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相识》 初章-相遇 如果说，被过分要求「完美」的人，会有严以律己的性格吗？又或者说，总能感受到眾人、周遭视线的压力？ 在这样的束缚中，能不能获得一丝自由？哪怕只是…虚幻的自由也罢。 我曾想过——自由。 在学生会室里，窗户外头洒落着夕阳的温煦橙光，手里正拿着需要学生会同意的申请文件。 「啊，东音，那份文件完成了吗？」 身后传来的是一名少年的声音，顿时才回过神来，连忙转过头，一边将文件转交给少年，一边道：「十分抱歉、刚才走神了一会。」少年微笑的挥了挥手说：「没事啦～嗯？这是社团经费申请书啊…鸣哇、怎么又是棒球社的——」 少年的碎念仍在继续着，东音抬起头看着被掛在墙上的时鐘，时间正即将指向六点。心想不好，东音赶紧将书包收拾好之后，提起书包：「学长，对不起，快到家禁的时间了……」 「誒？啊，要六点了啊。ok，路上小心哟，最近听说有小混混在附近游荡。」少年一边和东音道别，一边目送着东音离开。 确认东音已经离开后，这时才深叹了口气，呢喃着：「唉——真希望其他人能像东音一样啊，每次都把工作丢着就跑了。」口头上抱怨着，但仍不得已的继续收拾着文件。 东音快步的走在商店街的路上，时不时的看向左手腕上看似相当高贵的金色手錶。手錶的面板上有个正三角，三角形旁边还有类似于雷电痕跡的线条，而三角形里有个东字。 看了手錶，又看着前方；东音的视线不断在两者间来回着。 必须…得赶在六点前回家。 但由于处在慌忙的情况下，东音没注意到前方穿着十分花俏的衬衫的男子，便直接往男子的背后撞上。 瞬间意识到自己撞到了人，东音立即抬起头道歉：「非常对不起！但我正在赶时间……」然而抬起头的那一霎，便看见男子敞开的衬衫下，有个盖覆整个肚子上的甲鯰纹身，然后缓缓仰首。 男子狰狞的脸庞上掛着微妙的笑容，粗哑的开口说着：「哎呀，小妹妹，即使赶时间，也不该走得这么急啊，不然很容易受伤的——」语毕，伸手抓住了东音的肩膀。 被抓住的肩膀瞬间刺痛了一下，忍着疼痛，眼角微泛着泪光并皱着眉间，轻声道：「…我并不是有意撞到您的，而且我也道过歉了。」然而男子抓着东音的手加重了力道，脸上仍掛着笑容说：「可是对我来说，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 东音伸手握住男子的手，试图拉开，但力量悬殊，根本拉不开。馀光微微瞥过路旁的行人。 「那个女孩被抓住了啊，应该帮她吗？」 「别傻了！那男人可是『清洁者』的成员耶！去帮忙的话，岂不是在自找麻烦？」 「那是『清洁者』的人……那女孩大概会被抓回去被做那种事情吧…？好可怜。」 细耳倾听的话，便能听见类似的窃语。 一时间，东音原本些许黯然的双眼更显得暗淡，并垂下了眼。 说到底…人是不会去帮助毫不相关的人，又加上对方是有权有力的人，更会因为不想惹上麻烦而去帮助他人。这才是这个社会，真正的样貌。 男子看见东音瞬间没了反抗的意识，狡黠的笑了笑：「嘻嘻，哥哥我会好好教你什么才是『正确的道歉』的——」 「誒～阿雪，明天打工休息对吧？那我们去游乐场玩——啊咧？」 身旁的中长发少女顿时停下，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名男子和穿着国中制服的长发少女，继续道：「是兄妹吵架～…嘛，看也知道并不是呢。吶吶，那个女生好像有些危险呢。」接着转过头，贼笑着继续说：「该怎么办呢？阿雪？」 「……帮我拿着，掉了的话，你要赔我五个。」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可丽饼和书包塞进中长发少女的怀里。 紧接着，露出一抹可说是十分灿烂的笑容，语调愉悦的说着：「正好今天『心情很差』呢，能活动筋骨最好了。」双手传来指节骨发出的啪咔声，并同时往那两人的方向走去。 正当男子要伸出另一隻手拉东音的头发时，手腕忽然被人抓住，皱起眉的转过头。 是一名勾着灿烂笑容，后脑下束着两条马尾的高中少女。 少女勾着笑容并歪着头，说：「大哥，这么欺负女生可不行啊。没人和你说过要温柔对待女生吗？啊，难怪大哥还是单身啊。」男子顿时一股怒火上身，狰狞的怒瞪着少女，松开抓着东音肩膀的手，握起拳头正要往少女挥去时—— 在那一剎，少女瞬间伸手抓住男子的颈部，接着抬起脚往男子的膝窝处踢去，而抓住男子颈部的手便顺势往下压去。 男子在霎那间往后倒下，后脑勺硬生生的撞上坚硬的石砖路上，吃痛的说了粗话：「喔干！」 男子睁开眼，瞪视着少女，咬牙切齿着：「你这个死婊子——」少女脸上仍是那抹灿烂的笑容，语调愉悦的说：「啊呀，真不好意思呢，我不懂得控制力道。再加上我今天心情不是很好呢～想发洩一下心情。」 「妈的，别得意忘形。」说完的同时，握拳往少女的脸上挥去。 少女挨下男子挥来的拳头，瞬间倒在一边。紧接着男子便站起身，走到少女身旁蹲下，伸出右手拽着少女制服的衣领，左手拍了拍少女的脸颊：「哼，不是很嚣张？啊？」少女有些红肿的脸庞，嘴角却仍勾着笑容。 东音一脸木然的看着倒在地上被拽着衣领的少女。 她无法理解为什么少女要帮助她，如果不帮助她的话，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惹上了麻烦。 微微皱起眉，正要开口时，忽然有人把她拉走；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拉去，东音吃痛的瞇了一下眼，接着抬头。 是一名左手拿着书包和一个尚未吃完的可丽饼的中长发少女。 中长发少女看着东音，微笑道：「大可不用担心哦？那傢伙其实很强的，只是故意挨揍的。」 「…等、什么意思？故意挨揍？」 「嘛，这样其他人的注意力就会转移到她身上啊。」中长发少女笑着说。 然而东音实在无法接受，皱着眉道：「我不明白，既然你是她的朋友，为什么不去帮忙她？」中长发少女伸出右手摆了摆说：「哎呀，我又不会打架。而且被我们学校的人看见，我这个『班长』可是会被叫去泡茶的。」 「……难道，她就没关係吗？」 「完～全～没关係哦，毕竟早就被人冷落成是问题学生了。」正当东音要继续开口时，忽然听见什么东西应声倒地的声音。 两人同时看去，少女身前倒着那名男子，缓缓的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制服。似乎是方才被男子拽着时，忽然往男子的下巴处攻击。 接着不晓得是谁报警的，两、三位警察便急忙赶了过来，将还在处于昏迷状态的男子銬起并带走。 少女走到中长发少女旁，接过可丽饼和书包；随即便咬了一口可丽饼，立刻哭丧着脸，道：「鸣、冷掉了…算了，还能吃。」中长发少女无奈的笑了笑说：「喂喂，脸被挨了一拳还能吃东西啊？你也真是的。」 东音看着那名少女，缓缓开了口：「刚才…非常谢谢你。」少女咬着可丽饼，双眼看着东音，接着微笑，解释道：「我刚说了吧？只是单纯心情不好，想打个架发洩而已。」语毕，便直接迈开脚步离开。 中长发少女看着少女离开后，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再看向东音：「真不好意思呢，啊、我叫甫妍沐，那傢伙叫燕雪。」东音听到甫妍沐的话，先愣了一下，随后缓缓开口道：「我是东音。」 「哦呀，是顺奉电子的千金啊！」 「喂！妍沐，再不过来，就不理你了喔。」已经有一段距离的燕雪，大声的喊着。 甫妍沐顿了一下，先转头大声回应着：「马上来！」再回头看向东音，微笑着，说：「那么，明天见囉～小东音。」看着两人离开后，东音忽然想起了什么，看了一眼手錶，接着便跑了起来。 站在东家的大门口，东音缓缓打开一条缝，往里面瞄了一下，随后才将大门完整打开。 才刚踏进屋内，便听到熟悉的声音说着：「小姐，今天怎么那么晚回来？」穿着侍者服的马尾女子歪着头，双眼看着东音。 东音先是被吓到的颤抖了一下，接着缓缓转过头，露出尷尬而细微的微笑：「米、米丝崔姐…！今天是因为、那个，被人缠住了。所以…嗯。」 看着东音十分畏惧着的模样，米丝崔疑惑的歪着头；随后明白了什么后，露出温和的笑容，道：「…小姐，不需要这么害怕。您忘了吗？老爷与夫人从昨日开始，出国洽谈公事了。要到下个月中旬才会回来。」 顿时间，东音怔愣的看着米丝崔，问道：「是、是这样吗？」米丝崔微笑的点了头：「是的，所以请放松下来。先去洗澡吧？吃饭的时候，我在听您说今日所发生的事。」 「誒，啊、好的。」 紧接着东音便放松紧绷的身子后，走上二楼自己的房间。 米丝崔站在大厅，看着东音走上二楼后，深深叹了一口气。 明明这年纪的孩子是多么活泼的，却因为父母的管教方式与要求而导致这样的个性……没有所谓的朋友，也没有所谓的兴趣与喜欢的东西，对自己过分严格…真是令人担心的孩子啊。 第一章-似曾相识的画面 隔日早晨，东音刚踏出家门，便听到不是说很熟悉但也不陌生的声音正呼喊着：「哟！早安呀，小东音～」东音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有些僵硬的转过头，是昨天帮助自己的两名高中生少女的其中一位——甫妍沐。 虽然东音并不是能短时间和他人熟识的类型，但碍于自己那种认真、要求礼节的性格，还是微微弯了腰，和对方打招呼：「早上好。甫妍沐…学姐？」 听到东音对自己的称呼，甫妍沐有那么一瞬间木然的看着东音，随后露出笑容道：「哎呀，不用叫得这么严谨啦。叫我妍沐就行了。」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因为你们国中和我们高中离得很近，所以一起去上学吧～」甫妍沐面带笑容的说着。 东音犹豫了一会后，才缓缓点了头，忽然又停下了动作：「……甫？」听到声音的甫妍沐疑惑的看着东音，询问：「怎么了？小东音。」 「啊、请问，难道你是甫钦的——姐姐吗？」东音有些疑惑的看着甫妍沐。 甫妍沐看着东音，歪了头：「啊咧？你认识小钦？」东音顿了一下，搔了搔脸颊道：「是同一个班的，勉强算是、朋友吧……」 「嘿～这样啊。」 两人走在商店街的人行道上，这条商店街是从东家到学校唯一的通勤路。 甫妍沐看见前方正在买麵包的燕雪，于是便开了口喊道：「喂～阿雪！」 燕雪左手上抱着装满麵包的袋子，嘴里还叼着一片全麦吐司，转过头，看见甫妍沐和东音后，便将嘴里的吐司拿下，开口：「早啊。话说，这孩子是？」 东音愣了一下，随后说道：「我叫东音，昨天的事非常谢谢你。」燕雪歪了头，顿时思考着几秒后，回应着：「啊、不必这么客气啦。反正，我只是想找个人打架而已。」燕雪微笑着，继续咬着吐司。 听到燕雪的话之后，东音并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站在自己前面的甫妍沐则是看见燕雪手上装着麵包的袋子，伸头过去看了袋子的麵包，一脸难以置信的说着：「你这傢伙，怎么还是买这么多啊？是准备分别当午餐跟晚餐啊？」 燕雪歪了头，疑惑的看着甫妍沐，答道：「嗯？不是，这些都是午餐。」甫妍沐十分无语的看着燕雪，嘀咕着：「嘶——我还是不明白，你的胃到底是有多深啊。」燕雪将手上的全麦吐司吃下肚后，十分平淡的开口道：「如果我还有再学空手道的话，会吃更多喔。」 东音听到燕雪的话，顿时抬头看向燕雪：「你曾经…学过空手道？」燕雪看向东音，点了头：「嗯，小的时候就开始再学了。不过，现在没再碰了。」 「但是啊～你的技术依然没退步啊。」甫妍沐笑了笑说。 「那是因为如果不活动一下的话，会很不习惯！」燕雪右手提着袋子，左手轻拍了甫妍沐的肩膀后方。 看着两人的互动，东音悄悄的低下头，攥紧了拳头。 这是她十分羡慕的画面，却也是无法获得的。父母严格要求，不允许她自行外出，进而没有所谓的「朋友」。 东音忽然感觉到视线，顿时抬起头，两人正担忧的看着她。甫妍沐最先开了口：「小东音？身体不太舒服？」东音连忙摆头并挥了挥手，说：「没、没事，只是稍微恍神了一下。上学快迟到了，我先走了。」 燕雪诧异的睁了眼，紧接着不自觉的伸手拉住了东音。 两人顿时感觉到怪异的停顿了一下。 在已经模糊了印象的一座公园里，一名较高、戴着贝雷帽的女孩手抓着较矮的女孩的手。 ——等、等一下，之后不能一起玩了吗？我还想再和你一起玩啊。 ——对不起…但是，已经被家人发现我偷跑出来了，所以…… 「阿雪？小东音？」 甫妍沐的声音，瞬间让两人回过神。 燕雪立刻松开手，开口道歉着：「抱、抱歉，突然拉了你的手。没拉伤你吧？」东音踌躇了一会，轻声说着：「嗯，没事。那么，我先走了，今天刚好我值日。」语毕，东音朝两人鞠躬后，往自己的学校小跑过去。 燕雪看着东音离开的背影，有些困扰的微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沉思着。甫妍沐在看到燕雪沉思的表情后，疑惑道：「怎么了啊？」燕雪看了一眼甫妍沐，在心里叹了口气，想说或许只是错觉吧。 「不，没什么。大概是…我的错觉。」说完，两人也开始朝自己的学校走去。 这股微妙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燕雪和东音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在内心里默默提出了疑问。 燕雪和甫妍沐走在校内的走廊上，甫妍沐开了口问道：「所以说，你刚刚怎么突然拉住小东音的手？」燕雪顿了一下，随后微笑道：「这话题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甫妍沐打开教室门，踏进教室：「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嘛。」燕雪将袋子放在自己的课桌桌脚旁，并把书包放在椅子上，坐在椅子上：「因为有种很奇妙的感觉在。」 「嗯～？啊，莫名的熟悉感？」 「嘛、就是那回事。」燕雪一边拿出教科书，一边说着。 看着燕雪，甫妍沐思考了一会后道：「说不定是，小东音和你小时候曾经有见过面哦。」燕雪歪了头反问着：「你是指，『童年失忆症』？」甫妍沐点了头随后，道：「不过，也只是猜测而已啦。」 燕雪只是看了一眼甫妍沐后，没有再开口。 同时鐘声也回盪在校园内。 课堂上，教师正在讲解着语文的文法。 燕雪右手拿着笔，书写着笔记，偶尔偏过头看着窗户外的天空思考着。 只记得曾经有个和她很相像的孩子一起玩过，但那个孩子真的会是…她吗？ 「喂，燕雪！」教师忽然呼唤了她的名字，燕雪受到惊吓，双眼瞬间睁大，立即转过头看向教师。 教师手敲了敲黑板，歪了头道：「真是的，到底有没有在听课啊？」燕雪看了一眼教师，微笑着：「反正，我早就对你们这群老师来说，已经是『问题学生』了，不是吗？那么，我听课的意义还有吗？」 「…燕雪，给我去后面罚站。」 「好好。」 「回答一次就够了。」 「知道了～…」 紧接着燕雪站起身，走到教室的最后方，站定后看着黑板。 确认燕雪站在后方后，教师转过身继续讲解：「唉——所以，这个代词在句子里摆放的位置不一样的话，整个句子的意思就会不一样。」燕雪只是看着黑板，装作认真听课。 然而，脑海中却仍不时浮现出那只见过两次面的外表可爱却性格十分严谨的女孩，随后轻叹了口气。 那孩子现在肯定很认真的在听课吧……她笑的话，肯定很可爱吧。燕雪心想着与课程内容毫不相关的事情。 想当然尔，教师并不会注意到燕雪现在的心不在焉。 另一边，东音正拿着笔，十分认真的抄写着黑板上的重点。坐在自己后方的少女忽然伸手点了点东音的肩膀，东音愣了一下，随后转过头，那名少女将一张纸条递给了她。 东音接过纸条后，放在桌上，将纸条拆开。 【昨天听我老姐说，你被人纠缠？没受伤吧？】在东音看完纸条上的文字之后，微微撇过头。 自己的侧后方不远处的位置，一名及肩发的少女注意到东音的视线后，点了点头，正当她张开嘴时，教师忽然开了口：「甫钦，和谁说话呢。就算你的地理成绩很好，也不要在课堂上说话。」 两人顿时吓到，同时看向讲台上的地理教师。教师眼镜下的双眼正锐利的看着甫钦，甫钦吐了舌头后说：「知道了。」 这时候，两人一致暗中决定等到下课时间再继续讨论。 下课鐘声响彻于校园里，甫钦宛如螃蟹般的侧走到东音的座位旁，接着蹲下身：「所以，昨天没发生什么事吧？」东音微微点了头：「嗯…算是被你姐和她的朋友帮助了。」 甫钦歪了头，一脸疑惑地反问着：「我姐的朋友？」 「呃、绑着双马尾，戴着耳骨夹，还有……啊，双手、双手手掌都有缠着绷带。」东音一边回想燕雪身上的特徵，一边和甫钦说明着。 在听过东音的说明之后，甫钦沉思了一会，随后惊呼道：「是燕雪姐啊。」东音愣了愣后，疑惑的问道：「…你、认识她？」甫钦点了点头后说：「哦，那是因为我姐时常和她一起上下学，也经常一起玩，所以多少就认识了。」 「这样啊。」东音微低着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看见东音的模样之后，甫钦一脸担忧的轻声开口：「吶，东音，你现在在想什么？」东音听到后，顿时抬起头，诧异的看着她：「什么意思？」 然后甫钦站起身子，看着东音那双可说是十分漂亮的双眼，接着微微皱起了眉间，双眼流露着淡淡的哀伤：「有时候总感觉，东音你……就好像不存在一样。并不是说没有存在感，怎么说呢…更准确的说法是，就像断了操控线的人偶一样，感觉不到一丝生气。」 听到甫钦的话后，东音只是苦笑了一下后道：「甫钦，你形容真贴切啊。」抬头望着甫钦那疑惑的双眼，紧接着继续说：「对我而言，我自己的确就像是个——」 「傀儡。」 中午时间，燕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将早上买的麵包拿出来。而甫妍沐拿着方才到福利社买来的汉堡跟饮料走到燕雪的座位旁，然后便看见燕雪已经把一个麵包吃剩一半了。 甫妍沐顿时抽了抽嘴角：「我说你啊，到底是有多饿？」燕雪咬着麵包，看着甫妍沐：「没有很饿啊。」 「那你也吃太快了吧！」甫妍沐一边说着一边拉过燕雪课桌前方的椅子坐了下来，并开始吃汉堡。 燕雪没有再开口，只是默默的吃着麵包。 而坐在前面的甫妍沐一口吃汉堡一口喝着饮料，接着忽然手机传来一声提醒声，甫妍沐低下头查看手机，看着上面的讯息：「誒，阿雪。」燕雪只是用鼻音应了一声。 「小东音和我妹是一个班级耶，我今天早上才知道。」甫妍沐语气讶异的说。 听完甫妍沐的话，燕雪只是瞥了她一眼后道：「说重点。」甫妍沐露出一抹笑容，接着开口道：「有提到你哦。」 「啊？」 顿时，甫妍沐一脸开心的说着：「因为我昨天晚回去，和家里人说了一些。我妹今天担心小东音，所以问了昨天的事情，然后啊～提到你和我帮助了她耶。」燕雪只是翻了她白眼一下，随后专注的吃着麵包。 「誒！不要就这样无视掉了嘛！」 「因为我听不出来重点在哪。」 「好嘛，我现在就说嘛。因为我妹和小东音算朋友，说小东音觉得自己其实就像是个『傀儡』。」甫妍沐一改前面不正经的模样，脸上有些严肃的说着。 燕雪拿着麵包的手忽然顿了一下，随后抬起头看着她。 紧接着，甫妍沐继续说道：「阿雪，你觉得发生怎样的事情，才会让一个孩子感觉到自己是个『傀儡』呢？」燕雪思索了一会儿后道：「不外乎就是许多选择，都被父母给擅自决定了吧。」 「小东音她，会是那种类型的吗？」 「谁知道有钱人家的父母头脑在想什么，而且和我们这些贫穷人家无关。」燕雪不怎么在意的说着，而甫妍沐只是轻声说：「是这样吗……」 之后两人便沉静了下来。 虽然口头上说不怎么与自己相关，但燕雪还是不由自主的沉思着东音的事情。 看那孩子虽然表面上十分严肃、认真，会不会就是因为长期压力下所导致…？或许那孩子，其实是个很活泼开朗的人也说不定？思考过后，燕雪突然露出微笑，把手里最后一个麵包吃完，随后站起身。 注意到燕雪起身后，甫妍沐疑惑的看着她：「阿雪？怎么了？」燕雪只是微笑着说：「下午的课不想上了，我要翘课。对了，重点笔记之后再借我抄啊。」甫妍沐瞬间无言的看着燕雪：「你自己上课抄啊！真是的！唉——到时候，有不懂的地方再问我。」 「噢！谢啦！」语毕，燕雪便提起书包，往教室外头走了出去。 在下午第一节课堂上，东音的桌上虽然摆放着课本与笔记本、习题本，看着前方的视线却是一旁的窗外，而非黑板和讲台上的教师。一向认真听课的她在今日与往常不同，少见的走了神。 一时间回过神来，看着黑板上的重点文字，并迅速将它抄写下来。同时，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是怎么了呢？最近那么容易走神。 虽然东音在心里这么询问着自己，但她自己也不知晓原因何在。并且恍神的过程中，那名总是掛着意味不明的笑容的少女的脸庞却时不时忽然晃过脑海中。 越是思考，便感觉头有些发疼。 忽然紧蹙了一下眉间，随后轻叹了口气，并缓慢的举高自己的右手。 看见东音举起手的教师瞬间愣了一下，接着开口问道：「东音怎么了吗？是哪里听不懂吗？」东音摇了摇头，随后道：「我有点头痛，不太舒服。」 「还好吗？需要到保健室休息一下？」 「…对不起，想早退回家休息。」 「这样啊，班长？等一下课和你们导师说一声。」 「谢谢老师。」道谢完之后，便将东西收拾好，接着踏着有些不稳的脚步走出了教室。 才刚踏出校门口时，东音便看到旁边有一名绑束着双马尾的少女正靠在校门口的石柱上，看着那名少女，在脑中翻找了一下对方的名字，接着缓缓开口，不确定的呼唤着：「燕、雪…？」 听到有人呼唤了自己，少女转过头，一看到是东音后，露出了微笑道：「哎呀？认真的好学生，怎么会在这时间走出校门呢？」 东音只是看着燕雪，接着轻声反驳着：「燕雪学姐才是，现在不该是上课时间吗？而且，你为什么会在我的学校附近？」燕雪提着书包，双手交叠在后脑，笑了笑说：「叫我燕雪就好了，加学姊有够诡异的。妍沐没和你说过吗？我在学校里，可是个『问题学生』哦。」 在那一剎，东音微愣的望着燕雪。 ——完～全～没关係哦，毕竟早就被人冷落成是问题学生了。 甫妍沐曾说过的话语，在那一瞬间在脑海中回盪着。 过后，东音微微撇过头，轻声的说：「我现在有些头痛，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语毕，便迈开脚步正要往前走的时候，手腕被人拉了住。 停顿了脚步，东音缓缓转过头，抬起头看着比自己高出半颗头的燕雪，微微皱起眉，才刚要开口时—— 燕雪便微笑着，开口说道：「喂，要不要就我们俩去哪里玩？」 听见燕雪的话之后，东音诧异的瞪大了双眼：「啊？」接着紧蹙着眉间，压低了声音说：「我刚才说了，我现在头很痛，现在只想回家休息。」 然而，燕雪却像是没听见似的轻拉着东音的手，走离了校门口附近。 毕竟在继续待在校门口的话，会被警卫大叔当成可疑人士呢。燕雪面带笑容，轻轻哼着小曲调的走着。被拉着走的东音看着燕雪的后背，耳边传来燕雪哼着不知名的曲调。 顿时，不知为何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似曾相识的画面。 又是那股莫名的熟悉感。 与眼前少女十分相似的背影，但不同的是那背影是年幼的娇小身影。同样轻轻拉着她的手，领着她走向前方。 ——你想要玩什么呢？ ——不，那个、我对游戏不怎么了解… ——这样啊。那么！我来教你吧！ 那时十分灿烂的笑容，带着温柔的目光看着她。 但在经过了这几年的时间，早已经遗忘了，那道目光与那张脸庞。仅存的记忆就只有那双手的温度，以及那抹灿烂的笑容。 第二章-惆悵与盼望 燕雪拉着东音来到了一家游乐中心，然后转头看向东音，微笑道：「看你总是都摆着一张脸，偶尔放松一下也好啊。」东音只是瞥了一眼燕雪，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看着东音，燕雪也毫无在意的便拉着她走进游乐中心里。 「有什么想玩的吗？」燕雪边走，边问道。 东音愣了一下，脑中浮现的是不久前闪过的模糊的年幼记忆；接着才缓缓抬了头看向燕雪，摇了摇头说：「…我对这些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 听见东音的话，燕雪嘖了几声后，说：「真是和其他小孩不一样啊，东音你。」被燕雪呼唤了自己的名字时，东音顷刻间感觉心里有些奇怪。 明明是第一次听到眼前的人呼唤自己，却有种令人怀念的感觉。而且，还夹带着一丝淡淡的哀伤。为什么…？ 东音一时间沉浸在自己的思虑中，同时忘了要回应燕雪的话语。 注意到东音陷入了沉思，燕雪歪了头，伸手在东音的面前挥了挥，试图让对方回过神：「喂，东音？」听到燕雪那带点轻佻的声音，东音才顿时回过神来：「…对不起，刚刚想了些事情。」 燕雪只是微弯着腰，嘴角勾着一抹戏謔的笑容：「哼嗯？能让东音陷入思考的事情？该不会是在想什么人吧？」 顿时，东音的身子忽然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接着那张总是严肃正经、精緻带点稚嫩的脸蛋上缓缓浮现出一抹緋红，同时轻声喊道：「胡、胡说些什么！我从来没有过那种事！」那平静且温婉的声音显得十分慌乱。 而燕雪在看了一会些许脸红的东音后，无声的笑了一下。 这孩子果然还是挺可爱的啊，在内心里感慨的想着。 最后，燕雪不再戏弄东音，拉着她往射击游戏机台走去，并同时道：「玩过射击游戏吗？」语毕，转头看向东音。东音脸上的緋红稍微浅淡了下来，沉默的摇了摇头。 站在机台前，燕雪从短裙的口袋里拿出硬币，然后投入游戏机台的投币口里，接着拿起架在枪架上的模型枪，转过头和东音说：「不然，就先看我玩一次吧？」东音看了游戏机台的画面后才又看向燕雪，缓缓点了头。 紧接着，燕雪右手持枪，左手手掌握住枪柄下方。 萤幕上出现start的文字，下一秒萤幕上出现长相奇特的怪物们，燕雪微微勾起笑容，透过模型枪上的准星瞄准怪物的同时扣下板机，一波怪物们纷纷倒下同时又出现一波的怪物。 萤幕的左上角的分数正不断的往上跳动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在游乐中心的休息区里，随意找了张长椅坐了下来。燕雪手上还拿了三、四个汉堡，而东音只是拿着纸杯装的手调奶茶。 在这之前，燕雪已经拉着东音玩遍里面的游戏机。只是，偶尔碰到燕雪擅长的游戏类型时，周围总是会吸引了一些观眾。基本上，燕雪倒是玩得很尽兴，而另一边东音只是尝试过了一次后便看着燕雪玩。 毕竟，她对这些东西不是很喜欢，但也喜欢不上来。不过在看到燕雪玩得很开心，也就任着燕雪拉着她到处玩。 坐在长椅上后，燕雪便打开了一个汉堡的包装纸，接着咬下一口。东音瞥了一眼燕雪后，微低着头，含着吸管喝奶茶。燕雪花不了多少时间，便把第一个汉堡吃完后，立即拆开第二个汉堡。 注意到燕雪已经拆开第二汉堡时，东音一脸诧异的看着燕雪，接着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张面纸，然后在燕雪嘴边上残留的酱料擦拭去，并同时无奈道：「不用吃那么急，没人和你抢。很容易噎到，而且也很容易消化不良。」 燕雪在自己的嘴边感觉到突然有股温暖，顿了一下之后，微微偏过头看向东音；东音只是细心的擦拭乾净后，将脏污的面纸折叠起来，打算等会来去丢垃圾桶。 这时，她才感觉到一股视线，微微抬头看向燕雪，疑惑的歪了头：「怎么了吗？」燕雪咬着汉堡，微笑道：「东音还真是温柔啊。」 看着燕雪脸上的笑容，东音微微皱了眉头，随后转回头，继续含着吸管：「并没有这回事。」燕雪微歪着头，脸上的笑容带了一丝玩笑的意味：「真的吗？一般人可不会替不熟稔的朋友擦嘴。」 「……我必须先说句实话。你对我来说，连『朋友』都算不上。」 「噢？那算是什么呢？」燕雪一边说着，一边将第二个汉堡缓慢的吃完。 东音头也不抬，只是看着地板，轻声道：「不知道。」听到东音的话，燕雪瞬间愣了一下。 她刚才还在想东音也许会说只是陌生人，抑或是曾帮助她的恩人而已。但是东音她自己却也不晓得，燕雪对她来讲算什么样的人？ 燕雪将第三个汉堡拿出来，咬下一口并思索了一会后，轻笑一声，说：「很有趣的回答。」 东音听得出来燕雪所说的意思，但很可惜的是，她自己的确不明白燕雪对她而言，该算是朋友吗？还是帮过她的恩人？又加上在燕雪身旁，总是会浮现出小时候偷跑出来玩的记忆。 注意到东音没再开口后，燕雪也就安静的吃着汉堡。 大约在下午三点左右，两人走出游乐中心。 燕雪看向东音，缓缓开口道：「今天，还开心吗？」东音顿了一下后，歪了头：「…我、不晓得。」 听到的那一霎，燕雪疑惑的睁了双眼，接着东音才缓缓开口解释：「并不是你不好，只是…只是一直以来都被困在家里，没有能让我开心的事也没有让我伤心的事，所以朋友也——」 燕雪伸手搭在东音的肩膀上，并将她转过身面对自己。 紧接着双眼直视着东音的双眼，眼神里不再是方才的戏謔，而是十分坚定而认真。接着缓缓开口说：「没有朋友的话，我和你当朋友吧。」一说完，两人的眼神顿时间，一同诧异的看着对方。 ——誒？没有朋友？ ——嗯…毕竟，家里的人都不让我出来玩。 ——那么，我当你的朋友，怎么样？ ——…真的吗？ 近乎是同时，两人的脑海里闪过的是同样的画面：两个年幼的女孩正坐在一起，轻声的交谈着。 但是，无法确定的是……当时年幼的女孩，会是眼前的人吗？万一并不是眼前的人，不就会显得十分尷尬吗？正当两人还在迟疑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一道呼唤声。 「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有道沉稳的女性嗓音，语气惊讶的说着。 听到呼唤声，东音回过神，转头看向后方不远处的米丝崔：「米丝崔。只是和……认识的人聊了一下。」米丝崔缓步走到两人身旁，看着东音有些不安的眼神，疑惑的歪了一下头。 紧接着看向正站在东音前面的高中生少女，微微弯了腰并打了招呼：「我是米丝崔˙柯特琳，是东音小姐的专属侍人。」燕雪微微点了头表示招呼后，接着开了口：「我叫燕雪。」 米丝崔有些惊讶的看向燕雪，随后踌躇了一会后，问道：「你，该不会是…曾经是全国空手道大赛冠军的…？」燕雪并不意外米丝崔会知晓自己，毫不忌讳的点了头：「嗯。只不过，现在没法参赛了就是。反正我也倒是很开心，不用再被缠着要去参加比赛。」 「那还真是…非常可惜呢。」米丝崔语气感慨的说。 然而，一旁的东音正一脸茫然的看着两人。 她是有听甫妍沐说过燕雪有学过空手道，但在听到米丝崔说的话之后，才知道眼前看似轻浮的她是个很厉害的人。 空手道冠军……怪不得那时燕雪挨了小混混大叔一拳时，甫妍沐会表明那是故意挨揍的。若当时燕雪拿出实力的话，那位大叔或许都碰不到燕雪一根手指。 正当米丝崔要继续开口时，回过神来，这两人是不应该会认识才对，询问着两人：「对了，小姐和燕雪是怎么认识？」 东音在听到米丝崔的话后，便先开了口回答：「我昨天应该有提到，帮助过我的人，对吧？」米丝崔点了头，东音便微抬起头看向燕雪：「燕雪就是那个帮助我的人，还有一个人，只是她现在不在。」 听完后，米丝崔眼神带着感激，看向燕雪：「非常感谢你当时的举手之劳。」燕雪只是微笑着，挥了挥手：「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当时只是刚好心情不好，想找人打架罢了。」 东音瞥了一眼燕雪；米丝崔则是困惑了一下但没有再询问什么，转而看向东音：「小姐，也该早些回去了。」东音转头看向米丝崔，对于米丝崔没有问自己为何这时间会在外面游荡，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却还是挺感激她并没有过问自己。 缓缓的点了头后，东音才又看向燕雪，踌躇了一会后缓缓轻声道：「今天的事，很谢谢你。」顿了一下后，微微红了脸颊，继续说：「如果以后有时间的话，再一起出来玩吧。」 燕雪听到东音的话时，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露出笑容：「嗯，知道了。到时候我会叫妍沐去找你出来的。」东音无奈的轻叹了口气后说：「不要总是给人家添麻烦啊。」 然而燕雪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接着米丝崔便和东音并肩走着离开了。 紧接着燕雪也转过身来，迈步离开。 米丝崔用馀光看了看东音，随后轻声的说：「小音，你应该知道老爷和夫人知道燕雪的事之后，会发生什么吧？」东音微垂着眼，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当然知道啊……」 看见东音脸上带着一丝苦涩后，米丝崔也不好说些什么。 米丝崔是东音在家里唯一最为亲近的人，小的时候便要米丝崔在两人独处时不必对自己尊称；而米丝崔对东音是宛如妹妹般的在照顾，因此在东音提出要求时，便立刻答应了下来。 只是，对于东音的父母，米丝崔实在是也说不上喜欢。 在她开始照顾东音的时候，东音才四、五岁左右，应当是小孩子最为活泼好动的年纪，但在看到东音的当下却是一张淡然的表情，只有偶尔在窗外看到其他孩子们在嬉戏时，眼神中流露的盼望与羡慕。 在那时，便听到东音的父亲和自己提醒道：「那孩子是东家的继承人，没必要接触的人不要让她去接触。那些平凡人家的小鬼头，只会妨碍到她而已。」然而米丝崔碍于身分关係，而无法反驳。 「……早点回去吧，头又开始有点疼了…」东音那温婉的声音带了一丝惆悵。 而米丝崔只是睹一眼东音后，清淡的应了一声。 走在路上，橘橙色的阳光正温煦的洒落在两人身上。 过了一段时间，米丝崔才缓缓的开了口：「至少等老爷和夫人回来之前……你还有时间可以和她们一起度过，就把那些记忆…珍惜的收藏起来吧。」东音没有立即回应，但还是缓缓的点了头。 第三章-细微的转变 好不容易回到东家后，东音进到房间便直接躺到在床铺上。 在走回来的路上，头疼的程度越发严重。 现在已经是像被什么人用坚硬的铁管，往头上砸下般的疼痛。只能祈求着，能尽快沉睡过去。 闭上双眼的同时，意识逐渐远去。 出现于眼前的，依然是那座熟悉的公园。 许多年纪相仿的小孩正嬉戏在一起，有在沙坑里玩沙的、也有在玩溜滑梯的、也有一些是在小喷水池旁拿着水枪，还有一些是在空地里玩着弹珠或扑克牌。 一名长发女孩站在远处，看着那群小孩们。接着原本正在玩弹珠，戴着红褐色贝雷帽、绑着小小的马尾的女孩看见长发女孩，便忽然起了身，朝她的方向走过去。 马尾女孩走到长发女孩的身前后，微笑道：「喂，看什么呢？」长发女孩一时受到惊吓，睁大了眼看着对方。 看着长发女孩惊讶的模样，马尾女孩仍然只是笑了笑后继续说：「之前没看过你耶。」长发女孩看着马尾女孩，确定对方没有敌意，这才缓缓开了口：「…我、我是偷跑出来玩的。」 「是哦？那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 「誒？」 「不用那么紧张啦。对了，我叫——」 东音瞬间睁开了双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自己的房间的米白色墙壁。 稍微平復了情绪后，才缓缓坐起身，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头痛的症状在睡了一觉后，并没有好很多，但至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回復效果……但还是很头痛就是了。 坐起身子，看着窗外。 原先的橘橙色落日已经转变为深蓝色的夜幕，有些诡异的看了自己左手腕上的手錶，时针正指着八。 从回到家之后就昏睡过去了吗？东音一边困惑的思考着，一边起身走到衣柜里拿出睡衣。 燕雪在一家餐厅里，身穿着员工制服，双手上的绷带被换成了白色的皮革手套，原本的双低马尾被绑束成单马尾在脑后。手里端着盘子走到一张餐桌旁，将盘子放在桌面上：「喏。」 「阿雪，你的服务态度可真差。话说，不是说休息吗？」 「那是只针对你。临时客人太多，所以来加班了。」燕雪看了一眼客人后，勾着一抹笑容。 甫妍沐嘖了好几声后，说：「差别待遇啊。」燕雪没再理会甫妍沐，转身便继续将餐点送到其他客人的桌上。 在忙碌了一会后，燕雪有一小段的休息时间；这时候，她便走到甫妍沐的桌位坐了下来。 「所以我说，你今天下午翘课跑去做啥啦？」甫妍沐双手拿着刀叉，将餐盘上的牛排肉切开，接着再插着牛排肉，送进嘴里。 燕雪拿着玻璃杯，喝了几口里头的柳橙汁，接着才开了口回答：「去找那孩子。」甫妍沐吃着第三块牛排肉，双眼诧异的看着燕雪：「小东音？你找她做什么？不对，她不应该也要上课吗？」 「很巧的是，她刚好因为头痛所以早退了。」燕雪露出灿烂的笑容，回答着。 听到燕雪的话，甫妍沐顿时明白了，嘴角抽了抽：「你该不会就这样…拉了人家到处跑吧？」燕雪露出一抹笑容，十分单纯而天真的笑容，双眼微弯着：「你真懂我。」 甫妍沐深叹了口气后，将牛排肉的最后一块肉送进嘴里：「人家头痛还拉着人到处跑，你真的是很坏心眼誒。」 燕雪手托着脸颊，嘴角仍勾着那道弧度：「那不重要。」回想了一下，下午和东音在游乐中心的模样，接着继续说：「重要的是，对那孩子果然有股熟悉感。」甫妍沐看着燕雪，摇了摇头：「但你不是想不起来那小孩的名字？那么，有熟悉感也没意义啊。」 顿时，两人陷入了一阵沉默。 执着于已经记不起名字与容貌的女孩，即便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也没有用。 毕竟，再怎么有那股「熟悉感」，也无法肯定对方就是曾经的那位女孩。燕雪是知道甫妍沐所说的意思，也明白下午的所作所为只是徒劳。 看着燕雪，甫妍沐叹了口气后道：「阿雪，你为什么突然想去确认？」燕雪顿了一下，随后又笑着说：「谁知道呢。」语毕，燕雪便站起身继续上工作岗位。 晚上九点，燕雪将最后一组客人的餐桌收拾好并用抹布擦拭乾净。 有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男子的左眼是呈现乳白色而眼廓周围有像是被炸伤般的烧伤痕跡，看似有些骇人。 男子看着燕雪，开了口道：「燕雪，收拾好了吗？」听到男子的声音，燕雪转过头：「快了，怎么了吗？」男子微笑着说：「你晚餐还没吃吧？刚刚煮了几份，一起吃吧。」 「好。不好意思，莱特叔，总是麻烦你。」燕雪将桌面擦拭乾净后，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莱特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你一个人出来读书，也不是很轻松。」燕雪微笑着，点了头。 莱特是这家「紫天」餐厅老闆，是位退役军人的厨师。左眼上的痕跡是在战场上因爆炸时所炸伤的，同时也看不见事物了，只剩下右眼的视线范围能视物。平常会用绷带遮住左眼，但在燕雪面前会把绷带拆下。 燕雪在厨房的一张小桌子旁坐了下来，看着桌上的三盘菜色，顿时疑惑了一下：「莱特叔，这几道菜…？」一般莱特会做餐厅的餐点来当晚餐，但今天做的菜色并非是餐厅上的餐点。 莱特将菜刀清洗好后，放回刀具架上，转过身，走到小桌子旁，也坐了下来：「因为今天刚好是以前的战友的生日，所以心血来潮做了些他喜欢的菜。」燕雪听完莱特的话后，安静的夹了菜吃。 而莱特则是先开了一罐啤酒，喝了一口后，才夹了菜吃起来。 在吃过晚餐后，燕雪便和莱特道别后，往自己租屋的公寓走去。 过了几天后的早晨，东音正坐在庭院的长椅上，低头看着一本接近有字典厚的书。 头顶上的枝叶，伴随着微风而沙沙作响着，耀眼的日光穿过叶片间的细缝洒落下来。 东音手上的书，在书脊上写着《电子科技概论》。 是个对于国中生而言，十分艰难的书籍。但也并不是说，东音对于电子有所兴趣，而是相反的。她十分厌恶电子学，只不过是因为她是继承人所以必须提前学习。 东家所经营的是一家电子科技的公司，在其他国家也有至少一到两间的分厂。而她从小就开始接触了公司里的產品，当时还只是看看而已，越长大父母便要求她开始涉及理论、了解公司的產品构造。 老实说，她已经有些累了。每日、每日都活在父母的监督、决定下，连自己想做的、不想做的都无法说出口，直到现在，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所喜欢的东西是什么？讨厌的东西有哪些？就连自己的兴趣是什么也已经毫无头绪。 抬头看着随风而飘动着的树叶，东音深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后，再度低下头，正准备继续看书时，馀光中似乎看到了有一名男性佣人走了过来，转过头看向佣人：「怎么了吗？」 「小姐，大门口那边有传消息过来。说有自称是小姐朋友的人过来，小姐要去看看吗？」听到佣人的话后，东音疑惑的歪了头：「我的朋友？」 脑海中瞬间闪过了两位少女的脸庞，顿时皱了眉间。 该不会吧…… 忽然站起身，东音看向佣人，轻声道：「带我过去看看。」佣人应了一声后，便走在东音的前方，往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走到大门口后，果不其然看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东音轻叹了口气，随后和佣人开了口：「这两人的确是我朋友，你们先回去做事吧。」 佣人鞠躬了一下后，便转身离开，而大门守卫看到东音时便开了一条能让一人通过的门缝。东音从门缝中走了出去，站在比自己高出许多的两人身前，无奈的开了口：「你们怎么过来了？」 甫妍沐笑了笑说：「来和小东音玩啊～」燕雪瞥了一眼甫妍沐，随后道：「你只是因为今天假日，间得荒而已吧。」甫妍沐脸上仍带着笑容，看着东音，左手却直接抬起，往燕雪的脸颊上推：「小东音要一起出来玩吗？」 「喂！你做什么！」 东音有些无言的看着两人，思索了一下后，点了头：「正好我看书也看累了，就稍微出去走走也好。」 「nice！那么，我们先去莱特大哥那吃完东西再逛吧。」甫妍沐开心的说着。 燕雪和东音互看了一眼后，都露出无奈的微笑。 东音跟在甫妍沐后面，正当燕雪要迈步跟上时，身后忽然有人呼唤了她，接着转过头，便看见米丝崔站在不远处。 米丝崔缓缓走到燕雪的面前，随后缓缓开口说：「燕雪，小姐就拜託你了。在她父母不在的这段时间，是她仅剩的自由。能让她过得开心就好了。」燕雪瞬间一脸诧异的看着米丝崔。 米丝崔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有点难以解释。简单的说便是，她父母过于限制她的生活了，所以都过得不是很开心。但是，前几天接她回来时，我能隐约感觉到她……和你一起的时候，是有点开心的。只是她自己可能感觉不到。」 看着米丝崔那苦涩的笑容渐渐转变成温和，随后燕雪微笑着开了口：「柯特琳小姐你——很像她的姐姐呢。」米丝崔只是笑了笑，没有开口。 燕雪的笑容多了一份戏謔，继续道：「放心吧，她再怎么不愿意，也会拉她出来和我们一起的。」 「可以的话，还请麻烦温柔点对待她。」米丝崔无奈的笑着说。 燕雪点了头后，便往两人的方向小跑了过去。 目送燕雪离开后，米丝崔微笑着。 小音和她们一起的话，或许就能放心了。 三人走在商店街上，接着甫妍沐弯进紫天餐厅的店门口，一踏进店内便开了口，喊道：「莱特大哥～！」莱特从厨房的门口探出头来，看到甫妍沐和燕雪时，便走了出来，到两人的面前：「来吃饭？」 「对呀！」甫妍沐面带笑容的说着。 而站在甫妍沐身旁的燕雪，注意到东音正攥着她手臂上的衣服，双眼瞥向莱特。 接着燕雪才开了口介绍：「这位是莱特，是这家餐厅的老闆。不用怕，他人很好，只是长得可怕了点。」听到燕雪的话，莱特才看见燕雪身后的东音，有些不好意思的开了口：「啊呀，抱歉，没看到你。我叫莱特˙恩利登。」 东音看着莱特，微微点了头：「东、东音。请多指教。」 「嗯？东音…该不会是，米丝崔小姐服侍的那位吧？」听到熟悉的名字，东音立即抬起了头：「您认识米丝崔？」莱特微笑的点了头：「啊，她偶尔会来店里请教一些料理的事。」 甫妍沐看着两人快聊起来，连忙开了口喊道：「停一下！你俩停一下！我快饿死了，先让我吃点东西。」燕雪顿时无言的看着甫妍沐：「谁叫你早餐不先吃一吃。」 「莱特大哥的手艺比较好啊！」 三人在一张桌位上，边吃边聊着天。 莱特看着她们三人，露出了微笑，转过头继续整理食材。 听米丝崔小姐说是个十分严肃、有些冷漠的孩子，这样看来，也不是那样一回事啊。 坐在燕雪左侧的东音在听着两人的对话，嘴角勾着一道十分不明显的弧度，看来是抹十分含蓄却又单纯的笑容。 容。 第四章-意会 三人将桌上的餐点吃得差不多时，莱特端着三个小蛋糕走了过来，放在桌上，随后微笑道：「特别招待哦。」甫妍沐看到蛋糕，眼睛瞬间闪亮了起来：「真的吗？哇啊～」伸手便是一块，塞进了嘴里。 燕雪无奈的摇了头：「你是蚂蚁啊？」甫妍沐睹了一眼燕雪，有些口齿不清的说：「填词似在另一个胃离。」 「请先吞下去再说，好吗？」燕雪一脸嫌弃的看着甫妍沐。 东音看了一会蛋糕后，才拿起叉子插了一块蛋糕，然后放入嘴里。充满奶油香，甜而不腻的连绵口感，总归一句就是不错吃。东音抬头看向莱特，勾着一抹平淡的笑容：「很好吃。」 听到东音的话，莱特也露出笑容，微微点了头：「谢谢。已经有段时间没做蛋糕了，还担心手艺会退步呢。」燕雪插起最后一块蛋糕，咬了一口：「莱特叔的话，不管做什么都很好吃啊。」 莱特只是笑了笑，没再开口说什么。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三人便准备起身离开，而甫妍沐先和莱特结了帐。东音和燕雪则是先走出餐厅外，站在门口等待甫妍沐。 两人在等待的期间并没有开口聊天。 忽然有阵吵杂声在不远处传来，燕雪和东音互看了一眼后，再同时转头看向吵杂声的方向。接着听到一道不陌生也不熟悉的男性嗓音，正拉开嗓子的大喊着：「挡老子的路？活不耐烦啦？」 「不、哪里敢呢……」 「老子可是『清洁者』的人！」 燕雪一听到男子的话，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真是吃饱太间啊。」东音转头看向燕雪，歪了头问道：「…你不去帮忙吗？」燕雪摇过头后，摆了手，语气慵懒的说：「我还没间到那种地步，而且我也不想惹太多事情上身，事后处理太麻烦了。」停下话语，瞥了一眼远方似乎有一名男子正在被自称清洁者的男子打压。 「更何况，又是帮派的人啊。我只是一个平凡的高中生。」燕雪只是十分平淡的说着。 东音微微皱了眉，下一秒又恢復成原先的严肃，轻声道：「那…为什么那时候会帮了我？」 听到东音的话，燕雪愣了一下，微低着头看着东音那十分率直的双眼，突然笑了一声后说：「我记得，我说了很多次吧？」双手抱胸，脸上掛着一抹戏謔的笑容，语调轻挑的继续说着：「当时只是刚好因为心情不好，想打架而已。」语毕，东音还想继续说什么时，忽然有人朝她们大声喊着。 「妈的！你不是前几天扁了老子的死婊子吗！」男子狰狞的表情，朝她们走了过来。 这时候甫妍沐刚好从店里走了出来，看到男子正怒瞪视着她们走过来，甫妍沐表情变得有些微妙，立刻戳了戳燕雪道：「喂，阿雪，这大哥不是前几天的那个人吗……」燕雪看了一眼甫妍沐有些担忧的表情后，十分淡然的承认：「是啊，被我摆了一道的那位大叔。」 甫妍沐还想说什么时，男子已经走到她们三人的面前，不发一语的伸手扯过燕雪的衣领，瞪视着燕雪：「死娘们，老子要讨回公道。」燕雪勾着嘲讽的笑容，微歪了头，打趣的说：「身为黑手党的人，还有『公道』这玩意啊？不是道德都被自己吃下肚了吗？」 男子一股火气上来，抬起另一隻手便要往燕雪的脸上挥去时，忽然被谁拉了住。男子转过头，便看到前几天被自己缠住的长发少女正紧蹙着眉头，双手紧紧抓着他的手。 东音紧抓着男子的手，缓缓开了口：「…请不要、伤害她。」男子皱了一下眉，接着便是奋力一甩：「妈的，死小鬼别烦老子！」东音被忽然的力道甩开，一时没能站稳，便要跌倒在地时—— 忽然响来了一声沉重的闷声。 燕雪在东音被甩开的一剎那，微睁了双眼，右手立刻一掌打在男子的下巴，接着左手握拳往男子胸口处用力直直的挥过去，随即右手握拳再次往男子的胸口处奋力直挥过去。 男子被瞬间的重力击中胸口两次，立刻退了好几步。 而燕雪在那一秒间伸手拉过东音的手，东音跌入了自己怀里，连忙开了口询问：「有受伤吗？」 突然间跌入一股温暖怀里，东音震惊了一会，才抬头看见燕雪微微皱着眉的模样，接着才开了口：「没有。」 一旁的甫妍沐一脸担忧，心急的开口提醒着两人：「现在没时间去关心这关心那的啦！那大哥现在很不爽啊！」听到甫妍沐的话，两人同时看向正摀着被击中的胸口和下巴，表情十分狰狞的看着三人。 男子摆了摆头，传来了清脆的喀声，从短裤口袋里拿出了一把折叠刀：「活得不耐烦了啊。」 「活得不耐烦的人，是你吧。」低沉浑厚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四个人同时转过头看向店门口，莱特头上缠着遮掩左眼的绷带，俊俏的眼眉中流露着一丝嗔怒的看着那名男子。 男子在看到莱特的那一霎，身体不由得的颤抖了一下，底气少了许多，有些慌张的开了口：「你干、干什么？不过就是个瞎、瞎子而已…！」 莱特看着男子，挑了一下眉头，笑了一声：「瞎子？等你赢过我再说吧。」男子意识到自己被人看不起，低吼了一声，拿着折叠刀便往莱特伸上挥去！ 「动作太大，多了没必要的动作。完全不及格。」莱特平静的说着，伸手迅速抓住男子拿着折叠刀的手，接着扭过男子的手腕。 男子感觉到手腕瞬间被扭过，一股刺痛藉由神经直窜脑部，立刻大叫了起来：「嘎啊——！」莱特脸上淡然的继续将男子手腕大幅度扭转过去，转眼之间，传来了一道响亮的喀咔声，紧接着是摺叠刀掉落地面的金属撞击声。 这时，莱特才松开了手。男子立刻退了好几步，左手握着被扭断的右手腕，嘴里还在因疼痛而嘶喊着。 「你又再惹事了吗？」一道嘶哑的声音传来。 男子和莱特看向逐渐靠近的西装男子，莱特看着那名西装男子，笑了一下后说：「你的手下在找我家员工的麻烦，稍微管一下，不要在我视线范围内闹事。格列斯达。」西装男子看了一眼莱特，也只是轻笑了一下后点了头：「当然。许久不见，我的朋友恩利登。」 格列斯达转头看向那断了手的男子，皱着眉：「带回去处理掉。」语毕，身旁的两名黑衣男子便架起还在嘶喊中的断手男子，接着便离开。 随后格列斯达看向莱特，微笑着说：「真是不好意思，也让这三位孩子受到惊吓了。」燕雪扶着东音站好身子后，才一脸困惑的在莱特、格列斯达两人身上来回看了好几次。 「失礼了，」格列斯达将头上的绅士帽拿下，抵在胸口处，微弯了腰：「格列斯达，是恩利登的战友。三位女孩儿，你们的名字呢？」 莱特伸手拍了拍格列斯达的肩膀，随后开口介绍：「这几位分别是燕雪、东音和甫妍沐，燕雪是我店里的员工。」格列斯达有些感兴趣的在燕雪和东音看了好一会：「嚄，这可真是有趣。」 甫妍沐有些不满自己被无视，出声说了话：「格列大哥，不要无视我啊！」格列斯笑了笑后解释：「哎呀，不好意思。只是，这两人真的很有趣。一个曾是空手道的冠军、一个是顺奉电子的千金，彼此居然会认识。」 东音看着格列斯达，踌躇了一会后道：「您…该不会认识我的双亲吧。」格列斯达只是微笑着，没有开口，接着转过身迈步离开：「我会交代手下，不会给三位女孩儿添麻烦，也不会在你的视线范围内闹事。」 在格列斯达离开后，莱特才对着三人开了口：「好了，接下来都不会有事了。你们好好去玩吧。」说完，莱特便走回店里。 甫妍沐深深叹了口气后说：「阿雪真会惹事情啊。」听到甫妍沐的话，燕雪愣了一下，转头看向甫妍沐：「这次我才没惹事，是那大叔自己跑来的。」接着陷入沉默。 东音一时头又刺痛了起来，接着缓缓开了口：「对不起，头又…开始痛了。」抬手揉了揉忽然发疼的太阳穴，燕雪看着东音伸手在东音的太阳穴上，轻轻揉着，轻声说着：「你怎么那么容易头痛啊？」 「…我也不想啊。」东音有些纳闷的回答。 她一直都很确定自己的身体十分健康，但自从认识了燕雪之后，却总是会突发性的头痛。如果说是生病，东音不会认为是那么一回事。可是症状有那样明显的摆在身上。 甫妍沐歪了头，看着东音：「你最近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吗？」东音疑惑的看着甫妍沐：「烦心的事情？」燕雪只是安静的听着两人的话，没有开口，双手仍在东音的太阳穴上轻揉着。 「我家老爸是医生，曾经说过有时候压力大也会造成头痛哦。」甫妍沐看着东音，解释道。 东音伸手握着燕雪的手并拿下她的手，接着摇了摇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一边说着，一边看着燕雪的双手。手掌被白色的绷带索缠绕，比自己大了些许的手，能感觉到一股令人安心的温暖。 燕雪望着东音一会后，才开了口呼唤着：「东音？没事吧？」听到燕雪的话，东音握着燕雪的手突然抖了一下。 ——没事吧？ ——嗯…对、对不起，可是你的伤…… 霎那间，东音抬起了头，看着燕雪的脸。 精緻的脸庞有着一副时常带着笑意的眼眉，那嘴角总是勾着一道似无似有的弧度。不知道为何这样的容貌，忽然与那记忆中的女孩那般模糊的样貌，顿时重合起来。 在这一刻，东音似乎明白了什么。 而燕雪在东音突然抬头的那一刻，像是吓到似的睁大了眼。下一秒回復平静的模样后，看着东音：「…东音？」甫妍沐也一脸诧异的看着东音，也开了口呼唤着东音：「小东音～怎么发呆了？」 紧接着，东音的眼眶缓缓泛红，眼里逐渐溼润起来，过不久一滴泪水滑落了下来。燕雪愣了一下，连忙抽出右手抚过东音脸颊上的泪痕，放轻了声音，乍听之下显得意外的柔和：「怎么哭了？有受伤的地方吗？」 然而东音只是低下了头，不断的摇着头，双手轻轻握着燕雪的左手。 已经多久没有得到过这样的温柔？又已经多久没能这样确实感受到人的温暖？自己盼望了太久，也不敢奢求的。 在米丝崔身上也感受不到这样的温暖，又是为什么？东音无法理解。 甫妍沐看着东音垂着头，也不好再开口说什么。而燕雪只是安静的让东音握着自己的手，两人等待着东音的情绪平稳下来。 过了一段时间后，东音的情绪平静下来之后，燕雪露出无奈的笑容，伸手拍了拍东音的头顶：「冷静下来了？」东音先是抹过脸颊上的泪痕后，默默点了头。 而一旁的甫妍沐也露出笑容：「那么，去游乐中心玩吧？可以放松一下心情哦！」 听到游乐中心，东音那张严肃的脸蛋上勾起一抹微笑，显得十分单纯而可爱，那道平静且温婉的声音，轻缓的传入耳里：「你们怎么都那么喜欢去游乐场啊？」甫妍沐看见东音的笑容后，脸上的笑容多了一份放心：「物以类聚啊，阿雪这傢伙很喜欢去那里玩。」 燕雪看着东音那抹笑容，平稳的心跳在那片刻中，似乎错乱了一下。她心想，果然这孩子还是笑的时候是最好看的，也是最可爱的啊。嘴角勾起一道温柔的微笑，带着戏謔的语气说：「明明你自己也很爱玩，还说我。」 「你管我～」甫妍沐一脸得意的说着。 东音看着两人，再度开了口：「那么，要出发了吗？」 「哦！」 三人走到游乐中心后，燕雪转头看向东音，微笑着说，语气轻挑：「还要再教你玩吗？」东音无奈的看着燕雪，微笑着回应：「那就拜託你了？」燕雪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原先那轻佻的语气，在此刻多了一丝愉悦：「这是我的荣幸。」 站在一旁的甫妍沐则是微笑的嘖了好几声：「你们两个，可不要太欺负人吶。」燕雪打趣的暼了一眼甫妍沐：「才没有欺负人，是教她玩。」 「哼，我才不信。」 之后三人在游乐中心里玩了好一段时间。当然，在玩到燕雪擅长的游戏类型的机台时，又免不了吸引了一些观眾前来围观。 休息期间，买了些小点心来吃时，甫妍沐和东音再一次对于燕雪的胃口感到神奇。 时间到了五点多左右时，甫妍沐和燕雪送东音回家。只是在去东家的路上时，甫妍沐的手机传来了甫钦的讯息，要她买晚餐的材料，便在半路中道别。而燕雪继续将东音送到东家。 抵达东家的大门口后，东音才刚踏进大门，驀然回首，看着燕雪，轻声开了口：「……回去时，路上小心。」燕雪顿了一下，随即微笑的点了头。 接着，东音便继续往里头走去。而燕雪目送东音进去后，才转过身离开。 第五章-曾经的冠军 燕雪回到自己的租屋处，走进房间里，伸手将电灯开关打开，房间的样貌立即展现在自己的眼前：雪白的墙壁与天花板，仅有一张单人床、一张附有书柜的木製书桌和椅子、一个附加镜面的衣柜。 只是随意瞥了一眼房间后，便不发一语的走到衣柜前，正要拿衣服时，注意到被放在最里面的一件空手道服。 ……曾经的空手道冠军吗？看来也真可笑啊。被眾人所盼望的种子选手，现在也只不过是个被人冷落的问题学生罢了。 自嘲的笑了笑后，拿出衣服后，便直接关上了衣柜的门。 走进浴室后，将双手上的绷带拆了下来，然后看着自己的手。 白皙的手背上却有着明显的深色伤口，那便是燕雪在学习空手道时所遗留下来的伤。是曾经被视为对手的人——学习空手道的同期生，所造成的伤害。 顿时震惊了一下，连忙摇了头，随后深深叹了口气，一边将身上的衣服脱下。 说句实话，那并不是什么值得回想的记忆。 洗完澡后，燕雪将擦拭头发的毛巾掛在颈上，走到书桌前坐了下来，看见被自己摆放在角落的一个相框。深木色的相框里放的照片是，燕雪拿到冠军时的照片。 在看到照片的瞬间，燕雪立刻伸手将相框放倒，同时间轻嘖了一声。 怎么今天一直会回想起那时候的事情？燕雪纳闷的想着，并将毛巾拉在头上后擦拭着头发。 擦完头发后，放在椅子的椅背上，接着把上课用的笔记本放在桌面上，再从书包里拿出甫妍沐的笔记本，将自己翘课掉的课堂笔记抄写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虽然说是自己翘课了，但既然是身为学生，那就会有一件无法避免的事情。 那件事情，便是学期段考这一回事。 即使燕雪翘课、不听课，但还是会希望考试时的成绩不要太过难看，于是就经常找甫妍沐来帮自己辅导一下。 把笔记抄好并复习一些题目之后，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将近十二点。 伸展了一下身体，随后便站起身，走到床边后，就拉起棉被躺了下去。 看着天花板一会后，才缓缓闭上了双眼，疲倦感瞬间充斥着全身，过没多久便熟睡了过去。 「——」 耳边似乎传来了一道少许熟悉的声音，听起来模模糊糊的，但能感觉到是正在呼唤着自己。可是却感觉十分的疲倦，而并没有去回应那道声音。 「喂！姓燕的！」 忽然清晰的呼唤声，顷刻间便回过神来，原先一片乌黑的视野瞬间明亮了起来，然而在看到眼前的场景，又顿时呆滞了住。出现在眼前的是，曾经待了三、四年时间的空手道道场。 耳边不断传来正在练习的吆喝声与身体撞击在软垫上的沉闷声响，接着才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有些粗糙的衣料触感，低下头便看见自己正穿着当时的空手道道服，双手也没有深色的伤口。 「姓燕的！」那呼唤着自己的声音，再一次呼唤。 顿了一下后，才缓缓转过头。 看到对方的那一刻时，双手立刻攥拳，心中不由自主窜上来的情绪无法压抑、没能克制住，憎恶、痛苦、悲愤夹杂于一处，难以理清的情绪充斥着全身。 燕雪脸上没有表露出情绪，暗自咬了咬牙，说出口的语调是往常的轻佻：「只不过是稍微走了神而已，没必要这么大声喊人吧？」 与自己年龄相仿的俊秀少年，身上也穿着空手道道服，双手抱胸，紧皱着眉头，双眼有些生气的看着燕雪，哼了一声：「练习时间，还不专心一点？真搞不懂为什么师父要选你去比赛！明明我和你一样，都是二段！」 「…谁知道呢。」燕雪勾着一抹嘲讽似的笑容，轻声说道。 空手道的强弱，是以段数作为区分，由弱到强便是从十段到一段。而在这座道场里，拥有接近一段的实力与技术的也就只有两人，那就是燕雪与眼前的少年。 但是少年面对燕雪的态度永远是讨厌她、十分不满她的态度。全都是因为她总是一副满不在乎、轻浮的个性，却又和自己拥有同样的实力。 少年瞪视了一会燕雪后，才低声的开了口：「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把你拉下去的。」燕雪看着少年，轻轻笑了一声，没有立刻回应对方。 于是拉我下去的方法，就是废了我的手，是吗？ 想到现在自己手上的伤，燕雪仍勾着那抹带着冰冷的嘲讽笑容，瞥了一眼少年后缓缓开了口：「如果你能以自己的实力赢过我的话，我很乐意。」语毕的同时，眼前的视线忽然暗了下去。 嘀——嘀—— 闹鐘的声音在房间里回盪着，燕雪睁着双眼，看着眼前的天花板，过了一会后缓缓抬起自己的手，看着双手手背的伤。每看一次伤口，就会想起受伤的当下那股灼热的疼痛感。 「……今天翘课好了。」低声呢喃着，放下了双手。 才刚决定好想法时，放在枕边的手机传来讯息的提醒声，燕雪伸手拿起手机，将讯息打开来看，是甫妍沐传来的讯息。上头的内容大意是：今天是考试前日，老师要公布考试的范围，要她去学校，顺便帮她讲解她不会的科目习题。 燕雪无奈的叹了口气之后，只好认命的爬了起来，准备去学校。 换好制服后，燕雪提起书包，走出租屋处。 踏在商店街的路上，走进一家麵包店，拿了三、四个不同种类的麵包，结了帐后，刚走出麵包店的同时，看见了正提着书包往学校走去的东音，犹豫了一会后才开了口打招呼：「东音，早安。」 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东音，微微抬起头，顿了一下后才开了口打招呼：「早安。妍沐今天怎么没和你一起？」燕雪露出笑容，微瞇着双眼看着东音：「哼嗯？小东音啊。」 东音顿时有些不好的感觉，微微往后退了一小步并一脸诡异的看着燕雪，开了口：「你突然这样叫我，感觉有点噁心……我是说，感觉很奇怪。」 在听到东音的话时，燕雪轻笑了一下，往东音的方向倾了身，右手撩起东音耳边的发丝，随后滑顺的从手中滑落了下去：「没人说过，你其实满可爱的吗？」东音在听到的那一剎，双颊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緋色，轻声吶喊着：「你、你不要突然说些奇怪的话！」 偶尔调戏一下她，还挺有趣的。 燕雪愉悦的想着，脸上掛着带着十分轻浮的笑容，语调委屈的说：「哎呀，我是说实话来着。」东音瞬间瞪了一眼燕雪，随后不再理会燕雪，快步从她身旁走过。 而燕雪则是左手拿着麵包店的袋子，步伐不疾不徐的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正好在整理店面的莱特在看到两人的画面后，只是无奈的笑着并摇了摇头，感慨的呢喃道：「这两人的个性，还真是相反啊。」一旁出来散步的格列斯达，则意味不明的暼一眼莱特后，开了口：「你想说什么呢？」 接着思索了一会，格列斯达又继续说：「那个空手道冠军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没再继续了？」 「你有注意到她手上的绷带吗？」 「……不会是，手受伤了吧？」 莱特轻轻叹了口气后，点了头说：「是啊，不过她也没仔细和我说受伤时的情况，所以我不敢猜测。但我想，或许是人为造成的。」格列斯达右手执着弯头柺杖轻轻敲了几下地面后，微微挑起了眉：「真有趣，果然是因为有人看不惯『胜者』的成就。」 听到格列斯达的话，莱特无奈的看着他说：「你这个人，依旧很恶质啊。」格列斯达只是笑了笑，伸手将头上的绅士帽调整好，接着便转身离开，继续在商店街上散步。 走在燕雪前方一小段距离的东音，忽然停下了脚步，接着偏过身子的看向燕雪。注意到对方的视线时，燕雪才回过头看着东音，接着勾着一如往常的笑容，疑惑的问道：「东音，怎么了吗？」 东音看着燕雪，思索了一会后，才开口询问对方一个她已经放在心里有点久的问题。 「你的手，为什么一直包着绷带？」燕雪被这突然的提问而僵硬了笑容，随后那抹笑容多了一丝戏謔与无奈：「怎么就突然问这个呢？很好奇？」 睹了她一会后，东音才缓缓点了头道：「算、是吧，总是看着你一直包着，没拆下过。」燕雪掛着戏謔的笑容，歪了头：「想看看绷带下的样子吗？」东音愣了一下，随后蹙着眉：「你不想拆下来的话，就不要拆了。」 然而燕雪只是笑了笑后，走到东音的身前，紧接着抬手将包覆着手掌的白色绷带拆开来。 一圈又一圈的绷带缓缓滑落下来，最后出现在眼前的便是那有着深色伤口的手背，燕雪收起了笑容，平淡的双眼看着东音：「已经是一年多的伤了，消不下去。」 看着那双手，东音忽然伸出手握住燕雪的双手，然后细嫩而白皙的指尖轻轻抚过深色伤口：「这是…被人打断过？」燕雪看到东音那严肃的脸蛋上淡然的神情，些许恍神了几秒，接着微笑着说：「还不至于被打断，但也是足够严重到无法参赛的程度就是了。」 「那么，现在还会痛吗？」 「这伤已经痊癒了，也还能出力。只是，因为以前待的道场是禁止学生打架的，所以早就被师父赶出来了。」燕雪十分平静的解释着，一直以来的轻佻语调在此时多了一丝无奈。 听着燕雪的话，东音双眼直盯着伤口，没有再开口。而燕雪只是笑了笑后，反手握着东音那双细嫩而白皙的手，说：「别再盯着了，你已经快迟到了，你知道吗？」 在燕雪说完的瞬间，东音剎那间愣了一下，连忙看着左手腕上的手錶，距离学校迟到的时间只剩三分鐘，赶紧收回了手：「我先去学校了。」才刚转过身，东音又转头看了一眼燕雪：「你不能再翘课了喔。」语毕，便急忙的往学校的方向跑去。 目送东音离开后，燕雪只是笑了笑后，继续慢慢的往自己的学校走去。 刚踏进教室，甫妍沐便盯着燕雪。 被突然的视线紧盯着，燕雪一脸无奈的看向甫妍沐，问道：「你做什么一直盯着人家看？」甫妍沐这时候才开了口，只说了句不明所以的话：「绷带。」燕雪一脸疑惑的看了下甫妍沐，接着才低下头看自己的双手。 手掌处已经没了平日所包覆的白色绷带，瞬间震惊的睁大了双眼。 不久前为了要让东音看伤口而拆下的绷带，自己竟然忘了要再将它缠绕回去！燕雪立刻把书包扔向甫妍沐，紧接着跑出教室，往保健室的方向直衝了过去。 而班里的同学在看到燕雪瞬间衝出教室之后，都一脸茫然的看向被书包砸了一脸的甫妍沐。怀里抱着燕雪的书包，甫妍沐左手揉着被砸到的鼻子，一脸无奈又十分委屈的轻声呢喃着：「好心提醒她，换来的却是被书包砸脸……还有没有天理啊…」 一时间，班里的同学替甫妍沐在心里替她默哀一秒鐘。 燕雪在跑到保健室之后，便赶紧和保健教师要了綑绷带。 保健教师是知道燕雪手上的伤口不喜欢被人看到，因此也没过问的便是转身在壁柜里拿出绷带，递给了她，然后才开了口问道：「今天怎么没先缠着？」燕雪一边缠着绷带一边回答着：「出门有点急，所以没时间包。」 听到答案后，保健教师顿时疑惑了一下，他认为依燕雪的粗心程度还不至于会忘了缠绷带。反而觉得燕雪是即使迟到了也无所谓，最重要的是手上都要包好伤口。 确认绷带缠紧之后，就把绷带还给了保健教师，接着便走出了保健室。 走回教室的途中，燕雪似乎在不远处瞥见了一道不陌生的身影，顿时皱了一下眉，随后便装作没看见似的快步走过。 但是对方却早就发现她一样，开口呼唤了她：「喂，姓燕的。」 刚与对方擦肩而过并走了段距离的燕雪在听到对方的声音后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的同时，也勾起了一抹带着讽刺意味的笑容，嘲讽道：「一年没见，看来你过得倒是挺不错的。」 少年看了一会燕雪后，也露出了抹嘲讽的深笑，说：「呵，前冠军现在没再学空手道了啊？还真是可惜啊。」语毕的同时，还摇了摇头，宛如真的感觉十分遗憾。 燕雪只是戏謔的笑着，语气些许冰冷的说：「可惜吗？我倒不觉得。我反而开心的不得了呢，因为可以不用再去参加『比赛』了，日子过得轻松。现在当上了『冠军』，感想如何啊？杜百哲。」 杜百哲看着燕雪，嘲讽的笑了笑，过后才又开了口：「当然是高兴极了。那你手上的伤，已经好了吗？啊？」燕雪只是看着杜百哲，没有说话。 两人互看着对方，校内的鐘声响了起来，杜百哲才率先转身离开走进了教室。之后燕雪才转身继续往教室的方向走去，握紧着拳头，轻嘖了一声，那总是带着笑意的双眼染上了些许烦躁。 待到燕雪回到教室后，甫妍沐才和她说了放学时和东音去商店街逛逛，这时候燕雪才平復了情绪，稍微心情好转了些。 下午放学后，燕雪和甫妍沐两人先到了东音就读的国中大门口等她。 过了一段时间，东音正在小跑到两人面前：「对不起，久等了。」甫妍沐最先微笑的开了口：「哎呀，也没等很久啦～对吧，阿雪。」说完的同时，视线瞥向了燕雪。 燕雪睹了一眼甫妍沐，随后露出平日戏謔的笑容，右手拉过东音的左手，而左手手指轻轻抬了东音的下巴：「有这么可爱的孩子，要我等多久都可以呀。」语毕，挑了挑眉看着东音。 东音立刻抬手拍开燕雪抬自己下巴的手，脸颊涨红并皱起眉，双眼瞪视着燕雪，责怪道：「你、你还来？」 亲眼目睹整个过程的甫妍沐，在听到东音的话后，一脸诧异的看向燕雪。 意识到甫妍沐的视线，燕雪只是笑着耸了耸肩，说：「东音真的很可爱嘛，就很想让人去欺负她啊。所以就稍微欺负一下而已。」甫妍沐嘖了好几声，不可置信的看着燕雪：「你这傢伙，如果是男生的话，可不就是花花公子了？这般调戏女孩子，可是会遭人追着打的！」 而燕雪在听到甫妍沐的话，笑了一下后，打趣道：「可惜的是，我就是女的，不会被人追着打。」才刚说完的下一秒，就被东音那毫无力道似的拳头往自己的手臂上打。 三人走在商店街上，燕雪等人才刚要踏进首饰店时—— 「哟～这不是曾经的冠军吗？姓燕的，在学校外面也能遇到你啊，还真是巧啊。」少年的声音，带着刺人而富有嘲讽意味的说着。 在听到声音的那一霎，燕雪马上皱着眉头，转过头看着杜百哲，然后掛上戏謔而嘲讽的笑容道：「噢？现在的冠军都这么间了啊？居然没去练习，而是在外头悠悠哉哉的？嚄——冠军还真是好当啊。」 站在燕雪旁的甫妍沐和东音怎么会没能闻到两人之间的浓厚火药味？但即使如此，两人在一时之间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两人之间所说的事什么事情。 转眼间，甫妍沐意识到了两人提到「冠军」的意思。 燕雪曾经学习过空手道，而冠军的意思便能猜想到就是空手道比赛。意识到两人间的导火线后，甫妍沐也没开口插话。主要原因是，没说对话可是会将那导火线瞬间引爆。 杜百哲看了会甫妍沐和东音，冷笑了一下：「哼，跟自己的同学我倒是无所谓，你居然还和国中生的死女娃在一块？」 燕雪听见杜百哲鄙视了东音的那一刻，立刻气愤的紧蹙着眉头，怒喊道：「你无缘无故扯到她是什么意思？少牵扯别人进来！」 甫妍沐也顿时怒气上了来，紧皱着眉，伸手点了点燕雪的肩膀：「阿雪，你就别理他了，我们先走吧。」一旁的东音则是神情十分平静，右手拉着燕雪的手：「不要和他打起来。」 由于两人规劝着自己，燕雪也只好压抑着怒气，正要转身跟着两人离开时，杜百哲忽然又开了口：「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懦弱了？不敢和我打？」 燕雪偏过身子，斜眼看着杜百哲，勾起一抹嘲讽而冰冷的笑容说着：「呵。不敢和你打？开玩笑！要不是因为你还是道场的学生，你现在还会在这里和我吵？我早就把你送去医院了。」顿了一下后歪了头，双手抱胸，接着戏謔的笑了笑继续说。 「你不会真的以为，你自己打得过我？别笑死人了，那是因为我从没打算要和你打！」 甫妍沐本身就知道燕雪的伤，因此并没有太过惊讶。而站在她旁边的东音一脸惊讶的看着她，杜百哲脸上的笑容也在那瞬间僵硬了下来。看见杜百哲像是石化般的佇立在那里，接着燕雪便拉过东音的手，和甫妍沐并肩走离开。 看着三人离开之后，杜百哲也转过身，脚步蹣跚的慢步离开。 走回到了道场，杜百哲在更衣室里将道服换上。 杜百哲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如果和燕雪打起来的话，是没能赢过燕雪的。 但是那时候因为太过在意燕雪那辉煌的成绩，一时衝动便拿起了附近的铁管挥向燕雪。而燕雪在当时才刚比赛完，十分劳累，被他突然的攻击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只能反射性的抬起手挡下。 而那一下正好是他狠了心的全力攻击，在那瞬间燕雪的手被铁管划伤而溅出血，似乎还能听到骨头轻微断裂的声响。 回过神来，他自己便慌张的逃开了；燕雪却在师傅问她手上的伤时，说了是她自己和人起衝突打起来。之后就被师父逐出了道场。 听到消息当下，杜百哲自己感觉到了安心，再也没人和自己相争道场的地位而幸灾乐祸着。 是他断送了她的选手生涯，也是他害她放弃了宛如生命般的空手道。 这是只在乎自己利益的幼稚鬼葬送了，只是喜爱着空手道的选手的…… 人生。 第六章-自由的最后期限 在商店街上偶遇杜百哲后，已经过了好几天。 东音在家里的书房里翻阅着书籍，手上的书不再是前阵子的电子技术相关的专业书籍，而是一本文学小说。 虽说顺奉电子科技，是由她的父亲——东泰禾一手创立、经营起来的。书房里相关的电子学、科技类的书籍是属于东泰禾的，但其他一些商业书籍、文学小说则是她母亲的兴趣爱好而收购的。 东音不喜欢接触电子的相关事物，但也不由得自己，必须去接触。但相反的，因为年纪还小的时候父母不让她出门，也就只能找了一些能够打发时间的小说来看，再者便是和一些比较亲近的佣人一起玩而已。 正当东音沉浸在文学小说的文字上时，书房突然被敲响了几声，顿时抬起头，看向门口，紧接着门便被人打了开来，进来的便是送来一杯奶茶过来的米丝崔。 米丝崔走到东音身旁，蹲下来，将奶茶放在东音正在坐着的小凳子旁，同时开了口：「小音，燕雪和她的朋友来了。」听到米丝崔的话，东音有些惊讶的睁了眼，顷刻间又恢復平淡，疑惑的歪了头：「有说要来做什么吗？」 「她朋友说是想找你一起玩。这几天天气冷，不好意思让她们在外面等，所以就让她们进来大厅。」米丝崔站起身，双眼温和的看向东音，些许感慨的继续说：「看来你们的关係很好呢。」 东音愣了一下后，微微撇过头，语气难得带了一丝不满的说：「…除了某个人会戏弄我外，的确算不错。」米丝崔听见东音的话后，不难察觉到肯定是燕雪或是甫妍沐的其中一位。接着才微笑的解释着：「正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才会欺负你一下。毕竟小音看起来就是让人觉得可爱。」 「米丝崔姐！你怎么和燕雪说同样的话？」东音一脸震惊，红着脸，低声喊道。 哎呀，燕雪那孩子居然是戏弄小音的人啊。嗯——看她总是轻佻的模样，倒也不是很意外。 米丝崔十分淡然的思索着，接着才又继续道：「好了，赶紧过去吧？」看着东音站起身并将书本闔上后，忽然开了口：「能和她们一起玩的时间，已经…剩没多少了。」 有那么一瞬间，东音正在将书本塞回书柜里的手忽然顿了一下，随后没有任何回应的继续将书放回书柜里。接着再把奶茶一口气喝完，将空杯子递还给米丝崔。 正在大厅坐在沙发椅上的甫妍沐一脸新奇的看着大厅的环境，而旁边站着的燕雪只是看着正在不断忙碌的佣人。 「阿雪，你怎么都不惊讶啊？这大厅！这吊灯！」甫妍沐双眼流露着兴奋的看着燕雪说。 而燕雪只是瞥了一眼甫妍沐后，露出一抹戏謔的笑容道：「有什么好惊讶的？你以后加把劲的努力一下，也能住这样的房子。」甫妍沐的双眼顿时有些哀怨的看着她：「你说的倒是容易。」 燕雪只是笑了笑后说：「不要太夸奖我。」听到燕雪的话，甫妍沐立刻一脸嫌弃的反驳道：「谁夸奖你啊，你这臭不要脸的。」 「你之前都说了，我如果是男生的话，是位花花公子。」燕雪微笑的开着玩笑说。 听到燕雪的话，甫妍沐一时嘖了好几声，再也没再开口说话。毕竟继续说下去的话，她迟早会被燕雪坑，她还没那么傻，就这样被燕雪给坑了。 甫妍沐是知道燕雪天性就是这样轻浮，但也不是会惹人厌的轻浮，打趣人的话只会点到为止，不会太过份；而且，还是能逗人开心的那种轻浮。这也是甫妍沐为什么能和燕雪交情不错的缘故，又加上两人喜欢玩游戏机。 当两人还在彼此开玩笑时，东音和米丝崔便走了过来。 看到两人时，甫妍沐最先站起身，开了口打招呼：「午安呀，小东音～」东音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后，无奈的叹了口气，说：「你们就没别的事情做了吗？总是来找我。」 甫妍沐笑了笑后，回答着：「哎，我怕小东音太无聊，会很寂寞。」站在一旁的燕雪忍不住忽然笑了一下，挑了挑眉，故作镇定的咳了一声后，道：「我还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人。」 「不知道到底是谁，才是那个臭不要脸的。」甫妍沐斜眼看了一下燕雪，打趣道。 而燕雪只是勾着一抹笑容，没有再开口。 米丝崔听到两人的对话后，微微笑了一下后说：「你们两个人感情很好呢，也很有趣。」东音偏过头看着米丝崔，脸上没有什么情绪的开口说：「米丝崔，把她们带出去，让她们去吃冷风。」 「……？」三人立刻诧异的看着东音。 注意到三人诧异的眼神，东音疑惑的歪着头，不解道：「我说错什么了吗？」甫妍沐最先败下阵，低声的开了口：「对不起，我错了。」燕雪只是耸了耸肩，笑着说：「让我们参观一下，你觉得呢？」 东音的脸上忽然闪过一道极细微的笑容，转眼间又便回原本的严肃神情，轻声说着：「我家里没什么可以好参观的。这样也不介意的话，也是可以带你们去走走。」米丝崔瞥了一眼东音后，弯了腰：「那么小姐，我先去做我的事情了。」说完便站直身子后便转身离开。 看着米丝崔离开后，东音才转过身边走边说：「我家能逛的也大概就庭院跟书房而已，你们要去哪边？」 「书房吧。」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着。 听到两人的答案，东音突然停下了脚步，疑惑的看着两人：「我还以为你们会想去庭院。」甫妍沐挥了挥手，连忙开口说：「这几天这么冷，小东音还真的要让我们出去吹冷风啊？」 东音忽然微笑着说：「我一向认真，不开玩笑的。」甫妍沐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你那是开玩笑的话，我也会怕怕的。真的。」燕雪只是笑了笑，没有开口。 领着两人走回到书房门口前，东音右手握在门把上，接着打开门，让两人走进去后，自己才走了进去并把门重新关上：「不过，书房里的书…我觉得大概也让你们提不起兴趣。」 燕雪随意的扫了一眼书柜上的书，然后困惑的看着东音：「你会进来这里？」对于燕雪的提问，东音疑惑的歪了头，接着才缓缓点头回答：「嗯。看书大概是我现在『唯一』的兴趣了。」 听到东音的话后，燕雪微微皱起了眉，继续询问道：「连电子科技类的书都看？」站在比较里面的甫妍沐听到燕雪的话，愣了一下后，看着两人。 随后，东音无奈的微笑着，点头后，应道：「嗯。」 看见东音那抹笑容，燕雪低声的开了口说：「电子学这么复杂的东西，不可能会是你想看的。」东音抬头看着燕雪：「毕竟，我是继承人啊。」 燕雪忽然伸手抓住东音的肩膀，东音瞬间愣了愣的看着燕雪，在那一霎东音感觉自己的头又忽然刺痛了一下。 这一次，燕雪自己也恍神了一下。 戴着贝雷帽的女孩，脸上带着哀伤的神情，看着自己前方正低着头啜泣的长发女孩，自己那幼小的双手正搭在对方的双肩上。 ——对不起。 ——以后我们还能再一起玩吗？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两名女孩沉默了一会后，贝雷帽女孩又开了口，不同的是这次语调微微高昂了起来。 ——这、这样的话，我们今天就玩得比之前还开心！ ——嗯…… 两双幼小的手掌相握在一起，温暖之中还能感受到彼此的脉搏跳动，都藉由相握的掌心中传来。双眼直视着对方，为了不忘记对方的样貌而凝望着彼此的脸庞，将彼此的样貌深刻在脑海深处，同样将彼此手中的温度深深烙印在心底。 注意到两人走神后，甫妍沐踌躇了一会，才躡手躡脚的走出了书房。 她知道燕雪曾和她说过，对东音有股莫名的熟悉感，她也大致能猜想到两人或许以前是彼此熟识的，后来因为一些原因便没有再来往，导致淡出了那段记忆。 在走出书房后，甫妍沐在东家的走廊上毫无目的的漫步着，在经过一间房间门口时，从敞开的房门中看见了米丝崔坐在床边，一手拿着裁缝针一手拿着一个针织小布偶。 走到房门旁，伸手敲了敲房门。 米丝崔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起头看见甫妍沐时愣了一下，随后轻声的开口询问着：「你怎么…？不是应该和小姐在一起吗？」 甫妍沐不好意思的搔搔脸颊，解释着：「小东音和阿雪她们，现在让她们独处会比较好。是说，不知道要怎么称呼姐姐？」 听见甫妍沐的话时，米丝崔顿了一下后，才回过神来，她们两人是第一次单独交谈，也还不知道彼此的名字；随后，微笑的开了口：「米丝崔˙柯特琳，你叫我米丝崔就好了。」 「我叫甫妍沐！米丝崔姐姐，你会裁缝？」甫妍沐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米丝崔的身旁，看着她继续缝製小布偶。 米丝崔点了头后，说：「一方面是兴趣，一方面大学也是读专科。」甫妍沐微笑的看向米丝崔：「那，可以教我吗？我妹满喜欢布偶的，小学的家政课就做了布偶给我妹。也是那时候开始，对这些东西有点小喜欢。」 「你真是个好姐姐呢。」米丝崔温和的微笑着，道。 然后让甫妍沐坐在旁边，一边教导一边继续将原本的小布偶完成。 另一边，东音和燕雪在甫妍沐离开后的那一刻便回过神。 燕雪先是松开了手，有些窘迫的转过头道歉着：「抱歉。」东音只是微微抬了手，表示没事：「没关係。」接着两人又陷入一阵微妙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后，燕雪才又转回头看向东音：「刚刚说了一些奇怪的话，不好意思。」 东音抬头看着燕雪，接着思索了一下，走到前些时间自己坐的椅凳上，深呼吸一口气，轻声开了口呼唤着：「燕雪。」燕雪的视线从旁边的书柜上移到东音上，紧接着东音才又继续说：「我…想起来了。」 「…嗯？」燕雪疑惑的歪了头。 然后便看到东音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一抹温和且些许无奈的笑容：「我们曾经一起玩过的，还有印象吗？一个怕生的长发女孩，是你带拉着她走进其他的小孩们之间。」 燕雪脸上仍有些困惑的看着东音，但没有开口。东音看到对方有些疑惑的模样后，想了一会后忽然笑了一下，接着缓缓道出：「我们还能一起玩吗？」燕雪忽然颤了一下，有些讶异的微睁着双眼。 「我能和你们一起的时间不多了，还有…三天左右吧。」 「什么意思？」燕雪双眼直盯着东音，疑惑的问道。 东音缓缓站起身，走到书房房门口，偏过头，露出一抹苦涩而无奈的笑容：「我父母要回来了，他们不喜欢我和其他人待在一起。」燕雪微微皱起眉，正要开口时，东音又继续说：「这段时间，是我仅存的『自由』。和你们一起，我很开心。」转过头看着燕雪，脸上的笑容显得十分温柔。 看到东音的那抹笑容，燕雪觉得异常的熟悉，同时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哀伤。攥紧了拳头，低声开口说着：「不会的。」 「燕雪？」东音一时疑惑的暼向燕雪；燕雪双眼坚毅的望向正疑惑的看着她的东音，再次开了口。 「这不会是你仅存的『自由』，绝对不会。」 紫天餐厅的厨房后门，莱特在短暂的休息时间里，在后门口旁点了根菸抽。 然而才刚点起菸蒂，忽然有一隻粗糙且带着厚茧的手从他手中的菸盒里抽出一根菸。莱特转过头，便看到格列斯达仍戴着那顶绅士帽、左手拿着弯头柺杖，右手则是捻着刚才的菸放进嘴里。 莱特最先开了口，询问着对方：「帮派里没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只要手下不要再惹乱子就行了。我主要干的还是经营酒店，至于一些人口贩卖、嫖赌的只不过是几个干部的擅自作为。」 「你不打算阻止他们吗？」 「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人。」莱特没有再开口，只是安静的抽着菸。 格列斯达瞥了一眼莱特后，才又开了口说：「顺奉的那对夫妇，在三天后回国。」莱特一脸疑惑的看着格列斯达：「你和我说这个做什么？」 「那夫妇不允许自己的女儿和不合利益的人来往，你觉得呢？」 「……燕雪和妍沐她们两个，再也不能和东音一起出来玩。」听到莱特的话，格列斯达轻笑了一声，吐了口菸雾后，继续说道：「不觉得可悲吗？形同傀儡般的生活，没有自己的想法。这又不是军队，更不是高压统治的国家。」 莱特只是默默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那两个孩子，会去帮助她的。所以，我们看着她们就好。」 在这片剎那间沉静下来的空气中，只剩下两人的轻微呼吸声与被吐出一团团灰白色的烟雾。 第七章-贝雷帽 东音和燕雪两人互看了一会后，东音才开了口说：「先去找妍沐吧。」说完便迈开脚步走出了书房，接着燕雪踌躇了一下之后，也跟着走出了书房。 走在走廊上，东音微微转过头看着燕雪：「妍沐有先和你说，她在哪里吗？不然我们现在也只能边走边找。」燕雪听到东音的话，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手机上显示出有一条讯息。 接着燕雪便打开讯息，看着那封讯息。 【我看你们好像有事情要说，就先出来了。我在米丝崔姐姐这里。】 看过讯息后，燕雪将手机收回口袋里：「她说在柯特琳小姐那。」东音微愣了一下，诧异的看着燕雪：「米丝崔姐？」 而燕雪点了头，东音思索了一会后，往米丝崔的房间走去。 才刚走到米丝崔的房间门口前，两人便看见米丝崔和甫妍沐正拿着毛线球在缝製东西，燕雪挑了眉道：「妍沐，你想做什么东西送人？」听见燕雪的声音，甫妍沐瞬间抬起头，看向门口方向。 「你们两个终于谈完啦？」 「没谈什么事情。」 「可是啊，我总觉得我当时继续待在那里的话，像颗电灯泡。」甫妍沐一脸委屈的瞥了一眼燕雪。 一旁的米丝崔正努力的憋笑着；东音则是立刻红了脸，慌张的开口反驳道：「才、才不是！我跟燕雪才不是那种关係！」甫妍沐故作惊讶的睁大了眼：「誒？是这样吗？」 正当东音要继续开口的时候，忽然明白了什么，随后无奈的叹了口气，说：「…这个一点都不好笑。」燕雪只是双手抱胸的看着甫妍沐，然后摇了摇头。 甫妍沐才露出歉意的笑容，说：「还是被发现了啊，抱歉、抱歉。」燕雪勾着一抹戏謔的笑容说：「东音可是经不起你那玩笑。」 除了东音有些赌气的撇过头，不理会她们。另外三人都轻轻笑了一会。 最后，燕雪和甫妍沐在东家待到三点左右便离开了。 燕雪和甫妍沐并肩走在商店街的人行道上，燕雪瞥了一眼甫妍沐后，道：「你从刚才就一直在看手机，还一直傻笑…看了挺噁心的。」甫妍沐立刻抬起头，对着她做了个鬼脸：「哼！懂什么！我是在和米丝崔姐姐讨论关于裁缝的事情。」 「哼嗯。」燕雪只是随意的回应着。 甫妍沐在传了讯息后，将手机收起来，而后转头看向燕雪：「你和小东音在书房里…没吵起来吧？」燕雪诧异的看着甫妍沐：「哈？我和东音为什么要吵起来？」 「怎么说呢，当时的气氛有点像。」坦承的回答着。 听到甫妍沐的话，燕雪顿了一下，接着才缓缓开了口：「没吵起来。只是，东音说了一句话。」甫妍沐思索着不可能是自己想像的那样，看着燕雪，等待她的下一句话。 燕雪深深叹了口气后，斟酌的开了口：「她问了我一句，我们还能一起玩吗？」甫妍沐疑惑的看着燕雪，而燕雪继续说道：「她父母快回来了，大概是指到那时候…她就没办法自己出门。」 「啊，这样不就……」和之前提到的一样了吗？最后的话语，甫妍沐并没有说出口，但她知道燕雪明白自己的意思。 看着燕雪，随即便看到燕雪缓缓的点了头，之后两人便没有再开了口。 在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燕雪躺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 放在手边的手机忽然传来了讯息的提醒声，接着拿过手机，看着手机上的萤幕，显示有条讯息，是东音传来的。 看着手机，燕雪先打开了东音传来的讯息。 【刚才没有好好招待你们，不好意思。还说了奇怪的话，抱歉。】 她考虑了一会后，将讯息发送回去。 【没事的，不用在意。】 传完讯息后又稍微看了手机里的相簿，过一会之后，燕雪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手机的萤幕上面正好翻到一张相片：是被放在一张有许多伤痕的桌面上，已然完全退色的红褐色贝雷帽。 那是她在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不见的贝雷帽。 她有一个习惯，会把已经有好几年歷史的珍贵事物，用手机拍张照片。 后来贝雷帽遗失了，就会偶尔翻出手机里的相片看着怀旧一下，但在双手受伤之后就不怎么再去翻手机里的相片，原因是里面还残留着比赛后的照片，后来看开了却也没再去翻这些相片了。 今天只能说是，刚好心血来潮翻一下相片而已。 燕雪躺在床上睡着之后，恍惚间似乎梦到了年幼时的梦。 那不到十年的时间，却仿佛已经是非常遥远的过去，一段久远至被自己遗忘在脑海最深处的记忆。 在一座休间公园里，某一处空地有数个孩童围在一起玩着弹珠。 在那之中，燕雪正戴着少许退色的红褐色贝雷帽，脸上勾着一抹得意的笑容，右手手指捏着一颗闪烁着微弱的七彩光芒的弹珠，接着往土地上划着大圆里零散的弹珠堆里甩去：「嘿！」 弹珠在立即衝撞零散的弹珠堆里，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随后被撞击开来的弹珠有两颗弹珠因撞击力而滚出了圈外。 「怎么又是燕雪赢啊！」一旁的孩童们无奈又佩服的感慨道。 燕雪捡起弹珠，在手里玩着拋接，得意的笑容中带了一丝戏謔：「我可是经常在家里练习，怎么可能会输给你们。」语毕的同时，馀光中似乎瞥见了躲在一颗树木后方的长发女孩。 犹豫了一会后，便转过头和其他人说道：「既然我赢一场了，就暂时停一下吧。」 说完的同时，燕雪便起身，往那名女孩走了过去。 走到长发女孩面前，那名长发女孩正望着远方的好几群正嬉戏的同龄孩子们，燕雪看了一眼长发女孩后又转头看着那几群孩童们，过后她露出一抹笑容，朝那名女孩开口说话：「喂，看什么呢？」 女孩似乎没料想到会有人接近过来，一时受到惊吓的睁大了双眼并身体抖了一下，十分惊讶的转头看着燕雪。 而燕雪在看到女孩受到惊吓的模样后，暗地想着这个人有点可爱，仍勾着那抹笑容，道：「之前没看过你呢。」女孩睁着眼看了燕雪一会后，才平静下来，有些胆怯的缓缓开口，解释着：「…我、我是偷跑出来玩的。」 听见女孩的话，燕雪愣了一剎，接着才又微笑着，继续说：「是哦？那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 「誒？」女孩有些木然的看着燕雪。 随即燕雪笑了笑后，道：「不用那么紧张啦。对了，我叫燕雪。那你呢？」 长发女孩凝望着燕雪的笑容一会后，才缓缓勾起一抹柔和嫣然的笑容，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在驀然间绽放开来般的好看而美丽。 她再度开了口，轻声的诉说着：「我是——」 女孩的声音忽然沉默了下来，是照着她的口型中判断出对方说的话，那淹没在安静中的名字是…… 东音。 那一霎，燕雪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额头上已经滑落了好几滴冷汗，在梦里的惊讶中醒来的她正重重的喘着气。那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眉中，此时多了份惊讶与慌乱。 那时候的孩子…真的是她？可是、又为什么会在这时候突然想起来？ 正在平顺着呼吸的同时，燕雪沉思着。 明明都已经模糊不清、忘得快一乾二净了，却又突然清晰了起来。对于突然清晰明瞭起来的记忆，燕雪顿时有些头疼，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在一剎那间有道温婉而平静的声音在脑海中回盪着。 ——我…想起来了。 ——是你拉着她走进其他的小孩子们之间的。 瞬息之间，就好像是被扰乱在一团的线忽然被人理直了一样，将前阵子感受到的微妙感觉都在这一瞬间全都明白了。 这也是那时候，东音所说的话。 她已经想起她们两人曾经相识的事情、曾经一起度过的时间。同时也疑惑着，为什么会就那样子忘了呢…？ 胸口在那一刻中，沉默的刺痛着。 却无法说出口。 东音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台旁，左手贴在冰冷的玻璃窗上，双眼直视着窗外那片深蓝色的夜幕中。 书桌的右方最下层抽屉被拉了开来，被摆放在里面的是一顶退色的红褐色贝雷帽。原本东音已经忘了这顶帽子的由来，是在想起年幼时与燕雪相识的记忆之后，才惊觉那是她们在最后一次分别时，对方亲自送给她的。 之后把它珍贵的收在抽屉里，但时间一久却忘了它，也忘了它的主人。 骤然间，深深叹了口气，头抵着窗户。 脑海中闪过燕雪年幼时的灿烂笑容，再者是她现在时常掛着的戏謔笑容，似乎在第一眼看见她的笑容时，便被她的笑容所吸引住了。就和当时一样。 正当她还在恍惚时，房门被人敲响了几声，然后传来的是米丝崔那道沉稳的声音，细听之下语气中仿佛还带着一丝担忧：「小姐……」 注意到米丝崔的语气有些不太对劲，东音先将抽屉闔上，接着便立刻转过身，走到房门前，在打开门的同时，第一眼看见的是米丝崔脸上带着惆悵的神情。 东音突然感觉有股不太好的预感。紧接着，米丝崔那沉稳的声音再度传入耳里。 「老爷和夫人…提前回国了，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听到米丝崔的话，东音愣住的望着米丝崔，握着门把的右手悄悄的用力攥紧着。 心中似乎被谁狠狠撕了一小角。 在这之后，即将失去的是……属于她自己的自由。 第八章-反抗者 时间接近晚上十一点，在高速公路上奔驰的白色轿车里。 东泰禾坐在后座，手上翻阅着是前段时间在国外接洽的契约书；而自己的妻子东衿正坐在自己的右侧，看着窗外的夜景。 寧静的夜幕繁星，都市的灯火阑珊。 无论看多少次，都能感受到都市繁荣的象徵。 正在驾驶汽车的是，东泰禾雇佣的专属司机兼保鑣——岳霖。 他看着前方有点堵塞的车辆后，缓缓开了口，道：「老爷，看这车流量，可能要十二点过后才能抵达。」东泰禾抬眼看了前方的车流量，随后透过后视镜看着岳霖，沉着声音说：「反正避不了，那就慢慢开吧。」 坐在旁边的东衿则是因为下了飞机后而显得疲乏，已经闭上双眼，背靠着椅背休息着。东泰禾瞥了一眼东衿后，将放在自己腿上的外套盖在东衿身上，随后又继续翻着手上的文件：「岳灿那里有什么消息吗？」 「是有些消息。」听到岳霖的话，东泰禾忽然挑了眉，勾着一抹毫无笑意的笑容：「噢？什么消息？说来听听。」 岳霖藉由后视镜看了一眼东泰禾后，又看着前方，平淡的开了口，说：「小姐在这一段时间里，和两名高中生少女的关係不错。那两个人时常会到大门口等小姐出来一起去学校。」 东泰禾长沉了一声，那抹笑容多了一份冰冷：「只是不在了一段时间而已，就已经和东家没有利益关係的人当朋友了？」岳霖没有立刻开口，沉默了一会后，才又继续道：「有一个人是…」 注意到岳霖迟疑的模样后，东泰禾抬起头看着他。 岳霖轻叹了口气后，道：「有一个人是，一年前的全国高中空手道比赛的冠军。」听完，东泰禾忽然有些感兴趣，抬起右手摸了摸下巴的短鬍渣。 原本只是要接洽契约书，顺便带着东衿去玩的，却在前几日分公司出了些问题，好不容易忙完了，却来不及赶在回来前把鬍渣刮掉。思忖着回家后的第一件是便是刮鬍渣。 「空手道冠军？叫什么名字？」 「燕雪。但是，在那场比赛之后就没有再参加任何赛事了，听说也没再碰空手道了。」岳霖如实的回答着。 安静的听完岳霖的话后，随即将手上的文件收起来，轻笑了一声：「不管是什么冠军。总归一句，对东家没有任何利益、帮助的人都没必要交流。东音是顺奉电子科技的继承人，也是我东泰禾的独生女，会阻碍到路的事情都隔绝就是了。」 「…是。」 好不容易抵达到东家的大门口，东泰禾先叫醒了东衿后，才打开车门下了车。 接着抬起左手，左手腕上有着一只白色手錶，錶面上是一个三角形里有个东字，三角形旁还有雷电的线条图腾。这是东家独有的家徽。 手錶上的时针已经快指向数字一，东泰禾才抬头看向东衿：「时间晚了，我们就先好好休息吧。」东衿点了头，随后想起了什么，询问丈夫：「明天公司的事情怎么办？」 「公司里的事，我已经先交代好了。我们明天可以好好休息一天。」 「嗯。岳霖，把门打开吧。」东衿拉了拉身上的外套，朝岳霖说道。 岳霖说了一声是后，便转头并拿起遥控器将大门打开。 晨曦的柔光照映着空荡荡的街道，将寂静的气氛多少添上了一丝温柔。 东音起身将身上的睡衣换成学校制服后，便提起书包，走出了房间。 刚踏出房间，便看到米丝崔正好走了过来，东音四处看了一眼后道：「米丝崔姐，爸和妈他们…？」 听见东音的声音，米丝崔抬起头，有些惊讶的看着她：「小音怎么那么早起来？」东音微微蹙着眉间，双眼里满满的委屈。 当看到那委屈的眼神又加上方才所说的话，霎那间，米丝崔便意会到东音这么早起来的原因了。 随后无奈的微笑着，轻叹了口气之后缓缓说道：「听晚班的其他佣人说，凌晨一点的时候回来了。今天休息一天，所以现在大约还在房间里睡着。」 踌躇了一会之后，东音才又开了口：「……那么，今天我上学是一样先自己用走的？还是…已经有指派人来接送了？」 「这部份还没听到任何指示，大概是一样用走的去学校吧。不过……」米丝崔停顿了下来，深叹了口气后，继续说：「明天开始就会有人开车载你了。」 东音轻咬着唇：「这样啊…我知道了。我、我先去学校了。」语毕，便在走廊上小跑了起来。 看着东音离开的背影，米丝崔也没再开口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在商店街的街道上，东音正踩着缓慢而规律的步伐走着。 走到紫天餐厅的店门外，莱特正好把招牌拿出来，东音看到莱特时露出一抹笑容，打了招呼：「莱特叔叔，早上好。」听到东音的声音，莱特刚把招牌放好，转过头。 「哦！东音，早安。今天怎么这么早？」 「想出来散个步。等时间差不多了，就直接去学校。」东音微笑着的解释。 莱特看着东音，微微蹙起了眉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感觉…你好像有些困扰。」东音愣了一下，随后踌躇一会后，才开口：「…只是，家里的事情。」 听到东音说的话后，莱特无奈的笑着，问道：「家里面怎么了吗？如果不介意的话，和叔叔说吧。不然，和燕雪或妍沐谈谈也可以。她们两个和你年纪接近，你或许比较说得出口。」 东音望向莱特一会之后，苦笑的摇了摇头，说：「这件事情是一直以来都有的，也不太是需要和其他人说出口的事情。」莱特轻叹了口气，却也没再开口劝说东音。 有时候孩子太过固执，再怎么苦口劝说，也是不会像其他人开口的。除非是那个孩子自己愿意倾诉的人。 过一会后，莱特才微笑的说：「要注意时间哦。」听闻，东音举起左手看了一眼手錶，随后看向莱特，点了头微笑道：「嗯。莱特叔叔，我先走了。」 莱特看着东音，挥了挥手。而东音也挥了挥手后，往学校的方向慢步走去。 东家的主卧室里，东衿将丈夫的衣服整理好，随后转头看向正站在盥洗间刮着鬍泡的东泰禾，柔声道：「泰禾，是不是该让音放松一下比较好？我们已经要求她太多了。」 盥洗间的东泰禾正在看着镜子，刮着鬍泡的手忽然一顿，接着又继续刮除鬍泡，同时开口回应：「多让她学着会要求自己，总归是好的。」 东衿走到盥洗间的口门，那双好看的细眉微微皱了一下，随即又开了口：「但我们给她的压力太大了。」 把脸上的鬍泡全刮除后，东泰禾低头洗了脸，接着拿起毛巾擦着脸：「我本来就打算让她成年后，就让她做她自己想做的事情。」东衿走到东泰禾的身后，那好看的细长眉间仍微微皱着：「…万一到那时候就已经晚了，你怎么办？」 听到东衿的话，东泰禾已经把毛巾放回洗手台旁的栏杆上，转过身。 伸手拉起东衿的手，手指穿过东衿的指缝，牵着东衿的手：「我不知道。但是商场上充满了许多有心人，不早点让她懂得利用人心，吃亏的会是她自己。」 「因为真正成功的商人是不会有朋友，是这样吗？」 「对我而言，是。」 东泰禾抬起另一隻手，撩起东衿耳旁的发丝。东衿那咖啡色的短发在他自己看来是最美的，发丝从自己的手中滑落。 这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在这双手的手中失去，再也拿不回来。 对自己驀然的想法给惊醒，东泰禾无奈的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东衿看着东泰禾，疑惑在眼中流转着，但也没能开口去询问。继续享受与丈夫一起的难得的一天假日。 「…东音？你怎么在这里？」 耳边忽然传来带有轻佻的声音，让东音立刻回过神来，转过头，随后便看见燕雪嘴里叼着一根热狗，手里还拿着装有好几盒装蛋饼的透明塑胶盒的塑胶袋；在她身旁的甫妍沐手里拿着同样是早餐店的塑胶袋。 这时，东音才惊觉自己又回到了商店街的入口前，随即举起左手看着手腕上的手錶，上面的时间已经是七点整。顿时，有些茫然自己待在商店街多久时间了，也没有任何印象自己是怎么走回到入口前。 东音苦笑了一下后，道：「原本只是早点出来，稍微散个步的。结果恍神了。」甫妍沐伸手拍了拍东音的头，笑着说：「小东音居然喜欢散步啊？怎么这么像老人家啊。」 听到甫妍沐的话之后，东音只是笑着轻拍甫妍沐的手，开口说：「心血来潮而已。既然都遇到了，一起走去学校吗？」 甫妍沐收回手，叹了好大一口气，有些抱怨道：「很可惜，我要先去学校帮忙，得跑了。」语毕，便跑步的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看着甫妍沐离开后，燕雪转头看向东音，微笑道：「那我们慢慢走吧？」东音抬起头，望着燕雪的笑容，随后唇边微微勾起，点了头：「嗯。正好我有点烦心事，能听我说说吗？」 「洗耳恭听。」燕雪偏着头，笑着说。 接着两人便踏着缓慢的步伐往学校的方向走去，而在这路上，东音便缓缓开了口说明：「我曾经说过，这段时间是我仅存的自由，对吧？」听闻，燕雪的眉间微蹙了一下，但霎那间又平復回来，看着东音点了头。 随后东音叹了口气，脸上再次带着苦涩的笑容，轻声诉说着：「今天我爸妈他们提前回来了，之后……恐怕是没办法再和你们一起玩了。」 燕雪愣了一会，开口询问着：「你不能自己出门吗？到底是有多担心你，才会不让你自己出来啊。」 然而东音却摇了摇头后，道：「不是…不是那样的。他们、主要是我爸，不希望我和没有利益关係的人来往。」燕雪在听完后，紧蹙着眉，低声道：「…要和谁来往，是你的自由。这应该是要由你自己做决定。」 东音骤然笑了一声，轻声缓缓道：「对我自己来说，我就只是个傀儡。」燕雪一时间停下了脚步，双眼直视着东音：「你…不反抗？」 「若是反抗有用就好了。」东音说完的同时，脚轻轻踢了在脚尖前的小石子。 小石子飞跃起，随即掉落于地，发出了敲击声。 就如同心口狠狠被人挥下了一拳，看似无关紧要，实则疼痛不已。 随后东音又继续开口：「我曾经对他们提出质疑，你知道结果如何？」说完的同时，转过身看着燕雪。 燕雪皱着眉，缓缓回答道：「不许你有那样的想法。」东音微笑着，点了头：「没错。之后我就没再对他们提出质疑了。」 「……」燕雪张了嘴，却也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好。 看见燕雪没说什么之后，东音也就只是微笑着转过身来，再度迈开脚步。 才刚走没几步，身后传来了声音：「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和我们说，我们会尽力去帮你的。」 东音没有回头，但她知道燕雪正走在自己的身后，像极了守护主人的骑士一般。她脸上的笑容不再只是无奈、苦涩，在听到那句话之后，那笑容只有纯粹的笑意而已，丝毫没有其他情绪混杂在里头。 两人分别走到学校后，东音刚踏入教室，手机便传来讯息的提醒声。先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后，才将手机拿出来查看。 萤幕上面显示的是东泰禾的讯息。 东音微垂着眼，犹豫了几秒，然后打开那条讯息。 【今天放学后直接回家，我有事要和你谈谈。】看完的瞬间，东音愣了一下，随后微微皱起了眉头，在心里深叹了口气后，闭上了双眼。 不需多想要和她谈的事情，不外乎就是有关于燕雪跟甫妍沐的事情。他们不在家的期间，家里的几位佣人是东泰禾特别嘱咐，要时刻关注东音的动静、与哪些人有过接触。 大概是那几位佣人已经通报东泰禾了。 校园里传来了鐘声，东音缓缓睁开了眼，拿出了教科书。 之后在课堂上，时而恍神时而认真听课的度过了上午。 午休时间。 甫钦拿着便当走到东音前方的座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东音，你今天要去学生会吗？」东音才刚把教科书放进抽屉，便听到甫钦的询问，眼神带着歉意的看向甫钦：「抱歉，今天有事得直接回家。」 「誒，是喔？鸣嗯……今天的工作有些多，还想说请你帮忙一下。」甫钦右手拿着筷子，咬着筷子的尖端。 看着甫钦的模样，东音无奈的笑着说：「说到底，学生会那里我也只是掛名的。」甫钦埋头吃着便当，语气有些哀怨的呢喃道：「有些人就是为了拿分才进学生会，结果都不做事。搞得我和会长、书记他们得每天埋头看资料。」 ……其实我也是为了拿分才进去的。东音一边吃着麵包一边在心里想着。 随后东音才又开了口：「应该说，我以后都没办法去帮忙了。」一听到东音的话，甫钦的脸瞬间垮了下来，随后深深叹了气，无奈道：「好吧，我们自己努力。」说完的同时，用筷子戳了戳便当盒里的滷蛋，似在发洩心里的哀怨。 东音只是苦笑着，继续吃着麵包。 时间飞快的就到了放学时间，等到她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今天几乎都在恍惚中渡过了，顿时有些懊恼着。在下午的课堂上，东音虽然有跟着抄写重点，却基本没能听进教师的讲解。 收拾好书包后，才叹了口气，拿起书包往教室门口走去。 接着走到学校大门口时，看见了一辆被打蜡得发亮的黑色轿车正停在大门口的附近，而黑色轿车旁有一名与岳霖有几分相似的男子穿着十分整齐的西装套装，男子在看到东音后便开了口：「小姐。」 一听见男子对自己的呼唤，便得知对方自己家里的佣人。东音在心里叹了口气后，缓步走了过去，同时装作没注意到周遭学生的微妙视线。 刚靠近轿车，岳灿便转身替她打开了后座车门，随后东音坐进了车内。 岳灿关上车门后，走到驾驶座旁的车门前，打开车门后也跟着坐进车内，紧接着便发动轿车，驶离了校门口。 轿车的速度不快，又加上车程不远，大约在十分鐘左右便抵达东家的大门口。 岳灿最先打开车门下了车，然后走到后座车门旁，打开了车门。 东音拎起书包下了车，接着踏着不疾不徐的步伐，走到大厅门口，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即伸手推开了大厅门。 在她推开大厅门的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坐在长条沙发椅上的东泰禾和东衿。 东音悄悄攥紧了拿着书包的手，随后缓缓走到两人的面前，开了口：「爸、妈，我回来了。」东衿微笑着点了头，而一旁的东泰禾只是看了一眼东音后，便劈头问道：「听岳灿说，你在这一个月和两个高中生关係挺好的？」 听到东泰禾的疑问，东音怔了一下，随后微皱着眉，神情是一贯的严肃：「…并没有说很好。她们在我困扰的时候，刚好帮了我，仅此而已。」 双眼直盯着东音，东泰禾挑了挑眉，同时试探道：「哦，是这样？但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不见得这样就关係好上了吧？」东音咬了下唇，试图不表现出慌张的模样，没有再开口。 注意到东音不想继续解释，东泰禾皱着眉低声道：「怎么不说了？」东音微微抬起头，看着东泰禾。 脑中忽然出现燕雪的脸庞与她所说的话语。 ——你…不反抗？ ——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和我们说，我们会尽力帮助你的。 不知道为何燕雪那时候的话让她有了些许勇气，或许是因为她不是以往的戏謔，而是坚定且认真的语气的缘故也说不定。一想到这点，东音微微勾起了笑容，转眼间又便回原本的严肃。 提着书包的手顿时放松了一下，下定决心的那一刻比方才更加用力的握紧着，东音双眼坚定的看着东泰禾，声音却突然微哑着：「认真的听我说。我，不可能没有自己的想法，我想做自己做的选择。」 一直都是安静的听着两人交谈的东衿，在听到东音说出口的那一剎，惊讶的睁大着双眼。东衿在这瞬间便知道了，他们强加的压力已经足以将东音自身给击溃，也起了反抗心。 东衿刚转过头，正要劝阻东泰禾时，东泰禾却立即站起身，怒吼着：「我这是为了你好！」 东音被忽然的怒吼吓到，但对于东泰禾所说的话，抱持着十分的不信任，皱着眉间，闭上了眼，难得激动的喊道：「说这是为我好？但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把我一直困在家里，我都没有所谓的『朋友』！连一般小孩子应该有的回忆都没有！」睁开双眼看向东泰禾，眼眶里瀰漫着是即将滑落的泪水。 「这样的家，我才不需要！」语毕，东音立刻转过身，往门口外头奔跑了出去。 仍被怒气上身的东泰禾在看着东音离开后，既没有喊住她也没有追上去。 身旁的东衿正双眼担忧的望向东泰禾，随后叹了口气，转过头和旁边的佣人指示道：「你们派人去找音，她一个人在外面还是会有危险的。」 「是。」佣人鞠躬了一下后，便连忙跑出去。 奔跑在商店街上，东音想不到自己离开那个家后还能到哪里去，最后在前方不远处看到紫天餐厅的招牌之后，犹豫了半刻，还是决定进去。 推开餐厅大门，莱特看到东音红着眼眶时，惊讶道：「东音？怎么回事？」 东音双眼复杂的看着莱特，刚要开口，餐厅门口外传来脚步声，便急忙跑到莱特的身后，藉着莱特的魁梧身材挡住自己。 莱特疑惑的看着东音，还想询问时，大门被人推了开。 「不好意思，请问有没有看到差不多这么高的长发女生？」一名男子用手比划了在自己的腰部的位置，开口询问着。 莱特正要回答，东音忽然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襬，莱特偏过头看着东音，东音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 随后莱特看着那名男子，开口回答：「不，并没有看见。」男子顿时有些懊恼的望着四周，然后才对着莱特点了头道：「好的，谢谢。」说完便往店外走了出去。 确认男子离开之后，东音抬头望向着莱特，道歉着：「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莱特无奈的笑了笑，伸手揉着东音的头：「不用道歉，你也是有你自己的苦衷，不是吗？」 东音只是含糊的应了一声，低下了头。 莱特看着正有些苦恼的东音，随即微笑的询问着：「你要不要去燕雪那里躲一下？」听到莱特的话的瞬间，东音一脸诧异的立即抬起头，看着莱特。 「燕雪是自己租房子住的，而且地方也算隐密。我让燕雪过来接你吧。」 「…麻烦您了。」 莱特微笑的看着东音，接着拿起手机，拨打了燕雪的电话，简短的说明一下事情经过并让她过来后，便掛断了电话。 过没多久，披散着长发的燕雪便到了紫天餐厅。 走进到店内时，莱特正露出无奈的微笑着，而身后是低着头的东音。 燕雪在看见东音那泫然欲泣的样子，呆愣一下，随后走到她面前，伸手抚过东音的脸颊，困惑的看着她：「怎么了？」东音微抬着头，瞥了她一眼后又垂下头：「……我想离开那个家。」 听到后，燕雪怔了一会，右手拍了一下东音的头，无奈的苦笑着说：「真是乱来啊。走吧。」语毕，右手朝着东音伸去，摊开包裹着绷带的掌心。 东音看着那掌心，思索了片刻后，缓缓伸手握住了那手掌。 燕雪露出微笑的看了她一眼，随即便拉着她手，走出了餐厅。 无论是小时候抑或是现在，眼前的人都是拉着她往前进的那个人。同时，也是让她感受到这个人，是能够剪开自己身上的操控线的那一把锋利剪刀。 当魁儡开始拥有了自己的生命以及自由时，等待它的命运，是好是坏没人能够知道。 第九章-作为自己的决定 燕雪领着东音到自己的租屋处，便先走去流理台，倒了杯水给东音：「你先随便坐着吧。」东音瞥了一眼燕雪后，之后拉开餐桌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过一会儿，燕雪拿着杯子走到她身旁，把杯子放在桌上。 东音抬头看向燕雪，伸手拿过杯子并轻声说道：「…谢谢，还有对不起。」燕雪听到后，只是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后，说：「没什么需要道歉的。今天先在这里睡一晚？我去找找没穿过的衣服给你。」 而后，东音便看着燕雪走进自己的房间，这才低下头，喝了水。 几分鐘之后，燕雪拿着乾净、全新的白色衬衫和褐色短裤，塞进东音的怀里：「你去洗一下吧，你身上的制服我再拿去洗。我这里有烘衣机，明天早上你就可以穿回去了。」 东音一边听着一边接过衬衫和短裤，随后燕雪看见她没有动作，便伸手将她转过身，在她身后推着她走进浴室：「好了，别发呆了。快去洗澡。」 被燕雪推了好几步后，东音才回过神，看着她询问：「等、等等，我该睡在哪？」被突然的提问给愣了愣，随即燕雪勾起一抹戏謔的笑容后道：「当然是你去我房里睡，我在客厅睡。」 听到燕雪的话，东音一脸诧异的看她。眼里满满写着，你是主人不该睡客厅的想法。瞥见东音的表情之后，燕雪轻笑了一下后，打趣道：「你要我跟你挤一挤，我也无所谓啊。」 有那一瞬间，看见了东音那严肃的脸庞上染上了緋红，随后东音抬起右手拍了一下燕雪的上臂，快步走向浴室：「我打地舖就好。」 在目送东音走进浴室后，燕雪便勾着一抹可说是灿烂的戏謔笑容，双手交叠放在后脑，轻哼着小曲，踏进自己的房间里。 才刚踏进浴室，忽然惊觉有些盥洗用具根本不适合共用。接着东音微微打开浴室门，正准备朝在客厅里活动身体的燕雪喊道时，看见燕雪绑着单马尾打着空手道的招式。 脑后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而飘动着，而那一直带着戏謔意味笑容的脸庞上退去了，取而代之的是认真且专注的神情，看不见轻佻而慵懒的气息，似乎多了一份禁慾的感觉。 原先规律平缓的心跳，在看见燕雪的那一霎，似乎就乱了节奏。 注意到一股视线的燕雪停下了动作，摆头看向浴室的方向，随后瞥见东音正望着自己发着愣，随后轻笑了一声，道：「在看什么？看得那么入迷。」东音驀然回过神，压抑着心里的浮躁，轻声开口说：「我有不方便和你共用的东西。」 「啊，我倒忘了。我去翻翻有没有之前买来备用的。」燕雪一边说着，一边走向流理台，打开流理台下方的柜子，寻找着。 看着燕雪去寻找备用品后，东音才又退回浴室里，关上了门，退下了身上的制服。 找到了之前买的备用毛巾、浴巾和牙膏、牙刷之后，燕雪提着这四样东西走到浴室前，敲了敲门，随即浴室门被打开了一条缝，东音抬头看向燕雪。 燕雪举起手，让东音看了手上的东西：「送来了，拿去吧。」东音伸手拿过后，便关上了门。随后燕雪又走回到客厅，继续活动着身体。 在东音洗完澡后穿着燕雪的衬衫，但因为身高差距，而显得衬衫十分宽大，衬衫的下摆近乎整个遮盖住了短裤，而袖子也被捲上了几圈。顺便在浴室里刷了牙，最后才走出浴室。 走到燕雪的房门前，伸手敲了敲门板，随后便听到燕雪喊了句：「直接进来就好。」听到后，东音打开房门。 第一眼就看到燕雪在地板上打了地铺，坐在上头看着手机。而原本束着的头发，这时候又散落在身后。 东音缓缓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燕雪便抬起头，开口：「你就睡床吧。」东音点头后便躺下来，拉过被单盖着身子。燕雪看着东音躺下后，才起身走到电灯开关前，将电灯关掉，再走回地铺旁，躺下来。 过了一会，东音忽然开口说着：「……这还是我第一次和其他人在同一个房间睡觉。」听闻后，燕雪笑了一下，回应着：「柯特琳小姐没和你一起睡过吗？」 「没有。我一直是一个人睡的。」 「一个人睡是挺好的，我是这样觉得。」 「…有时候会觉得有点寂寞。」 「哎呀～真没想到东音会感觉寂寞。」 「你知道你有时候挺欠打的吗？」 「我一直都知道哦。」说完，燕雪笑了几声。 东音躺在燕雪的床上，鼻间满溢着一股浓郁的芳香，感觉有些熟悉，思忖着或许是燕雪身上的味道。 令她感觉十分的平静与安心，最后疲倦感逐渐充斥着全身，随后低哑了声音道：「…晚安。」 接着，便听到一道十分模糊但温柔的声音传入耳里：「晚安。」 翌日早晨，东音起来时房间里已经没有燕雪的身影，先愣了一会后，才缓缓下了床，接着打开房门。 才刚打开房门，便听到流理台那里飘来一股香味，东音嗅了嗅，开口呢喃着：「蛋和培根？」似乎听到了后方的声音，燕雪转过头，笑着说：「大小姐，醒了啊。起得还真早，现在才刚六点半而已。」 「…这是我平日醒来的时间。」东音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烘衣机旁，拿出昨晚扔进去的制服和贴身衣物。 燕雪只是笑着摇了头后，将煎锅上的全熟蛋和培根放进盘子里，接着再拿出两片吐司，用筷子把蛋和培根放在一片吐司上，然后再把另一片吐司放上去，最后摆放在盘子上。 另一边，东音拿着制服和贴身衣物走进浴室，把身上的衬衫和短裤换下，接着再把衬衫和短裤放进洗衣篮里。整理一下头发和衣领，这才走出了浴室。 踏出浴室后，走到餐桌旁，看见桌上的吐司后，抬头望向正喝着水的燕雪：「你怎么只做一份？」燕雪闻声后，转过头，回答道：「我吃得多，自己煮的话，太花时间了。」 「…这么说也是。」东音一边呢喃着，一边坐了下来，吃了吐司。 咬下一口之后，东音的感想是，还算不错吃。 大约快七点的时候，东音和燕雪便一同走出了租屋处。 两人并肩走在商店街上，身后忽然传来岳灿的声音：「小姐！」 东音受到惊吓的瞬间转过头，岳灿身上仍穿着西装，正往两人的方向跑来。燕雪才刚要转头和东音询问时，东音却直接迈开脚步跑了起来，燕雪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得开口喊她：「喂！东音！」 岳灿跑到燕雪的旁边，弯下腰喘息着：「呼…哈、哈。你是、燕雪小姐，对吧？」 燕雪心想着得赶快追上东音才行，微挑了眉，眼神有些烦躁的看着岳灿，困惑的开口询问：「你找东音要做什么？」 听见燕雪的问题后，岳灿缓了呼吸后，站直身体，转头看着她：「老爷和夫人要让她回家去，你可以和她谈一谈吧。」燕雪双手抱胸，勾着嘲讽的冷漠笑容：「呵，但是我昨天听她说，她可是很想离开那个家。」 「…这是老爷夫人和小姐的事情，我们这些佣人没有插嘴的馀地。」岳灿皱着眉，说着。 燕雪和岳灿看着彼此好了一会。 最后燕雪驀地紧蹙着眉头，嘖了一声后，道：「先找到她再说。我不明白她家里发生了什么，但看到她刚才的反应，大概是很难让她自己去解决。」说完之后，拿起手机，拨打了甫妍沐的电话。 听闻后，一旁的岳灿也伸手按压了耳塞式无线电的通话按钮，连忙开口：「小姐又跑走了，再仔细搜寻。学校那边也分派一些人手过去。」听着岳灿的话，燕雪瞥了他一眼后，放在耳边的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燕雪不等甫妍沐开口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劈头便直接低声说道。 「你今天的课别上了，和我一起找东音。」 东音在那一刻，近乎是本能的拔腿就跑。但她也不难猜到，多半是要让她回去的。但是，被强加在自己身上的压力太大、被要求的太多，从她有记忆以来直到现在。估计算来，也有十年多有了。 她已经累了，也不想再被当作是东家的傀儡一样的生活下去。 好不容易终于有朋友一样的人，能和她们一起玩、一起吃东西，甚至是一起逛街、一起去看许多自己没接触过的事物。 待到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身处在不知道是哪一条小巷里头。 背靠在小巷的墙垣上，手里提着书包，深深叹了口气。左右看着四周，并不是熟悉的街道，最后迈开脚步走出小巷。 出现在眼前的是有着些许人潮的街道，似乎是通到了隔壁的商业街上了。这一条商业街大多是以有五到七层楼高的店面与民宅，而之前的商店街基本上是一至二层的。 而刚走出小巷口时，东音的正前方正好便是七层楼高的百货商店。 东音抬头看着头顶上那片湛蓝的天空，夹杂着数团奇形怪状且软绵般的云朵，有那么一霎间，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顿了一下后，迈开了脚步，往百货商店的方向走了过去。 另一边，岳灿与岳霖两兄弟分别指挥着两队人马在商店街、学校以及东家外围附近搜寻。而东音和甫妍沐通过电话后，也跟莱特简略的说明后，莱特表示店里不能没有人，但会请格列斯达帮忙找人。 甫妍沐从一条死胡同里走出来，叹了口气后，呢喃道：「我的妈呀，我人生中的第一次翘课啊，我本来还想拿全勤呢。」一旁的燕雪拍了甫妍沐的背之后，才戏謔的笑着，开了口说：「人生这么一次，翘一次课才是青春。」 「别把我跟你混为一谈啊！」说完，又叹了口气：「说起来，小东音到底跑哪了？她会去的地方又不多，怎么会找不到人？」 燕雪听到甫妍沐的话，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当时的东音看起来是无意识的跑离开了，那么会不会连她自己想去的目的地也不知道？像是明确了自己的想法，燕雪猛然回头看向甫妍沐，连忙道：「别的街道，快到别的街道看看！」 看见燕雪罕见的慌张起来，甫妍沐没多想也没时间打趣她，抬了手指向一条小巷：「那条巷子能通到隔壁的商业街，我们去那看看！」 两人刚通过巷子，前方的百货商店的店门口前聚集了许多人，左侧的远方还有两辆警车跟一辆医护车正因为人潮的关係而进不来街上，路人们都在纷纷议论着。 紧接着，旁边忽然传来靠近的脚步声，两人同时看过去，格列斯达是一贯的绅士模样，脸上皱着眉，语气沉重的开了口：「我正好想派人通知你们，那位女孩似乎正在上头。」说完的同时，抬头看向某一处楼顶。 两人也随之抬头望去，都一脸惊讶的睁大了眼。 甫妍沐低喃着：「小东音怎么……」燕雪咬了咬牙，书包塞进甫妍沐的怀里，并同时往百货商店里奔去：「等我。」 「啥？！阿雪！」 燕雪三步併两步的跑上楼，急快的跑在通往楼顶的楼梯，并伸手甩开了通往楼顶的铁门。 铁製的门板被用力甩开，撞击门框旁的水泥墙壁上，发出极大的声响。而这巨大的声响，也吸引了东音的注意，默默的偏过头查看。 在燕雪眼前的画面是，东音正坐在楼顶边缘，书包被放在身旁，双脚正掛在空中，而东音正偏过头看着她，脸上掛着是一抹疲倦而苦涩的笑容。 看到那抹笑容，燕雪握紧了拳头，步伐十分缓慢的走了过去，同时放柔了声音问道：「东音，你…坐在这里有多久了？」东音掛着微笑，放任燕雪逐渐靠近自己，缓缓站起身，轻声回答着：「不久，大概才几分鐘而已。」 燕雪已经站在东音的后方约有一公尺处的地方，皱着眉头，看着东音的背影。 明明是那样瘦弱、娇小的身影，却从小就被缠绕上了许多看不见的细线，积少成多，那些细线已经累积到是随时都能扼杀她的程度。 「你喜欢天空吗？」燕雪直视着东音的背影后，轻声道。 东音转过身面对着她，脸上仍掛着笑容，点了头，回应对方：「嗯，非常喜欢。因为天空一望无际，十分辽阔。」燕雪也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容：「我也很喜欢。站在街道上看的时候，总是会觉得天空好小、好窄，但是当走到空地时再抬头去看的话，却发现天空是那样的广阔。」 两人互看着彼此，脸上都掛着是温柔的笑容。 忽然之间，东音又开了口：「……我一直觉得，我至今为止的生活中，都没有什么幸运的事。但是我遇到了你，认识妍沐、甫钦，还有莱特叔叔、格列斯达叔叔。」燕雪只是安静的聆听着，紧接着东音转过头看着空中飞越而过的飞鸟。 「我觉得，能够遇见你，是我至今为止最幸运的事。」 那平稳而温婉的声音，十分轻柔的说着，仿佛是在对着爱人细语般，是那样的温柔。 惊觉到一丝的不对劲，燕雪立即睁大着双眼，看向东音，并同时往前迈开脚步，伸出了右手。然而，东音也在那片刻，抬起了后脚跟，细微的摇了摇头后，看向燕雪，脸上带着是最为纯粹的笑容。 那娇小的身躯往后仰，紧接着在下一秒便开始往后坠下。 燕雪拼死的伸直了右手想拉住东音，但两人的指尖相擦而过，怎么抓也抓不住那纤细的手。 顿时间，燕雪的眼眶泛红，眼里瀰漫着的是泪水，大声喊着。 「东音——！」 心中仿佛有一把利刃被狠狠划开来，疼痛得很。 那是像失去了什么最为珍贵的事物的疼痛，想哭也哭不出来，但却是那样深入骨髓般的痛苦。 第十章-愿意相信的人 在医院里，东音掛着氧气罩，头上包着绷带，像是睡着了一样的躺在纯白的床上。 燕雪、甫妍沐和格列斯达以及东氏夫妇正站在东音的病床旁，眾人的双眼都看着躺在病床的东音。 过了好一会后，格列斯达才缓缓开了口，道：「…东泰禾，你工作那边没事吗？」 听见格列斯达的话后，东泰禾抬起头，看着格列斯达那张带着礼貌性笑容的脸，随即蹙了眉头，低声道：「不必你操心。」东衿在两人身上来回看过了几回后，拍了拍东泰禾的手臂，开口劝说：「不要太大声，这里是医院。」 才刚说完，医生便踏进病房里，看着几人后，说明着：「她满幸运的，只是肋骨几根和脑震盪，并没有内出血或内脏破碎的危险。要知道一般人从七楼上摔下来…基本上都已经差不多了，不然就是得少了腿或手。」 忽然之间，燕雪询问着医师：「她会昏迷多久？」医生转头看向燕雪，接着才回答：「不敢保证，短的话不用太久，长的话至少会一天。」燕雪沉默了一会后点了头：「知道了，谢谢。」 医生说了一些东音醒来后的注意事项后，便转身离开去巡查其他病人。 看着医生离开之后，格列斯达瞥了一眼东氏夫妇，再望向燕雪和甫妍沐两人，接着才将拿下的绅士帽重新戴上：「那么我就离开了，要和恩利登说明一下东音的现状，他在知道消息之后也很担心。」听到格列斯达的话，燕雪和甫妍沐同时看向他：「好的。」 紧接着格列斯达便拿着弯头柺杖，缓步的离开病房。 「…当时和东音在一起的人是你？」东泰禾忽然开了口询问，双眼打量似的看向燕雪。 而燕雪微微蹙了眉后，又平復眉间，低声的开口回答：「对，是我又怎样？」立刻注意到她些许嗔怒的语气，甫妍沐连忙转头看向她，轻拍了她的手：「阿雪，情绪不要太明显。」 东衿也伸手拉了拉东泰禾的袖子道：「泰禾，冷静点，先听完再说。」 站在两人对面的燕雪看到东衿温和的模样，不禁感慨东音身上的柔和气质是遗传至她的母亲，随后才缓缓答道：「……我只是和她聊聊。」 听到的瞬间，东泰禾顿时朝着燕雪，怒喊着：「只和她聊聊？会聊到她跳楼？！」 甫妍沐连忙拉住想衝去揍一拳的燕雪：「你不仅笨还傻了吗！别衝动。」燕雪瞪视着东泰禾，低声嗔道：「…你怎么不想想东音会跳楼的原因？」语毕，忽地垂下了眼。 在亲眼看着东音坠下楼的那一剎，燕雪感觉得到自己的心很痛，也害怕着再也看不到、碰不着、听不见关于东音的所有。 她不明白这份痛苦是源自于什么原因。 「难道不是因为你吗？」听到东泰禾的话，燕雪双手抱胸，冷笑了一声，脸上勾起一抹嘲讽而戏謔的笑容道：「呵，这是我听来最好笑的笑话了。」 随后抬眼看向东泰禾些许苍白的脸色，语气轻佻的继续说：「东音和我说过，她想逃离那个家。逃离。听懂了吗？真正的原因是你们。」 燕雪说完的那一霎，东泰禾脸色苍白，身体忽然摇晃了一下。 而东衿却皱起了眉，双眼流露得是痛苦与哀伤；一旁的甫妍沐则是先讶异的看着燕雪，随后又回復平静的模样。 东泰禾攥紧了拳，皱着眉正要继续开口时，病床上忽然有了动静。 东音感觉到全身上下都充斥着刺痛感，双眼缓缓的睁开，双眼中是迷茫的神情，看着出现在眼帘前的四人。 她只记得她因为不想在被那过大的压力、期待而被束缚，一时想不开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但后来燕雪来到她眼前。燕雪并不是皱着眉头、满脸哀伤的规劝她，而是一如往常的勾着笑容，轻声的与她交谈。 再后来……她还是作出了决定，只是在那一瞬间，似乎看到燕雪出现了罕见的错愕与…痛苦。 「……？」因为疼痛，东音没有开口、也没有大幅度的动作，只是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们。 东泰禾和东衿看了一眼东音后，没有开口，燕雪和甫妍沐则是立即走到床边。甫妍沐先是按了护士铃，然后才开口和东音说话：「小东音，忍一会。等医生来了在说。」 燕雪脸上勾着一抹不明显的笑容，但能够感觉得到她现在放心下来了，也有些喜悦。看着燕雪的笑容，东音忍着疼痛，十分缓慢的挪了一下身体后，声音沙哑而轻的说着：「……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哎，你没事就好。」 「…明明平常这么聪明的人，结果还是傻了这么一次。」燕雪再次勾着戏謔的笑容，轻佻的说着。 瞥了一眼燕雪，甫妍沐叹着气摇了头：「唉～阿雪真不会安慰人。」 「囉嗦！」燕雪低声反驳，嗔怒的瞥了她一眼。 看着两人，东音微微勾起一抹虚弱的笑容。 一旁的东泰禾和东衿看到东音的笑容，都不约而同的愣了愣。 他们身为父母，记忆中东音露出笑容的次数近乎于零，但是在那两位高中生面前却自然而然的就露出了笑容。不禁在内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护士和医生在病床旁检查了一会后，医生转头和四人说：「意识清醒，没什么大碍。只是因为有脑震盪，有时会头晕头痛是正常的。虽然器官没什么损伤，但还是以清淡饮食为主。」说完，看见四人点了头后，便离开了病房。 接着东音又因为身体不适而再次睡了过去。看着东音熟睡的模样，耳边传来氧气传送的细微声响。 「妍沐，我留下顾东音吧。」燕雪忽然开了口。 甫妍沐一脸担忧的看着她：「阿雪？还是让…叔叔阿姨他们——」东衿驀然开了口，脸上勾着笑容：「那就麻烦你了，小音她没有对我们完全信任下来。这时候还是让她信任的人来照顾比较好。」 听到东衿的话，东泰禾立即皱着眉，转头看着东衿：「你在说什么？她们不是——」还没说完，东衿便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说：「就算不是我们家的人，但她们却是小音信任的人。」 东泰禾一时无语，只是撇过了头，伸手牵起东衿的手，抬脚便往病房门的方向走去。东衿在被牵起的顷刻间，便和甫妍沐与燕雪道：「小音的事情就麻烦你们了，我们先回去收拾一些东西再来。」 燕雪坐在病床旁的椅凳上，坐姿端正，双手握拳放置在膝上，而那自带着笑意的双眼，此时正万分专注的望着病床上熟睡中的少女。 甫妍沐看着她动也不想动的望着东音，无奈的笑着，打趣道：「喂，你这是要当望妻石吗？」听到甫妍沐的话后，燕雪才一副慵懒的瞥了她一眼：「你快回去吧，到时候再帮我拿些东西来。」 听闻过后，甫妍沐嘖了好几声后，失笑道：「知道了。真是的，从没看见你对一件事这么上心过，除了空手道。」 过后甫妍沐便拿起了书包，走出了病房；而燕雪在目送甫妍沐离开后，又转回头看着东音。 ……望妻石？或许吧。 看着窗外的暮色，深叹了口气。右手静悄悄的伸进被单下，轻轻握着东音那娇小的手。 晚上八点多，燕雪在病房里的盥洗室洗过澡后，走回到病床旁，正巧东音已经转醒。东音听到脚步声，动作缓慢而僵硬的转过头，眼眉柔和的看着燕雪。 她脸上的氧气罩在六点的时候，确认呼吸与脉搏没问题后，就已经被拿了下来。 燕雪把毛巾掛在颈上，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罐装矿泉水，吸管捏好方向放在东音的嘴边。东音含住吸管喝了几口，随后张口道谢着：「谢谢。」 「你住院的这段时间都由我来照顾。」 听到燕雪的话，东音微微皱着眉，抬眼看着她，疑惑的询问着：「…我爸妈呢？」燕雪一回想起上午发生的争执，不由得在心里叹了气，随后勾着笑容道：「他们认为让你信得过的人来照顾会比较好。」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不会。小时候我父母分别生病的时候，也都是我在照顾的，所以还算熟悉。」顿了一下后，又继续道：「医生说两天后就可以起来了，之后就是固定时间稍微活动手脚。受伤的程度没严重到需要去復健，倒也算是好事。」 东音轻轻笑了一声后，说：「看来，我的运气还挺好的。」 过了好几天后的某日早上。 燕雪推着轮椅，东音坐在轮椅上，头上仍包着绷带。 走在医院的庭院里，微风佛过脸颊，今日是不冷不热的清凉，格外舒适。 两人到了一颗树下的长椅旁，燕雪将轮椅固定好后，坐在长椅上。 听着风吹过枝叶的颯颯声，看着周围寥寥的行人，随后燕雪勾着往常的戏謔笑容，轻声说着：「真安静呢。」 「…这里是医院，能多吵？」东音将放在腿上的书本闔上，叹了口气，回答。 而燕雪只是笑了笑后，忽然正色的继续说：「你…那时候为什么会选择…跳下去？」东音闻言，撇过头看了她一眼，随后缓缓开口：「我已经在自己的路途中迷失了方向，没有路标、没有指引方向的人，找不到方法回到该走的路。」 燕雪转头望着东音那柔和的侧脸，那轻佻的语调带着认真严肃：「迷失了，我会指引你，我愿意当你迷失路途中的路标。」 东音看着燕雪格外认真的模样后，轻笑了一声，说：「好。我知道了。」两人互看着彼此好一会后，同时笑出声来。 燕雪伸手摸着东音的头顶，勾着笑容，打趣着说：「你知道吗？妍沐曾经说我是望妻石。」 「噗，那什么啊？」 「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愿意。」燕雪脸上戏謔的笑容忽然温柔了起来，带着笑意的那双眼眉多了一份深沉，摸着东音的头的手越发放轻了动作。 看见燕雪眼里的深沉，东音先是暗自惊讶了一下，随后勾着微笑：「你太轻佻了，我不放心。」燕雪顿了一下，忽然一脸呆滞且茫然的看着东音，但瞥见东音脸上那抹笑容之后，笑了笑道：「那以后只对你轻佻。」 摸着头的手缓缓往下来，轻握着那纤细幼小的手，往前倾身，前额轻轻抵在东音的前额上，同时悄悄避开有伤口的地方。 「你相信我吗？」 「信。」 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都是很不幸的人，但此时此刻，我愿意相信我的幸运全都用在了与你相遇，无论是小时候偷跑出门出去玩的时候，又或者是在商店街被人纠缠的时候。 东音看着燕雪一会后，默默的勾起了一抹笑容。 第十一章-东家 在东音住院的这段时间，由于燕雪自愿照顾她的原因，甫妍沐替燕雪向学校请假了好几天，至于理由嘛……说的是表妹受伤，亲戚那边没有人能腾出时间来照顾。 今天正好是假日，甫妍沐在起床后洗漱完毕，便拿着手提包正要往家门口走去之时，甫钦小跑了过来：「姐，你要去找东音？」甫妍沐转过头，微笑道：「是啊，你要一起去吗？」 「好，等我一下。」说完，甫钦又跑回自己的房间。 过没多久，甫钦便换了一身休间服出来，走到甫妍沐的身旁，挽着她的手臂，微笑着说：「出发吧。」 两人走在路上，正想着要买些水果时，刚好看见了手里拿着大袋子的米丝崔，甫妍沐最先开了口打招呼：「米丝崔姐姐，你好呀。」听到声音的米丝崔扭过身子，便看到甫氏姐妹，也面带笑容打了声招呼：「早安。这是你妹妹？」 「对啊，她叫甫钦。」 「姐姐你好～」 「你好。」 和甫钦打过招呼后，米丝崔又看向甫妍沐，忽然笑了一下后继续说：「你们姐妹俩，还满像的。」甫钦愣了愣，随后连忙疑惑道：「哎？一般人都说我和姐不像吶。」甫妍沐也一脸困惑的看着米丝崔。 姐妹俩的长相乍看之下，只有一点相似而已；甫钦是偏向母亲的阴柔气质，而甫妍沐则是偏向父亲的睿智气质，因此说两人不像也是情有可原。 但米丝崔却并非是指长相方面的相似。 米丝崔勾着温柔的笑容，缓缓说道：「我并不是说你们的长相，而是性格方面十分相似。都十分的开朗活泼。」 甫钦顿了一下后，笑着说：「嘿嘿～谢谢夸奖～姐你——」她才刚转过头，便看到自己的姐姐很少见的红着耳朵，看起来就是有些羞涩的撇过头。似乎发现了什么奇妙的事情，睁大了眼，倒吸了口气。 天啦！我家姐姐居然害羞啦！而且还是对她自己大了几岁的大姐姐害羞啦！我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了！ 米丝崔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异状，只是疑惑的微歪了头：「嗯？」听到米丝崔的声音，甫妍沐清了清喉咙，有些僵硬的转回头，眼神有些避开的微笑道：「多、多谢夸奖。呃、米丝崔姐姐是要去医院看小东音？」 「嗯。你们也是去看小姐…东音的？」 「对呀。」甫钦抢先了一步回答。 看着甫钦，米丝崔露出宠溺般的笑容，点了点头：「那就一起走吧。」甫妍沐红着耳根，点了头：「好、好的。」 三人一踏进病房，便看到东音坐在病床上，头部仍包着绷带，手里捧着一本书。 甫钦最先走到了病床旁边，微笑着说：「东音，身体还好吗？」听到声音而转过头，东音看着甫钦也露出微笑的点了头：「嗯，让你担心了，不好意思。」 「哎，你没事就好。怎么会这么想不开呢？」 东音无奈笑了一下后，道：「没什么，一时衝动而已。」甫妍沐走到甫钦的身后四处张望了一会，开口询问着：「对了，怎么没看到阿雪？」 「燕雪她去楼下买些吃的东西，你们没碰到吗？」 「没有啊。这么说有点渴啊，小钦我们去买饮料吧。米丝崔姐姐要喝什么吗？」 「不用买我的，我自己有带水过来。」 「好，小钦走囉。」语毕，便和甫钦一边谈话，一边走出了病房。 目送两人离开之后，东音才将书本闔上，转头看向米丝崔：「米丝崔姐，应该不只是单纯来看看我而已吧。有什么事情吗？」 虽然说米丝崔是东音的专属佣人，但她在东家里的工作还算多，因此东音并不认为东泰禾会让米丝崔特意过来看看她而已，或许是有什么东西来让米丝崔带过来的。 瞥了一眼东音，紧接着米丝崔从外套的内袋里拿出了一张被折叠起来的纸张，然后递给了东音。东音疑惑的看着纸张，缓缓伸手接过纸张，摊开了来，出现在眼前的是东泰禾的字。 【东音，等你出院之后，我们一家人好好谈谈。可以的话，顺便带那个叫燕雪的女孩一起来。】 看过文字之后，东音紧蹙了眉头，眼神里满是困惑。注意到东音那疑惑的眼神后，米丝崔柔声的问道：「上面写了什么？」东音踌躇了一会后，将纸拿给了米丝崔，米丝崔接过纸张之后，看着上面的文字。 在看完之后也微微皱着眉头，抬头看向东音，狐疑道：「老爷这是什么意思？还要特地让燕雪一起？」东音不解的摇了头，表示自己也不明白，思索了一会儿后，不确定的说：「可能是在我昏迷的时候，爸妈他们和燕雪说了些什么吧。」 米丝崔也想了好几秒，顷刻间又叹了口气：「或许就是那样吧。那我先把这个收起来吧。」 「嗯。」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甫氏姐妹和燕雪便一起走进了病房。 燕雪拿着一瓶奶茶放在床头柜上后，说：「你等它退冰了再喝，不然会影响到身体。」东音微笑的点了头。 紧接着，甫钦拉过一张椅子坐在病床旁，抬眼看着东音：「东音，你大概什么时候出院？」东音思索了一下后，回答道：「明天还要再检查一下，确认都没问题了就直接办理出院。」 「这样啊，这段时间上课的笔记我到时候再借给你。」 「谢谢。」东音微笑的点了头。 然而，甫钦歪了头疑惑的询问着：「对了，东音你的爸妈呢？没在医院照顾你？」东音瞬间顿了一下，米丝崔和燕雪不约而同的瞥了东音一眼，甫妍沐尷尬的轻咳了一声。 立刻回过神的东音脸上仍掛着笑容，有些无奈道：「我爸妈他们很忙，没什么时间过来。」甫钦歪了头，随后才笑了笑说：「这样啊。」 「咳，小钦，快中午了我们差不多去吃午餐了。」甫妍沐一边笑着，一边拉起甫钦。 突然被拉起来的甫钦一脸诧异的转头看着甫妍沐，正要开口时，甫妍沐便直接打断了她：「哎，行了，走了。小东音还得多休息呢。」语毕，便拿着两人的包并强行拉走了甫钦。 「姐你别拉这么大力啊，我疼。」 「中午吃什么？姐姐请你。」 看着姐妹俩匆忙离开后，燕雪转头看着米丝崔和东音，脸上无奈却语调轻佻的说：「妍沐还真是善解人意。」米丝崔只是无奈的笑着摇了头，东音微低着头在思考着什么。 紧接着，东音缓缓开了口：「燕雪，明天出院的时候…陪我回家一趟。」 「嗯？什么？」燕雪挑了眉，疑惑的看着东音。想看出她眼里的玩笑，但可惜的是东音双眼只有满满的认真。 「我爸想和我谈谈，希望你也去。」 隔天早上东音再次检查后，确认无大碍，便办理出院手续。 燕雪提着行李，东音走在她身旁，而米丝崔在帮忙办理出院手续之后，就走到停车场那边让车子开到医院大门口前来。 两人站在大门口前，一辆看似昂贵的黑色轿车拉下了车窗，露出了坐在副驾驶的米丝崔，还有负责驾驶的岳灿。东音打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燕雪则是先将行李放进后车厢，接着才跟着坐进车内。 医院离东家的路程，开车需要十几分鐘。 这一路上没人开口说话，异常的安静。 在耳边回盪的只有新闻台主播的声音，才稍稍把这令人窒息的安静散了些许。 燕雪右手肘靠着窗边的托着脸，看着窗外不断往后的建筑。 她其实从昨日开始便想询问东音为何东泰禾要她一起过去？但终究还是没能开口，她想或许是要说东音坠楼那时候的事情也说不定，那样的话即便问东音，东音也说不出原由。 这样一想，也就打算顺其自然了。 微微偏过头看着坐在另一端的东音，身板挺直的坐姿十分端正，双手放在腿上，双眼正看着窗外。单看坐姿，就能够感受到对方那认真的个性、身上散发着的是细微的淡然。 最后燕雪又看向了窗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抵达到了东家后，燕雪和东音、米丝崔都下了车，岳灿拉下车窗看着东音开口道：「小姐，行李等会我会拿去您的房间，不必担心。老爷和夫人已经在会客室等着了，柯特琳小姐直接做平常的工作就行了。」 米丝崔点了头后便先离开了，东音抬头看着燕雪，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后，走进屋内。岳灿在看着她们走进屋内后，便将车子开往到停车场停放。 东音拉着燕雪走到会客室门口前之后，微微偏过头看着燕雪：「…我、有点害怕。」燕雪听到东音的声音，顿时转头看着她，随后露出往常的戏謔笑容，抽出被握着的手，放在东音的头上揉了一会：「不用怕，我在你旁边。」 一时之间，东音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有些烫了起来，双眼直视着燕雪的双眼，那双眼眉仍带着笑意，多了一份温柔，随后微微点了头：「嗯。」 「那就，一起进去吧。」耳边传来燕雪的声音，东音伸出手，打开了那扇门。 东泰禾和东衿已经坐在里面，东音走到两人对面的沙发长椅上前，坐了下来。而燕雪跟在东音的后面，走到沙发长椅前时，也坐了下来。 紧接着东泰禾瞥了她们一眼，开口就直奔主题：「东音，我想和你谈谈我们以前的事情。」东音怔了一下，燕雪没有开口，只是警惕的看着东泰禾。 「…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我不想再只是被你当作是傀儡一样的活下去。我想去做我想做的。」东音微颤着音，语气坚定的说着。 东泰禾挑了一下眉，随后开口道：「我一直以来都是为了你好，我也早就打算在你成年后让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燕雪听到这句话，双手默默的攥紧拳头，双眼直视着东泰禾。 而东音微皱起眉头，低声埋怨道：「为我好？这些年，我有的是你所带来的压力，没有所谓的朋友；这些年，我一直都不知道『开心』是什么一回事，笑容要怎么表露出来，我都不知道了。」说到这里，东音咬了下唇，继续说。 「直到现在，我终于在学校认识了甫钦，认识了甫妍沐，认识了燕雪。我才终于感觉自己多了开心的情绪。」 东衿垂了眼，轻轻叹息了一声后，道：「早和你说，我们给小音太多负担了。」说完，看向东泰禾。东泰禾紧蹙着眉间，双眼里是难得的纠结。 燕雪看一眼东泰禾后，又瞥向东音，抿了嘴，忍下想脱口而出的话。目前还只是东家自家里的事情，还轮不到她这个外人来插手。 然而东音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沉思着什么。 紧接着东泰禾才放弃了似的叹了口气，缓缓开口：「我明白了。这些年给你没必要的负担，是我没做好父亲的责任。」东音一听到，瞬间诧异的抬起头，看着东泰禾。 「接下来的时间，不会再过分要求你了。你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只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继承顺奉。」东泰禾露出苦涩的笑容，说着。 东音看着东泰禾一会后，才开了口：「…我会继承下来的。但在那之前，我想和我的朋友一起。」说完的同时，看向了燕雪。燕雪注意到后也看着她，露出了笑容。 这时候，东泰禾才又严肃了起来：「你叫燕雪对吧？东音往后有什么事情，还麻烦你能够多帮助她。」燕雪笑了笑后，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们公司的事情，我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我倒是可以考虑之后让你当东音的保鑣，你是空手道二段，但实力已经接近一段的人，我会很放心。」 听到这边，东衿忽然笑了一下，打趣道：「等等，泰禾，你这是选定了人家当媳妇吗？」听闻后，东泰禾一脸微妙的看向东衿，在那张英气十足的脸上微微浮上了一抹红：「你瞎说些什么呢。」 「行了，我明白的。还是一样，真是经不起玩笑的啊。」东衿笑了笑说着。 东泰禾抿了抿嘴后撇过头，手遮掩着嘴；燕雪看着夫妇俩，只是微笑着没有开口。东音则是叹了口气。 她父亲怎么总是被母亲吃得死死的？这难不成是人家说的妻管严？不，应该也不是…… 过没多久，东泰禾清了清喉咙之后说：「总之就这样了。东音，期末考也快到了，记得好好复习。」东音愣了一下，然后有些尷尬的点了头，应了一声。 不说她都忘了，再过一段时间，就是期末考了。 第十二章-寻回遗失的事物 东音回去学校上课后，班上的同学一同围在东音身旁关心着。 「东音身体还好吗？」 「头上还包着，伤口还没好吗？」 「你住院期间的笔记我们借给你吧。」 同学一个接着一个的询问，让东音一时间受宠若惊，她本以为她那般严肃淡漠的性格同学们是不会过来关心她的，但她发现她错了。看着同学不断轮番的开口，东音无奈的微笑着说：「现在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 这时候，甫钦才好不容易从同学堆里挤了出来，站在东音身旁，手挽着东音的手臂，笑道：「你们别一直追着人家问啊，更何况都要上课了，快回去坐着唄。」 紧接着同学们都尷尬的笑了笑后，便纷纷走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 由于邻近期末考，因此教师都是在复习考试范围内的课题。而东音因为有段时间不在学校，进度有些落后了下来，但在甫钦的重点笔记以及和教师发出提问，花不了多久就已经跟上了进度。 教师再一次对于东音的学习能力、理解能力，感到敬佩。 甫钦坐在东音前面，右手拿着笔，看着放在桌上的习题本，脸上满是纠结和困惑。 东音微微抬头看见后，拿着笔在甫钦的课题本上点了点，讲解道：「这题要先代入，之后再去做分解。而不是先分解再代入，那样公式会太复杂，很花时间。」 「誒？哦！还真的。」甫钦得到提示后，便一脸了然的微笑着开始解题，接着边解题，边问道：「东音，你数理科的成绩果然很好呢。」 听到甫钦的话时，东音笑了笑，说：「你忘了我家是做什么的吗？电子科技產品，最会用到的就是数理科的公式。」 「……我还真忘了。」 而另一边，高中的自习课。 燕雪瞇着眼，看着习题本上的题目，眉间因苦恼而拧在了一块；甫妍沐在看到燕雪的模样之后，贼笑了一会，问道：「怎么了？」 听见甫妍沐的询问后，燕雪缓缓抬起头，看着甫妍沐好一会后，回答道：「小的着实不懂，这是何解。」甫妍沐笑了一声后，打趣道：「喂，你怎么还用上了文言文？行了，哪里看不懂？」 「我能说全部吗？」 「不行。」 「……小气。第三题。」燕雪一边说着一边手指着题目。 甫妍沐看了一下题目之后，翻了一下自己的笔记本，随后拿着笔在题目上书写着：「这题要用这条公式。」燕雪挑了眉看着甫妍沐在自己的课题本上写下的公式后，深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把课题本上的考试范围都解决之后，燕雪便立刻趴在了桌上：「算到头疼死了。」甫妍沐拿着闔上的笔记本，在燕雪的头上拍了几下：「那是因为你不是理科生头脑，而是文科生头脑。」 燕雪抬起头，双眼哀怨的看着甫妍沐，抱怨道：「文科头脑错了吗？」甫妍沐笑了笑后说：「没错，但是单比外文的成绩，我还是比你好。」 随即燕雪嘖了一声后，道：「还不是因为你家老爸是医生，外文当然好得不得了。」甫妍沐再度贼笑着。 在忙于考前复习，好几日的时间就这么飞逝了过去，迎来了期末考。 高中的考期是三天，而国中的考期只有两天，因而晚了高中一天考试。每一位学生都在学校里，埋头书写着试卷；就连在休息时间，也在忙着和同学们讨论试卷的题目、再度復习着考试范围的题型。 国中的期末考第二天的这日，东泰禾在公司里的办公室查阅着文件，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过头，看着担任秘书的妻子，说：「说起来，今天是期末考最后一天了吧？」 听到东泰禾的问题后，东衿将刚冲泡好的咖啡放在东泰禾的办公桌上，点了头，答道：「是啊。不过小音成绩一直都很好，倒是不用太担心。」 东泰禾思索了一下，随后将文件签好名放在一旁，伸手拿过咖啡：「我倒不是在担心这个。我是在想等考完试之后，让东音去和那些朋友好好出去玩一回。让她放松。」 「你终于想开啦？」东衿笑了笑的看着东泰禾低头抿着咖啡，打趣道。 东泰禾淡然的瞥了一眼东衿，在心里叹了口气。 怎么老是被自己的妻子戏弄？这老闆的面子该往哪摆？唉，算了，反正也没被员工看到。 「咳，东衿，你这是对上司该说的话吗？」一脸淡然的呼唤着东衿的名字，喝了一口咖啡。 「刚才是您听错了。」东衿仍带着笑容，回应着。 东泰禾叹了口气，将咖啡放回桌上，继续看着文件。 只是才刚看了几眼而已，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突然伸手拿过手机，寻找通讯录，找到岳霖的名字后，发了条讯息过去之后，又将手机放在一旁，继续低头看着文件。 最后一科的科目考完之后，学生们紧绷的精神在交出试卷的那一剎，全都松懈了下来，并都开始讨论放学要去哪里放松。 况且在今天过后，便是一段长达一个月的假期可以出去游玩与放松。怎么会不开心呢？ 东音刚收拾好书包，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抬眼望去，上面是燕雪传来的讯息。 【等下你们修业式结束后，要一起走走吗？】东音嘴角微微上扬，伸手拿过手机，不到几秒的时间，打好文字便传送了过去。 【好，一起去走走。】 才刚传送过去没多久，已经走到教室门口旁的甫钦开口，朝她喊道：「东音，要去活动中心了哦。」 「马上去。」语毕，将手机收回校裙的口袋里，快步走到甫钦的身后，跟着走出了教室。 燕雪则是在发讯息过去之后，便拿起书包，准备往东音的学校走去。 在这之前燕雪也有问过甫妍沐要不要一起去逛逛，但甫妍沐却拒绝掉了，说是和米丝崔有约。 听到甫妍沐的话，燕雪顿时颇有兴趣的挑了挑眉，开玩笑的对她说：「搞什么？你要搭訕人家了啊？」 「呸，才不是。胡言乱语，只是跟米丝崔姐姐学了裁缝的技术而已。」甫妍沐故作镇定的解释道。 平常都是自学裁缝的甫妍沐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了免学费的老师，理所当然的在不会的地方要往那边跑。这种话，燕雪当然是相信的，但她可没觉得会这么简单。 在看见甫妍沐的耳根微红后，也不难猜到，露出戏謔的笑容，打趣道：「要不要我替你跟柯特琳小姐谈谈？」 「哎呀，你不要给我添乱，我就该开心了！」甫妍沐一边说着，一边朝燕雪挥了挥手。 燕雪只是勾着戏謔的笑容，没再说什么。 走到东音的国中大门口前时，正好休业式也已经结束，许多学生从校内走出来。 四处张望了一会后，燕雪走到大门口旁的围墙边站定，等待着东音出来。 大约过了几分鐘，东音和甫钦并肩的走到了门口，东音看见燕雪后便和甫钦说了一声，随即走到燕雪的身旁：「燕雪。」甫钦瞥见燕雪后，挥了挥手表示招呼，而后便先离开了。 「等很久了？」 「也没有，我刚到而已。」两人相识一笑后，便并肩走去商店街。 两人在一家煎饼摊位前点了几份煎饼，东音只点一份，剩下的是燕雪的。 才刚接过煎饼，往前走了几步，忽然传来一道不甚陌生的男声，说出口的话语仍是那般刺耳：「哟，前任冠军。」 一听到声音的那一霎，燕雪皱起了眉，转过头。东音愣了一下后，也转过头看去。 杜百哲脸上掛着嘲讽的笑容，右肩背着书包，双手插在口袋里，讽刺道：「吃的量还是往常的大啊，明明没再碰空手道了，不是吗？」燕雪皱着眉，也勾着一抹嘲讽的笑容，同样讽刺地说：「现任冠军呀，这时间应该是练习的时间吧？这么有把握，能在下场比赛中拿到优胜？」 东音心想不好，伸手扯了扯燕雪的袖子，轻声道：「燕雪，在这里还是尽量别起衝突。」燕雪偏过头看了一眼东音后，杜百哲又忽然开了口说：「这么听话啊？人家不想你动手，你就不动手？」 燕雪忍着心中的怒气，转头怒视着杜百哲。 东音手仍抓着燕雪的袖子，平稳而温婉的声音传了过来，悄悄的将燕雪的怒气平息了些。 「我认为燕雪并没有招惹到你的地方，或许以前有，但那是她还在学习空手道的时候吧？现在她已经没有再接触了，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燕雪。用意是什么？」东音淡漠的说着，双眼看不出情绪，直直的望向杜百哲。 杜百哲看着东音，身子不自觉的颤了一下，抽了抽嘴角：「你这小丫头插什么嘴？」东音瞬间皱起眉头，转眼又平復下来，还在思索着该说些什么时，燕雪忽然开口。 「真搞不懂。如果我当初说实话的话，你觉得师傅会相信谁？」语毕，燕雪冷眼看着杜百哲，嘴角勾着是往常的戏謔笑容，眼里流露的是十足的嘲讽。 有那么一剎那，杜百哲顿了会儿，笑容有些僵硬了下来，继续道：「反正现在的话，是相信我多一些。」 听见杜百哲的话后，燕雪挑了挑眉，东音深呼吸了口气，才刚要开口时，突然间有到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有些讶异着：「岳霖？」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走到东音面前，点了头。 紧接着岳霖将手上的牛皮袋递给了东音，随后转过身，朝杜百哲说道：「杜百哲，一年前在全国高中生空手道比赛的赛场上，于休息时间蓄意伤人。我们收集到了当时的监视画面，若是不信的话——」岳霖睹了一眼东音示意，东音注意到后，将牛皮袋打开。 拿出里面的几张照片。 虽然是黑白照片但还是能隐约辨别得出里面的少女脸庞，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那名少女是燕雪的面部轮廓；而有张照片是少女被对着监视器的画面，能看见少年隐隐约约的脸孔。 看见东音拿出照片查看后，岳霖才又开口说：「这些照片，上交至警察局并委託他们调查的话，我想应该不难查出，这是蓄意伤害的事件。更何况，现在的警察局的电子配件都是由『顺奉电子科技』所出產的產品，这些配件的品质是如何，我想你应该猜得到。」 停顿了一下，岳霖微瞇着眼看着杜百哲，勾起一抹危险的笑容后，继续道：「之后在通告你们道场的师父，你觉得…结果会是如何呢？」杜百哲脸上的笑容崩裂下来，有一丝恐惧的神情浮现出来，随后便是脚步踉蹌的转身离开。 燕雪皱着眉看着杜百哲离开之后，才又看向岳霖；东音也再把照片收回牛皮袋后，抬头看向岳霖。 紧接着岳霖才转回身，向两人解释道：「老爷託我稍微调查了一下全国比赛那年的事情，也找了另一家口碑较好的道场，让我想寻求你的意见。」听到岳霖的话，燕雪微愣的看着岳霖。 岳霖这时才露出友善的笑容，说：「你愿意继续空手道的话，老爷能替你写封推荐信。那家道场的师傅和老爷有过交情，而且你又是上届的空手道冠军，那位师傅知道的话也会很开心。」 东音听着听着，忽地明白什么似的开口询问着岳霖：「爸他这是想要培养燕雪，以后当我的保鑣？」 岳霖笑了笑后，道：「或许吧。也有可能是觉得，这么好的一株树苗就这样不再继续成长而感到可惜，也说不定。」说完，转头看向燕雪，询问道：「那么，你的意愿如何呢？」 听着岳霖所说的话语，一时之间，燕雪犹豫了好一会儿，并微微攥紧拳头。 她从小就喜欢空手道也为此努力学习了好几年，正要碰到顶端的那一刻，就在那么一瞬间就被毁灭殆尽。曾经以为只是一个很不错的竞争对手，却因为自私毁了她的如同性命般的选手生涯，只能放弃常年学习的爱好。 曾一度认为再也不会接触到的事物，如果能再去重新学习的话，那么会选择再一次去接纳它？还是就这样放弃了，连同以往努力过的痕跡都放弃了？ 她割捨不掉，倘若她割捨得掉的话，她也不需要在空间时候还会再重新復习那些招式，害怕哪天就遗忘了那些招式。她大可不必犹豫，这么一想的话，答案不就很显着吗？ 也许她犹豫的是，害怕又会出现同样的事情发生。她无法保证，往后不会有同样的事情在重复发生。但那又如何？能重新被人信任，何尝不是好事？何况还能在比赛上，用自己真正的实力去击溃那个伤害她的人。 燕雪驀然之间笑了，抬头看向岳霖，带着笑意的眼眉这时多了一份盼望与兴奋，轻佻的语调中带着坚定的回答：「好啊。」 听到燕雪的答案，岳霖和东音暗地里互看了彼此，同时勾起了笑容。 「我明白了。」 在那之后的几个月后，体育坛上就出现了「曾经的高中生冠军（空手道）重出江湖」的新闻。 终章-再一次相识 为期一个月左右的寒假，一转眼就已经过了只剩寥寥无数的两天。 在邻镇的一家空手道道场里，燕雪身穿着久违的白色空手道道服，看着前方的道场学生，两人摆好架式后，师傅高举着的右手在看了两人一眼，随即便挥下了右手。 出拳，闪躲，踢脚，抵挡。 一时半刻，两人来回出招好几次，看似不相上下。最后燕雪抓准对方的空档，右脚踏出卡在对方的左脚跟后方，左手攥住对方的衣领，右手握住对方的手腕，立即转过身，将对方甩过身。 「结束！哎呀，真不愧是接近一段的冠军，果然很有实力。」师父双手插着腰，看着燕雪，微笑着说。 那位学生稍微活动有些痠痛的腰部，也露出笑容道：「多谢指教！学姐果然很厉害啊。」燕雪只是笑了笑后，开口说：「只是学得时间比较长而已，而且现在还是二段，还没能到一段。」 在一旁观摩的东音和甫妍沐双眼看着燕雪，甫妍沐笑了一声后，道：「真是没想，阿雪又要回到体育界了呢。」东音苦笑了一下后，无奈的说着：「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父亲，那时候还特地叫人去调查。明明和她提议一下就可以的。」 「可能是有碍于身份吧？你看，你们家好歹也是横跨国际的公司，不可能没有一定的地位吧。」甫妍沐咬着插在果汁铁罐上的吸管，开口猜测着。 东音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后道：「这个道理我是知道，不过那也不算什么大事，也没必要这样暗地里做。」 才刚说完，燕雪便掛着毛巾，走到两人的面前，看着两人，微笑着说：「聊什么呢？聊这么开心，我练习得这么辛苦。」东音抬头看着燕雪，轻声提醒着：「先把汗擦一擦，很容易感冒的。」 「好。等一下要去哪里玩吗？」燕雪一边擦着汗，一边询问着。 听到燕雪的问题后，甫妍沐才惊觉似的惊呼了一声：「啊！对吼，寒假只剩下两天了啊！」东音轻笑了一声，随后随口问着两人：「寒假过后，你们就要毕业了，决定好大学要读什么了？」 甫妍沐只思考了几秒后，回答着：「我要去学服装设计。阿雪的话，没意外果然还是读体育大学，专攻空手道吧？」燕雪坐在地上，转开宝特瓶的瓶盖，喝了一口水后，道：「可能是这样没错。这么说来，东音你要直接去读高职？」 「嗯，电子科。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而不是我爸妈替我做的选择。」东音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手提包并站起身。 甫妍沐也跟着站起身，随后笑着，打趣道：「终于自由了啊。」燕雪站起身，瞥了东音一眼后，露出一抹笑容，温柔而欣慰的笑容。 「那么～果然还是去游乐中心玩吧！这次来比赛！」 「在那之前，先把午餐解决了再说。」 三人和往常一样走进了紫天餐厅，莱特和另外几名员工正忙碌着。 燕雪在重新接触了空手道后便辞去了打工，怕会和道场的练习时间衝突上。而且过去参加比赛得到的奖金，再加上父母也会定时寄钱过来，也不用太操心钱的问题，大不了再找一些零工来做就行。 莱特看到三个人后，连忙招呼道：「不好意思，今天人特别多。你们先坐吧，看好了就直接点餐。」说完后，又继续忙碌着。 甫妍沐看着店内的员工忙进忙出的模样，忽然笑了一声，望向燕雪：「你还真会挑时间辞了，现在多的是客人。」燕雪耸了耸肩后，说：「只是碰巧的而已，好了，要点什么吃？」 翻阅了一会菜单之后，最后甫妍沐点了三种套餐，又分别点了三个饮料。 等到菜都上桌后，便开始吃着。 约莫花了几十分鐘，把桌上的菜和汤都处理得差不多后，甫妍沐含着吸管抬眼望着燕雪：「既然重新回到体育界了，肯定又要准备比赛了吧？」 燕雪把套餐的甜点用叉子插着，送进嘴里咬了会，吞下去后才回答：「专注于体育项目的人，最后一定是要参加比赛的。除非你只是作为健身用的。在开学之后，大概在四月份左右，刚好有县市级的比赛，我打算要参加。」停了一下，先喝了一口果茶，接着才又继续说。 「而且参加的赛事多、又有得奖的话，可以由教师推荐上去。好处挺多的。」语毕，又含住吸管，喝了口果茶。 甫妍沐思索了好一会，低声呢喃着：「四月份？四月份、四月份……啊，那时候也差不多是期中考了啊。」燕雪嘖了好几声后，碎念道：「还没定下来的事情，不要吓唬人。」东音只是在一旁听着她们的对话，默默的喝着奶茶。 时间过得还真快啊…… 吃饱喝足后，三人前往熟悉的那家游乐中心里。 燕雪看着里面种类繁多的游戏机台，忽然间甫妍沐看中了一台娃娃机，语气兴奋道：「哇啊！是贱兔耶！我要去夹，你们自己先玩吧！」说完的瞬间，便往那台娃娃机，小跑步的过去。 被扔下的两人互看了一眼后，都无奈的笑着。 随后燕雪看到了以前带东音第一次玩的射击游戏机，突然勾起了笑容，伸手拉着东音的手：「我们玩那个吧。」东音疑惑的抬头看着燕雪，然后瞥见她手指的方向之后，也想起那时候的事情，轻笑了一声，点了头：「好啊。」 两人走到射击游戏机台，燕雪忽然有一个念头闪过，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双眼微亮的看着东音：「玩过射击游戏吗？」听到燕雪的话，东音正要说话时，看见了燕雪脸上那狡黠的笑容后，顿时明白她的用意，微笑着摇过头。 紧接着燕雪投下硬币后，拿起其中一把模型枪，仍微笑着说：「不然，你看我玩一次吧。」不同于那时候的询问，而是肯定。 东音也面带着笑容，轻轻的点了头。 游戏机台上的萤幕出现start的文字后，出现了一波长相怪异的怪物，燕雪透过准星瞄准怪物的身上的同时，扣下了板机。怪物一隻隻的倒下，而萤幕左上方的分数正飞快的往上跳动着。 在游乐中心待到四点半的时候，三人走出了游乐中心，甫妍沐手上抱着三隻贱兔的布偶，脸上掛着满是开心的模样。而燕雪的双手空空如也，东音则是提着一杯奶茶。 「开学之后，我们就挺忙的了。小东音，你就只好和小钦一起玩了。」甫妍沐手抱着贱鼠，转头看着东音说。 东音摇过头后，轻声道：「虽然现在也才二年级，不过开学之后也会开始忙起来了。学校也有很多活动，而且也差不多要决定好方向了。」燕雪伸手拍了拍东音的头后，说：「反正你已经决定好了，接下来只要努力朝那个方向就行了。」 「…嗯。」 之后三人走到东家大门口，在东音走进屋子里后，燕雪和甫妍沐也分别往自己的住所走去。 两天之后，彼此的生活便要开始忙碌了起来。 在开学后，东音除了专注于学习之外，也重新在学生会里面帮忙，后来被学生会长提拔正式成为里面的一员。 回到家之后，也不再像以前一样那般排斥电子学类的书籍，而是十分认真的学习着，遇到不太理解的地方就会趁着父亲或母亲在家时进行讨教。 而东泰禾和东衿也会在看到东音过份专注时，便让她适度休息或是出去走走。这样好几次下来后，东音和两人的关係不再是胶着状态，逐渐缓和下来。 另一边，燕雪也不再逃课，在课堂上很认真的听讲；这一点，让许多教师感到十分讶异，并好奇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燕雪改变了过来，但在询问燕雪本人未果后去询问甫妍沐，甫妍沐也只是说她想通了而已。 在放学之后，就是往道场那边跑，进行训练为之后在高中的最后几场比赛做准备。 至于甫妍沐倒是和往常一样，只有偶尔会因为裁缝方面的问题而跑去东家询问米丝崔。 之后的四月中旬，县市级的体育比赛中。 燕雪重新参赛的消息，让许多人感到十分惊讶，甚至于新闻上还出现了「曾经的高中生冠军（空手道）重出江湖」的字样。而那场比赛刚好是在周末，东音和甫妍沐、甫钦三人也前去参观，燕雪除了在冠军赛时的对手有些棘手，多花了几分鐘的时间而已，最后还是拿下了冠军。 在县市级的比赛过后，甫妍沐和燕雪也开始在准备指考的题目，没什么休间的时间，只是燕雪还是会挑几场不会影响到学科成绩的比赛参加。 紧接着指考考完之后，转眼间就到了六月中，甫妍沐和燕雪两人高中毕业。 等待大学开学之前的空档期，她们两人找了打工先赚点零用钱，之后又搬去了大学里面的宿舍住；但没过多久，燕雪又搬出宿舍，自己在外头租屋了。 这些时间里，彼此之间的交流就只能通过手机来互相传送讯息，没有什么能一起出来玩的时间。 时光匆匆离去，一年的时间就这样飞逝，又到了毕业季的时候。 一阵夹带着热气的微风，吹拂过脸颊与发丝，身上穿着是一整套的学校制服，耳边传来的是一首又一首富有代表离别的歌曲，以及身为毕业生的学生们哽咽的道别与不捨的话语。 缓缓踏进教室，炙热而耀眼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教室的每一个角落。 接着将书包收拾好，并将方才毕业典礼上导师直接分发下来毕业证书收进书包里，忽然有道熟悉的声音传进耳里。 「你已经要回去了？其他人还在说，等一下全班要去哪里一起吃饭呢。」 「嗯。我爸今天刚好出差回来，难得说想要家庭聚餐。那我就先走了。」说完之后，便匆忙的走出了教室。 虽然说今天回来，但东泰禾回到家的时候也差不多是下午一、二点了。 思索了一会后，藉由自己那已经模糊的记忆，往某一座休间公园的方向走去。在路上，因为阳光太大感觉有些刺眼，便从书包里拿出了那顶已经完全退色的红褐色贝雷帽戴上。 走了将尽快十几分鐘的路程，终于抵达了记忆中的那座公园。 站在一处空地上，抬头看着上方的榕树枝叶。 耳边隐隐约约听见了一阵缓缓靠近的脚步声，但她没有转过头去查看，而是继续看着榕树的气根与树叶。 突然间，有道熟悉的声音，传入了耳里。 那是生来就带有的轻佻语调，在那之中还夹带着一份温柔。 「喂，你在看什么呢？」她缓缓转过身，看着不远处的身影，微微露出了笑容。 「之前没看过你呢。」那道身影逐渐靠近，她在这时候才开了口回应着：「因为我是偷跑出来玩的。」没有当时的迟疑，只有现时的叙述。 两人露出了笑容。 「我叫燕雪，你呢？」 「我是东音。」 说完的那一刻，两人同时张开了双手，将对方拥入怀里。接着轻轻的在彼此的嘴唇上，落下了一吻。 能遇见你，是我最幸运的事。 在已经迷失的旅途上，终于看见了能够指引自己的路标。 番外一 -赠礼 大学放寒假的期间，燕雪便坐车回到小镇上的老家。 才刚走进自己的房间，手机铃声就响起来，正纳闷着谁会在这种时候打电话来，她拿出手机看到来电者，轻佻的眼眉挑起，随后接通了电话。 「你有这么想我，是不是？我才刚回到家，你就打电话过来。」燕雪勾起笑容，打趣道。 电话的另一头，是许久未曾听见的活泼声音：「哼嗯，谁知道呢。阿雪，明天你有没有空啊？」 「这次寒假回来，没什么特别的安排。挺清间的。」燕雪坐在书桌前，双脚踩着椅面，看着手背上残留下来的疤痕。 看来是真的消不掉了啊，这个疤。 甫妍沐的声音猛然高了一分，似是很惊喜：「真的吗？吶，明天我们去找小东音玩吧？好不好呀？」听到对方提起的名字，燕雪顿了一下，脑海中瞬间闪过了一道娇小的身影。 总是板着脸的严肃女孩，燕雪在大学上课那段时间，时常会想到那个女孩。 并不是不联络，而是怕联络了…会越发想念，感到寂寞；于是乎，她们无形中达成了共识，无法见面时并不会打电话，只有偶尔会发条讯息告诉对方自己的近况。 忽然想到思念之人，燕雪一时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温度逐渐上升，清了清喉咙：「好啊，也很久没见了。」 「好哦！那我先和小东音说一下，不知道米丝崔小姐在不在。」甫妍沐忽然感叹道。 听见甫妍沐叹气的声音，燕雪陷入了思索。 在她印象中，甫妍沐好像很喜欢和东家的那位佣人相处，现在仔细一想，甫妍沐对米丝崔十分仰慕的模样。 在思考过后，她决定先来询问看看当事人的想法：「喂，妍沐。」甫妍沐疑惑地啊了一声，燕雪有些迟疑地继续说：「我现在才有些好奇，你——是不是很喜欢柯特琳小姐啊？」语毕，两人瞬间陷入了沉默。 不晓得过去多少时间，也许仅有几秒。 接着甫妍沐的声音再度从手机的话筒里传来，这时候对方的声音没有方才的爽朗，而是略显不安的尷尬：「……你发现了？」闻声，燕雪便明白了，无奈的笑了笑说：「以前是知道，但我并不确定。那么，果然没和柯特琳小姐说，对吧？」 「不是会显得很突然吗…？所以根本连提都没提。」 「年龄不是问题。」 「咳！？才不是年龄差的问题好吗！」甫妍沐哭笑不得地低声喊道。 听到对方回復正常的声音后，燕雪勾着笑容，开口说：「我是觉得现在不说，以后或许就没机会噢？柯特琳小姐的个性好、手又巧、长相也不错，追求者不可能会少。」 在燕雪说完之后，甫妍沐深吸一口气，随即带着笑意地说：「我的事情先放一边——你知道，小东音她在高中有很多追求者吗？」说完之后，似乎还轻轻笑了几声，这时候立场转变，换成燕雪动摇了起来。 表面上仍旧是轻佻的笑容，内心中的狂躁情绪不断翻腾。 隔日下午，燕雪来到了幼时经常过来游玩的公园里，随后便瞧见了有一名少女在一棵大树旁的长椅上。 坐在长椅上的是一名长发及腰的少女，后脑束着缎带，手中翻阅着稍微厚重的书籍。隐约能看见那少女的轮廓，少了原先的稚嫩，多了成熟稳重，一如往常地严肃神情在那张脸上竟有几分禁慾的感觉。 清秀的脸庞越发好看，也难怪甫妍沐会说追求者增多。 燕雪想了片刻后，迈开脚步，走过去。 每当她踏出一步，越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同时，她感到十分的紧张，不断的思考着等会儿该说些什么好呢？又应该要如何开口呢？ 正当她走到距离那少女剩几步的距离时，少女抬起头，那双深邃的双眼笔直地望进燕雪的眼里，随后便看见少女微微勾起嘴角，轻柔的呼唤着：「小雪。」 那句呼唤中有某种奇特能力一样，在那一霎平復了燕雪的紧张、内心的激动；她听得出话语里的思念与温柔，不禁让人想沉浸在其中而不愿清醒。 燕雪抬起没被绷带包裹着的手，朝着少女伸出去，眼眉弯起了温柔的弧度，吐露出对方的名字：「东音。」掌心贴上少女的侧脸，拇指轻轻摩娑着那柔嫩的脸颊。 注意到燕雪手上没有绷带，东音微微歪着头，询问道：「怎么没缠绷带？」燕雪收回手，笑了笑说：「发现疤已经消不掉了，就算了。对了，妍沐呢？」 「妍沐的话，刚刚直接拉着米丝崔姐去莱特叔叔的店里了。」东音一边说着，一边将书闔上并放进包里。 在得知答案后的燕雪木然地看着东音，顷刻间戏謔地笑着，再次开口：「说起来，你家的米丝崔姐，被那个姓甫的中意了。请问身为主人的你，有什么感想？」 听见对方所说的话，东音皱起眉间，双眼满是狐疑地望向燕雪：「不要在这种时候开玩笑。」剎那，她轻轻叹了口气后继续说：「我之前是有隐约感觉到…但是米丝崔姐，现在可能还是不会想和谁在一起。」 「怎么说呢？」 「米丝崔姐是高中毕业后就待在东家，为了补贴家用。所以，可以说是大半生的时间都在东家。」东音惆悵的解释着。 燕雪有些惊讶米丝崔待在东家的时间远比她所想得还要久，但再次开口时，便已经换了个话题：「我们要去哪里走走？」东音偏过头看向商店街的方向：「去商店街走走吧，顺便带妍沐出来。」说到这，她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毕竟，米丝崔姐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今天是刚好出来买东西的。」 「明白了，那我们就把打扰别人的傢伙抓回来。」 刚抵达到商店街，两人便先去紫天餐厅里，燕雪一进去便揪着甫妍沐的后衣领，硬是拖着她走出餐厅，一旁的东音与莱特都无奈地摇了摇头，而米丝崔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家小姐与厨师。 把甫妍沐带出来之后，三人便在商店街里走走逛逛，东音在走进一家服饰店里头时，两人也跟着进去看了一会当红的冬季服饰。 在摆设饰品的商品架上，东音看着一双半指的皮革手套，然后转过头望向正在和甫妍沐拣着几件冬季上衣讨论的燕雪，转眼间她便拿起那双手套，往柜台结帐。 一段时间之后，三人才从服饰店出来，看着天色转暗，甫妍沐表示要回去久违的下厨便和两人道别。 目送甫妍沐离开后，燕雪也正打算要送东音回家时，东音骤然拉住她的衣襬，疑惑的转过头，便看见东音将一双手套递过来：「送你的。虽然是皮革製，但也会透气，现在还能多少保暖一点。」 「……为什么突然送我？」 「你习惯遮住伤口了，就算没有用绷带，你还是会用袖子试着挡。」东音十分平静的解释着。 燕雪看着东音一会之后，突然伸手将东音拥入怀里，笑着说：「那我就送下了。」东音靠在燕雪的怀里，抬起眼，微微红着脸颊，低声道：「嗯。」 最后燕雪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低下头。 轻柔的吻，传达着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