任何消息。 算算时间,李顺出使西方已经两年有余,大秦和西域诸国甚至大宛都有来往,报纸上还能看到一些来自大宛国的消息,唯独没有李顺使团的行踪。 联想到历史上张骞出使大宛大夏等国的遭遇,还有就是目前中亚西亚蛮荒的状态,陈旭很担心李顺使团的性命,说不定已经稀里哗啦卒的一塌糊涂了。 因为中亚西亚结合部这个鬼地方两千多之后一直还是动荡不安,阿富汗、巴基斯坦、伊朗都是一群二愣子,躁动的停不下来,加上前苏联和西方诸国的干扰,堪比一个火药桶一般从未平息宁静过。 不平静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人种和宗教信仰的冲突。 这个区域人种及其复杂,从远古时候起种族入侵和战斗简直如同走马灯一般爽快。 最开始是古波斯的雅利安人,大约在公元前一千五百年左右入侵中亚和印度次大陆,由此造成了中亚和东欧人种的融合,从而诞生了斯拉夫人人种和高加索人种,还有西域各部的塞族以及大宛和疏勒等国粟特族等等,都是雅利安人入侵导致的转基因产物。 雅利安人入侵的同时还带来一种宗教,那就是拜火教,由此中亚西亚和印度正式进入了原始的拜火教时代。 宗教这种东西是一种纯思想的产物,并没有什么卵用,但却很蛊惑人心,因此信徒会一根筋的比较顽固。 雅利安人之后波斯人强势崛起,在公元前五世纪征伐东方塞种人,占领了大宛大夏以及印度河流域的大片区域,由此波斯众神的光芒开始照耀中亚和西亚。 然而,波斯人并没嘚瑟太久,到了公元前四世纪,中亚西亚又来了一个牛逼的巨巨叫做亚历山大大帝,他不光带来了勇敢的战士,还带来了希腊众神,面对被拜火教统治和影响的中亚西亚和印度,亚历山大大帝强迫被征服的民族改为信奉希腊众神,这就是该区域第二次宗教冲击,就是后世称为的希腊化时期。 但亚历山大帝国很快崩溃,中亚西亚再次陷入了混乱之中,塞种人、达罗毗荼人、雅利安人、波斯人、希腊人等不同信仰的种族犬牙交错的生活在一起,而在不同的宗教影响下,希腊众神和波斯神灵甚至还有中亚和印度的本土神灵搅合在一起打过几次麻将之后一些新的宗教开始不断出现,中亚西亚各种神灵和宗教此起彼伏的出现和交融,由此诞生了人类文明中最为复杂的和纠缠不清的中东乱象。 而陈旭不知道的是,因为他这个穿越过来的小蝴蝶轻轻一扇翅膀,实际上提前上百年将匈奴和月氏人也撵到了中亚,这两个游牧民族带着灭国的仇恨和丧失家园的憋屈,如同两头疯狗一般携带着从大秦学到的一鳞半爪的先进战术,武装着蹩脚的马鞍和马镫,挥舞着破破烂烂的武器,要在这片天地闯出一条活路来。 于是,就在大秦大刀阔斧推进军制改革,全国都轰轰烈烈投入到史无前例的坦途计划的时候,西方诸国陷入了血雨腥风的战乱之中。 康居、大宛、大夏、身毒、安息尽皆卷入其中。 这一番混战死伤超过百万人口,波及范围超过数百万平方公里,堪称中亚百年来波及范围最大的一次战乱,而始作俑者正是如今捏着报纸满脸担忧的大秦左相陈旭。 如若李顺使团回不来,要弄清西方的情形就还得再等几年,从西域进军征服西方是不想象的,没有哪个强盛的国家能够支撑这种超远距离的兵员投送进行长期战争,那么接下来能做的就是加快海港建设,打造大量的海船推动大航海时代的提前到来。 夜色如水,明月高悬,油烛已经燃烧到尽头,寂静的夜色之中,传来邦邦邦打更的声音,已经是深夜子时。 “夫君,已经夜深了,早些歇息安寝吧,明早还得赶路!”水轻柔放下手中的毛笔轻声提醒。 微弱的烛光下陈旭脸色忽明忽暗。 闻言幽幽长吐一口气点头,放下报纸拥着水轻柔安寝。 第1339章 游览杭州 第二日一早,天色刚刚蒙蒙亮,队伍便既启行往杭州而去。 长水县官吏商贾名士平民出城相送十余里,而沿途百姓早已得知清河侯携带家眷巡视东南即将到达杭州,因此天不亮沿途城镇便有无数百姓携家带口提壶端浆沿途夹道欢迎,因此这一路欢呼之声不断,遇到河沟泥泞之处,无数百姓争相帮忙推车,无论是当地乡绅还是随行的家仆,皆都深刻的感受到了清河侯在民间与众不同的独特魅力。 到达杭州,杭州县令等官吏和商贾豪绅名士设下接风酒宴,吃过之后陈旭第一站就去了杭州丝绸厂视察。 杭州丝绸厂的情形和广陵差不多,同样是完成了二期工程,三期工程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遭遇的问题也几乎一模一样,附近几座县城如今也开始有几十上百架织机规模的民间纺织厂筹备起来,有丝绸厂也有麻纺厂,由此对于技术娴熟的织娘需求量很大,许多民间纺织厂开始高薪挖人,杭州丝绸厂从三月开始到如今,同样有数十位织娘以各种理由辞工转投他处挣钱去了。 面对这种情形,陈旭只能老调重弹,把在广陵丝绸厂视察时候的所有过程重复一遍,亲自下厨指导食堂制作美味的食物,按照业绩发放奖品,教育丝绸厂领导加大对于新产品的开发力度,自力更生拓展农业生产等等。 丝绸厂巡查结束之后,陈旭带领家眷游览西湖。 如今的西湖虽然依旧荒芜,但已经有了后世西湖的雏形。 八年前始皇帝游览西湖,改钱塘为杭州,命令在沙堤之上栽种柳树,如今八年过去,当初这条野草荆棘覆盖的白沙湖堤如今已经是垂柳婆娑,虽然已经入秋但仍旧翠色如烟,在细蒙蒙的烟雨之中显得格外葱茏,远山近水间还隐隐能够看到一些亭台楼阁,那些都是这几年当地士绅筹钱修建的庙宇和祠堂,而其中大部分都是和白蛇传的故事有关。 甚至在杭州县令士绅的接风酒宴上,还有人提议在**山上修建一座九层石塔,以能够完美还原白蛇传故事的场景,不过因为这座塔投入颇高,还处在讨论阶段,但看得出来,杭州所有有些身份头脸的人对这件事都很在意和感兴趣。 如今的杭州,乃是始皇帝亲自改名,天下独此一家别无分号,而白蛇传这个优美的神话故事也早已传遍天下,常年都有来自于全国各地的商旅和游客前来瞻仰和游览。 西湖和白蛇传,眼下几乎成为了杭州的一张名片,说名扬天下一点儿都不夸张。 无论何时何地提起,都会有人竖着大拇指赞不绝口。 而如今杭州丝绸厂修建,而杭州作为浙江最重要的河港和海港节点,光是朝廷先后两次投入的资金就超过三千余万,由此带动的民间投资超过两千万,也就是说一个小小的杭州县就砸进来五千余万的巨大资金,完全就像灌水一般一下将小小的杭州彻底用钱淹没下去。 因此这次陈旭游览杭州,看到的就是到处都是正在兴建的商铺馆舍和熙熙攘攘操着全国东南西北口音的商贾游客,叮叮当当来来往往,热闹程度比靠近中原的广陵更甚,完全有了几分吴中郡城一般热闹气氛。 游览西湖,自然有一个最重要的地方不能错过,那便是西湖诗碑。 这是一块高两丈的玄武巨石削成,上面雕刻着笔画苍劲有力的整齐小篆。 “西湖美景三月天,春雨如酒柳如烟,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字迹苍劲入石三分,笔法十分眼熟,正是前大秦左相李斯的亲笔题字。 这首诗是当初白蛇传的结尾,水轻柔写好不久便被玄武卫盗走送入咸阳,而正是这个充满玄奇的神话故事,一下击中了始皇帝最为脆弱的心肝脾肺肾,让陈旭这个历史的搅屎棍进入了千古一帝的眼帘。 转瞬八年过去,陈旭首次游览杭州,此时驻足西湖柳堤,站在这块石碑之前,看着上面的诗词,瞬间有一种物是人非时空错乱的感觉。 缅怀完毕柳堤石碑,然后又带着家人和虞无涯夏子衿等人一起登临**山,凭吊子虚乌有被雷峰塔镇压在其下的白娘子。 **山并不高,但如今因为白蛇传的故事也成为了西湖一景,凡是来西湖游玩的游客必然要登上此山凭吊缅怀一番,因此如今**山上,竟然修建了一座白蛇庙,里面供奉着一位身穿白裙的绝美女子的泥塑像,旁边还有一位身穿青衣的侍女。 神龛的前面,除了香炉烛台之外,竟然还摆放着数卷竹简,用麻线捆扎的整整齐齐,每一卷上面都刻着白蛇传三个字,而除开这些竹简之外,还有好几个版本的纸质版的白蛇传,这些都是咸阳文学院出版社出版的白蛇传故事,有最初麻浆纸小篆版的,也有如今最新白纸楷体字版的。 随着大秦经济蒸蒸日上之时,民间对于文学需求越来越大,而老百姓最喜欢的就是各种神话故事,从书局整理的各种上古神话传说到如今的白蛇传、七仙女、八仙过海、田螺姑娘、连理树等等,全都是民间最喜欢的话题,特别是白蛇传和八仙过海等长篇故事,出版社更是一印再印,如今市面上光是白蛇传就有六七个版本,而最新的白纸楷体字版的更是还有三色套印的彩色插图,一套四册售价高达两百钱,但首发当天仍旧引发咸阳民众哄抢,首印两千套几乎一抢而空。 看着水轻柔、嬴诗嫚、蒙婉、虞姬还有春夏秋冬四妾等人全都一个个严肃认真的跪在白娘子的神龛前面伏拜上香,甚至连虞无涯这货最后都还上去恭恭敬敬的上了一炷香。 陈旭哭笑不得的在旁边翻看白蛇传的小说和竹简。 “当啷~当啷~” 熟悉的声音中,陈旭回头,就看到磕头进香完毕的一群女人又开始往神龛下面的一个铜炉里面丢钱币祈福,陈旭脸皮抽抽着走出了神庙。 “遇神而拜,必有福运,为何恩公不拜一下白娘子!”虞无涯跟在后面出来。 “山下还有一座太乙神庙,立着我的神像,一会儿虞大哥好好去拜一下!” 陈旭撇嘴,负手临风观望整个西湖风貌,数里开外的杭州城虽然看起来有小又破,但却车来车往人声鼎沸,热闹喧哗中已然有了几分唐宋的繁华征兆。 “嘿嘿,恩公的太乙神庙如今香火的确鼎盛,那些太乙教徒也很虔诚,唯独把我的雕像弄得太丑了些,何况恩公就在眼前,无涯又何必舍近求远去拜一尊雕像,直接拜您岂不是更好!” 虞无涯干笑着打开挂在腰间的一个竹筒,从里面掏出一把五香银鱼干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游罢西湖,歇息一天刚好就是中秋节,陈旭带着所有人去观看钱塘江大潮。 这次来的时机刚好,正是阴历八月十五,也刚好是一年一度的观潮时节。 钱塘观潮的历史由来已久,虽然春秋战国时期战乱不断,但大潮仍旧为东南民众津津乐道,那是吴越盛景,因此每到仲秋八月之际,就会有无数当地民众,士族官绅,百家门徒前来游览观望这天地难得一见的江潮,体验那浩浩荡荡江水倒灌入钱塘湖的壮阔景象。 在后世,钱塘江大潮虽然名声响彻海内外,但陈旭却从未见过,这次身临其境,自然要好好的欣赏一番,因此亲自骑马和虞无涯二人迎着浪潮追逐,一直从杭州追寻到出海口,真真切切体验了一次钱塘江大潮的壮观景象。 看完钱塘江大潮,陈旭又花了一天时间视察了杭州附近的钱塘江河港码头,与主持建造工程的科学院和工部官员以及承建商进行了深入细致的讨论,对一些地方做了进一步的指导和叮嘱,共计在杭州停留三天之后带领家眷渡浙江往南去游览会稽山拜禹帝庙,游览完毕之后便直接往东南海边而去,抵达此次陆地上巡视游览的最后一站句章县。 句章,就是后世的宁波,但此时还不叫宁波,早已是吴越故国的繁华之地,大秦一统华夏之后在此处置有鄞、鄮、句章三县。 后世的宁波,是世界第三大港口城市,西临长江三角洲、东有舟山群岛、北濒杭州湾,南接绍兴,无论河运海运地理位置都非常优越,因此宁波是坦途计划东南沿海最重要一座海港节点,富有承接岭南四郡和中原繁华之地来往的枢纽地位。 宁波继续往南就进入了闽中郡,而闽中郡交通难行,而且这里种族杂居,除开越族之外,还有大量当初越国的贵族逃难至闽越,带来成熟的农业和中原文化,由此开启了最早的衣冠南渡历史,使得闽越对于中原诸国的认知度和认同度都比较高,如今闽越平定之后,郡治设在冶县,其实就是后世的福州,而福州也是坦途计划第一期工程的重要节点,负责连接宁波港和珠江流域的番禺港,而番禺港就是陈旭首期工程南方最大的一座海港,将成为大航海开启之后大秦最南端商船云集之地。 以大航海作为契机,将岭南四郡尽快融入华夏版图是陈旭的打算,但这个过程或许需要很久,毕竟航海来往虽然方便,但岭南的百越种姓复杂地形复杂,交通不便带来的文化交流也非常麻烦,真正要将岭南诸地和中原彻底融合在一起,怕是没有数十上百年不太容易,这个地方的人太野蛮了,完全还没开化不容易统治。 句章县,就是眼前新开发的海港所在地,西北正对杭州湾,东南瞭望可以看到辽阔大海中一座座郁郁葱葱的连绵群岛,正是舟山群岛。 第1340章 辽宁号 舟山群岛因为极其靠近大陆,最近的位置相距不过十里,平日沿海民众肉眼都能看清岛上的情形,因此自古以来上面便有人居住,当初的夷人,后来的越族,泛舟出海登上舟山诸岛,就此在上面打渔种地为生,渐渐也繁衍出来数万人的规模,加上一些古籍记载海外有神山仙岛的传说,舟山也曾经被无数方家术士猜测为蓬莱仙岛,由此常年都有大量的方家术士乘坐渔船在舟山寻找仙缘,甚至还在上面修建道观庙宇,其中岱山和白华山就是其中最为著名的两个地方。 上古盛传海外有三座仙岛和五座神山,岱山便是其一。 舟山群岛其实就和北方的琅琊一样,形成南方最为著名的神仙方士的聚集地,大量道家门徒聚集在此。 听闻仙家弟子清河侯陈旭抵达句章,聚集在附近的百家门徒和方家术士云集而来,熙熙攘攘数百人前来拜见,数日之间句章县便到处都能看到身穿道袍的道徒和葛衣麻鞋的方士。 而到了句章,陈旭也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先是去海边视察了正在修建的句章海港码头。 虽然工程四月份才策划开始,消息传到句章已经是六月初,眼下过去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但热火朝天的景象还是令陈旭和虞无涯等人赞叹不已。 这座海港远期规划长度十里,一期工程的长度是两里,能够停靠大型海船的码头二十个,港口规划有物流仓库、联合署衙办公区、船舶修理厂、补给生活区、卫生院、钱庄、客栈、酒楼等附属设施,这些连同海港码头一同规划修建,按照工程量进行分包招商,总投资超过六千万钱,而因为这笔史无前例的巨大投资,目前吸引了全国各地数十个工程承包商在此承揽工程,由此带来了大量的人口聚集效应,光是朝廷调配的刑徒和役夫就达到三万余人,还有承包商购买的工奴和招聘的民工,参与修建整个工程的人数达到了五万余人,再加上为这五万余人提供生活供应以及打造工具舟船车马的商贾和工匠,整个工地简直人声鼎沸热闹欢腾。 成群结队的马车吱吱呀呀载货来回。 水泥、石料、钢筋、砂石、竹木等建材在海岸边堆积如山,无数维持治安的警卒骑马来回不停巡逻,还有无数巡视工程的承包商监理人员和工程指挥,朝廷官吏同样车马来回穿行于数里长的海滩之上。 “嘿呦嘿呦~~” 无数衣衫褴褛的刑徒和工奴抬着钢筋巨木来回搬运,用撬棍将巨大的石头撬动安放到固定位置,噗通噗通巨石落水的声音此起彼伏,短短两个月时间,这一个长度两里的海港就已经显出了一点雏形,但要完全修好还需要至少两年的时间。 不过按照工程设计和进度来说,只需要事先修好三五个码头能够提供临时停靠上货卸货补给物资就够了。 而在距离热火朝天的海港西北十里开外,有一支巨大的海船舰队停靠在一座天然的半岛海港之中。 这支舰队一共十艘大船,其中最小的也有二十丈长,高五丈,最大的一艘有五根巨大的桅杆,船体长三十丈高八丈,吃水近两丈,船首舵杆直径三尺长达十丈,支在前方有若一根巨大的炮管充满了骇人的气势,上面小腿粗细的缆绳连接在几个巨大的绞盘上。 这些海船此时全都降下了风帆。 随着海浪的轻轻颠簸,即便是隔着海岸两百余丈,仍旧能够清晰的看清楚这些海船的船舷上涂写的舷号和大字。 001辽宁号、007泰山号、021出云号,022祥云号、23乌云号、027暴风号…… 这些大船上无一例外都悬挂着黑色的大秦龙旗和蓝色的清河侯府的旗帜,还有为了区分不同身份的队旗,而在最大的那艘五桅帆船的主桅杆上,还依次悬挂着十面各种颜色的队旗和令旗,明显是这支船队的指挥舰。 这十艘大船五日前才从西北方向而来,一路经过东南诸郡,引起沿岸百姓和渔民的热烈欢呼,许多渔民都认出这是清河侯的舰队,因此还有无数沿海的渔民驾船出海跟着大船追赶,但没有风帆的小渔船哪能和大海船相比,在平缓的西北秋风吹拂下,张满巨帆的十艘大海船组成一支庞大的舰队,结实的舰首犁开波涛翻滚的海水,瞬息之间便已经去的远了,因此那些跟随的渔民也只能望洋兴叹,许多年轻的渔民无不心生羡慕和抑制不住的冲动。 此生若是能够加入清河侯的大海船舰队,就和那些在海船上对着他们招手大声欢呼的海员一样,那肯定是这一辈子最值得炫耀的人生经历。 听闻,这些大海船将劈波斩浪继续往南海航行,有朝一日能够到达数万里甚至数十万里之外的极西之国。 “二郎,按照时间推算侯爷和侯妃他们该到了吧?” 最大的旗舰甲板楼舱最高的瞭望台上,韩信和曹参还有几个管事正在举着望远镜观察数里之外热火朝天的海港工程,还有两个观察手正在通过巨大的瞭望镜来回摆动观察整个海滩。 “嗯,按照兄长的安排,至少三天前就该到了,我们提前了五天,不知道是否路上出了岔子?”韩信一边观察一边点头说。 “侯爷做事向来算无遗策,怎会出岔子,也许是路上巡视的地方太多耽误了罢,按照参的推测,侯爷肯定已经到了杭州……” “吱吱~~”就在曹参说话之时,突然一只褐色的猴子从高高的桅杆上飞快的爬下来,连蹦带跳的跳到韩信的肩头上,揪着他的头发不断的指着东南方向。 韩信转过望远镜,就看到一支长长的车马队伍正从修建的码头工地上迤逦而来,豪华的马车清晰可见,正是清河侯府的车队。 “哈哈,兄长来也!”韩信笑着放下望远镜。 “侯爷来了,起锚,升令旗,旗舰升半帆靠岸,其他舰船列队恭迎……”曹参激动的跳起大吼。 “呜呜~~”伴随着几声牛角号声响起,很快一面红色金星的令旗从旗舰上升起来,同时传来舰长的大吼:“起锚,主帆升半帆,右转舵三十度靠岸,小心撞上码头!” “起锚~” “主帆升半帆~” “右转舵三十度靠岸~” 瞬息之间,已经在海港停靠五天几乎没有任何动静的舰队瞬息之间就活动起来,随着一声接一声的号令声响起,巨大的船帆慢慢升起的同时开始慢慢调转船头,在平静蔚蓝的海湾中划出一个百余丈长的巨大弧线之后慢慢靠拢岸边一个简陋的码头。 这个码头是当地渔民平日停靠的地方,不过眼下经过一些修整,此时码头附近还停靠着许多渔船,当地的渔民每天也都聚集在此处好奇的观察这十艘从未见过的巨大海船。 大海船在琅琊非常常见,不过东南诸郡基本上还没见过,而这次来的这十艘大海船也让当地渔民和百姓都大开眼界。 这些海船要比当初始皇帝巡游浙江出海时乘坐的大海船大多了,而且停在海面上基本上没有颠簸摇晃的感觉。 听闻这种新式的大型帆船是清河侯发明的,可以远洋航行数十万里,最大的海船一次可以乘坐五百余人,不过造价也能吓死一堆苦哈哈渔民,每艘造价高达一百三十余万钱,眼下把海港之中上百艘看热闹的艘鱼船加在一起都赶不上这艘大舰值钱。 而除开这艘巨舰之外,剩下九艘稍微小一些的海船听闻每艘造价也高达七十余万钱,可以乘坐三百余人,光是这支舰队一次可以运送超过三千人,而综合造价接近千万级别。 但最令人惊讶的还不是这支舰队,许多渔民每天都要将捕捞的海鱼送到正在修建的海港码头卖给那些工程队食堂,一来二去混的熟了,听闻工程指挥部的一些人说,琅琊造船厂已经接到清河侯一笔高达七千余万钱的订单,要打造共计超过百艘大海船,然后把这些海船租给那些想出海探险发财的商队。 而这个消息出来之后,如今整个东南都已经躁动不安,会稽郡就有好几个大商贾豪绅已经去了琅琊,而且还先后几次从附近招募了数百个年轻力壮的渔民,因此眼下聚集在海港的渔民,大多数要么是年老体衰的,要么就是一些十三四岁的少年,大部分健壮渔民都已经出门发财去了。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大秦以农业为主,但东南沿海农业不发达,渔业盐业才是主业,针对这些靠天吃饭的渔民,当地郡县官员管的并不严格,如今随着各种工程的铺开建设,许多渔民甚至都跑去海港打工去了。 “呜呜~~” 在一声接一声的号角声中,数百艘渔船一哄而散给准备靠岸的旗舰空出来位置,同时还有热心的渔民驾着船引导,不到两刻时间,庞大的旗舰稳稳停靠在简易码头上,抛锚下缆,在无数渔民热情的帮助下将大船固定下来。 随着旗舰的动作,后面九艘大船也都慢慢升起侧帆开始摆舵列队,很快就在海面上列成两排,各自主桅杆上升起一面红色金星的旗帜欢迎清河侯的到来。 “不错不错~”还隔着数里远,陈旭骑在马背上手持望远镜看着十艘海船的动作赞不绝口。 “还像模像样吧,曹参一直在琅琊海湾操练这些船工和水手,各种旗帜号令都有了统一的规矩,比刚开始的时候好多了,恩公几年没去琅琊,此次去肯定要吓一跳,整个造船厂绵延十余里,船坞四十多个,光是用来训练的海船都有二十多艘,等明年恩公投资打造的海船全部完工之后,上百艘大海船一起出海看起来更加蔚为壮观……”虞无涯骑马走在陈旭身边,说的有些轻描淡写。 这几年,虞无涯一直就在大海上来去,大海船也已经快看腻了,但对于陈旭来说,这些大海船就是大秦未来海外殖民拓展的先头部队。 十多艘大船一起行动的场景陈旭也见过,当初追杀黄石公就曾经亲身经历,但那时的海船和眼前见到的海船无论是从外观还是从大小结构都有了天壤之别。 特别是最大的那艘旗舰,长达三十丈,足有五层楼高,即便是隔数里远也能感受到那种强大的视觉冲击力,因为环绕在大船四周那些数丈长的渔船看起来就像玩具一般,但实际上这些渔船其实并不算小,最小的也有三五丈长,乘坐七八人没有任何问题,不然出海连微小风浪都抵抗不了。 第1341章 新的征程 “哇,快看,好大的船!” 陈旭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只见虞姬从颠簸的马车之中探出头来欣喜的叫嚷。 “哪儿哪儿,我要看大船~”窗口中很快又挤出来一颗小脑袋。 紧接着陈汐之后,蒙婉、嬴诗嫚、水轻柔也都从窗口探头出来,果然看到前方辽阔的蔚蓝海面上,有一群大海船正在列队,隐隐还有牛角号声传来。 “水姐姐,这便是你们当初乘坐的那种大海船吗?”蒙婉惊喜不已的问。 “嗯!”水轻柔轻轻嗯了一声退回到车内坐好,身体随着颠簸的马车轻轻晃动,绝美的脸颊上现出一抹淡淡的忧伤,然后又慢慢变成了宁静。 当初那一场经历,可以说是她人生最大的一次转折。 就是因为她的任性,差点儿害的陈旭跟着葬身大海。 如今再次来到海边,再次看到这些海船,往事已经如同云烟散去,黄石公已经作古,那场经历也变成了刻骨铭心的记忆,唯独这些大海船却越来越大,越来越多,而这些大海船承载着夫君最大的梦想,甚至是他在梦中,偶尔也还要念叨西方……辣椒……西红柿……土豆…… 而她也有幸陪伴和目睹夫君一步一步向着他的梦想不断迈进。 这些与当初已经大为不同的新式大帆船,就是夫君实现伟大梦想的起点,这是新的征程,就像他当初写在衣服上的那两个字,如今那件t恤虽然早已破烂不堪,那两个字也已经褪色到快看不清楚,但她却一直为他好好的收藏着。 起点,代表着希望。 “侯爷……” 数里距离转瞬即到,还隔着停靠的海船数百丈远,曹参和韩信已经带着一群人手舞足蹈的便狂奔着迎了上来。 “聿~” 陈旭一收马缰,乌骓老老实实的停了下来。 “哈哈,侯爷,属下终于盼到您了!”数年不见,昔日还算老实稳重的曹参如同几年没见老娘的留守儿童,眼圈儿发红的跑到陈旭面前大礼参拜。 “哈哈,好,好,我已经听虞大哥说了,做的不错,诸位都辛苦了!”陈旭把曹参和一群当初安排去琅琊负责造船和训练海员的属下都亲手扶起来。 “不辛苦不辛苦,属下现在特别爱航海,一上岸便浑身不自在!”曹参笑的满脸都快开花了。 “只要你喜欢,整个世界你都可以去,不过暂时你还得把海事学院筹备完善再说……” “信见过兄长!”曹参等人和陈旭问候完毕之后,韩信这才上前拱手行礼。 一群人说话之时,后面马车上水轻柔嬴诗嫚蒙婉等一大群家眷都下车,韩信曹参等人又赶紧挨着行礼问候,闹嚷了十多分钟之后,曹参领着所有人来到码头,此时站在这艘巨大的海船之下,数层楼高的视觉冲击下,除开陈旭虞无涯夏子衿和水轻柔之外,蒙婉嬴诗嫚等随行的家眷仆从全都被这艘巨大的海船震惊的捂着嘴巴惊呼不已。 “夫君,为何这每艘船上都有一个数字和名号?还有这001辽宁号是什么意思?”嬴诗嫚好奇的指着船舷上的舷号和名称询问。 “001是编号,为了区分所有的船舶,每一艘建造完成试航成功的海船都会打上编号在工部进行备案,以后只需要查看舷号就能找到对应的造船厂和建造日期,以及设计师、建造师、参与主要部件制造的工匠等等船舶信息,辽宁号是这艘船的名字,就像每个人一样,取一个名字方便称呼和辨识,辽宁,取辽阔宁静之意,这艘船寓意大海能够永远辽阔宁静,没有风暴巨浪……”陈旭认真解释一遍。 “的确,侯爷当初给的这个名称充满寓意,而自从辽宁号下水之后也从未遇到过狂风巨浪,堪称镇海神器!”旁边曹参赶紧拍马屁。 “辽宁号是刚下水的吧,入秋了肯定风浪小,莫要捡好的说,不过大海安宁的确是所有航海之人的希望,取一个好彩头罢了!”陈旭指着曹参笑着说。 “嘿嘿,但的确辽宁号下水之后一直风平浪静,这次从琅琊而来就是他的处女航,不光行驶平稳,而且操作轻松速度快,满帆顺风一个时辰可以航行七十里,比三桅海船快不少,我们从琅琊至杭州海湾,前后只用了五天时间,其间还靠岸歇息了一天!”曹参干笑着解释。 “那就好,不过这还不够快,从琅琊至杭州湾航线不过两千里左右,而且还是近海风浪较小,加上如今又是西北风向,五天已经很慢了好不好!” 陈旭忍不住打击一下。 以前玩过一个叫大航海的游戏,里面就有世界航海发展史的各种知识,陈旭记得最清楚的是里面有一种美国人发明的帆船叫做飞剪式帆船,半个月就很横渡大西洋,而从美国到欧洲的直线距离都超过五千公里,也就是说这种飞剪式帆船的速度可以达到每小时二十公里以上,而同样是帆船,目前大秦造出来的大海船顺风顺水最高时速也就十三公里左右,算下来也就航速七八节的样子,和后世满大海飞驰的轮船战舰比起来,堪称龟速。 但即便是这种在陈旭看来的龟速船,也已经是大秦船舶行业新的里程碑,以前划桨式的海船最高时速也能达到十公里左右,但全靠人力拼出来的,而帆船的优势就是不需要一个船桨工,从而大大节约了人力成本,在没有发明出蒸汽轮机之前,这种大海船在陈旭看来即是开始,也是终点,继续发展和革新的意义已经不是太大了,就和马车一样,继续改革各种技术也不会有任何质的提高,最多就是在灵活性、舒适性、实用性以及安全性方面有所进步,但不会有实质的改变。 “爹爹,汐儿要坐大海船!”陈汐用手扯着陈旭的衣袖细声细气的说。 “好,爹爹带汐儿坐大船,今天我们去对面的海岛上吃美味的海鲜好不好?”陈旭笑着弯腰将女儿抱起来。 “好,汐儿要去海岛上吃海带!”陈汐高兴的揪着陈旭下巴上的胡须嚷嚷。 “哈哈!”码头上瞬间响起一阵哄笑。 “放跳板,护送侯爷和侯妃上船!”曹参大吼。 “呜呜~~”大船的甲板上一个船员吹响牛角号,瞬息之间,就看到一队身穿统一蓝色短袖短裤海员制服的水手出现在高高的甲板上,很快放下来长长的可伸缩跳板搭建在码头上。 “甲队先上去!”侍卫首领大手一挥,十多个护卫便顺着跳板冲了上去,很快把船舷处的甲板占领守护起来,曹参等人丝毫没有在意,等侍卫全部就位之后,这才拱手笑着说:“侯爷请,三位侯妃请!” “好!”陈旭微微点头,抱着女儿大步走上舷梯,用脚试着踩了一下,发现微微有些轻颤但还算结实平稳,于是脸色淡然的沿着长长的跳板一步一步走了上去,因为不是专业停靠大海船的码头,因此跳板很陡峭,陈旭小心翼翼花了两分钟才爬上甲板,放下女儿回头看了一下,感觉下面的人瞬间小了一大圈。 “拜见侯爷!” 列队站在甲板上的两百火枪队员如同标枪一般列队抱枪迎接,行礼完毕,统领陈夏激动跑上来立正敬礼。 “无需多礼,稍息,立正,解散~” 陈旭微笑点头之后发出口令,两百火枪队员瞬息散开,嘻嘻哈哈争先恐后的全都挤到船舷处观看船下的一群人。 “子衿姐姐牵着公主,我护着婉娘!” 看着陈旭已经上了甲板,水轻柔才和夏子衿一人一个牵着蒙婉和嬴诗嫚沿着跳板一步一步小心翼翼挪上甲板,用时足足五分钟,而且上来之后蒙婉和嬴诗嫚脸色苍白额头冒汗,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别害怕,这是临时码头,所以上下比较困难,等以后海港和码头修好之后上下就简单安全多了!”陈旭握着蒙婉和嬴诗嫚的手安慰。 “小旭哥哥,我上来了!”紧随嬴诗嫚等人后面,虞姬高兴的提着裙摆就跑上甲板。 再后面,是春夏秋冬和一群侍女仆从,在陈旭和虞无涯以及所有船工水手的大声鼓励下,互相牵手拉着缆绳都一步一步挪上大船,等所有准备跟随上岛的人和需要携带的货物都上船之后,时间已经过了近一个小时。 “你等带着车马返回吴中五湖园,两日之后我们便返回!”陈旭站在甲板上吩咐。 “是,侯爷保重,三位侯妃保重!”随行的仆从管事和一些护卫抱拳,转身带着随行的车马离开海湾往句章县城而去。 “起航,先去对面的海岛!” “是,侯爷!” “升令旗,起航,航向正东海岛!” 伴随着曹参的命令,大船解缆收锚升帆起航,在海湾之中划出一个巨大的弧线之后调转船首往九艘大海船而去,而当旗舰经过之时,两边列队的海船上同时吹响号角,呜呜低沉而悠扬的声音中,巨帆一面接一面升起,旗舰在前,九艘大船在后,很快就排成一个楔形有若一支利箭一般劈波斩浪往数里之外的海岛而去。 第1342章 我要吃海带 十里距离转瞬而至。 郁郁葱葱的海岛扑面而来,已经能够看到一些在海岛四周海面打渔的渔船,甚至还能看到海岸上那些不断招手跳跃呼喊的岛上居民。 “侯爷,我们在何处靠岸?”站在楼舱顶上,一群男女老少都在观看划船过来看热闹的渔民和岛上的风景,曹参举着望远镜不断搜寻观察可以停靠的地方。 陈旭翻看着手中一份从句容县衙拿来的地图,对比着看了几下说:“本来最好的地方应该是去岱山,不过有一百余里,但公主和婉儿还有侍女仆从皆都晕船,绕过这座海岛的西北角之后找个海港停靠吧!” 曹参很快就把命令发布下去,于是旗舰开始转舵,随行的海船也全都跟着转舵,整支舰队绕着郁郁葱葱的海岛往西北而去,后面跟随来的一些渔船和欢呼雀跃的岛民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支庞大的舰队越行越远,很快消失在视线之中。 “唉,这一定是清河侯的船队!”海岛上,一群穿着葛布麻衣头扎道髻的方士满脸遗憾的目送庞大的舰队离开。 “清河侯是仙家弟子,梦中得授三卷天书,却不知突然带着如此多的大海船来会稽干甚?” “上次某去琅琊一趟,那里有一座巨大的海湾之中正在建造数十艘大海船,听闻清河侯打算将这些海船租给民间人士出海探险,这些海船也可能不是清河侯的船队!” “此事我在吴中也曾听说,报纸上也有登载,民间已经有人打算去南海了,从吴中到句容这片区域大大小小数百座海岛我等皆都搜寻完毕,没有找到过任何仙家踪迹,听闻去往瀛洲的同道也说是如此,这东海找不到,我们何不租一艘大船也去南海!” “冼道友说的不错,东海无仙踪,我等便去南海,南海若没有,听清河侯说那西方还有广阔的疆域和数不清的国度海岛,仙途虽然缥缈,但天下之大,只要我等心诚,终究会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走吧,今日便去句章县找一些当地同道打听一下,看看是否是清河侯真的到了吴中!” “如此甚好!” 一群方道术士聚在一起商量片刻之后很快找了一艘渔船离开海岛往大陆而去。 “我去,这岛上很热闹的嘛!” 船队一路绕过海岛,沿途陈旭举着望远镜不断观察,发现岛上到处都能看到渔民和方士,这舟山群岛就像一座海外乐园一般聚集了大量的吴越之地的民众。 “侯爷说的不错,这些岛屿距离海岸很近,从商周至大秦历经千余年的诸侯混战,许多吴越当地甚至是中原诸国的民众逃到这海岛上生活,没有王法,没有徭役粮税,没有豪绅欺压,加上许多方道术士前来寻仙问道,完全是一个避祸修行的不二之地,比之朝鲜瀛洲热闹多了!”一个熟悉会稽郡当地情形的管事笑着说。 “对了侯爷,您说要去的台湾岛在何处?”曹参放下望远镜询问。 “台湾就在闽中正对的东海之外,距离闽中海岸大概四百里,如今秋冬时节洋流平稳,正是渡过海峡的最好时机,今日先不说这些,你等就在附近寻找一个海湾停靠便是,我去船舱看看两位侯妃!” “是,侯爷放心,我会尽快靠岸,免得晕坏了两位侯妃!”曹参赶紧点头。 “兄长莫要太过焦虑,我六月间刚到琅琊之时,第一天上船也晕的肝肾都差点儿吐出来,不过现在已经习惯了,所以这大海船还是要经常坐,摇啊摇啊也就没感觉了!”韩信站在旁边很有些欠揍的安慰。 “你我都是男子,从小也都受过苦,自然能够坚持,但公主和婉儿从小锦衣玉食,又一直生活在西北内陆,何曾经受过如此颠簸,河船还好一些,这海船几年不坐,我都有些头晕。”陈旭苦笑着把望远镜丢给韩信之后下楼。 此时虞无涯正和一群火枪队队员拿着步枪站在甲板上打海鸟,砰砰不断的声音非常热闹。 一群跟随陈旭而来的护卫仆从侍女都站在甲板四周好奇的观看,东摸摸西看看,一些热心的船员就陪同介绍。 猴子悟空人来疯一样在甲板上跳来跳去,看到陈旭下来,兴奋的跳到他头上吱吱尖叫。 陈旭没在甲板上停留,顶着猴子走进楼舱之中。 以前的平底海船因为没有船帆和桅杆,所以甲板上还有三到五层楼舱,整个船修的像一座宫殿,名称就叫楼船,创意就是打造一个平底的大船,然后在上面修建房屋,因为船底足够大保证了足够的吃水面积,所以上面重下面轻也不会轻易倾覆,唯独就是摇晃的厉害,只要稍微有点儿风浪便会不停的摇晃,遇到大浪就和做过山车一般起伏,浪起来就连老船工都能将心肝脾肺肾都颠出来。 眼下的尖底海船吃水很深,因此颠簸很小,但因为加装了几面大帆,因此甲板上就显得很狭窄而且凌乱,除开舵舱和桅杆救生船缆绳之外,就只有一个不算太大的两层楼舱,主要是用来作为观察手和指挥室。 此时楼舱的指挥室中,嬴诗嫚、蒙婉、陈汐、虞姬还有几个侍女全都脸色苍白的靠坐在两边的固定木椅之上,看起来情形很不好,特别是嬴诗嫚,两个小侍女一左一右将她搀扶着坐着,但满头的虚汗看得出来晕船很厉害。 陈汐躺在水轻柔的怀里闭着眼睛哼哼,一点儿都不像开始上船时候那样愉悦了。 虞姬同样趴在椅背上,有气无力的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海岛风景,开始的兴奋也变成了一脸的痛苦模样。 夏子衿和春香精神很好,两人分别抱着陈芳菲和陈烟霞,两个小孩子似乎也有些晕船,迷迷糊糊的趴在两人身上睡觉。 陈旭进来,所有人都打起精神准备坐起来打招呼,陈旭赶紧摆手安抚让他们别动。 “夫君,坐大海船太过眩晕,将来我不能陪您出海远航了!”嬴诗嫚握着陈旭的手有气无力的说。 “马上就要靠岸了,再坚持一下!”陈旭坐下来将嬴诗嫚揽在怀中,感受着她冰凉的手安慰说。 “夫君,我好难受,想吐!”蒙婉也转过身趴在陈旭的肩上说。 “看看,我说你们都是旱鸭子吧,很多人第一次坐船都会晕,特别是海船……” 悟空跳到水轻柔肩上,伸爪子轻轻的帮陈汐把凌乱的头发刨顺一下,结果把陈汐弄醒了,睁开眼睛看见陈旭,顿时略微来了一些精神,“爹爹,汐儿饿了,要吃海带!” 陈旭:…… 说实在,陈旭也没想到一家人会晕船这么厉害,当初在洞庭湖鄱阳湖都坐过船,而且从江西乘坐河船一路顺着长江直达广陵,沿途也有数百里路,一家人也没见到晕成这样的。 而从方才船到现在,也不过才走了十多里而已。 当然河船和海船也不能比。 河船虽小,但其实河流比较快而且浪很小,所以平稳不少,而眼下的海船看起来虽然很大,但实际上估计也就后世那种排水几百上千吨的渔船大小,面对大海,就连十万吨的航母和数十万吨的货船都不敢说稳,这种木头船简直就和小舢板其实没啥区别。 而陈旭猜想还有另外的原因就是最近赶路比较辛苦,自从到了广陵之后基本上就没有好好停下来休息过,一路都在赶场一样的转移,短短十多天时间,从广陵到吴中,再到杭州,再到余姚,今日抵达句章之后都没来得及找个客栈休息一下便自己来了海港上船,重重原因叠加在一起,于是一家人除开自己和水轻柔都晕了。 幸亏眼下还是风平浪静的秋季,若是春夏暴风雨季节,怕就不是晕船这么简单了,估计能够要命。 陈旭心里略微有些庆幸。 “侯爷,已经找到停靠点,准备靠岸!”一个管事急匆匆跑进来报告。 “好,大家再坚持一下,上岸休息一下很快就好了!” 在陈旭的不断鼓励下,海船开始转舵靠近海岸,看着越来越近的海岸和郁郁葱葱的海岛,一群女人的精神似乎也好了许多,一个个互相搀扶着站起来走出船舱。 这是一个不大的海湾,岸边有一些木头和石头搭建的简易码头,应该是岛上的渔民搭建的,而且海港之中还有七八艘渔船正在捕鱼,看到突然接连十艘大海船呜呜吹着牛角号闯进来,顿时如同炸窝一般赶紧划桨摇橹逃散。 十艘大海船一艘接一艘靠近海岸停船降帆抛锚,长长的舷梯放下去,船工下船寻找礁石或者大树固定缆绳,等海船停稳之后才放下跳板,船员全都在各舰船舰长的指挥下下船,口哨、呵斥、命令、呼喊声响彻整个海湾,十艘大船船工船员加上两百火枪队员还有陈旭带来的一百多个护卫随从共计上千人,瞬息之间这个小小的港湾便人声鼎沸忙乱成一团。 而在大船停稳之后,陈旭和水轻柔夏子衿等搀扶着嬴诗嫚蒙婉一群晕船的人下船,侯府的仆从管事也指挥仆从将一路带来的锅碗瓢盆等餐具调料都搬下来,其他船上也同样有随船的餐具粮食等放下去,搬运到海滩上寻找合适的地方垒灶生火准备做饭。 自从到达吴中之后,船队便一直停靠在先前那个海湾之中不曾靠岸,吃的喝的都是船上准备的干粮和饮水,今日接到侯爷,自然要上岸做一顿热乎饭食改善一下伙食。 等陈旭安顿好一群家眷之后,曹参带着十艘海船的舰长还有一群管事一起过来拜见,陈旭挨着夸奖鼓励了一番之后吩咐一些船员去把躲在不远处看热闹的渔民叫过来。 第1343章 蛊惑 如今大秦一统天下近十年时间,这海岛虽然孤悬海外风平浪静,战火不曾波及到这里,但这里毕竟距离大陆很近,大陆上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的消息,几天之内都能传到岛上。 而且岛上还聚集了大量读书识字的方家术士甚至还有躲避灾祸前来隐居的百家门徒,当然其中也有不少逃犯,不过这些人一般都各自相安无事,彼此之间相处和谐,岛上的居民有不少也知道这些海船不是敌人,最大的可能就是从琅琊郡而来,传说是清河侯发明的新式海船,因为东南诸郡也已经开始打造这种带帆的海船河船了,岛上如今就有,不过很少,大部分都是那些探险的方士带来的。 不一会儿,几个船工带来了十多个又黑又瘦的渔民,各自乱糟糟的鸡窝似的短发,脸上身上还纹着一些花鸟虫鱼等稀奇古怪的图案,一看就是古老的越族后裔,另外还有几个腰间别着柴刀的岛民,其中一个手里还拖着花花绿绿丈余长一条大蛇。 “侯爷,这些都是岛上的居民,您有何吩咐?”一个负责的管事拱手问。 “这蛇卖不卖?”陈旭眼神一亮指着蛇大声问。 这个黑瘦的年轻男子发愣之时,被旁边一个老者踢了一脚,看年轻人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于是陪着笑脸替年轻人回到说:“卖卖,您看给给多少钱?” “一条长虫还敢要侯爷的钱?”旁边几个看热闹的海员顿时不爽的开始了撸袖子。 一群岛民立刻紧张起来往后退,有的握紧鱼叉有的摸上腰间的柴刀。 “一群蛮子,莫非都是瞎子!” 一群岛民的反应让周围的船工海员还有侍卫皆都面面相觑心中嘀咕,十艘大海船,千余人上岛,面对这么大的阵仗,这些家伙竟然还想着反抗。 “哗啦~咔嚓~咔嚓~” 一群火枪队员拉开了枪栓,侍卫也都跟着抽出了刀剑,就连正站在沙滩上和韩信等人聊天的虞无涯都紧张的几步飞奔过来,还没挤进圈子便已经抽出了宝剑大声嚷嚷:“不慌动手,等我先砍几个过过手瘾,好久都没打架了!” 陈旭:…… “都退下,武器兵刃都收起来!”陈旭哭笑不得摆手,一群火枪队员和侍卫全都收起武器后退,十多个岛民紧张无比的情绪也慢慢松弛下来。 “这条蛇卖给我如何?”陈旭从身上摸出来一枚十钱的八卦通宝。 “嗷~~”看见钱币,提蛇的男子瞬间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惊喜的发出一声怪叫将蛇丢在了陈旭面前。 “给你!”陈旭手指一弹钱币便落在了男子手中。 “谢谢郎君,谢谢郎君,哇哈哈……哈哈哈哈,今日发财也!”黑瘦的年轻人兴奋的有些语无伦次,说话也带着一股很明显的吴越古腔。 “咦,好大一条蛇,够吃一顿了!”挤进来的虞无涯看到地上花花绿绿一条大蛇瞬间笑的合不拢嘴,呛的一声将宝剑插回剑鞘,提着大蛇喜滋滋的走了。 “您……您还要不要长虫?”剩下一群岛民瞬间激动起来,争先恐后的露出笑脸。 “要,不过我今天不是来吃蛇的,我看你们方才在海中捞鱼,可有收获?卖给我们可否?” “好好,您稍等,我们这就去把捕捞的海鱼取来……”还是那个老者点头,然后带着几个黑瘦渔民赶紧去各自的渔船弄鱼。 “你们几个能在附近山上弄到什么好吃的都可以拿来,我们用钱买!”陈旭对着几个别着柴刀的岛民说。 “岛上没啥好吃的,风又大,除开虫蛇鸟龟之外就是石头,好吃的都在那边!”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指着对面的大陆。 “哦,那你们为何不去对面生活?”陈旭笑着问。 “那边……那边有官绅管着,坏人也多,还要交税服役,岛上虽然苦些,但没人管,想干啥都行?”少年略有些紧张的回答。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但以后徭役会越来越少,更役也会取消,那边正在修建的海港你们去看过没有……”陈旭遥指对面海岸正在修建的海港码头问。 “去看过,很大,人也很多……” “听说都是用来停靠你们这种大海船!” “听说是清河侯花钱修的,叫……叫坦……坦……” 少年和几个岛民此时胆子大了许多,都七嘴八舌的回答。 “坦途计划对吧?”陈旭笑着说。 “对对,就叫坦途计划,听说沿着大海从北到南上万里要修好多海港和码头……” 明显一群岛民生活在与吴中近在咫尺的海岛上,并没有与世隔绝的,相反对吴中和中原的消息还了解的比较灵通。 “以后对面大陆的生活会越来越好,在对面的码头上做工不仅每天可以吃饱饭,还有五六钱的工钱可拿,这个工程至少要持续十年左右,你们身强力壮去了绝对会受欢迎,一年下来光是工钱都能铮两千余钱,全家人都能够跟着吃饱穿暖,甚至还能在对面买地买田修房子……” “您……您没骗我们吧?”方才那个卖蛇的青年结结巴巴的看着陈旭。 “哼,清河侯当面,竟然还敢质疑,莫非真的想死?”旁边一个海船管事冷哼。 几个岛民如同被雷劈了一样浑身巨震,一个个都脸色呆滞张大嘴巴看着陈旭,许久之后才有人回过神来问:“您……您真的就是清河侯?” “不错,某便是清河侯陈旭,此次奉皇帝之命巡视天下,今日刚好到达句章县查看海港码头的修建,因为看这座岛上风光秀丽,因此特地带家眷过来散散心,顺便弄些海鲜做几样美味解解馋,你们来此躲避战乱情有可原,但如今大秦已经一统华夏,天下归一,这一片群岛虽大,但却和吴中近在咫尺,如今有这种大船通行海疆,只要吴中官吏想管你们,无论是徭役还是赋税你们都逃不掉,而且陛下也不可能一直放任不管,这片海岛很快就会被纳入朝廷管辖之下,你们必须要和对岸的平民一样接受朝廷的管理,不过你们放心,不会有太重的徭役和赋税,而且我也会保证,你们的生活只会越过越好……” 听着陈旭说话,几个岛民神情各有不同,既有害怕又有纠结,同时还有一些期盼,其中一个年龄较大的犹豫许久之后忐忑不安的小声说:“可是……我们没有户籍……” “呵呵,没户籍本侯自然知道,但只要你们愿意要,本侯会让吴中官吏为你们办下户籍,身份与吴中百姓等同,以后就不用躲在岛上不敢出门,甚至你们子孙后代也能有一个正常身份,为工为农或者读书甚至参军立功,当大官住大屋,出入奴仆车马随从,就像我一般耀武扬威,你们觉得好不好?”陈旭又开始展开传销手段语重心长的蛊惑这群大字不识一个的苦哈哈岛民。 “噗通……”一群人中年龄最大的一个直接就跪在了陈旭面前磕头,“若是侯爷真的能够给我们平民户籍,就是我等的再生父母,我们之所以不敢上岸,就是因为祖上都是逃民,如若被吴中官府抓住都要视作逃犯打为奴籍,因此也就只能躲在岛上不敢上岸,就算是上岸也只能偷偷摸摸去换一些粮食衣物,终不敢被人认出来,这些年被抓捕的岛民可不算少,特别是前几年项氏造反之时最为猛烈,通武侯亲自带着兵卒和数百条渔船上岛来搜查项氏余孽,我等也被波及抓走了数百人,这两年才慢慢安静下来……” “侯爷,您若是能够给我们户籍,我们一切都听您的!”另一个面相老成的岛民也眼圈儿发红的哽咽开口。 “好,只要你们愿意结束这种无名无籍的生活,本侯自然会让会稽官员前来为你们办理户籍,你们愿意上岸生活的可以去沿海诸县定居生活,愿意留在岛上的也一样可以得到朝廷的认可,但你们要记清楚,一旦有了户籍,你们就是大秦子民,将会一视同仁没有二致,做下任何作奸犯科和违法乱纪之事,本侯也帮不得你们,可曾记清?” “知道知道,有了户籍绝对会安分度日,绝对不会犯法!”一群人都激动的脸皮涨红点头不止。 “如此便好,你们去吧,把本侯方才说的话告知岛上之人过些时日便会有官员前来,你们配合就是,还有,若是岛上真的藏有杀人越货的匪徒,你等也要及时告发,若是能够捉住另有封赏!” “好好,我们赶紧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村里人!”跪在地上的岛民一咕噜爬起来,一群人乱七八糟的一阵行礼之后一窝蜂散去。 “侯爷真的打算给这些野蛮的家伙户籍?”曹参站在旁边不解的问。 “自然,眼下大秦和平安宁,正是修生养民之时,这些岛民大多数都是中原后裔,自然要将他们尽快安置妥当,眼下吴中和句章的海港码头都在修建,最多一两年便会有大量的舟船南来北往通过会稽沿海,这舟山群岛就是必由之路,若是不将其收编而且安排朝廷官吏管辖,只怕这些人会忍不住在大海上打劫过往船只成了海匪,而这一大片岛屿,怕是也要成了海匪窝,到那时再来处置就要麻烦许多!”陈旭解释。 “还是侯爷考虑的周全,属下钦佩之至!”曹参恭恭敬敬的拍马屁。 “这件事你也要记在心中,本侯在离开京师之时便已经上奏皇帝降服朝鲜三韩部落,陛下会先安排使臣出使,但想来收获不会太大,因此等我到达琅琊之后,你便要带领海事学院的学员和舰队出兵朝鲜,一定要在寒冬到来之前将三韩部落彻底征服,将朝鲜这种割据状况彻底铲除……” “侯爷,您没骗我?”不光曹参惊喜不已,一群围在四周的舰长和船员管事等也都激动的脸皮涨红。 “本侯什么时候骗过人,不过事先提醒你们一下,朝鲜半岛地形复杂,虽然有火枪火炮,但你们切记不可大意……嗯,此事过几日再说……” 陈旭摆手停下这个话题,因为几个渔民去而复返,各自都提着鱼篓和几条鱼过来,看样子各有收获。 第1344章 奇怪的海鲜 “您看这些海鲜行不行?” 鱼篓和鱼都摆在地上,一群黑瘦的渔民都紧张的看着陈旭,年长的渔民搓着手忐忑询问。 “刀鱼……黄花鱼……石斑鱼……鲳鱼……带鱼……” 陈旭蹲在一堆鱼前面用手翻看,发现果然都是东南沿海常见的几种鱼,和后世渔民捕捞的也没啥区别,这些鱼在吴中和琅琊等地不少见,陈旭当初在琅琊胶州湾附近呆了足足两个多月,乱七八糟的鱼见了不少也吃了不少。 鱼篓中的鱼小一些,除开几个生蚝和海参之外还有一些透明的海虾,但这些加起来也不过三五斤的样子,自己一大家子估计也只够尝个味道。 翻看完毕,陈旭略有些失望。 一群妻妾早就被他宣扬的各种海鲜美味勾引的口水从咸阳流到这里,眼下就看到这些常见的海鲜,怕是要失望,而且陈旭也不是打算来吃这些常见鱼虾的,而是来吃鱿鱼扇贝这些眼下人并不爱吃的海产,而且这次从咸阳出发之时,各种作料和厨具早已备齐,油盐酱醋、葱姜蒜椒、五香调料、粉丝洋葱、柴炭铁板,如今万事皆备只等下锅了,但没想要的海鲜。 “侯爷,这些鱼都还不错,挺大条的,您为何不满意?”曹参等人看着陈旭纠结的神情也都略微有些坍塌。 “鱼不错,但本侯这次不是打算来吃鱼的!”陈旭长叹一口气站起来。 “侯爷,海边不吃鱼那吃啥?”有人忍不住问。 “大海这么大,难道除了鱼就没吃的么,扇贝,蛤蜊、蛏子、海蟹、大虾,鱿鱼……” “爹爹,还有海带,汐儿要吃海带!” 小孩子晕的快好的也快,此时下船之后蒙婉等人还都坐在沙滩边缘的阴凉处歇息,陈汐已经恢复过来开始赤着脚丫满沙滩乱跑了,此时挤到陈旭身边又开始嚷嚷要吃海带。 “大娘为何一直要吃海带?”曹参好奇的问。 “爹爹说吃海带不会得大脖子病,汐儿不想长成粗脖子,所以要吃海带!”陈汐大声说。 “额,侯爷,这是不是真的?”曹参满脸懵逼的问。 “自然是真的,海带中含有一种叫碘的物质,吃了可以预防一种大脖子病,这种病还能遗传后代,若是缺碘严重生下的孩童会变傻,碘不仅存在于海带当中,其实几乎所有的海产品都含有碘,所以沿海的居民很少有得粗脖子病的,而内陆很多地方都能看到,前些日子在洞庭湖就遇到几个……” “咦,侯爷说的好像还真是,我以前在邯郸也遇到过一些脖子很粗的病患,喉咙痛,说话干活儿都困难,海边的渔民虽然都长的又黑又瘦,但的确没见到过一个大脖子的!” “侯爷说的自然没错,我们村就有一家父子都是大脖子,甚至都不在西北内陆,就在泗水宿县……” “某也遇到过,当初去泰安的路上,工地上一群民夫都是粗脖子病,饮食都困难无比……” 围观的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开始讨论这个话题,一个黑瘦的少年渔民大声说:“海带那边礁石下面就有,经常会缠住渔网,你们想吃我们去捞一些来便是,都不要你们钱,但这些鱼你们得……得给钱……” “那好,你们去两个帮我捞些海带过来,其他的海藻海菜也可以弄一些,我看看哪些能吃,这些鱼我们都要了,你们看多少钱合适?”陈旭点头问。 年老的渔民清点了一下,又和一群人嘀嘀咕咕商量几句之后开出了五十钱的价格,陈旭直接给了他们一百钱说:“这些海鲜太少,你们去附近多找一些渔民下海去捕捞,不要大鱼,只要牡蛎、鲍鱼、扇贝、大螃蟹、鱿鱼……” “鱿鱼是啥?”几个渔民都面面相觑。 “鱿鱼就是八爪鱼……嗯,差不多那样子吧,除开头全是腿,还有墨鱼仔,墨鱼见过没有,会吐黑色墨汁的那种……” “见过见过,潜水有时能遇上!”几个渔民都赶紧点头。 “嗯,我不喜欢吃这些常见的鱼虾,要吃各种奇怪的海鲜,虾蟹贝壳八爪鱼,你们去捞,每斤两钱,捞多少我要多少,去吧!” “嗷~~”几个黑瘦的少年渔民兴奋的转身狂奔而去,鱼篓子都不要了,老渔民也很激动,接过陈旭递来的两枚紫光灿灿的太极通宝之后忙不迭的把几个鱼篓子的鱼虾都总两个里面,然后提着几个空鱼篓也急急忙忙往渔船跑去。 “来人,把这些鱼虾拿去剖洗干净……” 陈旭一挥手,立刻有侯府跟随而来的几个厨师和厨工过来将这些鱼虾都拿去清洗处置。 此时海滩上已经一片热闹和忙碌,船工和水手全都来来去去在搭建火灶收拾干柴淘米煮饭,陆陆续续已经有火焰和浓烟升腾而起,嬉笑怒骂打闹喧哗之声混成一片,入你老娘和入你娘子这些亲切的招呼声此起彼伏,整个海滩其乐融融。 “恩公,大蛇已经剥皮洗净,花椒大料也都备齐,您看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一条小溪边的草地上,已经摆好了一个简单的木案,还用石头沙土搭建了几个炒菜做饭的简易火灶,在虞无涯的指挥下,侯府的厨工和仆从已经将洗干净的一条大蛇摆在了木案上,嫩嫩的蛇肉看起来雪白晶莹充满了诱惑。 在陈旭穿越过来后发现,虽然农村人穷的一逼,吃了上顿没下顿,但并不吃蛇肉,当初一条大蟒蛇抬到清河镇半天都没卖掉,最后还是江北亭看中了那张蟒蛇皮,花了八百钱将整条蛇买走了。 不吃蛇肉的原因很多,最主要的两条是,第一恶心害怕,因为蛇自古以来就是混同毒虫,没人敢去吃,第二便是没有好的烹调方法,没油没调料,白水煮蛇想想都会觉得倒胃口。 不过自从陈旭在茶树田中抓到一条大蛇做过一顿蛇肉吃过之后,蛇便成为了一道不可多得的美食,比之鸡鸭鱼肉更加令虞无涯感兴趣,不过蛇肉虽然美味,但是建立在精心烹制的基础之上的,没有油盐酱醋花椒大料等调料肯定不行,自从去了瀛洲,虞无涯已经几年没吃过蛇肉了,今日刚好碰上,必然不会放过这道美味。 这条蛇不知道是什么品种,花花绿绿一丈余长,此时剥洗干净估计还有七八斤重,绝对是一条大蛇。 “来,帮我把罩衣穿上!” 陈旭在溪水边把手洗干净,两个仆娘赶紧上前帮忙穿好罩衣带上帽子,瞬息之间大秦左相便化身为一个厨子,准备祭出外卖小哥的厨师水平制作一顿美味的蛇羹。 “快去快去,侯爷亲自做菜了!”消息传开,瞬间整个海湾躁动起来,无数人舍下手里的活计狂奔而来围观。 都说清河侯有大秦吃相之美誉,还有美食大匠之称呼,更有天下美食出清河的盛誉,清河侯在天下百姓心目中,不仅仅只是一个侯爷,他还是仙家弟子,代表着无所不能。 而天下有幸能够亲眼见证清河侯下厨的人屈指可数,能够吃到他亲手制作美食者更是寥寥无几,而对于天下厨师来说,能够目睹清河侯当场展示厨艺的机会堪比史诗级难度。 但今天,这个史诗级的升级机会就摆在了眼前。 哪怕只学得一鳞半爪,自此以后在美食界的身份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快四年了,某终于又能吃到侯爷亲手制作的美味了!”虽然曹参没吃过蛇,但此时已经馋的开始流口水。 “也不知我等能不能有幸品尝到!” “怕是不成,侯爷家眷太多,这么点儿长虫和鱼虾哪里够吃?” “吃不上能品尝一口羹汤也好!” 一群舰长和管事都围在最里面流着口水低声讨论。 “剁剁剁剁~” 陈旭拿起一把锋利的厨刀,将一条大蛇麻溜儿的剁成寸余长的小段,然后将清洗好的姜蒜切好,挨着检查了一遍油盐酱醋和花椒八角等大料,感觉一切都齐备之后吩咐生火准备炒菜。 蛇肉对于南方人来说并不稀奇,后世的广东就是吃蛇的大省,从汉朝一直吃到新中国。 所以后世中国流行一句话:蛇不可怕,广东人才可怕。 而蛇肉作为南方最常见的一种食材,吃法也丰富多样,煎炒烹炸炖煮煲,不过陈旭的做法比较单一,那就是家常红烧。 将大铁锅架上,很快火炉火焰升起,等到铁锅烧热之后下足够的香油,等油温达到之后下入姜蒜和花椒大酱炒香,然后将蛇肉下锅翻炒三五分钟,待肉翻卷有了酱色,加入一瓢清水将蛇肉淹没,投入八角茴香精盐等调料,盖上锅盖开始闷烧。 “这道家常的红烧蛇肉制作方法简单,大家看清楚之后下次就能照着做,其实不光是蛇肉,其他牛羊肉狗皆都可以如此烹制……” 陈旭一边做一边对站在旁边的一圈儿船队的厨师厨工进行讲述。 因为是露天炒菜,因此味道散发的很快,几乎就在姜蒜下锅之时就有浓烈的香味散发出来,等到翻炒蛇肉的时候,浓郁的香味已经让无数平日只能吃干粮的船工和海员全都口水滴答,感觉灵魂都躁动的按捺不住要从躯壳里面跳出来扑到陈旭炒菜的锅里面争抢。 第1345章 凉拌海带丝 “侯爷,鱼虾也都清洗干净了!”几个厨工把清洗好的海鱼海虾都端过来放在木案上。 “第二个灶生火,铁锅加水加蒸格!”陈旭吩咐一声开始处理海鱼。 首先是两条石斑鱼,用刀在鱼身上划拉几道口抹上细盐,加入一点儿胡椒粉和一些葡萄酒放入一个搪瓷盆掩上,这是准备做一道清蒸石斑鱼。 腌制石斑鱼的时间,陈旭又把几条带鱼剁成两寸长的小段备用,几条鲳鱼同样用刀划拉几下,用料酒腌制一下准备干烧。 剩下还有七八条大小不等的黄花鱼和杂鱼,陈旭也懒得一一烹制了,准备直接做成油炸的下酒。 等陈旭把准备工作完成,不光炖煮蛇肉的大锅之中已经香味四溢,准备清蒸的铁锅之中水也开始沸腾,于是陈旭赶紧往腌制好的石斑鱼中放入姜丝和葱段,然后将搪瓷盆放到蒸格之上盖上锅盖蒸起来。 “嘶~好香!” 清蒸鱼入锅之后,陈旭揭开炖煮蛇肉的锅盖,随着一股蒸汽腾空而起,随风一股浓郁的香味散开,瞬间现场响起一阵惊呼和吞咽口水的声音。 “恩公,这蛇肉可熟了?”虞无涯已经迫不及待的拿起一双筷子守在了锅边,手抖的像得了鸡爪风一般筷子乱舞。 陈旭慢条斯理的用锅铲将汤汁浓郁的蛇肉来回翻了一下,然后舀起一点儿汤品尝了一下,瞬间脸色悠然绽开:“蛇肉果然依旧美味!” 品尝完汤汁之后,陈旭又不紧不慢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蛇肉细嚼慢咽的品尝一下之后连连点头:“熟了熟了,可以出锅了!” “咕咚~咕咚~” 陈旭品尝蛇肉之时,四周一大圈人全都开始不约而同的耸喉结,虞无涯听得陈旭说可以吃了,迫不及待的夹起一块丢进嘴里,一边嗷嗷叫着好吃好吃一边拿过一个菜盆开始往里面装,等装了大半之后丢下锅铲直奔夏子衿和水轻柔等一群女人呆的树荫下而去,嘴里同时还在大呼,“子衿,师妹,快快,蛇羹出锅了,美味的紧!” 陈旭也没去理会虞无涯,这就是一个大吃货,是寻仙问道的列子败类,只喜欢口腹之欲,完全没有一点儿世外高人的样子。 洗锅,开始制作带鱼和鲳鱼,带鱼红烧,鲳鱼干煎,就是最普通的家常做法,然后就是白水灼虾,这最简单,水烧开把虾放进去翻滚几下就可起锅,吃的时候剥壳蘸姜醋酱汁调制的料碟就行了,这样吃肉质细嫩足够鲜美。 弄完三个菜,清蒸石斑鱼也出锅,倒去汤汁浇上两勺酱油,然后铁锅下二两油加热,将切好的葱丝花椒和少量黄芥入锅炒香之后浇在鱼上,这一道清蒸石斑鱼就算是彻底完工。 最后还剩下一道油炸黄花鱼,下锅没多久,两个黑瘦的少年渔民回来,满头大汗用一个竹篓子抬来一大筐的海带和各种海草,看着油锅里翻滚浓香的油炸食品,顿时就眼睛发直走不动路了。 “您……您看这些海带海草够不够?”一个少年使劲儿吞咽着口水结结巴巴的问。 “够了够了,别慌走,我请你们吃一条鱼,等会儿还有事请你们帮忙!”陈旭看了一眼竹篓子笑着点头说。 “诶诶,好好!”两个少年忙不迭的点头,喉结不停的耸动。 因为此时整个海滩上都漂浮着浓郁的香味,半天没吃饭的他们已经完全感觉灵魂都不受控制了。 很快油炸鱼出锅,两个少年一人得了一条喜滋滋的小口舔着蹲到旁边品尝去了,陈旭丢下油锅在竹筐里面翻找起来。 海中的植物很多,品种也很多,能吃的自然也多,不过最常见的只有几种,海带、海白菜、紫菜、石花菜和龙须菜。 这些菜最常见的又以海带和紫菜为主,几乎家家户户都吃过,海带肥厚,最常见的吃法就是凉拌和炖汤,比如炖排骨和大骨猪脚等等,紫菜的做法更简单,一般就是拿来做汤。 作为曾经的外卖小哥,这些常见的海菜在外卖市场很受欢迎。 陈旭翻翻捡捡,从竹筐里面将自己认识而且能吃的几种各挑出来一些,简单的处理一下之后吩咐厨工拿去溪水之中清洗干净,放到大锅之中加水煮起来。 这些海带石花菜龙须菜最简单的吃法就是凉拌,炖排骨熬汤是来不及了! 当然,在煮的同时陈旭还是对一圈厨工详细介绍了这些海菜的简单做法,等锅里的水煮开继续煮了一刻钟之后,陈旭将煮好的海带龙须菜石花菜都捞起来一些,用刀切丝或者切成小段,放入一个搪瓷盆中浇一些果醋和少量葡萄酒酱油细盐红糖,然后将姜丝蒜泥花椒芝麻胡椒黄芥等作料用滚油爆香浇在上面,拌匀之后,一道简单而可口的凉拌海菜就算大功告成。 “剩下的海菜你们早辞职做就行了……” 陈旭前前后后忙活了个把小时,此时浑身早已汗透,在两个仆娘帮忙脱下罩衣帽子之后,端着一盆凉拌海带丝屁颠儿屁颠儿的就去照顾自己的女儿和一群妻妾去了。 “恩公快来,就等你了!” 树荫下铺着几张凉席,夏子衿水轻柔蒙婉嬴诗嫚虞姬陈汐等人全都席地而坐,上面摆放着几个搪瓷盆和碗碟,里面盛放着做好的蛇肉和鱼虾饭食,此时大家还在等待,而虞无涯韩信曹参还有几个舰队的主管坐在旁边的草地上,面前同样摆放着一些搪瓷碗碟,不过几个人已经撸着袖子吃的不亦乐乎,看见陈旭过来,虞无涯忍不住举着筷子大声招呼。 陈旭没理这个吃货,而是端着凉拌海带来到一群女人身边,将菜盆放在凉席上坐下来笑着说:“如何,头晕的好些没有?” “多谢夫君挂念,已经好多了!”嬴诗嫚和蒙婉略微有些脸红的回答。 “汐儿也不晕了!”陈汐也赶紧表达自己的存在。 “不晕便好,都饿了吧,开吃,晚些等那些渔民弄到海贝之后,再做你们想吃的美味!来,汐儿,这就是你想吃的海带,吃了就不会得大脖子病……”陈旭用筷子往女儿碗里夹了一大筷子的凉拌海带丝。 “谢谢爹爹!”陈汐跪坐在凉席上,高兴的捧起搪瓷碗挑起一根海带丝尝了一口,瞬间高兴的嚷嚷,“爹爹做的海带好美味,娘赶紧尝尝。” 一群女人都拿起筷子跟着品尝,然后一个个都点头称赞表示这道菜酸甜辣香非常爽口,的确当得起美味二字。 “夫君忙碌了这么久,别光顾着我们和汐儿,您也吃吧!” 几个女人都轮番开始给陈旭夹菜,而陈旭也的确感觉饿了,来者不拒,就着几样菜稀里哗啦之间很快两碗饭下肚,这才感觉浑身好受了许多。 “侯爷快过来饮酒!”旁边的曹参看见陈旭放下了碗筷,于是举着一个酒瓶子打招呼。 “你们慢慢吃,吃饱了稍后我们去海滩上挖贝壳!”陈旭站起来换酒席去和虞无涯等人继续吃。 饭菜虽然简单,但都是陈旭亲自动手做的,味道自然也和普通酒楼的不可同日而语,虞无涯和韩信还好点儿,毕竟在咸阳经常能够吃到,但对于曹参和几个船队的主管来说就不一样了,这简直堪称一顿绝世大餐一般。 不过半个小时,几盆鱼肉虾蛇都吃的干干净净,连汤汁都没放过,期间还有厨师端过来一盆凉拌海菜,也都给一群人就着葡萄酒吃的姜丝都没剩下一根。 “嗝~这顿饭食吃的舒心,能吃到侯爷亲手做的这顿饭食,参这一趟也没算白来!” 酒足饭饱,一群男人都坐在草地上,看着忙忙碌碌同样吃完了正在收拾锅碗瓢盆的船工水手,曹参打着饱嗝满脸舒爽的哼哼。 “就这点儿出息,我还指望你帮大秦训练一支战无不胜的大秦水师征服天下,几道简陋的美食你就满足了?”陈旭撇嘴说。 “有侯爷运筹帷幄,有这种劈波斩浪横行大海的巨舟,有神威火炮和神雷火枪,征服天下只是早晚而已,等忙完侯爷这件事,属下就会安排船队去南海,尽早寻找到侯爷所说的通往西方之航线,再过两年,等我大秦造好数百艘巨舟,到那时巨帆如云舰炮如雷,舰船到处西方那些蛮国还不纷纷臣服,一船一船的金银财宝,一船一船的奴隶,一船一船侯爷说的那些金发碧眼的西方小娘子,哈哈,统统都是我们滴……” 曹参越说越兴奋,口水都开始滴下来。 而在曹参言语的刺激下,脑补一下那种波澜壮阔的场面,瞬间几个舰队主管都如同发了鸡爪子疯一样浑身激动,一个个眼中开始冒绿光。 “兄长,我也想乘坐舰船去西方开开眼界!”韩信坐在旁边同样满脸期盼和激动。 “嗯,如果你真的想去,这次事毕之后你就随曹院长去海事学院,跟随舰队先去平定朝鲜三韩部落,平日多多学习航海知识和舰船指挥,你精通兵法,而且当初又跟随通武侯参加过镇压项氏叛军和岭南百越的战斗,加上如此强大舰队,我相信整个天下都可去的!” “多谢兄长!”韩信激动的站起来行礼。 第1346章 小心守护 “你我兄弟,无需如此,海师舰队乃是一个新型的军种,我大秦传承之大周的步卒刚刚被马卒取代,许多战术传统武将甚至兵部官员都不太清楚和适应,这种大规模的海师更是所有人都不懂,我只能给出一些简单的建议,但真正的航海和战斗比之平日的训练情形复杂百倍千倍不知,风浪、洋流、暗礁、气候甚至饮食等等完全和陆地不同,这些都需要你们自己通过航海训练慢慢摸索和适应,而且一旦出海远航,各种意想不到的情形都会发生,最可怕的就是在茫茫大海之上迷失航向,若是不能熟练使用罗盘辨识星象,有可能就再也回不得大秦……” 陈旭站起来拍拍韩信的肩膀。 “大海莫测,远比陆地更加可怕和复杂,因此一切都要小心谨慎,制定严格的航海计划,记录详细的航行线路,学会辨识洋流和风暴,谨记靠近陆岛能够观察的海岸线航行,眼下这些舰长、管事、船工、海员,就是我大秦未来远航征服世界的种子,你切记善待之!” “兄长放心,信一定谨记在心!” “那便好,此次回去之后征服三韩就是大秦海师崭露头角之时,你们一定要一举成功,要让陛下和满朝文武看到海师舰队的力量和凶悍,要让天下百姓看到海师舰队的威风,以此威胁震慑天下不轨之徒,让我大秦万里海疆风平浪静!” “侯爷放心,朝鲜半岛我们已经来去数次非常熟悉,去年侯爷来信之后,我也已经安排过几次辽东湾的航行训练,同时也向朝鲜半岛的沿海民众打听过一些三韩部落的消息,这次保证一举荡平三韩,将整个朝鲜半岛纳入我大秦管辖!”曹参也站起来严肃认真的保证。 “嗯,此事你和琅琊郡府的官员商量安排,本侯不会指手画脚,到时候辽王也会安排兵卒配合你们的海上进攻,切记要在寒冬到来之前完成,如若大雪封山必然困难重重!今日已经八月二十,你们最好赶在月底之前返回琅琊,九月上旬完成准备工作,九月中旬正式出兵,十月底之前完成战斗计划,今日就如此,接下来我们分成两队出发,曹院长带四艘船先去闽中郡府冶县,持我手令去找郡尉高焄,那里有一批物资和一千闽越少年,你们去了之后赶紧装运,然原地待命!” “是,侯爷!”曹参根本就没去多想更没有多问。 “二弟带四艘船去吴中靠海边的黄浦口,等大船靠岸后吴中郡守江珩的二子江楚风会来找你,同样是一批物资和一千吴中少年,装船之后就在黄浦口等我!” “是,兄长!”韩信知道陈旭的安排,因此很干脆的答应下来。 安排完毕,等所有的船工都收拾完毕之后,一群人这才一起起身,曹参带着四艘船很快出发往南而去,而韩信也和陈旭等人告辞后带着四艘船往吴中海岸而去。 八艘大船离开,狭小的海湾瞬间变的开阔了不少。 绵软干净的沙滩上留下了上千人踩踏的凌乱痕迹。 吃过一顿饭食,又休息了近一个时辰之后,蒙婉、嬴诗嫚和虞姬等一群晕船的人也终于是恢复过来,此时和一群侍女仆娘三五成群的提着裙摆在沙滩上玩耍嬉闹,精神振奋异常。 作为一群自小生活在咸阳内陆的旱鸭子,除开家里的游泳池就没下过水,大海更是只听过没见过,而今天第一次到达大海边,干净的沙滩,辽阔的天空,蔚蓝的大海,绵绵的海风,金色的阳光,潮汐浪涌的声音,数不清的各种贝壳和沙滩上爬行的虾蟹,还有远处辽阔海面上翱翔鸣叫的海鸟,无不展露着与咸阳完全不同的风景。 “爹爹快来看,汐儿捡到一个花贝壳!” 海岸边,陈汐举着一个贝壳欢快的跑过来。 “让爹爹看看……哇,果然好看!”陈旭接过一看发现竟然是一枚海螺壳,颜色花花绿绿光洁润滑,的确非常好看,但就是太小,只不过寸余长。 “走,爹爹带你去那边的礁石滩上去找!”陈旭脱掉鞋子,牵着陈汐往海湾出口的方向走去。 “小旭哥哥,等等我!”虞姬提着裙摆跑过来,秀发和裙裾随风飞扬,充满了少女的青春与活力。 “夫君等等我们!” 看着陈旭出动,蒙婉嬴诗嫚等一群妻妾侍女也都忍不住一窝蜂的跟上来,于是陈旭便如同觅食的大公鸡一般,带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妻妾,牵着女儿的手,踩着绵软的沙滩和轻轻浪涌的海岸往远处走去。 一群人走走停停时而分开在沙滩上拾贝,时而又欣喜的聚在一起观看一个美丽的贝壳,嘻嘻哈哈的笑声响彻海湾。 一只褐色的猴子追逐在一群人身边欢蹦乱跳,时不时的还会调皮捣蛋对着还在弯腰捡贝壳的小侍女屁股上打一巴掌,然后在侍女的尖叫追逐之中跳入海水中对着侍女做鬼脸,小侍女也不甘示弱,提着裙子就直接追进海水中,一番追逐打闹瞬息之间衣裙湿透,一个个水灵灵的样子看得陈旭高兴的合不拢嘴。 玩玩闹闹之中一群人渐行渐远,身后留下一长串凌乱的脚印很快在浪涌下消失。 轻松嬉闹之中还有歌谣随风传来。 “晚风轻拂澎湖湾,白浪逐沙滩,没有椰林坠斜阳只是一片海蓝蓝,坐在门前的矮墙上一遍遍幻想,也是黄昏的沙滩上留着脚印两对半……” “夫君难得如此安闲一天呢!” 距离海湾不远的一块礁石上,水轻柔和夏子衿站在上面迎着海风,看着一群人在海滩上热闹玩耍场景,水轻柔忍不住轻声说。 “你就没怀疑过他?古古怪怪的什么都知道……”夏子衿略有些怪异的问。 “怀疑?怀疑夫君什么?”水轻柔美丽的脸颊上满是疑惑。 “怀疑他的真实身份啊,一个山村野小子,从树上掉下来昏迷三天,醒过来便说得到了太乙仙尊梦授天书……”夏子衿转头,脸上露出极其古怪的神情,“我问过师尊和几位师门长辈,她们都说你夫君是妖孽附体……” “水姐姐以后不要如此诋毁我夫君,你们都不了解他!”水轻柔轻轻摇头。 “我才懒得说他呢,你也是,跟大傻蛋果然是一个师傅教的,一根筋的固执!”夏子衿无可奈何的摇头。 “哇,乘为夫不在,你又在和师妹说我坏话!”身后虞无涯无声无息的出现在礁石顶上。 两个女人回头,脸色各自不同,水轻柔惊喜的说:“师兄,你武功好像又进步了,我都没有听到你来的声音!” “嘁,进步又如何,还不是打不过我!”夏子衿撇嘴。 虞无涯毫无为忤,看着海滩上正在玩耍的陈旭和一群家眷,脸色慢慢冷静下来说:“师妹,恩公想这次把虞姬留下来,你如何想?” 水轻柔沉默了许久微微摇头:“虞姬已经长大了,对夫君也百般温顺,夫君虽然屡次都说要把她送离咸阳,但看得出来夫君也同样万般不舍,我……我也不知道该如何?” “三妻四妾也就罢了,他这是想连自己兄弟的女儿都要霸占么?”夏子衿语气微微生硬。 “你莫要多想,虞姬与我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我当初捡来的罢了,而且当初本来也是想送给恩公养大当个侍妾,这么多年也我也从未抚养过,何谈父女之情,恩公想收为侍妾也好,送人也好,都随他。”虞无涯摇头。 “天下男人皆都一般德行,仙家弟子也不过尔尔!”夏子衿转身从近三丈高的礁石顶上一跃而下,轻飘飘如同一朵青色花瓣无声无息的落在沙滩上,然后身形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一片礁石林中。 “师妹莫要怪子衿,她就是这般脾气,对恩公并没有任何坏心思!”虞无涯苦笑着解释。 “我知道,虞姬师兄还是听夫君的安排吧,我只是担心虞姬随你们去了台湾不习惯海边的风浪和炎热气候,我从小看着她长大,虽有长幼之名但实则情同姐妹,如若夫君不娶,你一定要帮她寻一良配,明年她就十五岁了……”水轻柔转头认真的看着虞无涯。 虞无涯更加苦恼,脸皮纠结的叹口气点头:“也罢,如若恩公执意要将虞姬留下,我好好照顾便是,不过明年就是鬼谷子前辈所说的九年大劫,眼下还是等恩公度过这一劫再说,虽然天劫之说虚无缥缈,但恩公的身份却也神秘莫测,你我还是要认真对待,这次去台湾之后我会长时间帮恩公训练这两千火枪队,你守护在恩公身边也切记小心谨慎,万万不要粗心大意让恩公有任何闪失!” “嗯!”水轻柔咬着嘴唇点头,不过内心却一片混乱和无助。 当初鬼谷子说的那一场大劫莫名其妙,水轻柔和虞无涯也知道陈旭一直在暗中不停准备,从当初的收罗五百少年开始认真而严格的训练,到后来发明太乙神雷、太乙神火枪、太乙神火炮,当年的五百少年如今全都长大成人,陆陆续续这些年又新收罗训练了数百人,在加上这次的两千人,严格的军事训练加上犀利的火枪火炮,虞无涯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这股火力的碾压。 可惜陈旭志向不是当皇帝,否则早就可以打造一支横扫大秦的犀利火器部队。 水轻柔和虞无涯都不知道九年大劫到底是什么,因此只能努力帮忙和小心守护。 “天地无全功,圣人无全能,万物无全用。我们不过凡夫俗子罢了,尽心尽力便好,如若连恩公都无法应付的事情,我们也只能望洋兴叹,师妹无需太过忧虑,何况恩公做事一贯谨慎稳重,眼下看来一切都在恩公掌控之中,师妹勿要太过担心,我下去陪恩公玩耍一会儿,错过今日,怕是以后没有了如此的闲情逸致了!” 虞无涯安慰水轻柔几句之后也纵身从礁石上一跃而下,人在空中往前几步踏出落在了另一块礁石上,衣袂飘飞很快就站在了十余丈之外的沙滩上。 “恩公,等等无涯!” 看着虞无涯兴奋的追着陈旭等人而去,水轻柔绝美的脸颊上一丝担更甚,慢慢盘腿坐下来开始闭目调息。 第1347章 海鲜大排档 “莫要捡那些漂亮贝壳了,多拾一些这种活的蛤蜊!” 在海湾的出口位置,一片礁石林立的海滩附近,陈旭此时脱去长袍穿着短袖短裤站在其腰深的海水之中,正弯腰摸出来一些蛤蜊丢到岸上。 还有几个护卫也都穿着短裤光着膀子在海水中摸来摸去,岸边已经丢了不少蛤蜊,几个小侍女正提着几个鱼篓将这些蛤蜊都捡拾起来。 不过蒙婉嬴诗嫚虞姬陈汐等一群家眷却对这些蛤蜊毫无兴趣,她们感兴趣的是那些五颜六色奇奇怪怪的贝壳。 这些贝壳在咸阳可几乎见不到,渭河和河沟里面只有黑乎乎难看的河蚌田螺,与这些美丽的海贝比起来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因此一群女人都想多拾一些带回咸阳去做装饰。 “恩公,你们拾这么多海贝干甚子?”虞无涯赶上来,发现陈旭等人丢上岸的都是小贝壳,满脸惊异。 “虞老爷,侯爷说这些蛤蜊能够做一道难得的美味呢!”一个小侍女解释。 “这么小一疙瘩全是硬壳,里面肉都没有,怎么吃?”虞无涯蹲在海滩上拿起一个撇嘴。 “别看了,快下来帮忙多捞一些,沙滩上的都死了,只有海水中还有活的,这东西做出来真的很美味!”陈旭在水里面招手。 “恩公可别骗我!”虞无涯犹豫一下还是三下五除二脱下衣服,光溜溜只剩一条裤衩就跳进海水中寻找起来,不过片刻之后就嚷嚷浅水处的贝壳太小,于是一个猛子扎入海水之中,如同一条大海鱼一般钻入水底往更远的深水处而去。 “爹爹小心!”虞姬站在岸边担忧的大喊。 “担心他干什么,你爹爹水性很好的!”不知什么时候,夏子衿从一片礁石后面走了出来。 “爹爹是去瀛洲学会的潜水吗?”虞姬好奇的问。 “比那还早,当初我跟他被黄石公困在海岛上,他每天都下海去捉鱼烤给我吃,后来从海岛逃脱之时我们被黄石公打落海中,他潜入海底找了许久才把我救起来,潜水只需要运行内息学会闭气就行了!”夏子衿看着微浪翻滚的蓝色海面说。 “哇,爹爹好勇敢,这就是婶娘要嫁给我爹爹的原因吗?”虞姬惊喜的鼓掌。 夏子衿脸颊微红的点头,“要不然这么傻的人我怎么会嫁给他!” “嘻嘻,爹爹哪儿傻了!”虞姬捂着嘴偷笑。 “这还不傻,正事儿不干,常年带着我满世界跑来跑去帮他的恩公干活儿,风里来雨里去大海颠簸,我没见过这么傻的人,一个傻蛋,两个傻蛋,现在把我也带傻了!”夏子衿冷冷说道。 “小旭哥哥才不傻呢,我不跟你说话了!”虞姬很不高兴的嘟着小嘴走了。 “果然是一群傻子啊!”夏子衿的脸上现出莫名的惆怅,在她看来,陈旭身边所有的人都几乎被陈旭蛊惑的失去了任何自我的判断能力,所有人似乎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疯狂的拥戴陈旭,把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当做圣旨一样来对待。 “哈哈,恩公快看,我这个海螺大不大?”距离岸边十余丈的海水之中,虞无涯从海水中冒出来,手里还举着一个五彩缤纷的大海螺。 “爹爹快给我!”虞姬兴奋的就往水里面跑,顾不得裙子被海水打湿,很快就拿到了被几个侍卫传递过来的大海螺。 “哇,虞伯伯好厉害,爹爹,汐儿也想要大海螺!”陈汐看见之后急的站在浅滩上跳嚷。 “恩公,前面深水处有不少浅滩上看不见的大海贝,莫在岸边找了,随我来!”虞无涯高呼一声又扎入海水之中。 陈旭想了想也上岸把衣服脱光,只穿了一条大裤衩跟在虞无涯的身后去深水区。 陈旭并不算旱鸭子,没穿越前村子里就有一条小河,一到夏天每天都泡在河里扑腾,穿越过来之后小河村照样有一跳小河,村里的大人孩童就没有不会狗刨的。 五年前为了救水轻柔和虞无涯,陈旭在琅琊打造第一艘大船的时候也在胶州湾跟随当地渔民好好的练习过一个多月的游泳技能,就是为深入大海之中万一出现了危机情况还能自救保命。 虽然五年没有在大海游过了,但陈旭短暂的适应之后就很快熟悉起来,和虞无涯二人不断的扎入五六米深的海底寻找好吃好玩的东西。 八月中旬的东南沿海,其实还非常炎热,眼下刚刚午后,浓烈的阳光下大海一片蔚蓝宁静,而且海水的温度也刚好,不冷不热。 眼下的舟山群岛几乎还处于最原始的状态,除开当地的渔民用渔网和鱼叉在附近捕捞鱼虾之外,这数丈深的海底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污染和破坏,加上这个区域刚好处在浙江和长江出海口的冲击范围内,淡水和海水交界的位置,简直号称是鱼虾和海贝的天堂,随便潜下去一看,除开海藻之外,到处都是成群的鱼虾游来游去,还有各种贝壳海螺海星,平日在热带海域才能见到的五颜六色的珊瑚和海石花这里也随处可见,入眼一片蔚蓝之中五彩缤纷赏心悦目。 这特么才是潜水的乐趣啊! 陈旭和虞无涯就在海湾出口附近的海底来来去去,很快就摸起来好几个精品大海螺,还有两个尺余长的大牡蛎,小的海贝简直就不用去捞,随便在水底的砂砾中抓一下就能弄到几个,大部分陈旭都不认识,但不管能不能吃,这些海贝颜色艳丽奇形怪状,拿回咸阳送给亲戚朋友的孩子绝对算是一种很好的小礼物,因此陈旭也钻进转出各种大大小小的海螺贝壳弄了不少,丢到岸上一群女人顿时如获至宝,闹嚷着这个好看那个好看,各自挑选一些美丽的海螺和贝壳,准备带回咸阳去。 热热闹闹差不多一个时辰过去,太阳开始西斜。金色的夕阳下,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各自都挑选了一大堆美丽的海贝,而十多个侍卫也在浅海中捡拾了数百个大大小小的贝壳,几个小侍女的鱼篓已经完全装不下了。 “夫君,天有些凉了,上来吧!”嬴诗嫚蒙婉等人站在岸边招手呼喊。 “恩公,差不多够吃了吧!”虞无涯一番畅游之后也感觉兴致缺缺了。 他不是陈旭这些人一直呆在咸阳,而是这几年不是在瀛洲琅琊就是坐船在瀛洲和琅琊之间的大海中航行,对于海水已经几乎没有了兴趣,这样的海滩简直就和泥巴坑差不多,一点儿都不好玩,只有蒙婉嬴诗嫚这些从未见过大海的人才会感觉到这里已经就是最美丽的大海了,其实不然。 “上岸吧,累的手脚都软了!”一个时辰下来,陈旭就算练过几年正宗的道家内息,此时也感觉累的手脚都有些发软了。 而在陈旭等人收拾战利品返回大船附近的时候,一直在附近海域捞鱼的渔民也陆续返回靠岸,上午出门七八个,但经过口口相传,这落日夕阳下,整个海湾竟然陆陆续续来了三十多艘渔船,这片海湾附近好几个村子的渔民都来了。 陈旭和虞无涯在溪水中洗漱之后穿上衣服再次来到海边的码头上的时候,这里已经人头攒动像一个小型集市了。 两百多火枪队,数十个侍卫仆从,还有两首大船上的船工船员等,所有人加起来有四百余人,此时都吵吵嚷嚷聚在沙滩上观看这些渔民不断搬到岸上的收获。 陈旭不想吃鱼,海鱼虽然营养丰富,但并不太适合一群妻妾的胃口,中午一顿饭吃完,嬴诗嫚等一群女人分到的几条陈旭精心烹制的鱼都没吃完,相反倒是一盆凉拌的海带丝酸甜脆爽获得了极高的赞誉,被吃的干干净净。 而虞无涯和一群海员船工对吃海鱼也没什么兴趣,他们更喜欢的是吃米饭面条,船上的厨师平日的制作方法也很简单,人太多,炒菜是不可能炒菜了,基本上都是煮和清蒸,而且也不像陈旭清蒸还这么精致,一般都是大蒸笼一次蒸一大锅,海边除开盐之外,葱姜蒜椒芥酱油酒豆豉这些都算是贵重调料,放的少,味道自然也不会很好。 随船的厨师就和丝绸厂的厨师团队是一样一样的,只是按照规定管饱,色香味俱全对他们来说要求太高了。 不过陈旭仍旧还是希望通过今天一顿亲自演示的煎炒烹炸来提升一下这些厨师的水平,哪怕只学的一点儿皮毛,以后也能为海员的日常生活增味不少。 最简单的就是白水灼虾,吃的时候沾点儿酱汁调料就是一道很好的美味。 还有凉拌的海带丝、石花菜、海白菜等,制作方便简单,在大海之中随处可见。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中国人这种随遇而安的吃货种族不会随地开发吃的食材怎么出去混世界。 在小河村,陈旭开发了吃鳝鱼、蛇、青蛙、泥鳅等日常食材,甚至还有青杏酱炒山药这种堪称无敌的菜肴,到了咸阳开发了数不清的美味之外,还有田螺、螃蟹、冰粉等这些更偏门的食物,到了广陵开发了吃蚕蛹,今天到了大海边,这么有闲而且有钱的情况下,不把曾经的海鲜大排档弄出来摆上一桌简直对不起外卖小哥和穿越者的名号。 第1348章 河豚 面对数十户渔民捕捞的海鲜,陈旭是来者不拒,无论大鱼小鱼还是虾蟹鳖贝,统统都安排侯府的仆从花钱买了下来,而且价格也给的足,因此这些平日弄到鱼都要小心翼翼划船去对面句章等县售卖的渔民,今日在自家门口都能弄到一大笔钱,顿时全都欢欣鼓舞的欢呼起来,谢谢贵人和谢谢侯爷的感谢声此起彼伏。 而就在先前陈旭等人在海滩上玩耍拾贝的时候,居住在附近的几个小渔村的人也早已得到几个回去的岛民宣传,已经有不少男女老少拖儿带女的到海湾附近来看热闹。 清河侯名震天下,他们虽然居于岛上,但消息并不十分闭塞,几乎所有人都听说过清河侯的名声,因此得知清河侯带着巨大的船队驾临海岛,而且听闻清河侯平易近人还答应给所有岛上的居民解决户籍问题,因此许多人都想来看看是不是真的。 没有户籍虽然也就不用缴粮税服徭役,但也随时都有可能被官府抓去充作奴隶,面对对岸日益繁荣的境况和彼此来往的更加密切,户籍便也成了岛民最大的心病,没有户籍,子子孙孙都只能躲在这片岛上艰难度日,未来一片茫然和无助。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消息传播的范围越来越广,因此到了这傍晚时分,就在陈旭和渔民热热闹闹选购海鲜交易的时候,不光躲在四周礁石林和树林荆棘中偷偷观察了许久的岛民也开始大着胆子出来加入这场岛上从未有过的热闹之中,另外还有一些身穿道袍葛衣扎着道髻的方士也都接二连三的赶来拜见陈旭。 这是一个思想和人格自由的时代。 之所以开始不自由,是因为大秦已经一统华夏推行了严格的法术治国策略,大量不符合法家理念的话题都被以妄言罪的罪名堵住了嘴巴。 由此造成了百家门徒自身开始割裂,一部分决定改变自己的想法顺应大秦的需要去咸阳发展,还有一部分则隐居乡野要么不问世事,要么偷偷摸摸干一些给大秦添堵的事情。 而如今还有一批更加抑郁不得志的群体,那就是以前被始皇帝极度依赖和恩宠的方士团体,数年前被始皇帝赶出皇宫之后,大部分人便离开咸阳来了东南沿海,聚集在琅琊和舟山附近继续追寻它们的仙道,试图有朝一日能够勘破大道找到成仙成神的机会。 而今日真正的仙家弟子清河侯驾临,许多真心求道的方士还是非常激动,这座小岛上能赶来的几乎都来了,赶不上的明天肯定也都会来。 热闹混乱之中,陈旭接见了这些方士,在询问了一下舟山群岛上的大致消息之后,人越发的多了,太阳也眼看就要坠落地平线下。 “诸位即来,勿用着急离开,本侯此次带着家眷前来游玩,准备做一些海鲜美味,稍后一起品尝畅饮一番!” 一圈人围坐在沙滩边的草地上闲聊,看看天色已晚,陈旭决定先把晚饭搞定再慢慢聊天,比这样饿着肚子说话要强。 “恭敬不如从命,我等仰慕侯爷的美食久矣,今日能够得偿所愿,实乃三生有幸!”一群方士都激动的眉毛胡须乱抖,连连拱手作揖。 “抓住他,此人意图毒杀侯爷~” 就在陈旭起身之时,突然一声大吼在热闹的海滩上响起,随即就是一片惊恐的叫喊和刀剑出鞘步枪上膛的声音,整个海滩上瞬间乱成一团。 “保护侯爷~”侍卫首领大喝一声,十多个本来三三两两或站或坐守在四周的贴身侍卫瞬间就将陈旭围在中间。 “呔,发生了何事?” 正在盘腿坐在一块礁石上的虞无涯大吼一声纵身跃下礁石,人在空中手中的长剑便已经出鞘,落地之时手中又多了一把手枪。 “呛~”正在旁边沙滩上和陈汐虞姬两人玩贝壳的水轻柔也几乎同时抽出短剑将两人护在身后退到陈旭身边。 “呼啦~”一群人眼前一花,只见一道青色身影如风而至,等看清之时,夏子衿同样长剑在手,与虞无涯两人一左一右护在了陈旭面前。 “砰~”混乱中一声枪响,统领陈夏对着天空扣下了步枪的扳机。 “有乱跑者格杀勿论!” 陈夏大吼的同时,正在沙滩上警戒的两百多火枪队员瞬间就将整个沙滩包围起来。、 看着如此快速而恐怖的防卫阵势,方才还在和陈旭说笑聊天的一群方士瞬间感觉尿都快憋不住了。 方才聊天轻松而愉快,没想到转瞬之间就是一副大敌当前的凝重场面,而且这一声枪响将所有人都震慑住了,慌乱的海滩上很快就安静下来。 “饶命……饶命……我并非故意捕捞上来卖给你们的……” 在惊恐无比的求饶声中,很快就有两个侍卫将一个穿着短裤的黑瘦渔民拖出人群,丢在了距离陈旭不远的沙滩上。 “为何抓他?发生了何事?”陈旭微微皱起眉头。 本来热热闹闹的场景和谐而美好,但瞬息之间就被这一声大吼破坏的一干二净。 眼前这个黑瘦渔民二十来岁,短发纹身,与其他渔民没啥区别,此时浑身泥沙的趴在地上拼命磕头求饶。 “回侯爷,此人把两头剧毒的该鱼混在一堆黄花鱼中卖给我们,若是不小心煮熟吃下去必然会中毒而死!”一个发现此事的船工赶紧回答。 “该鱼是何物,取来本侯看看!”陈旭心存疑惑。 眼下除开自己和一群妻妾家仆之外,这群渔民和随两艘大船留下来的所有船工水手人几乎都是在海边长大的渔民,甚至包括虞无涯和夏子衿都在东海混了三四年,对于海中各种有毒无毒的海产应该都比较清楚。 更何况,按道理这些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将有毒的东西拿来给自己这群人吃,在明知基本不能蒙混过关又基本上没有下毒的任何可能的基础之上,这个渔民不会没脑子到这个程度。 此时海滩上已经被戒严,侍卫和火枪队全都刀剑出鞘步枪上膛,就连仆从和船工船员也全都操起木棍石头菜刀怒视所有渔民。 一群老老少少的黑瘦渔民被围在中间战战兢兢如同鹌鹑一般埋着头打哆嗦。 该鱼两个字说出来的时候,许多人脸色都开始扭曲变形。 “侯爷,该鱼取来了!”一个家仆提着鱼篓过来,从里面捡出来两条尺余长黑斑白腹鼓着大肚皮的海鱼丢在渔民的旁边沙滩上。 “河豚!”陈旭只一眼就认出了这两条怪模怪样的鬼东西。 “毒鲀~”人群中同样有人惊呼。 虞无涯脸皮微微抽搐几下转头看着陈旭说:“恩公好险,这东西果然是剧毒之物,吃不得!” “竟然敢给侯爷下毒,受死!”一个侍卫扬起手中的钢刀就要劈下去。 “饶命……” “且慢~” 几个渔民跪下去帮忙求饶的同时陈旭也开口,喝止了侍卫的动作,然后分开侍卫往渔民走去。 “侯爷小心~”侍卫首领焦急的提醒。 “无妨!”陈旭摆摆手走渔民的旁边蹲下来,用手捏起一条河豚的背鳍提起来观看,只见斑斑点点的黑白花纹上全都是小的凸起,特别是鼓起像个气球的肚皮最为惹眼和熟悉。 “这种鱼海岛附近是不是特别多?”陈旭抬头看着一圈渔民问。 “是是,这种鱼最喜欢聚集在钱塘江和大江入海口,这一片特别多,特别是春夏时节密密麻麻到处都是,眼下入秋之后少了很多,但我们捞鱼还是经常能够捕捞上来……”一个年老的渔民紧张无比的赶紧回答。 “你明知此鱼有毒,为何还要打捞上来卖给我们?”陈旭转头看着跪在地上浑身哆嗦的年轻渔民。 “回……回侯爷,小人听闻侯爷擅长制作各种美食,这该鱼附近特别多,于是在收网时就顺手捞两条带上来,本想问问侯爷能不能做来吃,但刚拿出来就被抓住了,侯爷饶命,我绝对没想要毒害您……”渔民一边回答一边磕头求饶。 “嗯,我相信你没打算害我,起来吧,这种毒鲀也并非不能吃,其实做好了是天下一等一的美味,把这两条鱼拿去清洗干净,不要剖杀,等我来亲自动手……”陈旭摆摆手站起来,吩咐一个厨工把两条河豚拿去清洗干净。 “侯爷,这鲀鱼剧毒,不能吃啊!”四周无数人忍不住一起劝阻,虞无涯收回宝剑后也紧张无比的一把抓住陈旭的胳膊说,“恩公,这鱼真的不能吃,瀛洲人都是拿来毒死敌人的,吃一口就完蛋了……” “谁说的,这河豚可是天下一等一的美味,等会儿我做好了你尝一口就知道了!” 虞无涯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巨大的摆子,松开陈旭的胳膊几步就钻出人群瞬间去的远了,同时随风还飘来一句话,“恩公,晚上吃饭莫要唤我,我去附近渔家吃些便饭就行……” 陈旭:…… “唉,如此胆小,怎能品尝到天下至真至美之味,也罢,等会儿我一个人吃便是!”陈旭摇头之后吩咐侍卫和火枪队成员都把武器收起来,海滩上的惊恐气氛这才慢慢缓解下来。 “走,本侯亲自去看看你们收获的海鲜!”陈旭带头往停靠在岸边的渔船走去,老老少少一大群渔民这次松了一口气跟在陈旭身后,而方才受到惊吓的一群围观岛民此时怦怦乱跳的心也都放松下来,日落下的海湾慢慢又开始热闹起来。 第1349章 熟悉的味道 几十艘渔船,收获有多有少,少的三五条鱼,多的足有半船舱,而且捕捞的海鲜也五花八门,附近海域常见的鲳鱼、带鱼、大黄鱼、小黄鱼、鳗鱼、石斑鱼等,还有响应陈旭的要求捕捞的各种海贝虾蟹和乌贼鱿鱼等平日根本就不要的品种。 海贝种类繁多,大大小小品种不已,既有牡蛎扇贝,也有蛤蚧螺壳,甚至陈旭还搜罗出来一筐长腿梭子蟹,这让陈旭非常高兴。 梭子蟹是东南沿海的特色海产,眼下正是入秋时节,蟹肥膏黄正是吃螃蟹的最好时候,前段时间从洞庭一路到吴中,长江的毛蟹和太湖的大闸蟹吃了不少,但这么大个儿的海蟹今天还是第一次遇到。 方才潜水的时候陈旭也曾在海底看到过几只大蟹,不过这玩意儿在深水中想徒手抓住简直就是痴心梦想,试了几次也就放弃了,若是真的想要抓住,估计蟹没抓住人先憋死了。 除开虾蟹之外,除开头就是腿的鱿鱼乌贼让陈旭也口水直流,铁板鱿鱼他也惦记好些年了。 没有穿越之前和朋友去大排档宵夜,每次铁板鱿鱼和墨鱼仔就是必点的美味。 而且那个时候听说这些海鲜都是用各种防腐剂侵泡保鲜的,而眼下绝对是原始没有污染的活海鲜,从船舱中拿出来的时候还张牙舞爪的挥舞着腕足到处爬。 一群渔民在渔船上帮忙翻捡,一群仆从和船工在岸边帮忙分类装篓。 “侯爷,这也太多了吧,好几天都吃不完,还是少买一些最好!”看着海边密密麻麻摆放的一排装满的鱼篓,一个家仆管事忍不住提醒说。 “吃不完就养起来,要不就腌起来风干慢慢吃,干鱼和鲜鱼是两种决然不同的风味……欸,别丢别丢,弄上来看看……”陈旭笑着摆手,说话之时看着一个渔民将一团淡黄色的东西往海里面丢,赶紧开口阻止。 “侯爷,这只是一个大水帽,方才收网带上来的,不能吃,要来何用?”渔民万分不解,但还是将这团东西提到岸上来。 这是一个大水母,提在渔民手中长长的触须直接拖到地上。 水母一般都有毒,但陈旭记得有一道凉拌海蜇皮吃起来脆嫩酸爽,就是用水母做的,也算一种难得的海鲜美味,在大排档也吃过几次。 不过可惜的是陈旭不知道着头大海母该怎么吃。 “拿去让厨工把这大水母的边角触须内脏都去除干净,只留上面的肉帽,然后切成丝用盐腌起来!” 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吃,但陈旭决定还是试验一下。 “侯爷,这东西真的能吃吗?以前有人煮过,煮完啥也没有,都化了!”渔民提醒说。 “世间万物,并非有毒就不能食用,你们说的这水帽子叫水母,也叫海蜇,如果做好了也非常美味!”陈旭蹲下来一边在鱼篓里面翻看一遍笑着解释。 “那感情好,若是水帽子侯爷真的做出来好吃,怕是我们都要跟着沾光,这片海域虽然鱼虾甚多,但最多的就是这种鬼东西,侯爷要是早一个月来,这东西简直泛滥成灾,海面上成片成片漂浮的到处都是,下海捞鱼被蛰一下要痛好久……”渔民顿时高兴起来。 来来回回大半个小时,所有渔船上的海鲜都被弄上岸分类完毕,卖完鱼虾的渔民也趁着天黑之前全都喜滋滋的拿着钱币划船离开,暮色黄昏下的海滩上。十多个土灶也已经开始生火煮饭,数百人来来回回忙碌着收拾准备晚饭。 一共弄了数百条海鱼,最大的一条足有三尺长,但大部分都只有尺余大小,其中大些的鱼都被厨工拿去剖洗干净搬到大船上腌制起来,小一些的准备用来作为晚餐。 还有数十只梭子蟹,也都处理干净准备做几锅香辣蟹让所有人都跟着品尝一下,大虾照样用水灼,既简单又美味,甚至都不用炒制。 鱼虾蟹都由两艘大船的厨师和厨工在侯府厨师的指挥下烹制,陈旭再次穿好自己的厨师行头,化身首席大厨开始做菜。 首先自然是今天捡了一下午的贝壳,既有蛤蜊也有蛏子,足有数十斤,已经按照品种分类之后用清水养了近两个时辰,陈旭让厨工跳了十余斤个儿大的清洗干净备用。 油锅加热,放入姜蒜椒炒香,然后倒入蛤蜊翻炒几分钟,等到贝壳全都张开之后,撒入一些五香粉和芥末继续翻炒,等浓香的味道散发出来之后加入清水,浇一些酱油和盐,放入葱花,盖上锅盖焖煮几分钟收干汤汁即可。 陈旭在做的时候有两个厨师就在旁边仔细观看,看懂之后候等会儿就会去旁边的灶台给其他的仆从和船工制作一份品尝。 而在陈旭忙活的时候,旁边有侯府的厨娘将从咸阳带来的粉丝泡水,将洋葱切丝,剥大蒜捣成蒜泥,还有厨工切姜的切姜,洗葱的洗葱,清洗铁板、炭炉、烧烤架、准备竹签和各种烧烤调料等。 这个庞大的厨师团队分工协调,只把一群被陈旭留下来的方士惊的目瞪口呆。 “好香的味道,这一定老夫这辈子闻到过的最香的菜肴,没有之一!” 空气中漂浮着浓烈的香味,一群方士勾引的喉结乱抖,口水一把一把的往外冒。 “的确,清河侯号称美食鼻祖,果然名不虚传,光是这味道,老夫都已经快走不动路了!”另一个方士同样胡须眉毛都抖的停不下来。 “的确香气令人无法抵抗,味道定然也美不胜收,只可惜怕是我等学会也做不出来,这酱汁调料器物等日常都难以备齐……” “是啊,清河侯这般奢侈的吃法,我等是无法享受也!” 一群方士站在旁边闻香讨论,陈旭的动作也很麻溜,很快一大盆蛤蜊出锅,陈旭一口气品尝了三四五六七八个才依依不舍的放下筷子。 虽然跨越两千年时空,但这道简单而便宜的海鲜仍旧是最熟悉的鲜美味道,让他欲罢不能。 品尝回味完毕酱汁蛤蜊,陈旭撸起袖子接着完成第二道美食,爆炒蛏子。 这道菜散发的味道更加浓烈,鲜香麻辣的气息随着晚风弥漫开来,不光把大部分船工和火枪队员都勾引过来,连同在半里外的海滩上玩耍的嬴诗嫚蒙婉虞姬陈汐等一群人也都勾引了回来,嘻嘻哈哈的全都围在灶台四周观看。 “夫君,这贝壳难道真的能吃?”到了此时,嬴诗嫚蒙婉犹自还是不相信。 “夫君岂能欺骗你们,真的美味无比,以前大排档……嗯大海边的渔民不会做而已,这盆花贝已经做好,你们先品尝看看!” “娘,汐儿要吃花贝壳!”小陈汐深谙老爹的美食之道,吃东西从来就不挑剔,只要是自己老爹做出来,必然合乎她的胃口,拽着嬴诗嫚的袖子开始嚷嚷。 一个侍女赶紧拿一个搪瓷碗盛了一些蛤蜊放在案板上,陈汐拿起一个不知道怎么下嘴,只好用一双清澈水灵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老爹。 陈旭放下锅铲,用手从菜盆里面拿起一个,先用嘴吮了一下贝壳里面残余的汤汁,然后用手将里面的蛤蜊肉挖出来放进嘴里。 瞬间一股带着葱香酱汁的鲜美味道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这道菜虽然从食材到做法与香辣田螺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但味道却不可同日而语,光是海贝带有的自然鲜味,就足以提升这道菜无数倍品质,与内陆池塘河流泥巴中生长的田螺有天壤之别。 田螺虽然也不错,但却天然带有一股泥巴味道,因此要用清水养两三天才能吃,而且还得夹掉螺尖去掉内脏,不然浓浓的土腥味和泥沙令人无法忍受,即便是每次田螺都处理的非常干净,陈旭在制作的时候还是要下足酱料和作料,用浓烈的香味来掩盖中和田螺里面泥巴的味道。 实际上吃田螺就是吃一个香料酱汁的味道,然后就是作为一种聊天下酒的消遣佐菜,好吃真谈不上。 但海贝不一样,大海沙子干净,基本上没污染,因此也就没有泥巴味道,而且天然的鲜味也无需太多的调料和香料做出来就非常鲜美的味道。 因此从本质上来说,田螺和蛤蜊完全是两种根本不同档次的菜。 一个代表的是路边摊。 一个代表的是大排档的。 虽然都属于平民级别的宵夜美食,但场所让其地位有了明显的区分。 “看到没有,就是爹爹这般吃法!”陈旭吧唧一下嘴巴笑着将贝壳丢在地上。 陈汐在老爹还没说完之时便已经开吃了,先吮一下汤汁,还来不及吃肉便兴奋的大声嚷嚷起来:“哇,好美味,娘,姑姑,快吃快吃……” 陈汐虽然年龄小,但吃东西速度却不输大人,一双小手舞的飞快,吮汤汁,吃蛤肉,丢贝壳三个动作一气呵成,深得杏儿吃美食的传承,瞬息之间便吃了三四个,而且一边吃眼睛还要盯着面前的搪瓷碗,生怕旁边的人抢了她的美味。 “真的这般美味?”虞姬犹豫着也拿起一个蛤蜊吮了一下,绝美的小脸瞬间展开无比的惊喜,瞬间也化身另一头美丽的蛤蜊兽开吃起来。 “我也尝一个!”蒙婉看着两个吃的不亦乐乎的小娘子,忍不住也拿起一个,张开小嘴轻轻吮了一下。 “哇,果然美味,比酱汁田螺好吃多了,姐姐快尝尝……” 于是就在陈旭继续翻炒蛏子的时候,一群大大小小花枝招展的女人围着案板淅淅索索吃的幸福无边,很快地上就丢满了贝壳。 第1350章 蒜蓉粉丝扇贝 “恩公,我来也~” 就在葱爆蛏子起锅的时候,虞无涯不知道从哪儿狂奔而来,看见两大盆炒熟的贝壳,微微愣了一下之后也挽起袖子加入了吃贝壳的行列。 “呜呜……恩公果然没有撒谎,这小贝壳做出来竟然真的如此美味,我舌头都要吞下去了……” 虞无涯如同一头饕餮怪兽,两只手左右开弓,刺溜一个贝壳丢地上,刺溜又一个贝壳丢地上,自从他加入进来之后,两大盆贝壳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凹陷。 “慢点儿吃给肚子留个空,我还有几道你们没有吃过的美味,等会儿吃不下可别怪我没有提醒!”陈旭熟练的洗锅刷锅,然后开始炒制蒸扇贝的蒜蓉。 扇贝是一类统称,并非单独指某一种贝壳,种类比较多,但外观具有相似性,这种海贝的贝壳比较厚比较平,就像两把折扇很漂亮,在大海中也比较常见,不过因为生活的区域要比蛤蜊这种轻体贝壳更深,不容易被潮水冲上岸边,捕捞也不太容易,因此无论个头还是肉质都要比蛤蜊这种最低档次的海贝好很多。 沿海的居民不吃蛤蜊和蛏子,但绝对吃扇贝,而且扇贝在市场上也还比较受欢迎,价格和许多名贵海鱼差不多。 最主要的是渔民捞取扇贝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采珠。 扇贝是海珠最重要的来源之一。 个头巨大的扇贝体长可达数尺,而扇贝体内的珍珠品质也比湖蚌高很多,若是能够冒险入深海弄到一颗大珍珠,就够全家人几年吃喝的了。 所以大海上不仅有渔民,还有些专业的采珠人。 而采珠也是一项朝廷认可的技能,属于可以传承的技艺,因此沿海的采珠人实际上都是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祖传技能,为了满足朝廷和少府的要求,这些采珠人不得不常年在大海中来去寻觅,长年累月潜入海中寻贝采珠,一不小心就会葬身大海,因此采珠人绝对是一个苦难群体,比之普通的渔民过的更加凄苦。 对于沿海渔民的凄苦,陈旭自然是了解不少,但在这个大时代之下,的确有没有太多的解决方法。 即便是他能够推动法令松解禁锢在渔民和采珠人头上的法律枷锁,让他们能够自由择业,但这种靠海吃海的传统早已深入骨髓,几百几千年都无法改变,也改变不了。 蒜蓉很快炒好,浓香扑鼻一大碗。 接着大锅上水,放上蒸笼,然后把已经剖开洗好的扇贝摆盘,放泡好的粉丝,放入扇贝肉,加入炒好的蒜蓉,浇少许香油、酱油、红糖调制的料汁之后就入锅开蒸。 扇贝大大小小有一百多个,其中还夹杂有几个生蚝,陈旭挑出来二十多个大小合适革命头均匀的制作这道菜,而且也不过是示范,剩下的都还养在鱼篓之中让这些厨师去学着制作摸索经验。 今日过后,他在舟山海岛上制作的这些菜肴很快就会传播开去,不长时间就会成为会稽当地的特色美食。 “侯爷,这几只鲍鱼怎么制作?”看着扇贝蒸上,侯府的一个厨工把一盆泡在清水中的鲍鱼端过来询问。 鲍鱼绝对算是最名贵的海产了,素有海味之冠的美誉,不仅营养价值丰富,还有极高的药用价值。 号称华夏医典鼻祖的《神农本草经》中就有关于鲍鱼的记载,性平味甘,入肝经肾经,是为良药,而后世的本草纲目更是将其列为海中八珍之一,足见对其医食同补价值的极高推介。 鲍鱼不光珍贵,而且难得,生活在数丈深的海底,捕捞极其困难,比之扇贝稀少百倍不止,渔民运气好弄到一个两个偷偷卖到句章或者吴中当地,一个至少能够买十钱以上,而在五湖园的酒楼,一罐炖制的鲍鱼莲子羹至少要买百钱以上,里面不过两头鲍鱼罢了,由此可见无论在什么时代,鲍鱼绝对都算是最贵的海产。 而沿海的渔民捕捞到鲍鱼,大部分都不敢私自售卖,都会晒干之后用来交税,然后这些干鲍鱼都会被运送去咸阳交给少府收入皇宫之中,作为皇族专用的补品,与丝绸同等地位,平民不许食用。 不过所谓山高皇帝远,民间实用鲍鱼的传统一直都有,贵族豪绅不吃是不可能的,最多就是不张扬罢了,毕竟这东西方道术士吹捧的太厉害了,长食有轻身健体益寿延年的功效。 而且如今早已礼崩乐坏,距离诸侯无故不杀牛,大夫无故不杀羊,士无故不杀犬豕,庶人无故不食珍的传统太过遥远,再加上清河侯不断推行的美食文化,如今民间对于各种美食的追捧和需求已经达到了狂热的地步,凡是稍微富裕之家,都已经改变以往的饮食习惯,开始采用报纸宣传推广的煎炒烹炸等新的烹饪手段来改善生活品质。 因此在这个美食爆炸的时代,鲍鱼海参这些以前只有皇族和贵族才能享受的名贵海产,如今也偷偷摸摸的开始在食舍酒楼售卖,甚至有钱有势的家庭开始明目张胆的购买享用,各地官府也是睁只眼闭只眼,许多官员自己都还要吃,甚至呼朋唤友的吃。 陈旭推行的各种改革不仅仅增强了大秦从朝堂到民间的活力,也大大动摇了往日严苛的等级观念,许多往常要遵守的各种严格的尊卑礼仪也开始松动起来,导致大秦更加的礼崩乐坏。 鲍鱼只有五个,而且都很大,对待这几个珍贵的玩意儿,陈旭挨着拿起来来仔细观看思量吃法。 干鲍鱼他在咸阳就吃过,而且还不算少。 皇帝每过一段时间有事没事儿都会赏他不少东西,丝绸皮货金银珠宝,而赏赐最多的就是各种食材,都是极为奢侈珍贵的东西,比如犀牛舌、象拔、驼峰、熊掌、鹿肉、天鹅、海参、鲍鱼等等,当然还有虎鞭鹿茸老山参等药食同源的大补之物,反正只要是皇宫有的,每到有人贡献来,皇帝都不会忘记给陈旭安排几车。 投桃报李之下,陈旭每当得到什么好东西,发明出来什么新奇的好玩意儿,制作出来什么美味,都不会忘记始皇帝。 两君臣二人如今堪称有史以来君臣关系的典范,关系好的如同穿一条裤子。 干鲍鱼吃前都要发水,但鲜鲍鱼就不用了,而且眼下还是活的,这种吃鲜鲍鱼的机会很少,因此陈旭思来想去决定生吃。 虽然生吃他只吃过三文鱼,但生食海鲜的传统自古有之,鲜鲍鱼在后世也是刺身极品,只有在级别够高的星级大酒楼才能品尝到。 “侯爷,今天的海鲜足够多,鲍鱼乃是海中珍品,平日难得一见,最好单食才好!”侯府的厨师在旁边小心翼翼的提醒。 “唔,你说的对,今天海鲜足够多了,做出来怕是尝不出鲍鱼的鲜美,把这鲍鱼拿去继续养起来,明日再食用!”陈旭十分同意这个观点,今天各种海鲜已经做了好大几盆了,还有几样没做,等会儿怕是做出来也尝不出来什么高档食材的感觉。 鲍鱼端走之后,陈旭撸起袖子准备搞定最后一道菜,也是这次海边之行陈旭最为期待的一道菜,铁板鱿鱼。 没穿越前属于穷人阶层,海鲜吃过,大排档也去过不少次,鲍鱼生蚝这种高档货没吃过,每次呼朋唤友吃的最多的便是这道铁板鱿鱼。 鱿鱼装在一个大搪瓷脸盆当中,有大有小,大的不差不多两斤,小的六七两,而且里面似乎混杂有其他一些品种,比如乌贼和章鱼,陈旭不是长在海边的人,对这些除开头就是腿的软体玩意儿也分不太清楚。 但其实也没必要分太清楚,放在铁板上炒熟了基本上也差不多。 在陈旭的指挥下,三个厨工拿起刀剪开始处理这些还在盆子里面翻来翻去的腕足动物,破腹剜心去除内脏眼睛鼻子耳朵嘴巴眉毛都清理干净,最后只剩下一个头囊和软绵绵的触须。 等一盆鱿鱼处理完毕,蒸锅里面也已经散发出浓郁的香味,蒜蓉粉丝扇贝已经蒸熟了,于是陈旭吩咐厨师将这道菜起锅。 看着一盘盘从蒸笼里面端出来的扇贝,还有散发出来到空气几乎都凝结的浓郁香味,虞无涯和一群女人瞬间就停下了继续吃蛤蜊蛏子的动作,全都眼巴巴的看着这些扇贝。 这扇贝的味道,远远超出了她们所吃过的所有美味食物,瞬息之间,似乎方才还美味无比的蛤蜊也不那么美味了。 “来人,把扇贝和做好的蛤蜊都端去凉席上摆好!”面对这样一群虎视眈眈食客,陈旭只好吩咐厨娘将做好的蛤蜊、蛏子、扇贝,还有旁边几个火灶上厨师做好的香辣蟹、水灼虾、凉拌海带等菜品都端走。 一群人都欢天喜地的跟着几个厨娘走了,陈旭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开始处理鱿鱼。 第1351章 第1350 铁板鱿鱼 先将杀好的鱿鱼用刀切成带须的长条,然后用盐、蒜蓉、姜末、芥末、酱油、豆豉、红酒、五香粉等调制的酱汁腌制十分钟,腌制的时候,陈旭让把从咸阳万里迢迢带来的一个炭炉生火,将一口平底铁锅也拿出来清洗干净放到炭炉上加热。 这口平底铁锅是陈旭出发前让公输胜特意浇筑的,厚五分,直径两尺,两边都有锅耳,还安装了木柄,看着不起眼但却重达二十余斤,堪称平底锅的老祖宗,红太狼的灭世神器,一锅下去估计三级头都会被拍成烂西瓜。 而这口锅的唯一用处就是为了今天这顿铁板鱿鱼。 铁板鱿鱼的做法很多,街边那种是用竹签穿上烧卖的,除开烧烤调料之外没有别的配料,是为了行路人吃起来方便,而其实在大排档和酒店吃的铁板鱿鱼都是用铁板炒制的,没有竹签,里面还有洋葱甜椒等配料增味添色。 今天陈旭的做法就是大排档常见做法,铁板洋葱火爆鱿鱼。 陈旭还在忙活的时候,其他几个厨师早就把两艘大船的船工船员的晚饭搞定了,几大锅米饭,几大盆凉拌海带丝,平日下饭用的酱菜,不过今天还多了几道在侯府厨师指导下精心烹制的海鱼,同样做了好大两盆蛤蜊蛏子,此时船工船员和火枪队的队员全都在各自管事和首领的带领下,按照各自平日的小组聚在沙滩四周的草地上吃饭聊天,但大部分人却都兴致勃勃的端着饭盆围在陈旭的四周一边吃一边看。 清河侯亲手做的美味佳肴这辈子是不可能吃到嘴了,但闻一下香也算是一种福缘,毕竟普天之下能够有机会当面见到清河侯下厨做菜,这种机会也是祖宗八代修来的福分。 在数百人的围观之下,陈旭动作麻溜。 等到大铁板烧热之后倒入一些香油,等油烧热之后将沥干的鱿鱼倒入平底锅中翻炒,随着噗噗啦啦的响声和鱿鱼须在平底锅中微微颤抖弹跳,腌制的酱料和鱿鱼的香味综合在一起,一股浓烈的香味在晚风之中飘散开来。 “嘶~好香好香!” “的确太香了,比之方才的蛤蜊扇贝还要浓香袭人!” “是啊,我等在东海生活数十载,从不知这些长足的怪东西还能吃……” “侯爷不是说过吗,世间万物莫有不能食者,只看怎么去吃……” “唔,侯爷吃相之名果名不虚传也……” 一群一直站在旁边等待的方士感觉嘴巴的口水都已经早就流干了,此时喉咙发干身体里面仿佛有无数的腕足要伸出来将铁板上的食物都扒拉进自己的身体里面,讨论的时候眼睛直勾勾就没离开过陈旭手中的铁板。 “完蛋了,看了侯爷做菜,我已经吃不下饭菜了!” “那感情好,你这条鱼刚好与我吃!” “诶,你个瓜皮……” 围观的船工护卫火枪队员在围观之时也在不停的讨论喧哗,日落之后的沙滩上,炊烟袅袅人声鼎沸,浓香扑鼻的饭菜香味为这个孤独荒凉的海湾带来了浓烈的烟火气息。 而在海滩四周,还有一些附近的岛民仍旧舍不得回家,远远站在人群外面垫脚观望,闻着空气中随风飘散的饭菜香味,一个个不停的吞咽口水,其中一些年轻人已经开始有了按捺不住的想法。 几分钟过去,在铁板的高温炙烤下,鱿鱼丝逐渐开始变色焦黄,感觉火候差不多了之后,陈旭放入切好的洋葱,然后抖入孜然粉和花椒粉继续翻炒片刻之后将整个平底锅一起端起来放到案桌上,此时锅中的鱿鱼丝还在噗噗啦啦作响,而加入了洋葱和孜然粉花椒粉的铁锅香油烹制,香味更加浓烈几分。 “咕咚~” “咕咚~” 不光四周一片吞咽口水的声音,就连陈旭都情不自禁的耸了一下喉结。 十年了,整整快十年了,自己总算又有机会吃到这样一顿还算地道的铁板鱿鱼。 虽然没有辣椒,但加入了少许黄芥的鱿鱼丝,一样散发着浓郁的鲜香麻辣的味道,几乎与后世陈旭闻到过的味道没有太大差别。 拿起一双筷子,陈旭从还依旧还在嗤嗤作响的铁锅之中夹起一根金黄的鱿鱼丝,微微观察片刻之后丢进嘴里。 “呼~~美味~~” 陈旭闭上眼睛,感觉这一口就吃下了整个大海,仿佛人生瞬间有了升华一般的玄妙感觉。 “咕咚~咕咚~~”四周一阵吞咽口水的声音。 陈旭丢下筷子一边咀嚼一边转头看着旁边几个厨师笑着说:“来,都来品尝一下本侯这道新菜品如何?” “是,侯爷!”几个厨师都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每人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瞬间四周响起一片吸气和赞叹声。 “味道如何?” “呜呜……美味……美味,天下一等一的美味,侯爷这道新菜品,必然要再次风靡天下……”几个厨师一边猛嚼一边狂拍马屁。 “那便好,方才的做法你等已经看清楚,还有些鱿鱼你等可以照着做一些与诸位船工品尝,以后行船在外,可以捕捞一些鱿鱼海贝照着做,改善一下船员的生活就是你们最大的责任和义务,这里交给你们了!” 陈旭将铁板里面的鱿鱼丝装入两个搪瓷盆中,脱了厨师衣帽,然后吩咐仆娘端着一盆送去水轻柔等人的席上,自己也端了一盆招呼一群方士去草地上喝酒。 “侯爷,还有两条毒鲀怎么办,丢了吗?”一个厨工追上来问。 陈旭这才想起来还有两条河豚没弄,停下来看看天色之后摇头说,“先养着吧,明日再说!” “是,侯爷!”厨工退去。 “世人皆言侯爷是大秦吃相,美食鼻祖,今日我等真的算是大开眼界,而且能够亲眼目睹侯爷下厨,又能品尝到侯爷亲手制作的美食,实乃天大的福缘也!” “哈哈,相见既是有缘,让诸位久等了,无须客气,请入座!” 草地上铺着几块凉席,一群方士在陈旭的招呼下各自跪坐下来,中间一张凉席上,摆放着大大小小几个搪瓷菜盆,有凉拌海带丝、香辣蟹、水灼虾、干煸带鱼、油炸黄花鱼、酱香蛤蜊、葱爆蛏子、粉丝扇贝、铁板鱿鱼。 “山野之间非是酒楼食舍,条件简陋,诸位莫要客气,请先品尝一下本侯制作的菜肴!”陈旭笑着拿起筷子带头,一群早就口水流干的方士早就忍不住了,一个个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然后不约而同的伸向了铁板鱿鱼。 若是说今日哪道菜最令他们神魂颠倒的话,肯定就是最后这一盘铁板鱿鱼。 而等各自一口鱿鱼下去,一群平日闲云野鹤般苦修度日追求天道的方士全都化身为一群饿鬼一般,根本就不和陈旭客气,手中筷子如同蛟龙出水一般此起彼伏,携带着风雷之力开始横扫所有的菜盆,一时间贝壳乱飞、蟹爪乱舞、壳腿蟹爪如同冰雹一般四周乱丢,淅淅索索的吮吸咀嚼声音混成一片,七八盆菜不过数分钟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一口气足足吃了十多分钟,风卷残云之后,中间凉席上摆放的几个菜盆子已经开始见底,四周丢弃的蟹爪腿壳狼藉一片。 陈旭慢条斯理的吃着鱿鱼,吮着蛤蜊,嚼着粉丝,偶尔来一筷子凉拌海带丝,看着一群方士的速度终于开始慢了下来,这才让伺候的仆娘将从吴中带来的一件桑葚酒打开每人发了一瓶。 “让侯爷见笑了,我等活了大半辈子,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食物,实在汗颜!”一个须发灰白头扎道髻身穿葛衣看似仙风道骨的方士感慨的放下筷子拱手说。 “正阳公所言极是,侯爷制得如此美味,怕是传出去,明日安期生等都要按捺不住前来拜会!” “桃花岛上千岁翁,白华顶上会仙峰,丹鼎玄泉结华盖,分明海上是蓬莱。这舟山岱山群岛古称蓬莱仙岛,乃是方仙道的道场,我等隐居于此也是想有朝一日体悟大道,但毕竟非是名门大派,如今被方仙道驱逐,今日能得侯爷礼遇,实乃惭愧!” 余下几个方士皆都讪笑着放下筷子,不停点头附和老者的说法,其中还有人摇头叹息。 “诸位无需自愧,追求天道求一个问心无愧尔,何有名门大派之说,只要不为非作歹蛊惑百姓,与他人何干,今日露天席地就不用酒盏,诸位一起痛饮一番,请~”陈旭举起酒瓶。 “侯爷果然是仙家风范,我等惭愧,请!” 一群方士皆都举起酒瓶,轻轻碰了一下之后开始慢慢吃喝聊天。 “你等方才说这片岛屿古称蓬莱,乃是方仙道的道场?”陈旭一边吃菜一边好奇的询问。 “不错,方仙道以前的道场在琅琊附近,数年前墨家作乱,大量方道门徒被黄石公蛊惑出海寻找瀛洲,那件事听闻还是侯爷出手镇压下去的……”一个方士小心翼翼的说。 “不错,数年前黄石公的确是鼓动侯生卢生等许多方士上书蛊惑始皇帝造船出海寻找瀛洲,其实并不是想帮始皇帝寻找长生不老之药,而是想借始皇帝之手打造一批海船出海寻找瀛洲自己取利而已,当初恰好本侯夫人在琅琊发现了他们的企图,黄石公害怕阴谋泄露,便抓走了本侯夫人囚于距离琅琊百里之外的荒岛上,本侯得知消息之后便打造了眼前这种大海船出海搜救,不想那黄石公既然想抢夺本侯大船,被本侯的护卫用太乙神火枪轰杀在东海之上……” 当初杀死黄石公的事动静很大,十余条船数百墨徒和方士亲眼所见,而且事后陈旭也只追上了侯生一条大船,其余的皆都四散逃跑,有的去了朝鲜,有的去了瀛洲,还有的可能葬身大海,但这件事在方道阶层反响剧烈,也引起了巨大的震动,如今几年过去,这件事在方道术士阶层早已不是秘密,只是普通老百姓很少听说而已。 何况这件事关系到清河侯,天下方道术士皆都不敢拿出来大肆讨论,生怕被清河侯查到一个太乙神雷下来劈挂了。 第1352章 方仙道 “黄石公虽为一代宗师,但却心思不正,下场乃是咎由自取,不过本侯也没亏待他,将他好生安葬在崂山之上,也算对得起他墨家钜子的身份了!”陈旭说完之后停下来看着方才说话的方士,“但这些和方仙道有何关系?” “侯爷明鉴,当初黄石公作乱,聚于琅琊的一些神仙家和方仙道也有参与,那上书始皇帝出海的方士卢生,便是当地的方仙道首领,其与方仙道名士宋毋忌,正伯侨等来往密切,黄石公被侯爷用仙术镇压之后,墨徒四散,方仙道众为了避祸也四散而去,卢生正伯侨宋毋忌等人不知所踪,方仙道大量门徒便投奔安期生来到吴中,目前就居于岱山、桃花岛和白华山上,开辟新的道场炼丹修行……我等皆是无门无派之徒,寻访名山大川和海外这些人迹罕至的岛屿,希望能够找到上古神仙留下的通神驭鬼之术……” 听完老者正阳公的解释,陈旭哭笑不得。 这个时代神鬼之说非常流行,就连陈旭就是利用大众的这种心理臆造了一个太乙仙尊梦授天书,才能够在这个蛮荒的时代活得如此的逍遥自在,一个莫须有的借口,就让上到皇帝下到平民整个大秦对他恭恭敬敬甚至顶礼膜拜。 方仙道,也就是正伯侨那些人,主要研究的就是炼丹炼药妄图长生不老,医术相对来说比较高明。 《山海经·海内西经》云:开明东有巫彭、巫抵、巫阳、巫履、巫凡、巫相,夹猰窳之尸,皆操不死之药以拒之。因此在道家看来,古代的巫师,皆都掌控不死之药,因此他们都努力的研究巫术传承,希望有一天也能够炼制出不死之药。 但相对于这些钻研巫术医术炼制丹药的道士来说,还有一群人不炼丹,主要是研究各种劾鬼之术,所谓劾鬼之术就是抽签画符,用一些很古老的数术和祭祀等方法来沟通鬼神。 《云梦秦简》的《诘咎》篇记载了剌(厉)鬼、棘鬼、阳鬼、哀鬼、暴鬼等许多鬼名和披发、呼名等劾鬼法。战国时期也有大量方士研究这些东西,比如出行看日期,修房子看地形,动土择吉日,甚至车马出行看方向等等,信奉的人还会请方士在自家的房子马车上画各种劾鬼的图形来达到沟通鬼神驱除灾祸保佑平安的目的。 当前的市面上有很多这种关于劾鬼之术的书籍,实际上就是画符念咒看风水的一些原始形态,水轻柔喜欢收集一些书籍学习,陈旭没事偶尔也会翻看一下,总体来说继承的就是巫术的一些祭祀形态。 也就是说方仙道主要钻研医术,属于炼丹派。 而眼前这一群方士主要研究画符驱鬼跳大神,属于符咒派。 实际上墨家严格算起来也是道家的一个分支,因为他们梳道髻,穿葛衣麻鞋,尊天明鬼,兼爱非攻,研究数术机关,归结起来应该属于道家的炼器派。 甚至更推广一些来看,当世最大的学派儒家,其核心思想依旧是道家理论,只不过为了更加世俗化符合治国的理念,儒家将神鬼概念更加虚化了而已,但敬天法神一直就是儒家的传统。 孔子游宋,有人问他是不是圣人,孔子说我不是圣人,圣人在西方。 “西方之人有圣者焉,不治而不乱,不言而自信,不化而自行,荡荡乎民无能名焉。” 这句话后世争论比较大,但主流的看法就是孔子认为当世若是有圣人,就是居于西方之国的老子。 而这个西方之国,指的就是周或者秦,绝对不是后人臆想的印度,而圣人也并非指释迦牟尼。 孔子对老子推崇如此,自然儒家也对老子推崇备至,儒家可以反对百家理论,唯独从不去诋毁道家学派。 “这安期生能得方仙道门徒的追随,想来也还是有些渊源,不知又是何来历?”此时闲着无聊,陈旭便顺便打听一下更多的方道群体的内幕。 “安期生者,吴越齐燕诸地呼为千岁翁,又曰安丘先生,其师从河上丈人,正伯侨、宋毋忌等方仙道名士,皆出自河上公门下,自称方仙道门徒!”一个方士解释说。 “这么说来河上公就是方仙道的开派祖师,安期生与正伯侨、卢生、宋毋忌皆是同门师兄弟了?” “正是,原来方仙道聚于琅琊,以卢生为首,如今卢生等人皆都失踪不知去向,方仙道门徒便齐聚吴越一带,这片岛屿就成了他们的道场,我等原来就在岱山修行,自从这些方仙道门徒来了之后,我等便被驱赶到这边缘岛屿了!”老者苦笑说。 “本侯听闻河上公乃是得道高人,门下怎会有这种欺凌同道之事?”陈旭不由微微皱起眉头。 河上公这个人在后世可能不太听说,但放在眼下的大秦,在方道群体当中堪称鼎鼎大名,就连陈旭这个二把刀的假神仙方士也听到过许多传闻。 河上公的名字已经无从考证,就和后世考证黄石公、赤松子这些半神仙的传说人物一样,史书只言片语的记载,大部分只能通过民间传说来猜。 但这个河上公最牛逼的是注解过老子的《道德真经》,眼下文学院出版社已经将这部书出版,名称就叫《河上公章句》。 这是老子当初留下道德经之后,世间第一本用神仙家的理论详细注解的版本,比之韩非子编撰的《解老》更加符合方道人士的理解和认知,得到了百家名士的极高推崇。 《道德真经》作为仅次于《易经》的华夏圣典,注解自然也非大贤者大智慧者不敢触碰,因此这本书在出版之前,书局特别邀请百家大贤和方道名士参与修订正误,收集了数十个手抄的版本反复对照才最终编撰成册印刷出版,而出版之后一上市便遭到哄抢,就连始皇帝都谕令出版社必须留下足足一百套让少府、监察省、博士馆等朝廷部门收藏作为最贵重的典籍珍藏。 陈旭作为文学院的院长,这套书印刷出来自然首先要给他过过目,虽然陈旭看不懂也没心思去钻研,但水轻柔却非常喜欢,于是陈旭便也弄了十多套放在家里,甚至还弄了一套竹简版的收藏在书房充门面。 “河上公师承乐臣公,习黄老之术,与邹衍交好,二人曾在稷下学宫讨教学问,河上公章句便是那个时候注解完成的,河上公之名也由此名声大噪世人皆知,其后稷下学宫解散,河上公便隐居琅琊开馆授徒,安期生和卢生就是他的嫡传弟子,有师徒之名,但正伯侨、宋毋忌、充尙等人不过是跟随学习听经罢了,其实严格来说算不得河上公门徒,只不过关系比较亲近耳……” “后河上公仙逝,这些人便聚集在一起自称方仙道,以区别其他道学门派,六国覆灭之后,始皇帝诏令天下方道术士遍寻世间长生不老之药,聚在琅琊的许多方士纷纷投奔咸阳而去,正伯侨等就是那个时候去的咸阳,开始听闻在宫中深得始皇帝器重,但后来却不知为何这些方士便被赶出皇宫,再后来,正伯侨等就没有了音讯……” “两年前有同道去往瀛洲,带回消息说瀛洲并非上古传说的神山仙岛,上面也没有不死灵药,因此大量方仙道徒便纷纷来到这片岛屿,强占灵秀之地辟为道场,修祠殿庙宇,召同门师徒,我等虽然来得早,但他们却人多势众,我们只能被迫退到这边缘地带,呵呵,所谓福祸相依,若不是这般,我等今日也不会遇上侯爷,更没有机会得尝侯爷亲手制作的美味,这顿盛宴之后,我等也可以舍弃此处,去他处寻找机缘也!” 正阳公虽然说的凄凉,但笑的却很真挚,看得出来,今天能够和陈旭聊天喝酒,的确是非常开心和舒心。 “正阳公说的好,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天大地大,四海为家,何处去不得耶,本侯正打算安排大船组成舰队往南洋而去,去寻找上古传说的不周山和昆仑神山,你们若是感兴趣,到时候可以与我的船队联系!”陈旭笑着竖起大拇指,同时又习惯性的开始忽悠这些人去西方传教。 “真的?”一群方士激动的都坐直起来。 “自然,诸位都看过大秦都市报,大船经过南海也能绕道去往数万里之外的西方,比之穿越西域更加方便,那西方百倍于我大秦疆域,人口亿万,诸侯林立,乃是流传的上古九州地界,只要诸位仔细寻找,说不定就能够找到上古传说中的许多遗迹,出去见的多了,终究会有更多的机缘,诸位说对否?” “对对,侯爷说的一点儿不错,我等在中原和东南沿海寻找了数十年却毫无所获,非是不够诚心,而是的确没有任何线索,如果能去西方,说不定很快我们就能得到机缘!” 一群方士都激动的胡须眉毛乱抖,说话舌头都有些打结。 第1353章 项氏余孽 “恩公,你等在说何处有机缘?”虞无涯提着一瓶酒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根螃蟹腿吮的津津有味。 “这位道友是……”一群方士都赶紧站起来稽首行礼。 “诸位道友好,某乃虞无涯是也!”虞无涯大大咧咧的打着酒嗝点头。 “原来是鲁山公高徒,失敬失敬!”一群方士瞬间更加恭敬了。 “恩公,你等方才说什么机缘?”虞无涯摇摇晃晃一屁股坐在陈旭旁边问。 “呵呵,方才与正阳公等人聊起,得知这片岛屿乃是方仙道道场,他们被方仙道赶了出来正无处可去,我便让他们以后有空随船队去西方看看,说不定能够找到一些上古遗迹得一些机缘,你来的刚好……” 陈旭转头看着一群方士笑着指着虞无涯说:“你等和我虞大哥虽然是初次相识,但应该早有耳闻,以后若是想去南洋,可以与虞大哥商量,他会为你等安排!” “不错,我这几年一直都会待在琅琊吴中诸地,如若诸位想乘船告知我便是!”虞无涯点头。 “多谢虞道友,今日遇上侯爷果然就是我们天大的机缘,以后还请虞道友照顾一二!”一群方士再次稽首道谢。 “天下道徒是一家,何须客气,喝酒喝酒!”虞无涯将酒瓶子举起来。 “虞道友果然是名门大派风范,方仙道徒不及远矣!” “虞道友请,侯爷请~” “请~” 一群人再次坐下来喝酒聊天。 吃吃喝喝之间,天色越发阴暗,很快有仆从点燃玻璃马灯挂在四周的树上照亮,而吃完晚饭的船工和一些火枪队队员侍卫等也收拾锅碗瓢盆之后开始轮流休息,有的卷一块麻布床单就躺在草地上,有的上大船睡甲板或者船舱,水轻柔和嬴诗嫚蒙婉等一群女眷也吃饱喝足,坐在草地上聊天或者在沙滩上趟着海水玩耍,等到繁星满天之后开始困倦,这才都过来跟陈旭和虞无涯请安之后上大船去洗漱歇息。 听着轻轻拍岸的潮汐,看着对岸大陆上那些乡村城镇次第亮起的灯火,偶尔还能听见岛上的村子传来的说话声和犬吠声。 如此安闲适宜的海滩夜景,如此美味的食物和美酒,陈旭毫无睡意,而一群方士更是兴致盎然,喝酒吃菜聊天不亦乐乎,陈旭说一些自己在天书中看到的奇闻异事,一群方士说一些寻仙问道的话题,虞无涯说一些瀛洲的见闻,一直喝到深夜子时,菜尽酒干万籁俱寂之后,这顿饮宴才宣告结束。 一群方士醉醺醺的提着马灯准备结伴离去,但临行之前正阳公犹豫再三之后把陈旭叫到旁边低声说:“侯爷,老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诸位都是方外之人,本侯也非市井之徒,正阳公但讲无妨,无论何事本侯都不会怪罪?”陈旭笑着摆手。 “白天听闻侯爷要与这岛上之民户籍和平民身份,然侯爷可能有所不知,这岛上之民大部分都并非良民,据老道所知,这片大大小小的岛屿上至少有数百人皆是犯下杀人罪的重犯,甚至还有当初随项氏造反的恶徒,今日有渔民隐匿毒鲀献于侯爷,怕是也并非无意耳!” “嗯~”陈旭瞬间脸色冷峻下来,“正阳公能否说的更加详细一些?” “侯爷,这岛上居民鱼龙混杂,身份可疑者众,有很多当初七国之战时候避难来此的沿海民众,也有许多烧杀抢掠不服王法之辈,老道在会稽停留十余年,虽不说了若指掌,但暗中还是得知许多消息,当初项氏造反之后兵败鄱阳,匪首项伯与钟离昧等匪徒数百抢夺舟船顺大江而下入东海,其中就有许多流落在这片岛屿之上……” 陈旭愣了许久脸色慢慢变的古怪起来,“这么说项伯钟离昧等人也可能躲在此处咯?” 正阳公摇头,“这个倒是不清楚,但据老道所知,当初项伯等乱匪的确在这片岛屿躲藏过,但这数年过去并未听闻更多消息,只怕是早已离去了!” “你是怀疑今日那些渔民之中有项氏余孽?”陈旭又问。 “侯爷恕罪,老道只是由此猜测,所以提醒侯爷一二,这岛屿并非安稳之地,所居也并非安稳之民,当初项氏还在吴中为祸之时,暗中就和岛上民众来往甚密,渔民捕获之海珠珍宝也尽数被项氏所得,项氏起兵之前,许多匪徒就是从岛上召集,不然项氏贸然起事,何故能在警尉的监视下得数千兵甲,其实要掌控这片岛屿……” 正阳公左右看了一眼,发现数丈开外一群方士正在与虞无涯聊天套近乎,但还是小心翼翼压低声音说:“朝廷若要掌控这些岛屿,最好的方法就是安排舟船封锁这片海域,然后大军上岛搜捕,这些匪徒必然插翅难飞,至此才能永绝后患!” 陈旭听完捏着下巴沉吟许久之后点头说:“多谢正阳公今日提醒,不过项氏如今烟消云散,再无机会翻起大浪,这海岛上的居民良莠不齐不好分辨,若是全部抓捕也于理不合,此事本侯会去和会稽郡守商讨对策,正阳公也勿要把这些话语透露出去!” “侯爷放心,老朽定然不会乱说,但此事在会稽并非秘闻,所知者甚众,岛上渔民偶有海珍捕获,都会偷偷拿到对岸去售卖,各自都有门路接洽帮忙,情形并非侯爷白天所见这般平静,说不定这夜深人静之时,便有渔民划船去对岸通报侯爷在岛上的所作所为……” “看来这些人真的平静不下来……”陈旭揪着下巴上一丛短须,脸色淡然但眼光却在黑夜中灼灼生辉,片刻的思量之后摆手说,“天色已晚,正阳公暂且请回去休息,此事本侯已有计较!” “是,老道告退!”正阳公稽首告辞,很快就和一群方士结伴而去。 “恩公,方才你和这老头儿在嘀咕啥?”看着陈旭重新回来坐下,虞无涯放下还在搪瓷盆中挑挑拣拣的筷子好奇的问。 “正阳公说这岛上藏有项氏余孽,项伯和钟离昧等人当初兵败之后乘船逃入东海,曾经在这片岛屿上躲藏过一段时间,而今天那个献河豚的渔民,可能就就是当初的项氏匪徒!” “卧槽,还有此事,恩公莫慌,明日天亮无涯便带领火枪队横扫此岛,定然要将项氏余孽斩杀干净……” 虞无涯跳起来手指用力,啪的一声手中的酒瓶捏成粉碎,声音冰寒,“当初就是钟离昧在函谷关用毒箭伏击恩公,害的恩公差点儿殒命,此仇若不能报,无涯无脸见人!” “不错,我也曾发誓要用钟离昧的人头去楚月姑娘坟前祭奠,这次有了消息,的确要好好策划周详,斩下钟离昧的狗头!” 陈旭也声音发寒,仰头咕嘟嘟灌下半瓶酒,然后一抹嘴巴说,“这片岛屿数量上百,纵横数百里,来往舟船十分不便,围堵搜捕更是无从下手,而且如今数年过去,项伯和钟离昧可能也早已逃离此处,因此切勿打草惊蛇,等明日去了吴中,我会和江珩仔细商量一个计策将这片岛屿妥善安定下来,今日天色已晚,回船早些歇息,明日再说!” 两艘大船停靠在平稳的海湾之中,随着潮汐轻轻摇晃,夜深人静,一夜无话,转瞬之间东方就已发白,伴随着几声公鸡啼鸣从岛上传来,很快茫茫大海之上,一轮红日从碧波浩荡的蔚蓝海水中跃出,霎时间光芒四射天色大亮。 东海的晨曦和西北完全不一样,不光天亮的早,而且也通透,在这仲秋时节,辽阔大海一览无余,碧波蓝天,阳光海鸟,瞬间天地之间便热闹起来。 陈旭伸着懒腰从船舱出来之时,不光远处的海面上已经有赶潮的渔船出海,眼前的海滩上也已经热闹非凡,随船而来的船工船员都已经下船正在生火淘米准备早餐,水轻柔夏子衿和虞无涯三人皆都盘腿坐在岸边最高的几块礁石上面对着朝阳打坐吐息,清凉的晨风之中,衣袂飘飘真的有几分世外高人模样。 “姑姑快来,我又捡到一个漂亮的海螺……” “给我看看,哇,真的很好看!” 陈汐虞姬和一群小侍女赤着脚丫迎着阳光在沙滩上奔跑嬉戏,时不时的停下来在沙滩上挖一些贝壳或者追逐爬行的虾蟹,银铃般的笑声响彻整个海湾。 嬴诗嫚蒙婉和春夏秋冬一群女人此时都在溪水边洗脸梳妆,秀发飞扬彩裙拂荡,一个个展露着成熟女子的娇娆身姿,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极致的美丽诱惑。 “参见侯爷!” 看着陈旭起床,一直守卫在甲板上的侍卫赶紧都拱手问候,一群列队站在船舷四周警戒的火枪队员也赶紧立正敬礼。 “勿用守候了,下去洗漱准备吃饭!” 陈旭摆手走到船舷边上,准备试试自己的轻功跳下去,不过探头看了一下之后微微打个哆嗦还是老老实实顺着舷梯下船。 太特么高了,这艘旗舰即便是除开吃水的深度,甲板距离地面还有三丈余高。 两层楼跳下去虽然摔不死,也可能屁事没有,但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挑战极限这种运动不适合他这个侯爷兼左相兼上卿兼太师兼大秦改革的总策划师等各种头衔的高贵身份。 “嘿嘿,恩公为何如此胆小!”陈旭蹲在小溪边洗漱的时候,虞无涯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陈旭旁边蹲下来洗脸,脸上带着些微的揶揄笑容。 “嘁,那么高,傻子才跳下来!”陈旭翻个白眼儿继续刷牙。 “怕啥,三丈而已,只要调整好内息掌握好落地的姿势,即便是五丈十丈也可轻松一跃而下!”虞无涯撇嘴说。 “掌握不好肿么办?”陈旭含着牙刷瞪着虞无涯。 “掌握不好……恐怕要缺胳膊断腿吧!”虞无涯想了一下说。 陈旭黑着脸转过头不和这个货说话了。 第1354章 美不胜收 洗漱完毕,太阳已经升上海面数丈高了,金色的阳光映照广阔无垠的蔚蓝大海,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天高地阔,明显又是一个秋高气爽的极好天气。 陈旭撸起袖子再次化身为大厨,准备将昨日剩下的几道食材做成美食,这一顿吃完之后,这次的海岛旅行也算是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下次再带家眷来旅游又不知道是几年之后了。 “爹爹,汐儿早上想吃红烧牛肉面,好久都没吃过了!”看见陈旭又开始准备做饭,陈汐从海滩上屁颠儿屁颠儿的跑来点自己的早餐。 “好,不过岛上没牛肉,爹爹给汐儿煮海鲜面好不好?”陈旭笑着点头说。 “好!”陈汐对自己老爹的话言听计从,如今长大许多,已经不太爱问各种为什么了。 “侯爷,面条没有了!”随行的厨工管事站在旁边小声提醒说。 “唔,怎么会没有了?”陈旭皱起眉头。 “侯爷,面条放在马车上,昨日忘记搬上船都运回吴中去了!” “面粉还有吧?” “回侯爷,面粉还有数十斤!” “那就去和一盆面,和平日做馒头差不多就行了!”陈旭也没太过在意。 想吃面还不简单,干的不行还有湿的,手擀刀切拉面削面,中国人别的不行,研究吃的可是祖传手艺,属于基因传承。 安排一个厨工去和面,陈旭指挥厨工和厨师开始处理几只鲍鱼。 鲍鱼挖出来去除内脏边角清洗干净,只留下鲜嫩的肉就行了,为了让风格更加独特一些,陈旭还吩咐侍卫去船舱取一些提炼的硝石来制一盆冰块。 清洗干净的鲍鱼用果醋和葡萄酒微微腌制一会儿,然后用刀小心翼翼的切成透明的薄片,这几年亲自下厨的机会比较多,陈旭刀工也渐长,这些薄片竟然厚薄相差不大,一片一片雪白透明摆放在一个放满了冰块的搪瓷盆里面,看起来晶莹剔透非常诱人。 “恩公,您这是什么吃法?”虞无涯站在旁边观看,对这道菜别开生面的菜非常之惊讶。 “生吃啊,华夏自古有食脍的传统,这鲍鱼肉质细嫩鲜美,生吃非常美味……” “呕~”虞无涯捂嘴后退,脸色微白摇头说:“恩公还是做成香辣的吧,要不烧烤也行,这生食无涯听着就倒胃口!” “嘿嘿,人世间有万般美味,不好吃的原因只是不会做而已,这道鲍鱼刺身可是天书中记载的美味,而且这么大的新鲜鲍鱼难得,你不吃错过了可别怪我!” 虞无涯纠结许久微微点头说:“恩公说的的确有道理,不过就这样生吃?” “不是,我吃给你看!” 陈旭用筷子从冰盆中夹起一片薄薄的鲍鱼肉,在调好的碗碟中蘸了一些酱油和芥末之后塞进嘴里,轻轻咀嚼一股脆嫩爽滑的咸鲜味道在口腔中绽开,瞬间所有的味蕾仿佛都跟活跃起来。 “爽,这才是原汁原味的真正海鲜……”陈旭半闭着眼睛咀嚼赞叹。 “爹爹,汐儿也要吃一块!”守在灶边的陈汐立刻扯着陈旭的衣服嚷嚷起来。 “好,汐儿也吃一块!”陈旭挑起一块蘸酱沾芥末喂女儿吃下。 “好不好吃!”陈旭蹲下来问。 “嗯,好吃,就是有些辛辣!”陈汐一边吃一边点头。 “辣就少些芥末!” 一片不过瘾,陈旭又夹起一块塞进嘴里。 “真的好吃?”虞无涯站在旁边舔着嘴巴脸色纠结。 “虞伯伯,真的好吃!”陈汐已经开始吃第二块了。 “那我便尝尝!”作为一个资深大吃货,虞无涯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心底的欲望,拿起筷子也夹起一块晶莹剔透的鲍鱼肉,蘸了一些调料和芥末,然后狠心塞进嘴里,微微咀嚼几下瞬间脸色绽开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果然非常鲜美,口感清凉爽脆一点儿腥味都没有,好吃……嗯好吃……” 虞无涯一块下肚,瞬间被这道简单的美味征服,筷子不断起伏,瞬息之间就吃了五六块。 没有理会陈汐和虞无涯一大一小两个吃货,陈旭将一条河豚从水盆里拿了出来放在案板上,不过看着这个东西,陈旭犹豫纠结了。 河豚其实应该叫做河鲀,据传美味无比,号称河鲜之最,实际上河豚是一种淡水海水都能生活的鱼种,春季顺着长江洄游至洞庭湖和鄱阳湖产卵,然后再次回到大海生活,而舟山一带就是长江浙江的入海口,海水淡水混合在一起,有江水带入大海的丰富营养物质,由此舟山也是一个天然的巨大渔场,后世也是新中国东南沿海的最大渔场,河豚数量巨多。 河豚虽美,但却要命,因为河豚有剧毒,若是误食其富含毒素的内脏,特别是生殖系统,基本上就可以去和西天老祖唠嗑了,虽然后世河豚是明令禁止不许捕捞进入海鲜市场的鱼类,但民间食河鲀者依旧大有人在,充分发扬了中国人为了美食不惧生死的优良传统。 而吴越人吃河豚的历史肯定很早,不然也就不会有人辨别出这玩意儿有毒,因为以身试毒也是中国老祖宗传下来的优良传统,无论能不能、吃好不好吃都要品尝一下才算数。 作为一个吃货,若是一辈子没有中过几回毒,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研究美食的。 就好比在云南,你没出现过吃毒蘑菇后的幻觉,一定不是一个正宗的蘑菇爱好者。 河豚肚皮鼓的像个气球,用一对小眼死死盯着陈旭,而陈旭也用睁着一对大眼珠子使劲儿盯着河豚。 要不要吃呢? 陈旭纠结无比。 陈汐不知道河豚有毒,不过感觉这鱼挺可爱,吃了几块鲍鱼刺身之后放下筷子,开始蹲在水盆边观看里面的另一条河豚,而虞无涯看着陈旭准备对河豚动手,很是紧张的端着冰盆后退了丈余远。 “恩公,这鲀鱼真的有剧毒,瀛洲人称之为一口死,还是丢了吧!”虞无涯也看出了陈旭的踌躇,于是很认真的劝说。 后世有拼死吃河豚的说法。 陈旭仍旧还在纠结,即便是做出来,要测试有没有毒还得找条一狗或者一个人来才行,自己亲自验证就算了。 “侯爷,昨日那些渔民又来了!” 旁边一个侍卫提醒,陈旭抬头望海面上看去,果然在海湾入口处,看到有几艘小渔船正划着船桨慢慢进来。 陈旭收回眼神,心中瞬间有了计较,拿起刀割开河豚的下颌,等河豚彻底死绝之后,又小心翼翼剖开肚皮,仔细观看内脏没有被割破之后,这才用手轻轻的将里面的所有内脏都扯出来,内脏弄干净之后,陈旭微微松了一口气。 据说河豚的大部分毒素都在内脏里面,尤其是春季产卵的时候毒性最大,但据说春季产卵的时候也是河豚鱼肉最为鲜美的时候,于是许多食客的葬礼就在春暖花开的三月,来年上坟,亲人朋友便也少了坟头插青的步骤,坟头青草茂盛,鲜花满冢,美不胜收。 接下来的处置就要简单不少,去头去鳍,为了安全陈旭甚至连鱼皮鱼骨都去了,最后只剩下了巴掌大两块雪白的鱼肉,为了更加安全,陈旭还将鱼肉切成薄片用清水反复重洗,将血水彻底清除。 看着一叠晶莹剔透的鱼肉,陈旭相信此时谁都猜不出来这是河豚肉。 接下来如法炮制,陈旭花了近二十分钟将另一条河豚也宰杀完毕,最后得到不过七八两肉。 洗锅,烧油,下葱姜蒜炒香,下河豚肉翻炒几下,放入一些清水,加一些酱油和精盐,盖上锅盖。 河豚肉陈旭从未吃过,也从未做过,但既然是鱼肉,最普通的家常红烧不会有任何问题。 鱼肉本就细嫩,很快就有鲜香的味道从锅里面散发出来,在这香味的诱惑下,陈汐眼巴巴的看着铁锅,虞无涯也停下了继续吃鲍鱼,放下盆子不停的吸鼻子咽口水。 “这味道的确太香了,比之昨日的铁板鱿鱼和粉丝扇贝更甚一筹,鲜香悠长勾人心魄……”虞无涯舔着嘴巴脸皮不停的颤动。 陈旭同样感觉自己已经饿的快不行了,这味道的确有一种无法抵御的诱惑。 又是两分钟过去,空气中香味更加浓烈,陈旭揭开锅盖,只见翻滚的汤汁之中,雪白的鱼肉还在轻轻颤抖,而随着锅盖揭开,一股更加动人心魄的香味腾空而起往四周弥漫,瞬间方圆数丈都被笼罩进去,一群厨师和厨工厨娘几乎同时咽口水。 “咕咚!”陈旭喉结一耸咽下一口口水,犹豫着拿起锅铲舀了一些浓郁的汤汁。 “恩公小心……”虞无涯虽然被勾引的神魂颤抖,但心头还是一片清明,看见陈旭的动作赶紧出声提醒。 “那你来尝尝?”陈旭把锅铲递给虞无涯。 虞无涯瞬间脸孔扭曲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 “侯爷,面和好了!”一个厨工端着面盆走过来舔着嘴巴说。 “嗯,那就先煮面吧!” 陈旭拿一个菜盆很快将河豚肉盛起来, 第1355章 心诚则不中毒 陈旭拿一个菜盆很快将河豚肉盛起来,同时吩咐几个厨工去把昨日还剩下的蛏子和蛤蜊清洗干净之后拿过来。 洗锅,加油烧热之后下葱姜蒜椒炒香,倒入蛤蜊蛏子爆炒,快熟的时候加入浇入一些酱油五香精盐继续翻炒一会儿之后加入清水和葱花,盖上锅盖焖煮几分钟。 这还是昨日酱汁蛤蜊的做法,不过是为了当做面的海鲜臊子。 令一口锅上灶加水,等水烧开之后陈旭把揉好的面团拿在手中,拿起菜刀比划了一下然后一刀下去,一片薄薄的面皮便落入翻滚的锅中。 “咦,恩公不是说要煮面条么,这是为何?”虞无涯惊奇不已,一群厨工厨师厨娘也全都满脸疑惑的看着陈旭。 “这叫刀削面,要求每一次用刀削出来的面皮厚薄大小都差不多,因此削的时候要转动面团……”陈旭说话之时分心,接连几次刀法没掌握好,切出来几条又宽又厚的面皮,明显要煮熟需要很长时间。 “恩公刀法不行,让无涯来!”虞无涯瞬间就看出陈旭刀工不行,于是撸起袖子自告奋勇帮忙。 陈旭求之不得将面团和厨刀交给虞无涯。 “嘎嘎,刀削面,看来无涯又学到了一样美食技能,看我削削削……” 虞无涯兴奋不已,一手托面一手舞刀,有高强的武功底子和用剑的心得,一把厨刀在他手中如同玩具一般舞的飞快,开始速度还比较缓慢,但几刀之后只见一片刀光绵绵密密汇成光影一般,被削下的面片如同流水般稀里哗啦不断落入锅中,而他手中的面团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减小。 “无涯大哥不做面点大厨真的可惜了!” 陈旭忍不住由衷的赞叹一声,同时心里更加感叹,果然是个吃货,当初在小河村推磨就看出来了,对待吃有无师自通的强大学习能力。 “虞老爷好厉害!”一群厨师厨工厨娘都拍手喝彩。 “娘,婶娘,姑姑快来看,虞伯伯切面好快呀~”陈汐兴奋的欢呼雀跃。 很快水轻柔蒙婉等一群女人都跑过来,正在吃早饭的船工船员也从四面八方围过来观看,所有人就被虞无涯的削面技艺征服,喝彩声此起彼伏,虞无涯得意之下更加卖弄,开始玩起了花刀,一把菜刀舞的令人眼花缭乱。 “侯爷,昨天的几个渔民又来了,问我们今天还买不买鱼?”此时几艘渔船已经陆续靠岸,一个仆从管事跑过来询问。 “昨日那个捞上来河豚的渔民在不在?”陈旭低声询问。 “在!”管事点头。 “走,去看看!”陈旭脱下厨师衣帽走出人群,在一群侍卫的保护下往渔船走去,看到陈旭过来,几个黑瘦的渔民赶紧行礼。 “勿用多礼,让我看看你们今天的收获!” 陈旭走到几艘渔船旁边,看着船舱中的鱼虾蟹贝,其中一艘船上还有不少新鲜的海带和海白菜等,于是笑着问:“这是谁的?” “回侯爷,这是我打捞起来的,听闻侯爷和诸位夫人爱吃,便顺便弄来一些!”回话的还是昨日那个捞上来河鲀的青年。 “不错不错,很好,你们的海鲜我都买了!”陈旭大手一挥,一群渔民瞬间都高兴起来,各自跳进船舱把捕捞的鱼虾蟹贝都用鱼篓装好提到岸上,随即就有仆人上前清点之后管事付钱,前后不过十多分钟,数十斤海鲜交易完毕,每个渔民都或多或少弄到了一些铜钱。 拿到钱的渔民兴高采烈的各自上船离开,准备趁着陈旭等人还在这里玩耍再去捕捞一些海鲜,而陈旭却单独留下了那个黑瘦青年。 “不知侯爷还有何吩咐?”黑瘦青年非常忐忑。 “别紧张,你很细心,知道我们爱吃海带,这么早出海吃过饭食没有?”陈旭和颜悦色的问。 “回侯爷,还不曾吃朝食!” “那就好,我们也还没吃,今日我赏你一顿饭食,吃过之后我还有些事情问你,随我来!”陈旭转身,一群侍卫心有灵犀,四面散开将青年裹在其中往海滩边走去。 “去盛一碗饭过来,再把我方才做的那碗鱼肉也端过来!”走到草地之后陈旭吩咐,很快就有仆从去盛来一碗饭,同时还把做好不久浓香扑鼻的一碗河豚肉也端过来放在凉席上,陈旭亲自往饭上舀了一大勺鱼肉递给渔民。 “吃吧!”陈旭仍旧和颜悦色。 “多……多谢侯爷!”青年渔民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双手接过饭碗不停颤抖。 “这是本侯亲手做的河豚,肉质细腻味道鲜美,既然你献给我,我投桃报李请你品尝一番,也不枉你献鱼的这份情义……” “啪嗒~”黑瘦渔民身体剧烈颤抖一下,手中的碗筷掉落在地,米饭鱼肉洒落一地。 “大胆,侯爷请你吃饭,竟敢丢弃~”侍卫首领勃然大怒,呛啷一声长刀出鞘。 “侯爷饶命,我昨日真的并非故意把毒鲀混在了海鱼之中……”黑瘦渔民脸色苍白的趴在地上磕头求饶。 “我也猜你并非有意,但是一定有人让你这么做,告诉我,反贼项伯人在何处?”陈旭脸色淡然的问。 “啊?!”渔民瞬间入同被雷劈了一般身体一抖,惊恐之中脸颊瞬间扭曲的不成样子,额头的虚汗也跟着流淌下来。 “果然与反贼有勾结想来谋害侯爷,拿下……” 侍卫首领大喝一声,一群侍卫一拥而上将黑瘦青年按到在地,这个动静一下就惊动了整个海滩,一群火枪队员和船工船员都丢下饭碗撇下手里的事情四面八方围聚过来。 “夫君,发生了何事?”水轻柔脸色焦急冲过来护在陈旭身边询问。 “勿用紧张,我只是问他几句话而已,都散了!”陈旭摆手,在一群侍卫的呵斥下船工船员很快散去,此时虞无涯也满手面泥急匆匆跑过来,看到黑瘦青年之后心里明白几分。 “你胆子不小,昨日偷偷献本侯毒鱼,今日又早早前来打探情形,只要你告诉我项伯的下落,本侯可以饶你一命,否则本侯会将你送去吴中交给郡尉府处置,下场可想而知!”陈旭居高临下看着黑瘦青年冷冷的说。 “侯爷饶命,我并不识得项伯,只知道数年前他造反失败之后的确来过这片岛屿,其后便不知所踪……” “那好,你告诉我是谁让你将毒鲀献给我的?”“是……是……是一个叫周殷的人……” “周殷?人在何处?”陈旭楞了一下,这个名字似乎略有些耳熟。 “回侯爷,我早上出海之时周殷也划船离开,眼下不知去了何处,他离开之时让我捞些海带送过来,说是侯爷喜欢说不定会多赏我一些钱财……” 陈旭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此时已经老高,距离凌晨渔民赶潮出海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时辰,若是不出预料,只怕这个周殷已经是跑路了。 “侯爷,这周殷只怕是已经跑了!”虞无涯的想法也差不多。 “这周殷多大年纪?何处口音?”陈旭看着黑瘦渔民。 “三十来岁,口音……口音应该就是东南郡县之人,小人没有去过内陆,不知内陆口音如何……” “我猜这周殷来岛上应该没有多长时间,对吧?” “是是,周殷七八年前来到岛上,说是在老家斗殴伤人,逃避官府捉拿前来躲避,因其仗义疏财很快就得到村民的拥护,平日我等皆都听其吩咐,昨日侯爷到达岛上的消息传开之后,那周殷便让我捞几只该鱼送来,我当时害怕不敢,但周殷告诉我侯爷乃是天下美食鼻祖,这该鱼虽然有毒,但其实味道却鲜美异常,比之鲈鱼鲍鱼更加美味,但我还是害怕,因此就只捞了两条混杂在海鱼中,本想等到离开之后才被侯爷发现,但不想当时便被发现……” “侯爷饶命,我家居于岛上已经四代,家中贫穷,若不是这周殷仗义接济,只怕我们一家老小都已经饿死,我也不知周殷是反贼项伯属下,我家中尚有五十岁的老娘和一对年幼的儿女,还请侯爷开恩饶我一命……”青年渔民跪在地上使劲儿磕头。 “你们村距离此处有多远?”陈旭皱眉问。 “小人就在侧面山脚下,据此不过五里,从山间小路也能过去!” 陈旭把打翻在地饭的碗捡起来,用勺子再次舀了一勺河豚肉递过去:“周殷就是项氏余孽,你等与他平日有交集,而且在这岛上生活也不服王化,本就是罪民,本侯昨日答应给岛上居民身份户籍,但不能让反贼逃脱惩罚,那周殷没有说错,鲀鱼虽毒,但却也是天下一等一的美味,比之鲈鱼鲍鱼的确更加鲜美,而要吃此鱼贵在一个心诚,心诚则无恙,心有不轨者吃下必然中毒,如今周殷已经逃脱无处追查,你吃下这鱼肉,如若没死,本侯便相信你的清白,今日就可以带你一家离开此岛开办户籍身份,以后定居吴中,但若是你撒谎,死了也就别怪本侯没提醒你,现在重新告知本侯详情还不迟……” 黑瘦青年哆哆嗦嗦双手接过搪瓷碗,筷子都抖的几乎拿不住,牙齿磕磕碰碰脸色苍白的看着陈旭:“小人……真……真的没有撒谎,的确不……不知周殷是……是项氏反贼……” “既然没撒谎就把鱼肉吃下去!”陈旭脸色平静的开口。 “好,我……我吃……” 第1356章 吃遍天下的美梦 在陈旭和一群虎视眈眈的侍卫环伺下,黑瘦青年知道自己的生死就在眼前的一勺鱼肉之中,于是咬咬牙用筷子挑起一块鱼肉塞进嘴里. 瞬间他身体一抖脸色大变,就在一圈人都以为黑瘦青年已经中毒的时候,青年双眼之中闪现出一股无法置信的惊喜光芒,接二连三几下将碗中的几块鱼肉吃完,还一仰头将剩下的汤汁也喝光,甚至还伸出舌头把搪瓷碗挨着仔细舔了一圈,最后才依依不舍的放下碗筷,然后一脸意犹未尽的盯着盛鱼的菜盆,喉结一耸一耸的不断吞口水。 虞无涯喉结也跟着耸了一下,眼神慢慢落在菜盆里面雪白的鱼肉上。 一圈人也都几乎是同样的动作。 陈旭:…… 尼玛,看来自己这个河豚烹饪处子秀还算成功,没有闹出人命。 陈旭微微松了一口气看着青年渔民,“看来你的确没有撒谎,不是项氏反贼一伙的,起来吧,去旁边休息片刻!” “多谢侯爷,多谢侯爷……”黑瘦青年激动的咚咚磕了几个头才爬起来,跟着几个侍卫离开。 “陈夏!” “属下在,侯爷有何吩咐!”火枪队统领陈夏赶紧站出来立正敬礼。 “你带领两个班跟随此人去渔村,将其家小一起接来,速去速回!” “是,侯爷!”陈夏敬礼开始召集火枪队员。 十分钟之后,黑瘦青年在陈夏和十多个火枪队员的护送下离开,而离开之时,黑瘦青年依旧还依依不舍的看了好几次放在凉席上的河豚肉。 “恩公,看来这河豚肉真的能吃!”侍卫仆从皆都散去,虞无涯惊异的看着河豚肉。 “河豚的确有毒,因此制作要求非常小心,所有内脏血水都不能留,否则便会中毒,不过方才一试,这渔民应该没有撒谎,不过那周殷为何要这般试探于我,莫非是在向我挑衅……”陈旭捏着下巴开始思来想去。 “区区一伙逃难的反贼罢了,有何胆子来挑衅恩公!”虞无涯摇头。 “非也,当初项氏就敢勾结季氏兄弟和钟离昧在函谷关刺杀我,怎会挑衅的胆子都没有,而且这周殷还非常清楚我的习性,昨天晚上竟然没有逃走,反而是今早才划船离开,又是送鱼又是送海带,这不是挑衅是什么?”陈旭实在想不通。 虞无涯脸色也慢慢认真起来,负手在沙滩上来来回回走了几步说:“周殷七八年前便躲来岛上,那时项氏还未造反,昨晚那几个方士也说,当初项氏曾在这片岛屿训召集练叛军,这周颖说不定就是参与之人,项氏造反失败,项伯率余孽逃脱,沿海如此多岛屿,划船出海瞬息之间便藏匿无形,而且吴中子弟和反贼牵连甚众,包庇窝藏也在情理之中,他这般做只有两种可能……” “那两种?”陈旭皱起眉头问。 “第一,就像恩公所说,是挑衅,项氏虽败,但却并未死绝,复起之心不灭,这片岛屿凌乱复杂兵卒无法彻底将其剿灭,因此以此嘲笑挑衅恩公泄愤,若是万一恩公误食毒鲀死了,那么也正中他们下怀!” “恩,此言有理,那第二呢?”陈旭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河豚肉观看。 “第二就是骚扰,恩公带着家眷突然来这片岛屿游玩,周殷等反贼必然也有些惊慌,借此机会让渔民送来毒鲀和海带,表示这片岛屿就是他们的地盘,这些渔民也是为他们所掌控,恩公为了家眷安全计,只能尽早离去……” “唔,这个似乎更加合乎情理一些,不过你说的到是提醒了我,项氏早有反心,暗中联络的能人异士不少,在这荒岛上聚集匪兵也定然是有人指点,周殷背后或许另有高人指点,而且也可能知道项伯如今究竟在何处……” 陈旭微微点头,举起筷子把一块鱼肉放进嘴里,轻轻咀嚼一下瞬间脸上绽开笑容,吧唧一下嘴点头,“的确是美味,香浓嫩滑,与鲍鱼刺身不遑多让,无涯大哥也来尝尝……” “好!”虞无涯坐下来拿起一双筷子。 先前看渔民连肉带汤吃了一大勺之后活蹦乱跳的离开,虞无涯便已经戒心尽去,因此陈旭品尝他也没阻止,毕竟从他对陈旭的了解来说,陈旭虽然得到太乙仙尊传授三卷天书,是天下公认的仙家弟子,但这个仙家弟子却很low很怕死,一般来说是不会明知有毒还要去品尝一下的,这不是陈旭的风格。 陈旭的风格是胆小怕死。 连一直胆小怕死的恩公都敢吃河豚,很显然真的是没毒。 “呜呜,美味美味,果真比鲍鱼还美味……”虞无涯一块鱼肉下肚立刻就停不下来,一边吃还吩咐仆从去取来一个汤勺开始左右开弓。 “记住,以后如若我不在,千万不要贪图美味让厨师做河豚吃!”陈旭一边吃一边叮嘱。 “恩公不是说只要把内脏和血水清理干净就不会中毒么?”虞无涯不解的问。 “非是如此简单,清理河豚的时候内脏还不能有任何破损,哪怕只有一点点入锅,必然就会中毒,所以天书之中记载有人贪图河豚的美味而命丧黄泉……”陈旭解释一番之后略有些感慨,“那周殷竟然也知道河豚肉美味,看来东南沿海还是有人吃过!”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若是没人吃过也便没人知道这鲀鱼有毒了,何况吃肉去掉内脏也是常理,估计有人运气比较好没中毒罢了,这毒鲀到处都有,我在琅琊和瀛洲都听说过,所有地方的渔民几乎都不食,倒是经常用来下毒!”虞无涯一边稀里哗啦的吃肉喝汤一边点头。 “你们两个不去煮面,鬼鬼祟祟躲在这里偷吃什么?” 就在两人坐在地上围着菜盆大块吃肉大口喝汤的时候,突然一道淡淡的影子落下来,抬头,就看见一身青色长裙的夏子衿冷冷的站在旁边。 “嘘,子衿勿要声张,此乃昨日那两头毒鲀,恩公做的极其鲜美,来,你也品尝一番!”虞无涯赶紧拉着夏子衿坐下来。 夏子衿还在迷糊之中,就被虞无涯稀里糊涂的喂了一块鱼肉在嘴里,还没来得及咀嚼品尝,瞬间虞无涯又一勺子鱼汤也喂了过来,于是乎夏子衿咕咚一口连汤带肉吞了下去。 “如何?真正的绝世美味吧?”虞无涯满脸讨好的笑容。 “哼,差点儿被你噎死了!”夏子衿气鼓鼓的伸手揪住虞无涯的耳朵拧了一下,然后端起菜盆站起来便飘然而去,瞬间就招呼水轻柔蒙婉等一群女人品尝河鲀去了。 “唉,恩公勿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婆娘就是欠收拾!”虞无涯满脸遗憾的放下筷子和汤勺。 “等你打得过她再说吧,每次都被揍的鼻青脸肿,手下败将何敢言勇,走吧,去吃面!”陈旭已经习惯了这一对奇葩的冤家夫妻,丢下筷子拍拍屁股站起来。 “嘿嘿,好男不跟女斗,恩公怎能如此埋汰我……”虞无涯讪笑着跟了上了。 一大锅刀削面已经差不多煮好,几个厨师在另外一口锅中还在练习刀削面的技术,陈旭也没理他们,摆开一排搪瓷碗,放入精盐、酱油、香油、猪油、葱花之后浇入半碗滚热的面汤之后吩咐厨娘帮忙搅匀,然后用竹捞子每碗捞了大约二两面,再往每个碗里舀了一大勺的酱香蛤蜊,这一顿海鲜刀削面就算大功告成。 “给几位夫人和夏姑娘汐儿他们端过去,剩下的你们自己来调制自己喜欢的味道!”陈旭吩咐。 “是,侯爷!” 几位厨娘和侍女每人端着一碗面送去给水轻柔夏子衿等人,陈旭则和虞无涯两人各自端了一碗面坐到海滩的柔软沙子上,沐浴着海风,看着碧海蓝天和亮丽的阳光稀里哗啦的吃起来。 “只有和恩公在一起才这般惬意,这次去了台湾,怕是很久都吃不到这般美味了,没想到平日看都懒得看的海贝,加上如此简单的刀削面,竟然就是一样难以寻觅的美食……” 虞无涯吃的赞不绝口,绵软的面条哧溜一根,哧溜一根,酱汁贝壳也非常入味,比之已经风靡大秦甚至辽代凉西域甚至已经扩散到朝鲜瀛洲的红烧牛肉面来说,另有一番完全不同的独特风味,汤汁味道明显更胜三分。 “美食不过是小道而已,人生在世当还有更大的追求!”陈旭一边吃面一边眺望辽阔大海。 “恩公更大的追求是啥?” “吃遍天下算不算?” “算,怎么不算,原来恩公与无涯一般,也不过是一个吃货而已,不过这个追求我喜欢,嘎嘎!” “下美食何其多哉,出门越远,各种美味便越多,海南比之这吴中近海,各种海鲜更多味道更美,还有一年四季吃不完的瓜果,数万里之外的澳洲,还有大龙虾和帝王蟹,遥远的非洲地界,完全就是上古遗留下来的猛兽天堂,那里奔跑着数以百万计的野兽,飞翔着铺天盖地的飞禽……” “嘶~恩公莫要说了,听的无涯更加饿了!”虞无涯一边吃一边流口水,稀里哗啦很快一碗面吃完,屁颠儿屁颠儿爬起来很快又盛来一大碗面。 “不出门,永远不知道天下之大,但人力毕竟有穷尽之时,也不知道这一生能不能完成吃遍天下的梦想!”陈旭遗憾的摇摇头继续吃面喝汤。 “恩公勿要泄气,最多明年就能打造出来近百艘大海船,到时候无涯带着庞大的船队出发,有犀利的火枪火炮,征服西方不过数年时间而已,到时候我便可以陪着恩公去吃遍五洲四海了!”虞无涯很麻溜儿的往四面丢着贝壳安慰。 “我就知道,若不是为了美食,你肯定不会这般帮我!”陈旭撇嘴。 “恩公怎能如初怀疑无涯的忠诚,当初恩公救我一命,无涯发誓此生要守护恩公一生,岂能半途而废!”虞无涯义正言辞的停下筷子。 “那你说,当初是不是惦记我的红烧牛肉面才回的小河村?” “嘿嘿,过去之事还说他干甚,我不是把师妹也带去了么?” …… 第1357章 小螺号滴滴吹 早饭一顿简单的海鲜刀削面,不仅得到了大吃货虞无涯的肯定,也得到了所有家眷和仆从船工的赞赏. 虽然并非每人都吃能够吃到满足,但品尝过几根海鲜面条之后,所有人都认为这将是以后出海行船最为方便快捷的一种美食,船上备好麦子石磨,海滩上拾些海贝,另外多备一些酱汁调料,想吃随时都可以做,而且口感比干面条更柔和绵软。 “汐儿,爹爹做的海鲜刀削面好不好吃啊?” 大船之上,站在船头的甲板之上,看着船下的船工忙碌收拾吃喝用度之物往船上吊装,陈旭抱起大女儿笑着问。 “好吃,汐儿最喜欢贝壳面了,但咸阳没有海贝,汐儿吃不到怎么办!”陈汐嘟着嘴说。 “不怕,爹爹会让商队带一些干贝去咸阳,到时候可以在咸阳开一家海鲜面馆,汐儿想吃的时候就可以去吃了!” “爹爹最好了!”陈汐搂着陈旭的脖子使劲儿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汐儿快下来,都这么大了还让爹爹抱!”嬴诗嫚水轻柔蒙婉等一群妻妾收拾完行李,抱着两个还不会走路的女儿从船舱出来,看见父女两个如此亲密的样子,嬴诗嫚赶紧走上来批评女儿。 “无妨,再大些我便抱不动了!”陈旭笑着摆手。 “真不想走呢,这次离开,不知道何时才有机会再来这么美丽的海滩玩耍!”蒙婉抱着女儿烟霞满脸不舍的说。 “想来自然随时都可以来,从咸阳坐船三天便能到齐郡,转乘马车到琅琊海边总共也不会超过六天,不过琅琊不如吴中好玩,而吴中又不如南海好玩,等下次有空我带你们去南海上的大岛去玩,那里一年四季温暖无比,沙滩更美,鲜花瓜果海鲜应有尽有,到时候我们还能在海滩上修建一排木屋,吃美食、游泳、划船、潜水……” “夫君莫要说了,再说我们都不想回咸阳去了!”嬴诗嫚靠着陈旭满脸憧憬的说。 “这次本来打算带你们去台湾看看的,可惜大海颠簸你们会晕船,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锻炼身体多游泳健身,天下处处都有美景美食,若是去不得可就遗憾终生了!”陈旭笑着说。 “夫君说的是,晕船我们也很苦恼,不过今日比昨日好多了,昨天一上船便有些眩晕!” “侯爷,陈夏他们回来了!”突然站在楼舱顶上的一个侍卫大声喊。 “吩咐所有人上船,准备解缆起航!” 陈旭下令,两条大船上的船工船员立刻开始忙碌起来,解缆的解缆,起锚的起锚,升帆的升帆,十多分钟过去,等到陈夏和一群火枪队员护送男女老少一家子渔民来到海滩上,所有的起航准备工作已经完成。 “帮忙搭把手,速速上船!” 在陈夏等人的大声招呼下,几个船员顺着舷梯下船,很快便弄上来五个人,一个是方才那个黑瘦的青年渔民,还有一个虚发花白的妇人,一个二十多岁的黑瘦女子和一大一小两个孩童,大的男孩五六岁,浑身光溜溜的啥都没穿,又黑又瘦,小的还用竹篓背在身上。 “呜呜~~” 等所有人都上船之后,伴随着几声牛角号声响起,两艘大船开始调整主帆侧帆,很快便迎着风浪微微颠簸着慢慢驶离简易的码头。 两艘船彼此相隔五十丈距离,船帆鼓荡旗帜猎猎,不过片刻时间便使出海湾,迎着极度开阔的碧海蓝天,看着海面上还在来回游弋的渔船,看着越来越远的一方狭小海湾,一群女人孩子皆都满脸不舍,尤其是陈汐。 “爹爹,汐儿还想在海滩上玩耍!”陈汐紧紧抱着陈旭的胳膊哭哭啼啼。 “汐儿莫闹,爹爹有政务在身,岂能天天陪着我们玩耍!”嬴诗嫚声音略微严厉的批评。 “乖,下次爹爹一定再带你来玩,记得要把那些好看的贝壳带回去送给学校的同学,对了,去把你捡的贝壳拿出来,爹爹教你做一些好玩的东西!” “嗯~”陈汐瞬间便被陈旭转移了注意力,拉着虞姬和几个小侍女去船舱,很快就抬出来一大筐各种形状颜色的贝壳,哗啦一声倒在甲板上。 悟空看见热闹,也立刻从高高的桅杆上吱吱跳下来落在一堆贝壳当中翻来找去,拿起一个看看用爪子在里面挖一下,发现没肉便丢到一边,又拿起另外一个看看又丢到一边,霎时之间甲板上贝壳乱飞叮叮当当滚落的到处都是。 “破猴子,这些都不能吃,不要乱丢我的贝壳!”陈汐冲着猴子大声嚷嚷。 “吱吱~”猴子冲着陈汐做鬼脸。 “哼,等回了咸阳,开了海鲜面馆,不给你煮面吃!”陈汐气恼的叉着腰呵斥。 悟空似乎听懂了,跳到陈汐旁边讨好的拱手作揖,然后跳来跳去又把自己丢出去的贝壳一个一个捡回来。 陈旭没有理会孩子和宠物的矛盾,看着这一大堆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各种贝壳瞬间也来了兴趣,一屁股坐在甲板上扒拉几下拿出来一个拳头大小的海螺壳吹了一下放在耳边说:“哇,贝壳里面有浪潮的声音!” “真的吗,爹爹快给我听听!”陈汐瞬间就撇下猴子跑过来。 “来,给汐儿听听,听说每一只海螺都会把大海的潮汐声保存在壳里……”陈旭笑着把海螺壳贴在女儿的耳边。 “哇,真的有潮水的声音,很好听!”陈汐惊奇的嚷嚷起来。 “小旭哥哥,给我听听……”虞姬也挨着陈旭坐下来,掰着陈旭的手凑在耳朵上听了一下,瞬间也惊奇的连连点头。 “其实海螺还能做成海螺号,像口哨一样又漂亮又好听,只需要在这边钻一个小孔就行……” “那爹爹快给我做一个!” “好,爹爹给你做一个……” 陈旭在一堆贝壳中选出来一个大小合适的,抽出匕首轻轻的开始切斜海螺的尖端,一边削还一边解释原理,陈汐和虞姬还有一群小侍女都满脸期待的坐在旁边仔细观看。 “夫君真的是宠汐儿呢?” “是啊,我从未听闻哪位卿侯和自己儿女如此亲近,这样下去会不会宠坏汐儿?” “夫君行事与众不同,不然我们哪能跟着这样幸福美满,汐儿命好,我们也是命好啊!” “嗯,我们也过去陪着玩会儿吧,站着颠簸,怕是一会儿又要晕船了!” 水轻柔嬴诗嫚蒙婉和春夏秋冬四妾抱着两个还不会走路的女儿也在陈旭四周坐下来,开始一起把玩这些五颜六色的贝壳,同时看陈旭认真的做着海螺号,等看明白之后,水轻柔都忍不住选了一个,抽出黝黑的陨铁短剑开始在海螺上挖孔。 “夫君,是不是这样?” “对,就是这样,开孔要小一些,最好是弄一个竹哨插在里面就更好了……” 从舟山到黄浦口岸,距离大约四百里,眼下是逆风而行,至少需要八个时辰才能到,因此今天傍晚时分最多穿过杭州湾在长江口附近停靠歇息已晚,明天中午赶到黄浦口。 这个速度相对于附近海面捞鱼的渔船来说已经堪称神速,但在陈旭看起来还是慢如蜗牛,后世的海上游艇的速度轻松超过四十节,大约就是时速七十公里,如果是摩托快艇速度甚至能够突破一百公里,最多只需要两个小时就能到达黄浦口。 但眼下,陈旭也只能坐着这艘堪称当今地球上最大的海船辽宁号优哉游哉的逆风而行,慢慢往目的地而去。 “滴滴~~”船行半个小时,陈旭的第一个海螺号终于完成,凑在嘴边竟然真的呜呜呖呖能够吹响。 “响了响了,爹爹快给我!”陈汐眼巴巴的等了许久,甚至都忘记了晕船的感觉,看见老爹做的海螺号终于成功,瞬间就兴奋起来。 “不急不急,这边再钻一个小孔,弄一根丝线穿上挂在脖子上……” “春香去我的梳妆盒中拿一根红色的绸线来!”嬴诗嫚高兴的吩咐。 “小旭哥哥给我也做一个嘛!”已经十四岁的虞姬依然少女心态,眼红陈汐有了新玩具,于是摇着陈旭的胳膊央求。 “好好,别摇别摇,早饭都要摇出来了!”陈旭苦笑,只好选了一个大小合适的再次开始制作小螺号。 后世去大海边玩耍,无论路边摊还是夜市,最多的就是各种贝壳做的工艺品,手串项链螺号都有,一个小螺号十块钱,穿着一根绳子挂在脖子上,小孩子几乎人手一个,女人们最喜欢的是去大排档或者海鲜酒楼,而男人们最喜欢的就是去海滩,因为那里的比基尼美女比较多,躺着看一天都不会厌烦。 而在大秦朝这个海阔天空的原始时代,一切平民娱乐在他的推动下才刚刚萌芽而已,而吴越沿海更是娱乐的荒芜地带,以前就是蛮荒和落后的代名词,处在鄙视链的最顶端位置,而且也没有所谓的人权和自由,沿海的渔民相对于中原内陆平民的安宁富足来说更加贫穷和落后,若不是为了盐,估计中原诸侯都不稀得和沿海诸侯打交道。 然而也正是盐,使得中原诸侯不得不重视齐越吴楚等蛮荒之地,彼此争斗激烈。 第1358章 内息练好,再高也能跳 楚国在与大秦争夺巴蜀的战斗中失败,失去了巴蜀的食盐产地,不得不努力往海边发展,和越国反复争夺海盐产地,最后终于是楚国凭借大块头赢得胜利,将吴越之地纳入版图。 而在楚国灭越之后,春申君黄歇被任命为楚令尹管理姑苏,当时姑苏靠近大江区域一片连绵的河湖沼泽,遇到夏季便泛滥成灾,当地民众苦不堪言,黄歇门下食客众多,各种有能力的人自然不少,因此有人建议只要疏通断头河,从淀山湖开掘人工河渠直达长江口,勾通沿途大小河流湖泊,则姑苏水患可除,而姑苏也必然变成一片鱼米之乡。 黄歇听从了门客的建议,带领姑苏百姓开始疏通河流开掘沟渠,费时三年终于成功,至此太湖下游之水系连为一体再无水患滋扰,后世人为了感谢和纪念春申君的功劳,便把这条河称为春申江或黄歇浦,也就是后世的黄浦江,如今虽然还没有官方的正式命名,但黄浦二字已经出现。 黄浦江,作为后世上海的市河纵贯全境,黄浦夜景也是上海一大名片,如今上海还不知道在那个旮旯,但黄浦江却已经是姑苏最为繁华热闹的水运航道,沟通太湖和姑苏腹地数十个大小湖泊和数十条大小河流,水量充沛可行巨舟,在后世甚至还能通行万吨巨轮。 不过如今的黄浦江虽然繁华,舟船竹排来往不断,渔歌号子此起彼伏,但在陈旭看来依旧是蛮荒无比,沿岸除开成片的稻田桑田之外就是湖泊荒野,黄浦两岸杂草丛生树木茂密,大部分地段完全就还是一副原始生态。 第二天正午时分,两艘巨大的帆船从水波浩荡的大江口逆风而来进入黄浦口,巨大的船帆侧风鼓荡,中央主帆上一个篆书的巨大秦字仿佛巨龙盘旋摇摆,活灵活现仿佛要从大船上跃上苍穹,呼呼啦啦的帆布摇摆声音,也如同龙吟虎啸一般声闻两岸,而在高高的桅杆上,一面黑龙旗、一面蓝色的清河旗、几面令旗迎风招展,巨大的船体和高耸的桅杆远隔数里仍旧看得清清楚楚。 黄浦江两岸有民众跟随奔跑欢呼,河面上来往的舟船也都纷纷避让,船上的商旅船夫全都兴高采烈的激动呐喊,拜见清河侯的声音此起彼伏。 “姑苏吴越,果然是江南水乡之地,舟船如车马,实在繁华……” 陈旭虞无涯水轻柔夏子衿等一群人此时都站在旗舰船头的甲板上,临风观看河流和两岸的风光景致,说笑之间还不时对着江面上行礼问候的商旅船夫挥手致意。 “还是我华夏繁华,这姑苏比之咸阳洛阳稍有不如,但比之瀛洲朝鲜又不可同日而语,此情此景,当要长啸数声,才能表达心中之畅快……啊~~~” 虞无涯站在船头扯开嗓子大吼几声。 “嗷嗷~~” 江面和大江两岸的船工民夫也跟着嗷嗷应和,瞬间鬼哭狼嚎之声此起彼伏,舟船犹如掉进了一窝野人之中。 看着放浪形骸的虞无涯,夏子衿脸颊微红轻轻在他腰上拧了一下,快活的吼声戛然而止,虞无涯转过头一脸无辜的看着老婆,“为何要打断我?” “如此疯疯癫癫成何体统!”夏子衿翻白眼儿。 “虞大哥心性旷达,夏姑娘何必在意,此情此景,的确值得高歌一曲,才能表达心头的畅快,咳咳……”陈旭清了一下嗓子,然后也扯开喉咙。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世知多少。” “清风笑,竟若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啦啦啦……” 在陈旭声嘶力竭般的吼唱之下,这一首曾经被誉为江湖第一神曲的歌谣便随着涛涛江水传遍两岸,而在歌声响起之后不久,不光夏子衿虞无涯和水轻柔脸色慢慢由惊讶变成了极度的认真,就连江面上的行船和两岸嗷嗷喧闹的民众也很快安静下来。 巨舟逆流而上,江水浩荡波光粼粼,而在巨舟之上,一个锦袍青年挥拳高歌,配合沙哑的嘶吼,豪迈的歌声震彻荒野渐行渐远。 “夫君此曲豪迈,别有一番风味!” “恩公莫要停,再来一遍,无涯今日一定要把这首豪迈至极的歌曲学会……” 数十丈长数丈高的艨艟巨舰,沿着平缓的黄浦江逆流而上,巨帆鼓荡之下,两岸景色如同光影倒退远去,船上对话的声音随风飘散,不久之后再次响起了豪迈的歌声,其中还夹杂着男男女女或高或低的合唱。 一个时辰之后,两艘巨舟在黄浦江一个巨大的拐弯处靠着一处河港码头靠岸抛锚,这里就是此行的终点,这个河港其实就是后世的苏州河入江口。 不过眼下的苏州河还叫吴淞江。 眼前这个地方,陈旭也还是略微熟悉,但他熟悉的并非眼前景物,而是两千多年后的上海滩,因为河港对面就是后世最为著名的上海外滩,而外滩的对面,就是更加著名的东方明珠塔。 曾经在这里,陈旭花费了自己省吃俭用下来的几千块钱,和自己的前女朋友来繁华的大上海玩过一次,但也仅此而已,那一次旅游之后两人便分手,分手的原因就只有一个字:穷! 穿越之后,陈旭发誓不再当一个穷逼的愿望早已实现,而且不光如此,他还和千古一帝秦大大有闺蜜般的交情,互相讨好又互相提防,甚至还娶了秦大大的女儿,同时还位居大秦左相,身兼太师、上卿和双侯爵的尊荣,整个大秦天老大,秦大大老二,他就是老三,富可敌国早已不能形容他的富足,说权势滔天一点儿都不为过,三妻四妾,豪车名驹,门庭若市,仆从如云都只是最基本的生活状态。 但此时站在这片蛮荒之地,站在数丈的船头之上,看着昔日繁华但眼前还是一片野蛮荒芜的上海外滩,陈旭临风远眺,方才还激情澎湃的心绪瞬间慢慢平息下来。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这一瞬间,他突然有一种物是人非的茫然。 自己是不是一直都在做一个梦。 或许自己当时闯红灯穿马路并没有死,而此时不过是躺在某一家医院的病床上,插着氧气管当一个植物人,而眼前这一切,不过是自己脑海中幻想出来的场景。 “夫君,我们是不是到了?” 突然有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陈旭身体微微一抖,迷茫的眼神快速回复清明,回头,就看到嬴诗嫚蒙婉虞姬和春夏秋冬一群妻妾女儿都从船舱出来。 “嗯嗯,已经到了,二弟他们的船就停在对面!”陈旭回过神来,伸手指着前方不远被树林遮蔽的四艘巨舟笑着说。 “夫君恕罪,我们又晕船了!”嬴诗嫚脸色有些苍白,两个侍女一左一右搀扶着。 “这里应该已经安排好了,我们先下船休息,然后送你们先回吴中,你们就在吴中玩耍几日,我已经拜托楚风兄送你们回咸阳……” 此时大船停稳,船工已经放下舷梯正在搭建跳板。 虞无涯和夏子衿两人根本就不走跳板,而是纵身就从数丈高的甲板上一跃而下,一青一黑两道矫健的身影轻飘飘的就落在了简易码头上。 “哗~~”等候在码头上的一群船工水手还有无数附近的百姓全都惊呼喝彩,顿时码头上一片热闹喧哗。 “骚包~”陈旭撇撇嘴抱起大女儿陈汐,带着一群家眷等待跳板搭好。 “真的是羡慕师兄和子衿姐姐呢,双栖双飞宛若神仙眷侣!”水轻柔站在陈旭身边,一双美目看着正在船下和韩信江楚风两人说话的虞无涯轻声说。 “这羡慕不来,太高了,我可不敢跳!”陈旭说话之时一把拉住水轻柔的手,“你也莫跳,下次我一定要修建一座十丈高的超级大船……” “噗嗤~”水轻柔笑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夫君的话可别让子衿姐姐听到!” “嘿嘿,她听到又如何,我在她眼里除开会做饭会骗女人啥都不会!”陈旭干笑。 “可不是呢,方才她还偷偷夸奖你歌唱的好!”水轻柔捂嘴揶揄。 “恩公,莫要磨蹭了,快跳下来,我接着你!”看着陈旭一群人还在船上慢慢腾腾的等待搭跳板,船下的虞无涯忍不住张开双臂高呼。 陈旭黑着脸往后退了两步。 “记住,不能学虞伯伯他们,这样下船是不对的,容易摔断腿,知不知道?”陈旭紧紧抱着大女儿叮嘱。 “不会,虞伯伯武功高强,才不会摔断腿呢,汐儿现在也能从马车上跳下去……”女儿反驳。 陈旭的脸瞬间黑的眼珠子都快看不见了。 尼玛继续这样跟着虞无涯两口子混下去,自己一家人怕是很快就不能整整齐齐的了。 “这是谁教的,不好,咱不能学,上下要走楼梯知不知道?”陈旭教训女儿。 “这是婶娘教我的,说是只要内息练好,再高也能跳下去!”陈汐指着水轻柔。 陈旭:…… “夫君,我……我先下去了!”水轻柔捂嘴,脸颊略有些红,不知道是得意还是不好意思,回头给陈旭留下一个嫣然的笑容,然后一步跨出船舷,在一片惊呼声中,一道黑色的身影有若一片轻飘飘的落叶,在空中往前掠出三丈余远落在了夏子衿身边。 “姑姑好厉害!”虞姬激动的站在甲板上欢呼。 陈旭的脸黑的已经快要滴出墨汁来了,赶紧伸手一把将虞姬也搂在怀里根本就不敢撒手,生怕一撒手这个丫头也跟着跳下去了。 忙忙碌碌近一刻钟之后,跳板终于搭好,这次因为码头上韩信等人临时搭建了一个丈余高的木质高台,因此跳板要平缓许多。 陈旭带着一家人很快下船,与韩信江楚风等人一番寒暄之后,陈旭去停靠在约一里外的四艘大船处简单的看了一下,看望了一下聚集在这里正在帮忙搬运粮食和货物的千余少年,然后留下韩信照顾大船,在江楚风的陪同下带着虞无涯和一群家眷乘车骑马去吴中。 第1359章 居巢公 从吴淞江口到吴中地势平坦,虽然相隔直线距离不过百余里,但沿途河湖密布车马通行并不顺利,好在眼下已经入秋,许多小河已经干涸,临到傍晚太阳落山之后,陈旭等人才到达五湖园。 五湖园一切照旧,不对外营业专心照顾陈旭一家人,因此很快就安顿下来,简单的吃过一顿晚饭之后,陈旭派人去将郡守江珩、郡尉曹元、郡丞戴胜、警署长何彪一起请来,商讨安排舟山群岛上的渔民和岛民的事情。 对于陈旭的想法,江珩等人到是热烈赞成,眼下的吴中,早已不是数年前项氏横行霸道的时候,民间各种地痞流氓也基本上销声匿迹,江珩对于会稽的掌控也强势了许多,民风比之项氏造反之前简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但无论官府如何强大,但总有黑暗的地方存在,东海之外的大量海岛就是化外之地,基本上逃脱了官府的掌控,这些岛民许多人本身就是沿海的渔民在大陆犯事之后逃过去避难的,在加上利益上的往来,岛民和沿岸的民众来往密切,甚至和一些官绅也有勾结,通过官绅帮忙售卖一些贵重的海珍,双方合作发财,而这些官绅也慢慢形成了一种黑社会的形式,掌控了许多岛民来往交易的渠道。 当初的项氏就是如此发家致富的。 虽然项氏已经烟消云散,但这种生活方式并没有发生大的改变,等严打之后,岛民和沿岸的民众慢慢又开始形成了新的利益链条,面对这种来往频繁的利益勾结,江珩等郡县主管皆都清楚,但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打击也心有余而力不足,没有大量舰船,没有大量兵卒,没有犀利的武器,一次出海要运送数千人来往,吃喝拉撒都是大问题,何况这种大规模的调动军队首先要奏请朝廷,还有就是等朝廷奏书批复下来,估计风声早就透露出去,上岛屁都抓不到。 当初项氏被镇压之后接着严打,会稽首当其冲是重点区域,当时执掌东南诸郡军务的王贲亲自下令,调集九江、泗水、故鄣、东海四郡万余尉卒来会稽绞杀追捕项氏余孽,同时为了追击项伯,征调民间共计三百余条海船在沿海岛屿搜索月余,当时正值开春三月东南风起风高浪急,渔船倾覆导致参与导致围剿的兵卒死伤两百余人,但在各岛屿上也不过抓获了数百不明身份的匪徒而已。 那次剿匪也不说没成绩,但相对于付出来说完全不成正比,而且项伯等主要匪首一个都没抓到。 这是一个蛮荒的时代,秦法虽严,但民性野蛮民风彪悍,距离咸阳山高皇帝远的东南诸郡更是蛮夷之地难以管理。 不是官员不想管,是管不了,尉卒主要管理的区域还是郡城县城等人口密集的大城市,普通乡镇山高水远全靠乡吏和村民自治,而自治的结果就是豪绅大户为霸,这几年多了警察这个国家机器之后,国家力量已经开始深入乡镇,治安情况好了不少,但对于沿海来说,治安依旧是薄弱环节,越货走私通匪之事屡禁不绝。 而眼下的长江口外和杭州湾附近的这一大片群岛,简直就是逃犯和盗贼匪徒的天堂。 对于江珩等一群会稽郡的官员来说,没有朝廷的支持,想要扫平这片岛屿上的匪患比登天还难。 但即便是有朝廷的支持,他们也不愿意去招惹这个麻烦,一旦控制不好就如同捅了马蜂窝一般,整个会稽沿海都会动荡起来,造成的后果不堪预料。 俗话说断人财路如同挖人祖坟。 会稽沿海有许多豪绅大户都是靠这些身份不明的岛民渔民生财的,双方牵连太深了。 不过这件令江珩和会稽郡县官员头痛的事由清河侯出面牵头,必然会轻松许多。 因为他们一群人已经知道陈旭此次带来了十艘超过二十丈长的大海船,这种大海船一次出行可以乘坐三五百人,一个时辰顺风可行五十余里,逆风也能行驶三十里,来去东海诸岛简直如履平地,一座大岛只需要安排两艘大船,携带足够的弓箭武器,数日便能征服下来。 “按照侯爷的计策收服这些岛民属下以为也是良策,但这些岛民非是驯服之辈,许多都是杀人越货的贼匪,恐不会如此容易,如若这些贼匪撺掇岛民作反,恐会引起更多波折,因此属下以为,还不如动用大船运送足够的兵力,挨着登上诸岛进行搜捕!”郡尉曹元站起来拱手,目的很明确,那就是干脆强势镇压。 “属下也赞同曹郡尉的说法,这些岛民刁蛮难驯,许以户籍仍旧难以管理,还不如动用巨舟运送兵卒一网打尽,属下愿意带领两千警卒作为先锋!”身材壮实的警署长何彪也站起来抱拳说。 “侯爷,曹郡尉和何署长说的都不错,珩在吴中为官七年,深知这些岛民的习性,不听官令,不遵王法,平日为民,乱则为匪,非是下官不想收服,实则是不好掌控!”江珩也脸色严肃的拱手。 “本侯前日到达海岛,竟然有人撺掇当地渔民给本侯献上来两条毒鲀……”陈旭脸色平静的说了一句似乎毫不沾边的话题。 “毒鲀?!”江珩等人脸色大变同时惊呼。 “不错,那个渔民我已经带来吴中,此人言说是一个叫周殷的人指点他如此作为,这周殷你等可曾听说?”陈旭看着江珩等人。 “周殷……” 几个人都开始捻须沉吟。 许久之后郡丞戴胜小心翼翼的开口说:“侯爷,周殷这个名字下官到是听闻过一次,但不知是否就是此人,七八年前,当初会稽郡守还是殷通,那时距离楚国灭国也不过五年时间,当时听闻是项伯在下相与人争斗失手杀人,便逃至吴中寻求庇护,殷通便将其收留下来,项氏在楚地声望颇高,来吴中之后很快引来大量游侠豪绅投靠,因此也很快就变得嚣张跋扈起来,加上大量项氏族人迁徙而来,数年时间便成为吴中一霸,下官跟随殷通曾参加过项氏的一些酒宴,记得有一次酒宴遇到一位老者,自称居巢公,当时那老者身边有一个年轻人,魁梧英俊虎背熊腰,如果下官没有记错的话,那个年轻人就叫周殷,当时参加饮宴的还有主簿袁奚,县令吴威……” 戴胜记忆力非常好,七八年前的一场平常酒宴,经过他慢慢仔细回忆,几乎就能还原出来当时的场景。 “侯爷,时隔多年下官已经无法回忆的更清楚,但那个居巢公非常健谈,天下大势分析的头头是道,而这周殷也是一位剑术高手,与项声对弈竟然不落下风,当时也引起满堂喝彩……” “侯爷,从戴郡丞的述说来看,此周殷或许就是渔民口中的周殷,年岁非常相符合,不知这居巢公又是何人?”江珩捋着胡须沉吟说。 “居巢公,若是本侯没有推算错,应该叫做范增!”陈旭眼角微微抽搐几下开口。 若说秦末大乱楚汉相争中有哪些最为重要的人物,那么除开刘邦项羽这两个最大的造反大boss之外,各自还有一群文臣武将也都是赫赫有名之辈,数千年之后依旧大名鼎鼎,那些名字和故事,深深的融入在华夏人的血脉之中。 刘邦手下最牛逼的谋臣如果说陈平张良不分高低的话,那么项羽手下最厉害的谋士只有一个,那就是范增。 范增,历史记载就是居巢人。 居巢县,地处无为县北,当涂县西的长江边上,这次陈旭前来吴中,乘船顺江而下在当涂考察,当涂官员详细的介绍过附近郡县的分布。 一个老者,畅谈天下大势头头是道,和项氏有来往,而且还号称居巢公,这些因素综合在一起,陈旭唯一能够想起的人物就是亚父范增。 鸿门宴,就是这个范增一手促成,然而项羽心智不够狠辣而错过杀掉刘邦的良机,范增事后痛心疾首大骂竖子不足为谋。 如今项氏造反失败,但却还未死绝,项伯依然下落不明,而范增肯定也还没死,周殷躲在舟山群岛数年,这次遇到自己后用河豚挑逗,说不定背后就有范增的影子。 若是继续深入推测,范增或许就在吴中附近,甚至就躲在舟山群岛之上,当初项氏起兵之时,或许就是范增帮他们想好了这最后的退身之路……入海! 因为自己这个穿越小蝴蝶轻轻扇了一下翅膀,天下许多事情已然错乱到完全让陈旭无法捉摸的地步。 “既然已经知道反贼名字,下官就可以按图索骥前去居巢拿人,只要捉住范增,周殷自然逃脱不掉!”江珩站起来说。 “不急,范增既然与项氏有牵扯,这些年必然也没有回老家,说不定还在东海诸岛之上躲避,只要收服诸岛,这些反贼皆都无法逃脱……”陈旭抬头眼神扫过江珩曹元等人,声音变得略微严肃起来。 “本侯推行坦途计划,未来会有大量的商船货船沿东海来往,明后年还会有海师舰船和大量民间商船穿越此段海域去南海,寻找通往西方的航线,而吴中就是最为重要的通道和中转站,吴中海港和句章海港以后万帆云集积货如山,如此多的货物舟船来往于东海,如若岛民和反贼聚匪为患劫掠过往船只,岂不是令商旅担忧害怕?” “何况舟山群岛距离句章海岸最近距离不过七八里,隔海相望有若近在咫尺,到时候许多船只可能会更愿意停靠在海岛之上休息补给,因此必须将这些岛屿上的安全隐患彻底清除,不光要设置官员管辖,还要修建码头仓库补给等综合设施,眼下强行安排兵卒镇压不光会消耗大量物资钱粮,更会激起岛上居民的强烈反抗,若是僵持半年一年,损失你等必然承担不起,因此眼下最好的方法就是分两步走,第一步便是安抚,安排官吏上岛宣传,愿意落户的许以户籍和身份,并且可以安置到会稽郡内居住,分配田地房产自行耕种为生,待遇等同平民,第二步便是慢慢调查摸清这些岛屿上的详细情形,等到时机成熟,安排尉卒警卒上岛追捕那些盗匪贼寇……” “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如今大秦日益繁华富庶,也日益安宁平稳,刀兵一动必然引起民心惶惶,何况这些岛民也并非都是匪徒,大部分还是希望能够安宁度日,这样分成两步分而化之,则匪徒根基动摇!” “本侯希望诸位能够多动脑筋,多想计策,运用谋略将这些海岛诸部纳入朝廷管辖之中,非是本侯不愿意动用大舰来收服诸岛,而是这样做得不偿失,也极易引起动荡不安,如今之和平宁静来之不易,东南诸郡经历项氏反叛的伤痛还未平复,因此行事切记勿要太过着急,明日本侯便会带领船队往南巡视闽中广东广西三郡,待回转之时会留下三艘大船在吴中用以运送盐货蔗糖,船队管事是商骐,你们应该都认识,若是要用大船,你们找他商议便是,这三艘大船平日还可以作为商船来往于吴中闽中广东等地,来去一趟最多半个月时间,比之从陆路通行快了五倍不止……”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只要有侯爷留下的大船,我等便能方便来往东海诸岛和大陆之间,许多事情办理起来也方便快捷安全许多!” 瞬间江珩曹元戴胜何彪都满脸欣喜。 “这些船只是个引子,你们也要鼓励有心出海发财的商贾投资打造大船,吴中有优良的海港,还有参天大树,有通达的江河,而且吴中沿海还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渔场,各种海鱼珍奇取之不尽,这些都是东海诸郡其他地方所不能比拟的,数年之后,姑苏必然会成为天下一等一的繁华都市,超越咸阳也并非不可能……” “此事就如此安排,那渔民一家就交给何署长处置,尽快安排好身份户籍和住地,同时密切监视,此人身份依旧存疑,不可轻纵,极有可能从他身上打探出周殷等反贼的下落,江郡守也尽快安排官员上岛去招纳那些愿意归服的岛民,尽量分化反贼根基,甚至还可以用归服的岛民施展反间之计,总之以稳妥为上,不宜大动兵戈……” “是,侯爷!”江珩曹元等人赶紧站起来行礼之后告退。 第1360章 先下手为强 送走江珩等人,陈旭又把五湖园的四个商人找来闲聊,拿出一罐红糖与四人品尝之后告诉他们自己正在吴中安排人种植甘蔗开设制糖厂,如果他们感兴趣的可以加入进来,并且还告诉他们广东广西更适合甘蔗种植,自己也已经安排工匠和官员去两地推广甘蔗种植开设糖厂,他们可以投入资金一起发财。 品着甜丝丝的糖水,看着一罐红色的砂糖,再听完制作成本之后,曲海吕仲等人一个个都激动的快坐不稳了。 自从当初认识陈旭之后,开茶坊酒坊,加上五湖园的名声,这些年在东南也算混的风生水起,四个人名声在吴中也路人皆知。 但无论茶叶还是桑葚酒,基本上都只能在东南销售,一是交通所限,二是市面上相同的商品太多,光是桑葚酒一项,东南诸郡如今至少有十多个品牌,叫得上名号的大酒坊也有五六个,民间小酒坊多如牛毛,大街小巷挑担卖酒的不计其数,彼此之间为了争夺市场互相杀价,实际上利润已经不太高。 茶叶同样如此,江南气候温暖湿润,适合茶叶种植和生长,曲海等人和闽中郡尉高焄一起开设制茶坊,武夷山的大红袍和太湖碧螺春虽然也因为清河商店的推广销量不错,但如今市面上的茶叶也越来越多,高端茶叶销售上不去的情况下只能在低端市场杀价,如今普通茶叶一斤不过二三十钱,利润也已经到了极限。 就在几个人最近正在准备投巨资开设一家丝绸纺织厂的时候,今天清河侯又给了他们一个天大的惊喜。 这红砂糖味道甘甜无比,品质与蜂蜜相近,最主要的是价格极其低廉,十多斤甘蔗就能制作出来一斤红糖,而一根大甘蔗就有十多斤吧,市面上一两钱一根,而这么好的砂糖,上市后至少也得买上百十来钱一斤吧,除开人工场地柴炭机器等成本,利润数十倍,哪怕是最后只卖十钱二十钱一斤,利润也是数倍计,绝对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最主要的甘蔗这种东西只有东南诸郡才种植,而且制糖术就攥在侯爷手中,他不发话,天下没有人敢去仿制啊,专利法案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好,既然四位都愿意一起做这个项目,明日一早等商祺到达就一起拟定一份合同,筹钱筹备一家制糖公司尽快落实下去,诸位也就辛苦一些多去广东闽中等地跑跑,推广种植甘蔗,筹建制糖厂,冬天就可以开始育苗栽培,明年秋冬这甘甜的蔗糖就能大量上市销售了,所谓一步快步步快,虽然这制糖之术很快会被传播出去,但蔗田却是最关键的,因此只要抢先开发大量的蔗田,数年之内天下独此一家,诸位就跟着一起发财吧,哈哈!”陈旭畅快大笑。 “我等多谢侯爷提携!”曲海等人激动的嘴巴都合不拢。 能够加入清河侯的团队,以后想不发财都难! “说不上提携,主要是东南诸郡本侯不会常来,你等要把制糖厂管理好,最重要的是大力推广甘蔗种植,这东南沿海夏季狂风暴雨,种植粮食都会歉收,而甘蔗的抗倒伏能力要比粟稻强,农民种植甘蔗可以大大减少损失!” “侯爷忧国忧民之心实在令我等敬佩,侯爷放心,我们四人皆是吴中当地人,家族中都有不少子弟,一定会多安排一些出去宣传推广,配合侯爷把甘蔗种植和制糖厂都尽快筹备完善!” “那此事就如此说定,明日一早再做讨论,去吧!”陈旭端茶送走曲海四人之后,这才伸个懒腰去和一群家眷谈心。 明日一早他安排完吴中的事便会再次启程去黄浦江,乘船径直去闽中海港汇合曹参的船队,然后十艘大船一起去台湾,这次的东南之行最重要的一件事就算完成任务。 这次随同而来的家眷除开水轻柔之外都会从陆路返回咸阳,眼下已经八月底,回到咸阳已经十月入冬了,这一别至少两三个月。 分别自然是哭哭啼啼依依不舍,一群妻妾都眼泪涟涟,陈旭搂着这个安慰又搂着那个安危,好不容易把一群娇妻美妾都安慰睡觉之后,这才感觉心头累的慌,一个人爬上酒楼的凉台准备出吹风散散心,却发现虞无涯抱着一把剑正一个人在深秋的月色下独自饮酒。 月色清朗,湖风荡漾,四周高低错落的房檐楼台,层层叠叠间还能见到淡淡光芒的河流池塘,一派江南风景,与咸阳纵横交错排列整齐的高墙大院决然不同。 “恩公为何还不睡?”虞无涯咕嘟嘟灌下一口之后把酒瓶子递给陈旭。 “我担心诗嫚她们归途的安危!”陈旭接过酒瓶坐下来,喝了一口轻声说。 “家眷回京师,车队亮出太师府仪仗和公主仪仗便是,没有人敢不开眼袭扰,何况还有数十护卫数百仆从,还有江楚风带着家将跟随护送,恩公尽管放心便是,您倒是应该多多担心一下去了台湾之后该如何安排,那儿可真的是人生地不熟!”虞无涯提醒。 “台湾岛和瀛洲朝鲜一般,上面应该有一些土著部落,都是商周甚至上古时期渡海过去的夷越后裔,这次我不光准备的有粮食衣物和刀枪器械,还有农具和良种,去了之后这些少年不光要好好训练,平日还要垦荒种田,后续商骐除开运送缺少的物资之外,还会运送一些牛羊马匹和家禽等过去圈养,用以改善生活,年余时间而已,转瞬即过,你和子衿坚持一下,等此事完毕天大地大就随你们去了!” “这倒是无妨,台湾既有居民,到时候抓一些岛民种田饲养便是,吃喝想来不成问题,只是吃不到恩公做的美味,令无涯怅然若失……”虞无涯满脸的遗憾神情。 “船上的厨师都已经学会了许多海鲜的制作方法,但再次提醒一句啊,千万别吃毒鲀!”面对这个堕落成吃货的高手,陈旭同样也哭笑不得,只能再次提醒一句。 不是他唠叨,而是他真的不敢保证虞无涯忍耐不住河豚的美味会再次品尝一下,然后被他委以重任的两口子都挂了,于是陈旭估计撑不过九年大劫就会被赤松子和夏子衿那个神秘的师门捉回去,用各种上古道法挨着仔细折磨一番,最后死的零零碎碎的。 “咕咚~”果然,虞无涯一听河豚二字便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抹着嘴巴认真的点头,“恩公放心,我不吃便是,哦,对了,虞姬这次怎么办?” “跟你去台湾吧,等熬过这次大劫再说!” “也好!”虞无涯点头,从陈旭手中拿过酒瓶喝了一口,望着天上的明月沉默许久之后开口:“鬼谷子前辈擅演天机,九年大劫虽不知真假,但恩公切记不可大意,到时候无涯一定会守护在恩公身边,而恩公得太乙仙尊梦授天书,也是天地间有大福缘之人,无涯相信只要恩公小心应对,一定会顺利度过,无涯只是担心这时机难以判断,如今去台湾练兵就是恩公最后的布局,不知恩公可是猜测到了什么?” 陈旭微微点头,“自然是有些猜测,不过也是根据天书上的一些警示判断罢了,我以前曾经和轻柔说过,大秦统一六国,实际上存在的时间很短,始皇帝殡天之后胡亥矫诏登基,屠杀兄弟姐妹和满朝文武大臣,导致朝纲混乱民不聊生反贼四起,三年时间大秦便崩塌,而根据天书所载,明年就是始皇帝殡天之时,而鬼谷子前辈说的九年大劫刚好与之吻合,如果推测不错的话,我的这次劫难一定和始皇帝殡天有关……” “原来如此,赵政明年才五十岁吧,五十知天命,这死的也太早了点儿,难道这就是他的命?”虞无涯满脸惊异之色。 “你是说赵政明年要死?”突然背后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传来,陈旭和虞无涯都没回头,此时能够无声无息跑上来不被虞无涯发现的自然只有一个人。 “嗯,按照天书所载,始皇帝明年殡天,但他死前却没有立下储君,这是一个极大的隐患,我担心胡亥会矫诏登基称帝,然后为了稳定自己的地位会大开杀戒,清除异己的同时会干掉他所有的兄弟姐妹以稳固皇位,如若如此做,则大秦瞬间就会血雨腥风,我身为左相必然会卷入其中,因此不能不提前做好准备……”陈旭微微点头。 “赵政如此霸道绝伦,没想到竟然会死的这么早,如果真的如同天书记载你打算怎么做?”夏子衿一拢裙摆也坐了下来。 “哼,自然是将胡亥干掉了,这两千少年送去台湾秘密训练,目的就是为了应付这件事,如若胡亥真的矫诏登基乱,我只能先下手为强!”陈旭冷哼一声。 “不错不错,先下手为强,只要干掉胡亥,恩公就能名正言顺的登基称皇帝了,到时候也封我一个护国太师,岂不美哉!”虞无涯抚掌大笑。 “嘁,就你这傻不愣登的样子还想当太师!”夏子衿撇嘴。 “为何不能,太师只是身份尊贵而已,我与恩公情同手足,恩公当皇帝,我当个太师刚刚好!”虞无涯反驳。 “好个屁,你要敢当太师,我便一个人走了……” “好了好了,别吵,隔墙有耳岂能胡言乱语,我是不会当皇帝的,不然以后哪还能如此逍遥快活,我还想搞定大劫之后乘船周游世界,怎能窝在咸阳当皇帝,那还不闷死了!”陈旭打断两口子的话,然后正色叮嘱说,“天书所载之事虽是警示,但并非空穴来风,我已经发现胡亥和建成侯赵亥、武城侯王离等一群王侯公卿来往密切,必然是有不轨之心,所以这次台湾密训的两千火枪队员,就是我将来平定这场乱局,抵抗九年大劫的最后底牌,不到最后不会翻开,但一旦翻开,必然要彻底平定朝纲,让大秦安稳下来!” “咦,恩公这形容很好,最后一局梭哈,翻开底牌,一个尖凯酷勾十的红桃同花顺,必然要将胡亥等人全部碾压的稀里哗啦,岂不爽哉,哈哈!”虞无涯兴奋的手舞足蹈。 “希望你的策划不会出错,也希望你对大劫的判断是正确的,我先睡觉去了……” 夏子衿来得快去的也快,说了几句话之后站起来飘然而去,俏丽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夏姑娘真的是面冷心热,无涯大哥要好好善待!”陈旭感慨不已。 “嘿嘿,那是!”虞无涯干笑几声拿起酒瓶咕嘟嘟猛灌几口,用袖子一擦嘴巴站起来说:“恩公也早些歇息吧,明日一早还要赶路!”说完,虞无涯突然往前两步跨出,身形如夜鸟一般凌空掠下凉台,在密密层层的房顶上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酒店的后院之中。 “切,会轻功了不起么?” 陈旭撇嘴,提着酒瓶子站起来,看了一眼凉台和一楼房顶的高度,微微打个哆嗦转身从楼梯口下去。 第1361章 父女亲情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大亮,水轻柔嬴诗嫚蒙婉等人便起床开始帮陈旭收拾平日要换洗穿戴的衣物,林林总总收拾了好大机箱。 起床后的陈旭看着摆放在地上的一大堆箱子哭笑不得,“不要这么多,带几件换洗的衣物和洗漱的器具就行了,吩咐厨工把油盐酱醋等调料帮我多备一些,那口铁锅和炭炉也带上,对了,虞姬的衣物全部收拾带上……” “夫君,您真的打算把虞姬送走么?”蒙婉眼圈有些微微发红的问。 “嗯,虞姬已经长大了,留在府中不太方便,此次刚好跟虞大哥和夏姑娘去台湾!”陈旭一边换衣服一边点头。 “那……那若是子婴问起该如何回答?”嬴诗嫚有些担忧。 “就说出门游玩去了,子婴乃是大秦皇储,虞姬的身份配不上,留在咸阳麻烦太多了!” 嬴诗嫚脸色慢慢放松下来,一边帮陈旭整理衣服一边说:“也是这个道理,就怕子婴倔强,到时候对夫君不满!” “走一步看一步吧,时间能够冲淡一切,几年之后想来他就会慢慢忘记……” 就在陈旭和一群妻妾忙活说话的时候,外面侍卫来报,商骐已经到了五湖园,于是陈旭微微整理之后便去酒店大堂。 “属下见过侯爷!” “侯爷早!” 此时商骐正和曲海等五湖园的四个股东坐在一起喝茶聊天,看见陈旭进来,赶紧都一起站起来拱手迎接。 “免礼免礼,都到齐了刚好!”陈旭一撩锦袍在中央的大椅上坐下来,瞬即便有侍女奉茶,等侍女退去之后陈旭开口把昨天晚上与曲海等人加入共同开设制糖厂的事情简单告诉了商骐。 “商骐谨遵侯爷吩咐,一定会与曲公吕公等一起把蔗糖厂尽快筹备完成!”商骐听完赶紧表态。 “嗯,这是一家综合性的食品企业,眼下推广种植甘蔗到提炼蔗糖,未来还要开发更多的食品,这吴中沿海海产丰富,加上有大船之利,你们家族人手充足的话,可以同时开设一些海产的收购和加工,除开海参鲍鱼这些贵重海产之外,海带、海虾、海贝、海鱼都可以进行收购加工,这些都是西北内陆奇缺之物,相信不久之后海产会越来越受到民众的喜欢和追捧,各地酒楼也会陆续推出海鲜菜式,同时也能给沿海的渔民创造一些额外的收入,诸位都是商贾世家,此事你们自己斟酌时机和规模……” “侯爷,这食品公司不知我等该投入几何?”一个股东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 “眼下刚开始筹备,本侯暂时投入三百万钱吧,加上制糖技术作价两百万钱,占五成股份,商骐作为主管,占股份百分之五,余下的你们四人分配,钱财可以陆续投入进来便是,但要在一年之内资金全部到位,不然明年一旦甘蔗大规模的开始种植,资金不够怕是会造成蔗民损失!” “多谢侯爷,这些股金我们很快都能凑齐!”曲海吕仲四人一起激动的拱手。 “制糖业未来不可限量,必然会是一个仅次于食盐的庞大产业,食品加工也是如此,吴中有如此优良的气候和地理位置,在本侯看来未来数十年将会是整个大秦发展最为迅猛的区域,桑蚕、丝绸、蔗糖、海产将成为东南诸郡的四大支柱产业,抢占任何一项将来都能发财,所以诸位要共同努力将食品产业好好经营下去,争取将来做成大秦首屈一指的食品加工企业!” “侯爷放心,我等自然竭尽全力!”曲海等人再次拱手,其中年龄最大的吕仲开口询问,“还请侯爷为公司赐名,以后操持起来也好名正言顺。” “吕公说的是,还请侯爷赐下名称!”曲海商骐等人都跟着点头附和。 “嗯,公司名称就叫姑苏食品吧,暂时下设姑苏糖业,等做大了各地分部还可以引入更多的民间资金,增加海产收购加工部门,只有吸纳更多的资金,联合更多的人,才能尽快将各地的食品产业带动起来,但记住,食品产业重在一个质量和卫生,切记不可将腐烂变质之物混杂其中以次充好,更不能偷税逃税……” “侯爷放心,我等一定遵守律法,不会给侯爷蒙羞!”一群人赶紧都一起站起来表态。 “嗯,守法经营乃是商业之本,这里便交给你们打理,如若遇到困难可写信去咸阳告知本侯,此事就如此安排,商骐暂且回去收拾一些衣服洗漱用品,半个时辰之后随我出发!”陈旭站起来。 吃饭,收拾行礼送上马车,忙忙碌碌转眼半过去半个时辰,一切准备妥当,商骐也如约而来。 陈旭在一群妻妾侍卫仆从的簇拥下走出酒店来到前院,此时马匹马车都已经捆扎妥当。 “楚风兄,曲公吕公,本侯家小一切就拜托诸位了!”陈旭对着江楚风和曲海等人拱手行礼。 “岂敢,侯爷尽管放心去,我等一定将二位侯妃和所有家眷都照顾好!”江楚风和曲海等人赶紧还礼。 “江郡守,曹郡尉,何署长,归化岛民之事也要尽快行动,半年之内本侯希望会稽沿海诸岛都能平稳掌控,平稳海疆才有利于海运和商业的发展!” “侯爷放心,此事下官等过会尽快安排,一定不会让侯爷失望!”江珩曹元何彪三人也赶紧拱手。 “诗嫚,婉儿,你们暂且在吴中玩耍几日,等到句章的车马返回就可以启程返回咸阳,一路小心,我也会尽快赶回咸阳!”陈旭转头看着嬴诗嫚和蒙婉等一群眼泪婆娑的妻妾。 “夫君保重!”嬴诗嫚蒙婉眼圈红红的拭泪。 “你们四个路上好好照顾公主和婉娘,自己也要保重!”陈旭再次叮嘱春夏秋冬四妾。 “是,侯爷!”春夏秋冬一起福身行礼,一个个哭的梨花带雨。 “爹爹,汐儿不要您走!”陈旭紧紧的抱着陈旭的大腿眼泪婆娑的哭嚷。 “爹爹有公务要做,乖,先跟着娘和婶娘回咸阳,我很快也会回去!”陈旭把大女儿抱起来安慰。 “爹爹走了,路上就没人做好吃的了!”陈汐哭哭啼啼搂着陈旭的脖子不肯撒手。 陈旭哭笑不得,但却也感到一种很贴心的感觉。 以前在咸阳,陈汐一直几乎都是水轻柔在教育,读书识字,打坐练功,剑术骑马,平日生活极其有规律而且克己守礼,虽然才五六岁但已经完全像一个小大人一般,一言一行几乎都能看到水轻柔的影子,有一种性格淡然不悲不喜的样子,平日与陈旭也并不是很亲近,聪慧而独立。 面对大老婆教出来的这样一个女儿,陈旭在感到得意的同时有感觉非常遗憾,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但这个小棉袄明显不保暖,平日都不喜欢与陈旭亲近亲热。 但自从这次全家出门旅行这一趟,沿途游山玩水领略各种不同的风光景物,遇到各种不同的人,吃到各种不同的美味,陈汐的性情竟然也开始活跃起来,每天吃喝玩乐也没有了规律,因此陈汐就像一个放出鸟笼的小鸟一般,很快便适应了这种自由和快乐的状态,与陈旭的关系也越来越亲近。 不过这种亲近的基础是陈旭会做各种美味的食物。 一个吃相老爹,终于用自己二把刀的厨艺征服了女儿幼小的心灵,成功体味到了当一个亲爹的乐趣。 父女亲情,在这次旅游当中终于被激发出来,女儿对他也越来越依恋。 “汐儿莫要无理取闹,快下来,耽误爹爹赶路了!”嬴诗嫚上前把陈汐接下来呵斥。 陈旭把女儿放下来,蹲下来帮她擦干眼泪说:“汐儿已经长大了,路上要照顾两个妹妹,等爹爹回家再给你做好吃的,还有记得把海螺号和贝壳送一些给秋月妹妹,那些花蛤的壳拿去给采薇姨娘装雪花膏……” “汐儿记下了!”经过陈旭一番开导,小吃货终于慢慢停止了哭泣,陈旭这才站起来分别抱起烟霞和芳菲两个女儿各自亲昵了一番之后才翻身上马。 “出~” “驾~~” 在此起彼伏的夫君保重侯爷保重的声音中,几匹骏马疾驰出五湖园,直奔昨日大船停靠的方向而去。 …… 第1362章 怅然若失 未时末,阳光依旧浓烈。 吴淞江和黄浦江交汇的河口,此时六艘大海船正沿着河岸一字排开,彼此相距大约五十丈,因此六艘大船绵延足有三里,高出河岸数丈丈,加上楼舱和十余丈高的林立桅杆,看起来极其具有视觉冲击力,因此也引来了附近大量平民百姓聚在河岸边围观。 陈旭来的时候,河口一片热闹欢腾,除开上万的围观民众和船公船员之外,大船之间还夹杂停靠了数百艘当地渔民的渔船和数十艘满载货物的商船,大的有七八丈甚至十丈大小,小的只有丈余长。 河滩上用石头垒砌了几口土灶,土灶中有炊烟袅袅,大铁锅中炖煮着许多蛤蜊和扇贝,空气中还夹杂着一股浓烈的香味,带有明显的酱香海鲜的味道。 土灶四周的草地上,一些穿着整齐甚至是华服的老老少少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就着搪瓷盆甚至是瓦盆陶碗等简单的餐具,一个个撸着袖子正在吃贝壳,吮吸咀嚼的声音汇成一片,沙滩和草地之间,到处都是吃完的贝壳,这些人大声谈笑的同时还不忘说一句果然美味的话语。 “恩公,这是几个意思?”隔着河滩还有半里地,前方已经被人群拥堵的无法通行了。 “似乎在吃饭食……”陈旭踩着马镫微微站直远眺,但隔着河岸边的芦苇和荆棘,大致只能看到黑压压一片欢闹的人群,还有几股袅袅升起的炊烟,空气中还有一股熟悉的香味随风飘来。 “欸,请问这位小哥,前方发生了何事,为何有这么多人?”虞无涯跳下马叫住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后生。 “哦,这里接连两日来了几艘大海船,听闻是清河侯的船队,昨晚船上的厨师做了一些清河侯传授的美味海贝,于是今日好多人便闻讯而来品尝,听说十钱一盆,可惜我们穷吃不起,只能在外面闻闻香味……”年轻后生看虞无涯和陈旭等人衣着不凡,而且也不是当地人,因此还很礼貌的回答了一番。 “十钱一盆,这么便宜?”虞无涯惊奇的撇嘴。 “欸,这位郎君休要说便宜,要知道这些海贝平日都没人吃,没人愿意花钱买,大江口外一天可以捞上百斤,即便是一钱三五斤也有人愿意去弄,十钱才二三十个,简直贵的离谱好不好?”旁边一个扛着渔具的中年人忍不住反驳说。 “的确贵的离谱,但听说味道也美不胜收,还是清河侯在吴中对面的岛上传下的烹制方法,贵一些也在情理之中,只可惜我等吃不起!”另一个赤膊赤足扛着一捆木棍的男子也添嘴附和。 “下马,过去看看!”陈旭招呼一声,身后的商骐、水轻柔、虞姬、夏子衿、虞姬都跟着下马,然后一群人牵着马从拥挤的人群中往河滩走去,而路过一艘大船的时候,站在船上的船员已经发现了陈旭等人的行踪,立刻兴奋的大吼一声侯爷回来了,瞬息之间,整个河滩立刻骚动喧哗起来,纷纷踮脚抬头四面张望,就连正在炒菜的厨师和正在吃贝壳的商旅也全都丢下锅铲和贝壳站起来遥望人群骚动的地方。 “散开,都散开!” 呵斥声由远而近,骚动拥挤的人群也很快两边分开,一队火枪队员在陈夏的带领下端着步枪踢踢踏踏而来,很快就将围观的人群两边隔开,万分警惕的保护着陈旭等人往最大的那艘旗舰而去。 “兄长~” “侯爷~” 很快韩信带着一群管事和几位舰长也迎了上来,一番简单寒暄问候之后,在万民夹道的欢呼呐喊之中,陈旭来到河滩上,一群正在吃贝壳的商旅激动莫名的擦嘴擦手都涌上来,隔着侍卫和火枪队员在两三丈之外拱手问候。 “侯爷,这些都是常年在吴中一带经商运货的商贾,听闻之后或者路过此地特地停下来想拜访侯爷的,顺便……顺便我们就把前天在海边捞的海贝做了一些酱汁海贝当菜肴,结果他们也想吃,我等便十钱一盆卖给他们赚点儿小钱……”一个管事搓着手干笑着说。 “做的不错,这海贝制作简单,味道也好,最主要的是便宜,只要把烹制方法传授下去,这里河运发达,距离海边也很近,说不定以后这里会出现一个海鲜大排档也不错,以后全国各地的人来了就都能吃到了!”陈旭点头笑着说。 “呼!”管事和一群厨师都松了一口气。 “时间不早了,赶紧收拾上船准备出发!” 陈旭看看天色,此时距离天黑还有约三个时辰,眼下顺风顺水,三个时辰足可以到达外海,靠岸休息一夜之后明日就可穿过舟山群岛,三天时间到达闽中郡府东冶县问题不大。 “嘀嘀~~”随着陈旭的命令发出,瞬间人群中便不断有尖利的警笛声吹响,而听到警笛声,旗舰上很快就有一面红色金星的令旗冉冉升起,丈余大小迎风呼啦翻卷。 “呜呜~~”就在令旗升起的同时,一声接一声的牛角号声也从六艘大船上此起彼伏的响起,而听到号角声后船上船下的船工船员立刻忙碌起来,在收拾锅碗瓢盆的同时也把一些得到许可爬上大船游玩的民众都赶下来。 “最后一些酱汁海贝不要钱,没吃过的赶紧过来自己拿……” 几口土灶前面,收拾厨具的厨师帮工开始大声吆喝,在免费奉送的诱惑下,顿时整个海滩一下炸窝了,成百上千的民众一窝蜂的呐喊着冲向几口大锅,一时间各种大小的手爪乱飞,各种叫骂和欢呼混做一团,不消片刻时间,几锅酱汁海贝便被哄抢一空,后面的人没捞到,伸手抓一把锅里面的酱汁也添的心满意足连呼美味。 “本侯还有要事马上就要离开,山水有相逢,诸位后会有期,若是去了咸阳,可去本侯府上一叙,告辞!”陈旭对着围聚在身边的一群老老少少的商旅大声告辞。 “我等恭送侯爷,感谢侯爷为我等留下一道绝世美味!”一群人拱手,还有人大声感谢 “哈哈,却不知姑苏的酱汁扇贝美味还是广陵的香酥春茧美味?”陈旭笑着大声说。 “自然是我大姑苏的酱汁扇贝美味!”人群中有人大吼。 “听闻侯爷还传下了凉拌海带丝、干煎带鱼、红烧鲳鱼、清蒸石斑、蒜蓉粉丝扇贝,鲍鱼冰脍、铁板鱿鱼等绝世美味,可惜时间匆忙我等不能得偿所望,只希望侯爷能够传下烹制方法,也让我等有机会品尝一二!”一位锦绣华服的中年男子满脸遗憾的咂嘴说。 “技艺本侯已经传下,诸位有心可去吴中五湖园学习,有本侯府上厨师现场传授,就此告辞!” “侯爷仁义……” “多谢侯爷,一路保重!” 在熙熙攘攘的恭送声中,陈旭在一群侍卫的保护下沿着陡峭的舷梯登上旗舰,居高临下俯视河岸,上万的百姓此时终于看到了陈旭,顿时全都在河滩上欢呼雀跃起来。 “呜呜~~”很快六艘大船先后传来了准备停当的号角声。 “侯爷,船队已经准备好,可以出发!”旗舰舰长过来请命。 “出~”陈旭大手一挥。 “升帆、起锚、起航~~” 随着舰长返回舵室发出命令,很快一面蓝色的令旗快速升上主桅杆的顶端,在船工哟呵哟呵的号子声中,六艘大海船上一面接一面的数十丈大帆慢慢随着绞盘的转动缓缓升起,河风鼓荡下大船开始摇晃,随着船锚出水,六艘海船伴随着一声接一声的悠长号角声离开河岸码头,很快就驶入黄浦江中。 “侯爷保重~~” “恭送清河侯~” 河岸两边围观的民众在河岸上追逐着大船往下游奔跑,许多渔船和商船也跟着划桨摇橹跟在后面追逐着大船,但满帆的大海船去势如风,瞬息之间便已经在百丈开外。 江水浩荡,波光粼粼,远去的六艘巨舟上的主帆上,那一个个巨大的黑色秦字随风翻滚,顶端的黑色龙旗在河风中猎猎招展,呼呼啦啦如同风雷一般沿江而去,同时还有几声粗狂的歌声传来。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大船渐行渐远,很快就只能看到几片白帆的光影,后面的小船都只能徒劳无功的放慢了速度,片刻之后,热闹欢腾的河滩上就慢慢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但空气微微漂浮的炊烟和香味,遗留的几口土灶和满地丢弃的贝壳,似乎还在宣示着这里曾经有过短暂的热闹非凡。 而在不久之后的日子里,这片河滩码头四周,出现了几排竹木搭建的草棚,有人开始炒制售卖一些酱汁海贝虾蟹和凉拌的海带等风味食物卖给来往的商贾和旅客,由此也吸引来许多当地的渔民和平民,将各自的收获提来售卖,由此这黄浦外滩之上慢慢汇聚起来一些往日未曾有过的人气和热闹,形成了一个原始的大排档码头。 而在陈旭离去之后不久,几道海鲜美味的制作方法也从五湖园流出,而关于清河侯吴中一行的故事也很快被记者采编成为第一手稿件,连同几道美食的烹制方法一起快马加鞭送往咸阳,登载于最新一期的大秦都市报上。 至此吴中海鲜之名也开始传颂天下。 而天下关心清河侯行踪的人至此长吐一口浊气。 咸阳宫紫宸殿,秦大大看完手中的报纸,感觉有流口水的征兆,肚子也有些饿的慌,大袖一挥叫来内侍曰:“吩咐御膳房,照着报纸上的膳方,每样与朕来一道,朕饿了!” “是,陛下!”内侍将信将疑的接过报纸退去,出门的时候忍不住腹中嘀咕,刚刚才吃过早膳不到半个时辰啊。 而御膳房的一群御厨和内吏看到这份报纸和始皇帝的命令之后,一个个差点儿哭了,这大西北的,让我们去哪儿了找海贝和鲜鱼,莫说新鲜的,陈的也没有啊,于是最后摆在秦大大面前的是一桌各种味道的干发鲍鱼海参大餐,有酱汁的,有葱爆的,有清蒸的,蒜蓉的,还有铁板烧…… 看着这些熟悉的所谓海鲜,秦大大瞬间就没了胃口,吃了几口之后丢下筷子怅然若失的回了紫宸殿。 …… 第1363章 几无善良之辈 “侯爷,对照地图,右边这座就是舟山岛,左边是岱山岛,最近的航线是从右边绕过舟山岛就可以到达前天我们游览的鹰山岛,然后顺着海岸线一直往南穿过桃花岛,过象山,最多三天时间就能到达东冶……” 一天之后十艘海船组成的舰队再次横渡杭州湾,碧波浩荡的辽阔大海前方,一片大大小小的海岛再次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舰长室中,一群人正在各种用望远镜四周观看这片岛屿,领航员也拿着附近的地图正在对照航线图介绍沿途的情况。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透彻,也不赶时间,调整航线从岱山和舟山之间穿过,刚好可以观察一番这舟山群岛的大致分布!”陈旭放下望远镜对照地图看了几眼说。 领航员很快将陈旭的命令告知舰长,很快舰长的命令也传递下去,随着几声低沉悠长的号角声响起,主帆上一面绿色令旗很快升起来,旗舰开始向东转舵。 在海风的吹拂下,鼓荡的巨帆带着巨大的推力,胳膊粗细的帆绳被巨帆绷紧发出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声音,旗舰在海面上开始慢慢调整航线,后面九艘海船也慢慢跟着调整方向,最后排成一条长达三里的蛇形向两座大岛之间而去。 进入两岛之间,就正式进入了舟山群岛之内,入眼处大小岛屿如同巨龟一般浮在海面之上,于碧波海浪中起起伏伏,这些露出海面的岛屿无一例外都有高低不等的山峰,也正是这些冒出海面的山峰,才形成了这一片方圆数千里的密集岛屿。 因为舟山群岛距离会稽海岸很近,因此岛上居民并不少,用望远镜四周观察,许多岛屿上都有居民,而且海面上还能看到三五成群的渔船在碧波之中游弋,而岛上和渔船上的人看到如此庞大的一支从未见过的巨大舰船无不惊呼,有恐惧害怕的,有欣喜跳跃的,海面上的渔船几乎都是同一个动作,调转船头疯狂的划桨摇橹往岸上飞奔。 “恩公,看来这些人果然都不是善良之辈!”虞无涯举着望远镜一遍观察一遍嘀咕。 “呵呵,善良之辈岂会躲在这荒岛之上生活,这岛上贫瘠无比,不能种植粮食,全靠捕鱼为生,这些人随便抓一个按刑律都能重判七八年!”韩信笑着说。 “二郎说的不错,这些岛民几无善良之辈,这些人和会稽沿海的渔民来往密切,用海产换一些粮食和衣物度日,不服徭役不用交税,也算活的逍遥自在!”商祺跟着点头。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有些事也并不一定非要去追究,只要不是项氏余孽和最近几年躲藏而来的强匪都可以饶恕,如若有这个机会,我相信他们大部分人都会心动,降敌以力,不如降敌以谋,分化瓦解就是收服这片岛屿最好最稳妥的办法,此事由得江珩和曹元等人去慢慢弄吧……” “侯爷说的是,这些岛民也并非都想一辈子当黑户,若是有机会,大部分还是愿意归顺官府!”曹参点头附和。 船帆鼓荡呼啸,大船航行很快,沿途大小岛屿从前方扑面而来又从两边一晃而过,一个时辰忽忽而过,舰队也犹如一条巨龙一般穿过大大小小的岛屿往南,众人谈笑指点之中很快就穿过密集的群岛区域,前方大海更加蔚蓝开阔起来,西南方向,一座景色优美壮丽的陡峭山峰出现在所有人的眼中。 “侯爷,前方便是白华山,右边是桃花岛,从两座岛之间穿过就出了舟山范围……”领航员一边观察罗盘,一边用尺子和圆规不断的在布满方格的航线图上记录。 东海桃花岛,喜欢武侠的人可能都知道,就是金庸笔下东邪黄药师的道场。 想起黄药师,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这些金庸笔下描绘的武侠高手形象也一个个从陈旭脑海中情不自禁的翻滚出来。 按照陈旭对如今的武功等级了解来说,金大侠描写的这些绝世高手,差不多都达到了先天境界,可能和乙胜甲黄石公等人差不多,至于赤松子和鬼谷子这些超出先天境界的高手,已经不属于武功的范畴,属于修真了,俗称神仙,至少达到了练气境。 而黄老邪在这一群凡俗的顶尖高手当中是一个另类,他已经开始触摸甚至突破先天壁障了,碧海潮生曲已经开始有了一丝道法自然的皮毛,九花玉露丸也有了一些道家丹药的影子,最主要的是他为了救活因为难产而死的妻子冯蘅,费劲心力耗费十余年搜寻各种秘术,在最后眼看差点儿就要成功的时候,欧阳锋出现打断了黄老邪的秘术导致复活失败。 当然,从艺术上来说,金大侠是不敢写黄老邪把冯蘅救活的,因为如果这样写了,肯定小说就会出现巨大的bug,武侠就变成神话或者玄幻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这座美丽小岛,陈旭的思绪也是乱七八糟。 透过望远镜,可以清晰的看到两座岛上都有一些庙宇样式的建筑出现在山峰峡谷之间,同时还能看见一些仙风道骨的方士来往行走,许多人也正站在山峰顶上极目远眺大船的方向,明显也是被这一支来历不明的巨大船队吸引了注意力,甚至还能听见略带惊恐的呼喊,似乎有慌乱的情绪。 前几天那些方士说得不错,如今的舟山群岛,已经和琅琊一样,成为了一个道家门徒避世修行的圣地。 因为就这粗略的观察一下,少说也在这两座岛上看到了七八座庙宇,依山傍海,临崖而建,已经有了一些后世道观的风范。 河上公、安期生、卢生、正伯侨…… 陈旭脑海中走马灯似的出现这些名字,很快就将金大侠笔下的一群武功高手代替。 碧海蓝天,山峰奇骏,苍松古藤,飞泉流瀑。 舰队巨帆鼓荡,顺风犁开蔚蓝的海水瞬息就从两座海岛之间穿过,看着渐行渐远的十艘大船只是路过并没有停靠的打算,站在白华峰最高山崖上一个须发花白身穿葛衣麻鞋头扎道髻的耄耋老道士忍不住长长松了一口气,转头看着身边另一个年约六旬须发灰白身穿道袍的老者。 “清河侯果真深不可测,师弟当初被黄石公蛊惑得罪于他,既然逃过这一劫,以后还是好好在岛上修练吧,斩断凡心了无羁绊,才能觅得大道!” “师兄教训的是,我以后便隐居海岛不问世事!”六旬老者赶紧稽首行礼。 “嗯~”老道士负手而立,枯瘦的手指在袖袍之中慢慢屈伸,嘴里念念有词一番之后脸色略微有些古怪的说:“此岛最近怕是不太宁静,还请师弟约束门徒勿要离岛,若有渔民上岛求助,除开寻医问药之外一律不见!” “是,师弟告退!”六旬老者稽首退去,老道士站在山巅,一直目视十艘大船如同一条巨龙般绕过岛屿消失不见,这才转身离开。 “侯爷,过了前方几座小岛就出了舟山区域,前方靠近海岸航行,顺风顺水最多三日就能抵达闽中郡府……” “那就调整航向满帆加速!” “是~” “调整帆舵,正帆迎风,加速!” 在舰长的大声命令下,一群船工推动帆舵,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声音,船头有若一根巨大炮管的帆舵开始摆动,带动五面巨帆都开始改变方向。 “主帆满~” “副帆满~” 随着船工不断的报告船帆的姿态,五张大帆逐渐都顺风鼓满,旗舰的速度开始慢慢加快。 “太无聊了,过来几个打扑克~” 虞无涯话音未落,曹参韩信还有几个管事便一窝蜂的丢下望远镜围了上来,嘻嘻哈哈一圈人就围坐在甲板上一处避风的位置,拿出扑克开始梭哈,同时各自还能自觉的掏出一把铜币,叮叮当当的开始发牌下注,还有一些无聊的海员、侍卫、火枪队员也好奇的围上去看热闹。 航海这种事初时新鲜,但时间长了就只会觉得无聊,一旦进入大海之上,入眼处除开海水就是蓝天,除开偶尔能够看到一些海岛和海鸟之外,基本是上一览无余的空阔,行程中只剩单调。 而陈旭发明的麻将,曾经作为航海消遣的最好方法在琅琊一代传播的很快,不过打麻将很麻烦,桌子板凳都得准备好,而且麻将还很贵,一副陶瓷麻将上千钱,遇到海风颠簸基本上也玩不成,但眼下有了扑克,因此便当仁不让的成为了最好的消遣娱乐方法。 陈旭眼下还并没有对航海的单调习以为常,因此也没过去凑热闹,而是站在船舷举着望远镜继续四周观察。 第1364章 再遇小霸王 “方才路过桃花岛的时候,夫君似乎念叨一个叫黄老邪的名字,此人难倒也是隐居桃花岛的一个方士?” 水轻柔轻轻走到陈旭身边好奇的询问。 “咦,这你都听到了?”陈旭放下望远镜。 “方才有人说起桃花岛,夫君脸色瞬间便不同寻常,然后夫君便轻轻念出这个名字,轻柔猜测此人与夫君或许有些渊源……” “哈哈,这你可想错了!”陈旭伸手揽住水轻柔娇柔的腰肢,两人紧紧贴在一起,感受着彼此身体的温度。 水轻柔脸颊微微有些羞涩的转头看了一眼甲板上的动静,发现几乎所有闲人都看打牌去了,于是也伸手搂住陈旭靠在他怀里说:“黄老邪这个名字听着好古怪!” “这个人的确古怪,但却并非是生活在现实生活之中,而是我在天书中看到的一个武侠故事中的人物,这桃花岛就是黄老邪的道场,小说中描述,这桃花岛上遍植桃树,因为气候温暖四季花开不败,所以被世人称为桃花岛,而且黄老邪根据奇门遁甲之术将这些桃树化作一方奇门大阵,若是不通奇门遁甲之术,不知生死玄门误入其中,便会被这桃树化作的迷宫困住,若是没有人解救,就会被活活困死其中,这些都只是天书故事罢了,当不得真,不过这岛上真的应该有不少桃树……” “夫君,眼下闲得无聊,您就多讲一下嘛!”水轻柔正听的入迷,陈旭却住嘴又拿起了望远镜,顿时难得一见做小女儿神态开始撒娇。 “好吧,我们坐下说!”看着船队已经快要离开舟山群岛了,也的确没啥好看的了,于是就搂着水轻柔席地坐在甲板上,靠着船舷开始讲故事。 “天书中有一篇长篇故事,描写的与我们如今生活的世界相仿,不过和白蛇传西游记一般似是而非,也描写的不知道是哪个年代,只说是一个叫大宋的国度,当时大宋国势颓弱四面皆有强敌,东有金国,北有蒙古,西有西夏、辽国和吐蕃,南有大理,金国就是如今辽东朝鲜诸地,蒙古就是如今代国匈奴等地,西夏和辽国就是如今凉国和西域诸地,吐蕃乃是羌戎诸部,大理国则是云南黔中诸地……” “大宋四面受敌常年战乱不断,民不聊生混乱不堪,朝廷皇帝和官员也昏庸无能,而这混乱之中,就有无数江湖豪杰义士行走江湖,试图以侠义之力拯救大宋,然江湖自古人心不齐,于是就有了这一个充满恩怨和侠义的故事,当时之天下,有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五位武功高强的绝世高手,方才我说的黄老邪,便是这五位绝世高手之一,居于这东海桃花岛,本是道家门徒,精通炼丹练气,自称药师,平日收徒炼丹教授武功道法,但因行事乖张亦正亦邪,世人呼之为东邪,这黄药师武功出神入化,擅使一根玉箫,精通吹奏一首碧海潮生曲,以内息功法催动音律可扰人心神令人神魂错乱……” “黄老邪有一独女,名叫黄蓉,长的貌美可人,自小聪慧伶俐还有些刁钻古怪,深得黄老邪宠爱,不过这黄蓉从小在桃花岛长大,一直想去中原看看繁华世界,于是十五岁那年,她乘着黄老邪不注意,偷偷划船离开桃花岛到了大陆,到了中原之后,黄蓉为了躲避不轨之徒的骚扰,也免得被爹爹黄老邪抓回去,于是乔装打扮成为一个乞丐四处流浪游历中原,这一天,她来到河北一座小县城……” 对于金老爷子的武侠小说,陈旭可以说了若指掌。 相比较于牛男织女这种版本很多的民间故事,更或者说相对于白蛇传封神榜这种并不算特别熟悉的神话故事来说,显然金庸的武侠小说更符合陈旭的胃口,对于射雕三部曲,陈旭闭上眼睛甚至都能马上还原出电视剧版的人物形象来。 而为了让个故事更加符合水轻柔的胃口,也为了更加贴近眼前这个桃花岛的原型,陈旭直接就修改了故事的脉络,起始就从桃花岛讲起。 庞大的舰队顺风顺水走的很快,在此起彼伏起哄笑骂的梭哈声中,在陈旭娓娓讲述的一个离奇古怪的武侠故事当中,船队很快就把桃花岛远远抛在身后,前行二十余里之后海面越发开阔,只剩西北方向还有断断续续一些海岛,但此时甲板上已经没有太多人去关注。 “侯爷,右侧后方有一艘小船似乎在追赶我们!” 就在陈旭故事讲的眉飞色舞,水轻柔也听的沉浸入迷的时候,楼舱顶上传来观测手的大声呼喊。 “不用管他,估计是好奇的渔民罢了!”陈旭头都没抬继续讲故事。 “侯爷,那小渔船似乎翻了!”片刻之后,楼舱上的观察手又大声报告。 陈旭眉头一皱站起来,从腰间抽出望远镜搜寻一下,果然在右侧距离船队七八里开外的海面上,似乎一首小船已经倾覆,模模糊糊能够看到两个人影在海水中扑腾,而翻船的位置距离最近的一座海岛也有三五里远。 “转舵,救人!”陈旭叹了一口气放下望远镜。 而得到陈旭命令的大船开始调整方向,同时一面红色令旗快速升起,伴随着短促的号角声,后面跟随的九艘大船则开始侧帆放慢速度,但没有改变航向,而是排成一条直线慢慢往前继续航行。 “侯爷,发生了何事?” 大船转弯的动作让正在梭哈的一群人都迷惑不已,纷纷站起来东张西望,曹参等人直接丢下手中的扑克一窝蜂跑过来询问。 “有一首渔船倾覆,距离海岛太远需要施救……” 陈旭用手指着出事的地方,曹参韩信虞无涯都赶紧拿起望远镜观看。 “哇,这虾子肯定是个假渔民,这么风平浪静都能把船划翻了!”虞无涯一边看一边吐槽。 “就是就是……” “咦,仔细看,似乎还有一个女子!” “女子有甚子奇怪的,渔民家的妇女皆都能操船捕鱼!” “救起来刚好可以带去台湾,咱们这十船公的,半路上捞个母的,实在是老天开眼……” 一群人兴致勃勃的观看讨论。 巨大的海船在蔚蓝的大海上画出一个巨大的半圆之后往小船倾覆的水域而去。 七八里距离对于这种大船来说,也不过半刻时间而已,随着距离出事点越来越近,此时已经趴在了船上的两个人也看的越来越清楚。 “咦,这不是小霸王么?”虞无涯通过望远镜似乎认出了落水之人。 “你确认?”陈旭惊奇的问。 距离上次和项羽分手,已经过去四年了,四年不见变化有多大不太好说,但眼下看着两个落汤鸡一样泡在海水中的人,陈旭的确是认不出来。 “侯爷,的确是小霸王无疑!”此时曹参观察之后也肯定的点头。 这货真是运气好啊,翻船竟然遇到自己了。 陈旭都有些替这个后世有楚霸王之称的家伙感到庆幸。 两里……一里……两百丈…… 随着两艘船越来越近,陈旭也终于从望远镜中认出了其中那个赤胳膊的年轻人的确就是项羽,另外一个斗笠已经丢失,看得出来的确是个年轻女子。 “放救生船……” 等到大船靠近倾覆的小船三十丈左右的时候,船上的管事发出命令,很快就有船工将捆绑在船舷处的一艘小船解开,缆绳挂在两个带摇把的滑轮上,等两个船员坐上小船之后,船工摇动把手,滑轮转动,救生船便被慢慢放了下去,很快就漂浮在了海面上,两个船员操桨往落水的项羽处划去。 二十分钟后,浑身湿淋淋的两个人被用绳索吊了上来,一个是项羽,另一个竟然是项羽的堂妹项菁。 虽然五年没见,但当初这笑容甜美阳光的少女,陈旭还犹自记得清楚。 “哈哈,小霸王,你怎得如此狼狈,今天幸亏遇到我们了!”虞无涯与项羽相处几年,非常熟悉,上去就给了足有一米九高,浑身古铜皮肤宛若铁塔一般的壮汉一拳。 “项籍拜见清河侯!”项羽没来得及和虞无涯打招呼,单膝重重的跪在陈旭面前抱拳行礼,下跪的动作让整个甲板都咚的一声跟着摇晃了几下。 陈旭盯着项羽上下打量几眼,感觉有些陌生。 相貌的确没多大变化,但气质和体型差别巨大。 当初在吴中初遇,项羽大概十五六岁,身高一米八左右,虽然也算魁梧,但那时略显稚嫩,一看就是一个高个子的中学生,徒有其表有若绣花枕头一般的古惑仔。 但眼下再见,陈旭竟然有一种错觉,这一刻跪在面前的,就仿佛一头猛虎,浑身气势澎湃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豪气,已经完全脱离了古惑仔那种状态,具有了一股生杀予夺的黑道大哥气势。 而且,这身高体型,也太特么壮了吧! 陈旭看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发现连项羽的一半粗壮都没有,完全跟豆芽菜似的。 “恩公别看了,小霸王非是徒有其名,在瀛洲一夜之间斩杀两百土著和十位墨徒,被瀛洲人誉为小杀神,您这胳膊腿再长十年也比不上!”虞无涯在旁边打击说。 陈旭脸皮抽抽几下,脸上露出笑容说:“起来吧,数年不见果真成了英雄豪杰!” “谢侯爷!”项羽呼啦站起来,魁梧的身体一下将阳光都遮挡去了一大半。 “侯爷,这是堂妹项菁,您当初在吴中已经见过!” 项羽拉过垂首站在身边浑身同样湿透的年轻女子,陈旭还没来得及开口打招呼,人群散开,就看见水轻柔走了进来。 “项菁妹妹!”水轻柔惊呼。 “水姐姐!”项菁短在的愕然之后,撇下一群男人直接扑到水轻柔怀中,紧紧的搂着水轻柔嚎啕大哭起来。 “都散了,启航~” 陈旭摆手,一群围观的船员船工都赶紧散去,很快在舰长和管事的命令下,已经全部侧风的船帆再次开始调转方向,漂浮在海面上的大船也转舵往前面的舰队追赶上去。 第1365章 台湾岛 “你如何会在这片岛屿?” 旗舰很快追上前方的舰队,去底舱用淡水胡乱冲了一个澡的项羽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穿着大短裤来到甲板上再次拜谢陈旭,与虞无涯曹参韩信等一群人见面问好。 “此事说来话长,开春之后我与虞大哥等人从瀛洲返回,因为找回了堂妹,于是偷偷带堂妹回了一趟下相拜见族亲,但大部分直系亲属都已经被朝廷抓走不知流徙何处,只留下一些旁支照看祖祠,也没有打听到任何关于二伯的消息,于是我便带着堂妹辗转来到吴中……” 项羽把来历经过大致说了一遍,最后脸色羞赫的说,“昨日听闻渔民说侯爷来过岛上,但我却不敢去吴中寻您,害怕被人认出来报官,今日准备偷偷上岸打听却刚好看到了侯爷的船队,于是便打算追上来!” “你可曾有打听到项伯的下落?”陈旭微微点头问。 “我和二娘在岛上呆了两个多月,据岛上当初吴中相识之人说,我二伯早已离开这里,但去向不明!”项羽脸色戚然的摇头。 “你可认识一个叫周殷的男子,还有一个叫居巢公的老者?”陈旭又问。 “回侯爷,周殷本是居巢公徒弟,居巢公姓范名增,数年前来投奔二伯,二伯所行之事许多都是范增指点,范氏上下对其颇为尊重,侯爷为何突然问起此二人?”项羽满脸疑惑的问。 “呵呵,这周殷前几天在岛上指使渔民献我两条毒鲀,不知用意如何,我猜想周殷背后还有能人,便打听到了居巢公,今日与你印证,看来本侯没有猜错,你在岛上停留两月,也识得不少岛上的渔民,你可知范增现在在何处?” “范增就在岛上,平日与一群方士来往密切。” “莫非是那方仙道的安期生?” “原来侯爷已经知道。” “这群牛鼻子果然都不是老实人!”陈旭捏着下巴微微思忖之后说,“今日能够在这荒岛遇上,也算是缘分了,中原如今你去不得,未来有何打算?” “项籍一条命是侯爷所救,二娘被墨徒和方士劫去瀛洲,如今能够得救,也是拜侯爷所赐,当初我项氏造反兵败,诸多族人被戮,籍虽未参加,但如今也是罪民,侯爷一直包庇于我,籍也不能给侯爷惹麻烦,以后和二娘就寄居这片海岛打鱼为生,只希望有一天能够找到二伯,手刃钟离昧完成当初对侯爷的承诺!” “这片岛只怕你们是待不下去了,很快便有朝廷官员上岛收服岛民,当初那些流落此地的反贼都会被驱逐抓捕,今日既然遇上,你先跟我们去台湾吧,虞大哥和夏姑娘会在那里呆上一年多,你和项菁姑娘若无处可去,以后长居台湾也不错……” “夫君!” 就在陈旭和项羽说话之时,水轻柔和夏子衿陪着一个身材苗条的年轻女子过来。 几年不见,容貌依稀,但看的出来这些年她经受了不同一般的苦,美丽的脸颊不再如往日那般白皙,脸上也看不出来一丝当初阳光灿烂的笑容,皮肤略微有些黑,脸颊消瘦,甚至梳洗干净的头发都略显枯涩,一双曾经会说话的大眼睛,如今看起来也充满一种无法描摹的凄楚。 从一个名声响彻华夏的名门贵族家的女儿,突然变成一个背负反贼罪民的逃犯,从当初一个锦衣玉食的无忧无虑的少女,变成如今无家可归的女子。 再加上被一群墨徒方士掳去瀛洲,那颠沛流离的一段日子不堪回首,受过的苦和惊吓简直无法形容。 陈旭微微叹息。 “项菁拜见清河侯,谢谢您放过我兄长!” 项菁跪在地上对着陈旭磕头,抬起头的瞬间,消瘦的脸颊上一双眼睛中有似曾相识的光芒,但却又很快暗淡下去。 “快请起,当初若不是你去琅琊报信,只怕我还不知道娘子已经被黄石公掳去!”陈旭双手将项菁扶起来,两人手臂触碰的刹那,项菁身体微微颤抖一下,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的往后退了几步,螓首低垂不敢再看陈旭一眼。 “当初荒岛上的事本侯已经清楚,本侯再说感谢的话也不能弥补项菁姑娘受过的苦,今日既然遇上,你兄妹二人也不用担心,天大地大,中原呆不得,海外朝鲜瀛洲台湾南海,处处都可以容身,你们就先在船上好好休息,过几天到了台湾你们再做安排和打算,以后想去哪里我都可以帮忙安排。” “多谢侯爷!”项羽项菁两人同时行礼。 “小旭哥哥,听说有渔船翻了,救上来的人在哪里?”就在一群人说话之时,脸色略微发白的虞姬从船舱中捂着额头慢慢走出来。 “你晕船就莫要出来,这里风大,救上来的是两位熟人,这位是项籍,人称小霸王,这位是项菁……” 虞姬一眼看见高大威猛如同铁塔一般壮实的项羽,披头散发肌肉虬结,宛若一头猛虎一般,顿时吓的脸色更白几分,往后退了两步躲到陈旭背后偷偷说:“小旭哥哥,这个小霸王吃什么长大的?” 一群人哄堂大笑,就连一脸凄楚的项菁都忍不住捂着嘴巴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而项羽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美丽绝伦的少女,瞬间就如被雷劈了一般,直愣愣脸色发呆看着虞姬说不出话来。 “兄长~”项菁看着兄长失态,赶紧用手扯了一下项羽的胳膊。 “哦哦,项籍拜见小娘子!”项羽回过神来赶紧抱拳行礼,但一双眼睛还是落在虞姬身上无法移开。 “虞姬乃是虞大哥义女,但自小随本侯在咸阳长大,过几日你们便熟悉了,甲板风大,虞姬带项菁姑娘去船舱歇息避风,等到晚间我们靠岸找一个地方歇息,好好做一些美食为两位接风,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两位暂且就在船上先安顿下来。”陈旭笑着说。 …… 始皇帝三十六年秋,八月二十七日,天气晴朗。 辽阔的碧海蓝天,一望无际的平静海面。 距离闽中东冶县海外四百里外,十艘当世巨大的帆船凭借远超当代科技的罗盘指引和大口径望远镜,用时一天一夜成功横渡洋流湍急的台湾海峡。 “侯爷,看见岛屿了!” 楼舱顶上的观察手通过直径达到两尺的巨大望远镜,终于在波涛起伏的海面上看到了若隐若现的一座岛屿,虽然远隔三十余里,但已经基本上可以断定就是清河侯要找的那座台湾岛。 “哈哈,一切顺利!”正在甲板上扎金花的陈旭虞无涯韩信曹参都高兴的丢下扑克站起来,一群围观的管事兴奋的击掌庆贺,所有的水手船工也欢呼雀跃起来。 “走,上去看看,把消息通传下去,开始搜寻合适的地方靠岸!” 陈旭笑着往楼舱而去,欢呼声惊动了正在船舱之中休息的水轻柔夏子衿虞姬和项菁四个女人,因此都一起结伴出来询问详情。 很快随着几声悠扬低沉的号角声响起,一面红色金星的令旗顺着主帆升起,这个号令就是告诉其他舰船已经找到目标,准备靠岸了。 “嘢嚯~~”其他几艘船上很快也升起令旗响起了船工船员和少年的欢呼声。 “恩公,这座岛果然很大,而且沿岸非常平坦,看起来是个好地方……”虞无涯凑在巨大的望远镜上看了几眼说。 “导航员,此时我们大概在什么位置?”陈旭也凑近望远镜看了几眼唤来导航员。 专业的事自然要专业的人去做,当初陈旭把自己听说过的航海经验告诉过曹参等人,比如如何用指南针定位方向,如何用望远镜观察,还有如何根据尺规作图来大致确认航行的距离等要素来记录航线和沿途的岛屿陆地等形状等等,有了这些后世的经验,再加上综合这个时代沿海渔民的经验,基本上就能大致确认航海的方向和距离以及位置。 导航员拿着一张画满方格的图纸过来,上面密密麻麻标注了许多结点,根据航海的要求,每过两刻时间必须在图纸上根据大致速度和航向在方格纸上定位一个点,以此对照标尺判断整个航行的距离和方向,若是有航图,就能准确把握航行的航线是否正确,若是没有航图,也能将航线记录下来供以后参考。 航图上目前一片空白,只有密密麻麻的格子和航行经过的记录点。 “侯爷,根据航行记录,我们目前在东冶县东偏南二十度四百七十里海外,按照航线和距离来看,这座大岛必然就是侯爷要找的台湾岛!”导航员对比航海记录说。 “看来这次非常顺利,返回之后所有船工船员皆有奖励!”陈旭高兴不已,消息传下去整艘大船上更加欢腾起来。 “终于要靠岸了,你也不用跟着我们受罪了!”水轻柔牵着虞姬的手安慰说。 “姑姑,虞姬不想留在台湾,我不想离开你,你们都走了,我一个人会孤独难过!”虞姬眼圈红红的搂着水轻柔的胳膊。 “姑姑知道,但小旭哥哥推测明年咸阳或许会发生一件大事,他需要心无旁骛的去应付这件事,留你在咸阳他害怕会出事,还有就是你也长大了,已经到了要出嫁的年龄,如果你呆在咸阳,说不定子婴殿下会安排礼部上门提亲,这件事你也或有耳闻,但你又不喜欢子婴殿下,这件事同样会让小旭哥哥很难办,小旭哥哥很关心你,不想让你为难,所以你暂时和爹爹在岛上生活,一年之后等小旭哥哥把事情处理好,到时候再把你接回咸阳去!”苏轻柔轻轻的抚摸着虞姬的头发安慰。 “姑姑莫要骗我!”虞姬使劲儿点头。 “不会,岛上除开爹爹和子衿婶娘,还有项姑娘和小霸王,肯定不会孤单,想我们的时候就写信,商骐主管会把信带回吴中让信使送去咸阳,很方便的,若是想吃什么,缺什么,都可以告诉爹爹让他帮你弄,何况小旭哥哥说了,这岛上应该也有不少以前从闽越诸地过来的夷越之民,到时候让你爹爹帮你找一些侍女服侍……” 在水轻柔的不断安抚下,虞姬终于情绪好了许多,而在不停的号角声中,船队也越来越靠近海岛,半个时辰之后,所有船上的人全都涌到甲板上观看,眼前这座扑面而来的岛屿海岸绵延草木葱茏,除开眼前一大片郁郁葱葱的平缓森林之外,远处还有高低起伏看不到尽头的崇山峻岭。 第1366章 最大破绽 “果然好大一座岛,而且林木茂盛山野葱茏,的确是一个世外避居的好地方!” 陈旭虞无涯曹参韩信商骐等人全都站在船头观察指点,楼舱顶上的观察手也在不断的搜寻一个比较好的海湾准备靠岸。 “快看,左前方那河流出口有码头~”楼舱顶上传来惊呼之声。 “在哪儿在哪儿……” 整个船上瞬间人群躁动起来,陈旭等人也赶紧各自拿起望远镜沿着海岸线搜索,最后果然在六七里外的一处河流出口看到有石头和木头搭建的一个简易码头,虽然没有看到船,但这个人工痕迹明显的建筑也引起了所有人的兴趣。 “通传下去,就去那河湾码头处靠岸!”陈旭下令。 “有人就好,说不定很快就能摸清楚这岛上的情形!”虞无涯松了一口气。 有过瀛洲之行的经验,虞无涯很清楚荒岛和有人岛屿的区别简直太大了。 有人居住生活,至少说明这个地方有充足的水源和食物,这样就能很快稳住脚跟快速发展,但若是一个彻底的荒岛,许多事情弄起来就要麻烦的多,寻找水源,寻找驻地,还要安排人出门去打探附近的情况,荒山野岭野兽毒蛇神出鬼没,一不小心就会有人受伤甚至殒命。 而且有人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抓来做奴隶,而有了奴隶,许多事干起来就方便多了。 就在十艘大船慢慢靠岸的时候,在码头不远的一座小山顶上,茂密的树林遮挡之下,几个身穿粗麻布衣,挎着或者背着刀剑披头散发如同野人一般的男子正在紧张观看。 相对于陈旭等人大大小小的望远镜来说,人的目力要有限的多,虽然在平静辽阔的大海上也能看十多里之外,但海面是一个弧形的,超过的距离太远实际上就会被海平面挡住,而这么大一座海岛的目标可比几艘海船大多了,因此早在三十里开外陈旭的舰队便已经发现了海岛,但直到舰队出现在距离海岸边不到五里的时候,这些人才发现舰队的到来。 而发现的过程也是其中一个刚好爬到一棵树上采摘野果看见的,突然无声无息之间就来了这么大十艘悬挂大秦龙旗的巨舰,直接就把爬上树的家伙吓的一头从数丈高的大树上掉了下来,若不是下面有树枝荆棘阻挡,只怕是当场就挂了。 “钟离兄,秦国何时有了这么大的海船?还有上面张开这么大的东西是什么?” 一个须发乱如茅草,但却鼻直口阔面相威武的中年男子用手遮挡着阳光,说话的同时明显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这个男子就是当初造反失败唯一逃脱的项氏族人项伯,也就是项菁的父亲,项羽的三叔。 不怪他害怕,而是这十艘巨大的舰船以及古怪的模样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在吴中沿海生活近十年,从未见过这么大的海船,这些船在大海上行驶不仅快速而且平稳,就在他们发现还不到一刻时间,等躲藏起来观察之时,这些大船已经距离海岸只有两三里远了。 项伯身边是一个同样须发蓬乱的魁梧大汉,身上背着一张大弓,腰间挂着一个牛皮箭袋,箭袋里面插着几根拇指粗细通体漆黑的箭矢,双臂肌肉虬曲贲张,一看就是臂力无穷之辈。 此人就是当初在雁门关狙杀陈旭的豪侠钟离昧。 钟离昧此人不光是当世公认的一流箭术高手,更是胆大包天之辈,但此时看着越来越近的十艘巨舰,同样感觉口干舌燥浑身微微哆嗦。 这些大船张开的巨帆上都有一个巨大的黑色秦字,只要看得清船基本上都能看得清字,而在主桅杆的最顶端,还挂着所有人都熟悉的黑色龙旗,因此根本就不需要他们去多想就能判断出这些船是大秦的舰船。 “项兄,这些舰船不仅巨大,而且样式古怪,两边根本就看不见船桨……” “嘶~” “果然如此,竟然没有船桨!” “这……这怎么可能?” 钟离昧的话音未落,项伯和几个属下瞬间都惊呼起来。 “嘘,勿要大声喧哗!”钟离昧忍不住喝止众人,死死盯着这些大船,随着海船越来越近,等他看清桅杆上一面猎猎招展的蓝色旗帜的时候忍不住脸色一白低声说:“项兄不好,这是清河侯的船队!” “嘎~” 项伯和几个野人般的属下几乎同时就像被人捏住了脖子的鸭子,一口气没缓过来全都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呆住了。 “钟离兄如何知道?”许久之后,项伯回过神来脸色苍白的问。 “你们看这些大船顶上,除开有黑龙旗之外,还有一些不同颜色的旗帜,黑龙旗下方那面蓝色的旗帜,就是清河侯府的旗帜,某曾经在函谷关见过……” “看来这次插翅难逃了,没想到我们拼尽全力,死了一百多弟兄才逃到这传说中的夷洲,最后还是被他追上了!”项伯颓然瘫坐在地上,花白而凌乱的须发微微颤抖,黝黑苍老的脸上也现出无尽的凄凉。 “我……我等要死……要死了……呜呜……”旁边一个三十余的男子浑身都开始打哆嗦,说到最后都忍不住哭了起来。 “呜呜呜呜……我等今日要死也!”感染之下哭声四起,一群反贼都忍不住惊恐的嚎啕大哭起来。 “哭个屁,大丈夫死则死尔,岂可哭哭啼啼做妇人状,当初我等造反杀官是何等英豪,这荒山野岛,即便是他来百艘大船又如何,只要我等往那山中躲藏起来,三五年他们也找不到。”钟离昧低声呵斥。 “钟离昧,当初渡海来此荒岛,也是你撺掇的,你说只要到了这夷洲,即便是清河侯真的有仙术也永远都找不到,但这才过去三年而已,呜呜……”一个胡子拉碴的魁梧大汉哭的鼻涕都下来了。 “哼,当初居巢公说起舟山诸岛不能久留,提议我等寻找夷洲,诸位皆都同意,眼下如何怨我,自从到来之后的情形你们也看到,夷洲的确是一个最好的避祸之地,但此一时彼一时,眼下情形如此,你等哭有何用,要想活命眼下只有一个方法,那便是躲的越远越好,这夷洲纵横数百里,不光有山岭峡谷,还有茂密树林,我们区区百余人,随便躲个地方他们便找不到!”钟离昧冷哼说。 “躲起来只是一时之计,这夷洲上并非只有我们,还有不少夷越后裔,只要他们四处搜寻打听,终究会暴露出来,这夷洲四面环海,距离最近的闽越海岸都有四五百里,一旦被发现,只怕无处可逃……”项伯此时心情恢复了一些,脸色戚然摇头叹息。 “既然项兄如此担心,那便还有另外一个方法,只是此法太过危险,一不小心便会丧命!”钟离昧咬咬牙。 “钟离兄直言无妨,我等当初起兵造反,便已经该想好了,何况眼下已经如此,除开一条命之外别无所有!”项伯叹口气说。 “第二个方法就是趁夜色前去偷一艘大船离开,这些大船根本就无需船工划桨,而且速度奇快,他们出海远航船上肯定备有数月甚至数年的食物,只要离开夷洲数十里,茫茫大海之上他们有翅膀也追不上……” “钟离昧,你疯了么,这大船不用船工划桨就能行驶如飞,肯定是清河侯用仙术加持,我们即便是偷到又如何,一旦被清河侯发现,便有若瓮中之鳖也!”一个戴着破烂玉冠的文士脸色铁青的低声咆哮。 “快看,船上下来好多人……” 旁边观察的人惊呼起来,于是一群人再次屏气凝神透过密密匝匝的树叶观看,果然看到靠岸的大船上放下舷梯跳板,每个船上都有数百人开始下船,其中大部分都是十四五岁的少年,许多断发文身一看就是吴越闽中一带的人氏。 “糟也糟也,他们既然发现了码头,必然会去附近搜寻,若是找到我们居住的村落,我们的身份岂不是很快暴露了!” 直到此时,一个男子霍然想起一件事,说出来的同时一群人也瞬间醒悟过来,霎时之间所有人都脸色大变。 “走,速速回去,去得晚了只怕村寨之中妻儿都要被他们抓住!” 项伯瞬间做出决定,也不敢留下来继续观看了,带着七八个人急速离开山峰,沿着崎岖茂密的山林直奔不远处一座小湖而去。 小湖距离码头不过三里,一条小河从数十里外的山岭中发源,流到此处聚为一方湖泊,而后又顺流而下直至海边,形成了这条河港。 这里原来本有一个数十人的土著部落,只不过项伯等人千辛万苦横渡海峡来到这里之后,很快凭借高超的武功和先进的武器征服了这个部落,然后陆陆续续征服了附近几个村落,几年下来,大部分反贼都娶了这些土著女子,生儿育女耕田种地安定下来。 中原暂时是回不去了,但如果能够在这座岛上好好活下去,然后不断征服岛上的居民,以后霸占这座大岛,有了充足的人手就可打造大海船偷偷来往于中原和夷洲之间,慢慢积累发展十年二十年,说不定还有机会再次杀回中原乱中取利。 不过他们当初逃到此地的总共只有一百多人,陆陆续续征服了附近几个土著部落后分散居住在附近数十里范围内,人数加起来有六七百人,不过大部分土著成年男子都被杀了,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 本来按照项伯和钟离昧等人的打算是等过些年积累一些力量之后,建造几艘大船偷偷杀回闽中这些蛮荒之处重新召集旧部继续与大秦抗衡,但万万没想到这才三年时间,还没让他们舔好伤口,突然而至的这十艘悬挂黑龙旗和清河侯府旗帜的大船,一下将他们的希望彻底击成粉碎。 村子就是暴露他们身份的最大破绽。 第1367章 吃东西不留种 “快,一排去四周海岸巡逻,二排去附近搜索,三排沿着河岸往前搜寻,四排去附近山林搜索,一个时辰后准时回来,最好抓几个土蛮回来……” 此时河湾码头上,已经下船的陈旭和虞无涯曹参韩信等人正在研究靠岸的这片区域情况,而船工船员和随同而来的两千少年也都陆续排队下船,各种工具也从船上用粗大的缆绳吊运下来开始分发。 按照陈旭和虞无涯的想法,这里既然有码头,附近必然有人活动,而且还有一条淡水充足的河流,四周地势也非常平坦,开荒垦田种菜种粮下海捕鱼洗刷吃喝,简直就是扎营的不二之选。 最主要的是这里几乎是靠近闽中郡府东冶县最近的地方,岛屿虽大,但区区两千人训练也只不过需要巴掌大块地方而已,陈旭也没打算眼下就征服台湾划郡县治理,就和瀛洲一样,这个时代由于交通工具和生产力的拖累,台湾还远没有到值得重视的地步。 眼下闽中广东广西云南贵州等地都还是一片蛮荒之地,朝廷的眼光没这么远,手也伸不到这么长,陈旭自然也不会吃力不讨好的来管台湾。 而且似乎台湾矿产也很稀缺。 陈旭其实对台湾的了解非常有限,除开台北台南基隆高雄桃园等几座较大的城市之外,就只知道台湾在福建沿海对面,距离大概两百公里,小时候还学过日月潭,长大后还听过阿里山的姑娘,再长大点儿知道大圈帮、东星、新义安、竹联帮这些耳熟能详的黑社会,再大点儿就是台独和蓝营绿营互相吐口水,再后来,听台湾人说大陆吃不起茶叶蛋…… 当初听到这个消息陈旭嗤之以鼻,一口气买了十个茶叶蛋发了一篇微博炫耀了一下。 仅此而已。 根据陈旭对台湾非常有限的了解和大致的地理位置来分析,眼下靠岸的区域应该在台北附近,也算是整个台湾最好的地方了。 “侯爷,属下等四周查看,附近有一些荒废的木屋房舍和荒芜的粮田,数年前应该有人居住过!”一个船员管事过来禀报。 “走,去看看!” 陈旭来了兴趣,带着曹参商骐韩信等人跟着管事往东南方向走大概一里左右,果然在茂盛的荆棘野草中看到七八栋竹木搭建的房子,样式与吴越闽中一带的非常相似,杆栏式吊脚楼盖着茅草,不过这些房子已经歪斜垮塌,早已被荆棘荒草侵蚀淹没其中。 “侯爷,附近还有一些有过耕种痕迹的粮田,不过也都已经废弃,根据情形来看差不多有三五年的时间……” “三五年前还有人生活,却不知突然为何废弃?这地方看起来不错啊!”曹参四周观看一下疑惑的说。 “码头似乎还有人使用的痕迹,废弃估计是别的原因,附近有人是肯定的!”韩信点头。 “嗯,已经派人出去搜寻去了,应该很快就有结果,虞大哥,这片地方不错,地势平坦视野开阔,种田捕鱼训练都方便,干脆就在这里安顿下来,以后商骐运送补给物资也方便!”陈旭转头对虞无涯说。 “就按照恩公说的安排吧!”虞无涯无所谓的点头,对于他们这种习惯浪荡江湖四海为家的人来说,住哪儿都无所谓,唯一的是不能在一个地方长住,而且最好有点儿刺激活动,不然人就会生锈。 “吩咐下去,最近几日加紧伐木砍树先把营房仓库搭建起来好把粮食货物武器弹药等卸下来,剩下的你们慢慢弄,一个月内弄完没问题吧?”陈旭问。 “恩公放心,三千多人一起动手,营房仓库也就两三天就完成了,剩下训练场和食堂等生活设施最多五六天全部完工,半个月内一切都能安排妥当!”虞无涯点头。 “那便好,你先去安排吧~” “好,附近情况不明,恩公莫要走的太远!”虞无涯叮嘱一句之后转身离去,很快到处传来大声呼喊呵斥的声音,两千招募的少年和一千多随船而来的船工船员侍卫等全部都开始动手,拿着从船上不断运送下来刀斧锯锄等各种工具,在各自管事和首领的带领下开始清理荆棘杂草,砍树伐木准备搭建营房仓库和平镇营地。 瞬息之间数里长的海岸边上便人声鼎沸热火朝天,到处都有挥舞镰刀斧头锯子锄头铁锹的少年,稀里哗啦叮叮当当的锯木挖地劈砍的声音当中,大片大片郁郁葱葱的荒草荆棘开始倒伏,一棵棵树木,一丛丛竹子都被伐倒,噗噗啦啦的倒伏声此起彼伏。 看着眼前这番壮阔的热闹景象,陈旭突然心生一股从未有过的豪情。 尼玛看起来玩帝国时代比玩吃鸡爽多了。 “小旭哥哥,你快去看,我们在附近找到了一种很奇怪的树,上面长满了好多大圆球……”虞姬从远处提着裙摆跑过来。 “哈哈,树上怎么可能长球,该不是什么果实吧?”韩信笑着说。 “信哥哥可猜错了,根本就不是果实,夏婶娘切开看过,里面都是汁水,没有果肉,外壳像木头一样坚硬,小旭哥哥快跟我去看!”虞姬拉着陈旭的手转身就走。 “侯爷,世间真的还有长球的树咩?”曹参韩信商骐都无聊跟上来问。 “应该是椰树果实,是南方海岛上特有的一种水果,去看看就知道了!” 陈旭被虞姬拉着一口气跑到海滩附近的一片荆棘密布的树丛之中,果然看到七八棵熟悉的植物,歪斜粗壮的树干,树顶上长着棕树一样的叶子,树叶根部还挂着挤在一起的几颗青皮果实。 此时水轻柔夏子衿项菁三个女人都站在树下,正在研究几颗劈开的椰子,看见陈旭过来,水轻柔赶紧把手中的椰子递过来说:“夫君看看,这是什么植物,长的好生奇怪,上面长了许多圆溜溜的空木壳!” “哈哈,你们可找到好东西了,前几天我教你们唱过一首歌,没有椰林醉斜阳只是一片海蓝蓝,还记不记得……这便是椰子树,这果实叫椰子,是一种非常美味的水果……” “嘁,剖开木壳里面就一包水,何来美味?”夏子衿撇嘴说。 “美味的就是这椰汁啊,天然的美容养颜饮品,可比凉茶好喝多了,多喝多漂亮,从小喝到大!” “侯爷,什么叫从小喝到大,是说小孩子爱喝吗?”曹参好奇的问。 “嘿嘿,此事不可说!”陈旭醒悟过来干笑几声岔开话题,抽出腰间的匕首将椰汁外面的果皮削去露出木质的果壳,然后小心翼翼的砍出来一个口子,直到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雪白肉质和椰汁。 “帮我找一根空心的细管过来!”陈旭吩咐一句,几个人在附近寻找片刻,商骐递过来一根不知什么品种的空心草茎,陈旭将草茎插进去吸了一口,瞬间一股温润天然的甘甜味道弥漫整个口腔。 “呼~~”这才是最为天然的椰子味道。 陈旭唏哩呼噜吸的畅快,满脸惬意的样子只看得韩信曹参等人喉结只耸,然后也不等陈旭说话,一人从地下捡起来一个,各自抽出随身携带的武器开始如法炮制,很快噼里啪啦的砍削声中有汁水扑溅出来,砍开之后有找吸管的,有直接对着嘴巴灌的,还有用手指蘸的,反正喝法各不相同。 “好喝好喝,甜丝丝的绝对比凉茶美味,比红糖水也好喝!”。 几个男人喝的稀里哗啦赞不绝口。 “小旭哥哥,给我留点儿!”动手能力不强的虞姬眼巴巴的牵着陈旭的袖子央求。 “唔唔,好好!”陈旭把椰子塞进虞姬手中,然后等弯腰再去地上捡拾的时候,发现已经没有了,于是抬头看着椰树顶上的椰子。 这一片大概有七八颗椰树,因为被附近的荆棘和树木遮住了,所以不仔细根本就不容易发现,其中大部分都是歪斜的,矮些的树上面已经没有了椰子,只有最高的两颗树顶上还有,不过高度有四五丈,陈旭观看几眼之后转头对商骐说:“爬上去摘几个下来!” 商骐手一抖椰子差点儿掉地上,哭丧着脸摇头说:“侯爷,属下不会爬树啊!” “侯爷别看我,属下也不会!”曹参还没等陈旭看他便摇头拒绝。 “兄长知道的,我也不会爬树,何况这树光溜溜的枝丫都没有,绝对不好攀爬,等我把这个喝完去找几个少年来……” “你不是会仙术么,还用爬树?”夏子衿一如既往的鄙视陈旭这个伪仙家弟子,捧着一个椰子站在旁边吸着吸管不屑的说。 “夫君,这几棵树太高了,还是莫要攀爬,恐会摔伤,稍后我们去附近再找找看。”水轻柔也捧着一个椰子吸的眉开眼笑。 “侯爷,我兄长会爬树,我去把他叫来!”项菁同样捧着一个椰子慢慢的品尝着,看着陈旭围着几颗椰子树转来转去的样子,转身准备去把项羽喊来帮忙。 “何必如此麻烦,让开!” 夏子衿一手托着椰子,呛的一声抽出背上的宝剑,脚尖点地飞身跃起,双脚连续在几棵椰子树上连踏几下,矫健的身影腾空而起,伴随着一阵枝叶摇晃,瞬间一袭青影便已经在三四丈的高空。 “断~” 伴随着一声清丽的娇喝,夏子衿手中的宝剑挥出,阳光下一道亮丽的剑影亮起,陈旭后退的同时闭上了眼睛。 “咔嚓~”剑光过处,一棵椰子树丈余高的树冠应声而断,然后如同一朵乌云一般砸了下来。 “轰~”伴随着噗噗啦啦一阵枝叶折断碰撞的声音之后,巨大的椰子树冠重重砸在地上,尘土杂草飞扬激荡之中,几颗椰子咕噜噜滚到陈旭等人脚下,而夏子衿也几乎同时落地,呛的一声宝剑入鞘,转头满脸鄙夷的看了陈旭一眼。 陈旭:…… 曹参韩信商骐全都抱着椰子张大嘴巴发呆。 “还看我干什么,椰子现在不就有了么?”夏子衿收回鄙视的目光继续吮吸管。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被师门赶下山了,肯定是经常吃东西不留种……” 陈旭嘀咕一声弯腰捡起一个椰子,抽出匕首开始切削。 第1368章 枪声 “恩公,发生了何事?” 椰树倒塌的动静惊动了不远处的人群,虞无涯速度最快,几个起落很快便冲了过来,然后就看到自己老婆和一群人都各自捧着一个青皮大瓜,用一根草茎吸的不亦乐乎。 “爹爹快来,这是椰果,里面的椰汁可美味了!” 虞姬把手中快喝完的椰子递给虞无涯,虞无涯接过来吸了一口,微微呆了一下稀里哗啦几口就彻底喝完,依依不舍的抱着椰壳一屁股坐下来说,“恩公发现这么好吃的野果也不叫我一声!” 陈旭脸皮抽抽着继续砍椰子,弄好之后递给虞姬,然后又砍了一个递给虞无涯。 “唔,美味美味,这是何种果实,为何以前从未见过?”虞无涯一边喝一边好奇的翻来覆去的看着手中的椰子。 “这叫椰子,只有在炎热的东南沿海岛屿才有,既然这附近就有,继续往南估计更多!”陈旭终于劈开了第三个,一屁股坐在虞无涯身边一边喝一边说。 “看来以后我们在这岛上也多了一样消遣解渴的好东西!”虞无涯点头之余看着眼前折断掉落的一颗椰树惋惜的摇头说:“恩公,即便是这椰汁美味,您也不该把树砍了吧,这种断子绝孙的做法似乎有些混账……” “是啊,的确有些混账!”陈旭点头附和。 “哼!”旁边传来一声冷哼,虞无涯抬头看着夏子衿两道目光有若两把寒光闪闪的宝剑哆哆两声就戳在了他的灵魂之上,微微一个哆嗦明白过来,瞬间换了一副义正言辞的脸色说,“反正我们在岛上也只生活一年,这片区域怕是要在训练场之内,明日派人来都砍了……亮堂!” 韩信手一抖椰子差点儿掉地上,商骐目瞪口呆。 陈旭:…… “噗嗤~”水轻柔捂嘴笑的娇躯乱颤,虞姬直接就笑的趴在项菁身上直不起腰来了。 “虞兄果然考虑周详,我等自愧不如!”曹参皮笑肉不笑的拱手。 他和虞无涯夏子衿一起在琅琊和瀛洲之间来去数次,几年下来已经混的滚瓜乱熟,深知虞无涯和夏子衿这对奇葩夫妻的日常,因此也已经习以为常。 此时又陆陆续续有侍卫和管事赶过来,七嘴八舌的询问之下得知这是一种中原不曾有过的美味之后,全都不客气的各自从地上或者断落的树梢上寻来一颗椰子,在曹参韩信等人的指点下用随身的刀剑劈开果壳,用吸管或者直接对着缺口喝起来。 “可惜可惜,太少了点儿!”一个椰子里面的汁水也不过半斤一斤,很快都喝完了,虞无涯摇摇椰子壳遗憾不已的站起来继续翻找,发现树上树下都没了。 “壳别着急丢了!”陈旭提醒一声,几口把椰子喝完,然后用匕首咔嚓几下将椰子壳全部劈开,露出里面雪白的果肉笑着说,“其实里面这层果肉也能吃,还可以做菜……” 陈旭说话之时,用匕首切了一小块椰肉放进嘴巴里,咀嚼几下笑着说:“清甜爽口,味道和椰汁差不多,大家可以弄出来尝尝!” 于是一群喝干了椰汁的人各自嘁嘁喳喳开始劈椰子壳,用刀剑匕首挖出椰子肉开始品尝,陈旭仰头看着一棵断头的椰子树遗憾的说:“这椰子树生长缓慢,还是留下来吧,平日训练也还可以遮阴……” “砰~” 就在陈旭说话之时,突然东北方向传来一声枪响。 陈旭愣了一下将椰壳丢在地上站起来,虞无涯曹参等人也全都站起来。 “砰~~”突然又一声枪声传来,隐隐之中似乎还有吼叫声。 “鸣号,召集人手,轻柔和子衿保护虞姬和项姑娘,二弟和曹参照看大船,剩下的人跟我走!”陈旭脸色瞬间凝固,接连分派任务之后抽出手枪上膛。 “跟上,保护侯爷!”侍卫首领大吼一声,十多个护卫立刻跟了上去,虞无涯早已一马当先冲了出去,身形在荒草从中几个起落便失去了踪影。 突如其来的枪响瞬间就惊扰了整个海滩和河港,随着呜呜的号角声响起,数千人都停下手中的活计不知所措的忙乱起来。 “所有人勿要乱动,出云号、祥云号、暴风号三营人员携带工具跟着出发,其余人等守护海船和营地,出~~” 伴随着几声呵斥和怒吼,慌乱的人群开始平静下来,几个管事很快也带着差不多一千少年手持斧头刀具铁锹锄头跟着出发,瞬息之间浩浩荡荡沿着河岸直奔岛内而去。 在号角声的召唤下,此时正在四周搜寻的火枪队也快速吹响警笛开始往营地聚集。 “砰砰~~” 奔跑之中,前方还不断有枪声响起,而且还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吼声和打斗声,但隔着郁郁葱葱的树林什么都看不见。 “稍后遇到可疑人员,凡有反抗格杀勿论!” 陈旭此时满头懵逼,按照他的历史经验,这台湾岛上如今即便是有人也并不多,一些远古渡海而来的夷越古族绝对没有抗衡火枪队员的实力,火枪队员虽然不是武功高手,但却也经过了严格的军训和陈虎刘坡等上过战场的老兵训练,还有虞无涯留下的一些简单的打坐调息的心法,即便是用刀枪拼杀也比大多数大秦兵卒厉害,再加上步枪,陈旭想不出这个时代还有什么人很够抗衡。 但通过眼下传来的声音判断,敌人恐怕是有些强悍。 “快快,加快速度!” 陈旭在浓密的树林之间穿行,前后左右一群侍卫将他牢牢守护在中间,一口气奔出约两三里,穿过一片树林之后眼前出现一方湖泊,湖岸边还停靠着十多艘大小不一破破烂烂的渔船,湖泊四周可以看到一块块整齐的稻田,还有数十栋竹木搭建的茅草屋。 此时湖岸边一片混乱,无数妇孺孩童四周哭喊逃窜奔跑,鸡飞狗跳之中一群火枪队员已经追赶着一群人往湖泊西北方向的山林而去,在沿途的稻田之中,可以清楚的看到倒伏有几个人,但却不知死活。 “恩公小心,这些人不是岛上的土著!” 远处传来虞无涯的喊声,只见他身形几个起落便追上一个落单的男子,双方甫一交手,男子便惨叫一声捂着手腕回退,瞬息就被虞无涯一脚踹翻在地。 “侯爷,眼下火枪队已经占据上风,您无需冒险,等后面的人追上来慢慢围剿不迟!” 看清眼前的情形,不光陈旭松了一口气,侍卫首领也拦在了陈旭面前。 “嗯,你们几个先去村子里面看看有没有受伤的队员或者落单的敌人,小心!” “喏~”几个侍卫领命而去,抽出刀剑很快就冲入相隔不过百丈的村庄之中,伴随着踹门和喝骂声,很快便有男女老幼被从房间里赶了出来,短暂的询问之后一个侍卫匆匆回转来禀报。 “侯爷,这些人都是岛上的土著,说话晦涩难懂,但还是能够说一些吴越当地的话,他们说方才与火枪队交手的是一群三年前乘船而来的人,并不知底细,只说这些人很凶恶,杀了他们村里很多壮年男子,然后霸占村子和女人在这里住了下来……” “项伯!” 陈旭忍不住喊出一个名字,而且几乎同时,陈旭眼前冒出来一个魁梧霸气的中年男子形象。 如果没有猜错,土著口中的这些恶人就是离开舟山群岛后不知去向的项伯等人。 根据时间来推测,也非常吻合。 四年前项氏造反被镇压,项伯与钟离昧等人乘船逃脱入海,然后在舟山群岛躲藏了一段时间之后面对王贲的继续追杀,不得不离开舟山群岛继续往南,然后到达闽中。 台湾虽然距离大陆有四百余里,但闽中的越人当中关于海外有夷洲的说法却传承日久,几乎沿海老老少少都知道东海深处有一座大岛,有夷人居住,甚至还有当地的方士称夷洲为瀛洲,认为台湾就是上古传说的三座神仙之一。 陈旭前几天到达东冶县之后与高焄等当地官员宿老交谈询问过详情,当地的确是有关于夷洲的传闻,只是几百年来从未听闻有人去过,但当地人说起此事却又信誓旦旦,并且以祖宗十八代的名誉保证夷洲的确存在。 或许项伯等人也是听到关于夷洲的传说,然后就划船渡海来了台湾。 如若不是遇到自己,或许他们能够在这里撒欢儿的生活。 或者,如果不是自己这个历史搅屎棍出现,项氏也不会这么凄惨,再过几年就能混的风生水起了,何曾会想现在一样如同丧家之犬如此凄惨。 既然项伯在,那么钟离昧肯定应该也在。 陈旭紧紧握住拳头,额头脖子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项氏造反和他屁关系都没有,但钟离昧他必须大卸八块才能解恨。 “侯爷推测不错,这些人或许真就是四年前逃脱的项氏余孽!”侍卫首领面色瞬间更加严肃起来。 “去查看一下那几个人,看看还有活口没有,仔细查看有没有火枪队员受伤!”陈旭深呼吸几下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只要钟离昧在台湾岛上,他便插翅难逃,这次必然将他杀死之后再回去,天大地大一片蛮荒,这种机会千载难逢,一旦错过,又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遇上。 “喏~”侍卫离去,很快还在村里搜寻的几个侍卫便直奔湖泊四周的田野,往那几个倒伏在地的目标而去。 第1369章 龙舌弓 “侯爷,情形如何?” 就在陈旭等人等待之时,身后呼呼啦啦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和呼喊声,很快上千人黑压压的穿过树林而来,为首一个披头散发的铁塔壮汉,手里提着一根小腿粗细的木棍,正是小霸王项羽。 “项籍留下,图管事带领一营去将村里人全部寻出来集中到湖边的空地上,方管事带领二营去帮助火枪队,高管事带领五营四周搜寻警戒,凡有陌生人全都抓住,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是,侯爷!” 三个管事瞬间带领上千少年四散而去,整个小湖边瞬间就呼和怒骂之声此起彼伏,一群少年有若狼群一般蜂拥闯入村寨之中挨家挨户开始搜寻,哭嚎之中很快就有妇孺老幼被驱赶到湖边的空地上。 “知不知道本侯为何要单独留下你?”陈旭转头看着虎背熊腰的项羽淡淡的说。 “项籍不知,还请侯爷明说!”项羽提着大棍子有些莫名其妙。 “你三叔项伯当初逃脱入海,在舟山躲藏一段时间之后不知所踪,你没有打听到他们的下落,但今日,不知道是你运气好,还是你三叔运气差,我们竟然能够在这荒岛相遇,等会儿抓住项伯,你觉得本侯该如何处置?” “啊?我……我三叔在这岛上?”项羽激动的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虽然消息还没确认,但本侯推测八九不离十,稍后就知结果,眼下你有两个选择,一是遵守诺言杀了钟离昧,擒下项伯……二是你帮助项伯等人逃脱追杀,至于最后你们能不能活下去全看你们的能力和运气!” “噗通~” 项羽将手中的木棍丢在旁边,单膝重重跪在陈旭面前。 “当初在吴中,籍年幼无知冲撞侯爷惹下祸患,后族中叔伯被钟离昧等人蛊惑起兵造反,并且还串通季氏兄弟伏击侯爷,这一切虽然与籍无干,但项氏非是不敢担当之辈,错已铸下岂能推脱,既然钟离昧就在岛上,籍这便去将其斩杀,提其人头来见侯爷,至于三叔有谋逆之罪在身,侯爷如若能够网开一面,籍感激不尽,如若不能,籍愿意以身抵命换三叔一条活路,让二娘能与三叔团圆生活,项籍死而无憾!” “好,与他一把钢刀!”陈旭微微点头,一个侍卫抽出一把雪亮冰寒的插在三丈之外,等项羽起身之后,十余个护卫前后左右将陈旭围的水泄不通,一个个刀剑出鞘万分警惕的盯着项羽。 “侯爷就在此处等我,籍去去就来!”项羽拔起钢刀,轻飘飘如同提着一个玩具大步就往追杀声传来的方向而去。 “侯爷如此相信他?”等项羽离开之后,一群浑身汗毛倒竖的侍卫这才一个个松了一口气,侍卫首领心有余悸的舔着干涩的嘴巴说。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大丈夫当恩怨分明。项籍和项菁当初为了阻止季氏兄弟伏击我,不惜破坏家族利益前去寻我,最终两人皆都遭遇不测险些伤命,本侯放他,只是为报恩而已,如今恩已报完,当然要报仇,他若真的杀了钟离昧,擒下项伯,我自然放他一条生路,若是他选择另一条路,那么项氏从今以后就会彻底烟消云散……” 从第一声枪响起,到眼下大范围的开始围捕,时间才过去不到二十分钟。 村庄里面情形混乱,在上千人的呼和怒骂之中,很快就有侍卫抬着三具尸体和两个伤者过来。 一个火枪队的队员死亡,对手非常狠毒,一支拇指粗细的漆黑长箭直接贯穿胸口,脸色紫黑已经气绝,另外两个死者和伤者皆都是蓬头垢面的成年男子,手指粗糙身穿粗陋的麻布,其中一个头上中了一枪,半边脑袋都被轰成了烂西瓜,完全分不出五官,还有一个后背中枪也已经死亡,另两个伤者一个腿部中枪,一个腹部中枪,特别是后者,看起来面若金纸浑身染透鲜血,基本上已经不行了。 看着这个已经死去的火枪队员,看着贯穿胸口的一支漆黑长箭,陈旭拳头捏的喀啪只响,眼神变的冰寒,脸上也露出压制不住的杀机。 这支箭太熟悉了,熟悉到让他时常会从噩梦中惊醒,当初函谷关势如奔雷的那一箭,将江楚月重重撞在他怀里的那一瞬间,他仿佛感觉被雷击了一般直接就倒飞出去。 “钟离昧就在附近,保护侯爷!” 侍卫首领看见这支熟悉的箭矢,瞬间汗毛倒竖的大吼,十多个侍卫顿时如临大敌一般直接将陈旭挤在了人堆之中,而陈旭同样感觉头皮发麻浑身紧绷,伸手掏出手枪打开保险。 此地除开湖泊和农田房舍之外,四周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和荆棘,钟离昧这种箭术高手说百步穿杨一点儿都不夸张,百米之内几乎箭无虚发,如若躲在附近被盯上,仙家弟子也一样要嗝屁。 吃过一次亏之后,陈旭如今小心多了。 就在陈旭站在村口张望,一群少年在小湖四周搜寻之时,陈夏也带着一百多火枪队员赶来,陈旭和一群侍卫松了一口气,吩咐陈夏带着全部子弹上膛的火枪队员挨着在小湖四周的树林之中仔细搜索,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而后夏子衿水轻柔项菁韩信等人也都接踵而至。 “你们怎么都来了?”陈旭有些紧张。 “夫君才是我们的主心骨,自然以您为重,可曾清楚与何人争斗?”水轻柔同样紧张的拉着陈旭的手上下左右都挨着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一切无恙才松了一口气。 “是当初逃脱的项伯和钟离昧等人,已经有火枪队员死亡……”陈旭指着摆放在草丛中的一具盖着麻布的尸体。 “我爹……”项菁惊呼,脸色瞬间苍白的捂着胸口摇晃一下,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夏子衿上前掀开麻布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凝重起来:“毒箭,果然是钟离昧!” “侯爷,树林边发现了一张长弓!” 陈夏带着几个火枪队员跑过来禀报,并呈上来一柄足有五尺余长的铁木长弓,弓臂手臂粗细,蛟筋为弦,两端弓梢包裹精铜,颜色发红磨损严重,做工精致但却非常古老,把手处的牛角护手已经磨的透亮包浆明显,一看就是日夜相随摩挲的物品。 长弓完好无损,但上面却沾染着许多血迹,血迹并未干透,顺着弓臂淌出很长的痕迹。 “侯爷,在长弓附近的草丛中还发现一支箭!”另一个火枪队员呈上来一支三尺余长拇指粗细的漆黑长箭。 弓很大也很重,箭同样如此,两者凑在一起,陈旭张弓搭箭试着拉了一下,勉强半开而已,不过在拉弓的时候,陈旭的眼神落在牛角护手内侧上,这里镌刻着两个很小的篆字。 “轻柔,这写的是什么?”陈旭横看竖看几眼不认识。 水轻柔细看一眼说:“龙舌。” “龙舌弓~”夏子衿惊讶的接过去看了几眼点头,“的确是龙舌弓,原来竟然是落在钟离昧手中!” “龙舌弓很出名么?”陈旭疑惑不已。 春秋至战国时期,名剑不少,龙渊太阿干将莫邪都是上到帝王下到平民热烈追捧的对象,但陈旭从未听说过春秋战国时期有什么著名的弓匠打造出传世的名器。 何况钟离昧这种江湖豪杰在夏子衿水轻柔这种真正的仙道门派来说不值一提,这张长弓的确又重又大做工不凡,但在陈旭看来不过尔尔,若是用工厂最新研发的高弹性钢材为胎,衬软木,制作出来的弓肯定射程更远威力更大。 “这龙舌弓传说出自墨翟之手,采用反曲之术,是墨翟模仿后羿的射日神弓制造而成,威力奇大,需要四石之力才能拉开,此弓据说制成之日天空有血雨飞溅落下半截蛟舌,因此墨翟便将此弓命名为龙舌,不过墨翟认为此弓煞气太重从未示人,世间因此也只有一个传说而已!”夏子衿翻看着长弓说。 陈旭一听就不相信,摇摇头说:“既然从未示人,世间又何来这头头是道的传说,钟离昧负伤之后丢下此弓逃脱,看来伤势不轻,随本侯出发追赶,此次一定要将其斩杀万勿令其逃脱,出!” “喏~” 一群侍卫和火枪队少年簇拥着陈旭往前大步而去,水轻柔紧紧守护在陈旭身边陪同前行,夏子衿看看长弓又看看远去的陈旭等人,犹豫片刻之后将长弓丢在地上也跟了上去。 第1370章 老夫去也 前方传来的枪声已经稀疏不少,田野之中荆棘野草折断和踩踏的痕迹横七竖八,就在穿过稻田不远的树林边缘,陈旭又看到了一群少年抬出来的两具尸体,皆都是被子弹击中。 树林遮天蔽日,阔叶的香樟和各种树藤纠结缠绕,地面上荆棘野草也密密层层,虽然是八月天气,但仍旧湿热难当,上百人裹着陈旭一路开路前行,途中断断续续又发现几具尸体和一个伤者。 往前追赶大约两里之后,前方再次传来呼喊和接连几声枪响,陈旭不由的再次催促加快脚步,随着眼前逐渐开阔,前方又出现了一个村寨,零零散散有十多栋房舍散落在小河边缘。 而此时,陈旭已经看到一群火枪队员正围在一座比较宽敞的木屋四周,依托四周的房舍和树木进行掩护射击,虞无涯站在不远处一间房屋的顶上四周观望,项羽提刀站在木屋二十丈开外。 村落之间的泥地上,东倒西歪的躺着几具尸体,流淌的鲜血在阳光下看起来异常刺眼,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 “钟离昧,速速出来受死!”项羽对着木屋怒吼。 “项籍,莫非你疯了!”房间里传来惊恐的呼喊。 “钟离昧,若不是你等蛊惑我叔伯,我项氏如何会落到今日这般地步,而且你为了断我项氏后路,竟然勾结季氏兄弟伏杀清河侯,某虽是项氏子孙,但却也容不得你这种用毒箭伤人的卑鄙无耻之徒,速速出来受死~” “哈哈……哈哈哈……,想不到我钟离昧英雄一世,竟然今日还被一黄口小儿辱骂,如此认贼做父,莫非你忘记了大楚灭国之恨,忘记了你祖父之仇……咳咳……”房间传来钟离昧断断续续的大笑和咳嗽。 “竖子,你可还把叔父放在眼里!”木屋中接着传出来一声怒吼。 看见眼前的情形,陈旭心中大定,看来这次的突然遭遇还是没有让项伯等人逃脱。 “钟离昧,出来领死吧!” 陈旭在侍卫和火枪队员的保护下慢慢走到项羽身后站定之后淡淡的开口,声音并不大,但在这极度压抑和安静的环境中,房间里的人听的清清楚楚。 “你……你是陈旭?”木屋中传来一声沙哑的询问。 “不错,成王败寇,今日你们无路可逃,出来吧!” “爹,您不要反抗了,快出来吧,女儿陪您一起死!”陈旭身后,项菁跌跌撞撞的跑过来,跪在木屋前面嚎啕大哭。 “是……是菁儿么?”房间再出传出项伯颤抖的声音,欣喜中带着一股悲凉。 “爹爹,是女儿啊!”项菁泪流满面。 “唉,不错,成王败寇,清河侯一言道尽玄机,钟离兄,是我项氏连累你了,出去吧!” “项公勿要,出去就是死啊!”房间里传来几声颤抖惊恐的喊声。 “哈哈哈哈,天上地下你等都无处可逃,何况区区一茅屋,太乙神雷准备……”陈旭大笑。 听见陈旭下令,一群火枪队员几乎同时抽出了腰间的手榴弹。 “项伯,此时负隅顽抗没有任何意义,莫非你临死前就不想见你女儿一面?”水轻柔略有不忍的开口。 房间里许久的沉默之后传出苍老沙哑的叹息。 “吱呀~~” 紧闭的木门被推开,一群人慢慢走了出来。 为首一个身体高壮的半百老者,手提一柄长剑,花白的须发蓬乱无比。 身后一个更加高壮的长臂大汉,须发蓬乱赤裸上上,肩头裹着厚厚的麻布,但已经几乎全被血水清透,走路摇摇晃晃脸色苍白。 后面七八个同样粗布麻衣脸色惊恐的男子,年长的四旬,年轻也也有三十来岁,其中也有人受伤流血,虽然皆都提着刀剑脸色凶戾,但却都双腿战战身体微微颤抖。 “咔嚓咔嚓~” 木门推开的瞬间,四周包围的火枪队员已经接连打开了保险举起步枪瞄准。 “爹爹~”项菁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准备过去,却被一个侍卫伸手拦住。 虞无涯从房顶上一跃而下落在了陈旭身前,夏子衿也几乎同时仗剑护在了陈旭身侧,另一边,水轻柔也早已短剑出鞘。 两群人互相对视,现场一片寂静,只能听到项菁的哭泣之声。 “钟离昧,本侯要借你头颅一用,原因你清楚!” 看着眼前这群如同野人一般的家伙,陈旭的脸皮情不自禁的抖了几下。 曾几何时,这是一群将大秦祸祸倒塌的英雄豪杰,但眼下流落这座荒岛,也不过是丧家之犬而已。 “哈哈,侯爷想要,拿去便是,钟离昧非是贪生怕死之辈,只不过某这颗头你要亲自来取!”钟离昧杵着一柄长剑身体摇摇欲坠的看着陈旭,脸上露出一股豪气。 “好,刀来!”陈旭伸手。 “侯爷万金之躯岂能以身犯险,属下替侯爷取他狗头!”侍卫首领往前一步挡住陈旭。 “死到临头还敢逞强,死~” 侍卫首领还没来得及动手,站在前面的项羽如同一头猛虎般冲了上去,手起刀落一道亮丽的寒光闪过,在惊恐的呼喊躲避之中,一颗须发蓬乱的头颅凌空飞起,随即一腔血水如同喷泉一般喷出,方圆数丈之内血水扑溅如同血雨。 “噗通~”钟离昧的头颅砸落在血水当中,咕噜噜滚出丈余远才停了下来,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丝微微的不甘与不解。 项羽被浇的浑身是血,将钢刀插在地上捡起头颅,走到陈旭面前单膝跪下将头颅双手托起,“侯爷,钟离昧已经授首,籍愿一命换一命,恳请侯爷放我三叔一条生路,让二娘与三叔一起离去,此后死活全部听天由命!” 项羽说完将头颅放在地上,恭恭敬敬俯首行礼之后站起来走到项伯面前跪下磕了三个头,然后拔起钢刀就要抹脖子。 “兄长不要~” “籍儿~” “大个子,你可别做傻事啊~” 在一群人的惊呼声中,一个清澈而轻灵的声音特别清晰,从人群背后传来。 回头,就看见一个身穿纱裙的少女提着裙摆在几个护卫的保护下急匆匆奔跑过来,不过一眼看到倒在两群人中间的一具无头尸体和殷红的鲜血,瞬间惊呼躲到水轻柔身后。 “大个子,你……你别傻啊,死了命就没了,再也活不过来了……”虞姬看着项羽,捂着嘴巴小脸苍白的几乎没有丝毫血色。 “侯爷,求求您饶我爹爹一命,项菁愿一死替爹赎罪!”项菁转身噗通跪在陈旭面前哭泣叩拜。 虞无涯本想开口,但张了张嘴把话咽了回去。 水轻柔虽心有不舍也想求情,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而韩信却自始至终如同旁观者在看热闹,他参加过当初镇压项氏反叛的战斗,对于项伯等人没有丝毫的怜悯与好感,而且战争中见过的死人也无计其数,这一点儿血色根本就激不起他的任何情绪。 “陈旭,你就如此狠心看一家人骨肉分离!”夏子衿终于还是没忍住冷冷的开口。 陈旭眉头不由皱起。 浓烈的阳光下,项羽横握钢刀看着躲在水轻柔身后的虞姬,脸色还在挣扎,项菁泪雨滂沱一双眼睛凄苦请求的看着陈旭,陈旭则眼神冷漠看着项伯。 饶过项伯要承受巨大的风险甚至是代价,眼下这么多人看着,事情不可能不传出去。 项伯不同于项羽和项菁,他是叛军首领,而造反自古以来便是夷三族的死罪,陈旭可以用身份保下项羽和项菁,毕竟当初他们尚且年幼,造反之时并不在中原,而且项羽还连斩季布和钟离昧两人,即便是始皇帝日后问起,陈旭还有转圜的余地,但放了项伯怕是解释不清楚了。 看着陈旭冷冷的目光,项伯心中了然,慢慢走到项羽面前,伸手抓住项羽的胳膊将钢刀从他手中掰下来丢到地上,然后又看了一眼躲在人群中的虞姬和跪在地上的女儿一眼之后哈哈大笑开口:“不错,世人都说清河侯仁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菁儿无需替老夫求情,造反本就是拿命博运,生死早已置之度外,籍儿也无需替老夫抵命,自古以来造反便罪无可恕,清河侯能够留下你兄妹二人,让我项氏不至于绝后,此恩老夫无以为报,项氏造反并非是受人蛊惑,当初函谷关刺杀清河侯项氏也并非没有野心,今日老夫在临死之前还能见到女儿和侄儿一面,这已经是天大的福运,多谢清河侯,老夫去也……” “噗~” 话音未落,项伯挥剑自刎,一股血水顺着锋利的剑刃喷出,苍老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轻容解脱的笑容在阳光下栽倒下去。 “三叔~” “爹~” 项羽和项菁同时扑上去,搂着项伯的尸体嚎啕大哭。 “剩下的严格审讯,看看附近还有没有其他反贼,带领火枪队速速前去捉拿,一个勿要走脱!”陈旭转头看着陈夏。 “是,侯爷!”陈夏立正敬礼,百余人一拥而上将剩下几个匪徒砸翻在地拖走。 “等肃清匪徒之后将附近能找到的岛民全都统计一下,成年男子安排跟随工匠学习打造修理工具,妇孺老幼凡是能够干活的都安排到营地打理后勤,洗衣做饭种菜缝补等,粮食暂时统一从营地开支……” “是,侯爷!”跟随而来的两个管事赶紧拱手。 “将钟离昧的人头用石灰腌渍,尸首挖坑埋掉,项伯的尸体带回营地附近安葬,余下的匪徒等待全部抓住之后再做处置,回营!” “喏~” 一场突如其来的骚乱扰动了刚刚到达的舰队,但前后也不过半个时辰便全部结束。 陈旭带着一群人回到海岸边,余下的事自然由陈夏带着火枪队和各级管事带着几个营的少年去收尾,虞无涯和曹参统筹安排,一个负责搜寻剩下的匪徒,一个负责建造营地。 第1371章 葬礼 正在忙碌修建的营地不远一座小山脚下,几个随船而来的木工正搭建起一个简易的木工作坊,第一个任务就是打造两副棺材。 从小湖边的村落拆了一栋民居,取来几根香樟木梁柱,锯子斧头钉锤刨子此起彼伏,噗噗啦啦叮叮当当,等到日落时分,两口简单的薄棺材便打造完毕。 看着一群人将项伯的尸体放进棺材之中下葬,哭的眼睛红肿的项羽和项菁两人披着临时用白布赶制的孝服跪在地上,围观者皆都脸色戚然。 “侯爷当真是仁慈,反贼竟然还能入土为安!”曹参感慨不已。 “人生在世,不过活一世风光,人死如灯灭,恩恩怨怨烟消云散,项伯能如此选择,才是最好的结局!”陈旭淡然开口。 “侯爷说的是,他若不死,只怕遗祸不小,如今项伯钟离昧皆死,这件事也算是彻底完结!” “此事就此作罢,吩咐下去不要过多谈论此事!” “是~” 一座新坟,一块简陋的墓碑,上面只有下相项氏缠公伯之墓几个简陋的字迹,旁边刻着生辰卒年和女儿项菁,侄儿项籍的名字。 一位本应该成为大汉开国王侯的项氏豪杰,最终葬于距离中原数百里外的一座荒岛,至此,项氏反贼最后一位核心首领死亡,项氏叛军彻底烟消云散。 而项伯下葬之后,还有另一场规模浩大的葬礼在营地之中举行。 被钟离昧射杀的火枪队员盛装入殓,陈旭亲自将一支卸去了枪栓的步枪放在里面,为其蒙上清河侯府的旗帜,盖上棺盖。 火枪队同伴轮流抬棺材运送到距离营地三里之外最高的一座山峰之上下葬,陈旭虞无涯水轻柔等人跟随相送,两千少年和千余船工船员各级管事全都一个不落的护送灵柩上山。 虽然没有一丝哭声,但浩大的规模和庄严肃穆的气氛令所有人都心中凄然悲痛。 “鸣枪~” 棺材下葬,两百火枪队员排队挨着用手盖上泥土垒上石头,坟冢完成之后栽上石碑。 “清河战队白小乙队友之墓。” 墓碑朝西正对大陆方向。 水轻柔和虞姬采来两束野菊花轻轻放在墓碑之前。 “鸣枪,送泽袍~” 陈旭肃立坟前许久之后掏出手枪,对天空扣响扳机。 “鸣枪~~” 陈夏大吼一声,两百火枪队员同时举起步枪对着空旷湛蓝的天空扣响扳机。 在枪声的轰鸣和回荡之中,陈旭把一支漆黑的长箭折断放在坟前。 “本侯曾经答应你的事没做到,如有来生,一定许你一场荣华富贵,杀你的人已经授首,这是他杀你的武器,在阴曹地府遇见他不要跟他客气,不要堕了我清河侯府的威名和勇气,一路走好,本侯有空还会来看你,保重!” “小旭哥哥,人死了真的会有来生吗?”一直安静的虞姬搂着陈旭的胳膊开始轻轻抽泣。 “莫哭莫哭,生老病死乃是天道至理,谁都是逃不过,有没有来生我不知道,但肯定和我们想象的不一样……”陈旭伸手轻轻擦干虞姬眼角的泪珠。 “真想不到竟然会在这个荒岛遇上钟离昧,若是早些发现,或许小乙便不会死?”曹参遗憾的摇头。 “生死有命,万事岂能强求,如若死的不是白小乙可能就是别人,面对钟离昧这种豪侠,火枪队能够临危不乱将其击伤,足见得这些年的训练成果斐然,走吧!” 陈旭挽起水轻柔的手,牵着虞姬转身下山。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夕阳的晚风之中,送葬的队伍中慢慢响起低沉而沙哑的歌声,然后有人跟着合唱,继而歌声越发响亮,数千人的声音汇聚在一起,悲戚中带着一种特殊的豪迈与洒脱,为这座埋葬在山顶的坟冢添上一丝并不孤独的温暖。 面对死亡,这个时代有他最为特殊的见解,或许是对于死司空见惯,又或许把死看做是人生的必然,没有人会太过悲伤。 陈旭自己已经死过一次,对生死也早已看淡,而穿越过来,陆陆续续同样目睹了无数的死亡,一个火枪队员的死亡固然令人心痛,但只有自己更加努力,才能保护更多的人,为大秦续命,避免华夏陷入一场断崖式的文明破灭和上千万人死亡的血火战乱才是他应该做的。 痛定思痛,当然是要让所有人牢记这场伤痛,以后遇到这种事要更加合理应对,虽然带来的这两百火枪队员已经是他最为强大的成果,但其中大多数人都没有经历和面对钟离昧项伯这些江湖豪杰和亡命之徒的经验,因此葬礼之后,陈旭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陈夏和两百火枪队员集中到一起进行了一番训话,提醒他们以后牢记此次的教训,在面对陌生环境和未知敌人的时候要更加小心谨慎和合理应对。 训话完毕,火枪队员散去继续执勤之后,陈旭让护卫把几个抓获的项氏匪徒抓过来询问。 得到的结果也印证了陈旭开始的判断。 项伯等人当初在舟山躲避一段时间,得到范增的指点离开舟山继续往南到达闽中沿岸,在钟离昧的提议下乘船渡海到达夷洲,本以为这里远隔中原可以逃脱大秦的追杀从此逍遥自在,但谁都没想到短短三年时间便被陈旭追上来了。 而且今天项伯和钟离昧等人也是被陈旭的突然而至彻底惊乱了神魂,在他们匆忙回村准备通知同伴撤退躲避的时候,却不想探查的火枪队员因为发现了村民平日行走的路径,很快循路找到了村庄,因此项伯等人与白小乙这一队几乎同时出现在村中,钟离昧抢先下手,火枪队员短暂的慌乱之后迅速还击,火枪的威力瞬息之间便爆发出来,一个排三十余支步枪,项伯在这个村总共也就二三十个匪徒,钟离昧第一个中枪,第二支箭刚搭上弓弦便被击中左肩,加上火枪爆发的响声导致匪徒慌乱四散,于是几乎一个照面一群匪徒便崩溃了。 突然遭到不明伏击,加上白小乙中箭死亡,火枪队立刻开始追杀项伯等人,一口气追到几里之外的另一个村落,一路干掉和击伤十余个匪徒之后,项伯等人被逼进一间木屋当中。 “我等当初谋反皆都是被项氏所逼,还请侯爷饶命~”一个带着破烂玉冠的文士跪在地上惊恐的磕头求饶。 “看你一副文士打扮,又一直跟随在项伯身边,在叛军之中地位应该不低,肯定也是一个出谋划策的首脑人物,怎会如此没有节操,看看项伯,说自杀就自杀了……”陈旭不由翻个白眼儿。 落拓文士惊恐的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陈旭转头看着几个侍卫:“把这些人关好,过几日随本侯离开之时送去闽中交由高焄报请朝廷处置,都拖走吧!” “喏~”一群侍卫很快将几个匪徒拖走。 两场葬礼,对这次的行动并没有太多影响,接下来的三天陈旭每天都忙忙碌碌,指导规划整个军营的建设以及未来的大致安排。 项羽陪着项菁接连三日在项伯坟前痛哭祭奠,陈旭只在下葬之日去吊唁之后再未过问,倒是水轻柔夏子衿和虞姬三个女人陪着项菁宽解安慰。 而在这三天之中,近三千人起早贪黑的忙碌,足足在距离海滩两里之外的平缓地带清理出来上千亩的一大块空地,一排排仓库、营房和环绕四周的栅栏围墙陆续都搭建起来。 除开营地的建设,陈夏带着火枪队继续四面出击扫荡附近十余里之范围的土著村庄,击毙项氏残余匪徒二十八人,抓获五十余人,根据审讯抓捕的匪徒得知,当初跟随项伯渡海来夷洲的属下基本上都被萧清,逃脱者共计不到二十人。 而经过搜寻和清点,这些被项氏匪徒占据的村庄之中共计有老少妇孺五百余口,成年男丁三年前几乎被杀光,留下的尽是妇孺老弱之辈,而且这几年许多女人还给这些匪徒生下数十个孩童,皆都才一岁两岁。 这些土著居民对项氏匪徒也是恨之入骨但又不得不逆来顺受的被奴役,种田打渔、纺麻织布,白天当牛做马,晚上还要忍受这些匪徒的折磨和凌辱,而陈旭等人的到来,将他们从这种痛苦和折磨中解救出来,虽然还要帮忙做工打理营地,但每天都有免费的饭食,而且只要看到停靠在河湾码头上的十艘如同巨城一般的大海船,这些土著都只能跪在地上对着大船和陈旭等人磕头表达敬畏之情。 第1372章 海师陆战第一旅 转眼又是两天过去,十艘大船上的各种训练器材,枪支弹药,粮食衣物,药材食材,蔬菜粮种、煤铁工具等等全部都已经吊装下船送进仓库之中存放,而在这一切都弄完之后,陈旭召集两千少年和陈夏带领的两百火枪队员进行了第一次会操集合。 长两里宽一里的巨大简易训练场上,两千队员按照各自上船时候的组别分别列队,这些少年具都黑瘦无比,高高矮矮参差不齐,而且从未进行过任何的训练,虽然在各队管事的约束下能够做到不打闹捣乱,但队伍站的却惨不忍睹,基本上没有一个像样。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三个月之后,这些少年就会像当初清河镇的五百少年一样被训练的有模有样,半年之后绝对能够做到令行禁止,一年之后就会掌握简单的格斗技巧和熟练掌控步枪火炮的操作,彻底脱胎换骨成为一支崭新的火枪军团。 一个纯火器的军团,足够令整个世界颤抖。 “从今日开始,大家要在这座海岛上进行一年的封闭训练,训练内容本侯就不多说,稍后会有各级指挥官传达,你们来之前大多数都是孤儿或奴子,但从今往后,你们就不再是孤儿,也不再是奴子,而是一个真正的大秦战士,军营便是你们共同的家,身边都是你们的泽袍兄弟,你们往后同吃同住一起生活,一年之后训练完成,将会回到中原跟随本侯为大秦效命,纵横四海驰骋疆场,杀敌立功封爵授田,只要你等刻苦训练,将来每个人都会有光宗耀祖的机会……” “此次的训练会非常苦,但我相信你们都能坚持下来,平日饭食管饱,每旬都有一顿肉吃,既是泽袍,平日大家就要互相帮助,不可拔刀相向,不可恶意伤人,不可出卖队友,不可偷盗抢夺,这里是军营,一切规制同大秦军律,若有违反严惩不殆……” “下面是军营编制和各级指挥官……” “军营统领虞无涯,任何人都不可违背虞统领命令!” “所有人编制归属为大秦海师陆战第一旅,旅长陈夏,副旅长李浩……” “陆战第一团,团长赵黑蛋,副团长刘安……” “陆战第二团,团长丁大毛,副团长田瓜……” “督查队二十人,队长高全,执法队二十人,队长陈鹏,后勤主管……” 随着陈旭对着已经拟好的稿纸挨着念出这支军训队伍的分配和各级指挥官的任命,从清河镇选派而来的两百名火枪队员全都一个一个接受了任命,从虞无涯手中接过早已准备好的袖章和旗帜站到自己所属的队伍前面,按照团营连排班列阵授命。 随着一声接一声的高昂应答声和一面接一面的军旗高高飘扬起来,本来乱七八糟歪歪扭扭的队伍慢慢开始变的安静和严肃起来,直到所有职务任命结束,整个训练场上已经毫无声息,就连围观的千余船工船员还有那些打理后勤的土著也全都紧闭嘴巴屏住呼吸,直接就被这严肃萧杀的气息震慑的鸦雀无声。 “陈旅长!” “到~”陈夏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将手中的大旗交给身边的副旅长,然后跑步到陈旭面前立正,右手捶胸敬礼。 “从今日开始,本侯就把这支队伍交给你训练,希望尽职尽责不要让本侯失望,切记严肃军令,遵守军纪,爱护泽袍!” “侯爷放心,陈夏一定不负侯爷重托!”陈夏再次敬礼,后退三步转身,面对鸦雀无声的整个队伍大吼:“立正!” “啪~”队伍当中,所有各级正副指挥官全都立正,目光如炬看着前方。 “从今日起,我们便是大秦海师陆战第一旅,以军营为家,以大秦为荣,刻苦训练,遵守军纪,不给侯爷丢脸,不给大秦丢脸,大秦万胜~”陈夏挥拳咆哮。 “万胜,万胜,万胜!”队伍当中两百指挥官几乎同时跟着三声怒吼。 “大秦万胜!”陈夏再次挥拳高呼。 这一次不光是各级指挥官跟着怒吼,被情绪感染的两千少年中许多人也挥舞拳头跟着大吼起来,声音虽然并不整齐,但已经有了几分严整的模样。 “大秦万胜!”陈夏第三次扬起拳头大吼。 “万胜~万胜~万胜~~~” 这次两千少年几乎没有任何人落下,全都脸皮涨红的挥舞拳头齐声怒吼,整齐的声音交汇一起响彻整个海滩,直接把有些围观的土著孩童都吓哭了。 “很好,今日第一次会操,就不做训练安排,先跟随各级指挥官回各自营房整理内务,半个时辰之后再次集合去海滩,记得穿裤衩就行了,没穿裤衩的记得穿上,不要被螃蟹贝壳夹了雀雀……” “哈哈哈哈~”前面听清的少年皆都笑成一团。 “侯爷是要训练我们游水吗,我们可都是在海边长大的,就没有人不会泅水!”站在第一排的一个胆大少年大声说。 “我知道大家都会游水,所以这是一个比赛,以排为单位下海去捉鱼虾蟹贝,数量最多的本侯会亲自下厨做一顿海鲜美味作为奖励……” “嘢嚯~”许多少年欣喜惊呼。 “侯爷,您说话可当真?”还是方才那个胆大的少年大声问。 “侯爷乃是大秦左相,岂会食言,若想吃到美味可不是凭嗓门大!”陈夏很不满意的瞪了说话的少年一眼,然后大吼一声立正,整个队伍闹嚷的声音迅速安静下来。 “会操结束,各单位迅速回营房整理内务,半个时辰后听号令在海滩集合,解散!” 随着陈夏吹响挂在胸口的口哨,在尖利的笛声当中两千少年一阵无序的混乱之后,在各级指挥官的呵斥声中慢慢分散往绵延近一里的营房而去。 “训练还未开始,便已经有了一股杀气,侯爷练兵之法果然不同凡响!”曹参很是服气的拍马屁说。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是不是好兵只能在战场上才能见分晓,但切记,军人的使命是保家卫国,而服从命令就是军人的第一要素,不遵军纪军令者一定要清除队伍,个人武功再强,在严整的大军面前都是渣,以后海事学院的学员皆都要同样训练!” “侯爷说的是,我大秦就是依靠严苛的军令军纪才凝聚强大的战斗力,一举荡平六国统一华夏,以后属下一定会按照侯爷的方法去做!”曹参赶紧点头。 “此处事务基本上安排完毕,我后天一早启程,去指挥室歇息商量一下吧!” 说是指挥室,不过是一个竹木搭建的凉棚,这也符合台湾岛眼下的气候特征。 如今的大秦和两千年之后的环境差别非常大,整个中国几乎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整体气候也比较温暖潮湿,南方从未下过雪,甚至陈旭在长沙还看到了野生的大象和犀牛,眼下虽然已经八月底,咸阳已经是秋粮收割的时节,但这台湾岛上依旧林木葱茏花草繁盛,气候温暖潮湿,而且这几天通过抓捕的匪徒和当地土著了解到,台湾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冬天,一直到十一月十二月依旧非常温暖,当地人完全就不需要所谓的冬衣和衾被,因此这些营地的房子都搭建的比较通透。 指挥室墙壁上挂着一幅大秦地图,中间摆放着一张粗糙的木桌,这是准备用来制作训练沙盘用的,不过眼下四周情形还未完全打探清楚,需要慢慢完成。 看见陈旭等人进来,有负责的船员用竹杯给每个人倒了一杯温水,一群人也没多讲究,乱七八糟的坐在地上喝水歇息片刻之后陈旭说:“这里一切就拜托虞大哥负责了,商骐负责运送给养,岛上缺什么就置办什么,不可拖延迟缓,这次随同而来的大船我留下两艘在岛上备用,三艘由商骐带回吴中,两艘随我去南方巡视,三艘由曹院长先行回琅琊筹备人手物资和武器,准备征讨朝鲜三韩部落……” 陈旭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分派清楚,然后看着一圈人说:“时间紧迫,还有何疑问现在尽快提出来!” “恩公,这台湾岛貌似不算小,继续往南又是何地?是不是就是恩公以前说的海南岛?”虞无涯看着墙上的地图疑惑的问。 “台湾地处的位置非常特殊,往北是瀛洲诸岛,往南是南洋诸岛,按照上古传说和山海经这些异书的推测,上古时期其实瀛洲朝鲜台湾南洋诸岛都和中原大陆是连在一起的,后来遭遇史无前例的大洪水才被淹没冲散成为眼下的模样……” 陈旭站起来走到地图前面,用一根竹棍顺着台湾一直往南数百里开外停下,“这里应该有一片与瀛洲大小相仿的海岛,本侯称之为南洋群岛,但因为一年四季潮湿炎热,因此环境更加复杂,穿过这片岛屿继续往南就是赤道……” “恩公等等!”虞无涯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满脸疑惑的说:“颛顼推星象而授时历,凡精通星象者皆知天有黄道地有赤道,以此分辨方向和时间,但黄道赤道乃是星宿和地理之分野,只是观星之术语,难道大地之上真有赤道存在?” “没有,我说的赤道虽然和星象家说的可能不太一样,但依旧还是一个地理分野的术语,大地以赤道为界,分为南北两半,我们大秦眼下就在大地之北,实际上大地之上的陆地大部分都在北方,而整个大地之上,大海占据了七成地界,陆地只占据了三成……” 陈旭用竹棍在差不多后世印尼的位置横着划过地图,轻轻的敲了一下说:“诸位看见了,方才我划的地方大致就是地之赤道所在位置,虽然肉眼不可分辨,但通过太阳的位置可以辨别,赤道位置太阳东升西落是从正中头顶上掠过,而不是像我们眼下观察的有倾斜角度,这个等你们日后继续往南航行就越有体会,而一旦越过赤道之后,南北气候就是相反的,比如大秦眼下是秋季,那么赤道以南就是春季,如果大秦是夏季,那么赤道以南就是冬季,这个现象越远离赤道就呈现的越发明显,实际上现在大家也应该有所发现,眼下的咸阳已经仲秋时节,但这夷洲仍旧如同盛夏,如若继续往南到达南洋诸岛,基本上一年四季都是夏天……” “恩公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的确越往南方气温越高,早知闽南四季炎热多雨,南洋想来更热,但以赤道分界,大地两端截然相反的四季听起来也太过匪夷所思……”虞无涯嘀咕着坐下来。 “如若诸位对我说的有疑问,将来有机会航行去了赤道之南就能通过日历观察到我没说错,好了,今天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接着往下说,如若越过这片赤道海域的群岛继续往南,就能到达一片巨大的岛屿,我将其称之为澳洲,上面有许多奇怪的动物,特别是一种叫袋鼠的野兽,胸口挂着一个育儿袋,依靠后腿和粗壮的尾巴弹跳行走,轻轻一下就能跳出三丈距离……” 第1373章 楼盖歪了 指挥室内,陈旭拿着一根竹棍指着地图又开始普及地理知识和动物世界。 虞无涯韩信曹参都听的津津有味,他们最喜欢的就是听陈旭吹牛逼。 商骐听的脸色呆滞根本就不知道陈旭讲的什么东西。 而就在陈旭东扯西拉的时候,水轻柔夏子衿和虞姬三人也悄悄的来到指挥室,安静的坐在旁边仔细倾听。 “嗯,一不小心扯远了,澳洲之事以后再说,对了,无涯大哥将我的话带给公孙北雁没有?”陈旭突然想起一件事停下来问。 “恩公放心,三月便已经安排人送去瀛洲了,想来眼下早已收到!”虞无涯点头。 “那便好,眼下我们继续说海南岛,海南岛在广东郡最南端的雷州半岛海外,距离大陆最近位置不过数十里,若是天气晴好站在雷州海边甚至都能用肉眼看到,只要乘坐海船从闽中顺海岸南下,七八天时间就到了……” 陈旭放下竹棍看着虞无涯,“虞大哥还有什么问题?” “有,这几日我们询问过岛上的土著了,岛上除了狗之外,什么牛驴马骡等大型牲畜都没有,这夷洲地界方圆上万里,平日我们在岛上生活出行还需要配备几匹马才行,最好每个月弄些牛羊鸡鸭过来打打牙祭,不然光吃稻米海鲜可受不了,这里比瀛洲差多了!”虞无涯再次举手发表意见。 “虞大哥这个提议非常及时,上次离开句章的时候,我已经让家仆从句章返回吴中后把乌骓等三匹汗血宝马和侍卫所骑乘的匈奴骏马都留在五湖园,准备稍后运送去琅琊,既然虞大哥要用,这件事就交给商骐去办,这次回去之后把这些马都送过来,顺便再购买一些牛羊猪狗等牲畜和鸡鸭家禽一起送来岛上,让这些岛民喂养,平日除开耕地驮运之外还能杀来吃肉!” “侯爷放心,此次回去之后属下一定尽快办理,最慢一个月就能完成。”商骐赶紧站起来拱手。 “很好,还有没有问题?”陈旭再次开口。 “还有还有!”虞无涯又举手。 “虞大哥请说!”陈旭哭笑不得。 “恩公要把所有厨师和厨工都留下,不然吃不好没心思训练可别怪我!” 陈旭的脸瞬间就黑的快看不清眼珠子了,脸皮抽抽着说:“全部留下不可能,这次出海路上还有近一个月时间,全部留下船工船员吃啥,这样吧,我留下侯府的一个厨师三个厨工,他们专门给所有指挥官和管理人员做饭食,然后再抽调船队的两个厨师和五位厨工留下,与原来配备的厨师一起归属后勤部管理,你们自己再从当地岛民之中选择一些手脚勤快麻利的小娘子和妇人组成炊事团队,负责整个训练营的餐饮,这样可好?” “好好,太好了,这次终于可以天天吃到美味了!”虞无涯高兴的连连点头,就连夏子衿的脸上都露出一丝笑容,明显对于陈旭这个安排非常满意。 “那还有没有其他问题?”陈旭吐了一口气再次询问。 “还有还有!”虞无涯又把手举了起来。 陈旭:…… “噗嗤~”水轻柔看着陈旭的脸色,忍不住捂着嘴笑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嘻嘻,爹爹的要求真多!”虞姬搂着水轻柔的胳膊笑的直不起腰来,本来因为要留在岛上这几天都不太高兴,心情有些抑郁寡欢,不过此时也被眼前的情形弄得开心不少。 “虞大哥说吧,还有什么问题,记得不要提我办不到的事情,这里不是中原,我也不会真正的仙术!”陈旭黑着脸翻白眼儿。 “我就是想问,恩公能不能把射雕英雄传讲完再走!” “你说呢?”陈旭继续翻白眼儿。 “唉,可惜可惜,这么好听的一部英雄故事,竟然听不完,我的九阴真经怕是练不成了!”虞无涯似乎也知道这个结局,叹口气瞬间情绪就下降了几个档次。 “我的降龙十八掌也练不成了!”韩信跟着叹气。 “遗憾遗憾,这一走怕是很长时间挂念侯爷的故事了,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实在令人难以忘怀……”曹参也满脸遗憾。 “郭靖那个傻子怎么就这般命好,这么多师傅抢着教他武功?” “是啊,这么傻的人,竟然还遇上黄蓉这么聪慧貌美的小娘子喜欢他,没天理啊!” “眼瞎呗!” 一群人七嘴八舌很快就把楼盖歪了。 “姑姑,您就和小旭哥哥说说,多讲几天的故事再走嘛,我也还想听!”虞姬轻轻的摇晃着水轻柔的胳膊央求。 “小旭哥哥还有重要的事要做,这次肯定讲不完了,不过你放心,等我下次听完一定将这个故事抄下来,托人送来给你!”水轻柔摇头轻声说。 “那姑姑莫要骗我,我会天天在岛上等您的消息!”虞姬失望的靠在水轻柔身上。 “放心,姑姑不会骗你,一定会托人送来的! “看完了一定要给我看看!”夏子衿转过头看着虞姬。 “还有我还有我!”虞无涯赶紧举手。 楼越发歪了,陈旭哭笑不得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坐下来。 自从在路过舟山群岛的时候给水轻柔讲了射雕英雄传,这个精彩而匪夷所思的故事立刻将水轻柔完全吸引住了,没事就央求陈旭多讲一些,开始只有水轻柔听,后来多了夏子衿和晕船的虞姬,再后来多了项菁,半天以后整个船上都知道了,于是虞无涯韩信曹参等人也不斗地主梭哈了,每次只要陈旭一开讲,身边瞬间就会围上黑压压一大圈人,一个个听的张大嘴巴如痴如醉,而几乎所有人感兴趣的就是故事中那些名称稀奇古怪的武功名称和招式。 于是从舟山到台湾岛这几天的航行,船舱上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听到一阳指,打狗棍,降龙十八掌的各种武功对决,甚至半夜睡觉还能听见有人挠舱板和念念九阴白骨爪的声音。 “呜~呜~” 就在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讨论射雕英雄传又开始比划各种招式的时候,外面传来几声悠长的牛角号声,随即响起此起彼伏的竹哨声,很快陈夏蹬蹬蹬跑进来报告,半个时辰的内务整理已经结束,海师陆战旅正在集合准备去海滩捞贝壳比赛。 “走吧,一起去看看!”陈旭放下竹杯站起来,一屋子人也跟着一起出门。 此时整个营地已经忙碌一片,方才解散的两千陆战队成员全都在各级指挥官的指挥下按照班排连营团的建制开始列队,而这次有了专业人员的指导,列队很快就完成。 两千人全都穿着统一制作的制式短裤站在烈日下,虽然黑黑瘦瘦高高低低,但排列的还算整齐。 呼呼啦啦的番号旗帜迎风翻卷。 两千人几乎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 似乎短短半个时辰之间,这支队伍便有了脱胎换骨的表现。 “侯爷的练兵之法果然厉害,短短半个时辰,已经有了行伍令行禁止的气势!”曹参再次感慨。 “令行禁止是练兵最基本的要求,但练兵也并非越严格越好,在严肃紧张的氛围中,还要有轻松活泼的调剂,就像弓弦一样,不能一直都处于紧绷的状态,必须有张有弛才能保持最强大的战斗力,你海事学院的训练也要掌握这些度,平日训练要有松有紧,不过也有些不一样,你们主要培养的是舰长、船工、舵手和观测员、航海员等技术兵种,以后出来的就是高级海员,主要是掌控舰船,而这些将来会是作战兵种,还是有区别……” “恩公说的是,但平日的军事训练一样很重要,若是在海岛上遇到野蛮的土著,还是要真刀真枪的干,打的屁滚尿流才是最简单的方法!”虞无涯提醒说。 “那是自然,海事学院还要进行火枪射击和火炮射击训练,栎阳火器制造厂已经投产数月,想来第一批火枪火炮已经运送到海事学院了,这次征服三韩就是你们海事学院最好的练兵时机,切不可大意……” “侯爷放心,三韩聚集地我们已经打听清楚,只等兵部的兵函到达就可以一举荡平……” “兄长,这次征伐三韩我也想去!”韩信忍不住开口。 “去吧去吧,等这次征服三韩之后,我让兵部调你到大秦海师任职,按照你眼下的军爵当一个少校团长没问题……” “嘿嘿,那感情好!” 一群人说笑着来到阵列之前,一眼扫过一群具都黑瘦无比排骨嶙峋的少年,陈旭微微皱起眉头对陈夏说:“东南气候炎热,无需留长发,所有队员都要把头发剪短,这样不仅能够保持卫生,也便于打理!” “是,属下稍后就下令剪发!”陈夏立正敬礼。 “出发吧!” “滴~”陈夏转身吹响挂在胸口的竹笛,大吼一声出发,瞬息之间两千少年便跟随自己的指挥官以连队为单位列队踢踢踏踏往两里之外的海滩而去, 第1374章 机缘和因果 陈旭和曹参韩信等人跟在一群少年的后面很快也来到海滩。 这里的海滩可比舟山岛上的那个小海湾的海滩漂亮多了,长长的海岸线绵延十数里,海岸边数百米宽的洁白沙滩一览无余,蔚蓝的大海平静而辽阔,远处还能看到飞翔的洁白海鸟,甚至还能看到一些跃出海面的海豚与这些海鸟一起嬉戏。 海岸边摆放着一溜儿木船,其中既有五丈八丈长的渔船,也有两三丈长的救生船。 渔船是从几里外的小湖中弄来的,是当初项伯等人从舟山和闽中等地抢夺之后渡海而来的,大部分已经受损,不过这几天跟随而来的船工和木匠已经将其修好,平日用来捕鱼或者陆战队训练已经足够。 救生船都是从十艘大海船上临时卸下来的,一共五十条。 这些船每个陆战排一艘,各自下海去摸鱼虾蟹贝,以一个时辰为限,捕捞最多的陈旭将亲自为他们做一顿海鲜大餐。 对于美味,这些曾经是孤儿或者奴生子的少年并没有太多感觉,以前是想吃饱都难,但自从被高焄和和江珩收留之后基本上每天都能吃饱,这一两个月说实在都长的壮实了不少,只是这种壮实是相对的,光有米饭没有油水的饭食营养不够,体质可能强了一些,但外形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依旧黑瘦不堪。 “各级指挥官请注意,以班排为单位下海,鱼虾蟹贝都放进船舱之中,以鸣锣为号比赛结束,注意安全,若有不会泅水者就在浅滩上捡拾,出~” 随着陈夏一声大吼,两千少年如同潮水一般欢呼着涌向海滩,然后在各级指挥官的怒吼和呵斥下推着早已按顺序插上了小旗的木船往海水中冲去。 瞬息之间整个海滩欢腾一片,两里长的沙滩上也被踩出来凌乱不堪的脚印。 大秦海师陆战旅第一次集体活动正式开始,而随船而来的一千多船工船员以及各级管事和后勤人员此时也几乎全部来到海滩边看热闹,甚至还有许多来军营帮忙的土著居民也都被吸引过来,里面有许多少年脸上充满了各种羡慕和向往。 他们祖祖辈辈在这岛上生活了数百年甚至更加久远的日月,没有文字记录,只有口口相传的古老传说,那就是在大海的对面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大地,上面生活着他们的老祖先,虽然他们不知道对面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形,也曾经有过无数的猜想,想来终归是和他们差不多吧。 但就在三年前,突然一群恶徒来到了这片海岸,他们武器锋利凶神恶煞,不仅杀了他们父兄长辈,更是霸占了妻女在此定居下来,这些人自称就是从对面大陆而来。 就在他们接受这群恶徒的折磨和奴役的时候,突然又有十艘更大的海船漂洋过海而来,这些船如同小山一般令人望而生畏,而这些人也更加不同,男子皆都衣衫华丽干净整洁,而且还有四个身穿彩群貌若天仙的女子,这些人杀死了那些恶徒,然后给予他们一定的自由,只需要帮忙做事就能每天吃饱饭,而且还每家每户发放了两匹细麻布,还有各种从未见过的金属工具和农具以及粮种…… 这些人说着和恶徒同样的话语,如今这些岛民也几乎都能够听懂,经过几天的相处之后他们也大致了解到,对面大陆如今是一个叫大秦的国度,古老的夷越都归服了大秦,而先前到达的一群人是反贼和强盗。 两群人截然不同的表现,让这些土著居民对对面的大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而且也慢慢明白,对面的大秦肯定要比岛上要繁华富庶百倍不止,光是这些大海船,岛上的人感觉自己想破脑子也不能想象出来。 海水中一片欢腾热闹,数十条海船在距离海岸不远的海水中来回往复,一个个黑色的身影在海水中钻进钻出,噼里啪啦的海贝鱼虾如同下雨一般往船舱里面丢。 岸上的围观者也兴趣盎然的指点讨论哪几支队伍可能获胜,时不时爆发出一阵欢畅的笑声,甚至已经有人开盘口下赌注了。 有陈夏这些训练了好几年的老队员充当指挥官和教官,陈旭不担心训练不好,眼下虽然刚刚开始,但很明显已经和开始有些不同,至少已经有了团队的影子,这便是一个最好的开端。 陈旭并没有在海滩上观看多久,十多分钟之后便陪着水轻柔和虞姬踩着松软洁白的沙滩往南而去。 这次要把虞姬留在台湾,陈旭看得出来她很伤心,不过这几天因为忙碌繁杂没有时间安慰,因此今日闲下来,陈旭决定陪虞姬和水轻柔好好在这片美丽的海滩散心玩耍一下。 这还是一片几乎没有人类踏足的原始海滩,岛上的土著居民几乎从来都不会来此玩耍,因此海滩平整而洁白如同海绵一般柔软,赤着脚踩在上面,似乎就像踏上了一条远古之路,遥远的前方充满了未知和神秘。 松软的沙滩,清凉的海风,温暖的阳光,翠绿的岛屿,飞翔的海鸟,偶尔还能看到爬上海岸的海龟和被海浪冲上沙滩的美丽贝壳。 这是一幅令人心醉的风景。 三个人一边谈笑唱歌一路远去,身后留下大大小小三行脚印,一群护卫远远的跟在三人身后,似乎也不愿打搅侯爷这难得的轻松和宁静。 “哇,好大一个海螺~” 前方的沙滩上,一只足有尺余长的大海螺搁在沙滩上,在亮丽的阳光下散发着彩色的光芒。 看着提着裙摆在沙滩上奔跑的少女背影,陈旭心中有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 “这几天虞姬都很伤心,只有跟夫君在一起,她才会这么开心!”水轻柔轻轻挽着陈旭的手,看着欣喜奔跑的虞姬轻声说。 “我知道,但这种事强求不得,我有了你和诗嫚婉儿,已经无法容纳更多的女人,我不想让你们任何一个因为得不到照顾而伤心,虞姬生长在这个日新月异的新时代,与我们的想法,与我们的经历都完全不同,即便是她愿意无名无分跟着我,但我也无法给她更多的自由和幸福,她之所以依恋我,也不过是因为她没有接触更多更好的少年而已,留在台湾,让她跟着虞大哥夏姑娘还有这些少年一起生活,这里天高海阔与咸阳完全不一样,或许时间长了,她会有另外的收获!”陈旭笑着握紧水轻柔的手说。 “夫君说的是,虞姬太小,和我们的经历也完全不同,从小就是在幸福安宁的环境中长大,希望一年后她能够明白夫君的苦心……夫君您有没有发现,虞姬似乎对项羽有些不一样!”水轻柔突然说。 “你说是项伯自杀时候虞姬劝说那件事?”陈旭好奇的问。 “嗯,虞姬虽然心地善良性格温顺,但却也非平常人家的女儿那么容易亲近,她或许对小霸王有些不同的认知!” “哈哈,这是好事!”陈旭笑的很开心。 如论历史如何改变,世间有些事总归是逃不脱因果纠缠,有些是上天注定的东西,只是看结局是否一样而已。 陈旭从未想过要顺从历史把虞姬塞给项羽。 但上天却似乎依旧在顽强的修正被他扰乱的历史,要把一切拉回到曾经的历史正轨之上。 就比如赵高李斯虽然都死了,但胡亥依旧不肯就此沉默无名,在赵亥等一群王侯公卿的帮助下,还试图往矫诏称帝的道路上发展。 眼下项氏虽灭,但项羽未死,若是陈旭就此放手不管这一切,胡亥极有可能照样登基,项羽极有可能再次起兵造反,而跟随自己的刘邦陈平等人或许都要被胡亥集团清算,逼迫之下或许照样会起兵反秦,而六国反秦势力也照样会乘机崛起,华夏重蹈大秦崩溃楚汉之战的覆辙并非不可能。 也就是说眼下天下一切看似平稳和繁荣,其实都和他一个人息息相关,他就是这一切平稳的核心所在,身上纠缠的因果如同蚕茧一样密密麻麻,以此维系着大秦的繁荣和稳定,一旦失去了他这个支柱,说不定大秦很快就会变得混乱无比,旧法家趁势复辟,百家门徒也再次喧嚣尘上抢夺秉持中枢的治国理论,熙攘之中始皇帝或许会再次祭起焚书之举,一切再次回归历史的本来面目。 这次带虞姬来台湾,陈旭从未想过会遇到项羽,但好巧不巧的是竟然将项氏兄妹从海中搭救起来,让虞姬和项羽有了相遇的机会。 虽然这是两人第一次相遇,但陈旭还是通过蛛丝马迹看得出来,虞姬对于项羽有着不同于平常少年的那种淡漠,这种心思或许和情爱无关,但的确有不一样的感觉。 而项羽在第一眼看到虞姬的时候,同样呆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世间有一种感情叫做一见钟情。 有人说这是瞎j8扯,但这种事又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就是茫茫人群中的那擦肩而过的一眼,或许就会翻腾起压制不住的情绪,拼命告诉自己,他(她)就是自己苦苦等待追寻的人。 这是一种非常玄妙的感觉,科学无法解释。 但通过道家的理论来说,这就是天地之间、冥冥之中无法抗拒的天道规律,造成了灵魂上的共鸣,俗称缘分。 猿粪啊,缘分到了什么都挡不住。 因为这一切都老天安排的,老天安排的还不够大么! 所以,陈旭认为这次虞姬和项羽能够相逢,就是天道不肯撒手的原因,许多事冥冥中早已注定,除非有人强行斩断这份机缘,但可能也会因此而承担另一种因果。 比如,自己不愿放弃虞姬而强行将两人分开,然后项羽因恨生怒,暗中下手把自己咔擦了…… 相对于项羽这种金刚一样的铁塔壮汉,陈旭感觉自己不太可能逃脱被拗断脖子的结局。 除非自己提前出手将他杀了,但由此可能导致虞姬对自己狠一辈子。 总之,这个机缘造成的因果已经与身边这些人的命运交织在一起,再也无法回到开始的局面。 第1375章 天涯若比邻 “夫君对小霸王似乎另有看法?”对于陈旭的态度,水轻柔另有不解。 “轻柔,我曾经与你讲过天书中楚汉争霸的故事,而虞姬和项羽,曾经就是一对生死恋人,项羽垓下被围之后,虞姬为了不拖累项羽自刎而死,如今大秦越来越稳固,民间动乱的基础也越来越薄弱,楚汉争霸的局面几乎不可能再次出现,而项羽和虞姬的未来,也必然不会像天书中记载的那般凄凉,天书之中并没有你我,但却有项羽和虞姬,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夫君是说这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机缘?”水轻柔心思聪慧,瞬间就明白了陈旭的话。 “不错,既然这是上天安排的姻缘,我又何必去过多干涉,两人在岛上生活一年,相处之下可能互生情愫,若是虞姬真的喜欢项羽,我便成全他们这段姻缘,若是虞姬不喜欢他,跟我回去也并无不可,总之我不会逼迫虞姬做她不想做的事情,就像杏儿嫁给大势一般,我会完全尊重她的想法!” “小旭哥哥,姑姑快看,这是我见到的最大一颗海螺……” 两人慢慢行走说话之时,虞姬已经捡到那颗大海螺,欢喜的提着裙摆再次跑回到两人身边。 “果然好大一颗海螺,幸亏今日来捡到了,不然一阵海潮之后说不定又被卷入大海之中了!”陈旭接过这颗尺余长沉甸甸的大海螺翻看笑着说。 “嘻嘻,旭哥哥是仙家弟子,所以我才有这么好的运气,您帮我在上面刻一首诗好不好,这样您回去了,我一个人还能看着大海螺想着您……” 虞姬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看着陈旭,眼眸深处倒影着一张熟悉而温和的笑脸。 “好,你和姑姑先玩一会儿,我帮你刻字!”陈旭笑着一屁股坐在沙滩上,从腰间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 刻诗,刻哪首诗? 拿着匕首抱着海螺壳,陈旭陷入了迷茫之中。 床前明月光肯定不应景。 春眠不觉晓更不应景。 小荷才露尖尖角似乎也没啥关系。 虞姬和水轻柔两人在海滩上追逐着海浪玩耍,嬉笑之声在耳边回荡,而陈旭却坐在沙滩上绞尽脑汁冥思苦想。 书到用时方恨少,平日自诩记得许多首脍炙人口的诗词,但眼下却始终找不到一首能够符合情景的字句。 “姑姑,看来我让小旭哥哥为难了呢?”玩耍之余,实际上虞姬就一直在偷偷留意陈旭。 “小旭哥哥平日忙碌,可没你和我这样闲情逸致,这次从清河镇出发,一路上他都忙的停不下来,何曾有时间来做这些,不过你放心,他既然答应你,肯定会帮你刻一首应情应景的诗……岛上虽然孤独,但还是有子衿婶娘和项姐姐陪伴,平日没事读读诗书,如若觉得闷可以来沙滩玩耍,这可比咸阳有意思的多,说实在,我都有些不想回去了……” “嘻嘻,姑姑要不留下来给我作伴啊,你若留下,小旭哥哥肯定也会留下,他对你爱的不肯释手呢!” “你也学坏了,竟然敢取笑姑姑……” “啊,姑姑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沙滩上,一大一小两个女人追逐打闹中顺着海滩逐渐远去,笑声与海风潮汐一起,汇聚成一种无比轻松愉悦的欢快声音,只留下海滩上一串脚印在潮汐之中慢慢抚平。 “呼~终于完成了!” 足足两刻时间之后,陈旭终于是长吐一口气抖抖身上的粉屑站起来。 “小旭哥哥,快过来,看我们找到了什么?”虞姬站在远处的沙滩边使劲儿招手,声音顺着海风远远飘来。 “来了!”陈旭答应一声,收好匕首拿起海螺壳大步顺着沙滩而去,很快就来到虞姬面前发现她竟然拿着一个椰子,正抱着用一根草茎吸的眉开眼笑。 “咦,你们又找到椰子树了?”陈旭惊喜不已。 “姑姑发现的,在海湾后面,好大一片椰子树呢,好多椰子,以后我就能每天来喝椰汁了,对了,您帮我刻好没有?”虞姬满脸期待的伸手。 “刻好了,给你!”陈旭把海螺壳递给虞姬,然后踮脚往前望了一下,隔着高高低低的荆棘和野草背后有的确有椰子树,似乎数量还真不少。 循着荆棘林间泥沙上的脚印,陈旭往前走了百余丈远果然看到一大片椰子林,有好几亩大小,长满了大大小小的椰子树,地上不光横七竖八倒伏着很多被刮倒的枯树,还有许多掉落在地上的椰子,而许多大树上也长着不少青色的大椰子,水轻柔正站沙地上,手里拿着一个干枯的椰子壳观看,听见后面的脚步声,回头看见陈旭,脸上瞬间露出惊喜说:“夫君,真没想到这里还藏着一片椰子树,以后师兄和虞姬他们就饱口福了!” “的确,刚好玩累了,我们也弄两个解解渴,只怕再过几天就要被祸祸光了!”陈旭走到一棵歪到的椰子树前面,用匕首从上面割下来两颗椰子,很快就砍出来一个洞递给水轻柔,自己很快也弄好一个,找一根空心草茎插进去吸起来。 “你捡一个空壳干什么?”陈旭看着水轻柔手中的枯椰子壳好奇的问。 “我听说岛上的居民喜欢用椰子壳做成碗碟和杯罐等器具,方才看了一下,这些椰子壳干透之后果然非常结实,比陶器瓷器更加实用!”水轻柔一边喝着椰汁一边说。 “这倒是,椰子壳本是木质,和竹木类似,做成碗碟罐子肯定没问题,其实椰壳可以做的东西多了,只不过太费功夫了,若是住在岛上有空慢慢雕琢也是一大乐趣!”陈旭点头笑着说。 后世出门去南方海岛旅游,旅游区会售卖各种工艺品,除开贝壳海螺之外,椰子壳制作工艺品也非常常见,碗碟、灯罩、烟缸、罐子、吊坠、扣子、手串甚至活性炭包等等,凡是想得到的都能做出来,而且也不贵,非常受游客的欢迎。 “姑姑,你和小旭哥哥在说什么呢,聊的这么开心!”虞姬一手抱着海螺壳,一手抱着椰子走过来。 “我们在说这些椰子壳可以做很多有用或者好玩的东西,等我们走了你没事就可以慢慢做一些,特别是下雨的时候也免得的无聊……” 陈旭把后世听说过或者见过的椰壳工艺品大致说了一下,虞姬一听就来了兴趣,放下椰子和海螺壳就去捡干透的椰壳。 水轻柔把海螺拿起来观看。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水轻柔轻声念出陈旭刻在上面的两句诗。 “如何,我想了许久,这两句还算应景!”陈旭一边用匕首刻着椰壳一边笑着问。 “这两句恐怕是我见过的最能表达思念和友情的诗句,夫君果然是才华横溢,希望虞姬也能读懂夫君的意思!”水轻柔摩挲着上面的字迹轻声说。 “虞姬尚且年幼,体味不深吧,稍后让虞大哥在岛上寻几个年岁相似的少女作伴,也免得孤单,平时读读书,雕琢一下椰壳,这片沙滩也干净整洁,我想她很快就能忘记咸阳……” “希望如此!” 水轻柔点头放下海螺,拿起一个椰壳,用手中的短剑仔细在上面慢慢刻画起来。 阳光浓烈,陈旭三人躲在距离军营数里外的一片寂静海湾之中,喝着椰汁,用匕首短剑雕刻着椰子壳,三个人身上和面前都堆积了好多木屑,咔咔擦擦细微的刻画声音当中,三个人时而还会凑在一起聊天讨论几句。 一群侍卫或站或坐分散守护在椰林四周,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个椰子喝的满脸惬意。 这海岛不同于中原荒野,这几天从土著居民的口中了解,这海岛上几乎没有大型野兽,虎豹狼熊都没有,最凶猛的野兽是一种山猫,但平日也不在海岸边出没,基本上都生活在山岭之中,依靠捕捉野鹿和猴子为食,而且这椰林附近方圆数里都没有人居住,因此这海滩边属于极度安全的区域,防护的任务非常的轻松。 “哐哐哐哐~” 隐隐约约随风传来有铜锣敲响的声音,陈旭站起来抖干净身上的木屑对几个侍卫招手说:“捞贝比赛结束了,你们都过来,弄几串椰子带回去,顺便捡拾一些干的椰壳一起带回去!” 一群侍卫赶紧跑过来,砍椰子的砍椰子,捡壳的捡壳,每人都弄了一串挂在身上。 等陈旭回到海滩的时候,比赛已经全部结束,战利品也已经清点清楚,二团一营的一个排获胜,三十个人足足在海中摸出来一百多斤蛤蜊扇贝虾蟹等海鲜,而整个陆战旅两千多人总共捞起来的海鲜达到了三千余斤。 看着这满船满舱的战利品,虞无涯笑的合不拢嘴,让人从里面转门挑了数百斤大个儿的海贝虾蟹专门用一个竹笼子放在码头上养起来慢慢吃,剩下的都让各单位自己送去营地厨房。 第1376章 军营晚餐 所谓厨房,不过就是一个大凉棚。 为了满足眼下三千人的饭食,对于后勤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考验,好在陈旭早有准备,不光早就在吴中当地让江珩帮忙找了十多个年轻力壮的厨工,这些厨工都在五湖园学习过半年,而且这次随船而来的还有十多个厨师,加上还有清河侯府带来的一个厨师,二十多个厨师加上数十个厨工,整个厨师团队眼下达到了一个连的规模,在不讲究味道只满足温饱的前提下,基本上能够保证眼下军营的饮食保障。 这次随船而来的不光有人,还有物资和粮食。 物资中除开各种工具之外,还有五百支火铳和两千枚手榴弹以及火铳配套的两千斤弹药,八门新式火炮也已经安装在辽宁号上。 余下的就全都是粮食衣物药品等日常生活用品了,为了丰富岛上的饮食,陈旭还带来了大量的香油和香料,还有许多蔬菜水果的种子,葱姜蒜芥、西瓜、茄子、黄瓜、萝卜、胡萝卜、葫芦、冬瓜、洋葱、香菜等,凡是咸阳有的蔬菜瓜果,陈旭每样都弄了不少,只要勤快点儿,陈旭相信这岛上一定很够吃好喝好。 至于粮食就没必要大规模种植了,直接从吴中运送过来更加方便,其他的物资也是缺什么买什么。 反正练兵就是一个烧钱的活动,在饮食上省不了太多的钱。 凉棚外面一字排开有数十口土灶,用石块和泥土砌成,上面各有一口大铁锅,几天生火做饭下土灶来已经烧干了,这些灶台平日用完都要用草帘遮盖起来防止下雨淋湿,而凉棚里面则全都是做饭做菜的器具和粮食食材等,一群手脚麻利的土著女子正在里面忙碌,在厨工的指导下处理粮食和食物 随着大筐大筐的扇贝蛤蜊虾蟹送到厨房,瞬间整个厨房就忙碌起来,所有的厨师都各自穿上厨师衣帽准备开始准备晚餐了。 而陈旭来到厨房的时候,厨房已经是一片繁忙热闹的场景,大盆大盆淘洗好的大米下锅开煮,来来回回都是搬运干柴和挑水的岛民,一筐筐清洗好的扇贝被搬到灶台边上,锅铲菜刀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感觉比后世的大排档的规模看起来更加壮观。 陈旭也穿上罩衣戴上帽子,挽起袖子在厨房管事的带领下来到两口大灶前面,旁边一张案板上已经摆满了陈旭需要的油盐酱醋和一些野葱姜蒜,野葱是当地居民采摘来的,姜蒜是从吴中带来的,其实平时营地做饭是不会用这么多调料和香料的,最大的保证是管饱,味道不能苛求,也苛求不了,大锅煮菜厨神也做不出来美味。 清河侯亲自下厨,一群打下手的厨工自然心有荣焉,切姜捣蒜洗锅全都麻溜儿的准备齐当,陈旭挨着检查一遍,发现基本上都准备完毕,于是开始做第一道菜,蒜蓉粉丝蒸扇贝。 当初从咸阳出发,带了数十斤绿豆粉条,其实也就在舟山吃了一次,这一路前来也没时间做,于是陈旭干脆将剩下的粉丝都留在船上带了过来。 泡粉条,清洗扇贝,调制蒜蓉,忙碌两刻时间,一口大蒸笼上锅,一百多个扇贝密密麻麻摆满三层蒸格开蒸。 第二道菜是酱汁蛤蜊,这道菜熟门熟路,陈旭操起铁锹一般的大锅铲在锅内翻炒,浓郁扑鼻的酱香味道弥漫整个厨房营地,惹的无数后勤人员和厨工厨师以及土著帮工全都咕咚咕咚开始咽口水,虞无涯曹参韩信商祺虞姬等人都在旁边看热闹,同时也一个个等的眼巴巴的准备开吃。 吃过这一顿美食,只怕很久再也吃不到了。 以后这些厨师做的所谓美味,恐怕也不能和陈旭制作的相提并论。 热热闹闹忙忙碌碌中,随着饭菜陆续做好,大盆大盆的扇贝蛤蜊和干煸蚕蛹起锅,大桶大桶的米饭也都装好整齐的排成几排,整个营地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饭菜香味,而在厨房营地外面,两千黑瘦的新兵蛋子早已被这股香味诱惑到不行,全都拿着自己的碗筷聚在一起踮脚张望,但在各级指挥官的约束下又不得不列队站好,偶尔还会有吵闹和拥挤,瞬间就会被指挥官呵斥,若是闹得动静太大还会引来督查队。 这些督查队员全都是清河战队的老队员,一旦被揪出去,不光要做下蹲俯卧撑这些体力惩罚,这顿晚饭也要泡汤。 “滴~~” 后勤主管吹响了领饭食的竹笛,顿时早已列队等的焦躁不安的少年们瞬间欢呼起来,按照建制以排为单位安排值班队员去领取菜肴饭食,然后各自列队跟着去营房附近吃饭。 “来来,不要客气,这是你们应得的奖赏!” 陈旭此时也跟着获得胜利的一个排来到他们营房外面的就餐地点,一群人就按照班级坐在草地上,每个班面前是一盆炒制的喷香的酱汁蛤蜊,等所有人都盛好米饭之后,陈旭举起手中的碗筷大声招呼吃饭。 “嘢嚯~~”整个排三十多位少年瞬间欢呼,争先恐后伸手在菜盆里抢到一个蛤蜊,学着旁边早已吃的不亦乐乎的虞无涯曹参韩信商祺等人,吮着蛤蜊壳的汤汁,吃着里面少的可怜的一点儿肉食。 “唔唔……好吃好吃~~” 入口的瞬间几乎所有的少年全都不停的嚷嚷起来,继而都化作一群饿狼一般争抢起来。 一锅酱汁蛤蜊差不多十斤,因为都是壳,所以看起来大锅,实际上并没有多少,轮到一个排分配,每个人能吃上十个八个,而且除开蛤蜊和扇贝之外也没多余的菜,很快菜盆中就只剩下了一点儿汤汁,而汤汁很快也被人七手八脚的分了,浇在饭上咽了下去。 “别急别急,每人还有两个扇贝!” 陈旭看着一群少年狼吞虎咽的样子,赶紧吩咐排长将蒸笼里面的粉丝扇贝拿出来每人分了两个,在这道更加美味的食物之下,所有的少年都感觉自己恨不得将这些贝壳都咬碎吞下去,吃完还舍不得丢,津津有味的不断舔着壳,甚至还有人偷偷塞进衣兜儿里准备带回去舔着宵夜。 “恩公这粉丝蒸扇贝的确是一道绝世美味,吃一顿便忘不了!”曹参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吃的赞不绝口 “不错不错,恩公这一走,我一年都吃不上了!”虞无涯年年点头。 “这道菜制作其实很简单,方法厨师都已经会了,粉条的制作方法我也已经让侯府厨师留在了五湖园,商骐下次运送物资过来的时候顺便带一些过来便是,这夷洲远离大陆,海产丰富,你们在岛上把葱姜蒜芥这些调料多种植一些,想吃随时都可以吃,到是我回了咸阳,怕是很久吃不到这些海鲜了!”陈旭遗憾不已的说。 一顿简单的军营晚餐很快吃完。 曹参去安排船工收拾救生船,虞无涯召集连级以上指挥官安排晚间的作息执勤和明天的会操训练课程,商祺也去询问后勤主管最迫切需要准备的物资等信息,韩信则无所事事,跟着一群船员去大海里面畅游去了。 金色的夕阳下,海岛宁静安详,归巢的海鸟在海滩附近盘旋,偶尔远处的山岭之中,会传来几声并不凶戾的吼叫,与大陆上一到傍晚便虎啸狼吼的场景截然不同。 军营东北的河湾处,这里搭建着两栋木房子,彼此之间相隔十余丈,房子四周围着篱笆,院子里空荡荡的,野草荆棘早已清理干净,只剩下一片半干的泥土,为了美观,沿着篱笆墙栽了一些花草和竹子,因为刚栽上不久,枝叶都有些打蔫。 左边的木屋门前的露台上,虞姬和水轻柔夏子衿三人正席地而坐,还在慢慢品尝着酱汁蛤蜊和蒜蓉粉丝扇贝,三人身边还放着一些雕琢过的椰壳,三人说说笑笑看起来很开心。 “夫君回来了!” “小旭哥哥快来,我们还给您留了两个粉丝扇贝~” 看见陈旭进来,水轻柔和虞姬一起站起来迎接,夏子衿捏着一个扇贝对着陈旭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陈旭笑着走到三个女人身边坐下来笑着说:“我已经吃饱了,这么好的时光,你们就不想出去海边逛逛?” “海滩有啥好逛的,我都快看吐了!”夏子衿撇嘴丢下吃完的扇贝,看着盘子里剩下的两个说,“你真的不吃我便吃了!” “吃吧吃吧!”陈旭都懒得多说话。 “小旭哥哥,您看我方才做了一个面具……”虞姬从身后拿过来一个椰壳递给陈旭。 “咦,不错不错,这个有些意思!”陈旭一看连连夸奖,一块干透的老椰壳,被雕琢成为了一个面具图案,下巴下面还有一丛黑色的胡须,明显有一些借助天然颜色搭配的韵味。 “我按照哥哥的面容做出来的,姑姑说好看,夏婶娘也夸我呢!”虞姬略微有些得意的搂着陈旭的胳膊。 第1377章 此事古难全 “我的?” 陈旭手一抖面具掉衣襟上,手忙脚乱的拿起来颠过来倒过去的再看一遍。 夸张的五官,抽象的面容,大耳朵高鼻梁长眉毛,特别是一双大眼睛非常有三星堆青铜面具的造型和特色,于是脸色古怪的看着虞姬,“在你眼中,小旭哥哥我就长这样子么?” “嘻嘻,小旭哥哥不是经常说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么?”虞姬捂着嘴巴眉开眼笑。 “嘁,你这高的也太过分了,看看这鼻梁,快一尺长了……还有这眼珠子,比水牛还大……特别是这眉毛……太过分了……” “我还在上面刻了一句诗呢,送给小旭哥哥带回去做纪念!”虞姬笑的整个人都趴在陈旭身上,伸手将面具翻过来给陈旭看。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看着背面精心雕琢的一句诗词,陈旭这才笑着点头说:“这几个字才是真的好,比小旭哥哥写的好多了,好,这个面具小旭哥哥就带回去,挂在书房保存一辈子做纪念!” “夫君,虞姬还送了我一个呢!”水轻柔也笑着从地板上拿起一个面具展示。 “哇,你太过分了,给姑姑雕的这么好看,怎么把我雕的像外星人似的!”看着水轻柔这个小巧而精致的面具图案,陈旭哭笑不得。 “嘻嘻,谁让小旭哥哥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荒岛上的,以后我每天给您雕一个,都是最丑的那种!”虞姬露出精灵古怪的笑容。 “你那射雕英雄传尽快讲完,让轻柔写下送来!”两个扇贝吃完,夏子衿用餐巾擦着嘴巴说。 “这本书很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讲完,我尽量吧,虞姬留在岛上你要多多费心了!” “放心,一定给你看好,谁敢打她的主意,我都会打瘸腿埋了!”夏子衿点头。 陈旭:…… 或许请这个暴力女侠守护虞姬就是一个极度错误的选择,陈旭有些牙疼。 就在几个人聊天说话之时,伴随着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一个魁梧高壮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门口。 “项籍见过侯爷!”项羽穿一件粗麻布衣,打扮的如同普通山野青年,走进院内隔着丈余远对着陈旭抱拳行礼。 “无需多礼!”陈旭站起来摆手说,“你找我可是有事?” “是,项籍的确有事相求!” “我们出去说!”陈旭从台阶上下来,项羽跟在后面。 “说吧,什么事?”走到河边站定,此时四周无人,陈旭看着如同铁塔一般的项羽微微有些牙疼的问。 “侯爷,项籍留在岛上无事可做,希望能够帮侯爷做一些事情!”项羽犹豫了一下抱拳,“三叔已经去世,中原也无我项氏立锥之地,幸得侯爷收留我兄妹才能安身,籍虽从小行事不羁,但几位叔伯却还是逼着我学过不少兵法,也精通一些武艺,如今流落荒岛无处可去,如若能用这一身所学帮到侯爷,也不会白白荒废了这一年的时间。” “这荒岛上的确无聊,你既有此心也好,走吧,我们去找虞大哥和陈夏,既然要做就仔细商量一下……” 两人很快来到军营指挥室,找到了正在和陈夏等人开会的虞无涯 “恩公,这是好事啊,在瀛洲之时那些土著都被小霸王操练的服服帖帖,有小霸王帮忙,我平日就要轻松多了!”虞无涯听完非常高兴。 陈旭脸皮不自觉的抽抽了几下。 这货明显就是想偷懒。 不过有项羽这种精通兵法的武将世家弟子加入,的确虞无涯要轻松许多,何况道家修炼的武术和兵家练习的武艺不太一样。 武术,重点强调一个术字,术者,道也。 所有和术沾边的种类,都是一种比较高层次的应用,武术的目的就是以武入道,通过武学寻求通达大道的方法。 而武艺就不同了,武艺类似于一种攻防套路,是从武术中脱胎而成的一种简单的功法,形成一种固定的套路,动作简单干练,目的性强,就是用于对抗,民间的武功高手和军队的砍劈冲杀等攻防演练都可以看做是武艺的一种。 武术不适合大规模的训练,因为强调的是要在练武的过程中寻求个人层次上的突破,所有的武术大师修炼到最后都会对生命有不同形式的领悟,称之为境界突破,因此修炼武术对于练武之人的资质非常考究,资质不行就是普通武夫,永远上升不到武术的层次。 但军队训练不需要境界突破,只需要训练达到一定层次的对抗能力就行了,通过训练增强体质,增加对敌厮杀的能力,仅此而已。 虞无涯喜欢偷懒,而且还喜欢各种美食,但不可否认,虞无涯很聪明,不然赤松子也不会收他为徒,只要好好修炼,将来成为一个武术大师没有任何问题。 但项羽这种人就不一样了,身高体壮力大无穷,可以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被称万人敌,但他凭借的也仅仅是勇武而已,武对于他来说只是陪衬,项羽的成功,实际上凭借更多的是势,这就是兵家所说的兵形势。 乘势而起,克敌制胜。 而这就是军队获胜的一种很关键的要素,能够时刻把握战场和敌我双方形势者,基本上就能掌握战场的主动。 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就是项羽最有名的一次胜利。 虽然眼下的项羽已经不是曾经历史上的项羽,但其人的本质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只要给他成长的土壤,依旧会是一代叱咤风云的人物。 “既然你想帮忙,又得虞大哥推荐,我就任命你为训练营的兵法和武术总教官,这支特战旅除开平日的训练课程之外,再增加一节武术和兵法演练课程,可以和对抗越野拉练等课程综合在一起配合练习,加入军事考核之中,希望你好生训练这些少年,不要让本侯失望!”陈旭看着项羽说。 “多谢侯爷!”项羽一直忐忑和忧虑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激动的笑容。 “既然加入我的军营,那么以后也算是军营的高级军官,眼下你没有军爵在身,我就临时封你一个少校军职,一切待遇等同营级指挥官,在军营接受陈旅长节制,而且还要遵守军纪军律,你可能做到?” “侯爷放心,军无法不立,籍一定不会让侯爷失望!”项籍单膝跪下抱拳行礼。 “那就好,起来吧,以后你们就是这大秦海师特战第一旅的泽袍了,你们也将一起在夷洲生活训练一年,希望诸位互相照顾,团结互助,把这两千人训练成为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陈旭转头看着陈夏等一群人。 “是,请侯爷放心!”陈汐等一群连级以上军官全都立正行礼。 “那好,剩下的你们自行商讨安排,本侯就不插手了!”陈旭点头之后留下项羽离开指挥室。 此时落日西斜已经快要落山。 金黄的阳光贴着蔚蓝的海面照射下来,温暖的海风吹在身上,仿佛要把整个人都吹的通透一般。 军营四周,吃过晚饭的少年们都在各自班排指挥官的带领下在平整场地开垦菜园挖掘排水沟渠等,这种境况以后几乎每天都要进行,要把整个军营彻底建设完成至少还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远处的河湾码头上,无数船工船员都在来回忙碌,吊装救生船,清理船体检查设备状况等。 海滩此时已经完全恢复了宁静,一阵阵潮汐涌上海滩,将白天踩踏凌乱的足迹都冲刷平整干净,水轻柔和虞姬两人正在沙滩上嬉戏玩耍,映衬着岸边稀稀拉拉几颗椰子树,落日构成了一副浪漫而温馨的风景。 陈旭四周看看,最后目光落在了距离军营一里外的那座小山脚下。 夕阳下的树林已经开始暗淡下来,四周的香樟树和荆棘杂草也慢慢笼上了一层清淡的幽暗。 一座土石堆砌的坟冢,一块简单的石碑,没有香烛纸钱,也没有花圈和白幡,坟头上横放着一柄青铜大剑,剑鞘已经漆皮磨损严重,剑柄上的麻绳也已经松脱看起来破旧不堪,墓碑前面摆放着几束野花,一个身穿青色长裙的女子正孤零零跪在坟前,脸上犹有泪痕,静静的没有任何动静。 “咔嚓~”听着身后传来的枯枝折断的声音,女子慢慢转过身,就看到陈旭正慢慢顺着踩踏的小径走过来。 “项菁拜见侯爷!” 项菁赶紧拭擦眼泪起身行礼,脸上的凄楚之色虽然已经褪去许多,但面容憔悴看起来精神很差。 “项姑娘无需多礼,人生在世,生老病死在所难免,你要节哀,勿要伤了身体!”陈旭轻轻点头走到坟前。 “多谢侯爷宽慰,爹爹如今能够入土为安,也是侯爷宽仁,爹爹在世之时我不知体量父母恩义,平日也没有在身边孝敬,没想到此次相聚竟然就是诀别……”项菁说着眼圈发红,又有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陈旭默然长叹一口气。 一个曾经在中国历史上搅起了烽火血雨的家族,就这样湮灭无形,项氏叛军最后一个首脑人物,就这样埋葬在了这远离大陆的荒岛之上。 “项姑娘有何打算?”许久之后陈旭打破沉默。 “爹爹去世,项菁在世间也只有兄长一个亲人,来去瀛洲一番生死,我已经别无他求,打算就此居于这夷洲,终了余生,每年清明时节也能给爹爹扫墓供奉免得他一个人呆在这孤岛寂寞!” “你爹和家族叔伯起兵造反,本就抱有死志,早就明白总有一天会是这个结局,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项姑娘还年轻,又何必把一生时光就此抛却在这荒野孤岛之上,人世间还有许多美好之事你可以去追求和尝试!”陈旭盯着墓碑略有些不忍的说。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项菁轻轻的念叨这这句话,想着想着悲从中来眼泪又流淌下来,蹲下来抚摸着墓碑哽咽着轻声说:“项菁如今年过双十,又是戴罪之身,回不得中原也无处可去,即便是隐姓埋名最后也同样落得一个孤独终老,这夷洲虽然荒蛮,但山清水秀风光秀丽,一个人在这里看看大海,走走海滩,陪陪父亲,无聊了还可以想想侯爷和水姐姐虞大哥子衿姐姐,侯爷都说了,人生在世终逃不过生老病死,最后能安安稳稳平平淡淡死在这美丽的海岛之上,也算是一种幸福!” 陈旭闻言沉默片刻之后说:“我来夷洲之前又去过吴中,不光去了当初我们第一次相遇的那个湖滩,还去了摘茶叶的那座小岛,你数年没有回过吴中,其实吴中这些年变化挺大,我安排商骐每过一两个月会送一趟粮食物资过来,你若是想回去看看,可以告诉他!” “多谢侯爷,如若项菁想去一定会去!”项菁慢慢擦干眼泪。 “你还记得当初我们一起在湖心中捞出来的那个大祥瑞湖蚌吧?”陈旭微笑着换了一个轻松话题。 “自然记得!”项菁微微呆了一下点头。 “你肯定不知道那个大湖蚌现在可是吴中的宝贝,当地百姓修建了一座巨大的湖神庙,还专门挖掘沟渠引来五湖之水将其供养在庙宇的池塘之中,最让人惊奇的是,这头巨蚌最喜欢的竟然是饮酒,因此所有前去祭拜的百姓游客都喜欢往水池里面倒酒,而那湖蚌就会把厚重的壳张开……” “竟然还有这样的奇事?”项菁瞬间也似乎忘记了心中的伤痛,脸色动容的询问。 “自然,此事轻柔和虞姬皆都知晓,天色已晚,这荒野之中恐有毒蛇出现,你也半天没有吃喝,回去吃些食物,不然身体会被拖垮的,走吧,我牵着你!”陈旭伸手,项菁犹豫了一下抓住陈旭的手,憔悴的面容瞬间泛起一抹微微的羞红。 第1378章 灿烂的未来 晚风,椰林,夕阳,海滩…… 随着阳光逐渐坠入辽阔无垠的海平面之下,一股清幽的暮色笼罩大地,热闹了一天的军营和海滩也很快安静下来,两千少年在河水中排队洗漱之后回营歇息,船工船员也都上船安寝。 轻轻涌动的潮汐声中,陈旭和项菁两人回到河湾边的木屋,此时水轻柔虞姬和虞无涯都已经回来,水轻柔和虞姬都已经沐浴更衣,穿着宽松的衣裙,坐在凉台上的凉席上拿着几个椰壳在聊天说笑。 “我就猜到小旭哥哥去找菁姐姐去了!”虞姬站起来。 “夫君和项妹妹在说什么,笑的这么开心?”水轻柔看着这几天本是凄楚抑郁的项菁竟然脸上还带着轻松的笑容和微微的羞怯,顿时有些好奇问。 “我和项姑娘说一些前次在吴中玩耍时候的事,夷洲和吴中相隔不过数日的航程,我让项姑娘没事可以乘船去吴中散散心……” “小旭哥哥,那我可不可以也跟着去吴中玩耍?”虞姬一听便激动的嚷嚷起来。 “自然可以,不过航海来去颠簸,你晕船怕是要受罪,你想去的话就跟项姐姐去吧,记得带侍卫,路上小心,开春之后就不要去了,风浪大……” “风浪怕甚子,我们去瀛洲之时风浪才大,数丈高的暴风巨浪都遇到过,颠啊颠啊,吐啊吐啊,习惯就好了……哎呦……” 虞无涯话还没说完就被夏子衿在腰间拧了一下,于是讪讪住嘴继续摆弄手中的手枪。 “没事啊,反正岛上留下有两艘大船,我平日没事就让船工开船在夷洲四周练习,婶娘方才说了,多坐几次就不会晕船了!”虞姬笑着说。 “这样也不错,刚好可以把整个夷洲的地理也弄清楚,而且往南去椰子会更多,如果你们仔细找找还能找到芭乐雾莲凤梨等中原不曾有过的美味水果……” “小旭哥哥快讲,芭乐雾莲和凤梨是什么,这附近难道没有?”虞姬瞬间又开心的嚷嚷起来,就连水轻柔夏子衿和虞无涯都来了兴趣,虞无涯把手枪插回枪套说,“恩公说说,这芭乐雾莲和凤梨到底是什么样子?明日我便安排人去寻找。” 陈旭只好哭笑不得的坐下来说,“这些都是天书记载的夷洲特产果蔬,但眼下肯定都生长在荒野之中,芭乐雾莲样式不好形容,就是和杏梨这些果蔬差不多吧,凤梨比较特殊一下,其实就是我以前说过的菠萝,是一种巨型野草的果实,形似鞠球但上面布满了甲片状的裂纹,嗯,终究是非常奇怪的外形,看见肯定能认出来……” “如此便好,看来这夷洲还是有好玩好吃的东西,这一年想来不寂寞了,嘎嘎……”虞无涯高兴的合不拢嘴。 “师兄莫要忘记了夫君的嘱托!”水轻柔瞬间对自己这个师兄不放心起来。 “嘿嘿,师妹放心便是,师兄有分寸,这夷洲纵横很不过数百里,绕行一圈最多也就数日时间,我会先安排船员把整座海岛巡查一遍找到合适的停靠位置,等过段时间便分批带这些少年出去拉练野营训练,半年时间绝对把整座岛屿摸的滚瓜乱熟,莫说雾莲凤梨,兔子窝都能摸清楚!”虞无涯干笑着说。 “虞大哥这样安排也好,切记不要对岛上的土著居民太过霸道,毕竟这些人本没有恶意,何况一年之后所有人都会离开,没必要增添杀戮,如若遇到反抗,可以多施之以恩惠,拿布匹工具等于他们换一些果蔬特产……” “恩公放心,,无涯省得……” “你省得个屁!”夏子衿撇嘴,“在瀛洲的时候你不是嚷嚷着要把那些土著蛮子杀光的吗?” “那个……那个最后不是没杀光么?小霸王比我杀的还多……”虞无涯干笑。 “小霸王是要救项菁妹妹……” “莫吵莫吵!”陈旭哭笑不得打断两口子的对话,“后天一早我就离开,这里虞大哥和夏姑娘要帮忙操心,项姑娘也要帮忙照顾好虞姬,一切都摆脱诸位了!” “恩公说这么多干甚子,还不如来点儿实惠的,反正闲的无聊,再讲一个通宵的射雕英雄传才算真心实意!” “不错!”夏子衿冷冷的点头附和。 好吧,陈旭觉得这两口子果然是天生一对,夫唱妇随配合的简直天衣无缝,不过看着虞姬水轻柔甚至项菁脸上的期待神情,陈旭还是清清嗓子开始自己的说书生涯。 “啪~”陈旭拿起一个椰壳轻轻拍在凉台上,“上次说到梅超风临死之前黄老邪再次将其收入门墙,就在黄药师带着梅超风的尸首准备离去之时,刚好遇到前来寻找郭靖的江南七怪,于是在密室之中一番大战,江南七怪只不过是普通的武林高手,岂是黄老邪的对手,不过黄老邪为人怪异,希望徒儿梅超风即便是死去也能够亲手杀死曾经的敌人,于是一招一式皆都用梅超风的尸体出手,灌入内息御敌伤人,江南七怪仍旧无法抵挡,瞬息之间尽皆受创……” 天上一钩弯月,繁星密布海风习习,在幽静安宁的潮汐声中,曾经熟知的武侠故事陈旭娓娓道来。 凉台上一圈人都听的入迷沉醉其中。 虞无涯眼神灼灼发光,听到兴奋处还不由插几句话,而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只猴子也从房顶上跳下来坐在陈旭身边听的抓耳挠腮,偶尔吱吱叫几声表达自己的情绪和存在,似乎对于自己能够掺和到一群人当中感觉很是得意。 …… 第二天一早起床,海师特战第一旅的第一次正规会操训练开始,陈旭作为创建者检阅了这支超越时代的全新队伍。 而接下来的整整一天时间,陈旭都呆在军营之中。 早上起床点卯之后沿着海滩跑步来回十里,结束后洗漱吃早餐,辰时中以连排为单位在长达两里的训练场内分开进行第一次分列式训练,所有的队员要求跟随各级指挥官进行列队转体和行走训练,做不好的会有俯卧撑和下蹲等惩罚措施,一个时辰之后由项羽进行简单的武艺操练,每一人一根木棍充当刀枪进行劈杀格斗动作,简单的午餐之后休息半个时辰,下午继续进行一个时辰的分列式训练,再然后有一些轻松的跳远跳高摔跤斗鸡等娱乐活动,再之后又是一个时辰的潜水游泳训练,吃过晚饭之后各级指挥官会教一些简单的吐纳打坐来恢复身体的疲惫状态。 这种新兵训练为其三个月,三个月之内所有的少年全部都要能够听从命令完成所有的训练任务,之后才会进行更加复杂的拉练和演练对抗,半年之后会开始火器操作训练。 这种训练课程还是以当初陈旭在清河镇的训练方式为蓝本,不过如今要更加合理和规范,而且有陈夏等两百老队员带领,还有督察队和执法队的严格要求,各级指挥官的水平都非常高,因此效果和当初在清河镇野狼谷那种摸石头过河的训练情况比较起来,效果提升的非常明显,至少在第一次的正规训练课程当中,几乎没有发生混乱情况,一切都在各级指挥官的掌控之下。 第三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陈旭曹参商骐韩信等人已经全部收拾好各自登上大船准备出发。 除开留下的两艘二十丈大船和船工船员之外,剩下的船分做三支舰队出发。 陈旭乘坐旗舰带一艘船渡台湾海峡继续南下去视察广东广西两郡的海港建设。 曹参韩信带领三艘海船渡海往东北径直回琅琊。 商骐带领三艘船先押送数十个项氏匪徒和数十颗匪徒首级去闽中交给高焄之后然后回吴中。 伴随着起航的号角声,一面面巨大的船帆次第升起,解缆,起锚,海船一艘接一艘的离开河港,顺着清澈的河水缓缓往大海而去。 “诸位保重!” 陈旭的旗舰最后离开,和水轻柔两人站在船尾的甲板上挥手,此时河港岸边,除开整齐列队旌旗飘扬的海师陆战第一旅全部学员之外,还有留下来的船工船员和勤帮工等,而且被征调到军营参加后勤劳动的土著居民也全都依依不舍的招手。 “侯爷保重~”两千少年齐声大吼,声音响彻整个河港和军营海滩。 “小旭哥哥、姑姑,路上小心,一路保重!” 虞姬和夏子衿项菁项羽虞无涯站在一起,踮着脚不断的招手,声音中带着不舍和眷恋,看着大船离岸渐行渐远,眼泪顺着脸颊噗噗啦啦的滚落下来。 “吱吱~” 猴子悟空在河岸边连蹦带跳的追逐着大船吱吱尖叫,发现追不上之后垂头丧气的回来,蹲在虞姬的脚边闷闷不乐的没有了动静。 “悟空乖啊,小旭哥哥让你留下来陪我,可别偷懒跑了!”虞姬蹲下来将猴子抱在怀里,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 “回去吧,恩公走了!”虞无涯拍拍项羽的肩膀转身。 “解散,回营!”目送八条大海船列成一线渐行渐远汇入河口的碧海蓝天之间,陈夏吹响了口哨,两千队员解散,在各自的指挥官带领下回营继续训练。 从今天开始的一年之内,他们将在这座巨大的孤岛上开始另一种全新的生活,而一年之后,虽然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能成为名满天下的清河侯的部下,一定会有一个辉煌而灿烂的未来。 “妹妹,我们也回去吧,侯爷走远了!”项菁收回眼神转身安慰还在抽抽搭搭的虞姬。 “嗯!”虞姬点头,拭干眼泪抱着猴子往木屋走去,身后隔不远,还有四个穿着崭新的麻布短裙的少女相随,年约十二三岁,看肤色模样都是海岛上的土著女儿,不过是选出来服侍虞姬的侍女而已,从今往后,她们也改变了往日野生野长的生活习性,要开始时学习中原的礼仪和文化。 第1379章 东瀛神鸟 “呜~呜~~” 已经驶入茫茫大海之中的八条大船,回首已经看不到台湾岛的痕迹之后,随着此起彼伏几声号角声交错响起,八艘大船开始慢慢转舵分开。 陈旭往西南,韩信曹参商骐向西北。 此去,各自目的不同,但这一次航行,将正式掀开华夏大航海的序幕,因为就在陈旭的第一支舰队纵横东南海域的时候,同样有十余艘大海船正扬帆从瀛洲出发直奔琅琊,这些船有改装加帆的老式平底楼船,也有新式的尖底海船,每艘船上都有数百人,既有方士墨徒,也有不少十来岁的少男少女,还有许多身材矮小黑瘦的瀛洲土著。 在船队最中央一艘崭新的新式海船甲板上,一个身穿彩裙的美貌女子正迎风眺望,女子身后站着一个身穿粗麻布衣身体魁梧手臂粗长的中年大汉,手提一柄大剑,面无表情如同雕像一般。 “聂叔,您说陈旭是不是在骗我?”女子转头看着大汉,美丽的脸上露出无比的担忧和忐忑。 “不会!”大汉很简洁的吐出两个字,但脸皮却微微跳了一下眼神中似乎也有什么被点燃一样,情不自禁的握紧了大剑声音沙哑的说,“若是他骗你,我会杀了他!” “不不,您不能杀他,若是他死了,天大地大,整个天下就再也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女子情绪突然情绪激动起来,然后又慢慢冷静下来眼圈发红的哽咽询问:“聂叔,我……我们当初是不是做错了!” “何为对何为错?我们和他本就不是同路人,只不过我的确没能想到短短数年时间,他竟然会达到今天的地位,时也,势也,如今大势已去,唯独接受他的安排才是最好的结果,如若他说的不错,能够在南洋之外找到他所说的澳洲,你的复国之梦肯定能够完成,而聂叔也能够终于安下心来钻研武学……” “聂叔对不起!”女子抱着男子抽噎。 “是聂叔对不起你,只怪当初学艺不精没有把你从黄石公手中救出去,才让你一个人受尽凄苦流落瀛洲,此去天高地远心中再无羁绊,你应当高兴才是!”男子用粗糙的大手轻轻抚摸女子的秀发,眼神却盯着辽阔的海天尽头,脸色寂寥。 “是啊,从此了无羁绊,我该高兴……” 女子呢喃着靠在男子的怀中,慢慢闭上眼睛的同时,眼眸深处似乎有一个身穿t恤短裤的少年影子慢慢浮现出来,落日霞光之中那淡然不羁的笑容有若一把尖刀一般刺在她的心脏上一般,让她身体情不自禁的颤抖的同时,眼泪终于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 东海,琅琊海湾琅琊造船厂旁边,有一座钢筋混凝土建造的三层楼房,在楼房的入口处挂着清河船舶租赁公司和华夏保险公司的招牌。 大楼人来人往繁忙异常,坐车骑马而来的人络绎不绝,其中许多都是身穿华服的豪绅商贾甚至是官员。 三层楼数十个房间都有人在忙碌,有身穿吏服的文吏,还有身穿制服的员工,而一楼的大厅最为繁忙,公告牌前挤满了人正在观看讨论,办公柜台前面还有人排队,大部分都是前来办事和询问的人员,说话吵闹奔忙之中,噼里啪啦的算盘声和盖章声音此起彼伏。 “东瀛神鸟公司何在,你们租赁三艘海船的业务已经办理完成,请尽快去港口向海关联合署衙报备,拿到许可证就可以去瀛洲发财了!” 在三楼一间挂着总务室的办公室内,一个年约四旬挂着主管铭牌的男子对着门外大吼,瞬间就有一个黑黑胖胖的男子激动不已的跑进来,接过已经盖上几枚鲜红大印的合同书点头哈腰笑的合不拢嘴。 “多谢杨主管,多谢多谢!” “何必谢我,还是你眼光好来得早,这批海船昨日刚刚检验合格,一共只有十艘,如若你再来晚一日只怕还要再等一个月,去吧!”杨主管笑着摆手,拿起一个茶杯喝水歇一口气。 “区区礼物不成敬意,这些杨主管拿去喝茶!”黑胖男子从袖子里面掏出两张兑票快速塞进杨主管手中。 杨主管眼睛一撇上面的数字,瞬间不动声色的将其扫入抽屉之中说:“钱我受了,但你也要照合同办事,如若违背合同到时候莫怪我翻脸不认,不过若是遇上一些难办的事情还是可以来找我,能帮忙的自然不会推辞!” “是是,杨主管放心,成某必然遵守合同,只是因为第一次远航出海,关于海关和各署衙还没太弄清醒,还希望杨主管提醒帮忙一下,如若成某的船队在瀛洲发财,到时候一定不忘杨主管的恩义!”黑胖男子赶紧点头说。 “你到是想得周全,的确,眼下造船厂、租赁公司、码头和海关各署衙还都联合不畅,许多事情需要反复跑路,这样吧,你拿我的名帖先去码头找我们公司的胡主管……”杨主管从抽屉里面拿出来一张雪白的硬卡纸名片,上面印刷着清河船舶租赁公司和一个叫杨单的名字。 “多谢杨主管,多谢杨主管!”黑胖男子激动的双手接过名帖,再三道谢之后才拿着合同和名帖离开。 琅琊海湾里面,一条长达数里的船坞码头,岸边堆满了粗大的原木,绵延的工棚一座挨着一座,数万人正在里面忙碌,牛马拖车来来回回拉扯着巨大的舱板和龙骨,高高低低的吊臂和滑轮缆绳密密麻麻起伏摆动,刀劈斧削钢锯锯木的声音汇成一片,铁器坊木器坊中,无数工匠也在紧张的根据图纸加工打造制造各种不同的零配件,人声鼎沸之中整个海湾热闹非凡。 而整个海湾最令人瞩目的是那一长串的船坞当中,一艘艘正在装配和修建的巨型海船,其中有最大的一艘龙骨长达四十余丈,中间耸立起的主桅杆高达二十丈,这些巨型海船上密密麻麻的桅杆如同森林一般,那些正在修建的工匠如同蚂蚁一般围在四周,看起来极具视觉冲击力。 这些巨大的海船或刚刚开始敷设龙骨,或已经在安装舱板,或正在铺设安装甲板和楼舱,其中有几艘看起来已经完成,船工正在加紧涂刷桐油或者安装缆绳和船帆。 而在造船厂最东面的船坞尽头,那里有一排码头,码头上停靠着十艘崭新的大海船,两艘长三十丈,八艘长二十丈,这些船全部已经建造完成,舷号也都已经喷上,而且在船体正中央还喷涂着清河船舶租赁公司的字样。 半日之后,拿到租赁合同的黑胖男子带着一大群船工水手来到码头外的大门处。 “来者止步!”几个身穿皮甲手持长戈的兵卒将一群人拦住,一个挎着腰刀的武士抬手喝止,“诸位到码头来何事?” “这是我们的租船合同,杨主管让我们来找胡主管……”黑胖男子下车之后将合同和名帖递给武士查看。 “原来是成船主,胡主管就在那边楼房的二楼办公室,去吧!”武士一看名帖便抬手放行,几个兵卒拉开大门处的拒马,黑胖男子拱手道谢之后带着人长驱直入码头区域。 “幸亏某送了一些茶水钱!”黑胖男子上车之后对着车内另一个青年文士说。 “呵呵,自古钱帛动人心,礼尚往来而已,成公何必感慨,清河侯虽是仙家弟子不缺钱财,但属下之人员终归还是平常人等,许以钱财也才好通融。眼下成公的船已经租好,许可令也已经到手,很快就能发财了!”青年文士笑着说。 “自然,这次还要多谢先生指点,不然成某也无法得到陆公子赏识!”黑胖男子感慨的拱手。 “呵呵,指点谈不上,只是我与陆公子有旧而已,这次拿到银矿开发权,必然大有收获……” “我听闻这座银矿原本有人开发,而且开发者来头甚大,为何这次突然会放出来?”黑胖男子直到此时仍旧有些迷惑不解。 “听闻原来开发这座银矿的商行本与清河侯有旧,但不知为何要放弃瀛洲转而去南海发展,然后海关衙门得到中书省许可,便将这座银矿的开发权放出来,至于其中内幕陆公子叮嘱不能说,你也勿要多问,埋头发财便是,记住,每年一成利交给陆公子,保你一生荣华富贵……” “是是,先生放心,陆公子的分子某必然不敢克扣,不过银矿开发成本巨大,若是除开银矿之外的其他收获先生可要帮忙隐瞒一些,到时候必然不会少了先生的好处……” “哈哈,那是自然,某眼下也正缺钱财,尼玛咸阳的房价太特么贵了……” 两人说话之时,马车也踢踢踏踏很快来到码头边的两层钢筋混凝土的楼房前面。 下车之后黑胖男子拿着合同和名帖直奔二楼找到胡主管,内里不知如何鬼祟沟通,很快一个身穿蓝色制服的男子陪着黑胖男子说说笑笑下楼,走到码头边停靠的一排大海船指指点点一番之后,很快胡主管叫来一群船工吩咐几句,这些船工便搭着梯子提着油漆桶上到舷号下方部位,拿着刷子开始在上面涂画起来,忙忙碌碌半个时辰之后,三艘大海船船舷上便多了‘东瀛神鸟’和‘鸿浩号’‘鹓鶵号’‘青鸾号’等不同的几个名字,表示这些船隶属于东瀛神鸟公司的三艘商船。 “多谢胡主管,下次从瀛洲归来请您喝茶!” 一切都弄完,黑胖男子带着青年文士和几个随从上船向胡主管告辞。 “哈哈,好,那胡某就等待成船主从瀛洲发财归来了,不过某提醒一句,听闻朝鲜瀛洲这一年多不太平,若要开发顺利,你路过朝鲜的时候最好去总督府拜访一下萧总督,得他关照或许会顺利一些!”胡主管提醒说。 “多谢胡主管提醒,成某一定谨记在心,告辞!”黑胖男子感激不已,再三感谢之后安排随同而来的船工水手上船,张帆转舵往琅琊码头而去。 第1380章 琅琊巨变 两日之后,三艘载满粮食工具和船员的大海船扬帆起航出东海往瀛洲而去,而同时对面的深海之中,也正有十多艘大海船迎风破浪正往琅琊海岸而来,为首的大海船顶端主桅杆上挂着大秦黑龙旗,主帆上一个巨大的雁字迎风鼓荡,低沉悠扬的号角声在海面上回荡,提醒海上来去的船舶及时避让。 “成公看见没有,听闻这挂雁字帆的船队就是以前银矿的开发者北雁商行,三个月前将银矿开发权交了出来,然后被陆中尉提前拿到,这座银矿储量极其巨大,足够开发数百年之久,虽然成本高昂,但却是一个长久的买卖……” 往东而去的三艘东瀛神鸟号商船上,一个青年书生指着交错而过的一支庞大舰队对身边的黑胖男子说。 “这个北雁商行某听闻与前六国的反贼有勾结……” “嘘,莫要谈论此事,此事非是秘闻,但却心照不宣而已,你管他反贼不反贼,埋头发财便是,眼下的大秦,还有谁胆敢跳出来造反,这北雁商行乃是在商务署衙注册的正规公司,而且又交出如此大一座银矿的开发权,听闻去年清河侯运送到咸阳的两万斤白银就是北雁商行帮忙开采的,此乃投名状,此次回琅琊,这北雁商行恐怕又会运送回来数不清的财货,光是这几笔钱就足够恕罪了,更何况造反只不过是子虚乌有的耳闻而已,我们要担心的反而是胡主管说的事……” 青年文士说话之时抽出腰间的望远镜观看对面的船队,一边看一边咂嘴,“啧啧,听闻北雁商行的首领乃是一位沉鱼落雁的美貌女子,果不其然,如此良人,奈何做贼?” “这女子名曰公孙北雁,听闻在六国贵族之中名气很大,此次放弃瀛洲如此大的利益转而去南洋发展,内中必然另有缘由,不知先生可知?”黑胖商人询问。 “何必猜测,必然是受到清河侯开发南洋打通西方海上航线的诱惑呗,但南洋如今一片蛮荒完全没有任何头绪,连海图都没有,这些人愿意前面探路,对于我们来说岂非是好事,我们只需要在后面捡便宜便是,有陆公子负责掌控时局,我们何必如同普通商人一般跟着去冒险,安稳发财才是正道!”青年文士笑着说。 “都说邯郸平氏是中原唯一能够和范氏抗衡的商贾世家,先生这番话的确有独到见解,范氏能有今日,也不过是靠上了清河侯而已!”黑胖男子拍马屁说。 “哈哈,成公此话莫要传出去,我平氏经商的理念就是低调不张扬,范氏即便是靠上清河侯又如何,若是不知收敛继续如此嚣张跋扈下去,只怕蹦跶不了多久了!”青年文士不屑的大笑。 黑胖男子脸色大变,“先生莫非知道一些什么?有清河侯做后盾,除开皇帝之外谁敢动范氏?” “说是如此说,就怕清河侯也不待见他们,去岁听闻范氏去咸阳,被清河侯在酒店训斥的伏地求饶,定陶范氏、太原温氏、新郑西门氏、宛城水氏、睢阳丘氏……这些豪门世家皆都是得清河侯扶持迅速成长起来的,这几大家族几乎把持了钢铁、水泥、建筑、钱庄等所有的新型命脉产业,虽然陛下不曾过问,但满朝文武私底下早已议论纷纷,包括右相还有皇族一大批卿侯皆都早已心生担忧甚至是怨言,但某听闻这些家族不仅不知收敛,还在疯狂收购中小型的钢铁水泥企业扩大势力,如此行事一旦惹怒陛下,只怕清河侯也保不住他们……” “范氏等行事成某也或有耳闻,的确太过嚣张跋扈,挑衅朝廷怕是最终家破人亡,唉,不谈此事,成某还是安安心心按照陆公子和先生安排老实发财便是!”黑胖男子负手叹口气,远眺大海看着十多首大海船与自己的船队擦肩而过,双方各按心思各奔前程。 琅琊海岸,当初的造船厂位置已经是一个热火朝天的巨大工地,一座巨大的海港码头正在修建之中,岸边堆积如山的钢筋水泥和石料木材,数万人驱赶牛马拖车来回运送材料,无数衣衫褴褛的奴隶刑徒和民夫正在监军的来回呵斥下喊着号子不断搬运着木料和石材。 两里长的海港规划二十个巨大的海船码头,忙碌的建设大军之中,无数官吏、监吏和挂着工部、科学院、工学院、海事学院等铭牌的工作人员来回奔忙,喧嚣热闹之中透着一股极其紧张和兴奋的情绪。 “清河侯很快就要到达琅琊,一至五号码头必须尽快完工!” 海港建设指挥室中,一群带着安全帽的官员匠吏全都围在巨大的海港码头工程沙盘前面商量,为首一个中年男子三十余岁,黑须白面气质威严,正是工学院副院长胡宽,目前的身份是琅琊海港建设工程总指挥,他另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科学院下属的建筑工程院首席工程师,坦途计划一期工程的主要设计者。 琅琊海港和别的海港不一样,因为琅琊是大秦最早的东海港口,这里本就聚集了大量的方士,当初侯生等上书始皇帝出海寻找神山仙草,就是在这里打造的大海船,因此这里可看做是华夏大航海事业的开端之地,虽然如今神山仙岛已经被清河侯证明不存在,但瀛洲和朝鲜的开发却让琅琊成为了一片热土,这里聚集了大量前去瀛洲朝鲜探险发财的民间人士,常年有来往于瀛洲朝鲜和中原之间的商船停靠,使得这里的航海业异常发达,加上琅琊造船厂和海事学院的陆续筹备扩张,如今整个琅琊至崂山地段到处都可以看到在海面上训练和停靠的大海船,甚至有时候还能看见海事学院的海船在大海上来去如风,偶尔还能听见神威火炮开炮训练的声音。 如今的琅琊千帆云集舟船不断,车水马龙一般将以往平静蔚蓝的大海渲染的异常热闹。 因为琅琊海港担负着瀛洲和朝鲜的开发重担,在全国所有海港之中地位最为重要,建设工程也最为紧迫,这三年之中,琅琊造船厂一扩再扩,已经由当初的一个最大只能造二十丈平底楼船的造船厂扩建成了一个可以建造四十丈七帆巨舰的超级船舶制造厂,船坞大小和规模也不断增加,目前建造一艘四十丈大船的体量远远超过当初始皇帝要求打造的十艘二十丈楼船规模,工艺和质量要求也不可同日而语,复杂程度被科学院和工部官员誉为人间之最。 眼下的琅琊海港完全跟不上发展的步伐,造船厂每过两个月差不多就有一批海船下水,然后被投入到海事学院或者民间航海船员水手的训练当中,这些船有些是私人定制的,是那些抢着去瀛洲朝鲜探险发财的豪绅商贾的私人商船,还有些是清河侯巨资订购的,光清河侯一个人就足足投入七千万钱要打造百余艘海船筹备船舶租赁公司,如今这些船才打造了不到五分之一,剩下的订单都排到两三年之后去了。 随着海船的大量下水,随着瀛洲朝鲜的开发越来越火热,来往于东海和琅琊之间的海船也越来越多,因此琅琊沿岸的码头根本就不够用,许多船主只能联合起来自己筹钱修建一些简易的码头用来上货卸货,不然就要在琅琊海港等待数日甚至半个月才能靠岸。 琅琊日趋增大的海运让琅琊官员激动兴奋的同时也压力巨大,海港管理方和筹备的海关衙门等也都每天急得冒火,因为这些船乱七八糟的沿着海岸到处停靠根本就不好管理,一群官员来去奔波累的像狗一样,但又不得不保持目前这种局面,因为码头不够用,不能不让这些已经注册登记的商船靠岸,只有将海港尽快建设完成,才能拆除那些民间搭建的临时码头,这样才便于管理。 因此在各方不断上奏请求之后,朝廷谕令还未完成图书馆建设的工学院副院长胡宽带着一个最专业的队伍来琅琊坐镇指挥这个海港工程。 胡宽来之后,混乱的工程建设的确大有改观,海港码头都在有条不紊的加速推进,但在胡宽看来这还不够,因为清河侯很快就要来琅琊了视察了,这将是他们展现自己能力和风采的最好时机。 皇帝来视察还可以忽悠一下,但清河侯忽悠不了。 按照工程设计进度,两年时间完成琅琊海港一期工程建设,二十个码头必须全部投入使用,但如今四个月过去了,一个码头都还没有竣工,虽然是同步开工建设,但毕竟有先有后,这是工程规划的要求,也是眼下现实的压力。 如果按照这个进度,两年怕是完不成任务了,其中的原因很复杂,最主要的就是琅琊同时开工的项目太多了,造船厂扩建、修理厂、海事学院、海港码头仓库以及海关各署衙联合办公大楼等等,这里和别处都不一样,每个项目都是迫切需要完成投入使用的,而别处的海港眼下连一艘船都没有,可以一个一个慢慢去弄。 “报,东南方有大船出现,好像是侯爷的船队!” 码头上一个官员气喘吁吁的跑掉帽子冲进工程指挥部大吼。 “这么快~”胡宽和一群官员匠吏都愣住了。 “走,快去看看,按照时间推测,侯爷至少要到九月底才能到琅琊……”另一个身穿五品官袍的官员带头往门外走去。 不久之后,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海边一座在建的码头上,这里高出海岸三丈有余,即便是不用望远镜就能看到高大的白帆和上面一个巨大的秦字,的确就是八月南下去接清河侯的船队。 “咦,不对啊,怎么只有三艘船回来?”五品官员举起手中的望远镜观看一番满脸奇怪的嘀咕。 “某看看!”胡宽接过望远镜细看一下,果然海面上只看到三艘呈品字形迎风破浪而来的大海船。 “没有看到那艘旗舰,想来侯爷还没回来!”胡宽微微松了一口气。 “胡院长说的在理,但工程还是要加紧督促,回去吧!”一看不是清河侯到到达,一群人瞬间失去了兴趣,风风火火的再次回指挥部商讨如何加快码头建设的细节。 “报~~”一个身穿皮甲的兵卒策马疾驰进入海港工地直奔指挥部门口下马高呼。 “又是啥事?”一群官吏很不耐烦的一起抬头。 “鲁大人,宋管事请您速速回海关衙门,北雁商行十多艘商船已经到达海港附近,听其报备此次运送回来两万余斤白银和两万余斤硫磺,还有一些香料珍宝等瀛洲物产,等待报关处置……” “咦,哈哈,发财也,速速回去!”身穿五品官服的官员转身就往外走。 “鲁检令,您的帽子~”一个官员在后面大喊,五品官员这才想起来,转回来取下头上的安全帽丢在办公桌上之后急匆匆而去。 “又是两万斤白银,还有两万斤硫磺,总价值接近四千万钱,这北雁商行真的是厉害!” “然,听闻他们占据了瀛洲最大的一座银矿和数坐火山岛,役使数万瀛洲土著开矿,后面的人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非是运气,这叫先下手为强,一步快步步快,去的早的都发财了,茂峰海运就是例子。” “不知诸位听说没有,北雁商行已经退出瀛洲的开发,准备去南洋发展了!” “此事已非秘闻……” “内幕令人生疑!” “我听说北雁商行占据的银矿已经被一位神秘人物出手拿下开发权。” “呵呵,拿下如何,还要有足够的实力镇得住才行,听闻瀛洲这一年多乱的如同一锅粥一般!”有人冷笑。 “不管我等的事,干活去吧,都散了!” 一群官吏针对此事讨论一阵之后很快散去,融入到整个海港的各个工地上去了。 “呜呜~~” 伴随着一声接一声的悠长号角声,三艘大海船渐行渐近,很快就进入琅琊海湾往海事学院的专用码头而去,为首的海船甲板上,曹参和韩信两人并排而立,迎着猎猎海风举着望远镜在帆船云集的海面上来回搜索。 “一来一去不过二十余日,琅琊似乎又热闹许多……” 曹参笑着,透过望远镜定格在了正停泊在琅琊湾中的十多艘等待靠岸的海船上面,脸色略有诧异的说,“这不是公孙北雁的船队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曹院长说的难倒是我大嫂的那位闺蜜,称魏王妃的女人?”韩信好奇的调转望远镜也顺着看过去。 “呵呵,正是她,这个女人不简单,当初被黄石公掠到荒岛上,与水夫人和虞兄等人关押在一起,后面的事你应该已经清楚,公孙北雁运气非常好,被逃难的方士墨徒带去了瀛洲,并且还得到墨徒首领韩铮的照顾,很快便在瀛洲站稳脚跟,配合虞大哥开发了一座大型银矿,因为表现的好,侯爷决定放她一条生路,指点她放弃瀛洲去南海发展,看来这次她的确感受到了压力……” “恐怕她不走也不行,听闻琅琊汇聚了许多与前六国贵族有勾结的不轨之徒,不少人已经打造和购买大海船去了瀛洲和朝鲜准备暗中复国,这些人如果都挤在瀛洲这个弹丸之地,只怕几年之后就互相伤害的差不多了,而一旦传到始皇帝耳中顺便关心一下,六国这些余孽差不多也都该寿终正寝了!”韩信笑着放下望远镜说。 “二郎倒是看得透彻,侯爷就是对我们这般说过,当初我们还担心这些人在琅琊闹事,侯爷带信来说让他们去折腾,果然这一两年下来琅琊便安静多了,倒是听闻瀛洲朝鲜渐渐乱了起来,所谓鼠目寸光,大概就是如此了!”曹参也放下望远镜,命令船队降帆靠岸。 曹参这次急着赶回来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准备在寒冬到来之前征服三韩部落,将整个朝鲜半岛纳入管辖之中,即便是不正式划分郡治安排官员,但至少要保证这个区域在大秦的掌控之中。 而三艘大船还没完全靠岸,好几拨身穿官服吏服的官吏急匆匆赶来,等到曹参一下船便一窝蜂的涌上来。 “曹院长你您可终于回来了,朝廷的使者已经等了半个月了!” “这已经是半个月内的第二波使者了。” “凉王也派来使者,有要事征求曹院长意见!” “半个月前有名彭越者从广陵来投靠,言说是侯爷举荐而来……” “三日前学员海上登岛训练一艘船触礁破损,有五个学员坠海下落不明……” “兵部调配的十门神威火炮和三百支太乙神火枪以及配套弹药运到,需要曹院长亲自清点签署兵函……” 一群官吏围着曹参七嘴八舌汇报,似乎每一件事都不是小事,曹参脸皮抽抽着无可奈何的摆手,“此处人多闲杂,回办公室再说……” 第1381章 南方的情形 …… 九月的南方依旧非常炎热,只不过不像夏季那样潮湿多雨。 陈旭乘坐大船先到番禺,视察了当地的海港建设,不过番禺和东冶一样,因为陆路交通困难,南方也不产煤铁矿石,因此水泥钢铁奇缺,不过南方相对于中原有一个巨大的便利条件就是这里森林密布石材丰富,加上河流四通八达水运发达,因此在当地官员和驻守岭南诸地的秦军配合下,役使岭南之战后就地屯戍的刑徒奴隶和越族战俘以及当地越族人分发金属工具砍伐巨木和开凿石材,扎木排顺水流放到珠江入海口附近,有了这些巨木和石材,即便是不用水泥钢材,也一样能够建造起来一座座码头,只不过结实程度不如混凝土,但好在就地取材非常方便。 陈旭到达番禺的时候,数万人同样正在进行海港建设,一块块巨大的石头被黑瘦的工奴刑徒俘虏推入大海之中填埋起来海港的地基,一根根直径四尺五尺粗细的香樟木、黄花梨、柚木、楸木、荔枝木等南方特有的优质木材被数十上百人用粗大的绳索滑轮吊车吊装起来埋入基坑之中作为码头的支撑架,热火朝天的架势一点儿都不比中原诸地的河港海港码头看起来逊色。 不过在这个热火朝天的繁荣背后,却是万余兵卒驻扎在四周监视驱赶的结果。 越族虽灭,但越族人骨子里的野蛮依旧不容易驯服,不像中原诸地的民众自愿去工地打工挣钱,这些人很少有自愿的,大部分都是强征而来的,干活的途中时常还会骂骂咧咧的闹事,不过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已经彻底被征服的越族各部都只能忍气吞声接受这种被奴役的局面。 坦途计划最为特殊的三座海港就是东冶港、番禺港和南海港三处,分别位于闽中、广东和广西三郡。 而这三座港口都不是全靠招商完成的,这些野蛮的地方交通不便几乎无法来往,广东还好,一些物资可以通过湘水经灵渠到珠江,但后世的北部湾可就太难了,如若没有海上交通的话,只有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的越族人来往。 眼下虽然闽中广东广西云南四郡皆都归入大秦管辖,但实际上处于半自治状态,除开一些越族聚集地之外,基本上山高密林的荒山野岭都管不到,因为山高皇帝远,因此朝廷也没有派遣大量的官吏执行管辖,都是依靠赵佗和任嚣两位大将以及当初在岭南执行蚕食政策的一些官员依靠军队进行镇压归服,给当地越族首领一些好处一起发财,距离完全的掌控还任重而道远。 不过陈旭不想把这个任重而道远的艰巨任务拖到子子孙孙的几百年之后慢慢实现,因此直接依河傍海打造三座海港,强行凝聚人气来形成三座海港城市,以带动当地野蛮的越族尽快融合到中原的文化圈当中,加上二十余万的屯戍兵卒和执行蚕食政策的数万刑徒游侠以及数万越族俘虏,再加上不久之后中西方之间的商队不断来往,这个进程将会极大的加快。 对于岭南的三座港口,陈旭抱有很大的期望,朝廷也投入了巨资,希望能够吸引中原更多的工程队和商贾豪绅加入进来开发,不过恶劣的条件和野蛮的状态还是阻力相当大,眼下的热火朝天的番禺港几乎看不到太多中原地区的人,除开当地官吏和工部户部科学院等前来指导海港建设的官吏匠工之外,几乎都是清一水的越族人。 在番禺陈旭只视察了两天,与当地的官员和驻军沟通了一番之后就继续乘船南下去南海港。 南海港的开发更落后,陈旭到达之后简答的视察一番之后,只能召集当地开发建设的官员做一些简单的指示,鼓励他们排除困难尽快将一期码头尽快完成,因为最多两三个月之后肯定就会有船队来到南海海域,有了这些商船的来往,广东广西两郡就能和中原紧密的联系起来,中原的钢铁瓷器布匹书籍报纸甚至还有许多热衷探险发财的人都会随船而来,到时候海港很快便会热闹起来。 而此行广西巡视的最大收获是陈旭见到了驻扎广西的大将军赵佗,从他的口中得知目前岭南四郡的大致情况,一些越族仍旧不服帖,特别是南海附近,眼下任嚣带领数万大军依旧还在云南绞杀骆越余部,赵佗的作用就是防止越族袭扰海港,而目前岭南驻军的最大困难依旧是兵器粮草供应困难,面对更加靠南方的区域已经完全力不从心。 “侯爷,目前的岭南状况非常复杂,岭南驻军分散驻扎之后力量也相对减弱,为了保证海港的建设,佗特意从桂林抽调三千兵卒来此协防,但当地有些越族部落经常前来袭扰港口建设,佗只好亲自前来坐镇指挥,这鬼地方简直就不是人待的地方,野兽毒蛇成堆……” 正在数十里外征讨越族的赵佗得知陈旭到来,于是也不剿匪了,带着大军直接返回海港,拜见之后一番交流,赵佗便开始诉苦。 而陈旭看了赵佗的样子之后也心有戚戚。 以前在咸阳的时候,赵佗面白黑须英俊潇洒,正是三十余岁最为勇猛的年岁,平日锦袍武冠收拾的整齐利落,但这才四年不见,这货已经黑的几乎完全认不出来了,头发凌乱胡子拉碴,也没穿盔甲,光着膀子拿着一根甘蔗啃的汁水乱滴,若不是说话还说一口关中腔,陈旭都要怀疑这个赵佗是不是冒充的。 “岭南的确情形复杂,这些朝廷也早有预料,每年的粮草和军械一直还在源源不断转运,只不过大部分越族平定之后,无需大规模军事部署和调动,开销也要小得多,你们要做的是多多鼓励士兵和刑徒奴隶屯戍垦荒,多多与越族当地通婚扎根下来,对有功的将士可以多分封一些田地房产,对于立功的刑徒奴隶也要不吝封赏,不光要恢复户籍身份,同样也要分封田地房产鼓励其开展生产,融合……只有中原和岭南诸地的平民不断通婚和交流融合,这种互相敌视的状态才能逐渐缓解下去,通武侯与二位将军征服岭南,此乃开天辟地之功,陛下在朝堂曾经数次提及二位将军以及参与征讨岭南将士的后续奖赏和安置问题,本侯也亲自签发过数次关于将士安置的朝堂谕令,但这些毕竟是朝廷的安排,赵将军还可更加大胆一些,对待越族,不能光靠武力,还需要文治……” 陈旭将自己的想法大致说了一遍,赵佗听完后苦笑摇头,“侯爷说的佗自然知晓,也一直在做,但岭南诸郡和中原不同,没有数十年时间不会完全臣服,这海港自开建之日起,附近越族多次袭扰伐木转运的队伍,造成数百人死伤,佗本在龙川当县令,也不得不又跑过来剿匪!” “这里的越族真的如此猖獗?”陈旭疑惑不已。 他在广东番禺呆了两天,当地虽然一些越族和大秦官吏军队之间的对立情绪比较严重,但大部分还是非常老实,干活儿的时候最多骂骂咧咧,但从未听闻过越族袭扰工地的事情,但从赵佗的说法来看,广西和云南的情形要复杂的多。 “侯爷,赵将军说的一点儿都不夸张,上个月袭击了我们三次,伤亡数十人不说,上百根巨木顺着河流直接飘入大海不知去向,白白浪费了半月时间!” “不光如此,如今许多当地人都因为害怕不愿意帮我们上山采石伐木,这港口建设怕是很难如期完工了!” “侯爷到时候千万要在朝廷帮我们开脱,不然我等恐遭陛下惩罚!” “正是正是,非是我等不努力,贻误工期非是我等之罪也。” …… 参与讨论的一群港口工程建设的官员和匠工匠吏都七嘴八舌的附和赵佗的说法,让陈旭更加的认真起来。 “这些袭扰港口建设的越族有几个部族?多少人?躲藏在何处可曾谈查清楚?”陈旭捏着下巴思考一番之后问。 “根据我们的打探,最初只有一个部族,是当初西瓯的一个部落,首领叫平阿仔,非常野蛮勇武,箭术很厉害,部落里有百十来人,平日在山岭中来往,至今未曾打探出他们躲藏的位置,这平阿仔的带动下,到了六七月,慢慢有三四个不同的部族开始袭扰我们,到了如今八九月间,出现的越族人越发多了,共计有七八个部族,虽然人数不多,但翻山越岭来去如风,而我们采石伐木的地方都比较固定,虽然每次都有兵卒四周防备,但依旧防不胜防,被偷袭了多次,死伤不少……” 赵佗把目前的局势大致说了一遍,满屋子人全都看着陈旭,满脸期待的希望名满天下的清河侯能够拿出一个平息这些匪患的好方法。 第1382章 二哈看星星 陈旭有些牙疼。 剿匪这种事自古以来就是令人最为头疼的事。 特别是在广西这种潮湿炎热而且山岭沟壑纵横密布的南方,不说抓一群来去如风的土著,就算抓几只兔子都不容易,环境太特么了恶劣复杂了。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虽然听着刺耳,但不得不说这是历史总结出来的经验之词。 何况大秦和这些越族之间本就有亡国灭家之恨,后世越南恨了中国上千年,骨子里遗传的依旧是这些被中原政权不断打压的越族不屈的斗志,越南人心目中的英雄全都是抵抗中原统治的人物,这种仇恨,从秦大大征服岭南之后便开始了。 “本侯这次只不过是来巡视海港建设,不曾带有大军……”沉思许久之后陈旭慢慢开口。 “唉~”房间里响起一阵微微低沉的叹息,许多人都摇头脸色沉闷下去。 “不过……”陈旭的眼神从所有人脸上掠过,手指轻叩木桌说,“本侯虽不曾带有大军,但却带来了太乙神雷和神威火炮,还有一些随行的护卫带有太乙神火枪……” “太乙神雷!?” “仙家法器……” 房间里瞬间响起一阵惊呼,许多人更是激动的站起来。 “不要激动,本侯话还没说完!”陈旭抬手安抚所有人,“若是你们能够找到其中一个越族的藏身之处,本侯可以帮你们将其一网打尽,但找不到本侯也没办法,因为本侯还有要事不能耽搁太久,最多只能在此停留三五天时间!” 一群人激动的情绪很快就消退下去,仙家法器虽好,但找不到敌人一样无法发挥威力,从咸阳来的一些官吏和匠工都知道陈旭开春在咸阳郊外给始皇帝和满朝文武公卿演示过神威火炮、太乙神雷和太乙神火枪的威力,也知道目前咸阳还有一个训练靶场可以前去试用太乙神火枪,但那又如何,看不见敌人,找不到藏身之处,屁用都没有。 “三五天……” 有人颓然,自然也有人开始想办法,赵佗揪着乱糟糟的胡须沉默许久之后突然眼睛一亮说:“侯爷如今乘坐大海船从海上而来,恐怕附近那些越族都还不知道,据我们这几个月的打探,大致还是能够确定平阿仔部族在合浦镇大头岭附近,只不过山高林密地形不熟,本将也不敢贸然率众前去征讨,如若我们设下一计,说不定平阿仔会上当,平阿仔是四周这些越族暗中的首领,如若干掉他,则可以震慑所有心怀不轨的越族部落……” “赵将军这个计策不错,平阿仔的确数次追逃就是在大头岭附近消失的,而且时常还有越族乘船从白石河出海捕鱼,这些越族说不定就和平阿仔有关系!” “有关系如何,我们没越族人划船快,而且也没有大型的舟船……” “谁说没有,眼下侯爷不就带来了两艘大海船么?” “对啊,这次我们说不定可以来个瓮中捉鳖!” 经赵佗一说,房间里的人瞬间七嘴八舌的讨论一番之后,有人激动的捶桌子站了起来。 面对这种可以斩首威慑敌人的机会,陈旭也觉得可以一试,为了平定四周的越族加快海港的建设,哪怕多呆几天也还是值得。 “去取附近地图来,还有请一些熟悉当地情况的向导来,此事需要仔细商量一番,最好将平阿仔干掉!” 陈旭站起来一锤定音,于是与会人员四散而去,有的找地图,有的找向导,赵佗还把驻守港口的几个中高级将领和随军幕僚长史都叫来参与这个计策的讨论。 半日之后,一支伐木队在兵卒的护卫下如同平常一样去数里外的一座山岭伐木,而且动静还比较大,对外宣称接到朝廷谕令要加快港口建设,这次需要伐木三百余根,为了尽快把这些木材运送回来,伐木队征召附近居住的平民前去帮忙,每天除开管吃饱之外还有十钱的工钱。 这种事以前也有过,而且这次的工钱比以前又提高了近一倍两钱,于是一些当地已经归服朝廷的越族人背上水壶和防身用的弓箭武器前去伐木场帮忙,而其中自然也混入了一些平阿仔等反抗军的眼线。 而这次随同保护伐木队的兵卒除开赵佗的属下之外,还有随随陈旭而来的二十多个火枪队员和七八个护卫。 就在伐木队出发之后不久,两艘停靠在附近码头的大海船也做好准备,升半帆沿着被红树林几乎遮盖的海岸线秘密往西南而去,最后来到一条河的入海口附近隐藏起来。 这条河本来无名,这里规划为港口之后,因为到处都是白色的石头,因此被称之为白石河,长约数百里,弯弯曲曲通达玉林县,玉林是新置的县治,与桂林一北一南遥相呼应,中间隔着珠江,因为刚好处在一个盆地当中,因此农耕还算发达,这里原属于西瓯王统治,眼下归属大秦后置县城,委派有县令和县尉之外,还有当地一个西瓯族的首领充任君长,被委任为县丞辅助朝廷教化民众,县治范围非常大,包括眼下南海港在内的合浦镇都在玉林县的辖区之内。 越族人不光擅长翻山越岭,同样擅长舟船,中原的龙舟和楼船实际上都是从南方的越族传播过去的,而南海附近的越族还擅长制造一种渔船,翘头尖底,在河流之中灵活自如行驶如飞,平日会顺流而下在南海之中采集珍珠珊瑚玳瑁砗磲等名贵珍宝,与中原诸国换取布帛铜铁等紧缺物资。 白石河算是附近最大的一条河流,平日工地上伐木也基本上都是通过这条河顺水流放下来,然后在入海口附近用渔船捕获之后慢慢拖运到海港工地上,而这条河也是附近越族来往出行的最便捷的交通要道。 两艘大船因为是黄昏之后才出发,荒山野岭之中猛兽很多,当地越族一般在太阳落山之前全都已经回家,因此也没引起当地人的注意。 随同陈旭而来还有数十个南海港口的官员以及当地受邀而来的越族向导和十多位部落君长。 坐在这两艘庞大的战舰之上,不光一群官员神情激动无比,在大船上一切都新鲜,甲板舱室舵室楼舱舵杆桅杆船帆等挨着仔细观看询问船工和船员,一个个兴奋的一塌糊涂,而那些越族君长和向导全都神魂颤抖,从看到大海船的一刹那便吓的走路都走不稳了,这两艘巨大的舰船简直如同两座小山一般稳稳的浮在海面上,高高的桅杆如同擎天巨柱一般狠狠的戳在他们的神魂之上,让他们有一种不敢抬头仰视的压迫感。 等两艘大船隐藏好之后,陈旭带领所有人到甲板下隐藏的炮室中观摩神威火炮。 这次曹参带来的十艘巨舰全都是造船厂打造的新式战舰,特别是旗舰,是第一艘三十丈长的炮舰,当初从清河镇运送过去的八门新式火炮就安装在旗舰两侧的炮室之中。 炮室与大船上的其他舱室是隔离的,甲板和舱板也是特别加固的,炮架没有轮子,只有一个前后滑动的滑轨和升降装置,属于半固定火炮,而在炮室两侧还有炮兵值班室和弹药室,平日这些大炮都隐藏在炮室之中,用的时候打开舷窗,将装填完毕的火炮的炮管推出去就能开炮了。 这八门大炮除开安装入海测试之后就再也没用过,陈旭在句章海港附近上船之后也不过去炮室观看了一下便再未过问,主要是这种大炮和后世的舰船上的大炮差别太大了,射程小威力小,基本上没啥用。 但想不到这次来了广西,竟然还有机会用来震慑一下调皮捣蛋的越族人。 平阿仔,这个一听就和后世广西广东人的名字很相似的人物,陈旭大致也能想象他的模样,皮肤黝黑、身材壮实、短发纹身、桀骜不驯,在反抗军中很有威信,在附近的越族人当中拥有很强大的号召力,崇拜他的人肯定不少,因此暗中通匪的情况简直不需要去仔细推敲。 而这一次,陈旭和所有官员都希望彻底将这个祸害除掉。 立场不同自然道义也不同,要想维持岭南诸郡的长治久安,平阿仔这种刺头必须要被消灭。 巨大的舰船若说对这些越族君长只是一种心理上的压力的话,那么大炮对这些越族人来说完全就超出了认知范围,莫说这铸造精良、打磨精致、组装复杂的武器从认知上就完全不能理解,即便是这么大一坨精铁就能够让他们流干口水。 大秦武器锋锐天下皆知,而钢铁比之青铜武器要更加坚韧,越族虽然也有比较精湛的青铜冶炼工艺,但相对于中原诸国和大秦来说,质量差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而且产量也堪称可怜,每个部族之中只有最勇敢的战士才能使用青铜制作的武器,其他的只能用极其简陋的竹木骨牙等打磨制作。 一群大秦官员在参观之中全都对着这八门火炮摸摸捏捏的讨论,陈旭甚至还让随行而来的炮手演示了一遍操作过程,虽然没有实弹射击,但几个炮手的配合却非常熟练,明显在海事学院已经经过良好的训练了。 看不懂,如同二哈看星星! 一群越族君长一个个瞪大眼珠子站在人群外面不知所措,甚至都不知道陈旭和这群大秦官员在讨论什么。 什么射程、弹丸、弹药、观测瞄准和抛物线理论等等,虽然他们这几年下来也大致能够听懂中原话,但这些人说的中原话却如同天书一般晦涩难懂。 而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的这个锦袍青年,就是名震天下的大秦左相,仙家弟子清河侯。 “当初侯爷在咸阳演示神威火炮,属下等没有机会亲眼目睹,希望这次平阿仔能够中计,我等也好一睹神威火炮的威力!”一群官员赞不绝口的同时也充满了期待。 “呵呵,这次赵将军亲自布局,想来平阿仔会入彀,诸位随同本侯一起静等两三日罢!” 陈旭虽然笑的平淡,但其实心里也没谱,也只能安静等待,按照赵佗和一群官员的说法就是,平阿仔对破坏海港建设简直有点儿丧心病狂,在驻军都没办法剿灭他们的情况下,一再得手实际上让附近的几伙越族部落都开始有些得意忘形了,近一个月来只要有大规模的采石伐木举动,他们必然要来破坏,而这也是陈旭愿意多耽误几天试一下的原因。 第1383章 设计 时间一晃两天过去. 陈旭等人白天黑夜都隐藏在大船之上,吃喝拉撒都不下船,好在眼下已经深秋时节,大海风平浪静也几乎没有风浪暴雨,附近的渔民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凡是靠近两艘大船隐藏的区域都被从海港随行而来的渔船阻拦,大船也一直隐藏的不错。 从大头山到白石河入海口不过十多里,而伐木场距离入海口只有五里,这个距离只要有手榴弹爆炸肯定能够听见。 而在压抑的等待当中,第三天正午时分,突然随风传来密密麻麻炒豆子般的枪声,忽而接连几声轰鸣和爆炸,短暂的安静之后,两艘大船之上瞬间便激动喧哗起来。 “侯爷,肯定是赵将军已经和越族匪徒干上了!”侍卫首领惊喜的跳起来。 “哈哈,好,升帆起航堵住河口,火炮填充弹药准备战斗……” “呜呜~~” 伴随着两声悠长低沉的号角声,一面红底金星的令旗顺着主桅杆快速升起,在呦呵呦呵的号子声中,十多个船工推动绞盘,在手臂粗细的缆绳拉扯下,巨大的船帆一面接一面升起。 “侧帆迎风,左转舵三十度~” 站在楼舱顶上的舰长用望远镜观察一番之后发出命令,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声音,帆舵开始摆动的同时,巨大的船帆开始受力鼓满,在海风的推送下缓缓驶出港口,雪白的主帆上巨大的秦字有若巨龙一般咆哮翻腾起来。 “快看,那……那是什么?” “天啊,那是海船……是……是大秦的海船……” “怎么……怎么会这么大,从哪儿来的!” 此时阳光明媚,平静辽阔的海面上有十多首渔船正在捕捞,突然听见爆炸声和号角声转头四顾,就看到两艘如同从天而降的巨大帆船正犁开海浪,如履平地一般往白河口而去。 而在两艘大船后面,还有十多艘大大小小的渔船紧随而去,与大船相比,越族人平日自认为很大的五丈大船在这两艘海船的映衬下,就和巨象与孩童没什么区别,若是被撞上,瞬间便会碎成一堆木渣。 “速速跟上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有渔船跟随大船而去,十多首渔船在短暂的惊恐和猜疑之后,也都纷纷划船跟上去看个究竟。 既然挂着大秦的旗帜,那么两艘是大秦的海船无疑,他们本都是已经归服了大秦的越族部族,自然也不担心被攻击。 “轰轰~” “砰砰砰砰~~” 随着大船逐渐靠近河口位置,随风传来的枪声和爆炸声越发清晰,而且听激烈程度似乎敌人还不少。 “呵呵,看来这次定然是网到了不少鱼!” 站在楼舱的观测台上,陈旭笑的很是畅快,一群官员还有越族的几位君长轮番用望远镜四周观察,此时已经能够看到预定的伐木位置有一股股青烟腾空而起,在晴朗蔚蓝的天幕下看起来异常清晰。 陈旭丝毫不担心火枪队的安全,他的这群贴身火枪队员都是最早招募的那匹少年,首领陈勇,是他亲自赐名的家臣,剩下二十个也都是从首批队员中精挑细选出来的队员,不光受过严格的特种军事训练,也接受过虞无涯和水轻柔的亲自指点,武功底子也相当不错,尤其是射击非常精准,每个人除开配备了最新的步枪之外,每人还有一把手枪和四枚手榴弹,在这个蛮荒的时代,简直号称是行走的人形堡垒,一个人可以抗衡数十上百人都不一定会失败。 昔日的乞童如今都成长为十八九岁的勇武青年,而且有好几个都娶了侯府的侍女为妻,如今整个家庭都和清河侯府紧紧绑在一起,忠心程度不言而喻。 一队全副武装的火器部队,面对一群可能是数十人也可能是两三百人连弓箭刀枪都无法齐备的原始部落,陈旭相信这将是一场很不对称的战斗,若是越族人跑的不够快,绝对一边倒的屠杀。 更何况还有赵佗这个在岭南战斗了数年的大将军和暗中带去的两千余军卒。 只要平阿仔露面,在当地向导和熟悉这些越族人的兵卒指点下,只要火枪队将其狙杀,则这个袭扰了海港码头建设数月的匪徒将遭受重大打击,说不定很快便会树倒猢狲散。 而伐木场的情形眼下也的确和陈旭的猜测差不多,甚至规模还更加大一些。 因为品尝了前面许多次袭扰成功的甜头,这次海港宣称受到朝廷压力要加快海港假设而大规模召集平民参加伐木,如此大的动静之下反抗军很快便获悉消息,而且也决定干一票大的,彻底截断海港建设的步伐,让大秦朝廷感觉到越族人的勇敢和力量,于是经过足足两天的准备走,在平阿仔的带领下,平日就躲藏在附近山岭之中伺机袭扰秦军和海港建设的几个越族部族一起行动,从四面八方包围了伐木场。 而这个伐木场其实也是赵佗和当地向导经过详细推敲之后确定,就在一条溪流和白石河的交汇处,顺水往下很方便,但要想顺着河流溪流甚至山岭沟壑往别处逃窜并不容易,好几个地方即便是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的越族人也很难越过,或者说需要花费不少时间才行,而在这些地方,赵佗也埋伏下了一些兵卒。 虽然准备匆忙,也知道完全将这些越族猴子一网打尽比较难,但赵佗这次绝对是下足了功夫,亲自带领三百兵卒费时一天一夜翻越两座陡峭的山岭闸住了通往大头山的道路。 这样做并不一定有用,但赵佗这样做的目的就是逼迫平阿仔等人像以前一样,直接乘船顺水而下入海,然后四面八方散去躲避几日后慢慢回到老巢。 这是越族人惯用的伎俩,因为每次他们袭击来的突然,秦军根本就防不胜防,自然也无法去追,顺河而下瞬间就没了踪影。 这次平阿仔召集了五个平日有联系的部族一起行动,但刚刚动手就被发现,他们本以为仓促之中伐木队和护卫的兵卒会慌乱,然后他们趁乱射杀一些人之后从容而退,但今天显然不一样,他们刚刚从四面八方杀向伐木场的时候,突然就听见一阵砰砰如同惊雷般的声音在密林之中响起,还没等明白过来的时候,身边就有同伴惨叫着栽倒在地上,有人直接脑袋出现一个血洞没了声息,有的身上莫名其妙就开始冒血在地上哀嚎打滚,还有些直接顺着陡峭的山崖滚落下去落入河谷之中。 而这还不是结束,砰砰一阵响声过后,树林之中还飞出来一些尺余长的木棍,落照草丛之中还在噗噗啦啦冒着淡淡的青烟,然后轰的一声之后,方圆十多丈范围内草木折断泥石飞溅,附近的许多同伴全都惨叫着翻滚出去,一股股呛人的浓烟在密林之中腾空而起。 这突入其来的变化让所有正满心希望多杀几个伐木工的越族人彻底懵逼了,隔得远的还在张弓搭箭,隔得近的已经举起了粗糙的青铜武器,但在这种晴天霹雳的震动之下和毫无头绪的伤亡之下,越族人瞬间便失去了判断力。 “砰~”翻滚的烟雾之中,一个刚刚拉开长弓的越族战士胸口炸开一道血光栽倒下去。 “砰~”一个正举着武器不知所措的越族人太阳穴上炸开一个窟窿。 “砰~”一个越族首领惨叫着从山坡上滚落下去。 “那位便是平阿仔!”陈勇身边,一个身穿皮甲的百将指着百米开外站在一块石头上张弓搭箭大声呼喊的越族青年。 陈勇也不说话,枪口一转顺着看过去,脸色瞬间冷静无比,在瞄准的刹那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扳机。 而几乎就在陈勇瞄准的同时,站在石头上发愣的平阿仔似乎心生警觉,纵身就跳了下来。 “砰~” “啊~~” 平阿仔惨叫一声滚落到草丛之中,丢下弓箭捂着腰部钻入树林之中逃走。 “太乙神雷,这是太乙神雷,快跑啊!” 此时,终于有越族人醒悟过来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四面八方的越族人也几乎被太乙神雷几个字吓破了苦胆,全都一窝蜂的转身逃窜,许多人甚至惊恐的丢下武器直接趴在地上磕头求饶。 人的名树的影,当初西瓯国君译吁宋就是被秦军的太乙神雷炸死的,据传一整座山都被炸塌了,如同天雷降临一般方圆数百里震动,眼下这些反抗势力中有不少人都是当初被秦军追杀逃到此处来的,而太乙神雷的威名也由此响彻整个岭南大地,被誉为仙家法术,无人能够抵抗。 虽然这些年再没有听说过秦军使用太乙神雷,但太乙神雷却已经成了所有越族人心底最脆弱的g点,轻轻一下就刺激的神魂崩溃了。 “哪里逃~” 陈勇大吼一声提着步枪便从大树后面一跃而出直扑平阿仔逃脱的方向而去,奔跑的同时已经拉动枪栓开始换子弹。 “杀,一个不留!”百将也大吼一声抽出大剑,指挥四周埋伏的兵卒四面八方追杀上去。 “砰砰砰砰~~” “轰轰~” 在越族人四散而逃的同时,二十个火枪队员也毫不吝啬弹药,步枪手枪手榴弹四面开花,在这种恐怖的追杀之下,许多人已经惊恐到分不清方向的地步,懵头懵脑抱头乱窜,直接就被冲上来的兵卒砍了脑袋,还有的甚至已经得地吓破了胆从高高的悬崖上跳了下去,直接落在岩石之上翻滚惨叫着坠落深涧。 第1384章 不对称的战争 这是一场毫不对称的战斗。 从一开始便注定了结局。 一边倒的追杀还在继续,二十个火枪队员在陈勇的带领下有条不紊的跟随射击,数百兵卒则在将领的带领下四面分头出击,无论受伤的还是投降的,一律砍下脑袋,俘虏什么的他们根本就不在乎。 这些都是军功,何况被连续骚扰了几个月,正憋的一肚子火没办法发泄。 乒乒乓乓的枪声和爆炸声中,伐木场四周一片鬼谷狼嚎,在凶狠的追杀之中越族人彻底崩溃了,从半山腰一路抱头狂奔到山脚下。 河边的野草荆棘当中隐藏有二三十条渔船,是他们早已准备好袭击成功之后顺河逃脱的交通工具,逃到此处的越族人也顾不上等待同伴,将船推入河中便操桨而去,后面奔逃而来的同伴哭喊叫骂着跳入河水之中追赶抢夺,争斗中一些船倾覆,瞬息便被湍急的河水卷走,河面上到处都是倾覆的渔船和船桨顺水飘走,后面追赶的人只能望洋兴叹,而听着后面越来越密集的枪声爆炸声和杀喊声,一些人只能跳入河水中往对岸泅渡而去。 来的时候有近四百人,但逃至山下的不过两百余人,沿途还有人不断在枪声中惨叫栽倒,而每一次手榴弹爆炸的声音响起,一股浓烟腾空而起的瞬间,就是一片人仰马翻的场景。 “哈哈,今日杀的真正爽快!” 一个兵卒浑身沾满血迹,挥动铁剑将在地上翻滚的一个越族人的首级砍下来畅快大笑。 “笑个屁,一个都别走脱,否则回营赵将军揍死你!”正得意的兵卒被尾随而来的百将一个大脚丫踹出去。 “杀~~” 数百秦军尾随而来,将两百余越族人堵在狭窄的河岸边展开了血腥屠杀,但毕竟慢了一步,最终还是有上百人乘船逃脱。 “苗百将,平阿仔乘船逃走了,怎么办?”几个浑身染血的兵卒围在百将身边焦急的大吼。 “无妨,安排人打扫战场清点伤亡,立刻前去通知赵将军,平阿仔已经中计顺河而逃!”百将摸了一把脸上的血将铁剑插在地上,蹲到河边浇水洗手洗脸。 河滩上的厮杀已经结束,方圆一里范围内,岸边横七竖八躺满了越族人的尸体,许多半截泡在水中,殷红的血水染红了数百米的河滩,而在岸边的草丛之中,还翻倒着几艘渔船,船上还趴着几个越族人,这是最后没来得及推下河的渔船,但这一辈子都已经再没有机会了。 所有越族人都没想到,以前顺风顺水的偷袭,这次就会死伤这么惨,大部分人彻底葬送了性命。 而此时,湍急的白石河中正有二十多条渔船顺河疾驰而下,其中还夹杂着几条倾覆的渔船和漂浮的船桨,每艘渔船上多则五六人,少则一两人,全都满脸惊恐的还在拼命划桨。 其中一首渔船之上,首领平阿仔此时正靠坐在狭窄的船舱之中,腹部被枪击的位置血水还在汩汩往外冒,旁边一个年轻人手忙脚乱的帮他用手按住止血。 “上当了,这次上当了!”平阿仔黝黑的脸膛上现出一丝失血过多才有的苍白颜色,浑身剧烈哆嗦着望着天空,双眼空洞而无神。 “你不要说话,他们已经追不上了,再坚持一会儿上岸就能用草药止血!”年轻人同样脸色苍白的微微哆嗦着说。 “这次损失太大了,也怪我们太大意了,禽人部的首领噶龙死了,九菌部的首领卜佬幺也死了,四百人只逃出来我们这几十个……” “哼,只要我们还有一个人,还剩一口气在,绝对不会让秦人在这片地方呆下去……” “秦人太狠毒了,回去之后我们一定要召集更多的人,彻底将这个海港破坏掉,绝对不能让秦人在这里修建海船码头!” 明显船上几个人都是平阿仔的铁杆心腹,虽然都说的咬牙切齿,但看得出来每个人脸上都还有无法抑制的惊恐,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湍流不息的河水中顺流而下的渔船和同伴,然后丝毫不敢停留的继续划船。 躺在船舱中的平阿仔浑身是血,虽然他避开了致命一枪,但却还是被子弹击中的腰腹位置,剧烈的疼痛加上失血过多,他已经感觉到眼前一阵阵的昏黑,仿佛天上明亮的阳光都开始变的惨白阴冷起来。 不过让他微微松了一口气的是,至少今天还捡了一条命回来,只要不死,还有东山再起继续和秦人抗争的机会。 “快看,那……那是什么?” 渔船在弯曲湍急的河流之中颠簸疾驰而下,就在快要到达入海口的时候,突然一个划桨的青年指着前方惊恐的大吼起来。 透过郁郁葱葱的红树林,此时已经看到两艘大海船的桅杆和船帆,在晴朗湛蓝的天空下看起来非常突兀,特别是主桅杆顶端上一面猎猎招展的大秦龙旗,看起来异常醒目。 “是……是秦军的旗帜!”另一个同伴惊恐的扭头。 “阿仔,怎么办,前面好像有秦军!” 头裹布巾的中年大汉紧张无比的看着脸色苍白的平阿仔,事到危机关头,只有这个受伤的年轻人才是他们的主心骨。 “怕……怕什么,我们速度快,他们根本就阻拦不了,加速闯过去!”平阿仔在身边青年人的搀扶下坐起来指挥。 “加速,所有人加速闯过去~~” 船上五六个人对着后面接踵而来的渔船大吼,那些船上的越人也已经发现了前方的秦人旗帜,虽然惊恐害怕但大部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划船往河口疾驰而去,其中也有一些胆小的划船往两边茂密的红树林而去。 “回来,你这些胆小鬼!”有人急的大吼。 “算了,由他们去吧!”平阿仔无力的摇头,掩饰不住的满脸苦涩。 越靠近入海口,红树林越发的茂密,这河口和海岸之间大片的红树林就是一片泥淖,方圆数十里根本就无法穿行,而且里面还有数丈长的水蟒和各种毒蛇毒虫,一不小心就会殒命,更何况即便是运气好走出红树林也需要整整一天时间,秦军有足够的时间在外面守株待兔。 “阿仔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要出海了……” “啊,这是什么船~~” 就在有人安慰平阿仔的时候,突然前方的船上再次响起一声更加惊恐的尖叫,渔船此时刚好转过一个河湾,眼前豁然开阔,但映入他们眼帘的却是两艘巨大的海船,如同两座小山一般稳稳的浮在河口位置,两船侧舷迎着河流的方向,高达数丈的甲板上,密密麻麻站满了手持弓弩刀枪的秦人,那巨大的船帆上,一个黑色的秦字迎风鼓荡。 “呜呜~~” 就在河流中的渔船出现的瞬间,两艘大船上的号角声便几乎同时响起。 “哈哈,兔子来也,神雷火炮,瞄准开炮!!” 站在甲板上的侍卫首领激动的抽出钢刀对着河水中顺流而下的渔船咆哮。 此时旗舰炮室的舷窗早已打开,乌黑发亮的四门火炮也早已填充完毕炮管伸出,甚至已经早已调校好炮口正对着河湾的位置。 “轰~” 突然看见这两艘古怪的超级巨舰,越人瞬间慌乱如同无头苍蝇,混乱之中好几条船就先后撞在一起,有人翻船落水,惊恐尖叫之中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晴天霹雳在晴朗的天幕下响起,伴随着一股浓烟和火光从大船的船舷中喷出,一颗重达十余斤的铁弹呼啸而出,撕裂阳光和海风,携带着凌厉的气势尖啸着砸在一堆混乱的渔船当中。 “砰~” 一艘五丈长的渔船直接被砸成两截,飞溅的木屑断桨之中还夹杂着一蓬血水和残肢断臂,惨叫声此起彼伏。 “太乙神雷……快逃,这是太乙神雷……” 极度的惊恐之中有人颤抖着嘶吼。 极度贫乏的认知当中,他们认为秦军能够爆发出巨响的只有传说中炸死了译吁宋的太乙神雷。 “轰~轰~轰~~” 惊慌恐惧之中,越人乱成一团,旗舰上另外三门火炮几乎同时响起,巨响和浓烟火光升腾而起,呼啸而至的铁弹再次命中两艘渔船,一艘被砸烂了船头,一艘直接就被砸成了木渣,散落的木屑碎片散落方圆数十丈,木渣残屑溅射造成二次伤害,附近几艘渔船受到波及,惨叫和哀嚎之中有人噗通噗通落水,瞬间清凌凌的河水中被染红一大片。 连续四发突如其来的火炮攻击彻底碾碎了越人最后一丝的侥幸和逃脱升天的欢喜,在这样两艘横亘在在入海口的秦人巨舰面前,越人最后一丝侥幸彻底变成了面对死亡的恐惧。 而面对火炮这种根本就不了解的武器,就像方才在山腰上面对步枪和手雷一样,所有的越族人从灵魂中已经产生了一种无法抵抗的惊恐,大部分人都弃船跳入河水之中,哭爹喊娘的在水中挣扎呼喊。 第1385章 土特产 “清膛,装弹~~” 炮弹发射完毕,炮室之中接连响起炮手的吼声,伸出舷窗的炮管快速退了回去装弹准备进行二次发射。 此处已经处在河海交汇处,水流逐渐平缓,但渔船因为顺势而来实际上速度并不慢,两条大船虽然足够长,但并排依旧无法完全封锁两里宽的河口,只是挡住了中间最为湍急的河心而已。 二十多条凌乱的河船此时乱作一团四散而逃,有的往岸边划,有的往上游划,还有的直接趴在船舱之中惊恐的不敢抬头,甚至还有几条空船已经无人,河水中夹杂着木渣船桨和残肢浮尸顺流而下很快就到了大船位置,有的撞在大船上破碎分解,有的倾覆之后越人惨叫着落水不知所终,剩下还有七八艘从空隙出穿越两艘大船的阻挡进入蔚蓝的大海之中。 当火炮再次装弹推出舷窗的时候,河面上的目标已经完全分散,陈旭命令四门火炮自己追寻目标开炮射击,同时让船上的官员和越族君长指挥数十艘跟随而来的小船和附近渔民的渔船四面出击追杀逃脱的匪徒和打捞落水者。 凡是抓住一个袭击伐木场的匪徒,赏钱五百,斩首一级赏钱三百,抓住首脑平阿仔者赏钱两千。 在如此巨大的赏金刺激下,跟着两艘大船在河口附近无聊等待了三天的数十艘渔船一下就炸窝了,争先恐后的划船直奔逃脱的越族人而去,片刻之后,河口位置的海面上,到处响起了争斗和杀喊声,那些侥幸从伐木场抢到渔船逃脱而来的越族人,终于在两艘超级巨舰的威慑下彻底崩溃,上百人转瞬之间剩下不到一半,在渔船的追击和大船上的火炮继续攻击下,战斗很快就结束,从第一炮发射到河面恢复宁静,前后总共不到半个小时。 一个时辰之后,南海港附近一个临时码头,两艘大海船降帆靠岸,舷梯放下之后,陈旭和跟随前去观摩剿匪的官员和越族君长等都热热闹闹下船。 对于负责建造海港的大秦官员来说,有清河侯坐镇,注定会是一场不对称的战斗,但如此酣畅淋漓的大胜对他们来说也如同做梦一般,因为反抗军首领平阿仔已经确认俘获,被三艘渔船追赶数里之后掀翻了渔船,船上两人失踪三人被俘,其中就有腹部受伤的平阿仔,不过等拖回到岸上的时候已经咽气。 对于这个屡次袭扰海港建设的越族首领,不光所有的官员没有任何好感,就连归服大秦的越族人也没太多好感,因为平阿仔等人袭击海港建设人员的时候,从不分秦人和越族人,在他们眼中,所有投靠大秦的越族人都是叛徒和败类。 所以平阿仔的死也让所有人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是大秦版的民族分裂分子,是混乱和麻烦的制造者。 是民族融合与文明发展的绊脚石。 华夏能够成为屹立世界的辉煌文明,庞大的疆域不是充话费送的,而是华夏先民披荆斩棘凭借巨大勇气在蛮荒之中开辟出来的。 而如今这岭南诸地,就是又一次披荆斩棘的开拓过程。 而在这个过程中必然伴随的有撕裂和阵痛,有血与火,仇与恨的交融,但这是大势所趋,谁都无法阻挡。 当初的百越数十万部族不能,如今只有区区数百人的平阿仔更加不能阻挡。 对于平阿仔和这些越族人的死,陈旭内心并没有半分的波动,岭南必须平定下来,在他看来,平阿仔的举动无异于螳臂当车,此次将其击杀,可以起到杀鸡骇猴的举动,震慑广西和云南境内的越族反抗军势力。 而在这次战斗中最为惊恐和触动灵魂的是受邀跟随前去观摩的一群越族君长,这些昔日大大小小的越族部落的首领,在火炮响起的瞬间,在巨舰的震荡和第一艘渔船被炸成粉碎的那一刻,他们心底还残存的一点点桀骜和不服全都在震耳欲聋的浓烟和火光之中彻底粉碎。 看着前方和一群官员谈笑风生的锦袍青年,再回头看看两艘巍峨高耸的巨大海船,特别是那黑洞洞还依旧张开的炮室舷窗,如同几张狰狞恐怖择人而噬的怪兽大嘴,所有的越族君长全都微微打着哆嗦小心翼翼的跟在一群人后面不敢大声说话。 大秦的战舰,第一次展露出它凶狠的獠牙和利爪,一切让越族人引以为傲的勇敢和迅猛,在舰船和大炮的面前都是徒劳无功的无奈挣扎。 紧随两艘大船之后,陆陆续续有数十艘渔船也开始靠岸,船上黝黑的渔民从船舱里抬下来一具具尸体整齐的摆放在沙滩上,还有十多个俘虏被用麻绳捆得如同粽子一般丢在泥沙之中,除此之外还有十多颗冒着血水的脑袋也堆在一起。 而就在陈旭等人回港的时候,早已结束伐木场战斗的陈勇等人和协助的将士也都回来,同时还带回来两百多具尸体,其中大部分都尸首分离被砍了脑袋,还有一些尸体血肉模糊目不忍睹,是一些慌不择路跌落山崖的匪徒。 面对这场数年来最大的一次胜利,整个海港震动,上万参与修建海港的俘虏刑徒和民夫全都围在沙滩上,看着这些袭扰他们数月之久的越族乱匪,其中还有许多当地越族平民都面色凄楚强忍愤怒,但当看到这些血淋淋的尸体和首级的时候,又一个个都微微打着哆嗦退入人群之中。 对于这些越族俘虏和尸体的处置,自然该有赵佗这个镇守海港的大将来处理,陈旭没有去管,只是让海港管理方从建设资金里面拿出来三万余钱兑现参与围剿平阿仔的那些渔民的奖励。 而兑现奖励,一是可以提高当地官员在越族人心目中的地位,同时也是分化越族人的一种手段,他们参与了围剿并且拿到了奖赏,以后就只能抱紧大秦的大腿一条路跟着大秦走到黑,将自己的利益和大秦的利益绑在一起,死心塌地的当大秦百姓。 就在海港热闹喧哗的时候,赵佗也收拢埋伏在伐木场四周山岭之中的将卒返回营地,面对这场难得的大胜,赵佗兴奋的嘴巴都合不拢,喉咙的小舌头都摆的停不下来。 “侯爷,您这次可帮了我等一个大忙,终于将平阿仔这群猴子弄死了!” 赵佗激动不已,在营地当中一栋竹木建造的吊脚楼里面设下酒宴感谢陈旭,受邀的还有海港官员和几个当地越族君长。 而陈旭也很高兴,按照所有人的说法就是,弄死平阿仔,附近的越族反抗势力将会遭到沉重打击,更何况这次搂草打兔子,竟然一口气干掉了五个反抗部落的大部分人员,最终逃走的可能连二十个都不到,俘获或者杀死的人当中就有四个部族首领,基本上将骚扰海港建设的越族人一网打尽了。 为了庆贺这场来之不易的大胜,陈旭让人将大船上剩下的所有红酒都搬下来,又安排随船而来的厨师和厨工制作了几样海鲜一起共享这份畅快。 一顿酒宴从日落时分持续到亥时,喝光了十余件桑葚美酒,在酒宴上,陈旭给了赵佗和所有官员一个定心丸,告诉他们只等今年秋冬时节组建的大秦海师征服三韩之后,最多开春便会带领配发了火器火炮的舰队到达南方帮助征服骆越,同时陈旭表示这次回去之后会上书皇帝为南方驻军送来一批新的武器和装备,这也让赵佗更加激动。 而酒宴的第二天,陈旭便启程返航。 临行前,不光赵佗送了陈旭数十颗海珠表示感谢,当地越族君长也送了陈旭许多当地土特产,有象牙、犀角、玳瑁、砗磲、虎皮、豹皮、熊皮、锦羽等等,据说都是当地不值钱的玩意儿。 面对这些土特产,陈旭收的很亏心,但这些越族人和当地官员还反复请求清河侯能够尽快派出舰队前来帮助绞杀这些野兽,因为太多了,大白天就能听见这些野兽漫山遍野的嘶吼,甚至海港四周时常都能看到大量的野象犀牛成群结队的就在附近游荡出没祸害乡民的庄稼。 对于越族和当地官员的这些有伤天和的不合理请求,陈旭只能表示爱莫能助,不过临走的时候还是送了赵佗两支步枪两把手枪,数百发子弹以及十支火铳以及配套的弹药,还有二十枚手榴弹。 如今在咸阳,火枪火炮已经不算稀奇,靶场整天都能听到噼里啪啦的射击声,但赵佗已经严重与咸阳脱轨了,只听闻没见过,而这次设计剿杀平阿仔等越族部落的过程赵佗也没见到,不过在陈旭给他演示了一番之后,赵佗彻底被火枪火炮的威力震惊了,彻底堕落成了一个仙家法器的狂热爱好者和追随者,抱着陈旭的大腿苦苦请求收他入太乙门墙,授予他太乙神雷等仙家法器用于震慑百越。 对于赵佗这个更不合理的请求陈旭一口拒绝,然后在海港鸣炮八响之后扬帆起航。 …… 第1386章 混装版野人 九月中旬,就在陈旭到达广西协助赵佗剿匪之时,在隔南海港千里之外的广西和云南两郡交接处,正和骆越残余部落交战的任嚣也遇到了一件让他终身难忘的奇特事件。 当时他正带领数千军卒围剿一支越人部落。 这支越人部落实力比较强大,不仅有数百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的战士,还会驱使虎狼和战象,因为附近就是这个部落的老巢,因此双方在密林和山谷之中来来回回战斗了十余天,但就在任嚣感觉伤亡有些大准备后撤整顿兵马筹备粮草积蓄实力之后再徐徐图之的时候,突然从山谷后方传来几声闷雷声音,片刻之后本来一直阻击非常顽强的越族人开始惊慌失措四散而逃,而在越族人的慌乱之中,似乎密林之中还传出来有关中口音的呼喊和冲杀声。 虽然情况来的非常突然,但任嚣毕竟是一个与越族打了数年仗的大将军,知道这件事肯定不是越族人的陷阱,因为随着冲杀声音越来越近,虽然人数听起来也就百余人,但其中偶尔还会夹杂一声激烈的闷雷声音,在这突如其来的雷声之中,越族人后方已经乱成一片,惊慌、嘶吼、惨叫、哭嚎,还混杂着虎狼的惊恐咆哮和战象马匹的嘶鸣,整条山谷似乎都跟着拥挤摇晃起来。 “大将军,这……这好像是太乙神雷的声音!”一个亲卫惊喜而激动的提醒。 “那还等什么,传令,四面冲杀,亲卫队随本将去解救!” 任嚣丝毫没有犹豫便发出了攻击的命令,瞬息之间冲锋的号角响起,战鼓擂响,数千兵卒在各自将领的带领下挥舞着刀枪弓箭扑向慌乱的越族人,而任嚣则抽出大剑一夹马腹带着数百精锐兵卒径直杀向山谷深处。 然后,当越族人被杀散,任嚣看到的情景他一辈子都绝对忘不了。 百余名身穿各种乱七八糟服侍的野人,一个个蓬头垢面衣衫凌乱的如同布条,队伍中有马匹也有大象,每个人身上都是挂着各种大包小包的兽皮包裹,黑瘦脏乱无法形容这支来历奇特的队伍,因为仔细分辨,里面既有大秦人,也有西域胡人,还有越族人和包头士……嗯,身毒国人…… “你……你等究竟是何……何方人氏?” 面对这群突然冒出来的混装版山野乞丐,任嚣懵逼的同时也感觉到心脏跳的有些快,因为这里面许多人身上还依稀穿着大秦制式的皮甲,不过都已经破的不像样子,手中提的也是大秦制式的钢铁马刀,不过几乎都已经弯曲变形刀刃坑坑洼洼不能直视,就马匹背上破破烂烂的马鞍也是马卒的标准制式装备,有些还挂着马卒才配发的制式轻弩。 “哈哈……哈哈哈哈……老天开眼,我们得救也,哇哈哈哈哈哈……” 当这群野人看到任嚣和他身边的兵卒旗帜的时候,并没有来得及回答,反而是全都搂在一起笑的眼泪四溢,陆续杀散越族人围上来的秦军士兵越来越多,最后上千人在山谷之中都看着眼前这群乞丐喜极而泣满地打滚。 等笑够了,哭好了,其中一个须发如同茅草一般的男子掏出一把梳子慢慢把自己的头发胡须都梳理整齐,然后整理了一下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最后从随身的挎包里面掏出一枚青铜符节高高举起来。 “节杖~” 任嚣大惊失色滚鞍下马,所有的兵卒全都惊恐的单膝跪了下来。 “本官李顺,礼部典客署五品使官,始皇帝亲授节杖出使西方诸国,今日从身毒国返回到达此处,请问此处何地,守将何人?” 李顺浑身又脏又乱看起来比越族蛮子还不如,但此时高举节杖说话,所有人都不敢有半分不敬。 “你便……便是李顺?”任嚣如同被野猪拱了一嘴,满脑袋七晕八素灵魂都有一些失控。 征服项氏叛军和岭南出兵在前,李顺出使西方在后,任嚣虽然这些年一直都在岭南打仗,但朝廷的文书和报纸还是在源源不断通过信使送过来,云南这里虽然极度偏僻,但咸阳的动静最多两个月便会到达,因此对于李顺出使西方的消息他很早便知道了,但万万没想到的是,李顺从河西出发过西域去西方,特么的竟然从远隔咸阳四千余里的岭南冒了出来。 面对如此诡异的情形,即便是任嚣自认为自己阅历无数,此时已经懵逼到满脸呆滞。 “胡说八道,此节杖你从何得来,李顺大人从河西出使西方,定然也是从河西归来,怎会跑到岭南来,速速将这些妖人拿下!”一个头脑比较清醒的亲卫用钢刀指着李顺大吼。 “哼,见节如见君,竟然敢藐视节杖,齐校尉还不将其拿下!”李顺脸色阴沉的大吼。 “呛~”如同野人一样的齐校尉短暂的呆滞之后抽出了腰间一柄坑坑洼洼的钢刀怒视对方。 “哗啦~” “呛~呛~” 双方突然就有不少人跟着抽刀拔剑对峙起来。 “住手~”任嚣回过神来一声大吼阻止了剑拔弩张的局势,大步走到李顺面前仔细观看了节杖,发现的确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抱拳说:“某任嚣,还请出使朝廷文书和出使谕令!” 李顺愣了一下上下左右打量了任嚣一遍:“原来你是任嚣将军,如何变的这般黑了,恕顺眼拙没认出来……” 任嚣:…… mmp,在岭南这个鬼地方,想不黑也不行,来的时候号称玉树临风大将军,如今已经快变成一头大黑熊了。 任嚣在内心嘀咕的同时接过李顺从破破烂烂的马背褡裢之中取出来的通关文书和盖着始皇帝玉玺大印的出使谕令,只看得一眼便确认不会有错,眼前这群野人一样家伙就是李顺使团无疑,因为李顺在咸阳可是一个大大有名的人物,当初就是跟着江琥突袭匈奴王庭而一战成名,得到始皇帝的亲自嘉奖和封赏,咸阳没有人不认识,任嚣虽然与李顺不太熟,但终归还是见过几次面。 眼下不太认识的原因就是双方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不敢相认,只能靠猜的地步。 确认了李顺使团的身份,瞬间跟随任嚣而来的数千兵卒欢呼雀跃,许多人把随身携带的干粮送给一群野人一样的使团,李顺等人也彻底放松下来,流着眼泪大口大口啃着压缩军粮,哽咽着被任嚣和亲卫队亲自护送着返回数十里外的军营修整。 这一来一去数万里,到今天真的才算是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于是到达军营之后李顺使团上下百余人在吃饱喝足之后直接便倒头便睡,昏天黑地一直睡了一天一夜之后才洗漱换衣收拾打扮,而当任嚣看到使团中还有四个美貌的西方女子的时候,忍不住和李顺仔细探讨了一遍此次出使西方的故事,听完后再次如同被野猪拱了七八嘴一样,张大嘴巴满脸呆滞。 “你……你是说从岭南继续往西会到达西方诸国?” “然,任将军请看侯爷给我们的世界地图……” 李顺将一副已经破破烂烂几乎快看不出来整体的地图打开,指着上面已经密密麻麻标注了无数地名的路径说,“我们二月从安息都城出发,四月底到达大夏边境,五月到达身毒,然后足足花了四个月才走到云南,路程接近八千里……” “其中辛苦自不必说,能够活着回到大秦算是老天开恩,禁军仆从死伤数十人,各种货物也损失大半,幸亏遇到任将军,不然我们绝对要死在这群骆越蛮子手中!” 李顺靠坐在竹楼的墙壁上喝着凉茶,心有余悸的同时又有无比的释然和兴奋。 任嚣自然也是心有戚戚深有同感,身毒他也曾从越族人口中听闻过一些,也知道骆越继续往西完全就是最为荒蛮的区域,几乎都是野兽横行人迹罕至的崇山峻岭,而除开野兽之外,这岭南诸地最多的还各种毒蛇和毒虫,甚至是有毒的植物瓜果,而且还隐藏有一些比越族人更加野蛮的蛮荒种族,一不小心便会殒命在荒山野岭之中。 李顺等人出发时两百余人,回来还有百余人,不得不说活下来的人的确是老天开眼,而且开的是野牛一般的大眼珠子。 “这次能回来,还得多谢清河侯当初临行之前送的太乙神雷,如若不然,这次必然要全军覆没,这一路上节约使用,但还是不得不出手几次吓退了偷袭的蛮族和越人,昨日我们就是听到你们和越族人战斗说的是中原话,这才拼尽全力将最后所有的太乙神雷全部用掉,造成越族人的慌乱之下才能得任将军接应,否则这次李顺和使团归乡之旅怕是就此打住了!” “那这个苏萨国的公主李大人准备怎么办?没有获得陛下许可,你贸然带回来一个公主,而且还惹怒安息国君,恐怕其罪不小!”任嚣有些替李顺担心。 “怕甚,那安息国地域虽大,但兵卒武器皆都远不如我大秦,何况其隔我大秦还有两万余里,怕他怎的,一群土包子而已,不过这个女人的确是个麻烦,最好先将这个消息告知清河侯知晓,到时候才好帮我开解几句……”李顺揪着下巴上一丛短须脸色有些纠结。 “此事怕是不已,报纸上说清河侯四月离开京师巡视东南诸郡视察坦途计划……” “坦途计划是甚子?”李顺惊讶的问。 “坦途计划是清河侯上奏执行的一个巨大交通工程,计划投资四十亿钱,在全国修建大量的河海港口和码头,甚至包括东南四郡都有……” “老天爷,四十亿钱,大秦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全国几年不吃不喝加起来也不够吧!”李顺张大嘴巴能够塞进去一个大鸭蛋。 “钱侯爷自然有办法,听闻用的是什么增发……啥兑票,还有啥国债,这些东西我一个大老粗也不懂,你若是感兴趣,某把报纸寻来你一看便知,更有趣的是听闻为了筹钱,清河侯的小妾、也就是华夏钱庄的范娘子竟然跑到朝堂之上哭诉……” “竟然还有如此火爆的事,某只不过出使两年多而已,大秦便发生这般大事,任将军快去将报纸寻来顺看看,同时也请任将军准备一下人手,两日之后护送使团回咸阳去!”李顺惊讶不已的催促和提醒。 “李大人放心,此事嚣会安排好,这两日你们就好好在军营休养,此处绝对安全,骆越虽不服帖,但这次你们用太乙神雷帮忙,我们也乘机将附近最大的一个部落剿灭的七七八八,后天一早某陪你们先回昆明,然后安排兵卒护送你们去蜀郡……” 第1387章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李顺从印度绕道缅甸越南回归大秦的事陈旭压根儿都没想到。 从南海港离开之后,归途中他先优哉游哉的带着水轻柔特地去海南岛上呆了一天,从当地岛民手中用一些铜钱瓷器玻璃刀具等换了许多椰子芒果菠萝杨桃香蕉火龙果等当地产的热带水果,让两艘大船上的船工船员等跟着品尝了一番。 这些水果目前都是野生状态,口感和品质说不上多好,特别是香蕉,其实就和芭蕉差不多,小不说还有籽,唯独就是比芭蕉要甜很多,因为这些热带水果无法长时间保存,陈旭便让船工找当地岛民又换了上百斤的龙眼干果和芒果干,准备带回去给家人都品尝一下,算是旅游土特产了。 从海南岛出发逆风而行七八日之后,船队到达会稽沿海再次路过舟山群岛。 “侯爷,要不要去吴中靠岸歇息一日再出发!”船队的管事前来询问接下来的航程。 看着越来越近的舟山群岛,陈旭想了一下命令船队靠近白华山暂时停靠。 “夫君是想在岛上休息一日吗,那何不停靠桃花岛,顺便还能去见识一番黄药师的桃花阵!”水轻柔举着望眼镜观察着前方说。 “你呀,怕是对小说入迷了吧,这只是天书中记载的一个故事而已,世间何曾有过黄药师,又哪儿来的桃花阵?”陈旭哭笑不得把水轻柔搂在怀里说。 “也不一定呢,您说的天书中的许多故事都似是而非,万一是真的有呢?”水轻柔依依不舍的眺望桃花岛的方向。 “好吧,等我上白华山先见一下方仙道的安期生,再去桃花岛上游览一番,如今深秋时节,桃花肯定是没有了!”陈旭无奈的点头。 自从当初从这里开始讲了桃花岛的故事,于是便一发而不可收拾,如今这来来去去近一个月,射雕英雄传也已经讲的七七八八,但陈旭发现水轻柔竟然对这个本来胡编乱造的故事产生了极其深厚的兴趣,不光对故事里面的人物和武功招式全都记得清清楚楚说的头头是道,甚至没事的时候还会拿一根竹笛盘坐在甲板上不断倾听大海的涛声和风声,练习吹奏一首新创作的曲目,并且还不断的反复推敲陈旭说的将内息灌注到竹笛当中吹奏出令人神魂颠倒的碧海潮生曲的高深武功。 为此陈旭还打趣劝说了几次,但水轻柔却犹自不肯放弃,于是陈旭只好放弃了,他对道法一窍不通,对所谓的道家玄功也只懂皮毛,但水轻柔和虞无涯这些正宗的道家弟子不一样,他们有系统的学习高深的道家理论,而且对于道和武术与常人的理解也不太一样,万一……万一真的成功了呢,何况内息外放对于先天境界的高手来说本就可以做到,比如黄石公就能在出手的时候产生一些非常不可捉摸的能量,这就是境界不同造成的认知差异。 就像后世人说世间本没有所谓的气功,还有许多人诋毁阴阳五行八卦中医等这些古老的东西一样,他们通过自己浅显的认知就武断的判定这些东西都是假的,只有西方的科学才是正确的。 这就是典型的认知障。 陈旭以前或许也有这些方面的想法,因为这些东西的确太过玄幻而且深奥难懂,但如今陈旭相信,中华文明古老的传承或许比想象的更加深奥,只是懂得的人越来越少,而且因为太过深奥复杂,喜欢钻研的人也越来越少。 随着人类社会的进步,分工越来越细,生活越来越富足,发展越来越快,思想也因此越来越世俗化,越来越急功近利,越来越倾向于更加简单和表象的认知,对于表象之下的理论已经渐渐的边缘化和模糊化,甚至刻意的去解释自己所不能理解的东西,最后许多古老的深奥理论就变成了一种似是而非的鬼论,学习的人越发的误入歧途只好丢弃。 而到了几千年之后,当人们开始觉得要破解人类文明发展必须再从文明发展的源头重新开始研究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老祖宗的理论已经被曲解的面目全非,还有大量的典籍已经失落,只能不断的去挖老祖宗的坟墓,希望哪个有前瞻和献身精神的老祖宗把古老原始经文刻在了自己的棺材里面。 易经如此,道德经同样如此,甚至还有许多珍藏在隐士手中从未有过任何记录的绝品手迹,都随着文明的发展湮灭在时光的长河之中。 水轻柔的坚持,是因为她有自己的理想和信念。 她心中还有道的追求。 虽然她也知道虚无缥缈,虽然她也知道无迹可寻,但她从未放弃,因为她是一个正宗的道家门徒。 强身健体,以武入道,这就是许多正宗道家门派的统一认知。 哪怕在两千年之后,陈旭知道仍旧还有人在坚持。 终南山、武当山、青城山上,那些隐士和道士,还在用古老的方式苦苦追寻,希望有一天能够勘破天道。 而这种追求,只要华夏不灭,可能还会千年万年传承下去。 这便是中华文明一直不曾断绝的最终原因。 道,一直存留于华夏人的血脉之中,亘古长存,日久弥新! …… 白华峰顶,有一块凸出赤裸的奇石。 奇石之上有仙人足迹,名曰会仙峰。 一位鹤发童颜身穿葛衣的老者正盘坐其上,面对东南方向闭目打坐,闻听海风之中隐隐传来的号角声蓦然睁眼,眼眸中淡淡的光华闪现,映入眼帘的是蔚蓝大海上两艘巨帆鼓荡而来的巨大海船,船帆上那一个巨大的秦字如同一条苍龙张牙舞爪随帆而动,似乎随时都想要挣脱船帆的束缚破空而去。 老者脸色微动,屈指推算一番之后长叹一口气,起身很快就来到山顶一侧的一座庙宇之中。 庙宇不算大,依山而建,一侧有两颗苍松,树枝刚劲虬结,树叶根根如同铁针一般在风中巍然不动,庙宇之中有一座祠殿,正宗供奉着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雕像,身穿葛衣脚踏芒鞋,目光深邃似洞悉天机。 雕像前面摆放着一个恩师河上公的灵位和香炉,香炉中有几炷香正袅袅燃烧,祠殿之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 “师兄有何吩咐?” 看见老者进来,一个年约六旬的老道士赶紧从蒲团上站起来稽首行礼。 “清河侯来了!”老者垂目捻须。 “啊?!”老道士瞬间惊恐的脸孔扭曲,呆了半晌之后一把抓住老者的衣袖结结巴巴的说,“师兄救我……” “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竟然轻信墨家之言自取其祸,事到如今惊恐又能如何?”老者冷哼一声。 “师兄,是我错了,但错已铸下,看在同门的情分上,还请师兄救我一命!”老道士胡须眉毛都微微有些颤抖,看得出来的确惊恐无比。 “唉,也罢,你先去山腰的仙人井暂避一时,如要救你,恐我不得清净也,去吧!没有门下弟子前来召唤,千万不要出来。”老者叹口气。 “多谢师兄,我这便去!”老道士转身一溜烟儿便不见了踪影,跑的比兔子还快。 “唉~”老者忍不住再次长叹一口气转身离开,很快白华峰上响起一阵悠扬的铜钟声,而听到这突如其来的钟声,整座岛上正隐藏在寺庙山洞祠殿等处打坐练气炼丹炼药的道士都诧异的睁眼或者停下手里的动作,站起来往山门处汇聚而去。 而就在山上的铜钟响起的同时,两艘大船也正迅速靠近海岛,船头甲板上一个锦袍青年手持望远镜正扫描整座海岛。 “夫君,看来安期生并非徒有虚名,肯定是已经知道您要停船上岛!”听着传来的钟声和看到许多道士都往山门处聚集,水轻柔站在陈旭上边惊讶的说。 “知道最好,看来我这趟不会白跑了!”陈旭笑着收起望远镜,吩咐准备在靠近时山门的码头上停船下锚。 数里距离转瞬即到,随着旗舰上一面红色金星的令旗冉冉升起,两艘大船都开始降帆转舵,放慢速度往一座木石搭建的码头缓缓靠了上去。 而在陈旭靠岸的时候,山腰处一群老老少少的道士也都列队走出山门,为首一个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老者大袖飘飘而来。 “哈哈哈哈,清河侯别来无恙,上次老道望眼欲穿,侯爷却决然而去,此次为何有闲暇耶!” 还隔着十余丈远老者便大笑着开始打招呼,虽然看似苍老无比,但在陡峭狭窄的山路上竟然如履平地一般,转瞬便到了大船之下。 “夫君小心,此人深不可测!”水轻柔轻轻的拉住陈旭的衣袖。 “呵呵,无妨!”陈旭安慰一句,顺着已经放下的舷梯走了下去,人还没下船,只听耳边一阵风响,转头就看到水轻柔从大船上一跃而下轻轻落在了老者面前,同时行一个稽首礼说:“水轻柔见过安前辈!” “原来是赤松子道友高徒,好,好,果然是名师出高徒!”老者上下打量水轻柔几眼,脸上露出爽朗畅快的笑容。 第1388章 本侯缺个道场 “夫君小心!” 简单的见礼完毕,水轻柔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陈旭身上,看着从船舷上丈余高处一跃而下的陈旭,赶紧上前搀扶。 “无妨,才丈余高而已!”陈旭笑着摆手,安期生带着一大群方仙道的徒子徒孙迎上来,一起稽首,“山野之人拜见清河侯!” “哈哈哈哈,安期公和众位道友无需多礼!” 陈旭也微微稽首还礼,眼神在老老少少一群道士身上掠过,最后停在了老者脸上,“上次本侯有要事南下,因此未曾在白华岛逗留,心中不免遗憾,今日回转路过特来打搅一番,还请安期公和诸位道友见谅!” “侯爷言重了,此处风大,还请随老道去山上一叙,请~”安期生展手引路。 “也好,如此美景,刚好本侯数月前得几筒好茶,今日与安期公品茶一叙,请~” 陈旭笑着点头,转身吩咐随行侍卫从船上取来一筒从鲁山得到的紫云仙茶,一套紫砂茶具,带着水轻柔在一群道士和护卫的拱卫下上山。 山路非常陡峭,而且都是刀劈斧削而成,崎岖狭窄处仅容得下一只脚,而且道路随着山势盘旋曲折,沿途有苍松古藤,奇花异草,随处都能看到飞泉流瀑和在悬崖上攀登跳跃的猿猴,偶尔还能看到白色的野鹤翩翩展翅飞过,停留在山涧之中嬉戏啄食。 “桃花岛上千岁翁,白华顶上会仙峰,丹鼎玄泉结华盖,分明海上是蓬莱。这白华山果然有仙家气派,方仙道找到一个好道场啊……” 一路拾级而上,观赏沿途风光,随着逐渐登高,远远近近的海岛和辽阔大海也一览无余,海岛之间风光旖旎,渔船往来有渔歌相闻,顿时有一种天高地远豁然开朗的感觉。 “侯爷谬赞,这白华山古称蓬莱仙岛,与瀛洲相似,只是民间谣传而已,我等在这岛上避世修行,也不过是图个清净无为而已。” 安期生虽然看似老迈,但却身轻体健,在狭窄陡峭的山路上行走,看似缓慢却轻快无比,皓首白发道袍摇摆,看起来的确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派。 “好一个清净无为,道常无为,而无不为。闻河上公注道德真经,安期公得其真传,定然深谙其理,本侯虽与诸位并非同门,但也知道欲修得大道,当无为事主,无为事师,寂若无人,至于无为。清净之地,才得清净之心,若心不清净,一切都是枉然……安期公以为本侯所言然否?” “侯爷说的在理,心不净者必受凡尘俗事侵扰!”安期生点头附和。 “咦,对面岛上那庙宇是否也是你方仙道所建?” 说话之时,一群人慢慢来到山顶之上,站在最高处举目四眺,四周大大小小的岛屿,高高低低的山峰一览无余,陈旭指着东北方向一座岛上正在冒烟的建筑询问。 安期生摇头:“那是先前一些在此寻访的道友修建的居所,如今人去楼空,我们便将其修缮作为炼丹制药之处,时常有附近岛上的岛民甚至是吴中沿海的百姓前来求药治病,乃是外面弟子所居之处!” “体悟仙道还能救济百姓,方仙道的确是名门正派风范!”陈旭点头。 “方仙道何敢与侯爷的太乙派相提并论,又何敢以名门大派居之,侯爷随老道去后山煮水烹茶,老道已经迫不及待要品尝一番侯爷带来的仙茶了,请!” “哈哈,请!” 到达山顶,一群方仙道弟子皆都列队稽首告退,陈旭则带着水轻柔跟着安期生去白华峰顶侧面的一个院落喝茶聊天。 小院很简单也很幽静,一座小茅屋,一棵桂花树,树下一方石桌几个石凳,陈旭和安期生落座之后天南地北的聊了一些方道界的话题,水轻柔则跟着一个道童去取水烹茶,忽忽两刻时间过去,水轻柔端着茶盘过来跪坐在陈旭身边,给两人各自倒上一杯清透红亮的茶水。 “夫君请!” “前辈请~” 水轻柔素手如雪,将两杯茶水轻轻放在两人面前。 “多谢侯妃!”安期生稽首行礼,毫不做作的端起紫砂茶杯细看细嗅一番之后惊喜的说:“莫非这便是外界盛传清河侯得之于赤松子道兄洞府之中的紫云仙茶?” “不错,此茶乃是本侯八年前出山之前制作,放在赤松子前辈洞府之中竟然发生了一些变化,茶汤红亮入口甘绵,比之平常茶叶要醇香许多,也没有苦涩之感,实乃得天地造化之物,此茶趁热饮之口感更佳,安期公请!”陈旭笑着端起茶杯笑着说。 “多谢侯爷,老道就不客气了!” 安期生轻啜一口,微微闭上眼睛脸色瞬间舒展开来,半晌之后才悠悠长吐一口气睁眼点头赞叹,“此茶果然和平日饮用的茶水不同,甘爽绵柔入口香醇,一口下去滋润肺腑而且毫无苦涩之感,的确是从未品尝过的好茶……” “既是好茶,安期公就别客气,这茶本侯已经所剩无几,请!” “侯爷请~” 一老一少二人对坐,很快一盏茶饮罢,水轻柔再次为两人斟满,安期生再次喝了一口之后放下茶杯笑着说:“听闻侯爷为巡视坦途计划来回奔波,上次路过白华山,老道还站在山崖之上期盼了很久,不过侯爷却乘船而去,令老道遗憾不已。” “安期公勿要说笑,你肯定没期盼我来白华山找你喝茶!”陈旭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安期生。 “欸,侯爷怎能如此埋汰老道,天下道徒是一家,侯爷乃是正宗的仙门道统,能得侯爷莅临道场,我方仙道上下心有荣焉,其会不盼望之理!” “出家人不打诳语,你们方仙道肯定有人不想见我,安期公以为然否?”陈旭举起茶杯看着安期生。 安期生脸皮微微抽搐了一下,幽幽的叹口气摇头说:“侯爷定然说的是我那位师弟卢安吧,当初他与韩终侯生等人受墨家蛊惑欺骗始皇帝打造舟船出海寻找瀛洲,但此事被侯妃撞破,此后的事情侯爷都知道了,卢安虽然是老道同门师弟,然老道从未想过要包庇与他,自从侯爷在东海击杀黄庭靖之后,我那师弟便不知去向,若是他敢回来,老道定然将他缚去咸阳交给侯爷发落!” “嗯!”陈旭微微点头四顾,许久之后站起来眺望着远处的海岛说:“我太乙教门徒众多,但如今还没找到一个好的道场,这白华山和桃花岛风景秀丽气候宜人,而且孤悬海外清净适宜……” 安期生饶是练气修真心神稳固,听到陈旭这句无耻的话忍不住手一抖茶水荡出来几滴,手指微微有些颤抖的放下茶杯使劲儿揪着一把雪白的胡须,强忍着跳起来一脚将陈旭踹下悬崖的冲动,慢慢捻须平静心情之后笑着开口说:“侯爷说笑了,这白华山不过一海外荒岛罢了,如何入得侯爷法眼!” “谁说的,瀛洲太远,南海太热,就舟山这片岛屿最好,离岸又近气候环境也非常适宜,一年四季温暖如春,我前些时日听说方仙道也是赶走了许多方家道徒才占下这块宝地,本侯看上了这块宝地,想把太乙教的道场开在此处,安期公难道觉得不妥?” 陈旭脸色淡然一副装逼挨锤的模样。 安期生双手拢在袖袍之中微微有些发抖,甚至暗中使劲儿握了几下拳头,但想起陈旭的身份,又不得不咽下一口老血讪讪开口:“侯爷有话直说,老道必不敢推脱!” “好,把卢生交给我!”陈旭豁然转头看着安期生。 “侯爷说笑了,师弟真的不曾回来,自五年前在东海失踪之后再没任何音讯!”安期生虽然内心惴惴感觉有些内息乱窜,但脸色却稳如老狗不敢让陈旭看出半分破绽。 陈旭眼神偷偷瞥了一眼水轻柔,水轻柔仿似没有察觉一般端起茶壶为二人把茶杯斟满之后温柔的说:“所谓先来后到,此处本是安前辈的道场,夫君怎能做强人人所难之事,两位还是闲坐喝茶最好!” “对对,侯妃说的对,侯爷难得来一趟,何必与老道抢这荒山野岛,以后老道一定约束门徒不再驱赶那些道友!”安期生赶紧点头附和水轻柔的话。 “轻柔糊涂,当初若不是卢生韩终等人,你如何会受那么多苦,本侯非是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之人,但本侯当初发誓一定会抓到卢生韩终等人为你报仇,人岂能言而无信哉!” 陈旭拂袖慢慢坐下来看着安期生,“卢生当初的确失踪,但并没有死,而是随一群方士墨徒去了瀛洲,而在瀛洲还曾有人见过他,听闻他偷偷回了中原,中原虽大,但卢生能够落脚之处却并不多,本侯乃是大秦左相,真要去捉一人必不会太过困难,最多只是劳师动众多费时日罢了,何况这白华山也并不大,本侯从吴中调来三五千人,半日也便有了结果,安期公认为本侯办不办得到!” “侯爷位高权重,自然办得到!”安期生额头开始冒冷汗。 第1389章 怂是一种态度 “夫君,卢生当初害我也并非出于本心,而是受黄庭靖蛊惑而已,你不曾杀侯公,饶卢生一命又若何,轻柔只希望夫君做一个谦谦君子,广布仁义之名,轻柔恳请夫君放过卢生,此事就此作罢,也免得让安前辈为难,不然到时候师尊问起,轻柔也不好自处!”水轻柔伏拜恳求。 “轻柔你就是太过善良,大贤都说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为了你本侯不介意得罪天下同道,方仙道罪孽不浅,除开卢生之外,还有当初正伯侨意图害我,本侯今日登岛,只为公平而来,安期公自诩为得道之人,难道真的打算隐匿卢生与我作对?”陈旭目光冰冷的看着安期生。 “老道不敢,师弟卢安的确就在岛上,老道这就把他唤来任凭侯爷惩处,正伯侨之辈非是我方仙道门徒,其所作所为老道并不知晓,还请侯爷明鉴,饶我方仙道上下数百门徒一条生路!” 夫妻两个一唱一和,面对赤松子和陈旭的双重压力,安期生彻底怂了。 即便是他如今身份在天下道徒之中非常煊赫,算得上是道家门徒的一面旗帜,但面对陈旭这个bug一样的人物,他还是自认矮了好几头不得不认输。 普天之下,所有的方道术士都可以忽略始皇帝的存在,但却不敢忽略陈旭的存在,太乙门徒,三卷天书,这个身份足够镇压天下一切不合实际的想法甚至是苗头。 道童去而复返,很快带回来一个虚发花白的老者,头扎道髻,身穿道袍,脚踏芒鞋,手持念珠,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但行走间却畏畏缩缩浑身哆嗦,仿佛眼前的小院子里有魔鬼一样在等着他。 “畏畏缩缩成何体统,进来罢!”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面对陈旭咄咄逼人的压力,安期生此时已经决定将这个不成器的师弟丢出去保全自己的这方道场,同时也保全方仙道的名声。 一旦真的惹怒陈旭,只怕这白华山上的寺庙殿祠瞬间就会被夷为平地,数百门徒也会遭遇灭顶之灾。 面对师兄的召唤,卢生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哆哆嗦嗦一步一步挪进小院子,低着头额头汗珠子滚滚往下落,根本就不敢抬头看正坐在桂树下品茶的锦袍青年。 陈旭慢慢腾腾啜了一口热茶放下茶杯,抬头看着眼前这个老道士。 他从未见过卢生,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历史上留名的超级大骗子 “卢安?” “是……是,老儿正是卢安……”卢生抖的牙齿磕磕作响。 “天道有眼,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你和韩终侯生等人当初在琅琊掳我夫人,困于海外荒岛月余,应该早就想到该有今日……”陈旭慢条斯理的看着卢生。 “是……是……”卢生浑身抖的更加厉害,一点儿当初上书始皇帝造船出海的意气风发都没有了,剩下的只有惊恐和无助。 “相逢即是有缘,喝一杯茶吧!”陈旭提起茶壶,从茶盘中拿出来一个茶杯,斟满一杯红润清透的茶水轻轻放在石桌一侧正对水轻柔的位置。 “侯爷请茶,还磨蹭什么,坐下~”安期生冷哼一声。 “是是,多谢侯爷!”卢生浑身一抖慢慢跪坐下来,双手哆哆嗦嗦捧起茶杯,看着殷红如血的一杯茶水,内心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犹豫许久之后终于还是咬牙喝了一口,入口的绵柔甘醇和香味瞬间让他精神一震,似乎内心的恐惧也瞬间消减了许多。 “当初你们是如何到达瀛洲的?”陈旭开口问出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 “啊?!”卢生又是一抖,明显被陈旭这个毫无头绪的问题弄的有些懵逼。 “侯爷问话,勿要遮遮掩掩,据实说来!”安期生虽然也不知道陈旭为何突然换了话题,但还是感觉陈旭的态度似乎有了一些变化。 “是是……当初黄石公在东海上劫持侯妃欲抢夺侯爷的大船,结果被侯爷的仙童打死,我等惊恐之下只能四散而逃,数日之后又慢慢聚在平日交流的一座海岛上……” “黄石公当初手中有一份上古图录,传说万里之外就是瀛洲,黄石公死后,这份地图便落在了徒孙韩铮手上,因为不敢靠岸,加上十多条大船上装载了足够数千人吃喝两三年的食物,于是我们商量之后便循着图录的指引往东北出海去寻找瀛洲,以躲避侯爷的惩罚……” “当初正是入秋时节,没有太大的狂风恶浪,虽然因为没有经验触礁倾覆了两艘船,但我们也顺利到达了一片陆地,与当地人打听之下才知道是朝鲜,在朝鲜我们船队发生了争吵,韩终等人不想继续往东寻找瀛洲,便就此下船躲藏起来,我与韩铮决定继续去寻找瀛洲,费时一个多月之后,我们到达了一片巨大的岛屿,就是眼下的瀛洲地界……” “后来韩铮等人征服了当地许多瀛洲土著,公孙北雁得他相助筹建魏国,许多墨徒方士都被委任为魏国官员,还有当初被征召的童男童女和被墨徒掳去的女子皆都被充入王宫成了宫女内侍,再后来,侯爷派去的船队到达瀛洲,我害怕便和几个道友逃脱魏国在荒野之中到处躲藏流窜,最后找到一支来往于瀛洲和中原的船队,偷偷返回了琅琊,然后……然后就投奔师兄这里来躲藏……” 卢生一边喝茶一边诉说,把从东海逃脱之后的事大致讲述了一遍,讲完之后似乎整个人也轻松了许多,放下茶杯对着陈旭稽首。 “当初卢安不知天机,被黄庭靖所骗才惹下祸患,欺骗始皇帝和掳走侯妃实不是我等故意为之,一切都是黄庭靖在其中作祟,内中因由老儿不敢欺瞒,但所有事情都是黄庭靖的一群徒子徒孙在操持,我等也从未对侯妃不敬,不过既然已经做错了,老儿也不敢祈求侯爷饶恕,今日能得见名满天下的清河侯,又能得侯爷一盏仙茶,此生已然再无遗憾……” 卢生站起来对着陈旭恭恭敬敬一揖到地。 “还请侯爷饶过师兄隐瞒包庇之罪,卢安任凭侯爷惩罚!” 陈旭手指轻轻叩击着石桌,眼神从卢生身上慢慢转道四周幽静的景致上,片刻之后开口说:“安期公舍不得这么好一个道场,所以不愿意继续包庇你!” 安期生本来已经平静的脸皮狠狠抽搐了一下,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紧,有一声极其细微的碎裂声响起。 卢生转头,幽怨的瞅了师兄一眼。 “其实本侯也并不知道你就在这里,今日路过不过停下来打听一下而已,看来本侯的运气还是不错,安期公的立场也不够坚定,罢了,本侯素来以德服人,况且本侯夫人还替你求过情,本侯可以饶你一次,希望你等方仙道众好自为之,莫要再偷偷摸摸做一些勾结世俗门派干扰民生和朝纲之事,若是让本侯发现再有此举,你等皆有牢狱之灾……” 安期生和卢生二人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一起稽首行礼:“侯爷放心,我等往后一定严格约束门徒不再干扰世俗之事!” “真的?” “必不敢欺瞒侯爷!” “哼,我听说这片岛屿之上就有大量不轨之徒,而且还听闻藏匿有当初项氏乱党的首脑人物,这些人就在你等道场之内,平日肯定有来往,有自称居巢公范增者眼下在何处?” 安期生和卢生二人几乎同时抖了一下。 “哼,莫非还想隐瞒本侯?”陈旭冷冷的看着两个白胡子老道。 “实不敢欺瞒侯爷,这范增的确就住在附近一座海岛之上,因为是饱学之士,因此偶尔也会来白华山与老道对弈饮茶,聊一些经书易理,但老道的确不知其为项氏反贼的首脑人物!”安期生惴惴不安的解释。 “侯爷,师兄说的不错,我也与这范增有过数次交流,其人饱学健谈,听闻已经在岛上居住七八年之久,从未见其有不轨举动,也未曾见其与项氏有过密切来往……”卢生忍不住也开口为师兄辩解。 “项氏叛乱筹谋已久,楚灭之后就已经开始策划,东南诸郡暗中投奔项氏的名士游侠数以百计,这范增便是其中之一,我问你们,这范增身边是否经常有一个叫周殷的男子跟随?” “是是,范增来白华山,有几次身边的确跟随一个名叫周殷的门徒,孔武有力而且擅舟楫游水,二人以师徒相称,这附近岛上居民对其二人非常敬重,时常有人给他们送衣食供奉……” 安期生和卢生两人赶紧点头。 “看来本侯没有猜错,这范增便是这片海岛上躲藏的民间匪徒和项氏叛军的首脑人物,只要拿下他,这片岛屿瞬间就会安宁下来……” 陈旭沉吟片刻之后看着安期生和卢生:“不知者不为罪,对于你方仙道勾结叛军首脑之事本侯可以不追究,但对于岛上的这些乱党和匪徒,本侯为朝廷之长治久安计,这些人必须要被剿灭,本侯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想办法去将范增约来白华山,本侯要亲自将他捉住,后续再配合吴中官员剿灭这片岛屿上的匪徒,则本侯可以绕过卢生,以后再不会过问你们方仙道的任何事情,甚至以后你等遇到困难还可以寻我帮忙,双方各取所需,安期公以为如何?” “好~” 面对陈旭的提议,安期生没有丝毫犹豫便一口答应下来。 俗话说怂是一种态度,怂啊怂啊也就习惯了。 安期生眼下已经完全清楚了陈旭的来由。 抓卢生是假,捉乱匪是真,只不过这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掺杂在一起,用一个赤裸裸的阳谋逼迫他不得不答应陈旭的要求。 如若他不配合,陈旭马上就会翻脸动手将卢生抓走,甚至还可能会派遣大军上岛大肆搜捕匪徒,然后将所有方仙道众全都抓走,甚至还会给他按上一个通匪谋反的罪名,最后将这片岛屿真的变成太乙教的道场也并非不可能。 面对陈旭这种完全不按照江湖规矩出牌的对手,安期生除开俯首帖耳的配合之外并无他法。 翻脸是不可能翻脸的,反抗更加不可能了。 双方既不是同一个等级也不是同一个阶层,方仙道没有任何机会和陈旭掰腕子撒泼。 第1390章 叶公好龙 接下来几人就在小院子里大致商定了一个计策之后,安期生再次召集门徒大张旗鼓的送陈旭下山,伴随着几声悠长的号角声,两艘大海船停靠白华山不过半个时辰过之后便扬帆起航往北方而去,很快便穿过大大小小数十座海岛消失在海天交界之处。 而就在两艘大海船离去之后不久,有方仙道门徒乘坐当地渔民的渔船离开白华山驶向不远处的一座风光秀丽的海岛,一个时辰之后,在咿咿呀呀的摇橹和划桨声中,渔船接来了一个年约七旬的白发老者,满脸皱纹鹅冠长袍,虽然是粗布麻衣,但一看就是典型的楚地儒生打扮,浑身上下收拾的非常整齐整洁,就连一把雪白的胡须都打理的整整齐齐,老者身边还跟随着一个袒胸露乳身材魁梧的青年男子,正是周殷。 “哈哈,听闻安期公和卢公召唤,老儿迫不及待而来!”渔船刚刚靠岸,坐在船上的老者便在青年的搀扶下下船,哈哈大笑着对着站在码头上迎接安期生和卢生拱手打招呼。 “老道与居巢公多年邻居,得了好事物自然要分享一番,何况此物也是居巢公最爱!”安期生上前稽首笑着说。 “安期公还是说说到底得了何种好事物,不然老儿内心安静不下来!”老者几步走到安期生面前抓住安期生的手激动的说。 “茶~,清河侯送的一筒绝品仙茶!” “清河侯?茶?” 老者脸色有些异样的变化,甚至抓住安期生的手还情不自禁的颤抖了一下,安期生心中瞬间了然,但却不动声色的挽着老者的手一边走一边说:“一个时辰前清河侯路过白华山,与老道煮水烹茶畅谈一番离去,留给老道一筒得天地造化的古茶,还送了一套紫砂茶具,眼下侯爷刚刚离开,老道便按捺不住邀请居巢公来共饮品尝一番,顺便手谈一局助兴……” “哈哈,我就知道,道兄请我来喝茶是假,邀我下棋是真,也罢,就让老朽见识一番名满天下的清河侯送给道兄的究竟是何样绝世仙茶……” “茶自然是难得一见的好茶,听闻天下拢共只有五十筒,其中三十筒珍藏在咸阳皇宫,余下的侯爷言说送人的送人,沿途每日喝上两杯,眼下已经不多……” “咦,莫非就是流传清河侯那得自鲁山公道场的八年陈茶?” “然,此茶历经岁月,受天地灵气,吸日月精华,茶汤红亮,浓香甘醇,饮之肺腑温润无比,实乃茶中珍品!” “快走快走,道兄说的我已经馋涎欲滴了,老朽如今爱好不多,唯独好饮茶,普通紫云仙茶尚且难得一见,这八年陈茶更是求之不得……” “哈哈,莫急莫急,山路陡峭稍慢些,茶在山上又不会自己跑掉……” 安期生和老者在前,卢生和周殷在后,四人顺着山间石径拾级而上,沿途风光一掠而过丝毫没有驻足观赏一番的打算。 很快四人再次来到先前陈旭喝茶的小院,桂树下的石桌上还放着一套紫砂茶具和一筒紫云仙茶。 “看来这便是仙茶了!” 老者明显与安期生非常熟,还未落座便迫不及待的拿起竹筒开始观看,一边看一边连连点头,“不错不错,这便是清河侯当年亲手制作的正宗的紫云仙茶,此茶筒老朽数年前曾见过一次,道兄真是好福缘……” “可惜只有一筒,要不然老道就送居巢公一筒!”安期生和卢生也坐下来,周殷则站在老者身后不言不语。 “哈哈,只有一筒无妨,先品茶,稍后我与道兄手谈一局,道兄就用这筒茶作为赌资,老朽赢去便是……”老者大笑着把茶筒盖好放在石桌上,又拿起紫砂茶壶和茶杯观看一番之后催促道童前去煮水烹茶。 等候闲聊之中,很快有道童端着煮沸的热水过来,安期生亲自取茶注水,瞬间一股和绿茶完全不同的浓郁茶香在幽静的小院散发开来。 “居巢公请,此茶要趁热饮味道最佳!” 三杯茶斟好,安期生和卢生双手端起茶杯,老者早已等候不急,赶紧捧起茶杯先看再嗅,然后小啜一口,瞬间迷醉般的微闭双眼赞不绝口。 很快一杯滚烫的热茶下肚,老者额头微微有汗水冒出,感觉浑身轻松透彻的放下茶杯自己再次斟上一杯之后才说:“清河侯莅临白华山,又带来如此好茶,安期公怎能独享这天赐良机,应当早些唤老朽来当面拜见清河侯一番才好!” “你当真想见本侯?” 老者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老者茫然回头,就看到周殷正浑身微微打着哆嗦垂首而立,只见一个锦袍玉冠的年轻人站在一丈开外,身边站着一个身穿黑裙容颜绝美的女子,二人四周还有十多个护卫,其中有人手中的钢弩已经张开对准周殷。 “啪嗒……”老者手一抖茶杯跌落到石桌上摔碎,滚烫的茶水四溅开来。 “你……你……”老者慌乱之中站起来看着无声无息突然出现的一群人。 “昔有叶公好龙,今有居巢公口是心非,你方才还念及要拜访本侯,眼下本侯站在你面前,缘何不拜耶?” 陈旭迎风负手而立,身上的锦袍随着清凉的山风猎猎鼓荡,身边的水轻柔同样黑裙迎风飞扬,二人仿佛就从虚空之中突然出现的一对神仙眷侣。 “范增,清河侯当面,还不下拜更待何时?”侍卫首领钢刀哗啦半截出鞘,雪亮的刀光在阳光下散发着清冷的寒光。 “欸,此处乃是方外之地,岂能动刀动枪!”陈旭抬手,侍卫首领钢刀呛啷归鞘,但这一进一出两个动作,瞬间便让方才还宁静幽然的小院密布一股凌厉的杀机。 “范增,周殷,呵呵,你二人本在这海岛好好的隐居生活,奈何要去偷偷惹本侯一下,既然惹了本侯,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今日借安期公之名请你来此,也算了了你们一个心愿!” 陈旭走到石桌最后一个位置坐下来,拿起一个茶杯倒了一杯茶再次推到范增面前。 “坐罢,听安期公说你爱茶如命,这些年下来不知你可曾品味出茶中三味,这筒仙茶年深日久味道甘醇,方才你已经饮过,不知以为味道如何?” 范增脸色慢慢恢复平静跪坐下来,已然明白自己是上了陈旭的鬼当。 今日两艘大海船从南方而来,进入舟山群岛之时悠长的号角声和那与众不同的豪华造型早已被海岛上的人看的清清楚楚,方圆数百里都已经知道清河侯再次从南方巡视回来了, 对于清河侯的动静,向来是民间最热闹的话题,这舟山群岛隐藏了无数强盗和乱匪,对于陈旭的动向更加敏感,因此在两艘大船停留白华山的时候,范增便已经知晓,而且还躲在自己的住处惴惴不安,直到很快陈旭的两艘大船离去,有安期生派去的方仙道弟子邀请他前来一叙,他还特地询问小道士清河侯的动向,小道士明确告诉他清河侯已经乘船离开,并且岛上也有渔民前来禀报,两艘大船已经往北而去看不见了踪影,范增才敢大着胆子应邀前来。 范增与安期生相识数年,因为居住的很近,因此两人经常会聚在一起喝茶对弈,交流一些经书易理等,关系非常不错,今日安期生相邀,范增也并没有太过猜疑,而且他也还想从安期生口中打听一下关于陈旭为何要停靠白华山的内幕消息。 但眼下来看,安期生投靠陈旭当了走狗,直接就把他邀入彀中。 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范增知道任何解释和抱怨都是多余的,活到他这个年岁,世间已经没有什么是看不透的了。 因此面对陈旭推过来的茶水,范增微微拱手道谢之后端起茶杯慢慢品尝。 “项氏密谋造反,虽然最后失败,但本侯一直推测幕后有一个高人在指点,直到上次本侯携带家眷来附近岛屿玩耍,有渔民送我两头毒鲀……” 陈旭抬头看了一眼周殷,周殷微微打个哆嗦低头不敢有半分多余的动作。 “你们以为这片岛屿便是天下最好的藏身之地,以为你们从未与项氏有过密切来往本侯便不知道对不对……哈哈,所谓人在做天在看,隔墙有耳伏寇在梁,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所做的一切本侯已经打听清楚,范增……” 陈旭转头看着苍老不堪的范增,“项氏兵败,项伯和钟离昧逃脱藏于这舟山群岛之上,你告诉他们舟山非是藏身之所,让他们去寻找上古流传的夷洲……” “你……你是如何……如何知晓?”范增本来镇定下来的脸色瞬间再次变色。 “呵呵,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世间有许多事并非算计周详便能成功,你熟读经书精通易理,焉不知任何事想要成功,必然要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然而项氏勾结季氏兄弟刺杀于我,事后又贸然起兵,天时地利人和一样没有,失败就是唯一的结果,你已然推测到项氏起兵必败,于是便躲在这岛上没有参与进去,而且还指点他们最后一条路,那就是入海避祸,可惜你们不光动了始皇帝的逆鳞,也连累了本侯一位红颜殒命,这些年本侯虽然没有前来追杀项伯等人,但并非表示本侯已经忘记了仇恨,更何况对于本侯来说,只要本侯想知道,天下没有任何人能够隐瞒我,夷洲……本侯刚刚去过了!” 范增彻底失态,捧着茶杯的双手抖的茶杯都握不住,滚烫的茶水洒满衣襟,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死灰般的颜色。 第1391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来人,把东西送进来!” 陈旭抬手,两个侍卫捧着一个木匣和一块麻布包裹的长条物品进来放在范增身边。 “打开!”陈旭再次开口吩咐。 两个侍卫麻溜儿的将木匣和麻布都打开。 看着木箱之中的东西,范增周殷安期公卢生四人皆都同时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大大的摆子,只见里面赫然放着一颗人头,用石灰腌渍着,血水早已干透,但乱糟糟的须发包裹中还能看清面容,乃是一个中年男子。 “这便是匪首钟离昧的首级,本侯在夷洲已经砍下了他的头颅,准备带回去祭奠为我挡箭殒命的江氏三娘,而这张弓也鼎鼎大名,名曰龙舌,乃是钟离昧当初在函谷关狙杀本侯的武器,而这些箭上都淬有剧毒,见血封喉,实乃天下一等一的歹毒利器……” 龙舌弓已经卸下弓弦,眼下没有任何威胁,陈旭伸手从箭袋之中抽出来一根拇指粗细通体漆黑的长箭,拿在手中对准安期生,安期生脸色大变。 “呵呵,安期公放心便是,本侯不会手抖,这钟离昧号称东海豪侠,在六国之地名声很大,但就是这样一个得天下人吹捧的任侠之辈,竟然喜欢用如此歹毒的武器,安期公身为修真练道之人,以为这钟离昧品行如何?可担得起豪侠二字?”陈旭将毒箭收回来说。 “在老道看来,此人只不过是一恶徒耳,如何当得起任侠二字,侠者,义也,行事豪勇而不畏强恶,舍己为人胸襟坦荡,此人以墨者自居,执墨翟龙舌,然却用如此歹毒之箭,侯爷杀之是为民间除害!”安期生义正言辞的开口。 “项氏乃是前楚贵族,在吴中纵横跋扈行事嚣张,而且来往结交的皆是钟离昧龙且此流自称豪侠者,起兵之后一路烧杀抢掠十余县,从未顾及过平民百姓的死活,如若项氏成功,只怕整个天下会生灵涂炭,居巢公饱读诗书,却暗中支持项氏祸乱天下,这反贼之名怕是无法洗脱了,如今隐居这海上荒岛度日,死后都不得回乡安葬,不过从今日后也便不用这样提心吊胆了,本侯会把你的骨灰撒在这舟山海域,连下葬的地方都不需要找……” 陈旭每说一句,范增便脸色灰暗一番,到最后说完,就连卢生都脸上带着怜悯的神情。 他今日逃过一劫,但这范增比他开始担心的下场还要凄惨,中原诸国都讲求入土为安,但清河侯竟然要把范增火化之后丢到大海里面喂鱼,这中手段已经不是残忍,只能用恶毒来形容。 但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卢生其实心里略微有些幸灾乐祸。 如若今日没有范增前来顶锅,只怕被撒入大海的就是他了。 “还请侯爷手下开恩绕过我师尊一命,周殷愿意一死谢罪!”一直垂手站在旁边的周殷突然双膝跪地求饶。 陈旭将手中的毒箭插进箭袋之中让侍卫将人头和弓箭都收好,瞥了周殷一眼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项伯和钟离昧等反贼逃至夷洲,自以为能够逃脱升天,不过如今都已经被本侯挖坑埋了,跟随而去的百余匪徒也全都死的死伤的伤,最后只剩下了这舟山岛屿上隐藏的百十来人,这些人在朝廷看来都是乱匪,需要一个一个全都捉拿归案绳之以法,你们师徒虽然不曾参加项氏起兵造反,但暗地里却一直在帮忙,不过法有轻重,事有缓急,你们死或者不死,都在本侯一念之间,居巢公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了,想来也早该明悟其中的道理,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万是有因有果,既然你们做下此事,就该想到会有今日的结局,何况你周殷挑衅本侯将本侯引来,那么就该背负这个因果为此事做一个了解,如若让本侯满意,我便饶你二人一命,如何?” “还请侯爷明示周殷该如何去做?”周殷惊喜的连连磕头。 “我知你们二人在这片岛屿深得乱匪和叛军尊重,本侯要你们做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配合吴中官员将这里的匪徒一网打尽以此赎罪,这是本侯唯一也是最后的条件,只要你们完全配合,事成之后本侯保证朝廷不再追究你们,若是你们阳奉阴违暗中通知或者纵容匪徒叛军离去,天涯海角本侯也会将你们挫骨扬灰,用太乙神雷炸成齑粉,死后想做孤魂野鬼都难,你可听清?” “草民听清了!”伏在地上的周殷连声回答。 “范增,你可听清了?”陈旭转头看着白发苍苍的范增。 “师尊,项氏已灭,清河侯给我们一个活命的机会,您又何必犹豫?”周殷直起身来劝说范增。 “居巢公,非是老道不明事理,而是天道不可违,你又何必苦苦坚持,横竖不过一群杀人越货的恶徒和反贼罢了,你即便是不配合,对于侯爷和朝廷来说,要将其剿灭也易如反掌,只要你我配合侯爷完成此事,不光这舟山会变得安宁平静,你我依旧还是居岛为邻,闲暇之时喝茶对弈,谈经说理岂不快哉!” “居巢公,师兄说的不错,天下大势已定,听闻赤松子和鬼谷子前辈都言天机紊乱无法推演,六国根基已断,你又何必苦苦坚持,机会只有一次,你千万不要糊涂!”卢生也跟着苦口婆心的劝说。 “唉!”范增幽幽的长吐一口气,用手摸着周殷的头说:“上次你私下安排渔民送清河侯毒鲀,老夫便知你心思想归服朝廷,等的也就是今日,也罢,老夫答应清河侯便是!” “如此便好!” “居巢公果然深明事理!” 安期生和卢生两人皆都长吐了一口气,情绪瞬间放松下来。 “多谢师尊成全,弟子实在是不想跟随师尊学得一身本事,却老死在这荒岛之上!”周殷伏地痛哭。 等周殷哭完爬起来之后,陈旭这才吩咐侍卫拿过来一份书信递给范增,“这是我写给会稽郡守江珩的一封书信,你拿这封信去和江珩商量该如何行事,本侯的打算是只诛反贼和匪首恶徒,落草两代以上的一律不再追究过往,除开重犯之外,所有岛民将都会编造户籍发放身份验牌,此后可以选择定居岛上,也可以选择移居会稽诸地,这片岛屿此后将会划县治委派官员进行管理,这样你等以后再岛上生活只会更加清净安稳,此事本侯上次就已经和江郡守商讨过了,近些日子便会有官吏上岛进行宣传,一旦开始,岛上居民很快便会分化,许多反贼和恶徒就会找你等首脑人物进行商讨对策,你们就可以设下圈套将这些不想归服的重犯引到一处一网打尽……” 安期生和卢生两人听的目瞪口呆。 范增揪着胡须脸色忽青忽白,就连站在旁边的周殷都紧咬牙关死命的低着头。 “好了,这便是本侯的安排,切记行事谨慎小心,莫要走漏风声让这些反贼和强匪逃脱而去,此事过后你等便自由了,五湖四海想去哪里都可以……”陈旭转头看着周殷,“你既然有心归附朝廷,本侯自然大力支持,此事完成之后,本侯推荐你去海事学院学习一段时间,将来加入大秦海师为朝廷效力,不说封侯拜相,但将来起码当一个大将军没问题!” “多谢侯爷!”周殷激动的浑身都轻微打着哆嗦。 “记住,协助朝廷铲除项氏叛军和岛上的匪徒就是你们改邪归正的唯一机会,而本侯答应的事也必然兑现,此事就此作罢,再取一筒茶叶来!”陈旭转头。 很快一个侍卫便捧来一个古旧的茶筒,陈旭接过来顺手递给范增,“听闻居巢公爱茶如命,这一筒便送给你,算是本侯对居巢公弃暗投明的奖赏和鼓励,同时也是一种感谢,感谢居巢公协助朝廷剿匪,为大秦的繁荣稳定和东南沿海的长治久安做出的贡献!”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居巢公作为饱学之士,定然能够领悟本侯的一番苦心,今日就此作罢,你和周殷先去吧,也不要透露出去任何关于本侯的消息!”陈旭摆手站起来。 范增、安期生和卢生也赶紧跟着一起站起来。 “多谢侯爷赐茶,老朽定然会按照侯爷的吩咐,配合江郡守剿灭岛上的反贼和匪徒,就此告辞!”范增抱着茶桶拱手行礼之后带着周殷离去,很快便在几个道童的护送下下山。 范增离开之后,陈旭和水轻柔等人在安期生的安排下,寻来几条渔船将一群人送到相隔数里之外的桃花岛,在岛上游历一番之后,等到太阳落山天色黄昏之后,两艘大船去而复还,没有鸣号也没有挂旗,绕道桃花岛背后一处渡口将陈旭等人接走,悄无声息扬帆而去,很快便消失在昏暗的茫茫大海之中。 瘟神终于走了! 站在桃花岛渡口的两个老道士终于是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多谢师兄!”卢生对着安期生恭恭敬敬的行礼。 “谢我?”安期生脸皮微微抽搐了一下,脸色不知是喜还是忧的拂袖转身,“你不恨我就算烧高香了,不过你也莫怪师兄不帮你隐藏,你也看到了清河侯的确非是常人可以欺瞒,我若不把你交出来,恐怕这道场真的保不住,他这真真假假的圈**得老夫心乱如麻,眼下既然清河侯不再追究你,从今往后你便不用再东躲西藏,天下名山大川多如牛毛,好好去寻一方福地收些弟子建庙宇开道场,好生修炼才是正道,当初我不愿意见始皇帝,没想到你还是为我惹来了这个祸患,明日一早你便去吧……” “卢安谨遵师兄教诲,以后一定好生修炼不让师兄失望!” 卢生满脸苦涩的一屁股坐在码头上,看着逐渐昏暗的苍茫大海开始发呆。 今天这一番遭遇,可以说是他一生中情绪最为跌宕起伏的一天,触动之大前所未有。 被世人誉为千岁翁和真神仙的师兄,能够与赤松子鬼谷子等道家大贤对弈讲经的神仙家首领,竟然也在清河侯的逼迫算计下步步退让,他一个学艺不精的道士吃个憋一点儿都不冤枉。 第1392章 思念无处安放 …… 九月底,已经是深秋时节。 地处西北内陆的咸阳洛阳等地早已黄叶落尽百草调零,整个黄淮两岸的山川大地尽皆一片枯黄,只有高耸绵延的太乙山脉上青松翠柏,在晴朗的阳光下看起来格外令人心醉。 东方道依旧是中原沟通东西数千里的交通大动脉,整个东方道上车水马龙络绎不绝,来往的商旅和货物连绵交织成一道数千里长的繁忙景象。 而在这繁忙的来往之中,一队长长的豪华马车在数百护卫仆从兵卒的护送下,从南方而来在洛阳转上东方道,然后在万众瞩目和欢呼声中一路过桃园、灵宝、华阴、渭南直奔咸阳,车上插着蓝色的清河侯府的旗帜,前方的侍卫持的是太师府的腰牌,一路前行沿途车马皆都退避两边礼让。 这是清河侯府两位侯妃归家,虽然并没有摆出太师府仪仗,但沿途郡县的官员富豪商贾乡绅听到消息早就在路边恭迎,给两位侯妃和几位女公子送上礼物表达亲近之意,于是这一路从吴中出发到达咸阳,车队的马车多出来十多辆,上面堆满了沿途百姓赠送的各种礼物,吃的喝的穿的用的琳琅满目,金银珠宝也不知有几许。 所谓近乡情更怯,越来越靠近咸阳,耳中听闻的越来越多的关中口音,车队中间一辆最为豪华宽敞的四轮马车上,嬴诗嫚和蒙婉还有春夏秋冬四妾以及三个女儿都趴在窗口,透过玻璃窗看着窗外熟悉的关中风景,心中既有激动又有担忧。 “不知夫君眼下又到了何处?”嬴诗嫚一双美目看着越来越近的宫殿群落和蹴鞠广场上空高高的避雷针担忧的说。 “按时间推算应该快到琅琊了!”蒙婉从车窗外收回眼神坐好。 “二位夫人放心,有大夫人陪伴,还有侍卫守护,侯爷一定会很安全的!” “是啊是啊,夫人不必担心,这次回来路上用了一个多月,回家后可要好好休息几日才行!” “就是,若是二位夫人愁的瘦了病了,侯爷回来肯定会责罚我们!” 春夏秋冬赶紧在旁边七嘴八舌的宽慰。 “就你们嘴碎,这趟出门虽然累,但却是最开心的一次,不仅没瘦,我还重了好几斤,继续胖下去,害怕夫君回来不喜!”嬴诗嫚也从窗外收回眼神笑着说。 “胖些才好呢,侯爷说他就喜欢微微胖些的女子,那样才有丰腴之美,就像采盈姐姐一般的身姿容貌才最得宠,侯爷每次看到采盈姐姐都搂在怀里爱不释手!”秋香抱着烟霞略微有些怅然的说。 “采盈和采薇的身姿容貌自然是天下一等一的美妙,我是赶不上了,所以我还是稍微瘦些好……” “夫人,采盈和采薇二位姨娘前来迎接,已经到了渭河大桥!”就在车上几个女人聊身材容貌的时候,侍卫首领过来车窗边禀报。 “一别数月,的确有些想念采盈采薇两位姐姐,也不知家中情形如何,吩咐加速,莫要让两位姐姐久等!”蒙婉吩咐。 “加速前行!”随着侍卫的大声呼喊,车队的速度瞬间加快不少,而大路两边的民众看到这样一支清河侯府的庞大车队,都以为清河侯回京师了,于是大声欢呼恭迎的时候,很快就把这个消息也传播出去,于是等到车队刚过渭河大桥的时候,大路两边已经挤满了前来迎接的民众,还有无数闻讯而来的民众从东门鱼贯而出,满脸欢喜的前来迎接离京五个月的清河侯。 没了清河侯的咸阳,就像一个突然失去了玩伴的少年,这几个月变得有些闷闷不乐,上到皇帝下到平民,总感觉缺了点儿啥,做啥都有些打不起精神。 往日清河侯在时,无论他在哪里,隔三差五总会给朝堂和民间带来一些新鲜的话题,提了一道新的奏书,推行了一个新的改革,做了一道好菜,讲了一个好故事,唱了一首新歌,做了一首新诗,发明了一种新游戏,给女儿做了一样新玩具,清河侯作为整个咸阳乃至大秦的最顶级明星,一举一动都会引起民间的热议,粉丝遍布朝堂民间的每一个角落。 而每天民众传播聊天最多的话题就是清河侯去了南门,清河侯去了工地,清河侯去了曲园,清河侯去了工厂,清河侯去赌博,清河侯去泡妞…… 习惯了清河侯无处不在的美好日子,因此自从清河侯带着一群老婆离家出走之后,咸阳民众感觉就像突然被抛弃了的小怨妇,心里空落落的,思念无处安放。 因此这几个月咸阳看似一切井井有条,太阳照常升起,公交照样奔行,百官照样上朝,工地照样赶工,但所有人都知道,没有了清河侯的咸阳是不完整的,也是不快乐的,就连皇帝这几个月都没怎么出宫,听说每天都在皇宫之中抑郁寡欢,前几天吃饭还摔了筷子,说鲍鱼不好吃,要吃清河侯做的酱汁蛤蜊和扬州炒饭…… “报~~陛下,太师回来了!” 一个禁军满脸喜色急匆匆来到紫宸殿外禀报。 正在紫宸殿和冯去疾、尉缭、蒙毅等几位重臣讨论继续推进军制改革的始皇帝闻言大喜,平日威严的脸上露出极其惊喜的笑容站起来,大袖一挥哈哈大笑说:“好好,太师回来便好……” “报~~” 瞬息又是一位禁军脸颊扭曲的狂奔而来,在紫宸殿外单膝跪下禀报:“陛下,太师未曾回京师,回来的只是两位夫人!” 嘎!始皇帝的笑声戛然而止,畅快的笑容瞬间消退下去。 “陛下恕……恕罪……,属下……属下不知只回来了两位夫人……”第一个跑进来报喜的禁军瞬间吓的脸色惨白,跪在门前牙齿磕的砰砰只响。 “唉,你们退下吧!”始皇帝并没有怪罪,叹息摆手坐了下去。 看着皇帝瞬间的喜忧变化,冯去疾蒙毅和尉缭三位大佬互相看看之后各自脸皮微微抽抽了一下。 “陛下,既然两位侯妃返回,想来清河侯也已经快回来了!” “冯相说的是,当初清河侯离京,言说短则两三月,长则半年必然回京,眼下已经过去了五个月,最迟在十月底清河侯便会回来,陛下无需太过惦记,这北军和西北诸郡军制改革之事已经不能拖延,最好在寒冬到来之前加紧完成!” “陛下,冯相和尉兵部言说有理,军制改革之事已然发动,效果也已经显现,还请加紧推行才好,其中一些细节或许还需斟酌,但无关大局,可以等清河侯回来之后再做修改!” 三个大佬先后开口劝说,让皇帝还是把对清河侯的思念放在国家大事后面考虑。 “今日就此作罢,朕乏了,三位爱卿先退下吧!”始皇帝一点儿都不给面子,明显情绪不佳不想讨论国事了。 “臣等告退!”冯去疾蒙毅尉缭只能一起拱手之后退出紫宸殿,等出了皇宫之后,三个人大眼瞪小眼一番之后各自乘车离开。 明显是清河侯不在的日子,他们一样争不了宠。 “终于回家了,还是咸阳干爽!” 在范采盈范采薇的迎接下,蒙婉和嬴诗嫚等一群人终于回到阔别五个月的家中,看着熟悉的院子,感受着略有些寒凉的干爽秋风和极尽高远的湛蓝天幕,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舒爽和开心。 “报~三夫人,蒙大夫遣家仆送来一封书信!” 就在嬴诗嫚蒙婉等人刚刚洗漱换衣,正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与范采盈范采薇等人说一些沿途的见闻的时候,有门卫管事前来禀报。 “爹爹每次都这般心急,我还没来得及坐下休息呢……”蒙婉接过书信打开看了几眼便哭笑不得的站起来,吩咐家仆准备马车和礼物。 “蒙大夫的信写了什么?婉娘为何这般心急要出门?”嬴诗嫚好奇的接过书信,看了几眼同样哭笑不得的说,“看来是蒙大夫念女心切,想快点儿见见你这个女儿!” “嘁!爹爹才不会想我呢,我娘想我还差不多,一别数月,我还真有些想我娘和嫂嫂了,姐姐在家歇息,我先回娘家一趟!”蒙婉站起来带着几个贴身侍女出门。 “婉娘等我,我本来还想明日去皇宫拜见父皇和母妃,看来我也要改在今天了,我们一起进城吧!”嬴诗嫚放下书信,同样也吩咐家仆准备马车和礼物。 不久之后,蒙婉和嬴诗嫚各乘一辆精致的四轮马车驶出清河别院,二人身后又各自还跟随着几辆装满礼物的马车,在侯府侍卫和仪仗的护送下,浩浩荡荡直奔咸阳城而去。 第1393章 貔貅卿侯 半个时辰过之后,蒙府。 客厅济济一堂,蒙毅和老婆平氏,几个有头脸的妾室,还有长子蒙云的老婆四公主嬴丽嫚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旁边还有几个庶出的兄弟姐妹,一大家人都聚在一起听蒙婉讲述这次出门游玩的见闻。 蒙婉从小聪慧绝伦,不仅擅长歌舞,琴棋书画诗词音律都有涉猎,平日在家也是个闲不住的绝色,不是在女子学院研究服装设计裁剪制衣,就是跑到清河商场陪着范采薇做买卖,只有生下了女儿之后才安稳了许多,而这出门一趟长了见识,小嘴巴唠起嗑来眉飞色舞,从回到清河镇一直讲到和陈旭在吴中分手,路上的风景,吃过的美食,沿途的见闻,各地码头建设的热闹、广陵丝绸厂发放奖品制作美食,吴中五湖摊上买贝采珠,杭州游览西湖和观看钱塘江潮,当然讲得最多的还是在舟山岛上的海滩玩耍和吃到的各种美味海鲜。 “女儿啊,你说的这些娘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些美味也没吃过,当初把你嫁给清河侯可真是做对了,娘替你高兴……”平氏听的感动,把蒙婉搂在怀里笑的泪花儿都流下来了。 “嘁,要不是老夫,婉儿何曾有今日风光,老夫当初真有先见之明,哇哈哈哈!”老流氓又开始往自己脸上贴金。 “妹妹果然是好福气,我到现在还没出过内史府呢?”四公主嬴丽嫚搂着女儿眼圈发红,声音略微有些哽咽。 “姐姐莫要伤心,兄长去军营挣功勋去了,等他回来我便让夫君邀你们一起去东南玩耍!”蒙婉赶紧安慰说。 “谢谢妹妹!”嬴丽嫚破涕为笑,笑容之中带着羡慕和苦涩。 “呜呜~~” “爷爷奶奶,娘,你们看,姑姑给我和弟弟带回来的礼物……” 一群人说话之时,随着一阵呜呜呖呖的声音,蒙云的长女小果儿拿着两个小螺号吹着跑进来。 “咦,这是什么海螺,竟然还能响?” 蒙毅纵然见多识广,海螺这种东西自然还是知道的,但能吹响的可就稀奇了,于是从孙女手中接过来观看,并且还凑在嘴上吹了一下之后翻来覆去的观看。 “这是夫君在船上做的海螺号,我们还在海滩上捡拾了许多好看的海螺和贝壳,这次便顺便带了一些回来送给果儿她们做礼物!”蒙婉解释说。 “小气巴沙的,就送几个破螺壳,这女婿有了跟没有也差不多!”蒙毅撇撇嘴把小螺号还给小果。 蒙婉一听不高兴了,嘟着嘴说:“爹爹莫要埋汰夫君,临行前夫君还特意叮嘱我给您带回来几车礼物!” “嘁,都是些干果海贝,要不是海带鱼干,值钱的一样没有,还敢说送礼,下次回来看老夫当面奚落他!”蒙毅十分不屑,明显对女儿送来的几车礼物不满意。 “夫君如何这般说话,婉儿带来的礼物都是几千里送回来,在咸阳买不到的东海特产,别家卿侯羡慕还来不及,您莫要寒了婉儿和贤婿的一番心意!”平氏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反驳。 “就是,这些礼物我们运送回来可费了不少气力,马车在路上都压坏了好几辆,光是修车钱都好几千钱呢!”蒙婉不满老爹的态度。 “看看看看,当初老夫没说错吧,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眼里就没我这爹,白瞎老夫把你养这么大,要不是当初老夫和皇帝反复勾兑,你如何能够嫁这么好,这般出门游山玩水的享福,老夫都没体验过。”蒙毅吹胡子瞪眼睛。 “好啦好啦,爹爹莫要生气,多谢爹娘成全,女儿才有如今这般好的归宿,夫君送的礼物您不满意,女儿私下再送您一样礼物,权当为夫君赔罪……” 蒙婉从贴身的衣袋之中掏出来一个锦囊,慢慢翻开,瞬间一股淡蓝色的光晕在投窗而入的秋阳下散发出令人迷醉的光芒,仿佛整个房间瞬间就淹没在一片澄清碧透的湖水当中。 “哇,好美的珍珠!” 不光蒙毅眼珠子一下瞪的溜圆,平氏、嬴丽嫚和一群侍妾和庶出的子女皆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颗直径寸余的蓝黑色的珍珠惊呼动容。 “这……这么大一颗珍珠,当得上异宝,恐怕也只有五年前震泽出水的那颗祥瑞玄珠可以与之比较……” 饶是蒙毅见多识广,瞬间的呆滞之后回过神来,从蒙婉手中接过去对着门外靓丽的阳光仔细观看,并且马上就判断出了这颗珍珠的价格。 “妹妹,这是不是你方才说在五湖买贝采珠得到的那颗蓝色珍珠?”半晌之后,嬴丽嫚开口询问。 “正是最后那颗!”蒙婉点头。 “婉儿,你方才不是说这颗珍珠被当地几个商贾得去了吗?因何又到了你手上?”蒙毅惊疑不定。 “这颗珍珠的确是被当地一群商贾凑钱得去,后来我们离开吴中之时,当地名士豪绅皆来相送,那几个商贾将这颗珍珠献给了诗嫚姐姐,方才进城之后,诗嫚姐姐把这颗珍珠给了我,说是这次送的礼物您可能不满意,会背后说夫君的坏话,说只要我把这颗珍珠给您,您就不会生气了……”蒙婉说到最后感觉自己都快没脸说下去了。 客厅一阵无比的寂静,不光平氏脸色发臊,就连四公主和一群侍妾和庶出的儿女都低头憋的脸颊通红。 “老夫在你们眼中就这般爱财如命?”蒙毅不为所动,拿着珍珠仔细观看撇嘴自言自语。 “您说呢,咸阳公卿您可有一个大大的外号!”蒙婉憋着笑说。 “貔貅卿侯么,老夫知道,那又如何,老夫有这么一个有钱的女婿,有这么一个孝顺的女儿,他们羡慕不来,这颗珍珠老夫便收下了,这次你们除了吃喝玩乐沿途发财,还干了些甚子有意思的事情,慢慢讲来,等明日老夫去曲园讲给那些穷的只会说风凉话的卿侯们听,顺便拿这颗珍珠去给他们开开眼界……” “爹~~”蒙婉哭笑不得,“您就这般喜欢张扬显摆?” “哼,那是,当初为把你嫁给清河侯,老夫在咸阳不知道丢了多大一个脸,如今不慢慢找回来,不气气这些家伙老夫于心不甘……” 而几乎同样的时间,皇宫后院,云妃寝宫。 始皇帝和云妃还有郑妃姜妃以及闻讯而来的几个嫔妃和几位小公主都在一起,倾听嬴诗嫚讲述此次东南游玩的所见所闻。 嬴诗嫚心思单纯温柔细致,比之蒙婉要性格成熟不少,比起水轻柔来说目光也要高远一些,若是说水轻柔把一切心思都放在陈旭一个人身上的话,那么嬴诗嫚自小受到皇家礼仪的熏陶,更多的会去关注陈旭沿途所做的事情,因此她讲述的重点就是陈旭在各地视察工地和工厂,与当地官员进行深入交流和指导的过程,尤其是江东秋盟那件事,嬴诗嫚几乎将陈旭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仔细复述了一遍,只把始皇帝和几位皇妃听的尽皆动容。 “太师真的是为了朕的江山费尽心力,朕从未闻天地间还有如此胸怀抱负之人,真不愧是太乙仙尊特意点化送给朕的良师益友,得太师,朕必让大秦彰中华之名,传万世基业!” 始皇帝听完,站起来走到窗前负手感慨。 “夫君虽然百般忙碌,但还是抽空陪我们游玩,而这一趟出门,女儿才是真的体味到我大秦之广阔,山水之壮丽,民生之艰难,也终于体味到父皇和夫君以及诸多朝堂公卿每日忙碌操劳要治理的国家是多么伟大,因此女儿这次回来,有一事想求父皇!”嬴诗嫚站起来对着始皇帝福身下拜。 “你有事便说罢,朕这些女儿当中,唯有你与众不同,嫁给太师之后相夫教子秉持妇道,家庭和睦令天下人羡慕,也给天下女子做了一个很好的表率,朕心甚慰!”秦始皇转身点头说。 “夫君对汐儿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汐儿此次出门一趟,变化也非常大,因此女儿以为父皇可以让还未分封的诸位公子出门远游几次,以此游览风物、增长见识、体味民生、熟悉国情,将来分封之后建国为君,也能以我大秦为骄傲和荣耀,而且父皇也能通过游历见闻来考验诸位公子的治国方略,远比让他们在皇宫整日读书学习好得多!” 嬴诗嫚这番话说的极为大胆。 此事若是陈旭蒙毅等说出来,一点儿都不会有问题,甚至一个五六品的朝堂官员提出来,也不会有人认为有很大的问题,只会感觉提出来的人有些自不量力而已。 嬴诗嫚虽有公主知名分,但出嫁之后便是外戚,说这种话已经有干政的嫌疑,这已经算是严重逾越身份的话题。 若是其他任何一位公子公主说出来这句话,只怕始皇帝当场便会斥责一通甚至是勃然大怒,怀疑其有不良企图,但嬴诗嫚说出来,始皇帝却并没有生气,反而是脸色平静的沉吟一番之后说:“你说的有些道理,诸位公子将来都要成为拱卫我大秦四夷的藩属诸侯国君,出门游历见识一番的确有必要,此事朕会考虑,你起来吧!” 第1394章 南方的前景和未来 “谢父皇开恩!”嬴诗嫚站起来道谢。 “无需谢朕,相反朕还该多谢太师,让朕以前一个只知道啼哭玩闹的女儿有了如此忧国忧民之心,如今也能够为我大秦强盛出谋划策了!”始皇帝笑的十分畅快。 “女儿那时太小,不懂父皇日日忙于政务的烦恼,此次随夫君出行,才知政务之繁琐,治国之辛劳,因此这次回来的路途之中,也才突然有了今日这个主意,女儿不能替父皇分忧,也便希望兄弟姐妹们能够各尽其力为父皇分忧!” “嗯,今日不谈论这个话题了,此事朕自会在朝堂上提出来与公卿官员商讨,你们此次出门足足五个月,路上可还有其他有趣的见闻?”始皇帝不想在后宫讨论政务,因此笑着坐下来换了一个话题。 “哎呀,父皇说起,女儿差点儿忘了带给父皇和母妃的礼物!”嬴诗嫚顿时有些脸红的从随身的衣袋里拿出来一个锦囊,翻开,露出一粉一金两枚彩色的大珍珠。 “哇,好漂亮的彩珠!”即便是身在皇宫之中见多了金银珠宝,但面对这两颗难得一见的彩色大珍珠,郑妃淑妃云妃还有几位公主都忍不住惊呼起来。 “父皇,母妃,这是我们从震泽的湖蚌中开出来的两粒罕见的珍珠,女儿特地带回来送给父皇和母妃!”嬴诗嫚将两粒大珍珠放在案桌上,在明亮的环境下散发着迷人诱惑的光芒。 “不错,真的是非常稀罕两枚彩珠,一枚五分,一枚七分,颜色也少见,看来姑苏的确是一个物华天宝的好地方,当初那一枚水德祥瑞宝珠,也是出自震泽……”始皇帝将两粒珍珠拿起来仔细把玩一番之后递给云妃,“既然是女儿孝敬的,就由爱妃收起来吧!” 对于金银珠宝,始皇帝并没有太多爱好,与蒙毅完全是两个极端,看了几眼便送给了老婆,云妃激动不已,道谢之后与郑妃淑妃三人传看把玩起来。 “女儿这里还有几粒珍珠,虽然稍小一些,但也是上佳之选,是女儿在吴中珠宝店精挑细选带回来的,送与郑妃和淑妃,三位妹妹也都有……”嬴诗嫚打开另一个锦囊,从里面拿出来几粒直径也有四五分大小的彩色珍珠,分别送给郑妃淑妃和三个还未出嫁的公主。 有了这些价值不菲的美丽珍珠做礼物,云妃的寝宫瞬间就热闹起来,一群女人便都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那颗好看,而始皇帝却似乎有些意犹未尽,总感觉心里还缺点儿啥女儿没讲清楚。 “朕知你以前喜爱各种美食,当初为了吃到卤菜还专门去太师府讨要,把朕的两头大熊猫都送去做了礼物,此次太师出游,我看报纸上说太师沿途还做了很多美味的食物,难道你没吃过?”始皇帝决定还是提点一下女儿。 “哎呀,父皇不说女儿又忘记了!”嬴诗嫚羞红了脸,开始讲述沿途吃到的各种美味,特别重点讲述的就是在舟山海滩上吃到的那令人难忘的几道海鲜。 看着已经长大但仍旧未脱娇憨神态的五公主,始皇帝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无论女儿怎么变,但始终还是那个他曾经熟悉的女儿,偶尔的严肃认真并不能改变她简单而纯朴的性格。 随着嬴诗嫚的诉说,房间里的一群女人的注意力都从珍珠上转移到美食上,路上的江豚老虎蟒蛇锦雉都罢了,皇宫中不缺这些在平常人吃不到的野味,倒是广陵炒饭激起了所有人的兴趣,当慢慢讲到粉丝扇贝、酱汁蛤蜊、清蒸石斑、铁板鱿鱼的时候,房间里听见一片咽口水的声音,就连门口也有,是听闻嬴诗嫚进宫之后闻讯而来的一些嫔妃和公子,既有来凑热闹听见闻的,也有想来打探清河侯消息的。 毕竟陈旭这一趟出门对咸阳影响不亚于皇帝出游,自从他离去之后,整个咸阳的热闹程度陡降了至少三成,从皇宫到民间都感觉少了一个津津乐道的话题,许多人吃饭喝酒都没胃口,干活儿也无精打采,其中以皇帝为最甚,经常看报纸就长吁短叹的不畅快,惹得满朝文武平日都不敢提及清河侯三个字。 “铁板鱿鱼真的如此美味?”始皇帝喉结滑动一下。 “女儿不敢欺骗父皇,的确美味无比,不过当时还发生了一件令女儿害怕之事,海岛上当地一个渔民将两头剧毒的鲀鱼夹杂在海鲜当中送来,幸亏被船工发现……” “那毒鲀是不是肚皮圆鼓鼓的像个小刺球模样?”淑妃突然开口问。 “正是。”嬴诗嫚点头。 淑妃脸色瞬间就白了,紧紧的抓住始皇帝的胳膊说:“陛下,这毒鲀东海常见,的确是剧毒之物,听闻有渔民误食,一口就会毙命,当初我在齐国之时,法令不允许捕捉鲀鱼,更不许售卖,违令者将被罚役三月!” 淑妃这么一说,房间内外十余人皆都紧张起来。 “贼子竟敢毒害太师!”始皇帝本听的满嘴口水,听到这里不由勃然大怒站起来。 “父皇息怒,这两头毒鲀只是渔民不小心用渔网捞上来的,当时众人皆都劝夫君将毒鲀丢弃,但夫君却说这毒鲀才是天下一等一的鲜美,于是将其做成了一道美味!” “啊?!”满屋子人都傻眼了。 “不是说剧毒么,如何……如何能食?”扶苏顾不上礼仪满脸焦急的挤进来询问。 “不知道啊,夫君做出来之后的确味道鲜美无比,特别是汤汁,至今我都还能回味起来第一口汤的鲜香,可惜夫君说这鲀鱼烹制要求万分小心,微微一丝马虎都可能食之丧命,因此吃过那一次之后便吩咐以后不能再做,也不得将食用之法流传出去……” “难怪报纸上登载有各种海鲜美味,唯独不见毒鲀之事,原来是太师禁止民间传播!”始皇帝恍然大悟,脸色看似了然,但双眸之中光芒闪烁,似乎更添了几分向往。 “太师不在京师这几个月,朕也食不甘味,许久没有吃到太师新制作的菜肴了,遗憾……甚是遗憾……”始皇帝靠坐在大椅上摇头叹气。 “新鲜海产储运困难,从东海到咸阳遥遥数千里,女儿也带不回来,因此只带回来一些晾干的海带和海菜,可以做一道凉拌海带丝让父皇品尝一番,这些海带夫君说还能用来炖大骨煲汤,食之对身体有益,父皇可以让御膳房做一些品尝,不过除开海鲜,女儿这次还带回来一样甘美之物,父皇一定喜欢……” 嬴诗嫚说完吩咐随行的侍女取来一罐红糖,冲调一壶糖水请皇帝和诸位皇妃公子公主都品尝一杯,同时还把这蔗糖的来历仔细解释了一番。 “果然甘甜如蜜,没想到竟然是东南常见的甘蔗制作而成,这必然是出自天书之中的方法,太师又为我大秦添一样难得的佳品也!”始皇帝品尝之后赞不绝口。 “夫君说这蔗糖制作简单而且产量也不错,不仅能快速补充力气还能帮助体弱之人增强体质,只要鼓励东南诸郡的百姓开垦荒地种植,就可以为东南百姓增加许多收入,也能为大秦增加一种生活调味品,不过去年夫君才安排农师和匠吏前去东南试验,今年产量不多,诗嫚这次只带回来三百余斤,今日大半送来宫中,到入冬之后还有有数千斤送来京师,等明年入冬,怕是产量就能达到数万斤,以后不仅皇宫用度充足,民间百姓也能得尝这种甘甜的蔗糖,实乃国之幸事……” “太师行事总是策划有度,此又是一番大功劳,朕要重赏!”始皇帝慢慢喝完一杯糖水点头站起来对扶苏说,“通传在京的诸位公子,明早一起上朝,朕有事吩咐,今日就此作罢,皆都散去吧,赵威何在?” “陛下,臣在!”少府令赵威赶紧从殿外进来行礼。 “五公主送回来的礼物悉数收入库房,蔗糖按照后宫夫人嫔妃等品级都分一些品尝,余下的准备一些明朝带去朝堂,朕要请满朝文武百官吃糖!” 赵威满头雾水的退下。 吃糖?文武百官难道没吃过糖么,难道这蔗糖不同凡响,嗯,看来等会让要弄一些先品尝一下才行。 嬴诗嫚和蒙婉两人回京师,瞬息之间在咸阳搅起了一阵风雨,虽然很快便有消息传开清河侯并未一同回来,但各种关于清河侯出门视察的消息却很快就在大街小巷曲园杂舍传播开来。 当天晚上,御使大夫蒙毅便得意洋洋的拿着牛眼珠子大一颗蓝色珍珠到处显摆,讲述女儿跟着清河侯各地吃喝玩乐的见闻,只羡慕的无数卿侯都口水滴答。 而第二天更甚,始皇帝竟然在朝堂邀请数百文武喝了一顿糖水,喝完之后告诉所有人,这是用东南诸郡常见的甘蔗制作而成,成本低味道好,还能补充体能增强体质,要求户部和工部配合清河侯在东南大力推广甘蔗种植和蔗糖厂的建设,以后要将蔗糖作为一项等同于盐铁粮布的战略物资进行储备,蔗糖也要和丝绸一样,成为东南诸郡的特色农业项目大力发展,这样朝廷就会再得一样良好的税收来源。 虽然眼下大秦商业已经非常发达,但在工业还没有完全发展起来进入大工业化时代的前提下,农业税会在很长时间里继续担当国家最重主要的税收来源,以此支撑大秦的快速发展。 而农民也将继续作为最底层的被剥削阶层忍受高税收的压力。 不过这个变化正在日趋减弱,农业税已经连续三次下调,现在不到家庭年收入的四分之一,比之十年前降低了一半不止,而比起七国征战之时,更是降低了百分之八十不止。 农业税的大幅度降低加上粮食的的不断扩大增产,双向叠加在一起让农民的幸福感依旧在不断持续走高。 只要手脚健全努力耕种,妇孺老幼再养点儿鸡鸭猪狗,种点儿果蔬,农闲采摘一些山货野味售卖,丰衣足食的生活已经慢慢应成为了普通平民的常态。 偷懒的人一旦交不上税,就会被强征徭役,因此在如此和平宁静的安稳状态下,努力生产和挣钱就是社会的共识。 南方自古以来被视为蛮夷之地,但随着统一之后的和平发展,稻米和桑蚕已经成为了南方的两大农税来源,粮税是朝廷征收,桑蚕税是少府在征收,这些年南方的税收每年都在大幅度增加,相比西北燕赵旧地诸郡,南方的发展只能用沸腾来形容。 这次陈旭推行的坦途计划也看得出来大势,大量资金向东南和沿海倾斜,西北燕赵这些本来发展很早的地方反而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 如今蔗糖的出现,让始皇帝一下看到了南方更加广阔的未来和前景。 东南方四季温暖,岭南诸地的稻米一年至少都可以收获两次,如果能够大规模推广种植甘蔗这种当地特产,那么不仅仅会让当地农民多一项农产品,也会让朝廷多一项极大的税收来源。 满朝文武在莫名其妙的被始皇帝灌了一杯糖水之后,一个个也都兴趣大增,这种甘甜如蜜的红糖成本不高制作简单,既然清河侯已经在南方种植试验成功,那么大规模的推广肯定没有太大问题。 散朝之后,文武百官很快就把这个消息传播出去,不出一个时辰整个咸阳便几乎人人皆,许多有兴趣的商贾便开始四处打听,然后陆续就有更多消息实锤,这个制糖项目去年清河侯便已经开始,南方已经有商贾跟风前去种植甘蔗了,听闻有楚地巨商承包了数百亩荒地都已经种了一年了,虽然还不知道收成如何,但若是味道真的如此好,还能补充体力增强体质,只怕今年已经跟着发了一大笔财了。 而对于一直掌控着资讯前沿阵地和担当朝廷喉舌的咸阳都市报来说,这么重大的消息自然不肯放过,报馆总务秘书陈平亲自去皇宫拜访了始皇帝,有幸品尝一杯赏赐的红糖水之后,陈平回报馆之后亲自操刀撰写了一片热情洋溢的新闻稿件,发表在最新一期的大秦都市报上,在大力渲染红糖的美味甘甜之外,鼓励全国各阶层去南方种植甘蔗制造蔗糖。 大秦这几年工业农业商业几乎同步在快速发展,军事教育医疗等领域发展的势头也非常良好,粮食增产又没有大规模的战争消耗,民间和朝廷的粮食储备已经拥有了充足的保障,在温饱得以解决的前提下,更高层次的需求就体现出来了,更好的衣食追求,更好的生活条件甚至是出行车马工具等,糖这种本来极度稀缺、一直是豪绅贵族才能享受的物品,日后必然会超越盐和布匹,成为家庭的高端消费品。 于是在坊间的讨论和大秦都市报的报道出来之后,蔗糖迅速成为了人们津津乐道的产物,虽然很少人品尝过,但并不妨碍人们去热烈讨论这个清河侯新近创造出来的神奇事物。 而蔗糖也很快就会随着报纸的发行,最多两个月便会传遍整个大秦郡县,以此成为整个大秦百姓都熟知的东南特产。 于是,清河侯还未回来,但整个咸阳突然之间因为他活跃起来。 而户部和少府也很快就派出官员远赴会稽,去调查蔗糖的情况,随之而动的还有许多善于追逐商机的商贾,许多人乘坐车马舟船直奔东南。 第1395章 仙家不传秘方 …… 朝廷的动向陈旭并不知道,因为他还在大海之上。 九月的最后一天,朝阳初升,碧空如洗,天地蔚蓝。 辽阔平静的琅琊海面上,十多艘老式新式大海船排成两列长长的阵型正扬帆起航离开琅琊海湾,伴随着悠长的号角声和无数渔船陪同欢呼之下,整个船队旌旗猎猎船帆鼓荡往南而行,船帆上大大的雁字在风中呼呼啦啦翻卷,隔着数里肉眼都能看清楚。 而在这支庞大的舰队离开琅琊之时,同样有两艘崭新的新式海船逆风而行,正从南方海域z字形风骚走位往琅琊而来,两支相对而行的船队在距离琅琊十余里之外的海面上相遇。 而彼此还隔着数里的距离,两支船队便已经都升起了减速的令旗开始降帆靠近,很快,为首的两艘旗舰便相距不到十丈距离慢慢停了下来。 “盖聂,公孙北雁,我们又见面了!”陈旭站在船头甲板上,负手临风居高临下看着对面船头甲板上的一男一女。 “盖聂见过清河侯!”盖聂抱拳,脸色虽然看似毫无惊喜,但眼神中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北雁姐姐可好!”陈旭旁边,换了一身素雅青裙的水轻柔看起来比平日的恬淡妩媚许多,清丽的声音在海面上回荡。 “轻柔妹妹,我很好,你……你可好?”公孙北雁只说得这一句,眼泪情不自禁便滚落下来,双手紧紧抓住船舷的栏杆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公孙北雁,看来你是听从了本侯的意见,如此便好,天大地大,四海为家,本侯虽不喜你的人品,但也不得不佩服你的勇气和才能,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此去天高地远,找到澳洲就是你梦想实现之时,今日大海之上相遇,本侯也就不置酒恭贺了……”陈旭转头,“鸣炮八响,为北雁商行送行,恭祝此去一路平安!” “神雷火炮准备,鸣炮八响,为北雁商行送行~” 伴随着传令官的吼声,旗舰的炮室舷窗推开,很快装填完毕的八门神雷火炮黑洞洞的炮管伸出来。 “点火~” “轰轰轰轰……” 伴随着一股股浓烟和火光次第从炮口喷出,炮弹呼啸着撕裂略带清寒的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庞大的旗舰微微震动,而在火炮的巨响之中,北雁商行的船队瞬间有些慌乱,无数方士墨徒男女少年和瀛洲土著惊恐尖叫躲藏甚至是趴在甲板上瑟瑟发抖。 炮声停止,空气中漂浮着微微一股火药的气息,在炮声的袅袅余音当中,陈旭再次高声说:“二位此去南洋,本侯不想多言,但还请牢记,无论你们身在何处,大秦依旧还是你们的故土,无论你们心有多大,但不得与大秦为敌,只要你们悬挂一天我大秦龙旗,你们便需要遵守我大秦律令,而且你们也是我大秦注册的正规商队,遇到困难同样可以向我大秦求援,今日就此作别吧,祝二位一路顺风,万事保重!” “盖聂谢过侯爷!”盖聂脸色微微有些悸动,恭恭敬敬抱拳还礼。 “升帆,起航!” “升帆起航~~” 伴随着传令官的吼声,巨大的船帆再次慢慢升起,在海风的吹拂大船开始慢慢起航。 “对了,盖聂,本侯还有一物相赠……” 就在船队徐徐起航之时,陈旭转身从水轻柔手中接过一个密封的严严实实的小木匣,伸手一推,木匣便飞往十余丈开外的大船上。 盖聂虽然疑惑,但还是伸手一把将长宽不过半尺的木匣抓在手中,等他抬头再看陈旭的时候,陈旭所乘的大船已经徐徐掉头启行,留给他的只有一个锦袍迎风猎猎的背影和倚靠在他怀中的一个秀发飞扬身形绝美的女子。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不怕拼命怕平凡,有得有失有欠有还,老天不许人太贪……” “挺起胸膛咬紧牙关,生死容易低头难,就算当不成英雄,也要是一条好汉……” “万般恩恩怨怨都看淡,不够潇洒就不够勇敢,苦来我吞酒来碗干,仰天一笑银光寒……” “滚滚啊红尘翻呀翻两番,天南地北随遇而安,但求情深怨也深,痴情天涯常相伴……哈哈……” “北雁姐姐保重~” 伴随着断断续续随风传来的豪迈歌声当中,两艘大船迎着朝霞渐行渐远。 “聂叔,我真的做错了……” 公孙北雁跪坐在甲板上嚎啕大哭,泪眼朦胧染透衣襟。 “万般恩恩怨怨都看淡……痴情天涯常相伴……” 盖聂念叨着随风飘散的歌词,迷茫中慢慢坐下来打开木匣。 入眼是一排五个拇指大小的整齐排列的彩色透明水晶瓶,里面还有一张雪白对折的纸片,打开,只见上面写着:重振男人雄风,床榻龙精虎猛,忘情舒魂水,仙家不传秘方,专治男人隐疾。 看着这张言辞粗俗的说明书,盖聂身体剧烈颤抖,脸色激动的看着在阳光下闪烁着五颜六色光芒的精致水晶瓶,眼神中猛然爆发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浓烈光彩,许久的惊喜之后抬头,此时陈旭的两艘大船已经在一里之外,白帆鼓荡之中慢慢往湛蓝的海天交界之处驶去。 “他……他难道真的是仙家弟子?” 盖聂拿着木匣的手不断哆嗦,身上似乎突然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霸气,一扫平日老农般的木讷与颓废,转身把依旧双眼无神同样望着陈旭离去方向的公孙北雁搂在怀里,“北雁,此去聂叔一定会保你周全,重建大魏,以后你我双栖双飞……” “双栖双飞……” 公孙北雁呢喃着靠在盖聂怀里,泪眼朦胧的双眼之中,似乎又看到了一个笑容爽朗却带着一丝鄙视神情的山野少年,在亮丽的霞光之中慢慢溃散消失。 此去经年,怕就是一生错过。 …… “侯爷来了~~” 整个琅琊海岸欢腾热烈,数万人奔跑呐喊。 在连绵数十里起伏不断的号角声中,两艘大海船终于慢慢靠岸,最后停靠在一座木石搭建的高台码头上。 曹参韩信胡宽还有大秦都市报驻琅琊主管计通,琅琊郡守郡尉等当地官员以及如今正在筹备的海港各署衙主官等上百位身穿官袍的人员都早已等在码头迎接。 而在码头附近还聚集了几乎所有正在参与琅琊海港和各项工程建设人员,承包商、民夫、刑徒、工奴、匠工、匠吏、监吏、御史等数万人,其中还夹杂有不少聚集在琅琊附近的百姓、商贾、豪绅、名士、方士、船工、海员等等。 总之就是陈旭乘船到达琅琊之后,看到的就是海港、码头、海湾、海面上到处都是喧嚣激动的人群和来往迎接的渔船和大海船,真的是万帆云集号角齐鸣,热闹的场面与五年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昔日只有方士聚集的琅琊海湾,眼下已经变成了一个超级巨大的工地,巨大的海港、码头、船坞、办公大楼、仓库等等绵延十余里,沿海停靠着一艘接一艘的巨大海船,密密麻麻的桅杆和船帆看起来如同一片森林一般。 “变化真的是太大了!” 从十里之外就开始观察,直到眼下靠岸,这热闹而宏大的场景更加具有视觉冲击力,陈旭感慨不已。 “侯爷,您可终于来了,我们可是天天盼夜夜盼!” 看见陈旭下船,一大群人呼啦一下就围了上来,曹参胡宽计通等相熟之人无不激动的撸着袖子冲上来打招呼。 “你们盼我干甚,本侯又不是来请你们饮酒吃饭的,征讨朝鲜的准备是否已经完成……” 陈旭笑着挨着打招呼,熙熙攘攘在上百官员的欢呼问候声中,一起簇拥着陈旭往码头上一处楼房而去。 “海船武器粮食学员一切齐备,海图和进攻地点都已经选好,只等侯爷到达之后就出发!” “如此便好,这次征讨朝鲜征服三韩部落是你们海事学院的第一个大型战斗任务,虽然时间匆忙,但我相信你们能够做到……” “侯爷放心,属下一个月之内一定将朝鲜那些野蛮部落刚的稀巴烂!”曹参赶紧拍着胸部打包票。 “这才像话,走,先去海事学院看看你们的准备情况!”还没走到楼房前面,陈旭突然改变了注意,于是数百人又熙熙攘攘拱卫着陈旭往琅琊海湾东北方向的海事学院而去。 第1396章 海事学院 海事学院的位置就挨着清河船舶租赁公司,占地两千余亩,四周连围墙都没有。 原来这里本是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林地,刚好搭建房屋码头造船等需要大量的木材,于是少府便将这片地划给海事学院,将树木全部砍伐一空,因为筹备的比较匆忙,而且还有繁重的训练任务,因此学院建设一直处于比较落后状态,除开搭建了营房和配套的教室、仓库、食堂等房舍之外,就只有码头修建的还像模像样,其他的只能用一个简陋来形容,就连训练场上都还是一人多高的荆棘野草,看起来荒芜一片。 陈旭来的时候,训练场上还有上千学员正在训练,一个个皮肤黝黑穿着大短裤光着膀子在太阳下跟着教官的口令奔跑、跳跃、攀爬、武器对抗等。 海事学院是要学习火器射击的,而队列和火器训练的教官同样是清河战队的成员,由统领徐山负责,经过三四个月的训练之后,这些学员已经能够做到令行禁止,动作整齐划一有了后世军队的影子。 海事学院的目的是培养海军,因此招募的学员首要条件就是不能晕船,当然精通水性最好,特别是普通船工和船员,几乎都是从东南沿海当地招募的平民,还有些是从奴隶和刑徒之中选出来的,绝大部分都是在海边长大的渔民后代,水性自然都还不错,简单的训练之后就能上船操作。 除开普通操作大船的船工和船员之外,还有导航员、绘图员、观测员、司令员、舰长、各级管事等都需要一定的文化知识,招募的对象就要宽泛的多,读书识字精通数学和天气知识的人才优先考虑,这些人招募到学院之后也要参加一定的体能和军事训练,但最主要的还是上文化课,观测、绘图、旗号、导航等等,只有有了这样一群专业知识的高级船员掌控配合,一艘大海船才能比较安全,而一支船队协同如一有若臂使,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舰队的优势,在大海之上安全来往。 眼下整个海事学院一共招募了五千余名学员,高级舰船指挥人员一千余名,除开军事训练之外,平日训练大部分都是在船上进行实物操作和学习,因此陈旭到达学院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多少人。 沿着海岸边的码头上走过,密密麻麻停靠着十余艘崭新的大海船,有些正在涂刷舷号和名称,有些正在涂装船帆和安装设备,这些都是租赁公司或者民间订购的船舶,完成最后的工序之后就能交付使用。 一路走一路看,虽然刚从船上颠了二十余天走在坚实的地面上还有些不习惯,但陈旭也被眼前这宏大的场面刺激的有些热血沸腾。 这一切,都是在短短一两年时间内形成的,接下来的三五年内,陈旭相信琅琊还会打造数百条这样的甚至更加豪华巨大的海船,密密麻麻扬帆出海探索整个世界,悬挂大秦龙旗和各种船帆图案名称的商船就会行驶在整个地球的无数海域。 “侯爷,这两艘是云氏商行的……这一艘是齐茂海运的……这一艘是河东海运的……这两艘是我们学院的……那边五艘是侯爷您的……” 一路走过,曹参等人还不停的给陈旭介绍这些海船的船东,陈旭也一艘一艘挨着看一遍,这些船都是二十丈的最常见海船,价格也最便宜,如今大批量建造,成本已经降低到了六十万钱左右,加上建造工艺成熟、操作训练简单,无论是民间还是海事学院以及清河租赁公司,基本上都是订造这种船舶,相对来说保养维修也要便宜不少。 “立正,敬礼~” 看着呼呼啦啦一大群身穿官袍的人进入海事学院,守在门口的几个学员兵赶紧立正敬礼,曹参微微举手还礼,继续陪着陈旭唠嗑往里面走,而训练场上的教官看到走在这群人最前面的陈旭之后,立刻都停下训练,列队敬礼欢迎陈旭的到来。 “属下徐山见过侯爷!”统领徐山带着一群教官跑过来问候。 “辛苦辛苦!”陈旭笑着还礼,停下来鼓励了徐山等一群清河战队的指挥官,然后观看他们进行了一些简单的分列式训练之后再次勉励所有的学员几句之后,便在曹参等人的带领下去指挥训练室。 指挥训练室其实就是一个简陋的大木棚子。 眼下海事学院还处在草创阶段,虽然朝廷拨付了足够的钱款,但琅琊同时开工建设的项目太多,而且又以造船厂和海港码头为首要任务,加上附属配套的各种官衙和设施,海事学院的要求便被放在了最后,何况海事学院主要是军事和船员训练,大部分时间船员都在大海船上乘船出海训练,各种配套的设施就更加拖后了。 指挥室的墙壁上同样挂着大秦地图和世界地图,中央摆放着一个简陋的沙盘。 因为人太多,曹参也知道陈旭不怎么讲究排场,吩咐后勤管事弄来一些茶水和点心,跟随而来的上百人便吃吃喝喝全都围到沙盘前面。 “侯爷,这朝鲜半岛目前情形比较复杂,根据以往的记载以及我们的这几个月的打探,还有凉王和萧总督送来的消息综合在一起,关于朝鲜半岛的情况还是有比较全面的了解……” 曹参拿着一根细长的竹棍站在陈旭上边,指着看起来非常简陋的沙盘介绍。 “这里是辽国范围,占据辽河流域,位置抵达辽东湾,包括辽东半岛在内,以燕长城为界,西南归属我大秦版图,东北就是箕子朝鲜,朝鲜的情况比较复杂,有大大小小十多个部落构成,其中最大的是三韩部落,各自首领以国君居之,最南方靠近辽东半岛的叫辰国,国君呼为韩准王,是殷商箕子王族后裔,属下六个部落都是殷商时期迁徙过去的商人后裔,实力并不算太强,共计八千余人,但都对准王比较忠心,辽王将闾根据始皇帝的诏令安排使臣前去降服,但被其拒绝,使团被赶了回来,回来的途中还被当初逃亡的东胡人在密林中伏击,伤亡十余人,陛下十分震怒,已经连续两次送来诏令让我们尽快出兵剿灭辰国……” “朝鲜东面有弁(biàn)韩,又称为弁辰,共有十二个部落构成,人口约万余,分散居于东南沿海区域,其国君金天氏,祖籍东海莒县,国号伽罗,我们这次征讨首当其冲就会面对弁韩,登陆地点我们选择在这里……这里……和这里三处,这三条河流便是弁韩最大的三个部落聚集地,五日之内便能够平定……” “朝鲜西面是獩国和夫余等野人国度,中间就是马韩,马韩最大,共计有大小五十余部落构成,人口三万余,成分最为复杂,有当初箕子朝鲜的罪民,也有胡人和燕国逃民,甚至还有我大秦逃去的奴隶和逃犯等,因为听闻内部也最不团结,极其容易击破……” “除三韩之外,朝鲜半岛还有数十个大小分散的部落,人数不详但都不成气候,靠近东面瀛洲方向,还有一个比较大的部落叫真番,人口约莫两千,其余的都可以忽略不计了,目前真番和萧总督的地盘相邻,因此有些来往,听闻首领已经归服……” 曹参讲完之后用竹棍挨着点了一遍沙盘上小旗比较密集的地方说;“侯爷,这就是目前朝鲜半岛的局势,敌人并不强大,唯独就是地理不熟悉,听闻有许多地方山高林密比之岭南更加复杂,根据陛下的安排,我们海事学院作为主力部队,将派遣二十首战船,五千余学员和千余指挥人员将全部作为实弹演习参加战斗,辽王会调遣一万兵卒从辽东半岛进攻,萧总督会集结数百警卒和征召的真番等部落的千余民壮从东面协助进攻,这样三路齐发,荡平朝鲜半岛只是月余之事,一定能够在寒冬到来之际班师返回!” “眼下武器弹药以及粮食筹备如何?” “兵部先后已经三次运送来两千支火铳、五百支手铳、二十门神威火炮,弹药一万余斤,太乙神雷三千余枚,钢刀五千余柄,轻弩一千架,箭矢两万支,加上每艘战船上都配备有两架五石强弩,箭矢兵刃皆都齐备,保证所有人人都有精良的武器,唯一的就是火器训练时间不够,前几日参做了一次实弹登岛训练,效果远不如侯爷属下的战队熟练……” “你拉倒吧,我派来的这些火枪队教官都训练五年了,你前后才训练两三月,怎么能放在一起比较,最好的训练场就是战场,两场实战下来本侯保证全都熟练了,既然已经全部准备好,那就尽快出兵,本侯就不跟你们去了!” “侯爷您不去?”曹参张大嘴巴。 “自然,本侯事务繁忙,还要去齐郡和辽东视察海港和造船厂,征讨朝鲜的事就全部由你们海事学院完成,本侯会在咸阳等待你们的好消息,一旦完成这个开疆拓土的任务,陛下必然不会吝啬奖赏,而大秦海师就可以正式组建开始远航训练,明年开春就能够去南洋护航商船和开辟通往西方的航线,我说过,朝鲜只不过是开胃小菜而已,怎么,没有信心?”陈旭围着沙盘转了一圈停下来说。 “怎会没有信心,只是侯爷不去,我们打起来没激情!”曹参有些兴致缺缺的开口。 “哼,切莫大意,朝鲜地形复杂,不下雪还好,一旦天降大雪征讨难度会增加十倍不止,本侯给你们两个月时间完成这个任务,如果到时候征讨失败或者出现重大伤亡,本侯拿你是问,此事就如此安排,通传下去,所有武器装备全部安排到位,明天本侯检阅舰队,所有人不得缺勤,三次点卯不到者军法处置!” “是,侯爷!”一群海事学院的官员拱手四散而去,就连曹参也不敢大意,告辞离开去准备明天大秦海师第一次阅舰安排。 第1397章 吃成保护动物 接下来的几乎一整天时间,整个琅琊海湾附近都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号角声。 一艘接一艘正在海湾和近海操练的海事学院官兵全部陆续返回港口开始搬运吊装军备物资,各级管事和指挥官也全都带着自己所属的学员在码头上船列队,船工检查舰船桅杆帆船桨舵缆绳望远镜等各项设备的运行状态,船员整理检查各舱室粮食饮水被褥等后勤设施。 一切看似忙碌却也还算有条不紊,只不过比平日训练的要求更加严格几分,而所有船工船员学员全都知道将要接受清河侯的检阅,个个振奋激动。 而在海事学院全军动员的时候,整个琅琊海岸同样人群激动欢呼震天,因为清河侯在胡宽等一群参与琅琊海港建设的官员匠吏等陪同下,视察了整个琅琊海港的建设情况。 参与港口修建的三省六部和少府官员就有四十余人,加上工部和科学院派遣的匠工匠吏,管理团队足有上百人,参与整个海港投标的承包商有十余个,建筑队更是多达百余,港口基建、码头、仓库、各衙门办公场所,生活娱乐设施,维修厂,龙门吊,后勤辅助设施等等工程全部分片分段承包,由工程指挥部统一规划施工,由工部和科学院组建的监吏队伍统一监管,因此虽然整个海岸十余里海滩人声鼎沸车马如龙,吊塔林立、旗帜飞扬,号子声、呵斥声、打骂声和号角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股极度嘈杂的喧嚣气氛,但这忙碌混乱之中其实一切都井井有条,各项工程都在有条不紊的按照建设目标往前迈进。 “侯爷来了~~” 在一群官员的陪同下,陈旭每到一处必然引起工地现场一片欢腾,无论匠工匠吏还是民夫刑徒,甚至是奴隶全都停下来欢呼迎接。 民夫高兴,是因为在建设海港每天不光管饱,还有五六钱可拿,和以往纯粹的徭役不可同日而语。 刑徒高兴是只要这个工程顺利完工,几乎每个人都会得到大幅度的减刑。 至于奴隶,只要表现的好,积累到了足够的工分也能自我赎身,这是除开上战场杀敌之外另一个也是眼下几乎唯一一个赎身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就是眼下巡视海港工程的清河侯在朝堂提出来的,也得到了始皇帝的同意。 陈旭一面走一边四周观看,同时还不忘向热烈的欢的人群招手示意。 “不错不错,气氛很热烈,调度也很合理,诸位做的都很好,本侯非常满意!” 面对眼前看到的情形,陈旭不吝赞赏。 这一路从江陵到吴中再到句章广西眼下到琅琊,所有地方的河港海港建设都没有眼前看到的热闹和迅速。 “侯爷,眼下最大的问题是人手不够,整个海港要在两年时间内完成一期工程,宽认为至少需要八万人,但眼下才五万人……”胡宽跟在旁边一脸焦急的说。 “虽然你说的是实情,但本侯也没办法给你变出几万人出来,眼下全国各地都缺人,你们尽量优化一下工程规划,把紧要和重要的部分多安排一些人手,对了,海事学院马上就要出兵征讨朝鲜,说不定会弄回来不少战俘,你们可以先上一道奏书,让户部提前安排……” “咦,侯爷一语惊醒梦中人,稍后我等便去找曹院长商讨一下细节,朝鲜战俘我们得提前截留部分……”胡宽瞬间惊喜的手舞足蹈。 “提前截留,还有这种骚操作?”陈旭愕然。 “嘿嘿,侯爷有所不知,数月前李信将军从西域押送回来两万大月氏战俘,我等当时正在修建咸阳南门码头,也是人手奇缺,于是我和张院长找到户部隶臣令范贵,提前截留了一千五百人,然后一个月就把城南码头修好了!”胡宽得意不已。 “这范贵违规操作难道不怕冯相和陛下锤他?”陈旭更加惊讶。 要知道眼下虽然为了大秦的经济繁荣和发展,许多法令都开始松动甚至取消,但关于官吏的管理却并没有放松,特别是对于贪污受贿、官商勾结、以权谋私等情形打击和审查的十分严格,好在大秦律法深入人心,这几年下来还没怎么发现太严重的违规事件,至于普通的人情来往管不了,陈旭也没打算去管,大秦太大了,情形太复杂了,在这个通信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的蛮荒时代,一切都只能将就。 而一旦将就成为了一种习惯,实际上也就随波逐流了。 更何况先贤已经说了,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在这个蓬勃发展的时代,人性和思想也同样复杂的时代,管的太严并不符合潮流。 在礼法治国的基础上实行略微宽松的黄老之术,会极大改善民生状况和民间情绪,何况眼下有知识有文化的士族阶层都还比较有操守,不像后世的官场那般黑暗和腐朽。 但宽松是宽松,陈旭觉得眼下还没宽松到胡宽说的地步,五品的隶臣令固然权利不小,但也不至于不向朝廷打招呼就擅自做主把一千五百个奴隶送人的地步。 “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陈旭疑惑的停下来。 “嘿嘿,范贵自然害怕被冯相和陛下责罚,本来不愿意,属下因为事急从权,于是偷偷送了他一支火铳……”胡宽干笑着凑在陈旭耳边低声说。 陈旭脸皮瞬间黑了下来,“此事下不为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看来这范贵该换一个地方当官了!” “侯爷说的是,这家伙一点儿节操都没有,事后还要我带他去春芳园吃酒!”胡宽义正言辞的使劲儿点头。 陈旭:…… 虽然死道友不死贫道是一种生活态度,提裤子不认账的事陈旭也干过,但能够做到像胡宽这般不要脸的陈旭还是第一见到。 “人手问题并非最大的问题,慢一点儿也无所谓,最重要的还是工程质量,还有就是施工安全,现在到处都缺人,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量,加强安全管理和监督,尽量保证不要出事故!” “侯爷放心,所有施工队都有监吏和监工,所有工地都张贴悬挂有施工安全许可条例,从开工到现在死伤不到十人!”胡宽旁边一个带着安全帽的官员赶紧说。 “嗯,人手问题你们还可以考虑一下瀛洲和朝鲜的土著,来往中原和瀛洲之间的商队不少,可以通过他们招募一些瀛洲和朝鲜人来工地务工,待遇和普通民夫相同,户部可有官员在此!”陈旭转头问。 “有有,下官就是户部支度署功曹祖宁,不知侯爷有何吩咐?”一个身穿蓝色官服的中年男子赶紧站出来拱手。 “在就好,此事由祖功曹向朝廷写一份奏书,提请加大对于朝鲜半岛和瀛洲土著居民的招募征调命令,鼓励民间商船将这些人运送来琅琊参与海港等地的建设,不允许有过多的歧视政策,若是表现的好,考察之后可以允许在中原落户,当地官员配合划拨田产房产等措施进行安置,至于其他的情形按照四夷之地旧例处置便是!” “是,下官稍后立刻去办!”祖宁拱手后退。 “方才本侯说的朝鲜战俘的事情,胡院长还是提前写一份奏书送往京师,不告而留违反大秦律令,这种事不可再发生!”陈旭再次提醒胡宽。 “是,属下明日便安排信使把奏书送回去!”胡宽讪笑着拱手答应。 一番叮嘱,一群人也马不停蹄沿着海岸不断巡视,海港码头、物流仓库、海关署衙、修理住宿、钱庄食舍等生活配套区域挨着看下来,一天时间也就过去。 傍晚时分,琅琊县一群官员,参与海港建设的一群官员,筹办之中的海关、税务、警署、通商等署衙主官、海事学院一群高层领导,还有聚集在琅琊的一些豪绅商贾方士等各界代表两百余人齐聚海港建设工程指挥部的职工食堂之外的空地上,十余张简陋的长条木桌摆成一个露天大排档。 而在陈旭到达琅琊之后就已经开始安排的这顿晚餐,看似简单却热闹非凡,菜品也不少,酱汁蛤蜊,葱爆蛏子、干煎带鱼,清蒸石斑、凉拌海带、铁板鱿鱼、水灼大虾、孜然羊排,红烧狗肉等大盆大盆的端出来摆在餐桌上,甚至还有一些其他琅琊当地特有的瓜果菜蔬以及海鲜等,煎炒烹炸红烧炙烤各种烹饪方法全都用上了,虽然还未吃上一口,但浓烈的香味已经勾起了所有人的满满食欲。 自从在舟山吃过一顿陈旭亲自指导烹制的各种奇怪海鲜盛宴之后,这次曹参等人回来,自然是不肯每天继续往日那种食不甘味的各种普通饭食,加上大秦都市报上对于这种新式海鲜的介绍,如今在东南沿海,新式的海鲜制作方法已经很快开始传播。 曹参胡宽这些有钱有势的美食爱好者就是最大的推动力量,由此也带动了当地渔民增加了许多收入,以前根本不值钱的蛤蜊蛏子每天都有孩童在海滩上捡拾,然后用篮子提到工地的各个食堂售卖,一钱三斤,虽然价格便宜,但即便是老人孩童一天都能弄好几斤,长时间下来对于贫苦家庭来说也是一笔不错的收入。 这些贝壳炒制之后在食堂售卖,因为味道好价格便宜,一钱一大勺子,许多收入不错的管理层每顿必吃,甚至是普通民工隔三差五都会吃一顿打牙祭,满足对于这种清河侯亲自传授的海鲜美食的向往。 整个琅琊海港加上造船厂和海事学院等不同单位,这小小十余里一段海岸聚集了八万余人,因此消耗也非常惊人,个把月下来近处的海滩上的海贝都捡光了,许多渔民便划船到附近的海岛或者更远的海滩去寻找。 由此,陈旭第一次开启了要把普通贝壳吃成保护动物的节奏。 第1398章 相同品种的流氓 在厨工穿花般的来去之中,各种食物酒水流水般的摆满所有案桌。 夕阳西下,大秦第一个露天海鲜大排档正式开张。 对于这种新奇的聚餐方式开始许多不熟悉陈旭的风格的赴宴人员都不理解。 堂堂一个左相和双爵卿侯,还有太师的尊贵身份,怎么能够坐在露天饮酒吃饭,这要是传出去如何还有脸面。 但只有曹参韩信胡宽等铁杆心腹才知道,这才是陈旭一贯的风格,那就是从不顾及所谓的贵族脸面,越热闹越轻松越亲民越好。 “诸位~~” 等酒菜上齐,陈旭站起来举起一个土陶酒杯。 杯中斟满的是在当地酒庄购买的普通桑葚酒,颜色嫣红香味清淡,虽不是最好的酒,但独特的酒香早已弥漫整个空地。 “今日本侯巡视到琅琊,看到的是一番令本侯感动而热烈的场面,许多要讲的话本侯已经在咸阳和东南诸郡讲过了,报纸上都有,本侯就不在敷述免得坏了诸位的酒兴,眼下本侯要说的就是,感谢诸位的支持与配合,才让本侯这个坦途计划能够如此快速的展开,短短数月时间便有了眼下的巨大成果,请诸位一起满饮此杯,本侯多谢了!” “这是属下等该做的事情,何敢得侯爷谢,诸位,一起满饮一盏,请~”胡宽站起来双手捧起酒杯大声说。 “侯爷请~”两百余人一起站起来举杯高呼。 “诸位请~~” 所有人一起仰头,一杯殷红的酒水下肚,气氛瞬间轻松下来,在陈旭的招呼下,前来赴宴的无论相熟或者不相熟的官员士绅都全部落座拿起筷子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虽然这些菜肴已经不是新奇之物,但这种能够和清河侯一起喝酒吃肉的机会可不多,特别还是在这种露天吃饭,以后怕是一辈子都遇不上了。 吃吃喝喝讨论喧哗,整个酒宴热闹无比,觥筹交错之间气氛更加轻松,许多先前不理解的人此时也都慢慢感觉到眼下这种饮食方式的确有一种与众不同的趣味,很容易就被四周的食客讨论的话题吸引甚至是参与进去。 陈旭和胡宽曹参韩信以及几个署衙主官还有琅琊县官员坐在一起,慢慢的喝酒吃菜讨论一些海港和配套工程建设中遇到的问题等,陈旭也根据后世自己道听途说的见识来提出一些解决方法,不久之后,话题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征讨朝鲜上面。 关于朝鲜半岛,可以说从大秦一直到清朝,在中国一直就是一个很诡异的话题。 朝鲜很近,地方也很小,从地理位置上来看,他应该就是中国的领土,但中国从大秦一统华夏开始一直到新中国,连西藏这个更加复杂的广阔高原都统一了,唯独对于朝鲜半岛没有太多的办法,中原的统治也是起起伏伏分分合合从未有过太多的管辖能力。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其独特的地形和气候,让中原的历朝历代都无法将其完全征服了。 从陆地上征服朝鲜困难重重,鸭绿江和长白山就是两个难以逾越的天然障碍。 因此陈旭眼下要做的就是凭借海船的优势,重演一遍仁川登陆战。 而在这个蛮荒的时代,朝鲜半岛的那些部族连大秦这种庞大的海船都从未见过,更别说火枪火炮了,他们大部分还依旧过着茹毛饮血的原始部落生活,或许在火枪和手榴弹响起的瞬间便会崩溃。 两个月时间征服朝鲜,只是陈旭最差的打算,实际上只要有熟悉当地部族聚集的向导带路,在犀利的火枪和大秦犀利的弓箭武器压制下,所谓的三韩很快就会崩溃,朝鲜的统治基础比之岭南的百越来说还要落后,所依仗的就是其复杂的地形,武力值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何况岭南还有一个潮湿炎热水网密布的地理气候因素占据优势,而朝鲜相对于东北和琅琊沿海的居民来说,双方生活习性相似度极高,但文明等级的差异造成了双方巨大的武力值差异。 不过所谓庙算多者胜,打仗这种事具有非常大的不确定性,阴沟翻船的战争历史上层出不穷,大意失荆州的关二爷还因此掉了脑袋,因此借着吃酒喝肉的机会,陈旭和曹参韩信等人反复讨论这次出兵要注意的地方,用最充实的准备打胜大秦海师的第一场正规战争,为大秦开疆拓土,海事学院上下也必然得到始皇帝的嘉奖,参与者距离封候拜将的机会又更近了一步。 “曹兄,最近海港建设人手不够,你们一定要多抓一些战俘回来!”讨论中胡宽吃着酱汁蛤蜊,一边添手一边叮嘱。 “胡兄放心,战俘自然不会少,不过你海港建设缺人找我没用,你得找户部要人,要不就让承包商多招募人手……”曹参不解的说。 “嘁,户部要是能弄到人我也就不着急了,上次两万大月氏战俘,我们琅琊海港总共只分了一千余人,丢到港口泡都没见一个,至于承包商更别提了,一个个都快成红眼病了,一个普通民夫如今的工钱每天都长到了两斤粮六钱工钱,但即便如此高的工价仍然招不到人,如果海港一期工程要如期完工,至少还要增加两万人,拜托曹兄一定要帮忙支持一下!”胡宽一抹嘴巴举起酒杯,“你我相熟数年情同手足,干了这杯酒,这个任务就算交给你了!” 曹参脸皮抽抽着端起酒杯,如同便秘一般看着胡宽,“胡兄,征讨朝鲜本是朝廷军令,参不敢有半分推脱,抓到的俘虏我还打算送去京师献俘,以此涨我大秦海事学院的名声和威风……” “曹兄非是肤浅之人,一群野人有啥好献的,通武侯征服岭南之后没献俘皇帝出迎三十里,狄道侯击溃大月氏回京师献俘差点儿闹出人命……”胡宽撇嘴。 “这不一样吧!”曹参哭笑不得。 “有啥不一样的,某是提醒曹兄听侯爷的话,低调做事勿要太张扬,区区几个朝鲜野人,哪里入得陛下之眼,如若明年你找到了通往西方的航线,抓几船西方蛮子回来,到时候再大张旗鼓去咸阳献俘,陛下必然开心!”胡宽端着酒杯又开始忽悠。 陈旭满头黑线的吃蛤蜊扇贝不说话,他现在越来越发现胡宽这货天生就适合混官场,花花肠子太多了。 不过曹参本就是聪慧,又和胡宽是差不多相同品种的流氓出身,自然不会被胡宽三言两语蛊惑,但细细想了一下还是微微点头说:“胡兄说的也有些道理,朝鲜的确太小,我们这次也不算是正规战争,的确没必要去咸阳献俘,不过即便是我弄回来几千几万俘虏,胡兄还是不能直接截下来用,需要通过户部……” “哈哈,曹兄喝酒喝酒,只要你把人弄回来,其他的自然不用你操心,诸位说是也不是?”胡宽大笑着把酒杯碰在曹参的酒杯上。 “胡院长说的对,眼下是缺人,只要有人弄来,朝廷的奏书批文轻而易举,咱们这一桌工部、户部、兵部、财政署、海关署、科学院、琅琊郡府的都有,侯爷就在眼前,写下奏书侯爷当面就给批了……”一个负责海港码头建设的工部五品官员激动的连连点头。 “不错不错,曹院长只管抓人来,有多少我们要多少,五千八千不嫌少,三万五万不嫌多……” “就是就是,我们琅琊同步开工的项目实在太多了!” “何况此事曹院长也应该与我们一起配合才对,眼下缺人手,你那海事学院怕不是要拖到三五年之后才能修好!” “咦,袁兄说的不错,我海事学院连训练场到现在都还没平整出来,里面就像荒地一般,上次刮风教室差点儿都吹翻了……”曹参瞬间眼神发亮。 “哈哈,这便对了,咱们好好合计一下,曹兄在朝鲜抓人,我等赶紧上奏书提前把批文搞定,齐心协力一定要把人全部截留下来……” “对对,来,喝酒喝酒,咱们好好合计合计!” 曹参萧何等一群琅琊官员瞬间便聚在一起开始集体商量如何作弊把即将要从朝鲜抓回来的俘虏留在琅琊,直接就把陈旭这个大秦左相兼太师丢在旁边弃之不顾,陈旭听的脸皮抽抽的停不下来,最后黑着脸端着酒杯到别的酒桌上找人聊天去了。 嬉笑喧闹觥筹交错,热闹的大排档酒水四溢壳爪乱飞,添手的,吃肉的,斗酒的,划拳的,交头接耳的,大笑喧哗的,陈旭甚至有些错觉,如若把这些人换一身装束,换一个发型,再忽略之乎者也的说话方式,绝逼都是一群经常泡夜店混夜市的家伙。 吃吃喝喝之中太阳很快落山,所有参加酒宴的人都喝的醉意熏熏,陈旭回到自己的酒桌的时候,发现曹参胡宽等人关于截留战俘的事情已经商量结束,正在彼此斗酒,商量的结果看起来让所有人都很满意。 这件事陈旭根本就懒得去过问。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琅琊海港作为眼下整个坦途计划最重要也是最繁忙的工程节点,缺人是现实情况,无论胡宽还是曹参,都只不过是在自己职权允许的范围内为自己捞点儿政绩上的好处罢了,既没有贪污受贿,也没有危害国家利益,最多就是有点儿投机取巧,在朝廷还不知道的情况下提前写下奏书向朝廷申报批文而已,这么办也不算违法,顶多有点儿违规。 但这种违规在陈旭看起来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琅琊海港,琅琊造船厂,海事学院这三个项目完成的越快越好,这是整个大航海计划最重要的环节,光是陈旭自己就在琅琊造船厂砸下了足足六千万钱的造船订单,还有民间数十艘的订单,但不是光有钱就行,这些船要造出来,木材、钢铁、工匠、船坞、工具等缺一不可,这些都需要不断投入人力进行筹备,因此在目前的大秦,人才是一切庞大计划中最重要的因素,没有人,啥都干不了,只能站在旁边干瞪眼。 第1399章 终极绕口令 酒宴散尽,只留一片狼藉和残存的饭菜酒香。 一抹晚霞映红碧波荡漾辽阔无际的琅琊海岸,忙碌一天的海港码头十余里长的工地慢慢安宁下来,出海捕捞的渔船吱吱呀呀划桨摇橹靠岸,许多拖家带口而来的民夫也在海滩附近升起炉火开始煮饭,远处,还有几艘归航的大海船正吹响悠长的号角往琅琊海湾而来。 海岸边堆积如山的木材砂石水泥钢铁等建材,高高低低的吊臂和脚手架矗立在晚霞和海风之中静默无语,海岸边的简易码头上,停靠着数百艘大大小小的渔船。 七八艘高大的海船漂浮在海岸附近,船上的桅杆高高的耸立,指向越来越暗淡的天幕。 苍穹之上,几粒淡淡的星光开始浮现,四周越发的幽静,慢慢之间,那些渔船和海船上,有一盏一盏的灯火开始闪现,最后,十余里长的海湾线加上近在咫尺的琅琊县城以及周边民夫汇聚起来的聚集地陆续点亮的灯火汇聚成一片,将整个琅琊海岸的夜晚映照的瑰丽热闹无比。 一些当地渔民聚集的村庄,有年轻人点燃篝火围在一起载歌载舞,吸引了大量的民夫和妇孺孩童前去看热闹玩耍,当地人也就顺便卖一些冰粉鱼干面饼馒头等小吃补贴家用,这其中,偶尔还能见到宽袖大袍的儒生、道髻葛衣的方士、短袖麻鞋的船员甚至是身穿官袍吏服的官吏,欢腾热闹之中偶尔还会传来几声女子的娇笑。 “哎呀,刘大人您可来了,今晚可得让奴好好陪陪您~~” 这是从琅琊县的曲园跑来赚外快的野鸡。 陈旭和水轻柔并排骑着马,沿着琅琊海岸慢慢行走,观看这难得的夜色景致。 这种情形若是放在后世,怕是连海边一个小乡镇都赶不上,但放在眼下,这就是琅琊最为热闹的时间,荒野之间没有宵禁,随着这个巨大工程的开启,这一片曾经荒芜的海滩瞬间涌入数万人的建设大军,而且朝廷足足在此砸下八千万的资金,加上还有陈旭自己以及民间商贾的投资,整个琅琊眼下涌入的资金接近两亿,一天到晚到处听到的都是哗哗啦啦铜钱落地的声音。 两亿是什么概念,那是整个东方道一半的投资。 但眼下,都砸在琅琊这区区长度只有十余里的荒滩上,庞大的资金一下就将这片海滩彻底淹没了。 有节约的民工拿到钱会存起来带回家,但还有不节约的挣到钱直接就在当地消费了,喝酒吃肉把妹赌博,总归是因为钱来的太快,他们已经陷入了另一种全新的生活方式当中,加上为了满足这数万人吃喝拉撒的商贾和看好琅琊未来发展的富豪也砸下大把的钱在琅琊县城和码头附近购地置业建房投资,开设各种曲园杂舍和酒楼餐饮等,使得琅琊县城短短数月时间便扩大了近一倍的区域,大量新修的房子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形成的规模比之杭州更加火爆和热闹。 陈旭落脚的地方就在距离新修的海港一里开外,一个巨大的院子,里面有高低错落十多栋房屋,模式照样是借鉴清河园,集曲园酒楼宾馆商店为一体,不过装修风格很符合东南沿海的特色,大部分都是木头建筑。 陈旭和水轻柔逛完海滩回到酒楼,时间已经是戌时末了,热闹的海滩已经开始慢慢宁静下来,忙碌了一天的人们也已经开始安寝入眠。 “琅琊真的是太热闹了,看起来未来不会比吴中差呢!” 洗漱完毕,换上宽松干净的睡衣,站在酒店二楼的窗前,看着灯火逐渐稀疏的绵长海岸,水轻柔靠在陈旭怀里轻声说。 “嗯,等海港项目全部修好之后,琅琊一定会成为东海最大最热闹的地方,十年二十年之内必然不会比吴中差,但更长时间去看,恐怕南方很快就会崛起一批人口数十万甚至上百万的繁华城市,以姑苏为首,句章、东冶、番禺等地很快就会快速发展起来,因为未来航海的重心会很快往南方转移,一旦探索到通往西方的航线,立刻就会有大量的货物和人口交易来往于南海,琅琊太靠近北方,瀛洲和朝鲜两地还太过于野蛮荒芜,无法支撑起更大规模的海运发展,琅琊海港的作用是沟通大河流域和东南诸郡以及朝鲜瀛洲的中枢,未来发展一样不可限量,这其实也是我当初的规划,坦途计划的重点其实是南方……” 陈旭搂着水轻柔坐在窗前,同样看着夜色宁静的大海以及漫天的繁星,与水轻柔说一些关于坦途计划的规划和未来前景。 “南方四季炎热,粮食瓜果等物产丰富,的确是好地方,不过岭南就是太过荒蛮了一些,特别是广西海南附近,若是没有大海船,恐怕来去一趟都需要半年时间!”水轻柔微微点头。 “所以这才是我要大力打造海港码头和大海船的原因,眼下二十丈的海船一次可以运送万石粮食,从琅琊至南海顺风的话可能只需要十日,路上的消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若是通过舟船车马将一万石粮食从中原运送至南海,人工牲畜消耗和车马损耗至少是其十倍,这便是海运的强大之处,未来世界,必然是在大海之上,谁能掌控大海,谁能制霸海权,谁就能统治世界,我的希望就是将来无论我们到世界的任何地方,都能听到人们说熟悉的中原话!” “夫君难道就是想将来出门免得迷路?”夜色下,水轻柔一双眼睛温柔而明亮。 “那是,为了让全世界的人学习好我华夏之语,我已经想好了,将来大秦统一天下之后,让他们进行语言考级,考过的才能当官!”陈旭很是严肃认真的点头说。 “语言考级是什么?”水轻柔一双眼睛睁的更大更亮,美丽的脸上满是疑惑。 “语言考级就是语言等级考试,通过出一些题目,考试检验异国人学习大秦话的能力,比如背诵诗经,比如默写道德经,比如唱歌还有绕口令……” “何为绕口令?”水轻柔眼神更亮几分。 “绕口令便是一种同音谐义的语句,非常有意思但比较拗口,考验的要求是快速念出来不能出错,出错算输,夫君教给你一段,以后你也可以拿来考教一下别人……咳咳……远望一堆灰,灰上蹲个龟,龟上蹲个鬼。鬼儿无事挑担水,湿了龟的尾,龟要鬼赔龟的尾,鬼要龟赔鬼的水……怎么样,这段最简单,学会没有!”陈旭搂着水轻柔笑着问。 水轻柔:…… “嗯,看来是太简单了,我家娘子自幼聪慧,为夫再说一段比较难的,咳咳……山下一条河……” “等等~”水轻柔伸手按住陈旭的嘴巴,脸色呆呆的眼神有些发愣,“夫君方才说的什么鬼,您再说一遍好不好,我……我方才没听清楚……” 半个小时后,点着灯烛的窗户吱呀关上,一个声音传出来。 “娘子,夜已深,我们早些安寝吧,明日为夫还得检阅海事学院的舰队……” “眼下才亥时,您平日都还没困,我还想再学一首绕口令……”温柔的声音充满了撒娇和期待。 “嗯,好吧,这次我教你一首终极绕口令,这首绕口令号称抢红包之终极口令王,非常难,堪称史诗级难度,唯一的要求就是要求就是越快越好……” 吹灯拔蜡,房间暗淡下来的同时传出来一个打哈欠的声音:“红鲤鱼绿鲤鱼和驴,红驴绿驴和鲤鱼,记住没有!” “麻烦夫君再慢点儿说一遍,什么驴……” “红鲤鱼绿鲤鱼和驴,红驴绿驴和鲤鱼。”这次陈旭是一字一句的慢慢念出。 “嗯,记住了!” “记住就好,一口气念十遍不出错就算及格,娘子慢慢练,为夫先睡觉了!” 于是在黑暗幽静的夜色之中,院子里巡逻和埋伏的侍卫和火枪队员就听见自家侯妃在卧室里念叨了许久的红绿鲤鱼和一头不知颜色的驴,最后有若催眠一般昏昏欲睡。 “夫君夫君,我念会了……” 子夜时分,正睡的香甜的陈旭被惊喜的声音从睡梦中摇醒,然后听了数分钟的红鲤鱼绿鲤鱼和驴之后彻底睡不着了,满脑子嗡嗡的,闭上眼睛就是一堆各种颜色的鲤鱼和驴游来游去蹦来蹦去,及至天亮起床,发现水轻柔在身边睡的极其安宁,睡梦中美丽的脸颊上都还带着幸福满足的笑容。 “侯爷,是不是酒店照顾不周,您好像没睡好?” 陈旭顶着俩黑眼圈下楼,大清早便来酒楼迎接等待的曹参胡宽二人皆都疑惑不已。 “无妨,并非酒店照顾不好,只是……”身后楼梯响起,陈旭回头,就看到穿戴整齐洗漱完毕下楼的水轻柔,神采奕奕精神焕发。 “见过侯妃!”曹参胡宽皆都满脸恍然之色向水轻柔行礼。 “夫君,今日我也想跟您一起去看海师舰队!”水轻柔对胡宽和曹参福身行礼之后说。 陈旭笑着说:“见你睡的安稳,我便没有叫醒你?也罢,赶紧吃些饭食之后一起去吧!” “侯妃能够莅,是我海事学院之荣幸,还有半个时辰开始点卯,早点已经备好,侯爷请,侯妃请!” 曹参赶紧拱手,引着两人去餐厅,此时餐厅一间包间之中已经准备好了包子馒头面条米饭鸡蛋以及各种腌制的小菜,您琳琅满目摆了一大桌子。 “早餐而已,何须如此复杂,以后勿用如此浪费,这些钱财可都是国驽税款,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你二人也还没吃吧,一起用一些!” 陈旭坐下来招呼,曹参胡宽也没客气,四个人就围着餐桌,三个男人都是狼吞虎咽吃的非常快,包子馒头稀饭咸菜来者不拒,稀里哗啦很快都吃饱喝足,水轻柔虽然吃的慢条斯理,但很快也吃饱,然后乘坐准备好的车马直奔海事学院的码头而去。 第1400章 阅舰 “呜呜~~” 寅时末,就在陈旭到达码头的时候,随着一声接一声的号角声响起,早已起床吃饱喝足的海事学院五千普通学员和千余指挥专业学员全都按照各自的建制列队在码头上排列整齐,学员都是统一制式的服装,长裤短卦麻鞋,白色的是普通学员,蓝色的是指挥学员,还有身穿黑色制服的是教官队伍,全部站在最前面,脸色严肃而认真,同时眼中还有掩饰不住的自豪与激动。 数年前,这些教官都还是孤苦无依的山野穷苦少年,但在陈旭大把的钱财投资和刻苦训练之下,他们全都成长成为了眼下威武的海军教官,眼前这六千余人,就是他们一步一步亲手训练出来的,而今天侯爷将会亲自检阅他们的训练成果,而且他们也终于有机会带着这些学员兵乘坐大秦海师的战舰去征服千里之外的朝鲜。 这一仗,许胜不许败。 这是曹院长和海事学院各级领导层层传达下来的命令。 而且为了这次战斗,海事学院上下已经憋足劲训练了足足四个月,就只看此时排列在码头上整齐划一如同直线一样的队列,就知道这四个月的训练成果斐然。 两千支火铳已经分发下去,从选拔出来的有射击天赋的学员单独组成了两个火枪团,按照二百五十人一艘海船的配置,组成了攻击最为犀利的八艘战舰,除此之外,还有两艘旗舰,每艘战舰上装配八门火炮,其中包括陈旭乘坐的这一艘,这次也归还海事学院参加此次的战斗。 剩下的学员装备了一千架轻弩、三千枚手榴弹和五千柄钢刀协同作战。 二十首巨大的舰船在码头一字排开绵延足有三里,虽然还未出发,但凌厉的气势已经一览无余。 海湾之中的渔船今日全都已经被命令不允许出海,码头四周的海岸线上,挤满了前来围观清河侯检阅舰队的当地渔民和百姓。 太阳还未升起,东方开始泛红。 十月入冬的第一天,琅琊便在微微的清寒中迎来了它最为令人激动的时刻。 陈旭骑着一匹黑色骏马,水轻柔骑着一匹红色骏马,曹参和海事学院几位高层领导也都骑马相随,沿着码头巡视,嘚嘚马蹄声中,陈旭的眼神从眼前一排排列队整齐的海学院的学员身上掠过。 “立正,敬礼!” 每到一艘战舰前方,排列在码头上的学员便在指挥官的口号下整齐的立正捶胸敬礼,一个个目不斜视,严肃中带着一股压制不住的喜悦和激动。 很快一遍巡视完毕,陈旭再次回到中央旗舰位置,作为训练指挥官统领的徐山大步跑到陈旭和曹参面前敬礼:“报告,海事学院一期学员六千三百一八人全员到齐,请侯爷训话!” 陈旭点头,徐山后退几步转身,陈旭走到面前靠的最近的一群指挥学员面前。 “稍息!今日检阅的目的就是看看你们平日的训练成果,眼下看起来本侯还算满意,但真正的检阅还在后面,那就是这次征讨朝鲜三韩部落,而这次战斗之后,大秦海师将会正式组建,你等就是我大秦一支全新的战斗队伍,成为保卫大秦万里海疆和开拓海外疆域的最勇猛无畏的战士,废话本侯就不多说了,上船出海演练一遍,给本侯看看你们平日的训练成果!” “立正~上船~”徐山吹响了竹笛。 “呜~呜~” 随着徐山的命令发出,一字排开的二十艘战舰之上很快接连响起了短促的号角声,列队的学员全都在各级指挥官的带领下按照平日训练的方法顺着搭建好的跳板上船,踢踢踏踏整齐的声音如同万马奔腾一般,前后不到二十分钟,码头上瞬间变得空空荡荡,而上船的学员全都按照平日训练的内容检查船舱各处,配合船工开始升帆解缆起锚,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和呼呼啦啦船帆迎风翻滚的声音瞬间响彻整个海湾。 “侯爷请~” 在一声接一声的号角声中,等到已经准备好的舰船开始根据令旗转舵列队离开码头,陈旭才带着水轻柔跟着海事学院的一位副院长和前来看热闹的胡宽以及琅琊郡守等人登上一艘清河租赁公司的崭新商船。 此次海事学院全员出海接受检阅,二十艘大船并非全都是海事学院的战船,其中大部分都是陈旭的租赁公司赞助的,甚至包括其中两艘旗舰。 没办法,因为光是这二十首战舰的造价就高达一千三百余万钱,其中真正隶属于学院的战舰只有五艘,而这五艘的钱还是曹参从海事学院的建筑经费中先挤出来的,如今海事学院还是破破烂烂的样子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缺钱。 好在海事学院的背后还有一个财大气粗的清河侯,而且海船的建造已经从五年前就开始了,提前布局之下使得虽然海事学院筹备才五个月时间,而且还穷困潦倒的状态下便已经有了眼前这般庞大的舰队规模。 陈旭这样做也是没办法,朝廷没钱,或者说朝廷不可能像他这样有目的大规模投资某个项目,毕竟朝廷要管整个大秦,在税收一定的情况下只能搞平均,每个需要钱的地方都给一点儿保证能够维持,想要吃饱喝足那是不可能的,特别是对于海师舰队这种需要拼命不断砸钱的项目,冯去疾更是头痛。 一艘大型海船造价高达五十余万钱,要能够出航需要配备数十名熟练的船工和高级船员,加上各种附属设备和配套的生活设施,一艘战舰要达到能够出海战斗的状态至少还要投入二十万钱,这些都是真金白银的投入,少一分都不行,而这些战舰如若全部配备火枪火炮的话,又是数十万钱的开销,因此一艘完备的海师战舰要形成强大的战斗力,投入至少在百万钱之上。 而在大海上航行还有巨大的不确定性,倾覆损毁的几率非常大,一旦战舰损毁,这百万钱就算打了水漂,好在木船比较耐用,一般只要保养的好,用上三四十年没啥问题,算是一劳永逸的投资。 为了支持大秦海师的发展,陈旭让租赁公司将最近几个月新打造出来的十余艘大船借给了海事学院,除开用于平日的训练之外,最大的目的就是针对这场征讨朝鲜的计划。 前方海事学院的二十艘舰船在号角声中已经全部离岸,跟随最前方的两艘旗舰排列成为两个一字型队伍扬帆往海湾出口而去,高高的桅杆上令旗招展,巨大的船帆鼓荡,如此大规模的舰船出海让整个海岸一片欢呼沸腾。 陈旭乘坐的检阅舰跟在两支舰队的后面,穿越波光粼粼的琅琊海湾,伴随着东方越来越亮的天色,在一轮红日从东方海面升起的时候,庞大的舰队也已经穿过海湾出口,迎风破浪驶向了辽阔蔚蓝的大海。 出了海湾之后,二十搜战舰开始列队降速,升起红底金星的令旗,在呜呜呖呖低沉的号角声中,陈旭乘坐的海船从两列整齐的舰队之中穿过。 “侯爷,某是彭越,这次一定不会给您丢脸~” 在经过一艘战舰的时候,列队站在甲板上的一个学员激动的大喊。 陈旭举起手中的望远镜看了一下,果然就是当初在广陵遇到的彭越,此时身上穿着统一的学员制服,身上还扛着一把火铳,挺胸抬头看起来和别的学员没什么区别。 “好,本侯期待你的好消息!”陈旭也大声回答。 “谢侯爷!”看到陈旭回应,彭越激动的拱手大吼,而这一番对话,也立刻极其了所有舰船上的学员的热烈气氛,全都激动的大吼起来 “侯爷,这些学员斗志昂扬,此战可期也!”跟随而来看热闹的胡宽举着望远镜一边看一边说。 “废话,如此严格的训练,加上神雷火枪和火炮,征服区区一个朝鲜并不会有太大变故,唯独就是环境和气候有可能导致出现差错,实际上本来打算九月初就能出兵的,可惜舟船武器准备不足,于是便多拖了一个月左右,不过眼下看来天气还不错,只要他们找到熟悉的向导,月余之内肯定能够完成战斗任务,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战斗……” 陈旭转头看着胡宽:“十年前,你可曾想到大秦会有如此强大的战舰和犀利的武器?” 胡宽放下望远镜呆了许久之后摇头,“莫说是火枪火炮,这帆船都是不可想象之物,十年前……十年前宽还跟着马腾在宛城当一个闲痞,弄点儿钱赌钱耍子度日,仅仅只够温饱而已,如果不是遇到侯爷,宽这一辈子都可能一直在宛城混到死,莫说大海船,估计大海都见不到!” “胡院长说的是,自从侯爷横空出世,大秦这些年的发展天翻地覆令人目不暇接,属下在琅琊执政三年,亲眼见证了琅琊日新月异的发展,特别是最近一年多,自从朝鲜瀛洲的金矿银矿被发现之后,琅琊瞬间便热闹的不像话,等这海港建好之后,恐怕琅琊县城人口会突破二十万,比之齐郡临淄也相差不到太多……”琅琊郡守在旁边一脸兴奋的激动附和。 “岂止,十年之后,整个东海附近肯定琅琊县城就最为繁华的区域,人口突破五十万不成问题,因此田郡守最好安排人好好做一个长远规划,将这海港、造船厂、海事学院以及琅琊县城这些人口比较密集的地方综合起来进行布局开发,最后依托海港将琅琊打造成一个东海首屈一指的大都市,在其位谋其政,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即便是田郡守将来调任别处或者京师,这些长远规划也会为后来者提供良好的发展方向,这便是你的永久的功绩,必然会被琅琊百姓铭记在心!” “下官谨记侯爷教诲,一定会将此事办好!”琅琊郡守赶紧拱手。 第1401章 一笔巨款 大船一路劈波斩浪往前,很快穿过了二十艘列队受检的战舰,然后在辽阔的蔚蓝大海之上划过一个巨大的圆形停在了舰队的最前方。 入眼处,两行整齐的舰船桅杆林立龙旗猎猎,巨大的白色船帆上一个个篆书的秦字宛若蛟龙出渊一般在海面上翻腾咆哮。 “真是壮观啊!” 胡宽计通等一群官员全都忍不住大声赞叹,眼神落在负手站立船头甲板上的锦袍青年身上,亮丽的朝阳之下,似乎这个身影如同高山一般巍峨耸立。 陈旭虽然脸色平静,但其实心里同样激动无比。 他穿越过来之后白手起家,从一个衣不蔽体的山野少年成长为只手遮天的大秦左相,期间做过的事多的他自己都已经记不清了,唯独这支舰队让他最为骄傲, 这支几乎是他一手投资打造训练出来的海师舰队,就是眼下地球上最强大的武力,没有之一。 而这次征服朝鲜,就是这支舰队的揭幕之战。 站在船头甲板上足足一刻时间,胡宽等人的议论声音越来越小直至一个个脸色肃静沉默不语,庞大的舰队同样整齐排列寂然无声。 “擂鼓,鸣号,升令旗~” 陈旭终于开口。 “擂鼓~~” “咚咚咚咚……” 排列在舰船两边的十六面牛皮大鼓同时被十六个头缠红色布巾的赤膊大汉擂响,低沉的战鼓声如同闷雷一般在海面上回荡,震的大船都在跟着微微颤抖。 “鸣号~”随着传令官又一声大吼。 “呜呜……” 十六个同样头缠红布的赤膊号手吹响了数尺长的牛角号,悠长的号声穿透寒凉的海风,随风响彻方圆数十里。 “升令旗~” 鼓号声中又一声大吼,一面红底金星的巨大令旗从检阅舰上顺着主桅杆呼呼啦啦的迎风而起,在阳光下宛若一团火焰翻卷飘舞。 “擂鼓,鸣号,祭旗~” 看着陈旭所在的舰船上传来的鼓号声和冉冉升起的红色令旗,两艘旗舰上的曹参与韩信同时激动的发出号令,伴随着两艘船上的鼓号声应和而起,二十艘战舰之上顿时鼓号齐鸣,每艘战舰之上都有两个身穿皮甲的海军学员将一只羊拖到战旗前方,一个赤膊战士大吼之中一刀将羊头剁下,一腔鲜血扑溅在黑色的战旗之上,很快这面还在滴血的战旗便在猎猎海风之中顺着桅杆升起,海风之中,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四面八方的飘散开来,而这血色也刺激了所有战舰上的船员和学员,此起彼伏的欢呼吼叫之声喧嚣而起。 “鸣炮,出~” 站在旗舰甲板上的曹参再次发出命令,很快早已装填好的八门火炮被推出舷窗,黑洞洞的冰寒炮口之中一股股浓烟火光喷出,震耳欲聋的炮身中,巨大的旗舰船帆开始转向东北,韩信所在的旗舰也几乎同时动作,两艘旗舰身后的舰船也一艘接一艘的开始正帆,排列成两行从陈旭所在的检阅舰两边呼啸而过。 所有战舰的甲板上,数百扛着火枪或者弓弩钢刀的学员全都肃穆而立,脸色激动右手捶胸敬礼。 “诸位保重~” “侯爷保重~” 在此起彼伏的吼声之中,两队舰船犁开蔚蓝的波浪直奔朝鲜半岛而去,很快在碧海蓝天之下只能看到一串雪白的船帆和隐隐可闻的号角声。 而此时海面上,还有七八艘庞大的商船和上千艘大大小小的渔船,也在欣赏完这场盛大的海师舰队的阅兵之后欢声雷动,摇橹划桨或者调整船帆,跟在陈旭的大船后面返回琅琊海岸。 这一场从未有过的盛大阅兵式,很快便会在琅琊传开,而跟随陈旭而来的大秦都市报主编计通会亲自执笔写下新闻稿,然后四百里加急送往京师咸阳,最多十天,这一场宣扬大秦海师首战阅兵的盛况将会见诸报端而很快通传天下。 二十艘装备火器的巨舰,五千余进行过严格军事训练的战士,再加上一千余指挥系学员,这场根本就不在一个武力层面的战争,陈旭丝毫就不担心胜负,而经受这场实战的洗礼之后,大秦海师将正式露出他狰狞霸气的面目开始面对整个世界。 至于死伤问题,陈旭从未想过,就连曹参等所有参加这次军事行动的人都未去想过,在这个军功至上的年代,所有人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敌博取军功封爵,至于生死,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只要活着回来,必然会挣得几分军功,粮田房屋金钱官爵都指日可待。 而随着舰队的离去,整个琅琊也瞬间变得更加热闹起来,所有人都开始期待这支威武雄壮的海师舰队大胜归来,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附近郡县的名士豪绅商贾尽皆奔琅琊而来,想早日一睹大秦海师带回来大量俘虏和缴获的财货,顺便从中捞一些好处。 海师舰队虽然离去,但陈旭仍旧没办法歇下来,眼下已经十月,他还有东北诸郡未曾巡查,当初他离开咸阳之时答应始皇帝最多六个月便返回京师,眼下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琅琊的事情比较多比较复杂,但因为有胡宽和大量朝廷官员坐镇,陈旭还算比较放心,连续两日召集海港建设部门、海关财政警署等衙门以及报社记者还有琅琊当地官员等召开统筹会议,针对当前海港和各部门遇到的困难进行统一的安排。 作为大秦左相,作为替始皇帝审阅奏书的至高权臣,陈旭直接就在还未彻底完工的海关署衙会议室进行现场办公,针对许多急需解决的直接现场批复执行,然后留下奏书带回咸阳交给始皇帝过目,这种事虽然有些微的越权,但陈旭不会太在乎,而始皇帝在不在乎陈旭也懒得去想,主要在这个时代通讯实在太过落后了,随便一件事要通报到咸阳等三省六部批复下来,至少也在一个月之后了,许多事等到拿到奏书,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连续两天忙碌之后,琅琊的事安排的差不多了,陈旭准备休息一晚之后启程离开琅琊,乘船继续往东北巡查。 “侯爷,海关署检令鲁兴前来拜访!” 吃过晚饭,陈旭洗漱完毕躺在榻上看最新一期送来的报纸,水轻柔坐在旁边帮他捶腿,突然有侍卫前来禀报。 陈旭看了一眼窗外,发现天色已经黄昏,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摆手,“请他去客房!” “是,侯爷!”侍卫退出去,陈旭在水轻柔的帮助下穿好衣服梳好头发来到客房,发现一个身穿便衣的四旬男子已经站在客堂等待,黑须白面文质彬彬,正是琅琊海关检令鲁兴。 “鲁检令请坐,这么晚了来找本侯还有何事?”陈旭拿着报纸坐下来,语气平淡但听得出来略微有些不爽。 这两日连续开会统筹部署整个琅琊海港的建设,基本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这鲁兴一个人偷偷摸摸的晚上跑来肯定不是因为公务,而私事更加不太可能了,海关署的人都是冯去疾调配,主官是海关署丞李由,所有人都和陈旭不熟。 “侯爷,下官冒昧前来,是还有一件事下官拿不定主意,需要奏请侯爷定夺?”鲁兴坐下来之后略微有些忐忑的拱手说。 “所有的事这两天不都开会说完了么?何事需要单独找本侯商讨?”陈旭不紧不慢的开口。 “非是公务!”鲁兴紧张的开口。 “不是公务便是私务,说吧,本侯力所能及的为你解决!”陈旭微微点头。 “侯爷,其实也并非私务……”鲁兴微微犹豫一下之后转头看了一眼客厅。 “都退下!”陈旭摆手,房间里的侍卫和几个端茶送水的仆从都赶紧退出去,很快整个客房便安静下来。 “鲁检令,眼下就你我二人,有事直接说吧,你应该知道本侯的习惯,不喜欢啰嗦!”陈旭此时他对这个不是公务也不是私务的事情略有些好奇起来。 “侯爷,事情是这样的,半月前北雁商行从瀛洲归来,共计带回来两万斤白银和两万斤硫磺,还有砗磲珍珠珊瑚海兽皮服等物品,共计有上千件之多,如今这些财货还全部堆放在海关署衙的临时仓库之中,北雁商行的管事言说这些财货全都是送给侯爷的……” “送给我的?”陈旭愣了一下。 “是,北雁商行的管事还在财货清单上签字说明,这些货都是送给侯爷的,按照大秦海关法令,这些货物来自海外,即便是送给侯爷的也还是需要照章缴纳一成的税收……” 鲁兴说话之时心脏跳得略有些快,但却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作为李由钦点的琅琊海关衙门主官,鲁兴是一个标准的法家门徒,也是当初李斯的嫡系,李斯倒台,大量法家官员被打入冷宫,或者被调去清水衙门,或者被外调郡县任职,鲁兴就是其中之一,眼下随着李由升任京师海关署署丞,大量法家门徒再次被启用到各地海关衙门任职。 而对于法家门徒来说,一切都应该按照法律严格行事,即便是清河侯也不能例外。 公孙北雁送来的这批巨额财货在让海关衙门和财政署衙门等官员全都激动的脸红耳赤的同时,也都对其税务缴纳感觉十分棘手。 找清河侯收税,怕不是要多长几个脑袋才行。 因此这批财货自从到达港口卸货之后,整个琅琊海港的所有官员都三缄其口,都不愿意去触碰这个麻烦,财政署衙的官员更是直言这是清河侯的私人财物,收税那是不可能,但作为一根筋的法家门徒来说,鲁兴感觉自己还是要守护法家的底线,所以在反复犹豫几天之后,知道自己如果还不说出来,等陈旭一走便更加麻烦。 第1402章 各取所需 “一成税收……” 陈旭用手指轻轻的叩击着座椅的扶手,哒哒哒哒的声音如同机关枪一般响的鲁兴不断的微微打哆嗦。 “北雁商行已经出发去南海,肯定还需要筹备大量的粮食衣物等,而且似乎还购买了几艘崭新的大船,这些也价值不菲,这些货款他们是如何支付的你可曾知晓?”陈旭沉默许久之后询问。 “回侯爷,北雁商行在琅琊附近设有采办人员,粮食衣服大船等早半年就在购买筹备,都是用金银或者兑票及时支付,这次她们将财货卸下之后很快便将筹备的物资搬上大船,短短十天左右边就离开了琅琊,期间并未听闻拖欠货款之事!”鲁兴赶紧回答。 “唔,看来北雁商行早有准备!”陈旭揪着下巴思忖一番之后微微点头。 公孙北雁如今出发去了南海,十多艘大船数千人的规模,加上一群墨徒方士还有盖聂甚至更或者还有陈馀张耳等当初暗中一直与公孙北雁有勾结的前六国反抗势力的激进分子,其中有才能的人必然不少,而且公孙北雁作为六国反抗势力的一面旗帜,得到了蛰伏民间的大量六国公孙贵族的追捧,要搞定这些小事简直轻而易举。 如今公孙北雁舍弃瀛洲巨大的利益甚至是立国的成果决然去了人生地不熟的南海,必然引起六国反抗势力的巨大震动,更或许会引起魏国反抗势力的分裂,毕竟瀛洲的成果来之不易,一旦势力最大的公孙北雁离开,留下的巨大权力真空一定会引起六国反抗势力的争夺继而引起彼此之间的战斗。 瀛洲的混乱必然不可避免。 这是陈旭早就已经猜到的结局。 公孙北雁能够按照他的指引离开瀛洲,其实不光是公孙北雁自己能够脱离这一摊烂泥,更会让本来野心勃勃的六国势力在瀛洲彼此厮杀,就像战国七雄彼此争斗一般数败具伤。 六国反抗势力貌似都感觉这是千载难逢的复国机会,但他们却都不知道,其实这一切都是陈旭暗中故意推动的,目的也很明确,就是给他们一个舞台,去远离中原的荒岛上自相残杀。 小小一个瀛洲,绝对承载不了如此多的野心之辈。 而通过陈旭这两天在琅琊的了解,瀛洲和朝鲜最近一两年的确不算太平,听闻已经有好几拔人都打起了齐赵韩燕等国的商会旗帜开始招兵买马,更甚者还有人以周宋陈鲁等更早的诸侯国的名义开始聚集开荒。 瀛洲,眼下已经开始进入了诸侯争霸的混乱之中。 而在这种不安宁的环境之下,大量的商队和探险者必然会把眼神投向更远的南海,不想被这些叛乱的复国者卷入其中,一旦没有了大量商队的来往,瀛洲只会越发的混乱,缺少粮食衣物刀剑武器等各种物资来维持各自的实力,必然只能奴役当地土著掠夺大量的瀛洲物产运送到大秦,变相成为了大秦的开发瀛洲的海外殖民者。 瀛洲乱,是陈旭感觉最好的结局,越乱越好,大秦只需要像后世的美国一样,不断向各势力售卖过时的军备,闷声发大财便是,至于这些复国势力将来会有反攻大陆的机会,那是不可能的,大秦海师一定会将其揍的满地找牙,而等到某个成熟时机,大秦彻底征服瀛洲纳入大秦版图也就是水到渠成之事。 不过公孙北雁离开瀛洲去南海,并没有把他们搜刮的大量财货带走,反而是全都留在琅琊送给自己,这是陈旭万万没有想到的。 两万斤白银,两万斤硫磺,上千件的海中珍宝,总价值超过四千万钱。 这一笔钱,足够刺激的满朝文武嗷嗷直叫。 而一旦有人借用此事指责陈旭勾结六国反叛势力,也是裤裆的一坨泥巴不容易推脱干净。 因为公孙北雁是朝廷早已挂名的反叛势力,当初在宛城掳走水轻柔就曾经惹起始皇帝震怒。 而公孙北雁留下这么大一笔财富给自己,明显是想借用此事把水搅浑,让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这笔钱无论收或者不收,消息终归会流落到朝廷和始皇帝的耳目之中。 因此在陈旭看来,这笔和六国反叛势力有关的巨额财富已经并非交税这么简单的事情,而是对自己的一个更大的挑战。 “嘿嘿,有趣有趣,果然是能人辈出的时代啊!” 在脑海之中一番梳理之后,陈旭忍不住脸上露出微笑。 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当初穿越之始的山野少年,而是一个高居朝堂数年,斗过赵高李斯,与冯去疾蒙毅等大佬把酒言欢的朝堂重臣,甚至进出皇宫都如履平地的太师卿侯,瞬息之间便已经厘清其中的关节,而且也对六国反抗势力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 六国反抗势力并非没有能人,比如陈平英布韩信曹参萧何项羽刘邦等人,在曾经的另一条时空线上,都是叱咤风云之辈,虽然在这个时空线上,陈旭已经将其化解的七零八落,但反抗势力依旧不容小觑,只不过他们如今还是一盘散沙而已,而这些人的心思也都用错了地方,如此明目张胆的摆自己一道的目的在旁人看来非常恶毒,但在陈旭看来,却仍旧显得有些幼稚和可笑。 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不敢说在大秦无法动摇,但至少不是这区区四千万财货便能撼动的。 而眼下正是朝廷缺钱之时,这四千万巨款,一下可以解决许多燃眉之急。 面对陈旭突然而来的笑容,鲁兴有些惴惴不安,坐在座位上手心都开始冒汗,甚至他开始有些后悔,不该一根筋的跑来要陈旭交税。 这件事清河侯答应也便罢了,若是不答应回去在始皇帝面前微微提那么一句,只怕自己这个五品的衙门主官就要回家种田养猪去了。 收当朝左相的税,似乎……还没人干过,当初李斯似乎也没交过税。 一想到此处,鲁兴额头的冷汗瞬间就滚落下来。 “这是赠予之物,而且数额巨大,本侯不能全部据为己有,一成税收太低,就按照海关署制定的最高两成税额征收,剩下的暂时留在仓库,等本侯回咸阳之后会安排府中管事前来核验接收,此事还要麻烦鲁检令写一份详细的奏章递送朝廷!”陈旭叩击扶手的手指一停开口。 “呼~~”鲁兴闻言长吐一口气赶紧站起来拱手,“侯爷仁义,下官一切照办!” “嗯,此事鲁检令做的很好,大秦强于法术治国,本侯也力推各种法令,自然不能知法犯法,交税乃是天经地义之事,无需紧张,此事就如此安排吧!” “是,下官告退!”鲁兴恭恭敬敬的行礼之后退出客堂,用袖子擦着额头的虚汗匆忙离去。 送走鲁兴,陈旭回到卧室和水轻柔说起此事,惹的水轻柔一阵茫然和无奈,轻轻跪在陈旭面前说:“我也不知道为何北雁姐姐会变成眼下这幅模样,竟然想用如此大笔钱财来拖累夫君,早知她心性未改,当初我便不该劝说夫君饶过她……” “这怎能怪你!”陈旭把水轻柔从地上扶起来搂在怀里说:“你自小在鲁山长大,纯朴善良,不知俗世险恶,公孙北雁身边围聚了形形色色不同的人,除开六国王孙贵族之外,还有盖聂这种武功超绝的游侠守护,还有陈馀张耳之流,这些人无一不是有大智慧大毅力者,非常人所能比拟,不然天书上也就不会有大秦崩塌之后楚汉争霸给华夏带来的沉重伤痛。” “你只有公孙北雁这一个从小交好的朋友,我不能视而不见,何况饶她也并非全部是因为你,大秦要想长治久安,收心才是上上之举,公孙北雁作为六国复辟势力的一个缩影,代表了一个庞大的群体,这个群体虽然看似已经烟消云散,但其实只不过暗中蛰伏而已,大秦一日不倒,他们的反抗便一日不会停歇。” “大禹治水,因势利导,堵不如疏,我要想改变大秦之未来,前六国的复辟势力就必须要被收服或者化解掉,瀛洲朝鲜的开发,让六国势力开始找到一个宣泄的渠道,那就是去海外发展,公孙北雁给他们带了一个好头,大量心怀不轨的前六国王孙贵族都已经去了瀛洲和朝鲜,这本是我设想的第一步,那就是祸水东引,但这还不够,因为这些人也并非就是十恶不赦的恶徒,他们只是因为心怀亡国的不甘或者说是失去了贵族身份的不满而已,复国只不过是一个幌子,就像公孙北雁,她并非一定想复国,她想要的只是一个昔日风光的贵族身份,至于是魏国、韩国甚至是秦国都无所谓,其他六国复辟势力也大都如此,各自心怀不同目的,一旦有了些许的成就,必然会开始内讧争夺权势地位……” 陈旭叹口气摇头:“复国是不可能复国的,天下大势已经无法阻挡,但航海的发展却给了他们一个更加广阔的空间去实现他们各自的梦想,除开瀛洲朝鲜之外还有南海诸岛,还有西方诸国,四大部洲都可去的,一旦这些人散落出去,必然会将我中华文明传播出去,而只要我大秦足够强大,便永远是他们依附和恐惧的对象,这便是为夫设想的第二步,叫做开枝散叶……公孙北雁看似在算计我,其实本侯又何不是在利用她,双方各取所需耳!” 陈旭笑着看着水轻柔美丽的脸颊,“为夫如此算计她,你是不是从内心鄙视我?” “轻柔岂敢,夫君乃是匡扶社稷的旷世奇才,一切自然运筹帷幄,北雁姐姐算计你,不过是蚍蜉撼树而已,既然夫君早已计划妥当,轻柔也便放心了!”水轻柔紧紧的搂着陈旭轻声说。 “嗯,我只是让你无需担心而已,我现在的地位可不是区区一群身无根基的六国遗老遗少所能撼动的,公孙北雁听从我的指引舍弃瀛洲前去南海,这也足以看的出来她其实内心已经开始驯服,我这开枝散叶的计策实际上已经开始生根发芽,无论她们能不能找到澳洲,只要找到她们认为合适的地点站稳脚跟,必然会驱使货船与我大秦来往,有了来往和交流,文化上的认同会让她们始终把大秦当做家国故土,当做灵魂上的归宿,如若她们做的足够好,我甚至还可以上书皇帝封她一个海外诸侯国君的名义,到时候,凡六国遗民占据之地,飘扬的便是我大秦龙旗,大秦战舰商船来去自如,天下大同蔚然可期也……” “夫君有经天纬地之才,也有囊括宇宙之胸怀,轻柔敬佩之至,天色已晚,轻柔替夫君宽衣安寝……” “嗯,今日早些安息为好,这次出门也辛苦你了!” “能每日陪在夫君身边,轻柔喜欢还来不及,何言辛苦,对了夫君,那些钱财真的不会让人攻讦于您?” “放心吧,他们这是肉包子打……嗯,说错了,他们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眼下我正缺钱缺的慌,这笔钱简直如同及时雨一般来的畅快,下次若是有机会去澳洲,我要好好感谢你的这个闺蜜一番!” “嘻嘻,您若是真的去了,怕是北雁姐姐会扫榻相待!” “嘁,扫榻便算了,她的榻上不知道睡过多少野男人了!” “夫君怕是想错了,听子衿姐姐私下说起,北雁姐姐还是完璧之身呢?” “真的?” “千真万确,子衿姐姐出自罗生堂,自小侍奉少司命,对相术也颇有钻研,是否完璧一眼就能看出来!” “卧槽,这不科学啊,难道那些人都和盖聂一样都不行……” “北雁姐姐也算是命苦之人,轻柔始终对她也恨不起来,这次夫君特地为盖聂准备了改良的五毒舒魂水,想来两人终究会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轻声的对话声中,房间里淅淅索索宽衣解带的声音停了下来,很快窗口透出的烛光也熄灭。 “夫君,窗外夜色好美!” “嗯,的确,夜深了,早些睡吧,明日还要赶路……zzzzzzz” “……” 清朗的夜色下,远处的海岸传来轻轻的潮涌,幽暗的天幕上,也有繁星开始闪烁泯灭,轻轻的对话声渐渐低沉细不可闻,微微只能听见细微的鼾声,天地具寂,安静的一如往日。 第1403章 我爹要造反 第二天一早,陈旭在胡宽计通等一群琅琊官员的陪同下来到清河船舶租赁公司的海港码头. 这里停靠着两艘崭新的大船,随行的船工船员和各种生活物资已经全部搬上船,只等出发。 “该说的本侯已经说完,一切拜托了!”陈旭对着所有前来送行的官员拱手道别。 “侯爷太客气了,修建海港都是下官等的职责所在,何谈辛苦,侯爷放心去辽东,只等曹院长下个月得胜归来,有了大量的俘虏,这琅琊海港一期工程必然会提前完成!”胡宽等人也纷纷拱手相送。 “如此便好,诸位保重,告辞!” 陈旭顺着跳板登上大船,站在甲板上对着码头上的一群人再次挥手道别,船工船员也得到命令,开始推动绞盘升起船帆,解缆起锚准备离开海港。 “等等,侯爷等等我~~” 一个貌似很熟悉声音顺风传来。 “夫君,在那儿,似乎是陆三郎!”站在陈旭身边的水轻柔目力极好,纤纤玉指遥指忙碌的海岸。 陈旭顺着水轻柔的手指望过去,果然很快就看到一个骑着骏马的青年挥舞着马鞭顺着海滩疾驰而来,沿途扛木抬石的民夫刑徒纷纷侧身让路,一下就打乱了正常的交通状况。 这个虾子不是在咸阳么,怎么会突然跑到琅琊来了? 陆三郎,中尉府令陆嚣的三子陆让,嫡出,其上还有一个嫡出的姐姐和两个庶出的兄长,因为身份高贵,在咸阳也算是一等一的纨绔,平日与蒙云等人在一起玩耍,算是京师八害之一,蹴鞠联赛的组织者就有他,只不过陆嚣身为武将行事要比蒙毅等人莽一些,教育子女不爱太动脑筋,这个陆三郎因此也是刺头,年龄相对蒙云等人也小了四五岁,平日最喜欢的就是打架斗狗赌博,虽然也算是蹴鞠联赛的创办者,但与蒙云高二郎刘三郎等人比较起来,存在感要低很多,一直就是一个小跟班的形象存在,而且他筹建的蹴鞠队也一直每年垫底,已经连续三年没有杀入前八强了,平日陈旭都懒得和他来往。 陆让突然而来,陈旭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吩咐暂停开船等待一下。 几分钟之后,一匹栗色骏马喘着粗气奔上码头,陆三郎翻身跃下马背,满脸欣喜的看着陈旭大声嚷嚷:“幸亏某跑得快赶上了侯爷!” 陈旭居高临下看着自己这匹寄养在陆家的汗血宝马喘气冒汗的模样,脸皮发黑的开口:“陆三郎,你不在咸阳突然跑到琅琊来干什么?” “嘿嘿,侯爷莫非还不知晓,蒙大郎高二郎刘三郎等人去了西军大营,某受不得那份苦,于是便央求我爹在琅琊海港警察局给我谋了一个巡捕身份,您看这是我的腰牌……” 陆让兴奋的丢下马鞭从腰间取下来一个金晃晃的青铜腰牌,三两步顺着跳板跳到甲板上洋洋得意的展示给陈旭看。 陈旭的脸更黑了,摆手示意前来送行的胡宽计通等人先行离去,等人都走光了这才接过青铜腰牌看了几眼脸皮抽抽着丢还给陆让说:“捕快乃是缉捕凶杀刑案之要务人员,你除开打架斗狗之外啥都不会,你爹莫非不知道?” “侯爷怎能如此小瞧我,自从我到了琅琊之后,已经连续破获了两起凶杀案和一起奸淫案,其他抢盗案件也侦破了三五个,这次要不是齐郡发生一起商贾全家灭口的凶杀案琅琊警署长调我去齐郡帮忙侦破,焉能不来迎接侯爷……” “咦,你真的会破案?”陈旭惊奇不已的上下打量这个身穿黑色制服腰挎长刀,胸口挂着琅琊捕快铭牌的家伙。 “那是自然,当初侯爷无聊给我们讲了四大名捕的故事,某便喜欢上了这个职业,这次特意央求我爹许久才成功,而且没想到破案竟然如此好玩,特别是上个月那个通奸案,某牵着大狗很快便在张瘸子牛圈草料堆中找到了他婆娘的姘头遗下的裤腰带……” “好了好了,本侯事务繁忙,有屁快放,本侯没时间听你讲故事!”陈旭满头黑线的打断了陆让的话。 对于这群纨绔,陈旭平日一点儿都不会讲客气,除开大舅子蒙云他还略微有些尊重之外,其他的几乎都懒得讲礼貌,何况他的身份也无需要和这些家伙讲礼貌,因为他们的老爹看到陈旭还需要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候,这些人若是敢顶撞陈旭,一旦传到他们老爹耳中,回家免不得就是一顿狠揍,揍完还要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上门来赔礼道歉。 “侯爷勿要生气,我在临淄破案,听闻侯爷来了琅琊,于是便快马加鞭来看看您,是想告诉侯爷其实……其实让也并非酒囊饭袋……”陆让脸皮涨红的低头躲闪着陈旭的眼神。 “就这个?”陈旭撇嘴。 “就这个……真……真的,让没有别的事情……” “哼!”陈旭冷哼。 “其实……其实还是有件事,让说了侯爷勿怪!”陆让搓着手嘴唇蠕动着小声说。 陈旭松了一口气,这群纨绔的本性他太清楚了,陆嚣在咸阳位列三公九卿的地位,陆让如何不济也不会为一个捕快的身份而如此兴奋,在这些高门大户的家族眼中,家族权势才是排在第一位的,眼界也很高,他或许会喜欢破案,但绝对不会拿着个跟自己炫耀。 “说吧,若是作奸犯科之事,本侯会亲自将你抓回去交给阴刑部处置!”陈旭翻个白眼儿说。 “侯爷放心,某岂会做违法之事,现在打架都已经戒了,嘿嘿……”陆让干笑着缩了一下脑袋,“前些日在报纸上看到侯爷在东海做了许多海鲜美味,让馋了好久……” “本侯没空给你做饭!”陈旭再次打断陆让的话。 “知道知道,让岂敢让侯爷做饭,只是我听闻陛下看过报纸之后让皇宫的御厨仿照侯爷的菜谱做一些扇贝海鲜想品尝一下,但奈何咸阳没有新鲜的海贝,御厨便只能做了一些干发的鲍鱼海参,听说……陛下品尝之后非常生气,把餐桌都掀了!”虽然四下无人,但陆让还是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说。 “还有此事?”陈旭愕然。 “自然,这是我爹让府上家仆带来的消息,千真万确!”陆让使劲儿点头。 “那你意图如何?”陈旭捏着下巴盯着陆让。 “我爹说陛下想吃新鲜的海鲜,但咸阳没有,眼下已经有人试图将活的海贝装在木桶之中用海水泡着运送去咸阳,但听闻都没有成功,这些海贝还没运送到咸阳便都死掉发臭,因此若是有谁能够把新鲜的海鲜运送到咸阳去,只怕会发大财……”陆让眼巴巴的看着陈旭。 “你爹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陈旭冷冷的问。 “呃,没……没有,我爹很好……很好……”陆让哆嗦一下用袖子擦额头的虚汗。 “既然这样,赶紧滚下去,本侯还要巡视东北诸郡,没空和你聊天,若是你想吃海鲜,这海港码头食堂的厨师就会做……”陈旭转身就走。 “侯爷且慢!”陆让上前一把紧紧抓住陈旭的胳膊,犹豫许久之后咬咬牙扯着陈旭来到楼舱的角落,四周看看之后低声说:“侯爷,我爹……我爹只怕真的有事……” “你爹位居中尉府令,掌控京城四营兵马,乃是陛下最信任的心腹重卿,除开谋反之外什么事都不会有,你瞎担心啥?有事赶紧说,本侯真的很忙。”陈旭不耐烦的说。 陆让身体一抖脸色苍白的说:“侯爷,我爹……我爹只怕真的想谋反,让惊恐之极,今日追上侯爷告知此事,实在不想让我陆氏走上绝路也,还请侯爷看在我们平日交情的份上,救我爹一命,也救我一命……” “真的?”陈旭一把抓住陆让的胸襟,看看四周似乎有船工船员看过来,于是黑着脸将其拖去船舱。 船舱底层二楼一间宽敞的房间,水轻柔正在里面整理案桌,看着陈旭脸色极其严肃的拽着陆让进来,于是赶紧迎上来,还未开口陈旭便说:“轻柔去门外守护,任何人不得接近房间,让护卫下去把三郎的马牵上来,速速启程出发!” “是,夫君!”水轻柔从未见到过陈旭如此严肃认真的样子,心头有些发慌的赶紧离开房间,把舱门关好之后抽出短剑守候在舱门处,同时把二层所有船工护卫全都赶出去,片刻之后,一声接一声的命令和号角声也不断从外面传来,大船一阵微微摇晃之后开始起航。 舱室之中,陈旭看着脸色苍白的陆让,“说吧,你爹是否和建成侯等人勾结在一起了?” “啊?您……您都已经……已经知道了……”陆让身体一软直接就跪在了地上,脸色苍白的如同白纸一般浑身剧烈的打摆子。 “哼,本侯得太乙真传,世间有何事能够瞒过本侯的法眼,建成侯密谋造反,本侯早已知晓,你爹非是不识天时之人,为何会和他搅在一起,莫非不知道谋反乃是夷三族的大罪?说吧,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内幕,若是你爹牵扯不深,看在往日情分之上,本侯自然可以搭救一把,若是牵扯太深无法回头,本侯必然也不会心慈手软,你陆氏满门就等着被砍脑袋吧!” 陈旭锦袍一撩在矮榻上坐了下来,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陆让。 “侯爷万万要搭救我陆氏,陆小三给您磕头了!” 陆让伏地砰砰磕了几个头一屁股坐在地上,鼻涕眼泪都下来了,用袖子一边擦一边说:“自侯爷四月间离开京师,京师便发生了许多事,因为搪瓷事件,五月中狄道侯回京献俘被陛下拒绝接见,五月底靖武侯回京师提请军制改革,陛下对此事颇为重视,反复召集三省六部等重臣商讨此事,我爹也被传召入宫奏对多次,后来蒙大郎等人随靖武侯去了西军大营,我害怕受苦于是央求我爹在京师给我某一个轻松的差事,我爹初时不同意,但后来不知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带我一起去春芳园拜访建成侯,当日武城侯、文靖侯、昌武侯、五大夫杨穆、户部令申公兖等尽皆都在,还有……还有……” “还有公子胡亥对不对?”陈旭冷冷的说。 “是是,还有胡亥,酒宴很热闹,但我却插不上话,于是随便吃喝一番便去了隔壁的花坊寻小娘子开心,后来我喝多了酒水去后院茅厕,却听见建成侯和申公兖还有我爹三人正站在走廊上低声商讨火枪火炮之事,我因为对火枪火炮也很感兴趣,于是便偷偷躲在树丛之中细听……” 第1404章 诛心之语 陈旭脸皮微微跳了一下,眼神中冒出一抹寒光。 该来的总会来,当初把火枪火炮的技术拿出来,陈旭便已经想到终会有这一天,这东西一旦公开,觊觎的人便多了,朝堂自始至终从来就不是铁板一块,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更何况是权势争斗最为厉害的朝堂之上,而火器的犀利眼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是建成侯和胡亥等人决意谋反,必然会把注意打到火器上面。 一支装配了火器的反贼,加上公子胡亥的身份和武城侯王离等一众卿侯的支持,形成的力量绝对不是项氏反贼那样的乌合之众,更有陆嚣这种掌控京师四营的中尉府令参与,只要操作得当,瞬息之间咸阳都可能落在他们手中,到那时想要镇压下去,恐怕就不是简单的伤筋动骨那么简单了,而是会引起整个大秦的动荡不安,一场大乱在所难免。 不过,眼下这件事还只不过是开始而已,何况火器建成侯和陆嚣、王离等人都无法触及,隶属于工部和少府直属管辖,要想把火枪火炮火药手榴弹从工厂偷偷弄出去必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建成侯要想完成这个任务,还需要继续营织自己的网络,拉更多的实权派卿侯下水,但按照时间和眼下朝堂的格局来说并不容易。 何况蒙毅坐镇咸阳,春芳园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胡亥和建成侯谋反的动机陈旭也早就告知与他,只要蒙毅不死,必然会把所有进出春芳园的人盯得死死。 不过建成侯拉陆嚣下水是陈旭没有预料到的。 陆嚣身为中尉府令,掌控京师四万中尉禁军,是始皇帝最为器重的大将,爵至大庶长,食邑三千户,每年的赏赐不计其数,如果没有足够高的利益,陆嚣绝对是不会心动的,而且京师还有始皇帝镇压,一切宵小都要偃旗息鼓,他怎么敢…… “建成侯说太乙神火枪和神威火炮还有太乙神雷都是天下最犀利的仙家法器,若是能够装备中尉禁军,则咸阳将会固若金汤,我爹自然也很赞同,建成侯便说让我爹上奏皇帝请求中尉禁军装备火枪,若是能行则私下帮他弄三五百支……” 陆让本与陈旭相熟,此次追上陈旭本也是思虑许久,因此将自己打探的消息一字不漏的全都说了出来,陈旭听完撸着下巴沉思后摇头:“建成侯固然有图谋不轨之心,让你爹上书皇帝让中尉禁军装备火枪并且暗自隐下三五百支,但这并不表示你爹就想谋反!” “不不,让还有话没说完,至那日之后,我爹散朝之后便经常偷偷摸摸跑出去,有时候直到深更半夜才回来,这样持续了半个月之后,我爹突然让我来琅琊当巡捕,并且还把一份瀛洲银矿的许可令拿给我,让我好生在琅琊当差,并且叮嘱我没有他的吩咐不要回咸阳,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爹情绪非常急躁与平日仿若两人,而我也并不想来琅琊,于是便偷偷寻到了我爹最近常去的一个秘密场所,想弄清楚其中的缘由……” “既然是秘密场所,你又是如何寻到的?”陈旭打断陆让的话。 “侯爷,我有狗啊,我养的那几条狗鼻子贼灵,只需要嗅一下贼寇的衣裤,躲藏几十里都没用,我爹天天都在家,几条狗自然异常熟悉他的气息,咸阳横竖不过数十里,不消片刻也便找到了……”陆让提醒说。 陈旭:……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陆嚣从未好好教育过自己这个不成器的纨绔儿子,但没想到最紧要的一件事上,竟然被只会打架斗狗的儿子撞破了。 所谓天下没有无用之人,哪怕是一坨屎都有价值,这次真的是体现的非常明显。 “那秘密场所你到底发现了什么?”陈旭都感觉自己背后发凉有些紧张起来。 陆嚣的身份非同小可,若是他真的投入了胡亥阵营,将来必然会是一个大麻烦。 “那是城北一栋偏僻的民宅,外观破烂,但里面却装修奢华别有洞天,有仆从歌姬,还有曲园茶舍,当时天色已晚,我找到之后便偷偷翻墙而入,并且偷得一套里面仆从的衣衫混迹在里面,很快便找到了我爹的房间,当时我躲在窗外偷听,他正和建成侯还有一个青年文士密谋,言说事成后许我爹国侯之名,并且连国侯印信都准备齐全,全都是用黄金打造,黄澄澄的在灯烛下发光……” “此事除开你之外还有何人知晓?”陈旭听到这里知道赵亥与陆嚣已经摊牌了,因此无论陆嚣最后参不参与都已经深陷其中,何况他拿到瀛洲银矿的开发权也已经表示他大半接受了赵亥等人的拉拢。 这个银矿开发许可证不出意料就是公孙北雁占据的那座银矿,如今落在了陆嚣手中,而陆嚣为了让儿子远离咸阳这个泥潭,或者说为将来的陆家留一条后路,便将他弄到琅琊,并且找人去瀛洲开发,一旦谋反失败,陆让还能逃去瀛洲躲避,若是成功,则陆氏至此成为开国君王,得到胡亥的封赏成为一方诸侯。 “当日偷听之后让便惊恐的数日不敢出门,半月之后我爹便将我送来琅琊,并且还找来了一个叫平海的人操持瀛洲银矿的开发事宜,我便胆战心惊的躲在琅琊,也不敢把这件事告知任何人……” “那你为何今日要来告诉我?本侯身为左相,又是当朝太师,亦是少师,上辅皇帝,下领群臣,还兼有护佑储君登基之职,你爹谋反之事既然已经证据确凿,本侯此次回京便可以上书皇帝将其拿下……”陈旭直勾勾的盯着陆让。 “让……与侯爷……交……交厚日久,这些年也……也跟随侯爷身边学了不少知识,蹴鞠联赛和博彩公司也让我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纨绔子弟跟着发财,使得家族之中平日对我不满的诸多长辈也都另眼相看,这一切都是侯爷所赐,您堂堂太师和左相之尊能够对我们如此亲和,实非常人所能做到,让虽纨绔,但并非愚钝之辈,只要有侯爷在一天,大秦便会稳如泰山,更何况皇帝还在,建成侯等人想谋反不过是自寻死路而已,而且胡亥虽为公子,但却年龄最小,无论如何储君之位也轮不到他身上,我爹……我爹一定是眼瞎了才会上当的,侯爷,我爹还未陷入太深,让恳请侯爷拉我爹一把,也万万救我一命,救陆氏上下百余口……” 陆让脸孔扭曲浑身哆嗦,说到最后趴在地上使劲儿砰砰磕头。 “难道你就不想当一次国王过过瘾,若是你爹跟着建成侯谋反成功,未来你便是一国储君……” “侯……侯爷您莫……莫要开玩笑了……” 陆让磕着牙抬头,脸颊扭曲,额头上已经有血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看着既惊恐又狰狞。 “咸阳远隔琅琊,朝中大臣根本就不知道火炮和战舰的威力,但让在琅琊呆了这三个多月,甚至还跟着曹院长上海船一起训练过,有如此强大的海师舰队,有拱卫京师的关中四营,还东南西北四方守军,各郡还有警尉兵卒,全国加起来上百万大军,辽代凉三国也都十余万军队,一旦赵亥和胡亥谋反登基,铁定等不到坐稳便会被勤王之师刚成稀巴烂,何况还有侯爷您这位万民拥戴的仙家弟子坐镇,没有您的支持,谁特么爬上皇帝宝座都坐不稳啊……” “我真的这么重要?”陈旭轻轻的敲着床榻边缘。 “岂止是重要,大秦可以无君,但不能没有您,这不是我说的,如今咸阳许多人私下都这么说?”陆让连连点头。 陈旭的脸色越发的阴沉。 这是诛心之语。 许多人私下都这么说,必然皇帝也知道,不管是有人有心说出来也好,还是无心说出来也好,终归会造成巨大的君臣猜忌。 而自古以来君臣一旦互相猜忌,必然就会朝廷动荡。 虽然陈旭从未想过要造大秦的反,但如果始皇帝真的要杀他,陈旭必然不会束手就擒。 “侯爷,您……您不会真的回去就要把……把我爹抓起来吧?”看着陈旭有若寒冰的脸色,陆让惊恐的脸色惨白。 陈旭却恍若不闻,叩着床榻不断在心中思索。 陆嚣突然倒入胡亥阵营,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但陆嚣这个人陈旭还算是比较了解,二人交往也不算少,虽有些大秦卿侯同样的毛病,对于下层民众非常鄙视,但在维护皇权上还是非常尽职尽责,平日将咸阳管理的也井井有条,不然始皇帝也不会把防护京师的四万禁军交给他统领。 陆嚣在历史上并不出名,甚至从未有过只言片语的记录,但他娶的却是皇家公主、始皇帝的族妹,算得上是根正苗红的皇家外戚,身份地位都足够稳固。 总之,陆嚣和王贲、王离、陈旭、蒙云、李由等一大群卿侯家族都和始皇帝是亲戚关系,相互之间也是亲戚关系,在维护大秦的立场上并无太大区别,唯独就是所追求的利益不一样。 陈旭想让大秦扛过二世而亡的结局。 而其他人都是想更进一步谋取更大的前程和权势,无论如何,当一个诸侯国君的吸引力比当朝堂卿侯大的太多了,两者根本就无法相提并论。 若是陆让不说最后那一句诛心的话,陈旭或许真的会考虑尽快回去之后建议始皇帝将陆嚣拿下,但眼下看来,自己若是贸然建议除掉陆嚣,会带来始皇帝更大的猜忌。 看来这件事必须要暗中化解,要不然就只能等到最后时刻图穷匕见,朝堂必然要经历一次血与火的洗礼之后,大秦才能获得新生了。 他眼下能做的都已经差不多做完,只能等。 陈旭站起来在房间来回走了几步之后停下来说:“此事你爹的确是昏头了,区区一座银矿就将陆氏上下百口搭了进去,既然你今日求到我,本侯自然也不能视而不见,你先起来吧,此事本侯已经知晓,等回到咸阳之后再做安排,放心,只要你爹一天不谋反,便仍旧安稳一天,若是本侯能够暗中化解这场谋反危机,你陆氏最多也只是罢官去爵当一个富家翁罢了,绝对不会有抄家灭族之祸!” “多谢侯爷,多谢侯爷!” 陆让激动的趴在地上又连续砰砰给陈旭磕了几个头才哆哆嗦嗦爬起来。 看着陆让满头满脸血的样子,陈旭脸皮抽抽着说:“你这幅模样暂时就别下船了,先随我去辽东一趟,然后你自己骑马回来,路上顺便也把你所了解事情详细告诉我,也好让我提前布置对策,自己先去把脸洗干净,让船上的医士帮你包扎一下。” “是是,让一切都听侯爷安排!” 陆让用袖子掩着额头打开舱门出去,看着满脸鲜血出来的陆让,水轻柔绝美的脸颊上现出不可置疑的神情,而当陆让一路滴血来到甲板上的时候,袖袍衣襟上已经到处被血水浸透,所有的船工船工船员都吓的浑身打哆嗦,不知道这个可怜的家伙怎么就得罪了侯爷,被拖到船舱中打的这么凄惨。 第1405章 天赐良机 …… “报,陛下,江琥将军从大宛传来急报!” 大秦京师咸阳,咸阳宫朝议大殿,正在朝堂讨论政务的始皇帝和文武大臣突然被殿外一声紧急奏报打断了进程。 “江琥将军?” “大宛?!” 不光满朝文武大臣惊讶,就连正在发号施令的始皇帝也停下来,脸色古怪中带着一丝茫然。 “宣信使上殿!” 短暂的安静之后始皇帝大袖一摆吩咐。 “宣信使上殿~” “宣~信使上殿~~” 伴随着谒者几声悠长的传呼,只见一个身穿皮甲浑身尘土背插令旗的信使在玄武卫的陪同下大步走进朝堂,距离始皇帝十丈距离单膝下跪,将背上一个密封的竹筒双手高高托起:“陛下,江琥将军从大宛送回急报,请陛下过目!” 中车府令苏越亲自一路小跑下九层御阶,从信使手中接过竹筒仔细翻看一遍,发现泥封印鉴完好,于是转身对始皇帝拱手说:“陛下,的确是江琥将军印鉴,密封完好!” “呈上来!”始皇帝微微点头。 于是苏越将竹筒送到始皇帝面前,当面扭开筒盖,随着干透的泥封破碎掉落,苏越从竹筒里面倒出来几张卷在一起的麻浆纸轻轻放在御案之上,“陛下请过目!” 始皇帝拿起几张打卷麻浆纸,眼神上下快速扫过,随着哗哗翻动的声音,始皇帝脸上的神色变得越来越古怪,看完之后捏着这份从西方万里之外费时四个月才传回来的紧急军函有些发呆。 满朝文武皆都眼巴巴的看着始皇帝。 “陛下,阴山侯为何突然到了大宛,西军第二骑兵师不是驻守在疏勒么?” 沉默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众人收回眼神,发现说话的正是右相冯去疾。 “的确,西军还未改制之前阴山侯一直统兵一万驻守疏勒,在无朝廷军令之下,阴山侯怎么就突然去了大宛?”有大臣附和。 “大宛虽然隔疏勒不远,但却要翻过高高的雪山荒漠,听西域胡商说来去极为不便,阴山侯此举怕是大宛突有紧急变故!”另有大臣为其开脱。 “陛下,阴山侯紧急奏书到底所言为何?”就连平日一贯在朝堂上喜欢当雕像的蒙毅都忍不住站起来询问。 阴山侯江琥是西军大将,归属蒙恬统帅,如今改革军制已经推行数月,但西军驻守之地实在太过遥远换防极其困难,加上如今已经入冬,西域早已是冰天雪地时节,这封信此时到达咸阳,至少应该是五六月夏季的事情了,也就是说江琥早在夏季便已经去了大宛,虽然说将在外王令有所不受,在外驻守征战的大将都有节制军权变通处置的能力,但若是没有紧急军情肯定不行,何况大宛乃是异族国度,没有王令或者朝廷兵函,领军大将私自出访结交异国,这种事后果会非常严重,说不定最后还会将蒙恬拖下水。 要知道蒙氏为了摆脱西军盗卖搪瓷装备的事可是背负了极大的风险才化解掉危机,这才过去不到四个月而已。 看着满朝文武全都是一副急不可耐的神情,始皇帝把几张麻将纸递给苏越:“苏府令当中诵读阴山侯军报!” “是~”苏越接过书信,一目十行先大致扫描一遍,惊讶的脸色慢慢也变的古怪起来,微微咳嗽一声开始大声开始诵读。 “臣琥启奏始皇帝,四月底,臣接到大宛国君使者通报,有号大月氏者突然攻击大宛国,匪兵数万,五日克大宛国都极东城,使者祈求臣出兵解救,因大宛与西域诸部近邻,大月氏实乃当初月氏南图王余部,久与我大秦为敌,臣以为要予以击之以保证我大秦与西方诸国通行之便利。” “臣率五千兵马费时二十余日翻越雪山高原抵达大宛,然大月氏已经焚城而去,只留下满目疮痍,极东城死伤数万,财货被劫掠一空,年轻女子被掳走八千余,大宛国君重创不治身亡,因为来去路途遥远,臣恐大月氏去而复回,因此便驻扎极东城修整兵马,同时通传大宛国臣民修筑城池筹备粮草自行耕种营生……” “大宛国已无君王,此乃我大秦统辖大宛之极好时机,臣以为可以废大宛划郡而治,则为我大秦打开通往西方道路最便捷之通道!” “军情紧急,臣出兵非为私利,大宛如今已握在臣手,如何处置还请陛下尽快决断,臣琥叩拜敬上,始皇帝三十五年夏五月十七日。” 得益于纸张的便宜和普及,江琥这封信写的很清楚。 苏越念完之后整个朝堂无比安静。 有人面面相觑,有人嘴巴张大,有人激动握拳,有人咬牙切齿。 总归是所有人都明白,江琥这次捡了一个大漏,竟然不费一兵一卒就占领了通往西方要道上的大宛国。 军功最大者,莫过于开疆拓土和灭国之战。 眼下朝堂之上的所有大臣,对大宛已经非常熟悉,知道这是一个人口三十万左右的西方大国,拥有数万大军和高度发达的农耕文明,除开和大秦一样种植粟麦纺麻织布之外,还有世界上最好的汗血宝马,如今一匹汗血宝马的价格在咸阳价值千两黄金,而且根本就买不到。 始皇帝也曾经和蒙毅尉缭等一些重臣在闲聊和奏对之时提到过是否要派兵攻占大宛的话题,但思来想去最后还是都被暂时放了下来,这种超远距离的兵员投送和战争对于大秦来说是一个重大考验,尉缭明确表示了反对,冯去疾照样也劝说皇帝勿要操之过急,眼下互相通商往来也挺好,何况派去出使西方诸国的李顺使团还未返回,西方诸国的国势兵力以及对大秦的态度还未明确,实在不易贸然进行如此远距离的战争。 最主要的是陈旭也对从陆路上攻打西方持保留态度,也曾劝说始皇帝守好西域保护好通道就行,大秦制霸天下的便捷通道就在大海之上,眼下坦途计划已经如火如荼的开始,琅琊和东南沿海的工程进度也是每日如同雪片一般递送回京师,陈旭巡查各地工程的消息也隔三差五的登载于大秦都市报上摆放在始皇帝的案头,里面除开左相不务正业的推广和制作美食之外,陈旭在各地演讲或者视察的消息也同样记录的非常详实,在报纸和各地官府奏书的通传之下,如今整个坦途计划的进度和陈旭的动向所有人都清清楚楚。 眼下的清河侯,应该已经到达琅琊。 而当始皇帝和满朝文武大臣甚至民间全都把目光投在东南沿海和坦途计划上,已经几乎完全忘记了西北的时候,江琥突然传回这份奏书,一下子让满朝文武头回过神来。 卧槽,咱们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捡漏占领了大宛。 “啧啧,阴山侯这是福运罩体呀!” “是啊,灭国之功,怕是官爵又要升了!” “正是,唉,我等天天站在这朝堂之上,何时才能有这种机会……” 朝堂的角落里,一群身穿锦袍头戴武冠的武将聚在一起低声讨论,声音中充满了各种羡慕嫉妒恨。 “阴山侯出兵大宛,实属特殊军情,臣以为并无大错,然大宛毕竟春季才派出使臣要与我大秦友好通商来往,这使臣刚去,我们便占领大宛,实乃师出无名也,臣以为当退兵为上,以示我大秦仁义……”礼部一个大臣站起来拱手说。 “程中丞言之有理,我华夏诸侯之战,皆都要师出有名,臣附议撤兵!”有官员站出来顶帖 “此言恕某不能苟同,大宛国君已亡,此乃无君之国,何况大宛已经被大月氏所灭,所遗臣民乃流民耳,大月氏退去,我大秦据为己有实乃自然而然之理,何来师出无名耶,臣以为应当划郡县而治,就如同阴山侯所言,我大秦将打开通往西方诸国的交通要道,进可攻退可守,再无虞面对西方诸国之时一筹莫展!”兵部一位大臣站起来大声驳斥。 “杨中尉言之有理,臣等附议!”朝堂上稀稀拉拉站起来几个大臣为兵部顶帖。 始皇帝脸色平淡的捋着胡须,但眼皮微微跳了几下,明显对于文武百官面对此事的冷淡略微不满。 依照往日的情形,这种开疆拓土的巨大军事胜利应该有许多人跳出来支持才对,但眼下三省六部一二三品的主官几乎没有一个人发表意见,甚至是开口的想法似乎都没有,即便是开始焦急询问江琥急报内容的冯去疾和蒙毅此刻都坐下来眼观鼻鼻观心的打坐发呆,似乎不想掺和这件事。 始皇帝的眼神微微瞥了一眼旁边空着的太师座椅,脸色瞬间有些失望,沉默片刻之后开口:“阴山侯已然占领大宛,而大宛也无国君,此乃天赐良机也,但大宛与我大秦相隔遥遥万里,划郡县而治殊为不易,朕以为委任一为公子前去镇守,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分封诸侯,陛下当一言而决,臣并无异议!”冯去疾面色平静的站起来开口。 “臣附议!”蒙毅也松了一口气站起来。 “此事就如此罢,信使暂且退下,兵部速发兵函去西军大营,让蒙将军重新调配西军和换防驻扎之地,阴山侯暂时驻守大宛,一切便宜行事,等分封谕令下达之后再做决断,散朝~” 始皇帝轻轻揉着隐隐发痛的额头站起来拂袖而去。 第1406章 第二份急报 突如其来的一件紧急军报,打断了朝议进程,而本来是一件开疆拓土的好事,但满朝文武大臣却异常冷淡,这让始皇帝一下变的兴致缺缺起来。 自从统一六国之后,始皇帝早已发现满朝文武已经开始陷入了一种颓废的状态,无论是蒙毅还是冯去疾等三省六部他所依靠的重臣,都严重缺乏进取之心。 当初征讨岭南百越,满朝文武几乎都持反对态度,若不是还有王翦王贲屠睢这些大将支持,只怕征服岭南仍旧还是一个未完成的任务。 就连始皇帝最为倚重的李斯,当初在征讨岭南和匈奴的态度上都不是很积极,而是不断的在朝堂营织自己的势力,满朝文武大臣和王侯公卿钩心斗角的情形无处不在。 这种情形直到陈旭出现,如同一条鲶鱼一般搅乱了朝堂死气沉沉的局面,三下五除二便撕破了幕布,推行的各种改革和创新层出不穷,短短数年时间,大秦便已经天翻地覆。 随着大秦的蓬勃发展和民间的凝聚力越来越强,始皇帝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了这种无时无刻的创新发展和变化。 陈旭每一样创新和每一样新的法令推出,必然引起民众和始皇帝自己的极大兴趣,这种层出不穷的惊喜也让始皇帝感觉到生活充满了意义和乐趣。 但自从这次陈旭离开咸阳巡查坦途计划之后,整个咸阳变的越来越沉闷,朝堂也再次恢复到往日死气沉沉的状态,虽然文武百官按部就班,各种政务也处置的井井有条,大秦的各种建设也红红火火不断发展,报纸上登载的新闻也充满了热情和新奇的趣闻,但在始皇帝看来,这些表面上的繁荣并非终点,而只是起点,他急切的想看到大秦一统天下的局面,成就旷世绝代的丰功伟绩,让中华之名威震四海八荒。 虽然在陈旭的推动之下这个目标似乎越来越近,但在始皇帝的心中,这个过程还是太慢了一些,因为最近他隐隐有一种恍惚感,特别是夜深人静之时,时而会有噩梦缠身的惊惧,梦见吕不韦、嫪毐、母后赵姬、父王子楚等等早已死去多年的人,在各种恩怨情仇的梦境之中,他俄而惊醒过来便会彻夜难眠。 特别是执掌中书省的陈旭离开之后,以前陈旭轻松解决的政务如今都需要他亲自来处理,每日批阅的奏章有数十件甚至上百件之多,有时候他在紫宸殿一直要披阅到深夜,而在这种压力和忙碌之中加上噩梦的袭扰,时常会有彻夜难眠的境况。 五十知天命。 始皇帝隐隐感觉到自己在处理朝政上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同时也时常有一种未知的茫然和焦虑。 虽然陈旭明确告诉他长生不死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他也开始接受自己只不过是一介凡俗帝王不能号令诸神的现实,但陈旭当初的话却还是给他留下了一丝丝憧憬和希冀。 统一天下,成就帝王之道,或许上天能够怜悯他的这一番开天辟地的作为,赐予他那一丝缥缈无踪的长生机会。 而江琥突然占领大宛,这个消息在让他惊喜的同时很快又被满朝文武的冷淡反应所消磨。 普天之下,只有陈旭懂他的心思。 在陈旭离开京师的这段时间,始皇帝感觉以往热情满满的朝堂政务处置起来也索然无味,渐渐变得毫无兴趣起来。 朝堂无趣,后宫清冷,偌大一个京师,始皇帝感觉自己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尤其是最近暗中还有一句话开始在民间流传:大秦可以无君王,但不能无清河侯。 这句话出现的很莫名其妙,始皇帝刚开始听闻汇报之后也不过嗤之以鼻,但如今这句话流传的越来越广,甚至还有人当街谈论喧哗,在越来越多的讨论之中,始皇帝感觉到心头愈发烦躁。 似乎整个咸阳繁华盛世的表象之下,充斥着一股让他无法看清的力量,在暗中搅动风雨,但却又找不到任何头绪。 “啪~啪~啪~” 皇宫的御花园中,初冬时节西北已经颇为寒凉,散朝回宫的始皇帝仍旧感觉心头窝着一团火无法消散,脱掉朝服站在木靶前面举起手枪不断的上膛、瞄准、射击。 只有在这清脆的枪声和淡淡的烟火气息之中,他才能全神贯注的让自己安静下来。 玄武卫四周蛰伏守护,数十个宫人内吏内侍全都垂手而立站在十丈开外,捧着茶水围巾等待侍奉,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唯恐惊扰了皇帝。 很快子弹用掉了半盒,木靶上也布满了十多个弹坑,始皇帝心中的郁闷也慢慢平静下来。 “报,陛下,建成侯前来拜访!”一个禁军跪地禀报。 “请他来此处!”始皇帝微微点头继续摆弄手枪。 禁军离去不久,很快便看到建成侯赵亥跟着宫人进来。 “亥拜见陛下!”隔着丈余远,赵亥恭恭敬敬的行礼。 “皇叔无需多礼!”始皇帝微微点头示意,顺手就把一把手枪递给赵亥,“皇叔今日如何有空进宫来见朕,听闻最近你的春芳园可是佳客如云,夜夜歌舞酒宴不绝!” 赵亥的手微微哆嗦了一下,但瞬息便稳稳的接过手枪,走到木桌前面熟练的拉开枪栓装入子弹,同时故作苦笑着说:“陛下政务繁忙,竟然关心臣的这个园子,最近曲园热闹,可还得感谢左相不在咸阳,怕是只要他一回来,我这春芳园就要会被打回原形热闹不起来了!” “唔,此言有些道理,自从太师离开京师之后,朕也觉得咸阳不如以前热闹了,不过你的担心怕是很快就要实现了,按照时间推算,太师距离回京师不远了!”始皇的脸色舒展开来点头说。 “臣闻阴山侯有急报入京,已经率部占领大宛,陛下是意图分封一位公子前去镇守?”赵亥举起手枪瞄准木靶扣下扳机,枪声过后拿起木桌上一根毛刷子一边仔细清理枪膛一边问。 “不错,此乃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吞并大宛,我大秦便彻底打开了通往西方的道路,只要守住大宛,以后图谋西方诸国便轻松许多,但剩下诸位公子当中委任何人去镇守朕还拿不定主意,今日皇叔来的刚好,帮朕细细参详一番,他们可都是皇叔从小看着长大的,各人秉性比朕还要了解。” “分封诸侯陛下一言而决,臣岂敢置喙,此事您何不召集冯相和蒙大夫……” “问过了,他们都说这是皇家之事不好掺和!”始皇帝叹口气摇头。 “如今还有七位公子未曾分封,大宛虽然重要,但也不过弹丸之地,人口不过三十万,陛下其实无需太过谨慎,何况还有阴山侯相助,又有狄道侯镇守西域,更有靖武侯统筹整个西军,统治大宛臣以为到是最轻松的!”赵亥清理完枪膛之后再次拿起一颗子弹笑着说。 “嗯,皇叔此言的确有理,既然如此,朕到不用过多担忧了,除开扶苏之外,六位公子任选其一去皆可……皇叔以为胡亥如何?”始皇帝转头询问。 赵亥举起的手突然一抖,啪的一声子弹脱靶不知飞向了何处,强忍着惊惧放下手枪在心中一番挣扎之后小心翼翼的说:“陛下,诸位公子中亥儿最小,按照长幼有序来说,恐怕不太合礼仪,臣以为修儿不错!” “也罢,朕也是打算让修儿去的,既然皇叔也认可,就让他去吧!” …… 三日之后,早朝。 始皇帝宣布正式将大宛纳入大秦管辖,分封公子修为宁王镇守大宛,并且命令从五大学院抽调两百人随同前行,同时允许宁王从民间招募不超过一千人的幕僚组建自己的幕府属臣。 此消息一出,顿时咸阳躁动,大量平日胸怀抱负的百家门徒和学士纷纷投奔公子修而去,再加上大秦都市报的推波助澜,时隔四年之后,大秦再添一方诸侯国,虽然是在远在万里之外的西方,但仍旧让大秦民众无比自豪,得到消息的各郡县豪绅商贾名士工匠乃至平民皆都开始行动,准备跟着公子修去西方发财,因为传说大宛距离称为黄金之国的身毒不远。 公子修封侯的消息让平静的咸阳多了一些热闹,除开要遴选开朝建衙的各种人才之外,根据始皇帝的谕令,三省六部还要筹备大量的物资予以支持,除开赏赐的金银玉石和丝绸衣物之外,笔墨纸砚和各种书籍便首当其冲,出版社的各种经史子集还有律法医书农耕畜牧等等,都大包大包的从出版社仓库拉出来进行整理捆扎。 此去大宛足足一万二千里,加上已经是入冬时节,西域眼下已经开始下雪,而且还有肆虐的风沙加上积雪的高原,等到达之时恐怕已经是明年二月了。 “报~~,江琥将军大宛急报!” 就在公子修便招募人才组建幕府,筹备各种物资准备去西方当诸侯王的时候,十月中旬,一封紧急军报再次从西方而来,递送到了正在上午朝的始皇帝手中。 这封急报距离上次的兵函前后不到二十天。 面对江琥这一封急报,始皇帝和满朝文武皆都满头雾水。 而听苏越读完这次急报的内容之后,满朝文武更多的是满脸的懵逼和古怪。 第1407章 朕必灭其国 六月,有西方安息国王安条克三世率两万大军追杀大秦使团至极东城,因为敌军势大,江琥据城而守,以五千兵马抗衡三日,双方互有损伤,安息大军退去追杀大月氏部众,江琥因为初到西方,情形不明所以没有妄动,而是派出斥候四面打听,因此送回来的急报之中还有一份粗略的地图和当今西方诸国的大致分布态势。 大宛在东,康居在北,安息在西,大夏在西南,正南方为身毒诸国,如今洗劫大宛的大月氏已经攻破大夏国都蓝氏城,正与安息交战。 西方诸国的消息第一次比较全面的呈现在大秦人面前,但让所有人最为感兴趣的却是另一个消息,那便是奉命出使西方诸国的李顺使团下落不明,而让疆域和人口不下于大秦的安息国王亲自率兵追杀使团的原因,竟然是李顺使团拐走了安息国王的未婚妻阿西娅公主。 阿西娅,极西三万里之外的苏萨国公主是也,双九年华,青春正茂,貌美无双。 貌美无双的赞扬不是别人说的,而是阴山侯江琥在急报之中亲自写下的。 虽然江琥没有见过阿西娅,极东城的大宛人和来往的商旅也从未有人见过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公主,但这并不妨碍江琥脑补。 根据他对西方不多的了解和对李顺使团的了解,若是这个阿西娅的容貌达不到无双境界,李顺这个虾子是不会冒着被数万安息大军追杀的危险把公主拐走的。 眼下安息人虽然去找大月氏人报仇去了,但搅动这场西方大战的罪魁祸首便是李顺使团,因为追杀李顺使团的三千安息禁军就是被大月氏人在极东城之下刚成了满地尸体,根据江琥在极东城打听的消息,当时安息禁军雄赳赳气昂昂而来,不过半个时辰便被野蛮的大月氏一口气追杀数十里,听说只逃回去三百余人。 说实在,安息人的憋屈江琥深有同感。 大月氏不过是当初月氏人一小撮逃脱的部众而已,人数不过数千,然后在西域荒漠靠偷盗抢掠慢慢积攒下来一些实力,然后不知天高地厚的攻破了车师国都城,杀了车师国的国王,惹怒了驻守玉门的李信,于是一波刚过去,大月氏损伤过半,丢下了数十万头牛羊马匹和数万妇孺老幼之后逃脱升天。 这群乞丐样的草原部族虽然在大秦面前每次都被打的像孙子一样,但在面对西方诸国的时候,却如同吃了金刚大力丸一样,先是硬怼了康居国数万兵马,康居虽然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之势,竟然半点儿便宜都没占到,眼睁睁放大月氏离开,而大月氏转身就攻破了大宛都城,抢劫血洗不说,还一把大火将极东城焚毁,而这还不是最彪悍的,最让江琥惊掉大牙的是,大月氏并没有在大宛驻扎,而是带着数十万头牛羊马匹和数万部众再次连续转场两千余里,短短月余时间便攻破了大夏国都。 此后大月氏与安息的战争江琥没写,因为打听消息也需要时间,但这份落款时间是六月初十的军函已经让所有人眼界豁然大开兼且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就连皇帝都不例外。 “陛下,李顺使团出使西方诸国,竟然不遵法令掳走安息国君未婚妻,造成安息误会,此事还需仔细安排,免得妄起刀兵!”有官员提议仔细应对这个特殊的外交事件。 中华乃是礼仪之邦,诸侯国之间互遣使团简直是司空见惯之事,但使团偷国君老婆这种事还从未发生过,听起来不光匪夷所思,而且还令人瞠目结舌。 不说没礼貌,简直是没良心啊。 这种不要脸的事都干得出来,完全把大秦帝国的脸都丢尽了。 更何况偷就偷了吧,你好歹也带回来给我们满朝文武和咸阳百姓看看啊,到底是不是长得国色天香貌美无双,如果是,那就便还算了,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偷汉子偷婆娘这种事也是司空见惯,但特么的竟然眼下连使团也失踪了。 按照江琥的推测,李顺使团要么是害怕被安息国王追杀躲起来了享受这个公主去了,要么就是眼下已经被杀了,大秦使团全军覆没,弃尸在数万里之外的西方荒野喂了狮狼虎豹。 “刘侍郎此话不是白说么,如今李顺使团音信全无,说不定已经被那个安条子……” “李中丞,是安条克!”旁边有官员提醒。 “哦,对对,是安条克,说不定李顺使团已经被安条克追上杀死了,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我大秦使团万里迢迢带着礼物去出使安息,他们竟然追杀我们使团,是可忍孰不可忍,臣建议必须要给安息人一个强硬的姿态,让他们知晓我们大秦的厉害,以后不可如此张狂!”工部右中丞义正言辞的站起来大声疾呼。 “李中丞说的轻巧,安息距离我大秦遥遥两万余里,去一趟至少年余,眼下江琥将军距离最近,但也只有区区五千兵马,而且还是还未换防的老兵,兵刃粮饷都筹备困难,如何强硬?何况安息疆域不下我大秦,人口无数带甲百万,真的挑起战端,只怕大宛也保不住。”兵部有官员站起来反驳。 打仗这种事并非靠嘴,强硬的还需要有强大的实力才行。 不可否认,大秦如今兵强马壮粮草如山,还有优良的钢铁武器甚至是火枪火炮太乙神雷,但这些都无法短时间转运过去,而且如此遥远的距离,来去路上的消耗简直无法计算,这连身为仙家弟子的清河侯都无法解决,一旦真的逞强去亮一下肌肉和安息来一场大战,只怕会是胶着数年的反复拉锯战。 如今十余年的和平安宁下来,满朝文武已经对打仗不抱太大兴趣了,每天除开上朝之外就是看看报纸喝喝茶,听听歌舞泡泡曲园,这种美好的日子幸福而惬意,一旦和一个实力与大秦不相上下的西方大国开战,这种美好的生活瞬息之间便要随风远去了,三省六部各级官员劳苦奔波调配兵员役夫军械粮草之外,说不定还有大量官员要随军前去受罪。 这些还不是最主要的,大秦的许多官员都是在征服六国之战的洗礼之中成长起来的,并不惧怕打仗,许多也还有战场立功加官进爵的理想,不积极的主要原因还是距离太远,敌人的信息太过模糊造成了一种心理上的不安。 为了一支还未确定消息的使团起一场倾国之战,鬼知道会出现什么不可预知的结局。 更何况领袖群臣的左相清河侯不在京师,如今能征善战的几员大将靖武侯蒙恬、狄道侯李信、阴山侯江琥、北军统帅杨熊,驻守岭南的任嚣、赵佗等也都不在朝堂,甚至连被皇帝一直视为大秦镇国神器的上将军王翦和通武侯王贲也接连去世,昔日威风赫赫的王氏三杰也只留下了一个无权无势的武城侯王离。 王离虽然也是顶级彻侯,顶着老爹和爷爷两道光环,但在满朝文武甚至民间百姓看来,王离和豪门贵族家的纨绔也没太多区别,文不成武不就,更何况还有清河侯压在他头上,王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也就是说,眼下的大秦看似人才济济,但其实不然,此时站在朝堂之上的除开一个兵部令尉缭之外,几乎找不到一个能够在军事部署上出谋划策的大将。 而尉缭如今七十有余,已经年迈不堪重用。 武将青黄不接加上官员安稳享乐,这就是大秦眼下的局面。 满朝文武嘀嘀咕咕,有的支持出兵,有的推荐再安排一支使团,还有的建议继续等待江琥后面的军报,更有的认为李顺使团不遵礼仪掳走安息国王未婚妻,挑起两国之间的矛盾,有违使节礼法,要求重处等等。 始皇帝高坐龙椅,身穿冕服腰缠玉带,脚踏赤舄腰悬鹿卢,略显花白的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冕旒垂珠巍然不动,脸色一如往日的平淡威严,手中捏着几张麻浆纸,对于下方朝堂之上的动静视若不见。 许久之后,等待文武百官的讨论声逐渐安静下来,始皇帝从军报上收回眼神,习惯性的轻轻瞅了一眼旁边空着的太师椅,微微叹口气开口。 “诸位爱卿皆都言之有理,然使团毕竟关乎我大秦颜面,不得不顾,安息,不过蛮夷之邦而已,三千禁军被大月氏流民击溃,可见武力孱弱不堪一击,即便是起倾国之战,也不过数年既平,如今西域已是隆冬时节,来去殊为不便,调配大军和粮草也错过最好时机,但所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朕意图一统天下,西方迟早都是我大秦掌中之物,岂能视而不见,传朕谕令,东南西北战区包括关中四营所属将卒皆都悉心操练,六部署衙所属之武器、军械、干粮、衣物、药剂、马匹等尽皆加快筹备,开春之后,朕要出兵西方,一举荡平安息……” 始皇帝威严的声音在朝堂之上回荡。 文武百官皆都嘴巴发干心底惴惴,只等始皇帝说完后许久,作为领袖群臣的冯去疾才站起来躬身行礼说:“陛下,粮草军械兵马医药等军备筹措不难,然此去西方万里迢迢,路途遥远行军困难,来去一次讯息通传至少都需要半年甚至一年之久,信息不畅实乃兵家大忌,臣恳请陛下万万三思,切勿操之过急!” “陛下,冯相言之有理,安息距离我大秦太过遥远,如今靖武侯和狄道侯等常年掌兵之大将皆都不在京师,陛下何不召靖武侯回京师商讨再做决断?”有官员站起来为冯去疾顶帖。 “陛下,朝中领兵之将,非是只有靖武侯,武城侯战功彪炳,平东胡守北疆,臣以为可以为主帅!”有身穿锦袍的卿侯起身建议。 “武城侯?!”朝堂之上微微一阵骚动。 始皇帝平静威严的脸色也突然一动,捻须沉吟片刻之后微微摇头,“距离开春尚有数月,主帅之事朕自会斟酌,诸位爱卿先行统筹兵马粮草,另安排宁王即刻启程去大宛,随行之官员携谕令通传江琥将军,务必细探西方诸国之地形兵马,更要打探清楚我大秦使团的去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西方诸国,胆敢犯我大秦者,朕必灭其国!” “臣等遵旨!”文武百官皆都凛然应诺。 第1408章 和光同尘 午朝散,很快军报和朝堂讨论的消息传出,瞬间引起整个咸阳再次躁动起来。 在皇帝谕令的催促下,还未准备完备的宁王赢修也只能在这个寒冬时节出发,带着朝廷筹备的各种物资和始皇帝赏赐的物品,带着自己的嫔妃和儿女,还有投奔而来的名士豪绅以及百家门徒,在两千禁军和三千刑徒的护送下,乘坐数十辆车冒着寒风直奔西域而去。 宁王离京,但咸阳却并未因此而平静下来,随着三省六部各种命令如同雪片般的传出,各府署衙所属之兵工厂、军械厂、搪瓷厂、食品厂、被服厂、驯马场都随即行动起来,大量的粮食布匹钢铁等物资开始往所属工厂和仓库聚集。 而兵部的兵函也四百里加急送往各地军营,要求各战区根据皇帝谕令遴选精锐仔细操练,而大秦都市报也很快刊登了来自大宛的军情,同时把李顺使团带走安息国王未婚妻之后失踪的事也披露出来。 已经习惯了各种新奇信息的大秦民众很快也被这条八卦新闻勾起了熊熊烈火,民间到处都开始讨论这个西方数万里之外的苏萨国的公主到底是如何貌美无双以及整个故事背后的故事,反而很少有人去关注始皇帝准备召集大军征讨安息的举动。 大秦战无不胜的信念如今已经深入人心。 至大秦一统六国之后先后灭匈奴东胡月氏和岭南百越,又征服西域四十余邦国部族,而今又接连开发东瀛朝鲜和占领大宛,分封诸侯镇守四方,成就了如今大秦纵横数万里的巍巍江山。 这是华夏几千年历史记录中前无古人的成就。 加上国内急速增长的国力和蓬勃发展的经济,老百姓的关注的早已不是凭借军功封侯拜爵,而是如何发展生产改善生活,因为大秦四周已经无仗可打,而且军制改革之后,过去要想升官发财就只有上战场杀敌领功的残酷时代也已经一去不复返,各种挣钱发财的机会层出不穷,军制改革在极大松弛了民间更役压力的基础上,获得更多自由的平民就有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经营和生产,由此也推动民心的凝聚力大大增强。 军改虽然眼下还并未完全铺开,但军制改革的章程和实施步骤早已通过报纸进行过大规模的宣传,如今除开已经改革完成的西军之外,北军和北方诸郡也都已经开始推行,一旦征服朝鲜半岛之后,东部战区和辽东渔阳诸郡也会慢慢完成改革,根据始皇帝的谕令,两年之内,全国军制改革必须全部完成,五大战区和地方郡县也将采用新的军制。 而新军制的完全实施,将彻底为全民皆兵的更役制度划上一个句号,以后大秦的军队,将成为一支真正训练有素的职业精兵,由此带来的变化就是能打的去打仗,不能打的读书种田务工经商,真正做到人尽其用。 …… 十月底,西北已经寒风呼啸,除开山峦上的青松翠柏之外,山川田野已经满目枯黄。 几辆马车在数十个身穿皮甲的护卫和二十个扛着步枪的青年前呼后拥之下沿着上郡道从东北方向而来,在平直的水泥驰道上嘚嘚直奔大秦京师咸阳而去。 上郡道,乃是当初李斯规划的连接全国郡县的九条驰道之一,起于咸阳,一路过河东、上党、邯郸、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诸郡直至辽东郡府所在地襄平。 寒风吹拂,马车辘辘,沿途经过,上郡道上车来车往络绎不绝,骑马的旅客,推车的民夫,驱货的商队,鲜衣怒马的游侠豪绅和大袖翩翩的百家门徒,甚至还时常能看到挂有各地郡县甚至是三省六部衙门车牌的公务马车和疾驰而来过背插令旗的驿卒和朝廷信使。 水泥马路的带来的不光是通行的平稳和便利,马镫马鞍四轮马车的发明更是让出行和商旅货运变得方便快捷。 而依托于这些连接全国大城市的平坦驰道,商业的快速繁荣不仅让各郡县更加开放和繁华,沿途修建的大大小小的服务站和货运中心也慢慢变成了大大小小的繁华城镇。 “夫君,我们快到晋阳了呢?” 队伍中一辆最为宽敞的四轮马车上,水轻柔和陈旭两人并排而坐,陈旭在翻看着几张报纸,对面的座椅上还乱七八糟堆放着一些书信和文稿,这些有些是陈旭一路上收集的民间资料,还有些是当地官员和名士写的歌功颂德的感谢信和陈情书,水轻柔撩开窗纱,隔着玻璃看着道路上越来越繁华的车流人马,美丽的脸颊上露出些许的惊喜。 “是啊,终于快回家了,我们在晋阳歇息一天再走,这一路辛苦你了!”陈旭放下报纸笑着说。 “夫君才真的是辛苦,轻柔不通政务,却是帮不上什么忙,晋阳乃是前赵都城,距离雁门关已经不远……”水轻柔从窗外收回眼神,满脸温柔的看着陈旭。 “轻柔莫非想去雁门关一游?”陈旭看着依温柔貌美如昔的漂亮老婆,很是亲昵的将她揽在怀中。 “雁门关乃是北方边城雄关,曾经是阻挡匈奴入侵中原的最大关隘,李牧曾经在这里驻守十余年,闯下赫赫威名,令匈奴闻之丧胆,轻柔以前并不喜这些凡俗的打打杀杀,但自从跟随夫君之后,才知道当初的赵国的确不容易,李牧也的确死的凄惨和冤枉,这些年静下心来思量,也终于发现夫君说的很对,能够统一华夏者非大秦莫属,而能够成就如此丰功伟绩者,也非始皇帝不可,光是容人之胸怀物量,前六国之君王无一能及。”水轻柔靠在陈旭的肩头轻声说。 “是啊,赵国空有廉颇李牧庞煖赵奢蔺相如这些名噪天下的文臣武将,但国君猜忌太重,终不得成大器也,赵王迁心胸狭窄目光短浅,杀赵牧无异于自毁长城,廉颇逃于楚,李牧亡于计,身为臣子者,再强也不过是君王手中的棋子,赵国之亡,实属赵王室无能,非是大秦强盛,若是李牧不死,恐如今诸侯仍旧还在彼此争斗,秦赵虽是敌国,但李牧仍是我华夏抵抗异族之英雄人物,最近天气尚好,明日我们去雁门关一游,祭拜一下李牧,顺便再看看雁门雄关!” “夫君您就是太宠我了!”水轻柔情不自禁的紧紧搂着陈旭的腰。 “天地为局,众生为棋,我等身在其中既然无法挣脱,何不乐得一个顺其自然的逍遥自在,与你和虞大哥呆的久了,我便也看透了许多,这大秦天下和芸芸众生,终归各有因果缘法,我以前一直孜孜以求的去改变,但最近却突然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 “夫君何须深究,道德真经曰: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我等生活在尘世之中,经历凡俗之事,无需刻意追逐完美,一切问心无愧便好。道虽不见,但存于心中,我相信夫君的迷茫只是暂时的,您的所作所为,都是开天辟地从未有过之事,就如同大秦一统华夏一样,这些只不过是水到渠成而已,即便是您放手不管,大秦也必然不再会是天书中所记载的大秦,因为它已经变的完全不一样了,这便是夫君的功劳。” “看来是我又有些钻牛角尖了,与你和虞大哥相比,我果然是没有道缘和天资的凡夫俗子,也罢,去了晋阳我要做一些好吃的继续当一个俗世的丞相,这仙道怕是隔我越来越远了!”陈旭畅快的大笑。 “夫君若是凡夫俗子,我等又是什么?岂非是草木疙瘩,原来夫君又在暗喻轻柔蠢笨呢!” 水轻柔故作小女儿神态看着陈旭,俄而秀美白皙的脸颊上微微泛起一抹羞涩的桃红,美丽的双眸之中有一丝情愫荡漾起来。 …… 一日过后,晋阳北七十里外。 一支车马队伍低调的顺着宁晋驰道往北,迎着夕阳而行。 两边都是巍然高耸的绵延山脉,平坦的水泥驰道夹在平原峡谷之间顺着湍流不息的汾河逆流而上。 “人说山西好风光,地肥水美五谷香,左手一指吕梁,右手一指是太行,站在那高处望一望,你看那汾河的水呀,哗啦啦啦流过我的小村旁……” 马车上,陈旭透过车窗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吕梁山,忍不住哼起一首在自己撞死之前老爹最喜欢唱的山西小曲。 歌声轻慢带着一股西北才有的热闹和苍凉。 虽然陈旭唱的磕磕巴巴,而且歌词曲调都有些乱七八糟,但水轻柔却听的美目闪烁,轻轻靠坐在窗边轻轻打着拍子,等陈旭唱完之后还抽出随身携带的竹笛练习吹奏。 这一趟单独陪着陈旭出门远行,来去上万里,虽然路上过的辛苦,但却也见识了全国各地不同的风光,更是在无聊之中听陈旭讲完了射雕英雄传,学会了许多绕口令和十多首风格不同的歌曲。 故事也就罢了,自己的夫君到什么地方都能唱什么地方的歌,这是水轻柔最为惊奇和惊喜的事。 吴中的沧海一声笑,台湾的采槟榔,闽中的爱拼才会赢,在广东到广西的路上,更是一口气唱了十多首词曲古怪的越语歌曲,后来遇到公孙北雁和盖聂,又唱了一首随遇而安,如今到了太原郡,这一首同样奇怪的歌,引起了水轻柔的极大兴趣。 而作为一个兰心蕙质过目不忘的女子,水轻柔自问记忆很好,但仍旧适应不了陈旭歌曲风格变化如此之大。 “轻柔的竹笛吹奏的越发纯熟,已经快到天人合一的境界了!” 听着水轻柔的笛声,陈旭有些汗颜,这种不熟悉的歌曲自己许多地方的曲调都唱错了,然而水轻柔竟然能够纠正过来,看来自己这个只在ktv吼的野生歌唱家完全没有太多的音乐天赋。 “夫君莫要夸奖我,这一路上还有好几首歌我连歌词都记不住呢,那越语太拗口了!”一曲终了,水轻柔有些自愧的摇头。 “我也不通越语,只是模仿罢了,可能我唱的本来都是错的,你又何必在意……” “侯爷,前方就是狼孟县城,您和侯妃要不要进城歇息再赶路?” 就在陈旭讨论音律之时,侍卫首领策马来到车窗前禀报。 “天色尚早,尽快赶路吧,到日落时分找一处服务区落脚便是,不必惊扰当地官员!” 陈旭看看天色,发现太阳还很高,距离天黑尚有一个多时辰,眼下路况很好,至少还能往前赶数十里路,于是也不想路上过多耽搁。 第1409章 黑龙口 本来按照打算,这次巡视东南诸郡是要在十月中旬就要赶回咸阳的,但眼下看来是不行了,一路耽搁,至少晚了半个月时间,等回到咸阳至少已经是十一月月初了。 车马不停继续往前,半个时辰之后,前方出现一座山岭,如同一头卧虎一般横亘在太行和吕梁之间,而道路在此处也一分为二,驰道顺山岭往右穿入峡谷之中,谷口还有一座石头砌成的关隘,上面写着黑虎关三个大字,而另有一条野草荆棘丛生的小道顺着汾河往左而去。 黑虎关前有几间茅屋和凉棚,有人摆着茶水和食物售卖,虽然快到申时,但赶路的人还很多,所以这个岔路口看起来还颇为热闹。 “侯爷,过了黑虎关前方十里就有一个服务区,售卖茶水的人说还颇为热闹,饮食住宿车马修理尽皆齐全!”侍卫首领在关口询问之后回来禀报。 “如此便好,吩咐下去,就在关前休息吃些茶水零食垫垫底再赶路!” “是~”侍卫首领一收马缰,“侯爷吩咐,就在此处歇息片刻再赶路!” 命令下达,很快整个队伍便停了下来,下马的下马,下车的下车,在侍卫首领的安排下,有人四周警戒,有人牵马去河边饮水,而关前售卖茶水饭食的茶铺脚舍的人看到如此大一群人要停下来歇脚,自然赶紧忙碌招呼起来,端板凳擦桌子询问饮食,陈旭自然也不吝啬,掏出几枚紫灿灿的太极通宝吩咐茶水食物每人都来一些,很快一群人便坐在凉棚下或者路边的草地上吃喝起来。 “这黑虎关果如其名,此山远看就有若一头黑虎俯卧在大路当中。”坐在凉亭下喝茶吃着店家熏烤的肉干,陈旭看着前方的大山忍不住赞叹。 “夫君说的是呢,这驰道从右过黑虎关通往雁门郡,却不知左侧这条荒废的路径又通往何处?”水轻柔好奇的点头。 “小娘子过来!”陈旭招手示意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端茶送水的少女。 “这位公子有何吩咐?”少女略有些胆怯的小步挪过来福身行礼。 “我问你,这左边顺汾水的荒路通往何处?”陈旭指着岔路口问。 少女脸色一白连连摇头转身就走。 “站住,公子问话为何不答?”一个侍卫横眉冷目一把抓住少女的胳膊。 少女顿时吓的尖叫一声,手中的装满茶水的陶壶掉落地上摔得粉碎,突然而来的动静顿时让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不光有陈旭随行的马夫仆从和侍卫,还有路过歇脚的商旅和附近担柴挑货的百姓与茶水铺的店主。 “息怒息怒,小女尚小不懂规矩,不知如何惹怒了诸位!”惊惧之中,一个皮肤黝黑中年男子赶紧跑过来赔礼道歉。 “无妨,是我们的不对,这些钱拿去重新买一个茶壶!”陈旭将一枚太极通宝摆在粗糙的木桌上,然后示意侍卫放开少女和颜悦色的说,“方才我问她这左边长满荒草的路径通往何处,她便吓的不说话转身就走,我的侍卫这才拦住她,也罢,你告诉我,这左侧的路通往何处,为何废弃成这般模样?” 中年男子同样微微打了一个哆嗦,脸色瞬间苍白的摇头说:“这位公子,我看您乃是大富大贵之人,但这件事您最好还是别问为好,眼下天色不早,您吃完赶紧赶路吧,这黑虎关前不可久留,太阳落山必须要离开……” “放肆,侯爷当面,有何事不能说?”两边几个侍卫呛呛呛半截雪亮的钢刀出鞘怒视中年男子。 “饶命~”从未见过如此凶悍霸道情形的中年人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求饶。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笑容和煦的锦袍公子是哪个侯爷,但能在大秦称侯爷的,必然不是普通的小猫小狗,而且还带着一群凶神恶煞满嘴关中口音的侍卫,若是冲撞被杀了,怕是告到太原郡府都没人敢给自己一家老小撑腰。 “别杀我爹!”少女扑上来抱住中年男子,哭嚷这说:“左边的路通往黑龙口,你们不怕死就去吧!” “本侯非是恶人,你起来答话,黑龙口又是何处?难道还有妖魔鬼怪不成?”陈旭疑惑的看着少女。 “回……回侯爷,黑龙口……黑龙口有妖龙出没,不光吞噬过往的商旅行人,还吞噬野兽牛马,两年前……两年前通武侯便是在黑龙口被……被妖龙攻击,死伤数百人,而且受惊吓后死在……死在了回咸阳的路上……”中年男子根本不敢起来,跪在地上结结巴巴的回答。 “原来如此!” 陈旭眉头一皱站了起来,抬头看看天色,此时太阳西斜以及悬在了西方绵延的山岭之上,最多小半个时辰就会完全落山。 “夫君莫非想去黑龙口看看?”水轻柔也跟着站起来柔声问。 “嗯,当初通武侯死的蹊跷之极,民间各种传说也纷纷扬扬,许多人更是将王贲的死按在本侯头上,直到如今朝堂民间仍时有猜疑,王离更是对我恨之入骨,此事我本不想争辩解释,但今日既然碰上,自然还是要弄一个水落石出……” 陈旭让茶铺的店主起来之后详细询问了附近的地理情况以及关于黑龙口的传说之后,心中越发笃定那黑龙口并非什么妖龙作祟,但至于到底是什么还需要去看看才知道。 “备马,陈五陈六和同伴留下护送马夫和马车直接去前方服务区等候,其余人随本侯去一趟黑龙口!” “是,侯爷!” 停下歇息不过半刻时间,茶水零食都还未来吃喝完毕,整个队伍瞬间又都呼喝上马,数十人很快就将车马收拾整齐分头而去,七八个护卫护送几辆马车过黑虎关顺大道而去,陈旭则带着余下的侍卫和火枪队三十余人全部骑马顺左侧被荆棘荒草淹没的小道冲入荒野之中。 转瞬之间,本来还很热闹的黑虎关前就一阵死寂。 无论是担柴的山民,还是过路歇脚的商旅,或者是几间茶铺食舍的店家和帮工,此时全都一个个张大嘴巴满脸呆滞。 “爹,他们……他们真的去了!”茶铺的少女紧紧的抓着中年男子的胳膊惊恐的说。 “廖大,这些人是何来历?胆子不小,区区二三十人就敢去黑龙口!”一个腰间别着柴刀的汉子走进来拍了一下店主的肩膀问。 “不……不知道,但其家仆呼为侯爷,想来……想来是咸阳来的哪位不知天高地厚的贵人吧!”店主刚才只顾着惊恐害怕了,根本就没听清陈旭说的那一番话。 这时几个路过歇脚的商旅也都一窝蜂涌了进来询问店主,七嘴八舌一番之后一位身穿裘皮长袍的中年商贾突然身体一震双眼睁得溜圆惊呼说:“诸位莫要瞎猜了,如此年轻又爵至卿侯者,咸阳屈指可数甚至独一无二,这位年轻公子一定是清河侯!” “清河侯~!?” 惊呼声中,凉棚之中一群人仿佛被人点了穴道一般全都定住了。 “不错,传闻清河侯巡视坦途计划,数日前的报纸登载清河侯已经到达辽东湾,在视察完辽东海港的建设之后还在辽王的陪同下登燕长城把手游玩,还与辽王达成一项投资近五百万钱的皮革厂协议,按照民间推测,侯爷视察完后会乘马车顺上郡道回咸阳……” “这便没错了,这位公子必然就是清河侯无疑,上郡道从辽东直通晋阳,而晋阳据此不过百余里,侯爷此去黑龙口必然会用仙术斩杀妖龙除此大害!” “如此我等还站着干甚,速去黑龙口!” “是极是极,若是去的晚了只怕侯爷斩杀恶龙的仙家法术便看不见了!” “速走速走~” 一群商旅本就是走南闯北的货商或者豪侠,几乎都带有家仆和护卫,加上赵地本就民风彪悍,于是一窝蜂就有十多人皆都骑马仗剑沿着荒道直奔黑龙口而去,转瞬之间,黑虎关前更加清冷不少。 余下几个当地的山民和茶铺脚店的店家面面相觑。 “廖大,那位公子真……真的是清河侯?”几个山民惊恐激动浑身哆嗦的快站不稳了。 “应……应该不会错,这些商贾常年来往于咸阳和赵地,几乎每月都会打黑虎关经过,必然不会认错……”茶铺店主同样激动的打着摆子着说。 “那……那怎么办,我等要不要去看看?” “此去黑龙口还有二十余里,他们都有马,我们跟不上,李二郎跑的快,你速去通知里长,清河侯前来为咱们斩杀恶龙,一定要告诉县令才行,速去速去,路上莫要耽搁,余下的人带上饮水干粮跟我去黑龙口,莫要饿坏了侯爷……” 茶铺店主虽然方才被陈旭的护卫吓的差点儿尿裤子,但毕竟是开店做生意见过世面的人,此时回过神来很快便安排妥当,于是方才那个别着柴刀的汉子撒腿便往东南而去,余下的人也全都一阵慌乱的收拾之后,背着背篓挑着竹筐一窝蜂的也往黑龙口的方向而去。 “喂喂,怎么都跑了,难道不做买卖咩?” 此时,还有路过的的商旅进出黑虎关,有人走累了想停下来歇歇脚,但却发现无论是茶铺还是脚店的店主帮工全都跑光了。 “清河侯去黑龙口斩杀妖龙去了,你等也一起,莫要错过……” 一群人嚷嚷着急匆匆而去,转眼便消失不见。 “清河侯?斩杀妖龙?” 路人无不剧烈打个摆子,然后弃下马车财货,如同被狗撵一般跟了上去。 而不长时间之后,东南方向有一群人手持棍棒武器等呼啸而来,男女老少皆都兴奋激动,一路大吼大叫着也不在关前停留,直奔左侧的荒道沿河进入荒野。 第1410章 妖龙真相 二十里路,平日骑马也不过两刻时间而已,但因为这条路荒废日久全被荆棘野草遮挡,慢慢开路足足用了半个时辰,等陈旭带着水轻柔和一群属下来到一处地势看起来狰狞险要的峡谷前方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四周陷入了昏黄的幽暗暮色之中。 入冬的汾河水并不大,但此处河道狭窄,两边陡峭的山崖对峙而起,最终在头顶上慢慢合拢,构成了一条漆黑幽暗的山洞。 四周层层叠叠的山岭阴暗幽静,枯黄和翠绿交织在一起,略带寒凉的晚风顺着峡谷掠过,发出鬼谷狼嚎的声音,仿佛真有妖龙盘踞其中在咆哮呜咽。 除此之外,四周一片寂静,不仅没有平日荒野之中此起彼伏的野兽嘶吼,甚至连一只飞鸟都看不见。 站在这个漆黑阴森的峡谷口前,一群侍卫都感觉有些汗毛倒竖,加上水流的寒气和晚风的呼啸,胯下的骏马都焦躁不安打着鼻息不断跺脚后退,似乎山洞之中隐藏着让它们惊惧的野兽。 “侯爷,这应该便是黑龙口了,今日天色已晚,里面情形难料,还是暂且返回狼孟县休息一晚,明日白天再来……”一个老成持重的侍卫提醒。 “不忙,当初通武侯在此遇袭的经过本侯已经详细过问,并且查看过受伤禁军的铠甲,那些仿佛被利爪抓破的痕迹本侯也仔细察验并且询问过农学院的师生,根据得知的信息来判断,这山洞之中可能隐藏有一种从未见过的群居生物,或许真的会吞噬血肉,但绝非所谓的妖龙,今日既然来了,自然要先一探究竟,火枪队步枪手枪皆都上膛,手雷准备!”陈旭说话之时翻身下马。 “夫君,让我先进去探查一番!”水轻柔紧张的跳下马背紧紧抓住陈旭的胳膊。 “放心,眼下里面情形不明,不需要进去,用太乙神雷试探一番便知结果!” 水轻柔和一群护卫皆都大松了一口气,各自紧握武器将陈旭围在中间,而随同而来的火枪队则在陈勇的安排下各自将手枪步枪都填装子弹上膛,有人还掏出手榴弹检查。 “记住,等会儿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许慌乱,洞口附近有巨石荆棘可以隐藏,若有危险可以任意攻击,但切记不得大惊小怪四周奔逃,若是丢了本侯的脸,回去之后去养猪场当除粪工!”陈旭掏出手枪填装子弹的时候抬头叮嘱。 “是,是,侯爷放心,有侯爷在此,我等岂会害怕!”一群侍卫和火枪队员全都把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一般。 除粪工,那是府中最低贱的奴仆干的活儿,每天脏兮兮臭烘烘,而他们这群贴身侍卫,绝对是太师府最高贵的家仆,吃的最好穿的最好,工资也最高,甚至大部分都还娶了府中的侍女仆娘,如今家室俱全,身份早已已经不是简单仆从那么简单,而是一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家臣,若是皇帝对太师府满门抄斩,他们这群人一个都跑不脱,全都要跟着掉脑袋。 从一个最高级的家臣位置掉落到地位最低的除粪工,这种身份的落差怕是没有人受得了。 何况君忧臣死,此时除了拼命保护侯爷和侯妃的周全之外,每个人都不会有其他的选择,一旦陈旭出了事,他们全都要被始皇帝砍成稀巴烂。 很快准备完毕,一群人来到谷口,躲藏在几块巨石背后。 眼前漆黑的山洞有若一张狰狞而恐怖的巨嘴,似乎要将阴暗的世界一口吞噬下去,呼啸的冷风从山洞之中吹出来,每个人都情不自禁的打几个摆子,感觉浑身都有些冰凉。 “丢两颗手雷进去!”陈旭转头吩咐,陈勇便指挥两个长的最魁梧的火枪队员站出来,各自掏出手榴弹,熟练的拔掉木塞露出拉绳。 “噗噗~” 随着两股火花在幽暗的暮色中亮起,一股熟悉的烟火气息在晚风之中开始飘散,两颗冒着淡淡青烟的手榴弹远远的丢入了漆黑的山洞之中。 随着两声细不可闻的声音传来,手榴弹似乎掉落在河水之中,一群人都屏住呼吸盯着山洞,各自握着武器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 五……四……三……二……一…… 随着时间在陈勇的倒数声中结束,微微的停留之后,突然轰轰两股明亮的火光在漆黑的山洞中炸开,伴随着巨大的响声,在地面微微的颤抖之中,弹片砂石河水烟雾从山洞之中滚滚而出,而在这猛烈的爆炸之中,还混杂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刺耳尖叫。 这种声音似乎能够穿透耳膜直达灵魂,听起来让人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快看,有东西出来了~” 在一个侍卫惊恐颤抖的惊呼声中,只见黑黢黢的山洞之中一股黑色的东西呼啸而出,尖利刺耳的叫声中轰的一声窜出洞口,在极度幽暗的峡谷之中盘旋而起,如同一头黑色的妖龙张牙舞爪顺着河道扑了过来。 “咴~~” 距离洞口三十丈开外,二十多匹聚在一起的战马受到惊吓,纷纷嘶鸣着四散而逃。 然而冲出山洞的黑色东西如同烟雾一般也突然散开,化作无数触手般的长须四面盘旋摇摆,瞬间就将几匹跑的慢的马匹裹在中间,伴随着马匹惊恐的嘶鸣,和噼啪啪的声音,无数东西就像石头一样猛烈的开始撞击在马匹和两边的悬崖山石之上,空气中瞬间弥漫一股尘土和鲜血的味道。 “手雷攻击!” 陈旭大吼一声,仰手就把一颗拉燃引线的手榴弹丢进了黑色最为浓密的区域,而得到陈旭命令的火枪队员也全都纷纷出手,顷刻之间十多颗手雷就丢在狭窄的山谷之中,伴随着稀稀拉拉几声手枪响起,很快一声接一声的爆炸声在黑色的烟雾中炸开。 剧烈的轰鸣,亮丽的火光,腾空而起的烟雾,四面扑溅的弹片碎石,激荡的水雾和冰冷的寒风混杂在一起,噼里啪啦的声音中,火药的气息之中有雨水般的血雾四周翻滚激荡。 而在这猛烈的爆炸之中,翻腾盘旋的黑雾开始支离破碎,刺耳的尖啸中一团团黑色聚集在一起冲上数十丈高的峡谷,更多的则是在爆炸的气浪冲击下成片成片的撕裂翻滚出去,撞击在两边的岩壁上噗噗啦啦跌落下来。 “侯爷,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几团毛茸茸的东西掉在一群人躲藏的巨石背后,几个侍卫一个个脸色惊恐扭曲的往后退。 此时山谷之中已经非常阴暗,可视距离不过丈余,更远处则都朦朦胧胧,只有峡谷顶上丈余宽一道天空看起来还算明亮。 “夫君,这似乎像是一种并不常见的蝙蝠!” 胆大心细的水轻柔树枝挑起一团毛茸茸的东西看了一眼惊疑不定的说。 陈旭也用手提起来一个细看,毛茸茸的仿佛老鼠,但却有两颗尖利的獠牙,没有尾巴但耷拉一对破破烂烂的皮膜翅膀,上面还长着几个倒钩样式的利爪,浑身乌黑的确就是蝙蝠,只不过体型比普通的蝙蝠要大不少,两支翅膀全部撑开至少都有一尺余长。 “侯爷,这的确就是蝙蝠,但属下从未见过如此大的蝙蝠!”侍卫首领松了一口气站起来。 此时峡谷中已经安静下来,山洞之中冲出来的黑雾几乎已经消失殆尽,马匹虽然慌乱被冲散,但并未跑出多远,手榴弹的爆炸也没有让其受到惊吓,因为这些马在来的路上已经全都用布条塞住了耳朵,此时天色阴暗也看不见,一番乱撞之后都慢慢安静下来。 “呵呵,看来本侯没有猜错!” 陈旭笑呵呵的丢下手中的蝙蝠,吩咐侍卫点燃火把在四周寻找一番,果然很快就找到上百只炸死的蝙蝠,草丛荆棘和河水之中,还有无数没有炸死的蝙蝠犹自在尖叫挣扎,不过也都被一群护卫无情的用脚全部一只一只挨着踩死。 “既然已经摸清了妖龙的底细,今日先回去吧,等过几日回转之时,再想法将这些喜欢吸食人畜野兽血肉的蝙蝠一网打尽!” 很快,有侍卫去寻回来惊散的马匹,其中有几匹身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痕,鲜血淋漓看起来异常恐怖,不过好在都是皮外伤,只需要用随身携带的止血药粉止血就行。 “快快,方才听到了太乙神雷的声音,一定是侯爷正在降服妖龙!” 荒芜的小道上,昏暗的暮色下还有一群骑马走路的人正络绎不绝而来,等他们感到黑龙口的时候,陈旭等人已经收拾完毕上马开始往回走了,其中几个侍卫还用树藤串了数十只蝙蝠挂在马屁股上,准备带回去研究一下。 而等陈旭再次返回黑虎关的时候,东南方向有数不清的火把吵吵嚷嚷而来,很快就看到几个身穿官服骑马而来的狼孟县官员,身后不光跟着百余兵卒,还跟着上千百姓。 见到陈旭,狼孟县的官员自然又是一阵的惊恐和激动,在得知黑龙口所谓的妖龙不过是一群喜食人畜野兽鲜血的蝙蝠之后,所有人恍若做梦一般不敢置信。 而为了彻底铲除这群盘踞在黑龙口的蝙蝠,陈旭也暂时跟着狼孟县令去县城安歇,同时做一些安排。 第1411章 一座雄关 从狼孟县官员和百姓的口中了解,本来以前黑龙口还是一条繁华的水道,夏季汾河水大的时候,货船木排络绎不绝. 但就在秦破赵之后不久,这黑龙口便开始出现许多恐怖诡异之事,经常有来往的船夫甚至沿河边商道赶路的商旅离奇死亡,甚至骡马牲畜等都会消失不见,而附近放牧的牧民和砍柴采药的乡民也时有失踪的案件,狼孟县衙和附近村镇也曾经组织兵卒和猎户进行过探查,但始终未曾查出真相。 再后来,就陆续有人传出曾经目睹峡谷之中有黑色妖龙出没,吞噬过往行人和牛马牲畜甚至是野兽,十多年下来,不光黑龙口这条路很少有人敢走,就连鸟兽都绝迹了,听说都是被妖龙吞噬…… 在这个时代,这是一个司空见惯的故事。 民间百姓愚昧,一旦遇到恐怖和不懂的事情就会尽量往鬼神妖怪身上扯。 但要破除这种迷信一样的恐惧,就需要拿出真凭实据。 陈旭作为仙家弟子兼当朝左相,名声早已冠盖华夏的每一寸土地,所经之处几乎到处都能看到香火鼎盛的太乙神庙,而且还有许多百姓家中,都供有太乙仙尊和清河侯的神位,早中晚三炷香祭拜祈求平安发财。 因此今日陈旭亲自去黑龙口一探,并且动用仙家法器太乙神雷,确认黑龙口作孽的并非妖龙,而只不过是一群喜食鲜血的怪异蝙蝠之后,整个狼孟县的官员和民众一下便热闹激动起来。 根据陈旭了解和亲眼所见,虽然还无法推算出黑龙口峡谷之中到底聚集了多少吸血蝙蝠,但看那黑压压如同一股黑色潮水弥漫整个峡谷的数量,上万只肯定是有的,而要将这么多蝙蝠一网打尽,必然要经过充足的准备。 休息一夜,第二天一早,陈旭启程继续去雁门关。 临行前在路口再次叮嘱前来相送的狼孟县大小官员和商贾名流。 “本侯最多两日便会从雁门返回,你们赶紧征调民夫,筹备大量狼粪松毛干柴油蜡,最好再掺杂一些能够生发毒烟之物,趁着白天在黑龙口两端堆积,数量越多越好,同时还要将两侧山崖上易燃之物清理掉,免得造成火势蔓延引发火灾,这蝙蝠一般都是傍晚昏暗之时才出动,眼下进入冬季之后更加不会轻易出来觅食,白天绝对非常安全,准备完之后无需等待本侯返回即可点燃进行熏杀,希望等本侯回来之时,看到的是蝙蝠的尸体,此事成功,本侯会上奏始皇帝为你等请功,同时也会将此事登载于大秦都市报上通传天下,让天下百姓知道通武侯的真正死因!” “多谢侯爷,我等一定不负您所望,两日之内定然将这些蝙蝠全部杀死干净!”狼孟县一众官员士绅都一起拱手行礼。 “如此便好,诸位留步,本侯去也,驾~~” 陈旭微微点头,磕蹬扬鞭,带着水轻柔和一众护卫沿着平坦的水泥大道穿黑虎关直奔雁门方向而去。 “夫君,这世间难道真有吸血蝙蝠?” 骏马并辔而行,带着斗笠蒙着轻纱的水轻柔仍旧还未从黑色妖龙只不过是一群蝙蝠的诡异情形中清醒过来。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蝙蝠虽然能够飞行,但却是世间最为特殊的一种动物,其与狼狐犬鼠类似,乃是胎生哺乳,但却又有一双肉翅能够飞翔,而且喜欢群居于山洞之中,习性昼伏夜出,相貌丑陋,所以人们对其不太了解而已,虽然寒冬时节蝙蝠不怎么出动,但其为了保证身体的温度不被冻死还是需要定期觅食,这些蝙蝠体型硕大獠牙尖利,兼且还有锋利的勾爪,加之数量巨大,在食物不足的情况下攻击人畜实乃平常之事,吸血蝙蝠自然是有的,天书中就记载有各种关于吸血蝙蝠的诡异故事,而且以西方诸国最多,传说有一种吸血蝙蝠拥有不死之身,可以化为人形,行走在黑暗之中,呼之曰吸血鬼……” 一边赶路,陈旭也讲一些乱七八糟关于吸血蝙蝠的事情来消磨时间,十里距离瞬息而到,在距离黑虎关最近的服务区找到提前赶到的陈五等人之后,换乘马车继续往北。 蝙蝠这种生物,在东西方都有着非常古老的传说。 东方以蝙蝠为祥瑞之物,寓意长生和福运,自古就被认为其和神仙有联系,因此在各种古老玉器和青铜器等祭祀器具上,常见蝙蝠的形状,而在民间,蝙蝠的形象更加普遍,门窗、车马、壁画、瓦当、砖石上随处都能看到蝙蝠的图影,就连始皇帝的冕服上织绣的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等十二纹章中就有蝙蝠的形状,因此在东方,蝙蝠是瑞兽。 但在西方,蝙蝠却一直都是厄运、血腥和黑暗的代名词。 吸血鬼出现就是以吸血蝙蝠会带来令人恐惧的烈性传染病为蓝本出现的,最早的吸血鬼形象,起源于中世纪席卷欧洲的黑死病。 每到暮色之下,遍布死人的荒原上,漫天飞舞的都是蝙蝠。 乌鸦食腐肉,蝙蝠吸血,这两种动物便便成为了西方人眼中的不祥之物,只有那些传播疾病的黑暗巫师才喜欢。 虽然对于东方大秦来说,蝙蝠是一种瑞兽,但在陈旭看来,在交通繁忙的中原出现如此大一群蝙蝠却是一种极大的威胁,蝙蝠虽然算是一种益兽,能够捕食大量害虫,但其却也携带了大量能够致病甚至传染的病毒,比如狂犬病、埃博拉,以及曾经席卷华夏让陈旭记忆深刻的sars等,如此大体量的群体聚集,在食物不够的情况下袭击过往的人畜野兽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于是昨晚陈旭便召集狼孟县大小官员和豪绅宿老等商议除掉这群蝙蝠的计策,最后商讨的结果便是用火烧烟熏。 而随着这群盘踞黑龙口的蝙蝠被除掉,王贲的死因也终究会浮出水面,民间和朝堂对陈旭的猜疑之声也终将会慢慢消停下去。 …… 雁门关,作为如今北方长城最大的一座雄关,就修建在崇山峻岭之间,十余丈高的城墙如同一道闸门将曾经的中原和塞外分开。 而作为华夏最为著名的雄关之一,关于雁门关的传说层出不穷,然而最著名的便是赵国的李牧将军陈兵雁门关,数次从这里出发将匈奴打的落花流水。 “天下九塞,雁门居首,端的是一座雄关!” 看着巍峨高耸的雁门关和两边山岭上绵延起伏的雁字型城墙,陈旭驻马观察,忍不住赞叹不已。 眼下的雁门关并非青砖巨石铸就,而是夯土和泥石混建,外观看起来虽然有些破旧,但高耸的城楼和在寒风之中迎风猎猎飘扬翻卷的大秦龙旗,依旧看得陈旭心潮澎湃。 此时正是申时前后,太阳西斜,明亮的光芒被高大的城楼遮挡,城楼上的旗帜和箭垛看起来有若剪影一般,寂寥中显的更加雄浑壮阔。 “果然是一座雄关呢,比之咸阳城楼不遑多让!”水轻柔带着斗笠蒙着轻纱,策马静静的站在陈旭身边轻声感叹。 “是啊,可见当初赵国的确是受到了匈奴极大的压力,若不是赵国足够凶悍,只怕匈奴对我中原的袭扰更甚!”陈旭点头,再次转头四周观看一番之后轻轻一夹马腹说,“走吧,靖边寺就在关外,前去观看祭拜一下李牧将军,晚上就在城关休息,明日一早返回!” 如今匈奴已灭,昔日的边塞草原也已经成为了代国的领土,代王赢昆镇守北疆,不光带去了大量的中原工匠和先进的农耕畜牧经验,更带去了中原的各种先进文化,开朝建衙分封官吏,大量在中原混的不好的百家门徒和有雄心抱负的名士纷纷投奔前去做官为吏,开办学校推行法令教化匈奴各部族,加上匈奴骏马牛羊对于中原极大的互补性,皮货羊毛马匹便成为了代国最大的输出商品,每年为大秦提供数十万头的牲畜和上百万张的皮货以及堆积成山的羊毛,在这种良性的互补商业来往之中,不光代国的发展逐渐稳定走上正轨,雁门关作为昔日抵抗匈奴的铁闸雄关如今也成为了凉国和中原之间商旅来往交流的咽喉要道。 因此眼下虽然已经接近日落时分,但大开的城门依然车马人流不断,各种服饰和各种口音的匈奴人、中原人、西域胡人甚至还有东南楚越之地的人都进进出出,彼此之间也和和气气相互行礼作揖,彬彬有礼看不出丝毫曾经互为仇敌的影子。 “没想到竟然这般热闹!” 夹杂在来往的商旅之中,陈旭一群人穿过城门,守门的兵卒手持长戈腰挎长刀不断的审视来往的人群,基本上对于相貌为中原人士的都视而不见,对于胡人和匈奴人则会仔细打量几眼,若是发现眼光躲闪之辈,立刻便会将其拦下仔细盘问。 而所有的匈奴人和胡人似乎也已经熟悉了这种情形,毫不为忤的赶紧老老实实趴在城墙根下接受搜查和盘问,挨了拳头还要陪着笑脸连连道歉。 看着陈旭这一群衣衫华丽气势不俗的人出来,守门的一个百将赶紧示意兵卒将进出的人群推开,为陈旭让出来一条通畅的道路。 得人尊重,陈旭自然也微笑点头表示感谢。 百将如同受到莫大的鼓励,竟然情不自禁的抱拳行礼。 “百将,这位公子您认识?”等陈旭一群人出关,一个兵卒讨好的询问。 “不认识,但必然是一位贵人,只怕关守来了也要以礼相待!”百将满脸疑惑的看着被一群侍卫围在中间的一男一女两个背影摇头。 “百将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关守的身份放在咸阳只怕也无人敢藐视,江氏一门如今有谁敢得罪,当初搬倒武城侯,就是咱们关守的一份家书,这位公子虽然气度不凡,但要说身份,恐怕远不如咱们关守吧?除非他是清河侯……” 城门处一阵寂静,然后说话的兵卒被百将一巴掌差点儿糊墙上去了,“你个瓜怂瞎咋呼甚子,清河侯听闻还在辽东,怎会无故跑到关外来,你等在此好好照看,某去去就来!” “是是,您就放心去吧,咱们天天守城门,也不过是当个雕像做个摆设罢了,几个月连个小贼都没遇到过……” 百将匆匆而去,城门处几个兵卒一个个抱着长戈靠在城门处搓手跺脚聊天打屁,偶尔也会呵斥几声维持秩序,总归是一天又要混过去了。 边关安稳如今日这般,几百年来从未有过,若说要感谢人,除开陛下的雄才伟略之外,另外就只有清河侯,是他发明了钢铁和马镫马鞍马刀等装备,彻底刚死了野蛮的匈奴人。 第1412章 李牧后人 雁门关外两里,有几颗巨大的枣子树,虽然树叶早已落尽,但看得出来夏日一定是一片繁茂葱茏。 距离枣树不远有一座木石修建的祠庙,庙前有几个身穿羊皮短褂的男子正聚在一起演练刀剑,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淡淡的香火味道。 一群人下马,将马匹都拴在枣树下,然后往祠庙走去。 看到一大群人前来,几个男子皆都愣了一下停下来,其中有人还情不自禁的伸手扬起了武器。 “无需紧张!”陈旭摆手阻止了准备抽刀拔剑的侍卫,满脸淡然的牵着水轻柔的手慢慢走到庙宇之前,抬头看着这座简陋的小庙和门楣上靖边寺几个古拙的篆字,微微凝视片刻之后准备进去。 “站住~”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 陈旭愕然转头看着方才站在附近的几个男子,眉头一皱说:“怎么,靖边寺莫非是你家的?” “不错,就是我家的!”一个相貌英俊的年轻人冷眼盯着陈旭点头。 “呵呵,这么说来你就是李牧将军的后人咯!”陈旭的脸色一下松弛下来露出笑容。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诸位一看就不是我赵地之人,因何要来靖边寺,莫非心怀不轨想搞破坏?”年轻人并不领情。 “李牧将军乃是前赵大将,久驻雁门屡次击败匈奴入侵,为护佑中原诸侯和百姓立下大功,某虽不是赵地之人,但也深感李将军之勇武,路过雁门特来祭拜一番,难道不可?”陈旭和颜悦色的问。 年轻人和身边几个男子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脸色也舒展了许多,一起收起刀剑抱拳说:“既然公子非有歹意,祭拜李将军自然不无不可,请!” 陈旭微微点头转身,带着水轻柔踏入靖边寺,一群侍卫则四周散开将小庙团团围住,手按刀剑仔细守护,特别是年轻人和他的几个同伴都被盯的死死的。 庙宇是新修的,砖石梁柱看起来整洁干净,里面方圆不过两丈,正中一个神龛,上面端坐着一个真人大小的武将泥塑,顶盔掼甲四平八稳,三缕长须脸色威武,腰挎一柄大剑,目光如炬俯视下方的祭拜者,浑身散发着一股威武雄浑的气势,整座雕像比例合适神态自然,明显看得出来出自一位巧匠之手。 “果然是一代名将,有气吞山河之势,可惜可惜……” 陈旭盯着雕像细看许久,然后叹息一声,走到神龛前面,从供桌上拿起三炷香,水轻柔赶紧从随身的衣袋之中掏出火柴点燃。 站在雕像前三揖到地之后,陈旭将三炷香插在香炉之中。 “轻柔也来祭拜一下!” 陈旭退到旁边,水轻柔也拿起三炷香点燃之后插在香炉之中,并且还跪在蒲团之上恭恭敬敬的伏地磕头,对这个夫君都一直赞不绝口的赵国军神表达了极为隆重的恭敬之情。 水轻柔虽然出生商贾之家,但却自小跟随赤松子修道,所谓名师出高徒,这并非是说名师一定会教出好的学生,其中还有另外一个意义,那就是她所代表的群体。 赤松子,如今是道家学派的一面旗帜,代表的是正宗的道家门派,而天下道家门徒何其多哉,作为出身道家正统的水轻柔和虞无涯等人,便是民间人士和天下道徒恭敬的对象。 水轻柔只跪拜过赤松子、陈旭和陈旭的父母,皇帝都没拜过,但今天跪拜李牧,的确是受到了陈旭的感染。 “踏踏踏踏……” “聿~~” 就在陈旭和水轻柔敬香祭拜之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瞬息之间便到了靖边寺外,一位相貌英俊身穿绿色官服头戴武冠腰挎长剑的男子翻身下马。 “见过关守大人!”方才阻拦陈旭的青年和几个男子皆都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礼。 “站住,靖边寺有贵人正在祭拜,来者止步!” 守护在靖边寺外的一群侍卫却丝毫都没把这穿着四品官服的朝廷武将放在眼里,手持刀剑将庙门拦住。 “放肆~”武将身后,随行而来的十多个身穿皮甲的魁梧将卒瞬间勃然大怒,皆都伸手要去拔刀。 “退下~”男子回头,然后踮脚往靖边寺里面看了一眼,只看到一个身穿锦袍的背影和一个身材婀娜的黑衣女子,顿时心头激动的大呼,“请问可是清河侯和侯妃驾到!” “哈哈,江兄稍待,本侯马上就出来!”庙内传出一声爽朗的笑声,很快就看到陈旭携着水轻柔的手走出来,脸上还带着和煦的笑容。 “雁门关守江楚天拜见侯爷,拜见侯妃!”江楚天喜出望外一揖到地。 “无需多礼!”陈旭大步上前将江楚天扶起来,上下打量一番之后说,“两年不见,江兄越发俊朗,前天路过晋阳,突然想来雁门一游,于是便来了,没有事先通知楚天兄,还请见谅!” “不敢不敢,侯爷公务繁忙,能来雁门,实乃百姓和守官将士之福分,此间风大,还请侯爷和侯妃回城关,下官也好准备酒水招待一番,以尽地主之谊!” “也好,本侯来雁门就是想看看靖边寺,祭拜一下李牧将军,眼下已经祭拜完毕,那就去城关看看吧,楚天兄请!” “侯爷请~” “等等,您……您就是清河侯?” 就在陈旭翻身上马准备离开之时,被一群侍卫挡在外面的那个年轻人突然开口,此时脸庞涨红神情激动。 “侯爷当面,岂能无礼,速速退下~”江楚天摆手怒斥。 “楚天兄无需动怒,方才本侯问过,此人自称靖边寺是他的,想来是李牧后人,既是英雄之后,担待些又有何妨,你过来……”陈旭骑在马背上招手。 年轻人微微犹豫一下之后慢慢走到陈旭面前,神情激动中有带着几分惊惧。 “侯爷,此人名叫李左車,乃是李牧嫡孙,自从上次雁门关事件平息之后,他便来到此处,日日和族人守护靖边寺,在此处已经呆了一年多了……”江楚天赶紧解释。 李左車? 陈旭在脑海中绞尽脑汁的想了一下,似乎不太确认战国至秦汉时期有么一个人物,最主要的是这段时间的历史记录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太多了,秦汉与三国时期,号称中国两个最为混乱和辉煌的时代,英雄多如狗,谋士满地走,稍微不那么出名一点儿的就想不起来,这个李左車虽然是李牧的嫡孙,但李牧毕竟已经作古,赵国也已经烟消云散,靠吃祖宗老本的人物就和王离一样,已经处于日落西山之势,想不起来也正常。 不过虽然没有听过李左車的名字,但怎么说也算是名将之后,陈旭还是和颜悦色的点头说:“你叫住本侯是否有话要说?” “我……我想求侯爷放过如今羁押在咸阳的两位族叔!”李左車犹豫许久之后拱手。 “李左車,莫非你想死,李雄李戴夺关杀人,实无异于造反,如今没死已算命大,你还敢求侯爷饶恕,速速离去,否和本官将你视同反贼拿下送往咸阳!”江楚天勃然大怒,手按腰刀大吼。 “江关守说的对,大郎勿要节外生枝!”青年背后几个男子一拥而上将李左車拖开,全都战战兢兢不敢看陈旭一眼。 “李雄李戴……” 陈旭没有理会李左車和江楚天等人的不同反应,而是念叨着这两个名字开始沉思,许久之后心头一动开口说:“就如江关守方才所言,李雄李戴当初带领上万人抢夺雁门关,最终导致守关将士两千余人死伤,附近民众伤亡更甚,若说武城侯纵容家臣和兵卒捣毁靖边寺有错在先,但你李氏聚众夺关已经实属造反无疑,若非陛下仁德为怀不予追究,你李氏早已三族被灭,何曾还有你今日站在此处与本侯说话。二人罪无可恕,本侯无法通融,不过我大秦向来以军功为荣,即便是死罪,只要有足够的军功,也能将其抵免,你想救出他们,只能自己想办法去战场上搏取军功,李牧将军乃是本侯最为敬佩的英雄人物,眼下陛下正准备出兵西方征讨安息和大月氏,你若想参军,本侯到是可以帮忙……” “侯爷,此……此话当真?”李左車挣脱族人的手激动的嚷嚷。 “本侯说话自然算话!”陈旭微微点头。 “噗通~” 李左車直接跪在了陈旭面前,伏地磕了三个头之后抬头看着陈旭,“如若侯爷能够帮忙,左車一定随大军去西方征战博取军功,替两位叔父赎罪!”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本侯去城关,驾~” 陈旭点头示意,轻轻一夹马腹在一群侍卫的护送下率先往雁门关而去。 第1413章 虽远必诛 雁门关虽然只是一座城关,但却城墙厚实高大,平日驻军只有三千,但一旦战事开启,关内上下足可以容纳数万兵马,因此城关之上除开粮食武器储藏室之外,还有大量生活起居的房间,虽然处处透露着西北狭小厚重的风格,但却也非常实用,吃喝拉撒睡的场所一应俱全。 申时末,繁忙通行一天的雁门关进出的两扇大门徐徐关闭,吵闹呵斥和车马铃铛的声音逐渐消失,伴随着一声声号角声响起,高大的城关和两边的长城上,此起彼伏响起警笛声音和换防的奔跑声,夕阳晚风之中,空气中飘荡起来一股饭菜的香味,守关的将卒开始吃晚饭休息了。 正城楼上的守关署衙大堂之上,一桌丰盛的筵席已经备齐。 全都是大盆分装的牛羊肉和烧烤,摆放在一张丑陋但厚实的木桌上,粗陶大碗摆开一圈,都盛满了雁门当地酒商制作的酒水。 关守江楚天、关都尉赵青,三位领军校尉,另有长史、尉史、监军等七八个雁门关排的上号的大小文武官职,另有一个不属于体制内的家伙,就是李左車。 房间里灯火通明,等酒菜上齐之后,江楚天这才站起来双手捧起酒碗说:“侯爷能够莅临雁门关巡查,实乃我等荣幸,如今边塞虽然安宁,但毕竟是苦寒之地,酒水食物用具皆都粗鄙,还请侯爷和侯妃勿怪,诸位一起,敬侯爷和侯妃一盏……” “侯爷请~”满桌人都一起站起来高举酒碗。 “好,诸位一起满饮一碗,请~” 陈旭也不客气,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抹嘴拿起筷子招呼所有人开吃。 水轻柔则浅尝辄止,坐在陈旭身边仔细帮忙夹菜照顾,这一路前来,陈旭身边除开她之外,一个侍女仆娘都没带,一切都是她和陈旭互相照顾,因此这几千里来往,两人之间更加亲密,也更加心意相通。 酒宴陈旭这一路上吃过无数次了,按照级别来说这里不算高,按照食物来说也不算美味,按照规格来说也算是简陋甚至是寒碜,但不得不说,这种边塞苦寒之地,能有眼下这种安详宁静颇为来之不易,的确值得珍惜,而江楚天与他虽然不算特别熟悉,但因为是江氏族人,双方似乎并没有任何隔阂一般。 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一群人边吃边聊气氛热烈,江楚天等人说的都是雁门附近和代国的情形,而陈旭主要说的还是这一路巡游的见闻,甚至还专门提到在闽中沿海杀死钟离昧,已经将他的人头带回。 当初陈旭函谷关遇刺的消息如今早已传的沸沸扬扬,江楚月替陈旭挡箭之事也无人不知,后陈旭以未婚妻之礼仪将江楚月葬在侯府陵园并亲自写下祭文刊登在大秦都市报上,这件事更是得天下人赞叹和尊敬。 而今五年过去,陈旭仍旧未曾放弃追杀凶手,这次终亲自将钟离昧斩杀于闽中沿海,并且还带回其人头告慰祭奠,因此酒桌上的一群人听完之后无不侧目,纷纷对陈旭的做法表达了无比的敬佩之情。 但江楚月之事毕竟已经过去五年,如今提起,也不过是唏嘘感慨一下,就连作为族兄的江楚天,似乎都已经对自己这个族妹忘记的差不多了,除开记得她的刁蛮任性之外,再也记不得更多。 吃喝过半,所有人都微微有了一些醉意,讨论的话题也从天南地北转移到了最近朝堂的动向之上。 “侯爷,您认为陛下是否真的打算征讨安息?” 作为一个武将,江楚天很清楚一次大规模对外战争产生的影响,但作为边关守将,朝廷的命令只能听不能质疑,刚好今天遇到陈旭,于是江楚天对上个月朝廷发布征讨安息的命令感到有些疑惑,甚至还微微有些激动,毕竟三叔江琥如今镇守大宛,若是征讨安息,则江琥的军权和地位肯定还会增长,说不定很快就成为节制整个征讨大军的主帅,这对于江氏来说,绝对是一个好消息。 陈旭停下筷子想了一下微微点头说:“李顺使团失踪,这件事我是数日前才从报纸上看到,虽然拐走安息国君未婚妻的说法本侯持保留态度,但既然安条克胆敢追杀使团,陛下必然不会就此罢休,此乃大秦脸面,岂能不做出一些姿态,但你等也知道,大秦此去安息,遥隔两万余里,一来一去光是花在路上的时间至少都需要年余,加上粮草军械等后勤支持和战争策划,如果真的开战,没有三五年根本不可能完成……” 陈旭说到这里,突然转头看着一直坐在角落里默默喝酒吃肉不曾开口的李左車,“李牧将军乃是赵国曾经的柱国将神,文韬武略无所不能,你乃将军嫡孙,对陛下这场远征之战作何感想,觉得是否有把握速战速决?” 所有人都停下了吃喝的动作安静下来,就连水轻柔都看着李左車,知道这是陈旭准备校考一下这个将门之后。 李左車脸皮瞬间涨红,踌躇许久之后微微抱拳说:“左車虽然自幼熟读兵法韬略,但从未领兵作战,不过所谓远交近攻,劳师远征之事变数太大,粮草兵员军械补充都非常困难,而且关于西方诸国左車也只是从报纸上略知一二,全都是阴山侯的奏书所写,通过大宛、康居与大夏和月氏余部之间的战斗来看,西方诸国战斗力不值一晒,但为了一支使团却起倾国之力征讨,左車以为太过……” “李左車,你区区一介白衣,竟然胆敢妄议皇帝决策!”关尉史李墙拍案而起。 “李墙,侯爷当面莫非你想挨揍!”江楚天眼睛一横,李墙瞬间偃旗息鼓,脸红耳赤的拱手坐了下去。 “你直言无妨,今日乃是酒宴戏言,无有妄议之说,既然你方才说起大军劳师远征太过,可有更好计策?”陈旭摆手示意全都安静下来。 李左車得到陈旭鼓励,微微思索一番站起来说:“侯爷,眼下西方诸国情形不明,来去路途遥远,但毕竟阴山侯已经驻扎大宛,宁王不日也便到了大宛,最多到明年夏天,西方诸国的消息都会被打探的非常清晰,在这种敌我不明的情况下,擅动大军劳师远征实非良策,因此左車认为最好的方法便是派出一支数千人的精锐进行袭扰,以大宛和西域作为后盾,进可攻退可守,就如同当年阴山侯突袭匈奴王庭一般,只要来去迅速,很快就能将西方诸国搅乱,如此年余下来,西方如同一锅粥一般陷入混乱之中,则大秦再分辨时机和敌我,采用远交近攻之计,听闻极西之地尚有更多国家,安息必然在西方还有敌人,我大秦攻击安息,则西方之国得到消息必然也不会袖手旁观,东西夹击之下,安息必亡……” 李左車虽然年轻,但说的却非常有条理,而且思路也很清晰,听完之后酒桌上几乎所有人都微微点头,陈旭鼓掌大笑,“哈哈,果然将门虎子,左車之言的确有理,既然你有这般能力,本侯推荐你去征战西方也算有了更好的借口,如若你能够立下大功回来,李雄李戴两人的皆都可以免罪!” “多谢侯爷!”李左車激动的抱拳行礼。 “侯爷,征集粮草军械和征调兵马的谕令和兵函半月前便已经发出,此事若是要改,恐怕已经来不及了!”江楚天低声提醒。 “嗯,陛下一言九鼎,改是不能改了,但还是可以变通一下,提前安排一支精骑先行去西方提前布局,同时也可以寻访一下李顺使团到底下落如何,如若李顺使团真的遇害,本侯不介意上书陛下,对西方诸国的态度更加暴虐一些,犯我大秦者,虽远必诛……” 陈旭轻轻的放下酒杯,脸色瞬间变的冰寒无比。 李顺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年轻不说,而且还有理想有抱负,最主要的是能吃苦,当初被他忽悠去出使西方,陈旭给他画了一个高官厚禄的大炊饼,但若是就这样死了,留下家中一个才六七岁的儿子和尚才二十来岁的妻子小芸,只怕陈旭心中的愧疚这一辈子都无法平复。 这个时代信息通传简直慢的让陈旭想死,想起后世智能手机和电脑网络以及卫星通讯的便利,陈旭感觉自己穿越的很失败,但却又丝毫没有办法改变。 在他的有生之年要把电报电话这种最原始的电子通讯弄出来恐怕就不容易,更别说数字和卫星通讯了,按照大秦的工业和科学基础,没有一两百年毛都看不到,要知道眼下连电都还没有。 知识积累需要一个很长的过程,并非靠他灌输就能实现快速突破,何况许多他初中高中大学学过的物力化学数学理论,早就还给老师了,甚至其中还有许多科学理论感觉都是体育老师和英语老师教的,十分的不靠谱。 按照大秦的工业和经济军事实力,征服全球并不难,难的就是交通和通讯,没有这两样的突破,统一全球完全就是个笑话,一来一去几年,消息还没传回来黄花菜都已经凉了。 看来还是不能偷懒,陈旭决定这次回去之后,就组织一批人开始研究电,即便是弄不出来电话,弄出来电灯也行,总比每天晚上熏蜡烛和油灯好很多。 而就在陈旭巡视天下从北方雁门返归咸阳,同时担忧李顺使团命运的时候,同样有一支队伍正从西南蜀郡,沿着巴蜀栈道翻山越岭直奔咸阳而来。 第1414章 太师回来啦 转瞬十一月,已经是隆冬时节。 关中大地已经寒风肆虐草木凋零,虽然京师咸阳依旧车水马龙热闹非凡,但通往各地的驰道上的商旅行人却看得出来,要比夏秋之时少了近三成,而在千里沃野的关中平原上,无数农人正牵牛赶马正在农田之中翻耕播种,冬播已经进入了尾声。 “报~~陛下,清河侯回归京师,此时已经到了泾阳!” 酉时将尽,又是日落时分。 咸阳宫紫宸殿,始皇帝正跪坐在暖榻上看几份奏书,听闻禁军来报,顿时激动的从榻上跳了下来,丢下奏书吩咐:“速速与朕更衣,通传诸位公子和三省六部三品以上主官去西门迎接太师!” “喏~”殿外禁军和一众内侍应诺急匆匆离去,一群宫人也都一拥而上帮忙始皇帝穿衣穿鞋梳妆打扮。 “还是咸阳热闹,这已经是日落时分,依旧车水马龙……”坐在马车上,水轻柔撩起窗帘看着通往城门的大道上依旧人来人往的热闹场景忍不住感慨。 “自然,咸阳乃是京师,人口超过百万,全国富豪商贾王侯公卿尽皆聚集在此,想不热闹也不行,不过再过十年八年,恐怕吴中琅琊等东南诸地,繁华程度也不会相差太多!”陈旭笑着说。 “得知夫君回来,恐怕公主和婉娘还有采盈采薇已经都望眼欲穿了!” “我也着实惦记她们,等去宫中拜访皇帝,我们便回家好好休息,这一趟出门,骨头都差点儿累散架了。”此时看见巍峨高耸的咸阳城,陈旭伸了一个懒腰感觉心情一下突然就安稳下来。 “嘻嘻,只怕夫君回家歇不下来呢,说不定更累……”水轻柔放下窗帘捂嘴轻笑。 陈旭微微一想,然后情不自禁的打了几个摆子。 “呜呜~~” 就在马车到达西门即将进城之时,突然城头上悠长的号角声响起,伴随着踢踢踏踏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很快一队中尉禁军手持长戈旌旗冲了出来,就在城门两边列队而立,紧随禁军之后,是一辆接一辆的四辔和双辔的豪华四轮马车。 这些马车出城之后,就在城门外按级别整齐停放,许多身穿黑色绿色官服的人全都下车,在城门列队迎接。 此时,几辆普通马车正在一群侍卫的护送下,既没有仪仗也没有旌旗,就这样在夕阳下顺着平直的水泥马路嘚嘚而来。 双方如此不相称的队形,立刻引起了城门处无数人的围观和指点。 出城列队迎接的不光有右相冯去疾和御史大夫蒙毅以及三省六部的头头脑脑,而且还未分封的六位公子一个不拉都在其中,就连被民间盛传为未来储君的子婴殿下也在并且满脸激动,此时所有人都一个个踮脚张望,目标正是百丈开外迎面而来的那一队普通车马。 “侯爷,城门处有人迎接!”带队的侍卫首领走到车窗外禀报。 陈旭推开车窗探头看了一眼,无可奈何的叹口气摆手说:“放慢速度,三十丈外停车!” “是~”侍卫首领答应一声,很快几声命令响起,行驶的队伍缓缓慢了下来,然后在距离城门三十丈外停下,车门推开,整理好衣服头冠的陈旭挽着水轻柔从马车上下来。 “哈哈,左相一去大半年,终于舍得回来了!” 满头银发头戴玉冠身着相服腰缠玉带的冯去疾大笑着迎了上来,蒙毅脸皮抽抽几下落后半步,余下诸位公子和朝堂大员皆都跟着一起迎上来笑着拱手。 “怎敢劳右相与诸位同僚迎接,实在令旭惶恐,诸位有礼有礼~” 陈旭也满脸堆笑的大步迎上去挨着一个个拱手问候。 熙熙攘攘一番见礼寒暄,此时所有在城门处围观的百姓才知道是清河侯回京了,瞬息之间城门外欢声雷动,无数人对着陈旭作揖问候,陈旭也只能不断的对着人群回礼致意,热热闹闹近两刻时间之后,庞大的队伍才缓缓入城,而此时清河侯回咸阳的消息已经如同飓风一般传遍全城,队伍所经之处,大街两边全都是密密麻麻拥挤欢呼迎接的人群,甚至还有人点燃了鞭炮和焰火庆祝清河侯的回归。 没有清河侯的咸阳是没有灵魂的。 如今清河侯突然回归,咸阳必然会再次出现层出不穷的热闹事件。 许多人甚至都一直还在惦记清河侯和建成侯为了争夺林仙儿的那场旷世梭哈赌局。 迎接的队伍浩浩荡荡来到咸阳宫,此时平日皇帝才能进出的南门已经大门敞开,漆黑厚重的大门上巨大的金色铜钉在夕阳下散发着熠熠金光,在卫尉禁军和数百玄武卫的拱卫下,天子玉辇停在宫门之前,车门打开,始皇帝玄服高冠端坐其中看着滚滚而来的车马,正中央,一辆普普通通的民间马车虽然丝毫都不起眼,但此时却如同鹤立鸡群一般清晰。 看着这辆马车,始皇帝脑海中突然想起当初在博浪沙的遭遇,脸色和眼神突然一下变的更加柔和几分,但同时,又情不自禁的想起另外一件事,眼角轻微抖了几下。 从四月离京到十一月回归,历时近七个月,虽然没有左相的大秦朝堂依旧运转平稳,但对于皇帝和满朝文物和咸阳百姓来说,清河侯这次出门的时间的确太长了,长的让所有人都感觉到欠得慌。 而似乎为了迎接清河侯的回归,这个寒冬的傍晚,整个咸阳的曲园杂舍商铺酒楼突然一下热闹起来,整个咸阳都被一种欢喜和兴奋笼罩,大街小巷尽皆灯火辉煌欢声笑语。 民间热闹,皇宫更加热闹。 为了迎接陈太师回归,始皇帝在甘泉宫设下盛宴,邀诸位公子和三省六部三品以上大员还有诸多公卿王侯以及百家名士与宴。 珍馐美馔,山珍海味,美酒佳肴,蔬菜瓜果,凡是皇宫应有之物,皆都陈列其上。 精致彩绘的陶瓷碗碟,晶莹剔透的水晶杯盏,琳琅满目摆满大小案桌,身穿彩群的宫女捧着精美的酒瓶来回串花一般,一群舞姬随着优美的音乐在大厅中央翩翩起舞。 灯火辉煌的宫殿之中,音乐、歌舞、喧哗、此起彼伏的笑声构成一副君臣相乐的盛世华章。 始皇帝与陈旭并排而坐,左手是冯去疾蒙毅等一众朝堂大佬,右侧是建成侯和武城侯等一群王侯公卿。 在觥筹交错其乐融融的气氛中,陈旭与始皇帝和一众王侯公卿聊起了此行巡查坦途工程中遇到的各种情况和新奇之事,除开略去了台湾一行之外,把沿途所见所闻的风土人情以及各地河海码头的修建过程全都讲了一遍,特别着重说到了番禺、姑苏、琅琊和辽东四个贯通整个大秦东南海岸的主要海港,最后还把准备收服舟山群岛上的岛民和在闽中海外联合高焄干掉项伯等项氏反贼余孽的事情也大致提了一下。 作为大秦左相和太师,陈旭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会当做板上钉钉之事,即便是事情的经过完全不一样,但在这个消息闭塞交通缓慢的时代,他说出口的东西就是唯一的正确答案,何况这些事他在回来之前也早已安排妥当,民间各种纷乱的传说并不值得采信。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所有人都深谙这个道理。 陈旭的叙述时不时的引起一阵惊讶的喧哗和赞叹,虽然陈旭说的许多事情各地奏书早已呈报,但从陈旭这个亲自推动者手中说出来,那种感觉和分量又完全不一样,特别是陈旭最后说到在狼孟县黑龙口发现当初惊吓通武侯王贲的所谓妖龙只不过是数万只聚集在一起的怪异蝙蝠的时候,整个宴会尽皆哗然,许多人都露出无法置信的神情。 赵亥和一群相互亲近的卿侯互相默默对视了一眼。 武城侯王离脸皮剧烈抖动几下,手在案桌下死死的攥紧了双拳。 “诸位莫要不信,本侯已经查验并且在狼孟县询问过当地诸多乡老,这种蝙蝠的确偶尔会在傍晚和黑夜飞入牛圈马厩吸食牲畜鲜血,而其中还有些牲畜在被吸食鲜血之后不久便会抽搐发狂而死,而黑龙口因为地形特殊,就成这些蝙蝠的聚集之地,当日臣从雁门回归之日再去黑龙口视察,发现数百丈长的整个山洞里面密密麻麻全都是被毒烟熏杀的蝙蝠,地上厚厚一层连河水都无法流动……” “左相说的太过玄奇了,非亲眼所见,老夫不敢相信!”冯去疾捻着花白的胡须,说的话代表了大部分参加酒宴的宾客。 “呵呵,我就知道有人不信,再过两三日,狼孟县官员便会用车把这些蝙蝠运送来咸阳,到时冯相与诸位一看便知!”陈旭胸有成竹的笑着喝酒吃菜。 “看来太师胜券在握,此事必然不假,太师为当地除此大害,必然民众感恩戴德!” “不错不错,太师此番巡视各地,斩妖除恶一路辛苦,真正是劳苦功高,下官等敬您一盏!” 席间有王侯公卿开始拍马屁,举起酒杯敬酒,陈旭也来者不拒,喝酒如同喝水,豪爽的酒风顿时引起整个酒宴再次欢腾热闹起来。 第1415章 第1414.8章 三日浮生果 一顿皇家酒宴从酉时初喝到亥时初,整整四个小时,酒宴进行到最后简直群魔乱舞,大量官员和王侯公卿都情不自禁的走到中央的舞池跟着一群歌姬舞姬跳起了贴面舞,场面混乱的一塌糊涂。 唉,陈旭忍不住掩面长叹。 虽然他已经熟悉了大秦的各种风俗,唯独对于皇室和贵族的这种酒宴仍旧无法完全接受,感觉充满了数千年的时间代沟。 “此间太过吵闹,太师陪朕出去一览月色!”始皇帝同样有些薰醉,不过头脑仍然清醒,摇摇晃晃站起来,随即就有宫人拿来精美的貂裘披风裹在皇帝身上。 “与太师一件!”始皇帝挽着陈旭的手吩咐。 “是!”瞬息又有宫女拿来一件一模一样的披风,君臣二人就携手从后殿走出甘泉宫。 天色幽暗,繁星满天,一弯钩月悬在终南山之上,黑黢黢的山岭绵延起伏宛若苍龙俯卧,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俯揽咸阳城,大街小巷灯火通明,林立的商铺酒楼歌舞升平,而在夜色之中,能够清晰的看到城南高高耸立的图书馆,虽然还没修建完毕,但里面已经有点点灯火闪烁。 “朕幸得爱卿,以前莫说如此热闹,一到天黑,整个咸阳便是一片死寂,何曾会有如此热闹繁华之胜景!”始皇帝感慨不已。 “臣又何尝不是得遇陛下,如若没有陛下的支持,臣终将一事无成!”陈旭心有戚戚同样感慨。 “爱卿此去足足大半年,让朕挂心不已,如今安然归来,本要好好回府休息旬日,但朝堂政务却积压甚多,朕也不得不催促爱卿尽早上差处置政务!”始皇帝转头看着陈旭满怀歉意的说。 “陛下放心便是,臣这一路游山玩水,却是比在咸阳轻松惬意的多,明日一早臣便会上朝参议政务!” “如此便好,爱卿有所不知,自从你走后朕便要每日批阅数倍于往日的奏书,如今年老体衰精力大不如前,有时寝睡难安无法入眠,只怕从今日开始,朕又要舒心多了!”始皇帝挽着陈旭的手笑着的很畅快。 “能为陛下分忧,乃是臣之本分,陛下也知道臣是个痞懒之人,上朝上差也只能马马虎虎,好在大秦朝堂和地方郡县皆都有循法,三省六部和监察官员也都各司其职,陛下得到臣这样的下属,也只能马马虎虎将就用着罢,千万不能要求太高了!” “哈哈,哈哈哈哈,爱卿果然非同寻常……” 秦始皇差点儿连鼻涕泡儿都笑出来了,畅快的笑声传入筵席大殿,只把满朝文物都羡慕的抓耳挠腮。 最近一段时间,始皇帝心情非常不好,甚至说有些喜怒无常,听说好几次莫名其妙在后宫大发雷霆,好些内侍和宫人都被禁军揍的哭爹喊娘。 但今日清河侯一回来,始皇帝不仅派出所有公子皇孙和王侯公卿出城迎接,更是紧急筹备了这一场数年未曾举办过的豪华宫廷盛宴,几乎将所有好吃好喝好看好用的都拿了出来,而眼下,君臣二人更是偷偷摸摸跑到后殿阳台上把手言欢,而且还笑的如此爽朗,然所有人怎不得羡慕嫉妒恨。 “爱卿随朕来,有一事朕要请教!”君臣二人站在阳台上吹了一会儿风之后,始皇帝突然想起一件事,拉着陈旭就走,走了几步回头对一个内侍吩咐说:“天色已晚,筵席散了吧,仔细照顾诸位爱卿出宫!” “喏~”内侍转身离去,而始皇帝却拉着陈旭在一群宫人和玄武卫的护送下,沿着高高低低的宫墙一路小跑,很快就来到了紫宸殿,并且径直就进了卧室,喝退宫人和内侍之后,亲自走到床头,从一个暗格之中拿出来一筒紫云仙茶。 陈旭一路被拉着跌跌撞撞而来,本来心里各种猜疑,但此时看到这个陈旧茶筒,忍不住苦笑着说:“陛下,这不是臣让臣弟从鲁山送回来的紫云红茶么?” “不错,正是那紫云仙茶,不过这一筒送来的时候已经打开过,应该是爱卿在鲁山品尝过的,但里面有一样东西……”始皇帝拉着陈旭坐下,亲自打开竹筒的盖子,然后将其慢慢倾倒在手心,然后指头大小一粒火红的果实滚落在始皇帝手心之中。 陈旭伸手把果子捏起来凑近玻璃灯盏细看,通红的果皮油亮光滑,摸上去圆润光洁仿若玉石,细嗅之下有一股淡淡的药香。 “爱卿可知此果为何物?”始皇帝满脸期盼的看着陈旭。 陈旭一脸懵逼,但却并没有开口否认不认识,而是沉思许久之后拿起竹筒翻来覆去的仔细观看,“陛下是说这筒茶叶送来皇宫就已经打开过?” “正是,当初韩信送来这一筒就打开过,朕第一壶茶水便是用里面的茶叶冲泡的,味道醇厚甘绵,右相和蒙卿当时皆在,还没人讨走了一筒,等到朕想再次冲泡的时候,便发现了这颗果实,本以为是爱卿放进去的……”始皇帝三言两语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陈旭脑海里顿时浮现起来一个画面。 在鲁山的古松石桌旁,他打开一筒茶叶,还没来得及盖上盖子,便被悟空丢过来的一株浮生草砸翻,后来他清理了一番之后,水轻柔猜出了浮生草的来历,于是两人的注意力便转移到浮生草上,这一筒茶叶便草草收拾了一番一起带下了山,到了山脚下之后,陈旭让人编织了一个藤框,让韩信装了三十筒茶叶,自己匆忙写了一封书信让其送回咸阳,或许便是那个时候,韩信无意中便放了进去…… 若是这个猜测成立的话,那么这筒茶叶必然就是自己打开的第一筒茶叶,那么这粒果子的来历也就有了更加清晰了。 “陛下,这粒果子数月之间一直都是这般模样?”陈旭疑惑的问。 “不错,从开始到现在,已经半年过去一直红艳光洁如初,这也是朕才如此好奇,今晚迫不及待让爱卿前来观看的原因,天下万般瓜果,只要成熟掉落,必然会慢慢枯萎干瘪,但这粒果实却始终如一未曾有丝毫的改变,!”始皇帝脸色凝重的点头。 三日浮生果! 陈旭几乎笃定自己的猜测。 这粒混杂在茶筒之中的果实一定是当时悟空丢三日浮生草的时候掉进去的。 水轻柔和虞无涯夏子衿都曾经说起过,这三日浮生草同日开花,早中晚会结三粒果实,当时那一株浮生草上面空了两根花径,只有一朵花,而且当时已经是下午,必然是有两粒果实不见了,悟空或许偷吃了一粒,剩下一粒便是无意中落入茶筒,阴差阳错之下被送入了皇宫。 这一番推测,陈旭感觉八九不离十。 但眼下牙疼的是该怎么对始皇帝解释。 说是野果,皇帝并非愚昧之人,早就猜出这东西并非正常果实。 若说是灵草果实,只怕会惹来更多的麻烦。 在一粒能够增长寿元洗刷经脉的培元丹的诱惑下,说不定始皇帝会派出百万大军包围翠华峰,然后将夏子衿的门派掘地三尺,若说罗生堂配合尚好,若是不愿配合,事情传出去恐怕天下道徒都要和大秦翻脸,赤松子和鬼谷子这些半神仙若是出手,只怕大秦雄兵百万也不一定能护得始皇帝周全。 在这些道家门徒的眼中,秦始皇这种帝王和普通百姓也差不多,这些从虞无涯和水轻柔身上就表现的特别明显。 “陛下,此物来历臣尚不清楚,也并非臣放进去的,但观之的确有些奇异,臣先带回去研究一番,若有收获必然告知陛下!” “爱卿拿去便是!”始皇帝毫无为忤,把茶筒也一起递给陈旭。 …… 深夜,皇宫酒宴散去,受邀而来的文武官员和王侯公卿皆都醉醺醺的扶肩搭背相携走出皇宫各自乘车马离去。 知道陈旭赶回来车马劳顿,也没留陈旭在皇宫闲聊,因此陈旭跟着内侍走出皇宫的时候,皇宫东门处豪车来往仆从如云,所有赴宴者都在相互拱手告辞,加上围堵在街口看热闹想一睹半年未见的清河侯的民众,整个皇宫外面简直车水马龙欢声震天。 “快看,清河侯出来了!” 随着一个眼尖的人激动的大声呼喊,所有人都同时跟着欢呼雀跃起来,拜见清河侯的声音响彻大半个咸阳城。 陈旭也只能不断的对着灯火通明的街口人群挥手致意,在一群等待许久的侍卫护送下找到自己的马车,擦着额头的虚汗上车,车内,水轻柔、嬴诗嫚、蒙婉、范采盈、范采薇、春夏秋冬四妾都在,几个女儿也都挤在各自母亲怀中,虽然是寒冬的深夜,但一家人却都还没睡,一直在皇宫门口等他。 “这么晚了,何必都来接我,速速回府,莫要冷坏了!”陈旭伸手把足足半年未见的陈秋月搂在怀里,催促侍卫仆从赶紧回家。 陈旭马车一动,还未离去的文武官员和王侯公卿的马车全都赶紧两边左右散开露出一条通道,陈旭则从窗户中探出头去笑着说:“今日太晚,过几日本侯在清河园做东,请诸位吃酒!” 于是在一片多谢左相和多谢太师、多谢侯爷的呼声中,陈旭的豪华四驱城市越野瞬间便沿街嘚嘚而去,很快在人群的欢呼声中消失在繁华热闹的大街上。 随着陈旭离开,皇宫东门云集的马车仆从也很快东南西北散去,街口围观的人群也都各自归家,前后不过两刻时间,皇宫门口便零落安静下来。 走在最后的是一群相熟的卿侯,建成侯赵亥,昌武侯赵成、高阳侯赵病都在其中,还有几位出宫相送的公子,皆都在宫门处互相施礼告辞散去,其中有几辆马车却结伴直奔城南而去。 第1416章 乱象 “皇叔祖,陈旭此次回来,越发的嚣张跋扈了!” 春芳园一间暖室之中,炉火正红暖榻正暖,几个人带着一身寒气大步走进来,一个青年公子狠狠的将身上的貂裘披风扯下来丢在炕上,气呼呼的一屁股坐下来说。 “嘘,莫要大声喧哗!” 走在最后的赵亥赶紧将房门掩上,亲自动手煮水烹茶,随同进来的几个须发或黑或白的中老年男子皆都很熟悉的自己寻了地方坐下,或脱外套或脱皮靴,一个个脸色皆都不算太好。 房间极度沉默,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几位此时能够聚在一起,必然是因为同一件事或者因为同一个人而来。 “清河侯既然回京,以后我等必然要更加小心翼翼一些,行事尽量收敛万勿露出马脚!”许久之后赵亥打破了沉默。 “今日在席间看见清河侯,我总感觉惴惴不安,此事只怕不能成也!”须发银白老态龙钟的高阳侯赵病哆哆嗦嗦缩在炕上脸色非常难看的说。 “皇兄说这话是何意,既然我等已经打算扶持亥儿登基,一步迈出便没了任何退路,要么抄家灭族,要么成功,如今陛下联姻重卿重用外臣,我等身为皇族,忠心耿耿却只得千余户食邑安身立命,再过些年,随着新军制改革和更多的改革法令推出,只怕我皇族要被这些外戚挤兑的再无立锥之地,大秦,乃是我嬴姓赵氏的大秦,非是陈氏冯氏和蒙氏的大秦,诸位莫非忘记了田齐代姜之事,陛下迟迟不立储君,一旦陛下殡天,陈旭必然会谋朝篡位,到那时我等有何面目去见大秦的列祖列宗?”昌武侯造成握着拳头脸色铁青的低声说。 “四皇叔说的对,大秦只能由皇族统治,几位皇叔劳苦功高,自然也该封一国诸侯,否则后世子孙岂不是连商贾平民都不如,若是胡亥能够登基,必然不会食言,把几位皇叔分封在中原最繁华的地方!”胡亥赶紧表态。 如今的他貌似是一群人的核心地位,但实际上出谋划策推动此事的全都是一群皇族当中的野心家,赵亥赵成赵病等一群不得重用的皇族卿侯不断纵横辟阖结交文武百官、公卿王侯和豪绅商贾,以此构成一张巨大的利益网络来营造自己的势力。 特别是从陈旭离开咸阳去巡查坦途计划之后,他们的动作更是加快了许多,短短半年时间,利用金钱美色和未来的各种许诺,拉拢了数位实权卿侯,特别是中尉府令陆嚣的加入,让他们感觉一下腰杆粗壮了许多,而且也有了无限的雄心壮志,几乎已经看到了成功的曙光。 因为中尉禁军乃是防守咸阳城的最后一道防线,只要掌握了京师四营四万装备精良的禁军,皇宫几乎唾手可得,而一旦牢牢控制住京师咸阳,文武百官皆都在掌控之中,再有诏书在手,胡亥登基几乎不会有任何阻碍。 但无论策划展望的如何美好,陈旭始终是所有人心中的一个病灶,就像癌症一样顽固,只要陈旭在一天,在仙家弟子光环的笼罩和压迫下,所有的把握都仍旧只是一个未知数,充满了不可预知的变数。 而且陈旭今日一回来,皇帝的表现就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宠,而且这种宠已经近乎于到了常人无法理解的极致,丝毫没有平常君臣交往的隔阂和陌生,因为方才听内侍说,酒宴还未结束,始皇帝便拉着陈旭去了后宫的卧室,并且将里面所有宫人内侍都赶了出来,两人在卧室偷偷摸摸不知道干了些啥,但这种极度亲密的关系已经突破了所有人能够想象的空间。 “我前些日子听太史鸣私下言说,如今天象有混乱之兆,荧惑偏东,火光冲斗或侵心宿,未来必有大事发生……” “咳咳,荧惑,灾星也,主战乱和死亡,荧惑入侵心宿,并非吉兆,当主大秦有难!”须发银白的赵病咳嗽着挺直身体,昏花的双眼带着一抹惊惧。 “皇兄无需紧张,荧惑守心的确带有天劫之兆,但时日尚未确定……” “天象虽然神秘莫测,我等何不借此制造一些乱象,于乱中取利也……” “不错,荧惑守心将有灾劫降临,说不定当主君王有难……” 自古以来,占星便是祭祀的重要手段,皇家有专门的占星师,那便是太史,君王和国家一切大事都需要问讯太史,以星象判断凶吉,以此推行国策。 几个人通过这个消息一番讨论,竟然扯到了皇帝身上,瞬间房间里便极度安静,只能听见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 “何不去把张良唤来,此事或许他有些主意,到了眼下,我等不能坐以待毙!”沉默之中昌武侯赵成开口。 “也好,张良此子虽有野心,但的确计谋百出,陆嚣因他而入彀,实让我们的筹划增添了大半成功的机会!”赵亥站起来推门出去,低声吩咐几声之后有仆从离去,不过半刻时间,一个身穿长衫头戴僕巾身形修长白面黑须的青年男子急匆匆而来,进入暖室之后掩上房门,里面随即嘀嘀咕咕传出来低沉交谈的声音。 清河侯回归,无数人深夜辗转难眠,除开春芳园和遍布咸阳大街小巷的曲园酒楼都热闹喧哗之外,城东南附近,许久不曾热闹过太师府也灯火通明充满欢声笑语。 阔别半年的太师还家,妻妾儿女齐聚一屋,围着火炉坐在暖炕上聊天,其乐融融,府上的侍女家仆也都满脸笑容的来回奔忙,侍奉茶水糕点。 陈旭这次回来,不光朝堂有了主心骨,平日清冷的太师府也有了主心骨,甚至连满咸阳的百姓和曲园的小娘子都感觉有了主心骨,浑身沉甸甸的让人欣喜和激动。 但所有的热闹也终有结束的时候,时间慢慢到了半夜子时,几个女儿都先后在怀中沉沉睡去,一群妻妾也都被陈旭劝说回房安歇。 “夜已深了,夫君也早些安歇吧,明日您还得上朝呢!” 洗漱完毕,水轻柔提着灯笼路过,发现陈旭还一个人坐在炕上发呆,本来该服侍他安寝的春香秋香也不在房中,于是赶紧关好门窗温柔的提醒说。 “轻柔来的正好,我有件事正好想问你!”陈旭拉着水轻柔上炕,并且用被子为她捂上之后搂在怀里说,“今日晚宴最后,陛下带我去紫宸殿寝宫,拿出来一筒紫云仙茶……” 陈旭把在皇帝寝宫之中的事情讲了一遍,并且从床头拿出来一个竹筒将果实倒在水轻柔的手心,“这粒果实十有八九便是浮生草果,但如今夏姑娘和虞大哥皆都不在咸阳,天下能识得此草果的恐怕也只有罗生堂的人或者赤松子鬼谷子等几位前辈,因此我也不敢擅自确认,何况此果到底有何妙用都还是未知数……” 水轻柔看着手心这粒殷红如血光润如玉的红色果实,明显被这个突如其来而且匪夷所思的消息弄的心思混乱。 “夫君,若是想弄清楚这粒果实的真正面目,最好还是送去罗生堂让子衿姐姐的师门长辈辨认,这种灵草或许我师尊都不一定真的认识,因为师尊不会炼丹,我们师兄妹也从未见过师尊炼丹!”水轻柔拥着被子细嗅着果实轻声说。 陈旭想了一下微微摇头,“罗生堂的道场我们不知道在何处,夏姑娘和虞大哥两人的事情也很重要不能离开,赤松子鬼谷子两位前辈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此事暂且放下来吧,这粒果实你先收好,如若有机会见到赤松子前辈便帮忙问一下,毕竟是难得一见的灵药,必然有不同凡响的功效!” “是,轻柔一定会好好帮助夫君保护好这粒果实,夜深了,您早些安歇!”水轻柔把果实装入竹筒之中,拿着就准备下床离开。 “春香秋香已经回房睡觉去了,你陪我吧,出门一趟回来,发现竟然有些陌生和不习惯,突然换个人陪,怕是睡不着!”陈旭搂着水轻柔躺下,吹灭蜡烛相拥而眠。 接下来的几天,陈旭完全忙的如同陀螺一般连轴转,先是提着钟离昧的人头去江楚月坟上祭拜,除此之外基本上没有多余的时间,白天上朝上差,晚上还要加夜班熬夜批阅奏书,兼且还要安慰一群久别的娇妻美妾,过得简直充实无比,一个时辰恨不得掰成两三个时辰仍旧感觉不够用。 中书省各种积压的重要奏书已经有数百份之多,虽然有不少始皇帝已经代劳批阅处理,但涉及到一些法令和改革方面的必然还是要陈旭亲自审阅,而最多的还是关于坦途计划的各种奏书,因为是陈旭和科学院一手策划,而且始皇帝也谕令所有坦途计划由陈旭全权负责,因此各地传回的奏书只要是涉及到坦途计划中不清不楚或者需要修改的,都还留待陈旭回来解决,不过这所有的奏书尚书省和六部还有科学院的官员都已经做过批阅给出了许多意见,而且中书省的官员也按照轻重缓急给予了分类,陈旭处理起来也不算特别费心。 按照陈旭自己这一趟出门巡视的过程来看,在大秦这个强大国家机器推动和充足的资金保证下,所有的工程都进行的非常顺利,偶尔或有小的差错和瑕疵,但绝对不会影响到整个计划的发展。 因此对于陈旭来说,这其中大部分奏书都无需太过紧张,马马虎虎的先按照当下的计划推进就行,有问题的暂时拖一下也无妨,而对于奏书中到处哭嚷紧缺的人手和水泥钢铁等建材,陈旭也只能耸耸肩批下一个大字:缓。 第1417章 荧惑守心 在陈旭忙忙碌碌之中,一件令整个咸阳民众猜测疑惑的事件终于实锤,距离咸阳千里之外的狼孟县用十多辆大车送来数千斤被毒烟熏杀的蝙蝠。 这些蝙蝠体型巨大,普通成年的双翅展开足有尺余,其中最大的蝠王体型更是长达三尺有余,这些蝙蝠尸体摆放在城东门外的河滩上供全体咸阳民众观看,经过农学院和卫生院的师生清点,数量超过一万三千头,密密麻麻足足摆满了四五亩的面积,狰狞恐怖的情形看的人头皮发麻,胆子小的孩童更是被吓的啼哭奔逃。 而看到这些蝙蝠尸体,而且还有狼孟县令随同这些蝙蝠送来的奏书,上到始皇帝下到普通百姓,全都认可了陈旭的说法,那便是当初通武侯王贲在黑龙口遇到的的确就是这些蝙蝠。 而且农学院有资深教授和卫生院的诸多名医证实,这种蝙蝠的确是一种非常罕见而且嗜血的巨型蝙蝠,而民间也很快有人加入证明的队伍,曾经有不少人在全国各地都见到过这种蝙蝠攻击野兽甚至人畜,由此当初通武侯路过黑龙口被妖龙攻击的谣传不攻自破,那些暗中怀疑陈旭的人也全都偃旗息鼓。 针对这种吸血的蝙蝠,陈旭在百忙之中还专门抽空召集农学院卫生院甚至科学院的专家教授教习学生等数百人上了一节传染病课,指出这些蝙蝠身上带有大量的传染病原,一定要妥善处置尸体,切记提醒不能撸串下酒,若是一旦发现被蝙蝠攻击受伤流血,必须尽快清洗伤口进行包扎,千万不能麻痹大意造成瘟疫传播,为此还专门让人整理了一篇新闻稿,让报馆登载于大秦都市报上。 而这件事也被大量好事的小说家和说书爱好者编成神奇的故事开始在民间传播,使得清河侯刚刚回归京师,便让民间又多了一项新奇而热闹的谈资和话题。 蝙蝠事件只不过是一个小插曲而已,陈旭忙的连打屁的时间都没有,自然也懒得去理会民间的动向。 转眼又是数日过去,陈旭终于将中书省积压的奏书全都审阅批复完毕,同时也用闲暇吃饭喝茶睡觉的时间不断接见大大小小的官员和前来拜访的亲戚朋友,同时也抽空去了皇宫几趟与始皇帝商讨一些事情,然后又分别前去拜访了冯去疾和蒙毅等几位朝廷重臣,把这半年之中咸阳和朝廷发生的重要事情全都梳理了一遍。 而始皇帝也将陈旭所奏的一些紧急事情做了安排,首先是调会稽郡守江珩到广东任职,这样南海四郡中广东便第一个有了朝廷正式任命的郡守,郡府就设在番禺,而眼下负责镇守广东的武将便升级成为郡尉,并且皇帝还下旨要求驻地武将配合,从戍边的将士中择优组建警署和下属的警察部队,同时让吏部尽快委派更多的官员前去协助治理广东。 这个没有经过吏部的调令虽然百官并没有太多想法,但惊讶的却是调令本身太过奇特,江珩以前担任过中车府令,调任会稽之后听闻官声不错,尤其是在项氏造反之中临危不惧妥善策划保住了吴中,逼迫项氏不得不往江西撤退,很快便被镇压下去,江珩虽然有功,但却也有过,当初朝堂一番争吵之后,江珩便老老实实继续呆在会稽任职,这一共就是呆了将近八年之久,按照眼下的郡县主官任职律法来说,早就该调走了,而根据眼下会稽郡的治理情况,按照江氏如今的地位和清河侯的关系,只要有些许人求情,江珩调回咸阳当一个署衙的一把手没问题,即便是清闲的礼部,也算是功德圆满,最后可以体面而荣耀的退休,但决然没有想到的是皇帝竟然把江珩调到更加偏僻野蛮的广东去了。 对于江珩调任广东的事没有人知晓内幕,始皇帝没解释,但随即又给了江珩的嫡子江楚云一个中郎的六品官职,叮嘱吏部尽快补缺实职。 六品已经算是大秦的中级官员,直接跳过了七八九品,实缺至少就是外放一个县令,若是在京师,则三省六部和等级的府署衙门都能混一个不错的实权职务,好好混上几十年,最终升到三品没有太大问题。 也就是说这条命令实际上就为江氏又增加了一个公卿大员的名额,江氏的未来必将会更加繁荣显赫。 如今的江氏真的不可小觑,身份最为显赫的就是阴山侯江琥,第二骑兵师主帅,中将,如今驻扎大宛,这份灭国之功等他回京,必然还会高升,未来不可限量,江璞,吏部功考署丞,三品,同样是身份显赫的实权大员,江珩,外放的三品郡守,江北亭,如今是泗水郡郡丞,五品,加上江氏还有一个不可忽略的人物,那就是当初用一封信搬到武城侯王离,如今的雁门关守江楚天,中校军职,混到退役当个少将不会有太大问题,若是能够立下大功,中将上将也不是没机会。 随着这两条谕令的下发,满朝文武掰着手指头都有些发抖,不知不觉中,江氏已经成为了一个庞然大物,军政两届都扎根很深。 对于江氏这些年的成长,不糊涂的人自然能够看出这一切都和清河侯有关,也和江氏一直努力抱清河侯的大腿有关。 甚至有人能够感觉到,陈旭是在用这种方法补当初江楚月死的愧疚。 “老夫家族怎么就没有一个这样替他去死的女儿!” 等事情过后明白过来,无数王侯公卿都在家里仰天长吁。 除开江珩的调动之外,连续几日始皇帝还颁布了好几条人事任免和职务调动,都没经过吏部插手,其中最为令人大跌眼镜的,就是本来一直兢兢业业办事严肃认真的户部隶臣令范贵竟然被罢职,降职一级丢到闽中当县令去了。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范贵在家哭了整整一宿,眼睛都哭肿了,但就是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 但这种事皇帝是不会给他任何解释的,自然他也无从得知内中缘由,伤心欲绝的收拾行礼细软带着妻妾家仆离开咸阳,去据说到处都是野人而且鸟不拉屎的闽中赴任。 而等这一波和始皇帝的勾兑完成,朝堂一切也慢慢消停下来之后,寒冬的某一天早上,陈旭提着鼓鼓囊囊的公文包出现在朝堂门口和平日一样等待上朝。 看着陈旭的这个大皮包,前来上朝的文武百官皆都表现的异常惊异和好奇。 寅时末刻的钟声响起,朝议大殿厚重的大门缓缓推开,站在朝议大殿门前低声讨论的文武百官一起脱鞋,以陈旭为首鱼贯而入,随着玉佩叮当碰撞和挪动椅子的声音响起,很快各自都找到自己的座位,而陈旭也一步一步登上八层御阶,在自己专门的巨大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看着下方皆都一把胡子的数百位文武大臣,陈旭有一种别样的轻松,处理完积压的奏书,再把这次出门整理出来的奏书上奏推行,那么接下来的时间基本上就比较清闲了。 “当当当~” 卯时初刻的浑厚钟声响起,始皇帝一如既往的守时,在宫人内侍和玄武卫的护送下龙行虎步从后殿走出来,大步走到龙椅前面。 “臣等恭迎陛下!”满朝文武齐声行礼。 “诸位爱卿平身,太师请坐,诸位爱卿请坐!”始皇帝大袖一摆坐了下来。 “谢陛下!”又是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回礼之后,文武百官皆都稀里哗啦的坐了下去。 “陛下,臣有奏!”一如既往,例行公事的问候落座之后,各部署衙的官员便毫不啰嗦的开始奏事,第一个站出来的是一个身穿四品官服的白发老者,年逾六旬精神矍铄,乃是礼部太史曹鸣。 “太史要奏何事?”始皇帝平静的脸色有些的惊讶,同时也微微有些凝重。 “启禀陛下,老臣最近两月细观天象,发现荧惑东移,有冲心宿之象,此乃荧惑守心之兆也,恐国运有厄,因此老臣请陛下备下三牲于太庙祷告,祈求天神转移厄运,以保陛下安康和社稷安稳!” 太史鸣此言一出举朝哗然,满朝文武无不惊恐骚动,就连始皇帝都豁然站了起来,脸色变的异常狰狞扭曲。 华夏文明源远流长,而观星术对于华夏文明来说,是一个最极特色和重要意义的成果。 而观星家也是诸子百家中最为神秘而且最为受人尊重的门派。 观星术起源极早,最早可以追溯到河图洛书的传说,是道家追求天道探索宇宙奥秘的重要途径,除开观星术之外,太极、八卦、易经、六甲、九星、奇门、风水等等百家门徒研究的学问都源于此,因此在这个蛮荒的时代,星象自古就和气运息息相关,生死祸福都可以从星象的变化看出端倪。 根据星象学说的不断发展和星象家门徒不断的推演和总结,到了春秋战国和大秦时期,星象之学已经非常完备,以二十八星宿为神将,将天分为四方神灵镇守,刚好一方神灵管辖七大星宿,构成了天神的势力范围,而四大神灵就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在这个极度崇拜鬼神的时代,一旦任何事和神仙扯在一起,必然会引起巨大的动荡,比如陈旭自称仙家弟子,而且各种行事也表现的极度神奇和神秘,于是上到皇帝和文武百官,下到普通百姓全都深信不疑,不然就无法解释陈旭这种妖孽的属性。 而观天象辨气运,也是凡间通过星象来感悟天神警示的重要依据,荧惑,既是火星,此星行踪诡异不定,东南西北都能出现,而且一直都被观星家认为是一颗灾星,每次出现变化,必然会给人间带来灾难。 荧惑守心是一种带有极大灾难的天象。 不是战争就是死亡。 眼下大秦平稳繁荣,爆发战争的可能性为零,那么荧惑守心带来的极有可能就是死亡,而这个死亡并不是针对普通老百姓,大部分针对的是君王。 而根据占星术的说法,这种灾难也并非不能避免,而是可以向天神祷告转移给一位重臣,采用嫁祸之法化解。 这个说法在中国的后世历史上也有印证。 西汉末年发生了荧惑守心的天象,汉成帝惊恐之下嫁祸丞相,赐下毒酒,丞相只能一口闷下把自己毒死了,当了这次灾难的替罪羊,不过汉成帝也没活多久便暴毙而亡,于是民间对于荧惑守心这种天象的惊恐更加剧烈,老天要让你死,嫁祸都逃脱不掉。 眼下的大秦民众对于这种厄运天象同样笃信不疑。 于是在惊呼骚动一阵之后,满朝文武的眼神慢慢都落到了陈旭身上。 卧槽,这些虾子太不要脸了! 陈旭虽然不信天不信神,是一个在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的五好青年,但面对这种满朝文武的集体诅咒大法,仍旧感觉到一阵浑身发冷,同时也感觉到背后有一股浓浓的阴谋味道。 第1418章 奏书大法 对于荧惑守心,陈旭一点儿都不了解。 但了解秦朝历史的人一定也不会对这个词语陌生,因为就在秦始皇去世不久之前,的确发生过荧惑守心之象,东方突降天火,有斗大的星辰坠落齐地,最后在天火消失之处,发现了一块‘始皇帝死地而分’的石头。 这件事其实并不复杂,肯定是有人借助了荧惑守心这种星象的厄运传说,然后故意制造了这块留下字迹的石头,以此祸乱大秦的统治。 但在这个时代来说,就像刘邦斩大蛇起义,陈胜吴广鱼腹藏书一般,这种借助天神警示的事情就能蛊惑天下百姓,以此动摇大秦根基。 陈旭虽然心头乱入麻线,但脸上却并没有太多变化,依旧平静的坐在太师椅上半闭养神。 半年不在咸阳,只怕赵亥胡亥等人已经开始按捺不住要将自己除掉,以此扫清矫诏登基的障碍。 而提出这条奏书的太史曹鸣,只怕就是胡亥集团一步极其重要的棋子。 尼玛滴个葫芦瓢,老子才回来好吧,能不能消停几天让老子休息一下! 陈旭眯着眼睛冷冷的瞅了曹鸣一眼,他突然发现这个平日对他很是热情的糟老头子坏得很。 而此时曹鸣竟然也在偷偷看陈旭,迎着陈旭冰寒的眼神,身体情不自禁的剧烈颤抖一下,瞬间有一种大小便失禁的感觉,似乎灵魂一下子都飞出了体外。 人的名树的影,即便是荧惑守心的天象不假,但眼下也不过才观察到一点点的征兆而已,距离火冲心宿还有许久的时间,甚至可能最后根本就不会出现,而且陈旭乃是得太乙仙尊亲传的仙家弟子,有仙术护体,只怕即便是上天降下灾劫也丝毫动摇不得陈旭半分。 一时间各种想法从曹鸣心头掠过,而最后推测的结果一下让曹鸣方寸大乱,浑身哆嗦牙齿磕的砰砰只响。 “曹太史无需如此惊恐,荧惑守心虽伴有灾难,但与你我无关,只看陛下如何处置!”旁边有礼部的官员宽解老头儿。 “陛下,星象之说虚无缥缈,何况即便是天神警示也并非就会落于我大秦地界,天分四野地分四时,我大秦眼下不过偏居一隅而已,还请暂且宽心!”无神论者蒙毅站起来驳斥太史的说法。 “陛下,昔楚惠王灭陈,荧惑守心,其时心宿所在当属陈国也,楚王惊惧而问群臣计,司星子韦曰:天高听卑。君有君人之言三,荧惑宜有动。於是候之,荧惑果徙三度。守心之象复之不存!”蒙毅之后,冯去疾也站起来提出自己的见解,并且还顺带说了一个很出名的历史典故。 “蒙大夫和冯相言之有理,臣附议!” “臣等附议,陛下暂无需忧虑也!” 在两位大佬接连发言之后,惊恐的文武百官有许多人也回过神来,尤其是中书省下的一群新法家门徒和工学院科学院的一群官员,这些人平时连鬼神都不怎么相信,对星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更加不信,在他们心中,唯一的信念就是科学和法术。 而在这些人的带动下,三省六部又有不少官员站起来顶帖,有的驳斥曹鸣,有的认为星象还未确定,曹鸣有哗众取宠甚至是扰乱朝纲的目的,于是一番争吵之后,朝堂之上的气氛也随即缓和下来。 始皇帝似乎也发现自己表现的不够沉稳有些失态,习惯性的转头看了陈旭一眼,发现陈旭脸色平和坐的四平八稳,甚至还对着皇帝微笑摇头,于是脸色很快平复坐了下来。 “星象乃是天神警示,然太史所言之事还未确认,请礼部安排司星官员仔细观察,若有变化再报,此事暂且放下,诸位爱卿还有何事要奏?” “陛下,臣有奏!” 还未等三省六部其他官员开口,陈旭先站了起来。 “太师所奏何事?”始皇帝脸色和煦了许多。 陈旭打开鼓鼓囊囊的公文包,开始往外掏奏书。 一本……两本……三本……七本……十本…… 看着陈旭已经掏出来十多本,而包里面似乎还有差不多数量的奏书,整个朝堂一片惊恐哗然,面对陈旭这种不讲规矩的奏书大法,始皇帝情不自禁的手脚开始微微颤抖,捋胡须的手都有些无法控制。 所有的奏书都掏出来,厚厚一叠堆在太师椅上,陈旭仔细的数了一遍松了一口气笑着说:“还好还好,这次没有妻妾偷臣的奏书!” “哈哈~”朝堂之上瞬间响起一阵笑声。 一句玩笑之后,始皇帝微微哆嗦的手和有些扭曲的脸皮也瞬间平息舒展开来,微笑着点头说:“爱卿出门巡视,还不曾忘记朝堂之事,实乃劳苦,这许多奏书只怕今日早朝处置不完了!” “陛下宽心,这些奏书臣已经在去来的路途上反复斟酌,还与各地郡县官员仔细询问,皆都是针对农商工矿以及百姓衣食住行方面的法令和改革奏书,并非紧急之事,其中许多都息息相关,若是单独拿出来讨论则繁琐无比,因此便今日一起提出来,综合在一起提请陛下和诸位同僚帮忙斟酌讨论,看看该如何执行或者是该如何修改的更加合理……” “为了继续推进农业的发展,臣以为要进一步加大对于农民的扶持,特别是针对农业工具的生产近一步降低商税,让从事这些产业的工坊商户能够有更多的资金投入扩大经营,打造出更加便宜的器具,同时还要加大对于农具和牲畜的补贴,鼓励平民精耕细作,进一步放宽平民种植经济林木的限制,鼓励引导条件和气候适宜的地区大规模种植茶树、油桐、乌桕、甘蔗等作物,以此为工业的发展提供充足的原材料,由此臣提请陛下通过农村农业以及人口发展十年规划,为大秦打造一个更加稳健的农业生态发展模式,这十年规划的内容如下……” “第一,扩大农学院在全国各地的招生数量,继续推广精耕细作的基础上,增加对于良种的培育和优选,不断扩大高产作物的推广,财政署每年拨付不少于两百万钱进行良种基地的建设补贴……” “第二,继续加大对于河湖沟渠的修建,扩大新的粮田灌溉区域,特别是温暖潮湿的南方要加大投入……” “第三,推行户有其居计划,针对特别贫困没有房屋宅院的平民进行大规模的税粮减免,资助其修建房舍或者翻新宅院,争取十年之内我大秦再无有饥寒交迫露宿荒野者……” “第四,继续推行铁锅计划,鼓励种植胡麻等油料作物,最终让平民百姓都能享受到美味的食物。” “第五……” 拿着一本深化农业农村十年改革计划的总纲,陈旭一口气念出了七八条改革措施,每念一条,就有一本奏书被放到旁边,表示这是对应的改革章程,而每少一本,始皇帝的脸色变微微轻松一分。 根据这些条款看来,似乎这厚厚一摞奏书也并不是特别恐怖。 “为了继续推进商业的发展,臣提请进一步放开商业管制,降低基础商税,以此鼓励商贾将更多的资金投入到经营之中来,同时鼓励各地以集市的方式开展商品交易活动,加大对于厂矿工坊投入的支持,针对商业的发展,臣同样有一个为期五年的规划……” “第一,将粮食、布匹、食盐等民生相关的商税降低到十税一,同时取消各地粮食交易税,制定更为合理的市场指导价,鼓励商贾薄利多销,增加民间的供应……” “第二,取消丝绸少府专营模式,放开民间丝绸交易……” “左相,丝绸自古都不允许平民穿戴,如若放开岂不是乱套了?”陈旭刚刚念出这一条,立刻就有礼部官员跳出来大声询问。 “姚大人怕是几年没有出过京师了吧,还不知道如今东南诸郡丝绸产业的现状,少府令应该很清楚,若是由少府继续专营下去,明年少府全部的税收用来购买全国的丝绸怕是都不够!”陈旭不动声色的看着少府令赵威。 赵威苦笑着站起来拱手说:“左相说的不错,一年前,我大秦全部的丝绸产量加起来不过十万匹,这还包括绢纱等劣质丝绸,真正的上好绸缎不过万余匹,少府通过桑蚕税和各地郡县统购入库,所有开销也不过三百万钱,由此少府还能控制,但今年恐怕不行了,光是广陵和杭州两个丝绸厂,每个月的产量加起来就超过四万匹,而且具都是上好的丝绸,光是购置蚕茧、生丝和织机织娘的开销,若是全部由少府投入统购入库,每个月的开销就超过八百万钱,一年下来接近一亿钱,而根据少府和工部的推测,明年两座丝绸厂织机规模总数达到两千架,加上民间商贾投入有总数超过三千架的规模,还有改良的小型织机的推广,明年每个月全国的丝绸产量将突破十万匹,一年接近甚至超过一百五十万匹,而诸位可能还不知道,去年我大秦全国的细麻布产量也不过才五百八十万匹而已……” “嘶~~”赵威这样一解释,朝堂之上瞬间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第1419章 逮谁杠谁 “姚大人如今明白了吧,丝绸如今已经发展成为了一个巨大的产业,而且随着人口的增多,南方的桑蚕养殖和丝绸产业还将继续扩大,丝绸的产量也会飞速增长,根据本侯的推测,三年之后,我大秦的丝绸产量将突破三百万匹,五年之后将突破六百万匹,而我大秦的人口在五年之后将突破五千万,丝绸以前只能供给王侯公卿等贵族使用,不光是因为丝绸华美,更多的原因是因为产量太低,无法满足市场供给,但如今有了高效的织机和大规模的丝织厂,丝绸必将和瓷器玻璃钢铁一样进入寻常百姓之家,何况衣食住行乃是正常需求,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们不能阻挡百姓对于美好生活的正常需求,而是要努力发掘这种需求,才能不断的刺激商业的更好发展,如若生产出来这些丝绸不能卖,不能换钱,那么我们研发织机开办工厂还有何意义?东南方的桑蚕养殖也必然得不到更好的发展,当地百姓如何解决温饱,朝廷如何从中获取税收……农业的意义在于生产,工业的意义在于加工,商业的意义在于流通,而朝廷的职责则在于引导和教化……” 陈旭针对需求和消费问题进行了一番演讲,并且将农业工业商业和朝堂政策上升到国家战略的高度。 “陛下当年不忍见华夏纷乱诸侯相争,怜悯六国黎民不再年年经受刀兵之苦,于是驱大秦百万儿郎,费时十余年终于一统华夏,为的就是天下黎民皆都安居乐业,居有其屋耕有其田幼有所养老有所依,黎民百姓皆都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以前丝绸价格堪比黄金,即便是王侯公卿也珍惜无比,而普通百姓更是拮据穷困,一匹麻衣就要穿许多年,如今这种艰难困苦已经过去,我大秦民丰物埠粮食布帛堆积如山,黎民百姓越来越富裕,国家越来越安宁,本侯受陛下重托掌控中书省,编制律法审核奏书签发诏令,为的就是让大秦能够在这条富民强国的道路上走的更远……” “丝绸从来都不是公卿贵族的专利品,诸位家族往上细数三代,可有所谓的贵族?如今锦衣貂裘站在此处,岂能忘本耶?本侯的出身更是天下皆知,是当初贫苦的村民一食一饭接济长大,而诸位每日吃穿住用,也都是普通百姓耕种织造而来,而我大秦从废井田开始,黎民百姓便一视同仁,又何来高贵低贱,商君制法,非军功不得封爵,就连皇族都不得例外,我等又何敢自称贵族独享人间财富耶……” 陈旭一口气说到嘴都干了,转头对着始皇帝满脸歉意的拱手说:“陛下,臣失态了,此次巡查东南诸郡,又从西北诸郡返回,此行一趟所听所见给臣巨大的冲击和感慨,数年时间的改革,成效已经非常显著,时移世易,在如此巨大的变革时期,许多不合时宜的东西需要改变,许多不合时宜的观念也需要摒弃,我大秦起于革新,当然要在革新的道路上更加坚定立场,要让天下百姓知道陛下乃是胸怀天下的有为之君,仁德之君,当得起千古一帝的称呼万世流传,而大秦的盛世威名,也必将与日月同辉,与天地同寿!” “好好,太师所言极是,我大秦先祖当初也不过是周王的奴仆,地位低贱,因养马有功而被封于西戎地界为附庸之国,而后慢慢图强才有我大秦如今之盛况,我大秦之强,强于律法和军功,非是强于歌舞享乐,更非强于锦衣玉食,而丝绸也从未被令之以勋贵专用,何况如今丝绸产量如此巨大,放开民间交易也势在必行,不然必将压制东南桑蚕养殖规模,同时也会极大限制丝织产业的发展,此事朕准了,让户部颁布推行便是!” 始皇帝被陈旭几句马匹拍的心花怒放,满脸笑容捋着胡须一口答应了开放丝绸管制的奏请。 对于开放丝绸管制,其实除开礼部之外,三省六部其他部门许多官员根本就不在乎。 随着经济越来越繁荣,如今民间也越来越富,对于高档消费品的需求也日趋强烈,普通百姓如今仍旧还处在为温饱忙碌的阶段,但满朝文武和王侯公卿这几年却因为权势地位,在陈旭推动的改革之中获益最大,因此也体味最深,每家每户车载斗量赚钱的时候,修房子买地买马买车买奴仆家私,金银珠宝绫罗玉器,就是展示家庭财力的最好方法,家族富不富裕,出门车马服饰这些就是最表象的东西。 炫富,在任何时候都是最热门的话题。 文武百官王侯公卿甚至是咸阳百姓每日感兴趣的话题就是讨论哪位侯爷又买了几匹骏马,哪位官员又修了宅院,哪位大夫又娶了第几房小妾等等等等。 而瓷器玻璃丝绸陶瓷等这些精美贵重的物品,就是日常有身份的人互相攀比的一种最直接的方式,在家不摆放几样贵重器具,在客人眼中就体现不出自己的富有,如若出门不穿一身锦袍,不挂几样精美的玉佩,在王侯公卿之中就有些自惭形秽。 这并非盲目的攀比炫富,而是经济发展到了这个程度,家家户户都不缺钱财的基础上,必然要追求的物质享受。 而在百家门徒和书生学子的心目中,或许他们攀比的就是看谁的书多,看谁的笔墨纸砚更加齐全华美,在缺钱的基础上,他们同样也会去追求更好的精神享受,看着省吃俭用买到的满书架的精美书籍,也是一种极好的攀比炫耀。 富贵不还乡,有若锦衣夜行。 曾经的楚霸王为了炫富,连咸阳都不要,连皇帝都不做,而是要回江东向父老乡亲显摆。 因此从炫富的过程中,就能看出不同人的秉性。 而对于不同的阶层来说,其实对于物质享受和精神文化的追求完全不一样,炫富的形式也不一样,唯独没有差别的是,这些都是在有钱的基础上才能变成现实。 丝绸以前的确是少府专营,民间所有丝绸的生产都被各地郡县官府管得非常严苛,因为产量少,所以物以稀为贵,把丝绸作为皇族和公卿王侯的奢侈消费品也在情理之中,而且以前天下几乎都是穷人的,价格堪比黄金的丝绸除开皇帝和王侯公卿以及少量的富豪商贾之外,只怕即便是放开管制,也没有人买得起。 所以,丝绸自从诞生之日起,基本上也就奠定了贵族专用的地位。 但到了眼下的大秦,实际上丝绸的地位早已下降,民间已经开始有私下的丝绸贩卖,购买者有王侯公卿,也有富豪商贾,虽然秦法以前也有规定平民只能穿白衣的条令,但这条法令早在几年前就被陈旭废止了,不废止这条法令,颜色鲜艳制作新潮的服饰就无法推行。 因此早在几年前,咸阳街头的百姓穿戴就已经不是清一色的灰白布衣,而是有了丰富的颜色和款式。 眼下陈旭废除丝绸专卖,在朝堂的许多官员来看,实际上又是一个极好的发财机会。 丝绸如论如何便宜,从质量和产量上就决定了其不会很快走入寻常百姓之家,消费的群体依旧是王侯公卿和富豪商贾。 每年上百万匹的产量,一旦放开,只怕很快就会形成一个极其火热的新兴产业,从而也刺激更多的资金流入丝绸产业,东南方的桑蚕养殖也必然会更加火热。 好衣服,没人嫌多,而赚钱,也没人嫌少。 始皇帝一锤定音支持陈旭开放丝绸产业的奏请,朝堂之上也不过微微一阵骚动之后很快恢复平静,然而还是礼部官员再次站出来,这次是吏部令杨竹。 “陛下,丝绸自古便是皇家和公卿专用,如若一旦开放丝绸允许民间自由购买,以后皇家穿戴该如何体现尊严,难道要与普通平民一样,岂非再无上下尊卑之礼,皇家颜面何存?” “杨礼部说的极是,上下尊卑乃是礼仪规范,岂能让皇家和平民等同,还请陛下三思?” 这次有几个大夫站起来为杨竹顶帖,这些人全都是死硬的儒家门派弟子,对于上下尊卑和仁德礼仪看得比性命还重,以前都喜欢为陈旭摇旗呐喊,自从李斯挂了之后,这些人安静了很多,今日陈旭这一条奏书在他们看来有些违礼,于是就跳出来几个表达自己的存在,同时也表示儒家虽不得势,但儒家仍旧是天下第一大派,无所不在,而且立场坚定,逮谁杠谁,从来不分场合和敌我。 “臣等附议,还请陛下三思!”一群大夫跳出来之后,又有一群比较维护皇家颜面的官员呼呼啦啦站起来。 始皇帝脸色略微有些凝重。 虽然说他支持陈旭的议案,但若是以后他出门和一群农民都穿一样的丝绸,从内心来说他还是拒绝的,任何时候,颜面都很重要,礼仪尊卑同样很重要,不然皇家的威严何在。 但始皇帝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转头看着陈旭,“太师必然有解决之法?” “不错,此事陛下无需忧虑,臣此行东南,已经叮嘱广陵和杭州两座丝绸厂尽快利用提花机纺织质量更好花色更丰富的锦缎,而且还让他们组织心灵手巧的绣娘织绣花纹更加丰富多彩的绣锦,少府和礼部可以专门制定一些皇家专用的图案和花纹等要求,向丝绸厂定制这些高端丝绸产品,以满足皇家使用,以此区分皇家和民间的丝绸等级,这种专用丝绸臣称之是为贡绸,民间任何人不得经营买卖,否则一律按谋逆罪论处!”陈旭恭恭敬敬的拱手回答。 第1420章 一个人的演讲 朝堂之上瞬间一阵喧哗躁动,无数人都瞪大眼珠子看着陈旭,特别是蒙毅,嘴里低声念念有词,不知道是不是在诅咒自己这个便宜女婿。 贡品,自古有之,但眼下贡品这个词和后世的贡品含义相差极大,从三皇五帝开始,下属部落和平民百姓把自己得到的物品敬献给首领或者君王,意味上贡,然而这个贡并没有任何强制的意思,就是表达一种爱戴,禹帝巡游天下,百姓贡献粮食和肉糜,表示对禹帝仁德爱民的敬重和喜爱。 到了战国至大秦时期,贡依旧还是这个意思,从来都没有任何法律强制民间贡奉某种物品给天子或者皇家专用,即便是丝绸这种珍贵的物品,也是少府通过桑蚕税和购买的方式从民间获得,法令不允许民间私自售卖丝绸,多余的丝绸只能卖给少府,虽然带有强制性,但少府是要花钱的,最次的一匹绢纱也要一百多钱,一匹上好的丝绸更是上千钱,至于锦缎一般民间也纺织不出来,都是那些有家传技能的纺织户在制作,身份也等同于匠工,算是朝廷认可的职业技师,每年制作多少都有定数,而且产能低下,想多出一尺来都是奢望,因此丝绸一直以来都被皇家垄断的比较成功,然后这些丝绸又被皇帝分发给皇族或者赏赐给王侯公卿等勋贵。 而今天,为了开放丝绸产业市场,陈旭竟然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贡品法案,设计一套专用的皇家贡品来满足和区别民间丝绸产品。 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提案。 而且完美的解决了礼部令杨竹的担心,也完美的维护了皇家的颜面。 而由此,许多官员也迅即由此联想到更多的皇家专供产品,吃喝拉撒衣食住行,都可以制定一套特殊的法案来制作生产皇室专供物品,以此维护皇家的威严和礼仪。 看着始皇帝满意点头的神情和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窃窃私语热烈讨论的情形,特别是一群礼部官员和少府官员兴奋激动的表情,陈旭知道自己这个提案肯定已经完美通过。 放开丝绸市场,不仅仅是为了满足日益增长的社会需求,更重要的一点是刺激东南丝绸产业的发展和提高当地农民和丝织工人的待遇。 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陈旭去过两次东南,亲眼见证了当地蚕农的艰辛和困苦,虽然绸缎价值堪比黄金,但老百姓却根本得不到任何实惠,大量的丝绸都被作为桑蚕税强行征收,而即便是多余卖给少府的丝绸,除开要够买粮食衣服满足一家人的生存之外,基本上也都是家徒四壁的境况,蚕农比之粮农过得更加凄苦。 而这也是陈旭要极力推动放开丝绸产业和市场的决心。 任何产品,只有足够市场化和商业化,所有参与者才能得到足够公平的劳动分配,降低桑蚕税,打破朝廷强行收购的框架,丝绸产业才能真正繁荣起来。 何况一旦打通西方的航线,丝绸和玻璃瓷器这些大秦独有的精美物品,将成为重要的输出商品,由此会带来丝绸收购价格上扬,桑蚕养殖和纺织产业的人才会更加获益,所以此事必须尽快布局完成。 本来是一个关于商业的五年规划,但眼下竟然变成了讨论贡品的讨论会,吵吵嚷嚷之中始皇帝拿起玉尺轻轻敲了几下御案,朝议大殿瞬间就安静下来。 “太师请继续!” “是,陛下!” 陈旭翻开手中的五年商业规划再次接着宣读。 “第三,规范水泥钢铁矿山等事关基础工业命脉的产业,鼓励商人兼并厂矿,通过改良发掘和冶炼技术,提高钢铁水泥等的产量和质量,勿要造成环境的大量破坏和污染……” “第四……” “鉴于军制改革已经在有条不紊的推进,两年的改革缓冲时间也足够完成军制改革的前提下,臣提议进行一次军工企业的改革,重新制定新的武器标准和军服,为郡县役卒、警卒、马卒、步卒以及海师舰队制定适应不同战况的武器和服装,并且制定军衔肩章铭牌等区别身份等级的醒目标识……” “继续加大对于全国道路的扩建和翻建投入,争取在十年之内,完成全国大部分郡县都能通达水泥马路,通行里程超过十万里……” “为了适应快速的人口增长和更加合理的管辖,臣提请在继续推进郡治改革的基础上增加全国县治数量和规模,从目前的一千二百余县增加到一千八百余县,根据人口规模和辖区范围进行县治数量的调整,根据臣的预测,十年之后,我大秦人口将突破一亿,二十年后可能会突破三亿,人口的爆发式增长将对各地官吏的治理能力要求大大提高,同时也会对生存环境以及钱粮盐布等急需的生活物资形成极大的压力,因此臣建议继续推进郡县大学和中学的建设,培养更多合格的地方官吏来适应国家的长远发展,为了大秦未来不至于人口过多而造成耕地和粮食短缺,臣提请废止人口生育奖励法案……” “五年前臣提请推行第一个五年计划,开春之后便已经结束,根据执行情况来看成果斐然,改善民众生活的铁锅计划、增加粮食产量的粮种推行计划和新式耕种方法都得到了非常好的效果,各地卫生院的筹建也达到了八百余家,中学筹建了两百余所,大学筹办了十余所,农商工税都已经降低到了计划范围之内,朝廷税收也连续五年大幅增长,全国水泥马路的翻新修建超过两万余里,鉴于五年计划的巨大成果,臣提请进行第二个五年计划,计划如下……” 自从上次坦途计划一次提请了十多本奏书之后,陈旭突然感觉喜欢上了这种变态的工作方法,这次经过足足半年的巡视体验大秦的基层变化之后,在来去的路途上大部分时间都在思考更加深入的改革措施,而且主要针对的是往日法案的更深层次的细节修改和适应新时代的法律制度。 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大秦眼下的发展日新月异,新老问题交织在一起,只有不断的去发现和改革,才能够发展的更快更好。 大秦朝堂的众多大佬没有太多改革的意识,而且久居咸阳几乎不出去体验民生,更多的时候只是在按部就班的处置政务,因此陈旭就要利用自己的身份地位和权利强势的去推行自己认可的政令,努力让大秦沿着自己展望的目标快速前进。 而这种大规模提出奏书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不管其中有多少能够得到皇帝的认可和文武百官的支持,但搂草打兔子,总会有许多能够被通过然后被贯彻执行下去,而且许多改革措施提出来之后,哪怕现在不能推行,只要传到民间,自然会有人支持,形成一股民间的力量最终倒推朝堂改变。 没有焚书坑儒,没有法家一家独大,在陈旭兼容并蓄的执政理念下,百家门徒和有志于报效君王的名士贤达得到了极大的自由,可以通过报纸,通过百家论坛甚至是直接上书朝廷来推广自己的理念,提出自己独到的见解和治国理念,让自己的思想最终也能够得到传播和发扬。 整整一个早朝时间,几乎都是陈旭一个人在演讲。 而越到后面,奏书的内容涉及的越发宽泛和深入。 从最为基础的农业,到后面的商业、工业、军事、教育、医疗、人口、环境、甚至包括面对即将竣工的京师大学和图书馆等等都提出了新的建议和改革措施,甚至在最后一本奏书上,还提出了在姑苏组建南方商报的计划,同时还要文学院和大秦都市报、出版社一起筹划推出一批包括美食、服装、军事、商业、地理、科学、医学、美术、音乐、小说故事等不同类型的专业期刊,以此推动大秦文化事业更加蓬勃的发展,为全国百姓提供更多的文化娱乐与精神粮食。 早朝散,文武百官一个个脸红耳赤头昏脑涨的互相讨论着回各自府衙办公,而同时,清河侯一口气提出了二十多本奏书的消息很快席卷整个咸阳,面对如此多的改革措施和政策法令,上到皇帝衣食住行下到黎民百姓吃喝拉撒几乎无所不包的打包提案,即便是熟悉清河侯一贯奏事风格亲朋好友全都有些不敢相信。 “侯爷,您这是打算把往后十年的事都安排完了退休吗?” 紫寰殿中书省府衙,闻讯匆匆而来的报馆总务秘书陈平坐在陈旭的办公桌前面擦着额头的汗,明显有些心神不宁。 报馆作为三品衙门,但情形特殊不需要处理政务,因此皇帝许可报馆的官员没有要事不用上朝,因此陈平等人虽然位高权重,平日几乎不去朝议大殿上朝议政,偶尔去也是被皇帝召去的,而去的目的肯定是有重要的朝堂政令需要披露和通报。 但让陈平没想到的是,陈旭这回来才七八天时间,便突然再次提请如此多的改革奏书,不仅让皇帝和满朝文武不适应,连他这个最忠诚的狗腿子都懵头了。 第1421章 陈平的担忧 “嗯,和你想的也差不了太多,这次的提案直接会影响到未来十年甚至二十年的大秦格局,如果真的能够全部推行下去,我在不在朝堂当不当左相其实都已经无所谓了,这些奏书你要好生仔细观看体味,或许对你将来很有帮助!”陈旭一边翻看奏书一边点头。 “侯爷此话是何意,难道您真的打算退隐山林不问朝政了?”陈平一下按住了陈旭的手,哆嗦的有些像发鸡爪疯。 “退隐暂时是不会退隐,但从今日开始,本侯要安静下来思考人生,你要密切关注这些提案的通过和执行情况,安排大量记者追踪报道全国各地的改革动向,尤其是南方商报社的组建,你一定要挑选安排合适的人选去担纲主政,报馆和文学院已经筹建了七八年了,培养出来的人才也有数千,全部挤在咸阳不是好事,必须要放出去,给予他们更广阔更自由的环境发挥出更大的能量,记住,各种商业杂志编辑部要尽快组建,统归报馆管辖,这么多年报馆积累下来的五花八门的各种稿件,足够支撑这些新期刊杂志的编辑和出版,因此在开春之后,你们一定要推出一批高质量的旬刊和月刊,为文化阶层提供更加丰富多彩的文学作品,付安,丘乘,封子安,徐青墨,计通、庞雀等这些人继续留在报馆担任主编已经太屈才了,必须让他们各自担纲主政……” “好好,侯爷放心,只要您不退休就行,若是您不干了,我们也都跟着您去隐居山野种田开荒!”陈平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答应。 “嘁,就这点儿出息,莫要忘记了以前我说过的话,你有封侯拜相的能力,有秉持乾坤的抱负,我对你寄予厚望,前日入宫我已经向陛下提过,等京师大学筹备完成,你便调任京师大学任副院长,有了这份资历,未来就能接替我掌控中书省……” “侯爷,您还如此年轻,何必早早做退隐的打算,平的能力岂能与侯爷相比,怕是做不好中书省丞相,您还是好好做到七老八十再退休吧,因为即便是您想,只怕陛下也不会同意!”陈平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脸皮激动的有些涨红。 “此事言说还早,我只不过让你心有准备而已,对了,京师大学最多三个月就完成了,报馆的总务秘书你准备推荐谁来担当?”陈旭想了一下把这个问题暂时放到了一边。 “平有三个人选,第一个就是科学院秘书孙叔炅,孙叔兄办事严谨妥帖,跟着侯爷多年知根知底;第二个就是报馆的主编丘乘,丘兄为人直爽而且办事雷厉风行,非常适合报社这种比较繁忙工作;第三就是出版社总编徐青墨,徐兄老成持重办事认真,对待所有稿件都一视同仁不偏不倚。这三人侯爷都很熟悉,平觉得任选其一都能胜任报馆秘书的职务!” “嗯,他们三个的确都可以,但孙叔炅在科学院的位置很重要,他走了我找不到熟悉的人来接手,徐青墨既然执掌出版社,而且位置同样很重要,暂时也别动,丘乘是李顺的舅父,性格的确火爆一些,但无伤大雅,也罢,就他吧,你回去之后好好和他讨论一下,尽快把总务秘书的工作交接完成!” “是,侯爷放心,平回去之后就会把这个消息通报整个报社和文学院!”陈平赶紧点头。 “你去吧,最近低调一些,多多关注我写的各种改革奏书,同时还要多考虑一下京师大学开学之后的状况,教材、学科、后勤、教学以及考核评价等等,不懂的可以去农学院工学院学习一下,终归到时候不能把京师大学的招牌办砸了!” 陈平来得快去的也快,两人短短不过一刻时间便完成了一个三品署衙的主官更迭和京师大学的未来发展格局。 这便是上位者的权势和好处,而整个大秦能够做到如此轻松写意的人事安排的人,除开始皇帝之外就只有陈旭。 当然,陈旭已经早已提前和皇帝完成了讨论,只不过这个消息还未传出罢了。 陈旭在朝堂提交的二十多本奏书被始皇帝带回皇宫仔细阅读,其中大部分实际上算不上改革,最多算是继续推进的深化改革细则,把以前许多很粗的改革方案更加细化,这也符合改革逐步深入的步骤。 而这些改革方案的流出也开始在民间变成了各种热烈讨论的话题,曲园杂舍和楼堂馆所甚至大路边田埂上,到处都能看到人们聚在一起议论,无论懂不懂政治,也不管自己的身份到底和朝堂隔多远,就和后世京师的老百姓喜欢讨论政治话题一样,每天不说上几句国家大事便感觉浑身不自在。 接下来的时间陈旭开始慢慢恢复了往常的状态,生活也开始变的有规律起来,每天上朝下朝,审核完重要奏书之后就骑马坐车巡视五大学院和实验工厂,最喜欢去的就是已经开业的清河医院和即将完工的京师大学与图书馆。 两年前的仲秋,一场大火在城南烧出来六七百亩的空地,让陈旭有了一个崭新的主意,经过两年时间的修建,京师大学和图书馆大礼堂都接连封顶竣工,当初这一片火烧过的残垣瓦砾眼下已经彻底脱胎换骨再也看不出往日半分痕迹。 所有的建筑构成一个八卦和太极的图案。 京师大学以太极为中心分为南北两个校区,教室、校舍、食堂、寝室、体育馆、娱乐室、池塘、溪流、小桥、山坡,被按照八卦方位和划分的清晰有序,而在太极的两个阵眼之中,分别坐落着图书馆和大礼堂。 一条长达两百丈的圣贤大道从京师大学南门往北直通图书馆的大门,而且随着地势逐渐抬升,构成一共十层百级的台阶。 所有的主体建筑几乎都已经完成,小溪池塘都已经引入水流,各种绿化树木都已经栽种完毕,最后正在进行的是楼堂馆舍的内部装修。 而最令人期待的诸子雕像和帝王群雕像还都空缺,眼下正在修建的是混凝土底座和十块巨大的功德碑。 在一群科学院和工部官员的陪同下,陈旭顺着圣贤大道一路走到图书馆门口,站在高出地面十丈的位置俯瞰整个区域,一个巨大的八卦太极图案清晰的呈现在眼前。 这是一个与整个咸阳城迥异的建筑群,风格独特独具匠心,每一样建筑都规划布置的恰到好处,阴阳和谐构成一个巨大的阵势,既有新式高层建筑的风格,又和传统建筑浑然协调,经过装修之后,完全看不出来里面钢铁水泥的骨架。 整个工地还有数千民夫刑徒奴隶正在忙碌,运送木石建材,大量的工匠和学徒监吏官员各司其职,有条不紊的按照图纸进行施工。 而图书馆内,格局自然又完全不同。 图书馆大门并不是在地上,而是为了体现圣贤大道的宏伟和诸子雕像的神圣,因此被抬高十丈悬在空中,只要沿着圣贤大道走到图书馆门口,整个咸阳城几乎就能一览无余。 大门口还横七竖八的搭着脚手架,许多工匠民夫正在叮叮当当紧张施工,在一群官员的陪同下,陈旭走进大门,迎面看到的就是一个巨大的环形格局,有若一个圆形的天井,上下一共六层,底下是一个花园,有池塘树木花草,还有一些高高低低的建筑。 因为还未完工,眼前看到的就是乱七八糟的情形,但一旦完成之后,整栋建筑将充满了独特的文学气息,幽静敞亮中还带着自然和谐,到时候这每一层都还会摆上成排的座椅和许多盆栽的花草树木,将会成为整个大秦的文学圣地,成为一个读书看报聊天写作甚至无聊消遣的最好场所。 百家门徒和天下士子,将真正拥有了一个共同朝圣的地方,一旦有人不敬,将会成为全天下读书识字阶层共同讨伐的目标。 根据原先的策划,最上面三层将会摆放所有纸质印刷书籍,按照经史子集礼乐术理等不同的类别进行规划摆放,共计分成十多个大类百余个小类,陈列室和阅览室将一共有六十多间,可以同时容纳两千余人同时借阅看书。 台阶下面三层是半封闭状态,陈放的都是民间赠送或者是报馆、文学院从全国各地收集而来的竹木简牍甚至是金石龟甲骨片等古籍,这些书籍有些已经整理出来校对后出版,有些还在整理校对,有些甚至还只能胡乱的堆放在一起等待慢慢整理,因为数量太大,要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怕是需要十年甚至数十年的时间,这三层的古籍大部分都能对外够借阅观看,但不能带出去,只能在馆内阅读。 这就是地上六层的格局,而地下还有两层地下室,有专门的出入口,里面存放的都是最为古老珍贵的孤本残本,金木竹石龟甲骨头都有,一般不对外开放,只有特殊研究的人士才能允许进入,还需要得到图书馆高层的许可。 图书馆馆藏的所有竹木简牍和金石龟甲等古迹都不外借,若是想拓片誊抄还需要支付一定的费用,用以支持图书馆的营运和发展。 总体来说,整个图书馆从建筑到设计到理念,全都是超越时代的产物,正式开馆之后,将成为整个天下读书人心目中的神殿,无数人会怀着崇敬的心从全国各地前来朝拜和学习。 因为这里将是整个华夏数千年文明成果的汇聚之地,文学院每年将还会进行大量的古籍收集和整理出版,不断的充实图书馆的图书数量,而在数年之后,这里还将出现大量的外国书籍,甚至对于夷越辽代凉西域等大秦四夷之地的文字整理和翻译工作,眼下已经有通译馆在开始做了。 图书馆是陈旭耗费了巨大心血的地方,因此视察的也非常认真,楼上楼下地下室,甚至包括安全安保、出入通道,厕所以及喝茶休息的地方都仔细检查询问,力求保证图书馆能够安全而顺利的开张。 第1422章 李顺回归 “侯爷侯爷……” 就在陈旭视察完图书馆正在京师大学里面转悠的时候,突然一个侯府管事从远处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过来。 “何事如此紧急?”陈旭忍不住皱眉头。 “侯爷,有……有人送来……送来一份急信……”管事气喘吁吁的从衣袋里掏出一份皱巴巴的书信递过来。 看着这封被揉的如同盐菜一般的书信,陈旭脸皮抽抽着打开,只看得一眼顿时激动的跳起来,一目十行瞬息看完之后袖袍一摆说:“诸位抓紧时间进行最后的建设,本侯有事先行一步!” “是,下官等恭送侯爷!”一群陪同视察的大小官员全都拱手行礼,等陈旭急匆匆乘车离去之后,这才一个个面面相觑。 “看侯爷如此兴奋激动,怕是家里有了喜事!”一个官员疑惑的开口。 “屁,侯爷家里的事还需要写信?”有人反驳。 “或许并非咸阳侯府,而是清河镇老家呢!”另有人提出不同意见。 “咦,此事倒是有可能,莫非侯爷的爹娘又给他生了一个弟弟……” 一群工部和图书馆工程指挥部的官员交头接耳四散而去,对于陈旭的惊喜开始各种不着调的猜测和讨论,而陈旭坐在马车上却脸色古怪,极度的惊喜激动之后又有些哭笑不得。 这封信是李顺写来的,言说他们从云南经巴蜀过汉中走栈道翻越大山,眼下已经过了陈仓,因不敢回咸阳,便躲在距离咸阳三十里外的一个地方。 陈仓,也就是宝鸡,如今大秦通往巴蜀都是栈道和水路,而从关中出发,只能走栈道,随着大秦经济的快速发展,交通这几年也发展的很快,通往巴蜀的几条栈道都经过大规模的翻修和扩建,许多危险地段都用钢筋水泥进行了加固,往来通行还算通畅,就是道路太过狭窄险峻,而且曲折无比,虽然最难行的区域只有数百公里,但却要慢慢走上至少月余时间,若是驱赶骡马托运货物等,行走的就更加缓慢,进出一趟巴蜀三五个月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李顺的信写的不算详细,只说使团去年二月底从安息出发,然后绕道身毒进入骆越领地,费尽周折九月才到达云南,在密林之中被任嚣所救,然后从巴蜀回归咸阳,书信并没有太多叫苦,反而是有些惊恐,李顺在信中将阿西娅的事详解释了一遍,反复强调不是自己拐骗回来的,而是阿西娅偷偷摸摸跟着使团,等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李顺人还未回来,便提前让人送回来这封信的目的,就是想让陈旭帮忙想法替他开脱罪责,作为一个外交使臣,竟然偷偷摸摸拐走了安息国王的未婚妻,这应当是一次严重的外交事件,后果有些不堪预料。 安息虽然看起来不如大秦,但人口众多也并不穷,真的因为此事记恨起来,只怕会影响大秦征服西方诸国的进程。 杀父仇,夺妻恨,自古不同戴天。 大秦使团的做法估计会让安息国王安条克三世气到吐血三升。 这也是李顺不敢走大宛,宁可被老虎狮子毒蛇猛兽咬死也要绕道南方的原因。 一旦被安条克追上,使团上下肯定会被砍成稀烂喂狗。 如今回来是回来了,但九死一生逃脱升天回到大秦之后的喜悦和激动慢慢又变成了恐惧。 尼玛回到咸阳会不会被始皇帝剁了喂狗,这一趟出使两年有余,路上受的罪简直无法言表,没有功劳起码还算是有苦劳吧,若是为了一个女人全团上下被砍了脑袋或者做了刑徒,那就实在是太冤了。 而整个咸阳,如今能将此事摆平的恐怕也只有清河侯,或者说也只有一手提拔他起来的清河侯愿意帮忙。 对于李顺的担心,陈旭自然也有些了然,但这件事在他还没回来之前朝廷已有定论,雄才大略的始皇帝才不管李顺有没有勾引安息国王的老婆呢,他只看到了江琥军报上说安条克率领三万大军追杀他派去的使团,这种赤裸裸打脸的事,始皇帝自然不肯把脸伸过去挨揍,而是一怒之下连发数道谕令,命令全国开始筹备军械粮草训练兵马,只等开春之后就要安排大军杀向西方,以倾国之力硬怼安息,把这份脸面找回来。 犯我大秦者虽远必诛。 李顺使团是大秦的使臣,可以偷你老婆,但你不能生气,更不能追杀,何况根据江琥的军报看来,李顺使团下落不明,十有八九是已经完蛋了。 就连陈旭在路上看完报纸之后,也长吁短叹了数日,在这个操蛋的蛮荒时代,通讯和交通如此落后的情况下,百把个人一旦在几万里外失踪,基本上就可以判死刑了。 于是陈旭回到咸阳之后,找蒙毅和一些关系不错的王侯公卿甚至始皇帝都交谈打听之后,确认李顺回来的机会已经微乎其微,因此还亲自到李顺府上看望了小芸和已经上小学的驹儿,送了一大堆的礼物。 而李顺使团失踪的事报纸上也已经登载,民间的讨论也铺天盖地,看到陈旭前来探望,小芸伤心欲绝,陈旭也只能安慰说始皇帝已经安排宁王和使臣出发去西方,说不定很快就会有李顺的消息传回来,而且自己已经推算过了,李顺如今尚还活的好好的,只是距离太远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而已。 因此李顺突然活着回来,陈旭自然高兴激动的无以复加,因为李顺的回归将会提供西方诸国更加详实的信息,何况生命珍贵,能够活着自然是最值得庆幸的事。 但对于这个阿西娅公主,陈旭却有些头痛了,感觉这个女人并非长得漂亮没脑子的品种,反而是目的性非常强胆子非常大,不然怎么就敢一个人混入李顺的使团逃出安息。 马车嘚嘚出城,在数十个侍卫和火枪队的护送下沿着渭河边平直的水泥马路往西而去。 七八里之外就是文学院。 当初办公的地方是嫪毐的一栋废弃的别院,但眼下已经修建了好几栋五层七层的高楼,文学院和出版社印刷厂的居住和办公条件都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而能在这种高楼里面办公或者能住上这种高层公寓,也成了无数人羡慕嫉妒的讨论话题。 不过陈旭并没有去文学院,而是绕过文学院顺着往雍城的大路疾驰,半个时辰之后就看到一群穿着粗布麻衣,带着帽子如同商旅的人坐在路边焦急的等待。 看见这辆豪华的四辔马车到来,一群人顿时激动的一起迎了上来。 “聿~”马夫一收马缰,四匹骏马温顺的停下,哗啦一声车门推开,陈旭从马车上下来。 “侯爷~~”为首的男子脱去帽子,露出黢黑消瘦的一张脸,激动的眼泪花儿都流下来了,身后一群人也赶紧都或抱拳或拱手一起行礼。 陈旭盯着这个男子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撇撇嘴说:“两年没见,怎么这般黑了!” “嗷~”陈旭不说还好,一说李顺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跪在地上搂着陈旭的大腿嚎啕大哭,“侯爷,您是不知道哇,顺差点儿都回不来见不到您呐……” “好了好了,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这一趟你们的确受苦了,情形本侯早已了解,能活着回来的确不容易,这番出使你们是有大功的,有本侯在,勿要有任何担心!”陈旭忍不住安慰这个嚎啕大哭的汉子。 “真的,侯爷已经知晓使团发生的事了?”李顺抹着眼泪一咕噜爬起来。 “西方又并非只有你们,还有来往的商旅和江琥将军,因为你们拐走了安条克的婆娘,安条克亲自率领三万大军沿途追杀,与江琥将军在大宛都城打了好几天……”陈旭哭笑不得的将事情简单讲了一遍。 “大宛没了?”李顺擦着额头的虚汗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几个同伴,一群人也都心有余悸一起流冷汗。 “嗯,幸亏你们眼见不对改变了道路,要不然先会迎头撞上大月氏部落,然后又会遇上安息的追兵!”陈旭点头。 “果然……果然是九死一生,也幸亏当初侯爷有先见之明,给了我们一张世界地图并且讲述过地理课,不然这次恐怕是要抛尸他乡了!”李顺惊恐之中开始狂拍陈旭马屁。 这里还是通往巴蜀的主路,而且西面还有旧都雍城,因此路上车来车往行人不少,一番简单的寒暄之后,李顺等人带着陈旭去附近的一个小树林接见安条克的未婚妻阿西娅。 陈旭一直很好奇,这个女的不光胆子大,敢一个人就混入李顺的使团逃出安息,另外到底是如何的美貌无双,让李顺都舍不得将其丢下。 树林中,有几位身上穿粗麻布衣或者羊皮褂子满身尘土的禁军,手里握着破破烂烂的刀剑,中间围着四个身穿中原襦裙的年轻女子,裹着头巾遮住脸颊,站在一起显的略微惊恐,甚至看得出来其中有人身体都在微微哆嗦。 “中尉府戍字营校尉齐峰拜见侯爷!”齐校尉和几个禁军抱拳行礼。 “嗯,免礼,一路辛苦,能够活着会来便好!”陈旭挨着拍拍几个禁军的肩膀安慰一番,最后眼神才落在四个女人身上。 “侯爷,戴头巾的就是阿西娅公主,不过从身毒回云南的过程中受过几次惊吓,精神状态有些不是太好?”李顺赶紧轻声解释。 “疯了?”陈旭愕然。 “没疯,但是这一路回来穿行两万余里,沿途各种无法预测的危险,还有狼虫虎豹袭扰,在密林之中和蛮人越族有过几次生死搏杀,莫说一个弱女子,我等和禁军都承受不了,唉,不说也罢,能活着会来的确是老天开眼!”李顺叹息摇头。 其实从云南一路走到咸阳附近,两个多月时间过去,李顺等人最开始那种活着回归大秦的激动和喜悦已经消退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对于回归咸阳之后的担忧。 陈旭慢慢走到四个面前,最后眼神都落在阿西娅身上。 第1423章 汉语五级的水平 “我名陈旭,是大秦的左丞相,封爵清河侯,你可能听懂我的话?” “清河侯?” 头巾裹面的女子眼神猛然一亮将头巾翻了下去,露出满头黑发和一张倾城倾国的容颜,虽然头发凌乱神情略有些疲惫,但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尤其是一双蓝色眸子的大眼睛,更是平添别样风情,与中原女人完全不同。 “阿西娅,这位就是我们经常说的清河侯,大秦左丞相,你万里迢迢不惜冒着生命危险随我们回大秦,有什么事就跟我们侯爷说吧,如若侯爷都无法帮忙,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李顺提醒。 “阿西娅偷偷跟随使团来到大秦,想祈求侯爷帮忙劝说大秦皇帝出兵征讨安息,杀死安条克为我父王和兄弟姐妹报仇,为苏萨国数万平民报仇!”阿西娅毫不犹豫的跪在地上伏地恳求。 这小娘皮惊恐害怕只怕是假的! 陈旭忍不住脸皮抽抽了几下。 一见面纳头便拜,而且一口中原话虽然说的略有些生硬但表达的非常清晰明白,看来这大半年跟着李顺使团天天在一起,语言学习能力非常的强大,几乎达到了汉语五级的水平。 而阿西娅的表现,也让李顺脸皮有些发黑,这一路上回来,这个女人平时如同闷头葫芦一般不太爱说话,也幸亏使团上下纪律严明,所有人都保持了足够的文明礼貌,哪怕是最危险的时候,也都竭尽所能保证她们的安全,一路吃喝也都尽量满足,一直到刚才,李顺等人都以为阿西娅是受了惊吓害怕,但眼下看起来,这女人大部分惊恐害怕可能是装的。 一个胆敢孤身一人就跟着一群素不相识的别国使团逃走的年轻女子,恐怕内心不是表面装得那般楚楚可怜和无辜。 李顺脸皮涨红有一种智商受辱的感觉,情不自禁的握了下拳头。 “果真是美貌无双,不错不错!”陈旭连连点头,伸手抬起阿西娅的下巴,阿西娅抬起头,一双蓝色的大眼睛带着祈求的光芒楚楚可怜的看着陈旭。 “哈哈,好一位有胆有识的公主,不过这里是大秦,一切都由大秦皇帝说了算,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回京师再说!”陈旭撇下阿西娅对李顺说。 “是,下官这就去通知使团和余下人员!”李顺点头。 “嗯,本侯先行一步离开,你们收拾好之后安排信使回咸阳通报,告诉使团上下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此次所有人都有大功,陛下绝对不会惩罚,至于阿西娅,也等回京拜见陛下之后再听朝廷安排,一国公主,而且还是安息国君的未婚妻,这么尊贵的身份礼部会妥善处置,无需你等操心……” 陈旭翻身上马,准备离开之时瞅了穿戴整齐的李顺一眼,眉头一皱问:“你们的破旧衣服还在不在?” “在在,虽然破烂,但也没舍得丢弃,带回家也好做一个纪念,侯爷问这个干甚子?”李顺赶紧回答。 “都把你们的破衣服穿上,这样回京才好讨奖赏,这般干干净净的回去,只怕满城百姓都不会认为你们受苦……” “对了,稍后回京陛下问起,一切照实呈报便是,无需隐瞒遮掩,朝堂有任何疑问本侯都会为你等开脱,驾~~” 陈旭一夹马腹,带着一群护卫转眼冲出树林消失不见。 “这便是大秦的左丞相么?怎么这般年轻?”依然还跪在地上的阿西娅看着如风而来又如风而去的陈旭,美丽的脸颊上现出无限的惊喜和迷茫。 “我劝你莫要打侯爷的主意,侯爷娶的是我大秦五公主,而且已经有三个妻子,你若真的还想复国,最好依旧装的低调些,莫要惹怒了皇帝!” 李顺似乎还未从受辱的内心争斗中恢复过来,事到如今他大概也已经猜出来,在安息王宫开始阿西娅就勾引自己,可能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然后才作出了将她带回来的冲动。 “阿西娅多谢李大人一路上的照顾,若是将来苏萨真的能够复国,阿西娅愿意用任何方式感谢李大人的恩情!”阿西娅站起来有些忐忑,低头不敢看李顺。 “呵呵,免了!”李顺摆手,吩咐随行人员赶紧去通知使团上下换上最破最脏的衣服,然后安排信使出发去咸阳,自己则带队启程往咸阳城而去。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这个漂亮的女人只怕不是他能够驾驭的,为了复国报仇啥事儿都可能干得出来,以后还是离她远些比较好。 …… 咸阳宫,紫宸殿。 吃罢午餐的始皇帝正靠在暖榻上听几个乐师弹奏音乐闭目眼神。 自从清河侯回京之后,他感觉似乎所有的烦躁都远离而去,最近一段时间过的异常充实,每天看看陈旭的那一堆奏书,然后找来三省六部等府衙的官员进行商讨,能够颁布的就会在第二天的朝堂上颁布推行下去。 这些年下来,始皇帝也渐渐熟悉了这些改革的措施和改革的作用,无论农业商业工业还是军事教育医疗等,几乎所有的改革都得到了民间极为热烈的讨论和拥护,而在这些不断推行的改革中,他作为皇帝在民间的评议和拥戴程度也在不断增强,无论是玄武卫刺探还是各地御史传回来的信息,几乎都再也看不到抨击和批评他的声音,眼下的大秦,几乎已经达到了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繁荣和稳定。 六国不轨之徒听闻都去了朝鲜和瀛洲,除开魏国之外,还有齐韩赵燕等反叛分子竖起了复国大旗,彼此之间开始在瀛洲争斗,据说现在的瀛洲混乱的一塌糊涂。 这些消息一直都不断的从琅琊传回来,但始皇帝却一直都没去太过关注,因为这件事陈旭早就和他聊过了,这是一个祸水东引之计,实际上现在已经成功,前几天陈旭入宫还和奏报了另一件事,那便是最早在瀛洲建国而且自称魏王妃的公孙氏已经放弃瀛洲复国的计划,组织船队去了南海,准备探寻通往西方的航线,公孙氏不仅将已经开发成功的一座巨大的银矿交给了朝廷,更是在琅琊留下了两万斤白银和上万斤的硫磺以及数以千计的海中珍宝。 这笔钱的来龙去脉陈旭没有丝毫遮掩,并且表示将全部拿出来投入医疗卫生领域,将用于开设制药厂和在全国繁华郡县开设清河医院,为民众提供更好的医疗服务。 对于陈旭的做法始皇帝似乎心知肚明,除开赞赏之外并没有任何的不满,只不过对于陈旭这个所谓的开枝散叶计策,始皇帝内心或许有些不太明白,但也知道眼下的大秦没有足够的人力物力财力来支持组建大量的舰船和队伍出海探险,的确需要发挥民间的力量。 因为这次征讨三韩部落,除开军事装备和人员之外,大秦海师的舰船大部分都是陈旭赞助的,并不是朝廷建造不起,而是投入太大,绝对拿不出来数千万前来打造数十艘舰船,因为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如今在朝堂上,大部分政务实际上都在讨论钱。 公孙北雁用银矿和四千万钱的代价来换取朝廷的宽恕,在是皇帝看来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的。 而陈旭将这笔钱投入医疗行业,实际上也是在变相的替朝堂解决医疗改革的问题。 六国贵族和遗老遗少实际上始皇帝从未放在心上过,因此也不太去关心,他最近内心唯一有些不安的还是前几天太史令曹鸣说的那可能给大秦甚至是他自己带来灾祸的天象。 虽然那次朝议之后陈旭入宫劝说皇帝无需在意,但始皇帝还是召集民间诸多精通易理和占星术的名士入宫询问,所有人都表示未来的一年之内,的确极大可能会发生荧惑守心的天象,大秦或有无法应对的劫难。 “报~~陛下,出使西方的李顺使团回京了!” 就在始皇帝侧卧暖榻听着音乐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有禁军急匆匆来到殿外禀报。 始皇帝一愣豁然睁开双眼,翻身而起满脸惊喜的问:“此消息可确实?” 不怪始皇帝不太相信,而是根据江琥先后两封军报,整个朝堂甚至是民间都几乎认为李顺使团已经团灭,不然始皇帝也不会勃然大怒要出兵攻打安息。 大秦使团就是代表大秦皇帝,使团被杀完全就是极大的羞辱,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大秦万里迢迢派去一个使团又是送瓷器玻璃,又是送茶叶丝绸,最后却落得被追杀的下场,可想而知始皇帝的愤怒。 “陛下,消息确凿无疑,派人前来报信的不光有镇守岭南的任嚣将军的亲卫和亲笔信,还有使团副官中大夫杨沫,据说使团眼下因距离京师不到二十里……” “哈哈,哈哈哈哈,果然苍天眷顾我大秦,好,速速传令礼部安排出城迎接,同时通传太师、冯相、蒙大夫和三省六部所属主官以及五大夫以上卿侯到朝议大殿,朕要在朝堂接见归来的使团!” 始皇帝畅快大笑着大袖一摆站起来,吩咐更衣打扮,而门外的禁军和内侍宫人轰然散去,瞬息之间整个皇宫便震动,而消息很快也被递送出宫,三省六部署衙主官尽皆得到皇帝谕令,一个个在惊掉大牙的呆滞之后,全都赶紧收拾整齐乘坐车马直奔朝议大殿。 第1424章 乞丐版使团 皇宫和朝堂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整个咸阳城,而随着消息传开,无数民众蜂拥往西门而去,想要亲眼目睹阔别两年多,据说是拐走了西方大国安息国王未婚妻的大秦使团。 任何时代,老百姓最喜欢的就是八卦新闻。 而李顺使团干的这件事号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简直丧尽天良的令人欣喜若狂。 绝逼是为大秦长脸,为华夏争光。 老百姓才不管什么叫严重的外交事件呢,凡是让外国掉面子的事,就是最开心的事,至于开心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他们从来都不考虑,他们只图一时的开心。 “哐哐哐哐~~” 短短不过小半个时辰,咸阳西门已经人山人海被围观的民众彻底堵死。 礼部迎接的官员在数百禁军的护送下使劲儿鸣锣开道,从拥挤的人群中穿过城门出城,礼部令杨竹坐在马车上脸色古怪之极,似乎到现在还没彻底清醒过来。 李顺虽然是临时任命的使团主官,但也算是他的下属,因为典客署是礼部下属衙门,管理诸侯藩属等国与大秦的觐见以及使臣来往都是典客署的工作,西方诸国虽然不算大秦的属国和诸侯,但眼下没有专门的外交部,自然都归礼部管辖。 李顺使团出事,礼部官员自然要承担责任,但这次的事非常的特殊,因为使团干了一件不要脸的事,而今天回来始皇帝要求礼部大张旗鼓的迎接不说,还亲自召集文武百官和王侯公卿在朝议大殿接见,这份待遇可以说隆重到令人惊讶的地步。 “快看,使团回来了~~”西门城楼上,举着望远镜不断观察的兵卒欣喜的大吼。 “鸣号,锣鼓鞭炮和神雷焰火准备,疏散两侧人群!”杨竹从马车上下来,整理一下官服和头冠之后吩咐随行的官员和禁军准备迎接。 “呜呜~~”很快几声悠长的号角声从城楼上响起,而似乎心有灵犀一般,远处使团队伍中也响起牛角号声,此起彼伏的号声中,使团越来越近,民众也越来越欣喜激动。 “擂鼓!”有礼部官员大吼。 十多个身穿短褂的壮汉擂响牛皮大鼓,伴随着咚咚咚咚的声音之中,摆放在大路上的鞭炮被点燃,在噼里啪啦的爆炸声中,早已准备好的神雷焰火也被点燃,通通通通的声音中,连续六发礼花弹在寒凉干爽的晴空中炸开,随着浓烈的青烟和火药味道弥漫开来。 在万众欢呼和瞩目之中,一队破破烂烂披头散发甚至满身泥土草屑的队伍走到了城门前。 “这……这是我们的使团?” 使团经过之处,欢呼的人群很快便安静下来,所有围观者全都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个张大嘴巴不知所措。 这该是一支怎样的队伍? 百余人从头到尾从上到下就没一个像样的,全都浑身尘土衣衫褴褛,头发胡须有若茅草数年没有打理,骑着枯瘦如柴的马,驮着破破烂烂的包裹,捆扎着脏兮兮的兽皮口袋,如同一群逃难的野人或者乞丐。 其中既有官员也有禁军,还有各种长相和装扮的胡商和异国人士,官袍是破的,盔甲也是烂的,就连禁军腰间的刀剑,也全都破烂不堪,许多甚至都没了刀鞘,弯弯曲曲坑坑洼洼的就插在树藤麻绳充当的腰带上,尤其是那高举在竹竿顶上的一面大秦龙旗,破破烂烂几乎看不出形状,如同破筛子一样迎风飘扬。 在数万人的惊讶和茫然之中,这支乞丐版使团全部人员都目不斜视,骑在马背上一步一步往城门而去,虽然一身破烂形容凄惨,虽然还有人身上的衣衫已经遮不住重要部位,甚至许多人在这个寒冷的冬天还裸露着背脊和胸口,无需仔细便能够一眼看出那醒目的伤口和疤痕,但却依旧无法掩饰他们一往无前的气势,就这样在万众瞩目下排列成为整齐的队伍,穿过目瞪口呆的人群,穿过满地的碎屑和硝烟,迎面来到了一群礼部官员的面前。 “李顺奉始皇帝令出使西方诸国归来,得杨礼部和诸位同僚迎接,不胜感激!”乞丐版使团为首一个头发眉毛胡子都乱成一团仿若从垃圾堆刨出来的官员对着杨竹和几位礼部主管拱手。 “你……你真的……真的是李顺?” 杨竹眼珠子瞪得溜圆,捻须的手指情不自禁的用力,瞬间几根胡须被扯了下来。 “下官正是李顺!”李顺满脸认真的再次拱手。 “你……你等因何变成这般模样?莫非……莫非被打劫了?”杨竹仍旧不敢相信。 “唉,此事说来话长,一时也说不清楚……”李顺长叹一口气摇头。 “杨礼部,此处人多嘴杂不是说话的地方,况且陛下还在朝议大殿等候,切莫拖延,速速进城为好。”旁边一个须发花白的官员低声提醒。 “唔,张大人说的是,摆开仪仗,迎使队入城!” 杨竹言听计从,大袖一摆上车,余下官员也皆都上前和李顺以及几个使团官员简单的见礼之后依次上车,伴随着几声悠长的号角声,数百身穿黑甲严整威武的中尉禁军两边散开,将一群乞丐一样的使团队伍夹在中间穿过城门。 行进的队伍中除开当初的使臣和禁军仆从之外,还有西域胡人、大宛人、大夏人、身毒人,甚至还有四个裹着头巾遮着脸颊的女子,但此时早已被咸阳这座都城的规模和眼前所见到的一切震惊的不能自持,骑在瘦骨嶙峋的马背上浑身紧张东张西望,灵魂都有些出窍,全都是迷迷糊糊随着队伍机械而麻木的前进。 入城之后更加繁华,两边鳞次栉比的楼房全都是青砖高檐规划整齐,商铺食舍一家挨着一家,映入眼帘的全都是琳琅满目的商品,此时整条西大街都已经被前来欢迎也看热闹的民众围堵的水泄不通,在禁军的鸣锣开道之中熙熙攘攘两边散开,露出一条通行的道路,当看到沿街而来的使臣队伍,大街两边围观的人群都和方才城门外的情形一模一样,瞬间便由热闹喧哗变成了瞬间的安静、 惊讶、愕然、呆滞,所有人不敢相信这就是两年前那支意气风发出行的使团。 “爹……爹……”人群中有孩童呼喊。 “二郎……怎么没看见我家二郎……”有满头白发的老妇杵着拐杖在拥挤的人群中哭泣。 “夫君……您……您终于回来了,我在家里日日夜夜担心……”有女子挤到使团队伍里面,抱着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叫花子嚎啕大哭。 “娃他娘欸,莫哭莫哭,能活着会来已是老天开眼!”安慰着安慰着,两口子就在当街搂在一起大哭起来。 有了这个开端,迎接的队伍瞬间大乱,无数男女老幼皆都冲到大街中央,寻爹的寻爹,寻儿的寻儿,寻夫的寻夫,还有人寻兄弟舅表的,反正各种哭喊笑闹之中,有人找到了亲人,有人失望的在使团中打听,得到结果之后嚎啕大哭者有之,晕厥倒地者有之,木然流泪者有之,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瞬间哭号震天。 所有前来迎接的禁军也无能为力,一个个虎目含泪脸色悲切。 “这……这……这如何是好?”吏部令杨竹坐在马车上,看着被入同潮水一般堵在路上不能前行的使团急的使劲儿拍车窗。 “唉,如此凄惨,杨礼部莫急,稍等一刻时间再走吧!”有礼部官员拭泪轻叹。 “李大人,这四位女子哪位是安息国君的未婚妻?” 既然没办法走了,一个陪着李顺的礼部官员好奇的低声询问。 “就是戴黑头巾的那个!”李顺抬手指着惊恐挤在一起的四个女人。 “江琥将军形容其容貌天下无双,不知真假?”另有已经的官员凑上来。 “东方和西方,人种不同,美丑观念也自不同,胡人以为美貌者,我中原有人视若嫫母,而我中原以为美貌者,在胡人看来也不过尔尔,不过这苏萨国公主的确貌若天仙,堪称容貌无双……” “唉,可惜可惜,脸遮住了,李大人将其勾引回来,这一路想必是享尽了温柔……” 不说还好,一说李顺脸皮瞬间黑的看不清眼珠子了,摆摆手长叹一口气四十五度抬头看着曾经无比熟悉的咸阳城头,“此事并非诸位以为的情形,说来话长,等到了朝堂顺自会将前因后果和盘托出,一切都自然明了!” “爹爹……爹爹……” 就在李顺和几个礼部官员说话之时,人群中一个少妇牵着一个六七岁的孩童从人群中挤进来,二人身边还有一个身穿四品官袍的四旬男子,三人出现后就在混乱的使团之中东张西望焦急的寻找。 “舅父,驹儿,娘子,我在这里!”李顺一见之下也顾不得和几个八卦官员聊天了,激动的跳起来招手呼喊。 有四品官员开路,三人很快便激动的挤过来,一家三口瞬间搂在一起哭着互相安慰询问。 “男子汉大丈夫,还是朝廷命官,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虽然也激动不已,但看着满大街混乱的情形,一巴掌就撂在了李顺的后脑勺上。 “舅父,缘何一见面就揍我?”李顺红着眼圈放开娘子和儿子,蓬头垢面满脸无辜的看着丘乘。 “哼,眼下陛下和清河侯等满朝文武皆在朝堂等候,你身为使团主官却不知轻重,竟然还有闲心纵容属下在此哭闹,速速收拢使团人员,赶紧去朝议大殿,胆敢拖延,小心老夫当街揍你!”丘乘抬手指着混乱的大街愤怒的咆哮。 “是是,舅父教训的是,我即刻催促使团去朝议大殿!”面对自己这个性格耿直脾气火爆的舅父,李顺根本不敢有任何反驳,一把将还搂着婆娘不肯撒手齐校尉扯过来,“速速吹号启行,胆敢再逗留哭泣者必将严惩不贷!” “是!”齐校尉依依不舍的放开怀中的女人,吹响了挂在胸口的竹笛。 使团归京还未交差,那么使团的禁军还是归李顺管辖,违背主官的命令,轻者挨板子,重者流徙砍头,大秦严格的法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很快哭号混乱的使团开始安静下来,随着几声号角声响起,迎接的禁军也都配合开始驱赶围观的人群,被堵得水泄不通的大街开始慢慢两边散开,杨竹见势赶紧吩咐启行,欢迎的队伍沿着大街在咸阳民众的夹道欢呼声中慢慢往朝议大殿而去。 第1425章 不愿入朝堂 就在李顺使团进城之时,接到通传的文武百官和王侯公卿也全都陆续到达朝议大殿,很快始皇帝穿戴整齐匆匆而来,在焦急的等待中,始皇帝慢慢想起了一件事有些不对。 李顺使团从河西出发去的西方,怎么会从云南回归咸阳,这一南一北足足相差了数千里。 面对始皇帝的疑惑,满朝文武皆都同样懵逼,然后情不自禁的全都转头看着高坐在太师椅上的陈旭。 内事不决问左相,外事不决问清河侯。 作为仙家弟子的陈旭,读过三卷天书,就是大秦朝堂和民间的强力搜索引擎,想要知道任何事,只需要给一个眼神就行。 “陛下,此事臣虽然不知晓,但其实根据江琥将军的送回的两份军报,也大致猜出了李顺使团的回归路线,请取世界地图来,臣稍微讲解陛下和诸位同僚便清楚了!”陈旭果然堪称最强人工智能,非常配合的笑着站起来拱手。 “如此便好,取地图来!”始皇帝摆手,很快就有两个宫人从后殿抬着一卷布帛出来,在朝堂之上展开,上面画的就是一副简单的世界地图,大秦和周边属国,西域和西方诸国都有标注,但都很简单。 陈旭走下台阶站到地图前面,用手指着地图说:“陛下和诸位请看,这里是大宛……这里是大夏……这里是安息,身毒在此处……” “我们大秦和西方诸国之间,隔着高耸入云的雪山高原,来往只有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走西域,翻越葱岭或者绕道天山北方的荒漠草原到达大宛康居地界,另一条便是走巴蜀通过云南,从越族人的领地到达身毒……” “哗~”朝堂瞬间一阵哗然骚动。 “太师所言当真,从云南也能到达西方诸国?”始皇帝都忍不住激动的站起来。 “正是,其实通过地图就能看出来,西方诸国与我大秦其实边界相邻长达万里,只要找到穿过雪山高原的通道即可,岭南气候炎热地形复杂,云南和骆越交界之处更是崇山峻岭的莽莽原始地界,但的确有道路通往西方,只是我中原无从得知耳,若是仔细研究巴蜀记载或者寻访越族,必然可以打听到关于西方身毒诸国的消息,甚至还能找到双方商旅来往的证据,只是我大秦的发展重心一直都在中原,加上信息闭塞,才使得这条路不曾显现出来而已……” “非是我等不相信左相所言,乃是的确未曾听闻过这条道路!”有官员开口。 “呵呵,无妨,这也只是本侯根据事件推测而已,李顺使团很快便会来朝议大殿,到时一问便知!”陈旭笑着转头。 “陛下,如若骆越真的有道路通往西方,臣以为必须尽快将骆越征服,这样我大秦攻略西方诸国,便可以两路夹击,如今西方已经占领了大宛,南方若是占领身毒一部分扎稳脚跟,则南北同时进军,很快便能在西方打开局面,我大秦统一天下指日可待也!”兵部令尉缭欣喜的站起来大声说。 “尉兵部所言极是,打通骆越通道,对于攻略西方诸国的确是一大助力!”另有官员站起来顶帖。 “唔,几位爱卿言之有理,看来的确要重视岭南方向,如若我大秦不提前占领骆越守住通道,只怕身毒会提前下手,既如此,就要继续增兵岭南,让任嚣将军加快对骆越的征讨步伐,力求速战速决,尉兵部听令……”始皇帝脸色认真的抬头。 “陛下,岭南之地地形复杂气候恶劣,许多事情非人力所能抵抗,何况这条路径眼下并不明晰,还是等李顺到了听听他的建议再做安排不迟……”始皇帝刚准备下令,陈旭不得不苦笑着提醒。 “陛下,左相言之有理,大军一动则钱财消耗如流水,岭南如今局势尚不明确,陛下还暂请等候片刻!”冯去疾也赶紧站起来发表意见。 见两位丞相都开口阻止,始皇帝微微点头,摆手走下九层御阶来到地图前面细看。 “陛下请看,这里是一片连绵无际的大山,和云南广西巴蜀等地连成一片,纵横数千里,方圆数百万里,巴蜀和五岭之地尚且通行艰难,这骆越与身毒交界之处更是车马难行,只能走峡谷深涧和陡峭的山间小路,全都是栈道和五尺道这种地形,不要说通行大军,便是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的越族人来往也很困难,加上南方多野兽和毒蛇毒虫,从骆越进军西方诸国并非易事,陛下也暂时不用担心身毒抢先占领此处威胁我大秦,眼下的身毒国内正是诸侯争斗最为激烈的时候,不值得重视,臣以为攻略西方最好的路径还是在大海之上……” “上次臣巡查坦途计划,到达过南海,这里已经是当初西瓯和骆越交界之处,如果大军走巴蜀云南,时间至少需要两个月,加上大军粮草运转,维持一支五万人的大军消耗至少要动用十万民夫,全靠肩扛背驮,但若是用大船走海路,哪怕是从琅琊起航,最多二十天便能到达海南,只要有百条大海船,一次便可运送两万将士和半年的给养和消耗,如果从吴中出发,时间更是缩短到十天左右,何况臣以前说过,只要找到通往西方的航线,最多三个月我们便能将数万大军神不知鬼不觉的运送到身毒的大门口,瞬息之间便能拿下身毒南方大片国土,一旦扎稳脚跟,便可不断从中原转运兵员粮草,最多一年时间,身毒南方尽属我大秦矣……” 陈旭说话之时,一群文武大臣也慢慢围上来观看。 即便是如今大秦繁华稳定,大部分人对于打仗已经没有了太大的兴趣,但每次陈旭说到攻略西方和世界局势,所有人又都听的热血沸腾情绪激动,眼前的地图上似乎展现出回来一副波澜壮阔的战争画面。 大秦舰船如云满世界游走,隆隆的炮火硝烟将西方诸国轰成了稀巴烂。 “数万大军两三个月便神不知鬼不觉的运送过去,只怕真的是神仙都阻挡不了,若是走陆路,开销增加百倍不止……”须发银白的尉缭点头附和。 “太师言之有理,看来是朕太心急了,但骆越既然和身毒交界,也不得就此任其袭扰我大秦边境,还是要继续征讨将其地纳入我大秦管辖,一旦从海上征服身毒之后,则西方和我大秦南方连成一体,到时再分置郡县,修路架桥自成一体也!”始皇帝揪着略微花白的胡须神情认真而严肃。 “陛下所言极是,臣也是如此想法,只不过事有轻重缓急,骆越疥廯之地,实有若朝鲜半岛,徐徐图之则可,无需大动干戈,否则得不偿失!”陈旭赶紧顶帖。 就在一群人等的无聊围着地图商讨攻略西方和大秦未来发展的时候,有禁军进来跪地禀报。 “陛下~,礼部令到!” “宣!”始皇帝闻言大袖一摆回到龙椅坐好,文武百官也赶紧回归自己的座位,两个宫人也把地图收好退到后殿门口。 “陛下恕罪,臣迎接使团来迟!”礼部令杨竹匆匆而入,走到御阶前拱手行礼。 “杨爱卿免礼,李顺使团情形如何,使官为何没有一起入朝堂拜见?”始皇帝脸色平静的开口。 “陛下,使团……使团不愿……不愿入朝堂……”杨竹脸皮抖抖几下磕磕巴巴回答。 杨竹的答案举朝哗然,无数官员皆都脸色怪异的交头接耳讨论起来,吏部令亲自迎接,始皇帝临时召集文武大臣和王侯公卿在朝堂等待,如此隆重的待遇李顺等人竟然不愿意入朝堂拜见皇帝,简直是不识抬举啊。 “为何?”始皇帝哑然看着杨竹。 “使团情形……情形……唉,臣恐言辞不能形容,使团眼下就在广场,还请陛下移步殿外一观便知!”杨竹脸皮抽抽着叹气拱手。 “哗~”朝堂之上更是喧哗骚动。 “李顺何敢如此张狂耶,胆敢不入朝堂拜见陛下!” “正是,请进来便是,何敢要陛下移步迎接!” “陛下,使团不肯入朝拜见,实属以下犯上之罪,请刑部按律重处!” 许多官员更是站起来呵斥。 冯去疾蒙毅等三省六部一群大员各自也面面相觑不得要领,就连陈旭都有些懵逼,不知道李顺是犯了什么神经病,说得好好的怎么就不愿意进朝堂拜见皇帝了。 这种事可大可小,但若真的追究起来,怕是罢官去爵都有可能,来去几万里的出使本是一件大功,弄到最后变成罪臣才特么悲剧了。 “陛下,既然李顺使团不愿入朝,恐是有别的担忧,何况此趟归来他们还带有苏萨国公主,或许是不方便……”陈旭站起来解释。 “唔,太师言之有理,苏萨国公主本是安息国君之未婚妻,却不知为何跟着使团来我大秦,既然如此,朕便出去看看到底是何情形,诸位爱卿也随朕一起移步殿外!” 始皇帝点头站起来,大袖一摆走下九层御阶,陈旭冯去疾蒙毅等满朝文武公卿赶紧跟上,簇拥着龙行虎步的始皇帝往大殿之外走去。 第1426章 女人的心思 十一月的寒冬,咸阳已经冷的哈气成冰,天空的太阳看起来明亮无比,但照在身上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温度,一出朝堂,空旷的广场上忽啦啦一阵寒风扑面而来,瞬间响起一阵呲牙咧嘴吸凉气的声音。 卧槽,这是甚子情况? 陈旭一个踉跄差点儿顺着台阶滚下去。 跨出朝堂的瞬间,就看到朝议大殿门口的广场上稀稀拉拉站着一群人,四周禁军严整威武旌旗飘扬,但中间一群却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仿若一群野人。 马是瘦弱不堪的马,人是脏乱不堪的人,刀是弯弯曲曲的刀,更令人大跌眼镜的是还在迎风飘扬的一面大秦龙旗,仿若面条一般,充满了莫名的的苍凉和孤寂,一群人仿佛是从未知的时空突然穿越而来,与整个咸阳格格不入。 特么的,老子只是让你们穿破点儿,没必要这么夸张吧! 陈旭揉揉眼睛,然后伸手扶住同样愣神发呆的始皇帝。 “如何……如何会这样?” 满朝文武一个个目瞪口呆,始皇帝楞了片刻之后急匆匆就顺着台阶往使团而去,一群文武公侯也赶紧收拾乱七八糟的心情簇拥而下。 “臣李顺率团出使西方归来,拜见陛下!” 始皇帝一口气跑到使团面前,李顺带着使团上下百余人一起躬身行礼,其中西域大宛大夏等跟随而来的胡商和通译等更是全都呼啦啦跪下去磕头,就连身毒使者都不例外。 虽然进城短短不过半个时辰,但眼前大秦的繁华和强盛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不说来路上的平坦水泥马路,就光是满城奔驰的四轮马车,密密麻麻的商铺餐饮,熙熙攘攘干净整齐大街,衣着整洁谈吐优雅的平民,更有严整威武的兵卒,都将阿西娅和和巴吉拉等人震惊的无法言语,尤其是方才在城门口那一通鞭炮和突如其来的几声烟花爆炸,更是将他们吓的魂不附体。 大秦除开有太乙神雷,竟然还有如此多令人不能理解的东西,而如此热闹繁华的都城,不说安息帝国的王城阿帕麦亚比不上,身毒国都城同样无法相提并论。 跪在地上的阿西娅偷偷抬起一双美目,看着玄服冠冕神态威严的始皇帝,然后又偷偷的把眼神落在了皇帝身边同样玄服玉带,外罩裘皮大氅的年轻丞相身上。 “李爱卿免礼,诸位请起!”始皇帝愣神片刻上前双手扶起李顺,上上下下打量眼前这个又黑又瘦须发凌乱如草一身单薄的官服已经破烂不堪的官员。 “爱卿此去受苦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始皇帝情真意切的挽着李顺的手连声安慰。 “陛下,臣等非是不愿入朝拜见陛下,实乃一身装容实在不堪入目,入朝堂恐玷污了国运,还请陛下恕罪!”李顺双眼发红的哽咽着拱手施礼。 “无妨无妨,朕也没想到此趟出行竟然如此艰难,既然平安归来,诸位爱卿此行既是为了大秦,何谈玷污国运,爱卿暂且随朕入朝堂说话!”始皇帝摆手。 “陛下稍等,臣此番还犯下大错,带回来……带回来一个公主……”李顺结结巴巴的转身。 “苏萨国公主之事朕已知晓,典客署丞何在?”始皇帝转头。 “臣在!”须发花白的典客署丞站出来拱手。 “速速安排人带阿西娅公主去驿馆安置,洗漱吃喝用度等照藩属国公主待遇,切勿失礼,非使团成员也都照诸侯使团暂时安置,明日早朝朕在朝堂接待!” “是,臣老臣这就去安排!”典客署丞行礼退去,很快就有禁军上前请阿西娅和随同而来的身毒使臣,西域和大宛大夏等国的胡商通译等离开广场。 满朝文武重新返回朝议大殿,李顺带着两位使团副官和包括沿途护送的禁军统领齐校尉进入朝堂。 接下来的近一个时辰,都是李顺四人互相补充诉说,从当初出发离开咸阳开始,一路经凉国、西域、大宛、大夏、安息、身毒、骆越最后在云南被任嚣大军所救的情况仔细完整的讲述了一遍,同时还将随身携带的地图打开,对照再次展开的世界地图一一对应详细解说。 果然李顺使团回归的途径和陈旭方才所说的几乎一般无二,只不过李顺叙述的要详实的多,几乎将西南通往身毒和西方的沿途道路和情况说的一清二楚,哪里有高山,哪里有峡谷,哪里有沼泽,哪里有蛮人和越人群居,哪里有成群野象和犀牛,哪里有巨蟒和凶狠的鳄龙等等等等。 说完之后,始皇帝和满朝文武才终于长途一口气。 一个个看李顺等人的眼神全都变的敬佩不已。 从西出发,从南归来,此行路途超过四万里,历时两年有余,用九死一生形容毫不为过,只看一群人眼下的形容就知道所言不虚,每个人身上几乎都没有一块布还是完好的,完全和野人没什么区别。 “陛下,阿西娅公主偷偷混入使团,等臣发现之时已经太晚,臣以为即便是将公主还给安息国君,也并非就能被宽恕,于是便决定将其带回大秦,臣擅自做主酿下大祸,还请陛下责罚!”李顺四肢伏地乞罪。 朝堂一阵寂静之后瞬间骚动,几乎有一半的大臣站起来替李顺说话,就连平时不喜欢发言的蒙毅都站起来为李顺开脱。 看着满朝文武群情激动的样子,陈旭松了一口气。 果然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李顺等人这一番装扮的确拥有极大的杀伤力,一下便将所有的麻烦都化解了。 李顺使团虽然死亡失踪了三十余人,但总体来说这次出行非常成功,至少大秦第一次弄清楚了中亚、西亚和印度等这一片广阔区域的详细情形,山川地理、人物风俗、军事能力以及当地物产等,有了这些信息,经过汇总整理之后,就是大秦将来征服中亚西亚非常好的情报,不会再两眼一抹黑造成不必要的损失和牺牲。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阿西娅公主之事李爱卿无需担忧,朕会仔细妥善安排,倒是爱卿说的大月氏部族已经攻破大夏的事江琥将军未曾通报过,使团今日刚刚回归京师,想来家中父母妻儿具都惦记,你等速速还家,若有其他消息明日再说不迟,过几日朕还有重赏,来人,送诸位爱卿出殿!” 嗑唠完了,始皇帝和满朝文武大臣的好奇心也终于得到满足,看着几个叫花子样的大臣,始皇帝也不忍继续留下来说话了,安排禁军送李顺等人离开朝堂,很快文武大臣也散朝各自还家。 而此时,整个咸阳已经轰动异常,无论是曲园酒楼还是茶舍路摊,到处都是讨论使团回归的人群,甚至还有不少记者已经急不可耐的跑去典客署驿馆和使团回来的随从禁军的家中采访,以便获取第一手最详实的西行游记资料。 陈旭回到家里,立刻就被水轻柔嬴诗嫚蒙婉等一群家眷侍女包围起来,纷纷打听李顺使团的详细经过,陈旭为了满足家人的好奇心,还是把朝堂之上李顺等人说的情况大致复述了一遍。 “不容易,简直就是九死一生的经过,情节太过离奇了!” “就是,能活着回来的确不容易!” “要说李顺还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走南方这条险恶之路,若不是他有足够的勇气,只怕会被安息国君抓住!” “也不知道这个阿西娅公主如何美貌无双,竟然让李顺不顾使团的死活要带她回来!” “岂止呢,阿西娅还是安息国君的未婚妻,这夺妻之恨,只怕安息国君会记恨我大秦,日后说不定还会刀兵相见!” “姐姐说的有理,夫君可曾见过这个公主?” 听完之后,一群女人都忍不住七嘴八舌的开始讨论,最后慢慢把话题归结到了阿西娅身上。 而且作为女人,特别是一群本来很美貌而且还闲得无聊的女人来说,突然冒出来一个传闻美貌无双的异国公主,各自心中自然起了争强好胜之心。 或者说,这是女人天生的不安全心理在作祟。 一个来自于数万里之外的异国公主,而且还貌美无双,还是安息国君的未婚妻,这三个身份无论哪一个都能激起人们的兴趣,陈旭府上的一群妻妾,自然也不例外,甚至八卦之火更加凶猛。 在她们的心中,似乎隐隐约约都感到了一种地位的威胁,水轻柔还好,但嬴诗嫚和蒙婉甚至都对于这个还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异国女子有了些微的敌意。 而这个敌意和好奇更加驱使她们的想去了解她。 从蒙婉话中陈旭自然听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醋意,于是将她搂在怀里笑着说:“看到是看见了,不过蒙着头脸看不见面容,她怎么惹到我的婉儿了,告诉夫君,夫君替你出气!” “婉儿只是好奇而已,听闻这个公主貌美无双,只怕夫君见了她都舍不得归家了!”蒙婉虽为人母,但依旧还带着一些小女孩儿的心性,搂着陈旭的脖子哼哼撒娇。 “怎么会,夫君有你们几个就足够了,岂会惦记别的女人,苏萨国虽灭,但据李顺说这阿西娅身份很不一般,安息国君娶她的目的恐怕也是为了图谋更加靠西的国度,这只是一宗强迫政治婚姻罢了,不然她也不会如此大胆,带着三个侍女便跟着李顺跑了,听闻她的父母兄弟姐妹都被安息大军攻破王城的时候全部杀死,她如此行事倒是令人佩服的,当得起女中豪杰的称呼,但只怕这次来大秦会让她失望了!”陈旭摇头叹息。 “夫君是说父皇不会同意出兵助她复国?”嬴诗嫚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看着陈旭。 “助她复国谈何容易,苏萨国尚在安息之西数千里之外,隔大秦近三万里,而且安息乃是西方数一数二的大国,人口疆域不下于我大秦,而且占据着天时地利之势,就算是陛下想帮忙,恐怕满朝文武都会反对,更何况陛下非是昏庸之君,怎会劳民伤财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除非……她能拿出令陛下和满朝文武满意的条件……” “她一个亡国的公主,孤苦伶仃一个弱女子,何曾能够拿出令陛下和满朝文武满意的东西,看来夫君说的有道理,只怕阿西娅公主这趟白费力气了!”水轻柔微微蹙眉摇头。 “那她会如何?陛下会不会把她送回去?”蒙婉也一下紧张起来。 都说女人是时间最为善变的动物,也是心思最复杂的物种,这句话放在任何时代任何地点都是成立的。 方才还对阿西娅有略微莫名醋意的蒙婉瞬间便担心起来这个素不相识的异国公主了。 “这个还不好断定,明日早朝陛下会在朝议大殿接见阿西娅,或许明日便有了结果,此事与我等无关,李顺当初是我推荐去出使西方的,如今能够平安回来,我还要去他府上探望一下,询问一些更加详细的出访经过!”陈旭站起来,几个女人赶紧帮忙寻找衣服鞋帽,服侍更衣打扮,陈旭又让管家准备了一些礼物之后乘车出门。 第1427章 防火防盗防外交官 回到阔别两年多的家中,李顺此时已经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坐在热炕上,怀里搂着儿子,对面坐着丘乘,两人边喝边聊,两个小妾一左一右跪坐侍奉,夹菜倒酒添汤送水,妻子小芸一改平日以泪洗面的凄楚模样,满脸幸福的进进出出端菜,一个荆钗布裙的中年妇人在厨房忙活做菜,整个李府饭菜飘香欢声笑语。 “报,老爷,清河侯来访!”一个门童连滚带爬的跑进来报告。 “侯爷来了?快请快请~” 李顺和丘乘二人几乎同时丢下碗筷跳下炕,一边穿鞋一边忙不迭的吩咐大开中门准备迎接。 “坐下坐下,这大冷天的忙活啥!”二人还没出门,就看到陈旭已经拢着手满脸笑容的走了进来,身后几个仆人抬着好大几口礼箱。 “拜见侯爷!”李顺和丘乘两人赶紧拱手行礼。 “免礼免礼,快把大门关上,莫让热气都跑光了,外面忒冷!”陈旭一步跨进房间,吩咐家仆将几箱礼物都放好。 “这么冷的天,侯爷如何来了,顺还准备等明天去太师府拜访感谢呢!”李顺搓着手看着几大箱礼物有些惴惴不安。 “看你们今日回来如此凄惨,本侯特地来看望一下,怎么,心中莫非有鬼?”陈旭撇撇嘴,也不客气就脱鞋坐到炕上,然后用手拿起一颗油炸胡豆丢进嘴里。 “嘿嘿,哪儿能呢!”李顺脸皮涨红,心情更加忐忑。 “也罢,今日表演的很好,不然一群朝堂大佬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坐吧,与本侯无需客套!”陈旭嘁嘁喳喳的嚼着蚕豆摆手示意。 “欸,好好!”李顺和丘乘也都知道陈旭的性格,于是重新脱鞋上炕,小芸、丘氏和两个小妾也来行礼问候之后退去,李顺亲自给陈旭斟酒。 “侯爷莅临,顺不胜感激,天寒地冻,家常便饭,先敬侯爷一盏!”李顺小心翼翼捧杯。 “请,丘主编请~”陈旭举杯。 见陈旭不再提前面装惨的事情,李顺也放下心来,一杯酒下肚之后一抹嘴巴感慨,“还是我大秦物华天宝,啥都有,啥都好,西方诸国简直就不是人呆的地方,要啥没啥,侯爷有所不知,那西方诸国不光饭菜难吃,酒水更是如同马尿,简直难以下咽!” “大秦,也不过是最近些年才好过些吧,八年前本侯刚到咸阳的时候,你们一家还不是穷的吃不饱穿不暖,我记得清河园的剩饭剩菜都被丘主编拿去卖了,而当时,整个咸阳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人数不胜数,而整个大秦极寒贫苦者更是无计其数……”陈旭放下酒杯慢慢吃菜说。 一说起往事,李顺和丘乘顿时脸色戚然,丘乘放下筷子拱手满脸感慨的开口说:“是啊,当初要不是侯爷宽仁,我等何曾有今日之荣华富贵,如今一晃八年过去,咸阳变化之大令人目不暇接,大秦之富庶繁华也不可形容,侯爷之恩泽被天地万物,实乃大秦之福星也!” “丘主编说的虽然不错,但本侯也不过出谋划策而已,所有的事都离不开你们的支持,没有报馆上下数千人夜以继日的操劳,天下人就不能快速知晓朝廷动向和改革措施,若是没有李顺不辞劳苦出使西方,我大秦民众和朝堂便不会了解西方的情形和动向,我们每个人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坚持了自己该坚持的信念而已,大秦眼下的繁华富庶,与我有关,但你等辛劳更加重要,非是本侯一人的功劳!” “我等岂敢与侯爷相提并论,此次李顺能活着归来,着实要多谢侯爷临行前赠送的太乙神雷,不然恐怕整个使团都抛尸荒野了,顺再敬侯爷一杯!” 李顺再次为陈旭斟满红酒,三人一起举杯。 接下来的时间,三人吃吃喝喝聊一些咸阳和大秦的变化,主要还是李顺讲述更加细致的出访过程,因为许多事肯定是不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在朝堂上讲的,比如沿途弄了多少钱财睡了多少多少异国他乡的小娘子等等。 而陈旭感兴趣的却是阿西娅公主,今天来的目的也在此,而李顺也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于是将初到安息都城阿帕麦亚然后到急匆匆离开的经过事无巨细都仔细讲了一遍,就连自己送镜子的事都没有放过。 “你真的路上没睡她?”听完李顺的故事之后,陈旭直勾勾的盯着李顺。 “没有,绝对没有!”李顺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俄而长叹一口气说:“最开始顺的确垂涎其美貌,但得知她的心思之后便彻底打消了企图,侯爷,此事真的和顺无关,是阿西娅策划算计了我!” “哼,初离咸阳时,老夫如何提醒你?仁而无忧、智而不惑、勇而不惧。君子三德你怕是都掉在了小娘子的肚皮上了吧,何况出使在外,擅自私会君王妃子,此乃取死之道,你敢说没做错?”丘乘忍不住顿下酒杯冷哼。 “丘主编无需恼怒,此事虽然李顺办的的确不好,差点儿连累整个使团埋骨他乡,但却也能临危思变,最终逃脱安息国王的追杀,带着使团顺利返回大秦,不得不令本侯欣慰……” 丘乘乃是儒家门徒,因此对于君子二字视若性命,李顺学的也是儒家学问,但却是丘乘带着教的,在当初那种吃不饱穿不暖的条件下,也只能马马虎虎学个样子,因此李顺和丘乘在对于做人和做学问方面的理念也有分歧,加上这些年陈旭推行各种实用至上风格的荀子理念,真正的孔子学问已经渐有没落之势。 陈旭需要的是一大批具有融合思想的人来辅佐他推动大秦的改革,各种抱残守缺一根筋的门派和士族基本上都不会得到重用,虽然这样做并不一定好,但在陈旭看来这种思想统一是必须的,不然大秦就会乱。 而李顺这种随着大秦繁荣成长起来的年轻人,就是最为符合这个时代特征和需要的人才,既受到过传统的文化教育,又具有自己独特的思想,遇事不会拘泥一成不变,在遵守礼法的同时又能灵活变通。 而这次的事在陈旭看来,就是李顺一次脱胎换骨的成长,由一个普通的使官变成了一个合格的外交官,懂的审时度势,懂得随机应变,也懂得掌控大国局势。 李顺最终能够决定把阿西娅带回来的决心,并不是觊觎阿西娅的美貌,而是基于大秦和安息之间的国力对比,基于两者目前的状况以及所处的位置和国际关系。 李顺已经把中亚西亚诸国的关系打听的非常清晰,无论是大宛还是大夏,都生活在安息的阴影之下,安息之所以没有攻占两国的原因还是因为西方没有搞定,这些事大宛和大夏的君王或许知道一些,但并不是特别清楚,而作为苏萨国公主的阿西娅非常清楚。 安息目前最大的敌人是西方的塞琉古帝国,虽然双方是兄弟关系,但为了争夺两河流域早已打的不可开交,安条克三世雄才大略,但面对古老的宗主国,也不能一口吃个胖子,短时间还吞不下塞琉古,因此主要精力根本就没放在东方,这才给了大宛和大夏一个喘息的时机。 实际上在历史记录上,安息是吞并过大宛和大夏的,直接和汉朝签订过通商条约,完全控制了丝绸之路,从丝绸交易中赚取大量的差价和税收。 而从当前的局势来看,安息还远没有达到后世的强盛完全控制中亚和西亚的地步,但大秦却早已不是曾经历史上的大秦,从国力和军备来说,比之汉武帝时期只强不弱,而在经济文化上,也具有了快速超越的势头,唯一的差距就是人口。 但人口这个东西急不来,即便是如何心急的丈夫,也还是只能和婆娘慢慢弄,把女人的肚皮弄大这种事,光靠吹牛是不行的。 李顺出使西方的时机在陈旭看来刚刚好也刚刚合适,得罪安息对于大秦来说一点儿心理负担都不会有,即便是李顺偷了安条克的老婆,安条克也绝对没能力打到大秦来,就光是一座葱岭就能让他喝一壶,而好不容易爬过来了,还要面对西域这片荒漠一般的区域,估计走到一半就会戴一打绿帽子回国,再也不打算把这个红杏出墙的老婆要回去了。 而横亘在大秦和西方之间的安息,陈旭就没打算让他撅起屁股……嗯,崛起。 山无二虎,地无二主,普天之下只能有一个超级大国,那便是大秦帝国,曾经和大汉齐名的贵霜帝国、安息帝国、罗马帝国都要变成小弟,而更好的状况是分封一大群华夏诸侯过去没到过年过节还能聚在一起打麻将斗地主,那才是最为其乐融融的大同境界。 因此这次所谓的严重外交事件完全就可以看作是大秦首次对西方的一次精神上的伟大胜利,而李顺的做法,也必将成为大秦外交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将会被后世津津乐道数千甚至上万年,甚至会成为世界外交史上的一个经典案例成为全世界外交官的必学科目,那就是如何勾引外国元首的未婚妻或者是老婆。 防火防盗防外交官…… 陈旭习惯性的思维开始散发,脸上露出一抹深邃而不怀好意的笑容。 第1428章 不太吉祥 “侯……侯爷,您笑的好可怕!”李顺微微有些哆嗦的替陈旭夹菜。 “哦,是吗~~”陈旭回过神来抹了一下嘴巴继续吃菜喝酒,“丘主编批评的虽然没错,但你作为外交使臣这次做的还算圆满完美,记住,临危不惧和随机应变才是一个外交使臣最为重要的能力,至于君子操守,出国之前最好还是收起来,外国人根本就不懂我华夏礼仪,更不懂君子之风,所以行事千万不要太过拘泥呆板,不过本侯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这种事以后不许再发生!” “是是,侯爷放心,以后顺必然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赶紧麻溜儿的点头保证。 “行了,这件事就此作罢,这次回来很长时间你都可以在家享福了,估计明日朝议过后,你和使团的封赏便会下来,这一次,只怕一个四品的实缺官职跑不了,对了,抽空把这次出使西方的详细经过写成一本传记,我让出版社替你出版发行!” “真的?”李顺惊喜的差点儿跳起来,激动的把筷子都丢出去了。 “使团这次出行,涨大秦志气,灭他国威风,而且经历又如此曲折离奇充满遐想,是一个非常好的小说题材,出版之后必然大卖,你李顺的名气也必然再次大涨,成为天下百姓津津乐道的人物,你不是一直希望出名么,这次就是最好的机会!”陈旭笑着继续蛊惑。 “好,好,侯爷放心,顺一定尽快把书稿整理出来,到时候还请侯爷帮忙斧正题跋!”李顺兴奋的合不拢嘴,连连对着陈旭拱手作揖。 对于外甥能够出书这件事,丘乘自然也非常高兴,坐在旁边忍不住提点几句,三人继续慢慢边吃边聊,李顺则兴奋的开始说起一些中亚西亚各国的独特风俗习惯以及奇特物产来。 “对了侯爷,这次顺带回来了大量西方诸国的瓜果蔬菜的种子,明日安排人送去太师府,侯爷看看哪些合用,种出来看看能否做出美味的食物……”李顺几乎说完了沿途各种风光和见闻之后,终于想到了一件正事。 “蔬菜瓜果的种子你让人直接送去农学院吧,我会安排人去种植,到是本侯当初特意叮嘱的棉花你有没有见到?” 对于瓜果蔬菜的种子,现在陈旭已经不关心了,这几年都是农学院和户部在种植推广,而且效果不错,芝麻、西瓜、黄瓜、茄子、胡萝卜、哈密瓜、洋葱甚至芫荽等胡菜都已经扩散到全国许多地方,至少咸阳附近的郡县已经司空见惯,已经开始成为了百姓餐桌上的家常菜。 如果说眼下地球上除开土豆红薯花生玉米西红柿辣椒等产自美洲的特种粮食和蔬菜之外,最让陈旭惦记的就是棉花了。 有了棉花,大秦百姓就能穿上柔软舒适的纯棉衣服,特别是内衣内裤,陈旭回想当初在清河镇当里典的日子,一时悲从中来,特么的麻布内裤太磨蛋了。 而自从当了清河侯之后,虽然内衣内裤都改成丝绸制作,但对于纯棉那种贴身吸汗柔软的感觉,陈旭仍然耿耿于怀,何况整个大秦天下普通百姓都穿麻布,作为帝国丞相,有能力也有义务解决百姓穿衣磨裆这种难以启齿的事。 “有有,侯爷稍等!”李顺丢下筷子下炕,穿着拖鞋屁颠儿屁颠儿的去了隔壁的房间,不一会儿便取来一个脏兮兮的皮口袋,打开之后又拿出来鼓鼓囊囊一个皮口袋,如同俄罗斯套娃一般再打开一个皮口袋,最后拿出来一团雪白绒毛样的东西,激动莫名的递给陈旭,“侯爷,您看这是不是您说的棉花?” “哈哈,不错不错,这就是棉花!”还没入手,陈旭便已经确定,接过来,温暖柔软的感觉一如既往,贴在脸上温柔无比,就和小时候爹妈种的棉花一模一样,不过仔细抚摸,里面还有一些小疙瘩样的硬物,陈旭不用猜便知道是棉籽。 “侯爷,这棉花身毒等地广有栽培,安息也有,按照侯爷当时的提示,使团很快便就找到了,这些是我们在大夏收集的一些,因为害怕被雨水淋湿,便没有弄太多……”听陈旭说这就是棉花,李顺长吐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当初离开咸阳时,陈旭特意叮嘱他一定要把棉花带回来,不光详细讲述了棉花的外观和样式,而且特别指出这是使团最重要的一项任务,为了鼓励李顺能够完成这个任务,陈旭还特意送了他一瓶清河佳酿。 “其色如雪,其质若丝,观之若浮天之云,如此洁白绵柔之物实属罕见,侯爷,不知这棉花有何用途?”丘乘此时也好奇的接过一团棉花仔细观看,动容中充满疑惑。 “舅父,这棉花身毒人称作素芭莎,西方诸国是用来纺纱织布之用,制作出来的布料比之我大秦的麻布要柔软得多,而且颜色雪白,穿在身上温柔贴身,非常舒服,侯爷请看,这边是棉花纺织的布料……” 李顺说话之时,又从皮口袋中掏出来一个皮口袋,打开两层,从里面拿出来几块叠在一起的各种颜色的布料分别递给陈旭和丘乘。 “不错不错,果真是棉布,只不过纺织技术粗糙了些!” 接过棉布,陈旭瞬间便感觉到一股久违而熟悉的布料的感觉,翻看之余满脸欣喜。 “这布料果真比麻布要柔顺许多,颜色也种类繁多!”丘乘一边翻看布料一边对比自己身上穿的细麻布衣,明显感觉到两种手感差别巨大。 “丘主编,这棉花虽然看似普通,但天然具有蚕丝一般的特性,种植容易,处理加工容易,虽然韧性不如苎麻,但因其采摘之后无需侵泡晾晒和刮丝就能纺线,加上柔软贴身,必然会取代麻布成为百姓衣饰的首选之物,而且除开纺纱织布之外,棉花还能用来填充被褥冬服,其生长栽培对于地域和气候也适应新极强,我大秦东南西北诸地甚至西域都可以广为栽培……” 陈旭看着李顺,“你们此次九死一生带回来棉花,其功劳不亚于改良钢铁研发水泥,本侯明日上朝要为你和使团上下请功,若有机会,极有可能封侯……” “封侯~~” 丘乘手一抖棉布差点儿掉落菜汤里面,而李顺直接惊呼一声捂着心口噔噔往后退了几步,一双眼珠子凸出来一大截直勾勾的看着陈旭。 “不错,封侯,此次你们功劳在本侯看起来,已经达到了封侯的级别,只不过眼下军制改革正在进行,本侯提请的新勋爵改革陛下也还没有同意,因此本侯也不敢保证能够成功,但即便现在不行,日后本侯也会尽力劝说陛下给予你同等的待遇!”陈旭脸色认真的点头。 “顺……顺多谢侯爷,日后侯爷但有差遣,顺必然赴汤蹈火!”李顺施大礼一躬到底,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此事你知晓便是,万勿透露出去,只不过这棉花样品太少,无法让工匠拿去研究纺纱织布的机器,籽粒也不够多,栽培推广起来不容易,不过这也不能怪你们,这次能活着回来就算是天幸了,过几日我会让通商署衙和报纸下发谕令,让西域胡商多多购买棉籽运来大秦,数年时间必有大成!”陈旭略有些遗憾。 “侯爷,本来这次棉籽带回来的不少,在大夏和安息我们收集了上百斤呢,不过因为阿西娅的事导致我们改变了行程,回来的路上马匹和行礼丢了很多,除开顺随身保存的这一口袋棉花和棉布样品之外,另外使团的行礼中还有大概十多斤棉花和种子,不过侯爷放心,身毒国的使臣还带有不少,当时我们匆匆离开身毒的时候,身毒国王问我们大秦贵族喜欢什么样的礼物,我便说大秦丞相最喜欢各种种子,当时顺看到他们似乎准备了几大口袋种子,其中必然就有棉花籽粒,虽然一路上身毒国的使团逃散伤亡不少,但他们的坐骑都是大象,保存下来的东西还不少……”李顺赶紧把自己的推断说了一遍,陈旭在惊喜之余也多了一些希冀。 若是这次能有上百斤的棉花种子,最多只需要三年,利用大秦庞大的国力和农学院的基础,很快就能培养出来一个巨大的棉花基地,十年之后全国适合的郡县都栽种棉花一点儿都不困难,而棉布也将成为成为麻布和丝绸之外的又一种优质布料,填补中高端市场的需求,不久的将来,棉布便会成为大秦民众的主要日常服饰消费品,而麻布将会成为工业和商业用品。 因为棉花和棉布的出现,陈旭一高兴,就与李顺丘乘多喝几杯,而喝的晕晕乎乎的李顺已经被即将封侯的消息刺激的有些控制不住的灵魂了,光着脚跑到隔壁房间鼓捣了好久一阵之后,拿过来一个喇叭样的东西得意洋洋的跟陈旭展示。 “嗝~,侯……侯爷,您可知……知道这是何……何物?”李顺得意洋洋满嘴酒气的炫耀。 “唢呐!”陈旭眼睛一亮。 “原……原来侯爷认识这件乐器!” “废话,本侯天文地理无所不知,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怎会不认识唢呐?”陈旭撇嘴,接过唢呐看了几眼之后还给李顺。 “也是,侯爷可是仙家弟子,西方之事都一清二楚,怎会不认识此物!”李顺有些丧气的爬到炕上盘腿坐下。 “侯爷,此唢呐到底是何物,有何用处?”丘乘接过唢呐翻来覆去的观看。 “这是一种西方乐器,与号角相似,但声音高亢激烈,安息和身毒等国流传甚广,顺为侯爷和舅父吹奏演示一曲……” 李顺很是有表演欲望的接过唢呐,然后鼓起腮帮子。 随即一阵洪亮刺耳极度魔性的声音响起,陈旭脸皮狂抖几下放下筷子说:“本侯还有事,先走一步!” “侯爷莫急,顺还没有吹完一曲,这可是西方最流行的一首乐曲,曲园之中时常有人表演……” “本侯的确还有要事,改日再听你吹奏……” 陈旭毫不犹豫的穿鞋下炕,然后叫上在隔壁客堂烤火喝茶的仆从护卫将一包棉花棉布带上之后,如同被狗撵一般扬长而去。 “侯爷这是怎么了?”李顺带着一家人在大门口目送陈旭车马远去,提着一个唢呐回到房间仍旧满头雾水。 “想来是真的有事吧,不过这唢呐听起来声音激烈如泣如诉有若鬼哭狼嚎一般,你还是莫要吹了,吹的老夫浑身发凉……” 丘乘看着李顺手中的唢呐,情不自禁的微微打了一个哆嗦,总感觉这件乐器有些不太吉祥。 …… 第1429章 印度阿三 陈旭回到家,拿着从李顺家带回来的棉花和棉布进入后院,发现后院静悄悄的,几个老婆一个都不在,询问几个小侍女,才知道一群人结伴出去了,却不知去了何处。 既然一群老婆都不在,陈旭分享棉花和棉布的喜悦也没了,想了想又坐马车出门直奔科学院。 自从上次嬴诗嫚等人提前回咸阳之后,为了安全计,陈旭便让她们先住在城内,这次陈旭巡视归来之后因为工作繁忙乱七八糟的事太多,于是干脆也住在太师府,加之城内繁华热闹,一群女人没事便会结伴逛街,因此陈旭也没太过在意。 天寒地冻,科学院最近也比较清净,随着试验工厂办公和实验大楼的完工,大部分的研发任务目前都移到试验工厂去了。 新的办公大楼气派豪华,一共五层占地二十余亩,水泥地面,雪白的墙壁,玻璃窗户,公共厕所,每间房子都还配备有暖炉和整套的新式办公桌椅,比之科学院这个旧宫殿改造的破房子要豪华舒适的多,因此陈旭还没有回来之前,办公大楼刚刚竣工装修完毕,科学院各部门便吵的差点儿打起来,张苍甚至都压不住局面,只能禀报始皇帝做主,最后始皇帝安排少府令赵威亲自来坐镇指挥,将科学院的高层管理部门留在城内,其他研发部门全都搬去了城外,如今科学院可以说只剩下了一个壳子,留下来的几乎都是行政管理人员,整天唉声叹气眼巴巴的想去城外的高楼上班。 如今能在城外的高楼上班可是一件最为值得炫耀的事。 就连始皇帝登上办公大楼视察之后,都有些心动,坐在专门留给陈旭的办公室内的轮式旋转座椅上呆了许久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这种被陈旭称之为老板椅的新式座椅,已经成为了一种时尚,不过因为制作工艺复杂,价格不菲。 陈旭回来之后去过几次实验工厂,体验过他当初设计的老板椅,感觉还是很满意,如今已经申请了专利,授权给一家专门的木器工坊研制售卖,听闻销量还不错,许多王侯公卿都买了一个放在书房,就连皇帝都让少府专门订购了几个放在紫宸殿。 相对于城外实验工厂的火热,如今科学院冷清了许多,陈旭进来的时候,门口只有几个值班的禁军,等陈旭走进科学院的大门,才有几个官吏急匆匆整理着衣服帽子出来迎接。 “侯爷,天寒地冻,您怎么突然来了?”为首的正是科学院第一秘术孙叔炅。 “李顺使团从西方弄回来一样好东西,帮我找几个精通纺织和制作织机的匠工来!”陈旭吩咐一句,立刻有官员去安排,陈旭则跟着孙叔炅等人去办公室烤火喝茶。 半个小时左右,陆续有织工和工匠前来,陈旭就把棉花和棉布丢给他们,顺便也非常仔细的将棉花和棉布的好处说了一遍。 听完陈旭的解释,一群人都非常激动,围着这一包不过三五斤的棉花和几块棉布反复讨论研究起来。 “棉花和丝麻的差别很大,韧性要差很多,目前的纺纱机和织机都需要进行改良才能用,最主要的是你们要尽快研究出棉花快速脱籽的方法,因为一旦大面积种植和推广,脱籽便是一个极大的问题,如果不能解决,会拖累所有环节……” “侯爷,非是我等不去想办法,但您给的这一点点样品也太少了,拢共不过三五斤,怕是塞牙缝都不够!”一个当初参与研发织机的匠工满脸牙疼的说。 “的确是有些少,但这可是李顺使团九死一生带回来的,使团的状况你等也已经看见了,能活着回来已经算是老天开眼,这些棉花和棉布可以说是他们用命从几万里之外换回来的,你等嫌少,那你们去多弄些回来了,本侯一两金子与你们换一两棉花!”陈旭很不客气的捶桌子。 一两黄金换一两棉花,的确是贵重到不像话,但还要有命回来才行,想想李顺使团进城时候的凄惨情形,于是一群人全都臊眉耷眼的不敢说话了。 “本侯不管样品多少,也不管有多困难,织机和脱籽问题你们必须尽快解决,实验实验,总归是要通过设计去验证,样品少,机器也可以做的小一些嘛,怎么一个个脑袋都跟榆木疙瘩似的,棉花也不光只有这些,使团的行礼中应该还有一些,你们明天自己去向礼部的官员询问,全部拿回来做实验。” 面对陈旭的要求,一群人也只能全都把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保证回去之后好好研究一定完成任务。 轰走一群工匠之后,陈旭感觉有些意犹未尽,棉花样品的确太少,也不知道李顺的说法有几分可信,随同前来的身毒使团是否真的还带有棉花种子。 若是没带或者路上丢了,那么棉花的种植和推广至少还要往后拖上两三年。 这点儿时间倒不是陈旭拖不起,而是陈旭有些担心秦大大看不到。 明年就是鬼谷子口中的九年大劫,而根据历史记录,秦始皇也正是在这一年去世,由此看的出来自己和秦大大的命运其实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难倒是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又或者是一起完蛋? 陈旭呲牙咧嘴的坐车离开科学院去典客署驿馆。 本来以前诸侯并立之时,诸侯国都有驿馆用来招待彼此之间的使臣或者互相遣送质押的质子等,但自从大秦横扫六国之后,始皇帝以为天下归一再也没有了其他文明国度,于是用来招待诸侯的驿馆便被废弃卖给商人做了曲园,也就是眼下咸阳最为热闹的不夜天街,贵为九卿之一的典客令也沦落成为了九卿之中最没权势地位的一个。 不过这件事随着征服匈胡和月氏之后,重新启用分封制,典客署的作用又开始重要起来,于是朝廷又重新择地修建了一座大型的驿馆,就在宗山别院附近,占地五十余亩,隔不夜天街也就只有两百米距离。 虽然还是大白天,但不夜天街依旧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操着各种口音和穿着各种不同服饰的人来往不绝,既有官吏也有商贾,豪绅名流百家诸子皆都有,而这些曲园之中,现在除了大秦各地能歌善舞的美貌小娘子之外,还有不少匈奴、东胡、月氏、越族和西域诸部充满异域风情的女子,里面的歌舞音乐也不再是平日熟悉的丝竹钟磬和轻歌曼舞一家独大,而是有了琵琶胡琴和节奏轻快的胡舞,甚至时常还能看到打着竹板说书的艺人。 如今的大秦,和历史上的大秦已经越来越远,除了皇帝和一些人物之外,差别已经到了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地步。 陈旭的马车从驿馆街口慢悠悠的驶过,透过玻璃窗看着热闹的大街和传来的隐隐约约的音乐歌舞,陈旭感觉仿佛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聿~~”摇摇晃晃之中,马车驶入驿馆停下,车门打开,陈旭刚下车随即就有驿馆的官员急匆匆迎上来行礼问候。 “免礼,本侯就是来看看,随同李顺使团而来的身毒国使臣在何处,可曾安置妥当?” “侯爷放心,所有人都安置妥当,饮食洗漱被服皆都齐全,侯爷您可不知道,这些人就像土包子一样,香皂牙刷自来水啥都不会用,衣服扣子都不会扣,而且说话又听不太懂……”驿馆的官员跟在陈旭旁边一边引路一边报告。 这是一种天然带有极度优越感的话,陈旭也只能撇嘴表示认同。 特么的放在几年前,整个大秦上到皇帝下到平民,在陈旭眼中也都是土包子。 很快陈旭便见到了几个来自身毒国的印度阿三。 相貌打扮和印象中的印度人差不多,皮肤比较黑,头上裹着厚厚的头巾,不过此时所有人裹着厚厚的羊皮褥子,围在火炉边冻的瑟瑟发抖。 在他们的心中此时一定是有万头草泥马在狂蹦乱跳,尼玛大秦太特么冷了,印度一年四季就没见过穿羊皮衣服的人。 看见陈旭在驿馆官员的陪同下进来,一群磕牙打摆子的阿三哥赶紧都站起来。 “这位就是我大秦左丞相清河侯,特地来看望你们!”驿馆官员用比较慢的语速介绍。 身毒使团的人员明显和李顺等人同甘共苦死里逃生从身毒一路走到咸阳,不仅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而且中原话也学了不少,基本上能够听懂,而且也在朝议大殿门口见到过陈旭,知道陈旭当时就站在大秦皇帝身边,是大秦当仁不让的二把手,于是赶紧都上前弯腰行礼,甚至还集体跪在地上亲吻了陈旭的靴子表达了各自的敬仰之情。 第1430章 国际笑话 若说身毒人没到过大秦,没到过咸阳也就罢了,看见陈旭或许也就弯腰行个礼,但当进入内史府范围内之后,看到一条笔直平坦的水泥大道和来往奔驰的四轮马车,然后路过文学院又看到了五层七层的楼房,最后看到高大巍峨的咸阳城,进城之后一路就被城内的繁华和热闹彻底震惊的失去了说话和思考的能力,半天下来到现在所有人都还是晕晕乎乎的。 虽然还没有得到大秦皇帝的接待,但眼下驿馆的条件和所提供的各种精美的物品,再次让他们处于大脑半宕机的状态。 思考已经没办法思考了,只能被动的接受驿馆人员的指导和安排,用牙刷刷牙,用香皂洗脸洗澡,用精美的钢铁剪刀修剪胡须头发,除开戴上他们永远都不会摘下的头巾帽之外,身上的衣物已经全部换成了大秦的服饰,只不过穿起来很复杂,远不如他们的裹裙方便,一块布随手往身上一裹便出门了。 而最让他们无法理解的就是自来水,最不能接受的就是马桶。 拉屎还用瓷器,这些大秦人是魔鬼吗? 要知道眼下在身毒和西方,一个来自大秦的瓷碗可是要用许多黄金才能换到,而大秦人竟然用瓷器做便器,简直奢侈到天理难容的地步。 便器用瓷器也便罢了,毕竟身毒也有极度奢侈的阶层,那便是供奉印度神灵的祭司阶层婆罗门,那些僧侣甚至有用黄金做便器,用宝石装饰他们的厕所,相比较起来,这种奢侈也还能忍受。 但牙刷牙膏和香皂是什么鬼,刷完牙整个人都感觉灵魂要清爽的放飞一般,而香皂更是神奇,洗完澡不仅浑身清爽舒坦,还散发着如同花香一样的清新味道,简直让人不能恨不得一口吃下去,而且在陶瓷的水池前面,还有一块映照的毫毛都一清二楚的玻璃镜子,而当时看到这块镜子的时候,几个阿三哥吓的差点儿尿裤子,惊恐的摸了半天才发现虚惊一场。 而所有这些看到用到的一切新奇的东西,听驿馆人员骄傲的介绍,都是清河侯制作出来的,也就是眼前这个身穿精美裘服的年轻人,大秦帝国的左丞相所为。 看见一群阿三哥能听懂还会说一口不算流利的关中腔的中原话,陈旭也瞬间轻松下来,坐下来询问了一些身毒国的情况和路途上的情况,然后就拿出一团棉花给他们看,问有没有携带棉花和种子。 “有有,最贵的丞相阁下,我们这次出发的时候准备了五袋棉花种子、三口袋棉花和数十匹棉布,但大部分都在路途中丢失,眼下种子还剩两袋,棉花还剩一袋,棉布还有十多匹,李顺大人说您最喜欢各种种子,我们一直保护的好好的,这就去取来给您看!” 看到李顺没有欺骗他们,几个身毒人赶紧去抬过来两个很重的皮口袋,打开,里面还有一层,再打开,果然看到了许多毛茸茸的黑色种子,陈旭抓起一把看了一下,确认无疑就是棉籽。 “左相阁下,你们是用来榨油吗?”一个包头士迷惑的问。 “你们都是用来榨油?”陈旭反问。 “是,这种种子我们都是用来榨油,供奉给寺庙、王宫还有贵族照明!”一个年龄比较大的身毒人回答。 “我们不是用来榨油,但这些种子对我们大秦来说非常重要,为了感谢你们国王的慷慨和你们路途上的辛苦,你们想要什么眼下都可以跟我说,如若我能做到必然不会推辞!”陈旭放下棉籽说。 一群身毒人顿时欣喜若狂,一起嚷嚷着要抽水马桶。 陈旭:…… 驿官:…… “其实我们大秦还有许多比马桶更加精美的物品,比如陶瓷的餐具茶具、玻璃、丝绸、搪瓷、纸张、书籍,还有香皂和香水……” 面对一群远道而来的阿三哥的独特请求,陈旭很有些纠结的开始普及一些大秦的商品知识。 送马桶不是不行,但问题是他们万里迢迢送来这么多种子和礼物,然后大秦只给他们几个陶瓷马桶带回去,的确有点儿拉不下脸,更何况阿三哥这种右手吃饭左手擦屎的优良传统传统习惯几千年之后仍旧还保留着,这没自来水的马桶带回去也没啥用。 最最主要的是如果几千年之后的历史上记载天竺使团第一次到达遥远的东方大秦,帝国皇帝和丞相赏赐了他们几个马桶,这件事必然会成为国际间的一个笑话,造成民族分裂和仇恨。 “对对,侯爷说的是,我们还要陶瓷和搪瓷。” “还有丝绸和玻璃!” “镜子镜子!” “香皂也要!” 得到陈旭的提醒,一群阿三哥终于醒悟过来,大秦的好东西太多了,远不止在身毒见过的瓷器和搪瓷这两样,于是一群人都七嘴八舌的兴奋嚷嚷起来。 “尊贵的左相阁下,身毒王还让我们询问贵国皇帝,能不能交易一些锋利的钢刀和弓弩,我们这次除开带来了许多种子之外,还带来了一万枚金币,希望侯爷能够帮忙……”身毒使团年龄最大的使者恳求的看着陈旭。 李顺等人绕道身毒,当时除开缴获冒顿手下的许多金银财宝之外,整个使团拿得出手的就只有随身携带的搪瓷餐具和钢铁刀剑以及马卒标配的轻弩了。 为了让身毒国王舍利输迦答应安排兵卒护送,李顺也是咬牙大出血,除开贡献了几乎一半的金银珠宝之外,还送给舍利输迦二十多个搪瓷茶缸和军用水壶,又特意献上了五副轻弩以及十柄马刀,在这种强大的财宝和武器诱惑下,舍利输迦感觉到大秦将会是一个非常好的贸易伙伴,于是从自己的护卫象军中选了十头大象、上百位兵卒和使者组成使团,跟随李顺一起出发去大秦。 然而想象是美好,但现实是残酷的,即便是非常适应炎热气候的身毒使团也无法忍受穿越缅甸和越南这种崇山峻岭人迹罕至的蛮荒原始森林,面对无处不在的猛虎狼群,毒蛇鳄鱼和各种未知的危险,出发之后不到一个月,印度使团便崩溃了,死的死逃的逃,最终跟随李顺到达云南的不到三十人,使团人员只剩七个,剩下的几乎全都是种姓低贱的仆从,好在最后还剩下了四头大象,保留下来了几乎一半的货物和生活物资。 身毒使团货物损失过半,人口损失超过七成,这样千辛万苦九死一生来到大秦,结果扛几个马桶回去,陈旭感觉可能自己和大秦满朝文武会遭雷劈。 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无论身毒国将来和大秦的关系如何,至少现在应该借这个机会表现出大秦的雍容和大度。 对于身毒使臣的各种新的要求,陈旭并没有推辞,表示等明天皇帝接见他们之后,除开每人赠送一个陶瓷马桶之外,自己将会用和他们所有携带来的各种种子等总量的贵重物品来交换,并且保证说服皇帝安排兵卒将他们安全送到大宛,然后由大宛的秦军护送他们安全返回身毒,于是一群九死一生来到大秦的身毒使者全都喜极而泣,一个个跪在地上拼命亲吻陈旭的靴子。 陈旭走出房间,看着自己湿漉漉的一双新靴子,脸皮抽抽的有些停不下来。 “侯爷,您不等几位侯妃么?”看见陈旭准备上车离开,驿馆的官员屁颠儿屁颠儿的追上来问。 看着陈旭一脸懵逼的表情,驿馆官员醒悟过来,赶紧笑着说:“原来侯爷还不知道,一个时辰前,三位侯妃来见阿西娅公主,说了一会儿话就带她逛街去了,下官以为您知道……” 陈旭:…… 时间一晃到了申时末,太阳西斜已经快要落山。 虽然是寒冬时节,但傍晚的咸阳却并未因此感觉冷落下来,反而是商铺酒楼曲园杂舍全都陆陆续续挂出灯笼,流光溢彩歌舞升平,把黄昏的咸阳渲染的异常美丽和热闹。 两辆精美秀气的四轮马车皆是双马拉乘,踢踢踏踏沿着平坦的水泥道路一路过渭河大桥,从河对岸的蹴鞠广场直奔咸阳东门而来,看着这两辆马车上挂的牌子,守门的将卒丝毫不敢阻挡,赶紧呵斥推开进出的人群,让两辆马车长驱直入,马车四周身穿皮甲魁梧高壮的护卫皆都眼神睥睨,跟随在马车四周趾高气扬丝毫都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而城门进出的人并没有表示不满,反而是聚在一起兴奋的讨论,清河侯家的几位侯妃到底是去了何处,怎么这么晚才回城。 两辆马车进城之后马不停蹄直奔驿馆街附近的典客署驿馆,很快一群身穿不同款式精致裙装的美丽女子从车上下来,莺莺燕燕一阵行礼之后告辞离开,剩下四个女人很快便被驿馆的人员迎进里面去了。 第1431章 诡异的问题 太师府后院书房,陈旭正坐在书桌前面仔细观看一团从阿三哥那儿弄回来的棉花和棉布。 棉花对与大秦来说绝对属于新事物,不光没见过,听都没有听说过,虽然棉花在中亚西亚栽种的历史非常悠久,但传入中国的时间非常晚,而实际上棉花的种类很多,即便是在中国的历史上,也曾经数次改变种类,而最早引入栽培,还是作为一种观赏植物,那是在唐朝。 但无论是何种棉花,总归除开产量、生长习性和性状有差别之外,用来纺纱织布肯定没有太大问题,李顺带回来的棉花样品与陈旭小时候见过的相似度很高,但若是仔细观察,还是看得出来似乎棉绒要短的多。 身毒使团带来的棉花、棉籽和棉布路上虽然也丢了不少,但加起来不算少,特别是两口袋棉籽加起来大概有上百斤,加上使团的行礼中可能还能找到一些,只要找到合适的地方进行精心栽培,两三年之内形成规模应该不难。 伴随着一阵轻盈而密集的脚步声传来,很快有侍女迎接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吱呀一声,陈旭回头,就看到水轻柔、嬴诗嫚和蒙婉三个老婆一起进来,身后还跟着春夏秋冬是妾,每个人都穿的花枝招展,就连平日习惯简单的水轻柔,都穿了一套合体修身的袄裙,脖子上围着一条雪白的丝绸围巾,梳着垂云髻,手腕上带着一副翠绿的水晶手镯,看起来神态优雅有一种令人惊艳的感觉。 “拜见夫君!”三个女人一起盈盈下拜。 “拜见侯爷!”春夏秋冬四妾也跟在后面福身行礼。 陈旭哭笑不得的放下棉布,“你们这是干啥,出门见了一个异国公主,怎么突然都变得生分起来了!” 三个女人互相看了一眼,蒙婉吐着小舌头脸颊微红的说:“原来夫君都已经知晓!” “太师府三位侯妃出门,又打扮的如此妖娆动人,就如同黑夜的萤火虫一般明亮,整个咸阳都知道了好吧!”陈旭打趣站起来,挽着蒙婉和嬴诗嫚的手说,“走吧,你们玩了大半天也该都饿了,饭菜早已做好,就等你们回家了!” “夫君恕罪,让您跟着饿乏了!” 一群女人顿时愧疚无比,也没顾得上看书桌上的棉花和棉布,一起簇拥着陈旭去餐厅。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天色比较昏暗,院子里花草早已凋零,呼啸的寒风吹过,挂在走廊厅堂上的玻璃灯都跟着微微摆动,一些大树和竹子也同时哗啦摇晃,偶尔还能听到没有关严的门窗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偌大的后院顿时有一种寂静和荒凉的感觉。 “夫君和水姐姐没回来之前,天晚了我们都不敢在后院里面行路!”蒙婉紧紧的抓住陈旭的胳膊有些害怕的说。 “不是有侍女仆娘么,四周还有巡逻的侍卫,整个太师府老鼠都进不来,怕甚子!”陈旭笑着说。 “说是如此说,但夫君不在,我们总归是害怕担心,这些日子夫君回来,我们胆子便大多了,哪里都敢去了!”嬴诗嫚也柔声说。 “嗯,自然是胆子大了,竟然偷偷跑去驿馆邀异国公主逛街,阿西娅身份如今尚未明确,陛下也还未接见,你们就不怕礼部官员弹劾我太师府有勾结异国公主的企图!”陈旭故作生气的哼哼。 “夫君莫要生气嘛,我们也只是听您说阿西娅公主身世可怜,而且为了复国一个人偷偷跑了几万里来大秦,李顺使团的情形我们都听说了,光是这份坚持和毅力便令人万分敬佩,落在我们身上,怕是一千里都坚持不下来,因此我们今日便去探望了一下,顺便也邀她去蹴鞠广场游玩,因为见她身上衣衫破旧配不上身份,于是在清河商场帮她选了几套衣裙服饰,顺便……顺便还送了几瓶香水……”蒙婉轻轻摇着陈旭的胳膊撒娇解释。 “婉儿妹妹说的是呢,阿西娅公主的确可怜,贵为公主和安息国君的未婚妻,身上穿的还是驿馆配发的普通布裙,听说她们前来,一路翻越穷山恶水,遇到过豺狼虎豹甚至是毒蛇毒虫,还被越人和蛮族偷袭攻击,历经九死一生才到咸阳,路上好几次都差点儿丧命……”嬴诗嫚也跟着开脱。 “夫君,那阿西娅公主您还没见过,容貌果真是天下无双,特别是一双蓝色的眼睛,令人难以忘怀,您明天上朝看见了,可千万勿要失态!”水轻柔没有附和蒙婉和嬴诗嫚的话,而是换了一个话题,明显是想要转移陈旭的注意力。 “你们莫要小看了,这个阿西娅不简单,并非表面上看起来这般柔弱和孤苦无依,今日我去详细问过李顺,安息国君娶她的原因并非贪图其美色,而是因为她的身份,苏萨国虽小,但位置却非常重要,曾经是几个西方大国的都城,这个阿西娅身上有希腊、埃及和波斯三个王族的血统,听说与埃及王室非常亲密,安息国君也是一位雄才大略的人物,娶阿西娅的目的就是想得到埃及人的支持,同时娶了阿西娅,也会得到许多波斯人的谅解和臣服,虽然李顺打听的只是非常模糊的信息,但已经足够解释阿西娅为什么能够轻而易举逃走的原因了,一是安息国君不想对她太过逼迫,给了她足够的尊重和自由,还有就是安息国内的波斯人也暗中帮忙……” “因此阿西娅虽然表面上孤苦伶仃一无所有,但复国也并非没有任何基础,这个阿西娅在很多方面和公孙北雁很相似,都是有毁家灭国之恨,而且还有一定的人脉基础,拥有足够的毅力和决心,为了复国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只要有人愿意助她一臂之力,说不定就会成功,一个年轻女人,竟然敢跟着上百个丝毫都不了解的外国男人穿越两万里的生死险境,可见其内心的强大,这份坚持,让我都不得不佩服!” “她现在就要装的越可怜越好,你们看到的可怜,只不过是她坚强内心下的伪装而已,或许明天朝堂会有人支持她,但陛下自会拿主意,你们切莫胡乱掺和这件事!” 一边往餐厅走,陈旭一边给自己一群从未经历过毁家灭国仇恨的妻妾分析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和内中情形,并且还仔细叮嘱莫要多管闲事,而一群女人听完之后一个个都有些发呆愣神,半天没人说话。 很快一群人来到餐厅,厨房的管事早已得到侍女的通报,做好的饭菜已经摆满一座。 洗手,入座,陈旭端起饭碗招呼开吃,等他半碗饭下肚,一群女人才慢慢回过神来。 “夫君,您先前还说皇帝可能不会答应她的请求,眼下又说会有朝堂官员会支持她,那我大秦到底会不会出兵助她复国?”水轻柔端起饭碗轻声问。 “按照我的推测,皇帝不可能答应!”陈旭想了一下摇头。 “夫君,您说阿西娅会不会请求嫁给皇帝!”蒙婉突然问。 餐厅里一阵无比的寂静,所有人几乎同时都停下吃饭的动作。 这个问题非常诡异,但却又带着赤裸裸的现实。 不过陈旭稍微的愣神之后摇头:“放心,不可能发生这种情况!” “为何?方才夫君还说阿西娅为了复国和为家人报仇心智坚决,什么事都可以去做,但为何她不能嫁给皇帝,一旦她成了皇妃,凭借她的美貌或许很快就能得宠,皇帝出兵帮她报仇并非不可能!”水轻柔忍不住反问。 “呵呵,你们太不懂始皇帝了,陛下若是想娶阿西娅,必然会是指挥大军灭掉安息,然后正大光明的将安条克的后宫嫔妃一股脑儿的抢回来,就如同征服中原六国一样,这才是正确的征服方式,何况陛下又不缺女人,后宫妃子宫女数千人,论姿色比阿西娅貌美的也有不少,阿西娅凭什么能够上位,更何况阿西来是跟着大秦使团逃到大秦来的,如今在西方诸国已经传开,肯定说法不一样,最大的可能便是大秦使团偷偷拐走了阿西娅,这样才能给安息留下一些脸面,如果始皇帝就这样娶了阿西娅,消息传到西方,必然西方诸国会把始皇帝宣传成为一个荒淫无道的形象,而且我大秦也会了颜面丢尽,被西方民众误认为是一个丝毫没有信誉和擅长坑蒙拐骗的国度,以后都会提防和我大秦来往……” “还是夫君看的透彻,此事的确没有太大可能,也不是父皇一贯的性格。”嬴诗嫚轻轻点头。 “那若是阿西娅明天在朝堂上提出来又该如何……” “她如果够聪明,就不会提出来!”陈旭摇头打断了蒙婉的话,“不说这个话题了,李顺他们此次回来,不光带回来阿西娅,还带回来许多西方特有的瓜果蔬菜的种子,更是带回来一样将会改变我大秦百姓衣饰寝睡的用度之物,吃完饭拿给你们看!” 陈旭打断了几个女人继续深入讨论这个基本上没有可能的话题,催促赶紧吃饭,不然聊起来怕是没完没了了。 晚餐吃完,陈旭让侍女去书房把一些棉花样品和棉布拿来与一群妻妾欣赏,并且讲述了棉布的各种优良特性,于是一群女人也暂时都把阿西娅丢到脑后,兴致勃勃的讨论起来。 即便是贵为太师和双侯爵的上卿家族,平日穿戴住用主要还是麻布,虽然是精仿的布料,但仍旧比较粗糙,贴身穿非常不舒服,需要内衬一层丝绸,因此衣物制作价值不菲,而雪白的棉花和柔顺的棉布一下子就让她们兴奋起来,这种布料天生柔软平顺,制作贴身衣物似乎都要比丝绸更加舒适,而且用棉花填充冬衣和衾被,也要比眼下的芦花羊毛生丝更好,因此将来棉花棉布一旦出现,必然会引起所有人的追捧。 第1432章 热闹的春芳园 李顺使团突然回归,而且模样凄惨,加上还拐骗回来一个容貌无双的异国公主,身份还是安息国君的未婚妻,于是让最近本就热闹的咸阳城更加热闹三分。 夜幕降临之后大街小巷灯火璀璨热闹喧嚣,曲园杂舍和商铺酒楼全都热闹非凡,到处都能听到讨论使团的话题和声音。 相对于民间的热闹,皇宫之中却一如既往威严宁静,除开巡逻的禁军和提着灯笼来往的宫人内侍之外,大部分宫殿都鸦雀无声寂静的有些冷清。 吃完晚餐,始皇帝并未去后宫某个嫔妃的宫殿安寝,而是如同平日一样斜躺在紫宸殿的暖榻上闭目养神,在脑海里思索一些朝廷政务和其他琐碎之事。 “来人~”许久之后始皇帝突然坐起来。 “陛下,有何吩咐!”一个须发花白的内侍赶紧上前。 “今日李顺使团归来,那个阿西娅公主可有动静?” 内侍愣了一下赶紧摇头躬身回答:“陛下,此事未曾听禁军回报,陛下若是想知道,老臣这就让人去典客署询问!” “嗯,去吧,顺便问问身毒使团的安置情况,不可太过简陋,同时通传杨礼部妥善安排,明日早朝朕要在朝议大殿接见阿西娅和身毒使团!” “是,老臣这就去!”内侍离开,始皇帝则坐到书桌前面开始接着翻看陈旭那一堆剩下的奏书,时不时的还会拿起笔在上面写上几个字。 时间流淌,很快窗外就已经完全黑暗,随着一阵脚步声传来,几个宫人来到殿外和内侍一阵轻声嘀咕之后,老内侍进来禀报:“陛下,已经打听清楚,阿西娅公主今日午后被太师府上三位侯妃邀请去城外蹴鞠商厦游玩,听驿馆官员回报,三位侯妃送了阿西娅几套名贵衣饰,还有首饰香水等物,申时末才返回驿馆!” 始皇帝听完放下毛笔微微沉吟片刻之后问:“身毒国使团安排的如何?可有离开驿馆?” “回陛下,驿官回报,身毒使团并未离开驿馆,一整天都躲在房间烤火取暖,不过午后清河侯曾经去过一趟,听闻是询问他们带来大秦的礼物,并且看了几袋种子!” “种子?”始皇帝愣了一下,然后颇为感慨的笑着摇头,“太师酷爱美食,怕是身毒使团是得李顺提醒,特意带了这些种子来的吧,这倒是投其所好,太师必然要许他们礼物。” “陛下猜的丝毫不错,清河侯许他们自己提出要求,于是这些人抢着要抽水马桶……” “哈哈……哈哈哈哈……” 始皇帝本来平静的脸色猛然绽放开来,情不自禁的畅快大笑起来,直到快要笑出眼泪花儿之后才收声说,“这也难怪,当初朕第一见到马桶的时候,也被震惊许久,这些西方蛮国的使者争着要马桶也毫不奇怪,不过马桶非是高雅之物,送与使臣作为礼物并非上上之选,太师如何说?” “太师似乎也和陛下同样心思,于是提醒我大秦还有丝绸瓷器玻璃书籍香皂香水等贵重的高档货物,并且答应每人免费赠送一个陶瓷马桶,这些身毒人感激涕零,纷纷跪地添……添侯爷的靴子……” “添靴子?!”始皇帝愣了半晌,脸色古怪的捻须摇头,“这可能是身毒国的一种礼仪吧,果然是蛮夷之邦,如何下的去嘴!” “嘿嘿,陛下说的极是,此礼仪粗鄙之极,不过他们当时给侯爷看的似乎并非瓜果蔬菜种子,听闻是一种可以纺纱织布的作物,和苎麻有些相似!” “纺纱织布?”始皇帝略有些错愕,然后在心中仔细回忆,足足半分钟之后脸色一喜说:“恐怕是棉花吧,此物我倒是听太师说过几次,上次使团离开京师之时,太师还在反复叮嘱一定要将此物弄回来,怕是这次成功了!” “陛下,纺纱织布用苎麻不也挺好么,何况我大秦还有丝绸,何须万里迢迢弄另一种纺纱织布的作物?”老内侍服侍始皇帝数十年,平日还能给始皇帝提供一些意见,因此对这件事也有些自己的看法。 “呵呵,太师所说之物,定然是天书中有记载,对我华夏大有裨益之物,岂会无的放矢,这棉花朕虽然还未见过,但也听太师说过,其色若雪,其质若丝,观之有若浮天之白云,令人遐想无限,用来纺纱织布既有丝绸之柔顺,又有麻布之经济,堪称物美价廉的优质布料,朕得太师,实乃天幸!”始皇帝抚手笑着回答。 “清河侯为国为民,实乃大秦之福,华夏之福也,老臣也深感敬佩!”老内侍也满脸堆笑的附和。 “传令下去,明日早朝让身毒国使臣将棉花和种子一起带去朝堂,朕要好好与众爱卿看看到底是何种物事!” “是,陛下,老臣这边去安排!” 使者退出房间,很快大殿再次安静下来。 玻璃灯烛光影摇晃,宁静之中透着一种清冷和寂寞,只有须发略显花白的始皇帝犹自还在伏案批阅,偶尔轻轻咳嗽一下,或者端起茶杯喝一口热茶。 殿外的宫人内侍禁军玄武卫,皆都沉默不言,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唯恐惊扰了这位年过五旬依旧伏案不缀操劳政务的君王,而这个情形,已经持续了近三十年,期间几乎从未间断过,虽然熟悉,但却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惶恐和敬重。 大秦能有今日之强大和繁华安宁,和这个勤政的君王分不开。 …… 而此时,除开始皇帝还在辛苦批阅奏章之外,陈旭也照样还在给殚尽竭虑的始皇帝添堵,让他明天更忙一些,因为他同样在挑灯书写一份奏章,就是关于棉花的种植和推广。 因为棉花的重要性和实用性,陈旭决定让朝廷单独组建一个为期五年的临时衙门来专门管理这件事。 任何事,只要上升到一定的高度,必然会推行的比较顺利,户部眼下事情太多,即便是重视棉花的推广种植,也没有太多的人手和精力来安排,拖拖拉拉肯定不会让陈旭满意。 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 陈旭已经完全熟悉了当丞相这种二把手的舒心和惬意。 那便是只要得到皇帝的支持,啥事儿都能干,满朝文武反对都没有。 而历史上祸国殃民的奸臣,似乎都是这么养出来的。 皇宫的清冷寂寞,皇帝的操劳和孤独,清河侯的舒心和惬意,似乎和民间没有丝毫的关系,也似乎和满朝文武大臣没有太大关系,此时夜幕降临,正是咸阳最为热闹的夜生活的开始。 城东南的清河园,曾经作为娱乐餐饮业的标杆,如今已经开始没落。 夜幕下的清河园显的并不热闹,虽然依旧有豪车骏马进进出出,但略微零落幽暗的灯光和凌乱陈旧的陈设,已经跟不上了时代的步伐,只有那些慕名而来的豪绅和追求极致味道的真正食客,才会结伴前来看戏饮宴。 相对于清河园的没落,快速兴起的是遍布整个咸阳城的曲园酒楼,特别是城南的春芳园,有林仙儿和几位花魁坐镇,有建成侯赵亥当东家,结交来往的都是公卿王侯,饮宴谈笑的皆都是名士豪绅,每日豪车骏马不断,进出的都是锦袍华服玉带缠腰的豪雅之士,音乐歌舞整日绝。 短短半年时间,春芳园异军突起,便成为了咸阳曲园界的领袖,似乎将日益清冷的清河园彻底压了下去。 而整个春芳园,最为热闹的就是棋牌室。 这里有大秦最豪华的赌博大厅,有最为豪爽大气的赌客,还有堪称歌舞双绝的魁首林仙儿亲自充当荷官,因此这赌厅之中,整日响起的都是叮叮当当金钱滚落和喝彩笑骂等各种此起彼伏的声音。 此时,赌台上金木水火土五方都坐着一位锦衣华服的男子,有老有少有文有武,皆都是咸阳城赫赫有名的卿侯和重臣。 而在赌台四周,各赌客身后,还各自围着一大群看客在围观这一场梭哈大战,而这些观众一个个也都身份不可小觑,不是卿侯便是大夫,丢在咸阳大街上无数人都要拱手礼让。 赌台的下注池中,已经堆满了金铜钱币甚至还有大额兑票,每个赌客面前都各自放着几张扑克牌,有人脸色轻松,有人脸色淡然,还有人神情严肃认真不断的掰看自己的底牌。 虽然是寒冬时节,但在好几个暖炉炭盆的烘烤下,房间里温暖无比,林仙儿一身合体修身的短裙,露出两条雪白细嫩的玉腿,瑶鼻桃腮柳眉杏目,肌肤雪白声音婉转,在明亮的玻璃灯盏的映照下,窈窕貌美看得令人心旌荡漾。 很快一局结束,围观者有人喝彩有人摇头,一个头戴武冠身材魁梧但相貌粗陋的中年男子脸色难看的站起来,其时面前的赌资已经空空如也。 “陆中尉何须恼怒,明日筹些赌资再来便是!”赌桌上一位玉冠华服的中年男子得意洋洋的笑着开口。 “明日某再来!”陆嚣转身,推开身后一群人扬长而去,随即就有一个早已迫不及待的卿侯坐了下去,掏出兑票呼唤仆从兑换钱币,笑着大呼开牌。 荷官林仙儿略微犹豫了一下,福身告罪请旁边一位花魁前来发牌,自己裹上一件貂皮外套,带上一顶雪狐的帽子从侧门走出棋牌室。 第1433章 很深的圈套 院子里同样草木凋零,走廊上挂着的灯笼在寒冷的夜风中摇摆,远远近近的不同的房间阁楼里面灯火通明,传来女子的歌舞嬉笑和男子粗狂的喝酒笑骂之声。 林仙儿紧紧的裹住外套,沿着走廊来到一处幽静的角落,前方不远处就是马厩,夜色下,陆嚣脚步匆匆来到马厩,有仆从牵来一匹骏马,陆嚣翻身上马带着几个仆从挥鞭而去,很快便消失在暮色之中。 林仙儿美丽的脸颊上显露出一抹忧色,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冒险告诉蒙毅安排在曲园的接头人。 最近似乎赵亥已经开始怀疑她了,时常她都会发现身边会有人暗中跟随,即便是现在,她也能清晰的猜到,她离开棋牌室的时候,一定有人在暗中跟随监视。 最近三个月,陆嚣已经在棋牌室输掉了近五十万钱,而今晚不过一个时辰,陆嚣便输掉了两万钱,最近陆嚣输钱的节奏是越来越快,林仙儿作为荷官,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每天都有不同的赌客在套取陆嚣的钱财,而这些人暗中都和赵亥来往密切,似乎这是一个针对陆嚣的圈套。 陆嚣的身份林仙儿自然知晓,是掌控京师禁军四营的大将军,权势滔天,陆嚣家中有多少钱林仙儿不知道,但这般输钱如流水,普天之下除开皇帝和清河侯之外怕是没有任何人能够支撑。 这件事肯定不正常? 犹豫踌躇之中,突然一声咳嗽从不远处传来,林仙儿惊惧回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提着灯笼慢慢顺着小径走过来,正是平日和他接头的人。 而这个人的身份林仙儿也知道,蒙毅的庶弟蒙豪,在家排行第四,曲园的人皆都呼为蒙四爷,一直在春芳园担任花阁主管,负责歌舞安排和迎来送往,平日并不参与棋牌室的管理。 看见蒙豪,林仙儿更加紧张,知道附近肯定有人盯梢,于是赶紧裹紧衣服低头装作不认识一般准备匆匆离开。 “前面可是仙儿姑娘!”蒙豪似乎就是专门来找她的,很快便追了上来。 “仙儿见过蒙四爷!”林仙儿无奈只好停下来福身行礼,此时若是装作不认识,只会更加会惹人怀疑。 这半年在春芳园呆下来,整日与各种形形色色的男人委曲求全陪酒歌舞,还要牢记清河侯的叮嘱时刻关注建成和和胡亥等人的动向,本就心思敏锐的她行事越发的小心谨慎起来,生怕坏了清河侯的大事。 虽然她和侯爷只有一两次见面,但在他心中,清河侯才是世间真正的伟男子,身居高位却整日操劳为国为民,与家中三位夫人恩爱有加从未有过任何风言风语,甚至对于她这样一个身份低贱的名伶,见面也彬彬有礼温柔细致,从未展露出半分鄙夷或者盛气凌人的态度,甚至还专门送她一盒香水和丝巾…… 长这么大,从未有人真心实意送过她礼物,即便是有,也是抱着其他心思,唯有清河侯的礼物,让她从心里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温暖和安慰。 为清河侯完成这个并不算太困难的任务,然后得到平民的户籍,至此能够和正常人一样生活,买一栋小院,养一群鸡鸭,若是还能找一位心地善良的夫君,则这一辈子也算是真的圆满,因此林仙儿将卧底春芳园的事情看得很重,如同自己的性命一般。 虽然清河侯并不曾让她冒险去做一些无法完成的任务,或者说从未强迫她必须将何事打听的清晰明白,但在林仙儿自己看来,自己做的事实际上非常少,如今半年过去,提供的情报少的可怜,因为大多数时候,她都只不过是在陪着这些前来寻欢作乐的王侯公卿和文武官员吃喝饮宴唱歌跳舞,虽然建成侯并没有强迫她为一些贵客侍寝,表现的比较尊重,但因此她也少了许多打探更深情报的机会,而棋牌室的赌客也错综复杂,林仙儿更加无从判断。 但无论林仙儿接触的如何不深,也知道春芳园是一个充满了黑暗交易的场所,这里来往的王侯公卿中有许多人和建成侯赵亥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最近针对陆嚣的,似乎就是赵亥一个很深的圈套。 “仙儿姑娘,方才有户部刘侍郎前来饮酒,非常希望约一个时间听仙儿姑娘歌舞一曲,不知仙儿姑娘何时有空?”蒙豪笑着询问。 蒙豪虽然贵为主管,管理着曲园所有的歌姬舞姬和应酬往来,但同时也知道林仙儿的任务特殊,平日也没事也不敢过多召唤,两人虽然有过几次情报交流,但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注意,也非常的小心谨慎。 林仙儿微微点头说:“此事蒙主管安排就是,仙儿自当遵从!” “那就好那就好,刘侍郎是户部的三品大官,我得罪不起,既然如此,我就替你安排在明天戌时吧,兰花阁,到时候你梳妆打扮一下按时前来便是!” “是,仙儿还有事先行告退!”林仙儿微微福身行礼之后快速转身离开。 蒙豪看着林仙儿的背影消失在暮色之中后,也提着灯笼去了不远处一间灯火通明的花阁。 清河侯回归京师,咸阳上到皇帝下到百姓都欢欣鼓舞,这段时间咸阳比以往热闹了不少,特别是晚上,曲园酒楼几乎全都客满,讨论的都是各种和清河侯以及改革有关的话题。 而清河侯回归,有些人却是惊恐害怕的,那就是建成侯赵亥和公子胡亥等人,最近对于春芳园客人的来往管理严格了许多,很多不熟悉的客人都被推脱不再招待,在这种情形下,蒙豪把这件事告诉了蒙毅,而蒙毅却皱着眉头告诉他,清河侯提醒要拿到赵亥最近更多的动向和资料,蒙豪不得不专门来找一趟林仙儿。 因为林仙儿已经一个多月未曾提供任何有价值的情报了。 这让蒙豪有些惴惴不安,猜测是不是林仙儿已经变节投靠了赵亥,将来坏了蒙氏和清河侯的大事。 而明天晚上的约定,就是他试探林仙儿的一次机会。 而林仙儿回去之后,同样内心紧张害怕而且还充满了焦虑。 蒙豪来找她,明显是对她有些不满意了。 以前蒙豪从未主动来找过她,最多就是安排仆从来通知一下,她也心照不宣的将一些自认为有价值的情报偷偷前去告诉蒙豪,但最近除开陆嚣之外,她的确没有发现太多有价值的东西,最主要的是赵亥似乎开始限制她的活动,表面上依旧客气,但实际上林仙儿经常发现一些侍卫仆从有意无意的跟在自己身边监视,哪怕晚上睡觉卧室附近都会有人隐藏观察。 …… “当当当当……” 冬日的凌晨,皇宫之中传出一阵低沉悠扬的钟声。 寅时末,文武百官已经齐聚朝议大殿门外,随着嘎吱嘎吱长满铜钉的厚重大门被禁军推开,尽皆玄色的朝议大殿一如既往的展现在所有人面前,因为天色还未大亮,此时还有谒者正在点燃挂在大殿之上的玻璃灯盏。 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的文武官员全都排队脱鞋,穿着厚厚的裘袜走进大殿,寻找自己的座位坐好。 陈旭夹着一个公文包,几乎是落在最后走进大殿,与两边的官员一路拱手问候走到太师椅上刚刚坐下,卯时的钟声便响起来,很快就看到始皇帝在一群宫人和侍卫的簇拥下从后殿大步而出。 一阵例行公事的群臣问候之后坐下,朝堂很快安静下来。 “诸位爱卿可有政务要奏?”始皇帝一如既往的平静而威严。 “陛下,昨日李顺使团返回京师,一路历经千辛万苦,而且带回来西方诸国的详细情报,臣以为使团上下皆要重赏!”右相冯去疾第一个站起来为自己的属下请功。 李顺使团一去一来两年有余有,行程超过四万里,这是华夏前所未有之创举,是中华数千年来的一次最伟大的探索和交流,这份功劳没有任何人能够忽视,不光值得史官大书特书,更需要给予极高的奖励表达朝廷对此事的支持和鼓励。 “右相言之有理,使团归来之境况,整个咸阳百姓皆都亲眼目睹,非是有大智慧大毅力者,不能完成这次出使任务,更何况使团还带回来了身毒国的使臣,这是一次前所未有之壮举,臣附议!”礼部令杨竹站起来顶帖。 李顺使团这趟出使顺利归来,他作为礼部主官也脸上有光,虽然主使官是清河侯推荐的,但整个使团的筹备都是礼部完成的,这种艰难的任务并非一个人就能完成。 “臣等附议!”呼呼啦啦之间,六部官员几乎一个不落的全部站起来拱手行礼。 “李顺使团的确劳苦功高,奖赏之事朕已拟好,李顺和使团官员何在?”始皇帝微微点头询问。 “李顺和三位使团官员正在殿外!”杨竹拱手。 “宣李顺使团官员上殿授奖!” “宣李顺使团上殿!” “宣~李顺使团上殿~~” 伴随着几声谒者高呼,李顺和两个使团副官以及负责安全的齐校尉联袂而入,李顺三个身穿整齐干净的官袍,齐校尉身披崭新的皮甲,四人皆都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走到距离御阶十丈处躬身下拜,“臣等拜见陛下!” 第1434章 李顺封侯(加更) “四位爱卿免礼,此次出使西方,诸位皆都劳苦功高,而且能够遇事冷静沉着临危不惧,随机应变绕道身毒顺利回国,甚至还带回来身毒国的使臣,朕心甚慰,此番出使,大涨我国威,朕要重赏,苏府令拟旨……”高坐龙椅的始皇帝微笑开口。 中车府令苏越此时早已在案桌前跪坐,摊开诏书提起毛笔安静等待。 “诏令,封使团主官李顺为西城侯,赏粮田二十顷,房产五十亩,侯府一座,加封食邑一千户,另有金银奴仆车马仪仗等,礼部皆按旧例……” “诏令,封使团副官张焦为下卿爵,赏粮田十顷,房产三十亩,加封食邑三百户,其余封赏皆按旧例……” “诏令,封使团副官孟不亏为下卿爵,赏粮田十顷,房产三十亩,加封食邑三百户,其余封赏皆按旧例……” “诏令,封使团禁军校尉齐宣上校军职,赏粮田二十顷,房产三十亩,加封食邑五百户,其余封赏皆按旧例……” “诏令,使团其余随行禁军、文吏、仆从等皆都加爵三级以上,封赏皆都循旧例,轻伤者另赏赐千钱,重赏和残肢者赏钱三千,死者家属赏钱五千,有子嗣者荫其一子入职,使团所有人员免十年税赋……” 对于使团的赏赐,似乎始皇帝早已思考周详,丝毫没有停留的一口气将使团上下封赏完毕,苏越也毛笔刷刷不断,将诏书一封封写好之后送给始皇帝检查,得到始皇帝确认无误之后这才盖上皇帝玉玺,只等散朝之后送去中书省签发。 “臣等多谢陛下厚赏!”李顺四人激动的一起趴在地伏拜感谢。 李顺黑瘦的脸颊此时涨的通红,感觉呼吸都有些不顺畅,若不是陈旭昨天专门上门提醒所有可能封侯,只怕此时已经兴奋激动的昏厥过去了。 数年前一家人还食不果腹全靠妻儿老母做些小营生维持生计,甚至还准备变卖房产度日,但没想到遇上了清河侯,短短八年时间,整个家庭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如今竟然成为了大秦炙手可热的顶级勋贵,这种上天入地的感觉完全就像做梦一般。 而李顺的封爵同样让整个朝堂喧哗躁动,自从当初征服匈胡之后,始皇帝已经五六年没有封过侯爵了,距离最近的一次还是江琥封阴山侯,李顺使团固然功劳不小,但也不过时出使一趟罢了,要说劳苦是有,但功高则未必,而且还拐骗回来一个安息国君的未婚妻,给大秦在西方制造了一个实力不弱的敌人,不惩罚已是万幸,始皇帝竟然还封赏侯爵,这的确太出乎人的预料了。 “几位爱卿和使团上下皆都辛苦劳累,朕许你们半年休假,好好归家团圆享乐,假期结束另有任用,你等各自回家准备,稍后便有使者去府上通传谕令,退下吧!”始皇帝微微颔首。 “多谢陛下,臣等告退!”李顺四人爬起来又是一阵作揖行礼,一个个如同喝醉一般打着摆子退出朝堂,然后便欢呼着撒丫子直奔家中而去。 而此时,朝议大殿之外还有两群人,一群四个女子,为首的正是阿西娅,另一群人则是身毒使团的使者,还有仆从抬着十多个皮口袋,正在礼部官员的带领下等待始皇帝召见。 “宣苏身毒国使臣入朝堂觐见!” 李顺等人离开后不久,随着站在朝议大殿门口的谒者一声长喝,几个礼部官员赶紧带着一群穿着厚厚羊皮大褂,穿着麻底布鞋的身毒使者沿着长长的台阶在威风凛凛的禁军监视下,一步一步哆嗦着进入朝堂。 召见外国使臣,满朝文武见得多了,不过身毒是西方国度,因此所有人都还是很感兴趣,特别是跟着一起抬入朝堂的大大小小十多个皮口袋更加感兴趣。 身毒国使臣用还算清晰地中原话行礼问候,奉上国书和传达孔雀帝国六世国君舍利输迦对于大秦帝国皇帝的祝福,以及表达了友好通商往来的殷切希望,并且还说希望能够大量购买大秦的瓷器、搪瓷、钢刀和弓弩的请求。 面对这些请求,始皇帝并未当堂许诺,而是答应要仔细斟酌,一定给使团和舍利输迦国王一个满意的答复,然后身毒使臣打开所有的皮口袋,从里面取出各种送给大秦皇帝和左丞相的礼物,其中不光有金银珠宝、银器锡器、神像法器、各种印度特产的象牙制品和狮虎熊皮等珍贵物品,还有棉花棉布和数十种不同的瓜果蔬菜的种子,一样一样摆满了一地。 身毒使者万里迢迢而来,礼物也算琳琅满目,特备是一些锡器银器还有象牙雕塑都非常美观,各种三头六臂的神像也令人惊奇,若是在八九年前,这些礼物上到皇帝下到文武百官,皆都会兴趣满满的评头论足一番,但如今这些精美的手工制品落在满朝文武和皇帝眼中,也不过尔尔,实在是提不起来丝毫的兴趣。 面对这满地的礼物,始皇帝不咸不淡的夸奖了几句,只是让人把陈旭感兴趣的棉花和棉布让人取来仔细观看了一番,又和陈旭两人互相探讨了几句,君臣二人神秘的样子惹起了冯去疾蒙毅等满朝文武的兴趣,有人吩咐谒者把棉花和棉布也拿来观看讨论,很快便被这种雪白如云的东西和柔软顺滑的棉布吸引住了,有人向身毒国使臣询问打听,很快便有消息慢慢在朝堂传开,这是西方特产的棉花,是陈旭特意叮嘱李顺使团专门从身毒国弄回来的,可以用来纺纱织布! “陛下,这棉花天然细软,纺纱比之丝麻要简单的多,而且可以垦荒大规模种植,产量可期,成熟之后采摘即可加工,非常简便,因此臣昨夜写了一份奏书,希望陛下应允!”和始皇帝嘀嘀咕咕讨论一阵之后,陈旭从公文包中拿出一份奏书直接递呈给始皇帝。 始皇帝接过去之后打开观看片刻,微微点头说:“太师此策朕以为可行!” “多谢陛下!”陈旭恭恭敬敬的行礼。 “该是朕多谢太师才对,若不是太师,如此好的利国利民之物或许朕一辈子都见不到,此事稍后朕便安排!”始皇帝放下奏书轻轻的敲了几下御案,满朝文武和身毒使者全都安静下来。 “身毒国使者远道而来,献上如此多的礼物,朕心甚慰,我华夏历来讲究礼尚往来,岂能让身毒使者空手而归耶,礼部令何在?” “臣在!”杨竹赶紧站起来拱手。 “即刻按照邦国来往之礼仪,准备礼物回赠身毒国王,另外准许使团在我大秦购买货市间任何商品,朕听闻他们很喜欢我大秦的陶瓷马桶……” “哈哈哈哈……竟然喜欢马桶……哈哈哈哈……” 满朝文武瞬间爆发出一阵哄堂的大笑,有人甚至已经笑的捂着肚皮直不起来腰来。 始皇帝也忍俊不禁,揪着胡须等待满朝文武笑声消停之后才满脸笑容的接着说:“清河侯已经答应每人送一个马桶,朕便不送了,身毒国使者远来不易,为结友好之情,除开礼部的回礼之外,朕另每人赏赐十斤蔗糖和两斤茶叶,这些由少府和礼部合议商讨,仔细安排切勿遗漏!” “臣等遵旨!”礼部令杨竹和少府令赵威赶紧一起拱手领命。 得到始皇帝召见,也得到了回赠礼物的命令,身毒使团虽然还没彻底完成任务,但也都一个个高兴的手舞足蹈,再三感谢之后退出朝堂,跟着礼部官员去逛街开眼界去了。 朝堂上一番忙碌,有宫人和谒者将摆满一地的礼物都悉数收拾好,金银珠宝和礼物全都送去少府仓库,最后只留下了大大小小七八袋种子以及一袋棉花和十多卷棉布。 “棉花和棉布诸位爱卿方才已经看过,太师言此乃天书中记载的优良作物,可以大规模推广种植,未来必然会成为我大秦百姓的主要服饰家用之布料,为了尽快完成这个过程,太师提请筹备专门的棉布司,乃是一个为期五年的临时五品衙门,归属户部管辖,专门用于推广棉花种植,此事朕交由冯相和高户部安排,散朝之后从快筹建衙门分派官员,安排农学院和农吏尽快赴南方择地翻耕平整,开春之后播种移栽,一年之内,朕要看到我大秦出产的棉布,五年之后,朕希望我大秦能够栽种棉花的郡县都要有棉花种植,另,五年之内所有参与种植棉花的农户免粮税三成,减免棉税……” “臣等遵旨!”冯去疾和高腾赶紧站起来拱手。 第1435章 阿西娅的眼光 朝议大殿之外,阿西娅和三个侍女已经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了。 看着李顺等人欢天喜地的离开,然后看着身毒国使团也高高兴兴的离去,站在清晨寒冷的风中,看着四周威严矗立的禁军,呼呼啦啦飘扬的旌旗,高大巍峨势若猛虎一般匍匐的朝议大殿,阿西娅心中百味陈杂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就像陈旭猜测的一样,她的内心绝对不像美丽的外表这样柔弱,而是充满了仇恨,因此也给予了她无与伦比的勇气和力量,驱使她不畏艰难困苦甚至是死亡来到大秦。 为了杀死安条克,为了给死去的父母和兄弟姐妹报仇,为了被安息人杀死的千千万万的苏萨国臣民报仇,阿西娅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而现在站在大秦的都城,她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了希望。 苏萨一直是自由而独立的城邦,无论是塞琉古还是安息,都不能将其征服,如今的苏萨已经沦为安息的附庸,臣民也都成为了安息的奴仆,而此时站在这个第一次听闻的东方国度的都城中,站在这座雄伟无比的朝议大殿门前,阿西娅感觉到有些口干舌燥,美丽的脸颊上满是迷茫和担忧,一双蓝色的大眼睛也流露出焦虑和不安,她不知道大秦帝国的皇帝会如何答复她,而被她寄予厚望、传说更是东方至高无上的神灵使徒的左相清河侯,能不能帮他完成杀死安条克、恢复苏萨国自由的希望。 “宣苏萨国公主上殿觐见~~” 站在空旷的广场上,已经被呼呼的寒风吹的感觉遍体生寒的阿西娅终于听到了来自始皇帝的召唤,然后脸色有些发白的跟着礼部官员踏上了通往朝议大殿的九十九步台阶。 几分钟之后,在满朝文武和始皇帝的凝视下,一道曼妙的身影裹着霞光出现在朝堂门口,然后款款移入大殿之中。 一身修长合体的长裙,裹着一件雪白的貂皮披风,梳着飞仙髻,脖子上围着一条鲜红的丝绸围巾,手腕上带着一双红色水晶玉镯,每走一步都带着一股与众不同的韵味,虽然是满头黑发,但高挺的鼻梁,雪白的肌肤,蓝色的大眼睛,修长的脖颈,加上要比中原女子更加高挑的身材,袅袅娜娜走过之处,只闻一阵淡淡的栀子花香。 “阿西娅拜见大秦始皇帝!” 款款走到御阶之前,阿西娅双手提着裙摆微微下福,明显是西方礼节,看起来虽然怪异,但动作和华夏女子的福礼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并不让人觉得突兀。 其时的大秦,还并没有强制规定见到皇帝必须行跪拜礼,始皇帝一统华夏登基之后,为了区别昔日诸侯君王的不同,也为了彰显始皇帝的威仪,李斯制定了许多礼仪法度,君臣之间虽然已经不能像昔日的诸侯奏事一般随意和轻松,但还保留着浓厚的周王朝风格,公卿大夫阶层还具有很强大的人格独立精神,拱手打招呼便算完事儿,跪拜,是平民见到贵族的礼节,除开重大事务之外,朝堂百官是从来都不磕头的。 因此始皇帝连续接见身毒使臣和阿西娅,没有一个人磕头,满朝大臣也没有任何人觉得不爽,倒是大部分都被阿西娅的美貌所打动,许多人都看的目不转睛,甚至还有人忍不住咽口水。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江琥所说此女容貌无双,眼下看起来丝毫没有夸张,甚至这种中西合璧的妆容更加令人行动,与之一比,满咸阳曲园酒楼的小娘子和之家府上的姬妾,瞬间都有些黯然失色。 若说要比这女子美貌的,咸阳肯定不少,光是皇宫之中就有无数,清河侯府上三位侯妃和几位妻妾也都容貌不俗,堪称国色天香,放在一起不会有丝毫逊色,特别是清河侯的那个小妾范采盈,除开年龄偏大一些外,无论从身姿还是容貌,都能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不过范氏娘子身份低贱,乃是商女出生,美则美矣,但身上多的是一种妩媚和妖娆,而这个女子身份高贵,不光是一国公主,还是安息国君的未婚妻,而且端庄优雅,自然更加充满了令人遐想的诱惑。 中原诸国的小娘子和匈胡月氏西域的小娘子也都操过了,不知西方诸国的小娘子又是什么风情? 一时间,许多文武大臣满脑子都是白花花一片不能示人的龌龊画面。 “朕已知你的身份,乃是苏萨国公主,更是安息国君安条克三世的未婚妻,你为何要欺骗朕之使臣混入使团逃脱安息,差点儿害的本国使团全军覆没?” 始皇帝高坐龙椅,对这个穿衣打扮都如同中原女子,但相貌却充满异域风情的美貌女子却并没有太多心动,面色威严的盯着御阶下方的阿西娅冷冷开口。 “陛下,阿西娅非是自愿嫁给安息国君,而是被他抢去的,三年前安条克指挥大军攻破苏萨,杀死了我的父王和母亲,几个兄弟姐妹也都被杀死,国中臣民也死伤无数,最后全部沦为了安息国的奴隶!” 阿西娅慢慢跪在地上,四肢伏地哽咽,“陛下,苏萨国与安息有灭国之仇,阿西娅和安条克有杀亲之恨,我听闻大秦有句话叫杀父仇夺妻恨不共戴天,阿西娅怎能委身与仇敌为妻,这次陛下使团到达安息,阿西娅终于看到了复仇的希望,于是甘愿舍弃荣华富贵,不畏艰难险阻跟随使团来大秦,就是想求助陛下出兵征讨安息,杀死安条克这个凶残的暴君,帮助被安条克奴役和杀死的苏萨国臣民报仇!” 阿西娅中原话说的还算流利,特别是这番话恳切之极,甚至还引用了中原俗语,可见这一路前来她下了很多功夫,跟着李顺学了不少东西。 能在九死一生的逆境之中还在不断学习进步的人,内心的强大也不是一般人能够达到,陈旭坐在太师椅上甚至都有些刮目相看,此女比起公孙北雁,恐怕还要坚韧许多。 “大秦世居东方,与你等西方诸国从未有过任何来往和交流,安息与你苏萨国的争斗,不过是诸侯之间的争斗而已,胜负生死与我大秦何干?我大秦能有如今之繁华和强大,也是朕横扫六国诸侯而至,成王败寇,自古已然,你苏萨国打不过安息,找朕又有何用?况且……” 始皇帝垂目凝视阿西娅。 “你来我大秦一路所见,我大秦和西方遥隔万里,哪怕是出兵帮你,除开兵员粮草难以运输之外,中间还隔着大宛大夏身毒等国,更何况大秦劳师远征困难重重,朕为何要为了你一个毫不相干的小国去给大秦树立一个强大的敌人,本来朕是打算安排使臣与安息友好通商互为友邦之国,却不想竟然被你破坏,你还敢请求朕出兵为你父母兄妹报仇,助你苏萨复国?你可曾想过,为你复仇和复国,我大秦需要消耗多少钱粮,死伤多少将士……” 始皇帝声音并不大,但却听的满朝文武后背有些发凉,清冷的语气中听的出来,始皇帝非常生气,而且很不待见这个破坏了出使目的异国公主。 阿西娅脸色惨白而倔强的抬头看着始皇帝。 “阿西娅闻陛下雄才伟略欲做天下之帝王,但西方还有数百城邦和国度,安息就是阻挡陛下统一世界的最大障碍,即便是没有阿西娅此次破坏,大秦和安息也决然不会和平相处,安条克野心勃勃想要一统西方,创建比之亚历山帝国更加广阔的国度,等他完成征服西方之后,眼下又已经知道了东方还有更加富庶繁华的大秦,必然会召集重兵与您为敌,到时候必然会是更加惨烈的战争和厮杀,大秦虽然兵强马壮而且繁华富庶,但也并非就能安然抗衡,大战必然会导致大秦死伤更加惨烈……” “陛下,如今安息还并不算特别强大,西方还有塞琉古国,还有希腊和埃及,更远的西方还有罗马人、高卢人和迦太基人,您要想征服西方统治世界,就不能放任安息发展,而是要提前布局阻止安息成长和发展,对于大秦来说,西方越乱越好!” “嘶~~” 满朝文武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个个看阿西娅的脸色全然没有了方才色眯眯的样子,满脑子白花花的画面也瞬间分崩离析,取而代之的是惊讶甚至是震惊。 一个年龄才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子,竟然还有如此深的政治和军事眼光。 而阿西娅可能是早已准备好的这一番话,也的确起了作用,始皇帝冰冷威严的脸色竟然柔和了许多,捻须端坐,眼神中多了些许的惊讶甚至是赞赏。 大秦安排使团出使西方,的确不是为了友好而去的,而是为了打探西方诸国的实力,为将来大秦图谋西方提前布局。 而李顺使团也不辱使命,将中亚西亚诸国的地形地貌风土人情以及物产国情都打探的七七八八,即便是在安息都城只呆了三五天,但安息境内的行程超过三千里,几乎将后世的伊朗高原的情形打探的差不多了,唯独就是没有去靠海的波斯湾。 痛惜格子大神陨落! 听闻又一位大神陨落,老客决定以后不能这么卖力了。 三年时间,老客写了将九百多万字,废稿数十万,发出来的有八百多万字,而这三年时间老客从未断更过一次,也从来没有请过一次假,三年时间虽然让老客取得了一些成绩,也收获了一大批忠实的书友和读者,但同时也让老客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常年码字造成的颈椎病和肩周炎日甚一日,腰酸背疼失眠焦虑,终究是各种身体不适,都说人到中年屁事多,一不小心就哦豁,老客以前还并不觉得,但最近两年,的确感觉随时有一种要挂掉的冲动。 这本书已经到了结尾阶段,老客感觉写的越来越焦躁,许多书友也看的越来越不爽,但无论如何已经快要结束了,好与不好,老客都只能在这表示歉意,争取下一本能够写的更加合理和顺畅一些。 感谢所有朋友对吃相和老客的支持,也希望看的不爽的朋友理解我们这些作者的苦处,无论灌水也好还是情节有毒也好,每一句话每一个章节,都是要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打出来,有时候还要去查资料,哪怕是百度,也需要花费时间,偶尔遇到比较冷僻的知识,还需要专门去查工具书,这些无形中更增加了负担,而且写出来出错被骂,更是愧疚和不安。 老客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每天还要上班工作,码字都是业余进行,熬夜加班如同家常便饭,没有书友们的支持,老客不可能坚持下来,快乐与痛苦同在,天堂和地狱也只有一步之遥,在格子大神逝去的光芒中,我们需要更多的体谅和包容。 再次感谢所有朋友的支持,希望健康与所有人同在。 第1436章 混乱 整个朝议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就连陈旭都瞪大一双眼珠子死死盯着阿西娅。 他感觉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个女人。 都说女人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但从阿西娅方才一番话,陈旭发现这个女人的政治眼光要比此时朝堂之上超过一半的文武大臣要高的多。 西方越乱越好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别有一番强大的冲击力。 对于始皇帝来说,征服天下当一个独一无二的人间帝王,完成陈旭口中的帝王之道,就是他认为自己未来人生要做的最有意义的事情。 所以与西方通商往来,互为友好邻邦这种事也不过是对外宣传和降低西方诸国的警惕而已。 征服他们,才是始皇帝唯一的信念,一切不自量力阻挡大秦统治世界的对手,都要被狠狠的踩在脚下碾成粉碎。 而要完成这个理想,非是一朝一日可以完成,或许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那么就和阿西娅说的一样,西方越乱越好,乱中取利才是最好的方法。 若是任凭安息做大做强,西方崛起一个人口和规模和大秦相当甚至是更加强大的国度,这种超远距离的征战对大秦来说绝对是一个巨大的考验,哪怕有坚船利炮,在这个通讯和交通极度不便的时代,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 因此阿西娅这番话,可以说直接击中了始皇帝内心最直接的想法,有了一种不谋而合的默契。 而除开政治眼光之外,阿西娅也似乎清楚始皇帝需要什么,似乎从大秦安排使臣出使西方诸国的使团身上,发现了大秦的真实目的,由此也直接抬出了亚历山大大帝来比较,由此去撩拨始皇帝心中最为脆弱的那根神经。 西方国度的事眼下大秦官员甚至是民间并不陌生,亚历山大帝国的故事,陈旭也早已和始皇帝聊过,满朝文武也都或有耳闻,都知道那是一个曾经统治过整个西方的君王,控制的疆域数千万里,人口远超大秦,不过十分美好的是,这个庞大的帝国早在一百多年前便已经分崩离析了,如今的安息,便是曾经的亚历山大帝国的一个行省,就和西周诸侯纷纷称王差不多。 始皇帝沉吟许久开口,并且没有丝毫的隐瞒。 “你说的不错,大秦与西方诸国,迟早都会兵戎相见,安息,朕绝不容许他独霸西方,但这并非朕要帮你的理由,朕有百万精锐将士,还有数千万的臣民,眼下朝堂之上文武公卿皆是饱学勇武之士,随便挑一个出来就能想出一个扰乱西方诸国的计策,为何朕要冒巨大的风险去正面抗衡强大的安息,更何况,让朕出兵,你一个亡国公主,能拿出什么让朕满意的条件,没有付出便没有收获,就凭你一句话,朕便耗大量钱粮和将士性命去和安息征战,对朕来说得不偿失,对付安息,朕可以策划出更加简单有效的方法,甚至是直接绕过安息去更远的西方,执行远交近攻之策,结交塞琉古和埃及罗马等国,从东西方夹击安息,岂非比帮助你一个亡国的公主更加有效!” “陛下,安息横亘在大秦和西方诸国之间,罗马埃及还在三四万里之外,您说的肯定无法实现,除非……除非……” “除非什么?”一个大臣忍不住问。 “除非您真的有神灵相助,从大秦直接飞过去,不然大秦的使团绝对绕不过安息!”阿西娅跪在地上惊讶的看着始皇帝。 她不知道方才还精明威严的一塌糊涂的大秦皇帝,为何会说出这种根本就无法实现的话语。 “哈哈哈哈……” 始皇帝大袖一摆站了起来,眼神霹雳无双的看着阿西娅,满脸畅快的大笑说:“你说的不错,朕的使团和将士的确不会飞,但我大秦自有神灵庇佑,太师乃是仙家弟子,研制的大海船如今已经在万里之外,目前就在通往西方的大海之上,最多两年时间,朕的舰队和商船就能到达埃及甚至是罗马,安息横在中间又如何,朕想绕过他也不过轻而易举之事!” “哈哈哈哈……”满朝文武也瞬间爆发出一阵轻松哄笑。 如今的大秦,可不是十年前自以为中原便是天下的土包子,四大部洲早就了若指掌,西方诸国的势力和分布也大致明白,每天上差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挂在三省六部各自府衙大堂之上的世界地图,兵部之中的沙盘之上,大秦龙旗已经插在了大宛的国土之上。 “大海之上?”阿西娅彻底懵了。 这一路前来,为了打动始皇帝出兵相助,她一直跟着李顺不停学习中原话和中原礼仪,更不停的打听和了解始皇帝的性格,以及不断分析使团的目的。 位置特殊和历史地位特殊的苏萨国,一直就是西方不同帝国争夺的焦点,每一个帝国的崛起,无论是古代的埃兰王国,还是最近几百年更迭而起的波斯帝国,亚历山大帝国,塞琉古帝国或者如今的安息帝国,都迫切要攻占苏萨城引以为正统,这里诞生的汉谟拉比法典,对于西方诸国来说如同圣典一般重要,不能占据苏萨,就如同中原后世的皇帝拿不到传国玉玺一般。 苏萨作为一个建城六千余年的古老都城,除开人类第一部有记载的法典之外,巴比伦人还在这里建造过奇迹般的空中花园,因为其不同凡响的繁华富庶,也曾经被希腊圣贤亚里士多德记载为:谁占据了苏萨的财富,就能与天神宙斯斗富。 正因为苏萨无与伦比的财富和历史地位,也使得苏萨在反复的争夺中数次毁灭和重建,而苏萨臣民,也屡屡遭受来自不同势力的征服和奴役。 如今的苏萨,属于安息,这也使得安息具有了统治西亚和阿拉伯半岛名义上的正统地位。 而安息帝国的皇帝安条克三世野心勃勃,他还想娶苏萨国公主,用血统将埃及和希腊这两个古老的文明国度和安息联系在一起,真正得到西方诸国的认同。 但就像西方神灵混乱的男女关系一样,西方还有一个根深蒂固的传统,那便是贵族的复仇。 从神话到现实,西方一直是一部复仇的历史,正因为血统的混乱和贵族王室的婚姻联系,西方诸国的关系也混乱的一塌糊涂。 王子复仇记这种老梗便一直不停的在一遍又一遍的演绎。 而如今,苏萨国没了王子,但却还有一位心智更加缜密和勇敢的公主。 但这位策划了一路的苏萨国公主,精心准备的说辞不光没有打动大秦帝国的皇帝,反而被满朝文武嘲笑。 而这种嘲笑也让阿西娅彻底陷入了混乱之中。 西方人以前一直都以为,世界东方的尽头就是那高耸入云的雪山,但大秦的突然出现,让西方一下了解雪山并非尽头,东方还另有天地,有一个叫大秦的强大国度,于是阿西娅便以为,东方和西方之间,只有通过陆地交往。 但今天大秦皇帝告诉他,东方和西方,还可以坐船通过大海来往。 苏萨国便靠海,但从未听闻过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看着方才还言语流畅的阿西娅一脸呆滞的表情,始皇帝有若游戏得胜的孩童一般充满了另一种胜利的喜悦。 作为一个雄才伟略的千古帝王,随便被一个女人蛊惑几句就振奋精神当冤大头是绝不可能的,女人这种生物参合政治对于中原诸国来说,本来就不太认同,更何况还有褒姒、妲己、西施这些曾经祸乱朝纲的前车之鉴,而大秦更有赵姬淫乱干政相隔不远,始皇帝从内心来说,对于阿西娅的请求是抵触的,但鉴于阿西娅远道而来,作为一国公主和安息国君未婚妻的身份,还是要将姿态做足,而且始皇帝本身也对于阿西娅产生了一时好奇,希望通过阿西娜来了解更加详细的西方诸国的形式,毕竟更加靠西的国度,大秦的触手如今还无法伸过去。 “来人,取世界地图来!” 始皇帝心情舒畅的大手一挥,很快便有两个宫人抬过来一卷布慢慢展开,呈现在所有人面前的便是一幅世界地图的雏形,上面标注了东西方不同的国度、河流、山川和道路,尤其以大秦四周最为详细。 这幅图满朝文武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 “太师,请你给阿西娅公主介绍一下目前的世界格局和我大秦航海的最新发展动向!”始皇帝坐下开口。 “是,陛下!”陈旭拱手大步走到大殿中央,站在世界地图前面用手指着地图很快将目前世界的四大部洲和海洋格局讲了一遍,而后又将大秦和安息希腊埃及诸国的位置也指点出来,讲完之后看着阿西娅,“目前我们大秦已经有商船通过南海往西方探索,寻找通往西方最近的航线,根据本侯推测,目前差不多已经到了这个位置……” 陈旭指着越南半岛的最南端的地方,“此处和你们来我大秦的岭南非常靠近,都是越族人的地盘,而最多一个月,我们的船队便会绕过这片岛屿和海峡到达身毒外海,两个月之后必然能够找到身毒,只要不出意外,五个月之内绝对能够到达这里……” 陈旭的手指落在了波斯湾的位置,“你的故国苏萨城就在此处,当初是巴比伦王国的首都,听闻繁华富庶无比,而且当初巴比伦国王为了讨好妻子,还在这里新建过一个美丽的空中花园,被称之为奇迹……” “你……你是如何知道的?”阿西娅彻底懵了。 陈旭却没理她,而是再次用手指着埃及和红海海峡的位置,“这里便是埃及,他们的国王称为法老,喜欢把自己的陵墓修建成为一个四面尖角的金字塔样式,而且死后会让仆从将自己的尸体用香油和香料制成木乃伊,安葬在金字塔陵墓之中。苏萨和埃及相隔不远,这些情形你一定很清楚,那金字塔非常高大,听闻有一个法老还曾经修建了一座巨大的狮身人面的巨大怪兽雕像守护他的陵墓,称作斯芬克斯……” “我们的船队只需要绕过这块半岛便能到达埃及,如果我们许给埃及人和红海周边国家大量好处,这些国家必然愿意和我大秦结交,我大秦有精美的瓷器、玻璃、丝绸、搪瓷、钢刀、香皂、香水等西方从未见过的货物,他们必然无法拒绝和抵抗,听闻你为了拖延时间,便是以一百匹丝绸为借口,让安息国君与李顺使团交易……” 第1437章 鸡犬不宁 满朝文武和始皇帝都安坐静听陈旭指着地图吹牛逼。 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享受。 所有人不会去怀疑陈旭说错了,因为这些东西都是来自于三卷天书的内容,而能够如此详细聆听仙家弟子讲述天书的内容,所有人都有一种灵魂升华的感觉,而且也眼界豁然开朗,对这世界的认知再次提高一大截。 “就如同方才陛下所说,我们大秦从陆地上征调大军正面去和安息战争,是一个非常不明智的选择,不仅消耗巨大而且也消耗时间,但若是我们能够联合埃及塞琉古等西方诸国对抗安息,我大秦再从陆地上慢慢调兵挤压,甚至还可以指挥大秦海师从安息沿海登陆,这样三管齐下,征服安息的代价就要小得多……” 一番讲解结束,陈旭转头看着阿西娅说:“你擅自做主跟随使团来大秦,不光引起了安条克的愤怒,而且也潜意识的让他把大秦当做了敌人,由此便破坏了大秦迷惑安息的计策,在将来征讨安息的战争开始,我大秦将不得不付出更多的精力和牺牲更多将士的性命……” 阿西娅脸色苍白浑身微微哆嗦的看着这幅从未见过的世界地图满脸呆滞,一双蓝色的大眼睛盯在苏萨国的位置嘴唇微微抖动但却感觉没有丝毫力气开口。 “阿西娅,太师之言你可听清,因你之故,导致我大秦出使西方诸国的事情出现差错,将来或许会给大秦带来更多的麻烦和伤亡,你所求之事朕会考量,但征讨安息之事非你可左右,此事暂且作罢,礼部官员将其带出朝堂,于驿馆妥善安置不可失礼!” “臣遵旨!” 随同阿西娅进来的礼部官员赶紧躬身行礼,上前要求阿西娅跟着离开,而阿西娅此时头脑一片空白,浑身冰凉的微微哆嗦着如同木偶一般走出朝堂。 辰时,早朝散,文武百官退朝各自回各府署衙办公,很快朝堂之上的事也在民间传开,阿西娅公主来大秦求助的消息也很快引起了民间的热议和讨论。 关于出兵替苏萨国公主阿西娅复仇兼复国之事,民间很明显的分成了两派。 大部分有怜香惜玉或者说是有正义之心的民众皆都主张大秦直接出兵,挥正义之师,必将无往而无不利,灭掉安息维护西方诸国之正义,是大秦义不容辞的责任。 而另有许多老成持重或者说是目光深远的人士,明白大秦若是出兵西方,必然是一场耗资巨大甚至是惨烈收场的大战,对于大秦来说得不偿失,因此反对大秦出兵助阿西娅复仇和复国的人也不少。 两种决然相反的论点在民间引起了巨大的争论,曲园杂舍甚至田间地头,都能看到人挽袖子吐口水甚至是拔剑相向,彼此毫不退让的维护自己说话的权利,甚至还有许多支持阿西娅的民众跑到驿馆去拜见这位在朝堂备受打击的异国公主,用精神上的鼓励对她的遭遇和英勇无畏表达大秦百姓的敬重之情。 而正暗自垂泪不知所措的阿西娅也被大秦民间的热情感动了,在驿馆接见了一些百家名士表达了自己的决心,表示自己将会不畏艰难困苦,为家人报仇、为苏萨复国的决心从未动摇过,哪怕现在一无所有,但仍然不会放弃,只要大秦皇帝愿意出兵,她甚至能加入大秦军队,作为一名普通的战士去向安息复仇。 阿西娅的美貌和对于复仇的决心、勇敢和毅力深深打动了更多的咸阳百姓,各阶层都有人开始在曲园杂舍中发表各自的见解,挥舞着拳头表达自己支持阿西娅的观点,准备上书陈情始皇帝出兵征讨安息。 民间的议论终究不过是一场吵闹和喧哗而已,卫尉、兵部、报馆甚至是许多御史和大夫府上,都收到了民间人士的奏书,但这些奏书最终落在三省六部官员的手中,也不过是撇撇嘴丢在了故纸堆中。 并非不重视民间议论,也并非对民间奏书不屑一顾。 大秦虽然眼下言论自由,也允许民间人士上书朝廷提出治国之策。 但是在这种重大决策上,只能由皇帝自己做决定。 何况此事在朝堂始皇帝和清河侯几乎已经定下了基调,认为此事对大秦来说得不偿失而且时机不成熟,因此文武百官暂时都不会去掺和,民间讨论再热闹也没用。 午时前后,陈旭从中书省下班回家吃饭。 餐桌上,一群妻妾女儿也围着他热闹的讨论了这个话题。 “夫君,父皇真的拒绝了阿西娅的请求,那她该何去何从,是要把她遣送回安息吗?”对于阿西娅的身份和遭遇,同样作为公主的嬴诗嫚似乎最为关心。 “此事陛下并未完全拒绝,只是眼下时机不成熟,而且代价太大,因此阿西娅暂时会留在咸阳,陛下也绝对不会将其送还安息,何况陛下一个月前已经发布了征兵的谕令,开春之后打算出兵西方,但和帮助阿西娅无关,如今李顺使团已经顺利返回,我倒是觉得应该劝说陛下收回这道命令……”陈旭吃饭的同时微微皱起眉头。 十月江琥送回急报,言说李顺使团失踪,安息正起大军追杀,这导致始皇帝震怒,谕令全国开始征集粮草军械操练兵马,准备开春出兵教训一下安息,但眼下李顺使团顺利返回,而且还带回来更多的西方消息和更详细的情报,安排大军征讨安息的计划已经不合时宜,何况从陆路出发,陈旭想想就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眼下的大秦刚刚好过点儿,完全经不起折腾。 哪怕只调集十万兵马,两三年人吃马嚼加上战损补充,至少也会消耗数亿钱的财富,这笔钱若是投在国内,可以支撑好几个重大工程项目完工了,若是用来造船,足足可以打造出一支数百艘配备了全火力的超级舰队,放出去征服整个西方都没有太大问题,所以大规模的传统陆地战争在陈旭看来完全可以暂停下来,改变兵法和策略,利用大秦马卒的优势,采用更加灵活多变的小规模高频率的游击战术,而主战部队则是海师舰队,坚船利炮所到之处,这个原始时代没有任何文明可以抵抗。 “夫君,阿西娅是苏萨国公主,我认为她的身份其实对于将来大秦征服西方诸国还是有很大作用的!”水轻柔略有不忍的提醒。 “嗯,这也是陛下没有一口拒绝的原因,但付出必然要有收获,国家利益至上,陛下岂会轻易答应!”陈旭点头。 “那也就是说陛下终究会答应帮助阿西娅了!”三个女人同时眼睛发亮,停下吃饭的动作看着陈旭。 “眼下还不好说,据我猜测,陛下一开始并不打算帮她,不过今日上朝觐见,阿西娅精心准备了一番说辞打动了陛下,让满朝文武皆都刮目相看,陛下因此略有动心,并没有一口回绝,但到底如何对待阿西娅的请求,恐怕陛下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好,此事不急,过些时日再看……” 陈旭说到这里轻轻敲了一下餐桌提醒说,“你们这么关心阿西娅干啥,此事陛下自有安排,饭菜都要凉了,吃完我还要去上差,最近还要忙碌几天,对了,你们既然如此关心国家大事,便抽空去女子学院指导设计几套军服,始皇帝已经将我上次奏请改制军工厂和设计制作新式军服的奏书批下来了,被服厂已经开始购置布料,新式军服我画了几张草图放在书房,你们找几个身高体型不同的禁军做标准进行合理改良,要兼顾美观、舒适、实用、新潮为一体,样品制作出来之后多听听禁军穿戴之后的意见和建议,这版军服要在明年寒食节之前列装关中四营将士,到时候或许有些其他的用处!” “夫君放心,我们吃罢午饭便去,不过您也关心一下阿西娅公主的事情,她万里迢迢而来,孤苦伶仃一个人怪可怜的!”水轻柔温柔的看着陈旭说。 “这个阿西娅今天已经见过了,满朝文武都咽口水,真的堪称人间绝色,你们就不怕我过关心过头了?”陈旭打趣的点头。 “那样便还好一些,夫君几年都没纳妾了呢!”蒙婉冷不丁的开口。 陈旭:…… “我不是春天才收了春夏秋冬四个丫头么?” 虽然对于古代正妻都会帮夫君寻找合适的侍妾为家庭添丁加口的良好传统非常认同,但陈旭感觉自己的老婆已经够多了,眼下每天忙碌,已经快照顾不过来了,娶得太多自然就会冷落其中一些,家庭关系也自然变的不再和谐,虽然这个时代的人似乎并不在乎侍妾的想法,但陈旭还是很在意的,感觉一家人就应该和和睦睦,每天吃饭都应该整整齐齐,因此即便是春夏秋冬遵照尊卑礼仪不与陈旭等人同桌,但每天各种饭菜用度都和嬴诗嫚等人没有太大区别,过得都是别家侯府夫人都羡慕的日子。 但即便是这样,似乎三个老婆还觉得太师府不够热闹,还要多纳妾多生子女才能表现出家族兴旺的热闹景象。 “春夏秋冬本就是当初父皇赏赐给夫君的侍妾,不能作数,您娶采薇姐姐都已经三年了,三年不纳妾在王侯公卿之中实属罕见,上次进宫母妃还在问及,而且如今府上全都是女儿,父皇似乎也略有微词,怪我不体贴夫君……”嬴诗嫚说着眼圈儿微微有些发红,“我们不能为夫君添丁,您贵为太师和双爵卿侯,怎能没有子嗣继承家产和勋爵,虽说您推算我们家要有七个女儿,但毕竟子嗣才能传宗接代,我们岂能因争宠而坏了夫君的名声和陈氏的未来,最近一年,我们府上可是连一个女儿都没添!” “夫君贵为太师,又是当朝左相,纳妾岂能和平常公卿等同,首要相貌天姿国色,至少不能比我们丑陋,还要身份地位相符,决不能随随便便,阿西娅公主无论是从身份地位还是相貌来说,都是一等一的首选,虽然婉儿看她美貌有些吃味,但还是希望夫君能娶她!”蒙婉也情绪略有些黯然的开口。 “最主要的您一旦娶了阿西娅,将来助苏萨复国,子女便是苏萨国唯一的王族血脉,将来可以继承苏萨国王位,完全是一举两得。” 陈旭看着三个老婆哭笑不得,“难怪你们如此待见阿西娅,不过此事你们莫要操心过头,这个女人非同一般,这也是陛下要冷落她一下的原因,而且西方和东方在生活习惯和文化传统上都差别很大,娶进来容易,怕是会闹的家宅不安鸡犬不宁!” 听陈旭这么一说,三个女人立刻脸色有些变化,然后一个个老老实实的低头开始吃饭。 午餐很快吃完,陈旭略微休息之后去中书省继续上班,三个女人也按照陈旭的吩咐拿着陈旭画的几张新款大秦军服图样去女子学院。 第1438章 运筹帷幄之中 夕阳落山,忙碌了一天的咸阳城再次华灯绽放,进入了热闹而轻松的夜生活状态。 申时末。 一辆豪华四轮马车驶入春芳园,马车停稳之后,户部侍郎刘尧身穿便服头戴一顶狐皮帽子,裹着灰色的毛氅从马车上下来。 “刘大人可有预约?””一个挂着管事的年轻人上前问候。 “本官昨日已经与项主管约好,海棠阁,我自己去!”刘尧抱着一个精美的礼盒满脸喜色的径直往后院走去。 户部左侍郎刘尧,四品主官,绝对算位高权重,家就在女子学院旁边,当初为了制作鸡毛毽子,一群撸鸡贼把他家养的一群斗鸡的毛差点儿拔光了,气的他差点儿吐血三升,不过面对女子学院身后的大神清河侯,又不得不咽下了这口恶气,后来……后来陈旭官越当越大,权势越来越足,在朝堂的座位也越来越高,于是刘侍郎这口恶气也彻底消停下去了,每次看见陈旭都毫无节操的拍马屁套近乎。 无它,因为撸鸡毛的事,陈旭还很不好意思的上门给他道歉,并且还专门请他在清河园吃过一顿饭,而这一顿饭,也让诸多王侯公卿羡慕不已。 前天他想要春芳园的首席花魁林仙儿陪酒,但林仙儿身份不一般,春芳园也不同于其他曲园酒楼可以摆官威,因为无论是争抢林仙儿的建成侯还是清河侯他都惹不起,而来往于春芳园的诸多卿侯他也得罪不起,哪怕是无权无势的落拓勋贵,背后也各自都有盘根错节的关系,得罪一个,怕是以后要穿一大堆小鞋。 不过毕竟是实权四品大员,这种不算太出众的要求春芳园还是要满足,而且到春芳园来玩耍的王侯公卿和富豪名士,大多数都是冲着林仙儿的姿色和歌舞来的,于是曲园主管蒙豪亲自安排林仙儿今晚作陪,眼下天色刚黑刘尧便迫不及待的来了。 此时的春芳园内,豪车和骏马接踵而至,一个个身穿锦袍华服或者裘皮大氅的各色男子纷至沓来,在各种欢迎和相互问候声中往曲园的各个馆舍而去,吵嚷喧哗和轻歌曼舞的声音也逐渐从园子的四面八方响起,整个春芳园如同往日,很快便进入了热闹的晚间娱乐时间。 刘尧进入海棠阁不久,一身彩裙裹着雪狐披风的林仙儿带着两个侍女跟着一个管事进来。 正在和刘尧谈笑的蒙豪看见,哈哈大笑的站起来叮嘱林仙儿几句之后便退去,林仙儿也如同往日接待王侯公卿一般,简单的准备一番之后为刘尧表演乐器歌舞助兴,叮叮咚咚的乐曲和轻妙的歌舞之中,房间里很快便安静下来,时不时响起刘尧鼓掌喝彩的声音。 足足两刻时间之后,直到蒙豪再次出现,守在门外的一个年轻仆从离去,七拐八拐来到院子深处一栋单独的阁楼之中。 这里很幽静,只有孤零零一盏灯笼在寒冷的夜风中微微摆动,几个手持刀剑的武士来回巡逻,阁楼里面,一间铺着厚厚毛毯的房间里面,灯光也不明亮,建成侯赵亥、公子胡亥、昌武侯赵成和一个二十七八岁年轻文士正聚在一起说话,除开茶水点心之外,既没有歌姬舞姬也没有仆从侍候,房间里的情形和整个春芳园的热闹来说,显的异常清冷诡异。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四人停止了说话,赵亥低声问:“何事?” “侯爷,小六来了!”门外响起守门侍卫的声音。 “让他进来!”赵亥松了一口气。 “吱呀~”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声音,房门推开,方才从海棠阁来的年轻人走进房间,回身把房门小心翼翼关好之后走到赵亥和胡亥等人面前。 “如何,林仙儿可否与刘尧有不正常的交流?”赵亥问。 “回侯爷,刘尧的确就是来听曲的,属下监视了两刻时间,仙儿姑娘一直都在堂中表演,除开斟酒之外并无太多交流!”年轻人恭恭敬敬的回答。 “蒙豪可有不正常的举动?”赵亥又问。 “属下没有发现,蒙主管照常在曲园各花舍来往巡视,迎送安排客人,不曾有令人生疑之处!”年轻人回答。 “本侯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继续监视,若是发现有任何疑点必须尽快禀报!” “是,属下告退!”年轻人很快退出房间。 “皇叔祖是不是太敏感了,仙儿姑娘我以为没什么问题……”胡亥略有些不解的低声说。 “到了眼下,一切都不能大意,林仙儿的底细本侯派人打听过,似乎的确没什么问题,但本侯暗中观察,发现其偶有令人生疑之处,何况其归属未定,我与清河侯还有一次赌约,若是林仙儿被其赢去,则有可能泄露我们的一些秘密,这也是我明知她本身没什么问题,但仍旧不肯太过信任的原因!”赵亥脸色凝重的摆手打断了胡亥的话。 “那五弟为何还要把林仙儿放在棋牌室,棋牌室有许多可是与我们未来成事息息相关的人物!”昌武侯赵成皱起眉头开口。 “林仙儿是最早学会梭哈的荷官,许多前来赌博的客人也是冲着她而来,何况棋牌室只不过是我们笼络同党的地方,并无可疑之处,就连陛下都不曾发现,无需担忧,我之所以最近要监视林仙儿甚至蒙豪,是因为清河侯回来了,你们都知道,我们能否成事最大的障碍不是皇帝,而是清河侯……” 房间里一阵无比的寂静,只能听见怦怦乱跳的心脏声音。 对于所有参与篡位计划的人来说,清河侯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只要一想起来便沉重到无法呼吸。 “蒙恬蒙毅皆是上卿,而且都与陈旭来往密切,未来亥儿要想控制朝堂,除开清河侯之外,这兄弟二人必须要提前除掉,不然恐不得文武百官的支持,蒙豪如今在春芳园担任主管,虽然做的都是些迎来送往的事情,未曾接触到们的机密,但就害怕蒙毅起了疑心,因此一定要小心提防,若是其真的发现我等的秘密,必须杀之灭口!”赵亥握着拳头轻轻砸了一下案桌看着剩下三人。 “侯爷说的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蒙豪此人的确要格外提防,自从春芳园开业至今,蒙毅作为股东几乎不来饮宴,也不与侯爷等密切交往,全部都是蒙豪在操持,恐怕是不想沾染一个外戚结交皇室的罪名,可见其格外小心!”旁边的年轻文士脸色认真的点头。 “也罢,既然林仙儿与蒙豪等人皆无可疑之处,暂且放一边吧,陆嚣今日又输了两万余钱,估计家中钱财已经差不多输光了,只要我等再继续逼迫引诱一下,说不定他便彻底归服,有了陆嚣的支持,我等将来成功的机会又大了好几分!”赵成本就觉得赵亥把功夫花在林仙儿和蒙豪以及来往饮酒的刘尧等官员身上有些小题大做。 刘尧不过是个四品官员,而且性格也有些见风使舵,这些人对于他们谋划的事情来说基本上没有什么帮助,眼下他们的目标主要还是军政两界那些地位非常特殊的官员和卿侯,比如吏部令申公兖、比如内史令齐宕,比如武城侯王离,除开一些闲散但家族势力盘根错节的卿侯之外,陆嚣就是他们最想要笼络的权臣。 一旦掌控了京师四营禁军,加上内史令齐宕,可以说他们就完全掌控了咸阳除开皇宫之外的所有地方。 皇宫之中归属卫尉禁军管理,但却也并非撬不开,卫尉禁军副统领白震就是王离的表兄,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莫逆,只要王离出面,加上未来封侯的诱惑,白震有七八成把握会投靠过来,再加上胡亥自幼在宫中长大,手下还有一群侍卫和宫人内侍,最近又结交了值守皇宫东门的羽林卫统领周勃,一旦所有策划周详,只等时机一到,整个咸阳瞬间就能落入他们手中。 眼下唯独令人惴惴不安和无法铲除的就是清河侯陈旭。 但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所有人都只能满怀憧憬的硬着头皮走下去,放弃是已经不可能放弃了,至少许多被他们笼络进来的人已经被未来诸侯的身份冲昏了头脑,更有王离这种对陈旭抱有极深成见的彻侯鼎力推动,篡位的步伐已经有若一架奔驰的马车,车夫都已经开始失去了控制,只能不断的驾驭着沿着这条路不断前进,能不能到达终点,说实在,曾经最为热心的赵亥眼下都每天心惊肉跳没有任何把握。 眼下陆嚣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秘密,但却并没有完全答应下来,但也没有将此事告诉皇帝,而且还接受了他们送出的瀛洲银矿开发的许可证,种种迹象表明,陆嚣仍旧还在内心挣扎,挣扎的原因自然是因为这盘棋未来的胜负不太好预料,但陆嚣的表现却让赵亥等人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拉陆嚣下水,是四人组当中青年文士的主意。 若是陈旭在此,必然一眼就认得出来,就是当初在鲁山被他忽悠来的张良。 张良后世称为智圣,决胜千里之外,运筹帷幄之中,在秦汉后期的历史当中,各个时代都有它的铁杆拥趸,无论他有没有得到传说中黄石公的太公兵法,这个人的智商和能力绝对是华夏历史上名人堂中挂在第一排的大牛,诸葛亮刘伯温等人都要靠边站不敢与之相提并论。 陈旭不知道张良是如何混进赵亥阵营而且成为心腹和决策中枢的,但这次拉陆嚣下水的一系列操作,都是出自张良之手。 而陆嚣这个被始皇帝寄予厚望而且忠心耿耿的禁军统帅,也在张良的安排下一步一步踏上一条不能回头的不归路。 眼下陆嚣虽然还未完全入彀,但基本上在张良的算计下已经穷途末路,要么彻底倒向胡亥阵营,要么现在就告诉始皇帝,然后的结局非常清楚,那便是一起死,即便是陆氏能够依靠检具赵亥胡亥等人的功劳逃脱一死,但整个家族全都会流徙三千里之外,充作奴隶罚做鬼薪,而且还要面对一些根本就看不见的报复,全家死绝几乎就是唯一的结局。 当初得罪赵高的人,几个家族数百口人都是这样死的干干净净。 一个赵高而已,并不曾真的有谋逆之举,而眼下赵亥等人是真的谋逆篡位,陆嚣不可能不知道后果,真的是胜者为王,败者一塌糊涂,没有任何侥幸和退缩的可能。 第1439章 万勿冒险 海棠阁,林仙儿已经歌舞数曲,又陪着刘尧饮酒作乐,期间蒙豪两次进来陪坐敬酒,再三告罪还有贵人等待看林仙儿歌舞,刘尧才依依不舍的吩咐家仆取来一个包装精美的锦盒。 “仙儿姑娘号称花魁之首,容貌无双歌舞双绝,今日得仙儿姑娘陪伴,本官非常满意,听闻仙儿姑娘喜欢香水,这一盒茉莉香乃是本官托人才从清河商场买到的,送与仙儿姑娘做礼物,他日本官再来,仙儿姑娘切莫推脱!” “多谢刘大人,下次刘大人再来,仙儿一定扫榻相待!”林仙儿惊喜的赶紧福身行礼,双手捧着锦盒再三道谢之后,才跟着蒙豪退出房间。 “清河侯归京,家兄要我们打听更多有用的消息。最近棋牌室可有动静?”离开海棠阁之后,蒙豪低声询问。 林仙儿裹着披风微微摇头,顺手把一盏灯笼递给蒙豪之后离去,蒙豪心头微微一动,发现灯笼的把手上还缠着一块汗巾,于是不动声色的提着灯笼回自己的办公室。 一个时辰过之后,已经接近亥时,虽然春芳园还依旧灯火通明,但院子里的车马已经少了许多,大部分前来寻欢作乐的人已经陆续离开,在花阁之中吃酒饮宴的宾客基本上都已经酒足饭饱,回家的回家,赌博的赌博,仆从开始收拾各处房间,蒙豪吩咐一番之后也收拾乘车回家,和往常并没有两样。 蒙豪的马车沿着大街左拐右拐,最后进入了一栋并不算太大的院子,等他的马车进去院门关上之后,街对面的阴影中一个人影显露出来,微微观察一番之后转身离开,而在这个人离开之后,不远处的房檐下,同样有一个黑衣人如同影子一般出现,四周观察一番之后翻身跳入了蒙豪的院子。 “如何,跟踪之人可曾离开?”房间里,蒙豪脸色凝重的看着进来的黑衣人。 “四爷放心,跟踪之人已经离开!”黑衣人单膝跪地抱拳。 “嗯,把这份密信带回去送给二爷,切勿丢失!”蒙豪将一个信封封好,盖上自己的印鉴递给黑衣人。 黑衣人双手接过密信,揣入怀中之后也不说话转身离开,很快便翻墙而去。 “四郎,如此小心谨慎,连长兄的亲卫都出动了,可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一个中年美妇裹着厚厚的裘皮走到蒙豪身边紧张的询问。 “这些不用你我操心,二位兄长自有安排,外面风大,进去吧!”蒙豪搂着美妇进屋,很快院子灯火暗淡下来。 “汪汪~~汪汪~~” 漆黑的天幕,挂着稀稀拉拉几颗寒星。 夜幕下的咸阳,在这个寒冬的深夜也逐渐安静下来,遍布全城的曲园酒楼虽然依旧还有歌舞饮宴之声,但大部分的民宅庭院之中的灯火也已经熄灭,除开那些声色犬马之辈之外,大部分的咸阳民众都已经进入了梦乡,就连皇宫也不例外,偌大的区域,除开提着灯笼来回的侍卫禁军之外,几乎看不到一个人来往,幽静之中透露着一股萧杀之意。 蒙府大门紧闭,高高的院墙,厚重的屋檐,门前两尊巨大的熊猫雕像,憨态可掬的搂着竹子,一下让严肃而庄重的风格变得不伦不类起来。 深夜的大街上,除开来往巡逻的禁军和打更的更夫之外几乎看不到一个人。 一道黑影在大街两边林立的建筑阴影之中快速奔跑移动,片刻时间便来到蒙府侧面的一条狭窄小巷之中。 “何人鬼鬼祟祟!”黑暗之中有人低声询问,并且还传来机括上弦的声音。 “蒙甲,有要事奏报二爷!”黑衣人扯开面巾。 “开门!”随着低声的声音,吱呀一声小门打开,黑衣人一步跨进去,小门也随即掩上,很快四周再次恢复了寂静之中。 蒙毅此时已经睡下,得府上管家禀报之后匆匆起身,脸色严肃的裹着一床毛毯在书房接待了黑衣人,确认密信无误之后挥手让黑衣人退去,然后打开信封,拿出一块雪白的丝绸汗巾,当看完汗巾上所写的内容之后,揪着胡须如同中了定身法一般一动不动。 这是林仙儿的书信,内容就是描述了陆嚣最近连输五十余万钱的事情。 作为朝堂三公,作为一个监察百官的上卿,即便是林仙儿的信中看不出太多端倪,但蒙毅却几乎不用去猜测,笃定陆嚣已经出了问题。 问题有多大不好推断,但明显是赵亥等人刻意针对陆嚣的一个圈套。 而陆嚣的身份……蒙毅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大大的摆子,回过神来再次仔细读了一遍之后,将汗巾凑到烛火上点燃,看着雪白的丝绸慢慢化作灰烬,然后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裹着毯子坐在在冰冷孤寂的书房开始发呆。 而在蒙毅因为林仙儿这封密信寝睡不安之时,在春芳园一处幽静的阁楼之上,深夜的窗口依旧亮着灯光。 林仙儿梳洗罢,坐在榻上拥着丝绸衾被,借着灯烛的光芒,满心欢喜的打开一个制作精美的香木锦盒。 这是方才刘尧送给她的香水。 虽然是咸阳名声响亮的花魁,但香水这种东西自从出现开始,就一直是贵族女人专用,因为产量不高,而且包装精美,因此价值不菲,要想买到可不是光有钱就行,还得有身份和地位,林仙儿这种贱籍女子是不可能买到的。 但对于香水,却是每个女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和身份地位无关,林仙儿自然也不例外,可惜她即便是名满咸阳,是无数王侯公卿的坐上佳客,凭借美貌和歌舞获得了民间极大的追捧,但贱奴就是贱奴,最多也只能用一些香皂洗浴,而且即便是香皂,也需要托人购买,她的身份登不得大雅之堂,只能整日呆在曲园卖笑为生。 她唯一的一瓶香水,是春天清河侯托人送来的,即便是她节约使用,眼下也已经见底,她万万没想到,今日素不相识的户部左侍郎刘尧竟然会送他一瓶,而且看包装就知道是最顶级最高档的十二花神系列,价值接近五千钱。 怀着激动的心情,林仙儿慢慢打开锦盒,入眼就是晶莹剔透的淡紫色水晶瓶,镶嵌在红色的丝绒锦缎之上,锦盒盖内侧,还整整齐齐放着一本十二花神香水的系列介绍和产品使用说明书,而且在盒盖下沿,还铭刻着一个编号,可以通过这个编号分辨出生产日期。 虽然还没把香水拿出来,但打开盒盖的瞬间,就已经有一股清新淡雅的茉莉花香散发出来,令人瞬间迷醉。 林仙儿小心翼翼把香水取出来,捧在手中仔细观察之后准备打开体验一下,不经意的一瞥却发现盒底下似乎还有一张白纸,于是好奇的取出来打开。 “仙儿姑娘敬启,近日请多关注中尉陆嚣之动向,若有危险即刻离开春芳园去清河园暂避,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万勿冒险,陈旭。” “清河侯~” 看着潦草但别具一格的字体,林仙儿激动的脸颊通红,情不自禁的惊呼出声立刻又醒悟过来,双手死死捂紧嘴巴,眼泪瞬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林仙儿万万没想到,这一瓶贵重的香水竟然是清河侯亲自托人送来给她的。 “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万勿冒险。” 看着最后这一行字,林仙儿无数日夜的担心害怕,十余年的凄苦和孤独似乎瞬间化一股暖流。 林仙儿紧紧把信纸抱在胸口,恨不得将其融入自己的身体里面,回想最近一段时间自己的胆怯和取得的少的可怜的情报,没来由的感觉到羞愧和不安。 为了将她送入春芳园,她清楚的知道清河侯先后在她身上和举办花魁比赛上花了数十万钱,而为了不引起建成侯的怀疑,清河侯甚至不惜自毁声誉,与建成侯一赌失败,而且自从进来之后,清河侯从未对她的表现有过任何的催促和质疑,此次回来京师后不久,便托人给她送来这瓶香水和叮嘱。 “侯爷的关心和爱护,仙儿没齿难忘,一定不会辜负侯爷的信任和重托!” 许久之后,林仙儿万分不舍的将信在烛火上点燃。 …… 第1440章 心头发热 “侯爷,外外面有人送来一封信!” 正午时分,从农学院视察回来的陈旭刚到家,正在洗漱换衣准备吃饭,门卫管事突然急匆匆从来一封书信。 “何人送来的?”陈旭莫名其妙的接过来一边打开一边问。 “回侯爷,送信之人没说,只说您一看便知!”门卫管事小心心翼翼的回答。 陈旭也没在意,很快将书信打开,只看的一眼便脸皮抽抽着吩咐说:“备车,去清河园!” “是,侯爷!”管事也不敢问,赶紧退出去吩咐准备车马,刚刚回府歇息下来的车夫侍卫又只好赶紧收拾披挂,很快护送着陈旭出府。 清河园如今车马零落不少,除开清河剧院还比较热闹之外,显的已经比较陈旧的院落看起来有些破落户的模样,就连挂在大门口的清河园的牌匾如今也显的小气巴沙的,完全没有了当初的开园时惊艳四座的那种霸气感觉。 如今的清河园,就连陈旭自己都懒得来,无论是建筑还是设施更或者是规模都有些跟不上时代了。 马车嘚嘚驶入曲园,而看到自家侯爷破天荒的来曲园,顿时整个清河园轰动,上到主管皇甫缺,下到洗碗扫地的仆从,全都惊喜激动的跑出来迎接。 “侯爷,我还以为您都把我们忘了呢?”皇甫缺有若一个被夫君冷落了几个月的小妇人,看陈旭的眼神充满了幽怨。 看着这个胡子一大把的中年大叔哀怨的眼神,陈旭下车的时候情不自禁的微微打了一个哆嗦,“本侯的产业,怎么会忘记,只不过太忙罢了,何况本侯把这么好一座园子交给你管理,你看看……看看……” 陈旭一边走四周乱指一通,义正言辞的批评说:“天下第一园,美食界的圣殿,曲园界的灵魂,如今被你治理成了什么样子,破破烂烂连客人都看不到几个?” 皇甫缺差点儿就哭了,屁颠儿屁颠儿的跟上来紧紧拽住陈旭的胳膊,神情有若九世没有客人光临的小娘子一般凄苦,“侯爷,清河园生意不好,您也不能怪我呀!” “不怪你难道怪我咩?”陈旭翻白眼儿。 “自……然……也不能怪侯爷?”皇甫缺一下蔫儿下去,要是胆敢把这件事赖在清河侯身上,只怕转身就会被侯爷命令拉出去剁了喂狗。 “清河园的事稍后再说,速速准备一桌酒宴,有贵客要来!”陈旭眼下有事,也懒得继续聊这个话题,走到旭日东升阁门前,吩咐皇甫缺赶紧去准备。 因为侯爷突然莅临清河园,所有员工感觉都像打了鸡血一般激动,来回准备茶水点心,烧炕升温点燃炭炉,忙忙碌碌进进出出之中,很快许久没有空气流通过的旭日东升阁内,又人气涌动欢声笑语,侍女仆从来回穿梭,偶尔还会在院子和走廊上嘻嘻哈哈打闹几下。 “时间过的真快!” 坐在暖榻上,看着两个年轻貌美的茶娘跪在地上忙碌烧水烹茶,陈旭忍不住心中感慨。 当初开园之时,皇甫缺专门为他精挑细选的两个小茶娘如今已经嫁为人妇,与园内的两个年轻有为的管事成亲,二人也已经成为了清河园的女仆管事,今日听闻侯爷来请客饮宴,于是都一起前来服侍,亲自为侯爷煮水烹茶。 “侯爷请喝茶!”茶水煮好,一个茶娘双手奉上香茶。 “嗯!”陈旭接过茶杯,细细品了一口忍不住点头,“你二人都已经是管事,以后这些事不用亲自来做,让新招收的茶娘服侍便是!” “侯爷许久难得来一趟,奴也不能经常侍奉侯爷,新招收的茶娘害怕做不好!”另一个茶娘赶紧说。 “也罢,随你们,这么多年也难为你们了!” 陈旭也没过多在意,如今时代就是这样,有些事本该仆人做,而且她们做起来也觉得理所当然,你不让他们做其实是对她们的一种不尊重,觉得有被主人嫌弃的感觉,从内心来说会让她们惶恐和不安。 房间的布局一如既往,和七八年前没什么两样,唯独的变化就是陈旧了许多。 墙上的木头已经斑驳,无论是挂着的书画和琴瑟琵琶,还是暖炕茶几屏风甚至是屋顶的玻璃亮瓦,都已经发黄古旧,从透射进来的明亮光柱当中,有烟尘在微微翻腾,整个房间看起来有若经历了无数岁月一般,时光在这瞬息之间凝固下来。 “的确是旧的不像样子了!”茶香袅袅之中,陈旭忍不住幽然叹息。 实际上最近一年多陈旭很少来清河园,自从开春策划花魁比赛之后,清河园便也发冷落,不是陈旭不想管,而是没有太多精力。 从挣钱上来说,清河园如今每个月一二十万的收入对他来说完全可有可无,即便是重新装修,清河园的生意也不会好太多。 一是因为咸阳如今的曲园酒楼太多了,分流了大量的客人,许多王侯公卿都有自己的酒楼产业,有人上朝都在给满朝文武同僚派发各种打折金卡,陈旭收到的vvvvvip卡就有好大一摞,他只要愿意,随便拿一张出去吃饭都不会花钱。 二是清河园的地方太小,只有区区五十亩,继续扩大没有余地,除非完全推倒重建一座十层八层的高楼,但陈旭又觉得这样会破坏整个咸阳古城的风貌,何况民间修楼房怎么也不能超过咸阳宫吧,这样对始皇帝有不敬的嫌疑。 加上筹划坦途计划,接着出门巡视半年,这一年时间一晃就快过完了,陈旭也没得精力来管这么一个小生意,本来打算翻修扩建的事也便拖了下来。 不过今天看来,清河园的确到了要改变的地步了,不光装修和设施陈旧,这样继续下去也会让清河侯府脸上无光,就连皇甫缺和下面的管事仆从都有些受委屈,出门都有些抬不起头来。 陈旭作为幕后大boss,自然不能视而不见。 陈旭一边喝茶一边思索清河园该如何改变。 两个茶娘跪在地上也不敢打扰,但两双美目却落在陈旭身上不想移开,眼神中充满了感激,还带有一丝丝的羞怯和迷茫。 数年过去,当初十五六岁的小侯爷如今也已经成长为大秦左相和皇帝太师,权势滔天领袖群臣,但对于她们这些下人和仆从来说,态度却从未有过任何变化,一如既往的温和,甚至在三年前还亲自过问她们的婚事,为清河园所有奴籍的仆从赎回奴籍,成为了身份清白的平民,嫁人生子不说,依旧还在清河园上班,每月领取可观的薪酬,虽然如今清河园的生意越来越冷清,但她们的薪酬却越来越高。 而这份优越的工作和待遇,却让她们越来越觉得愧疚,看着清河园的生意一天比一天清冷没落,所有人都感到心痛和无助,私底下甚至还有管事哭鼻子。 而陈旭却从未关注过这一切,甚至也没去关心两个茶娘的神态,而是端着茶杯慢慢陷入了沉思之中。 外间的餐厅有厨工和侍女进进出出,收拾圆桌安排酒水,很快便有浓香的味道弥漫开来。 “侯爷,御史大夫蒙大人到了!”一个侍卫进来禀报! “哦,速速请进来!”陈旭从沉思中惊醒,放下茶杯起身迎接,很快随着熟悉的脚步声,就看到穿着熊皮大氅,戴着熊皮帽子的蒙毅浑身裹的如同一头黑熊一般跟着侍女进来。 “小婿见过岳丈!”陈旭满脸笑容的拱手。 “免礼,坐吧!”蒙毅也不和陈旭客气,脱下外套取下帽子递给茶娘,一屁股就坐在了暖炕上,接过另一个仆娘递过来的茶水。 此时不是在朝堂,也不是公务交流,以翁婿身份见面,自然平日彬彬有礼的样子也就被丢到爪哇国去了。 一杯热茶下肚,陈旭这才摆手说:“你等先出去,我与蒙大夫有话要说!” “是!”两个仆娘站起来福身行礼退出房间,看着两个茶娘剪裁合体的衣裙包裹下款款有致的身姿背影,蒙毅眼睛发亮的舔了一下嘴巴,“几年没来,两个小茶娘都长这么大了,不过看起来却另有一番韵味,这腰臀看得老夫心头发热……” 陈旭脸皮瞬间黑了下来,瞅了一眼蒙毅一边喝茶一边说:“岳丈今日为何有闲暇要小婿请您吃饭?” 蒙毅一听瞬间脸色凝重下来,放下茶杯看看房门然后摇头,此事稍后再说,有些事已经超出老夫的掌控,情形只怕会越来越棘手!” 陈旭微微点头,也猜到恐怕是蒙毅遇到了极其难以掌控的事情,否则不会故意隐瞒行迹来清河园谈事。 因为饭菜还未备齐,二人便开始喝茶交流一些最近报纸和朝堂之上的事情,从坦途计划一直聊到李顺使团回归和始皇帝对阿西娅的态度,忽忽半个小时过去,皇甫缺进来禀报酒宴已经备好,于是二人便去外间的餐厅,同时喝退所有侍女仆从,命令护卫将阁楼团团包围起来,三十丈警戒,禁止一切人员来往。 见清河侯如此动作,皇甫缺和侍卫首领也知道两位上卿今日商讨的事非同小可,于是直接将大半个酒楼全部清场,禁止一切人来往和靠近。 第1441章 坑到祖坟都塌了 “岳丈请~” 陈旭亲自为蒙毅斟满一杯殷红的清河佳酿。 虽然明知是有几乎无法掌控的事发生,但作为当朝大佬,两人早已有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强大心态,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端起酒杯拿起筷子,开始慢慢吃喝,三杯酒下肚,每样菜肴也都品尝一番之后,蒙毅才用餐巾擦着嘴巴靠在椅背上开口:“昨日深夜,老夫突然收到一封从春芳园送出来的密信,内容令老夫惶恐,整整一夜都几乎没有合眼!” 陈旭却恍若未闻的一边吃菜一边说:“难怪方才岳丈进来带着黑眼圈一副倦容,小婿还以为您最近又纳了几房小妾有些操劳过度呢?” “莫说老夫,你打算让婉儿何时给老夫添一个外孙?”蒙毅黑眼圈一瞪说。 “岳丈莫急,小婿很努力了!” “哼,老夫如何不急,对了,你的嫡女给老夫的孙子留一个!” 陈旭满头黑线的看着流氓老丈人:“岳父大人,我们两家本就是姻亲,我女儿岂能嫁回去?” “如何不能,李斯的嫡孙娶了公主,孙女嫁了公子,卿大夫和诸侯之间,这种亲上加亲才更加和睦,难道你不想与我蒙氏做亲家,难道我蒙氏两位上卿辱了你仙家弟子的名头?”蒙毅吹胡子瞪眼睛的看着陈旭。 “岳丈还是多关心一下陆嚣吧,不然您莫说看到孙子成亲了,怕是明年蒙氏还在不在都另当别论!”陈旭哭笑不得的放下筷子。 蒙毅捋着胡须的手一抖,捏着几根胡须呆呆的看着陈旭,脸色愕然的开口:“你……你已经知道了?” “嗯!”陈旭微微点头,拿起餐巾擦干净嘴巴也靠在椅背上说:“大劫转眼及至,胡亥赵亥意图篡位的举动也越发猖獗,岳丈独掌监察省监察百官,赵亥虽然不是官员,但与之来往的朝堂官员和重臣卿侯必然不少,能让岳丈感觉棘手失去掌控的,数遍整个咸阳,也不过寥寥两三位而已,而这两三位当中,除开我和冯相之外,只有陆嚣您无法抗衡!” “老夫还以为你真的知道,眼下不过推测罢了!”蒙毅松了一口气,不过脸色更加凝重,眉毛拧成一条直线,“陆嚣的确出了问题,昨夜四弟蒙豪从春芳园送来一封密信,是林仙儿所写,言称陆嚣最近三月之内,在春芳园已经输掉五十余万钱,她感觉是赵亥等人故意针对陆嚣设下的一个圈套,陆嚣的家底老夫也略知一二,除开官秩和三千户食邑之外,只有两三样微薄商产,其家族百余人皆无人擅长经商,每年收入并不富裕,这几年略微宽松些,是因为其三子陆让跟着你操弄蹴鞠联赛和博彩公司挣了些钱财,合计有百余万钱,不过去年他在蹴鞠场附近购买了一块两百亩的地皮准备修豪宅,听闻把数年的积蓄全部砸了进去,今日老夫安排人去查看了一下,宅院似乎已经停工,应该是真的没钱了……” 作为一天到晚蹲在明处暗处监察百官的朝堂三大佬之一,蒙毅的职责不是参政议政,而是挖空心思抓文武百官的小辫子,因此蒙毅对京师的文武百官几乎了若指掌,家中有多少人口钱财,有几房小妾什么癖好,晚上是喜欢皮鞭滴蜡还是花样绑缚都清清楚楚,陈旭甚至相信,满朝文武公卿王侯甚至皇宫后院,到处都有隶属于监察省的耳目,甚至包括陈旭府上都有。 面对这样一个朝廷鹰犬,加上性格不合,陈旭很不喜欢和蒙毅来往,不是逢年过节或者的确有事情商量,两人的翁婿关系可以说如君子之交,平淡如水。 而蒙毅也不喜欢和陈旭来往,总觉得陈旭腹黑无比内心阴暗,好在因为两家人的利益关系,加上还是翁婿,因此一直联系非常紧密,面对不可捉摸的未来,面对陈旭口中的九年大劫,面对胡亥赵亥集团暗中筹划的谋朝篡位以及蒙氏的未来,蒙毅只能与陈旭联手。 陆嚣可能投靠胡亥这件事太过突然,让一贯临危不变的蒙毅都感觉到有些手足无措。 中尉禁军一旦失去掌控,可以说整个咸阳就落入了胡亥手中,再加上圣旨在手,只要始皇帝稍有不测,即便是提前立下太子都有可能被胡亥翻盘。 陆嚣在春芳园赌输五十万钱的事陈旭丝毫不知,因此听蒙毅一说,立刻也皱起眉头开始沉思起来,半晌之后眼神一亮说:“如此看来,陆嚣还未完全投靠赵亥,不然赵亥便不会做下此局来不断掏空陆嚣家财!” “唔,你这番推测有道理!”蒙毅微微一想便明白过来。 “陆嚣虽然执掌中尉府,下辖四营禁军兵马,但中尉府并非他一人说了算,危急时刻四营统领几乎都可以单独接受皇帝节制,甚至若是要调动超过正常巡逻之守卫,各营统领还需要对验兵符甚至是皇帝谕令,因此即便是陆嚣变节,也并非整个中尉禁军都会听他指挥,陆嚣自然也明白这种境况,因此即便赵亥胡亥给予了他很大的诱惑,但其仍在犹豫甚至观望,眼下除了你我和靖武侯之外,没有人知道明年陛下或有大劫,所以这其中还有操作的时间和空间,一定要想个办法将陆嚣安抚下来。”陈旭接着方才的推测继续说。 “哼,陆嚣即便是还在犹豫观望,但其一定知道了胡亥赵亥的谋逆之心,遇到此事竟然隐瞒不报,其心可诛!”蒙毅冷哼。 “岳丈也知道,但岳丈不是也没告诉陛下?”陈旭满头黑线的看着蒙毅。 “这不一样,老夫是听你说的,而你是根据天书推算出来的,眼下除开你口中的九年大劫之外,胡亥赵亥谋逆的任何证据都没有,一个备受陛下尊重的皇叔,一个公子,你让老夫怎么说?普天之下陛下对你最为信任和恩宠,只要你提出来说赵亥胡亥意图谋反,陆嚣有不轨之心,怕是立刻就有雷霆风暴下来,这件事瞬间便会云开日出,但你为何不说,还要拉上我蒙氏卷入这场祸乱之中?”蒙毅捏着酒杯死死看着陈旭。 陆嚣的事已经将他弄的有些失去方寸,即便是陈旭推测陆嚣还未完全倒向赵亥,也并不一定就能完全掌控禁军四营,但陆嚣却权势太大身份却太过敏感,一旦投靠胡亥将来篡位之事开始,陆嚣控制整个咸阳的重臣卿侯并没有太大问题,生死威吓和投鼠忌器之下,许多人瞬间都会改变立场。 “岳丈不能说,小婿就更加不能说了,当初我说过,天机不可泄露,若是我告诉陛下此事,明年那场大劫或许便是小婿的死期,何况眼下民间诸多传闻,岳丈肯定也已有耳闻,大秦可以无君王,但不能无清河侯,此乃诛心之言。一位皇叔,一位公子,一位守护咸阳城的重卿,皆是陛下的肱骨和血亲心腹,因此在没有任何把握和证据的情况下,我什么都不能说!”陈旭苦笑摇头,同时也和蒙毅一样感觉到眼下的状况有些棘手。 不过好在已经提前知道了陆嚣的事,还有机会和时间来安排转圜,不至于到了最后才发现那就真的只能血拼一场了,胜负陈旭不太担心,但那样必然造成整个咸阳血流成河,这对于陈旭来说是无法接受的。 “那眼下我们该如何行事,陆嚣可不是无权无势的卿侯,一旦察觉到有人在暗中调查他,必然就会是一片腥风血雨!”两人互相大眼瞪小眼儿一番之后蒙毅颓然开口。 “陆嚣既没有告诉陛下,也没有拒绝赵亥和胡亥,说明内心还在犹豫挣扎,赵亥用赌博算计他,目的就是将其完全拉下水,如今怕是就要成功了,我们必须赶在赵亥之前下手将陆嚣控制住!”陈旭沉默片刻之后说。 “怕是不容易,陆嚣此人并不好打交道,光靠权势压迫无用,如今他被赵亥算计家财耗尽,最缺的必然是钱财,或许可以利诱之!” “利诱只是其一,陆嚣之所以冒如此大的风险隐瞒不报,是因为胡亥许诺将来事成之后封他为诸侯,成为一国之王。” “什么?你……你如何知晓?”蒙毅霍然站起来,捏着酒杯微微颤抖着看着陈旭。 “我还知晓赵亥意图从兵工厂套取大量火铳和弹药武装私兵,为了拉拢陆嚣,他们运作将瀛洲最大一座银矿的开发许可证送给了陆嚣!”陈旭脸色淡然的继续抛出第二条令蒙毅震惊的消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老夫终于知晓了,户部令申公兖竟然早已投靠了胡亥!”蒙毅脸色苍白的坐下来,胸口剧烈起伏看得出来情绪波动剧烈,许久之后抬头看着陈旭,“你半年不在朝堂,也从未进出过春芳园,更没有和胡亥等人交往,到底是如何知晓其中内幕的?别告诉老夫是天书上写的……” “陆家三郎!”陈旭轻轻吐出四个字。 “哈哈,哈哈哈哈……”蒙毅呆愣了片刻之后忍不住放声大笑,砰砰捶着圆桌抹着眼泪花儿,“陆嚣啊陆嚣,你这次真的是被儿子坑到祖坟都塌了,哈哈,爽快,爽快至哉!” 第1442章 白虹贯日 陈旭满头黑线的看着嬉笑癫狂的老丈人,独自一人斟酒慢慢喝,等到蒙毅笑够了才不紧不慢的说:“所谓虎毒不食子,陆嚣为了不至于将来谋逆失败连累儿子,于是将他赶去琅琊远离咸阳这是非之地,陆三郎虽然和舅兄一般纨绔,但也并非蠢货,跑到我的船上把他知道的事全都说了出来,请求我救陆氏满门,这些都发生在岳丈眼皮底下,但岳丈竟然毫不知晓,可见岳丈这监察失职之罪逃脱不了,以后麻烦岳丈还是把主要精力不要放在调查文武卿侯和小妾寻欢作乐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上……” 陈旭慢慢从衣袋里面摸出来一张麻浆纸,打开推到蒙毅面前,“这里有一座小院,赵亥就是在此处用诸侯印信收买陆嚣,我已经安排人前去探查过,的确发现有一些行踪鬼魅之辈进出,但并没有看到赵亥胡亥等人出现!” 蒙毅接过麻浆纸看了一眼便收入怀中,脸色颇为难看的点头:“放心,老夫会安排人潜入进去打探,尽量拿到证据!” “那就祝岳丈马到成功,所谓狡兔三窟,岳丈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切记勿要打草惊蛇!” “哼,老夫办事,自然不会留下任何破绽,无需你操心!”蒙毅明显对陈旭的善意提醒很不屑一顾。 “那也不一定,陆嚣的安排和打算本来也天衣无缝,结果生了一个不成器的儿子!”陈旭皮笑肉不笑的撇嘴。 蒙毅瞬间脸黑。 “火器厂如今归属少府管辖,三省六部的官员都无法插手,少府令赵威不会有任何问题,其他人想染指盗取火枪火药的可能性不大,唯独可以用装备禁军的借口弄到手,这些时日陆嚣或者文武官员可有请求调拨火枪武装禁军的奏书?”看见蒙毅难看的脸色,陈旭决定不刺激他了,换个话题继续交流。 “目前还未曾有人奏请此事,但前次有人提请武城侯复职,开春后率领大军去征讨安息!”蒙毅摇头说出来另一件看似并不起眼的事情。 “陛下如何说?”陈旭微微愣了一下急切的问。 “陛下还未曾答应,但看起来颇为心动!”蒙毅脸色略微认真的看着陈旭,“当初因为雁门关之事导致王贲去世,王离被夺职,如今在家闲赋两年时间,王离年轻气盛,对你和江氏皆都怀恨在心,私底下曾在春芳园数次辱骂你和江氏,如若王离恢复军职,将来必然会和胡亥勾结在一起,篡位成功之后,他第一个要杀的人便是你!” “先让他篡位成功之后再说吧,本侯又不是泥捏的卿侯,何况即便是陛下重新启用他,安排其率军去和安息作战,这一来一去万里之遥,怕是等他得到消息,黄花菜都凉了,若他真的想要找我寻仇,要和赵亥胡亥等人沆瀣一气,绝对不会谋求去西方打仗,而是会谋求另一个对于篡位更加有利的职位!”陈旭想了一下摇头。 “嘶,你是说他们这是声东击西之计?”蒙毅从陈旭的话中一下听出了不同的信息。 “应该就是如此,王离既然与赵亥等人同流合污,必然不会轻易离开咸阳,但要想获得足够的军权,必须用一些计策才行,而为了篡位成功,最好的官职便是禁军统领,拉陆嚣入伙只是其一,更好的方法是将王离推到一个足够高的位置,毕竟陆嚣并不好控制,只能笼络而不能强迫和压制,赵亥等人肯定是利用征讨安息之事提请复起王离,而陛下也肯定不会当场答应,此后再串通一些公卿官员阻止王离担任统帅,而陛下本就对王氏心怀愧疚,然后有人提议王离担任一个禁军要职,陛下必然会答应下来!” 虽然是突然听说有人提议启用王离,但陈旭瞬间便联想到是赵亥等人在其中作祟,而且顺着最开始的思路一番推测下来,突然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 蒙毅呆呆的靠在椅背上心潮起伏,虽然他身居朝堂十余年,也自诩心思细密之辈,但却从未如此去推测其中的关节,若是陈旭不说,他恐怕到最后都不会明白赵亥等人这虚虚实实的一整套安排。 “看来赵亥还是笼络到不少能人,此番计中计,策中策,虚虚实实,若是不能看破怕是很容易便被他们掌握主动!”陈旭揪着下巴上稀稀拉拉几根胡须感慨无比。 “据老夫所知,胡亥身边赵亥王离杨穆等人都没有如此机谋,唯一令人生疑的是六七月间赵亥身边突然多了一个青年文士,平日行踪神秘,基本不在春芳园抛头露面,但四弟曾经数次看到赵亥带此人与胡亥王离等人吃酒饮宴,行为亲密,说不定此人便是幕后出谋划策者!”沉吟许久之后蒙毅开口。 陈旭愕然片刻之后一直严肃认真的脸上慢慢显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蒙毅被陈旭突然而至的鬼魅笑容弄的心神不宁,轻轻敲着桌子疑惑的问:“贤婿难道认识此人?” “不认识!”陈旭摇头一口否认。 若是猜的不错,这个人应该就是张良,那么赵亥等人这一系列层层圈套的计策也就不奇怪了。 虽然自己提示他要凭本事混入胡亥阵营当一个卧底,但如此下血本的替胡亥招揽人才推动谋逆的进程,张良的做法也让陈旭有些猜不透原因。 若说张良会彻底投靠胡亥跟着一起谋朝篡位,那是不可能的,因为陈旭已经明确告诉他早已知晓赵亥胡亥等人谋逆的举动,明知胳膊拧不过大腿,明知胡亥赵亥走的是一条不归路,张良绝对不会跟着去死。 也就是说,对待张良陈旭是绝对放心,当初在下邳两人交往月余无所不谈,对张良的心性陈旭也还比较清楚,此人没有太大功利心,也不好权色财富,心性淡薄而且心存善良,对待素不相识的黄石公都能彬彬有礼帮助其捡鞋穿鞋,可见其并非和公孙北雁之辈功利心很强的六国遗贵,有着尊老爱幼的良好传统和道德品质。 陈旭揉着额头开始反复思量张良这样做的动机,但却总是找不到一个很好的解释。 而看着陈旭蹙眉凝神的样子,蒙毅也自斟自饮开始根据陈旭方才的推测来思考以后将会面对的事情以及该如何化解。 餐厅之中安静无比,两个大佬都在各自思量动机和对策。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眼下之计,一是尽量阻止王离上位,不让赵亥等人拿到禁军的掌控权,二是想办法安抚陆嚣,最好将其说服成为我们的卧底……”许久之后陈旭打破了沉默。 “阻止王离上位尚有可能,然安抚陆嚣不易,一旦让他感觉到你我已经知晓他和赵亥等人的来往,说不定会狗急跳墙杀人灭口,陆嚣以前可是玄武卫统领,剑术听说更是得游侠聂政之真传,连王贲都无法战胜他,李信和赵佗之流更是无法相抗,陛下登基称始皇帝,组建中尉禁军,陆嚣便出任中尉府令,若是眼下贸然摊牌,后果不堪预料,他杀你我,最多以命抵命,但若是伙同赵亥谋逆之事透出来,就会被夷三族,这种事情傻子都不会选错!”蒙毅脸色难看的提醒。 “事到如今难道岳父还有更多计策?何况大劫转眼即止,如若我们犹豫拖延,只怕到时会措手不及陷入被动!”陈旭叹息。 “也罢,老夫去布置对付王离,你去对付陆嚣,你有仙术护体,老夫可没有!”蒙毅瞬间便给自己选了一个比较轻松的对手。 陈旭脸皮抽抽几下点头,也知道这是最合理的安排,陆嚣面对自己天然便会胆怯几分,毕竟有仙家弟子光环护体,但若是面对蒙毅,说不定一招白虹贯日便把自己这个便宜老丈人了结了,陆嚣师承战国四大刺客之一的聂政,武功必然不会太差。 不过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在高科技的武器面前,一切武功都是渣渣,黄石公都被火枪打成了筛子,陆嚣想必武功也最多和虞无涯相当,绝对挡不住手枪子弹,于是陈旭便决定亲自去接待陆嚣。 接下来吃吃喝喝中,两人也慢慢商讨了一些对付赵亥反动集团的计划,半个时辰一晃而过,酒桌上的饭菜已经冰凉,二人也商讨的七七八八准备离开。 而这一番商讨下来,蒙毅昨夜的惊惧和初来时候的急切也几乎完全平息下来,作为一个深耕朝堂十余年的卿侯,家族更是三代为高官的世家来说,绝对不会随便就乱了阵脚。 “岳丈切记,此事要尽快通知靖武侯,该做的准备早早开始筹备,千万不要有心存侥幸!”酒足饭饱,陈旭起身离开之时特别叮嘱。 “放心,每月老夫都会和兄长通信两次,兄长也已经开始布置策划!”蒙毅擦嘴擦手站起来,临行前突然说,“对了,老夫还要提醒你一句,恐怕你那个卧底的花魁有危险,昨日密信中言说最近赵亥时刻都安排有人暗中监视其行事举止,如若赵亥真的察觉到她的真实目的,怕是会杀人灭口!” 陈旭眼中冷然闪过一丝寒光,微微点头说:“多谢岳父提醒,此事小婿自会安排!” “嗯,有些事莫要做妇人之仁,老夫先行一步!”蒙毅穿好熊皮大氅,戴好熊皮帽子,浑身裹的严严实实如同一头黑熊一般出门而去,陈旭独自坐在房间再次思考许久之后离开清河酒楼。 “侯爷侯爷~”皇甫缺如同跟屁虫一般跟上来。 “何事?”陈旭已经准备上车。 “侯爷,清河园您到底还打不打算翻新装修,继续这样下去都快没客人了,要不您调我去报馆当差吧!”皇甫缺满脸凄苦的看着陈旭。 “装,怎么不装,你去问问对面的留香园愿不愿意卖,如果能买就将其买下来,不能买就商量一下合伙经营,给你三天时间把这件事弄好,搞定之后本侯就砸钱装修,一定把清河园弄成全咸阳最热闹的地方!”陈旭一边说一边上车。 “真的?哈哈,这太好了,侯爷放心,属下立刻就去办!”皇甫缺兴高采烈如同得了羊癫疯一般,看着陈旭的马车驶出清河园的大门之后,手舞足蹈的直奔对面的留香园而去。 第1443章 新清河园 最近两天,冬日的咸阳城似乎更加热闹。 李顺封侯,整个咸阳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前去祝贺,更有百家门徒和有志之士前去投靠充当门客幕僚,一时间李府门庭若市车马如龙,皇帝御赐的财物和前来恭贺的客人送的礼物几乎将李顺的房屋和院子堆满了,这不仅让李顺整天笑的如同傻子一样,成天和妻妾躺在炕上数钱,也让无数官员和民间人士羡慕不已,但又不得不感叹李顺的运气足够好。 但只有李顺和使团人员才知道,如果没有清河侯送的太乙神雷,怕是一个都无法活着会来,他们这条命和如今的荣华富贵,全都是清河侯给的,于是三天之后,使团凡是活着回到咸阳的成员全都聚在一起,在清河园宴置办酒席宴请陈旭,并且还凑了七八车礼物送给陈旭表达感谢。 而在酒宴上,陈旭透露这将是清河园最后一次置办酒席,马上就要封闭进行装修,同时表示为了扩大清河园的规模,已经将对面的留香园全部盘下,太师府将投资上千万钱将两座园子进行统一规划和装修,倾力打造成为一个集商场、美食街、茶舍、酒馆、歌剧院、书店、皮影戏、相声馆、溜冰场、台球室等为一体的综合娱乐商业城,改造完毕之后,新的清河园将成为整个咸阳最为热闹繁华的场所。 为了感谢使团为大秦做出的贡献,到时候新建成的清河园将拿出一些地段好的商铺和创意与使团人员共同经营,一起发财。 宴席散去,这个刺激的消息很快便随着参加酒宴的使团人员传播开来,短短一个时辰便传的整个咸阳家喻户晓。 清河园眼下的境况可以说无人不知,除开一个名声之外已经有日暮西山之势,再也找不到当初开园两年的热闹和风光,特别是新近崛起的春芳园名气最大,每天豪车骏马络绎不绝,而一赌成名的花魁林仙儿,更是春芳园的一张名片,王侯公卿富豪名士皆都趋之若鹜前去追捧,另外还有棋牌室也吸引了大量家资不菲的赌客,每日里面热闹非凡,听闻每一局都是数百上千钱,遇到几位豪客或者难得一见的梭哈大战,一局赌资数千甚至上万钱也稀松平常,是大部分穷苦百姓几年甚至一辈子都挣不来的财富。 看着没落的清河园,无数清河侯的粉丝痛心莫名,都希望看到清河园再次崛起,重新成为曲园界和美食界的领头羊,民间也有无数传闻清河园将会扩建装修,但许多消息却是空穴来风,最让人激动的本是开春之后清河侯和建成侯为了林仙儿一场旷世赌局,让许多人看到了清河园翻新的希望,但随着清河侯离京巡查坦途计划,此事又再次不了了之。 但今天,随着使团一场酒宴落幕,清河园即将扩建装修的消息终于实锤,瞬间便点燃了无数拥趸和粉丝的热情,也让大量曲园酒楼的老板掩面哀叹,几年的发展和极速扩张之后,只怕曲园界大洗牌的临界点要来了。 清河侯出手,那不可能是闹着玩儿的。 他说将来清河园是最热闹的,那一定就是最热闹的。 就光是清河侯在酒宴上说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名称都没有人知道。 皮影戏、相声馆、溜冰场、台球室……都是些什么鬼? 而且对于这些新奇的名词,清河侯也未曾在酒宴上透露半分,只是笑着说这些都是绝对没有人玩过的新娱乐项目,保证会让所有人眼界大开,集娱乐健身于一体,兼具竞技之乐,比之斗鸡蹴鞠这些传统的游戏更加好玩。 当然,陈旭也不是说说玩的,很快就召集科学院、文学院、工学院以及民间的建筑大匠等数十人到清河园和留香园进行现场勘查,同时向内史府提请将清河园门前的一条大街进行综合改造,得到批文之后,很快便组建了清河园改扩建项目工程指挥部,工学院建筑系一位资深教授领衔主持,清河侯亲自担任工程总策划师,接下来的几天,清河园留香园以及这片区域的街道就开始打围封闭,一些工程队也开始进场进行拆除和开挖地基。 就在清河园改造工程动工的同时,清河侯秘密召集科学院的匠工匠吏仔细安排,同时又让清河园的剧院发布消息,在咸阳招募一些口才伶俐能说会道的小说家和说书艺人,以及一些具有口技模仿技能和手工灵巧的三教九流不同人才,开始秘密筹划整个清河园未来的所有新娱乐项目。 清河侯的做法自然引起了整个咸阳百姓无比的兴趣,特别是所有曲园的园主和大量追求新奇事物的年轻人,都被陈旭神秘兮兮的各种名词和安排弄得心头痒痒难耐,都迫切想知道清河侯说的那些好玩的娱乐项目到底是啥,但所有参与者全都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曾透露出来,言说清河侯叮嘱不能说,于是便越发弄的人浑身像长毛一样不自在。 外人如此,陈旭府上同样如此,就连一群妻妾管事都全都不知道,打听之下陈旭也不说,只说这些都还在策划研究,等制作成功拿到专利之后才能公开,免得被人学去导致侯府赚不到钱,于是一群顾家的妻妾也都不打听了,而且也不准府上的任何人打听。 而就在清河园改造项目开始之后不久,清河侯再次高调宣布,为了得到心仪已久的花魁林仙儿,准备在三日之后去春芳园向建成侯再次来一场梭哈挑战,而且还为此准备了一百万钱,这是早就商量好的赌资。 此消息一出,整个咸阳再次喧嚣火热起来,上到皇帝下到贩夫走卒忍不住都会讨论几句,曲园茶舍开出大量的盘口来下注,更加激起了民间高涨的情绪。 因此在这个即将进入一年最冷的隆冬时节,咸阳因为清河侯回归后的一连番动作变的空前热闹,彻底续上了已经日渐冷落的图书馆热度,跻身为咸阳第一大热门话题,没有之一,就连一直被津津乐道的坦途计划都退居二线。 至于这个热度之后清河侯还会干些啥?给咸阳民众带来啥更加新奇的事物暂时没有人去关注,所有人都相信,只要有清河侯在,咸阳会一直热闹下去,几十年几百年都不会让人感到冷落和寂寞,有清河侯的咸阳,永远都会是无比快活的。 “陛下,那林仙儿到底如何?为何清河侯会如此上心?” 今日旬休不上朝,始皇帝也乐得清闲,终于有时间来后宫找一群嫔妃散散心。 后花园中,一群嫔妃、公主和宫女正在一起踢毽子丢沙袋娱乐玩耍,始皇帝站在一边乐呵呵的观看,淑妃站在始皇帝身边忍不住询问最近咸阳讨论最为热闹的一个话题。 “林仙儿来自洛阳,周王室后裔,幼时为奴,后卖于洛阳某曲园为妓,听闻相貌秀美端庄,尤擅歌舞琵琶,在今春花魁比赛中脱颖而出,结果清河侯想要,建成侯也想要,两位于是进行了一次梭哈较量,太师输了……” 始皇帝平日对陈旭很关注,而且当时这件事几乎传的整个大秦路人皆知,因此始皇帝也非常清楚,今日难得心情好,将事情大致给自己最喜欢的妃子说了一遍。 “看来这林仙儿果真不一般呢,竟然能够让清河侯都如此念念不忘,陛下何不将其直接赏赐给清河侯,如此争斗怕是会影响朝堂和皇家颜面呢!”淑妃柔声劝说。 “哈哈,身为男儿,岂能没有自己的坚持和立场,何况建成侯是朕之皇叔,朕让他把林仙儿交出来,只怕他也会对朕颇有怨言,此事就由得他和太师自己去处置吧,朕可以赏天下万物给太师,唯独这种事不能赏,太师之胸襟,非是常人可比拟,爱妃无需替太师忧心!”始皇帝大笑着摆手拒绝这个提议。 “陛下,妇还听闻一件趣事,昨日几个身毒使臣在闹市闲逛,被几个人骗去某处用一百枚金币买了一堆搪瓷次品,回到驿馆还兴高采烈的炫耀呢,不知此事到底是真还是假,这身毒国听闻人口不下于我大秦,疆域也宽广,而且有黄金之国的称呼,怎会如此这般没见识?”另一个妃子掩嘴轻笑说。 “这不能怪他们没见识,若是放在七八年前有人给朕一个,怕是一百两金子一个朕也会买,时移世易,我大秦能有今日之繁华,态势功不可没,而只要太师在京师,隔三差五总会弄出一些新奇消息,真不知这次改造清河园之后那溜冰场和台球室到底是何样事物,朕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始皇帝满脸向往的开口。 “陛下何不召清河侯入宫,一问便知……” “欸,朕若去问,太师不得不答,如此以来此事便不再神秘,朕岂能为了一己之私坏万民之乐,就如同梭哈的乐趣就在于翻开最后一张底牌,秘密留在最后才是秘密,一旦提前说出来就失去了应有的乐趣,期待……朕甚是期待……” 淑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始皇帝打断,再次拒绝了提前打听消息的提议。 第1444章 旷世赌局 陈旭的秘密安排始皇帝都不愿意去打听,其他人就更加打听不到了,加上两位侯爷要再次梭哈争夺林仙儿,于是所有人的眼光和兴趣全都转移到这场旷世赌斗上来了。 一百万钱的赌资,足够吓死普通百姓。 十年前,家财百万估计只有范氏水氏这些顶级商贾豪富才有,即便是贵为上卿的蒙毅和冯去疾家中都拿不出来这笔巨款,当初陈旭初来咸阳,蒙毅家除开一个体面的外观之外,家中食物酒水连陈旭都觉得寒碜,蒙云被迫签下五十万的欠条,若是真的要赔,只怕蒙氏要赔到破产。 但从商律改革到如今,前后加起来也不过六七年时间,咸阳的王侯公卿大夫之家,可以说百万家财极为常见,即便是普通的低阶官吏,只要稍微有些经济头脑和手段的,每年弄个几千上万钱实在是太容易了,而相对于官员来说,百姓的家产和财富提升更加明显,只要肯劳动不怕苦,努力种田农闲时节出门打工或者做些小买卖,一年下来至少也有数百钱的收入,比之十年前翻了十倍不止。 但即便在这个财富大量增加,低头都能捡钱的黄金时代,一百万钱仍旧不是一个小数目,对于普通民众来说,仍旧是一辈子都可望而不可及的巨额财富。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天气越发寒冷,连续数日的阴沉之后,一场大雪也终于纷纷扬扬而下,热闹的咸阳顿时陷入了茫茫飞雪之中。 午朝散,文武百官皆都驱车直奔春芳园,一个个平日稳重有加的王侯公卿全都如同被狗撵一般,使劲儿催促加速,于是满城百姓就看到大街之上数百辆豪车在寒冬大雪中竞速飙车的难得场景,在春芳园门口更是挤的差点儿打起来。 这群车马过后,一辆全咸阳人都熟悉的豪华四辔马车也在万众瞩目夹道欢呼声中很快驶入春芳园。 春芳园棋牌室内,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凡是能够挤进棋牌室里面的,无不是四品五品以上的官员和卿侯大夫,官职小点儿或者身份低点儿的,根本就不敢进去凑热闹,只能三五成群的聚在外面看热闹,等候梭哈结束之后的结局。 “清河侯来也~” 随着院子里一阵欢呼和骚动,陈旭身穿锦袍披着雪豹大氅,在一群侍卫的护送下大步而来,一边走还不停的与两边的文武官员拱手微笑,显得信心十足。 “哈哈,清河侯莅临,春芳园蓬荜生辉,亥迎接来迟,还请清河侯恕罪!” 赵亥同样一身锦袍从棋牌室迎接出来,哈哈大笑着上前握着陈旭的手不停摇晃。 “哈哈,建成侯何须客气,仙儿姑娘眼下在何处,快唤来本侯看看!”陈旭大笑着四周张望。 “仙儿姑娘来了~”人群哄笑中,林仙儿一身素雅长裙,披着雪狐披风,满头青丝梳成飞仙髻,柳眉杏目瑶鼻玉腮,肤若凝脂颊涂红颜,迎着漫天飞雪莲步而来有若仙子降世,只惹得围观者连连赞叹。 “林仙儿拜见清河侯!”距离陈旭几步,林仙儿盈盈下拜。 “哈哈,好,本侯今日有备而来,必然得胜,稍后便随本侯回去!”陈旭大笑着上千一把将林仙儿揽在怀中,拥着她便往棋牌室进去。 看着陈旭如此霸道的表现,围观者情不自禁爆发出一阵喝彩,赵亥跟在身后,脸皮忍不住有些发黑。 棋牌室早已准备好,暖炉烧的通红,宽大的赌台上只准备了两把椅子,三幅崭新的扑克放在赌桌上,几个美貌的荷官站在两边恭迎等候。 赵亥陪着陈旭进来,身后跟着一大群王侯公卿,高阳侯赵病、昌武侯赵成、武城侯王离、五大夫杨穆、五大夫赵婴、少府令赵威、扶苏胡亥等十多位公子一个不拉全部来了,三省六部除开蒙毅和冯去疾之外,其他一二三品的高官也几乎全部到齐,就连报馆和五大学员的高层都来不少,陈平丘乘徐福甚至是刚刚封侯的李顺都前来凑热闹,总之就是这一场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赌局,已经到了无人不想一观的地步。 若是还有电视直播,整个咸阳绝对会万人空巷。 吵吵嚷嚷之中,陈旭和赵亥各自落座,而前来观战的王侯公卿和卿侯重臣很快也分成两个团体,一部分站在赵亥身后,一部分站在陈旭身后,一个个激动莫名的准备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 林仙儿此时已经站在了赵亥身边,低着头脸颊羞红,如同一头小羔羊一般等待眼前两位大秦最为尊贵的侯爷争夺自己的未来归属。 陈旭从衣袋之中拿出来一叠崭新的兑票放在押注区域。 这是最新版的三色套印的硬质兑票,是清河镇特种造纸厂专门研制出来的兑票专用纸,用新麻和竹浆为料,采用了三次成型技术,中间还夹杂有一层薄薄的绢纱,晾干之后不仅洁白平整,而且韧性极好不容易破损,比之以前的普通白纸质量要好得多,而且大小也更加合适,颜色和防伪设计的也更加复杂,几乎没有任何人能够仿制出来。 这一摞兑票每张都是十万钱,一共十张,陈旭轻轻用手抹开成一个扇形,上面的数字所有人都一目了然。 “咕咚~~”围观的王侯公卿集体发出一阵吞咽口水的声音。 自古财帛动人心。 若说财产,眼下能够进入棋牌室的家家户户都是有数百万甚至上千万的财富,但要说现钱,几乎没几家拿的出来这么大一笔巨款。 货币改革不光使得商业快速振兴和发展,也彻底击溃了至商周以来以粮布为主的实物货币基础,黄金和铜钱这些法定金属货币的出现,加上为了方便交易推出的兑票,一下使得人们发现,眼下挣钱的确容易,只要投资就能挣钱,但实际上花钱的速度也大大加快,经济高速发展带动之下,任何领域的投资都是热门,一步慢步步慢,王侯公卿有钱不假,但就像陈旭家一样,虽说富可敌国,但其实并没太多闲钱,有钱都拿去投资或者购买房屋田产奴仆了。 这些年咸阳的王侯公卿府上的生活质量日新月异,但这也是需要大量钱财来支撑的。 就比如陆嚣,一两百万钱砸在新宅院上,一个顶级勋贵,家中也就只有那区区三五十万钱,输光了一大家子上百口人加上奴仆都只能跟着喝西北风。 这几天陈旭和蒙毅偷偷闲聊过几句,陆嚣最近的确到处都在借钱,而且又在春芳园输了六七万钱,怕是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黄赌毒害死人啊! 陈旭摸着赌桌上的这一叠兑票,看着这间装修豪华的棋牌室,还有站在发牌区几个风姿妖娆的年轻女荷官,心底感慨的同时决定等搞垮赵亥集团之后,在全国推行限赌法案,对于大额赌博进行限制和打击。 陈旭笑着转头看着一圈吞口水的卿侯和官员,“诸位以为这次本侯能赢否?” “嘿嘿,清河侯有备而来,自然会赢!”被陈旭眼光扫中的几个大官都情不自禁的干笑。 “看你们说的如此言不由衷,也罢,这博戏自古便是听天由命,梭哈更是如此,建成侯,本侯已经准备好了!”陈旭把百万兑票再次堆放整齐之后开口。 “既然如此,那便开始吧,希望清河侯今日能栽兴而来,满意而归!”赵亥脸色和煦的微笑点头。 “哈哈,那本侯就多谢建成侯吉言,此次还是一局定胜负,输家通输,赢家通吃,如何?” “亥并无异议,请清河侯察验扑克牌!”赵亥点头,然后示意荷官将三幅扑克都推到陈旭面前。 这是三副还未开封的崭新扑克,陈旭拿起一盒,亲手撕开外面的蜡封纸,打开木盒,从里面把扑克牌全都拿出来,轻轻来回折动几下,一副扑克慢慢变成一幅扇形。 “哇,侯爷这一手玩的令人大开眼界!” 对于陈旭的这种从未见过的花式技巧,围观者瞬间惊呼夸赞起来。 陈旭不动声色,后世的扑克玩家玩起来才真的令人眼花缭乱,若是魔术师,只怕随便亮出一两样普通手法,这些人都要视为仙术跪地膜拜了。 自己这种简单技巧路边卖瓜的孩童和老头儿都能做出来,一点儿技术含量都没有。 “牌没问题……”陈旭说话之时将大小王选出来丢在旁边,将扑克合上递给赵亥。 赵亥摆摆手笑着说:“既然清河侯已经验看无误,本侯就不看了!” “如此便好,荷官开牌吧!”陈旭言听计从将牌推到荷官位置。 赵亥此时其实心情紧张忐忑之极,根本就没有心情去看牌,眼睛余光不断的看着陈旭面前这一摞百万兑票,脑海中一个小人早就口水滴答恨不得一把抢过来。 要谋反,要篡位,要笼络文武公卿和重臣,要暗中准备武器和筹备各种造反登基用的物品就要大把大把的花钱,许多事光靠未来封侯这个虚无缥缈的许诺并没有大用,而且祭出封国侯的诱惑只能针对那些位高权重而且试探过的确有意动者才行,见面就说老子要造反,要扶持公子胡亥当皇帝,你们只要跟着老子干,将来一定封侯,国君玉玺都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 若是这般没脑子行事,只怕这篡位的打算还没想清楚便被人告发,然后就稀里糊涂被砍了脑袋。 赵亥胡亥等人到如今,真正的核心圈子只有赵亥、胡亥、赵病、赵成、杨穆、赵婴等人,而王离、申公兖、齐宕、陆嚣等都算外围,都被许过国侯的名义,甚至其中陆嚣还处在半摇摆状态,至于其他许多重卿王侯和官员,更多的是因为金钱等利益关系来往密切,将来在篡位之后,这些人很快便会倒向他们阵营,成为支持稳固朝堂和政权的力量。 说到底,利益才是无数人铤而走险的唯一原因,无论是个人利益还是家族利益,甚至是为了维持皇权不被陈旭这些外戚和大臣架空而不得不为的国家利益,赵亥凭借自己的身份和地位终究慢慢笼络了一大群人。 但如论他们如何推动,在陈旭看来距离成功还差的太远,至少后世胡亥矫诏称帝,有李斯这位权倾朝野的大秦丞相撑腰,大半朝臣都归顺新皇,使得胡亥兵不血刃顺利登基,然而眼下,朝堂三位上卿几乎都不可能投靠胡亥,而且还有陈旭这位早已知晓他们动机的历史搅屎棍从中阻挠,因此不光是陈旭不看好,其实赵亥等人也知道眼下积蓄的实力还远远不够,无论是兵权还是朝权,都让他们没有足够的力量和勇气起事。 缺钱,缺少收买满朝文武公卿和重臣的钱财,就是赵亥集团眼下最为困窘的境况。 而看着陈旭为了一个优伶便轻松拿出百万赌资,赵亥和其身后围观的赵成赵病胡亥等人皆都眼红的咬牙切齿。 第1445章 忠臣不事二主 在一群人各怀心事,围观者也各自屏气凝神的状态之中,棋牌室的热闹很快便安静下来。 充当这次世纪大赌局荷官的花魁小鱼儿已经切好扑克牌,神情激动脸颊殷红的看着陈旭和赵亥,“二位侯爷,奴发牌了!” 在陈旭和赵亥两人均点头示意之后,小鱼儿将两张扑克轻轻推到二人面前。 第一张暗牌,陈旭未动,赵亥也未动。 “继续~”赵亥示意。 于是第二张牌也发了出来,陈旭一张黑桃六,赵亥一张红桃九。 “继续~”陈旭轻轻敲了一下赌桌,手很随意的抓起两张牌,轻轻挪开看了一眼底牌。 “无论有无看见,谨记勿要声张,要是谁连累本侯输了,小心本侯奏请陛下送他去出使安息!”陈旭看得虽然隐蔽,但还是忍不住回头叮嘱陈平李顺等一群围观者。 “嘎~” 一群本来都准备凑上来观看的人赶紧都死死捂着嘴巴往后退,脸色充满了惊恐,就连因为出使安息而一举封侯的李顺都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巨大的摆子。 拐走了安息国王的婆娘,再去出使安息只怕会安条克三世被剁成肉酱,然后再挫骨扬灰。 看见陈旭看牌,建成侯也忍不住翻看自己的底牌,脸色没有变化,但其身后围观的一群人微微有些骚动,看情形牌面似乎很一般,赵亥脸皮抽抽着回头,“观牌不语真君子,诸位能否退后一些!” 于是哗啦一阵拥挤,围在赵亥身后一群王侯公卿也都往后退了几步,赌桌四周瞬间宽敞了许多。 熙攘之间,小鱼儿第三张牌也发了下来,陈旭一张黑桃j,赵亥一张红桃a。 “继续~” 因为是一局梭哈定输赢,因此也没有哪个牌大先说话下注的规矩,而且底牌已经都看过,赵亥和陈旭皆都不动声色催促继续发牌,很快五张牌发完。 陈旭面前明牌是两张黑桃六,一张黑桃j,一张方块k,最大是一对,若是加上底牌,最大也不过是三条六。 赵亥面前的明牌看起来要大一些,一对9,一张a,一张草花2。 总体来说都是上不得台面的烂牌,和香港的赌神电影中动不动就是同花顺和豹子的牌面比起来,简直有些侮辱这一局令万众瞩目的世纪大赌斗。 “哈哈,看来本侯还是明牌占优一些!”赵亥笑的有些纠结。 一对9固然有优势,但所有人都明白,梭哈的变数太大,明牌上的优势有时候简直就和屎差不多,特别是陈旭这种牌,随便翻出来一张k或者j便赢了。 两人都没有急着开牌。 赵亥有些口干舌燥,若是这一局他赢了,林仙儿将会永久留在春芳园,一旦不用再顾及陈旭对林仙儿的影响,便可以利用林仙儿用身体诱惑许多王侯公卿,另外陈旭这一百万兑票也将极大缓解他目前经济状况,随便可以收买十多位能够在朝廷说的上话的官员。 陈旭脸色平静的将牌全部抓起来,用袖袍遮住之后展开,底牌是一张草花9。 眼下赵亥明牌一对9,自己有一个9,那么赵亥底牌是9的可能性极小,但明牌眼下自己落后,就此翻牌必输无疑。 陈旭回头看着自己身后一群围观者,尤其是赌瘾很大的陆嚣,“本侯听闻陆中尉酷爱梭哈,乃是春芳园棋牌室的豪客,此局你以为本侯能赢否?” 陈旭说话之时,故意将底牌露出来。 陆嚣脸色颇有些难看的凑过来看得一眼便微微摇头,“清河侯这把牌嚣并不看好,建成侯依旧赢面稍大一些!” “不会吧,难道师尊这次依旧不愿保佑我!”陈旭脸色古怪的瞅了陆嚣一眼,将手中的牌不紧不慢叠好犹豫许久之后慢慢放在赌桌上,“既然是梭哈,等下去也终究是枉然,建成侯,开牌吧,输赢在此一举,本侯若输了,这些钱便归你,仙儿姑娘也归你,以后本侯绝不再提此事!” “好,就依清河侯所言!”赵亥此时心中已经笃定陈旭底牌很小,绝对不会是两对,更不是三条6,于是非常爽快的翻出底牌,一张黑桃2,这样他的牌面便变成了两对,而陈旭要赢,除非是三条六,否则没有任何机会。 围观者一阵骚动,陆嚣更是忍不住闭上眼睛,心中有一百个想法都是希望自己眼下坐在赵亥的位置,只要赢得陈旭这一百万钱,他眼下的困局将会迎刃而解,哪怕是同谋篡位,至少不会被赵亥等人牵着鼻子走。 看着赵亥的牌面,陈旭微微愣了一下,然后脸色慢慢露出一抹遗憾,在数十双当朝卿侯和重臣齐刷刷的凝视中慢慢翻开底牌。 “哗~~” 在围观者剧烈的骚动和惊呼声中,赵亥瞬间面若死灰。 “这……这……怎么会这样?” 陆嚣以为自己看错了,拼命揉着牛眼大一对眼珠子再次细看,陈旭翻出来的确是一张草花6而不是一张草花9。 “哈哈,听闻陆中尉最近赌运欠佳,看来还需要好好学习一下梭哈技巧才行,今日这么多卿侯和同僚作证,本侯赢了建成侯,还请建成侯践约吧,仙儿过来,这就随本侯离开!”陈旭畅快大笑着将牌丢到荷官面前。 “唉,也罢,仙儿随清河侯去吧!”赵亥也叹口气站起来摆手,看着陈旭将百万兑票收走,瞬间兴致降至冰点。 然而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却是林仙儿,她并没有言听计从打算随陈旭离开,而是走到陈旭面前跪下伏地磕头,脸色苍白的开口:“仙儿不过是贱奴出身,眼下也不过是略有些姿色的优伶,当不起清河侯如此厚爱和恩宠,求求侯爷开恩,让仙儿留在春芳园!” 林仙儿的举动和言辞让整个棋牌室瞬间安静下来,除开林仙儿楚楚可怜的声音之外,听不见一丝杂音。 “你不愿意跟我?”陈旭瞬间脸色阴沉下来,语气也冰寒无比。 “仙儿不敢,只是仙儿已经熟悉了春芳园的一切,建成侯也对奴恩宠有加,仙儿虽出生低贱,但也知礼守节,也懂忠臣不事二主之义,如若奴去清河园,世人也不过以为奴攀附侯爷贪图名利,而且也对不起建成侯对仙儿数月的礼遇和照顾,天下优伶何其多,天下比奴美貌多才之女子也处处皆是,还请侯爷体量奴之心意,留奴在春芳园!” 林仙儿伏在地上言辞恳切,但越听陈旭脸色越发冰寒,即便是建成侯都看得心惊胆战,脸孔略微扭曲的对着林仙儿怒斥:“林仙儿,莫非你想死,眼下赌局胜负已定,速速起来随清河侯去,此事岂容得你做主?” “还请侯爷开恩留下仙儿,仙儿愿意为奴为仆,也不愿意落下一个朝秦暮楚之名,仙儿虽出生贱籍,但家族并非无名无姓之辈,乃是大周王氏后裔,岂容的任人买卖,若是侯爷拒绝,仙儿愿以死明志……” 林仙儿说话之时,突然伸手拔下发间一根金簪对准自己的咽喉。 “哗~~” 房间内一阵剧烈的躁动和喧哗,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其中有人也想开口劝说,但终归嘴巴张合几下之后又紧紧闭上。 林仙儿此举不光突然,而且出乎所有人预料。 谁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出现眼下的境况。 清河侯赢了赌局,但林仙儿竟然不愿意跟他走。 “林仙儿,你可知本侯的身份?”陈旭一字一句,声音中透出浓浓的寒意和愤怒。 “奴知侯爷身份,乃是大秦左相,皇帝太师,御封的清河侯与泾阳侯,还是太乙仙尊弟子!”林仙儿伏在地上声音虽然微微有些颤抖,但依旧清晰。 “好,你抬头看着本侯!” 林仙儿抬起头,惨白无色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毅然和决绝 “哈哈,好,很好,区区一贱奴罢了,周王室后裔如何,如今是大秦天下,你竟然胆敢提及前朝王族身份,难道与民间那些六国遗老遗少一般,还想有朝一日复国不曾……”陈旭盯着林仙儿不怒反笑。 “仙儿的确低贱,但无论清河侯如何说,终究无法改变仙儿的身份和来历,侯爷是仙家弟子,难道就和天下贩夫走卒一般充满世俗的偏见?如若如此,仙儿对于今日的选择更加没有遗憾……” “够了,林仙儿,本侯的春芳园容不下你,速速离开!”建成侯脸色铁青的冲林仙儿大吼。 “还请建成侯怜悯留下仙儿!”林仙儿苦苦哀求,紧紧握着金钗,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忠臣不事二主……哈哈,好,既然你还想保留一份周王室的脸面,不愿意任人买卖,那便罢了,天下名伶无数,花魁也非只有你一人,你好自为之,今日就此作罢,诸位告辞,哼~” 陈旭死死盯着林仙儿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围观者也赶紧散开一条路,看着陈旭怒气冲冲离开棋牌室。 “清河侯留步~” 赵亥舍下林仙儿追出去,但也只看到陈旭大步离去的背影,随即就被外面熙熙攘攘聚在门口不知所措的文武官员和豪绅名士堵住去路,纷纷上前询问赌局结果。 第1446章 扑朔迷离 一场赌局不欢而散,春芳园的事情很快便随着棋牌室中一群有头有脸的王侯公卿和重臣的嘴传播出去,而棋牌室发生的一切随即让整个咸阳举城哗然,上到皇帝下到贩夫走卒,全都被这个结果弄的目瞪口呆。 一场万众瞩目甚至期待了足足大半年的旷世赌局,谁都不会想到最终会是这个离奇的结局。 清河侯赢了梭哈,但却输了人。 被他视为必得的林仙儿竟然在最后的关头拒绝了赌局的结果,以死明志不愿落下一个攀附权贵朝秦暮楚的名声,更不愿意以东周王氏后裔的身份被两位卿侯如同玩物一般作为赌资推来推去。 “果然是一位奇女子!” 虽然林仙儿的做法让无数人惊讶不解甚至是怒斥其愚蠢,但民间仍旧有无数人为之叫好,其中以思想激进的百家门徒为甚,而这百家门徒之中,又以儒家的孟子门徒为最甚,许多鹅冠长袍大袖翩翩的儒生聚于曲园杂舍讨论喧哗,纷纷赞扬林仙儿的做法,为其忠义呐喊助威。 “侯爷侯爷,您今天这个脸可是丢大了!” 报馆的办公室内,陈平李顺丘乘等几人都围在陈旭身边,扼腕叹息的同时,所有人眼神中都有掩饰不住的惊喜和激动。 拒绝清河侯,林仙儿是普天之下第一人。 作为报馆人,自然觉得这当是最近咸阳最大的一个新闻题材。 “哼!”陈旭脸色犹自还有些发寒的冷哼,默然不语低头喝茶。 “侯爷,您说林仙儿突然拒绝您会不会是建成侯怂恿蛊惑的?”李顺满脸疑惑的开口。 “极有可能,林仙儿区区一个伶妓罢了,胆敢当着侯爷和满朝文武重卿的面拒绝,没人支持,怕是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 “也不一定,林仙儿虽然出生奴籍,但身份的确不能忽视,如今她的真实身份已经流传出来,乃是周赧王玄孙女,虽不是王后所出,但却是三宫夫人之一,林氏地位尊崇,不愿意如同普通奴隶一般被人交易摆布也在情理之中!” “或许吧,但她这样做也的确太愚蠢了些,跟着建成侯如何能够与跟着咱们侯爷好混,只怕此后去春芳园追捧的人慢慢都会冷落下来,等没了客人的追捧,只怕建成侯也会弃之若草芥,既无名也无利,数年之后人老色衰便会被建成侯扫地出门!” “够了,你们是不是闲的慌,都滚去干活儿,这么好一个新闻,难道你们就打算放过去!”陈旭脸色难看的放下茶杯。 “侯爷是说这件事也可以登报?”陈平惊讶的看着陈旭。 “如何不能,本侯所作所为皆都光明正大,有何事见不得光?你们作为报馆,一切牢记新闻的价值和恪守的底线,重在真实记录事件的经过,不偏不倚公平公正,不带有任何偏见和立场如实报道,这次梭哈怎么说也是本侯赢了,林仙儿不愿跟着本侯,她将来必然后悔,本侯还有事先走一步,此事就此作罢,勿要过多猜疑!”陈旭站起来脸色难看的离开报馆。 而与此同时,这场赌博的结果也已经被禁军通报进入皇宫之中。 正在紫宸殿坐在暖榻上午休的始皇帝同样被这个结果刺激的睡不着了,披着熊皮袍子坐起来撸胡须。 “有趣有趣,果然是一位奇女子,只怕太师心情不会太好……来人!” 始皇帝思前想后许久突然开口,守在门口的内侍赶紧上前行礼,“陛下有何吩咐?” “吩咐赵威从乐府遴选十位能歌善舞的伶人送去太师府上,就说是朕提前支持他扩建清河园的礼物!” “是,老臣这就去办!”须发花白的内侍躬身离开。 很快皇帝赏赐清河侯十名乐府伶人的事便再次传开,民间的讨论更加热闹,纷纷猜测这是始皇帝在安抚失意的清河侯,而因为皇帝这个举动,不光坐实了林仙儿已经拒绝清河侯的事实,无数感觉夹在陈旭和赵亥两位大秦顶级勋贵之间不太好议论的的王侯公卿也都纷纷开始猜测这件事有没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内幕。 “林仙儿,你胆子越发大了,竟然不与本侯商量便拒绝清河侯,你可知给本侯惹下多大的麻烦?” “莫非你以为你拒绝了清河侯,本侯就一定会留下你……” “你区区一个贱奴,莫非真的以为本侯的春芳园缺你不可……” “气死老夫了,气死老夫了,如此以来,清河侯肯定以为是老夫撺掇蛊惑,以后必然处处给老夫难堪!” 春芳园一间单独的院落之中,建成侯赵亥正对着跪在地上的林仙儿咆哮,背着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五弟莫要生气了,你这样没有丝毫用处!”老态龙钟的高阳侯赵病无奈的劝说。 “那皇兄说眼下我该怎么办?”赵亥停下来,脸色铁青的看着满脸泪水楚楚可怜的林仙儿。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更何况赌局已了,清河侯也已经不要仙儿了,五弟暂时还是将仙儿留下,眼下还有许多事都比这重要……” “皇兄慎言!”赵亥出声阻止了赵成的话,恶狠狠的盯着林仙儿说,“贱人,坏本侯大事,以后再找你算账,先回去好好闭门思过,再有下次,本侯一定将你送去骊山充作营妓,滚~” “是,多谢侯爷收留!”林仙儿伏地磕头之后脸色苍白的离开。 “好了好了,此事暂且放在一边,一个伶妓而已,清河侯不会太过在意,何况方才听闻陛下赏赐了清河侯十名伶人,想来也是在为五弟开脱,清河侯以后不会拿此事来刁难与你,眼下还是说说该如何拉拢陆嚣和为武城侯谋取一个执掌禁军的位置,事情到了如此地步,我等决不能听天由命……”赵成换了一个紧要话题将林仙儿的事情撇开。 在他们看来,林仙儿这件事如何让陈旭不爽快,终究只是为了一个身份低贱的女子,作为一个大秦顶级勋贵,陈旭都不会为此事和赵亥翻脸,更不会拿出来说事,愿赌服输,林仙儿不愿意跟他,连皇帝都认可了林仙儿的归宿,这件事也算是最终盖棺定论。 何况林仙儿留在春芳园,在赵成等人看来才是最好的结果,这样以后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利用林仙儿作为诱饵勾引许多重要卿侯和官员,再也不会担心他们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被林仙儿透露出去,以后林仙儿彻底就会在他们的掌控之中,是死是活都和陈旭无关。 …… 太师府,陈旭正坐在客堂,看着莺莺燕燕跪在面前的十个相貌清秀身姿可人的伶人哭笑不得。 水轻柔、嬴诗嫚和蒙婉三人也分别坐在左右,脸色一个个也带着古怪。 “呃,这个我真没想到陛下会反应这么快!”陈旭尴尬的解释。 “夫君,您还是说说林仙儿吧,她为何会拒绝您,难道出远门一趟归来,您的魅力下降的这么快吗?”蒙婉有些吃味的说。 “也许吧,出门一趟,这次的确晒黑了几分,没有以前那么英俊潇洒了!”陈旭摸着脸颊微微点头。 “噗嗤~”嬴诗嫚笑的直不起腰来,捂着嘴笑够了才说:“我倒是觉得林仙儿说的很对,虽然是亡国之奴,但毕竟身上还流着周王室的血脉,身份高贵不想被人当做财货赌资推来送去,如若诗嫚落在她的境地,怕是没有她这般拒绝夫君的勇气,夫君以后也莫要再去为难她,何况父皇送来十位伶人,也是想为夫君和五叔祖调停这场纷争呢!” “我自然知晓陛下心思,放心,我以后不会找建成侯麻烦,也不会把气撒在林仙儿身上,罢了,这十个伶人怎么办?”陈旭指着跪满一地的年轻女子。 “陛下送来也无法拒绝,我觉得还是送去给惠姐姐和师先生慢慢调教,等个清河园装修开业就能排上用场了!”水轻柔柔声说。 “那此事就由轻柔去安排吧,婉儿去吩咐管家准备一些礼物,明日我要进宫去回礼,诗嫚也准备一下,带上汐儿、芳菲和我一起去!” “是,夫君!”三个老婆都起身福礼离开,十个送来的伶人也被水轻柔安排家仆带走,瞬间房间便安静下来,陈旭则端着茶杯开始梳理今天这件事。 林仙儿的表现可以说让陈旭毫无准备。 本来前几天蒙毅提醒他林仙儿可能已经被赵亥安排人监视,有可能暴露身份会有生命危险,因此陈旭不得不提前计划,利用当初约定的赌约来将林仙儿赢出来。 而为了能够赢下比赛,陈旭这趟出门有空便会用扑克练习出老千的技术,最近几天更是每天熬夜练习,就算是他今天穿的一件衣服,也是让蒙婉特意为他加工出来的,两只袖袍之中有十多个暗袋,里面装了一副崭新的扑克。 眼下大秦的扑克厂家只有一个,那便是清河镇扑克厂,专门的纸张,专门的图案设计,产量也不高,一个月产量不过百十来副,背面图案只有一种,因此陈旭也才能放心用这种最为老土的千术。 何况眼下整个大秦还没有出老千这个概念。 唯独一次出千赌博,同样是上次陈旭把林仙儿输给清河侯的那场赌斗。 不过陈旭精心准备的一场千术虽然赌胜了,但却并没有把林仙儿救出来,反而让这件事变的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他没有搞懂林仙儿为何会突然拒绝离开春芳园。 说什么大周王室身份,说什么忠臣不事二主在陈旭看来是瞎扯,而且林仙儿也不是背叛他,肯定是另有原因。 一番冥思苦想,陈旭唯一肯定的就是林仙儿暂时应该没有什么生命危险,若是有她肯定不会愿意继续呆在春芳园,而想通这一点之后,陈旭也略微松了一口气。 至于其他的理由,陈旭相信可以慢慢打听出来,因为只要林仙儿没有背叛他,必然还会送出更多赵亥和胡亥等人的消息。 因此想通之后,陈旭也便把这件事暂时丢到脑后,开始专心当大秦左相 第1447章 粉丝经济 最近几日,始皇帝已经陆续同意陈旭提交的一系列新的改革措施,于是陈旭也慢慢把精力投入到朝堂政治当中,每日散朝之后会抽空去清河医院、科学院、农学院、工学院以及附属工厂进行视察,偶尔还会去改扩建的清河园转一下做一些指点和安排。 相对于棉花推广有户部和农学院一群专业的教授和农吏学生去做,陈旭还算比较放心,何况眼下组建了一个专门的五品棉布司衙门,加上还有陈旭这个曾经见识过种植棉花的半吊子农艺师指导,而且陈旭还以每人一个搪瓷脸盆为诱惑,勾引几个身毒使者充当棉花种植指导师,如今棉花种植的事已经全部安排完毕,棉布司已经提前派人去宛城、广陵和长沙等南方诸地选择了七八块试验田,进行开沟深耕除草积肥,只等开春之后就开始育种栽培。 无论此时身毒带来的棉花和后世的棉花有多大差异,但终归还是一种草本作物,只要气候环境合适,生长应该没问题,最大的可能就是产量和病虫害等防治, 但相对中国这种古来的农耕文明来说,喜欢种地种菜既是天性,也是一种根植于血脉中的基因遗传,每一个中国人身上都有神农氏的天赋,种田技能出生自然+1,因此陈旭相信棉花一定很快就会在大秦生根发芽,今年秋天一定就能得到收获。 甚至陈旭还专门在自己的农庄规划了十亩成熟的旱地,同样开沟翻耕积肥,安排农学院的教习实习生和封地上的农户将李顺使团带回来的十多斤棉籽进行育种移栽,眼下一切准备齐备,只等开春播种了。 除开棉花之外,西方诸国弄回来的其他种子陈旭的兴趣都不大了,如今黄瓜茄子胡萝卜洋葱都有了,这些种子陈旭大致看过一些,有些确定是某种豆子,不是四季豆就是豇豆,还有苦瓜或者丝瓜的种子,但陈旭并不太确定,只能等种出来才能知道。 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农学院开办了七八年,每年培养出来数百位高级官员农吏,因此这些事陈旭都没有再插手,所有种子全都一股脑儿的丢去给了农学院,包括眼下侯府的几个蔬菜大棚也都变成了农学院的实习基地,从入秋开始,一大群学生教习整天在里面忙活,如今的蔬菜大棚里面至少有上百种的反季节瓜果蔬菜在培养,打顶、嫁接、扦插、杂交、人工授粉这些基础技能一个个都玩儿的贼溜。 因此在深化改革措施不断颁布谕令推行的同时,陈旭的生活已经慢慢平静下来,除开收集和安排一些对付赵亥反革命集团的动作之外,基本上多余的心思都放在了清河园的改造之中。 新清河园,陈旭准备打造成为一个娱乐综合体,和在吴中规划的商业步行街差不多,但实际上要更加偏向娱乐而不是商业,利用大量的娱乐设施和美食来构成一个休闲娱乐中心,让无论是咸阳百姓还是外来商旅都能在这里体味到完全不同的娱乐和商业气氛,改造完成之后,陈旭希望清河园能够成为年轻人最喜欢的场所,不光有崭新的娱乐项目,还有代表各种新潮元素的服饰和各种美味小吃,最终目的是要把清河园打造成为一个年轻人的聚集地。 年轻人,永远都是一个国家最有活力的群体。 而大秦的未来,需要更多的包容和活力,需要更加开放的思想和更强的接受力,只有改变他们,才能真正改变大秦,改变华夏之未来。 而笼络年轻人,总比去和一群胡子拉碴的朝堂老流氓掰腕子角力互相算计轻松的多。 陈旭自己本来就年轻,既是有史以来大秦朝堂最年轻的卿侯,同样他也是整个大秦年轻人最为崇拜的偶像,作为一个从大数据时代穿越而来的历史搅屎棍,陈旭深刻知道粉丝经济的可怕。 而要把清河园改造成功,将他的商业规划原汁原味的展现出来,其中还有不少需要攻克的难度。 皮影戏,一种中国传统而古老的戏剧,据说起源于西汉。 相传汉武帝的爱妃李夫人因病去世,汉武帝思念成疾精神恍惚,方士李少翁说自己能够施法让汉武帝见到李夫人,但只能隔着帷帐观看,汉武帝欣喜答应,于是夜晚,李少翁做了一个李夫人真人大小的人像,用人控制在帷幄之中起卧行走穿衣梳妆,汉武帝远观这个酷似爱妃的美女影子,以为真的就是李少翁施法唤回的李夫人,于是大喜之下疾病痊愈,重赏李少翁并且封了一个大官。 这只是一个传说,但可以确定皮影戏在秦汉时期应该就有了雏形,只不过陈旭来到大秦之后还未见到过,虽然陈旭自己没玩过皮影戏,但在后世的农村懂得皮影戏的老人不少,原理并不复杂,其实皮影戏最难的地方还是在道具的制作和角色的控制表演上。 用皮革加工制作各种场景道具和关节可以活动的人物形象,然后表演的艺人用木棍在幕布后面控制这些人物形象做出动作,并且配合动作声音和唱曲来进行表演,在灯光之下,就是一场大秦从未有人见过的新奇戏剧。 不过一些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在陈旭这个半吊子皮影戏专家的指导下,招募而来的工匠艺人和清河剧院的一群人都似懂非懂,听陈旭说完之后,都很感兴趣而且热情极大,但要想把陈旭要求的戏剧效果完美的呈现出来,道具和艺人的配合表演都是极大的问题。 不过眼下距离清河园开业还有至少半年的时间,还有充足的时间让新组建的皮影戏剧团进行反复试验和排练,因为皮影戏的原理确很简单,用竹木布帛制作的简单小人偶和树枝花草做成的道具就可以开始尝试表演,而且效果也得到了所有参与者的高度赞扬,这种新的戏剧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并不神秘,但创意才堪称是鬼斧神工。 而这种不走寻常路的创意,也正是清河侯与众不同的最正常的表现形式。 除开皮影戏之外,相声也是陈旭的另一个创意,但却要比皮影戏简单多了,只需要找两个能说会唱嘴巴能侃的家伙,收集一些故事写一些相声剧本,说学逗唱这些基本技能并不要求都精通,捧哏逗哏也不需要分那么清楚,最主要的是相声的内容和包袱要精彩。 陈旭发现,这个时代的人的笑点都非常低。 在这个段子并不流行的时代,有时候一个并不搞笑的话题,就能让闻听者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而相声馆也并不单单只讲相声,还有说书表演。 陈旭相信,相声馆开张之后,必然会抢走咸阳不少曲园和剧院的生意。 剩下还有几个让满城百姓四处打听的项目实施起来就比较困难了,因为都是高科技产物的结晶。 比如台球,原理简单,也最具有竞技娱乐性质,但要想把台球做出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台球如果做不圆,每一杆下去,眼睁睁看到击中的台球在台球桌上走出一个不可捉摸的风骚曲线,那该是一件多么令人揪断肠子的懊恼,或许在那一瞬间,每个人都有一种人生升华到无欲无求的地步,佛性打球,能不能击中都要看运气,其实一切都和实力无关。 而为了制作出能够达到标准的浑圆球体,陈旭召集搪瓷厂的高级工程师组建了一个专业的台球研制公关小组,下发了两万钱的公关经费,而同时还画下图纸,在木器作坊定制了两张大小不同的台球桌,一张九球花式台球桌,一张斯诺克台球桌,同时还有球杆架杆等配套的设备,为了不出错还现场去亲自指导过两次。 而除开台球之外,溜冰场才是清河园将来吸引年轻人的最重要的娱乐项目。 溜冰场修建容易,但轮滑鞋却是一个巨大的技术难点。 虽然如今有了轴承,有了钢铁,要把能够滚动的鞋子制作出来并不麻烦,麻烦的还是在灵活性和安全性,还有就是轮滑鞋的钢铁轮子对溜冰场会形成巨大的压力和磨损,如果不能找到一种可以代替塑料的材料制作轮子,或许溜冰场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损坏,因此还需要寻找一种坚固耐磨而且有轻微弹性的材料。 因此眼下陈旭所策划的新娱乐项目都还充满了困难和挑战,但陈旭相信这些困难都会被克服,他相信眼下大秦工匠的智慧和如今大秦的工业制造水平。 尼玛老子步枪大炮都整出来了,几个玩的项目还整不出来咩。 …… 第1448章 帮忙 “侯爷侯爷,陛下传旨让您赶紧去朝堂!” 这天午后,就在陈旭在科学院观看指导一群工匠研制溜冰鞋的时候,侯府一个管事带着一个宫人急匆匆跑来禀报。 “发生了何事?”陈旭点头叮嘱一群工匠之后一边命人准备马车一边问前来传旨的宫人。 “回太师,琅琊郡传来捷报,征讨朝鲜的海师舰队大获全胜,半个时辰前押送十余个俘获的部族首领回归京师献俘,陛下传令三省六部官员上朝讨论此事!”宫人赶紧恭恭敬敬的回答。 “哈哈,好,海师舰队果然首战告捷,的确值得庆贺一下,走吧!”陈旭一听瞬间笑的合不拢嘴,上车催促赶紧回城。 海师舰队十月初出发,眼下十一月底,前后总共不到两个月时间,和当初陈旭策划一个月左右征服朝鲜的时间基本吻合。 有了火枪火炮和手榴弹,在这种完全不对称的武力压制下,基本上所谓的朝鲜国只有被死虐的局面,不光是火器的杀伤力巨大,而且火器产生的火光烟雾和声音都是完全超越这个时代的人所能承受和认知的东西,一颗手榴弹爆炸,基本上都被吓的魂飞魄散了,数十颗同时爆炸,敌人的战斗力瞬间被压制成零。 这次李顺回来详细讲述过使团百余人在沙奇城凭借八颗手榴弹大破三千匈奴大军的经过。 对于人类来说,一切未知的恐惧才是真正的恐惧。 火器对于除开大秦之外的所有人类文明来说,都是未知恐惧。 等陈旭急匆匆赶到朝议大殿门口的时候,此时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咸阳城,广场上人山人海,数万民众前来围观回朝献俘的水师将卒。 这次主持回京师献俘的是韩信和海事学院一位副院长,俘虏并不多,只有三韩等十余个大小部落的首领,另外还有一些缴获的物资,其中不光有代表箕子朝鲜的王族仪仗,还有一些数百年前商王朝的玉器和青铜器,稀稀拉拉的摆在地上供人观看,不过这些数百年前代表商王朝最精美高贵的器物,如今落在咸阳百姓眼中,完全就和垃圾差不多,粗糙丑陋的令人无法接受。 “信见过兄长!” 在人群的欢呼声中陈旭下车,一身戎装腰挎长剑的韩信赶紧挤过来抱拳行礼。 “哈哈,干得不错!”陈旭高兴的当胸锤了韩信几下赞不绝口。 “嘿嘿,其实也没啥,稀里哗啦那些部族便都崩溃投降了,自从下船之后个把月除开爬山赶路,基本上就没有一场像样的战斗,我提着手枪跟在后面都没机会开枪……”韩信满脸遗憾的表情,但陈旭清晰地感觉到他在嘚瑟。 “好了好了,本来就胜之不武,有啥好遗憾的,海事学院的伤亡情况如何?”陈旭哭笑不得的摆手。 “跑路而已,有啥伤亡,一个都没死,只有几个因为抢军功跑的太快摔坏了腿脚!”韩信轻松无比的撇嘴。 陈旭:…… 好吧,这的确是一次史无前例的大胜,一场灭国之战一个人都不死也堪称世界军事史上的奇迹了,但仔细的想想两千年之后八里桥一战,三万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大清军队面对八千英法联军的场面,陈旭又觉得本该如此,虽然清军最后全军覆没,但好歹还戳死了五个敌人展示了自己的勇武。 仔细观看十多个穿着破破烂烂皮袄长袍,头发胡须乱如茅草而且被捆绑的结结实实跪在地上的一群朝鲜部落首领,韩信在旁边忍不住摇头说:“真的不可想象,穷成这样当初还不愿意接受谕令归服,那些所谓的王宫,连我们大秦一个镇子都不如,寒冬腊月部族中大部分女子孩童都没衣服穿,锅碗瓢盆都找不到一个完整的,武器也惨不忍睹,大部分都是木棒,有些部族整个部落都找不到一把像样的金属刀具……” “宁做鸡头不做凤尾,这个道理还要讲咩,何况这些人大多数本来就是当初从中原逃过去的六国遗民和胡人,对中原和大秦也没有半分好感!”陈旭撇开一群俘虏摇头蹲下来,从一堆缴获的贡品当中拿起来一个龙形玉器仔细观看。 “侯爷,这是龙觹玉佩,是商朝王族才能佩带的礼器,拥有此物的怕是当初朝鲜王箕子的嫡系后裔!”礼部令杨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挤过来蹲在旁边眼神热烈的说。 “对了,三韩部落的王有没有抓到?”陈旭问韩信。 “马韩部落的王被活捉,就是这个家伙……” 陈旭顺着韩信的手指看过去,一个鼻青脸肿浑身污秽如同乞丐一样的中年男子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弁韩的王被火枪打死了,辰国因为地形太过复杂,部落和种族也乱七八糟,等我们打过去的时候许多部落就已经闻讯逃走,国王没抓住,听俘虏说是逃往北方的獩国去了,因为最后几天开始下雪,曹院长便直接命令抓捕俘虏之后收兵回了琅琊……” “俘虏呢?有多少?”韩信话还没说完,不知何时也挤过来观看的户部令高腾赶紧问。 “俘虏总共有三万……呃,两万余人……”韩信偷偷的瞅了陈旭一眼支支吾吾的开口。 “哈哈,不错不错,海师舰队这次立功了,有了这批朝鲜俘虏,老夫的耳根子又可以清净几天了!”高腾满脸激动的拈须大笑。 陈旭站起来不好意思的说:“两三万俘虏,高户部的确值得高兴,不过这批俘虏要从朝鲜运回来怕是还需要数月时间,一来一去不光要浪费大量粮食,还要浪费大量的时间,上次本侯视察琅琊和辽东海港,当地官员都奏报工人奇缺,递给本侯的奏书都有十多本,鉴于朝鲜距离辽东和琅琊比较近,为了不至于增加浪费,本侯回京之后就已经提请陛下将朝鲜俘虏都留在辽东和琅琊建设海港和配套设施……” 陈旭话还没说完,高腾的笑容一下凝固下来,然后慢慢变的像吃屎一样难看,额头上青筋直冒的看着陈旭很不给面子的说:“左相如此行事,是不是有些逾越了,战俘一直都归属我户部管理!” “自然自然,高户部莫要生气,此事旭办的确不对,但高户部没去各处的节点工程巡查过,人是真的奇缺无比,我到琅琊之后,被当地官员拦住不让走,不给答复怕是不得脱身,再说……那个国家建设,哪个地方都重要,人只有这么多,即便是这两三万人送回来,高户部不光耳根清净不了,怕是要更加吵的寝睡不安,你想想啊,本来有些地方人手基本够用,差那么几百千把人本来也没打算来找你要人,但突然发现朝廷有几万奴隶,还不马上都跑来要一些,反正不要白不要,自己不要别人也会要,几个月传开去,怕是还没等到这几万俘虏到咸阳,你这户部衙门和您家的门槛都要被踩烂了,但本侯这样做了之后,高户部便可以一下真正清净下来,有人来求也可以推得干干净净,就说是左相提前征调了……”陈旭一边翻看满地的贡品一边开始慢慢给高腾解释。 “高户部,清河侯所言有理,这区区两三万人数千里押送回来,沿途消息传开,怕是全国的承包商都要跑来找你要人!”旁边工部令宰纮附和。 “是极是极,左相这是帮了高大人一个大忙……” 旁边围过来的一群文武官员都开始帮陈旭顶贴。 这种时候,自然是拍马屁的好机会,七嘴八舌之下,高腾也感觉陈旭说的好有道理,于是拱手连连道谢,但却似乎总感觉哪儿有些不太对劲,而等到上朝的钟声响起,文武百官全都撇下俘虏和贡品去上朝,一直满脸疑惑的高腾才慢慢醒悟过来。 尼玛这还是你清河侯的不对啊,按照朝廷规矩,这些战俘无论如何都应该是归户部管辖,你清河侯这忙帮的有些不要脸,如果以后全国各地的官员都这般往里你府上跑,我户部衙门和我高府的门槛岂不是要生霉了。 看着前面和一群官员有说有笑的陈旭,高腾几次想追上去再分说几句,但一想到这件事皇帝已经同意,最后只能心灰意冷的罢了。 皇帝开口同意,无论如何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不能改变,而且清河侯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高腾越走越慢,作为一个浸淫朝堂十余年的重臣,自然不会是官场小白,很快便忍不住往深处想一下……二下……三下……直至七八九下,越想越深,最后高腾忍不住身体剧烈颤抖一下,脸色苍白的一个踉跄差点儿栽倒台阶上。 第1449章 晚宴 “高大人小心~” 身边传来惊呼,一个路过的官员一把将他搀住,然后关切的询问,“高大人为何脸色如此难看,要不要去太医馆寻太医看一下?” “无妨,只是被台阶绊了一下,多谢多谢!” 高腾连连拱手道谢之后,感觉心里哇凉哇凉的,因为刚才一番深思,他感觉陈旭是看他不顺眼,准备将他从户部令的位置上赶下去。 虽然这些年陈旭自从当上左相之后基本上没有得罪过满朝文武,但户部作为陈旭改革的重头衙门,无论是工商税务还是针对普通民众和农村农业的改革都归属户部推行,但在这个推行过程中户部自然也会有自己的各种想法,朝堂不同阵营之间的角力最后也会慢慢压在户部头上,新的改革自然也和陈旭设想的有些不同,或者说陈旭以为要急于推广的被拖后,而陈旭以为可以慢慢推行的反而加速在运作,就比如事关农业生产和农民利益的改革,在陈旭看来就属于要迫切加快改革进程的,但历来习惯了剥削和压制农民的王侯公卿和所有官员看来,农民的利益都有可无,都可以弃之不顾,于是对松解农民生产和农业优惠的许多改革措施便拖拖拉拉甚至是阳奉阴违…… 越想越心寒,越想越感觉陈旭这件事就是针对他的一个警示,高腾越走越慢,等他走到朝议大殿门口的时候,此时长长的台阶上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而等他走进朝议大殿的时候,已经脸色苍白额头虚汗滚滚,连两边官员的关切问候都几乎充耳不闻。 接下来的朝议,高腾几乎是懵头蒙脑听完的。 海师舰队首战告捷,不损一兵一卒便征服箕子朝鲜,破三韩和数十部落,俘虏大型部族首领十余,俘虏三万七千余人,特别是俘获了代表箕子朝鲜的马韩王,缴获代表商王室的各种青铜金玉等礼器和车马仪仗等物品,这便预示着一直不服大秦管辖的朝鲜半岛彻底被平定,海师舰队眼下的主要工作是用大船将所有的俘虏运送到辽东和琅琊两处海港。 征服朝鲜的胜利对于大秦来说算是不大不小的一个惊喜,尤其是在这个寒冷的冬天。 除开押送回京师的十多个朝鲜各部落首领,三万余俘虏已经被清河侯和始皇帝提前安排好了去处,因此在朝堂上,由韩信和带队的海事学院副院长大致讲述了征服朝鲜半岛的过程之后,始皇帝便谕令将这次抓获的所有俘虏分配到辽东琅琊一带参加海港和各地工程建设,其余便是下发谕令通知辽王和总督朝鲜和瀛洲的萧何,尽快安排官员接收朝鲜半岛的治理等措施。 也就是说,本该最为忙碌的户部,这次在这场重大的胜利之后竟然没有任何安排。 短短半个时辰,专门针对征服朝鲜半岛的朝议便结束。 文武百官皆都兴高采烈的讨论着散朝各自回府衙办公,唯独户部令高腾如丧考妣,失魂落魄茫然无措。 而陈旭却没心思去管高腾,海师舰队初战告捷,他觉得该好好庆贺一下,而且自从上次巡视回来之后,一直都很忙碌,与陈平刘邦徐福等一群狗腿子都没好好喝酒增进一下感情,这样下去不太好,加上韩信回归,按照此次功勋考核肯定又要涨军功,因此陈旭决定铺张浪费一把,安排管家购买大量新鲜食材,将最近都跑到别的曲园酒楼挣外快的一群清河园厨师厨工都叫回来,就在清河别院安排一次盛大的趴体。 对于陈旭的请客,所有人都兴奋激动。 这两年,随着陈旭的官越做越大,改革越来越快, 事情越来越多,陈旭请客吃饭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上一次请客,似乎还是开春二月得了两个女儿。 于是在接到陈旭的邀请之后,第二天一早,陈旭还搂着小姨子范采薇睡的正香,便被侯府的管家安排侍女前来吵醒。 “什么事?这么早唤我,不知道今日是旬休么?” 陈旭懒洋洋的睁开眼睛,看着躺在怀中娇艳若玉的小姨子,很是不耐烦的开口。 “回侯爷,管家说西博侯带着一车礼物前来赴宴!” “赴宴?”陈旭懵逼了半天,看着还不甚明亮的窗户。 “是,侯爷昨日发帖邀请许多好友今日来别院参加晚宴!”侍女站在门外小心翼翼的回答。 “我靠,老子请的晚宴,他这么早跑来干毛?”陈旭瞬间脸皮就黑了下来。 “奴婢不知,不过管家说请侯爷和姨娘还是赶紧起来,听西博侯说很快还有客人来,他出城的时候遇到好几辆熟人的马车,都是往侯府来的……” 陈旭:…… 寂寞了整整大半年的清河别院,在这个寒冬的早上就突然热闹起来,从咸阳城到清河别院宽阔平坦的水泥马路上,一路马铃叮叮当当前来的都是四轮豪华马车,上面坐的都是满脸喜色迫不及待的男男女女。 这个奇特而热闹的场景立刻就引起了沿途和封地上的民众的注意,大清早挑着担子扛着锄头牵着牛马的乡民便站在路边观看,对着这些疾驰而过的马车拱手作礼。 清河侯请客,来的必然都是贵人。 随着天边一抹红霞亮起,巍峨绵延的太乙山在迷茫的晨雾中露出雄伟的身姿,而渭河两岸辽阔的平原之上,冬播的小麦也已经出土三五寸,大片的翠绿在烟笼雾绕的清晨随着寒风浮荡,远远近近的山川田野阡陌纵横鸡犬相闻,虽然刚刚一场冬雪之后寒风凛冽,但依旧掩饰不住咸阳四周的繁华景象。 申时中,也就比平日上朝晚那么个把小时,本想好好趁着旬休睡个懒觉的陈旭不得不在一阵接一阵宾客到来的通报中放开温柔而温暖的小姨子,在清晨的寒风中打着摆子哆哆嗦嗦去前院大厅迎接到来的客人。 陈旭郁闷,而来的客人却一个赛一个的兴奋激动。 时隔大半年,终于又能蹭到清河侯家的饭了。 目前的咸阳,清河侯家的饭菜并不一定就是最好吃的,许多曲园酒楼的饭菜其实都不错,陆续有清河园的高级厨师被高薪外聘作为专家到一些曲园酒楼进行厨艺指导和厨师培训,这许多年下来,咸阳甚至整个大秦一些较大的郡城餐饮行业的水平都大幅度提高,加上大秦都市报上常年开设的美食专栏不停推广,各地厨师因地制宜的开发适合当地人口味的食物,总归是眼下的大秦,餐饮美食已经呈现了极度丰富化的情形,各种不同风格的美食开始呈现。 因此只要愿意花钱,咸阳大大小小的酒店和食舍都能吃到美味的食物,这也是清河园如今日趋没落的原因。 但对于整个大秦来说,能够到清河侯家里蹭饭的人少的可怜。 和清河侯吃饭,这不是好吃不好吃的问题,而是面子问题,就和能够参加皇宫御宴一般,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更是亲疏关系的表现。 在京师咸阳,若是没混过一顿皇宫御宴,绝对不能算顶级圈的人物,而吃上清河侯家的饭菜,可比混皇宫御宴还要困难,因为清河侯从来只请自己的朋友圈,这些人身份乱七八糟,上到公子下到厨子甚至仆从都有,从来都不讲求上下尊卑和地位身份。 李顺、陈平、徐福、刘邦、丘乘、付安、樊哙、麻杆、公输胜、汤廷、孙叔囧、皇甫缺、师宣、伯道成、杨堃、方晟、章文…… 许多宾客乘车而来,带着家仆抬着礼箱或者大包小包的礼物前来,进门就把老管家笑的合不拢嘴,而其中也还有些基本不讲究的奇葩客人麻绳提着一样礼物就来了,老管家还是只能满脸堆笑的拱手道谢。 还不到申时末,整个侯府已经人满为患,院子里车马停的满满当当,而大路上,还有车马络绎不绝而来,后来随着门卫管事不断来报,中车府令苏越、太史令曹鸣、海关署丞李由、仆射周青臣、西月侯康乞等一些陈旭根本就没发过请帖的官员卿侯也来了。 而就在陈旭脸皮抽抽着去大门处迎接西月侯的时候,后面又有三辆马车接踵而至,下车的竟然是扶苏、子婴和两位公子。 “兄长,这些人您没请吧?”跟着跑来跑去当迎客官的韩信忍不住低声询问陈旭。 “没有,赶紧吩咐管家安排人去采购食材,这顿饭怕是要从早晨吃到晚上去了!”陈旭摇头苦笑。 而就在陈旭陪着西月侯和扶苏等人说说笑笑回到客厅的时候,李顺陈平刘邦徐福等一群亲近的狗腿子早就毫不客气的支开棋牌桌,打麻将的打麻将,梭哈的梭哈,斗地主的斗地主,下象棋的下象棋,而没占到座位的,就全都嘻嘻哈哈围在旁边观战,整个客厅一片欢腾热闹。 “诸位勿怪,本侯请客历来如此,请~”陈旭陪着康乞和扶苏等人坐下喝茶,看着满屋子闹哄哄的样子哭笑不得。 “那里那里,左相与人和善亲切,宾客才不拘一格,咸阳诸多王侯公卿,唯有左相能够做到如此地步,康乞敬佩还来不及,今日冒昧来拜访,还请左相勿要怪罪!”康乞笑的既真诚又略带一些不安。 “哈哈,西月侯说笑了,本侯最喜欢的便是热闹,本来此次出远门一趟归来,还没来得及去西月侯府拜访,今日既来,稍后定要一醉方休才行!” “好好,听闻左相号称千杯不醉,只怕康乞不胜酒力不能陪左相尽兴……” “西月侯所言甚是,太师之酒量天下无敌,我等怕是等会儿要钻桌底去也!”公子珪和公子南笑着附和。 “哪里哪里,本侯最近发现喝酒也不太爽利……” 就在陈旭和康乞扶苏等人聊天之时,突然门卫管事急匆匆的再次跑进来禀报,“侯爷,苏萨国公主前来拜访!” 房间里突然一静,打麻将打扑克下象棋吵闹喧哗哄笑之声瞬间消失,李顺陈平刘邦等人全都转头看着陈旭。 陈旭:…… 第1450章 不太容易降服 “侯爷,您还请了阿西娅公主?” 寂静之中,孙叔炅犹豫着站起来,眼神之中八卦之火似乎正在熊熊燃烧。 陈旭站起来没好气的翻个白眼儿说:“我请你吃晚宴,你大清早就来了,还说啥请不请的!” 满室宾客许多人瞬间脸红,当然还有许多则装作没听见,转头顾左右耳而言他,下棋的下棋,打牌的打牌,客厅气氛瞬间再次活跃热闹起来。 “诸位稍坐,本侯去迎接一下!” 陈旭整理一下衣服头冠,带着一群家仆急匆匆再次来到别院大门处,果然看到阿西娅已经下车,身穿长裙脸敷薄粉,眼眉若画身姿窈窕,一举一动都带着无与伦比的魅惑,此时正带着三个形影不离的侍女与老管家问候说话。 看见陈旭大步而来,阿西娅和三个侍女赶紧弯腰行礼问候:“阿西娅不请而来,还请侯爷恕罪!” 陈旭上上下下将这个中西合璧风格的美女打量了一番,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开口:“阿西娅公主能来,令鄙府蓬荜生辉,外面风大,客厅里面请!” “侯爷请!”阿西娅再次施礼,带着三个侍女跟着陈旭去客厅。 来咸阳一段时间,阿西娅也已经慢慢适应了咸阳和大秦的富庶繁华,虽然皇帝没有答应她的请求,但却还是吩咐礼部按照诸侯公主的待遇进行安置,因此吃穿住用一切都仿照皇室公主,加上大秦眼下不缺钱,衣食住行用的都是大秦最好的物品,因此绫罗绸缎玻璃瓷器香皂等毫不吝啬。 而阿西娅和三位侍女身上穿戴的都是少府织造署量身定制的衣裙,既合身又素雅,正是当前大秦贵族女子最喜欢最新潮的风格,再加上阿西娅窈窕的身姿和倾国倾城的容貌,因此当陈旭陪着阿西娅踏进客厅的瞬间,热闹的客厅瞬间再次安静下来,几乎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阿西娅身上,安静之中能听到不少吞咽口水的声音,甚至还有不少眼神在陈旭和阿西娅两人身上来回扫描,场景一时变得有些诡异。 诡异的原因陈旭也略知一二。 随着李顺出使西方的经过传播的越来越广,一些内幕也越来越清晰,这个女人来大秦请求派兵征讨安息并且助苏萨复国的要求虽然始皇帝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答应,眼下已经拖了快一个月了。 如今随着消息传开,大秦百姓在帮助阿西娅和不帮助阿西娅的讨论中已经产生了巨大的分歧,同情和激进派支持帮助阿西娅,许多人成天聚集在驿馆外面喊口号支持阿西娅,这部分人以百家门徒和游侠组成,而还有另外一部分人则不同意出兵,认为大秦帮助阿西娅得不偿失,对大秦来说没有任何好处,这些人以官员和豪绅组成。 但无论哪一派持何种观念,对阿西娅的到来都表现出来一种极大的虚荣心和骄傲感,那就是大秦已非昔日的华夏诸侯,而是已经成长成为了一个影响力到达数万里之外的西方世界的超级大国。 而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阿西娅在慢慢熟悉了咸阳的热情和开放之后,开始四处托关系拜访许多王侯公卿和朝堂重臣,希望他们能够帮忙上书始皇帝,但这些请求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了,期间阿西娅也曾经三次上清河侯府拜访,但陈旭同样也没接见,只是让三个老婆好好招待陪着唠了半天嗑,临行前送了一些香水丝绸等礼品,连续碰壁之后,阿西娅最近慢慢安静下来。 但今天陈旭请客,阿西娅突然而来,借口是参加酒宴,陈旭再没有拒绝的理由,毕竟是堂堂一国公主,自己总不能把客人赶回去不给饭吃,如果事情传出去,只怕清河侯在民间要掉不少粉。 “带阿西娅公主去后院,吩咐三位侯妃好好照顾!”因为人太多,陈旭也没和阿西娅说几句话便让侍女带阿西娅离开。 阿西娅的突然到来,让所有的宾客都突然多了一种异样的情绪,看陈旭的眼神都有些不太对劲。 因为私下有人谈论,听闻阿西娅说只要有人愿意帮助说服始皇帝陛下出兵讨伐安息,阿西娅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而对于早已灭国的苏萨来说,阿西娅一穷二白,最大的财富也就是青春正茂的身体和倾国倾城的容貌。 所有宾客都知道阿西娅来的目的,那就是请求清河侯出面帮忙向始皇帝说情。 而普天之下如今能够说服始皇帝出兵征讨安息并且助她复国最有把握的只有清河侯。 如果清河侯成功,阿西娅唯一报答的方式便是以身相许。 而清河侯已经有三位正妻,普天之下独此一份,已经不可能再明媒正娶一位妻子了,那么一国公主难倒最后要当一个小妾? 因为此事,民间流传着诸多五花八门的香艳版本,内容就是清河侯与苏萨国公主不得不做的桃色故事。 “兄长,方才那位异国女子是谁?以前从未见过……” 就在阿西娅离开之后不久,从后院匆匆而出的韩信神秘兮兮一把将陈旭扯到角落里激动的询问。 “苏萨国公主阿西娅!”陈旭苦着脸说。 “原来是她!”韩信恍然大悟。 陈旭心头一动露出笑容:“怎么?看上她了?” 韩信立刻摇头:“美则美矣,然不是弟喜欢的类型,而且兄长也要小心,此女怕是不太容易降服,要是娶进府来,恐会家宅不宁!” 陈旭惊讶的看着韩信说:“你倒是看的清楚,此女的确不似我中原女子,性格坚毅果敢而且心思缜密,的确不容易降服,不过我可丝毫没娶她的打算,只不过是世人喜欢这种捕风捉影的猜测罢了,此女复国心切,也不会打算留在大秦,我更加不会去碰她!” “原来兄长早已看清,那弟便放心了!”韩信松了一口气。 陈旭哭笑不得的拍拍韩信的肩膀的说:“你也别替我瞎操心了,兄长虽然只比你年长两岁,但已经妻妾成群女儿也有四个,你今年也已经二十一岁早该成家了,所谓成家立业,你这样天南海北的到处跑,婶娘和父亲也跟着担忧,阿西娅身份不差,足够配得上你,容貌也堪称绝美,你的确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兄长莫要提这件事了,我还是喜欢中原女子,如若能够遇上一个如同几位嫂嫂一般温柔貌美知书达理的女子,弟便知足了,何况李顺使团的事我已经在报纸上看过,也听过一些关于阿西娅的传闻,她想请求陛下出兵为她复仇助她复国,只怕困难重重,兄长最好不要掺和她的事,粘上就是个大麻烦!” “你是如何做出这个判断的?”陈旭愣了一下好奇的问。 “一是代价太大得不偿失,二是这个女人的身份和做法让陛下不喜,如此抛头露面,乃是不守妇道,与我大秦礼仪相悖,陛下虽未拒绝其请求,只怕也不会答应,关于此事民间争论也很大,我们在琅琊也曾经争论过,曹院长和许多人都表示不支持大秦出兵,何况即便是兄长怕是也不太支持,不然这件事何曾会拖到现在,而且听闻兄长也曾数次拒绝见她……” “你倒是打听的清楚,不过你的判断也的确没错,陛下和许多重臣都不支持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出兵,但这却并不代表我不支持,为兄拒绝阿西娅的原因是因为时机还不成熟,而且这个女人性格坚毅果敢,大秦举倾国之力征讨安息助其复国,必然要其顺服大秦,未来的苏萨,必须是大秦最温顺的属国,而不是培养出来一个事后翻脸的白眼狼,阿西娅若是不明白这一点,若是企图利用她假装的柔弱和美丽的外表来迷惑陛下和满朝文物,怕是最后什么都得不到,相对于我来说,陛下和满朝文武可都是从诸侯征战之中杀出来的一群人,对于战争和利益一眼都能看的清清楚楚,陛下可以一怒之下起倾国之兵为李顺使团报仇,但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去打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 说到这里陈旭停下来,捏着下巴沉思片刻之后才接着说:“阿西娅若想成功,必须要放低姿态,以苏萨国未来之态度和足够的利益来打动陛下和满朝文武,或许才有几分机会,而且大秦出兵也并非就需要大军出动劳师远征,还有更加方便快捷的方法!” “兄长是说海师舰队?”韩信一下醒悟过来,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陈旭回头看看满室宾客欢腾热闹的情形,发现正在观棋的扶苏一直不停的在看他,于是摆摆手说,“今日人太多,此事稍后我与你慢慢说,此事若是你愿意去做必然大有收获,你先去帮忙招呼客人!” “是,弟告退!”韩信恭恭敬敬的拱手离开去招呼客人。 陈旭摇摇头转身去找扶苏,明显扶苏今日不请自来,也和阿西娅一样怀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陈旭也觉得的确要找个机会和扶苏好好聊一下明年的事。 第1451章 彻底摊牌 虽然陈旭是子婴的老师,而扶苏是子婴的老爹,但陈旭和扶苏平日也很少主动往来。 子婴现在年龄越大,陈旭也感觉该教的都教了,不该教的现在也不能教,毕竟秦大大还在,有些太过激进的后世政治理论也不能拿出来乱说,因此这两年上课也是断断续续,而今年快结束了,一共才上了三节课,不光陈旭感觉有些对不起子婴,或许连扶苏这个当爹的也有些忍不住了,毕竟陈旭还顶着少师这个名头,而将来子婴能不能顺利登基接班,也还要看陈旭给不给力。 陈旭不结交扶苏,那是因为忙,但实际上满朝文武大臣都很少结交公子,一是为了避嫌,二是公子没有封侯之前都是平民身份,结交来也没啥用,更何况始皇帝迟迟不立太子,满朝大臣也都憋着不想提前站队,毕竟站错队的代价谁都承受不起。 陈旭走到扶苏旁边,发现下象棋的竟然是子婴和徐福两人,子婴虽然年幼,但却走的四平八稳,每一步都深思熟虑,而徐福揪着一把胡须也是同样神情平和,慢条斯理的跟着对弈,看局面两人旗鼓相当。 子婴陈旭很了解,从小在皇宫长大,加上大公子扶苏也崇尚儒学,因此对于上下尊卑和礼仪仁德等方面看的很重,家教很严格,君子六艺更是从小在学,于是自从陈旭认识子婴开始,这个小家伙便一直是彬彬有礼的样子,不过性格稍微有些柔弱,小时候有些爱哭,但秉性聪慧好学,许多东西陈旭一教就会,而且还会学一反三,经过陈旭这些年的教导和思维开拓之后,观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能够接受各种新朝的理论和知识,在陈旭看来,子婴便是将来登基称帝的不二人选,能够适应大秦未来的发展潮流。 不过最近子婴对陈旭似乎有些不满,因为陈旭开春把虞姬带走之后竟然没有带回来,这让在咸阳望眼欲穿的他竟然感到无比的失望和孤独,虽然子婴不敢当面对陈旭发牢骚,但这次陈旭回京师之后,他也只是礼节性的上门前来拜访,甚至都不来上课,可见对陈旭的怨气一时半会儿消不下去。 陈旭也为这件事有些苦恼。 首先是虞姬并不十分喜欢子婴,两人的出身和生活环境以及经历都截然不同。 虞姬从虞无涯捡来开始,从来就没哭过,因为她从小经历的便是没有父母那种极度贫寒的生活,虽然天真活泼,但内心却坚强无比,许多事都有自己的主意,有些事也藏在心里不愿意告诉别人,就连陈旭和水轻柔两个最亲的亲人都不告诉。 而子婴从小生活在皇宫之中,锦衣玉食奴仆成群。 两人截然不同的出身和成长环境导致了二人性格上的巨大差异,虽然二人认识很早,而虞姬也对子婴照顾有加,但更多体现在一种小朋友之间纯真的友情上,和他做游戏,带他吃美食,一起喂大熊猫,陪他骑马,给他擦眼泪,甚至是年幼不懂事当面呵斥扶苏不要责备子婴等等,虞姬就像一个温柔细致而大胆的小姐姐一样呵护他,慢慢在他心里扎下根来。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这种感情也慢慢升华成为了一种思念,甚至是执着。 但虞姬却完全相反,越长越大,渐渐有了自己的想法,当初虞无涯无意的一句话,再加上陈旭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一种少女朦胧的情愫也慢慢转移到陈旭身上,因此就不愿意和子婴来往了。 终归就是,眼下因为虞姬的事,陈旭感觉自己和子婴良好的师生关系之间出现了一丝裂痕。 “公子既然不下棋,要不旭陪你去竹园看看熊猫?”默默看了几分钟之后陈旭笑着对扶苏说。 “恭敬不如从命,太师请!”扶苏赶紧拱手,跟着陈旭走出客厅,顺着庭院的小径往侧面的熊猫园走去。 时间八年多过去,当初一大一小两头熊猫如今都长大不少,其中一头已经显得有些老态龙钟,是一头母熊,而另一头也心宽体胖,是一头公熊,当初被猎人捕获的应该就是一对母子,如今两头熊都慢慢没有了以前活泼,不过憨态可掬的样子依旧惹人喜爱。 眼下咸阳城养熊猫的富豪贵族不少,民间都以家里能够养得起熊猫才最为有面子,毕竟这种憨态可掬的动物被清河侯宣传为带着上古血脉的仙兽后裔,能够镇宅辟邪,只不过养起来的确开销巨大,一年四季要吃鲜嫩的竹子,家里没矿根本就养不起,于是前几年流行一段热潮之后,这两年养熊猫的人少了很多,但养得起的无一不是城外有别院,城内有豪宅的豪门大户,甚至连最近几年发财的蒙毅都养了两头,没事就到城外的云岚别院遛熊猫,甚至偶尔还会溜达到陈旭清河别院混一顿饭吃。 府上两头熊猫日益老迈,府上的管家也曾建议将这两头卖了再购买两头小的,不过被陈旭拒绝了。 养熊猫只是一种态度,表达对这种国宝级动物的喜爱,同时宣传爱护熊猫人人有责的理念。另外就是毕竟养了这么多年,这一对熊猫母子就和家人一样,已经有了感情,陈旭也舍不得。 看见陈旭进来,两个专门照顾熊猫的仆人赶紧上前行礼,陈旭吩咐去砍一些鲜嫩的竹子来,两头大熊猫看到陈旭前来,立刻连滚带爬的滚到陈旭的面前来表示亲热。 “唉,转眼,我们都老了!”陈旭摸摸母熊有些发黄的皮毛感叹。 “太师比扶苏还小七岁,如今正当年轻,如何言老?”扶苏哭笑不得的拿起一根竹子喂另一头大熊猫。 “非是人老,是心累……” 陈旭摇摇头把一根新鲜碧绿的嫩竹递到团团面前,两头熊猫就各自抓着竹子坐在地上啃食起来,模样憨萌,和数年前似乎没什么样子。 两人站在栅栏外面看着熊猫吃竹子,足足两三分之中之后扶苏才忍不住开口:“今日扶苏冒昧前来,是有一件事积压心头不吐不快,希望太师能够指点迷津!” “可是为太子之事?”陈旭微微点头开口。 “正是,父皇如今年事已高,而且我听御医署几位太医说最近半年父皇身体一直不太好,伴有失眠之症,半夜经常会被噩梦惊醒,宫中太医御医开了无数药方,煎服许多药剂,情形仍旧不得缓解,昨日扶苏听母妃说起,父皇最近似乎情形更加严重,前夜丑时前后忽然从梦中惊厥而起,大呼有恶鬼……” “竟然如此严重?此事还有何人知晓?”陈旭心头有些惴惴不安,眉头几乎拧成了一根直线。 “此事只有母妃知道,因为是深夜,寝宫外的宫女内侍也都安睡,母妃本来想唤御医前来诊治,但被父皇拒绝了,吩咐冲服了一杯红糖水之后继续安睡,然后一直到天亮似乎都很安稳,昨日母妃偷偷将此事告知于我,希望太师能够进宫帮忙为父皇诊治一下,又或者……劝说父皇尽早立下储君,免得事急生变!”扶苏说到最后脸色略微有些苍白,拿竹子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人吃五谷杂粮,难免有生老病死,此乃天数,凡俗人等无可抗衡,陛下寿元未到,公子暂且放心。储君之事只能有陛下一言而决,此事不光是我,冯相和蒙大夫以及无数王侯公卿都曾经上奏劝说尽早立下太子,但陛下却另有打算,我等作为臣子也实在不好过多干涉,免得引起陛下不满甚至是动怒……”陈旭悠悠的长叹一口气,沉默许久之后接着说,“我曾推演过天机,或许就在今年,陛下或有一劫,公子一定要提前做好准备,万万不可乱了阵脚!” “什么?”扶苏惊呼一声,手中的竹子跌落到地上,脸色瞬间变的苍白无比,呆愣了许久之后一把抓住陈旭的胳膊急切的问:“太师能否说的更加明白些,父皇何时何日将有劫难?” 陈旭苦笑抓住扶苏的肩膀:“公子切莫自乱,天机不可泄露,旭也不过是根据天书推算出来的模糊讯息,岂能得知具体时日,何况此事我告知公子,或许也会背负劫难,但我要提醒公子的是,到时不管发生了任何事,你一定不能慌乱,想尽一切办法保护好自己和子婴的性命,人在一切都还有希望,若是人不在了,一切都是枉然,公子可曾听懂我的话?” “太师……太师是说陛下若是有难,皇族也会出……出事……”扶苏惊恐的都快站不稳了。 “自古王室相争,兄弟阋墙,何须我细说,陛下不立太子,自然留下了一个极大的隐患,而且公子身为长公子,为人谦和,宅心仁厚,无论在民间还是朝堂都深得爱戴,若是陛下殡天有人谋朝篡位,公子便是他们第一个要清除的对象,所以我还要提醒的是,到时候一定要明辨是非,不可秉持儒家那一套君臣迂腐之念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谋朝……谋朝篡位……太师说的莫非……莫非当初提到的胡亥……胡亥那件事?”扶苏更加惊惧。 “不错,当初我曾与公子谈论过此事,公子一直都在咸阳,莫非最近没有察觉到胡亥和建成侯之间一些不同寻常的交往?”陈旭点头反问。 扶苏一下完全呆滞了,嘴巴张大微微哆嗦,聪慧的人只需要些许的提点便能很快想到事情的重点,因此虽然是在寒冬腊月,但扶苏额头上的虚汗却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 “旭虽然推行的是法家之理,但却是融汇百家之所长,儒学许多理论在我看来并不适合作为主要的治国手段,但儒学却是最讲求仁德礼仪的学问,对于教化民众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公子信奉儒学,与我大秦历来推行的法术治国格格不入,这也是到如今陛下一直不肯立你为储君的原因,此事数年前陛下便提醒过公子,旭也反复教导子婴要学会将百家理论融会贯通,不可拘泥于某一种学问来治理国家,而陛下一直留你在京师,可见陛下对公子还是心存最大的期望,也是希望公子能够真正明白他这一番用意,但人有旦夕祸福,无论陛下能不能度过这一次劫难,旭都希望公子能够做出一些改变,您是长公子,不能把眼光狭隘的盯在储君之上,而是要看的更远,子婴很好,无论将来如何,只要我陈旭不死,我都会保他登基……” 事到如今,陈旭彻底摊牌。 扶苏在历史上没有登基,陈旭和始皇帝一样,也不喜欢儒家那君君臣臣和上下尊卑那一套繁琐的理论和礼仪,所以自始至终,陈旭都没想过要推举扶苏上台,除非是始皇帝立他为储君。 而子婴几乎是陈旭一手教育出来的大秦接班人,吸收了很多的新理论和新知识,只要两人不因为虞姬彻底反目成仇,大秦必然会按照陈旭的想法走下去,摆脱二世而亡的结局。 第1452章 勇气和力量 半个时辰之后,陈旭和扶苏两人再次回到前院客厅。 房间依旧热闹,打牌的打牌,下棋的下棋,嬉笑吵闹之声充斥于耳,很少有人去关注脸色苍白的扶苏。 时间一晃到了巳时,在厨院的数十位厨师厨工的忙活下,大量美味佳肴已经陆续出锅,餐厅里面也摆上了一张长长的桌子,铺上桌布,侍女仆从开始摆放精美的餐具碗碟和酒盏美酒,各种美味也陆续上桌,在管家的安排下,受邀和前来蹭饭的宾客们也都熙熙攘攘的到餐厅就坐。 一顿酒宴从中午吃到下午酉时,足足四个时辰,鸡鸭鱼肉不知吃了多少,葡萄美酒也喝了十多件,泡的虎鞭酒和人参鹿茸等几种白酒也喝掉了十多斤,等到宾客皆都醉醺醺扶肩搭背的告辞离去,天色已经完全昏暗下来,清河侯府的这一顿筵席才彻底结束。 “侯爷,告辞,下次再有邀请,我等必来捧场!” 临到最后,刘邦樊哙陈平等人一个个东倒西歪的上车离开,临行前还依依不舍的惦记陈旭下一顿请客吃饭的机会。 陈旭像赶蚊子一样挥手,目送几辆马车陆续驶出清河别院的大门之后不断抽抽的脸皮才慢慢平静下来。 本来只请了十多个相熟的朋友,结果来了三十多个,蹭饭的比邀请的还多。 看来请客吃饭这种事以后还是少干点儿,就这一顿饭,侯府开支怕是不下两万钱。 吵闹了一整天的清河别院终于安静下来,院子里到处都是急匆匆来往的仆从,都在收拾这顿豪宴之后的残局。 陈旭满身酒气的回到后院,这半天吃喝下来,号称千杯不醉的他也被数十个人轮番灌了十多瓶酒,眼下也有些晕晕乎乎,而且被整整吵闹了一天,急需躺下来休息一下。 “哎呀,夫君喝醉了!” 看见陈旭摇摇晃晃的回来,蒙婉等一群妻妾和侍女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惊奇的迎上来,端茶倒水洗脸洗手服侍他在炕上躺下,捶腿的捶腿,揉胸的揉胸,瞬间某个侯爷便陷入了腐朽的安乐窝中不能自拔了,闭着眼躺在秋香大腿上舒服的直哼哼。 “夫君酒量堪称天下无双,今日为何就喝醉了,吃些嫩黄瓜解一下酒!”嬴诗嫚端着一盘脆嫩的黄瓜过来。 “莫提了,我请了十三个,来了三十多个,这些人忒不讲究,下次夫君再也不请客吃酒了!”陈旭一边吃着五公主亲手喂的黄瓜一边哼哼。 “嘻嘻,这说明夫君遭人喜欢啊,若是您请客吃饭没人来才丢脸呢!”蒙婉笑嘻嘻的捧着茶杯说。 “夫君是当朝左相,请客谁敢不来,不来的小心我上朝参他!”陈旭虎躯一震将蒙婉搂在怀里说。 “这才是我们霸气的夫君呢!”蒙婉和嬴诗嫚捂着嘴笑的前仰后合,春夏秋冬四妾和一群侍女也都笑的花枝乱颤。 “对了,轻柔哪儿去了?”陈旭半睁眼睛瞅了一圈,没发现水轻柔的影子。 “阿西娅公主还未曾离去,水姐姐正在后院客堂陪她说话!” “咦,她为何还赖着不走!”陈旭一下坐起来。 “夫君,今日我们陪惠姐姐和阿西娅公主吃饭,听她说了好多西方的事,简直大开眼界,原来西方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般野蛮落后呢,在餐桌上公主哭了许久,夫君要不你帮帮她在父皇面前说说话!”嬴诗嫚略有些不忍的放下盘子和叉子满脸期待的看着陈旭。 陈旭捏着下巴犹豫了许久说:“陛下心思我也略知一二,阿西娅要想复仇复国,光求我没用!” “可是她哭诉说满朝文武公卿都不愿意接待她!”蒙婉同样脸色哀怜的开口。 “你们啊……” 陈旭有些哭笑不得又微微有些头痛,自己这一群老婆都是聪慧至极的女人,但毕竟是女人,对于政治有着天然的低属性值,而对于阿西娅的遭遇又有着天然的同情态度,几乎看不清阿西娅当前的状况,也基本上对皇帝的决策动机一无所知,虽然前几次陈旭拒绝接见阿西娅,但几次接触之后女人的同情心开始泛滥,许多事就会完全没有理智。 东西方的巨大文化差异,导致了阿西娅和嬴诗嫚这两个同样身为公主的女人完全不同的思维习惯和行为方式。 不过虽然陈旭眼下拒绝帮助阿西娅,但并非没有打算,如果能够彻底征服阿西娅,这样大秦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直接越过中亚西亚把手伸向中东,一旦帮助苏萨复国,则大秦就有了充足的理由插手西方事务,让西方诸国不会把大秦视若洪水猛兽,不然一旦大秦贸然起兵征讨安息,只怕埃及希腊和塞琉古等国都会支持安息,而不是李左車所说的从西方开始攻击安息。 所谓兄弟阋墙外外御其侮,整个中亚西亚甚至是整个地中海沿岸的国家都刚从亚历山大帝国中分裂出来不久,当面对一个强大而完全不同文明的东方帝国的入侵,情形并非会和想象的那样简单。 而在陈旭看来,阿西娅的出现就是一个非常好的时机,也是一个非常好的人物,甚至苏萨也是一个非常好的位置,而且那里还住着一群特别会做生意的犹太人…… “阿西娅今天来必有所求,看来我还是要去见见她!”陈旭翻身下炕,整理一下衣服去后院客堂。 后院客堂并没有多大,因为平日能来后院的客人很少,陈旭进来的时候,水轻柔和阿西娅两人正聊的高兴,看见陈旭进来,赶紧一起站起来迎接。 “呵呵,聊什么这么开心?”一番简单的礼节之后分宾主坐下,陈旭看着水轻柔笑着问。 “以前听夫君说过一些西方的事情,今日有空便和阿西娅公主讨论印证一下,竟然发现夫君所说的都没错,甚至还有一些事情连阿西娅公主都不知道!”水轻柔笑着把手中一本手抄书放在茶几上。 “西方很大,苏萨也不过是一个很小的国度,而且城邦林立战乱频繁,阿西娅公主不知道也很正常!” “侯爷,苏萨国虽小,但位置却很特殊,而且苏萨也是西方最古老的城市,到现在已经有数千年,我们埃兰人也是西方最勤劳最聪明的种族,曾经的苏萨,是整个西方文明的骄傲,曾经的苏萨国的城墙,不会比咸阳城矮多少,人口最多的时候有七十万人……” “你都说了是曾经了,说出来还有什么意义?” 陈旭打断了阿西娅的话,在陈旭的逼视下,阿西娅终于慢慢低头,一双蓝色的大眼睛中慢慢沁出眼泪,沉默许久之后,阿西娅站起来跪在陈旭面前,“自从在阿帕麦亚看到大秦使团开始,阿西娅就觉得这便是自己苦苦等待了三年的最好机会,大秦使团带去的物品都是西方诸国从未见过的精美器物,瓷器、玻璃、丝绸、茶叶甚至是美酒,都让安息人疯狂和热烈追捧,当时阿西娅便决定,无论如何一定要来大秦,强大的安息只有更加强大的大秦才能对付,于是我便偷偷接见了李顺大人,然后他赠送了我一个镜子……” 阿西娅从贴身的衣袋之中掏出来巴掌大小一面断柄的玻璃镜子,这就是玻璃厂最普通也是最便宜的镜子,一个也不过一百多钱,而且跟着李顺一路旅行了几万里,边框早已磨损的不就像样子,看起来陈旧无比。 “这面镜子阿西娅初时以为是神迹,但后来才知道这是侯爷发明的一样微不足道的小物品,这一路前来大秦,崇山峻岭之中各种野兽毒蛇,甚至都没有路,也没有食物,阿西娅亲眼看到有人吃下野果被毒死,被野兽咬死,被大蛇缠死甚至是莫名其妙的就中毒而死,曾经有许多次我都后悔想放弃,甚至还想到过自杀,但每次只要看到这面镜子,就会给予我无比强大的力量和勇气,因此阿西娅一直以为只要到达大秦,然后找到您,就能为我的父王和兄弟姐妹报仇,为苏萨国死去的臣民报仇……” 阿西娅抬头,一双蓝色的大眼睛凄楚无比,双手将断柄的镜子高高的举过头顶满脸泪水看着陈旭。 “侯爷,阿西娅并非一个坚强的女人,只是灭国的仇恨让我不能死去,而这面镜子也给予我能够走到大秦来的勇气和力量,这些时日过去,阿西娅也明白了很多道理,或许父母兄弟的仇恨需要阿西娅自己去报,但在大秦我却举目无亲,没有任何人愿意帮我,阿西娅今日前来,并非是想求侯爷帮忙上书大秦皇帝出兵征讨安息,也不求大秦能够帮助苏萨复国,但求侯爷能够给阿西娅指一条明路,赐予阿西娅强大的力量,回安息去亲手将安条克杀死……” 阿西娅伏地叩拜,眼泪滂沱,娇柔的身姿因为痛哭而剧烈颤抖,呜咽的哭声在这个寒冬的傍晚显的特别凄凉和无助。 水轻柔绝美的脸颊上也露出凄楚之色,轻轻拭着眼角。 第1453章 野心和欲望 虽然知道阿西娅可能依旧还是在装可怜,但陈旭却有些动容。 就像阿西娅自己所说,一个女人不惧生死千辛万苦来到大秦,因为对大秦抱有莫大的希望,然而得到的却是被拒绝和万般的无助,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和打击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不过他身为左相,不能不为一场倾国之战做出足够的判断,国与国之间,利益永远是摆在第一位的,若是没有足够的利益,他是绝对不会开口帮忙的,更何况这件事朝堂和民间的争论非常大,大秦以后要想往理想的道路上发展,就不能不考虑民间的情绪,一个国家如果要长治久安,民主才是唯一的道路,而法治只能作为辅助的手段,世世代代都希望有明君和贤臣,那是痴心妄想。 替阿西娅复仇去征讨安息陈旭肯定不会去做,这不是贤臣所为,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必然会成为他身上一个污点,甚至是华夏历史上的一个污点,但征服安息大秦又必然要去做,甚至说始皇帝为了李顺使团的事,已经开始做了,征讨安息的谕令早已下发,粮草军械都已经开始筹备,而如今李顺使团顺利回归,这场战争便已经失去了意义,陈旭一直在思考找一个什么机会去说服始皇帝,能够改变一种军事策略,要求投资少见效快,不会影响大秦国内的深化改革和经济发展。 要知道眼下大秦国内各行各业都缺人,而一旦开战,数万兵马需要数十万人的后勤才能解决,抽调如此多的人,必然要让大量工程建设和厂矿停摆,而且朝廷大量开支都会优先支撑战争,许多支持民生发展的项目也都会陷入无以为继的地步,而这场战争注定不会是一年两年就能结束,三年五年是常态,十年八年也不稀奇,劳师远征的变数太大了,而中亚和伊朗高原那个破地方可不是光凭优良的武器就能征服的,一旦拖上十年八年,陈旭感觉自己好不容易为大秦积攒的一点儿家底很快就要被败光,再加上若是始皇帝中途突然崩驾,还会增添更多变数。 因此在陈旭看来,接下来的一年,大秦最好啥事都不干才是最安全的,这样他也才有足够的精力来安排和应付大劫的到来。 “阿西娅,你不远万里来大秦,路上的确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但我大秦与安息本就毫无仇怨,陛下不会因为你出兵去和安息争斗的你死我活,而且你要清楚自己当前的身份和地位,你除开一个亡国的公主名分之外一无所有,利益你懂吗,没有足够的利益,不光是始皇帝不会答应,本侯也不会答应,因为帮助你复仇复国,我大秦至少要死伤数十万人,而且耗费数亿钱的开销,这个代价你拿什么来支付!”一番思量之后,陈旭收起自己的不算太多的同情心开口。 “阿西娅明白,是当初我想的太简单了,在苏萨,我一直都是在父母宠爱和兄弟姐妹们照顾下长大,从未经历过这种伤心和痛苦,这些天在三位侯妃和一些关心阿西娅的大秦名士照顾下,也知道自己做的太鲁莽太自以为是了,今日来,就是想请求侯爷宽恕阿西娅的无知,同时给阿西娅指点一条明路,只要有一线希望,阿西娅愿意去任何事,吃苦受累我都不怕,甚至愿意放弃公主的名分,无论最后能不能成功,一定永世不忘侯爷的恩情!” “果然是一个聪明过人的女人啊!”陈旭忍不住在心底感叹一句。 从阿西娅的话中,他已经清楚明白,这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阿西娅真的是已经明白了自己当前的处境,也明白了始皇帝和满朝文武的想法。 放弃所谓的身份,放弃所谓的坚持,放弃不合实际的幻想,但却用柔弱和可怜来打动自己这个号称仙家弟子的帝国丞相。 陈旭相信,这既有阿西娅自己的改变,同时也有无数所谓的大秦名士在背后给阿西娅支招,其中甚至包括自己的三个老婆,尤其是坐在旁边的这个大老婆。 陈旭微微瞪了水轻柔一眼,水轻柔瞬间收起满脸的关切,脸颊微红的低头不敢看陈旭一眼。 都说知夫莫若妻,这三个老婆从得知阿西娅遭遇之后便有了泛滥的同情心,或许知道陈旭最终不会对这件事视而不见。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否则你不能从本侯这里得到丝毫的帮助!”陈旭手指轻轻敲着座椅的扶手,许久之后开口。 “侯爷想知道什么?”阿西娅收起眼泪,用衣袖轻轻拭擦眼泪哽咽着问。 “如若将来苏萨复国之后,你会怎么做?” “复国之后……”阿西娅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裙摆犹豫了许久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嗯,这个问题你不必急着回答,先回去想清楚之后再来告诉本侯,若是答案让我满意,本侯就给你指点一条完美的复仇复国之路,未来不光能够亲手杀死安条克替你的父母兄妹报仇,而且还会让你苏萨重新成为西方最繁华最美丽的城市,与咸阳一样充满瓷器、丝绸、玻璃、搪瓷、糖酒、香皂、香水等琳琅满目的商品,苏萨臣民都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而你,也能成为苏萨国至高无上的女王……” 陈旭每说一句,阿西娅脸上便多一分震惊和喜悦,当陈旭说到女王两个字的时候,阿西娅豁然挺直了腰背,一双蓝色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陈旭,似乎在判断自己有没有听错。 而陈旭女王两个字,同样让坐在旁边的水轻柔也瞬间呆滞。 “夫君,人世间何曾有过女人当君王?”水轻柔醒悟过来惊疑不定的问。 “东方没有,但西方却有,不信你问阿西娅公主!”陈旭不太确定的把问题抛给了阿西娅。 西方的历史非常混乱,似乎一直都有女人当国王的传统,比如埃及艳后的传说,不过不知道眼下出现没有。 “回侯妃,在我们西方,的确是有过女人当国王的先例,我们苏萨国所在的地方叫美索不达米亚,是两条大河流淌的美丽平原,那里曾经有西方最古老的国度叫苏美尔,是我们埃兰人的祖先,也是最早生活在美索不达米亚的种族,他们修建了许多城池,征服了广大的区域,组建了一个庞大的帝国,而在苏美尔帝国就曾经出现过一个伟大的女王……”阿西娅跪在地上轻声解释。 陈旭松了一口气,看来这次装逼圆满成功,于是摆摆手说:“你起来吧,我的承诺一直有效,但你的答案却最为关键,请记住,天下没有免费的晚餐,大秦不可能不计回报的帮助你复国和复仇,一切都是需要付出的,只有你懂得这一点,或许才能找到正确的答案!” “谢谢侯爷,阿西娅回去之后一定会好好思考,给侯爷一个满意的答案!”阿西娅起身后款款款行礼,脸上的凄苦和无助消失了大半。 “去请二爷来送阿西娅公主回驿馆!”陈旭转头吩咐站在门口的侍女去找韩信。 很快韩信疾步而来,听完陈旭的吩咐之后很爽快的带着阿西娅离开。 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后院的小径之中,水轻柔才满脸古怪的看着陈旭:“夫君这是要成全二叔吗?” “嗯,二弟年龄也不小了,上次杏儿和大石成亲回家,我还被父亲训斥了一顿,韩婶娘也在我面前哭哭啼啼弄得我很尴尬,二弟聪慧过人心高气傲,我以前也与他提起过一些王侯公卿家的女儿,但都被他搪塞过去,不过今日遇上阿西娅,我倒觉得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可惜他有些不太感兴趣……,唉,要说他不愿意成亲,还是怪你们几个嫂嫂!”陈旭叹口气摇头。 “为何怪我们?我们以前也与二叔提过几次亲,是他自己百般推脱!”水轻柔更加不解。 “哈哈,那倒不是,而是因为你们几个都太优秀了,于是二弟一直以你们的为标准,这姻缘自然难找,普天之下能像你们和采盈采薇这样既貌美温柔又聪慧能干的女子,怕是找不到几个,这阿西娅你也看出来了,非是一般的女子这般简单,而且身份地位都很特殊,我如果帮助阿西娅复国,就必须找一个能够完全将她掌控在手的人物,而二弟我认为就是最好的人选,走吧,天色已晚,我们看看几个女儿……”陈旭笑着站起来。 “只怕阿西娅不喜欢二叔!”水轻柔站起来挽住陈旭的胳膊,出门的时候略有些担忧的说。 “日久生情,因缘这种东西谁能说得清楚,而且我打算安排二弟率舰队护送她回去复国,我也希望她能看清局势,不然未来的希望可能也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美好!”陈旭笑着说。 “夫君打算以此事为条件?”水轻柔惊讶的一下站住了。 “非是如此,苏萨国太远,要想从陆地上先去征服安息再复国没有丝毫希望,眼下能做的就是尽快找到通往西方的航线,让大秦舰队直接从海路到达苏萨,利用火枪火炮强大的威力将苏萨先从安息手中夺下来,有阿西娅这个苏萨国公主的号召,有大秦强大的武力支持,苏萨国很快便能复国,然后以苏萨为据点慢慢向四周扩展,一两年下来苏萨必然成长成为一个可以抗衡安息的大国,此消彼长之下,安息实力受损,塞琉古等西方大国也不会放弃这个蚕食安息的机会,而两年之后,我大秦以大宛为据点慢慢增兵,先征服康居和大夏,同时宁王也在大秦的帮助下修建起来一批能够打造马镫马鞍,制造马车和修理兵刃器具等的工厂和工坊,彻底站稳脚跟之后大秦便可以开始征讨安息,这样在东西夹击之下,安息必然很快便会崩溃,到那时阿西娅才有报仇雪恨的机会,而她想完成这个理想,必须有坚实的后盾和一个战无不胜的统帅支持,二弟就是最好的人选……” “其实我感觉夫君才是最好的人选!” “算了吧,夫君我有你们三个就已经足够了,何况我也不喜欢心思太复杂野心太大的女人,再说夫君身为大秦丞相和皇帝太师,怎能丢下朝堂政务去干这种事,阿西娅这种人,比较适合二弟,若是他们两个成了,将来的苏萨国君,怕是要改姓韩了……” “您刚才不是说要帮助阿西娅成为苏萨女王么?”水轻柔更加惊疑的看着陈旭。 “不这般说,如何勾引起她的野心和欲望,但如果她足够聪明,绝对会放弃这个打算,大秦满朝文武绝对不允许属国的国王是个女人,如果她成功之后想摆脱大秦,那便是苏萨国彻底易主之时,大秦的舰船和火炮绝对会让她后悔……” 第1454章 恶魔混蛋骗子加小偷 …… 三天一晃而过。 午时前后,陈旭刚从中书省回太师府,一辆驿馆的马车便尾随而来,还没来得及洗漱换衣的陈旭便在客厅接见了前来拜访的阿西娅。 半个时辰之后,阿西娅满脸通红的拿着一卷雪白的纸张出来,上车之际还忍不住回头狠狠的看了一眼站在门口挥手相送的大秦丞相,然后咬牙切齿的提着裙摆扭臀上车,催促马车赶紧离开,从她方才一番遭遇来说,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这个被她寄予殷切希望的年轻帝国丞相一眼。 对于陈旭的问题,她回去之后思考了三天,然后暗地里也咨询了一些同情她的大秦三教九流的人士。 这些人不管是因为垂涎她倾国倾城的容颜也好,还是对于安息国王的讨厌也好,更或者是对于她和苏萨灭国的同情也好,如今都愿意帮助她,帮她出谋划策商讨复国复仇之事,但商量来商量去,最后统一的结论就是她必须得到皇帝的支持,而在目前被冷落的情况下,能够帮助她的只有清河侯。 阿西娅并不愚蠢,很快便能想通问题的关键,复国之后要想苏萨国能够抵抗安息的压力,就必须有大秦的支持,而大秦必然不会白白帮忙,那需要她和苏萨国付出足够多的代价。 而这个代价到底有多大,那些帮她出谋划策的人却一个都说不出来。 但今天,大秦这个年轻的丞相给了她一个最为准确的答案,那就是完全臣服大秦,做大秦的属国,不仅以后的国王要得到大秦皇帝的册封才能登基,而且每年都要向大秦进贡足够多的金银财宝,而最令阿西娅愤怒的是苏萨国的军队在必要的时候必须接受大秦的统一指挥和调度,也就是说即便是复国,苏萨除开一个名义上的朝廷之外,几乎就是一个傀儡,一举一动都要接受大秦的安排。 “你现在一无所有,你苏萨国公主这个高贵的身份在我大秦人的眼中不值一钱,而这就是我答应帮助你的条件,任何一条都不能改变,你很聪明,所以本侯认为你可以接受,只要你答应签署这份援助复国协议,本侯保证你能够站在苏萨国的城头上检阅你的军队和臣民,也保证苏萨国的大军会在攻克安息都城之后,你可以亲自砍下安条克三世的脑袋为父母和兄弟姐妹报仇雪恨!”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阿西娅脑海中有一个年轻的恶魔就这样不停的在她耳边逼叨,指手画脚张牙舞爪。 “恶魔,坏蛋,我要掐死你掐死你~~~~” 阿西娅恶狠狠的抓住座椅的扶手使劲儿摇晃,美丽的脸颊愤怒到通红,完全没有了平日的高贵和优雅,神情看起来令人害怕,三个侍女吓的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记住,你只有唯一的一次机会,一旦放弃以后将再也没有苏萨国,我们大秦的舰队将会很快从安息手中攻下苏萨,在那里建立大秦的苏萨郡,而你将彻底失去苏萨国公主的头衔,等你去东海见到了我大秦的舰队之后,你就会明白本侯所说的一切都没有丝毫的夸张,莫说你一个小小的苏萨,整个西方,未来十年将都会臣服在我大秦的舰炮之下,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阿西娅,恭喜你来的很巧,苏萨国的臣民未来必然会因为你的高瞻远瞩而万世铭记你的恩情……” “这份合同拿回去好好看看,条件很优厚,怎么?看不懂我大秦的文字,哈哈,没关系,本侯给你讲解一下,为了帮助你复国和报仇,我大秦将会出动三千水师大军和准备数万石的物资,筹备大量的枪炮弹药和盔甲军械,这些都不是白给的,你要给钱,当然,鉴于你现在穷的一无所有,本侯已经为你想到了借款法案,你以苏萨国王室唯一继承人的名义担保,开放苏萨国所有城市的商业口岸,对我大秦商人许以最优惠的税收待遇,同时还要允许大秦在苏萨建立学校推广大秦律法和文字,本侯会请求华夏钱庄给你一亿钱的贷款,这笔钱你可以用于支付雇佣我水师舰队的工钱,同时还可以用来购买我大秦除开火器之外的任何物品,包括钢铁刀剑和弓弩等用于将来武装你的苏萨国军队……” 年轻的恶魔还在她脑海里指手画脚喋喋不休,那一身华丽的长袍在笑声中肆意飞扬。 “恶魔,混蛋,骗子,小偷……” 阿西娅还在愤怒的摇晃座椅,最终愤怒变成了委屈和无助,眼泪抑制不住从一双美丽的蓝色大眼睛中涌出,顺着雪白的脸颊滚落下来,最后终于趴在车窗上嚎啕大哭,将手中几张写满了条款的白纸都打湿了。 而送走阿西娅之后,恶魔混蛋骗子加小偷回书房书写了一份奏书,写完之后坐在书房思考了差不多一刻时间之后乘车去皇宫。 在陈旭看来,那一份屈辱的援助法案阿西亚最终还是会同意,因为这是她唯一可以复国的机会,而这种以贷款援助为基础的殖民条约已经算是相当温和,至少保留了苏萨国附属国的地位,有自己独立的军队,而不会是彻底沦落成为西域那些被征服的仆从国,要知道西域诸国现在除开少量守卫王城的禁军之外,只有大秦才能征调军队,私自调动军队如同谋反,一旦被大秦察觉随时都可以将其灭国。 …… 紫宸殿。 始皇帝和陈旭两人坐在暖炕上,低矮的茶几上摆放着紫砂茶具,君臣二人这捧着热腾腾的紫云仙茶对饮。 一盏头泡的热茶下肚,始皇帝才浑身舒坦的放下茶杯,开始慢慢翻看陈旭写好的奏书,轻轻的翻页声中,这本不过数页的奏书始皇帝便看完了。 “阿西娅之事朕最近也一直在思量,并没有想到一个太好的处置方法,看了太师的奏书到是感觉眼界霍然开朗……” 始皇帝亲自拿起茶壶给陈旭斟上一杯,陈旭也不过微微客气一番作罢,非常符合君臣二人一贯的奏对风格。 “西方情形非常混乱,诸国之间也是关系复杂,安息地域广阔不容小觑,阿西娅之事的确可以看做是我大秦把手伸入西方的一次良好机会,所谓师出有名,我大秦有了这个名分,才好名正言顺的出兵而不会引起西方诸国的反对,西方诸国目前被安息压制的很厉害,如果真的能够助苏萨复国,必然会让大秦有了道义上支持,西方许多被安息欺凌的小国或许都会倒向我大秦,则我大秦就能顺利在西方站稳脚跟!” “太师言之有理,兵凶战危不可贸然兴兵,更不可兴无义之兵,朕征六国,乃是为华夏黎民计,西方诸国非我族类,死活都与朕无干,更与我大秦百姓无干,而攻略西方我大秦不占天时地利,唯有得人和,眼下苏萨国公主万里而来乞于朕前,诉安息国君之残暴,朕感觉也是一个好机会,但劳师远征绝非良策……” “陛下圣明,当前形势的确如此!”陈旭放下茶杯,用手轻轻转动放在桌上的地球仪,手指按在波斯湾附近,“陛下请看,苏萨国就在这海湾沿岸,如今已经被安息占领,而这里距离大宛还有近万里之遥,如若我们从西域出兵征讨安息,面对西方如此广阔的地域只怕是需要百万军队才行,但支撑如此大规模的作战,数年下来我大秦绝对会被拖垮,臣以为万万不可如此,唯独只有从海上才是最为方便快捷的!” 陈旭慢慢转动地球仪,把手从波斯湾附近挪到中亚区域之后接着说:“因为李顺使团之事,上个月陛下下发谕令整顿军备准备开春征讨安息,臣因为当时不在京师,回来之后也前思后想了许久,刚好借阿西娅公主这件事向陛下进言,希望陛下能够暂缓大军征讨安息,换另一种更加灵活机动的方式!” “何为灵活机动的方式?”始皇帝微微沉吟片刻之后开口。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都是收不回来的,作为帝王,自然希望自己一言九鼎,每一句话都能够得到完美的执行,哪怕它是错的,也不想有人阳奉阴违让事情打折扣。 但始皇帝毕竟不是昏庸之君,相对于陈旭记得的后世历史来说,纵观华夏一统之后的所有帝王,始皇帝虽然有很大缺点,在役使民力方面的确有些过分,但所作所为和昏君暴君都沾不上边。 在陈旭眼中,始皇帝除开爱显摆之外,找不到其他太多令人不满的地方,他雄才大略、他严于律己、他勤政治国,他热爱华夏,他威严刚毅,他用人不疑而且不避亲疏,秦朝哪怕存在只是短短十多年,但后人将其称为千古一帝中华祖龙,可见其人格魅力经久不衰。 其实从李顺等人回来开始,始皇帝对于调集大军征讨安息的想法便有了些许的松动,他也知道这条谕令并不被冯去疾等朝堂重臣支持,而且也知道这场因为意气之争的战争将会给大秦带来巨大的压力,而始皇帝也以为陈旭回来后会提出不同意见,但没想到陈旭竟然不闻不问,似乎默认了这条出兵计划,由此始皇帝内心还有些后悔,后悔当时太过急躁了,陈旭不在京师,让他感觉到一种心头焦乱失去理智的冲动。 但今天,陈旭终于对这条谕令提出了不同的看法,而且态度非常委婉,让始皇帝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第1455章 朕有些头晕 “陛下还记得当初雁门关之事否?”陈旭突然换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干的话题。 “自然记得,太师为何突然提及此事?”始皇帝一下没转过弯来,十分惊讶的看着陈旭。 “当初雁门关之事朝野震动,李牧两位侄儿李雄和李戴破雁门关,大战武城侯,若非通武侯及时赶到,只怕会酿成更大祸乱,臣提及此事,是因为臣此次回京师之前特意去过一趟雁门关,遇到了一位对征服西方诸国颇有见识的人物,或许可以解开陛下这个心结!” “何人如此见识,竟然能得太师如此推崇?”始皇帝更加惊讶。 “此人姓李,名左車,乃是前赵大将李牧的嫡孙,今年十九岁!”陈旭认真的回答。 始皇帝沉默许久之后唏嘘开口:“李牧与廉颇一起堪称前赵之柱石,兵法韬略不逊于上将军,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朕当初发兵征讨赵国,足足费时十年有余,先后五次起兵,若非上将军施展离间之计,只怕最先被拖垮的就是我大秦……李牧即为名将,后辈精通兵法韬略也在情理之中,李雄李戴作反,瞬息攻破雁门关,的确大大出乎预料,太师口中的李左車乃是李牧嫡孙,肯定也得过李牧真传,此人对朕征讨西方诸国又有何过人的见解?” “臣当时遇到李左車,曾经以此事考校之,其言劳师远征乃是兵家大忌,若是只为使团复仇,可遣一支数千人的精锐马卒,如同当初阴山侯突袭匈奴王庭一般长驱直入,破关斩将警告安息即可,何况西方局势敌我难辨,大月氏如今占据大夏,也与安息兵戎相见,这也让安息肯定感到不安,如若安息起兵征讨大月氏,则我大秦可以趁机攻取安息一些城池扩大势力,如若安息调兵攻击我大秦,则大月氏肯定也不会袖手旁观,此消彼长之下,安息很快便会焦头烂额,这种小规模的骚扰战远比大规模的战斗更加有效,而在这个时间当中,我大秦则可以从容布局海洋,同时不断往大宛增兵,往西方诸国慢慢渗透,两三年下来必然情形大为改观,再有,西方人不善马战,陛下可谕令辽王代王凉王,各自征调骏马和战士参与这场战争,如此不光能够减少我大秦国内的压力,同时还能削弱匈胡和月氏各部族的实力……” “唔,太师所言极为有理,朕并非想要即刻与安息一战,不过是使团之事大秦脸面不能弃之不顾,这李左車既有如此见识,爱卿可是想推荐他出征安息?”始皇帝大致猜出了陈旭的打算。 “正是,在雁门关李左車拦住臣想求臣饶恕李雄李戴二人之罪,臣岂敢答应,但又爱惜其才,便告诉他我大秦自有以功抵罪的律法,他若是足够勇敢立下大功,为李雄李戴二人脱罪也并非不可能,陛下,我大秦如今一统华夏十年,征服赵地已经二十余年,中华再无秦赵韩燕之分,赵地民风彪悍,而李牧家族在赵地和当初的项氏在楚地一般具有无与伦比的号召力,深得当地百姓拥戴,如若借此次机会收复李氏,让其为国效力,则当地百姓必然顺服许多……” 李左車跟着陈旭来到咸阳已经快一个月,但陈旭每日忙忙碌碌根本就顾不上他那点儿家事,今天刚好借讨论阿西娅和安息之事,陈旭拿此事来劝说始皇帝放弃调集大军征讨安息的想法。 对于陈旭的说法,始皇帝端着茶杯犹豫许久之后开口:“近些时日有许多朝臣和卿侯向朕推荐武城侯出任征讨安息大军之统帅,朕也正在犹豫考量,武城侯虽然顽劣一些,但自幼跟着上将军和通武侯学习武功兵法,灭东胡一战调度有序,而且还阵斩东胡王,一举收服辽国……” 始皇帝说的很慢,作为大秦帝王,这些是他本可以不说,但面对陈旭,他觉得还是说出来比较好,毕竟二人虽有君臣之名,但实则亦师亦友,而且在仙家弟子光环的笼罩下,始皇帝甚至觉得面对陈旭的时候,总有一种未知的压力。 似乎陈旭并不能算是大秦的朝臣,而是一个旁观者或者一个指导者,不计报酬的在帮助他将大秦治理的更好,就像各种改革,虽然很多时候他看不懂甚至听不懂,但并不妨碍他能够坚定的去支持推广,因为所有的改革并没有一条丝毫损害他和皇家的利益,而且陈旭也并不曾通过这些改革为自己捞取私利和培植自己的势力,所作所为一切都正大光明的呈现在满朝文武的面前,无人可以去诟病。 “眼下派大军征讨安息的确困难重重,对于太师方才说的策略朕甚感认同,而且太师还策划借阿西娅之事从海路出兵,朕也认为可行,李牧之孙如今年龄才十九岁,即便是熟读兵书精通韬略,但毕竟未曾领军作战,而朝中如今能独掌一军之主帅寥寥无几,朕以为可以起用武城侯,统帅精兵出击西方,李左車为部将,锻炼几年再独当一面,不知太师以为如何?”始皇帝在解释中还是说出了自己已经深思熟虑过的打算。 陈旭微微错愕但瞬间便笑着拱手:“兵家大事陛下一言而决,臣并无异议!” 始皇帝也愣了一下随即松了一口气,亲自为陈旭续上一杯热茶之后认真的点头说:“太师也认可那就最好!自从上将军和通武侯殒落,朕感觉有若失去了两支臂膀,若是两位将军还在,征讨西方有何难哉,唉,可惜可惜,朕痛惜也!” “陛下何须如此,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上将军和武城侯的逝世固然令人痛惜,但眼下大秦也良将辈出,有靖武侯坐镇,阴山侯狄道侯章邯杨熊任嚣赵佗诸多大将皆都是独当一面的将领,还有蒋步英布曹参等新晋的勇武之辈,若是放开成见广纳英才,民间一定还会有无数精通文韬武略者愿意投靠朝廷为陛下效力,西方虽远,但我大秦有数千万人口,只要准备妥当筹划周全,三五年之间便能在西方攻略大片疆域,十年时间,我大秦必然可以一统天下!”陈旭赶紧宽解。 “十年……”始皇帝脸色略有些期待又有些怅然,“希望朕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我大秦一统天下,让我华夏成就这千古未有之盛况!” 看着眼前这个须发逐渐花白的半百老者,陈旭心中竟然如同针刺一般剧痛难受,或许再过不到一年,眼前这个一统华夏的帝王便会死去,而联想到前几天扶苏说过的话,陈旭感觉有一种发至心底的凄凉和无助。 生老病死,旦夕祸福,哪怕贵为帝王,也没有人能够躲过去。 听天由命么? 陈旭手指微微颤抖了几下,脸上却露出一丝笑容轻轻拨动地球仪说:“陛下当初询问臣这幅地图为何要做成圆球状,臣当时说是为了观看方便,不知陛下还记得否?” “自然记得!”始皇帝恢复开始的神情微微点头,“难道太师将地图制成如此形状另有深意?” “世界地图来自天书记载,臣也不过是照猫画虎记录下来而已,然而臣说出来陛下可能不相信,甚至臣都有些不相信……” “太师言说无妨,天书所记载,自然与我凡俗不同,无论何种情形,朕都信之无虞!”始皇帝似乎瞬间来了兴趣。 “陛下,据天书所展示,我们生活的世界本是一个圆球,无根无由漂浮在漆黑宇宙之中……” “哗啦……” “哐当~~” 陈旭话还未说完,始皇帝一下激动的站起来,手中的茶杯都掉落到桌子上,热腾腾的茶水打翻溅落了一脸。 “陛下小心~” 守在门口的几个内侍和宫女惊呼,陈旭也赶紧站起来。 “你等退出殿外守候!”始皇帝用袖子胡乱把头上脸上擦了几下,等内侍宫人全都退出紫宸殿并且将殿门关好之后这才满脸惊恐的看着陈旭,“爱卿方才所言太过惊世骇俗,我等生活的世界怎会是一个圆球,这……这完全无法想象……” “陛下!”陈旭苦笑拱手,“臣当初也和陛下一样惊恐无助,但天书中的确是如此记载,臣画世界地图,也是先制作出这个地图仪,然后才在布帛上画出世界雏形,后来献上地图之时,为了更加直观和清晰,于是便将这地图仪一起带来咸阳献与陛下……” 陈旭将打翻的茶杯扶起来,用袖子胡乱将案桌上的茶水擦了几下邀请始皇帝重新坐下,然后将地球仪摆放到两人中间。 “臣当初与陛下探讨过太阳东升西落之事,山海经等一些古籍记载,太阳出于甘渊,坠于隅谷,然天书中从未有过这两处之记载,臣搜遍地图也不曾找到这两个地方,而为了弄清楚天书所载之地图和华夏传承之记载对应,臣还让报馆大量收集不同版本的山海经和古籍进行对照整理,甚至还向民间地理学家征求书稿,希望能够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如今数年研究下来,臣越发确信天书记载不曾出错,我等生活的世界,或许真是在一个巨大的圆球之上……” “这……这太过匪夷所思,容朕歇息一下,朕感觉有些头晕……”始皇帝揉着额头闭上眼睛。 第1456章 焦虑和不安 “陛下无需激动,天书之中所见所闻有若雾里看花,朦朦胧胧真假难辨,此事臣今日说初来,便是希望陛下能够重新审视许多古老的传说和记载……” 陈旭给始皇帝重新斟上一杯热茶之后脸色认真的看着地球仪。 “当初臣有疑问,太阳东升西落,复而又东升西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如若世界是平的,那么夜间太阳去了何处,是如何从隅谷回到甘渊?而为了证实天书的记载,证明臣的推测没有错,臣这些年投入巨资打造新型海船,鼓励民间人士出海探索瀛洲、南海等地,甚至是不断搜寻通往西方之道路吗,为的就是早日弄清楚世界地理真正的形状……” “爱卿稍等……”闭着眼睛揉额头的始皇帝突然睁开眼睛,满脸疑惑的看着陈旭,“探索地理与打造大船有何关系?” “陛下请看……”陈旭轻轻转了一下地球仪,手指在赤道上不断掠过,“世界看似广阔无垠,但其实并非无边无际,能够供人类生存的四大部洲只占不到三成,其余大部分都是海洋,如果大地如同地图仪一般的确是圆的,那么我们向西出发的船队一直向西追逐太阳而去,总有一天会从东方归来,如若航行成功,那便证明了大地的确是圆的,而且也可以破除太阳东升西落这个亘古未解之谜,臣这次巡视坦途计划,曾经乘坐大海船在东海南海来回上万里,通过望远镜仔细观察大海,发现海面并非是平的,而是有一定的弧度,望远镜最远只能看到二三十里左右的距离,这并非望远镜看的不够远,而是因为被海水遮挡……还有,此次李顺归来,我专门询问过其对西方地理的认知和感受,他言说西方一切与我大秦并无二致,太阳东升西落,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对于世界地理的认知,西方希腊国也有大贤者提出过大地是球形的理论,但眼下都还无从证实而已,如若陛下感兴趣,再过两年等大秦的舰队到达西方诸国,可以请他们一些知识渊博的名士贤者来我大秦印证一番,而只要确认大地是圆球形的,则无论是日月升落还是周天星宿,亦或是四时节气等一切理论都可以迎刃而解……” 陈旭指着地球仪一通长篇大论的诉说,也不管始皇帝有没有听懂,喝口茶润润嗓子之后看着始皇帝。 “陛下,臣知您对于荧惑守心之事还耿耿于怀,但臣今日透露此事,就是想提醒陛下,古人说天圆地方并不合理,天上星宿运动也并非都有所谓的凶吉,只是和日升月落一般的自然现象,荧惑在东或者在西,只是大地所处位置和时节不同导致观察的结果不同而已,臣创办科学院,大力推行科技,创建了所谓的科学派,目的就是要探究所有未知背后的秘密,解开古人留下的未解之谜,破除陈旧的观念,而臣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让世人正确认识世界,通过科学的方法和理论来指导农耕和生产,将我大秦建设的更加繁荣和强盛!” …… 陈旭走了,只留下了独自发呆的始皇帝。 他一动不动坐在暖炕上,直勾勾的看着案桌上的地球仪,偶尔用手拨一下地球仪,看着它慢慢旋转,茫然的眼神中偶尔闪过一丝明亮的光芒,随即身体也跟着微微颤抖一下,仿佛抽筋一样,明显眼下有些神魂颠倒,彻底已经被陈旭一番话弄得快要精神崩溃了。 今天这番话,陈旭提前说出来也是迫不得已。 太史鸣前些日子说出荧惑守心的天象,此事不光引起了始皇帝的惊恐,而且就连冯去疾和蒙毅等一群卿侯重臣都感觉乌云罩顶,而民间对此事的讨论更甚,暗中无数人都在传播讨论,言说大秦即将有大灾难,甚至还有零星不怀好意的流言,说秦国灭六国引起天神震怒,要降下灾祸惩罚始皇帝,皇帝或许很快便要崩驾等等。 流言之下的真相非常混乱,或许是有六国贵族在兴风作浪,也许还有另外不轨之徒在推波助澜。 终归来说,荧惑守心这个突如其来的灾难天象已经引起了满朝文武甚至整个大秦的恐慌,最近这段时间咸阳暗流涌动有些混乱。 本来地圆说陈旭想等几年之后再提出来的,至少这个理论对于始皇帝来说冲击力非常大,陈旭很担心他无法接受,何况按照历史时间来看,荧惑守心发生之后不久始皇帝便去世,如果这个历史事件陈旭无法扭转,那么始皇帝已经活不过一年时间了。 一年时间啊……陈旭坐在微微颠簸的马车上,感觉到心脏一阵一阵的如同针刺一般。 这些年君臣二人亦师亦友,陈旭非常希望能够让始皇帝看到大秦一统地球的辉煌,完成天下大同的梦想,但该来的终究要来,荧惑守心这件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天象,还是渐行渐近,而陈旭也感觉一股莫名的焦虑和不安。 虽然有些事你明知要来,但却无法阻止和更改,这便是最大的凄凉和悲哀。 “去清河医院!”马车快要行驶到太师府门口,陈旭突然推开车窗吩咐。 “是,侯爷!”一直跟在马车旁边的侍卫首领大声传达命令,很快马车掉头,在一群侍卫的护送下直奔城东门而去。 渭河大桥已经修好七年,几乎是连接渭河两岸唯一的交通枢纽,随着咸阳人口越来越多,经济越来越发达,渭河两岸的来往越发密集,往日看起来高大宽阔的东门大桥看起来也越来越拥挤,已经成为了两岸来往的肠梗阻位置,每天渭河大桥上车马不断人头攒动,遇到大量货车通行,更是会将大桥堵的水泄不通。 陈旭的马车沿着大路踢踢踏踏而来,沿途民众看到太师府的仪仗,全都赶紧两边让路行礼,拜见清河侯和太师左相的声音此起彼伏,而守在桥头的禁军看到之后更是大声呵斥驱赶桥上桥下的行人和车马,熙熙攘攘的人群最终还是让开一条丈余宽的通道,其中有一些人被挤到身体悬空到栏杆外面,甚至还有箩筐和藤框之中的物品掉落到桥下,惊呼呐喊之中场面一度有些失控。 “停下~”陈旭隔着玻璃看得清清楚楚,皱起眉头拍拍车窗,马车很快便在桥头停了下来,哗啦一声车门推开,陈旭从车上下来,脸色非常不好看。 “拜见左相!”守桥的一个禁军什长赶紧跑过来立正行礼。 “无需多礼,先放行人车马过桥,如此狭窄岂能强行驱赶,再有,安排人去工部和内史府署衙通知官员前来,就说本侯在这里等他们!” “喏!”禁军什长领命转身,很快伴随着大声的呼喊,手持长戈在桥上维持秩序的禁军全都收起兵器,拥挤的大桥上很快恢复通行,另有禁军翻身上马直奔城内而去。 陈旭弃下车马,在几个侍卫的护送下走到大桥中央远眺。 冬日的渭河水流看起来并不大,但作为黄河最大的一条支流,水量依旧充沛,五丈十丈的河船依旧通行无虞,此时看到的情形便是桥下百舸争流,桥下的东门码头和数里之外的南门码头舟船云集,因为两座码头都已经改造完毕,水泥砖石砌成的整齐河港和码头上,舟船停靠和上下客货也都秩序井然,与渭河大桥上的混乱情形简直判若云泥。 渭河大桥堵,这已经是是个老问题了。 从修好就开始堵,这几年就更堵了。 这个情形陈旭也知道,而要解决渭河大桥的拥堵,绝对不是再修一两座桥能够彻底解决的,因此在开春那场大宗商品交易会上,陈旭就提议迁都到长安宫附近,刚好也符合始皇帝当初修阿旁宫的打算,不过陈旭这出门一去一来半年时间,工部和科学院勘测新都城的计划还在进行中,但随着渭河南岸快速的开发,似乎等不到新都城立项上马开始建设,只怕这座大桥便首先顶不住了。 因此陈旭觉得还是要双管齐下,再修一座跨河大桥暂时缓解这种极度拥堵的局面,何况眼下大秦府库充裕不缺钱,加上冬季河水下落,也比较适合开工建设。 就在陈旭在大桥上来回观测大致有了想法之后,报信的禁军也去而复返,不久之后,工部令宰纮和内史府令齐宕两人各自带着几个属下乘车急匆匆而来。 清河侯召见,两位主管也不敢有任何马虎,而且听通报的禁军大致说了事情的经过之后,也猜出了陈旭召集他们的原因。 一番简单的见礼寒暄,陈旭也不啰嗦,用手指着大桥上汹涌的车马人流和两端拥堵的情况脸色很不好的说:“每日如此拥挤,齐府令和宰工部却视而不见耶?” “侯爷恕罪,非是下官等视而不见,其实二桥位置早已勘测确定,本来入秋之后便打算动工,但冯相却以迁都计划已经上奏陛下,修二桥会造成巨大浪费,因此事情便被拖了下来……”宰纮赶紧解释。 第1457章 拉索大桥 冯去疾这个糟老头子怕是真的快老糊涂了! 陈旭脸皮微微抽搐了几下。 即便是迁都之事已经确定,但要想完成这个任务至少需要三五年的时间才能有大致的雏形。 而且即便是许多衙门修好,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全部都搬过去,前前后后还需要十年八年的时间。 更何况即便是新都城修好,咸阳这边也不可能废弃,大量王侯公卿府邸都还在咸阳城,当初迁来的十余万六国王孙贵族和富豪商贾也都还住在咸阳,各种商业娱乐也比新都城要繁华热闹,这种情况不会短期改变。 就像雍城一样,如今迁都到咸阳已经百余年,但雍城依旧还有不少人居住,每天都有大量商旅来往于咸阳和雍城之间,而且咸阳和新都城不过一河之隔,修好之后两座城市之间的来往肯定依旧频繁和热闹。 “眼下新都城还未开始修建,因此这种拥堵必须要先行解决,你等迅速筹备人手和物资准备修建二桥,冯相那儿本侯自会去商讨!” “是,既然侯爷开口,我等必然不敢拖延,下官回去之后尽快安排!”宰纮作为陈旭的铁杆支持者,毫不犹豫一口便答应下来。 “侯爷,所谓事急从权,即便是我们立刻筹备修建二桥,但从开工到通行差不多需要半年时间,这半年不会有任何改观,其实侯爷眼下焦急也无用!”内史府令齐宕拱手说。 “半年时间太长了,本侯有一种快速架桥的方案,无需大量使用混凝土,但需要大量钢材和木材,你等可有懂的架桥之人?”陈旭看着跟随宰纮和齐宕来的一群官员。 “侯爷,下官乃是工部水利署石室令杨搏,一直负责掌管沟桥建设和监督,对于建桥略知一二!” “下官参与过渭河大桥的建设,也略懂一些桥梁建设和构造!” “下官主管沟渠疏通和水坝建设,也曾主持修建过桥梁……” 接连有四五个官员站出来,表示都会修桥。 “那便好,本侯有一种和眼下混凝土桥梁完全不同的架桥方案,但并未曾验证过,既然你们懂得架桥,本侯便说出来大家参考推演一番,看看是否何用,随本侯去桥下一观!” “是!” 一群人簇拥着陈旭从桥头下到桥底,站在河滩上观看,整座大桥的构造一览无余。 “诸位请看,若是要修一座混凝土跨河大桥,首先是要修建两边的引桥和中央的桥墩,这样才能开始修建桥体,混凝土大桥一个好处便是结构简单而且坚固耐用,缺点便是修建速度慢而且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完全凝固达到使用标准,冬春温度低混凝土干的慢,因此需要的时间更长,本侯觉得动用大量的钢材和木头修建一座钢木混建的大桥,就无需等待混凝土干透,只要搭建完成就能通行,你们看本侯新桥的构造……” 陈旭用脚将一片沙子踩平,然后蹲下来拿起一根树枝画出来一座斜拉桥的草图。 “本侯的设想是在一处河道最为狭窄的地方,两边分别用钢筋混凝土筑起两座结实的底座,底座上用钢铁搭建两座高约十丈的钢塔,两座钢塔之间用锁链连接在一起,然后以两条锁链为承重,垂下钢索下方挂载钢梁,然后以这些钢梁为基础,上面用木料进行连接搭建桥体,完成过之后铺设厚木板作为桥面……” 整座桥的结构非常简单,就是一座斜拉索吊桥,而且省去了在河中间建设桥墩的过程,图虽然画的潦草,但围观的一群官员除开内史令齐宕之外,包括宰纮在内几乎都懂工程建设,而且对于桥梁也不陌生,陈旭三言两语说完,所有人都眼神大亮。 “侯爷这个建桥方法必然可行,只要掌握跨度大小,仔细测算桥体长度和重量,打造两根合适的承重锁链必然能行……” “正是正是,只要修好两边的钢塔,保证钢塔足够稳固一定不会有问题……” “而且这样建造就不用等待,在修建钢塔基座的同时便可以开始打造钢塔、锁链、钢索、钢梁以及准备各种大小长短合适的木料,只等锁链安装完毕,或许数日之内这座桥便能建造完成,而完成之日几乎就能通行……” “侯爷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神奇,如此匪夷所思的建桥方式也能想到!” 在宰纮和一群官员的讨论和吹捧之中,陈旭丢下木棍站起来说:“方才你们提到的一些问题都很关键,这种拉索大桥的核心便是两座钢塔和承重的锁链,因此马虎不得,必须设计建造的足够结实,而这样修桥虽然快当,但需要更加仔细的演算和精密设计,保证每一样都不能出问题,这样才能达到安全标准,而这座桥的承载能力肯定也不如眼前这座钢筋混凝土的坚固耐用,但好在眼下只是作为补充,建成之后可以将重货车安排依旧通过一桥,而轻便的人流车马可以分流到二桥通过,这样便会大大缓解目前拥堵的情形!” “侯爷这样安排非常合理,下官以为可行!”齐宕虽然不懂桥梁建设,但既然一群会修桥的官员都讨论的如此热闹,至少在设计上不会有太大问题。 “侯爷,下官也以为可行!”宰纮也拱手认可。 “那就好,这座桥的设计思路便是如此,你等回去之后召集工部和科学院工学院的匠工匠吏进行仔细论证测算,尽快立项,稍后本侯便去和冯相商讨,明日早朝便会上奏陛下,再过几天便是十二月了,本侯希望在二月底之前这座桥能够完成通行,时间虽然有些紧迫,但其实难度并不算大,我会让科学院实验工厂全力配合你们,本侯方才已经大致估算过了,钢铁使用虽然略有增加,但因为大量减少了水泥消耗,整座桥的成本控制在一千万钱内应该没问题,比之当初这座一桥的成本便宜了一半不止,绝对划算,此事你们尽快去办,本侯还有事先走了!” 陈旭说完之后也懒得和一群半拉子老头儿蹲在桥底下吹风,背着手在一群侍卫的护送下很快爬上桥头,踢踢踏踏坐车便走了。 宰纮和齐宕两人面面相觑,互相大眼儿瞪小眼儿的看了半晌,最后一起转头看着随同而来的一群官员,齐宕开口:“你等真的听懂了?” “懂了懂了,齐府令放心,方才侯爷已经讲的非常清晰明白,此桥结构简单,也无需搭建混凝土模具,只需要计算好桥的长度宽度以及钢索钢梁的位置,然后各项准备工作齐头并进,三个月内完成并无太大问题!”随同而来的一群官员一起点头。 “呼~” “那便好!” 宰纮和齐宕同时松了一大口气,各自用袖子擦着额头的虚汗转身,带着一群属下回府衙去安排修桥任务。 这座桥其实早就该修了,不过陈旭不在咸阳,冯去疾的主要精力放在各种朝廷政务处理上,而且始皇帝也因为每天要审阅大量本该陈旭审核的奏书,加之身体不太好,也没心情去管修桥的事,三省六部其他官员也都彼此心照不宣的懒得开口,这件事也便一直拖下来,直到今天陈旭实在忍不住了,三下五除二便搞定了,而且还设计了一种快速而简单的新式建桥方法。 这种拉索桥和吊桥结构有些相似,但在结实程度上不可同日而语,如果没有水泥和钢铁,根本就无法修建成功,但到了眼下,大秦无论是官员还是匠工更亦或是百姓,早已不是数年前只会玩泥巴和木头石头的原始人了,在所有懂得桥梁工程的官员看来,这种桥无论是从结构还是从修建难度来说,都要比混凝土简单方便的多,而且只要测量计算精确一些,各项工作可以同时进行,最后组装完毕就算成功,而大秦工匠有一个严格的传统,那便是整体协作统一规制,为了消除六国的遗留痕迹,李斯推行了一整套的统一法令,车同轨书同文度同制不是说着玩的,除开锅碗瓢盆之外,所有的工具武器都是统一格式和标准,马车和弓弩上的配件更要求统一,这样便于维修和更换,而且每一样配件上都必须铭刻上工匠的名字,一旦不合规制无法使用,那是要负责的,轻者罚款重则流徙,这也使得大秦的工匠形成了一种铭刻在骨子里的工匠精神,那便是严格和认真,因为不严格认真的都已经被清除出去了。 修桥的事陈旭安排之后就不管了,这次巡视坦途计划下来,他发现大秦的官员和工匠都有非常强大的接受和实践能力,很多东西他们只是想不到,并不是做不好,而且这座斜拉索大桥并不要求多么结实,除开来往的人比较多之外,一辆马车加上货物最多也就不到一吨的重量,和后世动辄数吨甚至数十吨的车辆来说,完全就是渣渣,即便是修一座普通的木桥都完全能承载,更何况还用了大量钢铁。 第1458章 发狂的猴子 马车穿过渭河大桥,顺着主干道往前走一里远,就在蹴鞠广场对面,矗立着一栋五层的崭新楼房,楼顶上有清河医院四个楷体大字,每个都有丈余大小,站在河对岸的咸阳城墙上,就能清楚看到医院的全貌和这几个大字。 清河医院从开工到修建完成,用了一年半的时间,在陈旭还未回来之前便已经投入使用,院长是太医方晟,下设外科、内科、儿科、妇科、妇产科、针灸科、药房、制剂科、疑难杂症科以及急救科等科室,五层大楼拥有三十多位医士坐诊,拥有医护人员和学徒近三百人,病房六十多间,病床两百张。 清河医院建成之后,不光引起了上到皇帝下到平民的极大关注,开业的当天始皇帝更是带着文武百官亲自前来巡视,而且还爬上这座大楼,每一个科室和每一层病房都挨着仔细询问查看,离开的时候还叮嘱户部和太医署卫生院的官员要大力支持清河医院的发展,各种人才和需要的物品都全力供应,为了医院的安全,始皇帝还吩咐中尉府专门调派一屯禁军负责整个医院的安全,在始皇帝的关心之下,清河医院很快便各项设施购置齐备提前投入了运营之中。 眼下的清河医院已经成为了整个咸阳规模最大科室最齐全的医疗机构,而且气派的办公门诊大楼,崭新的办公设备,每个科室都专门配备了崭新的马车以及每个月及时发放的高薪,已经让太医院和卫生院的许多太医都忍不住要跳槽,私下到处找方晟勾兑,希望能够到清河医院来上班。 而清河医院的服务对象上到王侯公卿下到平民奴隶,只要是病人来者不拒,而且医疗费用低廉,通过和许多民间药材商和制药厂大规模采购药物降低价格,使得清河医院每日都熙熙攘攘,前来诊治问询的病人络绎不绝。 陈旭的马车进入医院,站在门口执勤的禁军赶紧通知了医院的高层,很快院长方晟和几个高层管理人员从医院里面跑出来迎接。 一番简单的寒暄问候,陈旭也没跟着方晟去院长办公室喝茶,而是在一群侍卫的护送下穿过门诊大楼进入医院后院,后院有大量的树木,以前这里本来就是一片树林,在建造清河医院的时候,这片树林就保留了下来,树林中除开有小路和石头打造的鼓凳座椅之外,还有一个小池塘,就像一个小公园一样,主要是为医院的医护人员和病人提供一个休息散心的场所。 后院除开树木池塘之外,还修建有几栋建筑,制药坊,药剂室、休息室,档案室,疑难杂症研究所等等,而陈旭一路并不停留,在过往医士护士的行礼声中,径直来到其中最偏僻的一栋房子前面。 这栋房子采用砖混结构,上下两层,窗户都安装钢铁栅栏和玻璃,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里面的工作台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玻璃瓶罐,还有一些身穿白大褂的医士和护士正在里面工作。 房子只有一扇小门可以进出,门口挂着闲人免进的牌子,虽然没有科室名字,但却有几个虎背熊腰的侯府侍卫看管和四周巡逻,普通人甚至没有获得授权的医士都无法靠近这里,而这栋楼房被医院划入禁区范围,只有寥寥几个人能进出,因为这是侯爷的命令。 自始至终,谁都不知道里面研究的是什么? 而里面的一群医士也来历神秘,几乎吃喝拉撒都在后院,几乎不出门也不与任何人来往。 “侯爷~” 看见陈旭过来,几个侍卫赶紧上前来行礼。 “李归可在?”陈旭四周看了一下脸色严肃的问。 “李主管正在实验室,方才一只试验的猴子有些发狂,听说从笼子里面跑出来了……” “本侯去看看!”陈旭一听脸就黑了,掀开衣袍抽出一把崭新的左轮手枪,掰开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弹鼓和子弹之后,这才在侍卫的簇拥下推门走了进去。 顺着一条通道往前走了三五丈远,路过两道通往实验室的小门,径直走到尽头,推开一扇挂着闲人止步牌子的木门,眼前一扇铁栅栏拦住一条向下的通道,两个火枪队员扛着步枪一左一右站在栅栏前面。 “侯爷~”两个火枪队员赶紧立正敬礼。 “里面情形如何?” “回侯爷,一只猴子打针之后发狂,撞开笼子跑了出来,李主管正在里面处理!”一个火枪队员赶紧报告。 “打开门,本侯下去看看!”陈旭摆手。 “侯爷,还是等李主管处置完毕在进去吧,您要是被猴子挠一下,我等担待不起!”侍卫首领赶紧拦住陈旭低声说。 “一只猴子罢了,又不是一头猛虎,实验室各种设备和原材料都很重要,不能被弄坏了,把门打开!” “是,侯爷!”一个火枪队员掏出钥匙将栅栏打开,一群侍卫紧紧将陈旭裹在中间顺着通道下去,转过一个弯,连续穿过两道铁门,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地下室呈现在面前,虽然是在地下,这里竟然窗明几亮,房间里除开摆满各种玻璃器皿和蒸馏器具之外,还有一群穿着白大褂扎着道髻的老老少少,其中有一个须发银白面色红润的老头,看起来仙风道骨一副世外高人模样,正是当初被发配去长沙和黔中等地研制五毒舒魂水的正伯侨。 这个秘密的地下室并非就是封闭的,而是像一个挖在地下的窑洞,还有一道门可以出去,外面却是一个方圆有三亩左右的天井一样的建筑结构,比医院整体要低两丈左右,四周都是水泥砖石砌成的墙壁,上面还有丈余高的围墙,而围墙上面还有尖利的金属棘刺等,因此站在天井底下看上面,至少有近四丈高,这里就是一个完全封闭的秘密基地。 这个基地就是陈旭特意打造的秘密研究所。 主要是用来验证五毒舒魂水各种不同的提纯和制剂效果,当然同时也进行一些活体医学实验,甚至还研究各种中药蒸馏提纯剂,陈旭的目的很简单明确,那就是研制出来可以用于体内注射的药剂。 陈旭进来的时候,整个实验室乱哄哄的,老老少少十多个方士都挤在玻璃窗前观看,此时外面的天井里面有几个侍卫和穿着白大褂的方士正提着刀剑和弓弩追赶一只猴子,在围追堵截之下,这只猴子到处乱窜,蹦跳之间沿途打翻许多瓶瓶罐罐和晾晒的药材,甚至还撩起其他一些笼子里面关着的猴子野兽的尖叫嘶吼,整个天井里面到处都是散落的药材和打翻的物品,场面看起来有些失控。 看着眼前的情形,陈旭脸皮更黑了,打开手枪的保险吩咐侍卫将通往天井的门打开,此时实验室的一群方士才知道清河侯来了,赶紧围上来打招呼,陈旭也没心情与他们聊天问好,径直走到天井里面,一群正在围追堵截猴子的侍卫和方士也都赶紧停下来,为首一个戴面具的侍卫走过来抱拳:“侯爷,一只猴子用药之后发狂,此处危险,还请侯爷暂时退出去!” “李归留下,其他人都退出去!”陈旭也懒得多话,等一群人都离开之后,只剩下了戴面具的李归,陈旭这才举起手枪开始瞄准跳来窜去猴子。 而没有了人的追赶,猴子乱跳一阵之后也慢慢停了下来,蹲在一个木架上焦躁不安的看着陈旭和李归二人,张牙舞爪的同时嘴里发出难听刺耳的尖叫,似乎在控诉什么非人的待遇。 “砰~”瞄准之后陈旭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扳机,伴随着一股火光从枪口喷出,蹲在木架上的猴子惨叫一声跌落下来,但落地之后却翻身再次爬起来准备逃走。 “砰~” 枪声再次响起,猴子直接栽倒地上挣扎几下之后没了动静。 “侯爷,猴子死了!” 陈旭放下枪的同时,李归已经跑过去将猴子提了起来,软绵绵头颅垂下,大腿和腹部各有一个弹孔,鲜血还在汩汩不断往外淌,院子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道。 “赶紧收拾一下!”干掉猴子之后,陈旭也懒得看一眼猴子,转身就回到实验室,将正伯侨和几个负责的方士招过来询问,“怎么回事?早与你们说过,活体实验一定要小心,一定要在单独的房间进行,若是打翻了火烛或者碰翻了什么剧毒之物,只怕会酿成大祸,这实验室外面便是医院,每天来往数千人……” “侯爷,此事的确是我等行事不够仔细,这只猴子本来气息奄奄,在注射了针剂之后突然便发狂了,而且动作敏捷力大无穷,不仅挠伤了黄道友的徒弟,还推翻了一个木架,险些砸伤了黄道友……”正伯侨作为这个秘密实验室的首席科学家兼主管,脸皮涨红的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讲述了一遍。 “你是说这只猴子本来快死了,用药之后变得生龙活虎一般?”陈旭瞬间来了兴趣。 “的确如此,侯爷一直想利用五毒舒魂水提振神魂的功效研制出针剂,但因为针头和针管一直没有研制成功,所以便一直没有机会试验,今日工厂派人送来注射器和针头,于是我们便迫不及待的验证了一下,没想到便出事了,前后最多不过半刻时间……” “注射器取来本侯看看!”陈旭兴趣更浓了。 第1459章 虽然眼下大秦的钢铁和玻璃工艺都已经发展了七八年,做一些锅碗瓢盆碗碟茶杯等日常用品没问题,更或者是齿轮轴承螺栓等复杂的东西也没啥问题,但要想制作特别精密的东西还是力有不逮。 陈旭立项多年研发的液压机到现在都还没有成功,因为精密度不够,密封性不好,做出来一个似是而非的液压机,用起来四处冒油,完全还达不到商用的标准。 而注射器虽然结构简单,但对于精度要求更高,不光不能漏水,而且还不能漏气,再因为要用玻璃制作,成型之后打磨要比钢铁困难无数倍,做出来十副针筒能有一副勉强能抽水便算成功。 而最困难的还不是针筒,而是针头。 按照陈旭的设计要求,要用钢铁制造出一根近乎于猪鬃粗细的细针管,这个难度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麻杆和一群工匠不知道熬了多少日夜,熬死了多少脑细胞,但仍旧对这个逆天的工程感到束手无策,于是拖了这些年,陈旭平日都没去过问,知道一旦成功工厂都会找自己邀功领赏,不过这次趁自己不注意竟然不声不响的就做出来了。 “侯爷,注射器拿来了!”一个方士拿着一个搪瓷盒过来,里面有水,水里面泡着一副注射器。 如果远远的只看一下外观,陈旭会恍然觉得这就是一副后世常见的玻璃注射器,以前农村卫生室经常见到,用完之后用水煮消毒,然后反复使用,这玩儿意陈旭老熟悉了,当初二爷爷的药铺里面就有,曾经还偷出来玩儿过。 但现在当他把这副注射器拿在手中的时候,才呲牙咧嘴感觉有些眼前发黑,针筒就算了,马马虎虎也就那样,但前面的一根针头比牙签儿还粗,而且看得出来这根针头是经过仔细打磨的,又尖又长足有四寸,中间黑洞洞的针孔看得人心底发寒。 想象一下这一针扎在屁股上的感觉,陈旭忍不住一个哆嗦菊花死死的收缩了进去。 陈旭拿着这幅人类历史上第一副估计能用的注射器左看右看,然后试着抽动针筒,稀里哗啦如同老牛喝水的声音响起,瞬间搪瓷盒中的水便打着旋儿消下去一大截,直径寸余的针筒里面吸满了水,陈旭举起来轻轻推了一下,一股水流如同喷泉一般飚射出来丈余远。 “我知道猴子为什么会发狂了……” 陈旭嘀咕着叹口气把针筒放进搪瓷盒中。 正伯侨和一群方士一个个面面相觑。 “侯爷是说这注射器不能用?”一个方士忍不住开口。 “能用是能用,但太粗糙了,针头太粗太长,而且方才你们拿猴子做实验到底用了多少药水?”陈旭脸皮抽抽着开口。 “大概有一筒吧!”一个方士略有些踌躇的回答。 陈旭再次看了看这根大概能装三四两的巨大针筒,心里为猴子默哀祈祷了两句。 幸亏自己把它打死了,不然估计还会发狂到最后脱力而死。 五毒舒魂水的效果毋庸置疑,直接饮用就能够提振神魂强烈刺激身体潜能,尤其是对提振男人雄风有莫大的功效。 但这个来历莫名其妙的上古苗方毕竟用到的全部都是毒物,虽然陈旭知道这是个好东西,对于广大男性同胞来说也绝对是个福音,但副作用太过明显,如果不能显著降低副作用或者说清除里面强力刺激欲望的成分,这种药剂永远都只能划归为毒药一类,无法正大光明的发售,而且也无法带来现实的功效。 从陈旭最开始得到配方开始,到眼下已经过去了七年,而五毒舒魂水在正伯侨等一群医道方士的不断研究和改良之下,陆陆续续研制出来数十个版本。 这些版本的药剂因为各种毒物的成分和数量不同,导致效果也都有差异,总体来说,其中有几种在陈旭看来已经达到了医疗使用的标准,只要不过量使用,副作用并不明显,因此在开春时节,陈旭便让李归将正伯侨和几个参与研究改良配方的方士从黔中大山中带回了咸阳,顺便带回来大量药水继续在南山别院更加深入的研究。 当时从虞无涯口中得知盖聂或许有难言之隐之后,陈旭便让玻璃厂制作了一批水晶小瓶,还专门定制了一些精美的木盒,灌装了几盒,并且还特意带了一盒在身上,准备去琅琊之后托人带去瀛洲送给盖聂,但没想到在大海上提前遇见了,于是便顺手做了一个人情。 一夜七次郎并不是陈旭对五毒舒魂水感兴趣的最大原因,而是陈旭感觉这种神奇的毒药可以开发成为像强心针一样的急救药物,用之于战场和危急关头。 当初离开咸阳出发巡视之时,陈旭便已经叮嘱李归,一旦清河医院修建成功便将这个实验室转移到医院,一是这样可以掩人耳目,二是可以正大光明的收购很多药材,而用猴子和兔子等动物做实验,也是卫生院进行药物试验和解剖知识的很重要的组成部分,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都不会引起人的怀疑。 而陈旭这次回来之后,也先后数次来这个秘密实验室视察,不过药物试验并没有太大的进展,而且注射器没有制造出来,注射效果自然也无法去验证。 陈旭今天来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感觉到时间越来越紧迫,如果有一些重大的历史时间无法彻底改变的话,那么始皇帝距离去世便越来越近,这是陈旭不想看到的,他需要做好周全的准备,若是五毒舒魂水的改良针剂版能够奏效,说不定在最危急的关头还能派上用场。 所谓气运,也不过是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错过或者得到了某一样足够改变命运的机会。 陈旭感觉自己已经扭转了大秦如此多的历史,说不定在最后时刻,也能扭转秦大大的命运,哪怕只为他延续一年半年甚至几天时间,也足够改变大秦的未来。 今天似乎他运气比较好,一来便得到了注射器成功的消息。 而今天似乎那只猴子的运气比较背,在他的手枪下丧命。 这便是复杂因果纠缠下的命运规则。 一饮一啄,皆都在冥冥中发生了改变。 接下来的时间,陈旭详细询问了方才用猴子做实验的经过,然后再次严格叮嘱要遵守实验室规章制度,让一群方士采用更加严格的卫生制度和药剂制作工艺,无论是蒸馏提纯还是溶解溶剂都尽量做到不和外界空气接触,毕竟这些药水最后要被注射到人体内,一点点的病毒和细菌都有可能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 都说研发药物费钱费时,陈旭终于是现在有了切身的体会。 五毒舒魂水从发现开始到现在,已经足足研究了七年,而这七年之中,陈旭先后投入了近百人数百万钱,而筹建这个秘密实验室又花了数百万钱,但到眼下还是没有达到他想要的结果,而他现在已经越来越感觉拖延不下去了。 他迫切需要一样能够在危急关头扭转生死的东西,将来面对鬼谷子口中的九年大劫才有更多的信心和把握。 无论对于他自己还是对于始皇帝,五毒舒魂水都是他能够掌控的最有效的手段。 为了加快药剂的研制,陈旭不得不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督促一群方士,花更多的钱来购买各种实验器材和活体实验材料,甚至他还专门将副院长方晟叫到实验室,给了他一个秘密任务,那就是寻找大量濒危垂死的病人进行临床试验。 虽然这个做法不道德,但就和后世医药厂家和一些病人签订新药试用一样,这并不违反法律,也是验证药效过程中的一种必不可少的环节,只是事急从权,陈旭难得去顾及病人的知情权罢了,在这个时代,实际上一旦重病基本上也是死路一条,而这种试验虽然有不可预知的后果,但也多了一种能够延续生命的机会,病人和医院各取所需罢了。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陈旭除开上朝和处理一些经紧急和重要的政务之外,基本上每天都泡在清河医院,除开观看和指导一群方士严格按照规章制度提纯和配置药剂之外,还召来麻杆和汤廷这两个负责机械厂和玻璃厂的主官,观看了一群方士给一条狗打针的经过,看着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黄狗打完一针后大腿上鼓起一个大包、狂蹦乱跳不断哀嚎的恐怖场景,两人都冒着冷汗回去继续改良研制注射器去了。 三个月时间,这是陈旭给他们的最长时间。 三个月内必须研制出小巧方便而且达到合格标准的注射器,不然陈旭就会将这么大一针筒药水注射进他们的屁股里面去。 而在这几天时间之中,清河医院也顺利找到几个生命垂危的病人,既有重病患者,也有重伤垂死者,还有一个是难产的孕妇,陈旭让方晟将口服版的五毒舒魂水给还能口服的病人喝下一下,给已经汤药不进的病人进行针剂版的五毒舒魂水进行注射观察,效果也有好有坏,总体来说口服版的要比注射版的更加安全有效。 难产的孕妇被强行灌下一瓶药水之后,竟然很快恢复气力,在妇产科一群医士的帮助下成功产下一个女儿,虽然生产之后孕妇随即陷入昏迷,但却性命无碍。 一瓶药水成功挽救两条性命,不仅让方晟和一群医士激动,让陈旭同样惊喜,这么多年的大额投入和研究,总算在急救领域得到了些微的回报。 而除开这个难产孕妇之外,其他几项临床实验都不算特别成功,没有一个活过两天的,用注射方式给药的两个垂危患者一个只活了两个时辰,另一个活了大约八个时辰。 虽然结果让人沮丧,但也并非毫无收获,这两个病人用药之后临床体现出了神志短暂恢复清明的状态,精神也略微振奋,甚至还能和家人和医护人员进行简单的交流,要知道这两个特殊的患者已经在家卧床三五日都几乎没有任何动静了。 对待这种试验结构,陈旭虽然不满意但也还能勉强接受,至少表明五毒舒魂水和他当初猜想的一样,的确有强大的功效,只不过想把它当做活死人的仙药实在是太奢望了。 第1460章 陆嚣的邀请 除开密切关注改良五毒舒魂水之外,陈旭这几天也去拜访了冯去疾商讨了修桥的事,然后在朝堂提奏了修建渭河二桥的奏书,在得到始皇帝许可之后,渭河二桥工程正式启动。 工部、内史府、科学院建筑工程院、工学院等不同部门联合组建工程领导小组,很快便开始对外招商和筹备各种建筑材料,而很快二桥的建筑方案也流传出来,是一种崭新的拉索大桥,钢木混建,不需要在河心浇筑混凝土桥墩,若是工程顺利,三个月左右便能通行。 二桥的建设不光让经常来往于渭河两岸的民众兴奋,同时也让许多工程领域的官吏匠工和民间人士感兴趣,自从立项开始,无数人便跑到工地去参观新桥的规划图,这座修建在南门河道最窄水流最湍急的大桥也迅速成为了整个咸阳津津乐道的事物,继即将完工的图书馆、大礼堂和京师大学工程之外有一项崭新的热点,在这个寒冬为咸阳民众增添了一个新的聊天话题。 清河侯从来都没让咸阳人失望过。 只要有他在,咸阳的每一天都是热闹的,都会有不同的新鲜事物出现。 而且这座大桥的奇特结构,也让百姓对其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兴趣,都希望能够尽早看到它建成后的模样,同时也希望它能够早日建成通行,缓解目前渭河两岸的拥堵情况。 忙忙碌碌之中,很快进入了最寒冷的十二月。 这天午朝散朝之后,陈旭去二桥工地视察,和修桥的官员匠工还有承包商进行详细询问和讨论,除开指导一些工程建设之外,还召集木料加工厂、实验工厂、钢铁厂、机械厂的官员匠吏讨论大桥钢塔、钢索和钢梁的研制和各种木料的处理铆合情况等,力求所有部门都能够密切配合到位,争取在开春之后尽快把大桥建设完成。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近黄昏。 就在工地开始收工,陈旭也乘车进城的时候,突然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屁颠儿屁颠儿的跑过来拦住马车,递给侍卫一封书信,还没等侍卫问清楚,孩童便一溜烟儿的混入进城的人流之中消失不见了。 陈旭拿到信,发现信封上什么都没有,好奇的撕开抽出来一张麻浆纸,里面掉出来两张扑克牌,一张草花6一张草花9,麻浆纸上写着四季茶舍四个字。 “去四季茶舍!”拍了拍车窗。 只看这两张扑克,陈旭便知道肯定是陆嚣,而且通过陆嚣如此鬼鬼祟祟的邀请自己见面,的确是心头有鬼。 而且陈旭非常佩服陆嚣的隐忍,和赵亥的一场梭哈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天,当时他故意让陆嚣看清楚他出老千,以为陆嚣很快就会找他谈心,但没想到自己都快忘了这货才来找自己。 本来按照陈旭的打算,若是陆嚣就此隐忍下去不来找他,那么陆嚣投靠胡亥的可能性至少有八成,就需要另想办法处置陆嚣,但若是陆嚣找他,那么极大的可能还会被策反回来,至于主动去找陆嚣的事陈旭暂时不会去做,因为陆嚣这个人武功高强,陈旭身边没有可以抗衡他的侍卫,没必要以身涉险,再就是眼下还没有到图穷匕见的地步,真的让陆嚣察觉到参与篡位的事情败露,后果不堪预料。 精明如流氓老丈人都不愿意去面对陆嚣,可见陆嚣这个人不容易打交道,而且相当谨慎,在陆嚣的眼中,三公九卿王侯将相都是浮云,他效忠的对象始终只有始皇帝一个人,但眼下,这个人的忠心已经被欲望吞噬了,正一步一步走向反叛的深渊。 “侯爷小心,送信之人神神秘秘,要不要我等前去先打探一番!”侍卫首领在车窗边低声询问。 “勿用!”陈旭摇摇头,但片刻之后又感觉有些不放心,推开车窗吩咐:“速速派人回府,让陈勇带火枪队乔装一番前去四季茶舍四周埋伏,同时通知大夫人前来与我们汇合!” “喏!”侍卫首领答应一声,很快就有两个侍卫策马而去,陈旭也掏出两把左轮手枪将弹仓的子弹装满,仔细检查一番之后命令马车慢慢进城。 这两把左轮手枪是这次回来之后陈旭才拿到手的。 相对于单发填装的手枪来说,左轮手枪的复杂程度增加了数倍不止,虽然有陈旭的草图和大致的原理讲解,但一群工匠也足足用了两年时间才研发成功,最大的困难还是在棘轮的转动和联动激发装置,要比步枪手枪复杂太多,与火铳更加不是在一个档次。 好在在陈旭不遗余力的投入和要求下,几个有火铳步枪手枪研发经验的精巧匠工最终还是成功完成了这个火器升级任务,在科技树上顺利加点成功。 而陈旭这次回来进行试射之后就很爽快的将两把单发手枪换成了两把左轮手枪。 这两把左轮手枪的弹仓都是五发子弹,取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意,而且不需要像美国的西部牛仔电影一样开一枪用手转一下弹轮,而是可以一口气打完,虽然手枪威力比较小,十丈开外无法穿透牛皮甲,但近距离连轰五枪没有人扛得住,陈旭相信等会儿和陆嚣面对面的喝茶,只要自己拔枪的速度比他抽刀的速度快,自己明显要占上风,何况还有武功高强的亲亲大老婆守护,陆嚣只要有不轨的动作,马上就会死翘翘。 至于弄死陆嚣之后的事,陈旭相信自己能够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向始皇帝解释。 马车嘚嘚沿街而行,随着大街两边的店铺商舍陆续点亮灯笼,咸阳城即将慢慢进入又一个繁华热闹的夜晚。 陈旭透过玻璃窗往外张望,灯红酒绿之中有管弦丝竹的声音传来,咿咿呀呀的歌声中,似乎能够看到那些热闹的曲园中翩翩起舞的歌姬舞姬和搂着小娘子觥筹交错的士族豪绅,而在寒冷的大街上,还有游玩逛街的百姓和鲜衣怒马的纨绔,其中不少东南西北的夷越胡蛮等外族人士,甚至他还在路过一间灯火通明的瓷器商店门口,看到了身毒国的一群包头士,正在里面流连忘返与店主讨价还价。 看着这群阿三哥,陈旭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笑容。 私下听说,这群身毒使者不光带来了许多种子和一些身毒国的特产,比如银器锡器玉器和各种精美的宝石和工艺品之外,还另外带来了上万枚金币,目的是帮助身毒国王买回去大量的搪瓷,但自从到咸阳之后,这群三哥彻底眼花缭乱了,首先看上了驿馆的马桶,然后一发不可收拾,看什么都想要,前一段时间听闻被人用红星搪瓷厂的次品坑了一百枚金币,陈旭知道肯定是马腾那虾子干的,不过也只是一笑了之。 所谓鸟兽虫蛇各有其道,三教九流各有其生存的方式,马腾这种靠祖上荫蔽的纨绔抓住机会如今能够在咸阳混的风生水起,不得不说还没愚蠢到不可救药,而随着大秦势力往西方扩展,只要他有足够的能力和开拓进取的心思,将来混成一个大秦搪瓷界的头号大佬也不是没有机会,从大宛商人和身毒人的表现看来,搪瓷将来绝对会是西方最为热销的商品,将会为大秦换回来大量的财富。 “聿~~”行走之中马车突然停下,陈旭从来往的人流中收回眼神,就看到身穿一身并不常见华丽长裙并且还带着面巾的水轻柔站在窗户边。 哗啦一声车门拉开,水轻柔带着一身寒气钻进马车,随着车门哗啦一声再次关闭,陈旭已经将水轻柔搂在怀里满怀歉意的说:“天寒地冻,辛苦你跑一趟!”。 “夫君,到底发生了何事?”水轻柔紧张无比,摘下面巾一双冰凉的手紧紧抓住陈旭的胳膊。 “陆嚣突然约我喝茶,这是一次打探赵亥和胡亥篡位的机会,还有可能让陆嚣放弃投靠胡亥的打算,不过陆嚣此人武功高强而且城府很深,我怕等会儿他参与谋逆的事情败露会对我不利,因此特意让火枪队和娘子前来助我一臂之力,你无需紧张,等会儿守在我身边,敌不动你不动,若是陆嚣有任何不轨的举动,你只需挡住他一下,夫君会用手枪干掉他……”陈旭搂着大老婆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夫君身份尊贵,何必以身犯险,轻柔只怕武功低微护不得夫君周全,若是连累夫君受伤,轻柔百辞莫恕,此事最好先回府再从长计议!”水轻柔更加紧张起来,紧紧的搂着陈旭脸色有些苍白。 水轻柔武功高强不假,但她毕竟是个女子,而且所谓的正宗道家功夫也不过是强在修练过内息,目的是强身健体和体悟自身,希望能够通过这种修练达到以武入道的目的,在没有真正的突破之时,也不过是比普通高手强一些,真正面对冲阵杀敌学习过竞技格斗的凡俗高手并不占据多大的优势,特别是陆嚣这种得到过剑术大师真传并且担任过玄武卫统领的大将来说,水轻柔显然没有太多信心能够保护陈旭的周全。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陆嚣拖了如此长的时间才邀我喝茶,定然是有些深思熟虑的想法,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无论如何我要见他一面,不然会更加引起他的警觉倒向胡亥,何况他也知道一旦对我动手,下场肯定非常凄惨,但凡我有一个皮肉损伤或者三长两短,他陆氏满门皆要受罪,流徙为奴是最轻的惩罚,夷三族都有可能,因此我认为他不会昏头了要对我动手,让你来也不过是有你在身边我会安心一些,你勿要紧张,不会有事的!”陈旭轻轻的把水轻柔搂在怀里安慰。 第1461章 四季茶舍 距离华夏钱庄总部不远,有一座安静清幽的茶舍,这里距离公卿王侯聚集的城南有些远,平日前来喝茶聊天的大多都是和钱庄有来往的商界人士。 四季茶馆的幕后老板其实是华夏钱庄的一个股东,陈旭偶尔来华夏钱庄视察或者与一些高层股东交流的时候,会在茶馆喝茶商讨,因此还算是熟悉。 茶馆的外面看起来并不起眼,但内部装修的十分雅致,除开玻璃窗户之外,每间茶舍中暖榻、炭炉、茶几包括茶壶茶杯等都是专门定做的,每一样上面都有四季发财的篆文,虽然听起来略微粗俗,但其实更加符合商人的心意,因此这四季茶舍在咸阳还算是小有名气,前来喝茶谈事的人不算少。 陈旭的马车进入茶舍,很快便有陆嚣的家仆前来相请,陈旭挽着水轻柔在一群护卫的簇拥下跟着穿过几条回廊之后来到最为偏僻的一间茶室。 “侯爷和侯妃请,我家老爷就在茶室恭候!” 带路的家仆是一个年近六旬的老者,看起来卑微而恭顺,但身材高大行走稳健,明显也是一个练家子。 “你等守好茶室,二十丈内不许任何人靠近,没有本侯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 “喏~” 一群护卫轰然四散,瞬息之间就将茶室四周围的严严实实,就连带路的老者都被侍卫首领请到二十丈开外的走廊上。 “吱呀~” 房门从里面被打开,陆嚣已经站在了门口,身穿一件普通布衣,外面披着一件熊皮袄,身上没有佩剑,胡子拉碴的一张丑脸带着恭敬的笑容,但却掩饰不住满脸的倦容,双眼都还带着血丝,与以前身穿金色铠甲意气风发的样子判若两人,看起来憔悴无比。 “侯爷恕罪,嚣最近受了风寒不敢出门见风,里面请,咳咳,侯妃请!”陆嚣虽然对于陈旭身边的水轻柔略微有些错愕,但迅即恢复过来,轻轻咳嗽着邀请二人入内。 茶室中有暖炕和暖炉,加上炉火上噗噗不断沸腾的水壶,袅袅蒸腾的水蒸气让房间显的更加温暖。 一番简单寒暄之后围着茶几在暖榻上坐下,陈旭笑着自来熟的拿起茶罐看了一下说:“陆中尉看来今日诚意十足,请本侯喝的竟然还是极品大红袍,此茶甘香醇柔,市面上少见!” “侯爷说笑了,世间最好的茶便是侯爷亲手炮制的紫云仙茶鲁山珍藏版,可惜嚣也只是在皇宫和冯相府上喝过两次,这极品大红袍虽然价格贵,但实则味道差的太远,何况嚣本是一介武夫,没有那种文绉绉的爱好,能喝也就成了,这四季茶舍没有紫云仙茶,某便只能用这大红袍招待侯爷和侯妃,还请勿要见怪!”陆嚣赔笑解释。 “无妨无妨,极品大红袍也是好茶,并不比紫云仙茶差太多,水已经开了,等我们把茶泡上再聊,今日在南门的二桥工地冻了两个时辰,一口热水都没喝上,……” 陈旭一边说话,很熟练的打开还处于密封状态的茶罐,用竹夹子夹出来一些茶叶轻轻的嗅了一下,很是满意的放入已经清洗干净的茶壶之中,水轻柔则将水壶提过来,静待一会儿等沸腾的水慢慢平息下去,这才将水注入茶壶之中,随着一股浓烈的蒸汽腾空而起,瞬间满室茶香。 “果真是好茶,清香宜人!”陈旭赞不绝口,同时笑着说,“可惜陆中尉受了风寒,怕是闻不出来这茶的香味!” “咳咳,嚣本是粗人,平日喝茶也如牛饮,夫人都说我是暴殄天物,在家只给我喝最便宜的粗茶,这茶香不香嚣也分辨不出来!”陆嚣咳嗽几声干笑着回答。 闲聊几句之后,茶香更浓,水轻柔亲自斟满三杯新茶,又是一番感谢之后,三人捧起茶杯慢慢品茶,等的一盏热茶喝完,陈旭这才浑身舒爽的放下茶杯:“这天寒地冻能够喝一杯热茶,的确是难得的享受,而得陆中尉请客,更是机会难得,本侯到京师已经九年,陆中尉似乎是第一次请本侯,好了,陆中尉的茶本侯已经喝了,咱们有事说事……” 陈旭话说的同时从衣袋之中掏出来两张扑克牌并排放在茶几上,然后满脸笑意的看着陆嚣,“陆中尉可是想知道为何草花9在本侯手中可以变成草花6?” 陆嚣的神情一下激动起来,连连点头脸皮涨红的抱拳说:“自从侯爷发明了这扑克牌和梭哈,嚣便感觉世间其他一切博戏皆都索然无味,本来开始在春芳园的棋牌室每次都还能赢一些钱,但最近数月接连输掉不少,因此今日请侯爷饮茶,也顺便想请教这梭哈博戏之秘诀,若是嚣学得一二,等赢回了钱财,必然请侯爷和侯妃去吃大餐!” 陈旭的笑容慢慢凝固下来,轻轻的用手敲着茶几说:“陆中尉非是愚蠢之人,当知博戏之根本,乃是娱乐尔,斗鸡斗狗骑马投壶尚有高低强弱之分,六博棋谈尚有智慧深浅之较量,然骰子梭哈之戏,纯粹是和气运有关,无关个人实力和智慧,乃是真正的赌具,以小博大,以少博多,参与者一旦深陷之中便不能自拔,舍弃耕种生产之根本,只想不劳而获,但人人皆是如此想,然钱财终究何来?此次回来,听闻春芳园的棋牌室每日热闹无比,每一局输赢皆都是数百甚至数千钱,许多朝堂官员和王侯公卿皆都深陷其中无心理政,而最让本侯心痛的就是陆中尉……” 陈旭抬头看着陆嚣,“听棋牌室有消息传出,陆中尉已经连续输了数月,先后输掉数十万家资,此事口否属实?” 陆嚣脸皮通红,嘴唇抖了几下非常沮丧的拱手开口,“侯爷没有说错,最近嚣手气欠佳,几乎每天都输,但越输越想赢回来,于是便会更加冒险加大押注,总以为能够将输掉的钱财赢回来,如此反复已经有三月左右,共计输掉五十余万钱……” “这么多?”一直跪坐在旁边照看火炉沏茶斟茶的水轻柔忍不住惊呼一声放下火钳。 “是,本来嚣府上还颇有些钱财,嚣已经在蹴鞠商场附近购得一块地皮修建别院,然几个月输下来,已经再无钱财继续修建,嚣本来还想将这块地皮出售还钱继续去赌钱,但侯爷回来与建成侯再赌一场,让嚣见识了侯爷神鬼莫测的赌术,因此惊骇莫名,最近半个月都没敢去棋牌室,踌躇许久才请侯爷秘密一见,想学一些赌术再去春芳园,不过侯爷放心,嚣绝对不会泄露出去一丝一毫,而且也只想把输掉的钱财赢回来,也绝对不会用此技法去多赢钱财!”陆嚣点头之后解释一番,同时保证不会将陈旭教的方法传出去,更不会用这个方法去靠赌博赢钱! “呵呵,此法并非仙术,要学也并不困难,只是一种障眼法耳,陆中尉如此诚心,本侯教你倒也无妨,只是此法可以偶尔为之,所谓愿赌服输,此法的根本乃是一种骗术,一旦经常使用而且技法不精露出差池和马脚,只怕陆中尉承担不起后果。陆中尉当知道,与你一起梭哈的对手,不是卿侯便是当朝重臣,甚至不乏皇族和武城侯这种顶级世家,若是被他们发现你一直在使用骗术……嘿嘿!”陈旭嘿嘿冷笑几声没有往下说。 在陈旭的冷笑声中,陆嚣没来由的突然打了一个巨大的摆子,本来憔悴的脸皮瞬间扭曲的像鞋拔子一样难看,同时心脏噗通噗通的乱跳,口干舌燥的端起茶杯咕咚一口将一杯滚烫的热茶灌入喉咙之中。 陈旭:…… 这一杯热茶刚刚才倒出来,温度没有九十度也有八十度,这货竟然一口下去屁事没有,可见果然是一个皮厚肉糙的武夫,痛觉神经近乎于为零,如果与这种人打起来,不能瞬间制其要害,怕是很快便会被他砍成稀巴烂。 “本侯与简建成侯两次梭哈,一赢一输,输是输的心服口服,但赢却是赢的有些胜之不武,本侯本来对林仙儿志在必得,但没想到这个贱奴竟然不识抬举……”陈旭微微冷哼一声端起茶杯,轻啜一口热气腾腾的茶水。 “十赌九输,百赌无赢,陆中尉乃是陛下最为器重的重卿,掌京师禁军四营,负有守护京师和皇宫安危之职责,岂能沉迷于赌博乎?本侯当日展示牌面与陆中尉观看,就是想提醒你勿要深陷其中,五十万钱无论对于何人来说,都是一笔巨款,然陆中尉连续三月输掉这么多钱财,竟然还想这赢回来,实在令本侯无言……” 陈旭脸色认真的看着陆嚣,“博戏博戏,本就是一场游戏,但陆中尉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如今还打算变卖家产继续下去,岂不知这便是一个无底洞一般永远都填不满么,更何况,其中或许有人就想陆中尉输到无法支撑,甚至欠下大笔赌债……” “哐当~” 陆嚣身体猛然一抖,手中的茶杯跌落茶桌上咕噜噜滚到炕上,但瞬间便似乎醒悟过来,手忙脚乱的将茶杯拾起来放到茶桌上,面孔扭曲呼吸沉重,明显方寸已经乱了。 第1462章 彻底崩溃 陆嚣身体微微颤抖,房间里安静无比。 一杯茶喝完,陈旭才慢慢放下茶杯看着陆嚣。 “本侯虽然不喜梭哈这种博戏,但也深知任何博戏都是机会均等,因此本侯从来未曾听闻过一个人连续输三个月的,难道陆中尉就没有仔细想过其中的原因?如若本侯没有猜错,陆中尉是陷入了一个圈套之中,有人想陆中尉家产输尽欠下大笔赌债,在无路可走之下会提出一些要挟的条件……京师禁军统领……武爵中将……好大的官啊,一旦有人想图谋不轨,比如……谋朝篡位啥的,京师瞬息之间便会陷落……” “你……”陆嚣脸色大变,同时伸手到茶几底下。 “呛~” 一道黑光凌空乍现,一把漆黑的匕首携裹一股凌厉的杀机横在了陆嚣的脖子上。 水轻柔仍旧跪坐在炕上,但手中已经多了一把短剑,冰寒的气机将陆嚣锁定,此时只要陆嚣有任何继续下去的动作,水轻柔手轻轻一抹,陆嚣便会被割断动脉。 “陆嚣,我劝你勿要乱动,否则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水轻柔脸色严肃声音清寒,伸手到陆嚣面前的茶桌下面摸出来一柄尺余长的短剑,绷簧已经打开,剑刃半出。 看着这柄短剑,陈旭把手中已经抽出来的手枪又慢慢插了回去,将短剑接过来之后慢慢抽出来一柄雪亮锋利的钢剑。 “呵呵,都说输红了眼人会失去理智,果然如此,陆中尉莫非没有输昏了头,你对本侯动刀动剑就不怕夷三族么?其实本侯早已对胡亥赵亥意图矫诏篡位之事了若指掌,本来这次回来,也是想救你一命,没想到陆中尉竟然利令智昏到如此境地,要动手刺杀我这个当朝左相和太师……” “你……你都已经知……知道了?”陆嚣一个一米八左右的魁梧大汉,此时竟然惊恐的脸色惨白,浑身哆嗦满头虚汗。 “本侯天书在手,洞晓乾坤,天下间有何事能够瞒过本侯,赵亥以瀛洲银矿许可证贿赂与你,然后又用将来诸侯国君之位诱惑,见你仍旧犹豫不定而且又沉迷梭哈,于是便做下此局引你入彀,呵呵,未来的皇家禁卫军统领,京师四营禁军统帅,陛下与你陆氏荣华富贵,将大秦京师和皇宫安危交于你手,但没想到你陆嚣便是如此忠心耿耿报答皇帝的么?为了区区数十万钱财,为了一时鬼迷心窍的梭哈游戏,便将陛下的重托和知遇之恩弃之脑后,诸侯国君,怕是赵亥自己都没有这个命去体验一下了,何况人心不足蛇吞象,到时候,怕是他还想问鼎之轻重……” 陈旭冷笑将短剑插入剑鞘,啪嗒一声丢在茶室的角落。 “陆嚣,莫怪我小瞧赵亥等人,只要本侯还活一日,便不会允许有任何人谋朝篡位和谋反之事发生。” “你……你既然已经知道赵亥意图篡位,但为何……为何不早向陛下揭发?”陆嚣浑身冰凉,脸色惊恐的强忍着不打哆嗦,因为只要他哆嗦的厉害一些,他不敢保证水轻柔手中的剑不会割断他的脖子。 “本侯为何要去揭发,这就如同一局梭哈,眼下牌都还没发完,难道本侯就要翻牌么,为了大秦的长治久安计,本侯需要将朝堂和民间所有心怀不轨者一网打尽,赵亥、胡亥、赵成、赵病、赵婴、杨穆、曹鸣、姚贾……” 陈旭一字一句念出一长串名字,每念一个陆嚣的脸色便更白一分。 “这些都还只是浮出水面的人物,如今他们还在疯狂的拉拢卿侯重臣下水,但他们这些人皆都不堪大用,于是还需要拉拢朝堂重臣,齐宕、申公兖先后投靠,如若再加上你这个执掌中尉禁军的大统领,则实力又大大增加……”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本侯虽然半年不在咸阳,但京师发生的一切本侯都一清二楚,赵亥等人自取死路,你陆嚣难道也看不清局势么,如今的大秦朝堂虽然不是铁板一块,却也安稳坚固,本侯既是当朝左相,又是皇帝太师,还有少师名分,虽然陛下还不曾立下储君,但至少已经有了立储君的意图,你去问问满朝文武和咸阳百姓,即便是将来陛下殡天,大公子扶苏不能登基,难道皇帝宝座就能落到胡亥头上?” “光凭借一卷伪诏,没有本侯和冯相蒙大夫这些当朝重臣的支持,他胡亥如何坐稳朝堂,又如何安抚天下臣民之心,如若他想坐稳皇帝宝座,必然要除掉我们,还要除掉所有对他有威胁的人物,大开杀戒血流成河,这便是谋朝篡位必然的结果,大秦统一天下不过才十年时间,天下百姓才刚刚过上和平安宁的生活,这种生活来之不易,本侯绝对不允许有人去破坏它,若是有,那么本侯不介意将他们全部碾成齑粉……” “陆嚣……” 陈旭脸若冰霜的看着陆嚣,声音冷的如同万古寒冰,“今日既然本侯与你摊牌,给你两条路选择,一是配合本侯等到赵亥起事,然后将其党羽一网打尽,二是现在便去向皇帝请罪,提前暴露赵亥等人的野心,但你要想清楚不同选择的后果,斩草不除根,必会留下后患,现在揭发,你必然会被罢官去爵,陆氏满门都会被流徙边荒,然后你可以参考一下当初赵高的手段,皇室宗亲血肉相连,证据若是不足以扳动他们,受到反噬的必然就是你陆嚣满门,所以你要想清楚轻重厉害,但无论你选择哪一条路,对我来说都不会有任何影响,本侯只需要稳定朝纲,未来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处理这些遗留的祸患。” 陆嚣浑身发抖,平日的威风和严肃荡然无存,此时看起来就如同一个受到极度惊吓之后失魂落魄的农夫,哆嗦的茶杯都握不住,脸皮扭曲牙齿紧咬,许久许久之后身体才慢慢控制住,惨白惊恐的脸色也慢慢平静下来,然后抬起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看着陈旭。 “侯爷说的一切不错,赵亥等人的确有篡位打算,也的确许给嚣未来一个诸侯国君的名分,但陛下迟迟不立储君,那么胡亥手中的诏书将来便是唯一有效的储君诏书,无论你和满朝文武承不承认,这份诏书都是有效的,侯爷如果不支持胡亥登基,必然要自己推举一位公子上台,那么你又如何保证满朝文武和天下臣民信服……” 陈旭听完眼皮都没抬一下,慢慢品茶沉吟许久之后点头:“看来这便是你犹豫不决的最主要原因了,陛下迟迟不立储君,的确是一个最大的问题,但眼下陛下春秋鼎盛,说不定很快就会立下储君,那么陛下殡天,两份诏令你拥护哪一位?现在你犹豫不决,将来必然两边为难,但一位拱卫京师的禁军大统领岂能没有自己的立场,因此无论将来哪位公子登基,你都会被清除出去,陆氏的荣华富贵转眼便会化作尘土,何况你作为陛下亲封的卿侯重臣,理应忠于陛下,在明知胡亥手握矫诏有篡位的动机但却同流合污,你又有何脸面来质疑本侯,你不该是去上书陛下早立储君么?所以,你的质疑在本侯看来毫无意义,而且还暴露了你对封侯之事念念不忘的野心,既然你执迷不悟,又不愿意按照本侯的吩咐去做,那今天本侯就提前做个了结吧,免得以后坏了本侯的大事……” 陈旭说着突然将手枪举起来顶在陆嚣的脑门上,咔嚓一声掰开击锤。 感受顶的有些发疼的冰凉枪口,本来情绪已经慢慢冷静下来的陆嚣瞬间脸孔扭曲的像麻花一样,他决然没想到一贯温文尔雅的陈旭会突然如此暴虐。 火枪的威力眼下咸阳无人不晓,而手枪更是清河侯的不传法器,眼下只有始皇帝手上有两支,而陈旭手中这两把明显结构更加复杂,做工更加精巧,顺着枪管看着陈旭搭在扳机上的手指,陆嚣瞬间魂飞魄散。 “嚣是……是中尉禁军大统领,侯爷杀……我难倒就不怕被陛下惩……惩罚?”陆嚣惊恐的喉咙干涩而痉挛。 “哈哈,怕,怎么不怕,杀中尉府令,没有充足的理由还真的是很麻烦,不过本侯这次在琅琊遇到了你家三郎陆让,他跪求本侯饶他一命,也顺便搭救你一把,你家三郎说曾经暗中跟随你去过城西附近的一栋民居,暗中看到赵亥送给你两枚诸侯印信,本侯虽废告奸之法,也不提倡大义灭亲之违背人伦之举,但你作为父亲却行大逆不道之事,我想三郎会明白家国孰重的道理!”陈旭哈哈大笑着说出一件令陆嚣完全崩溃的消息。 陆嚣一双眼睛猛然瞪的溜圆,血色的眼珠子看起来异常狰狞可怕。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从你得知赵亥等人的秘密之后却没有第一时间告诉陛下,你陆氏满门的脑袋便已经画上了记号,自古成王败寇,本侯今日已经说的清晰明白,你没有第三条路……不,你甚至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要么答应与本侯合作,要么本侯杀掉你彻底免除后患,免得四万禁军落入赵亥等人的掌控之中将来造成京师血流成河,本侯不能掌控,那么赵亥等人也不能得到,有你家三郎作证,陛下一定会很乐意将你陆氏满门入狱问罪,至于将来哪位公子能够登基,就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本侯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我……我答应侯爷便是……”陆嚣终于彻底崩溃,紧绷的神经和身体一下垮塌下来,脸上的狰狞表情瞬间荡然无存。 第1463章 卑微和恭敬 “希望你不要与本侯玩花样!”陈旭慢慢收回手枪。 “侯爷放心,嚣一切都听侯爷安排,只希望将来侯爷成功,饶我陆氏上下百口的性命!” 陆嚣翻身跪在炕下,四肢伏地叩拜。 “本侯当年为驯服汗血宝马之事曾与你打赌,你答应此后帮本侯做一件事,男子汉大丈夫,堂堂一个统领数万禁军的大将军,本侯还是相信你的人品,希望你能明辨是非,为大秦的安宁和平尽一份力,未来哪位公子登基不重要,但一定不能是胡亥,非是本侯一意孤行,而是天书早有警示,胡亥登基,大秦必然就会掀起腥风血雨,他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会大肆排除异己屠杀重臣和皇族,何况自古长幼依序,嫡庶有别,无论从法理还是礼仪来说,都轮不到最小的胡亥登基……” “既然你愿意听本侯安排,那就继续与胡亥赵亥等人来往并且获得他们的信任,只等他们将来起事,本侯才好将他们彻底一网打尽,这便是本侯的要求,你可做得到?” 陈旭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陆嚣。 “侯爷放心,若是赵亥真的设下这个圈套诱嚣入彀,嚣一定不负侯爷重托!”陆嚣伏地开口。 “那便好,此事还需策划周全,不能引起赵亥等人的警觉,你先起来吧!” “谢侯爷不杀之恩!”陆嚣站起来,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一般垂首站在炕边,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似乎神魂安定了许多。 所谓做贼心虚,陆嚣因为和赵亥暗中勾结之事一直让他有一种沉重的负罪感,但又对将来当诸侯国君充满了奢望,而他的身份又非常紧要和微妙,这也是他虽然没有完全答应赵亥的条件,但依然能够和赵亥等人处于一种微妙平衡的原因。 如果是一个普通卿侯或者官员,在赵亥亮出篡位的底牌之后若是没有答应,估计赵亥等人会立刻暗中下手将其杀人灭口,毕竟这件事不能泄露出去一丝一毫。 但陆嚣不一样,陆嚣就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而且也没去告密,这说明陆嚣处于一种摇摆境地,而且没有第一时间告密其实也表示陆嚣已经脚踏上了船,将陆氏满门的性命都已经全都挂在了船头上,只等开船,是死是活已经由不得他了,一旦赵亥等人的事情败露,无论陆嚣参不参与都会被清算。 而赵亥需要的却不是陆嚣的摇摆,而是需要陆嚣的支持,有了禁军四营的配合,这个篡位计划才有成功的可能。 陆嚣其实已经看穿了赵亥等人拉拢他的目的,所以想继续观望,凭借自己禁军大统领的身份获取更大的利益。 利益,才是驱动一切合作的动力。 不过眼下看来无论是自己的打算还是赵亥胡亥等人的策划都是愚蠢而可笑的。 在清河侯洞若观火的眼神之下,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一个本来遮盖严密的篡位计划,十多位卿侯和重臣参与的诸侯密谋,随手就被陈旭撕扯的七零八落,所有人心怀不轨者都犹如赤身裸体一般呈现在光天化日之下。 陆嚣相信,只要陈旭愿意将此事呈报始皇帝,加上他的证词,赵亥胡亥等所有参与的人都会被始皇帝惩罚,但眼下看来,清河侯还在下更大一盘棋,要用最大的赌注来一局旷世梭哈,一举将所有祸乱大秦和心怀不轨的王侯公卿全都碾成肉酱,以此为大秦的长治久安保驾护航。 等想明白这一切之后,陆嚣的心中竟然慢慢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激动,身体接连打了几个摆子,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更加卑微和恭敬起来。 这是一个史无前例的朝堂大清洗。 清洗过后,大秦将会天清月明。 而推动这一切的就是眼前这年轻人。 陆嚣清晰记得九年前陈旭第一次来咸阳的时候,那时他才十四岁一个少年,一身奇特的粗布麻衣,一副满脸的惊奇模样,当时始皇帝出城三十里迎接,陆嚣作为禁军大统领就一直守护在始皇帝身边,对于陈旭见到皇帝后不卑不亢的神情记忆犹新。 转眼之间九年过去,当初的山野少年已经成长成为了让天下百姓爱戴供奉的仙家弟子,令满朝文武不得不仰视的三公之首,并且还身负太师和少师两重帝师光环。 大秦可以无君王,但不能无清河侯。 这一句在所有人看起来都诛心的流言,如今再从陆嚣的脑海中翻腾出来,却感觉正确无比。 如今年轻气盛而且精力充沛算无遗策的清河侯,似乎只要有他在一天,这大秦便永远不会陷入混乱之中。 “坐吧!” 在陈旭的示意下,陆嚣重新坐下,水轻柔递过来一杯热茶。 捧着茶杯,陆嚣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一般的轻松感觉,此前的日日夜夜的惶恐、紧张和不安仿佛这一刻人都烟消云散,因为自己终于是站在了清河侯的一边。 而此时陆嚣才从内心终于承认,自己一直惊恐的其实并不是谋逆和造反,而是对于眼前这个青年的未知和害怕,他就像一座无形的大山一般横亘在整个大秦的天幕上,虽然看不见,但无时无刻都一直存在。 “你的任务方才已经说了,就是接续与赵亥等人虚与委蛇,打入他们内部获得足够的信任,同时收集更多的证据,一定要将所有和赵亥胡亥勾结的卿侯官员全都打听清楚,陆中尉应该知道该怎么去做!”陈旭慢慢的喝茶开口。 “侯爷放心,嚣知道该怎么做,不过方才侯爷说他们故意利用梭哈引诱嚣入局,眼下嚣已经输掉了接近五十万钱,嚣眼下家资已经耗尽,不知道该如何才能然他们得逞?” 既然已经转身爬上了陈旭的船,陆嚣也瞬间改变了自己的立场开始适应新的卧底身份。 “自然是接着输,输掉所有家产,而且还要欠他们一大笔钱,只有在走投无路之下他们才会确认你已经入彀,到那时他们会以欠款为要挟,以诸侯国君和未来更加丰厚的回报为诱饵,恩威并施逼迫你完全倒向他们,你放心,你现在输出去的一切将来本侯都会帮你拿回来,但你要有心理准备,将来你革职罢爵肯定无法避免,本侯能做的也就是保全你陆氏满门的性命和将来做一个富豪之家!” “能保全全族性命已经是莫大恩德,嚣多谢侯爷宽仁!”陆嚣双眼泛红,哽咽着对陈旭施礼感谢。 “此事就如此安排吧,你一切小心行事!”搞定陆嚣,陈旭的心情眼下也很好,拿起茶桌上的两张扑克笑着说,“陆中尉今日最感兴趣的本是这个,本侯也不藏私,就教你这一种障眼法术,只要用心研究,说不定未来陆中尉会有别的收获……” 陈旭说话之时从衣袋之中掏出一副平日用来练手的扑克,在茶几上摊开笑着说:“此术有个名称叫做出千,因此也称作千术,名称来源已经不可考,但和诸多传承的技艺一般,皆都讲求精专二字,棋牌之博,实则有若战场布兵,孙子兵法曰:兵者,诡道也。自古以来便有兵不厌诈之说,用兵之道在与虚虚实实真真假假,陆中尉乃是战将厮杀出身,自然理解的更加深刻,而这千术,说穿了便是一种棋牌之中的诈术,只不过因为出千之人动作太过隐蔽熟练骗过了所有人……” 陈旭说话的过程中切牌洗牌随便给自己面前发了三张,并且都亮出来给陆嚣和水轻柔观看,分别是6、7、q。 陈旭再次询问一遍,确认三张牌两人都看清楚了,这才将三张牌轻轻合上放在桌面上,顺便还东扯西拉的说了几句话,又把茶杯挪开一些,所有的动作做的都平淡而自然,最后用袖袍将三张牌完全盖住片刻之后露出来笑着说:“陆中尉将牌翻看看看……” 陆嚣怀着疑惑和激动轻轻将三张扑克翻开,亮出来的瞬间身体一抖,一双大眼珠子凸出来老长一截。 “这……这怎么可能?” 明明是6、7、q三张牌,此时竟然变成了三张a。 “怎么会这样?”就连水轻柔都捂嘴惊呼一声,一双美目光芒闪烁,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呵呵,这便是千术,原来的三张牌在这里……”陈旭笑着从袖口里面抽出来三张扑克摊开,果然是方才的6、7、q。 “出千就是诈术,本侯在洗牌切牌的时候已经把三张a偷偷藏在袖袍之中,然后与你们说话或者做摆弄一下茶具转移你们的注意力,暗中便将三张牌换了,本侯再给你慢慢演示一遍,你仔细看清楚,千术说穿了便一钱不值,但若是做的足够隐蔽和精巧,在赌博之中就能大杀四方,真正的千术高手,可以做到当面换牌无人可以察觉,不过要想达到这种境界,需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刻苦练习,甚至练到极深处,纸牌也能用来杀人,天书记载,曾有人将这薄薄的纸牌当做暗器施展出来取人性命,就如同这般……” 陈旭将一张扑克仰手丢出,只见轻薄的扑克牌竟然刷的凌空飞出丈余远撞在墙上反弹落到地上,墙上有一缕沙土跟着飘散下来。 飞牌术,这是后世扑克玩家都练习过的高深技术。 但能够真正练出名堂的并不多。 武侠小说中常有飞花摘叶伤人的武功高手,这种高深的武功在普通人看来绝逼是吹牛皮,但实际上也并非完全如此,至少扑克牌能够伤人是真的,陈旭以前没事也曾经丢扑克玩耍,虽然没有丢出名堂,但只要技巧和力道合适,运气好丢个几米远不成问题,打在脸上也会很疼。 而眼下练习过几年道家内息之后,陈旭对于力道的控制要比以前强大无数倍,他现在飞一张牌出去打在脸上或许能够打出来一道血痕。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按照广义相对论的理论来说,速度越快质量越大,一张扑克如果丢出去的速度足够快,就能产生如同刀剑一般的破坏力。 因此武功高手飞花摘叶取人性命从科学理论上来说是成立的。 何况古代人没有电视手机这些消磨时间的娱乐设备,兴趣好的人可以一天到晚练武练到死,所谓熟能生巧,练的多了,丢出去一颗石子砸死人一点儿都不稀奇。 隋唐英雄人物中,位居四猛八大锤之一的罗士信,便丢的一手好石子,在战场上曾屡建奇功,因为他从小放牛,都是靠丢石头来控制牛群,丢的时间长了,便也成了一门绝技。 半个小时之后,陈旭挽着水轻柔从茶房出来,然后带着一群侍卫很快离开四季茶舍。 等目送陈旭离开之后,身材魁梧的老仆这才推开茶室的门,却看到家主正盘腿坐在炕上,满脸认真的拿着几张牌正在往袖口里面塞。 …… 第1464章 四大家族 十二月,已经是一年最冷的寒冬。 咸阳接连下了几场雪,大雪封路之下,热闹的咸阳也略微变的安静了一些。 陈旭每天上朝上差,视察京师大学和图书馆、二桥建设工地、新清河园的改扩建等项目,隔三差五还会到实验工厂检查台球溜冰鞋等新娱乐设施的研发情况,有空还陪着一群妻妾女儿逛商场坐雪橇,总之是生活在此恢复到了往日的平淡之中。 但这个平淡在陈旭看来确实暗流涌动,每天都会暗中收到许多的消息,特别是要注意赵亥胡亥的最新动向,偶尔还会借走亲戚的机会和流氓老丈人私下交流了一下彼此的任务完成情况。 总体来说,一切似乎都在掌控之中。 陆嚣自从上次偷偷摸摸和陈旭见过一面之后,再没有任何的联系,但最近咸阳高层圈子有一个消息在流传,中尉府令陆嚣听闻手气不佳,在春芳园棋牌室又输了近十万钱,最近到处借钱,甚至准备变卖渭河南岸的那一处在建的别院。 王侯公卿之间的消息流传的范围很小,普通咸阳百姓绝对不知道平日威风赫赫的京城禁军大统领其实除开身上一套金晃晃的铠甲之外,全家人已经穷的饭都快吃不起了,而且听闻陆府已经开始遣散家仆,甚至连庶出的几个妾室也带着儿女离开咸阳回河东老家去了。 对于陆嚣的遭遇所有的王侯公卿都只能咂咂嘴表示叹息,陆嚣先后输掉了近六十万钱,说多不多,但说少也绝对不少,这笔钱的确会让一个普通卿侯之家伤筋动骨,但陆嚣的身份地位毕竟摆在那里,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陆府还有好几处房产田产可以卖,还可以慢慢输,因此已经输的快揭不开锅的陆嚣仍旧每日照常上朝上差,然后拿着到处抵押或者借来的钱钱款去春芳园梭哈,但脸色却一日比一日难看。 陆嚣的事陈旭无需关心,他相信陆嚣会自己处理好,因为眼下陆氏上下满门性命可以说都握在他手上,陆嚣根本就不敢有任何推脱和差池。 “侯爷,范氏家主前来拜访!” 临近开春,这天陈旭正在召集府上的管家和管事等围着火炉讨论春耕和播种的事情,有门卫管事前来禀报。 “这么晚才来?”陈旭微微皱起眉头略有些不满,但还是吩咐管家和管事先行离开去安排,同时让侍女准备茶水伺候。 很快门卫管事去而复返,带着四个老头裹着一阵寒风来到客厅,双方见礼一阵寒暄之后分宾主坐下,侍女奉上香茶之后退去,房间很快安静下来。 “当初我与诸公约定在入冬之前,为何会晚到近三个月?”喝了几口热茶之后,陈旭放下茶杯淡淡的问。 “回侯爷,我等本打算十月便前来咸阳,但根据时日推算侯爷尚在琅琊辽东一带,加上钢铁矿山水泥等厂矿的收购并不十分顺利,因此我等便拖延了两三月!”范氏家主范顒赶紧恭恭敬敬的拱手回答。 自从去年在清河园被陈旭训斥和引诱了一番之后,范氏和几个最早投靠陈旭的商贾就开始按照陈旭的吩咐开始大规模收购钢铁厂和煤铁矿山,不仅动作大而且耗资也巨大,先后从华夏钱庄抵押和借贷的资金上亿,在如此巨大的资金输出下,一些中小厂矿收编很快,但这几年本来大秦基建和经济蓬勃发展,加上坦途计划的推行,钢铁水泥等建材就是刚需产品,市面上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小矿山、小水泥厂和小钢铁厂还在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而有实力的大中型厂矿根本就不愿意卖,于是整整一年下来,一群老头子仍旧感觉没有能够顺利完成陈旭安排的任务,于是眼下一个个都感觉到战战兢兢不敢面对。 眼看十二月都快过完了,范顒等人只能硬着头皮前来拜见陈旭,继续拖下去一旦陈旭生气,只怕后果他们承担不起。 如今商界有许多人对于他们这些依附清河侯成长起来的行业垄断者产生了极大的不满,而且民间也流言蜚语不断,暗中流传许多负面消息,甚至不少都和清河侯联系在一起,这些消息来历莫测但无疑不暗有所指,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够判断是有人企图对清河侯不利。 对于民间暗中流传的流言,陈旭自然不会去理会,但收购煤铁矿山和工厂,整合几个有垄断地位的大型企业充当未来大秦改革发展的坚实基础,这是陈旭不会动摇的决定。 工业时代来临,要么做大做强,要么做精做深,技术差产量低污染大浪费严重的小企业,特别是炼钢炼铁和水泥厂这类消耗大污染大的企业,都需要进行洗牌,等几个核心厂矿建立起来之后,所有这些行业的审批都会收紧,陈旭不希望大秦复蹈记忆中那烟囱林立乌烟瘴气的灰霾和毒烟笼罩的场面。 工业不是蒸汽朋克,其实只要规划的早,可以通过良好的管控来跳过这个过程,而且随着大秦往外扩展的步伐加快,钢铁这些基础工业可以放在海外生产,这样也会因为巨大的利益驱使更多商贾去海外抢占矿产和市场,变相的加快海外的开发进度。 陈旭知道范顒等人的确有难处,所说的也是实情,因此也没有太过让他们难堪,在喝茶聊天之中,四个老头儿都把各自负责的行业整合的情况汇报了一遍。 范氏负责的是炼铁厂,是实力最大投入最多的,先后动用家族资金四千余万钱,又从华夏钱庄抵押贷款了四千余万钱,一年时间先后共计投入八千余万钱,大大小小收购了十多个钢铁厂,与以前投资的舞阳钢铁厂整合在一起,新组建了广阳、邯郸、太原、舞阳四个大型钢铁厂,布局燕赵魏楚等盛产钢铁煤石之地,基本上达到了陈旭的要求,至于南方到处都是河沟池塘,除开长江沿岸之外,基本上不太适合布局太大的钢铁企业,陈旭也没做要求。 负责煤矿整合的是温氏,温氏的根基本就在太原,和杨真的家族一样,利用在当地的影响力和人脉,早就拿下了许多煤矿的开采权,而这次对于煤矿收购,温氏也先后投入了三千余万元,按照产地收购了大大小小三十余座煤矿,组建了七个大型的煤矿开采企业。 西门氏和郑氏各自负责的是水泥和铁矿的整合,各自投入在五千万和四千万之间,也都完成了好几个大型企业和厂矿的整合组建工作。 将分散的厂矿整合在一起,就能投入大量的资金和人力对于优质矿山和企业进行更好的开发,杜绝了是那种破坏性的挖坑似的开发,不光减少了对环境的破坏,也增强了企业的实力,能够抽调更多的技术人员来研究改良开发和生产工艺,促进企业更好的良性发展。 基础领域做大做强,能够为国民经济的发展提供更好的支持,而且这些基础行业消耗大破坏大,没有国家的而支持很难发展,这些年范氏等控制钢铁水泥矿山等行业的家族之所以不断被人诟病,为商界不满,让朝廷忌惮,就是因为他们背后有陈旭这尊大神,虽然走的是市场经济的路线,但实际上朝廷也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大量的工奴刑徒都是免费提供,大量的矿山都几乎是白给,开发厂矿各地官府要人给人要地给地,甚至许多地方的官员为了讨好他们巴结陈旭,工具粮食都是免费提供的。 朝廷和少府投资,但赚钱的却是四大家族家族。 这才是矛盾的根本所在。 眼红的人多了,自然就多了很多不和谐的声音。 而这个声音,陈旭早在几年前就开始听闻了。 虽然他可以不在乎,但范氏温氏西门氏和郑氏这四大家族的任务基本上完成了,到了该换一种活法的时候了,虽然这件事完成之后,范氏等家族损失不小,在不知道内情的人看来是陈旭卸磨杀驴,但在这个讲求上下尊卑的时代,陈旭许诺给他们的家族利益,远远大于钱财的吸引力。 若是能用这些钱财换来一个勋贵的身份,几乎所有有钱人都会挤破头来找陈旭,甚至还会愿意献上自己的全部身家。 一个无权无势的富豪,其实地位岌岌可危。 有相应的身家,必须要有相应的权势来保护,不然自古以来便不会有官商勾结的说法。 钱财和权势,天然就是一对要抱在一起的好基友,海枯石烂都无法分开。 就比如眼下四个大秦最富的老头儿和大秦权势最大的年轻侯爷,基在一起已经足足一个时辰。 陈旭听完四个老头儿的报告,时间已经到了晌午,于是吩咐厨房准备饭菜酒水留下四个老头儿在侯府用餐,围着桌子边吃边喝继续讨论这些行业未来的发展以及大秦未来数年的发展方向。 “水泥钢铁,未来一直都是经济发展最重要的指标和商品,你们此次损失巨大,但本侯答应你们的事一定不会食言,将来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尊贵的身份,让家族从此摆脱商贾的名声!”一番讨论之后,面对四个老头儿询问未来的发展方向的时候,陈旭放下酒杯安慰他们。 第1465章 瓶颈显现 四大家族几乎就是跟着陈旭一路飞快成长起来的,各自都有数千万家产,这些年相处也非常愉快,对陈旭的指使也几乎有求必应执行的非常到位,而且在陈旭最开始的崛起之中,他们也算是居功甚伟. 而陈旭从来就没有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习惯,只要不跟他唱反调,哪怕是嚣张跋扈一点儿他都能忍受。 如今他改造水泥钢铁行业的事情基本完成,陈旭的改革计划又往前迈了一大步,基础工业由一盘散沙似的混乱状况开始向规模化和集成化方向发展,这也是国家经济开始提升质量的一个重大转折。 地条钢和小高炉,绝对不能混乱无序的继续发展下去,既然后世已经有过非常深刻的教训和经验,陈旭肯定会将这种事情提前管住。 “侯爷,钱财倒是小事,我等本来就是世代商贾,而且投入也并非只有这些行业,即便是这些行业全都交于朝廷,也不会影响到家族的生存,只是我等都一把年纪了,如果真的能够得到一个陛下赐予卿侯大夫的名分,死也就能瞑目了!” 年龄最大的范顒捋着雪白的胡须感慨,一年多不见,加上为收购钢铁工厂费心费力,这次见面,陈旭发现老头儿又似乎苍老不少,吃饭喝酒手指都微微颤抖,的确已经到了风烛残年的地步。 而陈旭当初给他的许诺,似乎也是让这个老头儿一直能够坚持活到今天的原因,甚至如果看不到始皇帝的封赏,似乎他还能坚持再活十年八年。 “范兄说的不错,我等活到眼下,什么钱财利禄都视若粪土,若是死了能够在以公卿之礼入土,也真的就含笑九泉了!”西门氏放下筷子,同样满脸希冀的看着陈旭。 “正是正是!”温氏和郑氏两个老头子也都一起点头附和,唏嘘感慨的开始讨论自己若是死后可以用到什么礼制下葬,七嘴八舌说的热闹,听的陈旭脸皮直抽抽。 你们一把年纪,老子才青春正茂好不好,何况在饭桌上讨论这个话题似乎也不太吉利。 “诸公眼下皆都康健,莫谈这些不吉利之事,等本侯将你们送来的报告都整理完毕之后便后上奏陛下,封赏必然很快便会下来,但本侯必须提醒你们,这些企业暂时还需要交给你们执掌,因此你们照样要兢兢业业的管理,多多推荐家族或者商界良才加入,勿要一旦得了封赏便开始得意忘形!”陈旭敲着桌子打断几个老头儿的话提醒。 “侯爷放心,在商言商,我等都必定会尊崇先祖遗训和侯爷的叮嘱,必然不会得意忘形!”几个老头儿赶紧停下造棺修坟的话题一起拱手。 “嗯,本侯自然也相信你们能够做到,诸公都是钢铁厂矿和水泥行业的领袖人物,自然也知道如今这些行业的发展情况,今日刚好本侯有暇,诸公也说说自己的看法和面对的困难,本侯也好深入了解一下,将来有针对性的继续推进改革,让这些行业能够发展的更好!” 陈旭决定继续深入讨论一下未来工业发展的问题,毕竟这四个老头儿可以说就是眼下大秦实力最强的几大家族的家主,而且都是商界老狐狸,见识和目光也都不是普通商人能够比拟的。 四个老头儿很快你一句我一句的开始说起各个行业的发展状况,吃吃喝喝觥筹交错,很快酒意半酣。 “侯爷,说实在,您提议收购中小厂矿组建大型企业的做法真正是高明之举,一旦这些大型厂矿发展起来,必然会成为各个行业最大的领头企业,那些一盘散沙的小厂小矿很快便会受到极大的压力,而大型厂矿优势虽然明显,但却也有一个极大的弊端,那便是原材料的供应会成为极大的阻碍,煤铁矿石等运送压力非常大,消耗的人力物力也十分惊人,一旦停工一日,造成的损失就是数十万甚至上百万钱计,因此若是要保证大型厂矿能够良好发展,必须先解决矿石的运输问题,一家钢铁厂,铁矿石和煤石的产地往往不能兼顾,未来若是不能解决这个问题,中小企业依旧还会长期存在,行业也依旧处于无法根治的混乱状态……”范顒喝的有些醉了,抖抖索索的端着酒杯感叹。 “范公说的不错,不光是钢铁厂,实际上冶铜和水泥等矿产行业具都如此,眼下并没有解决办法,唯有加大矿山开发,组织更多的人手和车辆进行运送!”温氏点头附和。 “正是,范公无需为此事忧心,随着大秦各地水泥道路的修建加快,以后矿石运送会更加通畅迅速,此事唯有此解,来,继续吃酒,能陪侯爷一起饮宴,实在是我等的福分!”西门氏笑着举起酒杯。 “范公说的倒是最现实的问题,要解决矿石运送其实最好的并不是通过水泥马路,一辆马车才能运送千余斤矿石,的确极大制约了钢铁水泥等大型企业的发展,远不如小厂灵活,本侯正在组织科学院研发一种蒸汽机,若是成功就能解决这个难题!”陈旭笑着举起酒杯说。 “侯爷,何为蒸汽机?蒸汽机难道能够不通过马路就将矿石快速运送到钢铁厂?”范顒惊喜的放下筷子,剩下三个老头儿也都激动的停下来看着陈旭。 “蒸汽机只是一种区别于畜力的机器,依靠燃烧煤石进行驱动,因为力量巨大而且不用休息,就可以挂载很多车厢沿着固定的轨槽前进,就像以前驰道上的木轨一般,只要蒸汽机的动力足够大,一次便可以运送数十万斤甚至数百万斤的矿石,只要这种蒸汽机研发成功,我们便能够从煤铁矿山修建直通钢铁厂的专用轨道,源源不断的将矿石运送过去,当然,我们也可以建设专门的轨道,将钢铁厂的钢铁运送到货物仓库和交通码头进行分散……” 四个老头儿走了,迎着风雪但一个个都脸皮涨红的浑身打摆子。 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太激动了,坐在马车上走出数里之后依旧脑袋还是处于混沌混乱的状态。 一顿酒宴不仅解决了他们整整一年的担忧和希望,同时蒸汽机和轨道火车这种神奇的东西,也让他们对陈旭更加的死心塌地,一个个都下决心要多活几年,一定要活着看到火车之后再死,不然这必将成为他们人生中最大的遗憾,甚至隐隐还超过了他们对于封爵的期望。 而与四个老头儿一通闲聊之后,陈旭也感觉到一种紧迫感,大工业化要想转型成功,交通和物流仍旧是最大的障碍,光靠人力畜力牛车马车这种原始的运输方式肯定无法成功。 也就是说,到了眼下,制约社会继续快速发展的瓶颈已经显现出来。 交通、物流、通讯都需要进行一次较大的突破才行。 而蒸汽机和电报电话,就是目前能够想到而且稍微有点儿希望的解决方案。 陈旭一个人坐在书房,面前放着四个老头儿带来的厚厚几叠钢铁矿山和水泥行业的整合报告,这一叠报告价值至少十亿,一旦交上去,这些钢铁水泥厂矿都会成为国家企业,四大家族保留不会超过百分之十的股份。 而陈旭也要用这个举动来打消民间、商界和朝堂对于四大家族垄断钢铁水泥行业,鲸吞国家资产的各种负面传闻。 而为了弥补四大家族的损失,或者说奖励他们的义举,始皇帝必须给他们足够赏赐表示一下感谢。 当初为了感谢大畜牧商乌氏倮,始皇帝许他封君待遇,可以和朝臣一起上朝觐见议政,这是商人在大秦第一次得到如此高的地位,虽然没有君侯之名,但已有君侯之实。 而另外大秦还有一个大商人寡妇清,因为敬献水银和资助钱财给始皇帝修建长城,也被始皇帝破格在朝堂接见,并且在其死后还筑怀清台以示对这个女富豪的感谢,如果寡妇清不是女人的话,始皇帝或许同样会许她一个封君的待遇。 由此可见,始皇帝是一个包容心很强而且充满了感恩之心的帝王,从来没有因为商贾的低贱而置之不理,用这种方式在推行他的用人政策,那就是凡是实用有用的人,都会被他尊重和重用。 而这两个例子,也是陈旭有信心说服始皇帝给予四大世家贵族身份的理由。 这些年大秦的发展有目共睹,商人可以说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就像当初陈旭所说,天下之事无不可以付之以商,哪怕是朝廷政策,都可以像经商一样来研究和讨论,如果把封君看做是一个买卖的话,那只是要看这个买卖够不够大,对朝廷对始皇帝有没有足够的诱惑。 价值十亿的代价,陈旭相信始皇帝会动心。 何况封侯始皇帝也不会缺一块肉,最多让满朝文武和王侯公卿感觉到心头有些难受罢了。 第1466章 天道酬勤 商人作为支撑国家发展的最大推动力,没有相匹配的政治地位,在朝堂没有丝毫的发言权和影响力,这种繁荣持续不了多久。 一旦等海外的市场打开,这些在国内得不到尊重的商贾便会大量往外流失,利用他们的金钱和力量开拓自己的领地,发展自己的势力,以达到自己追求的政治目标。 有钱就往外跑,国内留不住人,那么一个国家就会慢慢人心涣散,所谓的繁荣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 而如果四大家族用这种方式得到了始皇帝的封赏,那么就会吸引更多的人加入进来,用各种方法开始报效朝廷,以求获得与自己的贡献相匹配的身份和地位。 开拓海外领地,赏一个贵族头衔。 这种买卖在陈旭看来简直不需要太爽快。 反正不需要朝廷花一分钱,只需要给一张授权许可令就行了,海外开拓法案和殖民法案早就已经颁布,等的就是有人送钱回来。 而开拓海外,目前交通已经基本上解决,在蒸汽机没有研发成功之前,大型帆船就是唯一的交通工具,目前来说也够用,但如果超远距离的快速通讯问题不解决,海外拓展和殖民必然会处于一种半失控状态。 一个人坐在书房,喝着热茶,烤着火炉,陈旭先将四个老头儿带来的企业改革整合方案大致翻看一边,然后提笔写了一份奏书,剩下的时间便拿起铅笔开始在白纸上写写画画,开始回忆初中高中学过的有关电的知识。 电工基础的入门公式最常见的有两个,一个是欧姆定律公式i=ur,另一个是功率计算公式p=ui,然后就是各种电阻的串联并联公式,陈旭基本上已经记不住了。 这些公式虽然重要,但陈旭觉得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把电弄出来才可以讨论其他的内容。 而要发电……陈旭开始一缕一缕往下薅头发,趴在书桌上写了画,画了涂,因为没有橡皮擦,只能一张画满了换一张,一盏热茶慢慢变凉,天色也渐渐变暗,时间很快不知过去了多久。 “吱呀~~”木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俏丽的身影进来,看着堆满书桌和飘满一地的稿纸,微微愣神之后赶紧把房门关上,蹲下来把地上的稿纸一张一张拾起来,顺便看看上面画的东西和写的内容,脸上满是迷惑和惊讶。 “轻柔来了!”陈旭趴在书桌上头都没抬。 “夫君,这么暗为何不把灯烛点燃?”水轻柔收拾完地上的稿纸之后站起来,用火柴把书桌上油灯点燃,并且小心翼翼把玻璃灯罩罩上,瞬间房间里便明亮起来。 陈旭这才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惊讶不已的说:“这么快就天黑了!” “是呀,您进书房已经一个多时辰了,侍女去告诉我您一直都没出去过,我便过来看看,您画的这些都是何物?为何看起来如此繁杂奇怪,这些天书符号也奇奇怪怪以前没有见过……” 水轻柔把书桌上凌乱的稿纸也一张一张帮忙收集整理整齐,然后站在旁边好奇的询问。 “我在设计一个发电机,但当初在天书上看得并不十分仔细,许多都没记住,眼下需要慢慢回忆整理……”陈旭放下铅笔,将水轻柔搂坐在自己腿上笑着说。 “发电机是何物?”水轻柔拿起陈旭还在画的这张图,横看竖看感觉复杂到头晕,根本就看不懂,似乎是个机械,但还标注着转子、磁铁、线圈等看不懂的名词。 “闪电见过吧,最常见的自然现象,当初蹴鞠场修好之后被天雷击中,导致咸阳民众惊恐,我便设计了避雷针将雷电之力引入到地下,避免蹴鞠场被击坏,天雷之力非常恐怖而且无法控制,但电却是一种好东西,若是用好了将使我们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以前我说过的千万里之外便能瞬间通话有若近在眼前的电话和手机,就需要电才行,如今大秦和西方世界接触的越来越多,来去一次通讯都需要半年一年甚至更久的时间,我们需要一种更加简洁方便的通讯方法,而且有了电话,我们随时都能和远在清河镇的父母和杏儿大石等人沟通,甚至还能和夷洲的虞大哥夏姑娘虞姬通话,再也不用每天挂念惦记担忧了……” “夫君,天雷如此恐怖,非凡夫俗体所能抵抗,您若是将其制造出来,会不会非常危险?”水轻柔紧张的搂住陈旭,柔软的身体紧紧挤在一起,陈旭甚至都能感觉到她砰砰乱跳的心脏。 “呵呵,放心,天雷之力即便是真的神仙都不一定能够抵抗,我也弄不出来,我设计的这个发电机发出来的电非常微弱,实验性质也最多让人感觉到一丝酥麻而已,若是要真正能够进入实用阶段,大功率的发电机自然还要设计更加严格和安全的保护措施,你放心,不会有事的!”陈旭搂着大老婆笑着安慰。 “夫君是大秦之柱石,更是我们一家人的寄托,一定切记莫要以身犯险,鬼谷子前辈口中的九年大劫越来越近,轻柔也越来越担心,轻柔万无所求,只希望夫君平平安安,轻柔能够就这样陪着夫君过一辈子,就是最大最大的幸福!”水轻柔双手捧着陈旭的脸颊眼圈微微有些发红的叮嘱。 “放心放心,大劫之事千万不要说漏嘴让诗嫚和婉儿知晓,从现在开始我会一直呆在咸阳,除开上朝办差就研究一下天书中的有趣之物,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够把当初说铁甲大船,铁翼飞鸟,电话手机等都制造出来,而且有了电之后,最方便的还是照明,房间里安装一个电灯,可比这灯烛明亮方便的多……” “电还用来照明?”水轻柔惊讶的小嘴张开。 “那是!”陈旭凑上去亲了一口,搂着老婆拿起铅笔刷刷几下就在纸上画出来一副草图,“电灯构造简单,只需要通电就能点亮,而且没有烟雾,等我的发电机研制成功,就可以如同水车磨坊一般做一个水力发电机,然后用电线将电引到整个咸阳城的大街小巷和千家万户,装上电灯,则晚上咸阳便会灯火通明,若是还能做出电视,我们坐在家里便能够看剧院的歌舞剧……” “夫君不要说了,轻柔都忍不住想看到您说的那些东西!”水轻柔脸颊羞红满脸温柔的看着陈旭。 “呵呵,我也想看到,所以我还得更加努力才行,等我的发电机图纸设计完成,我便去找人慢慢制作,这些东西已经脱离了眼下的机械理论,也没有各种设备和仪器,弄起来肯定复杂无比!” “轻柔相信夫君一定能够做到,您在所有人心中可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水轻眼眉弯弯的鼓励。 “是啊,这便是无所不能的代价,要是天书中没有这些东西多好,我不知道也便不会去做,但眼下知道了却不去做出来,总觉得是人生的遗憾,幸好我们都还年轻,后面还有许多时间让我慢慢去弄,哪怕是我们做不出来,也一定要将这些理论和书稿留给后人去研究,我相信总有一天会有人成功,列公在汤问之中留下愚公移山之壮举,我也相信有志者事竟成,子子孙孙坚持下去总会有希望!” “子子孙孙……”水轻柔美丽的脸颊上瞬间现出一抹淡淡的哀愁,虽然很快消失恢复了平静,但陈旭却没来由的心中微微一痛,紧紧将她搂在怀里。 “你我夫妻这么多年,本侯心事你知道,勿要因为此事伤心,人生在世不称意,天道尚且不圆满,何况我等凡夫俗子!都说天道酬勤,也许是老天爷看我们不够努力吧,眼下天黑了,我们去卧室继续努力好不好?” “夫君还得多宠幸一下其他几个妹妹我们家才会人丁兴旺,您今日去婉娘房间或者让四香陪寝吧!”水轻柔万分不舍的站起来。 “咦,没有看出来,原来你竟然是这样的大妇?”陈旭很不满意的瞪眼睛。 “夫君岂可冤枉轻柔,不知轻柔又做错了什么?还请夫君明言。”水轻柔如同受到了莫大的委屈,泫然欲泣的跪到地上。 “你明明知道我要有七个女儿,眼下才四个,你让我去多宠幸婉儿她们,不就是想让她们把女儿都生完了到时候你好生儿子么?” “噗嗤~”水轻柔破涕为笑,趴在陈旭的腿上笑直不起腰来,“夫君为何这般想,其实轻柔也想要一个女儿,可不想生个儿子去和五公主还有婉娘争抢您的爵位,因为只怕陛下也不希望轻柔生出来一个嫡长子呢!” “你真的想生女儿?”陈旭满脸微笑的看着水轻柔,帮她轻轻拭去脸颊的泪水。 “是,轻柔绝没有想让晚娘她们生七个女儿,……” “嘿嘿,那便好,我们去努力生女儿吧,本侯最喜欢女儿了!” 水轻柔话还没说完,就被某个双爵侯爷拦腰抱起来,屁颠儿屁颠儿的踢开书房的门,在几个侍女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溜烟儿的去了旁边的寝室。 …… 第1467章 十亿大礼包 “陛下,这便是范氏、郑氏、温氏和西门氏四大商贾献上来的策划书,他们愿意只保留一成的股权用以作为执掌运营这些煤铁矿山和水泥企业的报酬,将这些收购整合完成的大型工矿工厂全都交给陛下,以此壮大我大秦的基础工业,保证大秦经济能够稳定健康发展,这四份策划书的经过臣测算,总价值超过十亿钱,而组建的这十多家大型工矿和工厂遍布大秦十余郡,经过工艺改进和设备改造,在更严格的生产制度和更多更好的工匠指导下,会让我大秦在钢铁水泥等领域取得更多更好的产品,成为行业发展的巨大推动力,以此慢慢摒弃那些投资小破坏大质量低劣的中小厂矿,让我大秦的工业能跟更加健康的往前发展,能够为未来大秦的发展提供质量更好的产品……” 两天后的早朝,陈旭拿出了四大家族送来的企业改制策划书,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送给始皇帝。 而这四份策划书立刻引起了整个朝堂轰动,不光文武百官一个个都惊讶的下巴掉一地,就连刚刚上朝还未做稳的始皇帝都被这一笔突然从天而降的巨大财富砸的有些晕头转向,看着中车府令苏越从陈旭手中接过来的一叠奏书,懵头懵脑手指微微有些哆嗦。 这大清早的刚上朝,能不能先让朕适应一下。 看始皇帝翻策划书略微有些发抖的手指,陈旭也有些担心,年纪大了不能大喜大悲,万一一个脑溢血…… 陈旭情不自禁的微微打了个摆子,感觉浑身有些发凉。 为了大秦的安稳和秦大大的身体健康计,以后这种太过刺激的事情还是少干点儿为好。 “这四大家族是不是吃错药了?” “是啊,这可是价值超过十亿钱的产业,十年二十年之后,只怕资产还会翻十倍八倍,掌控这些企业,将来真的才是富可敌国……” “富可敌国的人多了,前有范蠡子贡,后有管仲吕不韦……” “嘘,林大人慎言!” “这四大家族皆是赫赫有名的商贾世家,从当初清河侯起于南阳开始,他们便一直跟随,而后借助征讨匈胡打造新式马卒获得钢铁冶炼和牛马交易之利,再后清河侯修建东方道推行新商律,他们便乘风得势而一发不可收拾,短短不过七八年时间便聚财数亿……” “呵呵,羡慕又有何用,这等眼光和机遇,怕是机会摆在你我面前也无人能够抓住,当初清河侯还不过是南阳一山野少年而已……” “上次还有几位同僚在朝堂参奏,为了扶持这些钢铁水泥企业而导致少府掌控的大量矿山被商贾鲸吞,要求提高矿山开采和钢铁冶炼的税收,可惜被陛下拒绝了!” “拒绝乃是在情理之中之时,钢铁水泥需要大量煤铁矿石,而采矿和运输都需要极大的人力和物力,加上如今各行各业都在蓬勃发展,作为最为紧迫和需求最大的建材,钢铁水泥只能增加不能减少,若是加大税收,钢铁水泥行业必然会受到打击减产,那些等待修建的马路桥梁河港码头怎么办?再说左相一直都在推行降税措施,岂能说涨就涨……” “刘大人说的极是,但如此毫无征兆之下,他们四大家族将这些蓬勃发展的厂矿全都交出来,不知所图为何?” “此事难猜,毫无头绪,可能是害怕被人记恨吧?平日各种议论可不少。” “不对不对,这些世家与清河侯关系亲近,即便是有人心怀不满,最多嘴上说说而已,岂敢真的去触碰?” “此言有理,的确令人费解,或许清河侯自有说法……” “不错,暂听分说罢!” 满朝文武左右相顾,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弄的满头雾水,回过神来之后无不交头接耳开始嘀咕讨论幕后的原因,但却没有一个人说出令人信服的理由。 始皇帝高坐龙椅之上,一目十行的快速翻阅这些奏书,时间慢慢过去,心情似乎也慢慢平静下来,手指不抖了,脸色也恢复了平和威严的模样。 “好,好,虽为商贾,却难得有如此忧国忧民之心……” 始皇帝很快看完,把奏书合上感慨捋着胡须,脸色犹自带着一丝欣慰的笑容转头看着陈旭,“定陶范氏,太原温氏,新郑西门氏,邯郸郑氏,这四大世家传承日久,皆都是前朝鼎鼎有名的大商贾,而且在当初打造马卒装备和修建东方道之中出力甚大,对于我大秦的商律改革和经济发展有莫大功勋,此次又花费巨资收购大量中小厂矿筹建大型工厂,而且丝毫不计回报献于朕,此等义举当值得表彰和传扬,不知眼下范氏等人在何处,朕想在朝堂接见当面感谢一番!” “陛下,范顒等人眼下就在咸阳,暂居于南阳商会所在的酒店,既然陛下想当面感谢,可派人去酒店传召即可!”陈旭笑着拱手。 “好,谒者速去南阳商会通传,邀范氏四人来朝堂觐见!”始皇帝大袖一摆,立刻有谒者出朝堂而去。 对于始皇帝的反应,满朝文武也没太多惊讶,毕竟一笔十亿钱的大礼包,的确值得皇帝当面感谢一下。 “陛下,范氏等将十亿财富献于陛下,以后不仅朝堂能够掌控这些钢铁厂矿和水泥等行业,同时还能为让大秦的基础工业得到更好的发展,使得国家财力大大增强,若仅仅只是口头表彰和感谢,臣以为还不够体现陛下的宽仁和大度,需要名分之外的封赏,方能让天下商贾感受到陛下的诚意和朝堂对于此等义举的鼓励,也才能引得更多商贾效仿,未来的大秦,需要凝聚各行各业的精英,士农工商,皆都是我大秦繁荣稳定的基石,有鉴于范公等人的做法,臣还有一事想奏!” 来了,果然清河侯另有安排! 听见陈旭开口,文武百官微微一阵骚动之后全都望着陈旭。 而始皇帝似乎也早已猜到陈旭还有话说,于是微微点头之后,“太师要奏请何事?。 “陛下,臣当初在提呈军制改革奏书之时,同时还专门写过一册勋爵法案,如今之大秦四夷臣服,再无连连不断的战争,大秦的发展重心也已经从军事征服转向经济建设,一旦军制改革完成,则文武官员各司其职各尽其用,不同的人才会更加安心的去做自己最为精通的事情,将士卫国、商人经商,匠人制器,农民种地,士族治国,贩夫走卒各有所长,以前单独依靠军功封爵的法案已经不适合大秦的发展,若是不改勋爵法案,实则是对军职之外的人才殊为不公,擅战者未必长于治国,擅政者去战场杀敌也并非良策,然无功不受禄,无功不受爵的体系不改,三省六部和郡县官员每日勤政劳苦却不得功劳,长此以往,又何得尊贵耶,因此,臣提请陛下推行新勋爵法案,以此激励天下官员和百姓,只要努力报效陛下和朝廷,都有获得功勋封爵的机会,以此才能体现公平正义,以此才能体现陛下之宽厚仁德!” 陈旭一席话,仿佛一根羽毛撩中了满朝文武g点。 瞬息之间朝堂之上再次活跃躁动起来。 无功不封爵。 这是从商鞅变法开始执行的一项前无古人的重大改革,也使得秦国人一下变得如同虎狼一般,对待打仗充满了压制不住的高昂斗志,战争一起,全国的老少爷们儿都会呜嗷咆哮着红着眼珠子去战场拼杀,只要砍几颗敌人的脑袋活着会来,必然就有丰厚的赏赐。 军功成就了大秦最终的霸业,但到了眼下,没有战争,再加上新军制改革的推行,平民的晋升之路几乎就被彻底堵死了,而且即便是士族也因为无法得到军功而封爵,只能当一个普通官吏领取官秩度日,而即便是陈旭左相的顶级官职,每年的官秩也只有两千石粮食,折算下来年薪也不到十万钱。 十万钱,还不够陈旭一家人半个月的生活费,数百奴仆家臣加上数百匹马,每天人吃马嚼的都是哗哗啦啦的钱,因此这点儿官秩对于王侯公卿来说完全就是个笑话,要想养活一大家子人和维持车马奴仆的体面开销,必须要有封赏的粮田和几百几千户的食邑,如果都没有,那还不如去当一个商人。 粮田犹可买,但食邑只能凭借军功从皇帝这里兑换。 而即便买了田,还得雇人耕种,还要交粮税,秦律规定,粮田不许抛荒,因此家中的地越多,当地主的苦恼也就越多。 总体来说,大秦眼下是一个矛盾综合体,各种新旧观念纠缠,各种新旧法令交织,各种新旧理念冲突,新旧阶层对立,无论朝堂还是民间,在大秦剧烈的发展和变化之中既感到惊喜激动,有感觉到茫然焦虑。 每个人都有一个贵族梦,但这个梦却随着大秦的繁荣发展似乎离的越来越远了。 第1468章 新勋爵法案 “陛下,老臣以为当前的军爵法案的确要重新拟定,文武各司其职,当各得功劳,决不能单单以军功论勋爵!”满头银发的冯去疾站起来为陈旭顶帖。 冯去疾贵为上卿,爵同伦侯待遇,可以分封千户食邑,但卿不是爵位,只是代表官职的大小,上卿就等同于以前的三公,是三公九卿遗留下来的官职称呼,而且卿大夫这种官职级别是不能世袭的,自从陈旭推行九品官职之后,实际上卿大夫的官职效果更一步弱化,朝堂和郡县官员都是以品级来评定,非常直观的辨别官职的大小。 于是以往令人尊敬的卿大夫,到如今在百姓眼中越来越掉价,和依靠军功得到的爵位相差天壤之别,这便是最令文官诟病的地方。 这种情形在朝堂和郡县司空见惯,官职和爵位撕裂,以往那种多少级军功可以担任何种职务的官职绑定军爵的制度已经没有了基础,而且越往后就会有越来越多的官员没有相匹配的爵位,军爵制度在官员体系中实际上很快便会名存实亡。 “陛下,二位丞相言之有理,既然军制改革已经完成过半,新军爵已经推行,臣以为新勋爵法案也势在必行!”平日满脸严肃如同满朝文武都欠他钱的蒙毅也跟着站起来开口。 看着朝堂三位大佬都接连表态,三省六部上百位官员全都呼呼啦啦站起来一起拱手,“臣等附议!” “臣等附议!”剩下的文武大臣也几乎跟着一起站起来。 看着齐刷刷站起来的满朝文武,始皇帝的神情变得严肃认真起来,捻着胡须沉吟许久之后开口:“并非朕不想推行新勋爵法案,而是朕以为此法案还有待商榷,太师拟定恢复前周公侯伯子男五级爵位,但这五级爵位皆都是诸侯之爵,非是朝臣郡县官员之爵,太师虽言这五级爵位只得其尊不得其权,然则以后和官员封爵岂非是有冲突?此事朕本打算留到军制改革全部完成之后在另行讨论,但既然太师今日再次提出来,诸位爱卿也皆都认为要推行,也罢,今日早朝便议定此事吧!” 听到始皇帝松口,满朝文武的心情瞬间便放松下来。 新勋爵法案陈旭提出来已经半年了,改革的内容也流传出来一些,恢复前周五级诸侯的爵位,这是一个令满朝文武和天下官员莫名激动的话题,可惜如军军制改革过半,但始皇帝却迟迟没有推行的意思。 朝堂官员和民间人士私底下也曾有过无数的交流和讨论,但都不清楚始皇帝为何军制改革都能接受,唯独迟迟不肯推行这道法案的原因。 但今天清河侯再次提请,始皇帝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新勋爵体系和官职体系有冲突,权势不可两得。 大秦一统天下之后废弃分封诸侯制度,天下除开皇帝之外,上到皇族公子,下到普通百姓,即便是功劳捅破天,也最多封一个有名无实的爵位,而得不到勋爵该有的待遇,这也是当初王翦所说的:为大王将,有功终不得侯。 这个侯可不是现在大秦的侯爵,而是诸侯国君待遇。 大秦虽然由商鞅韩非子李斯等诸多法家门徒不断的进行严苛的法术改革,摒弃了大量商周时期的制度,但民间对于立功封侯的心思还是一样的,不能能短时间就被清除掉,商鞅的二十级军爵制度执行了一百多年,无论王侯公卿还是民间人士对于封侯开国仍旧念念不忘。 王翦肯定也有这个心思,但却早已看穿这是不可能的,从春秋到战国,几百个诸侯打打杀杀变成了七个,然后他的目标就是帮助始皇帝将七个变成一个,加上李斯等法家门徒为了迎合秦大大的胃口和完成华夏一统的心思,推行书同文车同轨度同制废分封置郡县等一系列措施,从大秦还没统一开始,王翦便已经知道自己即便是立下泼天大功也当不成开国诸侯,于是才有了后面急流勇退的做法。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大秦一统天下,功高盖主的武将继续居功自傲怕是下场很凄惨。 于是王翦退了,王贲也半退,两大军神横扫五国,但最终也不过得到了万户食邑而已,当了多年有势无权的侯爷。 而这个待遇在百姓看来都替为王翦父子不值。 哪怕是周朝一个小小的男爵,也有数十里封地,可以以国君自称,开朝建衙手下养一大票的卿大夫和小弟,除开要听宗主国的调遣之外,从法律到税收什么都可以自己说了算,这就是所谓的权。 古代,只有君王才有权,并没有臣权一说,其他人更加没权,不是平民就是奴隶,文武大臣都是君王的家臣和仆从,君王为上,称为君上或者主上,所有大臣都是为君王工作,这就是礼仪传承的君忧臣劳,君辱臣死的来历。 但到了大秦,功劳兑换的勋爵只能得到相应的官职和少量的食邑,有钱有势,但权没了。 即便是没权,反正大家都一样也无所谓,当官有封地和食邑,也一样过的逍遥自在,满朝文武在慢慢看透的过程中也渐渐适应,但突然之间蹦出来一个搅屎棍,摆出来一个地球仪告诉他们,咱们大秦其实不是天下,只占了天下眼屎大那么一旮旯地方。 然后,大秦便开始乱套了。 朝政改革、律法改革、经济改革、军事改革,一通魔改之后,大秦已经不是所有人能够想象出来的大秦模样,而且突然面对这么大一个世界,为了维护世界和平,让大秦的明天更美好,让五洲四海各族民众能够手挽手的一起歌唱跳舞歌颂人类美好新生活,在清河侯的建议下,大秦重启了诸侯分封制度。 这绝对是一个最刺激的消息,刺激的满朝文武和王侯公卿心肝儿颤抖了几年,虽然眼下暂时分封的都是公子,但世界辣么大,只要功劳足够高,说不定也能弄一个诸侯国君当当。 而尤其是清河侯陈旭抛出来恢复商周五级爵位的提案之后,王侯公卿更是心动。 但显然他们的心动和始皇帝的想法有冲突,始皇帝也迟迟没有推行,但今天,清河侯再次提请,满朝文武官员也一起顶帖,在众人力推之下,始皇帝也不得不小心对待决定当堂讨论解决。 满朝文武开始热烈讨论起来。 显然要得到皇帝的许可顺利推行新勋爵法案,必须想到一个两全其美而且始皇帝认可的方法才行。 “陛下,臣上次提请勋爵法案之时因为时间紧迫,所以来不及细想,后来发现的确是有巨大的纰漏,臣在巡查坦途计划的路途上也反复思量,对新勋爵法案进行了重新设定,修改版的法案臣已经带来,还请陛下过目!”陈旭从公文包中掏出来一本薄薄的书册双手恭恭敬敬奉上。 “原来太师早有准备,如此最好!”在始皇帝的示意下,苏越再次屁颠儿屁颠儿的取了奏书送到始皇帝面前。 奏书很薄,只有不到十页,始皇帝看的很慢,看的过程中时而皱眉,时而瞪眼,时而揪着胡须沉思,时而颔首点头略有喜色,如此动作自然也看的满朝文武一个个心里面毛扎扎的,都踮起脚伸长脖子想看看陈旭这份新的勋爵法案到底有何妙处,竟然看的始皇帝如此惊疑不定。 以前陈旭未当太师之时,虽然坐的靠前,但毕竟还是和文武百官同列,至少李斯就坐在他身后,用笏板还能捅他几下交流提醒。 但自从李斯挂了之后,陈旭又封太师,眼下太师椅已经摆在八层御阶之上几年了,弄得如今文武百官想提前与陈旭勾搭一下都不行,因此眼下都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始皇帝翻看奏书。 陈旭老神在在的坐在太师椅上,眼观鼻鼻观心的吐纳练气。 这份新的勋爵法案的确是他重新仔细思考过的,要比第一版严密的多,主要重新拟定了爵位的等级,使得爵位更加合理,而且因为在得知胡亥赵亥等人试图以封诸侯的诱惑来拉拢王侯公卿篡位之后,陈旭也专门针对这个提出了一条非常苛刻的条件,几乎一下掐断了所有非皇室成员的封侯资格。 这份奏书中,陈旭将大周的公侯伯子男五级爵位改成了唐宋时期的王公侯伯子男六级,而且还分成了实封和虚封两种,而且同样还采用了世袭和非世袭两类。 第一,王爵,只有皇族才有封王的机会,而且还分为亲王和郡王两种,亲王一般是皇室嫡系血统,可以分封诸侯国,有封地和臣民,是为实封,可以选择一位嫡子继承王位,世袭听宣,而郡王则针对其他皇室成员,没有封地,是虚封,只有食邑和皇室定例拨付的供奉,降爵世袭,不参与朝政,也不能当官,而这两种王爵也需要完成一定的任务才能得到,并非符合条件的皇族都有份。 第二,公爵,分为国公、郡公和县公三级,公爵的封赏对象是有重大功勋的文武大臣,均为虚封,其中国公尊同三公,基本只针对开国重臣,降爵世袭,若是后辈足够莽功劳足够大,重新升爵恢复国公爵位也可以,不然三代之内便会从国公降成县公,但家族最低世袭县公,算是对祖辈贡献的奖励,是世袭罔替的封爵,除非有谋反抄家的大罪。 郡公和县公同样降爵世袭,同样要看后辈功劳,如果后代不成器没人当官当出名堂来,几代之后变成庶民一点儿都不奇怪。 第三,侯爵,称为县侯,同样都是虚封,分为三等,县侯、乡侯和亭侯,陈旭的清河侯就是以清河镇为爵名,食邑两千户,只能算乡侯,不过他还有一个泾阳侯的封爵,以泾阳县为名,可算真正的县侯,至于亭侯,食邑最多只有千户,而像通武侯王贲这种不是以郡县命名的顶级彻侯,封爵万户,再加上地位和名声,至少达到了郡公的级别,至于上将军王翦,至少应该算是国公级别,三位上卿见到王翦,还要毕恭毕敬的行礼呼一声上将军。 侯爵都可以降爵世袭,开国县侯的食邑最低降至亭侯,其余两种爵位则会慢慢降级到平民。 剩下的伯爵、子爵和男爵同样都以县伯、县子和县男称呼,都是虚封,伯爵可以降爵世袭三代,但子爵男爵都不能世袭,食邑也都只有几百户。 这份新勋爵法案除开针对皇族的亲王和郡王之外,剩下公侯伯子男五级按照功劳大小一共分成了十五等,除开封为亲王的诸侯国是实封之外,其余所有的爵位都是虚封。 第1469章 鬼鬼祟祟的君臣 新勋爵制度不仅完美的继承了商周封爵的体系,而且将勋贵的食邑和官员的官秩彻底分开。 勋爵只能从食邑征收粮税,官员则根据官职大小分封一定的官田和派发不等的官秩,而为了彻底斩断贵族可能对于食邑农户的剥削和掠夺,陈旭提请所有虚封的食邑勋爵都不能自己管理和征收税款,统一由当地郡县官员按照国家标准征收之后拨付,彻彻底底将贵族的权利全部剥夺,这样无论是有勋爵的官员还是无勋爵的官员,变相的全部改成了拿工资。 贵族这个阶层一般来说都是有功于国家的,用大量的国税来给予奖赏也在情理之中,也符合商周遗留下来的传统,更加符合百姓、士族和官员的认同。 而陈旭也利用这个新勋爵法案彻底将封地、食邑、房产、田产等以往的实封全部改成虚封,最后又干脆全部折算成了钱财支付。 若是在以前,这种现金化的勋爵法案铁定无法推广,但眼下货币改革之后,钱已经成为了唯一的法定货币,这种方法也有了水到渠成的效果。 而陈旭这个新勋爵法案最特殊的地方就是恢复了王爵,而且用亲王和郡王两种不同的爵位解决了一个巨大的隐患,彻底解决了当初废除分封制度之后导致皇室子弟没有任何地位的尴尬局面。 当初为了彻底消除六国遗留下来的痕迹,始皇帝统一采用李斯的政策,废弃分封全国推广郡县管理,再加上大秦一直执行的无军功不封爵的军爵制度,导致皇族的地位越来越弱势,皇族无法打仗立功的话,那么除开立下的储君之外,所有的皇室成员身份等同庶民,会彻底被朝臣和勋贵压制,因此始皇帝没有办法,就只能不断和重臣联姻,以外戚来稳固皇权,但外戚其实一点儿都不靠谱,曾经的霸主晋国就是被朝臣瓜分的,这些重卿几乎都和大晋王室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为了当国王,干起活儿来一点儿都不手软,韩赵魏三家分晋,晋王室也从此烟消雨散。 若是不能保证皇族的权利,保证皇室足够的势力,大秦很可能会步晋国的后尘。 如今分封制度已经开始推行,先后有四位公子分封成为诸侯国君,特别是先前分封的辽代凉三国的治理情况都非常不错,这几年与大秦来往非常密切,常年有商队来往,牛马牲畜皮货羊毛药材等大量补充中原,而中原的粮食布匹瓷器丝绸纸张钢铁玻璃茶叶等也大量流出,商业互补优势比较明显,东胡匈奴和月氏也日益安稳,畜牧、农业、商业、教育等也都取得了长足的进步。 根据当前的世界格局,分封诸侯才是大秦征服世界最好最安全最有利的方法,郡县制最多作为一个补充。 陈旭的第一份新勋爵法案写的不够详细,始皇帝犹自还在犹豫,但今天这份第二版的新勋爵法案,则完美的解决了始皇帝的担忧,而且还完美的解决了皇族的身份和地位,将会彻底稳固皇室对大秦的统治地位。 一份并不厚的奏书,始皇帝足足看了二十分钟,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甚至看几句还要倒回去重新再看一遍两遍。 最后看到始皇帝脸上露出越来越多的笑容,文武百官的议论声也慢慢平静下来。 看始皇帝的表情,所有人都知道谜底已经快要揭晓。 果然,等到始皇帝终于看完最后一页,眼光落在最后一行字上停顿少许之后意犹未尽的将奏书合上,然后抬头眼神扫过整个朝议大殿之后开口:“太师这份修改的新勋爵法案,朕以为合时合适而且合乎大秦国体,苏府令将此法案当中宣读一遍,让所有爱卿听过之后再做评议!” “是,陛下!”苏越小心翼翼接过这本薄薄的书册,迫不及待的掀开,一目十行扫过第一页之后脸皮微微一颤开口诵读。 “新勋爵法案共计拟定六级十七等爵位,分别是一等爵亲王,受爵者皇室嫡系血亲,据能力大小可封诸侯,掌一国之地……” “二等爵郡王,受爵者皇族宗室有大功者……” “三等爵国公……” 在苏越清晰而沉稳的朗读声中,满朝文武也一个个听的神情动容,时而激动,时而茫然,时而郁闷,时而胡须眉毛乱抖,明显心情都非常受刺激。 很快法案内容读完,满朝文武各自表情不一,大多数人都还是非常激动,无论怎样,这份新的勋爵法案一旦推行,将彻底改变军功封爵的体系,以后除开军功之外,执政成绩也会纳入功勋考评,这样治理国家的朝堂和郡县官员即便是不打仗,只要足够敬业和努力,也能够获得封爵,哪怕是最次的男爵,也有三百户食邑可封,养活一大家子体面生活绰绰有余,再加上官田和官秩,可以算得上是豪富之家。 而食邑还在其次,当官怎么都能弄到钱,封爵带来的最大好处是名望,因为这是一个讲求上下尊卑的时代,这些勋贵头衔就是脸面身份和地位,出入都会得到尊重,因为这都是功劳的象征。 有人喜悦激动,自然也有人郁闷失望。 陈旭这个新的提案规定只能皇族才能封王,皇室嫡系才能分封,一下就掐断了赵亥胡亥等人给予一些朝廷文武公卿的许诺。 如果始皇帝谕令颁布推行,即便是帮助胡亥篡位登基,冒着夷三族的危险能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诸侯国待遇还成问题。 “陛下,臣以为左相的勋爵法案何时合度,可以颁布推行!”朝堂一阵嗡嗡的讨论声中,还是冯去疾第一个站起来顶贴。 “臣附议!”蒙毅也跟着站起来。 无论是冯去疾还是蒙毅,对于这个勋爵法案都非常赞同,他们是始皇帝的坚定支持者和拥护者,这一条明显是为稳固皇权的勋爵法案,将极大的维护大秦的安稳,也会极大的安抚文武百官的心。 “臣等附议!”呼呼啦啦之间,大半的朝臣都站起来行礼。 始皇帝眼神一扫直接忽视了那些没有站起来附议的大臣,“既然诸位爱卿都同意,如此便好,此勋爵法案便由中书省颁布执行,三省六部配合新法案重新议定勋爵品级,时间限期一年,上巳节前必须完成所有侯爵以上勋爵的拟定和食邑安排,礼部重新颁发新爵诏书和印信仪仗!” “臣等遵旨!”满朝文武都一起躬身行礼。 前后不到半个小时,让始皇帝犹豫了半年的勋爵法案顺利通过。 不光始皇帝松了一口气,满朝文武也大都喜笑颜开的坐下去开始左右交流讨论新勋爵法案推行之后该如何搏取功勋的话题。 大秦的功勋难得,以前全靠上阵杀敌拿命换富贵。 而陈旭的新勋爵法案虽然打破了军功授爵的局面,但要想封爵仍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总体来说大秦爵位珍贵,非是普通功劳可以得到,越是高爵越是困难,要封公侯更是要有泼天功勋。 于是热烈讨论一阵之后,朝堂上的情绪也慢慢消停下来,在短时间内,恐怕坐在朝堂之上的人都没太大可能得到赏爵,而有勋爵在身的,也不过是根据勋爵法案重新拟定级别,换一个名称或者说换一个称呼而已,实质上并没有太大的改变,而影响最大的反而是底层官员,给了他们更多封爵的希望和机会,刺激他们更加努力工作。 “陛下,既然勋爵法案推行,臣提请陛下也通过勋章法案一起执行,勋爵法案主要针对将士和官员等阶层,而勋章法案则针对民间人士,两条法案配合推行,将会极大激起民间的活力!”等文武百官的议论声安静下去之后陈旭站起来开口。 “唔,太师言之有理,勋章法案针对特殊功劳,破格授予各行各业之精英人士,的确是一种激发民间活力的极好方法,朕准了,此事就由太师负责,将勋章法案登载于大秦都市报上推行!” “臣遵旨!”陈旭拱手,却没有坐下去,而是从身边的公文包中又抽出几张麻浆纸。 始皇帝脸皮微微抖了一下,满朝文武也都呲牙咧嘴的看着陈旭。 “陛下,臣还有一份关于勋爵法案的补充提案,针对的是未来几年之后可能面对的海外征服计划中出现的几种特殊情况,此提案臣感觉还未思虑周全,但既然勋爵法案已经推行,臣觉得还是需要先做一些准备和安排,免得到时候引起朝堂和民间诸多误会,还请陛下过目!”陈旭双手将奏书往前奉上。 “呼~”满朝文武都微微松了一口气,一个个心情放松下去的同时有全都多了一些好奇,纷纷伸长脖子看着被苏越送到始皇帝御案上的奏书。 关于勋爵法案的补充提案。 始皇帝眼神在封皮上掠过,然后带着好奇和狐疑翻开第一页。 内容并不多,拢共只有五页。 始皇帝这次看的很快,但看的过程中同样忽而皱眉忽而捻须忽而愣神,不到半刻时间,始皇帝把这份奏书合上之后对着陈旭微微点头说:“太师所虑周详,未来的确可能会发生这些情形,如若出现,朕一定会妥善处置!” “多谢陛下!”陈旭拱手之后坐下,而始皇帝也没让苏越把陈旭的这份补充议案当众朗读,而是塞进了袖袍之中藏了起来,君臣二人这鬼鬼祟祟的举动顿时引起了满朝文武更大的兴趣和好奇心。 第1470章 皇帝的感谢 “陛下,范顒等人带到,正在殿外等候!” 就在满朝文武大眼儿瞪小眼儿嘀嘀咕咕猜测讨论被始皇帝藏起来的奏书的时候,门外有谒者进来禀报,于是嗡嗡的声音这才消停下去。 今天的主要议题是清河侯上奏关于范氏等四大商贾送始皇帝十亿大礼包的事,勋爵法案只是顺带讨论,然后就通过了。 眼下才是今天朝议的正题。 “宣!”始皇帝大袖一摆,神情恢复了平日的平静与威严。 “宣范氏等上殿觐见~” 伴随着谒者几声悠长的呼喝之声,片刻之后,就看到范顒等四个白胡子老头儿一个个穿的花枝招展……嗯,整整齐齐,头发胡须都打理的干净整洁,在谒者的带领下激动蹒跚的打着摆子走进朝堂,刚进门还隔着三十丈远,四个老头儿便噗通跪在地上对着始皇帝磕头:“草民拜见陛下!” “哈哈,四位家主快快请起,请近前来说话!”始皇帝面带笑容的站了起来,明显对这四个老头儿的表现非常的满意。 “谢陛下!”在文武大臣微微的躁动之中,四个老头儿脸皮涨红的哆嗦着爬起来,然后一步一步腿脚打颤的慢慢走到距离始皇帝十丈左右的御阶前站定,再次跪地磕头行大礼。 “免礼,与四位长者赐座!”始皇帝颔首笑着坐下去,立刻有宫人搬来四把椅子请范顒等人与满朝文武一起坐下说话,顿时就把四个老头儿激动的老泪纵横,一个个坐在专门为王侯公卿准备的朝议专用大椅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 这才是一辈子得到过的最高礼遇。 以前诸侯林立之时,大商人也有地位,在七国也都混的如鱼得水,而范氏这些家资巨富的商界领袖更是七国王孙贵族府上的座上客,但绝对不会有混到在朝堂有座位的地步。 更何况如今的大秦,远不是七国征战时候的秦国,而是华夏第一个统一王朝,独霸中原,威服四夷,八荒六合尽皆臣服,而高坐龙椅的始皇帝,更是如同神祗一般可远观而不可及,平日深居皇宫,偶尔出巡也是数千禁军防卫的严严实实,想看到影子都是奢望。 但今天,他们不仅得到了始皇帝的召见,如此近距离的面见龙颜,更还得到了始皇帝亲赐的座椅,与满朝文武公卿同等礼遇,这份殊荣和待遇就能令天下商贾和百姓羡慕嫉妒恨。 四大家主眼光独到,尤其是以商界领袖范顒为甚,当初在宛城遇到陈旭便引为知己,在完全都还不了解陈旭的情况下便大胆投入巨资成立华夏钱庄,在范顒的带动下,温氏、郑氏、西门氏都纷纷加入,由此开启了组团拓荒刷钱的过程,而奇货可居的陈旭也不负众望,如同坐火箭一般的加点升级,短短几年时间便坐上了大秦帝国的第二把交椅,侯爵、上卿、少师、太师的buff光环一个叠一个的闪现,如今高坐八层御阶之上俯瞰众生威临朝野,而他们一群抱上陈旭大腿的家族也全都水涨船高,短短几年时间便垄断了大秦诸多新兴产业,敛聚了富可敌国的财货。 虽然家中有钱,但对于商贾来说,机会、人脉、靠山才是他们得以安全的保障,有钱抵不过权势,他们决定听清河侯的话,用这些年赚到的金钱来为自己打开一条通往权势的道路。 今天,他们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就光是始皇帝在朝堂亲自接见道谢的举动,就已经为他们的家族加载了一道护身符。 但他们知道,这仅仅还只是开始。 这笔投资,将会成为他们家族从此走上另一条豪门世家的康庄大道,从此摆脱整日提心吊胆赚钱的地位,真正将权势和财富统一起来。 四个老头儿哭的稀里哗啦,不断用袖子抹眼泪,满朝文武则一个个撇嘴翻白眼儿表示不屑。 上个朝坐把椅子有啥子好哭的,爷天天上朝坐到腰疼,每年才那么点儿官秩薪俸,谁要是给我十个亿,老夫与他们换。 有钱人羡慕有权人,而有权人又羡慕有钱人。 虽说满朝文武自认为也都人上之人,家中妻妾成群,出入车马奴仆,生活锦衣玉食,但面对这四个哭鼻子的白胡子老头儿,也不得不承认差距太大,这四个人随便手指头缝里漏一点儿下来,就比他们家的钱财多。 “范顒,本侯已经将你等四人送来的策划书递呈陛下,陛下有感于你们四大家族的拳拳之心和爱国义举,今日特地在朝堂召见感谢,此处乃是朝堂,还请控制情绪莫要哭闹喧哗!” 看着四个老头儿哭的一抽一抽貌似要断气,陈旭不得不站起来提醒一句,免得乐极生悲挂了才叫倒霉。 等四个老头儿收拾心情擦干眼泪,情绪慢慢稳定下来之后,始皇帝才微笑开口:“无妨无妨,喜怒哀乐乃是人之本性,太师无需责备,范氏温氏郑氏西门氏皆是我大秦赫赫有名的商贾世家,这些年对我大秦贡献良多,从当初打造马卒装备开始,便一直不遗余力支持朝廷,这些年也付出良多,这次四位又投入巨资整合煤铁矿山和钢铁水泥工厂,并且将如此大一笔财产送与朕,的确让朕欣喜,你等在策划书中说的很好,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大秦能有今日的繁荣富庶与和平安宁,你等商贾居功甚伟,因此朕今日特地在朝堂接见四位表达朕之感激,今日酉时,朕还会在甘泉宫设下酒宴款待四位,朕希望天下商贾都能够以你等为榜样,为大秦做出更多的贡献!” “哗~~”满朝文武一阵微微骚动,许多人脸上都露出极度惊讶的表情。 皇帝当朝接见感谢还不够,还准备在皇宫设下御宴招待,这明显有些过分了。 “草民多谢陛下!”范顒等四个老头儿顿时激动的从座位上滚到地上伏地磕头。 “这是你等应得之礼遇,朕也是想通过此事告诉天下人,我大秦虽以军功为荣,但眼下和平安宁时期,凡是对大秦有贡献者,同样会得到足够的尊重和补偿,你等先退下吧,晚宴之上,朕会宣示嘉奖!” “多谢陛下,草民等告退!”四个老头儿再次磕头之后哆哆嗦嗦的爬起来,在谒者的带领下踉踉跄跄的出朝堂而去。 说是召见感谢,前后也不过十来分钟。 但朝廷政务每日多如牛毛,每一项都是事关天下民生和国家安稳的重大决策,始皇帝能够抽出这点儿时间来接见四个商贾说几句感谢的话,绝对算是给足了脸面。 辰时中,早朝散。 随着文武百官退朝,四大商贾向始皇帝敬献十亿财富的事情瞬间在咸阳传播开来,同时传开的还有始皇帝当朝接见四位家主并且还要在皇宫设御宴感谢的消息,不过这个消息远不如十亿大礼包敏感,几乎被所有人自动忽视了。 至于朝廷还通过了新勋爵法案和勋章法案这两个堪称对大秦和世界未来影响最大的议题,则在民间完全就没有激起任何浪花。 勋爵和勋章的确非常非常惹人眼红,但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完全就是画饼充饥一般没有丝毫意义,隔普通人的生活太远了,普通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贩夫走卒各自营生,不能参军打仗却要想立功授爵堪比登天还难。 因此无论是勋爵法案还是勋章法案,针对的仍旧还是整个大秦的官僚阶层和精英人士,这两个法案将极大刺激他们报效朝廷和大秦帝国的力量和信心。 十亿巨财堪称天文数字,强烈的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因此民间讨论的也最为热烈,街头巷尾田间地头遇上熟人不聊几句这笔价值十亿的大单完全就没心情干活儿,即便是在曲园酒楼搂着白花花的小娘子快活的名士豪绅,一想起这堆起来恍若金山一般的巨大财富,一个个瞬间也没有了太多的性趣,唉声叹气的开始感慨这四大家族莫非脑袋被门夹了被驴踢了,怎么会做出如此傻缺的事。 而这个消息落在商贾耳中,那又是另一番不同,所有人在惊讶的下巴合不拢眼珠子掉一地的同时,也都不约而同的去想更深层次的原因。 范氏温氏郑氏西门氏四大家族都和清河侯有密切且关系,去年到今年一直听说他们动用巨资到处收购大量的煤铁矿山和钢铁水泥企业,本以为他们会将这些行业彻底垄断不给别人汤喝,但没想到最终结局竟然谁都没有猜到,四大家族竟然将这笔天文数字般的财富拱手送给了始皇帝。 这是一个极其诡异而且令人无法解释的举动。 虽然民间对四大家族的所作所为诟病很多,事关清河侯的流言蜚语更多,但按照清河侯眼下的地位,天下无人可以撼动,因此在许多官员和豪绅商贾看来,那些流言蜚语也不过是笑话而已。 于是大量商贾便聚在一起讨论这个话题,遍布咸阳各种商会自然人头攒动热闹非凡,甚至还有大量自忖家资名声都还不错的巨商接踵去往南阳商会拜访范顒等人,都想弄清楚其中的缘由,但范顒等人也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在始皇帝的封赏还没下来之前,他们其实也是激动莫名忐忑不安。 不知道这十亿丢出去,会不会最终得到想要的结果。 因为根据今天刚刚通过的勋爵法案来看,他们或许能够得到一个虚封的爵位,成为一个真正的贵族,但陈旭当初许诺他们未来有可能在海外建国的计划怕是要泡汤。 民间熙熙攘攘关注的都是范氏等敬献的十亿巨财,但在王侯公卿和官员士族阶层来说,除开对十亿巨资流点儿口水之外,关注的重点还是勋爵法案。 勋爵法案的通过,将成为所有根本就没有机会上战场博取军功的士族阶层一个获取贵族身份的最好途径,于是那些官员大夫和名士聚集的曲园杂舍之中,就有无数人聚在一起饮酒讨论这件事,眼光深远之辈自然能够看出这两道法案对大秦甚至未来整个世界都会产生重大而深远的影响。 第1471章 虚惊一场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气死老夫了……” 建成侯府,听闻今日朝堂发生的事之后,赵亥气的七窍生烟在书房之中来回踱步,仿佛一头喷火的野兽一般大声咆哮。 陈旭提请推行勋爵法案,这件事本来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前面陈旭拟定的勋爵法案内容几乎所有王侯公卿都已经知道,就是看出当前军队结构和军功赏爵制度已经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了,靖武侯先行提议军制改革,然后始皇帝征求已经离开京师的陈旭,陈旭在送回来的军改奏书之中夹了一份新的军爵法案,内容也很平常,就是恢复商周时期的五级爵位来取代当前的二十级军爵,将军队和朝堂郡县官吏都纳入其中,用功绩考评来核定功劳,最终授予勋爵和分封一定量的食邑。 这份老法案没有任何问题,加上如今又恢复了诸侯分封制度,只要等到胡亥登基,就能大肆分封辅佐他篡位的卿侯官员。 而这个许诺就是赵亥和胡亥能够笼络重要人物的核心内容。 除开赵亥赵病赵成赵婴等皇族人员想得到封国之外,内史令齐宕和吏部令申公兖甚至中尉府令陆嚣,都是被这一条深深诱惑才上船的。 齐宕申公兖和陆嚣三人都是朝堂重臣,九卿之尊,虽然没有侯爵,但九卿的身份已经足够尊贵,也都分封有食邑和田产房产,在称呼上卿侯同列,待遇也都差不多,唯独的就是卿是官爵,不能世袭,病死老死或者告老还乡,则称号和食邑都要收回,而侯爵是可以世袭的,即便是挂了儿孙还能跟着坐吃山空享福,这便是军功授爵的好处,也是这次陈旭的新勋爵法案受到几乎所有官员支持的原因。 但令赵亥等人没有想到的是,陈旭今天突然上奏的第二版勋爵法案竟然如此丧心病狂,几乎将他们笼络王侯公卿和文武重臣的最重要的诱惑一刀彻底斩断了。 非皇室嫡亲血脉不得封亲王,不得为诸侯。 “陈旭小儿,竟然推行如此恶法断我后路……” 赵亥咬牙切齿的在书房横冲直撞,脸色阴沉狰狞可怕,许久之后推门而出吩咐备车直奔春芳园,同时让府上家仆去请一群核心成员前来讨论。 不过半个时辰,春芳园后院一栋单独的园舍之中,四周侍卫手握钢刀弓弩将其防卫的水泄不通,几辆豪华马车接踵而至,很快一个个锦衣华服腰缠玉带的中老年男子下来,留下一群侍卫和车夫之后,脸色同样阴沉的直奔园舍中的一栋单独的房间而去。 赵亥早已等在其中,一群人也都熟识,甚至来不及行礼问候,便都聚在一起开始嘀嘀咕咕讨论,眼压切齿的辱骂和愤怒锤案桌的声音不绝于耳。 一番低声吵闹之后,房间里慢慢安静下来,一群平日招摇过市的王侯全都气喘吁吁的揪着胡须开始各自想办法。 “事已至此,我等不能乱了阵脚,勋爵法案虽然已经开始推行,但并非不能变,只要亥儿能够顺利登基,我等照样可以修改甚至废除这部法案!”许久之后了,年龄最大的高阳侯赵病开口。 “说是如此说,但眼下恐怕影响我等的策划,接下来想要再用分封诸侯之法引诱那些重臣,只怕会出问题!”昌武侯赵成脸色难看的摇头。 “看来以后尽量小心一些,不要再轻易许诺分封之事,当下最重要的就是与一些拉拢的卿侯仔细安抚,保证事成之后不会食言!” “不错,安抚的确很重要,本来陆嚣还犹豫未定,若是齐宕申公兖等人再有疑问,只怕事情会暴露……” “的确如此,此事来的有些猝不及防,稍后安排人去请齐宕和申公兖前来饮宴好好安抚一番,对了,那陆嚣最近情形如何?” “陆嚣已经接连三天没来棋牌室了,目前已经欠下武城侯七万余钱,杨穆三万余钱,剩下还欠了不少,共计差不多有二十万钱,这几日听闻到处在借钱和打听变卖别院那块地皮,只怕是已经快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赵亥开口。 “这倒是一个好消息,只要陆嚣投靠过来,我等成功的机会大了不少!” “只怕未必,这新勋爵法案只怕会让他犹豫……” “侯爷无需担忧!”就在赵成摇头之时,房间的门吱呀一声推开,一个身穿青色布衣的青年文士走了进来。 “张先生来的刚好!”房间里几位王侯都一起站起来,脸上的紧张也轻松了几分,仿佛这个年轻人就是他们的主心骨一般。 “对于新勋爵法案,张先生如何看?”一群重新坐下,赵亥亲自给青年文士倒了一杯热茶之后问。 “侯爷尽管放心便是,此勋爵法案并非最终的版本,对于侯爷的计划也不会有任何影响,最多半个月陆嚣必然也会入彀……”青年文士神色轻松的喝了一口茶之后笑着说。 “张先生何出此言?”赵亥等人一起看着青年文士。 “诸位莫非忘了,清河侯在朝堂提请推行勋爵法案之后,又即刻提交了一份补充法案,虽然内容无人知晓,但必然会涉及到更多勋爵和诸侯分封的细节,眼下的勋爵法案,不过是初行版罢了,这也符合清河侯一贯先粗后细先易后难的改革策略,在良看来,那份补充法案才是关键!”张良放下茶杯说。 “那份补充议案被陛下藏起来了,无人看见,张先生如何就能确定其和分封有关?”五大夫赵婴揪着胡须满脸疑惑的问。 “赵大夫只看表面却没去联想,方才某已经细问过朝堂官员,当时陛下在看完补充法案之后说了一句话,指明这份补充法案针对的是未来的一些事情,而诸位以为大秦未来的重心在哪里?”张良的眼神从赵亥等人脸上扫过。 “未来……未来……大秦未来的重心恐怕是征服西方吧!”赵亥揪着胡须思考半天,眼睛一亮开口。 “不错,大秦未来的重心在海外,在西方,陛下的理想就是征服天下四大部洲亿万部族,成就至高无上的帝王之道,而我大秦虽然兵精粮足,但世界之大东西南北遥隔都是数万里,疆域更是亿万里之阔,征服容易,但治理太难,诸位一定听过西方亚历山大帝国的故事,正是因为亚历山大帝国太过广阔,征服的部族和人种太多,造成了内部严重不合,在亚历山大大帝去世之后,偌大的帝国瞬间分崩离析,成就了西方如今诸侯林立的局面……” 张良慢慢喝了一口水,眼神发亮的接着说:“亚历山大帝国的遭遇近在眼前,而清河侯又是仙家弟子,怎会让大秦重蹈覆辙,必然会对大秦未来征服西方做好万全准备,而良以为,清河侯这份对外秘而不宣的补充法案,就是为将来拓展海外和征服西方诸国做准备,一旦大秦在西方攻城略地,无法以郡县治之,就只能以治之以诸侯,而陛下虽然有十多位公子,但世界太大,亲王之爵必然不够,则最终必然还是要实封大量有勋爵的贵族去海外和西方治理,这才是唯一可行之路!” “不错不错,必然如此!” “张先生大才,如此才能解释得通!” “看来我等还是虚惊一场罢了!” 赵亥等人听的一个个脸色激动双眼放光,心中的郁闷和焦虑瞬间一扫而空,精神一下就轻松振奋起来。 “既然张先生说陆嚣肯定会投靠过来,我等也就放心了,如若勋爵法案真的还有实封的勋爵诸侯,那么一切还是按计而行,稍后把此事也告知齐宕申公兖等人,也好打消他们的疑虑,此事就由三皇兄去说吧!”赵亥开始安排任务。 “好!”赵病点头。 “侯爷切勿大意,拉拢陆嚣之事也最好加快步伐,免得夜长梦多,既然其还有家产,那么最好再给他加上一把火,来个釜底抽薪彻底将其家财剥夺干净,然后再施之后手,只有他彻底投靠过来,侯爷的策划才算有了充足的把握!”张良坐在旁边一边喝茶一边提醒。 “如何釜底抽薪,还请张先生教我!”赵亥愣了一下赶紧问。 “良听闻最近几日陆嚣正在四处借钱和找人接手他在蹴鞠广场附近的那块地皮,眼下他着急出手,侯爷何不暗中施计,先让武城侯等不断上门催债,然后遣人低价将那块地皮买回来,陆嚣必然再来棋牌室翻本,如此以来陆嚣很快便人财两空,到时候侯爷再出面作保甚至是替他赎回地皮田产,陆嚣必然感激涕零!” “不错不错,张先生此乃万全之计,如今清河侯回京师,许多事都要更加隐蔽一些,尽快拉拢陆嚣,免得夜长梦多!”赵病赵成都一起点头,赵亥自然也非常赞同。 一番密谋之后几人散去。 赵亥去棋牌室准备找王离等人商讨拉拢陆嚣之事,但在路过一间花舍之时,听见里面有歌舞和男女的喧哗之声传出,赵亥本来还带着一丝笑容的脸色微微黑了下来。 第1472章 皇帝的疑惑 “少公子可在里面?”赵亥脸色难看的站在花舍外面。 “是,少公子正和几位贵人在里面喝酒!”一个侍卫赶紧回答。 赵亥脸色更黑几分,抬腿走进花舍。 花舍的大厅之中,此时有几个身穿锦袍华服的男子正在饮酒听曲,在琴瑟琵琶的伴奏下,舞池中央几个身穿轻薄彩裙的美丽女子正在轻歌曼舞,妖娆的身姿伴随着舞动,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裸露出来,看的人眼花缭乱。 而饮酒听曲的几个人赵亥也皆都熟悉,为首上座的正是公子胡亥,旁边还有文靖侯姚错等几个老勋贵家族的子弟,此时一群人各自怀里搂着一两个衣衫不整的女子,正饮酒谈笑放浪形骸,整个花舍充满了****之声。 看着赵亥脸色不爽的进来,胡亥顿时有些做贼心虚,爬起来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干笑着说:“五叔祖……您……您怎么来了?” “哼,老夫不过是路过。”赵亥冷哼一声,转头姚错等人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目光落在胡亥身边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身上。 这个女子正是林仙儿。 上次一场梭哈,陈旭虽然赢了赌局,但林仙儿却不愿跟着离开,导致陈旭暴怒,但赵亥在赵成等人的劝说下将林仙儿留了下来,每日继续在花阁陪前来的王侯公卿唱歌跳舞陪客,以此勾引那些慕名而来的宾客,从而可以择机拉拢腐蚀。 “一个贱奴,既然敢勾引公子,莫非以为留在春芳园本侯便会容你胡作非为,来人,将这个贱人拉出去打死!” 看着衣衫不整的李仙儿,赵亥大怒,伴随着一阵脚步声,很快几个侍卫便冲进来。 “侯爷饶命,奴再也不敢了!”林仙儿吓的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五叔祖莫要生气,是亥儿让仙儿姑娘来陪酒歌舞的,何况现在仙儿姑娘已经和清河侯无关了,算是我们清河园的人,您又何必对她如此苛刻,再说皇宫清冷,亥儿如今也懒得回去,有仙儿姑娘作陪也心情舒畅……” 赵亥恨铁不成钢的狠狠瞪了胡亥一眼,想想也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于是脸色放松下来摆摆手,几个侍卫又屁颠儿屁颠儿的赶紧退出去。 “天下女子何其多哉,此女不过是一贱奴罢了,也罢,随你吧,今日朝堂出了一些事,我正准备找武城侯商议有些事,你等莫要贪杯误事!”赵亥说完之后就准备离去。 “误事?听歌饮酒罢了,会误啥事儿?”胡亥愣了一下满脸疑惑的问。 “今日早朝,清河侯提交一份策划书,范氏等将价值十亿的煤铁矿山和钢铁水泥等工厂全部献于陛下,因此晚间陛下在皇宫设下御宴招待范氏等四位商贾,你身为公子肯定要一起作陪,记得早些回宫去准备,免得误了时间被陛下斥责,老夫晚上也要去,有些事晚宴上再说!”赵亥将朝堂上的大致经过讲了一遍,临走之前又叮嘱胡亥几句之后才离开。 胡亥今年二十岁,刚刚行冠礼,而且已经娶妻生子,不过自从他得到那卷空白诏书之后,如今在赵亥的帮助下拉拢了一大群皇族和王侯公卿,还有一些朝堂官员之后,如今他正在向当初赵高为他设计的篡位道路上一步步靠近。 因为有赵亥赵成等一群皇族操持,还有武城侯王离暗中支持,实际上胡亥在这个过程中根本就没什么用,而且赵亥等人也没打算让他有用,推举胡亥当皇帝,所有人不过是各取所需,胡亥有诏书,而且也有名分,虽然是最小的公子,但只要始皇帝一天不立下太子,所有的公子都机会均等,因为自始至终,始皇帝也没立下皇后,这就为他们的留下了巨大的操作空间。 只要胆子足够肥,策划足够周全,哪怕是将来始皇帝立下了太子,他们一样还可以争夺皇位。 事到如今,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种压制不住的野望。 这么多人绑在一起,都在为一个诸侯的美梦努力,因此这件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一是失败的下场所有人都承担不起,二就是到了这个地步,所有的人都绝对不会甘心。 胡亥当皇室,越不成器越好。 这样登基之后才能好好摆布好操控,才能够得到最好的封地和最大的权势。 因此赵亥对于胡亥天天和一群无权无职的勋贵饮酒作乐白日宣淫并么想的太多想法,甚至还乐见其成。 “仙儿多谢公子方才帮奴求情!” 送走赵亥之后,胡亥再次回到酒席前坐下,林仙儿依旧跪在地上,散开的裙摆下,露出雪白光滑的两条玉腿,充满着异样的诱惑。 “哈哈,无妨,起来陪本公子喝酒,晚间本公子还要去参加父皇的御宴,怕是晚上没空看你跳舞了!”胡亥将林仙儿拉起来搂在怀里抚摸着说。 “公子还说好晚上让奴陪您呢,如何又变卦?”林仙儿半推半就的躺在胡亥怀里撒娇。 “我也不想去,那御宴一点儿都不好玩,但又不得不去啊,下次吧,等下次有暇本公子一定晚上不回皇宫陪你一夜,到时候你可得好好服侍本公子……”胡亥伸手抬起林仙儿的下巴笑着说。 “只要公子有暇,奴一定好好服侍公子,公子请饮一盏……方才听侯爷说朝堂发生了何事,竟然陛下还要开御宴招待?” “没啥,就是范氏温氏等四位商贾给父皇敬献了许多财物,父皇一高兴便设酒宴款待,要说这四个商人还真有钱,听说这次献了十个亿……” “哇,十亿,那岂不是比清河侯还有钱!” “是啊,这些人简直脑袋被门夹了,可惜可惜,他们要是献给本公子就好了,到时候本公子一定封他们一个诸侯当当……” “公子还请慎言,听说只有皇帝才能分封诸侯呢!”林仙儿伸手按住胡亥的嘴巴。 “哈哈,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的确是皇帝才能封诸侯,也罢,反正他们的钱也没给我,再去为本公子跳一曲,吃完酒本公子就先回宫去了,无聊的御宴……” 胡亥在林仙儿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林仙儿脸颊羞红的起身去拿琵琶,很快花舍里面再次响起了叮叮咚咚的歌舞声和觥筹交错的饮酒作乐声。 …… 咸阳宫,紫宸殿。 炭炉上的水壶发噗噗啦啦的声音,一股股白色的水蒸气在房间里蒸腾散开,让寂静森严的宫殿多了几分生动和温暖。 始皇帝斜靠在暖榻上正在闭目养神。 几个内侍和宫人都远远的守在大殿门口,一个个垂手低头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和声音,生怕打扰了始皇帝休息。 寂静之中突然始皇帝开口:“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现在是巳时初刻!”虚发花白的内侍赶紧回答。 “唔,看来朕真的是老了,上完早朝都觉得累,本打算微微休息一下竟然睡了半个时辰!” 始皇帝慢慢睁开眼睛坐起来,吩咐宫人沏上一壶茶,然后坐到书桌前面,眼神落在地球仪上片刻之后打开摆放在书桌上的几本奏书开始翻看批阅起来,过了大约七八分钟似乎突然想起一件事,抬头吩咐说,“去请太师进宫一趟!” “喏!” 年老的内侍退出大殿,很快门外便有宫人急速离去。 大约两刻之后,随着殿外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传来,很快响起内侍的禀报:“陛下,太师请来了!” “快请进!”始皇帝此时已经放下手中的毛笔站起来,大步走向大门的时候,陈旭已经从推开的殿门处跨进来。 “臣参见陛下!”陈旭恭恭敬敬的对着始皇帝拱手行礼。 “太师免礼,如此天寒地冻劳请太师入宫,朕颇有不安,不过今日朝议之时朕尚有一些疑惑,还想请教太师!”始皇帝上前挽住陈旭的手请到暖炕之上就坐,并且还亲自给陈旭倒上一杯热茶。 “陛下言重了,为君解忧乃是臣子应尽之责任,陛下有惑,直接安排宫人询问臣便是,何须如此大礼!”陈旭双手接过茶杯之后满脸感激的道谢。 “你等皆都退下!”始皇帝转头吩咐一声,守在殿内的内侍和宫人赶紧都退出紫宸殿,将虚掩的殿门彻底关上。 看着始皇帝如此谨慎小心的样子,陈旭略有些惊讶的放下茶杯。 “太师今日奏请推行新勋爵法案,修改后的法案内容朕也深感认同,朕之疑惑,在于对范温郑西门四大家族这次义举的赏赐,太轻,不足以宣示朕之感激,太重,则会让勋贵感觉到压力,毕竟眼下我大秦的勋爵几乎都是战场搏杀而来,都是将士用命换来的,而若是花钱就能买到勋爵,以后谁还愿意替朕开疆拓土,谁还愿意在战场上生死搏杀博取军功,这也是朕没有当堂赏赐和奖励的原因,朕答应在晚宴上公布奖赏,但朕散朝之后思来想去,仍旧没有找到一个既能宣慰勋贵又能安抚商贾的最好方法,所以特意请太师来一趟!” 第1473章 未来不是梦 始皇帝坐下之后,三言两语将事情的经过讲完。 陈旭听完心头已经了然,放下茶杯拱手笑着说:“陛下,此事无需焦虑,臣在制定新版勋爵法案之时便已有考量,勋爵难得,军功依旧还是封爵最快最直接的方法,只不过勋爵法案扩大了功劳的获得渠道而已,将士开疆拓土战场杀敌是功劳,朝廷郡县官吏勤劳治国也是功劳,工匠平民修建道路桥梁亦是功劳,商贾驱货建厂照样是功劳,大秦要想富庶繁华,各行各业都要发展,江山社稷可马上得之,不能马上治之,治国需要大量人才,需要大量具有开拓精神和奉献精神的精英,商业、农业、工业、教育、医疗都要涌现和发掘一批有特殊贡献者,朝廷予以奖励和宣扬,就如同当初赈灾之义商齐茂一般,以此作为榜样,才能刺激各阶层踊跃报国,只有激发各阶层的报国之心,我大秦民心才会更加凝聚,才会更加和平繁荣……” 在来之前,陈旭大致便已经猜到了始皇帝请他来的原因,面对从天而降的一个价值十亿的豪华大礼包,即便是千古一帝的秦始皇也会有些脑溢血的冲动。 要知道少府如今一年的税收也不到一个亿,面对这么大一笔财富,始皇帝必然会有些纠结和焦虑,该如何封赏范氏等四大家族便是一个非常考究的问题,而且也很现实很急迫。 这个封赏不能拖得太久,若是多拖几日,说不定民间便会传出来许多对始皇帝不利的流言蜚语,认为始皇帝薄情贪婪。 而且封赏也不能太差,太差绝对会掐死以后商人报国的热情和积极性,而封赏太高,更加会令另一个团体不满,那便是依靠军功封爵的那些勋贵群体。 实际上对于范氏四人的封赏,陈旭早有筹划。 当初感觉民间和朝堂对于范氏等大量侵占煤铁矿山和垄断钢铁水泥产业的家族充满了不安和眼红,于是他便策划了将这些事关国家命脉的重工业交出来,以此打消民间和朝堂的猜疑,同时也是让始皇帝安心,而为了安抚四大家族,他想要修改推行新的勋爵法案,以此为四大家族谋取政治上的地位作为补偿。 但后来勋爵法案始皇帝并没有随着军制改革一同推行,经过一番思量之后他才发现老版的勋爵法案漏洞太多,与当下的官职体系有冲突,因此陈旭在巡视的路途上重新拟定了一份新的勋爵法案。 刚好这次四大家族搞定了各自范围内的企业改制计划,陈旭也适时抛出新勋爵法案,目的也很明确,就是专门以范氏等人的这笔大额捐款为引子,为顺利推行新勋爵法案打开一个好头,抛砖引玉彻底激发全国民众的兴趣,而最主要针对的还是有钱的商贾阶层。 自古以来商人便是最富裕的阶层,这个阶层有一个最大的缺点,那便是不忠心。 商人逐利,哪儿有钱就往哪儿跑,谁能让他们赚钱他们便会去投奔,在商人眼中,赚钱才是唯一的信念,至于爱国就很奢侈了,也有,但是不多,春秋战国中原诸侯杀的血水四溅,但在商人看来远不如来回倒卖几车粮食盐巴过瘾,国家没了那就换一个国家继续发财。 商人的本性世人皆知,因此许多国家也不怎么待见,但商人的作用巨大,所有的国家又不得不允许他们来往和经营。 眼下大秦一统华夏,中原已经再无诸侯,随着商业改革的发展,商人越发混的如鱼得水,大量的钱财也如同流水一般进入了大大小小的商人手中,而这一轮大秦经济建设之中,商人出力最多,但实际上也是获益最大的群体。 但即便是大秦如此厚待商贾,但商人的本性也照样不会有太多改变,若是大秦有难,这些商人一样会袖手旁观,而且随着未来几年急速的海外扩张,大量有钱的商人都会去海外发财,圈地为国甚至是自立为王,用从大秦赚来的庞大财力营造自己的势力范围,以此谋求更大的利益和权势地位。 地球太大,地域太广,当大量商人都这样做的时候,大秦的经济很快便会走下坡路,大量商业精英离开,大量钱财外流,造成大秦虚化的繁荣,最后只剩下一个空壳。 陈旭要做的就是用超越金钱的利益将这些商人与大秦的未来紧紧捆绑在一起。 而要达到这个目的,就必须赋予这些商人更大的权势和地位,更大的政治诱惑,让他们能够在大秦说得上话,形成一个能够抗衡勋贵和士族阶层的利益集团,从而主动将家族利益和国家利益视若一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这才能够保证大秦持续的商业繁荣。 大秦这艘战舰已经扬帆起航,要想此后一帆风顺,就必须拉拢足够多的人,只有所有人同心协力,这艘大船才能行驶的更加平稳。 “商人的本性本是逐利,但大秦的繁荣发展却离不开商人,未来随着海外和西方更广阔的的疆域展现在大秦民众的面前,大量商贾可能会把目光投向海外。 虽然这也是臣希望的局面,但所谓猛虎出笼易放难收,一旦这些人去了海外和西方,很快便会品尝到巨大的甜头,大量精通商道的人才很可能便一去不归,从此在海外耕耘发财,导致大秦国内的竞争力越来越弱,此非臣之希望。 因此臣提请推行新勋爵法案的目的,就是想用一个勋贵身份,将这些商贾中的精英阶层与大秦利益绑在一起,以后无论他们身在何方,他们的始终都是大秦贵族,在行事之时或多或少都会考虑大秦的利益,而同时,大秦朝堂也对他们有一定的管辖宣抚之权,更何况商人除开逐利之外,其他野心都比较小,远比士绅豪强和卿侯勋贵更易控制,许之以利便能掌控……” “太师说的这些莫非就是补充法案中提到的那几种情况?”陈旭侃侃而谈,始皇帝却听出了话外之音。 “正是,臣的补充法案,就是特意针对未来这些情况,世界疆域太广,大秦若想一统天下除开分封诸侯之外别无他法,诸位公子可以分封攻占之地,但那些人迹罕至的荒岛,那些犹自还是蛮族生活的区域,虽然都是未开化之地,但却有金银铜铁之矿产,还有畜牧耕种之沃野,更有珠玉宝石等名贵之物,一旦这些商人海外探险发现,必然会占据下来开发耕种,时日长了必然也就成为了繁华之地。 当初诸侯之国,大都起于蛮荒,大周八百年时间,大大小小的诸侯不断开拓融合,方有今日中华之广阔疆域和繁华之貌,如今大秦面对大周同样的情形,臣以为不过是将这个过程再次重演一遍罢了,以诸侯吞并世界,最终车同轨书同文度同制言同音,则天下大同也!” “太师言之有理……”始皇帝捻须慢慢喝茶,脸色平静但手指却微微有些颤抖,许久的沉默之后才叹息一声,“大周八百年,不知朕的大秦又有几何年月……唉~~” “陛下何必忧心,花有开谢,月有盈亏,天道自然耳,大秦之未来,陛下不知道,臣亦不知道,如今言之过早也!” “的确如此,不说也罢,但朕相信有太师辅佐,朕之大秦必然要强于大周,今日听太师一番言论,对于封赏范氏等人之事朕也疑惑开解,封公太过,那就封侯吧,四位乡侯,皆赐侯府,食邑千户,许上朝参奏之权,如若将来他们真的能够去海外开疆拓土,朕也不吝啬实封诸侯之名,许其建国,世界大同,朕必为之也!”始皇帝身上似乎瞬间爆发出一股霹雳无边的霸气,刚才还略带忧郁的情绪一扫而空。 “臣多谢陛下!”陈旭心底也长吁一口气彻底放松下来。 “太师何必言谢,当是朕该多谢太师才对,若非太师从中斡旋,范氏等又岂会将如此丰厚之利益拱手与朕,得此大礼,少府每年凭空多得数千万利税,朕又可以将这些钱财投入更多建设之中,而朕之付出,顶多不过一道封爵罢了,孰之轻重朕岂能不知也!”始皇帝笑着摆手。 对于范顒等人突然献上来的十亿大礼包,始皇帝除开兴奋激动之外,自然而然的会将此事联系到陈旭身上,而即便是民间人士和王侯公卿,也有许多人能够猜的明白,若是没有陈旭从中牵线,范氏等人绝对不会如此行事。 陈旭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目的。 那么对于范氏等人的行为,始皇帝必然要慎重对待,在皇帝没有弄清楚陈旭的想法之前,自然不会轻易就草草封赏了事。 毕竟十亿巨资已经足够打一场灭国之战,而商人的心性世人皆知,有付出必然要有回报,只是看他们所求为何罢了。 新勋爵法案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征服海外,虚封针对国内的勋贵,让他们有吃有喝有身份脸面,但只有用实封这种诱惑,才能鼓励和刺激更多的人出国开拓,未来海外拓展法案和殖民法案再版修改,必然会以勋爵法案为基础,非有爵位者不得在海外建国,这就能够保证大秦对于海外更多的控制权,同时也给了大秦更多法理上的宗主国地位,对那些自己圈块地就想当国王的家伙,必然会被正统诸侯讨伐,以此逼迫所有人都努力向大秦靠拢,获得大秦的授权。 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当然也没有不散的筵席。 天下大势分分合合谁都看不到结局。 后世的日不落帝国曾经占据大半个地球,虽然最后还是分崩离析,但文化上的侵略和痕迹却永久成为地球文明的一部分,数千年甚至数万年还将延续下去。 而英语考级就是陈旭心中永远的痛。 大秦的未来陈旭不知道。 但只要这一步迈出去,将来全世界人见面就问吃了吗,逢年过节一起耍狮子舞龙灯放烟火普天同庆的热闹和欢腾一定不是梦。 …… 第1474章 干起来了 “侯爷,方才有人送来一封书信!” 陈旭陪着始皇帝吃完一顿丰盛的午餐出来,已经是午时前后久了,刚刚回到侯府准备眯一下打个盹,门卫管事却急匆匆送来一封书信。 信封上并没有留名字,但却画有一棵苍松图案,虽然只有寥寥几笔,但却神形皆备栩栩如生。 看着这幅图,陈旭心中了然,摆手让门卫管事和侍女都离开之后,这才脸皮抽抽着坐下来打开书信。 “侯爷神算,赵亥等人的确密谋篡位,侯爷欲秉持中枢,必要掌控京师四营,陆嚣已经入彀,还请侯爷善后,良为报侯爷当初救命和此次知遇之恩,一定设计将京师跳梁小丑集齐案桌,只等侯爷烩一桌大餐,久闻侯爷乃是美食大匠,如此美味,良期待之至,书信往来不便,以后但有讯息会留诸于八仙楼青松阁!” 看完,陈旭哭笑不得,脸皮抽抽着将本就稀稀拉拉的胡须都撸下来好几根。 陆嚣看来竟然是被张良拉下水的。 而张良的目的很简单,也是想将所有咸阳的不安定因素一锅端了。 “这么大一桌,你特么的也不怕老子吃不下!” 陈旭嘀咕着将手中的书信投入炭炉之中烧成灰烬,然后唤来几个侍卫,手持自己的令牌暗中找去八仙阁的幕后掌柜。 八仙楼本就有清河侯府的股份,不过外人不知道而已,经营者是杜氏酒庄,如今八仙楼是整个咸阳最为热闹的酒楼之一,因为这里买的酒水都是高度白酒,几年下来培养了一大批烈酒爱好者,特别是眼下这个寒冬时节,喝烈酒的人更多。 而此时虽然是正午时分,但八仙楼依旧宾客爆满,三楼的青松阁内,一群名满咸阳的卿侯正在里面饮宴,但饮宴的气氛却不怎么愉快。 房间一共有八人,为首一个身材魁梧相貌英俊的青年,浓眉大眼鼻直口阔,身穿云纹黼黻的锦袍,头戴武冠腰缠玉带,腰悬一柄做工精良的宝剑,下巴上一丛浓密的黑色短须,眼神睥睨气势逼人,正是武城侯王离。 另外七人装束各自不同,其中除开一个身穿长衫头戴僕巾的青年文士之外,无一不是锦袍华服的豪门卿侯,其中有五大夫杨穆、文靖侯姚错、内史令齐宕等,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同样身穿锦袍头戴武冠的魁梧男子,不过相貌丑陋令人见之难忘,乃是中尉府令陆嚣。 满桌的酒菜基本上没怎么动,但却已经摆了两个醉八仙的空酒瓶。 陆嚣脸皮通红,看着面前的这个容量足有半斤的玻璃酒杯,咬咬牙还是端起来一口灌下去,瞬间脸皮红的如同猪血一般,然后将空酒杯顿在桌面上醉醺醺的看着王离,“最近陆某的确手头紧,一旦陆某有了钱必然会归还,这杯酒就当赔罪……” “陆中尉此话何意,梭哈规矩便是如此,现金交割慨不赊账,但看在建成侯的面子上,你先后欠了本侯近八万钱,难道想几杯酒就打发了事!”王离冷哼一声,根本连酒杯都懒得去碰,明显是不想给这个面子。 “陆某……并……并非是想赖账,只是请武城侯和诸位宽限……宽限几日罢……了!”陆嚣脸皮涨红神情难堪,刚才为了道歉,已经连续自罚了好大几杯,此时这一杯下去,已经开始舌头打结。 “宽限几日,到底几日?你上次说一天还我,第二天又说三天还我,本侯都信了你,没想到后面越欠越多,人无信不立,陆中尉乃是有脸面之人,岂能一拖再拖,今日本侯便要一个说法!”王离撇撇嘴轻蔑的说。 “你……”陆嚣大囧,脸颊扭曲难看之极,脸皮抽抽着竟然手按上了腰间的剑柄。 “砰~”王离重重一掌拍在桌面上站了起来,整张圆桌都跟着跳了起来,碗筷杯盏都稀里哗啦的跟着摇晃,王离同样手按剑柄怒视陆嚣嘿嘿冷笑,“本侯如何?难道怕你不成?陆嚣,论身份地位,你不过是大庶长勋爵,差本侯一大截,这件事即便是闹到陛下面前,你也还是要还钱,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难道你还想赖账不成!” “呛~” 陆嚣何曾受过这等奚落,加上此时酒意上头,怒气攻心之下竟然按下剑鞘的绷簧,哗啦一声抽出雪亮冰寒的钢铁宝剑指着王离。 “王离,你莫……莫要欺人太甚,区区几万……几万钱罢了,陆某已经赔礼道歉求你宽限几日,你还……想如何?如今你也不过……不过是一个无权无职在家休闲的侯爷罢了,又有何脸面来以权势压我,若想打架,陆某奉陪到底……” “哈哈……哈哈哈哈……”王离看着指在自己胸口摆来摆去的宝剑不怒反笑,俄而笑声一停一脚将身后的椅子踢开,呛啷一声也抽出腰间的宝剑,满脸戏谑的说:“不错,本侯的确只是一个无权无职的休闲侯爷,但本侯在辽东杀过数万胡蛮,亲手砍下过东胡王的脑袋,你陆嚣有何开疆拓土的功劳?来,说出来,若是有,本侯就不要你还钱,如若不然,今日你这番羞辱,本侯势不与你善罢甘休……” “两位且切勿动气,有话好好商量……” 看见两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武将拔剑相向,包间里剩下的人吓的脸孔都扭曲变形了,一起跳起来分做两群将王离和陆嚣死死抱住往后拖开,生怕两个狗熊一样的人在酒楼上打起来了。 而房间拍桌子踢椅子喝吗吵闹的声音,顿时惊动了酒楼上其他包间的客人和酒楼的帮工仆从,很快就有人撞门进来,就看见房间里乱成一团,餐桌上碗筷酒盏东倒西歪,最令人过目难忘的是,武城侯王离和中尉府令陆嚣两人正拔剑相向,各自神情暴怒重重喘气,有若两条发情的公牛一般死死瞪着大眼珠子互相看着。 “哈哈,特大新闻,武城侯和陆中尉干起来了!” “干起来了……怎么干起来的?” “听闻是陆中尉欠了武城侯十多万钱不还……” “嘁,这算什么大新闻,某还以为他们两个在榻上干起来了!” “卧槽,你能不能思想纯洁点儿……” 八仙楼的事情很快便被好事的围观者传播出去,而两位卿侯在酒楼拔剑斗殴的事很快就惊动整座酒楼,无数人跑上三楼去围观,酒楼的大小管事和掌柜的也赶紧前去调解劝说,好说歹说王离和陆嚣终于还是各自收起武器。 “陆嚣,本侯再给你三天时间,若是你还不还钱,别管本侯无礼上门去讨要,听闻你府上还有几房小妾和数十奴仆,钱没有,那便用人抵账吧,哼!”王离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王离,你莫要欺人太甚,若是敢去陆某府上抢人,莫怪陆某心狠手辣!”陆嚣丝毫都不示弱,气的脸皮涨红额头脖子青筋直冒。 “陆中尉,交情归交情,本侯的三万钱你也尽快还我,不然也莫怪本侯无礼,去陛下面前参你一本!”文靖侯姚错也拂袖而去。 “陆中尉,某的两万钱你也尽快准备好吧,三日之后某再去府上讨要!” “还有老夫的两万三千二百五十钱,老夫也不逼你,权且还个整数,那就两万三千两百钱吧……” “还有我的一万八千钱!” 一群梭友接连告辞而去,陆嚣脸皮通红嘴唇颤抖,看着还堵在包间门口看热闹的人,忍不住一掌从桌面扫过,顿时碗碟杯盏菜肴酒水劈头盖脸的飞出去的同时大吼一声滚,顿时围观之人做鸟兽散。 虽然能够到酒楼吃酒饮宴的人都还是有些身份地位,但面对陆嚣这个九卿之尊的中尉府禁军大统领,还是感觉到不要逞强的好,不是王侯公卿的身份,被揍了只怕也是白挨揍,告到皇帝那儿都没用。 “你怎么还不走?” 包间内饭菜碗碟散落满地狼藉一片,陆嚣气吁吁的坐下来,却发现还有一个青衣文士正安安静静的坐在对面慢条斯理的喝酒吃菜,情绪稳定的一批。 “呵呵,某只想帮陆中尉一下而已!”张良满脸惬意的呲了一口醉八仙笑着放下酒杯开口。 “哼,你如何帮我,只不过看老夫笑话而已!”陆嚣闷头给自己倒了一大杯白酒,犹豫了一下一口闷了下去。 “陆中尉好酒量!”张良忍不住夸奖。 “你没事赶紧滚吧,莫要等到老夫丢出去!”陆嚣丝毫不给面子,再次给自己倒满一杯酒。 “某来之前,就听见武城侯与文靖侯等商议,后天若是陆中尉还不能还钱,他们便会将陆中尉府上几匹好马弄走……” “砰~” 陆嚣重重将酒杯顿在桌上大怒咆哮:“他们方才不是说要抢老夫小妾抵账么?” “小妾怎会有人要,他们看重的是您府上几匹宝马,整个咸阳都知道,陆中尉不善相人,买的小妾皆都姿色平平,但却擅长相马,每一匹都是真正的千里良驹!”张良慢慢用袖子擦着嘴不紧不慢的说。 “那倒是,除开清河侯府的几匹汗血宝马和皇宫的几匹御马之外,老夫府上的马的确最为神骏……” 一说到马,陆嚣的情绪瞬间平静下来,甚至还略微有些得意。 第1475章 祸害张良 “陆中尉虽然势大,但武城侯和文靖侯等都也不是草头卿侯,三天之后若是您还不上钱,只怕这些马真的要被牵走了,良虽然与陆中尉交往不多,但却敬佩陆中尉的为人,输了这么多钱竟然还如此大度,实在令人佩服!”张良抿一小口醉八仙淡淡的提醒。 陆嚣:…… “良今日一起来,实际上也是建成侯吩咐,他知道武城侯脾气不好,特地让良前来劝说一二,没想到你们还是差点儿打起来,这一顿羞辱,只怕陆中尉再想拖延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唉~”陆嚣脸色瞬间灰败的靠在椅背上叹气。 “听闻陆中尉想出售别院的地皮?”张良不置可否的询问。 不说还好,一说陆嚣瞬间脸皮更红,咕咚一口喝下一杯杯醉八仙,重重的将酒杯顿在桌子上气愤不已的开口:“是又如何?那块地皮老夫花了三十万钱,如今兴修过半,先后投入了上百万钱,老夫询问过不少人,但最高价也只出到八十万钱…… “唉,早知八十万老夫卖了也好,老夫不过是犹豫了十多日,那斯竟然跑去新修的二桥桥头买了一块更大的地皮!如此出尔反尔之人,着实令人唾弃!”陆嚣愤愤不平的吐口水。 张良:…… “二桥的修建的确让许多有钱人看到了商机,若是能够买到一块地皮,一旦二桥通行瞬间便会成为一片热土,无论行商还是居住都非常方便,八十万钱趁早投到二桥附近,怕是将来稳赚一大笔!”张良脸皮抽抽几下接着陆嚣的话头说。 “正是如此,清河侯修桥的动作太快,老夫都还没醒悟过来便已经晚了,老夫别院那块地因为距离河岸和一桥稍微远僻了些,最近四处托人打听,竟然一个想买的人都没有,偶尔一个两个,一听八十万,瞬间都能把头摇掉,其中一个家伙竟然胆敢还价四十万,气的老夫差点儿将他的屎尿都打出来,丢在当街哭嚎了半天……” 张良:…… 好吧,就像民间流传的,陆嚣这个夯货的确是不会做生意,赌博也是个莽夫,只会莽着吼梭哈,要不然也就不会轻松被他看上,更不会掉进赵亥这个明眼人几乎都能看出回来的圈套之中。 “陆中尉莫怪良说话心直口快,您那块地若是放在几个月前,说不定真的还能卖出百八十万的价格,但此一时彼一时,眼下大部分想买地建房的人都会考虑二桥附近,地价便宜不说,南门来往进城也更近更方便一些,而且武城侯等人逼的紧,我看陆中尉还是尽快筹钱度过眼前的困窘才好,不然等事情闹到满城风雨的地步,那时不光陆中尉丢脸,甚至还会引起陛下震怒,后果就更加严重了,良认识一个东南布商,颇有些家资,一直想在咸阳安居,但苦于没有机会,前些日来咸阳寻我打听,若是陆中尉信得过,良帮您询问一下看看?” “那……那他到底能出多少钱?”陆嚣脸色有些难看的问。 “唔,这个良并不十分清楚,但此人在泗水一带还算出名,但肯定不能和咸阳的富豪相比,恐怕最后的价格也不可能太高,良猜测五十万钱便是极致……” 陆嚣紧紧抓住酒杯,脸皮不停的抽搐。 “您如果觉得太低的话良就不开口询问了!”张良犹豫一下小心翼翼的开口。 “不,你去告诉他,他若真的出五十万钱,老夫那块地就卖给他!” 脑海中两个小人一番天人交战之后,陆嚣终于点头,虽然脸色难看,但心中却是长吐了一口气。 看来终于要和赵亥摊牌了,陆氏满门上下百余口的未来,就要看自己这场戏演的够不够好了,只有拿到赵亥篡位的最直接证据,清河侯才能放过他,不然陆氏三族都要人头落地。 陆嚣悔不当初,恨不得抽出宝剑将自己的这双手剁下来喂狗。 若不是在春芳园贪图一时的赌钱快活,他又怎么会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而梭哈这种娱乐,也终于如同毒瘾一般无法摆脱,越赌越上瘾,直至落到今天的地步。 而陆嚣绝对不会想到的是,让他一步一步走到眼前境地的,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青年文士。 而张良的目的,也不过是因为头脑太过聪明有些无聊,准备一举将咸阳所有不安定的因素收到一起,让陈旭一勺烩掉,帮助陈旭彻底秉持大秦中枢而已。 张良相信,即便是没有自己的提醒,清河侯作为掐指一算就能算出他在博浪沙刺杀始皇帝的仙家弟子,一定能够洞悉自己所做的一切。 而他不知道的是,眼下某个贵为太师的仙家弟子,已经在侯府之中揪着胡子开始诅咒他这个祸害了。 陈旭的确想把大秦的许多不安定因素一锅端了。 但绝对没想要去无端扩大战果,将陆嚣这种禁军统领也卷入进来。 如今因为张良的自作主张,让他差点儿陷入了被动局面,若不是在琅琊凑巧遇到陆让,恐怕他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所以,陈旭决定以后尽量少和历史上那些名声赫赫的大腕们拼智力耍诡计,自己这个快递小哥的脑仁太小,不适合装逼过头。 特别是在以后越来越不确定的情况下。 …… 日落,傍晚时分。 大量豪车骏马来到皇宫东门停车场,有王侯公卿,有朝廷大员,还有商贾名士,这些都是应邀而来参加始皇帝酒宴的宾客。 暮色下的甘泉宫布置的灯火辉煌,大殿之中舞曲悠扬,大殿两侧的暖榻上摆满了低矮的案桌,所有应邀前来的宾客都在宫人内侍的带领下进入大殿按顺序就坐,各种菜肴酒水如同流水般呈上来,穿着彩群的宫女如同串花一般在大殿之上来往,迎接前来赴宴的宾客。 今日酒宴的主角是范顒等四位当今大秦最为名声显赫的商人,因此当范顒等四个白胡子老头儿打扮的整整齐齐前来赴宴的时候,整个甘泉宫顿时群起喝彩,所有的王侯公卿都全部站起来鼓掌欢迎。 这顿酒宴,他们都是沾这四个老头儿的光。 而四个老头儿能参加这顿皇宫御宴,是花十亿钱换来的。 就在四个老头儿到达之后不久,始皇帝也带着一群皇族卿侯和十多位公子而来,皇族居左,冯去疾蒙毅等朝臣宾客居右,两边各自有三排案桌,按照身份全部就坐之后酒宴便正式开始。 皇宫夜宴,图的就是一个名气和热闹,吃饭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场所和气氛。 除开时常会被皇帝请客的三公九卿和皇族一些人员之外,商贾代表和社会名流要想参加可并不容易,非是几个名门大派的领袖,非是真正得世人尊敬的名士贤达,根本就不会得到邀请。 而今天因为要奖赏四个商人,因此今天始皇帝特意让少府官员邀请了不少在咸阳有名的商人代表,也是各大型商会的会长副会长之流。 而以前一直身份低贱的商籍人士能够得到今天的待遇,又不得不感谢一个人,那便是清河侯陈旭,因此前来赴宴的商界代表看到陈旭,一个个全都感激涕零,特别是四个老头儿,进来之后看到陈旭,差点儿又哭鼻子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甘泉宫内热闹无比,数百人谈笑畅饮,议论的不是时政新闻便是天下大势,一旦一个话题激起共鸣,更是有左右数十人参与谈论,而一旦理念不同,便会发生激烈的争辩,于是更多的人会停下来侧耳倾听,而遇到这种情况,陈旭也会放下酒杯感到莫名的一丝激动。 这便是大秦,一个百家兴旺思想活跃的时代,哪怕是在皇宫之中,只要不辱骂皇帝宣扬造反,一切都可以畅所欲言,而这个风气越到后世便越发看不见了。 而一些人在遇到某个问题争执不下之后,最终大部分人都会转头来询问陈旭以求得到最为正确的答案。 对于这些问题,陈旭认为有能力也有义务回答的,自然也不吝啬口水,一边喝酒一边侃侃而谈,借这个难得的机会推广和普及自己的各种知识和理念。 而每当陈旭开口之时,整个酒宴便会瞬间安静下来,上到皇帝下到宫女,全都正襟危坐,以图从陈旭口中多听一些关于三卷天书的内容,学一些仙家知识。 有没有用暂且不论,能不能听懂又另当别说,但这种听清河侯吹牛逼的机会非常难得,以后与人闲聊吹嘘,这听来的一些理论便都是高深的谈资,铁定会给自己长脸,那些没机会来的,自然也只能小心翼翼的听完然后做恍然大悟状敬酒请客,这便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看着陈旭坐在始皇帝身边的酒桌上谈笑自若的模样,看着四周王侯公卿如同众星捧月一般的场景,与宴的宾客中感慨者有之,赞叹者有之,不屑者有之,咬牙切齿者也有之,反正百人百态,唯独都会做出一副仔细倾听,满脸的认真的模样,俄而还会做恍然大悟状跟着点头附和或者发出各种惊喜的声音做配合。 第1476章 冷落的御宴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的飞快,转瞬酒宴半酣,热闹喧哗举杯畅饮,众多宾客全都喝的有了几分醉意. 就在许多卿侯名士酒足饭饱兴意正浓,准备爬起来去舞池中央和歌姬舞姬来一曲贴面舞的时候,一直不曾有大动作的始皇帝突然轻轻的敲了几下案桌,身后一个内侍拿起木锤敲响了挂在身后的一排编钟。 “当~~” 在轻音悦耳的钟声当中,整个大殿的热闹喧哗瞬间安静下来,就连在大殿的舞池中央轻歌曼舞的一群舞姬也都迅速退去。 “今日盛宴,朕是为感谢范氏、温氏、郑氏和西门氏四位家主献朕之煤铁水泥工厂,我大秦虽以军功为荣,但对于天下百姓也一视同仁,士农工商各行其业,贩夫走卒各司其职,有功当赏,有过当罚,此乃我大秦法术治国之根本,四位家主虽为商贾,但却饱含拳拳报国之心,将如此丰厚之财物拱手与朕,此乃不输于开疆拓土之功勋,而近日,左相提请推行新勋爵法案,朕也感觉正当其时,因此对于四位家主,朕除开粮田房产的赏赐之外,另有勋爵加封,赵擎何在?” “臣在!”一身内侍常服的中常侍赵擎赶紧站了起来。 “宣读朕对四位家主的封爵,明日一早将诏书送去报馆,将其登载于最新一期大秦都市报上,以最快速度通传天下,好让世人知晓四位家主之报国义举,亦知晓朕对于爱国商人的封赏和奖励!” “臣遵旨!”赵擎从身后一宫人手中取过一卷制作精良的御诏,缓缓展开之后开始大声朗读。 “始皇帝诏令:定陶范氏、太原温氏、新郑西门氏、邯郸郑氏四氏捐巨资于国,秉爱国大义,展义商情怀,实乃商界之楷模也,为嘉奖四氏之爱国热情,朕特赐四氏义商之名,同时封范顒、温固、西门泰、郑安四位家主二等乡候爵位……” “定远侯范顒,观平侯温固,易阳侯西门泰,保安侯郑安……” “皆在京师赐侯府一座,封食邑六百户,赏粮田三十顷,房产五十亩,骏马二十,奴仆五十,其余封赏和车马仪仗皆由礼部按照新勋爵法案拟定赏赐……” 诏书念完之后,整个甘泉宫安静的几乎落针可闻。 大部分人都脸色呆滞嘴巴张大足可以塞进去一个大鸭蛋,另还有许多人以为自己听错了,使劲儿掏耳朵,恨不得把耳蜗都挖出来。 范顒四个白胡子老头儿已经完全灵魂失控了,双眼无神的看着赵擎,满脑袋嗡嗡的只有血液在奔流的声音,一阵一阵的让他们感觉整个身体有一种爆炸的感觉。 陈旭神情自若的慢慢喝酒吃菜,咯嘣咯嘣的吃着一碟油炸胡豆,清晰的声音特别刺耳。 “贤婿,老夫……老夫没有听错吧?” 本来还老神在在啃着香酥鸭腿的蒙毅张大嘴巴,手中的鸭腿掉地上许久才回过神来,满手油腻的一把扯着陈旭的袖子低声问。 “怎么,岳丈羡慕嫉妒恨了?”陈旭看着为了今日晚宴特地穿上的一套崭新锦袍被老丈人摸了一把油,脸皮抽抽没好气的说。 “废话,老夫从十六岁当兵入伍,然后一路升至上卿,年轻时挣下一些军功,到现在也不过是少上造,距离侯爵还有八竿子远,几个鄙赖的商人捐献一些钱财,竟然就能爬到老夫头上去拉屎拉尿,陛下这般封侯,以后让满朝文武和王侯公卿如何服气?”蒙毅吹胡子瞪眼睛的低声嚷嚷。 “岳丈可有数亿家财捐献?”陈旭用餐巾擦着袖子不屑的问。 “没有!”蒙毅黑着脸摇头。 “那不就是了,没钱还说啥,别人花钱买的,有啥好不服气的,再说新勋爵法案推行,二十级军爵变成了六级十七等,除开亲王和郡王之外,还有十五等爵位,岳丈的少上造军爵折算下来至少也是一个乡侯,您有啥不开心的,小婿觉得您应该是赚了吧!” “咦,你这么一说也似乎有道理,虽然是个乡侯,侯爷怎么也比少上造好听一些……”蒙毅想通之后有些开心的点头。 “唉,只可惜老夫既无家财又无军功,新勋爵法案也好,旧军爵法令也好,老夫都沾不上!”坐在另一边的冯去疾略微哀怨的揪着胡须叹气。 “冯相何须如此,卿相公侯并无多大区别,做一个有势无权的侯爷也不过是得一名声罢了,哪有秉持朝堂中枢大权在握快活,看看咸阳这满城故老侯爵,有几人见到冯相不要拱手问好礼貌让行,钱不如势,势不如权,勋爵法案不过是安抚天下民众,但真正治理天下,还是需要任选贤能,军功授爵受官,那些武夫杀人可以,治国岂不乱套,大秦到了眼下的地步,军政分离才是唯一的出路,只要冯相兢兢业业,哪怕身前无爵,死后说不定还会追封一个国公,照样封妻荫子,保冯氏几百年安稳……” “真的?”冯去疾激动的手一抖扯下来几根胡须,蒙毅也一下把头伸过来,一双大眼珠子死死盯着陈旭。 “我在给陛下的勋爵法案补充条款之中提到过这件事,大秦爵位珍贵,陛下不会轻封,而国公就是除开皇族之外的顶级勋爵,普天之下大约也只有去世的上将军能够得到,如今推行新军爵法案,我大秦所有新旧贵族都需要重新拟定封爵,我想陛下也会考虑去世的上将军和通武侯甚至是李斯,为几人重新追封爵位,此事虽然是猜测,但想来八九不离十,过几日说不定陛下便会安排,一旦有了这个开端,日后追封勋爵恐怕也会成为一种惯例,不过此事二位勿要传播出去,陛下尚未定论……” “好好,如此以来,老夫说不定死了还能得一个尊贵封爵,不仅能够光宗耀祖,还能让我荫蔽我冯氏后辈!”冯去疾高兴的连连点头。 “难怪补充法案会被陛下藏起来……”蒙毅也恍然大悟,眼珠子一转催促说,“快说说补充法案还有哪些条款?” “陛下还未同意,现在不能说!”陈旭摇头一口回绝。 因为此时整个酒宴之上已经吵嚷一片,无论是皇族还是官员名流,全都被始皇帝这道突然的封侯谕令震惊的控制不住情绪,商人封爵,在大秦从未有过,而商人地位低贱,也是天下共同的认识,但今天,始皇帝竟然一口气封了四个商人为侯爵,这件事一旦传开,将会引起天下非议,更会令士族阶层愤怒。 自古以来,士族便不屑与商贾为伍。 但从今往后,无论是官员大夫又或者是百家门徒,看见这四个商人都要毕恭毕敬的呼一声侯爷。 卧槽,简直不能仔细想,一想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面对如此群情激奋和喧哗吵闹的情形,陈旭自然不会将补充提案中将来这些商人还可能实封诸侯国的条款也提前透露出来,不然就连冯去疾和蒙毅说不定都会跳起来反对。 “草民多谢陛下厚恩!” 在吵闹之中,四个老头儿也在赵擎和几个宫人的引领下来到始皇帝面前伏拜谢恩,面对如此刺激的一个消息,四个老头儿几乎已经激动的浑身哆嗦快走不动路了。 “四位爱卿请起!”始皇帝站起来走到范顒四人面前,亲自将四个老头儿挨着扶起来,上下打量一番之后笑着说:“诸公都比朕年长,皓首白发还能四处奔波经营,实乃康健长者,令朕羡慕也,我大秦爵位珍贵,往日侯爵都需灭国之功才能封之,但四位爱国义举着实令朕感动,特此破例,日后还请四位爱卿兢兢业业替朕治理这些企业,努力炼制钢铁水泥,支持朝廷的各项工程和建设,方不辜负朕的这一番殷切希望!” “草民遵旨,以后必定肝脑涂地以报陛下!”四个老头儿老泪纵横的一起点头。 “呵呵,诸公已是侯爵之尊,何故还称草民,当要自称臣下是也!”始皇帝温和的笑着摆手。 “是是,臣等遵旨!”四个老头儿赶紧再次拱手谢恩。 看到如此情形,甘泉宫的喧哗吵嚷之声又慢慢消停下去。 封赏谕令一出,再无转圜余地,此时即便是许多王侯公卿和朝堂重臣不满,但已经没有了更改的机会,这不是朝堂议政,而是始皇帝的最终决定。 因此看着四个哭的稀里哗啦擦着眼泪的老头儿千恩万谢之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受邀前来参加酒宴的宾客大部分人也没有了吃肉喝酒的心情了,方才醉醺醺还准备爬起来和宫中的舞姬跳几曲贴面舞的王侯公卿也都酒意全无,一个个唉声叹气的相顾两无言,无精打采的酒杯都举不起来。 十亿大礼包,换四个徒有名分的侯爵,其实在陈旭看来完全就是朝廷赚大了。 但对于大秦这个尊崇军功的国度来说,对于已经习惯了商周礼仪传承和上下尊卑等级习惯的百姓来说,四个商人封侯这个奖赏明显太过了,完全超出了几乎所有人的心理准备。 酒宴到此开始冷落下去,而始皇帝封赏完四个老头儿之后,随便吃了一些饭食之后就摆驾回宫休息去了,剩下由一群皇族作陪,酒宴于是更加冷落,吃吃喝喝无人说话,于是本来平日一场至少需要两个时辰的皇宫御宴,今天拢共一个时辰都没有便散了,在赵亥赵婴赵成以及扶苏胡亥等一群皇族的礼送之下,前来饮宴的宾客各自散去。 戌时刚到,停满了马车奴仆的皇宫东门很快就便的空旷起来,而出来的宾客也几乎全都黑着脸互相告辞离开,弄得值守宫门的禁军都一个个满头雾水。 “公子请留步,勿用远送!” 陈旭和四个老头儿在扶苏的陪同下出来的时候,广场上的车马已经几乎走光了,清河侯府的一群侍卫赶紧牵着车马过来,陈旭也与扶苏拱手告辞。 “太师走好,四位也请安心回去等待,明日父皇的封赏诏书便会送去商会通传,扶苏就不远送了!” 大公子扶苏作为始皇帝的安排的晚宴礼官,在宫门前拱手相送。 “多谢公子相送,我等告辞!” 陈旭上车,四个老头儿也各自有家仆驱车过来迎接,一番简单的告别之后,五辆马车在一群侍卫的护送下踢踢踏踏沿街而去,很快就消失寒冷空旷的街口。 第1477章 无勋爵不诸侯 “唉~” 扶苏脸色略有些郁闷的叹口气转身回宫。 他心里憋了许多话想和陈旭说,但总感觉不知到底该如何开口。 自从上次在清河别院陈旭说了胡亥和赵亥的事之后,扶苏最近一直有些神魂不宁,而且随着子婴越长越大,性格也变得有些不同,对陈旭似乎有了一些生疏和隔阂。 原因扶苏自然知道,就是因为虞姬。 因为此事扶苏已经数次责骂甚至揍过子婴,但青春叛逆期的少年并非打骂就能改变想法。 虽然陈旭保证将来会辅佐子婴,但若是子婴继续这样继续疏远陈旭,只怕未来能不能得到陈旭的支持还是个未知数,陈旭眼下的朝堂地位和在整个大秦的名望,除开始皇帝之外,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撼动。 若是子婴因为一个女人而失去陈旭的支持,扶苏无论如何是无法接受的。 但该如何与陈旭解释子婴的事,扶苏又觉得难以启齿,因为关于虞姬的事扶苏也大致了解一些,两人的关系也并非像陈旭坦诚的那样单纯,而是另有隐秘,虞姬的义父虞无涯当初许诺要将虞姬嫁给陈旭做妾,学生想要娶老师的女人,哪怕低贱的侍妾,那也是违背人伦的。 扶苏满腹焦虑的回到寝宫,看到子婴还坐在书桌前面写字,略微欣慰的同时忍不住悄悄走过去看了一下,看到子婴并非是在看书写字,而是正在画一幅画,只看得一眼,扶苏顿时火冒三丈一巴掌呼在子婴后脑勺上。 正专心致志画画的大秦帝国的皇长孙一头就杵在画像之上,墨水瞬间将一个清秀美丽的少女画像涂成了一团。 子婴惊呼抬头,满脸都是东一块西一块乌漆嘛黑的墨汁,不过当看到是自己老爹的时候,惊恐的脸孔都扭曲了。 “逆子,莫非要气死老夫!” 扶苏一把抓起画像揉成一团狠狠砸在子婴脸上。 “父亲!”子婴瞬间吓的哆嗦,也来不急擦脸上的墨汁赶紧站起来垂手而立,看着滚落在地上的画像,眼圈一红眼泪差点儿滴落下来。 “逆子,逆子,老夫说过多少遍了,不许再去想虞姬,如若下次让老夫看见,腿打折!”扶苏愤怒的咆哮。 “父亲,为何我不能娶虞姬,天下女子虽多,但孩儿只喜欢她一个,此生非她不娶……”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子婴的脸上多出来一个红黑交替的手掌印。 “不许便是不许,太师府上的任何女人你都不能打主意,哪怕是一个奴仆都不行,虞姬之事连你皇爷爷都不能做主,更何况还有诸多皇族公卿抵制,你这般坚持,不光最后得不到虞姬,还会让太师难堪,最终甚至得罪皇族叔伯和诸多公卿,你可清楚此中的利害关系,还有,虞姬本来也不想嫁你,莫非你不清楚她的心思?”扶苏气的七窍生烟,一巴掌下去感觉根本就没解气。 “她……她肯定喜欢我,小时候喂我吃饭,教我游泳,带我骑大熊猫,若是她不喜欢我为何对孩儿这么好……”子婴倔强的看着老爹。 “瓜怂,那时你们才多大,现在虞姬都到了要嫁人的年龄,若是她喜欢你,为何对你避而不见,莫非你是猪脑子想不清楚咩!”扶苏怒极而笑。 “我不管,太师将她送走就是故意的,就是不想让虞姬嫁给我,除非……除非虞姬亲口告诉我她不喜欢我,不然等我登基当了皇帝,一定下谕令娶她,太师也不能阻拦我!”子婴握着拳头大声嚷嚷。 “当皇帝,老夫让你当皇帝……” 扶苏一下子便暴走了,随手抄起一根木尺劈头盖脸的对着儿子一通乱揍,顿时吼声哭声噼里啪啦乱作一团,房间外面的宫女内侍也全都吓的脸色惨白,四面八方的来回奔跑寻找人来劝解。 几分钟之后,一个身穿长裙的年轻妇人匆匆而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十二三岁少女。 “爹爹,求求您别打兄长了!”少女几步冲进来便拦在子婴面前,伸开手臂护着子婴满脸乞求的看着扶苏。 “你让开,今日老夫非得揍死这个逆子不可!”扶苏犹自气头未消,举着木尺指着满脸黑一块白一块的子婴大吼。 “孩儿如何又惹夫君生气了,您刚刚回宫,还是先去洗漱换衣,喝茶消消气罢,千万莫要气坏了身体!”妇人也疾步走上来从扶苏手中把木尺取下来柔声劝说。 “哼!”扶苏冷哼一声用手指戳着子婴的鼻子,“你问问这个逆子,方才说了何种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落入父皇耳中,只怕连累你我都要跟着受罪,为了一个女子,竟然如此不顾礼义廉耻,如此心性将来能做人君乎,从今日起禁足一个月不许出宫,否则老夫将你送去辽国交给你三叔,天天跟着那些胡人放牧采药……” 扶苏冷哼一声气冲冲拂袖而去,妇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也来不及讯问子婴为何挨揍,赶紧吩咐宫女领着儿子去洗脸洗手,而少女则好奇的将地上一团纸捡起来打开,看着上面沾满墨汁但还大致看得出来的一个美丽少女图像,顿时忍不住吐吐小舌头递给少妇观看。 “娘,兄长又在画虞姬姐姐!” “唉~”少妇一看便满脸惆怅,脸色也变的忧郁起来。 “娘,清河侯为何不让兄长见虞姬姐姐?”少女好奇的询问。 “此事你不懂,也莫要问!”少妇人摇摇头,将画像叠好之后收入袖口藏好,等到子婴洗漱换好衣服之后,这才安慰几句吩咐宫女好生照顾,然后带着女儿离开。 子婴今年就已经十五岁了,虽然大秦遵商周礼节男子二十冠礼,但十五岁已经可以娶亲生子。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看来要尽快帮儿子相一门亲事,等娶亲生子之后,这份莫名其妙的思念或许便会慢慢消失吧。 于是妇人回去找扶苏商量给子婴联姻娶亲之事去了。 而子婴作为皇长孙,婚事必须还要征求皇帝的许可,而且联姻对象肯定也是某个王侯公卿府上嫡亲女儿,还得礼部妥善安排,因此也不是平民家嫁娶那么简单。 …… “新闻新闻,特大新闻,范氏等四位家主封二等乡侯,新勋爵法案推行……” “新闻新闻,特大新闻……” 寒冬的清晨,天色才刚蒙蒙亮,就在城门打开不久,遍布咸阳的报刊书亭就已经开始售卖最新一期的报纸,而背着挎包身穿统一制服的报童,也已经开始游街串巷的呼喊,而经过之处很快便会被形形色色的路人围住,掏出一枚枚银色的八卦通宝买下一份,然后吃着早餐或者挤着公交车一边行路一边观看。 新勋爵法案和勋章法案推行的事昨天早朝之后便已经知晓,四位商贾封侯之事昨晚随着皇宫夜宴结束,也已经传遍大街小巷人人皆知,但更加详细的官方消息,必须还要看报纸才能了解,不然民间的各种传说五花八门。 “侯爷,您这真的是大手笔啊!” 早朝之后,报馆秘书陈平来到中书省,看见陈旭之后满脸兴奋的感慨。 “怎么,你也想弄一个侯爷当当?”陈旭一边喝茶一边翻看着报纸笑着说。 “想啊,怎么不想,不过没钱!”陈平立刻有些发蔫儿的摇头。 “钱只是其一罢了,勋爵法案的目的也不是卖官鬻爵,而是刺激商贾的爱国之心,俗话说无利不起早,商人不受人待见是有道理的,本侯这样做的只是为了大秦更加长远的未来布局而已,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不想当诸侯的商人不是好水手!” “侯爷您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平怎么了听不懂?”陈平虽然知道陈旭一贯说话天马行空,但这句话是真的莫名其妙。 “这个很难懂么,眼下西方的情形越来越清晰,我大秦挥师征讨西方诸国也已经迫在眉睫,我已经在朝堂之上讲过很多遍了,大秦攻略西方诸国,道路只有一条,就在大海之上,而大海广阔无垠海岛无数,加上四大部洲还有大片从未有人类踏足的蛮荒之地,这些将来都是我大秦开疆拓土的地方,接下来几年,将会有大量的商人和探险者打造大船组织船队去南洋,去更远的东海,去大地的东南西北各个方向探索,而这些人一旦在海外发现了大量的财富,就会谋求更大的权势和地位,而在这些开拓的人群之中,商人是其中最大的一股力量……” “新勋爵法案还有一道未曾公布的补充法案,未来会和海外拓展法和殖民法案一起构成最重要的法律体系,将所有海外扩展和征服活动纳入一个完整的法律框架之内,让一切都尽量做到有法可依,这样才能保证大秦作为宗主国最大的掌控力量和维护整个天下的和平,无勋爵不诸侯,你听懂没有?” “无勋爵不诸侯……” 陈平愣了片刻瞬间眼神冒光,激动捶着桌子跳起来惊呼,“懂了懂了,平懂了,原来侯爷竟然如此深谋远虑。” 第1478章 忠告 “懂了便好,最近几期报纸将勋爵法案和勋章法案好好解释清楚,同时要把范顒等人的爱国义举大力宣扬,目的很简单,那便是吸引更多目光远大的商人投入到大秦的发展之中来,大力投资工业商业农业医疗建筑交通教育等领域,发挥各自的能力为大秦的建设添砖加瓦,未来五年,我会劝说陛下拿出至少一百个爵位来刺激这件事,各行各业都会有名额……” “那岂不是将来会多出来一百个诸侯国?”陈平忍不住惊呼。 “一百个哪儿够,世界如此之大,光是西方就有大大小小数百个邦国,而东南西北四大部洲没人的地方更多,大秦要下一统天下,陛下要想实现真正的世界大同,千百个诸侯都不够,王千里、公、侯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按照商周分封的诸侯大小,怕是要分封上万个,然后再按照区域分置总督监政,如此多的诸侯供奉财物,舟船商队络绎不绝,咸阳汇聚天下之美器,世界之华物,四方来朝,万邦来贺,君民同乐歌舞升平,那时大秦才真正当得起富甲天下之美誉……” “嘶~”陈平抹了一把口水,眼前似乎展现出来恢弘巨大的盛世美景,顿时激动的鼻涕泡儿都差点儿冒出来了。 “对了,你大上午的跑我这里来干啥?”陈旭继续翻看着报纸问。 “哦,平是来汇报京师大学筹备之事,眼下京师大学内的楼堂馆舍全部装修完毕,只剩下一些最后的绿化和室外设备收尾工作,平也在几大学院考察学习之后根据侯爷当初的指示设定了行政、律法、统计、财经、外交以及文化等六大学科,其中行政、文化、外交归属东院,统计、财经、律法归属西院,各学科均会开设礼乐射御书数六艺,同时不同学科的侧重教育也不相同,策划书在此,请侯爷过目……”陈平一边说,一边从随身的公文包中拿出来厚厚一本策划书递给陈旭。 陈旭接过策划书并没有看,而是放在一边说:“学科设置只是其一,更重要的还是在教学中不断总结经验,平时要邀请大量有实际工作经验的官吏定期到学校授课,特别是下面郡县一些官声不错的官员,乘他们回京师省亲或者退休之后闲暇无聊,可以上门请他们担任学院的客座教授,任何理论若是不能用于实际工作都没有太大意义,特别是眼下,未来几年我大秦将会再增加六百多个县治,这就至少需要六百多个县长或县令,而更加迫切需要的是县丞和县吏等这些真正办实事的人,因此这几年京师大学的任务非常重要,压力也非常大……” “这一批新的县治,我希望至少京师大学的学员能够占到至少七成的低阶官吏岗位,再加上五大学院的补充,我们要培养一大批真正有知识有能力的官吏加入到郡县基层,加入到三省六部的不同衙门去,这样大秦基层的混乱状况才能慢慢好转,十年二十年之后,大秦从郡县地方到中央朝堂,才会真正成长起来一批得到过正规国家教育的官员,慢慢摆脱眼下这种任人唯亲的局面……” 陈旭一番话,陈平自然听的连连点头,但听完之后却苦笑着说:“侯爷高瞻远瞩,平自然一切遵从,不过眼下京师大学的生源主要还是来自于勋贵家族的子弟,其他郡城大学的筹备数量远远不够,按照侯爷当初所说的考核选拔恐怕眼下还做不到!” “本侯自然知道,但事情总的一步一步去做,无论勋贵子弟也好,还是考核选拔的平民子弟也好,总归是只要努力学习通过了毕业考试,那么就表示能力值得认可,可以担任相应的官职,这种事急不来,慢慢去做吧,眼下马上就要开学了,可否了还有什么困难?” “困难……嘿嘿,困难自然是有,平既然是京师大学副院长,那院长是谁?平还未见过一面,到时候见面岂不尴尬……”陈平讪笑着搓手看着陈旭。 “京师大学没有院长!”陈旭把报纸合起来慢慢开口。 “啊?!怎会……怎会没院长……”陈平神情瞬间呆滞。 “若硬要说有也的确算有,那便是始皇陛下!”陈旭想了一下接着说。 “陛下……陛下也能当院长?”陈平彻底懵逼了。 “陛下如何不能当院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京师大学是培养大秦官吏的地方,每一个顺利毕业的学生将来都是陛下的臣子,君臣之礼不可废,因此这学院院长也只能陛下来当,此事本侯已经上奏陛下,陛下也已经认可,你安心当副院长便是,学院所有大小事务都由你说了算,当然,若是有拿不定主意之事或者重要情况,就去找陛下奏报,总之,你虽然是副院长,但行的却是院长之职,一切都有陛下撑腰,你什么都不用担心,要人要钱要物只管上奏,三省六部都不会有人刻意阻碍!” “那就好那就好!”陈旭一番话,陈平感觉就像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一般,满心的紧张一下松弛下来。 虽然横竖都是替陛下办事,但皇帝当院长蹲在自己头上这种感觉还是令人莫名其妙的紧张,但明显清河侯这个安排很合适,陛下当院长也不过是占据法理的名分而已,挂名不办事,自己依旧是京师大学的老大。 “权利越大,责任越大,你也切莫开心太早,若是将来教出来的学生有忤逆谋反之辈,你这颗脑袋怕是掉的也很爽快,所以京师大学的师资力量和教育质量都非常重要,一定要注重学生的人品和道德素质培养,仁德礼仪律法兼顾,争取让每一个毕业出来的学生都是厚德载物之谦谦君子,而不是巧言令色溜须拍马之辈,宁可无才、但不可无德,宁缺、毋滥,这便是本侯的忠告!” “是是,多谢侯爷今日之教诲,平一定谨记在心!”陈平抹着额头的虚汗连连点头。 “笃笃笃……”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来~”陈旭将报纸收起来放到一边。 “侯爷,冯相安排人送来一封紧急奏书,薛郡太守突然病故,急需奏请陛下委任一位新太守履职!”中书省一个官员拿着一份奏书急匆匆进来禀报。 “好了,你这份策划书本侯会拿回去仔细看,过几天再找你详谈,京师大学的其他准备工作也要赶紧完成,教师、教材、后勤、管理、学生名单等等争取在一月底之前一切就绪,在二月中旬可以正式开学!” “是,侯爷!”陈平看见陈旭有公务办理,于是也敢继续打搅,站起来拱手告辞。 “记住,京师大学一切筹备从快,缺人直接拿本侯的手令去三省六部或者其他署衙征调……” 陈旭说话之时刷刷写下一封手令,然后打开抽屉拿出自己中书省丞相的黄金大印哐当一声盖上一个鲜红的大印丢给陈平,然后像赶蚊子一样将陈平赶走。 京师大学是陈旭策划为大秦培养行政官员的摇篮,从郡县中学大学考核招收一部分平民学员,然后加上勋贵家族的子弟组成的郎职,共同构成学生主体,当然最近几年因为下面的郡城大学开设的不是很积极,而且规模也都不大,因此京师大学的学生部分还需要通过自己招录,招录的目标就是不断从全国涌到咸阳来的百家门徒和平民学子,而且年龄放的很宽泛,十七岁以上四十岁以下都行,这些自主招录的学生并不管地位和出身,只要考验合格便能够入学,免除学费和一切生活开支。 京师大学的招生消息早在去年就已经放出了风声,报纸上也有过宣传,因此全国各地有志于从政的百家门徒和平民学子都在不断往咸阳跑,而招生和考试地点安排在文学院,每个学科报名的都有,甚至五大学院也有不少学生会参加考试准备到京师大学继续深造,将来毕业便有一个郎官的身份,分配下去就算是最低阶的官员了,这个巨大的诱惑下,近一年来文学院几乎每天都车马不断,操着全国各种口音的学子如同进京赶考一样络绎不绝。 一千人,这是京师大学首期招生的数量。 但根据文学院统计,前来报名和参加考试的至少有两万余人,文士阶层大量涌入咸阳导致整个咸阳的文化混混有泛滥成灾之势,各个曲园杂舍每天都有人高谈阔论畅聊天下大势,争执辱骂拔剑斗殴简直如同家常便饭一样。 不过好在京师大学招收不了,但陈旭这次回来之后奏请大秦都市报社升级改造,除开报纸之外又增加了七八个专业杂志编辑部,而且又组建了南方商报集团,各个编辑部不断招收能写会侃的文士加入,也大大缓解了咸阳的气氛,闹腾的情绪才逐渐平稳下去。 而随着京师大学开学,图书馆开业,大礼堂完工,还会陆续招募一些社会人才加入,再加上五大学院每年都有招收大量学生,而每年毕业的学生又被安排奔赴全国各地担任各种文吏和匠吏,完全改变了过去那种咸阳人才只进不出的局面,已经开始形成了一种良性循环,咸阳的学术气氛越发高涨的同时,民间的争吵和喧嚣却越来越少,基本上看不到以前那种百家门徒汹汹来往吵闹的场面,就连以前跳的最凶的儒家门徒都响应陈旭的号召,大量离开咸阳到全国各地开设私塾学院当老师去了。 一旦京师大学筹办成功,加上卫生院、工学院、农学院、文学院、科学院这五大学院,基本上就完成了大秦的教育布局,再如果全国郡县的大学中学小学陆续筹建起来,十年之后,整个大秦的教育体系就会形成一个良性循环,国家教育就会彻底取代百家门徒各自为政的传承体系构成教育主体。 陈旭相信,只要国家足够重视教育,在强大国家机器面前,百家门徒都是渣渣,最终都会被他融合在一起,融汇百家之长,形成一种礼法治国的新派系成为主流思想,而这些接受新思想的人参与到大秦的治理和建设之中,大秦才会彻底脱胎换骨真正走向长治久安。 …… 第1479章 西方歌舞 十二月,已经是寒冬的尾巴。 忙忙碌碌中时间转眼而过。 当带着些微清凉和温润的春风从南到北拂过大秦的时候,大秦帝国迎来始皇帝登基后的第三十七个春天。 春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淅淅沥沥一场春雨之后,一月的关中大地,开始逐渐退去寒冷,天高地阔,万物生长,忽忽几日之间,平日枯黄凋落的渭河两岸,已经浅草出土,嫩绿的河滩上,已经可以看到零星夹杂开放的稚嫩野花。 而在春风春雨的召唤下,从寒冬醒过来的关中平原突然一下便热闹起来,枯黄的农田之中,无数农人已经开始牵牛赶马耕田犁地,那连绵的山野之中,各种桃李野果也开始萌出花苞,甚至还有些早已按捺不住对生命的向往开始绽放,在略带清寒的春风之中吐露芬芳。 无论是乡村城镇还是农田山野,突然之间便多了许多花枝招展的女子,多了许多嬉笑喧闹的孩童,多了一些踏青赏花的游客,还多了五颜六色在天空中展翅飞翔的纸鸢。 “夫君快跑,” “爹爹好厉害呀~” “哇,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侯爷好棒~~” 咸阳城东门外的河滩上,夹着着一些零星野花的草地上,一位青年公子穿着一身简短的武服,正牵着线轴在河滩上迎风奔跑,身后一只燕子形状的风筝在还带着略微清寒的春风之中摇摇摆摆的升起来,两条长长的尾巴在风中呼呼啦啦摇摆飘扬。 一群身穿彩裙的美丽女子抱着牵着几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与一群侍女兴高采烈的跳跃呼喊,银铃般的欢笑响彻整个河滩。 清河侯亲自带着妻妾女儿来踏春玩耍,自然引得许多人围观,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既有平民百姓也有王侯公卿,其中还有不少姿容娇媚的少女早早的都穿上了轻薄的春裙,一个个花枝招展的跟着欢呼雀跃,更加为这初春的咸阳增添了一抹亮丽的青春色彩。 而河滩上除开陈旭等人之外,同样还有不少锦袍华服的男女老少也同样在娱乐玩耍,有些在放风筝,有些在唱歌跳舞,还有的坐在草席上吹箫弄笛,甚至还有人赛马斗狗遛熊猫,欢闹的人群中,偶尔还会响起一阵撕心裂肺的高亢唢呐声。 “西博侯,您把这宝贝收起来吧,再吹会死人的。” 哄笑怒骂中有人高喊。 “嘁,你个瓜皮懂个啥,这唢呐吹起来才带劲够味,隔十里地都能听见!” 人群中响起一个不屑的声音。 “李顺,放着我中原的丝竹管弦不玩,你天天吹这唢呐,就不怕你爹从坟堆里面爬出来揍你!”旁边几个吹箫弄笛的家伙扛不住了,一个身形消瘦白发苍苍的老者无可奈何的放下手里的长箫开口。 “嘿嘿,鱼梁公勿怪,西方音乐与众不同,只有唢呐才能表现它的热闹,西方人就是这样吹着唢呐打着手鼓唱歌跳舞,动作激烈舞姿奔放,特别是那些小娘子,穿着薄纱露着肚皮,随着节奏跳起来,简直魂魄都能给您勾出来……” “哈哈哈哈,鱼梁公老当益壮,定然顶得住!” 人群中发出一阵哄笑。 老者也不生气,笑着摇头说:“西方老朽这辈子怕是没机会去了,不过老朽倒是拜读过西博侯登载于报纸上的西行漫记,许多见闻的确让老夫感觉获益良多,这唢呐与我中原乐器不同,就是太吵闹了一些!” “这叫热闹,怎能叫吵闹,对了,去把那几个身毒国的使者叫过来,我们一起给诸位表演一曲西方歌舞如何?” 人群中站起来一个身穿锦袍的青年男子,脸上带着得意笑容,正是最近在咸阳风头正盛的新晋侯爷李顺。 “好,那就让我等见识一番西方歌舞,与这春色共赏!”老者站起来捻须大笑。 “嘢嚯,看西方歌舞咯!” 人群顿时一片欢腾,很快便有好事之人去不远处将正在河滩上玩耍的一群身毒人叫过来。 这些身毒国使者最近在咸阳已经玩有些乐不思蜀,每天在驿馆被好吃好喝的招待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已经完全让他们沉迷在大秦国都这个天堂般的世界之中。 吃不完的美味佳肴,逛不完的商舍店铺,听不完的东方舞曲,买不尽的奢华之物,这咸阳内外大街小巷,每一天都能让他们发现新的东西,而他们最喜欢的就就是去蹴鞠广场看蹴鞠比赛,而他们最想的就是留在大秦,从此做一个高雅的大秦人。 这两三个月下来,这些身毒人上到使者下到仆从,全都能说一口比较流利的中原话,学会了喝茶下棋,学会了打麻将蹴鞠,还学会了梭哈,甚至还花一百金币从几个黄牛手中买了十副扑克牌,另外还买了几幅陶瓷麻将,准备等待开春之后带回身毒。 大秦的好东西太多了,他们已经失去了判断能力,看见什么都想买,当初从身毒带来的一万金币基本上快花光了,乱七八糟的各种东西买了一大堆,不过这些东西在许多大秦人开来,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被坑的很厉害,于是便有人自告奋勇上门兜售更好的商品,然后更黑心的坑他们一把。 骗子太多了,傻子总不够用。 在坑与被坑之间,这些身毒人也在快速的融入到大秦的生活当中,凭借大把大把的金币,终于结交到了不少朋友,带着他们开始接触一些大秦的高层人士,比如说马腾这种身份很神秘的家伙。 在众人的热烈欢呼声中,马腾带着一副墨镜,穿着一件风衣,身后跟着一票小弟,如同黑道大哥一般大摇大摆的带着一群身毒人来见李顺。 “腾见过西博侯,见过鱼梁公,见过诸位!”马腾装束虽屌,但也只敢在普通百姓面前趾高气昂,见到李顺这群真正的卿侯,不得不放低姿态,对着一群人恭恭敬敬行礼。 “哈哈,马兄何必多礼,听闻这群身毒人最近与你打的火热,你在刚好,今日旬休闲暇无聊,我等准备欣赏一番西方歌舞,你能不能让这些身毒人表演一番让我等开开眼界?”一个身穿锦袍的男子上前一把攀住马腾的肩膀。 “不错不错,西方歌舞我等还未见识过,马公子切莫藏起来一个人看!” 许多人都知道马腾的身份,不光和清河侯关系密切,如今还管理着蹴鞠联赛和博彩公司,虽然官职不大,爵位也低,但背后实力不可小觑,因为除开陈旭之外,他还是蒙云等一群咸阳老纨绔的代言人,最近几年在咸阳混的风生水起,不大不小也算一个名人,甚至连皇帝都知道他的一些事情。 听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催促,马腾很是疑惑的取下墨镜看着几个身毒国使者,“你等还会跳舞?” 几个身毒国使者也互相看看之后点头哈腰的说:“会跳会跳,我们身毒国最喜欢的便是跳舞,王宫之中经常有舞会!” “哈哈,好好,那就赶紧跳一曲,诸位都散开一些……” 马腾兴奋的合不拢嘴,四周围观的人群也散开,李顺举着唢呐跳出来,几个身毒国使者一看是老熟人,顿时更加高兴起来,一番行礼问候之后,李顺从人群中拿过来一个自制的手鼓递给其中一个家伙,很快在唢呐和手鼓乒乒乓乓的声音中,几个身毒人便开始手舞足蹈的跟着唱歌跳舞。 在热闹的欢笑声中,正在河滩上玩耍的人从四面八方围上来,很快就聚集起来上千人,场面更加欢腾。 正在放风筝的陈旭自然也被热闹吸引,带着一群妻妾挤进来观看,呜呜呖呖高亢的唢呐,乒乒乓乓的牛皮手鼓,两样完全不同于大秦乐器风格的演奏下,几个身毒人也跳的很卖力,时不时的引起一阵热闹和叫好,甚至还有围观者也忍不住跳进圈中,跟着一起扭腰摆胯的手舞足蹈,笨拙的表演更是惹起人群的哄笑。 “夫君,这便是西方舞蹈么?怎么看起来有若小丑一般?”从小就学习歌舞的蒙婉看得只捏小拳头,不断蹙眉表示无法接受。 “的确不好看,动作僵硬,这鼓乐听起来也太过吵闹!”嬴诗嫚也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西方人野蛮无礼,无论是饮食习惯还是风俗文化与我大秦差别很大,器乐粗鄙,歌舞简单,不好看也在情理之中,尤其是这唢呐,吹奏起来野蛮之极,闻之悲喜两重天,鬼听了鬼仇,神听了神怕……”陈旭搓牙哼哼。 “哼,坐井观天之辈!”旁边响起另一声冷冷的哼哼,语气充满了不满。 陈旭转头,就看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位身材高挑丰神俊朗的年轻公子,除开华丽的长袍之外,腰悬宝剑和玉佩,胸脯鼓鼓囊囊,胸大肌看起来饱满的不像话,脸上罩着一副宽大的茶色墨镜,几乎把脸遮去了一大半,同时还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味道沁入鼻孔。 第1480章 郎心似铁 陈旭只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西贝货,于是皮笑肉不笑的摇头。 “呵呵,阿西娅公主不懂莫要乱说,坐井观天这个成语用在西方人身上比较合适,我大秦早已把整个世界都看的清清楚楚了,唢呐作为一样乐器,的确还是有其过人之处,声音洪亮力压群雄,但非是本侯贬低它,唢呐与我中原乐器的钟磬之厚重,丝竹之轻盈比较起来差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哪怕千百年之后在我华夏传开,也顶多作为民间热闹助兴之物,终究瞪不得大雅之堂也,至于西方舞蹈,不说也罢,你自己看这些身毒人跳的如同群魔乱舞,哪有我中华长袖蹁跹的舞姿优美!” “哼,自顾自说谁不会,你又没去过西方,何曾见过我们西方的真正舞蹈,这些身毒人就是一群傻子,西方诸国都视之为鄙,真正西方之舞,肯定是我们埃兰人跳的最好,风笛的轻盈,铃鼓的清脆,塞塔尔的高亢、卡曼恰的悠扬,我不知道哪一样就比你大秦的乐器差了,还有,你们大秦的琵琶据我研究,就是从我们西方传过来的,而且我们的曲头琴比你们的琵琶还要好听……” “好了好了,本侯不与你争,赢了你本侯也脸上无光,光乐器好有甚子用,有本事你下去跳一曲,让我等大秦人开开眼界,是否西方舞蹈真的不是这般如同群魔乱舞一般乱七八糟!”陈旭撇撇嘴打断了阿西娅的话。 对于阿西娅,陈旭略有些佩服,但佩服归佩服,不喜欢归不喜欢,他的确不喜欢这种性格太刚毅坚强的女子,而且还对自己的文化有迷之自信,容不得别人说她国家不好。 苏萨国的位置就在阿拉伯半岛和伊朗高原交界处,地处两河流域的最南端,就是后世的伊拉克境内,而这个鬼地方几千年就没有平静过,哪怕是两千多年之后的现代社会,两河流域依旧还是乱成一锅粥,几乎没有平静下来过一天。 而这个区域的文明也乱七八糟,闪米特人、亚述人、希腊人、埃及人、波斯人、埃兰人、苏美尔人、犹太人各种种族此起彼伏,历史上有名的帝国都曾经在这里争夺,而苏萨这种小国,就像一个曲园的娇柔小娘子,来来去去都会被一群野蛮大汉剥成小白羊,狞笑着丢在炕上、沙发、草地上、地毯上,甚至是床头柜上…… 实际上现在的苏萨,在陈旭眼中就是一个大杂烩国度,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正统,但阿西娅却又非常固执的坚持她对于苏萨国远古历史的沉迷,认为她有义务恢复苏萨国的自由和文明。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中东一直会乱作一团的愿意吧。 各个种族都太固执了,都认为自己才是中东的土著和主宰。 阿拉伯人、伊朗人、犹太人、叙利亚人、土耳其人互相怼 ****教、天主教、犹太教、基督教在这里打麻将讨论谁的神光该照耀这片古老的土地。 乒乒乓乓的鼓乐,呜呜啦啦的唢呐,在几个身毒使者的带领下一群无聊有闲的大秦贵族跟着群魔乱舞,欢呼笑闹中整个河滩热闹非凡。 很快一曲终了,游人犹自还意犹未尽,一些人又叫嚷着来一曲大秦的歌舞,于是很快得到更多人的应和,刚好乐器也齐备,于是几个精通乐器的文士坐下来弹琴弄箫,敲钟鼓瑟,人群中就有年轻男女忍不住开始跟着载歌载舞起来,瞬间歌曲风格一变,这种充满了中原人熟悉的歌舞也引起了围观者极大的热情,情不自禁的开始鼓掌叫好。 “如何,我大秦的音乐舞蹈是否比西方的精彩?”陈旭转头看着女扮男装的阿西娅。 “好看如何,也不过是乱舞罢了,西方诸国都有专门的宫廷舞乐……” 阿西娅说到这里似乎醒悟过来自己太针对陈旭这个大秦帝国的大佬了,于是声音一缓变得温柔许多,并且还摘下墨镜,露出一张雪白无暇的美丽脸庞,睁大一双碧蓝清澈的大眼睛看着陈旭。 “大秦人都说侯爷是仙家弟子,得过天神传授的天书,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而且还编配过许多新潮歌舞,不知侯爷会不会我西方的歌舞?” “会,如何不会!”陈旭笃定的点头。 “夫君真的还会西方歌舞?”阿西娅还没开口,嬴诗嫚蒙婉和水轻柔都眼神发亮的一起转过头来。 “嘿嘿,的确会那么一点点……”陈旭略微有些脸红的干笑。 阿西娅同样有些惊喜,一双蓝色的大眼睛瞬间变得有些水汪汪的。 “眼下如此热闹,听闻侯爷也最喜欢热闹,不知道侯爷能不能歌舞一曲,让阿西娅开开眼界!” 陈旭撇撇嘴本想拒绝,但瞬间心头一转皮笑肉不笑的说:“如此良辰美景,本侯歌舞一曲为大家助兴也并无不可,不过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阿西娅公主想让本侯表演,何不先表演一番你真正的西方宫廷歌舞让我等大秦人开开眼界,你若表演,本侯定然也表演一个!” 阿西娅脸色瞬间宁静下来,再三踌躇犹豫之后咬着嘴唇微微点头,并且还凑到陈旭耳边轻声说:“希望侯爷说话算话,不要让阿西娅一个人出丑!” “哈哈,放心,本侯人品如钢铁一般坚挺,信誉有口皆碑,岂会言而无信!”陈旭畅快点头。 “那可不一定,听闻侯爷对天下女子皆都温柔体贴,为何对阿西娅郎心似铁,助我复国对于侯爷来说也不过一句话的事情,但您却最终要用如此狠心的手段……”阿西娅幽怨的瞅着陈旭。 陈旭:…… 就在阿西娅和陈旭眉来眼去勾兑的时候,场中一曲歌舞也已经结束,人群欢腾热闹吵吵嚷嚷还准备来几个活动助兴,有人提议赛马,有人提议斗鸡,还有人提议牵大熊猫来赛车,吵嚷一阵也没得出一个统一的想法,于是围聚的人群都准备散去各自继续娱乐。 “咳咳,阿西娅公主想为诸位表演一场真正的西方歌舞助兴!” 陈旭咳嗽几声走到场中,指着站在旁边一身男装的阿西娅笑着说。 “嘢嚯!”人群瞬间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所有人再次围聚过来,数百双眼睛全都落在了阿西娅身上。 阿西娅虽然略微有些紧张,俏脸发红,但还是很大方的走到场中四面拱手行礼。 “阿西娅从几万里而来,在这里见到了一个繁华强盛的大秦,也见识了大秦人的热情和好客,非常感谢所有人的帮助,开春之后阿西娅就要离开大秦回苏萨去了,今天春暖花开出城游玩,刚好遇到清河侯,也看到大家的精彩表演,因此也想歌舞一曲献给大家,希望大家能够记住西方歌舞之美,阿西娅现在一无所有,这也是阿西娅能够带给大家的唯一礼物,还请大家记住阿西娅,记住阿西娅的故国苏萨,那是一个自由而美丽的城邦,若是将来有机会,还请大家去苏萨做客,到时候阿西娅一定美酒歌舞招待……” 不得不说,阿西娅是一个天生的政治家,即便是借着这个游玩歌舞的机会,也丝毫不放弃宣扬复国和寻求支持的信念,而且这种女子抛头露面的演讲和这种西方式的宣传,和中原文化绝然不同,带着奔放和张扬,加上孤身一个弱女子的遭遇咸阳人也早已耳熟目详,因此围观者瞬间便安静下来,许多人脸色动容甚至情不自禁的握紧拳头。 怜香惜玉,似乎是每个男人骨子里的基因传承。 而阿西娅和朝廷达成的协议虽然没有全部透露出来,但还是有一些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陛下准备安排一支海师舰队开春之后护送阿西娅回西方助其复国,而且阿西娅似乎还从华夏钱庄贷款一亿钱用于支付舰队的一切开销,眼下贷款已经到位,已经开始购买大量的物资和精美的商品往琅琊海港运送,大秦的火器厂、武器厂、食品厂、被服厂、机械厂都正在赶制海师舰队需要的武器装备,而且听闻舰队的统领就是清河侯的异父异母的二弟韩信,已经在半个月前就离开咸阳去琅琊筹建舰队去了。 因为这些消息并非从朝堂散发出来,因此带着许多的不确定性,但从许多蛛丝马迹看来又具有很大的合理性。 而今天阿西娅现身说法表示开春便要离开大秦返回苏萨,则让这些小道消息的内容更加实锤起来,看来阿西娅的确与朝廷达成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协议。 在许多思想缜密的民间人士看来,华夏钱庄的一亿钱不是那么好拿的,而大秦的一支海师舰队亲自护送并且帮助其复国,更是肯定隐藏有极大的利益纠葛。 至于内幕到底是什么,只能等到朝廷发出正式谕令才会真相大白。 阿西娅演讲完毕,在三个侍女的陪同下去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上换衣服,围观的人群也在几个好事者的指挥下开始散开,让中央空出来一个巨大的空地。 “侯爷,您和阿西娅公主到底说了啥?”李顺腰里别着一个唢呐挤到陈旭旁边满脸八卦的询问。 “管那么多干啥!”陈旭没好气的翻白眼儿,然后脑海中一个念头一转抓住李顺的胳膊低声说:“想不想发财?” “想想,何处能够发财?”李顺瞬间兴奋的有些打哆嗦。 “跟着阿西娅去苏萨……” “哎呀,侯爷方才说的甚子,顺方才没听清楚,不好不好,顺家中方才还炖了一锅狗肉,得回家看看……” 李顺别着唢呐扭头便如同火烧屁股一般挤进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陈旭:…… 第1481章 我在东北玩泥巴 “嘻嘻,夫君莫要再陷害李顺了,出使一趟西方差点儿回不来,好不容易与家人团聚又得封侯爵,正该是享福的日子,您又想忽悠他出国!” 蒙婉和嬴诗嫚水轻柔皆都捂着嘴笑的娇躯乱颤。 “这次真不是忽悠他,这是千载难逢的发大财的好机会啊,谁要是去了三五年时间绝对赚回来上亿的家产,而且一点儿危险都没有……”陈旭捏着下巴叹气。 “这么多?”蒙婉嬴诗嫚水轻柔皆都眼神发亮的惊呼。 “自然,助阿西娅复国的条件陛下已经同意,阿西娅也已经签署了援助合同,未来五十年苏萨将对大秦开放一切市场,而苏萨几乎是连接东西方的核心位置,航海来往非常便捷,而且通过苏萨可以方便的将大秦商品通过陆路运送到西方各国,只要在苏萨国投资一个交易市场,未来必然赚的盆满钵满,李顺这个哈巴,和阿西娅关系这么好,而且还是大秦侯爵,论身份地位都没有人能够和他争抢,我为了补偿他专门给他这么好的机会,他竟然不要!”陈旭满脸遗憾的摇头。 “的确是个好机会,而且来往都有大秦海师护送,几乎没有危险,想来是李顺害怕了吧!”水轻柔微微点头。 “这么好的机会夫君何须让给别然,让我们自己去经营呗,三五年下来赚上亿的钱财,只怕连父皇都要眼红呢?”嬴诗嫚挽着陈旭的胳膊笑着说。 “唉,看来只有如此了,等会儿我去采盈说说,让她和范氏水氏等联系一下,组建一个海外联合贸易公司,组织一支商队跟着水师舰队和阿西娅一起去苏萨先把位置占下来,这种发财的事不能全部便宜其他人了!”陈旭叹息点头。 “夫君,这么好的发财机会,您要不也把我爹带上?”蒙婉央求的看着陈旭。 “也罢,这是一个富可敌国的大生意,就把岳父也带上吧,稍后你去和你爹说说,他愿意就去,不愿意就算了,如果他同意的话就安排人去找采盈商量公司股份的事,有江西瓷器的加入,想来赚钱会跟快一些!” “多谢夫君!”蒙婉瞬间喜笑颜开。 “谢我干啥,你爹那死脑筋一点儿赚钱的细胞都没有,当初筹建江西瓷器都是我出的大头,他能发财全靠我这个女婿!” “嘻嘻,婉儿自然知道,可是我爹毕竟也是上卿,我们家这么有钱,若是我爹看起来寒碜,我们岂不是也没脸面,夫君发财的手段层出不穷,您就只当帮他攒钱娶小妾了呗!”蒙婉捂嘴嬉笑。 “你倒是孝顺,难道你爹的小妾还不够多咩!”陈旭脸皮抽抽着哭笑不得。 “让开让开,阿西娅公主回来了!” 就在陈旭和三个老婆讨论发财大计的时候,人群一阵骚动,只见换了一条合体轻薄春裙,秀发披散的阿西娅从分开的人群中走过来,身后跟着三个形影不离的侍女,也同样都换上了款式比较新潮的裙装,四个和大秦决然不同肤色和五官的年轻女子,瞬间便吸引了所有的围观者。 “哇,好美的小娘子!”围观的人群中不断响起赞叹和流口水的声音。 “阿西娅真的长的好美啊!”同为公主的嬴诗嫚瞬间感觉自己有些相形见绌,看着身姿窈窕肌肤如雪充满异国风情的阿西娅,也忍不住开口赞叹。 “我倒是更加期待她的歌舞,希望能够和她的外表一样精彩出众!”陈旭把嬴诗嫚搂在怀里笑着说。 “侯爷,阿西娅践诺为大家歌舞一曲,希望侯爷也不要失信,等阿西娅跳完之后也来跳一曲我们西方的歌舞!”阿西娅走到陈旭面前缓缓下蹲行礼。 “哇,原来侯爷还和公主有这个约定!” 人群瞬间变得更加热闹起来,欢呼之声此起彼伏。 “哈哈,放心,你跳完本侯就唱一首身毒国的名曲助兴!”陈旭毫不在意的摆手。 “那阿西娅便献丑了!”阿西娅美丽的脸颊上露出一丝笑容,带着三个侍女走到空地中央,很快就提裙扬腿摆出来一个孔雀开屏的动作,然后就肢体舒展开始边唱边跳,虽然没有乐器伴奏,但悠扬的歌声和优美别致的舞蹈很快便赢得围观者阵阵喝彩这掌声。 而陈旭也看得眼睛一眨不眨,四个美女跳舞,的确比方才唢呐伴奏下一群印度三哥群魔乱舞要好看百倍不止,而且最主要的是四个女人换上的都是比较薄透的春裙,仰手摆腿旋转之间,立刻有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显露出来,那饱满雪白的诱惑立刻引起一阵咕咚咕咚喉结耸动的声音。 一曲舞罢,阿西娅缓步来到陈旭面前,虽然只有短短两三分钟,但额头和鼻尖上已经微微有汗水沁出。 “该侯爷了!”阿西娅露出一个颇为得意的笑容行礼。 “侯爷~侯爷~侯爷~” 围观者瞬间情绪炸裂,无数人挥舞着拳头开始吼叫。 “夫君,好好表现哦!”三个老婆毫不犹豫的便将陈旭推了出去。 这是一个肆意张扬的时代,在大秦,没有太多人讲求谦虚就是美德,百家门徒继承先贤在诸侯之间纵横捭阖的习惯,他们为了传播自己的理念喜欢毛遂自荐,喜欢上门推销,他们认为锥处囊中其末立见,锋芒毕露才是出人头地的最好手段,而且他们为了说服对手同意自己的观点,动不动就会拔刀相向,用砍死对方来证明自己的观点是对的,砍不赢的就用献血和性命誓死捍卫自己说话的权利。 因此在大秦,谦虚保守是没有出路的,门派太多,谦虚的久了就会泯然众矣。 即便是贵为卿侯夫人,水轻柔嬴诗嫚和蒙婉也都希望自己的夫君能够展示出自己的才华,将阿西娅这个美丽的异国公主彻底征服。 娶不娶她无所谓,重要的是不能把气势丢了。 陈旭哭笑不得的站在空地中央,虽然嘴上说的比较硬气,但真的看过阿西娅的舞蹈之后,感觉心虚的厉害。 唱后世的流行歌曲没问题,但唱西方歌曲还真的没底气,更何况会的几首英文歌唱出来恐怕也没人听的懂,更何况中亚和中东人也特么的不说英语。 但所谓赶鸭子上架,眼下想推脱都没有机会。 于是陈旭很是幽怨的瞪了三个漂亮老婆一眼,然后整理一下衣服头冠咳嗽两声清清嗓子,“男子汉大丈夫,当言而有信,阿西娅公主的歌舞令人耳目一新难以忘怀,本侯那个……其实不擅长西方歌舞,但既然答应了就还是要来一曲,若是唱的不好,还请诸位莫要起哄!” “清河侯快唱,我等为您鼓掌助威!”手握竹箫的安鱼梁一点儿都不给面子。 “就是就是,侯爷无需多话,只管唱便是!”人群有人起哄。 “那好,西博侯唢呐准备,你拿好手鼓,稍后帮我伴奏!”陈旭招手将躲在人群中的李顺和一个身毒国使者叫出来。 围观的人群一个个激动的抓耳挠腮,数百双眼睛全都一眨不眨落在陈旭身上。 “好冷啊~~我在东北玩泥巴~~” 陈旭一句古怪的腔调和歌词唱出来,瞬间围观者东倒西歪一大片,就连举起了唢呐鼓起腮帮子的李顺一口气差点儿没顺过来噎的差点儿背过气去,而另一个准备打手鼓的阿三哥也惊恐的差点儿把手鼓丢地上了。 “嘿嘿,失误失误,唱错了……手鼓起~” 陈旭干笑几声脸色突然一收,一个身毒使者赶紧开始击打手鼓,乒乒乓乓的节奏声中,陈旭猛吸一口气再次开口。 “阿kei苦力猴亚猴奔,迪哒鲁工嘎猴打黑,改sei改红灭欧呀啦也,bia里给sei猴打黑……噜噜啦噜拉……唢呐跟上~~” 一曲情字路上,曾经是中国人最早熟悉的印度歌舞,而这一首魔改的汉字版音译歌词,也让这首歌红遍了大江南北,热闹的歌舞,奔放的旋律,优美的故事,欢快的节奏,一言不合便跳舞,几乎是阿三哥电影最大的特色。 而这一首魔改的歌曲,也曾经是陈旭在ktv中霸麦的曲目,穿越时空两千年,他终于再一次有机会表现自己麦霸的飒爽英姿。 在陈旭奇特的歌声下,不光围观者听的抓耳挠腮,而几个身毒使者更是满头雾水,这歌词似乎耳熟,但却基本上一个字都听不太懂,但这歌声的确带有那么一点点身毒歌舞的风格,于是打鼓的身毒使者手上的节奏也开始慢慢合上陈旭的节拍变得明快起来,李顺也放慢了唢呐的速度,尽量让曲调能够配合陈旭的歌声,很快三人的配合便开始进入了状态,鼓声唢呐声歌声开始融为一体,甚至一群弹琴弄箫的文士也忍不住拿起乐器,跟随着陈旭的节奏开始弹拨起来,很快这首奇特的歌曲就变成了一曲中西合璧的合奏表演。 “哇,真想不到侯爷真的会唱西方歌曲耶!” “废话,侯爷乃是仙家弟子,无所不会,唱歌,小道尔!” “这歌词歌曲好生奇特,与我中原歌舞大相径庭!” “还别说,这歌听起来都想跟着跳舞,很带感哦!” 围观者很快便被歌声感染,有人开始跟着拍手打节奏,有人开始跟着哼哼,还有人甚至扭腰摆手跟着胡乱舞动起来,现场一片热闹欢腾,惹得远处更多游玩的人都从四面八方拥挤过来,陈旭一首歌没唱完,河滩上已经围聚了上万人,喧嚣吵闹的声音响彻整个河滩,甚至连城内都被惊动,有许多人从城门跑出来看热闹。 很快一曲终了,陈旭擦着额头的虚汗退回到人群当中,跟着伴奏的一群人也依依不舍的站起来,人群中还有人意犹未尽的大喊侯爷再来一遍,但却被陈旭毫不客气的拒绝了。 几个身毒国使者虽然没听懂陈旭唱的啥,但听陈旭说唱的是一首身毒歌曲,因此全都激动的围过来问讯,阿西娅也挤到陈旭面前,美目涟涟看着这个传说中无说不能的大秦丞相,心中对陈旭的一些怨念似乎也瞬间少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好奇,虽然她不是身毒人,但也听过身毒歌舞,而陈旭唱的这艘歌,绝对不是一首简单的身毒歌曲,的确就像天神传授的一样,充满了新奇和诱惑。 “不知道侯爷能不能告诉阿西娅这首歌的意思?”阿西娅满脸乞求的看着陈旭。 “歌的意思…………好像是……新娘嫁人了新郎不是我……不好不好,本侯掐指一算府衙似乎还有事,要先走一步……”陈旭有些尴尬的支吾着准备遁走。 唱外国歌还记歌词意思,那是人干的事么? 咱中国人直接都是音译…… 第1482章 二八大杠 “侯爷侯爷,林主管让您有空尽快去一趟实验工厂第五研究所!” 就在陈旭准备找借口遁走之时,只见一个身穿皮甲的禁军急匆匆分开人群挤进来禀报。 “实验室出事了?”陈旭堆笑的脸瞬间凝固下来。 “应该没有,但属下不知具体情形!”禁军抱拳回答。 “轻柔诗嫚婉儿你们玩一会儿自己回府,我先去一趟工厂,午饭不用等我,走吧!” 虽然禁军说可能不是工厂出事,但陈旭还是有些担心,叮嘱一群女人几句之后招呼侍卫前来马匹,然后翻身上马带着一群侍卫挥鞭离开河滩。 清河侯走了,热闹自然很快便散了。 但今天阿西娅公主和清河侯这两曲西方歌舞,也一下子成为了游客津津乐道之事,很快便随着散去的游客传遍整个咸阳,现场听见的自然大肆吹嘘得意洋洋,而没有见到的自然也捶胸顿足后悔莫及。 在这个娱乐稀少的年代,这种热闹的场面没亲身经历,自然是最大的遗憾。 不过对于急匆匆跑到实验工厂的时候,收获的却是一个更加破天荒的极大惊喜。 陈旭进来的时候,这个试验车间的一群大大小小的管事匠工在主管林东的带领下恭恭敬敬的迎接,在得知并非实验室出了问题之后,陈旭松了一大口气,然后很不客气的给了林东和几个管事一脚之后才询问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神秘匆忙,但所有人全都缄默而神秘的闭口不回答,只是邀请陈旭去实验室内看一样事物。 平日堆满物品乱七八糟的实验室今天看起来非常赶紧整洁,只在中央的放着一个木台,用一块巨大的红布盖着,看起来神秘无比。 “神神秘秘,这里面是啥?要是不好玩全都去外面跑五十圈!”陈旭呲牙咧嘴的撇嘴。 “嘿嘿,侯爷放心,一定好玩,不好玩我们也不敢打扰您春游的兴致邀请您来参观啊!”林东和一群管事匠工全都点头哈腰的跟在旁边附和。 “那就打开看看吧,本侯一贯奖惩清晰,只要是研究出来有用的好东西,诸位都会有奖,我记得你们实验室好像几年都没拿出像样的产品了吧,对了,你们平时都是研究啥的?” 虽然实验工厂是陈旭一手筹备建造的,但自从钢铁水泥齿轮轴承玻璃这些基础工业研发成功之后,陈旭已经很少关心实验工厂的具体研究项目,加上官越当越大,地位越来越高,妻妾女儿越来越多,实验工厂也便更加无法面面俱到的去关心和安排,平时有需要研制生产的东西,都是画一些图纸或者找几个核心人员讲解一下工作原理之后,便丢给科学院领导去安排生产制作。大量具体研发工作他已经不需要操心了,或者说眼下大秦的许多基础工业技艺已经超出了他的指导范畴,即便是火枪大炮眼下陈旭都无从指导了,全靠匠工匠吏自己去改善摸索研发工艺,陈旭要做的的就是提出研发方向。 眼下实验工厂有八个研发实验室,对外叫研究所,研发的方向不太一样,有研究钢铁冶炼的,有研究机械传动的,有研究蒸汽机的,有研究各种矿石和特种金属的,有研究各种车床的,还有研究机关技巧的。 这次陈旭回来之后,又组建了一个电力实验室,将自己画的发电机和电线电灯等图纸丢给一群工匠,然后抽空来讲了几节电力知识课程,但过程很伤心,希望很渺茫,面对电力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副院长张苍亲自抽调的一群顶尖匠工匠吏在听课的时候全都是一副二哈看星星的表情,讲完之后陈旭询问有没有问题的时候,一个个都呆愣摇头,表示不知道该问啥,或者说问出来的问题陈旭恨不得杀几个祭天。 电力知识已经完全超出了这个时代的人能够接受的概念范围。 于是讲了三节课之后,陈旭有一种放弃治疗的冲动,最后只能安排他们按照自己的要求制作转子、定子、线圈等的材料,寻找磁铁打磨成给自己需要的样式,用纯铜去拔丝生产各种粗细不同的电线,同时还要为电线寻找绝缘的物品,为将来制作线圈购置最好的生漆制作漆包线等等。 对于以前只换过灯泡接过线盒开关的陈旭来说,如此复杂的电工知识已经基本上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了,发电机和电动机的原理学过,也知道那么点点,但仅限于高中知识,线圈切割磁力线转换成电能,这是发电机,通电的线圈能够产生磁场推动转子旋转,这是电动机。 但知道原理和制造出来,决然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满地球人都知道闪电具有丰富的电能,但谁都没办法将闪电储存起来进行开发利用,不是不想,是完全超出了地球人目前的科技水平利用高水平,整个地球的电力科学家都只能看着闪电哭泣:臣妾做不到啊! 因为现在陈旭不常来实验工厂一线车间视察,而这个第五研究所陈旭甚至都已经忘记了具体研究的是啥方向。 反正为了支撑科学院的发展,如今每年少府往科学院砸近五百万钱,而机械厂、轴承厂、齿轮厂、螺杆厂、搪瓷厂、玻璃厂,还有如今的织机制造厂,这些开始赚钱的工厂每年挣的钱除开分红和发工资之外,几乎大部分利润都全部砸在了研发上。 八个研究所共计有上千研发人员,几乎囊括了眼下整个大秦最为顶尖的一群工匠群体,天下大半的墨徒都在其中。 他们每天的任务就是根据自己的想法去不断研究各种机械物品,根据眼下已经有的工艺进行改良和深入研究,成不成功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研究方向,反正科学院有一个项目评审小组,陈旭当名义上的组长,但几乎所有具体的工作都是副院长张苍在负责,小组评审员有麻杆、公输胜、汤廷等十个科学院的官员和大匠组成,任何一个人只要有新的想法新的创意,都可以提交给评审小组进行评审,只要不是特别异想天开或者丝毫没有可行方案的计划,基本上项目都能通过,然后下拨一笔研发资金,由提出者单独或者组建一个课题小组来进行研究开发。 因此整个科学院实验工厂眼下八个研究所大概有近上百个研究课题在同时进行,每年成功的也有一些,但失败的更多,有时候十万八万钱砸进去水泡都看不到一个。 因为这些项目就是反复不断的进行投入研制,有时候一个样品数百个零件,数十上百人参与打造,最后组装起来发现完全失败,而如果接连失败两三次之后这个课题基本上就只能废止,所有图纸和试验数据与样品进行封存,因为继续研究下去只会浪费更大,封存之后留待以后看有没有继续研发的机会。 因为这样,如今整个实验工厂有一个巨大的仓库,已经堆满了各种废弃的设备和研究项目,各种齿轮轴承组成的稀奇古怪的机械设备宛如一个跨越时空而来的蒸汽朋克的基地,充满了浓郁的未来风格。 今天,第五研究所神神秘秘将他弄到实验室来,看着眼前盖着红布的东西,陈旭虽然满头雾水,但还是多了一些莫名的激动。 看林东和这一群工匠的表现,眼前这个东西肯定不是普通物品,绝对有非常大的实用价值。 “侯爷,我们第五研究所现在主要研究机关齿轮,这几年的确没啥成绩,不过这件物品我们已经秘密研发了很久,侯爷看过如果觉得满意,我们这些年也不算白忙!”林东尴尬的老脸通红,一群管事和匠工也一个个羞愧不已。 “研究自然就会有失败,本侯只看结果,不看过程,若是这东西真的让本侯满意,上奏陛下为你等请功也有可能……”陈旭说话之时已经忍不住走到木台前面,抓住红布呼啦一下便扯了下来。 “我靠~” 看着眼前的东西,陈旭忍不住惊呼一声,眼珠子凸出来老长一截。 一辆自行车安安静静的立在木台上,脚架撑着四平八稳,除开两个轮子不是钢丝,而是和轮毂差不多的结构之外,整个车身龙头、三脚架、踏板、链条、坐垫、货架、铃铛、刹车,包括车把手和坐垫上包裹的漆黑牛皮,都和后世的自行车看起来没啥两样。 “我靠~靠~靠~~” 陈旭揉了好几下眼睛之后围绕着自行车转了两圈,嘴里念念有词的上上下下仔细挨着把整个自行车检查了一遍,龙头刹车铃铛踏板脚架等活动部位都挨着扳动验看,最后终于确认这的确是一辆货真价实的自行车,而且是一辆几乎可以和后世的老式永久二八大杠相媲美的完美自行车,若是把两个轮子挡住,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甚至刚开始扯下红布的瞬间,陈旭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以为是一辆穿越而来的大永久。 大永久啊,陈旭太特么熟悉了。 小时候家里就有一辆,老爹骑了二十多年都没坏,陈旭学骑车就是用的那辆二八大杠,因为人不够高,腿是穿在三脚架下面蹬的,那是农村孩子学自行车的标准动作,现在想起来,简直是堪称人间奇迹的技能。 第1483章 我们要看裸奔 “侯爷,这两个轮子的车坐上去真的能不倒?” 林东等人一起围上来七嘴八舌的询问。 事到如今,从陈旭立项研制自行车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年。 而这七年,大秦的工业和经济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甚至陈旭都几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件事情。 但在当时陈旭的鼓励和刺激下,林东等一群工匠锲而不舍的反复研究,一次次的失败之后,现在终于将这辆人类历史上划世纪的工业产品呈现在了被誉为大秦科学之父、工业之父、机械之父的清河侯面前。 这是一份无法言表的激动和殊荣,但七年来,始终有一个未解的谜团让科研团队的所有人都有若骨鲠在喉。 前后两个轮子排列成一条直线的车,它怎么就能行驶不倒? 即便是自行车已经很久就研发成功,并且逐渐改进到几乎和侯爷当初图纸所画的一模一样,而且自行车在研发过程中也被偷偷的推着反复行走测试,但谁都无法解释或者解决这个令人费解的难题。 “哈哈,哈哈哈哈,倒不倒主要看技术,对了对了,本侯想起来了,当初因为此事还和你们许多人打过赌,对吧?”陈旭似乎也想起来当时的经过。 “正是,当时属下就在科学院听侯爷的课,因为喜欢钻研机关技巧,所以这些年也一直在研究齿轮轴承链条等机械传动课题,自行车因为结构太过精巧复杂,也断断续续研究了许多年才成功,当初侯爷的确打过一个赌……却不知……不知侯爷的赌约是否还生效?”林东说到最后有些结结巴巴。 “生效,自然生效……”陈旭连连点头,摸着后脑勺想了许久说:“本侯当初赌的是啥来着?” “侯爷当时设置了一万钱的奖金,并且还说制作成功能够骑行不倒的话,张院长等就要从科学院裸奔到东门大桥,若是您骑倒了,那个……那个……” “本侯就裸奔到东门大桥对吧?”陈旭笑着说。 “是,侯爷当初的确是这么说的!”林东缩着脖子点头。 “嘿嘿!”一群主管和工匠全都干笑。 “对了,你一说本侯的确想起来了,当初就是你连续质问我好几次,并且还打赌吃石磨对吧?”陈旭瞅着林东。 “属下当初的确说……说过,不过后面侯爷改成的裸奔!”林东脸皮通红。 “哈哈,好,先等本侯试试你这自行车到底能不能骑,若是能骑的话便去把张副院长他们都找来,本侯要看你们裸奔……” 陈旭大笑着一手握着龙头把手,一手抓住坐垫,非常熟悉一脚蹬开脚架的弹簧档,咔擦一声清脆的绷簧声音响起,脚架呼啦一声弹起来,灵活的完全和后世的自行车脚架没什么区别。 自行车很沉重,因为几乎全身都是钢铁制造,陈旭推到地面上的时候顺便用手掂了一下,感觉至少有三十公斤,这个重量感觉比小时候那辆二八杠要重多了。 “都让开,都让开,让侯爷试车~~” 看着陈旭推着一辆奇怪的车出来,顿时实验室外面很快就围上来一大群工匠和学徒帮工,一群管事只好大声呵斥,很快人群散开露出来一大片空地。 陈旭深吸一口气,先试了试手刹,然后一只脚踏上脚踏,推着自行车往前滑行了几米远,然后一个漂亮的后甩腿就轻松的坐上了自行车,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这辆只有两个轮子的自行车竟然稳稳当当的在陈旭的操控下往前窜出去数丈远之后很流畅的转弯。 “哗~~” 现场一片惊呼哗然,继而是激动欢腾,甚至林东和许多工匠都拥抱在一起欢呼流泪。 “哈哈,哈哈哈哈,成功了,我们成功了,果然不会倒!” “叮叮~~” 在上百人的欢呼围观之下,陈旭很惬意的蹬着脚踏,按着铃铛在第五研究所实验室外面的小院子里来回骑行,从围观者四周或者中央穿过,像一条鱼一般优雅灵活,而所有人的也由最开始的惊讶惊奇和激动慢慢变了兴高采烈,被激发了浓厚的好奇心,甚至都有些跃跃欲试。 骑行了五六分钟之后,陈旭慢慢停了下来,这番测试骑行,也让他大致感觉到了这辆自行车的整体状况。 太重,这是第一个缺点。 龙头转动不太灵活,但还是能接受,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车太重了的缘故。 刹车不够灵敏,要么不太容易刹死,要么就是突然一下卡死。 减震太差,坐垫上虽然有厚厚一层牛皮,里面还填充有麻絮,但因为轮子除开钢铁轮毂之外并没有橡皮轮胎,只用铆钉铆上了一圈软木,在院子里并不算平坦的状况下,坐在上面抖的有些蛋疼。 至于其余的地方,这么短的时间也没太多感觉,总体来说,这是一辆完美的自行车,已经完全达到了可以骑行上路的标准。 停下来之后,一群人都激动兴奋的围上七嘴八舌的讨论,陈旭也仔细询问了车上的一些结构之后指出优缺点。 “牛筋做的刹车皮没问题,但是刹车线还需要改进,让钢铁厂用韧性最好的钢拉丝绞合,同时这个刹车卡口不够灵活,有时候弹不起来……” “坐垫下面最好加一根粗弹簧,不然长时间骑行裆受不了……” “把手上可以套一个稍微粗一些的木柄,外面再包牛皮……” “对了,还有这轮毂和车身都还可以做的更加纤细精巧一些,这是自行车,不是牛车马车,一个人骑行再加上百十来斤的货物,无需做的这么粗大笨重,这辆车的总重量要控制在七十斤左右比较合适,若是再开发出来更加小巧一些的型号供给女子骑行,重量还需降到五十斤,眼下轮子的半径是两尺,这个尺寸还可以缩小一些,做成一尺五寸或者一尺的轻便自行车……” “还有这三角大梁也可以改进,轻便自行车无需大横梁,直接做成一体成型的弯梁,就是这种形状,这样就便于女子和孩童骑行……” 针对眼前这辆车的各种结构,以及参考刚才试车时候的感受,陈旭对比着自行车进行了现场比划讲解,林东等一群工匠全都听的连连点头,双眼放光感觉受到了莫大的启发。 而在陈旭讲解的同时,自行车研发成功并且侯爷已经亲自试车的消息已经被第五研究所的快嘴好事者传播出去,不到二十分钟整个实验工厂都全部知晓,数千人从各处工厂车间仓库飞奔而来,全都挤到第五研究所的小院子里面,等陈旭一通讲解完毕站起来,发现整个小院子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的密密麻麻。 “侯爷侯爷,这自行车真的骑着不会倒?”张苍麻杆公输胜等一群铁杆嫡系全都挤上来,激动的脸颊通红。 “哈哈,自然不会倒,方才林主管等上百人都看见了,岂能有错,张院长当初与本侯打赌,输的要裸奔去东门大桥,张院长快脱衣服……”陈旭高兴的合不拢嘴一把抓住张苍。 “呃!”张苍一张老脸瞬间通红,嘴里嚷嚷说:“侯爷莫急莫急,愿赌服输,苍自然说话算话,不过我等更没有亲眼见到侯爷骑车,您要不还是给我等演示一番,当初与侯爷打赌的也并非只有苍一个人,还有……” 张苍眼神一撇一把抓住旁边的麻杆和公输胜,“嘿嘿,侯爷,当初与您打赌的手,麻厂长和公输大匠也在!” “那便一起,当初与本侯打赌自行车会倒的都站出来,本侯今天要与你等践诺!”陈旭对着四周大声说。 人群顿时有些骚动,许多人偷偷摸摸往外跑,但很快就被好事的人给捉了回来推到陈旭面前,“侯爷,践诺者在此,我等要看裸奔!” “哈哈,好好,诸位让开,本侯再给你们骑行表演一番,为了让咸阳民众都知道这件神奇之物,本侯决定从科学院骑到朝议大殿门前的广场,路程至少十五里,诸位可以骑马乘车与本侯一起见证这个历史性的时刻……” “都让开都让开,侯爷要表演骑自行车了~” 在此起彼伏的大喊声中,陈旭再次推着自行车走出第五研究所的院子,此时外面围观者更多,黑压压全都是实验工厂的帮工学徒,甚至还有奴隶和刑徒。 等人群都散开一条路之后,陈旭推着自行车一个滑行之后漂亮的甩腿上车,然后轻松哼着小曲按着铃铛,叮叮当当的铃声中骑着自行车直奔科学院大门而去,沿途还有不断跑来的人看见清河侯骑着这么一个奇怪的两轮车跑了,一个个惊呼着眼珠子瞪出来半尺远,脚下趔趄差点儿摔个狗啃屎。 “快跟上保护侯爷!”一群侍卫呆愣了许久之后才醒悟过来,一个个脸色发白的大吼着翻身上马猛磕马腹跟上去。 若是没有保护好侯爷,让侯爷一个人出了啥危险,他们这群人全都要被始皇帝砍脑袋。 “快,马车马车,侯爷已经没见了!” 张苍麻杆林东等一群工匠同样大吼着催促,数千人做鸟兽散,呼唤公交,喊人牵马,瞬间整个实验工厂躁动起来,更有无数人等不及了,撒丫子追着陈旭而去。 第1484章 满城混乱 实验工厂通往咸阳城的水泥大道上,出现了一个极其诡异的画面。 名满天下的当朝左相,上卿兼太师清河侯骑着一辆奇形怪状的两轮车在水泥大道上极速奔驰。 沿途路过的乡民还来不及看仔细,就听一阵铃铛声中自行车刷的就飞奔过去,转瞬之间就在十数丈开外,还没等这些人明白过来,后面一阵呼喊侯爷慢点儿的声音,接着就看到一群侍卫扬鞭疾驰追赶过去,而路人还没来得及闪开,后面一阵如同潮水般的人汹涌而来,骑马的,乘车的,跑路的,还夹杂着几辆公交车,瞬间便将宽阔的马路淹没下去。 十里……八里……五里…… 高大巍峨的咸阳城越来越近。 自行车虽然快速,但骑车绝对算是个体力活儿,加上这辆自行车沉重无比,还没到咸阳东门,陈旭的速度不得不慢了下来,一口气骑了六七里,此时已经满头大汗。 而他的身边和后面已经跟上了黑压压一大群骑马坐车的人,那些跑路跟上来的基本上全都被甩掉队了。 用脚追自行车,在如此平坦的水路上上,基本上是没有太大可能的。 “赵子龙七进七出长坂坡……三英战吕布……关公战秦琼……以后,老子都让你们骑自行车……” 陈旭一边气喘吁吁的蹬车,嘴巴里一边不停的嘀咕念叨。 一群侍卫和跟上来的张苍麻杆等科学院一众高层,此时也已经慢慢从最开始的震惊当中清醒过来,但眼下带来的却是更大的震动,这不起眼儿的一辆两轮车,行驶的速度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竟然与骏马和马车的速度不相上下,特别是最开始一阵疯狂追赶,连马都累的直喘粗气。 “百将快看,哪些人想干啥?要不要鸣号示警?” 咸阳东门城楼上,一个值班的兵卒发现了科学院方向疾驰而来数百人,有车有马来势汹汹顿时有些紧张起来。 “本将看看~”百将举起望远镜看了一眼便撇嘴给了兵卒一脚,“瓜皮,瞎咋呼啥,不都是科学院的车马么,有张院长还有麻厂长,嘎,前面是个什么鬼?” 百将手一抖,摆来摆去观察的望远镜差点儿掉下城楼,等他揉揉眼睛再次细看之后,顿时打着摆子激动的大吼:“快,快下去疏通城门,清河侯施展仙术来了……” “轰~”城头上一张慌乱,有人往城墙下面跑,还有人趴着垛口踮脚一遍看一边嚷嚷:“哪儿哪儿,清河侯在哪儿?” 不怪他们看不见,主要是河边此时不光有大量树木遮挡,陈旭还被一群护卫围在中间,普通肉眼根本就看不太清楚,只能看到一大群人如同被狗撵一般直奔城门而来。 城门处很快就有兵卒开始呵斥疏散,而此时东门河滩上游玩的大量游客也被踢踢踏踏如同闷雷一般传来的凌乱马蹄声惊动。 “快看,那边来了好多人?”河滩上眼尖者发出惊呼。 “咦,好像是科学院的人!”很快便有人认出了期中一些马车的来历。 “这么大的动静,怕是科学院发生了大事!” “不错不错,听闻清河侯不久前被禁军请去了实验工厂,莫不是和此事有关?” “走,快去看看究竟!” 今日春暖花开,又是旬休,东门河滩游玩的游客大部分都是有钱有闲的士族豪绅,普通老百姓也没这闲心出来踏青赏春,不是在忙碌春播便是在忙碌生计,而这些游客当中还有不少是当朝卿侯和官员,对这件事自然也比较敏感,于是纷纷骑马上车直奔城门而去。 还在河滩上放风筝玩耍的水轻柔嬴诗嫚蒙婉等人自然也很快听到看到了这个消息,于是全都担忧起来。 “姐姐,夫君去工厂还不到一个时辰,这么多人进城,是不是夫君……” “婉儿莫要乱说,夫君不会出事的!”水轻柔打断蒙婉的话,不过心中却也焦急,往前几步掠出,身形轻飘飘腾空而起就坐在了一匹汗血宝马的背上,一抖缰绳绝尘而去的同时一个声音传来,“我先去看看究竟,你们收拾好慢慢跟来!” “快上车!”蒙婉和嬴诗嫚也急了,招呼侍女仆从牵来车马,牵着抱着几个女儿赶紧上车之后也跟着去城门。 瞬息之间,东门外风云雷动。 陈旭还没骑到城门口,便已经惊动上万人前来围观。 “哇,那是什么?”拥挤的城门处,就在陈旭骑着自行车从林荫马路上穿行而出的时候,立刻有眼尖的人惊呼起来。 “那是清河侯……” “清河侯胯下是个甚子鬼东西?” “不知也,似乎是两个轮子的车……” “两个轮子能行驶么?按理说要倒!” “倒你妹啊,清河侯不就坐的好好的么?” “这特么的不科学啊……” 在成千上万人的观察和乱七八糟的讨论声中,陈旭距离城门越来越近,转瞬之间就骑着车顺着大道冲入了围观的人群当中,而此时看的更加清楚,在一片惊呼激动之中,陈旭突然做出一个更加惊险刺激的动作,放弃掌控车龙头,有若遛马一般举起双手对着两边的围观人群招手,但脚下却并不慢,奋力蹬踏着从人群中呼啸而过,转瞬便冲入城门之中,紧接而至的就是一大群骑马的护卫和乘车的科学院官员工匠。 城门口,一身黑裙的水轻柔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目睹自家夫君风骚的模样,小嘴张开脸色呆滞。 “哇,爹爹好厉害,我要追上爹爹去骑两轮车!”夹在人群中的一辆马车上,推开的车窗中陈汐小脑袋探出来兴奋的大声嚷嚷。 陈旭骑着自行车动作灵活的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左右摆动穿行,在接连不断的惊呼和喧哗之中一路按响清脆的铃声远去,只留下身后一片的闹腾。 “哇,是清河侯!” “两个轮子,什么鬼东西……” “快追上去看看!” 惊呼之中无数人撒开腿追着陈旭而去。 东大街一片混乱。 随着消息越传越开,继而引发整个咸阳动荡,无数人舍下手中的工作直奔东大街围追堵截,而这个消息很快也惊动了巡逻的禁军,随即一条消息通报皇宫。 “报,陛下,清河侯不知从哪儿骑来一辆奇怪的两轮车在大街上狂飙,引起数万百姓围观!” 正坐在后花园和建成侯赵亥两人赏春下棋的始皇帝慢腾腾的抬起头,脸色平静的开口:“两轮车有何奇怪,以前的马车不都是两轮车么,让陆嚣安排禁军将人群驱散,切莫引起拥挤踩踏!” “不是啊,陛下,清河侯的两轮车不是普通两轮车,是……是一前一后两个轮子,不是左右两个!”报信的禁军说话都感觉有些舌头打结。 “一前一后两个轮子?”始皇帝愣了一下。 “瞎说,一前一后两个轮子如何能够行走,而且还是骑行,速去打探清楚再来回报陛下,下次再谎报消息欺瞒陛下,小心老夫揍你!”赵亥吹胡子瞪眼睛的看着禁军。 “是!”禁军吓的一个哆嗦站起来还没来得及转身,又一个禁军如同被狗撵一般冲进后花园,单膝跪地禀报。 “报,陛下,清河侯骑着一辆奇怪的两轮车直奔朝议大殿而来!” 赵亥还准备开口呵斥,但始皇帝却坐不住了,丢下手中的棋子站起来大袖一摆说:“摆驾出宫,朕去看看太师究竟弄出来一辆何样神奇的两轮车!” “喏~”左右禁军玄武卫内侍宫人全都瞬间行动,也不用仪仗,直接就前呼后拥的护送着始皇帝往皇宫南门而去。 朝议大殿其实也是咸阳宫的一部分,距离皇宫南门不过两百丈距离。 陈旭在大街上骑的如鱼得水,虽然累的浑身大汗,但却也体会到小时候骑自行车的巨大乐趣,尤其是穿越两千年时空在大秦咸阳骑自行车,简直就是一种无法描摹的兴奋和激动,而他的身后,此时数里长的一条大街上全都是尾随而来的人群,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和欢呼声如同潮水一般,震的整个咸阳都似乎在跟着摇晃。 “吱呀~~” 伴随着厚重的声音,平日戒备森严的皇宫大门慢慢开启,随即一群黑布蒙面身背大剑钢刀的玄武卫鱼贯而出,中间裹着一辆六辔天子玉辇随着侍者的通传声徐徐而出。 而就在始皇帝的车驾出宫之时,陈旭也骑着他的宝贝自行车从东大街入口出现在广场边缘,在翻新铺设的水泥地面上左右摇摆着飞驰而来。 “陛下快看,清河侯来也!”一个眼尖的内侍忍不住惊呼。 瞬间一群玄武卫和宫人内侍也都开始骚动惊呼起来。 “哗啦~”始皇帝忍不住推车窗探出头来,瞬间脸色呆滞。 像马不是马,跑的却飞快。 而且禁军回报没错,的确是两个轮子。 “这……这怎么可能?”看着原来越近的清河侯,赵亥使劲儿揉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 朝议大殿前面的广场平日本是禁区,不许平民长时间逗留,如此大规模的人群更加不允许进入,因此尾随而来看热闹的民众很快就被值守的禁军阻拦在了东大街入口处,拥挤着踮脚张望。 第1485章 奖赏 “陛下,臣今日又弄到了一样新鲜之物!” 看着始皇帝的马车已经等在皇宫门口,陈旭也就径直骑到距离始皇帝二十丈外停下,翻身下车之后立起脚架,用袖子擦着额头滚滚而落的汗水拱手行礼。 “方才听闻太师骑了一辆奇怪的两轮车在城内飞奔,建成侯与朕犹自还不信,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原来果真如此!” 始皇帝此时已经下车,迫不及待的在一群玄武卫的护送下很快走到陈旭面前,满脸惊奇围着自行车转了两圈仔细观察之后挽着陈旭的手笑着说:“看来的确是一种巧夺天工的机械,结构精巧复杂,但这前后两轮如何就能骑行不倒,太师方才是否还加持了仙术?” 陈旭赶紧摇头:“陛下多虑了,这两轮车虽然看似不能平衡,但在骑行中却有若艺人踩高跷或者过独木桥一般,只需要用身体控制就能轻松行走,臣并没有加持仙术,只要路况好,这两轮车速度并不比骑马慢多少,只是比较消耗体力,方才臣从实验工厂一路骑到此处,前后也不过三刻时间!” “唔,十多里地,三刻时间,的确和骑马不相上下,而且还不用喂食草料,看来的确是一样神奇之物,不知朕能不能骑行体验一下!”始皇帝越发惊奇的同时也跃跃欲试。 “陛下,这两轮车骑行不易掌控,有一定的危险性,若是掌握不好很容易摔伤,而且这辆车也是科学院刚制作出来的试验样品,还有许多有待改进,不若由臣再给陛下仔细演示一遍骑行方法,等下次制作出来更加好骑的车之后臣在慢慢教陛下骑行如何?”陈旭赶紧拒绝。 “也罢,那就劳烦太师在骑行演示一遍,朕仔细看看这两轮车如何行使而且不到!”始皇帝只能无奈的点头。 陈旭于是再次当着始皇帝面,就在皇宫门口演示了十多分钟的骑行。 看着陈旭骑着自行车如此流畅的灵活转弯,就在方圆不过十多丈的范围来快速来回奔驰,只惹得始皇帝和建成侯还有一群禁军宫人内侍惊呼不已,等到陈旭快演示结束的时候,冯去疾和蒙毅等一大群三省六部的官员、陈平丘乘等报社高管、一些王侯公卿和太子公主等都骑马乘车接踵而至,最后数百大秦最顶级的勋贵像看猴儿一般目睹清河侯表演了一场精彩的两轮车骑行。 “我靠,累死爷了!” 半个时辰过之后,陈旭喘着气擦汗坐在了科学院的会议室里。 此时不光是科学院被惊动,包括五大学院的人都来了不少,冷清许久的科学院署衙一下人满为患,几千人挤在科学院的院子里观看摆放在中央的自行车,东摸西摸恨不得把每个零件斗卸下来观看抚摸一遍。 “侯爷,那个……那个可不可以不裸奔,您看我们都这么打一把年纪了……” 愿赌服输的副院长张苍讪笑着站在陈旭的面前搓手求情。 “正是正是,侯爷,今时不同往日,我等也都是有身份脸面的朝堂官员,光屁股蛋子出去奔跑多丢人,传出去陛下也丢脸,咱们可是皇家科学院……”麻杆小心翼翼的端着一杯茶水放在陈旭面前。 “侯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等当初的确是啥都不懂才敢与侯爷打赌,若是现在,您说牛能飞上天我们也相信……”一个匠吏舔着脸赔笑用袖子给陈旭扇风。 “那怎么行,愿赌服输,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陈旭皮笑肉不笑的喝茶。 “别啊,侯爷,我等认错,认错好不好……”一群人瞬间一起围上来哀嚎求饶。 “好了好了,裸奔之事稍后再议,林东何在?”陈旭喝了几口茶回过气来,笑眯眯的放下茶杯站起来问。 “侯爷,属下在!”林东从人群中挤出来拱手。 “这次第五研究所做的不错!”陈旭拍拍林东的肩膀,然后转头看了一圈会议室里挤满的人群。 “自行车的事本侯当初的确与你们打过赌,但事情过得太久,就连本侯都快忘记了,没想到林主管等人还没放弃,一遍又一遍的设计和试验,这些年肯定也吃了不少苦攻克过不少难关,才会有今日的巨大成功,可以说这辆车非常出乎本侯的意料,并不是它做出来了能骑,而是它做的太完美了,远远超出了本侯的设想,我原以为,即便是你们当中有人能够将自行车做出来,肯定和本侯设想的差别巨大,但没想到做出来的竟然和我设想的几乎一模一样,甚至是还要精巧,比如车轮,采用了铸铁轮毂,就比我当初设计的钢丝轮辐要简单而且结实,而且后飞轮也设计的相当精巧,完美的解决了自行车行驶过程中的链条传动问题,说到这里我想问问林主管,这辆自行车从开始到眼下一共失败了多少次?” 林东瞬间有些呆滞,想了许久苦笑着说:“侯爷,具体的失败次数属下已经记不清了,几乎每一样配件都经历过至少七八次失败,光是车轮就从开始的辐条到眼下的整体铸造经历过十多次不同的改进,传动齿轮和链条更是失败了不下百余次,直到前年才完全成功,而飞轮可以说是整个自行车上最复杂精密的零部件,失败的次数属下已经完全没概念了,最近两年时间大部分时间都花在飞轮上,为了找到一种最好的簧片,我们先后试验了上百种材料,光是炼钢厂就去了无数次,最后连炼钢厂的人都不愿意接待我们,而为了制作出合适的弹珠,我们也同样去了无数次轴承厂,弄得轴承厂也不待见我们……” 林东说话之时,整个会议室的吵闹和喧哗慢慢停下来,继而变的非常安静,当他说到其中一些经过的时候,许多人脸红低头后退。 “不过东也要感谢科学院所有部门和同仁的大力支持,没有炼钢厂、轴承厂、螺栓厂、齿轮厂以及其他兄弟研究所的帮助,这辆自行车也就不能研制成功,这与其说是我们第五研究所的功劳,还不如说是整个科学院和实验工厂的功劳,更是侯爷的功劳,若是没有侯爷当初提出自行车的构想,也就不会有今天的成功,所以,一切成功都归功于侯爷和科学院,没有这么好的条件,林东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锁匠罢了,如今还在家里传承敲打着那些所谓不能外传的铜锁秘法……” 林东对着陈旭恭恭敬敬的深深一躬倒地。 “没有侯爷,就没有科学院,也就没有我等工匠如今的身份和地位,更没有眼下这么好的工作环境和待遇,何况这辆车也并非东一人所为,第五所前后共有数十人参与,这么好的条件下历时整整七年才成功,实在让我们没脸面让侯爷去看其中哪些不算成功的试验品,只能偷偷摸摸不断的试验改进……侯爷,当初属下因为贪恋那一万奖金才开始研究自行车,时至今日终于算是成功,但这份功劳属下却不敢独占……” 林东说到这里转身对着四周的人群共手笑着说:“等一万钱的奖金到手,林某请诸位去酒楼吃酒,算是感谢这些年所有同仁的帮忙,特别是公输大匠、麻厂长、曲厂长等,平日林某可没少麻烦你们,到时候一定要多喝几杯!” “林主管,这个……我们平时也不知道你弄那么小的玩意儿是做自行车,平日厂里事比较多比较忙,的确……那个有些对不住,原谅原谅,哈哈,喝酒的时候某一定多敬你几杯!” “嘿嘿,公输大匠说的对,大人不记小人过,林主管也莫要生气,你平时就要比菉豆还小的弹珠,又要的不多,几十百把颗而且还要颗颗浑圆,每次你来工匠都害怕,光是弄你那点儿珠子一个小组一整天啥都干不了!”轴承厂的曲大安红着脸笑的憨厚之极。 “就是就是,林主管偷偷摸摸研究自行车,平日也不漏些口风,咱们整个科学院谁都不知道,这个终归来说也不能全怪我们不配合,的确是都忙不开!” “林主管原谅则个,一会儿喝酒赔罪,呵呵!” 一群厂长主管级别的家伙都围在四周七嘴八舌的诉苦赔礼。 “诸位安静一下……”张苍有些脸色有些羞愧的开口,“自行车因为没有立项,所以也从未拨付过资金,张某作为科学院的副院长,的确有些实职,林主管能够坚持这么多年制作出来也的确不容易,如今自行车成功,我会申请单独拨付第五研究所五万钱补偿资金!” “张院长如此安排合适合度!” “是啊,五万钱也不算少了,我们一个项目才给了三万钱……” “嘁,三万钱也不少了,我上月申报一个项目才给了一万钱,买材料都感觉紧紧巴巴的……” 一听有五万钱的科研经费做补偿,瞬间下面的人又开始各种羡慕嫉妒恨起来,七嘴八舌之下画风开始乱吹,陈旭哭笑不得的拍手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第1486章 永久自行车 陈旭哭笑不得的拍手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好了好了,所有的科学研究的确都要花钱,眼下科学院研究的东西太多,每年科学院挣的都不够花,总不能所有项目都保证充足的资金,只能有所侧重,钱虽然重要,但工匠精神更加重要,我们是科学研究者,要耐得住寂寞,守得住清贫,挡得住诱惑,刻苦钻研精益求精,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做一个划时代的先行者,努力研究发明更加有用的物品,让自己的产品传承下去,千百年之后仍旧还有你们的名字在人间流传,要在我华夏的名人榜上,功劳碑上,史书史记上,留下你们的丰功伟绩,方才不负我等百十年的人生……” “快乐是什么?快乐不是有钱财,也不是权势,快乐是你能够守住自己的本心,能在自己喜欢的事业上做出一番前所未有的成就,让天下人敬仰和膜拜,那些即将竖立在图书馆门前的百位圣贤,他们何曾有富可敌国的家财,他们何曾有威凌天下的权势,但正是他们用灿烂的思想和文化,铸就了我泱泱华夏之风骨,我等作为后世子孙,也需要在这个浮华喧嚣的时代,谨守自己的信念,用自己的思想去开拓创新,用自己的双手创造属于你们的世界,我们生活的世界很神秘,科学也有无限的可能,本侯组建科学院的目的,就是想用一种区别于百家学问的方法去寻找真相、追寻大道,但眼下,我们才刚刚开始而已……” “当初本侯悬赏一万钱研发自行车,第五研究所默默研究数年,终于研发成功,这辆车,将是我大秦工业发展史上一个划时代的产品,将会永远铭刻在科学发展的里程碑上,今天看来,这一万钱的奖金远远不够,因为其中涉及到的新工艺太多太多,带来的技术进步也太多太多,而且,自行车的出现,也极大改变以后人们的出行甚至货物运输方式,特别是对于普通家庭和轻微货物运输带来革命性的改变,自行车不仅仅是眼前这个模样,在它的基础上,我们还可以开发出三轮自行车……” 陈旭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很快画出来一辆三轮车的简单结构图。 “这种三轮车不仅可以拉货,还能载客,骑行方便而且速度快,对于普通家庭来说可以取代牛马等牲畜,而且还能组建专门的出租车商行用于街头运营,要比公交车更加灵活和方便,随叫随到……” “哇,侯爷这个创意简直绝了!” “自行车单独出行,这三轮车又可以拉人又可以拉货,以后家里都不用专门养一匹马了!” “的确如此,每天来科学院上差下差,公交车屎尿都能挤出来,自己骑马驾车虽然方便,但开销又太大,若是有了这自行车就太方便了,只是不知道到时候售价多少?” “想来不会比一匹马贵吧,终归就是一些钢铁,眼下一斤铁也不过五钱,一斤好钢七八钱顶天了,一辆自行车最重也不过七八十斤,算下来数百钱而已……”一个家伙掰着手指头开始算账。 “我靠,你真特么会算账!”旁边有人翻白眼儿。 “嘿嘿,先算成本嘛,然后再加上专利费、制作费、售后服务费等,乱七八糟算下来,一辆车怎么也不会超过两千钱,和一匹驽马差不多,还不费草料,也不担心生病……” “不错不错,工业品最大的好处就是价格容易计算,不像买马全靠猜,两千钱之内某也以为合度,我等也买得起!” “那到底是买三轮车还是买自行车,好纠结!” “急啥,听侯爷吩咐,想来很快便要组建自行车厂和三轮车厂了,好期待啊,特么的再也不用每天走路上差了……” “这两个厂只怕是我们科学院最赚钱的厂了,不知道哪位会去当厂长?” “非林东这虾子莫属啊,狗日的偷偷摸摸就做出来了!” “是啊,入他娘子的,太不仗义了,每次还去我们车间哭穷要做这个做那个,尽是些小玩意儿,打造起来费时费力还不给钱!” “羡慕有屁用,别人坚持了七年,我上次一个项目做了两年之后没钱最后不得不终止了,入他老娘的,看来回去之后再翻出来平日有空研究一下……” 陈旭在黑板上讲三轮车以及未来自行车的升级改造,会议室嘀嘀咕咕如同潮水。 作为一群科学院的精英阶层,自然很容易看出自行车的前景非常广阔,如果气力够好,甚至直接骑车顺着东方道去洛阳大梁甚至齐鲁等地都不稀奇,路上都不用喂草料,而且也能够算出自行车的大致成本,听陈旭的口气是要把自行车推向普通平民阶层取代牛马等代步牲畜,那么上市后价格绝对不会太贵,因为自行车不是必须消费品,如果超过养一匹牛马的成本,那绝逼卖不出去。 “林主管!”陈旭转头看着已经坐下听讲的林东。 “侯爷有何吩咐?”林东赶紧站起来,有些心虚的瞅了两边的一群科学院高官一眼。 “方才本侯说的三轮车并不复杂,你们第五所要加紧研制出来,若还有疑惑的地方可以单独问我,自行车的改进和设计也要尽快完成,本侯准备组建三轮车厂和自行车厂,而为了零件的配套生产,钢铁厂、铸件厂、机械厂、轴承厂、螺栓厂、齿轮厂都要尽力配合,拿到自行车和三轮车的零件图纸之后尽快加工,第一批自行车和三轮车一个月内本侯要看到定型上市的样品……” “是,属下保证完成任务!”林东激动的脸皮涨红。 “还有,这两个厂暂时都归属第五所管理,你要安排两个认真负责之人专门生产和检验,质量第一,切记不要别人买回去很快便坏了,承重和负重试验一定要达到标准,载重自行车至少要能够承受两个成年人的重量,轻便自行车至少要能承受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三轮车至少要能够承受五个成年人的重量,所有设计完成之后报备工部申请专利证书,可以对外授权生产组装上市售卖,专利费用第五所和科学院按比例分配,两个厂的厂房人员和设备都由张院长负责安排,首期生产规模要达到年产量两千辆,持股比例按照以前的规矩办理,所有持股员工只参与分红……诸位还有没有其他问题?” 陈旭秉承了一贯办事雷厉风行的风格,三言两语就将工作任务分派完成,特别是专利费用和工厂技术入股分红更是让整个会议室再次惊叹喧哗,一个个都羡慕的脸红脖子粗。 “侯……侯爷,这自行车……车上市惯例是不是还要取一个好听的名……名字?”林东激动的都快站不稳了,哆嗦着站起来结结巴巴的询问。 “唔,的确要有个名字,就叫永久吧,方才说了质量第一,一匹马好好养也能用十多年,这一辆钢铁打造的车,怎么也要用十多二十年才行,永久,取经久耐用之意。” 陈旭根本就不动脑筋的搬出来自家那辆二八大杠的名称,那车也的确和名字相符,质量杠杠的骑了二三十年还是好的。 既然名字也有了,自行车这件事也算是尘埃落定,最后自然就是要论功行赏。 如今七年过去,当初许下一万钱的奖金也已经看起来小气巴沙的,于是陈旭自掏腰包奖励了林东等第五所的自行车研究团队五万钱,而且还要创新发明评审委员会对自行车项目进行评估,这项至少发明级别的成果应该还有数万钱的奖金,这样算下来,光是今天一天,林东等人就获得了十多万的现金奖励,如此令人眼红的奖赏之下,瞬间会议室再次一片搔动和哗然。 不过一切科研就看最后的结局,出了成果就乐呵呵发财,研究失败白费几年心血不说,最后落得一个身败名裂一点儿都不稀奇。 所有事情安排妥当,一群人又闹哄哄的簇拥着陈旭出门去教大家骑自行车。 于是陈旭不得不再次充当起了自行车训练员,整整一个下午都呆在科学院外面的马路上教一群人骑车。 在上万咸阳百姓围观之下,功夫不负有心人,两个时辰下来,数百个科学院精英最后还是有七八个勉强歪歪歪扭扭的能够在马路上骑行了。 骑车看起来神秘,其实只要学会之后一点儿都不神奇,有了这个良好的开端,陈旭相信骑车的方法很快就能流传开来,而未来的十天半个月,只怕科学院很多人都能学会。 “改变生活,从神奇的自行车开始!” 这是最新一期的大秦都市报的头版头条新闻。 报纸用罕见的整整一个版面,详细的介绍了自行车从当初清河侯与科学院的工匠打赌立项到眼前制作成功的详细经过,并且还报道清河侯已经指派科学院第五研究所负责成立自行车厂和三轮车厂的事情,在详细介绍自行车和三轮车的特性和方便之后,报纸还高调宣扬自行车和三轮车将极大改变未来民众的短途出行和货运方式,这将是一个划时代的工业产品。 在报纸的大力宣传之下,很快科学院第五所、林东的名字和永久这个自行车品牌也在咸阳传开,随着报纸的流通和传播,自行车和这些有关的信息也将让整个大秦家喻户晓。 第1487章 财大气粗的报社 …… “爹爹,汐儿的自行车什么时候能够做出来呀!” 时间一晃数日过去,在报纸都将自行车吹的人人皆知的时候,陈旭每天也被自家的小棉袄问的都快疯掉了。 自从当日在东城门口看到了陈旭双手撒把骑车招摇过市的矫健身姿之后,女儿陈汐便深深迷上了自行车,当日在家盼星星盼月亮等到陈旭回家,便迫不及待的嚷嚷要骑车,而还有一个庶出的女儿秋月今年也已经快六岁了,看见姐姐要,也流露出想要的情绪,不过因为嫡庶有别,平日陈秋月被范采盈管的很严格,不敢开口讨要,只能眼巴巴的躲在陈汐背后看着老爹。 当时看到二女儿的动作和眼神,陈旭心中略有些刺痛。 虽然他宣称在府中妻妾一视同仁,儿女无分嫡庶,吃穿住用都差别不大,但在下人和仆从眼中,府中真正只有三位夫人,那便是水轻柔、嬴诗嫚和蒙婉,范采盈和范采薇两人也颇得尊重,但在下人和外人眼中,地位就要差一大截,至于春夏秋冬四位皇帝当初赏赐的侍妾,地位更加不可同日而语,就连她们自己都要求降低等级,依旧当自己是侯府的侍女,为水轻柔和陈旭等人端茶倒水伺候,不让她们干活儿还要跪地磕头哀求。 这便是当前社会的主要形态,上下尊卑的观念和身份等级非常清晰而且根深蒂固,陈旭都无法改变,因此这些年来,陈旭直接也慢慢懒得说了,由得她们去,妾室没地位,那么庶出的儿女自然也被母亲警告教导不能够和嫡出的兄弟姐妹争宠,不能向爹爹讨要物品等。 不讨要归不讨要,但陈旭绝对还是要一碗水端平,至少他自己完全能够做到,于是陈旭赶工画了几辆儿童自行车的图样,主轮缩小到一尺,后面加两个可以拆卸的小边轮,这样七岁的陈汐和快六岁的秋月才能安全骑行。 不过满足两个女儿的要求之后,面对几个老婆热闹的询问和最后同样眼巴巴的表情,陈旭不得不再次设计了一款女士轻便自行车,车轮半径一尺五寸,小弯梁,而且为了区别还配上了黑、红、蓝三种色系,加上一些不同部位的花色点缀,标好尺寸和高度以及颜色之后,让管家亲自拿着一万钱去科学院找林东,先下单打造五辆车满足自己府上的需要。 虽然眼下自行车厂和三轮车厂正在筹备当中,但因为陈旭的安排之下,实际上所有的配套工厂都开始准备生产了,而且因为报纸的发行,许多咸阳民众都忍不住到处打听自行车和三轮车何时能够上市销售,前来科学院咨询和下订单的人数都有好几百,弄的科学院上下都入同火烧屁股一样着急。 特别是张苍,如今科学院开销巨大,需要赚更多的钱才能填补研发和各种开销的无底洞,而自行车和三轮车明显是一个极其赚钱的生意。 眼下全国的马路都在不断翻修改造,自行车的出现将极大的填补普通家庭出行的需求和空白,只要价格合适,整个大秦一年少说也能卖上万辆,哪怕一辆只赚五百钱,一年下来也能赚五百万钱,而三轮车按照陈旭的推算销量也不会太少,赚的也更多,这样一年科学院能够多收入上千万钱,将会极大改善科学院如今财务紧张的局面。 因此突然研发成功的自行车就成了张苍眼中会下金蛋的鸡一般宝贝,当日就在科学院布置,经过几天的筹备安排之后,只等自行车部件图纸到位就可以生产了。 而拿到陈旭送来的第一笔专用订单草图之后,林东也不敢马虎,在大受启发惊喜激动的同时组织自行车团队的骨干连夜进行设计,分别画出各部件的规格和图纸之后送去各工厂和车间,而所有的工厂车间也不敢耽搁,这是清河侯给三位侯妃和两位小主定制的自行车,于是同样加班赶工,短短两日时期间,五两自行车的配件便都制造出来,然后汇聚到第五所进行精磨和安装调试,又是三天之后,大小五辆自行车全部安装完毕,再过两天,油漆完毕。 看着整齐摆放在试验车间的五辆色彩缤纷的自行车,所有参与组装调试的人员全都激动莫名,林东也松了一口气,从侯爷下订单到眼下,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天,而这七天,陈旭也在家被自己的女儿问的毛焦火辣,看见女儿都恨不得绕道走。 自从小棉袄有了自己的喜好和思想之后,可爱程度直线下降。 一月的咸阳,一日比一日温暖。 转眼间,已经就是一月中旬,几场润物无声的细雨之后,前几日还鹅黄浅绿的河滩上已经绿意盎然,嫩芽初露的杨柳已经绿叶绽放,细长的柳条在微微清寒的春风之中拂荡,河岸山野之中,前几日还羞羞答答含苞待放的杏梨桃李这几天也仿佛突然就睡醒了,一个个仿似闺房苏醒的小娘子,舒展着柔美的身段,展露出娇艳的姿容,红的粉的白的黄的,漫山遍野竞相开放。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似乎突然之间,春色一下便浓到了极致。 而随着春色渐浓,出城赏春踏青的人每日也都络绎不绝。 城西方向,在通往咸阳城的平坦水泥马路上,只见一群人骑着六辆颜色大小各自不同的自行车,在明媚的春光之中嘻嘻哈哈沿着马路骑行而来。 为首是两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儿,穿的花枝招展,蹬着一红一蓝两辆高不过两尺的童车,虽然骑的左摇右晃,但因为后轮两边都有支撑的边轮,因此也不会翻倒,两个小家伙蹬的不亦乐乎,你追我赶的发出银铃般的欢笑冲在最前面。 两个孩子后面,是三个身穿轻薄春裙的美丽女子,分别骑着黑红蓝三种不同主色的女士弯梁自行车,其中身穿黑裙的女子骑的最稳捷轻松,一直小心翼翼跟在两个孩童后面提醒照顾,另外两个则骑的还略微有些歪歪扭扭,但也还算熟练,一边骑一边说话谈笑,明显心情都很开心畅快。 一群女人后面,是骑着同样款式但还没有上漆的轻便车的清河侯,慢悠悠的一边骑一边左顾右盼和骑马跟着旁边的一群侍卫谈话聊天,神态轻松的一逼。 而在一群侍卫后面,则跟着插着清河侯府旗帜的马车,上面坐着春夏秋冬四妾和一群侍女仆从,带着两个刚刚会走路的女孩儿。 清河侯一家人浩浩荡荡出游,自然引起沿途百姓的欢呼和围观,尤其是看到一家子都骑着最近咸阳谈论最为热闹的自行车的时候,更是情不自禁的大声喝彩,这也越发让两个孩子和三个女人骑的更加卖力。 今天旬休,陈旭本来打算带一家人去果园赏春烧烤的,但刚刚才学会骑自行车的蒙婉和嬴诗嫚表达了要骑车到河滩上玩耍的意愿,而两个女儿嚷嚷着要骑车去河滩。 陈旭知道这是两个女人和两个女儿准备向整个咸阳城显摆自行车的心思,但为了大家都开心,陈旭还是苦笑着答应了,甚至还专门让人去科学院弄了一辆刚做好还没来得及上漆的新车,陪着一群老婆女儿一起骑车赏春,于是就有了今天早这个画面和风景。 而自从这五辆车送到清河别院之后,看着范采盈和范采薇还有春夏秋冬四妾眼中的惊喜和落寞,陈旭不得不又在科学院追加了二十辆订单,除开为自己和几个管事临时出门办事骑行的五辆二八大扛之外,还有十五辆是轻便车,其中七辆留在府中供范采盈等四妾侍女骑行之外,剩下几辆准备当礼物送给始皇帝,其中还给子婴专门定做了一辆,准备等做好之后送去给子婴,顺便和子婴谈谈心。 而在陈旭的第二笔订单下单之前,工厂都还没有的林东等人就已经忙的不可开交了。 因为自从见到了陈旭的第一批色彩缤纷的五辆订单之后,科学院系统内部都开始疯狂了,疯纷纷下单要求订购,而张苍也为了满足内部人的要求和福利待遇,大笔一挥下通知,凡是科学院学徒以上工作人员,可以用一千钱和八百钱的内部价每人申购一辆自行车,载重和轻便自选,五种颜色可挑,于是短短几天时间,科学院的订单就达到了三百辆。 但对于科学院人员的数量来说应该远远不止,要知道眼下整个科学院系统加上工学院有学徒以上级别四千余人,而且收入也不算低,普通工匠每个月都有好几百钱的收入,肯定买得起,只不过许多人后知后觉比较麻木而已。 理工男大抵都是这个德行,许多工匠有钱了就喜欢打造和定制各种设备,锤头斧头凿子锯子手钻砂轮机抛光机甚至还有人买车床下班后自己在家鼓捣研究接一些私活儿赚钱。 相反相对于理工男的迟钝来说,对于自行车更加有迫切需要和感兴趣的反而是报馆的记者。 亲眼见识甚至还尝试骑行过自行车之后,报馆一群人对自行车的方便快捷表达了极高的赞誉,有了自行车,以后跑新闻采访简直不能形容的爽快,一抬腿就不见了踪影,而且无论到哪儿都不用专门安排人看守喂草料,远比马匹方便节省,于是科学院内部激烈申购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报馆的人顿时按捺不住了,纷纷到处托关系走后门要抢下订单,甚至还有人走后门走到陈旭家里去了。 陈平受报馆上下数百人的委托,决定在自己即将去京师大学履职之前为同僚和属下弄点儿福利,于是亲自提着礼物上太师府拜访,要求提前下单五百辆。 陈旭哭笑不得,只能把这件事丢给张苍,张苍知道之后呲牙咧嘴的同时却心花怒放,亲自出面与陈平讨价还价,陈平土豪的表示价格不是问题,问题是要快。 张苍揪着胡须犹豫许久之后给出了加重车一千二百钱,轻便车一千钱的超级优惠价格,陈平顿时笑的后槽牙都露出来了,在达成合同的当时,直接安排随同而来的财务科主管从鼓鼓囊囊的公文包中掏出来厚厚一沓兑票,当场点现付了五十六万全款。 财大气粗的报社瞬间就把科学院的人吓到了。 等陈平离开之后,张苍激动的握着厚厚一沓兑票召集人手快速修改建厂方案,明显陈旭的首期年产两千辆的太过保守了,眼下自行车工厂还未建厂开工呢,便已经获得八百辆订单,只怕接下来的个把月,订单数量会突破数千辆,这还仅仅只是咸阳的订单…… 科学院的事陈旭懒得去操心,他只想好好的陪着妻妾女儿在始皇帝三十七年的这个春天好好放松娱乐一下,就在今年,大秦或许会有一次巨大的动荡,而且听闻始皇帝已经透露上巳节之后就要再次巡游。 这是始皇帝最后一次巡游,有可能半路会出事。 而无论是按照惯例还是陈旭自己的安排都必须陪同,不然巡游路途上的变故无法预测和处置。 第1488章 口不择言 “哇,快看,那是什么?” “好像是清河侯和三位侯妃……” “那……那便是最近传说的新式轻便自行车?” “定然就是,听闻这轻便车是清河侯亲自设计,颜色也是三位侯妃参与调配……” “色彩缤纷,美人如玉,如这春色一般赏心悦目……走,赶紧过去看看!” 随着陈旭一家人骑着自行车慢慢游玩着到了咸阳西门附近,顿时吸引了无数路过和在城外踏青赏花的民众,惊呼之中一传十十传百,很快西门外人群涌动,成千上万的人惊喜之极的围堵观看清河侯带着三位侯妃和两个女儿骑着色彩缤纷的新式自行车在马路上嬉笑游玩。 一些在女子学院上学的少女和自忖身份还算高贵的女子都围上去与水轻柔等打招呼,水轻柔三人也下来把三辆车让给这些人观看体验,同时还仔细给她们讲解如何骑行,而陈汐和陈秋月的两辆童车也成了大量孩童羡慕嫉妒的对象,一大群孩童围着两个小家伙在马路上飞奔。 “侯爷,您这样一闹,怕是我们又要破财了!” 一群有过几面之缘的官员和名士豪绅瞅着个机会赶紧和陈旭套近乎,坐在旁边的草地上聊天之时其中一个户部官员忍不住苦笑开口。 “是极是极,看我家女儿的模样,今日怕是等不到回去就会闹嚷!” “我家小子都跟我闹好今天了,听闻一辆车得一千多钱,这月余的薪俸怕是要泡汤也!” “自行车看起来是有些贵,但相对于养马来说还是要划算许多,听说工厂还会出一种可以拉人拉货的三轮车,若真的好,我便把家里的马卖掉两三匹,平日上差或者咸阳城内城外游玩,就坐三轮车,算下来每年还能节省不少粮草和人工开支,眼下一个马夫每年还得好几百钱的开销……” “王兄说的不错,我也正有此打算,养马其实更加耗费钱财!”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开始讨论自行车和马匹的优劣好坏,虽然各有说法,但总体来说对自行车的接受度比较高。 陈旭也比较感慨,咸阳民众如今对新生事物的接受度已经非常高,对于还未上市的自行车已经开始有了自己的需求判断,只要上市之后不断推广,自行车很快便能够成为许多平民家庭的重要购入选择。 特别是三轮车,陈旭认为将极大的改变民众的生产生活,而且推广自行车和三轮车,也将极大的改善城市的环境,当大量的三轮车和自行车取代牛马等大型牲畜,不仅草料消耗会减少,环境污染也会得到极大的改观。 如今随着咸阳越来越繁华,富裕家庭越来越多,这几年马匹的数量也在不断攀升,就和后世家庭购车一样,大量马匹的出现不仅仅让街道更加拥挤,当街拉屎拉尿造成的空气和环境污染也日益严重,如今的咸阳大街上,骏马豪车来往不断的同时,空气中一天到晚都漂浮着一股刺鼻的马粪马尿味道,严重影响了陈旭对这座目前地球上最大城市的感官。 冬天还好,这春天刚开始陈旭便有些受不了了,因此开春之后便全家搬到清河别院居住去了。 而在城市推广三轮车和自行车还有一个好处,那便是会有大量的闲置马匹会被底价出售,最后流入更加需要大型牲畜的乡村城镇,由此给农业生产增加更多的畜力,变相也会增加粮食生产和运输,也算是一举两得。 随着西门附近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很快清河侯带着一群老婆女儿骑自行车游玩的事情也被禁军通报入皇宫之中。 同样旬休的始皇帝此时也正和一群嫔妃和儿孙聚在后花园赏春游玩,听闻此事之后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按捺不住好奇,让宫人去把陈旭一家人召入皇宫来一起踏春赏花,同时也想见识一番这新式的轻便自行车和儿童车到底是何样式,为何就被几个禁军渲染的天花乱坠。 自从上次陈旭第一次在城内飙车之后,自行车眼下整个咸阳已经家喻户晓,而对于组建自行车厂和三轮车厂的事陈旭也专门在朝堂之上奏请,始皇帝没有丝毫犹豫便通过了。 而最近几天科学院内部和报馆大量订购自行车的事自然皇帝也已经听说,而且到如今他还没亲自骑过一次,因此也一直念念不忘,何况皇宫之中一大群皇孙和皇孙女数十个,年龄从刚出生到子婴这么大的都有,作为爷爷,始皇帝突然感觉自己也需要展现大秦帝君和长辈的风度,是不是也要为皇族的这些小家伙们下个大单,毕竟现在少府不差钱,不像以前那样紧紧巴巴的过日子。 始皇帝犹记得,在陈旭还未来咸阳之前,后宫嫔妃和子女一年才能分到那么可怜兮兮的一点儿钱财,衣服首饰都还要扣扣索索的安排,正是因为后宫开销太大导致少府捉襟见肘,始皇帝痛定思痛之后决定按照陈旭的提议裁撤后宫,而自从裁撤后宫之后,少府的收入也开始逐年渐长,此消彼长之下,如今皇宫内嫔妃宫女和皇族的供给可以说年年在增长,这不仅让后宫多了许多欢声笑语,而且皇族的凝聚力似乎也增加许多,一群皇族隔三差五的都会进宫来问候聊天,有一种其乐融融的态势。 比如今日,建成侯赵亥和昌武侯赵成甚至年老体衰的高阳侯赵病,这三位皇叔都趁着旬休之日带着孙儿进宫拜访聊天,陪着皇帝畅游御花园,自从登基秦王以来,始皇帝从未感觉到皇族亲情有这么浓厚过,因此这玩了大半天,仍旧兴致勃勃感觉心情畅快之极。 而等太师带着妻妾女儿把自行车弄进宫来,恐怕还要更加热闹一些。 宫人离开后不过三刻时间便回来禀报,太师一家已经请到,正在御花园外面等待。 “哈哈,快快有请,真要看看这些新制作的自行车到底新奇在何处?” 始皇帝畅快的结束了和赵成赵亥等人斗地主,大笑这站起来迎接,宫人出去之后不久,便带着陈旭和一群女人孩子进来,每个人都还推着一辆色彩鲜艳的自行车。 “哇,好奇怪漂亮的自行车!” 还没等到始皇帝迎上去,一群皇族的孩子便一拥而上,大一些的男女少年都围着陈旭和水轻柔等人的自行车观看,小一些的孩童则围着两辆童车争抢,陈汐和陈秋月小姐妹两个何曾见到过敢跟她们抢东西的对手,害怕的同时搂着自行车死活不肯松手,大声呵斥走开,一群皇族的孩子自然也胆大,直接动手抢夺要玩,瞬间哭闹叫嚷乱作一团。 水轻柔和嬴诗嫚蒙婉三个赶紧劝说陈汐和秋月松手,一群嫔妃也赶紧上前劝说自家儿女不要抢夺,拉扯劝阻不听,有大人忍不住开始动手了,瞬间场面更加火爆,哭喊打滚抱头鼠窜满地都是。 而赵亥赵成赵病三个白胡子老头儿也在片刻的愣神过之后赶紧上前将自己的孙子都几巴掌呼开,呵斥恐吓之下,一群皇族的孩子这才全都哭哭啼啼的被拉开,但全都抹着眼泪眼巴巴看着两辆童车流口水。 陈旭:…… 始皇帝:…… “陛下恕罪,看来是臣惹祸了!”看着这个鸡飞狗跳的场面,陈旭满头黑线的给始皇帝拱手道歉。 “无妨无妨,非是太师之过,还是朕平日管教无方,唉!”面对这种情形,始皇帝也感觉脸上无光,揪着胡须脸色纠结的把责任揽到自己头上。 “清河侯府有的皇族没有,皇族有的清河侯府都有,为什么这么不公平,整个天下不都是我们皇家的的么……” 一个十岁左右相貌清秀的孩童跳起来嚷嚷,话还没说完就被脸色发白的赵成一把捂住嘴巴。 “混账~”始皇帝一听勃然大怒,转头怒视孩童,“谁教你这么说的?” “陛下恕罪,昭儿不懂轻重,口无择言乱说,臣这就带他回府重重责罚!”赵成的脸孔已经惊恐的有些扭曲了。 “责罚不急,朕想知道,这句话是谁教他的?” 始皇帝非是仁慈之辈,也非是昏庸之人,脸如寒冰直视自家这皇族后辈。 “陛下……” “住口~”赵成还待开口求情,始皇帝愤怒的打断了他的话头,“朕非是十岁小孩,如此挑拨皇家与太师关系的言语究竟是谁教的,今日如若不说清楚,朕打断你的两条腿!” “皇爷爷饶命,我……我是听十七堂兄说的……”孩童吓的跪在地上,四周一看然后指着一个大两三岁的皇族少年。 “皇爷爷,不管我的事,我也是从别的皇兄叔伯聊天中无意听来的……”另一个大些的少年吓的噗通也跪下去解释。 “陛下恕罪,孩儿们年幼不懂事,我等带回去责罚询问,您千万别动怒伤了身体!”一群嫔妃和儿媳子女等都跪满一地求饶,赵病赵成赵亥也都赶紧拱手求情。 始皇帝怒气冲冲还准备开口,却被陈旭一把拉住衣袖,满脸和煦的笑着说:“陛下无需动怒,几位殿下不过是无意听来罢了,非是挑拨,而这也的确怪臣平日太张扬了些,今日之事,的确是臣做的不够好,本来已经在自行车厂另外定制了十多辆自行车准备送入宫来,但因为制作需要些时日,还没来得及上漆,臣方才骑的就是……” “陛下,太师说的是啊,都是一群孩童无心之言,您千万莫要动怒,何况清河侯也已经为孩儿们定做了一批自行车,想来再过几日便能送入宫来,到时候也都不会争抢了,今日暖阳,正是踏春赏花的好时光,您如果生气,连累太师也不安……” 风情正茂的淑妃站起来挽着始皇帝的胳膊劝说,另一些嫔妃也都赶紧七嘴八舌的开口劝慰,始皇帝的脸色也慢慢平静下来,转头看着赵亥赵成等一群皇族说:“虽是孩童之言,但却暗藏叵测之心,朕非昏聩,岂能听不出来是有人故意暗中挑拨,此事交由建成侯去详细询查,太师乃是朕之师长,又是大秦上卿,岂能容人随意污蔑,三日之后,朕要知道结果!” “臣遵旨!”赵亥脸皮抖抖着拱手施礼,又和陈旭拱手之后带着自己家族的几个后辈离开后花园。 “陛下,今日游玩尽兴,老臣感觉有些疲乏,暂请告退!”赵亥离开不久,身体颤颤巍巍的赵病也开口告辞。 “陛下,皇族人员来往复杂,臣害怕建成侯三日无法查清,臣也去帮忙询问,免得让太师背负恶名!”昌武侯赵成也提请告辞。 “都去吧,记住,朕不允许有任何污蔑太师之语,皇族尤甚,我大秦能有今日之繁华富庶,太师居功至伟,朕在一日,这大秦便还是朕说了算,朕不在了,太师还是太师,你等可曾听清?” “臣铭记在心!”赵病赵成拱手告辞,很快也带着各自家族的一群后辈离开。 第1489章 无人可比的气度 瞬息之间,本来方才还孩童奔跑嬉戏,放风筝射箭唱歌跳舞热闹非凡的皇宫御花园中转眼便安静冷落下来,一群嫔妃宫女全都战战兢兢退到旁边,场中只剩下了陈旭一家和始皇帝,场面诡异而冷清。 “唉,看来朕今日打搅了太师和家人踏青游乐之趣,实在朕之过也!”始皇帝挽着陈旭的手满脸歉意的摇头。 “陛下无需多想,臣也应该检讨,平日行事太过张扬跋扈,对于儿女也教导无方,回去之后一定好好约束家人!”陈旭也无奈的赶紧表态。 “罢了,不说此事,朕看这几辆自行车和前几日太师骑的那一辆又不一样,更加精巧别致一些,颜色也丰富,朕看着都心动不已,也难怪朕这些族中后辈抢夺……” 始皇帝慢慢走到几辆停在一起的自行车旁边围着一边观看一边啧啧称奇,东摸摸西摸摸,捏捏手刹踩踩踏板甚至还挨着按响每一个铃铛,情绪慢慢变得轻松起来。 “陛下,这种轻便车因为没有横梁,因此结实程度不如上次那种大车,但胜在轻便易用,今日刚好有空,臣便教陛下骑车如何?”陈旭凑上去解释各种部件的结构之后笑着说。 “哈哈,如此便好,朕其实也期待已久!”始皇帝畅快的大笑着挽起袖袍,然后在陈旭的指导下,先弹起脚架,然后跨坐上去,双手扶好车把。 “陛下,双手紧握,但双臂要略微放松不能太僵硬,手指随时搭在手刹之上,目视前方十丈开外……对对,不要看脚下和车轮……准备好之后便踩踏脚蹬……很好很好……身体放松,就和骑马一样保持人和车之间的平衡……” 上次陈旭在皇宫门口表演骑自行车,始皇帝已经详细观看过了,甚至还亲自推着自行车走了数丈距离,今天用轻便车学习,在陈旭的知道和掌控下,君臣两人沿着小湖岸边的水泥路环湖两周,差不多半个小时过去,始皇帝已经能够在陈旭放手的情况下歪歪扭扭的往前骑行,不过陈旭害怕始皇帝突然摔跤,还是一直小跑着在旁边照顾,很快又是两圈之后,陈旭累的吐着舌头在旁边已经跟不上了。 “陛下慢些,臣追不上了!”陈旭弯腰撑着双膝,满头大汗的嚷嚷。 “哈哈,太师暂且在此处休息,朕再骑几圈……” 始皇帝心情畅快的在前面大笑,两条腿蹬的飞快,一路铃铛叮叮当当瞬间就远去了。 “快跟上去,两边照顾陛下莫要摔跤!”陈旭紧张不安的赶紧让一群宫人和内侍跟上去保护。 一大群宫人内侍赶紧撒脚丫子跟上去,于是玄服玉冠一把花白胡子的始皇帝在前面骑着一辆红色自行车,一大群宫人内侍前呼后拥跟在两边奔跑,而陈汐和陈秋月两个小丫头也凑热闹,骑着两辆童车跟在后面嬉笑追赶,扭来扭去惹得嬴诗嫚蒙婉和一群嫔妃宫女都跟着惊呼,场面热闹而壮观。 陈旭瞬间感觉思维有些混乱,感觉眼前这一切就像在做梦一般不真实。 刚刚学会骑车的始皇帝,犹如孩童得到了新玩具一般高兴,兴奋的骑了一圈又一圈,只到汗流浃背的确是累了,这才慢慢骑回起始的地方。 “太师这自行车不仅行驶迅速,而且还颇具强身健体之效,朕许久都不曾这般运动了,这出一身汗,顿时感觉连呼吸都要顺畅许多!”始皇帝满头大汗畅快不已的把车停好之后说。 “陛下说的是,这自行车的确是强身健体之良物,陛下在这后花园每日骑行几圈,浑身也暖和,要比骑马的效果更好,甚至还要更加安全一些,眼下春寒未褪,陛下还是先去洗漱换一身干爽的衣服,不然怕汗冷之后寒邪入体!”陈旭笑着提醒。 “陛下,太师说的对,您流了这么多汗,还是先去洗漱换衣,免得生病!”一群嫔妃都围上来帮忙擦汗照顾。 “劳烦太师在此稍后片刻,朕去换衣服就来,去取些茶水点心来与太师侯妃等用!” 始皇帝言听计从,吩咐几句之后在一群嫔妃宫女的陪同下去洗漱换衣,陈旭和水轻柔等人也在一群宫人内侍的照顾下,在一张石桌前面坐下来喝水吃零食,同时还指导一群宫人学习骑自行车。 两刻之后,始皇帝梳洗完毕换了一身便服再次来到御花园,闲聊几句之后君臣二人顺着花园一条小径散步,慢慢走到一座凉亭坐下。 “陛下可是有事要说?”陈旭看着始皇帝欲言又止的模样疑惑的询问。 “朕的确有一事要与太师商讨!”始皇帝点点头之后开口,“上次朕准备安排武城侯开春后率军去征讨安息,如今已经一月中旬,西北等地虽然还未入春,但最多一个月便会冰雪融化,因此朕本打算近几日便发布谕令,从西部战区抽调三千马卒,再从辽代凉三国征调一万诸侯精锐,一起组成新军出发,但就在昨日,武城侯府上有家臣前来禀告,武城侯前天去山中打猎,遇到一头猛虎觅食,战马受惊奔逃,武城侯不慎坠马摔伤了腿脚……” 陈旭:…… 始皇帝遗憾不已的摇头,“兵者,国之重器也,将帅用谋,兵卒用力,方能无往而不胜,如今大军未动先损主将,怕是此次出征吉凶难料,朕因此颇为犹豫!” 你妈滴个葫芦瓢! 陈旭郁闷的开始撸下巴,使劲撸的皮都快秃噜了。 上次有人提议复起王离,然后皇帝一直都没有表态,后来陈旭提议派出小股部队先行骚扰安息,始皇帝便打算将这个任务安排给王离,陈旭自然举双手双脚赞成,巴不得把这个一直敌视他的纨绔送走,离开大秦越远越好。 首先是陈旭不想和王离翻脸,毕竟他和王翦王贲的关系都还不错,尤其是当初王翦王贲卖地卖房支持他修建蹴鞠广场的事,雪中送炭让陈旭感激不已。 另外就是王离这个家伙虽然纨绔跋扈,但对于大秦还算忠勇,只是武力值的确太渣了点儿。 还有就是当初王翦临死前请求陈旭日后放王离一条活路,陈旭对王翦还是非常敬重,当时也曾经点头答应,虽然别人无从知晓,但让陈旭悔诺也的确有些心理过意不去。 而最主要的是王青袖还没死,从身份上来说,王青袖是皇帝赐婚,算是她的正妻,而王青袖虽是王贲庶出的女儿,但身份算起来,陈旭和王离就是妹婿和舅兄的关系,和蒙云这种嫡亲的关系只差了那么一点儿。 因此无论是从感情还是亲情来说,陈旭都没有将王离除掉的心思和理由。 而王离最好的就是继续当一个闲散侯爷,一辈子当到死。 如今王离和赵亥等人搅和在一起,那么问题就开始复杂起来,最好的自然是离开京师越远越好,免得到时候两人起了冲突陈旭不太好处理,杀了不好不杀也不好。 不过眼下看来,这个计划发生变故了。 启用王离的事自从上次始皇帝和陈旭商量之后,这件事便已经不再保密,始皇帝亲自将王离召入皇宫,甚至还召见冯去疾蒙毅和尉缭等重卿进行商讨,最后这件事几乎已经确定,王离就是这次征讨安息的主帅。 对于复起王离担任主帅之事,陈旭和蒙毅自然也已经通过气,在始皇帝征求意见的时候,蒙毅自然也满口支持,对于安稳京师来说,王离这种搅屎棍自然滚的越远越好。 但人算不如天算,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王离竟然摔伤了。 狗日的一个年轻力壮的顶级武侯,带着一大票家臣打猎,遇到一头老虎都能吓的摔下马来,简直就是不要脸啊,何况有没有遇到老虎都另当别论,最大的可能就是自己跳下马来故意摔坏的。 但即便是故意的又如何,眼下的情况就是王离受伤不能出征,必须要留在家中养病。 而通过这件事,陈旭也可以更加清晰的看清楚胡亥集团的确是在筹谋将王离留在京师准备搞事。 苦肉计这种事自古有之,王离这样演的虽然拙劣,但暂时毫无办法破解。 “自古兵凶战危,任何战争都不可能一番风顺,唯独在于计策和筹谋耳,征讨安息乃是国策,武城侯受伤也不会影响我大秦的未来安排,眼下还有狄道侯阴山侯等英勇善战之辈,还有章邯苏角蒋步等优秀将领,因此陛下无需忧虑,只需要另选一位统帅便是,臣以为不会有太多变故!”陈旭脑海中瞬间将这件事的缘由捋清楚之后劝说始皇帝。 “太师言之有理,既然武城侯行动不便,那便还是让太师上次推荐的李左車去吧,同时朕将李雄李戴二人也放出来,让三人一起领军出发,既然要收心,朕便一起收了,若是李氏立功,将来封侯拜将朕不吝啬!”始皇帝手指轻轻的叩着石桌脸色平静的开口。 陈旭瞬间对始皇帝的认知再拔高一截。 这份气度,怕是后世的帝王没有人比得上。 要知道李雄李戴那可是基本上算是造反,若非当初为了平息赵地百姓的怨恨情绪,只怕李牧后裔就会被杀的一干二净了账。 而事后始皇帝似乎把这件事忘了,一关就是三年,直到上次陈旭再次提及才想起来,而今天,始皇帝竟然要大赦李雄李戴,不仅要放出来,还会委派两人率军去征讨安息。 “陛下,若是赦免李雄李戴,臣建议将李氏三族移居咸阳监看,以此提醒李雄李戴三人勿要生不轨之心!”陈旭提醒。 “唔,太师提醒的是,若三人是胆敢违令行谋逆之事,朕必将李氏三族夷灭殆尽,李左車既然是太师推荐,此事便劳烦太师亲自去安排一下,三日后朕会下旨通报天下!” “臣遵旨!”陈旭站起来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礼。 …… 第1490章 顶锅的倒霉蛋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在陈旭安排人把实验工厂赶工制作出来的十多辆自行车送去皇宫的同时,另有一个消息开始在坊间流传。 准备领兵出征安息的武城侯打猎的时候被猛虎惊吓摔伤了腿脚,清河侯亲自向始皇帝推荐前赵名将李牧的嫡孙李左車为新军统帅,率三千马卒和辽代凉三国三千精锐仆从军准备出兵征讨安息,而同时启用的竟然还有李牧的两个侄儿,当初破雁门关大战武城侯的反贼李雄李戴二人。 这个消息刚一出现便举城哗然,无论王侯公卿还是平民百姓都感觉是个假新闻,而且假得离谱。 但随着清河侯请自带着一个英武的年轻人去刑部监牢探看李雄李戴,这个消息很快便实锤起来,从监牢流传出来的消息看来,李雄李戴二人感激涕零伏地跪拜。 “当当当当……” 随着一阵悠扬的通钟声从皇宫传出,戒备森严的朝议大殿内一阵山呼恭送陛下之后,上朝的文武大臣三五成**谈着散朝出来,而随着百官散去各自衙门办公,关于征讨安息的安排彻底实锤,竟然和前几日流传的消息并无二致。 武城侯受伤留在京师养病,李左車任新军主帅,李雄李戴任副将,因为皆都没有军功,皆领虚衔。 这六千军卒全都是马军,无论大秦将卒还是辽代凉三国的诸侯仆从军,皆都配发大秦统一制式的盔甲、马刀和轻弩,所有将士在编制和管理上一视同仁,除此之外秦军三千马卒还都装备最新研发的军用单兵装备:搪瓷茶缸、军用水壶、钢制头盔、折叠防身匕首、行军毛毯、睡袋以及每人至少五十斤混合压缩干粮,所有将士都要求一人双马配置。 除此之外,随行的还有兵部派遣的监吏、长史、护军都尉和医生护士共计百余人。 散朝之后谕令随即从中书省发出到三省六部各衙门,很快大量信使从咸阳四门而出通传各地,谕令要求二月底之前所有将卒在陇西大营集结完毕,装备和粮草后勤全部安排到位,三月初出发,然后急行军在五月初到达大宛,到达之后这支军队暂时受阴山侯江琥节制,一切粮草暂时都由宁王筹措。 朝堂的消息和谕令很快就刊登在大秦都市报上随着南来北往的商旅和报商送往全国各地,随即天下震动,而最为激动的就是赵地百姓。 这次出兵征讨安息,可以说是雷声大雨点小,去年十月得知李顺使团失踪,始皇帝大怒之下谕令全国打造军械筹集粮草训练精兵,按照谕令的规模,至少会动用十万大军征讨万里之外的安息,由此也弄的天下惶恐不安,上到冯去疾尉缭这种重卿下到普通百姓,都感觉又要勒紧裤带过日子了。 但没想到最终结局却是仅仅只派遣了六千大军,而其中大秦军队只有三千,另有三千是辽代凉的仆从军,瞬间这场倾国之战的规模感觉变成了过家家,中原诸侯之战,这种小规模的战斗从来就没出现过,于是民间和朝堂的情绪瞬间便轻松的不像话,尤其是冯去疾,听说最近走路都是蹦蹦跳跳的。 而最令人不解的是,这支军队的将领,竟然是曾经的前赵大将李牧一家子,其中主帅是才十九岁的李牧嫡孙,名字更是为所未闻,另外两个副将还是雁门关事件的死刑囚犯。 戴罪立功,这便是始皇帝在朝堂之上对李氏三人的要求,并且让户部将李氏三族百余口全部移居京师,划拨粮田房宅,每月按照三人军职拨付钱粮代为照看。 皇帝的意思天下人都明白,但谁都不会拿这件事来攻讦朝廷,只会感叹李氏三人运气好,遇到了清河侯这样举荐人才不拘一格的人物。 而李氏叔侄三人在朝堂之上除开跪拜明誓表示将会戴罪立功感谢皇帝的宽厚仁德之外,李雄李戴更是断指明志,表示李氏从此彻底归服朝廷去西方杀敌立功。 不管是逢场作戏也好,还是临时起意也好,终归是这一次的朝廷任命和破天荒的军事行动,一下将六国之地的民众情绪彻底搅乱,许多本来对朝廷心有抵触的人却开始改变态度,特别是赵地民众,大量豪绅名士上书各地郡县官员,表达对于始皇帝仁德的肯定,各种赞美之词溢于言表,而当这些奏书内容慢慢在报纸上登载出来之后,赵地百姓对大秦统治的敌视情绪如同这初春的冰雪一般飞快的消融下去,西北诸郡的民众渐渐的公开讨论和推崇始皇帝的仁德,大量百姓开始主动表达对朝廷和官员的好感,官民对立的情绪得到巨大的缓解。 当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所有的事都需慢慢改变,但这终归来说,是一个绝好的开端。 天下一统,华夏归一,除开血与火的洗礼与交融之外,朝廷的态度也决定着民间的态度和情绪,大秦若想要长治久安和盛世繁华,总归要将七国民心宁聚在一起才行。 既然要逃过历史上那一场堪称华夏文明断崖式的崩溃与劫难,那就更需要帝王和朝廷莫大的勇气。 而这个勇气陈旭不缺,始皇帝同样不缺。 虽然始皇帝对于陈旭这样做的意义并不十分在意,但他却了解陈旭不会害他,更不会害大秦,在当初陈旭要在大礼堂前面的广场上立下中华神碑,为他立下那尊统帅华夏帝王的雕像的时候,他深刻的感受到了陈旭对这个国家深深的爱护和眷恋。 相对于始皇帝自己,似乎陈旭更加热爱大秦,所推动的一切改革和创新,包括从陈旭的各种话语之中,始皇帝清晰的体味到,陈旭这样做的目的很清晰,就是想让中华文明不断壮大,从此不再遭受动荡和战乱之苦。 而在征讨安息谕令出来的同时,始皇帝还在朝堂发布了一条令人难以捉摸的特殊谕令,贬公子嬴吉于云南,夺赢姓赵氏之皇族身份,后辈永为庶民不得回归咸阳。 这条消息奇怪之极,但百姓并不是十分感兴趣,民间有喜欢探究皇室小道消息的群体有过私下讨论,但因为无根无由,最终只能猜测是嬴吉做错了事被始皇帝贬黜,而且嬴吉不过是长安君成蟜的后人,而成蟜当初叛变秦国已经被斩,身份地位不值一提,嬴吉空有一个皇族的身份,但其实地位还不如普通平民,于是这件事很快也便不了了之。 而只有陈旭和赵亥以及蒙毅等少量的公卿王侯才知道这件事背后真正的秘密。 嬴吉,不过是拿出来顶锅的倒霉蛋而已。 几天前在皇宫后花园那个皇族少年一句话,几乎彻底撕裂了皇族与清河侯府之间的矛盾,无论是有人心怀不轨故意挑拨也好,还是真的有皇族对陈旭奢华生活的羡慕嫉妒随口说的也罢,都体现出皇族对陈旭有了一种敌视,陈旭的身份地位以及平日的行事,已经让皇族感受到了威胁,开始有人对他不满。 而赵亥等人将嬴吉丢出来,皇帝也将他废为庶民,这件也算是画上了一个句号,没有人会再去追究。 …… 忙忙碌碌,转眼便是二月。 仲春时节春色更浓。 整个大秦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山川田野繁花似锦,百花争艳草长莺飞。 全国各地的桑田农田都变成了一片翠绿,无数的港口码头公路水利工程都修建的更加如火如荼。 本来预备为征讨安息筹集的大量粮草资金开始投入到国家和民生建设之中,由此更加刺激了工业农业商业的发展,而随着京师大学逐渐筹建完毕,各地郡县也受到刺激开始了一轮大规模的学校建设,在清河侯推行的第二个五年计划的开春时节,国家教育终于得到重视变得如火如荼起来。 任何郡治,若是错过让自己治下的学子进入京师大学深造的机会,那么最后自己郡治委派来的官吏将全部都被外地人占据,这是所有地方豪绅和名士都不愿看到的结果。 这是一个地域歧视非常浓厚的时代。 外地人占本地人的坑,不光会没面子,当地百姓也会戳当地官绅的脊梁骨,会持续不断的掉人品和掉官声。 而在全国都热火朝天的大搞经济和文化建设的同时,京师咸阳,南门附近的渭河之上,一座新颖别致的拉索大桥经过近三个月的筹备之后,短短数日之间便完成架设,成为了河水奔流的渭河之上一道独特的风景。 随着渭河二桥的竣工,一下就让拥堵不堪的一桥通畅起来,大量的重车货车走水泥大桥,行人和轻便车马走二桥,分流之下两岸交通来往顺畅许多。 而这座新颖别致的拉索吊桥,不仅很快成为了咸阳百姓津津乐道之物,更是成为了外地游客来京师必须参观的最新景点。 第1491章 朝堂内幕 一座大桥,由两根小腿粗细的钢索凭空就吊在湍急的河流之上,桥长近五十丈,下面有手臂粗细的钢索挂着钢梁作为支撑,钢梁再用木梁铆接,上面再铺设尺余厚的木板,虽然看起来有些担心,但其实坚若磐石,车马行走在上面竟然没有丝毫的摇晃。 这是一个奇迹般的工程,从开工到通行不到三个月时间,而这三个月的时间,大部分都是在等两端的混凝土底座凝固达到施工标准,而在安装拉索的那一天,工程队动用了整整四千人才将两条主钢索安装成功,当时热闹的场景震撼整个咸阳,始皇帝都亲自到南门城楼观看。 除开二桥之外,京师大学彻底竣工,已经开始筹划开学典礼的安排。 图书馆内部装修也已经完成,每天都有数十辆大车不断将各种书籍运送到图书馆,文学院组织数百人开始对藏书进行清点入场,然后分门别类摆放。 出版社和报馆分别早早定下了图书馆进门两侧的两间图书室,而且也早已装修结束,大量崭新图书摆上书架提供售卖,古往今来无所不有,天文地理无所不包,人文艺术琳琅满目,而报馆的书架上,除开最新和往期的各种报刊合订本之外,据说在开业当天,组建的几个杂志编辑部的最新版杂志将同时上市,涉及美食、服装、军事、商业、地理、科学、医学、美术、音乐、小说故事等不同领域,共计有十多种,对于理念和研究领域不同的百家门徒来说,这些杂志将极大丰富他们的生活,成为比报纸和百家论坛更好的精神粮食。 大礼堂也已经封顶装修完毕,不过中华神碑和帝王群雕像仍旧还在制作当中,被围起来什么都看不见,据说至少还要半年时间才能彻底完工。 而更加让百家门徒激动的是,图书馆门前的圣贤大道上的百家圣贤雕像已经开始安装,不过所有安装好的全部都用布幔遮盖,暂时还看不见诸子真容,同样只能等到圣贤大道正式完工才能一睹风采。 除这些外,被整个咸阳百姓寄予厚望的清河园改造工程也同样如火如荼,听闻清河侯筹备的各种新奇娱乐项目也都有了苗头,特别是皮影戏传闻更加神奇,用牛皮制作的各种形象还有故事和唱段都有消息灵通者在四处传播,据说清河侯已经邀请一些名士体验过了,评价非常高,这也惹得整个咸阳文化界更加躁动不安。 对于咸阳的各种建设,陈旭其实并不怎么关心,这些东西只要砸钱都能搞定,因此在陈旭看来,凡是能用钱能搞定的都是渣渣。 因此相对于每天花钱如流水的各种建设工程,陈旭最关心的还是棉花的种植。 清河别院附近十多亩棉田早已翻耕完毕,李顺等人带回来的棉籽也已经播种发芽,眼下已经有三五寸高,感觉到了可以移栽的时间,于是陈旭这几天除开上朝之外,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对棉花的栽培管理上,每天都带着几个身毒国的使者和一大群农学院的教习学生在棉田里面忙活,平整起垅移栽棉苗,希望通过这种精细的栽培让棉花能够快速的在大秦帝国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到秋天能够收获第一批雪白的棉花。 而为了让棉花到时候收获更多的种子,陈旭甚至还让人专门在棉花田附近修建了一座蜂棚,移过来两箱蜜蜂,到时候就近采蜜授粉。 这天, 陈旭正带着水轻柔和嬴诗嫚蒙婉等妻妾在棉田忙活,各自穿着简单的粗麻布衣裙,递棉苗的递棉苗,挖坑的挖坑,培土的培土,还有人帮忙浇水,几个侍女照顾着刚回走路的烟霞和芳菲在田沟里面来回玩耍,虽然浑身都是泥,但却没人刻意去管。 而在陈旭一家人旁边,还有数十个农学院的学生教习和农户也在一起忙碌栽种。 一大群人一起劳动,自然场面热闹,欢声笑语不断,而附近的田埂和大路上也站满了前来游玩看热闹的平民甚至是一些对农耕感兴趣的百家门徒。 棉花还是新鲜事物,鉴于清河侯作为美食鼻祖的特性,最开始许多人都以为棉花种出来之后会是一道美食,不过眼下已经都渐渐明白,这是清河侯从西方身毒国专门引进的一种用来纺纱织布用的作物,听闻丝绒绵柔,状若浮云,制作成的衣服温柔绵软,既有丝绸的体贴,又有麻布的经济,更重要的是棉花经过简单处理就直接能够纺线,相对于苎麻处理起来的繁琐来说,棉花简直就是天然的纺线材料。 而且身毒人带来的棉花和棉布满朝文武官员和科学院的许多工匠都眼见为实,也更加实锤了棉花的确是非常难得的好东西。 而最主要是,清河侯说棉花还可以用来制作棉袄和棉被,非常的轻便保暖,而且还便宜耐用,相对于昂贵但不保暖的丝绸、保暖但昂贵的裘皮和毛衣来说,棉花就像一种无所不能的作物,会极大改善普通百姓的生活。 于是乎,整个咸阳的百姓也对清河侯府上正在移栽的这十多亩棉花感到新奇,也充满了期待,都想尽早一睹棉花的真容。 于是这几天,就在棉苗开始移栽之后,每天都有许多人骑马坐车甚至走路从咸阳城跑过来观看。 于是清河侯的棉田,也成了最近几天咸阳百姓津津乐道的话题,再加上每天还有好事的记者跑过来采访,昨天的报纸上还登载了一条左相带着妻妾儿女亲自参加劳作移栽棉苗的豆腐块新闻,更是惹得今天围观者多了不少。 嘻嘻哈哈的喧闹忙碌之中,只见一匹骏马踢踢踏踏沿着田间的小路疾驰而来,一个侯府管事在棉田外跳下来嚷嚷:“侯爷,有商队从琅琊带回来两个货柜,听说是从吴中托运回来的!” “一定是师兄和虞姬寄回来的物品!”正埋头移栽棉苗的水轻柔兴奋的站起来。 “走,回去看看!”陈旭一听也没兴趣栽棉花了,把农学院的几个教习叫过来叮嘱一番之后,带着一群妻妾女儿回别院,围观者看见清河侯走了,大部分人也都跟着一哄而散,偌大的棉田瞬间便安静不少。 “嘁,这些人也太势利了!”看着散去的人群,一个农学院的学生撇嘴。 “熙熙而来攘攘而去,皆都为了功名利禄,前来围观也不过是想沾些侯爷的仙气罢了,我等身为五大学院的学子,自然不能如同他们一般浅薄!”另一个学生不屑的说。 “对了,今年我们便要毕业,杨师兄有没有想好准备去何处谋职?有没有提前找学院的教授通融?” “还不曾考虑,至少也要等到入秋之后棉花收获才会结业吧,这片棉田便是我们的结业成绩单,若想有个好成绩,将来教习和学院的教授帮忙推荐一个好去处,我等还是要仔细照看这片棉田才行……” “此言不差,不过我们的去处怕是已经安排好了,勿用太过担心,人人都有好身份!”旁边一个略胖的学子满头汗水的说。 “林师兄何出此言,我等尚未毕业如何就能安排好去处?”旁边有人疑惑询问。 “嘿嘿,这你们便不知道了吧,我舅舅就在户部上差,自然知晓一些内幕……”胖子说到这里竟然吊胃口一般继续移栽棉苗不说话了。 “卧槽,林胖子,拉屎拉半截,莫非你想挨揍!” 瞬息之间,四周围上来一群学生开始撸袖子。 “诶诶,有话好说,别动手啊,我警告你们,我舅舅可是朝廷大官……” “大你妹的腿官,你舅舅不过是户部一个八品差官,芝麻绿豆大小的官职也敢称大乎,不然你把侯爷摆那儿……” “快说内幕,不然某把你去曲园找小娘子才……” “嗷,别乱说话……”胖子跳起来一把泥土按在说话人的嘴上,脸皮涨红的说,“别嚷嚷,我说便是,但记住别到处传播,此事在户部尚且还是秘密!” “好好,林兄快说,我等保证不传播出去!” “呸呸,林……林**,某今日必不与你善罢甘休……”旁边一个家伙吐着满嘴的泥沙嚷嚷。 “嘘,莫嚷,小心我等揍你!”一群正聚精会神的学子立刻集体转头怒视。 “呃,咳咳,某不嚷了……”说话之人瞬间打蔫儿,吐着泥沙也凑上来倾听。 “诸位都知道侯爷为了推广棉花专门组建了一个五品的棉布司衙门,而陛下谕令明年开始棉花必须全国大规模推广,若是其他五谷作物也便罢了,但这棉花却是从西方引进而来的新作物,眼下大秦除开我们这些第一批参与种植管理的农学院学生,大秦找不到比我们更加熟悉的人,而且农学院的副院长就是户部农桑署丞冯敬,而冯敬又是右相的嫡长子,棉布司本来又归冯院长管,如此以来我们的去处便一目了然,我们这批学习棉花种植的学生只要考评合格,毕业便会被授予九品候补的官职,归属棉布司管理,先挂吏职分配去全国掌管棉花种植和推广,而且只需一年的考核就能正式升值成为棉曹令,统辖至少一县的所有棉花事务,职位与县丞相当,因为棉布司只有五年的时间,因此我们不受五年官职考评的律令规定,每年都要接受棉布司衙门和户部统筹考评,成绩好的直接提升官职,若是这五年做的足够好,五年之后,我们中间怕是会出现几个五品的大官也说不定……” “卧槽,真的假的?” “嗷~,这岂不是我等毕业就要当官了!” “嘶,爷口水下来了~” “哈哈哈哈,这样岂不爽哉……” “嘘~”胖子一把捏住满嘴泥沙大笑的家伙的脖子左右看了几眼,“爽你娘子的蛋蛋,莫要大声喧哗,此事八九不离十,听我舅舅说棉布司的奏书冯相已经同意,只等今年入秋棉花收获情形确定,这道奏书就会上报执行,侯爷如此重视棉花推广,自然不会有丝毫阻碍,所以我等就安心等待,好好把侯爷这十多亩棉花种好,入秋之后,嘿嘿……以后见面你等皆要称呼某一声林大人!” “切~到时候大家都是大人,你大什么大?何处能比我们大?那日去曲园找小娘子,你进卧室才不过半盏茶就出来了……” “嗷,你特么真说出来,爷揍死你!”林胖子扑上去将说话的家伙按在田沟之中。 “就是就是,李瓢,没想到竟然如此小人,林兄只有半盏茶的事你竟然隐瞒这么久才说出来,我等羞于你为伍,揍他……” 瞬息之间棉田一阵噼里啪啦鬼哭狼嚎,一群学生闹作一团。 第1492章 椰壳和贝壳 棉布司的决定陈旭暂时还不知道,他也不怎么去关心,作为帝国左相,他关心的只是结果,因此他只需看到棉布司的成绩就行了,至于下面的怎么安排,自然会有官员去操心。 带着一大群妻妾女儿和侍女仆从从棉田回到清河别院,走进院子就看到空地上行停着两辆马车,两个标准货柜已经卸下来放在地上,方方正正大小刚好能够放在一辆货车上,上面还画着箭头和写着此面向上,小心轻放等字样,货柜顶盖上还贴着密封条。 一群家仆正在好奇围观,管家也正陪着送货来的货商说话。 “宋维拜见侯爷!”一个年约四旬的黑须中年男子虽然满身风尘仆仆之色,看见陈旭之后激动不已赶紧迎上来打招呼。 “原来是宋大郎,这次劳烦帮忙把这些货送回来,辛苦辛苦,请入客堂喝茶!”陈旭笑着从马车上下来打招呼。 “不敢不敢,吃茶就不用了,我也是送货去琅琊,刚好遇到从吴中来的海船卸货,于是去码头问了一下,竟然有侯爷两个货柜,于是便顺路带回来了!”宋维赶紧推辞。 “看你刚刚回京师还没来得及还家,也罢,本侯就先行谢过,下次再请你吃酒,管家去取一千钱送与大郎,算是这次带货的车资!”陈旭点头吩咐。 “不敢不敢,顺路而已,岂敢受侯爷的钱财,要是被父亲知道,必然要被打死!”宋维自然不敢答应,一番拱手行礼之后带着几个仆从赶着车马赶紧离开。 “这么两大柜的货,不知道师兄会弄些什么东西送回来?”宋维离开之后,一群妻妾都好奇的围着两个货柜观看,水轻柔好奇的嘀咕。 “想来不是什么值钱货,来人,把货柜打开!” 陈旭吩咐一声,立刻有家仆取来铁钳,将顶盖四面的四个铁扣撬开,然后撕掉密封条,很轻松便将盖子揭开。 打开的瞬间,一股大海的咸鲜味道扑面而出,货柜里面除开防潮用的蓑草之外,就是大到小小捆扎的很严实的麻袋,一群侍卫在管事的指挥下挨着将这些麻袋都小心翼翼的取出来,陈旭亲自打开一个麻袋,瞬间哭笑不得,里面全都是各种各样的美丽贝壳,大大小小花花绿绿奇形怪状,叫得上名字叫不上名字的各种海螺和扇贝。 “哇,好漂亮的贝壳!” 蒙婉嬴诗嫚和一群侍女人瞬间惊呼着围上来,翻看着叽叽喳喳讨论,兴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陈旭很快又打开一个麻袋,里面照样还是各种贝壳,不过个头都似乎大了一圈,每一个都清洗的干干净净,而且个个都非常漂亮。 “这一定是虞姬弄的!”水轻柔眼眉弯弯高兴的说。 “这丫头一定是太闲了,这贝壳不值钱,若是按照眼下的运费,几千里从夷洲运回来,怕是泥土都要变成铜钱价格了……” 陈旭翻看几下之后苦笑着吩咐仆从将剩下几个麻袋都打开,果然里面几乎全都是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贝壳,甚至在货柜的最底下,还放了一个木箱,里面只放了三个大海螺,每一个都有接近两尺长,颜色瑰丽如同玉质,每个上面都还歪歪斜斜的刻着一句诗。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夫君,看来虞姬一定是在夷洲太思念你了!”水轻柔捧着其中一个巨大的海螺柔声说。 “唉,我也挺想念她,而因为她的事如今子婴也有些跟我置气,也不知道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陈旭叹口气。 “无论怎么做都左右为难,听闻陛下已经答应要给子婴娶亲了,想来子婴成亲之后,就会慢慢淡忘这段感情,毕竟当初他们都还太小,其实我也不想虞姬嫁入皇宫,整日深居简出不得自由,只是不知道眼下虞姬和小霸王有没有一些好感……” 陈旭苦笑摇头,看眼前这么多贝壳,怕是虞姬对项羽没有太多的想法,不然哪有时间弄这么多贝壳。 “侯爷,这个货柜里面都是些木瓢,呃,好像是面具……” 陈旭和水轻柔说话之时,几个家仆已经将另一个货柜也撬开,里面没有麻袋,除开蓑草之外,全部都是椰壳,有的做成碗碟杯盏,上面还有各种动物花草的图案,而其中大部分都是各种各样的面具,一些线条图案看起来很稚嫩,但还有一些却很精美,这些椰壳上无一例外都有一个很抽象的小篆姬字,明显是虞姬自己刻上去的。 “侯爷,下面还有一个皮口袋!”等家仆用几个大竹筐将这些椰壳都捡出来之后,货柜底下有个尺余大小的皮口袋。 从仆人手中接过来,打开,里面只有两封信。 一封上面写着小旭哥哥亲启的字样,字迹娟秀,一看就是虞姬的书信。 另一封写着恩公亲启几个字,字迹充满了大道自然的韵味……潦草写意之极,符合是虞无涯一贯的风格。 “哇,这么多椰壳!” “咦,每个上面竟然还有字和图案!” “嘻嘻,这些面具好奇怪,竟然和夫君有几分相似呢,就是鼻子嘴巴太大了……” 嬴诗嫚虞姬等一群女人的兴趣很快便从各种贝壳上转移到椰壳上,嘻嘻哈哈的翻看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时间匆匆,夷洲一别转瞬已经四月矣,我等皆都安好,恩公一切放心,陆战队训练井然有序,一切都按照恩公的吩咐在进行……” 虞无涯的信很简单,只有一张纸,就是简单的将他们在台湾的训练情况简单的说了一下就完了,秉承一贯的粗枝大叶的直男风格,连虞姬和老婆夏子衿一个字都没提。 陈旭看完之后把信递给水轻柔,然后打开虞姬的信。 这封信明显就要有分量的多,厚厚一叠足有七八张纸,而且每张纸都用铅笔仔细打好竖格,上面的字迹同样娟秀清晰。 “小旭哥哥安好,虞姬在夷洲很好,请勿挂念……夷洲的夜很安静,海滩和椰林也很美,每天日出和日落之时,就是夷洲最美的时光,我都会在海滩上慢慢行走……” 虞姬的信很长,而且写的很仔细,除开表达自己的孤独和思念之外,还写了许多台湾的见闻,猴子、虞无涯、夏子衿、项羽、项菁甚至每次商骐去送补给的事都面面俱到,基本上看完之后,这几个月台湾的具体情况便一目了然,查缺补漏完美补充了虞无涯那封信信的内容。 “这些椰壳和贝壳是我求了爹爹好久他才答应帮忙托商主管运回家的,虞姬知道这样做很浪费,但我就是想让哥哥知道,其实我很想您,日日夜夜都在想着您,有时候甚至都吃不下饭,项菁姐姐都说我瘦了,我知道哥哥喜欢稍微丰腴些的女子,就像采盈婶娘那种身材,虞姬也想多吃饭菜好长胖些,可是怎么都吃不下……” 最后一页的信纸上洒满了斑斑点点的泪痕,许多字迹沁开都已经模糊,陈旭看得心一抽一抽的有些刺痛。 这一刻,他甚至有些后悔,不该把虞姬丢在台湾,虽然他一直都想当一个长辈,当一个品德良好的大秦丞相,当一个万人膜拜和敬重的仙家弟子,由此也将自己心底的感情和欲望慢慢压制和隐藏起来,让自己的行为更加符合世俗礼法的规范。 但在看完虞姬这封信的之后,突然让他有一种抑制不住想放弃这一切的冲动。 “夫君,您看是不是干脆让人去把虞姬接回来!”从陈旭手中接过书信看完之后,水轻柔之后同样有些眼圈发红的轻声说。 “暂时不要,很快我便要陪同陛下巡游,少说又是半年时间,而这一趟凶吉莫测,还是让她呆在夷洲吧,这样安全一些,我也放心一些!”陈旭还是很坚决的将自己的冲动按压下去。 “夫君,这些贝壳和椰壳怎么办?” 一群女人似乎发现陈旭心情有些失落,于是叽叽喳喳的讨论也声音渐渐平静下来,蒙婉拿着一个贝壳小心翼翼的问。 “挑几个放在房间做装饰的确漂亮,但实在是太多了,而且还有一股咸腥味道,还是收去库房吧!”水轻柔提醒说。 “放库房也占地方呀,这些贝壳椰壳也没什么用!”嬴诗嫚有些担心的说。 “虞大哥也太惯着虞姬了,几千里就托运回来两货柜这些东西!”蒙婉失望的嘀咕。 本以为是一桌神秘的海鲜大餐,但最后揭开锅盖抄到底全都是海带和豆腐,期许和现实之间的差距有点儿大。 “谁说这些东西没用的,等清河园装修结束,这些东西就排上用场了,到时候说不定还会赚大钱!”陈旭收拾心情笑着替虞姬开脱。 “夫君说这些还能卖钱?”一群女人瞬间眼睛发亮,管家婆的兴趣立马被激发出来。 “物以稀为贵,咸阳很少见到这些东西,你们莫非忘记上次我们带回来的那些贝壳,送出去大人小孩都喜欢的不得了,到时候我们在清河园专门开一个将南海风情的工艺品商店,各种各样的挂满整个墙壁,既好看又新奇,必然会有小孩和年轻人喜欢,甚至我们还可以私人订制一些样式,比如做成海螺号,或者刻上情侣的名字等等,一个随便卖十钱二十钱,既不算贵也有特色,绝对很快很成为清河园的特色店铺之一,赚多少钱无所谓,重要的是要让清河园的商品具有与众不同的品味和独到的创意!” 第1493章 夫君你好坏 对于历史搅屎棍来说,最大的好处是见多识广,两千多年积累下来的知识,很容易就可以转化成为独特的理论或者创意。 而如今的陈旭,对窃取人类文明成果的事情已经做的驾轻就熟,这种小小的商业案例简直不需要动脑筋。 “夫君果然想法独到,一个十钱,这一大木柜贝壳怕是有几千个,要是全部卖出去岂不是几万钱……” “还有这椰壳也有好几百个呢,一个二十钱怕是也要卖上万钱呢!” “哇,我们又发财了!” 一群女人开始掰着手指头计算,然后一个个欢呼雀跃起来,瞬间便把方才的担心和埋怨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些贝壳你们先收进库房,等有空了便按照品种大小等分门别类挑选一下,其中一些可以找工匠打磨制作成小螺号或者制成手串吊坠等等,到时候当做更有特色的商品,也许还能卖出更好的价格……” “这样更好,这件事就让我和诗嫚姐姐去做吧!” 蒙婉搂着嬴诗嫚的胳膊兴奋不已,招呼一群家仆将椰壳和贝壳全都抬进后院里面去,然后带着一群侍女兴高采烈的开始挑选分类,很快桃红柳绿春色灿烂的后花园便热闹起来,一群女人孩子挤在一起,五颜六色的海螺贝壳都一个一个挨着拿出来传看。 陈旭将刻字的那三个大海螺和同样刻字的几个椰壳面具收入书房挂在墙上,观察片刻之后坐下来将虞无涯和虞姬的书信再次看了一遍,然后铺开纸笔开始写回信,等他写完之后吹干墨迹装好,水轻柔也拿着几封信过来。 “你太细心了,每个人都写了一封!”看着信封上的收信人的名字,陈旭哭笑不得。 “千里传书,聊表相思,希望师兄子衿姐姐和虞姬小霸王项菁妹妹他们都好吧,相隔几千里,轻柔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水轻柔看着陈旭的两封书信,犹豫了一下说,“夫君何不给项菁妹妹也写一封,哪怕是只言片语也能让她高兴一些!” “侯爷,快看这个面具,可有些不一样……” 春香风风火火的跑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线条图案明显不同风格的椰壳面具进来递给陈旭。 “这一定就是项菁妹妹给您雕刻的!” 看着这个更加充满写实风格的椰壳面具,还有背面的一个娟秀的菁字,水轻柔迟疑了一下提醒。 “唉~”陈旭仔细观看这个面具许久之后,再次摊开纸笔,犹豫踌躇构思良久,终于是落笔写了一封简短的书信,字里行间透露一些些微的关系之外就是询问在夷洲的日常生活用度等情况,最后还感谢她专门制作的面具,写完之后再从头到尾读了一遍之后吹干装入一个信封。 “夫君,这些信是不是托驿卒和朝廷的信函一起送去吴中!”水轻柔将信都叠在一起之后说。 “不,写给虞大哥的书信不能让任何人知晓,必须另外安排朝廷之外的途径寄送!”陈旭脸色严肃的摇头。 “可惜二叔走了,不然可以连同上次的射雕英雄传说的书稿一起送去,既然信件重要,要不干脆安排侍卫单独派送吧!” 水轻柔知道陈旭在夷洲练兵的安排,这件事极其隐蔽,真正知道内幕的人只有他们和虞无涯三人,连韩信曹参都完全不知道,只以为陈旭是在为朝廷练一支特种兵,因此配合的相当默契。 “稳妥计,让陈勇带人跑一趟吧,直接去琅琊,让曹参安排两艘舰船以运送补给之名去台湾,这封信万万不能落到外人手中!” “既然这样,我也去准备一些礼物让陈勇一起带去!” “也好,你去准备吧!”陈旭点头。 水轻柔离开后,陈旭吩咐侍女找来一个牛皮袋把信装好,想了一下又刷刷写下一封书信,吹干之后装入一个信封当中,写上收信人,封好之后盖上自己的印鉴。 “报告,侯爷,您找我!” 刚刚弄完,外面踢踢踏踏一阵清晰的皮靴声,只见陈勇身穿一套黑色的制服大步而来,站在门口立正行礼。 陈勇的制服很新潮,小立领,长裤,长筒皮靴,腰扎一条五指宽的牛皮武装带,头上还带着一顶宽檐帽,腰间的皮套插着一把左轮手枪,左臂上缝有一块蓝白相间的臂章,除开一个红五星的图案之外,下面还有太师府警卫字样。 这本来是一套陈旭设计的新式军服,让几个女人拿去女子学院设计制作,拿回来让府上的侍卫试穿之后,整个侯府的人都认为非常帅气,陈勇等人也非常喜欢,于是陈旭拍板先给陈勇等人换装,不过也仅限于一群火枪队成员,其他的侍卫都是用刀剑弓弩等武器,整天在咸阳招摇过市,这种新潮制服还是太过惹眼。 而这款改良版的军服以后世西式军服为基本样式,但还加入了一些中式元素,特别是军帽,有点儿类似西部牛仔那种形状,但更像以个小斗笠,和明朝军队的帽子很像,在使用步枪瞄准的时候可以遮挡阳光和雨水,算是一种创新。 除开帽子之外,创新最大的便是皮靴,用牛皮做鞋面,用羊皮做鞋帮,牛筋做鞋底,为了让鞋底更耐磨还钉了铁掌,因此在水泥和石板路上走起来便踢踢踏踏声音清晰无比,许多人一起走正步,听起来十分带感。 自从换装这套制服之后,整个火枪队的神态和气质瞬间提升一大截,走路作响虎虎生风,挺胸抬头身姿笔挺,整天扛着火枪满脸严肃的在侯府来回巡逻,向侯府的侍女仆娘们展示他们矫健挺拔的俊朗身姿,惹的侯府上下许多小娘子都春情萌动,看着一群火枪队员经过便流着口水羞答答的打招呼抛媚眼儿。 春天来了,又到了交配……呃,恋爱的季节。 于是最近,整个侯府都飘散着一股浓浓的荷尔蒙味道。 “稍息,进来吧,把门关上!”看着陈勇一脸严肃兼骚包的样子,陈旭脸皮抽抽着开口。 “是!”陈勇一步跨进书房,利落的转身关门。 “你带一个班亲自去一趟夷洲,将这些书信亲自交给虞大哥,记住,一定要亲手交给他,不能假任何人之手!” “是,侯爷放心,属下一定亲手教给虞统领!”陈勇立正双手接过牛皮袋。 “牛皮袋你贴身收好,哪怕是火枪队其他队员也最好不要透露,以防隔墙有耳走失消息,若是在路上遇到无法抵抗的危险,就将里面的书信全部毁弃,明白没有?” “侯爷放心,信在人在,信亡人亡,属下用性命担保,一定会将书信安全送到虞统领手上!”陈勇脸色坚毅的保证。 “如此便好,此事极为重要和隐秘,为了安全和尽快送达,你拿我的手令直接去琅琊找曹参,让他从海师学院安排两艘海船护送,眼下开春浪急,大海颠簸,可能有些受罪,你们就多辛苦一下吧!”陈旭点头。 “侯爷……”陈勇瞬间眼圈发红,虎目含泪哽咽这说:“我等自小都是孤儿乞童,若非侯爷收留,我等早已饿死冻死,哪里能有今天这般好的日子,天大地大,唯有侯爷就是我们的亲人,只要属下还有一口气在,必定完成任务!” “好,我相信你能做到,你先出去召集队员收拾行装车马,稍后还有一些物品要一起带上送去夷洲!”陈旭拍拍陈勇的肩膀。 半个时辰之后,清河别院的大门口。 一队同样身穿新式制服的火枪队员全都整整齐齐上马列队,每个人的腰上都挂着手枪枪套,里面是最新式的左轮手枪,皮靴傍边还插着一把匕首,马鞍旁边挂着步枪和钢弩,马鞍后面的褡裢口袋之中也鼓鼓囊囊,里面有子弹、手雷军用水壶等物品,随队而行的还有四辆用油布遮盖的严严实实的马车,里面既有咸蛋皮蛋和咸菜米花糖等吃喝用的,还有衣服鞋帽等穿戴之物,而其中一辆马车上还装了两百余把左轮手枪和大量子弹,都是带去台湾给那些火枪队教官配备的。 从虞无涯的来信之中已经知道,两千少年为期三个月的新兵训练已经结束,在严格的要求之下基本上都能达标,眼下已经开始野营拉练训练和火枪火炮实弹训练,清河镇野狼谷的秘密火器厂已经先后两次运送了八百余支步枪和配套弹药到达吴中,商骐也已经将其全部运送到台湾交付。 按照虞无涯的说法,这两千少年最多再过三个月,基本上就能达到训练标准。 根据时间算下来,这三个月也差不多快到了。 眼下始皇帝的安排已经明确,照例在上巳节之后巡游,巡游路线甚至陈旭都已经大致清楚,因此许多事也要赶紧提前尽量安排妥当,一旦巡游开始,陈旭必然要随同出发,很多事就无法亲自出面了。 “天色不早了,尽快出发吧,路上小心,记得把这封信交到商骐手上!”临行之前,陈旭把最后写的那封单独的信当着所有人的面交给陈勇。 “侯爷放心,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陈勇双手接过书信立正敬礼,将书信收入衣袋放好之后,这才对着水轻柔等人和府上的管家侍卫等人抱拳行礼,然后利落的翻身上马之后大喝一声出,严整的队伍瞬间而动,踢踢踏踏之间很快便消失在花红柳绿的林荫大道之中。 “夫君,不过是送一些吃喝用度之物和平常书信,何须安排家臣亲自护送,城东门外的货运市场有好多来往客商都能帮忙带货,送信也可以交给驿舍由信使派送!” 一家人回转,蒙婉搂着陈旭的胳膊不解的询问。 “呵呵,只是为了赶时间而已,这些货物交给那些货商,中转来去多耗时日不说中途还可能破损丢失,加上眼下春潮渐急,这些货不重要,主要是那封信,那可是清河园未来发财的安排!”陈旭笑着解释。 “发财!夫君莫非又想到新的生财之道?”不光是蒙婉,就连水轻柔和嬴诗嫚都瞬间眼神发亮,一起围上来询问。 “嘿嘿,那是自然,还是虞姬送回来的这些海贝和椰壳让我有了更多的想法,咸阳地处西北内陆,因此南方的物品很少,除开丝绸稻米茶叶和瓷器等吃喝用度之物之外,基本上看不见其他商品,而我们的清河园将来不是以售卖常见的货物为主,而是会成为一个吃喝玩乐为主的娱乐场所,除开玩的要新奇之外,售卖的物品和饮食都要和遍布大街小巷的商舍食舍不同,人无我有,人有我精,特色才是我们清河园未来的理念,小到一份烧烤凉茶,大到一场娱乐表演,都需要具有与众不同的特色,而要有特色,必定就要弄到有特色的物品才行,咸阳人见多识广,有钱人也多,但真正到过南方的却不太多,若是我们能够将南方许多特产运送来咸阳,必然会成为大众喜欢的新奇之物……” “吴中的银鱼、姑苏的莲子,舟山的海鲜、闽中的龙眼、海南的贝壳、广东的荔枝,广西的桂圆等等,这些都只是司空见惯的物产罢了,经过加工晒干之后运送来咸阳,全部都是特色,到时候我还可以让制糖厂多制作一些有特色的糖果,自然又是一大特色,还有,我让广陵和杭州两家丝绸厂正在研发各种新的丝织品,到时候安排制作一些精美的纱巾、手绢、发绳、裙带、绣花团扇、绸面折扇、油纸伞等各种有创意的新奇之物,又可以多出来许多特色商品,对了,还有贝壳和椰壳,我也会让商骐帮忙多多收购一些,虽然在南方不值钱,但运送来咸阳,肯定能够引起那些少男少女的喜爱和追捧……” “夫君果然聪明的紧,这些东西在南方不值钱,一旦真的弄回来必然也能卖个好价钱,最主要的是别处没有,就能吸引更多的人去我们清河园玩耍闲逛了!” “那真正好,以后清河园就不会越来越冷清,而是会越来越热闹!” “那是,清河园以前不热闹,那是夫君我整天没忙的没时间去照看而已,这次要让整个咸阳看看我仙家弟子翻云覆雨的手段,轻松就能将那些曲园酒楼打的落花流水!” “论赚钱,夫君自然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啦!” “哈哈哈,夫君岂止赚钱最厉害,别的也很厉害哦!” “哎呀~~羞死人了!” “夫君你好坏,大白天的说这个!” 陈旭搂着三个千娇百媚的老婆,得意洋洋的走进后院,谈笑之中充满了得意的畅笑和温柔的娇羞轻语。 第1494章 救命啊~ …… 风和日丽,马蹄得得,一辆豪华四辔马车在一群侍卫的护送下来到皇宫东门。 虽然明知道这是当朝太师兼左相兼清河侯的专属马车,守门的羽林卫还是很尽职尽责的将车拦下。 车窗哗啦推开伸出来一枚白玉令牌,同时露出来一张和煦的面容,“去长公子府!” “放行!太师去长公子府!” 身穿铠甲腰挎钢刀的周勃不着痕迹的点头之后大喝一声,守门的禁军哗啦一声两边散开,马夫轻轻一抖缰绳,马车瞬间启动穿过宫门进入皇城。 成年之后的公子皆都住在后宫东南角区域,占地很广,密密麻麻一大片宫殿群。 这里与始皇帝寝宫和紫宸殿不远,便于这些公子平日早晚请安和听从教诲,而这里还与城南大片王侯公卿等勋贵府邸几乎挨在一起,中间只不过多了一道宫墙而已,再往东七八里,才是皇宫嫔妃居住的寝宫群。 如今所有的公子都已经娶亲成家,而且各自都还有一群结交的客卿和豢养的门客,因此进出皇宫的人员也比较复杂,这片区域后来便用宫墙与后宫完全隔开,只留一道小门与后宫通行来往,因此诸位公子居住的地方几乎算是一个独立的区域,实际上这里还居住有另外许多皇族人员,情形比较复杂。 扶苏因为是长公子,因此也被始皇帝和所有皇族甚至民间百姓寄予厚望,从小几乎就是当储君对待的,独占一座豪华的宫殿,而且宫殿中还有巨大的花园和池塘,相比其他公子和皇族的寝宫来说要奢华许多。 陈旭的马车在禁军和内侍的陪同护送下直奔扶苏的寝宫而去,而骑马坐车甚至是游玩路过的皇族人员突然看到这辆咸阳人人皆知的四辔马车,一个个都惊疑不定,恭恭敬敬拱手礼让的同时,心底也五味陈杂,有尊重,有敬佩,有忌惮,甚至还有惊恐害怕怨恨等等。 一个外臣,如今却权势滔天,不光是权柄朝纲的丞相,还是皇帝太师,进出皇宫简直就和喝水吃饭一样平常自在。 如今陈旭在大秦的地位,可以说是一个超越一切世俗地位的存在,身上披着仙家弟子的外皮,除开始皇帝之外,没有人敢对其有丝毫不敬。 听闻前些日有某位皇孙在御花园一句无心之言,很快便有一位皇族公子被贬为庶民远徙四千里,被干到最为荒蛮的云南郡去了。 在这种赤裸裸的威慑和压制之下,所有皇族最近都尾巴夹的很紧,平日聊天都讳莫如深不敢提关于陈旭的话题,甚至如今春光正好,也没有皇族和以往一样成群结队的出门踏青赏春,害怕一不小心又惹下什么麻烦,在各种情形交织之下,整个后宫最近几天都非常压抑。 “太师,长公子府到了!”带路的内侍停下来禀报。 “劳烦引路,多谢!”陈旭下车,整理一下衣服头冠之后,吩咐随行而来的侍卫将带来的海贝椰壳抬上,然后闲庭信步的走进前庭花园之中,而守门的禁军行礼之后赶紧去通秉扶苏。 “嘻嘻,你追不上我……” “谁说我追不上~” 花园内桃红柳绿春色正美,隐藏在花草树丛之间的水泥小径之中传来少女轻铃般的欢笑,同时还能听到叮叮当当清脆的铃铛声。 而就在他寻声望去的时候,前方一棵桃树后面,一个花枝招展的少女骑着一辆红色的轻便自行车疾驰而出,但看样子骑的并不算流畅,微微有些摇晃,速度很快却还在回头张望。 “小心~” 眼看自行车距离自己已经不到五丈远,陈旭忍不住大声提醒。 “呀~~”车上的少女猛然发现路中央站着一个人,惊恐之下尖叫一声松开车把双手捂住了眼睛。 陈旭:…… 自行车瞬间失去控制,车头歪歪扭扭几下眼看就要翻到,陈旭一个劲步上前一把将少女搂在怀里,自行车哐当一声倒在了地上。 “姐姐等等我~” 又一辆绿色的自行车从小径之中冲出来,车上一个年龄差不多的少女,同样身穿轻薄的春群,裙摆飞扬,但车技看起来更糟糕,似乎刚刚学会不久,一边呼喊一边蹬着踏板,车身摇摇晃晃看着前面的同伴翻车了,于是紧张之下失去控制,直接连人带车冲进了路边的花丛之中。 “你是……晨曦公主?” 陈旭放下少女扶好站稳,看着她依旧双手捂住眼睛,于是哭笑不得的将她的手从脸上掰开,露出一张和子婴有几分相似的清秀面孔。 “清河侯?”少女显然也愣住了。 “姐姐快过来帮我?”翻车的少女动作很快,已经从花丛中爬了起来,脸上身上还挂着泥土草屑,不过力气太小,翻倒的自行车试了几下没有扶起来,只能呼救求助。 “我来帮你!”陈旭大步走到花丛之中轻轻一把就将自行车提出来,在水泥路面上架好脚架,然后转头准备和颜悦色的询问一下同样是某位公子女儿的皇族公主。 “哇,清河侯,救命啊~~” 被帮忙的少女一看见是陈旭,短暂的愣神之后竟然尖叫一声提着裙摆顺着小路跑掉了,甚至掉落一只鞋也没顾得上捡。 “清河侯来了,快逃命~” 很快,花园深处不断传来少女的叫嚷,同时还能听到一阵惊恐奔逃的声音,瞬息之间,本来隐隐有孩童欢声笑语的大公子府邸,安静的如同世界末日。 陈旭满头黑线的转头,发现刚刚被他施手相救的少女也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辆自行车还躺在路中央,前轱辘还在慢慢转动。 “人呢?”陈旭脸皮发黑的询问。 “那边去了……”抬着藤框的侍卫有些呆滞的指着通往扶苏寝宫大门的方向。 “走吧!”陈旭瞬间也没了好心情,随手将倒在地上红色自行车扶起来架好,然后脸皮抽抽着往大门而去。 “太师莅临,扶苏迎接来迟,还请见谅!” 还没走多远,就看到一身整齐装束的扶苏带着一大群仆从急匆匆而来,看到陈旭瞬间松了一口气,脸上展露笑容拱手相迎。 “旭见过公子!”陈旭恭恭敬敬还礼,然后跟着扶苏一起走进寝宫,一边走还好奇的询问:“方才遇到两位公主,二娘晨曦也在,为何见到我都要逃跑?” 扶苏满脸古怪的看着陈旭,俄而苦笑摇头说:“还不是上次嬴吉之事,如今太师之名在皇族如同禁忌,皆都不敢谈论,这些后辈也不过是被族中长辈警告而已,免得说错话受到殃及!” 陈旭:…… 老子有这么可怕么,陈旭脸皮抽抽着跟着扶苏走进后院,扶苏和陈旭也非常相熟,知道陈旭不喜欢乱七八糟的客套,因此也没带路去客厅,而是直接去了后花园。 “今日春色正好,太师不去踏青赏春,怎会突然有空来扶苏府上,真正令扶苏惊喜之极!” 在后花园一间凉亭坐下,侍女端来新沏的春茶,一杯热茶下肚之后,扶苏才满脸激动的询问陈旭的来由。 “唔,昨日虞姬从闽中寄回来一些小礼物,子婴也一直对虞姬念念不忘,我便送一些进宫给子婴,同时也想和他谈谈关于虞姬的事!”陈旭慢慢放下茶杯。 扶苏一听瞬间脸皮有些发黑,神情略有些尴尬的叹口气,“还是怪我平日教子无方,子婴的确因为此事耿耿于怀,打骂责罚但却屡教不改……” 陈旭微微摇头,“打骂责罚非是良法,作为老师我也有很大责任,以前我曾与公子探讨过,虞姬身份与子婴不般配,这件事即便是我不阻拦,皇族和公卿也会阻拦,即便是强行联姻,许多勋贵卿侯甚至是皇族重臣都会对子婴失望,这对将来的储君之位不利!” “太师说的极是,扶苏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但奈何子婴倔强无比,为了提前断了子婴的念想,我便与夫人商量奏报父皇,尽快为他择一姻缘良配,想来成婚之后得偿鱼水之欢,就会慢慢忘却虞姬,但……但没想到这个小……王八蛋竟然叫嚣非虞姬不娶……” 扶苏说到此处咬牙切齿额头青筋直冒,明显因为这件事弄得有些焦头烂额。 “前几日皇宫传出陛下要礼部替子婴在王侯公卿当中觅一位品德优良之女联姻,我便猜到可能是因为此事,但没想到子婴对虞姬的感情竟然如此深重,看来我这个当老师的平日也太忽略了他的感受,也罢,今日我便是为此事来的,希望能够为他解开这个乱结,劳烦公子让人去将子婴唤来,我当面与他交谈一番!” “好好,太师出面宽解最好,子婴除开父皇和您的话之外,怕是都听不进去,太师稍坐,我亲自去唤他来……”扶苏激动的连连点头,拱手之后大步离去。 “侯爷,方才那位小公主来了!” 陈旭喝茶等待观看花园风景的时候,一直站在凉亭外面的一个侍卫凑过来低声禀报。 陈旭微微抬头,果然看到一个身穿彩裙的少女,年约十二三岁,此时正从院门处蹑手蹑脚进来躲在一丛花草后面偷偷往凉亭张望。 陈旭的脸皮微微一抖,然后和颜悦色的招手说:“出来吧,本侯已经看见你了!” 第1495章 不要后悔 少女在花丛中躲藏了片刻,发现陈旭一直直勾勾的看着她,于是只好站起来,低着头一小步一小步挪到凉亭外面,紧张的福身行礼。 “晨曦拜见清河侯!” “免礼,进来吧!”陈旭脸色和煦的点头。 少女更加紧张,提着裙摆内心挣扎许久,最后还是小心翼翼的走进凉亭,小脑袋垂在胸口。 “这个送你!”陈旭随手将一枚海螺递到少女手中。 “呀,好美丽的海螺!” 看着手中的海螺,方才还紧张无比的少女惊呼着雀跃而起。 “这里还有好多,你看看还有没有喜欢的!” 陈旭笑着摆手,让侍卫将带来的一个藤框打开,露出里面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各种海贝。 “哇,还有这么多,我可以随便挑选吗?” “自然!”陈旭笑眯眯的点头。 少女瞬间便把刚才的紧张全都丢到爪哇国去了,欣喜的蹲到藤框前面开始翻看各种海螺,陈旭也蹲下来,一大一小两个就开始在藤框里面翻找起来。 “这个好看,鹦鹉螺!” “这个也好看,但晨曦却不知道名字!” “哇,这个,这个最漂亮……” “不对,我这个才最漂亮……” 两人一边翻找还一边交流,偶尔甚至还会斗嘴,几个侍卫站在旁边哭笑不得,而少女一会儿拿起这个,一会儿又拿起那个,感觉每一个都漂亮到爱不释手。 “这个好看,拿上……自行车骑着好玩吗?”陈旭一边帮忙挑选一边问。 “好玩呀,最近大家都在学骑车呢,皇宫骑马不方便,女孩子骑马更担心,如今有了自行车,所有人都喜欢的不得了,就是自行车太少了,不够分!”小女孩儿头也不抬的回答。 “你都会骑了,子婴有没有学会?” “兄长到是想学,不过被父亲禁足只能整天呆在书房,哪儿都去不了!” “为什么子婴会被你爹禁足?”陈旭惊讶的抬头。 “我说了您千万别告诉兄长是我说的呀,不然他会揍我!”小女孩抬头四周看了几眼,凑到陈旭耳边轻声嘀咕说:“爹爹让兄长读书,结果兄长偷偷在书房画虞姬姐姐的画像,还有几张纸上写满了虞姬姐姐的名字,被爹爹发现了,揍了一顿还被禁足了!” 陈旭:…… “清河侯,我……我能多挑几个吗?”小女孩儿在出卖了兄长之后,明显感觉有了得寸进尺的机会。 “嗯,挑吧挑吧,随便挑,只要你能拿走……”陈旭心不在焉的点头。 听晨曦公主的话,看来子婴已经深陷情网,的确需要好好开导一番,不然会越拖越严重。 若子婴只是一个普通皇族子嗣也就罢了,但他的身份的确太让陈旭纠结,本想将其培养成为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大秦帝国未来接班人,但却还没成年就开始早恋,明显这三观早早的就歪了。 若是现在不趁早纠正过来,未来必然会很不好预测,说不定会因为这门婚事闹得师徒翻脸成仇人。 都说恋爱中的女人会变傻,实际上恋爱中的男人更傻逼,若是一个帝王开始恋爱,说不定连江山都会丢掉。 但这一切究竟怪谁? 陈旭心潮起伏,曾经的虞姬和曾经的子婴,在这条时空线上,命运已经各自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 整个大秦几乎所有人的命运,就在他的从杏树上摔下来的那一刻,瞬间就开始扭曲,但作为造就这一切变化的人,自然要承受改变整个天下命运的因果。 子婴与虞姬的情感,就是命运扭曲的结果,然后都要陈旭自己去化解和承受,不然大秦的命运可能还是不会按照他的设想一帆风顺…… “侯爷,公子和夫人来了,还有子婴殿下!” 侍卫提醒的声音打断了陈旭的思绪,抬头,果然看到扶苏带着夫人和子婴正穿过后院的门进来。 陈旭站起来,少女也赶紧站起来,怀里搂着一堆五颜六色的贝壳,四周看看无处可藏,只好躲到陈旭身后。 “曦儿,为何如此无礼躲在太师身后……” 扶苏眼神儿很好,一眼就看见自己鬼鬼祟祟的女儿,忍不住脸色难看的呵斥。 “诶,这是客商从南海送来一些海贝,进宫之时我顺便带了一些,本就是准备送给子婴和晨曦的,公子何必责怪!”扶苏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陈旭拦住了话头。 “扶苏教子无方,让太师看笑话了!”扶苏看着女儿怀里的一大堆五颜六色的贝壳,无奈的苦笑拱手。 “晨曦虽然年幼,但民间皆都赞扬聪慧伶俐知书达理,公子何必妄自菲薄,区区几枚海贝罢了,都是孩童玩闹之物!” “也罢,曦儿还不多谢太师!”陈旭三言两语解释,扶苏也便罢了。 “曦儿多谢清河侯!”少女吐吐舌头赶紧道谢,然后抱着一堆贝壳欢天喜地的跑出了后花园。 “妇人拜见太师!” “子婴拜见师尊!” 扶苏夫人和子婴此时才一起行礼,又一番见礼寒暄之后在凉亭落座。 “子婴,这些海贝和椰壳有没有喜欢的,你挑一些!”陈旭指着两个藤框开口。 子婴只瞥了一眼两个藤框便恭恭敬敬的拱手摇头:“师尊曾教导子婴不可嬉乐无度,太过沉迷于玩乐之物则会丧失进取之心,何况这些都只是孩童玩物,子婴不喜欢!” 这个小屁孩果然对老子有一肚子意见! 陈旭的脸皮微不可查的轻轻抽抽几下,然后不置可否的点头说:“既然如此,等会儿为师就将其送与别人,不过你可不要后悔!” “子婴不会后悔,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这是第一次上课老师所授,子婴一刻都不敢忘!”子婴态度依旧,貌似恭顺。 “哼,难得你还记得太师的教导!”扶苏冷哼一声,但脸上的笑容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果然面对陈旭,子婴表现的够给他长脸,也没有浪费方才来之前去一番提点教导。 果然是个粗枝大叶的爹,陈旭内心苦笑。 陈旭太了解子婴了,这种表面上看似的恭敬,实则带着一股冷漠,而冷漠的背后,又是对于陈旭将虞姬从他身边弄走之后的不满。 怨恨陈旭,子婴还做不到。 但青春期的叛逆让他对于陈旭这个做法非常的不满,心头一股怨气解不开,因此态度也有些冷漠。 “好吧,既然你不后悔,待会儿为师就送给其他一些皇族后辈吧,可惜了虞姬万里迢迢从南海寄回来的礼物……你等先将海贝和椰壳收走!”陈旭微微摇头吩咐随行的侍卫。 “等等……”子婴身体一震霍然站起来,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藤框里面的贝壳,满脸激动结结巴巴的开口:“这些……这些是……是虞姬送回来的?” “嗯哼!”陈旭不置可否的点头,“虞姬去年开春随她爹去了南方,今日托人送回来一些海贝和亲手制作的椰壳器物,为师想着你和她从小一起玩耍,感情深厚,这些礼物肯定也有你一份,于是便挑了一些送进宫来,既然你不要那便罢了!” “师傅……我……我又想要……”子婴脸皮通红的低声说。 “嘁,那怎么行,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说不要自然就不能要,收走收走!”陈旭嗤鼻,两个侍卫也在陈旭的催促下很快将两个藤框搬出凉亭。 “师傅……我……我……”子婴急的抓耳挠腮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眼睁睁看着几个侍卫把两个藤框搬出去。 “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这些都是玩乐之物罢了,今日你做的很好,第一节课的内容都还记得清楚,为师很高兴,不过为师身为左相政务繁忙,许久都没有考验你的学问了,今日春暖花开刚好有暇,正好借这个时间检查一下你最近的学习情况,来,为师今日出几道题你做……” 接下来的时间,陈旭当着扶苏夫妻的面,接连出了几道题,内容从历史地理数学物理甚至是政务处置到断案都有涉及,但子婴心思早已不在学问上,眼睛时刻不停的盯着亭子外面的两个藤框,因此答案也是一塌糊涂,气的扶苏在旁边差点儿吐血,若不是陈旭在场,可能靴子都砸已经到子婴头上了。 “这便是你说的业精于勤而荒于嬉,行成于思而毁于随?最近几个月都不去为师府上上课,为师还以为你的确学问精通博冠古今,没想到只不过呈口舌之利罢了,如此心性,将来如何能当大秦储君,若是真的登基,怕是为师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 陈旭生气的将茶杯狠狠顿在石桌上,脸色难看的冷哼一声站起来。 “孽子,气死老夫了!”扶苏脸色铁青的跳起来。 “公子息怒!”陈旭伸手一把抓住扶苏轮下去的巴掌,然后悠悠的长叹一口气摇头说:“唉,也罢,子婴的学习本侯是教不了了,以后还请公子另请高明,稍后本侯就去向陛下请辞少师之职!” “啊!太师万万不可!”扶苏的夫人吓的惊呼一声站起来,脸色苍白的急步走到陈旭面前,福身行礼的瞬间泪水夺眶而出,“还请太师勿要放弃子婴,妇一定平日好生管教!” “即便是管教又如何?男子汉大丈夫,只会呈口舌之利,说起来头头是道,然而七八年学问竟然学的如此不堪,本侯虽好为人师,但却从未这般丢脸过,当初若不是看长公子的面,本侯怎会如此爽快答应做子婴的老师,既然他自己不想学,本侯也就不用浪费精力和时间了,朝堂政务每天都忙不过来,今日就此作罢,告辞!” 陈旭脸色难看的拱手之后准备拂袖而去。 第1496章 外焦里嫩 “太师还请留步~”扶苏夫人直接跪地乞求。 扶苏也一个劲步冲上来一把抓住陈旭的胳膊,神情焦急的开口:“太师息怒,子婴的确顽劣,但我夫妻一定会好好管教,请辞少师之事还请太师三思!” “师……师尊,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子婴错了,还请师尊责罚,以后一定该好好学习再也不敢贪玩偷懒,您千万不能不要子婴,还请师尊饶过我这一回……” 陈旭的做法几乎把子婴吓懵逼了,看见母亲下跪,父亲求情,这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赶紧也噗通跪在地上磕头。 “哼,你是未来储君,本侯岂敢受你大礼!”陈旭冷哼一声侧身让开。 “太师,子婴有错,妇身为母亲也有错,但请您看在青袖妹妹的份上宽容子婴这一回,如若子婴以后依旧如此顽劣,您再辞少师也不迟!”扶苏夫人泪流满面的苦苦哀求。 “青袖……”陈旭突然一下愣住,愤怒的脸色也慢慢平静下来,片刻之后满脸怅然的说,“夫人与青袖乃是同父异母的姐妹,虽有嫡庶之分,但却感情深厚,如今青袖已经不在认识,通武侯也已经作古……唉,也罢,夫人请起,本侯答应你便是!” “多谢太师!”扶苏妇人喜极而泣,站起来福身行礼再三道谢。 “多谢,多谢太师,以后我们夫妻一定好好管教这个孽子!”扶苏也松了一口气连连拱手,然后转头看着子婴恶狠狠的说,“还不多谢太师!” “子婴多谢师尊!”子婴在地上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既然你还能认识到自己的错,也罢,为师就暂时不去请辞少师,但既然今日说开,那本侯就要与你好好交流一番,让你知道何为对何为错,让你知道将来作为一个大秦储君,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喜怒哀乐和江山社稷,你先起来吧!” “多谢师尊!” 转瞬凉亭便平静下来,扶苏一家三口恭恭敬敬的请陈旭再次落座,扶苏夫人亲自沏茶,扶苏亲自斟茶,子婴再次跪地敬茶,喝下一口热茶之后,陈旭感觉浑身暖和的同时,子婴也终于是心头一块石头落地,爬起来之后恭恭敬敬垂首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 少师,虽不是一个正经官职,但却是一个身份尊贵的头衔,大秦统一六国之后,始皇帝听李斯等人建议,废三公,以丞相、太尉和御史大夫代替三公为辅弼之臣,而少师最初起源于楚国,后来逐渐扩展到诸侯之间,同为辅臣,但主要是教导储君学习,因此当初始皇帝立陈旭为少师,然后又让其教导子婴,在外人看来子婴便是未来大秦的接班人,如若不出意外,必然会是储君。 至于为什么不先立扶苏或者某位公子为储君,而是会跨代到皇孙一辈,这件事也自然引起民间各种层出不穷的猜测和议论,但数年下来没有人猜到正确结果。 鉴于始皇帝一贯不拘一格的行事风格和脾性,满朝文武都不敢问,自然也就无从知道真相,更何况到如今始皇帝既不立皇后,又不立太子,关于大秦二世继承人的人选一直就是一个谜一样的存在。 因此陈旭少师这个头衔,如今在民间的热度非常高,连带着子婴的地位也水涨船高,被大部分民众朝臣甚至是皇族都视为将来的储君。 而且陈旭平日也一直努力教导子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将来努力做一个才华横溢的大秦储君,得到天下臣民的敬重和爱戴。 但若是陈旭一旦辞去少师的职位,只怕瞬间便会引起朝堂和民间剧烈震动。 而子婴的身份瞬间也会一落千丈。 子婴不傻,自然瞬间吓到差点儿尿崩。 他本就不是一个始皇帝心目中最好的储君人选,而且即便是历史上的子婴,也不过是皇族公子被杀完后赵高临时推选出来的一个傀儡君王,本来赵高还打算继续控制子婴掌控朝权,不过子婴毕竟是皇族,而且不是胡亥那般只知道嬉戏玩乐的昏庸之辈,背后更有一些痛恨赵高的大臣支持,于是登基后为了摆脱赵高的掌控,第五天便设计将赵高杀死,可惜此时的大秦已经被赵高和胡亥祸祸的不行了,天下群雄并起,刘邦项羽已经在拼速度看谁先打进关中了。 子婴这种人,总体来说不是雄才大略的君王,但人格上没有问题,也足够聪明,因此做一个守成之君足够,再加上历史的因素,陈旭还是对子婴充满了兴趣和好感,因此也打算顺应历史的潮流想继续把子婴推上皇帝宝座。 但现在陈旭看来,这只是他开始先入为主的一种想法,实际上到了眼下,陈旭已经权倾朝野大权在握,子婴如果不听话,支不支持他已经没有太大必要,皇族数百人,始皇帝的儿子就有十八个,对陈旭来说选择余地很大,更何况按照长有顺序来说,子婴除开在皇孙一辈是长孙一外,上面还有十多个还没分封的皇叔,包括他自己的老爹扶苏都还是没有丝毫名分的白身。 如若子婴真的对他一直态度冷漠或者不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放弃对虞姬这种毫无可能的儿女情长,那么陈旭真的辞去少师也并非说说而已。 只要破坏胡亥谋朝篡位的举动。 则整个大秦的命运将真正改变,历史也将彻底扭转 子婴当不当皇帝已经不太重要了。 但毕竟七八年的师徒名分存在,陈旭也在子婴身上投入了巨大的精力和时间,灌输了无数后世的理论和知识,到目前为止,子婴还是未来大秦皇帝的最好人选。 “我问你,家与国孰重?” “国重!” “我再问你,情与义孰重?” “义重!” “很好,家国情怀,国重于家,情义当前,义重于情,无论何时,当面对两难之境,总有一个你必须坚守和秉持信念,而每一次抉择,都会让你得到或失去许多东西,为师教你这么多年,从未像今天这般愤怒和失望过,你身为皇长孙,将来极有可能成为大秦储君,在家国大义和个人情义之间,你应该知道该如何取舍,若是你不知道,那么你就不配做一个储君,因为你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还没有准备好去做一个合格的君王……” “任何事都有对和错,但为师不能告诉你哪些是对哪些是错,因此你要多思多想多看先贤典籍。勤劳、勇敢、正直、善良这些都被世人崇尚为美德,但作为储君,仅仅只有这些美德还远远不够,你还需要公平,勇气、执着和智慧,中华传承数千年,如今四海一统,终于才有了我华夏煌煌之盛世繁华,而我们,就要将这份基业传承守护下去,并且为其奉献一生,虽然这样做会让你失去很多快乐,但这就是你我的责任,能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登高望远,眼界自然会更加宽阔,帝王,就该有囊括宇宙之胸怀,而不仅仅是简单的拒绝嬉乐无度……” “为师虽有安邦治国的三卷天书,却没有点化顽愚的真正仙法,你许久都没去上课,为师今日特来看看你,看看你是否真的已经准备放弃当大秦未来储君,而去做一个沉迷于儿女情长的凡俗愚夫,你对虞姬念念不忘,为师也略知一二,但家国天下,你应该分得清孰轻孰重……” “荀子曾言:义之所在,不倾于权,不顾其利。身为君王和未来储君,当义在天下,义在万民,义在千秋万代,岂能若凡俗之辈纠结于蝇头小利或者私人恩怨哉!今日为师这一言,望你谨记。” “多谢师尊教诲,子婴谨记!” 子婴听的脸红耳赤,方才一惊一吓,再听陈旭一番喝问和一通长篇大论,顿时心中的一点儿愁结幽怨全都驱逐的一干二净,内心惴惴低着头不敢看陈旭严肃认真的表情。 “孺子可教也!”陈旭微微点头,端起茶杯啜一口润润嗓子之后说:“你与虞姬从小一起长大,但你二人身份地位差别太大,为师知道你喜欢虞姬,但身为未来储君,当以天下为重,注重仁德礼仪,以身作则为天下万民之表率,若是沉迷女色贪恋儿女情长,岂能还有心事治理国家?夏桀迷恋妺喜,商纣沉迷妲己,周幽王更是混账,为搏褒姒一笑,竟然戏弄天下诸侯,一国之君如此行事,不怪乎要亡国,然大夏传十四代,大周传八百年,难倒你想大秦二世而绝乎?” “弟子不敢……”子婴吓的瞬间脸色都白了,陈旭这个帽子扣的太大了,一下将他压的差点儿昏厥过去。 扶苏夫妻二人也皆都听的脸色惊恐身体哆嗦,这句大逆不道的话要是落入始皇帝耳中,怕是这一家子都要整整齐齐的搬家去三千里之外开荒种田去了。 按照始皇帝的打算,大秦莫说是二世三世,那是要千世万世传承下去的,谁特么敢跟他说你这大秦已经干不久了,怕是会被五马分尸然后油炸釜烹,弄得外焦里嫩摆在太庙供奉一下老祖宗。 第1497章 偷鸡的狐狸 “不是不敢,而是不能,身为大秦皇族,当以大秦天下为己任,岂能因为儿女情长蒙蔽了眼神和思想,你问问你爹娘,是否从小两情相悦最后拜堂成亲?” 扶苏脸色瞬间尴尬,夫人也脸颊羞红,但鉴于陈旭今天是来帮他们教育儿子的,因此王氏还是带着羞怯说:“妇与夫君从小并不相识,也从无交集,乃是陛下与父亲定下的亲事,但成亲之后我们夫妻相敬如宾从未争执脸红过,夫妻和谐美满!” “非是只有我们,所有皇族子孙婚姻皆都如此,与勋贵联姻,既是求门当户对,也是为大秦安危计,虞姬虽然是太师自小收养长大,但身份来历莫测,即便是太师答应,陛下也不能答应,即便是陛下答应,皇族和满朝文武也定然心有不满,如若你坚持要娶虞姬,只怕道义无存!”扶苏在旁边冷冷的开口。 “其实你若是一定要娶虞姬也并无不可,的确有个方法可以做到!”陈旭话头一转突然蹦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呃~”扶苏两口子瞬间发愣,子婴也嘴巴张大呆了许久有些激动的拱手:“请师尊指点是何方法?” “自请陛下贬为庶民,没有了身份的束缚,你想娶谁就娶谁!”陈旭淡淡的回答。 “啊?!”一家三口瞬间石化。 “但是你要记住,这只是可能,因为你想娶虞姬,你有没有问过虞姬想不想嫁你,若是她不想嫁你,虞大哥也不会答应把她嫁给你,你应该知道,道家门徒从不在乎世俗的姻缘礼法,因此你要想好!”陈旭不紧不慢的提醒。 子婴嘴巴张大的可以塞进去一个大鸭蛋。 “这些海贝和椰壳都是虞姬亲自在南海岛屿上捡拾制作的,为师带一些来给你,一是告诉你虞姬现在很好,二是也告诉你,你们都长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至于情义取舍,我想你自己该知道孰轻孰重,虽然你方才拒绝了这些礼物,但我还是会将这些留给你,但也提醒你以后说话做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覆水难收,有些事不要匆忙和轻易做决定,不然会让自己陷入进退两难之地,你可记住了!” “弟子牢记师尊教诲!”子婴脸皮通红的恭敬行礼。 “嗯,为师今日该说的话都说完了,道理你都懂,唯独看你如何取舍,对了,这里还要一样特殊的礼物……” 陈旭抬手,一个随行的侍卫递过来一个精美的木盒,陈旭放在石桌上打开,里面还是一枚海螺,但却足有尺余大小,颜色绚丽光洁如玉,与藤框之中的海贝看起来要精美豪华的多。 “这上面有虞姬亲手雕刻的诗句,你看看或许会受到许多启发!” 陈旭将盒子推到子婴面前,子婴紧张激动的将海螺拿起来细看,在螺口处刻着两行娟秀的小字。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子婴轻轻的读了出来,然后开始发呆。 “礼物你已经收到,我也还有政务要处理,今日就此作罢,多谢公子和夫人的款待!”陈旭站起来告辞。 “太师岂能就走,定然要留下饮宴!” 扶苏赶紧站起来挽留,但陈旭推脱政务繁忙,摆手提示勿要惊动发呆的子婴之后带着几个侍卫扬长而去。 夫妻俩也只好将陈旭送出后院之后,看着陈旭消失在寝宫大门外面这才回转。 “拜见清河侯~” 陈旭刚走到外援当中,突然花树丛中噗噗啦啦跳出来大大小小一堆小子丫头,一个个锦衣玉服长的也细皮嫩肉,小的约莫有六七岁,大的十二三岁,虽然年幼,但相貌气质都不俗,一看都是皇族子嗣。 “旭见过诸位小娘子和小郎君!”陈旭虽然位高权重,但面对一群皇族后辈,还是表现的毕恭毕敬。 “哎呀,我等岂敢受太师之礼!” 几个年龄稍大些的女孩儿立刻吓的后退,也有几个少年故作老成的拱手作揖还礼,闹哄哄一番之后陈旭也没在意,反而是笑着指着其中一个少女说:“我认得你,方才便是你跌入花丛中,本侯帮了你,你却跑了,眼下却又来路上拦我,是何道理耶?” “我……我不是故意的……”少女脸红支支吾吾低头不敢看陈旭。 “实话说又何妨,是我们长辈不让与您说话,怕是被贬为庶民!”其中一个孩童忍不住嚷嚷。 “嘁,我又不是妖魔鬼怪,谁下次看见本侯还跑,莫怪我去陛下那儿参他不敬之罪!”陈旭撇嘴。 “我等不敢了,不过听说侯爷得了许多漂亮的海贝,我等也想讨要一些!”还是方才那个少女紧张的开口。 “我们也想要,求清河侯给一些吧!”大大小小一群孩童皆都眼巴巴的看着陈旭。 “唔,本侯府上到是还有一些,不过还在城外,来去一趟要一个多时辰,要不如此这般……”陈旭贼头贼脑的回头指着扶苏寝宫内院,与一群小朋友嘀嘀咕咕一番。 “清河侯,我们这般去拿,子婴皇兄会不会揍我们!”一个八九岁的男孩紧张的小脸有些发白。 “怕甚,只管去拿,藤筐中还有不少,如若他揍你们,你们跑便是了,子婴如今被禁足,出不得后院!”陈旭嘿嘿奸笑。 “哇,清河侯您好坏!”几个少女凑在一起笑得吃吃发抖。 “还不快去,等会儿子婴搬回书房去你们就偷不到了,本侯府上剩下的海贝可都是小的……” 在陈旭的蛊惑下,一群孩童终于受不得诱惑,呐喊一声撒丫子直奔扶苏后院而去,片刻之后,陈旭哼着小曲儿还没走到大门口,便听见后面传来子婴和一群孩童的呼喊吵闹,然后就听见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和尖叫声,瞬息之间,就看到方才那群男女孩童一窝蜂的冲出来,每个人手上都捏着一个两个海螺贝壳或者是椰壳器物,如风一般的从陈旭面前跑过去,其中还有人大喊谢谢清河侯,然后一群人在大门口嘻嘻哈哈东南西北分散而去。 “快走快走!”陈旭跳上车连声催促,于是太师马车一溜烟儿的扬长而去,片刻之后,子婴披头散发张牙舞爪嚷嚷着追出来,明显一张脸都气歪了。 “侯爷,您这样做被子婴殿下知道了怕是不好吧!” 马车一路风驰电掣如同开挂一般直奔皇宫东门,几个侍卫骑马跟在旁边笑的前仰后合。 “嘿嘿!”陈旭探头回望,笑的如同偷鸡的狐狸。 子婴的性格懦弱了一些,而且不太喜欢与兄弟姐妹来往,这对于少年人来说非常不好,特别是对于一个未来的大秦皇帝,太过阴柔孤独的性格会让所有人都感觉冷淡,然后不知不觉便会远离,这对于将来治国非常不利。 今日一通训斥加开导,陈旭希望子婴能够把更多的心思从虞姬身上收回来投入到学习和生活当中,而再这样经皇族的兄弟姐妹打闹一番,心中积累许久的烦闷幽怨或许也会很快释放出来。 最主要的是陈旭想通过这种方法,让子婴感觉到失去虞姬送来的这些礼物之后的无奈,慢慢学会接受得失,权衡利弊,在不断与人的交往之中思想也会变得成熟一些,对虞姬的感情也许就能慢慢减少。 总体来说,今天跑一趟看来还是有收获。 至少在他以辞去少师的威胁下,让子婴感觉到一种惊恐和压力,不再仅仅只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放在这份几乎不能有结果的感情上面。 有所得便有所失,要想得到掌控天下的权势,便要付出与众不同的代价。 大秦想要征服整个地球文明,绝对不需要一位天天躲在家里画女人头像想女人的皇帝,皇帝的笔下,不是奏书,便是地图,诗词歌赋儿女情长都不太需要。 亡国的南唐后主李煜,写得一手好诗词,堪称流传千古的诗词君王,然而连自己婆娘都保护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周后也就是小姨子被赵光义召入皇宫做了应召女郎,日夜受辱却不敢放一个屁,甚至赵光义还得意的让画师画了一幅香艳的幸小周后图在酒宴上展示,李煜知道之后也只能失声痛哭,后来小周后不堪凌辱自杀,李煜也只能写一首《虞美人》表达自己的哀愁,仅此而已。 宋朝还有一个书画皇帝宋徽宗,一笔花鸟图和瘦金体书法同样流传千古,然鹅昏庸暴奢导致北宋亡国,靖康之耻成为华夏千年之耻。 华夏封建王朝传承两千余年,各种英明神武的帝王不多,大部分都是平庸之辈,甚至还有宋徽宗和朱由校这些玩书法木工的帝王,简直堪称奇葩。 因此华夏要长盛不衰,光靠教育帝王做明君是不行的,还需要另一种更好的制度,让君权、臣权、民权形成一种相互制约的关系,然后通过一部宪法的形式将其固定下来世代遵守。 这个方法在大秦之后的朝代可能都无法推行,但在大秦这个律法森严的时代,还是极有可能成功的。 宪政,以前陈旭不过是偶尔有过几次些微的念头而已,但现在见证了子婴性情的变化,让他突然有了一种很迫切很冲动的感觉。 第1498章 斗志和希望 …… “聿~~” 在陈旭的胡思乱想之中,马车驶出皇宫,然而没走多远,就被当街一个人拦下。 “何人胆敢阻挡太师车驾!”一群侍卫瞬间抽刀摘弩虎视眈眈。 “某乃御史大夫府上管事,我家老爷请清河侯去一趟三味茶舍喝茶赏春!”来人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礼。 陈旭探出头来瞅了一眼,的确是蒙毅府上的管事,询问几句,得知是去清河别院没找到才追到皇宫来的,于是吩咐驱车去三味茶舍。 蒙毅不会轻易请客,莫说吃酒了,喝茶都很少,一是这个号称貔貅卿侯的老丈人的确吝啬,二是为了避嫌,两个实权上卿整日勾勾搭搭会让人想法太多,因此没有重要公务几乎所有的实权大臣没事都几乎不串门,串门也是同系统内来往,很少有跨部门密切交往的。 看来是蒙毅的确有事要和自己商量。 而陈旭也觉得最近要和蒙毅深入交流一下后续的安排了,毕竟再过不到一个月就是上巳节了。 皇帝最后一次巡游,事关大秦的未来。 顺东方道至洛阳,转道宛城走东方道到达南郡,乘船去洞庭湖巡视长沙、江西,再在鄱阳湖乘船顺大江而下去广陵,而后去巡视吴中、杭州、句章,乘坐新式大海船登舟山群岛之后去闽中和广东广西,再乘船回转径直去琅琊港,换车马经琅琊、齐郡、钜鹿、河间、广阳、渔阳等郡,最后沿长城巡视之后经雁门关回咸阳。 这是始皇帝亲自指着大秦地图和陈旭喝茶时候说的巡游路线,几乎和陈旭上次巡视坦途工程的路线基本重合,而通过始皇帝的这个安排,也看得出来他内心的想法,绝对不是巧合。 上次陈旭一路游山玩水的吃喝视察,经过报纸和民间大肆宣传之后导致始皇帝有些心里痒痒难耐,虽然明知道陈旭反对他巡游天下浪费民力,但还是忍不住要出门游玩一趟。 作为帝王,巡视自己的领地本是旧例,何况征服岭南之后,始皇帝还从未巡视过,这次巡游在满朝文武和天下臣民看来,也在情理之中。 对于始皇帝这次巡游陈旭也并没有反对和阻拦,历史虽然一直在不停的改变,但重要的事件还是无法阻挡,而且一旦强行阻挡也会造成更加无法推测和预料的后果。 而始皇帝这一次巡游,也是历史上秦大大最后一次出巡,而且也是生命的结束,而宁静的大秦也将迎来一场翻天覆地的变故,埋下垮塌崩溃的祸端。 既然无法阻挡也无法预测,那么最好就是按照历史的走向去一步一步安排化解,至少这样还有一些心里准备。 按照历史记载,这次始皇帝出巡的最大的变故或许就在钜鹿郡的沙丘。 而沙丘陈旭早在数年前便已经安排人前去打探过了,乃是巨鹿县城外一处荒滩,这里依山背水地势开阔,东南方便是巨鹿县城,的确是一个驻扎行辕的好地方,按照历史记载,始皇帝就是巡游至沙丘之时暴病而亡,然后就出现了赵高李斯胡亥矫诏之事,然后大秦就开始完蛋了。 既然早已知晓历史节点,陈旭自然要早做准备,不仅提前打探,更是早早便做了一些暗中安排,在巨鹿县留下了许多后手。 而这次一旦陪同始皇帝出游,路上许多事便无法亲自去安排,更需要早早安排妥当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给虞无涯的信自然是经过陈旭推测的时间,让虞无涯提前带领两千陆战队少年乔装成为形形色色商队或者民夫等先去琅琊通往沙丘的沿途密布监控,等始皇帝到达沙丘之后,埋伏在行辕附近。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若到时候真的始皇崩驾,有人图谋不轨,只要点燃一枚炮仗就行了。 两千杆步枪加上万枚手榴弹还有十门小型火炮,碾压数千随行的禁军绝对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更何况还有陈旭自己和蒙毅这些随行的上卿,即便是皇帝崩驾,禁军应该也能稳定下来,战争只是最后迫不得已的手段,能不用就不用,不然会提前暴露陈旭暗中隐藏的力量,即便是成功,也会引起许多王侯公卿的质疑,也会引发民间的各种猜测和动荡不安。 在这件事上,陈旭绝对是深谋远虑,几乎从穿越开始便在谋划,而如今将近十年过去,也终于到了即将揭幕的时刻。 这一场演出,最后到底是什么结局,陈旭虽然忐忑,但也充满了斗志和希望。 一举刚死胡亥集团,彻底扭转乾坤,为大秦续命,让华夏避免一次巨大的浩劫,一旦成功,则大秦将真正拉开统治全球的序幕,未来一片灿烂光明。 …… 三味茶舍,是咸阳最早的茶舍之一。 幕后主人是依靠茶叶生意快速成长起来的南阳水氏。 当初的水氏不过是宛城一个还算出名的商贾,暗中与六国贵族有过密切的来往,公孙北雁的家族与水氏渊源很深,不然水轻柔和公孙北雁也不会从小相识而且情同姐妹。 但自从傍上陈旭之后,水氏的地位也水涨船高,依靠独门茶叶生意,短短几年便垄断了大秦主要的茶叶渠道,茶铺开遍上百个郡县,而且还依托清河商店的人气和优势,占据了几乎大半的茶叶销售量,陆续推出了好几种不同产地的茶叶和品牌,再加上水氏还是当初华夏钱庄八个原始股东之一,虽然当初只投入了十万钱,眼下按照股份来计算,怕是身家也有上千万之巨了,百倍利润,也只有开银行才能有这样抢钱的功效。 不过水氏本来本不是世代经商,生意头脑和能力自然不能跟范氏温氏这些商贾世家相提并论,如今在大秦虽然也能划入顶级富豪行列,但距离最顶级的一群体差距还比较大,而且因为水轻柔的屡屡告诫,水氏平日也一直比较低调。 这间三味茶舍当初是陈旭指点水氏开设的,目的就是用来私下联络商谈一些事情。 陈旭到达茶舍之后,很快就有早已等待的蒙府仆从带路,弯弯绕绕来到一处安静的小院子。 “你等守在门外!”陈旭吩咐一群侍卫留下之后走进院子,就看见只有蒙毅一个人穿着简单的便服正坐在一棵梨树下喝茶等待。 “小婿拜见岳丈!”虽然身份高一大截,但礼不可废,陈旭还是恭恭敬敬对着蒙毅拱手行礼。 “坐吧,等你大半个时辰了,如何才来?”蒙毅也站起来胡乱拱了一下手,脸色明显十分不爽。 “刚去了皇宫一趟,出门遇到岳丈府上的管事,马不停蹄就来了,岳丈何事如此着急寻我来商量?” 陈旭一屁股坐在来,自来熟的给自己倒上一杯热茶。 “陛下召见?”蒙毅微微点头询问。 “非是,是去长公子府拜访,顺便考校一下子婴殿下的学问!”陈旭吹着茶水摇头解释。 “哼,你这老师当的也挺勤奋,没见你这么巴结的往老夫府上跑?”蒙毅冷哼一声翻白眼儿。 “蒙氏有人能当皇帝吗?”陈旭也翻白眼儿。 蒙毅手一抖热茶浇了一腿,脸皮抽抽着一边抖水一边哼哼说:“别以为顶了少师的名头,就能掌控将来的储君,最近听闻陛下似乎在给子婴寻一门亲事,而且联姻的对象都是一些闲散勋贵,怕是未来变数还很大,所以你莫要得意的太早,而且老夫私下还听闻,子婴对你一肚子怨气,许久都没去府上拜访上课了,怕是你再不去,这个学生就要背叛师门了!” “岳丈想多了,子婴不过是因为我不同意他和虞姬的婚事有些芥蒂而已,未来大秦的储君岂能如此儿女情长,今日进宫就是提点他一番,若是不知悔改,小婿辞去少师又如何!”陈旭轻描淡写的开口。 蒙毅愣了一下,放下茶杯直勾勾的看着陈旭:“你真的如此想?” “自然,子婴不过是陛下皇长孙,中间还有十多位公子未曾分封,长公子也一直都留在咸阳,因此陛下肯定不会跨代立下储君,这于理不合,但陛下心思素难捉摸,我这个少师当初本就封的有些莫名其妙,陛下也不一定就是想让我教一个储君出来,不过是为了堵住王侯公卿和满朝文武的嘴而已,毕竟不立储君也会惹人诟病!” “唔,你这个说法也有些道理……”蒙毅脸色慢慢认真下来,揪着胡须微微思忖片刻之后说:“也罢,此事暂且不提,今日老夫请贤婿前来,一是沟通一下赵亥最近的举动,二就是上巳节转眼及至,陛下马上就要出门巡游,而你当初所说的九年大劫也越来越近,需要妥善安排,千万不能到时乱了阵脚。” 看见蒙毅说到正事,陈旭的态度也认真起来,两人针对各自打听到的消息交换了一下意见,发现除开王离因为摔伤不能率兵征讨安息之外,剩下的也没多少有价值的内容。 第1499章 纠结的人选 “上次陛下说要复起王离领兵出战,我还以为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想出这么一个苦肉计出来,王离死皮赖脸留在京师,打算已经非常明确,肯定是想某一个京师的禁军职务,岳父大人还是要多多留心!” “老夫自然知道,但有些事并非预料就能防备,禁军的地位太过敏感,实际上我们这些外臣很难插手,而且胡乱插手甚至还会让陛下起疑!” “那岳丈上次还信誓旦旦表示能够阻止王离?”陈旭瞬间有一种上当受骗的诡异感觉。 “老夫不如此说,你如何会自告奋勇去对付陆嚣!”蒙毅干笑。 陈旭:…… “不过你也别以为蒙氏没有使力,陛下决心复起王离担任征讨安息的统帅就是大兄进言的结果,可惜被他们化解了而已,有些事只能暗中去做,岂能明目张胆,不过眼下你已经策反陆嚣,除非王离能够担任卫尉禁军统帅,否则无法抗衡陆嚣的命令,更何况陛下马上就要巡游出京,朝堂政务会如同以前一样交与冯去疾,所有军政安排和官职升迁都将被拖延许久,更何况是禁军统领之职,所以短时间王离依旧还是闲职,等巡游回来再做安排吧,老夫感觉无需太过紧张!”蒙毅说的笃定而且轻描淡写。 陈旭有些无语,但也不想将始皇帝或许就会在这次巡游途中暴毙的事情说出来,毕竟这件事很诡异,而且陈旭也不完全相信蒙毅的人品,这货对始皇帝一根筋的忠诚,难保他知道之后不出一些幺蛾子,导致所有的谋划都打了水漂。 陈旭的目的是给大秦续命,救始皇帝是顺带,能救则救,不能救也就罢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死过一次的他对于死已经有了一种很奇怪的领悟。 说不定始皇帝在这边挂了,也会穿越到另一个世界活蹦乱跳的送外卖。 因此陈旭和蒙毅眼下有共同的利益,但绝对没有共同的目标,所以有些事还是自己能够掌控最好。 “陛下巡游之事已成定局,一旦离开京师,所有的变故都可能发生在路途之上,如若陛下遭遇不测,但又没有立下储君,而赵亥胡亥又可能会谋朝篡位,这才是我们要面对的最大危机,因此京师一定要能够掌控在手,到时候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我上次给靖武侯送过一份密书,不知靖武侯可曾与岳丈说起过!”陈旭问起另外一个问题。 “兄长已经说过,答应按照你的提议在暗中安排,不过那些玩意儿到时候真的有用?”蒙毅满脸疑惑的点头。 “未雨绸缪而已,庙算多者胜,在没有到最后的关头,眼下我们和赵亥等人就是看谁的手段准备更加充足,至于有没有用我如何知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陈旭摇头。 “哼,你不是算无遗策么,如果到时候没用你必须赔钱,你可知道光做这东西花了我蒙府多少钱财……”蒙毅说话之时胡须眉毛都在抖抖,看样子的确是花了不少钱财心疼的有些厉害。 “岳丈又可知为了应付这件事,小婿我又花了多少钱财……”陈旭眼皮都不抬慢慢张开一只手。 “五十万?”蒙毅放下茶杯。 陈旭翻白眼儿。 “五百万?”蒙毅脸皮轻轻抖了一下。 “至少是五千万!”陈旭慢条斯理的开口,然后端起茶杯润润喉咙。 “所以岳丈花的那点儿钱财完全不值得说出来,我早就说了,陛下这次大劫若是我们不能提前做好万全的准备,一旦胡亥矫诏登基成功坐上皇帝宝座,大秦必然剧烈动荡,天书早有警示,我不得不全力以赴,但我也希望岳丈不要抱有任何侥幸之心,虽然赵高如今已死,李斯也已经作古,但胡亥依然还是胡亥,作为陛下最小的一位公子,无论身份地位都无法服众,登基之后为稳固权势必然会大开杀戒清除异己,你蒙氏就是第一目标,而我好不容易辅佐陛下才将大秦治理的如此繁荣兴盛,也将因为动乱而烟消云散……” “一朝天子一朝臣,所有眼下依附你我或者是许多卿侯重臣的商贾豪绅都会遭到清算,我掌控的华夏钱庄第一个就会被胡亥赵亥等强行霸占剥夺,民间由于恐慌会大量挤兑存款,华夏钱庄破产,投资十亿的坦途计划必然半途而废,那些投入全部身家或者购买国债的平民百姓,所有的财富瞬间便会化作废纸……” 说到这里陈旭看着蒙毅。 “岳丈能够想象那时整个大秦的景象吗,一场繁华盛世瞬间化作万民哀嚎,盗贼并起,百业凋零,辽代凉等国必然不满胡亥,会举兵以正朝纲,失去朝廷支持,则百越西域之地也会重新陷入混乱,而刚刚和平安宁不过十年的华夏,必然再次引来兵灾血火,万民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到时候即便是岳丈有保全之策,但眼下的一切荣华富贵都化作烟尘,你的江西瓷器在王侯公卿中眼红者甚众,必然也保不住……” “砰~”蒙毅重重一拳砸在茶桌上,脸色铁青的说:“谁敢抢老夫的家产,老夫必让其家破人亡!” “岳丈说的不错,眼下一切权势财富,都是你我辛苦赚来的,岂容他人染指,自古成王败寇,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胜利者,因此我们便丝毫不能退让,除非……”陈旭停下话头。 “除非什么?”蒙毅追问。 “除非是你愿意投靠胡亥……”陈旭一字一句的说。 “你什么意思?”蒙毅直勾勾看着陈旭。 “嘿嘿,我只是私下给岳丈出一个主意而已,权势财富总是与身份地位相匹配的,若是不能匹配,那便会有人心中不满,岳丈如今位居上卿,家财万缗,这都是胡亥等人恐惧和嫉妒的地方,若是岳丈投靠胡亥,支持他篡位登基,将来必然还是得享荣华富贵,甚至还能更进一步,加爵国公,真正做到位极人臣荫蔽万世子孙……” “放屁,蒙氏世代忠君,岂能做乱臣贼子耶……” 蒙毅怒视陈旭,愤怒的情绪竟然慢慢平息下来,揪着胡须思忖微微沉吟之后眼睛一瞪说,“不对,你一定是看老夫不顺眼,想把老夫从御史大夫位置上赶下去!” 陈旭赶紧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岳丈岂能如此埋汰小婿,我不过是试探一下岳父对陛下的忠心而已!” “哼,若非是翁婿,老夫这瓷盏方才就砸在你的狗头上!”蒙毅冷哼一声,脸上的神情也慢慢放松下来,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说,“你方才那句话到底是何意?” “真没别的意思?”陈旭摇头。 “哼,老夫非是三岁孩童,你勿要遮遮掩掩,此处只有你我二人,有何话不能讲?”蒙毅再次哼哼。 “你保证不说出去?”陈旭定睛看着蒙毅。 “老夫对天盟誓,今日任何言语,哪怕是大逆不道的言辞,老夫都会烂在肚子里,绝对不会透露出去半个字!”蒙毅脸色认真的点头。 “既然岳丈如此保证,那小婿便问您一个问题,如若陛下此次真的无法逃脱大劫,而我们又完全破坏了胡亥的矫诏意图,那么我们推举哪位公子登基才能让满朝文武和天下百姓满意,当然,不可能人人满意,但至少要保证大部分人能够认同,不然大秦依旧还是会陷入动荡不安之中,甚至辽代凉宁等诸侯也会心生不满,导致大秦四周也无法平静,这好不容易创造的安宁生活照样会乱七八糟……” “这个……”蒙毅揪着胡须开始发呆,一脸纠结的表情。 这个问题若是放在以前,必然许多人会推选扶苏。 毕竟扶苏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于礼于法都是大秦皇帝最好的接班人,但随着陈旭改革推行的越来越多,大秦社会的认识也在最近几年快速的发生变化,在报纸和陈旭刻意的推动下,以荀子理念为基础的礼法治国现在已经深入人心,无论是公卿官员还是士大夫阶层,大部分都已经接受和认同这个观念,对于治国的方略有了比较统一而清醒的认识。 在这种风气的带动下,无论是报纸还是百家论坛甚至是民间人士的交流,言必称礼法,百家门徒为了弘扬自己门派的理念,也纷纷都开始融会贯通,从别家理论中寻找观点来印证自己门派理论的正确性和权威性,以此推动各自门派文化的传播和发展。 就连被视为显学第一流派的儒家,这些年也更加务实,开始弱化那些繁琐的礼乐传统,弱化上下尊卑和五伦价值,将以前秉持的君臣父子夫妻等伦常关系都开始向律法靠拢,将律法和仁德教化结合起来,推行新式的儒家理论,也就是说,眼下的儒家门徒,以荀子学派最为活跃,孟学已日渐颓废。 但扶苏的老师,却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孟子门徒,极其推崇人伦五常和尊卑礼仪,而蒙毅和许多朝廷重臣都或许隐隐约约知道一些始皇帝迟迟不愿意立扶苏为太子的原因,就是因为扶苏太过信奉儒学,虽有贤德之名,但他对法律比较排斥,这不符合大秦法术治国的传统,非常容易引起朝堂官员的争执,朝堂不宁则民间动荡,势必再次引起一轮法儒之间的较量,百家门徒必然也会卷入其中喧嚣争吵,则眼下大秦的宁静照样会陷入混乱之中。 更何况推举扶苏,法家门徒必然不满。 而眼前就坐了一个法家门徒的大boss。 第1500章 良心被狗吃了 陈旭虽然被民间冠上了数十个开派祖师的头衔,但新法家学派却是陈旭自己亲口承认的名称,法术治国,也是陈旭一直秉持的理念,而陈旭改革最喜欢的就是改革和推行各种各样的法令。 如今的大秦,法律数量要比李斯当政时期的法律多好几倍,不光是多,而且还更加仔细严格,力求让朝廷的每一道谕令,每一件工作,每一个官员,当然包括民间士农工商的行为皆都在各种新律法的框架之内。 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 这是大秦都市报律法板块一直宣扬的一句话,自始至终这么多年都没消失过。 而这句话的倡导者,就是陈旭。 法,就是大秦一切政治生活的基础,除开皇帝外的任何人,都囊括其中无一例外。 因此推荐扶苏上台,几乎在陈旭这里便通不过。 至于如今咸阳剩下的十多为公子,其实在蒙毅看来都差不多,而在满朝文物看来,也没太大区别。 主要是大秦经过上百年的法术治国之后,大量皇族都被排斥在朝堂之外,这既是为了限制皇族争权夺势,不让其他诸侯国有机可乘,也是为了避免皇族权势太大有篡位之心,过去诸侯国君防自己的族人都跟防贼似的,一旦某个王族有能力,会打仗有谋略,权势太大的时候,基本上就会发生争斗。 信陵君魏无忌就是如此,因为太厉害了被魏王忌惮,直接夺了军权最后抑郁而终,而信陵君一死,魏国便再也没有了可以抵抗秦国的顶梁柱,很快便在秦国的攻击下不断败退,十多年之后曾经威震天下的大魏武卒也不能挽救魏国的颓势,被秦国彻底踩死。 而这个故事若是说远一些,那就会让蒙毅都感觉到脸上无光,因为功勋卓著的蒙氏,第一次惨烈的败仗标签就是被信陵君一巴掌糊在脸上的。 第一次五国合纵抗秦,信陵君便是最高统帅,在黄河边将蒙骜率领的秦军打的落花流水,随后更是一鼓作气追到函谷关,秦军最后还是凭借函谷关地利之险才最终挡住五国大军。 而那一年,刚好秦庄襄王崩驾,年仅十三岁的太子政登基称秦王。 而秦国为了摆脱五国合纵带来的巨大压力,摄政的吕不韦再次施展黄金诱惑,派人带万金去魏国离间魏王和信陵君的关系,同时也派使者大摇大摆的去魏国恭贺魏无忌当上魏王,于是魏王对魏无忌的猜忌达到了顶峰,将其军权剥夺,魏无忌离开,五国合纵大军也很快分崩离析,秦国的压力也就彻底消失,吕不韦也有了充足的时间和精力来和赵太后私通并且营造自己的势力。 因此对于蒙毅这些外臣来说,自然也不希望皇族太过强势,在权利蛋糕不变的情况下,遵照古法传统最好,皇族没有功劳不得封爵,这既是大秦的传统,也是能够保证皇权安稳的比较好的方法。 民间能人太多了,打仗立功这种事并不需要皇族人去做。 其实在满朝文武看来,皇族最好就是全都休闲养老比较好,没有皇族,外臣也能将大秦治理的井井有条。 比如眼下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下去就最好。 但眼下,蒙毅不得不面临一个棘手的问题,那便是陈旭的问题,一旦始皇帝崩驾,而又没有立下太子,那么即便是破坏了胡亥赵亥等人谋朝篡位的企图,那么到底谁来当皇帝呢? “岳丈如此纠结,难倒心中真没一个人选?”陈旭脸色平静的慢慢喝茶。 “难!”蒙毅郁闷的摇头,“非是没有,而是皆都名不正言不顺,陛下不立诏书,任何一位公子登基皆都同样结局,除非你能同意辅佐长公子……” “扶苏……”陈旭也慢慢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默,然后微微叹口气,“非是小婿不想,而是恐怕扶苏登基之后会与我的治国方略有冲突!” “莫非你还想学那吕不韦一手遮天?”蒙毅脸皮抽搐几下冷冰冰的开口。 “吕不韦自然不好学,而一旦扶苏登基,为了推行儒家那一套君臣父子和仁德礼仪的理论,首先就要把你这监察文武百官的职位去掉,这样你还不如投靠胡亥呢!” “哼,那是以后的事,老夫担心的是眼下,既然你不支持扶苏,那么总得扶持一位公子,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一旦大秦没有皇帝,必然会更加混乱,如若这般,老夫还不如投靠胡亥来的名正言顺!” “哇,岳丈你的狐狸尾巴果然露出来了!”陈旭指着蒙毅的鼻子惊呼。 蒙毅冷哼:“老夫不过是就事论事,胡亥手上怎么说也还有一卷诏书可用,要比你这样空手无凭强得多,而且现在还将我蒙氏拉下水,跟着你一起做这提心吊胆毫无由头之事,若非不是你说此乃天书警示,老夫一定参你十七八本祸乱朝纲之罪!” 陈旭翻个白眼儿继续喝茶思考。 与老丈人聊天从来都没有愉快过。 一个浸淫朝堂十多年的老狐狸,思想非常顽固,有许多事本来很简单,但若是拿出来讨论,就会变得比较复杂,因为其中的利益纠缠和恩怨纠葛太多了。 半个时辰之后,陈旭乘车离开三味茶舍。 今天这番谈话基本上没有得到太多有用的内容,只不过是将蒙氏需要执行的一些事情安排的更加仔细一些,免得到时候乱了阵脚。 而陈旭本来一句试探没想到竟然也被蒙毅瞬间看破。 撺掇蒙毅投靠胡亥是假,而且根据蒙氏兄弟在历史上的表现来看,也不会投靠胡亥,然而蒙毅这个人这么多年接触下来,陈旭发现这个人算得上是聪明绝顶而且也很正直,但却眼界狭窄,思想境界不高,一直都拘泥于维护皇权至高无上的地位,眼中从来都没有平民百姓和天下安危的大局观,这是一种近乎于愚忠的表现。 愚忠的表现便是一根筋,认死理而不知变通。 而陈旭的改革,却需要大量眼界很高而且思想开放的人来执行,未来的民生改革和政治改革才是主调,大秦不是皇族的大秦,也不是王侯公卿的大秦,而是整个天下百姓的大秦,就像后世的汉朝一样,要让统一起来的华夏百姓达到一个高度统一的认同感,那便是大秦人这个种族概念。 要凝聚整个华夏的力量,最后形成一种统一的思想,以大秦为国,以大秦为家,以身为秦人而自豪,而不是各自称呼自己为赵人韩人楚人等等,这就需要极大的力量来破除七国百姓之间的思想上的不平等,破除七国地域间的歧视和差别对待,让所有人都感受到朝廷一视同仁的待遇,但在蒙毅这种实权大臣看来,这种事一点儿意义都没有,法自君出,君主独断,君权至上,在他的眼中,只有君王,没有百姓。 蒙毅如今真的是春秋鼎盛,而且身为上卿和监察省一把手,位高权重,一旦共同参与了推举新皇登基的过程,未来必然还会继续蹲在这个位置上,可能数十年一直蹲到死。 而只要这些思想顽固的老家伙霸占了朝堂中枢,越往后改革越发艰难。 因为改革深化到最后,必然要触动这些卿侯重臣集团的利益。 而这个利益的核心,便是君权。 君权必须受到约束,而臣权也必须受到监督,只有提升民权,才能有足够监督的力量。 而要破除君权至上的信仰,蒙毅这些老顽固就不能继续待在朝堂之上掌权。 这就是新旧理论的冲突,也是新旧利益集团的冲突,这些巨大的冲突如果不能化解,大秦帝国的未来,依旧如同后世两千余年的封建王朝一般起起伏伏,并不会有什么万世传承的基业。 站在茶室门口,负手看着陈旭离去,蒙毅脸上的神情慢慢变得极其严肃,而且脸皮也慢慢发黑。 “小狐狸,竟然想要将老夫从朝堂赶下去,良心都被狗吃了,哼!” …… 第1501章 热闹的春天 始皇帝的劫难,陈旭和胡亥集团等人暗中的较量,和普通老百姓没有丝毫关系,甚至是除开双方核心集团的几个人外,甚至大部分王侯公卿对此事一无所知。 春色渐浓,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和,而咸阳在这个春天也变的越来越热闹。 征讨安息的谕令已经发出近月,在兵部的调配下,各种粮草军械兵员都在有条不紊的往陇西大营集结,李左車和李雄李戴叔侄三人召集了部分从赵地投奔而来的游侠义士,组织了自己的亲卫队伍,拿到兵部的兵函之后出发去陇西,这件引起整个大秦六国激烈反应的安排终于尘埃落定,使得六国之地的百姓对始皇帝和大秦朝廷的态度更加平和许多。 毕竟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表明大秦并不曾歧视六国旧地的百姓,因此聚集在咸阳的来自全国各地的百家门徒和当初被迁徙而来的六国富豪,对朝廷的做法也更加心悦诚服度。 二月底,始皇帝正式在朝廷发布了又一次巡游的安排,这件事在民间并未引起太大的议论,毕竟这件事早已被消息灵通人士提前一个多月就散发出来了。 除开皇帝的巡游消息之外,朝堂很快还颁布了新勋爵法案之后的第一批新勋爵名单,不过这些勋爵只是将以前二十级军功授爵的爵位对应转换成为了当前的五级十五等勋爵而已。 已经分封的公子高、公子昆、公子将闾、公子修四人虽然已经有了诸侯国君的名义,但因为无爵,因此也一直没有正式的诸侯等级,在勋爵法案推行之后,始皇帝经过慎重考虑,决定封参与征讨朝鲜的辽王公子将闾、封镇守月氏的凉王公子高、镇守匈奴的代王公子昆为一等亲王爵,至于分封还未多久的宁王公子修则暂缓封王爵,决定按照新的勋爵法案进行为期五年的考察之后再做决断。 这三个亲王爵的封赏诏书发布之后,礼部重新制定了新的印信和诸侯国君之国书安排使臣前去授爵,同时也将这个消息登载于大秦都市报上通行天下于全国百姓知晓,至此辽代凉三国正式确认为大秦附属一等王国的地位,有了延续商周传统的正式名分和地位,这个消息传出,民间百姓纷纷举手欢庆,恭贺大秦有了正式的诸侯国。 而等这个消息传到大宛,公子修自然只能更加谨慎小心的配合始皇帝治理大宛不敢有半分的懈怠。 因为根据新勋爵法案和始皇帝的打算来看,并非分封诸侯就能万事大吉开始在封国作威作福,若是治理成绩不好,对于大秦的命令推三阻四阳奉阴违,怕是一道诏书送来,这个王便当不成了。 反抗自然是可以,但下场估计非常凄惨。 大秦帝国眼下的实力,这个世间怕是没有任何国家可以抗衡,何况威服四海的始皇帝就如同一座大山压在每个公子的心头不说,如今还有一个超级挂逼、仙家弟子清河侯坐镇大秦,光是想想这两个人,就令任何人生不出来半分多余的想法,想多了便会像怀孕一样浑身难受,吃啥吐啥。 封王也好,不封王也好,总归只能乖乖听话,不然就不能从大秦弄到那么多精致奢华的物品,甚至连报纸都看不上。 至于剩下的十多位公子和其他皇族,始皇帝并没有轻易就封赏王爵,而是决定慢慢进行考察之后再做打算。 王爵是一把双刃剑,封的好,就能保证征服之地的长治久安,也能辅助大秦治理天下,若是封的不好,将来就会造成大秦的内乱,这些都是商周有过的经验教训,始皇帝自然清晰明白,当初之所以力排众议采用李斯的方法废弃分封,就是始皇帝不想复蹈大周的后辙。 不过眼下大秦面对的世界格局又让始皇帝不得不重新启用分封制度,自然也非常谨慎。 但无论怎么说,陈旭推行的分封政策和新勋爵法案改变了许多皇族的未来,给了大部分皇族巨大的希望,至少被分封出去的几个公子都对陈旭感激莫名,若是当初没有陈旭拿出世界地图,让始皇帝看到整个世界的格局,然后建言重启分封制度,他们一群整日在咸阳混吃等死的公子永远都可能没机会当一国君王,因此这些年来,每到过年过节,辽代凉三国都会给陈旭送来大量的礼物表达感激之情。 随着新勋爵法案的继续推行,随着大秦征服世界的步伐加快,未来还会有更多的公子和皇族得到封赏当上郡王或者当上诸侯国君,这样陈旭就为自己营造了一张巨大的政治保护网。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这些亲王郡王都对陈旭抱有一种感激之情,这份天然的好感会让陈旭收获更多皇族的支持,而不是因为权势太大让所有的皇族感到忌惮和排斥。 而除开一群公子的授爵之外,王侯公卿和新老勋贵侯爵以上的新爵等级也已经被礼部重新拟定颁布,因此随着朝堂各种新封爵诏书不断发放,这段时间整个咸阳热闹无比,大大小小获得新侯爵封号的侯爷都开始请客吃酒表达对于恢复这个古老贵族头衔的兴奋激动之情,甚至蒙毅都还特意设下家宴,大宴宾客表达自己的兴奋。 不过陈旭对此嗤之以鼻,一个小小的七等侯爵而已,既没增加食邑又没增加田地房产,改个名字还要请客吃饭,明显貔貅老丈人只是借机敛财。 果然一顿所谓的豪宴吃的清汤寡水,陈旭郁闷的回家之后还吃了两根鸡腿半只烤鸭才将油水填起来,但为了这顿改名酒宴,陈旭整整拉去了两车礼物,价值不下五万钱。 出兵,巡游,封爵这三件事几乎挤在一起,让始皇帝三十七年的仲春变得热闹非凡。 但其实让咸阳更加期盼和热闹的却是另外三件事。 第一,京师大学开学。 第二,图书馆正式开馆。 第三,第二届春季大宗商品交易会。 这三件事几乎就在二月底到三月初接连开始,而为了这三件举国欢庆之事,全国的百家门徒、民间学子、商贾游客甚至辽代凉越巴蜀西域等地的使者商团,早在一月甚至去年便已经开始踏上了通往京师咸阳的路途,到如今,根据中尉府的预测,二月底的咸阳游客比平日要多至少四五万人,而这些人的到来,直接将咸阳的脚舍驿站和大小酒楼挤得满满当当,就连咸阳城附近的农户家中,都接待了不少来自全国各地甚至附属藩国的游客。 为了赶在始皇帝离京巡游之前搞定这些事,因此到了二月底之后,咸阳越发的忙碌热闹,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大大小小扯眼球的事一桩接一桩,热闹一场接一场。 清河侯在的咸阳,这个春季已经热闹的仿佛一锅沸水,噗噗啦啦热气四溅,已经到快按不住锅盖的地步。 二月二十八日,京师大学正式开学。 从建设到筹备完毕,总共耗时两年零六个月。 而新建成的京师大学也将成为大秦最高学府,第一期招生虽然只有一千,但大部分都是从民间经过各地名士推荐而来后严格考核的优秀学员,这些学员将分成行政、文化、外交、统计、财经、律法六个专业进行学习,学校的教师队伍也都是从各个领域招聘而来的名士,甚至还有华夏钱庄和三省六部以及五大学院聘请来的客座教授定期授课,正规学制两年,第三年为实习期,实习完毕之后考核合格便会直接安排到三省六部、少府、内史府等朝廷署衙或者郡县当官,最低就是八品的实职。 根据眼下官职考核升迁考评制度,无论是朝廷署衙还是地方郡县,都有严格的年龄规定。 七八九品的低阶官员和吏职,最大任职年龄不能超过六十岁,也就是说县令以下的官吏,达到六十岁就必须按律退休,退休之后可以担任地方三老和学校教习等职,每年会发放一些钱粮当做养老金,但只是鼓励,并不不强求。 四五六品的中级官员,正常退休年龄一样是六十岁,但根据执政和考评成绩特别优异者可以延长至六十五岁,这个由吏部进行核定,退休会被授予一定的粮田房产甚至是子爵男爵以为奖励,房产田产可以继承,但爵位在死后都会被朝廷收回。 至于一二三品的高级官员,并没有规定退休年龄,至少都是卿大夫级别,地方郡守以上职务,朝堂三省六部等府署衙门的主官都在其列,这些官员同样接受吏部的考核,但任免都由皇帝决定,只要没有重大失误考评成绩还行可以一直当官当到死,无论是退休还是病死在任上,最后基本上都会有一个伯爵的封爵,至少可以世袭三代,执政非常好的,死后被追封一个国公郡公也有可能,真正是可以荫蔽和家族后代子孙数百年。 因此在如今的官员升职考核评定体系以及新勋爵法案推行之后,大秦的官僚阶层已经彻底摆脱了以往全靠军功授爵的束缚,只要努力当官,当好官,有政绩,有官声,那么朝廷就会通过考核来评定退休之后的勋爵,这样将极大的刺激大量士族和百家门徒投身报效朝廷,而且考核制度也将让大秦的官僚体系变的更加升迁有序,将那些尸位素餐清除去去,而年龄限制也将使得官僚阶层变得更加年轻有活力。 当初清河镇上的那个老里典,就是一个抱残守缺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典型,对民间的创新视而不见,对时代的认识已经严重落伍,而在当时,这种情形在大秦全国到处可见,这几年经过大力改革指挥,情形才得到极大的扭转,发展民生和鼓励耕织才慢慢成为主流意识。 第1502章 开学典礼 京师大学成立,通过系统的理论学习,三年之后大量具备专业知识的官员将陆续进入官僚体系之中。 这些人在咸阳学习生活几年之后,熟悉了咸阳的舒适生活,习惯了便捷的出行,习惯了方便的医疗,习惯了从报纸和各种杂志上获取信息,习惯了遍布大街小巷的各种商铺食舍等商业设施,更加习惯了在陈旭影响下的各种改革和层出不穷的新鲜事物,一旦他们去郡县任职,必然施政都会向咸阳靠拢,才会把咸阳模式推行到全国。 这便是潜移默化的作用。 五大学院立足于培养大量工业、建筑、医疗、农业、教育等领域的专业人才,而京师大学立足于培养具有新时代理论的官员。 因此京师大学的成立,也可以看做是陈旭对大秦未来改革推动的最重大战略成果,将彻底改变过去靠举荐和从勋贵家族子弟中选拔人才的制度,极大激活普通百姓的上升渠道,为大秦的未来官僚体系不断注入新鲜血液。 再加上新勋爵法案的推行,将来还会有一些影响力巨大的商贾豪绅也会获得相应的勋贵身份,能够将家族子弟送入学校或者推选进入官僚体系,这样大秦的官员将不再局限于有名望的士族和旧勋贵,而是还会再多一些不同的理念和声音,代表另一股民间势力站在朝堂之上,进一步削弱士族的话语权,不让大秦官僚体系被士族门阀彻底把持。 总之,大秦要想持久繁荣,那就需要朝堂充满活力,而大秦想要长治久安,就需要凝聚各个阶层的精英人士,让各阶层能够都有对应的话语权,这样才能保证社会长期稳定。 大礼堂,或许将来就是不同阶层角力的地方,只是眼下还为时过早而已。 京师大学的开业是整个二月咸阳最热闹而且也是最为隆重的一次活动,始皇帝亲自带领所有在京师的公子莅临视察,三省六部所有三品以上的主官全都到场,除此之外,百家门徒和咸阳百姓近十万人围观了京师大学开业典礼。 在万民欢呼声中,始皇帝亲自向陈平颁发了京师大学副院长的诏书,陈旭、冯去疾、蒙毅以及安鱼梁等举世公认的几位名士大贤受邀与始皇帝一起剪彩,剪彩结束,始皇帝和陈平二人一起揭开遮盖在京师大学巨大石碑上的布幔。 随着布幔落地,京师大学四个古拙的篆书大字从两丈余高的玄武石碑上显露出来之时,早已准备好的神雷焰火和数十万响的鞭炮同时点燃,噼噼啪啪和轰隆不断的爆炸声中,旌旗招展锣鼓喧天,几支舞狮队伍随着铿锵激烈的锣鼓声开始围绕整个京师大学翻腾表演,将这次京师大学的开业典礼推向了最为隆重热闹的高潮。 京师大学开学,同时也是首期学生的入学典礼。 因此在规模宏大而热闹的欢庆结束之后,首批一千名新生穿着整齐的校服,按照东西校区和各自不同的专业列队接受了始皇帝和三省六部主要官员的检阅,这些学生着装整齐统一,蓝黑色的服装看起来庄重无比,每个人胸口除开挂着京师大学的校徽铭牌之外,还挂着一朵红色的丝绸花朵,看起来多了一丝鲜活和热闹。 在开学典礼上,始皇帝做了一番简单的致辞,然后副院长陈平严肃认真的带领所有学生举拳向始皇帝以及高高飘扬的大秦龙旗宣誓,保证会努力学习,用毕生的信念和热情报效始皇帝和大秦帝国,为大秦的繁荣富强奉献自己的一生。 这个庄严而肃穆的特殊宣誓不在开幕式计划之列,因此不光让所有随行官员和围观的百姓惊讶喧哗,而始皇帝听完之后更加激动,竟然即兴发挥发表一番热情洋溢的讲话,除开勉励所有学生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之外,更是决定再次从少府每年拨付一百万钱改善学生的日常生活,这个决定立刻引起了上千学子的热烈欢呼,让严肃的开学典礼变得热闹不少。 开学典礼结束,学子开始按照专业和班级正式进入教室开始第一节正规课程,而始皇帝在陈平等学院几个领导陪同下,带着三省六部的主官视察了整个学校并且旁听了一堂课之后,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决定,让随同而来的十多位公子自己选择一个专业上学,在学校与所有学生一视同仁,每日按时到校点卯参加各种活动和学习,按时完成教授和教习的学习任务。 始皇帝的这个决定让陈平有些措手不及,跟随陪同的官员卿侯也都面面相觑,面对陈平求助的眼神,陈旭也不过是微微点头表示先收下来再说。 于是陈平只能忐忑不安的答应收下这一批特殊学生,让随行的学校领导赶紧安排诸位公子学习的一切准备工作。 始皇帝的这个安排很快就传播出去,民间自然也是议论纷纷,但却也并没引起太大的波澜,因为马上接踵而至的还有一项令整个咸阳更加激动的事件。 京师大学开学典礼之后第三天,也就是三月初一。 这一天还没天亮,咸阳四门便已经堵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士子和诸生,而咸阳城内更是喧闹无比,百家门徒全都早早起床洗漱,换上干净整洁的衣服,挂上自己最好的玉佩,然后梳妆打扮结束之后,成群结队的往京师大学而去。 他们不是去上学,而是今天图书馆开业。 从当初清河侯倡议全国集资开始,时间同样过去了整整两年零六个月。 而为了这一刻,不光咸阳的文士阶层每天都等的焦虑不安,来自全国各地的士子诸生也都激动的彻夜难眠。 眼看着图书馆一日比一日高大,然后又一日比一日丰满,当看到那密密麻麻脚手架拆除的那一天,当看到大秦皇家图书馆几个金色的青铜大字悬在十余丈高的楼顶上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时候,所有人心中都有一股按捺不住要冲进去一睹为快的冲动。 但无论如何激动冲动,图书馆就在那里不紧不慢的建设装修着,外面每天都有禁军严格守卫,除开图书馆招募的工作人员之外,任何人都不许入内,而从上个月开始,每天都有大车大车的各种书籍进入图书馆,也预示着图书馆已经快到了对外开放的日子。 而在京师大学开学典礼之后,图书馆开业的正式消息也终于从朝廷流传出来,文学院副院长安鱼梁上奏皇家图书馆一切都准备就绪,可以开业,于是始皇帝将开业典礼定在了三月初一。 三月季春,已经渐渐有了一丝初夏的气息。 而在这个草长莺飞万物峥嵘的季节,这个万众苦苦期待消息也彻底点燃了整个咸阳近十万读书识字阶层的热情,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数万人已经将京师大学门前的街道堵的水泄不通,而且四周的大街小巷,还有源源不断有衣着整齐的文士急匆匆而来。 五大学院的学生教习教授几乎一个不落全部到齐,大秦都市报以及下属的所有杂志编辑部同样几乎人去楼空。 寅时末刻,随着皇宫之中的钟声传出,咸阳四门徐徐开启,等候在城门外的大量文士和诸生一起呐喊着狂奔入城,而同时,京师大学的大门也同样打开,围堵在门口的人群瞬间如同潮水一般涌入,顺着还未完工的圣贤大道直奔图书馆大门而去。 十层百阶的圣贤大道,就是一条通往文学圣殿的通道,两边插满了各色旌旗,在晨风和天边的微曦之中猎猎飘扬,矗立遮盖的先贤诸子的雕像,也如同神秘的神祗一般在冥冥中俯视这些激动到脸皮涨红而且撸袖子不断狂奔的青年学子。 不跑快点儿不行,因为今天图书馆、出版社和报馆都在搞活动。 前一百名进入图书馆并签名登记的,将会获得各种不同的大礼包。 而跑的最快的前十名更是会得到为期五年的免费阅读超级贵宾待遇,而且还会获得报馆一年免费的报纸供应,同时还将获得免费赠送的十种最新期刊的首发本,礼包总价值超过千钱,而出版社同样会赠送一张vip卡,以后所有出版社的图书都可以打八折购买,对于喜欢读书的人来说,绝对诱惑巨大。 于是,就在大门打开的瞬间,那超过两百丈长的圣贤大道上,数万人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汹涌而动,你争我抢如同脱缰的野狗一般嗷嗷叫嚷着奔向图书馆大门,楼顶上那在晨曦之中金光微闪的皇家图书馆几个大字如同曲园那些脱光了衣服的小娘子一般充满了诱惑。 为了拔得头筹拿到那十个珍贵的名额,昨天晚上有人便把今天的早饭都吃了,若不是有禁军宵夜巡逻,肯定有许多人会卷着铺盖睡在京师大学的门口。 看似不起眼的圣贤大道,虽然只有两百丈,但算下来也接近一里的长度,加上地面凭空抬升十丈高,就是一条长长的斜坡,于是那些昨晚就吃了今天早饭的人明显后劲不足,路程过半,渐渐的就有许多人出现颓势,奔跑的人群开始逐渐拉开,跑在最前面的就是一群最年高壮的学子,胸前挂的大部分都是工学院和农学院的铭牌。 这些人不光近水楼台先得月,而且经常参加各种工程建设和野外耕种,一个个黝黑体壮不说,跑起路来也是速度飞快,而且还一路互相拉扯叫骂,入你娘子入你老娘这些热情的招呼声此起彼伏。 第1503章 不是想买就能买 近了,更近了,气喘吁吁之中,图书馆大门已经近在眼前。 除开大门两边热烈鼓掌的图书馆工作人员之外,还有一些花枝招展的美丽小娘子挥舞着彩带在不断的召唤,瞬息之间,已经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年轻学子们,终于又凭空生出来一股力气,嚷嚷着终于冲到了图书馆门口。 “恭喜恭喜,你得到第一名。” 站在门口发放号码牌的是一身锦袍的青年侯爷,正是鼎鼎大名的清河侯。 陈旭笑着将一枚写着0001号码的纸片递给第一个冲到面前的工学院学生手中,并且指着旁边的工作台,“先去那边登记签名,凭借这个号码牌可以领取开业大礼包!” “哈哈,哇哈哈哈,多谢侯爷!” 工学院学生笑的后槽牙都露出来,拿着纸片手舞足蹈的去旁边的工作人员处签名登记,然后鬼狐狼嚎一般扑向图书馆大门。 “站住,此乃文学殿堂,岂能如此喧哗,再有吵闹者逐出图书馆!” 大门口,站着一个皓首银发的耄耋老者,一身粗麻布衣看似普通,但神态庄重不怒自威,此老正是文学院副院长安鱼梁,而眼下也是图书馆首任馆长,今日开业,自然要前来接待和维持秩序。 “嘎~”拔得头筹的理工学院学子顿时脖子入同被人一把掐住的大鹅,脸皮通红的赶紧拱手恭恭敬敬的行礼,“鱼梁公恕罪!” “嗯,孺子可教也!”安鱼梁微微点头,指着摆放在进门当中的仓颉雕像和一块肃穆安静的警示牌说,“圣贤在此,行礼进去吧,切记不可吵闹喧哗!” “是是,多谢鱼梁公教诲!”理工男连连道谢之后走到仓颉雕像前毕恭毕敬的一躬到底,然后才擦了一下额头汗水蹑手蹑脚的正式踏进图书馆的大厅之中。 “卧槽,太壮观了,哇哈哈哈哈,爷来了……” 听着一声粗鄙的怪笑声从大门里面传出来,鱼梁公雪白的胡须眉毛使劲儿抖抖几下之后用手中的戒尺拦下了后面汹涌而来的人群。 清河侯亲自发放号码牌,馆长鱼梁公亲自接待,面对这两位文学界的大佬,无论跑得快的还是跑的慢,无论是五大学院甚至京师大学的学子还是报馆和百家门徒平民学子,一个个都只能毕恭毕敬的排队领取进入的号码牌。 图书馆场地有限,整个阅读席位只有两千,即便是加上楼道走廊和中央庭院,最多也只能容纳三千余人,而且今天是第一天开馆,为了安全计,暂时只发放两千个号码牌,发完之后,随着这些人兴高采烈的进入图书馆参观,剩下的人全部都被阻挡在图书馆外。 而随着天色越来越亮,等到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候,整个京师大学和外面的大街上早已人山人海,喧哗之声响彻整个咸阳,而且站在图书馆门口居高临下四周一览无余,附近的大街小巷还能清晰的看到有大量的人员往图书馆聚集。 “侯爷,如此下去不是办法,人太多恐引起拥挤踩踏!”陈平等一群人站在旁边看紧张不已。 因为此时不光是圣贤大道上已经全部挤满,就连京师大学的校区内同样到处都是人,而京师大学门口还有人不断如同潮水般涌进来,前来维持秩序的数百禁军已经几乎被人群淹没下去了。 这个场景自然让陈旭也有些皱眉头,于是转头和安鱼梁陈平等一群人商量片刻之后做出决定,将图书馆平日供员工进出的通道打开,让工作人员在里面挨着通知进入图书馆的观众,观赏游览时间限定半个时辰之后从员工通道离开。 今天怎么多人要进来参观,安逸的坐在里面看书肯定是不太现实了,只能改造成图书馆一小时游,尽量让更多的人进来参观这个被全国百家门徒和士子誉为最高文学殿堂的地方,不然恐怕后面的人因为高兴而来失望而归,最后因为愤怒闹出不可预知的群体事件来。 何况这也是全国捐资修建的图书馆,里面大量竹木简牍都是民间人士不计回报捐献的,等待了两年半,开业首发式只允许两千人进入也非常不公平。 除开把游览参观时间限定在一个小时之外,陈旭还将报社和出版社的头头脑脑找来几个吩咐一番,很快京师大学进门两侧就有挂着图书馆、报社、出版社、京师大学、文学院等不同铭牌的工作人员和学生义工开始布置长长的展台。 大量出版的书籍和杂志报纸合订本大车大车的拉出来摆上,大块大块的黑板被从京师大学的教室里面取来架在地上,有人开始在上面书写各种不同类型书籍的展销情况,所有新版图书期刊报纸今日购买一律打九折。 在一群学生义工的大声宣传之下,堵在圣贤大道入口的人群开始松动,慢慢往两边的展台分散。 图书馆里面的书和外面展销的书都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图书馆还有许多金木竹石等古籍可以参观借阅,但实际上对于所有今天来图书馆的人来说,第一是想一睹图书馆真容,第二自然是来观看琳琅满目印刷精美的新版纸质图书,竹木简牍这些从小看到大,都已经快看吐了,和排版整齐字迹清晰而且轻便携带的纸质版书籍比较起来,古籍完全就和垃圾是一样的存在,又脏又旧又重,心里没有半分爱意。 更何况今日还有十多种新版期刊首发上市,还有前些年大秦都市报的合订本,这些都是报馆为了今天图书馆开业精心准备的内容,和图书一样全部打八折销售。 出版社和报馆的展台一出,很快便立竿见影,那些还没踏上圣贤大道的人眼看前方黑压压的人群,许多人就放弃了继续挤上圣贤大道去图书馆的打算,而是两边分散先去参观出版社和报馆的展台,面对同样全都是装订精美的崭新图书,许多钱袋子比较宽裕的便开始掏钱选购自己的图书。 平日几乎任何一种新版图书上市,不说是打折了,大部分时间是加钱都买不到。 最近几年随着经济不断发展,大量挤到咸阳来的百家门徒也因为有知识有文化能写会算,在这股经济改革的浪潮中成为了另一个收益巨大的群体,被大量商贾和机构甚至朝廷署衙请去当差,每个月的收入也相当可观,保证一家几口人的生活绰绰有余不说,还能有足够的钱财来体面生活,吃穿住用行都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再不是十年前那种一个个衣衫褴褛凄苦难挨的样子。 特别是报馆这个机构的崛起,一下为咸阳造就了一个庞大的高收入群体,那些记者编辑一个个都活的滋润无比,绝对是眼下咸阳城最令人羡慕嫉妒的职业,不光有钱还有脸面,只要看着胸口挂着大秦都市报馆的铭牌,见到的人立刻点头哈腰满脸的恭敬,无它,有钱耳。 但有钱归有钱,市面上的图书也并非你想买就能买到。 最近十年的和平繁荣,不光大秦的人口增长了近千万,读书识字阶层按比例增长的更快,这得益于清河侯不遗余力的开办学校推广教育,加上京师五大学院的诱惑,再加上百家学派也开始响应清河侯脚踏实地教书育人的号召,开始在全国郡县开设学馆教课授徒,使得这几年读书识字的人口呈现爆炸式的增长。 而识字阶层的增长,必然就需要大量的书籍来满足他们对于知识的渴求。 如今除开报纸之外,整个大秦只有一家出版社,每年需要汇编整理校勘印刷的书籍品类数百种,加上排版校对全部都是人工,即便是印刷厂的规模一再扩大,仍旧无法满足大众对于图书的需求。 每一本书籍获得上市许可,从校对排版印刷装订到正式上市,至少需要一个月时间,而且因为排队上市的书太多,除开规定需要印刷数量的教科书之外,其他书刊的首印数量都不会超过三千册,而无论是诸子百家的理论还是天文地理数学农医等知识,面对整个大秦市场,三千册就和毛毛雨差不多,许多有钱人是只要有新书上市,必然会买一大堆,既是为收藏,也是为炫耀。 于是每一册新书上市,几乎瞬间就会哄抢一空,而每到有新书上市,街头大大小小的书刊报亭天还没亮就有人开始排队。 印刷术和纸质书的出现,除开极大丰富了民间识字阶层的精神层面之外,同样也让大秦进入了一个知识大爆炸的时代,竹木简牍制作困难因此贵重无比,而稀少的数量也让其传播受到了极大的障碍,因此大量的书籍都掌握在那些豪门世家或者百家门徒手中,普通人想得到一本书非常困难,莫说誊抄了,借阅都困难无比,至于拥有一本,那更是难上加难。 第1504章 签名售书 后世一句话叫做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而春秋战国时期,知识和书籍同样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平民百姓和劳苦大众都是文盲。 大秦推行法律,因为老百姓都不识字,因此只能师于吏,秦律要求遍布全国的官吏为老百姓讲解宣传律法,如果宣传不到位导致平民违法,则官吏也要获罪,这便是陈旭初来时候的大秦乡村的基础政治,民间识字率基本为零。 知识大爆炸,经济突飞猛进,印刷技术落后,导致市面上的书籍永远都不够,因此许多人为了买到一本心仪的图书还需要到处托关系走后门甚至找黄牛花高价购买。 但今天有了打折的机会,于是即便是囊中羞涩之人也全都慷慨解囊,掏出大把大把的铜钱甚至兑票开始一场购书盛宴。 几乎就在片刻之间,圣贤大道两侧的图书展台便被蜂拥而来的人群淹没下去。 各种各样精美的图书在所有人眼中都像一个个前凸后翘美貌妖娆的小娘子一般惹人喜爱。 有些人只要一眼看中似乎是自己喜欢的题材甚至是封面,直接就会挤进去掏钱购买,因此数十丈长的展台瞬间钱币飞舞书籍乱抖,踩踏惊呼惨嚎喧哗怒骂嬉笑之声汇成一片,场景比图书馆大门口还要热闹。 “哇,下面的人在干甚?” 挤成沙丁鱼的圣贤大道上,排队的人都不知道下面为何突然就变的如此热闹,很快后方便有消息传来,出版社和报社开展台售卖新书和新刊,全部八折。 “我靠,八折,不行不行,某等不下去了,先去买几本书!” 有些心急的人看着前面黑压压的人群,于是干脆也不排队了开始奋力往后挤,甚至低矮的地方还有人等不及从两边往下跳,人群中此起彼伏的响起惊呼之声。 “侯爷,这样看起来还是不行,后面还有太多人!” 安鱼梁和陈平以及五大学院的一大票院长副院长级别大佬早已对图书馆内部一清二楚,今天来的目的都是为了见证开馆这历史性的一刻,然而面对如此大规模汹汹而来的人群,此刻全都感觉惴惴不安,从开始的兴奋激动变成了一种惊恐。 不出事还好,出事了怕是让这个盛大热闹天下瞩目的开馆仪式以灾祸收场,必然留下一个不吉利的开局,民间必然也会议论纷纷,给图书馆的未来蒙上一片阴霾。 半个时辰游览图书馆的消息已经传播出去,因此眼下排在前面的人激动喧闹的情绪已经慢慢平息下来,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慢慢等待第二次放行,但实际上今天大部分人都是针对图书馆而来的,两千人一个小时,即便是今天开放十个小时,能够进入图书馆的也不过是两万人左右,而今天到场的至少有五六万人,如果这些人不分散,拥堵踩踏加上没有食物和饮水,情绪焦急之下争吵斗殴之下造成大规模的骚乱和踩踏一点儿都不奇怪。 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可都不是善茬,一个个都是腰里别着刀剑,三言两语不和便要拔刀相向砍死对方证明自己才是真理的家伙。 因此面对陈平等人的惊恐提醒,陈旭也眉头皱的老高,捏着下巴思来想去眼神一亮说:“若是开一个签名售书现场会,本侯以为可以分散许多人,诸位以为如何?” “侯爷,何为签名售书?”一群人皆都满脸疑惑的看着陈旭。 “签名售书就是书籍作者到售书现场,在每一本售出的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这种书因为带有作者的亲笔签名,将会极大鼓励购书者的情绪,同时因为数量稀少,也会让这本书具有更大的收藏价值,比如此次作为首发上市的《本草纲目》,一致被诸位认为是医学界的镇殿之宝,是每一位医士的必备医学圣典,那么如果徐太医亲自去开设一个售书专场,给每一套本草纲目都签上自己的名字,必然会引起诸多医学爱好者的巨大热情,也会激起极大的购买欲望……” “咦,侯爷这个提议非常新奇,也必然奏效,徐兄快来,一会儿帮我签一套带回去珍藏作为纪念!” 科学院副院长张苍一把抓住卫生院院长徐福的胳膊使劲儿摇晃。 “还有我!”陈平不甘示弱。 “这等好事我等岂能落后?”五大学院另外几个大佬也都跳出来围着徐福要签名。 徐福脸皮发红的同时也有些口干舌燥,激动的连连四面拱手答应,同时也对张苍说:“张院长的九章算术和几何概论一样被人誉为数学必读教程,工学院和科学院的学生都引为圣典,一会儿照例也给福签一套留念……” “哈哈,好说好说!”张苍同样得意的有些合不拢嘴。 “这般说来,老夫的农耕综要岂不是也要开个签名售书大会?”农学院一个老头揪着胡须双眼放光。 “耕田种地的签啥,反正都是一群玩泥巴粪便的,莫要做如此高雅之态,咱们数学医学才算……” “张苍,如此埋汰我农学家,莫非你每天吃喝拉撒用度之物是用天上掉下来的?”老头怒气冲冲的瞪着张苍。 “唔,要说高雅,咱们这五大学院都不算吧,只有师先生的音乐汇编才算真正高雅之物,如今礼崩乐坏,诸侯不存,希望这本音乐汇编能够重新激发民间的礼乐传承,让我等平日能够听到更多高雅的音乐歌舞才好!” “唔,此言有理,音乐汇编老夫都买了一套,上面整理的许多乐曲和器乐演奏之法的确都是失传已久的古乐风范,令老夫获益良多,听闻师先生为编著此书费时数年,一会儿一定要给老夫签一套!” “正是如此,师先生才是真正高雅之人,所著乃是高雅之书,我等岂能落后,还请师先生先去开售书专场,我等好去排队签名!” 一说到音乐艺术,瞬间所有人感觉到自己的书逼格下降一个档次,陈平张苍徐福等人全都对着师宣拱手作揖表达尊崇。 这一群人,几乎都亲眼见证了大周的灭亡和大秦的崛起,而且也都是文化知识阶层的顶级代表,从小接受诗书礼乐知识的熏陶,几乎所有人都会一种甚至好几种乐器,平日没事聚在一起弹琴弄箫饮酒作乐,绝对算是最高雅的一群人,和那些没事就泡在曲园喝酒把妹的文士群体不是一个档次,是已经快要进阶成为诸子的高逼格人士。 就说徐福编纂的《本草纲目》对华夏医学的影响力,以徐子称呼一点儿都不过分,而五大学院几乎都有在各自领域差不多等同分量的专著修撰成功,特别是科学院,除开张苍的九章算术和几何概论之外,还有各种工程机械等领域的专著出现,这几年整理出来的工学书籍数十本,工学院和工部一些匠吏也编纂了一些水利交通建筑等领域的书籍,其中大部分都成为了工学院和科学院学习和参考的重要书籍。 因此这几年出版社的专业著作成果斐然,除开大量整理出版的经史子集之外,各种专业书刊也越来越多,真正起到了推动大秦各行业大发展的先锋作用。 面对陈平张苍等人的恭贺,师宣在心中得意满足的同时非常诚恳的表达了对于陈旭的感谢,若是没有陈旭给他这么好的生活环境,将他从当初爱女被凌辱致死的伤痛中拯救出来,只怕眼下他还活在人世都还是未知之数,更何况这本著作也并非他一人完成,而是集合了伯道成以及数十位志同道合的音乐爱好者共同汇编而成,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 看着一群胡子拉碴的中老年男人互相恭贺拍马屁,陈旭赶紧打断所有人的话:“这些话题诸位留待以后慢慢说,眼下签名售书之事诸位既然以为可行,那便赶快安排下去吧,签名售书的主场放到京师大学两个校区的操场上,安排人去将此次有新书上市的所有作者都召集起来在两个场地集体签名售书,评选出来的几本压轴专著的售书场地则放在大礼堂门前的广场上,吩咐中尉府安排兵卒维持秩序,同时从五大学院召集学生志愿者布置展台展板做好服务……” 陈旭发话,一群人自然全都遵从,经过一群大佬简单的合计之后,作为馆长的鱼梁公自然还是在图书馆坐镇,其他前来看热闹的陈平等人全都散去从员工通道离开图书馆。 很快便有五大学院的学生到图书馆内外和京师大学门口大声宣传,在得知签名售书的消息之后,许多眼看今日排队也无望进入图书馆的人便纷纷往京师大学东西校区和大礼堂门前的广场而去。 熙熙攘攘的吵闹声中,极度拥堵的京师大学门口以及圣贤大道上终于人群开始松动疏散,不到半个小时便只剩下了稀稀拉拉数千人。 而这数千人都是坚定的图书馆游客,今日一定要排队进去看看才能瞑目,其他的都不在计划之中。 第1505章 爱添乱的始皇帝 …… 皇宫,御花园。 今日大昕节,祭嫘祖,是春蚕孵化之时,表示一年桑蚕养殖又要开始。 不过西北不养蚕,这个节日虽然大秦继承下来,但朝廷并不公祭,只是放一天假,而南方桑蚕养殖基地的各地郡县官府都会举行一些活动,祭祠嫘祖晾晒蚕匾表示一年的蚕事活动正式开始。 始皇帝昨夜在后宫淑妃寝宫留宿,一直睡到卯时末才起床,洗漱吃喝完毕,这才骑着一辆自行车在花园一条水泥小路上慢慢骑行健身,淑妃和另外几位妃子以及一大群宫女侍卫跟随观看喝彩,晨风徐徐,绿树红花,其乐融融一派轻松和谐。 “报,陛下,方才禁军来报,因为图书馆开馆,诸生数万云集京师大学门前造成拥堵,陆中尉害怕引起骚乱,请求陛下允许调配禁军将人员驱散!”一个内侍追上始皇帝禀报。 “数万人,唔,的确很拥挤,陆中尉担忧有理,准了!”始皇帝刹车单脚踩地停下来微微思忖便点头应允。 “等等……”就在内侍转身的离去的时候,始皇帝突然开口。 “陛下还有何吩咐?” “先派人去图书馆看看何人在主持开馆仪式,如此观者云集,照理说图书馆应该早有准备,图书馆乃是民众最为期盼之所,如若贸然驱散,恐引起不满!” 内侍应喏而去,始皇帝继续慢悠悠的骑车,根本就没有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图书馆和京师大学项目是陈旭一手筹划修建的,朝廷和少府没有花一分钱,报馆当初捐资三千万,然后从民间又筹资一千余万,费时两年有余如今即将全部完工,这几乎是咸阳除开蹴鞠商业广场之外最大的工程项目,而影响力却不是蹴鞠广场可以相提并论的,这是一个世纪工程,更是一个让全国士族引以为傲最为期盼的项目,因此图书馆开业,想来清河侯必然会亲自去坐镇照看。 果然,不到一刻时间就有内侍回报,今日到图书馆开业现场的有陈旭和安鱼梁陈平等人,站在远处用望远镜就能看的一清二楚。 于是始皇帝更加心情放松的在一群嫔妃宫女的喝彩声中继续骑车。 “报,陛下,围堵在京师大学和图书馆门前的人群已经开始疏散!”又一刻之后,有内侍进宫禀报。 “呵呵,朕便知道只要有太师在,必然会有疏散之法,可知这些人为何疏散?”始皇帝饶有兴趣的停下来。 “禁军回报,太师施展三策,拥堵片刻而解,一策加快进入图书馆的时间,每人限时半个时辰,二策在圣贤大道两侧打折售卖图书报刊,三策是在京师大学东西校区操场开展现场签名售书!” “何为签名售书?”始皇帝惊奇不已的从自行车上下来,咔嚓一声将脚架立起来。 “呃,这个属下还未来得及细问!”内侍脸色有些发白的低头。 “再去打探……唔,罢了,吩咐禁军护卫,摆驾出宫去图书馆,朕要一观究竟!” 图书馆在三日前的京师大学开学典礼之后,始皇帝便已经进去游览过了,不光对于图书馆里面的设计大加赞许,而且对于这个人类有史以来最大最全的图书馆表达了极大的兴趣,在陈旭、安鱼梁和陈平等一群文化界流氓……嗯,文化界名流的陪同下,挨着把每一个藏书馆和展厅上下共计七层全都仔细参观了一遍。 眼下的图书馆虽然达到了开业标准,但其实藏书还并不完备,文学院还在大量收集民间各种金木竹石龟甲等古旧书籍,然后组织人手整理编纂修订之后印刷出版,然后这些新老书籍都将会慢慢进入图书馆之中供人阅读保存。 图书馆,绝对是中华文明数千年一个完美的文化缩影,古老的诗史经义都在这里展现出古老的文明光华,集泱泱华夏文明之大成,成为天下人心中的一个不可替代的文学殿堂。 但藏书毕竟都是藏书,所有市面上的书籍在皇宫和博士署都有备存,每一套首印上市的书都需要先送入皇宫交于博士署审阅,因此眼下图书馆有的书皇宫几乎都有,始皇帝自然也就没打算去凑图书馆开业这个热闹。 不过眼下突然听到签名售书这个新奇的词语,始皇帝感觉今日这个有些清闲的日子似乎又可以愉快的打发出去了。 不到半个时辰,皇宫南门大开,始皇帝的六驾天子玉辇在一千卫尉禁军和五百玄武卫的护送下出来,在呜呜吹响的号角声中,威武严整的禁军踢踢踏踏沿街戒严护送,很快队伍便到了京师大学大门处。 此时京师大学门前街道上积留的人群已经不多,只是围聚了一些平民百姓在看热闹。 始皇帝虽然算是轻装简从到来,但禁军还是快速将消息通报入京师大学和图书馆,等到始皇帝到达的时候,陈旭已经带着安鱼梁和陈平等一群京师大学的高管等在了大学门口。 “臣等恭迎陛下!” 始皇帝下车,陈旭等一群人上前恭敬相迎。 “哈哈,太师和诸位爱卿勿怪,朕今日闲暇无聊,听闻有签名售书的活动,因此特来一观!”始皇帝满脸畅快的上前挽住陈旭的手。 陈旭哭笑不得,本来就是赶时间开馆,而且刚好又遇上三月初一这个并不算热闹的节日,因为大部分人都很闲,因此今天来的人也就特别多,但就算这样多,始皇帝也闲的无聊要来凑热闹,这不是添乱么。 不过这天下都是始皇帝的,他想来自然也只能好好招待,于是君臣二人手牵手走进京师大学,身后安鱼梁陈平等一群高官全都小心翼翼跟在后面数丈。 普天之下能跟始皇帝如此亲密无间的,恐怕只有清河侯一人而已。 圣贤大道上此时虽然人少了许多,但依旧还是有数千人排队,看着始皇帝突然而来,自然全都兴奋起来,呼喊恭迎之中,引得两边售书的展台也跟着剧烈骚动起来,上万正在拥挤选购图书的人也全都回过身来恭迎行礼,场面热闹而混乱,惹得禁军和玄武卫不得不刀剑出鞘开始将人群往四周驱赶,本来还算有序的场面瞬间惊呼混乱起来,甚至还有人挤翻售书的展台和黑板。 始皇帝眉头一皱,“禁军后退,玄武卫甲营护卫,其他人不得跟随!” “喏~”禁军和玄武卫统领齐声应诺,很快禁军后退,大部分玄武卫也散开混入人群之中,混乱拥挤的场面才慢慢平息下来。 “陛下,此处就是出版社和报馆新上市的一些图书报纸,实在不值得一观,为了分散人群,签名售书的场地有三处,一处在京师大学东区操场,一处在西区操场,还有一处在大礼堂前面的广场上,由五大学院和一些名士评选的十套优秀丛书都在那里签名出售,陛下请移步前去参观!”陈旭陪着始皇帝一边走一边说。 “好,朕就去看看这十大丛书签名售书!”始皇帝言听计从,在一群玄武卫的护送下径直去大礼堂。 大礼堂已经修建完成,内部的装修也即将结束,门前一块巨大而空旷的广场,四周有曲水花池,虽然还未完全修建完毕,但池塘之中栽种的莲藕也已经有小荷出水,露出零星绿色的尖顶,再过两三年,这片曲水花池在盛夏时节必然会成为一片莲叶田田荷花盛开的美景。 广场中央搭建有高大的脚手架,四周用草帘遮挡,里面是正在修建的中华神碑和帝王群雕像,不过什么都还看不见。 而此时广场上已经围聚了上万人,密密麻麻热闹喧哗,全都聚集在大礼堂门前,人群中时不时传来欢呼喝彩之声。 始皇帝的到来,自然又一次引起围观者的拥挤搔动,不过因为没有禁军的驱赶推搡,场面还算安稳,在安鱼梁和陈平等人的大声呵斥声中,人群两边分开,就看到里面一溜摆放了十条案桌,案桌上不光铺着红布,而且还摆放着笔墨纸砚等文房四宝,而案桌后面,各自坐着一个脸色严肃认真的男子,四周还有一大群学子门徒组成的义工正在帮忙整理和递送书籍。 第1506章 礼乐传承 “拜见陛下!” 正在签名售书的一群各行业顶尖大佬全都站起来恭敬行礼。 “免礼免礼!”始皇帝满脸愉悦的大步走到其中一个售书的案桌前面,作者正是名扬天下的乐师师宣。 音乐汇编不是一本书,而是一套书,由师宣主编,汇聚了数十位音乐界的名士共同整理编纂。 其中收集了商周至大秦几乎所有能够找到的音乐书籍,整理成为曲谱、乐理、歌舞、曲韵、器乐等不同内容的书籍构成一套音乐丛书,叫做音乐汇编。 整套书一共二十五册,三百余万字,曲谱三百余篇,诗歌七百余首,其余涉及到乐理和器乐的内容也非常详实,堪称华夏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一部音乐著作。 而为了印刷这套书,出版社专门组织了一个由雕工漆工美术家音乐家共同组成的专业小组,师宣亲自做指导,数十人用了足足两年时间才将所有的图画和乐谱雕刻排版完成。 因为这套书内容详实,集古今音乐于大成,因此出版之后被冠以中华音乐汇编丛书之名,被所有参与评论的名士推举为丛书之首。 虽然陈旭并不太认同这个评价,认为音乐无论如何也不能和徐福的本草纲目和张苍的几何概要等专著相提并论,但他却也不愿意用权势去压迫别人去改变自己的观念。 毕竟礼乐传承是中华文明最为核心的内容,礼被认为是天经地义之事,是约束万民做事为人的最基础道德准则,而乐则是天地自然和谐的精神表达,有了礼乐,才有了中华文明的雏形。 虽然大秦被认为是诸侯中最不尊崇礼乐的国度,是礼崩乐坏的典型代表,但眼下大秦一统之后,随着改革和经济的发展,随着国内的安定和民生的富裕,礼乐这些因强国而废弃的传统又慢慢开始昌盛起来,而礼乐既代表着娱乐,同时也代表着社会道德和价值的方向。 科技发展固然重要,但文明道德和科技无关,人类有无数辉煌的文明帝国昙花一现,最终就是因为道德价值体系无法支撑国家的规模和发展,一个无德的社会,只能在野蛮和杀戮之中崩溃。 历史上的大秦二世而亡,就是因为帝国道德体系完全崩溃,被法术压制到了无法支撑的地步,有李斯这种强势的法家门徒和赵高这种奸佞小人把持中枢,大秦不仅仅是礼崩乐坏那么简单,而是从君王到秉持朝堂中枢的大臣全都已经没有任何道德的可言,屠刀高举,血肉相残,民不聊生。 因此即便是陈旭不太承认这套音乐丛书能够占据第一名的位置,但还是决定接受和尊重当代人的想法,将音乐这种高雅的文化放在首位,以此表达对于礼乐传承的道德文明的认同。 师宣是皇宫御宴的常客,师氏更代表着华夏音乐的最高成就,始皇帝一眼就看到师宣,然后第一个便走到师宣面前,在此时签名售书的所有人看来实至名归,而陈旭也只能由衷的相信,哪怕始皇帝如此崇尚法术治国,如此厌恶儒学那一套繁琐的礼仪,但实际上从内心来说,他还是有一颗充满礼乐传统的华夏灵魂,从骨子里来说,他还是热爱音乐礼仪的,不然当初也不会给扶苏找一个儒学大贤当老师。 而由此又可以看出始皇帝是一个内心充满矛盾的人。 他既想通过法术来达到治理国家的目的,但又同时希望人间充满礼仪和仁德,他不断巡游勒石记录自己的功勋,同时又大力宣传仁德教化,妄图用严苛的法术来达到让百姓既勤劳勇敢,又善良仁慈的目的。 勤劳种地有赏,但却不管具体环境因素和条件。 勇敢杀敌有赏,但立功的条件和失败的惩罚却极其苛刻。 见死不救要被惩罚,但却不能救坏人,劝人向善却又鼓励告奸…… 总体来说,秦法的苛刻表现在许多方面,而且是一个极度的矛盾综合体。 法家的理想就是用法律将道德装进去,试图用法律来强行约束道德,形成一套区别于礼乐文明的法治文明。 而始皇帝在准许推行这一切的同时,可能又感到完全的法术有极大的弊端,需要辅佐以仁德教化,但知道是一回事,但想要改变却迷茫而混沌,根本就无法找到一个正确的方向。 总体来说,没有陈旭出现的时候,始皇帝和李斯都还在摸石头过河,不过这条河水太浑太广,还没摸清楚秦大大便挂了,也没留下册立太子的诏书,李斯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便也枉顾律法,于是大秦很快翻船。 而眼下的大秦可以说已经彻底走上了另一条道路,在陈旭的改革下大秦已经有了正确的方向,始皇帝也因此有更多的心情来关心礼乐的发展,对于出版社推出的这套丛书抱有极大的兴趣和热情。 “师先生可否给朕签一套留作纪念?” “草民一介白身,何敢让陛下相求!” 师宣站起来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礼,然后吩咐身后一个学生取来一套崭新的书籍,坐下,拿起毛笔添墨挥毫一蹴而就,在扉页写下赠始皇帝的字样,并且还签名落款写下日期,最后还拿起一枚玉石印章严肃认真的盖上一枚鲜红的印鉴,待墨迹干透之后双手递给始皇帝。 “哈哈,好好,多谢师先生相赠,这套音乐汇编朕还未仔细阅读过,今日回去一定好好拜读,来人,赏金百两……”始皇帝高兴的摆手吩咐随行的宫人。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此书非是师宣一人编著,赏金不敢受!”师宣赶紧拱手推辞。 “陛下,师先生不喜钱财,赏钱就失去馈赠之意,一句感谢足以!”陈旭也赶紧给师宣开脱,生怕这个倔强的家伙坏了始皇帝的兴头。 “也罢,师先生乃是名士,不喜钱财这些身外之物,但来而不往非礼也,朕记得少府还收藏有一柄古琴,乃是得之于楚国王宫,有人推测其为楚庄王收藏的名琴……” “陛下所言莫非绕梁乎?”师宣大惊失色,忍不住打断了始皇帝的话。 始皇帝却不以为忤,捻须点头说:“唔,的确有人推测是古琴绕梁,但楚庄王至如今已经三百余年,一柄木琴想来不会保存如此之久,宫中乐师多认为是斫琴名匠制作的赝品,但这柄琴制作精良声音悦耳清透,的确是一柄不可多得的好琴,朕留在宫中让明珠蒙尘,不若赠予先生,以飨伯牙子期之知音也!” “草民多谢陛下!”师宣直接就站不稳了,丢下毛笔对着始皇帝深深一躬到底,起身之后如同孩童一般手舞足蹈,此时已经激动的无法言表。 “恭喜师先生!” “陛下与师先生这赠琴之谊,日后必会成为天下美谈也!” “是极是极,昔有高山流水遇知音,今有琴书互赠传天下,陛下仁德,为天下楷模,臣等敬服!” 旁边张苍徐福等人一起过来拱手恭贺顺便拍马屁,顿时把始皇帝高兴的合不拢嘴,指着徐福面前的书说:“徐太医这套本草纲目,实则在朕心中不亚于师先生的音乐汇编,朕今日来,徐太医岂能不赠朕一套耶!” “自然自然,陛下不说臣也想赠送一套,不过臣之本草纲目,也并非臣一人所为,除开卫生院数十位教授和太医之外,最大功劳非清河侯莫属,臣请与清河侯共同签名相赠,不知清河侯意下如何?”徐福笑着对拱手。 “本草纲目本侯没有丝毫功劳,徐太医何故拉上我!”陈旭哭笑不得。 “福当初不过是东海名不经传一方士,得幸在清河镇遇到侯爷,要不然福肯定被山贼所害,而本草纲目也是侯爷亲自取名并且提出诸多编纂方案,还讲解了许多药材之药性药理甚至药方,福这才有了汇编此书的心思,如今历时足足十年此书方成,但福仍感觉其中还有诸多不如意之处,对于侯爷医学的认知和应用仍感觉十不足一二,因此福还需多多向侯爷学习,会用毕生的时间和精力来不断完善这套医学丛书,方不堕华夏医学圣典之名,因此福请侯爷共同签名赠予陛下,福实不敢独占此书之名号也!” “也罢,本侯就与你一起签名赠陛下这套医学典籍,也希望徐太医能够不忘初心,继续编纂整理更多医学著作,为大秦的医学事业做出更大的贡献!”陈旭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如此便好,侯爷请!” “徐太医请!” 两人微微拱手,然后各自一蹴而就签下各自的名称,徐福同样拿出自己的印章在扉页盖上一个鲜红的古篆印鉴,然后恭恭敬敬将这一套同样有十多本的医学丛书放在始皇帝面前。 “好好,太师与徐太医这番医学合著日后也必然流传千古成为美谈,这套书朕便收下留作纪念!”始皇帝抚手感慨,命令随行的宫人将这套书也包好收起来。 第1507章 工匠精神 接下来的时间,始皇帝自然上山打鸟有一个算一个,把剩下评选出来的十大丛书挨着弄了一套签名版留作纪念。 弄完之后还觉得意犹未尽,感觉大驾出宫游玩一趟不封赏点儿啥就回去似乎有些失落,于是前思后想一番,决定要给这十个人封爵。 “封爵?” 陈旭愣了一下,按照功劳来说,如此高成就的各种医学数学农学工学文学等堪称划时代的巨著,封个爵位也的确没啥问题,但这是一种隐性的功劳,需要极大的智力水平和专业水平,但这种贡献不好用勋爵法案去评判具体功劳。 说大,这些功劳封公封侯都不为过,说小,这些功劳老百姓都不明白,自古以来没听说著书就能封爵的,当初的稷下学宫热闹无比天下名士趋之若鹜,编著出来的书上百种,然而那些名士都只不过挂着祭酒大夫之内的官衔,实则就是一群闲散人士,封爵是不可能封爵的,自古以来的爵位都是在战场上拼杀来的。 因此面对陛下阴戳戳的这个提议,陈旭惊讶兴奋之余又有些纠结。 “太师以为如何?朕封赏一个什么爵位比较合适?” 君臣二人此时站在大礼堂门口的台阶上,眼观广场上热闹的签名售书场景,始皇帝为自己一时兴起的这个念头兴奋不已。 “陛下,这十套丛书从编纂到出版,各自都用了至少六七年的时间,而且也花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大部分都算是集体功劳,如若只赏一人,怕是会引起团队离心离德,更何况行必有法,赏必有度,这些功劳不好评判,臣以为陛下要赏,主编者可以赐爵,协同汇编者按照功劳大小给予大小不同的赏赐,赏赐并非一定要房田钱财,陛下莫要忘记,我们还有一套勋章法案,这勋章几乎算是对其成就的一种终身认定,具有和爵位同等的尊贵身份地位,对于他们来说,对其成就的认定要比赏赐金银财宝更加让其满足!” “唔,太师言之有理,行必有法,赏必有度,既然有勋爵法案和勋章法案,此事等朕回宫仔细询问之后再做赏赐不迟!”始皇帝揪着胡须脸色平和的点头。 “陛下真乃仁义之君也,依法行赏有理有度,只是让臣坏了赏赐之乐,还请陛下恕罪!”陈旭赶紧拍马屁。 “哈哈,太师何出此言,朕不过一时兴起的确没有深思熟虑,还幸亏太师提醒及时,大秦强于法术治国,既然有法可依,朕岂能因为自己之好恶坏了法令耶,今日既然出宫,太师再陪朕去另外两处签名售书场地看看,再过几日便要离开京师巡游,只怕大半年时光又不得在京师,更不知道下次回来,京师又会变得何样繁华热闹……” “陛下说的是,咸阳和大秦一日比一日繁华热闹,只怕此次巡游,陛下会认不得自己的江山社稷了,全国东南西北皆都变化巨大,臣去岁巡查坦途计划就已经惊讶激动,只怕今年再去,许多地方已经沧海变桑田,热闹繁华的不成样子了!” “期待啊,朕也甚是期待啊,本来太师去岁劝阻朕勿要劳民伤财过多巡游,但朕实在是忍不住,只看咸阳这般日新月异,各郡县所奏之事也都新奇繁华,朕便忍不住要去看看朕之江山,看看这华夏在朕的手中到底变成了何种繁华盛世的模样……这一切,可都是太师功劳,朕日思夜想,都不知道该如何奖赏太师才是……” “陛下对臣的信任就是对臣的最大奖赏,陛下对臣之恩宠也亘古未有,臣之所求,陛下知之,陛下所求,臣亦知之,陛下何须忧心,一切顺其自然耳,陛下若是再赏,臣怕是越发的在朝堂呆不下去了!” “好好,朕不赏便是,爱卿也切勿离朕而去,朕还想看到大秦一统四大部洲,没有爱卿相助守护,朕一人何得天下也……” “陛下放心,臣也还想看到那样一天,东南西北四大部洲,不知还有几多美味臣不曾吃到,焉能就此放弃,嘶,想到一物,臣又开始流口水了……” “哈哈,莫说莫说,只说去岁爱卿巡游之时一路做的那些美味,朕便也在宫中流过多少次口水,此次出行,爱卿一定要满足朕这口腹之欲,稍后太师也不忙回府,陪朕去后花园小酌几杯,今日御膳房安排人去太乙山中捉五色鱼去了,每年三月就是五色鱼最鲜美之时!” “恭敬不如从命,臣已经两年不曾吃过五色鱼了,油炸……真香!” 君臣二人手挽手沿着修筑成太极之形的石板小径往京师大学西区而去,沿途空无一人,只有一群玄武卫和宫人内侍前呼后拥。 …… 图书馆开业造成的轰动余波数日。 为了满足百家门徒和专程从全国郡县甚至诸侯之国赶来参观的游客,图书馆只能每天采用快速进出游览观光的方式进行管理。 眼下已经季春时节,白天一日长过一日,游览时间从卯时开放一直到持续到酉时末才结束,足足接近七个时辰,就这样连续五日之后,特意前来参观的人数才慢慢稀少下来,但每日从开馆到闭馆圣贤大道上依旧人头涌动,好在随着大量工作人员和学生组成的义工广泛宣传,加上借书证的办理发放,图书馆的人流量也开始慢慢平稳下来,每日进出的人数维持在万人左右,基本上能够接待下来。 而在这几日的繁华热闹当中,始皇帝下发谕令,封被评选为十大丛书的主编徐福师宣张苍等人不同等级的子爵爵位,同时从各自的团队之中甄选了几位重要协同编者,由中书省颁发了代表为国家做出重大贡献奖的三级长城勋章,得到国家勋章者家庭终身免税,可以直接越过各级署衙向中书省递交奏书,车马服饰等一律等同男爵待遇。 这是勋章法案推行以来的第一次封赏。 始皇帝在朝堂亲自接见了这些授勋者,除开十位封爵者之外,中书省大佬清河侯亲自为所有人佩戴上了紫铜打造的国家勋章,并且颁发了授奖证书。 自此以后,这些人虽然不是贵族,但却可以开始享受贵族待遇。 而看着挂在自己胸口光芒闪烁的精美勋章,看着手中那盖着皇帝玉玺和中书省大印以及有清河侯亲自签名的授奖证书,一群胡子拉碴的大叔大爷全都兴奋激动的热泪盈眶喜极而泣。 这份惊喜突如其来,谁都没想到会落到他们身上。 而随后的大秦都市报,也用整个版面详细介绍了这十套丛书和所有封爵授勋者的生平简历,以饱满的热情号召全国人民效仿这些获奖者,脚踏实地勤恳工作,兢兢业业在本行业做出成绩,为大秦的繁荣富强尽职尽责,只要做的足够好,皇帝和朝廷就能看到他们的成绩和功劳。 而这件事的出现,也的确激发了民间的巨大热情,特别是在五大学院系统内部,许多匠工匠吏和年轻学子更是被刺激嗷嗷叫,春也不踏了,曲园也不逛了,小娘子更是懒得去瞅一眼,一个个撸袖子吐口水的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干出一番事业来。 而就在此次授勋之后的三天之中,科学院同样也接连颁发多枚火炬勋章,颁发者同样是院长清河侯陈旭,发放授奖证书的是少府令赵威,皇家科学院的奖励自然代表着皇帝,因此这些授奖证书上照样盖着始皇帝的传国玉玺的宝印,除此之外还有少府和科学院的大印以及院长清河侯的亲笔签名。 这次受奖的人数不少,包括研发水泥的章文、研发玻璃和搪瓷的汤廷、研发钢铁的公输胜、当初研发马镫马鞍和各种钢铁武器的麻杆、远在清河镇研发纸张的徐奎、研发轴承的曲大安、参与制造水车磨坊的史禄、研发自行车的林东、研发织机的工匠等等,全都是和科学院的基础创新发明有关。 而这一批火炬勋章的颁发,也让整个科学院士气高昂。 以前这些功劳巨大的研发者都不过是朝廷授予的一个非正经官职,只是享受这些同品阶官员相应的官秩和待遇而已,实际上并无权势,依旧还是一个当工匠的命,天天在工厂忙碌打铁烧煤拧螺栓,一个个整日蓬头垢面,上下班也是骑着一匹驽马跑的屁颠儿屁颠儿,所有人都在清河侯的感召下在为大秦的繁荣发展忙碌拼命。 但苦媳妇熬成婆,这次终于有了自己该得的身份。 火炬勋章,等同于男爵身份,除开没有食邑封地之外,挂上这枚勋章就可以进出三省六部如履平地,平时那些耀武扬威招摇过市的大官见到还得恭恭敬敬行礼呼一声大匠,这便是身份。 钱,眼下科学院的这些人都不缺,作为各个单位的头头脑脑,福利待遇相当好,每年收入至少都有三五万钱,而且还享受各种免费医疗和孩童读书的待遇,有了这枚勋章,以后连交税都免了,城外买的几块地足够自己一家人吃好喝足。 由此,勋章带来的不光有物质上的享受,更多的还是精神上的享受,代表着皇帝和朝廷对他们功劳和辛苦的认同,代表着在这行业做出的巨大贡献,代表着大秦最前沿的一种殊荣,想要得到这枚看似不起眼的勋章,就需要做出与众不同的贡献。 而勋章还有一个好处,那便是可以和曾经的军功一样抵罪。 只要不是犯下叛国等抄家灭族的死罪,这枚勋章就其实就是一枚护身符,可以护佑全家老小的性命。 所以,无论是勋爵还是勋章,就代表着人生已经迈入了另一个阶层,开始享受完全不同的待遇与生活,功劳越大,贡献越大,国家便越是会保护你,哪怕是你杀人放火也会有更多的豁免机会。 这便是贵族的特权,但前提是你要有足够的功劳。 大秦的律法倡导的价值观这一点深得陈旭认同。 无功不受禄,无功不授勋,无功不得赏。 因此陈旭决定把法家推崇的这些质朴的价值观一致延续和推行下去,让奉献和敬业成为一种时尚,让劳动价值得到最大的弘扬,让工匠精神能够在各行各业大放异彩。 第1508章 一切只能将就 除开朝廷和科学院对于社会各层特殊贡献者的奖励之外,三月初,始皇帝还颁布了几条特殊的追封谕令。 封已经去世的左丞相李斯为建文公,三等县公爵,由其长子李由袭爵,领食邑一千户。 封已经去世的上将军王翦为武国公,一等国公爵。 封同样已经去世的武城侯王贲为通武公,二等郡公爵,荫其嫡孙既王离的长子王元为通武县公。 加上武城侯王离此次新的勋爵被始皇帝亲自核定为郡公爵,将来这个爵位就将由其次子王威降爵继承。 由此一来,王氏即便是没有了王翦王贲两位大秦军神坐镇,但在始皇帝的关怀下,将来仍旧是世袭罔替的两位公爵世家,足够在大秦显赫数百年之久。 这个追封本在陈旭的意料之中,因此也没太过惊讶,但对于其他王侯公卿来说,这种追封的事情前所未有过,因此全都在惊讶错愕之后纷纷前去向正在美原镇养伤的武城候王离恭贺道喜。 而这两道突然的追封,也一下让王离欣喜激动的差点儿得意忘形爬起来绕着美原镇跑几圈。 但在激动之后,又突然一股阴霾笼上王离的心头。 只怕若是他和赵亥胡亥等人的密谋一旦走漏风声,这天下第一的双公爵府怕是瞬间就会被始皇帝的怒火焚成灰烬。 但自己已经踏出这一步,即便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于是自从皇帝对于王翦王贲的两道追封出来之后,王离除开乘车亲自进城向始皇帝当面道谢之外,便一直躲在美原家中再也没有露过面。 三月的咸阳,就这样在喧哗躁动之中变的越来越热闹。 渭河南岸以蹴鞠商业广场为中心,沿着河滨公园数里长的区域,再次搭建了大量临时展台。 第二届咸阳春季大宗交易会已经筹备完毕,最近几日大量来自全国各地的参展商也全都拿到自己的入场号牌还在布置展台。 因为有了去年的经验,今年的参展商几乎都各自制作了大量的宣传横幅和拉板展架和印刷的宣传单。 去年只有清河商场等寥寥一些咸阳大的参展商印刷了传单,但今年几乎所有商家都印刷了各自的传单,不光提前招募孩童报童沿街派发,一些财大气粗的更是聘请专业的曲园小娘子,穿着轻薄的春裙乘坐花车在大街上载歌载舞的宣传,悠扬的丝竹和铿锵的锣鼓充斥于耳,让四夷之地的胡商甚至是当初和李顺一起回来的身毒、大夏、大宛诸地的人感到如同陷入了一个全民狂欢的巨大节日一般。 去年冬跟着来咸阳,就以为咸阳的繁华如同天堂一般举世无双,一个个都玩的不想回去,但直到开春之后,他们才发现咸阳才真正热闹起来。 二桥是他们亲眼见证修建起来的,忽忽三个月不到,一条横跨渭河的拉索大桥就修建完毕,宽阔整齐令人叹为观止。 然后自行车的出现,一下让这些外国人瞬间凌乱神魂失守,这特么是个什么鬼,两个轮子都能跑这么溜,一定是天神赐给大秦的礼物呀,最后一群身毒使者去找礼部官员,希望也能够买一辆自行车,不过被礼部直接拒绝了,说是自行车是大秦的绝密宝贝,不允许进出口。 礼部官员自然是瞎说八道,主要是他们嫌麻烦,眼下自行车厂还未完全筹备完毕,而且听说各种订单都已经订到年底去了,再者这些官员自己想弄一辆过瘾都弄不到,哪儿有空去给这些阿三帮忙。 不过一群阿三哥有钱,因此也不肯放弃,求爹爹告奶奶送钱走后门托关系,最后又被咸阳最大诈骗头目马腾敲了一把竹杠,答应要两百枚金币才能帮他们弄到一辆。 为了这个天神赐予大秦的神奇钢铁车辆,一群阿三哥经过慎重商议之后答应了。 而马腾也不食言,在前几天帮他们搞到一辆崭新的轻便自行车,这个结果只把一群阿三哥激动的差点点儿集体脑溢血了,最近几天都在学习骑车。 紧接着京师大学开学、图书馆开业和各种授勋接踵而至,咸阳在这个春天的热闹就像赶趟一样层接不穷,震耳欲聋令人目不暇接。 来大秦已经快半年时间,这群阿三哥也准备参加完据说天下第一热闹的春季大宗商品交易会之后离开咸阳回国。 因为再不回去就回不去了,眼下带来的一万金币已经几乎花光了。 为国王购买的各种搪瓷、玻璃、瓷器、纸张、笔墨、民用刀剑、茶叶甚至是面条红糖毛衣等等乱七八糟的物品已经堆满了驿馆整整一间房子。 再加上始皇帝赐下的各种珍贵礼物,还有清河侯赠送的几个马桶和丝绸红酒等等奢侈品,如果这些全部要运送会身毒,只怕需要上百匹马才行。 于是为了完成这次出使的任务,他们又不得不去向唯一熟悉的大秦侯爷李顺求助,而李顺也很乐意帮忙,忙前忙后跑了半个月,终于帮他们搞定马匹,并且联络到一支经常来往于大宛咸阳之间的西域商队,到时候当向导带他们去大宛,到了大宛凭借兵部发下命令,他们便可以请求宁王和驻守大宛的江琥派兵护送回身毒。 而眼下已经花光钱财要离开的节骨眼上,这场规模宏大的交易会还未正式开始,但提前预热的盛况已经让这些身毒人彻底陷入了无法自拔的热闹之中。 但似乎大秦人觉得这个热闹还不够热闹,最近一段时间咸阳许多曲园又联合在一起,筹备开展第二届咸阳花魁评选大赛,全咸阳稍有名气的曲园尽数参加,大大小小共计三百余家,推出五百余位能歌善舞甚至还精通诗书琴画等各种专业技能的名伶,参加为期两个月的角逐,最后评选出十二位花魁,三位魁首。 而为了参加这一届规模更大节目更加丰富多彩的评选活动,甚至还有洛阳、大梁、邯郸、临淄、宛城等其他郡城的曲园派人前来联络参加,希望让自己的小娘子能够上台与咸阳的名伶一起同台献艺,成绩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露脸的机会难得,只要名字能够被大秦都市报和娱乐杂志带上一笔,回去之后必然就能身家上涨一大截,以后的身份是混过京师花魁大赛的选手了,跳一曲几百,睡一夜起码得上千…… 于是在各种层出不穷的娱乐和商业活动之中,三月的咸阳城热闹的火花四溅锅盖都要炸飞了。 咸阳城每日四门进出的车马人流如同潮水,完全就没有断趟,城内更是人潮涌动,大街小巷喧哗欢闹,丝竹歌舞不绝,商舍打折不断,零食小吃遍布,熙攘的人群中时不时还能看到骑着自行车按着铃铛在人群中穿梭的年轻男女,每每看到自行车,大街上必然一片追逐欢闹,真的是车水马龙灯红酒绿,人间盛景宛若天堂。 而对于咸阳的热闹,似乎咸阳人早已见怪不怪,每日生活照旧。 而距离上巳节越近,实际上朝廷反而和民间的动向相反,越来越紧张和严肃起来。 上巳节大祭之后,始皇帝就要正式离开京师出门巡游。 而对于这次巡游,似乎许多人心照不宣不约而同的有各自的安排和打算。 陈旭自从参加完图书馆开业仪式之后,基本上就呆在中书省或者家里哪儿都不去,有时候会写几封信安排人送出去,有时候还会偷偷摸摸出门去茶舍酒楼接见几个莫名其妙的人士,除开中途去了一趟火器厂巡视之外,其他时间都是找召集中书省下属各署衙官员开会布置任务。 一旦陪着始皇帝巡游,中书省的大小事务都要交给属下去完成,为了大秦的未来计,在这次始皇帝可能一去不回的节骨眼上,他尽量要保证朝堂的安稳。 “侯爷,这是最新制作出来的注射器和临床效果最好的五毒舒魂水,已经全部按照您的要求弄好了!” 上巳节的前一天,陈旭再次去了一趟清河医院的秘密实验室。 正伯侨将一个小盒子毕恭毕敬的放在陈旭面前的木桌上。 针筒是水晶玻璃的,整体有大拇指粗细,管壁很厚,推杆也有小指粗细,看起来足够结实,针头比当初那根又粗又长的第一代产品看起来好多了,在陈旭的各种威胁加奖赏刺激下,麻杆带领的团队终于还是不负众望研制出了长约两寸的一根空心细钢针,虽然看起来依旧粗糙,但此时也只能将就了。 事急从权,这个操蛋的时代一切都只能将就。 五毒舒魂水一共五瓶,都存放在五个拇指大小的水晶玻璃瓶中,盖子用牛筋制造,密封严实而且还有弹性,外面还有一层锡封的金属盖,看起来和后世的针剂药瓶没啥区别。 注射器和五毒舒魂水一起整齐放在一个铁皮盒当中,盒子里面还有软木和衬布,所有的物品都安放的非常稳固。 陈旭将注射器取出来,吩咐取来一些蒸馏水进行了试验,反复几次都没发现有漏水,这才重新将针头套上之后放进去。 五毒舒魂水他没去验证,这些药水都是经过实验室最严格的的制作工艺和消毒工艺封装的成品,从药水粗制完成之后的沉淀过滤、手摇离心过滤、低温蒸馏到分装密封,几乎都没有和外界空气接触过,无菌环境肯定做不到,里面有没有病毒陈旭也不清楚,但这已经是这个投资了近三百万钱的秘密实验室最好的工艺了。 三百万钱加上以前六七年陆续投入的人力物力,总成本不下五百万钱。 而这五百万钱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这一次巡游中途出现的不确定变故。 至于能不能成功,一切都只能听天由命。 将这个小盒子小心翼翼收好之后,陈旭再次将实验室所有大小管事以及李归都叫来仔细叮嘱一番之后离开清河医院。 第1509章 最潮最款的人 陈勇已经送信去了台湾,估计回来至少需要一个半月时间,眼下侯府还剩下十位火枪队员,南山别院还有二十个,这就是陈旭最为信任的一群手下。 傍晚时分,陈旭让人通知南山别院的所有枪械研发工作全部停止。 地下室和工厂全部封存。 门栓上安装手雷,院子和走廊上也布置了拉线手雷,以防有人暴力冲入南山别院进行抢劫破坏。 里面的几个宝贝工匠和所有资料让火枪队员在夜幕下护送去数十里外的一处秘密农庄暂时安置,而已经完成的枪支弹药全都乘夜拉进清河别院之中。 这些枪支弹药全都是最新的步枪和手枪,手榴弹也有部分是菠萝状的手雷样式,舍弃了拉绳设计,采用了卡簧触发,要比以前老式手榴弹更加安全和灵敏,但这种结构非常复杂,良品率非常低,还处于实验性质,因此产量不大,一共只有十多枚。 这些武器陈旭挑选了一些让随行的火枪队员装备,剩下的交给水轻柔掌管,等自己离开之后,让她在内院的侍女和侯府的侍卫当中挑选一些头脑灵活胆大心细的进行简单训练一下,以防万一应对一些突如其来的变故。 因为陈旭明天就要离开京师,因此一大家人今天全部回府,吃过晚饭之后,陈旭让所有的侍女仆从退下之后,严肃而认真的叮嘱自己所有的女人。 “等我离开之后,你们所有人都只能住在城外的别院,没有要事太师府尽量别去,晚上一定要出城回家,采盈和采薇在城内的那栋院子也不要去,安排下人照看便是……” “吩咐管家和大小管事,府上仆从没事也勿要进城,吃喝用度之物府上仓库和农庄都有,汐儿和秋月也暂时不用去上学,就在家里学习……” “清河园正在装修,所有事情我都已经安排妥当,皇甫缺会自行处理,勿用你们操心!” “华夏钱庄的事采盈也无需事事亲自去安排,三五日去一趟,有事让钱庄的管事来别院请奏,记住,除开财政署和中央钱庄的官员之外,勿要轻易去见一些王侯公卿和豪绅,若是在城内发现有任何人意图不轨,即刻出城,随行切记要带侍卫防护……” “采薇管理的清河商场在城外,问题应该不大,但还是要小心在意,对于陌生邀请和不熟悉的王侯公卿的邀约千万不要答应,在商场若是遇到困难或者形迹可疑之徒的尾随,可去找刘季,我已经通知过他会多安排保安防守清河商场……” “春夏秋冬和小桃你们的主要责任就是照顾好几位夫人,同样不要相信任何外人的游玩邀请,哪怕是那些出嫁的侍女仆娘,也一定要推掉……” “诗嫚和婉儿一样如此,作为主母一定要把府中上下所有人管好,不准任何人下人带亲戚或者陌生人回府,我已经告诫过管家和大小管事,他们都会配合,若是有人违反即刻家法处置莫要手软……” “记住,所有的事都是私下安排,勿要对外声张,至于内中因由你等也无需多问,好好呆在家里等我回来再说!” 对于陈旭如此慎重和严肃认真的安排,嬴诗嫚、蒙婉、范采盈和范采薇等一群妻妾全都紧张的脸色发白,各自搂着几个女儿惊慌失措的点头答应。 看着一群女人的的神情,陈旭也感觉自己可能说的太严肃认真了,于是神情放松下来开玩笑说:“你们也别太紧张,只是此次陪着陛下出门游玩的路途太远,时日肯定也很长,我只是担心你们趁我不在被人拐跑了而已!” “噗嗤~~”一群女人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蒙婉和嬴诗嫚一左一右紧紧的的搂着陈旭的胳膊流着眼泪。 “夫君放心,我们都会好好呆在家里哪儿都不去,一直会等着夫君安全归来,您此去又是许久,路上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放心,家里这么大一群温柔漂亮可人的女人,我可舍不得不回来,路上我一定吃好喝好睡好,小娘子都不会去找一个,留着回来宠幸你们!”陈旭一左一右搂着两个老婆笑着安慰。 “出门至少都是半年呢,夫君可别憋坏了身体,这次让四香跟着去照顾服侍吧,免得夫君路上孤单,平日也好洗衣叠被!”嬴诗嫚红着脸小声提醒。 “不用,这次要坐船去广西,来去数千里海路,加上夏季风急浪高大海颠簸,你们这些在大西北长大的旱鸭子去了,肯定要比上次去舟山晕船更加厉害,倒时候怕不是她们照顾我,是我照顾她们了!”陈旭笑着摇头。 “侯爷,是奴婢无能不能照顾侯爷!”春夏秋冬四香跪在地上哭的很伤心。 “别哭别哭,这不怪你们,南方人来了咸阳呆几天就会干的流鼻血,南北气候和环境如此,不过你们放心,等到了吴中我会让当地人帮忙雇几个吴越之地的侍女上船伺候!” “那夫君可要好好挑选,吴越的女子温柔貌美,西施之美天下皆知,当地的蚕娘桑女也都习性善良,到时候可不要挑花眼了!上次去吴中可看到好多美貌的小娘子。”蒙婉有些吃味的撒娇。 “嘿嘿,我说不要吧,你们让我挑,我要吧,你们又感觉酸酸的,我这个夫君当的可真难,唉!”陈旭故意叹气。 “婉儿知错了,任凭夫君责罚!”蒙婉赶紧站起来福身认错,不过小脸红红的偷看陈旭。 “就你鬼心眼儿多!”陈旭哭笑不得的看看窗外的天色说,“天色已经不早,都早些洗漱安歇吧,明日一早随我去东门去参加上巳节大祭,千万不要误了时辰!” “是!”一群妻妾都赶紧站起来福身行礼各自回房去安排洗漱,蒙婉最后出门还回头冲陈旭抛了一个娇柔的媚眼儿,顿时把某个侯爷电的浑身哆嗦了一下。 等人都走光之后,陈旭这才回自己的寝室洗漱,然后看着内院所有的房间都还亮着灯光,苦笑着去打开自己床头的箱子,拿出来一个精美的木盒,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五个拇指大小的水晶瓶,犹豫了许久拿起一瓶打开倒入嘴巴里面,咕咚一口咽下去之后咂咂嘴,感觉味道和身体反应比最原始的版本的确好多了。 今夜要做好准备,这一去至少半年,临行前要一碗水端平怕是不努力不行。 三个……五个……九个……我靠~ 陈旭掰着手指头计算着出门,但还没走到门口又赶紧折回来从盒子里又拿出来一瓶藏在身上。 眼下别的侍女不算,加上范采盈的侍女小桃和小红,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就有十个妻妾了。 十个啊,这十全十美的艳福要享受起来,怕是铁打的身体也熬不住,即便是他承认自己自从开始修炼道家功法之后身体越来越强大,但今晚只怕也会坚持不住。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幸亏准备的早! ……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第二天一早,天刚微曦。 清河侯府便已经忙碌热闹起来,府上所有人都早早起来换上最干净整洁的衣服,今日要一起去渭河边踏春祈福庆祝上巳节。 而后院的晨风之中,陈旭顶着一对略微青黑的熊猫眼推开房门,看着深夜一场淅沥春雨之后落满一地的花瓣,一边扣衣服一边忍不住赋诗一首。 “哇,侯爷又吟的一手好诗呢!” 容光焕发脸色嫣红的四香跟着从房间出来一起福身恭喜。 “哈哈,哈哈哈,的确是好诗,应时应景……” 某位侯爷脸皮厚的如同咸阳城墙一般了,毫不羞涩的大笑着走到院子当中抬腿弯腰打了一套……广播体操。 但脚有些软、眼有些花,腰杆有些颤,不过精神却很清晰亢奋。 一夜风吹雨,润物细无声,昨夜后院最后一盏灯灭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寅时中,东方的天色都开始发白了。 此次时刻,陈旭方才觉得当初的李信还有自己的流氓老丈人为何对五毒舒魂水如此推崇备至了。 没有这两口,这一夜温柔乡中的折腾怕是坚持不下来。 而五毒舒魂水的功效也的确强大,即便是如此折腾整整一夜,陈旭仍旧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疲惫,反而是精神饱满感觉还能把天日个窟窿。 洗漱,换衣,吃早饭,卯时出发。 等陈旭带着一大家子到达咸阳东门附近的是时候,这里已经人山人海。 十数万人穿着最干净漂亮的衣服,已经围聚在每年春祭的祭坛附近等待。 而许多花枝招展的少女已经成群结队的在河滩上嬉笑打闹,甚至还有最为追赶新潮的纨绔少年骑着自行车在河滩上追逐,在这些少女面前卖弄自己的车技,当然也是显露他们自己的家世。 眼下能够弄到一辆自行车的人,都不是普通人。 对于这些已经把清河侯当做偶像,习惯最新流行元素的少年来说,有一辆自行车可比拥有一匹骏马更加让他们得意,马家家户户都有,但自行车眼下整个咸阳还超不过一百辆。 而同样喜欢追逐新潮的少女,同样对自行车也充满了好奇和喜欢。 在咸阳,能够骑自行车的女子只有清河侯府的几位妻妾和皇宫的一些公主,特别是每天看到清河侯的几位夫人和侍妾骑着漂亮的自行车去女子学院或者清河商场上班,那在春风中飞扬的裙裾,迎风飘逸的姿容,都惹得无数少男少女欢呼追逐。 最近的咸阳,骑马已经不流行了。 有一辆自行车,就是最新最潮最款的人。 第1510章 第六次巡游 “耶,清河侯来了!” 陈旭的马车来到东门河滩的时候,引起万民欢呼。 陈旭还没从车上下来,瞬间就被无数人包围,既有王侯公卿也有官员士绅,更多的却是京师大学和五大学院的师生。 当然还有无数花枝招展的少女,一个个双眼含春恨不得把年轻帅气的陈太师的衣服都看化了。 “呜呜~~” 就在陈旭和一群人拱手问好的时候,随着几声悠长低沉的号角声从城门传出,很快伴随着踢踢踏踏整齐的脚步声,不到半刻时间,只见大量黑盔黑甲的中尉禁军鱼贯而出,数千人密密麻麻很快将城门到河滩祭坛的位置戒严。 凌厉的长戈在晨光之中闪烁着寒光。 猎猎的旌旗在河风中拂荡翻卷。 整齐的甲士如同标枪一般矗立。 弩上弦,刀出鞘。 威严的杀气瞬间然欢腾热闹的河滩安静下来。 紧随中尉禁军之后,是两千黑甲罩体的卫尉禁军,全都骑着骏马如同一股黑色的潮水般涌出城门,然后伴随着呜呜的号角声策马散开,很快将戒严范围扩大到四周百丈的距离。 紧接着在一群黑巾蒙面的黑衣剑士护送下,始皇帝仪仗从城门徐徐而出,后面依次跟随着一群三省六部的官员,蒙毅冯去疾皆在其中,官员之后是嫔妃、公子、公主和皇族,再后面是一群闲散的王侯公卿和外戚等。 四辔双辔马车接连不断,足足小半个时辰才全部出城,陈旭早已在祭坛前方和始皇帝汇合挽手谈笑,等到官员皇族等随行而来的人员全部到齐,礼部官员才开始一年一度雷打不动的祭祀活动。 奏乐、起舞、献祭、焚香…… 一切准备工作为完毕之后,始皇帝亲自登上祭坛宣读春祭诏书,投入香炉之中焚毁之后,随着通通通通十多道神雷焰火冲天而起在清晨的天幕上炸开,袅袅飘散的青烟当中,春祭活动宣告正式结束。 皇帝带着所有人下河洗脸洗脚,而十余万民众也激动欢呼着一起冲进河水当中,近十里长的东门河滩顿时欢声雷动欢腾热闹。 而洗脚完毕的始皇帝和文武百官则穿好鞋袜擦干脸上的水回到车马之前。 “冯相,京师一切政务朕就暂时交付与你,非是紧急要务可暂行押后处置,紧急要务则安排禁军送至行辕交朕审阅,其他日常事项一切都由冯相和三省六部署衙官员自行按照章程妥当处置便可!” 临行前,始皇帝一如既往的要再次将本已经在朝堂安排妥当的事情重申一遍。 “陛下放心,老臣一定肝脑涂地维持朝堂,不敢有半分差池!”满头白发一把胡须的冯去疾赶紧拱手行礼。 “冯相是朕之肱骨,老成持重,办事稳妥,朕十分放心!”始皇帝将冯去疾双手扶起,然后转头看着身边一群儿子。 一群皇妃公子和公卿文武全都安静下来。 按照惯例,始皇帝出行可能会带一位公子随行,看来这次还是一样,但具体带哪位公子此前皇帝并未曾说过,而且即便是出游路线,除开陈旭之外,几乎所有的文武大臣都不太清楚,只是有大致的巡视方向,一切都要听始皇帝自己的巡游安排和计划,而且这样做的目的自然也是为了安全。 若是路线一切都公布出来天下清清楚楚,只怕博浪沙那种伏击会更多。 看着一群全都成年的儿子,始皇帝揪着胡须脸色略有犹豫。 最大的儿子扶苏已经年过三十,就连最小的胡亥也已经冠礼,眼下一群公子全都穿戴整齐,华服玉带英姿勃勃,一个个精神饱满脸色充满希冀,各自身后还都站着妻儿嫔妃,如今的皇室嫡系,早已是一个巨大、年轻、斗志昂扬的团体。 而未来,这些儿子大都会分封到四大部洲去执掌诸侯之国,辅佐大秦征服天下。 但未来的大秦国君只能有一位。 始皇帝的眼神落在大公子扶苏身上,微微片刻的关注之后开口:“扶苏留在京师,跟随冯相等学习治国理政!” “儿臣遵旨!”扶苏脸色微微有些失望,但瞬间又恢复平静站出来拱手。 这个结果和往年一样,其实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但若是能够跟着皇帝出门巡游,却又是莫大的殊荣。 不过这次显然依旧是当留守儿童的结局。 始皇帝的眼神落到了四公子胜身上,然后没有丝毫停留的掠过落到六公子晓白,再次掠过七公子棠…… 而随着始皇帝眼神的移动,每一个被关注的公子都不自觉的挺直腰杆,而四周的王侯公卿和文武大臣也都屏住呼吸等待结果,看始皇帝这次出行到底会带谁。 六年前带了胡亥,据说当时是李斯建议。 而那次出行之后,胡亥的地位在诸位公子之中名声渐长,不光是王侯公卿与之来往的多了许多,民间也对胡亥的评价也多了不少。 但即便如此,胡亥在高层贵族圈和重卿高官的眼中,依然不会是投靠和站队的对象。 李斯已经作古五年,赵高更是发配蜀地尸骨无存,胡亥先后两任老师都挂了,明显这货有点儿不吉祥,投靠他感觉会遭雷劈。 而没有了李斯撑腰的胡亥,怕是这次要被始皇帝丢在咸阳了。 所有人都在暗自猜测,就连一贯与始皇帝好的穿一条裤子的陈旭都内心忐忑。 如果按照曾经的历史走向,到了今天这个时间,实际上胡亥即便是跟随巡游,没有了李斯和赵高这一内一外两个和始皇帝最为亲近的重臣支持,胡亥已经没有丝毫的机会矫诏登基了,若是真的始皇帝在半路殡天,胡亥即便是拿出诏书,没有陈旭这位替皇帝掌管诏令的左丞相支持,只怕瞬间就会被陈旭按下去,莫说登基,能不能回京都成问题。 一个没有丝毫政治基础和人脉支持的储君,哪怕他拿的是一卷真的诏书,其实也和没有差不多,即便是能登基称帝,只怕也活不过三天。 始皇帝这么多儿子,一个个生龙活虎朝气蓬勃都盯着皇帝宝座,互相敬几碗毒药按照王室规矩来说完全正常。 而且知道始皇帝这次可能会出事的,整个天下可以说唯有陈旭自己一个人,包括最亲近的虞无涯和水轻柔都不太清楚,只知道鬼谷子口中的九年大劫可能和始皇帝有关,而陈旭秘密安排的一切都是为了应对这次大劫,至于何时何地应劫,陈旭从未说过。 皇帝还未做决定,但一番细想之下,陈旭突然有一种恍惚不清的预感。 既然李斯赵高不在了,自己也不停的搅动历史,不吃丹药的始皇帝这些年一直饮食健康还修习正宗的道家功法,虽然身体偶有不适的消息传出,但根据平日的观察来看,始皇帝的身体其实尚好,毕竟五十岁的人了,不可能身体一点儿毛病都没有,但绝对还属于正常的状态。 加上自己也经常灌输各种科学理论和养生偏方,还有基本上放弃了追求长生之后,始皇帝不再恩宠那些胡乱炼药的方道术士,心情也不像以前那样为求长生不死到处寻医问药的躁动情绪,这些年过的应当还算心情舒畅。 在各种原因叠加之下,说不定始皇帝的命运也已经发生变化,会不会在沙丘行宫发生过的历史事件也会另有变故? 难道自己的安排错了…… 陈旭不停的撸下巴。 俗话说一步错步步错,若是自己策划不够周详,一步踏错只怕真的会有一场大劫临头。 而就在陈旭心头混乱开始胡思乱想之时,始皇帝也已经做出决定,竟然一口气点出十位公子的名字,让这些儿子都跟着自己出门巡游,剩下的留在京师同样跟着冯去疾学习治国理政。 “哗~~” 现场无论是皇族还王侯公卿以及朝堂重臣,全都发出一阵剧烈的骚动。 而被点名随行的一群公子则全都激动的身体微微哆嗦。 十位公子随行,这种事亘古未有。 然而骚动之后,许多大臣也都瞬间明白过来,这或许是始皇帝在为培养未来的诸侯国君做准备。 跟随始皇帝和许多重臣巡视天下,虽然辛苦,但可以每日相随得到始皇帝亲自指点学习,而未来的大秦储君,也需要熟悉自己统治的江山社稷,因此这也是一个考验未来大秦储君的机会。 “当~当~当~~” 巳时初刻,伴随着咸阳城中传出来的几声悠扬浑厚的钟声,始皇帝的安排也全部结束。 此时一轮金色的朝阳从东方连绵起伏的山峦上升起,瞬间大地铺上一层金光。 “太师与朕同乘,出~” 始皇帝邀请陈旭登上天子玉辇。 在悠长的号角声中,数千禁军闻讯而动,将天子仪仗和数十位随行重臣卿侯以及十位公子的车马都裹在中央。 在万民夹道欢呼相送之中,巡游队伍一路过渭河大桥,迎着朝阳,顺着东方道往洛阳而去。 猎猎招展的旌旗,踢踢踏踏如同闷雷一般的马蹄声,还有此起彼伏的号角声渐行渐远,直至最后消失在所有咸阳民众的眼神之中。 第1511章 远渡重洋 “太师面带倦容,昨夜难道未曾睡好?” 平稳行驶的马车上,始皇帝看陈旭微微发青的眼圈和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关心询问。 “陛下恕罪,春困焦躁,臣昨夜的确没有睡好!” 陈旭赶紧解释,其实他此时内心还在不断接着方才的思绪不断推断思考。 十位公子随行,虽然也有胡亥在内,但明显和历史上始皇帝最后一次巡游的记录完全不同。 也就是说这次巡游从最开始就已经和历史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那么自己的策划和打算看来也要改变一些,不然就会跟不上历史的变化。 “唔,如今逐渐入夏,的确又困又燥难以入眠,最近几日朕也睡的很浅,闻风雨而醒,然后就再难以入眠!” 始皇帝丝毫不知道陈旭此时还在开小差,心有戚戚的捻须点头,当然更加不知道昨夜大秦陈太师一夜十次郎的英勇战绩,只以为陈旭真的和他一样没睡好。 面对和皇帝的聊天,陈旭也只能暂时收起混乱的心思,决定路上想好了再做一些准备,等到了吴中另行安排,于是笑着拱手说:“陛下无虑,此乃春季常见症状,可适当饮一些去火安神的汤药,还有就是平日可以做一些锻炼,临睡前还可以打坐吐纳练习一下臣上次留下的道家心法,或许会有些效果!” “太师言之有理,最近事情繁多,朕的确有些日子没有好好打坐修习了,看来还是要坚持才行……咦,这长安宫附近挖掘如此深的壕沟作甚?” 车马行驶到长安宫附近,始皇帝看着车窗外正在开掘的一条形式蜈蚣的巨大壕沟惊奇询问。 “陛下,这叫下水道!”陈旭推开车窗笑着说。 “下水道有何用?”始皇帝一如既往的虚心好学。 “下水道就是排放污水和雨水的管道,和咸阳城的排水沟功能差不多,但却作用更加巨大,可以将整座城池内部的雨水污水粪水等一起汇聚到这条大沟之中排出……” “咸阳眼下人口太多,各种污水也越来越多,而且排水设施也逐渐老化,许多地方甚至都被污泥堵死,造成每次暴雨城内都有许多地方积水甚至浸泡造成通行不便,而且还容易滋生蚊虫和鼠患,实际上咸阳如今已经不堪重负,这也是臣提请陛下迁都的原因。” “新都城的建设臣和科学院以及工部等署衙进行过多次的论证和磋商,决定先在地下开掘足够大的暗渠,用砖石水泥砌成一个巨大的污水管网,用壕沟和水泥管将全城连接在一起,到时候再在上面建设各种房屋和宫殿设施,建设完成之后按照统一的标准铺设安装进水排水管,有了这些基础设施,到时候无论是朝堂署衙还是百姓之家,都可以安装自来水和蹲坑马桶这些洁具设备,就无须每日安排人掏粪运送……” “唔。这个策划倒是的确方便,只不过要家家户户通上自来水,岂不是要修建无数的水塔,皇宫署衙尚好,平常之家怕是承担不起!”始皇帝明白的同时更增加许多疑惑。 “呵呵,陛下无虞也,这次臣准备策划在灞河上游修建一座巨大的水库,然后用水管将水引入新城,这样就能够家家户户通上自来水了,当然因为施工价格不菲,到时候平民之家要安装还需出一些钱才行!” “在灞河上游修建水库不难,但用沟渠岂不是更简单,如何还要用水管?” “用水管有两个好处,一是保证水质干净,还有就是密封的水管才能保证有足够的水压,将自来水压上数层高的楼房……” “水管还能将水送往高处?”始皇帝惊讶的打断陈旭的话。 “的确,这是一个常见的物理现象,水压原理科学院和工学院的学生教习都非常强清楚,数年前臣在蹴鞠广场做过一次半球试验,陛下应该听说过,其实不光是水,看似空空如也的空气,也照样存在巨大的压力,一旦器物内外压力不同,便会产生失压现象,而借助这种失压原理,我们便能够将自来水送上高楼……” 陈旭一番解说,始皇帝听的如坠云雾,陈旭也只能停止了物理科学的普及笑着说:“陛下,整个自来水工程很复杂也要求很严格,前提便是要保证水库的水位足够高,至少要比新都城高数十丈,其次便是输水管网要做到严格密封不能漏水,眼下虽然都还没有解决,但臣以为可以提前布局,下水道虽然眼下看起来投资巨大而且无太大作用,但未来必然会看出它的好处,而自来水未来则是必然,眼下提前规划也非常有必要!” “还是太师高瞻远瞩,谋事在先的确后面会少许多麻烦,朕甚是期待全城家家户户都通上自来水的盛况……”始皇帝满脸希冀的一路看着外面的新都城工地感慨唏嘘。 “只要大秦安稳,以后生活只会越来越好,臣如今正在组织科学院研发一种新的蒸汽机,以煤石和水为动力,若是研制成功,就能制造一种力大无穷的蒸汽机车,长数百丈,一次可以乘坐数千人,陛下若是再出巡,就不用乘坐马车了……” “什么?竟然还有如此神奇的车辆?”始皇帝惊讶的差点儿将自己的舌头都咬下来一截。 “是,蒸汽机原理并不算复杂,科学院经过几年的研究,已经有了一些成果,但真的要投入应用,还需要朝廷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才行,这种车需要沿着固定的铁轨运行,无论是车辆还是轨道都投资巨大!”陈旭笑着解释。 “太师无需忧心,上次范氏献朕钢铁水泥等厂矿,建材不缺,人力虽缺,但却也不过是暂时之忧,朕之陵寝即将完工,尚有二十余万刑徒可用,只要太师能将这蒸汽机车做出来,朕一定会支持新建铁轨,真不知这蒸汽机车到底何种样式,每次与太师聊天,总让朕感觉到天地宽广新奇,认识浅薄有若井底之蛙……” 始皇帝满脸激动的靠在椅背上捻须喟叹。 “陛下何必自污耶,术业有专攻,陛下是一国之君,掌天下万民即可,制器乃是工匠之事,陛下何须知之,驭人为上,御物为下,何况那三卷天书记载皆都神奇无比,而臣当时又年幼无知,懵懵懂懂记得不多,其中还有许多飞天遁地的神奇之物,只怕臣此生也是做不出来!”陈旭同样唏嘘感慨。 书到用时方恨少,可惜大部分高中初中的基础物理化学数学知识都已经还给体育老师了。 “人力时有穷尽,太师得三卷天书已然是泼天机缘,如今能做出如此多令人匪夷所思之物,令朕这些凡俗之人只能惊叹膜拜而已,岂可妄自菲薄耶,未来大秦有舰船巨舟远航大海,有蒸汽机车行于陆地,还有自行车这种精巧便捷之物,如此亘古未有之盛世,华夏从未有过,若是没有太师,朕怕是此生都无法想象到这些异想天开之物,此次出巡,朕便是迫不及待想去看看那些宏大的河港和海港码头,去看看那些远航大海如履平地之艨艟巨舰!” “如陛下所愿,此次必然能一睹盛况!”陈旭拱手微笑。 …… 始皇帝离开京师第六次巡游他的领地。 而此刻的东南沿海,早已不是去岁陈旭巡视坦途计划时候的场景。 去岁九月,放弃瀛洲的公孙北雁和一群拥护者率领大小十余艘新旧海船,准备了两年的吃喝用度之物,数千人乘风破浪远渡重洋。 十月路过广东郡番禺海港,短暂停留一天补充淡水之后继续航行,随风顺水很快到达雷州半岛看到了大海中相隔不远的海南岛。 她们以为那便是陈旭所说的澳洲,结果兴冲冲靠岸一打听,这里不过是越族人地盘,生活着一群自称黎人的南越族。 因为海南岛最近处距离大陆只有不到五十里,擅长舟楫的岛民和大陆的越族部落还时有来往,划船半天也就穿过海峡,虽然不算特别方便,但也并不是与世隔绝的蛮荒之地。 而最让公孙北雁等人郁闷的是,这里人还告诉他们,就在二十多天前,同样有两艘豪华大船来过这里,还用陶瓷玻璃匕首等物品换走了许多果脯和果干,弄得这个距离大陆最近的简易码头上聚集了大量的黎族人,天天弄一大包芒果干龙眼干在这里望眼欲穿等着发财。 那两艘船必然就是清河侯无疑。 因为二十天前他们才在琅琊遇到过。 随同而来的一些人劝说公孙北雁就此占据海南岛发展。 这个岛不仅大,而且四季温暖如春,各种鲜花水果粮食具都丰富无比,只要好好经营几年必然会成为一个非常繁华的岛屿,而且这里距离大秦又很近,来往也方便。 不过这些建议很快便被公孙北雁否决了,命令船队继续起航穿过琼州海峡往南海航行。 并不是她不想留下来,而是不敢。 不敢的原因就是这里距离大秦太近了,她们若是在这里建国,只怕不到一个月便会被大秦海师舰队团团包围轰成稀巴烂。 第1512章 海外殖民地 绕过雷州半岛就进入广西郡的南海湾。 三日之后,公孙北雁的船队到达了正在修建的热火朝天的南海港。 清河侯刚刚离去不到一个月,突然就又来了十多艘挂着大秦龙旗的庞大舰队,当地所有越族人都被震惊的心肝乱颤,而正在这里主持工作的大秦官员和驻守的赵佗非常高兴的接待了公孙北雁等人,一顿好吃好喝招待,并且告诉他们这里依旧还是越人区域。 公孙北雁等人只好短暂停留之后起航继续往南,临行前赵佗等人还送了她们一些当地的特产,希望她们在海外找到好东西一定要带回来一些给他们做纪念。 接下来的几乎一个月时间,北雁商行的船队沿着中南半岛陌生的海岸不断往西南航行,因为是秋冬天气,大海也算平静,十一月,船队绕过中南半岛到达后世的泰国曼谷附近。 在曼谷,船队的人发生了第一次争吵。 连续两个月的航行,船工船员都十分疲乏,而且因为南方温度高,船上有许多人生病,甚至还有人医治无效去世,于是有人不想走了,说这里距离大秦已经上万里,远比瀛洲朝鲜还要遥远,而且这里都是原始土著,很容易就能征服下来站稳根基。 但公孙北雁不同意。 她知道这里绝对不是陈旭所说的澳洲。 因为澳洲还在更加靠南方的茫茫大海之中,这里虽然已经不是大秦或者越族人的地盘,但这里的土著无论说话的口音还是相貌,都和越族几乎没有区别。 而且从陈旭送给她的简易地图上看,这个地方依旧和大秦非常近,她们两个月能到,其他船队两个月也能到,大秦的舰队同样两个月也能到,在这里建国,照样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在公孙北雁和盖聂的压制下,船队继续起航,沿着马来半岛海岸一路往南,半个月之后到达了后世的新加坡,也就是马六甲海峡附近。 在这里,船队再次爆发出了第二次争吵。 一些投靠而来的前六国贵族认为继续航行前途莫测,这里地势平坦气候温和,极其适合农耕畜牧,加之海中岛屿连绵四面都是茫茫大海,完全是一个建国的最好位置,无论是生产生活还是进退防守,都可以做到得心应手,比之瀛洲要安全百倍。 这一番争吵也的确动摇了公孙北雁的心。 主要是连续几个月大海颠簸航行,所有人都快坚持不住了。 船队的大部分船员都没有经过良好的专业训练。 而且只有简单的地图和指南针,还有一副花费巨资弄来的望远镜,这些简陋的条件和装备不足以支撑未来复杂的海域情况。 再加上生病的人越来越多,最近几天有死亡了好几个人,整个船队都笼罩在一股惊恐和哀伤之中。 还有就是已经有几艘船体船帆受损,也的确需要停下来修整才行。 于是公孙北雁和陈馀张耳等一群核心人员商议过后,决定暂时在此处停留驻扎,同时派出海船往西往东往南各处进行搜寻探索,绘制海图探查矿藏物产等,以为后面的去向做好准备。 新加坡和印尼隔海相望,最近的地方也不过二三十公里,几乎和雷州半岛与海南岛的距离差不多,天气晴好肉眼就能看的清楚。 于是船队停靠驻扎在马来半岛最南端之后,公孙北雁一边安排随行的瀛洲土著和墨徒方士用布匹瓷器玻璃等小礼物与当地土著进行交易,换取当地珍贵的珍珠珊瑚象牙等贵重物品,同时也四面搜寻抓捕土著帮她们修建房屋开垦农田,很快便站稳脚跟之后便竖起大魏旗帜,恢复在瀛洲的王朝制度,并且仿照大秦建立了三省六部等各种朝廷衙门,每日上朝下朝安排农耕,搜捕俘虏,蓄养牲畜,捕捞海鱼等。 而在随行而来的工匠和墨徒的帮助下,很快陶器坊、木器坊和铁器坊等简单的工厂也筹建起来,利用从大秦购买来的钢条铁锭和煤石,就地打造兵器和各种工具, 时间一晃,转眼已经是新年的二月。 而这短短三个月时间,公孙北雁利用武力和坑蒙拐骗已经迅速再次收拢了近三万人当地土著,昔日这个远离大陆文明堪称蛮荒的岛屿之上,迅速便崛起一个充满了文明气息的城池,实力范围辐射大半个马来半岛和对面的印尼。 这个新占领的地方,新建的城池被大魏朝廷命名为新都梁城,取魏国当时的国都大梁之意,而马来半岛被命名为东来郡,对面的岛屿被命名为新阳郡,同时分别置东来县和新阳县作为两郡郡治所在,委派投靠来的前六国贵族担任县令和县尉县丞等职,并且还从墨徒和方士当中选择一些担任郡县吏职,分派瀛洲人和招募当地一些土著担任警卒尉卒,一切都效仿大秦制度开始统治这片区域。 大秦帝国第一个海外殖民地,竟然是在一群反叛分子手中诞生了,这种情形除开陈旭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想到。 而陈旭虽然猜测到公孙北雁不可能一帆风顺找到澳洲,很可能会半路撂挑子,但绝对也没想到这些人会撂的如此爽利而迅速,直接就占领了东西方航海通道的咽喉位置。 马六甲海峡,是后世全球航海和东西方交流完全绕不过去的通道。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此过,留下买路财。 只要扼住此处,东西南北的海船都必须在这里交过路费,完全一个最好最方便的打劫位置。 所以,并非六国无能人,陈馀张耳之流都不可小觑,投奔来的六国王孙贵族也同样眼光不俗,只不过中原能人实在太多了,无法与李斯蒙毅之流相提并论。 在始皇帝的光环之下,任何大能都只能夹着尾巴小心翼翼,敢胡乱跳出来冒头的,都被狠狠一巴掌拍成了肉泥。 何况,大秦还有一个光芒耀眼如日中天的仙家弟子坐镇,神鬼辟易。 当初在楚地混的风生水起的项氏,为了试探一下仙家弟子的深浅,直接是亡族的代价,即便是一群人逃脱大秦军队的追杀流亡海外,数年之后仍旧被清河侯追上去斩杀,当初在函谷关的出手的刺客,名震关中的游侠季布早已被杀,而已豪勇著称的东海游侠钟离昧,更是被清河侯砍下头颅带回咸阳摆放在了江氏小娘子的坟前。 所以对于前六国还有复国之心的公孙贵族来说,大秦绝对是待不下去的,要恢复昔日的荣华富贵,就只能接受清河侯的驱赶和安排去海外发展。 只要有能力有决心,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世界这么大,出去多走走多看看自然也就有了更多的选择。 而在这三个月当中,公孙北雁等人也不断的询问当地土著和派出海船四面探查,很快便大致弄清楚了这片区域的地理结构,勾画出了大致的海图和山川地理图形。 这里顺着两郡之间隔海相望的一条海峡继续往西两千里,则会再次进入一大片未知而陌生海域,按照简陋的世界地图分析可能会通往西方诸国。 往南则是连绵不断的海岛,大大小小不计其数,形如弯月绵延不知有几千几万里。 而往东千里开外,还有一座大岛,岛上同样林木葱茏气候炎热,但是更加荒蛮,其上有零散的土著部落,互相称呼为爪哇,这些爪哇人主要靠采集野果为生,处在非常原始的部落时代,不会耕种,但是懂得撒播稻谷收获粮食。 因为语言不通,加之刚刚定居下来,大致弄清楚爪哇人的情况之后,魏国朝廷也没大动干戈,只是用瓷器麻布铁器等与爪哇人进行了一些简单的交易和沟通,然后顺便抓了几个部落的爪哇人去新都梁城当奴隶,同时也利用这些人打听更多关于南海这片区域的情况。 总体来说,虽然公孙北雁的大魏朝廷在大秦帝国看来完全不值一晒,但对于这些还未开化的蛮荒区域的土著来说,大魏便是像外星来客一般的神秘和无敌。 不说那漂浮在海港之中的十多首如同时小山一般的庞大海船,就光是瓷器、铁器、布匹、各种竹木器具甚至是烧制出来的陶器,都足够让这些土著部落的人惊讶的神魂颠倒。 这是一种赤裸裸的文明压制。 这些墨徒和工匠制作的长弓硬弩完全就是无法抵抗的大杀器,更别说大海船之上的重弩,这三个月当中,许多人亲眼目睹大魏国的大海船在大海上用重弩猎杀了一头小山一样的海中巨兽,流出的血水染红了方圆数十里的海域。 而猎杀这头海兽的目的,不过是要满足他们的女王在王宫照明的要求而已。 这些听说是来自万里之外遥远东方的魏国人,日夜都在谈论这一个奇怪的名字,叫做清河侯,因为她们的女王非常思念两种物品,一种叫香皂,还有一种叫香水。 至于香皂和香水到底是何物,只有王宫之中那些俊美的少男少女才知道。 第1513章 抓狂的冲动 而就在公孙北雁半途而废占据了马六甲海峡经营她的大魏王国的时候。 二月底的大秦虽然不如遥远的南海这般温暖潮湿,但也已经山花烂漫绿意盎然。 琅琊郡,琅琊海港。 征服朝鲜之后的大秦海师舰队已经陆续班师回朝,不光带回来了大量在朝鲜各部落抢劫的物品,同时还带回来两万多朝鲜俘虏。 有了这两万多俘虏的加入,琅琊海港的建设更加火热,数十里的海岸每天都沸腾喧嚣,而在充足的人手和流淌的金钱支持下,琅琊海港也一日比一日丰满起来,昔日坑坑洼洼的海岸线也一天一天逐渐变的整齐,二十多个巨大的海船码头也已经渐渐有了轮廓和雏形。 按照工程指挥部的预测,到年底之前,海港的基础设施几乎就能全部完工,未来的一年就是完善各种配套设施和场地,库房、办公区、生活区、修理厂等。 一旦一期工程完成,琅琊海港正式投入使用之后,将极大的改善如今混乱的航海局面,所有来往于瀛洲和朝鲜的海船商船都能够得到有效管理,大把大把的税收就会流水般落入海关和税务衙门的口袋里。 而随着海师舰队的回归和造船厂越来越多的海船完工出海,整个琅琊海湾如今已经巨舰艨艟,每日此起彼伏的号角声充斥整个琅琊海域,海面上巨帆交错,一首首挂着各种商会和涂装不同名称的大船来往不断,繁忙的程度已经与一年前又不可同日而语。 “呜~呜~~” 朝阳初升,二十艘崭新的海船组成的庞大舰队正陆续吹响号角,缓缓驶离海事学院和清河租赁公司的码头,一艘接一艘往海湾出口而去。。 这二十艘大船当中,其中有十艘船舷上涂装有黑色的大秦海师字样,另外十艘的船体上都写有清河租赁公司字样,其中有五艘船头舷号下方涂有东方联合商会的标志,还有五首分别涂装有三个不同的商行名称,这些船无一例外全都几乎是满员满载,吃水线很深。 “韩中校保重。” “二郎保重~” “一路顺风~~” 码头上,曹参带领一群海事学院的领导和列队整齐的学员兵挥手高呼。 最大的一艘旗舰之上,数百肩扛火铳目不斜视的火枪兵,一个个挺胸抬头目视海港码头上的队友立正行礼。 “曹院长保重,诸位保重,某此去一年半载便回,一定给你们带回来几船白白嫩嫩的西方小娘子~” 韩信一身笔挺戎装站在船尾挥手,胸口武装带交叉斜跨两把左轮手枪,身后披风迎风翻卷,脚下笔直的长筒皮靴,整个人看起来威风凛凛潇洒之极。 在双方的呼喊道别之中,二十艘大船渐行渐远。 高高的桅杆上龙旗猎猎,巨大的主帆上篆书的秦字和各自商行的名字鼓荡翻滚,海面上来往的大小海船都吹响号角相送,此起彼伏的声音响彻整个琅琊海湾。 很快庞大的船队驶出琅琊海湾,随着为首的旗舰上几面令旗徐徐升起,二十艘巨舰开始调整帆舵,迎着东南风慢慢排列成一个巨大的雁阵,然后齐头并进之势犁开波涛翻滚的海浪往南方而去。 如此庞大的舰队规模,如此威武逼人的气势,惹起十余里长的整个琅琊海岸近十万人热烈欢呼。 所有人都为之自豪。 这是大秦的舰船,是所有琅琊人看着一天天从造船厂建造出来的,而他们都知道,这支舰队将要去数万里之外的西方,去征服异族,去为大秦争光。 劈波斩浪远去的舰队旗舰之上,韩信揉了揉已经笑的有些僵硬的脸颊,整理一下军服大步走向楼舱之上的观测台。 观测台上,除开观测手之外,还站立着一个身材高挑黑发雪颈的女子,穿一身精美的丝绸长裙,胸脯饱满腰若细柳,在猎猎海风的吹拂下,长裙贴在她的身上,更显凹凸有致的妖娆身姿。 女子身边还站着三个身穿彩裙的侍女,全都挤在巨大的望远镜前面看热闹,叽叽喳喳说着一口奇怪的语言,偶尔还会夹杂几句带有咸阳口音的中原话。 若是不看面容不听声音,任凭谁都无法将其和外族人联系在一起。 听着整艘船上独一无二带有铁掌的皮靴声音,女子回头,绝美的脸上一双蓝色的大眼睛楚楚动人充满了异样的诱惑。 “韩将军这身服装真的很别致呢!” 女子脸上微微愣神之后,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 “哈哈,公主见笑了,这是我兄长专门为大秦海师舰队设计的新款军服,虽然朝廷还未正式列装,但我觉得穿戴方便而且干净利落,于是先尝为快,这次便弄了几套带上,能得公主赞赏,看来的确不错!”韩信虽然脸色淡然,但眼神却看得出来颇有些得意。 当初几位嫂嫂设计制作完样品带回侯府让火枪队和侍卫试穿,结果韩信一眼就喜欢上了,于是就央求蒙婉在服装厂替他量身制作了几套,这次来琅琊一显摆,曹参和整个海事学院的学员纷纷流口水。 而俗话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本来年轻还颇有几分干练帅气的韩信穿上这套衣服之后,瞬间英姿飒爽更添几分英俊威武,即便是心高气傲的阿西娅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护送她回苏萨的大秦年轻将领让她有些心动。 但这个心动也不过是瞬间而已,因为她的脑海里几乎同时还会冒出来一个锦袍飞扬的年轻恶魔的容貌,张牙舞爪的模样和肆无忌惮的笑容让她有一种抓狂的冲动。 看着阿西娅美丽的脸颊瞬间由温柔变成了一种咬牙切齿般的冷淡,韩信脸皮情不自禁的扯动一下。 这个变化韩信已经非常熟悉,似乎这个美丽的公主有双重人格,平日明明正在好好说话,但似乎随时都能情绪失控。 对于这个性格孤傲而且没有一点儿华夏女子温柔体贴的异国公主,韩信也并不是很感冒,不过职责在身,还是不得不露出一副温和的笑容说:“公主眼下可以放心了吧,舰队今日出发,按照我兄长的预测,只要路上顺利,最多半年便能到达苏萨,因此从今天开始,你就要在舰船上生活一段时间了,日常生活有什么困难直接告诉我就好,我会尽量满足你的需要,但航海不是陆地生活,比较枯燥,衣食住行肯定不尽如意,一切还请公主海涵!” 阿西娅神情很快镇定下来微微点头:“多谢韩将军,阿西娅非是娇生惯养之辈,当初几万里从安息到达咸阳,经历过无数次生死险境,航海虽然枯燥,但却要比蛮荒的崇山峻岭之中安全许多,这些时日我也已经跟随舰船在海上锻炼,想来应该能够很快适应这种完全不同的生活,等回到苏萨,收复故国,阿西娅一定不会忘记韩将军和这些大秦将士的恩情!” “勿用客气,送您回国和夺回苏萨,这是我大秦皇帝的命令,也是我兄长清河侯与你达成的交易,说不上恩德,各取所需耳!” 韩信哪壶不开提哪壶。 于是刚刚心情平复下来的阿西娅银牙紧咬柳眉倒竖,绝美的一张面容瞬间再次冷漠起来。 你大爷,又来了,老子懒得跟你说话了! “公主看海最好还是呆在楼舱比较好,海面风大,加之日光暴晒,若是保养不好,几日皮肤便会变得和某一样黑……” 韩信耸耸肩离开的时候善意的提醒。 而阿西娅也果真不敢在观测台上呆太久,很快便急匆匆下楼去了客舱。 甲板下的二层,有一套专门为她改装的豪华客舱,堪称这支舰队所有海船上唯一的五星级房间。 一共有两个卧室,一间书房,一间专门的盥洗室,甚至还有一间阔有三丈有余的客厅和餐厅,坐在餐厅里面,透过舷窗就能看到外面辽阔蔚蓝的大海和侧面乘风破浪齐头并进的舰船。 猎猎飘扬的龙旗和信号旗。 鼓荡翻滚的大小船帆。 甲板上正在列队训练的兵卒和来来去去的船工船员和兵卒都看得清清楚楚。 甚至为了让她能够体验的更好,舷窗边上还挂着一副大秦将军级别才能配备的高清晰单筒望远镜。 舰船上每日饭菜都有专门的船员配送,加上三个贴身侍女的照顾,虽然不如在咸阳的驿馆有自来水和脸盆马桶这样舒适的生活环境,但却真的让她十分满意,而满意的同时,却又更加的震惊、小心、甚至是微微的惊恐。 为了复国,她不得不接受大秦左相清河侯提出的屈辱复国协议。 而签下这份协议之后,始皇帝在皇宫单独召见她询问了她的具体要求,最后答应了她的复国请求,下旨要求兵部和大秦刚刚组建的海师舰队配合。 因为海师舰队是清河侯一手策划筹办的,就连大量舰船都还是从清河租赁公司租借的,于是这件事的主要策划和安排都几乎是陈旭一手推动完成,而陈旭则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将这件人类历史上第一次远航任务交给了自己异父异母的二弟韩信。 第1514章 复国倒计时 虽然签订了一个丧权辱国的援助复国协议,但在咸阳的阿西娅根本就不知道大秦真正的实力。 她只是觉得是陈旭在用各种无礼的条件压制她。 任凭她平日如何放低身段儿的表现。 甚至不惜在大庭广众之下为那些大秦的平民跳舞唱歌,目的就是希望能够得到陈旭更多的支持,希望自己签下的这份屈辱的合同不至于最后竹篮打水甚至是血本无归。 但陈旭却对于阿西娅的各种表现视若不见,等到始皇帝的正式谕令下达之后,直接派人将阿西娅送往琅琊海港。 而离开咸阳,顺着车水马龙的东方道一路向东的过程当中,阿西娅已经被大秦的广大和繁华完全征服。 而等到到达琅琊海港,看着十数里的海岸线上十余万人热火朝天忙碌的景象,那一眼望不到边的巨大海港和连绵不绝的码头,更有海面上那来往不断动辄二十丈三十丈甚至四十丈长的巨大帆船的时候,阿西娅在走下马车那一刻,已经彻底震惊到魂飞魄散了。 陈旭根本就没有欺骗她。 真的,只要她在那份援助复国合同上签上名字,苏萨国便已经开始了真正的复国倒计时。 这种巨大而恢弘的场景莫说苏萨没有,安息也没有。 自幼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阿西娅,那一刻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无知,甚至是无理取闹的愚蠢。 大秦的强大,远不是自己在咸阳看到的灯红酒绿和歌舞升平。 而是这茫茫大海上桅杆林立巨舰交错的无与伦比的强盛。 在接下来的几天,阿西娅随着深入的了解海事学院和大秦的海师舰队,她更加的情绪混乱和接近于失控。 朝气蓬勃的战士,严格的训练,训练有素的水手,操作熟练的海员,就光是令行禁止的步伐操练都让她震惊。 第一次跟随海事学院的舰船出海适应,两艘战舰行驶到百里开外的茫茫大海上,开始日常的抢滩登陆和火器训练,当战舰上的火炮轰鸣的那一刻,在巨大的战舰颤抖的瞬间,在呼啸的炮弹将海滩上一栋小木屋炸成碎片的时候,阿西娅的仅有的一点儿孤傲瞬间就崩溃。 她彻底明白了,她其实真的一点儿都不了解大秦,万里迢迢到达安息的李顺使团只不过是大秦显露的一根头发丝而已,与这些严格训练的海师舰队的将士比较,差距不是一点儿半点儿,甚至可以说是一群乌合之众。 在沙奇城,八十名禁军攻破三千匈奴大军的战斗,也不过凭借的是一种视死如归的血性和勇气,凭借的是那几枚太乙神雷的震慑。 而眼前看到的大秦海师舰队,庞大的战舰和整齐威武的将士、精良的火枪火炮,这些才是大秦军队真正的面目。 这绝对是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 阿西娅甚至相信,大秦根本就不需要派遣十艘战舰去苏萨,只需要一艘绝对就能碾压驻守苏萨的安息军队。 这便是大秦的实力,整个西方没有任何国家可以阻挡。 曾经以为的强大安息,这大秦如此富庶繁华的国力和强大的海师舰队面前,也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 坐在固定的餐椅上,看着舷窗外庞大的舰队乘风破浪的恢弘场景,阿西娅心头不知不觉再次浮现一个锦袍恶魔的英俊容颜,虽然笑的有些欠揍,虽然逼迫她签字时候张牙舞爪的神情有些无耻,但这种愤怒和恨意,也随着微微起伏颠簸的舰船慢慢变得平静下来。 同时,不知不觉之间,又有一个热烈的想法从她心头升起,让她情不自禁的抓住自己的裙摆,身体瞬间有些僵直和颤抖。 难道,自己和苏萨真的要屈服于大秦,屈服在这个小恶魔一般的大秦男人面前吗? 面对强大的大秦,苏萨的未来,到底会何去何从? 感激和愤怒,不甘和怯懦,这种天人交战的场景,几乎每天都会在她脑海中出现。 而只要一想到这一切都陈旭一手安排的,阿西娅的情绪就会有些失控。 而正是这种反复的情绪变化,也使得韩信对她有些陌生和疏远,除开礼貌的问讯之外都懒得和她多说话。 航海的枯燥,只有那些常年在大海上漂泊的水手才真正明白。 从离开琅琊海湾开始,接下来的日子便枯燥无比,这支庞大的舰队几乎日夜都漂浮在茫茫大海之上。 天黑靠岸,天亮起锚,一路往南过东海郡淮河入海口的朐山港、吴中外的姑苏港、舟山旁的句章港、闽中合浦港、广东番禺港,在这些正在修建的大小海港短暂停靠之后,三月下旬,舰队穿过琼海海峡到达广西南海港。 而到了这里,几乎就到了眼下大秦疆域的最南端,启程继续往西或往南,都将是一片未知的世界。 此时的舰队之中又多了六艘大船,分别属于三个不同的商行。 一个是东海郡几个商贾组建的船队。 另外两个是会稽郡的两个不同商行组建的,其中有三艘船是从清河租赁公司租借的,另外三艘是在姑苏当地一家造船厂按照新式海船规格打造的,大小差不多,但在外观和装饰上要更加精致许多,而且整个船体都涂上了纹身一般的苍龙图案,看起来带有浓郁的南方风格。 南方的越人崇拜龙图腾,划龙舟这种传统也已经传承了数百年,龙就是南方人骨子里的印记,因此各种龙的图案也无处不在,许多人都会在身上纹一些龙形的纹身,既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勇猛,也是为了期望得到龙神的保佑。 而如今的南方海域,也不是去年陈旭巡视时候的模样。 随着东海南海各处港口的修建,再加上商骐的三艘大船几乎日夜奔忙于台湾和姑苏句章合浦甚至番禺等海港,来回运送物资人员和货物书信,看到海运便利和热闹商机的许多商人也开始筹资打造海船甚至是去琅琊租借一艘海船进行海洋运输。 于是南方的海面上,从去岁入秋开始,便一日比一日忙碌起来,几乎每隔两天三天,就能看到巨大的海船来往,分别在各处海岸和港口停靠,这些商船不光会来回运送物资,还可以帮忙携带货物甚至乘客。 虞姬送回咸阳的辆集装箱贝壳和椰壳,就是这些海船帮忙运送到琅琊的,而陈旭安排陈勇等人送书信去台湾,也是直接从咸阳到琅琊,然后乘船南下,最多十天就能到达台湾。 相对于如今陆路运输的缓慢和麻烦之外,便利的海洋运输已经开始显露它的方便与快捷。 而随着近海航运的繁华,加上去岁入秋之后清河侯和北雁商行的南行,有些商船也开始尝试往南海探索,海南岛和广西这些以前从未到达过的地方也慢慢熟悉起来。 甚至眼下开春之后,已经有两艘商船定期开始航行于广西南海港和吴中姑苏港之间,只要天气晴好半个月一趟,除开将姑苏的粮食红酒茶叶瓷器布匹等运送过来,还会将当地越族捕捞的海珠玳瑁甚至是象牙犀角等名贵物品运送回去,顺带还开展书信和客货运输,也算是最早定期客货专线,不光解决了广东广西这些偏僻荒蛮货物的补充,也大大方便了朝廷信函文书和人员的来往。 而大秦海师和十多艘民间商船组成的这支庞大的舰队从北而南穿越整个大秦海疆,如此雄壮威武的气势和史无前例的开疆拓海,将极大鼓舞整个大秦航海的勇气和决心,必将激起更多仍旧还在犹豫观望的商贾豪绅等财力雄厚的民间力量加入到这场大航海的伟大冒险之中。 大秦的民间商船已经有先驱到达万里之外。 如今更加庞大的舰队接踵而至,迷雾笼罩的地球文明即将掀开她神秘的面纱,向大秦,向世界展露她的真正面目。 …… 三月的南海,已经十分炎热。 大海也开始变的躁动不安,风浪一日高过一日。 但这点儿风浪和炎热对于所有已经踏上陌生旅途的舰队来说,从海员到将士再到跟随前去西方探索发财的商队来说,内心更加火热和躁动。 此去遥遥数万里,虽然忐忑紧张,但所有人都相信此去一定前途一片光明,只要能够到达西方,几年之后回来,必然都是大船大船的黄金财宝。 所有人都相信,清河侯不会骗他们。 而这趟海外行动的主角阿西娅,内心同样更加的期待和火热。 有这样一支世界无敌的舰队跟随保护,苏萨复国如同探囊取物,甚至这段时间她已经都开始策划王国的人事安排和军队建设,以及如何完成和大秦达成复国协议的承诺。 复国的苏萨若是没有大秦的支持,很快还是会被西方诸国蹂躏。 因此为了苏萨的未来和她心中的理想,她必须收拾不多的骄傲和不满,想办法如何牢牢抱紧大秦的大腿才是唯一正确的姿势。 第1515章 一个德行 三月底。 二十八艘巨大的海船在南海港码头数万人的热烈欢呼之中扬帆启航,乘风破浪往更加遥远的西方而去。 这是几个月来,大秦第二波庞大的舰队离开大秦去往西方世界。 所有参与南海港开发和建设的官员和民夫,以及当地越族百姓都相信,未来,将会有更多大秦舰船络绎不绝来往于中原和西方之间,这里作为大秦最南端的海港,必将成为东西方交流停靠的必由之路,西方带回来的大量财货,大秦运送去的大量商品,都将在这交汇聚集,成千上万的商旅海员将会在这里休息吃喝甚至购买这里的土特产。 于是这个远离中原统治的越族领地,很快便会涌入大量中原商贾,在这里建造驿站、酒店、商铺、食舍等,当地的越族人也将收获的各种山货海产弄到海港,售卖给当地的客商货商,一个新兴热闹的海港城市即将成长起来。 大秦海师舰队第一次超远距离航行,而且是陌生海域,因此走的比较谨慎和小心,几乎是沿着北雁商行一模一样的航线沿着连绵不绝的海岸线航行。 因此在航行过程中,一路都能发现北雁商行沿途休息补充淡水留下的临时驻地和码头痕迹,而在这些地方,还能遇到一些当初和北雁商行接触过的当地土著。 离开南海港之后半个月,舰队到达中南半岛最南端,在一处北雁商行留下的临时驻扎营地上遇到了十多个身穿中原服饰的平民,衣衫褴褛如同乞丐,这些人都会说一口流利的中原话,韩信等人细问之下才知道,这是当初生病留下来的一群北雁商行的随行人员,有方士墨徒等大秦人,还有几个瀛洲土著。 对于这支庞大的大秦舰队的突然到来,一群人激动热泪盈眶,纷纷表示想要乘船跟随离开,不过韩信以军务为由拒绝了。 为了安抚这些人,韩信以大秦海师舰队最高统帅的身份将此处命名为越南港,将这一片地方划分为大秦的越南县,暂时归属广西郡管辖,并且任命其中一个方士为县令,另外又分别任命了县丞和县尉职务,临行前留下了一些粮食衣物工具和武器等,让这些人留在此地建设营地,为以后舰队来往提供停靠和休息的场所,而且许诺等舰队回来的时候带他们一起回大秦,若是愿意继续留在此处,将来会上奏朝廷实封官职,并且会送来官职任命书等。 于是这一群只有十多个人的遗弃团队摇身一变成为了大秦的官吏阶层,一个个感激涕零的拍着胸脯表示一定会尽忠朝廷,为大秦把越南县治理的井井有条。 于是在一群临时越南县官吏团队热泪盈眶依依不舍的招手相送中,庞大的舰队再次起航,而大秦海外的探索地图上,这个孤悬海外的蛮荒之地也正式有了自己的名称,被用红色的笔迹写下越南县三个字,而且旁边还添上了县令县尉和县丞三个人的名字。 “原来你们大秦就是这般开疆拓土的么?” 看着在地图上写完字略有些得意的韩信,一袭合体长裙身上带着微微桂花香味的阿西娅神情古怪的问。 “事急从权而已,这里还属于越族人领地,如果要占领下来需要不少时日,再说这也不是我们的任务,留这些人在此修建一个营地,以后来往的舰队商船都可以在此停靠歇息,时间长了必然就会繁华起来,能不能守住就全靠他们自己,就和我等探路去西方一般,无论升官还是发财,总要冒险才有机会得到,不想当县长的方士不是好水手,我就是给他们一个升官发财的机会而已,嘿嘿!” “哼,和你那个兄长一个德行!” 阿西娅鄙夷的转头看着舱外,片刻之后一把抓住韩信的胳膊脸色焦急的说,“韩将军,我们是不是走错了,不是应该顺着海岸线航行么,怎么感觉离海岸越来越远了?” 韩信抬头看了一眼耸耸肩摇头:“没有走错,根据兄长给我们的世界地图,到了这个地方可以径直往西南航行,穿越这片海域会节省至少半个月的时间!” “对面是哪里,过去就到苏萨了么?”阿西娅激动的问。 韩信铺开地图,指着马来半岛和新加坡的位置说:“你看,穿过这片海域就会到达一条狭窄的海峡,穿过海峡才会到达西方海域,距离苏萨还很远,具体路程无法判断,但看地图的至少需要两个月时间,若是遇上风暴等恶劣情况,三四个月也有可能!” 一听还要这么久,阿西娅的精气神一下便消失大半,看着后方已经几乎慢慢看不到的海岸慢慢坐下来,“也不知道你们常说的那个公孙北雁到了何处?有没有找到澳洲?” “公孙北雁比我们早五个月出发,根据沿途她们留下的营地和痕迹来看,此行还算顺利,没有发现任何触礁沉船等伤亡情况,不过航海前途莫测,谁也不敢说安全,希望他们找到了吧!”韩信看着地图头也不抬的说。 “我在咸阳和琅琊屡屡听闻这个公孙北雁的传说,十分佩服她的勇气和决心,一个你们大秦男人口中的柔弱女子,竟然能够得到如此多人的支持,竟然还想建立一个国家……” “她能有今天的结局,若非陛下宽容和我兄长出谋划策,莫说建国,怕是睡觉都没地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们也不过是满足一下暂时的欲望而已!”韩信撇撇嘴冷笑。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你们大秦想把整个世界都占为己有么?”阿西娅语气颇有些生冷和不满。 “哈哈,那是自然,整个世界四大部洲万万部族,未来必然都会臣服于大秦,你看看我们身后这些船……” 韩信丢下地图站起来,眼神睥睨无比的指着横跨七八里的庞大雁形阵列舰队。 “如此威武的舰队,我不知道天下还有哪个国家哪个种族能够抵挡,大秦沿海的那些港口你已经都看到了,未来十年二十年,大秦还会有数百艘舰船被打造出来,即便没有火枪火炮,凭借我大秦的强弓硬弩和钢铁武器,你们西方都不堪一击,安息如何?这次去了就让你见识一下海师舰队的强大,你口中那些凶神恶煞的安息强盗,瞬间便会被碾成齑粉……” “天下大同,是陛下的愿望,而征服天下,则是我们这些将士立功封爵的最好机会,对于我们来说,只怕到时候都嫌世界太小,立功的机会不够多!” 韩信说到这里回头看着阿西娅,脸色古怪的突然换了一个话题:“安条克另外几个王妃相貌如何,漂不漂亮?和你比起来如何?是不是温柔不少?” “你……”阿西娅愤而转身,脸颊羞红的走出舰长室。 “哈哈哈哈……” “慢走不送,小心掉海里去了!” 后面传来舰长船员的哄笑和韩信欠揍的提醒。 自从来到大秦之后,阿西娅才发现她这个苏萨国公主的身份完全一点儿都不高贵,在咸阳屡屡碰壁不说,到了海船上和这群粗鄙的将卒海员在一起,更加的不受人尊重。 而对她打击最大的,还是在咸阳的太师府受到的那份卖国屈辱,但她又不得不愤怒接受。 或许,这一切都是他故意安排的。 站在船舷的甲板上,阿西娅咬牙切齿的看着手中一面断柄陈旧的玻璃镜子,仰手想丢入海中。 “新娘嫁人了新郎不是我……” 突然脑海里想起不久前在咸阳东门外的河滩上陈旭唱的那一首奇怪而奔放的身毒歌曲。 “难道他是在向我暗示什么?” 阿西娅犹豫再三之后脸颊上微微泛起一抹红晕,仔细的将镜子贴身收好。 …… 四月中旬,进入盛夏的南海诸地越发炎热,大海也东南风急海浪渐高。 远隔大秦万里之外新建的大魏两郡草木繁华瓜果累累,新都梁城四周大片的稻谷已经开始泛出金黄,经过几个月的经营之后,开春播下的稻谷第一次迎来了收获的季节。 因为南海诸地一年四季气候炎热潮湿,到处都是密布的河网和沼泽水塘,因此这里非常适合栽种稻谷,而这里的稻谷和大秦南方有些区别,当地土著言说一年可以收获三次,虽然耕种不得其法,都是和大秦以前一样刀耕火种,胡乱圈一片湖滩撒种等待,然后望天收,但这里的气候和条件决定了这种种田方法是有效的,只要播种就有稻谷收获,只看多少而已。 眼下公孙北雁不光带来了大秦先进的工业文明,也带来了大量的书籍和各种农耕和畜牧经验。 在大魏朝廷的指导下,当地土著被强迫耕地除草播种插秧,短短三个月,开垦的数万亩稻田便喜获丰收,按照户部农业官员的判断亩产至少在三石以上,而且未来还能再次收获两次,虽然再生稻的产量会有所降低,但最终全年亩产稻谷至少都在六石以上。 这个产量足够媲美大秦耗费大量人力物力精耕细作的农业方式。 要知道跟随公孙北雁而来的大量追随者和方士墨徒都不擅长种地,只是通过收集而来的大量报纸和农业书籍在指导农耕,而这些几个月前都还是半野生状态的丛林野蛮部落连话都说不抻抖,文字更加没有,交流都是拳脚棍棒和嗷嗷乱叫的手脚比划,耕田种地的水平可想而知。 但就是在这这种惨不忍睹的耕种水平下,亩产突破六石的产量,也还是将公孙北雁等一群人惊喜到了。 第1516章 何人胆敢相抗 大秦虽然这些年和平安宁,农业发展迅速,但粮食安全对于偌大的国家来说肯定一直存在. 三千余万人要吃饱,百万军卒要发粮饷,还有庞大的贵族要占据大量的食邑,整个大秦每年需要两亿石以上的粮食产量才能维持运转。 而大秦如今人口增长迅速,按照朝廷推测十年之后人口会突破五千万,到时候更是需要接近四亿石的粮食才不至于闹饥荒。 而要养活这么多人,粮食绝对会成为大秦一个沉重的包袱。 虽然清河侯已经提前预测了这种人口爆炸增长的到来,也非常清醒的认识到粮食安全的重要性,推行的律法改革对于开荒种地减免粮税,对于粮税也一减再减,但未来大秦肯定还是会粮食紧张,而且会一直紧张下去。 因为未来二十年三十年一百年,大秦的人口还会达到两亿、三亿、甚至五六七八亿…… 吃饱喝足造娃,几乎是普通百姓最常见的生活方式。 因此即便是这些年大秦的经济蒸蒸日上,但粮食价格从未降低过,甚至还一直都在缓慢上涨,大量的工程项目招募的大量人工消耗了大量的粮食。 而南方的稻米产量低,价格更是居高不下。 海南有这么多气候炎热水源充沛的蛮荒区域,若是开发出来种地,一年三熟,按照这个产量即便是大魏只种地卖粮也绝对会变成一个极度富裕的国家。 在盖聂寸步不离的贴身保护下,在一群魏国大臣的簇拥下,公孙北雁骑马巡视大魏第一个收获季节。 可惜这里不是澳洲。 虽然已经在这里站稳脚跟,但公孙北雁其实心底一直惴惴不安。 虽然陈旭没有强迫她一定要去找到澳洲,但她如今已经知道,这个地方未来必然会是一片热土,因为东南西北她们的船队都探查过了,只有这条狭窄的海峡可以通往西方,占据此处,将来大秦的舰队和来往的商船必然会常年从这里来回经过,大秦必然不会允许一个不受控制的势力在这里建国,占据这个交通咽喉。 如果要摆脱这种局面,只有两条路可选。 一是放弃建国的打算,然后利用先到的优势占据这片地方,与来往的商船做生意,同时还可以招募大量人手开垦种植稻米,贩运到大秦必然会是一个长久不衰的生意,即便是不能当魏王妃,至少能当一个富可敌国的巨贾。 二就是放弃这个东西方航道上的咽喉要冲,转而去更远的南方或者西方谋求建国的地方,彻底摆脱大秦的势力范围,只要找到的地方足够远,大秦手臂不够长必然也只能听之任之。 但这两个选择对于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势力,公孙北雁都是矛盾和焦虑的。 如今的她再不是十年前去清河镇时候那个十七岁的青春少女,而已经是一个二十七岁的成年女人。 十多年的奔忙,换来如今家没有家,国不是国的境地。 人生最好的青春年华,都抛洒在了逃亡和奔忙的路途之上。 而这十年来,从未好好吃过一顿饭、睡过一天安稳觉,在梦中哭醒,在焦虑中煎熬。 难道这一切,真的就是自己想要的吗? 苦苦追求的魏国,到如今也不过是这样一个远离故土连大秦县城都不如的蛮荒之地,简陋的王宫看起来就和一个笑话差不多,而这些追随而来的六国贵族,到了眼下也一个个都壮志消磨,开始骄奢**忘记当初的豪言壮志……” 公孙北雁骑在马上,轻轻抚摸着自己略显粗糙的脸颊和眼角的细纹,心里一阵接一阵的泛起苦涩。 “或许,当初我就错了,不该如此肤浅的放弃他,轻柔妹妹才是最聪明最幸福的女人!” 公孙北雁脑海中开始浮现当初第一次和水轻柔去清河镇见到陈旭时候的那副场景。 一个身穿奇怪衣服的少年,就那样毫无造作和顾及,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受伤的水轻柔奔跑去卫生院。 而就是那一次,她第一次迟到了山药茯苓饼,吃到了铁锅炒菜,吃到了烧烤,见到了那些简陋但却又奇奇怪怪的物品。 若是除开复国这个无法摆脱的迷梦之外,还有什么能让她刻骨铭心的记忆的话,那次清河镇之行就是她一生无法遗忘的记忆。 但每次只要想起陈旭当初说的那番话,她又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认输,就这样让当初那个自己看不起的山野少年转过来看不起自己。 于是她苦苦咬牙坚持,从当初被黄石公抓到荒凉的海岛,再被一群墨徒方士掳去瀛洲,那几个月茫无目的的在茫茫大海上颠簸,那种无助和绝望让她无数次想跳海结束自己的生命,就这样一了百了,让那个虚无缥缈的富贵梦想和自己可笑的就坚持就那样被波涛和海浪吞噬,从此便轻松了,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而每到想死的时候,脑海里总是会出现那样一个淡泊不羁的少年鄙视的声音:“公孙北雁,你不可能成功,六国复国,只不过是镜中月水中花……” “陈旭,我要让你看到,我公孙北雁不是胸大无脑的愚蠢女人,我一定会找到澳洲,向你证明我公孙氏不是只会夸夸其谈之辈……” 公孙北雁倔强的擦干溢满泪水的眼睛,白皙而略显粗糙的脸颊上现出一抹少见的娇羞和殷红。 胸大无脑这个称呼,是当初一群人被黄石公囚于东海荒岛上的时候,水轻柔与她谈心说起的。 而每次想起这个词,总是会让她感觉到身体中有一股抑制不住的热流,愤怒中甚至带着一些喜悦。 “呜呜~~~” 远处的海面上,传来几声急促而低沉的号角声。 这是紧急情况下舰船互相传递消息的方式。 公孙北雁和随行的盖聂以及许多追随者全都停下脚步回头张望大海的方向。 魏都大梁四周都是茂密的热带雨林,距离海岸尚有数里距离。 而号角声短暂的停歇之后,就在一群人松了一口气以为是误传消息之时,突然更加密集而短促的号角声接连响起,高高低低的声音急促而混杂,似乎充满了焦虑和恐慌。 “王妃,如此密集的紧急号角,只怕是有大事发生,我们最好安排人前去查看!”身为大魏国左丞相的陈馀脸色焦急的开口。 “好,即刻通传韩将军召集将士去海边查看情况……” “不用了,召集兵将只会坏了大事,若是猜测不错,肯定是大秦的舰队到了!” 每天一副老农打扮几乎从不说话的盖聂突然开口打断了公孙北雁的话。 “啊?!” 盖聂话一出口,不光是陈馀张耳等一群大魏群臣瞬间惊恐,就连公孙北雁的脸瞬间也惨白无比。 “聂叔说的对,能让我们十多首舰船一起发出警示,肯定不是普通情形,必然是大秦海师舰队,召集士兵无用,还是前去一看究竟吧,顺便也打探一下大秦的情况,驾~” 公孙北雁双腿一夹马腹,焦虑不安的率先往海边而去。 数里距离转瞬即到,等公孙北雁等人到达海边码头登上一艘靠岸的大船的时候,站在甲板上已经无需用望远镜,就能看清波涛翻滚的遥远海面上,无边无际一支庞大舰队正徐徐而来,庞大的船体、高高的桅杆和巨大的船帆已经清晰可见,就连中央巨帆上那不同的图案和字迹都隐隐约约能够看见。 “果然是大秦舰队,这到底是有多少船?” “纵横至少十里,按照规模怕是有三十艘左右。” “老天,全都是最新的舰船!” 惊恐之中一群随行的官员七嘴八舌的讨论。 而此时停靠在海岸和附近海面的大船在此起彼伏的号角声中,也以及开始慢慢列出一个防御阵型,将公孙北雁所在的大船围在其中。 但这也只不过做一个样式而已,此时这些大船上并没有多少人,这半年的安稳下来,除开有部分大船一直在外探索之外,停靠在海港和附近的几艘船上只有数十个船工船员,对付当地的蛮族还行,但若是想对付大秦的舰队,简直不堪一击,特别是琅琊海事学院组建的大秦海师舰队,配备的火枪火炮等仙家武器,如若正面战斗起来,眼前大魏的不到十艘大船瞬间便会被打成筛子。 “传令下去,所有舰船靠岸,升起大秦龙旗和白旗!”面对这种好不对称的武力值,早已习惯了发号施令的公孙北雁瞬间做出了自己的决策。 命令很快就被传达下去,伴随着悠长的号角声响起,海港附近的大船都开始调转船帆靠岸,同时升起大秦龙旗和一面表示友好的白色旗帜。 而就在公孙北雁放弃抵抗的同时,远处大海上那黑压压一片舰船越发的近了,似乎瞬息之间就已经到了数里开外,此时用肉眼看的更加清晰,一艘艘涂装不同舷号和名称的战舰和商船排列成一个巨大的雁阵,劈波斩浪如同巨浪一般碾压而来,恢弘威武的气势让此时跑到码头来的魏国军民全都惊恐尖叫乱成一团。 “如此舰队天下何人胆敢相抗,大秦迟早都要一统天下,我等远远不及也!”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揪着一大把胡须手指剧烈颤抖。 …… 第1517章 您的良心何在 “降半帆准备靠岸,没有命令任何人都不许攻击!” 前来的庞大舰队最中央一艘三十丈长的旗舰之上,韩信站在楼舱顶上的观察台上,手持望远镜看清码头上那些大船的动静之后发布命令。 很快伴随着悠长的号角声和不同的令旗升起,庞大的战舰全都开始降帆减速,同时旗舰主桅杆上一面绿色令旗升起。 “呼~~”公孙北雁捂着饱满的胸脯长长吐出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已经紧张的快喘不过气来,心脏跳的有些口干舌燥。 眼下看来,自己的善意之举已经赢得了对方的回应,至少不会被当成敌人攻击。 “传令下去,码头上列队准备迎接!” 公孙北雁转头在盖聂和一群墨徒的护卫下下船,身后陈馀张耳等一大群大魏朝臣也赶紧跟着下去,但脸色和心情各自不同。 “这里竟然也有这么多大秦舰船?” 海师舰队的旗舰上,阿西娅提着裙摆匆匆登上楼舱站在韩信旁边,看着越来越近的海岸惊讶不已。 方才因为不知道这些大船是敌是友,因此她和三个侍女被强行留在客舱之中躲避,此时警报解除,她才急匆匆跑上来询问。 “如若猜的不错,应该是北雁商行的舰船!”韩信头也不回的举着望远镜说。 “公孙北雁……”阿西娅短暂的惊讶之后情绪瞬间兴奋起来,“能够遇上她太好了,我和她应该有很多人共同话语!” “是啊,两个野心勃勃的女人,的确应该有共同话语,不过她比你强不少,这个女人从一无所有慢慢执掌这么大一支舰队,都是自己发展起来的,而你……”韩信没有往下说。 “你……”本来有些高兴的阿西娅瞬间愤怒,绝美的脸颊上腾起红晕,饱满的胸脯随着呼吸剧烈起伏。 屈辱的援助复国法案几乎是她最大的伤痛。 但一路上这个家伙却拼命用各种言语打击甚至是揭她的伤疤,让她的心头血就这样流了上万里,沿途的海水都被染红了。 阿西娅气冲冲的走了,韩信撇撇嘴收起望远镜带着一群人去甲板。 公孙北雁的名字听了无数年了,但他从未见过。 这个名字不仅仅是在六国之地名声响亮,更是让自己贵为仙家弟子和当朝左相兼太师的兄长如此特意叮嘱照顾,这次终于可以看清楚到底是何方神圣了。 “韩将军,您一路都这样打击阿西娅公主,难道您的心就不会痛么?” “就是,您的良心何在?” 随行的几个年轻将领屁颠儿屁颠儿的跟上来询问。 “不要被这女人漂亮的容貌迷惑,我们的目的不光是护送她回国夺回苏萨,还要将苏萨牢牢的控制在大秦手中,这个女人野心不小,非是容易掌控之辈,只有这样不断的打击她,削弱她的自信……唉,其实我也不想,只是兄长这般吩咐,我便只能这般做!”韩信摇头。 “原来是清河侯的要求!” “看来这个女人的确要好好羞辱教训,韩将军放心,我们以后都鄙视她!” “不错,不过长得好看而已,熄了灯烛按在榻上,也不过就那样……” 一听说是清河侯的安排,一群营长连长排长等大小将领瞬间便没了怜香惜玉的立场,开始乱七八糟的顶帖,楼瞬间就盖歪了。 三个男人不谈逼,今天的日头不落西。 在这茫茫大海之上连续航行几个月,整个舰队除开阿西娅和三个侍女之外就没有多余的女人,整船整船的兵卒船工水手一个个都素的眼珠子发绿。 眼下或许一头母猪放在甲板上,看起来都有一种眉清目秀的感觉,若是下海捞一个鲍鱼,整条船的人都会聚在一起兴奋研究好几天。 舰队不带女人的原因很多。 一是免得扰乱军心,二是出兵带女人听说不吉利,而最主要的原因是所有的人离开大秦时候都已经发誓,这次去了一定要日够西方的小娘子再回来。 随着黑压压近三十艘庞大的舰船越来越靠近海岸。 绵延数里的巨大阵型和猎猎招展的龙旗,翻滚鼓荡的巨帆,再加上此起彼伏不断响起的号角,低沉浑厚的声音响彻数十里的海域,惊动无数海鸟围绕着舰船盘旋鸣叫,这排山倒海一般的气势直接就把海滩上还未见过世面的当地土著吓的全部趴在地上磕头尖叫。 明显这又一波来自遥远东方的舰队,要比征服他们的这些人更加强大。 而看着自己的女王带领臣民和士兵在简易的码头恭恭敬敬列队迎接的场面,就知道这些渡海而来的舰船非常可怕。 “呜呜呜呜~~” 在距离海岸一里开外,随着降帆的号角声响起,旗舰和后面所有的大船都开始陆续降下所有船帆,然后依靠惯性往海岸靠拢。 一刻之后,如同小山一样的旗舰慢慢打横停靠在了一座木石搭建的简易码头上,后面的舰船也开始一艘接一艘的靠岸,许多因为没有码头停靠,只能并排靠在北雁商行的大船边上,然后抛飞钩达跳板准备下船登岸。 韩信一身戎装带着旗舰上的一个营的海师官兵列队下船,然后就在海滩上列队,所有人都扛着崭新的火铳,横纵成列挺胸抬头,令行禁止严肃整齐的场面看得同样列队恭迎的公孙北雁等人口干舌燥心头慌乱。 海师官兵是清河侯一手策划训练的,而且从训练到装备全都与众不同,教官是清河侯的护身仙童,兵员的招募也是精挑细选,都是从东南诸郡精选的精通水性而且身体强壮的成年男子,经过严格的训练之后完全犹如臂使,眼前虽然才只有三百人下船,但气势已经不亚于整个大魏数千人的规模。 “报告中校,大秦海师第一旅一团一营列队完毕,请指示!” 一个身材魁梧高壮,皮肤黝黑五官棱角分明的军官跑到韩信面前立正敬礼。 若是陈旭在此,一定能够认出这个家伙,就是曾经在东郡巨野泽打家劫舍干埋人勾当的湖匪彭越。 不过此彭越已经非是曾经历史上挖塌大秦的汉侯彭越。 他现在的身份是大秦海师舰队第一旅一团一营的营长,武爵上尉。 而这个爵位就是他在征讨朝鲜的战斗中获得的。 其一人斩杀朝鲜反抗分子二十余人,而他带领的一个班生擒大小部族首领五人,击毙二人,由此一战成名,是整个征讨朝鲜的战斗当中最不要命而且是跑的最快的,被所有海师官兵咬牙切齿的称为不要脸的彭大虫。 朝鲜一战之后论功行赏,彭越从一个训练良好的上等兵瞬间变成了中尉爵,被授予营长职务,因为彭越极其崇拜清河侯,此次护送阿西娅回国的任务传到海师舰队,彭越第一个找到曹参和韩信要求加入,而韩信也知道这个家伙不仅能打而且兵法调度不错,而且也听说他是家兄陈旭亲自写信推荐到海事学院的民间侠客,于是也就钦点其为这次海师舰队一团一营主将,而且负责护卫旗舰安全。 “稍息,立正~” 韩信点头之后一声令下,三百官兵立刻啪的一声脚跟并拢,整齐划一的动作和声音瞬间让整个海滩宁静下来。 列队检阅完毕,韩信很满意的点头之后这才转身整理一下服装和两把手枪,然后大步走到公孙北雁等人面前,盯着公孙北雁上下打量一番说:“想来你便是北雁商行的行首公孙北雁!” 公孙北雁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但身后一些魏国官员却有些骚动,惊恐归惊恐,这些人可是连始皇帝都不怕的主,造反对他们来说就是毕生的使命,如今公孙北雁一直以魏王妃自居,大秦虽强,但一个将领见到一国王妃,如此无礼还是让他们非常不爽。 但不爽归不爽,却没有人敢跳出来质问,一阵骚动之后在盖聂冷冷的目光扫视下很快安静下来 “小女子正是公孙北雁,敢问将军名讳?也好安排接待!”公孙北雁福身行礼。 “哈哈,果然是你,今日能遇上也算运气,某姓韩名信,乃是清河侯族弟,大秦海师第一旅旅长!”韩信很高兴的笑着自我介绍。 “韩信?!”一群大魏官员再次一阵骚动,而公孙北雁脸上却瞬间露出一丝惊喜,赶紧再次行礼说:“原来是韩将军驾到,北雁有失远迎还请包涵,此处是我们的一处驻地,听闻号角警示猜到是大秦海师抵达,这才赶紧前来迎接,此处非是说话的地方,还请去都城一叙,也好让北雁尽地主之谊!” “尽地主之谊……”韩信从公孙北雁身上移开,眼神扫过她身后一群老老少少,这些人身上几乎都穿着各种和大秦相仿的官袍,颜色款式分明,情形倒是后民间流传的情况相符,这些人并非简单的民间商行,而是一直都以大魏国自居,而其中一个仿似老农的魁梧剑客格外醒目。 “哈哈,好,我们一路前来费时两个多月,还未曾遇到过这么多熟悉的中原人氏,既然你先来这里,必然对附近的海域和航道非常熟悉,正好休息交流一下,请!” “韩将军请!”公孙北雁吩咐身边一群官员好生安排随同而来的海师官兵和商队之后转身带路。 随同下船的一群长史幕僚跟着韩信身边,彭越带领三百水师官兵护送往数里之外的新都梁城而去,而此时身后的大海上,一艘接一艘的海船还在陆续靠岸,船工抛锚下缆,成群结队的官兵和随同而来的商队也全都下船在绵延数里的海滩上开始集结。 而负责接待的大魏官吏和当地土著看到海师官兵在海滩上一个接一个的列队组成方块阵列,威武严整杀气凛然,于是也都惊恐的战战兢兢。 三千大秦海师官兵,表现出来的气势丝毫不亚于他们曾经见过的十万诸侯大军。 第1518章 魏都梁城 “咦,你们这是在收割稻谷!” 跟着公孙北雁等人去王宫的路上,一望无际的葱茏碧野当中显露出来大片大片整齐的农田,韩信惊奇不已。 农田里面有无数皮肤黝黑几乎全身赤裸的当地土著正在兵卒的监视下收割水稻,有的用手,有的用竹刀木刀,还有的用的是金属镰刀,收割的水稻也被运送到空地上用方斗木仓敲打脱粒,甚至还能在农田之中看到手摇式的脱粒机,只不过数量很少。 如若不是清楚的知道这里是远隔大秦万里之外的海外,韩信和随行的长史幕僚官兵等肯定无法相信这里不久前还是一片原始的蛮荒之地。 “让韩将军和诸位见笑了,我们是去岁十二月到达这里,因为航行太久加之水土不服,也茫然不知继续该往何处航行,于是便就在这里暂时驻扎袭来,驱使附近的土著学会开荒种地,几个月下来便有了眼下的模样……” 公孙北雁此时心头已经慢慢没有了开始的慌乱。 至少从韩信的身份和表现看来,他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如今对于公孙北雁来说,整个大秦她能够信任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水轻柔,一个是陈旭。 而这两个人,都是她曾经伤害最深的人。 如果后悔有用,如果能够从来,公孙北雁相信自己一定不会那样去做。 虽然她如今活的比较狼狈,但能够好好的活到现在,还能够顶着魏王妃这个名号,可以说都是水轻柔和陈旭的功劳,要不然早在当初漂流去瀛洲的路途上,就已经被那群墨徒和方士凌辱致死,而韩铮能够保护她帮助她,就是看在她和水轻柔的关系上,而后来盖聂能够远渡重洋去瀛洲找到她,也是陈旭的帮助。 所有人都知道韩信是陈旭的二弟。 因此韩信应该不会对她有什么威胁,而唯一让她不安的是,这个花费半年时光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国度,到底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放弃。 如果放弃,身边随行的这一群追随者是否会同意,抑或是会再次争吵从而让这个团体分崩离析。 作为从小生活在官宦之家的公孙北雁来说,这些年接触了形形色色的六国王孙贵族甚至是商贾豪绅,她清楚的知道这些人想要的是什么。 即便是追随他的这些人,也不都是忠心耿耿铁板一块,各自都有自己的打算和一个飞黄腾达的荣华富贵的贵族梦想。 其中甚至包括盖聂。 这么多年忠心耿耿的守护,其实他最想要的是什么公孙北雁一清二楚。 但是公孙北雁却始终做不到抛弃这一切,跟随他去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隐居度日。 而且盖聂,永远都不是她的意中人。 她从未想过自己一个高贵的卿相贵族,最后会落得和一个老农一般木讷的江湖侠客结为夫妻,而且盖聂还身有隐疾…… 炎热的天气,潮湿的海风,一群人各怀心事顺着一条能通行马车的泥泞道路来到一座用木石搭建的简易城墙的入口处。 城门就是用几根简陋的巨木拼凑而成,两边同样有身穿简单粗麻布甲的兵卒守护,手中拿的是制作简陋的长戈,唯独锋利的钢铁戈头在阳光下闪烁寒光,展露出一丝紧张和杀气。 “梁城”。 城门上方悬挂着一块简陋的木匾,上面用墨水写着两个还算霸气的篆字。 “韩将军请,这里一切都是匆匆而建,加之气候炎热潮湿多雨,一切都只能从简!”公孙北雁再次解释。 “无妨无妨,这里已经是我们沿途而来见到的最好的一处营地了,暂借贵地休息几日,等打听清楚附近的海域地图之后便会离去,不会打扰太久!” 韩信的话让公孙北雁心情再次放松一些,而随行的陈馀张耳等人也在心底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城内还算繁华,搭建了大量的竹木房子。 和大秦南方的杆栏式建筑差不多,都是吊脚楼。 规划也还算合理,一条主干道从城门处直通一里之外的王宫,城内有四通八达的大街小巷,纵横交错房屋密密麻麻,至少有四五百栋,大小和款型几乎一模一样,这些都是普通民居。 而越是靠近皇宫的位置,房屋便修建的越大越宽阔,大量房屋都带有中原建筑风格,用木石搭建,许多还有单独的小院子,院门上还写着左相府、陈府、刘户部等不同的名称,一看就是大小官员居住的地方,里面还能看到一些身穿襦裙的女子在晾晒收获或者衣物等等。 甚至在其中一块空地上,还有一个菜市场,不光有许多售卖野味鱼肉和菜蔬水果的摊贩,还能看到巡逻的警卒。 这里的一切都和大秦南方一些破旧的县城看起来没多大区别。 在公孙北雁等人的陪同和解释下,一群人很快来到城中心最为高大豪华的一片建筑群前面。 广场正对的是王宫大门,左手边是朝议大殿,右手边是三省六部的办公署衙。 韩信一眼扫过这些挂着大魏王宫、朝议大殿、中书省、尚书省和监察省等不同名称的建筑,脸皮微微抽抽几下。 陪同的一群人都有些尴尬和小心,生怕韩信一声大吼杀反贼,然后后面跟随的三百将卒瞬间火枪齐鸣,于是一群图谋复国者瞬间便卒的稀里哗啦,把小命丢在了这个与大秦远隔重洋万里海外的蛮荒之地。 “民间传说果然不错,兄长也没有说错,你所谋非小,真的还想恢复大魏昔日的荣光!”韩信脸色很快平静下来。 公孙北雁不敢接话,低头甚至都不敢看韩信一眼。 即便是盖聂眉头皱了一下,但一股莫名的气势很快也消散不知所踪。 “呵呵,无需紧张,这是海外,不是大秦,你复魏也好,称王也好,都与我无干,我这次率领舰队不是为你而来,而是奉陛下命令去西方有紧要军务,更何况你们的事兄长已经和陛下说过,你们未来的命运如何,都该朝廷决断,今日我暂且把你们依旧当做北雁商行对待吧,打扰几天就走,你们无需想太多!” “多谢韩将军体谅!”公孙北雁福身行礼。 接下来的时间,公孙北雁召集所有的文武大臣在皇宫隆重接待了韩信和阿西娅,还有一些海师将领和随同而来的几个商行的主管,并且安排官吏招待整个船队的将士和船员水手。 虽然条件简陋,但公孙北雁也不敢吝啬,大量平日储藏的粮食干果,肉食海产,甚至还拿出一些从大秦带来的葡萄酒和桑葚酒,宫人侍女来回穿梭,琳琅满目的酒水食物摆满了皇宫一间宽大的凉舍。 这凉舍的格局和大秦南方吴越之地的结构差不多,但规模却不可同日而语,占地足有数十丈,吊脚楼样式,粗木为支撑,竹子为筋骨,茅草为屋顶,四面都是巨大的窗户和栏杆,竹子铺设的地面上还铺有当地一种野草编织的凉席,竹木制作的案桌摆放在凉席之上,整个房间明亮通透,非常适合这个炎热潮湿的环境。 在酒宴上,公孙北雁和陈馀张耳等人不断询问他们离开后大秦发生的一些事情,韩信等人讲述的同时也不断询问附近海域的情况,消除了敌意的双方觥筹交错,很快各自都差不多打听到了需要的消息。 而得之附近的这条狭窄海道就是通往西方的道路之后,韩信也松了一口,让人取来航海地图与公孙北雁等人打探的地图对照,确认这里就是陈旭让他寻找的马六甲海峡。 而且在得知公孙北雁已经将这条海峡两边的大片区域都化作魏国领地,并且分置郡县治理,韩信在将东来郡、新阳郡以及两座县城加上梁城三座城池分别标注在自己的航行地图上之后,捏着铅笔许久没有写下魏国这两个字。 “马六甲海峡是东西方航线的咽喉要冲,未来必须掌控在大秦手中,你此次去一旦找到,最好留下一些人手开辟据点驻守,招募当地的土著进行开发!” 这是临行之前陈旭敦敦叮嘱他的话。 但眼下这个要冲之地竟然被公孙北雁提前占领,而且短短几个月便已经建设的有模有样。 如果强行驱逐公孙北雁肯定能够做到,但必然引起公孙北雁的不满,日后可能会给这个驻地带来无尽的麻烦。 这茫茫大海万里蛮荒,想要在这片完全陌生的海域寻找一群海盗简直比登天还难。 何况公孙北雁手下能人不少,旁边这个老农一般的男人便是闻名中原的第一剑客盖聂,陈旭曾经警告过他,如若遇上千万不要逞能,这货若是出手,手枪都不一定能够抵抗。 更何况自己这次的任务是护送阿西娅回去复国,绝对不能节外生枝在这里跟公孙北雁稀里糊涂的来一仗,胜负韩信不会去考虑太多,赢的机会是百分之百。 但赢下来之后就是一个超级大麻烦,若是造成战舰或者随行而来的商船损失,只怕回去之后会被始皇帝和兄长两人轮流揍一遍。 第1519章 不要太过分 “公孙北雁,当初我兄长与你有过吩咐,好像你们的目的不是这里吧?” 韩信犹豫许久之后看着正和阿西娅两人并排而座喝酒聊天的公孙北雁。 两个女人都是极美的女人,而且都是贵族出身,一言一行都带着不同于普通百姓的高雅,而且两个志同道合的女人相遇殊为不易,从酒宴开始,两人短暂的就交流之后便引为知己,坐在一起嘀嘀咕咕没有住下过嘴。 而满朝文武也都在和随行而来的商队和将领们讨论大秦的变化和沿途的就见闻。 人生三大喜,他乡遇故知就是其中之一。 虽然双方身份理念决然不同,但并不妨碍双方的热烈交流。 能够在距离大秦万里之外的蛮荒遇到一群家乡人,就连陈馀张耳这些大魏的重臣都感觉激动异常。 听见韩信问话,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下来,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落在韩信身上。 而公孙北雁也是心头一紧,瞬间感觉身体有些发凉。 该来的终究会来。 这是他们最为担心的一个问题。 “韩将军说的是,当初我与清河侯有过简单的协议,我们的目的地的确不是这里,而是一个叫澳洲的地方!”公孙北雁知道自己搪塞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那为何你们会出尔反尔,行到半途便驻扎此处?你们如今也清楚,这里是东西方来往的要冲和咽喉,地理位置极其重要,临行前兄长已经授予我一份世界地图,吩咐某如若到达此处,一定要将此处占下来安排将卒驻守,但眼下此处被你们占据,并且分置郡县建造都城,你说我该怎么办?”韩信看着公孙北雁严肃质问。 整个酒宴的气氛瞬间将至冰点。 公孙北雁脸色苍白不知所措。 陈馀张耳等一群魏国文武大臣也都内心惴惴,有的惊恐害怕,有的咬牙切齿,有的心中暗恨,甚至还有人情不自禁的按上了腰间的刀剑。 而同韩信前来作客的一些商队主管也都心情复杂有些骚动。 出门万里只为求财,即便是由水氏范氏和蒙氏等一群和陈旭有亲密关系的商贾组成的东方联合商会的主管,也感觉到有些微微的紧张。 他们是商人,不是大秦海师,随行除开船工水手和少量仆从护卫之外,所有的大船上主要都是货物。 这个魏国虽然看起来不咋样,但好歹还是有几万人,真的冲突打起来,他们夹在中间把小命丢在这里就冤死了。 眼下莫说西方满地的金银财宝没见到,西方白花花身段儿妖娆的小娘子没日上,就连西方在哪里都还两眼一抹黑。 “韩将军,方才您可不是这样说的?”许久的沉默之后,瘦高的左相陈馀站起来拱手说。 “的确,但方才我以为这是你们的一个临时驻地,但没想到你们已经在这里划分郡县委派官吏,这不是临时驻扎修整对吧!”韩信不动声色的回答 “韩将军,公孙姐姐流浪奔波十余年,被你们皇帝赶到这片蛮荒之地,难道你还想赶尽杀绝吗?”看不过去的阿西娅愤愤不平的站起来。 “阿西娅,莫非你不想复国了!”韩信声音瞬间冰寒无比。 “你……”阿西娅脸色同样瞬间苍白,气呼呼的一屁股坐了下去不敢再说话。 “韩将军,我想知道清河侯到底是什么意思?”盘腿坐在公孙北雁侧面,从最初到现在一直不曾说过一个字盖聂突然开口询问。 “我方才说的就是我兄长的意思,这条咽喉要道有若关中四隘,岂能落与外人掌控!” 盖聂默然许久声音略微沙哑的开口:“那能否请韩将军宽限一些时日,如今正是稻谷收获之时,而且我们也还未曾打探到澳洲之所在,贸然舍弃此处我等也茫然无去处,清河侯的安排我等并不想违背,只是眼下就离开实在太急了些!” 盖聂一字一句,声音压的很低,但明显是一种妥协。 “盖聂,你并非公卿,更不是朝廷官员,如何就能替大魏做主……”席间有身穿官服的魁梧男子站起来怒喝。 “砰~” “啊~” 官员话音未落,盖聂手一抖酒杯飞出去,迎面砸在魁梧男子的胸口,只听的一声惨叫,这个身高足有八尺的大汉就一个跟斗翻滚出去撞在栏杆上没有了动静。 “奸佞之徒也敢犬吠,人无信不立,当初我等受了清河侯计策前来南海,才会被大秦放弃追责,如今刚得自由,便想出尔反尔乎,还有,莫非你眼瞎不知轻重,大秦海师舰队你等拿什么来抵抗,莫非用你的猪脑袋……”盖聂冷冷四顾筵席上的大魏文武。 一群官员皆都掩袖擦汗,低头不敢再开口。 “聂叔说的对,人无信不立,诸位一路追随北雁来这万里海疆之外,白手起家重建大魏,这份功劳北雁感激不尽,但天大地大,还有无数的地方可去,我们也并无实力和大秦相抗……” 有盖聂撑腰,公孙北雁的心情也略微安宁了一些,转头看着焊韩信。 “还请韩将军宽限一些时日,等我们找到通往澳洲之路,必然就将此处交于将军安排,必不敢无故拖延!” “好,既然你们愿意交出此地,韩某也不会强迫,此去西方路途遥远,来回至少需要年余,此处暂就由你等驻扎,等某返回之时再商讨!” 韩信的手从腰间掀开的枪套上不择痕迹的收了回来,同时偷偷瞅了不动如山如同老农一般的盖聂一眼,心脏砰砰乱跳的有些狂躁。 看来兄长提醒的不错,盖聂这货果然不是人。 方才这一酒杯看似在教训魏国官员,实则在警告他不要太过分。 而韩信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掏枪的动作不会比盖聂快。 方才要是这一酒杯砸在自己身上,估计也被砸的背过气去了。 一旦双方撕破脸,只怕这一次的西方之旅就要在此处画上句号了。 “呼~” 酒席间,公孙北雁和所有的大魏文武都情不自禁的长舒了一口气,席间的情绪也一下子放松下来,许多人甚至都拱手开口向韩信道谢。 “来人,将曹兵部抬去太医院诊治!” 对于被盖聂一酒杯砸翻的朝廷官员,公孙北雁也只能吩咐人先抬去医治,根据盖聂的习惯,一般不会杀人,但这个官员苦头肯定要吃不少。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面对盖聂这个名噪中原被誉为天下第一剑客的游侠,大魏的这些文臣武将都只能乖乖的听话,与这种人讲道理没用,他只相信自己的拳头和宝剑,因此私下有不少大魏官员呼之为大贱客。 “对了,差点儿忘记一件事,来人……”韩信转头呼唤侍卫。 “将军有何吩咐?”一个侍卫大步进来立正敬礼。 “速去船舱将夫人和侯爷送于公孙王妃的礼物取来!” “喏~” 侍卫抱拳领命而去,坐在主位的公孙北雁激动的站了起来福身行礼说:“水姐姐和侯爷还给我带了礼物!” “呵呵,正是,韩某离开京师之时,大嫂和兄长都给你准备了几样礼物,叮嘱我若是前去西方的路途上有幸遇上就送给你,没想到我们运气都不错,竟然真的就遇上了,实在是令韩某庆幸,也不枉数万里带来!”韩信笑着点头。 公孙北雁瞬间眼圈泛红,微微拭泪之后亲自走到韩信面前跪下斟酒,敬了韩信一盏之后才回归自己的座位坐好,有了这个友好的交流之后,酒席上的情绪又慢慢高涨起来,魏国的官员与前来的商队主管又开始互相敬酒聊天吹牛逼。 只要不是马上被赶走,一年两年之后,只要找到澳洲,有了充足准备,即便是和当初舍弃瀛洲的基业一样重新去开发建设,对于所有人来说都不是问题。 何况只要找到澳洲,按照当初的协议,基本上大秦朝廷就不会对他们这群反贼再有敌意,虽然不知道清河侯为何要这样做,但为了恢复大魏的理想,许多人依旧充满着斗志和热情。 甚至还梦想将来有一天,等大魏强大到可以抗衡大秦的地步,然后带领数万战舰杀回中原…… 觥筹交错之间,两刻时间过去,侍卫去而复返,带着几个军卒抱进来大大小小好几个木箱。 这些木箱摆在宴会大厅的中央之后,所有喝酒聊天的动作全都安静下来,数十双眼睛都落在这了这些制作精良带有浓郁中原风格的礼箱上面。 公孙北雁更是迫不及待站起来。 “打开!”韩信对着侍卫示意,于是侍卫将其中没有上锁的几个都挨着打开。 围坐四周的官员宾客全都好奇的伸长脖子观看,随着木箱一个挨着一个开启,里面随即有淡淡而明亮的光华透出,虽然只能看到里面很少的一部分,但房间里仍旧瞬间响起一阵惊呼和骚动。 侍卫退去,韩信站起来走到一排木箱前面,从其中一个里面拿出来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杯,举起来观看片刻之后笑着说:“这里面都是水晶和瓷器丝绸,大嫂说是王宫的器物,总不能太差了……” 第1520章 深谋远虑 精美的瓷器、五色锦缎、各种玉石、玻璃杯盏、还有大大小小的玻璃镜子,这些礼物每样都是一箱。 虽然瓷器玻璃丝绸玉石等对于公孙北雁和追随的一群六国贵族来说,也不算新奇稀罕之物,但这些肯定是清河侯家里才有的顶级奢侈品,也不是民间普通商贾豪绅可以买到的,和他们离开大秦时候买到的玻璃瓷器不是同一个档次的东西。 这些玻璃瓷器等物品上,无一例外都打有清河标记,每一样都做工精良价值不菲,这几箱加起来,价值怕也是十余万钱。 一些礼物的样品被拿出来在筵席间传看,所有人都赞不绝口,要说钱财,这群人大多数都是前六国的王孙贵族阶层,自然是见过世面,但唯独这些基本上只摆在清河商场售卖的高档货,并非有钱就能买到,或者说就算是有钱也不一定舍得买。 而这些礼物背后更深层的原因所有人都明白。 那就是表明一种姿态,公孙北雁和清河侯的夫人有这层关系,任何人以后若是想对公孙北雁不利,都要考虑背后的靠山。 “除开这些日常物品之外大嫂还托我带来几箱大秦最新出版的书籍,有小说故事,也有农耕医药……” 韩信从一口木箱中拿出来一本线装书籍,《本草纲目》几个字清晰可见。 “大嫂知道海外都是蛮荒之地,物资匮乏,还送了魏王妃两箱香皂两箱雪花膏和几盒香水……” “真的?!”公孙北雁激动的脸颊通红,提着裙摆径直跑到韩信面前,果然在最后几口打开的木箱当中,整整齐齐码放着蜡纸包装的香皂和雪花膏、香水等物。 “这里还有我大嫂留给你的一封信……” 韩信从木箱的夹层中取出来一封信递给公孙北雁,“大嫂说你和她自幼情同姐妹,但这一别怕是以后都再没有机会见面,让你一切保重!” “谢谢韩将军……”公孙北雁眼圈泛红,接过信打开只看得几眼便哽咽着泣不成声。 “这里还有我兄长特意送给你的一箱礼物……” 韩信从身上掏出一把钥匙,亲手将最后一口用青铜锁锁住的木箱打开。 里面的物品不多,一块金灿灿的青铜令牌,令牌下面放着几本书。 韩信将这些物品一样一样都拿出来。 青铜令牌上一面写着一个篆书的秦字,背后写着天下大同四个字。 几本书都是大秦推行的律法书,一本海外殖民法,一本海外拓展法,一本海外救助法,一本新勋爵法案。 最后韩信从箱底拿出来一块制作精良的布帛展开,竟然是一面黑色的大秦龙旗,上面一条金线织绣的金龙鳞爪飞扬睥睨霸气,抖开的刹那金光四射,跃然而出的龙影让整个宴席上的宾客都惊呼不已。 “兄长说虽然你们对大秦灭六国之事耿耿于怀,但陛下仁慈,没有对六国贵族斩尽杀绝,你们必须认清楚这个事实,而兄长也认为,同为华夏百姓,理应一体同心,即便是你们以后远居海外立国发展,但依旧是华夏儿女、炎黄血脉,理应与大秦同气连枝,为世界大同做一份自己的贡献,切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你们根在大秦,魂在华夏,只要你们一日不与大秦为敌,则大秦永远视你们为同胞,这几本大秦律法,就是你们的护身符,如果遇到灾难或者无法抵抗的异族攻击,则大秦永远都会是你们的坚强后盾,当然,遵守这些法案,也希望你们能够对于所有悬挂大秦龙旗的商船舰队给予紧急救援和必要的帮助,你们所做的一切,都会被大秦民众铭记在心……” 韩信将龙旗仔细叠好之后放在公孙北雁手中,然后将沉甸甸的令牌也放在龙旗之上。 “这枚令牌,是兄长对你的期望,也是对你的承诺,日后只要你想回大秦,任何时候都可以拿这枚令牌去找他,必然会让你得到想要的结果,你太祖公孙衍的坟冢,兄长已经命人重新修葺而且让你公孙族后人妥善照看,让你一切放心……” 公孙北雁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双手捧着龙旗和令牌坐到地板上嚎啕大哭,满座宾客无不唏嘘掩面,就连盖聂都动容不已,而陈馀张耳这两个大魏国的丞相更是相顾无言。 只要不是蠢到无可救药之辈,都能看出陈旭这一些所谓的礼物代表的意义和目的。 再加上韩信带来的这一番话,大秦对他们的态度依然明了,那就是朝廷已经默认了他们海外建国的事实,同时也提醒和告诫只要不与大秦为敌,则永远都能得到大秦的庇佑,天下大同,就是大秦唯一的目标,只要拥护大秦宗主国的地位,则大魏便能够长存。 “魏王妃请起,此次能够在此处相遇,的确算是天大的机缘,不然一旦错过,这些礼物韩某一样也送不到你手上……” 韩信将公孙北雁从地上扶起来。 “这些礼物既然韩某已经送到,也算是不负大嫂和兄长的一番重托,还请收好,韩某也多谢诸位的盛情款待,等他日韩某从西方回来路过此处,再与诸位把酒言欢!” 眼下吃饱喝足,这个地方的地理情况也已经打听清楚,特别是本来只是碰运气的礼物也已经送到主人手中,韩信也告辞离开去做出发的准备。 接下来的三天,大秦海师庞大的舰队就一直停靠在梁城海岸附近修整。 公孙北雁安排魏国官员为舰队准备了许多当地的干果特产,新收获的稻米也准备了数百石,当然还有一些海中打捞的珍珠珊瑚等珍贵海产等,表达对于大秦舰队的支持。 而舰队随行的几个商行也把各自带来的玻璃瓷器茶叶红糖红酒还有笔墨纸砚香皂火柴等当地稀缺之物与魏国进行交易。 对于这些东西,公孙北雁和魏国官员简直喜出望外,拿出大箱大箱当年瀛洲弄到的金银珠宝交换,于是各取所需皆大欢喜,这些大秦商行还没到西方便就首先赚了一大笔。 而公孙北雁等人也非常高兴,眼下金银对他们来说完全没有任何用处,在这个蛮荒的地方,钱币的功能几乎为零,能够换到这些大秦工业品,绝对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一旦错过,此后可能数年都再也买不到了。 这里已经非常靠近赤道,一年四季炎热多雨,而且眼下又是夏天,白天时长更是长达七八个时辰。 三千大秦海师将士和跟随而来的商队和近两千船工船员,一下子就让这个刚刚在蛮荒之地建立起来的临时都城热闹非凡,白天黑夜都能看到来来往往的海师官兵和身穿大秦服饰的男子在梁城游荡。 这些人身上带来不少大秦物品,哪怕是一颗糖果一张报纸,都能让当地人眼红眼热,因此许多当地人都成群结队的热情挽留这些大秦人在自己家过夜留宿,自然就免不得有一些年轻女人会自荐枕席***愉,舒爽完毕提裤子走人的海师官兵们或多或少都会留下一些铜钱或者自己的随身物品算是补偿或者信物。 一旦离开,又不知何时才能回转,就只能留下这些女人在这里空落落的等待,或许十个月之后,这里便会诞生许多大秦水手的后代,至此开枝散叶成为大秦海外第一代遗民。 这是大航海时代的必然经过,既是代价,也是成果,文明的传播,大多都是依靠商业和侵略,但文化的认同,大多都是不同种族之间交流之后繁衍生息带来的血缘关系。 三日的欢腾热闹之后,大秦海师舰队和十多艘商船再次启航,沿着新阳郡和东来郡之间的狭窄海道乘风破浪往西而去,舰队后方,十多艘悬挂着大秦龙旗的魏国海船鸣号相送,此起彼伏的号角声中,舰队渐行渐远,很快便消失在莽莽海峡之中。 此去就是天高地阔的西方世界。 东方文明,首次将以不可战胜的威武姿势出现在西方诸国的面前。 大秦海师旗舰甲板的指挥室内,一个年轻将军用铅笔在地图上一条狭窄的通道上写下通西海峡几个字,而在外面船头的甲板上,一个长裙曳地身姿绝美的年轻女子,正手持单筒望远镜,不停的眺望前方碧波翻滚的茫茫大海。 穿过这条海峡,家园已经在望。 虽然她心中依旧对一个年轻的恶魔气愤难消,但此去经年,或许将会是永远的再见。 若是没有他的帮助,只怕家园也是永远的记忆罢了。 眼下距离祖国越来越近,她对那个恶魔的恨意似乎也在一点一点儿的消减。 但是,他为什么能够对公孙北雁那么好,却对我如此苛刻,甚至她还听说,这个公孙北雁当初还在他的婚礼上劫走了新婚妻子水轻柔。 我在他心目中竟然连一个敌人都不如么? 瞬息之间,阿西娅美丽的脸颊上显现出来一股怒气,方才快要消失的一点恨意再次浓郁起来,咬牙切齿的收起望远镜转身,就看到一个戎装笔挺的年轻将军站在身后。 “呃,你慢慢看海!”面对这个情绪阴阳不定的美丽女人,韩信脸皮抽抽着转头大步而去。 “神不歆非类,民不祀非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此去千万小心,一切以大秦利益为重,万不可被金钱美色迷惑双眼,切记切记!” 这是离开京师之前兄长的敦敦告诫,韩信也深以为然。 “兄长还有何告诫?” “唔,为了保证苏萨国以后的长治久安,你最好把她睡了!” “啊?!兄长此话岂不是互相矛盾?” “不矛盾不矛盾,睡的时候保持头脑清醒便是,一旦她为你生下一个儿子,以后苏萨国说不定就改姓韩了!” “咦,兄长此话深谋远虑呀!” “那是自然,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如若你不下手,等别人爬上了她的床,你后悔都来不及了,忙活辛苦几年却为别人做了嫁衣,岂不伤心透顶,去吧,好好干!” “好,我尽量!” 颠簸起伏的旗舰之上,大步走到楼舱入口的韩信又脸皮抽抽着站住,回头,对着脸色错愕的阿西娅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阿西娅,甲板上风大,眼下距离苏萨越来越近,我们还是去舱房讨论一下详细的复国计划吧!” …… 第1521章 西方局势 就在庞大的大秦舰船正在劈波斩浪往西方而去的时候。 在另一个方向,同样有一支全部骑兵的大军正在日夜兼程,穿越茫茫不断的草原和戈壁荒野,以奔雷之势直奔西方而去。 大秦征讨安息的六千大军和两万匹战马,备齐粮草军械在二月底齐聚陇西军营,经过简单的整编之后,三月初,这支每人都至少携带了两个月混合军粮的精锐大军正式出兵征讨安息。 大军统帅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将军,左右副将也都是英姿勃勃之辈。 六千大军虽然装束不已,但武器弓箭皆都配备精良,除开主帅和两个副将之外,整支大军一共分成四个不同的阵营,旗帜也各自不同,三千黑盔黑甲的阵营是从北部战区大营精选的马卒,全都是弓马娴熟训练有素的大秦精锐,另外三支分别是辽代凉三国精选的仆从军,皆都是精通骑射的精锐战士。 为了在两个月之内赶到大宛,这支大军几乎昼夜不停的急行军,虽然路途遥远,但好在通往西域的路途如今十分安全,几乎都是在凉国的地盘之上,而且朝廷谕令早已通传凉国和西域诸部,因此这支大军突然而至,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惊慌,甚至沿途诸国早已安排官员设置好驻扎点和补给区,在良好的后勤保障下,大军在三月底到达玉门关,四月下旬到达疏勒,在疏勒军营进行短暂的修整之后开始翻阅葱岭,十日之后大军顺利翻越葱岭进入大宛境内,此时早已得到朝廷消息的宁王已经派遣官员在必经的山口等待了。 实际上这支征讨安息的大军只比宁王赢修到达大宛的时间晚了三个月,不过运气可要好多了。 公子修去岁十月从咸阳出发,当时关中已经入冬,西域等地早已进入寒冬时节,葱岭更是风雪怒吼根本就无法通行。 公子修带领数千人到达玉门关之后,在李信的建议下绕天山北麓的荒漠边缘而行,走当初大月氏西迁的路线,虽然这条路要远上千里,但胜在地势平坦,即便是寒冬大雪之中也还勉强能够通行。 于是公子修从十月从咸阳出发,等到达大宛的时候已经是开春之后的二月了,而且一路还冻死了十多个人,丢失的牲口货物不计其数。 当公子修来到极东城的时候,整个队伍仿佛丐帮降世,若不是仪仗和随行的朝廷官员和谕令文书还在,镇守大宛的江琥就有可能将公子修赶走了。 公子修封宁王的事让江琥松了一大口气。 朝廷的这个安排在他看来是最明智的选择。 彻底占领大宛,就会成为大秦征讨西方最好的兵营,这里不光有良马,还能种植粟麦等粮食,而且附近还有一个巨大的半游牧国度康居,只要将康居征服,则大秦就能获得源源不断的牛马牲畜和大量奴隶,这样大秦便能够在西方站稳脚跟。 初到大宛的公子修带来了大量客卿和各种人才,很快便占据大宛王宫开朝建衙,根本就不给大宛人任何反抗和反驳的机会,按照大秦皇帝的谕令分置郡县委任官员,同时接管大宛军队推行新的军队制度。 而不再需要操心治理大宛民政的江琥也终于是轻松了一大截,除开派兵配合宁王的各项朝廷任务之外,便是按照朝廷谕令进行军队的军制改革。 首先是对达到退役条件的将士进行妥善安排,愿意回大秦的便返回疏勒军营接受朝廷官员的统一安排,按照军功大小该回去种田的种田,该当官的当官,该封赏的封赏,一些已经在大宛娶妻甚至生子不想回去的将士就近安置,按照谕令上最优厚的条件分派房产田产,立下大功的由宁王负责分配官职,三省六部和郡县警尉很快也多了一大批熟悉大宛的武将和官员,这批人的加入对于宁王朝廷稳定大宛增加了极大的助力。 总之,这一批从当初新式马卒筹备开始到现在已经八年多的大秦精锐,先后参加过征讨匈奴、月氏和西域诸国的将士,到如今终于都有了妥善的安排,基本上都能够得到一个非常满意的安置结果。 而镇守大宛的这五千将士,也是新军制改革后几乎是主力部队中最后改制的一批。 旧的去,新的来。 三月底,已经升任上校的英布带领五千新兵到达大宛,接替退役的将士镇守大宛,而江琥此时的身份已经是征讨西方大军的最高统帅,军职虽然依旧还是中将,但地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以后所有朝廷派遣而来的秦军和征召的仆从军,都将接受江琥的节制,真正成为了一方统帅。 前后两个月下来,就在大宛军政两方的改革都差不多捋顺之后。 四月初,有信使从咸阳日夜兼程而来,通知他们将会有一支征讨安息的大军将很快到达宁国,吩咐宁王加紧筹备粮草和筹建马车、兵器、马卒装备等的修理制造厂。 于是整个大宛瞬间再次动员,大量粮食牲畜被征缴,大量工匠被征召,按照大秦朝廷计划开始快速筹备粮草和物资,而江琥也开始整顿兵马,只等这支朝廷大军已到,就可以开始将大宛四周的不安定因素进行清理。 征讨康居,就是他设想的第一步。 从去年五月接管大宛以来,这一天他等了快一年了。 而从当初陈旭忽悠他和蒋步了解西域和西方开始,这个时间更是足足过去了八年。 虽然这八年时间他的身份也从当时一个武爵十四级的右更校尉爬升到如今的武侯中将,但这些年在西域吃沙子的经历却让他郁闷的恨不得把葱岭挖个窟窿透透气。 不过,揪心等待的这一刻终于要来了,大秦终于准备好,陛下终于按捺不住要对西方诸国下手了。 而且江琥也着急,若是再不下手,未来西方局势越发难测。 去年攻占大夏的大月氏如今崛起势头非常猛烈,年余时间已经攻占了附近大片区域,征服了大夏附近十数个大小部族和大夏残余,控制的人口达到百万,兵强马壮已经成长成为了一个十分强大的国度,相较于此前的月氏还要强大。 江琥率领的只有五千数年没有打过仗的老兵,虽然都是英勇善战的精锐马卒,但装备老旧难以补充,在大宛的情况呈报咸阳之后一直到开春都没有消息传回,江琥因此不敢贸然出兵征讨大月氏,只能坚守大宛任其发展。 而大月氏也已经知道大宛已经被大秦占领,面对大秦爸爸,昔日的月氏南图王,今天的大月氏国王毕昆感觉到菊花凉嗖嗖的,只能拼命积蓄实力扩大地盘抢夺奴隶武装军队,时刻防备大秦从北方前来攻击他。 于是就在开春之后,憋了大半年的毕昆终于按捺不住出兵安息,月余时间便攻占了安息靠近大夏的两个行省大小好几座城市,并且还抢夺了大量的骆驼马匹等大型牲畜,粮食也得到极大的补充,由此一来大月氏实力更加强大。 但显然正被西方米底总督叛乱弄得焦头烂额的安条克三世此时根本无暇东顾来处理大月氏这个小疥疮,亲自带领大军攻击叛军的同时,只是安排自己的弟弟托瓦雷斯组织军队抵抗大月氏,但无论是安条克还是托瓦雷斯都低估了月氏人的凶猛。 一直被大秦追着屁股撵到中亚来的大月氏打不过大秦爸爸,但学习了先进战斗经验和装备了大量马镫马鞍的大月氏面对安息却犹如吃了大力神丸一般,如同狼群一般围着安息军队日夜不停的进攻。 二月,匆忙组织起来的安息帝国三万大军被大月氏击溃,就在毕昆兴奋激动准备一鼓作气抢夺更多的胜利果实的时候,他的老巢爆发了一场内乱,负责镇守大月氏国南方的都密王冒顿反叛,率领大军攻占了王城蓝氏城。 消息传到毕昆耳中,毕昆气的直接就从战马上摔下来差点脑溢血挂了。 他如此厚待冒顿,没想到这个来自于匈奴部族的反骨仔竟然在如此关键时刻反叛。 而冒顿的叛乱一下彻底打乱了毕昆的部署,只能放弃好不容易攻占的大片安息国土回师去夺回王城。 然而从投靠大月氏开始便心存反心的冒顿早已策划周密,而且近一年的休养生息和四周征战抢夺之后,手下也有了将近三万人的军队,此次趁着毕昆出兵攻击安息的时候,冒顿突然反叛,短短三天时间便攻下了防备空虚的蓝氏城。 王城一破,刚刚安稳下来的大月氏瞬间大乱,趁着毕昆不在,冒顿向许多先前被大月氏征服的部族首领许下各种诺言,在冒顿的威逼利诱之下,很快就有大小十多个部族投靠冒顿,等毕昆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有大半个大月氏国落入了冒顿手中。 第1522章 西方第一战 二月底,也就在公子修到达大宛的时候,匆忙回师的毕昆与冒顿在距离蓝氏城百里开外大战一场,厮杀足足五日,双方死伤上万,仆从军更是死伤超过三万,久战不胜之下毕昆气急攻心再次坠马。 大王吐血昏迷,打扮月氏军心瞬间崩溃,在一些忠心部族首领的保护下匆忙撤退,丢下满地的尸体之后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大月氏国拱手让给了冒顿。 毕昆败退,冒顿因为自身损失不小,因此也没有尾随追杀,而是开始收拢掌控大月氏国的残余部族和力量,以蓝氏城为都城,建匈奴国,自称单于,仿照以前的匈奴王庭设置官员分封诸王,彻底雀占鸠巢将整个大夏国攥在了手中。 而逃离大夏的毕昆清醒过来之后,在安息境内收拾残兵败将,眼下已经失去了大量的人口、牲畜和粮食,如果得不到补充很快就会军心涣散。 再加上如今四周的大宛、匈奴、安息、大夏四者都对其恨之入骨,若是不能尽快摆脱这种局面,差不多大月氏也很快就要彻底完蛋了。 虽然境况危急,但毕昆毕竟是在大秦的不断追杀之下从河西走廊一路辗转万里才逃脱升天的,眼下的情况可比当初面对大秦军队的时候好的多。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毕昆也没有坐以待毙,更没有打算回去再和冒顿死磕,而是直接在占领的安息边境进行修整之后,分别安排人镇守几座抢夺过来的城池,派兵四处抢夺粮食和奴隶尽快补充自己的损失和壮大自己的实力,很快便将安息大半个马尔吉亚那行省全部占据,甚至准备攻打行省首府木鹿城。 毕昆的做法自然冒顿也没有贸然干涉。 一是他要尽快将大夏攥在自己手中,将国内的情形稳定下来,同样要尽快扩充兵马增强自己的实力,这样才会有机会杀回大秦报仇雪恨,把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阏氏还有儿子从大秦手中抢回来。 二就是大月氏夹在安息和大夏之间,还能起到缓冲和屏障作用,安息与大月氏如今势成水火,双方已经爆发了数次战争,而大月氏要想活下去,就不得不拼命抵抗安息人的积压,如此也能让冒顿停下来喘口气积累更强大的力量。 终归来说,由于冒顿的反叛导致中亚局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如今的中亚简直就像一锅粥一般混乱。 而江琥虽然一直呆在大宛冷眼旁观,但也感觉有些按捺不住,毕竟大秦是文明之师,攻城略地的目的是将这些地方纳入大秦的版图进行治理,若是放任由匈奴和大月氏这些游牧民族不断的来回祸祸,等大秦征服下来,这些地方也可能都变成一片残垣瓦砾,治理起来困难不说,而且几乎一点儿好处都没有,金银珠宝粮食牲畜都已经被抢光了。 眼下万事俱备,只等大秦王师到达。 在江琥和英布等一群期待立功授爵的将士望眼欲穿的期盼下。 五月初,李左車率领的六千劲卒和两万匹战马终于翻越葱岭抵达大宛。 面对着这支风尘仆仆的大秦王师,江琥等人除开激动之外,更多的是惊讶和唏嘘。 两个月时间奔袭一万余里,所有兵卒看起来都黑瘦不堪,两万匹军马更是大部分身体消瘦皮毛枯涩,整支大军皆都神形疲惫几乎到了无法支撑的地步。 不过还好的是因为沿途一路安全通行顺利,六千大军几乎没有损失一兵一卒。 而这次万里投送兵力,也是大秦有史以来最为快速的一次,创造了平均每日行军两百里的最长行军记录。 李左車江琥不熟,而且还是年纪轻轻尚未冠礼的毛头将军,但祖上却是赫赫有名之辈的前赵军神李牧,而且还是亲自得到清河侯推荐和始皇帝拍板的大军统帅,江琥不得不另眼相看。 至于两位副将,李雄和李戴在大秦早已是赫赫有名之辈,不是说他们功勋卓著,而是因为雁门关事件,让二人一举成为了六国百姓敬仰的英雄人物。 夺雁门关,战王离,由此一举成名。 但让两个反贼充当秦军的将军,这是让江琥和英布等人万分不解的问题。 不解归不解,但这是始皇帝的安排,也有随行的兵部官员的兵函和谕令,江琥等人也只能按下满心的疑惑好生接待安置这支前来征讨安息的大秦军队。 休整半个月。 时间已经到了五月下旬。 盛夏时节,中亚已经炎热透顶。 而经过半个月修整之后的六千大军已经有了巨大的变化,每日吃饱喝足休精养锐,所有将卒都恢复的生龙活虎。 而六千大军的人吃马嚼也让大宛这个仅仅不到大秦一郡之地,人口不过三十万的小国有些承受不起了。 于是江琥召集李左車和李雄李戴,以及英布等自己帐下的主要将领进行了几次军事讨论和部署之后正式出兵。 夏至节过后,五月二十八,按照清河侯逢八必发的说法,这是一个黄道吉日。 一顿饱食之后,李左車带领六千大军作为主力,英布率领两千镇守大宛的西军作为辅助,八千大军祭旗出发,兵分三路征讨康居。 康居是一个半耕半牧的民族,一直生活在锡尔河流域到咸海东南一带。这里水草丰美土地肥沃,而且沿河还有大片的森林,是一个天然而优良的耕种畜牧场地。 康居人生活习惯与月氏、大宛以及西域许多部族相似,这些种族要比匈奴这种野蛮的纯游牧民族文明的多,加之锡尔河流域气候温和物产富足,他们并非逐水而居,而是同样修筑城池和房屋居住,而且与中亚诸国来往密切,因此商业和手工业也还算发达,于周边国家之间相处还算比较友好。 而康居同样是一个多民族的杂合体,一部分与大宛等同,属于东方塞族血统,还有一部分斯基泰人血统。 而说到斯基泰人,就不得不说到一次著名的战争。 那便是一百年前亚历山大东征时候的锡尔河战役。 亚历山大一路横扫波斯帝国之后继续东征,越过阿姆河之后想继续往东北发展,征服更多的种族和更多的区域,于是在继续向北到达锡尔河流域的时候,遭遇到早已在这生活了数百年的斯基泰人的顽强抵抗。 斯泰基人是一个强大的游牧民族,不仅骑术精良,而且还拥有强大的复合弓,这场战役虽然最后以马其顿帝国的胜利结束,斯基泰人受到重创不得不后撤到咸海区域,但亚历山大大帝也终于意识到这种孤军远征已经难以为继,不得不暂时停下继续扩张疆域的做法转而经营中亚,占领大宛指挥修建极东城等措施稳定帝国政权,可惜亚历山大很快便一病不起,强大的马其顿帝国不得不撤退。 而斯基泰人其实也是一个悲催的民族。 大约千年前,这些人生活在阿尔泰山以东,不过东方的大周逐渐强大崛起,周宣王征伐猃狁、西戎等族,在大周强大的压迫下,这些被中原称为胡蛮和犬戎的种族只能不断往西北迁徙,于是这种涟漪般的压迫下,斯基泰人也不得不向西域和更远的黑海、高加索等地区迁徙,其中一部分越过高加索山脉进入欧洲和西亚,然后欧洲和中亚便越发的混乱起来。 (一不小心又扯远了,实际上喜欢人类迁徙史的朋友可以去看看这方面的资料,非常有意思。) 如今的康居,算是一个比较爱好和平的国家,控制着咸海到大宛附近的大片疆域,在锡尔河畔开垦粮田种植粟麦和青稞瓜果等作物,而且康居人还比较喜欢做生意,与大宛大夏的关系都还不错,因此在这个地方一直生活的非常幸福美满。 但这种美满和幸福随着去年大月氏西迁就被打破了。 与大月氏一战之后,康居损失惨重,而且此前还有大秦使臣来访,东方有强大秦国的消息也让康居王坐卧不安,而如今大秦使团拐走安息国王未婚妻的消息已经在西方流传的沸沸扬扬,安条克因为此事还怒气冲冲率领大军攻打秦人驻守的大宛和攻占大夏的大月氏。 虽然安条克铩羽而归,但东西方两大帝国之间的战争几乎已经不可避免。 驻守大宛的秦军一直不断在收集四周的情况,同时安排使臣拜访附近的大小部落首领,希望这些部落和势力能够臣服大秦。 康居作为区域大国,自然优先得到了秦军的照顾,先后从大宛派出过数次使者拜访康居王,但康居王都用各种借口推脱了。 为了不让康居搅入东西方战争的旋涡之中,康居王一直不断收缩自己的势力范围,约束部众不要靠近大宛和安息。 但任凭他如何小心,该来的终究会来。 人类历史上首次东西方文明的交融之中,任何夹杂在其中的种族都无法逃脱。 更何况东方大秦帝国的始皇帝的目标并不仅仅是征服安息,他还想征服整个世界。 大秦为了征服西方,首先就是要将自己的根据地稳定下来,无论康居是否热爱和平,都必须臣服下来,免得面对安息的时候出篓子。 卧榻之侧启容他人酣睡。 作为一个在无数次大战中成长起来的军事统帅,江琥不会犯下这种错误,而作为熟读兵书精通兵法的李左車李雄李戴三位军神家族的后裔,自然也不会犯下这种错误。 何况赶软柿子捏也是打架的传统方式。 因此在休整期间,在弄清楚大宛附近的局势之后,所有人的统一观念就是先把康居干了,然后再去图谋安息。 于是这个以胡旋舞曾经在中华历史上留下不少记录的康居便悲剧了。 第1523章 大点儿的曲园 新军制改革之后,大秦军队从军制到装备到旗帜到上下级之间的同属关系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这八千精锐大军几乎都是年轻力壮精选出来的新兵,而且在军营进行过新的操列训练,辽代凉三国的三千辅兵还显得有些懒散,但剩下无论是李左車带来的三千从北部战区军营遴选的将士还是江琥手下两千西军将士,都是百里挑一的大秦精锐,虽然还未参加过一场正规战斗,但严格的新军操列训练加上更严格的军队律令,三路大军无论是精气神还是行军纪律,相对于以前大秦的军队来说更加严整威武,兵出如虎,气势逼人。 三路大军相隔数十里齐头并进。 万马奔腾旌旗招展,除开大秦龙旗之外,还有各自不同的军旗,大秦骑兵第二师、大秦骑兵第五师以及下属各团营连排的旗帜应风猎猎,辽代凉三国的仆从军也各自有统一的军旗,各军制一眼就能从军旗和臂章之上看出各自统属,再不是以往那种旗帜混乱全靠传令兵吼叫的局面。 一日之后,秦军接触到康居外围一下比较小的零散村落,大军几乎是绝尘而过,根本就没去攻击,因为面对这支雄壮威武装备精良的异国军队,这些小部族的首领几乎直接都吓瘫了,纷纷伏地投降。 两日之后,秦军三部都开始接触到康居一些比较大的部族和聚集地,但基本上还是横扫而过。 五日之后,秦军顺锡尔河抵达咸海附近。 康居王城就在这里。 面对突然如同天降的大秦军队,康居王惊恐之下仓促召集王庭军队抵抗,但也不过螳臂当车而已。 这八千将士都是新组建的大军,憋着一股豪气从大秦万里迢迢来到这里,都是为了杀敌争功好衣锦还乡,因此都对这到达西方之后的第一场灭国之战充满斗志,都想多砍几颗脑袋多捞取点儿军功。 特别是对于辽代凉三国的仆从军来说,这也是三国诸侯协助大秦进行的第一次对外征讨战争,三位国君各自也都憋着一股气想在秦大大面前好好表现一下,这既是一个儿子最好表达孝顺的方式,同时也是表达对于大秦这个宗主国的尊崇和敬畏。 三支仆从军都是从辽代凉三国当中精选出来的禁军,平日也都按照大秦兵法操练有素,而且领队的将领也都是从大秦招募或者投奔去的客卿,基本上都是武力值很高的军职后代或者精通兵法的兵家门徒,这些将领心中各自也都憋着一口气想好好表现,不让自己在诸侯和大秦将士面前丢了脸面。 而对于辽代凉三国这些原来隶属于东胡、匈奴和月氏乌孙等部族的战士来说,眼下已经没有了各自的种族,有的只是辽代凉三国的身份,而且还是禁军身份,这次出征之前各自国君都已经发下王令,凡是参战立功者,回国皆都有重赏,升官加爵封赏牲畜奴仆都不会少,而是胆敢有逃脱怯战违背军法贻误军机者,不光要接受大秦军法的处置,他们的家人都会全部被充为奴籍。 而且在陇西军营集结之时,西军统帅蒙恬根据朝廷谕令还给了三支仆从军更大的惊喜和希望。 凡是能够立下三级以上大功者,将来都可以入大秦籍成为大秦的正规将士,一切待遇和奖赏与大秦将士一般无二,若是立下泼天大功封公封侯也并非不可能,以后便可以移居京师咸阳做一个世袭的大秦贵族。 因此在各种奖赏和惩罚的刺激下,这三千仆从军全都憋的嗷嗷叫,恨不得整个西方全都是十恶不赦的邪恶国度,好让他们挨着一个一个去砍国君的脑袋,然后拎回去向大秦始皇帝报喜。 于是,康居王不反抗还好,所有人都还谨守新军法制度,希望敌军直接投降缴枪不杀,但显然康居王因为幸福生活过的太久了,突然之间脑袋没转过弯来,仓促之下竟然命令部族抵抗,于是这也正中三军将士的下怀。 进攻的令旗刚刚扬起,还没等到冲锋的号角声吹响,已经有军纪相对散乱的仆从军按捺不住冲杀出去。 由此带来的便是雪崩一般的咆哮和怒吼,汇合在一起相隔不到三里的三路大军万马齐喑踢声如雷,八千快憋出前列腺癌的将士纷纷催马扬鞭狂奔而出,弓弩上弦,马刀高扬,尤其是前面一排力大无穷的魁梧劲卒更是舞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重武器,在山崩海啸的怒吼和猎猎招展的各色旗帜之中潮水一般往康居王庭淹没而去。 康居王庭大约有七八万人,和当初的月氏王庭差不多,但全都是用木石搭建的房屋,甚至还有一座规模不小的王宫,王宫四周是大片大片的民房和集市,看起来和西域等国和大宛没什么不同。 刚过大月氏的康居人从未见过真正的大秦军队。 只知道大月氏是被秦人赶过来的,而眼下邻居大宛也已经被秦人占领,因此康居王天真的以为自己只要往北缩一下脖子秦人便会不理他,但没想到大秦人根本就不给面子,到达西方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他们这个热爱和平的国家。 秦军如虎狼,甲坚戈利勇不可当,这是七国争雄之时中原的评价。 然而如今的秦军,已经不能用勇不可当来评价,而是应该用天下无敌来形容。 马不是当初的马,是来自于东胡、匈奴、月氏等三大游牧部族最好的战马。 刀也不是原来的刀,而是最优质的的钢铁打造的锋利马刀,削铁如泥太过夸张,但吹毛断发毫不为过。 最主要的是兵也不是原来的兵,不再是那种老少羸弱皆有的全民兵役部队,而是一支精挑细选的勇武青壮。 再加上清一色制作精良的牛皮铠甲和马镫马鞍,还有人手一支射程达到百丈的钢弩,这些装备已经达到整个地球其他文明可望为而不可及的文明等级。 八千秦军势如山崩海裂呼啸而至。 享受了百年的幸福安逸的生活之后,定居下来的康居人再也没有了往日斯基泰人的勇猛,并不时常操练的复合弓也已经开始生疏。 在匆忙混乱聚集的康居人眼中,秦军万马奔腾如同黑色潮水而来,迎面就是一轮铺天盖地的钢铁箭矢,然后便是在阳光下抽出了闪耀着寒光的雪亮的马刀。 战马之上,那些面孔狰狞扭曲带着无比兴奋和激动的大秦将卒,一个个如同素了是多年没见过女人的魁梧大汉冲进了曲园,流着口水衣服都来不及脱就开始亮家伙。 面对这群万里而来不讲规矩的大秦嫖客,康居人瞬间崩溃。 短短不过一个时辰,战争便进入了尾声。 王宫被攻占,大量民居被战马踢翻的柴火引燃,平民惊恐四散奔逃,牛马牲畜也失去控制到处流窜,惊恐呼喊哀嚎惨叫充斥于耳,成年男子凡是稍微试图反抗的动作就会被钢弩射翻在地。 昔日安详宁静的康居王城浓烟滚滚化作一片战火硝烟。 康居王被俘,诸多王妃和王子王孙跪了一地,其他王族和贵族也抓了几十个,几乎整个康居领导阶层被大秦一锅端了。 大秦伤亡不到五十人,但康居伤亡超过两千,几乎就在第一轮弓弩攻击之后,康居的反抗便结束了,这些钢弩的有效射程竟然比康居的长弓射的还远,在如此不对等的装备和实力之下,没有人有勇气和胆量扛过第二轮打击,于是在人仰马翻和哭喊哀嚎之中,康居人成群结队的趴在地上投降了。 康居一战而定,江琥自然大喜。 但对于参战的八千嫖客……大秦将士来说,这种灭国之战堪称耻辱。 要知道整个康居的人口也才二十余万,全国加起来也就和大秦一个规模大点儿的郡城差不多,不光装备差武力值低,而且战术和战斗反应也堪称垃圾。 而且康居人分散而居,人口最多的王庭也不过只有七八万人,当初江琥破弓马娴熟战斗凶狠的匈奴王庭,一共只带了两千人,因此相比较起来,这场战斗简直胜之不武,所有的将士都感觉一口气没爽好,因此班师回大宛驻地之后,上到将校下到兵卒,都纷纷叫嚷要找个大点儿的妓院继续去嫖。 而大点儿的曲园…… 江琥看着挂在帅营大帐墙上的地图。 似乎也只有安息了。 但此时就去怼安息,只会让大月氏和冒顿减轻压力,说不定很快便会成长成为心腹大患。 安息与大秦的仇恨,其实眼下已经不算太大,特别是李顺使团顺利回归大秦之后,大秦对于安息已经没有了任何讨伐的借口,这也是始皇帝最后只派遣了六千大军前来大宛的原因。 起倾国之兵硬怼安息,眼下对于大秦来说不光没有借口,更没有必要。 因此始皇帝在给兵部的指使当中,表达的意思就是李左車这支奇兵主要是利用轻快的优势不断袭扰安息边境,让安息疲于应付,以为大秦的的主攻方向在内陆,以此为从海路调集兵马腾出时间来。 第1524章 天下大同的梦想 兵部给江琥的命令不可能透露海上的进攻计划,因此江琥得到命令便是继续驻守大宛,支持李左車的战略任务,若有机会可以根据战况安排军事部署扩大战果,后续大秦会陆续增派军队补充前线。 而这个命令在江琥看来就是要进攻的信号。 毕竟后续如果还不断有军队补充的话,那么仅仅是大宛这个人口不过三十万的小国根本就无法支撑粮草和军械供应,必须征服更大的地盘,征服更多的人口,才能获得足够的粮食和人手供应。 如果直接就去抢安息的地盘,那么面对安息的阻击和报复,后果有些不好预料,眼下大宛一共才万余将士,而且无法从大秦获得补给,弓弩箭矢甚至兵刃马具,都是用一样少一样,坏一样少一样,需要精打细算,不能开启疯狗模式。 不然疯狂之后的代价可能很凄惨,再厉害的猛虎,一旦没有了锋利的爪牙就是一个渣渣。 面对安息这个庞然大物,江琥不可能像当初突袭匈奴王庭一般冒险。这根本就不是两个同档次的国家。 安息武器不够锐利,战士不够勇猛,但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只要安条克一声令下,整个安息很快可以调集数十万大军,小小一个大宛,几乎瞬间就能被淹没下去,万余没有武器的大秦将士只能望天兴叹,除非是有清河侯的太乙神雷,否则只有灭亡的结局。 军事上搞定康居之后,剩下的都丢给宁王朝廷去安排处理。 而刚刚组建的宁国朝堂虽然还有些生疏,但毕竟都是一群从大秦来的见过世面的百家门徒和各种人才,其中既有五大学院的精英,还有招募和投靠而来的客卿富豪,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冲着升官发财而来的,因此在康居被征服之后,宁王按照大秦谕令的要求划分郡县分派官员,于是许多人便纷纷毛遂自荐去当官,一个个在朝堂之上各自陈述治理策略争得脸红脖子粗。 几日的争吵之后,宁王也先后下达数道王令,正式将征服的康居纳入宁国版图,分置郡县统筹治理,而康居王等一群王族贵族都被留在了极东城暂时安置下来,等过些日子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让使臣押送去大秦京师咸阳报功。 毕竟这是大秦将士的灭国之功,送回去之后始皇帝和朝廷如何处置就不是宁王和江琥等人要管的事了。 不出意料的话,应该被始皇帝随便封一个虚头巴脑的贵族头衔之后丢在咸阳养老。 而如果猜测不错的话,这些人去了以后定然会乐不思蜀,相对于大秦的繁华富庶和各种琳琅满目的商业娱乐,康居其实也就和原始人差不多,丝毫不值得留恋。 在各种忙碌的安排之中,江琥和李左車等人也大致商讨出来了一个比较好的军事计划。 李左車虽然年轻气盛,但对于江琥这个大秦武侯和昔日的功勋也敬佩不已,而且还有临行前清河侯的叮嘱,因此李氏三人对于江琥的安排也基本上都言听计从。 眼下大宛四周的状况比较简单,也比较明晰。 干掉康居之后,西北方向基本上没有了威胁,将来在正面对抗安息的时候,后顾无忧。 大宛西北方向,是锡尔河流域,也就是被征服的康居人的地盘。 而历史上的康居,最强大的时候应该是汉武帝时期,眼下的康居,正和安息一样正在努力壮大,可惜因为某个搅屎棍的出现,还没来得及长大就被大秦一把掐死了。 大宛正西南方,是阿姆河流域。 阿姆河起源于帕米尔高原,流经大夏和安息境内,最后同样注入咸海。 这两条河构成了中亚的主要水系,自然也是中亚人口最为聚集和繁华的流域。 只要将这两条河纳入大秦的管辖范围内,就能依靠这些河流充沛的水资源灌溉农田种植庄稼,为大秦后续征讨西方诸国提供源源不断的粮草。 面对这种局面,江琥的打算就是由李左車率领三千秦军和一千代国仆从军去袭扰安息西北边境,不断往阿姆河流域压迫,最好夺取几个城镇形成一个彼此联系的据点。 听说眼下安息南方正在叛乱,安条克这个时候根本没心情来管东方,因此是一个极好的时机,若是能够越过阿姆河夺取木鹿城,则安息在东方的势力将会受到极大的打压。 除开李左車的行动之外,为了遏制冒顿成长,江琥决定让自己最得力的属下英布率两千秦军和凉国辽国两千仆从军往南进攻大夏,若是能够将大夏攻占下来,则大秦在西方又会多一个稳固的基地。 “侯爷,听说被大月氏驱逐的大夏人夺取了身毒北方好几个邦国,如今正在训练兵马准备夺回大夏,我大秦素有远交近攻之策,何不派人偷偷和大夏人联络,让他们从南方进攻,我们从北方进攻,想来冒顿很快便会支持不住!” 讨论分派任务之时,英布提出了一个计策。 “侯爷,属下以为英将军说的不错,我们眼下两军都只有数千人,而冒顿有数十万人,能够打仗的战士全部加起来不会少于十万,小规模的袭扰不成问题,但若是正面相抗恐怕会损失惨重,让大夏人从南方进攻,则冒顿必然会分心,就会给我们制造更多的机会,同时也会大大减少我方的伤亡!”李雄站起来抱拳说。 “还有,我们远道而来乃是一支孤军,军械粮草等后勤都没有,而大宛也刚刚稳定下来,武器军械打造都难以为继,无法支撑大规模高强度的战争,远交近攻驱虎吞狼才是最好的方法!”李戴也站起来抱拳支持英布。 对于英布的计策,江琥自然也没有异议,不过既然要远交近攻,还必须安排一位使者穿过安息和大夏边境到达如今的身毒附近才行,江琥思来想去,决定去找宁王商讨一下。 三天之后,一支商队从大宛出发,随行的马匹和骆驼驮满了大宛国的金银宝石和来自大秦的搪瓷、陶瓷、玻璃、丝绸等珍贵货物,目的地是大月氏如今占领的安息边境城市。 在匈奴王子莫顿和昔日的月氏南图王两者之间,无论是江琥还是公子修、英布、李左車等人,都觉得眼下的局面,毕昆还稍微好打交道一点儿。 毕竟月氏人在大秦人看来还算是文明些的种族。 商队是真正的商队,是常年来往于大夏和安息之间的商人团队,不过里面还混入了一些莫可名状的人物,既有宁国的使臣,还有化妆成为仆从和护卫的月氏和匈奴等仆从军战士。 而就在这支商队出发之后,李左車和李雄李戴三人率领的四千骑兵也出兵往西南而去,开始了袭扰安息帝国的征途。 几乎同时,英布也率领两千驻守大宛的秦军和两千仆从军往南出发去征讨占据大夏的冒顿。 而这两路大军的出发,也正式撕开了大秦攻略西方的大幕,而大秦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东方神秘大国,也正式用一种强悍的武力和精绝的智慧,开启了征服全球的步伐。 或许三年五年,或许十年八年,前方这一片广袤无垠的西方世界,最终都会彻底屈服在大秦的铁蹄之下,兵锋所指,万马齐喑,旌旗猎猎,血火交融,抛头颅洒热血,只为实现一个天下大同的梦想。 第1525章 始皇帝的命运 虽然征服世界的大幕已经徐徐拉开,但作为一手策划这一切的东方帝国皇帝,秦始皇却优哉游哉的带着他的一票铁杆小弟开始了又一次的帝国巡游计划。 由春到夏,南方越发炎热,但却也更加繁花似锦。 三月出发,沿着东方道一路过渭南至华阴,登华山之后继续沿途往东游玩,一路过无数县乡集镇,如同往常一样接待官员和士族豪绅,在各种歌功颂德的瞻仰和吹捧之中,看着比之六年前又要繁华不知多少倍的江山版图,始皇帝心情大好,一路走一路停,光是走到洛阳都足足用了十天。 随行的一群公子初次跟着始皇帝出门,自然一个个兴奋激动不已,到处都感觉到新鲜刺激。 而其他不经常出门的随行官员来说,这一趟出门和六年前有大不相同,王贲挂了、李斯挂了,取而代之的是权威日盛的清河侯,而经过之处看到民间物埠民丰的繁华场景,又不得不对陈旭暗自称赞。 无论是脚下平坦的东方道,还是沿途所见所闻的民间变化,甚至每隔几天禁军快马加鞭送来的大秦都市时报,都是这个每日和始皇帝几乎形影不离的大秦左相一手推动和策划出来的。 相对于公子和官员的感受来说,陈旭却满满都的都是无奈和忐忑不安。 这一趟看似热闹的巡游,最终的结局让他都感觉有些难以判断和掌控。 发展到眼下,始皇帝的命运是否还能按照曾经的历史的走向去判断? 四月中旬,巡游队伍到达江陵。 这个坦途计划当中长江之上最大的内陆河港如今完成大半,两岸巨大的港口和绵延数里的码头以及高大林立的龙门吊都已经显出了完美的轮廓,眼下的主要工程都是在进行配套的场馆建设以及滚装船的建造,因此码头附近巨大的造船厂也看起来规模宏大,大江之上随时都能看到大量原木组成的木排顺流而下,被民工从浩荡的江水之中打捞起来,堆积在两岸如同小山一般。 江陵河港一旦修建完成,将成为连接巴蜀、荆襄、南阳等地的主要枢纽工程,以此盘活庞大的楚地丰富的物产,以后都能源源不断通过长江运送到东南诸郡,甚至还能通过庞大的海运运送到北方诸郡和南方诸郡。 江陵港庞大的工程和规模让始皇帝和所有随行的人员都感到激动和惊奇,而始皇帝为了好好视察这个工程,在江陵停留了足足七天,甚至好奇之下还跑去荆山附近的火柴厂和磷化厂观看,而见识了火柴的制作过程之后,对于化学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接下来的巡视途中,时不时还会想陈旭请教讨论一些关于化学的问题。 离开江陵之后,四月底,巡游队伍到达洞庭湖,再次乘船过洞庭,游君山,虽然还是夏天,但始皇帝这次没有遇到任何风浪险阻,在君山饱饱吃了几顿湖鲜大餐之后顺湘水去巡视长沙郡。 因为五岭之外已经被征服数年,中原和五岭外的越族来往的越发密切,而沟通湘水和漓水的灵渠如今成为了双方来往的最便捷通道,因此夏日丰水时节,湘江上舟船来往不断号子连绵,沿途一些县城也日益繁华热闹,长沙郡的官员还在郡城临湘开设了一个巨大的交易市场,大量岭南的特产和中原的金属瓷器布匹盐巴等都聚集在此交易,已经形成了一个庞大而热闹的交易场景,苗人、越人、中原人,甚至还有巴蜀等东南西北的客商,都在此地寻找自己的商机。 南方的这个变化让始皇帝最为高兴。 以前几乎所有人都不看好的岭南越族,如今征服之后也开始慢慢融入大秦的统治之下,至少通过灵渠的沟通已经看到了这种融合是非常顺利的。 再加上闽中、广东和广西三座海港的建设,打造海船沟通往来,中原和岭南诸地的来往会更加的密切,彻底将岭南纳入大秦统一的朝廷治理体系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且在这种密切往来的交流之中,越族也会和当初的吴越杨越一般接受中原文化的熏陶,收并四夷教化刑律接受朝廷的统治,才能算真正的开疆拓土,仅仅是征服远远不够。 如今岭南四郡名义上已经归大秦管辖,但实际上根本就没有给大秦朝廷贡献任何税收,而且为了让四郡彻底归服,朝廷还屯戍有二十余万大军,任嚣和赵佗还在带领军队在深山密林之中和不肯投降的越族常年作战,而朝廷每年也还在不断迁徙刑徒罪犯进入岭南与当地人融合,为此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眼下的岭南虽然日趋平稳,但朝廷每年仍旧像一个无底洞一般在不断投入钱财粮草,但如今看起来,这种持续不断地投入还是值得的,岭南的情况正在日趋好转,商业来往会让岭南的越族与中原的交流越发密切,而中原的大量书籍文化和耕种等经验都会快速在岭南传播,让越族快速摆脱野蛮的生活状态。 在长沙郡呆了数日之后,巡游大军弃舟船乘车马去江西郡,视察景德镇的瓷器工厂,游庐山之后乘船由鄱阳湖出发入长江,顺流而下沿途巡视九江、青阳、当涂、金陵等几座河港之后到达广陵。 广陵丝绸厂,也是始皇帝最为期待的一个视察重点项目。 而始皇帝巡游队伍的到来,也让这个小县城轰动无比,连同四周几个县城都人都涌到广陵来观看和拜见始皇帝,而大部分人其实更加想拜见清河侯。 一年过去,广陵丝绸厂的规模又大了不少,三期工程完工之后,整个厂区已经占地达到三百余亩,数十栋整齐划一的标准厂房排列成行,整齐程度令人叹为观止,而厂房内密密麻麻的织机和数千织娘严肃认真快速纺织的场景也让所有跟随巡视的人惊叹不已,而始皇帝更是数十个厂房一个不拉挨着仔细巡查。 这是一种从未见过的集成化大规模工厂,相较于以前那种采用家族传承的工匠模式来说,这种规模化的厂房不仅更加具有视觉冲击力,而且看起来更加有效率。 从桑蚕养殖到生丝采购再到纺织成绸,一切都和以前那种零散的规模不可同日而语。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虽然以前从工部户部和丝绸厂的奏书当中已经知道这个丝绸厂每日每月甚至是一年的庞大产量,但真正站在厂房之中,看着一个个织娘严肃认真丝毫不乱的纺织过程,听闻着织机咔咔擦擦密密麻麻如同潮水般的声音,这种现代化的工厂对于始皇帝的冲击不言而喻。 如今广陵纺织厂有织机一千五百架,眼下正是春茧大量上市的时间,因此也是丝绸厂每年最为忙碌的时节,整个丝绸厂每天收购的生丝超过八千斤,每天织成的丝绸超过两千匹,这样算下来一个月就是六万匹,而在数年前,整个大秦一年的丝绸产量也才十余万匹。 在视察的过程中得到这个令人咂舌的数据之后,除开陈旭之外所有人都感觉到心肝儿颤动的厉害。 当初陈旭没有说错,按照这个庞大的产量,必须尽快放开民间丝绸的交易限制,这样不仅仅会满足民间富裕阶层对于丝绸这种高端布料的需求,而且也会为朝廷带来大量的税收。 从种桑养蚕缫丝到纺织加工出售等环节,丝绸产业的壮大不仅仅会解决大量桑农蚕农的收入生计,同时还会带动其他许多相关行业的发展。 丝绸厂不仅仅只有普通丝绸,如今开发的还有绢、纱、绫、绸、缎、锦等不同纹理和质地的丝绸,而且还将不同颜色的蚕丝进行分类纺织或者进行提花编色,由此就有了数十种不同的产品。 而针对不同的丝绸产品,丝绸厂还组建了丝织品加工厂,开发出来刺绣和染绘的衣带、锦带、裙带、团扇、折扇、围巾、披肩、纱巾、面巾、头巾、手帕甚至是书画等产品。 在工厂陈列室见到这些琳琅满目的精美丝绸工艺品之后,无论是皇帝还是随行人员全都一个个看得爱不释手,就连陈旭都惊讶不已。 经过当初一番面授提点,广陵丝绸厂一群高管看来的确是下了不少功夫,至少在提花机的编程应用上已经有了非常大的收获,至于这些小玩意儿的开发,主要还是因为陈旭想丰富自己正在装修的新清河园的商品种类。 这些精美的小玩意儿其实都是陈旭去年冬天在咸阳画出来一下图样,然后安排人送来让丝绸厂加工的。 眼下看来,广陵丝绸厂举一反三学习融汇的能力不错,几乎每种都多了不少的新花样,数十种不同的产品和花式到时候足够在清河园开业的时候形成轰动,吸引大量咸阳民众的目光。 而随着这些产品样式传播开来,也会为民间衣饰增加更多的元素和风格。 第1526章 吴中的变化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而每一个时代都有对于美的不同认知和看法。 随着丝绸对民间开放,以前只能为王族和贵族使用的高端物品必将引起民间的热烈追捧。 普通平民可能高消费不起大量的丝绸,但一些小而精美的物品,比如一方丝帕,一条围巾,更或者是一条扎头发用的丝带,都能为自己增添另一种美丽风情,满足一下对于这种高端布料的心理追求。 整个大秦穿不起丝绸的人占据至少九成。 而这九成的民众,却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巨大市场。 用高端丝绸去做一个低端市场,或许在王侯公卿和富裕阶层来看是多余的,但对于商业来说,这却是一个巨大的生财之道。 实际上越是不起眼的商品,或许最终产生的利益越大。 就好比香皂一定比香水挣钱一样,需求定位不一样,因为受众群体数量差别太大,最终产生的经济效益也不可同日而语。 清河商场经营的都是高端奢侈品,但清河园将来必然只能靠新奇和精美取胜,反而价格越亲民越好。 陈列室内,始皇帝和随行的所有公子官员都赞不绝口,每一样花色的产品都仔细观看,其中甚至还有不少人一边看一边偷偷往衣袖里面塞,陪同的广陵丝绸厂的主管看得额头虚汗直冒,但却屁都不敢放一个。 而一直跟在始皇帝身边陪同参观的陈旭也看得脸皮直抽抽,尼玛一个个都人模狗样的卿侯大夫,竟然还有这种坏习惯。 特别是流氓老丈人,就是罪魁祸首。 陈旭亲眼看见他第一个往自己袖子里面塞了一条绣着一对鸭子……鸳鸯的手帕,然后左顾右盼一下以为没有人发现,于是一发而不可收拾越塞越溜,越塞越大胆和不要脸,纱巾、头巾、围巾、发带走一路塞一路,两个袖子看起来鼓鼓囊囊如同怀孕一般,甚至最后还想把几把刺绣的团扇塞进去,结果太大实在没辙才怏怏不乐的丢在了柜台上,但在他锲而不舍的坚持下,他还是往自己的怀里塞了两把折扇才罢休。 蒙毅如此明目张胆的偷东西,自然后面许多的公子卿侯都看得清清楚楚,一个个也都东张西望的开始学习,于是数十个跟随巡视的官员公子卿侯一路看过去之后,陈列室的展品几乎少了一大半,甚至有几种品类的样品一个不剩全都没见了。 “唔,这些展品都很精巧美观,也很实用,丝绸厂的诸位爱卿做的不错,这些样品都按照礼部绘制的皇族图样制作一些,朕好带回去做礼……物^” 一路参观完毕,始皇帝正准备开始下单,结果回头一看,嘴巴一下咧的大大的,只见方才还琳琅满目挂满墙壁和摆满柜台的各种丝绸样品,眼下只剩下稀稀拉拉几样了。 “陛下放心,丝绸厂已经接到礼部送来的图样,各种样品也都已经规格齐备,既然陛下需要,臣立刻安排织娘加紧制作便是!”工厂的主管额头虚汗滚滚赶紧拱手答应。 “嗯,就按后宫夫人嫔妃等级,夫人十套、嫔妃五套、世妇三套、御女一套,其余宫女人皆一样,尽快置备齐全送去咸阳……” 始皇帝短暂的错愕之后回过神来,不动声色的随手从展架上拿了一把画着长城图案的折扇,啪的一声抖开,然后迈开小方步走出了陈列室。 有了始皇帝的带头,后面出来的公子卿侯一个个都学的有模有样,每个人都大摇大摆的摇着一把折扇出来,轮到后面的折扇没有了,就偷一把团扇,再后面的团扇也没有了,竟然还有人摇着各种颜色的手帕丝巾出来,仿佛一群曲园招嫖的老龟公。 而等到最后一个随行的官员走出陈列室的时候,方才还琳琅满目色彩缤纷的陈列室竟然像被土匪洗劫了一般,整个房间凌乱不堪展品大半消失不见,甚至还能看到走出陈列室的官员袖口还在往外掉纱巾头巾,其中老丈人的屁股后面还掉出来一根长长的红色发带,摇着一把绣着粉红色桃花团扇一路招摇而去。 “侯爷,这不能怪我!”丝绸厂的主管看着脸皮抽抽的陈旭差点儿就哭了。 “唉,也罢,这不能怪你,本侯要的货你也安排人加紧置备吧,无需太过精良,只要新奇即可!” 陈旭扬天叹口气负手而去,跟在一大群公子卿侯后面,看着各种妖娆的身段儿,一路脸皮抽抽的停不下来。 巡视完广陵丝绸厂,休息一日品尝了当地的特色炒饭之后,始皇帝的巡游队伍起驾过长江去吴中巡视。 五月中旬的吴中,正是盛夏时节。 五湖风光正盛,千里湖岸莲叶碧绿荷花飘香,莲藕正鲜鱼虾正肥,而且也正是湖蚌出水吐珠之时。 始皇帝此次再到吴中,距离上次来已经过去足足六年,六年的变化可以说天翻地覆,巨大的变化让始皇帝和随行官员惊讶赞叹。 而从未来过的十位公子更是对吴中的繁华瞠目结舌,他们从来不曾想到过在远隔京师数千里之外的吴越之地,竟然还有一个如此热闹繁华的巨大城市,在他们心中,总以为咸阳才是最繁华热闹的天下中心,但眼下看起来,吴中的人口虽然不到咸阳一半,但繁华盛况却并不输太多,咸阳有的这里几乎都有,咸阳没有的这里也有,甚至许多更加让人充满兴趣。 即便是刚刚离开不到一年的陈旭,发现吴中的变化似乎更让他感到惊喜。 姑苏大学虽然还未完工,但各种配套设施都已经完成,按照郡府的安排,今年入秋就能开学。 姑苏大学的开学,将来会培养出大量具备专业素质的低阶官吏阶层充实郡县基层,会推动东南诸郡当更快速的发展。 都说知识改变命运,这些进入大学系统学习的学子将来改变的不光是自己的命运,而且还会改变大秦的命运。 由大秦都市报筹备的南方商报馆已经筹备结束,办公场所和排版印刷厂也已经全部完成,在四月底和五月初进行了两次南方商报的试刊发行,虽然数量都只有两千余份,但还是引起了吴中当地民众的哄抢。 南方商报的出版,代表着南方也终于有了自己的报纸,将来必然会给南方的民众带来最为新鲜的时政新闻和聊天话题,极大丰富南方民众的精神娱乐生活。 大秦都市报以政治和文化为核心内容,主要负责起到传播朝堂谕令、引导舆论导向、宣扬政治理念、推广改革和治国经验等为主。 而南方商报成立的初衷便是依托于当前迅猛发展的经济为核心,以商业为主题,从时政新闻、经济发展、商业投资、海外讯息等方面加大力度,收集整理刊登大量的商业资讯,将各处的商会、展会、专业集市、工程投资、商业动向集中在一起,为全国的商人提供详实而快捷的商业信息,引导商业健康发展。 在陈旭从后世的经验看来,南方将来才是大秦经济腾飞和发展的重心所在,随着海外探索和海洋贸易的兴起,吴中将来发展不可限量。 除开姑苏大学和南方都市报之外,另一个让始皇帝非常感兴趣的就是吴王宫商业步行街项目。 这个工程从去年秋天开始动工,总投资超过四千万钱,从商业体量来说,仅次于咸阳的蹴鞠商业广场,而形成的规模和效应不会更小,因为这个工程占地规模要比蹴鞠场大的多,而且集餐饮、商店以及休闲娱乐为一体,构成的是一个巨大的商业集群,全部修完之后完全就像一座县城。 按照眼下吴中的发展速度和前景来看,吴王宫商业步行街项目的巨大规模将会形成一个强大的集群效应,会吸引大量商业投资加入进来,往四周快速扩展成为另一个崭新城市副中心,而浓郁的商业气息也会带动更多的产业和人群往此处聚集。 将来的吴中,必然是以现在的吴中县城和吴王宫旧址为双核,慢慢扩展形成一座巨大的城市。 而吴中的规模,未来可能会比咸阳更大更热闹。 会逐渐成为大秦的经济和商业中心,金融业也会更加蓬勃发展。 造就一个大秦的上海,这就是陈旭的设想。 而吴中的变化还不止这些,新出现的蔗糖也是让始皇帝和所有随行人员念念不忘的东西,于是一群人冒着酷暑和骄阳去城外观看了新筹建的制糖厂。 夏天的新糖制作已经停止,但对于制糖厂来说工作却仍旧还在继续,因为陈旭要求制糖厂继续改进工艺,利用原始的红糖研究制作白砂糖和冰糖,甚至还要利用已有的红糖开发更多品种的商业甜点,比如糖果、棒棒糖、饴糖、牛轧糖、薄荷糖、山楂糖以及含有各种水果味道的水果糖等。 在这个物质贫乏的时代,糖是一种快速补充身体营养的物品,贵重而难得。 蔗糖的出现将极大改变膳食结构和营养搭配,同时最重要的作用是改变口味,让普通百姓也能品尝到甘甜美味的食物。 第1527章 穷不过三代 大秦的繁华富庶不能仅仅表现在工业发达,武器先进,而同时更加注重于民生的发展。 耕者有其田,贫者有其居只是最简单最基本的需求。 老有所养幼有所依吃饱穿暖是第二个需求阶段。 当衣食无忧之后,就要开始注重生活品质的提高,衣食住行都有了更高层次的需求。 眼下的大秦,就正在向第二个或者第三个阶段迈进,贫富差距虽然还在继续拉大,但最底层的贫民实际上生活改善的要比富裕阶层更加明显。 而贫民阶层逐渐摆脱以前那种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饥寒交迫的局面,由此带来的便是底层民众对于大秦更多的感谢和认同。 吃饱喝足造反的人不多,越是底层民众越是如此。 而越是经历过苦难的人,越发珍惜和满足这种日益安宁幸福的生活。 至于贫富差距的问题,眼下还不是陈旭需要考虑的方面,或者说陈旭不会刻意去推动劫富济贫的法令和政策。 这个世界,从原始共产主义的氏族制度崩溃之后,私有和贫富差距便开始出现,在很长时间内,私有制度都将是人类发展的主题,而正是私有制度的崛起,才使得人类有了强大的动力开拓发展。 大秦之强盛,就是废除了商周的贵族和奴隶制度,让农田私有,激发了全体民众的热情。 而陈旭需要做的,就是进一步用法律来稳固这种私有制的成果,让民众能够保护自己的财产不会被轻易剥夺和抢劫。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有些人穷,就像阿斗一样是扶不起来的。 懒惰的人凭什么要和勤劳的人过一样的幸福生活。 所以,物资和经济扶贫在陈旭看来是一个助长懒惰的原罪似的策略,最好的扶贫方式就是政策,政府提供一些最基础的帮助,让这些人能够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去自食其力,合法的自由谋生。 如果这样还是穷的揭不开锅,那就干脆穷死好了。 要知道其实商贾以前的地位还不如平民,但他们却能够忍辱负重不辞辛劳的贩卖货物,一点一滴积累起来了自己的家财,所谓的地主富商,大部分都是几代人通过辛勤劳动积累起来的,但许多人却只看到了他们吃肉喝汤最为光鲜的一面,不知道这些光鲜的背后,也是通过无数的血汗辛苦唤来的。 只见小偷吃肉,不见小偷挨打。 这便是眼红者最大的共同点,他们从来只关注自己的穷,而从不会去想别人为什么会富。 何况均贫富本来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命题。 就像勤劳者和懒惰者永远都存在一样。 而所谓的公平,其实不是均贫富,而是让勤劳者致富,让懒惰者贫穷,这才是真正的公平。 国家的作用,就是保证所有人都有一个相对平等的成长环境,最简单的比如军功授爵,每个人都可以参军,每个人都可以杀敌,无论身份地位,立功就有奖励,上到皇族下到奴隶一视同仁。 作为法家门徒的商鞅,早就看穿了人类的劣根性。 虽然陈旭不认同残酷而严苛的法令,但在这一点上,他非常敬佩商鞅的眼光和胆识。 数遍人类发展史,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一样的法令,虽然并不一定正义,但绝对的公平。 所以,陈旭未来的改革,会更多侧重于对于基础保障的建设,对贫穷者减税,对赤贫者予以扶持,对于鳏寡孤独者予以基本的生活保障,尽量做到老有所养幼有所依,至于手脚健全智力正常者,吃不饱穿不暖就只能去他妈的。 穷不过三代是有原因的,因为穷的太久了就娶不到婆娘,自然也就绝种了。 而大秦立法不允许有手脚健全的乞讨者也是对的。 这种人的出现,是对于勤劳善良者最大的不尊重。 制糖厂的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沁人心田的甜蜜味道,始皇帝带着一群人在制糖厂津津有味的巡视,而陈旭却心不在焉的舔着一根棒棒糖,思考未来大秦的法令,准备对那些又懒又穷的人下手。 制糖厂是一个新兴的产业,却是一个未来可以和盐粮布匹等等同媲美的朝阳产业,因此不光始皇帝感兴趣,随行的公子和王侯公卿都感兴趣。 每天有糖吃,这是幸福生活的最好写照。 而如今在咸阳,家里有几罐红糖,必定是有身份和脸面的标志。 来客请喝茶是一种高雅的表现,而来客了请喝糖水,绝对是热情到家,不是至亲好友,一般不会把糖拿出来。 但蔗糖去年才开始出现,而且产量很低,吴中的制糖厂整个冬天也不过制作出来上万斤的红糖,基本上都送去了咸阳,但这点儿糖对于上百万人口的京师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何况其中大半都被少府征收,剩下的也大多都被王侯公卿和有关系的富豪商贾瓜分,其余能够流落到民间的总共只有千余斤。 眼下制糖厂还存留有两千余斤,主要是用来改良生产更高级的产品和更多种类的甜品,为以后蔗糖的大规模制作和上市做好准备。 白糖如今提炼还未完全成功,主要是陈旭也不知道如何把红糖变成白糖,但除渣脱色提纯这几个步骤肯定是有的,至于脱色提纯用到的原料,陈旭就更加麻爪了,当初也只是提出了这个思路,让商骐和制糖厂的一群农学院匠工匠吏去不断试验,如今大半年过去,虽然还未完全成功,但却已经弄出来一种晶体颗粒比较粗的黄色砂糖,色泽金黄,档次看起来比黑乎乎的红糖要高不少,按照这个思路继续改进工艺,想来很快就能够弄出白色的砂糖。 因为冰糖的结晶要求更高过程更复杂,因此眼下还没有丝毫的头绪。 至于其他的糖品,眼下制糖厂倒是研究出来不少,加入一些果汁熬制的水果糖,还有姜糖、薄荷糖、用藕粉制作的软糖等等,光是棒棒糖的种类和花样就有七八种,于是在糖厂巡视一圈出来,巡视队伍上到皇帝下到跟随的官员,每个人手上都多了一根棒棒糖添的哧溜哧溜的,许多人的衣袋袖口鼓鼓囊囊的,一边走还在往外掉糖块。 “唔,阳光太过浓烈……” 始皇帝看着厂房外面明晃晃的太阳,吮着棒棒糖从衣袋里面拿出来一副茶色的墨镜戴上。 随行的一群公子和陈旭蒙恬等一群卿侯也纷纷拿出各自的墨镜带上,瞬息之间,一群人变身为黑社会集团,在秦大大的带领下大摇大摆的顶着烈日去附近的蔗田巡视。 今年因为蔗糖生产已经正是被朝堂列为南方诸郡的重要任务,三省六部的谕令也早已通传南方诸郡,特别是会稽、江西、长沙、闽中等郡,都要求组织农户开垦荒地栽培甘蔗。 因此今年光是会稽一郡,郡府统计的蔗田就达到了两万余亩,若是没有重大灾害,这些甘蔗全部收获之后制糖,按照产量和出糖率推算,光是会稽郡今年冬天就能制糖达到两百余万斤,比去年的产量提高了整整两百倍,再加上临近的江西长沙闽中甚至还有去年就安排去广东广西等郡推广的计划,今年蔗糖的总产量可能会突破五百万斤,折合三万余石。 若是三万余石粮食,所有的官员都会嗤之以鼻,一个乡镇一年的粮食产量都不止这个数量。 但这是糖,是极度稀缺的调味品和高级营养品,虽然营养价值不如蜂蜜,味道也不如蜂蜜,但如今竟然达到了能够用石来衡量的地步,那么以后就能天天吃糖,想吃就吃,糖水也是喝一碗倒一碗,再也不用眼巴巴高价弄点儿蜂蜜藏家里头当宝贝了。 不过在陈旭看来,这全国总共只有千把吨的糖产量连后世一个乡镇小糖厂都不如,并不值得喜笑颜开和大吹大擂。 但在视察吴中附近蔗田的时候,看着青葱碧绿如同青纱帐一般的甘蔗苗,所有官员都齐声赞叹猛拍始皇帝马屁,认为始皇帝推广蔗田的决策英明神武无比,大秦民众的甜蜜生活很快就要来了。 视察完蔗田,吴中还有另一个让始皇帝和随行人员赶到最热切向往的游玩项目,那便是到太湖挖贝采珠。 自从当初陈旭等人在这里捞出一个巨大的祥瑞湖蚌,并且开出一枚绝世罕见的黑色大珍珠之后,五湖的名声在大秦霍然大噪,常年都有全国各地的珠宝商人甚至想发财的人跑到这里来捞贝,虽然成果都很凄惨,但这种热情并未消退。 而去年陈旭带着一群妻妾在这里搞了一次赌蚌活动之后,再次将五湖的名声提高一大截,现在不光有大秦各地的人跑来碰运气,甚至慕名而来还有一些辽代凉西域等地的胡人。 而眼下正是盛夏时节,也正是湖蚌最好捕捉的季节,由此在这个阳光浓烈的时候,整个湖面上来来往往到处都是渔船,除开捕鱼捞虾采挖莲藕之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湖水中捞蚌,只要是超过一尺的,弄上岸就能买三钱五钱,超过两尺的甚至能够买二三十钱。 而捞蚌赌珠活动,也逐渐成为了五湖的一道热闹盛景。 第1528章 赌蚌 始皇帝带着一票手下戴着墨镜大摇大摆从水神庙出来。 刚刚去看了那个嗜酒如命的祥瑞大湖蚌,君臣一大群人往水池子里面到了几十瓶红酒,直到方圆不过十丈的水池颜色泛红,浓烈的酒香之中大湖蚌两片贝壳软踏踏的张开,大舌头也吐在外面没有了动静之后,始皇帝不得不遗憾的离开。 始皇帝巡视吴中的消息早已家喻户晓,没有机会和足够的身份去城内迎接拜见的普通百姓都只能守在城外,此时水神庙外到通往五湖的路途上,沿途已经被密密麻麻的吴中百姓围满,看见始皇帝和陈旭等人出来,顿时爆发出一股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喝彩。 人群中拜见始皇帝和拜见清河侯的声音此起彼伏。 数千禁军手持长戈沿途警戒,将欢呼的人群两边推开二十余丈,五百玄武卫将始皇帝和所有随行的公子和卿侯重臣全都护在当中,一群人浩浩荡荡去五湖边玩耍。 此次出门巡游,始皇帝的心情特别兴奋,而一群随行的公子和卿侯重臣也全都非常放松。 如今的大秦和六年前那次巡游时候的情形完全不同,经历一次严打和持续不断的严厉打击违法犯罪之后,整个大秦的民间风气已经好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而特别是项氏造反被平定之后,整个南方尤其会稽郡更是和平安宁的典范,大街上平日连一个地痞都看不到,数年前那种满大街痞子混混成群结队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的场景已经成为了吴中百姓久远的记忆。 国家安宁,经济繁荣,百姓归服,道路通畅,一路经过全都是新居林立的乡村城镇,山川隽秀农田整齐,沿途提壶担浆跪拜迎接的平民也都脸色红润衣衫整洁,前来拜见的名士豪绅商贾乡老全都是溢于言表的赞颂和褒扬,百姓送给皇帝的礼物堆满每一处行辕,虽然不一定是什么华贵值钱的东西,但从各阶层这种踊跃情绪看得出来,如今民间对于始皇帝、对于大秦朝廷的敬重和归属感非常强烈。 而在见识了民间的繁华和惹情之后,始皇帝的心情也越来越好,虽然天气炎热难耐,但一天到晚都乐呵呵的合不拢嘴。 再加上还有陈旭这个美食大匠整天琢磨各种美味食物和小吃,这一路吃喝玩乐的巡视过程,完全就是在孤独的皇宫完全体味不到的快活。 快活的始皇帝甚至都不太想回咸阳了。 每到一处风景名胜之地,吃着美味喝着小酒,必然会感慨一番,有留下来住上一辈子的冲动。 而每次始皇帝一说这种话,上到公子下到卿侯,全都苦苦哀求始皇帝要以大秦江山社稷为重,大秦必然要在陛下的领导下才能繁荣富强,于是始皇帝也只能惋惜作罢,恋恋不舍的答应群臣自己还是回去做大秦皇帝。 在这种轻松愉快的心情下,始皇帝这次巡游的气氛非常融洽,一群从未出过远门的公子除开跟着游览这大好山河之外,始皇帝还时常指点一些治国策略,出一些题目考试,让陈旭等群臣进行点评,而获得好评的自然在将来封王的时候会加分,于是一群公子也时常向陈旭等人虚心求教,整个巡游队伍其乐融融充满了欢声笑语。 而吴中赌蚌,早已在路上便被所有人列为了此次巡游的重要娱乐项目。 始皇帝赌蚌,场面定然是最大的。 听闻始皇帝到来,整个五湖轰动,周边数县的民众早在数日前便开始骑马走路划船前来吴中附近的湖畔等待,因此当始皇帝和陈旭等一大群锦袍华服的墨镜党到达平日捞贝赌蚌最热闹的湖岸边的时候,整个湖滩数十万人欢声雷动,湖滩上等待的民众密密麻麻伏地迎接,数里长的湖滩几乎看不到地面,而湖面之上,同样数千艘渔船横舟相迎,拜见皇帝的声音此起彼伏。 “陛下,会稽郡的百姓果然都很热情啊!”站在始皇帝身边,陈旭取下墨镜感慨不已。 “若是没有太师,怕是朕也看不到这番热闹盛况!”始皇帝也摘下墨镜感慨点头,然后转头对蒙毅等一群卿侯笑着说,“如何,诸位爱卿一路惦记,如今既来,还不邀渔民捕捞湖蚌一赌为快!” “陛下不急,这赌蚌我等只是听闻,然始作俑者却是太师,如今太师即在眼前,当然由太师安排,诸位以为如何?”蒙毅左顾右盼一番之后有点儿无从下手,只好把陈旭扯出来。 “自然自然,我等就是来看热闹碰运气的,还请清河侯安排,让我等开开眼界该如何赌蚌!”一群公子和卿侯全都拱手附和。 “那就全凭太师安排,报纸上都说了,这赌蚌全看运气,有也罢无也罢,诸位爱卿都只当一场娱乐罢了!”始皇帝笑着点头。 陈旭只好苦笑着找来随行的五湖园四个熟悉的商贾,又把会稽郡的郡尉郡守等唤过来仔细叮嘱一番,得到指示的一群人四散而去,很快湖滩上看热闹的老百姓开始在尉卒的呵斥下后退,半刻之后,湖滩上空出来一个巨大的空地,一些皮肤黝黑精通水性的青壮渔民被召集起来下湖去捞贝,而湖面上云集的渔船也开始慢慢往碧波万顷的湖面上散开去五湖深处捕捞。 而在这一切安排好之后,很快便有早已捕捞到了大蚌的渔民在禁军的带领下前来献贝。 如今的赌蚌和当初陈旭第一次的赌蚌活动已经有了一些变化,主要是看起来更加专业一些了。 自从去年陈旭离开之后,吴中一些常年在五湖四周做珠宝生意的珠宝商在当地珠宝商会的组织下,就在沿五湖四周的一些人口密集的地方设置了几个专业的赌蚌市场,修建了一些木棚,打造了一些木台,以此吸引更多的有钱人来参加。 眼下始皇帝和陈旭等人已经在新任会稽郡守的安排下在木棚之中就座,前面一个木台摆放在露天,渔民献上来的湖蚌就按照尺寸大小摆放在地上,参与赌蚌的人可以自己选择购买,也可以由主持赌蚌的人一个一个挨着摆上木台竞价打开。 不过今天陪着皇帝和一群无聊的公子卿侯来娱乐玩耍,自然是以竞价为主要方式。 陈旭脱掉锦袍,戴上一顶从渔民那儿借来的破旧草帽,挽着袖子亲自走到木台前面,眼睛一扫拿起一个一尺五寸左右的大蚌砰的一声放在台上,然后抬头看着始皇帝等人笑着说:“陛下,诸位,赌蚌很简单,这只蚌底价二十钱,每次加价不少于五钱,和京师拍卖行的规矩一样,价高者得,现场打开,有珠便发财,没珠便折财,无论开出珍珠价值多少,都归竞价获胜者所有……” “清河侯无需多言,这赌蚌规矩我等已经早已明了,还是快快开始吧!”有人忍不住大声说。 “那好,赌蚌正式开始,陛下和诸位请竞价!” 陈旭耸耸肩拿起一个木锤,于是包括始皇帝在内很多人都纷纷举手开始竞价,因为是第一次赌蚌,而且一个个都是不差钱的品种,很快这第一个蚌壳的竞价就达到一百多钱,只把站在附近看热闹的吴中官绅名流看得目瞪口呆。 在激烈的竞价当中,很快这个蚌的价格快要突破两百钱了,于是陈旭不得不啪啪敲着木锤终止了拍卖,重新将赌蚌的成功几率解释了一遍之后,始皇帝和一群人才从激动之中稍微平息下来,最后这个蚌的最高竞价停留在二百三十钱这个史无前例的高价位上。 一尺五寸的蚌在太湖中还算常见,特别是夏天,水性好点儿的孩童在离岸十丈的水域中运气好都能捞到,至于水性更好的成年渔民,在三五丈深的水下运气好一天可以捞十数个,而这种中等大蚌的收购价眼下在五钱左右一个。 但即便是这种品质还算不错的湖蚌,出珠的几率也在百分之一以下。 也就是说最少花五百钱可能才有一次开出珍珠的机会,而里面即便是有珍珠也要看品质和大小,有可能开出来的珍珠连本钱都收不回来。 因此这也是赌蚌虽然比较热闹,但湖蚌的价格一直不算高的原因,每次赌蚌比较火热而且价格比较高的时候,往往是出水了一个大蚌,超过两尺甚至三尺往上的,参与的人才比较多。 不过对于始皇帝和蒙毅等一群不懂行情的外行来说,就是钱多人傻的代表。 “哈哈,快快打开,本侯要发财也!”一身锦袍的李顺兴奋的跳起来冲到木台边上。 对于这个一点儿生意头脑都没有的家伙,陈旭只能翻白眼儿表示庆祝一下,吩咐旁边一个专门负责开蚌的渔民动手。 李顺和蒙毅差不多,都是那种对升官发财很感兴趣,但却有些脑癌,赌蚌这种全靠运气的活动,根本就不是有钱就能更赚钱的,大部分发财的都不是有钱人,而是那些无意中碰上的人。 赌石界有神仙难断寸玉的说法。 这个规则同样可以用在赌蚌上。 后世科技如此发达,都不能研究出一种仪器扫描到蚌壳里面有没有珍珠,可见自然界的神奇很多时候不是科技就能解决和掌控的。 第1529章 一段插曲 “哗啦~” 老渔民熟练的用竹刀撬开湖蚌,用手在柔软的蚌肉中仔细摸了一遍之后恭恭敬敬的说:“侯爷,里面没有珍珠!” “没珍珠……怎么会没珍珠……”李顺本来快笑烂的脸瞬间比吃屎还难看。 “没有就是没有,你以为珍珠是沙子啊,一抓一大把,有钱了不起嗦……” 陈旭撇撇嘴把哭丧着脸的李顺一把推开,然后眼神一扫再次拿起来一个更大一些的湖蚌放在木台上,举起木锤开始第二轮拍卖。 “怎么会没有……不可能没有啊……” 李顺如丧考妣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四周相邻的几个卿侯都拱手庆祝他拔得头筹,语调阴阳怪气的,甚至始皇帝还专门冲他微笑点了一下头,李顺差点儿就哭了 有了李顺做榜样,第二个蚌的拍卖就要理智多了,但因为都是一群不差钱的大秦顶级勋贵,自然竞争还是比较激烈,而没有李顺这个搅屎棍,最后秦大大如愿以偿以一百五十钱的最高价竞拍到了这个湖蚌,所有参与的君臣都皆大欢喜。 面对自己的首个战利品,始皇帝也很感兴趣的起身走到木台旁边,心情还略微紧张的揪着胡须问:“太师以为朕能得珍珠否?” “陛下何须忧虑也,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这湖蚌紧闭严实,臣也不知其中有没有珍珠,不过陛下乃是天下帝王,当有福运罩体,臣猜测应该有……”陈旭赶紧安慰说。 “哈哈,那便借太师吉言,开蚌吧!”始皇帝瞬间心情畅快的摆手。 “开蚌~”陈旭吩咐一声,老渔民再次拿起竹刀,熟练的将大蚌很快撬开,然后身体微微一抖愣了片刻才激动的说,“侯爷,有珠,出珠啊!” “卧槽……” “真的?” 凉棚下李顺蒙毅等一群卿侯和公子等也全都激动的站起来围拢到木台四周,而陈旭也惊喜不已,挽起袖子亲自动手,在数十双眼睛的围观之中,从蚌壳里面拿出来一粒金色的珍珠。 而在珍珠露出来的瞬间,浓烈的阳光下瞬间便反射出来一股金色的珠光,瞬间让围观者惊呼赞叹。 “哇,真的是珍珠……” “直径四分,色泽纯正,圆润光洁,虽不算大,但也是难得的上品……” “不错,的确是一枚上品珍珠,市价不会低于三千钱……” 除开一群公子卿侯之外,获准旁观的一群吴中官绅和名士商贾惊叹之中很快便有了比较详实而中肯的评价。 “恭喜陛下拔得头筹,这一粒珍珠价值不菲!”陈旭笑着将珍珠放在始皇帝手心当中。 “哈哈,哈哈哈哈,看来朕今日的确运气不错,此蚌是何人所献,朕要当面感谢一番!”始皇帝高兴的合不拢嘴。 “陛下,此蚌是那位渔民所献!”旁边一个吴中官员指着人群当中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略有些瘦高的中年渔民。 “好好,来人,赏钱一千,朕也不白得他的珍珠!”始皇帝吩咐身边的宫人。 “陛下仁义!”围观者皆都拱手拍马屁。 “陛下,赌蚌全靠气运,草民若是受赏,以后有人赌蚌得珠岂不都要这般花钱,我等靠五湖这些原本不值钱的湖蚌谋生,已得利多矣,岂敢要赏,还请陛下收回赏钱!”被叫过来的中年渔民虽然激动紧张,但却言辞清晰很有条理的推脱。 “陛下,这位渔夫说的对,如若陛下得珠而赏,以后这赌蚌规矩便坏了,何况这湖蚌收购已经花了钱,行规如法,不可轻易破之!”陈旭也忍不住提醒。 “陛下,清河侯说的是,国有国法,行有行规,陛下竞拍已经花钱,湖蚌购买也已经花钱,无需再破例赏之,不然以后这五湖赌蚌的盛况将不复存在也!”旁边吴中的一群官绅和名流商贾皆都一起劝说。 “朕真的不能赏?”始皇帝略有些郁闷的看着手心的珍珠很不服气。 “陛下坚持要赏自然并无不可,但陛下这一赏便破了行规,虽是好心,但却办了坏事,还望陛下三思!”陈旭脸色认真的拱手行礼。 “也罢,朕不赏便是!”始皇帝犹豫片刻还是放弃打赏的决定,不过话头一转看着渔民说,“观你衣衫破旧,家中定然不富裕,虽清贫但却有君子之风,实乃吴中百姓之榜样也,朕不赏你钱财,但许你一个愿望,任何事你都可以说出来,朕自会酌情应允!” 一群围观者皆都动容,陈旭也哭笑不得的对中年男子说:“陛下一言九鼎,你有何要求或者困难就直说吧,这也算是你的运气,最好也莫要推辞,不然以后可别躲在家里哭鼻子!” “哈哈……”人群中响起一阵善意的笑声。 中年男子激动的脸皮涨红,憋了许久才抬起头说:“草民家中有一女,今年十三岁,尚未出嫁,想……想让清河侯带去咸阳……” “嘎!”陈旭一头差点儿杵在木台上。 “哈哈,好,此事朕允了!”始皇帝短暂的惊愕之后大笑点头。 陈旭脸皮抽抽着直勾勾的看着中年男子,“你听清楚了,本侯已经有三个正妻,还有几房侍妾,本侯也早已决定不再纳妾,你这个要求虽然陛下答应,但本侯也不会把你的女儿带回去!” “侯爷,草民岂敢高……高攀,只是想……想让侯爷带小女去咸阳上女子学院,学一些针织缝纫和器乐美术!”渔民结结巴巴的终于把话说完了 “就这?”陈旭差点儿把自己的舌头咬了下来,始皇帝也张大嘴巴脸色有些呆滞。 “是是,草民就这个请求,小女识得一些字,从报纸上看到女子学院的信息,非常想去学一些裁剪缝纫之术,已经与我恳求多次,但草民无权无势也家无钱财,一直不敢答应她,今日得陛下许诺,草民恳请清河侯带小女去咸阳学习一年两年,到时候回来也能多一样谋生之术,侯爷放心,小女虽年幼,但乖巧懂事,绝对不会给侯爷惹麻烦,至于在咸阳的吃喝用度等花费,草民会想办法将钱款寄去……”中年男子激动的点头保证。 “好吧,你这个请求我答应了,稍后你将女儿送去五湖园交于曲公,本侯会安排好一切,至于吃喝用度之花销,本侯一并包了,你去吧!”陈旭哭笑不得答应下来。 “多谢陛下,多谢侯爷!”中年渔民激动的连连躬身行礼,反复道谢之后这才退到围观的人群当中离开。 这件事不过是赌蚌活动中的一个小插曲,但事情的经过却有些曲折离奇,至少在旁观者和外人看来如此。 而这件事也很快将会在吴中流传成为一个令人羡慕嫉妒恨的佳话。 贫穷渔民不受皇帝赏赐,皇帝也以身作则为了不坏赌蚌规则改为应诺一件事,而这件事接下来就略带一些香艳的味道和清河侯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一个十三岁的贫家少女,一个年轻英俊高高在上的太师兼侯爷。 哇,好想他们在一起啊! 本来一个贫家女儿想读书的励志的故事,就此变得色情起来。 一段小小的插曲之后,赌蚌继续。 而始皇帝首次竞拍成功便开出一粒上品珍珠,也刺激了接下来的赌蚌活动,随行的一群公子和王侯公卿等纷纷高价竞拍,而后面捞蚌的渔民也源源不断的将大大小小的湖蚌送到凉棚来,有平日主持赌蚌的珠宝商会的人付钱购买,然后交于陈旭主持拍卖。 因为始皇帝驾临,这次赌蚌虽然规模比陈旭去年那次更大更热闹也更加有序。 吴中官员动用了数百人和数百条船参与捕捞,还有无数五湖四周的百姓参与捕捞,尺余长甚至两尺大小的湖蚌不断出水,短短不到半个时辰,木台前面的空地上便堆放了数千个大湖蚌,黑乎乎如同几座小山,如此盛况也刺激的围观者不断惊呼喧哗。 “够了够了!” 陈旭拍卖开蚌简直忙不过来,也知道始皇帝不过是一时兴起图个新鲜而已,这么多蚌根本就开不完,于是吩咐渔民停止捕捞。 不过这次活动虽然场面轰动,但成果却还不如去年,一口气拍了上百个大蚌之后,也只开出来小拇指大小两粒珍珠,价值不过千钱,而这些湖蚌每一个的竞拍价都不会低于一百钱,其中最大的一个竞价高达二百八十钱,但开出来屁都没有。 希望是火热的,但结局是凄凉的。 于是大半个时辰过去,兴致勃勃策划一路要来五湖大赌一场的一群公子卿侯的兴趣也都慢慢降了下来,竞价不像开始那般踊跃和热闹,价格也自然慢慢下滑到正常拍卖状态,拍到差不多两百多个之后,因为又开出来一粒四分大小的珍珠,于是情绪略微高涨了一截,再次竞拍了上百个之后,始皇帝兴致缺缺开始打哈欠,于是这场史无前例的始皇帝参与的赌蚌活动宣告结束。 三百多个湖蚌,出珠四粒。 湖蚌价值一千余钱,开出的珍珠价值六千余钱,总体来说是大赚一笔,但相对于一群人的身份和和花费的时间精力来说,完全不值一提。 赌蚌结束之后始皇帝乘船巡游了五湖上两座风景优美的岛屿之后便摆驾回行辕休息,而陈旭则借口去接见方才那位中年男子和他的女儿去了五湖园。 第1530章 大楚王族 “侯爷,这便是小女佩云!” 在五湖园一间僻静清凉的凉舍中,陈旭接见了中年男子和他的女儿。 陈旭上下打量了这个穿着粗麻布裙相貌清秀可人的少女几眼,捏着下巴微微沉思片刻之后摆手让几个服侍的侍女都退下之后脸色严肃的看着父女二人。 “你姓甚名谁,何方人士,今日为何要这样做?” 少女吓的躲在了男子背后,而男子则身体微微哆嗦了一下拱手恭恭敬敬的说:“都说清河侯算无遗策,草民这番心思果然被侯爷一眼看破!” “莫要吹捧本侯,你这点儿伎俩太浅显了,说吧,你到底是何来历,你花费如此心思和代价单独见我所谓何事,若非见你心无歹意,本侯当场便将你伎俩戳穿,算计陛下,你应当知道后果!”陈旭摆手靠在椅背上。 “草民对皇帝和侯爷毫无不轨之心,既然侯爷已经看穿,草民也便不隐瞒了,在下姓楚,名无心,小女名佩云!”男子恭恭敬敬的拱手回答 “姓楚?”一下坐正直勾勾的看着男子。 如今大秦早在几年前便已经正式推行了姓氏合流的律法,眼下除开皇族之外所有人都只能拥有一个姓氏,要么以姓为姓,要么以氏为姓,一旦在当地官府登记入册,家族姓氏从此不得更改,彻底杜绝了以前那种姓氏混用的混乱局面,而且顺便也将姓氏普及开来,人人都需要有名有姓,若是没有,可以自己想一个,或者让登记的官吏随便按一个,但绝对不能没有。 也就是说从几年前开始,整个大秦就再也没有了无名无姓之辈,就连奴隶都必须有姓名。 楚乃是以国为姓,南方姓楚的几乎都和旧楚王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难怪本侯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怪怪的,虽是粗布贫贱之貌,但谈吐与普通渔民决然不同,原来竟然是旧楚王族,说吧,你与熊氏有何关系?” “其实草民本就是芈姓熊氏后裔,秦灭楚之后,某便再无王族身份,改名换姓从此流落民间以放羊捕鱼为生,侯爷当面,某不敢欺瞒,实名熊心!”男子并没有遮掩自己的身份。 “熊心……” 陈旭豁然站了起来,围着男子走了两圈上下打量许久之后说,“原来你便是熊心,你胆子很大,竟然用这种办法引起本侯的注意,但你这样靠近我到底有何企图,不要撒谎,不然你会死的很难看!” “侯……侯爷知道我?”熊心被陈旭看的浑身毛骨悚然。 “呵呵,虽然本侯没见过你,但你既然承认自己的身份,那么本侯也能猜出来,你是楚怀王熊槐之孙,而熊槐当年囚死于秦国,这对你们楚国人来说是奇耻大辱,作为楚国王氏,岂能没有报复之心,因此你说靠近本侯没有其他企图,只怕你自己都不会相信!”陈旭在椅子上大马金刀的坐下来冷笑。 “侯爷,某真的丝毫都没有不轨之心,楚国已经灭亡十余年,而我也亲眼目睹了楚国灭国之后的一切变化,楚地如今安宁繁华,百姓安居乐业,朝廷推行的政令也七国一视同仁,楚某虽为楚王后裔,但并非草木之辈不识大体……” “要说怀王之恨,以前我的确有过,楚地百姓也曾经念念不忘,但事情毕竟过去近百年时间,如今就连楚国都已经灭国十余年,就像报纸上所登载的文章,七国混战黎民受苦,唯有天下一统才是大势所趋,如若大秦不成功,则天下依旧还是七国混战之态,天下百姓又何谈安稳幸福!” “数年前,曾有一个叫居巢公的老者安排一个叫宋义的游侠前来劝我投靠项氏,言说他日项氏起兵,就拥我为王恢复大楚,某曾心动不已……后来项氏果然起兵,但迅即被朝廷扑灭,前些日子,某闻会稽和闽中两郡尉卒围剿海外隐匿于舟山的匪徒,有名居巢公者献计,将项氏余孽一网打尽,某虽然愚钝,但也知道天下大势再无可阻挡,楚国,当初也不过是大周一诸侯,然大周诸侯八百余国皆都烟消云散,岂独楚灭国耶,而楚国,也是灭随、陈、曾、蔡甚至吴、越等数十国,才得称霸天下,诸侯争霸,七国争雄,这翻来覆去的厮杀争斗,数百年间天下何曾真正安稳过一天……” “这些年熊心隐居民间,以牧羊打渔为生,虽然过的清贫,但却也安闲自在,妻不相负,膝下还有一个乖巧女儿,与四邻也都和睦相处,无人知我是楚国王氏,大秦都市报我几乎每期必读,平日挣一些钱财,也皆都拿去买书买报,这些年下来,熊心也终于明白侯爷所作所为才是真正的义薄云天,一直在为天下百姓、为贫苦饥寒之民谋福祉,而大秦所有的改革和朝堂政令,与当初诸侯之国完全不一样,是真正的治国之道……这次用这种机会接近侯爷,也是熊心对小女怀有愧疚之情,希望她能够去女子学院学得一些技能,将来也能嫁的一个好人家,不用再像我这般贫贱!” 熊心一番话说完,如释重负一般长吐一口气,略微紧张的神情也完全放松下来。 他的身份在民间隐藏了十多年,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当初曾暗中和楚国散落民间的王孙贵族有过一些来往,然而项氏造反很快就被扑灭,大部分知道他身份的楚国贵族都在这一次造反之中被杀,这样一来知道他身份的人就更加少了。 大秦这些年的巨大变化他看在眼里,作为一个曾经的王族,视角自然与普通平民不一样,而且因为受过良好的教育,平日看书读报也非常了解大秦的朝堂动向和民间舆论,特别是始皇帝启用李牧三位后人率军征讨安息之事对六国百姓震动巨大,对于熊心的震动更大。 光凭这一件事,始皇帝的气度就能折服六国大部分人。 而熊心在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感觉到继续抱着昔日的仇恨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大秦江山已经牢不可破,平日与左邻右舍或者相似的一些读书识字喜欢谈论政治的文士聊天,所有人对于如今的生活都感到满足,对于大秦的统治毫无恶感,甚至有人若是说朝廷的那条法令或者政策不好,瞬间便会被人指责。 民心所向已经是大势所趋。 眼下六国之地,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动摇大秦的统治。 “呵呵,看来你还是没有忘记当初的富贵生活!” 听完熊心一番话,陈旭严肃认真的情绪也慢慢放松下来笑着说。 “是,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熊心虽能守得清贫,但女儿无辜,如若有机会,身为人父定然不想她一生就如此蹉跎于羊圈桑麻之间,然天下能让她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身份地位的去处,唯有咸阳的女子学院,为小女未来计,熊心这才敢以些末伎俩靠近侯爷,希望能够帮她完成这个心愿,如今侯爷虽然已经看破熊心的身份,但听闻侯爷仁义无双而且重诺守信,还希望侯爷勿要食言!”熊心挽着女儿的手不卑不亢的说。 “哈哈,哈哈哈哈,果然不愧是大楚王族,的确胆识过人,不错,你放心,本侯既然答应带你女儿去咸阳,必然不会食言而肥!” 陈旭大笑着站起来,招手对少女说,“过来让本侯好好看看!” “云儿过去,莫害怕!”熊心轻轻将紧张不安的女儿推到陈旭面前。 “不错不错,相貌端庄,姿容不俗,虽然皮肤粗糙了些,但肯定没有干过太多农活……”陈旭一边看一边点头评价。 “小女幼年出生于楚王宫中,虽不得宠但也锦衣玉食,后随我夫妻流落民间,然一直都视若掌上明珠,即便是清贫也教其读书识字,与普通贫家女儿不太一样!”熊心在旁边赶紧解释。 “好,好,年芳十三,豆蔻年华,读书识字,相貌乖巧,定然知书达理……” 陈旭越说熊心越茫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少女也听的脸颊通红,羞涩的把头埋在胸口时不时的偷窥一下陈旭,心中激动忐忑,不知道为何名满天下的清河侯为何对她有如此高的评价。 “想不想当个大秦的皇亲国戚?”赞叹之中陈旭突然抬头看着熊心。 熊心:…… “侯爷,您说啥?草民没有听清!”呆滞许久,熊心才回过神来忐忑不安的询问。 “嗯,本侯见你这个女儿乖巧可人,相貌端庄,而且还会读书识字,尤其是楚王后裔这个身份也不算太差,想给她介绍一门婚事!”陈旭笑着坐下来。 熊心这次总算听清了,激动的脸皮涨红拱手说:“若是侯爷愿意做媒,草民自然感激不尽,但……但您方才说的是皇……皇家?” “嗯,你没听错,的确是一位皇孙,今年已经到了可以娶亲的年纪,陛下已经应允为其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儿结为夫妻,如今礼部正在操持,佩云年龄刚好合适,身份也还算门当户对,如果你和佩云都愿意,本侯可以帮忙推荐,至于成与不成,都只能看陛下的意思!”陈旭点头。 “好好,一切全凭侯爷做主,成与不成我夫妻二人都感激不尽,佩云,还不多谢清河侯!”熊心赶紧提醒女儿。 “佩云多谢清河侯!”少女虽然心中颇为失落,但还是乖巧的福身行礼。 第1531章 当媒人 “很好!”对于少女的表现陈旭非常满意,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既然你和佩云都同意,那本侯便将此事上奏陛下,请陛下定夺,你放心,若是姻缘不成,本侯也会让佩云在女子学院好生学习,将来给给她好生安排一个工作,甚至到时会可以留在女子学院当教习或者去我清河商场帮忙,未来找一个如意郎君定然不成问题,而且这件事本侯也会严格保密,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多谢侯爷!”熊心激动的微微有些打哆嗦,脸皮涨红的看着陈旭,“不知……不知侯爷说的是皇家哪位皇孙,以前楚国和秦国一直都有联姻的传统,说不定草民还能了解一二!” “皇长孙子婴!”陈旭放下茶杯淡淡的说。 “啊?!”熊心如同被雷劈了一下瞬间呆滞。 “本侯是子婴的老师,对于其婚配之事自然也能做的一些主,一些皇族和卿侯也可能会有不同意见,当然,最后拿定主意还要看陛下,因此本侯也不敢确认一定会成功,但就像你方才说说,以前诸侯国联姻本是传统,秦楚两国王室的联姻也能一直都存在,宣太后就是楚国公主,而长公子扶苏的生母郑妃之姊嫁给了昌平君熊启,算起来佩云和子婴也算得上是表兄妹,而昌平君虽是楚国公子,但却是秦臣,辅佐陛下镇压过嫪毐之乱,虽然后面昌平君反叛,但毕竟有功于大秦……有这些联姻传统,加上佩云的身份,我想陛下或许会仔细考虑这门亲事!”陈旭耐心的解释了一番。 “侯爷,您为……为何要这样做?”听完陈旭的解释,熊心慢慢回过神来,但心中有若十五只桶打水,七上八下混乱的平静不下来。 “既然你经常看书读报,一定对天下大势了解清楚,而且也一定知道本侯的所作所为目的为何?” 陈旭严肃认真的看着熊心。 “既然你都已经知道天下一统乃是大势所趋,而幸福安宁乃是民心所向,那么往后之大秦,代表的就是整个华夏,天下再无秦赵楚韩之分,自然也再无七国之民,有的只有大秦人一个称呼,七国之民同为华夏子孙,炎黄后裔,自然要一体同心面对整个波澜壮阔的世界,大秦乱,则西方诸国必然会趁虚而入乱我中华,本侯受仙尊点化出山辅佐陛下,就是仙尊不忍看华夏再次陷入诸侯战乱之中,自相残杀最后沦落成为西方诸国的奴隶,兄弟阋墙而外御其侮,如若真有一天是这种局面,你等身为诸王后裔,死了也没脸面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难道你们到时候告诉他们,我们楚国没了,秦国也没了,华夏诸侯都没了,都变成了西方蛮国的奴隶……” “不不,侯爷别说了,熊心宁可自尽,断然不能让祖宗蒙羞,西方诸国若来,熊心当上战场厮杀以报列祖列宗!”熊心脸色苍白的打断陈旭的话。 “但华夏若不齐心,七国依旧各自为政,诸侯混乱又何谈御敌,如今世界局势已经清晰呈现,世界之大广袤无垠,西方还有数个不下于大秦之强大国度,我们不统一,不团结,又何谈守护华夏,一旦沦为奴隶,妻子女儿受人欺凌,到那时,王室又如何,富贵又如何,还不是统统做了牛马牲畜受人驱策……” “本侯不断改革大秦,推行良政,为的就是尽快消弭六国遗贵对大秦的不满,这些年的改革下来,已经见到一些成效,但这还远远不够,王孙不服,始终藏有隐患,而你,是第一个前来和本侯接触的六国王室后裔,若是佩云能够嫁给子婴,那么会让六国之地的民众更加归服,这样华夏民心才会更加凝聚,未来面对无数异族国度,大秦才能更加应对的得心应手!” “这便是本侯这样做的原因,答案你已经知道,不知道你可否愿意当这个先行者,摒弃国破家亡的愤怒和诸侯门户之见,为华夏之未来做一番自己的贡献,华夏诸族,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未来无论大秦兴衰如何,谁都无法置身事外独善其身……”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公子熟读先贤经义,理当深明大义,岂能连匹夫都不如?” 陈旭一番长篇大论,字字如雷炸响在熊心的脑海之中,听完只后熊心脸皮通红的一拜到地,“侯爷一番教诲,字字如雷振聋发聩,熊心自愧不已,以前只知侯爷仁义无双,今日才知侯爷高瞻远瞩,实乃我华夏圣贤也,从今往后,熊心肝脑涂地追随侯爷,为华夏繁荣昌盛尽微薄之力!” “好,看来也不枉本侯今日专程来见你,佩云之事你尽管放心便是,无论成与不成,本侯都保她一生无忧,至于你的身份,待本侯上奏陛下之后再看结果,为平民也好,为皇亲国戚也好,只需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就行,你带佩云先下去洗漱换衣梳妆打扮一番,等本侯消息便是!” 陈旭招呼门外的护卫唤来曲海,叮嘱一番之后让其带父女离开,然后让人取来纸笔,写下一封书信让侍卫送去商骐的盐铺,吩咐一定要亲手交到商骐手中,若是商骐不在便一直等到他回来为止。 陈旭离开五湖园之后去城外的行辕,进入始皇帝休息的凉舍之后不久,一个宫人在一队黑盔黑甲全副武装的卫尉禁军护送下直奔五湖园,半个时辰之后,用马车接回来一个身穿蓝色布裙梳妆整齐的可人少女,容貌端庄举止有度,一看形容就不是普通民家女子。 女子随着宫人胆怯而忐忑的进入凉舍拜见始皇帝,一番简单的对答之后很快便被送回五湖园,同时有谕令传达五湖园的几位商贾,让其仔细照看服侍,随后就有一队黑衣蒙面的玄武卫也很快策马离开行辕不知去了何处。 始皇帝和清河侯侯这个神神秘秘的举动顿时引起了随行的一群公子卿侯的极大关注,但却因为毫无头绪一个个憋的抓耳挠腮。 这个少女虽然年幼,但看得出来已然是一个美人坯子,再过几年必然是倾国倾城的娇媚女子,而且大部分人也联想到这便是在湖滩上那个中年渔民的女儿。 不是说送给清河侯……嗯,让清河侯带会咸阳去读书的么? 但为何会被陛下鬼鬼祟祟的接到行辕? 难道陛下也想插一腿,抢了清河侯的这盘菜? 一群卿侯嘀嘀咕咕私下三五成群的讨论。 一群公子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老爹。 而李顺蒙毅等几个平日与陈旭关系不错的卿侯都恨不得冲进始皇帝休息的凉舍之中将陈旭揪出来毒打一顿然后逼问其中的详细细节。 这一等,便是日落西山之时。 陈旭和始皇帝因为这件事一直在房间讨论了足足一个多时辰,并且还顺便留下来陪着皇帝吃了一顿便饭,吃饱喝足之后剔着牙摇着丝绸折扇心满意足的出来。 熊心既然敢承认自己的身份,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何况这件事始皇帝已经暗中派玄武卫去调查,很快便有结果。 六国虽灭,但流落在民间的王孙不少,被始皇帝迁徙到咸阳居住的也基本上都是六国王室的嫡系,那些隔了三代五代甚至十七八带的旁系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抓也抓不完,因此这也是曾经的历史上大秦崩塌之后六国很快就能复辟的原因,只要有人支持,随便哪一位后裔都能跳出来称王。 而熊心这个人如果没有第二个的话,那便是被项梁推举为楚怀王的那个傀儡楚王,不过后来项羽感觉这个货又倔又碍事,于是将其架空分封诸侯,最后更是让九江王英布在路上将其杀害,楚国就此落入项氏手中。 不过项氏起兵成也熊心,败也熊心,杀了熊心之后诸侯大乱,而刘邦更是发檄文通告全国,斥责项羽弑君大逆不道,顿时诸侯响应云集,刘邦很快便得各路诸侯大军五十余万开始讨伐项羽,三年之后,项羽被围垓下,最终落得死无全尸。 所以,有些人虽然不厉害,但他的身份很至关重要。 就比如眼下在陈旭看来,熊心出现的时机刚好,而且身份地位都很合适。 而熊心归服大秦,一定会给遗留在民间的六国王孙贵族一个榜样,让大秦和六国贵族之间有了可以沟通和媾和的可能,同时也代表着陈旭推行的各种收心的改革措施已经到了最后攻破堡垒的时候。 对于陈旭提议,始皇帝在开始微微的惊愕之后很快就有了浓厚的兴趣。 说实在,他绝对没有想到随便遇到一个普通渔夫,竟然就是昔日楚王室后裔。 当然陈旭也没告诉皇帝当时打开的那个贝壳本来就有些不太正常,他当时就发现上面画了一个记号,当然陈旭也并不知道就是熊心干的,还以为是吴中当地的官员特意安排的。 毕竟是皇帝要赌蚌,赌不出来珍珠岂不是大失所望。 而为博得领导欢心,下面的官员做一些手脚本来在陈旭看来也是理所当然之事,这种情况在后世简直司空见惯。 比如领导要视察新农村改造,于是便有底下的官员将靠路的一面墙刷成白色,还有比如找一些人混做人民群众回答领导的问题背诵八荣八耻等等, 但显然陈旭高估了大秦官员的悟性。 当然绝大部分是因为陈旭小看了大秦官员的耿直和守法。 作为经受法术熏陶的大秦官员才不屑与用这种隐晦的方法拍始皇帝马匹,他们都是当面拍马屁,而且也不屑于干这种造假的事,毕竟若是被查出来恐怕会被砍脑袋。 至于始皇帝赌蚌高不高兴,开不开心和他们当官一点儿干系都没有,毕竟这些蚌又不是他们养的,里面有没有珍珠不干他们的事。 于是熊心偷偷摸摸往这个做了记号的湖蚌之中塞了一颗珍珠,打开的瞬间陈旭就明白有人作假,因为这颗珍珠特么的就放在蚌肉上,而陈旭也开过不少珍珠了,一般珍珠都是被蚌肉包裹起来的。 不过开蚌的老渔夫很懂事的没说,而陈旭也还以为熊心是吴中官员安排的群众演员,但没想到都猜错了,这就是熊心计划好的一个机会。 至于第一个没珍珠的蚌,那是一个误会。 所有参与竞拍的人都没想到李顺这个二傻子竟然会和始皇帝争抢竞拍并且拔得头筹。 而陈旭自然也不想第一个蚌就开出来一粒珍珠,这特么的也太假了,于是第一个没有选择那个有记号的湖蚌。 第1532章 国家机密 在得知熊心的身份之后,始皇帝在各种考量之后,又仔细询问了陈旭这样做的理由,最后决定看看这个楚王室后裔再做打算。 按照陈旭的说法,楚佩云不仅相貌乖巧而且身份也不低,最主要的这样联姻可以收六国王室之心,六国旧地的百姓也会更加归服。 而见到楚佩云之后,相貌乖巧的确让始皇帝满意,一番简单的问答十三岁的少女也回答的还算得体,明显是读过不少诗书经义,的确知书达理,最主要的是楚佩云从小就跟着熊心流浪隐居,过着清贫的生活,非常懂事,这一点让始皇帝尤其满意。 而且楚佩云的身世,似乎让始皇帝想起了自己幼年时光,送走之后竟然还有一些唏嘘和回忆的神情。 陈旭的提议始皇帝自然很重视。 而看过楚佩云之后,始皇帝更加心动。 中国自古就有爹妈怜幺儿,爷奶疼长孙的说法。 而这并非全都是因为感情因素,而是还带有人性和传承的考量。 古代的嫡长子将会继承大部分的家产,是未来家族的主要掌舵人,家族兴衰系于一人,一旦嫡长子顽劣昏庸,则整个家族很快就会衰败,爷爷奶奶隔代重视长孙,自然更多的是为家族的未来考量。而父母更多的关心小儿子,是因为将来在家族财产分配中,排行最末的儿子利益最少,爹妈心疼他将来受苦甚至受到兄长的排挤,于是也就更加怜爱一些。 这种情况在勋贵家族当中更甚,特别是那些能够世袭的勋爵家族表现的更加明晰,因为一个家族当中爵位始终只能由一个后辈来继承,而根据传统礼法来说,嫡长子嫡长孙几乎就是唯一的选择。 当然,对于爹妈来说,大号练废了练小号的可能性也很大,对于小号倾注更多的心血也在情理之中,但这种情况最后往往会闹得家宅不宁难舍难分。 同理如此,对于始皇帝这个当爷爷的来说,子婴作为皇长孙,天然会受到更多的关注和照顾,这是一种对大秦传承的期望和关注,不然当初他也不会同意扶苏的建议让身为仙家弟子的陈旭当子婴的老师。 虽然他如今还在为大秦未来的储君人选犹豫摇摆,但子婴在他心中至少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选。 因此对于子婴的婚事,始皇帝自然是慎而又慎。 就像当初让扶苏娶王贲的嫡长女一样,甚至是始皇帝亲自写下亲书派人送去王翦府上,目的很明确,始皇帝想用扶苏这个嫡长子的身份告诉王翦,只要忠心辅佐朕征服六国,将来王氏仍旧是大秦最为勋贵显赫的家族,这便是一种变相的承诺。 但如今王翦王贲都已作古,但始皇帝也始终没有将扶苏立为太子,当初的这个联姻便就像作秀一般不牢靠。 而王翦似乎也很了解始皇帝这种很难捉摸的性格,于是早早便急流勇退不问军政事务了。 到眼下,大秦早已不是当初始皇帝要求着王翦帮他平定天下的时代。 眼下的大秦早已百业兴盛国势峥嵘,与当朝那些整天吃喝拉撒玩乐嬉戏的开国勋贵家族继续联姻已经没有了太大的意义,因为大秦如今江山稳定,需要的不再是那些战无不胜的武将,而是需要更多执政官,根据现在的新勋贵法案来说,大部分贵族头衔都只能留到退休之后才会封赏,而铁打的江山流水的官,在新的官员考核升迁体系下,官员这个阶层已经无法维持稳定,联姻的意义更加薄弱。 何况即便是与朝廷重臣联姻,除开陈旭、蒙氏兄弟与冯去疾这几位上卿之外,别家的子女嫁给子婴始皇帝也有些看不上,毕竟子婴的身份地位不光在皇族很高,在民间也很高,然而陈旭家的四个女儿都还太小,冯去疾和蒙氏都没合适的。 于是子婴的婚事虽然已经提出来几个月了,但一直都还在选择,礼部列出来几个名单都被始皇帝pass了,因此不光弄的礼部令杨竹战战兢兢,就连扶苏夫妻二人也感觉到心头惴惴不安,其中好几个人选夫妻两都感觉很满意,奈何始皇帝就是不答应,但又不敢去询问催促。 这一拖,始皇帝就带着一票手下旅游去了,至少还要等半年一年这件事才能提上日程。 而身为子婴的老师,陈旭自然也对子婴的婚事很关心。 不把虞姬嫁给你,这样你好我也好,但给你找一个温柔贤淑知书达理的好婆娘也是老师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虽然皇族亲事一般都是礼部安排皇帝拍板,陈旭也没打算插手,但今天突然看到熊心,看到他的女儿楚佩云,让陈旭一下有了当媒婆的冲动。 这种大秦皇族和前六国王孙联姻的举动,将极大缓解六国王孙贵族对于大秦的敌视。 何况熊心这个落魄的楚国王族身份不低,而且经历过项氏造反之后,楚地的反叛势力几乎已经一扫而空,熊心再也没有机会被推举出来当楚王,这样一个孤家寡人一样的王孙,无论身份地位还是根基势力都刚刚好,当个摆设皇亲国戚妥妥的安全。 突然在游玩的路上来这样一个惊喜,最近心情舒畅的始皇帝自然也兴趣盎然,考察之后让玄武卫去打探熊心的的跟脚,若是没问题,基本上这件事也算是板上钉钉了。 因此陈旭自然也更加高兴,把子婴的婚事搞定,他也能松一口气了。 日久生情,他相信青春年少的子婴有了婆娘之后很快就会转移兴趣和注意力。 若是每天都有一个光溜溜的美貌小娘子躺在身边,但你却半夜却只顾着画别的女人的头像,这一定是有心理疾病,绝对不适合当皇帝。 何况在这个时代谈爱情太奢侈了,尤其是皇族。 “侯爷留步~” 就在陈旭剔牙摇扇准备去附近一条小河边散散步消消食,冷不防旁边跳出来一个人影一把将他的衣袖扯住。 “我靠,你黑本侯一跳!”陈旭定睛一看是李顺,顿时没好气折扇一收敲在他手背上。 “嘿嘿,侯爷勿怪,顺看侯爷心情舒畅,方才在凉舍和陛下吃酒谈些啥?”李顺满脸谄媚的跟上来。 “你问这干什么,难道本侯与陛下谈论机密的国家大事也要告诉你?擅自打听朝堂机密乃是重罪,轻者徙重者斩……”陈旭没好气的撇嘴。 “嘎^”李顺身体剧烈一抖不由自主的停下来,而陈旭则迈着方步很快消失在绿树遮掩的小路上。 “真爽……” 距离行辕不远的小河边,一丛芦苇后面,陈旭正解开裤带嘘嘘。 一泡尿憋了一个多时辰,此时在夕阳映照河风吹拂的傍晚撒出来,充满了诗情画意不说,而且舒爽的灵魂都在颤抖。 “怎么?得了前列腺炎?”旁边一个人影也解开裤带一起嘘嘘,不过说话却阴阳怪气的。 “撒不出来才是前列腺炎,小婿撒的如此痛快,而且年纪轻轻,怎会得这种病?倒是岳丈平日要注意保养,少看点儿报纸夹带的那些医疗小广告。”陈旭翻个白眼儿继续尿。 自从前列腺炎这个词数年前从陈旭口中流传出去之后,已经和肾虚一道成为了男人不举等羞于启齿的隐私疾病代名词。 而一些医馆和药商也开始用这些名词做广告,推销自己的各种药材和医疗特色,枸杞、虎鞭、鹿茸最近几年都开始受到富裕阶层的追捧,哪家王侯公卿府上不泡上几壶白酒,就算不上养生达人,若是有一壶虎鞭酒,立刻跻身一流豪客行列,请客饮宴说话都要豪气三分。 而每次似乎一口殷红如血的虎鞭酒下去,舌头都变硬了几分,说话都带有一股霸气。 两句简单的对话之后,二人稀里哗啦继续尿,尿完神清气爽的一起抖抖将水龙头收好。 “岳丈怎会有闲心出来吹风,没去打麻将斗地主?”陈旭一边系裤带一边问。 “方才你与陛下在凉舍鬼鬼祟祟说些啥?”蒙毅同样一边系裤带一边问。 “莫要用国家机密来糊弄老夫!”陈旭还没来得及开口,蒙毅彻底将陈旭的话堵住。 “岳丈勿要多问,真的是国家机密,陛下吩咐小婿不能外传?”陈旭翻着白眼儿解释。 “嘁,既是国家机密,为何宫人会带个十二三岁的小娘子去凉舍,莫非你和陛下还有不可言说的爱好和秘密?”蒙毅撇嘴。 陈旭:…… 对于自己这个流氓兼貔貅老丈人,陈旭一直都感觉有些哭笑不得,一天到晚阴戳戳的神出鬼没,随时都可能出现在任何不可能出现的地方,盯着文武百官的屁股瞅来瞅去抓小辫子。 任何一件事只要他感兴趣,总要弄个一清二楚才能心满意足,不然感觉全世界都欠他钱没还一样难受。 而且还爱财如命,感觉出门不捡钱就算亏本。 这种人天生和陈旭这种性格豁达、视钱财如粪土的品种八字相冲,尿不到一壶。 即便是能够站在一起当尿友,也不过是凑巧而已。 但眼下肯定更不是凑巧,因为一听老丈人的话就是有备而来,半路上找李顺打听过了。 第1533章 当局者迷 “告诉岳丈也无妨,但岳丈要保证暂时不要透露出去,不然可能会酿出祸患!” 陈旭想了一下,感觉还是把这件事告诉蒙毅比较好,不然估计直到这一趟巡游完毕,几个月时间都被会被他阴戳戳的盯在屁股后头,而且说话也阴阳怪气的令人毛骨悚然。 何况这件事自己不说,说不定始皇帝也会召蒙毅商讨,毕竟蒙毅掌控监察省,就是专门负责监察官员打探情报的,有些事国安局办起来要比中南海保镖更加简单快捷。 “说吧,老夫绝对不会透露出去半个字!”系好裤带,蒙毅在身上擦了一下手, 陈旭脸皮抽抽着蹲在河边将手洗干净,然后四周看了一圈,发现除开巡逻的禁军之外四周没有别人,这才低声说:“今日那个献蚌的中年渔民岳丈已经见过,可曾觉得与普通渔民有否不同?” “哼,老夫又不是瞎子,如何看不出来,那渔民不是你让吴中人假扮的么?那颗珍珠虽然品质上乘,但并非刚出水的新珠,只不过陛下看不出来罢了”蒙毅撇嘴。 “我也以为他是假扮的?”陈旭一屁股在河边的草地上坐下来嘀咕。 “难道不是?”蒙毅一撩长袍也坐下来疑惑的问。 “然,此人并非吴中官员安排,而是自己策划献上这颗珍珠……” “包藏祸心之辈,他想如何?”蒙毅脸色瞬间冰冷起来。 “岳丈勿要激动,此人也并无图谋不轨之心,来龙去脉并不复杂,此事缘由我已经全部告诉陛下,如今玄武卫也已经前去打探其真正跟脚,不过岳丈感兴趣的怕不是这个人,而是他那个女儿吧!” “自然,那个被陛下召入凉舍的是否就是他女儿?”蒙毅的脸色松弛下来点头。 “嗯,此女我推荐给陛下,准备给子婴为妻,年龄姿容性格身份都合适,陛下也很感兴趣,于是便有了方才那番事!”陈旭无聊的捡起一块石头丢入哗哗流淌的小河之中。 “怎么可能,一个渔家女子,陛下如何看得入眼?”蒙毅满脸疑惑不解。 “方才岳丈都说献蚌的男子并非普通人,口齿伶俐应答有度,不卑不亢神情自若,又并非吴中官员特意安排,自然不会是泛泛之辈,此人自称楚无心,岳丈可否猜出他的来历?” “天下姓楚之人分散而居,秦赵魏韩楚等地都有,而这个人相貌普通家境贫寒,名字也从未听闻……” 蒙毅揪着胡须开始思考,片刻之后眼神一亮露出欣喜之色:“秦灭楚之后,大多楚王室后裔都改姓楚,南方楚氏,必然和楚王室有关,难道此人是楚王室后裔?” “正是!”陈旭点头,流氓老丈人聪明绝顶,推理分析能力和见识也非常不凡,这种事猜出那很正常。 “此人名叫熊心,自称是楚考烈王之后,楚灭国之后改姓楚流落民间,就在吴中一带放羊打渔为生,虽然言说来历清晰,但我却仍有疑惑……” “你有何疑惑,说出来老夫帮你参详一番!”蒙毅虽然此时心头疑惑已经解开,心情也瞬间好了很多,决定乘着整个无聊的时光帮自己的女婿解惑。 “也好,小婿就说出来岳丈帮忙参详一下,不然此事恐怕最后还是要泡汤,小婿以前不过是山村野民,对于大秦和其他六国王室和贵族之间的关系都不是很了解,熊心自称是楚考烈王嫡孙,但民间一直不是说楚考烈王没儿子么?哪儿来的孙子?”陈旭满脸不解的问。 “嘁,果然是不学无术,这都不知道,你这个仙家弟子必然是假的!”蒙毅脸上露出十分鄙夷的神情。 陈旭瞥了老丈人一眼幽幽的开口:“小婿是不是仙家弟子无所谓,岳父可以到处去宣扬我是个假的……” “罢了罢了,当老夫说错了!”蒙毅一听脸都黑了。 无赖最怕遇到更无赖的人。 蒙毅感觉自己精明一世,但每次和自己这个鬼精鬼精的女婿比起来,还差八竿子远。 他要是胆敢在咸阳说陈旭是个假仙家弟子,估计不是当街被人丢鸡蛋那么简单,家门都会被大粪泼满。 想想那种美好的环境,蒙毅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楚考烈王雄完,十八岁的时候到秦国为质子,直到二十八岁才被黄歇用偷梁换柱之计带回楚国,然后登基称王,雄完在大秦曾娶妻,并且还诞下一子,就是后来的昌平君熊启,怎会没有儿子,民间的谣传你也信,仙尊把三卷天书给你,老夫看有点儿眼瞎!” “背后诅咒仙尊,小心我师尊施法让岳丈不举!”陈旭善意的提醒。 蒙毅一个哆嗦脸皮更黑了。 “如若这熊心真的是楚考烈王熊完之后,必然不是昌平君之后,而应当是楚幽王之后,而楚幽王据说身份莫测,其母是李园之妹李嫣,而李嫣最开始是春申君黄歇的姬妾,有了身孕之后才被献给熊完,也就是说楚幽王实际上是黄歇的儿子……” 说到这里,蒙毅似乎想起了什么事,脸皮情不自禁的使劲儿抽抽几下。 “后来呢?”陈旭也脸皮抽抽几下追问。 两人一起抽脸,自然是想到一块儿去了,而想到的内容自然也天下皆知,说出来要被杀头。 “李园事后担心此事暴露,在楚考烈王死后便动手将黄歇一家杀的干干净净,然后当上了楚国的宰相,不过纸包不住火,楚幽王不是考烈王亲生儿子的事最后还是暴露出去,考烈王的弟弟负刍杀楚幽王,然后斩李园满门自己当上了楚王,这便是楚国乱七八糟的王室关系,所以楚考烈王无后的说法,只是负刍为了自己登上王位的说词而已,若要名正言顺,应该是昌平君回楚国登基,可惜昌平君已经是秦臣,自然陛下也不可能放他回国,后来李信伐楚,昌平君眼看大楚将灭,便起了反心,导致李信后方粮草兵道被断,军心动摇大败而归,这才有了后面上将军和家父二次伐楚之事,如若你说的熊心的确是楚考烈王之后,那么必然是昌平君的儿子!” 蒙毅一番推断之后得出了结论。 听完蒙毅丝丝入扣的分析推断之后,陈旭也满脸麻爪呆滞。 按照近亲不能结婚的说法,扶苏和熊心的母亲是亲姊妹,论关系熊心还要喊始皇帝一声小姨父,而熊心和扶苏绝对是嫡亲的姨表兄弟关系,两人若是讨论让自己的儿子女儿在一起结婚,怕是要被打死。 如果算远点儿,陈旭自己娶了五公主,云妃和郑妃都是始皇帝的老婆,自己和扶苏也可以互称一声舅兄和妹婿,这样算熊心和自己也有了几杆子远的亲戚关系,叫一声表舅兄一点儿问题都没有,逢年过节提着腊肉糖酒串串门拜个年,斗斗地主打打麻将那还是阔以滴。 “卧槽~” 陈旭一咕噜从草地上爬了起来,越想越远,他感觉这个忙帮的有点儿超出预算了。 “咋咋呼呼何事?”蒙毅被陈旭这突然一嗓子嚷的差点儿掉河里面去了,紧张的爬起来紧张的四周观看,还以为两个的密谈被人发现了。 “昌平君的妻子和长公子的生母郑妃听闻是亲姊妹,这么说来熊心和长公子还是姨表亲戚,若是熊心的女儿嫁给子婴,这血缘关系是不是太……太近了些……”陈旭舌头打结有些的说。 “一惊一乍的吓老夫一跳!”蒙毅很不爽的哼哼着捻须思量一番点头:“唔,如若推算不错,长公子和熊心的确算是亲姨表关系,血缘的确很亲近,不过二人子女成亲也并无不妥,亲上加亲而已,这有甚子好担心的!” 陈旭:…… “不是啊,岳丈,近亲**……那个,不是,近亲结婚对后代不好,容易生出先天缺陷很大的后代,尤其是比较容易出智障……就是呆子傻子……” 陈旭感觉古代人这个亲上加亲的婚姻观点还是需要扭转一下,于是说出一个让蒙毅目瞪口呆的结论。 “还有这种说法?莫非是天书上说的?”蒙毅愣了许久问。 “嗯嗯……”陈旭瞬间把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一般。 “瞎说八道,姨表姑表舅表成亲的到处都是,没见生出来几个傻子……” “岳丈,这真不是开玩笑,这件婚事要想办法阻止才行!”陈旭急切的打断蒙毅的话 “阻止,怎么阻止?如今陛下已经心动,只要熊心跟脚没有问题必然事成,而且这种话是不是玩笑只有你自己清楚,何况这件婚事是你提出来的,到时候子婴生一窝傻儿子,肯定要怪你!”蒙毅突然有些幸灾乐祸,脸上露出畅快的笑容。 “您还是不是我岳丈?如此情形还幸灾乐祸!”陈旭嘀咕埋怨,急的在小河边转来转去。 自己果然是低估了这个乱七八糟的世界,也低估了这个乱七八糟的时代。 明知道这些诸侯国之间自古以来就有乱七八糟的通婚历史,王族贵族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混乱的一塌糊涂,自己非得还要插上一杠。 至于蒙毅轻描淡写的亲上加亲的说法,陈旭也无法接受。 一旦子婴真的生一窝有先天残疾或者智障的儿子,到时候登基立下其中一个当太子,只怕大秦也传不了几代就哦豁了。 但就像蒙毅所说,这件事是陈旭自己提出来的,陛下已经同意自己难道又去从中阻挠,一旦这样做,不光掉人品还掉粉。 “好了好了,此事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子婴如若为储君,将来后宫又不会只有一个女人,一个儿子傻了再换一个就是,一窝儿子都傻就换皇后……” 蒙毅看着陈旭急躁的模样的确不是像在开玩笑,还是提醒这件事很容易解决。 “我特么真的是个猪!”陈旭一下回过神来,脸皮抽抽着嘀咕。 “哈哈,此言老夫赞同,天色已晚,老夫先回去打麻将去了!”蒙毅畅快的拍拍屁股抖抖衣襟,大袖摇摆顺路很快消失在林荫小路之中。 所谓当局者迷,陈旭感觉自己方才就是,一直在想子婴和楚佩云的婚事,但却没多去想勋贵都是可以娶一堆妻妾的,至于皇帝更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一大群,就像始皇帝一直都在纠结到底立哪位公子当储君一样,其实在所有人看来都不成问题,在这个君权至上的年代,君王的命令和诏书才是最有权威的保证,将来谁当皇帝,也不过一道命令或者一份诏书而已。 一念想通,陈旭也瞬间感觉轻轻松起来,三下五除二脱掉衣衫,只穿一个裤衩噗通一声就跳入河中开始狗刨畅游起来,就在他游的正欢的时候,一群宫女前来河边洗衣服,看见之后都羞的脸颊通红,嘻嘻哈哈的与陈旭泼水嬉戏。 傍晚日落时分的南方水乡,瞬间多了一群湿身小娇娘。 等消息传出去之后,很快一群公子和李顺等一群卿侯也忍不住成群结队而来,老老少少一个个脱的赤条条的下河玩耍,欢闹的声音响彻整个行辕驻地。 …… 第1534章 商船 为了打探熊心的根底,始皇帝在吴中多呆了三天。 而三天时间,玄武卫也将熊心曾经生活地方的官员平民甚至与之有过来往的乡绅全都仔细调查了一遍。 通过汇聚的资料看来,熊心没有撒谎。 其家中虽然清贫,但藏有竹木简牍数千卷,这些年新出版的纸质书也有两百余本,大秦都市报厚厚几大堆,而且还搜出来盖有大楚王印的各种布帛诏书数十卷,甚至还有刻有一个楚字和一个心字的玉佩,根据这些来分析,熊心的确是楚王室后裔无疑,而且他家里还有一个妇人,三十许,姿容貌美,谈吐优雅,虽然是一身打满补丁的粗布麻衣,但肯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 得到这些消息之后,始皇帝果然将陈旭、蒙毅和随行的几个礼部官员召入行辕之中将此事分说清楚,安排人将熊心一家送往京师,只等巡游回归之后就让礼部承办子婴的婚礼。 这件事很快便在行辕传播开来。 熊心和少女的身份正式暴露,所有公子和随行人员瞠目结舌的同时又恍然大悟。 很快这个消息又从行辕中传出,几个时辰之后传遍吴中。 而这个姻缘是当朝太师兼左相兼清河侯兼仙家弟子陈旭做的媒,再过些时日必然随着南来北往的商旅和南方商报传播到天下,必然天下震动。 …… 五月底,始皇帝巡游从吴中启行,继续往南。 在杭州停留五天,巡视杭州丝绸厂、游览西湖、视察杭州河港码头之后渡钱塘江,沿途登临会稽山祭拜禹帝,勒石纪念此次巡游东南的心情之后继续启行,抵达句章已经是六月下旬。 句章海港,是上承姑苏下通闽中和两广的重要海港节点,因此规模庞大,这里也是始皇帝此次巡游见到的第一个大型海港。 句章海港一期工程要修建十个能够停靠大型海船的码头,而这些码头全都要挖掘沟渠填埋海滩,码头的高度至少要有三丈高,以保证大海船入港之后跳板能够基本上与码头齐平,这样才方便上下人员和货物。 也就是说所有的海港要把海岸线整体抬升三丈高,而整个港口的长度足有十里长,一旦三期工程全部结束,这一条海滩将会变成一道整齐而美观的混凝土海岸,再加上配套的署衙和各种馆舍以及仓库修理厂马车厂等附属设施,几乎是再造一座县城的规模,甚至是更加庞大。 而一旦港口完成,句章也将成为一个新兴的海港商业城市,将会吸引各行各业大量人口往这里聚集,规模效应一旦放大,未来变成一个数十万甚至上百万人口的大城市毫不夸张。 规模庞大和热闹的海港建设自然令人叹为观止,但华夏自古以来都有搞基建的狂躁因子,不光大秦有,其他诸侯也有,就像长城一样,西北的秦赵燕甚至中原的楚魏韩都有,至于修城墙就更加普遍了,随便一座县城都能住几万人。 至于大秦的超级工程,肯定当属始皇帝的骊山陵寝无疑,如今即将结束也还有二十余万刑徒在里面劳作,各种设施覆盖方圆数百里,只能用震撼来形容其规模。 因此即便是句章海港如此大的规模场面,始皇帝和随行的官员卿侯也都只是略微表达了一番惊叹而已,比较激动的反而是一群公子。 因为他们中间除开胡亥之外,几乎都是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看到辽阔蔚蓝的大海。 而更加令他们激动的是,他们终于第一次看到了巨大的帆船。 “快看,好大一艘海船!” 就在巡游队伍到达句章海港不久,一群人跟随始皇帝在海港视察的时候,一艘巨大的海船正迎风鼓浪从东南方向顺风而来。 庞大的船体,高高的桅杆,呼呼啦啦飘扬的黑色龙旗和巨大船帆上迎风鼓荡翻滚的姑苏两个字,让这艘大船看起来气势十足,顿时惹得一群公子都兴奋的大呼小叫起来。 “姑苏,莫非就是前几日说起过的那个姑苏商行?”始皇帝同样兴趣十足,举起手中的望远镜仔细观看这种新式海船。 “正是,陛下,这是吴中姑苏商行的货船,每月定期来往于吴中的黄埔口岸和句章、冶县、番禺海港之间,送货载客还顺带送一些书信,朝廷谕令信函和官员来往几乎都是乘坐他们的船……”跟在旁边的句章县令赶紧搭话。 “好大的船,这艘怕是有二十丈长吧!” “二十丈还是最小的,听工部官员说起,如今琅琊已经在造四十丈的大船!” “听说姑苏造船厂也能造,不过前些日子在吴中没来得及去看!” “放心,等去了琅琊一样能看到,听说场面极其宏大,三五十条一口气都能造出来!” “老天,三五十条那不是要好几千万钱……” 一群土包子公子在旁边激动讨论的脸皮涨红,而蒙毅等一群随行的公卿大员也全都看着这艘乘风破浪而来的大船交头接耳的讨论。 帆船陈旭在六年前就已经做出来了,如今除开海上跑的这种大帆船,实际上内陆河眼下大部分也都是这种帆船,只是体型要小许多,而且河流平稳,因此以平底船和宽体船巨多,不像海船这样细长尖底的流线体。 而且海船的结构和过去的楼船差别很大,船体上方的体积很小,除开舰长室和观察室之外,几乎都被大大小小的船帆占满了,因此高高的桅杆和巨大的船帆特别具有视觉冲击力。 最最主要的是海船借帆而行,加上眼下顺风,即便是在夏日波涛翻滚的大海上也平稳如飞,就在一群人观看讨论之时,不过两刻时间,大船已经距离海岸不到一里,在号角声中有令旗冉冉升起,巨大的船帆也开始往下落,明显是准备靠岸。 “哈哈,大船要靠岸,我等上去观看一番!” 一群公子瞬间来了精神,一个个擦拳磨掌准备往大船靠岸的一处码头而去。 “急个甚子,这不过是寻常商船罢了……”始皇帝慢条斯理的放下望远镜瞪了一群儿子一眼,感觉有些丢脸。 二十丈的海船以前就有,不过都是楼船,前几次巡游乘坐的便是那种楼船,遇到一点儿小风浪便会不停摇晃,如果遇到恶浪,剧烈颠簸下能够将人颠出癫痫病来。 因此一想到坐船,蒙毅等一群随行官员都一个个双腿战战脸色有些发白。 让他们这些从小生活在内陆的旱鸭子坐海船,完全就不是人干的事。 但每次让他们坐船的,都是眼前这位正拿着望远镜,神态轻松自若的始皇帝。 同样是旱鸭子,为何皇帝就不晕船呢? 蒙毅等人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始皇帝虽然说是平常商船不值得一看,但还是带头往不远处一个修好的码头走去。 整个句章眼下修好的码头只有两个,虽然配套设施几乎都没有,但已经能够为来往的货船提供停靠上下货物和人员,正是有了这个设施,姑苏商行才开通了这条定期航线,而这个举动极大的方便了东南沿海的货物运输和人员通讯来往,眼下除开民间商旅之外,就连递送给朝廷的奏书和朝廷下发的谕令信函许多都是通过这趟航线运送的。 降下主帆的大船速度慢慢下降,但在侧帆的推送下还是很快靠岸,而码头上也已经吹响号角,有人手持令旗站在码头上指挥,大船很顺利的停在了码头上。 降帆、平舵、下锚、抛缆绳、放舷梯、搭跳板,在舰长的指挥下船工水手都熟练的一气呵成。 而就在大船靠岸的同时,远处数里之外,有十多辆货车和精致的封闭式马车也沿着简易马路踢踢踏踏疾驰而来,看样子是有货物人员准备搭船去吴中,不过这些马车很快便被守在外围的禁军拦住。 “咦,今天怎么一个搬货的都没有?” 货船停好之后,一个身穿制服胸口挂着姑苏商行管事铭牌的中年男子从大船上下来,四周一看顿时满脸古怪。 平日大船靠岸之时,整个码头上全都是人,一大群黑黝黝的民夫一拥而上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没下去,都是询问有没有上下货的搬运工,但今天竟然一个都没看到,除开码头上几个指挥停靠的工作人员之外,连平日要搭船的旅客都没有。 “诶诶,问一下,今日码头为何这般人少?”管事一把抓住匹旁边的码头指挥员,一看吓了一条,赶紧放手说,“李大人,怎会是你在这里指挥?”。 “嘘,毛主管看那边……”指挥员带着一顶遮阳的斗笠,几乎整张脸都被遮住了,面白长须四十来岁,正是负责句章码头的一个工部官员,李大人回头指了一下正带着一票小弟大摇大摆而来的一群人低声说,“陛下来了!” “陛下……卧槽……”毛管事身体一抖,赶紧骚眉搭眼儿的拱手道谢,“幸亏李大人提醒,某这次不过去了一趟南海港,没想到回来晚了几日,陛下已经到了……小小一点儿感谢,李大人拿去喝茶……” 毛管事手指从衣袖中扯出来一张兑票准备塞过去。 李大人的脸瞬间就黑了,赶紧摆手转身说:“速速收起来,陛下只是过来看看,清河侯私下吩咐,有啥说啥,别瞎说八道就行了,赶紧迎接,莫要点破我的身份!” 李大人咯吱窝下夹着两面小旗火烧屁股一般跑了,瞬间码头上只剩下了毛管事和稀稀拉拉几个码头工人和商船上下来的一群船工水手。 第1535章 躺赚的海运 看着越来越近的始皇帝和随行的一群锦袍华服气势如虎的公子卿侯,毛主管虽然怂的脚底发软,但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吩咐一群船工水手都赶紧站好,随即就被一群凶神恶煞的禁军和黑衣黑裤黑布蒙面的玄武卫淹没下去。 “你便是这艘船的主管?”看着脸色发白被一群玄武卫围在当中的毛管事,始皇帝很是和颜悦色的询问。 “回陛下,草民正是这艘船的管事,今日刚好回程路过句章海港,照例停靠,不知陛下和诸位贵人驾到,冲撞了陛下,还请恕罪!” 毛管事虽然吓的不行,但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尤其是站在皇帝身边那个锦袍青年公子对他点头微笑示意,让他心底一下莫名的生出来许多勇气,瞬间便感觉脚不软了,腿不抖了,说话也不结巴了。 “朕听闻你们是定期来往东南各海港,定然对东南各处比较熟悉,可否与朕说说眼下东南海运的情形?”始皇帝面色和煦的点头。 “是,陛下!”毛主管恭恭敬敬行礼之后,这才开口一五一十将眼下他熟悉的会稽、闽中、广东、广西这四郡的海运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其实东南沿海的许多海运情况各郡县都有奏书传到咸阳,不过时间比较落后,基本上都是三个月之前的情况,而在如今东南海运日新月异高速发展的情况下,这种信息已经完全不对称了。 就比如句章码头,三个月前的奏书还说没修好,但眼下已经能够停靠使用,而且根据目前的进度看来,许多工程都会提前完工。 而眼下东南沿海也并非只有姑苏商行这一艘商船来往,平日还有琅琊和东海郡的商船也会定期来会稽和闽中等地,这样来往的商船便构成了一个比较流畅的海运物流体系,再加上珠江长江淮河浙江几条内陆河流不断有货物到达入海口,这便将许多本来要要用车马运送的货物也通过海运来运送了。 虽然眼下这些内陆和沿海联动的货运刚刚开始,但发展势头却相当猛烈,几乎每个月都能清晰的感受到这种不断增长的运输需求。 以往南方的稻米麻布瓷器等要运送去西北等地,都是只能通过陆运,用车马商队慢慢往西北运送,但眼下有了大船,直接一船就运送到琅琊甚至更加北方的齐、渔阳和辽东等郡,连过长江黄河都不用等,而附加值高的瓷器、茶叶、红酒、丝绸等物品更是快速,大部分都是客商直接用货柜装好,专门安排人沿途押送转运,商船只收运费。 至于零零散散的一些货物,则按照客商的要求上下放在码头的临时仓库之中,当地都有一些负责照看或者转包的物流商人负责转运车马或者另外的商船。 都说商人最善于发现商机。 如今随着海港建设的大规模进行,海河航运的快速发展,在陈旭推行的各种商业法令和股份公司等新兴商业模式下,各地很快便诞生了许多转包物流商行,专门在大型海港河港等大大小小的枢纽节点承接各种货物运输和中转,目前虽然这些物流商都还是一盘散沙,但发展的势头良好,慢慢已经构建起来了一个比较通畅的物流网络体系,有效衔接了陆路、河运和海三种运输方式。 而有了这种较为完备的物流体系之后,各地商业来往的更加密切,货物运输也更加流畅快捷。 就比如姑苏商行的航线,从最开始一个多月一趟,变成了如今二十天一趟,而二十天几乎是从姑苏海港到番禺海港来回的最短时间,而且路上停靠休息上下货还不能时间太长,若是遇上风暴停航,则会造成货物积压,因此在旺盛的货运需求下,东南沿海的商船数量也在慢慢增多,姑苏商行已经投入了两条商船,一条从姑苏往北去琅琊,而这一条则是走姑苏到广东线,至于北方更远的渔阳辽东等地,南方的广西,则相对来说要冷落一些,航船也少,一个多月一趟,但也有看准商机的货船在走,但并不十分固定。 除开姑苏商行这种实力比较强大有自己商船的公司之外,还有一些胆大的商人开始从清河租赁公司租船搞海洋运输,十天半个月跑一趟,从来都没有放空的机会,因为货太多了,根本就忙不过来,只要有船过就有货上,只看你装不装得下。 而有货自然有钱,只要跑一趟,除开租船和船工船员的工钱之外,躺赚数万钱。 因此眼下要说整个东南沿海谁的生意最好,那便是清河租赁公司,只要有新船出来,瞬间便会被无数擦拳磨掌等待的眼冒绿光的商人抢走。 虽然租赁公司当初投入巨大,但眼下已经到了开始回本的时候,每天都有大把大把的钱财回笼。因此每次看到涂有清河租赁字样的商船回琅琊,租赁公司的主管都会笑的后槽牙都露出来。 而根据毛主管的推算,光是来往熟悉的商船就有七八条,而北方不熟悉的更多,眼下整个东南沿海,北到辽东湾,东到朝鲜瀛洲,南到广西,少说也有三十四条海船在跑。 始皇帝和一群公子卿侯自然不知道眼下大秦对于海运已经迫切需求到这个地步,一个个听的咂嘴不已,有些心存发财梦想的卿侯更是抓耳挠腮恨不得马上变几条大船出来跑物流。 按照毛主管对于自己姑苏商行的了解,这条船每二十天到一个月跑一趟来回,这来回一趟运费收入大概在五万钱左右,但还能在东南等地收购到很多西北奇缺而且很高档奢侈的物品,比如犀角、犀皮、象牙、珍珠、虎熊蟒皮、鸟羽药材等,这些在广西广东从越族人手中收购很便宜,但运送到中原洛阳大梁,京师咸阳还有北方的邯郸临淄等地,就能翻数倍挣钱,每一个月一趟来回,纯利几乎都在二十万以上。 而眼下这种最小的二十丈海船的成本不过五十万钱,两三个月就能回本,跑一年赚回来好几条船。 当然,任何赚钱的生意都无法持久,眼看姑苏商行这种抢钱似的发财营生之后,如今姑苏造船厂已经又接到了七八条商船订单,其中五条已经快要完工了,一旦等到这批船也投入进来,这种赚钱的速度就会减慢,然后在市场竞争之下物流成本也会下降,这样东南越人手中的土特产因为购买的人多了会慢慢涨价,当地人获益,而物流成本降低,也会让货商收益,慢慢形成一个比较正常的市场格局。 眼前这个姑苏商行的股东其实就是五湖园的几个商人,陈旭通过商骐也入股了一部分,持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不过外人不知道而已,而今年最为火热的制糖行业,也是以他们这一群人为核心,组建了姑苏食品公司。 陈旭的打算就是打算利用姑苏商行来作为一个龙头企业,从制糖、海产、茶叶、糖酒、酒店、物流、海运等所有新型产业来带动东南诸郡的发展,用强大的赚钱效应来刺激市场,刺激大量富豪商贾投入到这些行业当中,跟着一起尽快把这些新兴产业做大。 这是助力大秦经济腾飞的第三产业,后世称为服务业。 第一产业自然是农业,包括粮食、纺织、畜牧、油盐酱醋等保障民生吃穿住用的最基础产业。 第二产业自然是工商业,包括厂矿、冶炼、水泥、建筑、造船等行业,这是支撑国家稳定发展的基石,越强大越好。 第三产业就是的服务业,包括物流、航运、酒店、曲园等等提高生活品质,促进工商业发展的行业。 而这些行业几乎都是新兴行业,以前所谓的商业,在陈旭看来将就是买卖加搬运,根本就没有商业开发和增值这些说法。 以前商品稀缺,只有粮食、皮货、布帛、陶器、竹木器等非常少的货物品种,而且商人地位低下,受到的盘剥和管理非常严格,基本上都是简单的买卖,从一个地方将商品运到需要的地方卖掉,低买高卖赚差价,没有中间商,所有商人吃的都是辛苦饭。 但后世的商业告诉陈旭,其实商业的本质更多的还是在于创造和流通。 创造商品为社会提供更多的商品目前已经发展的不错,后世有的瓷器玻璃钢铁烟……没有之外,茶酒糖都已经出现,而且也都在市面上流通,这些商品的出现极大丰富了百姓的需求。 但流通领域在陈旭看来才是阻挡商业继续繁荣发展的最大障碍。 在火车飞机汽车等没有发明出来之前,如何加快物流运输的安全和效率才是当务之急。 而坦途计划就是眼下加快物流运输的唯一方法。 同时这个庞大的计划也会将岭南的越族快速纳入大秦的商业体系当中,随着商业来往的密切,有利可图之下,朝廷也才能更好的施展管辖权。 商业和政治,历来就是密不可分的好基友。 尤其是在陈旭这种见多了商业发展模式的历史搅屎棍来说,更是如此。 站在句章的海港码头上,始皇帝问东问西大半天,毛管事也小心翼翼知无不言,大半个时辰过去,才将东南沿海目前的航海运输说了个七七八八,始皇帝和一群公子卿侯听完之后,也终于第一次对于大秦东南沿海的海运和商业有了比较系统而全面的了解。 听完报告之后,始皇帝亲自登上这艘名叫越女号的商船进行了视察,甚至还饶有兴趣的去舰长室和瞭望台参观,并且还亲自转动舵轮感受了一下这种新式帆船的简捷操控。 而舰长则全程陪同介绍大船各部位的结构名称以及操作方法,始皇帝和随行人员自然全都听的认真仔细,但很多听完之后仍旧一脸懵逼。 操作实在是太复杂了,光是旗语和号角声音都有十多种不同的意思,而升帆转舵导航观察这些操作更加复杂,这艘大船上大小船帆共计七面,除开一主两副三面大帆之外,还有侧帆,什么时候升降都有非常复杂的讲究和严格的操作规章制度,不然一不小心就会酿成大祸。 特别是在起航和靠岸停航的时候最容易出事故,海事学院光是在训练之中就先后有七八艘船受损,其中更有两艘在登岛训练的时候触礁沉没。 商船上的舰长经验丰富,是海事学院培养出来的优秀学员,因此对于行船非常严格认真,也讲的非常仔细,而船上观察员、导航员、舵手以及主要岗位的工作人员都是从海师学院聘请而来的专业水手,这些人都系统的学习航海理论和驾乘这种大海船的经验,因此这艘商船在东南沿海航行了六七个月还未出现过任何事故,这也奠定了姑苏商行在所有货商眼中的牢固地位。 眼下虽然来往闽中广东的商船不止这一艘,但许多货商都点名要求走这趟商船,以保证自己货物的安全。 这个时代还没有物流保险这一说,华夏保险公司也只是针对货船和船上的工作人员进行投保,保费不便宜,许多船主根本就舍不得花钱,因此只要不是租赁公司强制要求货船保险,许多商行和商人根本就懒得投保,翻船触礁、人挂了、货没了都只能自认倒霉,告到官府也没什么人管,这是一个听天由命的操蛋时代。 参观完甲板上的设施,始皇帝还饶有兴趣的下船舱去看看货仓和船工水手起居生活的地方,但下去不到一刻钟便捂着鼻子脸色发白的出来了,然后也不说话直接下船,吩咐禁军对商船和远处不断汇聚而来的货车马车放行。 一群公子和一群卿侯自然也同样脸色不好看,一个个下船之后脸皮还在抽抽,有捂鼻子的,有捂嘴巴的,还有捏喉咙和捶胸捶肺的。 这商船外面看着挺新挺干净,高大上的一逼,但船舱里面简直乱七八糟,各种货物混杂的味道令人作呕,而船员和水手居住的舱室更是气味难闻,加上正是盛夏酷暑,太阳一晒,海水一蒸,那味道完全不摆了。 陈旭则云淡风轻的捏着一枚紫光灿灿的太极通宝最后下船,因为他根本就没下去,站在甲板上和舰长唠了五十钱的嗑。 陈旭打赌始皇帝下去坚持不了一刻钟。 而舰长认为陈旭肯定猜错了。 当然,结局令陈旭满意,舰长输了他五十钱,始皇帝下去果然不到一刻时间就上来了,而且几乎是捂着鼻子冲出来的。 始皇帝带着一大票手下走了,驻守码头的数千禁军也旌旗招展逐渐远去,安宁严肃的码头很快也恢复了平日的热闹,数十辆马车争先恐后而来,一群皮肤黝黑赤胳膊的民工也如同潮水般涌来,很快便把商船包围的水泄不通。 “没啥味道啊,哪里臭了?” 商船上,毛管事和制服笔挺的舰长从船舱出来,二人脸上皆都露出不解的神色,看着始皇帝旌旗招展离去的方向嘀咕。 “是有那么点儿味道,但也不至于说臭吧,只不过三五……七八天没洗澡而已,难道贵人的鼻子和我们这些粗人不同……”舰长也很郁闷的开口。 而在离去的巡游队伍当中,蒙毅还在使劲儿对着陈旭翻白眼儿,鄙视这个鸡贼的女婿方才没有提醒自己不要下船舱去。 他从未想过外面看起来光鲜亮丽的船舱里面竟然是那种味道。 当打开舱门的瞬间,一股混杂着咸骚甚至还有体臭屎尿的浓郁味道扑面而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屏住呼吸用袖子捂住了口鼻,而正在说笑的蒙毅直接差点儿被冲了一个跟斗。 而这一口恶气到现在还没顺过来,还感觉肺腑之中还有一股臭气萦绕不绝。 第1536章 祸从口出 …… 依旧还是在距离舟山群岛最近的句章海岸边的那个海湾之中,临时搭建的木质码头上停靠着十艘巨大的崭新海船。 这些船都是始皇帝出发之后谕令海事学院调集过来的海师舰队的训练舰,其中大部分都是清河租赁公司的船,根据舷号来看,要比去年陈旭乘坐的那批船要新的多,舷号最小的都是五十多号。 其中最大的旗舰长达四十丈,舷号01,船名泰山号,是目前琅琊造船厂新造的最大的海船,大小七面主副巨帆,加上侧帆,还有密密麻麻的桅杆,整艘船看起来狰狞霸气极具视觉冲击力,旁边停靠的几艘二十丈大小的海船此时看起来就像野猪与大象的区别。 这里距离琅琊海港有七八里远,又是隐藏在海湾之中,因此只有走近了才看得见。 而等始皇帝和一群还没顺过气来的公子卿侯看到这十艘海事学院的大船的时候,瞬间再次激动起来。 “老天,这才是真正的大船!” “啧啧,老夫总算开眼界了,没想到我大秦竟然还能造出如此大的海船来!” “原以为方才那艘商船已经很大了,眼下一比较,有若孩童与壮汉一般……” “如此巨舰,怕是造价不菲?” “自然,上次听宰工部提过一嘴,这种四十丈大船用料超过万石,一次可以运载粮食十万石,满载人员可达一千五百人,乃是我大秦最大的舰船,造价超过三百万钱……” “嘶~~” 正站在船下仰望船头甲板讨论赞叹的一群公子卿侯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凉气。 “那岂不是相当于六艘普通三桅海船的造价,如此高昂的代价实在不划算!” “谁说不划算!”陈旭笑着转头看着质疑的一个卿侯,“船越大,抵抗风浪的能力就越强,在大海上行驶就越平稳,数年前诸位有许多都陪同陛下巡视东南,听闻被颠吐的不少,而这艘巨舰即便是有丈余高的风浪,也能如履平地一般,几乎感觉不到太过明显的颠簸,这是本侯特意为陛下此次巡游打造的,仅此一艘,后面没有需要暂时不会再进行建造,但这种巨舰的好处不仅限于此,而是在其强大的货运能力,只需要普通海船两倍的人手,便能运送普通货船至少五倍的货物,这些二十丈大小的海船看似巨大,实则只能用于近海航行,不适合远洋航行,一旦遇到大些的风浪便很危险,尤其是夏季风高浪急,更是容易倾覆……” “清河侯言之有理,船体越大越平稳,而且航行所需的人力物力并不会增加很多,从货运和掌控来说,大船的优势非常明显!”一个懂行的工部官员赶紧顶帖。 “如此说来还是造这种大舰划算,但为何不多造一些?”一群公子当中来有人质疑,陈旭一瞅正是胡亥这货,明显又在其中挑拨离间想搞事。 “对啊对啊,既然造大舰更划算,为何不把钱省下来全部造这种大舰,既安全又划算,一艘顶五艘……”有几位公子和一些随行的卿侯开始附和胡亥。 “大船有好处,自然也有坏处,一是工艺复杂,二是对木料要求非常高,光是为了寻找打造这艘大船的龙骨,造船厂便先后寻访无数名川大山,费时年余才找到,砍伐运送到琅琊又耗时足足半年,先后动用人手数万,因此建造这种巨舰花钱还在其次,而是代价太大,有些得不偿失……” “还有就是船越大,操控起来也就越发困难,一旦发生事故,造成的损失也会被放大数倍,一艘小船倾覆,累及不过数十上百人,但这样一艘大船倾覆,可能瞬间上千人便葬身大海,而这种大船一旦损毁,代价更是承受不起,所以并非好处多便可以多造,而是要看需求,眼下需要的是更多近海航行的海船,二十丈的也已经勉强够用……” “原来如此,我等受教了!”一群公子和随行的卿侯一起拱手。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并非如此,而是钱……”陈旭笑着指着这艘巍峨如山一般漂浮在海湾之中的巨舰,“因为是第一艘四十丈巨舰,从设计到新建船坞再到建造成功,泰山号前后总耗时两年有余,共耗资三百八十余万钱,而海事学院今年一年的预算也才三百万钱,若是全部打造这种大船,怕是一艘都弄不出来,各种训练也都只能全部停止,而朝廷这些年虽然税收年年增长迅速,但需要开销的地方也如同流水一般出去,不知道又从哪里能够挤出来钱来多打造几艘这样的巨舰!” “左相说的是,如今财政署的确挤不出来多余的钱款建造巨舰,工部和海事学院呈报的新造舰计划冯相也只同意了三艘二十丈训练舰,这种耗资巨大的巨舰莫说冯相不会同意,即便同意怕是其他署衙都会上奏阻止……”财政署随行的一个官员站出来为陈旭的说法站台。 “难道不可以让中央钱庄多发行一些债券和兑票么?”一个很有想法的公子弱弱的说。 “嘁~~” 虽然没有人站出来反驳,但人群的集体反应表示了对这个说法的不屑和反击。 “公子,发债债券朝廷需要支付大额利息,坦途计划的五亿债券眼下每年都要多付近千万的利息,负担不小,兑票也不是说发就能发,需要有等同价值的金银铜钱作抵押才行,钱庄有多少钱财才能发多少兑票,发多了兑票就不值钱了!”有对金融比较了解的官员小声解释。 “不会啊,我们平日有兑票不都是按数字兑取的吗,怎么会不值钱呢,是一万就能取一万,是十万就能取十万……” “哼,朕给你一张十亿的兑票,你去给朕取出来!” 面对自己这个金融白痴的儿子,一直没有说话的始皇帝终于忍不住冷哼。 这个公子还准备开口,但瞬间似乎想通了一点儿什么,额头上的虚汗滚滚而落,赶紧低着头满脸通红的拱手:“儿臣思虑不周,说错了!” “知之为知之自,不知为不知,眼下如此多的卿侯重臣,还有太师当面,不懂便问,怎能胡言乱语,此次回去之后到京师大学好好学习,若是毕业答辩不能合格,就留在京师吧!”始皇帝拂袖往大船的跳板走去。 “陛下息怒,不知者不罪,九公子也不过是心有疑惑罢了!”陈旭和一群大臣赶紧都跟上去劝说。 一群公子有的紧张,有的后怕,有的怜悯,还有的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闹哄哄一起尾随而去,只留下脸红耳赤的九公子一个人站在原地发呆。 一句多嘴的话,几乎一下将他在始皇帝心目中积累起来的好感和信任摧毁的干干净净。 本来这次能够有幸被始皇帝点名跟着一起出来巡游,观看大秦壮丽山河美景的同时学习各种治国理政的方略,只要不犯错误,这一趟回去之后必然会有很大的收获,至少将来封一个郡王没问题,但不料这一路玩的实在太开心了,有些得意忘形过头了。 而九公子的遭遇在所有随行的公子和卿侯来看,只能算他倒霉,所谓祸从口出,言多必失,这便是胡乱多嘴的下场,因此也没有人来管他,只等始皇帝和一群人都顺着码头的跳板开始上船之后,才有一些熟悉的宫人内侍上来劝解安慰追上去。 十艘舰船,七艘长二十丈,两艘长三十丈,一艘长四十丈。 除开始皇帝乘坐的最大旗舰配备火炮之外,其他的舰船火炮全部拆除。 而且整支舰队没有一个火枪兵,所有舰船都只配备了海事学院精选出来的舰长、大副、各级管事和船工水手,其余多余的人员一个都不许有。 陈旭蒙毅等随行的公子卿侯等数十人全部跟随始皇帝上了最大的旗舰,五百玄武卫和五百精选的卫尉禁军也都上船守护,剩下的禁军和随行的宫人内侍宫女御厨御医等大部分都分散登上另外九艘大船,还有一部分则护送车马等从陆路提前去琅琊海港等待。 等随行人员和物资全部登船,得到始皇帝的许可之后,率领这支舰队的海事学院院长曹参下达了起航命令。 随着一面红底金星的旗帜顺着主桅杆升起,在悠长的号角声中,十艘舰船全部开始收起跳板和舷梯,升帆起锚一艘接一艘的离开码头,排列成一个巨大尖锐的楔形往海湾的出海口而去。 迎面,就是只相隔十里左右的舟山群岛中距离大陆最近的鹰山岛。 舰队驶出海湾,站在楼舱顶上通过肉眼就已经能够看到海岛上的建筑和海岸边的渔船,而通过望远镜,已经在海滩上迎接等待的人都能看清楚,甚至还能看到一面面迎风招展的旌旗和手持长戈刀剑列队维持秩序的警卒尉卒。 第1537章 尿不到一壶 去年九月,陈旭路过舟山群岛,拜访了桃花岛主兼方仙道首领安期生,然后一通好酒好茶加抢夺地产房屋的威胁,安期生不得不妥协,将项氏反叛势力背后的首席智库居巢公范增勾引出来,然后范增也很没骨气的就妥协了,答应帮忙将盘踞舟山群岛上的项氏余孽等不轨之徒一网打尽。 舟山群岛大大小小数百个岛屿,而且在这个船舶和海运不发达的年代,互相有来往,但要想大规模的调集军队进行围剿比登天还难,陆地上的匪徒往荒山野岭中一钻都找不到,更别说这种大海上了,若是没有周密的策划和出其不意的计策,基本上只能任凭其逍遥自在,偶尔还会三五成群的划船跑陆地上偷鸡摸狗干点儿贼寇勾当。 不过有了范增这个反贼集团的军事智囊当叛徒,实际上盘踞在舟山群岛上的匪徒基本上也就在脑门上画了句号。 这件事当初陈旭与范增说好之后也就没有怎么操心了,写了一封信让他自己去找当时的会稽郡守江珩。 江珩虽然是个文官,但这种瓮中捉鳖已经策划好的计划还是能够完成,加上郡尉和警署的配合,而且还有陈旭特意留下来让商骐掌控的三艘大船,要将这片海岛肃清已经是水到渠成之事。 果然,陈旭离开之后不久,范增便让周殷携带陈旭书信来吴中找到江珩沟通此事,而江珩也已经得到过陈旭的提醒,自然双方一拍即合开始密谋计议。 后来周殷回到舟山群岛之后,便按照计策以居巢公的名义放出风声,通知旧楚历正(子)月初一在桃花山聚会,同时讨论一件重大,而这件重大事件隐隐透露便是抢夺几艘路过舟山的大海船,然后一起去南海甚至西方发展图谋建国! 这个消息一出,顿时盘踞在舟山群岛之上的项氏余孽全都蠢蠢欲动,就连这些年互相在岛上结交的那些奸盗掳掠的强匪也都兴奋激动,得到消息后决定参加进来。 自从陈旭第一次乘坐十艘大帆船招摇过舟山之后,这种大船便让整个群岛的渔民和匪徒惊为仙家法器,再后来,这种大船便隔三差五的在舟山附近转悠来去,后来经过不断打听,得知吴中黄埔口岸常年都有三艘停靠,来去于杭州、句章和闽中一带运送货物。 若是能够将这三艘大船抢夺到手,就能乘船远航南海甚至西方,天大地大从此逍遥自在,再也不用躲在这个小小的舟山提心吊胆了。 如今岛上的土匪强盗可都不是小白,昔日都是豪强之辈,读书识字的不少,有了报纸这种东西,对天下大势了解的门清,无聊打渔凑在一起吃喝聊天说的都是天下大事,言必称西方诸国,不然就体现不出自己的优势来,而一旦提到大秦,一个个又感觉菊花凉飕飕的,感觉看不到未来。 大秦越来越强,唯有离开这个曾经以为是天堂的地方才能活命。 项伯和钟离昧被杀的消息已经在会稽和闽中郡流传开来,因此当初跟着造反的人越发的心惊胆战,每天都如坐针毡一般。 而这次突然得知居巢公召集大家群策群力商议夺船出海之事,于是所有人都突然感觉看到了生命的曙光,有一种即将逃脱升天的兴奋和喜悦,而且为了增强实力,得到消息的人更是划着船去其他岛屿将消息传播的天花乱坠。 于是,还没等到正月初一,便已经有大量项氏余孽和意图跟着一起离开的抢匪迫不及待的聚集在桃花岛,开始喝酒吃肉讨论夺船的方案和将来去了西方是先刚安息还是先刚罗马的远大理想。 正月初一当天,整个桃花岛上更是渔船云集人头攒动,除开两三百个当初参加过项氏造反的叛军之外,还多了四五百个以前在大陆干过奸杀掳掠勾当的强匪,一个个提着刀枪剑戟袒胸露怀聚在一起喧哗吵闹要干一番大事,其中有人高呼夺船,还有些头脑发热的聚在一起讨论是不是先洗劫一下吴中的官库弄些盘缠,甚至还有人建议再劫几十百把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带上在路上快活等等。 喧哗吵闹之中,时间转瞬便到了正午时分,基本上该来的都来了,海面上已经看不见前来的渔船。 而就在许多人吵闹不堪甚至还有人质疑居巢公为何还不来的时候,只见桃花山顶上一声悠扬的铜钟声响起,然后就听见几声悠长的号角声,只见东南海面有一首巨大的帆船迎风破浪而来,船上隐约可见密密麻麻的旌旗和长戈,而就在许多匪徒惊呼骚乱,还有警觉之人准备驾舟离开之时,只见西北海面,同样号声起伏,两艘巨大的舰船气势汹汹如同犁地一般挤开浩荡的碧波碾压而来。 “我等上了居巢公的当也!” “范增老贼,我等必不与你善罢甘休!” 此时几乎所有人都已经明白过来,吵吵嚷嚷之中有人往岛上躲避,有人抢夺渔船想要逃走,瞬间码头一片混乱,停靠的数百艘渔船拥挤在一起冲撞不断,霎时便不断有人落水,哭嚷嚎叫咒骂不绝于耳。 三艘大帆船来的极快,霎时便到了渔船聚集的码头,大船甲板上全都是甲胄齐全的警卒尉卒,刀枪寒光闪闪,弓弩密密麻麻,逼近之后大船并不减速,直接撞入凌乱奔逃的渔船之中,大量划船准备逃脱的匪徒纷纷哀嚎落水,随着江珩一声令下,通通鼓声中,三艘大船上箭矢如雨射向渔船和码头。 这是一场赤裸碾压式的压制,即便是匪徒中精通箭术刀枪的不少,但今日并非有备而来,大部分都是赤手空拳,而且面对大船上居高临下的攻击,除开只恨爹妈少生料两条腿之外,便只能在凌厉的箭矢之中纷纷扑倒。 码头上的战斗如同砍瓜切菜,数百匪徒转瞬便折损近半,其他逃得快的自然往岛上山岭密林之中逃窜,但为时已晚,随着不断的呐喊声传来,只见密林之中有数百披挂整齐的兵卒也挥舞刀剑弓弩杀了出来,甚至许多人意图逃到桃花山的道观中避难,但很快就被一群手提刀剑的道士打了出来,为首一个须发如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下手最恨,身形鬼魅拳出如风,一拳一个一拳一个,所过之处匪徒纷纷哀嚎倒地。 这是一个周密策划的圈套。 两个月的安排,就是等待今天收网。 三艘大船先控制码头,然后大量兵卒下船配合埋伏在岛上的兵卒和方仙道的术士一起动手,擦拳磨掌兴致勃勃前来商讨的叛军余孽和匪徒几乎一个都没走脱。 一场追逐猎杀,不到一个时辰便宣告结束。 生俘两百余人,杀死三百余人,击伤三百余人,风景优美的桃花岛哀嚎遍野鲜血横流,无论匪徒还是警尉将卒抑或是方仙道一众道士,全都浑身浴血面目扭曲,有些是愤怒和痛恨,有些是无奈与叹息,还有的是兴奋和激动,但无一例外,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场厮杀之后,舟山群岛从此再无匪乱。 而这一场剿匪之战的详细情形在一月底便由江珩奏书递送京师,不过见证过七国之战动辄数十万数百万大军调动,动辄斩杀数万坑杀数十万的始皇帝和满朝文武来说,这个胜利聊胜于无,兵部很轻描淡写的批复将卒按例论功行赏之外就没有了。 这份奏书递送到中书省,陈旭见到非常激动,兴冲冲的拿去给始皇帝看,但始皇帝却一眼瞥过之后咧嘴露出一个很满意的笑容,然后也不讨论此事,拉着陈旭去打了几圈麻将。 于是陈旭一腔热情也被浇的有些冷落,后来与蒙毅说起此事,蒙毅撇嘴说:“剿杀几百个匪徒有甚子好高兴的,不过一片海外荒岛罢了,你有这闲心,还不如多捞点儿珍珠珊瑚给老夫带回来……” 于是这件事陈旭以后再也没说过了。 感觉很憋屈,与蒙毅这个老丈人尿不到一壶,与满朝文武也都尿不到一壶,有一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凄凉感觉。 舟山剿匪胜利结束,满朝文武和始皇帝虽然都不太热情,但陈旭作为中书省丞相,还是对这份奏章做了仔细批复,除开按照兵部要求论功行赏之外,还召集户部官员讨论设置了舟山县治,将舟山群岛划归会稽郡统辖,安排县令县丞县尉警局等一系列正常的官员和衙门设置,将舟山群岛正式纳入大秦的中央统治序列之中。 朝廷批复的奏书二月底送往吴中,同时送去的还有关于江珩的调任命令,江珩正式调任广东郡守,会稽郡守另有吏部安排。 而今天跟随始皇帝再次巡游舟山,陈旭有一种物是人非之感。 特别是看着越来越近的海岸上列队恭迎的舟山官吏和警卒尉卒,昔日这个蛮荒的岛屿,在平静下来之后将会随着大航海时代的开启,开始获得新生。 未来的舟山,一定是繁华热闹和富足安宁的好地方。 因为这里曾经是华夏最大的渔场,有吃不完的海鲜。 “嘶~” 一想起海鲜,陈旭不由自主的喉结一耸咽了一口口水,瞬间感觉自己浑身都饿的有些发慌了。 听见陈旭咽口水,站在旁边举着望远镜的始皇帝突然似乎也想起了什么,喉结一耸放下望远镜,“有太师陪伴,这次朕终于能吃到美味的海鲜了!” “嘿嘿,陛下不说,臣也已经按捺不住了,今日必定让陛下满意,好好饱餐一顿海鲜大餐!”陈旭舔着嘴巴拱手。 “哈哈,好好,实不相瞒,朕惦记快一年了,最近几日更是食不甘味!”始皇帝高畅快不已,充分暴露了一个沉迷于美食的吃货大帝国的帝王本色。 而听君臣二人的对话,站在旁边和后面的一群公子卿侯也全都开始耸喉结添嘴巴,海鲜之名响彻华夏,今日到了东南海岛,终于可以大开杀戒了,甚至有人开始掰着手指头报菜名。 “酱香蛤蜊、葱爆蛏子、粉丝扇贝、铁板鱿鱼、凉拌海带、清蒸石斑、水灼大虾、香辣海蟹、鲍鱼刺身……” “嘶~今日有太师为主厨,我等终于可以遍尝难得的海鲜美味!” “不错不错,太师沿途展示过最强厨艺,但据说海鲜才是最拿手的,今日切莫藏私!” “然,老夫从离开京师的时候便开始流口水了!” “嘁,你那是病,吃海鲜没用,要吃药才行!” 有人报菜名如数家珍,一群人感觉越发饿得慌,一个个开始流着口水热闹的讨论起来。 “还有河豚,太师一会儿一定要做一道,朕要品尝这天下至美之味!”始皇帝偷偷提醒。 陈旭:…… 第1538章 此一生足矣 始皇帝巡视过处,鸡犬不宁。 数千禁军护送,两百多辆马车,数十位朝廷卿侯,十位公子,浩浩荡荡从咸阳一路出发,沿途经过之地官员百姓全都夹道欢迎,为了照顾这数千人吃喝拉撒更是忙的鸡飞狗跳。 迎接皇帝巡游固然长脸,但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和巨大的精神压力。 因此巡游队伍经过之后,无数郡县官员全都长长松了一口气。 就连会稽和句章当地的官员同样如此。 眼下这群人终于祸祸大海去了。 而情形也的确如此。 十艘大船带着始皇帝无微不至的关怀降临舟山这片昔日的海外荒岛,数千人一拥而入,瞬间半座海岛人声鼎沸,不说岛上的鸡鸭猪狗,就连海滩上的寄居蟹都没放过,上到始皇帝下到洗衣的宫女,全都挽着衣袖在海滩上捡拾贝壳,平日蟹贝横行的海滩瞬间就和狗舔过一样干净,只剩下了沙子和石砾。 而海面上,大量渔民也开始忙活起来,鱼叉渔网一起上阵开始捕捞海鲜,为了满足数千人的胃口,海底的海带都被揪光了。 三天时间,始皇帝的巡游队伍在舟山群岛换了三个地方吃海鲜,也将这三处最美丽的海滩祸祸的不成了样子,队伍离开之后,留下满地的虾蟹贝壳和鱼骨鱼刺,成为了海鸟的盛宴大餐。 而酒足饭饱终于满足了对海鲜的灵魂渴求之后,始皇帝抽空接待了前来拜访的白华山和桃花山上的方仙道术士。 安期生被民间呼为千岁翁,是一位真正得道的神仙人物,以前始皇帝为求长生,先后数次到东海拜访,但安期生都避而不见,但这次始皇帝亲临他却不得不来拜见,其实他也不是拜访始皇帝,而是来拜访陈旭。 得道的方外人士,对于始皇帝这个凡俗君王并不感冒,就像赤松子鬼谷子一样,视皇权若粪土,根本不愿意与皇帝有任何来往,反而对待陈旭这个身份莫测的仙家弟子,即便是鬼谷子都要现身帮忙,安期生更是要小心翼翼的对待。 陈旭的身份太过高贵,无论是世俗还是方外人士眼中都不能轻视和得罪。 而对于安期生的拜访,始皇帝高兴的同时也没有了以前那种祈求长生时候的急切,因为他已经有了一个更加高级的帮手,太乙仙尊的弟子陈旭,这些普通的小门小户的神仙他已经看不上了。 另外就是因为陈旭的反复解释,现在始皇帝几乎已经打消了对于长生不老的追求,这些年心态平和下来,对于这些方外人士的态度也下降了不少。 始皇帝与安期生的会面前后不过半个时辰,由陈旭做东请喝了一壶紫云仙茶之后,始皇帝承诺将舟山群岛划给方仙道做道场,可以修建庙宇起道观,允许其招收门徒传播经义,但不得干涉官府对于这片岛屿的治理和参与世俗的争斗。 得到这个许诺,安期生长舒了一口气。 这是当初陈旭对他的承诺,为了让方仙道不被秋后算账,他甚至亲自带领上百位方仙道徒联手官兵剿杀岛上的反贼和强匪,这些情况当初都被江珩详细记录在奏书当中,始皇帝也看过,然后陈旭也专门为此事奏报解释,始皇帝自然不会为这点儿渣渣小事拂陈旭的意思。 安期生忐忑而来满意而归,除他之外,前来拜访的还有居巢公范增和弟子周殷。 对于这两个人的身份陈旭并没过多和始皇帝谈论,只说居巢公是隐居在此的一位大贤,为了剿灭岛上的反贼和强匪设下计策一网打尽,乃是这次平定舟山海匪的最大功臣。 虽然舟山剿杀数百个土匪这种功劳在始皇帝眼中可有可无,但既然是陈旭隆重推荐,始皇帝还是非常高兴的接待了范增,喝茶谈论一番,发现范增果然满腹经纶,古往今来,天文地理,易经八卦,诗书经义皆都信口掂来,谈吐优雅睿智无比,的确当得起隐士大贤之名,于是盛情邀请其前去咸阳。 不过始皇帝的邀请被范增拒绝,而是推荐了弟子周殷。 对于周殷始皇帝便没有那么大的兴趣了,答应让其随队巡游,表示会让吏部妥善安排一个官职,这让周殷喜出望外,当了一次最大的反骨仔,用诸多同道中人的血终于是将一身罪名彻底洗白,而且摇身一变成为了大秦的官僚阶层。 在舟山吃吃喝喝加游山玩水三天,天气逐渐变化,似乎有风暴将临,于是巡游队伍不得不离开继续往南。 六月初,巡游舰队在闽中沿海躲过一次风暴之后沿着闽中海岸线停停靠靠继续南下,数日之后抵达闽中郡郡府所在地冶县。 冶县虽然是一个初创的县城,没有高大的城墙和城门,但这里却同样热闹,正在修建的闽中海港吸引了大量越族人和江西、会稽等地的人前来打工挣钱,同时还有不少经营茶叶和种植甘蔗的商人在此生活交易,巨大的聚集效应让冶县热闹非凡,丝毫不下于中原一些热闹的县城。 冶县正对的海外数百里便是台湾,不过这件事一直都非常隐蔽,并没有人知晓陈旭已经偷偷安排了两千人在上面训练。 而闽中和吴中之间,每月都有两三艘巨大的海船来往,除开运货之外,还会在当地收购一些土特产和大量的粮食,但并不对民间揽货,也从不与太多人交流,对这三艘船的来历闽中郡尉高焄心知肚明,吩咐任何人不得骚扰和破坏。 始皇帝的巡游队伍到达闽中的时候,这三艘船刚好都停在闽中海港,直到始皇帝的队伍视察完离开之后,这才扬帆起航径直往茫茫大海之中而去。 这三艘船自然就是商骐的船队,他们停靠这里的目的自然也是得到陈旭的提前提醒。 按照陈旭的安排,始皇帝南下巡游到返回至少需要一个月时间,这一个月就是他们操作的空间,将台湾岛上正在训练的两千人全部运送到大陆,其中一千由项羽带队,化妆成为南方诸郡的商队和百姓,沿陆路慢慢去琅琊,另外一千人则由虞无涯带队,直接乘船去琅琊,同样化妆成为民工在琅琊海港等候,直到始皇帝到达琅琊,这些人便会陆陆续续跟随巡游队伍启行一路跟随。 一天以后,商骐的三艘大海船抵达台湾,商骐将陈旭的书信拿给虞无涯看过之后,整个训练营瞬间鸡飞狗跳起来。 所有的少年全都换上了早已准备好的破旧衣衫,除开平日吃的碗筷和水壶鞋帽之外全部丢弃,项羽带领一千少年首先登船,前后不到一个时辰,三艘大船便启行离开码头,伴随着呜呜的号角声逐渐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 “爹爹,我们是要回家了吗?” 看着热闹而忙碌的营地,虞姬带着猴子从椰林回来,发现人突然少了一半,顿时一下激动起来。 “不是,我们的训练已经结束,恩公另有任务安排,小霸王已经先带人去了吴中和广陵,过几天等商主管的船队回来,剩下的人我会带去琅琊,恩公吩咐你和项姑娘最好暂时留在夷洲,这里比较安全,等到我们的事情办完之后,就会安排船队来接你们……” 虞姬听完静静的发呆,神情落寞的一个人坐到凉台的地板上,把手中一个椰壳面具搂在怀里眼圈发红的说:“我不想呆在这里了,我要去找小旭哥哥!” “恩公现在没空,他陪始皇帝巡游南海去了!”虞无涯苦笑解释。 “一个破皇帝有啥好陪的,还是个糟老头子,身边肯定还跟了一群糟老头子,还不如带我去玩儿!”虞姬嘟嘴。 “不带你自然是为你好,难道你想嫁给子婴?”房间里一个身姿婀娜的女子提着一把宝剑走出来。 “子婴……”虞姬愣了一下,脸上露出差异的神情摇头说,“我才不嫁给他呢,从小就爱哭,也不会做美食,唱歌跳舞都不会,游水都笨手笨脚的……” “那小霸王呢,你愿不愿意嫁给他?”夏子衿收拢裙跪坐下来,平日清冷的容颜竟然露出一丝难得的温柔。 “小霸王……”虞姬似乎一下摇摆起来,脸色有些茫然,呢喃许久之后抬头看着夏子衿,“婶娘每次都在我面前提起小霸王,而且项大哥也对我很好,但爹爹已经把我许给了小旭哥哥……” “那是你爹爹随口说的,而且那时你还小,根本就不懂事,何况让你嫁给小霸王就是你小旭哥哥希望的……” “子衿,莫要乱说!”站在旁边的虞无涯突然打断了夏子衿的话。 “婶娘说的可是真的?是小旭哥哥不想要我,才把我送到夷洲来,想让我嫁给小霸王吗?”虞姬突然站起来,小脸发白有些不知所措,而且瞬间就有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莫要听你婶娘胡说八道,恩公从未说过这种话,我虞无涯的女儿,想嫁谁就嫁谁,皇帝神仙也挡不了!”虞无涯用袖子替虞姬擦干眼泪安慰。 “哼,看不出来还是个慈祥老爹,你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丢在荒山野岭没人管?”夏子衿瞬间眼圈儿也有些发红。 “子衿,恩公当初救我一命,我曾答应他要一生追随守护,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我知道这些年你陪着我受苦了,不过你放心,这次事了,恩公就说让我有多远滚多远,天大地大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如果你想回翠华峰,我便陪你隐居,如果你想去西方,我便陪你坐船……” “你就是嘴上说的好听!”夏子衿嗔怒。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要是我撒谎你揍我便是!” 方才还一脸慈爱义正言辞的虞无涯立刻脸色谄媚了几分,身背宝剑,一丛黑色胡须玉树临风的青年剑侠风范瞬间便崩塌了一半。 “婶娘,小旭哥哥真的说过让我嫁给小霸王?”虞姬哽咽着紧紧抓住夏子衿的胳膊。 夏子衿在虞无涯瞬间又变得威严的眼神下迟疑了片刻微微摇头:“你别想多了,你小旭哥哥没说过,但小霸王的确也是一个很不错的夫郎,为人豪爽武功高强,而且你和项菁也关系很好,将来做了姑嫂也能相处的很愉快,婶娘希望你好好考虑,更何况你也知道小旭哥哥的身份和处境,他有你姑姑,还有五公主和蒙婉三位正妻,另有范氏姐妹和大群侍妾,你嫁给他该怎么安排?名分都没有,难道你每天去和你水姑姑抢同一个男人侍寝……” 虞姬苍白的小脸瞬间露出一丝羞红,然后双手揪着裙摆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听婶娘的话,你小旭哥哥的确是天下一等一的奇异之人,他大可娶得天下任何女子,唯独对于你他非常忐忑不安,你怕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将你送到夷洲来吧……” “子衿,莫要说了!”虞无涯激动的再次打断夏子衿的话。 “不,爹爹,您让婶娘说完,我已经长大了,我想知道小旭哥哥为何要这样安排,若是小旭哥哥说不要我,我就和项菁姐姐一样终身不嫁……”虞姬呜呜的哭着开始抹眼泪。 “你也莫要阻拦我,我知道你想什么,但事到如今虞姬也有知道的权利,你先去忙军营的事,这件事由我和虞姬说吧!”夏子衿冷冷的指着院子的门。 虞无涯沉默许久之后点点头,用手轻轻的抚着虞姬的头顶说:“你放心,方才爹爹已经说了,这个世界上你想嫁谁就嫁谁,没有人可以阻挡,而且恩公也不是不喜欢你,只是……唉,还是子衿你说吧!” 虞无涯发现话到临口,竟然发现自己的确不擅长安慰人,于是丢下一句话之后大步往院子外面走去。 半个时辰之后,海滩边上。 虞无涯和夏子衿两人并排而立,迎着初秋的海风衣袂猎猎的张望远方,而河口的码头上,虞姬和项菁二人坐在木质的码头上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你都说清楚了?”虞无涯紧绷着脸问。 “这么简单的事怎会说不清楚,虞姬可比你想象的更加聪明勇敢,我想她会想通陈旭的这番安排和做法!”夏子衿点头。 “如此也好,恩公说他们两个本是天书中记载的人物,这种天定姻缘不是我等可以置喙和阻拦的!”虞无涯松了一口气。 “嘁,这种话你也信!”夏子衿撇嘴。 “如何不信,我始终相信恩公的三卷天书就是神仙所授,你每次嘴上说不信,但为何又屡屡维护他,师尊说如今道法式微,天道混乱大道难觅,我们既然走上了这条寻道之路,就只能于冥冥之中寻找机遇寻,恩公就是我认为有仙缘的机会,即便是一生无得也不会遗憾和后悔,因为跟着恩公吃了如此多美味,见识了如此多的奇迹,人生在世当逍遥自在,此一生足矣!” “哼,几顿美味就吃的死心塌地,这世间没有比你更傻的蠢蛋了!” “嘶~”一说到吃,虞无涯竟然抹了一把口水,喉结一耸说:“终于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海鲜吃腻了,最近特别想吃红烧牛肉面和驴肉火烧,嗯,还有香酥烤鸭,红烧肘子、孜然羊排、胡椒牛排……” “咕咚~”旁边一个女侠也吞了一口口水。 …… 第1539章 场面辣眼睛 半个月后。 三艘巨大的海船再次从夷洲离开。 随着大船越来越远,岸边码头上一群夷洲土著一个个哭的呼天抢地。 这支从中原而来的特殊船队,丢了两千人在这里训练了接近一年,如今突然之间半个月时间全都撤离的一干二净。 偌大的军营都空在那里,空地上还安装摆放着整齐的训练器材,木质的刀枪棍棒和单杠双杠绳梯攀援木梯等矗立在海风之中没有任何声音。 营地四周都是整齐的农田,里面栽种着大量的蔬菜豆角,畜棚里面还有牛羊鸡犬。 而营房同样收拾整齐,里面的竹床一张张排列成行,上面的凉席被褥都收拾的干净整洁,床头上挂的各种贝壳和椰壳也寂寞无声。 指挥室内,一副插满了各色小旗的夷洲沙盘静静的摆放在房屋中间,墙壁上还挂着一副简单的世界地图和大秦地图。 而在军营附近的工棚之中,里面还摆放着大量的铁锄铁锹,厨房里还挂满了各种钢铁刀具,甚至附近的木器作坊、冶炼作坊都没有丝毫变化,没有修完的手推车,没有打造完毕的刀具都还摆在工作台上。 整个军营一如既往,但却瞬间没了一个人影,没有了丝毫气息。 两千人都走了,都走光了,但把一切工具物品全都留给了这些土著。 而习惯了每天看着两千人威武训练,习惯了每天跟着一起吃美味饭菜,习惯了嘻嘻哈哈的劳作欢笑,习惯了每个月按时发放的粮食和油盐酱醋。 突然之间这一切都没了,据说以后都没没了。 即便是所有土著苦苦哀求,但这些人义无反顾的上船远去,没有一丝的留恋。 所有的夷洲土著都感觉自己被抛弃了。 即便是突然之间拥有了如此多的房子、工具、蔬菜、粮田和牲畜,但每个人都感觉到一种无与伦比的凄苦,尤其是几个负责照顾虞姬和项菁等人起居生活的小侍女,更是哭的恨不得跳海跟着追过去。 “别哭了,都起来!” 大船离去早已不见踪影,一个平日担任管事的土著男子跳起来大吼。 “如若没有虞老爷他们,我们到现在还在给那些匪徒当牛做马,虞老爷他们走了,那是因为有事,我们必须把营地都照顾好,我想他们总有一天会再回来,还要把白小乙的墓守好,他是为救我们而死,何况这里还有项伯的坟墓,小霸王和项姑娘肯定还会前来,只要他们来了,我们便请求带我们去大秦,那里才是我们该去的地方……” “对对,我们听主管的话,把军营的一切都照顾好,等他们回来!” “就是,不许哄抢,更不许破坏,我们还和以前一样!” “那要是别的村寨知道虞老爷他们都走了,过来抢怎么办?” “哼,这里有这么多铁器,还有剩下的煤石,我们打造一些武器,一定要把军营守好!” “有了钢铁武器,指挥室的沙盘上也有整个夷洲岛上的部族分布,我们可以去都将他们征服,等到虞老爷他们再次回来,一定会夸奖我们!” 一些平日在军营混的比较好的土著男子都开始七嘴八舌的兴奋讨论起来 “哈哈,很好,就这样干,我们不能让虞老爷和小霸王他们失望,从今天起,大家都按照以前一样分成几个组照顾军营,做饭、耕种、畜牧、打扫营地、还要训练和打造弓箭武器……” 主管很高兴的开始分派任务,于是方才还哭天抢地如同一群被夫君抛弃了的小怨妇的夷洲土著很快便兴奋起来,开始了保护军营征服夷洲的宏伟计划。 …… 而在虞无涯等人全部从台湾撤走的同时,始皇帝的巡游队伍也正从广东番禺港出发,沿海岸线继续往南。 此时已经快要入秋,风暴减弱,行船越发的快速,船队沿途短暂停靠几个人口比较集中的越族聚集地之后。 六月中旬,到达雷州半岛。 此处眼下还并无名称,不过划归合浦县管理,这里隔合浦县城,也就是南海港所在的直线距离还有五百余里,绝对算得上是偏远之地。 这也不怪大秦朝堂不管,而是管不了。 这广东广西比闽中更加荒蛮,水网密布山岭复杂,而且自古以来都是越族人的地盘,而越族人部族虽多但人数很少,整个百越加起来也就几十万人,然后撒落在五岭之外的崇山峻岭之中基本上就找不到,大些的部族几万人,小些的部族甚至只有几十个,眼下虽然大秦征服岭南好几年了,但许多小部族根本就没见过秦军长什么样,至于安排的官吏,大部分也只能管到县城附近,至于几百里之外,都只能当做没看见。 而雷州这两个字,眼下更是没有,是到了宋朝才出现,不过等广东广西开发逐渐热闹一些之后,这些郡县肯定要重新划分,但眼下言时过早,因此陈旭也懒得做这种无用功。 南方开发,至少还需要十到二十年的时间才能大致见到成效。 舰队到达这里,基本上就到了传统称呼的南海海域。 而雷州半岛正对面就是海南岛,陈旭去过,但始皇帝和随同而来的所有人都没去过。 在得知对面的海岛上有许多奇异的水果和海鲜之后,始皇帝决定去海南岛巡视一下,看看这个陈旭口中宣称南方最美海岛的地方。 如今的海南岛,已经不是完全没有人光顾的野岛,至少上面的黎族人已经对平日定期来往的大秦商船已经非常熟悉,因此每到商船到来的时候,总会弄一些干果珠贝、鲍鱼珊瑚等特产前来售卖或者交换一些中原的钢铁工具、陶器、布料等高端物品,算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市场,有些当地人干脆就搭建木屋住在码头附近,如今已经渐渐形成了一个数十户居民的村子。 不过当他们看到始皇帝这支庞大的舰队,欢呼热闹迎接的时候,大船靠岸,密密麻麻手持旌旗和身披甲胄手持钢弩刀枪的禁军如同黑色潮水一般瞬间便将整个海滩戒严,在锋利冰寒的武器和杀气腾腾的气势下,他们才发现,今天来的人和以往的都不一样。 不过在惊恐害怕之中,还是有眼尖的人从这一群人当中认出了一个年轻人,似乎就是第一次来的那个清河侯。 于是在禁军的呵斥和精通越语的官吏询问之下,有胆子大一些的黎族人便指着陈旭诉说往事套近乎,自然很快这些人便被请到陈旭面前。 而陈旭对其中几个也的确还有那么点儿印象。 于是一番简单的交流之后,黎族人终于搞清楚了。 中间这个须发花白气势威严的半拉子老头儿就是大秦帝国的始皇帝,而这座岛就是他的,岛上的居民也是他的。 对于这种不要脸的说法,虽然一群黎族人心中都非常不满,但作为高级灵长目动物,眼前的局势一目了然,他们还是很爽快的都表示持保留意见。 不保留不行,若是牙缝之中胆敢蹦出半个不字,估计当场就要被碎尸万段丢海里面喂鱼。 面对这群温顺而语言不通的荒岛蛮族,始皇帝也并没有太过在意,吩咐赏了一些钱币糖果之后便去沙滩玩耍,而跟随而来的禁军和宫人仆从则从大船上放下来遮阳伞、折叠躺椅、果醋、葡萄酒在附近一个美丽的海湾布置起来,很快始皇帝和几位公卿重臣就都穿着花裤衩带着墨镜惬意的躺在洁白沙滩上的躺椅上,面朝大海喝着果醋果酒,吃着干果聊天。 一群黎族人很快也从附近山野之中采摘过来一些椰子芒果菠萝等水果,在陈旭的指挥下一群厨师将这些水果都切好放在水晶玻璃盘中,穿着丝绸短裙的宫女们将水果端过去给始皇帝和一群公子卿侯享用。 而更远处的海面上,有些打渔的渔民也摇着木筏和渔船过来,如同往常一样,这些大秦的大船在这里停靠肯定要吃饭,而各种海鲜就是他们最喜欢的。 陈旭忙完抱着一个椰子在始皇帝身边躺下来,插一根麦秆吸一口,很是惬意的看着蔚蓝辽阔的大海。 这么多年过去,今天终于完成了这个梦想。 除开没有大群前凸后翘穿着比基尼和三点式的美女在沙滩上嬉戏打闹的热闹情形之外,一切都超乎他的现象。 而且如此干净美丽的沙滩和丝毫没有污染的大海,以及四周原生态的环境,还有这些最纯正野生的水果,甚至远处的椰子林中,还有穿着草裙的黎族少女偷偷摸摸的往这边偷看,充满了后世无法体味到的原始韵味。 “朕一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能过上这种惬意安闲的生活!” 带着墨镜的始皇帝赤裸着略显肥胖的上身,小肚腩看起来有些赘肉,一条大花裤衩特别惹人注目,若不是长头发还带着发冠,只怕陈旭瞬间就会以为自己又穿越回到了二十一世纪的某一天。 “陛下说的极是,这南海果然是个好地方,躺在这沙滩之上喝酒歇凉,着实爽快!”旁边一身同样装扮的蒙毅也哼哼感慨。 “南海气候与西北迥异,眼下快要仲秋,中原诸郡都已经开始秋收,等过了仲秋节,关中就要一日凉过一日,而辽代凉等国都快要下雪了,但这南海诸地,仍旧还是盛夏酷暑,瓜果飘香鲜花不败,这面朝大海的悠闲,的确令人乐而忘怀!”陈汐笑着说。 “若非有太师策划安排,朕也体味不到如此的闲情逸致,这躺椅遮阳伞的确是必不可少之物,但太师为何还要做如此多的花短裤,莫非有什么讲究?”始皇帝同样惬意的啜着一个椰子好奇的问。 “呵呵,穿这种花短裤,只不过表达一种放松的心情而已,就像朝堂威严,就要穿整齐的朝服才显庄重,大祭严肃,就要穿黑色的礼服才算尊崇,而这南海沙滩就是来休闲娱乐,自然要穿的越轻松自在越好,五彩缤纷的颜色就会让人心情轻松愉悦放松,再加上这蓝天大海,阳光沙滩,水果美酒,更有那些观察偷窥的草裙少女,这便是最轻松最自在的地方……陛下莫非没有发现,自从换上花短裤躺在这里之后,您脑海里一点儿朝堂国事都没想过!”陈旭笑着一边啜着椰子汁一边说。 “咦,太师不提便好,一提还真是如此,朕方才下船时还在思考该如何管理这海岛,没想到躺下来便忘了!”始皇帝楞了一下脸色古怪的点头。 “恭喜陛下,乐而忘忧,实乃难得,这刚好说明陛下需要好好休息,更何况我们连续坐船近一个月,这海湾美丽安宁,正好适合休息,陛下何不与臣下海去畅游一番,然后躺下好好睡一觉,一觉醒来必然神清气爽,连日的颠簸劳累也会烟消云散!” “好,天高地阔,畅游大海,朕期待已久矣,蒙卿和诸位爱卿可否一起去?”始皇帝高兴的丢下椰子坐起来。 “呃,臣旱鸭子,不太会游水……” “走吧走吧,岳丈勿要谦虚,我几次看到你在别院游泳池和一群姬妾游的挺欢畅的,游泳池都装不下!”陈旭把手中没喝完的椰子放到旁边宫女的手上,然后把蒙毅拉起来。 “哈哈,俗云鱼水之欢,蒙大人怕不是在游水,是在侍妾身上使劲儿罢!”旁边一个卿侯大笑。 “嘁,老夫那叫老当益壮,你等羡慕也没用,也罢,臣就舍命陪陛下去大海游泳!”蒙毅无可奈何站起来,然后狠狠的瞪了陈旭一眼,压低声音没好气的说,“你莫非是想将老夫淹死了好霸占整个朝堂?” 陈旭点头的瞬间赶紧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满脸堆笑的说:“岳丈怎能如此埋汰小婿,到了南海不游泳就算白来,如此秋高气爽阳光灿烂,岂能不好好畅游一番,不然等到回咸阳,定然后悔!” “太师说的不错,我等千里迢迢从京师远来,碧海蓝天不畅游一番就回去的确会后悔,走吧,我等也一起陪陛下畅游大海,以飨这无边风景!” 一群卿侯重臣都说说笑笑起身,然后就在大庭广众之下一个个脱的精光,赤条条的就谈笑着踩着洁白细腻的沙滩往大海走去。 而在海滩边一片椰林下同样喝着椰汁谈笑风生的一群公子和另一些随行的卿侯,见状也都纷纷丢下吃喝玩耍之物,三下五除二脱光了衣衫,白花花一片欢呼着往大海奔去,场面极度的辣眼睛,惹得躲在四周观看的一些黎族女人和少女全都羞的脸颊通红,但又忍不住看一眼又看一眼。 哇,这些大秦来的贵人都好白呀,好想摸摸。 …… 第1540章 奋勇向前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 对于大秦这个秋天来说,又是一个丰收的季节。 最近几年大秦风调雨顺,南北皆都丰产,即便是有些地方有干旱和水涝,但在朝廷大力推广的新式耕种方法支撑下,哪怕是受到一些灾害,大部分受灾的粮田也还是有一石两石的收成。 这个收成看似减半甚至减产六七成,但相对于八年十年前,也绝对算是丰产年月了。 何况一旦遇到水涝病虫等灾害,只要当地官吏如实核报受灾农田面积,有御史巡查无误之后,当年免交部分粮税,若是受灾严重,还会开当地官仓进行放粮赈灾。 朝廷有减税赈灾的法令,民间这几年也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积粮,再加上允许农民种植果木,采摘山货、蓄养鸡鸭甚至农闲时节出门打工,再加上从今年开始全国取消了令人怨声载道的更役制度,平民百姓只要勤劳,除开粮食收获,平日也能挣到一些钱财。 有了这些额外的收入,平民百姓的生活这几年已经相当稳定,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饥寒岁月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有律法的保障,有朝廷的支持,有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加上朝廷大规模的投资基础建设,大量的资金往民间流淌,使得整个华夏民众都处于一种极度兴奋激越的状态,所有人都在拼命种地、挣钱、打工。想通过自己的勤劳挣一份家业,为妻儿老小一个更加富足美满的生活。 别人家有的我也要有,别人住大屋我也要住。 都是乡里乡亲的,过得好自然被人羡慕,过得差自然被人瞧不起。 没有基础的盲目攀比固然不符合实际,但住大屋乘车马衣食无忧,这就是底层平民的最质朴想法,也是最现实的愿望。 所以,攀比并非都只有坏处,只有有了这种攀比的心态,才会激励更多的人去努力劳动,凭借自己的双手和劳动创造自己想要的财富。 坑蒙拐骗打架劫舍在这个时代是行不通的,秦律的严格有口皆碑,即便是左相由李斯换成了陈旭,但对于这些破坏大秦安定团结的恶行惩罚并没有丝毫降低,甚至还更加严格。 新法家的理念就是违法必究,执法必严。 以前犯错还能拿钱抵罪,但在不行,除开军功之外一律不得抵罪,但若是军功不够抵罪的,照样会被严厉惩处。 而衣锦还乡也是任何时代的一种炫富心态。 因此出门打工的人也都很努力,干最多的活儿,吃最多的苦,挣最多的钱,等到回家,也才能给在家期盼已久的妻儿老小一个幸福的收获,给乡邻一个羡慕的表情,哪怕是去一趟县城,割回来半斤一斤肉,那也能让全家喜悦,让左邻右舍嫉妒。 如若哪一天有人衣衫褴褛背着家当出门,锦衣华服骑着高头大马回来,绝对会成为十里八村最羡慕最热门的话题。 这种炫富,也会激发更多的人去拼搏努力。 中华民族的勤劳善良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将自己的理想寄托于这种对于未来幸福的期盼,对于祖辈的告慰,对于眼下生活的热爱。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这是一种最简单的攀比心态。 总之,生活在这个勤劳的群体里面,你就不能做最差的那一个,不然就会成为别人的笑话。 全民奋进,只争朝夕,这是千百年来华夏最好的时代。 只要努力,必然就能为自己为家人为子孙后代挣一个幸福灿烂的未来。 因此在这个金灿灿的秋天,整个大秦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到处都是丰收欢畅的景象,收获的秋粮也堆积成山。 四通八达的道路上,到处都能看到络绎不绝运送粮食的商队,那宽阔的郡县马路,那狭窄的乡村小道,成群结队的马车货车独轮车在道路上行驶,来来往往如同蚂蚁一般将各地郡县的粮仓税仓都填满,将大秦这个深秋渲染的异常繁华和热闹。 七月底,由十艘大船组成的巡游舰队从东南浩浩荡荡而来,最终抵达琅琊海港。 如今的琅琊海港与开春又不相同,整齐的海岸已经有十座码头完工,高大巍峨有若矗立的卫士一般令人惊叹。 在此起彼伏的悠长号角声中,十艘大船降帆靠岸,很快就停靠在十座码头之上,而当一位玄服高冠腰缠玉带身配天子剑神态威严的老者在一群老老少少锦袍华服的公子卿侯簇拥下下船的时候,等待了许久的码头工地瞬间响起山呼海啸的欢呼声。 十万参与修建琅琊海港的官民,数十万琅琊郡的百姓,甚至还有来自附近郡县的民众,黑压压绵延十余里共同前来参拜大秦帝国的皇帝。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是虔诚的。 许多人哽咽甚至跪地哭泣,诚心表达自己的尊重和感激。 这是前所未有的欢迎场面。 不光是始皇帝惊讶激动的胡须颤抖,就连陈旭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随行的公子和卿侯更是一个个手脚发抖。 这数十万乌央乌央的人若是都是反贼…… 卧槽,简直不能想。 “陛下小心,切勿太过靠近,还是先让禁军将民众驱散再做安排!”如同一头忠犬一般的蒙毅一把拉住准备前行的始皇帝。 “蒙卿勿忧,今时不同往日,朕能感受到百姓的欣喜之意,此次巡游,朕当与民同乐也!” 始皇帝摆手微笑,大步朝一群迎接而来的大秦官员和名士豪绅而去。 来人当中,为首的正是琅琊海港总工程师胡宽,旁边是海事学院几个主官和琅琊郡守、郡尉、郡丞等人,其中还有一个身穿四品官服的中年官员略有些眼熟,却是数年不见的瀛洲总督萧何。 关于萧何的才能,陈旭自然非常清楚。 实际上萧何适合呆在朝堂主持大局,而不是屈居一个小小的荒蛮之地的瀛洲总督,这可是大汉的开国丞相,位列重卿之首,并且被誉为开国第一侯,汉初三杰排名比张良还高,可见能力强大。 如今萧何已是秦臣,又已经担任瀛洲总督五年时间,听闻对于朝鲜和瀛洲的掌控治理的都不错,如今已经将朝鲜总督驻地修建成为了一座县城,规模达到三千余户,这份功劳已经足够他升职了。 因此陈旭提前签发命令让其回琅琊亲自向始皇帝述职,准备将其调回咸阳在三省六部的府衙混几年,等到冯去疾挂了之后让其顶替担任大秦右相。 为大秦续命虽然是当务之急,但要想大秦挺过这一劫之后能够长治久安,陈旭需要做更多长远的规划。 当初刚穿越过来时候,三妻四妾车马奴仆的理想和规划如今早已实现多年,为大秦续命的计划也进行的还算顺利,各种改革也基本到位,接下来就是准备改朝换代了。 冯去疾和蒙毅这些重臣是一个德行。 治国可以,勤恳敬业任劳任怨,对待始皇帝也是忠心耿耿,但唯独脑袋跟不上时代的步伐。 在这个知识爆炸、文化繁荣、地球文明大融合时代到来之际,古老传统的君臣关系已经无法满足时代的要求,需要大量更加包容,更加有创新能力,更加有想法,更加能接受新文化理念的官员来执掌大秦中枢,让朝廷能够适应时代的发展。 萧何虽然没有陈平思想新潮,但却更加稳重,而且对待民生非常宽容,极其适合担任大秦帝国的总理。 最主要的是萧何和陈平曹参一样,是陈旭一手提拔起来的,将来在执政的方向上,更加能够附和陈旭的理念,而不像冯去疾这种老橛子,你不说他不做,你说了他也不做,非得拿出充足的理由甚至是搬出始皇帝来压他才行,而每天事情那么多,工作那么忙,谁特么有那么多空闲和你摆事实讲道理。 更何况如果始皇帝真的挂了,换一个人当皇帝,能不能还这样给予他坚强的支持都不一定。 要知道眼下陈旭的每一项改革每一项计划,始皇帝几乎都是毫无保留的支持,才使得这些年陈旭的各种改革能够顺利推行,也才让大秦有了如此蒸蒸日上的国势。 一旦皇帝的支持开始减弱,更多的人便会跳出来争权夺利,压不住朝堂之上的群臣,许多改革便会无疾而终。 因此,最好的方法是始皇帝多活个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这样他就有充足的时间来布局整个大秦的政治架构和统治全球的计划。 虽然这个希望很渺茫,但陈旭还是希望老天能够开眼,让秦大大能够撑过这一关。 陈旭摸了摸一直从未离身的装有五毒舒魂水和注射器的盒子,轻轻叹了一口气大步跟上始皇帝的步伐,在前行的过程,他眼神已经瞥见欢呼的人群之中,有一男一女头戴斗笠身背宝剑的熟悉身影,正在向他挥手致意。 此去福祸难料,始皇帝生死难卜。 但已经走到这里,便只能奋勇向前。 …… 第1541章 荧惑守心 八月,中原正是收获季节,许多地方的民众已经开始载歌载舞的庆祝收获准备过中秋节。 但远在辽国和代国的辽王将闾和代王昆在望眼欲穿当中却又惴惴不安充满紧张。 早在五六月间,便已经有大秦使臣前来宣旨,大秦始皇帝将会在入秋之后巡视辽代,要求两国做好安全防备和迎接计划。 而为了迎接始皇帝的到来,两国更是大兴土木建造行宫,力图表现的孝顺抢眼一些,以便让父皇看到自己治理下的附属国的兴盛繁荣。 不过期盼归期盼,但始皇帝这次的巡游却不紧不慢。 巡游队伍光是在琅琊就足足停留了十天。 而这十天当中,始皇帝除开巡视琅琊海港和各种配套工程之外,还登琅琊山勒石留念,去了一趟崂山观赏风光,然后大部分时间都在观看海事学院的训练和海师舰队的操船和实弹演习。 为了让始皇帝和随行的公子卿侯能够近距离的亲身体会舰船火炮的威力,陈旭私下授意曹参搞了一场实弹登岛演习。 演习当日,始皇帝的旗舰在十艘舰船和数千禁军的护送下起航到达海外一座荒岛附近观摩,海事学院则组织了五艘装配了火炮和火枪的舰队进行实弹演练。 当五艘大船一字排开横着面对岛屿一处开阔的海滩进行炮弹齐射之时,震耳欲聋的轰鸣,喷溅的火光烟雾,呼啸的炮弹,以及放置在海滩上那些石碓木板草人在碎裂飞溅的场景,都令所有观察者心惊胆战。 三轮齐射之后,本来密密麻麻插满靶标的海滩已经凌乱不堪,沙滩上全都是倒伏的草人和碎裂的木石,铁弹砸出的痕迹一道道清晰入目,就连一些礁石都被炮弹炸碎,整个海滩再也看不到开始模样。 这一次演戏足够震撼也足够令人激动。 始皇帝一高兴又开始发红包,重重奖励了曹参等一群海事学院的官兵,这场实弹演戏也让始皇帝和所有公子卿侯第一次真正了解到了火器的强大和威力。 火炮加船,法力无边。 这才是大秦未来攻略全球征服世界的最强大武器。 而明显一次演习看得不够过瘾,接着几天始皇帝几乎都泡在海事学院,观看各种操练和课程教学,然后乘坐旗舰跟着海事学院的训练舰出海观看舰队训练和实弹演习。 看到始皇帝如此感兴趣,陈旭和曹参商量了一下,就在海师学院的训练场上,安排今年新招收的一批学员进行了一场简单的分列式会操表演。 这些新学员都是刚刚招收才两三个月的新兵,虽然基础的列队训练已经学完,但并不十分熟悉,在分列式表演的时候,整齐度不是很高,甚至还有人转体出错,至于抬腿摆手出错的就更加多一些,尤其是抬枪出枪收枪的瞄准射击操练中更是看起来凌乱不堪。 但就是这种两三个月训练的新兵演练,已经让始皇帝和所有随行的公子卿侯等目瞪口呆。 这种整齐划一严格认真的列队操练,在以前的大军之中根本是无法想象的,根本就做不到如此横列成行的整齐程度。 而在这次分列式的会操表演之后,始皇帝时常精神都有些不太集中,似乎只要一闭眼,就看到那整齐划一踢踢踏踏踩着威武严整步伐而来的学员兵和整齐的怒吼。 成系统的军事训练是从管仲开始的,而管仲的三官五教九章之法也逐渐成诸侯国的训练标准。 但管仲的兵法训练也只是很笼统的方法,针对训练的五教也很简单,第一是学会辨识旗帜、第二是学会听从号令,第三是学习进退步伐控制速度,第四是学习使用各种长短武器,第五是知道奖惩制度。 而实际上在战斗中,大部分人是看不到令旗的,只能听自己将官的命令,但命令有时候也听不清楚导致指挥出错,到后来,这种复杂的练兵方式开始简化成为了闻号而动,擂鼓而进,鸣金而退。 但这种为了增强战场主帅命令的练兵只能保证进退有度,并不能让士兵的队伍变得像这样整齐严谨令行禁止丝毫不差。 这种练兵之法,要比大秦眼下的练兵方法更加严格,而且更加有效,再加上火枪的犀利,始皇帝毫不怀疑陈旭当初的说法,大秦一统天下并不困难,困难的还是在财力物力和交通后勤之上,没有庞大的国力支撑,无法武装起来一支数万人的火枪部队,持续的开销太大了。 …… 八月十五,仲秋节。 巡游游队伍离开琅琊之后此时已经度过黄河。 为了庆祝这个预示收获的盛大节日,始皇帝命令扎下行辕,召随行的公子和卿侯官员举行了一场盛大的野营趴体,清河侯也展示自己美食大匠的手段,架起几大堆篝火,烤全羊,烤乳猪,烤牛排,十多个烧烤架一字排开,就在行辕内的空地中开始了一场盛大的撸串活动。 这一场君臣同乐的野营盛宴从上午开始准备,一直到傍晚时分才真正达到高潮。 酉时许,太阳刚刚落山,始皇帝和数十卿侯公子正聚在营地之中吃肉喝酒撸串谈笑之时,突然不知何处响起一阵惊呼。 “快看,东方天空着火了!” 在惊恐的呼喊声中,所有唱歌跳舞的宫女乐师都瞬间停了下来,而吃肉喝酒撸串的君臣也全都抬头张望,果然在昏黄的正东天幕之上,有脸盆大小一团火焰正快速划过,隐隐有风雷之声往行辕方向而来。 “荧惑……荧惑守心,灾星降世,如今应验也!” 随行的太史曹鸣惊恐的手中一根烤羊排砸落在餐桌上。 “哗~” 一言既出,整个营地惊呼骚动,惊恐之下烤串羊腿猪腰子噼里啪啦掉满一地。 “太史岂可妖言惑众,这只不过普通流行坠地,何来灾劫!” 陈旭怒喝一声镇住全场,然后对着始皇帝拱手说,“陛下无忧,臣以前说过,所谓荧惑守心,不过是古人妄测天象而已,并非灾星降世!” “不错,陛下,天象之说本就悱恻虚妄,天火自古有之,何来灾难!”蒙毅也回过神来躬身行礼。 “唔,太师与蒙卿言之有理,所谓荧惑守心,不过是普通天象而已,我大秦取周而代,如今已是华夏正统,天命已定,岂是天象可乱,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惊恐喧哗,敢有祸乱行辕者……斩!” 始皇帝虽然感觉心脏通通乱跳浑身有些血液狂涌,脑海中也满是哗哗鲜血奔流的声音,但鉴于此时混乱的情况,还是努力让自己先镇定下来。 随着不断有警笛和号角声音响起,在一群玄武卫和禁军统领大声呵斥和命令压制下,很快整个营地的混乱情形便安稳下来。 见到始皇帝和陈旭蒙毅三人冷静的模样,随行的公子卿侯的情绪也很快稳定下来,一群人就这样仰头看着这颗流星逐渐变大并且从头顶划过,最后变得如同栲栳大一团火球坠落于远远山峦起伏的地平线尽头。 流星从出现到消失,前后不过一两分钟。 但这一两分钟对于所有人来说就像是一两个世纪那么漫长。 流星消失,天色再次恢复了昏暗。 呼啸的寒风之中,篝火摇摆,行辕一片寂静。 “陛下,看流星坠地的位置,怕是在几百里外,要不要派人去查看一番!”陈旭咂咂嘴第一个回过神来。 说实在,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这么风骚的流星走位,以前最多也就是夏夜看到几颗流星如同萤火虫一般划过天幕,像今天这么大这么近掉下来还是第一次。 流星坠地,说不定有宝箱现世。 即便是没有,也可能会捡到一块陨铁。 若是一块稀有的永磁铁就发财了,拿回去可以做一个发电机…… 陈旭胡思乱想去捡流星,而回过神来的始皇帝也发布命令,命令明天一早玄武卫出发去流星坠地之处查看情形。 这颗流星出现的快,消失的也快,虽然在陈旭看来很有趣,但始皇帝和随行人员却都不这样看了。 这个时代的人信奉鬼神天象,特别是对于这种根本就不懂的天象更加敬畏。 陈旭只告诉始皇帝地球可能是圆的,因此所谓的荧惑守心也不那么靠谱,但陈旭却并没有说过流星的原理,而且这个时代也说不清,除非先证明地球是圆的再说。 于是流星过后,始皇帝突然感觉有些头晕,在一群宫人和随行御医的搀扶下去大帐休息,剩下的人除开陈旭之外也没有了吃肉撸串唱歌跳舞的兴趣了。 一顿本该欢盛的仲秋大趴体就这样无疾而终,大大小小的篝火烤架上,烤好的全羊乳猪都没吃几口,大把大把的烤串还放在烧烤架上香气四溢冒着青烟。 “这么多肉,不吃可惜了!” 陈旭坐下来,用刀从烤架上割下一块烤的金黄的猪腿肉。 …… 第1542章 京师急报 “荧惑守心,果然是有灾星降临!” 在距离行辕十里之外一处小镇,有一支数百人的运粮队伍正在这里歇脚,大车小车牛马无数,这些运粮队的民夫虽然看起来衣衫破旧,但却一个个看起来非常警惕,三三两两的在粮食四周巡逻看护。 而在不远处,有一男一女正仰头望着天幕尽头,同样是看着流星坠落的方向脸色古怪而认真。 “天象之说悱恻虚妄,何来灾星之说,此事恩公早已算定,不知安排的人能不能尽快赶到流行坠地之处找到那块陨石?” “找到如何,难道他还能变出花儿来!”女子不屑的哼哼。 “恩公算无遗策,岂会做无用之事,只怕有人会借用荧惑守心天降流火之事祸乱朝纲,若是能尽快赶到,说不定就能抓住一些人的把柄!” “我倒是觉得你天天念叨的恩公才是一个大祸害,假冒仙剑弟子把始皇帝忽悠的找不到方向,把持朝纲将好好一个大秦改的乱七八糟,看看那些炼钢炼铁烧水泥的工厂,浓烟滚滚浊气四溢,他才是个大灾星!” “嘿嘿,我倒是觉得很有意思,恩公这样胡乱改来改去,大秦变得好玩儿多了,不知道我们一年没回咸阳,如今的咸阳又变成了什么样子!” “你说这次事情结束要陪我回翠华峰的,若是敢失言……”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外面风大,天色也晚了,我们回去安歇吧,嘿嘿……”男子说话之时,手不知不觉的便落在了女子挺翘饱满的臀部。 “算你识相!”女子瞬间情绪也温柔下来,嗔了男子一眼之后依偎在男子怀中,两人卿卿我我便往附近一栋脚舍走去。 …… 因为流星出现的太过突然,加之荧惑守心这个天象的古老传言,导致整个巡游队伍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而似乎昨晚吹了寒风又受了些惊吓,始皇帝竟然生病卧床不起,导致巡游队伍只好暂时驻扎下来。 “徐太医,陛下的病情究竟如何?”行辕一处避风的僻静之处,陈旭拉住了出来撒尿的徐福。 徐福揪着胡须沉默了许久之后微微摇头:“陛下日渐年迈,身体本就一直有恙,睡眠不稳,偶尔还会有头疾,只是在京师很少劳累,平日也不断有安神和补充气血的汤药在滋养调理,因此并不曾有大病,然而这次三月从京师出发,眼下已经八月中旬,足足五个月时间巡游,这一路东南西北舟船车马颠簸,即便是我等身强力壮都坚持不住,更何况陛下……” “陛下年迈,气血本就亏虚,但若是安静下来好好修养并无大碍,不过昨日恐怕受了些惊吓,又饮酒吹风,寒邪入体有风寒之兆……” “只是风寒罢了,甚幸甚幸!”陈旭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既是风寒,你们就赶紧开药调理,这荒山野岭之中不能久居,何况深秋将至,空气寒燥对病情更不利!” “侯爷放心,福与太医令还有几位御医太医已经商讨过了,也已经开单煎药,但巡游在外各种药材也并不齐备,若仅仅只是风寒还罢了,我今早替陛下把脉,隐隐察觉到另有疾病,若是不好生调理,怕是会得中风之症……” “中风?!”陈旭吓了一大跳。 中风是一个中医专用名词,一般称之为风邪入体,但在西医来说,就是脑梗或者脑出血,导致的后果便是偏瘫、痴呆甚至突然去世,这种病症在劳累、饮酒、激动过度等情况下比较容易发生,特别是老年人更多。 而眼下始皇帝这两条都符合。 而且又是在历史记录的这个节骨眼儿上。 “是,若是不好好调养休息,陛下恐怕撑不到回京师,侯爷还是要尽快做好准备,最好的方法便是寻一个安静之地驻扎下来,等陛下情况恢复一些之后尽快返回咸阳,太医院有充足的药物和诸多良医,群策群力或许能够将陛下的病情调理好,若是继续这样巡游颠簸下去……” 徐福的话没说完,但陈旭知道是什么意思。 “徐福,陛下现在还不能死,此处隔京师还有两千余里,而且还要来回渡河折腾,你一定要想办法将他的性命保住回到京师!”陈旭急切的抓住徐福的胳膊。 “侯爷,伤寒好治,中风难解……”徐福苦笑。 “快来人,陛下头疾犯了,徐太医……徐太医何在?” 就在陈旭和徐福说话之时,突然有宫人从始皇帝的大帐之中脸色焦急的冲出来大吼。 “快去~ 陈旭焦急的摆手,徐福也来不及行礼便转身而去,很快就有好几个随行的御医太医急匆匆进入始皇帝大帐。 而一群公子和一群卿侯此时也全都被惊动,从四面八方的行帐之中围聚过来,站在行辕大帐前面等待结果,五百玄武卫也如临大敌,将整座大帐围的水泄不通,数千负责外围警戒的卫尉禁军照样紧张,散开方圆数里将整个行辕区域都警戒起来。 历史上的秦始皇具体死亡时间并无记载,但在沙丘去世应该问题不大。 但如今的大秦各种了历史已经被陈旭魔改的快看不出原来的痕迹了,李斯赵高都已作古,因此始皇帝去世的时间和地点就连陈旭自己都已经无法揣摩了。 眼下始皇帝突然风寒加有中风的征兆,这一切都和历史开始重合起来。 史书上也是记载始皇帝最后一次巡游路上生病,沉疴日重,恶言死,然后坚持到沙丘之后不治而亡,只留下了一份让扶苏回咸阳料理后事的诏书。 因为这件事和鬼谷子所说的陈旭的大劫时间相吻合,因此陈旭也一直认为自己的大劫就和始皇帝的生死息息相关,因此也特别在意始皇帝的身体状况。 不过关心来关心去,这个过程还是毫无转折的出现了,与历史记载高度吻合,但对于始皇帝能不能坚持到沙丘,陈旭仍旧不敢下结论。 不过既然自己跨越了两千多年时空而来,这次能够陪同始皇帝巡游,只要始皇帝病情稍有好转,自己便能弄清楚其中的细节,还原历史上的许多疑点,或许还能劝说始皇帝提前立下太子,为大秦的稳定提前做好准备。 就在陈旭站在距离行辕大帐不远的旮旯里胡思乱想思考对策的时候,突然旁边一个人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老夫找你许久,你如何躲在这里?”来人焦急的喝问。 陈旭抬眼一看,正是蒙毅,于是摇摇头压低声音说:“方才我问过徐福,陛下受了风寒,还有中风之兆,怕是福祸难料!” “这么说来天书警示应验了?”蒙毅脸色更加焦急。 “看来正是如此,不过陛下应该还不会这么快殡天,你我要及早劝说陛下立下储君,不然回到咸阳,胡亥赵亥等人便能矫诏登基,号令群臣,到那时你我就会落入下风!” “这如何是好……这如何是好?”蒙毅急的团团转。 他虽然参与了陈旭对抗胡亥赵亥的事,也早就知道始皇帝大劫时间已经临近,但当真的来临之时,即便是他平日内心稳如老狗,此刻也瞬间慌乱起来。 “岳丈勿要乱了阵脚,当今之计便是勿要将此事透露出去,不能让行辕生乱,尽快劝说陛下立储君,然后安排人提前回咸阳准备……” “报~~” 行辕外突然有几匹健马疾驰而来,马背上的禁军背插黑色令旗,明显是朝廷紧急公文,负责外围警戒的卫尉禁军不过简单盘问便带着几人直奔行辕大帐而来。 “烦请速速通秉陛下,京师急奏需面呈陛下!”几个信使风尘仆仆面容疲惫,一看就是日夜兼程赶来。 “站住,陛下病重,太医正在诊治,任何人不得进入打搅!”一个玄武卫统领直接将信使拦下。 旁边一群公子和卿侯全都心头惴惴不安,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一边是始皇帝突然病重,卧床不起看起来很严重。 另一边突然又有来自咸阳的急奏,动用的竟然是禁军,看起来事情不小。 就在信使和玄武卫僵持不下之时,突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何事在大帐前喧哗!” “拜见太师!” “拜见蒙大夫!” 陈旭和蒙毅两人并排而来,聚在大帐前面的公子卿侯等赶紧拱手行礼,而送信的禁军一看陈旭,疲惫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喜色,赶紧抱拳说:“太师,京师急奏需面见陛下。” “陛下若日饮酒受了一些风寒,今日头疾发作,恐不得见你等,京师有冯相坐镇,何事会如此紧急?”陈旭皱起眉头询问。 “禀太师,冯相……冯相也病重,我等离京之时已经连续昏厥数日,这份奏书乃是冯相清醒之时所写,命我等急报陛下!” 报信的禁军将一个竹筒打开,打开蜡封,从里面拿出来一封书信恭恭敬敬双手呈给陈旭,“既然陛下病重,还请太师收下书信,我等也好回去交差!”。 第1543章 谨慎挖坟 “冯相病的这么严重!?” 陈旭接过书信,看着上面抖抖索索的陛下亲启几个字,瞬间眉头拧成一根直线,就连蒙毅都脸皮都狠狠抽搐了几下。 屋漏偏逢连夜雨。 冯去疾这病的很不是时候。 京师若是无人执掌,朝堂运转瞬间便会混乱不堪,何况还有赵亥王离等一群心怀不轨之徒,时间拖久一点儿若是等到始皇帝病重的消息传开,整个天下说不定都会混乱起来。 时间如同煎熬一般,慢慢熬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大帐的布幔才被宫人掀开,须发雪白的太医令周炯和徐福带着一群太医御医出来。 “陛下病情如何?” 一群公子卿侯包括陈旭蒙毅在内数十人一起围上去焦急询问,甚至玄武卫和禁军统领都紧张的脸色发白。 “诸位无需太过紧张,陛下风寒劳累引发头疾,眼下已经诊治服药之后安神入睡,陛下临睡前吩咐行辕大小事务一切暂由太师安排!”太医令周炯团团作揖之后开口。 “呼,陛下无大恙便好!”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然后都转头看着陈旭。 “陛下受了风寒,只能暂时驻扎下来等待病情缓解,但此处非是久留之地,需要找更加安全避风而且有火炕的房屋才行,杨统领何在?” “末将在,还请太师吩咐!”一个身披甲胄的武将站出来抱拳。 “速速安排禁军前去附近的平原县城,寻合适驻扎的民居,让县令安排人打扫,陛下不能在这荒野之中度日太久!” “喏~”禁军统领领命而去,很快就有数十位禁军策马离开行辕往西北而去。 此处最近的是平原县,距离行辕不过二十里,想来很快就能安排妥当。 除开寻找避风温暖的住所之外,陈旭接连发布几条命令,主要是稳定随同巡游的人员和禁军的情绪,让整个行辕不至于慌乱。 有始皇帝的亲口命令,有清河侯和蒙毅两位上卿坐镇,始皇帝病重引起的紧张焦虑和不安情绪很快便平静下去,随行的仆从和禁军也开始收拾物品装备准备换地方。 喝过汤药之后的始皇帝沉沉一觉睡到午时方醒。 醒过来之后精神好了很多,头痛的症状也减弱不少,在得知陈旭的安排之后也表示赞同,召集一些卿侯公子简单的吩咐一番之后又开始昏沉起来。 “陛下,冯相病重,急奏陛下另选重臣坐镇咸阳处置政务!”趁着始皇帝还能坚持,陈旭把京师送来的书信赶紧拿出来。 “唔,冯相平日身体康健,如何也病了,这如何是好……” 始皇帝坐在铺满熊皮裘皮的卧榻上,脸色苍白看完书信之后沉默许久,最后看着蒙毅说,“朕这趟巡游已经接近半年,的确时日太久,但朝中政务繁多,不可一日无人执掌,既然冯相病重不能理事,蒙卿即刻归京暂时照看,统领三省六部处理政务!” “臣遵旨!”蒙毅脸色严肃的站起来拱手。 “京师之事就暂时拜托爱卿了!”始皇帝微微点头,等到蒙毅准备离开之时才突然想起一件事说:“西北苦寒,眼下朕又生病,恐怕辽代两国无法去了,既然蒙卿提前回去,就把几位公子一起带回去吧,留在这里只会碍事!” “臣遵旨!”蒙毅和陈旭互看一眼之后赶紧拱手。 一群公子也皆都脸皮涨红不敢多言,一起站起来表示希望留下来照顾父皇云云,但却被始皇帝像赶蚊子一样赶出了大帐。 一群公子离开后,始皇帝又坚持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又开始捂着额头,于是陈旭蒙毅等赶紧退出大帐,将徐福周炯等一群太医御医传进来诊治。 冯去疾病重的事可以说一下打乱了陈旭和蒙毅的安排。 但始皇帝的命令又不得不听,更何况眼下始皇帝生死未卜,京师的确需要一位信得过的人坐镇陈旭才能放心。 很快中车府令苏越写好的任命诏书,用玺之后陈旭亲自签核交付蒙毅,这一份委派蒙毅回京执掌朝廷的诏书就算生效,拿回去文武百官就得遵从。 这就和当初赵高李斯串通矫诏是一样的过程。 苏越如今就是赵高当初的位置,而陈旭就是当初李斯的位置。 甚至在签发这份诏书的时候,陈旭心头突然升起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若是始皇帝真的突然挂了,自己串通苏越,是不是也可以矫诏一份,封一位公子当皇帝。 而这个想法一出来,竟然就有一种按捺不住的冲动。 尼玛李斯和赵高可以为了自己的权势地位矫诏篡位,自己为什么就不能为了大秦和华夏的未来矫一份正义之诏? 不过如此以来恐怕大秦更乱。 两份诏书,两位公子,两股势力必然产生剧烈的冲突。 赵亥如今也笼络了不少卿侯,甚至还有王离这种双公世家的支持,而王氏在军队当中的地位不可小觑,如今掌控全国郡县尉卒警卒的大部分官员都是当初跟着王翦父子横扫六国的功臣,如今军功兑换到了大秦的官员身份,这股势力非常庞大。 更何况赵亥等人还占优咸阳之利,一旦双方争斗起来,怕是刚刚开始凝聚民心的大秦瞬息之间便会分裂。 所以,这件事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做。 更何况苏越这个人也不太靠谱,以前就是李斯的手下,串通他难保这个家伙日后不反水,一旦这件事抖出来,则自己这个太师怕是要名声扫地成为千夫所指,而胡亥集团反而会更加名正言顺得到卿侯百官甚至民间百姓的支持。 所以矫诏这件事从陈旭脑袋里面浮起来之后不久便被两个小人咬牙切齿的又按了下去,然后还叮叮当当栽下一块玄武石碑,而且还插上一块小牌牌,上书谨慎挖坟四个血色大字。 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李斯就是这样把自己砸死的。 自己虽然出发点和李斯不同,普世价值也完全不同,但其实愿望是一样一样的,那就是继续霸占左相这个职务,利用权势推行自己的各种改革,不希望被人摘桃子搞乱了自己好不容易创建的成果。 拿到诏书,蒙毅带着十位公子轻车简从很快离开行辕,一位禁军百将率领禁军护送,一行人很快便消失在通往聊城方向的驿道之中。 始皇帝的病情虽然还不明朗,但毕竟已经清醒过来有过明确的吩咐,御医团队也已经表示始皇帝只是受了风寒,而且还有清河侯坐镇指挥巡游队伍的安排,于是短短半日的慌乱之后,行辕的情形也慢慢安静下来。 日落时分,根据禁军的回报平原县令已经安排好一个村落作为行辕驻地,村民都已经迁徙他处临时安置,陈旭这才吩咐将昏昏沉沉的始皇帝抬上马车,然后拔营往平原县而去。 平原修筑有通往郡城濮阳的水泥官道,因为地处当时齐赵边境,因此还算繁华,县城附近乡镇村落密集,而且最近几年平民减税增收的刺激下,许多首先发财的人都已经修建了新房子,盘了火炕。 加之西北诸地煤矿比较多,大规模的煤炭开采也带动了砖瓦行业的发展,许多新房子都盖上了陶瓦,茅草房已经开始大规模的淘汰了。 平原县令安排的行辕驻地是一个二三十户人家的村庄,有一大半都是近几年新修的房子,虽然不大但也比以前那种低矮潮湿的茅草屋要好许多,而其中还有几栋是泥砖陶瓦房,格局和档次大气不少。 有了这些遮风避雨的房子,不光陈旭和徐福等一群御医太医心情轻松了不少,就连随同巡游的卿侯也都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住帐篷了,尼玛这寒风一吹,再厚实的帐篷也感觉到处漏风,半夜一个个冻的打哆嗦,早上起来全都在擦鼻涕。 这样下去若是再来一场寒风暴雨,估计这群本来在咸阳便娇生惯养的卿侯们全都要生病了。 日落时分,行辕一切安排妥当,始皇帝也在一栋民房安置下来,有了暖炕,有了持续不断供应的热水和汤药,一群御医太医也能安下心来讨论病情,安排内侍和禁军去县城寻找一些急需的药物。 时间一晃三日过去,在一群太医御医的精心照顾下,始皇帝的病情有所好转,已经能够吃喝一些清淡的饮食,还能下炕行走处置一些行辕的事务。 这下巡游队伍的情绪更加安定下来,许多卿侯甚至还有闲心带着仆从去附近打猎散心,带回来的猎物随行的御厨也安排做一些山野美味为始皇帝和随行的卿侯善生活,渐渐巡游队伍又慢慢开始变的热闹起来。 时间再过两日,这天申时前后,病情已经缓解的始皇帝正和陈旭等一群人商讨继续巡游之事,突然几日前派出去探查流星坠地的玄武卫回来,不光带回来几个人,还带回来一个令始皇帝震怒的消息。 第1544章 沙丘 玄武卫禀报,当日从天而降的流星已经找到,坠落于齐郡巨野泽西北荒野之中,将地面砸出来一个直径近数十丈的大坑,四周荒草荆棘尽被焚毁,大火熄灭之后,大坑之中现一块陨石,上面竟然有始皇帝死地而分的字样。 这件事在流星坠地附近已经开始传开,于是开始有民间占星师根据荧惑守心,天降流星的情形宣扬这是不祥之兆,当主大秦有难,而刚好巡游到附近的始皇帝也听闻突然病重,就在流星坠地的第二天便一病不起,两件事撞在一起,顿时引起齐东两郡百姓的慌乱。 但这种慌乱却让民间形成了两种决然不同的阵营。 一方是有人推波助澜,信誓旦旦表示天降灾星,预示着始皇帝可能要死,大秦即将分裂混乱。 另一方则是更多当地平民百姓,纷纷到附近太乙神庙或者各种神庙焚香祭祀,希望老天爷保佑始皇帝长命百岁。 齐东两郡在九年前发生过一次百年难遇的洪灾,导致十余县上百万人受灾,数万人死亡,但那次灾害不但没有造成齐东两郡的混乱,反而在朝廷史无前例的赈灾活动之中产生了无比巨大的影响,一下将齐东两郡的民心可以说笼络服帖。 这些年来,齐东两郡特别是当初灾区的民众对于开荒交税都一直是最踊跃和积极的,修路修渠等劳役也特别积极,几乎对朝廷的各种政策执行的最为彻底,当地官员自然也政绩令人眼红。 而这块从天而降的陨石虽然上面莫名其妙的刻有这样一句大逆不道的话语,但就在玄武卫赶过去调查之时,却有当地民众宣称看到有人对这块陨石动了手脚,还有几位同样前去探查流星坠地的义士抓到了几个不知来历者,这些人一起都被带回了行辕。 “陛下,想来定然是有不轨之徒暗中在陨石上刻下这句大逆不道之语,想以此祸乱大秦!” 听完玄武卫的回报,陈旭心里有了一定的底气。 荧惑守心,流星坠地,始皇帝死地而分,这些事都是历史上曾经记录过的事件。 虽然陈旭不知道具体事件地点,但还是提前做了一些安排,让当初火枪队的五统领之一刘二麻带领两百多个火枪队员分散在东郡各处守候,一旦发生流星坠地事件必须尽快赶去找到,目的自然是将在陨石上作假的人抓住。 虽然这个历史事件的真假不好判断,但根据刘邦斩大蛇冒充赤帝之子,陈胜吴广鱼腹藏书狐狸夜呼陈胜王有异曲同工之效,还是有几分可信。 那就是如今这个时代的人,都已经不纯洁了,学会了各种阴险狡诈的伎俩来掩盖自己的本性和目的,为自己的行为找一个更加令人信服的借口。 而假托鬼神天象就是最方便好用的。 也是最容易愚弄老百姓的。 “陛下,太师所言不差,我们简单审讯过这几个鬼祟之人,的确是有人吩咐他们这样做的,以千金之资,委托他们在陨石上刻字,不过我们搜遍方圆百里,也未曾见到幕后指使之人,因害怕陛下惦记,属下只能调集当地尉卒遮盖陨石继续搜寻,尽快赶回来向陛下报讯!”玄武卫首领解释。 “哼,果真有人暗中撺掇指使,如若让朕抓到这此人,朕必将其碎尸万段,速速通传齐东两郡,根据这些匠工的招供画下图影全国缉拿!” 玄武卫领命离去之后,始皇帝心中的躁怒也慢慢平息下来,命人将几个帮忙的义士唤来当面夸奖了一番,赏了一些钱财之后,这件事也算是暂时放了下来。 流星坠地当日,本是日落黄昏时分,因此齐东两郡的民众见到的很多,这几天始皇帝病重之后,此事传播的越发沸沸扬扬,就连平原县都能听到百姓讨论。 不过随着禁军手持令牌东南西北而去,通传各地郡县搜捕幕后指使在陨石上刻字的一个中年男子,这件事很快也便传播开来,齐东两郡的许多平民甚至是官员士绅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有人暗中借流星坠地之事搞事,于是便一传十十传百都同仇敌忾的帮忙搜寻起这个人来。 始皇帝病情好转,但也放弃了继续去辽东和边关巡视的打算,启程准备顺着邯郸上党的上郡道返回咸阳。 始皇帝巡游,自然神鬼辟易,沿途所经之处,所有商贾游客全都要提前数十里避让,免得冲撞了天子仪仗。 而如今的大秦再不是十年前那种平民不允许随便出门的时代,秋收过后正好是出门打工的好时间,因此全国如同蛛网一般的驰道驿道上到处都是来往的商队和成群结队打工的民夫,而为了满足到处大搞建设的各种物资供应,运送水泥钢铁粮食工具的车马动辄数十辆,浩浩荡荡沿着驰道前进,整个大秦繁华热闹的简直不像话。 而这些商队民工所经之处要住宿、要吃喝拉撒、要修理车马,在如此庞大的人员货物流动之中,各地的驰道服务站,县城乡镇都跟着受益,脚舍驿舍食舍马车修理等都跟着蓬勃兴盛,带动了大量基础服务业的发展。 始皇帝一路过处鸡飞狗跳的同时,自然也激发了当地民众的情绪,沿途列队欢迎恭送,而在巡游队伍的前后左右相隔几里的范围内,总是有一群扮作粮商货商民工的队伍沿途跟随,从琅琊出发之后便没有消失过,不过在眼下这种繁忙热闹的情形之下,没有人发现也没有人去在意。 八月底。 巡游队伍一路从平原县出发,一路走走停停经历下、聊城到达钜鹿。 而到了这里,陈旭一颗心几乎提到嗓子眼上。 因为刚进入钜鹿郡,还未到达上郡道,一场暴雨突然而至,而且在这入秋时节,竟然还伴有惊雷和狂风,半日时间地上积水数寸,湿滑泥泞之下巡游队伍不得不再次停下来扎下行辕,而行辕诸地果然就在距离巨鹿县东南十里之外的沙丘。 沙丘眼下有些荒芜,但昔日却并不荒凉,而是大大有名。 商纣王曾在这里大兴土木建造苑台,蓄养鸟兽设置酒池肉林,令年轻男女在里面裸奔嬉戏,荒淫无度导致国事废糜,武王伐纣占领这里之后,一把火将纣王行宫焚成灰烬。 而到了战国时期,赵国在这里大兴土木建设离宫,称为沙丘宫。 而雄才大略的赵武灵王就是在沙丘宫被儿子公子成围困其中,三个月粮食断绝活活被饿死,一个改革胡服骑射、带领赵国败楼烦、攻林胡、击匈奴、灭中山而让赵国威震天下的帝王,就这样死的凄凉而憋屈,结局令人唏嘘感叹。 不过俗话说不作死就不会死。 这都是赵武灵王自找的麻烦。 当然民间的传说起因还是因为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名叫吴梦瑶,不仅美貌无双而且能歌善舞。 赵武灵王本有夫人韩国公主,生下嫡长子赵章,这赵章因为敏而好学,治国颇有章法,被赵武灵王立为太子。 后来韩公主去世,赵武灵王当了几年的钻石王老五,有一次做梦梦到一个美貌的少女,一边弹琴一边唱歌让他心醉不已,问群臣解梦,就有一个叫吴广的大臣的把自己女儿送来,赵武灵王一看,我去,正是老夫春梦中的仙姑,于是娶其为妻,日夜恩宠,后来这个被他呼为吴娃的女人为他生下了另一个嫡子赵何,可惜红颜薄命,这吴梦瑶几年之后去世,临死前请求赵武灵王把她的长子赵何立为太子。 这种事一般是不太可能发生的,废太子这种情形虽然诸侯国都有过,但赵章毕竟是韩国公主所生,无论身份地位还是能力,甚至从岁数和实力上来说也比赵何要强很多。 但偏偏赵武灵王就头脑发热,一拍屁股答应了吴梦瑶的请求,废掉了太子赵章,立还不到十岁的赵何当太子。 而为了能够让赵何顺利当上赵王,赵武灵王甚至不惜提前退位让赵何登基,然后他自称主父摄政,可惜和他想象的有些不一样,儿子赵何登基之后逐渐长大,也在不断的架空自己老爹,老赵这时开始后悔了,想把国王宝座从儿子手上要回来,但这种一厢情愿的打算注定无法成功,于是赵国王族便在这沙丘离宫上演了一场父子、兄弟、叔侄之间的赵国王族大乱斗。 结局是公子章被杀,赵武灵王饿死,公子何继续回去当他的赵惠文王。 这便是历史上有名的第一次沙丘政变。 是赵国王族的争权夺利,父子反目,手足相残。 而这里,后世的历史上还记录过另一场更有名的沙丘政变。 如今,事件的主角已经到达了预定位置。 昔日的纣王苑台早已没有踪迹,而赵王的沙丘离宫也已经只剩下残垣瓦砾。 始皇帝扎下的行辕,不过是依托山势地利匆忙搭建的一些木屋帐篷而已,然后用随行的马车围成一个防御阵势,玄武卫和随行的王侯公卿全都居于内围,而禁军和仆从等全都在外围居住。 数千人马的庞大队伍,占据的范围必然不小,而为了解决沿途吃喝问题,每到一处扎营之前,必然就会有禁军前去通知当地的官员准备粮食马料和禽蛋鱼肉等供奉。 因此这一路巡游,其实就是一次巨大的劳民伤财的举动,光是一天的消耗就不下二十万钱,这一次巡游历时近半年时间,耗费的钱财数千万,在陈旭看来完全不值得。 而且这种长时间的颠簸劳累,对人的身体也是一个极大的考验,就连陈旭这种年纪轻轻的人都感觉吃不好睡不好,沿途生病掉队的人不知几许,但为了陪着始皇帝,所有人都只能咬牙坚持。 所以,皇帝太勤政爱国了也不是啥好事。 马马虎虎的当个皇帝,在华山泰山甚至海南岛等几个风景优美的地方修一个度假别墅,隔年换个地方修养一段时间,政务丢给满朝文武,其实开销不大,而且对身体也好,还能多活几年。 第1545章 豁然开朗 突然而降的狂风暴雨,一下打乱了回程的步伐. 而暴雨之后气温陡降,剧烈下降的温度让始皇帝本来略微好转的病情再次反复。 就在当夜,始皇帝再次病倒,而这一次情况更是危机,不仅头痛,而且伴有发烧呕吐症状,几乎整整一夜都陷入在痛呼和昏迷之中。 面对始皇帝如此复杂的病情,周炯和徐福等太医纵然施展浑身解数,但仍旧感觉到无力回天。 一天之后,始皇帝的病情越发严重,几乎到了汤药不进的地步,每个诊治出来的太医都摇头默然叹息,各种情形都表明始皇帝已经命在旦夕之间,在这种惊惧的笼罩之下,整个巡游队伍所有人都浑身发寒如坠深渊。 始皇帝的病情和巡游队伍所有人的情绪,从头到尾陈旭都一直瞧在眼中。 清寒的行辕大帐之中,陈旭和一群随行的卿侯大臣都围在昏迷的始皇帝床榻之前。 徐福周炯等等一群御医太医也全都垂首站在旁边,每个人脸上都有凄然之色。 “侯爷,若是陛下还能醒过来,您一定要提醒他立下遗嘱册立太子,不然未时晚也!”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御医嘴唇抖抖着对陈旭拱手。 这是一个有良心有道德的医士,一般来说,这个情形之下没有人敢说这句话。 陈旭虽然点头,但也感觉这个希望有点儿渺茫,因为从徐福和周炯还有其他随行的太医御医的脸上,都能看出始皇帝的确已经病入膏肓,醒来的几率已经不大。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实际上许多疾病,并非是一朝一日养出来的,而是身体早就有了病灶。 始皇帝的身体看似不错,在咸阳几乎很少生病,每日上朝,勤政治国,哪怕是有点儿头痛脑热的小病,一大群太医御医顿时一拥而上,各种补药汤药就端到床前伺候,但正是这种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始皇帝的身体没有体现出来很严重的病症。 但正是这种无微不至的照顾下,一些本来潜藏的病症都被压制住了。 如今年老体衰,再加上连续半年的舟船颠簸,还有这忽然的寒暑交替,疲惫、劳累、惊吓加上本就还未康复的风寒,各种因素叠加在一起,始皇帝的身体就到了崩溃的边缘,短短两日便到了几乎无药可救的地步。 “呜呜呜呜……” 寂静的大帐之中,慢慢有呜咽之声响起。 在这种传染之下,很快整个大帐的人全都凄然流泪,一群胡须拉茬的王侯公卿全都眼泪抑制不住开始泣哭,就连陈旭都忍不住不断拭擦眼角,心中一股悲苦和酸楚压制不住。 回想十年前,第一次在宛城见到始皇帝时候的情形,那个时候,始皇帝正值壮年,玄服玉带冲天冠,黑须黑发精神饱满,神态淡然不怒自威,而且还微微有些胖,完全和他想象中的始皇帝几乎一模一样。 然而十年过去,眼下躺在榻上沉眠不醒的始皇帝须发蓬乱如同蒿草,面容苍老眼窝深陷,满脸病容气若游丝,在没有了平日的淡然威严与爽朗大笑。 弥留之际的始皇帝,就和一个即将去世的普通老人没有任何区别。 大帐的呜咽哭泣之声传出去,帐外守候的玄武卫和等待消息的宫人内侍仆从全都以为始皇帝殡天,瞬息之间哭声震天,数千禁军也跟着嚎啕大哭,密密麻麻跪满一地。 “侯爷,您是仙家弟子,为何不救陛下一次……”一个卿侯哭着抓住陈旭的胳膊。 “是啊,太师,您当初曾用仙术救过青宁公主……” “侯爷,老夫求求您,哪怕只唤醒陛下一个时辰也好,让陛下留下遗诏,册立太子,我等也好继续为大秦效力,不然大秦恐生变故,朝堂不宁!” “侯爷,我等求您了,您就施展仙术救陛下一次!” “求太师救陛下一命!” 大帐之中,许多卿侯甚至太医御医都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纷纷哀求,甚至还有人不顾身份直接跪在地上。 到这一刻,什么礼仪尊卑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让始皇帝能够活下来,睁开眼,哪怕说几句话也行。 “还请侯爷施展仙术,救救陛下!”甚至到最后,就连徐福都忍不住哽咽开口。 陈旭自然知道徐福指的是什么。 但特么的有效么? 陈旭慢慢擦干眼泪,眼神扫过整个大帐所有人,在数十双男人泪眼朦胧的期盼中,最后把眼神落在始皇帝身上。 “陛下已经如此,作为臣子,我等都不想看到,但所谓生老病死自有天定,神仙都不能救必死之人,旭得太乙仙尊梦授三卷天书,出山辅佐陛下治理大秦,但却同样是凡夫俗体,并无起死回生只能,而世间也从无起死回生之药,即便是你等不求我,我也想救陛下,但我出手却生死难料,而且用的不也是普通汤药,一旦救治失败陛下殡天,这份罪责由谁来承担?” 整个大帐安静无比,许多抽泣的卿侯太医都止住哭声。 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始皇帝眼下还有呼吸,只是陷入了深度的昏迷之中,如若采用一些保守些的治疗,说不定还会有奇迹出现。 但这个奇迹可能需要老天开眼,在一群太医看来万不存一。 “周太医,救治陛下,你等究竟有几分把握?”一个须发花白的少府官员询问。 “实不相瞒,陛下积劳成疾,病入膏肓,下官一分把握也无。”同样须发花白的太医令周炯脸色凄然的摇头。 “徐太医又有几分把握?”少府官员转头看着徐福。 “半分也没有!”徐福也默然摇头。 “本官虽只是少府闲官,但也是皇族,必须为大秦未来考虑,陛下病重如此,若是不能醒过来,消息传回出则京师必然混乱,诸位以为然否?” “尚书令说的不错,陛下尚未立储,一旦崩驾,京师必乱!”有卿侯附和。 “眼下事情紧急,陛下的病情不能拖延,越拖可能希望越渺茫,老夫以为我等共同作证,立下文书,由太师出手诊治,如若陛下不治,此事不可牵连到太师身上,你等可否愿意?” “尚书令提议老臣赞同,陛下病情不能久拖,老臣愿意签下文书,如若以后有人以此事攻讦太师,老臣必出面澄清!”一个礼部官员站出来拱手。 “我等愿意为太师作保!” 有人带头,而且还是两位皇族中德高望重之人,一群卿侯全都一起拱手,就连徐福等一群太医御医都一个不落。 陈旭眼神一瞥,看到太医令周炯脸色难看而迟疑的模样,眼神一缩然后点头说:“好,既然诸位信得过本侯,为大秦未来计,本侯愿意一试,但本侯施展的救治之术乃是不传之秘法,还请所有人退出帐外等待,万勿偷窥!” “太师放心,我等必不敢惊扰打搅,诸位都随老夫出去,让太师施展仙术救治,走!”尚书令大袖一挥,帐篷内所有人都跟着排队离开。 “拜托侯爷!”许多人临行之前都对陈旭一躬到底,言辞恳切。 “侯爷小心!”徐福倒数第二个离开,同样对着陈旭一揖到地。 “希望侯爷仙法奏效!”最后离开的太医令周炯对着陈旭作揖。 看着周炯离开大帐的佝偻背影,陈旭眉头皱起,眼神也变的冰寒起来。 作为太医院的院长,作为大秦首席御医,周炯医术高明深得始皇帝信任,但这次始皇帝生病之后足足大半个月时间,但周炯从未有过关于中风征兆的诊断。 而昨日陈旭和一群卿侯重臣在询问一群太医御医会诊情况的时候,便有徐福和几位御医提到过陛下可能有中风征兆,但都被周炯驳斥,因此在用药上也有些争论,但最后都迫于周炯的地位而放弃。 若始皇帝真的是中风这种并不算罕见的疾病,周炯不可能诊断不出来,而且在方才尚书令赵益恳请陈旭出手救治的时候,周炯的神情明显不太自然,可见这个老家伙心中有鬼。 而始皇帝眼下崩驾,对于胡亥来说就是最好的结局。 因为一旦始皇帝殡天的消息传回咸阳,他们就可以立刻拿出伪诏宣布陛下留有遗诏,早已册立胡亥为太子,眼下自己不在咸阳,冯去疾又病重不能理政,而蒙毅又在回去的路上,即便是蒙毅能够赶回去,怕是面对赵亥等人也有些孤掌难鸣。 卧槽,这感觉是一个策划周全的大圈套啊! 陈旭突然一下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 自己一直在算计胡亥等人,但胡亥等人似乎也一直在寻找机会将自己弄出京师之后好下手,而太医令周炯说不定就是他们一颗极其重要的棋子。 因为周炯作为首席御医,最容易靠近始皇帝,而医生既可以治病,当然也可以杀人,而且杀起人来连证据都不容易找到。 比如利用身份地位掩盖始皇帝最重的中风病症,而一直拖延当风寒来治疗,脑溢血这种病企是能拖的? 而这件事陈旭既是有些大意,但也无可奈何,毕竟周炯才是皇帝最信任的御医,一切用药都必须征得他的同意,不然什么药都用不了。 但眼下无论周炯有没有问题,都必须先把始皇帝救活过来再说。 若是始皇帝就此崩驾,那么就要面对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即便是自己干掉了胡亥集团稳定了大秦朝纲,但这件事会最终会造成大秦的动荡甚至君臣分裂。 “陛下,您最好还是醒过来吧,要不然臣难受,您的一群儿子更难受!” 陈旭嘀咕着,伸手从贴身的衣兜里面拿出来一个铁盒子,打开,拿出注射器,拿出一瓶五毒舒魂水,揭开锡封的盖子,将针头插入牛筋软盖之中,缓慢拉动针管,等药水全部抽入针筒之后,陈旭掀开床被褥,犹豫了一下还是很快将针头插入了始皇帝腰腹之间,并且将一管药水全部推了进去。 第1546章 失忆 接下来便是漫长的等待。 五毒舒魂水在清河医院秘密做过数十次临床,而且还挽救回来十多个人的性命,效果非常好,即便是那些临死垂危的重症患者,也全都或多少的延续了一段时间的生命。 但这种药的本性却相当于一种强效兴奋剂,并不治病,只是深层次的激发身体活力,让人短时间变的比较亢奋。 但这种亢奋结束之后,必然会有一些后遗症,比如当初的李斯,老牛耕地不知疲倦,疯狂输出之后差点儿吐血而亡。 年轻这种后遗症可能并不十分明显,毕竟体力强精力旺细胞的再生速度和恢复也比较快。 但年龄越大的人相对来说这种后遗症便会越明显。 虽然这种经过无数次改良的五毒舒魂水眼下的副作用要比以前小很多,但其实在陈旭看来,激发潜力振奋神魂的效果也差了很多。 实际上眼下始皇帝这种昏迷不醒的症状,用原始版的五毒舒魂水可能效果更好,但保不住会加剧中风的征兆,导致血液流动太快加重脑溢血的程度,直接就挂了。 帐篷里面静悄悄的。 大帐外面一群卿侯太医宫女内侍禁军此时全都眼巴巴的看着禁闭的门帘,有许多人手足无措的走来走去,情绪焦躁不安。 已经快两刻时间过去了。 清河侯施展仙术治疗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甚至一点儿声音都没有,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原本还有些把握的徐福都感觉紧张不安起来。 徐福不知道陈旭是不是真的会仙术,但陈旭手上一定有五毒舒魂水,始皇帝病情虽重,但徐福觉得用五毒舒魂水刺激下说不定能够醒过来,这也是他开口请求的原因,不过这些年他一直致力于编撰医书和卫生院的发展,而且陈旭也把五毒舒魂水安排到东南秘密研究去了,徐福就再也没有过问。 大帐外众人等的焦急,而大帐内陈旭同样等的心头焦躁坐立不安。 已经两刻时间过去,始皇帝竟然依旧没有苏醒的样子。 难倒一针不够? 陈旭重新打开铁盒,犹豫着是不是再来一针加强一下的时候,突然一直没有动静始皇帝浑身抽搐一下,然后慢慢睁开眼睛。 “陛下,您醒了!”陈旭赶紧将铁盒重新收起来,惊喜不已的抓住始皇帝的手询问。 始皇帝缓慢转头看着陈旭,眼神很浑浊,也很陌生,迷茫的盯着陈旭看了许久才慢慢开口:“你……你是何人?” 陈旭:…… “陛下,我是您的左相陈旭啊!” “陈旭?陈旭是谁……我……我又是谁……啊,头痛……痛死我也……” “来人,太医……徐太医……陛下醒了……” 陈旭此时已经来不及管始皇帝的状态了,赶紧大声对着帐外疾呼,几乎同时门帘掀开,徐福周炯和一大群御医太医还有卿侯都一起涌了进来。 “啊,陛下醒了,醒了!” 看着已经坐起来并且捂着脑袋在床榻上痛呼的始皇帝,大帐之中瞬间响起一阵惊喜的欢呼。 “除医士之外,所有人都出去~” 陈旭知道眼下始皇帝虽然情形,但情况很不好,于是站起来将后面的人挡住全部赶了出去,而徐福等一群御医太医则全都欣喜的挤到始皇帝榻前,摸额头的摸额头,切脉的切脉,扒眼皮的扒眼皮,看牙口……舌苔的看舌苔,终究是兴奋的已经完全忘记了这是大秦的帝王。 闹哄哄之中,始皇帝也似乎被这一群人弄的失去了方寸,也不呼喊头痛了,任凭一群医士按在床上蹂躏,半刻时间之后,一群医士会诊情况出来,陛下体温呼吸心跳脉搏都已经正常,除开有些身体有些虚弱之外,并没发现别的病症,头痛之症情况好转的很快,眼下只需进些膳食,再一些安神补脑的汤药调理就行了。 “太师妙手回春,仙家医术果然不同凡响!” “多谢清河侯出手,让我等免受责罚!” “感谢侯爷救得陛下性命!” 一群太医御医闹哄哄的向陈旭行礼感谢,陈旭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吩咐一群医士斟酌开药,尽快煎好给始皇帝喂服,在临退出大帐之前对周炯说:“这里暂时有徐太医负责,麻烦太医令随本侯出去一趟,本侯有事相询!” “是,侯爷!”周炯内心惴惴的跟着陈旭走出大帐。 而此时大帐之外所有人都已经知道是皇帝已经清醒过来,看见陈旭出来,顿时欢声雷动,更有许多人跪地磕头喜极而泣。 “诸位请起,陛下已经苏醒过来,但还需安静修养,玄武卫护佑大帐四周,不允许任何人喧哗吵闹,禁军照看整个行辕,仔细守护安抚随从人员和车马,只等陛下病情好转,就启程返回京师!” 陈旭几句简单安排,玄武卫和禁军统领皆都欣喜激动的领命而去,很快本来被愁云惨雾笼罩的整个沙丘行辕气氛就轻松热闹起来。 无数人看陈旭的眼神都充满了极度的恭敬与崇拜,甚至一路经过,所有巡逻站岗的禁军全都单膝跪地,抱拳感谢。 周炯惴惴不安的跟在陈旭身后,心脏噗通噗通跳的根本就停不下来,越走脸色越白,越走面孔越是惊恐扭曲。 “周太医脸色为何如此难看?” 二人一直走出一圈马车包围的行辕大帐的区域之外,这里有几垛堆积的粮草,陈旭在避风处停下来,眼神冷冰冰的看着周炯。 “啊?!”心神不宁的周炯差点儿一头撞在陈旭身上,回过神来赶紧拱手道歉,低着头根本就不敢看陈旭的脸。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他所做的事他自然心里一清二楚,如若这件事真的败露,只怕他周氏会被夷三族。 但相对于事情成功之后的报酬来看,却又值得他冒险赌一把,而且对于他来说,这件事几乎可以做的天衣无缝。 眼下始皇帝被清河侯用仙术救醒,而且还单独把他一个人叫到行辕之外的马料场,难倒是清河侯已经发现了他的企图准备杀人灭口。 “我问你,陛下有头疾,诸多御医包括徐太医在内都诊断有中风之症,为何你不采纳,根据方才本侯用仙术诊断,陛下的确是中风引起的昏厥,是你延误了陛下的诊治时间,最终才导致陛下差点儿殒命沙丘,你如此做,你是否是有别的企图?” “噗通~” 在陈旭的厉声喝问之下,周炯直接吓的跪在了泥泞冰寒的泥水之中。 “侯爷明鉴,下官或许的确诊断错误,但陛下以前就偶有头疾,发作时头痛难耐间或晕厥,此事不仅御医和太医知晓,宫人内侍知道的也不少,以前诊断皆都认为是惊痫之症,从未有人提出过是中风,此次陛下复发,又是在这荒郊野外,随行携带的也只有日常用于风寒伤痛和治疗惊痫的药物,并无治疗中风的药物,下官只能采用最保守的治疗方法,用熟悉的药物进行调理,实在……实在不敢判定是中风……” “哼,作为太医署和御医署的首席太医官,却不能确认病症,照症施治,反而是凭借感觉治病用药,若是此次陛下病故,就是你周炯糊涂造成的!”陈旭冷哼。 “侯爷饶命,老臣的确糊涂,也幸得侯爷用仙术救回陛下,不然老臣将死罪也!”周炯脸色苍白的趴在泥水之中不敢动弹。 “起来吧,眼下陛下已经清醒,只需要精心调养,因此陛下的病情你也暂时别掺和了,回京之后自请告老还乡养老去吧,不然别怪本侯将此事奏报陛下,治你重罪!” “是是,多谢侯爷,下官回京之后便辞去太医令之职!”周炯赶紧答应。 “哼,你好自为之吧!”陈旭拂袖而去,等陈旭走远之后,趴在地上的周炯才小心翼翼爬起来,看着满身满手的泥水,一张苍老而苍白的脸慢慢扭曲起来,紧握拳头半晌之后又如同泄气的皮球一般,垂头丧气的慢慢转身回自己的帐篷。 始皇帝虽然被清河侯的仙术唤醒,但情况却十分不妙。 经过一群太医御医诊治,始皇帝身体似乎没啥大问题,但却失忆了,而失忆造成的后果便是始皇帝什么都记不得,身边的人一个都不认识,这一下让欢腾过后的整个行辕又陷入了一种很诡异的气氛当中。 但不管始皇帝如今情况如何,毕竟已经清醒过来。 一群太医御医都相信,始皇帝的失忆只是暂时的,只要经过调养,慢慢就会恢复过来。 而一群卿侯虽然也都心情复杂,但只要始皇帝还活着,那么大秦暂时就还乱不起来,只要能够回到京师,那么这一趟提心吊胆的巡游也就算彻底结束,大秦的未来自然会有所有的皇族和朝廷重臣讨论,即便是那个时候再乱起来,至少也不会让他们这些随行的官员承受压力。 雨过天晴,始皇帝也病情好转。 一天之后,巡游队伍拔营起行,所有不需要的辎重和粮草全都丢弃,车马绵延数里往上郡道而去。 而就在巡游队伍启程离开之后不久,一男一女骑着两匹骏马而来,看着凌乱丢弃的粮草器械,甚至还有大量没有拆掉的帐篷,满脸疑惑的对看了一眼。 “看来情况有变,前两日行辕时而哭泣时而欢呼,怕是始皇帝并未崩驾!”男子坐在马背上揪着胡须说。 “嘁,就说他不是什么狗屁仙家弟子,连始皇帝死活都算不出来!”女子松了一口气但语气却非常不屑。 “不,始皇帝不死,那恩公更加有危险,鬼谷子前辈说的这一劫,只怕还是要落在恩公身上……” 男子翻身下马,在混乱的营地之中来回逡巡,果然很快在一垛马料附近看到一个熟悉的记号,于是翻开这块画着五角星图案的石头,从泥土中挖出来一个小竹筒,打开,里面的纸条上只有一句话,“情况有变,速速带人返回咸阳去清河园隐蔽,一切都等我返回再做安排,另通知小霸王继续跟随勿要走露风声,旭留!” “恩公已有安排,走吧,带人回咸阳!”虞无涯把纸条给夏子衿看过之后,二人策马迅速离开,而就在两人离开不久之后,便有附近的居民过来查看情况,然后报官处置行辕遗留下来的粮草辎重。 …… 第1547章 一不做,二不休 “砰~~” 咸阳,春芳园内。 一栋独立的两层木楼之中,建成侯赵亥狠狠将手中的茶杯砸在地板上,滚烫的茶水和碎裂的瓷片四周扑溅。 “如此大好良机,竟然没能成功!”赵亥如同一头饿狼一般在房间里暴跳如雷。 这次借始皇帝巡游之际,一切策划圆满,先暗中下手给冯去疾下毒,造成朝中无人镇守的局面,冯去疾必然会奏请始皇帝另外安排人回京师,这个人不出意外必然是蒙毅。 而情况也和他们猜测的毫无二致,始皇帝果然安排蒙毅回京师,并且还将所有公子都带了回来,而同时始皇帝也真的就一病不起,让他们看到了即将篡位成功的曙光。 巡游队伍浩浩荡荡,所经之处一切消息都藏不住,只要有心安排人打听,基本上皇帝的行踪和情况都能清清楚楚,毕竟巡游队伍走到哪里,都需要当地官府供应粮食,几千人的消耗可不是小数目,运送一趟粮食动用的民夫至少都是数百人,随便安插几个去行辕就能打听到一些情况,何况随行的禁军内侍宫人甚至随行的卿侯官员之中也早有耳目,打听这些情报送回咸阳简直不需要太费力。 但本来眼看就要成功的节骨眼儿上,竟然功亏一篑。 “五弟勿要乱了方寸,陛下虽然清醒,但却得了失魂之症,已经认不出任何人,也想不起任何事,即便是回到京师也无法上朝理政,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到时候我等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要求册立新君,亥儿这卷诏书就能起作用了!”年迈的高阳侯赵病提醒。 “说是如此说,但谁也保不准陛下回京师之后记忆慢慢恢复,更何况一旦陛下稍微清醒一些,所有不投靠我们的卿侯大臣都会劝说陛下立下储君,一旦陛下答应,则我们更加失去主动!”赵亥气咻咻的坐下来,脸色并没有任何缓和。 这一次策划,可以说几乎动用了他们集团所有的人力物力,但最后仍旧被陈旭用神秘的方法化解,虽然化解并不完全成功,但也让他们不敢轻易妄动。 在蒙毅带着一群公子返回,接替冯去疾执掌朝政的同时,始皇帝生病的消息也在咸阳传开。 特别是听完胡亥描述的情形之后,赵亥等人几乎兴奋的几夜没睡着,日夜与张良王离陆嚣齐宕申公兖等人仔细谋划篡位的细节。 但所谓算计不如运气,等他们算的心花怒放感觉已经大权在握的时候,突然又有消息传来,本已昏迷两天气若游丝的始皇帝竟然醒来了,而且身体倍儿好,唯一就是犯了失魂之症,记不得身边的所有人和事情了,甚至连自己的身份都不记得。 这个消息传回来,本来就已经策划准备提前动手将咸阳控制在手中的事也随即搁浅下来。 始皇帝只要不死,那么篡位肯定是死路一条,掌控咸阳也没用,到时候随行的陈旭借用始皇帝的命令调用栎阳泾阳等拱卫京师的十万大军就能将咸阳团团围住,加上城内的禁军也并非完全掌控,只要有人打开城门,接下来便是人头滚滚落地,所有参与之人全都会三族夷尽,家中猪狗鸡犬不留。 “事到如今,我们只有一个办法!”许久不曾说话的昌武侯赵成开口。 “什么办法?”赵亥和赵病一起转头。 “一不做,二不休……”赵成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脸色铁青的说,“我们的事拖得越久,便越发容易暴露,既然陛下活着回来,而且已经失忆,这便是我们极好的机会,干脆让医士宫人暗中下手,只要成功,立刻就让亥儿宣布拿到陛下遗诏登基,那样就无人能够反对!” 房间里极度安静,只能听见三颗碰碰乱跳的心脏和隆重的喘息声,而且三张老脸也狰狞扭曲眼珠通红。 “砰~” 赵亥重重一拳砸在茶几上站起来。 “不错,拖得越久越是危险,干脆抢先下手,反正陛下的失魂症若是不能治好,只怕这大秦江山就会落入陈旭手中!” “那我们何时动手?”赵病犹豫了一下问。 “自然越早越好,干脆就放在陛下回京的当夜!” “好!”赵成也脸色狰狞的一拳砸在茶几上站了起来。 “若是陛下半夜殡天,京师四门紧闭,陆嚣掌控中尉府禁军控制城内,由武城侯和白震控制皇宫,到时候将连夜招来的满朝文武全都拿住,有遗诏在手,恐怕大多数人都会归服,若是顽抗者就以抗旨不尊为由斩杀以免后患,只要得到群臣支持,次日一早亥儿便能名正言顺坐上皇帝宝座……” “但若是扶苏等诸位公子不服怎么办?” “自然是先羁押起来慢慢劝说,只要等亥儿坐稳江山,还有不服者要么发配边荒,要么废为庶人,何况如今还有瀛洲朝鲜海南甚至西方诸地,统统一份诏书打发去蛮荒之地当诸侯,我想他们会接受,若是实在不能接受,那自然也只能一起杀了,诸侯之国,有几位国君的王位是名正言顺得来?即便是陛下身份犹自存疑,其父异人,也不过是华阳夫人认下的假子,而陛下更可能是吕不韦与赵姬所出……” “呵……呵呵……五弟说的有理,异人与陛下,可都不是我皇族正统,何况安国君登基三天而亡,异人登基三年而亡,然后就是陛下登基,这接二连三的君王暴毙,在诸侯之间留下诸多流言蜚语,谁敢说吕不韦没有从中作祟,如今大秦一统六国,成就这不世之功,然这大好江山,决计不能落入外臣之手,当初春秋霸主大晋就是前车之鉴,既然陛下已经失魂不能主政,那我们皇族自要保护大秦江山社稷,我赵病就用这把即将入土的到老骨头,来和仙家弟子斗一下,不是他死,便是我亡,大秦永世只能是我嬴姓赵氏的天下,谁都不能夺走!” 身材佝偻的赵病站起来,须发怒张,颤巍巍的身体猛然散发出来一股睥睨无边的气势。 “好,二兄如此豪气,此事何愁不成!”赵亥激动不已,然后突然想起一事疑惑的问:“对了,亥儿怎么还没来,不是通知他来商议么?” 赵成脸色难看的摇摇头说:“怕是又去了林仙儿那里!” “哼,如此纨绔浪荡,将来如何做大秦皇帝!”赵亥瞬间脸色扭曲。 “亥儿先别管他,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巡游回来找些乐子也在情理之中,何况此事还不能告诉他,不然恐惹出更多麻烦!”赵病摇头。 “不错,二兄说的有理,此事还是不告诉为好,等一切水到渠成,只要他登基就行,到时候其他的自然都有我们安排,吃喝玩乐才是一个帝王该干的事!” “正是!” 赵病捻须颔首,与赵亥赵成各自对视一眼,心头打算不言而喻,然后三个主谋者就聚在房间之中,嘀嘀咕咕开始商讨具体对策,商量完毕之后散去各自安排。 第1548章 躁动的咸阳 …… 最近半个月,咸阳一直气氛非常压抑。 自从始皇帝巡游至齐郡病重的消息传回来,顿时沉浸在丰收喜悦和仲秋佳节热闹中的咸阳城瞬间冷落下来。 以前陛下在京师之时,虽然也时常听闻会有一个头痛脑热的情况,但最长也不过七八日,短则不顾两三日便会痊愈。 而勤政的始皇帝几乎是满咸阳百姓的崇敬对象,这些年大秦的改革发展有目共睹,这一切虽然都是清河侯的功劳,但却也和陛下的支持密不可分。 而清河侯和始皇帝,也几乎成为了古往今来君臣关系的典范,正是这君臣二人,将统一后的七国百姓紧紧的扭在了一起,才成就了如今这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繁华盛景。 但这次巡游之中陛下生病,听说非常严重。 紧接着又是荧惑守心的天象发生,有流星坠于东郡,陨石上有始皇帝死地而分的谶语,虽然有禁军宣布有人千金顾人伪造,但这件事还是引起民间极大的震荡,各种流言蜚语,民间人心惶惶。 近几日更是有来历莫名的小道消息流传,陛下行至琅琊郡沙丘离宫之时昏厥不醒,随行的御医太医皆都束手无策,最后还是清河侯动用仙术才将陛下救活,但陛下却得了失魂之症,不光不认识身边所有人,更是连自己是谁都记不得了。 这个消息一出来,便瞬间搅动整个咸阳。 不光民间一片哗然,普通百姓和百家门徒喧哗争吵,文武公卿和勋贵官绅更是惊惧难安。 这个消息并无任何朝廷官员出来澄清,而且越传越是有鼻子有眼,而咸阳百姓也从最开始的不相信慢慢变得将信将疑,直至眼下惊恐无助。 而更多关心大秦未来的人,自然也开始猜测大秦是不是应该册立新君了。 无论始皇帝有多么神明威武,但国不可一日无君,即便是始皇帝眼下还健在,但一个失去所有记忆不能临朝听政的帝王,绝对不能执掌国家的,诸侯规矩一直如此。 但最大的问题来了,陛下从未立过皇后,更没立过太子。 那么在陛下仍旧健在,但又无法指定太子的情况下,新君怎么选? 民间呼声最大的自然是大公子扶苏,最近半年一直在朝廷辅佐冯去疾处理朝政,办事认真细致,政令处置妥当,深得朝臣赞许,无论身份地位都是第一候选人。 当然,民间还有许多人认同立皇长孙子婴,毕竟清河侯是他的老师,而且还顶有少师光环,似乎更加的名正言顺。 平民猜测,诸生争吵,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甚至三省六部的官员都分坐好几个派系,有人鼓吹子婴,有人鼓吹扶苏,还有人鼓吹其他一些公子,甚至暗中还有居心叵测之辈推测清河侯会不会挟持始皇帝预谋篡位…… 这个推测虽然谁听见都会嗤之以鼻,但却是杀伤力最大的一个消息。 上到皇族公卿,中到士族官吏,下到贩夫走卒,都有人阴戳戳的聚集在一些阴暗的角落兴奋讨论,似乎真的有很多人认为始皇帝若是不能亲政,那还不如传位给清河侯。 甚至还有不少人开始在民间鼓吹尧舜禅让的上古典故,以证明这种王位传承制度的合法性。 而这其中,不乏有报社、文学院甚至科学院等影响力巨大的系统内部成员。 民间惶惶不安,朝臣更是惴惴。 自从蒙毅带着十位公子回京师之后,王侯公卿和文武官员之间喝茶吃酒和串门聊天的活动瞬间密集起来。 而这次沙丘病变的消息传回来之后,一下让这些串门聊天的活动变的更加明目张胆起来,许多卿侯见面就嘀嘀咕咕开始讨论,即便是上朝,许多官员直接就询问辅政的主官蒙毅始皇帝的具体情形,一聊起来基本一个早朝就啥事也干不了,由此可以看出满朝文武官员极度的紧张和不安。 其实相对于朝臣和民间的不安,皇族更是乱作一团。 后宫的夫人嫔妃宫女整日以泪洗面哭的一塌糊涂,一旦始皇帝突然崩驾或者有个三长两短,她们这些女人瞬间就会失去眼下的地位,往后生计无着。 而不同于始皇帝这些夫人嫔妃的是当前还在咸阳的十多为公子,一个个心惊胆战,召集自己的幕僚和门客反复讨论将来会何去何从。 但这些都是明面上的,暗中咸阳还有一股更加磅礴的力量,在不断散播各种小道消息的同时,正在纠集大量的卿侯和文武大臣,试图浑水摸鱼,要颠覆大秦朝纲。 不过无论明面也好,暗流也好,所有人最关心的最终还是始皇帝回到咸阳之后的状态,而且其中还有一个最为关键的人物,那就是当今身兼大秦左相、太师、上卿等诸多最强光环于一身的清河侯陈旭。 陈旭的态度,将决定大秦的未来。 即便是赵亥等人已经决定先下手为强,但还是不得不小心翼翼,尽量不要与陈旭正面冲突,一个活蹦乱跳的仙家弟子的威慑可比一个失魂失忆的始皇帝更加可怕,杀他的后果也更加不可预测,只能借用诏书占据名分上的高度,毕竟这还是大秦的天下,皇族姓嬴不姓陈。 在这个家天下的时代,即便是皇族篡位,也比外臣谋夺王位要更加名正言顺一些。 而且也更能得到大量忠于皇族的卿侯和皇亲外戚的支持。 而只要胡亥顺利登上皇帝宝座,即便陈旭是仙家弟子,也无法明目张胆的反叛,不然就给了皇族更多的借口,一个凡人身躯的仙家弟子,杀了也便杀了,若是太乙仙尊的降临,自然有高个子顶住。 而这个高个子,必然只会是登基的秦二世胡亥。 皇族这么多公子玄孙,挂了大不了再换一个。 太乙仙尊总不能把大秦皇族杀光了吧。 …… 深秋九月,关中越发寒冷。 秋风一日紧过一日。 似乎转瞬之间,本还红黄交织层林尽染的太乙山脉,短短几天时间便变成了光秃秃的树林。 清晨的树梢和荒草路面上,都铺着一层厚厚的寒霜。 遥远处的科学院工厂,几个炼钢炼铁的大烟囱有气无力的冒着烟。 路上的行人最近稀少了很多,往日车水马龙的东方道最近也车马零落,就连平日整日热闹无比的蹴鞠商场,这大半个月也游客减少大半。 在始皇帝病重的影响下,整个咸阳一下子就仿佛寒冬到来一般,所有人心情压抑,见面交谈也都神色严肃情不自禁的压低声音,因为最近咸阳的风声太紧了,而且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加上暗中还有人不断推波助澜,所有人都不知道究竟哪些可信哪些不可信,所有人都有预感,似乎安宁繁华的大秦,很快将会陷入一场混乱之中。 寅时末刻,咸阳城紧闭的四门几乎同时开启。 但无论是进城还是出城的人数都比八月份下降了大半,大部分都是平民和仆从,进出城办事采买,然后多一些文士装扮的,大部分都是文学院和出版社印刷厂还有科学院到城外上班的人。 几辆凌晨开行的公交马车,也夹杂在出行的车马人流之中慢慢前行。 这些公交马车已经运行八年之久,除开车轴车轮换成了钢铁轴承的之外,车身几乎都还是原来的模样,在长年累月的运行下已经显得陈旧无比,车身上喷涂的广告也油漆斑驳,再不复当初刚开始运行时候的崭新和惊艳,已经在咸阳百姓逐渐熟悉到视若无睹的平淡生活中沦落成为了一个出行的必备工具而已。 一钱两钱就能坐十多里路,除开方便,再也激不起任何欣喜和激动,只有那些从未来过咸阳和见过公交车的乡巴佬和异国土鳖,偶尔才会惊呼几声,换来的必然是一阵鄙夷的白眼儿。 叮叮当当的车铃马铃声中,四门进出的车马人流井然有序,而一年四季都是最热闹的东门,依旧要比其他三座城门热闹许多。 “快看,一桥那边来了好多车马~”突然进出的人群中有人惊呼。 “插着蓝色的旗帜,似乎……似乎是清河侯府的车马!” “哇,是不是侯爷回京了!” 人群瞬间一阵骚动,就连守卫城门的兵卒都瞬间跟着激动起来,纷纷踮脚张望,而很快城楼上一个身披皮甲的百将直奔下来,大声呵斥进城出城的加快速度,有太师府上运货的商队回来了。 “唉~~”许多人一听顿时泄气。 因为清河园翻新,所以最近大半年每过个把月都会有清河侯府的商队从东南西北各地归来,带回来大量神神秘秘的货物,听闻都是咸阳很少的稀奇玩意儿,虽然有一些消息灵通人士流传出来一些消息,但也都说不出来一个子丑寅卯,于是咸阳百姓也都只能在猜测中盼望清河园尽快开业,到时候好一睹这些货物到底如何新奇。 清河侯从未让咸阳百姓失望过。 这一次也同样不会让人失望。 唯独这次的时机不好,陛下病重,所有人都能够猜到,在始皇帝病情没有好转,在朝廷没有安排妥当之前,清河园暂时不会开放,甚至会无限期的拖延下去。 最近一段时间,整个咸阳的商业和食舍酒楼曲园等行业全都不景气,许多投资的商贾豪绅都有一种塌天感觉,甚至有人开始准备抛售咸阳的房产地皮粮田地产准备跑路了。 京师虽然是天底下最繁华最富庶最好挣钱的地方。 但一旦出事,也是死的最快的地方。 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下,咸阳越发的人心躁动不安,每个人都感觉头顶有一片乌云笼罩,看不到未来。 第1549章 始皇帝归京 叮叮当当的铃声中,穿过渭河大桥的一支商队鱼贯而来。 这支商队庞大无比,光是马车就有近七十辆,押运的除开清河侯府的火枪队之外,还有近千的仆从,这些仆从全都穿着旧衣服,带着斗笠草帽,和普通民夫没啥区别,一个个全都背着扛着大包小包的物品,很快就随着进城的人流来到城门处。 “让开……都让开……” 守门的兵卒还没等百将发号施令,立刻都用长戈拦住进出的人群留出来一条丈余宽的通道,甚至都没有人上前检查就直接放行这支插着太师府旗帜的商队进城。 “多谢多谢!” 骑在马上一个带着斗笠身穿布衫挂着管事铭牌的男子和煦的对着百将和几位兵卒拱手道谢,然后催促加快进城莫要耽误进出城的民众,于是所有仆从一拥而上加快推着马车前行,很快长长的队伍便入城往清河园而去。 “这批货好多啊!”看着一辆接一辆的马车不断经过,无论进出城的百姓还是守门的兵卒都惊呼不已。 “多才正常,清河园听闻已经修建完毕正在内部装修,这还是上个月的消息,这些货到了,怕是清河园也准备开业了!”有知情者开口。 “好期待啊,皮影戏、轮滑场、台球室、相声馆……听闻还有美食一条街和特色小商城……” “期待有什么用,只怕暂时开不了!” “唉……” 人群中一阵交谈之后无数人摇头叹气,等到长长的商队全部进城之后,进城出城的人也才开始放行恢复正常秩序。 而关于这支商队的事,没有更多的人去关心和讨论。 至于商队运送的是什么货物,商队随行的到底是些什么身份,就更加没有人去关心了。 太师府的货没人去查,即便是查出了问题现在也没人管。 皇帝不在京师,执掌朝政的冯相病重卧床不起,新回来顶替冯去疾的蒙毅本就不善于处置朝政,加上还带回来始皇帝病重的消息,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堆积在一起,如今咸阳朝堂听闻每天都是一锅粥,三省六部署衙的官员办公都没心情,谁特么有心情去管太师府的商队运了什么货。 除非他把皇帝活蹦乱跳的运回来。 不过这件事也的确正在进行中。 就在这支庞大的商队抵达咸阳的时候,始皇帝的巡游队伍此时也已经顺着上郡道日夜兼程赶到了风陵渡。 风陵渡,就在潼关位置,是通往关中和中原的要塞渡口,而其得名,是因为女娲的坟墓风陵就在此处,女娲,上古风姓,因此称为风陵,当然,也有传说这个地名是得之于黄帝的大臣风后战死于此处,附近还有一座风后祠。 在这个敬重鬼神的年代,当地人已经分不清到底风陵渡的真正来历了,但这里刚好处在黄河大拐弯处,水流平缓,自古以来就是河东、河南、关中咽喉要道,向为兵家必争之地。魏国与秦国曾在这里反复争夺,东汉时的曹操讨伐韩遂、马超,西魏的宇文泰破高欢等著名战争,均发生在风陵渡。 因为地利之故,在这个战争讲求天地地利人和的时代,这个重要的位置自然都有重兵把守。 风陵渡两岸各驻有两千兵卒把守,而且因为交通位置重要,这里也正在修建坦途计划当中黄河流域最大的河港码头,两年时间过去,码头主体工程已经基本完工,附近的造船厂也已经建造了四艘超过二十丈的大型滚装货船,两岸码头整齐的河岸和高高的龙门吊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巡游队伍到达这里之后,禁军立刻接管了两岸码头布防,而陈旭也立刻调动码头的官员和船工,将还未通行过的滚装货船征调到渡口,直接将随行的车马人员运送到对岸,但如此庞大的队伍还是只用了足足半天时间才完成。 度过风陵渡之后,巡游队伍再次加速,过桃林、华阴、渭南,路上几乎人不卸甲马不歇鞍,昼夜兼程直奔咸阳,五百余里只用两日时间便走完,第三天辰时前后,浩浩荡荡的巡游队伍已经过了长安宫新都城的工地,咸阳城已经遥遥在望。 “陛下回京了,快快出城去迎接!” 随着此起彼伏的号角声传来,然后很快便看到有通传消息的禁军骑着口吐白沫的骏马疾驰入城,很快整个咸阳震动,百万民众如同潮水一般涌出东门,过渭河大桥、清河医院,蹴鞠广场直奔长安宫。 迎接的队伍前面,是皇亲国戚和官员卿侯,全都是四辔双辔的马车,而后则是普通官绅士族,车马相连绵延七八里,再后面,则是凭借双脚赶路的平民百姓,从东城门直到长安宫近百里的道路上,密密麻麻全都是人。 “呜~呜~~~” 悠长的号角声越来越近,很快迎接的先头队伍就已经看到了旌旗招展的巡游车马,在密密麻麻的长戈和翻卷的旌旗当中,威武的禁军仿佛一股黑色的潮水疾驰而来,马蹄声汇聚如同闷雷一般滚动,整个地面都在跟着颤抖摇晃。 看着如此凝重而急速的队伍,加之前面不断传回的消息,所有排在前面迎接的皇族卿侯官员勋贵等全都心脏砰砰乱跳,紧张的虚汗直冒。 不知道始皇帝眼下到底是一种什么状态。 一个病重失忆的皇帝回归京师,将会导致京师发生一番怎样的震荡和变故。 尤其是站在蒙毅和当朝重臣身边的一群公子,各自更是心头惴惴有神魂离体的征兆。 若是父皇都不认得他们了,将来立储怎么办? 禁军队伍越来越近,但速度也在不断放慢,等到轰隆如雷的马蹄声慢慢变成暴雨般交织的踢踏声,巡游队伍在一群迎接的王侯公卿前方三十丈左右停了下来,禁军两边散开,笔直平坦的水泥驰道上,一辆六辔天子车架缓缓而出,然后停在二十丈位置。 在所有人口干舌燥的注视下,哗啦一声车门推开,一身黑色锦袍的青年从车上下来。 “清河侯!” “太师~” 期待已久的一群人短暂的沉默之后纷纷上前拱手问好。 “太师,陛下究竟病情如何?”一群皇族一拥而上,神情最为迫切焦虑。 陈旭眼神从这些皇族脸上扫过,十多位公子,数十位皇亲,建成侯赵亥、昌武侯赵成、白发苍苍的高阳侯赵病、五大夫赵婴、少府令赵威、中常侍赵擎等皇族重要人物悉数在此。 “消息蒙大夫和禁军已经送回来数次,陛下在齐郡感染风寒,数日不曾痊愈,到达钜鹿之时突降暴雨,气温寒冷导致风寒加重,脑疾复发一病不起,众多御医太医皆都束手无策,本侯不得不动用禁忌之术勉强挽回陛下性命,但陛下却暂时忘却了许多记忆,连日赶路辛苦,陛下也身体欠佳,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吩咐让开大路,让我将陛下送回皇宫安置好之后再详说其中情由……” 陈旭简单几句介绍完毕,便吩咐随行的禁军前面鸣号开路。 “太师,陛下是否在车上,可否让我等先拜见一番?”白发苍苍的赵病站出来。 “也好,陛下虽然病重,但身体尚还能够支持,但切记不可惊呼惊扰,免得加重了陛下的病情!” 陈旭知道眼下不让所有人看一眼恐怕所有人都不得安心,于是带着一群皇族走到车门前,果然看到梳妆整齐的始皇帝端端正正靠坐在马车之中,虽然略微清瘦了一些,但容颜未改。 “臣等拜见陛下!”一群人一起恭恭敬敬的拱手。 “诸位平身罢,朕累了,要回去睡觉!” 车内的始皇帝看着如此多的人伸脑袋进来观看,神情略有些惊恐,但还是开口说了一句话,语气虽然有些颤抖,但看言行的确没啥问题,而且也并不像传说中的那般彻底失忆。 “呼~” 看过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吐了一口浊气,赵亥赵病等人目光相交之后脸色发黑,胡亥甚至还不由自主的紧握了一下拳头,脸孔有些扭曲,而其他公子和皇族卿侯重臣则脸色瞬间舒展许多。 “都散开散开,送陛下回宫!” 心怀各种各样心思的一群人此时也都知道这里非是说话的地方,于是全都开始吩咐家仆将车马赶下路基,而后面迎接的人群也纷纷开始移动车马,很快就空出来大路,前方已经能够看到蹴鞠广场高高的避雷针。 “起驾~” 陈旭再次登上始皇帝的天子车驾,推开车窗发出命令,于是号角声再次响起,长长的巡游队伍瞬间启行加速,万马奔腾毫不停歇的直奔咸阳城东门而去。 大路两边密密麻麻都是行礼和跪拜的民众,许多人透过车窗看到端坐在车内的始皇帝,神态容貌看起来与往日无异,因此人群中的凄苦悲切之情也慢慢变的轻松起来,此起彼伏的都是拜见陛下的欢呼声。 “为何会有这么多人,这里朕似乎来过……” 坐在马车上的始皇帝透过玻璃车窗,看着外面黑压压看不到边的人群,本来略微害怕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莫名的惊喜,似乎这个情形很熟悉,但细想却又想不起来,俄而双手捂着额头,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陛下头疾还未完全恢复,还是莫要多想免得头痛,这里便是大秦京师咸阳,您就住在这里,自然熟悉了,前方不远便是蹴鞠商业广场,然后过渭河大桥便是皇城,回京之后您就不用天天坐车赶路了,有太医御医好生照顾调养,过些时日陛下一定能够全部想起来!” 陈旭只能重复一路上的话,不断的解释和宽慰。 第1550章 死马当作活马医 始皇帝没有死在沙丘,对于陈旭来说,就是一场伟大的历史胜利。 从顺利离开沙丘启行开始,陈旭便感觉到了一种复杂无比的心情,既有轻松,又有紧张,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疑惑。 可以说从他用一针五毒舒魂水唤醒始皇帝的那一刻起,始皇帝的命运就彻底改变,他这个历史的搅屎棍也终于完成了最伟大的使命,在为大秦续命的征途上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只要始皇帝能够活着回到咸阳,那么胡亥赵亥集团就不得不继续隐匿谋朝篡位的企图。 如若始皇帝能够慢慢修养恢复记忆,那大秦便能够一切平稳如昔,而经历此事之后,陈旭也会不惜以辞职为要挟,逼迫始皇帝立下储君,只要搞定这件事,大秦的未来便光明一片。 而即便是始皇帝不能恢复记忆,但也只是失忆,而不是中风偏瘫或者老年痴呆,只要将各种事慢慢告诉他,很多事还是能够慢慢恢复,劝说他立下储君也照样有效。 唯独这些事都存在极大的不确定因素,五毒舒魂水毕竟只是一种挖掘潜力的兴奋剂,并不能治病,始皇帝中风的症状并没有减轻多少,更加没有根治,脑溢血的情况随时都会发生,或者说眼下一直都在持续,之所以还能够好好的坚持到咸阳,是因为路上陈旭接连又给始皇帝喝了两次五毒舒魂水。 但五毒舒魂水喝的越多,其实就会消耗更多的身体潜力,未来的病情越发不能预测和控制。 就像历史上的秦朝一样,李斯用严苛的法令死命镇压百姓,但繁重的劳役压迫已经让百姓到了崩溃的边缘,只要小小一点儿躁动的苗头,一根毛细血管突然崩溃了,整个大秦也就完蛋了。 脑溢血即便是放在后世也是难以医治的重病,轻者钻孔重者开颅,但面对寄存灵魂的大脑,任何细微的损伤都将万劫不复,何况是在这个连绷带都扎不好原始年代,大部分乡土医生都还处在跳大神的阶段,一般碰到这种失忆的,直接会以鬼祟附身用火烧死了。 在百万民众夹道恭迎之中,巡游队伍终于顺利进城,面对熟悉的街道,始皇帝似乎更加的陷入了回忆的痛苦之中,身体不断的颤抖抽搐,而到了朝议大殿门前的广场之上,看着越来越近的皇宫,始皇帝表情更加痛苦,抱着脑袋死死盯着高大的宫门,双眼之中慢慢露出一股血色。 这个地方,让他感觉到一种灵魂深处的熟悉感,但任凭他如何回想,总是想不起这是什么地方。 “陛下,这里便是您平日居住的皇宫,您需要休息,切莫胡思乱想……” 陈旭同样满脸痛苦的看着这个威震华夏的千古帝王,心中竟然有些刺痛和后悔。 如若始皇帝就这样一辈子失忆,就这样浑浑噩噩度过余生,是不是对他太不公平了? 这不是他想要的,他的威仪、他的仁德、他的成功、他的霸业,最后都将在史书中变成一个老年失忆的痴呆患者形象千古流传。 始皇帝巡游回宫,自然整个皇宫忙乱无比,不光皇族悉数到齐,就连后宫所有夫人嫔妃女御官也全都一路跪地迎接,但始皇帝却对这些熟悉的女人视若无睹,脸色惨白痛苦的在清河侯和一群太医御医宫人内侍的簇拥下直奔紫宸殿的寝宫。 很快紫宸殿四周就被戒严,除开夫人嫔妃之外,任何人都不能靠近,而即便是允许进入探望的,也只能在寝宫之外等待,因为一群太医御医正在里面诊治。 始皇帝进入寝宫足足半个时辰过之后,一群太医御医才一个个抹着额头的汗水出来,陈旭也同样感觉到有一种精神虚脱的压力感。 路上始皇帝虽然也曾经病情有过反复,但并未曾像回咸阳之后这般痛苦,眼下经过一群太御医扎针止痛又服下安神的汤药,始皇帝才终于慢慢安静下来沉沉安睡过去。 但若是生活在这无比熟悉的王宫之中,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能让其产生回忆的冲动,而只要已陷入回忆之中,始皇帝立刻就会开始头痛,似乎大脑的记忆区刚好是破裂的血管位置,产生的压迫让他痛苦不堪。 但不管怎么说,始皇帝终于是打破了曾经的历史,或者在他第六次巡游之后活着回到了咸阳。 而赵高李斯串通矫诏的事情也完全没有机会发生。 眼下就是要等,等到始皇帝静心养病慢慢恢复。 “侯爷,陛下的病症看来更加严重了!”走出寝宫之后,满脸憔悴须发凌乱的徐福将陈旭拉到角落低声提醒。 “我知道,但你们一定要尽力,至少要让陛下挺过这几天危险期,眼下不用劳累奔波,只要安心静养,想来陛下的病情会慢慢稳定下来!”陈旭怅然的点头。 “中风之症自古无解,乃是气血淤塞所致,而且顽疾在头颅之中,任何汤药其实都效果不佳,侯爷,福以为如今陛下已经回京,您最好立刻召集卿侯重臣和礼部少府官员准备安排后事,而且还要催促陛下陵寝施工,以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帝王尸骨,最忌惮不能及时入土,暴露在空气中几日便会腐朽……” “嗯,这些本侯稍后自会去安排,你无需操心,这里暂时就由你负责照看,虽然车马劳顿,但你眼下还不能休息!”陈旭点头。 “是,侯爷放心,福一定会竭尽全力施治。”徐福苦笑拱手。 “对了,安排人盯着太医令周炯,千万不要让他进入陛下的寝宫!”陈旭准备离开的时候想起一件事,忍不住特别叮嘱徐福。 “是,侯爷安排福一定会小心谨慎!”徐福心脏怦怦乱跳的答应下来。 “就如此罢,本侯先出宫安排,陛下有任何动静都需第一时间通知我!”陈旭点头之后转身就走,走到寝宫大门口又折回来。 “侯爷还有何吩咐?”徐福脸皮有些发黑。 “皇宫的御医太医虽然医术精湛,但诊治用药皆都循规蹈矩,面对中风这种重症并无良策,如今清河医院还有正伯侨、宋毋忌等几位方道名医,另有几位苗医……” “侯爷,这些人都来历不明,岂可贸然召入宫中为陛下诊治,若是陛下有个三长两短福就大祸临头!”徐福瞬间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脸皮都有些扭曲。 “陛下如今这个状况危险异常,若是没有其他途径和诊治手段,怕是随时都可能殡天,死马当作活马医,你没听说过么,此时此刻还说什么大祸临头,何况还有本侯在,你怕甚子,我只问你,若是这些人进宫来诊治,会不会多一些把握?” “自然会,正伯侨宋毋忌当初在齐地就是名士,算起来还是福的前辈,而且还得过方仙道的道法真传,医术也比福更加高明一些,不然当初也炼制不出来五毒舒魂水这种逆天之物,但这些人心思难测,贸然召进宫来,一旦陛下出事,必然会引人攻讦,到时候侯爷也会多许多麻烦!”脸皮抽抽着解释。 “这样吧,我稍后和一群夫人还有诸位公子商量一下,若是他们同意,便让正伯侨和苗医进宫为陛下诊治,若是不同意也便罢了,生死有命,我等作为臣子,也只能尽力而为……这是一瓶五毒舒魂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给陛下服用,切记,此物只可救急,不能治病……” “侯爷放心,福知晓!”徐福脸色发白的赶紧将小小的玻璃瓶子藏于衣袖之中。 陈旭叹口气转身走出寝宫的大门,而此时,早已在紫宸殿外等的心焦如焚的一大群后宫嫔妃和公子公主呼啦一下包围过来。 “太师,陛下病情如何?” 一群妃子皆都满脸泪水情绪焦虑,公子公主也皆都神情凄然。 “诸位放心,陛下眼下无虞,已经用药之后安睡,但切记不可吵闹,陛下需要严格静养,你们每日探看时间也不能太久,还有不要全都来探看,等过些时日陛下病情稳定之后,自然会召见……” 陈旭赶紧解释一遍,然后又把方才的想法说了一遍,一群人微微的骚动之后,大公子扶苏站出来深深一揖眼圈通红的说:“父皇病重,还劳动太师动用仙法才挽回性命,如今父皇病情不明,我等全都六神无主,如何医治还请太师全权安排,无论后果如何,我等都会铭记太师恩情!” “皇儿说的对,陛下病症太师最清楚,我等眼下皆都神思混乱有若乱麻,一切拜托太师做主,妇等皆都感激不尽!”身为扶苏母妃的郑夫人也福身下拜。 “还请太师做主!”一群公子公主和嫔妃全都齐声行礼。 “好好,难得诸位夫人和殿下对旭的信任,我一定尽力安排救治陛下,此处不宜久留,还请各位先各自回去等待消息……” 陈旭安抚完一群皇妃公子之后出宫,很快再次被一群等候的卿侯官员团团包围,其中不乏陈平安鱼梁孙叔炅等这些相熟之人。 混乱嘈杂的询问中,陈旭也没办法仔细解释,只说陛下如今情况尚好,几日修养之后便可以上朝理政,这一下众人心头大定,也知道陈旭眼下忙碌,于是都纷纷行礼之后告退。 第1551章 不畏浮云遮望眼 “侯爷,陛下真的快好了?” 陈旭上自己的马车,陈平也跟着屁股后面钻进来。 “哪有这般容易,陛下性命危在旦夕,但你切勿透露出去!”对于陈平,陈旭没有打算隐瞒。 “那怎么办,陛下如今都还没有立下储君,若是突然殡天,皇位该哪位公子来继承?”陈平急切的问。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陛下能够挺过这一关吧,不然京师必然会有一次巨大的动荡,回去之后约束京师大学的学子最近勿要参与讨论任何储君之事,无论朝堂如何动荡,都不得参与闹事,有本侯在,大秦依然还是大秦,乱不起来!” “侯爷霸气!”陈平由衷的伸出一根大拇指,然后挤到陈旭旁边坐下低声说,“侯爷,您想不想当皇帝?” “不想!”陈旭撇嘴。 陈平:…… “不要被外面的流言蒙蔽了你这颗聪明的头脑,身为京师大学的副院长,未来大秦帝国的上卿和丞相,你要牢记一条,权势就是毒药,若是不知足,最后一定会把自己毒死,我们追求的是什么,是天下大同, 是中华强盛,是华夏文明的永世传承,铁打的江山流水的帝王,没有任何王朝和权势是长盛不衰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我们眼下所做的一切,必将会被后世铭记千古,文学院门口那块石碑,你是不是很久没去看过了?” 陈平瞬间脸红耳赤,讪讪的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羞愧不安的拱手说:“侯爷教训的是,平最几年的确有些得意忘形了!” “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虽然我说权势是毒药,但往往就有许多人抵挡不住这种毒药的诱惑,还会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前赴后继,希望你能够保持当日的初心,不要被权势和地位钱财蒙蔽了双眼,为天下万民谋取一个公平公正,只有这样,大秦才有未来,不然皇帝轮流做,谁都想去当,华夏不乏野心勃勃之辈,若是都如此想,华夏还有何未来可言,我等如此费尽心力的改革又有何意义,一场战乱,瞬间再次回到从前,你还记得十年前你我相遇之时大秦的状况么?” “平自然记得!”陈平认真点头。 “记得就好,大秦能有今天的繁华盛世,你陈平功不可没,但这份功劳来之不易,大秦也已经给了你该有的荣华富贵,切勿贪心,本侯的心思你也清楚,朝堂非是我贪恋之地,权势钱财于我更如浮云……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站的越高,看得越发清楚,权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谨守初心,切勿做了权利钱财的奴仆……京师大学到了,你先下去吧,本侯还有诸多要事,过几日再与你们闲聊,告诉大家,没事儿别整天瞎捉摸!” 陈旭敲了几下车窗,马车停在了京师大学门口,陈平下车之后深深一礼,马车瞬间启动嘚嘚而去。 “陈院长,方才侯爷与您说了些什么内幕?”跟在后面的几辆马车也停下来,丘乘付安孙叔炅等一群人都一起围上来。 陈平团团作揖之后把陈旭说的话一字不漏的说了一遍,一群人一个个脸色瞬间耷拉下去。 “好了,你们安排的任务平也完成了,以后谁都不要再提此事,侯爷义薄云天,又是仙家弟子,站得高看得远,我等永世只能望其项背,平也希望诸位牢记侯爷的话,莫要做了权势钱财的奴仆,散了吧,回去约束各自署衙,不要给侯爷添麻烦!” 一群人面面相觑,互看几眼之后骚眉搭眼儿的各自上车离去。 侯爷不想当皇帝,他们自然也只能继续跟着当小弟,该干的事还得干完干好,干不好会被侯爷劈头盖脸骂的狗血淋头。 但这就是他们追随的侯爷,既有包揽天下的胸怀,又有悲天怜人的仁慈,还有仙家弟子的神奇,更有普通凡人的喜怒哀乐。 正是有了他,也才有了一群人不一样的人生,也才有了大秦如此丰富多彩的生活。 …… 陈旭的马车此时已经沿着大街往东南而行,很快来到蒙毅府前停下,陈旭吩咐两个侍卫去清河医院将正伯侨等一群方道术士和几位苗医都送去皇宫听徐福安排。 “侯爷,我家老爷正在后院书房等候!”得到消息,年老的蒙府管家快速从院子出来迎接。 “劳烦管家前面引路!”陈旭点点头,整理一下衣服和头冠跟着管家穿堂入户径直去了后院,沿途遇到一些家仆侍女,全都赶紧行礼,有叫侯爷的,又叫姑爷的,还有叫太师的,反正名称乱七八糟,听的陈旭脸皮抽了一路。 回京师已经将近一个时辰,安排完皇宫的事,陈旭来不及出城回家看看看,第一个便来老丈人家要赶紧沟通一下最近一段时间咸阳城的动向和变化。 虽然还是秋天,但蒙毅却已经穿上了裘服,此时已经迎接到了内院入口。 “小婿拜见岳丈……” “别惺惺作态了,你对老夫从来没恭敬过!”蒙毅迫不及待的打断了陈旭的话,然后一把抓住陈旭的胳膊就往书房里拖。 “诶诶,岳丈说话可要讲良心,小婿哪里就不恭敬了,哪次送礼不是几车几车的拉过来!”陈旭很不满意的反驳。 “那你的几车礼物呢?老夫方才可听说你是空手来的!”蒙毅一边走一边撇嘴。 陈旭:…… 真心发现,自己和这个贪财好色的老丈人尿不到一壶,即便是太平洋大的尿壶也聊不到一起。 “你真的空手来的?”走到书房门口,蒙毅松手瞪眼睛。 “我刚护送陛下回到京师,又在皇宫一通忙碌,几个时辰连一口水都没喝上,更是连家都还没有回,我去何处准备礼物……”陈旭没好气的整理衣衫翻白眼儿。 蒙毅推开门请陈旭进书房,吩咐管家安排人看好四周,把房门掩上之后到火炉前面一边倒茶一边说:“没有礼物,诏书终归有吧?” “诏书?什么诏书?”陈旭满头雾水的接过热腾腾的茶水坐下来。 “自然是陛下立储的诏书!”蒙毅脸色严肃认真的开口。 “也没有!”陈旭摇摇头开始喝茶,一股滚烫的热茶入喉,顿时浑身的疲乏瞬间消减了一大截,舒坦的每个细胞都在跟着呻吟颤抖。 “你为何没有让陛下写下立储的诏书?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最好机会!”蒙毅嘴巴张了几下,感觉想骂人,但却还是忍住了冲动。 “陛下虽然清醒,但什么都不记得,连诸位公子的名字都不记得,我们一群随行的官员更是陌生,光是路上安抚他就花了好几天时间,立诏书的事我也说过,但他似乎有些抵触,每次一旦提到此事便会头痛,甚至有一次差点儿昏厥过去,连番几次之后,我也不敢再提,只能日夜兼程送回咸阳再说!”陈旭摇头,满脸都是苦涩。 “陛下病情真的如此严重?”蒙毅哑然。 “不光如此,方才回宫之后,陛下可能对熟悉的环境又有迫切的追忆,再次头疾发作,徐太医提醒说陛下中风症状越发严重,让我们及早安排后事,如若没有奇迹出现,怕是最多就是这三五日的事……” “后事好说,君王葬礼有礼仪章法,如今骊山陵寝也基本上完工,但没有立储的诏书,我们就会落入下风……” “眼下还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若是陛下殡天,胡亥必然会拿出他那份诏书夺权,若是万不得已,只能一不做二不休……” “这样一来京师必乱!” “京师乱总好过天下乱!” “……” 蒙毅沉默许久,然后微微点头之后长叹一口气:“你说的有理,京师乱好过天下乱,但就怕京师止乱不及,消息传出去,天下必然大乱,你可有万全的把握?” “有!”陈旭点头。 “莫要出大气,京师光是中尉禁军就有四万,哪怕有陆嚣做内应,但若是胡亥拿出的诏书没有破绽,中尉禁军必然会大部分投靠胡亥,还有值守皇宫的八千卫尉禁军,统领白震可是王离的表兄,两人从小长大感情弥厚……” “白震不是副统领么?啥时候成了卫尉府的统领?”陈旭惊讶不已。 “卫尉府大统领王煜在半个月前突发肺疾吐血而死,临死前将兵符将令悉数交于白震暂代统领之职,此乃皇家之事,除开陛下之外无人可以插手,白震作为副统领暂代统领之职,少府令赵威也是同意了的,因为得知陛下失忆并且已经在回城的路上,因此也就没有安排禁军前去禀报……” “我靠,这么不要脸,弄病了冯去疾不说,竟然还弄死了禁军统领!”陈旭揪着下巴上稀稀拉拉几根胡须,脸皮抽抽的停不下来。 第1552章 目标和利益 “哼,现在知道了吧,你有谋算,但赵亥等人也并非泥捏的卿侯,他们天生便有皇族光环,许多事操作起来比我们这些看似位高权重的外臣轻松的多,皇宫内院完全就是水泼不进,我们平日最多也就只能打听一点儿消息,要说掌控,远远不如皇族,何况此事他们筹谋多年,眼下聚集的势力已经非常庞大……” “中尉和卫尉两府禁军我们都无法掌握,玄武卫更加无法插手,若是玄武卫统领赵越认同了胡亥手中的诏书,必然会将其视为新皇保护起来,然后还有齐宕申公兖等一大群重臣卿侯辅佐,就能名正言顺登基称皇帝,然后你我所做之事才是真正的弑君篡位!” 蒙毅直勾勾的看着陈旭,“你用一个破天书警示拉我蒙氏入坑,如今情形越来越复杂,如若将来我蒙氏上下有个三长两短,老夫第一个就不饶你!” 陈旭撇嘴吹着茶杯继续喝茶:“岳丈放心,小婿必然不会让胡亥成功,即便是成功,这弑君之罪也由小婿一力承担,绝不会牵连到你蒙氏,但你知不知道,若是没有我出现,你和靖武侯眼下可能就已经人头落地了,当初我与你说过天书警示的内容,而这些年,我费尽心思搬到赵高,斗垮李斯,才终于逆转乾坤让陛下多了一线生机,也才最终有了今天这个还算平稳掌控的局面,陛下虽然病情紧急,但天书预示的大劫已经度过,不然此次沙丘就是陛下崩驾之地,而如果陛下沙丘崩驾的消息一旦传回咸阳,你可知道后果……” 陈旭也直勾勾的看着蒙毅。 “后果就是胡亥必然会提前动手,首先就会将你除掉,然后传诏西军大营除掉靖武侯,一旦没有了你和靖武侯,加上冯相病重,朝堂之上还有何人抵抗胡亥的势力,而我还在外面没有归来,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布置一切将我架空,到那时即便我赶回来也只能望洋兴叹……” 蒙毅越听脸皮越黑,终于是脸色颓然的靠在椅背上点头:“的确,陛下若是在路上崩驾,京师应该就是这般情况,如今陛下活着回到京师,自然还给了我们一些应对的时间,但眼下情形非常危急,你只要求我兄长做好防备胡亥篡位京师内乱的准备,但并不曾在咸阳城内布置力量,一旦胡亥突然起事,京师必然失控!” “谁说我没有布置,小婿已经提前暗伏了十万大军,必然不会让胡亥得逞!”陈旭慢条斯理的继续喝茶。 “十万大军……”蒙毅手一抖茶水又浇了一裤腿。 “嗯!” “莫要诳老夫,咸阳每日进出人数就那么多,咸阳城也就这般大小,何时何地可以埋伏十万兵卒?”蒙毅回过神来翻白眼儿。 “此事暂时还不能说,小婿只能告诉岳丈勿要心慌失措而已,对了,上次出发时安排的事舅兄弄的如何了?”陈旭想起一件事。 “已经办好,两百架滑翔机已经全部运送到咸阳西门附近的蒙氏农庄藏好,兵卒也训练良好,上次老夫就说了,这种玩闹之物除开花钱之外不知有何用处?”蒙毅心疼的脸皮抖抖几下。 “有备无患而已,万一陛下半夜出事,陆嚣若是靠不住,到时候岳丈一个人在城内岂不是孤掌难鸣?” “为何是老夫一个人,如此紧急关头,难道你不住城内?”蒙毅放下茶杯瞪大眼珠子。 “嘿嘿,小婿家眷皆在城外,一个人住城内太过清冷孤单……” 蒙毅脸皮发黑的盯着陈旭看了许久之后微微点头,“老夫最近城内也住的有些腻了,看样子明天也搬去别院居住才行!” 陈旭:…… 一个小时之后,陈旭从蒙毅府中出来,马车驶出蒙府的大门,陈旭回头看着站在客堂门前负手相送的老丈人,脸皮抽抽的停不下来。 关于胡亥篡位之事,已经不能指望蒙氏更多的帮助,到时候不添乱就行了。 至少在平定胡亥内乱之后,蒙氏还会是稳定朝纲的巨大助力。 而且他也需要蒙氏在军政两界的巨大名声和影响力,不然光靠他这个新近崛起的帝国左相和卿侯怕是孤掌难鸣,或者说到时候会焦头烂额,有些烂事必须有人去处置。 首先是蒙毅深得始皇帝信任,不仅把监察天下百官的任务交给他,而且是每次巡游必备的宠物……嗯,宠臣,皇家和朝堂许多重要大事都要和蒙毅商讨,进出皇宫也是家常便饭,在陈旭没出现之前,始皇帝对蒙毅比对李斯还要亲近。 再就是如今王翦王贲接连挂了之后,靖武侯蒙恬已经当仁不让成为了大秦军队的中流砥柱一般的存在,无论年龄还是资历还是军功,都无人可及,陈旭要想在干掉胡亥之后平息内乱,没有军方强大的支持也不行。 但十年官宦生涯,让陈旭收获的不是朝堂权势,而是民间的巨大影响力。 实际上与蒙毅冯去疾蒙恬这些老旧家族和卿侯来说,陈旭在军政两界的势力依然不强大,平日能够控制一切,凭借的还是始皇帝的支持和一个仙家弟子的光环,一旦始皇帝殡天,最大的依仗便不复存在。 再加上有人推波助澜陈旭可能篡位,就会造成朝堂官员和卿侯勋贵撕裂,新生的勋贵比如陈平李顺等可能会投靠陈旭,而大量旧势力可能会倒向胡亥,还有许多人则会作壁上观骑墙观望结局。 因为不管哪一方占上风,最终朝堂还是要正常运转,大量的官职不能说换就换了,等待尘埃落定再去慢慢经营,一样能够保住自己的官身和前途。 所以,这就是政治。 所有的成功,都是一点一滴慢慢积累起来的。 所谓志同道合,也不过是有共同的目标和利益罢了。 一旦目的达到,很多志同道合者便会翻脸。 好在陈旭自己没有当皇帝的野心,不然如果干倒了胡亥集团,陈旭自己准备篡位登基,只怕蒙氏瞬间就会和他翻脸生死相搏。 蒙氏可以为了大秦的安稳和自己家族的安危不遗余力的帮助陈旭,甚至不惜冒着巨大的风险干掉胡亥。 但绝对不会允许陈旭推翻皇族的统治。 这便是他们对于大秦和始皇帝的忠诚。 …… 马蹄嘚嘚沿着平坦的水泥路面疾驰。 此时已经是午后时分。 西北的气候和东南迥然不同,山野枯黄空气干燥,收获之后的农田成片成片露出枯黄的麦茬和高高的草垛。 虽然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但陈旭却捏着下巴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心头惴惴总有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从三月初出门,眼下已经是九月底,足足半年的时间。 这半年时间在别人看来也不过是陪着始皇帝出门游玩一趟,但对于他来说,每一日都如同煎熬。 因为知道历史的他一路都在担惊受怕,生怕始皇帝突然就挂了,而因为远游在外,京师无法掌控,一旦消息传回咸阳,则赵亥等人更容易提前动手。 虽然这次最终扭转乾坤顺利带着活着的始皇帝回到咸阳,但其实丝毫都没有改变胡亥集团篡位的计划,甚至还有可能狗急跳墙。 方才和蒙毅沟通一番,赵亥等人其实最近半年或者说最近一个多月更加的活跃,清河园每日车水马龙,来往的皆都是公卿朝臣。 再加上王离施展苦肉计留在咸阳、冯去疾病重、卫尉府统领王煜病亡由白震代任统领职务,所有的一切都表现出来,胡亥赵亥集团的篡位举动越来越急切,准备的也越来越充足了。 马车离清河别院越来越近,陈旭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在距离别院大门不到百丈的地方,陈旭突然拍拍车窗吩咐掉头先去科学院实验工厂。 “夫君~~” “夫君这是要去哪儿?” 水轻柔嬴诗嫚蒙婉范采盈姐妹和春夏秋冬以及整个侯府上下数百人此时早就已经得到侍卫的通秉,全都穿戴整齐在别院门口等待。 但眼看着陈旭的马车就要到家门口的时候突然莫名其妙的掉头急匆匆而去,顿时将侯府上下全都弄得满头雾水,一群妻妾更是焦急的不知所措。 “爹爹~”陈汐和陈秋月两姐妹挣脱母亲的手顺着马路追赶。 “去把汐儿和秋月叫回来,夫君一定是有急事,管家安排人追上去问问,大家都先回去,夫君没有回来之前都不要出门!” “是,夫人!”在水轻柔的吩咐下,老管家很快安排两个护卫骑马追赶上去。 看着疾驰而去的护卫,水轻柔美丽的脸颊上露出一抹担忧和凝重。 平日本不喜欢梳妆打扮的她今日也还是精心梳妆打扮了一番,穿了合体修身的长裙,梳了发型,涂了胭脂,甚至还对镜描眉。 转眼十年过去,当初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如今也变成了二十六岁的少妇,虽然依旧美颜如玉,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女人最美丽的青春年月已经不再,她们已经到了外人看来人老色衰的年纪。 而且夫君一去半年才回家,心中浓浓的期盼和眷恋也让她想给夫君一个最美的见面。 嬴诗嫚和蒙婉范采盈等人同样如此,从得知始皇帝巡游队伍归京之时,就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安排家宴和精心打扮,但没想到期盼了几个时辰,夫君刚走到家门口却突然掉头而去。 惊喜和激动突然就变成了失落和担忧。 两个护卫很快去而复返,带回来陈旭的口信,让家人不要担心,有急事要去科学院工厂一趟,最多一个时辰便回。 “侯爷身体可好?” “有没有清瘦一些?” 护卫禀报完之后,一群女人仍旧围着询问,得知陈旭看起来一切都好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回转,然后吩咐家仆烧水做饭准备热水浴汤和衣物等,准备稍后迎接陈旭回家。 而此时坐在马车上的陈旭也满心内疚,知道一家人肯定都盼望等待已久,但内心的惴惴不安却让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暂时压下这份思念,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对付胡亥等人的身上。 第1553章 两过家门而不入 科学院实验工厂如今的规模极其庞大。 当初不过方圆千亩的面积,横竖不到一公里,但眼下几乎东门大桥往下的河段,以水车磨坊为中线长度三公里范围内,几乎都算是实验工厂的区域,各种大大小小的工棚厂房烟囱星罗棋布,机械厂、炼铁厂、轴承厂、铸造厂、玻璃厂、搪瓷厂、自行车厂、三轮厂以及这些工厂配套或者衍生的镜子厂、望远镜厂,还有八个研究所以及科学院办公大楼和数十个库房等设施,全部工作人员加上刑徒工奴,人数已经突破三万人的规模。 眼下的科学院已经庞大到臃肿的程度,各种管理也开始日渐混乱,副院长张苍和秘书孙叔炅每天都忙的焦头烂额,但下属各工厂部门扯皮的事仍旧多如牛毛,账目和钱款来往也混乱的一趟糊涂,就连华夏钱庄来了也理不清。 科学院已经到了需要尽快改制的地步,产研分离才是正确的方向,这样胡子眉毛揉在一起的状况持续的越久,管理越发困难的同时,效果只会越来越差。 但陈旭却一直没有对科学院动手。 一是没精力,而是没时间。 但这次搞定胡亥集团篡位企图之后,陈旭决定将科学院进行改制,然后也可以静下心来研究火车、电力,甚至是内燃机,还有化学和医学等。 只有不断进行产业升级,不断将科学研究推向更高的位置,不断推陈出新,大秦才能保持长久的活力和保持领先全球的科技。 如果故步自封,随着大秦海外扩张的剧烈推进,许多大秦的基础工业很快就会普及全球惠及无数文明种族。 比如用煤炼钢炼铁,比如造纸,这些技术眼下已经随着分封诸侯开始扩散,这是阻挡不住的趋势,不然就无法配合大秦征服整个地球。 战争,其实就是科技普及最快的途径。 进入科学院大门,与张苍等一群匆匆而来迎接的科学院领导阶层简单的问候寒暄一番之后,陈旭也没去科学院的办公大楼,而是在孙叔炅带领下来到了一个独立仓库。 这里是以前存储火药的地方,眼下已经改成了一个临时仓库,平日有什么无法堆放的货物会临时放在这里。 两天前,有一支上千人的庞大货运队伍从东南而来,共计一百多辆马车,车上的货物捆扎的整整齐齐,商队的首领是一个清河侯府的火枪队统领陈夏,手持的是清河侯府的腰牌和一份清河侯亲笔写下的手令,要求实验工厂妥善安置这些人和货物,不得插手货物装卸等。 对于陈旭的命令,科学院上下自然当圣旨一般遵从,孙叔炅亲自安排,这群人就在科学院暂时安顿下来,饭菜热水供应充足,晚上就睡在仓库的粟草之上。 这些人几乎都是十四五岁的少年,虽然皮肤黝黑衣衫破旧,而且看起来都疲惫不堪,但却都令行禁止沉默寡言,白天晚上都不离开仓库四周太远,将车上的货物照看的格外严密。 经过两天的休息之后,这些少年的精神看起来好多了,吃饱喝足就在仓库四周集结做一些活动,俯卧撑,短跑,摔跤等等,看起来有了些生龙活虎的模样。 这个情形自然让科学院上下见到的人惊奇不已,但谁都没去过多询问。 陈旭在一群侍卫的护送下来到仓库附近,立刻就被警戒的少年发现,直到看见陈旭下车,这才激动的跑上来敬礼。 很快得到消息的陈夏和项羽带着一群火枪队的教官前来迎接。 陈旭简单询问了一下路途上的情况,然后又巡视了一下仓库的环境,眼见一切都还算正常之后,召集项羽、陈夏到仓库附近的一栋木屋之中。 “侯爷,是不是有任务?”项羽激动询问。 “陛下病情比较严重,生死难测,本侯预测若是陛下突然殡天,恐咸阳会发生混乱,你们的任务就是将这个混乱镇压下去!”陈旭脸色严肃的微微点头。 项羽激动的脸色慢慢冷静下来,浓眉大眼鼻直口阔的英俊面容慢慢露出一丝怪异的神情。 作为楚国一流贵族,项羽哪怕是没经历过多少真正的贵族生活,但也听得出来陈旭话中的意思,怕是陈旭要出手镇压皇族。 而镇压皇族岂不是…… 项羽多想一下,立刻感觉浑身一股热血沸腾起来,啪的一声立正抱拳压低声音激动的说:“侯爷放心,无论发生何事,籍都会身先士卒,助侯爷完成这千秋霸业!” “嗯,本侯素知你勇猛过人,但切记一旦事发,勿要乱杀无辜,本侯是去平乱,不是去抢皇帝宝座!”陈旭微微点头。 “您不打算当皇帝?”项羽的精气神一下就掉落一半。 “当皇帝有什么好玩的,本侯连丞相都不愿意当,天下如此广阔,我还想去游览四大部洲,当了皇帝整天呆在咸阳皇宫有甚子意思!”陈旭笑着摆手。 项羽张了张嘴巴,默然许久之后颓然点头:“侯爷说的是,您是仙家弟子,也不稀罕当个破皇帝,项籍这条命就是侯爷的,您直接安排任务吧!” “嗯,本侯今日才刚刚回京师,许多事情都还未来得及安排,眼下虞统领已经带领一团进城埋伏,你们二团就在城外驻扎,这几天一定要警觉,稍后将所有武器都取出来整理,一旦命令传来,都换上军服带好旗帜,随时准备战斗!” “是~”陈夏和项羽两人同时立正行礼。 “呵呵,你不是对项燕将军的死耿耿于怀么,这次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说不定你会遇上武城侯王离!”陈旭拍拍项羽的肩膀笑着说。 “王离……”项羽脸色瞬间变的冷峻冰寒起来。 “不错,具体缘由本侯还不能说,但如果遇上王离,你就可以狠狠羞辱他一番,但记住,不能杀他!” “好,侯爷放心,我一定不杀他……”项羽沉默许久之后,咬牙切齿的使劲儿点头。 “切记约束好陆战队所有成员,胆敢抗命不遵者直接军法处置,最近几日切莫外出走漏了消息!” “是,侯爷放心!”项羽和陈夏再次行礼。 “今日就这般安排吧,本侯还有事不能久留,有任何需要和困难都告诉孙秘书,他会安排好一切,不必相送,本侯走了!” 匆匆几句交代之后,陈旭很快离实验工厂,离开之前再次密切叮嘱孙叔炅照顾好这些少年,至于多余的事情都不要去管,孙叔炅自然满口答应下来。 半个小时候,马车踢踢踏踏再次到了清河别院附近,坐在车上隔着树叶落尽的树木和空旷的农田,已经能够看到清河别院的大门,甚至还能看到踮脚张望的家仆和侍女。 “快快,侯爷回来了,去通秉几位夫人!”站在门口负责观察的春香秋香和几个家仆看见陈旭的马车,兴奋激动的一窝蜂往院子里面跑去。 “停下~”看着越来越近的大门,陈旭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掉头去云岚别院!” “聿~~”马夫双手一收马缰,四匹骏马温顺的调转车头,然后马车在一群侍卫的护送下再次绝尘而去。 “啊,快去通秉夫人,侯爷又走了!” 秋香急的眼泪瞬间就留下来了,追出去十多米踮脚张望,发现陈旭的马车的确是又走了,于是哭着往院子里面跑,迎面就是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和几个同样穿的整齐漂亮的小主。 “怎么了?侯爷呢?”嬴诗嫚急切的一把抓住秋香的胳膊。 “侯爷……侯爷又走了!”秋香哭的梨花带雨。 “怎么会这样,夫君到底跑来跑去在忙什么?” 这次水轻柔都迷茫了,一群女人追到大门口,此时连马车的影子都看不见了,只能听到隐隐约约越来越远的马蹄声。 “侯爷,您方才应该先回府和几位夫人先打个招呼才好,您已经半年没有归家了!”侍卫首领骑马跟在车窗边说。 “耽误不了多久,速去速回,加快些速度!” “是,侯爷吩咐加快速度!” 侍卫首领一声令下,车夫赶紧挥鞭,啪啪几声马鞭甩出,四匹骏马瞬间加速,拉着马车在夕阳下快速往数里开外蒙毅的庄园而去。 第1554章 纨绔重逢 云岚别院,是当初见识了陈旭的清河别院之后,蒙毅花数十万修建的,因为别院有游泳池,一般夏天蒙毅一家子都会住到城外来避暑,不过毕竟距离咸阳城还有七八里远,每天上朝下朝来去也不方便,因此大部分公卿王侯在城外的别院利用率都不是很高。 主要是别人不能像陈旭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上朝习惯,始皇帝也没那么大的肚量允许满朝文武可以自由上朝,因此一年四季喜欢住城外的,整个咸阳似乎只有陈旭一个人。 这是特权,别人想学也学不来。 云岚别院附近是蒙氏的农庄,面积数百亩,秋收之后照样空荡荡枯黄一片,只有一些蔬菜还是绿色的。 半刻时间,陈旭的马车到达云岚别院门口,门卫一看是陈旭的马车,隔老远就已经奔府中禀报去了,因此陈旭的马车刚刚进入院门,就听见一阵鬼哭狼嚎的欢呼声,只见几个衣衫不整的家伙从院内飞奔出来迎接。 “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是妹婿,我还以为家仆谎报军情呢!” 为首一个容貌英俊,下巴上长着一丛黑色胡须的青年,正是两年多没见的蒙云。 “侯爷,您可终于回来了,想死我等了!” 其他几个都是年龄差不多的青年,皆都留着或长或短的胡须,身材有高有矮,有壮有瘦,但唯独就没一个白的。 看着这群熟悉的面孔,陈旭下车之后上下左右逡巡大量一番,然后撇撇嘴说:“两年没见,如何都变的这般黑了!” 陈旭不说还好,一说一群纨绔顿时悲从中来,一个个使劲儿拽着陈旭的衣袖开始诉苦,七嘴八舌之中抬着陈旭便往后院走去。 “侯爷来的刚好,我等正在吃酒,正感觉无趣讨论准备明天去侯爷府上拜访。” “正是正是,侯爷似乎也黑了不少……” “谁说的,侯爷黑那是英俊,我们黑才是真的黑!” “哈哈,还是二郎会说话!” 虽然是一群纨绔,但陈旭也瞬间感觉到一种无比的心情放松,与这些相熟的同龄人在一起,他才有一种自己还是年轻人的感觉,而与蒙毅等一群王侯公卿在一起,陈旭总有一种自己已经半截入土的凄凉。 嘻嘻哈哈之中,一群纨绔速度飞快的抬着陈旭进了后院,餐厅当中,果然摆着一个火锅,汤汁还在翻滚,四周的餐桌上摆放着切好的狗肉牛肉驴肉鱼虾还有莲藕山药萝卜青菜等各种菜品,筷子杯盏酒瓶摆的横七竖八,旁边还有几个侍女正在等待。 “奴婢见过清河侯!”几个侍女看着一群人欢闹的样子,一个个都捂着嘴巴福身行礼。 “快去为侯爷取碗筷酒盏过来!” 一群纨绔有人搬椅子有人搬案桌,七手八脚就把陈旭按在火锅旁边,几个侍女也很快取来碗筷酒杯。 陈旭哭笑不得的,“我方才说了,离家半年还未回家一趟,妻妾女儿都还在家里等待……” “妹婿这说的是甚子话,到了我这里怎能不吃酒就回家!”陈旭话还没说完,蒙云就把一大杯虎鞭泡的白酒就顿在了面前。 “就是就是,蒙大郎说的对,相请不如偶遇,这酒肉活动,怎能推辞!” “正是,莫说侯爷离家才半年,我等自从去了军营,已经两年没回家了!” “来,侯爷先走一个,感情深,一口闷!” 一群纨绔也不管陈旭如何推辞,撩衣服挽袖子都围着火锅坐下来,七嘴八舌之中一个纨绔端起半杯红酒撞在陈旭的酒杯上。 陈旭看看自己满满一杯虎鞭泡白酒,额头上冒出几道黑线,拿筷子指着说话的家伙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几年了还是这般赖皮!” “呃,嘿嘿,侯爷莫怪,习惯了,某换醉八仙,先干为敬!”纨绔赶紧拿起一瓶白酒咕嘟嘟给自己倒满,然后准备一口闷下去。 “且慢!”看着这一杯足有三两的泡酒,陈旭赶紧伸手拦住。 “侯爷这是为何?”不光举杯的纨绔楞住,蒙云等几个都停下来满头雾水的看着陈旭。 “你们几个先出去!”陈旭对几个侍女摆手。 “是,侯爷!”几个侍女赶紧放下酒瓶和筷子福身离开。 “妹婿,到底发生了何事?”看着陈旭如此严肃认真的神情,蒙云忍不住有些紧张的问。 “是啊,侯爷,我等两年未见,即便有事也要把酒喝好之后再说!”高老三小心翼翼的放下酒杯赔笑。 “陛下病重之事你等应该已经知道了吧?”陈旭看着一群纨绔。 “知道知道,半个月前消息就穿回来了,但方才有家仆前来禀报,言说宫中有消息传出,陛下病情并无大碍,修养几日便好,只是暂时有些失忆罢了!”蒙云有些忐忑的回答。 “其实陛下的病情远不是这般简单,本来在沙丘便差点儿殡天,是本侯用禁忌之术才唤醒,但却因此失忆,但其实陛下的病症犹在,随时都可能去世!” “啊,这般严重?”一群纨绔瞬间惊呼。 “不错!”陈旭点头,然后严肃的眼神从每个人脸上挨着掠过之后说,“你们回来之后一直就躲在这别院不曾离开过,而且还制作了两百架滑翔机,蒙府花费如此大的代价,你们可知道有何目的?” “不知道?”一群纨绔皆都摇头。 “实话告诉你们,少公子胡亥和建成侯赵亥等人意图谋反篡位,眼下陛下病重,正是他们最可能动手之时,你们和这些滑翔机,就是我与蒙大夫商量之后备下的后手,以应对突发情况……” “啪嗒~” “当啷~~” 陈旭话还没说完,蒙云等人手中的筷子酒杯稀里哗啦掉落一地,一个个脸色惊恐的看着陈旭。 “妹婿你……你说的可是真的?”蒙云急切的一把抓住陈旭的胳膊,英俊的脸庞都扭曲的跟鞋拔子一般。 “此事天书早有警示,本侯推测可能就在最近几日会发生,因此本侯刚回咸阳就来找你们,就是不想你们误事,若是胡亥篡位登基,则大秦将会陷入动荡之中……” 虽然是一群纨绔,但每个人都家世不凡,不是重臣便是卿侯,因此纨绔归纨绔,但见识却都不低,尤其是对这种争权夺利的事更是一个个从小听的耳朵起老茧。 光是这短短十年时间,朝堂倒下去的卿侯不知有多少,光是赵高一件事,牵扯到的大小官员勋贵就有数百人,而且不乏九卿这种级别的人物,再加上李斯病故,王翦病故,王贲病故,这次回来又听说冯去疾重病不起,卫尉禁军统领王煜病死。 这一个个名声赫赫的大秦支柱,就这样永久的消失。 而皇族争夺皇位,比之王侯公卿的争权夺利更加凶残,当初始皇帝正式登基,剿灭嫪毐和吕不韦两大势力,受到牵连被斩杀流徙的官员卿侯更是不知几许,短短一年多时间,咸阳城大小官员卿侯的宅院空了一半…… 胡亥篡位,从未有人想过会有这种事发生。 但从清河侯嘴里说出来,那便是铁板钉钉的事。 “胡亥……胡亥他……他怎么敢?”高老三结结巴巴舌头打结的看着陈旭。 “他怎么不敢,他又不是孤家寡人一个,还有赵成、赵亥、赵病、王离和许多王侯公卿参与,不然蒙大夫如此小气……节俭的人如何会舍得花钱打造这么多滑翔机给你们玩耍。” “原来如此,我说我爹和大伯怎么突然对我们这么好,大把大把的钱财丢给我们打造滑翔机,而且还每天由得我们玩耍,原来是为了应付这件事!” 蒙云恍然大悟,呆滞的脸色也慢慢恢复过来,弯腰从地上拾起自己的筷子接着说,“既然妹婿和我爹还有大伯已经早已知晓胡亥密谋篡位之事,必然已经准备妥当,是也不是?” “知道是一回事,但要想阻挡此事却又是另外一回事,陛下到现在都没立下太子,眼下又病重失忆,这便让胡亥有了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旦陛下殡天,他们就能起事!”陈旭点头。 “胡亥不过是最小的公子,即便是陛下没有立储,按名分地位也轮不到他当皇帝,满朝文武又不是傻子,岂能容他轻松登上皇位?”齐老二也把自己的酒杯捡起来说。 “满朝文武自然不是傻子,因为许多人都有更大的目标,就比如你爹!”陈旭看着齐老二。 “我爹……我爹如何了?”齐老二满头雾水。 “因为你爹也投靠了胡亥,准备参与这次谋逆篡位之事!” “哗啦~” “卧槽~~” 陈旭话音未落,蒙云等一群纨绔全都丢下碗筷酒杯站了起来,虎视眈眈的看着齐老二。 “侯……侯爷莫……莫开玩笑,我爹……我爹是内史令,对陛下忠心耿耿,如何……会……会谋反……”齐老二脸色惊恐之极,感觉头轻脚重一阵阵的眩晕。 “内中缘由只能等这件事平息之后你亲自去问了爹,还等什么,将齐二郎抓起来!”陈旭站起来。 “砰~”距离最近的高老三二话不说一拳就砸在齐二郎脸上,其余几个纨绔也一拥而上拳脚相加,砰砰啪啪之中传出齐老二惊恐的哀嚎和惨叫。 “侯爷,侯爷饶命,我对我爹的事一无所知,我……我已经两年都没回家了……” “住手!”陈旭摆手,一群纨绔的拳脚零星冷落下来,齐老二鼻青脸肿嘴角流血,浑身哆嗦惊恐的缩成一团不断发抖。 第1555章 可疑的母子 陈旭慢慢蹲下来,看着鼻青脸肿满脸惊恐的齐二郎。 “你爹串通胡亥赵亥等人密谋篡位,但本侯决不允许这件事发生,不然大秦很快便会乱作一团,胡亥篡位登基名不正言不顺,为了稳固地位和朝堂,必然会大开杀戒,满朝文武不愿投靠他的肯定都会被其用各种借口除掉,就连公子外戚都不能幸免!” “侯爷说的不错,若是胡亥真的篡位登基,必然会将反对他的人都除掉,而且还有长公子等对他皇位威胁最大的十多位公子,他必然也会想办法清除,如此以来咸阳必然血流成河,继而造成天下动荡……” 如今的一群纨绔都已经年近三十,虽然依旧高不成低不就,但见识眼光都不算低,这种事轻易都能看到结局。 “今日本侯所说的话你们一个字都不能传出去,而且从今日起,让所有训练好的滑翔机兵卒都仔细检查滑翔机,保证滑翔机随时都能用,若是陛下崩驾,胡亥必然第一时间会命令禁军封闭四门,到时候你们便排上了用场,因此最近几日也切莫喝酒,只要办完这件事,以后由得你们天天喝酒吃肉!”陈旭站起来眼神从蒙云等人脸上一一掠过。 “好,我们一切都听侯爷吩咐!”一群纨绔都赶紧一起点头。 “妹婿,那齐二郎怎么办?”蒙云指着蜷缩在地上的齐老二。 “暂时将他捆起来,关在你的别院之中,好吃好喝的管着,别让他跑了就行,还有,切记叮嘱别院上下任何人最近不要出门,将吃喝用度之物多准备一些,本侯推算,这个事件并不会很久!” “好!” 陈旭说完之后,一群纨绔将齐老二拖起来,找来一根拇指粗细的麻绳结结实实捆的像总粽子一般,其中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双臭袜子将其嘴巴塞住,然后拖出去丢在了厢房之中,叮嘱几个家仆牢牢看好。 一切弄完,一群人喝酒的兴趣也消失的无影无踪,陈旭再次叮嘱几句之后坐车离开,蒙云等人也合计一下四散而去,按照陈旭的安排召集兵卒检查滑翔机。 至于陈旭能不能成功的事谁都没有去想过。 陈旭就是他们一群人最大的偶像,他们敢忤逆自己的老爹甚至欺瞒皇帝,但对陈旭的话都当做圣旨一般,从来不会去怀疑。 就连被捆成粽子丢在房间的齐老二,心中都对陈旭没有半分的不满,有的只是迷茫和惊恐,他完全想不通,自己老爹怎么就会吃猪油蒙了要跟着胡亥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而一想到将来的结果,齐老二直接就快要尿裤子了。 谋朝篡位一旦失败,那便是夷三族的死罪。 除非胡亥成功,但有神仙一样无所不知的清河侯提前布置,谁特么能成功,篡位就是死路一条啊! …… 古有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 今有清河侯为大秦安稳两次不进家门。 等陈旭回到清河别院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落山。 深秋的寒风之中,昏黄的院子门口,这次一大群花枝招展的女人终于接到了自己的老公,当陈旭从车上下来的那一刻,一群女人顿时全都抑制不住热泪盈眶,全都哭的梨花带雨,就连陈汐和陈秋月两个女儿也一左一右抱着老爹的胳膊哭的像个小泪人。 “好了好了,莫哭莫哭,是我不好,我这不是已经安全回来了么?” 陈旭亲亲女儿,又挨着安抚一群妻妾,又把最小的两个女儿烟霞和芳菲一左一右抱在怀里,最后眼神一扫发现还缺几个,这时人群散开,露出后面挺着大肚子的春香、蒙婉、范采薇和小红四个。 四女皆都满脸泪水脸颊羞红,一群侍女都福身行礼说:“恭喜侯爷,这次太师府要一下添四位小主呢!” 陈旭:…… 惊喜之中又是一阵安慰,只把四个梨花带雨的大肚婆都安抚下来之后,一群人浩浩荡荡簇拥着陈旭去后院,洗漱,换衣,沉寂清冷许久的清河侯府很快就欢腾热闹起来,一家人热热闹闹数十人聚在餐厅,各种美味佳肴摆满巨大的餐桌,如今妻妾成群儿女成群,陈旭搂搂这个又抱抱那个,一群妻妾轮流夹菜敬酒,陈旭很快便迷醉这在其乐融融荣的温柔乡中。 而就在太阳落山,陈旭回到阔别半年的家中,和家人团聚其乐融融之时,从东南方向,有一个身穿青色道服的年轻女子,头上戴着斗笠,脸上裹着面巾,背后背着一柄长剑,怀里搂着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儿,正坐在一辆牛车上吱呀吱呀的往咸阳南门而来。 “娘,这便是咸阳城吗?”牛车来到渭河南岸,看着奇怪的拉索大桥和巍峨高大的咸阳城墙,小男孩儿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嗯!”女子的回答很轻也很简单,声音带着微微一丝的颤抖。 牛车穿过二桥很快来到南门,赶车的一个中年汉子停下车跳下来说:“这里便是咸阳南门,我只能将你送到这里了!” “多谢,辛苦了!” 女子牵着小男孩下车,从衣袋里掏出一枚金饼子递给车夫,然后牵着小男孩儿站在城门口抬头看了许久,直到城楼上吹响关闭城门的号角声,这才往城内走去。 “站住,这位娘子眼生,还请摘下面巾拿出身份牌!”守门的兵卒早就注视到了这一对母子怪异的举动,伸手拦住了几乎是走在最后的两人。 女子也不说话,将一枚两寸大小的黄金令牌掏出来递到兵卒手中。 “当啷~”兵卒接过令牌只看得一眼,上面通武侯府几个古拙的篆字如同开水一般将他烫了一下,惊恐赶紧将令牌捡起来,还准备开口询问之时,抬头却发现这女子和小男孩已经混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只能依稀看到两道背影。 “瓜怂,还在发什么呆,要关门了!”下楼巡查的百将重重一脚踹在兵卒的屁股上。 “百将,您看这是什么?”兵卒赶紧将手中的令牌递给百将,百将眼神一扫瞬间也像被开水烫了一下,手一抖脸色大变,急切的问:“这是哪儿来的?” “方才一对母子,我看她们形迹可疑,站在城门处许久,我拦住盘查,她便拿出了这个!”兵卒解释。 “通武侯去世三年,这种黄金令牌早已不用,为何还会有人使用,照理说通武侯的家人也不会这么晚进城……” 就在百将莫名嘀咕之时,突然有一匹快马直奔城门而来,口中还在大呼稍等关门,但城楼上的兵卒却丝毫都没理会,继续推动绞盘,两扇厚重的城门最终还是轰然关闭。 “城门已关闭,没有特殊手令一律不准通行,城门处百丈乃是禁区,任何人不得靠近,违令者斩~” 男子在距离城门数十丈外便被守门的兵卒用长戈拦住。 “将军,请速开城门,某是太师府管事,有急事要出城通秉太师!”男子骑在马上焦急的大喊。 一群兵卒一听是太师府上的人,赶紧收起长戈,男子急匆匆车马奔到百将面前,掏出一枚腰牌递上剧烈的喘息着说:“还请将军通融,某有急事出城!” “开门~”百将一看真的是太师府的腰牌,于是抬手吩咐将城门重新打开。 “踏踏踏踏……” 就在一群兵卒重新起闩准备开门的时候,突然远处有剧烈的马蹄声疾驰而来,伴随着一片人仰马翻的惊呼尖叫,只见上百匹快马疾驰而来,马上皆都是黑盔黑甲的兵卒,瞬息之间便来到了城门处,为首一个身披铁甲的将军从怀中摸出一面令牌大吼:“林百将何在,大统领有令,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得靠近城门,更不得开启,无关人等速速离开!” 百将抬手制止了开门的兵卒,大步走上前接过令牌观看之后抱拳说:“原来是童校尉,既然是大统领命令,卑职自当遵从,但这位是太师府上管事,出城有急事通秉太师,本该放行!” 童校尉居高临下看了男子一眼挥手说:“陛下病重,大统领恐有六国余孽乘机闹事,命令严加布防,非有大统领手令,任何人不得放行,虽然太师府的事情紧急,但我等也不敢擅自做主,还请这位管事先去中尉府拿到大统领手令再来。” “张管事恕罪,大统领命令某也不敢不遵,您要出城还是尽快去中尉府开通行单来吧,抱歉!”百将退回到男子身边遗憾的抱拳。 太师府管事年脸色虽然焦急,但却也只能微微拱手道谢之后翻身上马而去。 “林百将,南门今夜由我等接管值守,手令在此,速速换防!” 骑在马上的童校尉再次从怀里中摸出来一张纸抖开。 林百将接过来看了几眼之后略有些疑惑。 “童校尉,这手令上为何只有南门统领印鉴但却没有大统领的印鉴?” “陛下巡游病重今日刚刚回京,大统领唯恐有不轨之徒趁机作乱,召集四营统领加强防御,临时签发换防命令,如若你有疑问就去中尉府当面向大统领询问,莫要贻误军机!”童校尉不动声色的开口。 林百将犹豫了一下抱拳说:“既然是大统领临时手谕,卑职自当遵从,这就带本部回营!” “换防,回营!”林百将转身大吼,守门的兵卒瞬间都兴高采烈的收拾武器跟着离开。 “呼~”童校尉甩了一把额头的虚汗,随行的禁军也全都将手从马鞍旁边的钢弩上收回来。 “校尉,事情若是败露,明日陛下知之我等必然会掉脑袋啊!”一个禁军仰头看着巍峨的城楼脸色苍白惊恐的低声说。 “呵呵,明日,明日就要换皇帝了,我们的任务就是守住城门就行了,不会有事!”童校尉冷笑。 第1556章 深夜丧钟 “百将,方才那块令牌……” “什么令牌?” “就是方才那一对形迹可疑的母子……” “什么母子?” “就是方才太师府管事来之前那个女人……” “瞎说八道,哪有什么女人,最近几日莫要给我惹事,不然揍死你!” “是是,属下不敢了!” 幽暗清寒的大街之上,林百将大步而行,一个兵卒屁颠儿屁颠儿的追上来,一番询问对答之中队伍远去。 而南门这场并不太正常的换防,此时在咸阳四门几乎都在同时进行,虽然手令并不完全合乎规矩,但今日的确和往常不一样,加上还有各营调兵令牌,所有守门的兵卒将领都没有去多想。 更何况能提前半个时辰回去休息,何乐而不为。 最近咸阳城太压抑了,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全都感觉有一种乌云压顶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特别是今天陛下回京之后,皇宫之中一片愁云惨雾,各种小道消息暗中流传,真真假假掺杂在一起,更是人心惶惶。 就连蒙毅这种实权上卿都感觉焦躁不安,更别说普通卿侯和官员,再加上大街上比平日增多几倍的巡逻禁军,这个夜晚,怕是注定难眠。 而今天过后,明天又该何去何从? 几乎所有人都内心惴惴,大部分人都希望始皇帝能够尽快康复。 但有内幕消息的人却已经开始别的安排,始皇帝从午后回京开始,一直到傍晚时分只醒过一次,而且似乎神思更加混乱,头痛呕吐,身边所有人都记不得。 因为始皇帝的病情,皇宫自然乱成一团,紫宸殿灯火通明,宫人内侍嫔妃宫女如同走马灯一般来来回回,数十位太医御医一直呆在始皇帝的寝宫内外从未离开过,一个个疲惫不堪眼珠血红,而正伯侨和几个苗医同样束手无策,还和徐福等人聚在一起争吵商讨用药。 然而就在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紫宸殿和病重的始皇帝身上的时候,黑暗的夜色之中,有无数禁军和大量身穿黑衣的人,却在黑暗中来回调动或者潜藏暗伏,整个咸阳慢慢陷入了一种杀机密布的冰寒之中。 午夜,丑时。 万籁俱寂,几乎就在整个咸阳民众在惴惴不安中陷入沉睡之时。 突然。 “当~当~当~当~~” 连续不断的浑厚钟声从皇宫之中传出,无数人都从睡梦中惊醒,惶然惊起之后片刻,披衣出门侧耳倾听之时,隐隐约约有哭号之声从皇宫之中传出。 许多人瞬间脸色大变,已经猜到这半夜钟声为何而鸣。 始皇帝应该已经殡天。 瞬息之间,整个咸阳城喧哗而起,万家灯火点燃,百姓也扶老携幼跪在院落当中对着皇宫的方向叩拜哭泣。 始皇帝崩驾,万民同悲。 大量禁军和宫人内侍从皇宫四面而出,在夜黑之中奔赴王侯公卿和三省六部要员府上通报丧讯。 “皇宫紧急要务,快开城门,少府令命我等出城通秉太师入城!” 咸阳东门,一位宫人和几个内侍骑马站在城门前手持令牌大吼。 “大统领有命,今夜任何人等都不得进城出城,速速退下,违令者斩!”城楼上传来冰寒的声音。 “陛下殡天,太师必须入城料理后事,胆敢违令必夷三族……” “噗噗噗~” 城头一片密密麻麻的箭矢扑面而来,宫人和几个内侍瞬息从马上栽倒下去。 …… “冯相何在?陛下殡天,少府传令速速去皇宫议事!”城南冯相府,突然有宫人带着一群禁军前来传讯。 病重的冯去疾虽然已经卧床多日,但得知始皇帝殡天,仍旧老泪纵横的催促妻妾家仆为自己穿好衣服,颤颤巍巍的出门,随即被一群禁军裹着马车直奔皇宫而去。 “报,陛下殡天,少府令传杨礼部速速进宫商讨安排后事!” 礼部令杨竹得到消息之时已经穿戴整齐,双眼含泪上车,在一群禁军的护送下去皇宫议事。 兵部令、户部令、中车府令…… 三省六部重臣和诸多王侯公卿府上,几乎同时都有宫人带着禁军上门传旨,似乎瞬息之间,整个咸阳大街上到处都是手举火把的禁军护送的卿侯马车,一辆接一辆的往皇宫东门聚集。 深夜敞开的宫门处,守卫的羽林卫也比平日多了好几倍,手持长戈手按腰刀,虎视眈眈看着疾驰而来的马车,验看手令和腰牌之后放行。 …… 城内一片慌乱,城外万籁俱寂 咸阳城西南方向数里之外的清河别院。 出门半年归来的陈旭昨晚与家人团聚,洗去一身尘土和劳累之后,在妻妾的温柔服侍下喝了两杯酒,又搂着五公主一番温柔缠绵,很快就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被一阵隐隐传来的钟声惊醒过来。 黑暗之中,陈旭迷糊睁开眼睛看看窗外的天色,依旧是一片漆黑,根本就还没到上朝的时间。 “发生了什么事?” 钟声一下接一下,醒来之后在寂静的黑夜听的更加清晰,厚重的钟声如同悠扬而沉重,但却显得有些急躁,不似平日那般有韵律。 半夜鸣钟…… 不好,陈旭豁然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拿起床头的衣服开始匆匆往身上套。 “夫君,刚刚半夜,您为何起床?”睡梦中的嬴诗嫚也被惊醒过来,迷迷糊糊裹着被子坐起来询问。 “笃笃笃……” 陈旭正待说话,就听见房门过一阵紧急被拍响,随即响起水轻柔焦急的声音,“夫君,皇宫丧钟鸣响,怕是陛下已经崩驾,您快起床!” 陈旭跳下床赤着脚奔到门口将房门打开,水轻柔只穿了一件睡衣冲进来很快点燃蜡烛,脸色焦急的帮陈旭穿衣服。 “水姐姐,您说什么?父皇……父皇崩驾了……”迷糊之中的嬴诗嫚瞬间失去方寸。 “诗嫚不要惊慌,或许陛下无恙,但钟声来的突然,肯定情形比较紧急,我现在必须进城一趟……” 陈旭胡乱把衣服穿好,套好靴子,把平日随身的挎包拿起来打开检查一番,注射器、五毒舒魂水、鬼谷子当初留下的那套针,检查完没有问题,又把两把手枪背上,同时打开箱子又拿了两盒子弹放进挎包之中。 “轻柔快去吩咐管家准备车马,侯府所有下人仆从火枪队侍卫全部起床,分发武器,我离开之后任何人都不要出去,关闭院门,若是有不明身份之人靠近直接射杀……” 陈旭一边收拾一边吩咐,水轻柔匆匆出门,很快整个清河侯府便人声鼎沸灯火通明,一箱箱放在库房的步枪手枪手雷都被拿出来分发,一群侍卫和火枪队也全都收拾披挂整齐,马车也很快备好。 “切记我的话,我没回来之前任何人都不许靠近!”陈旭匆匆上车之后再次叮嘱管家和几位管事。 “照顾好五公主,大家放心,一切都有我在,不会出事!” 面对一群慌乱的妻妾和已经哭的不能走路的嬴诗嫚,陈旭也只能叮嘱一群侍女。 “夫君等等我!”就在马车启动之时,水轻柔已经换了一身黑衣,提着一柄短剑倏然而至,拉开车门便跳了上来。 “轻柔还是待在家里比较好……” “不,今夜肯定危机重重,我要守护夫君!”水轻柔倔强的看着陈旭。 “也罢,出~~” 陈旭大吼一声,马车顿时启动,数十位护卫和二十多位火枪队员前呼后拥,打着火把护送着陈旭奔出清河别院,在漆黑的深夜直奔咸阳城而去。 而此时的咸阳城已经灯火通明,就连城墙之上,也有无数火把被点燃,影影绰绰能够看到上面来回奔跑的兵卒声音和此起彼伏的警笛声。 “你们几个拿我腰牌,速去实验工厂,让陈夏带所有人在三刻之内赶到北门。” “是,侯爷!”一个火枪队员从马车窗口接过一面青铜令牌,然后带着几个队员举着火把之辈科学院而去。 “你们几个速去云岚别院找蒙云,告诉他带所有人三刻时间赶到西门!” “喏~”几个侍卫也领命举着火把直奔蒙氏农庄而去。 “侯爷,陛下真的崩驾了?”侍卫首领虎目含泪。 “想来不会错,深夜鸣钟,总不会是好事,今日城中只怕会有混乱冲突,你等切记严密防守不可疏忽!” 陈旭脸色严肃的探头出来看着黑夜中越来越亮的咸阳城,心头凄然的同时脸色越发冷峻严肃。 图穷匕见,今夜或许就是和胡亥集团摊牌之时。 马车在黑夜疾驰,一群侍卫默然哀伤,而沿途乡村的农户院落也被深夜的钟声吵醒,无数人披衣起床观看,咸阳四周,渭河两岸,方圆数百里陆续有灯火点燃,慢慢汇聚成一片灯火通明的世界,人吼马嘶鸡犬交鸣,这个夜晚,注定将会成为许多人一生都难以磨灭的记忆。 “快快~~” 陈旭的马车到达渭河边上的时候,陈夏和项羽带领的一千陆战队少年也全都穿上了整齐统一的制服,步枪子弹手雷全都披挂整齐,在各自教官的带领下扛着步枪和军旗急行军,目的正是咸阳北门,漆黑中只有寥寥几支火把照明,但队伍却并不混乱。 “快点儿,卧槽,慢慢腾腾爷揍死你……” 云岚别院,深夜睡的正熟的蒙云等一群纨绔同样被突然传来的钟声惊醒,迷迷糊糊还没明白过来,很快便被陈旭的侍卫带来的消息惊吓的差点儿尿了,一时间别院鸡飞狗跳,一群纨绔各自带着几个仆从去农庄的几个农场召集人手,运送滑翔机,吵吵嚷嚷闹腾足足一刻时间之后,一架接一架的滑翔机被从粟草遮盖的农田树林之中推出来,沿着水泥马路直奔咸阳北门而去。 …… 第1557章 混乱 咸阳城内,东南一处豪宅大院。 宅院的大门上挂着蒙府两个古篆大字,大门两边一左一右蹲着两个憨态可掬的大熊猫雕像。 此时院门紧闭,院内院外灯火通明。 院外的大街上,密密麻麻站满了手持弓弩刀枪和火把的禁军,数百人将宅院四周团团围住,更有一个宫人站在院门处大吼:“蒙大夫,陛下殡天,为何你避而不见,你身为上卿,怎么如此不明事理!” “我家老爷头疾犯了,病重卧床不能起身,还请回去告诉少府令,等到天亮,我家老爷必然进宫探看陛下!”院墙里面,蒙府须发花白的老管家站在梯子上对着外面大声回答。 “岂有此理,少府令和诸位夫人急召,蒙大夫岂可违抗命令,再过半刻时间,若是蒙大夫依旧不肯出来,莫怪我等无礼了!”宫人大怒。 “哼,区区一个宦官,胆敢对着上卿犬吠,老夫倒要看看你如何无礼!”老管家也怒了,抬手就把一块砖头砸过去,不偏不倚将宫人砸翻在地。 “胆敢攻击皇宫使者,蒙氏难道意图谋反!”宫人身后一个身披铁甲的中年武将大吼。 “哈哈,司马欣,别惺惺作态了,想要谋反的是你们吧,要想老夫去皇宫也行,你去把赵亥叫来与老夫对质,他若敢来,老夫便敢去!”围墙内传来蒙毅不屑的冷笑。 “你……你知道了!”中年武将瞬间惊恐的脸色大变。 “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赵亥等人这些年利用春芳园大肆结交王侯公卿和朝廷重臣,老夫监察百官,又不是瞎子,你司马欣原来不过兵部长史,今日却摇身一变成了禁军统领,深更半夜带这么多禁军来请老夫,居心叵测,不过老夫劝你还是莫要跟错了人,清河侯早已知晓胡亥赵亥的打算,已经在咸阳城内埋伏下了十万兵卒,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这些谋逆之徒的忌日!” “撞开院门,冲进去,拿下蒙毅!”司马欣脸孔扭曲的抽出腰间的钢刀大吼。 眼下脸皮已经撕破,继续这样苦口婆心的交流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赵亥交代,只有抓中蒙毅,手中才能更多一份筹码。 只要冯去疾和蒙毅两位上卿就范,加上齐宕和申公兖两位已经投靠的六部主官,继而威胁一下更多重臣卿侯投靠,哪怕是等到天亮陈旭进城,到那时他也很够胜券在握。 即便陈旭是仙家弟子和左相兼太师,终究不过是凡人之躯,不可能与满朝文武为敌。 “杀~~” 数百禁军在司马欣的吼声中展开了攻击,弓弩箭矢噗噗啦啦往墙头和院内乱射,瞬息之间伴随着吭哧噗通重物落地之声和惨叫声,院墙内也几乎同时有箭矢砖头如同暴雨一般飞出来落在禁军队伍当中,顿时数百禁军也东倒西歪横七竖八滚落满街,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进攻,继续进攻,从对面屋顶上压制蒙府,搬巨木来撞开大门……” 一看蒙府里面的反击力度,司马欣便知道蒙毅肯定早有准备,于是大吼下达命令,很快就有大量弓箭手攀上街对面的屋顶,借着熊熊燃烧的火把光芒对着蒙府院墙里面疯狂输出,而且很快也有禁军从附近一栋宅院拆来一根直径两尺的廊柱,十余人抬着开始撞击蒙府的大门。 喊杀声,惨叫声,撞击声不绝于耳,在寂静的深夜响彻整个咸阳城,让惶恐不安的咸阳民众更加惊慌失措。 …… “哈哈哈哈……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最好玩的一天了!” 城西南,正在打围修建的清河园之中,空旷的轮滑场中,此时一千陆战队少年全都换上了统一的制服,军旗步枪全都列装整齐,每个人的屁股后头都挂着四颗手榴弹,子弹带也如同链条一般挂在了胸口。 虞无涯背上背着宝剑,两边腰间插着两把左轮手枪,手上还抱着一支步枪,此时正站在整齐列队的队伍前面,兴奋的手舞足蹈。 “哼,小心一会儿被赵亥的禁军打的屁滚尿流!”一个身穿长裙的美丽女子站在旁边,同样身背宝剑,但脸色却有些不屑。 “怎么会,这里一千,城外小霸王还有一千,两千人足够横扫整个京师,怕禁军何哉!”虞无涯不屑的摇头。 “眼下四门肯定已经被赵亥控制,你恩公想进来,除非他会飞!” “呃~”虞无涯瞬间有些发呆,片刻之后点头说:“也对,若是恩公进不来,我们即便是打进皇宫去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若是陷入混战,的确不太妙,看来最好先去将城门攻占,打开打开放恩公进来!” “你知道陈旭走哪座门?还有,深夜若是没有人报信,只怕你恩公还在一堆女人床上睡大觉!”夏子衿冷冷的提醒。 “恩公距离东门最近……” “他若走东门就是最蠢的。” “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去四座门都攻下来吧,而且也来不及,更何况一千人若是分散,必然会被满城的禁军分割包围,这黑灯瞎火的怕是伤亡不小……”虞无涯顿时有些苦恼的开始就揪胡子。 “哼,知道自己蠢了吧!” “子衿,你在这里看着,我出去打探一下看看情况,没有恩公的信号,我们暂时也不能行动!”虞无涯将手中的步枪递给夏子衿说。 “还是我去吧,这些破东西我不会用!”夏子衿丢下一句话转身,轻飘飘几步跨出,美丽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之中。 “小心~”虞无涯只能无奈的提醒一句。 …… 皇宫,紫宸殿灯火通明。 黑衣的玄武卫,黑甲的卫尉禁军密密麻麻手持刀剑火把,将整个宫殿四周围的水泄不通。 皇族几乎一个不落全部到齐,重臣卿侯也几乎全部都被请到。 少府令赵威站在大殿之中。 身边跟着一大群王族。 大殿下方,是三省六部诸多大员。 右相冯去疾、礼部令杨竹、户部令高腾、内史令齐宕、兵部令尉缭、吏部令申公兖、刑部令阴戊,工部令宰纮、中书丞谢安、御史中丞冯劫、御史丞高芗、太史令胡毋敬、中车府令苏越,还有许多锦袍玉带的卿侯武将,林林总总上百人,几乎都是当今大秦最为名声显赫的重臣卿侯。 虽然人很多,但大殿之上气氛却很低沉压抑。 大殿中央,是始皇帝平日办公的地方,一张大椅,一方书桌,书桌上面摆放着一些书册,最为醒目的是一个地球仪。 大殿侧面是寝宫入口,此时徐福等一群御医太医等全都垂首站在两边,寝宫内外密密麻麻跪满了人,只要尚在宫内的公子公主,还有郑妃淑妃云妃等一群有身份的嫔妃女御官都在其中,一个个哭的泪眼朦胧撕心裂肺,悲戚的哭声响彻整个皇宫内院,而在后宫其他地方,到处都是对着紫宸殿跪拜的宫女宫人宦官内侍。 始皇帝今日刚回到咸阳便深夜崩驾。 这些人的命运瞬间变得灰暗起来。 有人暗中猜测,所有人都会被新皇帝拉去骊山为始皇帝殉葬。 在如此恐怖的压力下,整个皇宫到处都是哭号之声,甚至在消息传出前后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已经有好几个妃子宫女悬梁自尽或者投井自杀。 但谁都没有心情和精力去管别人的死活,因为等到明日,或许自己的命运和下场还要凄惨。 “蒙大夫和太师为何还没请到?”许多卿侯等的焦急,不断看着紫宸殿大门外。 “哼,如此紧急之事竟然迟迟不到,怕是有谋逆之心吧!”官员之中有人冷哼。 “姚贾,你竟敢怀疑太师,莫非你想死?”卿侯之中有人怒斥。 “如此场合,吵吵闹闹成何体统,陛下殡天,新皇要尽快继位才好举行国丧之礼……” “说是如此说,但陛下从未立下太子,更没留下遗诏,我们拥立哪位公子登基耶?” “自然是长公子,贤明仁慧……” “老夫到觉得六公子文武双全更合适……” “十三公子自幼聪慧,民间夸赞……” 平日不喜欢站队的一群卿侯官员,此时此刻却都毫不相让的争执起来,冯去疾气息奄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顿悲伤之后,此时有一种气若游丝的感觉,对于一群官员的争吵连出声制止的力气都没有。 而除冯去疾之外,陈旭蒙毅两位上卿都不在,没有人压得住群臣,瞬间一群人几乎将所有公子都挨着搬了出来,希望将其推上皇帝宝座,自己也好凭借从龙之功他日卿相加身。 里面,是一群公子公主夫人嫔妃泣哭始皇帝殡天的悲戚景象。 而外面,则是一群皇族和当朝重臣卿侯脸红耳赤的争权夺利推举自己看好的公子继承皇位。 但所有人几乎都没注意或者故意装作不知道,除开陈旭蒙毅没来之外,还有赵亥赵成胡亥等一群平日最喜欢往始皇帝面前跑的皇族都没见踪影。 第1558章 城门 皇宫之外,密密麻麻的禁军从四面八方而来,刀出鞘箭上弦,虎视眈眈将皇宫几道门户包围的水泄不通,而值守皇宫门户的羽林卫也全都龟缩进入皇宫里面,有人激动有人惊恐,战战兢兢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在距离东门不远的地方,数百身披皮甲的魁梧侍卫举着火把拱卫着一群锦袍华服的人物。 公子胡亥,建成侯赵亥、昌武侯赵成、高阳侯赵病、五大夫赵婴、文士张良、中尉府令陆嚣、武城侯王离、卫尉禁军统领白震等都在其中。 “情形如何?该请的人是否都请到了?”赵亥转头问陆嚣。 “只有蒙毅和清河侯未到,其余皆都到齐!”陆嚣脸色平静的拱手。 “蒙毅不足为虑,我已经让司马欣将他蒙府团团包围,只要他不走脱,等到我们事成,他便也只能乖乖就擒,至于清河侯,只怕他今晚进不来了!”赵亥得意的说。 “事不宜迟,四弟五弟赶紧带着亥儿进宫去展示诏书,然后为陛下安排后事,只要得到皇族和朝臣的的认可,我等便可以高枕无忧矣!”老态龙钟的赵病开口。 “是,那宫外就暂请二兄执掌,陆中尉协助处置,我们进宫!” 赵亥大手一挥,一群人在武士的护送下大摇大摆进入皇宫,然后直奔紫宸殿而去。 …… 咸阳城北门。 在一群侍卫的拱卫下,陈旭站在距离城头一里开外,身后是密密麻麻赶来的两路大军。 一千陆战队少年,全都扛着步枪列成一个巨大的方阵,人人脸色紧绷严肃认真,除开噼里啪啦的火把燃烧的声音之外,几乎听不到任何动静。 另外还有一群人可就没这么安静了,蒙云高老三等一群纨绔各自带着大约五十架滑翔机,同样也分了队伍,但队伍稀里哗啦的不说,有人打闹有人哼歌有人谈笑聊咸阳城的小娘子,还有人睡得迷迷糊糊打听询问到底深更半夜的来咸阳城干什么。 “谁再说话拉出去砍了!” 陈旭忍不住了,回头冷冰冰一句话,瞬间整个队伍安静下来,包括蒙云高老三等一群纨绔都激灵灵打个寒战。 “去叫城门!”陈旭对身边的侍卫首领吩咐。 “是,侯爷!”侍卫首领双腿一夹马腹,手持一直火把踢踢踏踏直奔城门,城上立刻有人大吼,“城下何人?” “听着,太师要进城,速速打开城门,令牌在此!”侍卫首领手一扬,一枚青铜令牌直接凌空飞跃数十丈远刚好落在了城楼之上。 “果然是太师府的令牌,速速开门!” “不可,统领有令,任何人都不得开启城门!” “可是城下是太师!” “太师也不行,如此黑灯瞎火,有人冒充也说不定!” “太师你也敢拦,小心明天陛下……” “哼,陛下如何,陛下已经殡天,明天就是另外一位新皇帝了……” 城头上一阵嘀咕之后当啷一声将令牌丢了下来,随即传来冷冷一句话:“无论是不是太师,今日大统领有令,全城戒严,深更半夜谁都不能进城!” 侍卫头领回来禀报,陈旭不由眉头皱起老高。 当初临行之前曾经和陆嚣简单沟通过,让他一旦有事便将北门控制住,但眼下北门显然没有被陆嚣掌控,情况紧急,现在想去别的城门试探已经没有多余时间了。 这种情形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赵亥并不信任陆嚣,暗中另有安排,另一种是陆嚣彻底背叛了。 出现第二种情况的可能性比较小,陈旭更加倾向于赵亥等皇族在禁军中的影响力比较大。 就像蒙毅所说,陆嚣虽然名义上是中卫禁军大统领,但实际上四营禁军都各自还有统领,若是没有皇帝的命令,他无法随意大规模调动禁军,只能维持日常的巡逻和治安任务,大约相当于禁军三分之一的人手。 如果平日整营调动,则需要兵符和将令一起才奏效,比如皇帝出巡需要戒严开路等情况。 即便是紧急军情,陆嚣还是要先请示始皇帝才能调兵,而调兵时层层军官都还需要验看手令才会行动。 当然,这说的都是正常调动,但是不正常的话情况就复杂了,特别是禁军当中,皇亲国戚和卿侯勋贵家族占了大量的军官指标,若是人数够多串通起来,还是能够形成一股不小的力量。 “妹婿,怎么办,我爹会不会进宫之后被赵亥抓起来?”蒙云紧张的脸色有些发白。 “按照你爹……恩,岳父的尿性应该不会去皇宫,但赵亥也不会轻易放过他,城内似乎有喊杀声音,说明赵亥应该已经动手了,眼下我们要尽快进城,只能看你们的了!”陈旭转头看着蒙云。 “飞……飞进去?”蒙云有些结巴。 “不错,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让你爹花几百万钱打造这么多滑翔机,训练一年多,为的就是预备这种情况发生,而眼下果然发生了,赶紧,安排人飞到城内,占领城城楼打开城门!” “可是,这黑咕隆咚的飞进去看不见啊,掉房顶上怎么办?”看着黑黢黢的城墙,旁边一群纨绔都有些牙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哼,你们现在不赶紧,只怕再等会儿你们老爹都被赵亥砍成七八十块喂狗,要想活命就只能投靠胡亥一起篡位,等明天天亮,你们都成了一窝反贼,本侯就先把你们一个个砍了喂狗!”陈旭一双眼睛在火把的映照着下灼灼闪烁着寒光。 一群纨绔瞬间都从菊花怂到脚底板,脸孔扭曲的紧握拳头,明白陈旭眼下说的都是实话。 眼下情形已经非常清楚,始皇帝崩驾,竟然没有人出城通知陈旭,而陈旭贵为太师,竟然不让进城,而且城内此起彼伏的警笛声和隐隐传来的喊杀声,都预示着事情正在向着陈旭说的方向发展。 他们一群纨绔的老爹不是三省六部大员就是勋贵卿侯,始皇帝挂了,他们的老爹必然都要被召进宫去商讨始皇帝的后事安排,而一旦进宫,基本上就成了案板上的鱼肉,没有太多反抗的机会了。 要么从了赵亥,成为胡亥登基的帮凶。 要么当一个忠臣,然后被赵亥砍了喂狗。 这中间没有第三种选择。 当然还有一种,那就是提前知道这件事,然后准备充足,和蒙毅一样在家反抗。 “走,准备滑翔机进城!”蒙云咬咬牙挥手,一群纨绔也全都咬牙切齿的转身。 很快,滑翔机都在水泥马路上一架挨着一架摆好,两百架足足排出去近一里长的,夜风呼啸,寒气逼人,没有灯光,只能模模糊糊看清楚一条灰白的道路影子,所有训练滑翔机的兵卒全都紧张的手心冒汗。 眼下所有人都已经慢慢清楚,始皇帝已经崩驾,有人试图谋逆篡位,清河侯就是要进城平叛,他们的目的就是飞到城内占领城楼,然后将城门打开。 “记住了,飞到城楼之上,然后将这些太乙神雷的保险拔掉之后丢下去,一定要丢在人最多的地方,进城之后就近降落抢夺城楼,尽快打开城门,记住,这种新式太乙神雷只有十多颗,一定要奏效,排在前面的十多个都要技术最好的……” 陈旭一番密切叮嘱,蒙云等人也选出来十个滑翔机驾驶最好的,然后包括蒙云等几个纨绔也身先士卒,每人带了一颗新式手雷准备上滑翔机。 “记住,一定要成功!”陈旭拍拍蒙云的肩膀。 “妹婿放心!”蒙云点点头钻进滑翔机腹部,然后抓住横杆推动滑翔机沿着稀稀拉拉几支火把照明的道路开始往前滑行,秋夜风高,而且还是迎着西北的方向,很快伴随着呼呼啦啦的声音,奔跑数十米后滑翔机慢慢离地腾空而起,摇摇晃晃隐入了黑暗之中。 “出~~” 随着又一声命令,第二架滑翔机也紧随启动往前迎风奔跑,很快在黑夜之中也慢慢离地飞了起来。 十多分钟后,伴随着一道黑影贴着城楼掠过,然后就是轰的一声巨响,城楼上顿时一股明亮的火光在黑夜中腾空而起,刚好在火把最为集中的地方炸开,飞溅的火星和木石四面扑溅,凄厉的惨叫和哀嚎瞬间在城楼上响起,整个城门处顿时一片兵荒马乱。 “敌袭~~” 在惊恐的呼叫声和警笛声中,突然又是一道巨大的黑影从城墙上空丈余高处掠过,在无数人惊恐的尖叫声中,一颗手雷落下,在慌乱的人群中再次炸开。 “轰轰轰轰~~~” 紧随其后,接二连三七八道巨大的鸟翼黑影飞上十余丈高度,一颗颗手雷丢出去,大部分都丢在了城楼上,还有几颗掉落到城内爆炸,浓烈的火光和震耳欲聋的巨响瞬间将整个咸阳惊动,此起彼伏的警笛声中,喧嚣和哭喊响彻整夜空。 第1559章 冷冰冰有气质 城内,一架滑翔机歪歪扭扭的落在了距离城门百丈开外的马厩顶上,一个人影狼狈不堪的滚落到地上。 紧随其后接连又有几架滑翔机落下来,有的栽在地上,有的撞在附近的建筑上,还有两架直接挂在了城墙和城楼上,但此时城楼和城门处的禁军已经被太乙神雷炸的完全神魂失控,在如此猛烈爆炸之下,弹片和碎石以及巨响火光造成的伤害和惊恐混杂在一起,已经没有人任何人有心情来管这些从天而降的大鸟。 “杀,去抢绞盘~” 蒙云披头散发的从地上爬起来,抽出腰间的长剑直奔几个懵头奔逃的禁军,左砍又劈瞬息就干掉了几个。 剩下几个也都爬起来,紧随其后一通砍杀,顺着城楼阶梯往城楼冲上去。 “拦住他们,任何人不许开启城门……” 城楼上,一个披头散发浑身冒着烟的将领跌跌撞撞冲上来,一脚将冲在前面的蒙云踹了下去。 “真没用……” 蒙云摔的七晕八素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只听一个女子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即一阵香风从身边掠过,呼啦之间,一道娇柔的身影已经轻飘飘跃上了城楼,呛的一声宝剑出鞘,只见幽暗的火光之中一道淡淡的寒光闪过,一颗烟熏妆的人头翻滚着跌落到城墙之下。 “刷刷刷……” 女子身影如鬼魅一般在城楼上几个来回,宝剑闪过之处,一个个还在奔跑的禁军全都捂着脖子栽倒下去,有了神秘女侠大展神威,蒙云等一群纨绔和后续接连不断飞入城中的滑翔机上都有人落地,拿起武器奔上城楼和攻占城门。 “嘎吱吱吱吱~~” 伴随着刺耳的绞盘转动声,厚重的城门终于慢慢开始打开,等到远处有禁军踢踢踏踏冲过来的时候,城门已经打开了可以容马匹通行的通道。 “进城,凡有阻挡着格杀勿论!” 早已等在城门处的项羽举起手中的步枪大吼一声率先冲了进去,身后陈夏等陆战旅队员也纷纷举起步枪,高声呼喊着杀进城内,在噼里啪啦的步枪声中,迎面而来的禁军瞬间栽倒下去一大片,然后在太师进城,胆敢阻挡者格杀勿论的吼声中,大量禁军纷纷伏地跪迎。 陈旭在一群侍卫的护送下进来的时候,城门已经完全敞开,此时城门处一片狼藉,城下除开有几个弹坑之外还有横七竖八十多具禁军的尸体,然后附近的城墙上、城楼上、房顶上、马厩里面、拴马桩上、草料堆上,到处都是栽倒的滑翔机,甚至还有几个驾滑翔机的兵卒落地受伤,哼哼唧唧的趴在地上。 项羽已经带领陈夏等陆战队员将数百名增援而来的禁军监看起来。 打开城门的蒙云等一群纨绔满身泥土草屑一瘸一拐的从城楼上下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熟悉的女人,身背长剑却脸色有些冷。 “多谢夏姑娘援手!” 陈旭方才在楼下就已经听到城楼上有女子的娇喝之声,非常熟悉,猜到就是夏子衿。 “希望你能顺顺利利完成这件事,城内眼下很乱,皇宫外面全部都是禁军,至少有五千余众,你还是小心些罢……” 夏子衿几乎从来都没给过陈旭好脸色,冷冰冰的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一句话说完身形几个起掠就沿街而去,瞬息之间就消失在灯火稀疏的大街之上。 “哇,好厉害的女侠!” “是啊,不仅剑术好,跑起来好诱惑,这身段儿翘臀,扭得我小心肝儿扑通扑通……” “侯爷,这位女侠是谁,简直就是我梦中情人啊!” “正是正是,武功高身材好,冷冰冰有气质,完全不像那些园子的小娘子只会唱歌跳舞……” 一群纨绔流着口水开始胡言乱语。 “哼,被我虞大哥听见你们就完蛋了,走,去皇宫~”陈旭一磕马镫出发,项羽和陈夏顿时也弃下满地的禁军,排列整齐挥舞军旗跟着呼啸而去。 “妹婿,我们干什么?”蒙云等人将马厩之中的马牵出来,翻身上马急匆匆跟上来来询问。 “皇宫的战斗你们帮不上忙了,你赶紧回家去救你爹,去晚了怕是明天你家也要办丧事了!” 蒙云一听顿时急了,带着一群纨绔和一群灰头土脸的滑翔机兵卒沿着另一条街道而去。 “侯爷,蒙大人不会真的被赵亥抓住吧!”一个侍卫紧张的问。 “怎么会,我这岳父精的跟猴儿似的,就他那所宅院,没上千禁军攻不下来,眼下看情形,赵亥还没有控制所有禁军的能力,不然此时守在城门附近的至少是数千人,而不是这区区数百人,走,加快速度……” 而就在陈旭带人往皇宫急速而去的同时,一直处在装修之中的清河园也突然打开大门,一千武装到牙齿的陆战队员呐喊着冲了出来,军旗招展踢踢踏踏踩着整齐的步伐往皇宫而去,沿途禁军听到太师进城的喊声之后,许多都选择了礼让通行。 虽然都不知道这支军容整齐的奇怪队伍突然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但每个人身上抗的火枪还是都能够认出来,这种装备,肯定是清河侯的属下。 …… 皇宫紫宸殿。 胡亥手持一卷立储的诏书正站在大殿中央,身边赵亥赵成等围成一圈。 十多位公子和数百位皇族此时全都惊恐而且激愤,但面对紫宸殿外密密麻麻的中尉府禁军,又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反驳。 “冯相,您到是说一句话啊!” 工部令宰纮等一群朝臣都聚集在冯去疾身边,但冯去疾却眼神呆滞面如白纸,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终于知道蒙毅为什么不来皇宫了,也终于知道陈旭不来的原因了。 这一切都是胡亥等人早已密谋策划好的。 “胡亥,老夫只想问你,陛下是不是你害死的?” 许久之后,冯去疾突然深吸一口气,苍白的脸色猛然也多了一些红润的正常气息。 “你……你莫要血口喷人,我……我什么都没干……我有遗诏在手,我就是大秦二世皇帝,你……竟然想把父皇的死栽在我的头上……”胡亥略微惊恐的缩了一下脖子脸孔扭曲的大吼大叫。 “冯去疾,陛下早有头疾,此次巡游突然发作,我等都不在场,在场的只有蒙大夫和陈太师等人,今日陛下回京,但情形非常不好,进宫就开始头痛,数十位太医御医都尽力救治,你怎能信口雌黄污蔑少公子,更何况诏书你等都已经看过,确认无误,为何还要如此固执!”昌武侯赵成冷冰冰的开口。 “不错,国不可一日无君,眼下胡亥得陛下遗诏,自然是名正言顺的大秦皇帝,陛下尸骨未寒,难倒你等就想抗旨不遵?”建成侯赵亥也大声斥责。 “冯相,少公子这份诏书的确货真价实,虽然陛下以前从未提起过,但我等身为臣子,还是理当该承认新君,辅佐少公子登基称皇帝!” 一群朝臣当中,申公兖、齐宕等七八位朝廷文武卿侯都站出来支持胡亥。 “老夫辅佐陛下已经三十余年,从未听陛下提及过此事半句,陛下对老臣信任有加,每次巡游都让老臣镇守朝堂,这份殊荣亘古未有,满朝文武都没有得到过,因此老夫发誓,此生只忠于陛下,因此老夫相信,陛下若是立储,必定会告诉老夫,眼下陛下殡天,三位上卿只有老夫一人到场,蒙大夫与陈太师皆都不在,你等逼迫老夫又有何用,不说老夫不会承认,即便是承认没有他们两位的支持,老夫只怕少公子这皇帝当起来也会如坐针毡,咳咳咳……” 一番话说完,冯去疾突然猛烈咳嗽,最后竟然咳出来一大口血,将周围一圈人吓的手忙脚乱。 “诸位同僚无需紧张,老夫这病已入膏肓,怕是坚持不了几天,但储君之位关系大秦之未来,关系到大秦的安稳,关系到陛下对老臣一番重托,老夫不忍见到陛下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就这样分崩离析,少公子这份诏书老夫今晚不会承认,除非明天早朝之上,蒙大夫和陈太师一起见过之后承认,那老夫就承认,否则你登基之日,就是大秦分崩离析之时,赵成赵亥,你等身为陛下的长辈,理应明白事理,你们不要因为一己之私而枉顾大秦的江山社稷,枉顾陛下数十年耗费的心血,枉费了为平六国而战死的两百万大秦儿郎的性命,老夫对诸位公子都秉性良熟,十多位公子当中,任何一位公子当大秦皇帝,都要比少公子强……” “冯去疾,你如此藐视新皇,大言不惭,以下犯上,按秦律当废为庶人,来人,将其押入监牢之中!”赵亥大怒。 “哈哈哈哈,老夫这把老骨头已经半截入土,何惧一死……” “轰~” 就在冯去疾大笑之时,突然一声闷雷般的巨响从城北方向出来,顿时整个紫宸殿人人脸色突变。 “轰轰轰轰~~” 紧接而至,就是一声接一声的巨响传来,密集的爆炸声中,甚至都能感觉到地面门窗都在跟着摇晃。 “太……太乙神雷……”紫宸殿中突然响起一个惊恐的声音。 “一定是太师进城了!”有人惊恐,就有人惊喜。 “哈哈哈哈,赵亥,看来你们今晚的打算要泡汤了,以为关闭城门将太师挡在城外就能趁机得势?蚍蜉撼树,螳臂当車,说的就是你们,今日老夫就在此处,看你们如何登上那皇帝宝座,噗……” 冯去疾笑的更加畅快,然后突然身体一震吐出一大口鲜血,苍老的面容瞬间脸若白纸,身体直挺挺的就仰倒下去。 “冯相~” “冯相!” 在一群卿侯重臣的惊呼声中,紫宸殿中一片混乱。 第1560章 上兵伐谋 “报,城北传来杀喊声,似乎有数千人正对皇宫而来!” 突然门外有禁军冲进紫宸殿禀报。 “啊?!”胡亥手一抖,吓的差点儿将手中的诏书掉到地上,惊恐的一把抓住赵亥的胳膊,“五叔祖救我,清河侯来了!” “怕什么,陈旭也不过是凡夫俗子,你有遗诏在手,怕他何来!”赵亥怒喝一声将胡亥推开,指着一群卿侯重臣,“事到如今,老夫也不与你们废话,本侯再问你们最后一遍,要不要辅佐少公子登基?” “赵亥,太师与蒙大夫都不在,你敢……”礼部令杨竹须发怒张大吼。 “来人,将他们都抓起来!” 一直站在旁边的白震大吼一声,瞬间数百位卫尉禁军冲进来,将围在冯去疾身边的一群卿侯大臣全部死死按在地上。 冲突突然变得如此剧烈,紫宸殿内更是惊慌失措,寝室内正在跪地哭泣的嫔妃夫人公主皆都惊恐尖叫起来,一群医士也全都吓的蹲在墙角不敢动弹。 “哈哈,老夫有何不敢,大秦是我嬴姓赵氏的大秦,陛下殡天,难道我皇族选新皇还需要你们这些外臣同意,哼,一刻之内,还有不同意少公子为新皇者,斩~” 赵亥脸色狰狞恐怖,身边的赵成也同样脸色铁青。 两位支持胡亥的皇族主谋都知道眼下已经到了图穷匕见之时,只有将这些文武卿侯和重臣全部控制在手中,才能让陈旭投鼠忌器。 而对于陈旭能够如此快速就杀进城来的动静,估计这一番篡位之举怕是好经历一番血流成河的厮杀才行。 但已经走到这一步,便只能咬着牙一条道走到黑,后退已经没有了任何机会。 “赵亥,陛下尸骨未寒,还请不要在陛下寝宫动用刀兵!”少府令脸色纠结的冷哼。 事到如今,他也终于明白了赵亥胡亥等人的野心,早已筹谋要借始皇帝崩驾图谋皇帝之位。 但作为皇族,作为替始皇帝掌控皇宫的主官,竟然一切都蒙在鼓里,甚至对于这份诏书,赵威和冯去疾一样充满了怀疑,但他的内心却又充满了纠结。 无论这份诏书可信度有多高,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有这样一份诏书,的确也并非坏事,至少让大秦有了名正言顺的储君,只要这些重臣卿侯大部分同意,胡亥能够顺利登基,则大秦很快就会稳定下来,也不至于因为新皇之争让众多公子和卿侯大臣互相攻讦,动荡不安下大秦有可能就会分崩离析。 至于清河侯的态度,赵威希望自己可以说服他。 “胡亥,但今日父皇刚刚去世,尸骨未寒,你便扣押文武百官是何道理?”扶苏指着胡亥的鼻子怒喝。 看着扶苏和一群公子都群情激愤的样子,胡亥惊恐的往后退了几步,躲在赵亥的背后说:“我有诏书在手,他们都不同意,我能如何,还有,你们……你们也不要逼我,不然……” “不然如何?”另有公子大喝。 “不然我就把你们贬为庶人都发配去蛮荒之地……” “哈哈哈哈,等你登基之后再说罢,太师转眼即到,你能不能当皇帝你说了还不算!”一群公子当中有数人大笑。 “哼,我有诏书,陈旭敢对我如何,储君也是君,弑君之罪他承担不起,何况我还有两卫禁军护佑,如今整个皇宫和咸阳城都在我掌控之下……” 胡亥说了几句似乎胆子大了些,从赵亥身后站出来,“白统领,赶紧将他们都抓起来,等我登基之后处置!” “臣遵旨!”白震拱手,大手一挥立刻有一群禁军一拥而上,将十多位公子全部抓住。 看见胡亥对自己一群兄长动手,紫宸殿瞬间更加慌乱,不光一群嫔妃公主惊恐哭号,就连许多皇族都剧烈骚动,有人开始往后退。 …… “杀~~” 在齐声怒吼之中,两千陆战队少年如同潮水一般从两条大街齐头并进很快就冲到皇宫前面的广场,火把熊熊,旌旗招展,迅速在距离皇宫五十丈开外列开整齐的阵势,密密麻麻的步枪全都上膛,随着噼里啪啦打开保险的声音,一股浓烈的杀机锁定了宫门前同样黑压压严阵以待的数千禁军。 陆战队后面,一群侍卫簇拥着一个锦袍青年越众而出。 左边一位黑衣女子,手提短剑守护在侧,脸色清冷严肃,明亮的眼眸中倒映着火把熊熊燃烧的光芒。 右边一位身材魁梧身高足有九尺的壮汉,肩上扛着步枪,手中还提着一柄刀背有寸余厚的大刀,刀尖下垂,似乎还有滴滴答答的血水滴落,闪烁的寒光令人胆寒。 “陈旭,你深夜带如此多家将夜闯皇宫,意欲何为?”禁军分开,一个皓发白首的锦袍老者徐徐而出,正是高阳侯赵病。 而赵病身侧,还站着同样身材魁梧高大的卫尉禁军大统领陆嚣。 “原来是高阳侯,你又何必明知故问,某来,自然是除谋逆,正朝纲,将试图矫诏篡位之徒一网打尽。”陈旭淡淡的声音在寒冷的夜风中响起。 “你……你……”赵病如同被雷劈一般惊恐的看着陈旭。 “哈哈,怎么,吓到你了,当初胡亥得到赵高留下的一卷伪造,你等矫诏假称遗诏,推选胡亥准备登登基称帝,今夜乘陛下殡天,将文武百官和重卿全都召入宫中控制,试图将生米做成熟饭,但本侯早已洞悉你等企图,岂能让你等成功,放弃对抗吧,都一把老骨头了,看在陛下的脸面上,我一定为你留一个全尸!” “哈哈哈哈,陈旭,莫要将话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何为除谋逆,何为正朝纲,这大秦是我嬴姓赵氏的大秦,岂能落入你等外臣卿侯手中,今日既然脸皮撕破,那就一战吧,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大秦,只能姓嬴……” 老态龙钟的赵病此时身上既然生出一股豪迈之气,伸手呛的一声抽出腰间的宝剑指着陈旭。 “大秦于我,不过是陈年往事,权势于我,也不过是浮云粪土,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担心的又是什么,但告诉你吧,我对皇帝宝座没有丝毫兴趣,等此事平息,也就是我退出朝堂之时,大秦依旧还是大秦,皇帝宝座永远也都是你皇族的人来当,这下你可以死的瞑目了吧,陆嚣,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陆嚣你……”赵病脸色大变转头。 “噗嗤~” 陆嚣手中一柄钢刀在赵病眼中闪过,血水喷溅之中,一颗须发银白带着玉冠的苍老头颅腾空而起,翻滚着噗通一声砸在冰寒的地面上,咕噜滚出丈余远之后还瞪着一双死不瞑目的双眼看着漆黑的夜空。 “噗通~”站立许久的尸体扑倒在满地的血水之中,脖颈汩汩而出鲜血瞬间汇成一滩。 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整个场面一阵无比寂静,只能听见呜咽的寒风和噼啪招展的旌旗。 呛~ 一个铁盔铁甲的禁军统领回过神来抽出长剑,脸色苍白的看着倒伏在地的赵病尸体,惊恐后退几步指着陆嚣。 “陆嚣,你……你竟敢杀高阳侯……” “哈哈,赵病矫诏图谋不轨,某身为禁军大统领岂能为虎作伥,诸位儿郎,还不动手更待何时!”陆嚣大吼的同时长剑一翻再次将身边一个禁军砍翻在地。 “呛呛呛~~” 瞬息之间,只听禁军之中无数刀剑出鞘的声音,随着怒喝咆哮之声,瞬息之间严阵以待的禁军队伍瞬间乱作一团,凄厉的惨叫和利刃砍劈之声此起彼伏,翻滚倒地之声不绝于耳。 短短不过数分钟,数千人的禁军队伍已经倒下了数百人,而且几乎都是大小军官,而群龙无首之下禁军彻底混乱,普通兵卒全都紧握弓弩刀枪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惊恐之极不知所措。 “高阳侯赵病矫诏篡位图谋不轨,所有人都放下武器,胆敢抗令不遵者斩~”陆嚣须发怒张举起一颗血淋淋的头颅怒吼。 “当啷~~”慌乱的禁军之中有人丢下了武器。 “当啷~当啷~” 有人带头,大量禁军都开始丢下武器,方才还黑压压整齐威武的禁军瞬间土崩瓦解。 “我去,恩公你这事儿干的也太不地道了吧,我憋了半夜还准备火并一场,看看几个月的训练成绩呢?”虞无涯气急败坏的挤过来嚷嚷。 陈旭松了几口气翻个白眼儿说:“上兵伐谋你没听说过么?” “没有,不打架不好玩……”虞无涯满脸不爽。 “不打架,就不会死人,你一个列子门徒,为何杀性这么重!”陈旭没好气的说。 “恩公尽会睁着眼睛说瞎话……”虞无涯指着赵病和满地禁军的尸体,“那些难道不是死人?” “我说的是我们!”陈旭撇嘴。 虞无涯:…… “侯爷说的对,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其下攻城,如今皇宫近在眼前,若是在这里耗时间恐有变数,侯爷,让籍带人先杀入宫中去吧,一定将赵亥胡亥等人生擒!”如同铁塔一般的壮汉项羽抱拳请命。 “皇宫内地形复杂,而且还有八千卫尉禁军和五百玄武卫,贸然冲杀并不理想……陆嚣~”陈旭回头大吼。 “下官在!”陆嚣大步而来。 “随本侯进宫,擒赵亥胡亥等人,除反贼,正朝纲!” “喏!”陆嚣抱拳,大手一挥带领数百亲卫跟在陈旭身边大步往皇宫东门而去。 水轻柔、虞无涯、夏子衿三人紧紧护在陈旭身边,陈夏项羽等人各自带着陆战队员前后护送,而在队伍最后面,却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个体态婀娜的女子,带着斗笠蒙着面巾,手中还牵了一个八九岁的孩童。 “娘,这便是皇宫吗?好大好壮观啊,还有着些人要去干什么,拿的又是什么奇怪武器?” 小男孩一路好奇的询问,但女子却根本就不回答,而是看着越来越近的皇宫,双眼之中流露出一抹挣扎和回忆,呼吸渐渐也变的沉重起来。 “他……他竟然娶了这么多妻妾,可不知道有没有一次想过我……” 女子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说话之时眼圈瞬间红透,两行清泪跟着滚落下来。 …… 第1561章 紫宸殿杀机 “太师驾到,速开宫门!” 皇宫东门,黑压压的海军陆战队将大门堵得水泄不通,在侍卫的吼声中,只听见里面几声争吵之后,然后是惨叫和刀刃砍剁的声音,片刻之后,宫门打开,一身铠甲的羽林卫统领周殷浑身浴血大步走出来拱手行礼,“侯爷请,赵亥胡亥等眼下都在紫宸殿!” “走!”陈旭微微点头之后,在数千人的拱卫下鱼贯而入,沿途经过,不断有内侍和禁军的呵斥之声,但在太师驾到的吼声中大部分都收起刀兵拱手礼让,但还有少数试图反抗的都被开路的火枪队员直接干掉。 皇宫这一场内乱,既在预料之中,又在预料之外。 陈旭本以为始皇帝会在沙丘崩驾,然后赶回来的时候,猜想胡亥等人已经准备充足按照历史发展已经登基,然后开始囚禁文武大臣和兄弟姐妹稳定政权,他回来要做的便是利用陆嚣和蒙毅为内应,蒙恬为后援,自己带领海军陆战队和胡亥等人来一场正面较量,当然有张良这个卧底,陈旭相信胡亥等人的安排会给自己留下足够的漏洞和破绽,在最后给胡亥等人致命一击,让矫诏登基的事情大白天下,这样才能收拢百官和文武公卿之心,稳住朝纲,让大秦不至于陷入内乱之中。 不过情况比陈旭预想的要好,在沙丘始皇帝竟然被救活过来了,虽然失忆,但活着回到京师必然会让胡亥等人忌惮暂缓篡位的举动,让自己有更加充足的准备。 但他没想到刚回到京师,始皇帝便崩驾了,而且还是在深夜,这样就让他陷入了一些被动之中。 不过好在一切都事先准备充足,一路杀进皇宫并没有受到太多阻碍。 甚至两百多架滑翔机,用上的也不过二三十架,其余的都丢在了城外。 两千火枪兵,数百禁军如同虎狼一般裹着陈旭等人前行,前方灯火通明,正是陈旭最熟悉的紫宸殿,也是皇帝平日办公休息的寝宫所在地。 “太师驾到~~” 在一群侍卫的咆哮怒吼之中,紫宸殿四周一阵慌乱惊呼,甚至紫宸殿里面还出来剧烈的吼叫和打斗之声,其间或还伴有咆哮和惨叫。 “站住,此处乃是陛下寝宫,任何人不得入内!” 紫宸殿外,身披铠甲的白震将大门拦住,身后密密麻麻数千严阵以待的卫尉禁军。 “白震,你可还认得本侯?”陈旭在一群侍卫和火枪队员的簇拥下慢慢走出来,距离白震十丈左右站定。 “你……你如何这么快便进宫来了,陆嚣和高阳侯呢,都……都死了?”白震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恐。 “哈哈,让白统领失望了,陆某没死,不过赵病的确已经死了!” 陆嚣从陈旭后面走出来,扬手将一团东西丢在当中,咕噜噜滚到白震面前,赫然是一颗头颅。 “高阳侯!” 白震和一群禁军都惊恐往后退。 熊熊燃烧的火把照耀下,这颗血肉模糊的头颅须发如同乱草,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甚至还能看出面容僵硬前那种极度的惊恐。 “陆嚣,你……你……”白震指着陆嚣,面孔扭曲。 “实话告诉你,陆中尉早就知道胡亥谋逆篡位的举动,暗中与你等来往,不过是迷惑你等而已,白震,你身为陛下亲封的卫尉府副统领,怎能不辨是非为虎作伥?速速让本侯进去,将赵亥胡亥拿下平息这场内乱!”陈旭平静的开口。 “太师恕罪,数白某不能从命,陛下已经崩驾,少公子有遗诏在手,许多卿侯皆都观看过诏书,的确有御玺和陛下的印鉴,非是矫诏,此时太师带如此多不明之人入宫,还请速速离去,不然休怪白某无礼……” 白震咬咬牙抬手,身后数千禁军瞬间长戈抬起,密密麻麻的锋刃在熊熊燃烧的火映照下闪烁着微微寒光,裹着深秋的夜风,瞬间令人浑身鸡皮疙瘩暴起。 “哗啦~” 几乎同时,两千冲进院子的陆战队少年也全都步枪抬起,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禁军。 一股冰寒的萧杀之气瞬间笼罩整个紫宸殿外。 “白震,我知道你和王离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但你并非愚蠢之辈,你这数千禁军在我眼中,也不过是土鸡瓦狗耳,太乙神火枪之下,一切反抗都是徒劳,我劝你还是放我进去为好,因为今夜,此事势必要做一个了断,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希望咸阳百姓看到的是一个与往常一样安宁的咸阳,而不是血流成河的动乱,我记得当年,你和王离还在伏牛山中救过我夫人一命,如此大恩大德,我陈旭没齿难忘,因此今日也不想与你刀兵相见,陛下待你白氏不薄,如今陛下刚刚殡天,你便统领禁军叛乱,若是陛下泉下有知,不知道对你有多失望,今日一战你命赴黄泉,你又有何面目去见始皇帝的阴魂,难道你告诉他,你背叛禁军法令,愧对他的信任,让大秦陷入了皇权争斗,从此大秦天下四分五裂动荡不安……” “你不要说了!”白震声音沙哑的打断了陈旭的话,手按刀柄脸色狰狞的一字一句说:“陛下待我白氏的确不薄,但当年我祖父为大秦立下赫赫战功,到头来也不过被王赐死,君臣之间,素无恩义,有用就用,无用就弃,白某今日所作所为,也不过是为姑父讨一个公道而已,并非为了权势和名声!” “哈哈,你要为通武侯讨公道,通武侯死和我有何关系?其死因去年便大白天下,雪天路过黑龙口,被一群蝙蝠惊吓,导致内创复发而亡……” “放屁!”突然紫宸殿大门处传来一声怒吼,只见身披铠甲的王离大步而出,从纷纷分开的禁军当中走到白震旁边站定。 而同时,胡亥赵亥等一大群卿侯也都呼呼啦啦涌出来站在宫门前的台阶上,然后目光全都落在空地中央的赵病的头颅上。 “二兄~” “二叔祖!” 赵成赵亥胡亥等人齐声惊呼,然后目光又很快都落在陆嚣身上。 “陆嚣,你这两面三刀的小人,陈旭给了你何好处,竟然敢害高阳侯性命,老夫今日势必将你碎尸万段!”赵亥须发怒张的指着陆嚣咆哮。 “哈哈哈哈,赵亥,陆某乃禁军统领,只听陛下命令,如今陛下尸骨未寒,你等就矫诏胁迫满朝文武公卿,要不是太师早已看破你等伎俩,大秦势必会被你等祸国殃民之辈治理的稀烂,眼下皇宫已经被我中尉府禁军包围,赶紧束手就擒罢,不然今天就是你等的死期!” 陆嚣斩赵病献上投名状,加上有陈旭撑腰,此时心中毫无恐惧,甚至还微微有些庆幸和得意,看今天侯爷有恃无恐带着如此多的火枪而来,这密密麻麻的场面怕是赵亥等人稍后会被打成筛子。 “陆嚣,你的账稍后本公再与你算!” 王离指着陆嚣的鼻子威胁一句,然后转头看着陈旭,面孔扭曲狰狞的说:“要不是你小题大做诬陷与我,我爹怎会冒着大雪去雁门捉我,你才是导致我爹死的罪魁祸首,本想与你的帐过几日再算,也罢,既然你提前来了,那便一起了结吧,都说你是仙家弟子,那今日王某便用这凡俗之身来与你仙家弟子对抗一下,看看我王离有没有这个命替父亲报仇!” 王离说话之时慢抽出了腰间的大剑。 “哈哈哈哈,果然是一对表兄弟,一对大傻逼!”陈旭哈哈大笑。 “白震,武安君之死到现在你都没有想通么,他坑杀赵军四十余万,如此深仇大恨,赵国怎能忘记,可以说户户与他有杀父之仇灭家之恨,若他不死,赵国人就会与大秦拼至最后一兵一卒,当时大秦比赵国实力的确强那么一些,但秦赵之间这尸山血海的仇恨都是武安君一手造成的,他之死,理所当然,不然何来陛下一统六国之霸业……还有你……” 陈旭转头看着王离。 “上将军当初卧榻年余,最后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你爹求我救上将军一命,当初本侯便说,人命上天早已注定,不可救,救一人,必然就有一人应劫,你爹愿意背负一劫,我才出手,上将军多活五年,你爹就要为这逆天而得的五年承担因果,这是天道报应,无人能够抵抗,可笑的是你不知天时命运,竟然想把整件事推在本侯头上,若不是你在雁门关纵容家将兵卒捣毁靖边寺,又何来你爹要冒着风雪去抓你,你才是通武侯殒命的罪魁祸首,男子汉大丈夫,有错就推卸责任,这般心性如何替大秦执掌大军,陛下用你,也不过是看在上将军和通武侯的面子上罢了!” “你……你胡说八道……” 王贲脸皮通红,愤怒的指着陈旭大吼:“你言之凿凿说仙术救我爷爷一命,而当时我爷爷本就还没死,他活过来和你有何关系,死人复活根本就不可能,不然你那清河医院,每天都拖出来几条死人,若你真有仙术,你就把一个死人救活拿出来某看看,还有……” 王贲双眼喷火的看着陈旭:“某灭过东胡,砍过东胡王的脑袋,不是你这种连马都不会骑的窝囊卿侯!” “灭东胡你自己心里没有数么?”陈旭鄙夷的撇嘴。 “哼,王某只知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也知道你口才了得,经常能把死的说成活的,但今日,你我只有一个人能够活着离开,你有太一神火枪,某也有,火枪队出来~” “哗啦~~” 随着王离的吼声大吼,只见禁军身后和紫宸殿四周的宫墙上,到处都是影影绰绰的冒出来的黑衣人,每个人手中都还拿着一把火铳,数量至少有数百。 第1562章 一别九年 面对突然出现的如此多火枪,不光虞无涯等人瞬间毛骨悚然,陆战队的少年也都微微有些骚动起来,就连陈旭都忍不住脸皮抽抽了几下。 虽然早有安排,但半年不在咸阳,果然还是让这些神通广大的人弄到了一批火铳,虽然火铳的威力不如步枪,但这么近的距离散弹的攻击范围更大,造成的伤害更明显。 “谁说死人不能复活……”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随时可能爆发一场血战之时,突然一声微微有些清冷的声音从陆战队后面传来。 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紧张寂静的夜色之中听起来异常清晰。 “谁?” 陈旭转头,发现身边水轻柔和夏子衿两个女人都在,顿时疑惑的开口询问。 陆战队微微一阵骚动,只见从两边分开的人群中,一个头戴斗笠身穿道袍的女子款款而来,手中,还牵着一个八九岁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儿。 夏子衿和虞无涯紧张的脸色瞬间轻松下来。 “你们认识?”陈旭满脸疑惑。 “恩公也认识……” 虞无涯说话之时,女子已经牵着小男孩儿走到陈旭身边站定,然后抬头看着对面的王离等人,缓缓取下斗笠,揭开面纱,在熊熊燃烧的火光照耀下,显露一张清秀绝伦的面容。 “你……你是三……三妹?”王离瞬间如同被雷劈了一样,手中的大剑当啷一声掉落地上。 “表妹?!”白震同样脸色呆滞的惊呼。 “青宁公主?!”卫尉禁军和玄武卫当中也有人认出了这个女子。 “是……是青宁公主……” 站在紫宸殿入口处的胡亥赵亥等皇族更是惊恐的尖叫骚动起来。 “青宁见过兄长,见过表兄!”女子轻轻福身,声音清淡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你……你不是死……死了么?”王离嘴唇哆嗦着停不下口来,指着女子声音颤抖结结巴巴的说。 “兄长方才不是信誓旦旦说死人不能复活,要我夫君拿一个出来给你看看么?”女子淡然的看了王离一眼,然后转身慢慢往陈旭走过来,一群侍卫惊恐之余纷纷让开。 他们都是服侍陈旭十年的家将,自然也都认识这个女子,真的就是当初已经死亡并且葬在了侯府陵园的青宁公主王青袖,虽然九年没见,但容颜并没太多改变,一如往昔般美貌清秀。 “青宁,你怎么突然就……就回来了?” 陈旭虽然知道王青袖没死,但眼下突然在这种地方看到,仍旧感觉到有些不真实,就像做梦一般。 一别九年,因为鬼谷子口中大劫未至不能相见的说法,虽然陈旭一直想去看看,但却担心真的会给王青袖带来什么不好的后果,中途问过夏子衿和虞无涯几次,但两人都缄口不言,陈旭也就不好再问。 九年过去,此时此地突然相见,陈旭也感觉到心跳的有些快,眼前这张清秀的脸庞,不知道在他梦中出现过多少次,而每一次出现,必然会勾起他对那一场迷梦一般欢爱的痛苦回忆。 柳眉杏目,瑶鼻琼腮,虽然发丝有些干涩凌乱,皮肤也多了一些岁月的痕迹,但这张脸,依旧还是昔日那熟悉到骨子里的容颜,不曾因为岁月的流逝有太多变化。 “师尊说我该下山了,我便来咸阳寻你,但却不知道你住在城外,我回了通武侯府,里面长满了草,连我当初住的阁楼都已经荒芜不堪……” 王青袖眼圈微红,昔日那种清冷和火爆的心性荡然无存,一言一行多了一些平淡和自然。 “抟儿,过来叫爹爹!”女子将躲在身后的小男孩拉到面前。 “抟儿?我……我儿子?”陈旭满脸懵逼。 “恩公别发呆了,这就是你儿子,名叫陈抟,子衿的师叔帮忙起的名字,这里不是叙旧的地方,赶紧干掉赵亥和胡亥之后回家慢慢说吧!”虞无涯挤过来焦急的提醒。 “陈抟?为何……为何要叫这个名字?”陈旭犹自还在懵逼,因为后世的历史上也曾经出现过一个大名鼎鼎的神仙似的人物,名字一模一样。 “抟者,扶摇而上也,出自庄子的逍遥游,就是表示自由翱翔之意……” 虞无涯一边解释,大步而出走到人群前面指着王离。 “王离,你说死人不能复活,眼下我们已经拿出来一个,青宁公主死而复活,你们都亲眼所见,所以还是不要以你等凡夫俗子蝼蚁般的认知就否定仙家手段,赶紧让我们进去,说不定始皇帝还能救活过来,你若胆敢阻挡,就是大逆不道!” “我……我……”王离脸色苍白惊恐,在虞无涯的呵斥中蹬蹬不断后退。 而其身后的卫尉禁军和手持火枪的黑衣人更加惊恐,惊呼骚动着往两边退。 “王离,孤命你……命你拦住陈旭,任何人都不能进去……除……除非他先承认孤手中的圣旨和孤的储君身份!”胡亥高高举着手中一卷诏书发出刺耳颤抖的尖叫。 “你们都听见了,陛下尸骨未寒,少公子就准备谋朝篡位,莫说你手中的诏书是假的,即便是真的,眼下我也不会承认!”陈旭冷冷的看着胡亥等一群人。 “你,你血口喷人,孤的诏书就是真的!”胡亥惊恐的躲闪着陈旭的目光。 “哼,矫诏作乱,祸乱大秦,本太师岂能助纣为虐,赵越,陛下尸骨未寒,你就打算看着我们在陛下的寝宫面前来一场血战吗?”陈旭突然抬头看着黑夜的某处。 “赵某不敢!” 紫宸殿的房顶上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随即一丝火星冒起,瞬间一支火把点燃,一个黑衣男子瘦高的身影显露出来,只见其身后,密密麻麻全都是黑衣黑裤黑巾蒙面的玄武卫,每个人手中都是一柄钢弩,居高临下锁定了王离白震和身后的大量禁军和火铳兵。 “赵越,方才你已经看过诏书,确认无误,这些都是太子安排,难道你要阻止我?”王离脸孔扭曲的转头看着屋顶。 “玄武卫的职责就是保护皇帝,陛下刚刚崩驾,太师深夜赶来探访本在情理之中,即便是少公子有遗诏,但只要一日还未登基,陛下的名分都还在,如今陛下尸骨未寒,你等就在陛下寝宫刀兵相向,而且还阻止太师探望陛下是何道理,所以某劝你莫要妄动,不然休怪赵某不客气!” “哗啦~” 黑暗之中,瞬间响起一阵钢弩张开的机括声音。 “赵越,莫非你眼瞎,陈旭带如此多家将冲击皇宫甚至陛下寝殿,难道你视而不见!”紫宸殿门口,昌武侯赵成大吼。 “某看见了,但也看见你们带着禁军冲击陛下寝殿羁押诸位公子和大量卿侯朝臣,虽然某不过问朝政和干预皇权,但现在只想保护陛下最后一程不受打扰,谁都不要在此处妄动刀枪,玄武卫,皆听本将号令,无论是谁胆敢出手,立刻击毙!” “喏~”漆黑的宫殿顶上,传来整齐的吼声。 王离脸色狰狞,弯腰拾起大剑试图上前。 “勿要冲动!”白震脸色苍白的一把按住了王离的手。 “赵越,储君诏书在此,本公子明日继位便是新皇帝,我命令你将陈旭拿下!”胡亥微微颤抖着举起手中诏书大吼。 “恕某不能从命!”赵越不卑不亢的开口。 “你……你竟然胆敢违抗君命,明日孤登基,必将你拿入大牢!”胡亥气的脸皮涨红。 “不劳少公子,陛下下葬之日,某自会扶灵陪葬,但今日,少公子还请自重,免得混乱伤了性命!” “你……”胡亥吓的一个哆嗦躲在了赵亥等人背后。 “赵统领果然对陛下忠心可鉴,本侯眼下要进寝宫探看陛下,不知可否!”陈旭开口。 “当然,太师自请入内,郑妃淑妃以及诸位公子公主皆在其中,不过小心,里面有数百禁军,某不一定能够护的周全!”赵越点头提醒一句。 “哈哈,多谢多谢!”陈旭大笑着迈步向前。 “哼,不动刀枪,某今日用拳头也要留下你!”王离突然丢下大剑,面孔扭曲迎着陈旭大步而来。 “侯爷勿慌,让某来对付他!”一个巨大的身影从陈旭身后越众而出,正是小霸王项羽,大步迎上去的同时丢下了步枪和大刀。 “何方鼠辈,滚开!”看着突然冒出来一个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的魁梧壮汉,王离咆哮着挥拳扑上来。 “砰~” 项羽出拳,两只拳头在空中重重撞在一起,王离闷哼一声蹬蹬往后退出五六步,脸上露出痛苦之色,而项羽也往后退了两步。 “不错,值得某出手,侯爷有吩咐,今日不能打死你,那便打断双腿吧!”项羽脸上露出一丝许久未见的战斗意志。 “砰砰砰砰~~” 两道身影在烈火熊熊的映照下拳来脚往的剧烈交手,但明显项羽的战斗值要高很多,交手之中王离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坚持不到两分钟,局面变成了一边倒的殴打,项羽不断扬起砂钵大的拳头,几乎拳拳到肉,很快便把王离锤的东倒西歪,吼叫慢慢变成了一种痛哼。 第1563章 以一敌二 “砰~” 最后一拳,项羽重重砸在王离的心口,王离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撞翻了一大群禁军,挣扎几下才爬起来,火光映照下已经是鼻青脸肿嘴角歪斜,浑身衣衫凌乱狼狈不堪。 “你……你到底地何人?”王离惊恐的擦着嘴角的血水。 “某行不改姓坐不改名,项籍是也!” “项籍……没听过,看你拳法颇有章法,怎会是无名之辈!” “谁说某是无名之辈,某祖父项燕,吴中人皆呼我小霸王!” “我道是谁,原来是我王氏的手下败将……”王离愣了许久呲牙咧嘴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靠祖上荫蔽才得富贵,也敢大言不惭,今日一见,也不过尔尔,不堪一击!”项羽撇嘴,然后指着白震说,“武安君某从小就特别崇拜,特别是他埋人的勾当最霸道,今日遇上后人也算运气,听侯爷说你们两个都很能打,也不挑时间了,两个一起上!” “欺人太甚,好,就让白某掂量一下项氏的武功!”白震嘴角一抽,解下大剑丢在地上,大吼一声扑向项羽。 秦人好武,而且好勇斗狠,当街打架斗殴有若家常便饭。 而六国之地的民风也大都如此,这个荒蛮的时代,是不要指望警察叔叔来帮忙撑腰的,人烟稀少,出城就是荒野,路上遇到劫匪强盗啥的只能自己拼命,就连百家门徒出门串个门讲个学,都还要随身带剑,即是要防止被打劫,还有就是准备砍死理念不同的其他门派的对手。 一言不合拔剑相向。 这便是当前的社会主流心态。 而普通人拳脚相搏,那就更加司空见惯了,就和吃饭喝水一般,看见就会围观,当做娱乐看热闹。 而打架不光是好勇斗狠和娱乐,还是这个时代崇尚武力的一种普遍心态。 侠客,都是打架闯出来的名声。 只要会打架,就会得到许多人的崇拜和追捧,若是还比较讲义气和豪爽,那便是豪侠,引得地痞混混纷纷来投。 因此三人这一番打斗,本来剑拔弩张杀机四伏的紫宸殿的情绪,反而变得慢慢放松下来,许多禁军甚至玄武卫都一眨不眨的看着三人在巨大的院子里呼喝打斗,砰砰啪啪的交手中,仿佛地面都在跟着颤抖摇晃。 “砰~”项羽以一敌二,仍旧稳稳占据上风,抽空一拳再次将王离砸翻在地,若不是白震及时补位,怕是要被项羽一脚踩出屎来。 “嘁,王离果然是个酒囊饭袋,小霸王一个可以打他八个!”知道项羽能打的虞无涯看的津津有味。 眼下有玄武卫撑腰,还有两千训练有素的陆战队少年,局势已经完全一边倒的有利于陈旭这方。 玄武卫虽然人少,但在近身搏斗和冲杀中,都有以一敌十的能力,而且具都悍不畏死,打架完全是一群疯子,而玄武卫的大统领,虞无涯都不敢说一对一能够搞定,据说也是得过秘传的剑术高手。 除开虞无涯之外,一些好武的禁军同样也看的津津有味慢慢忘记了方才的惊恐和今天的使命,不过场上的情形有些丢脸,一直被引为偶像的武城公王离被揍得很惨,大统领白震也十分狼狈,被那个小霸王连续揍了好几拳,眼下也到了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的地步。 “走吧,我们进去!” 看着项羽已经稳占上风,陈旭吩咐几句之后让虞无涯带领陆战队一团跟上,然后大摇大摆的从两边围观的禁军之中穿过径直往紫宸殿大门走去。 “让开~”身边的侍卫刀剑出鞘,沿途卫尉禁军纷纷惊恐后退。 一是眼下上有玄武卫和陆战队两边夹击盯得死死的,根本不敢妄动,二是统领正被一个铁塔一般的壮汉揍的毫无还手之力,群龙无首之下所有的禁军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最重要的是清河侯陈旭的名声和地位,在所有禁军心目中基本上和皇帝差不多是等同的,甚至还要更加高那么一点点,仙家弟子的光环压住了凡人的风光,陈旭每次进出皇宫如同逛园子一般,所有禁军心中都只有尊重和敬仰,若不是大统领白震命令他们把武器对着陈旭,估计早就一个个点头哈腰脸都要笑烂了。 能跟清河侯说几句话,可是所有禁军最值得炫耀和得意的事情。 “王三王四王五王七,难道你们也想拦我?” 很快穿过禁军纺线,陈旭来到一群手持火铳的黑衣蒙面的王离家臣面前,虽然都看不见面容,但守卫殿门的一群人体型彪悍胡须浓密,蒙着脸却蒙不住眼睛,其中几个人的眼睛他太熟悉,虽然数年不曾见面,但仍旧能够一眼看出来。 迎着陈旭凌厉的目光,一群黑衣人骚动着慢慢后退。 “你们几个是上将军的护卫,忠勇可嘉,但上将军和通武侯皆都为大秦立下不世战功,陛下也没忘记两位将军的功绩,追封为国公和郡公,数遍天下,还有何家族得到的比王氏更多,王离年幼无知,难道你们也都年幼无知么,当初雁门关你们不知劝阻,如今又纵容他如此行事,你们可对得起上将军对你们的信任,他日死了阴曹地府去见上将军,你们可曾有脸告诉他王氏造反,已经被灭三族,说,你们良心何在,你们忠义何在……” 陈旭厉声大喝,一群人更加躁动,其中一个一把扯下面巾,正是王三,他丢下火铳单膝跪地,脸色羞赫低头说:“侯爷恕罪,我等也不知少将军是……是伙同赵亥谋逆篡位!” “当初上将军临死之前,求我一件事,要求我以后无论王离犯下何种大罪,都要我向陛下求情饶他一命,为王氏留一条血脉,如若你们也不明事理跟着一起助纣为孽,你们让我如何做,当初在清河镇,在小河村,上将军对我照顾有加,你们也在本侯家中居住数月,同吃同住打麻将,虽然条件艰苦,但却是本侯感觉最快活的时光,本侯也知道你们都是秉性良善之辈,都曾经随老将军上阵杀敌,都曾经为大秦立下赫赫战功……” “侯爷别说了,我等今日做错,的确枉顾了上将军的叮嘱,还请侯爷绕过少将军这一次,我等代上将军和通武侯给您磕头!” 王三身后,王四王五王七等当初一群跟着王翦去清河镇的一群侍卫全部站出来扯下面巾,跪在地上给陈旭恭恭敬敬的磕头。 磕头完毕,王三站起来大吼一声弃枪,身后和院墙之上的黑衣人全都犹豫不定。 “怎么,侯爷的话方才你们没有听见,继续反抗,王氏就会灭族,我等死不足惜,但死后有何脸面去见上将军和通武侯……”王五同样大吼。 “王猛,还不弃枪更待何时,莫非你现在就想让少将军死?”王三哗啦一声抽出大剑指着一个同样身材魁梧的黑衣人。 黑衣人挣扎犹豫片刻颓然摇头,扯下面巾之后将火铳丢在地上,抬手大吼一声弃枪,只听噼里啪啦的声音接连响起,熊熊火光映照下,隐藏在暗中的大量黑衣人都走出来将火铳丢在地上。 “王三王四,你们竟然敢背叛……哎呦……” 被揍的东倒西歪的王离突然发现自己的人都缴械投降了,忍不住回头咆哮怒吼,稍一分神被项羽一拳砸在脸上,顿时口喷鲜血跌跌撞撞滚出去丈余远。 “你们去将王离看好,且莫让他掺和的更深,不然本侯也救不了他!”陈旭脸皮抽抽着冷哼一声,从散开的王府侍卫中间穿过,径直踏上了紫宸殿的台阶,身后王三王四王五王七等一群家将一拥而上将还挣扎着准备爬起来的王离死死按住拖到一群黑衣人中间。 “放开我,你们这些贱奴……”鼻青脸肿的王离犹自还在挣扎咆哮,瞬即被一只臭袜子塞住了嘴巴。 “陈旭,你深夜无召进宫……” 紫宸殿门口,脸色惊恐的赵成的话还没说完,陈旭手上已经亮出一面白玉令牌。 “这是陛下亲赐的通行令牌,无需传召本侯也能随时进入皇宫,速速让开,本侯要去探望陛下!” 面对陈旭咄咄逼人的态度和其身后密密麻麻上千的火枪兵,黑洞洞的枪口下,赵亥等人已经完全落於下风,不甘之余也感觉到一种末日的惊恐。 自从看到胡亥那卷诏书之后,赵亥本来很平静的心一下就被被电的酥麻瘙痒,然后开始了一场义无反顾的挣扎。 开春芳园结交权贵,利用身份招募家臣,大把花钱收买人心,更用未来分封诸侯和各种爵位的诱惑勾引野心勃勃之辈,特别是陈旭和始皇帝离京巡游的这半年时间,几乎就是他们将谋朝篡位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机会。 从朝堂官员到王侯公卿,再到禁军内侍、宫人医士、武器枪械,这半年时间的充足准备,让他们有了和陈旭掰腕子的强大信心和勇气。 第1564章 卧底林仙儿 王权之争,素来你死我活,大秦皇室和许多王侯公卿,都是跟着始皇帝成长起来的,大部分德高望重的人都是经历过秦王登基和嫪毐吕不韦之乱,没有泛泛之辈,更没有心慈手软之人。 篡位之举,成则从此荣华富贵位极人臣,败则三族尽灭尸骨无存 但在风险与成功之间,大部分人都还是有自己的判断。 诏书的出现,可以说让胡亥有了法理上的储君身份。 只要在起事之后,将朝堂重臣和一些卿侯控制,基本上就能控制整个咸阳和朝堂,篡位之事也就成了八九分,至于陈旭,一个没有军权的上卿,最终要么妥协,要么死,没有第三条路可选,为了皇帝座位,对皇帝都能下毒,还有什么事不敢干或者干不出来的。 但今天这一场看似滴水不漏的策划,却漏洞百出。 第一道,暗中接管的咸阳四门并没有阻挡陈旭进城的步伐。 第二道,皇宫外的数千中尉禁军,几乎没有丝毫阻挡就让陈旭如入无人之境进入了皇宫。 第三道,数千内卫禁军在数百人的玄武卫压制下不敢有丝毫动弹。 第四道,被他们倚为最终防线甚至是专门对抗陈旭的王离数百训练好的火枪私兵,在玄武卫和陈旭两千火枪兵的压制下,彻底弃械投降。 而最让赵亥等人想要撞墙的是,他们千辛万苦拉拢的陆嚣竟然是个叛徒。 而王离的表现也和民间流传的差不多,真正只是一个纨绔,整个过程一点儿作用都没有,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武士打的鼻青脸肿,耗费巨大代价好不容易弄出来作为大杀器的几百支火铳一枪未放,王离自己人就缴械投降了。 “怎么,少公子还不想让路,你的诏书有没有问题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但本侯眼下只想先去看看陛下,还请让开路!” 随着一群已经投靠胡亥的王侯公卿和一些朝廷官员慢慢散开,陈旭在水轻柔虞无涯和一群护卫的簇拥下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了紫宸殿门口。 胡亥赵亥赵成等几位皇族紧张惊恐的挡在大殿门口,胡亥手中高举着一卷诏书,脸孔苍白身体都在微微发抖,牙齿磕的咯咯作响。 “陈旭,你……你不能进……进去……” “为何?” “我……我不许你把……把陛下救活……” 胡亥此话一出,整个紫宸殿有若有一阵阴风掠过,瞬间四周变得无比寂静,就连正在打斗的项羽和白震都惊惧的停下来,明里暗里数千双眼睛全都落在了陈旭身上。 “胡亥,你竟然如此大逆不道,安排如此多的禁军守护,原来就是要防止太师用仙术救活陛下!” 紫宸殿内,一群被禁军控制的公子和重臣卿侯全都剧烈骚动挣扎大吼起来。 陈旭慢慢转头看着台阶上密密麻麻的王侯公卿和满院子的禁军内侍和宫人,“诸位都听见了,少公子为了当皇帝,阻挡我入陛下寝宫,也就是不想让我把陛下救活,坏了他登基称皇帝的打算,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怎能成为大秦储君,怎能成为大秦皇帝,怎能教化天下万民……” “若你登基,大秦必然天下大乱,陛下打下的这大好江山,都将会毁在你的手中,而且陛下深夜突然暴毙,你们又准备如此充足,不仅封闭咸阳四门不让本侯进城,而且还在皇宫内外埋伏下如此多禁军和私兵,紫宸殿中,更是羁押如此多的卿侯重臣还有公子皇孙,本侯猜测,陛下是被你们害死的……” “不……不是我,我没有害父皇……” 陈旭眼神如刀,声若寒冰,在直勾勾的眼神下,胡亥惊恐的近乎于站立不稳,尖叫着躲到赵亥背后。 “陈旭,你莫要血口喷人,陛下是巡游在外病重,一路都是你护送回京师,要说陛下病故,你的嫌疑最大!”赵亥手指抖抖的指着陈旭的鼻子呵斥。 “瞎说八道,本侯又不想当皇帝,怎能去害陛下!” “你说你不想当皇帝,谁信,咸阳早已传的沸沸扬扬,都说你陈太师一手遮天,号称八千岁,早有图谋篡位称帝之心……” “让开,放开我,让我进去~~” 就在赵亥说话之时,突然后宫通往紫宸殿的院门处,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这个安静漆黑的夜晚,显得特别清晰和突兀。 “何人在此喧哗?”紫宸殿屋顶上,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禀统领,是一位宫女!” “我是林仙儿,我要见侯爷……” 黑暗之中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林仙儿~” 整个院子内几乎所有人都一愣,对待这个近两年名声鹊起的歌姬,可以说如今咸阳甚至整个大秦曲园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初清河侯和建成侯两人为了这个花魁连续两次赌斗,其中的故事都已经变成小说故事在民间流传了。 而陈旭和赵亥也同时转头,二人都觉得这个女人应该是来找自己的。 “放她进来!”房顶上再出传来玄武统领赵越的声音。 很快密密麻麻的禁军分开,只见一个身穿宫女服饰的女子跌跌撞撞奔跑过来,借着熊熊燃烧的火把和灯烛光芒,的确是林仙儿无疑。 “侯爷,胡亥手中的圣旨是假的!”林仙儿急匆匆跑到陈旭身边说出一句石破惊天的话。 “贱人,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赵亥瞬间明白过来,这林仙儿当初得罪陈旭留在春芳园就是一场阴谋诡计。 “假的,怎么会是假的……”紫宸殿门口,一群王侯公卿剧烈躁动,许多人感觉有一种魂飞魄散的冲动。 “林仙儿,你……你胡说八道,这份圣旨无数卿侯都已经看过,怎会有假……” 胡亥脸孔扭曲的赶紧展开诏书细看,一群投靠他的卿侯重臣也有许多人挤上去观看,但昏暗的光芒下,却看不出来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你说少公子的诏书是假的,可有证据?”陈旭此时倒是神情笃定。 林仙儿自从上次拒绝离开春芳园之后,再也没有过任何情报送出来,而陈旭也一直相信这个女人并没有背叛他,因为背叛他的代价没有人能够承受得起,他在朝堂甚至是整个大秦的名声、权势和地位,可不是赵亥这种闲侯和胡亥这种毫无根基的公子可以抗衡的。 因此陈旭认为林仙儿如此做的更多原因是想借此机会得到赵亥等人更加的信任,卧底更深。 而看情形,这件事林仙儿似乎做到了。 历史上胡亥登基的圣旨不是假的,只是矫诏而已,也就是说圣旨的内容并不是始皇帝的意思,但从圣旨本身的各种元素构成来说,是实打实的一份有效诏书,中车府令赵高书写并且盖有玉玺,丞相李斯同意颁布。 “侯爷,诏书的国玺印鉴是假的,是奴用胭脂画上去的!”林仙儿气喘吁吁的跪在陈旭面前磕头说。 “怎么会?” 瞬间人群再次躁动,无数人惊呼,而拿着圣旨的胡亥颤抖着伸手在盖有国玺位置用手搓了几下,然后脸色一下苍白的几乎没有丝毫颜色,手一抖诏书跌落到地上。 吏部令申公兖赶紧将圣旨捡起来,只看得一眼同样脸色苍白身体剧烈颤抖。 尼玛这看似庄重威严的红色玺印果然有有问题,方才胡亥搓了几下已经有些模糊脱色。 “假的……果然是假的……”申公兖喃喃自语中踉跄后退,四周围上来的卿侯全都七手八脚的抢着圣旨观看,然后一个个如丧考妣一般,甚至有人嚎啕大哭起来。 “怎么……怎么会这样……”此时紧紧抓住圣旨的赵亥也完全懵逼了。 这份诏书他从头到尾不知看过多少次了,甚至上面的诏令都是他亲笔填上去的,玺印怎么会是假的,但眼下经他亲自用手揉搓之后确认,这印真的就是假的,被一群人争来抢去一番揉摸,这个印章已经开始模糊,甚至还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胭脂香味,摸过的手上,都有淡淡的红色。 而看一群人的表现,寂静的院子里无数禁军开始丢下兵器,甚至有人慢慢开始后退。 禁军统领白震更是目瞪口呆脸色苍白。 “呼啦~~”房顶上一条黑影跃下,落在宫殿大门前方,一身黑衣的玄武卫统领赵越大步走到赵亥面前,伸手就将圣旨抓过来,仔细看了几眼同样脸皮抽抽着盯着赵亥:“建成侯,此事你如何解释,竟然胆敢用一卷假诏书来蒙蔽卿侯文武,来人,将赵亥、赵成和少公子抓起来,明日交与蒙大夫审讯处置!” “喏~”黑暗呼呼啦啦一阵风响,足有上百位黑衣蒙面的玄武卫跳下来将赵亥等人团团围住。 林仙儿突然而至,竟然爆出诏书作假,一下子就让赵亥胡亥等人完全懵逼到神魂一片空白。 而玄武卫的及时插手,也为陈旭彻底扫除了后顾之忧,因此陈旭直接推开堵在紫宸殿门口的一群王侯公卿,在虞无涯和水轻柔等人的簇拥下径直进入紫宸殿。 第1565章 一粒培元丹 紫宸殿陈旭非常熟悉,每个月都要来好几次与始皇帝喝茶聊天。 但此时的紫宸殿上,还有数百看守冯去疾等数十位不肯就范的卿侯重臣和一群公子嫔妃的禁军。 外面的各种吵闹争斗大殿之中都一清二楚。 此时此刻,这群禁军早已知道胡亥等人的谋逆之举彻底失败,于是在陈旭踏进大殿的一刹那,几乎纷纷丢下手中的武器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太师,请救父皇一命!”重获自由的扶苏眼圈通红的重重跪在陈旭面前伏地痛哭。 “请太师救陛下!”剩下的公子公主嫔妃夫人密密麻麻跪满一地,哭泣之声响彻紫宸殿。 “侯爷,还请救陛下!”少府令赵威和一群皇族都神情凄然的躬身请求。 “太师,只要能够救活父皇,一切后果和劫难扶苏愿意一力承担,以命相抵都在所不惜,还请太师成全!”扶苏伏地使劲儿磕头 “人各有命,岂能强求,诸位请起,我先进寝宫探看陛下。” 陈旭叹口气丢下一群人疾步进入寝室。 昔日干净整齐的寝宫,凌乱无比,宽大的卧榻上,始皇帝须发凌乱的躺在上面,盖着被褥,一动不动。 摇晃的灯烛昏暗的光芒下,整个房间清冷无比,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汤药气息,案桌上到处都摆放着各种药罐和玉碗,玉碗当中还有未曾喝完的药水。 陈旭心头悸动,疾步走到榻前,伸手就落在了始皇帝口鼻之间,果然感受不到任何气息,然后伸手一摸颈动脉位置,入手冰凉,同样感受不到任何脉动迹象。 始皇帝果然死了! 两行眼泪霎时从陈旭脸上滚落下来。 自己如此费尽心力,但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雄才大略的始皇帝,就这样等不到大秦一统天下的那一天。 但片刻之后,陈旭用袖子擦干眼泪,打开挎包掏出一个陈旧的布包放在床头。 “恩公,鬼门十三针不可轻用!”虞无涯赶紧一把按住陈旭的手。 救一人就有一人应劫,这是当初鬼谷子的话。 虽然他以前不太相信,但经历王贲之死和这次始皇帝九年大劫也应验之后,虞无涯也感觉到这针有些邪门,害怕陈旭一时冲动把始皇帝救回来之后,这一劫又落在了陈旭身上。 “夫君,您千万要三思……”旁边水轻柔也紧紧抓住陈旭的胳膊,美丽的脸颊上满是担忧和恳求。 “轻柔,如若真的能够救活陛下,过几天我就带你们出门去旅游,乘船去西方,去看埃及法老的金字塔和狮身人面像……”陈旭掀开始皇帝身上的被褥。 “你救一人,必死一人,陛下虽为凡人,但却是帝王之尊,天劫若至,怕是非常恐怖!”夏子衿也忍不住开口劝说。 “生又何欢,死又何苦,若是能让陛下复活,再大的劫难我也愿意扛一下,我这命,老天已经收过一次了,再来一次又何妨,当初鬼谷子前辈救青宁,就说我将会有一大劫,大概说的就是今日吧,华夏这副担子太重,我承担不起,所以若是有可能,还是让陛下自己来扛着吧,只怕是眼下太迟……” 陈旭说话之时已经将布包打开,露出里面长短粗细不一的利针。 “夫君,轻柔愿意陪您受劫,同生共死!”水轻柔满脸泪水轻轻挽住陈旭的胳膊。 “轻柔对不起,青宁的事一直我一直都瞒着你,当初青宁公主被鬼谷子前辈深夜救活过来,然后虞大哥送去太乙山中交给了夏姑娘,鬼谷子前辈当初说在我大劫之前不能见她,于是这些么多年我也不敢去找她,今天回来,我很高兴,我们一家人总算是能够团圆了,而且你一直担心我陈家没儿子,这下青宁已经帮我生了,从此以后,我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她可是我在朝堂上向陛下求来的妻子……” “好了,大家往后退一下,无关人等全部退出寝宫,我要开始了!”陈旭摆手。 “你这样是救不活他的!”王青袖突然哽咽着走上来,同样是满脸泪水的看着床榻上的始皇帝。 陈旭愣了一下突然激动的一把抓住王青袖的胳膊,“青宁,你方才说我这样救不活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你知道救活始皇帝的方法?” 迎着陈旭紧张焦虑的目光,王青袖沉默许久之后微微点头,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小瓷瓶放在陈旭手中。 “我下山之时,大司命吩咐我把这颗培元丹带给你,说是你以前那株灵草的报酬,培元丹是用灵药炼制而成,有调和五行疏通经脉之效,如果配合鬼谷子前辈的鬼门十三针,的确有延寿续命之力,只是续命多久无法预测,但你要想好,这颗丹药也可以帮助轻柔妹妹化解体内的隐疾,疏通经络培本固元,服用调理一段时间就能受孕,大司命说这药只有一粒,以后也不会再有,你若是选择救皇帝,则水姐姐一生都将无法生育儿女!” 陈旭:…… “恩公,培元丹珍惜无比,一粒即便是用凡间亿万钱财也难以换取,用它来救皇帝实在太奢侈了,而且还不知道能活几天,但给师妹服下……” “不对,轻柔当初赤松子前辈还送过一粒培元丹,但服下之后这么多年也没怀上!”陈旭突然看着水轻柔。 “哼,那颗被你吃了,自然水妹妹怀不上!”夏子衿冷哼。 “被……被我吃了?”陈旭满脸呆滞。 “是,恩公,当初您在函谷关被毒箭射伤,当时无药可解,师妹便把那一粒培元丹给你服用了,不然你如何能够好的那样快,后来竟然还练出来一些内息,像您这种资质,没有培元丹,练一百年也不可能成功!”虞无涯解释的同时不忘打击一下陈旭。 这一下陈旭彻底明白过来,看看水轻柔,又看看始皇帝,最后脸色坚定的把瓷瓶放在水轻柔手里说:“轻柔,原来这件事你一直瞒着我,这培元丹你收好,这次切莫再给别人了。” “夫君,您还是用他救皇帝吧,轻柔只需要陪着夫君就好,子嗣之事我也早已想通,就像夫君所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一切顺其自然就好!”水轻柔流着眼泪将瓷瓶再次塞进陈旭手中。 “不对不对,既然培元丹可以,其他的灵草灵药应该也可以,轻柔快把上次那粒野果拿出来……” 陈旭突然想起一件事,水轻柔也瞬间明白过来,赶紧从贴身的衣袋之中拿出来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来一粒通红的仿若丹药的野果。 “这是当初从鲁山带下来的一粒野果,我和轻柔都猜测是三日浮生草的果实……”陈旭看着手掌上的果实急切的说。 “三日浮生草~” 夏子衿惊呼,几步上前拿起陈旭手心的野果辨识许久,脸色呆滞的点头说:“应该就是,你到底怎么弄到的,后来你不是说没见过果实么?” “说来话长,你只说这果实能不能当做培元丹来救皇帝的命!”陈旭焦急的问。 “傻子才用单独的灵药来救命!”夏子衿一把将水轻柔手中的培元丹抓过来塞进陈旭手中,同时将红色果实小心翼翼的装进方才那个小瓷瓶里面,这才松了一口气说,“这颗果实给我,日后还你一粒培元丹,保证水妹妹能够生儿育女!” “你保证?”陈旭疑惑的问。 “放心放心,保证,明天我就回师门,最多一个月就帮你把培元丹拿回来,这下你放心了吧!”夏子衿把果实揣进了衣袋之中翻白眼儿。 “夫君放心,夏姐姐不会骗我们的!”水轻柔也破涕为笑。 “那就好,虞大哥为我护法,夏姑娘和轻柔守好寝宫大门不让任何人进来,青宁带抟儿后退莫要靠的太近……” 陈旭连串吩咐,一群人都迅即散开,陈旭执意要救始皇帝,虞无涯等人也只能无奈的接受。 很快床榻前面就只剩下了陈旭和虞无涯两人。 虞无涯先撬开始皇帝的牙关,拿着培元丹心中挣扎犹豫许久,口水流了一大滩,最后还是咬咬牙将培元丹放入始皇帝口中,然后后退一步看着布包有些担心的说:“恩公是否是还记得出针的顺序?” “放心,自然记得!”陈旭点头,然后了深吸一口气,伸手拿起一根寸余长的细针,毫不犹豫的扎在了始皇帝口鼻之间的人中穴上,深入半寸。 “第二针,少商……” 陈旭再次出手,一根寸余长的毫针直接扎入了始皇帝左手大拇指。 “第三针,隐白……” 陈旭出手很快,又是一针扎在了始皇帝的右脚大拇指上。 三针扎过,陈旭停了下来,手指按在始皇帝的颈动脉上,但许久都没有感觉到任何动静,顿时脸色难看起来。 “恩公如何?”虞无涯也紧张焦虑起来。 始皇帝救不救得活都无所谓,但这颗培元丹浪费的太让他心痛了。 第1566章 活死人 足足两分钟过去。 陈旭反复按压颈动脉、脉搏甚至鼻息心跳,还是没有感觉到始皇帝有丝毫气机。 “完蛋了,一粒培元丹啊!”虞无涯心疼的捂着胸口,脸皮扭曲的像鞋拔子一样。 陈旭也心哇凉哇凉的,感觉到自己已经无力回天,但很快从挎包里面掏出来一个小铁盒,打开,拿出注射器,很快就吸了一瓶五毒舒魂水,咬咬牙狠狠一针直接扎在了始皇帝的心口之上。 “恩公,你这是干什么?改良的扎针手法么?”虞无涯惊讶的目瞪口呆。 “这是五毒舒魂水,只能看运气了!” 陈旭很快将针筒的药水全部推入始皇帝的身体之中,拔出针筒继续感受动脉和脉搏,足足半分钟过去,发现仍旧还是没有动静,于是吩咐虞无涯撬开始皇帝的牙关,将一瓶五毒舒魂水灌入始皇帝的口中。 死马当作活马医。 到了眼下这种情形,陈旭只能把自己能够用上的手段全部施展出来。 能够重聚神魂的鬼门十三针。 能够固本培元、调和五行疏通经脉的培元丹。 能够提振神魂燃烧精元的五毒舒魂水。 凑齐这世间堪称三种最神奇的方法,若还是救不活……那便是救不活了…… 陈旭焦急的脸色慢慢平静下来,手一直按在始皇帝的脉搏之上。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突然,陈旭感觉到自己紧扣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再数秒钟过去,这一次的颤动更加明晰。 陈旭脸上慢慢露出一丝惊喜,然后拿出一根针,沉稳的一针扎在了始皇帝的右手寸腕之上。 半分钟之后,十三针全部扎完,陈旭目不转睛的看着床榻上一动不动的始皇帝,此时已经明显可以看出,本来身体僵硬脸色青白的始皇帝脸上,慢慢有了一丝淡淡的血色,而且还能清晰的看到微微起伏的心口。 “呼~~” 陈旭长吐一口气,出手如风将所有的针都拔了下来收入布包之中。 虞无涯也同样脸上露出惊喜之色,但惊喜中又有些纠结狰狞,似乎恨不得上前将躺在床榻上的这个老头儿揪下来暴打一顿。 这颗珍贵的丹药,就浪费在了一个凡人身上,实在是太暴殄天物了,但毕竟是救活了一个人,也算没有完全浪费。 “父皇醒了?”王青袖紧张的走到床榻边上,看着床上这个须发发白凌乱的老者。 转眼九年过去,当初她还记得始皇帝并没有这样苍老。 虽然两人并没有真正的父女之情,而始皇帝赐她赢姓收为公主都不过是为了拉拢王氏,但总归来说对她还是很好,宫中的吃穿用度都和别的公主没有半分差别,身份比在王氏当一个庶出的女儿要尊贵的多。 更何况她当初病重,始皇帝数次去寝宫探望,命令太医御医精心诊治,甚至还记得把陈旭召入宫中帮她治疗,这些都可以看出,始皇帝实际上对她还是很关心照顾。 但没想到这一别九年,等再回来的时候,这王宫之中的一切都已经不再熟悉,就连始皇帝也已经病重而亡。 “父皇……”坐在床榻边上,王青袖帮始皇帝盖好被褥之后握着他的手哽咽抽泣。 都说人是会变的。 王青袖在经历了当初一番生死反复,又和陈旭有了那一番生离死别的关系之后,脾性大变。 她似乎还能想起在自己寂寞寒冷的灵魂沉沦之中,有一首缥缈无踪的奇怪歌谣在漆黑的深渊之中响起。 “天地悠悠过客匆匆超期又潮落,恩恩怨怨生死白头几人能看透……” 那歌谣如同迷梦,如同霞光,如同冥冥中在灵魂中流淌的泉水,让她不知不觉的沉迷,直至突然清醒过来,然后就已经在一座古旧的石屋之中。 鬼门十三针,听说陈旭为救她背负一劫,九年之后应验。 这九年,她就在太乙山中与与一些修真练气的道徒作伴,观朝霞云雾、流泉飞瀑,听清风吹雪、鸟鸣山涧,在这种与世无争的清净之中,她慢慢感受到了生命的另一种体验,清静无为,自然随心。 但她心中,却始终有一个影子赶不走,有一个思念放不下,日久弥新。 在王青袖轻声的啜泣之中,榻上的始皇帝剧烈的抽搐几下,然后慢慢睁开双眼,迷茫之中似乎有些找不到焦点,许久之后才慢慢落在王青袖脸上。 “父皇!”王青袖喜极而泣。 “你……你是青宁?”始皇帝茫然开口。 “是,父皇,女儿正是青宁!”王青袖流着眼泪使劲儿点头。 “这便是阴曹地府么?你都已经去世九年,朕没想到一下来便见到你,难得我们父女还能在阴间重聚!” 始皇帝完全还处于懵逼状态,一睁眼便看到自己已经死去九年的女儿,于是感觉这阴曹地府也太人性化了,一来就能碰到熟人接机,惊奇兼疑惑的慢慢转头准备观看一下新环境,落入眼帘的却是一个更加熟悉的身影。 “恭喜陛下清醒过来!”陈旭同样激动不已,看始皇帝的情形,应该是恢复了记忆。 “太师,您怎么也下来了?”始皇帝大惊失色,豁然一下坐起来。 “父皇,您还好好好的活着,我们都没死,这是您的寝宫!”王青袖笑着流泪。 “陛下,您刚刚苏醒过来,赶紧躺下休息,臣将御医太医唤来为您诊治,不然头疾恐怕又要犯了!”陈旭赶紧上前将始皇帝扶着准备放下去躺着。 “朕没死……头疾……头疾……” 看着熟悉的寝宫,的确和想象中的阴间不太一样,奇形怪状的牛头马面没有,阴森恐怖的阎王殿也没有,始皇帝在灵魂慢慢收拢的同时,也慢慢想起来更多的事情,双手抱着脑袋使劲儿摇晃了一下,突然身体一震脸色大变,张口噗的吐出一大口鲜血,然后直挺挺倒下去,口鼻眼耳之中随即有血水沁出。 “太医,快传太医,陛下醒了!” 陈旭大吼的同时,紧张的用手按在是皇室的寸腕之上,感觉脉搏虽然有些乱,但跳动的还算有力,于是松了一口气将布包和铁盒都全部收入挎包之中。 “陛下醒了?!” 寝宫外面随即响起一阵惊喜之极的哭号和剧烈骚动,然后就听见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冲进来,徐福为首,后面是一群须发花白的太医御医,全都一窝蜂脸色激动的扑倒床榻前面。 七八双手几乎同时按在了始皇帝身上,双手双脚胸口脖子额头鼻息,全都是平日外面千金难请的尊贵名医之手。 “哈哈,哈哈哈,陛下果真醒来!” 床榻上的始皇帝此时七窍流血形容恐怖,但一群太医御医却一个个惊喜的手舞足蹈。 “徐福,陛下已经苏醒,并且记忆也已经有恢复的征兆,赶紧诊治开药精心调养……” 陈旭丢下一句话,大步走到寝宫门口,看着跪满一地的嫔妃公子公主和赵威等一群皇族公卿说:“陛下已经苏醒,但还需太医和御医精心诊治调理,除长公子和少府令之外,所有人暂时都退出紫宸殿等待消息,不准大声喧哗……” “赵越何在?” 看着所有喜极而泣的嫔妃公子公主等数百人都潮水般退出紫宸殿之后,陈旭大步走到紫宸殿门口高喝。 “末将在!”玄武卫统领赵越大步走过来,同样满脸激动惊喜的抱拳行礼。 “看好紫宸殿,所有人没有本侯召唤不得入内,将白震和王离先拿下,命令陆嚣暂代卫尉禁军统领,将皇宫内外照看仔细,速速派人去请蒙大夫进宫……” “喏!”赵越领命转身而出,很快外面便响起各种呼喝命令之声,紧接着就是密密麻麻的脚步入潮水般从紫宸殿外的院子当中撤出,转瞬就只剩下了两千手持火枪的陆战队成员。 “项籍带领陆战队成员接替禁军守护紫宸殿,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喏~”项羽抱拳领命,几句简单的命令之后,两千少年也很快散开,将整座紫宸殿四周防守的严严实实。 而此时,院子当中,数百嫔妃宫女和卿侯大臣全都喜极而泣,虽然不敢喧哗,但却都惊喜激动的不能自持,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高高站在紫宸殿大门口的陈旭身上。 今日这一番密谋篡位的皇宫巨变,最后能够平息下来,全都是这个身穿锦袍面容淡然的青年一人所为。 若是没有陈旭及时出现,只怕今夜过后,大秦真的就要彻底变天,其中大部分都会结局凄凉。 不愿意归服胡亥的,只怕大部分是看不到明天的日出了。 而除开这群人之外,赵亥胡亥等跟一群谋逆篡位的数十位卿侯重臣,此时全都被手持钢弩的玄武卫虎视眈眈看守在紫宸殿大门右侧花台旁边,所有人都垂头丧气跪在地上,面色苍白到毫无血色的地步,其中许多人更是已经昏厥在地。 宫门的台阶之下,林仙儿一个人孤零零的依旧还跪在地上。 “仙儿姑娘请起!”陈旭大步走下台阶,双手把林仙儿搀扶起来,露出和煦的笑容说:“今天多亏仙儿姑娘出面,不然还无法挑破这场篡位举动,这场平乱,仙儿姑娘当居首功,稍后等陛下病情稳定,就暂时先随本侯回去,这次可千万别再拒绝!” “仙儿不敢!”林仙儿低头不敢看陈旭,福身行礼之后退到旁边。 对于林仙儿的表现,陈旭也没多想,眼下事太多了,他根本就没心思去细问关于诏书真假的内幕和细节,祸乱虽然平息,但后面的事情还一大把需要及时安排清理。 “冯相何在?”陈旭转头看着一大群卿侯。 “太师,冯相病重垂危,恐怕无救也!” 一群卿侯重臣散开,只见人群中有几个医士正扶着须发凌乱形容枯槁的冯去疾。 陈旭大步走过去只看了一眼,瞬间感觉冯去疾似乎快不行了,衣襟上全都是吐的血水,呼吸微弱,双眼无神,只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又垂了下去。 陈旭打开挎包,从里面摸出来一瓶五毒舒魂水,打开瓶盖直接捏着冯去疾的嘴巴灌了下去,然后吩咐说:“扶冯相进紫宸殿,妥善诊治!” “是!”一群医士赶紧七手八脚抬着冯去疾进去,放在始皇帝平日休息的炕上开始诊治起来。 第1567章 朕还没刷牙 “蒙大夫到~~” 就在紫宸殿在陈旭的安排下从混乱之中慢慢平静下来,随着外面一声禁军的通传,很快便看到一群人簇拥着一个锦袍玉冠的中年男子急匆匆而来,正是御史大夫蒙毅,他身边还跟着蒙云高老三等一群纨绔,不过所有人都衣衫不整看起来有些狼狈,甚至蒙云身上还有几道伤口,血水染透了大片衣服,就连蒙毅胳膊上和肩膀上都缠着绷带。 “蒙大夫您可终于来了!”看见蒙毅,一群卿侯重臣全都围上来。 “蒙大人,太师正在寝宫,请速速入内,其他人都留在外面!”中常侍赵擎赶紧大步上前拱手 “你们就在外面等着!”蒙毅微微点头,摆手就大步走进紫宸殿。 无论是蒙府还是皇宫,这一番变故可以说是石破惊天,能与之相比的也只有三十年前嫪毐蕲年宫谋反。 三十年前,嫪毐虽然势大,而且还有太后赵姬相助,但秦王却早有察觉,而且还有吕不韦帮忙,因此即便是嫪毐盗取了秦王御玺,但仍旧在始皇帝充足的准备下一败涂地。 这次胡亥赵亥等矫诏篡位,虽然最终没有成功,但实则更加凶险,因为他们笼络了无数卿侯大臣,更是羁押了所有重臣和公子嫔妃,若是没有陈旭提前布局力王狂澜,只怕这大秦等到太阳升起,就真的要换皇帝了。 这两件事蒙毅都亲自参与并体会。 三十年前,他正值年轻气盛,作为一个朗将陪同始皇帝去雍城冠礼,然后还亲自参加了剿灭嫪毐的战斗,但那一次他体会不深,因为真正执掌整件事发展的,是始皇帝、吕不韦、昌平君、父亲蒙武、王翦等人。 但这一次,他是上卿,居三公,是朝堂之上和文武百官人见人怕的御史大夫,为了不被赵亥等人强行带入皇宫之中受到胁迫,蒙毅不得不暗中布置家臣家将,与赵亥的人进行了一场生死搏杀。 三刻之前,就在司马欣攻破蒙府之时,幸亏儿子蒙云等人及时赶到,前后夹击之下才能与禁军打成平手。 蒙府布置的三百家将还有蒙恬从西北军营遣送回来的贴身侍卫近百人,在这场厮杀之中折损近半,连蒙毅自己都身中一支弩箭,胳膊也在战斗中受伤。 围攻蒙府的不过只有数百禁军,率队的司马欣,也并非威名赫赫之辈,在如今咸阳的武将来说,最多算个二流角色,官职五品的兵部长史,实在不值得一晒,不说与王离陆嚣相比,与白震章邯等人都没法比。 但就是这样一个名声不显的家伙,差点儿就把他一个防卫森严的蒙府打炸了,而皇宫内外至少有上万禁军,还有玄武卫,还有赵亥王离等人布下的私兵家将,陈旭能够如此快速将其平定下来,恐怕也要费不少功夫,据他所知,陈旭只有陆嚣一个可以能用的内鬼,而陆嚣只能掌控皇宫外面的中尉禁军。 但蒙毅没想到的是,自己还没搞定司马欣,这边陈旭已经把死去的始皇帝都已经就救活了,传令的玄武卫到达蒙府之后,司马欣得知胡亥篡位失败,这才不得不命令禁军全部器械投降,但此时禁军也还剩下三百余人,若是继续战斗下去,估计只能用惨烈收场,整个蒙府怕是活不下来几个人。 得知蒙毅到了,陈旭赶紧从寝宫出来。 这时被陈旭强行灌了一口五毒舒魂水的冯去疾也已经从奄奄一息中舒缓过来,脸上多了一丝气色,精神看起来也不错。 得知始皇帝已经活过来并且记忆可能也会恢复,蒙毅松了一大口气,然后三个当朝上卿讨论的唯一话题便是立储君。 这次宫廷巨变,原因就是始皇帝一直迟迟不立太子引起的,眼下始皇帝已经救活,陈旭也提醒冯去疾和蒙毅不要高兴的太早,因为始皇帝本来就有头疾中风之症,接连又是这一番死去活来的折腾,谁都不知道始皇帝的身体还能坚持多久。 因此今夜无论如何,三人都要说服始皇帝立下太子。 至于立哪位公子,都已经不重要的。 但唯一肯定的是,不可能是胡亥。 三位上卿在外面紧急商讨对策,寝宫之中徐福和一群太医御医也全都忙的打转,但忙归忙,所有人心头的激动和快活却无法阻挡。 因为经过一番诊治和服用一些疏通经脉气血的汤药之后,始皇帝的症状正在日趋稳定和好转,七窍流血的恐怖情况已经完全消失,呼吸脉搏心跳都平静而有力,似乎有一个强大的灵魂正在慢慢复苏,始皇帝随时都能清醒过来。 在太医的忙碌之中,王青袖和扶苏都一直站在榻前守候。 水轻柔和夏子衿则还是一左一右抱着剑站在寝宫门口,神情专注而冷漠,似乎任何一个无关之人想要经过都会瞬间被捅成筛子。 虞无涯则牵着陈抟,挨着在始皇帝的寝宫里面到处翻看,书桌、抽屉、书柜甚至床头柜,翻翻捡捡看到一些好东西,便会偷偷摸摸塞进袖口或者陈抟的衣袋,两人鬼鬼祟祟的举动却没有任何人关注,因为此事所有人的精力都放在始皇帝身上。 从钟声响起到现在,虽然中间经历的事情极其复杂,但前后也才过去一个时辰而已。 经过和结局也大部分都在陈旭的掌控之中,除开进城的时候浪费了一刻时间之外,其余几乎是长驱直入皇宫,在皇宫之中没有放一枪一弹便顺利见到了始皇帝。 唯一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九年不见的王青袖突然出现,竟然还给他带回来一个儿子,虎头虎脑让他惊喜的差点儿脑溢血。 而这个儿子的名字,也让他有一种脑溢血加重的冲动。 但无论是和王青袖诉说九年的分别之情,还是自己喜当爹的激动,都不如平息这场大秦最严重的政治危机重要。 而陈旭也绝对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真的将始皇帝救活。 无论这次始皇帝能多活几天,大秦的历史都将从此发生不可逆转的更改。 自己从穿越之初就开始谋划展望的大秦命运,也终将走上另一条彻底不同的道路。 外面漆黑的夜空渐渐有了一丝朦胧的灰白。 这个漫长的深秋寒夜终于即将过去。 而喧闹了大半夜的整个咸阳城,也随着皇宫的逐渐安宁也慢慢沉寂下去,在黎明到来之前,慢慢进入了最为安宁的时光之中。 丑时末,躺在床榻上的始皇帝终于再次慢慢睁开了眼睛,这一次,他的双眼不再迷茫,而是带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明亮和光彩。 “父皇~”扶苏和王青袖一起跪在榻前激动流泪。 “陛下~”一群太医御医皆都伏地跪拜。 水轻柔和夏子衿各自收起宝剑,正在始皇帝寝宫中寻宝的虞无涯也赶紧带着陈抟溜出寝宫。 “走吧,陛下看来已经苏醒!” 听里面传出来的声音,陈旭站起来,蒙毅和冯去疾也跟着站起来,三人一前二后,以陈旭为首排成一个品字形疾步走进始皇帝寝宫。 始皇帝已经在扶苏和王青袖的扶持下披着裘服坐了起来,须发虽然凌乱,身上和被褥上还有血迹,口鼻眼耳之中也还留有未曾清洗干净的淡淡血痕,但脸色已经看起来非常正常,特别是一双平日略显浑浊的眼睛,此时竟然在灯烛的光芒下看起来炯炯有神有光芒闪烁,精奉常饱满。 “臣等参见陛下!”陈旭三人一起躬身行礼。 “三位爱卿免礼,朕到底是如何回京师的,怎么突然就躺在了寝宫之中?” 始皇帝虽然恢复清明,但始终没有想通自己怎么就已经回到了咸阳,他方才已经仔细回忆过,唯一记得的就是在沙丘之时暴雨,然后突然头痛发作,后面的事就再也记不住了。 “你等先出去吧!”陈旭摆手,一群御医太医都爬起来拱手告退,徐福犹豫了一下似乎有话想说,但还是忍住离开。 “父皇安心养病,儿臣先行告退!”扶苏躬身行礼,转身对着陈旭和蒙毅三人再深深一躬之后,这才退出寝宫。 “女儿告退!”王青袖也跟着施礼离开,守在门口的夏子衿和水轻柔也跟着出去。 转眼间,寝宫之中就只剩下了君臣四人。 “陛下,内中情形说来复杂,但眼下却还有另一件事您必须知道,臣等今日也必须得到您一个切确的答复,否则臣等三人便一起辞官归隐!” 陈旭三人一起跪拜下去。 “三位爱卿这是何意,快快请起,朕虽然心头迷惑,但也并非昏庸之君,三位皆是朕之肱骨,岂能说走就走……”始皇帝吓了一大跳。 这刚刚醒过来,迷迷糊糊还没洗脸刷牙,三个最重要的手下就要辞职,这种事肯定不行啊,于是始皇帝也不顾不得自己身体,赶紧掀开被子下榻将三个人都扶起来。 “三位爱卿尽管直言,今日所求之事朕一定照准!”始皇帝虽然不知道三人所求何事,但三个人的秉性他非常清楚,事情虽重,但绝对不会动摇他的皇权根基。 “陛下,今日还请立下储君!”陈旭三人再次一起行礼。 “为何要今日,眼下似乎还是夜半……”始皇帝看了一眼寝宫外面迷蒙的夜空有些不解的问。 第1568章 坠落深渊 “陛下请看这个!” 陈旭从腰间的玉带中抽出来一卷诏书递给始皇帝。 始皇帝更加惊疑,慢慢绽开只看得一眼,瞬间脸色大变,豁然站起来双眼圆睁大怒:“朕何时立过胡亥为太子,太师这卷诏书从何而来?” “陛下,这卷诏书是公子胡亥所持,一个时辰前陛下气绝身亡,建成侯赵亥、昌武侯赵成、高阳侯赵病、五大夫赵婴、武城公王离、吏部令申公兖、内史令齐宕等数十皇族卿侯和当朝重臣联合拥立胡亥为储君,并且控制中尉府卫尉府大量禁军将京师和皇宫掌控,以陛下殡天为名,将大量卿侯重臣召入皇宫羁押,强迫所有人承认这卷诏书有效,因为臣和冯相蒙大夫都知道陛下从未立过太子,更没留下遗诏,因此不肯就范,冯相病重,入宫后被羁押,蒙大夫府上被禁军围攻,臣因为习惯住在城外,这才逃过一劫,因为情形危机,臣不得不调用家将攻破京师北门,打开城门冲进来,后得陆中尉相助,斩杀赵病控制住禁军这才顺利进入皇宫……” 虽然言简意赅的解释,但陈旭还是花了近十分钟才将整件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跌宕起伏的政变和平叛过程只听得始皇帝目瞪口呆。 “爱卿来的时候,朕……朕真的已经死了?”始皇帝在呆愣许久之后,终于问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惑。 “是,按照御医太医的诊治和判断,陛下的确已经气绝身亡,但青宁却送回来一枚凡间难觅的道家灵丹,臣又借用起死回生之术,才将陛下救活过来,但所谓命运无常,臣虽救得陛下一次,但却救不得陛下两次,仙术并非次次灵验,灵丹更是可遇而不可求,而且这种起死回生之术本就逆天而行危机四伏,恕臣直言,陛下眼下看似一切正常,但还能活多久,都只能看命运安排,臣无从得知和推算,因此为了大秦未来和长治久安计,臣恳请陛下此时便立下储君,以防止以后复蹈今夜之祸乱,如若陛下不答应或者仍旧犹豫不定,臣请辞太师和左相之职,回乡务农耕地,与父母妻儿享天伦之乐,也免得他日再次卷入这皇权内乱之中自讨苦吃!” “还请陛下应允,即刻立下储君,否则臣等也辞去朝堂职务,回乡下安享晚年去也!”蒙毅和冯去疾二人也跟着一起顶帖相逼。 这是方才三人在外面商量好的计划。 始皇帝心性难测而且刚愎固执,这么多年一直不肯立下太子,终于是酿下了今夜这一场波及几乎所有王侯公卿和朝堂重臣的祸乱。 这种事若是再来一次,冯去疾和蒙毅谁都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受到牵连,自古王权争夺都是血淋淋的结局,一不小心这好不容易得到的荣华富贵便化作尘土。 何况始皇帝这死了复活的事非常诡异,陈旭都不知道始皇帝还能活多久,蒙毅和冯去疾这更加不知道了,必须趁着始皇帝还活着,一定要把这件事搞定。 看着陈旭三人固执想请的模样,始皇帝的脸色也慢慢变的平淡和柔和起来,站起来拉着陈旭的手和颜悦色的说:“太师不光救了朕的命,更是平息了这场祸乱,好,朕答应太师,蒙卿去传苏越、杨竹和未曾参与矫诏谋逆的卿侯重臣进来,朕这就立下太子!” “多谢陛下成全!”陈旭三人大喜,蒙毅喜冲冲直奔紫宸殿外,很快招呼进来一大群有头有脸的皇族和卿侯在重臣。 看着始皇帝果然不仅苏醒,而且状态良好神采奕奕,几乎所有人都喜极而泣,在得知始皇帝要深夜立储,许多人更是伏拜哽咽,连呼陛下圣明。 一番热闹之后,苏越准备好笔墨纸砚,始皇帝也微微沉吟之后说:“朕一直以为身体很好,还能活一些年,但却没想到这次差点儿就殒命于巡游途中,若不是太师连番两次施救,朕恐怕就回不得咸阳也见不得诸位爱卿了,今夜之变虽然朕还未去调查清楚,但胡亥和赵亥等人这份矫诏的确让朕警醒,必须立下太子,那样即便是朕不在了,大秦也不会陷入内乱之中,诸位公子朕都曾经明暗之中考察过,此前也的确犹豫不定,不过今日,朕便还是恢复商周礼制,以免日后混乱,苏府令拟旨……” “臣遵旨!”苏越赶紧恭恭敬敬提起毛笔。 一群王族和卿侯重臣也全都屏住呼吸。 “封长公子扶苏为太子,赐太子府一座,许其招募太子幕僚,一应属臣由少府负责监督,太子詹事暂由中常侍赵擎执掌,一应仪仗都由礼部负责尽快筹办,太子府开销暂行额定每年一千万钱,由少府开支,加封太师为太子太师,负责教导太子礼仪和治国理政之策,每日随百官上朝听政学习……” “呼!”房间里响起一阵吐气的声音。 这个结果,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情理之外。 虽然许多人不满意,尤其是陈旭有些不爽,但这却又是一个最好的选择,就像始皇帝所说,将立储君的规矩回到商周古礼的传统,也就是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贤,眼下听到皇帝这句话的全都是卿侯重臣,即便是日后扶苏甚至皇帝再出事,至少有这句话做保证,就能比较令人信服的推选另一位公子上台。 “陛下,臣写好了,您过目!”苏越很快将谕令写好,吹干之后递给始皇帝过目,始皇帝几眼扫过之后递给陈旭,陈旭看完之后递给蒙毅和冯去疾,等三人都看完之后,这才说:“明日早朝,便把这份诏书发出去,同时登载于大秦都市报上通行天下!” “陛下圣明!”陈旭等一群王侯公卿全部躬身行礼。 “苏府令再拟旨……封扶苏母亲郑氏为皇后,立为正宫夫人,皇后所属卫尉、少府、少仆等署卿,暂由少府筹备任命,报朕审阅,皇后所属开销,每年暂定五百万钱,由少府开支,皇后所属仪仗,皆有礼部承办,一切从速完备,不得迟误!” “臣等遵旨!”这一道圣旨虽然突然,但却顺理成章,既然立太子,必然会立皇后,这也是古礼,或者从严格的古礼来说,应该先立下皇后,再立下太子才是正确的顺序。 两份圣旨出炉,预示着大秦终于有了正式的储君和皇后。 陈旭松了一口气,这历史一旦被强行扭转到位,瞬间就变得通畅起来。 始皇帝先后两次被他用五毒舒魂水和鬼门十三针加一粒旷世难求的培元丹硬生生逆天改命,清醒过来之后立刻就立下太子和皇后,这已经与曾经的历史完全不一样了。 最主要的是胡亥已经没有登基当秦二世的任何机会,取而代之的是长公子扶苏。 而扶苏登基,将来子婴也就有了名正言顺立为太子的机会。 始皇帝虽然清醒过来,但所有人都不敢大意,因此也都不敢在寝宫呆的太久,拿到诏书之后,一群皇族和卿侯重臣都潮水一般退出紫宸殿。 陈旭得始皇帝临时授赠天子剑,全权负责一切安排,所有官员禁军全都要听其指挥,违令者斩。 消息一出,皇宫震动,无论皇族还是卿侯禁军皆都在陈旭的安排下开始井井有条的行动起来。 赵威带领少府官员安排嫔妃公子公主等各自回宫歇息。 冯去疾负责统御百官出宫安排即将到来的早朝事宜。 陆嚣负责封闭城门,深夜抓捕所有参与谋逆的禁军和重臣卿侯,凡是重要参与者一个都不能走脱。 蒙毅负责安排监审赵亥申公兖等一群参与谋逆篡位的卿侯。 火枪队留在宫中防卫,因为始皇帝已经不太信任卫尉禁军了,整个紫宸殿所属区域,除开玄武卫之外就只有两千海师陆战队员。 “多谢太师,扶苏感激不尽!” 熙熙攘攘一番安排妥当,灯火通明的紫宸殿随着人群大量散去很快变得安静下来,陈旭再次去寝宫探看始皇帝,此时始皇帝已经被一群御医太医安置妥当,于是也便没有打扰,带着虞无涯和水轻柔王青袖等人准备出宫回太师府歇息。 一直守候在紫宸殿门口的长公子扶苏赶紧迎上来躬身行礼。 封为太子的事眼下他已经知晓,因此对陈旭自然充满了感激和敬意。 “公子无需客气,国不可一日无君,臣也不想日后皇宫重蹈覆辙,眼下所有事都已经安排妥当,臣也暂时回府休息一下,皇宫内就请公子多加小心,明早,朝堂见吧!” “是,扶苏送太师出宫!”扶苏赶紧接过旁边宫人手中的一盏灯笼前面引路。 “太师,公子!”沿途经过,一路都有宫人内侍宦官禁军沿途躬身礼让。 对于今夜发生的事,对于他们来说完全就像做梦一般,一个个看陈旭的眼神充满了极度的恭敬甚至是卑微。 活死人,彻底坐实了清河侯是仙家弟子的身份,以后再有没有任何人胆敢质疑。 “陈旭,本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就在走出皇宫大门的时候,一群玄武卫正押着赵亥胡亥等人与刑部令阴戊的禁军进行交接,看着陈旭和扶苏两人有说有笑的出来,披头散发的赵亥厉声大吼。 陈旭站住,看着这一群昔日锦袍玉冠权势滔天的王侯公卿,片刻之后忍不住摇头对扶苏拱手说:“公子请回,告辞!” “太师请!”扶苏赶紧拱手。 “哈哈,我当不成皇帝,你们谁也别相当!” 就在两人拱手作别之时,一群禁军当中一人怪叫着冲出来,披头散发在灯笼和火把的映照下看起来格外狰狞,正是胡亥,其手中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两把手枪,说话之时已经抬起,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陈旭和扶苏两人,相隔不到三丈距离。 “恩公小心~”虞无涯本来落后陈旭和扶苏两三丈远,惊呼之时起步,但却已经晚了。 而水轻柔、夏子衿和王青袖三个女人则落后更远,此时还在说笑讨论女人和孩子的话题。 至于一群护卫,因为不便听陈旭和扶苏之间的说话,更是前后散开七八丈远,根本就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砰~” “砰~” 胡亥手中两把单发手枪几乎同时激发,伴随着两股火光从枪口喷出,陈旭只感觉被一根烧红的钢钎通入了右腹,眼前一黑便痛哼着栽倒下去。 而几乎同时,与他几乎面对面的扶苏也同样惨叫着翻滚在地。 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下让皇宫门口乱作一团。 一群禁军和玄武卫在惊恐之中一拥而上将胡亥扑倒在地。 “恩公~恩公~”虞无涯一个箭步落在陈旭身边将陈旭抱起来,却看见一股血水从陈旭腹部汩汩而出,瞬息之间已经染透大半个身体。 “夫君~”水轻柔和王青袖几乎同时也扑上来,脸色已经惊吓到惨白的地步。 “快传御医!”有内侍大吼。 “鸣号,速去通传陛下!” “快去太医院……” 迷迷糊糊之中,陈旭在各种惊呼嘈杂和来回摇晃颠簸之中,感觉到自己越来越冷,四周越来越黑,各种声音也越来越远,那一声声夫君和恩公的呼唤,就像来自于虚无缥缈的天外,灵魂便在这寒冷漆黑和缥缈无定之中迅速往无尽的深渊沉落……沉落…… 直至彻底陷入昏迷之中。 第1569章 扶苏死 这一夜,注定会被所有的咸阳人终生铭记。 而这一夜的动荡,也注定会成为大秦史书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皇宫政变起伏跌宕,清河侯平乱迅疾如雷。 从皇宫钟声响起的那一刻,百万民众便陷入了深深的悲痛之中,天子崩驾,万民同悲。 然而接下来的变化令人眼花缭乱,清河侯破城门,入皇宫,降临之处宵小辟易,短短不过一个时辰便平息了这场矫诏篡位的叛乱,公子胡亥和最近风头正盛的建成侯赵亥,武城公王离等人全都被清河侯强势镇压。 不光如此,清河侯再次施展逆天仙术,将明明已经死去的始皇帝救活,然后三卿共请之下,始皇帝立长公子扶苏为太子,郑夫人为皇后。 半夜喧闹,皇宫平静,消息随着出宫的文武百官传出,顿时整个咸阳欢声雷动,甚至有人半夜燃放烟花爆竹庆贺,而中尉禁军也四营齐出围捕参与谋逆的重臣卿侯家族,喧嚣吵闹之中,让凌晨中的咸阳城火爆无比。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在欢呼庆祝这场大快人心的胜利的时候,瞬即又有噩耗传来。 清河侯和长公子就在宫门处被胡亥用太一神火枪袭击,两人皆都身负重伤,生死不明。 黎明时分的凄厉警笛和号角声中,刚刚睡下的始皇帝再次被惊醒,迅即有玄武卫疾入紫宸殿禀报事情经过,始皇帝的思维在一阵短暂的空白之后雷霆震怒,吩咐将胡亥和赵亥等人打入死牢监押,同时安排大量太医御医速去卫生院参与救治,稍后更是不顾宫人嫔妃的劝阻,冒着巨大的危险深夜出宫去卫生院探望。 扶苏背部受伤,陈旭伤及右腹。 卫生院的医生护士虽然都学习过一些外伤创口的包扎和处理,但面对这种枪弹的创伤,却基本上毫无办法,只能包扎止血。 但虞无涯却固执的坚持要把陈旭开肠破肚将子弹取出来,说这是陈旭的要求,一番争执,最后水轻柔同意,徐福作为最先跟随陈旭学习外科手术的教授兼主治大夫主刀,虞无涯协助,一群护士医士帮忙准备刀剪针线散步绷带止血药,还有人提着灯笼高举一圈负责照明。 经过半个时辰的手术之后,徐福终于从陈旭身体里面摸出来一颗铅弹,并且严格按照陈旭当初拟定的外科手术条例检查完刀剪针线纱布等器械之后进行了创口缝合。 因为陈旭被送入卫生院之后,匆匆赶来的徐福便毫不犹豫的给他灌了一瓶五毒舒魂水,因此手术虽然持续时间很长,而且失血也很多,但直至手术结束,陈旭的心跳一直都还平稳。 不过扶苏的情况就要复杂多了,子弹从左后背贯入,送来的时候一路大口吐血,而且既没有人坚持要把铅弹取出来,也没有任何太医御医敢去做这个手术,只能进行简单的止血包扎,而面对如此大量的吐血毫无办法。 等到始皇帝赶到卫生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寅时末的钟声已经响起。 陈旭已经被转入病房照顾,虽然依旧还是在昏迷状态,脸色苍白但呼吸尚好,微微有些发烧但体征还算平稳,服药之后看起来已经没有大碍。 “父……皇……太师可……可好……” 浑身是血的扶苏虽然受创严重,但却并没有完全昏迷,包扎之后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看着脸色铁青急匆匆进来的始皇帝,顿时挣扎着询问陈旭的情况。 “放心,太师经过救治已经无碍!”始皇帝紧紧抓住扶苏的手安慰。 “那……便好……太师仙术……救一人必……必死一人,儿……儿臣乞求太……师……愿以孩儿之命换……换父皇安……康……” 扶苏说话之时口鼻之中再次有血水溢出,断断续续之间本来苍白无色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光彩,紧紧抓住始皇帝的手。 “父皇无须伤心,儿臣死,父皇必然长命百岁,只求父皇善待子婴和晨曦,还有瑛娘,恕……恕儿臣以后不能尽……尽孝……” 扶苏说话之时,双眼之中的光华快速敛去,等用尽力气说完最后一个字,身体猛然一沉,紧握始皇帝的手慢慢松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闭上了眼睛。 “皇儿~来人,快救朕的皇儿……” 始皇帝悲恸大吼。 病房外一群太医御医一拥而入,但片刻之后皆都神情悲痛的伏地叩拜,“陛下,长公子无救也!” “无救……怎会无救……若是救不过来,朕将你们全部送去陪葬!”始皇帝疯狂的一把抓住一个须发花白的太医咆哮。 “陛下,太子愿意以命抵命,恳求太师救陛下还阳,此乃天命,不可违也,况且臣等也无还阳仙术,除非劳动太师……”有人苦苦哀求解释。 “陛下,长公子为救陛下而死,天命如此,恐怕太师也救不得啊,还请陛下息怒,速速为长公子安排后事吧!” 一群太医皆都磕头,而且都搬出陈旭来抵挡始皇帝这个根本就不讲道理的命令。 自古医士,救病不救死。 除开传说中的扁鹊和如今的清河侯之外,还从未听闻过能够救活死人的方法。 而清河侯眼下自己都重伤昏迷,只怕能救,也无人敢去相请,请了也没用。 …… “当……当……当……” 卯时未到,经历无法入眠的一夜之后,咸阳城在无比的紧张和骚乱之中终于迎来了黎明。 但突然从皇宫响起的钟声,却让所有人心头一紧,都感觉一股极其不好的预兆。 无论是一夜未睡正准备乘坐车马去上朝的文武大臣,还是那些被抓捕的谋逆卿侯,抑或是平民百姓贩夫走卒,全都在这钟声之中停下所有的动作,紧张张望皇宫的方向。 “报~~,陛下请蒙大夫速速入宫,太子殿下薨……” “报~~,陛下请冯相速速入宫,太子殿下薨……” 随着宫人疾驰出宫通传三省六部卿侯大员入宫议事,一个让满城百姓震惊的消息瞬即传开,民间顿时嚎啕之声大作,家家户户开始悬挂经幡,无数百姓头缠白布对着皇宫方向伏地跪拜。 始皇帝三十六年秋九月,深夜刚刚被册立为太子的长公子扶苏殿下身亡。 虽然扶苏已经死亡,但在凌晨的朝议之上,始皇帝还是颁布了封扶苏为太子的诏令,同时命令礼部治丧,以太子之礼安葬,然后宣布罢朝三日治丧的同时,命令整个咸阳宵禁十日,继续追捕所有参与密谋篡位之人。 …… 陈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之后。 睁开眼便看到一圈熟悉的人脸。 而看到他睁眼,有咧嘴大笑的,有哭泣抹泪的,还有欣喜激动的,自然还有一贯冷冰冰像他欠钱不还的。 “夫君~” 水轻柔、嬴诗嫚、蒙婉一拥而上,各自抓住他的胳膊手臂喜极而泣,哭的梨花带雨。 “别哭别哭,太子如何,有没有受伤?”陈旭来不及和几个老婆叙旧,而是一把抓住其中一只手急切的询问。 “长兄死了!”嬴诗嫚嚎啕大哭。 “什么?”陈旭一下坐了起来,动作太大牵扯伤口,顿时痛的呲牙咧嘴,额头虚汗瞬间滚落下来。 “恩公躺好,伤口还未结痂,千万别将伤口撕裂了!”虞无涯一把就将陈旭按回到床上,脸色落寞的摇头,“恩公也别太过伤心,鬼门十三针邪门异常,天劫避无可避,救一人必死一人果然应验,太子中弹伤及心肺,抢救无策,送进卫生院不久之后便去世,陛下已经安排礼部以太子之礼治丧,你还是好好养病,其他的别管太多!” “怎么会这样……”陈旭呢喃着眼角淌出两行泪水。 鬼门十三针是鬼谷子传下的,救一人必有一人应劫也是他说的,作为一个接受过科学教育的陈旭其实一直都不相信,当初救王翦,也不过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救始皇帝也是一样,并不曾抱有多大的信心,但没想到两次果然都救活了,而自愿承受天劫的王贲和扶苏,也都在不同的情况下殒命。 就包括陈旭自己,当初自愿承担劫难救王青袖,鬼谷子留下九年大劫提示,这一次可以说也一语成谶。 这一枪若是放在数年前,必然也会要他的命。 至于胡亥手中的两把手枪,陈旭大致也能猜到,肯定是始皇帝那两把,被其在混乱中从始皇帝寝宫之中偷了出来。 因此在陈旭看来,这一切若是冥冥中有天意的话,那么一定都和他自己有关系。 没有他出现,胡亥便会篡位成功,而如果没有陈旭,这个世界根本就不会有手枪这种东西存在,自己差点儿伤命在自己制造的武器之下,这便是陈旭扰乱历史和命运要承受的代价。 蝴蝶的翅膀只要煽动,终究会掀起一场看不见的波澜,这股波澜在命运的操控下不断放大,波及,最后将时空和命运扭曲在一起,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 但眼下始皇帝活了,扶苏死了,胡亥篡位失败,历史上胡亥屠杀自己兄弟姐妹的事件终于不会再发生…… 第1570章 徐福的猜测 “爹爹~” 三个正牌大老婆身后,还有范采盈范采薇和春夏秋冬等一群侍妾,虽然全都高兴激动,但一个个却都哭的梨花带雨,女儿陈汐和秋月,还有已经会走路说话的芳菲和烟霞两个女儿,此时一起挤过来,拱在陈旭的身边哭着喊爹爹,小脸上也满是眼泪。 看着哭的撕心裂肺的烟霞和芳菲,陈旭呲牙咧嘴哭笑不得,伸手抚摸着两个小女儿的头顶,使劲儿对着蒙婉和嬴诗嫚翻白眼儿。 两个才两岁多的小丫头,怎会知道老爹差点儿挂了,哭的这么伤心,肯定是两人用手掐的。 “青宁过来~”陈旭转头看着站在最后面的王青袖。 王青袖虽然神情比较平静,但眼圈照样通红,牵着儿子从一群女人中间慢慢走过来,把儿子推到陈旭面前。 “爹~”小男孩儿有些紧张的紧紧靠在王青袖怀中。 “嗯,抟儿乖,都这么大了!”陈旭伸手摸摸儿子的脑袋,然后轻轻握住王青袖的手,满脸歉意的看着这张熟悉的清秀容颜。 九年不见,物是人非。 王翦王贲先后作古,昔日的通武侯府也已经废弃的不成样子,王离也因为参与此次胡亥的篡位之举被拿下大狱,即便是不死也会脱一层皮,罢爵贬为平民是最轻的惩罚,更重的恐怕会远徙数千里,永世不得回归中原。 王青袖的容颜未改,但却已经能够看得出来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皮肤依旧白皙,但再无少女时候的那种光彩,眼眸中多了温柔和平淡,再没有十年前那种生硬和冷漠。 “青宁,这些年辛苦你了!” 王青袖的眼泪瞬间噗噗啦啦滚落下来,慢慢跪下来双手握着陈旭的手,看着陈旭脖子上那一条细细的伤疤,娇躯微微颤抖,“夫君,青袖对不起您,当初不该那样对你!”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说它干什么,你一个人把抟儿照顾这么大,我还没感谢你,等会儿你偷偷告诉我,为什么就有了抟儿!”陈旭呲牙咧嘴的帮王青袖把眼泪擦干笑着说。 王青袖瞬间脸颊羞红,水轻柔嬴诗嫚等一群妻妾也都羞涩扭头,甚至还有人忍不住捂着嘴巴吃吃笑着抹眼泪。 陈旭醒来,自然整个卫生院轰动,很快徐福等一大群御医太医便进来观察陈旭的恢复情况,一群家眷也在陈旭的叮嘱下暂时安排回太师府,只留下水轻柔照顾。 七手八脚一番切脉扒眼皮看舌苔,并且还揭开绷带观察伤口之后,一群医士全都心情舒畅的恭喜陈旭,等其他人全都离开之后,陈旭才详细的询问自己中枪之后的事情,徐福自然也完整仔细的讲述了做手术的经过,并且还再三保证绝对没有掉剪刀绷带镊子啥医疗器械在陈旭的肚皮里面。 徐福不说还好,一说陈旭顿时感觉自己肚子里面横七竖八到处都不舒服起来,摸摸这里又摸摸那里,浑身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不是他不相信徐福,而是不相信这么简陋的医疗环境和混乱状态下能够清点清楚。 “侯爷莫要摸了,小心伤口撕裂,福用性命担保,绝对没有掉东西在里面!”徐福苦笑不得的赶紧按住陈旭的胳膊。 “嘁,你都说了,十多个人举灯笼,还有十多个医生护士参与,当时外面黑咕隆咚……算了,不说了,子弹取出来就好,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陈旭撇撇嘴还是决定不去考虑这件事了,手术后遗症听说是一种严重的心理疾病,很难根除,自己一定要克制住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才行。 听陈旭询问,徐福的脸色也迅速严肃认真起来,走到病房门口探头出去看了几眼,然后把门关好之后走到病床前面低声说:“侯爷,福怀疑有人给陛下下毒!” “真的?”陈旭一惊豁然坐起来。 “是,前夜侯爷救活陛下,然而陛下七窍流血,颜色乌黑,福便感觉有些蹊跷,于是偷偷前去御医署煎药的地方查看,在药渣之中发现了一些这种东西……” 徐福从衣袋之中掏出来一块手帕,打开,里面有三粒蚕豆大小的果实,不过因为煮过之后,已经看不出来本来面目。 “侯爷,陛下无论是在巡游路途上煎服的汤药,还是回京师之后煎服的汤药,药方是反复斟酌商讨之后的结果,抓药煎药更是层层把关,至少有六七位御医经手严格检验,甚至煎好的汤药都需要用药罐端到陛下寝宫当面倒出,服用之后的药渣也都会至少保留七天才会被清理出皇宫,但福从药渣之中仔细翻看,找出来这三刻毫不起眼的豆粒状果实,并非福所熟悉的任何药材,也并非单方上有的品种……” “这样也就说得清楚了,前夜陛下突然半夜崩驾,而且胡亥等人这么快就控制了咸阳四门,而且还调用了禁军羁押文武公卿和控制了整个皇宫,甚至王离的人也能及时出现在紫宸殿外,一切都说明胡亥等人是早有预谋,知道陛下会死……”陈旭瞬间便相通了其中的关节。 “侯爷,这三粒小豆并不起眼,若非福专门去仔细寻找,根本不可能找到,但既然区区三粒就能毒死陛下,可见毒性非常强大,这两日福一直在思索查找药典对比,发现和产于岭南诸地的一种毒草果实非常相似,越族人时常用来做饰物……” “是不是一种红色的小野果?”陈旭脸色一凛。 “不错,此物名叫相思子,全株有毒,岭南诸地皆有出产,误食牛马象兽都能毒死,尤其果实更是剧毒,因此福认为是宫中有御医或者医士宫人暗中投毒!”徐福点头。 “此事你可曾告诉过别人?”陈旭急切的问。 “还不曾,这两天皇宫太乱,进出的人太多,京师也乱入麻草,陛下也心情极其不好,我害怕说出来太医署和御医署的许多同僚会无辜受到牵连,毒杀陛下,这个罪状谁都承担不起,一旦查实,福作为主治医官怕是要被砍头啊!”徐福脸皮苦涩之极。 “呼,没告诉就好,我也是如此担心,但其实你根本就不用把这件事说出来,烂在心里岂不是更好!”陈旭吐了一口气,这一惊一乍做起躺下,牵扯的伤口剧痛无比。 “唉!”徐福也幽幽的长吐一口气,揪着胡须脸色纠结,沉默许久之后开口:“侯爷说的福又岂能没有想过,但福身为医士,又怎能明知而不过问,何况若是此人继续隐藏在宫中,随时还能给陛下下毒,试问侯爷能救陛下一次两次,能救一辈子么,此人不除,皇宫难安,陛下也一直身处危险之中!” “嗯,此事的确要调查清楚,不过若是此人是胡亥赵亥等人暗中安排,最近必然惊恐不安,因为一旦审讯胡亥等人,他的身份就有可能暴露出来,所以此人或许会暗中偷偷逃离皇宫,最近你密切关注太医院和御医署,凡是请假外出或者故意逃脱者,都必须抓起来严加看管,还有,你去寻找羽林卫统领周勃,让他密切盘查进出皇宫和御医署有关的所有宫人内侍医官等,只要抓住此人,就可剪除隐藏在皇宫之中的这个祸害,你赶紧去办这件事吧,本侯的病情已无大碍,明日便回太师府修养!” “是,侯爷,福这就去办!”徐福也知道此时必须尽快,不然一旦线索断了,另一些隐藏的人就查不出来了。 徐福离开,陈旭却不敢真的就放心继续养病。 方才徐福已经说了,他的伤势看似严重,但其实并未伤及内脏,当时子弹刚好击中他背的挎包,将里面鬼谷子那一包针击断了好几根,然后子弹刚好穿透皮肉便落入了腹腔之中,手术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肚皮里面寻找那粒铅弹,不过幸好这些年卫生院的小动物和人体解剖试验一直都在进行,对于人体内脏的结构徐福也还算清楚,最终还是找到了,至于缝合皮肉这些针线活儿,陈旭相信徐福还是能够做到,好不好看就不能强求了,这种精细活儿不能对男人要求太高。 “来人~”陈旭对着病房门喊一声,水轻柔赶紧进来。 “夫君何事?您刚刚醒来,其他事还是等伤势好一些在处置吧!”水轻柔关切的说。 “没事,徐福说我的伤势并不重,你让侍卫去把林仙儿叫来,我有话问她!” “夫君是想知道那卷诏书作假的事?” “嗯,按理来说,这卷诏书落在胡亥手中已经数年,赵亥等人不可能认不出来,而且还有申公兖、陆嚣和齐宕这些卿侯,诏书不知道见过多少,怎会认错,不过那卷诏书的玉玺的确有问题,我很好奇,想问问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何况眼下事情尘埃落定,我也该兑现承诺,给她想要的一切,加上长公子去世,咸阳和朝堂恐怕接下来还会忙碌许久才会消停下来,我怕后面没时间……” “夫君思虑周全,我这便让人去将她带来!”水轻柔点头出门,安排手在外面的侯府侍卫去将林仙儿接来。 第1571章 一团糟 就在陈旭躺在病床上闭目思索的时候,门外有侍卫禀报,林仙儿已经带到,水轻柔开门将林仙儿迎进来。 “仙儿拜见侯爷!”看见陈旭脸色苍白躺在床上,林仙儿哽咽伏地跪拜。 “起来吧,无需多礼!”陈旭示意水轻柔扶着自己起来靠在床头。 “这次皇宫平叛,你立下大功,正是你指破胡亥手中的假诏书,才让玄武卫出手助我镇压了胡亥赵亥等人,如今这件事了,当初本侯对你的许诺也可以兑现了,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本侯有能力办到绝不推辞,另外,本侯叫你来也是因为好奇,本侯所知,胡亥手中的诏书玉玺本来应该没有问题,你是如何做到的?” 陈旭说话之时,林仙儿也在水轻柔的搀扶下起来,在旁边一把椅子上坐下,轻轻的擦干眼泪。 “仙儿本一贱奴,寄身曲园卖唱为生,从未有过富贵之人对仙儿另眼相待过,直到遇到侯爷,因此仙儿也发誓一定要拿到证据,助侯爷平息赵亥等人的谋乱,但进入春芳园后,因为赵亥担心奴日后会被侯爷赢回去,因此各种重要场合或与卿侯等秘密来往情形,仙儿皆都无法打探,因此接连数月都没有任何进展,直到侯爷与建成侯第二次赌斗,奴便擅自做主,拒绝侯爷要求留在春芳园,而后虽然建成侯依旧对奴还有些冷漠,但奴也开始有了参与一些重要场合酒宴的机会,再后来,奴便利用声色诱惑少公子……” 林仙儿虽然心情忐忑紧张不安,但还是将仔仔细细将当初拒绝陈旭离开春芳园的原因和后面发生的事情完整讲述了一遍。 “的确如侯爷所说,少公子手中的诏书御玺本没有问题,但因为少公子回京之时侯爷还未回来,咸阳又传说纷纷陛下病重即将殡天,建成侯和少公子等人接连整日在春芳园密谋,奴便知道事情非常紧急,若是陛下真的路上殡天,而赵亥和少公子等在京师宣布遗诏在手,加上还有笼络的数十位卿侯重臣等辅佐,而侯爷赶不回来的话,少公子说不定真的就能登基,那样即便是侯爷赶回来,只怕为时已晚,而少公子回来之后也对仙儿索求无度,日夜宠幸,奴便以他每天来去春芳园不方便为由,让他将我带进皇宫,于是我便以宫女身份住进了少公子的寝宫,并且还打探到了他暗藏诏书的地方,于是便趁其喝醉熟睡之时,将诏书偷偷拿出来,用发簪将御玺印迹轻轻刮去一些,然后用胭脂混合雪花膏细细填补上去……” 林仙儿一番话,只听得陈旭唏嘘不已,满脸惊奇的上下不断的打量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 水轻柔同样眼神明亮,感觉像发现了一块新大陆似的。 “侯爷,这一番安排仙儿都是擅自做主,也没有提前告知侯爷,一直然让侯爷都蒙在鼓里,还请侯爷恕罪!”林仙儿紧张的站在病床前面不敢抬头。 “唔,这件事你干的很好,本侯岂会怪你,不仅不怪,还要嘉奖才行,因为前夜皇宫混乱无比,昨日本侯也险遭不测,拖到今天才叫你来,眼下当初安排你进入春芳园的任务也已经结束,该是论功行赏之时,按照当初的约定,本侯会许你和花奴儿等人平民户籍,钱财房产等其他都可提出要求,本侯一定满足……” “噗通~” 林仙儿再次跪在了床前,脸色苍白娇躯微微颤抖,咬着牙关却许久都没有说话。 “仙儿姑娘无需紧张,我夫君的品性天下皆知,你有话尽管说吧,即便是我夫君不便出手,我也可以帮忙!”水轻柔赶紧低下身柔声劝说。 “多谢侯妃,奴……奴不……不敢说……”林仙儿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有何不敢说,本侯又不吃人,你但说无妨,天塌下来本侯都帮你顶着!”陈旭和颜悦色的开口。 “奴……奴怕是……怕是有了身孕……”林仙儿犹豫颤抖着说出一个令人目瞪口呆的消息。 “胡亥的?”呆了许久陈旭才问。 “是,奴只和少公子有过肌肤之亲,本来十日前奴天葵该至,但到今天都没来,奴也不敢出宫寻医诊断,但从少公子八月二十三回咸阳之后,几乎每天都索求欢好,奴也不敢拒绝,前后近月余时间,奴眼下不知该如何是好,还请侯爷帮忙做主……”林仙儿伏在地上娇躯微颤。 水轻柔也脸色瞬间便的古怪,片刻之后赶紧将林仙儿扶起来,并且亲自去给她倒了一杯温水之后看着陈旭轻声说:“夫君,此事还需妥善计议安排才好” “此事你可曾与别人提起过?”陈旭捏着下巴询问。 “奴不敢告诉别人,眼下还无人知晓!”林仙儿哽咽回答。 “没人知晓就好。”陈旭松了一口气,微微思忖一下说,“此事全看你自己的打算,但无论你如何决定,本侯都会为你安排好一切,从今往后你都能安然无虞的当一个正常百姓生活下去。” “还请侯爷指点仙儿!”林仙儿心情似乎一下安定了许多,站起来福身行礼。 “最好的方法就是将胎儿打掉,这也是最安全对你最负责的一种结果,本侯认识无数医道名家,配置一副药便能了你这份心结,何况胡亥谋逆篡位,枪杀太子,还差点儿将本侯也杀死,罪无可恕,即便是不杀头也会流徙数千里之外的边荒之地,永世不得回京,万一你怀有胡亥骨血的事暴露,你必然会被牵连进去,即便是本侯能够将你保下来,未来你的生活也会变得非常糟糕。” “当然,若是你想保住腹中胎儿,本侯还是会妥善安排,但未来你就只能自己小心谨慎,切记不要泄露只言片语或者留下任何和胡亥有关系的物品,不然或许会引来杀身之祸,胡亥这次害的人太多太多,没有人希望他在京师还留下一个种!” 林仙儿沉默许久哽咽开口:“恳请侯爷让奴留下腹中胎儿,奴一定谨守秘密将他养大,未来做一个平民百姓,一切后果奴自己一力承担,将来绝对不会连累侯爷!” 陈旭微微叹口气闭上眼睛。 林仙儿为了报答自己,决定以身犯险靠近胡亥赵亥等人打探到更多的消息,然而一个本来就是靠声色取悦人的曲园女子,自然最好的方法还是用自己的歌舞甚至是身体来作为诱饵。 不过这个代价很大,林仙儿虽然得到胡亥的信任,但却有了身孕。 这个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自然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林仙儿委身与胡亥都没有任何可以受到指责的地方,若是没有陈旭,她根本就不可能认识胡亥,更不会进春芳园干这么危险的事。 而且林仙儿对胡亥也根本就没有任何敌视的理由,她之所以勾引胡亥,还是因为想报答陈旭的知遇之恩,当然,作为一个曲园女子,即便是如何守身如玉最终都是一个笑话,在王侯公卿等贵人眼中,她始终都只是一个贱奴,她一年多时间在春芳园没有被那些王侯公卿凌辱糟蹋,开始是因为陈旭,后来是因为胡亥。 胡亥身为皇族公子,作为大秦始皇帝最小的儿子,在身份上没有半分辱没林仙儿,即便是这件事传出去,所有人都只会认为是林仙儿高攀了。 何况如果胡亥真的登基成功,林仙儿的身份也必然水涨船高,而且有了身孕,将来甚至能得到一个嫔妃的身份,因为林仙儿的身份仔细算起来,周王室后裔的名头也还是足够显赫。 不过可惜的是胡亥篡位注定不会成功,眼下更是杀死太子扶苏和重伤太师的重罪,若不出意外,胡亥一家都会凉凉,按照虎毒不食子的传统,胡亥可能不会死,但肯定会被废去皇族身份贬为庶人流徙边荒之地,所有和其有密切关系的宫人、内侍、妻妾、儿女甚至母妃都会被贬为奴籍一起流放。 如果林仙儿怀有胡亥骨血的事一旦传出去,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因此这件事最好的方法便是遮掩隐瞒下来,然后尽快为林仙儿找一个丈夫当接盘侠,来个喜当爹,加上有陈旭从中操作,房屋地产配套齐全,绝对算是一步到位成为人生大赢家。 不过林仙儿提出这个请求,必然是对胡亥也产生了几分情愫,毕竟两人朝夕相处年余,日久生情这种事谁也阻挡不了,加上又有了身孕,更是更加难舍难分。 而且陈旭甚至能够猜出林仙儿更多的想法,方才可能还想为胡亥求情,不过却临时改变了说辞。 真特么的一团糟啊! 陈旭使劲儿撸下巴,皮都撸红了。 “让侯爷犯难了,奴该死!”林仙儿脸色发白埋头不敢看陈旭。 “无妨,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本侯自然会安排好这一切,你先回去吧,此事对谁都不要说,当然,你随时改变主意都可以告诉我,以后的生活我都会帮你安排妥当!” “多谢侯爷,奴告退!”林仙儿福身行礼,水轻柔将其送出病房之后转身回来说,“夫君,此事您打算怎么安排?” “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毕竟因我而起。胡亥有罪,但胎儿无辜,更何况胡亥若是对她不好,她也没机会篡改诏书,若是她想逃避此事,大可不必如此做,这是一个性格坚强而且恩怨分明的女子,我也不想让她失望,安排人好好照顾她,过几日找徐福偷偷给她诊断一下,看看是否在真的怀孕,后续自然是给他尽快找一个丈夫嫁了,免得被有心人猜出来,不然流言蜚语一起,怕是麻烦更多!”陈旭叹口气。 “夫君考虑周详,明日我便去安排!”水轻柔点头。 “嗯,轻柔你再去让人把陆中尉找来,我有些话要问他!” 第1572章 亡秦者胡 这一醒过来,陈旭感觉自己心头萦绕的各种疑惑越来越多,而这几天,咸阳肯定也风声鹤唳乌云罩顶。 按照始皇帝雷厉风行的做法,肯定会大索整个咸阳城,凡是与胡亥等人有密谋牵连者都会被一网打尽。 而这一次引起的朝堂动荡,绝对会超过当初嫪毐政变。 当初嫪毐动用的大多数都是自己的门客家童,人数不过数千,但这一次胡亥篡位,有赵亥赵成赵病赵婴这些皇族参加,还有王离白震申公兖齐宕这些文武卿侯,直接就控制了几乎整个咸阳城和皇宫,光是动用的中尉、卫尉两府禁军就超过万余人。 因此这次清算,恐怕整个咸阳受到牵连的人数达到数万人,而满朝文武至少有两三成会被清算,光是朝堂之上都会空余出来数十甚至上百个位置,三省六部所属衙门更是会大规模调整,这么多坑空出来,虽然会让许多人有机会得到提拔,但如此以来,朝堂政务处理也会大大延迟,这股余波会波及整个大秦达到数年之久才会慢慢平息下去。 又是接近三刻之后,病房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人站在病房外踌躇了许久之后才敲门进来,正是中尉府令陆嚣。 看见斜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陈旭,陆嚣微微哆嗦了一下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上,对着陈旭和水轻柔拱手:“陆嚣见过太师,见过夫人!” “免礼,坐吧!” 看着陆嚣一身铠甲但却头发须发凌乱面容疲倦双眼通红的样子,陈旭就知道这货这两天怕是通宵没睡,满城都在抓人。 不过在陈旭看来,这货最好是拔刀把自己的狗头砍下来比较好。 面对陈旭平淡的样子,陆嚣更是紧张不安,半边屁股坐在椅子上,脸皮涨红的拱手:“听闻侯爷苏醒,嚣激动难安,本想早些来探望,但实在公务太过繁忙……” “忙些还好吧,监牢里蹲着就不忙,陆中尉难道想去体验一下?”陈旭不咸不淡的开口。 “嚣不敢!”陆嚣吓的一个哆嗦赶紧站起来。 “哼,我问你,当初与你约好,一旦城内出事,你会安排人控制北门,以便保证本侯能够顺利进城平乱,但为何本侯到了,城门却打不开?”陈旭满脸严肃的瞪着陆嚣。 “侯爷恕罪,嚣的确安排了可靠的属下去北门,但不知道为何临到半夜事发前,他们突然被临时调换,当时因为匆忙之间嚣并没有去亲自核查……”陆嚣脸皮涨红的解释。 “哼,看来定然是赵亥定然是对你起了疑心,这几个月你在咸阳可曾露出马脚?”陈旭不满的冷哼。 “不可能啊,自从开春我按照侯爷的吩咐输光了家产,最后迫于压力假装去求赵亥帮忙,于是赵亥等人果然再提篡位之事,我便假装不得不答应,然后就经常在一起策划各种篡位的事宜,赵亥赵成赵病赵婴王离申公兖齐宕这些核心人员都认可了我的加入,并不曾有什么怀疑……” “不可能,既然认可你的核心成员身份,怎会暗中又会调派禁军临时换防,你一定是哪儿出了纰漏引起了赵亥等人的怀疑……” 因为半年不在京师,在这个连电话都没有的时代,平日也没办法沟通,因此这种事只能靠猜测或者推测。 “你最近有没有参与赌博?”思索许久,陈旭突然脑海一道电闪而过。 “赌博?梭哈自然是有,和以前一样,嚣有空便会去赌几局,不过也没像原来那般狂输……” “输无所谓,你赢了多少?”陈旭没好气的打断陆嚣的话。 “赢……也没赢多少……少……”陆嚣似乎猛然也一下明白过来,脸色瞬间惨白。 “到底赢了多少?”陈旭直勾勾的看着陆嚣。 “一百……两百多万……”陆嚣打着摆子,额头的虚汗滚滚不断冒出来。 陈旭:…… 半晌之后,陈旭摇摇头决定把这件事放下,继续讨论下去毫无意义,而陆嚣肯定是学了一招出老千的技术,忍不住卖弄一下,然后面对一群从未想到还有人会这样不讲规矩的赌博流氓,于是被陆嚣赢了两百万钱。 两百多万啊,堆起来半间屋子,前后差距这么明显,即便是陆嚣没有问题赵亥都会提防一下,在关键时刻暗中布置一些后手也就顺理成章,毕竟是掉脑袋的事。 “幸亏本侯准备充足,不然这次胡亥赵亥就篡位成功了,对了,你在春芳园卧底半年,可曾拿到重臣卿侯参与谋逆的直接罪证?” “有有,昨日天亮之时,嚣已经将春芳园和赵亥赵成赵病赵婴等来往密切的侯府宅院全都控制,并且还从齐宕和申公兖府上各自起获诸侯国印和两套加冕用的王服!” “才两套,应该不止吧,当初好像给你还准备了一套?”陈旭疑惑的看着陆嚣。 “是,的确应该不止,据嚣平日的观察,被赵亥胡亥许诺封诸侯国君的至少有八人,但我们搜遍赵亥和赵成、赵病府邸,春芳园甚至都掘地三尺,仍旧没有找到更多的……”陆嚣面红耳赤的拱手。 “你先回去办差吧,等太子葬礼结束,你自请陛下降罪,收拾一下准备回家养老吧!”陈旭无奈的摆手。 “是,多谢侯爷!”陆嚣战战兢兢的拱手告辞。 “陛下驾到~~” 就在陆嚣离去,陈旭刚躺下不久,卫生院外一阵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传来,随即听见一声悠长的呼喝,很快听见门外有侍卫跪地迎接的声音,只听吱呀一声,玄武卫统领赵越推门而入,后面一群玄武卫拱卫着始皇帝大步走了进来。 “陛下!”陈旭在水轻柔的搀扶下准备再次坐起来。 “太师创伤未愈,万勿轻动!”始皇帝一个箭步就冲到床边,双手轻轻按住陈旭的肩膀,然后亲自扶着陈旭重新躺好,这才眼圈发红的哽咽说,“是朕一时疏忽,让爱卿受苦了!” “陛下何出此言,臣受伤和陛下并没有任何关系,陛下万勿自责,这几日京师混乱,臣却卧床不起不能为陛下分忧,实在心中难安……” “爱卿专心养病,朕自从醒来之后感觉身体康健,昔日昏沉头痛之疾皆都毫无症状,朝堂有蒙大夫与冯相操持,三省六部也都有运转正常,爱卿无需忧虑,待太师把身体养好,朕再好好感谢太师为朕,为这大秦江山所做的一切,朕此次能死而复生,全赖爱卿之力,这活命之恩,只怕朕一生难报也……” 始皇帝以袖拭泪,摆手吩咐玄武卫都退出房间,然后这才在水轻柔的相请下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双手紧紧握着陈旭的手,“太师送与朕的两把手枪朕一直都好好的贴身收藏,但却不想那畜生前夜竟然曾朕病重昏迷之时偷偷盗走……” 陈旭和扶苏受伤的事传入宫中,始皇帝震怒之下吩咐太医御医抢救的同时,安排玄武卫彻查手枪的来历,然后很快便找出了目击证人,有宫人证实,当夜混乱之时的确看到胡亥偷偷进过始皇帝的寝宫,而后玄武卫去监牢提升胡亥,胡亥也并没有隐瞒,似乎知道自己这两枪已经搞定了自己的命运,于是在歇斯底里的狂笑中很爽快的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这两把手枪,胡亥偷出来既是为了炫耀,这种太一神火枪,整个咸阳除开陈旭之外就只有始皇帝有两支,佩戴在身上是一种身份的象征,还有就是为了拿来威胁陈旭。 但没想到篡位的过程看似一帆风顺,实则一塌糊涂。 胜券在握的异常政变,被陈旭三下五除二就化解的稀里哗啦。 而最让他吐血的就然是他最喜欢最宠爱的林仙儿竟然背叛了他,偷偷将他的诏书都改掉了,最终导致玄武卫插手,一群参与政变的人也瞬间神魂崩溃。 “陛下,臣曾经说过,天道轮回,因果报应,万事万物皆都有自然之理,非人力所能抗衡,臣献陛下手枪,坏胡亥篡位,胡亥伤臣,这一切其实都因果相连,从臣出山辅佐陛下开始,这一场劫难便避无可避!”陈旭笑着安慰始皇帝。 “太师……太师是说你早已知晓胡亥会有此举?”始皇帝猛然睁大双眼。 “是,胡亥图谋篡位,实则并非眼下才有,而是天书早有警示!”陈旭点头。 “那……那太师为何……为何不提前告知朕?”始皇帝满脸都是迷惑和不解。 “陛下,天书警示皆是天机,臣若早说,扰乱天机恐臣有更大劫难,更何况,此事臣也曾隐晦提及陛下,只是陛下一直不曾领悟而已!”陈旭叹口气看着始皇帝。 “太师曾经提示……”始皇帝茫然的思索许久,发现自己此时脑海一片混沌,被陈旭这句话刺激的几乎想不起来任何事情。 “陛下莫非忘了,六年前陛下巡游东海,臣与陛下一封锦囊,上书四个字……” “亡秦者胡!”始皇帝惊呼一声站起来,脸色瞬间变的扭曲而狰狞。 第1573章 十年相守,十年孤独 “不错,亡秦者胡,臣这句提示,和卢生等于海外荒岛寻到的一份古旧图录一模一样,陛下却始终未曾想到其中警示之事,亡秦者胡……此胡,指的就是胡亥,天书警示,胡亥若是登基,则天下将会大乱,六国复起,万民流离失所,兵灾战乱,生灵涂炭,短短十年,大秦江山崩碎,整个华夏上千万人将丧生于这场史无前例的混战之中……”陈旭微微点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亡秦者胡……胡亥……” 始皇帝双眼发直毫无焦点,脸色呆滞喃喃自语,似乎陷入了一种天人交战的混乱之中,许久之后才慢慢回过神来,颓然坐在椅子上看着病房的天花板,“胡……朕还一直以为是胡人,没想到竟然就是朕的幼子胡亥,朕果然是一介凡俗愚夫,实在蠢笨到了极致……” “陛下切莫自污,数夏商周三代数千年,唯陛下有一统华夏之雄霸伟业,功盖古今无人能及,但人力有时而尽,岂能事事能够看得透彻,若非天书警示,臣同样也不会联想到少公子身上,其实东胡已灭数年,甚至同为胡蛮的匈奴月氏也皆都臣服,此事不可能是胡人所为,陛下中途也曾询问过臣,但臣不能够说,一是天机不可泄露,二是臣当初臣与李斯争斗厉害,而李斯当时又是胡亥的老师,臣若仅仅凭借这句谶语便指责胡亥会谋逆篡位,必然会有牵强附会甚至是挑拨陛下亲情之嫌疑……” “太师言之有理,此事的确无法说出来,是朕太愚蠢了,这才让太师不得不一个人面对这场祸乱,好在太师提前知晓有所准备,最终不仅救回了朕的性命,同时也稳住了朝纲,让大秦不至于陷入天书警示一般的混乱之中,太师不仅于朕有救命之恩,于天下千万百姓同样有救命之恩,此恩此德泽被天地,当与日月同辉……” 始皇帝再次站起来,对着陈旭深深一揖到地。 “既是天书警示,朕不能通传天下让万民知晓太师恩德,只能以此礼谢之,这一拜,感谢太师救命之恩!” “陛下如此大礼,臣岂敢受?”陈旭挣扎着准备坐起来。 “太师躺好!”始皇帝起身将陈旭按在床上,然后再拜。 “这第二拜,感谢太师救天下万民!” 始皇帝起身,复而三拜。 “这第三拜,拜谢太乙仙尊传授太师三卷天书,护佑我大秦千世万载!” 此事来的突然,陈旭也只能苦笑着躺在床上结结实实受了皇帝这三次大礼。 三礼完毕,始皇帝紧紧握着陈旭的手,脸上露出一种久违的轻松和笑容,“太师苏醒,朕终于可以完全放心,太师请放心,胡亥这个畜生朕一定不会轻饶,一定会给太师一个交代,给朕的皇儿扶苏一个交代,所有参与谋逆之人,朕都会从重惩处,朕方才正在安排彻查那卷伪诏的来历,得知太师苏醒,便匆匆而来,今日朕便不打扰太师养伤了,等明日朕再来探望!” “陛下政务繁忙,不用每天来探望臣,徐太医说臣的手术情况很好,过明日就能回府静养,不过陛下方才说的那卷伪诏,其实不用细查,少公子知晓,臣也大致知道一些,那诏书,本是当初赵高偷偷藏匿下来的!” “赵高?”本来一脸和煦的始皇帝瞬间发愣。 “是,数年前赵高被陛下发配蜀地,然而并没有死,陛下可曾记得那个在洞庭湖巡游之时遇到的苗医尹布辛?” “自然记得?他和赵高有何关系?”始皇帝疑惑的开口。 “如若臣没有算错,那尹布辛就是赵高假扮,六年前的仲秋夜晚,赵高府突然被大火焚毁,连带附近六套公卿宅院也被焚烧殆尽,这才有了眼下的京师大学和图书馆,而臣因为一直怀疑尹布辛靠近陛下会有不良企图,所以安排家臣一直守在赵高府四周,那一夜家臣亲眼看到少公子和尹布辛进入赵府,据家臣跟踪回报,亲眼看见尹布辛在赵府被人杀死之前,对话之中自己承认便是赵高,而当初李相之死,便是和赵高有关,因为杀他之人,乃是李相侄儿李归……” “赵高在蜀地被人截杀落水,容貌被毁伤了腿脚,但死里逃生之后从苗地获得一种古怪的毒药,可以强效提振神魂,这种毒药臣后来安排人寻觅打探才知是用数十种蛇蝎蜘蛛等剧毒之物提炼而成,虽然效果立竿见影,但却如同涸泽而渔,长期服用便会精元枯竭而亡,李斯病重,服用这种药之后很快便病情貌似康复,太医御医皆都辨识不出,陛下也觉得这种来历不明的药水如同灵丹仙药一般效果神奇,因此便将尹布辛带回了咸阳,而这也正中赵高下怀……仲秋当夜,赵高被杀,少公子独自一人逃走,据家臣说少公子和赵高从赵府一颗桂花树下取走了一样物品,而那件物品,臣猜测便是一卷诏书……” 随着陈旭说出一个隐瞒许久的陈年往事,始皇帝听的脸皮发白,甚至身体微微有些发抖。 这件事他从来就没有丝毫察觉不说,而且陈旭说的李斯病亡之前的症状他也曾经有过,精神亢奋但经常梦见诸多蛇蝎毒虫,深夜惊醒无计其数,而就是从尹布辛失踪之后,这些症状才开始慢慢减弱,但身体也感觉一天不如一天。 “臣猜到少公子得到的可能是一卷诏书,因此也格外关注,因为少公子和建成侯等人非常亲密,而且建成侯突然开了一家曲园,来往的皆都是重臣卿侯和名流商贾,臣感觉可能和天书警示的事有关,于是暗中遣林仙儿卧底春芳园,果然察觉到少公子手中的确有一卷诏书,制首御玺签印俱全,只要填上内容再得到文武卿侯的支持,外人若是不知晓,这份诏书便可以帮助少公子登基……” “那林仙儿虽然是柔弱女子,但却胆大心细,得少公子宠幸带入寝宫,她便偷偷将诏书拿到,用发簪刮去丹印,用胭脂填补,于是便成了这卷伪造……” 陈旭躺在床上,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仔细说了一遍,而听完之后,始皇帝才如梦初醒一般,胡须眉毛轻轻抖个不停。 “陛下,少公子图谋篡位,本是天书警示,臣因为无法直言相告,便只能暗中安排应对,所以这些事便一直让陛下蒙在鼓里,还请陛下治臣欺瞒之罪!”陈旭呲牙咧嘴的还是让水轻柔将自己扶坐起来拱手请罪。 “爱卿何罪之有,是朕太糊涂了,当初诸多太医皆都劝朕不要重用苗医,但朕沉迷于他那种药水的神效而不可自拔,没想到竟然是赵高假扮,而且竟然还私自存留一份御诏,差点儿坏了朕的江山社稷,若不是爱卿运筹在握,一旦让胡亥这畜登基,天书警示必然应验……”始皇帝唏嘘不已的双手搀扶陈旭。 “关于这卷诏书的来历,陛下安排人去监牢询问少公子差不多就能弄清楚原委,不过眼下一切都已经平息,天书警示的灾难也已经度过,陛下也恢复身体能够理政,臣也再不用整日提心吊胆,这次养好伤,臣一定开始偷懒享福,陛下切莫天天让我上朝!”陈旭笑道。 “哈哈,太师放心,朕这次死了一次,同样领悟良多,这治国劳政,尽心就好,待朕死了,这大秦,这天下,朕也便管不到了,若是要想大秦真的长治久安国祚昌盛,需另觅一个治国良策,朕以为,这良策天书之中一定有,所以,朕希望太师切莫藏私,让朕以后也能轻松一些,不用整日为了这数不清的国政操劳,还能有很多闲暇去钓鱼爬山,打猎游玩,甚至还能每年去海南岛晒太阳吃海鲜,如若有可能,朕也还想乘坐大船去西方看看……” “陛下倒是和臣的想法不谋而合,臣还许诺轻柔和几位妻妾,待大秦稳定繁荣,将来辞去左相职务,带一家人去西方旅游,去吃遍整个天下美食,游览天下美景,那才不枉人生一场!”陈旭双眼冒光的赶紧点头。 “好,好,有太师陪伴,朕晚年不孤单也,太师暂请安心养伤,朕这便回去安排政务!” 始皇帝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与陈旭叮嘱几句之后急匆匆而去。 “陛下看来心情的确变得与以前有些不同,竟然有疏懒国政之意!”送始皇帝离开之后,水轻柔回转病房好奇的说。 “任凭谁死过一次,定然会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明悟,生生死死一旦看透,恩恩怨怨也会看淡,至于荣华富贵更加如同过眼云烟,鬼谷子前辈曾言生不为生,死不为死。虽然我一直不太懂这句话的意思,但想来也是道家对于生命的一种独特看法吧,或许这里死了,在另一个时空又换了一种活法,不然自古以来为何会有人鬼之说。列公言,万物自天成,盗者本无心,光阴若逆旅,生死不及情。因此生活在这世间,体味这一场生命,从生到死,无法掌控却也无法摆脱,没有人能长生不死,没有什么能万古长存,我们只能在这场生命的过往之中感悟人生,体悟生命,有情有义,有喜怒哀乐,这便也就足够了……” 陈旭躺在床上,感觉伤口一阵阵疼痛的时候,同时也有一阵阵眩晕和困倦袭来,握着水轻柔的手喃喃嘀咕着慢慢闭上眼睛。 “夫君这一次看来也体悟良多,天地至理,皆在道中,这一生不求长生不死,只求一个逍遥自在,轻柔的道,便是夫君,这一生能够认识夫君,陪着夫君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便是轻柔最大的幸福和满足!” 水轻柔坐在床边,紧紧的握住陈旭的手,然后轻轻伏在他的怀中,慢慢闭上眼睛,略微苍白疲倦的脸上露出一丝轻松恬淡的笑容。 十年相守,十年孤独。 起起伏伏几度生离死别,但终究熬过了最为艰难的时光。 天书中的警示既然已经打破,那么未来的大秦必然一帆风顺,一家人再也不会像这样分分合合提心吊胆,而且青宁公主突然死而复活,并且还带回来一个嫡长子,侯府也终于有了传承者,她也再不用为陈家的未来焦虑和煎熬。 因此在这一刻,她也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安宁。 第1574章 寻找接盘侠 转眼两日过去,陈旭回到太师府养伤,始皇帝专门安排了一队御医太医负责住在太师府照顾。 而在礼部的操持下,扶苏的葬礼也在同时进行。 灵枢停放在太庙,文武百官、卿侯勋贵、各界名士、百家门徒、富豪商贾、平民百姓等社会各阶层全都前去吊唁,陈旭无法亲自前去,特意安排水轻柔、嬴诗嫚、蒙婉还有王青袖代替自己前去祭拜,而陈府长子抟横空出世,不仅让整个侯府欣喜激动,更是让始皇帝也欣喜不已,亲自带陈抟去皇宫,赏赐了一大堆东西。 幼子篡位,长子亡故,数十位卿侯重臣参与谋逆,这件事对始皇帝的打击非常大,但总归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帝王,心如磐石一般坚强,短短两三日便已经几乎从愤怒和伤痛之中恢复过来,三省六部也在蒙毅和冯去疾两位上卿的操持下慢慢恢复正常秩序,而经过一轮抓捕之后,咸阳的气氛也在扶苏葬礼的伤痛之中慢慢平静下来。 停灵七日,扶苏正式下葬,灵枢用四马拉乘的太子车驾运送,三千禁军护送,子婴和晨曦披麻戴孝扶灵相送,满朝卿侯官员皆都跟随,数十万民众夹道伏拜,经幡绵延数里,哭号之声响彻整个渭河两岸。 扶苏葬在距离始皇帝的骊山陵寝不远,虽然陵寝是匆匆修建,但规模不小,占地足有百亩,因为是太子葬礼,各种陪葬品也无计其数,陶俑车马,瓷器玻璃,金银珠宝,玉器绸缎,都是按照太子礼制整车整车投入陵墓之中,运送灵车和陪葬品的牛马牲畜统统宰杀之后一起殉葬,数量达到数百头。 葬礼毕,在十万修建骊山陵寝的刑徒工匠参与下,墓室合拢,陵寝封土,打造各种镇守陵墓的石兽和墓碑等等,但这已经都是后事,与葬礼无关。 时间转眼就是十月。 秦历建亥,十月一日为新年初始,标志着始皇帝迎来了他第三十七个执政年。 而这也标志着陈旭为大秦续命的策划和理想已经迈出了崭新的一步。 因为历史上的这一年十月,胡亥已经登基称秦二世。 新年新气象,虽然许多咸阳民众还沉浸在太子葬礼的忧伤之中没有完全恢复,但对于大秦朝廷来说,一切和往年没什么不同,一大早在卯时钟声响起之后,始皇帝亲自带领满朝文武和王侯公卿,在数十万百姓的见证下在太庙举行新年大祭。 大祭结束之后,百官再次聚在朝议大殿商讨一年一度的新年安排。 在这个隆重而特殊的日子,伤势恢复良好,伤口已经拆线的陈旭自然也参加了新年大祭和朝议,不过全程都是被一群宫人用一辆轮椅推着参加的,甚至上朝都是宫人抬着坐上太师椅的。 朝议第一件事,始皇帝再次下诏封皇长孙子婴为太子,尊其母王瑛为太子太后,因为子婴还未成年,太子府一应开销和幕僚属臣皆有少府暂时执掌,陈旭加封太子太师,责令礼部加紧筹备太子仪仗。 扶苏的死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而子婴封太子,照样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但惊讶之余更多人表现的是兴奋和激动。 看来始皇帝已经吸取了不早立太子而导致的祸乱,这一次早早便将此事安排下来。 虽然子婴封为太子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因为其上还有十多位还未分封的公子,但始皇帝一言九鼎,根本就没有任何人胆敢反驳。 而子婴封太子的事尘埃落定,陈旭也终于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这是一个最好的结局,至少在眼前看起来还是如此。 在始皇帝下旨封子婴为太子之后,陈旭立刻提请为太子举行婚礼进行冲喜,以一场盛大的喜庆之事来为大秦这个与众不同的新年迎接吉运,同时也是驱除皇宫这场史无前例的变故带来的慌乱和惊恐,借此平息皇族、公卿、官员和平民百姓对这场伤痛的记忆。 陈旭的提议得到始皇帝的大力支持,因为陈旭一说,皇帝才猛然想起来,当初巡游吴中的时候,的确给子婴找了一个嫡亲的表妹,楚王后裔楚佩云。 于是始皇帝再次下旨,召礼部官员将早已送到咸阳的熊心一家人接到朝议大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亲自下旨赐婚,将楚佩云许给太子子婴为妻,如若不出意外,楚佩云就是未来大秦的皇后。 满朝文武公卿无数人心存羡慕嫉妒恨,对这一家人飞来的这份荣华富贵表示了各种恭维之情。 消息传出,自然满城欢欣鼓舞,民间对于子婴封太子毫无抵触,而且还都非常理解,毕竟扶苏是为了救始皇帝才有此一劫,用自己的命换回始皇帝一命,而扶苏本就是太子,虽然没办法登基当皇帝,但封子婴这位太子嫡长子为储君,可以看得出皇室是一位重情重义的仁义帝王。 而且陈旭是太子太师,有身为仙家弟子的清河侯辅佐,将来子婴一定会成为一位贤明仁德之君。 太子婚礼,自然不能太过简单,三书六礼一样不能少,而且繁复无比,从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亲迎到完成整个婚礼,即便是为了冲喜样样从简,但至少也需要一个月以上的时间,并且因为熊心本是楚国王室后裔,因此始皇帝还亲自下旨,要求礼部安排如今还居住在咸阳的楚国王孙贵族等都作为娘家人参与这场婚礼,并特别要求六国王孙作为嘉宾观礼,并且还给熊心封了一个楚南公的县公虚爵,没有食邑和封地,但田地房产车马奴仆等都配置齐全,以不让将来这个皇亲的身份太尴尬。 子婴的婚礼自然由礼部慢慢去操持,和陈旭没有半分关系,他只是为了彻底碾死子婴对于虞姬那份不合时宜的念想而已。 而子婴在父亲去世,又突然当上太子这冰火两重天的悲喜交加之中,似乎一下也变得成熟起来,对于皇帝和陈旭的安排非常服帖,数次亲自到陈旭府上连番拜访请安,感谢陈旭为扶苏和他所做的一切。 对于子婴的变化,陈旭自然也感到一丝欣慰。 任何感情,都抵挡不过时间的消磨,何况在这个奢言爱情的时代,皇族尤甚,更何况娶初恋为妻这种事,在后世婚姻自由的年代,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也是极其奢侈的想法,很多情窦初开发誓要恩爱一辈子非你莫嫁非你不娶的少男少女,在小学初中就被双方父母用棍棒拖鞋早早的把这份感情揍的体无完肤。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即便是贵为太子,也照样不能随心所欲。 初恋,就是用来折磨你的,让你明白活在这人世间就不能随心所欲,哪怕你权势滔天,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爬上别人的床,当过几年初恋指着你让孩子喊叔叔的时候,你才真正明白,实际上所谓的初恋,也不过是一场风花雪月的遥远记忆罢了,那淋过的雨,吹过的风,都不如撸串来的痛快。 不操心政务,但陈旭却还有许多事仍旧要关心。 林仙儿怀孕的事要及早处理,拖得越久越明显,于是十一大祭过后,陈旭便以复查伤势为借口,安排人将徐福请到侯府为林仙儿诊断。 在身边所有人中,陈旭信得过的人不多,但徐福肯定是最核心成员,虽然两人来往似乎并不密切,但却都是心照不宣的互相保守各自的秘密。 “恭喜侯爷,林夫人的确有喜了!”徐福一番切脉观色之后,很是激动的到客厅对陈旭拱手道贺,而且拱手完毕还伸手要赏钱。 陈旭脸皮瞬间黑的滴出墨汁来,没好气的将徐福的手打落下去说:“谁告诉你是本侯的种,本侯回京师才不过十多天,而且一回来便在病床上躺到昨天,妻妾都还没碰过。” “啊?!不是侯爷的,那……那是谁……谁的,林仙儿不是您安插进春芳园的卧底吗?”徐福嘴巴张大能够塞进去一个大鸭蛋。 自从陈旭当晚冲入皇宫平叛,林仙儿出现一句话戳破胡亥手中的诏书为假之后,瞬间所有人都明白了,林仙儿其实一直都是陈旭的人,赵亥等人上了一个黑当,那些平日当着李仙儿的面讨论篡位发财的卿侯官员,也瞬间如丧考妣心神崩溃。 今天陈旭这般小心翼翼将他请入太师府为林仙儿诊断,徐福自然以为林仙儿怀的也是陈旭的种,不过陈旭如此一提醒,徐福愣了许久之后也回过神来,从时间上来说的确不应该是陈旭的,而且联想到林仙儿的身份,很快便想到孩子的爹是谁。 “那是少公子的?”徐福小心翼翼的问。 “嗯!”陈旭微微点头。 “侯爷,那这孩子留不得啊!” 徐福一听瞬间感觉一阵毛骨悚然,然后急切毛遂自荐愿意开一副打胎药,帮助陈旭彻底斩除这个后患。 “不行,仙儿自己想把孩子生下来,你不是帮本侯开打胎药,而是要想办法帮她找个爹!”陈旭一口拒绝。 “找爹……”徐福满脸痴呆状愣了许久,然后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侯爷,福只会看病,不会做媒!” “你就没想过自己娶个小妾?”陈旭翻白眼儿。 徐福:…… 徐福走了,走的很匆忙也很爽快,如同被狗撵一般,连夜买的火车票……嗯,诊金都没要便急匆匆催促车夫逃出了太师府。 对于娶一个林仙儿这种无数王侯公卿都馋涎欲滴的优伶,徐福也还是很有兴趣,但喜当爹这种事例外。 尤其是林仙儿腹中的这个胎儿很要命,一旦将来事情暴露出来,只怕遗祸全族。 因此即便是徐福与陈旭好到可以穿同一条裤子,也还是义正言辞的拒绝了这个美丽的诱惑,决心回去之后开始修炼葵花宝典,免得陈旭强行将这个祸害塞给他。 第1575章 一举两得 徐福不当接盘侠,陈旭自然只能另想办法。 而且林仙儿名声响亮,整个在咸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且正值青春貌美,如何给她找一个合适的接盘侠也很需要动一些脑筋,终归不能太差,普通不知怜香惜玉的平民愚夫肯定不行。 于是徐福走后,陈旭召集虞无涯等人商量这件事。 “别人为你出生入死,如今用完了你便想一脚把别人踹开?”对于陈旭的想法,夏子衿横眉冷目不屑一顾。 “那你想我如何安排?”陈旭头痛不已,这女人从来都没过他好脸色,要不是看在虞无涯的面子上,陈旭早就……有多远躲多远。 夏子衿是敢跟黄石公拼命的品种,虽然根本不是黄石公的对手,但战斗力估计和盖聂不相上下,虞无涯都被他虐的死死的,陈旭这种三脚猫的功夫,在她眼中完全不够看,而且这个女人背后还有一个神秘的师门,竟然会传说中的炼丹,鬼谷子赤松子都和这个门派有密切联系,这种神秘莫测的门派最好还是不要得罪为好,不然一定死的很难看。 “当然是娶她!”夏子衿冷冷的开头。 “怎么可能,子衿姐姐莫要乱说话,我夫君是何等高贵之人,岂能娶一个曲园贱奴,更何况她还怀有身孕!”嬴诗嫚第一个就跳起来反对。 “就是,我家夫君是当朝太师,还是左相上卿,又是仙家弟子,岂能娶一个如此身份低贱的女子!”大肚婆蒙婉也愤愤不平的冲着夏子衿翻白眼儿。 “嘁,为何不能,你们家夫君十年前还不是个光屁股到处跑的山村野夫,别人林仙儿好歹还是周王室后裔,身份地位那点儿就差了!” 夏子衿根本就不给嬴诗嫚和蒙婉面子,总体来说,她虽然整天在侯府生活,吃陈旭的喝陈旭的,但却特立独行,除开水轻柔外几乎不会给任何人好脸色,尤其是陈旭,完全属于吃干抹净不认账的那种品种。 在她眼中,陈旭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而且娶了一屋子妻妾,这种花心大萝卜最让她不爽。 “子衿莫要瞎说八道,恩公不能娶林仙儿,的确身份地位都不合适,而且胡亥和恩公是生死仇敌,难道恩公给胡亥把孩儿养大?”自己老婆干的事儿虞无涯都看不下去了,脸色发黑的跳出来指责夏子衿。 “哼,你们这些男人都是一个德行,遇到好事便想占为己有,遇到坏的便推三阻四!”夏子衿冷哼。 “夏姑娘说的倒是有理,但我已经有这么多妻妾了,虞大哥倒是只有一个,我倒是觉得虞大哥帮忙娶了林仙儿比价好,很快就能当爹……”陈旭躺在摇摇椅上捏着下巴自言自语。 “咦,恩公这个提议不错,胡亥的儿子,到时候揍起来也不心疼!”虞无涯双眼放光惊喜不已。 “你敢!难怪最近对我指手画脚的不满,原来是惦记上了这个女人,走,跟我回翠华峰去!”夏子衿一伸手便捉住虞无涯腰上的软肉。 “诶诶,子衿放手,我怎会喜欢这样一个曲园女子,只是帮恩公解忧而已……”虞无涯一路被拖着离开,嚷嚷着不停。 “夏姑娘,记得尽快把培元丹尽快送回来!”陈旭脸皮抽抽着冲着两人大声提醒。 “放心,一个月后回来!”夏子衿的声音传来,很快两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后院当中。 “夏姐姐真的不讲道理!”蒙婉犹自还生气,搂着陈旭的胳膊坐在旁边嘟嘴。 “就是,哪有这样强迫夫君的,她又不是我们家的人,何况虞大哥就她一个,妾室都不让娶,简直是一个妒妇!”就连平日温柔平和,知书达理的嬴诗嫚都气的脸色有些发白。 “好了好了,你们都是知书达理之人,怎能这样埋汰夏姑娘,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说而已!”陈旭哭笑不得一左一右搂着蒙婉和嬴诗嫚安慰。 “夫君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当妒妇,您以后想再娶多少姬妾都行,但唯独林仙儿不合适,您还是要听我们的话,若是觉得的确有些亏欠她,就多给他一些田产房产补偿,哪怕是将春芳园买下来送给她都无妨!”蒙婉撒娇劝说。 “咦,婉儿的话倒是提醒了我!”陈旭一下坐起来,顿时慌得两个女人赶紧扶着陈旭,生怕他这一惊一乍的将伤口撕裂了。 “夫君想到了什么?真的打算将春芳园买下来送给她?”嬴诗嫚略有些心疼的问。 “送不送到无所谓,最主要的是必须给她一个合适的安排,如今春芳园被中尉府查抄,买下来到的确是个好机会,花不了多少钱,最主要的里面有一个人很合适当接盘侠!”陈旭捏着下巴眼睛放光。 “夫君说的莫非是张良?”一直未曾开口的水轻柔好奇的询问。 “不错,张良还关在刑部大牢之中,嘿嘿,我去把他弄出来,然后让他娶了林仙儿,而且买下春芳园,刚好将清河剧院也迁过去,可谓一举两得!”陈旭点头。 “张良在下邳已有妻室,还有一对儿女,平民只能一夫一妻,您让他娶林仙儿恐怕不太妥当!”水轻柔略有些担忧的说。 “嘿嘿,不怕,张良如今还是罪犯身份,要想洗白我还得想一些办法,何况眼下中尉府查证并不顺利,赵亥胡亥等人隐瞒了诸多当朝卿侯重臣参与的直接证据,若是没有足够的证据,许多当时支持胡亥的人就可以推脱只是被胡亥的假诏迷惑而已,为了稳固朝堂局势,陛下或许就会网开一面,而张良作为赵亥的谋士,内幕知道的一定不少,因此要想彻底将这件谋逆大案彻底查清,张良就是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环,只要拿到确凿的证据,赵亥等人就能被顺利定罪,而张良要想洗白,只有我出面才行,不然他就真的成了参与谋逆篡位的核心分子,陛下会将他五马分尸。”陈旭干笑着说。 “那夫君还等什么?这都过去十多天了,您还是赶紧去把他从监牢里救出来啊!”水轻柔有些急了。 “不急,这个货自作聪明这次给我惹了不小的麻烦,我故意让他多吃一些苦头,这些六国遗贵,尤其是他这种聪明绝顶之人,需要好好的敲打一番,这次的事搞得这么麻烦,可以说他功不可没……”陈旭说到最后几个字,咬牙切齿的脸皮有些扭曲。 可以说如果没有张良出谋划策,赵亥胡亥等人根本就不可能聚集如此大的一股力量,许多重臣卿侯也不一定就会投靠胡亥,特别是陆嚣这个执掌中尉禁军的大统领,其他还有一些人肯定也是被他用计赚进去的,这些人立场有些不稳定,但不造反当个官为大秦继续处理政务丝毫没有问题。 但正是张良准备让陈旭搞一桌大餐,准备的有些太过充足,一下将朝堂和三省六部中几乎三分之一的重臣全部牵连进来,这便造成了很长时间朝堂的运转将会不太顺利。 而这股余波也会影响到整个大秦的政治经济和各种改革的发展,至少会持续数年的时间。 唯一的好消息是冯去疾和蒙毅两位上卿对始皇帝够忠心,没有倒戈,不然这次的平叛会更加困难。 或许这些是张良对陈旭的试探,也或许是张良对陈旭这个仙家弟子信心十足。 但不管怎么说,张良的做法让陈旭陷入了一定程度的被动当中,甚至差点儿功亏一篑,需要被好好敲打一番才行。 一天之后,三味茶舍。 虽然还是初冬时节,但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冷,刚进入十月,凛冽的寒风吹在身上已经冰寒刺骨。 三味茶舍一间静谧温暖的茶室当中,陈旭和蒙毅二人相对坐饮茶,炉火熊熊,热炕温暖,袅袅蒸腾的热气之中漂浮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 隔着透明的玻璃窗户,可以看见寒风似乎还有细细碎碎的雪粒翻卷飘扬。 室内室外,似乎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蒙毅脸色看起来有些疲惫。 自从搞定胡亥集团的政变之后,加上始皇帝醒来重新执掌大秦,陈旭也告诉他天书警示的大劫已经度过,因此蒙毅最近忙并快乐着,每天都在审讯赵亥齐宕等一群参与牟利篡位的王侯重臣,揪着小辫子使劲儿锤,恨不得一个个都锤出屎来,特别是当夜围攻他家的司马欣,不仅被抄家,而且府上真的是鸡鸭猪狗都没放过,刮地三尺想要找出铁证将其夷三族才能泄心头之恨。 那一场战斗,蒙府家臣和护卫死伤两百余人,蒙毅自己都还中了一弩被司马欣砍了一刀,要不是蒙云等人赶回家救援及时,只怕这条老命便没了。 可惜无论蒙毅和陆嚣如何用力,但除开齐宕和申公兖府上查出了诸侯国印和提前置备的王服之外,剩下的参与者都没有找到更多的直接证据,平日来往都没有书信,都是私下讨论,而赵亥等人也自知此次罪责难逃,竟然都不开口招供,胡亥更是疯疯癫癫整日在监牢之中撞墙唱歌,自称朕是大秦二世,已经处于极度癫狂之中,而其他被抓捕的卿侯大臣,更加不会轻易招供,一招便是万劫不复,不招说不定还能从轻处罚,因此几乎所有参与者都一口咬定,是被胡亥的假诏书蒙蔽,这才支持胡亥的储君身份。 作为执掌法令文书和监察文武百官的蒙毅,自然只能密令陆嚣和阴戊两人严加审讯的同时到处寻找证人证词收集证据,虽然每天都有一些突破和进展,但显然速度不够理想。 因此即便是陈旭被胡亥打了一枪差点儿挂了,前后十多天蒙毅也只前去卫生院和太师府探看了两次,不是翁婿关系不好,而是实在没时间。 始皇帝要求在一个月之内将所有参与谋逆之人依法定罪,眼下过去了半个月,能够定罪的就只有申公兖和齐宕两人,剩下还有几个四品五品的官员和闲散卿侯,而虽然有这些人的指证,但赵亥有些核心东西掌控的比较严密,被指证的几个人都拿不到能够被确认参与谋逆的直接证据。 比如来往的书信或者诸侯国印信等明确准备造反的物品等等。 第1576章 割裂的大秦 大秦的法制进行的可以说十分彻底,甚至有些变态。 和后世儒家兴起之后的人治德治朝代完全不一样,眼下的大秦哪怕是偷一筐桑叶或者一个鸡蛋,都有法律可以进行审判,审判的标准就是这东西值多少钱,按照偷盗多少钱进行惩处,以前是罚役或者罚款,现在就是挨揍或劳动改造。 因此即便是谋逆篡位这种事,同样要找到证据依法审讯定罪,蒙毅这个最高检察院兼法院头子,自然也一直都严格的依法办事,而始皇帝也几乎不插手审判,也很少直接定罪。 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 这句话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每期报纸上都有这句话,而陈旭也屡次提醒始皇帝,无论多大的犯罪,都需要收集罪证进行合法审判,已让大秦的法制能够深入人心得到万民的拥护。 而只有法制精神得到深入普及,未来大秦才能够走的更远。 一个朝令夕改的政府是没有公信力的。 而一个自己都不尊重法律的帝王和朝廷,只会让法律蒙羞。 良好的法律是道德的底线,法律一旦崩溃,道德也会随之垮塌。 因此自从陈旭当上左相的这些年来,始皇帝几乎已经不再亲自插手为犯罪的卿侯大臣定罪,更不会轻易赦免罪行。 可以说正是因为当初始皇帝连续两次赦免赵高的死罪,这才导致大秦有此一劫。 陈旭曾经了解的历史如此,眼下这个时空的大秦同样如此。 若是第一次蒙毅审判赵高死罪被始皇帝同意,一刀砍了,便不会有历史上赵高伙同李斯矫诏篡位的故事,也不会有眼下赵高虽死,但却留下一卷诏书造成的这次政变动荡。 所以在君权至上和法律公正之间,必须寻找到一个合适的分界点。 最终让君权也统一在法制的框架之下,这才是杜绝这种事发生的必要条件。 不然换个随心所欲的皇帝,一个可以蔑视一切律法的君王,大秦这种所谓的法制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陈旭这几天自然也了解蒙毅和陆嚣等人的审讯没有太多进展。 今天请喝茶,自然也是想让这件事早些了结,拖的越久,咸阳动荡的越久,官员和百姓也就会越发的惊恐和紧张。 “贤婿今日如何有闲请老夫喝茶,不知道老夫最近很忙么?” 茶室内,二人皆都没有急着聊天,只等一杯热茶下肚之后,蒙毅这才放下茶杯开口。 “小婿今日请岳丈喝茶,自然是想帮忙!”陈旭慢慢吹着茶水啜一口热茶之后慢条斯理的回答。 “哼,莫非是想看老夫的笑话!”蒙毅脸皮有些发黑的哼哼。 “岂敢,这件事不能久拖,拖得越久朝堂和民间越发惶恐不安,需要快刀斩乱麻才行!”陈旭摇头放下茶杯。 “老夫自然知道,但赵亥等人不招供,胡亥又疯疯癫癫,齐宕申公兖的指证也只能作为旁证,可以说唯一的突破口就在赵亥和赵成、胡亥三人身上,他们才是核心主谋,眼下的证据就只有那一份伪诏,自然可以给他们定罪,但其他卿侯重臣可就不容易定罪了,许多老夫知道的参与者最终可能只能以降职处罚,这样你会满意?”蒙毅吹胡子瞪眼睛的给自己斟茶。 “自然不满意!”陈旭摇头,“但岳丈如果光是把眼光盯在赵亥赵成两人身上,只怕希望不大,他们的罪基本上已经确定,陛下也铁定不会轻饶,但若是不能将这股势力连根拔起,日后说不定还会出现乱子!” “哼,说起来轻巧,没有证据你让老夫如何给他们定罪,如果你能找出证据来,老夫保证将他们一个个都按在茅坑里面淹死……咦,难道你真的能够拿到他们的证据?”蒙毅说到一半突然眼睛发亮的看着自己这个鬼精鬼精的女婿。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陈旭刚大病初愈就找他喝茶聊这件事,定然不会无的放矢。 “证据小婿没有,但小婿却知道一个很重要的突破口,只要他开口,岳丈需要的证据很快便会出现!” “此人是谁?”蒙毅一下兴奋起来。 “张良!” “张良……”蒙毅愣了许久似乎才想起来有这么一个人,“听闻他只是赵亥一个普通门客,平日帮忙出谋划……策……策……” 出谋划策几个字没说完,蒙毅便懊恼的将茶杯顿在茶几上站了起来,揪着胡须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说:“你不说老夫还想不起来,张良此人来历莫名,平日也深居简出并不长露面,四弟虽然也曾提起过,但并未引人注意,说不定他真的知晓一些赵亥等人和卿侯重臣密谋的内幕。” “不是说不定,是肯定,因为这个人是我安排进去的卧底!”陈旭撇撇嘴一边喝茶一边说。 “卧底?”蒙毅一下站住,脸皮抽抽着说,“你到底在春芳园和胡亥等人身边安排了多少卧底?” “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隐藏最深的也只有他了,不过此人身份不简单,乃是前韩国丞相张平嫡子,陈氏五世相韩,是地地道道的韩国贵族,聪慧绝顶智谋百出,可以说整个大秦朝堂找不出来一个比他聪明的家伙……” “你不算?”蒙毅愣了一下。 “比不上,若非有天书,我远不及他,此人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才,非普通聪明才俊可比,不过此人身上尚背负有弑君之罪,若想他开口,恐怕岳丈还需要做一些妥协才行!” “弑君之罪?”蒙毅懵逼许久,“你是说此次陛下病重是他害的?” “非也,我说的是十年前陛下博浪沙遇袭之事,幕后主使者便是张良,当初张良才不过十九岁,伏击陛下车马失败之后,张良乘船逃脱,但却落水,此后陛下大索天下也未曾抓到,都只以为他落水身亡,其实不然!”陈旭摇头。 “竟然是他?”蒙毅满脸震惊的揪着胡须哑然许久,然后直勾勾看着陈旭,“既然你明知他有弑君之罪,你为何不将他抓捕归案?” “你明明早就知道胡亥要篡位,你为何不将胡亥一刀砍了为陛下尽忠?”陈旭翻白眼儿。 “这不一样,张良是六国余孽,胡亥是大秦公子,何况胡亥没有篡位开始,我抓他是何道理?”蒙毅吹胡子瞪眼睛的说。 “六国……哪儿还有六国,眼下只有大秦,六国人也是大秦人,张良这种聪慧绝伦之辈,用好了将来也会是大秦繁荣的巨大助力,岳父身为上卿,若是一直都还抱有六国人和大秦人的区别,则大秦永远都不会和平安宁,百姓也永远都不会真心归服,就连陛下都能起用李牧后人,都能让子婴取楚王室后裔,为何满朝文武当中,许多人都不能改变陈旧迂腐的观念呢?” “如今之大秦,融合了华夏所有诸侯,早已不是传统的诸侯之国,而是代表着整个中华百族,而将来东胡、匈奴、月氏、越族、西域诸部甚至遥远的东南西北,还会有无数的种族和国度融入进来,相对于六国百姓和遗贵,岳丈和满朝文武又该如何应对这些真正的异族?” 蒙毅:…… “听闻冯相最近病情反复,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怕是坚持不了多久,而这一次宫廷之变,将会牵连数十位卿侯重臣,三省六部更不知有多少官吏深陷其中,这些官职位置,都需要有真正具有治国能力的人去填补,如若能够从六国之地提拔一批人进入朝堂,必然会激发六国百姓的归属感……” 陈旭说到这里一脸真诚的看着蒙毅,很是诚恳的拱手行礼之后继续说:“小婿辅佐陛下,立志要将大秦打造成为雄霸天下的富强国度,让中华之名响彻寰宇,然若我们自己内部都不能容忍体量,将来如何管理整个天下,小婿心不在朝堂,当上卿为左相,也不过是为了陛下一个天下大同的梦想罢了,若没有整个大秦百姓支持,这个梦想不知道何时才能实现,小婿恳请岳丈摒弃诸侯之见,摒弃六国余孽之见,用天下大同的眼光再去看我华夏百姓,公平公正的去对待这些您所谓的六国余孽……” “你到底想说什么,难道想让老夫替这张良开脱?”蒙毅撇嘴打断了陈旭的话。 陈旭:…… 喝茶,喝茶,陈旭端着茶杯脸皮乱抖,只感觉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强制控制自己不把茶杯砸到自己这个老丈人脸上,不过手指抖抖的却有点而控制不住,只能用滚烫的茶水来压制自己的冲动,同时感觉有一股血液不停的冲击天灵盖,像喷泉一般一直在不停的往外喷……喷…… 对自己老丈人这种大秦最顽固的勋贵,陈旭一直都非常的不理解,明明眼下大秦早就统一了天下,但在这些勋贵和朝廷大员心目中,似乎只有昔日的秦国才是大秦主宰,其他六国之地依旧是不服王化的诸侯之国,需要狠狠的将那些遗贵和百姓踩在脚下才能让他们服服帖帖。 因此大秦的各种法律,对于六国百姓也是最为严厉的,虽然这些年的改变卓有成效,但这种偏见依旧存在,出门巡游感受非常明显。 而蒙毅这种思想顽固的老屎橛子就是典型代表。 代表了大秦朝堂高层的主要思想。 代表了大秦贵族的主体面貌。 代表了旧秦人的主流意识。 这三个代表,让大秦朝堂和民间一直处于一种半割裂状态,虽然这些年有所缓和,但这种主流思想意识不根除,大秦始终无法做到对六国之民一视同仁,而六国之地也始终就无法真正融入大秦的体系之中。 第1577章 监牢 如果不能自上而下的融合,那便只能自下而上的融合。 而自下而上,必然就是一场血与火的洗礼。 就像汉族数千年的认同感一样,这种认同和融合,是用一次人类历史上史无前例的血腥屠杀换来的,屠光七国贵族,屠光七国王孙,从草根开始称王封侯,一切推倒重来,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只有革了这些旧贵族的命,才会有新的贵族。 但陈旭想走一条不同的路,不过眼下这条路走的看似顺畅实则艰难无比。 相互歧视和敌视憎恨的旧观念无法根除,永远都会有隐藏的分裂危机。 而若是要破除这种危机,就必须不断将危机的根基斩断。 推广新法改善民生只是第一步。 让六国百姓能够和大秦百姓一样融入到大秦的政治和经济生活之中,才是最为重要的一步。 只有这样,才能让六国百姓真正感受到这种自上而下的诚意。 张良这个人,在六国遗贵之中被奉为英雄,若是他能够归顺朝廷,而且还能被朝廷重用,则产生的影响不言而喻,就像启用李左車,赦免李雄李戴,让子婴娶楚王后裔熊心的女儿一样,只有这种事慢慢多起来,慢慢司空见惯起来,大秦朝廷和六国民众之间的壁垒才会慢慢崩溃。 一口气喝了三杯茶,陈旭感觉到自己的心情终于平息下来,天灵盖的血泉也喷完了,这才慢慢的长吐一口气之后开口。 “去年小婿巡视坦途计划之时在鲁阳遇到张良,他透露出归服之意,当时赵亥等人密谋篡位已经开始,我便让他前来投靠赵亥,卧底其中收集胡亥密谋篡位的各种证据,张良此人天书之中有过记载,智谋百出心智超绝,的确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治国良才,因此小婿也不想让其才华就此埋没,若能被陛下所用,必然能为大秦的发展做一番贡献,我认为这次胡亥篡位之事,张良知道的秘密一定不少,若是他开口,说不定岳丈的烦恼便会迎刃而解,不过此人聪慧绝伦,若是不给他好处,他必然不会配合!” “哼,不配合又如何,老夫可以揍到他配合为止,胆敢刺杀陛下,死十次也不够!”蒙毅脸皮发黑的冷哼。 “证据呢?若是小婿不说,你如何指证他便是当初在博浪沙刺杀陛下的幕后凶手,如果他不承认,小婿作为中书省丞相,到时候您的审判结果出来也不会给你盖章递交给陛下审阅!” “你……”蒙毅一口老血也差点儿从顶门盖冲出来。 “嘿嘿,岳父莫要激动,年纪大了小心中风!”陈旭慢条斯理的开始捋着下巴上一丛短短的黑须干笑。 “老夫……老夫当初怎会瞎了眼把婉儿嫁给你?”蒙毅恨不得一茶杯砸到陈旭脸上,但深吸几口气终于还是忍了下去。 “岳丈这般说就没意思了,小婿孝敬您的财货还不够多咩,小婿府上有的,您家里哪样没有,数遍整个咸阳,您府上的新奇财货可不比皇宫的少,那忘情舒魂水就只有您能够用上,我这个女婿,不知道多抢手,您对这个金龟婿却一点儿都不珍惜,您一直抱怨小婿以前不够努力,但这次婉儿这次又怀上了,您说不定真的要得一个带把儿的外孙了……” “砰~” 陈旭不说外孙还好,一说蒙毅顿时脸皮黑的像包公,将茶杯重重顿在茶几上,“那青宁公主到底怎么回事?你将她救活过来却藏在外面,竟然还生下来一个儿子,你这侯爵怕是也轮不到老夫的外孙去继承了!” “唉,岳丈莫提了,此事我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或许当初被赵柘暗害的当夜,稀里糊涂的就爬上了青宁公主的床,不过还好,没有爬上哪个皇妃的床,不然真的怕是被赵高父子害死了!”陈旭想起陈年往事,仍旧感觉到一阵的后怕,感觉后背凉飕飕的,情不自禁还转头看了一眼房门。 “哼,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鬼知道你有没有爬上哪位妃子的床榻?”蒙毅哼哼。 “岳丈莫要瞎说八道!”陈旭心虚的赶紧喝茶。 “老夫何时瞎说八道,后宫之中那么多千娇百媚的嫔妃宫女,你喝醉之后干了些啥只有自己清楚,像淑妃那种何人不想……” “哇,原来岳丈竟然想睡淑妃……”陈旭指着蒙毅的鼻子惊呼。 蒙毅手一哆嗦赶紧装模作样的喝茶。 茶室一阵无比的安静,似乎只能听到两颗心脏噗通噗通乱跳的声音。 许久之后,两人心照不宣的同时转头看了一下房门,然后再彼此对视一眼之后脸色都缓和下来,蒙毅干咳几声放下茶杯,“胡亥篡位之事的确需要尽快突破,快刀斩乱麻,既然张良是你安排的卧底,那便是最好的突破口,至于他伏击陛下之事……” 蒙毅揪着胡须许久,然后眼神一亮,“老夫以为可以将它按在赵亥头上!” “咦,岳丈这倒是一石二鸟之计,既能为张良开脱,又能将赵亥彻底按死,篡位并未成功,虽然一番动荡但并未造成太大后果,说不定陛下一时心慈手软会从轻发落,但若是有人指证是赵亥背后策划弑君,陛下绝对会从重处罚,绝对不会轻饶!”陈旭也脸上露出惊喜连连点头。 这个为张良开脱的理由,其实一开始陈旭就是这样打算的,但蒙毅聪明绝顶,在陈旭的引导下也很容易能想到一起。 接下来翁婿一番简单的密谋之后先后离开三味茶舍。 蒙毅先回监察省调集卷宗和人手,准备开始收网,而陈旭也驱车去刑部大牢,见到了被关押了半个月的张良。 牢房的光线很暗,也很潮湿,不光充斥着一股屎尿臭味和发霉的味道,而且还寒冷无比,所有牢房里面都只铺着一捆发霉的粟草,囚犯也都穿着破旧的粗布囚服抖抖索索的蜷缩在粟稻之中发抖。 这次事件被抓捕的卿侯重臣和五品以上的官员上百人,自从赵高当初事件之后,刑部大牢的牢房已经好多年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而这些人,十多天之前一个个都还是锦袍玉带权势滔天的勋贵和朝臣,但眼下,全都变成了蓬头垢面神情呆滞的重囚犯。 陈旭在刑部令阴戊亲自带领下走到监牢。 昏暗的光芒下,听着密密麻麻的脚步声,看着捂着鼻子而来的熟悉身影,两边监牢里面所有人都露出恐慌之色,有人惊呼后退,有人把自己埋在粟草之中,还有人使劲儿摇晃着大腿粗细的木栅栏高呼太师救命。 赵亥、赵成、赵婴、齐宕、申公兖、王离这些核心人物每人一间单独死囚牢房,看见陈旭之后一个个恨的咬牙切齿双眼通红,恨不得扑出来将陈旭咬几口泄恨,但大腿粗细的栅栏和镣铐都是他们无法挣脱的桎梏,只能眼睁睁看着陈旭云淡风轻的走过去,甚至还对他们露出一个温馨而熟悉的笑容。 “侯爷,冤枉啊,下官是冤枉的啊,求求开恩饶命……” 另外的监牢里面,一双双乌漆麻黑的手从栅栏里面伸出来,一张张昔日熟悉的朝臣卿侯都哭喊着跪在地上求饶哭喊。 对这些人,陈旭视而不见,跟着阴戊大步往监牢深处走去。 “侯爷,少公子关在这里面!” 在一间布置的看起来要干净整洁不少的牢房外面,阴戊停下来低声提醒。 陈旭停下脚步,里面一个人蓬头垢面穿着一身破烂锦服盘坐在粟草垫上,背对着牢房门正在扣墙皮。 “胡亥~” 陈旭用脚踢了一下栅栏上的铁链,叮叮当当的声音中,胡亥慢慢转过头来,盯着陈旭看了许久,突然站起来整理一下自己的锦袍和头发,脸色威严的看着陈旭点头:“太师平身,朕等你很久了,去把大船开过来,朕要去海南岛打麻将!” 陈旭:…… “侯爷,少公子疯了!”阴戊小声提醒。 “看得出来,走吧!”陈旭点头转身离开。 看见陈旭走了,胡亥似乎很愤怒,扑倒栅栏上使劲儿摇晃着大吼:“竟敢不听朕的命令,朕一定夷你三族~” “大逆不道,竟敢称朕,揍他,再找双臭袜子把他嘴堵上!”陈旭撇嘴吩咐。 “按侯爷的吩咐去做!”阴戊赶紧吩咐身后几个狱卒。 于是陈旭还没走远,一群役卒打开胡亥的牢房一涌而入,很快里面就传出来噼噼啪啪的声音和胡亥鬼哭狼嚎的凄厉哭号声。 监牢最里面,有个最破最脏的牢房,旁边便是猪圈,冰寒的风裹着细细碎碎的雪粒从窗口吹进来,地上已经湿透了一大半。 牢房里面挤满了囚犯,全都是春芳园里面的大小管事和赵亥赵成等人的仆从侍卫头目等,因为这次抓的大官实在太多,这些小喽啰就只能委屈一下挤在一起。 “侯爷,您终于来救我了!”看见陈旭过来,几乎所有人都能吓的往后退缩在墙边,唯独一个胡子拉碴的家伙激动的扑到牢房的栅栏上,眼圈发红差点儿就要哭出来了。 陈旭脸皮情不自禁的扯动几下,随即捂住口鼻吩咐阴戊:“张良是本侯安排在赵亥身边的卧底,放了吧,我要带他去监察省交由蒙大夫协助整理赵亥等人的罪证!” “啊,原来他也是侯爷安排的人!”阴戊一听额头冒虚汗的吩咐狱卒赶紧开门,很快牢房打开,狱卒三下五除二将张良手脚上的镣铐也打开,并且还很快找来一件羊皮袄子给张良披上。 “侯爷……您若是再晚来几天,只怕良要冻死在这里了……”张良紧紧的裹着皮袄脸色发白冻的不停哆嗦。 “张兄受苦,的确是本侯来晚了,当日出宫之时我被胡亥用太乙神火枪击中,差点儿就死掉,还连累扶苏殿下殒命,直到昨日才能够下床行走,今日便赶紧来救张兄出来,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陈旭转身,在一群护卫的拱卫下带着张良很快离开刑部大牢。 第1578章 证物 果然不出陈旭预料,张良这个最大的卧底材料充足,出狱之后很快就说出了赵亥胡亥等人在城内的另一个秘密窝点。 陈旭和蒙毅亲自带队,组织了火枪队和禁军数百人直扑这个据点,在张良熟门熟路的指点下,很快起获大量诸侯印信,甚至还有提前准备好的十多封分封诸侯的诏书。 这些诏书自然都是赵亥等人的许诺,上面连名字都已经填好了,只差盖上皇帝玉玺,最最重要的是,这里起获的物品当中,有一份参与谋逆篡位的官员卿侯名单和将来要授予的勋爵记录表,除此之外还有数十份文书,都是那些重要核心人物为了将来能够得到这些爵位而许下的承诺。 这份名单和这些承诺书,几乎就是钉死所有核心参与者的直接证据,剩下的审理也不过是走走过场,一旦将这些证据摆出来,所有人直接就会心神崩溃。 “啧啧,竟然准备了十多份分封诸侯国书,胆子也是真的大!” 看着密密麻麻摆满一桌子的精美诏书和各种王印,陈旭一边翻看一边咂嘴。 “张先生立大功了,若非你打探到这个秘密据点,只怕老夫不会这么容易破案!”面对如此大的收获,蒙毅拿着一叠名单和承诺书脸都笑烂了。 “不敢,这一切都是清河侯安排,良不敢贪功!” 梳洗干净换上了干净衣服的张良神态儒雅,脸色平淡的对着蒙毅拱手。 “你的事太师已经说过,既然你诚心归服朝廷,又为平息胡亥之乱立下如此大功,老夫自然也不会破坏你这一番付出和心意,当初之事因为年轻气盛,情有可原,但无论如何,妄图弑君肯定是死罪,今日有了这些证据,老夫便能顺利审判这些乱臣贼子,也就能顺利完成陛下交给老夫的任务,而你在赵亥身边隐藏年余,必然也了解他们更多的内幕和细节,这些对老夫来说并不重要,但你却要通过这些来往和细节为自己编造一个合理的解释,将自己从当初博浪沙刺杀陛下的事件中摆脱出来,只要借口令人信服,老夫便能为你除罪,当然,老夫也将维持背负巨大的风险,若是日后你还有任何心怀不轨之念,老夫第一个便会将你斩杀,你可记住了!”蒙毅脸色威严的看着张良。 “蒙大夫放心,良早已断绝了复国之心,这些年也一直隐居下邳娶妻生子,前年本打算去鲁山寻找赤松子前辈,然后了却所有凡尘俗念跟着去云游修道,但却不想遇到了侯爷和侯妃,侯爷一番开导,良便舍了向道之心前来咸阳卧底赵亥身边,希望能够为侯爷平息叛乱出一份力,今日助蒙大夫和侯爷拿到这些证据,也算良没有浪费侯爷一番安排,自然也不敢贪功,蒙大夫愿意帮良洗脱当初弑君之罪名,良也知道蒙大夫要担负巨大风险,因此心中感激不尽,何况良本身也并未打算入朝为官,此次事了,良便回下邳带妻儿老小乘船去南海,去西方,至此天高地远,蒙大夫就更加不用担心以后的事了。”张良恭恭敬敬的拱手。 “你不想当官?”正在翻看一堆王印和诏书的陈旭惊讶的抬起头。 “是,良以前图谋复国,是为灭国之恨,但如今这份心思早已烟消云散,本来便打算追随赤松子前辈云游四海了却余生,却不想遇到了侯爷,然后才有了京师之行,当初来时,良的确也还有一些惊喜激动,希望能够追随侯爷,用良这微末之术助侯爷一臂之力,日后也能封妻荫子光耀门楣,然而在春芳园年余,与这些所谓的王侯公卿高官重臣来往,看多了其中的权势交易,目睹了其中的狡诈与阴暗,良如今对于官场也心思颓然,何况朝堂还有侯爷和蒙大夫坐镇,大秦往后只会越发繁荣昌盛,良自知才疏学浅,有或没有,对大秦未来的发展都不会有半分影响!” “不行不行,我好不容易劝你来京师,你怎能拍屁股走人!”陈旭瞬间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然后对蒙毅说,“若是张良不留下来当官,就重新把他送去监牢!” “侯爷,您不能这样过河拆桥啊!”张良苦笑着拱手。 “嘁,这怎能算过河拆桥,你满腹经纶有治国之才,大秦如今正是需要大量人才的时候,你岂能说走就走,我们辛辛苦苦冒着巨大风险帮你洗脱罪名,你却优哉游哉带着妻儿老小去游山玩水,这种福利待遇本侯都没享受过,岂能如此便宜你,说好,留下来当官,本侯保你将来封侯拜相光宗耀祖,不然你还是继续去当赵亥的核心幕僚,到时候被陛下一起发配西北大荒之地垦荒放羊吧!”陈旭丝毫都不给张良推脱的说辞和机会。 张良:…… 面对陈旭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张良满脸苦涩,但又不敢继续反驳。 “哼,你张氏五世相韩,的确是身份显赫,然而我蒙氏也是三代忠于大秦,出过三位上卿,从未做过任何背叛大秦之事,但为了你,老夫甘愿放弃立场为你开脱死罪,你还想如何,今日老夫撂话在这里,你没有多余的选择,留在咸阳当官就是你的唯一出路!”蒙毅吹胡子瞪眼睛的看着张良。 张良:…… 我特么的是什么香饽饽,两个人逼着自己当大秦的官。 不过很快张良又满心感慨眼圈有些发红,想通了陈旭的确真心实意想把自己留下来,于是略微有些哽咽的对着陈旭和蒙毅两人一揖到地,“良不过是一介逃犯,却得清河侯和蒙大夫如此看重,既然如此,良留下来便是,以后但有差遣安排,良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哼哼,如此便好,若不是老夫这女婿看好你,老夫才不会容你,以后好生为大秦效力吧,这些证据老夫就先带回监察省,几日之后审讯便会有结果!”蒙毅点点头之后准备招呼房间外面的人进来将这些罪证都搬走。 “岳丈不忙!”陈旭从承诺书中拿出来一张。 蒙毅好奇的拿起来一看,竟然签有太医令周炯的名字,顿时有些疑惑的的说:“你打算将周炯保下来来?” “非也!”陈旭摇头,而是脸色凝重的低声说,“周炯是太医令,负责掌管御医署和太医院,但实则却投靠赵亥,岳丈难道没觉得问题很大么?” “你还知道什么内幕?”蒙毅一点就透,瞬间脸色有些情不自禁的狂抖了几下。 “实话告诉岳丈,陛下此次回京之后当夜便暴毙,看似病故,实则是有人暗中下毒!” “下毒?” “下毒~” 蒙毅和张良二人几乎同时变色惊呼。 “不错,当夜我入宫平叛,当时陛下的确已经气绝身亡,而且脸色青黑,不过因为夜色昏暗,而且加之情形混乱,我也没有太多怀疑,匆匆便用异术将陛下唤醒,然而唤醒之后陛下却七窍流血,情形极其可怖,但好在脉搏呼吸心跳都正常,我也才略微放心,但一天之后我醒来,徐福在卫生院偷偷告诉我,陛下是中毒而死,而且在御医署的煎药房中,于药渣之中寻到几粒中原不曾有过的岭南毒草相思子……” “相思子~”张良一听再次低声惊呼,连连点头,“不错,相思子的确是剧毒之物,与北方的乌头草合称为南北两大毒草之首,少许就能致人死命!” “你是说周炯给陛下下毒?”蒙毅的脸色越发阴沉。 “我推测不是周炯,因为周炯随同巡游,一直不曾离开过行辕,一举一动皆都在玄武卫和禁军监视之下,要说陛下的中风之症或许是他故意拖延引起的,但在沙丘之后我便已经命人将他看管起来,不能参与陛下的诊治,回到京师之后,我也命令徐福监视其不能进入御医署,他并没有下毒的机会,而且徐福和羽林卫也确认当夜周炯并没有进宫……” “所以你想放过周炯?”蒙毅横眉冷目看着陈旭。 “既然不是周炯,那肯定皇宫之中还有御医或者医士宫人是赵亥的人,这些人若是不清查出来,陛下仍旧深陷危局之中,任何时候可能再次中毒。 此事我虽然安排徐福和羽林卫统领周勃暗中调查,但收获并不大,三天前御医署一个医士突然溺毙在皇宫内的一条水沟之中,而此人也是徐福认为嫌疑最大之人,但此人已死,线索就断了。 周炯虽然罪不可恕,但毕竟不是下毒的真正凶手,而且他又投靠赵亥,身为太医令掌管御医署,应该知道哪些人和赵亥有勾结,只要他愿意配合,我们就可以顺便将这些人一网打尽,彻底清除这个隐患。 但若是要让周炯配合,不给他一点儿好处恐怕不行,更何况医术一道精通绝难,周炯身为太医令,是闻名天下的大国医,这种人即便是死有余辜,但还是拥有巨大的存在价值,杀之容易得之难,不可轻易处以死刑,说不定你我将来有一天还要靠他救命……” 张良没有说话,只是眉角忍不住跳了两下。 蒙毅沉默许久之后脸色微微放松了一下点头,“不错,周炯的确医术独步天下,贸然杀了有些可惜,但若是要将其保下来,怕是又要经历一番周折才行,一旦传播出去,你我皆都要吃罪!” 陈旭抬头看着张良,蒙毅也慢慢转头看着张良。 “侯爷与蒙大夫放心,良绝对不会透露出去一个字!”张良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的赶紧拱手。 “眼下此处只有我等三人,老夫与清河侯肯定不会说出去,所以一旦日后此消息流传出去,肯定就是你所为,后果,哼哼,你知晓……”蒙毅冷冷的盯着张良。 张良:…… 第1579章 郎才女貌 起获证物,沟通完毕,蒙毅收队回监察省。 陈旭和张良也坐在一辆马车上,在一群侍卫和火枪队的护送下回太师府。 “御史大夫是不是有些痞懒?”马车嘚嘚而行,陈旭笑着问张良。 张良小心翼翼的拱手:“侯爷也变了,不似当初那般温良,也有些痞懒!” “哈哈,哈哈哈哈!”陈旭畅快大笑,轻轻拍着张良的肩膀,“官场便是一个大染缸,任何温良仁慈在这里都不存在,有的只是目标和利益,这便是政治,看似尔虞讹诈,实则只是各取所需而,你看胡亥赵亥等人想要篡位,准备的如此周详,但最终功亏一篑,而我们看似平叛成功,实则最后并不一定能够笑的痛快,要权衡利弊,要斟酌利益,甚至还要向他们一些人妥协,这样才能最后达到一个满意的结局,但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朝堂相比之民间,更加充满争斗。 与天地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同样其乐无穷。 你智慧超绝满腹经纶,岂能就此埋没于荒野,朝堂,其实才是你发挥才能的最好地方,而只有有了足够高的权势和地位,你才能体味到这种凌驾众生的快乐,当一条法令被顺利推行,当一个想法付诸实施,当一个阴谋被你挫败,当那些魑魅魍魉都被你踩在脚下的时候,这风清云朗的天地,就是你追求的大道。 未来,本侯希望你能够真心实意的为大秦尽心尽力,六国之地虽然尽归大秦,但许多朝廷和地方官员却依旧歧视六国之地的民众,只有你们这些六国之人参与到朝廷和国家的治理之中,才能将这种歧视慢慢化解开来,难道你不想让昔日韩国的百姓都过上和关中百姓一样的平等生活么,这大秦已经不是以前的诸侯大秦,他已经是华夏正统,即便是有人推翻了他,韩国也不可能复国,取而代之的一定是另一个大一统的华夏王朝,而这种王朝更迭对于华夏来说,不啻于一种油炸釜烹的痛苦,因此本侯希望,我们能够用自己的智慧和能力,化解这种内部之间的歧视和矛盾,寻找一个亘古未有的治国良策,让华夏就这样和平安宁的发展下去,传承千古,世代繁华……” 听着陈旭这番豪情壮志,张良本来平淡的脸色也慢慢变得凝重而热切起来。 “对了,张兄来咸阳已经年余,可曾回家或者写书信回去!”一路闲聊加洗脑,马车快到太师府门口,陈旭想起一件事。 “还不曾,良害怕引起赵亥等人的怀疑和警觉,从未离开过咸阳,也从未往家里写过书信,本来在陛下崩驾的当晚,良察觉到了赵亥等人可能当乘机起事,于是匆忙间去醉仙楼青松阁留下了一份书信,但时间太晚,不知侯爷收到没有?”张良摇头说。 “那封信没有送出去就被赵亥等人安排的守门禁军拦了回来,不过好在本侯早有准备,没有耽搁太多时间便顺利进城,本侯让你卧底赵亥等人身边,其实更多的就是想拿到他们更多更详细的名单和谋逆证据,这件事你干的可以说非常圆满,为了奖励你,本侯许你一门亲事!” “亲事?”张良满脸懵逼,呆了许久才摇头说,“侯爷,良在下邳已经娶妻生子,岂能再娶?” “男子汉大丈夫,当三妻四妾,妻妾成群才能家大业大,你张氏当初为韩国显贵,难道都只娶一个妻室?”陈旭笑着说。 “那不一样,当初张氏是贵族,身份地位显赫,自然可以纳妾,但眼下良不过一介布衣,若要新娶只能休妻,但良与娣娘还算恩爱情投意合……” “听听你自己的口气就知道说的是假话,当初你流落下邳,寄宿在脚舍养病,一来二去就勾引了小娣姑娘,后来为了安稳便娶其为妻,以此保你衣食无忧,但你前年偷偷摸摸跑到鲁山想跟随鲁山公云游修道,岂有考虑过小娣姑娘的感受,今日却假惺惺言说恩爱,还情投意合……”陈旭撇嘴。 张良面红耳赤,嘴巴蠕动许久才叹了一口气羞愧点头说:“侯爷说的不错,当初良因为刺杀陛下落难下邳,幸亏得小娣一家照顾才安稳下来,本来也就此打算隐姓埋名于下邳从此平淡终老,但小娣毕竟是商家女儿,没有读书不会写字,虽然性格温良勤劳,但终非良的意中良人,这些年下来,大秦变得越来越繁华,良越发感觉到心头空虚寂寞,感觉就此与小娣这样厮守终生,为柴米油盐这些凡尘俗事操心,还不如去求学问道,这才萌生了去寻鲁山公的打算,但良也知道鲁山公这等奇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去也不过是抱有一番些许的希望罢了,若是寻不到,良还是只能会下邳守着妻儿度过余生。” “你去鲁山不是专门等我的么?”陈旭好奇的问。 “遇到侯爷不过是恰逢时机罢了,我到鲁山便听闻侯爷已经出京,于是便多等了几日,本想叙叙旧而已!”张良解释。 “小娣人很好,但的确和你不般配,但这并不是你逃避责任的理由和借口,本侯也更不会让你休妻再娶,这次蒙大夫会将你从当初刺杀陛下的事件中摘出来,而且你因为这次卧底春芳园拿到如此多卿侯重臣谋逆篡位的直接罪证,也算是为平息这场谋乱立下了大功,有我和蒙大夫两人作保,陛下绝对会赦免你的罪责,到时会本侯再推荐一下,去三省六部哪个衙门锻炼几年就能担任主官,有了身份地位,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娶妻纳妾,本侯给你做媒的这个女子你认识,或者应该说是很熟悉……” “我认识?还熟悉……”张良满脸惊讶。 “嗯,容本侯先卖个关子,稍后一见便知,不过本侯提醒你,糟糠之妻不可弃,小娣姑娘是你原配夫人,希望你依旧善待,她们一家与你有恩,男子汉大丈夫,自然要知恩图报,本侯希望张良兄也是重恩守义之人!” “良谨守侯爷教诲,无论日后何等荣华富贵,必定善待娣娘和岳丈一家人!” “如此便好!”陈旭颔首,此时马车也已经在一群护卫和火枪队的拱卫下进入侯府,一番简单的洗漱之后,陈旭安排人去将林仙儿请来内堂。 “仙儿姑娘~” 片刻之后,看着在侍女的搀扶下款款而入的一个娇媚无双的年轻女子,张良惊呼着站起来。 林仙儿看见张良,自然也是楞了许久,然后福身给陈旭和张良行礼。 “张兄,你看仙儿姑娘可是你意中良人?满意否?”陈旭笑着放下茶杯开口。 “满意满意……”张良赶紧把头点的像小鸡啄米。 作为曾经的韩国顶级勋贵家族,张良见过的女人自然不少,眼下的老婆是一个脚舍家的女儿,本来是看不上眼的,但当初落难亡命天涯之时,能娶一个婆娘安稳下来就不错了,挑三拣四的机会都没有,眼下生活安定了,于是也就开始慢慢不满意了,想要逃避这个家庭和不满意的婚姻,想出家避世了却这份姻缘。 但像林仙儿这种名满天下的名妓自然是所有男人心目中的良人,不仅姿容貌美,而且歌舞双绝,还会读书识字谱曲弹琴吟诗作画,这种女子哪怕身份低贱,但仍旧受到无数王侯公卿的追捧,想要娶回家当宝贝恩宠的卿侯大夫数不胜数,只不过林仙儿的靠山太大,以前是清河侯,后来是建成侯,再后来少公子胡亥看上了,于是许多人就只能流口水而已。 张良厮混于春芳园,自然对林仙儿的歌舞容貌同样欣赏甚至是垂涎,只不过身份太低了,想一亲芳泽的机会都没有。 但今日,清河侯竟然要做媒将李仙儿给他为妾。 瞬息之间,张良感觉自己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使劲儿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才慢慢清醒过来。 “仙儿姑娘,你和张良都是我暗中安排去赵亥身边卧底打探消息之人,但因为事关重大,因此你们彼此并不知晓身份,这次平叛你二人都立下了大功,张良此后还会被陛下重用,他日封侯拜相都有可能,因此我将你许给张良为妾,你可愿意?”陈旭四平八稳坐在大椅上和颜悦色的看着林仙儿。 “仙儿一切凭侯爷做主!”林仙儿盈盈下拜,同时脸颊羞红的偷偷看了张良一眼。 “好,既然张良兄愿意,仙儿姑娘也同意,择日不如撞日,张兄和仙儿家人都不在咸阳,这桩婚事本侯便做主,今日就在太师府把婚事办了……”陈旭爽朗的大笑着站起来。 “今……今天……侯……侯爷,这是不是太快了点儿?”张良虽然激动的脸皮涨红,但还是感觉这幸福来得太快,甚至是快的有些不讲道理措手不及。 “不快不快,好事自然要趁早,你的户籍本侯已经安排户部办好,并且本侯还打算将春芳园也买下来,与你夫妻三成股份,以后就交于仙儿去打理,这样日后也有稳定的收入维持家庭开销,也算是帮本侯平定这次胡亥叛乱的谢礼!何况最近咸阳事多,本侯最近怕找不到更好的闲暇替你们祝贺!” “多谢侯爷,仙儿一定帮侯爷把春芳园打理好!”林仙儿喜极而泣。 “也罢,良在咸阳无亲无故,全凭侯爷做主!”张良想想也在理,何况只是纳妾,本没有那么多讲究,早些成亲,也早些可以搂着林仙儿回家快活了,这么一个多才多艺貌美多情的女子,满咸阳也没几个,自己绝对算是捡便宜。 “哈哈,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恭喜张良兄,恭喜仙儿姑娘!”陈旭哈哈大笑,对着张良和林仙儿拱手道贺,同时吩咐侍女将此事去告知几位夫人,通知厨房准备丰盛的酒菜,要为这场天作之合隆重庆祝一番。 消息传开,顿时整个侯府欢声雷动,无数管事家仆都开始忙碌起来。 自从侯爷被胡亥打伤之后,这十多天整个侯府都气氛压抑,太师府的确需要一场盛大的热闹来冲冲喜活跃一下气氛,好把这场晦气彻底清除。 …… 第1580章 审判 始皇帝三十七年十月十五日。 天空下着小雪,温度异常寒冷。 在当日的早朝之上,御史大夫蒙毅将胡亥集团谋逆篡位的审讯结果提交始皇帝,在详实的审讯记录和一大堆诸侯王印和赵亥亲自书写的名录和众多卿侯大臣写下的承诺书面前,满朝文武尽皆惊呼动容,而始皇帝根本就没有细看这些审讯奏书,直接丢给中书省按监察省的奏书当庭审判。 建成侯赵亥,罢侯爵,夺皇籍,全家五十余口皆斩。 昌武侯赵成,罢侯爵,夺皇籍,全家三十余口皆斩。 高阳侯赵病,虽然人死,但同样罢爵夺籍,全家七十余口皆斩。 五大夫赵婴,罢爵去职,夺皇族身份,全家四十余口皆斩。 内史令齐宕,罢爵夺职,三族一百三十余口尽皆斩。 吏部令申公兖,罢爵夺职,三族九十余口皆斩。 文靖侯姚错,罢侯爵,三族一百七十余口尽皆废为奴籍,流徙三千里。 武城公王离,罢公爵废为庶民,夺其长子通武公爵,没收王氏在美原镇的所有食邑和封地,没收咸阳城内外五套房产,全族八十余口流徙三千里。 卫尉禁军副统领白震,夺爵罢职,全家三十余口流徙三千里。 …… 名单很长,光是参与的皇族和卿侯重臣就有四十余人,这些都是参与胡亥此次篡位的核心和重要人员,除此以外,还有起获的赵亥名单上大量的普通勋贵和朝廷官员,甚至还有十多位咸阳有名的富豪商贾,都是和这些家族有密切来往的世家,在张良掌控挖掘出来的大量证据面前,蒙毅派出禁军接连抓捕几日,又往京师刑部牢房塞进去数百人,才将这一场大秦亘古未有的谋逆大案彻查清楚。 最终受审的达到两百余人,斩首人数达五百余人,废为奴籍的人口达到三千余众,没收家产粮田财货无计其数,光是咸阳的宅院就有两百多处,有些地方整条街都被卫尉府贴上了封条,更有无数宫人内侍禁军仆从家臣等夺籍驱逐至岭南辽东西域苦寒蛮荒之地永世不得回归中原,人数超过两万。 这场史无前例的大审判,从卯时上朝一直持续到午时,足足三个时辰,从最开始审判书每念出一条,整个朝堂一阵惊呼骚动,到最后念得所有人都开始头昏眼花打哈欠,就连皇帝脸上都有了疲倦之色,由此可以看得出被判有罪的的确是太多太多了。 而除开这些参与者之外,作为谋逆篡位的主要人物,少公子胡亥的审判只有一句话,请始皇帝陛下裁决。 满朝文武大臣瞬间都来了一些精神,胡亥审完,基本上今日的早朝也终于结束了,而实际上今天这场审判结束,也表示这一场令整个大秦震动的篡位阴谋终于盖棺落定,再也不用每天紧张兮兮提心吊胆了。 要知道最后几天,几乎每一天都会有禁军闯入某位官员卿侯的家中拿人,而且是连锅端的那种,而每当大街上有大量禁军出现的时候,无数人都会幸灾乐祸甚至捂着心脏莫名惶恐,看架势又有某位大人物要遭殃了。 因此这场审判结束,既标志着胡亥谋逆篡位之事尘埃落定,也表示大秦朝堂迎来一个崭新的开端。 而面对幼子胡亥的罪责,一直情绪平静的始皇帝神情突然激动起来。 虽然依旧是玄服冠冕高坐龙椅,但花白的胡须却明显看得出来在剧烈颤抖,但这种情形也不过持续了片刻时间,始皇帝便深吸一口气情绪平静下来,淡淡的吐出一个字。 “斩~” “哗!”整个朝议大殿瞬间一片哗然和骚动,满朝文武大臣皆都露出无法置信的神情。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谁都没想到始皇帝竟然真的要斩自己的亲生儿子。 “朕还未死,胡亥便伪诏称太子意图谋取朕之江山社稷,事情败露之后还杀死朕长子扶苏,重伤太师,如此大逆不道,简直十恶不赦,斩之以摄后人……” 始皇帝高坐龙椅,目光冰寒扫过整个大堂,“刑部令阴戊何在?” “臣在!”刑部令阴戊赶紧站起来拱手。 “拿胡亥全家及母妃胡姬,一起斩于长公子坟前,合葬于朕陵西侧,所有门客家臣等皆充作鬼薪守护陵园,永世不得离开半步!” “臣遵旨!”阴戊抱拳落座。 朝堂上一阵无比的寂静,只能听见无数人沉重的呼吸声。 “陛下,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沉默许久之后,陈旭站起来拱手。 “太师尽管直言,此次平叛完全是太师一力为之,朕无所不允。” 看见陈旭开口,始皇帝威严冰寒的脸上瞬间换了一副和蔼的微笑,甚至还专门侧身过来对着陈旭。 底下文武百官微微骚动的同时也不得不感叹。 这一场平乱,将彻底稳固陈旭在大秦的身份和地位,自此以后将无人可以撼动,光是救活死去的始皇帝这一条,就足够让仙家弟子的名号光芒耀世,无人可以直视和抵挡。 “陛下,少公子矫诏篡位的确罪不可恕,然虎毒尚不食子,况人伦之理哉,少公子篡位失败,激愤射杀长公子重伤臣,然这一切皆是上天注定之祸,臣和长公子都无法逃避,臣听闻少公子在监牢之中已经得癫狂之症,杀之已无任何警示之意,要想大秦长治久安,还需在治国方略和律法上做出更多的改善,臣恳请陛下饶少公子一命,以示陛下宽宥仁德之心和与少公子间的父子情深之理!” “哗~”朝堂之上顿时掀起一股剧烈的喧哗和波澜,无数人对陈旭的话感到震惊,就连蒙毅的揪着胡须冥思苦想,不知道陈旭这玩的是哪一处。 像胡亥这种祸害,一刀砍了最轻松省事。 要知道他这一次害的人不计其数,难道……他想自己报仇。 蒙毅眼神一亮看着陈旭,忍不住还微微点了一下头感觉自己的猜测非常靠谱。 但到底靠谱不靠谱,陈旭的想法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而陈旭的话也让始皇帝愣了许久,然后脸色慢慢恢复平静捻须点头,“既然太师为这个畜生求情,朕便饶他不死,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诸位爱卿为朕想一个足够的惩罚,朕不能太便宜这个畜生!” 看着始皇帝的表现,许多人赫然低头,终于明白过来,始皇帝是真的不想杀胡亥。 但劝说始皇帝不杀胡亥,整个大殿之上也唯有陈旭可以开口,别人开口求情,怕是都要看做与陈旭为敌,毕竟胡亥那一枪,直接差点儿就要了陈旭的小命。 “陛下,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然世界之大,也广阔无垠,四洲四海尚有无数人迹罕至的荒原,尚有无数未曾征服的疆域,然大秦总归是力量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少公子有图谋称王之心,赵亥等人也有封侯建国意,臣以为杀不如赦,东北之北,尚有扶余和沃沮等蛮族,西北之西,匈奴之外,尚有丁零和鬲昆,而北国万里,更有有白熊之国,那里半年黑夜半年白昼,我大秦先祖,起于西垂,征犬戎,逐诸羌,终有今日天下共主之势,然这些都是大秦祖先数百年披荆斩棘而来,大秦之盛,毫无投机取巧之利,更无唾手可得之财,胡亥赵亥齐宕王离等人身为大秦皇族和卿侯,即便是死罪,也要死在为大秦开疆拓土之上,死在为华夏征讨异族之中,用他们的谋逆篡位的勇气和力量,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去为自己洗刷罪行,这样即便是死在异国他乡,也才有脸面去见大秦的列祖列宗,我大秦上到皇族下到平民,都不能有贪生怕死之辈,既然他们不怕死,那何不给他们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给他们一个开国称王的机会……” “臣恳请陛下宽恕赵亥赵成之死罪,将所有此次参与谋逆之人,全都流徙东北西北万里之外,让他们用自己的力量和勇气,来为自己的命运做一次奋斗,以此体味华夏诸侯先辈筚路蓝缕开疆拓土的艰难,体会我大秦如今之繁华盛世来之不易,他们若能活下来,则大秦未来多一些同音同文的同族之国,若他们死了,只能算他们为自己的贪婪付出的最终代价!” 陈旭一番话,如同惊雷震动朝堂。 不光满朝文武听的目瞪口呆,就连始皇帝都情不自禁的揪断了好几根胡须。 朝堂许久沉默之后,始皇帝霍然站起来,脸上露出一股无比豪迈的睥睨霸气。 “不错,身为我大秦皇族,犯下死罪岂能死的如此窝囊,太师的奏请朕准了,将赵亥赵成胡亥赵婴等给所有参与此次谋逆的皇族卿侯官员禁军等,死罪免除全都流徙万里之外任其自生自灭,将来若能开拓一方疆土建国称王,朕许他们为诸侯之邦!” …… 第1581章 不要给华夏丢脸 这是一个史无前例的判决,数百人的死罪,数千人的流徙,全都因为陈旭一句话,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改变。 消息传出,整个咸阳震动,许久不曾热闹过的曲园杂舍聚集三教九流的人物,热烈讨论这个话题。 而消息很快传到刑部监牢,赵亥赵成等一群自知活命无望的卿侯勋贵皆都在茫然呆滞许久之后喜极而泣甚至嚎啕大哭,伏地跪拜感谢苍天。 接下来的数日,刑部按照始皇帝的命令拟定了流徙方案。 建成侯赵亥等七八位抄家灭族之罪的重臣卿侯共计两千余人流徙东北万里之外,将由禁军押送至辽国,然后由辽王安排兵卒押送驱逐与雪域荒漠之地,这一路前去,只允许携带随身衣物、粮食、书籍和防身的兵刃等等,至于去了能不能活下来,全看他们的能力和运气。 昌武侯赵成同样和七八位重罪卿侯共计两千余人流徙到匈奴之北的极北荒漠,任其自生自灭。 胡亥、赵婴、王离、申公兖、齐宕、白震、姚错等等这些密谋篡位的重罪卿侯和皇族,全都分成大大小小的流徙团体,发配到北方万里之外。 半个月后,咸阳城北门,寒风呼啸之中,数千禁军押送着赵亥赵成胡亥王离等要被流徙万里之外的谋逆者出城。 肆虐的风雪之中,赵亥等人全都身穿单薄的囚服,一个个蓬头垢面神情凄凉。 虽然逃脱一死,但此去万里前途莫测,这冰天雪地之中怕是走不到半路都会冻死饿死。 成年男子还好,至少还能顶得住,但那些孱弱的老幼,体弱的女子和孩童,被禁军驱赶着,在风雪之中裹着裘服瑟瑟发抖的互相搀扶着往北而去,庞大的队伍绵延十余里,一路哭号之声震天。 数万咸阳民众聚集在北门之外围观,而在距离城北数里之外的驿道岔路口,这里停着一辆四辔豪华马车,四周侍卫环绕,沿途哭号经过的罪民全都会不知不觉的停下来看一下,然后带着或愤恨、或凄楚、或木讷、或感激的神情被禁军驱赶着往前移动。 这辆马车整个咸阳无人不知不人不晓,当朝左相兼太师清河侯的专用马车,车上太师府三个字异常清晰醒目。 哭嚎前行之中,有一群人慢慢走到了马车前面,看着这辆马车,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停下脚步。 “侯爷,建成侯他们到了!”守在车窗边上的侍卫首领轻轻敲了几下车窗。 “哗啦~”一直紧闭的车门拉开,一个锦袍玉带,头戴玉冠的青年卿侯昂然下车,眼神一扫眼前这群蓬头垢面的昔日卿侯重臣,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容拱手。 “诸位远行,旭特来相送,来人,备酒~” “是!”伴随着一阵整齐划一的应答,马车旁边一群火枪队员抬着个木箱过来,打开,里面都是一瓶一瓶的醉八仙,打开,咕嘟嘟倒满一碗,然后塞在赵亥王离等人手中。 “与诸位相识多年,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敬诸位一碗,此去万里,祝一路顺风!” 陈旭举起酒碗,咕嘟嘟几口喝干,然后亮出碗底之后将酒碗交给身边的火枪队员。 “陈旭,你莫要做如此假惺惺之态,某不稀罕,这酒,不喝也罢!”赵亥将手中的酒碗丢在地上。 “啪啪啪啪~~” 接连不断十多个瓷碗都丢在了地上,碎裂的瓷片和白酒四周飞溅,浓烈的酒香瞬间弥漫在风雪之中。 “喝不喝随意,但本侯的确是一番好意,就像王离所言,成王败寇,诸位输了便是输了,输不起就不要参加,何况诸位及家人的性命都是本侯所救,本侯不指望你们领情,但还是希望你们记住,天大地大,只要努力终归都能活下去,只有活下去也才有希望,就像本侯在朝堂所说,你们有勇气篡位,难道没勇气面对眼下的困境?更何况……” 陈旭眼神一扫,抬手屏退押送的禁军和身边的护卫,然后看着赵亥铁青愤怒的双眼。 “你们难道就没发现少了一个很重要的人物与你们同行么?” “少了谁?”赵亥茫然转头,四周一群蓬头垢面的难兄难弟,其余人虽然皆都对陈旭情绪各自不同,但也都一起茫然摇头。 “太医令周炯!”陈旭淡淡提示。 “的确,周……周炯也是参与者,为何……为何不在……”人群一阵骚动。 “周炯若在,你们这些人早已全都被夷三族,何曾还有机会逃脱升天,本侯为让你们活命特意隐瞒下来,不然毒杀陛下之罪,神仙都救不了你们!” “毒杀陛下~”一群人当中有人惊恐的捂住嘴巴,让后有人齐刷刷转头看着赵亥。 赵亥赵成脸色默然。 许多人瞬间明白过来,然后噗通噗通跪满一地对着陈旭磕头。 就连白震王离都脸皮苍白扭曲,怒视赵亥赵成两人,紧握拳头似乎恨不得扑上去将两人锤死。 自从听闻始皇帝半路病重,一群人就在赵亥赵成的召集下日夜策划商量,但直到始皇帝回归京师,仍旧还没商量出来一个最好的时机,然而就在当晚,赵亥便秘密通知所有人坐好准备,辅佐少公子胡亥篡位,半夜,始皇帝崩驾,策划变成了现实,所有人都在赵亥赵成赵病三位皇族的安排下有条不紊的展开了篡位之举,然而谁都不曾想到始皇帝竟然是被毒死的。 可以说始皇帝被毒死的事除开赵亥赵成赵病之外几乎无人知晓。 因此所有人都蒙在鼓里,为了各自不同的目的稀里糊涂参与其中。 到最后不仅他们倚为最重要法宝的诏书是假的,就连死去的皇帝都活了过来,瞬息之间一切荣华富贵都打了水漂不说,还连累整个家族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而直到最后,即将踏上一条不归之路的时候,才终于从他们最为憎恨的人的口中得到这个惊天霹雳般的消息。 始皇帝竟然是被毒死的。 “诸位此去虽然前途渺茫,但终归还是有活的希望,只要足够努力,将来开疆拓土建国称王也并非空想,本侯今日特来相送,实在是不忍诸位参与其中却被蒙在鼓里,更不希望诸位稀里糊涂就断送了身家性命,因此才请求陛下宽恕你等死罪,留这一线的活命生机,诸位好自为之,各自保重吧,告辞!” 陈旭微微拱手,转身上车。 “侯爷活命之恩,我等永生难报也!”有人满脸泪水哽咽叩拜。 “无需谢我,本侯只希望诸位记住,生是华夏人,死是华夏鬼,无论何处,不要给大秦丢脸,更不要给华夏丢脸,诸位陛下都敢杀,皇位都敢篡,还有什么不敢去做,那北方万里虽然苦寒,但并非没有异族,莫要去了被打的屁滚尿流死在荒原之中最后变成了狼熊虎豹的粪便,那才丢人……” 哗啦~ 车窗推开,陈旭的头从窗户中探出来看着王离。 “王离,不要因为我将你赶的更远而心有怨恨,这其实对你更好,有能力的人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混出名堂,你自认为不是凭借上将军和通武侯的荫庇才能封侯封公,那就去西北万里之外闯出一番名堂,那是一片广阔天地,任凭你施展才能,说不定几年之后你也能自己建国称王,远比流徙三千里当牛做马强得多,有得有失,切莫被怨恨之心蒙蔽了你的才能,本侯也始终相信,王氏没有孬种,你我总算也是舅婿之亲,临行送你一样保命之物,应急时刻可能用得上!” 陈旭从挎包里面掏出来一个木盒递出来。 王离犹豫再三,还是脸皮抽抽着上前接过来,打开,里面整齐排列五个晶莹剔透拇指大小的水晶瓶。 “走~”陈旭哗啦一声将车床关上,车夫随即扬鞭,马车瞬息启动,在一群护卫和火枪队员的护送下往咸阳城而去,只留下满地碎裂的酒碗和清寒凛冽的酒香,然后在渐行渐远之中,马车和绵延十余里的队伍各自被怒号的朔风寒雪淹没下去。 新年的十月,就在一场大雪之中转瞬而过。 而经历一场巨大动荡的咸阳城,也终于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秩序。 皇宫已经完全安静下来。 八千中尉禁军被抓捕清退两千余人,统领王煜病死,副统领白震被流放,玄武卫统领赵越暂代卫尉府大统领之职,周勃因为协助太师平叛有功,被始皇帝亲自提升为禁军副统领,负责掌管千牛卫和羽林卫。 十月底,清河侯在朝堂弹劾中尉禁军大统领陆嚣严重失职,要求其辞去中尉府令职务,陆嚣也当堂认罪,愿意戴罪立功去云南协助任嚣和赵佗两路大军继续征讨越族,始皇帝同意,任命陆嚣为云南郡尉,率领中尉府四千余戴罪禁军前去继续开拓南越。 为了京师安全,始皇帝命令调回一直驻守西域数年的狄道侯李信回京师执掌中尉禁军,而且蒙云和高老三等人在这次平叛之中打开城门立下大功,分别被授予西营和北营两座禁军大营的统领,其余几位纨绔和两百随同立功的滑翔机兵卒皆都安排进入中尉府四营担任各级大小军官。 由此,一群往日的纨绔,也瞬间摇身一变成为了在咸阳横行霸道的禁军将领,整天穿着铠甲策马在咸阳大街上来回奔驰耀武扬威不可一世。 禁军安定,整个咸阳城也很快安定下来。 与此同时,三省六部诸多官员和职位也在慢慢的调整和补充,虽然平日的工务处理略显混乱,但已经慢慢开始恢复旧有的秩序。 张良同样因为此次立下大功被始皇帝赦免,在陈旭添油加醋的赞扬和蒙毅不动声色的配合下,始皇帝一高兴还给他封了一个男爵,赏了一套二十亩的宅院和车马奴仆,于是张良很兴奋激动的搂着林仙儿没日没夜在里面快活,这次真的算是财色双收,成了人生大赢家。 而且趁着冯去疾病重,吏部令还没有人选,各署衙缺人缺的厉害,陈旭毫不犹豫利用权力将张良塞进吏部当了一个四品的主官,而同时升官的还有已经回京述职的萧何,被陈旭推荐给始皇帝当了内史令,从四品一步到位变成了二品朝廷大员,直接就把萧何高兴的哭了好几场。 短短七年时间,便从一个沛县无名无品的小县吏变成了大秦帝国的九卿之尊,这种升官速度怕是除开清河侯自己外无人可比。 相对于朝廷和官场的动荡,显然民间恢复的更加快速,沉寂了一段时间的娱乐活动也开始蓬勃热闹起来,曲园酒楼,商铺食舍,蹴鞠比赛,婚嫁喜庆等各种民间该有的商业娱乐活动也在快速回暖。 第1582章 华夏纪元 进入十一月,整个咸阳城似乎瞬息之间就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和喜庆。 大街小巷奔行的公交,来回喝卖的食摊和报童,叮叮当当在人群中穿梭的自行车,偶尔还会有更加吸人眼球的三轮车,灯红酒绿,歌舞升平,霎时之间,大秦更添几分繁华盛世之景。 经过一个月的筹备,十一月中旬,太子子婴的婚礼如期举行,咸阳满城喜庆,人人都穿上崭新的衣裙上街游行,迎接观望这位带有神奇色彩的太子妃。 这位太子妃据说是清河侯去年在吴中无意中遇到,起源于一次赌蚌游戏,清河侯一见而喜,推荐给始皇帝,始皇帝一见也十分中意,于是一拍即合。 太子妃年芳十三,温柔貌美,知书达理,而且还是楚王室后裔,身份地位都让咸阳民众满意。 秦楚之间既有旧恨又有渊源,两国之间有撕不开斩不断的血缘关系,而太子再娶楚王室女儿,只会让秦楚两地之间的民众更加和睦。 这既是高层的善意释放,同时也是民间相互认同的基础。 热热闹闹,太子婚礼足足欢庆了三天,京师夜不宵禁,全城民众喜庆狂欢。 而在太子婚礼结束的当日,始皇帝宣布大赦天下。 凡是刑期在一年以内的全部赦免,其余非谋逆和奸杀掳掠等恶性犯罪,都能宽减刑期,甚至是正在修建骊山陵墓的二十万刑徒,也有大量减刑,甚至服刑十年以上的还允许归家探亲。 除开刑徒之外,始皇帝再次下令,所有前六国因为战争而俘虏的奴籍战犯,全都重新恢复平民户籍,愿意回归祖籍的回归祖籍,不愿意回去的就在当前居住地由当地官府划拨田地房产安家落户。 此两条谕令一出,顿时天下震动,无论工奴刑徒皆都面向咸阳伏地叩拜感谢皇帝仁德。 而就在太子婚礼的喜庆和大赦天下的余波还未过去,十一月底,筹备超过两年的图书馆圣贤大道一百尊大贤雕像全部完工,终于向整个咸阳开放,同时开放的,还有帝王群雕像,当这两组庞大的雕像群面世之后,顿时搅动整个咸阳士绅阶层,五大学院、百家诸生、商贾豪绅、卿侯官吏等凡是读书识字阶层的无不趋之若鹜,连续数日将整个京师大学围的水泄不通,严重到了影响京师大学正常的教学秩序,于是京师大学不得不暂时放假一旬。 不让进去看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两个项目让所有人期待的太久了,全国各地赶来准备一观这两组雕像的文士和百家门徒就有上万人,有些人甚至已经在咸阳呆了大半年甚至一年了。 帝王群雕像威武霸气,二十丈高的中华神碑更是气势恢宏,如同利箭一般直插云霄,在四周栽种的青松翠柏映衬下,更显挺拔。 碑上除开中华两个巨大的红色篆字之外,上面还按照时间顺序记录了许多上古传说人物和夏商周三朝著名帝王诸侯的名字,甚至在底座上还刻画有夸父逐日、后羿射日、女娲补天、大禹治水等浮雕图案。 雕像、神碑、浮雕三者之间构成了一个完美的整体,不仅规模宏大而且庄严肃穆,围观者远远看见便情不自禁的慢下脚步放慢呼吸,心中中升起一种庄严肃穆的膜拜情绪。 圣贤大道上百尊诸子雕像同样如同神祗,俯视来往的百家门徒和年轻学子,但相对于帝王群雕像和中华神碑带来的庄严肃穆的压力不同,这里情绪要轻松不少,毕竟百家门徒各自理念冲突巨大,相互不服输的情绪一直都非常明显,因此在观摩这些雕像的时候,许多人其实都是相互不服气的,从当初百家排名出炉之后到现在,民间的争斗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不过排名是民间人士投票选举出来的,这是一种完全公平公正的排结果,没有太多人敢去找陈旭和皇帝的麻烦,想改变顺序基本上也没有任何指望,于是都只能在参拜完自家门派老祖宗的雕像之后,跑到敌对门派的雕像前面对着别人家的老祖宗吐口水翻白眼儿。 于是自从圣贤大道开放之后,连续几天爆出有诸生打架斗殴,陈平不得不去向始皇帝申请安排禁军守护,而陈旭听闻之后,也不得不让人在京师大学门口张贴公告,警告百家门徒文明观礼,不然会以侮辱他人和破坏公物罪从重惩罚,这双管齐下之后,观看雕像的百家门徒的情绪才慢慢平静下来,由武斗变成了文斗,互相吹胡子瞪眼睛用入你老娘和入你娘子来亲切问候对方家人,场面和谐而美满。 不过百家圣贤雕像虽然一个个都刻画的栩栩如生,高度符合百家门徒对自家门派老祖的形象期许,然而本来应该站在图书馆大门口的科学派创始人清河侯的雕像却并没有出现。 站在最高处的是一个奇怪的青铜雕塑,梯形的八面体底座,直径一丈,高五尺,底座四周铸有复杂的图案,既有山川河流花鸟虫鱼,又有日月星辰,更多的是各种稀奇古怪的符号、公式和图表,在底座东南西北正四面的中央,分别还各自有铸造有法制、文明、科学、自由、八个大字,而在底座顶部,四周是八卦图案,中间是太极,以太极阴阳鱼眼为支点,两根小腿粗细的青铜柱扭曲成一个盘旋向上的双螺旋结构,在螺旋状结构的顶端,有一个青铜铸造的太阳系青铜盘悬在上面。 整个雕塑的高度和百家大贤雕像的高度差不多,远看似乎也像一个人站在高处,但实际上并不是,而如此奇怪的结构自然让所有参观者莫名其妙的,于是纷纷打听这个雕塑到底是表示什么,而后来听闻清河侯亲口解释,这个雕像中隐藏有三卷天书的终极秘密,内容都在这些图案和结构上,若是有人能够解开这个雕像当中隐藏的秘密,则人类将会参悟科学大道。 有了清河侯的解释之后,于是这个奇怪的雕像就成了所有参观者打卡的网红之地,所有人来观摩圣贤大道,都必须到这里仔细观看抚摸一番,沾些天书的仙气才会离开,而更有许多忠实的科学派门徒和太乙神教门徒,更是将这里当做参悟大道之地,每天四周盘腿坐满了各种装束的文人豪客和方道术士,对着上面每一个符号每一个图案闭目沉思,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破解天书秘密,一步登天悟道飞升。 传说有清河侯的地方就会持续不断的热闹。 自从平息胡亥政变之后,十一月咸阳民众迎来了太子成亲、诸子圣贤雕像完工,中华神碑和帝王群雕像揭幕等一连番的热闹之后。 十一月底最后一天。 清河侯在朝堂提出奏书,称大秦一统华夏,是继承夏商周三朝的华夏正统,为了让中华文明传承更加明晰和有序,提请采用新的纪年方法。 该历法以黄帝冠礼之始为元,称为华夏纪元,每百年为一世纪,将夏商周秦四朝历史按照时间顺序予以记录,以保证传承更加清晰明白,由此,至始皇帝三十七年刚好是华夏历2488年,为华夏正统第二十五世纪周,从今往后不再以帝王登基命名新的纪年,而是统一由此往后记录,而且为了历法和天时更加相合,清河侯在奏书中建议,废除秦历建亥,恢复以子月为岁首,每年子月初一定为元旦,而为了纪念十月初一这个对大秦有特殊意义的节日,提请将十月初一定为国庆节。 清河侯提请的新历法在朝堂引起了巨大的争执,礼部和少府诸多掌管天时和历法的官员都表示了反对,但支持陈旭的人更多,始皇帝斟酌再三,询问陈旭缘由,陈旭只说华夏纪元乃是天书历法,统一合乎天时的历法将会更加符合大秦未来的发展,何况大秦经历此次胡亥篡位的政变,始皇帝死而复生,这既是陛下的新生,同时也是华夏和大秦的新生,大秦要革故迎新才能走的更远。 有了陈旭这样的解释,始皇帝毫不犹豫的同意推行新的历法,以华夏纪元取代眼下以帝王登基为初元的干支纪年方法,同时谕令少府和礼部重新编订历法,文学院也随即接到通知,将编纂的夏商周三代史记重新按照新的历法进行编排。 新的历法推行,自然对民间影响很大,为了加快民众的统一认知和对新历的推广速度,陈旭命令大秦都市报尽快编订明年的新历法,印刷三十万份带有彩色插图的年历图,夹带在十二月的大秦都市报中通行天下,同时在报纸上详细解释华夏纪元的推算方法和记录方法,要求从明年正月初一开始,以后所有朝廷公文和商业合同都必须使用新的纪年格式,同时也鼓励民间书信和文书也开始采用华夏纪元,以此快速形成统一的认识。 车同轨、书同文、度同制。 在大秦历经十年的统一之后,华夏再添一道统一法令,那便是统一历法,史称历同时。 第1583章 棉纺工业 新历法实行,除开让报纸进行大力推广之外,为了提升民间对于新历法的兴趣和认知,陈旭让水轻柔和女子学院精通美术绘画的一群教习和学生组织了一个挂历设计小组,专门绘画了上百张不同类型和风格的图画,然后按照不同风格设计了十种不同类型的挂历和小型台历。 这些挂历台历和后世的挂历台历并没有太大区别,图画配上每个月单独的历法,十二张构成一册。 有以长城、太乙山、渭河二桥、咸阳城、东方道等为主题的壮丽山河篇。 有以帆船、水车、工厂、码头、公交车、海港等为主题的工业盛世篇。 有以骏马、熊猫、猛虎、大象、犀牛等动物为主题的动物篇。 还有各种花鸟虫鱼等不同主题的图册。 不过最令人喜欢的还是水轻柔亲自执笔画的一套十二花魁图,以林仙儿和十二位当红花魁为原型,有歌舞弹琴踏春甚至出浴等不同的风格,这些图都是在陈旭亲自指导下画出来的,一笔一划精雕细刻,一颦一笑百媚横生,轻纱薄裙,害羞带怯,修长的大腿,雪白的肌肤,饱满的胸脯,若隐若现的玉臀,这些图画一出来,顿时在女子学院引起轰动,就连水轻柔画完都几天不敢抛头露面,感觉羞愧难当,她堂堂一个清心寡欲心思淡泊的道家门徒,竟然被夫君勾引的变成了一个喜欢画如此香艳露骨的情色图画的凡俗女子。 但这种画夫君喜欢,而且指导的时候让林仙儿等几个模特儿摆出各种诱人的姿势,看夫君喜欢,甚至还有些流口水,于是水轻柔也便只能画的更加专心,而且针对夫君对某些特殊部位大点儿大点儿再大点儿的要求,一直不是很理解和明白。 明明不是很大,为何要求画的那么夸张,这些画画出来之后,水轻柔都不敢相信是自己画出来的,那呼之欲出挺拔饱满的区域,看得让人脸红耳赤心怦怦乱跳。 如此夸张的手法,竟然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的让人抵触,反而是有一种惊艳到无法忘怀的视觉冲击。 至于这些花魁图上的其他配饰和衣裙等,自然是越少越好,那样才能激起更多人去竞相观看购买的欲望,这是陈旭的说法,水轻柔自然也只能照着去做,于是便有了大秦这一套最为香艳,被后世誉为旷世绝代无可追忆的挂历之王。 而这套特殊的挂历,最后成为了时代的绝响,被无数单身狗收藏为旷世珍品,自从这一次之后,水轻柔封笔不再作画,而这套挂历也一版再版,数百年之后仍然能够在民间看到它的身影。 挂历虽小,但却是一个长盛不衰的产业。 因为你没办法用去年的挂历看今年的时间。 挂历台历的图画定稿之后,陈旭让人将这些装订好的图样送去印刷厂,要求抽调专门的画匠雕工刻板印刷,并且为了保护这套他亲自指导画出来的十二花魁图,陈旭甚至还专门安排了三个火枪队员日夜看守,等到画匠在雕版上完成了描影之后赶紧收回府中珍藏,免得被人惦记偷走了。 不过图画虽然的确完整的送回了太师府,但这套图却变的不那么纯洁了,许多重点部位都被摸的有些模糊,甚至画面上还滴有口水等莫可名状的痕迹…… 而就在这些设计精美具有巨大装饰价值的挂历引起整个印刷厂和文学界热闹询问打听的时候,陈旭的精力也转移到了其他事情上。 自从赵亥反革命集团审判结束押送离京之后,经历一场生死大劫的陈旭一直过得很平和。 虽然伤口已经恢复,但始皇帝却不让他操劳国政,大小事务都自己接管了,起早贪黑的处理政务,因此陈旭上朝再次恢复到三天打鱼七八天晒网的节奏。 一群妻妾整天在家陪他,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刷牙洗脸都有人照顾,因此陈旭也一直在家当一个宠物宝宝,处于持续不断的回血状态。 不过闲下来的陈旭脑袋也没完全放空,大部分时间都坐在炕上,在一群妻妾侍女捶肩捶背按摩喂食中思考一下自己的人生价值,偶尔也会去中书省转一下,看看如今全国的工农业发展和坦途计划建设进展情况,剩下的时间还会去清河园、科学院、图书馆、京师大学、报馆、卫生院等部门逛逛,与大大小小的官吏管事或者帮工学徒聊天打屁,以获得进一步改革的更多信息。 而这个冬天,让陈旭在休闲忙碌之余最感兴趣的还是棉花。 封地上开春种下的十多亩棉花早已收获,产量看起来不高,籽棉亩产只有一石多点儿,全部棉花加起来不到二十石,但体积却不小,用麻袋足足装了半间库房。 而全国的几个棉花试点的也都有收获,产量略有不同但差别不大,总共播种面积大约在千亩左右,收获总量一千二百石,这些棉花全都已经运送到咸阳堆放在户部和农学院的仓库之中,因为重量轻但体积大,占据了大量的地方,而且因为陈旭一直不在咸阳,这些棉花都还没人去处理。 这些棉花和李顺去年带回来的差不多,棉桃没有陈旭在后世看到的那种大,棉绒也不算太长,但科学院研究织机的工匠都确认这种棉花纺纱织布没有任何问题,而且改良的纺纱机和织布机都已经能够完成纺纱织布的工作,已经可以投入使用,而就在陈旭和始皇帝回京的前半个月,实际上脱籽机的研究也有了很大进展,虽然脱籽率还只有六七成,但只要继续改良应该很快就能成功。 因此最近闲下来,陈旭安排组建了一个棉纺实验工厂开始纺纱织布,而这种雪白柔软温暖的棉布一出来,立刻引起民间轰动,不光百姓欢欣鼓舞,就连皇帝和王侯公卿百家门徒同样赞叹不已,而最喜欢棉布的还是所有的女人。 近水楼台先得月,作为棉花引进的倡导者,作为大秦棉纺业的先行者,第一批纺织出来的棉布自然都送到了陈旭府上作为评判和研究之用。 于是当这数十匹雪白柔软的棉布送到之后,水轻柔嬴诗嫚和蒙婉等一群女人全都兴奋无比,三下五除二便让府上的织娘将丝绸的床单衾被全部换成了棉布,甚至开始一针一线的用棉布开始缝制贴身穿戴的内衣,因为夫君说了,棉布是最好的衣物布料,不光温暖柔和透气,而且还便宜。 于是在拿到了充足的样品和纺织厂户部等署衙的汇总资料之后,陈旭在十二月初上奏书提请开春全国开始大规模扩大棉花种植,同时要求在几个重要的试验产地组建棉纺厂,以应对明年大量的棉花上市。 按照今年的产量和数据统计,一石籽棉可以出皮棉四十斤,剩下的七十斤大部分都是棉籽,而一亩地播种大概五斤。 也就是说如果开春这些收获的棉花种植全部播种下去,播种面积将会陡增十五倍左右,全国的棉花播种面积将会突破一万五千亩,若是风调雨顺照顾的好,将会收获接近两万石棉花,按照眼下一匹布用棉纱十斤计算,一石籽棉大约能织布四匹,如果这些棉花全部织成棉布,市面上将会有八万匹棉布。 两年之后,基本上就可以全国开始推广,种植面积将会突破二十万亩,棉花产量超过二十万石,棉布产量会达到八十万匹。 因此面对如此庞大的棉花产业和规模,陈旭需要提醒朝廷早做布局和规划。 而且棉花不光用来纺纱织布,还能直接用来制作棉衣棉被,方便的种植和低廉的价格将极大改善民众的生活。 五年的时间,陈旭相信棉花一定会在强大的政府机器和法令制度下完成替代麻纺的任务,完成一次产业升级和改造,完成一次提高民众生活质量的极大飞跃。 而为了完成这次巨大的飞跃,除开布局棉花种植之外,棉花加工产业也是重中之重。 清理棉籽,纺纱制衣,整个纺织产业都需要有一个大跨越的发展。 后世的工业革命,便是起源于棉纺。 这不光是工业机器的革命,同时也是资本的革命。 丝绸产业无论如何发展,未来都不可能有太大的突破,只能走高精尖的路线,特别是随着棉花的出现,桑蚕养殖或许还会遭受一次比较大的冲击,整个行业会出现萎缩和后退,但棉纺未来必然蓬勃发展,棉布的产量将会突破数百万甚至上千万匹的产量,随着大航海的开拓,大量棉布甚至会被出口到西方诸国,以此掠夺当地的矿产资源和金银财货。 而要加快棉纺产业的快速发展,各种配套的机器和工厂就必不可少,不断改良脱籽机、纺纱机、织布机、提花机等工业机器,就是科学院需要投入巨大精力的地方。 对于机械研究,陈旭现在能指导的已经不多了,因此很多时候他都只能提出研究方向和大致的原理,然后让工匠去自行研究解决遇到的问题。 但显然大秦的工匠在奇技淫巧方面还是很有天赋,还没有被后世那种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儒家思想腐蚀,民间存在大量喜欢研究技巧的方士和工匠,在机械领域的研究非常宽泛而且成就也非常高,加上陈旭推行的齿轮轴承链条滑轮等成系统的物理学机械学理论,如今大秦的工业发展已经开始呈现一种蓬勃发展的态势,各种实用的机械都开始大量出现。 第1584章 蓝翔俱乐部 陈旭这次回来,发现街上竟然多了一种自动报纸贩卖机。 一份大秦都市报定价十钱,这种贩卖机只能投十钱的八卦通宝。 机器里面每一份报纸都卷成一个卷轴,只要投币口投入的钱币大小重量刚好,就会触发里面一个齿轮机关,一份报纸就会掉落到一个卡槽之中,然后投币人掰一下贩卖机正面的把手,报纸就会掉出来。 这个机器内部的结构并不复杂,原理也很简单,但胜在很有想法和创意,这是一个工匠根据陈旭原来提出的自动贩卖机的理念研究制作出来的,眼下也还有些缺陷,比如每次都要将报纸一份一份卷好并且用麻绳捆扎好放进去,每个贩卖机最多只能放大约三十份,而且有时候还会吞钱不出报纸,而为了报纸和钱币的安全,这些投币机都只能放在书报亭或者一些商铺门口找人代为看管等。 但即便是如此多缺陷,这种新奇的自动投币出报纸的机器还是引起了大量咸阳民众的兴趣,大量买报纸的人都会好奇的去试一下,试的人多了,自然坏的也就很快,于是这些机器的维修也让研发这个报纸贩卖机的科学院小组头痛不已,只能每天安排专人在几个售卖点来回巡视修理,当然,鉴于这种机器的成功和方便,研发小组也不断的在研究改良。 陈旭回来看到的已经是第三代产品了。 按照科学院的规矩,这种机器一旦改良成功,就可以申请专利,若是市场前景比较好,可以申请建厂大量投产,那样研发小组的成员都能持股跟着发财了。 在这种专利和股权刺激下,现在科学院的研发热情非常高。 而且眼下科学院已经开始不差钱了。 自从开春自行车厂和三轮车厂建厂陆续开始投产,接到的自行车订单都已经安排到两年以后了,三轮车听说更加火爆,当第一批三轮车上市之后在蹴鞠商业广场进行演示推广的时候,听闻争抢购买的人差点儿打破头,最后刘邦加派了上百个保安才将哄抢的人群镇压下来。 而自从三轮车上市之后,听闻订单更加恐怖,光是咸阳城就有八百多辆的订单,其中一个来自洛阳的货商更是一口气订购了二百辆,准备运送到洛阳销售,再加上咸阳附近的县城乡镇也都有不差钱的乡绅农户,这种能拉货能能驮人跑得快而且还不用牛马牲畜的三轮车,方便实用之极,抢手到爆炸。 鉴于市场上对于三轮车的需求远远大于工厂的生产能力,于是张苍便召集科学院一群主管商量研究之后,从科学院炼铁厂、铸造厂、轴承厂、齿轮厂等抽调骨干工匠,再从工学院抽调百余人的毕业班学子,安排去大梁和邯郸分别组建了永久三轮车二厂和三厂,经过几个月的筹备之后,已经陆续开始生产组装。 这些事都是在陈旭巡游回京师之前就已经开始了,回来之后接连就是天摇地动的胡亥谋逆案发生,然后陈旭又重伤,这些事就一拖再拖,直到子婴的婚礼完成之后,各个部门的主管才陆陆续续到太师府向陈旭汇报。 对于张苍的安排,陈旭自然是大加赞扬,鼓励科学院培养更多的工匠,加快在全国不同郡县的工业布局,将以前各地简单的炼钢炼铁和烧水泥这种原始的基础工业向高精尖的制造业推进,以快速提高大秦的工业制造水平。 而为了达到这目的,陈旭打算在科学院成立一所专业的技工学校,招募头脑灵活踏实肯干的青少年进行一年简单的文化知识和技工学习,在各工厂进行半年到一年的实习合格之后外派全国,组建更多的工厂,而且也为将来这些工业机械的普及提供维修和售后服务。 自行车三轮车轴承链条等这些工业机械设备损坏,若是没有一定的基础技能,怕是修不好,未来,摆摊修车,也必然会是城市乡镇一个不可或缺的职业。 经历过那种轮胎被扎,链条断链,刹车失灵等乱七八糟糟心事的人,才能领会那种在路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凄凉和无助。 除火到爆炸的三轮车外,自行车同样抢手。 带横梁的载重车,只要捆扎合理,一次可以运送两三石货物,和一头牛马的运力差不多,即便是不带货,还能带人,这种车几乎是平民家庭的首选,有一辆这种车,比养一头驴子和牛还要划算。 另一种是轻便自行车,设计出来就不是拉货带人的,眼下卖的最多的就是这种,大部分都是报馆、科学院、文学院和皇族勋贵购买。 从第一辆自行车研发成功到眼下已经足足过去了八个月,咸阳的大街小巷和城外乡镇的马路上,已经到处都能看到自行车的身影,特别是在咸阳城内外,每天都能看到一群追风少年在街头飙车。 骑马已经不流行了,骑自行车才是新时代的弄潮小达人。 每一个有身份的纨绔,必然都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自行车。 而蒙云这些参军两年回来的老纨绔,在咸阳耀武扬威的骑了几天马之后全都蔫儿了,那些让他们曾经最为自豪和拉轰的印第安酋长马,五颜六色的锦羽已经成为了新时代纨绔嘲笑的对象,于是一个个不得不垂头丧气的承认自己已经老了,已经成了那些在街头追风的少男少女们眼中的过气大叔,七八年前蹴鞠比赛时候的那种朝气和热闹,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过气,越来越跟不上时代的发展。 “呵呵,这都觉得落伍了!” 陈旭看着一群穿着盔甲腰挎钢刀,下巴上留着一丛黑胡子,褪去了纨绔气质而有了几分英俊威武气息的老纨绔,笑的有些爽朗。 “妹婿莫要发笑,真的,这次回来发现我们真的老了,落伍了,跟不上时代了,第一眼看到自行车,差点儿都吓出屎来!” 蒙云依旧英俊无双,然而不再是当年那个娇媚如同女子的小白脸,皮肤黑了许多,加上蓄了胡须,两年的军伍生涯,让他变得成熟稳重了许多,穿上合体的铠甲,更是英姿勃勃,有了一股成熟男人的气质。 不过气质归气质,这次回来对他们这群纨绔的打击还真是挺大。 “自行车算啥,你们玩的可都是滑翔机,时代在发展,你们的眼光也要看得更高更远,即便是玩,也要玩的高端大气上档次对吧,自行车,永远都只能是女人和小孩的玩具,未来我们要玩的是滑翔机、是飞艇、是蒸汽机、是铁翼飞鸟、是钢铁巨舰,还记不记得当年研究的热气球,眼下有空有闲,你们也都回来了,我决定重新立项研发热气球甚至是飞艇,还有你们那些滑翔机也别浪费了,投了几百万,该拿出来挣钱了,岳丈已经念得我耳朵快起老茧了……” 陈旭的话自然激起了一群老纨绔的活力和热情,决定参与到陈旭这个远大而美好的科幻蓝图之中来,于是每天继续骑着他们的印第安酋长马,披甲挎刀在大街上巡逻,空闲下来还会带着一大群兵卒在城外进行滑翔机飞行表演,慢慢的,他们也开始吸引了一大群热情的少男少女追逐欢呼,而就是在十一月底的某一天,咸阳民间诞生了第一个名叫蓝翔的滑翔机俱乐部,在城北之外购置场地修建跑道,向咸阳民众开放滑翔机训练。 是真男人,就玩滑翔机。 这是蓝翔滑翔机俱乐部的宣传广告。 随着街头许多花枝招展的小娘子派发赠送大量的精美宣传广告和小礼品,短短几日时间,蓝翔便成为了咸阳民众津津乐道的话题,隐隐有盖住最近半年最风骚最新潮的自行车的架势。 滑翔机俱乐部和清河射击训练场一样,采用会员制,拥有完善的设施和正规的训练操作规范,拥有两百架滑翔机和大量熟练的飞行员教练,于是蓝翔很快便成为了勇敢者的乐园,吸引了大量家境不错的青少年参加,最近几日,经常能看到滑翔机从城北起飞,然后在咸阳城上空盘旋俯冲,这种惊险刺激的表演也引起了咸阳民众极大的热情,每次滑翔机出现都会欢呼雀跃,特别是那些小孩,鼓掌追逐着滑翔机满城奔跑。 第1585章 奏书大法 在热闹和喧嚣之中,转瞬就到了十二月中旬。 按照新的历法,十二月过后才是真正的新年,而新的一年,大秦将会迈入被简称为华元的2488年。 按照清河侯逢八必发的奇怪理论,这将是一个特别吉利的年份。 这天朝议,清河侯突然来上朝。 看着他云淡风轻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公文包,满朝文武和始皇帝都知道陈旭无事不登三宝殿,恐怕今日又是一大堆的奏书。 果然,朝议开始之前,始皇帝便微笑把头转向了坐在旁边的陈旭。 子婴作为未来的储君,就坐在始皇帝右手边,有单独的座椅,但是放在第七层御阶位置,比陈旭还低一级,此时也满脸好奇的看着陈旭,虽然看起来严肃认真,但实际上脸色微微发白,看起来有些倦容。 新婚月余,大秦太子依旧还沉浸在另一番不可描述的幸福生活之中不可自拔。 而这也是陈旭想要看到的结果。 年少的储君有了新欢,终于还是把主要精力放在了每天脱的精光睡在旁边的太子妃身上,日夜操劳看起来非常满足。 陈旭自然也没让始皇帝和满朝文武失望,打开公文包往外掏一叠一叠的奏书。 始皇帝笑的云淡风轻,满朝文武除开那些新晋提拔进入朝堂的官员之外,其他人也已经见怪不怪,而陈旭每掏出来一本,下面还有官员嬉笑着帮忙数一下。 掏完,总共十二本。 始皇帝满意的点点头,很欣慰今天还能比较早退朝,而满朝文武却还有人不满意,明显今天清河侯不在状态,竟然没有突破最高十六本的奏书记录,差评。 而跟着上了半个月朝的子婴,却被陈旭这厚厚一叠的奏书吓的有些目瞪口呆,明显还未适应陈旭的这种奏事风格。 “陛下,卫生院筹建足足九年,这些年也培养了大量医护人员,改进了许多医疗技术手段,臣奏请改制卫生院,将卫生院改组为大秦皇家医学院,隶属太医署管辖,将卫生院改制成为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同时提请在吴中、江陵和邯郸三座郡城筹备组建第二、第三、第四附属医院,已让全国民众都能开始享受到医学院这些年的研究成果!” “准!” 如果不是陈旭医术好,只怕他眼下已经埋在骊山陵寝之中了,而扶苏的死也让始皇帝哀恸无比,若是医学够发达,说不定长子的性命也能挽救回来,因此对于陈旭不断推广和发展医学的奏请,始皇帝没有丝毫犹豫。 “多谢陛下!”陈旭放下拿起第二份奏书。 “臣奏请改制科学院,实行产研分离,科学院以后只负责研究所和新的研究方向,其余所属试验工厂都剥离出来组建大秦工业集团,大秦工业集团归工部管辖,财政收支由财政署负责审核,但科学院将拥有其中三成股份用于支持未来的各项研究,所有工厂的管理层和技术人员的持股分红比例保持不变,专利费用和民营企业一样照常向科学研缴纳,工业集团此后所有生产经营自负盈亏,独立核算,科学院不再负责管理和经营……” 随着陈旭的诉说,朝堂之上骚动的同时不断响起讨论声音。 可以说科学院目前就是整个大秦最为令人羡慕嫉妒的地方。 它既是一个隶属于少府的署衙,又是一个庞大的企业,大秦如今生产生活方方面面都能看到科学院的身影,小到马蹄铁玻璃镜子,大到水泥钢铁和水泥马路,都是科学院研发出来的,而且随着大秦的蓬勃发展,科学院的研究越发新奇多样,附属实验工厂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壮大,大大小小的工厂有十多个,各种研发人员和工作人员超过三万余人,如今占据了整个咸阳东门长度约十里的河岸,密密麻麻到处都是厂房和仓库。 除开规模大之外,科学院这些工厂赚钱的速度也堪称一流,光是自行车和三轮车,在三省六部的官员和平民百姓看来完全就和抢钱差不多,用日进斗金都无法形容。 赚钱多自然令人眼红,但科学院赚的钱既不纳税也不交公,全部都内部消化了。 虽然科学院各种研发耗费大量的资金,科学院其实也没多少余粮,但在外人看来可不是这样。 世人从来只见小偷吃肉,看不见小偷挨打。 因此许多人都对科学院明里暗里极度和不满,甚至是非议,认为少府每年投资这么多钱,浪费这么多钱财粮食在科学院,但赚的钱都内部私分了。 这种说法并不隐晦,实际上很多人当着科学院官吏工匠的面都说。但只有科学院内部人员才知道,工资待遇的确不错,但尼玛也一天天累的像狗一样,私分钱财这种事更不可能,有些研究甚至还要自己掏钱才能支持下去。 面对外界的猜测和非议,面对科学院臃肿不堪的体积,陈旭这次也终于决定拿科学院开刀,彻底完成产研分离的改制,将乱七八糟的操心事都丢给朝廷去管,以后科学院要研究,直接伸手向朝廷要钱,有了财政署和工部官员的监督审计,他们自然也就知道科学院到底挣不挣钱有没有私分财产了。 对于陈旭改组科学院的奏书,意见并不统一,始皇帝和少府官员认为目前科学院发展很好,一切都由陈旭自己说了算,没人监督干预是最好的现状,但三省六部还是有许多官员认可陈旭的说法,科学院太大太乱,的确需要改制,这些以财政署和工部户部为主,至于吏部刑部兵部的官员,基本不开口,即便是开口,他们说了也不算。 朝堂一阵吵吵嚷嚷之后,始皇帝最后还是在陈旭的坚持下同意这份改制奏书,但强调无论是少府还是工部户部,以后对于科学院的发展和投入只能加大,不能减少。 作为不偏不倚的帝王,始皇帝自然能够看得出来科学院无与伦比的重要性,任何一项研究成果,都足以改变大秦的现状,光是钢铁、水泥、织机这三项,就堪称划时代的研究发明。 第三份奏书,陈旭提请成立科学院下属的技工学校,面向全国郡县招收头脑灵活的年轻人,每个郡每年都安排一定的招生名额,开始为大秦培养正规而全面的职业技术工人。 第四份奏书,陈旭提请成立农业科学院,将农学院改制为农业大学。 农学院成立七八年,对于各种农具的改良、农作物的栽培和畜牧养殖等都积累了大量的经验,编著整理了大量的农科书籍,也培养了大量的农业技术人才,这些年对于大秦的农业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不过随着农业的不断发展,各种农作物和牲畜的杂交改良以及病虫防治等工作越来越复杂深入,农学院已经不能胜任,需要有更加专业的机构来专门研究解决这些问题。 农科院的组建,将在土壤、环境、河流、胡泊、良种杂交、病虫害防治、生物多样性调查研究及动植物保护方面做更多的基础和深入研究。 随着大秦的稳定,人口不断增多,对于生活物资的需求不断增大,人类向大自然索取的力度也会不断增加,像后世围湖造田、草原垦荒、滥砍滥伐等活动导致森林草场湖泊退化,环境破坏无法恢复的后果,需要提前预防。 眼下还郁郁葱葱森林密布的黄土高原,其实就是从秦汉时期人类活动加剧开始大规模开始退化的,两千多年时间,便变成了不毛之地,而眼下水草茂盛的河西走廊和西域,同样也是在这个时期开始大规模消失退化的。 科学发展,保护环境,陈旭既然知道历史,绝对不想让中华再走一遍先破坏在治理的老路。 从现在开始,西北诸地的许多森林和草场,要圈起来保护。 于是第五份奏书,就是一份特殊的环境保护法案。 这份法案并不算离奇,本来大秦继承商周遗传下来的各种敬天法祖自然合一的理念,对于伐木开荒打猎都有一些法令方面的要求,比如二月到七月生长季节,不许砍树,不许烧荒,不准采集刚发芽的植物,还有不许猎杀怀孕的母兽和幼兽等等。 当然法令是一回事,执行是另一回事,许多地方管不到,但至少自古以来人类就有这种环境保护的意识存在。 陈旭的奏书提请禁止在大河中上游区域和所属支流源地大规模砍伐林木、开荒屯田等活动,将大型土木工程建筑材料改成混凝土,不过并不限制农民伐木造房和打造舟船马车等正常活动,但严格大规模采伐和破坏。 同时法案还提出了一些动植物保护方面的条令,禁止猎杀大象犀牛野牛熊猫等野生动物,但对野猪、豺狼等中小型野兽放宽了一定的猎杀权限,总之,这个原始荒蛮的时代,野兽并不比人少太多,不让猎杀是不可能的,野猪野狼兔子野鹿等漫山遍野到处都是,也是人类非常重要的肉食来源,完全禁止并不现实。 特别是野猪和野狼,完全就是巨大的祸害,陈旭的封地上就能经常看到,种下的庄稼必须每天巡逻照顾才行。 因此时代不一样,对环境保护的侧重点也不一样。 但陈旭相信,只要保护到位,各种野生动植物都会得到栖息和生活环境,滚滚这种憨态可掬的家伙几千年都能保留下去,只要给予适当的保护,它们都能在深山老林之中活的很好很开心。 第六份奏书,将文学院、大秦都市报、出版社、印刷厂等一直纠缠在一起的四个部门重新厘清关系。 文学院独立出来变成一个和科学院医学院类似的署衙,级别定在三品,隶属礼部暂时管辖。 大秦都市报、出版社和印刷厂改组成为大秦传媒集团,级别四品署衙,依旧归陈旭执掌的中书省管辖,下属大秦都市报社、南方商报社以及其他十多个期刊编辑部,负责各种报纸期刊的采编,出版社负责发行,以此整合成为一个更加有效的半官方的商业文化机构,照章纳税、自负盈亏,财务接受财政署的审计,不再像以前那样大把挣钱存起来自己花。 总体来说,无论是科学院还是文学院医学院,经过几年的孵化培养之后都已经能开始大把挣钱,朝廷投入那么多,也该到了反哺国家的时候。 不改革,混乱的财务状况只会滋生各种腐败,而臃肿的发展也会让管理越发的混乱。 第七封奏书,提请在琅琊组建船舶工业学院,利用琅琊造船厂这些年积累的经验开始系统培养船舶制造人才,同时研究各种航海器材,这也是为将来的船舶升级做准备。 蒸汽机的研究虽然远没有达到商用的阶段,但这种简单的动力必须研发成功,而且也肯定会成功,这几年的研究已经有了不小的进步,蒸汽推动活塞往复运动的气密性试验已经成功,至少在精密程度上已经达到了进一步研究的地步,而且研究方向也很清晰,最多一年时间,陈旭相信研究所能够拿出比较成熟的原型试验机,只要蒸汽机研发成功,蒸汽火车和轮船也就可以提上研发日程,十年之内,大秦必然能够诞生火车和轮船…… 第八份奏书,提请组建大秦邮政署,由尚书省直属,将全国驿站驿馆等负责递送朝廷公文的系统全部划归邮政国家邮政公司,同时出台邮政物流法案,鼓励民间组建民营邮政物流公司加快民间的物流和信件传递。 剩下的几份奏书,陈旭都是针对目前朝廷和工业发展提出的进一步深化改革策略,其中最重要的一份便是提出坦途计划进入第二阶段,向大秦民众募集第二期十亿国债用于工程的推进。 十二份奏书念完,除开拆分科学院的奏书有过一点儿骚动和反复之外,其他的始皇帝都一一照准,最后的结果就是十二份奏书全都通过,用时一个时辰,差不多也是平日散朝的时间。 接下来始皇帝拖了一下堂,针对十二份奏书逐一安排三省六部等署衙密切配合改革,反正皇帝的意思很明确,只要是太师提请的奏书,一旦同意谁都不能推诿阻拦,否则打断腿逐出朝堂。 蒙毅宰纮等朝堂老油田自然都对这种状况见多不怪,一个个俯首帖耳的表示都由始皇帝说了算,而像子婴和另外一些对陈旭这种风格不熟悉的官员,一直到散朝都还是懵逼的。 第1586章 产研分离 …… “侯爷,您不能不要我们啊!” “侯爷,您不能就这样赶我们走,我们生是科学院的人,死是科学院的鬼。” “就是,这工厂主管俺不干了,要回科学院上班!” “不归侯爷管了,这厂长当着的也忒没意思,我也要回科学院!” “侯爷,您就行行好,把这份奏书取消了吧!” 太师府,散朝回家还没多久,听闻朝堂消息之后的科学院整体炸锅了。 不光张苍孙叔炅这些大小管理层不解,公输胜、麻杆、汤廷等实验工厂大大小小的厂长管事等都如丧考妣,数十人活儿也不干了,丢下锤子工具就骑马坐车或者蹬着自行车直奔太师府,密密麻麻一群围着陈旭哭鼻子抹眼泪要求陈旭收回改组科学院的决定。 任凭一群人哭天抢地吵吵嚷嚷,陈旭却坐在太师椅上慢慢腾腾的喝茶,对这些话语似乎充耳不闻。 科学院改制,的确是一个伤筋动骨的过程,对于习惯了这种自由研究想干啥就干啥的工作气氛和环境的人来说,一下子的确不习惯,而更加不习惯的是身份和地位的变化。 科学院的身份多牛逼,清河侯的直属手下,出门都高人一头,而且科学院工作自由待遇好,咸阳城大大小小的娘子都喜欢嫁给科学院的人,京师五大学院,科学院的未婚夫最抢手。 嫁给其他其他学院的学子教习,将来顶多到外地当一个官吏夫人,虽然的确前途一片灿烂光明,但总还得熬一些年头,若是分配到一些很偏僻或者气候不适应的地方,哪怕是锦衣玉食也还是要受罪。 但嫁给科学院的人就不一样了,只要是科学院有的东西,无论是搪瓷镜子这些常见之物,还是自行车三轮车这些最新的新奇之物,他们内部很轻松都很搞到,想要啥就有啥不说还花钱少。 人与人就怕比,在这个经济蓬勃繁荣不断革新发展的时代,这样一比,找一个科学院的夫君显然更加具有现实意义。 而科学院的名头也在五大学院居首,因为前面还有皇家两个字,是唯独一个归属少府管理的皇家机构,虽然没有品级,但像张苍麻杆这些人走出去,即便是皇族卿侯见到,还得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礼甚至是侧马礼让,这便是面子,赤裸裸的让人嫉妒。 但若是陈旭这样一改,除开科学院署衙研究所之外,所有的工厂都会被剥离出去,麻杆、公输胜等这些跟着陈旭一路混上来的人身份全部要发生巨大变化,以后就不是科学院的人了,也不归陈旭管了,这种失落谁都受不了。 “侯爷,苍也明白您的心情,但这么大的事您怎么也不和我们商量一下!”张苍坐在旁边,同样心情失落的不断揪胡须,有一口没一口的陪着陈旭喝茶抱怨。 “商量能有好点儿的结果么?”陈旭不紧不慢的放下茶杯。 “科学院的状况你比我更加清楚,不尽快改变迟早要出问题,太混乱了,乱七八糟毫无章法,本来从组建研究所开始我便打算动手改制的,但感觉许多研究还是需要大量熟悉的人手配合,这才一拖再拖,这次回来,随着自行车和三轮车厂的投产,随着往后工业布局越发的复杂,科学院将大部分的精力都耗费在这些开设工厂和制作生产上,会极大的拖累研发项目和进度,科学院的使命就是不断深入研究各种理论性的东西,利用这些理论指导研发,无论是水泥钢铁还是玻璃搪瓷,甚至是齿轮机械,都需要大量的更加深入细致的理论支持,不然科技就无法进步,水泥为什么会凝固,钢铁出渣的理论依据,各种金属的特性是什么,各自有什么区别,玻璃和光之间形成的折射反射原理是什么,空气的具体成分是什么、水压气压如何具体测量,火药爆炸的原理是什么,这等等等等方面,我们如今只得其然,不得其所以然,科学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遇到了巨大的瓶颈,我们必须更加深入的去研究更深层次的东西,才能够指导以后的发明创超和改革创新……” “科学研究不仅仅是生产制作,更重要的是理论支持,所以不能本末倒置,仅仅只看到眼前的利益,更要看到十年百年甚至千年之后的未来……” “千年之后……”张苍胡须眉毛轻轻颤抖着,俄而摇头苦笑,“侯爷说的有理,苍的确眼光太过短浅,只看到了眼下科学院的发展和繁荣,实在是忽略了大量的基础研究和理论整理,这些年,苍甚至都很少有空去研究理论,开春出版的那套九章算术和几何概论也还是数年前在侯爷的指导下编写出来的,想想汗颜无比,若说十年百年以后犹可想象,但千年之后许多事有谁能够敢去想,就算只是在十年前,眼下大秦出现的诸多事物,恐怕想破脑袋也是想不出来的……” “的确如此,但所谓思想有多远,人类才能走多远,科学之道就在于丰富的想象,而支撑这种想象力的,就是科学理论,最简单的就如同我们生活的世界,自古以来便说天圆地方,海外有神山仙岛,但现在我们已经能够证明海外并没有神山仙岛,更没有长生不老的仙草灵药,但天空和大地到底长什么样,还需要我们去研究,去探索,大地为何会有四季变化,太阳为何东升西落,风雨雷电是如何产生的,植物为何生长,哪怕是简单的水,它在何种温度下才能凝结成冰,蒸发为气,这些变化的临界点到底在哪里……” 陈旭和张苍的对话中,麻杆公输胜汤廷等人的争吵闹嚷也慢慢安静下来,不管听不听得懂,都张起耳朵严肃认真的倾听起来,然后一个个如同往日,脸色忽喜忽悲,颔首点头或者揪胡子抓头发,总归是侯爷讲述的三卷天书的内容,多听一些都能增长见识,即便是没听懂,记住三五个词语,拿出去吹牛也能引起科学院同事的崇拜。 “侯爷,何为临界点?”这是一个崭新的科学名词,有人情不自禁的虚心好学起来。 “临界点就是……”陈旭本想解释,但瞬间脸色一变没好气的说,“今日不是科学讲座,别问这些乱七八糟的,本侯只问你们,今日来本侯府上打算干什么?难道本侯的安排你们都敢不听了么?” “不敢不敢!” 一群人看陈旭脸色,赶紧一个个将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 “方才我与张院长说的内容你们大致也都听见了,科学院和实验工厂产研分离是必然趋势,不然继续下去科学院越发混乱,将来的研发也更加没有头绪,我们必须集中力量攻坚一些项目,组织人手开始更加深入的研究基础理论,不然你们这些厂永远都只会做一些眼下的工作,这次改革的事谁都不许反对,谁敢带头闹事,本侯就把他发配去边荒屯田种地,记住没有,各自回去约束好各工厂部门,任何人不得过多讨论,这是国策,为大秦未来千百年计,不得不为之!” “是,侯爷!”一群人有气无力的拱手。 “不过你们也别太伤心,即便是你们工厂独立出去,但你们依旧还是科学院的人,本侯打算在整个科学院系统甄选五十位皇家科学院院士,根据成果和贡献大小分为三级,颁发三级火炬勋章,这些院士无论在不在科学院上差,都归属科学院直接管辖,可以共享科学院的一切研究成果,当然其所有的研究成果也是科学院的成绩,每年科学院会发放五到十万钱作为院士津贴,以奖励院士为大秦、为科学发展做出的贡献,而这种院士评选制度将会成为一种常态,不光针对科学院,还针对工学院、医学院、文学院、农学院甚至是民间人士百家诸生,未来的院士评选会更加宽泛,一切有重大突破的理论研究都能纳入这个评选体系当中,一旦当选院士,就是终身成就奖励,我们会通过报纸杂志甚至朝堂谕令进行宣传,而为了让这种理论研究形成一种良好的风气和氛围,科学院将会定期在大礼堂进行一次科学理论的评选和讨论,提出一些最新前沿理论和未来科学的发展方向,为此,本侯决定要在科学院组建一个科学杂志编辑部,定期将评选出来的科学论文与科学畅想理论登载于杂志之上,这本科学杂志,将会为所有科研人员未来的研究提供指导……” 听完陈旭这一番安排和解释之后,麻杆公输胜等一群属下这才一个个嬉笑颜开,纷纷开始拍陈旭马匹表示这个决定非常的nice,外瑞古德。 其实所有人都反对的原因,不是不明白眼下科学院的混乱状态,而是对科学院感情太深了,舍不得这样被赶走。 但陈旭用评选院士的方法继续保留他们科学院的身份,虽然评选条件肯定比较苛刻,但五十个名额眼下来的一群人大部分都还是有机会。 轰轰而来,又轰轰而去,喝茶吵闹一阵之后,张苍带着麻杆公输胜等人骑马坐车全都回科学院安排去了。 要把偌大一个数万人的庞大机构彻底分离清晰,这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完成的,不过都是内部人士,各级管事也还算是各司其职,先大致将产研部门分开,将八个研究所和所有的工厂的职责理顺之后,剩下的细枝末节慢慢清理,陈旭给了张苍半年时间,基本上完成没有问题。 科学院产研分离之后,科学院的院长依旧是陈旭,副院长张苍,而实验工厂组建的大秦工业集团主管由孙叔炅担任,跟随陈旭当了十年的秘书终于转正,分离之后,工业集团的规模庞大,科研和工作人员达到二万八千余人,大小工厂十多个,还需要更进一步的去拆分和厘清,不过这些都已经不是陈旭该操心的事了,他会邀请华夏钱庄和工部组建一个专门的团队去帮忙。 除开科学院要拆分,卫生院、农学院、工学院、文学院这次都在改革范围之内。 十年的发展之后,这一次巨大的变革不仅仅会影响朝廷的格局,还会影响到大秦未来十年百年甚至华夏千年的发展。 第1587章 新年大庆 忙忙碌碌之中,十二月转瞬就到月底。 新的一年即将到来,为了迎接改历之后的第一个新年元旦,朝廷准备了一场规模庞大的祭祀活动和盛大的庆祝活动。 游行、花车、焰火、灯谜、舞狮。 甚至陈旭还上书始皇帝,元旦当日在咸阳朝议大殿门前的广场上举行一场盛大的阅兵活动,以庆祝华元2488年新年的到来。 阅兵,自古有之。 中国历史记载的最早阅兵是夏朝,禹帝涂山会盟,邀请数十个诸侯部落参加,在涂山会盟上,禹帝让自己的战士带着羽冠手持兵器载歌载舞迎接这些部落首领,规模庞大严谨有序,虽然看起来很热情但实际上也是在秀肌肉展示自己兵力的强大,因此涂山会盟之后,所有的诸侯都服服帖帖听从禹帝的指挥,表示认怂。 再后来,各个王朝都有了阅兵的习惯,遇到重大的节日和会盟,都会拉出军队出来秀一下。 武王伐纣,孟津大阅兵,宣布要替天行道,诸侯纷纷响应。 春秋,鲁桓公秋季大阅,简(检阅)车马,动用了数千辆战车,规模庞大到令周边诸侯颤抖。 当然,这次阅兵听说是因为鲁桓公想讨好自己的夫人文姜。 而其实鲁桓公也是一个悲催的国君,他的夫人文姜是齐襄公的妹妹,但实际上齐襄公和文姜两人之间有不伦之情,被自己的亲舅哥戴了绿帽子的鲁桓公知道后很生气,骂了文姜一顿,文姜就把奸情泄露的消息告诉了自己哥哥齐襄公,于是齐襄公派公子彭生在回国的路上将鲁桓公干掉了。 而中国历史上最为有名的一次大阅兵,当属明成祖朱棣的怀来大阅兵,共计调动全国十万兵马,以演练火器、包抄、突击、弓弩、刺杀等各种军事科目,时间持续足足一个月,而这次阅兵共计有二十七国使臣参与观礼,而这次大阅兵之后,一直对大明怀有敌视甚至是轻视之心的帖木儿帝国也安静下来,直到大明崩溃每年都派好几拨使臣带着礼物来大明觐见朝拜,表示对大明帝国强大的尊重。 而到了清朝,阅兵已经成为一种常态,每隔三年在南苑围场举行一次规模庞大的阅兵活动,检阅对象是八旗兵。 因此阅兵既是一场庆祝活动,也是一场宣示国威的最好方法,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战争的最高境界。 而大秦历史上的这第一次正规的阅兵活动规模并不算大,总共参与阅兵的将士也就万余人,陈旭的主要目的是用阅兵来展示新式练兵方法的成果,以此推动军事训练改革更加深入发展。 陈旭希望通过这次阅兵,将海师舰队和海军陆战队这两支军队的严格训练方法推广到整个大秦军队体系之中,让大秦军队的军容军纪以及战斗力都有一个质的飞跃和提高。 随着新年元旦各种庆祝活动的安排陆续出炉,一个令整个咸阳都为之兴奋激动的消息也流传出来。 元旦当日,筹备足足一年多的新清河园也会开园迎客。 这是一个令万众瞩目和期待的好消息。 美食街、小商品城、轮滑、台球、相声、皮影戏等期盼已久的新奇美食和商业娱乐项目将同时面世,新开业的新清河园绝对会成为咸阳百万民众竞相游玩参观的场所。 而清河园的开业,不仅仅只有普通民众期待,上到始皇帝和王侯公卿,下到遍布咸阳的大小曲园的园主都一样翘首期盼,甚至这种期盼超过了对于元旦其他的各种庆祝活动,连阅兵活动都被许多人忽略了。 几个破大头兵有甚子好看的,吃喝玩乐才是王道。 随着这些年和平安宁下来,在各种改革成果和经济发展的猛烈冲击下,当兵打仗这种以前唯一获取功勋的途径已经在民间开始落伍,取而代之的是发家致富和更多花样繁多的娱乐活动。 虽然这是和平时代民众共同的心里变化,但陈旭还是觉得有必要树立当兵打仗为国争光的正确理念,特别是青少年。 因此陈旭决定借用这次阅兵活动,向大秦民众展示一种完全不同的将士形象,而这些准备很早就已经开始了。 越是临近元旦,陈旭也就越忙,最近几天更是忙得脚不沾地整日不能回家。 拱卫咸阳的泾阳大营之中,陈旭每天都准时到达军营,观看两千海军陆战队、两千中尉禁军、两千京师守备营、一千精锐马卒、一千大秦海师兵卒、一千配备厢式马车的后勤补给部队、一千战旗方队等参加阅兵式的兵卒训练。 这些将卒全部都配发了不同颜色和款式的崭新制式军服,和后世各兵种的军服有七八分相似,完全摒弃了长衣短靴布甲这些行动和穿脱都不方便的服饰结构。 阅兵的事虽然始皇帝已经同意,但也认为陈旭组织的这场阅兵更多是倾向于新年元旦的庆祝和表演活动,与常规的将士训练并没有太多的差别,唯独能够期待的是,可以看到一场和当初在琅琊海师学院看到的分列式训练差不多,让观赏者能够眼睛一亮感受到威武严整令行禁止的表演。 而在朝廷准备各种庆祝活动的同时,民间的情绪也早早调动起来,为了配合这场堪称普天同庆的盛大节日,除开要准备盛大的焰火表演之外,陈旭通过各种渠道号召各商会、民间团体、五大学院、报馆等各自组织一个队伍参加这次阅兵式之后的民众游行。 陈旭的号召自然得到了热烈的响应。 咸阳的曲园联合商会组织了一个超过两百辆花车的庞大巡游队伍,五大学院也各自组织了自己的巡游方队,报馆组织了一个两百辆自行车参加的特殊方队,林林总总,反馈到陈旭面前至少有七八个群众方队,已经足够热闹。 而自从出使西方回来之后一直致力于推广唢呐和手鼓乐器的西博侯李顺也自告奋勇打算组织了一支唢呐和锣鼓队,要为这场史无前例的盛大阅兵活动进行配乐表演,在得到陈旭的同意之后,李顺便兴奋张罗了一支上百人的乐师队伍,整天在咸阳城内一栋被查封的卿侯府宅之中进行排练,甚至还邀请师宣和伯道成等一些名满天下的大乐师前去指导。 师宣和伯道成虽然感觉李顺有些小题大作,但鉴于李顺侯爵的身份和对陈旭改历之后的首场盛大庆祝活动的支持,两人还是去指导了两天,然后竟然发现有些上瘾了。 这种掺杂了丝竹钟鼓、琴瑟琵琶还有唢呐手鼓等中西不同乐器、上百人一起演奏的庞大乐队表现形式复杂无比的同时,又多了丰富的层次感,于是两人各自又邀请了一群精通乐曲器乐表演的好友前来观摩参与讨论编配曲目,几天之后,这支指导队伍的人数就比李顺请来的乐手还多了,整个咸阳曲园界歌剧界稍有名气的乐师乐手都闻讯而来,甚至还有宫廷乐府的乐师听说之后都忍不住跑来看热闹,只把这座上百亩的卿侯府邸堵的水泄不通。 李顺有些后悔了。 他已经完全没地位甚至插不上嘴了。 这支由他组织起来的乐队指挥权、编配权、演奏权已经完全被架空。 本来李顺邀请来的都是一些平日在一起玩耍名不见经传的业余乐手,真正有名气的也不过三四流水平,各种演奏自然让以师宣为首的一群艺术家不满。 不满的结果就是师宣等人开始是耐心指导敦敦示范,到后来干脆把这些乐手都赶走,一个个大乐师都自己提着乐器上场。 于是等到元旦前一天,陈旭亲自来观摩这支本来以为不过是凑热闹的乐团的时候,才发现里面就没一个善茬儿,全都是在咸阳音乐界赫赫有名的人物,一群开创者全都像仆从一般在旁边搬凳子端茶送水,忙的不亦乐乎,但一个个却都乐在其中。 虽然李顺不满意自己的权利被架空,但好歹乐团还是为他保留了一个唢呐手的位置。 而能够和这些真正的音乐家同台演出,李顺还是觉得很有面子,至少以后在旁人看来,他的格调再也不是仅仅坐在河滩上吹丧曲和杀猪一般的唢呐了,而是能够登堂入室有了一些高雅者的身份。 第1588章 勇往无前 元旦如期降临。 从清晨第一声鸡鸣声响起的时候,虽然天色刚刚蒙蒙亮,但渭河两岸和咸阳城便已经开始热闹起来。 为了迎接这个特殊的新年元旦,咸阳四门提前一个时辰打开,寅时初刻,大量人群如同潮水一般从四门进出,瞬息之间整个咸阳便热闹起来。 而等到卯时初刻,东方现出一抹红霞的时候,咸阳城已经车水马龙热闹无比,而四座城门更是人头攒动接踵摩肩。 不光是咸阳城热闹,整个渭河两岸都在这新年的第一缕霞光降临之时如同巨人一般苏醒过来,挥舞着雄壮的胳膊和腿脚,开始拳打脚踢的展露魁梧的身躯和胸怀。 连通渭河两岸的两座大桥车水马龙,随着一条一条长长的庆贺元旦的条幅从楼顶垂落下来,伴随着通通不断的神雷焰火腾空而起的声音,蹴鞠广场欢声雷动,数万人已经在清晨开始载歌载舞自发开始庆贺。 新年元旦,朝廷早已谕令再次放假庆贺三天,夜不宵禁,甚至还不关闭城门。 这是咸阳城自从建成之后第一次夜不闭门。 有了这个开始,以后说不定隔三差五的便会形成一种常态。 而不关闭城门,也可以看做是天下安定民心安宁的真实写照。 卯时中,始皇帝率领皇族和公卿文武到太庙隆重祭祀先祖,然后又到英烈祠祭拜为大秦平定天下战死的将士,辰时末,摆驾回朝议大殿,简单的朝议安排之后,新年庆祝活动正式开始。 随着当当当当的悠扬通钟声响起,始皇帝率领皇族和公卿王侯文武百官到朝议大殿门前的台阶上按照划定的区域各自就坐。 庞大的乐队就在观礼台侧面,随着礼部官员的通传之后,百位大力士捶响牛皮大鼓,伴随着咚咚咚咚震人心魄的低沉声音,很快便有呜呜不断的号角声从正对面的南大街传来,在起伏不断的人群欢呼声中,一支支千人队伍排列成二十乘五十的巨大方阵从城南门踩着整齐的步伐入城。 招展的旌旗,整齐的步伐,雄壮的战马,锋利的长戈,锃亮的弓弩,尤其是各种款式和颜色构成的崭新的军服,笔挺而威武。 新式的军帽、牛皮武装带、军用水壶、腰刀、长筒皮靴,无论是步兵还是马卒,全都看起来威风凛凛英姿勃勃,而这些方阵哪怕是在行走之中,都横成列竖成行,弓弩刀枪皆都收拾整齐,每一步踏出,都整齐划一,整个队伍的行动有若臂使丝毫不乱。 “踏踏踏踏……” 伴随着悠扬的号角声,所有阅兵方队在领队的带领下,迈着整齐的步伐顺着南门大街往朝议大殿前面的广场而去。 大街两边每隔两丈就有一位禁军守护阻拦人群。 数十万咸阳民众夹道欢呼。 虽然大街足够宽阔,但也无法容纳整个咸阳民众,许多人都爬上两边的房顶观看,而且为了让民众都能领略到这场盛大的庆典,咸阳城墙都对民众开放,眼神儿好的可以爬到城墙上远观足有五里长的笔直大街,领略这人潮涌动万民同庆的盛世庆典。 “哇,好整齐壮观!” “这军服虽然奇怪,但看起来却精致美观。” “好俊俏的一群小郎君。” “嘁,什么小郎君,这是海军陆战旅,是侯爷专门用仙法训练出来平乱用的。” “步履整齐,英姿勃发,没想到我大秦将士竟然如此威武不凡……” “是啊,某等以前上战场打仗,除开一支长戈,就只有一颗脑袋,看看眼前这些将士的装备,简直是天翻地覆的变化,身上装配的许多物品都不认识……” “我倒是知道一些,脚下这牛皮长靴听闻每一双都耗资两百余钱,靴子旁边插的是一把短刃,应急之用,身上除开水壶之外,腰间的武装带上有四样物品,分别是密封火柴、干粮、绷带和药品,左胸铭牌是军职,右胸绣的是部队番号,臂章是所属部队的名称,肩章是军阶级别,每个人脖子上还配有一块钢铁铭牌,记录有姓名、籍贯和所属部队番号……”旁边有消息灵通者解释。 “那些人脸上涂有油彩是何意义?花花绿绿衣服上这么多口袋是干啥用的,还有背上背的背包有什么用?”有人疑惑不解的指着身穿丛林迷彩的陆战队询问。 “唔,这个就不清楚了,这种奇怪的装束从未听人说起过,想来是清河侯最新的研究成果!” “必然如此,听闻这些人手中的太乙神火枪是最新款的仙家法器,数百丈外取人性命如同探囊取物,听闻以后普通刀枪弓弩都要被淘汰了!” “这个某也听说过,陛下和清河侯尉兵部讨论过数次了,清河侯也赞同,只是眼下听闻枪弹的制作工艺太过复杂,怕是全部更换还需要数年时间……” “也并非是时间的问题,还是因为钱,一支老式的太乙神火枪造价超过两千钱,每一枪消耗大约五钱,而听闻新式火枪更贵,一发定装火药的子弹更是高达十钱……” “嘶,果然是造不起,要是武装一万人,投入差不多以前十万人的开销啊。” “自然,不过有得有失而已,更换武器装备势在必行,在这些火枪火炮面前,刀枪剑戟都是垃圾啊!” 随着一队一队的阅兵方阵踢踏远去,人群中大量当过兵懂行的人也不断的评头论足讨论。 而看着这些威武严整的兵卒将士,许多少年也都露出各种惊艳的神情,羡慕嫉妒的同时,内心也开始蠢蠢欲动有了一些去当兵的冲动,只听人群中那些少女和小娘子的喝彩欢呼声,都会令人精神振奋,足够激发雄性的荷尔蒙分泌。 咚咚咚咚…… 在百面大鼓整齐划一的擂动声音当中,地面都在微微颤抖,随着此起彼伏的号角声越来越近,踢踢踏踏整齐的脚步声中,伴随着围观民众如潮水般的欢呼喧嚣,只见南大街入口处,密密麻麻招展的旌旗方阵率先出现。 这个千人方阵人手一面旗帜,分做五色,身穿统一的黑色军服,腰配宝剑,踩着整齐的步伐进入广场之后,在领队的口哨声中经过短暂的整理队形之后,然后绕过半场往观礼台而来,而在旌旗方阵之后,就是一千全副武装的马卒,同样经过短暂的列队整理之后,也各自束缚战马排列整齐器宇轩昂而来。 “向右看,敬礼~” 旌旗方阵经过观礼台前方的时候,随着领队一声大吼,整个方阵突然整齐划一的将旌旗全部竖起,同时踩着整齐的步伐转头看向观礼台上的始皇帝和文武百官。 “大秦万胜!”领队高举手中雪亮的马刀。 “万胜~万胜~万胜~” 连续三声怒吼之后,旌旗方阵踏踏踏踏威武霸气的就从观礼台前。 数千端坐观礼的皇族、卿侯、官员、各诸侯国留在咸阳的办事官员,还有一些受到邀请的社会各界名流等全都目瞪口呆,就连心中本有准备的始皇帝,也被这连续三声怒吼吼的兴头血液沸腾,豁然站起来观看。 旌旗方阵不过是开胃菜,紧随其后的是一千马卒,这一千人都是从泾阳军营精选出来的高矮胖瘦都比较相近的年轻将士,骏马也都是精心挑选的,虽然在一起并没有训练很长时间,但还是能够保持足够的整齐,而且这一身崭新齐全的装备,让整支队伍看起来威风凛凛充满杀气,特别是马鞍旁边挂着的钢弩,一架架锃亮无比。 “向右看,敬礼~” 密密麻麻如同暴雨一般的马蹄声中,马卒方阵的兵卒全都突然抽出雪亮的马刀,高高扬起侧目看着始皇帝和观礼台,整齐划一的动作,威武的军容,雪亮的马刀在朝阳下闪烁着寒光。 “大秦皇帝万岁~”领队同样高举马刀高呼。 “万岁~万岁~万岁~” 一千马卒齐声咆哮,怒吼声中带着一股热烈和萧杀,瞬间让观礼台上的观众全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纷纷站起来,其中还有人情不自禁的挥舞拳头跟着大声呼喊,感觉自己已经战意沸腾。 马卒过后,就是两支禁军方阵,一支是长戈方阵,一支是盾剑方阵,黑盔黑甲同样步履整齐,在领队的带领下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喊着大秦万胜的口号从朝议大殿门口踢踢踏踏经过,凌厉的脚步声随着铿锵有力的鼓点和乐队伴奏踩在地上,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只让所有熟悉禁军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不可思议,这还是平日整天在咸阳城见到的那支巡逻禁军吗,似乎这一刻,他们有战神附体,脱胎换骨。 紧接而至的是海军陆战队两个方队。 这两支队伍全都是年轻战士,除开各级军官外全都是十四五岁的少年,但就是这样一群皮肤黝黑身材并不高壮魁梧的兵卒,在迈着整齐的方阵踢踏而来的时候,那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凌厉无比,比之方才的禁军和马卒,更加强大。 但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些少年心中,燃烧的只有唯一的信念,那就是大秦荣誉高于一切,他们从被运送到台湾开始,他们的任务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听清河侯的命令,严格训练,拯救大秦。 如今,他们做到了,虽然并不想他们想象的那样充满了血与火的残酷厮杀,但他们的确用自己不畏牺牲的勇气,跟随清河侯平定了一场皇宫政变。 他们不仅得到了始皇帝的嘉奖,更是得到了上至卿侯下至平民的赞赏和尊敬。 “向右看,敬礼~”领队的陈夏手持军刀大吼。 “一~二~” “踏踏踏踏……” 突然踏步前行的陆战旅方队竟然踢出了正步,同时扛在肩上的步枪也在整齐划一的啪啪啪三声之中完成了三段式劈枪动作。 雪亮的刺刀、威武的正步、一张张稚嫩但却冷峻认真的面容。 在刺刀劈出的瞬间,明亮的朝阳映照下,似乎有一股凌厉的杀气瞬间弥漫天地之间。 那刀尖悬着晨露,那气势气吞山河,那步伐如惊雷贴地,那眼神凌厉而火热。 瞬间整个观礼台安静的听不见丝毫声音,就连乐队都忘记了演奏。 所有人都站着,张大嘴巴面容呆滞,眼睛一眨不眨直勾勾的看着这支千人方队纵横成线,仿佛一个整体一般从观礼台前面带着勇往无前的气势大步而过, 第1589章 美食一条街 “大秦万胜!” “万胜~万胜~万胜~” 齐声怒吼之中方阵远去,始皇帝似乎回过神来,激动的一把抓住陈旭的手,脸皮涨红说话都微微有些哆嗦,“太师,这……这真的是朕的军队?” “是的,陛下,这就是您的军队,是我们大秦帝国的军队!”陈旭云淡风轻的微笑点头。 “好,好,朕此生能够看到如此威武严整的大秦将士,足矣,征服天下,朕与太师当共享之!”始皇帝激动的舌头有些打结。 “陛下,这样的军队很花钱的!”陈旭不由苦笑。 “哈哈,花钱不怕,朕不是还有太师么……”始皇帝笑的畅快之极。 陈旭:…… 对话之中紧接而来的是海军陆战旅第二方阵。 当这些脸上涂着油彩,身穿奇怪迷彩丛林装,每人都背着包裹扛着步枪的少年再次用他们威武雄壮的步伐展示了劈枪式敬礼之后,一下将整个阅兵活动推到高潮。 可以说,这个阅兵从一开始,就已经是高潮,将前来观礼的皇族卿侯、文武官员、勋贵名流还有辽代凉西域等诸侯藩属国的代表都惊喜和惊吓到了。 特别是像西月侯康乞这些投降的胡人,虽然归降大秦七八年,甚至还担任了大秦的重臣,然而内心一直或有一些不满或者其他的念想,但今天,他们惊恐无比的将心中的其他念想全部掐死彻底埋葬。 回头,看着站在最高观礼台上中央的始皇帝和站在他身边的清河侯,康乞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他身边,还有匈奴东胡月氏乌孙西域甚至是九月就从大宛押解回来的一群康居王族和贵族,此时这些人全都面容呆滞,有人惊恐,有人激动,还有人失魂落魄,盯着不断经过的阅兵方队身体情不自禁的哆嗦打摆子。 等最后一个后勤车辆方阵经过之后,就是比较热闹的民众游行队伍了,首先而来的就是曲园商会组织的花车方阵,并排四辆,共计五十行,每辆花车上都装饰有花草树枝,还贴有大秦万胜,始皇帝万岁、繁荣昌盛、富强文明、法制公平等各种标语,每辆车上都还有花枝招展的歌姬舞姬在上面随着音乐载歌载舞,如此娱乐热闹的表演,瞬间让这个阅兵活动变得轻松起来,观礼台上许多人都跟着鼓掌喝彩。 紧随花车之后,是五大学院的方阵,打着各自学院的旗帜和巨大的横幅标语招手而过,再后面是报社的自行车方阵、舞狮队、旱船队等更加热闹的游行方阵接踵而至,在观礼台前面的广场上欢腾跳跃热闹非凡。 李顺组织的乐队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接连不断将一首首最近几年流行过的歌舞乐曲都表演出来,一波接一波的欢呼和热闹,终于将这个欢庆的节日推向了娱乐的顶峰。 这些在广场表演过的所有方阵,都会在接下来的时间去东南西北四条主要大街来回巡演,这三天时间,整个咸阳内外,都会沉浸在这种狂欢庆祝活动之中。 而在民间百姓尚沉浸在花车游行之中的时候,始皇帝已经带着一群皇族和观礼人员跟着陈旭去清河园,作为开园的首批游客观摩这个令人期待了足足一年的新曲园。 昔日两边都是高大院墙的街道已经全部扒掉,修建了一条长长的美食街,两边都是各种招牌和布幔,数千人突然而至,瞬间就让这条大街热闹起来,热腾腾甜蜜蜜香喷喷的各种小吃美食的味道弥漫整条大街,只看的人眼花缭乱口水乱飞。 “陛下,这些美食小吃,许多都是市面早就有的食物,但制作方法良莠不齐,味道也千差万别,而且有时候想吃还要跑很远的路,因此臣便将这些美食小吃都聚在一起,游客来此游玩,想吃什么都能吃到……” “太师想法果然新奇,如此多的美食聚在一条街上,不仅热闹,而且方便!” 数千人簇拥着始皇帝浩浩荡荡沿街而行,两边入眼都是各种食物。 水煎包、烤馒头、春卷、火烧、炊饼、锅盔、煎饺、油条、豆浆、烧烤、豆干、豆腐脑、油炸虾蟹、小鱼干、炒田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口舌生津的食物香味。 许多跟随而来的皇族卿侯和官员名士都忍不住买上一些,用清河园统一提供的包装器具盛放,一边走一边吃一边聊天观看。 始皇帝也弄了一串香辣豆干吃的津津有味。 “陛下,这些不过是普通食物,日常见惯,前面左转还有一些清河园推出的特色美食,天南地北皆有,臣带领过去品尝一下!” “好好,这些油条包子春卷火烧朕的确都已经吃过了,太师还是给朕介绍几种不曾吃过的美味,以满足朕这期待了年余的口腹之欲,皇儿帮朕把这豆干吃了……” 始皇帝高兴的将没吃完的半串豆干递给旁边一位公子,顿时把这个公子激动的差点儿哭了。 前方转弯,是另一条街道,上面挂着特色风情四个字,入眼第一个店铺的招牌就有些扯眼球,竟然叫做撒尿牛丸。 “太师,这撒尿牛丸是何物?”始皇帝感觉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哈哈,陛下不曾看错,不过诸位可曾猜出这美味到底是何物,本侯请他免费吃!”陈旭得意的转头看着身边一大群人。 今天跟着来的这第一批客人,可没一个是等闲之辈,一个个都是身份显赫之人。 “老夫猜这撒尿牛丸一定是牛的卵蛋。”流氓老丈人第一个开口,而且符合他的性格和满脑子裸体小娘子的想法。 随行的皇后夫人嫔妃公主还有跟随而来的一些皇族卿侯的女眷,全都脸色羞红,一个个低头捂着嘴巴笑的吃吃发抖。 “蒙大夫说的必然不错,牛丸者,**也,撒尿牛丸,是牛的卵蛋无疑!”有性格粗鲁的卿侯大臣跟着点头附和。 “此乃大补之物,虽然不一定美味,但也是难得,此物平日不太好买,今日遇上,必然还是要吃上五六七八颗补一下才行……” “五六七八颗,刘大人这是虚成了什么样子!” “西博侯不用埋汰老夫,再过十年二十年,你也一样,恨不得天天含着一条虎鞭睡觉!”户部侍郎刘尧毫不为忤的笑眯眯看着李顺。 “哈哈,刘大人说的有理,人老就得服输,这床榻功夫靠嘴没用,还得靠实力,今日难得遇上,本侯也要吃七八九几颗才行!” “就是就是,此物难得,必然不多,要吃趁早!” 一群粗鄙不堪的卿侯笑闹之中,有人已经迫不及待的掏出钱袋子准备购买。 “陛下以为呢?”陈旭笑着看着始皇帝。 “唔,诸位爱卿说的的确有些道理,但朕以为太师不会是如此粗鄙肤浅之人,此物必然还有其他说法,如若让朕来猜,大概和牛有关,想来是牛肉之内的美食,太师以为然否?”始皇帝拈着胡须沉吟片刻之后说。 “不错不错,陛下说的更加有理,一头公牛才两颗卵蛋,一天得杀多少牛才够卖!” “是极是极……” 有一群善于拍马屁的卿侯官员赶紧附和始皇帝的说法。 “究竟如何,臣先不说开,陛下和诸位还是品尝一番自然就明白了,请!” 在陈旭的引导下,一群卿侯簇拥着始皇帝来到撒尿牛丸的窗口前面,几个穿着罩衣带着帽子和口罩的工作人员紧张无比的将煮好的丸子捞起来放在盘子里面,然后还递上来一盒竹签。 “陛下请品尝!”陈旭笑眯眯的拱手。 始皇帝先是仔细观察一番,这些丸子圆溜溜看起来就和肉丸差不多,于是笑着点头说,“果然不出朕所料,只是肉丸罢了,却不知这撒尿又是何意……” “陛下一尝便知,放心,绝对没有尿水!”陈旭笑着拱手再请。 “哈哈,这个朕倒是放心,只是好奇这肉丸如何撒尿而已!” 始皇帝畅快大笑着叉起一颗牛丸塞进嘴里,转头看着一群卿侯一口咬下去。 “噗~”一股汤水从始皇帝口中喷出,只把站的最近的一群卿侯公子喷的满脸满身,瞬间一股无比浓香散发出来。 “哇,果然撒尿了!”一群卿侯公子惊呼躲闪。 始皇帝瞪大眼珠子赶紧捂住嘴巴,然后细细咀嚼品尝一番,等一口鲜美的汤汁和肉丸咽下去之后,这才满脸舒爽的点头,“浓香可口,劲道十足,尤其是最后这口汤汁,味道极其鲜美,就是朕没想到肉丸之中另藏玄机,出丑了!” “陛下非是出丑,此乃这道牛丸的精髓所在,不撒尿的牛丸不是好牛丸,嘿嘿!”陈旭干笑着拱手掩饰自己的恶作剧。 “此牛丸的确美味,牛肉中还加入了淀粉香葱姜椒等料,劲道十足浓香可口,诸位爱卿皆来品尝一下……” 始皇帝如今已经快变成了美食达人,品尝一颗大致都猜出了牛丸的配料,于是再次插起一颗让开位置,身后一群皇族和卿侯皆都一拥而上,争先恐后拿起竹签一阵乱戳,瞬间一大盘数十颗牛丸便没了踪影。 “皇后近日饮食不甘,来,品尝一颗太师发明的新美食,或许可以提振一下食欲!”始皇帝把手中的一颗牛丸递给身边的郑皇后。 “多谢陛下!”郑皇后喜极而泣福身谢礼。 “夫人不必谢朕,是朕对不起扶苏,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始皇帝温柔的替郑皇后擦干眼泪,然后挽着郑皇后的手说着贴心话往前方走去。 第1590章 真心英雄(大结局) “快,别吃牛丸了,前面还有更好吃的美味!” 就在一群人还挤在撒尿牛丸店前争抢的时候,有人风风火火的跑过来打招呼。 于是一群正在争抢的人往四周一看,卧槽,本来一起来逛街的两三千人都基本上散开了,所有的小吃美食窗口都挤了一大群。 “看来侯爷说的对,为了一棵树而放弃整片森林是最傻的!” 有人嘀咕着丢下几枚铜钱撒腿往前面去追赶最新的美食,剩下的人也跟着一窝蜂散去,只留下牛丸店几个忙的满头大汗的男女帮工,而且彼此对望几眼松了一口气,然后紧接着又风风火火的嚷嚷赶紧做牛丸,不然等到傍晚清河园对民众开放,怕是几万颗都不够卖。 “陛下,这是鱼丸,味道爽滑绵软,而且原汁原味不腻不燥,您可以多尝几颗!” “陛下,这是虾饺,是用虾仁和面皮制作,海鲜味道!” “陛下,这是烧烤鱿鱼串,味道香辣,吃着极其开胃。” “陛下,这是炭烧烤肠,有牛肉猪肉狗肉驴肉等不同味道。” “陛下和皇后累了,这里稍坐,臣请喝珍珠奶茶!” 进入美食街之后,随同而来的皇族卿侯和官员名士皆都被满大街琳琅满目的各种美食吸引逐渐散开,成群结队在街上溜达,遇到感兴趣的美食就停下来询问购买品尝一下。 反正这些美食也不贵,五钱八钱十钱一份,对于今天来的人来说,完全就是渣渣,而且许多美味不仅没见过,甚至是听都没有听说过,而且有了撒尿牛丸的先例,于是名字越是新奇古怪的,反而越是招人喜欢。 于是眼下整个大街上,数千人零散分开之后,让这条还未正式开业的美食界也多了一些人气和热闹,而美食街上的所有店铺和工作人员,也都先练练手热热身,等待不久之后清河园正式开放,到时候必然满大街人头攒动挤得水泄不通。 “这珍珠奶茶味道不错,尤其是里面这珍珠,绵软嫩滑……” 陈旭陪着始皇帝和郑皇后,三人各自捧着一个刻有清河园三个字的竹杯,插着一根竹管吸着珍珠奶茶便走便聊,笑意盎然其乐融融荣,三人前后左右散开上百个玄武卫仔细守护,其他卿侯皇族也很自觉的离开自己找乐子和美味去了。 走走停停,吃吃美食聊聊天,很快特色美食街走完,转角街口挂着招牌,上写甜品世界四个字。 “想来这边街上,售卖的皆是甜味美食!”郑皇后笑着开口。 “正是,因为今年南方蔗糖大丰收,产量预测超过两百万斤,臣便提前让清河园去采购了几万斤运送回来,用于制作一些甜品美食和糖果,里面也有一些新奇之物,陛下和皇后请随臣去品尝一番!” “有劳太师带路!”始皇帝高兴的点头,然后三个人就捧着奶茶走进甜品街,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鲜香甜美的味道,两边商铺店招林立,干净整洁的店面和透明的玻璃柜台里面,摆放的都是各种甜食。 蛋糕、面包、饼干、米饼、月饼、红糖糍粑、红糖锅盔、冰糖葫芦、糖果、凉茶、冰粉等等,反正眼下有了蔗糖,什么甜味的食物都能做出来,甚至直接还有一家买糖水的店铺,两钱一大杯,是这条街上最便宜的饮料,而将来也绝对会成为最多人选择最受欢迎的饮品。 逛完美食街之后,陈旭又带着始皇帝和郑皇后两人逛了小商品城和综合娱乐区,看皮影戏,听相声,甚至在一个书画杂志店,始皇帝拿着一本连环画看得津津有味都不想走了。 这些画本是陈旭安排杂志社绘画改编的一些神话故事和小说故事,其中有女娲补天、后羿射日等著名的神话,也有武王伐纣、姜太公钓鱼等传说,更有八仙过海、白蛇传、牛郎织女这些陈旭带来的民间传说,甚至还有春秋战国的一些战争谋略故事,这种带着各种插画的画本共计有数十种,可租可买,囊中羞涩可以坐下来一钱看三本,陈旭相信,这种租书摊很快便会在咸阳流行起来,变成一个让读书识字阶层愉快的消遣方法。 而就在陈旭带着始皇帝游玩的时候,在距离此处不远的特色小商品城二楼,一间挂着南海风情的特色小铺门前,皇太子子婴正带着太子妃楚佩云在一群人的拱卫下游玩到此。 看着挂在门口一串串五颜六色的贝壳和一些雕刻成各种形状的椰壳饰品,子婴眼睛一亮忍不住走了进去。 一个身穿彩裙秀发披肩的少女正在整理挂在墙上的各种贝壳手串,听闻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传来,回头的瞬间脸上露出一丝惊喜,但短暂的惊喜之后就变的礼貌起来。 “虞姬拜见太子,拜见太子妃!”虞姬福身盈盈下拜。 看着眼前这个明眸善睐姿容绝美的少女,子婴的心感觉被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的烫了一下,脸上的惊喜瞬间凝固,甚至脸皮都微微有些痉挛,痴痴呆呆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夫君,这便是虞姬姐姐吗?”身边看似年幼却已经有了几分雍容华贵气势的太子妃轻轻的握着子婴的手轻声询问。 “是,这便是孤以前说起过的虞姬!”子婴被江楚云的话惊醒过来,脸色很快也恢复正常状态,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点头。 “虞姐姐的这些贝壳很漂亮呢,我想买一些带回去作装饰,可以让我们的寝宫看起来更美!”楚佩云虽然年幼,但说话却若有所指,这句话也如同一瓢凉水,将子婴心头最后残存的一丝念想也彻底浇灭。 无论是皇帝还是太师,抑或者是皇族勋贵,都不希望他娶虞姬,这里面各种理由不一而足,因此子婴在各种压力下不得不暂时将虞姬放下,娶了楚佩云。 婚后这一个多月两人感情弥厚,每日成双出入床榻欢好,尤其是在这个刚好对异性最为好奇和需求的年龄,自从成亲之后,子婴已经几乎忘记了虞姬。 但今天的偶遇,虽然勾起了强烈的感情,但在虞姬的礼貌疏远和楚佩云无意的提醒当中,子婴还是明白过来,自己当初所作所为,的确是一厢情愿,而眼下再对虞姬有任何想法,都已经有了一种尴尬和无颜面对的地步。 他发誓非虞姬不娶,但眼下他挽着的却是另一个女子,而且还每晚每夜的嬉乐欢好,这让他感到羞愧甚至是不安,而且此时看着眼前如此礼貌的虞姬,他感觉仿佛也陌生了很多,即便是再有感情,也只是觉得虞姬就像他的一个姐姐,完全生不出丝毫的旖念。 “你是何时归来的,最近事物繁忙,孤还不知道你已经回来了!”子婴的心思慢慢平静下来之后,脸上露出一种轻松和久违的笑容。 “就在几天前,小旭哥哥说京师已经平定,就让人把我从吴中接了回来,这些海贝都是我在南海岛屿上捡拾和收集的,这些手串和椰壳也是我亲手制作的,既然太子妃喜欢,就挑一些带回宫去,挂在墙上床头作为装饰,的确很漂亮!” 虞姬笑着转身,引着子婴和楚佩云在并不算大的房间里开始介绍选购起来。 而此时首批游客,早已四面八方散开在整个清河园当中,美食街、小商品城、娱乐区到处都是人,无论皇族还是卿侯官员,全都被清河园的各种项目吸引。 各种美食已经不稀奇。 琳琅满目的各种新奇小商品才吸引人。 各种丝绸制品、纸伞、折扇、根雕、手杖、帽子、围巾、水晶饰品、瓷器摆件、珠串吊坠、文玩把件,精致的工具刀、新奇的画本故事、各种成语故事甚至百家简介的新奇扑克、木质的帆船车马模型、锦羽饰品、象牙犀角制品、牛角梳、笔墨纸砚、印章玉石、书画装裱、墨镜、皮带、滑板等等等等。 小商品城的所有物品,都是陈旭知道或者眼下能够弄到几乎都有,而且以后还会慢慢增加很多。 陈旭的目的,就是要打造一个丰富多样的娱乐旅游打卡地。 而其实清河园最大的诱惑不是美食和商品,而是娱乐项目。 娱乐项目也是占地最广的区域。 原来的清河园是皮影戏、相声馆、剧院、书店、茶馆等比较有传统文化的休闲项目。 而当初的留香园,则被改建成了溜冰场、台球室和酒吧等比较受年轻人喜欢的热闹娱乐项目。 “啪~砰砰~砰~” 此时在留香园的一间宽敞的房间里,中间摆放着一长溜张台球桌,始皇帝正在陈旭的指导下打台球。 郑皇后已经跟着一群妃子公主去别处逛去了,而多了蒙毅李顺宰纮尉缭等一大群卿侯围观。 台球这种活动,自从发明以来便久久不衰,大部分男人都喜欢,而真正能打好的却并不多。 陈旭也会一点儿,对于花式台球和斯诺克的规则都很清楚,但也仅仅只是非常业余的水平,不过他这种业余水平在这个原始时代,算得上是绝对高手。 台球桌面是用楠木制作,经过反复水洗打磨保证绝对平整光滑,然后安装边框桌架,最后蒙上一层细麻布。 台球的材质经过无数次的试验,骨头、象牙、陶瓷、木头、金属都试验过,几乎都可以用,但手感和碰撞效果差别很大。 眼下的台球就是用瓷土制作的,但不是完全烧制的陶瓷,因为陶瓷在碰撞之中很容易破碎,因此工匠便用瓷土加骨粉加骨胶经过充分搅拌之后制成胶泥,再经过无数次反复捶打之后直接在高压高温状态下压制成圆球状,干透之后再投入翻砂机中进行抛光打磨,经过严格的卡尺遴选之后得到可用的台球。 至于球杆架杆三角规等配套的物品,就很简单了。 条件虽然简陋,但制作出来的台球桌却让陈旭还算满意,至少对他这种完全业余的二把刀爱好者来说,打起来完全能能接受。 打台球这种活动运动量不大,而且环境安静,对人的眼手大脑的配合非常考究,因此始皇帝来到台球室只不过试着玩了一下,立刻就被这种新奇的体育活动完全吸引住了,在陈旭细心的讲解示范之下全心投入,打的完全沉迷进去,就连蒙毅等人也听的跃跃欲试,听了几遍之后就忍不住在几个台球室的工作人员指导下去另外的台球桌上开始练手。 噼噼啪啪的撞击声和各种惊呼叹息的声音当中,台球室的人越来越多,吃饱喝足逛完了小商品城和其他娱乐设施的大部分卿侯大臣都慢慢汇聚到台球室,很快十张台球桌四周便各自围了一大圈人,喧哗讨论的声音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而相对于台球室的热闹,轮滑场同样人声鼎沸。 在一群经过训练的工作人员的轮滑演示下,吸引了大批皇族和公卿王侯家里的年轻人,此时足有上千人围在轮滑场四周欢呼喝彩,有些少男少女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来轮滑鞋穿上开始在上场学习,不过结局也很爽快,一个个都摔得乱七八糟,但却这丝毫都不会降低轮滑活动对他们的吸引力。 这场始皇帝带头的清河园体验之旅足足进行了三个时辰,直到皇宫传出来申时的钟声,所有人才在始皇帝的招呼下依依不舍的离开清河园,因为再过半个时辰,清河园会正式对咸阳民众开放,而且这三天都夜不打烊,只怕是整个咸阳都会热闹到爆炸,而清河园,必然会超越蹴鞠商业广场,成为整个咸阳最热闹的娱乐中心。 三天的欢庆,势必会变成一场全民的狂欢。 华夏在这个经历了数百年彼此不休的诸侯战乱之后,十年的安稳,终于造就了这番亘古未有的繁华盛世。 当夜幕降临。 陈旭带着妻妾儿女,站在太师府的门前。 伴随着皇宫之中悠扬的钟声再次响起,咸阳城东南西北中五个地点同时有焰火伴随着雷鸣般的声音在夜空之中炸开,同时还有一盏盏祈福天灯冉冉升上夜空。 五彩绚烂的焰火映照天穹。 将本就灯火通明的咸阳城渲染的更加瑰丽。 无论是满大街游行的花车,还是城内外涌动的人流,亦或是曲园杂舍喝酒畅谈的名士豪绅,还有接踵摩肩喧闹震天的清河园,在焰火腾空而起的刹那,渭河两岸上百万人几乎同时仰头,沉浸于这史无前例的欢庆焰火之中。 绚烂的焰火倒映在陈旭眼中。 十年辛苦,他终于完成了自己的梦想。 为大秦续命,为华夏阻挡一场上千万人死亡的杀戮和战乱。 千万人的命运从此扭转,华夏上千年的文明传承得以保全。 没有了焚书坑儒、没有了楚汉争霸、更没有了以后的匈奴为祸中原。 四夷平定,民心归服。 这一场焰火,就是为华夏新生而庆,从今天开始,一切都将变的不一样。 “在我心中,曾经有一个梦,要用歌声让你忘了所有的痛,灿烂星空,谁是真的英雄,平凡的人们给我最多感动,再没有恨,也没有了痛,但愿人间处处都有爱的影踪……” 轻轻的哼唱之中,陈旭轻轻挽着水轻柔的手。 “轻柔,等虞大哥他们回来,我们就好好要个孩子,无论男女,我要让他们看到这一番繁华和安宁!” “谢谢夫君!”水轻柔紧紧倚靠在他怀里,美丽的脸颊上,有两道泪水滑落下来,在璀璨的光芒焰火中闪烁出五彩的光芒。(全书完) 完本感言 本来很纠结,但还是写一个吧,就像当初的上架感言,不写一个,似乎仪式感不够 感谢一路追随的书友,虽然写下了最后一个句号,但我知道所有朋友都还觉得这本书没有完结。 是,的确,还有很多老客没有写,还有许多话老客没有机会说出来,但写到这里,大秦的前途已经一片灿烂,未来的改革不能深入讨论了,攻略世界殖民全球,也并非老客的本意,就像从本书开始一样,替大秦续命,避免一场华夏浩劫,做做美食打打麻将,能够与千古一帝来一场如此温馨而浪漫的和谐交流,然后顺便就全球车同轨书同文度同制,见面就说中国话,互相礼貌询问吃了吗,不考英语四六级,出国不需要托福雅思,这便是最好的结局。 最近老客有些轻微的抑郁症,可能就叫完本综合症吧,如此完本,不是老客的本意,也曾经还想水个五六七八百章。 但如此结尾,也让老客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再也不用熬夜打字改文查资料了。 从2017年12月开坑,到2019年10月结束,历时整整22个月,中途老客没有一天断更,也没有一天请假,五百余万字,这份答卷老客自认为是尽力了,也应该满足了。 对于书中的一些毒点,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生活不可能一帆风顺,每个人也不可能都活成你想要的样子,他们都有自己的想法、性格和人生,希望看完本书的朋友,在闲暇之余还能记起里面几个人,还能感受到他们不同的喜怒哀乐,感受到他们的至情至性。 不完美,才是真世界,每一个喜欢历史的人心目中都有一个不同的始皇帝,都有一个不同的大秦帝国,老客希望这本书里面的始皇帝是你喜欢的模样,而大秦帝国也是想象中的模样。 最后再用列公一句话结束:万物自天成,盗者本无心,光阴若逆旅,生死不及情。 人生在世,当自在逍遥,做自己喜欢的事,活自己想活的模样,做一个有情有义之人。 老客相信,能追完老客这本书的人,都是在生活中感情真挚、乐观豁达、重情重义的朋友。 这本书完结,老客也打算休息一段时间调整一下心情和身体,等想好了新的题材,与朋友们再续前缘。 第1591章 后记1 春天,预示着新生。 在微微料峭的风中,关中大地再次迎来了又一个春天。 而在这个万物复苏的早春时节,今年将注定要和往年不一样。 不仅仅是因为一场史无前例的新年欢庆和威武雄壮的阅兵,同时还有层出不穷的热闹和喜悦。 一月,清河侯府一个月内办了四场喜宴,因为连续得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 胡亥集团的谋逆之事已经在各种连续不断的热闹中很快被淡化遗忘,对于平民来说,政治话题永远都没有春种秋收和吃饭穿衣重要。 但对于君王来说,政治的意义高一一切,于是在这个欢闹的元旦过后,始皇帝终于开始对平息胡亥谋逆篡位的功臣进行论功行赏。 平乱首功当属陈旭,于是在正月十五的元宵灯会之后,始皇帝加封陈旭定国公,世袭罔替。 陈旭再三推辞不过,最后不得不受,但对于食邑和封地再三推辞,始皇帝坚持要全部加封,陈旭不得不变通请求将海外夷洲封给自己,看见陈旭如此推辞,始皇帝最后也不得不同意,将夷洲岛实封给陈旭,由陈氏永据夷洲。 夷洲对于大秦来说就仿佛一个传说故事,只在东南沿海有过一些民间流传,因此对于陈旭讨要夷洲之事没有任何人反对,相反,三省六部留下来的这些拜陈旭所救的官员,纷纷上奏表示夷洲蛮荒,朝廷可以征调战犯奴隶刑徒等移民夷洲帮忙开发,始皇帝自然无所不允。 除开陈旭之外,朝廷许多立场坚定的王侯公卿和重臣全都得到封赏。 蒙毅加封县侯,增食邑千户。 冯去疾加封县侯,增食邑千户。 工部令宰纮加封县伯,增食邑千户 吏部令杨竹加封县伯,增食邑千户。 …… 项羽同样因为协助练兵平定胡亥篡位有功,而且先后斩杀季布和钟离昧两位匪首,加之阅兵也大涨大秦民众和将士信心,始皇帝不仅赦免了他和项氏的罪责,并且授少将军爵,授兵部长史职,委任其为大秦海师陆战队总教官,负责为大秦训练新的海师陆战队,计划三个师的兵力。 对于始皇帝的封赏和命令,项羽大喜过望,在朝堂拜伏领命。 此次参与平乱的海军陆战旅的将士同样也被始皇帝下令授爵,以陈夏为首所有教官均授予实职和军爵,陈夏军爵上校,暂时担任陆战旅第一旅旅长,所有海师陆战旅将士均授爵三级,最低都是中士军衔,将来会委派到新的陆战队担任教官。 一月底,天气越发暖和,咸阳内外渭河两岸已经是草长莺飞百花竟放,项羽启程去琅琊海事学院,临行前向陈旭求娶虞姬。 对于项羽的求婚,陈旭并没有感到意外,毕竟曾经的历史上,两人也是至死不渝的一对爱人,如今这条时空线上,能够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陈旭还是非常欣慰,同时也感觉到终于为虞姬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归宿,相比无名无分跟着自己要更受宠爱,同时也会让自己和水轻柔虞无涯都避免尴尬。 在陈旭看来,他和虞姬之间更多的是一种兄妹之间的亲密感情,若不是虞无涯当初一句无心之语,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后面这些乱七八糟的说法和事情。 对于项羽的求婚,虞姬并没有拒绝,但是却对项羽和陈旭各自提出了一个要求。 “小旭哥哥说东胜神洲有土豆红薯玉米等高产粮食,一直希望有一天能够将这些作物引种到大秦,爹爹也经常梦中念叨美味的香辣小龙虾,虞姬本是孤儿,五岁被爹爹从冰天雪地中救活,然后又被小旭哥哥抚养长大,这份恩情虞姬永世难报,项大哥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若是你足够勇敢,就去东胜神洲取回这些东西,虞姬便从此愿意陪着你,哪怕浪迹天涯,哪怕刀山火海,我都不会后悔……” 虞姬美丽的小脸看似平静,但每一个字说出来身体都微微有些颤抖。 对于从小在心中形成的那个根深蒂固的梦幻一般的爱情,她知道自己的希望永远都只能是希望,她不能去强求,更不能去哭闹,十五岁的她,已经懂得了恩义两难全,只有接受了这个安排,才是对小旭哥哥最大的感激和回报,对于一家人来说,也是最好的结局,哪怕天大地大陪着项羽浪迹天涯,终归心里还有一个宠她的小旭哥哥,那样心灵永远都有停靠的港湾。 对于虞姬这个要求,项羽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便一口答应下来,神情激动欣喜,看虞姬的眼神温柔的能够融化钢铁。 而对于虞姬这个要求,陈旭在惊讶之余也大致能够猜到虞姬这个小丫头的想法,但既然项羽已经同意,他也没有拒绝的必要。 这件事的确也到了可以付诸实施的地步。 眼下大秦的海船已经能够远渡重洋。 也的确到了可以试着寻找和开发美洲的时间。 如今的美洲肯定还是一片蛮荒,只要能够找到,把玉米土豆红薯西红柿辣椒南瓜向日葵这些农作物带回来并不困难,困难的依旧是航海遇到的各种恶劣天气和不确定的未知危险。 但想来准备充足一些,组织一支舰队出发,尽量将这个危险降低到最小。 当项羽从美洲回来之时,便是大秦另一个强大时代的开始。 虞姬对于陈旭的要求就有些匪夷所思,那就是她嫁给项羽,但陈旭也必须娶项菁。 若是陈旭不答应这个条件,虞姬便打算和项菁两人一起孤独终老,终身不嫁。 面对眼圈红红的虞姬固执而毫不打算妥协的目光,面对项菁跪地泣哭请求跟着一起离开要去夷洲守护父亲坟墓的打算,水轻柔和蒙婉嬴诗嫚皆都不忍,纷纷劝说陈旭答应下来。 项菁如今已经不年轻,若是能给她一个可以安宁的家,即便是不那么完整,也终归是一个好的结果和归宿。 就像当初娶范采盈一般,这个时代的女子,对于婚姻和自由,并没有太多的选择。 而对于项菁,陈旭的内心也并没有任何的排斥,反而是有一种无法释怀的愧疚和怜悯,这是一个恩怨分明的女子,有血有肉,有情有义,本不该变成眼下的模样。 或许娶她,才是对她最好的感谢。 这也是虞姬对这个跟她一起在夷洲相知相守近一年的姐妹最后的帮助。 数日之后,定国公陈旭纳妾,听闻是项氏女儿,年龄已经二十三岁,这个消息令所有人迷惑不解,但并不妨碍全城百姓祝贺和宾客送礼,无数王侯公卿和富豪商贾成群结队而来,大车大车礼物塞满了陈旭家所有的库房,就连始皇帝都派人送来满满几大车金银珠宝和绫罗绸缎表示祝贺。 婚礼三日之后,项羽上朝向始皇帝表达了自己想要去寻找东胜神洲带回天书上记载的各种高产作物的打算,始皇帝大喜过望,当堂加封项羽为东方舰队大统领,命令三省六部加紧筹备军械物资海船将卒等,由项羽率领东方舰队尽早出发去寻找东胜神洲。 始皇帝甚至还许诺,若是项羽能够带回天书中记载的各种高产农作物,必封爵县侯。 始皇帝的许诺自然是言出九鼎,只要项羽能够活着回来,必然项氏未来再次恢复昔日的荣华富贵甚至更进一步,诸侯之国的实封也遥遥可期,但此去肯定也是困难重重,需要历经九死一生的考验。 但项羽战意滔天,如今爱情唾手可得,妹妹也有了最好的归宿,加上还有一支庞大的舰队支持,小霸王相信天下没有任何困难能够阻挡自己的脚步。 离开咸阳去琅琊,虞姬相送十里,哭着告诉项羽自己会终身不负,只盼望项羽早点儿回来迎娶自己。 这一番哭诉让铁塔一般的壮汉柔肠百结,最后单膝下跪恳请陈旭好好照顾虞姬,然后带着陈旭和始皇帝的重托毅然而去,义无反顾的踏上了寻找土豆红薯之旅。 项羽离开,陈旭的生活重归于宁静,除开朝堂政务之外,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各种改革的监督和科学院的改制当中。 三月,上巳节后,琅琊传回消息,项羽率领八艘战舰组成的舰队已经出发,同行的有五百陆战队员和一千五百人的海事学院官兵,准备了大量的弓弩刀枪、枪械弹药和足够两年吃用的衣物、食物、药品等物资,而且曹参在来信中表示,所有舰船配备的都是最好的船工和船员,足够保证舰队的航海安全。 虽然对于曹参的保证陈旭只能相信三五分,但在眼前这种没有导航、没有卫星、没有电话电报、甚至连美洲什么样子都想象不出来时代,也只能祈祷项羽运气够好,命够硬,到时候能够满载而归。 小龙虾,陈旭感觉期盼很久了,虽然这个外来物种是个祸害,但陈旭相信,只要将来他把香辣小龙虾端上餐桌的那一刻,注定这个物种悲催的结局。 在他这个帝国吃相的引领下,华夏已经提前千年进入了美食时代,如今清河园美食街的名声已经随着大秦都市报和来往商旅的不断宣传,已经变成了整个咸阳最为热闹的地方,没有之一。 而大秦美食还会随着海外扩张不断传播到地球的每个角落,这个蛮荒的地球和蛮荒的时代,发现各种未知的美味,就是大秦的海外军团大展身手的最好时候。 第1592章 后记2 华元2488年四月,张良率领的西方舰队占领了整个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和波斯湾,苏萨国的势力范围扩张到红海和地中海沿岸,大秦的商船和商人在数十个城市展开了商业活动,短短几个月时间,十多船商品已经销售一空,还有闻讯而来的埃及、希腊、塞琉古、马其顿等西方诸国的商人和贵族带着大量黄金前来购买。 同年五月,江琥集结一万大秦精锐,连同征召的大宛和康居两国的两万仆从军,对被匈奴人占领的大夏发动了攻击,同时对匈奴人动手的还有南方的大夏国和大月氏人。 在三路大军的同时进攻下,刚刚稳定下来不到一年的匈奴人很快便崩溃,秦军攻破蓝氏城,斩匈奴和仆从军近万,匈奴王冒顿再次率领亲卫大军冲破了大月氏的堵截往西逃脱,进入了安息帝国境内。 秦军占领大夏昔日都城,以当时的沙奇城主图拉姆等为首的大夏国贵族都愿意臣服大秦,消息传回大秦之后,始皇帝封公子棠为夏王,正式在西方国度分封了第二个诸侯国。 但战争并没有结束。 六月,大月氏追逐冒顿,双方大战一场之后遭遇安息帝国军队的围剿,冒顿大发神威接连撕破安息帝国三路大军的堵截之后,率领数千残兵败将一路凿穿整个安息直接到达米底行省,在这里冒顿遭遇到了安条克亲自率领的安息数万精锐,双方再次一番大战之后,冒顿落荒而逃,往北逃入高加索区域。 为报仇与冒顿一番生死大战的大月氏损失惨重,英布和李左車等前线将领见有机可乘,于是兵分两路对刚刚合作过的大月氏展开了追杀,大月氏王毕昆也知道和大秦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但为了干掉莫顿反叛这口气,还是合作了一把,如今冒顿逃脱,他也知道大秦不会放过自己,于是根本就没与大秦正面战斗便率领残余部族同样往西方撤退,一路横扫安息十余座城镇,抢夺了大量的金银财货和人口牲畜之后遇到已经被欺负成了红眼病的安条克三世,双方又一次混战之后,安条克所谓的精锐大军再次遭到重挫,被大秦撵的鸡飞狗跳的大月氏人竟然再次击溃了他的三万大军之后扬长而去,不过方向是正西方。 七月,大秦军队接连攻占安息东方的马尔吉亚那和阿拉克西亚两座行省的首府以及大部分区域,安息帝国在东方的疆域几乎丢失殆尽。 八月,安条克召集十万余人准备收服被大秦占领的失地,但很快西南方传来令他惊恐而绝望的消息,大秦有一支强大舰队在苏萨登陆,已经占领苏萨全境,这支大秦军队有数十艘如同小山一般的庞大海船,还有能发出火光和惊雷声音的武器,如今正在逼近米提亚。 接连两次被匈奴人和大月氏人胖揍的安条克差点儿就疯掉了,他完全不能相信大秦会出现在他的西方,愤怒之下杀死报信的使者之后,安条克安排三万人去东方阻挡秦军,然后亲自率领主力部队去堵截从天而降的大秦舰队。 九月,安条克率领的安息帝国主力部队在米提亚遭遇了韩信率领的大秦海师和上万苏萨国的仆从军,面对比自己多出好几倍的安息大军,韩信直接就祭出了舰炮,将从舰船上拆下来的二十门大炮用骆驼运送到战场之上,迎面就是一轮火炮扰乱了安息军队的心神,然后劈头盖脸的火枪攻击接踵而至,面对这种从未见过的恐怖武器,安息数万大军瞬息崩溃。 这摧枯拉朽的一战之后,大秦军队到达之处,安息军队望风而逃,城市统治者也纷纷倒戈向大秦和苏萨投降。 十一月,韩信率领大军进逼安息都城阿帕麦亚。 而东方,在听闻安条克兵败的消息之后,进攻江琥部的安息大军发生混乱,底层的波斯士兵开始造反,李左車和英布两路大军自然不肯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出兵击溃混乱的安息大军,然后兵分两路同样进逼阿帕麦亚。 十二月初,大秦三路大军在安息都城阿帕麦亚会师,面对韩信这支同样是打着大秦龙旗从天而降的大秦军队,英布和李左車等全体将士都是懵逼的。 但懵逼归懵逼,但的确都不会认错,至少英布、李左車等人和韩信还是认识的,一群好战分子凑在一起,自然是商量怎么分配军功了。 拿下阿帕麦亚,活捉安息国王安条克三世,将他一群漂亮老婆和女儿都送去大秦,这灭国之功至少能够封侯。 当然,最大的功劳只能有一个,于是三人约定谁先攻入王宫这功劳就归谁得。 十二月初八,这是一个逢八必发的良辰吉日。 李左車率领的六千大军,江琥率领的五千大军,韩信率领的三千火枪兵,从东、南、西三个方向同时对阿帕麦亚发动了总攻。 不过从战斗打响的瞬间,李左車和英布便后悔了,只听西方传来一阵猛烈的火炮声,接着便是腾空而起数十丈高的烟尘,他们还没突破安息大军的外围防线,就已经听见了西方传来的熟悉号角声和噼里啪啦的火枪声音,不到半个时辰,正在与李左車与英布部队战斗的安息大军突然就全线崩溃投降,因为后方传来消息,王城陷落,王宫已经被攻破,大秦已经将他们大王俘虏了。 韩信得意洋洋的押着安条克和他的一群老婆儿女还有上百位安息帝国的贵族撤退。 面对这个结局,李左車和英布郁闷的三天没吃下饭。 但韩信撤退,却还是将整个安息留给他们去征服,而这个征服和捡漏也没区别,因为安息连国王大臣全都被一锅端了,剩下的就是挨着去贴通知,安息已经归大秦接管了。 2489年二月,韩信留下五艘战舰和两千海师将卒留在苏萨国镇守,委任彭越担任驻守统领,掌控西方一切军事和商业事务,然后与大肚子的阿西娅在苏萨国的码头上深情吻别,带着全部装满了金银财宝和各种名贵香料、美貌女奴、安息贵族以及西亚十余个城邦甚至埃及、希腊、塞琉古等西方诸国商人和使臣的庞大舰队再次返航。 此一趟来去,他们完全不知道大秦京师咸阳曾经发生过一次剧烈的政变。 若是这次政变成功,他们回去之后许多事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但好在这个政变已经被快速平息,大秦依旧还是他们熟悉的大秦,甚至另一支东方舰队此时也已经在万里之外。 就在韩信和李左車、英布会师阿帕麦亚的时候,项羽率领的东方舰队也已经穿过了百令海峡,虽然因为撞上冰山损失了一条船和一百多人,但依旧顺利到达另一片人迹罕至的蛮荒之地。 一个月之后,东海舰队遇上了一群土著,部落的首领头戴鸟羽,勇士脸画油彩,虽然语音不通,但却和陈旭当初说过的殷商后裔有几分相似,在这里,他们从土著部落发现了第一种农作物玉米。 后记3 就在韩信率领的西方舰队征讨安息和中东,项羽带领的东方舰队寻访美洲之时。 陈旭也在咸阳科学院为了大秦将来更好的统治全球不断努力。 快捷通讯和更加方便高效安全的交通工具,就是科学院急需解决的问题。 华元2488年六月,大秦历史上第一部简陋的手摇发电机获得成功。 这个用磁石为定子,铜线绕组为转子的简单电磁设备,通过摇把转动第一次用人工的方式产生了电流,虽然这个电流没有设备精确检测,当然也无法通过以前学过的物力学公式来进行计算,但触摸之下有一种微微的酥麻感,以陈旭曾经被电过的经历来判断,大致有几伏顶多十多伏的微弱电量,这个电流,通入水盆之中能够让小鱼瞬间翻肚皮。 对于发电机转换出来的这种特殊能量,科学院所有人都非常感兴趣,陈旭借此开始讲解更多的电力知识和将来的应用,安排人去寻找制作更好的磁石,研发制作更好的发电机,同时为了让电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能量转换成可见能量,陈旭开始指导研制点灯泡。 当前的玻璃制作已经非常成熟,虽然还没有制作真空灯泡的经验,但经过反复试验之后还是获得了成功,至于钨这种金属眼下无法确认,但还有爱迪生这个伟大的发明家在能解释天地万物的天书里面存在过,陈旭第一个灯泡还是采用了碳化竹丝作为发光体,经过第八研究所反复近四个月的研究之后,国庆节前后,竹丝灯泡在改良革新无数次之后的手摇式发电机的带动下,终于发出了第一缕并不稳定的人造光。 这是一个伟大的成功,也是一个伟大的开始。 而就在2488年年底,在竹丝灯变的稳定的时候,大秦历史上第一台最简单的单缸蒸汽机也诞生了。 这台蒸汽机只是一个最简单的锅炉,一个最简单的气缸,但却能够带动活塞臂完成一整套连续封闭的循环运动。 有了这个良好的开始,蒸汽机的改良和应用便快速提上日程。 大秦的蒸汽朋克时代已经露出曙光。 2489年五月,皇家科学院动力研究所再次获得技术突破,第一台可控的蒸汽机样机诞生,并且成功驱动了机床转动,运行时间保持了足足五个时辰。 六月,经过改良的蒸汽机放置在一辆改造之后的马车上成功行驶。 七月,琅琊传回消息,护送阿西娅回西方复国的大秦海师舰队返回,听闻带回来足足二十多船的金银财宝和各种西方珍贵物品,总价值无法计算,同时到达的还有西方诸国数百人的使臣和商业团队,被俘虏的安息帝国王族和贵族也在其中,还有数百个年轻美貌的西方小娘子,一个个白白嫩嫩身材妖娆,看了就让人流口水。 当这满船满船的金银财货在琅琊和吴中等地的海港卸下来的时候,整个东南诸郡都完全沸腾到疯狂了。 据回来的商人、水手、船工、仆从等人天花乱坠的激动宣传,西方瞬间变成了一个遍地都是有钱傻子的地方,他们买东西从来都不讲价,购买任何物品都是拿钱砸。 最受欢迎的无疑是玻璃、瓷器、搪瓷、丝绸这四种,然后香皂、火柴、纸笔、茶叶、红酒等也极其为贵族追捧,这些商品每一样在西方人看来都是不可思议的神奇之物,只有天神才能制作出来。 而除此之外,阿西娅带去的香水和雪花膏,还有陈旭赠送的一辆女式自行车也成为了西方诸国的王族极度羡慕的对象。 当然,还有许多野心勃勃的人希望能够得到大秦的钢铁弓弩兵刃甚至是火枪火炮。 这次随同而来的大量商人和使臣,都是冲着大秦这些不同的物品来的,而且还带来了大量的黄金白银和珠宝。 面对韩信商团这种捡钱似的发财过程,几乎整个东南诸郡的商人都被刺激的嗷嗷直叫换,无数人都开始筹措钱款租船造船招募人手囤积货物,准备不久之后跟随海师舰队第二次出发去西方发财。 七月底,韩信率领西方商团和使团回到咸阳,向始皇帝禀报了此次出兵西方的见闻和详细过程。 而此时,江琥的军报还未送回来。 鉴于此次海师舰队的巨大成功和俘虏安息国王的功劳,韩信被封爵安平县侯,封赏食邑千户,同是封少将军爵,其余随行的所有海师舰队将士全都赏爵至少三级。 而随同韩信回来的各商行,因为发财实在太快太猛,因此出手也很阔绰,六个商行总共送给始皇帝接近五千万钱的金银财货,顿时把始皇帝高兴的合不拢嘴,大手一挥给六个商行的行主封了一堆最低等的男爵封号,这个消息传出之后,更是激起了商贾的热情,大量商人按捺不住纷纷开始打听西方消息,拉帮结伙开始逐渐商行准备到西方做生意发财,甚至还有大量的民间人士和百家门徒、旅游爱好者、方道术士都开始行动起来,准备跟着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2490年三月,蒸汽机再次获得突破,第一台双缸大功率蒸汽动力样机研发成功,连续平稳运转三十多个时辰。 八月,第一条试验铁轨在科学院实验工厂开始铺设,长度三里,两个月之后,第一台动力机头在铁轨上顺利运行。 2491年三月,陈旭上书始皇帝,正式开始铺设大秦第一条商用铁轨,距离并不长,从咸阳二桥的渭河南岸修建到渭南县,全长一百五十余里,工程总造价六千万钱,沿途设计四座车站,咸阳南站、长安站、郦县站和渭南站,再加上配套的机车,总计费用超过八千万钱。 这条铁路的投资一里超过五十万钱,堪称人类有史以来最贵道路,虽然朝廷有许多官员反对,但是始皇帝却毫不犹豫的要求财政署、少府和三省六部大力支持,人类历史上第一条铁路便顺利上马,而为了支持陈旭修路,范氏水氏以及民间许多商贾都纷纷慷慨解囊,民间捐款达到八百余万钱,陈旭自己也捐献了五百万钱,这些捐款大大减轻了朝廷的负担,也使得修建速度被大大加快。 两年之后,2493年五月,人类历史第一条铁路顺利竣工,通车当天,咸阳城和长安渭南等地万人空巷,数百万民众涌到渭河南岸和火车经过的铁轨沿线翘首企盼和等待。 人类历史上第一辆蒸汽火车拉响汽笛,披红挂绿在万民欢呼声鞭炮声焰火声音之中启动,拖拽着八节坐满了体验之旅的旅客,在澄净碧蓝的天空下,冒着浓浓的白烟,载着希望和未来,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驶出咸阳南站,沿着铁轨轰轰奔向远方。 居中的一节四面通透的木质车厢里面,始皇帝和一群王侯公卿整整齐齐坐在座椅上,看着从两边掠过的如画风景和山川田野,一个个惊奇兴奋不已。 后记4 2492年三月,水轻柔十月怀胎之后顺利产下一个男婴,取名陈全,终得圆满之意。 水轻柔喜极而泣,陈旭也按捺不住激动和兴奋,穿越之后第一次正式去太乙神庙祭拜感谢上苍垂怜。 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但终究好事多磨,两人成亲之后整整十五年终得圆满。 嫡长房长子出生,为了表达自己由衷的高兴,陈旭宣布筹资一千万钱,同时将自己蹴鞠商业广场的所有股份拿出来成立天全基金,并且以此筹建孤儿院,用以资助和收养天下无家可归的儿童和孤儿,帮忙医治重病婴幼儿病患等。 消息传出,民间震动,咸阳万民同声庆贺之时无不磕头感激太师怜悯仁慈,始皇帝深受震动,再次宣布大赦天下,赦免大量家中尚有老幼无依的刑犯,赦免所有奴生子,至此以后,大秦再无奴二代,他们长到十五岁便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同年五月,出门足足三年的东海舰队回归。 出去八艘大船,回来只有六艘。 而且每一艘都伤痕累累,这支伤痕累累的舰队并没有带回来大量的金银财宝和女奴,而是带回来了无数稀奇古怪的种子,甚至是在一些船舱之中,还用陶罐瓦盆栽种着土豆红薯花生等物。 当项羽叼着一根拇指粗细的大烟卷出现在陈旭面前的时候,陈旭的心是激动而崩溃的。 虽然他不曾说起过南美洲还有一种叫烟叶的东西,但显然对待善于发现和冒险的人来说,这种物品始终逃不脱被人类发现的命运。 “你……你怎么知道这玩意儿可以抽?” 陈旭看着皮肤黝黑披头散发浑身一股亚马逊雨林野蛮人气息的项羽丢给自己的一根烟卷,拿起来细细观看细嗅之后好奇的问。 “那些土著猴子都抽这玩意儿,听他们说能够治病还能驱虫,主要是行船的时候抽一卷能解闷!” 项羽吞云吐雾耸耸肩,听着门外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回头,就看见一个身穿彩群的绝美女子如风而来。 “虞娘~” “项大哥~” 两人对视片刻,项羽大步上前一把就将虞姬搂在了怀中,满脸胡子拉碴举着烟卷笑的极其痛快。 看着这如同美女与野兽一般的男女组合,陈旭除开由衷的祝福之外,丢下烟卷直奔外院去。 从穿越开始,转眼就过去了十五年。 当年一个十四岁的山野少年,如今也成长为年近三十的中年大叔。 但一直以来,陈旭心中对辣椒的盼望从未像今天这样激动过。 一碗爽滑细嫩的面条,外加一勺红郁浓香的烧肥肠,这一碗面他已经整整期盼了十五年。 当所有的被捆扎的货物都卸下来之后,在水轻柔王青袖嬴诗嫚虞姬以及阖府上下数百人的目光中,陈旭终于是翻找到了一口袋晒干的红色辣椒,他搂着这袋辣椒坐在满地的货物中笑的极其开心,笑到最后甚至还有眼泪流下来。 一群妻妾都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就只能看到陈旭哭哭笑笑一阵之后疯疯癫癫的搂着辣椒去了后厨。 不久之后,一股极为呛人的香辣味道从厨房传出来,很快一群厨师和厨工如同逃命一般从厨房逃了出来,一个个咳嗽喘气满脸通红,而陈旭却在厨房里面哼着小曲幸福的浑身哆嗦,烧肥肠和烧牛肉排骨都来不及了,先弄一碗油辣子过过瘾再说。 当天,据说整个太师府的人都哭了,有人是好吃哭的,有人是辣哭的,而吃完这顿油辣子面,虞无涯抱着他的宝剑坐在屋顶上思考了半夜人生,第二天一早便辞行回太乙山隐居修炼去了,据说是辣椒让他感悟到了人生的真谛,内息增长境界松动,估计要进阶破关了。 对于虞无涯的说法,陈旭除开扶好自己的下巴之外,就只能由衷的祝福,同时约好让他进阶成功之后回来吃麻辣小龙虾,因为项羽在船舱之中养的各种南美物种几乎都死光了,就剩下了几只秃毛的鹦鹉和小龙虾,虽然小龙虾不多,但陈旭还是让人喂养在自己封地上的池塘之中。 收拾清理完项羽带回来的各种南美土特产需要很长时间,但真正有用的也就是玉米土豆红薯西红柿辣椒南瓜花生等一些农作物。 在这个没有农药化肥和机械的时代,大力推广各种高产作物才是支撑大秦未来人口增长的唯一方法。 项羽回归五天之后,陈旭向始皇帝提出辞去左相职务,推荐由陈平担任。 虽然始皇帝再三挽留,但陈旭依旧请辞,为了让始皇帝安心,陈旭表示自己并非要隐居,而只是要研究推广这些从东胜神州运送回来的各种作物,制作更多的美食,同时也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科学院的研发当中。 而陈旭辞职后不久,右相冯去疾终于在与病魔争斗了四年之后病逝,享年七十二岁。 冯去疾去世之后,关于右相的人选始皇帝斟酌几日无良好人选,亲自驾临清河别院询问陈旭的意见,陈旭推荐了萧何,始皇帝欣然同意。 至此,大秦朝廷格局发生重大变化,左相右相都变成了曾经辅佐大汉开国的两位丞相。 是年,埃及、塞琉古等中东北非诸国相继臣服,西方舰队总司令安平侯韩信正率领四十余艘战舰横扫地中海,同时也传达大秦朝廷的命令,让埃及和苏萨等国招募民工奴隶和俘虏开掘红海通往地中海的人工大运河,若是这条运河贯通,则大秦舰队到达罗马将会节省近两个月的时间。 同时,已经四分五裂的身毒也岌岌可危,在征服安息之后,这场大秦帝国讨西方的伟大统一战争之中,江琥的部队撵不上韩信的舰队,只能把气撒在近在咫尺的身毒诸国身上,从西北方向不断挤压。 虽然由于炎热的气候和复杂的环境,加上身毒国的象军不好对付,几年下来身毒诸邦国并没有完全征服,但身毒北方大片领土已经落入大秦手中,而同时陆嚣率领的岭南大军也不断的压迫残余越族往身毒退却,统治通西海峡的南洋总督刘邦也率领军队开始顺着东来半岛往身毒国进攻,再加上大秦海师陆战第二师从南方登陆,无论是身毒还是不肯投降的越族人,在大秦四面夹击之下,都已经快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整个南亚次大陆归服大秦已经为时不远。 而早在征服安息之后,始皇帝已经正式颁布推行了新勋爵法案的补充法案:《海外勋爵实授法》。 这部法令就是为了统治海外殖民地而特地出现。 是年,始皇帝对于一些功勋卓著的勋贵进行海外实封。 以爪哇印尼等南洋这些蛮荒岛屿为主,包括范氏、郑氏、西门氏等这些捐献财物换来勋爵身份的民间贵族,以及朝廷诸多有勋爵在身的勋贵都或多或少的按照勋爵等级领到了一块封地。 当然,封地上几乎没有人,即便是野生的土著都没几只,要想把封地变成自己的王国,还必须自己出钱出人造船购买工具去攻占下来,开荒垦田,建造城池和诸侯宫殿等等,这些朝廷是不会管的,反正只要不造反,这块地永世就是你的,有朝廷办法的土地证,谁都不能抢走。 海外实封法案的推出,一下就将大秦民间海外开发的热情完全激发起来,造船业和奴隶买卖成为了最为火热的两个行业,大量奴隶被江琥韩信两支军队从西方押送回来,又大船大船被大秦贵族竞相购买之后运送到荒无人烟的南洋进行开发。 短短只有两三年时间,南洋诸岛便已经到处都能见到拓荒的人群,南海和大秦之间的海道也繁忙无比,一艘接一艘的海船来来回回,如同蚂蚁一般将大秦的衣物工具等运往南洋,然后又一船一船的往大秦运送南洋诸岛出产的香料、干果、硫磺、药材以及种植出来的粮食。 至此,南洋和整个大秦的联系日趋紧密,一个接一个的大秦诸侯国在南洋诸岛出现,一座座城池和王宫也拔地而起,大量荒芜之地被开垦成为良田,水稻、棉花、甘蔗等粮食经济作物也开始大面积种植,制糖厂和棉纺厂也开始出现,许多新兴的沿海码头也陆续出现,大秦的报纸、书籍以及朝堂谕令,都在这种日趋繁忙的海运之中通达起来。 后记5(终章) 2494年,已经在澳洲扎根建国的公孙北雁派出使臣返回大秦,不仅送来了大量金银铜铁以及一船袋鼠浣熊树袋熊鸭嘴兽等澳洲特产的奇异动物,还上书大秦始皇帝,他们在澳洲发现巨型露天铁矿和金矿银矿,希望大秦帝国能承认魏国的诸侯国身份,允许魏国和大秦进行商业往来和交易,以便获取丝绸、茶叶、瓷器、蔗糖等澳洲急需物资,为表示臣服,魏国将每年向大秦进贡价值五千万钱的金银铜铁等矿产物资,同时表示澳洲所有物产,都永远向大秦予以最优惠的出口价格。 面对这份突如其来的大礼单,不仅始皇帝惊讶激动,满朝文武更是喧哗躁动,无数人上书要求大秦派出舰队彻底征服澳洲,将澳洲纳入大秦的统治之下,但始皇帝却在再三斟酌之后,下诏封公孙北雁为魏国女王,正式承认魏国的诸侯国身份。 这道谕令一出,顿时朝野震动,无数人在对公孙北雁身份吵闹不休之时,也有无数人觊觎澳洲的金银铜铁等矿产,准备大船筹备货物准备开始去澳洲发财。 公孙北雁同时还特意给陈旭和水轻柔送来大量的礼物和几对袋鼠鸵鸟鸭嘴兽等动物,这也让陈旭和水轻柔欣喜不已,水轻柔亲自写下书信筹备礼物,让魏国使团带回去,告诉闺蜜自己已经有了孩子的激动和欣喜,同时表示自己有空将会和夫君一起去澳洲找她玩耍。 公孙北雁回归臣服的事在陈旭看来是偶然,也是必然。 大秦的强大毋庸置疑,随着蒸汽机的研发成功,大秦已经正式敲开了电气时代的大门,无论是西方诸国还是魏国,若不和大秦较好,短短数十年时间绝对会远远的抛在身后,绝对就像后世美国和非洲最穷国家之间的对比,一个仿佛未来科幻世界的国家,一个还是原始部落。 陈旭相信,大秦眼下的许多科技以及积累的各种科学知识,公孙北雁这些人已经完全看不懂了。 包括数学、医学、几何学、机械学、动力学、天文学、政治学、化学等诸多领域的研究,大秦已经有了庞大的研究团队和广泛的发展基础,这些年五大学院、京师大学以及不断改革的科研院所和成规模的工业体系,大秦已经几乎跨越两千年的时空,达到了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层次。 就在公孙北雁被册封为魏国女王之后不久。 2495年二月,立项足足八年之后,电子领域终于取得了实质性的突破,人类第一部电磁式电报机应答成功。 八年时间,经过陈旭持续不断的投入大量人力物力研究,当年一大批懵懵懂懂如听天书的匠工匠吏和工学院学生,如今也都能对电力知识说出来一些简单的原理,也终于有人弄清了电和磁的关系,电流的产生理论以及电阻、电压、电流等之间的相关联系,开始从肤浅到皮毛再到逐渐深入的研究电工知识,手摇发电机、小型的脚踏发电机、铅酸电池都陆续研究出来,初级电磁理论在这种填鸭式的推广中,终于开始开花结果。 2496年,第一对有线电报机发射和接受装置研究获得突破,虽然彼此只能发射和接受简单的脉冲信号,但这却是人类对电磁利用的重大跨越,几个月之后,第一台收发报样机研究获得成功,双方隔着五里彼此发射和接收到对方发出的信号。 在有线电报的基础上,很快无线电也获得突破,一年之后,第一套无线电发射接收装置研究成功。 2498年,大秦无线电报公司正式成立,开始投入商用阶段。 同年,第一座精确计时的十二时辰钟楼在咸阳建成,就坐落在咸阳南站,同时,第一家钟表厂也正式筹备投产,开始制作生产自动计时的梅花牌挂钟和怀表。 而这一年,大秦的铁路已经有了三条,里程突破一千五百余里。 2499年,大河上第一座跨河钢铁大桥正式通车,上下两层,下层是铁路,上层是公路,至此完全打通了大河隔绝的中原交通。 2450年,琅琊造船厂第一艘蒸汽驱动的钢铁战舰经过五年的建造之后终于下水。 这艘战舰虽然排水量不大,但却安装了大秦眼下所有最先进的电气设备,不光安装了电灯和探照灯,还安装了无线电报。 这艘被命名为琅琊号的战舰,经过试航测试,完全达到了远洋航行的各项条件,处子之旅便是载着清河侯一大家子去夷洲巡视领地。 同年,有一个叫齐乣的冒险家完成了首次环球航行,带领四艘帆船从南海出发,耗时四年时间,终于第一次用人类的方法证明了地球是圆形的天书理论,而这个齐乣曾经也是咸阳一个著名纨绔,蒙云等人呼为齐二郎。 始皇帝得知消息之后,不仅赦免其罪,更是封齐乣县伯爵位。 同年,北方万里之外有号北武国使臣到达代国面见代王嬴昆,希望能够委托代国向大秦始皇帝转达北武国君的国书,乞求大秦能够提供钢铁、茶叶、粮种等北方稀缺之物,而北武国君正是昔日的武城侯王离。 而在这一次的信使传达中,大秦才开始了解当初那些谋逆篡位流徙北方万里之外的那些王侯公卿的下落。 赵亥已经七年前就死亡,胡亥也已经在三年前死亡,还有一些参与篡位的王侯公卿不是死亡便是下落不明,王离依靠自己的勇武不仅活了下来,而且几年时间征服了数千里的区域,在人烟稀少的北荒建立了北武国。 但习惯大秦繁华的王离和一群跟着开拓北武国的君臣,不仅不习惯北荒的生活,同时也认为人烟稀少的北荒要想继续发展,必须要和大秦联系,没有精通冶炼技巧的工匠,没有回种植庄稼的农夫,连纺纱织布都不会,笔墨纸砚也没有,这种要啥没啥的狗屎地方什么也干不了,于是经过君臣一番商议之后,王离还是决定拉下脸面派使臣回大秦,希望能够得到支持,并且表示愿意悔过,死死的悔过,希望大秦皇帝能够原谅他们的过错,以后每年都会安排使臣进贡珍贵的皮货和黄金,只希望能够通商往来,得到北方稀缺的金属和各种工具,还有种农书医术等各种书籍。 面对昔日一群卿侯痛哭流涕乞求赎罪的十多封书信以及王离言辞恳切的国书,想起为大秦开疆拓土已经去世的王翦王贲父子,始皇帝的心终于还是软了,下旨正式册封王离为北武国君,封爵县侯,授北方千里之地,允许通商往来,每年许以十万斤钢铁的配额…… 一年之后,2501年五月。 翻越高加索山脉征讨匈奴冒顿部落的李左車部,遇到了一支打着白色熊旗的军队,这个军队装备杂乱,人种也乱七八糟,但为首的将军却是秦人。 双方一番冲突之后才了解,这支部队是被流放到北荒的一群大秦刑犯,为首的武将是昔日的禁军副统领白震,武安君白起的嫡孙,白震等人用近十年时间征服了北方几个游牧民族之后也渐渐有了实力,建立白熊国,准备向温暖的南方扩张领土,刚好遇到了被李左車撵到伏尔加河流域的冒顿部落,前后夹击之下,冒顿这个跑了几万里路,祸祸了无数种族的匈奴王子终于跑不动了,被白震斩于马下,将人头挂在了伏尔加河畔。 面对这个昔日坑杀自己赵国四十万将士的刽子手的后人,李左車双目赤红,指挥大军要与白震决一死战,但白震却不愿意接招,直接转而往北欧而去,离开的时候还写了一封信丢给李左車,希望能够将这封信转交给始皇帝,白熊国的所有罪人愿意臣服大秦,并且为大秦牧守西北万里疆域,只希望能够得到始皇帝的原谅和正式册封的诏书,好让他们能够与大秦友好通商和往来。 消息很快通过电报传回京师,始皇帝同样应允了白震的请求,正式下诏册封白震为白熊国君,封爵县侯,许西北万里外千里封地,为大秦牧守西北,同时电令镇守安息的江琥和正在征讨欧洲其他国家的韩信,尽量不要与白震发生大规模冲突,适当的时候可以给予援助,扶持白熊国在西北的发展。 至此,在大秦帝国的征服和开枝散叶计划下,大秦人的足迹几乎已经遍布整个地球,眼下除开遥远的非洲之外,无论是蛮荒的美洲和北欧、还是朝鲜、瀛洲、南洋诸岛,以及本就繁华的中亚、西亚、北非、中欧和西欧诸地,都已经能够看到大秦人的足迹。 大秦在这种不断扩张之中,已经将华夏文明的种子带往了世界各地。 所有征服的国度,车同轨书同文度同制历同时,所有的异族国度的君臣还是贵族商贾,都以使用大秦器物为美,都以学习和使用大秦的语言文字为荣。 见面就问吃了吗,已渐渐成为了一种热情的问候和见面礼。 新书上传,请支持一下。 历史扑了,仙侠又扑了,摆摊中老客痛定思痛,决定再试试都市,新书《我在暗中保护地球》已经上传,讲述的是一个地球文明和四维宇宙之间的故事,类似游戏,但却很新奇,请新老朋友路过收藏投票支持一下,感激不尽。 新书《原始人日记》上传。 新书《原始人日记》上传。 最近不许摆摊了,老客又有空闲回来码字了,不过这次老客决定穿远一点儿去调教原始人。 一本轻松原始种田文,不狗血也不种马,就是简简单单的搓绳编筐,耕田造屋,建造城池,带领茹毛饮血的原始部落进行文明进阶。 希望路过的新老朋友多多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