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家有位哥儿》 分卷(1) 《南家有位哥儿》作者:北沉君 文案 甘棠熬夜猝死,搞了回穿越,宿主身量颀长,貌美如花,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特别是那双含情脉脉勾人心魄的秋水眸。 资本足够强大,美女娇娥倒贴不说,就连铁骨铮铮的汉子也能被扳弯。 甘棠觉得老天爷待他不薄,唯一遗憾的是,他不是断袖。 可断袖就好他这一口,真愁死人。 冷漠傲娇闷骚攻VS嘴欠狂拽臭美受 先单向后抱得美人归,作者第一次尝试写耽美文,不喜勿扰!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穿越时空 仙侠修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南寒(甘棠) ┃ 配角:九溶,柳浣 ┃ 其它:修仙打怪谈情说爱 ☆、第一则 南哥儿醒醒,该去送饭了! 春梦正酣,与花魁娘子春宵一刻只差最后一步,冷不丁被一粗汉声音打破,甘棠浑身一激灵,睁开迷蒙的双眼。 梦中花魁娘子的绝美容颜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肥胖油腻的壮汉脸,甘棠吃了一惊,疑心窜梦了,果断闭上眼睛,继续睡! 喂喂,南哥儿别睡了,该去山上送饭了,昨天晚上也没见你出门,今天还起这么晚,啥时候变得这般懒惰了? 噩梦咋还就这么顽固? 甘棠翻了个身,将头深深埋进枕头,努力想回到刚才灯火昏黄的梦境,耳边聒噪声继续,未待他酝酿好,突然感觉到一双肥胖有力的大手放在自己肩膀上,猛地一推,内力强悍,伤人于无形,甘棠登时清醒了! 小胖,我说你丫找抽是吧?大清八早叫魂呢? 甘棠以为又是他那个皮糙肉厚厚颜无耻的室友谢小胖在作妖,双手握拳,随时准备照他脸上来一砣子,没好气道。 张大胖似乎惊呆了,讷讷道:南哥儿,你这是怎么了? 甘棠这时才看清楚眼前之人并非谢小胖那张可恶的嘴脸,而是另外一个陌生人,虽然两者一样肥胖油腻,但差别还是挺大,谢小胖胖的和蔼可亲,而这位 甘棠以为是哪位哥们走错了寝室,正打算提醒,眼角余光突然瞥见四周环境不大对劲,木床木屋加木窗,这这好像不是他的寝室,难不成他梦游了?! 嘿嘿,不好意思啊哥们,我可能睡错地方了,我现在就走,现在就走。 下床,半天没找到自己的鞋,地上只有一双青灰色布鞋,当然不可能是他的,甘棠趴地上往床底下一看,没有。 张大胖在一边观看,满脸疑惑:南哥儿,你这是怎么了?脸色看起来不大好,莫不是昨晚偶感风寒,脑壳烧着了?要不等下你就别出去了,饭我替你送去。 甘棠倒腾了半天,没找到鞋,听见说话声,怔了许久才回神,心中好似想明白什么,隐隐不安,一把抓住张大胖肩膀,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一脸不可思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语气略显慌乱,目光四处游走。 张大胖一愣,随即垮下脸,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干嚎:可怜的南哥儿,真把脑袋烧坏了,连自己的住处都不记得了,那你可还记得我?我是张大胖呀! 甘棠:张大胖,你刚叫我什么? 张大胖:南哥儿。 甘棠:这里是什么地方? 张大胖:你居住的地方。 甘棠:属于哪儿? 尘外之境,五峰莲。 见他神情不似作伪,这下张大胖真被吓着了,颤颤巍巍伸手贴上甘棠额头,南哥儿,有病咱得治,你别担心,五峰莲有的是灵丹妙药,你这点小病不算什么,我现在就去找风堂主。 甘棠才是真的被惊到了,他明明在寝室挺尸挺的好好的,咋睁眼就来到这么个地儿?多亏现代穿越脑残剧,没过多久甘棠就反应过来,尼玛他穿越了,不用想,现代的他肯定嗝屁了。 真没想到,这种一般只出现在小说和电视上的狗血情况,有一天居然会发生在他身上,货真价实,绝不坑人,真真吓人一身冷汗。 现在他突然有些后悔,当初谢小胖苦口婆心劝他,以后少熬夜,他全当做耳旁风,这下好了,终于玩了次猝死,幸亏老天爷待他还算不错,没让他直接跑地狱去投胎,而是重生,要是放在以前,就算拿板砖拍死他也不相信这世上真有借尸还魂,现在,他真信了! 甘棠心理素质还算不错,很快就调节好,试着融入角色,眼前这位张大胖以为他生病了,于是将错就错,身体假装晃了晃,刚好跌坐在床上,虚弱无力道:大胖啊,你没猜错,我头好疼,一定是昨晚吹风吹猛了,一起就晕得慌。 听他这么说,张大胖松了口气,紧绷的脸顿时缓和,你刚那样子可把我吓坏了,还以为你疯魔了呢,真只是头疼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你先好好歇着,我先帮你把饭给人送去,然后再去给你拿药。 甘棠点点头,装模作样躺回床上,张大胖帮着他把被子盖好,正准备出门,甘棠突然叫住他:大胖,我是叫南哥儿? 张大胖疑惑地盯着他:你全名叫南寒,我们都习惯叫你南哥儿,你是故意考我的吧? 对对对,你咋就这么聪明,知道我在考你,呵呵,你赶紧去送饭吧,等下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张大胖迟疑不决。 甘棠冲他微微一笑,张大胖愣了愣,脸顿时红了,赶紧转身离开,脚步踉跄,好似喝醉酒了一般。 等他离开,甘棠收回笑脸,神色凝重,盯着头顶的木板,心思复杂,他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现代大学时光就翘脚了,唉,悔不当初啊! 既然上天给了他一次机会,他就该好好把握,从现在开始,他就是南南什么来着? 南哥儿?好骚的名字。南寒,这个还不错。 在现代,他最引以为傲的就是那副人见人爱的好看皮囊,不知这南哥儿长什么样? 甘棠是妥妥的颜控,没办法,现代社会就是那样,看人先看脸,不过就他那副男女通吃的容貌,走到哪儿都不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屋子里没有传说中的铜镜,靠墙那边有个木架,上面放着一个水盆,甘棠按耐不住性子,风一样跑到水盆边,迫不及待低头仔细观察。 清水倒映出来的面孔,皎皎如明月,吹弹可破的肌肤,比女子还娇嫩,唇红齿白,面容俊美异常,更吸睛的是,这具宿体的主人有一双秋水般清澈明亮的眼眸,眼角微微上翘,勾勒出一副迷人的姿态,甘棠对着清水微微一挑眉,双眼瞬间风情万种,足以勾魂夺魄,比他在现代还撩人。 没想到古代的人长这么好看。 当然,这也要分对象。 甘棠觉得自己赚大发了,以后不愁泡不到妹子。 ☆、第二则 花了几天时间,甘棠,不,南寒对他现在所处的世界有了基本了解。 当今世界被划分成三个部分,人界、神界以及第三界,所谓的第三界就是一切邪恶力量汇聚的中心,什么妖魔鬼怪、魑魅魍魉,无所不有。三界彼此之间泾渭分明,在各自势力范围所设结界起码有好几十层,就算用现代高科技研发的武器也攻不破。 据说很多年前,第三界有心份子频频作妖,终于成功惹怒人神两界,双方联手,和第三界打的热火朝天,后来打着打着,第三界之主邪皇居然莫名其妙失踪,这场持续亘古的战争,终于不了了之,之后无论神魔还是人界,都在积极寻找那位玩失踪的邪皇,一方是为了稳固政权,而另一方则不安好心,想搞死他,直接摧垮第三界。 这位邪皇藏身技术相当高明,多年来,三界派出去的人把地皮都翻了几百遍,愣是没被任何一方找到,人神两方估计是觉得再找下去也是白浪费精力,于是不再关注,就连第三界几位掌权长老也失去了希望。 邪皇失踪之事成了三界七大未知之迷榜首。 南寒住的地方在雪岩天,叫什么尘外之境,是神界子弟求学之地,因此地有五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形似莲花,所以又叫五峰莲,五座山峰都有各自特征,分别按金木水火土命名。 从别人口中旁敲侧击,南寒弄清楚宿体身份,是个怪可怜的孤儿,一次在深山老林中采草药,遇到一名重伤难治的少年,那人原是水族旁系子弟,临死之前送了他一块五彩斑斓的玉佩,尘外之境的通行玉佩,五阙玉。 尘外之境的五行宫是神界各大世家弟子拜师学艺的地方,南寒捧着五阙玉,阴差阳错去了雪岩天,本来大好的机会,只要拜在五行宫五位先天中一人门下,修仙长生,携手貌美如花的仙子,从此就可走上人生巅峰。 然而诡异的事出现了,宿主南寒不按常理出牌,偏偏剑走偏锋,五座山峰修仙问道不选,一大好美男子,居然看中了火灶房,选择跟屠夫张大胖等人鬼混。 甘棠抑郁愤懑,有种想打爆他头的冲动,也不知这孩子是咋想的,莫非当时真被糊涂鬼上身了。 五峰莲虽说是修仙之地,很多生活习惯和凡人大致相同。一些灵力低微的弟子,尚未辟谷,一日三餐绝不能少,而且要求极高,讲究荤素搭配,营养至上。于是那些嫌修仙太苦的弟子就被分出来管理大家的衣食住行,并成立了四大部门,每个部门有其领导者,被称为堂主。 南寒属于火灶房,每天负责按时往水峰送饭。 南哥儿,看你脸色好多了,想是那药起作用了。张大胖仔细盯着南寒道。 南寒心不在焉地点头:大胖,我问你,像我们这样的,还有机会拜师学艺么? 张大胖一开始没明白,愣愣道:南哥儿你说什么?你难道不想继续待在火灶房了? 废话,但凡有点追求的都不想好嘛。 南寒摇头:不是不想,我只是觉得,再这样下去,就算在这待到死也没什么出路,如今这世道,外面到处都是妖魔鬼怪,像我们这种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一出去就是被宰的命,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如此窝窝囊囊过一辈子。 张大胖若有所思:南哥儿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火灶房油水丰富,在这可以不愁温饱,但要想学一门傍身法术,就难了,除了上山拜师,别无他法,可是当初几位先天人挑选弟子时,我们已经被淘汰,说明这辈子也不可能拜师修仙,不过,盯着南寒的脸,目光突然变得犀利:南哥儿,平时也没听你这么说,对了,我感觉自从病了一场,你好像变了个人,话也多了,现在还说出这些大道理,真不可思议。 听说以前的宿主是位沉默寡言的冰山美人。 南寒扯扯嘴角:呃,以前是我不思进取,你没听过一句老话,人都是会变的,温饱思□□,日子过得太舒坦,走向坟墓的速度就比别人快许多。 张大胖挠挠头:南哥儿,我感觉自己很笨,听不大懂你说的话,火灶房也就你一人聪明伶俐,人也长得水灵,比水峰上的仙女们还好看。 南寒心想,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么,还用得着你说。 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张大胖突然摇头叹气道。 南寒一惊:你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心突然紧张起来,事实证明,他高估了对方,人家只是针对他那句:人都是会变的发出的感慨。 南哥儿你说的很对,人心都是会变的,看来从今往后我也要重新振奋起来,争取一天多杀几头猪,多研究几道精美菜谱,也就不枉此生了。 南寒: 听到这么伟大的理想,他竟无言以对。 南哥儿,你病刚好,这次还是我替你去送饭吧,你就好生歇着。 南寒赶紧拒绝:不用了,我感觉自己已经好得不能再好,浑身都是力气,饭还是我自己去送吧,你不是还有一头猪没杀么。 来这都好几天了,他还没出去逛逛呢。 猪我让庖丁帮我杀,既然这样,那我就去忙其他了,你上山时自己小心一点,不要走的太快,免得被山风吹着,还有记得多穿几件衣服,水峰上很冷。 庖丁?!你说的可是解牛那位绝世高手庖丁?南寒眼睛一亮。 没听说过解牛,不过他杀猪很有一套,是众多厨子当中技术最精湛的,连我都十分佩服,你应该还没见他杀过吧,等下你送完饭赶紧下山,我让他给你露一手。 南寒露出颠倒众生的笑容:好啊。 眼角眉梢无意间展现出的绝代风华,让张大胖柔软的心脏猛地一颤,脸瞬间红了。 这小子要真是姑娘那该有多好呀! ☆、第三则 水峰位于正北方,从山脚到山顶,眼中除了一片皑皑白雪,看不见任何植被,俨然一座冰山,半山腰以上,山风愈发强烈,大雪如棉花般纷纷扬扬。 南寒哼唧哼唧爬了好久才到山顶,内心想修仙的欲望更加强烈。 山顶的景色与一路上所见大相径庭,中心开阔地带竟然是一片汪洋大海,无边无际,头顶洁白的云、蓝蓝的天,还有海鸥盘旋飞翔,海中央氤氲雾气之中,无数楼阁亭台飘然屹立,霞光万道,瑞彩逼人,四周还有无数飞瀑倒悬,气象万千。 南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美的景色,仿佛海市蜃楼一般。天光云影,果然景如其名。 五峰莲五座山峰景色各不相同。 木峰树木丛生,山顶有一片原始森林,名为瀚海,占地面积十分广大,纵然会御剑飞行之人,跻身其中,若无熟悉地形者指引,很快就会迷失方向,那种运气差倒血霉的,没准儿还有可能遇到一两只凶猛的怪兽,听说在那里修炼的弟子,房屋都建在树叶上,南寒极力发挥想象力也想不出是怎样的构造,听起来很离谱,不过在修仙界,一切皆有可能。 火峰类似一座火山,那里不论植被还是土石,全都是红色,漫山遍野种了一种火浣树,会开出赤色花朵,每当夕阳西下,还能按时喷火,修炼之所是连绵的红楼,叫落日余晖。 金峰是五座山峰中最穷奢极欲之地,山上没有植物,到处都是金玉珠宝,闪闪发光,分分钟亮瞎人狗眼,就连那里的建筑也都是镶金嵌玉,极度奢华,名字也毫不隐晦,叫珠光宝气,南寒已经打定主意,以后下山之前,必须先去金峰顺手牵羊一番。 分卷(2) 最后一座土峰就有点不尽如人意了,在那儿修炼的弟子很悲催,整得跟苦行僧一样,山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就连住所也是阴暗潮湿的山洞,堪称五峰最穷的所在,弟子也最少。 去往海上建筑的是一条透明的石阶路,从岸边直通海中央。南寒正要过去,忽然瞧见一群白衣飘飘的莺莺燕燕,往他所在方向很快飞了过来。 张大胖果然没骗他,水峰上的仙子个个都长得水灵,尤其是为首那位,纤瘦的腰身,修长的身材,体格苗条,粉面含春,两道似蹙非蹙的罥烟眉,鹅蛋脸,满脸娇嗔,前凸后翘,非常符合南寒的审美要求,眼尾忍不住上翘,神情异常兴奋。 小南哥儿你来了,病可好点了么? 鹅蛋脸走到南寒跟前,一把挽住他胳膊,担忧道。 南寒心中差点乐开花,这里的姑娘还真放的开,手悄无声息摸到她腰上,嘴角一勾,围在他身边的其他少女好似发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脸惊诧,望向他的目光惊讶中带着痴迷,眼神迷离,将花痴的角色扮演的相当到位。 听到张大胖说你生病,可担心死我了,本想抽时间去看看你,奈何这几日功课紧,你也知道,我们师尊一向管得严,所以没敢轻易下山,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少女口中的师尊谢烟雨乃五先天之一的水术师,为人刻板严肃,不苟言笑,对待弟子十分严苛,唯有在面对其高徒,即水神独子九溶时,脸色才稍微缓和,平时一直板着一张脸,好像别人欠了他很多钱,水峰所有弟子都怕他,其实不光水峰,便是其他峰弟子遇到他,也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南寒这几天早就将这里一花一草摸了个透,知道这号人,于是笑道:劳美人挂心,在下没事,能吃能喝,能蹦能跳,还能爬山给你们送饭。说话时,腰上的手悄悄收紧,揩了好大一把油。 少女名叫夜明月,从袖子中掏出许多瓶瓶罐罐,一股脑塞进南寒兜里,这些都是我从家中带来的灵丹妙药,你好生拿着,以防不时之需。 南寒也没矜持,全部收下。 诸位美丽的仙女姐姐,先把饭吃了吧,要不等下冷了就不好吃了。南寒笑呵呵道。 一位圆脸少女盯着他笑道:小南哥儿,你今天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不管我们怎么逗你,你都不愿和我们多说一句话,今天不仅话多了,连嘴也甜了,像抹了蜜。 那是他蠢,不解风情,南寒心想。放着这么多娇嫩的花朵不采,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你瞧瞧那妖娆的身段,那妩媚的眼神,还有那呼之欲出的美胸,这一刻,南寒突然想跪在地上给老天爷磕三千个响头。 这么说也是,以前我们跟你说一句话你就害羞,脸红的像擦了胭脂一样,见惯了你冷漠的样子,此刻愿意多说话,还挺让人意外,不过今日热情似火的你倒也别有一番风情,越发招人喜欢,特别是你这双眼睛,真好看。夜明月说,白皙的手指情不自禁从南寒脸上轻轻划过,脸蛋儿红红的,想来从未做过如此轻薄的举动。 没办法,谁叫眼前的少年长那么好看,让人打心底喜爱。 南寒微笑不语,从食盒中取出饭菜,分发给众人。 食盒上施了法术,外表看起来虽小,其实里面另有乾坤,就像一座小洞府,能装许多东西。 仙子们拿到饭菜,并不急着吃,而是和南寒嘻嘻哈哈地聊了起来。南寒乐在其中,转头之时,目光忽然一瞬,呼吸凝滞,他看见石阶那边走来一位冰山美女,那模样都快赶上自己了,身后是一群跟班,有男有女,少女看起来不过二八年纪,面如寒霜,容颜绝美,一下子就吸引了南寒的注意。 男人最喜欢挑战,那种呼来喝去的女子没什么意思,像这种一看就不好驾驭的才更能激发他的雄心壮志。 那位是 夜明月顺着他目光看去,撇撇嘴道:那是涅柔,在水族一脉中血统比较高贵,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也就是九溶的表妹,这个人向来目中无人,不好相处,我们很多人都不喜欢她。语气酸溜溜的。 管她是谁表妹,南寒心想,一定要将此女拿下。 正在寻思该如何俘获芳心,周围突然响起一片惊呼。 快看,是九溶! 他很少出现在这一片,今天怎么会 你管他什么原因,这人从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比见珍稀动物还难,今日有机会大饱眼福,也算你我的造化。 南寒顺着众女视线望去,只模模糊糊瞧见一抹雪白的身影迅速消失在白雾中,对了,还有那飘扬着的宛若倾注月华的银白发丝。 九溶!何人? 他没听说过,不过见大家痴迷的样子,不用猜,肯定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美貌公子哥,似乎比他还受欢迎。 南寒内心那个嫉妒,特别是当他看见那位冷若冰霜的美人同样痴望着远方的神情,气就不打一处来。 好小子,居然敢抢他风头,这个仇,他记下了。九溶是吧,好,走着瞧吧。 ☆、第四则 本想和几位绝色仙女再多温存温存,远处忽然传来几下急促的钟声。 夜明月等人脸色变了:小南哥儿,休息时间已到,我们还得回去继续修炼,明日见。说完,匆匆忙忙离开,留下南寒一个人,独自在岸边吹海风。 南寒百无聊赖,只得转身往来路走。 下山时,还没走到半山腰,南寒稍作停顿,前面有一块玉般晶莹剔透的临风台,凭空伸出去老大一截,一条修长的人影独自站在那里,似乎在等什么人。南寒心中嘀咕,不会是在等他吧。 南寒没注意观察人,而是被那人旁边一庞然大物给吸引,那是一条通体湛蓝的大鱼,身子起码有三丈多长,蓝色鱼鳞反射着日光,耀眼生辉,更让人吃惊的是,这条鱼居然长着一对毛羽光鲜亮丽的雪白翅膀,似鱼非鱼,似鸟非鸟,真是稀奇。 这什么动物,他好像从未见过。 打量完那条鱼,这才把目光放在它主人身上。 白衣胜雪,上有流动的蓝色水纹点缀,只见一阵风吹过,衣袂纷飞,光看背影,一派仙风道骨纤尘不染,已然不俗,腰间悬挂着一支碧绿洞箫,看来对方精通音律,目光往上移,南寒微微一顿,那人头发居然是白的,比身边的白雪还皎洁,整个人就像谪仙下凡,清圣脱俗,南寒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神采飘逸,秀色夺人尽管还未看见对方正脸,但他敢肯定,这人绝非背影杀手。 只是,为何看起来有点眼熟?无暇深思。 当他缓缓转过身,那张冷冽俊秀异常的脸呈现在眼前,让周围景色瞬间失去光泽,淡蓝色的眼眸宛若寒冰凝固,目光虽冷,却叫人怎么也移不开视线。 嘿哥们,这条鱼是你养的?好大,平时都喂什么?话说这是鱼吧。 南寒没多想,走上临风台,摸着下巴,围着大鱼绕了一圈,忍不住品评论足。 光看这浑身闪闪发光的鱼鳞,价值都快赶上美人鱼了。 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某本书中曾出现过这种鱼,好像是庄子的《逍遥游》可惜他记不住原文,只知道有一种大鱼经过岁月洗礼,会蜕变成长翅膀的动物,名字就叫鲲鹏。 他猜的没错,这条大鱼名为羽鲲,出自南海之滨,放眼三界,仅此一条,只认水神之子为主,是三界难得之灵宠。 南寒端详了半天,心念一动,问身边人道:哥们,见对方脸色不大好看,忙改口:小哥,呃,这位公子,我看你这条鱼长得着实可爱,身上油光水滑的,我能摸一下么? 九溶: 空气好似瞬间凝固。 南寒摸摸鼻子,尴尬笑道:在下只不过是好奇,并无恶意,既然公子不愿,那在下就不打扰了,你继续看风景,呵呵。正打算离开,原本一动不动的大鱼忽然往他身边靠拢,硕大的鱼头直接出现在他眼前,两只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南寒大吃一惊,身子不由自主往后退,脚下滑了下,心猛地一紧,人往一边倒去,恰好倒进一个人怀里。 感觉到一双冰冷刺骨的手揽住了自己的腰,抬头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淡蓝色的眸子,南寒浑身一阵恶寒,鸡皮疙瘩全起来,这番情景再加上他此刻不雅的姿势,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画风堪称诡异。 呃,不好意思,刚脚滑了。 南寒一把推开对方,可还没等他站稳,手腕突然一紧,腰上那只手非但没离开,反而变本加厉,加重力道,九溶抱着他迅速往旁边一闪,南寒耳畔一阵急促风响,正待发问,轰隆声中,山顶好似发生雪崩,大块大块积雪势若奔马,汹汹涌涌从天而降,速度惊人,恰好就砸在两人刚刚所站之地。 南寒目瞪口呆,发生了什么事? 好美是人之天性,美人、美事、美景,都令人喜欢,美丽的佳人更是让人赏心悦目,难怪连素来自律的水神之子也有把持不住的时候,良辰美景,如花美眷,此情此景,正适合花前月下,你侬我侬,说说体己话,培养感情,我这个时候出现,是不是有些煞风景啊九溶公子? 红衣少年声到人到。不用想,刚才那场雪崩就是出自他手。 南寒虽然自负美貌,但男人就该有男人的风度,怎能被人说成是女人,他有点生气了。 我说哥们,你就算想惹人注意,也不该用这种出场方式,会出人命的,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月盈则亏,水满则溢,一般太过于讲究排场,声势浩大者,通常没什么好下场。南寒阴阳怪气道,不满的情绪全写在脸上。 红衣少年长相不错,眉宇间英气勃勃、桀骜不驯,一双桃花眼,此刻眯成了一条缝,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奇怪,阿寒,你话怎么多了起来? 闻言,南寒突然怔住,好似蒙了,身体僵硬,蓦地睁大眼睛,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卧槽,感情这人他认识,不,原来的宿主认识,来人也认识他,听口气,貌似两人关系还不错。 南寒顿时郁闷了。 柳浣见他半天不说话,走上前,一把拽住他胳膊,将他自九溶怀中拉出,手搭在他脖子上,擦着他耳朵道:阿寒,你什么时候和他这么熟悉,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不记得了,前阵子是谁一巴掌把你打入水中,可怜的阿寒你根本不会游水,那人心肠歹毒,丧心病狂,这不是存心想要你死吗? 红衣少年意有所指,估计傻子都能听出来。 南寒: 说实话,他真不记得了。 柳浣拉着南寒走开一段距离,冲九溶挑挑眉,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九溶看也没看他一眼,大鱼心有灵犀,挥动翅膀,带着他主人离开。 没劲。柳浣不满说。 南寒从他手中挣脱出来,打量着他:这位兄台,我跟你很熟? 柳浣嘴角一扬,眸光闪动:不是很熟,我只送过你一颗死人头,咱俩交浅言深,感情还有待增进,所以这次我又带了好东西给你。 南寒: 见他伸手入怀,吓了一跳,出于本能,脚底抹油,转身就跑。 送你大爷的死人头啊! 身后是柳浣放肆的大笑声。南寒跑得更快了,脚下如履平地,速度简直令人发指。 ☆、第五则 最近遇到的人都不太正常,南寒一回到住处,就托张大胖给他找了本三界重要人物花名册。昨日搞雪崩那位仁兄,姓柳名浣,火神第七子,外号七郎,关于他和原来宿主是甚关系,南寒没打听出来,只知道两人是在来尘外之境的路上认识的。上山以后,那厮偶尔会来找他,听大胖说,每次绝不会空手来,把猛兽的心肝脾肺肾都送了个遍。 宿主落水以后,这厮来的次数更多了,送的东西也是一次比一次惊人,南寒不得不佩服,宿主心理素质过硬,居然没被吓出心脏病。 关于水神独子九溶,上面只寥寥几句:法力高强,天之骄子,气性高雅,端严庄重。 看完关于两人的记载,南寒将花名册丢在一边,躺在床上,想起柳浣跟他说的话,信息量相当大,九溶那厮想搞死他,不,准确说,是想搞死原来的宿主,可现在宿主身体里住着他的灵魂,若不谨慎小心,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现代的尸体估计早被丢进焚尸炉,要是在这边嗝屁了,灵魂无处安放,就真的只能做孤魂野鬼了。 不行,绝对不能让这种凄惨无比的事情发生,他要赶紧未雨绸缪。 首先得搞清楚,九溶因何原因想置他于死地。与身边人交谈,南寒大概能知晓宿体性格,沉默寡言,是位安安静静的美男子,按理说这种人绝不会轻易招惹是非,但也有这句话,人不染红尘,红尘自染人,有时候老天爷就喜欢跟这种人过不去。 关于宿主和九溶之间的过节,他必须弄明白,这样才好对症下药,寻思解决之法。 南寒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身坐起,下床去找张大胖。 时近正午,庖甲庖乙等多名厨子正在厨房忙碌,张大胖在靠近门边的灶台前,南寒刚走到厨房门口,张大胖恰好抬头,瞥见他,脸上露出油腻的笑容:南哥儿你来了,饿了么?饭马上熟了,你再等等。 南寒倚着门楹,美眸流转,斟酌语句,故意没话找话道:要我帮忙么? 火灶房有许多弟子,大家各司其职,有的是掌勺大厨,像张大胖庖丁等人,有人专门干杂活,洗菜烧火打扫卫生等,还有人则专门给五座山峰上的人送饭,南寒一个人负责水峰,除了送饭,平时有大把空闲时间。 掌管火灶房的风堂主深谙物尽其用的道理,从不浪费任何资源,最见不得手下人偷懒玩耍,即便对方已经完成了手头工作,也要尽自己绵薄之力,帮助厨房里的其他人,搞得火灶房人心惶惶,怨气冲天。今日南寒运气不错,没撞到那位老是在厨房周围瞎晃悠的风堂主,南寒虽然嘴上说着要帮忙,身子却没动,仍旧斜靠在那里,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其实就算他真有心,张大胖也不忍让他帮忙,南哥儿长得花朵儿似的,爱都爱不过来,谁舍得摧残? 张大胖甩了一头大汗,笑道:不用,你离这边远点,里面正在炒菜,小心油烟熏眼。 南寒道:大胖,我问你个问题,九溶这人你认识吧,知道我跟他有什么过节吗? 九溶?张大胖停下切菜的动作,你是说水术师高徒,水神之子九溶? 南寒点点头:自从上次生病,把脑袋烧糊涂了,许多事都记得不大真切,昨日听人说我和他有矛盾,你也知道,像我们这种小人物,跟九溶那种级别的人比起来,就好像萤火之光,哪敢与日月争辉,我要真不小心惹了他,以后还能有太平日子过吗? 分卷(3) 张大胖若有所思:南哥儿,关于你落水之事,我也不大清楚,只是最后送你回来的正是九溶公子,当时你正昏迷,看他脸色不大好,我也没敢问,后来从别人口中零零碎碎听说,好像是你在天光云影惹怒了九溶公子,被他一巴掌给打水里去了,具体什么情况,我不在现场,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南哥儿,听说那日水峰上很多仙子都曾亲眼目睹,你不妨去问问她们。 ☆、第六则 经张大胖提醒,南寒去了水峰。和几位仙女调侃了一番,问夜明月:夜姑娘,我落水那次你也在吧。见她点头,继续道:我最近脑袋不好使,你能否将那日的情景再描述一遍。 夜明月眨了眨眼睛,努力回想,旁边的圆脸姑娘风萦听见,笑道:那日我站的离你最近,还是我来说吧。那天你送完饭,我们送你下天梯,忽见对面有人走来,而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从来不露面的九溶。 说来也奇怪,九溶每次出去都是带着他那只灵宠羽鲲,很少像我们一样走路,那天那种情况实属罕见,我们都被震惊到了,不由自主停了下来,而你正闷声不响地低头往下走,见你们堪堪就要撞上,我正打算出声提醒,谁知你竟似有所感应,忽然抬头,吃了一惊,忙往旁边让开,擦肩而过的时候,九溶脸色凝重,突然就伸手打你,弱不禁风的你就是这样落水的,后来见你在水中拼命挣扎,我们才知你不会游水,正待下去救你,九溶的坐骑羽鲲已经将你驮到岸边,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最后竟然是九溶抱着你下山的,估计是看你虚弱的样子他心里过意不去。没想到冰山一样的九溶,心地还挺善良,这样的男子,有几个少女不动心? 南寒眼角狠狠抽搐了下,善良?从哪儿看出来他善良?害原来宿主落水的罪魁祸首就是此人,这些花痴都被猪油蒙了心吧,难怪人家常说,恋爱中的女人通常都不带脑子,在现代社会,这种情况屡见不鲜,没想到古代有过之无不及,果然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弄清楚事情的经过,南寒感到疑惑,九溶干嘛平白无故打宿主?莫非两人之间还有其他纠葛? 我跟他很熟吗?我的意思是,除了上次落水,我们还有其他矛盾没有?南寒问。 风萦摇头:我不知道啊。 夜明月道:依我看,是决计没有的。小南哥儿,生病以前的你就跟另外一个九溶似的,和我们说不上两句话,一板一眼,端着张脸,拒人于千里之外,十分冷漠。委实没想到,生病还能改变一个人性情,要是九溶也能像你一样生一次病就好了。 对啊。其余几位少女忙不迭地点头。 南寒哭笑不得,她们要是知道真相,估计就不会这么想了,借尸还魂这种事,听起来不怎么样,可真要发生在眼前,也吓得人够呛。 下山途中,南寒还在琢磨关于九溶的事,来到半山腰,又看见一抹雪白的身影,像一尊玉雕一样站在临风台上,银白的发丝在风中飞舞,那条大鱼就安安静静待在他身边,听到脚步声,大鱼转头,琉璃般的眸子定在南寒脸上,神情温顺柔和,好似遇了到熟悉之人。 南寒心肝儿一颤,这次他可不敢上前搭讪,放轻脚步,打算赶紧溜。 在得知对方有杀他的心思后,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像他一样,毕竟趋吉避凶乃人之天性。 不过这尊瘟神怎会出现在此?难道他真的迷恋上了此处的风景?还是说他其实在刻意等他,上次没淹死他,这次打算亲自动手?那得是有多深刻的仇恨啊! 南寒没工夫深究,就在他离开临风台时,九溶转过身,淡蓝色的眸子锁住他背影,眼中厚重的冰块开始融化,冷峻的面容上难得露出一抹柔和。 ☆、第七则 刚走到山脚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团火红的身影就出现在南寒头顶。 哟,阿寒,好巧,又见面了,你刚送完饭吧。柳浣眯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英俊的面容上露出浅浅的酒窝。 南寒皮笑肉不笑:呵,好巧,是你啊,阴魂不散,这次不搞雪崩,又有什么新花招?他突然发现,这厮和九溶根本就是半斤八两,最大的差别就是,前者打着送礼物的美好幌子,叫人无法拒绝,而后者一看就是实战派,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直觉告诉南寒,要想活命,必须离这两人远远的。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就算再不待见对方,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怕甚呢? 其实南寒心里挺虚的,他是真的怕啊,经历过一次死亡的人,才会更加珍惜生命,其实让他发怵的是柳浣脚下那只浑身冒火光的红色凤凰,样貌凶猛,和传说中的祥瑞之鸟一点也不像,特别是那双红艳艳的眼睛,好似怒火冲天要杀人一样,南寒根本不敢靠近。 见对方不说话,只笑眯眯地盯着自己看,一股寒气嗖的一下自南寒脚底板爬到脊梁骨,这次又想送什么?人头?手指?还是血肉模糊的心脏?要我说啊兄台,你干脆送我一具完整的尸体得了,也省得麻烦,还有,下次你要送东西,不妨先来问问我,我这里有很多想法,既新鲜又很有趣,而且还不重样,保证让你乐不可支。 柳浣不知从哪变出一把绘有山水的折扇,拿在手中,一摇一摇道:这次没找到好东西送你,你想要,下次吧,阿寒,想不想跟我下山逛逛? 南寒想也没想就要拒绝,嘴巴刚张开,忽然顿住,眸光一闪,你说什么?下山? 来这里这么久,大部分时间都在火灶房那一带转悠,神仙居住之地,禁地太多,好多地方都设有结界,再加上他们属于最低等的弟子,只可在有限范围内晃荡,不允许随意走动,整日在同样的地方待着,人都快长出蘑菇。 所以柳浣这个提议,让他心动了。 山下有什么好玩的?他问。 柳浣见他心动,眨巴着眼睛,一脸神秘兮兮的神色:好玩的地方,那可就多了,本公子横行三界多年,什么有趣的地方没去过,阿寒你想去哪我都能带你去。 南寒转动眼珠,眼角勾勒出一抹迷人的弧度,似在思考,柳浣摇扇的手一顿,心脏骤停,眼前这人这双眼睛充满妖氛,看起来十分美丽动人,再配上那张毫无瑕疵洁白的脸,纤瘦的腰身,简直比女人还魅惑人心,就连他都差点动心,赶紧稳定心神,转开头,不敢直接面对他目光。 好吧,看在你诚心邀请的份上,我就随你下山,不过事先声明,我,南寒,自封穷神,下山所需费用全由你来出。 柳浣摇摇扇子,十分慷慨大方:好。 距离尘外之境二十多里的仙护城,城池规模不大,因为靠近仙家圣地,人烟繁华,百姓安居乐业,生活美满。 南寒和柳浣置身人群,在城中逛了许久,南寒见识了不少古代的东西,感觉很新鲜。柳浣带他去了城中最大的一家酒楼,请他喝最上等的好酒。 这人将有钱人的角色扮演得淋漓尽致,丝毫不差,那种财大气粗的样子,简直活灵活现,让南寒又恨又妒。 南寒虽为男子,其实是一杯倒,酒量极差,面对满桌佳酿,他第一次真切体会到什么叫做暴殄天物。 两人在靠窗的雅座,柳浣坐在他对面,喝酒跟喝水一样,动作优雅高贵,果真如同一位风度翩翩的佳公子,见他半天还没喝完一杯,柳浣忍不住道:阿寒,你喝酒怎么跟姑娘似的,磨磨蹭蹭,都这么久了,一杯酒还没喝完。 被他这么说,南寒感觉有些尴尬,干笑道:实不相瞒,在下那个,那个不胜酒力。 柳浣愣了愣,微微一笑:原来如此。盯着他脸,神情严肃,郑重其事道:阿寒,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施展了变身术,其实你是女子吧? 南寒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我说柳兄,饭咱们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见过长得像我这么阳刚的女人么? 柳浣摇头:没见过。你这也不该叫阳刚,记得古籍上有句诗,用来形容你再好不过,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果然人如其诗,诗如其人。 南寒:那是你眼睛出问题了,在下之美貌怎能与女子相提并论。心中气的无力辩驳,有时候,长得好看也是一种罪过啊。 柳浣笑的眼睛都只剩下一条缝,阿寒,自从你话变多了以后,人也有趣了,跟你聊天,本公子心情很愉快。 你这是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南寒腹诽。 柳兄,就咱两人喝酒,也忒没劲,你知道附近喝花酒的地儿么? 柳浣执杯的手一顿,表情瞬间凝固,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不知想到了什么,莞尔一笑:阿寒平日里不显山也不露水,没想到还有这等雅致,想喝花酒,行,本公子这就带你去。 所谓的喝花酒,通俗一点就是去花街柳巷找花魁娘子彻夜畅谈人生理想。古代妓院几乎满大街都是,南寒神往已久,这次有机会来到这个地方,当然要开开眼界。 离开酒楼时,柳浣保持着似笑非笑的神情,让南寒心没来由感到紧张,总觉得这厮不怀好意。 跟着他在大街上走了没多久,两人来到一座繁华的楼阁前,牌子上写着:玉人坊 光看名字就知道里面肯定美女如云,个个千娇百媚,南寒心痒难耐,没等柳浣动身,就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 出门相迎的不是老鸨,而是一涂脂抹粉的中年男人,根据南寒目测,这人脸上粉起码得有两斤,擦得跟鬼一样,估计是嫌白色太单调,还在两边脸上涂了两坨不大均匀的腮红,和吊死鬼差不了多少。 一见这人,南寒心里就不舒服,不过他也没多想,老鸨本就不分男女,反正都是利用姑娘赚钱的,当然他们自己有时也会亲自上阵杀敌,因为有些人就好这一口。 可是等他跟随柳浣进入内间,想象中的美女娇娥没出现,而是一群涂脂抹粉的清秀小生,南寒顿时傻眼了,很快反应过来这里是什么地方,怒不可遏,柳浣这厮是故意的吧。 柳浣见他脸色发青,好像在拼命压制什么,故意问道:阿寒你怎么了,难道这些你还不满意?我已经吩咐下去,叫把这里相貌最好看的都找来了,阿寒若不喜欢,我们就换一家。 南寒厉声道:老子不是断袖,没有柳兄这种龙阳之好!转身就要走,柳浣拦住他:阿寒你听我说。 他一刻也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一看见周围那些苍白的面孔,鸡皮疙瘩都快蹦出来,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十分辣眼睛。 让开!他低沉着嗓音道。 柳浣没动,解释道:阿寒,不是你叫我带你来喝花酒么,忘了告诉你,仙护城只有这种地方能喝花酒。 你怎么不早说,你早说不就完了!南寒终于忍不住怒吼,你不可能听不懂我意思,我看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柳浣却笑弯了眼:早说岂非看不到你现在这番模样,那我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你南寒气得脸都红了,面对柳浣这种人,他首次感觉到心力憔悴。 柳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正打算安慰,忽然眼神一凛,抬头,就在这时,轰鸣声响起,尘埃乱飞,两人头顶的房屋直接被掀开,阳光肆无忌惮落下,柳浣嗅到一丝熟悉的味道,露出狐狸一样的表情,笑道:动作可真快。 南寒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周围那些男同胞更是吓得面无人色,惊叫一声,作鸟兽散去,柳浣拉着南寒手臂,直接从头顶上方飞出,两人刚站到屋顶边缘,一股冰寒之气就随风飘来,南寒眼前一晃,目光捕捉到一张冰块脸,吃了一惊,九溶,他怎么来了? 九溶就站在他们对面,白衣胜雪,板着一张脸,双方隔着一个大洞,遥遥对视。 柳浣:哟,这不是水术师高徒九溶,你怎会在此? 除妖。九溶言简意赅说,神情严肃端庄。 南寒这时发现屋顶侧面的街道上,躺着一条人首蛇身的妖怪,半死不活的样子,估计被打的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柳浣一脸玩味:仙护城距离尘外之境不过二十里,很少出现妖怪,一只小小水妖,胆大包天,居然也敢来此地撒野,遇到水神之子,只能说你运气很好。 水妖更无辜,它本来在城外某条小河中跟一只蚌精花前月下,莫名其妙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引,进入城内,又莫名其妙被人暴揍,现在三魂七魄飘飘荡荡,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今日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此刻它真是有苦说不出。 南寒观察到水妖脸上痛不欲生的表情,暗暗吃惊,外面太危险,在学会法术之前可千万不能下山。 ☆、第八则 神界共有五方天神,分别是金木水火土,掌管着五方天地,彼此之间关系友善,互通有无。其中以水神和火神相交最为亲密,人间向来只知水火不相容,其实真实情况则不然。 水神空溟和火神柳阳生当年桃林结义,千百年来,互帮互助,携手对抗妖魔,一时之间成为三界美谈。水神钟情,毕生只娶了若水氏一位妻子,生子九溶,而火神则比较滥情,后宫佳丽三千,所生子女多如牛毛,参差不齐,得火神宠爱者只寥寥几人,第七子柳浣就是其中之一,也是最有希望成为火神下一任继承者人选。 柳浣尚在娘肚子时,水神妻子因为丈夫和火神关系很好,就想再亲上加亲,跟丈夫水神商量,倘若火神第七个孩子是女孩就结亲,如果是男孩,就让他和九溶成为结拜兄弟,为此火神还特地给孩子取了个带水的名字,柳浣,以表示两家亲近之意。 柳浣懂事以后,老是听父亲提起九溶,对此人产生了很大兴趣,曾多次光明正大拜访水神宫,想找九溶玩耍,然而老是吃闭门羹,九溶生性冷漠,不喜与人交谈,柳浣多次尝试,未果,终于恼羞成怒,觉得此人目中无人,高傲得就像一只孔雀,他好歹也是堂堂一位殿下,纡尊降贵去找他,人家居然不领情,心想,这种人,不交也罢,从此不再去水神宫。 在他成长岁月中,耳边听到最多的就是关于九溶天资如何惊人,八岁能独挑上古凶兽,并将之制服,九岁去往南海之滨,获得了一只世所罕见的羽鲲,当时震惊整个神界,柳浣心中不服气,孤身一人前往梧桐林,以残酷的代价终于降服了一只火凤凰。 于是柳浣就这样一边努力修炼一边和九溶暗中较劲,而九溶对此毫不知情,就连他这号人是谁都不清楚。 得知九溶也要去往尘外之境拜师学艺,柳浣没等通知,驾着火凤凰就心急火燎地赶去了,一路上斩杀妖魔无数,并在一个叫做安乐村的树林中结识南寒,送了他一颗藏着七百年内丹精元的妖怪头颅,把后者吓得当场晕倒,柳浣啼笑皆非,并以此为趣,偶然间在五峰莲看到南寒,于是隔三差五就要来吓他一吓。 分卷(4) 柳浣觉得今日的九溶和往昔不大一样,眉宇之间寒气更加浓郁,依旧板着一张脸,浑身杀气腾腾,不就一只小小的水妖嘛,用得着如此大动肝火?这可不像他认识的九溶。 不知怎的,看着对面之人,柳浣突然想逗逗他,见九溶挥袖,一溜白光飞出,他忙举扇,红光同时飞出,将白光拦住,两道光芒在蛇妖头顶相撞,砰的一声爆炸,把蛇妖直接吓晕了过去。 南寒见状,心中又兴奋又激动,这可是神仙斗法,小小的开头就这般精彩,要是真打起来,那得有多激动人心啊! 柳兄,你和他谁比较厉害?南寒凑到柳浣耳边,小声问道。 柳浣挑了挑眉:你觉得呢? 南寒假装想了想:不知道,要不你跟他打一架,刚看你出手不凡,我想胜算肯定很大。 柳浣突然哈哈大笑:如你所愿。轻轻将他一推,南寒被一股柔和的风轻飘飘带到地上。九溶若有似无地往他那边扫了眼,见他无恙,这才淡淡的看向柳浣,转身往城外方向离开。 柳浣吃了一惊,刚从九溶冷冽如刀的目光中,他看到了浓浓的挑衅意味。他竟然成功激怒了九溶,人才啊!柳浣有些沾沾自喜,折扇一收,身子化作一道红光快速追上去。 阿寒你到城外找个安全之地,我需要你当我们此战的见证人。 其实不用他说,南寒就已经行动了,他比任何人都想看他们火拼。 水火大战,光是想就觉得激动人心。 蛇妖感受到两股极端危险的气息消失,睁开眼睛,嗖的一下变身成蛇,迅速消失在大街上。 心里暗自嘀咕,流年不利,下次再也不出门找蚌精幽会了。 ☆、第九则 城外有一片宽阔的草地,南寒特意找了个地势较高的地方,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目光在远方红白两条人影上徘徊。 柳浣见九溶居然将他那把涣冰剑都掏出来了,可见这次是真生气了,心里暗暗纳罕,九溶对那只水妖异乎寻常在乎,莫非他对九溶的实力再清楚不过,不敢怠慢,手腕一翻,手中的折扇变成了一把通体血红的弯刀,赤魇,闪动的红光和对面冰寒的剑光交相辉映,刀与剑皆非凡品,南寒隔得老远都能感受到那种杀气。 我说九溶,今日你好像格外容易生气呀,行为举止与往昔大不相同,难道你也和我一样,在尘外之境那种地方呆烦了,心中郁闷,早就想找个人好好打一架? 九溶不语,意料之中,柳浣也不生气,笑嘻嘻道:想打架,你早说嘛,以前我经常去找你,你对我爱答不理,今天我还没开口,你就主动邀战,这可真让我有点受宠若惊啊。 南寒在一边等得不耐烦,柳浣这厮咋变成话唠了,婆婆妈妈,耽误时间,真不像男人所为。正寻思自己要不要当一次催化剂,九溶懒得听他废话,剑光一闪,终于拉开战争。 南寒连眼睛都不敢眨,全神贯注盯着两人,刹那间,战场上刀光剑影纵横驰骋,眼前这一战,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惊天地泣鬼神,两位主人公,只需轻轻挥一挥衣袖,就足以令日月失色,星河无光。 水神之子与火神之子,一者阳刚,一者冷酷,两种极端,为爱大战,百年难得一见哪,如此好的写书题材,今日真是赚大发了。 南寒正看得目眩神摇,冷不丁身边传来一个声音,下意识转头,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一手持折扇的白面书生,吃了一惊,下意识往旁边让开,兄台,你谁啊,招呼也不打一声不吭就过来,你存心吓唬人不是? 呵呵,在下风骨,进城时发现这边有人打架,于是便过来瞧瞧热闹,吓着公子了,真是不好意思。书生说。 南寒吐了口气,见他道歉的态度还不错,便没再追究,兄台,下次看热闹记得先提醒一下,像你这样搞神不知鬼不觉,会把人家吓出心脏病的。幸亏他拥有一颗强大的心,不然那位被吓出心脏病的仁兄肯定是他。 一定一定,这位公子也是在此看热闹?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南寒。南寒说。 风骨笑了笑,顺着他目光看去,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火神之子稍欠火候,正在勉力支撑,而水神之子攻势沉稳,不失凶猛,草地被刀光剑气掀起数层,尘沙激飞,战况激烈。 阿寒,你说我们谁会赢?柳浣一边退一边高声喊道。 南寒见他被打得抱头鼠窜还在那逞强,不觉有些想笑,心想,你们谁都不要赢,最好两败俱伤,那就皆大欢喜了。 柳兄,按照目前的状况看,你怕是凶多吉少,自求多福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次打不过,下次再来,记住,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呀。 风骨觉得两人对话有趣,笑道:南公子所言极是,胜败乃兵家常事,还是性命要紧。 这句话深得南寒心,两人见解相同,彼此会心一笑,心里都暗自将对方看做知己。要知道,这世上,千金易得,知心人难求,南寒觉得此人和自己思想达成了一致,同样贪生怕死,颇有种惺惺相惜之意。 风骨兄,方才听你说什么写书材料,莫非你是专门写书的?南寒问。 风骨摇着折扇道:然也,在下正是写书人。从怀里取出两本精美的书籍递过去,此乃小生最近新作,尚未传抄,你我有缘,就免费送与南公子打发时间。 南寒还以为是类似于武侠小说之类的,拿到手中,目光一瞬,一看书名,郎情妾意,我心似君心,什么玩意儿? 翻开第一本,匆匆扫了几眼,面部肌肉瞬间抽搐,连双手都忍不住发抖,啪的一声赶紧合上,像扔烫手山芋似的丢回风骨怀中,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风骨一直在注意观察他表情,见状,目光闪动,激动道:如何,南公子可还喜欢? 你南寒心情激动,一时间说不出话,半天才艰难开口:难登大雅之堂! 写的都什么东西,不是武侠也就算了,听名字,南寒以为是那种烂大街的书生小姐私奔的故事,待翻开一看,满纸粗鄙之语,居然是一对男人在谈情说爱你侬我侬,那尺度简直少儿不宜,看得他面红心跳,心里要多别扭有多别扭,这哥们表面看起来人模狗样,想不到内心竟如此 风骨听闻,略微失望:唉,我以为南公子你会喜欢。 听他这么说,南寒悚然一惊:何出此言? 因为仙护城大家都喜欢,实不相瞒,在下自写书以来,在三界也算小有名气,颇有影响力,写书之人,力求创新,这两本乃在下根据大众需求,呕心沥血,关门写了足足两月才完成,原以为立意新奇,定能博人眼球,没想到南公子竟不喜欢。风骨说着,直接将书撕了。 南寒大吃一惊:你这是何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我不喜欢不代表别人不喜欢。 南公子都不喜欢,别人又怎会喜欢,再说别人喜不喜欢,在下并不在意。风骨淡淡说。 南寒被他绕晕了,不在意干嘛撕书? 南公子,你能说实话么,你和那两位是什么关系?为何两人会为了你大动干戈? 南寒又一次被他惊到,眉头轻皱:什么叫为了我,关我什么事,他们是为了一只蛇妖。 蛇妖风骨琢磨这两个字,眸子瞬间发亮,通常都是人人,人神,神妖这种题材在下还未尝试过。扇子一摇一摇,神色兴奋。 南寒: ☆、第十则 不出意外,战斗最后以柳浣惨败收场,而这厮脸皮和心里承受能力一流,居然面不改色,随意擦了把汗,朝对面人嬉皮笑脸道:好啊九溶,你果然没让我失望,今天这架打得酣畅淋漓,下次见面,希望你能继续保持下去。后者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涣冰剑自动归鞘,转身往南寒所在方向走去。 南寒以为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九溶是将他看做柳浣同党,打算一网打尽,不由得心惊肉跳,那个兄台,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老实说,我与那边那位不是很熟,我只是单纯来看热闹。 风骨也被九溶周身的煞气吓得一跳,为保小命,在人走过来时,赶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逃,还不忘跟南寒告别:南公子,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下次见面我再送你一本新书。 南寒: 他还指望风骨替他拖一下,没想到这厮跑的比他还快,此刻内心充满绝望,正打算拔腿狂奔,眼前一花,九溶人已来到他面前。 冰寒森然的风夹杂着一丝冷冽的香气迎面扑来,南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抬头,见九溶面无表情,现在想逃也逃不了,干脆硬着头皮面对,细长的美目一勾,满面春风笑道:不知九溶公子有何指教? 对上他那双秋水般明亮的眼睛,九溶心一动,神色略显尴尬,转开头,耳尖隐隐泛红。 回去! 南寒一愣,没听明白,九溶说完,人已经离开。 柳浣检查了下身上的伤,感觉没什么大碍,这才屁颠屁颠跑过来:阿寒,九溶跟你说什么了?南寒无奈地耸耸肩:叫我回去,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柳浣琢磨道:估计是关心你吧,别看九溶外表冷漠,其实内心很火热,心地善良,见你不会法术,到处乱逛,担心你被妖魔鬼怪抓走,所以好意提醒你。 南寒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这小子少年老成,看在他好心提醒自己的份上,南寒决定以后不与他为难,本来因他比自己更招女人喜欢那份不满也荡然无存,这种人,要背景有背景,要实力有实力,关键人还长得不错,冷冰冰的,也难怪受人追捧,他要是女生,估计也会迷恋。 你没事吧?南寒问。 柳浣摇头:我能有什么事?你没见我和他实力相当,放心,他伤不了我。 南寒盯着他右边脸颊上的血痕,心想,死鸭子嘴硬。柳浣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忙岔开话题,刚坐在你旁边的人是谁? 跟人打架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难怪最后输那么惨。 一个写书的书生。南寒说。 写书,莫非是风骨? 南寒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柳浣打开折扇:你不知道此人在三界很有名么?今日带你去的玉人坊原来和其他地方一样都是女子,后来风骨定居于此,作品流传,一时间男风盛行,所以稍微做了些调整。风骨写的书我都有看,人物生动,感情细腻,算得上佳品,有机会你可以找来看看。 南寒突然间如鲠在喉。 回到五峰莲已是黄昏时分,南寒去水峰送了饭,照旧和几位仙女调笑一会,回到住处,张小胖给他准备了许多好吃的,水足饭饱,在山下风尘仆仆一天,南寒准备洗个澡。 五峰莲位于雪岩天之顶端,气候冷酷,虽有阵法结界,灵力低微的弟子仍旧无法抵挡寒气。后山有温泉,特地为南寒他们这些人提供的,据说这水有活舒经脉,促进血液循环的作用,目的就是为了提高他们抵御寒气的能力,不被冻死。 吃完饭,南寒就去泡温泉,穿过兰花绿草铺就的小路,扒开绿萝藤蔓,一个冒着蒸腾雾气的池子出现在眼前,周围花草缤纷,香气馥郁,夕阳西下,水上浮光掠影,这个时候没人,南寒脱下衣服,走到水中,正眯着眼舒舒服服的泡着,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 南哥儿。张大胖从藤蔓中出现。 南寒睁开眼睛,见他怀里兜着什么东西,走到池边,一点点掏出撒在水中,居然是花瓣! 南寒顿时傻眼了,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大胖,你在做什么? 撒花啊。张大胖一本正经说。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在撒花,我是问你干嘛要往水里扔花,我一个大老爷们,不需要鲜花沐浴。 张大胖挠挠头疑惑道:南哥儿,以前你不挺喜欢往水里扔花瓣,今日怎么又不喜欢了? 我南寒顿时无语,他什么时候喜欢了,该死的宿主,这都什么奇葩爱好,人长得娘们,喜好也跟女人一样,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南寒如坐针毡,感觉洗不下去了,举起一只雪白细腻的手臂:停,大胖你别撒了,我有点瘆的慌,不光现在,以后我洗澡你都不要来撒花,我突然不喜欢用花瓣泡澡。 张大胖愣了愣,点点头:好吧,那南哥儿,你慢慢洗,我先走了。 等人离开后,南寒这才松了口气,泡个澡都不得安生,起身走到岸边穿衣服,刚拿起中衣,一阵极速的风声掠过,红衣少年踏风而至,见他光溜溜的站在那里,柳浣一个趔趄,扑通一声完美落水。 南寒一怔,看清楚来人后,忍不住放声大笑:怎么柳兄,你也想泡温泉?为何不早点来,我刚泡完呢。 柳浣浑身都被打湿了,样子相当狼狈,见他在一边说风凉话,又是尴尬又是恼火,一抬头就看见对方雪白的肌肤,柳浣脸蹭的一下变得通红,猛地转身,阿寒你穿衣服动作能不能快点,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南寒嘴角一抽:我有的你不都有,你害什么羞? 柳浣心想,好像是哦,他别扭个什么劲,试着转身,视线一触到南寒光滑的背脊,就忍不住浮想联翩,他根本没把他当男人看啊! 阿寒,我怀疑你是妖精变的。柳浣恶狠狠说。 南寒翻了个白眼:我看你才是王八精变的呢,再说了,有我这么天生丽质的妖怪么?什么眼神。 柳浣: ☆、第十一则 你来找我什么事?南寒穿上衣服问,不会又要送东西吧?如避蛇蝎般远离温泉中人。 柳浣从水中起身,用法术将衣服烘干,理了理头发,取出折扇,又恢复那副潇洒不羁的神态,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找你的? 南寒又一次无语,怎么知道,这里就他一个人,除了来找他难道找鬼啊。 柳浣观察他表情,疑惑道:怎样?你不舒服?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分卷(5) 南寒不想跟他纠缠,直接走人,柳浣拦住他: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我确实是来找你的,给你提供一个机会,拜我师尊为师,来落日余晖修炼法术。你每天不务正业,跟一群厨子瞎混,多好的一颗明珠,掉进猪圈,实在令人痛心,本公子看得眼睛疼,我实在想不明白,你当初究竟是怎么回事,木术师和水术师都要选你,而你却偏偏选择去火灶房当屠夫,脑袋出问题了吧。 不光你想不明白,南寒自己也想不明白,宿主当时肯定是神经错乱,行动完全不由大脑控制。此时听他说自己有机会拜在火术师门下,精神陡然一振,狭长的眸子发出耀眼的光芒: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阿寒,难道你不相信我? 信,怎么不信,只是幸福来得太突然,我一时等等,你也是火术师徒弟? 柳浣点头,感到莫名其妙。 南寒长了个心眼,他若拜火术师为师,就意味着每日要与他抬头不见低头见,天天遭受他荼毒,那比死还难受,他可得好好想想,千万不能做傻事。 阿寒,你别犹豫了,我已经向师尊说明,他愿意破例收你做徒弟,听我的话,现在就跟我去落日余晖。 等等!南寒举起双手往后退,我还没想好。 柳浣脸色一沉:还想什么,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多好的机会,错过了可就没下次了。 南寒深思熟虑,与其和他同流合污,倒不如继续待在火灶房,不愁吃不愁穿,一天还能两次上水峰调戏仙女,人生如此,夫复何求?于是果断拒绝:我想通了,感谢你的好意,我不去火峰拜师,我觉得火灶房挺适合我。 柳浣一怔,瞬间怒火中烧,恨铁不成钢道:阿寒你简直不可理喻!行,你就继续你养猪的生活吧!狠狠甩袖,飞身闪电般迅速窜入云层,好像多跟他待一会就会夭折。 南寒叹了口气,多好一机会,就这么失去了,可是他并不后悔,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忍辱偷生,堂堂七尺男儿,就应该活得光明正大,潇潇洒洒,而且就算放弃了火峰,不还有四座山峰供他选择,他决定去金峰闯闯运气。 南寒去水峰送饭时,脚刚踏上山顶,一姑娘就一头扎进他怀中,温香软玉在怀,南寒心动神驰,一脸享受。 那姑娘抬头,却是风萦,神色慌张,似乎遇到了什么事,看见南寒,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抓住他手臂:小南哥儿,你快去救救明月姐姐! 南寒一惊:明月?她怎么了? 风萦道:明月姐姐不小心得罪涅柔,被她带人围住。涅柔法术是我们之中最厉害的,仅次于她表哥九溶,我们都不是她对手,小南哥儿,你不知道,涅柔这人向来睚眦必报,心肠歹毒,平时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再加上她身后有家族支撑,杀一个人不过举手之事,明月姐姐落入她手中,恐怕凶多吉少。你看,她们就在那边。 南寒顺着她目光看去,远处岸边树影下果然男男女女围着一群人,心下嘀咕,这种群殴的事貌似不是他能解决的,风萦完全找错了对象,不过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既然被他撞上了,少不得要插手,更何况眼前这位娇滴滴的美女还看着呢。 清了清嗓子:风姑娘你别怕,我现在就过去救你明月姐姐,你赶紧去通知你的师兄师姐,算了,直接去找你的师尊吧,记得速度要快。不然他很可能撑不到救兵来。 风萦用力点头:好,你自己小心。慌慌张张往海中央建筑飞去。 ☆、第十二则 南寒很快来到人群外围,尚未挤进去就听见啪啪扇耳光的声音,十分响亮,他却暗自松了口气,这说明施暴者处于泄愤阶段,还没采取极端手段。 让一让! 南寒挤进去,见夜明月站在正中央,双颊红中带紫,泪流满面,而她前面的涅柔,冷若冰霜,举起纤纤玉手,蓄势待发,在她出手之前,南寒一个箭步上前:手下留情!一把抓住她手腕。 涅柔似乎被他突然出现给惊到,神情错愕,她没想到,竟然有人敢为夜明月这贱人出头,待看清楚来人是那个每天上水峰送饭,跟夜明月等人打得热火朝天的臭小子,不久前这厮还对她贼眉鼠眼,以为长得不错就想癞□□吃天鹅肉,不禁勃然大怒。 南寒感觉到抓她的那只手掌心一阵火热,但他没放开:这位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就算夜姑娘得罪了姑娘你,略施惩罚已可,大家同门一场,何必下此毒手。你看这好好一张脸,被姑娘你打得跟西红柿似的,于心何忍啊! 你是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涅柔气得满脸通红,眼中冰霜迸发,目眦欲裂,朝身边人怒吼:你们眼睛都瞎了吗,怎会让他出现在此?周围人一阵惶恐。 南寒笑嘻嘻道: 姑娘家还是少生气为好,容易变老,特别是像姑娘你这种美人,要是不小心脸上长了皱纹,满脸褶皱,跟老树皮一样,这样一张脸蛋,那可就真的太可惜了。 涅柔怒火中烧:你找死!催动灵力,手腕猛地往外一甩,一股庞大的气劲将南寒整个人直接抛出去十多丈远,南寒一阵腾云驾雾,扑通一声,背脊和臀部同时撞到地上,锥心刺骨的疼痛迅速蔓延至全身,南寒忍不住哎呦叫出声,哼哼唧唧半天没爬得起来。 这女的表面看起来没长几两肉,力量着实令人恐怖,真真人不可貌相。 去,杀了他!涅柔用手巾使劲擦刚被南寒碰过的地方,眼露凶光,杀机隐现。 追随她的几名男弟子领命朝南寒走去。 小南哥儿你快走!夜明月惊慌道。 南寒见来人不安好心,也想赶紧溜,可是他刚那一跤摔得实在有点很,感觉全身都散架了,挣扎半天才爬起来,而这时几名男子已经将他团团围住。 你们倒真是情深意切。涅柔冷笑,一把掐住夜明月脖子,贱人,我早就说过,你最好别落在我手上,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身边明明有人,还想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是谁给你胆子去勾引我表哥? 夜明月呼吸困难,脸憋得通红:不是你你想的那样,我没勾引 南寒见那边情况危机,大吃一惊,心急如焚道:涅柔姑娘冷静,杀了她,你同样会受到惩罚的。 惩罚?你以为我会在乎小小的惩罚?涅柔冷笑,手上用力,面容逐渐扭曲: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把那肮脏的东西清理掉!她素来有洁癖,最厌恶陌生人碰她,这低贱杂役狗胆包天,居然还抓她手,就算对方长得好看,也同样不可饶恕。 就在几名男子准备动手的时刻,一道冰冷的白光划破空气,雪白的身影恰好落在南寒面前,空气中温度瞬间下降,寒风肆虐,九溶那张冷峻的面孔让周围之人同时倒吸一口冷气,围住南寒的几位男子更是吓得大气也不敢出,额头黄豆大小的冷汗滚落,心中害怕到了极点,不由自主往后退。 涅柔看见九溶也吃了一惊,放开夜明月,立刻换了一副嘴脸,跑到九溶面前,满脸委屈道:表哥,你身后这名登徒子刚一直抓着我手不放,意图不轨,肆意妄为,轻薄于我,表哥你可要为我做主。 南寒: 他什么时候轻薄她了?这位姑娘可真会瞎编乱造。还登徒子,他要是登徒子,她还能好端端站在这胡说八道? 南寒正打算替自己辩解一下,突然听到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哪只手?顿时愣住了,心脏停止跳动,感觉后背一直在冒冷气。 涅柔呆了呆,随即欣喜若狂,这还是表哥第一次搭理她,心中甚是得意,冰山表哥终于被她打动,两只手。她说。 南寒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大姐,睁眼说瞎话也要有个限度,什么两只手,他明明才用了一只,右手。这女人一旦不要脸起来,比什么都可怕,他算是领教到了,当初自己眼睛肯定被辣椒水洗过,居然会觉得此女长得美若天仙,现在看来,用蛇蝎心肠、最毒妇人心来形容都不为过。 九溶公子你别听她一面之词,我 九溶转身,两道寒冷的目光凝住在他脸上,南寒一惊,你听我解释话未说完,九溶一把抓住他手,那力道简直就是要活生生把他捏死,南寒疼得呲牙咧嘴。 我说你你干嘛!喂 没等他说完,九溶带着他离开了天光云影。 夜明月瘫倒在地上,猛烈咳嗽,见南寒被九溶带走,满心绝望,完了,小南哥儿这次怕不是要被打死!是她害了他,想到这,鼻子一酸,泪如雨下。 涅柔喊了几声,可惜人已经消失不见,心中恼火,收回目光,正打算继续整治夜明月,就在这时,风萦带着一群人风风火火赶来,涅柔脸色阴沉,只能带着人离开。 ☆、第十三则 水峰之上尚有许多山峰,都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离开天光云影,九溶带着南寒来到某处山顶。 放手!刚站稳脚,南寒有些控制不住脾气,冷声道。 九溶凝视他许久,缓缓松手。 南寒握着手腕,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了几条触目惊心的痕迹,可想而知刚抓他之人力气有多可怕。 我说你这人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抓人?我跟你说,我可没轻薄你表妹,她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看你长着一副挺明事理的模样,没想到内心如此糊涂,女人的话也是能轻易相信的? 手腕隐隐有疼痛感传来,南寒紧皱眉头,心中郁闷,说话语气十分不好。 九溶至始至终冷着一张俊脸,听他声音有异,淡蓝色的眸光落在他手腕上,微微一怔,举步往前,南寒见他无端靠近,脸色大变,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往后退:你你要做什么?劫财我可没有,至于劫色看这人一本正经的样子,应该更不可能,唯一剩下的就是替他表妹报仇,灭了自己。 南寒自以为搞清楚对方意图,突然紧张起来,心脏都差点跳出来,把浑身上下摸了个遍也没找到可与之抗衡的武器,肠子都悔成一坨,出门怎么没把张大胖那把菜刀带在身边,就算他砍人技术不怎么样,拿来壮胆也好,现在好了,身处险地,再往后退就能直接跳崖了,山风吹得他浑身直打哆嗦,不敢再退,干脆把心一横,挺起胸膛,坦然等死! 一阵清冷的香气从脸颊抚过,南寒愣了愣。九溶重新握住他手腕,南寒吃了一惊:你对方不会听信谣言真要斩断他双手吧?九溶公子你先别动手,听我说,我刚只用右手拉过你表妹,目的也非她所说那般,而是为了阻止她行凶,不信,你可以问当时在场之人,他们可以为我作证。九溶公子若真想替你表妹打抱不平,要废也只能废在下一只手,多了,在下可不依,即便在下打不过公子,蚍蜉撼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九溶沉默不语。 南寒琢磨不透他心思,心中越发没谱。他平生最不喜欢与这种人打交道,什么事都放在心里,喜怒不形于色,你就算拿个铁锹也挖不开他们心思,特别难相处。 南寒沉思之际,忽然感觉手腕一阵清凉,低头瞧见九溶右手从他手腕上抚过,那股清凉之感正是从他指尖传出,一直蔓延到自己心房,疼痛感消失,不由得浑身一震,眼睛倏地睁得老大,满脸匪夷所思?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糖衣炮弹?先给他一颗糖,接下来就是乌云罩顶狂风暴雨?不要啊,那样更恐怖,他宁愿对方一开始就唱黑脸,最起码他还有心理准备,像现在这样,他完全不知所措啊! 那一刻,南寒坚若铜墙铁壁的心突然间慌乱了。 这段时间,关于九溶,从别人口中,零零碎碎拼凑,他也有所了解,什么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后辈之中最出类拔萃的天之骄子,容貌冠绝神界,这都还在其次,关键是实力,完全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总之相当恐怖。 这样优秀的人才之所以纡尊降贵来尘外之境,无非例行公事做做样子罢了,也就是为以后顺利登上水神位置打下基础,杜绝其他人诟病。 越是明白,南寒就越是心惊肉跳,这种背景庞大的主儿根本不是他敢招惹的,若是放在现代法治社会,他可能还会酸溜溜说两句,可如今不一样,在这个妖魔鬼怪横行的异度空间,像他这种炮灰级别的小人物,必须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不然稍有差池,小命都保不住。 南寒脸上神色迅速变换,九溶以为他手还疼,眼神一凛,抬起他手腕,淡蓝色的目光一点点看过去,神情凝重。 对不起。他说。 南寒愕然,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九溶不语。 南寒反应过来,刚那声对不起是对他说的,心中微感诧异,这厮不是抓他来杀人灭口? 南寒抽回手,转动眼珠,狭长的美目一弯,笑嘻嘻道:九溶公子,听你语气好像不打算杀我,那我就放心了,我就说嘛,九溶公子看起来一表人才,定是极有主见之人,怎会随意听信无知少女谗言,你刚道歉是为了抓伤我手腕缘故吧,没关系,我这人一向只记恩不记仇,只要九溶公子心里明白就好。暗自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杀他,什么都好说。 九溶被他霁月清风般的笑容晃了眼,转过头,半晌,冷冷开口道:日后莫要再打她主意。 南寒怔了怔,他所说的她莫非是指他表妹涅柔?难道九溶喜欢自己的表妹?难怪 虽说近亲互相爱慕有违伦理,不过古代应该不讲究这些吧,那什么林黛玉和贾宝玉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南寒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一时忘形,勾搭九溶脖子,凑到他耳边,嬉皮笑脸道:九溶公子,你怎么不早说,你与涅柔姑娘郎才女貌,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一对璧人。 九溶身体瞬间僵硬。 南寒全然未察觉,心想,像九溶这种人,应该很难喜欢上别人,现在为了他表妹,居然单独把他抓来警告,估计是看穿了他以前那番花花心肠。南寒忽然觉得这人很可怜,君子成人之美,决定以后不打涅柔那小丫头片子的主意,当然,经过这次,就算磕头求他,他也不愿再与涅柔有任何纠葛。 不过九溶看姑娘的眼光可不怎么行啊,他该不该提醒一下他?还是算了吧,他一个大男人,怎能干这种背后评价姑娘之事,而且对方还是九溶的心上人,到时候话还没说完,人就没了。 分卷(6) ☆、第十四则 南寒手臂一紧,九溶趁机逃离他身边,如避厉鬼,远远站在一边,脸色阴晴不定。南寒以为他不喜欢与人接触,并不以为然。 九溶公子,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好,我以后绝对离你表妹有多远走多远,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对了,要不我们交个朋友吧? 自从知道有这个修为堪称恐怖之人随时随地想杀他后,南寒一天活得战战兢兢,想了很多办法,最后福至心灵,决定打友情牌,先跟拉拢对方,跟他建立良好的关系。 九溶没说话,南寒当他默认了。 关于你我已经了解的很透彻,现在我再重新介绍一下自己,我叫南寒,东西南北的南,寒冷的寒,年方二八,火灶房负责送饭的。其实他也不知道宿主究竟有多大,不过自镜中观看,应该未成年,平日他在山上所见到的其他弟子也不过十五六岁,就连与他朝夕相处的汉子张大胖也不到二十,宿主跟他们相差无几,南寒忽然有种返老还童的错觉。 九溶静静地听他说完,淡淡道:这些我都知,你 嗯?南寒疑惑地望着他。 九溶两只眼睛死死盯住他:你与火神之子是何关系? 南寒一怔:什么关系?跟你一样,朋友呗。 听传闻,九溶和柳浣关系不好,一见面就互掐,上次在仙护城外南寒已经见识到了,当然柳浣这人也是讨打,没什么正经,专门喜欢干那种老虎嘴巴上拔须之事,简单点说就是作死,没被九溶打死,算他走运。 和两个敌对之人相交,风险很大,弄不好,双方不讨好,到时候受罪的可是自己。南寒琢磨着,要不在两人中挑一人? 听他说完,九溶不知在想什么,眼中蓝色的光芒时而暗淡时而闪亮,目光根本就没从他脸上移开过。南寒猜测对方可能也在想要不要跟他交朋友。 逐渐无法承受那两道冰冷的寒光,南寒微微偏转头,突然眼前一亮,他这才发现,两人所在的高峰绝顶之上的平地,周围到处都是雪莲,那近乎透明的洁白花朵,遍地盛开,风吹过,清幽的香气扑到鼻端,令人心旷神怡。 这是什么地方?他问。 九溶:灵虚台,我修炼之地。 雪莲中央有一块翠绿的玉石,阳光照在上面,不断有莹润的光芒发出,想必那就是他平时打坐的地方。这人从内到外无不透露出一股暴发户的气味,果然,家中有矿的人就是不一样,连修炼之地都与众不同,南寒内心又是一阵羡慕嫉妒恨。 老天爷咋就不让他依附在一位富裕的主儿身上,这样就算修仙不成,下半辈子吃喝玩乐也不愁没钱。人比人还真能气死人。 南寒围着玉石打量一圈,蹲下身,背对着九溶,采了株碗大的雪莲,偷偷塞进衣袖,本待再多采几株,一阵冷风飘过,九溶已然悄无声息来到他身后,南寒一举一动都没逃过他眼睛。 南寒有些尴尬,起身,摸了摸鼻子,讪讪道:这么多冰山雪莲,我采一两株,想必九溶兄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九溶: 南寒:你不说话,我可就当你同意了。蹲下身打算继续采。突然一股大力将他拽起,南寒一抬头就对上九溶冰冷的目光,内心紧张,艰难的吞了下唾沫:九溶兄你别生气,你要是不愿意给,我把刚采的还你就是。 如此,太费事。九溶说。 南寒愣住了,只见九溶雪白的衣袖一挥,飓风扫过,周围所有雪莲全都连根拔起,外表被一层寒冰包裹,迅速缩小,九溶将之全数装进袋子,给了他。 用时取出,可自行恢复原貌。 南寒傻眼了:这会不会太多了?而且我只要一两株就好,这么珍贵的东西,你怎么都采了,你不心疼么?这人也慷慨过头了吧,一下子这么大一手笔。 以前南寒听一位老医师说过,冰山雪莲乃最珍贵的药材,更别说是长在尘外之境这种地方的雪莲,长时间吸收日月精华和九溶这种级别神仙的灵气,药用价值之高,根本无法计算。 下次还会开。九溶说,你以后需要,随时可来。 这算是给他开了一道方便之门?南寒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谢谢! 九溶没说什么。南寒站了会,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那个,天色已晚,我该下山了,今日认识你这个朋友,我很高兴,感谢你送我这么多珍贵的雪莲,你好好修炼吧,我先走了。 南寒观察四周,正欲寻找下山的路,头顶破空声响,循声望去,一条蓝色的大鱼忽然从天而降,收敛羽翼,停在九溶身边,神情温和乖顺。南寒心念一动,走了过去,九溶兄,你这条鱼可真听话,能不能让它送我一程? 九溶还没回答,那只大鱼颇有灵性,听懂南寒的话,仰头轻轻叫了声,往南寒身上靠,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直愣愣盯着他。 南寒试着伸手,触碰到它身上光滑的鱼鳞,轻轻抚摸,脱口而出:手感还不错。它这是同意带我下山了吧,对了九溶兄,它叫什么名字? 无名。九溶道。 无名?这么可爱会飞的鱼你怎么不给它取名字?九溶兄如果不介意,要不我给它取一个吧。南寒说,见九溶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南寒现在稍微能摸着他一点心思,一般他保持沉默,就是代表答应的意思,抚着下巴想了许久,道:会飞的鱼,飞鱼?不行,小羽?你身上蓝色的鱼鳞很美,不如就叫小蓝吧。 大鱼欢快地叫了声,似乎同意了。南寒瞬间眉开眼笑:看来你也喜欢这个名字。 九溶看着他,眼神微微凝滞。大鱼蹲下身子,南寒跳上去,紧紧抓住它翅膀上的羽毛:九溶兄,明天见! 大鱼带着他迅速消失在白雾中,九溶凝望着远处的迷蒙,内心深处突然冒出一个声音: 以后不准打任何人主意,专心打他的就好。 然而某人却听不到。 回到山下平地,南寒和小蓝亲昵一会,这才依依不舍分别,目送它离开,南寒哼着小曲,转身欲往火灶房方向走。 还真是没见过世面,几朵破雪莲就把你乐成这样。柳浣阴阳怪气的声音幽幽响起。 南寒停下脚步,望着夕阳下的红衣少年,眉头一皱:柳兄这是在演哪一出?我怎么闻到一股酸溜溜的气味? 柳浣身影一闪,来到他面前,眯着一双桃花眼,人几乎凑到他脸上,看了许久,柳浣退后两步,取出折扇,一晃一晃道:这么细嫩的皮肤,这么俊美的面容,还有这么好的身材,怎么看你都像一位拥有着沉鱼落雁之姿的佳人,难怪连九溶都动了心,为讨你欢心,巴巴的将那些雪莲送给你。 就算是铁皮厚的脸也经不起他这么夸,再者,这厮说话语气南寒是越听越不入耳,脸色顿时一沉:柳兄,你这话我可不爱听,在下浑身上下弥漫着阳刚之气,兄台莫非是睁眼瞎?居然被你形容得如此不堪,你这是在挑战我作为男人的自尊! 柳浣被他逗笑了:我说阿寒,你照过镜子吗?知道什么叫阳刚?我觉得你对这两个字有很深的误解,要不然我现在跟你解释一下,这阳刚呢,是形容那些孔武有力、血气方刚,拥有男子气概之人,比如说你眼前的我,而像你这样风吹一下就倒,娇滴滴的美人,跟这两个字那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去。 南寒:他突然感到心累。 柳浣见他不说话,以为戳中他心窝,继续自顾自地说:所以说你的处境很危险,容易招蜂引蝶,而且男女通吃,水神之子就是例子。 你呢?南寒突然问。 柳浣愣住了:什么我? 你属不属于这些狂蜂浪蝶中人?南寒盯着他。 柳浣顿时不自在了:阿寒你胡说什么,本公子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而且非是断袖,不好龙阳,你就算长得再貌美如花,我又怎会受你迷惑。 那我就放心了。南寒拍拍胸口说,九溶比你靠谱。言外之意连他都看不上自己,更别说九溶。 柳兄,天快黑了,回去洗洗睡吧。南寒挥挥手。 柳浣看着他离开,喃喃细语:本公子能同九溶相提并论?阿寒,你到底明不明白啊! 回到住处,夜明月正焦急地在门口徘徊,见南寒平安归来,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下,长长吐了口气,拉着南寒上上下下仔细打量,既没缺胳膊也没少腿,这才开口道:小南哥儿,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当时南寒被九溶带走,她着实吓得不轻。九溶和涅柔什么关系,按照当时的情况,九溶之所以会带走南寒,明眼人都知道,肯定是为了替他表妹出气,九溶身份尊贵,又是师尊最喜欢的弟子,就算真把南寒怎么样了,估计也没人追究,她当时彻底绝望了,觉得是自己害了他,如今见南寒安然无恙,内心的愧疚感稍减。 小南哥儿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及时出现,我可能活不到现在。夜明月说,杏眼中含着感激的泪水,脸上被扇的伤痕依旧很明显,看起来我见犹怜,南寒感到心疼,安慰她道:没事,举手之劳,你不必挂在心上。你脸上可擦药了? 夜明月点头:擦了。 疼么? 夜明月眼睛瞬间红了,嗫嚅着开口:不疼,其实有点疼,小南哥儿,你人真好。 南寒轻轻拍了拍她肩膀: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好好休息吧,脸上擦了药,不用担心会留疤。 嗯,那你也早点休息,我先走了。夜明月说着就要离开,南寒忽然想起一件事,叫住她,问道:你怎么会得罪涅柔? 我也不清楚,涅柔很早以前就看我不顺眼,我更看她不顺眼。今日偶然遇见九溶,他向我打听关于你的事,我和他说话时,不小心被涅柔看见,她以为我在勾引夜明月话还没说完就被南寒打断,你说什么?九溶向你打听我?打听什么? 问你和柳浣是什么关系,我说我也不知道,他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夜明月说,当时我也觉得很奇怪,小南哥儿跟他好像没什么交集吧。 南寒感到惊讶,九溶居然向别人打听他,几个意思?莫非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什么啊,又不是打仗,更何况他们现在已经成为了朋友。 看在袋子里装着的雪莲,南寒不打算深究,告别夜明月,他进了屋,不出意料,张大胖已经替他准备了满满一桌菜。 ☆、第十五则 南寒刚拿起碗筷,张大胖跑进来,满脸通红,气喘吁吁道:南哥儿你没出事吧,刚明月仙子跟我说你为她得罪了涅柔仙子,被九溶公子抓走,情况万分危急,把我吓得不轻。上次南哥儿落水,九溶公子送他回来,张大胖当时就在旁边,看九溶公子人冷的跟冰块一样,不过对待南哥儿倒不错,这次夜明月突然告诉他南哥儿被九溶公子抓走,他倒不如何担心,只是害怕九溶公子那位心狠手辣的表妹从中作梗。 南寒夹了块瘦肉送进嘴里:柳浣是你叫来的? 咦,南哥儿你怎么知道?张大胖诧异道。柳浣的确是他所叫,他担心南哥儿出事,火神之子一有时间就送东西过来,知道两人关系非同一般,一听说南寒被抓走,他立刻就去火峰找柳浣。 南寒心想,柳浣那厮并非每天都吃多了没事干到处瞎逛,怎么他刚下山就遇到他,肯定是有人通知他,而山上与他关系较好的也就那几个,除了张大胖还能有谁。 他你也敢请,那只狐狸可不是什么好人。不过还是得感谢你,我没事,好得很。南寒吃着饭含糊不清地说,见张大胖站在那里,遂招呼他:你也吃啊,这么多菜我一个人哪吃的完。张大胖依言坐在他对面,给自己盛了碗饭,忽然拍了下额头:瞧我这记性,南哥儿你先吃着,我去拿一样好东西。 等他回来,南寒还以为是什么奇珍异宝,原来不过是两坛酒,给他这种一杯就倒的人,简直白白糟蹋了。 这是庖丁的朋友下山托人从南边带来的,听说是在地下埋了三十多年的上等女儿红,一共就十坛,庖丁得了五坛,送我们两坛。张大胖一边说一边拍开封泥,找了两个酒杯,揭开封布,一股浓郁的酒香瞬间弥漫整间房屋,光是闻香就已经中人欲醉,连南寒这种平时不大饮酒之人都忍不住动心,停下筷子,舔了舔嘴巴,催促道:好香的酒,快倒杯与我尝尝。 张大胖倒了一杯递给他,南寒接在手中,凑近闻了闻,一脸陶醉,单单闻味,便知是佳酿,正要喝下,一声暴喝打断了他:且慢!南寒手一抖,酒洒了几滴,轰隆巨响,房顶突然破了个大洞,一条人影随着瓦片尘土直接砸在地上,手腕一勾,南寒手中杯子连同张大胖的两坛酒全被抢走。 南寒跟张大胖两人被突如其来的变化给惊到,纷纷起身躲避不断往下掉的瓦片。待一切尘埃落定,南寒平定心情,余光一瞥,看见一人,但见来人估摸着四十岁上下,蓬头垢面,不修边幅,身上穿的青袍皱皱巴巴,前后分别有两个大洞,长得瘦骨嶙峋,好似几十年没吃饱过饭一样,透过鸟窝似的乱发,一个红红的酒糟鼻子和一张纵欲过度的脸,眼神迷离恍惚,先是将南寒那杯酒喝光,把杯子摔了,然后举起酒坛,咕咚咕咚,不过片刻,就解决了一坛。 老兄,你哪位?天外飞仙?南寒惊魂未定道。 这一尘不染的尘外之境居然还有这样的人物,南寒感觉世界观仿佛被颠覆。 他身边的张大胖抖了半天,看清楚来人,稍稍镇定,脸上带着一丝丝无奈,南寒见他好似认识眼前之人,小声问道:他是谁? 张大胖愣了愣:南哥儿不记得了,他是木术师啊! 南寒: 迷惑片刻,眼睛瞬间睁得老大,一脸不可思议:你说谁?木术师?五位先天之一?开什么玩笑!南寒有种被人强迫灌输母猪能上树这种谬论的错觉。 张大胖点点头:对啊,南哥儿你怎会不记得?心中疑惑,木术师经常光临厨房下方的酒窖,不久前还说南哥儿骨骼清奇,根基甚佳,天天缠着要收他做徒弟,南哥儿没道理忘记啊,难不成上次发烧真把脑子给烧坏了? 分卷(7) 南寒听他讲完,吃惊道:你说他天天来,那我怎么从未见过。 他老人家来的时候南哥儿你不是在睡觉就是去水峰送饭,遇到的机会自然很少。 两人说话之际,木术师南歌子已经将另外一坛酒喝光,砸吧着嘴,意犹未尽道:好酒,好酒,好久没喝到这么醇美的女儿红。说着打了个嗝,眼光一瞟就看到南寒,醉眼朦胧的眼睛突然射出犀利的光芒,身影一晃就来到南寒面前,一把抓住他手:少年,考虑得如何,要不要当老夫徒弟? 南寒吃了一惊,这人玩光速的吧,明明醉得站都站不稳,不过一眨眼就飘到自己面前,简直不可思议。 前前辈,南寒仔细斟酌语句,这人对他十分青睐,他是不是该利用这次机会离开火灶房?前辈,经过我长时间深思熟虑,我觉得前辈修为惊人,神鬼莫测,倘若晚辈能有幸拜在前辈门下,那可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所以我决定拜前辈为师。 南歌子还以为这次又得费一番口舌,而对方定然和前几次一样,打死也不愿跟他去木峰修炼,没想到回答竟出乎他意料,这小子莫非榆木脑袋终于开窍了? 孺子可教也,老夫早就看出你非一般人,老夫与你缘分不浅,今生注定成为师徒,既然你想通了,别的我也就不多说了,今日时辰已晚,你好好准备,明日上木峰行拜师大礼,徒儿,不用送了,为师去也。 话说完,南寒眼前一花,人已经从头顶那个大洞飞出。 张大胖问他:南哥儿,你不是说你不愿上木峰吗,怎么答应木术师当他徒弟?神色之间颇有些失望沮丧。 南寒拍拍他肩膀:俗语说良禽择木而栖,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火灶房虽好,却非我久留之地,大胖,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话吗?男子汉大丈夫就不该甘于久居人下,人只有心怀鸿鹄之志,才能扶摇直上,一飞冲天,兄弟,你放心,我南寒不是那种见利忘义之人,等我先去木峰勘察一下情况,之后再求木术师收你为徒,待你我兄弟二人修炼有成,到时候携手纵横天下,逢魔杀魔,遇妖斩妖,三界谁敢撄其锋,哈哈! 张大胖被他言语打动,心中立刻也怀揣着美好的憧憬,惆怅顿时消失,随着南寒大笑,一阵冷风打断两人,双双抬头,盯着大洞外皎洁的月光,面面相觑。 南寒:天色不早了,这个洞明日再补吧。 张大胖:可是南哥儿,这是你房间,今晚你睡哪儿? 南寒拍了他一巴掌:废话,当然是跟你凑合一晚,难不成你要我出去露天睡? 张大胖摸了摸被他打的地方,忙不迭地点头:不不,怎能让南哥儿出去睡,我现在就回去收拾收拾,南哥儿你如果没吃饱,厨房还有饭菜,要不我去给你拿过来? 不用了。南寒说,先去铺床吧。 月华透过大洞照进,落在南寒那张洁白无暇俊俏的脸上,那双清亮如秋水一般的眸子,在月光衬托下越发耀眼,看得张大胖面红过腮,心跳加速,心想,南哥儿怎么长得这么好看?仿若一位出尘的仙子,不可亵渎。他不敢再看下去,赶紧仓皇跑回去整理自己房间。 ☆、第十六则 木峰在五座山中不算太高,不过山体庞大,树木丛生,下设结界,山顶乃是一片历经万年岁月洗涤的原始森林,面积广大,非人能计算。 第二日南寒起了个大早,胡乱收拾一番,跟张大胖一把鼻涕一把泪苦苦道别完后,来到木峰脚下。抬头望去,云雾缭绕之下是郁郁葱葱的葳蕤树影。 许是这段时间经常爬山,体力与现代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没用太多时间南寒就登上山顶。踏入丛林,感觉天光顿时暗淡下来,四周一片寂静,中间有一条大道,铺满厚厚的树叶,不知通向何处,两边十多人合抱的高大树木整整齐齐排列,仿若两列天神,神威凛凛,不可侵犯。 听人说,这地方历史悠久,看周围环境如此幽静黑暗,该不会有猛兽吧,而且就算有,也都成精了吧。 南寒暗自警惕,手悄无声息摸到腰间,那里挂着一把锋利的菜刀,转动脖颈四处仔细打探,沿着脚下的路慢慢前行,没走多久,一群身穿青袍的少年男女出现在他面前,一个个看起来气度不凡,周身仙气萦绕。 为首是一名女子,瓜子脸,容颜淑丽,看起来温柔腼腆,很好相处。 你便是师父昨日新收的弟子南寒吧,关于你的事情,师父已经传讯通知我等,我叫余微,是你师姐,特地来接引你。少女说。 南寒点点头,朝众人抱拳行了一礼:师姐好,诸位师兄师姐好。 余微等人还礼,几名女弟子偷偷打量南寒,笑容满面,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这位小师弟长得可真好看,你看他皮肤好好。是啊,还有那双眼睛,好似有某种魔力似的,让人不由自主看过去。 在对方打量他时,南寒眼光也在到处偷瞄,这些个仙娥长得一个比一个水灵,大眼睛大长腿,吹弹可破的肌肤,看来日后艳福不浅哪! 余微朝身后人挥手:人已见过,你们快回去修炼。男弟子满足好奇心,听她这么说,相继步入旁边树林,而几名女弟子却还停在那里,红着脸,盯着南寒。余微皱了皱眉:你们怎么还不走? 师姐,我们头一次见长得这么漂亮的男子,又是新来的师弟,你就让我们多看几眼嘛。一名女弟子道,其余人连忙笑嘻嘻点头。 从今往后南师弟就住在木峰,你们见面的机会还很多,此刻修炼时间已到,你们若再不离开,我可要按门规处置了。余微说。 女弟子们闻言,撇撇嘴,师姐也忒不通人情。话虽如此说,可却没人敢多做停留,纷纷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余微叹了口气,对南寒无奈道:她们没吓着你吧? 南寒无所谓地耸耸肩:好奇心嘛,没什么,我早就习惯了。师姐,我现在要做什么?师父昨日告诉我说今天要在山上进行拜师大典。 我先带你去你住的地方,至于拜师大典,师父说修炼之人不必讲究世俗那套繁文缛节,心意到了就好。余微说。 其实木术师一大早就下山,因为火灶房好酒都被他喝完,短时间内无人下山采购,木术师酒瘾大发,实在等不下去,故自行下山寻找美酒,什么拜师大典,早被他忘到了九霄云外。 南寒也没介意,如此正好合他心意。 余微带着他往来时道路而行,南寒目光游离,到处打量,转了个弯,他忽然发现身边每隔几丈就有一棵特别的树木,树身外面用藤蔓编制成无数阶梯,绕着树身蜿蜒而上,通向各部分树枝,而那些树枝长得十分粗壮,如同一座座宽大的桥梁,横空伸出,枝桠处盛开着一种绿色花朵,而花朵中央居然是一间绿色房屋,外表看去,绿光萦绕,与周围的绿色完全融为一体,整棵树上这样的房屋估计不下数十间。 这些树屋就是木峰弟子休憩之处,每人拥有一棵树,南师弟,你的住处还在里面。余微介绍说。 南寒有些瞠目结舌,他从未见过这种构造,他还以为会和一大群男弟子挤在一起,没想到待遇这么好。幸亏他不恐高,不然恐怕根本无法适应。不过话说回来,这木峰的房屋结构还真是令人惊奇,居然坐落于花朵中心,还有那些花也太大了吧,不知道是何物种。 不多时,余微带着他停在一棵大树底下,南寒抬头,粗略目测,这棵树起码有几十丈高,树叶浓密,遮天蔽日。两人沿着阶梯,一前一后往上走,进入其中一间房屋,里面空间宽阔,布置雅洁,从卧榻到文房用具,一应俱全。中央几案上呈放着一件折叠得整整齐齐的青色衣袍,旁边有一块青色玉佩和一个青色布袋。 南师弟,这是你的校服,玉佩用于传音和通行,而储物袋则是用来放置东西。余微说着,自腰间的储物袋中取出一本书籍交给他:这是本门入门心法,你拿去,有不懂的地方可问我,也可向本门其他师兄妹请教。 南寒接过,看了眼封面,万物宝典,差点看成葵花宝典,翻开其中一页,上面图文并茂,犹如天书,鬼画桃符,若无人讲解,自己恐怕很难理解。 ☆、第十七则 南寒正待和眼前这位美丽的师姐套近乎,门口忽然窜进一条人影,同样身穿青袍,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比自己还小,长得眉清目秀,一团孩子气,气喘吁吁跑到两人面前。 师姐,听说来了位可爱的小师妹,太好了,我终于可以当师兄了!人还没走近,话已冲口而出,可想而知此刻他心情是有多兴奋,一双灵活的眼珠子不停在南寒身上打量。 师师妹?南寒哑然失笑,尼玛什么传言,听何人说的?长得好看又不是他的错,怎的人人都把他当娘儿们来看?真心无语! 什么师妹,这位是南寒师弟。余微笑着说。 师弟?可是我听其他师姐说是一位貌美如花可爱无比的小师妹。少年盯着南寒说。 他刚随见夷师兄下山办事归来,一回到山上就听几位师姐说师父昨日刚收一名新弟子,那模样真真好看,长得跟一朵花儿似的,忒水灵,师姐们说人被余师姐带去弟子们休憩之地,他二话没说,怀揣着兴奋激动的心情奔向树林。 南寒:八成是你听错了。师姐,本门师兄弟排名可是按入门顺序?余微点点头:是的。南寒暗自叹了口气,让他喊一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之人为师兄,总觉得有些吃亏,但此乃派门规矩,他就算再不满,也不好说什么。 少年显然十分欢喜,笑呵呵道:我总算不是山上最小的了。南师弟,我叫闻希,以后你唤我闻师兄便可,你放心,咱们木峰人都很好相处,仰头,拍了拍胸口,信誓旦旦:师兄我会罩着你的。 就算当了师兄,你实际年龄还是木峰最小,南寒想。 冲对方轻轻点头,算是承认了他这位小师兄。 交谈之际,门外又有人走进,南寒抬头,但见来人一身青袍,身材魁伟挺拔,腰带佩剑,脸色苍白中透露出丝丝阴沉,眼神犀利,如剑光般透到他脸上,南寒吃了一惊。这人看起来不大好相处啊,忽然对闻希的话产生怀疑,木峰人都很好相处? 我信你个鬼! 这是大师兄见夷。余微跟他介绍说。 南寒赶紧抱拳朝来人行礼:南寒见过大师兄。 见夷一言不发,只淡淡点头。 闻希你带南师弟去熟悉一下木峰环境,我与你师姐要事相谈。见夷说。 闻希巴不得有这件差事,也好向这个新来的师弟显摆显摆,连忙点头:好,南师弟,你跟我走吧。 南寒跟余微两人示意道别,跟着闻希在原始森林各处漫游。 南师弟,那边是授学林,师尊讲授修炼之法的所在,平时我们都在那里修炼。闻希指着某个方向说。 南寒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一条宽阔的林中小道笔直伸出去,道路起始处正上方虚浮着三个古典字迹:授学林。两边树影幢幢,道路尽头是一个圆形场地,中间有一处高台,上面空无一人,显然木术师此刻不在,估摸着又去某个阴暗角落喝酒去了。许多弟子围绕高台席地而坐,正自冥想。 南寒哦了声,闻希带着他继续往前走,口中还不忘手舞足蹈、眉飞色舞地介绍:从此处往东是藏书林,里面存放着许多上古秘术典籍,供弟子修炼之用,南师弟若有需要,可凭青玉进入借阅。不过并非所有典籍都可借,须得看个人修为,有些禁术非一般人可修炼,极易走火入魔,从而堕入魔道,永世不得超生!所以日后南师弟借书时可要注意。 南寒点头,心中却在想,看这些记载仙门法术的书籍,搞得他就像文盲一样,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踏入藏书林,小师兄的提醒纯属多余。 两人走过藏书林,没过多久,南寒注意到旁边岔路口上方写着:神兽林 于是问:这是什么地方?里面都是神兽? 闻希道:然也。里面确实都是神兽,有好多还是自上古繁衍至今,世所罕见,无比珍贵,新入门弟子,修炼一段时间后就要进入神兽林驯服一只神兽作为自己的灵宠。他撮口吹哨,南寒听到一声清亮的鸟叫声,一只通体雪白的长尾灵鸟盘旋而下,落在闻希肩膀上,伸出小脑袋,打探着他。 它叫灵儿,是青鸾后裔,颇通人性,当初我一进神兽林就看中了它,当时它正被一只秃鹰追赶,情况万分危急,我施法打跑了那只秃鹰,为表感谢,它便与我缔结了契约。闻希说。 南寒若有所思地点头,道:你所说的过一段时间是何时? 闻希愣了下,反应过来他是问何时能进入神兽林,回答道:具体时间我也不知,因人而异,想必师姐已将入门心法万物宝典给你,按照本门规矩,必须完全掌握本门心法后方能进入,各人天资不同,所需时间自然不同,不过南师弟你别担心,师兄看你聪明伶俐,天资过人,想来用不了多长时间。 南寒苦笑:师兄谬赞。小师兄可真看得起他,虽说他的确很聪明,但要他在短时间内掌握一本连看都看不懂的什么心法宝典,无异于痴人说梦,爬都没学会还想飞? 之后闻希又带着他参观了各处实战场所,什么控术林回春林,许多奇奇怪怪的名字,逛了差不多半日,闻希送他回住处,余微两人已经离开,南寒早上吃得不多,爬山加上走路,早已消耗得差不多了,问闻希:小师兄,吃饭之地在何处? 闻希愣了愣:小师兄?嗯,你看起来好像是比我年长,小师兄这个称号也不错,你说吃饭啊?哦,我忘了,你还没学会辟谷,不用担心,火灶房会派人上山送饭,估摸着快了。南寒把这一茬给忘了,五峰各有一名负责送饭的弟子,今天之前他还是其中一员呢。 南寒问了闻希一些关于木峰的事情,闻希带着他去众弟子用食的地方,吃饱饭,天色暗了下来,南寒重新回到住处,按照闻希指点,去往林中清水池中洗了个澡,换上那身青袍,披散长发,临水一照,水中之人明眸皓齿,肤色白皙,长得玉树临风,清傲如秋月,丰神俊朗,一表人才,美丽不可方物。 南寒对着水镜勾了勾嘴,眼角微微上翘,风情万种的眸子闪现着无法抑制蛊惑人心的光芒,南寒颇为满意,怪不得人见人爱,果然长得不错,将来携手三千道侣修仙,应是不成问题! 分卷(8) ☆、第十八则 月色皎洁,晚风撩人。一个奇怪的声音把南寒的思绪拉回正轨,依稀觉得有些耳熟,抬头一望,溶溶月华下,但见一条白羽蓝鱼飞天而起,背上站着的素白人影几乎溶于月色,银色发丝在风中带起一溜耀眼白光。 南寒眉头狠狠一皱,随即笑逐颜开,朝天挥臂大喊:九溶兄! 听到声音,九溶冷漠的面容微微变色,眼中带着诧异,猛地低头,蓝色眼光瞬间钉在南寒身上。羽鲲心有灵犀,主人尚未发出命令,它仰天一声欢鸣,俯身直冲而下,不过眨眼间就停在了南寒面前,头不断往他身上蹭。 今晚月光很好,九溶兄真是好雅兴,想必也是出来赏月的吧。望着朝他走过来的人,南寒笑道。 一阵沉默过后,九溶凝视着他,开口道:你为何在此? 南寒似乎料到他必有此一问,理了理脸颊上飘过的发丝,施施然道:很简单,我升职了。升职你知道吧!不知?意思就是说我从今往后不管送饭,正式拜木术师为师,现在也算木峰弟子。不过九溶兄,你这赏月未免走得太远,按理说水峰地势较高,山峰周围又到处都是雪,月光与雪光交相辉映,应是最适合赏月之地,你为何会来木峰? 九溶回答的很简单:有事。 南寒没有刨根问底,毕竟他还要维持男人该有的风度,最近总是被人当做女儿家看待,他心里很不爽,想尽快改变众人对他的看法,重新树立他威猛的形象。 九溶也没骗他,五峰莲五位先天,数木术师与水术师关系最好,刚知道这种内幕之人多半会感到惊讶,原因很简单,水术师端方严肃,不苟言笑,而木术师则放荡不羁,行事洒脱,确切点说,邋遢,这两人性格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居然会成为最要好的朋友,说出去谁信? 不信也没法,事实就摆在眼前。木术师每次喝醉酒半夜三更就会跑到水峰找水术师畅谈人生,这事很多水峰弟子都知晓,皆觉匪夷所思,不知这木术师究竟有何魔力,居然能在严苛的水术师身边安然无恙存活至今。 两位家师的关系直接影响了两峰弟子,水峰和木峰比其他三峰关系亲密,彼此之间经常来往。 木峰的神兽林中有两只上古凶兽,虽然曾经被镇压,凶性减弱,却也非泛泛之辈可招惹。九溶一有时间就会去找这两只凶兽切磋,说是切磋,其实就是两只凶兽单方面挨揍,九溶实力太强大,五峰难逢敌手,唯有这两只凶兽还勉强凑合,有相当惊人的承受能力,最重要一点,打不死。这也是九溶今晚为何会出现在木峰的原因,没想到会遇见南寒。 南寒偷偷打量他,注意到他腰间悬挂的洞箫,心念一动,笑了笑道:九溶兄,老是见你带着这支玉箫,想来兄台在音律方面颇有造诣,如此星辰如此夜月,良辰美景赏心乐事,若是能有音声相伴,定然别有一番趣味,可惜在下对音律一窍不通,不知九溶兄观察对方神色,淡漠如故,南寒不敢胡乱猜测,话风一转:若兄台不愿,在下也不愿强人所难。 你想听?九溶问。 想,南寒用力点头,非常想。听说古代人最喜欢弹琴吹笛弄箫,九溶想必是个中高手,他好不容易来一次古代,当然要附庸风雅好好聆听聆听。 九溶一言不发,自腰间取下那管碧绿玉箫。 不久箫声起,声音清丽,悠悠扬扬,南寒很快沉浸其中,朦胧间,自己好似站在一片广阔的大海之中,海面波浪平缓,清风徐来,明亮的星子倒映在水中,他前面站着一抹素白人影,修长的指尖摩挲玉箫,而那双比海水还蓝的眸子却一刻不离他,眸光平平淡淡,就像此刻的月光,虽无丝毫炽热之感,却让人无比依恋。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不绝如缕。某人一脸陶醉,不可自拔。 妙啊,清丽淡雅,连绵悠长,此曲当真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好听,好听极了!南寒忍不住拍手赞道。 月光下,九溶见他眼如秋水横波,媚眼如丝,青丝披散,随风飞舞,似笑非笑,不觉心中一荡,脸上微微现出红晕。 南寒还沉浸在方才的箫声中,自顾自地说道:九溶兄,也难怪那么多女孩迷恋你,像你这种全能型人才,简直就是稀世奇珍,要换做是我,肯定也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九溶眼睛一亮:你说的,可是真? 南寒点头:怎么不真,可惜呀,我不是女人。 九溶垂下眼睑,脸色瞬间黯淡。 南寒没注意,正说着,突然扑通一声巨响,有东西从天而坠,砸进水池,水花四溅,九溶脸上一变,在水花溅起时人已挡在南寒面前,袖子一挥,飞溅的水花瞬间凝结,化作冰珠落下。 一条红色人影轻飘飘落在两人头顶的树梢,双臂抱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哎呦,不好意思,用力过猛,打扰了二位,实在抱歉。柳浣说,声音中透露出掩饰不住的愉悦,根本听不出丝毫道歉的意思。 看到他,南寒吃了一惊:你又是哪阵风将您老送来了?今晚出门犯太岁,九溶倒还好说,关键是柳浣这厮,不知又要整啥幺蛾子,余光瞥见水池中黑黝黝的圆形巨物,以及那迅速在水中蔓延开来的浓稠颜色,南寒心脏狠狠一抽,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柳浣拿出扇子,好整以暇道:今晚没刮风呀,本公子想念阿寒,遍寻火灶房不见,听一胖子说阿寒去了木峰,故而寻了来。 南寒垮下脸,没好气道:又送东西? 那圆形巨物好像是某只可怜的妖兽头颅。柳浣这厮就不知道换点新花样?经常做同一件事也不嫌腻。 柳浣打开折扇:知我者阿寒也。忽然哼了一声,阿寒,你厚此薄彼,为何对他笑脸相迎,对我却冷着一张脸,语气堪比冰刀霜剑,我知你心中恼我煞风景,破坏了你二人花前月下的约会,好个重色轻友之人! 南寒阴沉着脸:废话省了,有事说事,没事走人。 九溶忽然道:你也知煞风景,还不走? 南寒眉毛一挑,盯着他:不走如何? 九溶没说话,南寒离他很近,立刻觉察四周温度迅速下降,脊梁骨寒气一阵一阵,直觉告诉他,站在他前面这人很生气,相当非常生气! 某人恐怕又要遭殃。 柳浣离得远,没什么感觉,对南寒道:阿寒你选人的眼光不好也就算了,选师父也不行,终究还是去了木峰,唉,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天命? 南寒没理会他,在两人之间似乎嗅到一丝□□味,唯恐天下不乱,计上心来,嘿嘿笑道:两位大仙,上次仙护城惊天动地的一战,在下有幸得以观看,奈何最后未分胜败,意犹未尽,深感遗憾。今夜月色极好,宜动刀剑,在下就再当一次公证人,两位大仙再展一次神威如何? 柳浣闻言,眉头立刻拧在一起。未分胜败?他眼睛怕是瞎了吧,上次被九溶从仙护城一路狂追猛打到五峰莲山脚下,脸都丢尽了,阿寒这小子是存心报复他吧? 真阴险! 不过柳浣很快释然,上次之所以被打得那么惨,是因为他还没准备好,这次正好重振雄风,一次性讨回来。 阿寒此提议甚合我心意,本公子无所谓,不知九溶公子可愿赐教?挑衅似地望向九溶。 九溶没理他,涣冰剑同时出鞘,也没任何征兆,嗖的一下直奔柳浣而去。 南寒震惊,这动作未免也太快了吧!刺激啊! 柳浣更是惊悚,来不及取刀,赶紧离开树梢闪避。 没过多久,刀光剑影在林中纵横驰骋,花草树木不幸遭殃,周围地皮翻滚,尘土飞扬,南寒坐在水池边,安安静静地当个吃瓜群众。 九溶神色依旧冷漠淡然,不过动作却陡然变化,一改平时的行云流水,采取快攻,剑气凶猛强悍,所过之处,生息全无,柳浣心中纳闷,这人生这么大气干嘛? 九溶,本公子抢你媳妇了?打这么狠?柳浣一边招架一边吼。 南寒大喊道:柳兄拿出你的真本事,相信你自己,你可以的。 他这句话无异于火上加油,九溶攻势更猛,柳浣气得两眼翻白,这小子就是故意的。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最毒妇人心! ☆、第十九则 这场战斗比上次仙护城外更精彩,过程惊险万分,跌宕起伏,血沫横飞,南寒还从来没见有人被打这么惨过,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剑气扫出森林。 临去时柳浣那幽怨的眼神足可令人记一辈子。南寒心中暗爽,这厮平时嚣张跋扈都快飞上天,必须找人杀杀锐气,九溶非常完美地扮演了这个角色,他很满意,相当满意。 九溶兄果然名不虚传,在下实在佩服之至。今晚这场战斗令在下大开眼界,两位实力惊人,当然九溶兄你更厉害,不是一般厉害,能交到你这位朋友,真乃鄙人三生之幸,日后若遇到任何危险,有兄台这样的高手朋友在身边,在下心里会踏实很多。顿了顿,抬头瞧了瞧,不知不觉月已爬上中天,夜风吹的人脖子冷,星光渐趋朦胧,犹豫道:那个,九溶兄,你看时候也不早了,不如各自归家?呃,兄台若未尽兴,还请自便,在下这就告辞了,以后有时间记得常来木峰串门。拱了拱手。 九溶不语。 南寒说完,笑了笑,转过身,刚走出两步,身后传来九溶冷冷的声音:此人若再来,找我! 回头时小蓝已经带着人离开,白色的流光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南寒怔了怔,一股寒气直接从脚底板窜到脑门心,心里替柳浣默默哀悼。 如此一来,柳浣应该不敢再来叨扰了吧,不过以他对这厮的了解,多半还会来,看来今后的好戏将层出不穷,每天都能看到像今晚这样精彩的打斗,南寒估摸着该准备点瓜子,这种看人挨揍的画面,想想就兴奋。 回到住处,南寒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睡不着,烙了几十张烧饼,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在床上,几案上蜡烛未灭,朦胧的光晕照亮着整间房屋。 他下床走到几案前坐下,翻阅那本入门心法,没看几页,窗外忽然刮起一阵风,一道人影闪电般跳入,浓浓的酒味立刻弥漫整间屋子。 乖徒儿,为师来看你了。木术师南歌子手拿酒壶,双眼迷离,踉踉跄跄走到南寒面前,蹲下身,笑容满面地盯着他看。 南寒见他喝得醉醺醺的,走路都不看脚下,皱了皱眉,干巴巴叫了声:师父。 这么晚了,师父您老人家还没休息? 南歌子没回答,抬了抬手,瞥见几上那本入门心法,在看什么呢?一把抄起书籍,翻到封面,扫了眼,重新扔回桌上,仰头喝了口酒,这什么? 南寒一脸惊讶:入门心法啊。 堂堂木术师竟连本门入门心法都不知道?蒙谁呢! 这个,你不需要。南歌子道。 南寒愣了愣,疑惑道:不需要?可余微师姐说这是本门入门心法,每个新入门弟子都必须掌握。 徒儿,你可知人类世界中讲究三六九等,在我们修仙者中同样如此。每个人天资不同,所走之路自然与他人有别。南歌子一边喝酒一边说。 可是这不是最基础的术法吗,就算天资再好,也不可能不先从头开始就无师自通,更妄谈其他。南寒说,还有,师父对弟子是否太自信,其实我比任何人都普通,普通的不能再普通,老实说,我连这本入门心法讲什么都看不懂,师父你说我是不是很蠢。 南歌子忽然哈哈大笑:乖徒儿,为师果然没看错,你很诚实,其实为师也看不懂。 南寒: 盯着木术师,他严重怀疑这人是在故意试探他,要么就是闲得无聊,特地来找他消遣。 南歌子神态嚣狂,任由他打量,喝了好几口酒,手在怀中摸了半天,才慢悠悠掏出一本皱皱巴巴的书籍,徒儿拿去,你以后练这个。 南寒接住,这本书也不知有多少年头,看起来有点惨不忍睹,封面都被岁月剥蚀了一半,不过上面四个字还能认清楚,枯木逢春,翻开,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里面只有图画没有文字,南寒无比欣慰,师父也太体贴他了吧,知道他看不懂那些鬼画桃符般的文字,特地给他一本没有字的武功秘籍。 谢谢师父。南寒心怀感激道。 南歌子停下喝酒的动作,道:你我师徒之间何必言谢,不过在修炼之前,为师必须先帮你打通任督二脉,可能会有点痛,乖徒儿,为了以后的强者大道,你可千万要忍住啊! 他将酒壶随意扔在脚边,起身迅速点了南寒周身穴道,南寒身子被定住,动弹不得,他试了试,连眼珠都无法转动,像根木头,心中既紧张又兴奋。 静静地看着南歌子走到他身后,双掌翻飞,对准他后背就是一通猛拍,那酸爽的滋味,南寒刻骨铭心,别说这辈子,就是下辈子也无法忘记,师父下手不知轻重,灵力灌透掌心,一巴掌下来就是一次沉重的内伤,剧痛钻心,南寒苦于没法张口,堵在喉咙的鲜血刚涌上又迅速流下去。如此反反复复,南寒此刻悔得肠子都打结,眼睛瞪得老大,一副死不瞑目的惊恐模样,他怎么就鬼迷心窍答应拜木术师为师?脑袋被门挤了吧! 什么叫做自掘坟墓自作孽不可活?说的恐怕就是他。世上每天死那么多人是为何?作死呗!南寒觉得,如果有一天他突然翘脚了,那也是他罪有应得,怪不得别人。 夜,是多么漫长呀! ☆、第二十则 南寒被木术师折磨了整整三日,这三天,他保持原有姿势,像具尸体一样僵坐在那里,苦苦忍受木术师摧残。 人家电视上打通经脉不过瞬息之间,而他这位师父足足花了三天,这让南寒对此人水平产生严重怀疑。 噩梦结束后,南歌子解开他穴道,南寒软倒在地,出气多进气少,三魂七魄晃晃悠悠,感觉命不久矣。 徒儿,你的任督二脉为师已替你打通,今日你就好好在此休整,明日定然神清气爽,修炼任何法术想必都难不倒你。南歌子说着打了个哈欠,捡起地上的酒壶,仰头准备喝,可惜是空的,都三天了,看来是为师低估了你的实力,第一次这么长时间滴酒不沾,可馋死我了,徒儿,为师先走了。 南寒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分卷(9) 闻希来找他时,见他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还以为他练功走火入魔,大吃一惊,忙将他扶起:南师弟你怎么样? 南寒深吸一口气,半晌,才有力气开口:我没事。 师父说要替你打通仙脉,这几天不许任何人打扰。南师弟你可真幸运啊,我从来没见过师父他老人家这么关心弟子,不惜耗损灵力替你打通仙脉。闻希一脸感慨道,眼中是掩饰不住的羡慕。 南寒苦笑: 呵呵,是啊,怎么就这么好运呢?小师兄,你要是喜欢,下次我把这种好运送你如何? 南师弟真会说笑,这运气乃各人与生俱来,如何能轻易赠送他人?况且你师兄我向来有自知之明,木峰弟子众多,天资在我之上者更是不计其数,师父他老人家慧眼识珠,又怎会看上我? 小师兄,我瞧着你很好啊,人长得灵秀,口齿伶俐,你又何必妄自菲薄,你放心,下次我一定在师父面前替你说好话,让师父以后多多关照师兄你。 闻希闻言眼睛一亮,心中激动不已,一把抱住南寒,忍不住热泪盈眶:此话当真?南师弟你人真好,师兄我以后一定好好待你,说吧,你需要什么,就算倾尽所有,师兄也会尽量满足你。 他在木峰算是入门比较晚的,年纪也比其他人小,天资一般,平时修炼进展缓慢,悟性也不是很好。他家一脉单传,他是整个家族的希望,木神一脉能人众多,像他们这种沙砾般的小家族,如果不能出人头地,很快就会被湮没在时间洪流中,闻希知道自己肩负复兴家族的使命,来到木峰以后,总是比其他弟子努力十倍,奈何天资有限,不论他如何挖空心思修炼,始终跟不上其他人步伐,他心中焦急,本想问师父可有什么捷径,但又害怕被师父训斥,此刻听南寒说要帮他,他自然欣喜万分。觉得南寒就是他人生中的贵人,只要有他在,以后自己定会好运当头。 第四日,南寒要死不活的趴在床上,师父这个糟老头又骗了他,说好的神清气爽呢?他现在整个人好似被千斤巨石压过,四肢散架,浑身酸痛,爽个屁!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好几天。 这日阳光明媚,南寒总算从死亡状态中复苏,闻希来找他前往授术林修炼。 木术师难得没下山喝酒,坐在高台上,有模有样地讲了半天,下面之人除了南寒外,都聚精会神地听着。木术师将精华部分讲完,提着酒壶摇摇晃晃离开。 其他人都凝神在回味,南寒百无聊赖,拿出师父给他的那本画册。 第一页画着一位身姿曼妙的宫妆仙女,纤纤素手呈兰花指状作拈花之姿,神情闲适淡雅,有出尘气质,因为没有文字,南寒左看右看,不解其意,只能学着她的模样,右手呈兰花指,没过一会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尼玛哪是修炼,根本就是在教人变娘娘腔。 拍了拍身边的闻希,把画册递到他面前:小师兄你帮我看看这个,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一点都看不懂? 闻希睁眼一看,惊讶道:这难道是枯木逢春?南师弟这么快你就将入门心法学会了?难怪师父对你另眼相看,我就知道,南师弟你天资不凡,将来定非池中之物。 南寒笑了笑,没说话。 闻希两指并拢,聚集灵力,在画册上轻轻一点,两行字立刻出现在空白之处。 南寒睁大眼睛,凑近一看,字是楷体,他认识。 聚灵于物,飞花取人命。什么意思? 用疑惑的眼睛去看闻希,闻希解释道:南师弟你可听说过飞花伤人?这句话的意思是修炼者将自身灵力灌输进没有生命的物体,比如树叶花朵之类,可将之化为一件简单的伤人法器,这是木峰最基础的法术,南师弟你要不要试一下? 南寒心想,他哪来的灵力?但看见闻希充满希望的双眼,这句话他不好直接说出口,犹豫片刻,从地上捡起一片翠绿的树叶,按照自己的理解,凝神运气,试着将全身力量灌入树叶。 突然,只闻噗的一声,掌心的树叶竟然碎裂,南寒吓了一跳,闻希和他一样,猛地盯着他,张了张嘴,吃惊不已:想不到南师弟你你灵力竟如此高强,这小小的树叶无法承受,所以破碎,在木峰所有师兄弟中,你是第一个把树叶弄碎之人。 南寒: 是这样吗? 小师兄,你不会弄错了吧,我才来木峰几天,根本没什么灵力。南寒老实说。 闻希不相信,摇头道:没错,南师弟你的确非同一般,不如这样,你再试一次,这次你稍微控制,少输点灵力进去,看看效果怎样。 南寒听他的又试了一次,这次他下意识控制力量,只输了很少一部分所谓的灵力,掌心翠绿的树叶立刻发出莹润的光芒,好似突然活过来一样,轻飘飘悬浮在空气中,南寒心念一动,树叶化作一道流光,嗖的一下飞进旁边的树林,没过多久传来叮的一声,就像那种飞刀扎进木头的声音。 南寒和闻希连忙追过去,看见那片树叶正深深没入一棵树干,只能看见尾端一点点绿色,因为有灵力加持,树叶明显已非普通树叶,而是比刀剑还锋利的武器。 南寒这一惊非同小可,莫非师父并非江湖骗子?花了三天打通他的任督二脉,疯狂吸收天地灵气,所以他拥有了强大的灵力? 不可思议! 闻希见状,眼中既有惊讶又有羡慕,南师弟比他晚入门,可修为却比他高太多,心中无端沮丧,原来修炼全靠个人资质,像他这样,不知何时才能成功。 之后南寒又试了几次,逐渐掌握要领,叶片碎裂的几率越来越小,他拿着画册从头到尾翻阅一遍,忍不住问:这画册是哪位高人所画? 闻希笑道:自然是我们师父木术师啦!语气中颇为自豪。 南寒惊起一身冷汗,暗中嘀咕,怪不得,每一页图画内容与文字意思风马牛不相及,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若是单单按照画册修炼,明显是成心引诱他往走火入魔方向去,师父确定不是在坑他? ☆、第二十一则 两人回到树林,南寒仍沉浸在自己拥有强大灵力中不可自拔。闻希神色黯然,也不知在想什么。 林中众弟子正在思悟木术师所授之法,忽然一阵水汽袭来,一群白衣飘飘的仙女从天而降,南寒抽空瞄了眼,看见为首之人,心头一跳,大吃一惊,涅柔?她怎么来了? 今日是怎么了,为何水峰一下子来这么多人?闻希惊奇道。 水木两峰弟子因其师尊交好缘故,平时经常走动,资源共享,偶尔也会互相切磋,不过每次来人无非三五个,绝对不超过十人,今日一下子来了二十多人,木峰弟子都感到惊讶,莫非来人有什么事情? 涅柔站立人前,冰刀般的目光往林中众弟子身上扫过,无意间看见南寒,怔了怔,狠狠剜了他一眼,最后将注意力全部集中于木峰那些长得如花似玉的仙子身上。 南师弟你招惹她了?为何我感觉她看你的眼光不太友善?闻希低声问。 南寒叹了口气,无奈道:小师兄,此事说来话长,以后再慢慢跟你说,不过有一点你没说错,我与她确实有些过节,你说她这次是不是冲我而来?小师兄你可要保护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师弟呀! 看涅柔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搞群殴。南寒不由得心惊肉跳,要真是为他而来,他可得赶紧准备脚底抹油。 闻希闻言,暗暗吃惊,努力平复了下心情,安慰他道:南师弟,你说她们特地来找你,我看不像啊,好像是来找余微师姐她们。 南寒仔细看了两眼,好像是的,暗自松了口气。 涅柔刀剑般锐利的目光从余微等人身上挨个看过去,搞得十多位木峰仙女心惊胆战,一脸莫名其妙。 余微踏步上前,行了一礼,朝涅柔笑道:涅柔仙子来木峰可是有事?不巧,师父刚下山,仙子若真有事找我师父 涅柔没等她说完直接挥手打断,不耐烦道:谁要找你师父,我问你,这段时间我表哥九溶是不是经常来你们木峰? 余微愣了愣:九溶公子?我们不曾见过啊! 涅柔盯着她,脸色阴沉,冷冷道:不曾见过?好个不曾见过!都说木峰余微仙子温柔可亲,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你何必蒙我,本姑娘亲眼所见,我表哥九溶天天来你们木峰,你们一个个难道眼睛都瞎了不成?或者说,某些人怀着见不得人的心思,所以故意在此混淆视听,野鸡变凤凰想攀高枝。看你们长得倒有几分狐媚样,也不拿镜子照照,我表哥是什么身份,也是你们敢觊觎的。 这话含沙射影,难听至极,余微脸色微变,眼中恼怒一闪而过。未及开口,人群中一瓜子脸的少女冲过来,指着涅柔,劈头盖脸一通数落:木峰与水峰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不在你们水峰好好呆着,来我们木峰撒野,你以为你是谁?且不说你表哥来没来木峰,就算他来了,我们看见如何,没看见又如何,与你何干? 若叶。余微拉住她,不要惹是非。 少女若叶瞪着眼:我惹是非?明明是她不讲理,无缘无故跑到我们木峰胡说八道,一副兴师问罪目中无人的样子,以为我们木峰人人都是软柿子,好欺负不成?其余人皆随声附和,朝涅柔等人怒目相向。 涅柔阴沉着脸,手按剑柄,满目杀机。 眼看一场大战即将展开,南寒害怕刀剑无眼,伤及无辜,悄悄往树林边上挪了挪。话说涅柔这小丫头也太嚣张了吧,管人都管到木峰来了。不过有一点她倒没说错,九溶的确经常来木峰,他几乎每天都能看到,休憩林、授术林、洗澡池说来也奇怪,但凡九溶出现的地方,方圆几里除了南寒,一般无其他人,南寒疑心周围生物都被他周身的冷气给冻死了。 闻希转头没看见他,目光四处寻找,发现他已经远离人群来到外围,稍微震惊,南寒向他招了招手,闻希想了想,走了过去。 南师弟你跑这来干什么? 做君子呗!南寒说,找了棵树靠着,双臂环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识时务者为俊杰,君子向来珍惜生命,不插手管闲事。 闻希一时没听懂他话中含意,盯着前方剑拔弩张之地,一脸担忧,南师弟,你说她们要是打起来了怎么办? 打起来不更好?小师兄你不知道,有些人吧,你给她点阳光就灿烂,给她插上一对羽毛,估计能飞上天,这种人,就不能惯着,要狠狠教训,再说了,女人之间的事,我们这些大男人还是不要插手为好,就安安静静当观众吧。 可是,五峰莲的规矩,众同门之间要互帮互助,相亲相爱,严禁打架斗殴,更何况水木两峰关系非比寻常,要是让师父他老人家知道,师姐她们会被处罚的。 南寒宽慰他:你别担心,还不一定能打起来呢。 其实他心里倒巴不得她们打起来,上次被涅柔摔得差点骨折,这次正好借师姐之手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张扬跋扈的死丫头。 ☆、第二十二则 涅柔那暴脾气,南寒觉得木峰今日肯定有场恶战,然而等了半天,那边依旧风平浪静,一长相还过得去的少女不知在涅柔耳边说了什么,涅柔皱眉,阴森森地盯着余微和若叶两人,冷哼一声,率领众人,竟然就要离开! 没劲! 南寒颇有些失望,就在涅柔转身御剑飞行之时,南寒眼尖,瞥见她轻微挥了挥衣袖,一道冰冷的寒光从中闪电般飞出,目标是余微师姐身边的若叶,而且还是脸! 南寒震惊了,这女的也太阴险了吧,若叶不过反驳了她几句,她就想把人家搞毁容,最毒妇人心哪!南寒之所以会注意到那溜寒光,是因为他曾经见九溶用过,在暴揍柳浣时,二者从外表看去相似度极高,出自同源,就算威力有差别,但也同样令人胆寒。 余微两人并未留心,待觉察到时,寒光已然抵达若叶眼前,南寒来不及多想,心念一动,随手摸了片叶子,灌入灵力,用意念控制它嗖的一下飞出去,在寒光落在若叶洁白的脸颊上之前,叶片与之碰撞在一起,叮的一声,闪现出一溜光芒,寒光直接被撞得粉碎,而那张翠绿的叶子完好无损,速度不减,迅速飞入林中。 涅柔大吃一惊,目光在人群中迅速一扫,并未发现南寒,大概是因为上次南寒被她轻轻一甩就狼狈不堪地飞出去,知道此人是废材,所以压根就没往他身上想,找人时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木峰众弟子见她们突然停下,以为要开打,男弟子倒未怎样,女弟子们纷纷掏出护身法宝,聚集在余微和若叶两人身边,凝神戒备。若叶被那道突然出现的寒光吓傻了,若非有人用飞花伤人的手法救她,此刻她的脸肯定一片血肉模糊。想到这,她立刻回神,瞪大眼睛,刷的一声拔出宝剑,气得满脸通红,看样子就要扑上去与涅柔拼个你死我活。 余微还算冷静,一把拉住她:若叶师妹,不可冲动! 余师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刚若非哪位师兄出手相助,若叶这张脸恐怕就毁了,不冷静的是她们水峰的人。诸位师姐,今日人家登门欺负我们木峰弟子,我们若不投桃报李,似乎显得我们木峰太软弱无能,只能任人宰割。 没错,我们要投桃报李,以牙还牙,血债血偿!一少女尖声道。 涅柔冷笑一声:血债血偿?手握住剑柄,正要动手,忽然有人喊道:见夷师兄来了。 人群往两边散开,一位身材魁梧,神情冰冷的青袍男子缓步进入林中。 涅柔看见他,犹豫了下。见夷实力是木峰最强的,她没把握战胜对方,这次她带人上木峰只不过来探探风,表哥以前偶尔也会来木峰,但来的次数并不多,可是最近却不一样,她几乎天天见他上木峰,五峰莲每座山峰都有女弟子,木峰也一样,而且容貌出众的也不少,表哥这种异常举动,在她看来,肯定是被木峰某只狐狸精给迷惑,这让她十分恼火,迅速带人上木峰,为的就是找出那只狐狸精,心中已经想好千万种残酷的手段,但她知道表哥的性格,也不敢闹太大,怕表哥知道后生气。 她盯着来人片刻,暗自咬牙,挥挥手,带着一群人离开。 见夷走到余微面前,问:怎么回事? 余微摇摇头:我也不清楚。 若叶望着他,突然弯腰行礼,感激道:方才多谢师兄出手相助,若叶感激不尽。 飞花伤人虽是最简单的术法,却也考验一个人的灵力,木峰有能力与涅柔的冰刃抗衡的只有见夷师兄。 分卷(10) 见夷怔了怔,没说什么,转身往南寒所在方向看了眼,神情端正,目光如炬,南寒被他盯得浑身难受,又不能直接掉头走人,只得咧开嘴冲对方笑了笑。 见夷收回目光,对众人道:继续修炼。 这些人似乎很怕他,闻言赶紧盘腿开始打坐,就连女弟子也自觉停下话头,老老实实坐在原地。 见夷巡视一圈才离开。众人都如释重负,放松下来,长长吐了口气。 怎么感觉像见到瘟神一样?南寒小声嘀咕。 闻希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南师弟你这形容得可真贴切,你知道见夷师兄外号叫什么吗?小水术师,水术师在五峰莲是出了名的严厉,见夷师兄与他不相上下,平时不苟言笑,于修炼之道非常严苛,师父不在山上都是他带领我们。 啊,那不是很惨?南寒说。 岂止是惨,简直就是惨不忍睹!不过很少有人敢抱怨,因为见夷师兄实力深不可测,怕被打。闻希小声道。 南寒无语片刻,听闻希这么说,他好像把自己给推进了火坑。 过了段时间,也不知是他仙脉真被打通,还是他的确骨骼清奇天资过人,通过闻希的讲解,师父交给他的那本画册他已经掌握了大半,刚开始闻希被他这种惊人的修炼速度震撼到,几乎三天不敢合眼,他做梦也没想到,天下间竟然有这么厉害的人,长此以往,用不了多长时间,南师弟定能傲视整个神界,不,应该说是三界! 不可思议,令人发指啊!南师弟都能与水峰的天之骄子九溶媲美啦。 南寒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小小震惊了会,他感觉自己已经有了相当的实力,于是叫闻希带他前往神兽林,他决定驯服一头上古猛兽作为他以后出行的坐骑。 两人在神兽林前,闻希告诉他:南师弟,你的实力虽已今非昔比,但神兽林和其他地方不一样,那里潜藏着许多未知凶险,更可怕的是,有两只上古凶兽,据说戾气尚未完全净化,就连师父都不敢轻易招惹,你还是小心为上,它们住在丛林深处,南师弟你尽量不要往那边靠近。 南寒点点头:好,我晓得,小师兄你且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出来了。摆了摆手,走了进去, ☆、第二十三则 神兽林中树木明显比外面茂密,阳光在这里变得很可怜,连见缝插针的机会都没有。按照南寒的想法,顾名思义,里面应该到处都是神兽,然而事实却出人意料,他沿着脚下的路走了老半天,别说神兽,鬼都没看到一只。 四周静得可怕,虽有灵力壮胆,南寒还是忍不住惊心。试想一下,偌大的一座森林,里面没有任何生命气息,光线又差得恼火,一个人身处其中,胆子稍微小点的,估计要被吓失禁,南寒觉得自己还算不错,至少走到现在,他非但没屁滚尿流,反而渐渐开始习惯周围的环境。 他并非按直线前进,只是信步而行,不时仰头往高大的树梢望一眼,就这样又走了没多久,忽然旁边传来响动,南寒以为神兽出现了,满心激动,连忙转头望去,几乎在他动作时,一块拳头大小般的石头从声音相反方向飞出,直接砸在他肩膀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尖锐的疼痛迅速从肩膀上蔓延至全身。 南寒疼得倒抽冷气,靠,玩声东击西!猛一转头,盯着前面黑暗处:什么人敢在小爷面前装神弄鬼!偷施暗算,算什么英雄好汉,还不快给我滚出来! 话声落下,黑暗中传来格格的笑声:你这人说话好搞笑,什么装神弄鬼,明明就是你擅闯本神领地,量你初犯,本神大度放你一马,还不快磕头道谢然后滚蛋!声音软软糯糯,像三四岁的小孩子所发出。 南寒被石头砸得浑身毛骨悚然,以为是什么凶猛的怪兽出现,抓了把叶子放在手中,暗暗将灵力灌输其中,凝神戒备。此刻听到声音,不禁放下心,同时感到疑惑,这神兽林怎会有小孩子?更让他奇怪的是,对方自称本神。 小朋友,有什么话出来咱们当面说好不好?南寒说。 你确定要当面说?对方回答,我怕本神一现身会吓死你! 南寒被他的大话逗乐了:小朋友,你放心,你就算长得再恐怖,哥哥胆子大,绝对不会被你吓到,快出来吧,哥哥这里有好东西给你。悄悄握紧那些被灌入灵力的叶子,他可不会天真的以为对方真是什么可爱的小孩子,这种鬼地方,多半是某些精怪所变,只要对方一露面,他立刻先下手为强。 黑暗中那个小孩犹豫片刻,道:既然你如此强烈要求,本神就满足你愿望,等下被吓得半死可怪不得旁人。 南寒聚精会神盯着声音发出之地,就在小孩说完时,咚咚咚,脚步声响起,一坨庞然大物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居然是一头人熊! 黑而粗的毛发根根竖立,身体有树木那么高大,脑袋几乎就像一间屋子,两只灯笼大小的血红色眼睛,凶光暴露,满嘴獠牙,紧紧盯着他。 南寒心立刻提起来,怦怦乱跳,紧张得不行,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不由自主往后退。 人熊盯了他片刻,突然仰天咆哮,声音震耳欲聋,南寒耳膜都差点给它吼破,吼完还不罢休,柱子一样的两条腿往前移动,目标正是他!看那样子,是想将他开膛破肚,生吞活剥! 南寒大吃一惊,几乎没有犹豫,手一扬,无数叶片化作绿色流光飞出去,叮叮叮,全部扎中目标。人熊吃痛,像小孩子一样哇哇大叫,手舞足蹈,弄断了身边很多树木,可见威力是有多惊人。 南寒以为它被彻底激怒,以它全身皮糙肉厚的程度,小小的叶片根本奈何不了,三十六计,走为上!就在他准备开溜之际,人熊停止哭泣,充满怨恨的眼睛死死盯着他,肥大的手臂猛力一挥,南寒往后退去,没击中,可就在他落地之时,无数灰色老鼠从四面八方涌现,将周围的大地都霸占了,他一脚踩下去,卡擦卡擦,起码有五六只老鼠肝肠寸断,南寒浑身一阵恶寒,胃里更是一片翻江倒海。 尼玛,这什么奇葩操作,刚这里明明干干净净,怎会突然出现这么多活蹦乱跳的老鼠。 想他一个大男人,打小天不怕地不怕,唯一令他害怕的东西居然是老鼠,其实准确说来,他也不是怕老鼠尖嘴猴腮的恶心模样,而是怕它们排泄的秽物,他有洁癖,一看见这些脏东西就炸毛。 此刻一下子被这么多老鼠包围,南寒身体僵硬,连动一下都不能,侧着头,盯着斜上方的树木,内心狂乱暴躁,有种想死的冲动,耳边是令人恐怖的吱吱声,他坚持片刻,终于忍不住,弯下腰哇哇呕吐。 老天,这是要亡他的节奏。 呕了半天,肠肠肚肚都快呕出来,老鼠数量不曾减少,有几只胆儿肥,顺着他大腿直接往身上爬,南寒立刻发出杀猪般的一声尖叫,啪啪啪,浑身一阵乱拍。 格格的笑声响起。 可怜的人类,早就告诉过你,见到我你会吓得半死,可你偏偏不听,怪得了谁?现在你就算想走也走不了啦!没想到你一牛高马大的大男子,居然会怕老鼠,呵呵!哈哈! 南寒都快哭了,他前后左右到处都是老鼠,那种可怕的爬行声音一阵阵钻进耳朵,让他浑身毛孔紧缩,身体战栗,冷汗不断从额头滚落。 就在南寒以为自己即将壮烈牺牲之时,一阵冷风从身后吹来,风中带着清冷的香气,南寒精神为之一振,眼睛一亮,忍不住热泪盈眶,放开嗓子干吼:九溶兄救我! 几乎在他张嘴的瞬间,万千白光闪电般坠下,白光每落一处,就有一只老鼠惨亡,连同尸体消失得干干净净,眨眼间,原本密密麻麻都是老鼠的大地恢复原貌,一条白衣人影落在南寒面前。 人熊原本抱着双臂在一边欣赏南寒的惨状,见到来人的那刻,怔了怔,随即像见鬼一样,发出比南寒刚才还凄惨无比的尖叫,转身狂奔! 爹啊娘啊,他他他怎么来了?怎么是他!! 人熊惊恐万分,逃跑速度也是前所未有,然后还没等它吼完,身体立刻被冻结,连声音也戛然而止,嘴大大张着,一口獠牙透过寒冰折射出惨淡的光芒,满眼绝望。 一切尘埃落定,南寒两腿发软,坐在地上,在屁股即将与地面接触之时,九溶转身一把抓住他,将他往自己怀里一带,南寒浑身虚脱,身子软绵绵的,轻而易举落入他怀抱,南寒自己站不稳,干脆靠在对方身上,许久才缓过来,下巴放在九溶肩膀上,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道:还好九溶兄你及时赶来,不然在下恐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九溶没说话,顺势揽住他腰,淡蓝色的眼眸往他脸上瞧了一眼,随即转身,盯着那座冰雕,身上寒气凝聚,让困在冰雕中的人熊打了个寒颤,欲哭无泪。 南寒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冰雕中忽然光芒四射,人熊庞大的身躯一点点缩小,最后变成了三四岁孩童模样,头上有两只雪白的猫耳朵,背后还有九条毛茸茸的白色尾巴。 南寒睁大眼睛,愣了愣。 什么情况? 九溶衣袖微动,南寒感受到他抑制不住的杀气,迅速抓住他手:别伤害他! 九溶看了他一眼,没再动作,反手抓住他手腕,眸中透露出担忧,南寒冲他笑了笑:我没事,刚只是被吓坏了,并未受伤。九溶兄,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九溶:九尾狐。 南寒怔住,惊讶道:你说他是一只九尾狐? 九溶点头。 南寒小时候读过山海经,上面有关于九尾狐的记载。书上说它们居住在青丘山,形状像狐狸却长着九条尾巴,吼叫的声音与婴儿啼哭相似,能吞食人,吃了它们的肉就能使人不中妖邪毒气。 他没想到有生之年能亲眼见到这种传说中的神兽,可有一点他想不通,这只九尾狐刚刚明明是一只人熊,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狐狸?而且是半人半狐,难道对方刚才施展了变身术? ☆、第二十四则 放了他吧。南寒说。 九溶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拂动衣袖,凝结在小男孩身上的冰块应声瓦解。这个时候南寒已经恢复元气,离开九溶身上站好,走过去,围着小男孩转了一圈,右手托着下巴,低头仔细打量。 小男孩肌肉被冻僵,维持奔跑的姿势,过了半天才缓和,抬头与他对视一眼,突然放声大哭。 呜呜好不要脸,你一大男人欺负我这个柔弱无力的小孩子 南寒无语,到底是谁欺负谁啊?先是用幻术变成人熊吓唬他,然后又招来那么多老鼠恶心他,搞得他差点惨亡,这小子倒挺会恶人先告状,跟九溶表妹涅柔有的一拼,思及此,南寒下意识往九溶所站之地看了眼,刚抬头就对上九溶那双淡蓝色的眼睛,然后对方就走了过来。 小男孩哭声微顿,看见九溶走近,浑身立刻抖得跟筛糠似的,脸色苍白,低着头,好像特别害怕他。 南寒看他可怜,蹲下身,捏了捏他头上的耳朵,道:小朋友别哭了,老实交代,方才为何要装神弄鬼吓我? 小男孩抬头迅速望了他一眼,嘴巴一撇,满脸委屈,很快又哇哇哭起来,泪水像断线珍珠一样,南寒被他哭的手足无措,只能轻轻拍他肩膀以示安慰:喂,你哭什么?要哭也该是我哭吧,被你吓成那样。别哭了! 呜呜你们都不是好人!小男孩含糊不清抱怨道,哭时还不忘剧烈颤抖。 南寒叹了口气,起身和九溶并肩而立,一脸无奈:九溶兄,眼下该如何行事? 可是要他停下?九溶问。 南寒尚未答话,小男孩哭声戛然而止,脸色发青,死死咬住嘴唇,颤声道:别杀我别杀我,我不不哭了 南寒忍俊不禁,九溶的影响力不是一般大。他重新蹲下身,面对小男孩,尽量和颜悦色道:现在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也无仇,你为何要跟我过不去?话说我肩膀上那块石头也是你砸的吧。 小男孩抖了半天,估计是恐惧到了极点,反而不再害怕,挺起胸膛,抬头,瞥向他,哼了一声:你是罪有应得,不只你一个,你们这些人进入神兽林的人类都罪有应得。 南寒奇道:这是何故?我们招你惹你啦? 小男孩又哼了一声:你们人类都不是好人。每次一进来就带走我的好朋友,害我孤孤单单一个。 小男孩真身为九尾狐,已有五百年道行,自小便在神兽林中长大,有许多相好的玩伴,每年外面都有穿着一身青衣的人类进入神兽林,一进来就会带走一只神兽,有很多都是他的好朋友,年年如此,他的朋友一年比一年少,关键是它们被带走后,就从来没回来过,他在林中再也找不到玩伴,越来越孤独,所以对进入林中的木峰弟子产生极大的憎恨。 最近几年只要一有人进入,他就想方设法报仇,南寒运气不好,今日刚好被他撞上,小男孩觉得自己运气比这个人类更差,居然撞见九溶! 关于九溶,小男孩知道的不多,只有一点让他刻骨铭心,那就是此人修为十分恐怖,而且经常光顾神兽林,每次一来,神兽林深处的混沌和穷奇两只上古凶兽就要遭殃,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霄,他曾经偷偷观看过,在那以后做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噩梦,那血腥的场面,他这一辈子都可能忘不了。 听他断断续续讲述完,南寒顿时觉得自己很冤,不过看这小男孩也挺可怜,每年都有失去一位好朋友,那滋味想必也不好受,今日之事,他就稍微大度些,原谅他了吧。 捏了捏小男孩的耳朵,南寒笑容可掬道:小朋友,我完全能体会你的心情,我跟你说,人类世界讲究有恩报恩,有怨报怨,你想撒气,得找准对象知道吗,谁带走你朋友你就尽管往他身上招呼,不要坑害无辜人员。 小男孩盯着他,似懂非懂:可你穿青衣。他说。 南寒愣了愣:什么? 你和那些人穿一样的衣服,你们是一伙的,他们不进来就吓你。小男孩说。 南寒见他如此理直气壮毫无愧色,顿时哭笑不得:你这理由也太牵强了吧。行,我大人大量,不跟你一般计较,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男孩犹豫片刻,道:花童。 南寒:你父母呢? 小男孩摇头:不知,我没有父母。 南寒又一次哑然,原来小男孩身世悲惨,是一个孤儿,难怪那么重视朋友。 花童匆匆往九溶脸上扫了眼,颤声道:你们是不是要杀我?南寒本想跟他开个玩笑说是,不过见他长得粉雕玉琢,脸颊上犹带泪痕,心一软,决定不捉弄他了,拍手起身道:你看我们像是那种滥杀无辜之人么?看在你长得这么可爱的份上,这次就饶了你,不过你得保证,下次不许再吓唬其他人。 分卷(11) 我保证!花童立即道。 南寒拍了拍九溶肩膀,笑道:九溶兄意下如何?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南寒冲花童挥手道:他同意放你,快走吧。环顾四周,心里琢磨,要不让九溶帮他找一只凶猛的神兽,如此他就不必浪费精力。 花童并未离开,盯着他瞧了许久,忽然走到他身边,一把抱住他大腿:我不走,我要跟着你!南寒一怔,一时没搞清楚眼前状况。 九溶余光落在花童胖乎乎的小手上,花童浑身一震,宛如被冰刀砍过,不由自主颤抖,可是他咬着牙,并未松开,依旧死死抱住南寒大腿,充满祈求的小眼神一直盯着他。 南寒试着掰了几次,毫无效果,看来这小屁孩是铁了心黏上他了。 将求助的目光看向身边之人,九溶也不含糊,挥手间,寒光闪现,南寒吓了一跳,忙阻止他:不要!算了,他喜欢跟就让他跟吧。九溶兄,今日多亏你及时出现,我南寒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还真是走了呃,三生有幸,进来这么久,不如我们找个地方歇歇脚?揉了揉花童的小脑袋:喂,小花童,就由你来带路,找个符合我身边这位气质、舒适一点的地方。 花童闻言抬头盯着他,老老实实道:没有。 南寒一口气闷在胸口,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没有?这里这么大,连个像样的可以休息的地方都没有?唉算了,刚浪费我那么多精力跟你这个小屁孩周旋,现在也没心情找下去了,九溶兄,我们出去吧。 两人和一只半人半妖走出神兽林。闻希正等在外面,他猜测,以南师弟目前的实力,驯服一只威猛的神兽不成问题,看见南寒这么快就出来了,心中惊喜万分,忙迎上去,注意到他身边站着的人,待看清楚对方容貌后,闻希不禁大吃一惊,一脸不可思议道:九九溶公子怎会 九溶偶尔会来木峰的神兽林,这他知道,可他没想到,南师弟居然跟他认识,看两人神情,貌似关系还不错。九溶何许人也?那可是水神独子未来的天神之一,此人一向独来独往,从不与人接触,南师弟是如何与之结交的?满心疑惑。 闻希恭恭敬敬向九溶行了一礼,拉着南寒走到一边,低声问:你怎么会和九溶公子一起? 南寒道:碰巧在里面遇到。 闻希道:你和他什么关系? 朋友啊。南寒说。 闻希还想再问,可是他感觉到背后阴冷的气息透过风吹过来,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无意间发现南寒脚下有一坨不明物体,惊奇道:这是什么? 九尾狐。南寒说,嫌在里面孤独,所以我把他带出来透透气。 闻希以为这就是南寒驯服的神兽,不觉有些失望。 九尾狐啊,我还以为其实九尾狐也不错,很可爱,跟南师弟很配。闻希小心翼翼措辞道。 南寒没多做解释,见九溶从小师兄把他拉过来时就一直盯着自己,神色冷峻疏离,怕冷淡了他,破坏自己友情牌的计划,忙打断闻希,回到九溶身边,想了想,美目一勾,道:九溶兄多次来木峰,在下还未尽过地主之谊,这次不知兄台能否赏脸,到在下住处品一杯香茗? 片刻沉默。 好。九溶看着他说,眼中寒意涣然冰释。 南寒冲闻希挥手:小师兄,我们先走了。和九溶并肩离开,两人身后跟着九尾狐花童。 留下心思莫名的闻希站在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夫妇俩就要下山打怪啦!! ☆、第二十五则 从神兽林到南寒住处有一段距离。路上,花童寸步不离地跟在南寒两人身后,估计是第一次出神兽林,对周围陌生的环境产生极大好奇,同时又带着一丝戒备,灵动的双眼四处打量,神情异常兴奋。 南寒瞧见,暗暗好笑,小屁孩眼下模样让他联想到乡巴佬第一次进城,那种对新鲜事物既戒备又好奇的复杂心理,在花童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九溶就在他身边,闷声不响地走着,氛围异常安静,南寒不太适应,清了清嗓子,没话找话道:九溶兄觉得木峰如何?是不是比你们水峰好? 九溶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其实你不说,在下也能猜到你心思,这段时间九溶兄经常光顾木峰,想必也与在下有同样感觉,木峰春暖花开,气候宜人,这才是人住的地方。哪像水峰,到处都冰山,温度低得都能把人冻成僵尸,也不知道你们如何能忍受得了,想必是习惯了吧,唉,那些貌美如花的仙女姐姐们真可怜,身子骨那么单薄,穿得又那么清凉,真担心冻出毛病。 九溶突然停下,盯着他,脸色瞬间发生变化,原本还算温和的神情渐渐冷酷,目带寒意,南寒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哪句话冒犯了他,跟着停下,暗自捏了把冷汗,半晌,低沉的声音响起:你,怕冷?所以拜木术师为师? 南寒一颗心本已悬到嗓子眼,以为要遭砍,闻言,不觉松了口气,对啊,我很怕冷,在下又不像九溶兄拥有强大灵力,任何环境都不用担心。水峰那种酷寒天气对我而言无异于地狱,每次去送饭都是提心吊胆,生怕一不小心就英勇就义。人嘛,一旦发现自己比周围人都弱小,就会产生胆怯,贪生怕死,九溶兄,我把你当做真心朋友对待,有些话就直言不讳了,我呢,很有自知之明,而且很懂得珍惜生命,趋吉避凶乃人之天性,你说是不是。 九溶沉吟不语,似在思考。南寒见他没任何表示,也不觉尴尬,笑了笑道:其实说贪生怕死还是有点贬低了自己,古人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君子行事,应该有所为有所不为,辨别是非善恶之心绝不能没有,偶尔也该做点见义勇为之事,这样才不算枉于世上走一遭。正满口胡扯,忽然见挂在九溶腰间的白色玉佩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停顿下来。 九溶这块白玉和自己身上的青玉一样,都是本人所在山峰内部用于传讯的,显然有人找他有事。 等玉佩光芒消散,南寒道:如果九溶兄有事,那今日之茶就不喝了,下次你来我再为你泡如何? 九溶摇头:无事,先喝茶。 南寒欲言又止,想了想,道:行,听你的。 花童估计是看腻了风景,这时才收回心思,跑到南寒身边,紧紧抓住他衣袍,仰头问: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我住的地方。南寒说。 花童:去做什么? 南寒:你没听见吗,当然是喝茶喽! 茶,什么是茶?好喝么?花童睁着灵活的大眼睛,好奇道。 茶就是茶,至于好不好喝,我也不好说,等下你自己喝了就知。小花童,如今你已出神兽林,木峰尚有许多有趣的地方,你不妨到处走走,运气好的话,没准儿还能遇到你那些老朋友。南寒道。 真的吗?花童激动道,那等下喝完茶,你陪我去。 不去!南寒非常果断地拒绝道。 为何?花童盯着他。 因为我累了,而且此刻肩膀上还火辣辣的疼,估计得休养好一阵子。其实肩膀上被石头砸中的地方并无太大感觉,他故意这么说,无非是想捉弄一下花童。 疼?九溶看着他,突然毫无征兆地抬手,往他肩膀上一放,手掌正好抵在他受伤之处,一股清凉的力量源源不断传来,南寒心头一震,很快反应过来九溶是在用灵力替他疗伤,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其实我并无大碍,回去擦点药膏就好了,你又何必浪费灵力。南寒说。 九溶没理他,过了会,收回手,南寒伸手往肩膀上用力按了按,没任何感觉,显然外伤已被治好,心下感激,忙道:多谢! 花童本想继续说话,九溶若有似无地看了他一眼,花童浑身一颤,感觉后背寒气正在疯狂蹿升,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再开口。 南寒笑弯了眼,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跟九溶喝了一下子的茶,傍晚时分,九溶终于离开,花童立刻热血复活,开始对南寒软硬兼施,叫南寒带他去找自己的老朋友,南寒被他吵得不耐烦,恰好这时小师兄来找他,没等小师兄开口,三言两语说明情况,将花童硬塞给他,关起房门,躺在床上就开始呼呼大睡。 南寒做了一个梦,很惊悚的梦,梦中他站在水峰通往海中建筑的天阶上,身后是一群白衣飘飘的美丽仙子,众星捧月一样簇拥着他,而他正和她们聊的起劲,迎面忽然走来一人,白衣胜雪,不染纤尘,是九溶! 那张脸,怎么说,神情极端冷淡,黑得跟锅底没什么两样,南寒还友好地向他挥手打招呼,可是对方没理他。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九溶蓝色的眼眸仿佛两道寒光照到他脸上,紧接着就见对方伸手,啪的一下打在他脸上,南寒噗通一声落水,挣扎半天,呛了好几口水,就在呼吸即将停止之时,终于从梦中醒来,盯着窗外明亮的天空,出了会神,一摸额头,全是冷汗。 原来柳浣说的是真的,九溶真的一巴掌把他扇下了水,梦中的记忆不出意料,肯定是原来宿主的记忆。 心脏无端加速跳动,说实话,这个梦有点恐怖,且不说过程如何,光是梦中九溶那张冰块脸就足够令他心惊胆战,没道理啊,这些天他们明明相处很好,九溶外表看起来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禁欲模样,其实为人还不错,借用柳浣一句话,外表冷酷,内心火热,按理说不会平白无故打人,他真的很想知道,九溶为何要打宿主。 ☆、第二十六则 柳浣来时,南寒正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看向窗外,一脸呆傻模样,也不知在想什么,见对方半天还未发现自己,这让柳浣疑惑中又带着几分恼火,掏出折扇,索性坐在窗沿上,一对桃花眸子像盯罪人一样盯着里面之人。 许久。 阿寒你在想什么?柳浣终于坐不住,开口道。 南寒呆了呆,忽然发现窗边不时何时出现的人,吓得直接从床上蹦起来,惊讶道: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柳浣眯着眼睛,认真想了想道:貌似有段时间了。说吧,是什么事竟会让阿寒你如此魂不守舍、魂牵梦萦?莫非看中了五峰哪位仙子? 南寒正想反驳,猛地反应过来,眼前这人是柳浣,紧紧盯着他空空如也的双手,警惕之心油然而生,你可是又为送礼而来?柳兄,我跟你说,我这人虽然和善,但脾气也有控制不住的时候,偶尔发起一次火来,连我自己都害怕,我劝兄台你还是不要做的太过分,稍微收敛一下吧。 柳浣直接选择不听,从窗台上跳下,径直走到几案边坐下,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边喝一边道:阿寒想要礼物?很抱歉,最近着实没发现什么好东西,今日是特地来告知你一件事,你来木峰也有段时间了吧,修炼法术既枯燥又无聊,想不想跟本公子下山? 又下山?南寒说,上次你带我去的地方除了喝酒,感觉也没甚新奇之处,不去。想起他带自己去的那什么玉人坊,顿时一阵肉疼,有这个时间,他还不如待在山上继续修炼。 这次不带你喝酒,而是历练,历练你知道吧?柳浣说。 历练?南寒一脸疑惑,听别人说过,五峰莲弟子修炼一段时间,就要下山历练,所谓的历练就是去斩妖除魔,伸张正义,这的确比喝酒有意思多了。南寒立刻来了兴趣,问了他最关心的问题:危险程度如何? 柳浣似乎被呛了下,咳了两下,狠狠盯着他瞧了两眼,道:你跟我一起还担心什么危险,放心,本公子定当护你周全。 南寒不太相信他说的话,但并未表现出来,继续道:去什么地方历练?还有,那妖魔属于什么级别? 柳浣似乎有些无语,喝完茶,打开折扇,一边摇一边侃侃而谈。 半个月前,金峰有一批弟子下山历练,在归来途中,路过一座名为滨海城的地方,见城市上空妖氛笼罩,邪气冲天,感觉很诡异,本着为民除害的宗旨,这批弟子便主动进入城中勘察,然而没过多久就失去了联系,金峰这边试着给失踪的每一个人传音,却听不到任何回应,大家立刻觉得这件事不大对劲,在外的那批弟子肯定出了意外。金术师知道后,立刻派出另外十多名修为较强的弟子下山寻找,然而这一去,又是音讯全无。 这下不仅金峰,就连其他四座山峰都被惊动,就在金术师决定亲自下山时,滨海城那边居然派人来到五峰莲,请求神仙下山替他们收拾妖怪。根据来的那人讲述,半个月前,滨海城一夜之间突然有一半人莫名其妙死去,浑身上下连一处伤口都看不见,没毛没病就死了,实在匪夷所思。恰逢一群神仙经过,了解情况后,说是妖怪很可能来自海上,一群人都去大海中找作祟的妖怪,这一去就没回来过,没过多久又来一群神仙,情况与上次一样,去往大海就消失不见。 这里必须交代一下,滨海城是一座水上城市,城外就是一片汪洋大海,名为大荒海,海中据说还有一座孤岛。这里河流汇聚,水上交通便宜,水产品十分丰富,可自从那夜人死后,第二天大荒海就变成了一片血红色,腥臭熏天,海上再不能行船,飞鸟也难渡,滨海城几乎成了一座死城,顿时人心惶惶,恐惧的阴云迅速笼罩整座城池,城主觉得不能再坐以待毙,于是派人前往尘外之境求助。 南寒听完,认真想了想,道:整座城一半人都死了,那可不是什么小妖怪能做得到的,你我,不,你一个人能对付得了么? 柳浣瞪了他一眼:阿寒,你似乎对我很没信心,再者,本公子何时说过只有你我二人,五座山峰都会派人,还有,你那位也会去。 我那位?哪位?南寒一脸茫然,反应过来,你是说九溶? 柳浣难得答复他,这人一提到九溶眼睛都亮了,要说两人之间没什么,他还真不太相信。 南寒兴奋的原因是,有九溶同行事情就好办多了,什么妖魔鬼怪,通通不足为虑,他完全可以放心大胆跟柳浣下山。 好,看在你如此诚心相邀的份上,我就给你这个面子,勉为其难跟你走一趟。 其实柳浣看着他,你不去也可以。 分卷(12) 那怎么成,我是那种出尔反尔的小人么?说吧,什么时候出发? 柳浣叹了口气:明日。 ☆、第二十七则 第二日,所有下山历练的弟子都在五座山峰中央的大广场集合。木峰由大弟子见夷带领,加上南寒,共有十名,小师兄闻希也在其中。 抵达广场,南寒发现其他山峰来的人数和他们差不多,想必是五位先天人事先商量好的。这次出现的妖魔不简单,所派出去的人也都是各座山峰顶尖人物,南寒在一堆花花绿绿的人中,找到水峰弟子,看见九溶站在离他们较远的地方,白衣飘飘,白发似雪,姿态不俗,真犹如玉树临风,梨花飘雪,端的是人物俊秀,潇洒出尘,非身边人所能比,羽鲲小蓝则安安静静守在主人身边。好似感应到他目光,九溶抬头朝他这边看过来,两人隔着许多人头对视,南寒勾了勾嘴,冲他笑了笑。 南师弟你在看谁笑得这么开心?闻希站在南寒身边,瞧见他脸上的表情,顺着他目光看过去,一下子就瞄到九溶那张寒冰似的脸,吃了一惊,忙转开头,心头狂跳。怎么,南师弟看的人是他? 过了很久,南寒才依依不舍收回目光,朝四处瞧了瞧,将注意力着重放在金峰和土峰弟子身上。这两峰他知之甚少,也没机会与人家结交,心里多少有些好奇。 金峰弟子身穿绣满金丝的金袍,周身充满华丽之气,就连随身携带的宝剑剑鞘都是镶金嵌玉,珍贵无比,每个人看起来一副暴发户模样,相比之下,旁边的土峰就显得有些寒碜,淡黄色的袍子,布料粗糙,做工更是粗暴,不拘小节,一个个像几十年没吃饱饭一样,苦大仇深,南寒心中感叹,人道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如今看来,这话果然有几分道理。土峰条件艰苦,在那里的人就像印度苦行僧,怪不得会露出这种凄苦的表情。 感慨完后,他忍不住多打量了下金峰弟子,眼中满是羡慕嫉妒恨,虽说都是有钱人,却各有千秋,比如说为首那人,一身金袍也就算了,关键是衣襟各处还挂着紫色珠子,还有他手中所拿的扇子,光珠玉就占据了整个扇面,俗不可耐又惹人眼红,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家里有矿,长得也是人模狗样,在南寒盯着他看时,那人一双带笑的眼睛也看过来,眨了眨,南寒一怔,忙低声问身边的闻希:小师兄,那人是谁? 闻希顺着他手指看了眼,笑道:金峰大弟子玉白,他虽不是金神后裔,但家族实力不凡,最重要一点,有钱。 南寒抽了抽嘴角,抬头时,发现那人还在打量自己,笑容满面,南寒亦还了他一个笑容。闻希扯了扯他袖子:南师弟,那边,九溶公子好像在看你,表情好可怕,方才还见你跟他打招呼,怎么突然就变脸了? 南寒往水峰弟子那边看了眼,对上九溶蓝色的眸子,即使隔了那么多人,他依旧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眼中寒意,觉得莫名其妙,奇怪,刚刚还好好的啊,这才多久就变了?男人心海底针,特别是九溶,感觉阴晴不定,很难把握。 等各峰弟子差不多都到齐了,柳浣才踏着火凤凰姗姗来迟,他并未回归大队伍,而是直接降落在南寒身边,成功吸引大多数人目光,南寒翻了个白眼,柳浣,咱低调点行不? 柳浣装作听不懂,道:什么低调?本公子行事向来如此,不懂什么叫低调。 南寒:不着痕迹往旁边挪了挪,他得离这人远点。 闻希看着柳浣,一脸羡慕:柳浣公子真厉害,连火凤凰这样的神兽都能驯服。这马屁恰好拍到点子,柳浣摇了摇手中折扇,略微仰头,一副高傲不可一世的模样,本公子最欣赏你这种实话实话之人,你叫什么名字? 闻希。闻希说。 闻希,嗯,本公子记住你了,听说你是我家阿寒的师兄,他以后在木峰就拜托你了,替本公子好好照顾他。 闻希连忙点头:这个我晓得。柳浣公子和南师弟关系非同一般呀,我从来没见过有人像柳浣公子这么会关心人,南师弟真幸福。 南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有些听不下去了,赶紧打断:二位差不多行了,小师兄,像他这样的关心,说实话,我无福消受,师兄若喜欢,不如送你。 闻希摇头:南师弟又拿我开玩笑。 柳浣斜眼盯了南寒一眼,哼道:身在福中不知福。 南寒: 人到齐后,各峰师尊对本门弟子交代了几句,木术师不在,木峰弟子顿时显得一枝独秀。南寒不由自主看向水峰那边,见水术师将九溶单独叫到一边,不知在说什么,期间九溶没有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一切准备就绪,南寒见好多人纷纷祭起宝剑,有的是奇奇怪怪的法宝,不由得大吃一惊,问道:小师兄,我们怎样去滨海城? 闻希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当然是御剑飞行啊,大师兄说这次要对付的妖怪不简单,五峰莲失踪那么多弟子,我们在路上多耽搁一刻他们就多危险一分,所以要以最快速度赶往。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对了,我忘记你好像不会御剑飞行,可是我能力有限,飞剑只能承载一人重量,要不你与大师兄一起吧。南寒看了眼见夷,摇摇头:不。目光转向柳浣,这厮似乎一直在等他开口,那副悠闲自在的模样看得南寒鬼火冒,心想,你以为我真的非你不可?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正在思考该如何是好,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小南哥儿!一少女跑到他面前,是夜明月。 南寒顿感欣慰,朝她笑了笑:夜姑娘你也要去啊,那个,我不太会御剑,你能否带我一程? 夜明月挽住他胳膊,笑容满面道:小南哥儿说什么见外话,当然可以啦!太好了,没想到你也能去,我们总算可以在一起了,听张大胖说你成了木峰弟子,知道以后见面会很难,我心里既欢喜又伤心,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到你,我太高兴了。 南寒问她:那之后涅柔那死丫头有没有再为难你?夜明月摇头:没,小南哥儿这是在担心我么?眼中带着小星星。 南寒:呃,对啊,你长这么好看,我不担心你担心谁? 夜明月脸瞬间红了。 南寒准备提醒她该动身了,一旁的柳浣忽然阴阳怪气道:某人要遭殃!阿寒,自求多福吧。凤凰一飞冲天,带着他迅速消失在云层中。 南寒一脸莫名其妙,这厮又发什么疯? 夜姑娘,我们也走吧。南寒说。 好。夜明月取出宝剑,手指捏诀,宝剑悬浮在空气中,她首先跳了上去,朝南寒招招手:上来吧。 南寒心情激动,这是他第一次亲身体验御剑飞行,正要举步,忽然眼前人影一晃,九溶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一把抓住他手腕,动作粗暴,手上力量更是惊人,宛若铁箍,不由分说就将他拖走。 南寒震惊了:九溶兄你哎呦,轻点,你这是做什么? 九溶直接将他扔到羽鲲背上,而后自己才轻飘飘落下,背对着他,似乎不愿多看他。没等南寒回神,羽鲲振翅高飞,一眨眼就没身云端,夜明月还在原地,似已呆住。 ☆、第二十八则 南寒盯着前方人背影,心中疑惑,这人翻脸怎么比翻书还快。 小蓝腾云驾雾,御风飞行,速度极快,但很平稳,南寒很快适应,饶有兴致地观赏周围翻涌的云层,湛蓝的天穹仿若浩瀚无边的海水,伸手可触,日光透过云彩照在脸上,温暖炽热,感观极为真切强烈。 片刻后,南寒将目光重新凝注在九溶身上,犹豫片刻,试着站起身,两条腿抖了一阵,一点点挪到他身边,侧着头,看向九溶,近距离观察,虽只是侧脸,却照样迷人,高挺的鼻梁,淡蓝的眼眸,纤长的睫毛,比女子犹胜七分。南寒一向自负美貌,此时才发现,跟九溶比起来,自己似乎还差了点,这种差别并非指外表,而是那种与生俱来高贵不容侵犯的气质。 九溶这样的高岭之花,世间独一无二。 九溶兄,你怎么了?生气啦?他小心翼翼问道。 九溶没理他,目视前方,神色端正肃穆。 南寒心中惴惴不安,不知自己又是如何惹到了他。 九溶兄,你看今日天气很好哪,蓝天白云,阳光灿烂,老实说你们这些修仙之人真不错,想去哪祭起宝剑嗖的一下就走,还不用花钱,多省事儿啊! 依旧不理。 南寒摸摸鼻子,感觉很尴尬,每次九溶这样子,他都觉得自己黔驴技穷,根本无计可施,好在他抗压能力一流,暗自思忖,忽然计上心来,好话不行,那就来点实际性的。 九溶心地善良,善良之人应该不会见死不救。 身子往前探了探,假装观望云层下方的风景,脚下故意绊了下,整个人猛地往前倾,他十分配合地发出一声惊恐的惨叫声。 为了博君一笑,他可算是豁出老命了。九溶要是再不理他,他就真没辙了。 幸亏效果不错,九溶几乎在他动作发生的同时伸手抓住了他,带着他腰往自己身边一揽,南寒嘴角不由自主扬起,狭长的眼眸微微一眯,九溶看见,心下一动,放在他腰间的手不由一紧,南寒好似棉花糖一样黏在他身上。 总算有反应了。 柳浣出现时,眼前就是这样一副堪称辣眼睛的画面,高冷的九溶抱着南寒,两人紧紧倚靠在一起,而某人毫不不知羞耻,还一脸享受似的,露出了邪恶的笑容。柳浣此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好好的大白菜怎么就被猪拱了? 他想打爆某人头! 两位,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种伤风败俗之事还是少做为好,就算当事人不在意,也要考虑一下我们这些旁观者的感受。 一股炽热的气浪逼近,南寒往旁边瞥了眼,看到柳浣那张复杂的脸,吃了一惊,问道:你不是早走了,怎么还在这?莫非你是刻意在等我们? 柳浣怕伤害眼睛,不再看两人,双臂抱胸,直视前方,冷哼一声:谁等你,少自作多情。阿寒,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就你身边那位,对你可没安什么好心,你忘了上次在天光云影发生的事了,玩笑也要讲个限度,到头来别把自己给搭进去。 话语未落,九溶突然看了他一眼,目中寒光迸现,柳浣回瞪了他一眼,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一副欠揍的表情道:怎么,九溶公子,被在下说中心思,恼羞成怒啦?我猜你此刻十分非常想打我一顿是不是?来啊,正好最近手痒,早就想再次领教九溶公子的高招,话不多说,先将你那把宝剑涣冰亮出来呗! 九溶: 南寒无语,柳浣这厮真是三日不打上房揭瓦,每次和九溶朝面,话没说两句,就喊打喊杀,南寒严重怀疑他有受虐倾向。 虽然自己也很想看他们大战,但一想到此刻身在高空,要是稍不注意被双方剑气或刀气扫到,小命难保,应该赶紧将战争的苗头踩死,柳兄,我有一疑问,为何你每次都要费尽心思吸引九溶兄目光? 柳浣怔住了:什么?一脸蒙圈, 南寒重新站好,戏谑道:不是么?柳兄每次和九溶兄话没说两句就大打出手,我知道,柳兄估计是嫌语言无法准确表达自己心思,所以采取这种简单粗暴却又直戳心意的方式,为了得到九溶兄认可,柳兄可谓用心良苦。 柳浣呆了呆,听明白他话中含义,好像被人砍了一刀,面上肌肉顿时扭曲,怒火冲天,瞪圆眼睛吼道:阿寒你胡说什么?谁要他认可?你再这样,休怪本公子翻脸不认人!估计是被气狠了,猛地挥袖就要离开,蓦地停下,对着空气大吼一声:你们这些低等下妖也敢看本公子笑话,找死!! 在怒火攻心的情况下,出手没任何讲究,扇子直接变成烈火腾腾的赤魇刀,横空一扫,庞大的火龙仰天怒吼,在周围空气中盘旋,很快惨叫声此起彼伏,不明生物被烧焦的气味随风飘来,南寒看见许多黑糊糊的东西从高空坠落,大吃一惊,这些都是妖怪?他怎么没发现? 瞬息之间,周围隐藏的妖魔鬼怪全被烧死,南寒都没来得及观望,耳边惨叫声就戛然而止,柳浣似不过瘾,提着砍刀,盯着九溶:九溶,是男人,就接受本公子的挑战。 南寒见他状若癫狂,感觉相当危险,为保小命,他下意识拉住九溶的手,低声道:九溶兄,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这人现在脑子不太正常。 他已经尽量放低声音,还是被柳浣听见,两道比烈火还恐怖的目光看向他,南寒有种置身火焰山的错觉,心肝颤抖。 阿寒难道你没发现自己有招魔体质?这些妖怪可都是为你而来,你不思感激,还在背后说本公子坏话,你简直无药可救!柳浣指着他气急败坏道。 南寒抽了抽嘴角,这里有三个人,凭什么妖魔鬼怪就是为他而来,他又不是唐僧。 好心当做驴肝肺,下次本公子再不管这劳什子破事,你自求多福吧!柳浣说。 我管。九溶突然说。 柳浣愣了愣:你管? 九溶看着他,两人进行了一番激烈的眼神对战,九溶技高一筹,柳浣败下阵,狠狠瞪了他和南寒一眼,提刀怒气冲冲离开,也不知找谁晦气去了。 南寒望着他消失的地方,感慨万分,这厮肝火怎么就这么旺盛?也不怕高血压。话说,他为何说那些妖魔鬼怪是为了他而来? 九溶兄,你可知他方才是何意,我真有招魔体质? 九溶凝望着他,并无言语。南寒叹了口气,估计是柳浣被他气疯了,故意这么说让他害怕。 ☆、一 滨海城在中州大陆东边临海之地,距离京都甚远,属于那种皇恩雨露都很难沾到的边缘城市,即使发生城中一半人惨死那样的悲剧,消息短时间内也很难传到皇都,而且就算传到了,涉及妖怪作祟,也非凡人所能解决。 羽鲲降落在城门,南寒跟随九溶走下,进得城来,但见殿宇连云,鳞次栉比,市内街道宽广,商铺林立,应该算得上一派繁华景象,只是放眼望去,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甚是荒凉,而且人人脸上神情惊慌,一看到陌生人就像见鬼一样,惨叫一声,撒腿就跑,那速度简直令人发指,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两边各处酒楼商铺大都关门大吉,陈旧的旗招随风翻飞,整座城市呈现出一片灰败,死气沉沉,没有一点活人气息,城池上空阴云笼罩,让人透不过气, 分卷(13) 南寒大略瞧了眼,顿时产生不详的预感,这个地方感觉和传说中的鬼城没什么两样,他和九溶沿着街道走了一段距离,背后阴风阵阵,街道上不时还能看到雪白的纸钱,下雪似的纷纷扬扬飞舞,着实恐怖。 他们算是率先抵达的那批,没过多久,南寒看见前方一抹火红的身影,没想到柳浣这厮速度倒挺快,居然比他们先到,南寒注意到,在柳浣面前还站着几人,为首之人是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袭华服,满脸愁容,见到他们,那年轻人难得露出一抹喜色,忙迎上前,拱手作揖,恭敬道:在下林秀,滨海城现任城主,恭迎两位神仙。 南寒吃了一惊,这人看起来这么年轻,居然是一城之主,和九溶还了一礼。柳浣看见他们,脸上一阵抽搐,在原地挣扎半天,还是选择走过来,不过脸色依旧不太好,起码黑了好几度。 两位一路游山玩水,来得可真是时候。他没好气道。 南寒见他可怜,决定不再刺激他,目光四下转了一圈,问他:你比我们先到,可有什么发现? 柳浣翻了个白眼:我前脚刚到你们后脚就来了,这么短的时间,发现什么? 南寒没理他,直接问城主:能否将这里的情况再详细跟我们说一遍? 城主点点头,布满血丝的眼中带着沉重的悲哀,缓缓道:半个月前的月圆之夜,滨海城一如既往热闹非凡,可是就在第二天,悲惨的事情发生了,整座城几乎一半人突然死去,死因不明,我请了许多高明的大夫和经验丰富的仵作对尸体进行检查,结果发现,这些人浑身上下既没有致命伤口,也没有染上任何疾病,死得相当蹊跷。 死去的那些人都有何特征?比如说性别啊年龄或者长相之类,另外,在那之后,是否还有人受害?南寒问。 城主摇头: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什么样的人都有,他们都是最普通的老百姓,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不过说来也奇怪,自从那次死人后,这半个月来,竟无人再遇害,话虽如此,可妖怪带来的恐惧却未减少过半分,人们惶惶不可终日,有很多人干脆离开滨海城,远走他乡,如今留下来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残,偌大的一座滨海城已然成了一座空城。说着,不禁长叹一声,脸上笼罩着悲哀之情。 南寒陷入沉思,这么说来,那杀人的妖怪并无确定目标,而是随意大屠杀?按照正常思维,如此凶残的妖怪应该持续作案才是,可为何这半个月都没动静? 九溶看了城主一眼,问:后事如何? 城主继续道:就在人死的那天,有老百姓发现,大荒海居然变成了血红色,而且还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就像被鲜血污染过一样,不仅如此,行驶在海面上的船莫名其妙的就沉到了海底,附近港口的船只也同样,好似海中有一只大手悄无声息就将之拖拽下去,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海面上飞行的海鸟都无法幸免,一旦出现在海面上空,就会直接坠落进深海。滨海城人民大半都靠大荒海生活,如今老百姓都不敢靠近海边,人心惶惶,纷纷传言海中有妖怪,那些死去的人就是被妖怪所杀死的。 柳浣道:可有人见过那只妖怪? 城主摇头:没有,其实说海中有妖怪也是人们口耳相传,无人亲眼见过,不过不久前滨海城出现一群神仙,也是来自尘外之境,他们确定作祟的妖怪就是来自大荒海,可是他们去往大荒海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南寒觉得这件事的确有些匪夷所思,金峰前后来了两批弟子,一般能下山历练的修为都不错,那么多人对付一只妖怪,居然还能搞成失踪,侧面说明,那只神秘的妖怪的确不简单。见九溶沉吟不语,他挨近小声问:九溶兄有何想法? 九溶看了他一眼,道:尸体现在何处?可有埋葬? 城主道:还未下葬,一者人数太多,一时忙不过来,再者这些人死得不明不白,他们的亲属都等着给他们一个交代,不能就这么草草了事,另外,还想等诸位神仙到来后再次检查,所以尸体保留完好。那些尸体此刻全都放在城北义庄,几位神仙现在可要过去? 说话时,其余五峰莲的人也都纷纷抵达,闻希跑到南寒身边,气喘吁吁道:南师弟你到的真快。他身后跟着木峰和水峰弟子,南寒在水峰弟子中看见九溶的表妹涅柔,后面是夜明月等人,夜明月也看见他,一脸欢喜,连忙跑到他身边:小南哥儿。说着挽住了他胳膊。 南寒正要开口,忽然感受到身边九溶的的目光,好似两根冰锥子刺到他脸上,疼痛深入骨髓,不禁感到奇怪,抬起头,心想,怎么又变天了? 柳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眼中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成分,摇着手中折扇道:人都到齐了,走,去义庄。 城主向闻希等人行完礼,在几名随从簇拥下,带着众人往城北方向去。 ☆、二 路上,城主将情况对后来的五峰莲弟子又详细说了一遍。有人问了几个大同小异的问题,城主给出的答案要么是不清楚,要么就是跟先前和南寒他们所说一样。 义庄位于城北边缘的一片荒地,是由几十间空屋组成的一座巨大庄园。众人一靠近目的地,一股死亡气息就扑面而来,天色阴沉得越发可怕,冷风一阵又一阵,氛围营造得很不错,比现代那些鬼片真实多了。 义庄门前是一片空地,然而此时这片空地却密密麻麻躺满了尸体,估计是里面放不下,所以只好停在外面,可想而知,这次死人的数量是有多惊人。滨海城虽然远离皇都,但规模却不小,城中所居住的老百姓更是难以计数,一半人是什么概念?就是偌大的一座义庄居然放不下所有尸体! 众人被眼前的场面所震撼,半天才回过神,有些胆子比较小的女弟子根本连正眼也不敢往那些尸体身上瞧一样,尽管尸体全都笼罩着白布,可越是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窥不到全部就越让人恐惧。 南寒见九溶离开人群往尸体那边走去,想了想,忙跟上去。柳浣见状,也不甘落后,往另一边走开,俯身揭开尸体身上的白布,脸色微变,剩下之人也跟随他们的脚步,检查身边各种尸体。 九溶在正中央一具尸体前停下,正待揭开白布时,往南寒身上看了眼,南寒对上他的目光,好似明白他心思,耸耸肩,一副没所谓的样子:掀吧,我胆子没那么小。其实听完城主的讲述后,他对这些尸体也产生了兴趣,怎会有人莫名其妙就暴毙?而且浑身上下竟然找不到任何诡异的伤痕。难不成那妖怪只专门吸人精气,不吃人肉? 九溶没再犹豫,袖子轻轻一拂,白布飞到一边,一具面容狰狞的尸体就那样鲜活地呈现在两人面前。南寒低头一看,不觉吃了一惊,这这貌似和城主讲的不一样,没有痕迹?伤痕明明那么明显! 听到周围人发出的惊呼,显然和他们看到的一样。 南寒定睛仔细查看,其实说是伤痕还是太勉强。尸体是一位中年男子,看穿着应属于中下层人民,他脸上、脖子、手臂、大腿等露出的肌肤呈枯黄颜色,有些地方渐渐转为灰白,就像一片逐渐凋零的树叶,生命正随着时间流逝一点点消失,肌肤上面出现黑斑和紫块,有大有小,四散开来,密密麻麻,几乎布满全身,更可怕的是,在斑点之下隐隐能瞧见血红色蛛网一样的经脉,纵横交错,从头一直蔓延至足上,南寒看得触目惊心,寻思今晚肯定要做噩梦,他只粗略观察几眼就移开视线,胃里一阵翻腾。 不多时,柳浣来到他们身边,问:二位有什么发现? 南寒道:显而易见,这些人死得很惨! 柳浣白了他一眼,心道,这不是废话么。 还有,南寒继续道,尸体与城主所描述不符,要么是他刻意欺瞒,要么尸体身上的异变是最近才发生的,城主等人都不知道。 柳浣总算没再翻白眼,而是将目光看向九溶:九溶公子呢? 九溶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味道。 旁边一身穿淡黄衣衫的土峰弟子恍然大悟道:对,就是味道,根据城主所说,这些人死了将近半个月,如今正值五月,天气回暖,可这些尸体却没任何难闻的味道,这不符合实际。 听他们这么一说,众人这才都反应过来,南寒心想,的确如此,这么多尸体,连一点臭味都闻不到,莫非城主对尸体做了什么特殊处理。 也有可能是城主在尸体身上放了防腐的药草。有人把他心声说出来。 城主摇头道:没有,尸体并未做过任何处理,一切都还保持着原样,只是为何短短几天尸体竟跟原来不一样了,以前根本没有这些尸斑。脸上带着疑惑和忧虑。 闻希离他很近,见状,安慰他道:城主你别担心,尸体有变化未尝不是好事,我们这里有很多实力不凡的师兄,他们定能从这些细微的变化中找出原因,进而顺藤摸瓜抓住凶手。 城主叹了口气道:但愿如此,滨海城再也无法承受任何打击。 两人说话之时,柳浣和九溶看着眼前的尸体,突然异口同声道:夺魂! 夺魂?南寒疑惑道,你们的意思是这些尸体的魂魄都被人夺走了? 柳浣点头。 见夷沉吟道:正是夺魂,还有一点,这些人并未真正死去。 此言一出,在场除了少数几人,全都大吃一惊,悚然变色。 没死? 尸斑都出现了,怎会没死?南寒盯着自家大师兄瞧了瞧,看他一脸严肃,不像说谎,不由自主看向九溶,用唇语问:真的没死? 九溶朝他点头,不知为何,南寒突然相信了,尽管所有的迹象都表明这些人死得都不能再死,可九溶说他们没死,那自然就没死,但也绝对不可能还活着,不死不活?活死人!! 众人震惊过后,胆子大的伸手探到尸体鼻子下方,没感觉到呼吸,想了想,又摸到颈边的脉搏,突然间脸色大变,真的没死,这人还有脉搏。 一些不敢置信的弟子有样学样,亲自检验,发现那人并未说假,顿时惊呆了。 一阵寂静过后,众人都开始讨论,为何出现这种情况。 九溶沉吟道:养料。 柳浣跟着解释:没错,凶手先是抽取他们的灵魂,然后以特殊方式让他们继续存活,以活人作为养料,吸收他们身上的精气。 南寒道:灵魂都没了人竟然还能活?你所说的特殊方式是什么? 这不重要,现在这些人已经濒临死亡,妖怪下面的目标,应该是滨海城剩下的所有人,必须尽快找到它,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柳浣说。 他话音刚落,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尖叫,声音来自闻希身边城主的手下,那人张着嘴,满脸惊恐,指着前方:你你们看尸体复活了!! 众人转头,见原本安分守己躺着的尸体全部直立起来,好似暗中有人操控他们一般,翻起一双双死鱼眼,眼眶不断渗出红色的血,面目扭曲,双手指甲暴长,口中发出咯咯诡异的声音,成包围之势,迅速将五峰莲弟子围在垓心。众人寒毛直立。 城主那名随从被突然发生的景象吓得魂飞天外,全身哆嗦,往后倒退,他脚边白布中突然伸出一只手,尖利的指甲直接穿透肌肤,深入骨髓,那人惨叫一声,像吃了毒药一样浑身抽搐起来,然后便倒在地上七窍流血而死,显然指甲上含有剧毒,中人即死。 五峰莲众弟子脸色大变,心惊胆战,刷刷声响起,所有人拔出随身携带的宝剑,就要往那些活死人身上招呼。 土峰大弟子袭明突然大声道:大家别下杀手,这些人还活着,只要杀死妖怪将灵魂放回,他们就能恢复正常。 众人面面相觑,这不是刻意为难大家?杀不得,跑,四下被围得好似铜墙铁壁,里面还不断有人往外蹦,貌似也跑不出去,难道坐以待毙? 修仙之人照样是肉身之躯,会中毒也会死亡。 面对这群活生生的丧尸,南寒吓得腿软,下意识往九溶身边靠近。 就在这时,一群丧尸突然发动攻击,因为速度过快,大家都还未来得及设下结界,只能一边小心翼翼招架一边闪躲,模样可谓狼狈至极。 南寒有九溶这样的高手保护,有恃无恐,丧尸虽然恐怖,似乎九溶比他们更可怕,随手一挥,直接将狠扑过来的一群人拍飞出去,咚咚咚砸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柳浣感觉很憋屈,这种情况,有生以来第一次遇见,出手要把握力量,顾及对手性命,铁青着脸招呼了半天,忽然大吼一声,挟带着一团无名怒火,干脆飞出战局,阿寒,九溶,这些人就交给你们啦,本公子先行一步!说完人很快消失。 南寒: 见过临阵出逃的人,可他没见过像柳浣这么清丽脱俗的,脸皮厚得连城墙都自愧不如。 南寒紧挨在九溶身边欣赏这场混战,正感津津有味,忽然听到夜明月的惊呼,循声望去,见她落入包围圈,身边利爪翻飞,情况十分危急,南寒想也没想就要过去帮忙,转身四处瞧了瞧,这个地方太干净,连一片树叶都找不到,焦急之下,突然瞥见地上的白布,飞花和飞布原理应该大致相同吧,算了,死马当作活马医,直接抄起灌入灵力,随手一掷,白布仿佛获得生命,嗖的一下飞出去,在他操纵之下,不偏不倚,恰好罩在夜明月面前两名壮汉脑袋上,自动缠绕好几圈。南寒正待动身前去支援,九溶忽然阻止了他,开辟出一角缺口,轻轻将他推出战局,自己则朝夜明月方向而去。 南寒站在外围,凝望远处人群中那抹雪白的身影,心情突然间变得沉重,因为过度专心,没注意另外一个缺口也被打开,一道华丽的身影飘然落在他身后,紧随其后的是一批可怕的丧尸,等南寒回过神,发现有大批丧尸朝自己靠近,心脏猛地一缩,差点喊出声。 兄台别害怕,他们不会伤害你。身后有人道。 南寒回头,对上一双笑眯眯的眼睛,悚然一惊,脱口而出:是你,你怎会在我身后?那人浑身上下金光闪烁,不是别人,正是金峰的暴发户大弟子,叫什么玉白的家伙。 我觉得兄台你这边比较安全,所以过来躲躲,你应该不会介意吧。玉白说。 南寒: 安全你大爷!这招祸移江东用的真阴险。他此生还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玉白掏出珍珠扇之时,丧尸已然靠近,南寒正要呼唤九溶,诡异的事情突然发生了。 只见那些奔跑而至的活死人,在距离他们一两丈的地方,突然停下,一个个像是见了鬼一样,脸色煞白,浑身颤抖,垂头丧气,有的甚至直接跪倒在地,冲着南寒不断磕头,口中呜呜叫唤,好似在祈求他原谅。 分卷(14) 南寒惊呆了! 玉白眯着眼,摇着扇子道:在下说的没错吧,兄台你这里果然安全。 南寒:如果可以,他正想一巴掌扇过去。 肯定是身后这小子用了什么奇怪法术,所以这些活死人才会对他下跪,这厮怎么跟柳浣一个德性。 五峰莲弟子还在苦苦挣扎,九溶提醒他们用定身符,众人连忙掏出大把符篆,噼里啪啦一通乱拍,用不了多久,在场所有活死人都被定住,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三 激烈的困战后,安顿工作交给城主。五峰莲弟子全部前往大荒海。 南寒依旧和九溶一起,因为路程不长,没过多久便抵达目的地。 无边无际的血红色大海,在阴云密布的苍穹下随风缓缓起伏,海面上雾气也被染成海水一样的颜色,宁静中透着诡异,一股股令人作呕的腥气飘过来,女弟子们纷纷用手帕遮住鼻子,南寒正想用袖子,旁边夜明月递给他一块雪白的手帕,他道了声谢接过。 九溶目光在他手上停留一刻,南寒问他:九溶兄要么? 九溶没理他。 柳浣老早就过来了,在众人抵达时已将周围海域勘察完毕,回到人群,缓缓道:这片海有问题,本公子已经试过,海面上无法御剑飞行,船只一进入海水就会立即沉没。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有人道:照这么说,那只噬魂妖怪真的在海底? 柳浣没说话,目光转向九溶,见他盯着海水一言不发,正待开口,南寒心有灵犀,提前帮他问了,九溶兄你在看什么? 九溶沉默不语,半晌,只听见刷的一声,寒光闪现,涣冰剑出鞘,深入海底,过了许久才飞出,剑锋锐利,回归原位。 下面没有东西。九溶说。 身为水神独子,水术师高徒,说话有相当的权威,既然九溶这样的高手都说没东西,海水中自然不可能有妖怪,可那妖怪究竟藏身何处?还有金峰消失的弟子又去哪了?众人低头沉思,皆百思不得其解。 闻希忽然小声道:我听城主说,海中央有一座小岛,叫什么醉颜岛,你们说那妖怪会不会住在岛上? 柳浣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带着一丝赞赏:不愧是本公子欣赏的人,你说的没错,那只噬魂妖怪八成,不,起码有九成可能性是来自那座海岛,方才我已经打听清楚,海岛上原来居住着人,半个月之前这些人和滨海城还互有来往,自从大荒海变颜色,岛上人就没再出现过,根据本公子猜测,这些人下场多半和义庄那些人一样,要么成了作为养料的活死人,要么就是彻彻底底死了,另外,听说这座岛只有在白天才能看见,到了晚上就会消失。 南寒瞧了瞧天色,已近黄昏,看来今天是无法出海了,就算能,海面上无法御剑飞行,又不能乘船,他们要如何去往海岛呢? 众人听柳浣这么一说,纷纷叹气,拯救金峰弟子的行动只能暂且压后,希望他们不要出事。 众人回到城中,城主给他们安排了住宿,条件优渥,南寒运气不好,房间就在柳浣隔壁,回到住处,他给了自己倒了杯茶,准备压压惊,柳浣突然不请自来,在他端起茶杯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抢了过去,南寒气得话都说不出,狠狠瞪了他一眼,无可奈何,只得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 喝完茶,柳浣坐在桌边,南寒假装打了个哈欠,道:今日发生太多事,我累了,想早点休息,柳兄若无事,还请移驾其他地方。 太阳还没下山,晚饭都还没吃,你就要安寝了?柳浣盯着他,阿寒,你在木峰修炼那么久,不仅毫无长进,甚至在走下坡路,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娇弱啊。 南寒: 提着茶壶就想往他脸上泼,他哪里娇弱,他是不想看他这张脸!每次遇见他准没好事,关键这厮还一点自觉性都没有,隔三差五就要来找茬,南寒觉得自己有朝一日可能真的会卒于此人之手。 柳浣才不管他心里如何七拐八拐,拍掉他手上茶壶,拉着他往外走,南寒吃了一惊,忍不住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酒楼,喝酒。柳浣简短地说。 我不南寒本想拒绝,但想了想,还是决定跟他走一遭,关于滨海城的事他尚有许多不明白之处,民间大部分灵异传说像城主等人是无法知晓的,唯有那些经常混迹市井或者出入各种声色场所的人才清楚。 八碗酒楼是滨海城曾经最繁华规模最大的酒楼,听到名字时,南寒以为所谓的八碗,就是说去那里喝酒的人不论酒量有多好,肯定喝不过第八碗,就像那什么三碗不过岗一样,听柳浣解释,才知道,自己完全按字面意思来理解了,所谓的八碗,是说那里的酒非常好喝,就算不善饮酒之人,喝了第一碗,拼了命至少也会喝到第八碗,听起来有点坑人,南寒不大相信。 进入酒楼,发现偌大的地方,除了集小二和老板于一身的一位老者,没有任何人,安静得可怕,不过这倒在两人意料之中,城主说过,发生死人事件后,滨海城大部分人都逃走了,留下来的都是些老弱病残,整座城十室九空。 叫了酒,两人到了二楼,却意外地发现窗边坐着一人,南寒瞅见那人一身金色衣袍,浑身镶金嵌玉,眼角立刻狠狠抽搐。 那人听到脚步声,回头,满含笑意的双眼望向两人,着重多看了南寒两眼。 原来是柳浣公子和南寒公子,没想到能在此地遇见两位公子,玉白实在欢喜之至。玉白起身朝两人拱手行礼,两位若不嫌弃,不妨与在下共坐一桌如何? 嫌弃,十分嫌弃,南寒在心里叫嚣,柳浣偏跟他对着干:原来是玉白公子,幸会幸会,未料到公子也有如此雅兴,既然公子诚心相邀,那在下两人就恭敬不如从命啦。一把拽住南寒衣袖,用蛮力将他拖了过去。 南寒恨不得用眼神放飞刀戳死他,强忍着怒气坐下,问对面人:玉白公子从何知晓在下名讳? 玉白笑道:特向闻希师弟打听的,南寒公子不会怪在下唐突吧? 南寒皮笑肉不笑道:不怪不怪,在下何德何能,竟能让玉白公子启动尊口亲自打听,委实有些惶恐不安。 玉白笑了笑没说话。 等了半天他们要的酒还没端来,柳浣有些不耐烦,玉白见状,取过杯子,将自己的酒斟了两杯给他们:店中人手不够,老板许是忙不过来,两位公子先喝在下的酒吧。 多谢!柳浣不拘小节,端起酒杯仰头喝下,啧啧称赞:果然名不虚传,此等好酒,八碗怎能尽兴?玉白公子,来,今天咱们就喝个痛快,不醉不归!端起酒壶给自己斟满酒,一杯一杯开始喝起来。 很快一壶酒喝完,老板这才提着两坛酒上楼,柳浣皱眉:老人家,你这生意做的也忒不积极,客人都等半天了还不上酒,这样下去,小心迟早关门大吉。 老人将酒坛放在桌上,长长叹了口气:钱赚得再多,也要有命花呀!不瞒几位客官,老朽这酒楼也就开一天算一天,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人知晓自己能活到何时,照如今这情形,不过是一天天挨日子罢了。 南寒见他如此悲观消极,恻隐之心萌动,忙安慰他道:老人家你别灰心,已经有神仙来滨海城,妖魔鬼怪无所遁形,相信滨海城很快就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老人摇头道:回不去喽!城里上上下下死了那么多人,人们害怕,纷纷逃离这个地方,不会再回来,这里现在也只剩下我们这些老家伙啦!听口音,三位客官不是本地人,是从外地来的吧,听老朽一言,喝完酒就尽快离开吧,这里不安全。 南寒三人没说话。老人说完就要下楼,柳浣道:劳烦老人家再拿几坛好酒过来。南寒听不惯他这种颐指气使的贵公子语气,老人看起来年老体衰,甚是可怜,这人丧尽天良,没有一丝怜悯之心,瞪了他一眼:柳浣,你可知何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柳浣摇头:老实说,不是很懂,让我猜猜,阿寒的意思是想替我们下楼去拿酒?如此也不是不可,那就有劳阿寒多走几趟,先拿三十坛吧。 南寒: 真后悔没将张大胖那把菜刀带来。 ☆、四 南寒跟着老人下得楼来,趁着拿酒的空档,问道:老人家,您在这滨海城住了很长时间了吧。老人伸出手指:人生七十古来稀,七十多年啦,客官为何如此相问? 南寒道:滨海城发生死人事件之前,可有其他怪事发生?比如厉鬼索命、妖怪吃人啦。 老人仔细想了想,摇头:没听过。 南寒大失所望,过了会,老人又道:不过说到怪事,倒有一件,其实也不算怪事,只是人们传来传去就变得奇怪了。 南寒眼睛一亮:还请老人家详细告知。 老人道:从滨海城往西北方向十里有一座山,因那山到处都是枫树,每到秋天,枫树叶子转红,煞是好看,所以又叫做红叶山,山上有一个巨大的庄园,和山名字一样,就叫红叶山庄,里面住着姓沈的一位大户人家,沈家家主沈朝公子,人物风灵俊秀,以前经常来老朽这里喝酒。就在十六年前,某天晚上,山上突然起了一场大火,沈家上上下下五百人无一幸免于难,沈公子也在其中,红叶山庄化为一片修罗场,住在附近的村民说,大火发生的那天晚上,听见山顶传来凄惨的叫声,没过多久声音突然消失,整座红叶山都烧了起来,大火整整持续三日才熄灭,红叶山烧成一片白地,至今山上还长不出树木呢。 南寒若有所思,五百人竟无一人逃脱?这似乎不太可能,就算火势再大,那么多人,总会有漏网之鱼,老人家,为何如此肯定沈家无人生还? 老人道:发生大火时,很多村民都守在山下路口,本想上山帮忙灭火,可是火势太大,而且蔓延速度极快,没过一会整座山都烧了起来,就算有心上山也无济于事,从大火开始燃烧到结束,没看见一个人活着下山,后来人们上山,却见红叶山庄全烧光了,连尸体都没见着。这场大火来的好生令人奇怪,自那以后,没有人敢再上红叶山,听说晚上偶尔还能听见惨叫声,附近的村民害怕,纷纷搬离那个地方,如今那里已成了一座鬼山。 老人说完,不住摇头叹息:人哪,活着还得看老天爷脸色,既然一切都将归于虚无,人生在世,又有什么值得珍惜?可惜了沈公子那样的人物,刚中了探花就发生这种惨事,怎能不教人感叹。 南寒听他语气悲凉,忍不住问:老人家,为何酒楼只有你一人,你的家人呢? 老人抹泪道:都死了,只剩下我这个老东西。 听他这么说,南寒想着,半个月前死的人其中肯定有老人的亲人,难怪他身上悲伤情绪如此强烈,原来在这世上就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人,突然觉得这老人很可怜。 老人帮着他把酒都搬到楼上,南寒将老人告诉他的事情跟柳浣二人说了,玉白道:这件事听起来再寻常不过,可仔细一琢磨又觉得哪里不对劲。陷入沉思。 柳浣喝了口酒道:既然知道不寻常,干坐着想有什么用? 玉白:柳公子的意思是? 南寒接口道:亲自去现场看一下。 三人离开酒楼,柳浣还不忘交代老人,没喝完的酒暂且放下,很快他们还会回来。 红叶山距离滨海城没多远,不多时,三人来到山脚下。抬头望去,南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山不高不低,视野所及,全部化成焦炭,风中隐隐还能闻到焦糊的气味,果真是一片白地寸草不生。 三人很快上了山,围着山顶的平底转了一圈,一无所获,连红叶山庄的遗迹都找不到。南寒站在被烈火烧灼过的土地上,蹲身用石块在地上刨了两下,翻出来的泥土一片漆黑,土地都烧熟了,难怪长不出植物。 见柳浣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南寒问他:可有发现? 柳浣对着空气闻了闻,迟疑着道:不同寻常的火,尽管气味很淡,若本公子没猜错,是天火! 天火!玉白有些吃惊,怎么可能。。 什么是天火?南寒问。 玉白解释道:所谓的天火,就是天人使用的一种特殊火焰,以术法为支撑,一般用于妖魔身上,这种火非同小可,程度根据使用者修为而定,少数的高手能直接将妖魔烧得灰飞烟灭,和冥界的三昧鬼火有异曲同工之妙。这里怎会出现天火,莫非这里曾经出现过妖怪?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唯一能确定的是,红叶山这场大火并非偶然发生。 三人在周围观察半天,无任何发现,只好沿路返回。回到八碗酒楼,天已经黑了,柳浣和玉白两人自顾自地醉生梦死,南寒去隔壁一家饭馆买了饭菜,一边吃一边思考,沈家那场大火究竟是怎么回事? 玉白见他从进酒楼开始就滴酒未沾,自己给他斟的那杯酒还原封不动地放在原处,忍不住问:南公子不喜欢饮酒? 南寒正要点头,柳浣斜眼看他,阴阳怪气道:岂止是不喜欢,他原就是个一杯倒,酒量比姑娘家还差。 南寒顿时气往上冲,他最近最讨厌别人将他看做女人,柳浣短短一句话成功激怒了他。行为不经大脑,赌气似地端起酒杯,瞪了他一眼,仰头喝下,喝完还不忘将酒杯反扣,挑衅似地盯着柳浣。 柳浣笑笑,没说话。 八碗酒楼的酒不烈,味道还不错,南寒喝完第一杯,一来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男子气概,二来控制不住,接连喝了三杯,这才停下,谁说我酒量差?柳兄,如何?这下打脸了吧。 柳浣摸出折扇,桃花眼眯成一条线,笑意盈盈盯着他:阿寒,你喝醉了。 南寒睁大眼睛:醉?你才喝醉了,我没话没说完,头咚的一声栽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八碗酒虽不够烈,后劲十足,南寒这一醉,估计得第二天晌午才能清醒。 玉白:吃了一惊,南公子这酒量真不是一般的差啊! 他和柳浣你一杯我一杯,把叫来的三十坛酒全都喝完了,这才准备离开。 玉白指着烂醉如泥的南寒,笑道:南公子怎么办? 分卷(15) 柳浣皱皱眉头,像提鸡仔似的一把将他抄起,直接扛在肩膀上,和玉白一前一后走出酒楼,刚来到大街上,冰冷的寒风迎面刮来,两人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一抹雪白人影。 九九溶公子?玉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柳浣挑了挑眉,他已经算到九溶肯定会出现,道:这月黑风高的,九溶公子不在屋中好好休息,出来到处乱跑,你难道不知道你这身打扮容易吓着别人? 九溶不语,目光在南寒身上停留一瞬,不由分说靠近,直接将人抢了过去。 你柳浣气急,都说九溶公子是神界各弟子中最有涵养之人,今日倒是让本公子大开眼界。 九溶:抱着南寒转身离开。 柳浣握紧扇子,怒火攻心,面目狰狞,这人竟然敢不搭理他!玉白见状,忙拦住他:柳浣公子,和气生财,莫要发脾气呀。柳浣往九溶离开的方向瞪了眼,狠狠甩袖,返回酒楼,玉白愣了愣,只好跟上去。 九溶找了家客栈,将南寒抱进房间,轻轻地放在床上,替他脱掉鞋袜,拉过被子盖好,站在床边凝视沉睡中人许久,正打算出去,南寒忽然一把拽住他袖子,呓语出声:美人别走!猛地一用力,九溶没留神,身体前倾,直接砸在南寒身上,南寒闷哼一声,眉头一皱,九溶双手放在南寒身子两边,支撑起身子,两人相隔甚近,九溶闻到南寒呼吸间带着的淡淡酒香,心跳骤停,眼中蓝色的眸光逐渐深沉,在窗外朦胧月光照耀下,俊秀异常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恍惚的神情。 不知是不是被砸狠了,南寒哼了哼,睫毛颤抖,睁开眼睛。 九溶吃了一惊,正待起身,忽然发现他神色不对劲,借着月光,能看见南寒脸上淡淡的红晕,漆黑明亮的眼眸中透着迷离,定定地盯着九溶。 南寒的眼睛乃一张脸上最大亮点,眼睑比一般人好看,在眼尾处向上微微扬起一个魅惑众生的弧度,像一只小狐狸,睫毛纤长浓密,忽见他狭长的眼眸微微一眯,有着摄魂夺魄的强大力量,九溶呼吸停顿,心跳乱了节奏。南寒嘴角一勾,双手勾住他脖子,用力向下一压,冰凉的唇落在南寒嘴上,似是有所感应,九溶觉察到他身子轻轻颤抖,整个人瞬间变得僵硬,眼光一沉,干柴烈火,一触即发,忽然,耳边鼻息沉沉,始作俑者居然睡着了! 九溶依依不舍起身,竭力平复下心情,凝视身下之人许久,修长的手指从他光滑的下巴轻轻拂过,心尖再次微微颤抖,袖子一挥,灯灭了,室内一片黑暗,九溶合衣躺在南寒身边睡下。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为何,舍不得虐他们。甜到底吧。后面一位大人物精分患者已经酝酿好,即将闪亮登场。 ☆、五 南寒是被渴醒的,睁开眼,窗外晨光熹微,他爬起身,迷迷糊糊把手伸向床沿,准备下床,触觉传来的一个人结实的胸膛,南寒吃了一惊,猛地睁大眼睛,发现他身边竟然还躺着一个人,而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堂堂天之骄子九溶! 南寒震惊了,大张着嘴,半天,愣是没说出一个字,他竟然和九溶同床共枕,苍天啊,这究竟是怎样一回事?他依稀记得昨晚好不容易梦接上回,红烛昏罗帐,他和花魁娘子携手共赴巫山,双双纠缠,烈火烹油,那开放的场面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 别告诉他,梦中的花魁娘子其实是九溶! 他不会对九溶 天哪,太惊悚了!他不敢再想下去,怕发疯。 见两人衣服穿戴完整,波涛汹涌的心稍稍平复。 九溶在他摸索着起身时就已经清醒,问了句:要什么? 南寒不假思索道:水。 九溶起身给他倒了杯水,南寒颤颤巍巍伸手接过,尽管努力装作不在意,可心中仍旧起伏不定。老实说,两个大男人在同一张床上睡了一晚,鸡毛蒜皮小事一桩,他大可不必在意,反正同为男子,逆天了也干不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大事,让他耿耿于怀的是,昨晚他所做之梦十分的少儿不宜,他怕自己酒后乱性,丧尽天良,对九溶这朵冰花上下其手、恣意摧残,理智告诉他应该不大可能,就算他有这个贼心,九溶也绝不会姑息养奸纵容他,涣冰剑没捅他几下都算仁慈。 一杯水喝完,压惊效果明显不够,九溶注意到他脸上神情,自然而然从他手中拿过杯子,又给他倒了一杯,南寒一口气喝完,如鲠在喉,清了清嗓子,讷讷开口:那个,九溶兄,昨晚我们你差点脱口而出你有没有对我做什么但一触及九溶那双清澈澄明的淡蓝色眸子,他顿时觉得内心太过肮脏,自惭形秽,人家九溶是什么样人物,霁月清风,仙风道骨,岂能随意诋毁,及时打住,换了个问法:昨晚喝多了,脑子进水,我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奇怪之事? 有。九溶看着他说。 啊?南寒大吃一惊,心立刻提到嗓子眼,艰难开口道:我我做了什么?低下头,脸红耳赤,此刻他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心中将柳浣那厮罪魁祸首祖宗骂了几十遍,暗自发誓,以后就算打死他也不跟柳浣出去喝酒。 对不起,我罪孽滔天!我丧心病狂!我该死!不管我做了什么,九溶兄你大人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千万别放在心上,我真不是故意的 虽然尚不清楚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出格程度如何,但先放低姿态,向对方道歉总没错。南寒忍不住感叹,酒真不是好东西,天真无邪如他,有一天居然也会沦落至此,是人心的沦丧,还是道德的败坏?可能都不是,是三杯黄汤下肚,使正人君子变身调戏良家妇男的登徒子,可悲! 九溶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可是打算负责? 南寒脑中轰的一声响,疑心自己听错了,抬头,一脸迷茫:什么? 照这么说,他真干了丧尽天良的事?不,老天爷,直接飞一道闪电劈死他算了。 无地自容啊。 九溶居高临下和他对视,南寒无法承受那双眸子所带来的寒意,忙低下头,心虚道:九溶兄此话何意,恕在下愚笨,听不懂,要不你将昨晚情形详细描述一遍,这样在下才知该从何弥补。 九溶一脸复杂,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出门,没过一会,端了饭菜进屋,道:吃饭,去海边。 南寒这才想起,还有正事要忙,他们今日要想办法出海,去往海中央的什么醉颜岛,只能先将昨晚之事暂且按下,他下床匆匆洗漱完,坐在桌边,端起饭碗埋头开始吃,没扒拉几口,就忍不住偷眼去瞧对面的九溶,却见他神色自若,吃饭动作行云流水,潇洒自然,好像并未在意。 所谓的负责,是玩笑,还是另有含义?不敢深思。 九溶兄,他忽然放下碗,站起身,双手抱拳,弯下腰:关于昨晚之事,我再次向你道歉,不管我做了什么,还请兄台你宽容则个,莫要放在心上,可能你不知道,在下酒量很差,每次喝醉,行为完全不受大脑控制,往往做出一些跟着本人意愿大相径庭、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以后在下一定节制,尽量少喝酒。 九溶没多说什么,只简单说了句:吃饭。 南寒仔细观察他神情,淡漠如故,松了口气,这才安安心心坐下。 ☆、六 来到海边,人几乎已经到齐,就连喜欢姗姗来迟搞特殊吸引眼球的柳浣都在,站在一群人身后,摇着折扇,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看见南寒两人,特别是南寒身边之人时,柳浣眼睛顿时红了,动作停顿,表情扭曲,看架势,估计就要动手,身旁一人眼疾手快,拉住柳浣袖子,低声说了几句,南寒看清楚,那人是玉白,这两人关系何时变得如此亲密?莫非很早以前就认识? 五峰莲众弟子站在海边,面对广袤无边的大海,正叽叽喳喳不知在说些什么。 见九溶来了,水峰弟子神色激动,一少年道:太好了,九溶师兄来了,他肯定有办法。 南寒听了一会,才知道他们原来在商量如何渡海。 土峰有弟子道:既不能使用飞剑,又不能乘船,那就开山填海,用精卫填海这个法子,搬些泥土沙石把大海填了。 金峰一人嗤笑道:这位师兄,你们土峰可真是人才,大荒海无边无际,等把它填完,恐怕你我早就作古了吧。依我看,不如请木峰的诸位师兄师姐施展枯木逢春这项法术,从大海之上搭建一条通往海岛的路。 南寒心头一跳,枯木逢春,他恰好正在修炼,这名弟子所说的法术,类似于无中生有,能够平空培育出花草树木等植物,按修炼者心愿恣意变换形态,不过这需要很强大的灵力,听小师兄说,木峰除了师父,灵力最强的就是大师兄。南寒不由自主往大荒海方向看去,目的地太远,估计就算大师兄也无法做到。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想了无数法子,没一个行的通,最后都将目光看向本门灵力最强者。 九溶压根没注意他们谈话,径自走到海边,衣袖朝着海面一拂,一阵卡擦声响起,原本波浪起伏的血红色海水竟瞬间冻结,如同一面光滑的血红色镜子,清晰地倒映出天空上的乌云。 那一刻,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现场顿时鸦雀无声,大荒海海域何其宽广,九溶轻描淡写的一拂,竟将整片大海冻结,这人修为是有多恐怖!众人脸上皆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女弟子们眼神中带着极端狂热与倾慕,尤其是九溶的表妹。 柳浣发出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破沉寂,哼道:别羡慕嫉妒恨啦,别忘了,人家可是水神之子,操控水对他而言不过家常便饭,这有什么好值得惊讶?一群没见过世面的,真是有够孤陋寡闻。 柳浣公子,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九溶师兄虽说是水神之子,可一下子就能将大荒海冻结,可见实力不凡,水峰弟子除了他无人能做到。一白衣少年道。 涅柔看着柳浣,冷冷道:某人这酸溜溜的话本姑娘听着很是不堪入耳,你要是不服,不妨一试。本姑娘最讨厌那些自己能力不足又见不得别人比他强之人。 柳浣亦冷笑:幸好是讨厌而不是喜欢,前者在下求之不得,后者,在下避之唯恐不及,被你喜欢,未见得就是什么好事,应该说是糟糕透顶,也不知是哪个倒霉鬼,让本公子提前替他哀悼吧。 南寒差点没忍住笑出声,下意识去看九溶。 涅柔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握紧宝剑,满目杀机,柳浣连看她一眼都觉伤害眼睛,干脆扭过头,盯着旁边玉白手中镶嵌珍珠的扇子。 九溶沉声打断涅柔即将爆发的动作,道:走。 他都开口了,也没人敢再耽搁,纷纷向大海中央出发。 柳浣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这才慢悠悠地跟上去,南寒在他后面,和九溶一起。 在走过去之前,南寒用一只脚试了下冰面厚度,行,还挺结实,应该不会碎,正待行动,忽然听到扑通一声,走在他前面的柳浣竟然成功落水,而他停留过的地方冰面完整地留下一个圆圈,柳浣露出一个头,满脸恼怒,死死盯住南寒身后的九溶,脸都气白了,你好你个九溶,故意给我下套是吧,算你狠,你给我等着。 南寒哈哈大笑,这种事不像是九溶会干的,莫非与柳浣本人有关?想明白其中关窍,一边笑一边道:柳兄你可能误会了,九溶兄不是故意整你,你是火神之子,而他是水神之子,水火相生相克,可能是你平时修炼火术太勤,修为高深莫测,导致身体温度过高,这冰块无法承受,所以很快融化,你才会掉进海中。 阿寒,你别替他说话,自从他看上你后,就将我视作眼中钉,恨不得尽早拔除,这次定然早有预谋。说着,从水中起身,施法将湿掉的衣服弄干,面容逐渐狰狞,煞气弥漫全身。 南寒: 看上他是什么鬼? 九溶用平静的目光迎接柳浣滔天怒火,淡淡道:如你所言,你待如何? 柳浣皱眉,发丝飞扬,突然大吼一声,转身走了! 南寒惊呆了:柳兄你怎么走了?你看你都气成什么样子啦,你为何不反击?你反击呀!! 柳浣回头瞪了他一眼:再说半句风凉话,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不是他不想打,而是在冰面上不好打,牵一发而动全身,要是不小心把冰打破,冰面上行走的弟子都要遭殃。大局为重。 柳浣第一次发觉,原来自己人格还挺伟大。 南寒撇嘴:人穷怪地基,就知道捡软的捏,谁惹你你找谁去。 人都走完了,只剩下他和九溶,早上那种无地自容的尴尬感觉又涌现于心头,一站在九溶身边,南寒就无法控制觉得别扭,像热锅上的蚂蚁,九溶兄,我怕他想不开,先跟上去看看,你自己一个人走吧。说完,没敢去看他表情,南寒一溜烟朝柳浣追去。 冰面上摩擦力太小,他用力过猛,差点滑倒,远远看见柳浣,忙加快速度,跑到他身边,一边喘气一边道:柳兄,你走这么快干嘛? 柳浣见他一个人,微感诧异:怎么你一人,你那位呢? 什么我那位,九溶兄又不是我的,你别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南寒说。 你们还怕人误会?早就不清不楚啦,欲盖弥彰也抹不掉事实。柳浣揶揄道,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你不会是想求本公子什么事吧? 南寒嘿嘿笑道:知我者莫过于柳兄,一猜就准。 废话省下,直接说明来意。柳浣打断他。 柳兄,不是我有事求你,而是希望你兑现诺言,下山之前你不是说要保护我,现在我将自己整个人交给你,你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好好保护,别让妖魔有机可乘。我相信柳浣你有这个实力,所以从现在开始,在将作恶的妖怪除掉之前,我都会寸步不离地跟着你。 柳浣:呃脸上表情变幻莫测,此刻他真想将他方才说的话原封不动送回去,请别说这种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话,尤其是在某人面前。 柳浣瞧见九溶正往这边走过来,目光比脚底下的寒冰还刺骨,饶是他胆大包天,也不禁心惊,南寒那番话肯定被他听到了。 分卷(16) 少不得,又要干一架了,柳浣心想,他当然求之不得。 刀剑无眼,阿寒你让开些。柳浣拔出赤魇刀,凝神戒备。 九溶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在经过南寒身边时略作停顿,然后神色黯然地离开。 南寒暗暗叹了口气,九溶那张包青天脸,深深刺激了他,根据以往经验,不消说,这朵高岭之花又生气了。 ☆、七 海岛外面被一层浓稠的黑雾包围,看不清内在情况。众人见登岛之处立着一块残破的石碑,上书:醉颜岛三字。 闻希喃喃自语:醉颜岛,为何叫这个名字? 柳浣:亏本公子这么欣赏你,这都不知道,一看你就没喝过酒,醉颜醉颜,自然是喝醉后的红颜,这名字取得倒是不错,很合本公子心意。 闻希:不好意思哈柳公子,我那个,的确不大会饮酒。 柳浣诧异道:奇怪,你们师尊号称酒中狂人,你们这些徒弟怎么都不会喝酒? 闻希抹了抹额头冷汗,心道:师父会喝酒,不代表徒弟也会喝呀。这话他不敢说出来,怕惹怒柳浣公子。 南寒毫不留情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酗酒成性,六亲不认? 柳浣盯向他,吐了口气:本公子博大精深,不与你计较。 众人登陆,走进黑雾笼罩的海岛。到了里面,南寒发现,雾气更浓,三步外就看不清人脸,他本来和柳浣靠得极近,可是没走多久,他忽然觉得不对劲,四周太安静了,静的除了他自己的脚步声外,什么都听不见。他立即停下,柳兄,你在吗?没人回应。 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生自己气。 他试着继续道:柳兄,在的话知会一声,别那么小气嘛,你说你堂堂七尺男儿,还受不了一两句话么? 回答他的依旧是一片死寂。 南寒终于开始心慌,他经常和柳浣抬杠,对方心胸不至于如此狭窄,更不可能生闷气不理他,只有一个可能,柳浣没听见他说话,或者说听见了,却没办法回答。对于柳浣这种高手来说,后者可能性很小。也许是走路时他太过专心,走岔了。 柳浣不知道在哪里。他又试着叫了小师兄他们,仍然杳无音讯。 现在只剩下他一人,四周漆黑一片,浓重的雾气怎么也散不去,好像一张厚黑布料,将海岛层层包裹,进来容易,出去难。想到这里可是住着一只噬魂妖怪,南寒心里发怵,毛骨悚然,停了片刻,沿路返回是不可能的,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一边走,他一边睁大眼睛四处观望,两边幢幢黑影,他大着胆子凑近一看,发现都是树木,树身粗壮,高耸入云,奇怪的是,这些树全都枯萎了,树干干枯颓败,像九十多岁老太婆皱皱巴巴的脸,佝偻着身子,看不到一片树叶,他一连观察了好几棵,都是如此。看来这里土壤营养不好,连树都养不活。 也不知走了多久,正当他准备停下休息一会,突然撞到什么东西,吓了一跳,后背一阵酸痛,听到闷哼,对方和他一样是人,南寒蹦起来的心立刻回到原位,正待开口,突然,刷刷两声,剑光闪烁,利剑冲破黑雾朝他闪电般飞来,来势汹汹,南寒脸色大变,使出浑身力气,迅速往一边躲开,大叫道:不知是哪位仙友,大家都是自己人,别动手! 利剑一击不成,嗖的一下,再次发动攻击,招招往南寒要害之处攻击,忽左忽右,迅若雷电,真是教人防不胜防,南寒左支右绌,嗤的一声,衣衫被剑气割破,幸亏他反应敏捷,不然要少一块肉。 仙友,有话黑雾稍稍散去,一抹纤瘦人影出现在南寒视野中,看清楚那人脸庞,南寒差点就是一口凌霄血,来人竟然是涅柔!真是冤家路窄!他还是坚持把话说完,好好说 涅柔姑娘,好久不见,相逢即是有缘,大家身为同修,何必兵戎相见,快将你的宝剑收好,要是不小心打草惊蛇,引起妖怪的注意就糟糕了。 涅柔阴沉着脸,目光如刀,冷声道:本姑娘杀的就是你!右手一挥,宝剑带起一溜寒光,倏忽而至,南寒大惊失色,不小心摔了个狗啃泥,堪堪躲开 ,狼狈不堪。 涅柔姑娘,涅柔仙子,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非杀在下不可? 为何?涅柔冷笑,就因为表哥曾经叫自己别再找他麻烦,因为下山这一路,他寸步不离跟着表哥,早在很久以前她就想杀了这厮登徒子,奈何没机会,如今下了山,她终于能得偿所愿了,历练过程中死几个人不算什么。 南寒见她表情凶狠,眼露杀气,猜到她心思,暗暗咬牙切齿,这女的心肠怎如此歹毒,一股无名怒火攻心,决定以暴制暴,随手抄起一截树枝,将全身灵力灌入其中,缓缓起身,拍了拍衣服衣服上的泥土,冷冷道:既然你如此不知进退,就别怪在下不懂得怜香惜玉! 涅柔好似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怜香惜玉?你是什么东西,一低贱的凡人,本姑娘用得着你怜香惜玉?真不知你是从何处得来的勇气。 双手捏诀,宝剑腾空而起。南寒怒不可遏,感觉丹田之处一股庞大的力量骤然升起,眼底红光闪烁,用树枝招架。几个回合下来,被树枝牵制,宝剑竟无法靠近,涅柔脸色微变,伸手一招,宝剑飞回她手中,她将所有灵力灌入其中,舞了个剑花,亲自上阵。 南寒不懂什么招式,一看到剑光就胡乱招架,似乎手中拿的不是树枝,而是张大胖那把菜刀,刷刷刷,不要命般乱砍。 然而没过多久,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纵然涅柔亲自动手,用尽灵力,竟也不是他对手,树枝飞舞间带动着凶猛煞气,所向披靡,嗤嗤几声,涅柔袖子反被树枝划破。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她不由自主后退,一脸震惊,突然脸色大变,冷声道:你身上为何有魔气? 南寒见她收手,跟着停下,奇怪道:什么魔气?我这路刀法叫做杀猪十八式。 涅柔身子晃了晃,目眦欲裂,几乎气吐血。 ☆、八 南寒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完,估计是太过得意忘形,此刻脑袋有点发晕,随手撑在树干上。 涅柔见有机可乘,宝剑一挥,就要出手。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有人靠近。 南师弟是你么?闻希和几名金峰弟子从黑雾中出现,看见南寒,惊喜道:南师弟,果然是你! 南寒见到他们,同样诧异,道:小师兄,你们怎么来了?其他人呢? 不知道,一进入这座海岛,大家都走散了,只有我们几人,刚远远看见这边有剑光,又听见打斗声音,我们便来看看,听到有个声音好像南师弟,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想到真的是南师弟你,咦,怎么,水峰涅柔仙子也在啊。那方才的打斗声音是 涅柔收剑归鞘,冷哼一声,抱着剑远远站在一边。 南寒拉着他小声道:小师兄你要小心,这女人心狠手辣,准备杀我呢,我才和她恶战一场,幸亏小师兄你们及时出现,不然师弟我恐怕凶多吉少。 南寒的话三分真却有七分假,涅柔要杀他没错,可交手过程中他占尽上风,把涅柔压制得毫无反抗之力,倘若闻希等人没来,涅柔还不知进退,最后惨亡的倒不一定是他。 啊!闻希听他这么说,吃了一惊,一脸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涅柔仙子她为何要杀你?你是不是得罪她啦? 心中嘀咕,南师弟胆子可真大,涅柔仙子都敢得罪。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和她有过节,不过再怎么也上升不到杀人的地步,这女人公报私仇,用心险恶,师弟我能力有限,小师兄你可要保护我呀。 呃,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南师弟,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其实你小师兄我也不是她对手,就算合你我二人之力,想阻止她行凶,似乎也不大可能。 涅柔实力在水峰仅次于九溶,这是众所周知的,闻希很有自知之明,可如果她真要对南师弟下手,他就算拼尽全力也要护他周全。 南寒往他身边看了眼,道:你不是还带着这么多外援嘛,大家齐心合力,她就算再强悍,独木难支,也奈何不了我们。 南师弟,那个,五峰莲各峰之间讲究相亲相爱,能不动手尽量就不动手,你和她好好谈谈,化干戈为玉帛,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这样岂非比动刀动剑好。再说,我们一群大男人合力欺负人家小姑娘,传出去多丢人。 南寒正想开口,一名金峰弟子突然大声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周围不对劲!声音颤抖,显是十分害怕。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纷纷警惕起来,左顾右盼,却没发现任何异状,倒是原本散开的黑雾又浓稠了。 一名少年道:钱师弟,你别自己吓唬自己,这里哪有话刚说一半,站在他身边的另外一名少年突然惨叫一声:啊!!你们看那些树树在动! 南寒被他凄厉的声音吓得汗毛直竖,凝神注意周围,忽然手臂上传来一股强烈的震动,支撑他身体的那根干枯的树干剧烈颤抖了下,随即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坑坑洼洼的树身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对对漆黑的眼睛,拳头大小,没有眼白,瞳孔黑得像一个洞,阴冷森寒,密密麻麻,到处都是,接触到南寒的目光,所有眼睛都眨了眨,有不明的黑色液体汩汩流下,恶臭熏天。 南寒头皮一阵发麻,像触电一样赶紧抽回手,使劲往衣服上搓了两下,搓得整只手臂都麻痹,心跳如擂鼓,霎时间毛骨悚然,差点没忍住叫出来。 闻希面无人色,张大嘴巴,嗫嚅道:这是什么东西? 树成精了!!南寒拉着他逃命似的远离那棵树。 其他人和他们遭遇相同,一时间,杀猪般惨叫声此起彼伏。 伴随尖叫声一阵阵奇怪声音响起,那些枯死的树木全都活了过来,拔地而起,伸了个懒腰,无数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们,咯咯发笑,好像小孩子即将吃到美味的糖果一样,那笑声别提有多渗人。 把在场所有人吓了个半死,南寒心惊胆战,苍天,千万别让他成为这些树妖的养料,他还有伟大的梦想没实现呢,大吼一声:快逃!不由分说抓紧闻希,撒腿就跑。 众人经他一吼,立刻回神,往四面八方拼命逃窜。 涅柔冷冷看着他们,一脸不屑:一群没用的东西,小小树妖也能吓得你们屁滚尿流,有你们,真是五峰莲的耻辱。右手食中二指并拢,在空气中轻轻一划,寒光一闪,宝剑围绕她身边转了一圈,卡擦卡擦,树干被拦腰斩断,尖锐的哭号声不断响起,浓稠的黑色血液到处都是,可是没过多久,那些被斩断的树枝很快又迅速回到树身,伤口处紧密粘合,竟连一点痕迹都看不出,立刻朝涅柔发动凶猛的攻击。涅柔暗暗吃了一惊,赶紧催动法诀,凝神应对。 南寒等人已逃出树妖包围,闻希气喘吁吁道:南师弟,我们这样做是不是太不厚道?涅柔仙子一个人应付得过来么? 你没事担心她干嘛,你又不是不清楚她实力,小小树妖根本不够她砍,快走快走,等下给它们追上来就惨了! 可是南师弟,同修之间应该互帮互助,我们这样临阵脱逃有违五峰莲门规。闻希说。 几名金峰弟子也拍胸点头:对,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贪生怕死,走,我们回去,跟树妖好好打一场!说着沿路跑回。 南师弟闻希望着南寒。 南寒恨铁不成钢,狠狠跺脚:你们就那么想回去当炮灰?人家涅柔有主角光环,也是你们能比的? 南师弟你说什么,我听不懂。闻希说。 南寒深深吸了口气,问他:真想回去帮忙? 闻希点头。 南寒用力咬牙,行,那就回去吧。 闻希大喜,一把抱住他:太好了南师弟,我就知道你会答应,你也不忍心看涅柔姑娘陷入危险对吧。 南寒: 他该怎样回答,小师兄完全误会他的用意,他之所以答应回去,是想见证树妖如何大显神通。 ☆、九 南寒和闻希两人比金峰弟子稍慢,回到原来那个地方时,见众人已经开打,闻希见状,急忙催动法术帮忙,南寒对金峰术法比较好奇,在一边观看良久,只见其中一名金峰弟子对着狂舞过来的一截树枝猛地一指,金光闪现,干枯的树枝赫然变成了一截金条,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南寒愣了愣,满脸不可思议,下巴都差点惊掉,这什么术法?竟然能点木成金,这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吧。 不愧是金峰弟子,举手投足间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他趁乱去将地上的金树枝捡起来,用力掰了掰,因为顾及形象,没上嘴,不过根据手感,应该是真的。南寒面不改色地将金条塞进袖子,目光一直追随所有金峰弟子转动。 闻希打算用本门术法控制躁动中的树妖,奈何他能力有限,这些树妖好似另有一股庞大的力量在操控,他施展的术法起不了任何作用,心里万分焦急,向南寒求助:南师弟,你灵力比我强,你看看能不能控制住它们。 它们?你是说这些树妖?南寒震惊道,小师兄你开什么玩笑?我哪有那种能力。 闻希无法多作解释,一只庞大的树妖已经开始盯向他,两条长长的枝干横扫而至,闻希拔出随身佩剑,凭空一划,树枝瞬间被斩断,浓稠的血液喷溅而出,闻希无暇闪躲,青袍不小心沾上一些。 在场所有人,除了南寒,几乎全遭到攻击。一名金峰少年见他悠哉悠哉站在一边,树妖则如避蛇蝎般主动远离他所在区域,不禁诧异万分,忍不住问:南公子,为何树妖不攻击你? 经他这么一提醒,南寒像是才发现,树妖貌似很怕他,很认真的想了想,十分厚颜无耻道:大概是因为在下太帅的缘故,树妖通灵,感受到在下伟大的人格魅力,不忍心伤害,故而手下留情。诸位仙友,加把劲,区区树妖,想必不是你们对手。 别人还不怎样,涅柔听见,顿时怒不可遏,直接暴喝:再让本姑娘听见你说一个字,明年今日便是你的祭日! 分卷(17) 南寒哈哈大笑:涅柔美人,你都自顾不暇了,还在说大话呀,你数数,我现在说的可不止一个字,你要杀我,来呀,我保证不躲。 涅柔双眼布满血丝,气到极点,怒吼:登徒子,本姑娘势必将你挫骨扬灰!!剑光一闪,两只树妖直接被拦腰砍断,南寒笑意盈盈,还想再刺激刺激她,忽然瞧见树妖被斩断的地方露出半个人头,心一凛,难道这些树妖身子里都有人? 他收起玩笑的心思,跑到闻希身边,和闻希缠斗的树妖见到他,如同见鬼一般,尖叫一声,转身就跑,南寒怔了怔,道:小师兄方才可是叫我控制它们?其实要控制它们不一定得从它们本手入手,有时候以暴制暴,会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说完,右手抬起,念了几句口诀,袖子在空中一挥,枯木逢春术法启动,令人震惊的现象出现了。 只见无数红色藤蔓不断从地面上冒出,周身开满红色花朵,如同活人一样拥有自己的思想,迅速暴长,眨眼间已经与树同高,在南寒号令下,腾空摇曳,迅若闪电,仿若一条条赤练蛇,使出浑身解数,用力纠缠住树妖,将它们固定在原地。 很快,所有树妖都被藤蔓缠住,那些阴冷的眼睛也尽数被红花遮掩,不光其他人,就连南寒自己也惊呆了,他委实没想到,简简单单的一个术法,居然轻轻松松就将这些残暴的树妖制止,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闻希赞叹不已:南师弟,你可真厉害!估计现在连见夷师兄也比不上你。 心中想着,南师弟天纵奇才,在木峰短短时日,已将本门最精妙的术法都掌握了,这种实力,可谓相当恐怖,他要是有南师弟一般的悟性就好了。 南寒一点也不谦虚,坦然接受所有惊讶羡慕的眼光,道:树妖现已无法动弹,接下来就麻烦诸位,将树妖身体中的人掏出来。 众人大吃一惊,一少年道:什么人?树妖身体里有人? 听他这么说,众人不约而同将目光放在那些树妖身上,闻希看见有一只树妖被斩断,身体还没来得及复原,下半身露出一个长发飘飘的脑袋,暗自震撼,忙一剑劈开树身,一个人咚的一声栽倒在地上,众人看清楚那人服饰,不觉惊呼出声:是张师兄!那人一身金袍,正是前不久消失的金峰弟子。 几名金峰弟子大喜过望,忙跑上去将人扶起,一名少年正准备给他喂灵丹妙药,南寒突然叫道:快离开他!众人愕然,未及动作,那名从树妖身体里出来的金峰弟子突然抬头,露出一张惨白的脸,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翻起两只白惨惨的眼睛,众人这才注意到,他脸上密密麻麻爬满紫黑色的尸斑,血红色蛛网纵横交错,和在义庄见到之人情况差不多。 南寒见丧尸突然发狂,在他伤人之前,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跑上去,飞起就是一脚,直接把人踢翻倒出去,那名金峰弟子躺在地上,半天都没爬得起来,而扶他之人全都傻了一般,待在原地。 南公子,你好暴力呀! 张师兄会不会被他踢成残废? 应该不会,张师兄和义庄人一样,灵魂被夺走,感觉不到痛苦。 这不是痛不痛苦的问题,而是南公子这一脚力道如何,你们没看见张师兄挣扎半天都爬不起来,估计受了很严重的内伤,等他恢复意识,还不知要痛成什么样子呢。 南寒: 他这一脚,其实是很轻的,话说,各位哥们,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讨论这些? 南寒:呃,各位,这个问题以后再讨论吧,现在最重要的是他的话音被一阵阵爆破声打断。 众人回过神,但见被制止的树妖身体全破了一个洞,那些消失的金峰弟子一个个从洞内走出,和前一位一样,全都被夺魂,受活人气息影响,突然间凶性大发,举起双爪就开始乱扑。 涅柔被缠的不耐烦,不再顾忌,宝剑毫不留情往他们身上招呼,金峰弟子见状,集体惊呼:涅柔仙子手下留情,不要下杀手,他们都是活人! 涅柔冷冷一笑:活的像他们这样,我看还不如死了的好。出手狠毒,招招夺命,金峰弟子一边要防止她杀人,一边又要抵抗被夺魂之人,左支右绌,危急万分。 南寒一看见涅柔满脸杀气的模样就心生厌恶,真不知这女的脑子是什么构造,随时随地都在盘算着杀人,九溶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居然会被她喜欢上,更加可悲的是,这人竟然是他表妹。 其实说是表妹,涅柔和九溶之间根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水神一脉旁支太多,涅柔的家族跟正统水神血脉只沾了点芝麻大小的关系,涅柔倾慕九溶,本人又十分爱慕虚荣,凭着这点关系,派人到处传播自己是九溶表妹,树立威信,九溶何等身份,自然不屑分辩,涅柔以为他是默认了,芳心大慰,行事更加猖狂,在水峰笼络了许多人,再加上她本身修为还不错,所以很快就出名了。 南寒不知道其中内幕,他此刻只觉得九溶很可怜,被这种表妹拖后腿。 他手指一勾,涅柔脚边突然钻出一株藤蔓,锁定她,沿着她双腿蜿蜒而上,闪电般的速度将她整个人缠住,南寒懒得听她口出狂言,直接把她五官堵住。涅柔拼了命挣扎,这些藤蔓不知道是何物种,结构坚固,神仙术法也挣不断。 金峰弟子去掉一层阻力,稍稍缓和,南寒提醒他们:用定身符啊! 众人恍然大悟,连忙取出符篆拍在失去魂魄之人身上,却无任何效果,一人道:完了,定身符也没用,肯定是因为这些师兄们本身修为不错,所以比义庄那些凡人更难对付,不能下重手打,更不能杀,这可怎么办。 闻希想了想道:南师弟,不如你如法炮制,先将这些人用藤蔓困住,等找到那只噬魂妖怪,再放他们出来。 南寒点点头:也好。指挥藤蔓,把所有失去魂魄的金峰弟子缠住,确定他们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出来作妖。 一场恶战终于结束,幸好没人受伤,众人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南公子,这次多亏了你。众人道。 南寒挥手:没什么,你们不用太崇拜我,我只是略尽绵薄之力而已,小事一桩,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众少年: 闻希突然道:涅柔仙子怎么办?南师弟你不打算放了她么? 放了她你来应付?南寒说。 可是闻希斟酌语句,总不能将她困在里面一辈子,这里这么危险,她一个姑娘家,这样做恐怕不妥。 姑娘家又如何,我看她比噬魂妖怪还要恐怖三分。有人反驳他。 南寒忍不住笑了笑:这位兄台所言甚是。余光忽然瞥见右边不远处有火光冲天而起,心头一跳,是柳浣! 别说了,我看她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走吧,我们去找其他人。 闻希疑惑道:怎么找? 南寒指着右手方向:跟着火光走。说着率先离开。众人看到火光,呆了呆,忙跟上去,闻希犹豫了下,涅柔仙子,你先在这里冷静冷静,我会劝南师弟尽快放了你的。说完跟上众人步伐。 ☆、十 登上海岛后,柳浣有意无意靠近南寒,毕竟先前曾夸下海口说有自己在,定能护他周全,况且这还是阿寒第一次求他,素来喜欢助人为乐的他怎么忍心拒绝。 这岛上的黑雾浓稠中透露着古怪,即便修为高深莫测如他,视线所及,也不过十步距离,再远就什么也看不清。走了没多久,四周幽暗寂静,他有点不习惯,正想找南寒说话,却忽然发现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人不见了!南寒不知何时和他走散了。 吃惊之余,柳浣急忙四下寻找,却一无所获,暗自懊恼,南寒实力如何他最清楚不过,在海岛上无异于羊入虎口,更恼火的是,这小子天生有吸引妖魔的体质,必须在妖魔靠近时找到他,不然自己一世英名恐怕要尽毁于此地。可眼下情况特殊,黑雾越来越浓厚,纵然他有这个心,也很难行动,小岛外表看起来不大,里面却另藏乾坤,想找一人,如同大海捞针。 柳浣想了想,决定直接从源头解决,把那只噬魂妖怪揪出来挫骨扬灰,这样就不用担心阿寒遇害。他用了张探妖符,跟着它指示的方向前进。探妖符,顾名思义,专门用来查探妖怪气息的符篆,需要使用者耗费大量灵力,如果妖怪级别很高,所需灵力就越多,一般修士还用不起。 探妖符在前面飞了没多久,突然停下,在半空中自动燃烧。柳浣环顾四周,浓雾掩盖下隐约能瞧见许多高大的黑影,妖气冲天,勾了勾嘴角,折扇化为火光萦绕的赤魇刀,正待出手,忽然眼前剑光一闪,一股熟悉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嗤嗤声响,浓雾被剑气震荡逐渐散去,瞥见周围的黑影居然全是树妖,作势欲起,刹那间胸口全被一剑洞穿,灵识溃散,死得不能再死! 柳浣怔了怔,听到脚步声,转眼就看见九溶那张冰块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九溶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想在本公子面前炫耀修为?很抱歉,本公子不是阿寒,你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九溶直视前方,涣冰剑嗖的一声回到他手中,只听他淡淡道:他人在何处? 他?柳浣愣了愣,你说阿寒?我不知道,我和他走散了! 九溶蓦地看向他,淡蓝色的眸光瞬间凝结成冰,柳浣肉眼可见地发现他脸色一点点变得冷淡,未及开口解释,涣冰剑已闪电般飞过来。柳浣吓了一跳,躲避的同时手忙脚乱还了一招,刀剑相交,金鸣之声阵阵,火花迸溅,两人就这样莫名其妙猛打起来,眨眼已过了数十招。 南寒等人看见的火光是柳浣被九溶逼出来的本命之火,众人很快来到现场,只见刀光剑影,冰火两重天,地上飞沙走石,一片天愁地惨,周围不断靠近的树妖被火烧一阵又被寒冰冻结,凄惨的叫声充斥所有人耳膜,简直惨不忍睹。 柳浣兄,九溶兄,你们这又是为何开打?南寒看清楚打斗中的两人,吃了一惊,暗自纳闷,这两人怎么凑到一块儿了?这不是重点,他现在比较关心的是,他们为何大打出手?虽然这两人平时没事见面也总掐,不过如今非常时期,身处又是这种随时都会被妖怪吃魂的险地,两个五峰莲实力最强者来个窝里反,这不是将大伙往火坑里推么? 阿寒你来了,你无恙否?赶紧管管你家这位,发疯啦,敌我不分!柳浣气急败坏喊道。 南寒见他被九溶剑光压制得几乎喘不过气,忍不住幸灾乐祸,笑道:柳兄,你自己招惹的祸端,自己好好享受,这都什么时候啦,亏你还有这等闲情逸致。 我柳浣气得眼睛翻白,差点忍不住破口大骂,他何时招惹祸端了?明明是九溶先出的手,他不得已自保。心里十分郁闷,赤魇刀毫无章法地乱砍一通。 南寒观看一会,见时机差不多了,道:九溶兄,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饶了他吧,如果他下次再招惹你,不用在意我的想法,狠狠打,往死里打。 柳浣仰天怒吼:啊!南寒!你给我闭嘴!! 九溶收回涣冰剑,看也没看他一眼,来到南寒面前,凝视他半晌,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南寒怔了下:九下意识就要追上去,但想了想,还是选择留在原地,柳浣阴沉着脸,狠狠瞪着他:你好,很好,自从你话变多,这张嘴就越发可恨了!话说,你怎么不跟他一起走? 我为什么要跟他一起走?不是说好你保护我的吗? 柳浣:本公子心情不好,看见你心情更差,所以你另谋高就吧。收好赤魇刀就要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南寒拦住他: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说过的话就要做到,或者君子你不喜欢想做小人? 小人就小人,那也好过被你摧残。柳浣哼了一声。 南寒假装冷笑:委实没看出,你如此小肚鸡肠,莫非这岛上空气有问题,感觉你跟平时大不一样,以前就算被打的半死不活,照样原地爬起,连小强都自愧不如,在你面前也要甘拜下风,今日不过受了点小小挫折,就一蹶不振啦?我可看见了,九溶兄手下留情,实力还不及以往一半,这你都无法承受? 柳浣白了他一眼:你懂个屁!有本事你来试试!人说情场失意的女人可怕,本公子看她们谁也比不过九溶,醋坛子一打翻,淹死无数无辜的人。本公子今日出门没看黄历,才会撞见你们这对天造地设的活宝。我警告你,暂时别跟着我,在他戕害别人之前,赶紧追上去吧,再见不送!! 闻希:南师弟,柳浣公子这次好像真的生气了。 南寒叹了口气:他有哪次生气是假的?整天说我像女人,我看他比我更像,小媳妇脸,可怕。 闻希:呃,南师弟,你说我们该往哪边走? 南寒寻思,此时此刻柳浣比妖魔鬼怪更恐怖,为了众人安全着想,还是去找九溶吧,指着九溶离开的方向:那边。 ☆、十一 奇怪,你们发现没,四周的黑雾比刚才淡很多。众人沿着九溶去往的方向缓慢行走,有人突然道。 听你这么说,好像是啊,咦,那边那人,是九溶公子!闻希吃惊地拍了拍南寒手臂,南师弟你看,九溶公子在那边,看样子好像在等什么人,你说他会不会刻意在等你? 南寒本在思考岛上这只妖怪的藏身之地,听到声音,不由自主往前抬头,只见一条修长的人影负手站在前方不远处的绿树下,雪白的衣袍随风飘扬,在周围环境衬托之下,越发显得飘逸出尘。等等,绿树?南寒心一凛,自从进入海岛,视野看见的全是枯败惨淡的景色,岛上所有植物好似被什么东西突然吸光全部精气,像一个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哪里有一丝绿色? 可远处那些树木,长得不仅葱郁,而且数量还不少,如同一排排身姿挺拔保驾护航的禁卫军,傲然屹立在原地。 很快其他人也注意到,疑惑道:这里的树不是都枯萎了么,怎么那些树不一样? 南寒提醒他们:事出反常必有妖,大家小心一点,我有预感,咱们距离那只噬魂妖怪越来越近了,没准儿这附近就是它的老巢。 分卷(18) 快要靠近九溶时,南寒正要开口打招呼,耳边突然传来阵阵吸冷气的声音,一人惊呼道:你们看树树上有东西!是是声音颤抖,连话都说不清楚,显然被所看之景吓惨了。 南寒顺着他手指方向抬头,顿时头皮发麻,耳边嗡的一声,大脑瞬间炸裂,只见三人合抱的大树上,到处挂满尸体,不,准确来说是骷髅,那些尸体不知被挂上去多久,肌肉已经风干消散,只剩下累累白骨,身上所穿衣物也被风雨侵蚀得差不多了,尸骨脖颈上缠着绿色藤蔓,灯笼似的,随风摇晃,说不出的阴森恐怖,一棵树大约挂着数十具白骨,这里到处都是那种叶片娇嫩无比的绿树,尸体数量根本数不清。 这一刻,所有人都傻眼了,呼吸几乎凝滞。 忽然一阵风吹起,头顶白骨晃荡之时不小心碰撞在一起,发出咔咔的声音,众人毛骨悚然,心中的寒意变成汪洋大海将他们彻底淹没,连南寒都忍不住浑身颤抖,两腿发软,眼前最直观的感受,只剩下太残暴了这几个字在脑海中来回浮动。 片刻后,众人稍稍缓过劲,一人吃力道:这些都是那只噬魂妖怪的杰作? 不然呢,除了它还有谁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之事?这些人估计就是这座海岛上原先居住的老百姓,滨海城有人说过,半个月前双方还互有来往,自从大海封禁,这些人杳无音讯,没想到最后也惨遭毒手。 南寒走到九溶身边,与他并肩而立,道:九溶兄,对此,你有何看法?九溶转头看了他一眼,并未言语,南寒见他刚才一直在往树上看,虽然知道头顶到处挂着白骨,除了吓人,根本没什么看头,可还是忍不住往他视线停留过的地方看了眼,这一抬头,全身都麻木了,一粒粒鸡皮疙瘩如雨后春笋争相恐后冒出,额头冷汗狂流。 两人面前这棵树和别的都不一样,上面只挂了一具尸体,不是白骨,是新鲜的尸体,好像刚死去没多久,看身形,应是一位女子没错,恐怖的是,尸体的脸皮被人硬生生扒下,鲜血淋漓,而且还在不断往下流淌,好像永远也流不尽,鲜血掉在地上,立刻被大树吸收,南寒后背发冷,心脏快一下慢一些,说不清究竟是害怕还是震惊,他终于明白,为何这个地方的树木长得如此茂盛,原来有这么多活人作为养料。这噬魂妖怪作案手法不仅惨无人道,而且惨无人道,也不知和人类究竟有何种不共戴天的仇恨。 闻希来到他身边,跟着抬头瞧了眼,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声音惊动其他人,大家纷纷抬头,这一下全都发现了这具尸体,不禁大惊失色。 这好像是位女子?闻希颤着声音说。 看衣着应该是女子,按理说,她和这些人死去的时间一样,可是为何她和其他人不同,众人尸体都变成白骨,唯独她的尸体还保持着原貌,当然,除了被扒掉的脸皮。 报复。九溶淡淡说。 南寒却吃了一惊:报复?你是说噬魂妖怪是为了报复她,所以才扒掉她脸皮,并且保持她尸体完好无损?心想,你是怎么看出来是报复?这女子看起来也不过一介凡人,怎会和妖怪结怨,还有,究竟是为了什么,妖怪要施展如此残暴不仁的手段进行报复? 诸多疑问,正待开口,忽然一阵不同寻常的冷风从旁边的树林掠过,锵然一声,涣冰剑出鞘,化光追去,许久,不见它回来,九溶轻轻皱了下眉头,看向他,南寒对上他目光,立刻心领神会,拍拍胸膛道:去吧,放心,我会保护好我自己,还会保护好他们。九溶微一点头,身影一晃,朝着剑光消失的地方追去。 闻希:南师弟,九溶公子可是去追那噬魂妖? 南寒道:我也不清楚,不过八九不离十,刚那阵妖风就算不是本尊,也与噬魂妖脱不了关系,至少也是它派出的虾兵蟹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在这等他么?有金峰弟子问。 等?这里这么可怕,要不我们换个地方等吧。有人小声说。 南寒抚着下巴,心中突然莫名其妙产生一种感觉,能解决他们心中疑问的所有答案都藏在树林后面。跟众人简单说了自己的想法,大家都不愿待在原地,达成共识,决定往树林后面一探,依旧由南寒带头。 这些绿树就像某种奇怪的阵法,可是南寒一进入,挡在前面的树木竟会主动让开,一路畅通无阻,很快走出树林,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座巍峨的阁楼,天色仍旧阴暗,见不到一丝阳光,无风,阁楼四周红色的纱布自然飘动,场面极其诡异,檐角各处点着一盏宫灯,昏暗的红光透出,更添加一丝令人恐惧的气氛。南寒听到一阵阵类似风铃的声音,艰难的咽了口唾沫,道:如今兵临城下,已无退路,都掏出武器法宝,进去吧。 众人以为这里就是妖怪的巢穴,阁楼中肯定到处都是凶狠的妖魔鬼怪,所有人都凝神戒备,可是一进去,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底下很空旷,什么都没有,沿着楼梯往上走,几乎快到顶层,依然如此,别说妖怪,连只老鼠都没看见,就在众人踏上顶层之时,一股浓郁的香气突然扑鼻而来,南寒没留心,狠狠吸了口,顿时呛得涕泗横流,脑袋一阵眩晕,这股味道霸道至极,众人也比他好不到哪去,一个个狂打喷嚏,鼻涕眼泪到处都是,形象全无。 里面布置精致,一看就是女人居住的地方。靠近床那边,层层纱幔遮掩,地上铺着华丽的毛毯,一阵风从窗口吹进,纱布被风吹起,隐约出现一条人影端坐在床上,众人瞧见都吃了一惊,一阵刷刷声响,纷纷抽出宝剑。 一名金峰少年艺高人胆大,大喝一声:妖怪,还不出来授首!立刻就要动手,另外一位少年拦住他,沉声道:玉师弟且慢,好像不对劲,不知道诸位有没有发现,浓香掩盖之下,周围充斥着一股腐朽的死尸气味,床上那人半天没动静,若在下没猜错,此人早已死亡。 那名姓玉的少年不可置信道:死人?快步走过去,一把将纱布扯下,众人看见,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盘腿坐在床上,模样清秀,禁闭双眼,脸色比正常人要苍白许多,有些地方甚至开始发青,无一丝活人气息。众人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闻希走过去,伸手往那人鼻端探了探,道:没有呼吸,他已经死了,少说有十多年,有人以活尸的方式保存肉身,而且还在他身上施展了某种禁术,想将之消散的灵魂聚拢,重新复活此人。 那玉姓少年眉头紧皱:你的意思是,这人也是活死人? 南寒大着胆子靠近,观察那具尸体许久,道:这人和滨海城那些活死人不一样,看样子,那妖怪之所以吸取那么多人的灵魂,就是为了让此人复活。他忽然注意到,男子脖子上有一道密密麻麻针角的痕迹,莫非这人头颅是被人亲手缝起来的?正要凑近察看,身边的少年突然出手:魔物害人不浅,留他何用!一剑将其头颅斩断,有微弱的淡蓝色光芒迅速消散,是尚未聚集完成的灵魂,此人唯一的生机就此断绝! 闻希摇头:玉琭兄,你太冲动了。 这名少年玉琭乃玉白之弟,闻言,扬头不耐道:为了他,死了多少人,就这样,我还觉得太便宜这厮,最少也该挫骨扬灰,这才对得起受害之人。 南寒道:这位兄弟,伸张正义,为民除害,这种思想难能可贵,可我认为你完全搞错对象了,说到底,这人也是无辜受害人中之一,可恶的是那只复活他的噬魂妖怪。 南公子所言极是。玉白突然出现在阁楼,一边摇着扇子,一边朝众人走来。 是大师兄!金峰弟子惊喜道。 南寒眼角狠狠一抽,往他身后看了眼,忍不住问:玉公子为何在此?柳兄没跟兄台一起? 玉白奇道:柳兄?他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么?你问我为何会在这里?答案很简单,因为我比你们都早到一步。看向南寒身边的少年,玉琭,你行事不加思考,鲁莽冲动,这次回去要好好反省。 是,大师兄。玉琭低下头。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是树妖悲惨的故事啦 ☆、十二 玉公子既然比我们早到,想必有重大发现。南寒说。 玉白摇头:承蒙南公子看得起,说实话,在下虽然比你们早到,其实也是一无所获,这里太干净了。 南寒自然明白他所说的干净是指没见到任何妖怪,这就奇怪了,噬魂妖怪既然将复活的对象安置在此地,它本尊应该不会离得太远,可是为何他们都来这么长时间了,它还未出现? 南寒琢磨许久,粗略得出一个结论,唯一的可能就是,噬魂妖怪早在他们来之前就露面了,没准儿九溶追逐的对象就是它。 闻希见他若有所思,忍不住问:南师弟,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南寒点头,正要说话,突然一道黑影从窗口跳进,挟带一身戾气,来势汹汹,直往他们身后的床上扑。 南寒吓了一跳,连忙闪开,还没站稳,就见那团黑影抱着那具被斩掉头颅的尸体嘶声裂肺地哭喊:沈郎沈郎啊是谁干的!!声音喑哑,就像钝刀在粗糙的砂石上摩擦所发出,十分尖锐,刺人耳膜。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 南寒仔细打量,黑影乃一人形模样,一身黑色斗篷,从头遮到足,身影窈窕,想必是一位女子,因背对众人,所以无法看清楚面容,只见她将滚落一边的男子头颅连同尸体珍而重之地放在一起,紧紧抱在怀中,身体剧烈颤抖,压抑不住凄惨的哭声回荡在整个阁楼,令人闻之心碎,不禁心生怜悯。 哭声持续没多久,黑衣人蓦地转头,与此同时头顶上的斗篷滑落。半张脸精致如玉,貌若天仙。 当众人看见她另外半张脸时,无不悚然变色,有几个直接被吓得惨无人色,下意识往后倒退,握着宝剑的手不住颤抖。 女子半边身子,从头到脚,被烈火焚烧,体无完肤,狰狞的面孔之上,头发干枯焦黄,所剩无几,皮肤所留下的烧痕,密如蛛网,纵横交错,深可见骨,有些地方还在溃烂,流出淡黄的脓水,腥臭无比。 这是玉白摇扇动作一顿,盯着女子的脸,吃惊道:天火烧灼留下的疤痕! 因为天火是由法术制成,比一般火焰威力凶猛千百倍,被天火烧灼后留下的疤,不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消除,不仅如此,随着时间推移,那种焚烧的巨大痛楚会伴随被烧者一生,使人受尽折磨,刻骨铭心。 天火?南寒皱了皱眉,上次在红叶山他听玉白说过,莫非这女子与红叶山那场大火有关? 是你们杀了沈郎,我要你们所有人陪葬!女子眼中带着恶毒,面上肌肉扭曲,煞气弥漫。众人心头一跳,不由自主往后退。 沈郎,难道你怀中之人是沈家少主,沈朝?南寒大声问。 女子用坏掉的那张脸面对他,冰冷的寒光从黑洞一般的眼眶中射出,南寒吓得浑身一机灵,后背一阵发麻。 你知道他是沈郎?你为何还要杀他?你们知不知道,为了能让沈郎复活,我花了多少心血?现在,一切都被你们给毁了,沈郎他他再也活不过来,你们该死,全都该死!!女子癫狂般大哭大叫,声音异常尖锐。 南寒感觉很无辜,杀沈朝的又不是他。再说,沈朝不是早就死了么,又何来杀人一说。 突然,众人所在的阁楼一阵剧烈摇晃,无数遒劲的树枝如锋利的刀子从地板中钻出,毒蛇一样在空中蜿蜒爬行,目标正是阁楼中所有人。南寒感受到女子铺天盖地的杀气,暗自心寒,不知该出手还是赶紧溜。 刹那间,周围一片刀光剑影,乒乒乓乓,断裂的树枝漫天乱飞,所有人都在和树枝缠斗,唯独南寒这边没有树枝攻击。 见大家好像都很忙,南寒无事可干,摸了摸鼻子,一番天人交战后,往女子身边靠近,道:这位姑娘女子狠狠盯住他:找死!眼光一闪,南寒旁边的窗口突然出现许多藤蔓,如飞奔的野马朝他汹涌而去,南寒稍微吃了一惊,心念一动,身体被一团黑色气息包裹,就在藤蔓抵达他面前时,突然好像被人扯住缰绳,陡然停止,瞬间被烈火吞噬烧成灰烬。 女子惊诧,再次发出攻击。这次竟连藤蔓都召唤不出,无形之中好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压制着她。 南寒微微晃神,洁白的额头上黑色印记一闪即逝,鬼使神差般抬手,随意一挥,眨眼之间,所有疯狂叫嚣的树枝全部灰飞烟灭! 女子哇的一声吐了口血。 一切复归于平静,南寒脑袋一阵天旋地转,此时,一道雪白人影出现,在他倒下之前,将他接住。 九溶兄,你来了。看着头顶那张冷峻的脸,南寒虚弱的笑了笑。 嗯。九溶回答他。 不知为何,我突然感觉好累,好想睡。南寒有气无力说。 九溶揽着他腰,道:睡,有我在。 南寒心中一动,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九溶兄,你对在下可真好。虽然此刻我确实很累,但千里跋涉就差最后一步,睡觉就先省下。如果你不介意,身子可以借我靠靠么? 方才不受控制的举动,耗费了他大量精力,此刻身体虚脱,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九溶:不介意。将他的头轻轻放在自己肩膀上。 众人:这场面,怎么感觉异常辣眼睛?九溶公子和南寒公子,他们是什么关系?那个,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单纯的样子。 众人不由自主想入非非。 玉白把闻希拉到一边,小声问:他们很熟? 闻希点头:很熟,九溶公子对我家南师弟可好了,外表高冷,内心纤细,柔情似水,两人经常在一起。 南寒: 为何他有种想杀人灭口的冲动?转眼发现九溶眼中竟然出现淡淡的笑意,宛若浮冰上反射出的阳光,虽不如何温暖,却着实耀眼,南寒瞬间受到刺激,以为自己眼花产生错觉,冰山居然会笑?别说,笑起来还挺好看,要是不小心被哪位花痴少女看见,估计得发疯。 南寒调整姿势,软绵绵靠在九溶身上,对女子道:不管你出于何种目的,有何苦衷,为了救活一个人,牺牲那么多无辜之人,这种行为,本就违反天道,终究要遭到惩罚。 分卷(19) 惩罚?女子大笑,笑的比哭还难听,事到如今我还怕惩罚?最多不过一死,我只怕上天的惩罚来的太慢。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很孤独,害怕一个人。沈郎,我还是忘不了你,多爱一个人就有多恨一个人,可就算你如此薄情寡义,我还是刻骨铭心的爱着你,为了你,我不惜付出任何代价,不择手段,很讽刺对不对,就像当年你对你心爱之人一样,哈哈,说到底,你我原来都是同一类人,我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恨你?沈郎,你醒来好不好,我们回到红叶山庄,重新开始,你陪我去梨园看戏,我们一起泛舟大荒海,天光云影,执子之手,白头到老,沈郎,沈郎,你说好不好,你说好不好头埋在尸体胸前,闷声哭了起来。 听到这里,南寒心中叹息,又是这种我爱你你爱她的烂大街狗血剧情。听女子口气,貌似沈朝心有所属,估计是倒霉透顶遇到了渣男,所以存心报复。 不知该说她可怜还是罪有应得。感情这种事,本来就很复杂,人心难测,谁又能事先预料自己会遇着什么样的人。 ☆、十三 树妖千年修行,在人间流浪两百年,偶然间路过一座海岛,发现海上的落日比她曾经在任何地方所见都美,心中欢喜,于是便长久住了下来。 小岛有一个很美的名字,醉颜岛,岛上住着许多人类,树妖天生对人类怀着一丝警惕,在人世间的两百多年,从未靠近过他们,一直都是远远观望。她知道人类寿命很短,就像清晨的露珠,太阳一出来,很快就会消散,不像他们妖族,能活到天荒地老。 其实活久了,好像也没什么意思,因为她孤单的只能与自己作伴,千年如此。 小岛靠近大海有一座孤山,山上草木丛生,树妖定居于此,白天,她喜欢变回原形,一株叶片红得好似燃烧着的火焰的枫树,看尽世间百态,每当黄昏时分,夕阳西下,她就变成十六七岁的少女,穿着一身轻薄红纱裙,坐在高高的石头上,眺望被落日余晖染红的海水,身后纤长的影子显得那般孤独寥落。 其实树妖心里并不感觉到孤独,她最喜欢一个人看夕阳,看那苍茫的大海,被无边无际的茜素红浸染,整片天地好像快要融化,连同她这只孤独的妖怪。 一日,海岛上来了一位面相凶恶的黑袍道士,无意间发现她的存在,这道士原是仙门中的修士,因天资有限,遂想走捷径,看出她乃修行千年成形的妖怪,胸口有一颗内丹精元,只要吞下这颗内丹,他就能立马得道升仙。 道士引发贪念,找了几个同门,来到海岛,设下困妖阵,将树妖困在其中,欲剖其内丹。树妖从未与人类发生过争斗,多次忍让,道士得寸进尺,说话语气猖狂,一副丑恶的嘴脸,树妖终于动怒,奋力冲破困妖阵,把众道士打得抱头鼠窜,幸亏她未下杀念,最后放他们离开。在那之后,道士再没来过,树妖生活复归平静。 时光荏苒,榴花开遍几番时节,人间不知又过了多少年。这年,秋风起,岛上来了一群世家公子,树妖屹立在悬崖上,远远看见,并未留心。 没过多久,这群公子来悬崖上看风景,其中一位蓝袍公子,风姿俊逸,骨清如秋水,名唤沈朝,看见悬崖上这棵枫树,微觉吃惊,他所住的地方满山遍野都是枫树,却没有一株能比得上眼前这棵。 沈公子心中欢喜,抚着低垂下来的红色树叶,触景生情,喃喃细语: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说罢,眉宇间不自觉流露出浓郁的忧愁,抬头望向远处宽阔无边的大荒海,神色忧郁。 天色已晚,我们也该回去了。一人拍着沈公子肩膀,提醒他说。 沈公子深深的凝视那棵枫树许久,这才跟着众人离去。他们走后没多久,树妖变化成人形,挑起一缕头发,那是方才那人手停留过的地方,不知为何,心中第一次产生惆怅的情绪。 口中喃喃细语: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从悬崖往下望,众公子已经登上来时的船往回行驶。树妖犹豫片刻,隐身云端,鬼使神差追了上去。来到中途,天空中突然阴云密布,雷鸣电闪,无波无澜的大海巨浪翻腾,小船如同一片脆弱的树叶,被浪花卷起又狠狠抛下,船上众公子衣衫尽被海水打湿,狼狈万分。 这变化发生的好突然,就在树妖沉思之际,一条身形庞大的黑色蛟龙从海中跃出,狰狞的头颅正对着海船,张开血盆大口,锋利的獠牙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早前,树妖知晓海中住着一位同类,但从未见过,今日一见,发现蛟龙和自己实力相差无几,倘若自己贸然出手,胜负未定。 正自犹豫不决,蛟龙巨口落下,船上众公子吓得惨无人色,全都奔入船舱躲避,很快船头只余下一人,蓝色衣袍,衣袂飘飘,风流倜傥,正是那位抚摸树妖头发的沈公子。 沈公子面上无一丝惧色,抬头坦然与蛟龙对视,甚至还隐隐期盼蛟龙尽快将他吃掉,态度决绝又令人心痛。 树妖终是不忍,从云端现身,对着蛟龙眼睛甩手就是一记妖法凝聚的飞刀。蛟龙大惊,忙往旁边一躲,身子砸进海中,翻起十多丈高的水墙,把小船打翻,沈公子等人全部落入海中。 沈公子失去意识之前,依稀瞧见一抹绯红的身影。 树妖,你我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莫要多管闲事!蛟龙朝树妖怒声提醒。 树妖爽朗大笑:平日里横竖闲着没事,今日便来管管闲事。你想吃他们,最好先过我这一关。 蛟龙勃然大怒:敬酒不吃吃罚酒!树妖,你找死!!血红色的眼中暴露出浓浓的杀气,长尾一摆,便向树妖发动最凶狠残暴的攻击。树妖不敢耽搁,怕落水中人死去,也使出全力抗衡。 这一战,就连天地也为之变色,日月失光,海水为之颤抖沸腾。 黎明时分,天边晨光熹微,沈朝睁开眼睛,视线中出现的是一位美丽的少女,见他清醒,少女微微一笑:你醒啦!她说,语气显得有些激动。 姑娘是沈朝疑惑。 少女没等他问完,劈头盖脸就问: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沈朝怔了怔。许久没等到答案,少女有些不耐烦,嘟起嘴,眨了眨眼睛,又问:人类,你叫什么名字? 沈朝。沈朝说,正要问她姓名,少女默默将他名字念了一遍,拍拍裙子,起身道:我记住了,沈朝,后会有期。话刚说完,人已消失不见。 沈朝满是惊诧,疑心自己在做梦,转头四处一看,发现自己正躺在海边沙滩上,不远处是他的几位朋友,忽然想起昨日他们在海上遇到妖怪,船被打翻,所有人都落入水中,以后便什么也记不清,莫非是那位红衣少女救了他们?可她看起来那般单薄,如何能从妖怪手下救出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和蛟龙一战,两败俱伤,树妖变回原形,在悬崖上足足养了一月。这段时间,她偶尔会想起沈朝的音容样貌,以及他眉心总也抹不去的忧愁,树妖不禁在想,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他又是为什么而伤心忧愁? 真正才会相思,便害相思,树妖心里有种强烈的欲望,她想再次见到沈朝。 大荒海彼岸那边有一座滨海城,那里便是沈朝所住之地。树妖养好伤后,来到了滨海城,她不知道沈朝家确切位置,隐身在大街上盲目寻找,结果自然是没找到。 树妖满心失望,准备离开,这时她走在街道上,路过一个所在,门前写着三个字,可惜她不认识,看见有许许多多人从那里进进出出,里面不时传来咿咿呀呀的歌声。 今日是小凤仙登台演出,来了不少人,咱们得快些进去,不然等下连站的地方都没有。 树妖身边有两人匆匆路过,听到其中一人说,树妖心中疑惑,小凤仙是何人?神仙么?为何神仙会出现在凡人居住的地方?树妖心生好奇,跟随人群进了大门,穿过栽满花草树木的庭院,来到一个大堂,这里人山人海,中央有一座高台,原来是一处唱戏的地方。 树妖最害怕这种人多的场面,因为心绪慌乱,竟然忘记隐身,周围多数是男子,见她美貌动人,气质非凡,眼中露出惊艳神情,有些登徒浪子腆着脸,纷纷伸出咸猪手,哟,这哪儿来的小娘子,长得好生俊俏,竟连台上的小凤仙都给比下去了,小娘子,你叫什么名字呀,来,跟哥哥到这边喝一杯。 那人说着来拉树妖的手,就在树妖即将发作之时,一人越众而出,挡在她身前,握住她手,对那人道:很抱歉,赵公子,她是我朋友,赵公子好意,我们心领了,请。 沈朝你那肥胖的赵公子指着来人,瞠目结舌。 听到沈朝二字,树妖浑身一震,抬头,发现牵着她的人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沈朝,不禁呆住。 姑娘你怎么了?沈朝带她来到自己的座位,见她神情有异,还以为是怪自己突然拉她,太唐突的缘故,忙解释道:在下并非有意冒犯姑娘,还请姑娘不要见怪,不知姑娘可还记得,一个月前,在海边,在下与姑娘曾有过一面之缘。 树妖听到他清朗的声音,回过神,笑了笑:记得,你是沈朝。她救的人,她怎会忘记? 沈朝亦笑了笑:难为姑娘还记得在下。 树妖道:我不会忘,因为你还没告诉我,上次问你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沈朝想了想,正待解释,远处台上的小凤仙已经开始唱戏。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声音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哀哀戚戚,入耳心碎,树妖听的入神,半晌,讷讷问道:这歌叫什么?这人唱的教人好伤心。 这是一出折子戏,原是《牡丹亭》其中一折,名唤游园惊梦,姑娘以前没听过? 树妖摇头:没,心思不由自主跟随唱戏之人飘向远方。 沈朝陪她听了一天的折子戏,黄昏时分,两人告别,树妖告诉沈朝自己住在醉颜岛,沈朝说海中有吃人的妖怪,叫她就住在城中,树妖但笑不语,沈朝见她似是不愿,便不再强求,打算亲自送她渡海,树妖拒绝了他的好意。 放心,妖怪不会吃我,明天我还来找你,我们一起去听戏,再见!树妖说。 沈朝没法,只得点头:再见,一路小心。 从那以后,树妖几乎每天都会来滨海城,找沈朝陪她一起去梨园听戏,她再也没有一个人欣赏过海上落日。 两人听完戏,沈朝带着她在城中各大街小巷闲逛,给她买了许多有趣的小玩意,有一次,两人经过一座酒楼,旗招上写着八碗酒楼这是滨海城最好的一家酒楼,沈朝经常和朋友来此喝酒。树妖见这个地方好像很热闹,便拉着沈朝上楼,幸好还有空位,两人找了个靠窗的地方坐下。 树妖好奇地打量四周,问:这是什么地方? 沈朝微感惊讶:姑娘不知道? 树妖摇头。 沈朝怔了怔,说:这里是酒楼,专门提供人喝酒的地方。 树妖:喝酒?什么是喝酒? 沈朝:他忽然发现,眼前这位少女单纯的就好像一张白纸,傻的可爱。笑了笑,并未多作解释,吩咐小二把他们的招牌酒拿两壶过来,想了想又道:再拿一壶青梅酒。小二记下很快将酒呈上。 沈朝斟了一杯青梅酒递给树妖:你应该没喝过酒,先尝尝这个。树妖接过,闻了闻,很香,试着喝了一小口,酸酸甜甜的,很好喝。她一口气喝完,拿起酒壶,将酒杯倒满。 沈朝另外拿了一壶酒,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青梅酒虽说不容易醉人,但树妖从未喝过酒,一次性又喝了很多,很快脸上染了两抹红晕,还是喝醉了,醉醺醺道:我跟你说,我其实很怕跟你们人类接触,可是你,我不怕。 沈朝笑了笑,沉默不语。 沈朝,沈公子,谢谢你,原来有人陪着,是这样令人欢喜的一件事,以前我胆子很小,虽然一直待在人间,却从未真正融入过你们的生活,我看见人们身上许多丑恶的东西,贪婪、自私、残暴、冷血我还以为人类都是如此,但你不一样,你很好,很好很好 沈朝执杯的手猛地一顿,眸光瞬间暗沉,一抹痛苦一闪即逝,依旧笑笑,道:你我认识这么久,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树妖笑靥如花,用手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名字?我没有名字。 沈朝怔了怔,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树妖终于醉倒了,趴在桌上,睡得像个小孩子。沈朝凝视着她红彤彤的脸颊,突然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是如此丑恶,心中烦躁,拿起桌上的酒壶,动作稍微有些粗暴,仰头饮下。 在这世上,有些罪,生来就注定了,他无法逃避,因为有人还需要他。 沈朝把树妖带回红叶山,自己居住的红叶山庄。 ☆、十四 第二日,树妖酒醒,发现不在海岛,暗自吃惊,这里到处雕梁画栋、飞阁流丹、碧瓦亭台,出门便是满山红艳似火的枫树,一下子看到这么多同类,树妖震惊不已,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油然而生。 你醒了。沈朝来到她身后。 这些树都是你栽的?树妖问。 嗯,我很喜欢枫树,每到秋天,它们的叶子就像烈火燃烧,生命气息强烈,好似能带给人无穷无尽的力量。沈朝说。 树妖心中一动,转过头,定定看向他,忽然笑道:我没有名字,沈朝,你能不能帮我取一个? 沈朝点头:好。想了想,道:就叫秋枫吧,愿你的生命就像秋天的红枫,美丽热烈,永不凋零。 树妖呆了呆,鼻子一酸,一把抱住他,笑道:谢谢你沈朝,秋枫,真好听,我好欢喜,我终于有名字啦!手搭在他脖子上,情不自禁在他嘴唇上轻轻啄了下,我见你们人类,如果喜欢上一个人,就会似这般进行表达,沈朝,我很喜欢你,就像喜欢这些枫树一样,真希望我们能一直在一起,永不分离,对啦,你还没见过大荒海上的落日吧,改天我带你去看,可美啦。 沈朝缓缓点头:好。 秋枫头埋在他胸口,紧紧抱住他,满心欢喜。 秋枫真的带他去了岛上,两人并肩坐在悬崖上,吹着清凉的海风,看着夕阳一点点将大海染红,天边弥漫着绚烂的云彩,落日像一个即将熄灭的火球,逐渐从海平面上落下,直至彻底消失不见,云霞未散,粉红、浅紫、淡蓝、橙红,各种颜色混杂在一起,恍若一块五颜六色的布料。 分卷(20) 以前都是我一个人看落日,虽然一个人也没什么,时间一长,自然而然就习惯了,不过有人相伴,感觉又不太一样。秋枫笑着说。 以后我永远陪着你。沈朝轻轻说,紧握住她的小手。秋枫心跳加速,脸上也染上夕阳的颜色,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笑意,此时此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幸福,就算把过往所有的开心加在一起,也比不过身边这个人。 看完落日,两人泛舟大荒海,天上繁星点点,明月高挂,星光与月光倒映在湛蓝的海面上,恍若一颗颗璀璨夺目的宝石。 今夕何夕,得与汝同舟。沈朝低声吟诵,从船舱中取出两壶酒,其中一壶是秋枫最喜欢喝的青梅酒。 白酒一杯还径醉,归来散发婆娑。 沈朝,你是不是和我一样很开心?话比以前多了。秋枫笑着说。 沈朝一口气喝完半壶酒,眼中似有丝醉意,牵着她手,含情脉脉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秋枫,你可愿与我长长久久相伴? 秋枫心头微颤,扑通,手上酒壶掉进大海,眼眶湿润,呆呆点头:愿意,沈朝,天涯海角,我都愿意陪你去。 秋枫,你说你最害怕孤独,从今往后,我会一直陪着你,再也不会让你感觉到孤单,我要娶你为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沈朝亲了亲她额头。 秋枫呆愣许久,扑进他怀中,身子不住颤抖。明月星辰,海风徐徐,见证着两人的誓言。 半个月后,红叶山庄少主娶妻,十里红妆,沈朝抱着秋枫从海边一直走进家门。 就这样,秋枫成了沈朝的明媒正娶的妻子,新婚燕尔,秋枫每一天都好似活在梦中。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她发现沈朝眉间的忧郁一日比一日厚重,她还见他经常站在南楼这边的染香阁下,抬头凝望顶楼方向,眼露担忧,神情忧郁痛苦。 秋枫问他,楼上住着什么人,沈朝说是他的妹妹,因为染上一种怪病,一直昏迷,已经无药可救。 秋枫感到震惊,她从未听他说起过,没想到他竟然还有一位妹妹。趁着沈朝不在,她忍不住好奇,偷偷去了顶楼,看见床榻上躺着一位睡美人,肤色白皙,长得倾国倾城,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这女子和沈朝一点也不像。 她仔细观察了一番,没查出女子所患何病。但她既然是自己夫君妹妹,也就是她的亲人,她一定会想办法救她,她再也不想看到沈郎露出那种担忧的神情,那会让她无端地感到害怕。 秋枫不远千里,去了很多仙山,采集许多具有起死回生之效的药草,妹妹的病却毫无起色,依旧昏迷不醒。 沈朝叫她不必如此操劳,妹妹的病由来已久,早已回天乏术,沈朝说这句话时,神色极端痛苦,秋枫心如刀割,她决定去神仙修炼之地求取灵丹妙药。 仙界之人对妖怪素来深恶痛绝,她还没走到仙家圣地,就被发现,神仙怒喝:何方妖孽,胆敢来此撒野?不容分说,祭起飞剑就开始打。 去了很多仙山,结果出奇一致,秋枫无奈,只得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回去。 可她从未放弃,一有时间就出门,时间如流水,转眼,秋枫和沈朝成亲已将半年,最近这段时间,秋枫特别嗜睡,懒待行动,不欲饮食,沈朝担心,为她找了大夫,诊断说是害喜。沈朝呆了呆,神色有异,秋枫欣喜若狂,并未注意,激动道:太好了沈郎,我们马上就要有孩子啦。沈朝淡淡点头,神色间看不出一丝喜色,眼中反而埋藏着深深的痛苦。 为了孩子,秋枫不再外出,每日就待在红叶山庄。 时间过得飞快,十月怀胎,在一下弦月的夜晚,秋枫终于迎来临盆的日子。妖怪生子和凡人差不多,秋枫心里又是忐忑又是欢喜。 同一时间,红叶山庄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是当年困杀秋枫的道士。道士给了沈朝一把布满密密麻麻符篆的刀,说:今晚是她妖力最弱的时刻,你用这把刀取出妖心,贫道就在外面,等你拿到妖心,立即施展换心之术,救你心爱之人。 沈朝犹豫不决,那道士冷冷道:时间不等人。沈朝心一狠,颤着双手接过,屋中传来秋枫的呼唤,声音虚弱无力。 沈朝一步步走进去,每一步,都是踏在良心上,神情从最初的不忍到最后的冷峻,他终于来到秋枫床前。 沈郎,你,你来了秋枫看见他身影,强忍着痛苦,欣慰道。 对不起沈朝低声说。 沈郎,你说什么?秋枫勉强睁开眼睛,看见他手中拿着的刀,愣了愣,一颗心瞬间往下沉,沈郎你这是何意? 秋枫,对不起,她是超越世间所有生命的存在,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做。 她,她是谁?秋枫颤声问。 染红,我爱她。沈朝说。 刹那间,秋枫好似什么都明白了,染香阁,那位睡美人,沈郎的妹妹,不,她就是染红,沈郎说他他爱她,霎时,身如槁木,心如死灰。 你爱她,那我呢,我在你心里算什么? 对不起,秋枫,这一世,是我辜负了你,来世,我一定会报答你。 冰冷的刀尖贴近秋枫胸膛,呲啦,是皮肉被割裂的声音,更是心碎的声音,秋枫睁大眼睛,似乎不认识眼前这人,瞳孔放大,神情麻木,眼中充满绝望,她此生唯一爱上的人类,他曾经说过要陪自己一辈子,天长地久,执子之手,永不分离,他们要一起看大荒海上的落日,他们还要踏遍千山万水,看尽这花锦般美丽的世界,原来一切,不过是一个脆弱的谎言,原来一切,不过为的是她这颗心,可是这颗心,她早就给了他,只要他想要,她会毫不犹豫交出,而不是像此时此刻,千疮百孔,鲜血淋漓,由他亲手毁掉所有的山盟海誓。 那种痛苦比剜心更强烈千万倍。 妖心离体,秋枫胸口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感觉,眼角有泪光闪现,这是她第一次落泪,泪水划过脸颊,宛如冰刀霜剑,痛彻心扉,对了,她已经没有心。 秋枫,对不起!沈朝突然跪在她面前,泣不成声。 秋枫眼神空洞,手抚向腹部,身子猛地一颤,突然痛哭出声。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沈朝双手沾满她的血,身子剧烈颤抖,不忍再听,口中不断说着对不起,起身跌跌撞撞冲出去。 道士见他轻而易举就成功了,满心欢喜,一把自他手上抢过妖心,从中取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大喜过望,忙小心翼翼收好,袖子一挥,有诡异的红光往沈朝身后的屋子飞去。 沈朝一惊:这是什么? 天火,虽说没了内丹,但此妖毕竟修行千年,实力不容小觑,斩草除根,再厉害的妖怪在天火面前也无力反抗。满脸恶毒,想起当初在海岛上被此孽障追打,道士周身顿时杀气弥漫。 沈朝大惊失色,一脸不敢置信:你怎么,不要!道长,求求你,饶她一命吧!紧紧抓住道士衣袖,祈求道。 道士用力甩开他,冷冷道:优柔寡断,人妖殊途,难不成你还真对她产生了感情?行了,时间所剩不多,要想你所爱之人复活,就赶紧带我过去。 沈朝一震,狠狠一咬牙,带着他往染香阁去。就在两人转身离开之时,身后屋子烈焰燃烧,屋中传来秋枫撕心裂肺的哭喊。沈朝心痛如绞,却没办法停下。 秋枫,对不起,为了染红,只能牺牲你。 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局,一场骗心之局。 沈朝第一次去醉颜岛,实为散心,因为他心爱的女子染红突然得了一种怪病,陷入昏迷,药石罔效。 当时秋枫救下沈朝等人,离开海边后,那道士找上沈朝,说有办法救他心爱之人,不过他必须答应帮他做一件事,为了能让染红苏醒,沈朝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道士告诉他,染红之所以会昏迷不醒,是心脏出了问题,需要换心,而救他们性命的女子是一只树妖,用妖心最适合不过。于是设下一连串计谋,让沈朝欺骗树妖,以感情为诱饵,在她最虚弱的时候,乘机取心。 道士如此处心积虑,其实就是想得到树妖的内丹,因为树妖的内丹就藏在心上。 道士成功替染红换了心,第二天染红就醒了。沈朝失魂落魄回到秋枫住的屋子,却发现那里已是一片废墟,他徒手在废墟中找了许久,十指鲜血淋漓,却没看到尸骨,秋枫什么都没留下,道长说天火势猛,能把妖怪直接烧得魂飞魄散。 沈朝僵坐在废墟中,心也碎成一片废墟,他是十足的罪人,万死都难以抵罪。他仰天大吼,忽然抱头痛哭,染红跟过来,劝他回去,他充耳不闻,只觉得万念俱灰。 秋枫原来他心里一直都有她。 单纯的笑容,天真的话语,还有那双澄澈的眸子,他每次都能清晰地从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她是真心真意爱着自己,可他却从来不敢正面和她对视。如今,秋枫彻彻底底离开,他再也见不到她了。沈朝此刻恨不得去死。 所有人都认为秋枫死了,其实并没有。天火烧死了她刚出生的孩子,也烧掉她所有的理智和希望,她绝美的容颜同样付之一炬,周身溃烂,到处是天火留下的灼痕。 死后重生的她,拖着残破的身躯,回到醉颜岛,她不再喜爱红色,不再看夕阳,甚至害怕一切有光的东西。 经过半个月发酵,仇恨的火焰将她彻底吞噬。道士以为自己拿走的是她的千年内丹,其实不过是一颗普通的鲛人泪珠。 早在很久以前,她就亲手剖开心脏取出内丹,准备悄悄让沈朝吃下,因为凡人寿命有限,她不想眼睁睁看他死去,她的内丹足以让他活很长时间,他们还可以厮守许久许久。 她的一位鲛人朋友见她可怜,送了她一滴眼泪,补好她残破的心脏。秋枫重新吞下内丹,化身魔鬼,她要报复,那些伤害她孩子的人,全都不得好死! 半个月后,同样是夜晚,天边既无星光也无月光,那行凶的道士被逼到红叶山庄,秋枫一身黑袍,几乎融于漆黑浓稠的夜色,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放了一把天火,道士被活活烧死,凄厉的惨叫声撕破寂静的夜空,火势迅速蔓延,瞬间将整座红叶山庄包围,秋枫用妖法设下结界,红叶山庄上上下下五百多人,被困火海,撕心裂肺哭喊,拼了命地往外跑,却怎么也跑不出去,最后化成一具具焦炭。 秋枫,是你吗?你,回来了。沈朝望着她所在方向,喃喃细语,对身边的惨状无动于衷。 秋枫冷冷地看着他,目光停在他身边的女子身上,突然发出一声怪笑,飞身而下,抓着人迅速离开。 染红尖叫一声,直接吓晕过去。 秋枫,秋枫,你不要走,秋枫是我对不起你沈朝惊慌失措,不停哭喊。 染红的魂魄被秋枫打散,挖出原本属于自己的妖心,撕下她那张绝美的脸皮,自己变成这种不人不鬼的样子,一半拜她所赐,犹觉不解气,干脆将她制成活死人,挂在醉颜岛的树上,每日观赏。 秋枫做完一切,赶回去时,沈朝已葬身火海,尸体还算完整,秋枫将他尸体分成五块,分别埋在醉颜岛五个方向,中间心脏就埋在自己所住之地下面。 你心上不是没我么,以后我要永远把你的心踩在脚下。 该死的都死了,秋枫却没有丝毫复仇的快感,整个人麻木不仁,性情大变。没过多久,她杀死了岛上所有居民,用妖法封闭海岛,那里从此黑雾弥漫,不再见阳光,外面之人永远也上不去。 十六年后,秋枫终于忍受不了孤独,曾经有多爱一个人,现在就有多思念,她从未忘记过沈朝,多年来饱受相思折磨,她决定不择手段让沈朝复活。当初埋沈朝尸体时,她施了妖法,可保尸体不腐烂,她要重新塑造一个爱她的沈郎。 秋枫用滨海城一半人灵魂为沈朝塑魂,以自己身体为容器,过滤掉那些丑恶的灵魂,只将美好单纯的留下来,将沈朝尸体一针一针亲手缝补,把灵魂一点点灌输进他身体,又将自己的妖心给了他。 可是复活计划才刚进行一半就被人打断,沈朝头颅被五峰莲弟子神剑斩断,失去了唯一活命的机会,得到的灵魂也迅速离体,秋枫再无妖力进行第二次塑魂。 她和沈朝此生再难见面,那个说要陪她一辈子的人,永远无法兑现诺言。秋枫最后一点希望落空,彻底疯狂。 她尽管残忍,杀人不眨眼,说到底,她又有什么错呢?她此生最大的过错,无非在恰当的时候爱上了一个人类,从此再无回头路可走。 ☆、十五 曙光透过厚重的云彩照进醉颜岛,树妖抱着沈朝尸体,转头望向窗外,悲戚绝望的脸上露出呆滞的神情,随即微微一笑,面颊染上淡金色光芒:好久没看到阳光了。 众人目光都凝聚在她身上,神情各异。 南师弟,现在怎么办?要替天行道么?闻希问。 南寒想了想,没说话。忽然,树妖和男子所在的地方发出炽热的红光,玉白脸色微变,大喊一声:危险!所有人赶紧离开这里!众人都吃了一惊,发现那红光原来是熊熊燃烧的烈火,天火!树妖知道自己非他们对手,再者她怀中男子已彻底死去,一个人活着没意思,打算以自焚的方式结束罪恶。 火势迅速蔓延,很快阁楼烧了起来。众人行动迅速,在火龙吞噬阁楼之前,全部飞出阁楼。 其实她也挺可怜的。望着火光方向,闻希忍不住感叹。 玉琭哼了一声:可怜?你心肠真好!哼,她这叫罪有应得,为了一己之私,一念之间,害死那么多无辜之人,可惜最后没能替天行道。 玉白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玉琭声音戛然而止,慢慢低下头。 南寒忽然想起那些被夺走的灵魂,树妖自焚,是不是意味着那些灵魂也被烧死了?若果真如此,那么滨海城义庄老百姓岂不是死透了? 树妖已死,灵魂回归原主身体。九溶说。南寒和他挨得很近,那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南寒隐约能感受到他身上微冷的气息,悄悄打了个寒颤。 为何?他问,此刻体力恢复了一些,他试着自己站好,九溶看了他一眼,没理他。 玉白道:树妖吞噬灵魂的用意在于过滤后放进男子身体,估计是时间太短,只完成了一小部分,剩下的都还在她体内,受她妖法压制,一旦树妖死去,妖法自然而然会消失,那些灵魂就能重获自由,飞回原来宿主的身体。 原来是这样。南寒说,转头往四周瞧了瞧,这么热闹的场面,柳浣那厮居然不在?从他们于树林分开,柳浣就再没出现过,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分卷(21) 玉公子,你可知柳兄去了何处?南寒问。 玉白愣了愣:柳公子,我不知,在下方才不是跟南公子说过么? 呃,是么,有这回事?呵呵,不好意思,我忘了。 玉白嘴角轻轻一抽。 南寒假装没看见。除妖的工作已经完成,大伙也该打道回府,各找各妈。走出海岛,众人见原本浓稠的黑雾早已消散,天边霞光万道,残阳如血,原来不知不觉已到黄昏。 结冰的海面已经恢复原貌,不过海水不再是血红色,而是和天空一样的蓝色,有弟子惊喜地发现能够御剑飞行,众人无不欢喜。金峰被夺魂的弟子经诊断,魂魄已经回到身体,不过很虚弱,暂时无法清醒,只能先带回去慢慢调养。 众人一一祭起飞剑离开海岛,闻希在海岛周围走了一圈,来到南寒身边,疑惑道:南师弟,你看到见夷师兄了么? 南寒摇头:没,我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吗。怎么,见夷师兄也不见了?他会不会和柳兄一起离开了? 不知道,闻希说,我觉得不可能,大师兄他不会丢下我们,不过也说不准,可能是突然有什么急事,来不及告诉我们,所以先离开了。 南寒虽然觉得不太对劲,却没想太多,这桩事好不容易告一段落,他可不想再节外生枝。他现在身体虚弱,急需大梦一场。 回去时,南寒厚着脸皮蹭了九溶的涣冰剑,他们来醉颜岛,小蓝没跟来。刚飞到空中,南寒就听见身边人惊讶的声音:你们看那边! 那人手指着醉颜岛方向,南寒顺着看过去,只见夕阳余晖照耀下,海岛宛若镀上一层淡金色光辉,海岛上那些原本枯死的树木,一瞬间重新发芽,很快变成参天大树,翠绿的树叶鲜艳欲滴,可是没多久,树叶全部变成红色,南寒这才看出来,原来那些全都是枫树,那火红的叶子,就像熊熊燃烧的烈火,照耀了整片天地,昙花一现,很快,树叶枯萎凋零,化作飞灰,随风消散,就像那个喜欢穿红衣服的少女,她的生命曾经如同火焰一样鲜明炽热,只不过持续时间太短,消失得让人猝不及防。 ☆、一 滨海城之事已了,五峰莲弟子不再逗留,告别城主,准备离开。回程途中,南寒十分自觉没去叨扰诸位美女,而是选择和九溶一起。倒不是他害怕九溶那张冰块脸,而是他怜香惜玉,怕美女无法承受九溶浑身自带的冰冷杀气。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此时他体虚,没精力瞎折腾。 小蓝很是体贴他,飞行速度慢得惊人,他们早已远远落后其他人。南寒躺在小蓝背上,双手交叉叠在后脑勺,翘起二郎腿,眯着眼睛,观看身边流云。九溶负手站在他前方,一身如雪,衣袂飘飘。南寒心想,倘若自己不先搭话,这个闷油瓶估计打死也不会开口。 他和九溶单独相处的时候颇多,不知为何,此时南寒心里多了些考量,他发觉自己越来越看不透九溶心思,落水那次,所有人都亲眼目睹,九溶想杀宿主,可是自打南寒借尸还魂,眼中所看到的九溶,却不像别人口中的杀人狂魔,反而待他极好。他一开始以为这是对方猫捉老鼠的游戏,就等着他入瓮,然后一掌拍死他。 后来逐渐发现,自己完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九溶为人孤高傲世,哪会行这种宵小之辈所为之事,而且要杀他,以九溶的实力,举手之间而已,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南寒百思不解。 九溶兄,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我现在也算是患难与共的兄弟啦,在兄弟面前,在下向来无话不说,有一件事,困扰我许久,既然你我都这么熟了,那我也就不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问了,九溶兄,你可不能翻脸,最好也别沉默是金。上次在天光云影,你为何要杀我?问完,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不知道他会作何反应。 九溶背对着他,南寒无法看清他面上表情,半晌,只见他缓缓转过身,目光缓缓落在他脸上,单薄的嘴唇轻轻一抿,皱了皱眉头,道:我杀你?眸光冷如寒冰。 南寒硬着头皮点头:对,他们都说你要杀我。究竟我对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九溶兄,没关系,你说出来,我一定痛改前非,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他们是谁?九溶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语气也不冷不热,南寒摸不准他心情,话到口中又硬生生吞回去,仔细斟酌。 他们,他们是谁不重要,我现在只想知道,九溶兄为何想杀我?说完,目光灼灼,对上九溶淡蓝色的眼眸。 九溶犹豫片刻,缓缓开口:我从未想过杀你。 杀他?那还不如杀了自己,九溶想。 南寒:可众目睽睽,当时所有在场的人都认为九溶想杀他,风萦等人更十分清楚地从九溶眼中看出浓浓的杀气,可现在九溶却说从未想过,难道风萦她们都看错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南寒嘘了口气说,不管真相如何,九溶已经亲口说不曾要杀他,他也不打算再纠结,就当是宿主脚滑,自己不小心落水,跟九溶没有任何关系。 见九溶还在看自己,南寒嘴角一勾,冲他笑了笑,眼角眉梢风情万种,九溶心中一动,俊美的脸微红,头往一边偏开,避免与他对视。南寒愣了愣,这是害羞啦?高冷人设的九溶竟然会害羞?真是千古奇观哪! 南寒一边震惊一边忍不住想逗逗他,正在斟酌语句,忽见他腰间的白色玉佩发出耀眼白光,有人给他传讯,九溶似是毫无察觉,南寒提醒他:九溶兄,你玉佩发光啦,想必是有人给你传递讯息。 九溶拿起玉佩,眉头一皱,南寒见他脸色突然间变阴沉,神色冷峻,放下玉佩,一言不发。 发生什么事了?他忍不住问。 九溶摇头:无事。 又是同样的回答,上次在木峰也是这样,虽然知道这可能涉及别人隐私,但南寒心里依旧不爽,他都把对方当做同生共死的好兄弟,也不介意将自己的事情告知对方,但九溶好像一点也不相信他,什么都不肯对他说。这让他觉得很不公平。 就在南寒暗自生气之时,他腰间的青色玉佩微微震动,同样发出淡青色光芒,九溶瞥见,眉头皱得更深,张口欲言,南寒低声念了个口诀,玉佩中传来一个声音:阿寒,你和九溶可是在回五峰莲途中?听本公子的,先别急着回去,往西北方向前行,本公子刚发现一个相当有趣的所在,保证合阿寒你心意,快来,本公子在这边等你们哟! 声音是柳浣,这厮居然给他来了个千里传音!有趣的所在?我信你个鬼! 南寒把玉佩扔在一边,抬头对上九溶目光,眼珠一转,忽然道:刚是柳浣找你? 九溶微点头,脸色很难看。 南寒怔了怔,难怪他一听完,瞬间就变脸,原来是柳浣在作妖。可惜柳浣不在跟前,不然又是一场单方面屠杀大战,南寒心痒难耐,非常想再次见证柳浣抱头鼠窜的狼狈模样。 九溶兄,我现在完全能体会到你的心情,小蓝,辛苦你了,加快速度,我们要尽快赶回五峰莲。 南寒话音刚落,就听见小蓝仰头发出一声长啸,听他的话,挥动翅膀,加快速度飞行。 南寒琢磨柳浣传音给他的用意,想了半天,还是觉得百害无一利,这种祸害,还是少去招惹比较好,想归想,他还是忍不住好奇,这厮招呼也不打无声无息离开醉颜岛,莫非是有什么事?不过按照他那个性子,多半也不是什么正经事。南寒打算丢开手,此时青玉又开始发光,他犹豫了下,还是拿了起来。 阿寒,听本公子的准没错,你放心,本公子跟你什么关系,怎会坑你,这里实在有趣得紧,你若不来,会抱憾终身的。 南寒淡淡的问了句:你在哪儿? 不是告诉你,往西北方向走,很快你就能找到我,机不可失,错过了这个村可就再没这个店,本公子足迹踏遍三界,什么地方没去过,可这个地方真的很特别,比我以前见到的任何地方都特别。 南寒叹了口气,无奈妥协,好,我们马上来。 他并非真的相信柳浣,而是觉得一回去又要开始每天的修炼,他进步神速,怕木秀于林遭到摧残,还是稍微收敛一下光芒好。 九溶兄,你意下如何?倘若你不愿去,那也没关系,我可以自 话还没说完,小蓝突然转头,往西北方向飞行。 南寒笑了笑,没再多说。 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小蓝带着他们来到一座城池上空。南寒透过云层往下看,发现这座城跟他一路所见的古代建筑不大一样,房屋全是由石头建造。这里想必就是柳浣所说的特别的地方,他四下寻找许久,没看见柳浣。 刚开始没注意,这时南寒才发现,周围的温度突然下降,风吹过,感觉冷嗖嗖的,他打了个喷嚏,缩了缩脖子道:这里果真邪门,温度突然就下降,好冷! 九溶二话不说,脱下外袍给他,用不容拒绝的口气道:穿上! 南寒震惊了,往后退了一步,讷讷道:这个不太好吧,九溶兄,多谢,不过不用了,现在习惯了,也不觉得有多冷,你还是赶紧穿上吧。 九溶盯着他看了许久,收回手,南寒不敢去看他脸色,目光一直往下看,心里也不知究竟是何滋味,九溶对他好得过于离谱,委实令他惶恐。 他和九溶降落在城门前,抬头望去,城门上方刻着两个大字:风城。九溶挥手让小蓝先离开,两人敛去身上的仙气,进入城门。 迎面是一条主街,两边都是类似碉堡的房屋,吸引南寒目光的是街道上来往的人群,只见每个人都穿着厚厚的棉袄,裹得跟一个个大粽子似的。 这还没什么,关键是他们身后都拖着两个硕大的铁球,每走一步,铁球从地面上滚过,发出沉重的声响,一个铁球起码有好几十斤重。不止一人,视野所及,所有人都是如此。这什么奇葩操作?南寒纳闷,难道这里全都是犯人?可看样子又不像,人们脸上没有犯人那种凶煞之气。一时之间,他脑海中想了好多种原因,却没有一个符合。 看来这次柳浣真的没坑他,这风城果然与众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  咱们的黑暗大boss即将走出小黑屋啦! ☆、二 在南寒打量大街上人群怪异装束之时,忽然察觉到一道目光,九溶比他反应更快,蓦地转头,左边街道石屋门前,坐着一位青年男子,正在磕瓜子,冷不丁对上他冰冷的视线,啊的一声,吓得直接一跟斗,仰面摔在地上。 南寒见状,忍不住噗嗤笑出声,那青年男子爬起来后,拍了拍后背泥土,把瓜子随手往兜里一扔,神情略显尴尬,在原地呆了呆,便朝两人走来。 两位公子是刚从外地来的吧?青年来到两人面前,五官还算端正,就是皮肤有点黑。 这位兄弟好眼力,没错,我们正是才从外地而来。南寒说。 青年道:两位是来探亲还是特地来此游玩?目光在两人身上移动,看九溶时,一眼扫过,生怕多看两眼就要遭砍。 南寒眼珠转了转,道:既是探亲也是游玩,他们是来找柳浣,说探亲也没错。 青年狐疑道:这一带在下挺熟,不知两位公子是哪家亲戚?以前好像没见过两位,两位若信得过在下,不妨将你们亲人名字告诉我,我可以带你们过去,也免得多走冤枉路,白白浪费时间。 这个,不必麻烦。南寒说,往他方才坐的地方看了眼,见石屋旁边立着一块招牌,上面写着清阳客栈四字,问道:这家客栈是兄弟你开的? 青年点点头:没错,忽然双手抱拳,说道:在下风清阳,不知两位公子尊姓大名? 南寒一愣,风清扬!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我叫南寒,他是我好友,九溶。南寒回答,知道九溶高冷,估计不愿开口,于是自作主张替他说了。 风清阳道:两位公子看起来气质不凡,在下能有幸认识,足慰平生,在下冒昧,想请两位移步去我客栈喝一杯,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有人请客,总比花自己钱好,南寒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如此,多谢你了。 柳浣这厮如果不主动现身,他和九溶一时半会可能找不到他,必要时,他们还得找家客栈住下,眼前这家就不错,地理位置选得很好,就在城门入口街道旁边,客流量应该不错。 风清阳带他们进了客栈,在大堂一张干净的桌子前坐下,风清阳叫了声阿三没过多久,一尖嘴猴腮干瘦的男子一边应着,一边旋风似的跑过来,貌似是店小二,老板,有何吩咐?见风清阳带着两个陌生人,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去把我珍藏多年的花雕酒拿来,我要招待贵客。风清阳说。 是是,老板,这两位公子是你朋友么?你什么时候交到这般出众的朋友?我怎的从未见过他们?阿三并未离开,而是一个劲地盯着南寒看,因为九溶身上自带杀气,他不敢多看,所以把目标放在南寒身上。 风清阳皱眉,喝道:说那么多废话干嘛?还不快去,多少年了,还是狗改不了吃屎,下次再多嘴,小心我扣你三年工钱。 哦,知道了,现在立刻马上就去,阿三撇撇嘴,小声嘀咕:你都七年没发我工钱啦,也不差这三年。见风清阳瞪着他,不敢再抱怨,忙飞跑进里屋拿酒去了。 南寒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觉得很有趣。看样子,这家客栈老板平时没什么架子,店小二都敢和他耍嘴皮。 在下管教不严,让两位公子见笑了。风清阳汗颜道。 南寒道:风兄严重了。对了,在下有事想请教风兄,为何你们这里的人走路都带着两个铁球?是你们风城故老相传的风俗习惯么?若说是习俗,可风清阳就没拖铁球,刚跑得飞快的店小二阿三也没有。 风清阳摇头:也不算是什么风俗习惯,严格说,是不得已而为之。两位公子不知道,我们这里之所以叫做风城,是因为这里随时都在刮大风,人们带铁球出门,就是为了防止被风吹走。 南寒瞠目结舌,被吹走?这得是多大的风啊!黑山老妖出现时那种狂猛的风吧。 分卷(22) 风清阳见他好似不相信,继续道:南公子可能觉得在下夸张,其实并没有,风城一旦刮风,连人带屋都能吹跑,两位想必也看到了,城中所有房屋都是用石头建造,为的就是抵御大风。以前的木制房屋,每起一次风,就被毁一次,有些人家一天要重建好几次,后来人们学聪明了,于是便将建造房屋的材料全都换成石头,如果只是平常的风,就没关系。 南寒和九溶对视一眼,难怪柳浣要叫他们过来,听起来这里的确不大寻常。 听你这么说,还有大风?能大到什么程度?石头建成的房屋也能被吹跑?南寒问。 风清阳犹豫了下,这时阿三提着酒坛走过来,插嘴道:可不是么,我见过刮的最大的一次风,把李财宝家房屋都给掀翻,连人带屋全吹到天上去咯,摔了个半身不遂,那叫一个惨啊,至今李财宝还下不了床呢。 风清阳瞪了他一眼:主人家谈话,要你插什么嘴,把酒放好,还不快滚蛋! 阿三撇嘴,浑不在意,老板,你凶什么凶,横竖你就我这么一个伙计,要是把我凶走了,那些粗活杂活还不得您自己干,得不偿失呀! 见风清阳脸色不大好看,阿三没敢多说,赶紧溜走,口中不断嘀咕:走就走,我书还没看完呢,老板你和你这两位朋友好好聊天,没事不要叫我。 说完,一溜烟消失不见。风清阳铁青着脸,至始至终没说得出一句话。 ☆、三 南寒本想多探听一些关于风城刮怪风的事,风清阳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很快将话题绕开,交谈间,对他和九溶的身份甚是好奇,多次试探。 任他精明似鬼,可惜遇到了南寒这种老奸巨猾的人,前途注定惨淡。风清阳不停地旁敲侧击,南寒要么老僧入定,故作高深地点头,要么跟他打太极,带着他饶了九曲十八弯路,而后回到原点。 风清阳很快意识到自己撞到了铁板,寻思套不出什么有用信息,便没再继续纠缠,南寒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放弃,不过倒对此人暗自留了个心眼,别看他长得一副老好人模样,内地里不知安着啥心。 仔细想想,其实也情有可原,毕竟人家是开客栈的,平时接触了太多形形色色的人,多年下来,早就修炼成老妖,对他们好奇很正常,毕竟就算两人敛去一身仙气,也照样丰神俊朗,夺人眼球,特别是九溶,根本就是一颗行走的钻石,走到哪儿都发光。他们住在这里,还是要小心,没准儿这是家黑店。 跟风清阳说他们可能要在这住一晚,对方并未多问,显得十分欢喜,连住宿费都免了,还叫他们如果不急着离开,可以多住几日。南寒虚与委蛇跟他交谈许久,直到又有客人上门,风清阳这才离开。 南寒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连喝三杯,不禁感叹:这里的人说起话来还真是没完没了,说的我口水都快干了。桌上风清阳给他倒的酒他一滴都没沾,九溶倒是没少喝,南寒盯着他脸仔细瞧了瞧,没看出端倪,好像没醉,看来这人酒量也不错。 有机会可以挑拨他和柳浣,让他们比一场,看谁酒量比较好。 九溶兄,你说柳兄他在哪儿?我们人都到了,他干么还不出来,难不成是见不得人么?你和他经常接触,应该比我了解他,你知道他藏在哪儿么?所谓的接触,是指肢体接触,九溶经常和柳浣兵戎相见,对对手应该很了解。 到风城时,南寒试着给他传音,柳浣没回复,这人玩失踪玩上瘾了。 九溶听他说完,深深凝望他一眼,一言不发,端起酒杯,连续不断喝了好多杯,不过片刻,桌上一坛酒已经被他一个人喝完。南寒皱了皱眉头。 阿三被风清阳叫出来招呼客人,从两人桌旁路过,九溶冷冷道:拿酒。阿三浑身一激灵,二话不说,赶紧脚底抹油去拿酒,这次连废话都不敢多说。懂得识时务为俊杰。 不一会,酒呈上来,共有四坛。南寒眉头皱得更深,犹豫道:九溶兄你,会不会喝的太多了? 九溶没说话,斟了杯酒放在他面前,南寒疑惑道:你要我陪你喝?九溶总算理他,微微点头。 南寒嘴角抽搐:我酒量不好,一杯就倒那种,可能会败坏九溶兄喝酒的兴致,就不丢人现眼啦,九溶兄你自己喝吧,我就这样看着你喝,呵呵,我最喜欢看别人喝酒。 九溶不语,淡蓝色的眸子就那样定定地凝视着他,很快,南寒就觉着如坐针毡,浑身不舒服,又过一会,他终于缴械投降,举起双手:好好好,既然九溶兄盛情邀请,在下就陪你喝一杯,谁叫你是我好兄弟呢,不过喝酒伤身,咱们浅尝辄止,呵呵,浅尝辄止。说着,端起酒杯伸出舌头舔了舔,然后放下。 上次醉酒事件他至今记忆犹新,不敢再恣意妄为,害怕又出洋相。 九溶似乎不太满意,好看的眉头轻轻一皱,道:你不愿和我喝酒? 南寒:怎么会?不是说过我酒量不好,要是不小心喝醉,后果不堪设想。 他不知道,九溶就是想他喝醉。 南寒被他盯的有些恼火,九溶这是怎么了?刚刚不还好好的么?果真是男人心,海底针,不可琢磨。 南寒不敢与他目光接触,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道:行,今日我就舍命陪君子,九溶兄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没关系,谁叫你我是好朋友、好兄弟,你想找人陪你喝酒,我喝。说完,拿起酒杯仰头一口喝完。 酒味道不算刺激,顺着喉咙往下,经过的地方感觉暖洋洋的。南寒喝完两杯酒,脑袋就变得十分沉重,眼前金星乱闪,双颊也染上红晕,秋水眸微眯,眼角勾勒出迷人的弧度。九溶目光一直不离他脸,瞧见,忍不住怦然心动。拿酒杯的手不觉加大力道,砰,酒杯碎裂。 阿三站在柜台前,双眼一直在悄悄偷窥他们这边,听见声音,吓了一跳,正待过来相询,却见那位冷冰冰的白袍公子抱着喝醉的青袍公子上楼。阿三瞬间睁大眼睛,张着嘴,满脸惊愕的表情。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从袖子里掏出一本,书! 九溶把南寒抱进自己房间,轻轻将他放在床上,俯下身,居高临下凝望他,缓缓开口:你,是不是不愿与我一起? 南寒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鸣声阵阵,见他嘴唇微动,没听清,大声问:你说什么?拉着他手往自己身上靠近,你刚说什么,声音太小,我没听清。 两人距离甚近,冷香与酒味纠缠,九溶呼吸停顿,心头微颤,忽然抓住他手,轻轻呼唤他名字。 缓缓低下头,南寒见他那张脸逐渐放大,呆了呆,待要说什么,嘴唇一阵冰凉,九溶封住了他所有的话。 南寒大脑停止运转,耳边嗡嗡作响,瞳孔发散。九溶顺势揽住他腰,冰冷的嘴唇自他脸颊擦过,最后落在他微微上扬的眼尾处。 南寒似被高压电击打,浑身颤抖,突然清醒,猛地用力推开他。 九溶你这是做什么?这种感觉,这种视觉,这种诡异的气氛,南寒反应过来,他貌似被非礼了。卧槽,九溶这种高岭之花居然会非礼他?苍天,他确定不是在做梦? 快飞一道闪电劈醒他吧! 九溶凝视他,眼中似有什么东西破碎,好像再也无法遏止,一把抓住他手腕,力量恐怖,凑到他耳边,喘息着道:你看不出,我,喜欢你。 轰的一声,南寒头皮炸裂,后脑直接破了个洞,冷风如冰冷的针刺入,浑身一震,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出。九溶也没给他机会开口,冰冷的唇覆盖在他嘴上,一股非麝非兰的冷冽的香味飘入鼻端,南寒彻底蒙了,连反抗都忘了! 想不到堂堂水神之子,竟然好这口!康庄大道不走,美女娇娥不爱,偏偏缺心眼喜欢他!难道如今这世道,都流行断袖这一套?细思极恐。 ☆、四 阳光穿透云层,肆无忌惮地从窗户上镂空花纹中探入,南寒倏地睁开眼睛,突然自噩梦中惊醒,盯着头顶横梁,呆了半晌,灵魂才一点点回归。 昨晚惊世骇俗的画面如同海水般强行灌入脑海,惊诧的同时又觉得害怕,同时还有一丝丝羞耻。 他喝醉酒,全身无力,九溶强吻了他,还说喜欢他,没错,他绝对没听错,就是喜欢! 正当他回神准备反抗时,这个挨千刀的居然施法将他定住了!他彻底成了刀俎下的鱼肉,只能任君宰割。 后面的事情,他记忆模糊,记不太清,真希望一切只是一场梦。 南寒起身,腰间酸痛难耐,使不上劲,某个地方若有似无地传来刺痛,他呆愣半天,突然想到什么,随即感到无比惊恐,全身发寒,整个人如坠冰窖。 起床声音惊动窗边的白衣人,九溶转身,见他清醒,顿了顿,朝他走来。 南寒抬头看见他,顿时怒不可遏,喝道:站住!一看到这张脸,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开始剧烈喘息,别靠近我! 九溶停下脚步,南寒对上他的目光,淡蓝色的眼眸中似在极力隐藏什么情绪,他没心思也没兴趣探究,怒火迅速从胸膛燃烧,即将喷涌而出,他所有的理智全部化为乌有,所剩唯有愤怒。 心中郁闷,想他英明一世,竟然被霸王硬上弓,这还没什么,关键上他的还是男人,而他又不是什么二八妙龄女子,铁骨铮铮的男儿郎,就这样被摧残,这要传出去,他以后还怎么做人? 南寒粗暴地掀开被子,跳下床,还好,衣服都穿戴完整,环顾四周,没发现任何攻击性较强的武器,本想抄起凳子砸过去,想了想,还是控制住自己火爆的脾气,他一把抓起桌上的茶壶,用力准备扔出去,犹豫了下,忽然重重摔在地上,砰的一声,茶壶瞬间摔成碎片,茶水在地面上往四处流淌。 九溶张口欲言,南寒冷冷盯着他道:暂时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说完转身,咬着牙快步走出房间。 九溶眼睁睁看着他离去,眼睑慢慢下垂,面无表情。 南寒一口气跑到楼下,阿三正在柜台打瞌睡,听到脚步声,抬起头,向他打招呼:公子,你起的好早呀。南寒此时正处于崩溃边缘,没顾得上搭理他,阿三一点也不会察言观色,跑到他面前,兴致勃勃问:那位白衣公子还没起么?南寒扭头瞪了他一眼,阿三吃了一惊,感到莫名其妙,他从他眼中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气,阿三吓得面无人色。 南寒深吸一口气,竭力平复心情,道:你家老板不在? 老板有事出去了。阿三说,公子要吃早点么?刚做好的,还冒着热气呢,公子需要的话,我现在就去给公子端过来。 南寒想说不用,话到嘴边很快就改变了主意,点了点头:好,麻烦你了。阿三笑道:公子真客气,这是小人分所应为之事,有什么麻烦不麻烦。公子稍等,我这就去厨房。 阿三动作麻溜,速度惊人,话说完人就消失,一眨眼又出现,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放着食物,南寒看了眼,主要是白粥和咸菜,还有几个烧饼。说实话,他此刻没什么食欲,肚子早被怒气填满。 阿三把托盘放在桌上,南寒道:我有话想啊!。说话时没注意,一屁股坐下,尖锐的疼痛一路飙升至头皮,他身体猛地崩直,刷的一下站起,面上肌肉扭曲,龇牙咧嘴,眼泪都差点流出来。 公子你没事吧?阿三奇怪的看着他,往他坐的凳子瞧了眼,感到疑惑,这位公子的反应,好似凳子上放着一把刀,公子你想问什么? 南寒双手握拳,在心里狠狠咒骂九溶,侧着身子缓缓坐下,胸膛起伏不定,关于你们风城的事情,风城一般都在什么时候刮风? 好像没有确定时间,随时随地都能起风。阿三说。 南寒想了想,问:除了刮风,有什么奇怪传说没有? 阿三点头:有有有,听说风城总刮风的原因,是因为我们这里靠近什么风穴,从此地往东三十里,有一个葬风谷,那里就是风的源头,人们都说葬风谷里面住着风神,为此还在谷口修建了一座风神庙进行供奉,我家老板对风神十分崇拜,每天都要带食物前去祈祷呢。 南寒不相信真有什么风神,稍微用点脑子想就知道不可能,都说是神了,有哪位天神会傻不拉几的跑来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住什么葬风谷,就算要隐居也该居住在那种仙雾环绕的高山,才对得起他神的身份。 多半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妖怪。 你们这里刮风有多久了?他问。 阿三掰起手指开始计算,道:好像有很多年了,从我跟着老板起,这里就经常刮风。 死了多少人? 这个倒没听说,这里的风势虽大,连房屋都能吹跑,人们最多也就摔成重伤,死不了。 南寒皱起眉头:除了刮风,还有其他传说没?比如妖魔鬼怪作祟啦。 阿三摇头,过了片刻,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小眼睛发亮,正要开口,风清阳恰好回来,喝止道:阿三,我看你一天闲得皮痒了是吧,杵那儿干嘛,还不快去干活,店里那么多事情,怎么,你等着我来替你做啊!再偷懒,看我不把你皮揭了! 阿三扭头吐了吐舌头:老板最近吃错药了吧。说归说,该做的事还是得做,怕被打,赶紧跑开。 风清阳走到南寒桌前,笑道:南公子这么早就醒了,昨晚睡得如何? 一听到昨晚二字,南寒就浑身不爽快,此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他立刻炸毛,看也不看一眼,起身往外跑:那个风兄,我先出去走走。 风清阳:南公子稍等,马上就要后面起风没说完,南寒人已离开,风清阳叹了口气,南公子是怎么了?为何感觉与昨日不大一样? ☆、五 风城除了人们装扮比较特殊外,和其他城池并无太大区别,街道上人来人往,每人拖着两个硕大的铁球,每走一步就发出沉闷的声音,南寒置身其中,脚背遭铁球砸到好几次,不敢再在街道上逗留,忙闪在两边,从人群和商铺之间的夹缝中艰难前行。 走完一条街,发现众人贩卖的商品都大同小异,很快产生视觉疲劳,身心疲惫,也不想回客栈,不远处就是城门,他寻思着,不如趁此机会,悄悄离开。 此时此刻他实在不想和九溶见面,一想到他对自己做的事,心里又气又恨,打是打不过,骂,又怕惹怒了他,被他打,为今之计,只有先溜,等回到五峰莲,他就立马开始闭关修炼,谁也不见,等修为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再找九溶慢慢清算。 分卷(23) 他忽然又想起柳浣那厮罪魁祸首,要不是他故意引他们来风城,也不会发生这种事,这种丧心病狂之人,他最好永远别出现,不然他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南寒握着随身佩戴的玉佩,给柳浣传音,语气还算温和,叫他不要再玩失踪,赶紧现身,不然他们可就要离开了。 等半天柳浣也没回复,南寒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什么涵养形象全丢到爪哇国,在原地气急败坏地跺脚,差点没把玉佩摔个粉碎。幸亏他尚存一丝理智,知道此乃仙家宝物,拿出去卖能值不少钱呢。 想到钱,南寒眼珠一亮,从怀里掏出一个袋子,是上次九溶送他的冰山雪莲,他一直没机会卖,此刻他心情极差,但凡与九溶有关的东西都有可能点燃他心中怒火,在周围找了家药材铺,打算将雪莲卖了,一连走了十几家才全部卖完,兜里满是沉甸甸的银子。 南寒忍不住感叹,在古代想成为百万富翁真的太容易啦,要是在现代也能如此,他恐怕做梦都要笑醒,可惜他已经回不去了。 他信步在街道上走着,经过一卖豆腐的摊子前时,玉佩忽然发出亮光,南寒惊喜交加,柳浣终于回复他了。 念诀一听,柳浣的声音响起:阿寒你和九溶到风城了吧,城门大街旁边有家客栈,你们注意那客栈老板,想见我,就从他身上找线索,行了,废话就不多说了,希望你们别尽忙着风花雪月,加快速度,我等你们。匆匆忙忙说完,玉佩恢复平静。 南寒:柳浣!我诅咒你不得好死!这次他是真的没忍住,用力将玉佩摔在地上。 唉年轻人别冲动,多好一块玉佩,好端端的干嘛要砸它?身边传来一声感叹。 那玉佩不愧为仙家之物,在南寒盛怒之下的一摔,叮的一声砸在地板上,居然没碎,南寒捡起查看,完好无损,质量不错。发泄完后,重新将玉佩放好,循着声音转头,见是那卖豆腐的汉子所发出。 壮汉见他在自己摊子前站了好一会,忙抓住机会推销:小兄弟,刚做好的豆腐,要来两块么?不是我夸口,我家豆腐又香又嫩,耐得住油煎扛得起水煮,凉拌生吃都行,吃完口齿留香,保证你吃了还想吃,怎么样,要不要买两块回去尝尝? 南寒双臂抱胸,冷眼听他把一块豆腐都快夸上天,心里不禁佩服,做生意不简单,做奸商更是难上加难,不仅考验一个人智商还有口才,就眼前这位,卖豆腐实在是埋没人才。 南寒目光在那些白嫩嫩的豆腐上面停留一会,眼角狠狠抽搐,豆腐,豆腐,为何是豆腐!他才被人吃过豆腐,恼人哪!! 随手丢了一包银子给那壮汉:你这摊子我包了,你改行吧,以后别再做豆腐。 壮汉捧着那袋银子,似已傻眼,呆呆道:不做豆腐?可我只会做豆腐呀!小兄弟,我这是小本经营,这些豆腐你就算全部都要,也值不了这么多钱。 南寒指着豆腐摊子旁边的打铁铺,道:兄弟,要不你学打铁吧,以你这般健壮的体格,打铁最适合你不过,卖豆腐那都是女人家干的事,你没听过什么豆腐西施豆腐东施,你好好一大男子,干嘛想不开去跟女人抢生意,丢不丢人。 壮汉:挠挠头,小兄弟,听你这么说,好像有点道理。 什么叫好像有点道理,是大有道理好不,他给对方指明了一条康庄大道。 南寒正待继续劝说,突然一阵阴风袭来,他没注意,被冷风灌了满口,呛得弯腰咳嗽,还没咳完,衣袍好似被人用力往后一扯,他踉跄了下,差点摔倒,不禁脸色大变。 那壮汉见他身后没绑铁球,大吃一惊,道:小兄弟,你出门怎么没带球?随即又安慰他:不过没关系,今天的风好像不大,应该吹不走人,你下次出门一定要记得带球啊。 南寒: 就在壮汉话音落下之时,突然间狂风大作,两人面前摆满豆腐的摊子嗖的一下,直接被风卷走,南寒脸色变了,那壮汉依旧面不改色道:别怕,这风还不算 此时南寒耳边传来呜呜的声音,好似北方寒冬腊月凛冽的风声,一股庞大的吸引力从他身后产生,如同一个巨大的磁场,将他整个人往后猛地扯去,南寒身子被拖着不由自主往后退去,那壮汉仍保持处变不惊的状态,道:小兄弟你别慌。 南寒没心思听他说话,急忙回头,见天边乌云密布,半空中几根巨形风柱正在慢慢形成,风柱周围产生强大的吸力,卷起飞沙走石,街道两边商铺中的货物全被卷走,人们拖着铁球纷纷往家中逃窜。 南寒瞬间毛骨悚然,大风?这尼玛哪是大风,根本就是龙卷风啊!! 要命! 清楚现在已经来不及逃命,瞥见街道旁边插着一根铁质旗杆,貌似是一家酒肆的旗招,艰难走过去,就在他抓住旗杆的同时,风速突然加大,和台风没什么区别,南寒整个人被卷飞,像狂风中凋零的树叶,那壮汉也和他一样,不过因为地上两个大铁球的缘故,人没飞上天,和南寒保持同样的姿势,漂浮在空中。 小兄弟,你尽量放宽心,这样的风不算什么,在我们这里,已是最平常不过的,吹不啊!!壮汉话未说完,但闻一声惨叫,只见他连人带球直接被卷入空中巨大的漩涡中。 南寒眯起眼睛瞄了眼,壮汉在漩涡中如同一叶扁舟在怒涛狂流中挣扎,心下一凛,忍不住替他哀悼。 惨,太惨了,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南寒紧紧抓住旗杆,双手因用力过猛,手背上青筋暴凸,人都快被吹变形了! 风势还在持续不断地加大,身后的吸力越加恐怖,南寒手臂关节骨骼不断发出声响,他疑心骨折了,身体快被扯成两段,终于,他坚持不住了,被狂风一扯,人如同断线风筝般飞出去,很快被卷入漩涡,一阵天旋地转,南寒在漩涡中上下翻飞,不时与一些不明物体相撞,尖锐的疼痛传进大脑,胃里更是七荤八素,难受至极。 正当他觉得小命不保绝望之际,一道锐利的光芒进入漩涡,九溶拦腰将他抱住,随手一拂,漩涡瞬间停止转动,迅速凝结成冰,他抱着南寒飞出漩涡。 ☆、六 九溶将南寒轻轻放下,南寒缓过劲,一把推开他,正要动怒,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捂着嘴,蹲在路边就开始哇哇呕吐,呕了足足一顿饭时间,心脏都差点吐出来。 风不知何时停了,街道上一片狼藉。 等到口中尽是苦水,南寒已然虚脱,九溶递给他一块洁白的手帕,南寒下意识伸手接住:谢话未说完,声音戛然而止,打算还给他,又怕显得自己小家子气,狠狠抹了抹嘴巴,起身时气力不足,身体微微摇晃,两腿发软,九溶扶了他一下,南寒好似被电击似的,啪的一巴掌拍开他手:别碰我!他说。 九溶怔了怔,眼中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我会对你负责。他说。 南寒吃了一惊,抬头盯向他:负责?谁要你负责,你以为一句负责我就会不计前嫌,对你感恩戴德?别做梦了!九溶,你太过分了,亏我一直把你当做好朋友,可你却哼,你说再多也无法弥补我心灵上所受创伤。 他可是钢铁直男,居然被一男人压倒,以后泡妹子恐怕都有心理阴影,这可是一辈子的伤害,叫他如何不气? 九溶不语,神色有些哀伤。 南寒打算再教训他几句,可一对上他的目光,想说什么,却再无法张口。狠狠一甩袖,转身往客栈方向走去。 九溶犹豫了下,还是选择跟了上去。 风清阳见南寒平安回到客栈,微感震惊,道:南公子,方才在下正要提醒你等下要刮风,可是你走的太快,在下话还没说完你就不见了,见你没事,在下一颗心总算放下。南寒进了客栈,九溶紧随其后,南寒也没精力跟他争执,走到空桌前坐下,倒了杯热茶压惊。 九溶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南寒本想也给他斟一杯茶,但一想到昨晚他对自己所做之事,于是放下茶壶,自顾自的喝着,九溶将他所有动作全看在眼里,见状,稍微愣了愣,随即恢复淡漠的神态,好似并未在意。 风清阳盯着两人瞧了好久,觉得两人之间氛围不大对劲,暗中奇怪。风清阳也就算了,南寒瞥见阿三站在柜台那边,也时不时地往这边偷窥,看一下,低头半晌又抬头,目光在他和九溶身上肆无忌惮打量,尖嘴猴腮的脸上露出奇异的表情,小眼睛闪烁着名为兴奋的光芒,南寒眉头一皱,这客栈莫非风水不好,老板和店小二都邪气入体,脑子不正常了? 等风清阳离开后,阿三才从柜台那边站起身,南寒见他将一件东西迅速塞进胸膛,貌似是本书。 没看出,这阿三还是个文化人。 阿三旋风似的跑过来,凑到南寒身边,盯着他脸仔细研究,掏出刚放好的书,打开观看一会,又往南寒脸上看,忍不住啧啧感叹:像,真的太像了! 南寒疑惑:像什么? 阿三道:不瞒两位公子,小人最近迷恋上一本书,就是我手中这本,两位公子跟书中的主人公好像,不仅外貌像,性格气质也八九不离十,这本书就好像是特地为两位公子所写一样,公子你说神不神奇? 什么书?能借我一观么? 当然可以。阿三把书给南寒。 南寒低头一看,封面写着双神迷花录五个滚金大字,这字迹感觉好熟悉,南寒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翻开书,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话说如今三界,各世家子弟,唯水神之子与火神之子可达绝顶,某日,春光灿烂,此双秀偶然遇见一位清灵俊秀的公子哥,同时为其倾城之姿所迷,互不相让,于是大打出手,最终水神之子略胜一筹,取得胜利,成功抱得美人归,然火神之子心如磐石,对公子念念不忘,频频上门挑衅,三人从此纠缠不清,由此引出一段荡气回肠、可歌可泣的情爱故事 南寒眉心不受控制地一跳。 水神之子和和火神之子,莫非是指九溶和柳浣?而那位倾国倾城的公子哥,难道是 硬着头皮看下去,没过多久,南寒脸就黑得跟锅底没什么两样,一本书翻完,头皮轰然炸裂。 毫无疑问,这是一本充满晦气与煞气,三观几乎为零基情四射的书,满纸粗鄙之语暂且不论,没节操的内容堪称辣眼睛,南寒今生有幸得以拜读,可谓死而无憾! 这书你从何而得?惊骇过后,南寒用平静的语气问。 是客栈里的一位客人免费相赠。阿三说。 客人是谁?叫什么名字?现在可还住在这里?南寒迫不及待地问。 阿三摇头:小人不知他名字为何,不过他人还在这里,南公子若想认识他,小人可以告诉你他房间号。 南公子可是在找在下?阿三说完,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一白面书生缓步而下,来到他们面前。 南寒皮笑肉不笑道:风骨兄,好久不见,你可真是神出鬼没,你终于完成鸿篇巨著了吧,真是可喜可贺呀!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一个个往外蹦出来的。 风骨摇着扇子,仰天打了个哈哈:幸会幸会,那日匆匆一别,还以为今生再无缘相见,没想到老天爷待我不薄,让我重新在此地遇见南公子这位知己。多亏南公子给在下提供的素材,让在下这么快就能写出如此脍炙人口的故事,这都是南公子的功劳,在下感激不尽。书的内容想必南公子刚已看过,不知有何评价? 南寒吐了口气:进步很大,风骨兄此书定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这么明显的反语,风骨怎会听不出,但他好似并未听懂,淡淡笑道:南公子谬赞。 南寒: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跟柳浣比简直不相上下。 ☆、七 风骨兄因何会出现在风城?南寒喝了口茶,淡淡问。心中大抵有了答案,对方多半会说是巧合。 果不其然,风骨大马金刀坐在他旁边,摇着扇子道:南公子该知在下因写书缘故,常年四处奔波收集素材,偶然路过此地,觉得很此地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感觉很新奇,便决定暂时住下来。 南寒淡淡瞧了他一眼,哦了声,风骨笑道:能在此地遇见南公子,真可谓意外之喜。见南寒对面坐着九溶,不觉吃了一惊,慌忙起身行礼:原来水神之子也在,在下久仰九溶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人中龙凤也! 南寒刚喝到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这人能别这么做作行不?还久仰,上次在仙护城不是见过面嘛,可惜某人胆子太小,被吓得夹起尾巴灰溜溜逃走了。这厮名字和气质根本风马牛不相及,风骨,骨气何在?风度又何在? 九溶自然没跟他说话,不过也淡淡点了点头。 南寒将阿三给他的那本书丢还给风骨,道:光天化日之下,这种大伤风雅的东西风骨兄还是自个收好,拿回去慢慢研究欣赏,就不要再祸害他人啦。 风骨愕然,阿三脸色大变:南公子,这本书是这位公子赠送与我,你怎么风骨没等他说完,又将书交给他:想不到你倒是独具慧眼,既然你如此喜爱,便拿去吧,回头我再送你几本。 阿三闻言大喜: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公子可要吃点什么,小人这就去准备。捧着书,如获至宝,满心欢喜。 南寒眼角又是狠狠一抽。 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看看如今的社会风气,连一间小小客栈的店小二都被带上歧路,更别说其他人。南寒不禁好奇,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风骨要毅然决然投身于这种伤风败俗的事业?莫非缺钱?可看他模样又不像,还是说这纯粹是个人爱好? 南寒觉得难以理解,正是因为有他这种人、这些污秽的作品的存在,才会害得诸多大好男儿,不走正道,美女不爱,专门搞断袖,如此说来,没准儿九溶也是个中之人,他是否读过风骨所著之书? 南寒突然感觉口干舌燥,端起茶杯,漫不经心地喝着,偷眼去瞧对面之人,谁知九溶一直在看他,他目光一抬,两人四目相对,南寒心中一动,忙转开头,恰好和风骨对眼,风骨眼中带笑,一副对两人关系了然于胸的表情,让南寒极度不爽。 奇怪,为何不见火神之子?风骨问。 分卷(24) 南寒真想一茶杯砸在他脑门上,对方露出那种表情,他大人大量,可以不计较,谁知这厮不知死活,居然还问出口,关键还是在南寒看了他那部惊世骇俗的作品之后,这不是纯心作死么! 南寒强忍怒火,道:你说火神之子么?我与他不熟,不知他在何处。风骨兄若想找他,可去尘外之境五峰莲。 风骨笑笑:在下只是随口一问。容在下再冒昧问一句,不知两位来风城有何事?可是为了除妖? 南寒问:这里有妖怪? 风骨摇头:有没有妖怪我也不知,不过既然你们出现在此,这个地方必然不寻常。 寻常,我们这里再寻常不过,就是偶尔风大了些。阿三端着食物过来,插口道。 在阿三摆放食物时,南寒见九溶微微抬头,他顺着他目光往楼梯看去,只见一位身影婀娜窈窕的紫衣女子正缓缓走下楼梯,女子鼻尖以上戴着半张诡异的黑色面具,看不清全脸,不过露出来的肌肤洁白无暇,嘴唇单薄红润,必定是位美女,身后背着一柄长剑,看来也是一位修仙人士。 女子周身若有似无带着一股冰冷的杀气,在下楼梯时目光往他们这边扫过,南寒注意到风骨表情不大自然,身体僵硬片刻,似是有些害怕。 很快女子走到窗边的空桌前坐下,阿三放好食物便过去招呼。南寒问风骨:你认识那位姑娘? 风骨怔了怔,摇头:不认识。南寒盯着他,风骨表情古怪,扭捏一会,道:我没骗你,我真不认识她。但是,我大概知道她来此地的原因。 南寒皱了皱眉,心道:你既然不认识人家,又为何会知道人家出现的原因?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风骨继续道:她是一路跟着我而来。 跟着你?你不是说不认识她么?她为何要跟你?难不成你抛弃了人家?南寒说。 风骨急忙挥手:不不,南公子你误会了,我真不认识她,再者,我其实那个,对女子没兴趣。 南寒:他早看出来了。毕竟是能写出那种书的人。 那她因何缘故非跟着你不可? 这个问题在下也想了很久,还没想通。自从上次仙护城一别,没过多久她就出现了,不管在下去往何处,总能见到她的身影,后来经过几次试验,在下终于看出她是故意跟着在下,这真是令人匪夷所思,我和她以前连见都没见过,她为何要跟踪我?风骨说着,脸上出现疑惑。南寒察言观色,见他不像刻意伪装。 这就要问你啦。南寒说,没准儿是你过往的某桩风流韵事,风骨兄贵人多忘事,把人家抛之脑后,所以人家才会找上门。 风骨哑然失笑:南公子就莫要取笑在下了,都说了,在下对女子无甚兴趣,平日里也很少与她们接触,这风流韵事从何说起? 南寒放下茶杯:风骨兄,不是我说,你智商真正堪忧,既然心里有疑惑,而人又就在你眼前,你为何不去问? 问了,问了好几次,可无论我怎样问,她总不肯搭理我。风骨无奈道,而且问多了,她眼中就出现恐怖的杀气,在下害怕,之后也不敢再开口。 听他这么说,南寒也感到奇怪,想了想道:不是爱人,莫非是仇人?你以前是不是得罪过她? 风骨摇头:在下一生从未得罪过任何人,哦,在下在这世上更无亲人。 没有亲人,排除连坐的可能,这下南寒也没辙了,耸耸肩道:如此看来,只剩下一个原因,这位姑娘看上你啦! 啊?风骨吃了一惊。 南寒拍拍他肩膀,颇有些幸灾乐祸道:风骨兄,艳福不浅哪!我看这位姑娘,身材不错,模样定然也是极好的。 话音刚落,九溶突然起身,袖子轻拂,寒光一闪,涣冰剑出鞘,电光石火间,已朝女子飞速掠去。 南寒大吃一惊,赶紧跟着站起身。与此同时,但见女子刷的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拔剑出鞘,横剑一格,叮的一声,剑峰与涣冰剑相碰,女子修为较弱,被剑气震退两步。 为何跟踪此人?九溶冷冷出声。 女子看向他,手紧紧握住剑柄,沉默不语。 南寒走到九溶身边,拉住他袖子道:九溶兄,你莫要冲动。对方再怎么说也是一位姑娘,九溶莫名其妙出手,要是不小心伤到人家怎么办? 九溶没说话,看着扯住他袖子的手,脸色缓和,涣冰剑飞回。南寒松了口气,对于九溶突然暴起的行为,很是疑惑。 像九溶这种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冷静理智的人,冲动这种字眼很难出现在他身上,今天倒是有些反常,难道他看出这女子有古怪,想先发制人? 作者有话要说:  心邪小哥哥表示等不下去啦! ☆、八 女子目光如刀,盯向风骨,冷声开口:说出心邪藏身之所,可以饶你不死! 听到心邪二字,风骨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起身晃到南寒身后,欲寻求庇护,颤声道:心心心邪,我不知他在何处。 南寒仔细揣摩他的回答,是不知道,而不是不认识此人。照这么说,女子和风骨之间还真有一定的联系。 女子宝剑直指向他,厉声道:要么说出心邪藏身何处,要么告诉我第三界入口,不然,我会永远阴魂不散地跟着你! 风骨脸上已看不到一丝血色,浑身颤抖:姑姑娘,你问的这些,我真不知,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南寒无声叹息,风骨骗人的技术着实拙劣至极,就算是傻子也能听出他在撒谎。不过女子所说的第三界,可是与人神两界对立的世界?听说那里涵盖三界所有邪恶力量,妖魔鬼怪横行,是为正道所深恶痛绝的黑暗空间。女子要找的心邪来自第三界?那风骨与第三界又有何关系? 南公子,请你替我劝劝这位姑娘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风骨在他背后小声说。 南寒道:听你口气好似认识什么心邪,你若知道此人下落,不妨告诉她,免得她继续对你纠缠不清。 风骨欲言又止,犹豫片刻,问女子道:敢问姑娘为何要找心,心邪,可是与他有仇? 女子猛地握紧剑柄,语气森然道:岂止有仇,我与这恶徒不共戴天!有生之年,必要亲自手刃这厮!眼中恨意弥漫,全身杀气腾腾,似乎若敌人就在眼前,定要戳他个千疮百孔,剥皮抽筋,死了也要从棺材里拖出来鞭尸。 南寒十分好奇,女子究竟和那叫心邪的人之间有何仇恨。 风骨听女子如此说,倒好似松了口气,脸色也没先前那么白,眼珠转动,不知在筹划什么。 我能问姑娘一句么,请问心邪是什么人?姑娘与他有何仇怨?南寒说。 女子瞟了他一眼,目光中满是轻蔑不屑,你们好似也是修仙之人,心邪都不知道? 南寒腹诽,不好意思,他穿越的,心邪是何等大人物,他还真不知道,十分诚实地摇头,不耻下问道:不知道,斗胆想请教姑娘。 女子似被他的浅薄无知给打败,刷的一声,将宝剑收回,道:心邪乃第三界第一高手,此恶徒原是魔族血脉,不知何故,流落人间,此人阴暗残忍,杀人如麻,其模样为七岁孩童之时,曾经一夜之间屠杀十城百姓,后被魔界带回,没过多久,就成了第三界邪皇手下。当年人神两界和第三界发生战争,死在他刀下的修士不计其数,此魔一日不除,三界生灵将一日不得安宁。 南寒震惊不已,没想到女子的仇人身份如此恐怖。 恕在下冒昧,姑娘可是自心邪屠杀过的十城中侥幸存活下来之人?南寒问。 女子给他的感觉,并不像普通修士对魔族的那种深恶痛绝,而是真正深入骨髓的仇恨,自她讲述中,南寒注意到她说话语气,当讲到心邪屠杀十城无辜老百姓时,女子义愤填膺,双睛欲喷火,唯一的解释就是,女子肯定与十城中心邪杀死之人有关,南寒大胆猜测,有可能她是唯一躲开屠杀的幸运儿。 女子点了点头,证实了他的猜测。 没错,我正是那条漏网之鱼。我的亲人全都死在他手上,没了家,我成了孤儿,多年流浪江湖,幸得遇见一位名师,教我学成法术,我毕生心愿就是亲手杀了心邪,替我死去的亲人以及十城所有无辜惨死的老百姓报仇雪恨!女子说着,冰刀似的目光重新钉在风骨脸上:我的耐心有限,你不怕死就尽管拖延。 风骨突然猛烈咳嗽起来,盯着南寒后脑勺,心中嘀咕,你要找心邪下落,根本就问错了对象,最清楚他的人就在眼前。这话他没说出来,支支吾吾道:姑娘,我很同情你的遭遇,可我所说句句属实,心,心邪下落我一无所知,停顿了下,至于第三界入口,姑娘可往冥界探查。 女子听见,略作沉思,喃喃自语:冥界,好,暂时先放你一马,待我去冥界看过后再来找你! 风骨擦了擦额头冷汗:还找啊?相信姑娘此行定能有所收获,在下就等姑娘的好消息。 女子转身,南寒忙道:敢问姑娘芳名? 女子停顿,头也不回道:长星。说完,径直走出客栈。 南寒目送她离去,收回目光,忽见九溶正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看,神色落寞,好似很忧郁。 为何问她名字?他问。 南寒呆了呆,为何?想说自然是为了以后见面时套近乎,犹豫了下,淡淡道:不为什么,单纯好奇罢了。九溶没多问,眼睑下垂,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南寒又气又想笑,这是要他摸着良心自我反省?他又没干什么坏事,不就问了一下人家姑娘的名字么。九溶这什么表情啊! 长星,这名字还真不错。 好了,人走了,现在你可以说实话了。南寒回过头说。 风骨吃了一惊:说实话?说什么实话?该说的在下都已说完。南公子莫不是不相信在下? 不信。南寒很真挚的道。 风骨: 南公子,在下真没骗你,你看我就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书生,哪有那种福气认识什么第三界高手,那位长星姑娘肯定对在下有所误会。风骨说。 南寒追问道:那你为何引她去冥界? 风骨:在下曾经听人说,冥界也属于第三界范围,长星姑娘要找第三界,那里应该会有线索,故而说与她知晓。 南寒:这人的回答简直无懈可击。 既然问不出什么,他也不再追究,反正跟他又没关系,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揪出柳浣。根据柳浣传音,想找他,必须从客栈老板身上下手,柳浣是在刻意提醒他,客栈老板不简单吗?虽然他自己也已经看出,知道此人非是易与之人。 南寒环顾四周,没看见客栈老板风清阳,方才九溶出剑时,阿三吓得拔腿跑开,躲堂屋里面,半天没听见动静,此刻正探头探脑往外瞧。 南寒问他:你们老板在么? 老板?他刚拿着食物去了葬风谷祭祀风神,南公子找他有事? 南寒本想立时跟去,但经狂风席卷后,体力尚未完全恢复,依旧腰酸背痛,再折腾,身体估计要报废。俗话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他决定先休息一日再行动。 夜,静得迷人,窗外天穹无星亦无月,唯有轻微的风不停敲打着窗柩,南寒刚开始还担心九溶又给他整一出霸王硬上弓,睁大眼睛,时刻警惕,强撑了半天,终于抵不住睡意,缓缓闭上眼睛,很快进入梦乡。 隆冬腊月,大雪纷飞,放眼望去,世界一片雪白。这是一座古老的城池,城墙上到处堆满白皑皑的雪,四周除了凛冽的风声,什么也听不见,凄冷寂静,带着一丝肃杀。 城门入口处的墙角,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后背倚靠在墙上,双臂环胸,盯着眼前街道上晕染开没多久就被冻成冰块的血,一脸冷酷,眼中不带任何感情,在他洁白的额心有一道淡淡的黑色火焰纹。 街道上横七竖八躺着一堆尸体,整座城好像就只剩下小男孩一人。 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是人走在雪地上所发出的声音,小男孩微微偏头,便见一身黑衣英俊不凡的男子走到他面前。来人正是第三界之主,邪皇,小男孩叫心邪。 邪皇:你可愿跟我走? 心邪皱起眉头:你是何人?我为何要跟你走? 邪皇:你我有缘,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心邪眨眨眼睛:告诉我,跟你走有什么好处? 邪皇:你知道什么叫孤单吗? 心邪迟疑着点头:知道,孤单就像我现在这样,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我一个。可我并不觉得有多孤单呀。 邪皇:但还是孤单不是么?跟我走的好处,一个人变成两个人,就不会那么孤单。 心邪迟疑,半晌,缓缓点头:好。 邪皇牵着他的手,一大一小,很快消失在风雪之中。 ☆、九 一阵冷风把南寒吹醒,睁眼瞬间,风骨的脸毫无预兆出现在他面前,南寒吓了一跳,惊叫出声,像只炸毛的小野猫,直接从床上弹起,下意识就要飞起一脚踢过去,幸亏他及时反应过来。 风骨兄?南寒站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盯着来人,待看清楚某人诡异的姿势后,南寒顿时惊愕的话都说不出。 风骨正跪在他床榻前,见他睡醒,眼睛一亮,忙俯下身,以头触地,用极度恭敬的语气道:风骨拜见君上。 南寒:风骨兄,你这是,演的哪一出呀?心中震撼,他昨晚为了防止九溶登堂入室,将门窗关得死死的,这人是如何摸进来的?南寒没工夫琢磨这些,此时风骨反常的行为,让他一头雾水,想不通这人究竟在耍什么把戏。 人们通常在面对未知事件时,一般会选择沉默,静观事态发展趋势,南寒深谙其理。 他很快平定下心。风骨抬头与他对视,却并未起身,依旧保持着跪地姿势,腰杆挺直,就像朝堂上叩见皇帝的大臣一样。 分卷(25) 君上,您与心,心邪大人约定的期限已经结束,那位,呃,大人恐怕早已出关,不日便会来迎接君上回归。最近属下在人界察觉到那边的气息越来越强烈,属下斗胆,想问君上今后有何打算? 心邪大人?南寒眯起眼睛,那边又是哪边? 风骨错愕一会,很快了然,道:既然君上还想继续在人界待下去,那么属下就一直陪在君上身边,属下只想求君上一件事,倘若心邪大人出现,还请君上看在属下多年为您写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保属下一命。 南寒愣了愣,他怎么感觉越听越糊涂,什么君上,什么心邪,等等,心邪,昨日长星姑娘曾介绍过,心邪乃是第三界的大魔头,手段极端残忍,听风骨话中,此人与那位君上好似有莫大关系,可风骨为何会唤他为君上?莫非原来宿主的身份大有来头? 他微感震惊,假装咳嗽,清了清嗓子,坐在床边,一边寻思一边道:你要我保你一命?简单,现在你把事情再详细叙说一遍,包括我为何离开那边,以及那边究竟是什么地方都说清楚。 风骨老老实实道:关于君上为何突然选择离开的原因,属下不敢妄加揣摩。至于那边,忽然停顿,定定看向南寒:君上是否真不想回去? 方才听南寒语气,他猜测他想继续维持在人间的身份,可又不太确定,于是再次询问。 其实在人类世界待久了,还真舍不得就此离开。他心里倒希望君上留下来,可那位估计要抓狂。 南寒无语,本想套他话,这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跟他打太极。幸好他也不是省油的灯,根据风骨话中内容,他大概找到些眉头,如此说来,原来的宿主很有可能是那边的大佬,而那边应该是和人类世界平行的另外一个空间,既然连心邪这种人物都有,那多半是魔界了。 想通后,南寒莫名激动万分,他早就看出宿主骨骼清奇,非是一般人,没想到居然是魔界大人物,当反派,听起来还不错,看来连老天都在助他,什么正邪不两立,通通给老子滚蛋,魔君是吧,哈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久的将来,他就要叱咤风云,成为万人伸长脖子仰望的对象。 风骨瞧见他脸上诡异的笑容,疑惑道:君上为何发笑? 啊?我有笑么?没吧,你肯定看错了。南寒急忙收敛道。 风骨自言自语道:如此说来,君上还留恋人间不愿离开。若是换做属下,有水神之子那样的人物陪伴,也不想立刻回去。 南寒白了他一眼,道:非也,我在等待时机。 风骨若有所思地点头:原来如此,相信用不了多久,心邪大人就会来接君上。南寒发现,他每次说到心邪时,脸上就会露出恐惧的表情。 届时,希望君上能信守诺言。风骨用祈求的目光看着他说。 南寒怔了怔,反应过来,他所说的诺言是指在心邪面前保住他性命,方才一时得意忘形,嘴贱答应的太快,这时仔细思量,根据长星提供的信息,这心邪貌似不大好惹,就他这三脚猫的功夫,能在杀人狂魔手下救人?呵呵,好冷的笑话。 不过还好,心邪敌人很多,长星就是其中一位,到时候要真惹怒了对方,他还可以向九溶求助,当然还有柳浣那厮,能拉下水的通通跑不掉。 即便如此,他还是要弄清楚心邪要杀风骨的原因,道:你和心邪有何仇恨?他为何要杀你? 风骨犹豫了下,缓缓道:因为属下写的书。君上离开时,因不满心邪大人的作为,狠狠训斥了他一顿,罚他去黑暗道反省,在把属下所写的书全部看完之前,严禁外出。 南寒吃了一惊:所有书?能否问一句,你到底写了多少? 不算太多,属下自八岁时便开始动笔,到如今,满打满算,正好两千年。风骨说。 南寒: 这叫不算太多?我去,坑人也不带这样坑的吧,他要是心邪,估计也想一刀捅死他算球。关键书的内容还是那种,唉,突然觉得,那位心邪魔头也挺可怜。 你认为他真会照做?南寒忍不住问。 风骨点头:心邪大人从来只听君上一人的话。 好吧,南寒总算明白为何风骨如此害怕心邪了,他这根本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十 关于我身份这件事,你知我知,莫要让其他人知晓。南寒叮嘱说。 风骨:君上所说的其他人,可是指水神之子? 南寒点头:他也包括其中。听完风骨的讲述后,南寒明白自己如今身份特殊,若是让九溶知道,以他嫉恶如仇的性格,柳浣的惨剧估计就要发生在自己身上,而且他还盘算着到时候利用九溶牵制心邪呢,暂时不能让他知道自己身份。 行了,你也别跪着了,起来吧。 风骨恭敬道:谢君上。起身站在一边,南寒瞧了他一眼:还有事? 风骨眨眨眼:没,属下说过从今往后要寸步不离地跟在君上身边。 南寒: 寸步不离?那他在五峰莲和张大胖等人鬼混时怎么没见他?这人说的冠冕堂皇,无非是害怕心邪无声无息出现把他做掉,所以借故跟在自己身边,目的就是想拿他当挡箭牌。 寸步不离就算了,你该干嘛干嘛去,今日我尚有要事待办。南寒道。 风骨问:君上要办何事?属下不才,也想为君上尽一份绵薄之力。 南寒摇头:不用。 风骨张口欲言,南寒挥手打断他,风骨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 南寒和他一前一后走出房门,站在走廊上,南寒忽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探头探脑左右看了看,目光着重停留在对面九溶房门口,很好,没人。朝风骨示意,后者领命,行礼后无声离去。 南寒在原地站了片刻,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来到九溶房门口,心里有些紧张,敲门,没过多久,房门打开,九溶出现在他面前。 呃,那个,九溶兄,昨晚我深思熟虑了一番,男子汉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那晚之事,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以后照样当你是好朋友好兄弟,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南寒提起一口气,连珠炮似地说完。 九溶凝视他,半晌,道:若我不愿呢? 南寒怔了怔:不愿?何意?九溶不愿跟他做朋友啦?难道因为自己昨天冷落了他一天,所以心灰意冷了?百思不解,在和他对视之时,忽然发现他脸色不大对劲,以前神情也总是高冷淡漠,可如今这种冷酷中却带着淡淡的忧伤,眸光黯淡,好似一夜之间,整个人都颓废了不少。 你,没事吧?他忍不住问。 九溶不说话,只管静静凝望他。 过了会,南寒实在无法忍受这种安静的氛围,心中莫名烦躁,正不知该如何与对方交流,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嘴角一勾,眯起双眼,露出颠倒众生的笑容。 事实证明,这招果然百试不厌,见到他眼中出现的笑容,九溶脸色稍稍缓和,如被阳光所照的冰雪,慢慢融化,眼中神采一点点恢复,南寒一把拉着他手,往楼梯方向走。 九溶任由他拉着,跟着他步伐,两人来到楼下,阿三正与一桌客人眉飞色舞地交谈,余光瞥见他们,立刻停止话头,大老远打招呼道:两位公子起来了。 南寒点点头,问他:你家老板在吗? 阿三摇头:不在,老板去了葬风谷。南公子找老板有事? 没什么要紧事,只是随口一问。南寒说。 哦!阿三应了声,对了,上次南公子问我风城有没有发生奇怪的事,我正好想起有一事,不过地点并非在风城,而是风城临近的村庄小镇。阿三说。 何事?南寒问。 最近不知怎么,风城附近的村庄小镇总会无缘无故消失,一点痕迹都没留下,住在里面的人们也同样销声匿迹,大家都说他们是被妖怪给吃了。这几位就是平安镇上的居民,因为有事来风城,可是等他们办完事回去,却再也找不到家门,原来平安镇所在之地,变成了一片荒芜的空地,上面的房屋以及住在里面的人们全都消失无踪,你说可怕不可怕? 在阿三面前的桌前坐着几个穿着普通的男子,阿三说话之时,他们就在一边不停地点头,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担忧害怕的表情。 除了房屋和人消失不见,你们还看到其他异状没?南寒问。 几人面面相觑,全都摇头说没有。 南寒沉思,心想,如果说是妖怪吃人,那为何连房屋也一并消失?阿三说消失的地方没留下任何痕迹,就更不像是妖怪的作风。凡妖怪出现之地,必定是摧枯拉朽,一片惨状。 九溶见他眉心皱在一起,沉声道:去葬风谷。 南寒点头:正有此意。 阿三见他们往外走,不禁叫道:南公子你们要出去?等下就要刮风了,你们不带铁球出门小心被风吹跑。 南寒想说,就算带了铁球也没用,看了身边的九溶一眼,笑说:不用。有九溶在,就算是龙卷风台风,通通不足为虑。 葬风谷在风城东方三十里处,两人脚程快,没用多长时间就到了,南寒在山谷入口处果然看见一座风神庙,外观看起来古老破旧,像是经历过很长时间,里面还算干净,正中央有一尊风神雕像,相貌魁梧,英姿勃发,穿着一身长袍,如果不仔细看,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仙人气质。 神像前有一张供桌,上面摆满了贡品,有水果,有饭菜,荤素搭配,空气中漂浮着诱人的饭菜香,应是才送来没多久。南寒不禁感慨,看来人们对这子虚乌有的风神还挺尊敬,心里尽管清楚神仙可能并不存在,却一直十分虔诚地信仰着。 其实他想错了,风神庙初建时,信徒多如牛毛,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从风城过来祭拜,几乎将风神庙门槛都踏破,后来人们拜着拜着,发现风城的风非但没消失,破坏力反而一次比一次大,渐渐人们也就不再相信什么风神,来祭拜的人慢慢减少,到如今,也只剩下少数几个,风清阳就是其中之一。 风神庙空间不大,南寒环顾四周,没看见风清阳。 难道已经离开?没道理啊,来的路上,南寒已经观察过了,通往葬风谷就只有一条路,如果风清阳离开,势必会与他们碰面,可他们并未看到他,排除有未知的捷径,唯一的可能就是,风清阳并未离开,而是进入了山谷。 正当他们准备离开风神庙进入山谷时,周围的空间突然发生异变,四周瞬间变得黑暗,唯有两人面前的风神雕像发出淡淡的金光。九溶不着痕迹挡在南寒身前。 光芒所照之处,雕像泥土簌簌剥落,一位神威凛凛风神模样之人出现于两人眼前。 尔等何人?来此所为何事?若无事可求,速速离去,免得自招祸患。天神冷峻的声音在狭小的庙中回荡,震人耳鼓。 南寒和九溶对视一眼,九溶说:幻象。南寒若有所思,盯着山神的脸,道:是你吧,清阳兄。 神像剧烈咳嗽一声,金光瞬间消散,与此同时,周围环境恢复正常。 ☆、十一 风清阳从神像后走出,神情复杂地盯着两人:在下早就看出两位并非普通人,应是来自外界的仙门世家。 南寒心道:眼力不差嘛,不过你说非普通人时,眼睛干嘛紧盯着九溶不放,难道自己的气质就够不上修士级别?暗自不爽。 你为何要装神弄鬼?他没好气问道。 风清阳脸色微变,像是下了很大决心,突然转变性子,神情冰冷严肃,厉声道:在下不管两位公子来自何处,两位若想靠近葬风谷,就必须从在下尸体上跨过去! 南寒愕然:喂,我说有那么严重么? 风清阳用力点头:有。脸色未有丝毫改变,身影一晃,挡在风神庙门口,右手背在身后,估摸藏了什么厉害武器,看他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南寒终于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孩子怎么这么缺心眼,单枪匹马就想挡住他和九溶?他就算了,九溶可不好招惹,想想每次柳浣鼻青脸肿的惨状,他几乎已能预料到风清阳的下场。 你为何誓死非要阻拦我们?莫非葬风谷里面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南寒问。 闻言,风清阳眼神陡地变得冰冷:我就知道你们是为他而来,有我在,你们谁也别想伤害他! 他?他是何人?南寒疑惑道。 风清阳缄口不言,只死死盯住他们两人。南寒不得不同情他,摇头惋惜道:说实话,清阳兄,敢以一对二,在下也很是佩服你的勇气,咱们虽是萍水相逢,谁叫我这个人一向心地善良,见不得别人盲目送死,好心提醒你一句,千万莫在我身边这位面前装横,不然会死得很惨! 风清阳似被他话唬住,神情越发紧张,额头开始冒冷汗,将信将疑道:这话何意?你想吓唬人? 南寒摊开手,没所谓道:吓唬你?怎么会,大家眼睛都是雪亮的,你既然能看出我们气质不同寻常,那自然也该注意到,我这位好友,他更非池中之物,你要我向你稍稍列举一下他的战绩么? 风清阳咽了口唾沫,艰难开口:不,不用了。不管怎样,就算被你们打死,我也绝不会放你们进入葬风谷。 你死了,我们还不是照样进入,如此,你不是枉送性命?岂不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若活着,尚有机会与我们周旋。听你的意思,好似在保护谷中某人,你看我和九溶兄像那种大奸大恶、滥杀无辜的恶徒么?瞎子也能看出不像是吧。我们来此地,只是为了查明真相,非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出手,我不清楚你要保护之人是谁,但我知道他定然也不简单,若有难处,你讲出来,也许这会变成他的转机也说不定。南寒说。 风清阳好似有些动容:你说的是真的? 他不敢相信他们,因为他所了解的修士,大多嫉恶如仇,逢妖必砍,逢魔必除,这几年,闻讯来风城的修士也不少,修为较弱的,都被他吓跑,修为强大者,他就用计将他们引开。 分卷(26) 一开始他并不清楚南寒两人实力,不过他能感觉到,那位叫九溶之人修为深不可测,两人进山神庙时,他所施展的幻术只是为了试探,然而还未持续多久,就被一股强悍的力量破坏,他不得不停下。听到南寒叫他名字,他才惊觉,原来自己的行为早被两人看穿,不好再伪装下去,于是硬着头皮现身。 南寒不知道这么一小会他就想了这么多,见他迟疑,继续动摇他道:你觉得我会骗你? 风清阳盯着他脸,半晌,终于放松警惕,好,我信你! 南寒:你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现在可以告诉我们真相了吧。葬风谷里面是不是住有妖怪? 他不是妖怪,他叫风清明,是我的孪生哥哥。风清阳说。 南寒早已料到他与谷中存在的人关系非同一般,听到他回答,也并不意外。 风城的怪风是不是与他有关?南寒又问。 风清阳深吸口气,缓缓点头:清明他,我哥哥自小和我一起长大,我们关系很好,可是七岁那年,他突然染上一种怪病,这种病十分可怕,能吞噬身边所有一切,爹娘就是因为这种病而消失,之后又是其他亲人,甚至我们所在的整个村子,全在一夕之间消失不见,唯独剩下我和哥哥。 哥哥意识到这件事可能与他的病有关,没过多久,他也离开了我,估计是怕伤害到我。我在人间到处流浪,一边寻找哥哥一边拜师学艺,发誓等找到哥哥后,一定要治好他的病,因为在这世上,我就只有他这一个亲人。父母和亲人的死不关他的事,都是他身上的怪病害了他。后来我遇到一位道人,拜他为师,学了些粗浅的法术,十年后,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风城这个地方找到了我哥哥。 我想了很多办法,始终无法医治他的怪病,这病一旦发作起来,以哥哥为中心,周围会刮大风,严重时,会将周围所有存在的事物全部吞没,不过风城却没出现过这种惨况,只是偶尔风稍微大了些。于是我便让哥哥住在风城附近的葬风谷,并对外宣称,里面住着风神,不能被打扰,人们很快相信,并在谷口修建了一座山神庙。 我哥哥无心害人,他是个善良之人,你们也看到了,风城这几年也并未死过人。风清阳强调说。 南寒叹气道:你又何必自欺欺人,虽然风城没死过人,可风城附近的村庄却无缘无故消失,上次你故意打断阿三,就是为了让他不告诉我真相对吧。 风清阳低下头:对不起,我必须保护我哥哥,这么多年,他遭的罪已经够多了。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是一个很称职的弟弟。南寒说,可其他人照样是无辜的,你不能为了你哥哥一人,而眼睁睁看着别人死去。 我风清阳突然跪下:我愿意替他承担一切罪过,还请两位放过我哥哥。 南寒没说话,看向九溶,九溶和他对视片刻,沉吟道:带我们进去。话是对风清阳说的。 风清阳犹豫不决,南寒道:你别担心,我们不会伤害你哥哥。对了,在我们之前,是不是有一位身穿红衣,自诩风流倜傥的公子哥来过风城? 风清阳缓缓点头:是,不过他没待多久就离开了。两位认识那位红衣公子? 南寒打了个哈哈:同道中人而已,谈不上认识。把柳浣祖宗全拉出来骂了一遍,这厮把他们骗来自己却脚底抹油跑了,简直卑鄙无耻! 南寒将他从地上扶起,道:桌上那些祭品都是你送与你哥哥的吧。风清阳点头:是的。 现在带我们进入葬风谷。南寒说。 柳浣既然将他们骗来,抛开心血来潮之外,不像是单纯的恶作剧,肯定别有用心。南寒见九溶似在思考什么,不禁感到好奇,待要询问,风清阳犹豫片刻后,决定带他们进山谷找他哥哥,南寒只好暂时按下,打算到了里面再问。 ☆、十二 进了山谷,气候明显比外面暖和,迎面是条小河,河水清澈见底,不时能看见鱼儿在其中游荡。 河岸是绿茵草地,上面繁花似锦,草地边缘处同样生长着一丛花树,五颜六色的花朵竞相开放,芳香馥郁。 在万花丛中,一抹红色人影特别显眼,看见那人时,风清阳和南寒同时吃了一惊,前者是因为本该早已离去之人非但没走反而出现在葬风谷,所以感到震惊,而后者,则是那人放荡不羁的睡觉姿势,让他觉得有些辣眼睛。 花丛中有一块青石,长宽适度,恰好能容纳一个人的体积,躺在上面闭目眼神的那厮,不是别人,正是挨千刀的柳浣。 听到声音,柳浣睁开一只桃花眸,右手打开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晃,用一种极度慵懒的语气道:阿寒,你们来得可真快,本公子等得都快长草了。 南寒:你不是离开风城了么? 柳浣睁开另一只眼,漫不经心道:说好要等你们,本公子在你眼中,是那种言而无信的小人么?九溶,你怎么回事,这种速度可不像你平时作风呀! 九溶干脆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柳浣暗自恼怒,却是敢怒不敢言,只狠狠瞪了他一眼。 南寒忍不住小声嘀咕:你清楚他平时什么作风?明明都怪你,没事故弄玄虚,既然人在这里,直接说不就好了,还要我们顺藤摸瓜亲自来找你,真是多此一举。 什么多此一举?提前告诉你们,游戏岂不失去了趣味?柳浣说。 南寒不想跟他争辩,问:说吧,你将我们引到这个地方有何目的? 柳浣目光落在他身边的风清阳身上,缓缓道:该说的不是已经有人替本公子说了么?往身后拍手:行了,本公子所等的人已经到了,你也出来吧。 听他这么说,南寒这才想起山谷中除了他们,还有另外一个人,风清阳的哥哥。 柳浣声音刚落,花丛后面一山洞中走出一人,南寒不由自主看过去,只见那人所穿衣衫已经破旧不堪,模样和风清阳极为相似,只不过皮肤比起风清阳来,要惨白许多,像是常年不见阳光似的,神情也显得有些阴郁。 见山谷中一下子突然出现这么多陌生人,那人好似很吃惊,脚步顿了顿,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南寒觉得,下一刻他立马就要转身跑回山洞藏起来。 风清阳赶紧走上前抓住他胳膊,道:哥,别怕,他们不会伤害你。 风清明怔怔站了会,讷讷开口:我怕,我会伤害他们。 南寒笑道:不用担心,我们都是高手高高手,你的风伤不了我们。 柳浣打击他:本公子和你身边那位自然是没问题,不过你嘛,那就另当别论了,敢问一句,高手二字与你有何关系? 柳兄,你这是何意?南寒盯着他。 柳浣直接迎上他目光,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似乎瞬间凝滞,九溶突然冷冷道:原因!语气相当不友善,人也快速挡在两人之间,柳浣原本与南寒目光交战,冷不丁对上他那双淡蓝色的寒冰眸,嘴角抽搐,身下的石头好似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利箭,戳得他肉疼,再也躺不下去,只好起身。 我不说,急死你!柳浣赌气说。 南寒在心里替他画了个十字架,哥们,等会一定要挺住,起码要撑过一个时辰啊,这样画面才有看头。 见九溶脸色不好看,柳浣心情大好,决定不再激怒他,来到风清阳兄弟两人面前,伸出修长的左手,呲啦一声,将风清明本就残破不堪的衣衫撕了个粉碎。 风清明身边的风清阳脸色瞬间变得僵硬,右手举起,风清明及时拉住了他:清阳不可。 南寒被柳浣的举动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下来,半天才缓过劲,道:柳兄,这青天白日的,你这么做,貌似有点那个,呃,生猛过了头,你就算控制不住内心对这位风兄疯狂的爱慕之心,咱至少也该低调点,找个没人的地方悄悄行事,像你这样,会把人家吓跑的。 柳浣:阿寒,你再多嘴,就算有九溶保你,本公子也定要灭了你! 南寒一点也不怕他,继续道:你不必掩饰,我都明白,毕竟风骨的书你也看了不少,多多少少受了些影响,性取向出现问题,这些都很正常。想说就连堂堂水神之子都成了断袖,多你一个火神之子也没什么,两个冤家正好凑一对。 柳浣断然大喝:阿寒!你给我闭嘴!眼中怒火燃烧,气得身体都开始颤抖,你以为本公子跟你一样?麻烦你将注意力放在他胸口,胸口!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瞧瞧! 南寒强忍住笑,目光望风清明坦露的胸口看去,只见正中央位置,竟然有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漩涡,正在不停地旋转,看久了,头昏脑涨,感觉灵魂都要被吸走。 这是什么?他移开目光,问道。 柳浣道翻了个白眼,道:风穴。 南寒大吃一惊:风穴?风穴居然长在人身上!这回可真是令他大开眼界。莫非风清阳说他哥哥所得的怪病就是指这个? 九溶公子,想必你已经明白本公子叫你来的用意,此人胸口的风穴是天生的,破坏能力很强,每次一发作,人就会失去意识,任由风穴带着四处走动,恣意吞噬周围一切事物,听说你们水族有一种术法凝体术,应该能医治他身上的风穴。 九溶不语。听到九溶有办法医治哥哥的怪病,风清阳大喜,忙跪倒在九溶面前:还请九溶公子救救我哥,您的大恩大德,风清阳愿做牛做马报答。 南寒道:放心,你就算不求他,他也一定会帮忙,对吧九溶兄?含笑的眼眸看向他,九溶微微一愣,轻轻点头,径直往洞口方向走出,在经过风清阳兄弟身边时,稍作停留,对着风清明道:你,跟我进去,半个时辰之内,任何人不许进入。说完率先步入,风清明犹豫片刻,在风清阳鼓励下,终于跟了上去。 南寒拍了拍手道:好了,事情总算完美解决,这次没用一兵一卒,倒挺让人意外。 感谢两位公子。风清阳朝两人抱拳行礼。 南寒依样还了他一礼:举手之劳而已,清阳兄客气。柳浣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并无任何表示。南寒跟风清阳简单聊了几句,走到柳浣身边,问他,在醉颜岛为何离奇失踪。 柳浣道:人太多,不习惯。再说有水神之子在,一只小小的树妖,还不够格让我们两人出手。 南寒翻了个白眼,说大话也要有个限度,也不知谁给的他自信。 ☆、十三 谷中气候宜人,景色优美,南寒欣赏半天,不觉有些出神。 昨晚的梦境悄无声息出现在脑海,大雪天,黑衣男子和冷酷小孩,他们究竟是谁?他为何会做这种梦?人家说日有所思,夜才有所梦,他敢百分之百肯定,白天绝对没想到过这两人,他根本连见都没见过,真是奇哉怪哉。 柳浣见他神游天外,脸现迷茫,不觉好奇,道:阿寒,你在想什么? 南寒压根没听见。 柳浣提高声音又喊了两声,南寒依然没注意。柳浣拿折扇在他面前晃了晃,南寒这才回过神,一巴掌拍开他手:别闹! 柳浣盯着他脸:你怎么回事?这才分开多久,为何感觉你心事重重?莫不是感情上遇到了什么问题,你和九溶吵架了? 南寒:大哥,请问你脑壳一天都在想什么?人的大脑不是用来当装饰,最好用在正经事上,不然和白痴真没法区分? 你别岔开话题,柳浣说,我有种感觉,你和以前不大一样。突然往他身上凑近,身上气息也大不相同,好似多了些什么。 南寒吓了一跳,寒毛直竖,忙往后一缩,惊骇道:你你什么毛病,干嘛靠我这么近? 柳浣挑挑眉毛:什么什么毛病,你干嘛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本公子又不会吃了你!就算你长得再妩媚,也改变不了你是男人的事实,放心,本公子喜欢女人。 南寒翻白眼,不会么?刚才他那种举动,可不像要吃了他这么简单。好吧,他承认,因为上次九溶在客栈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现在但凡有男性靠近,他就忍不住全身发毛,心里别提有多别扭,只不过一人除外,那就是罪魁祸首九溶,南寒感到疑惑,为何单单他不一样?难道是因为自己曾和他有过亲密接触,所以破罐子破摔习惯了? 想不通。 不喜欢男人,那风骨的书又作何解释?南寒反问他。 柳浣眨眼道:喜欢看那种书和喜欢男人女人有关系吗? 南寒:没关系么?我觉得大有关系。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经常看那种书,性取向出问题也不是不可能。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本公子心如磐石,任何事物都无法撼动!柳浣斩钉截铁道。 听到心如磐石时,南寒面上肌肉扭曲,脑中又浮现出风骨写的那本《双神迷花录》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柳浣用复杂的眼光瞧着他,似在沉思,忽然又往他身上凑,身子刚动,嗖的一声,寒光闪现,涣冰剑擦着他脖子闪电般飞过,斩掉他一缕头发。 柳浣怔了怔,猛地转头,便见九溶站在洞口,正居高临下盯着他,眼神恍若万年寒冰,脸色阴沉,竭力忍耐住怒火。 南寒悄悄起身,不着痕迹远离这两人,找了个相对安全的所在坐下,准备当个吃瓜群众。 九溶,你别以为本公子当真怕你!柳浣摸着被剑斩断的头发,冷声开口。 九溶不待他再说,右手轻拂,涣冰剑猛地当头朝他袭击。柳浣大吃一惊,连忙闪身躲避,右手举起折扇,赤魇刀同时出鞘。 一场大战就此展开。 两人攻势狂猛,你来我往,剑气刀气纵横交错,四周的花草被庞大的气流卷起,到处乱飞,一片凄风苦雨景象。南寒看得津津有味。柳浣身上似乎有种魔力,一种随时随地都能引起九溶揍人冲动的魔力,也算是一个人才。 风清阳扶着他哥哥走出洞穴,看见眼前的画面,不觉吃了一惊,来到南寒身边,惊诧问道:南公子,他们怎么打起来了? 南寒笑道:他们好久没切磋,手痒,此刻天时地利人和全都齐备,忍不住便动上手啦,你哥没事了吧? 分卷(27) 风清阳点头:没事了,胸口的风穴已经消除。这次真是多亏你们了。 南寒摆手:都说了不必道谢。既然如此,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们也坐下观战吧。 风清阳: 风清明: ☆、一 两人眨眼已过数千招,打得可谓昏天暗地,最后柳浣主动脱离战局认输,九溶这才罢手。几人回到风城,阿三见老板搀扶一位和他模样相似之人回来,不由得大吃一惊,风清阳简单跟他说了两句,叫他赶紧准备好酒好菜。 柳浣摆手道:饭菜就省了,给本公子准备两壶好酒,耽搁这么久,我们也该离开了。 风清阳竭力挽留他们,南寒觉得就此离开有点不近人情,于是便答应吃完饭再走,柳浣讥讽他贪吃,南寒懒得理他。 用饭期间,南寒未见到风骨,正自奇怪,有关于自己身份,他尚有许多疑问要问他,这厮不会又溜了吧? 南寒悄悄问阿三:送你书那位客人可还在房间? 阿三道:你们前脚出门,那位公子后脚就跟着走了,我还以为你们是一路的,到现在也没见回来,也没说要离开,他可是一次□□了许多房钱呢。 南寒陷入沉思,这么说,风骨真的不告而别?不可能啊,按照他当时对他这个君上恭敬的态度来看,就算要走,起码也该向他请示,更何况此人和自己一样贪生怕死,只有待在自己身边,才有可能保全性命,断无理由这样溜之大吉。 他想了许多原因,却没一个说得过去。柳浣喝着酒,瞧他又在自个出神,递了个眼神给九溶,奈何人家压根没看他,目光若有似无地停在南寒身上。 风清阳兄弟俩一个劲地在一边说着感谢话语,过了片刻,忽然察觉到饭桌上气氛不大对劲,柳浣光顾着喝酒,其他一概不理,九溶根本连筷子都没动一下,神情冷峻,南寒倒是拿了双筷子,在眼前的菜盘子里搅动两下,随便夹起一片熏肉,心不在焉地吃下,味同嚼蜡。 吃完饭,三人不再逗留,离开风城时,南寒注意到,自从风清明身上风穴被医治,风城一直也没刮风,温度直线上升。柳浣本想离此二人远远的,先走一步,最后不知何缘故,还是选择与他们一路。 南寒和九溶同乘羽鲲,这次因为南寒有心事,也没那个闲情逸致插科打诨,一路上气氛极度安静,有些突兀。 行到中途,柳浣突然停下,脸色微变,南寒感到奇怪,问道:怎么了? 柳浣皱紧眉头,沉声道:我不能和你们回五峰莲,焚风原被第三界入侵。 焚风原?南寒疑惑,这是什么地方?他好像从未听过。 本公子没跟你说过么,焚风原是火神一脉居住之地,阿寒若想去本公子家中做客,本公子定然欢迎之至,不过眼下还不是时候,你们回五峰莲时要小心,据焚风原传来的消息,说是第三界第一高手心邪出关,带领第三界人马倾巢而出,目的就是为了消灭人神两界,一统三界。柳浣说着,看向九溶:阿寒就交给你了,本公子回来若是发现他少一根头发,势必和你拼命。 你能打过?九溶冷冷道。 南寒忍不住哈哈大笑,九溶说出了他心里话,柳浣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问,怔了怔,随即恼怒道:你觉得本公子打不过你? 南寒无情拆台:这不是大家有目共睹之事么? 柳浣:阿寒,本公子总有一天会被你气死!说完,狠狠甩袖,火凤凰带着主人往另外一个方向离开,南寒知道他叮嘱九溶是因为关心自己,对着他背影大声道:柳兄,你好生珍重呀,我还等着看你和九溶兄下次交手呢! 柳浣身影顿了顿,然后以前所未有之速度离开,生怕多停留一会人就要惨卒。 柳浣走后,两人继续往五峰莲方向前进,九溶见南寒眉宇间似有疑问,道:你有心事? 南寒愣了愣,抬头,没,我能有什么心事。我是在想,第三界来势汹汹,连柳浣家乡都遭到攻击,看来其野心不小,对了,你们水族那边没事吧? 九溶摇头,半晌,盯着他:你骗我。你心中所想并非此事。 南寒暗自吃了一惊,这人是长了一双火眼金睛吧,连他想什么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他当然不可能告诉他自己有可能是魔界大佬,九溶对待妖魔的态度,可以说是残暴不仁,要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自己就算有一百条命都不够他涣冰剑砍。 不能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南寒想了想,道:反正闲着无聊,能跟我说说你们水神一脉居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子么? 九溶似乎愣了下,犹豫片刻,缓缓道:水。 这次换南寒怔住了:水?什么意思?很快反应过来,莫非他的家乡到处都是水? 秋水长天,我家。九溶说。 秋水长天,这名字取得很有诗情画意,下次有机会一定去你家看看。南寒脱口而出,突然想起九溶对他的心思,立刻悔得肝肠寸断,暗恨自己口无遮拦,去他家?不如直接说是羊入虎口。 九溶定定凝视着他:此话当真? 真,真你个大头鬼,你可千万别当真。 呵呵,我只是随口一说,随口一说,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在下修为尚浅,需要长时间修炼,待日后大成,有机会再去。 此乃缓兵之计,南寒心想,等自己修为大成估计要到猴年马月,到时候去不去还不是看他心情,当然,他是打死也不愿去的,就怕九溶来个强抢民女,为了防止此类骇人听闻的事件发生,他必须未雨绸缪,先设法稳定九溶。 九溶看了看他,没再多说,只不过神情略显寥落,南寒心念微动,想开口,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 不多时,已经到了五峰莲上空。南寒忽然发现,四周气息不大对头,以往的五峰莲,到处仙雾缭绕,灵气充沛,而今日的五峰莲,却被重重黑气笼罩,周围乌云翻滚,电闪雷鸣,有山雨欲来之势,气氛堪称诡异至极。 ☆、二 羽鲲直接带着两人去了水峰,穿过层层乌云,正待降落,周围空气突然一阵扭曲,黑雾弥漫,嗖嗖破空声响中,南寒惊讶地发现,在他们四周不知何时出现几条人影,赤橙蓝绿青黑紫,七个人,七种不同颜色衣服,样貌也是千奇百怪,一个比一个磕碜。 左边那位仁兄,骑着一头狗熊一样的恶狼,暂且称之为狼熊,右边是个独眼龙,独眼龙旁边则是位独臂大侠,对了,还有正前方那位白眉大侠,这几人虽然长相清奇,脸上表情却是出一辙的凶恶,再观他们周身腾腾的煞气,南寒闭着眼睛都能猜到,这些人肯定来自魔族。 骑狼熊那位举起手中狼牙棒,跳下狼背,横空一挥,南寒以为他们要暴起杀人,吓了一跳,却见七人齐刷刷弯腰对着他所在方向行礼,面上凶横之气收敛不少,态度十分恭敬。 七煞星恭迎邪皇回归。骑狼熊那位恭敬道。看样子此人乃七人之首。 这七煞星等人乃魔族七大高手,修为仅次于心邪。 南寒讶异非常,邪皇又是什么东西?莫非原来宿主的身份不是魔界大佬,而是那位传闻失踪已久的第三界头领邪皇? 南寒顿时惊呆了! 尼玛,这也太太震撼人心了! 本以为当个魔界大佬就已经不错了,没想到竟然是统领第三界的邪皇。来这不久,他已将这个世界势力划分搞清楚,知道第三界是一切黑暗力量的汇聚中心,包括妖、魔、冥以及其他邪恶的存在,它所占据的空间范围,比人神两界加起来都大,这就是为何每次大战,人神两界必须联手才敢与之叫板的原因。 此刻南寒因兴奋过度,大脑一片空白。七煞星等人未得他指令,还维持着弯腰的姿势,南寒咳嗽一声,正想假模假样喊众卿平身,忽然瞥见前面负手而立的九溶,心一凛,立刻闭嘴,差点没把舌头咬掉。 他怎么把他给忘了?糟糕,这些人如此称呼他,那他的身份不就暴露了?以九溶逆天的智商,脑子都不必动就能猜到其中原因,继而推理出他的真实身份。自古正邪不两立,他不敢冒险,要是九溶突然翻脸不认人,涣冰剑不戳他个千疮百孔老天爷都看不过去。 为了稳住九溶,唯一的办法,装疯卖傻。 于是干笑一声:几位大哥,你们怕不是认错人了吧。拿狼牙棒那位大哥,你身边那只狼熊不错呀,你看它体格健硕,露出来的獠牙多锋利,平时没少吃肉吧。 七煞星等人: 因为低着头,南寒也看不到他们表情,不过想想,应该很精彩。 九溶转头瞧他一眼,南寒立刻举起双手,嘿嘿笑道:九溶兄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发誓,我真不认识他们! 九溶吩咐羽鲲:带他离开。袖子轻扬,涣冰剑已然在手,飞身离开羽鲲背上,屹立在虚空中,横眉冷对着七人。 南寒知道他要以一打七,在羽鲲带着他离开前,忍不住脱口而出:你自己小心!说完立刻就后悔了,这画面,让他想起电视上常演的男主人公舍生忘死为女主人公杀出一条血路的煽情场景,鸡皮疙瘩顿时起了一身。 九溶听到他的关心的话语,内心一震,蓦然回首,看向他的眼神温柔至极,柔声道:好。 南寒差点溺死在他那双淡蓝色的眼眸中,心跳十分没出息地加快许多,面红耳赤,那个我我先走了。有些狼狈,手轻轻拍打小蓝脊背,羽鲲展翅,迅速离去。 七煞星等人听见两人对话,抬头面面相觑。骑狼熊那位这时收到上级指令,叫他们围攻面前这人,格杀勿论,倘若让此人逃脱,那他们也不用回去复命,自残了事。很明显,上级对此人相当重视。当即大吼一声:心邪大人传令,围杀此人! 六人听闻,没有任何犹豫,面无表情地掏出兵器就开始猛攻,九溶面不改色,涣冰剑横空一划,带起一溜冰冷的寒光,与七人迅速纠缠在一起。 ☆、三 即将飞离水峰时,透过黑云,南寒见下方似是一个大理石广场,想必是平时水峰弟子修炼的场所。此刻广场中央,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各人所穿衣袍五颜六色,赫然便是五座山峰弟子,粗略看去,五峰莲所有人都聚齐了,摩肩擦踵,挤在中央那一小块地方,在他们四周,则是一层类似结界的黑□□罩,将他们团团包围,上面电流滋滋作响,凭着那么多弟子能力都无法打破,可想而知施法之人修为有多恐怖。 小蓝,带我下去!南寒沉声说。 小蓝骤然停下,犹豫不决,应该是想起方才主人的叮嘱,南寒轻轻拍了拍它脊背:没关系,我们只停留一小会儿,如果发现有危险,咱们就赶紧溜,你飞行速度这般惊人,普通魔兵根本望尘莫及。 小蓝貌似很受用,仰头长鸣,俯身直冲而下。 到了广场,周围没有有魔兵,只见许多青袍少年少女围在困住五峰莲弟子的结界外,赫然便是木峰弟子。南寒暗自吃惊,为何木峰弟子不受结界控制? 众人表情异彩纷呈,有的困惑,有的尴尬,有的则干脆闭目养神,而结界中人大多神色狰狞,双睛似要喷出火,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精神较好,嗓门较大者,正指着木峰弟子唾沫横飞地破口大骂。 尔等吃里扒外,勾结魔徒,卑鄙下流,厚颜无耻,你们就是五峰莲千百年来最大的耻辱,严重污染了五峰莲洁净的空气,你们师尊更无耻,此等宵小行为,为修仙者所不耻,你们注定遗臭万年,等着接受后世之人的口伐笔诛吧! 南寒: 什么情况?原谅他没看懂。 闭目养神那位仁兄原是闻希,不知是否被骂得狠了,心情激动,蓦地睁开眼睛,忽然看见南寒,惊喜万分,快步朝他跑来。 南师弟,你终于回来了! 南寒正愁没人为他解答疑问,见到这个小师兄,不禁微微一笑,问候道:小师兄你好呀! 好?闻希环顾四周,低声道:南师弟,这叫好?我这十多年遇到的事恐怕再也没有比眼前更糟糕的了。 何出此言?南寒疑惑问,从羽鲲背上跳下,和闻希面对面站着。 闻希凑近他耳边,声音压得更低: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们从滨海城回来,发现五峰莲已经被第三界势力所占,除了木峰,其他四峰弟子死的死,伤的伤,活下来的则都被囚禁起来,听他们说,他停顿了下,他们说我们师尊背叛五峰莲,和第三界勾结,里应外合,打开结界,引狼入室,金术师和火术师被第三界第一高手,好像叫什么心邪的给杀了,水术师被被师尊暗算打成重伤。说着,指向结界某处,你自己看,人就躺在那儿,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南寒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见一群白衣弟子围着一人,感受到两人目光,全都转过头,对他们怒目而视,其中一道目光最为锋利,是涅柔,满含怨怒的紧盯着南寒,恨不得将他活剐,南寒吃了一惊,想起在醉颜岛自己将她困住,不知道后来是谁将她放了。 南寒没管她,问闻希:你说咱们师尊背叛五峰莲?不可能吧。想想南歌子平时邋里邋遢的醉鬼模样,实在无法将之与那种阴险狡诈之人联系在一起,南寒不敢相信。 闻希:说实话,我也不相信,师尊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之事。可是可是大家都这么说。 南寒寻思,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从眼下的状况来看,木术师背叛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木峰弟子行动自由,而其他四峰弟子却被困在方寸大小的结界内。待遇相差也忒大了些。 那师尊现在何处?南寒问。 师尊?余师姐说师尊带人去了焚风原。闻希说。 南寒眉心一跳:焚风原,柳浣的老家? 闻希迟疑着点头。 南寒沉默,分别时,柳浣曾说过,焚风原遭到第三界入侵,结合闻希提供的信息,那带头之人很有可能就是他们的师尊。南寒内心震撼,看不出来啊,师父他老人家平时深藏不露,没想到包藏祸心,一出手就要颠倒乾坤。 他不禁开始有些佩服师父,骗子的最高境界,不仅要骗过身边所有人,还要把自己都给骗过,师父不失为骗子中的高高手。其实他比较好奇木术师背叛的原因。 分卷(28) 闻希见他沉思,不禁担忧道:南师弟,你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南寒正想说顺其自然,周围温度突然下降,魔气比先前浓重了许多,阴风中带来一个冰冷阴寒的声音:你,终于回来了! 南寒和闻希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顺着声音源头望去,正北方一座巍峨的宫殿屋顶,黑雾弥漫中,一位黑衣少年慵懒的坐在横梁上,漆黑冷峻的目光透过重重魔气,准确无误落在南寒脸上。 但见他皮肤白皙,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面容异常俊秀,洁白的额头上有一道显目的黑色印记,隔得太远,看不清是何图样,发如浓墨,眼似点漆,似笑非笑,看起来痞里痞气,像个坏小孩。 但给人的感觉却不像普通的不良少年,而是那种心理变态的杀人狂魔,特别是那双明明似有笑意却阴森无比的眼睛,停在南寒身上时,让他有种被人砍了一刀的错觉。 他是谁?南寒问。 听听其他人叫他心邪大人。闻希回答。神情略显害怕。 心邪?纳尼!他就是心邪?那个传闻七岁就灭了十城的杀人狂魔?南寒浑身僵硬,有种想拔腿狂跑的冲动。 他尚未来得及实行,心邪人已闪电般出现在他面前。 小寒,我听你的话,已将所有书看完,你呢,在外游玩这么久,也该回来了吧。你看我对你多好,特地来接你回家。心邪声音低沉,语气平淡,像是邻家男孩在和兄长对话,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南寒眼睛,未等他开口,右手举起,修长的食指指尖在他额头轻轻一点,一道和他相同的黑色印记出现在南寒白皙的额头上。 南寒大脑突然一阵刺痛,惨叫一声,抱着脑袋蹲下身。 闻希大吃一惊:南师弟你你怎么样?忙蹲在他身边,正待伸手去扶,有人比他快了一步,心邪托着南寒手臂,轻轻一带,南寒重新站好,脑中钝痛渐渐缓和。 你对我做了什么?他问。 心邪不答,只静静凝视他,两人对视,南寒发现他眼神有些冰冷,嘴角笑容不减,他却能觉察出对方心情不好。 一想到眼前之人乃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不像九溶那么好对付,南寒刚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下去,只得重新斟酌。 ☆、五 心邪出现在云端时,剩下的七煞星六人被涣冰剑逼得都快绝望,六人遍体鳞伤,浑身筋脉没一处完整。 看见主人,六人脸上没有任何惊喜,反而全身颤抖,害怕到了极点,齐刷刷跪在虚空中,骑狼熊那位,他的狼熊替他挨了九溶一剑,滚落高空,不知掉在何处,此刻哆哆嗦嗦道:此人何需心心邪大人亲自动手,属下等能 能如何?本座若晚来片刻,你还有命在本座面前丢人现眼?一群废物!心邪淡淡开口,还不快滚! 七煞星六人脸色惨白,额头尽是冷汗,忙不迭点头,逃命也似地离开。 心邪直视前方的白衣公子,脸上似笑非笑,道:水神之子?本座有所耳闻,听说你很厉害? 九溶: 目光只在他脸上停留一瞬,便往云层下方的广场望去。 心邪顺着瞧了眼,发现对方目标是南寒,眼神一凛,如有寒光迸射,伸手从虚空中直接掏出一柄漆黑色长戟,尖端锋利无比,正是在三界兵器谱上排名第一的吞神戟。 之所以排名第一,并非说它威力巨大,而是因为它沾染过无数修士鲜血,杀气太重,光听名字就知道,吞神,专门为吞噬神仙性命而存在。 片刻后,九溶收回目光,总算正眼看向对面之人,破天荒开口,问了对方一个问题:他真是邪皇? 心邪见他看南寒的目光不单纯,心中恼怒,认为南寒之所以迟迟不肯回家,就是因为外界这些小杂碎在牵绊他,漆黑的眸子被一层血红色晕染,脸上依旧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却一点也感觉不到温暖,反而有些残酷。 邪皇这称呼也是你能叫的?你们这些人连给他提鞋都不配,全都该死! 吞神戟锵然出手,涣冰剑同时如长虹贯日,闪电般祭出,两件非凡兵器相碰,火花四溅,天空好似被撕裂一般,风云狂卷。 南寒此时正处于极端不可思议当中,杀人狂魔一出手就吸光了他所有灵力,现实太残酷,让他有种想拿块豆腐撞死的冲动。 他以前认为柳浣平时的作风算是史无前例的恶劣,如今遇到心邪这种变态狂,他才发现,自己还是太傻太天真,柳浣跟他比起来,简直就是圣母玛利亚,纯情少年到色/情狂之间的距离,少说也有十万八千里了吧。 现在他心中柳浣祖宗的地位已经荣升为贵宾,取而代之的是心邪祖宗十八代,他将自己所知的所有污言秽语全都慷慨大方送与了他们。还不觉解气,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随时都能喷出。 他好不容易得来的灵力啊,搁自己身上捂都没捂热,就这么莫名其妙消失了,能不郁闷么? 其实心邪并没有将他灵力吸走,而是在唤醒他过往记忆的同时,为了防止他再一次离家出走,将他的修为封印。 原来宿主的真实身份乃第三界之主邪皇,为人作风虽说算不得正派,却还心存一丝良善,因为对心邪刻意挑起神魔之战的行为不满,一怒之下罚他进黑暗道看书反省,而自己则自我封印,离开第三界出去散心,这一散就彻底失踪。心邪怕他故技重施,故而锁住了他功体,准备带回去软禁起来。 余微和闻希见他久久不动作,便走过来询问,结界中其他四峰弟子见状,怒目而视,又是一番激烈言辞讨伐。 闻希举手想捂住耳朵,想了想,还是放下,不过神情很是尴尬,试图劝说:各位师兄弟请冷静一下,事情尚未查清楚,还话没说完就被粗暴地打断。 一名浅黄衣衫的土峰少年义愤填膺道:什么没查清楚?你当我们都眼瞎吗?还是你以为我们全都是傻子白痴?你们这群吃里扒外的叛徒,第三界的走狗,简直丧尽天良,天理难容,严重污染了五峰莲的空气,日后肯定不得好死!估计是平时在土峰修炼太苦逼,这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泄愤,颇多埋怨诅咒,闻希顿了顿,有些局促不安。 南师弟,你怎么样?余微关切地问南寒。 南寒摊开双手,无奈地耸耸肩道:不好意思师姐,我也没办法。他不敢说自己灵力被吸走。 结界中原本还有人对他抱有极大希望,听闻,所有希望瞬间转化成怒火,朝他横眉冷对,唾沫横飞,以往自家师尊所教的涵养通通化为乌有。 南寒不像闻希和余微两人脸皮那么薄,对各种谩骂指责坦然受之,还不忘冲向他放飞刀的涅柔眨眼挑衅。然而他没得意多久,脑袋突然一阵眩晕,身体晃了晃,双腿一软,抱头蹲在地上。 闻希两人被他的动作吓到,同时吃了一惊,闻希蹲下扶住他肩膀,焦急道:南师弟你怎么了? 我头好痛。南寒咬着牙道。此时他的大脑就像正在被电钻伺候一样,尖锐的疼痛一阵接一阵,额头冷汗如雨,脸色苍白。 结界中人见到,无不拍手称快,有人幸灾乐祸道:真真报应不爽,你们看,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人在做天在看,连老天爷都看不惯你们这些无耻之徒,怎么样,这么快就尝到恶果了吧。 瞧他那样,好似很痛苦,怕不是快要死了吧? 死了正好,皆大欢喜,世间又少一个祸害,算是替五峰莲清理门户。 你们不要这么说嘛,横竖他们也没做什么实际性坏事,得饶人处且饶人。 林师弟,这话怎么说?你要维护这些叛徒?众人立刻开始针对那名言辞较温和的金峰弟子。 南寒抽神看了眼,貌似很熟悉,好像是在醉颜岛曾与他并肩作战的一位少年。在他身边站着的是玉白的弟弟玉琭,奇怪,玉白竟然不在。这人至始至终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突然伸手打了那个少年一耳光:如果给你机会,你是不是也要背叛五峰莲? 那少年脸色惨白,连忙摇头:不,不是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又一位土峰少年阴森森道,只是后悔当初没选择拜在木术师门下? 那少年脸瞬间涨得通红,想争辩,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闻希忽然大着胆子道:喂,你们说够了没有?我师父怎么了,你们用得着说这么难听么?难道你们忘了五峰莲规矩,要懂得尊师重道? 好一个尊师重道!五峰莲规矩我们自然晓得,尊师嘛,那也得看那人配不配,像南歌子这种勾结邪魔的叛徒当然不配! 闻希气的脸都白了,瞪大眼睛:你 南寒脑壳本就痛,此刻被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差点爆炸。真想拿针将这些人嘴巴全都缝起来。 ☆、六 我怎么了?我说错了吗?既然敢做,就别怕人说。那人继续道。南寒忍痛瞧了眼,那人是水峰弟子,而他旁边躺着的人正是奄奄一息的水术师,难怪对方说话如此不中听,感情是在为师尊悲惨遭遇抱不平。 闻希试图和对方争辩,可惜口才不行,每次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对方生硬地打断,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指责和谩骂。而那名少年还有帮手,闻希势单力薄,才上阵就宣告惨败。 南寒不负众望,即将被众人吵晕,这时空气突然扭曲了下,一道黑影挟带一股刺骨的冷风吹来,黑色的魔气霎时笼罩四周。 心邪不知何时出现在南寒面前,低头凝视他,良久,伸出修长的右手,南寒下意识望向他身后,没见九溶,暗自吃惊,心顿时往下沉,难道连九溶也打不过杀人狂魔?不会吧,九溶实力强悍,不可能打不过心邪,目光往上,天空乌云翻涌,不见人影。 南寒莫名心慌。 他,人呢?他咬着牙问。 谁?心邪皱眉,哦,你说水神之子,死了!后面还加了一句,被我打死的。 其实两人势均力敌,为了速战速决,他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九溶引到另外一个幽闭空间,能困住对方短暂时间。魔族实力强大者有开辟异度空间的能力,比如说像心邪这种。 南寒盯着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老实说,他不相信,再怎么说,人家九溶也是堂堂水神之子,怎会这么轻易就被打死?想是这么想,可心还是无法平静。假如他说的是真的,九溶真被他打死或打伤怎么办? 我不信,若人真被你打死,尸体在何处? 心邪眉头皱得更深:毁了。你为何对一个不相干之人如此上心?在人界瞎逛这段时间,你都经历了什么?弯下身子,漆黑的双眸如两把尖刀刺在南寒脸上。 南寒无语,他和九溶是朋友,朋友之间本就该互相关心。这话他不敢说,因为此时心邪给人的感觉他想杀人,而这种感觉很快就得到验证。 刚才还在唾沫横飞谩骂闻希的那名水峰弟子,看见心邪,稍微怔了下,也不知谁给他吃的雄心豹子胆,居然敢将矛头指向心邪,怒目圆睁地瞪向他:魔头你罪不容诛,若我能出此结界,必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心邪脸上笑容扩大,眼神却越发冰冷,笑眯眯地打了个响指,那人身不由己被一股吸力强扯出结界,只他孤零零一人,站在地上,身体晃了晃,一时没搞清楚状况,神情呆滞。 听你的意思,似想与本座单挑,你运气不错,本座今天心情好,就成全你。心邪说,语气平平淡淡,貌似心情真的挺不错。 那少年一阵惊慌失措,忽地狠狠咬牙,拔出随身佩剑,大喊一声:恶魔,今日我要替天行道!朝心邪刺来,未等他靠近,心邪眼光一沉,随手挥袖,一道庞大的掌力猛地朝对面袭去,但闻凄厉的惨叫声响起,那少年刚举步就直接被拍成粉末,血珠飞溅在空气中,将黑雾染成诡异的红色,在场之人,除了心邪,尽皆变色。 五峰莲弟子神色凄惨中带着恐惧。南寒大脑嗡嗡作响,忽然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七 心邪身上有魔族血脉,其母生下他后不久,与其父一同惨死于神魔大战中。 后来不知怎的心邪会流落人界,因其身上若隐若现的煞气,不受待见,遭到各种毒打谩骂,终于让他认识到人类的歹毒,潜藏于内心的魔性猛然爆发,在外表还是七岁孩童之时,一怒之下杀了十座城池的老百姓。 大雪天那幕,邪皇偶然路过遍地死尸的城池,见他孤零零一人站在墙根底下,看出他身上的魔气,于是便将之带回第三界。 在魔界浸润多年,心邪越来越邪,对待第三界以外的生物,手段之残忍令人毛骨悚然。第三界与神界之间偶尔也会爆发战争,不过都是小范围,自从心邪成为邪皇心腹,就算没事也要故意惹事,要么跑去神界杀神,要么去人界屠杀百姓,导致战争规模越扩越大,渐渐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人神两界联手共同对抗第三界,邪皇不怎么有上进心,打心底厌恶战争,对于心邪自作孽的行为,十分气愤加无奈,多次训斥无效,终于忍不住,来了一手离家出走! 你们爱打就打,打死打残都没关系,我要出去快活。说走就走,离开之前,义正辞严罚心邪去黑暗道面壁思过,并严格要求他将第三界第一龙阳写手风骨的书全部看完。 神魔之战因为邪皇的离奇失踪落下帷幕。 邪皇自我封印后,心邪担心他在外面遭受其他人报复,遂传令妖魔两族暗中保护他。这也就是为何柳浣说南寒有招惹妖魔的体质的原因。 心邪出关的第一件事就是接邪皇回家,另外,顺便同化人神两界,替邪皇统一三界。南歌子其实是邪皇的叔叔,他和心邪早已预谋许久,悄无声息打入敌人内部,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所以南歌子成了木峰掌座木术师,多年伪装,竟无一人发现,可见此人演技之精湛。 这些都是南寒从原来宿主刚恢复的记忆中探知,同时他也知道,自己身上的灵力并未被吸走,而是被心邪那厮给封锁了。 邪皇的宫殿位于冥、妖、魔三族中心地带,规模宏大,占地面积宽广,十分契合第三界之主的身份。 自清醒到如今,已有三日。这三天,南寒一直待在偌大的魔宫,找了许久,没找到出路,这里就像一座巨大的迷宫,他好几次迷路都是在侍女的指引下才回到原地。 心邪为防止他逃离,在魔宫外面还设有一层坚不可摧的结界。南寒为之气闷,心里不知问候了心邪祖宗多少遍,却也无可奈何。 分卷(29) 这日心邪照样按时来看他。 记忆都恢复了吧。心邪带笑问他。 南寒点头:恢复了。话说,我人既已在此,你为何要封锁我灵力? 以防万一。心邪简短说,小寒,你在人界待了这么久,气也该消了,以后你不必出去,外面之事自有我替你打理,我明白你离家出走的原因,你放心,很快人神两界就会成为你的花园,届时,任君信步游览。把人带上来。 他话音刚落,就有魔兵抓着一人进入。南寒看清楚那人,竟是风骨,不由得大吃一惊。 此刻风骨蓬头垢面,早已不复往日白面书生的风流潇洒模样,满脸惊恐,软跪在地上,身体兀自哆哆嗦嗦:心心心邪大人饶命!说着,咚咚咚磕了好几个响头,很快额头都磕肿。 心邪无动于衷,面上似笑非笑:以往本座厌恶你所著之书,这些年夜以继日观摩,倒看出些趣味,如此看来,你功劳着实不小,为何还向本座求饶命? 闻言,风骨全身骨头都吓软了,脸色惨白如纸,黄豆大的冷汗一颗颗从额头滚落:心邪大人饶命,心邪大人饶命!小人回去就将所有书付之一炬,以后再不敢写书,我我马上滚出第三界,还请心邪大人饶小人一条狗命!说话时,求助的眼光不断瞟向南寒,那意思很明显,邪皇,你当初可是口头做过保证,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千万别过河拆桥啊! 南寒愣了愣,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气,风骨兄,你要对得起你这个名字才行,风骨气节哪,怎的一到心邪面前,就跟见了鬼似的,男子汉该有的骨气荡然无存。 既然成功接收到如此可怜的信息,南寒自然不能视若无睹,干咳一声:那个,看在他多年写书的份上,你就放过他吧,你既然不喜欢这种类型的书,勒令叫他以后别写就行。 在这方面,心邪倒和他站在同一条船上。不知为何,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宿主的记忆,画面中的他,正捧着风骨的书,在自己书房津津有味的看着,南寒吓出一身冷汗,难道,宿主以前喜欢看这种书?莫非原来的邪皇很有可能是断袖! 南寒惊呆了。 心邪冷笑道:本座何曾说过要杀他,放他更不可能。邪魅的目光往风骨面上一扫:本座不杀你,本座要你生不如死! 风骨啊的一声惨叫,晕死过去。 南寒嘴角抽了抽。魔兵觑着心邪的脸色,上前将人拖走。 你到底打算如何处置他?南寒忍不住问。 不是说了让他生不如死?心邪淡淡道,这几年在黑暗道充实的日子全拜此人所致,小寒,你很清楚,我最是知恩图报的。 南寒身体抖了抖,他不清楚,也不想清楚,他只想离眼前这人远远的。 心邪朝他走近,南寒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心邪眉头一皱,待要开口,此时又一名魔兵进入,心邪眼神一凛,魔兵颤声道:启禀心心邪大人话还未说完,就被心邪一脚踹翻,谁给你胆子,敢目中无人! 那魔兵呕了口血,连忙爬起,跪在地上磕头不止:是是是,小人有眼无珠,小人该死,还请心邪大人恕罪,启禀邪皇,有外人闯入。 南寒吃了一惊,随即大喜,外人,难道是九溶?九溶来救他了!莫名兴奋。 是谁?长什么样子?他迫不及待问。 一名女子,戴着奇怪的面具。魔兵诚惶诚恐答道。 女子?来人居然不是九溶,南寒有些失望,戴着奇怪面具,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人模样,莫非来人是长星姑娘? 当时经风骨指点,说是从冥界可进入第三界,没想到还真被她找来了。 那位姑娘现在何处?就她一人?南寒问。 是,就她一人,在魔宫门外,被血魂将军六人率军围住。血魂将军就是骑狼熊那位。 长星实力比九溶稍逊,却也不容小觑。不过她一个人单枪匹马杀入第三界,就算实力再惊人,面对千军万马,心邪都不用出手,累也能累死。 心邪貌似有些意外,居然有人能闯入第三界,直达魔宫,对这位闯入者产生浓厚兴趣,小寒你好好休息,我等下再来看你。说着就要离开。 南寒忽然叫住他:留活口。 心邪回头瞧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似笑非笑道:是,心邪遵命。不知因何而高兴,和那名魔兵离开。 南寒深深吸了口气。他该怎样逃走呢? ☆、八 神界与第三界之战全面爆发,外面打得热火朝天,南寒却在魔宫老僧入定,过着清心寡欲的囚禁生活,每天不仅要寻思逃跑计划,还得绞尽脑汁应付喜怒无常的杀人狂魔心邪,这让他时常感觉到心力憔悴,仿佛再来一根稻草就能把他压死。 南寒第一次觉得,原来穿越是如此悲催的一件事,特别是好死不死穿越到这种妖魔横行的修仙世界。 心邪进来时,见他正半死不活地趴在榻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微感诧异。 觉察到有人靠近,南寒闭着眼睛都能猜到来人是谁,即便如此,还是被此人周身所带煞气给吓到,时刻有种会被人在背后捅一刀的错觉,忙坐直身子,心中暗自警惕。 小寒,去外面走一趟,你话比以前少了很多。心邪站在他面前,双臂抱胸,俊秀异常的脸上维持着慵懒的笑容,居高临下盯着他道。 柳浣等人都说他话比以前多,这心邪倒和他们唱了个反调,南寒非常想说,这原因嘛,自然还得着落在心邪本人身上。 你说在一个精神看起来不太正常之人面前,他说话能不警惕么? 怎么会?定是你感觉出问题了。觑着他脸色,我身上的封印你何时解开? 心邪沉吟:待你没有想离开的念头时吧。 南寒翻了个白眼: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想离开? 心邪轻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两只。小寒,你情绪不太稳定,现在的我不太能看懂你的内心,人界一趟,你似乎与以前相差太多。 南寒差点喷血,他情绪不稳定?大哥主谓宾不要搞错好不好?上天证明,他们两人究竟谁情绪不稳定?谁杀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简称丧心病狂? 风骨说心邪只听邪皇一人的话,胡说八道,南寒真想把他揪出来暴打一顿。话说风骨没事吧,记得心邪说要让他生不如死,这都过去好几天了,不会被搞死了吧? 你把风骨怎么样了?他问。 心邪眉头微挑:你终于想起问他了,不用担心,也没怎么样,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略施惩罚罢了,这还是看在你面上,若非知道你喜欢看他写的书,他早就没命了。 南寒身子一歪,兄弟,请不要这样污蔑别人,喜欢看风骨书的是原来的宿主,跟他可没任何关系。 差不多就行了,他也怪可怜的。南寒道。 因为得邪皇青睐,风骨在第三界风头大盛,其每次所写新书,必然十分畅销,不仅第三界,就连外界也有所耳闻。可是邪皇一走,风骨知道心邪不喜欢他写书,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赶紧卷铺盖灰溜溜逃出第三界,流浪人间,心邪出来之前,小日子倒也过得滋润。 心邪没说话,半晌,南寒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有异,脸上笑容第一次收敛,神色严肃,嘴唇微动,待要说什么,却又似乎难以启齿,犹豫许久,终于道:小寒,最近我才想明白,为何你要罚我看那些书,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想 想什么?南寒一脸疑惑,不知为何,心里有种不祥预感。 你想与我变成那种关系也不是不可以心邪小声说。 轰!一道巨大的苍雷劈下,南寒五脏六腑瞬间碎成渣。 上苍啊,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这里的男人又是怎么了?为何就没有一个稍微正常点的,一个二个都搞断袖,对象还都是他,这叫他这种钢铁直男情何以堪? 不不,你搞错了,想错了,我的意思不是这个,更不想与你发生那种关系!我的意思是初衷是让你养成看书的良好习惯,你明白么,人界有句话,叫做腹有诗书气自华,你看你模样这般英俊潇洒,就差腹中那点墨水,心邪,你最是懂我,应该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吧? 是这样么?心邪灼灼目光如刀子般在他面上凌迟。 南寒一阵心惊胆战:是是,一定是这样!肯定是这样!我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再没有比我更正经的人啦! 沉默许久,心邪收回目光,轻轻叹了口气:好吧,算我弄错。听语气,好似有些失望。 南寒也搞不懂原来宿主是何意思,反正他绝对不可能跟心邪怎么样,笑话,跟他,还不如跟九溶呢,人家九溶至少还向他表白了,虽然在那之后就把他给办了,但至少,呃,至少九溶比他正常,不!他们都不正常! 南寒想离开的欲望更加强烈了。最好逃得远远的,去一个正常的地方隐居。 ☆、九 好不容易打发心邪,南寒躺在榻上,心里又开始郁闷。 魔宫附近到处都是结界,他就算变成一把尖刀也别想出去。要是灵力没被封印那还好说。 据说邪皇修为深不可测,心邪的结界应该拦不住他。 当初木术师让他去木峰,主动耗费精力替他打通仙脉,其实际是为了解除他身上的封印,这也是为何自从那以后,他修为突飞猛进,灵力大增的缘故。 南寒早该想到,天底下本就没有白吃的午餐,一切匪夷所思的事情背后都有对应的因果。 其实他运气也算不错,没有穿越成残废或乞丐,而是一位主角光环金光闪闪的邪恶势力领导者,属于那种站在食物链顶端,能呼风唤雨的大人物。 躺了一会,他又出去到处瞄了一圈,面对铜墙铁壁一样的结界,顿感束手无策,只得回到原来位置,既来之则安之,办法嘛,缓缓图之便是了,反正待在这里也不错,一天什么都不用想,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底下还有那么多歪瓜裂枣魔兵,妥妥的养猪生活,他应该感到满足。 屁话,满足个鬼!在这里朝不保夕,每日过得战战兢兢,时间久了,就算没患抑郁症,也会心脏衰竭,到头来还是难逃一死。 如此又过了几天,这日早晨,南寒忽然发现周围气氛不大对劲,服侍他的侍女神情紧张,貌似有大事发生。 南寒尚未来得及询问,整座魔宫突然传来一阵剧烈震动,屋顶被人粗暴地掀开,一条纤尘不染的白衣人影缓缓落下,银白色的发丝随着尘土四处飞扬,那张俊美冷酷的熟悉面孔,差点没闪瞎南寒的眼睛。 来人正是九溶。 南寒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这样的出场方式,他怎么感觉似曾相识? 空气凝固半晌,周围侍女尖叫着逃离魔宫。等人都走光,只剩下他们两人时,南寒才回过神,讷讷道:你,来了。 九溶凝视着他,微微点头:嗯。 南寒内心激动莫名,欢喜莫名,兴奋莫名,所有情绪最后都表现在脸上,狭长的美眸一眯,开玩笑道:九溶兄,你来晚了。 对不起。九溶说,神情严肃,南寒见他一本正经向自己道歉,吃了一惊,忙道:什么对不起,老实说,你能来救我,我高兴还来不及,时间不早不晚,把握的刚刚好。对了,你在这,那心邪呢?不会被你打死了吧? 九溶没回答,朝他走进,忽然一把抓住他手腕,力道极大,南寒眉头一皱,疼得直抽冷气,我带你离开。九溶声音冷淡,话音刚落,涣冰剑出鞘,带着两人从屋顶的破洞飞出。 出了魔宫,南寒透过层层黑雾,见魔宫外面横七竖八躺着的都是魔兵,不用说,肯定是九溶的杰作。他一个人居然杀了这么多魔兵,细思极恐啊! 一直到离开第三界,南寒都没看见心邪,忍不住问:心邪是不是真被你杀了?九溶站在他前面,沉默不语,雪白的长袍被风吹起,南寒余光发现上面溅了几滴鲜血,在白衣衬托之下,格外醒目。 想到他为了救自己,单身闯入魔宫,浴血奋战,内心一阵感动,伸出手,正待搭上他肩膀,突然,涣冰剑好似无法承受两人重量,剑身剧烈颤抖了下,南寒来不及惊讶,就见九溶突然往前栽倒,他伸手没抓住,不禁大吃一惊。 眼睁睁看着他自高空坠落,就像一座失去生命的雕像,南寒吓得脸色都变了,两人所处的可是万丈高空,这要不小心掉下去,那还不得粉身碎骨? 转念一想,九溶非是普通人,应该摔不死,可是看他刚才的动作,好似完全没意识,排除故意作弄他的可能,就只有一个原因,九溶受伤了,伤得不明显,但很严重。 想通后,南寒双腿发软,差点没站稳,涣冰剑因为失去主人灵力的控制,显得很狂躁,在高空中不停地颤抖,南寒心脏随着它的抖动上下起伏,脸上血色退的干干净净。连忙蹲下身,尽量压低重心,一点点往前挪,最后紧紧抓住剑柄。 涣冰剑追随主人,嗖的一下往下直冲,很快就带着南寒落入一片树林。南寒惊魂未定,在一棵大树下找到九溶,见他脸色苍白,紧闭双眼,大吃一惊,轻轻推了推他:九溶兄醒醒。没反应,不会是死了吧?想到这,南寒心脏怦怦乱跳。忙趴在九溶胸口,凝神倾听,幸好,心脏还在跳动。 他又试着喊了几声,依旧没反应,想了想,忽然扒拉下九溶外衣,露出雪白的肌肤,身上并未发现任何伤痕,难道是内伤? 这他就没辙了。眼下只能去替他找个大夫瞧瞧,环顾四周,荒山野岭,去哪儿找大夫? 南寒抓了抓头发,心中烦躁,绕着九溶走了一圈,最后坐在他旁边,过了会,凑到他耳边,大声喊他名字。 原以为还是没效果,谁知九溶听到他声音,眉头轻轻一皱,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睛,淡蓝色的眸子定定看向他。 南寒大喜过望:九溶兄你醒了!你怎么啦?是受伤了么? 九溶不语。 南寒瞧他表情似有些呆滞,不觉一怔,该不会是摔成脑震荡了吧?鬼使神差伸手去摸他额头,九溶浑身一震,眸光瞬间一沉,右手突然扣住他后脑勺,用力往下一压,冰冷的唇贴在南寒嘴上,南寒睁大眼睛,感觉心跳漏了半拍,大脑一片空白。 分卷(30) 理智回归,南寒眼神逐渐恢复清明,正要推开他,九溶猜到他心思,左手禁锢住他双手,右手紧贴在他后脑勺上,舌尖在他嘴唇上舔了下,而后蛮横地探入口中。 南寒心脏突然怦怦乱跳,呼吸粗重,面红过耳。 南寒能感觉到口中微凉的舌尖十分霸道,攫取掉所有空气,不时和他舌尖触碰。 就在南寒差点窒息时,后脑勺上的手一松,南寒反应过来,猛地挣脱他手,正准备一拐子打在九溶脸上,耳边却传来他低沉沙哑的声音:我好累。 南寒心头一颤,竟下不去手,九溶说完,闭上眼睛,貌似睡着了。 南寒坐在他旁边,表情颓丧懊恼,脸上依旧烧得慌,他居然又一次被非礼了! 擦了擦九溶碰过的嘴唇,心跳如擂鼓,好像并不反感,说实话,感觉还不错。 完了,他就要被扳弯,即将踏上断袖这条贼船。 没脸见人的羞耻感油然而生。 作者有话要说:  开车好难 ☆、十 月上中天,身边之人有了动静。 你醒了。南寒说。 我睡了很久?九溶轻揉太阳穴,起身,背靠在身后大树上,与他并肩而坐。 南寒扳着手指数了数:从正午到现在,差不多六个时辰。 那是很久了。你一直都在?九溶淡淡说。 嗯。这次多谢你。南寒道。 不用。九溶答。 之后便是一阵沉默,皎洁的月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照在两人脸上,一者冷峻,一者迷惘,良久,南寒似是有感而发,喃喃道:是不是只要我肯回头,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还在? 九溶没明白,疑惑地看向他,南寒对上他目光,莞尔一笑:没什么,你就当我胡言乱语好了。 九溶沉默不语,忽然抓住他手,紧紧握住,掷地有声道:不管你回不回头,我,一直都在。 南寒心神摇晃,说不清自己内心究竟是什么感觉。脑海中突然出现这样一幕场景。 在水峰的天光云影,宿主正从天阶一端走来,和九溶擦肩而过的瞬间,两人四目相对,九溶淡蓝色的眸光对上宿主勾人心魄的美目,空气似乎凝固,宿主好似被来人惊艳到,微微吃惊,脚下没站稳,身子往一边歪倒,九溶脸色微变,几乎在同一时间出手,想扶住对方,终究还是慢了一步,但闻扑通一声,宿主不幸落水,九溶整个人似已呆住,耳边传来风萦等女子尖锐的叫声。 原来所谓的九溶想杀他是这么回事。南寒不禁哑然失笑。这两人,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不可思议! 九溶兄,你体力恢复得如何?他问。 九溶:很好。 南寒眼珠微转,一脸狡黠,笑道:我灵力被心邪那厮封住,九溶兄你能不能想办法帮我解开? 九溶没说话,直接采取行动,修长的右手覆盖在他额头上,很快南寒感觉到一股凉爽的力量从额头钻入体内,丹田处有热气升起,没过多久,九溶收回手,可以了。 多谢!南寒喜道。此时他感觉浑身又充满了力量,那是拥有灵力有恃无恐的自信感。 南寒转头凝视九溶,嘴角向上扬,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漆黑的眼眸眯成一条缝,眼尾微微上翘,如同一只小狐狸。 九溶不禁看呆了。忽然发现对方朝自己一点点靠近,九溶心跳骤然加快,瞳孔一缩,南寒没等他有任何反应,双手勾住他脖子,重重吻在他唇上,九溶眼睛蓦地睁大,神情凝固。 见状,南寒满心窃喜,每次都是被对方非礼,这次总算找回一点男人的尊严。 九溶下意识搂住他纤瘦的腰身。 两人呼吸交缠,彼此都能清晰地听见对方心跳,就在画面即将进入少儿不宜之时,南寒突然闪电般出手,用灵力封住九溶周身十二处大穴,舌尖调皮地在他单薄的唇瓣上舔了下,坐直身子,微微一笑:对不住啦九溶兄。这段时间跟你相处很愉快,我很高兴能认识你,有句古话怎么说来着,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之宴席,你我终有分开那一日,不,应该说就在今晚,我要走了,你好好保重,十二个时辰后,灵力消散,你的穴道就会解开,那什么,我走了! 南寒起身,此时迎面吹来一阵冷风,他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想了想,脱下自己外袍,披在九溶身上。 九溶死死盯住他,脸上似裂开一条条裂缝,神情十分恐怖,南寒不敢仔细看。 你要去何处?九溶问,声音如同万年寒冰。 南寒摇头:我也不知。我原就不属于这里,也许会去很多地方吧,将来有缘,或许我们还会相见。 他已经下定决心要远离所有纷争,反正他现在有灵力傍身,无所畏惧,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九溶兄,废话我就不多说了,你我各自珍重吧。说完,不带一丝留恋,转身走出树林。 九溶死死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似欲喷火,很快火焰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那里面,似乎埋藏着无限悲伤。 神界和第三界之战正进行得如火如荼,突然,第三界之主邪皇再一次莫名其妙失踪,战争和上次一样,没头没尾就结束了。 第三界第一高手心邪发狂似的,派出第三界所有人马,在三界到处寻找,却始终杳无音讯,邪皇好似人间蒸发,彻底消失。 没过多久,有消息自秋水长天传出,水神独子九溶居然也莫名其妙失踪。 有心之人不免将之和邪皇联系在一起,觉得这两人之间似乎有些不可明说的关系,但真正考较起来,又拿不出什么有用的证据。 得知九溶失踪的消息时,柳浣站在焚风原一座高山上,脸上表情似讽似笑,十分精彩。 这两人又是在闹哪一出? 五峰莲经过重创后,花了好长时间才从阴影中走出来。水术师身体恢复的第一件事就是提剑直杀进第三界,找木术师报仇! 昔日无话不谈的至交好友,割袍断义,彻底反目成仇,两人从白天打到黑夜,从黑夜打到黎明,不分胜负,至此,纠缠不休。 南歌子又是无奈又是痛恨,前者是对好友的愧疚,让他始终无法下毒手;而后者对象,则是他那个玩失踪上瘾的侄儿。今儿才真正见识到,什么叫做烂泥扶不上墙,朽木不可雕!可惜他花了那么多灵力解开他封印,没想到找回来这么个玩意儿!什么称王大业,南歌子有种想大义灭亲的冲动!但前提得先把那臭小子从旮旯中揪出来。 心邪和南歌子一样,也没心思再搞什么统一三界,他正气急败坏地在三界四处寻找邪皇。 风骨趁乱,背着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长星逃出第三界,并暗中发誓,从此洗心革面,再不著书立传。 而此时的南寒已经换了一张面孔,装扮成富得流油的土豪,正踏上出南海的大船。 和九溶分开后,他用灵力掩盖身上的气息,混入市井繁华,不断更换身份,体验各种人生,后来到了南海的一座小城市,每天跟一群渔民生活在一起,听说南海深处有鲛人,长得美艳动人,尤其有一副好嗓子,打算去捞个一两只。 就在大船开出没多久,身后忽然刮来一阵冷风,一种熟悉的冷香顺风飘来,南寒心神恍惚,蓦然回首,眼睛一亮,满脸惊诧。 只见九溶就站在他前方不远处,白衣胜雪,银白的发丝随风飘扬,俊美异常的脸上竟然出现一抹柔和的笑容,那双淡蓝色的眸子比海水还迷人,南寒心跳不禁慢了半拍,第一个念头就是,九溶认出了他。 九溶兄你我都变成这种样子了,你是如何认出我的?此时的他,大腹便便,满脸油腻,为躲避第三界追踪,他故意做作,装得要多俗有多俗,好几次心邪和他擦肩而过都没看出,没想到竟被九溶一眼看穿。 心想,这人不会炼有一双火眼金睛吧。 九溶朝他走来,停在他面前,眸光落在他脸上,半晌,深情款款道:这双眼睛,我认得。 南寒怔了怔,感觉有道电流在周身游窜,心上麻麻的,痒痒的,不觉哑然,微微一笑:原来如此。你是特地来找我的?见九溶点头,南寒道:也好,我正打算出海,你我一同去聆听鲛人美妙的歌声吧。 九溶轻轻嗯了声,和他并肩立在船头,不知为何,南寒内心充满莫名的欢喜,抑制不住,朝着广阔无边的海面大喊一声,惊起无数沙鸥。 远处海天相接处,晨光熹微,两人影子倒映在甲板上,紧紧依靠在一起,被拖曳的老长老长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没有大纲的缘故,这篇感觉有点虎头蛇尾。无所谓,反正是用来练笔的,看个热闹吧。 ☆、十一 夜色如水,繁星落入深海,发出明珠一般的光华,万籁俱寂。 南寒站在船头,低头紧盯着海水,喃喃道:奇怪,不是说南海鲛人很多,我们都在大海上漂了这么多天,怎么一只都没看到。九溶兄,你说传闻是不是有误啊? 九溶不语,静静地看着他。南寒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听说鲛人喜欢唱歌,应该也喜欢听歌吧。要不我唱首歌?他清了清嗓子,迅速在脑中搜索歌曲。唱一首壮怀激烈的歌,想了想,张嘴开唱:大河向东流,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声音高亢,魔音环绕,震慑九霄。余光注意海面,依旧风平浪静,他提高了音量:路见不平一声吼 后面的歌词还没来得及唱出,便见波澜不兴的海面突然如沸水翻腾,在靠近船头的地方,几根水柱冲天而起。 南寒睁大眼睛,内心无比激动。果然还是唱歌有用! 水柱升起的地方,一颗颗人头出现,鲛人露出和人类一样的上半身,南寒放眼瞄去,貌似都是男性,肌肉线条优美,面容比女子还妖艳,两鬓和胸腹长满蓝色的鱼鳞,在月光照耀下,发出闪烁的光芒。 他们的眼睛和大海有着一样的颜色,南寒心中一动,下意识转头,目光对上身边九溶的眼睛,呼吸微顿,和眼前这双通透的淡蓝色眼眸比起来,所有人鱼眼全都黯然失色。 南寒迅速打开乾坤袋,捣腾半天,没找到想要的东西,问:九溶兄,你带捆妖绳了吗? 九溶正要开口,南寒前方的鲛人突然游近,双手托着一个五彩扇贝,差不多有脑袋那么大,像献宝一样,双手举高,满怀希冀地望着他,眼神中带着兴奋迷离,还有一丝丝痴狂。 此时的南寒已经恢复原貌,一袭青色长袍,面若冠玉,眸中带光,眼尾上扬,俨然一位翩翩公子。 他怔了怔,那鲛人忽然开口,悦耳动听的歌声毫无征兆的响起,南寒心神荡漾,鬼使神差伸出手,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扇贝时,九溶突然一把抓住他,稍微用力,便将他整个人拉入自己怀中,右手揽着他纤瘦的腰身,冰冷的目光往鲛人面上扫过,冷冷道:离开! 鲛人悚然一惊,目光在南寒身上停留一瞬,似是不舍,可一接触到九溶森寒的眼神,不由自主往后退,扑通一声钻入海水,其余鲛人也都被九溶冷酷的气场所震慑,紧随其后,纷纷离开。 没过多久,海面上只剩下星光点点,被海风一吹,南寒浑身一震,脑袋逐渐清醒。 见原本鲛人密布的海面空无一物,微感震惊:这么快就走了? 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这时,船舱中走出一位手持扇子的金袍公子,笑道:幸亏鲛人见机得早,不然整片南海都要遭殃。 看清楚来人,南寒大吃一惊,不可思议道:玉白公子?你怎会在此? 这次出海,他包了整艘船,上面除了掌舵之人,就只有他跟九溶,这位不速之客是如何悄无声息偷摸上船的?他竟毫无知觉。 不单单只在下一人,还有柳兄。玉白道。 他话刚说完,船舱中又走出一人,红衣墨发,潇洒不羁,一脸嚣狂之态,正是柳浣那厮。眯起一双桃花眼,用暧昧不明的眼神打量南寒和九溶。 柳兄,别来无恙啊!南寒皮笑肉不笑道。 阿寒,见你容光焕发,想来分开的这段日子,过得很是滋润呀。柳浣戏谑道。 南寒假意寒暄道:还好,不过比起你,是要好上那么一点。不知今日刮的是什么风,竟将两位带到我这简陋的小船,在下惶恐至极。 玉白笑道:南公子说笑了。其实在下这段时间一直在南公子左近,只是南公子未发现而已。 南寒吃惊道:你跟踪我? 玉白连忙解释:非也。南公子可还记得在下于滨海城对公子说过的话。如今三界大乱,在下跟在南公子身边,无非想求一个庇护之所,并非刻意跟踪。 南寒:想起遥远的回忆,嘴角抽搐。 尼玛脸皮真厚。居然能面不改色的说出如此厚颜无耻的话语,他忽然对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难怪在五峰莲没看见这厮,感情老早就躲起来了。 贪生怕死的风骨跟他比起来,还差着老大一截。 你呢?南寒盯着柳浣。 什么风?今天有刮风吗?本公子怎么没感觉到?柳浣仰头观月,顾左右而言他。 南寒气的直接说不出话。 九溶兄,这两名不请自来之徒就交给你了,只要不打死,打伤打残都没关系!南寒说。 九溶尽管脸色不大好,却没祭出涣冰剑,目光只盯着南寒方向,对另外两人连个眼神都不屑给。这已经是他最大的忍耐限度。 连九溶都懒得搭理这两人,南寒也只得暂时压下满腔怒火,问玉白: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玉白是个玲珑心思,立刻心领神会,知道他问的是哪句话,笑道:南公子难道不知,鲛人奉献夜明珠有求偶之意? 南海的鲛人大多数都是雄性,雌性在这里简直像是凤毛麟角。刚才那只鲛人肯定把他当做成了女性。想通此节,南海顿时无语。这是第几次遇到睁眼瞎了?长得好看,怪他喽? 今夜老朋友相聚,理应大醉一场。柳浣说着,自乾坤袋中取出几坛陈年花雕,席地而坐。玉白笑道:良辰美景,的确当浮三大白。南公子,九溶公子,你们不如也坐下来喝两杯。 柳浣觑着九溶冷峻的面孔,眼珠转动,嘴角一勾,笑对南寒道:一杯倒,我劝你还是别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