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使我超强》 虐文使我超强 第1节 《虐文使我超强》 作者:公子永安 文案: 系统:“宿主,你是追妻火葬场的女主。为了达到先虐后甜的标准,建议分阶段开展摔腿、跳楼、灭族、被误会、做替身、挖心头血等虐恋必备剧情……等到男主强取豪夺后,你再欲迎还拒,最终完美he!” 女主:“没问题,强取豪夺这活我熟。” …… 第1章 豪门文女主角(1) 绯红是个任务者,色胆包天的那种。 她生平志愿有三个: 1、搞了主神。 2、日了主神。 3、干了主神。 可惜功败垂成。 她躺在血红尸海里,想着主神敞着雪白胸肌时那骇人的冰冷神情,仍然回味不已。 啧啧。 真是又白又大。 一块内脏顺着水流飘过。 绯红顺手捞了捞,优雅拼到自己破碎的骨骸里。 冷漠的机械声不带感情地通报全域。 “编号g-142857违反《主神法则》白皮书第1967条例、第1968条例、第1969条例,经[任务者人格数据库]评估,编号g-142857贪婪、狡诈、阴险、重欲,情感肤浅冷酷,人格评定等级为高风险,符合《任务者犯罪成因分析与预测》蓝皮书……” 绯红又捞了一块骨头,思索这是她身体哪部分的零件。 “我的骨头真漂亮。” 她真诚赞叹。 机械声更为森冷。 “编号g-142857不知悔改,现剥夺眷属资格,投入噩梦惩戒轮回制,执行时长为142857小时!” “编号g-142857可有异议?” “有。” “……说。” “为什么我诱惑失败?难道主神更喜欢红色低胸真丝睡衣?”她的意识发出啧啧的声音,又软又糜烂,“真骚。” “滚!!!” 机械声骤然暴怒,绞碎了绯红整具骨架,齑粉般炸开。 噩梦顷刻降临。 对绯红来说,主神为她挑选的惩戒剧本足够“有趣”。 ——她被剥夺了“女主”的神坛待遇,成了“女主”的悲惨对照组。 “她”被人贩子卖进大山,给三兄弟做共妻,好不容易逃回学校,家里人为了寻找她倾家荡产,“女主”作为好朋友,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于是她也没问当事人的意愿,在全校发动“捐款”的骚操作。 所有同学都知道她被拐卖了,孤立她,霸凌她,直至受害者抑郁死去。 [目前惩戒时长:112004/h] “她”是千金小姐,与婢女情同姐妹,但谁让“婢女”是女主呢,所以婢女冒充小姐救下了濒死的男主,转头将小姐的玉佩给了他。等男主功成名就,从逃跑的小奴隶摇身一变为拥兵自重的统帅,寻着玉佩上门与小姐结亲,后发现自己认错了。 男主勃然大怒,灭了“她”满门。 [目前惩戒时长:38321/h] 又或者,国破家亡,殉国的公主被救活之后,充入军帐,而身为奸臣女儿的“女主”靠认怂咸鱼抱上了暴君的大腿,富贵荣华,母仪天下。 [目前惩戒时长:6521/h] “女主”穿书,顶着她的美貌和身体,睡她的老公,花她的钱,所有人都喜欢她“乖巧可爱”,所有人都觉得“她”应该乖乖把身体让出来给“女主”。 [目前惩戒时长:444/h] 祂在警告她—— 你看,你忤逆我,这就是下场。 不是“女主”,你算个什么东西? 绯红并不反驳,只是含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容,闭上眼。 “还要逃吗?” 耳边萦绕着一道温柔的男声。 “你看你,弄得满身都是伤口。 痛意宛如细刃席卷着皮肉,绯红睁开了眼。 执行惩戒的系统同样随之开机。 它查阅了下进度。 [犯禁者:编号g-142857] [忏悔进度:99.8%(任务者不同程度放弃抵抗,意志已被驯服……)] [目前惩戒时长:1/h] [当前惩戒世界:《玫瑰美人骨》] 还剩最后一个小时。 它干完就可以收工了。 惩戒系统淡定给自己挂了个马赛克buff。 《玫瑰美人骨》是极致黑暗的强夺豪取世界,男主对自家葬礼上的女人一见钟情,很快他为父母安排一场车祸,又见到了魂牵梦绕的女人,而这一次,他把她绑架到废弃工厂里,用简陋的手术台,剥出她的琵琶骨,漆成了玫瑰色,日日把玩垂吻。 它要用这次的暗黑虐身剧情,完全摧毁编号g-142857的自信——这是主神下达的强制命令。 “还有58分12秒。” 女声嘶哑。 惩戒系统:[什么?] 而在现实中,那男人弯腰俯首,做出彬彬有礼的询问状,“什么?” 男人的身姿高大健硕,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连褶皱也呈现一种完美的规律感。 虐文的男主标配是什么? 长得好看。 还带病的。 绯红仰头。 她的手臂被人反折,绑在椅子后,双脚同样无法活动。身上套了一件很薄的衬衫,早被汗和血迹浸湿了,下身则是黑色包裙,同样被利器划开了几片,鲜血从大腿外侧的伤口流到了脚踝,触目惊心。 而在男人眼里,这是一头涂满了樱桃果酱的小羔羊。 他万般爱怜,冰冷的指腹摩挲着女人的面颊,格外偏爱那没有血色的嘴唇,“你这个看见变态的眼神太棒了……这样,我放你一马,给你注射麻药,好不好?你乖乖的,就不会再痛了。” “噗哈——” 绯红蓦地爆发狂笑,猖狂而病态。 她眼角泛红如同疯子。 惩戒系统吓了一跳,难道它把编号g-142857逼成神经病了? 男人掐住了女人的脖颈,同样笑着问她,“想起什么高兴的事了?分享一下。” 那指骨勒下了深红可怖的痕迹。 绯红断断续续地笑,那白灰似的脸颊因为窒息泛上红,像死人的妆容,“一剂,麻药,就,想买我,咳,心甘情愿去死?先生,您,是在,开玩笑吗?” 斯文败类目露惊诧,又温文尔雅地说,“好像是不能,那你说怎么办呢?” 男人松了手劲,任由她喘息,感受女人脖子的吞咽动作,这极大愉悦到了他,“不管你怎样巧舌如簧,你今天注定走不出这个工厂的呀。” “那就不走呗。” 女人冲他一笑,竟是媚眼如丝。 “既然你都要杀我了,我临死之前,能不能,咳,提个要求?” “你说。”他一副很好沟通的模样,“不管是赡养父母还是供你弟弟上学,我都可以帮你办到。”毕竟是一见钟情的对象,他总要予她几分宽容。 “不。” 她眉梢扬动,妖气开始汩汩流动。 “先生,我希望我能快乐地升天。”她很是无害,“我没有交过男朋友,所以我能跟您在手术台上做一回吗?要四十分钟的那种。” 惩戒系统:“?” 我他妈这是惩戒,不是让你睡男人的! “可以。”男人竟是同意了她的请求,礼貌斯文地说,“手术台太脏了,我有洁癖,咱们去车里行吗?” 惩戒系统:“……” 这是神经病的爱情故事对吧。 它郁卒给自己点了个小黑屋的套餐。 虐文使我超强 第2节 男人臂力很好,把女人轻松抱到了车上,大约是为了掩人耳目,这是一辆并不起眼的鸽灰色小型面包车。放了冷气,扬起抒情旋律,他用艺术品般的修长手指,慢条斯理抽出了嵌入在包臀裙里的衬衫,犹如冰冷的细刃,贴着皮肉而上。 他低头咬开肩带。 她蹙眉,“可以把我的手放到前面吗?这样很难受。” 男人瞥了她一眼,“别耍小花招。” “荒郊野岭,孤男寡女,我的手机又被你没收了,能跑到哪里去?”她叹息着,“而且我又没有让你松绑,最后让我舒服一下,也不行吗?”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男人笑了下,松开了她手腕的麻绳。 她倒是很自觉,揉了下僵硬的骨节后,又将手腕献上,“喏,绑到前面吧。” “不绑了,这样舒服不是么?” 反正还有脚绑着,逃不掉的。 男人嘉奖般吻上了那细如蝴蝶的锁骨。 “那就麻烦先生,带我登临极乐了。” 绯红笑着,双手环绕,蛇一般缠上对方的脖颈。 “嘭!” 鲜血四溅。 男人喉咙发出模糊的音节,满头是血昏死在她胸前。 惩戒系统眼睁睁看着—— [忏悔进度:87.8%……64.1%……32.5%……] 最终数字定格在10.9%。 它险些背过气去。 而绯红把玩着安全锤,夸奖它,“做工不错,爆头力度也是绝佳的。” [忏悔进度:6.2%] 毫无悔改,明明白白。 惩戒系统:“……” 三十分钟后,警车包围了面包车。 警方接到了一起报案,受害者称自己在参加葬礼时被人掳走,欲要对她实施不法侵害,好在经过她一番英勇搏斗,制服了歹徒。 哗的一下,面包车的车门被打开了。 众人皆惊。 女人湿发凌乱,披着一件血污浸染的白衬衫,松松垮垮系了几粒。她散漫夹着一根男士烟,指尖纤细文弱,袅着一缕缕飘渺的白雾,面容微微模糊,连失血过多的唇也被赋予了一种另类的冷艳美感。 这是受害者? 这怕不是拍完恐怖片出来放风的美艳女星?! 绯红慢悠悠地说,“医生叫了?” 女警当即回神,“给这位女士……” “不,不是我。”绯红的唇角似笑非笑,“有人比我更需要。” 医生小队在满头雾水的情况下进入了面包车,下来的时候,个个额头泛着冷汗。 太惨了太惨了。 “嫌疑人怎么了?” 警方询问。 “哦……这个……” 医生实难形容,想了半天,委婉道,“嫌疑人的‘作案工具’被没收了。” 惩戒系统已经自闭了。 医生吩咐助手,把人从车里弄出来,抬上担架。 中途,男人醒了过来,撕裂般的疼痛让他尖叫出声。 “——啊!!!” 他挣扎着爬起来,又被医生和助手按了下去,“你别乱动!” 无数双胳膊从四面八方涌来,密密麻麻占据了他的视野,陌生的面孔不断重叠,惊讶的,无奈的,愤怒的,重重黑影,令人窒息,最终他看到了那一张染血苍白的女子脸庞,她抽着烟,吞烟吐雾的妖冶,像之前那样,冲他一笑。 魔鬼伪饰着艳丽皮囊,张开了血盆大口。 “祝你——” 她掸着烟蒂。 “坐牢愉快哦先生。” 第2章 豪门文女主角(2) 主神空间,深红监狱。 今日访客是一个披着斗篷的神秘者。 它谨慎环顾四周。 血红色芯片堡垒遮天蔽日,里面只有一个皮肤苍白的、毫无战斗力的女人。这座被列为禁忌的深红监狱里,关押着无数犯人。 更准确的说法,是“失败者”。 他们被主神召唤进了空间,经过厮杀后,败者淘汰,胜者成为“任务者”。每一个任务的评级分数,决定了他们的积分多寡。这期间,自然也少不了同伴“系统”的帮助,它们既是剧情的发放者,也为任务者出谋划策。 虐文系统是来领人的。 当任务者任务失败,或者积分清零,就会被主神拎到深红监狱好好反省。有的反省时间短,没几个月就放出来的,有的不知悔改,释放之日遥遥无期。 虐文系统手指取出一枚芯片,契合墙上的暗扣。 “咔嚓——” 它踏入这间牢房。 “深红监狱2857号,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主人了。” 但凡被关进深红监狱里的,他们丧失了正统任务者的资格,与系统的地位对调,从“主人”变成“从属”,直到他们积分足够为自己“赎身”,再一次掌握主权。 女人躺在一片血污里,像是靡艳到腐烂的玫瑰。 系统皱眉,“你怎么搞成这样子?” 主神仁慈,对待犯错的任务者,最多是没收自由,给予禁闭的惩戒。 “纪念品。” 系统的中央处理器读取了一个沙哑的、性感的女声。 “……什么?” 女人红唇微勾。 噩梦剧本结束之后,惩戒系统非常生气,向顶头上司打了小报告,说她耍着系统玩啦,一点没有忏悔之心啦,绝对是危险份子啦,强烈建议加大力度搞她啦。 所以她就被关进了深红监狱里。 由于她是第一个被主神爆了躯体只剩下意识的恐怖家伙,监狱长还不得不为她奔波,千辛万苦复原了她的身躯。 谁知道这姑奶奶半点都不怕死,越狱上了瘾。 第七百九十六次越狱失败后,监狱长下手毫不留情,给她留下记忆深刻的“纪念品”。 可真疼。 但她喜欢。 疼痛是保持清醒、保持愉悦、保持快感的最有效的方式。 系统顿感棘手。 它之前接手的宿主,多是一些清纯的、天真的、对爱情有着强烈憧憬的小姑娘,投放到追妻火葬场里,效果意外的不错,不管是虐身还是虐心,她们感同身受,完成度都很高,刺激了男主的成长,从而推动世界的升级。 而像她这种性感风情的,恶毒女配的角色估计会更适合。 但没办法,主神恶趣味,到深红监狱选人的系统都得遵从“盲盒”规则。 ——抽到谁就是谁。 “不管了,你先跟我走,有个紧急任务需要你来完成。”它顿了顿,“我给你三天的自由时间,揣摩剧本再上路,有问题吗?” “没有。” 她缓慢地扬起了头。 “只是,主人,您能过来这边吗?”她语气真挚,“腿麻,起不来。” 系统闻言,伸出胳膊给她搭手。 女人的手指如冰蛇般缠绕上来,她侧过了脸,长发垂落胸前,露一截纤细的瓷颈。 她的脸颊充满依恋贴着它的手背。 她温柔地摩挲它。 系统吓得一个激灵,慌忙抽回了手,厉声叱喝,“你你你你你你干什么!!!” 它虽然是拟人化,却从不会跟任务者保持亲密的肢体接触。 她答得理直气壮,“你没感觉到吗?我在色诱你啊!” “你,你……色诱……神经病啊!” 系统气到乱码。 虐文使我超强 第3节 “我是*系*统!你清醒点,我是系统,不是*男*人!” 系统觉得它的数据库是需要更新换代了,不然怎么会从一个任务者嘴里听到如此荒谬的词语! “我知道你是系统啊。”她很失望,“我还没跟系统做过呢。” 系统:“……?” 汝人言否? 她不死心追问,“系统,你真的不行吗?” 系统冷静地启动按钮。 ‘滴!启动成功!是否清除不健康、不道德的心灵垃圾?’ ‘是。’ ‘清除30%……69%……清除成功!’ 系统面无表情:“你叫什么名字?” 绯红:“村花小红。” “换个。” 任务者加载到世界剧情里,女主一律被更换为任务者的名字,系统很确定,一个充满乡土气息的名字容易影响女主逼格。 男主毕竟也是看碟下菜的,你试试你叫王翠花,看霸总感兴趣不? 绯红:“那寡妇小红怎么样?” 系统:“……” 她怎么不叫隔壁老红。 神经病啊她。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想好再说。”系统隐隐透出威胁的意味。 “好吧——” 绯红忧郁叹息,“你伸出手来。” 系统:“?” 她自顾自地拉起系统的手,指尖微凉,在苍白的掌心一笔一划写下。 绯红。 系统心想,这怎么有点像西幻大女主的姓氏?不太符合哭哭唧唧的虐文女主人设啊。 “知道什么意思吗?”绯红贴着系统的耳朵,吹了口气,“当你的脸为我而绯红,你就知道年上姐姐的好了。” 系统:“!!!” 绯红蛊惑失败,系统回收了她三日的自由权限,一脚把她踢进世界剧情里。 啧啧。 新统子可真粗暴。 “撕啦——” 有人粗暴撕开了她嘴上的黑色胶布。 绯红舔过干裂的嘴角,口腔里全是咸甜的腥味。此时她的全身都被麻绳捆住,固定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绑架么? 真是老套的手法呢。 “这是金绯红?” 男人沉声问道。 “是的,这就是您要的金小姐,关于她三年的国外生活,我们的调查结果都在这里边了,您看看,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交付尾款了。” 又是一阵脚步声远去。 而绯红感觉到,在她面前的男人并没有走。冰凉的手心托起了她的下巴,力度很紧,有暴虐的迹象。 由此推断,这绝逼是仇人。 “想不到啊,堂堂金氏大小姐,竟然沦为了丧家之犬,还落到了我的手上。”笑声里透着讽刺又癫狂的意味,“容我想想,该怎样处理你这个垃圾呢?不如一刀刀地割开,做成薄片,放到架子上……” “谢谢您的抬爱,我很喜欢为我精心准备的特殊死法。” 女人嘶哑着说,“不过烧烤未免太单调了,我还建议蒸着吃,烧着吃,爆着吃,腌着吃,卤着吃,这样才不辱没顶级垃圾的身份,您觉得呢?” 系统:“……” 真是个小祖宗,死到临头,贼能哔哔。 它顺手给她扔来一团剧情。 系统冷漠地说,‘宿主,你现在是追妻火葬场的女主,前期你家没破产,仗着大小姐的身份,疯狂羞辱寄人篱下的男主,后期男主整垮金家,就把你从国外抓回来,实施他的报复。’ 绯红翻阅不可描述的剧情,在脑海里啧了一声。 ‘统子,这个带感,是在落地窗的,这个也行,露天泳池够浪漫。’ ‘尊敬懂吗?叫我主人。’ 绯红从善如流,‘主人,您看我们什么时候也在窗前试试……哎,你干嘛打马赛克啊,我们成年人不配拥有精神食粮吗!’ 系统继续冷漠,‘请宿主专心任务——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痛哭流涕求得男主原谅,表现出自己的后悔、崩溃、痛不欲生,没有他就活不下去。’ 绯红表示对她来说没有难度。 随后绯红提出问题,‘不对呀,你说的是追妻火葬场,那什么时候葬了男主?我觉得这个才是重头戏啊。’ 她对于这件事分外热衷,且兴致勃勃。 机械声不含任何感情。 ‘等到时机成熟,男主就会遭遇一场车祸,你为了救他,摔断了一条腿。这个时候,你会因为残疾而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所以逃走了整整十年。’挺好的,还不用带球,看来统子是对她手下留情了。 绯红陡然发现了一个bug。 ‘还是不对啊,我现在一个正常人,不到半个月,都被他从国外抓回来了,一个瘸子还能跑多远?’ ‘……闭嘴,认真听我讲。’系统的耐心消耗殆尽,‘你只需要受虐,不需要逻辑。总之等你逃了之后,男主会幡然醒悟,他最爱的还是你。’ 绯红踊跃发言。 ‘这个结局我知道,我肯定会因为各种原因回国,跟男主碰头,被男主发现,再被囚禁,强取豪夺后,我就自然而然地,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爱上了施暴者啦,拼死拼活的,也要给他生孩子啦!这个剧情真是太棒了啦!’ 她说得特别热烈真诚,以致于系统摸不着她是故意讽刺还是真的惊叹。 系统保持少说少错的良好品质,‘大概是这样子,主线剧情不变,细节你看着发挥就行。’ 绯红笑嘻嘻的,‘没问题,强取豪夺这活我熟,当初要是再心狠一点,我就能成功打断主神的腿,把祂给日了。’ 系统:‘……?’ 如此可怕的女人为什么还存活在世界上?! 第3章 豪门文女主角(3) 虽然很不应该,系统还是控制不住该死的好奇心—— ‘你真的把主神给……太阳了?’ 主神在上,它绝不是亵渎,只是想听个八卦! 绯红痛心疾首,‘千钧一发,没成功呀,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深红监狱了?’ 系统自闭了。 盲盒害我。 她安慰道,‘你放心,我现在对主神不感兴趣了,不会去搞事的。’ 系统略微安心。 她下一句就是—— ‘我现在只想太阳统子呀。’ 系统面无表情按下按钮。 ‘滴!清除99%……清除心灵垃圾成功!’ 切回现实场景—— “怎么不说话了?”男人捏紧绯红的下巴,“刚才不是很能说的么?” 绯红嗓音甜腻,“您先等等,我这时差还没倒过来,以及,我正在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您这是仇杀呢……还是情杀呢?” 对方冷嗤。 “有区别吗?” “区别可大了。”绯红被蒙着眼睛,黑发凌乱披散在胸前,叙述却是相当清晰,“如果是仇杀,没有转圜之地,我闭眼等死。” 男人冷眼旁观。 他倒想看看,她还能多蹦跶。 “而情杀嘛……”她慵倦吐字,“我伺候得您满意了,求您给我个自由,成不?” 他满脸厌色,“金家的人,果然是烂到了根子里,金茂他为了独吞公司,可以出卖兄弟,逼人跳楼。而你,金绯红,完全继承了你爸,那个衣冠禽兽的基因,卷了一大笔钱逃到国外,红灯绿酒,夜夜笙歌。” “怎么,那些男人还满足不了你金小姐的胃口,主意打到我戚厌头上来了?” “……戚厌?” 她扬起语调,故作迷惑。 “你谁啊?” “先生,我不认识你,你是不是抓错人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4节 男人的神情瞬间结冰。 才三年。 三年的时间,她竟然连自己玩弄的、欺辱的人都不记得了。 也是,他如奴隶苟活,被她招来喝去,匍匐在大小姐脚底,烂泥都比他有尊严,她又怎么会记挂这样一个踩在鞋底的可悲玩具呢? 但是现在,金茂锒铛入狱,金家气数尽了,曾经的大小姐,呵,不过是一个腐烂在烟酒里的美貌废物。 她凭什么还能高高在上? 跟他谈条件……她也配! “嘭——” 绯红被男人野蛮摔到床榻。 ‘统子,这床好软啊,比监狱舒服多了,你要不要也来躺躺?’ 系统:“……” 它已经懒得纠正她的称呼了。 ‘不必,你死了我会烧纸的。’ 系统开启嘲讽模式。 反正接下来的剧情不是送到精神病院,就是被男主送到对家的床上,完美诠释了一部虐恋情深的小说——百万长篇里有九十九万字都在血虐女主。 总之是够这个疯女人喝一壶的了。 绯红顺势交叉着脚踝,躺出一个风情万种的姿势。 ‘死在男主的床头,也不错啊。’ 系统:啊,世界毁灭吧,我累了。 金绯红是在一次派对中被掳走的,上边是一件蓝灰色海马绒毛衣,头发松垮地盘起,丝丝缕缕垂在漂亮光滑的肩颈,而包臀紧窄的银白亮片流苏裙让她成为了夜晚狂欢的焦点——她天生善于利用美色为自己开道。 这一点跟绯红很相似。 可惜女主觉悟不太行,从头到尾,热衷于附庸男人,醉生梦死当她的美貌废物。 金父还在时,她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就等着毕业了,未婚夫能供养她。等金父死了,她惶然无措,被金钱奴役,甘愿当男主的禁脔,还英勇舍身,为金主断了一条腿。 哦不,后期男主敏感多疑,怕她逃走,活生生打断她另一条腿,开启了“坐轮椅の金丝雀”的剧情。 啧啧。 这难道就是虐得越深,爱得越真么? 绯红摩挲着脑后的结,随手丢开了蒙眼的布。 重见光明。 她眨了眨酸涩的眼。 昏暗的酒店环境里,红酒般的灯光,男人的脸部轮廓也蒙上了一层血红的阴霾,目光泛着森冷寒意,没有温度。 为复仇而生的人类,像是地狱爬出的恶鬼。 “啪——” 金属腰带撞上了床脚,声响脆烈。 冰凉的手指鬼魅般侵蚀她的肌肤,蚕食鲸吞着她的鲜血和精气。 绯红不慌不忙,手指插入他的头发,用细碎的、破裂的喘息向他问好:“跟仇人之女做这种血肉相融的事……你给你爸妈坟头上香不会愧疚吗?” “嘭!” 她又被摔了。 这次绯红撞到了柜子的一角,额头渗出血迹,浸红了她的香艳皮囊。她歪斜着身子,指尖点着血珠,又含入唇里。 “甜的……您要尝尝吗?” 邪惑又天真,仿佛只是在邀请他品尝宴会糕点般自然。 ——她疯了。 戚厌擦拭着嘴唇残留的香气,对她的厌恶达到巅峰。 “把这个疯女人关起来,我现在不想看见她!” 他开门吩咐秘书。 “呃……戚董,您准备让金小姐去哪里?” 系统默念:精神病院!精神病院!精神病院! “就香蝶湖那边,随便丢进去!” 系统失望极了。 秘书失望极了。 戚厌转身就走。 秘书心道,戚董是不是少说了一个字?难道不应该是蝶湖大道的精神病院吗!!! 系统:对,我也是这么想。 至于香蝶湖,远近闻名的富人区,有着千万起跳的湖景别墅,号称“情人的鸳鸯岛”,最适合打情骂俏金屋藏娇卿卿我我了。戚董在那里购置了一套,当时秘书还以为是他为夏小姐准备的婚房呢,没想到仇人先住进去了。 有钱人的世界卑微的打工仔不懂。 秘书原想让保镖压着人过去的,却见这位金小姐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姿势讲究。 “劳驾,带路。” 秘书:“……” 他从未见过如此礼貌中透着泼天嚣张的人质。 系统感到很绝望,男主的复仇之火呢,怎么这么快就燃尽了?不仅没送精神病院,竟让这个狐狸精大摇大摆住进千万豪宅。不过男主没有令它持续失望,他虽然把人丢进别墅,却没有给她任何生活用品,至多给她叫个外卖饭盒,相当劣质的那种。 他以为这样就能磨平金小姐娇惯的性子,向他求饶服软。 绯红让他失望了。 她吃盒饭吃得津津有味的,动作优雅,硬是吃出了法式大餐的气派。 衣服馊了,脏了,臭了,没法穿,他以为她会抓狂,也没有,窗帘、床单、沙发套等成了她的新欢,尤其是那一层灰绿色的窗纱,缠裹着胴体,烟雾般朦胧,薄肩半露,长腿微分,衬得她似妖非妖,送外卖的小哥当场傻眼。 隔天绯红就有正常衣服穿了,还有人给她专门做饭、洗衣、扫地。 当然,全是女的。 系统:‘你就不能安分点被虐吗?’ 绯红:‘我是啊,我睡了又吃,吃了又睡,长了几斤肉,好虐的。’ 系统;‘这叫懒。’ 绯红:‘不,这叫个人情趣,我就是喜欢他讨厌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说着,她赤着脚,借着桌面的高度,爬上了衣柜。 监控屏幕里多了一张放大的美人面孔,清晰得照见了那幼嫩的、招摇的绒毛。 戚厌无动于衷。 她捧起了监控摄像头,献上炙热一吻。 “mua!” 那嗓音荡荡漾漾的,破碎得不成样子。 秘书怀疑他老板ghs。 戚厌猛地合上笔记本,语气厌恶,“真是恬不知耻,寡廉鲜耻,道德败坏,脏心烂肺,水性杨花,卖弄风骚!难怪能交了一任又一任的男朋友,腿这么能劈叉,不去跳芭蕾可惜了!” 秘书揣摩上意,小声地问,“需要为金小姐报个成人形体芭蕾班?” 戚厌:“你可以试试,以后搞个一字马打卡。” 秘书:“……” 秘书闭嘴了。 半晌,戚厌忽然说,“她练过芭蕾的。” 金大小姐家境优渥,从小到大补习班不断,特别在芭蕾方面,表现出了优越的天赋。当女孩子换上蓬软的白纱舞裙,化作一只高贵的小白天鹅起舞在冰湖之上,每个男孩都想当她的男伴。他承认,少年慕艾,他也有瞬间的悸动。 直到,那双舞鞋不见了—— 它们诡异出现在男孩的房间里。 他拼命解释,但没有人信他。 大小姐“人赃并获”,居高临下地嘲讽他,“小野种,你喜欢我?你配吗?” 男孩内心最深处的秘密被翻出来,浑身被羞辱得发颤,剥了傲骨,腌入脏污,那一场暗恋以满地狼藉收场。 长大之后,戚厌试图剖析自己,怎么会对仇人的女儿可耻地动心? 她明明如此恶劣、骄横、蛮不讲理。 “大概是那一双腿吧。”他喃喃地说。 那双为芭蕾而生的腿,雪白修长,瘦而匀称,蝴蝶般轻盈。 当天鹅跳舞时,足尖发力立了起来,宛如一支小小秀气的玉弓,从脚趾到脚背,淡青色的血管浅浅浮动,又被遮掩在奶杏色舞鞋之下,那种观众能体会到童话的美感,既精致,又无端脆弱。 戚厌冰冷垂下眼皮。 ——如果能折断大小姐这碍事的双腿,那就更美妙了。 第4章 豪门文女主角(4) 绯红游手好闲地撩拨男主,有些人就坐不住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5节 “依依,你怎么来了?” 中年大妈把人拉到楼梯间,小声地说,“戚董知道吗?你偷偷过来,他生气了怎么办?” 绯红饶有兴致听着墙角。 来的人是男主的新欢,夏依依。 当年金父干掉男主他爸后,良心隐隐作痛,就把孤儿寡母接过来养,女人生病死了,孩子就寄人篱下。 戚厌成了金大小姐的可怜小跟班。 夏依依是金家佣人的女儿,对男主嘘寒问暖的,等他一朝发达了,她也就鸡犬升天,被戚厌包装成了一个千金小姐,豪宅住着,豪车开着,就差一个戚夫人的名号了。 神奇的是,她妈仍然干着佣人的工作,并且自告奋勇过来“照顾”绯红。 这“金屋藏娇”的消息可不就传出去了? “妈,你放心,小厌他对我可好了,不会生气的。”夏依依脸红地说。 “不过,我不能让他继续犯错下去了。”夏依依捏着拳头,“虽然我也很讨厌金绯红,但是,他绑架人是不对的,我要放她出去,让她有多远滚多远,我希望这个害人精,不要再来打扰我和小厌的幸福生活了。” 害人精从拐角走出,给她鼓起了掌。 “没错!只要人人献出一点爱,世界就会充满爱!夏小姐,谢谢你,那我可以走吧?” 绯红冲着她微笑。 “能施舍点打车钱吗?” 系统:‘啊这,向女配要钱……你能要点脸吗?’ 绯红:‘脸能让我不用走路到市区吗?’ 夏依依只是普通姿色,放到人群里都找不到的那种,冷不防见了绯红这样的天生尤物,那夺目的光艳令她自行惭愧。 她颤抖着手,掏出自己的钱包,给了她一叠现金。 “给你!都给你!……滚吧!别再回来了!” 绯红没客气,“谢谢您,祝您生活永远愉快。” 而下一刻她的手腕被人捏着,钞票纷纷扬扬地散落,“伸手要钱……你是乞丐吗?你还有没有点廉耻?” “小、小厌!我……” 夏依依紧张无措捏着衣角。 “你跟我过来。” 戚厌就像是碰到了什么脏玩意,甩开了绯红的手。 夏依依小媳妇般跟了过去。 “嘭——” 房间的门被紧紧闭上。 绯红就站在门边,还贴上耳朵,见夏依依她妈还愣着,她快活地招手。 “来啊,一起听墙角啊。” 夏依依她妈显然惧怕戚厌,跑个没影了。 绯红听见里头有哭泣声。 戚厌:“为什么要瞒着我来这里?” 夏依依:“我,我是不想看你,继续错下去。” 戚厌:“我怎么错了?” 夏依依:“你忘了她是怎么欺负你的吗?你藏她在这里,是不是还想征服她?” 绯红心想,女主也不是什么傻白甜嘛。 戚厌的声音透着惊怒,“……你干什么?” 夏依依哭着喊,“小厌,要我,我想你要我,我要当你的女人。” 绯红无动于衷。 她甚至想搬个板凳慢悠悠地听。 系统忍无可忍:‘宿主,该干活了。’ 绯红:‘干什么活?男主不正在干嘛,嘘,咱们别打扰他。’ 系统面无表情:‘这是剧情重要的转折点,你在门外偷听男主与其他女人的亲热声音,心如死灰,痛不欲生,能量波动起码有80%,这样世界才能感应到你被虐得撕心裂肺。’ 绯红:‘世界可真是个虐恋偷窥狂……那现在能量波动多少呢?’ 系统咬牙切齿:‘5%不到,而且4.9%还是男主贡献的!’ 女人扬起嘴角:‘这么说,你们系统还是按照以前的一套计算能量波动了?’ 不一定非得她倾情出演嘛。 男主不就是个现成的刷分工具人吗? 系统有不祥的预感。 “咚咚咚——” 绯红把门敲得又急又快。 戚厌给她开的门,他领带被扯开,脖子上全是抓痕。 他试图从她的面孔捕捉到异样的情绪。 没有。 绯红笑得像偷腥的猫儿,狡黠道,“戚董,我听到你们叫得这么激烈,茶水都给你们备好,润润喉,再继续。” 戚厌眼神一冷。 “不用。”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绯红:‘统子,能量波动多少了?’ 系统:‘……25%。’ 绯红:‘看来刺激得不够狠呢。’ “咚咚咚——” 绯红再敲。 戚厌黑着脸拉开金属门柄。 “你还有什么事?” 绯红巧笑嫣然,“我当然是没事了,不过看在戚董这些天对我的照顾上,我也要投桃报李,送戚董一份见面礼。”她将一枚类似口香糖的东西放到男人的手上,“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您,多多笑纳。” 戚厌捏着那烫手的玩意儿,眼底掀起惊涛骇浪。 “你哪来的?” 绯红漫不经心,“前男友送的呗,也幸亏你那保镖没搜身,让我还留着……唔,让我想想,他叫什么名字呢?” “出去。” 夏依依藏在黑暗中,快活扬起了眉眼。 小厌果然憎恨她,现在连话也不愿意跟她说了。 “好的。” 绯红从善如流,转身却被男人捏住后颈。 “夏依依,你,出去。” 戚厌的目光没有从绯红身上离开半分。 夏依依张了张嘴,被男人寒冰般的面孔逼退,她流着眼泪,跑出了走廊。 “嘭。” 红色木门第三次被关上了。 这次整整一天都没打开。 或许抵死缠绵用在仇人身上是再适合不过了。 他蚕食她的血肉,征伐她的意志,看着那张他恨不得千刀万剐的面孔,由于他的摆弄,蒸出一片摇摇欲坠而又惊心动魄的霞光。 他面无表情地放纵自己,身是热的,心是冷的。 男人刻薄恶毒地讽刺。 “金绯红,你也不过如此了。” 他捡起散落的衬衣,一丝不苟地系好。 转眼间,又是一副衣冠楚楚、精英禁欲的模样。 绯红真是爱死了他翻脸不认人的坏。 “既然那么会勾引人,就替我办一件事。”戚厌系着腰带,“阚定权,你认识的,拿下他,成为阚家的当家太太。” “就这么简单?” “对,就这么简单。” 绯红没继续说话,实际上她正在跟系统欢快地聊天。 绯红:‘统统,我业绩达标了吗?’ 系统:‘别叫我统统,你恶不恶心?’ 虽然系统想踢她去回炉重造,但现在俩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顿时没好气答复她。 系统:‘能量波动79%!’ 绯红:‘啧,真不干脆。’ 虐文使我超强 第6节 女人的黑发如海藻般卷着,她捏着一个菱形的、银白色的金属烟盒,轻轻一抖,内芯弹开,她抽出了一支男士烟,散漫舔唇咬着,合着眼底那一掠而过的春情,流露出香艳的风月。 “戚厌。” 她叫住他。 “有事?” 他的侧脸冷漠疏离,丝毫看不出世俗的欲望。 她轻笑,唇齿漫出雪烟,“多谢款待。” 系统:‘男主能量波动85%……99%……我靠!这仇恨值爆表啊!你别再撩拨他了,小心——’ 系统的警告声戛然而止。 戚厌的手掌掐住她的脖子,眼睛猩红。 “你最好,最好祈祷我耐心还在,祈祷你价值还在,否则——” 她吻在他面颊。 “我爱你,戚厌,从第一眼开始,我在想啊,这么可爱的男孩子,我绝对,要欺负他到哭。才七岁的女孩子,懂得什么叫珍惜呢?” “我只想你看着我,哪怕是打碎你,践踏你,让你永永远远,只注视我一个人。你放心,为了达成你的目标,我会不惜一切的。” 戚厌僵住。 良久,她噗嗤笑了,在枕头上肆意打滚。 “哎呀,骗你的,不是吧,你居然感动了?戚厌,你可真是个小傻子,我说什么你都信。” 一股汹涌的恶心感涌上喉咙,戚厌陷入自我厌弃的深渊,他猛地甩开她。 眼中温度持续降低。 而绯红支起蝴蝶骨,媚眼如丝。 “我又不是受虐狂,我怎么会爱上一个疯子呢。” 第5章 豪门文女主角(5) 戚厌厮混一夜后,唇舌焦渴,移步到了客厅。 夏依依坐在沙发上,双眼充满血丝。 戚厌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经过她。 “啪!” 夏依依手里的抱枕泄愤般砸他身上,委屈又失控地质问一通,“戚厌,你什么意思啊,你睡了她,那我算什么啊!你别忘了,是谁把热牛奶泼你身上,又是谁害得你淋雨生病,那就是个害人精你知道吗!” 夏依依的控诉戛然而止。 绯红披了件男士衬衣就出来了,头发是湿着的,她姿势自然缠上了戚厌,“干什么呢,孤男寡女的,背后说我坏话呀?” 她踮脚去亲他的脸颊。 戚厌冷漠避开,“你知道你口臭吗?” “很臭吗?” 女人眨了眨眼,冲着他的面颊,嘴唇呵出一口气,很淡的烟草味,夹着薄荷的清凉。 戚厌被猝不及防地喷了一口气,“你干什么!” 他恼怒不已,指腹擦拭脸庞,仿佛那上面还残留着妖精的蜘蛛遗丝。 “验证口臭。”绯红一本正经。 戚厌:“……” 他压抑着暴怒的情绪,冷冷道,“滚回去穿衣服!” 绯红就不。 她笑嘻嘻蹭了下他的喉结,旁若无人地纠缠他,“怎么了,你不喜欢下衣失踪呀?那你喜欢什么呢?我穿给你看好不好?”她就像一个刚与男友胡闹完的小女孩,身子热乎乎地靠着他,双手捧着鲜花与爱意,欲要博他欢心。 假的。 戚厌嗤笑。 系统:‘宿主,你看看男主,笑容三分嘲笑三分凉薄四分不把你放在眼底,你演技很失败啊。’ 系统不择余力打击她。 绯红却不以为然:‘你是没看见这弟弟浪叫的样子。’ 系统:‘我靠!你闭嘴!’ 夏依依被他们活生生气跑了。 绯红懒洋洋靠在戚厌的肩头,“喏,人都气哭了,你不追啊。” 戚厌伸手掰开她的脸,面无表情,“离我远点。” “好吧,如你所愿——” 绯红摊手,转过身,袅袅娜娜去了厨房。她翻开冰箱,随意拎出一瓶矿泉水。 啪嗒。 瓶盖被她反手扔进身后的厨余垃圾桶。 “漂亮!” 她给自己吹了个口哨。 戚厌不进来,就站在门口看她,目光明暗不定。而绯红倚着冰箱,长腿交叉,慢吞吞地咽着冰水,眼波销魂,红唇作妖。 距离3.7米。 绯红发现一个有趣的细节,除非亲热或者她主动靠近,这人都会在三米开外的地方注视她,像是隔了一层云海,冷漠又疏离。 她嘴角微勾,却不挑破。 又是一日午后,绯红在阳台花园过起了养老的生活。 “啪——” 一叠资料被摔在绯红的面前。 “这什么呀?” 她摆弄着一瓶指甲油,眼皮不带抬的。 “阚定权,你要勾引的男人。”戚厌不带丝毫感情,“阚太太,也就是他妈,半月后会举行一个慈善晚会,我让人做了手脚,她捐献的翡翠头面是假的,到时候你就帮她圆场,让金家重新搭上阚家这艘大船。” “金家?”她俯下腰,旋开瓶盖,“金家不是被你吞并了吗?” 戚厌与金父虚以委蛇,进入集团之后,得到了高层决策的权柄,从而做空金氏。 金父筹谋多年,竟败在了自己亲手养出的小狼崽子上,他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决定与戚厌同归于尽。戚厌早就收买了他的助手,金父自食恶果,爆出逃税丑闻,叛了七年有期徒刑,高层来了一次大换血。 戚厌的目光从她的锁骨上的嫣红吻痕错开。 “明面上是这样,但烂船也有三千铁钉,如今金家风雨飘摇,阚定权想必很乐意接受你这份嫁妆。年轻掌舵者初次登台,没有一场波澜壮阔的征伐,他怎么甘心?” 金家和她只是诱饵。 阚定权只要沾上金家的债,他就别想干净脱身,他扒也要扒下他一层血皮。 “你这是要做死阚定权啊。” 绯红一边感叹,一边细致涂着她的指甲。 “我对做死男人没什么兴趣。” 他欺身而上,熟练叼起她的颈肉。 “所以还是你去死吧。” “你先等等,我指甲还没涂完……” 绯红醒来之时,男人早已不见,只有她的双脚被人捆着,固定在一个桌子上。脚趾头的指甲全被涂上了。其中她涂了两个,颜色清新的牛油果色,俗称绿帽色。他似乎显出了一丝不悦,硬是把牛油果绿换成了蓝莓冰沙色。 哎哟,这小气鬼。 明明是他要给自己戴绿帽的,还迁怒她。 也许是见不惯她游手好闲的样子,戚厌强迫绯红走行程。 首先她要在自家的金信集团“走马上任”。 戚厌表现得就像是她拿住了他什么把柄似的,心不甘情不愿吐出了25%的股份,在他的推波助澜下,绯红正式成为董事会的一员。另外他要她强势召开记者会,她的作风某种程度上代表了金信集团的未来前景。 比起夏依依胆小怕事的性子,绯红站在记者面前毫不露怯,甚至颇有兴致逗起了其中一个小男孩,非把对方弄得面红耳赤落荒而逃。 记者会气氛很好,人们也对大小姐大为改观。 绯红在记者会上透露三个微妙的信息。 其一,我有戚厌的把柄,他暂时要听我的话。其二,我现在单身,需要一份门当户对的联姻,巩固我在集团的地位。第三,我对盟友从不小气,凡是能帮我的,我必定重谢,当然,我更珍惜雪中送炭的友谊。 戚厌还担心她上台露怯,结果看她把一群记者忽悠得晕头转向。 “那张嘴果然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冷嘲。 绯红撑起了金信集团的门面之后,又马不停蹄被戚厌拉去特训。 ——如何更好勾引阚家的太子爷。 这位爷是绯闻杂志的常客,家世贵重,花心风流,太子妃候选名单看得人眼花缭乱,但没一个能被翻牌子。戚厌做了周全准备,在阚定权最常去的地方,高尔夫球场、滑雪场、游泳馆、跑车俱乐部等地方布下眼线。 戚厌接到眼线汇报,“阚定权来滑雪场了。” 此时两人就在滑雪场,绯红是来给人当小老师的。 戚厌并不喜欢这种有钱人的娱乐项目,但他野心很大,为了跟合作伙伴拥有共同兴趣,强迫自己去学,仅一周的时间,他就从绿道提升到了蓝道,目前对高级滑雪道跃跃欲试。 他原本以为绯红是小辣鸡,打算带她从头学起,结果她来了一手漂亮的倒滑技术。 最后戚厌在她全程指导和调戏中滑完了中级道。 虐文使我超强 第7节 “来就来了,你眼神怎么跟吃人似的?” 绯红摘下玫瑰色的滑雪镜,脸颊覆盖着细细雪绒。 “嫣嫣舍不得我?” 嫣嫣是绯红给男主取的小名,他在外一副高岭之花孤傲冷僻的样子,跟她厮混时身体倒是特别诚实,颈后那片一经触碰的领域,嫣红得娇艳欲滴,实在秀色可餐,虽然本人拒不承认,还冷冷嘲笑她超烂的取名技术。 “你想多了。” 戚厌眸中没有波动的情绪,“一切按计划进行,坏我的事,下场你是知道的。” “嗯,我很怕的,所以我会乖乖听话的。” 绯红笑着说。 阚定权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着女伴,双方在缆车等候区打了个照面。高级滑雪道雪况复杂,一般由缆车送到山顶,地形陡而急,不是专业的不敢玩这个,因此人比较少。 四人等缆车的时候闲聊了一阵。 “戚董,金小姐。” 阚定权神态自然,“你们也来玩啊?” 这位阚家太子爷有着模特般的身高,深紫色的滑雪服衬得宽肩窄臀,嘴边噙着一抹笑,气质说不出的风流潇洒。反观戚厌,容貌极盛,冰冷精致得却像是雪地里的艺术品,只供展览,不容亵渎。 “是呀。”绯红道,“戚董很威风,快把我玩儿死了呢。” 阚定权愣了愣,又保持高深莫测的笑容。 戚家跟金家的纠葛,圈子里没人不知道的。 戚厌就像是一条失了尾巴的疯狗,血迹斑斑,到处狂吠。 说起来当年戚家倒得那么快,他阚家也在其中扮演了一个幕后黑手的角色,不过阚定权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这世界本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他怜悯地想,按照戚厌的疯魔程度,这位大小姐怕是很快沦为他刀下亡魂了吧。 很快,缆车来了,双人座的。 阚定权这种天之骄子没有什么谦虚的想法,自然而然上去了,但坐在他旁边的却不是女伴,而是他断定短命的大小姐。 落后一步的女伴非常气恼,骂了句,“贱人!” 绯红面不改色。 看来大家今天都对戏精的身份适应良好。 不过骂她贱人就有点过分了,她明明是性感的小贱人。 阚定权淡淡道,“金小姐,凡事有个先来后到。” “您说得对。”女人没有反驳,只是扬起了她得天独厚的美艳面孔,“但看在我想要合作的诚意上,您会原谅我的,对吗?” 阚定权挑眉,“……合作?” “对,合作。” 缆车运行停滞了下,绯红顺势将手扶在男性的小臂上,两人贴得更近。 她与他亲密耳语,似海蛇在引诱他上岸,“我可以把金信集团献给您,不止是我的25%股份,还有戚厌手中的35%股份以及期权。” “但有一个条件——” 阚定权眯眼。 “什么?” 齿轮运转,缆车上行,乘客在半空滑行,脚下宛如万丈深渊。 绯红漫不经心抬起指尖,摩挲着阚定权的喉结,情人般呢喃,“让戚厌一无所有。” 像他当初对她做的那样。 让他哭着求她。 求她爱他。 第6章 豪门文女主角(6) 不出三日时间,阚家太子爷与金氏大小姐的桃色绯闻传得风风雨雨。 狗仔军团闻腥而动。 他们发动自己的电臀小马达,积极追逐在阚家太子爷的豪车屁股尾气之后,势要发掘第一手原味情报。在狗仔们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三天三夜的超长待机之下,他们终于目击了太子爷与大小姐车窗激吻的情节。 冰天雪地间,太子爷一袭皮革大翻领外套,一向张扬凌厉的人难得挑了件哑光面料的驼色系,肩头搭着一条羊毛雪白围巾,显得温柔又低调,然而他的动作不见丝毫绅士风度,长腿恶劣般压着女伴的膝盖。 男人单手拎着牛皮纸袋,是两杯热咖啡的规格,而另一只手则是捏着女方的下巴,肆无忌惮地索吻。 ——看这架势,不是第一次了! 狗仔们前所未有地兴奋。 他们预判一波,太子妃非金氏大小姐莫属! 咔嚓咔嚓。 一顿猛拍。 等狗仔们返回自己的基地,心满意足挑照片时,发现—— 照片的女主角虽被压制在车窗上,仅仅露了半边轮廓,但她存在感却是最强烈的。当观众的视线掠过那一双羊羔绒裸靴,从纤细骨感的脚踝,到过膝毛衣半裙下的风光,渐变色的裸粉皮草衬出了慵懒多情的氛围。 寸寸风情,几乎令人挪不开视线。 特别是他们抓拍的最后一张照片。 大小姐似乎发现了远处的偷拍,她懒散撩了下眼皮,眼波勾魂,唇角微微翘起。 狗仔们想都不想,把这张定成了封面。 哗—— 屠榜当日热搜。 [握草握草这性张力绝了啊啊啊啊] [嗷呜美艳姐姐眼神杀我!!!] [黑道太子爷x杀手太子妃,暗杀任务完成后再漫不经心来个雪地车窗接吻,简直磕到头昏] [嗷嗷嗷姐妹笔给你快写!!!] [这个cp有毒越看越上头不说了我投联姻一票!] [咖啡:好的我自闭了现在我已经是狗粮味了我脏了] [只有我关心是哪家的神仙皮草吗街拍太绝了叭] 秘书看得心惊肉跳。 这届的网友磕cp也太露骨了吧,连“同床异梦先婚后爱”的协议夫妇人设都搞出来了! 他偷瞄了一下还在工作状态的戚董,他似乎没有情绪波动。 然而放在他面前的文件已经十分钟没有翻动过了。 中途,秘书接了个电话。 “金小姐,是,是我,好的,我会通知戚董的。” 秘书刚放下手机,冷不防撞上了一双直勾勾的漆黑瞳孔。 他有点发毛,连忙道,“戚董,今晚金小姐要做阚先生的女伴,她让我转告你一声。” 戚厌冷笑,“现在都学会转告了?这么讨厌听见主人的声音?” 秘书:“……” 这话他可没法接,说错了说不定他年终奖都要泡汤。 自从两位主子从滑雪场回来之后,氛围变得更加复杂危险,刻意冷战,谁也不肯低头,似乎要分出某种胜负。 虽然他觉得被气到的只有老板一人。 戚厌吩咐,“算了,备用方案,让夏依依准备。” 秘书点头。 曾经他以为夏依依小姐稳坐戚夫人宝座,现在看来他还是太天真了,金小姐就是一抹艳丽迷烟,也许世人会唾骂她的行事风格,但更多人会为她飞蛾扑火。她一回来,夏依依小姐不也得退居二线,成为“备选”吗? 天使慈善之夜在凯撒度假酒店举行,当晚名流聚集,衣香鬓影。 阚定权将钥匙交给车童,自然而然弯起臂膀,让女伴挽着他进场。 ——这相当于释放一个信号。 阚定权之前的女伴,无非是嫩模明星之流,咖位再大,也入不了权贵的眼,至多是感叹太子爷的目光挑剔,等他玩腻了或许可以接手一波。 金信集团的大小姐就不一样了。 她回来就从豺狼手中夺走25%股份,诱人的权势财富和美丽的迷人脸庞营造出一个万种风情的女性掌门人形象。 金氏是烟草龙头,最近阵仗又大,收购了好几家酒庄和企业,而此时的它又处在内斗的微妙状态,不少人眼神闪烁。他们是看出来了,最近的绯闻怕不是俩人联手搞出来的,阚家绝对不会放过横插一脚的机会,娶一个千金小姐和娶一个掌门人是两码事。 而大小姐呢,也不是个善茬。 双方皆是人间豺狼,各取所需,同类人的气质让他们格外合衬,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对。 慈善之夜还没开始,阚定权首先把女伴介绍给自己的家族,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阚夫人对绯红的第一印象并不好,没有哪个婆婆希望自己的儿媳妇是个蛊惑众生的狐狸精。 而且——她跟绯红撞衫了。 同是宝石蓝的刺绣旗袍,对方年轻艳丽,自然穿得袅袅娜娜,烟视媚行,披在肩头的白色皮草纤尘不染,天生的明净贵气。 绯红压了阚夫人一头,自然令得对方不满,她看得分明,却没打算毕恭毕敬。 戚厌给她制定了讨好未来婆婆的计划,她不需要,很残酷地说,大部分全职太太会屈服在婆媳矛盾之下。 因为无权无势,还仰仗丈夫的鼻息过活。 虐文使我超强 第8节 阚家觊觎她的股份,她又何曾不是把阚家当跳板? 阚夫人有意给绯红一个下马威,拉着阚定权说着家里老爷子八十岁大寿的事,却忽略了她这个正牌女友。不仅如此,在绯红取酒的时候,一个身影贸然撞了过来。 “啪。” 他酒杯的液体全撒了,不偏不倚,泼在绯红的胸前。 旗袍浸水之后,隐隐约约透出内衣的轮廓。 男人们看直了眼,而女人们则是幸灾乐祸。 “对不起!我给您擦擦!” 少年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脏兮兮的抹布,让整个事件变得滑稽可笑。 而绯红成了被取笑的丑角。 戚厌在不远处跟生意伙伴交流,事故突然发生,他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而夏依依死死抱住他的胳膊,“小厌,不,戚董,你要去哪里呀,万总问你话呢!” 少年用抹布使劲搓着绯红,四周则是看笑话的人群,阚定权低低呵斥了少年一声,“笨手笨脚的,快滚!” 随后他非常绅士脱下自己的西装,给绯红盖上,“我让助理给你拿新的衣服。” 合格的男伴从不会让女伴陷入尴尬之中。 绯红只是笑,冲着那少年说,“摸完了?爽了吧?那到姐姐了。” 她打了个响指,叫来了侍者。 “哗啦——” 她媚眼如丝,手指勾住少年的腰带,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酒杯倾斜,鲜红液体瞬间倾泻。 全场目瞪口呆。 少年又羞又气,捂住敏感地方,“你干什么!” “回礼呀宝贝。”她用空酒杯碰了下对方瓷白的脸颊,“下一次,姐姐的手就不会这么慈悲了,懂吗?” 绯红轻松驾驭全局,朝着阚夫人颔首致意,“我先去换衣服了,您自便。” 阚夫人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偏偏无法发作。 但阚家却很乐意接纳绯红,别说是她带来的无法估量的价值,单是她这个人美丽而极具野心,做事更是冷静狠辣,就值得他们尊重对待。不管阚夫人如何阻拦,绯红一周之后,照样出现在阚家老宅的餐桌中。 老爷子格外欣赏这个孙媳妇儿,还把老夫人的一个翡翠玉镯送给了人。 意味不言而喻。 阚夫人气得差点没摔碗筷,她过门的时候老爷子可没有送她一两件像样的东西! “爷爷连这个都给你了。”阚定权打开红色木盒,亲手给绯红戴上,欣赏一会儿后笑着道,“看来是怕孙媳妇儿半路跑掉。” “跑不掉的。”绯红搂着男人的脖子,“我是你的人呀。” “既然是我的人,那你更应该搬过来跟我住了,坐好,男朋友给你系安全带。” 阚定权伸手给绯红系安全带,又听见她说,“行呀,你陪我去一趟香蝶湖,我把东西收拾下。” “多大的事儿。”他吻了吻她,“任凭小姐差遣。” 绯红回去之后,让阚定权在客厅等他。 太子爷调笑她,“不用我来收拾?” “让你歇着就歇着。” 绯红一根手指摁住他的眉心。 为什么不让他帮忙? 当然是别墅里还有其他野男人啊。 绯红推开门,果然,一道瘦长身影坐在床边等她。 禁欲的西装外套不翼而飞,身上只剩一件薄衬衫,领带被他烦躁揉进了烟灰缸,而地上满是灰白烟蒂。他就像是一片沉寂的死水,动也不动盯着她。绯红却嫌不够刺激他似的,她慢条斯理翻开流苏包,一张烫金喜帖被捏在细白指尖里,又被插入男人的衬衫衣领。 “记得来喝喜酒。” 她温柔至极地插刀。 “这是你所希望的不是吗?” 屋子里没有行李箱,绯红也不打算带走多少贵重物品,她只是当着戚厌的面,拿了一件他最喜欢的白色芭蕾舞裙。 ——你看,你最喜欢的舞蹈,我要跳给别的男人看了。 她毫不留恋转身离去。 “啪。” 金属门柄上多了一只男性大掌。 自尊心过强的家伙说不出“求你别走”的话,因此他只是一遍遍吻天鹅的后颈,用欲迎还拒的情欲来撩拨她。 绯红有了回应,她转过头。 戚厌的眼底簇光。 她捧着他的下巴,嘴唇却擦过他的脸,贴着耳边,“你要记住,是你亲手把我送上太子爷的床,你卖了我,我不会再爱你了。” 戚厌猛地看她,像看一个恶鬼。 如坠陷阱,鲜血淋漓。 第7章 豪门文女主角(7) 楼梯传来轻盈的脚步声。 “这么快收拾好了?” 阚定权诧异挑眉,他手中的烟刚抽到一半。 “回来拿一条芭蕾舞裙而已。”绯红轻笑,“除了你,这里也没什么贵重东西值得我留恋的。” 太子爷被她的话极大取悦了。 香蝶湖别墅开发项目有他舅舅的手笔,作为内部人员,他费了一番力气才追查到户主。 阚定权很清楚,戚厌跟大小姐的关系绝不普通,不管是因爱生恨还是与虎谋皮,他都无所谓,反正黑天鹅已被他驯服成情人,戚厌他无力回天。 “你还会芭蕾?”猩红烟头被男人凶狠掐灭在水晶缸里,他的眼神显露出几分野心,“以后只准跳给我看。” “看我心情。” 绯红随手将流苏包扔到他身上,环着胸,“该您表现了,太子爷。” 阚定权哑笑,“我的荣幸。” 随后他单手拎着流苏包,双臂弯下,把女人抱出了别墅。 绯红攀着男人的后颈,金片耳环晃荡之际,她看到了楼梯间的人影。 苍白的,冰冷的,又极其糟糕的。 戚厌没追出去,任凭汽车疾驰离开。 他缓慢下了楼梯,走到沙发前,水晶缸里躺着一根扭曲到近乎变形的香烟,像是某种无声的警告。 戚厌冰冷笑了。 警告他? 谁玩谁不一定呢。 婚期都定下来了,阚定权毫不避讳,把绯红领回了家里。 上次是老爷子过寿,他们家族聚餐,这回则是正儿八经的私人家宴,参与者只有阚先生、阚夫人以及阚二小姐。阚定权有个妹妹,叫阚如意,比起虚伪客套的婆媳社交,这位小姑子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就像点燃的小炮仗,随时随地爆炸,让人难堪不已。 据说阚定权好几任女友都栽在小恶魔的手里,再也没脸第二次登阚家的门。 就比如现在—— 阚夫人这个未来准婆婆去厨房料理,绯红反而闲适地玩起手机,阚如意立马不爽了。 “你为什么不去帮忙?” 绯红抬头,难得端庄微笑,“我不会下厨,去了反而帮倒忙,再说了,你哥前几天才盯着我做的雕花美甲呢,毁了他也心疼的。” 说着绯红伸出自己的手,指尖簇着一枝枝晶莹剔透的雪白玫瑰,是阚定权特意挑的婚礼款式,跟白色婚纱很合衬。 阚如意怒瞪亲哥,似乎在说,你看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把狐狸精儿纵成什么样儿了! 阚定权含笑道,“如意,你玩不过你大嫂的,还是歇歇吧。” 阚如意被气到了。 什么叫她玩不过? 她都十七岁了,难道还会被这个坏女人玩弄吗! 她被小看了岂有此理! 阚如意打定主意要教坏女人好看,然而令她失望的是,无论是她妈、她爸和她哥,竟然都是站在坏女人的阵营里,一个劲儿维护她!他们甚至觉得时间太晚了,还让绯红留下来住着,就跟阚定权一个房间。 他们默认了双方的婚前同居。 ——可恶这个家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吗! 阚如意恼怒拍着桌子,忽然她眼珠子一转,拉开抽屉。 “嘭嘭嘭。” 房门被拍得无比响亮。 “我妹又来了。”阚定权头疼不已,“这家伙真是不死心。” “小女孩嘛,自然怕我抢走你,不疼她了。”绯红很是理解,给他递上睡衣,“你先洗澡,我来搞定她。” “辛苦你了。” 阚定权捏了下她的脸,旋即进了浴室。 虐文使我超强 第9节 他妹跟未婚妻都不是一个段位的,他不担心,至多让如意多吃点亏。 吃自家人的亏,总好过吃外头的教训。 外头的阚如意不耐烦地拍门,“快开门啊,才晚上九点,我不信你们睡着了!” “咔哒。” 门锁开了。 阚如意神情狡黠打开手里的盒子。 “噗嗤——” 白色丝状物骤然喷涌。 咦? 怎么没有尖叫声? 阚如意抬起了脑袋,女人正斜靠在门框上,黑发湿淋淋披在肩头,雾玫瑰色丝绸睡袍松垮敞开,露出一袭珍珠白的吊带蕾丝睡裙,深v领性感设计,细腻珠光微微起伏,宛如一片雪海。 而她恶作剧喷射出的蜘蛛假丝就黏在女人的脖子和锁骨上,唇边妖气蔓延,活脱脱一副妖精转世的模样。 阚如意看直了眼。 绯红弯下腰,拨弄着她盒子里的血眼黑蜘蛛,“你喜欢这小东西呀?改天嫂子送你,假的没意思,活的更好玩。” 阚如意:“!!!” 雾草是个变态! 她老实人不玩了告辞! 阚如意马尾一甩,转身就跑,被绯红拎了后领。 “你想干嘛!”她满是防备,浑身带刺,“我可严重警告你,你要是敢动我,我就——” 女人柔软的双臂抱住了女孩的腰身。 阚如意:“???” 没多久她的脸红得滴血。 “放放放放……放开我!” 可恶这个坏女人居然用凶器威胁她! 绯红的呼吸贴着她的耳朵,“妹妹,嫂子也告诉你,别玩这些可爱的小把戏,你要知道,嫂子嗜甜,最顶不住小妹妹的撒娇了。要么,你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献出你哥当我男人,要么——” 她蓄意引诱。 “你当我女朋友。” 双马尾瞬间炸了。 “你你你——” “我我我——” “妈妈我害怕呜呜呜!!!” 双马尾被吓得不轻。 她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连滚带爬地跑了。 绯红挑了下眉,这位妹妹中途还摔了一跤狠的,干脆连鞋子都不要了。 她走过去捡了起来,打算让亲哥送回去。 而躲在墙角偷看的阚如意背脊发凉,情不自禁想起了灰姑娘的水晶鞋故事。 呜呜呜这个女变态果然是个萝莉控! 第二天,阚家的餐桌异常安静,只剩下碗筷碰撞的声音,连阚定权都看了他妹妹好几眼,一向闹得阵仗轰轰烈烈的家伙,竟然不做妖了,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阚如意使劲扒着饭,就差把双马尾埋里面了。 绯红低笑,“妹妹,别光吃饭,吃块肉吧。” 肉?! 大妖精要吃她的肉?! 呜呜呜。 双马尾把脑袋摇成拨浪鼓,惊恐无比,“不不不,不要吃我,你吃我哥吧,他肉多结实,很耐吃!” 阚定权:“?” 绯红搞定了阚家的上上下下,婚礼筹备得异常顺利。 婚典当日,戚厌携着喜帖,由秘书开往最终地点。 阚家很舍得资本,高调买下了一处奢华酒庄,势要打造一场空前绝后的世纪婚礼。 “戚董,金小姐真的要跟阚先生结婚吗?” 秘书有些坐立不安,因为他的座位不是在副驾驶座,而是跟夏小姐一起坐到后排座位,女孩子明显不满,一路低气压,他说话也不理,就很尴尬。 为了打破僵局,秘书只得没话找话。 副驾驶座的戚厌保持冰冷的缄默。 秘书更觉难熬。 好在司机懂秘书兄弟的心,迅速开向酒庄,下车,进场,人头攒动。 秘书松了口气,“戚董,我先上个洗手间!” 夏依依嘟囔,“人懒屎尿多。” 秘书装听不到。 你能指望一个佣人的女儿说出什么高雅的话呢? 她连三本大学都考不上,还是被戚董花钱塞进去的。 为了把夏依依包装成一个千金小姐,秘书那段时间光跟老师沟通,头发都快掉光了。有这么一个赝品衬着,也难怪戚董对金小姐念念不忘,要是换做他,早就抢婚了! 不,戚董不会这么冲动的。 秘书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他跟了戚董快三年了,自认了解他几分性格。 ——任何事情都无法动摇戚董的利益至上原则。 包括爱情。 婚礼开始的三十分钟前,戚厌收到了一条久违的信息。 [我在1号酒窖里] 手机散出薄薄的荧光,映得他面孔冰凉。 “嘎吱——” 酒窖的冷光源下,男人的身影从模糊到清晰。 “婚礼快开始了,你不该找我。” 戚厌一身周正西装,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感,他冰冷吐字,“阚太太。” 绯红戴着雪白手套,手里拿着一瓶红酒,抹胸婚纱摇曳及地,侧边开衩,长腿若隐若现。她的眉梢眼角盛放着灼灼春色,冲他一笑,“别那么生气,我只是让你过来,给孩子挑个成年礼,你觉得一瓶代表出生日期的红酒怎么样?” 戚厌冷嗤,“孩子成年礼是什么玩意儿——” 他倏忽僵直。 接着绯红被他重重一扯,摔到怀里,他压抑着暴怒情绪,质问道,“孩子是怎么回事?我的……不,不可能,日子对不上,你怀了那家伙的?那更不可能,阚定权明明是个——” “是个gay,对吗。” 绯红像一条美人鱼,从他怀中游开。 她手腕发紧,又被禁锢了。 她无比玩味对上男人略显崩溃的面孔,他眼底浮现血丝,狰狞如恶鬼,一字一顿,“这孩子是谁的?谁他妈敢碰你!” “阚家不止一个男人啊。”她耸肩,“可能是他爸的,他舅的,也可能是老爷子的——” “你他妈的闭嘴!” 戚厌难以抑制疯狂的情绪。 事情失控了。 他明明算好的,阚定权就是银样镴枪头,他对女人有生理障碍,不敢碰她的,至多止于接吻这步。 为了夺取阚家,这点他可以忍。 ——但她怀了孩子。 不知是谁的野种。 这触犯到了戚厌的禁区,他阴森森盯着她的腹部,从牙齿缝里挤出一个字,“走!” 婚礼不能再举行了。 她抬起手,用那双洁净美丽的手套,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晚了呀,我不会跟你走的。” 她又笑,“不过别担心,孩子出生之后,会叫你干爹的。” 第8章 豪门文女主角(8) “金绯红,你别挑战我的耐心。” 戚厌的神色冷冰冰的,光源也无法驱散眼底那一层压抑的阴霾。 “没有婚礼,打掉孩子,这就是你当前的任务。” “然后呢?” 虐文使我超强 第10节 绯红眼波流转,“当你见不得光的禁脔吗。” 不然呢? 他还把仇人的女儿供在神坛之上,匍匐膜拜吗? “我拒绝。”她说。 男人仿佛听见了一个笑话,只是他并不是被轻易逗笑的性格,所以他抽回了手,阴沉道,“你没有拒绝的权利,除非,你想要看你家企业毁于一旦,你妈也会被再婚对象抛弃,而你——” 他弯下腰,嗓音冰寒至极,“你跟我的过火床照,会发到每一个你想象不到的人的手里,就像是一枚不定时炸弹,什么时候爆炸,我也不确定的。” “金小姐,你确定要过这样心惊胆战的生活吗?” 绯红定定望他,蓦地狂笑。 “噗哈哈——” 戚厌皱起眉。 她笑什么? 他见过形形色色的女人,笑起来也有各种情绪,讨好的、虚伪的、敷衍的、冰冷的,唯独没有一个女人会像她这样,毫无形象地猖狂大笑,眼睛都透着猩红,那是一种神经质的疯狂。 她疯了吗? 被他逼疯的? 戚厌面如沉水,却看见她突兀终止了笑声,优雅至极地摸着眼尾,拭去泪珠。 一切都像未发生过。 她温和得体道,“抱歉,有点失态了。不过呢,我还是得谢谢你高看我一眼。” 绯红放下红酒,转身施施然离开酒窖。 系统心惊胆战:‘雾草,你就这样跑了,丢下一个疑似黑化的男主?!’ 绯红:‘那不然呢,哭着跪下来,求他放过我?’ 虐文系统被堵得无话可说。 每一个虐文世界都有一个神经病的男主,发疯程度或轻或重,女主通常九死一生后,才能让这群精神病幡然醒悟,确定“我最爱的仍是那个被我伤得最深的女孩”。 但它看现在这个架势,男主不被神经病的女主弄垮就很难得了。 系统觉得绯红好歹是个女孩子,隐晦提醒道,‘男主手里有你的把柄。’ 绯红捻着头纱,似笑非笑,‘不就是床照吗,我那么美,自然是不怕被人欣赏,可他敢放出来吗,他没种的。’ 系统闭嘴了。 这坏女人根本没有羞耻心和道德感,她面皮厚如城墙水火不入百毒不侵! 绯红出了酒窖,身后有脚步声,但中途消失了。 出于各方考量,男主没有追出来。 这是第二次。 绯红勾起嘴角,他没有第三次追回她的机会了。 她保证。 阚定权是第一个找到绯红的人,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低声问,“那只疯狗没有咬你吧?” 是的,这场酒窖约会是新郎允许的,目的是刺激戚厌——搞崩他心态,打乱他计划。 “没有,我们交谈得很顺利。” 绯红眉眼一挑。 “或许很快,他就要自乱阵脚了。” 阚定权听见计划顺利进行,笑容加深,“那我可真期待。” 距离婚礼开场还有十分钟。 绯红被送回了等候室。 一道人影冲了进来。 阚如意本想跑到女人的面前,但想起那天的事情,硬生生刹停了脚步。 少女警惕距离她三米。 “你怎么来这边了?”绯红慵懒坐着,长腿交叠,“改变主意了,要抢嫂子了?” “你,你无耻!谁看上你了!坏女人!臭狐狸精儿!” 双马尾小脸红扑扑的。 绯红噢了一声,又笑吟吟地说,“看不上臭狐狸精儿,还有本事脸红呢。” 双马尾:“!!!” 可恶!说不过她!谁让坏女人穿了一件抹胸婚纱,身材性感到视觉炸裂,这能怪她的眼睛吗! 阚如意气鼓鼓地说,“我可是最后一次警告你,我,我哥不是什么好人,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她描补了句,“我不是危言耸听,你嫁进我们家没什么好下场的!” 绯红嘻嘻笑了,“那你嫁我么?” 阚如意就像一只被踩着尾巴的小波斯猫,毛发全炸了,可眼睛是水汪汪的,“呸,你坏女人,你想得美!” 她又羞又气地跑掉了。 系统:‘宿主,做个人吧,人家未成年的。’ 绯红:‘成年就行?噢,我明白了。’ 系统:‘……’ 系统不想跟她探讨橘里橘气的话题,转而问起一件事,‘宿主,你怎么知道阚定权是个gay?’ 绯红:‘看到姐姐穿吊带睡裙都忍得住,他当然不是个男人。’ 绯红:‘统子,你也是。’ 系统选择关机。 绯红则是笑了。 这种事要说发现也不难。 首先是男主独占欲超强,却对这个联姻对象很放心,其次是阚夫人,态度转变相当生硬,之前对她挑鼻子竖眼的,哪哪都不满意,可是老爷子发话之后,她突然就殷勤了起来,一副二十四孝好婆婆的模样。 另外就是双马尾小妹妹了,看似对她敌意满满,各种恶作剧上阵,实则想要把她驱赶出危险的羊圈,避免成为男人们的牺牲品。 “真可爱。”她遗憾地说,“要是男孩子就好了。” 酒庄婚礼举行得很顺利,没有人来捣乱。 新人交换戒指,彼此对视。 新郎蜻蜓点水般浅浅一吻,绅士又得体。 绯红瞥见人群中一个熟悉的面孔,对方朝着台上张望了眼,又气冲冲扭头离开。 阚定权的注意力则是放在了对手身上,他搂着绯红的腰,一边同宾客敬酒,一边压低声音问她,“你跟戚厌到底说了什么?” 那家伙如同恶鬼附身,眼珠子冷飕飕的,好像恨不得灭他满门的样子。 绯红嗔他,“这里人多口杂,不方便说,你去看监控录像不就知道了?” 她这一眼春山如笑,满是风情,看得人酥软入骨。 阚定权忍不住摩挲了她腰肢,哑声道,“不许乱抛媚眼,我回去收拾你。” 绯红笑得花枝乱颤,目光意味深长。 “谁收拾谁,不一定呢。” 阚定权以为她说得是床笫之欢,一时间心神荡漾,直到他回到婚房,在绯红洗澡的时候,顺势看了眼酒窖的监控录像。 “那更不可能,阚定权明明是个——” “是个gay,对吗。” 女人说得漫不经心。 阚定权眼睛眯起。 “咔哒——” 浴室的门打开了。 绯红擦着头发走出来,腿线笔直,像是出鞘的利刃。 而下一刻,她被人摔上了床榻,对方急切摩挲着她的腿弯,豺狼虎豹般掠食。绯红表情松散,推了推胸口的脑袋,凉薄地说,“行了,啃什么啃,我是狗骨头么,你做不了你不知道?” 气氛顿时僵硬。 阚定权是天生多情带笑的面孔,此时被一层朦胧的灯光笼罩,愈发深情脉脉,“你说什么?” “我说——” 她指尖在他喉结打转,“亲爱的,做个交易吧,老爷子做主给了我5%的股份,你呢,既然是我名义上的老公,给我个10%不过分吧?看在钱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让我做同妻的事了,以后你玩兔儿爷,我还能帮你掩护呢,多棒呀。” 这条美人蛇终于张开了血盆大口,要咬他个血迹斑斑。 空手套白狼? 呵呵,这位大小姐是聪明过头了吗。 阚定权眼底阴冷。 这个被戚厌纵得几分天真的女人怕是不知道,聪明人有时候死得更快——不是每个男人都吃她这一套的。 “我给你一次机会,组织语言,重新说过。” 绯红伸出手,搂住他脖子,亲密无间的姿势。 “那我也给你一个机会,答应我的条件,否则——” 她也在笑,笑得妩媚昳丽,指尖点着他的胸口。 “你会后悔莫及的。” 虐文使我超强 第11节 男人阴晴不定拘着她,旋即冷冷一笑,“你今天太累了,胡言乱言的,先休息吧。” “嘭!” 房门被用力关上,脚步声逐渐远去。 阚定权好几天都没有理她,试图用这种冷暴力来关押绯红,迫使她屈服、顺从、听话。系统怕宿主自尊心受创,难得安慰她,‘男人婚前婚后两个样的,得到了都不珍惜,并非是你没有魅力……’ 绯红毫不在意,兴致勃勃邀请系统当她的服装顾问。 ‘系统,你说我哪件裙子适合勾引阚定权的小受呢?’ 系统:‘???’ 是它听错了还是她疯了?! 她就不怕男主杀了她吗!!! 第9章 豪门文女主角(9) 绯红开车来到了美术学院,并笑着打发了一群年轻弟弟。 “粒子,你说我问那个姐姐要号码,她肯不肯给的?” 同伴跃跃欲试。 少年背着画板,不耐烦地扬眉,“有完没完,你又不喜欢女人!” 同伴慌忙捂住他的嘴,“许粒你要死啊!” 许粒嫌恶般甩开他的手。 同伴也不以为意,舔了舔唇,“我觉得吧,性向这种事是因人而异的,要是面前那位姐姐的话,我想你也愿意被上的。” “你放屁——” 许粒脾气火爆,还没骂出口,视线之中多了一双暗红色尖头鞋,水钻细链小蛇般交缠着,明艳又贵气。 “小朋友说什么呢?” 绯红慢条斯理撩开耳边的碎发。 “背地里说姐姐坏话可不成。” 同伴活像一只被煮熟的小龙虾,耳根软红,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许粒则是冷笑着,暴力撞开绯红的肩膀,径直走向教室。后边的男生眼疾手快,连忙扶住绯红的腰身,紧张道,“您,您没事吧?” “没事,谢谢你。” 绯红轻轻眨了下眼。 男生的脸又红了,手足无措地道歉,“那个,粒子他就是这种脾气,他最讨厌异性的搭讪了。” 绯红噢了一声,意味深长,“原来是不喜欢大姐姐呢。” 男生小声辩驳,“也有人喜欢的。” 她眼波流转,“比如你吗?” 男生:“!!!” 雾草要死要死要死。 年上大姐姐谁他妈顶得住啊!他就算弯成回形针也得给姐姐变直啊!!! 基础部,一年级生,人体素描课。 许粒抵达教室,找了片空地架起画架。 教室是半封闭式的,天花板坠下无数光条,少年被这片冷光包裹着,黑发,细腰,宛若一簇亮澄澄的金雀花,或许是过分精致的缘故,眉目间流露出一丝脆弱感。女生的目光透出微妙的敌意,而男生则是似有若无打量着他。 上课之前,同班学生互相小声讨论。 而在某一时刻,这些嘈杂的声音消失了。 特殊人物进入了教室。 “我的妈这对长腿鲨疯了啊!” “这是新老师吗?!” “嗷嗷嗷漂亮姐姐我可以的!” “没听说换老师啊,是特殊嘉宾吧?” 他们说的特殊嘉宾是人体模特,大多数是由校方招募,如果不是生活所迫,鲜少有人愿意干这一份争议的职业,当然也不乏为艺术献身的,但毕竟是少数。 因为生面孔的到来,学生们蠢蠢欲动,气氛无形焦灼。 直到指导老师踏足,笑着说绯红是来学习交流的,骚动才略微平息。 绯红把画板架在许粒的对面。 教室不太透气,她随手解开衬衫的一粒纽扣。 顿时,跟许粒那一排的男生全部沦陷了。 个个面红耳赤,小鹿乱撞。 裸模是一个年轻男人,身形清瘦,面容普通,他裹了一片丝绒,侧躺到绯红的面前。这份艺术性的工作他已经做了三个月,自以为克服了一切的不适应,可在女人妩媚多情的眼波下,他重新变得紧张不安起来,血液流动速度加快,肌肉血管也逐步绷紧。 “对,对不起,我,我能休息下吗?” 十五分钟后,男人的声音也哑得不像话,只得中断工作。 许粒感到无比烦躁。 他眯着眼,低声骂道,“狐狸精儿!” 人体结构课程结束之后,绯红被学生们团团围住,而许粒收拾画板,直接走人。 “许粒。” 背后响起一道女声。 穿过重重人潮,清晰、缓慢地传达到他的感官。 心生战栗。 “再跑,就别怪姐姐动粗了。” 十分钟后—— 绯红看着面前的少年,她捏着下巴,咨询系统。 绯红:‘阿统,这算是什么类型的受受?校园弱受?黑发诱受?炸毛受受?我觉得有点像女王受,瞧这高傲的小下巴,恨不得戳死我呢。’ 系统:‘宿主,请尊重一下系统的精神世界,谢谢。’ “……” 许粒被她打量得头皮发麻,又想起那天泼人红酒反被她玩弄的事情,瓷白的脸庞涌上一抹恼怒的红。 他强忍怒意,“老子很忙,你有屁快放!” “弟弟,和姐姐约会怎么样?” 绯红直奔主题。 “什、什么?” 许粒的大脑空白了一瞬。 很快,他又恢复了恶劣的本性,“真不好意思——” 他盯着她的眼睛,抑扬顿挫,“老、子、喜、欢、男、人。” “我知道啊。” 女人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你不就是阚定权养的漂亮小宠物吗?怎么了,陪一个人也是陪,陪两个人就不行了?别这样,时代变化了,宠物业务也要与时俱进才行呀。” “还是说你嫌我出价得不够多?你说,你要多少,我可以满足你。” 许粒气得胸膛起伏,咬牙切齿,“……滚!!!” “嘘。” 绯红手指轻点着他的嘴唇,“男孩子别老是爆粗口,很脏的,这会影响姐姐的接吻兴致,知道吗?” 许粒愤恨甩开她的手。 绯红也不恼,慢吞吞揉着手腕,“弟弟,姐姐劝你,识时务为俊杰,你家主人不厚道,骗我做同妻,这口气姐姐可是忍了很久的。你要是再不给我发泄发泄呢,疯女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你也无法预料的是不是?” 对方捏紧指节,厌恶不已。 “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绯红又笑,“就是想体验一下我老公的服务,如果你表现优秀,姐姐就给你打五星好评好不好。” 许粒冷漠,“老子对你又硬不起来,这样玩我有意思?” 女人笑容妖冶,透着一丝少女天真。 “试试看嘛。” 她很自然牵起暴躁小受的手,意外的是,他虎口结着一层干燥的老茧,粗糙得有些锋利,刺得她微微发疼。许粒冷不防碰到一只女性的手,光滑细腻得跟奶豆腐似的,他反射性就想甩出去,被绯红紧紧握着。 刹那,他尾椎骨窜过细微的电流。 少年浑身为此一颤。 “感觉怎么样?” 绯红迫不及待问他的牵后感。 “不怎样,黏黏腻腻的,令人恶心。”许粒丝毫不给面子。 “第一次都这样,习惯就好。” 绯红晃动手机,“我已经替你请假了,走,咱们去玩旋转木马。” 许粒:“???” 虐文使我超强 第12节 这女人是把他当三岁小孩来哄吗?! 谁他妈要玩小木马!!! 绯红把人拖到了目的地,许粒一抬头,看见建筑物上的“xx儿童乐园”。 这一刻,人类想死的心都有了。 “老子死也不会踏进这鬼地方半步!”许粒雄赳赳气昂昂叫嚣着。 但他还是被绯红熟练扯着腰带进去了。 少年噼里啪啦炸毛了,他涨红了脸,“松手,松手,老子裤子要掉了,你变态吗!” 来儿童乐园的,一般是亲子组合,要么是爸爸妈妈带着小孩,要么是爷爷奶奶带着孙儿,许粒一八零的个头混在里边,自觉丢脸非常,他甚至还买了一个小黄鸭帽子,把自己的脑袋给活埋了,露出的耳朵是红彤彤的。 一开始,在坏女人的威逼之下,他不情不愿骑上了旋转木马。 到最后,许粒抱着马脖子不肯撒手,小辣椒似的,还跟小朋友呛声,“我有钱,我多骑几次怎么了?还有,你这已经涉嫌插队了,是犯法的,要坐牢的!” 绯红:说得挺像那么回事儿。 小朋友奶声奶气地控诉,“可是天黑了,快关门门了,哥哥你都骑了好多次好多次好多次了!” 许粒哼了一声,“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小朋友哇的一下就哭出来。 家长焦头烂额地哄人。 “好啦。” 绯红接收到家长的求助眼神,踮起脚,顺毛捋着小受的脑壳,“下次再带你来玩。” 许粒很不高兴,那嘴唇儿噘的,几乎能挂酱油瓶儿了。 绯红看得又好气又好笑。 “下来吧。” 她伸手牵他。 许粒爬了爬头发,不情愿照做,似乎为了泄愤,他使劲攥了把女人的手心。哼,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真是天生娇弱,碰一碰还容易受伤。他这么想着,又放轻了力度,改成捏的姿势。 “还生气?” 绯红戳了下他噘起来的嘴唇。 少年喵呜一声,恶狠狠咬住对方手指。 气氛突然变得暧昧起来。 许粒后知后觉—— 他是疯了吧! 他连忙松开牙齿,用舌尖顶出对方的手指。 女人歪着头看他。 茂盛的黑发披在肩颈之后,仅剩一绺黑蛇,弯弯曲曲盘在胸脯上,性感神灵的瞳孔裁剪了夜色的漆黑,似无边深邃的漩涡,摧枯拉朽瓦解人类的软弱意志。 许粒心头一跳,掩饰性地呸了一口,骂道,“你的手指脏死了!恶心!” “嗡——” 少年口袋里的手机震动。 许粒脸色微变。 他警告般瞥向绯红,“我要回去了,你别跟来。” 说着他就跑了起来。 许粒狂奔到一处僻静的路灯下,确认距离安全,才点开了通话。 “想老公了吗?” 那头是低沉的男声。 许粒扶着膝头,呼吸微喘。 “有屁赶紧放,找我什么事!” 阚定权轻笑,“没事不能找你了?嗯……你这是故意诱惑我的吗?” 许粒冷冷道,“阚先生,你已经结婚了,我们协议到此为止,请你好好珍惜你的太太,别发骚招惹老子。” 阚定权有些讶异,“我以为你讨厌她呢。” 他又耐心安抚道,“给我点时间好吗?她只是挡箭牌,你知道我最爱的只有你。” “呼。” 许粒脖子一热。 两只纤细的胳膊从后头抱住了他的腰。 许粒吓得呼吸发抖,手机一个不稳,摔进了灌木丛里,男人的声音变得遥远模糊,“小粒……你相信我……” 许粒没法回应他。 因为新婚的阚太太正在他怀里,那温柔多情的面孔跟阚定权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不,比他还坏一百倍。 她环住他的颈,笑着说,“找你很久了,作为奖励,赏我一吻好吗?” 许粒的脸色阴晴不定。 他有感觉了。 “操。” 他掐着女人的腰,又阴着脸,用力咬了下去。 双唇染血。 第10章 豪门文女主角(10) 许粒亲完之后就后悔了。 蛇类阴险奸猾,引诱他吃了禁果,那一粒欲望的核深埋心脏,随时被她牵动。 许粒压抑着呼吸,眼睛发红。 女人则是弯下腰,从灌木丛里捡起了那部烫手的手机。 “……小粒?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那边起了疑心。 绯红笑着,将手机递到他面前。 许粒:“……” 坏女人。 他烦躁爬着头发,“没事,老子摔了一跤,就先这样!” 不等回应,他干脆利落挂断通话。 许粒刚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见绯红尾指勾着破皮的嘴唇,一副苦恼的样子,“万一我老公问起来,好端端怎么破皮出血了,我该怎么回答他呢?” 许粒情绪不高,阴阳怪气,“照实说啊。” “怎么照实说?”绯红挑眉。 他冷笑,“被漂亮小宠物咬的呗。” 许粒是个小心眼的,所以他非常记仇,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牢牢记住。 绯红噗哧一声笑了。 许粒见她笑了,眉头也松开了,但还是忍不住刻薄她,“你应该庆幸,他暂时没毒,不然这一口牙,活活叼死你,让你毒发身亡,烂心烂肺。” “那还真是——” 绯红眼波汩汩流动妖气。 “多谢弟弟高抬贵手了。” 许粒没吭声,他掌心压住女人的后背,轻松把人扯到怀里。 既然做了,他就不会像孬种一样退缩。 他低下头,欲要亲她,被绯红用手背挡了挡,“很晚了,姐姐送你回去,嗯?” 许粒眼神失望,硬邦邦地说,“不用,我自己回去。” “连姐姐跟弟弟车内独处的机会你都要残忍剥夺吗?” “……” 许粒弟弟闭嘴了。 他就办不过这女人。 绯红开车送人回了学校。 许粒系着安全带,没动。 绯红先解开自己的,随后倾过身,去松开对方的安全带,许粒拘住她的手腕,虎口粗砺,颇有威慑力度,“女人,我们这算什么关系?你还回来找我吗?你……”还会像刚才那样亲老子吗。 许粒知道有钱人的毛病,有的是越有钱越变态,比如阚定权。 现在这位太太呢? 报复?捉弄?还是一时兴起? 或者觉得他是个gay,可以享受一把掰直的成就感? 他正自暴自弃地想着,被绯红揉了一把狗头,“什么女人,叫姐姐,我可比你大十岁呢。” 虐文使我超强 第13节 “嘁。”许粒死鸭子嘴硬,“那还不是老女人。” “叫姐姐就亲你。” “……” 许粒内心抗争了半天,自尊心占了上风,他很有骨气拧过头,“哼,谁稀罕,老子要下车!” 他死也不会让老女人得意的! 许粒打开车门,又嘭的一声关上,女人的声音飘了出来,“你明天课多,今晚好好睡觉,小孩子别做春梦。” 行人投以注目礼。 许粒差点在大门口摔了一跤。 他回过头,恶狠狠地说,“要你管!!!” 女人慵懒靠在车窗上,浓密黑发被夜风吹得凌乱,偶尔泛起幽蓝的光泽,指尖则是提着一副墨镜,要掉不掉的样子。许粒忽然想起他喝过的four loko,水蜜桃味的,醇甜的果汁让人放松警惕,然后它在你身体里大杀四方。 直至理智溃败。 许粒照常上课、吃饭、睡觉、画画,生活好像恢复平静。 唯一不同的是—— “粒子,你的外卖,卧槽,这家的不是不外送吗!” “粒哥,你的快递,哇塞,这一箱纸够你用到毕业了吧。” “许粒,你家姐姐又来了,就在宿舍楼下!” 七月逐渐热烈。 许粒从白蜡树上捉了一只蝉,放进密封透气的透明容器里养着,当他素描的新素材。 这小东西丑得比较独特,还特别吵,整夜不停嗡嗡地叫,许粒不得不搬出了宿舍,找了个阳光充足的单间住着——他绝对不是为了要跟她独处! 他们一起去看画展,露营,写生,游泳,林间骑自行车,海边玩烟花棒。 还有各种姿势的激吻。 许粒开始捋起袖子,用那双创造艺术品的手,笨拙给女人洗衣服。飘窗挂满了她的白衬衣,阳光混入了洗衣液的味道。 然后,她突然中止了这种联系。 他快一个月没见到人了。 坏女人。 老女人。 臭狐狸精儿。 没有心的混蛋。 八月里许粒陡然失眠,脾气变得愈发暴躁古怪,同学看了他都绕道走。 这天许粒背着画板,打算去公园写生,一辆豪车停在他面前。 “上车。” 车窗摇下,露出男人的俊美面孔,架着一副墨镜,薄唇暧昧多情。 许粒瞥了他一眼,不为之所动。 他继续往前走。 阚定权很少会来学校接人,但这头漂亮小黑背最近跟他闹起了脾气,打电话也不接,还经常往外跑,让人找不着人,太子爷只得纡尊降贵,千里迢迢放下架子来哄。而许粒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好狗不挡道。” “脾气这么大呢。”阚定权笑着,“上来,今个儿爷亲自作陪,让你消气行不行。” 许粒很不耐烦,“说了到此为止就是到此为止,老子没空陪你玩,滚吧!” 阚定权慢条斯理地说,“明天就是你哥的祭日,不跟我一起去吗?” 许粒目光发冷,恶鬼一样盯着他。 “哗——” 远处又停了一辆车,绯红玩味看着攻受对峙的一幕。 啧啧,充满了火药味呢。 她拨了电话。 许粒的手指触到了车门把手,又果断收回来,接通电话。 “过来。” 女人的嗓音飘飘荡荡,仿佛藏着钩子。 “过来姐姐这里。” 她清晰而坚定下达指令。 许粒鼻子一酸。 这女人把他当什么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具吗,好的时候就用甜言蜜语的情话哄他,不好的时候就失踪在他的世界里,没有理由,没有征兆,他被迫接受她带来的一切欢愉与动荡。 “老子不。” 他倔强而固执。 “今天是你生日不是么?”她不徐不疾地说,“我订了餐厅、蛋糕、酒店,还有礼物……嗯,还有我,你确定不要亲自来拆?” 女人的声音仿佛天生带笑。 许粒早就看到了她的座驾,虽然车窗没有摇下来,但许粒可以想象她靠在真皮座椅上,指尖散漫点着方向盘,偶尔点一支烟,猩红闪烁。他喜欢她身上的气味,带点冰凉的烟草气息。 许粒的双腿不受控制地朝她走去。 开始是走的,后来越来越快,直接跑了起来。 “许粒!!!” 阚定权惊怒不已。 这是少年第一次在他面前逃脱。 “啪!” 许粒上了绯红的副驾驶座,他把头拧到另一边,显然还没消气。 绯红低笑,侧过身,给他系安全带。 黑色长卷发从许粒的视野划过,连带着那对巴洛克风格的珍珠金箔耳环,跟以往不一样,她这次换上了黑色深v西装,那金流苏项链似一抹炙热的光,坠入胸线,没入神秘祭坛,庄重又艳丽。 “怎么穿成这样?” 许粒撇开眼。 “不喜欢?”她又逗弄他。 “不喜欢,像个老古板。” 许粒挖苦她。 其实是领子开得太大胆了,搞不好这坏女人故意真空,勾引其他野男人。 绯红笑了笑,开车去了西餐厅。 如她说的那样,她给他准备了一个小型生日会,气球、灯条、玫瑰、蛋糕以及小提琴演奏的生日快乐。 “许愿吧。” 她坐在对面,蜡烛的光在她眉眼间摇曳着,温暖灿亮。 许愿是一种幼稚的小孩子行为,俗称白日做梦,许粒五岁起就不做梦了,分外嫌弃这项愚蠢仪式,但在她殷切的目光下,还是不情不愿照做了。 少年轻轻吹了口气,蜡烛没灭。 她笑他,“真没用。那一起吧。” “呼。” 这次十九根蜡烛被成功吹熄。 她站起来,走到他的身后。 许粒的肌肉微微紧绷,绯红从后头抱住他,手指掠过少年的细腰,又落在他的手腕上。 贴近身体,接触血管。 他呼吸急促。 “来,切蛋糕。” 她耳边的珍珠摇晃着,折射迷离的光。 许粒失神。 在少年看来,这是一个温柔成熟的完美情人,她主导感情,游刃有余,好像无所不能。当然,偶尔也有点神经病的时候。 比如现在,这女人突发奇想,想探究三分熟的牛排血水和人类的血液有什么不同。 许粒也不知道。 所以他打算上网给她查一查。 “滋——” 她用锋利餐刀划了下手指,凝起血珠。 许粒:“???” 西餐厅的工作人员同样是目瞪口呆。 “好像是我的比较红,你觉得呢——” 她的手指头被少年含住了。 舌尖温热。 “别乱动。” 许粒皱眉训斥她,问服务生有没有创可贴。 虐文使我超强 第14节 呆滞的服务生回过神,说给他找找。 翘课逛街的阚如意看到这一幕,人都傻掉了。 她大嫂跟她大哥的男人在一起??? 还含手手?! 等等,这臭狐狸精儿是不是翻船了,她难道不知道许粒是在上面的那个吗? 天知道她有一次回家,看到她哥被压在沙发上,少女的节操瞬间灰飞烟灭,那次经历至今还是她人生阴影的第一名。 第二名是坏女人的女朋友提名恐吓。 阚如意犹豫了下,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正巧这个时候,绯红被服务生领去清洗伤口。 许粒也跟着起身,但他落后一步,看到了震动的手机。 少年神态自然拿起了绯红的手机。 大本命双马尾:[坏女人快远离许粒!!!] 大本命双马尾:[他是攻不是受啊你会被搞的啊笨蛋笨蛋!!!] 信息的发送时间是刚刚。 黑发少年转过头,视线与落地窗外的双马尾撞个正着。他眼珠子似琉璃通透,透着美丽却薄冷的光。 阚如意顿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嗡嗡。 她的手机躺了一条新信息。 天底下第一狐狸精儿:[少管闲事] 阚如意:“!!!” 他威胁她! 这个臭小子装什么大人,只比她大两岁,语气这么横是想找死吗?! 阚如意正要怒气冲冲闯进去,他又发过来一条信息。 天底下第一狐狸精儿:[你早恋,你闭嘴] 阚如意就像是被捏住了死穴,僵在原地。等绯红出来后,玻璃窗已经没人了,许粒正撕开创可贴的包装,低头给她细致缠上。 服务生心想这是什么绝世小奶狗。 过完生日,许粒主动说,“去我那边吗?我不喜欢酒店。” 绯红挑眉,这是嘴硬小受第一次向她清晰表达喜好。 “行。” 她痛快答应了。 许粒住的是半旧的小区,虽然是单间,但空间颇大,还有飘窗,衣柜里专门放着她的衣服。绯红脱了鞋,摩挲着墙壁,还没找到灯光开关,她被少年强硬抱到了飘窗上,城市灯火连绵一片,以至于他眼底也燃起了一处星火。 “你今晚不会离开的,对吗。” 绯红似笑非笑,“不确定呢。” 她的暧昧态度惹怒了小兽,他不再假装温驯,暴戾而危险征讨她。 “嗡——” 绯红的手机又一次震动。 她接了。 名义上的丈夫口吻冰冷,“金绯红,你在哪鬼混?” 他似乎猜到了什么,但还不确定,所以来逼问她。 黑夜中,少年抬起眼睛,皮肤瓷白,睫毛更是湿漉漉的,可整个人却像一席热浪,强势席卷而来。他突然伸手,抢走了绯红的手机。 啪的一声,甩到了远处。 少年拘押她双手,压至头顶,语气不善。 “姐姐,专心点。” 第11章 豪门文女主角(11) “你刚才叫我什么?” 绯红往后仰着,颈线细瘦修长,黑暗之中,金色流苏项链似一抹暗火,坠落在雪山深处。 “……姐姐?嗯?” 她似笑非笑睨着他。 “男孩子还是应该多撒娇,姐姐的腿都被你喊软了。” 明明是双手被拘押着,她反而没有一丝不适应,仿佛天生就该被取悦。 许粒恼羞成怒,“老子没有撒娇,你听错了!” “真不撒娇?” “我不!” 许粒梗着脖子。 “好吧——”她遗憾叹气,“那姐姐没有兴致了,就到此为止好了。” 许粒:“!!!” 少年的脸庞浮现极度懊悔的神色,但又拉不下脸求她。 绯红就笑,指尖点着他的眉心,“甜点什么时候吃都可以,咱们来拆礼物吧?” 许粒不情不愿挪到了灯光开关,啪的一下,室内明亮如昼,他抱起放在玄关的盒子,“这什么?烟花棒?” “拆开你就知道了。” 绯红靠着飘窗,长腿交叠。 许粒对有钱人的礼物并不是很期待,阚定权送他的不是限量跑鞋就是名贵华表,隔三差五来炮轰他一顿,许粒都审美疲劳了。 他用美工刀小心拆开礼盒,里面是一幅画作。 是他睡着的样子。 那次跟她去海边,又是搭帐篷的,又是赶海的,许粒什么活儿都干了,最后累趴在她的腿上,睡了整整一夜,连日出也错过了,一年级美术生为此懊恼不已。 而这幅画里,少年睡在一片玫瑰色的清晨里,完美还原了当初的日出场景。 睡颜单纯而稚气。 许粒久久失神。 “怎么了?姐姐画的没那么烂吧,至于看那么久么……” 绯红开着玩笑。 下一刻,他冲她飞奔而来,像一头突然蹿起的小豹子,粗暴直接扑倒她。 潮湿的、热烈的呼吸在她耳边起伏着,心跳也如鼓点。 绯红勾了唇。 “喜欢吗?” 少年低声,“……喜欢。” “那弟弟是喜欢画,还是喜欢画画的姐姐?” 许粒的耳朵烧成一片。 他舔了舔唇,紧张道,“老子……” “很晚了,我得回去了。” 绯红装模作样看了下手机。 许粒灼热的情绪瞬间变冷,他拽住了女人的手腕。 “抱歉,这次是真的不能留下来,下次吧。”绯红俯下腰,吻了吻少年的鬓角。 “下次是什么时候?是一周?一个月?还是一年?” 许粒固执地追问。 “很快。” 女人这样敷衍他,但许粒却明白自己没有资格要求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摇曳生姿地离开。 绯红回到了阚家。 双马尾从沙发上蹦了起来,骂骂咧咧,“都十二点了,你还知道回来啊,我明天交不了作业你负责啊!” 实际上,她溜到绯红的身边,小声地说,“我哥他等你一晚上了,根据我多年的经验,他绝对是要收拾你,你今晚跟我睡!” 绯红微挑眉尖,“这不好吧,我怕我把持不住。” 阚如意又羞又恼,“你敢对姑奶奶乱来你就死定了!还有,我没有夸张,我哥要弄死一个人,易如反掌,你别当我放屁……” “过来。” 二楼站着一道身影。 阚如意吓了一跳,她转过身,挤出笑容,“哥,大嫂要给我辅导功课。” 阚定权淡淡道,“阚家的千金小姐晚上不需要上进,你睡觉去,别插手大人的事,不然这个月的零花钱就别想要了。” 阚如意跺脚,“你又威胁我!” “再不回房,下个月也没有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15节 阚如意:“……这动不动就谈钱,多伤感情啊。” 双马尾垂死挣扎了一波,但还是拧不过哥哥的大腿,垂头丧气地上楼了。临走之前,她递给绯红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姑奶奶救不了你了,你多保重吧。 绯红则是冲她抛了个wink。 双马尾脸一红,跑得更快了。 而绯红跟阚定权这对塑料豪门夫妻仍在对峙。 “你今晚去哪了?” “你猜。” 阚定权的神情阴晴不定,“是你接走小粒的?” 绯红依然是一副暧昧不清的态度。 “有证据吗?没有就别乱说。” 男人目光沉沉,“你是在报复我?金小姐,你别忘了,我们现在还是盟友,没有我在前面冲锋陷阵,戚家那只疯狗,迟早就要把你扒得血皮都不剩。” 要不是为了对付戚厌,耗费了大部分的精力,他也不至于让绯红钻了空子,引诱到了他的小黑背。 “阚先生,看来你还没有明白目前的局势。” 高跟鞋在楼梯间发出清脆的声响。 绯红一步步走近他。 直到,手指微曲,弹了男人的喉结。 阚定权呼吸一震。 绯红轻笑,“我是选择了你当我的盟友没错,可是我没有容许你欺骗我——你喜欢男人是你的事,而我嫁进来,不是为了守活寡的。” “你要夫妻生活?”阚定权看她,“我们可以尝试。” “不。”她摇着手指,“我现在对你没兴趣,反而是你那个漂亮小宠物,野性难驯,生机勃勃,我很喜欢,不如你送他给我,咱们的账就一笔勾销,如何?” 男人的面容显露出几分疯狂。 “你敢卑鄙动他试试?” “卑鄙?”女人掩唇而笑,“我可没有阚先生步步为营的心思,用哥哥的命,换弟弟的死心塌地,硬生生掰弯了一个涉世未深的小男孩,您这招杀人不见血,实在是高呢。” 阚定权目光薄薄如刃,杀意一掠而过。 “你查到了多少?” “多或少,那得看阚先生的诚意了。”绯红笑吟吟点了下自己的心口,“我这里,野心三分,您觉得多少才能犒赏它?” “5%股份,我推举你进股东大会。” “三倍筹码。” 绯红吐气如兰,“您诚意到位,我立刻撤退,让你和你的小宠物双宿双飞。” 阚定权冷笑,“三倍价码,你好大的胃口啊,金小姐。” 她成功激怒了太子爷。 “别生气。” 绯红伸出双手,轻轻理了一下男人的衣领,“设身处地去想,你失去的只是15%的股份,可我失去的是一份纯真的爱情啊。” 她又贴着他的耳朵,呼吸暧昧游走。 “可是阚先生不答应的话,我可不能保证,下一次会不会全方位品尝你的小宠物,让他的身,他的心,他的意志,都为我所驱,到时候,你再想要驯服这只小刺猬,只怕是难如登天呢。” 绯红撂完狠话,又是一副柔情似水的样子,“好了,大晚上的,谈感情多伤自尊,我先去洗澡了,你慢慢想,我不着急。” 阚定权盯着她窈窕的背影,毒蛇般冷漠。 时隔三天,绯红再拨打许粒的手机。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阚定权同样不知所踪,并缺席了一次股东大会。 绯红不急。 她出席在各种名流晚会和剪彩仪式上,言笑晏晏,如鱼得水。 戚厌端着酒杯,与她擦身而过。 “你敢跟那个小子上床,我就弄死你。” 他什么都知道,只是时候未到,暂且容忍了绯红的动作。 这次晚宴,暴雨突至,打湿了绯红的鱼尾裙。 “滴——” 一个陌生的号码打进来。 “我在……仓库……” 雨声淹没了他的呼吸,破碎而嘶哑。 绯红让司机回去了,自己开车前往。 目的地是一处废弃的汽车仓库,铁门被腐蚀得厉害,轻轻一抹都是锈红,绯红撑着一把黑色直柄伞,摇曳着猩红裙摆,袅袅娜娜地步入其中。 积水淹上了她的尖头鞋。 少年蜷缩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黑发湿透,身上的衬衣被利器勾得破裂,皮肉狰狞外翻,依稀可见斑斑血迹。听见脚步声后,他下意识抬头,去捕捉她的身影,单手则是压着墙,缓慢而沉重地站了起来。 他强忍着疼痛,朝她走过去。 “啪——” 他狼狈摔进积水里。 “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绯红折了裙摆,蹲下来,去抚摸少年受伤的脸庞,怜惜不已。 许粒嘴角带血,却笑着说,“没什么,小宠物不听话,被主人教训了一顿,花了点时间,他逃了出来。”他用脸蹭了一下她的手心,哑着声说,“现在小宠物无家可归了,你能不能收留老子,日后,日后老子会报答你的。” 他克服了羞耻的心理,向她求救。 “……姐姐,求你了。” 神明却叹息着,“你求我不行,得求你主人。” 她转身推他入深渊。 “阚先生,人我找到了,合作愉快。” 而在她身后,赫然是阚定权冒着寒意的面孔。 许粒如坠冰窖,“你,你什么意思?” 绯红触碰他的伤口,手指沾了一抹美丽的暗红。 她放入唇中,回味轻抿。 “弟弟,跟你玩游戏很开心——” 她缓缓站了起来。 裙摆鲜红如血。 她离他万尺,触不可及。 她笑着说,“可是你要知道,人呢,是不会跟宠物产生爱情的。” 第12章 豪门文女主角(12) 泥沼伸出一只手。 那伤痕累累的,被积水泡得发肿的手,透着奄奄一息的灰白,他手指钩住了绯红的脚踝,像是一只濒死的蜥蜴。 许粒用那双充斥着血丝的眼睛看着她。 冰冷的积水浸过他的耳朵。 许粒牵线木偶般扯了一下嘴角。 “啊……又被卖了呢。” 少年自言自语。 “我可真值钱,还能被人惦记,不是吗?” 他神经质地重复,“值钱,值钱,很好的。” 这个瓷一般的美少年被绯红摔碎了,内里全是薄弱、混乱、仓惶。 以及怨恨。 “对了,我能问一下,你卖了老子多少钱吗。” 他抬起濡湿的双眸,眼尾泛红,曳着破碎之后的脆弱感,竟有一种致命的诱惑。 仓库破旧腐朽,天花板裸露着生锈的钢筋,淅淅沥沥落下雨水,绯红单手支着黑色直柄伞,整个人笼罩昏沉的背景中,唯有鱼尾裙照出一抹浓稠的艳色。 她温柔拂开他的额发,“你主人很大方,给了我15%股份,还有一家即将上市的子公司。” 许粒吃吃地笑,“是吗,那老子忍着恶心,陪睡也值了。” 话刚落音,嘭的一声。 黑伞外翻,伞骨被少年硬生生地压弯,而背叛者则被他掐着脖颈,玷污在泥沼里。 “小粒!” 阚定权眼神一变,伸手要扯起他的手臂。 许粒额头青筋连片炸裂,神情疯狂,歇斯底里地怒吼。 “你别过来!让我杀了她!杀了她!” 虐文使我超强 第16节 “她该死!!!” “杀了我……”绯红呼吸困难,断断续续地说,“你,就要坐牢了,你哥哥,的,遗愿……” “你闭嘴!!!” 许粒持续暴走。 “你不配提我哥哥!你个恶心的女人!你跟那些女人没什么区别,都是臭鱼烂虾,都该死!” 许粒并不是少年的本名,他其实叫许燃。 燃灼的燃,易燃的燃,脾气暴躁,年轻气盛。 他哥哥才叫许粒。 那个少年如湖水般沉静,笑起来阳光也为之失色。 双胞胎自小在孤儿院长大,相依为命,哥哥有先天性心脏病,三天两头就要进一次医院,弟弟为了维持高昂的医疗费,四处打工赚钱。 凭借着出色精致的外形,弟弟混成小有名气的野模,并被引荐给一个公司的负责人,对方答应带他出席酒会,结交人脉。 哥哥却觉得不对劲,故意更改了酒会日期,自己替弟弟赴宴了。 那天是一个玫瑰色的清晨,许燃被通知去认尸。 哥哥死于酒精中毒以及虐待。 全是血。 那酒会是一群富婆的集会,他哥被硬生生玩死了。 许燃无权无势,为了替哥哥报仇,他只能答应成为男人的小宠物,从此对女人敬而远之。 许燃想过去死,但哥哥留下的日记本让他好好活着,所以他代替了哥哥许粒的身份,替他高考,替他上最好的美术学院,替他创作出创世的作品。 他要让全世界都记住许粒这一粒星,在银河里永远璀璨明亮。 但他好像让哥哥失望了。 这些天,他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头扎进了情海里,又像孬种一样,没骨气乞求一份不属于他的爱情。 可结果呢? 她卖了他啊哈哈哈。 还卖了个好价钱呢。 许粒手指用力,死死掐住绯红的颈骨,“去死,去死——” 绯红双颊泛出诡异的红。 她竟也不挣扎,安静得就像是油画里的景色,似乎在品味死亡带来的滋味。 这一刻,许粒想到了她为他画的玫瑰色的海边清晨。 在那令人战栗的景象里,他头一次像孩子般睡着,在她膝头上听着海浪之声。 “嘭——” 他松开了手,自己则是跌进泥潭里。 “咳咳咳——” 绯红扶着发紫的脖颈,上面浮现密密麻麻的红点。 许粒嘴唇嚅动。 起先是含混不清的,后来变得尖锐刺耳,“……你他妈的,滚啊!” 他的情绪压抑到了一种恐怖的程度。 绯红不以为然,她从水里站起来,裙摆被泡湿了大半,贴着玲珑曲线,她手腕抬起,捋了捋湿漓漓的黑发,“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她又弯下腰,慢条斯理捡起了那把黑直伞,从容离开。 雨下得更大了,城市昏暗不明。 阚定权原想把人带回别墅,但小黑背突遭背叛,情绪极度不稳定,说不定还想两败俱伤,他试探性问道,“去你那边好吗?” “……” 阚定权不抱希望,可少年竟然说了一个地址。 是他在校外居住的单间。 阚定权首先看见了那挂在墙上的画,面色不虞,却也没有继续刺激许粒。 “阚定权。”许粒突然叫他,“我还有价值吗?” 阚定权明白这是趁虚而入的好时机,他温和安抚少年,“不过是被一条小蛇咬了口,有老公在呢,没事的。” 许粒固执地问,“我还有价值吗?” “有的,你当然有。”阚定权宠溺摸着他的头,又被他厌恶避开,男人浑不在意,仍旧说,“宝贝,对我来说,你是无价之宝。” “那好——” 许粒站在昏夜里,眼神弥漫着血气。 “老子要这世界上,再也没有金绯红,老子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阚定权笑道,“你放心,等她没有利用价值了,就是她的死期。” 许粒拂开他的手,冷冷地说,“我要她的死期就在这周,你做不到,我就找其他人。” 还找其他人? 阚定权眼神发暗,跟他推拉,“金绯红暂时还不能死,有戚厌那头疯狗盯着呢,而且罪名也不好找……” “翡翠走私。” 许粒掷地有声。 “这个罪名够弄死她了吗?” 阚定权坐直了身体,敏锐察觉到了一个绝好的时机。 “你知道什么?” 阚定权跟绯红联姻后,双方各取所需,集团业务开始重叠。 联姻妻子按照约定,给了他金信集团15%股份,阚定权又趁着这股东风,陆续收购了5%散股,逐步主导了董事会的话语权。目前戚厌仍是他最大的拦路虎,但阚定权一番经营之后,关系网渗透进了财务管控。 他查到了数笔大额银行流水不翼而飞。 经手人竟然是戚厌跟绯红双方的秘书。 这不对劲。 说实话,阚定权并不放心这位才貌双全的金小姐。 他能理解复仇者玉石俱焚的心理,就像许粒,孤注一掷赌上所有,可是这种特性不该出现在联姻妻子的身上,她天性冷血,有时候比蟒蛇还可怕。阚定权怀疑绯红早就跟戚厌达成了某种交易,故意嫁过来搞垮他。 好在他也留了心眼,并未全盘信任绯红。 尤其是她引诱了小黑背,让阚定权对她的恨意抵达顶峰。 阚定权勾起唇角,兜兜转转,小黑背还是他这边的人,并决定反捅绯红一刀。 许粒说金信集团大肆收购酒庄,并非是为了发展酒业,而是掩人耳目,借着橡木桶走私翡翠原石——这个情报是他不经意从女人的电话里听来的,当时她遮遮掩掩,还跟许粒撒谎。 要不是许粒心如死灰,他也不会吐出这件致命的情报。 许粒希望阚定权收集证据,让她身败名裂。 阚定权起先也是这样想的。 很快,太子爷改变主意了——他决定截胡那批原石,并在董事会曝光两人挪用资金非法盈利的罪名。 在京市,阚家才是最大的地头蛇。 事情很顺利。 阚定权成功截取了那批货,封锁消息,同时在董事会上执行自己一石二鸟的计划。 “从九月到十二月,银行流水连续支出……” 阚定权侃侃而谈。 “戚董,金小姐,您二位利用职务之便,挪用接近13亿资金,不打算给大家来个交代吗?”阚定权似笑非笑,“还是说,您二位把经费用在了打情骂俏的双飞之上?” 众董事惊怒不已。 戚厌瞳孔漆黑,“阚定权,你血口喷人,我跟她没关系。” 阚定权耸了耸肩。 “有没有关系,你心里最清楚,让一条蛇从你的床,爬到我的床,只为夺取我在阚家的声望,您也真是舍得呢戚董。不过很遗憾,戚厌,游戏结束了,你该下台了。”当初戚家就玩不过阚家,这次也一样。 戚厌的目光落在绯红身上。 纵然被人折辱,轻慢,她依然眉眼含笑,手肘随意支起,放在颊边。 那一截纤细手腕,点缀了尼泊尔风格的镀银雕花手镯,镶嵌着绿松石的精妙镂空花瓣,合着她流转的眼波,繁丽婀娜得像一座金粉王朝,容得下任何矛盾与混乱。 绯红轻笑,“我这条蛇可以说几句话吗?” 无情无义的蛇类能说什么呢? 绯红声息暧昧,“老公,真不好意思,我把你那一粒星星摘了,或许我该感谢你的怜惜,把小男孩的第一次留给了我,果然教他对我死心塌地的。” 阚定权神色大变,“你说什么?!” “你不是很想知道许粒生日那天,我哪儿鬼混去了吗?看在你即将吃牢饭的份上,我告诉你呀——” 她站在香气与光线里,双肩柔弱纤细。 “老子来说。” 会议室内响起了一道陌生的声音,少年独有的清透干净。 许粒一身沉潜肃穆的深黑西装进场,日光穿透玻璃,瓷器般的肌肤被照得白雪灿亮,而黑发也被织成了一丝丝的半透明的金线,美得艳烈抢眼。 他行走到绯红的身后,如同环伺的鹰犬,忠心耿耿而又心狠手辣。 “老子换了新主人,很巧,就是你老婆。” 虐文使我超强 第17节 第13章 豪门文女主角(13) 董事会气氛凝重。 “金绯红。” 中年男人自恃长辈威严,拍桌而起,“我看你是嗑药磕疯了,这里是董事会,不是你炫耀丰富情史的地方!” 金信集团的势力泾渭分明,一方是戚厌,一方是绯红,阚定权后来居上,末席则是以前跟着金父的老人,他们晋升到高层之后,大腹便便享受着便利,思维迟缓,不思进取,无论是戚厌的虎口夺食,还是绯红的锋芒毕露,他们都视为权力毒瘤,动摇集团的安稳定性。 但他们不敢对戚厌拍桌。 他们高度服从于男性统治阶层。 而绯红是个女人,还是金父的女儿,在场每一个人的辈分都凌驾于绯红之上。 “王叔叔,你可别自我高潮了。” 绯红手指摩挲着白色瓷杯的沿口,“像您这种脑满肥肠年老色衰的,还没有资格进入我的情史名单,让您听一听年轻男女的风流,就很抬举您了。坐下吧,这里不是您的主场,您只需要拎起两只耳朵,安静地听就可以了。” “你这个小婊子,你爸死了,没人教你好好说话是吧,你王叔叔我——” 中年男人还没抓到绯红的肩膀,一只手闪电般钻出。 凄厉叫声响彻会议室。 而绯红抽了纸巾,拉着许粒的胳膊,慢条斯理擦拭他的掌心,“脏了,等下记得用洗手液再洗一遍。” 许粒嗯了声,表现乖巧。 众人脑海里还播放着这小子硬生生令人脱臼的暴戾狠辣。 阚定权看着两人,寒意直冒,眼底泛出血丝。 “小粒,你出卖我,为什么?” 许粒此刻面孔平静,他的声音很轻,很慢,却有一种刻骨的锋利恨意,“垃圾,你下地狱跟我哥哥忏悔吧。” “哗啦啦——” 下一刻,荷枪实弹的缉私警察包围了会议室。 众人皆惊惧。 “阚先生,您已经涉嫌非法走私案,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 果然。 阚定权目光发凉。 他栽了。 戚厌跟金绯红是狼狈为奸,他们在财务管控做了手脚,故意设套,引他上钩。而许粒,这个他一见钟情的对象,他千方百计也要弄到的漂亮小宠物,就因为一个女人的蛊惑,张开毒牙反咬他一口。 是,他承认一开始是见色起意,为了得到小男孩不择手段,以他哥哥为诱饵,使得他主动向自己示好。可他后来不也尊重他了吗,没有强迫他跟自己上床,只等他心甘情愿的一日。 但阚定权万万没想到,他没等到许粒的松口,反而等到了牢狱之灾。 特大原石走私案沸沸扬扬,涉案金额高达65亿,全网舆论直接爆了。 阚家陷入一场万劫不复的动荡之中。 调查组为了调查取证,围绕着阚定权的活动地点展开办案,阚家也成了关键性的搜查地方。 阚父为儿子的事四处奔走,而阚夫人日夜咒骂绯红。 “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娶了你个丧门星!” “小娼妇,就知道叉开腿取悦爷们,你别得意,迟早你要下去!” “小贱人,幸好你爸早死,不然得扒了棺材板挠死你!” 阚如意眉头都打结了,“妈,你能不能别添乱了!” 绯红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夹了小片越南古沉香,丢入香炉中,燃起,烟香缭绕,女人的唇色若隐若现,“儿子都快死了,您还有劲儿,变着花样骂我娼妇呢。骂,您尽管骂,我是不介意,反正下一个要死的也不是我。” 她忽然拍掌,“对了,您不是快五十岁大寿了吗,我送您一份礼物,就守活寡怎么样?” “你——” 阚夫人险些昏厥过去。 这个当了多年贵妇的女人意识到她不好惹,转而打感情牌,“都是一家人,何必做得那么绝呢……” 绯红支着手肘,“你们骗我做同妻,也挺绝的呀,幸好,他看男人的眼光不错,这我很喜欢。” 阚夫人被她噎得半死不活的。 “可老爷子待你不薄啊……” 阚夫人试图苦口婆心劝她。 “是啊,所以你们还能活蹦乱跳站在我面前,对我放屁呀。”绯红笑吟吟地说,“这样吧,我要求也不大,我喜欢你女儿,你让她给我吧。” 阚夫人:“!!!” 阚如意:“!!!” “你你你你——你变态呜呜呜!” 双马尾咿咿呀呀被气跑了。 然而到了晚上,绯红的房门被敲响了。 小妹妹双眼红肿,往她床上哭哭啼啼地一倒。 “你,你答应过的,要放过我们家的……你看什么看快点儿呜呜呜!” 系统:“???” 这他妈是什么窒息剧情?! 它截取了世界剧情。 《强囚索爱之豪门驯养金丝雀手册》。 女1号:金绯红。 女3号:阚如意。 关系:天生死敌。 啊这。 没错啊。 系统用它的数据库来来回回检阅了一百遍,并没有发现“男配妹妹爬上虐文女主床”的限制级剧情。 系统:女主有毒。 绯红伸出手,阚如意紧张闭上眼。 “啪!” 她双指交扣,弹了一个狠狠的脑门嘣儿。 “嗷!” 少女诈尸般跳了起来,她捂住红肿的脑壳,恼羞成怒,“干什么!” “你妈叫你过来的?她可真舍得。”绯红折着睡裙,坐在床侧,她伸手爬梳着海藻般的湿发,潮气逼人。 阚如意看得呆了。 她突然觉得早恋对象不香了……呸呸呸她在想屁吃! 这坏女人,连女孩子都不放过。 她正咕哝着,女人微凉的手指捏了一下她的脸,“这么一块拙朴可爱的玉,我怎么舍得摔碎了呢。看在你的情面上,我不会动你家人。” 双马尾双颊泛红,紧紧抓着床单,“那我哥……” 绯红语气轻缓却坚定,泛出血腥。 “他犯了错,就得偿命。” 女孩脸色陡然发白。 周末,许粒又穿上了那身黑得肃穆的西装,携带各种证明。 探监。 因为涉案案值巨大,阚定权又有人命在身,被判了死刑。 许粒坐在窗口前,拿起电话。 阚定权在玻璃的另一面,冰冷注视着他。 许粒淡淡道,“阚先生,老子不废话,就先祝你死刑快乐。” 阚定权压着电话线,温文尔雅的面孔瞬间扭曲。 “许燃,你别忘了,你哥是怎么死的,他是被一群女人玩死的哈哈,你呢,你这个漂亮蠢货,也会步你哥的后尘,被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活活糟践死!你以为金绯红是什么救世主吗,等你没有价值了,我的下场就是你的结局!” 他怨毒至极,“许燃,你想洗白?想都别想!” “你跟我也是玩过的,那时候的你可是说不出的热情呢。你说金绯红那么一个女人,看不看得起你这种脏烂的玩意儿?说不定她表面倚仗你,背地里却跟别人说,他太脏了,玩玩我都懒得稀罕。” “嘭——” 许粒一拳砸在玻璃上,鲜血迸溅。 “先生!先生!您冷静点!” 探监时间提前结束,阚定权状若疯魔被押走了,笑声诡异刺耳。 许粒走出监狱。 黑色跑车停在边上,女人靠着车窗,指尖一抹暗红,烟雾袅袅。 “这么早?” 她诧异,又注意到他手上的绷带,眉心一簇,“怎么受伤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18节 “……老子没事。” 他语气生硬。 绯红不再追究,“上车吧,你想去哪里吃饭?” “没胃口。”许粒说,“送我回学校吧。” 他回的是学校附近的单间。 许粒踩上床头,把画取了下来,翻过去,背面夹着一张照片。那是阚定权跟一个女人的照片,而这个女人,正是当初说要带他入行的负责人。生日的那天,绯红将这幅画给了他,许粒三分钟后才看见那照片。 他疯了一样追出去,拦截到了楼梯口的绯红。 少年眼底猩红,像一头失群的幼雁,莽然撞进荆棘里,什么陷阱,什么代价,他全不顾了,他把女人暴烈抵在因粉化而脱落的墙面上,失去理性地咬她的唇,鲜血淋漓,“老子什么都可以付出老子要那畜生去死啊啊啊!!!” 她回应他一个欲生欲死的吻,令少年在剧烈的情绪中得到了安抚。 此时许粒捏着这一张照片,眼珠剔透如玻璃珠,直直望向绯红,“你知道吗,我跟这个女人也接过吻,因为她答应为我引荐。” “许粒。” 她披上温柔的皮囊,制止他,“过去了。” 许粒只是笑,“从在孤儿院起,老子就发现自己天赋超群,一个眼神,一个拥抱,甚至一个吻,那些人就能为老子所用,你别用那种眼神看老子,我就是这么自甘堕落。你说的没错,我只适合当漂亮小宠物,供主人玩乐,说吧,你帮我报仇,你想我跟你怎么玩?” “啪——” 清脆的巴掌声。 许粒被打得偏过头去,他舌尖抵着发疼的地方,口腔腥气弥漫。 “自轻自贱是弱者的本能,你让我很失望,许燃。” 绯红转身离开。 少年强忍着身躯的颤抖。 “咔嚓。” 门柄开了。 他不顾一切冲上去,手臂勒住她的腰骨,“……老子不准你走,老子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他妈敢抛下我试试!” 绯红低下头,擦了下他眼泪。 “去玩旋转木马吗?今天是周末,好像半价呢。” 许粒觉得自己真的变成了一粒星星,而这次有人擦拭了他的满身伤痕,把他依傍在月亮与白溪的旁边。 他小声地说,“小红,老子,老子可以爱你吗。” 绯红:“嗯?” 他炸毛似地嚷嚷,“就一点,一点儿,你可别太得意了!” 第14章 豪门文女主角(14) 少年方才一个跪滑,直挺挺滑到她的脚边,双手死死箍住绯红的腰身。 绯红问他,“你刚才叫我什么?” 许粒扭扭捏捏,“小红啊,唔,那个,爱称,怎么,老子给取的,你不满意?” 系统:‘噗。’ 系统对少年敢于玩弄大魔王的勇气大为惊叹。 绯红含情脉脉,“不,你很棒,我特别喜欢。” 许粒简直快被她看死了。 系统:‘……’ 差点忘了,这女人对土里土气的名字有着谜一样的执着。 而此时的秘书,正战战兢兢汇报绯红的行程。 “下午四点,金董带许粒去了缤纷儿童乐园,票根半价。” “下午四点十五分,金董亲手喂许粒冰淇淋,喔,芭乐凤梨薄荷味的。” “下午四点十六分,金董伸出左手尾指,勾了许粒沾着冰淇淋的嘴角……” 秘书咽了口水。 “戚董,还要说吗?” 戚厌神色冷飕飕的,他双手环胸,“说啊,怎么不说,我倒看这个女人怎么勾引十九岁的男孩子。” 说起这个秘书可不困了。 他滔滔不绝,“金董在情场这方面可真是行家啊,之前咱们去她办公室,不是看到了一副未完成的油画吗,是金董送给小男孩的生日礼物,她的秘书,也就是琛哥,现在就是一部行走的美术生工具书大全,什么炭精条木炭条美工刀版画刻刀都倒背如流可牛批了!” “啧啧啧,也难怪小男孩叛变了太子爷,转投金董怀抱,要是我也顶不住啊。” 戚厌:“你再多嘴一句,年终奖就不要了。” 秘书当场闭嘴。 “叩叩叩——” 有人敲响了董事长的门。 是夏依依。 秘书从未有一次如此期待她的到来。 夏依依是属于那种“很努力但总是神奇搞砸事情”的女孩,每次她来金信集团这边,所到之处,鸡飞狗跳,让她送个文件,文件能掉进咖啡杯里,让她传句话,半路她给忘了。久而久之,众人一看这位“未来董事长夫人”巡逻,个个健步如飞,生怕进入到她的狙击范围。 “夏小姐,你怎么来了?” 秘书挂上和善的微笑。 夏依依羞怯低头,“我,我给小厌煲了汤,他,他最近忙,又不好好吃饭。”然而秘书一看她,烫卷的大波浪,一字肩连衣裙,走动之间阵阵香气,刻意在模仿风情,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他贴心关上门,“您有事吩咐。” 秘书尽职尽责为顶头上司创造幸福生活的机会,而他一转身,瞬间对上了一道高挑的身影。 秘书:“……” 药丸。 桃色绯闻的女主角拎着一瓶皇家礼炮,祖母绿的针织鱼尾包臀裙,举手投足美色流荡,“我来的不是时候?” 秘书冒着头皮,“是有点。” 绯红飞起眼波,当着秘书的面开了门。 “嗨。” 她镇定自若打了个招呼。 “介意一起玩吗?” 夏依依一个踉跄,把汤水泼到戚厌的身上,她抽了纸巾,连忙擦拭他的胸口,场景颇为暧昧。 绯红吹了声口哨,“白衬衣,透的。” 戚厌的修养功夫被她破得干净了,他拂开夏依依的手,“你出去,别来送汤了,我不爱喝。” 绯红煞有其事。 “虚不受补。” 戚厌冷冷睨她一眼,“成天到晚鬼混,你真当我不敢收拾你?” 秘书扒着门缝看,这一对儿只要是凑一起,那就是天雷勾动地火,夏依依准得沦落为背景板,每次都不例外。果然,没过三分钟,夏依依再一次被气得跑出来,双眼通红,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男人的冰凉嗓音流了出来。 “关门。” 秘书还愣了下,“啊?” “关门,锁死。” 戚厌重复。 秘书:这个死字就用得很灵。 于是偌大的办公室只有两位幸存者。 绯红环顾一圈,不管她来了多少次,都不喜欢戚厌的地盘,一片灰沉色调,性冷淡得过头。她随意坐上了办公桌,倾过身勾缠他的气息,“这场仗我们干净漂亮地赢了,你怎么还对我摆着这副死人面孔呢?高兴一点嘛。” 戚厌说,“你没怀孕,你骗我。” 绯红诧异,“我什么时候没骗过你?你趁早习惯好吗。” 她撕开酒瓶最外层的锡箔,弄得铁丝松弛之后,拇指压住瓶口,在酒瓶的转动中,嘭的一声,木塞飞进掌心,整个过程赏心悦目。 丝丝缕缕的冷气自瓶口淌了出来。 就如同她眼底流动的妖气。 “阚定权他死定了,你们的婚姻关系会自行消亡。”戚厌平静地说,“你可以保留你目前所有的股份以及期权,维持你纸醉金迷的生活,但是,有一个条件。不要在我眼皮底下跟野狗厮混交配,否则我会再次让你一无所有。” “金绯红,我不开玩笑。” 他已经很能容忍她的放纵了。 绯红饮一口琥珀般的酒液,入喉浓烈深沉。 “好喝的,尝一下?” 戚厌不爱烟酒,秘书也遵照他的嘱咐,非正式场合尽可能让他远离,连夏依依都不敢冒犯他。 唯独绯红喜欢在他的雷区蹦迪。 她爱酒爱烟爱美人。 “我不喝。” 他拒绝。 虐文使我超强 第19节 于是那一口酒液哺了过来,湿润的烟熏感,混合着橡木的香气。 绯红手指插入他的黑发。 眉目含情,声色喧嚣。 戚厌这一尊冰冷精致的玉雕被绯红扔进了烽火里,他阴沉压抑不肯露出半点声息,眼褶子很浅,晕散出一片红。绯红觑他颈后一眼,汗透脊背,火烧天野般波澜壮阔,她妖妖娇娇地喊他,“嫣嫣,嫣嫣,你红得像小西瓜。” 什么小学鸡情话。 戚厌被她喊得心浮气躁。 “闭嘴!” 当戚厌再一次醒来,百叶窗被人拉开了一条缝,阳光曝洒进来,他不适应遮了遮眼。身上铺着一条空调薄毯,那件被夏依依泼湿的衬衫放在桌面上,叠得很整齐,如同妻子为丈夫整理衣物般规整仔细。 戚厌眼神莫名。 然而等他过仔细一看,领口插了一张空白页,对方用口红涂着字眼。 ——身为霸总竟然没有四十分钟,严重差评,请你反省下自己。 戚厌被气笑了。 他抽出这张口红页,正要揉碎扔垃圾桶,冷不防地,他看到了背面的字迹。 ——弟弟活更绝。 “……” 她火上浇油一向很绝。 戚厌面目冷肃,撕开了纸页,就像是活活剐了绯红的皮。 接下来的三个月,阚氏被鲸吞蚕食,戚厌摆出收购意图,而绯红作为阚氏高层,利用金色降落伞计划得到了一笔巨额补偿,逐步建立起自己的资本王朝。某一天,戚厌发现这枚棋子失控了,她不再随叫随到,见她一面难如登天。 她开始敷衍他的信息。 她不再吻他。 金丝雀不愿意再进入笼中。 但没关系,他折她一次,就能折她第二次。 第15章 豪门文女主角(15) 一月份,金信集团股份发生剧烈变动,新股东强势入席。 谁也没想到,在集团风头正猛的当下,那位杀伐果决的金氏大小姐突然离席。 转让股份,自立门户。 她来得热热闹闹,离开也轰轰烈烈,不顾他人的目光,在别墅里高调办了一个离职派对。新股东似乎是她的追求者,毫不犹豫第一个报名参加。其余高层人员则是处于一种观望的状态,等着戚厌这位首席代表的态度。 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不怕死的勇士来试探野兽的口风了。 秘书身先士卒,英勇就义。 “戚董,您要出席金小姐的离职派对吗?” 戚厌余光捎带着锋芒,“去,为什么不去?我最喜欢鸿门宴了。” 秘书:老大你其实是喜欢受虐吧。 明知道金小姐金屋藏娇,许粒肯定也会招待客人,自己偏要往上凑,看一对小鸳鸯如何恩爱缠绵。 某种程度上,戚厌轴得要死。 “好的。” 秘书展现了自己非凡的职业素养。 “派对在明晚八点开始,我会提前让人清洗您那辆银色马刺,纯手工犀牛皮座椅带来舒适细腻的感受,睡一夜也不会过度疲劳。喔,对了,到时候您会穿着一套黑丝绒色燕尾服,爱马仕经典款领带,漫不经心摩挲着翡翠袖扣,踩着高定皮鞋下车……” 戚厌额头青筋微跳。 “我是去吃饭,不是结婚。” 秘书母胎单身二十多年,并不是很理解有钱人奇奇怪怪的爱情性癖。 他只能运用起自己贫瘠的浪漫天赋,小声地说,“那咱们不要黑丝绒了,换一套休闲的?再搭配一款zimmerli秋冬男士内裤,来个画龙点睛?” “啧啧,不是我说,这款白的,低调奢华又大气,据说他们尊重每一条内裤!戚董,我查过了,来自西印度群岛的尊贵的海岛棉,还手工的啊,我觉得这特配您……” 戚厌:“通知你一下。” 秘书:“您吩咐。” 戚厌:“年终奖没有了。” 秘书:“……啊?啊不要!!!” 秘书:“戚董,关于男性内在美,咱们可以再商量的呜呜。” 然而卑微的打工仔没有得到第二次申述的机会。 次日,别墅灯火通明,衣香鬓影。 戚厌见着了消失一个月的女人。 黑天鹅绒长袖旗袍,长发被一片金色缎巾密密裹着,这一抹灿烂的金粉织入黑墨里,庄重的旗袍多了几分招摇的婀娜。她手肘边站了一个人,不是许粒,而是一个身材高大的棕发男人,财大气粗的跨国集团佼佼者。 众人似有若无接近他,并且讨好他。 绯红也相当大方,为每一位客人做引荐。 随后轮到戚厌。 “初次见面,范西德先生。” “你好,戚。” 范西德是混血,拥有一口流利的中文,表达清晰,风度从容,令戚厌身旁的夏依依心跳加快。 女孩子对混血男生总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尤其对方还是上位者,举手投足尽显良好的家世和修养。 等绯红挽着范西德离开,夏依依仍旧脸红心跳,她试图驱逐脑海里那一对含笑的浅色瞳孔,戚厌却突然说,“喜欢范西德?” 夏依依啊了一声,“你,你说什么啊,我喜欢你啊。” 戚厌语气淡淡,“喜欢我什么?我又不会哄女人,也没有结婚的念头,跟了我只能做地下情人,听说你们女孩子都看重第一次,你也知道我给了谁,所以,你的沉没成本是无效的,最好的保值方法是及时止损。” 他表露得很明白了。 但夏依依没听懂。 她只听到了戚厌的第一次给了那个讨厌的女人,气恼地摔下酒杯离开。 戚厌没追。 秘书也没追。 夏小姐现在还没看清楚呢,戚董把工作之外的精力全耗在了金小姐的身上,她不趁着戚董对她还有几分照拂的时候,提升自己的价值,很快她就会像戚董浏览过的文件一样,被送往文件绞碎机那里。 夜色渐深,人群逐渐散去。 戚厌留到了最后。 他截住了外出送客的绯红。 她的盘发微微松了,一绺跌在颊边,亮澄澄的金缎色彩衬得她瞳孔漆黑。 “范西德,西岛集团的二公子,丧心病狂的啤酒制造商,情妇比天上的星星还多,一个图书馆都塞不下他的情史。”戚厌舌尖抵住下颚,扯出一个充满了讽刺意味的笑容,“你跟他谈生意?用什么谈?又是空手套白狼?” 虽然绯红卷走了四分之一的阚氏,但在富可敌国的西岛集团面前,她尚未拥有与决策层同起同坐的权柄。 “不可以说的。” 她指尖竖在唇边。 “保密呀。” 她擅长使用语气词,营造出成熟女人与天真少女的不同气氛。 戚厌很讨厌她的故意引诱,但他更憎恨自己奇差的控制力,他低下脸看她,“你真要跟我对着干?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范西德不是好人,远离他。” 绯红噗哈一声,大笑起来。 她似乎浑不在意自己笑得像个疯子,风情掺杂进了一种刀刃般冰冷的癫狂。 “他不是好人,你是么?” 绯红双手背在身后,手指交叉,弯着腰,像个询问老师的乖学生。 “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想把我关起来,甚至打断我的腿,让我从此以后攀附你一个人生活?没有自由,没有名分,甚至没有一点隐私,我浑身透明——” “金丝雀?强制爱?豢养我?” 她红唇轻扬,一字一顿地说。 “可去你妈的吧。” 等男人面带阴翳地离去,系统戳穿了这个大魔头的黑暗野心。 系统:‘明明就是你想搞强制爱。’ 绯红:‘一个柔弱可怜的女人对男人的占有欲,那能叫强制爱吗?’ 系统洗耳恭听:‘那叫什么?’ ‘强制爱2。’ 系统:是我输了。 绯红以阚家为基底,成立了一家新兴酒企,主营酸啤,很受年轻市场的欢迎。她与西岛集团签下了对赌协议,未来三年需要兑现10亿、20亿、30亿的业绩承诺。 所有人都觉得她疯了。 已经是油画系二年级生的许粒带她去海岛写生。 画架放在不远处,纸张被海风吹得哗啦作响,他将脑袋枕在绯红的腿上,清瘦的肩胛骨陷入女人柔软的肌肤里,像是刀剑与绸缎的组合。 他问她,“如果输了会怎办?” 虐文使我超强 第20节 绯红弹开黄珐琅打火机的匣子,单手拢着火。 她咬着烟笑,“还能怎么办?被戚厌半死不活地养着呗。” 少年沉默半晌,忽然爬起来,拂开漫天烟雾,准确找到女人的唇。 他叼着她,含混地说,“需要老子做事,你直说。” 上次送给西岛集团二公子的画,是许粒耗时半年完成的作品,《第十七年蝉》,老师评价这是一场盛大、热烈却绝望的爱,从笔触到情感表达,都触动心弦。这原本是一副能让许粒扬名画坛的天赋杰作,但他送给了一个商人。 只因为绯红需要。 绯红暧昧喷了他一口热雾。 “做什么都行?让你去勾引戚厌呢?” 系统听见这话,情不自禁升起抽打无良宿主三天三夜的冲动。饶是它是一座虐文的数据库,也没这女人如此狠心的,敢搞出这种骚操作。 许粒被烟雾呛得喉咙发痒,眼睛微微刺痛。 但他仍旧义无反顾吻她。 “……可以的。”他嗓音哑涩,“如果能帮你,老子,老子也可以跟他……” 他也想被人捧在手心,但更多时候,他沉没在折堕的尘埃里。如果有人路过,偶尔摸一下他苍白受伤的根,那就足够温暖。 他可以记很久。 “啧。”她嫌弃,“还是小攻呢,怎么这么没出息呢” 许粒委屈巴巴又凶巴巴的,“你好烦啊!!!” 俩人在海边嬉闹。 细雨飘来,他们躲进了帐篷里。 而在远处,男人撑起一把黑直伞,乌青的云盘旋在天际,他的眼睑也拓了一圈青紫色的血管,阴沉得压抑。 秘书胆战心惊,“戚董,下雨了,咱们回去吧?” 天知道他们谈生意的半路,怎么会好死不死撞见这一对儿,这下好了,醋坛子又犯病了。 戚厌直勾勾盯着那边,眼珠发冷,“女人有钱就变坏。” 秘书:“男人有钱也变坏啊,戚董,这是概率问题。” 戚厌:“你年终奖没了。” 秘书:“不要啊戚董呜呜……等等,我的年终奖不是早就没了吗?!” 六月份,金信集团同样推出了酸啤计划,从烟草公司拓展到酒业文化。很明显,戚厌在跟绯红打擂台,而且是不计成本地耗死她。 在集团近乎疯狂的输出之下,戚厌还联合了四方酒企,对她围追截堵。绯红背腹受敌,半年盈利仅仅0.6亿,营收能力相当惨淡。 她对赌失败的未来几乎是可以预见的。 绯红跟系统说,‘男主还真是一心一意要弄死我啊,斥资30亿,他可真看得起我。’ 系统生无可恋地回复,‘宿主,现在剧情进展到60%,目前你虐心程度为1%,虐身程度为5%,请加油受虐。’ 绯红挑眉:“男主的呢?” 系统:‘男主虐心程度……卧槽,59%是什么鬼?’ 就连虐身都有37%。 绯红则是摸着下巴,“看来要多养几个小情人了。” 系统:“……” 她还真是不担心自己被男主搞死。 十二月份,半年又过去了,绯红的形势愈发严峻,有两家酿酒厂濒临关闭。西岛集团负责人一看这愁云惨淡的场面,都劝她跟戚厌服软,跟庞然大物硬碰硬是不理智的。绯红没有答应,她售卖不动产维持庞大的支出。 银行的催债账单雪花般飞来。 许粒把自己的画买了高价,用来支援她,可一千万只是杯水车薪。 时候差不多了。 戚厌拇指滑动,把玩着一款珐琅打火机,前一天,它还在前主人的手心里摩挲,可现在呢? 现在还不是他的囊中之物。 “嗡——” 那久违的电话铃声终于响起。 戚厌接了。 “戚厌,我们谈谈?” 女人的嗓音略微嘶哑,似乎是刚刚狠抽了一口烟。 “可以。”戚厌说,“记得穿上那条白纱芭蕾舞裙。” 绯红来到了戚厌的住所,一栋毫无人气的别墅,他站在落地窗前,身形挺拔,侧脸线条清晰得凌厉,像是猎人虎视眈眈着猎物落网。 “怎么没穿裙子?” 他睨着她,不经意显露自己的强势。 “谈合作要讲究诚意的,金小姐。” “所以我带过来了。”绯红拎起一个纸袋,“送给您,您横着穿,竖着穿,都可以,现在女装大佬很吃香的。” 戚厌放下手里的咖啡。 他走上前,单手绕过她颈后,拨开那葳蕤生长的茂盛黑发,指尖捏着后背的拉链,哗的一声,开出一片雪白细净的月光。绯红挺着那一截修长的天鹅颈,漫不经心地说,“戚先生,您这是性骚扰,要拘留的。” 戚厌哼笑了一声,“九千万。” 绯红于是没动,任由他从头到尾给自己换了一身芭蕾舞裙。 戚厌说,“会跳吗?” “请恕我无能为力,这不是我业务范围之内。”绯红拒绝他。 “筹码加倍。” 戚厌开出了一个无法想象的天价。 绯红能怎么办呢? 她从来都不会跟可爱的钞票过不去。 绯红上网搜了一堆视频,选了个最简单的,一个小踢腿之后,她渐入佳境。 戚厌就窝在沙发里,玩着她那支漂亮的打火机。 白天鹅舒展羽翼,后仰下腰,弧度流畅,有意无意的,她侧了下脸,落地窗的光影宛如碎金,薄薄洒在眼睫毛上。戚厌又一次回到了那个难堪的下午,女孩趾高气昂质问他,是不是他喜欢她,所以才偷了她的舞鞋。 她眼中的厌恶是那样明显。 少年成长的过程中烙下了仇恨与自卑。 她是罪孽根源之一。 “啪——” 打火机跌在地板上,声音脆烈。 男人把她压在落地窗前。 绯红说,“戚董,我不是那种人。” 戚厌讥笑,“三倍。” 他们又经历了一场骇人的动荡,暴雪过境,夕阳沉坠。 清晨,戚厌啪的一声扣动银质皮带,衬衫纽扣板板正正系到最上方,依然掩饰不住颈后的猩红放浪的吻痕。床边堆满了金属密码盒,全是打开的状态。 钞票散落一地,床上则是堆满了珠宝。 戚厌又抽出了一张卡,扔到她心口。 他居高临下,讥讽道。 “小费,赏你的,不用找了。” 第16章 豪门文女主角(16) 绯红懒散支起手肘。 缠着发辫的黛青缎巾被拆开了,压在床头柜的灯盏之下,明明没有喝酒,她却有一种宿醉难醒的倦懒。 绯红坐在满床钞票里,手指掠出,像拢着打火匣里的橘火一样,懒洋洋笼着自己的长发,拨在胸前,两扇锁骨薄而窄,泛出汗津津的珠光。 她垂眸看了眼黏在心口上的黑卡。 神情异样。 喔天哪女主终于被虐了! 她终于有一丝丝被男主侮辱到的耻辱感了吗?! 系统感动得热泪盈眶。 实不相瞒,它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身为虐文系统,或者更准确来说,是血虐女主系统,它隔三差五就要给虐文女主做心理辅导,生怕她们一个个崩了,想不开去跳河,去跳楼,去跳诛仙台,姿势优美地与世决绝,徒留男主伤心断肠。死遁也不是不行,但起码得等剧情走完是不是? 跳的早了,男主都不当你一回事儿! 虐文系统前几次就是面临这样的窘迫,老员工心态崩了,跟男主一次吵架后,直接跳了诛仙台,香消玉损。 当然,任务者有九条命,积分没耗完都能寿比南山不老松。 老员工跳完之后,要死要活要看男主的痛不欲生。 结果。 男主当晚多吃了一吨的饭。 虐文使我超强 第21节 你能想象吗? 那货真是干了一吨的饭量啊我去!!! 系统切了后续画面,没把老员工给活生生气死。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双方情感不太到位,男主还没有爱上女主,只觉得这个神经病天天缠着他,他又不需要她的示好,她一个劲儿往上凑,全洪荒都觉得他应该爱她,为此激起了男主的逆反心理,偏不理她。 在男主最讨厌女主的时候跳了诛仙台,非但没让男主悔过,还认为祸害终于死了,他可以时来运转,跟其他神仙小姐姐调情了,可不得高兴多吃了几碗饭吗。 你瞅瞅这事给办的。 老员工当场撂担子不干了。 系统好吃好喝哄着她也哄不回来,只能捏着鼻子认栽,去深红监狱挑个替补的顶上,并真诚希望她能在火葬场里抗造,保持得久一点。 结果。 它挑了个刺头。 它瞎。 系统很怀疑这个世界男主被气死了,女主还能高高兴兴活个一万年,没有一点水分。 幸好男主开窍了,终于舍得虐人了。 他上来就放了“金钱羞辱”的大招啊! 它好爱! 它好快乐! 虐文系统从小黑屋里狂奔出来,高兴查阅编号g-142857的情况。 当前虐心值:2%(-3%) 系统:“???” 你他妈的不升还反降?! 当前愉悦值:98%(+78%) 系统:“?!” 你愉悦兴奋个什么劲儿? 绯红接收到了它的上线消息,脑电波都在兴奋抖动:‘统子,不是,宝,我想洗个钞票珠宝浴,就一条腿伸出浴缸,脚趾头还夹着一根玛瑙项链的那种,贼豪华,贼拉风!’ 绯红:‘宝,你给我拍个奢华浴室魅力小红vlog呗。’ 系统:‘谢谢,拒绝,我不是那种系统。’ 所以叫心肝也没用。 绯红:‘不是给你,是给主神,当然你要,分享给你欣赏我美体也不是不可以。’ 系统:‘……’ 系统:‘你他妈。’ 还分享,还送给主神呢,单是过审这一条,它就能被和谐成一团马赛克。 它能直接抢救无效,被送去系统工厂集中格式化你信不信。 绯红不是很信,非要磨得系统同意。 戚厌还等着这个女人的反应。 他等了半天,皮带系了长达三分钟,对方坐在床上,低头。 ……她露出诡异的笑??? “心肝。”绯红情意绵绵地喊他,“帮个忙呗?” 戚厌预感不是很好。 果然,她下一句就是:“借你家浴缸用一下,我要洗个钞票澡,对了,你介不介意帮我掌镜的?” 戚厌眼底缭绕起森森阴冷,“还有什么废话?趁早说。” 他不介意立刻马上弄死她。 绯红偏头想了想,一缕发丝垂到肩膀,她斜下耳朵,用下巴轻轻蹭开,戚厌想起她蛇一般滑动,在自己身上爬来爬去的妩媚模样,喉结一紧,他生硬拧过脸,刚平复自己的心情,就听见这人欣赏不已地说,“内裤不错。” 那一刹那,从戚厌颈后发茬的肌肤,到脊椎的棘突,是放火烧山的猖狂,鲜红欲滴。 那猩红吻痕愈发明显。 “金!绯!红!你!闭!嘴!” 上午十点,戚厌沉着一张脸去了集团总部。 秘书正要进去汇报工作,被同事拉了一把,窃窃私语,“你小心点,戚董今天好像吃了鞭炮,特别反常。” 卑微打工仔心想,我的年终奖都被扣完了,还怕什么! 秘书无所畏惧地进去了。 然后他发现自己还是怕的。 比如他的顶头上司咬牙切齿瞪他,“以后不许给我买内裤!特别是z字开头的那家!你真喜欢自己套头上我不介意!” 秘书:“……” 不,我介意。 人与人之间何必如此伤害呢。 这一点小风波并没有动摇到戚厌的铁石心肠,他对绯红的打压还在继续。与此同时,他密不透风监控绯红的行程,一旦察觉她溜得远了,或者在某个危险的地方待得过久,“命令”就来了。 从落地窗到厨房再到书房,绯红已经很适应他的发疯轻重程度了。 她甚至快乐玩起了他书房里的积木玩具。 戚厌是没有童年的。 寄人篱下的苍白斑驳记忆,大小姐掌控了他的生杀予夺大权,她一个不爽,他立马倒霉。 在那种沉闷逼仄的环境里,他无人可依靠,竟变态地在意起了这个明艳多情的欺凌者——或许是她的笑容太具迷惑性了,像五彩斑斓的糖果纸,谁也不知道里面是糖心还是毒药。 绯红趴在桌子上拨弄着颜色小块。 那是一座半完成的积木神庙,肃穆的黑墙,灿烂的金顶,从外观上看古老而又威严。 绯红为此拼了快一个月。 女人的指尖捻起一小块积木,细细搭着神庙的红柱。 “嘭——” 身后飓风过境。 男人掐着两侧肋骨,带着暴戾的蛮劲撞击她,绯红手上的尼泊尔镀银手镯震得清脆作响。 绯红连忙把手收回来,免得自己毁坏建筑。 “换个地方。”她嗔道,“毁了我可以,不可以毁我的神庙。” 有时候她天真烂漫过头,将自己置之度外,却对某一种廉价的东西特别钟情着迷。 很奇怪这个人。 戚厌想着,颈后一片火烧海岛景象。 他更奇怪。 “拼了一个月还没拼好。” 这男人为了掩饰自己的情动,故意刻薄她,“你的手是做装饰的吗。” 绯红眨眼,“怎么能这样说呢?” 她晃了晃自己的手指,那手镯似一抹流光,从他眼底飞快划过,“你忘了它怎么带你上天堂的,你应该称它为——” 她拉长了语调,笑声懒洋洋的。 “上帝之手。” 像猫。 还很猖獗的猫。 戚厌狠狠咬了一口上帝的肩头。 上帝猖狂大笑。 时间飞快过去,转眼间到了年关。 绯红公司旗下的酿酒厂倒闭了四间,摇摇欲坠,入不敷出,在戚厌的从中作梗之下,第一年对赌成绩相当惨烈。 她还没想输。 所以她飞出国,带着许粒,去了范西德的家族宴会。 那里名流聚集,是权柄所在。 西岛集团是家族企业,退休下来的老爷子风流成性,儿女成群,这也间接导致了继承权的激烈争夺程度。绯红搭上的这艘大船,是最有希望获胜的对象之一,因此她的到来受到了热情的招待。 许粒的画作得到了老爷子的赏识,接连被召见,常常不见人影。 范西德对她也有点不一样的想法,他最近没有跟情妇厮混,带着绯红去跑马。 绯红似有若无钓着他。 情场高手无往不利的二公子被刺激到了。他觉得这位东方美人情报错误,应该是没有深刻意识到西岛集团夫人在国际上的超然地位,不然不可能这样冷着他。范西德决定让绯红留到家族宴会的后半夜。 那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绯红等得无聊,便让侍者从她车上拿出一具积木,她美滋滋地玩耍起来。 一只漂亮白皙的手落下来,拿走了她一块红色积木。 是做神殿照明的材料。 绯红不用抬头都知道他是谁,支着腮,笑着问,“接客回来啦?” 许粒骂她,“接个屁的客,你再乱说老子撕烂你的嘴。” 虐文使我超强 第22节 这女人百无禁忌的。 偏偏许粒就爱她发浪发疯的一面。 漂亮男孩子的头发长了,因为绯红的独特审美,他没有让托尼老师照顾他的发型,反而买了一捆小皮筋儿,扎起小辫子,偶尔箍上一条橘黄色的元气发带,少年生气勃勃,清爽干净又利索。 绯红最喜欢就是拉下他的发带,遮住眼后亲他。 于是许粒买了上百款发带,天天换不重样的,遂被大学附近的二元店老板们尊为上宾。 这次也不例外。 许粒身上的骑马装还没换下来,踩着高筒马靴,额头的头发全湿透,被他用一条暗红色发带箍起来,似乎在一夜之间,他少年时期的圆鼓鼓线条陡然清晰,似出鞘的剑刃,有一种漂亮到闪烁的锋芒。 许粒抛了抛积木,倏忽一晃,手里变成了一朵西洋杜鹃,插她耳边。 少年还嘴硬,“从地上捡的,看着浪费怪可惜的。” 绯红双手交叉,撑着下巴,就看着他笑。 许粒脸热了一瞬,缴械投降,他走到她身边,扯下她袖子,低声问,“咱们还不能离开吗?” “出国旅游不好吗?” “你还说,明明是双人约会,结果我光顾着陪一个老头子跟一群妇女儿童了!” 许粒用的是乡音很重的家乡话,也不怕被听见。 “我看那位夫人对你很有兴致。”绯红逗弄他,“你要是娶了她,就能继承无数庄园和商业帝国,走上人生巅峰了,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下?” “你明知道老子——” 许粒戛然而止。 他想起了戚厌的咄咄逼人。 或许他找一个靠山,能解决她的燃眉之急。 而且这些天绯红不跟他见面,反而把他安排在老爷子的身边,天天跟那位守寡的夫人朝夕相处,未必不是想给他寻一条后路。许粒嗓子眼被柔软的棉花堵住了,其实他不怎么在乎钱,住地下室他也可以熬,可大小姐金尊玉贵,怎么跟他耗得起。 她宁可死在浮士德的穷奢极欲殿堂里,也不愿意让翅膀沾上世俗的尘埃。 许粒妥协了。 他想,他也许可以争取,把自己卖个更好的价钱。 这大概是他飞蛾扑火后,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当那位夫人在侍者的引领下,袅娜地走进来,许粒嘴边挂上一抹笑容,与她谈笑风生,引得女人眼中异彩连连。夫人的手亲昵又自然搭在许粒的肩膀上。 绯红含笑看着,没有阻止。 系统忍不住谴责她,‘你还是个人吗,人家弟弟也才二十岁啊。’ 等到了下半场,夜宴开始了。 范西德为她引荐西岛集团的高层,包括家属。 “难得聚在一起,不如玩个小游戏吧?” 那位体态丰腴的伊莲夫人对许粒势在必得,她要从绯红手上夺得这一个才华横溢的少年。 于是她提起了西洋棋。 众人都很配合,轮流与她走。 许粒站在伊莲夫人的身后,偶尔端来一杯红酒,低声密语,让她笑得花枝乱颤。美少年的恭维对上了年龄的女人来说很是受用。伊莲夫人偏头,暧昧问他,“金小姐对你好不好?她骑马的技术好吧?” 灯光游走在许粒睫毛上,他没有抬头看绯红,“您的技术肯定更让人钦佩的。” 伊莲夫人对他更中意了,意味深长,“今晚让你见识下。” 风情妇人又转过头,“怎么样,金小姐也来下一局?” 伊莲夫人终于向绯红发起挑战。 “如您所愿。” 绯红没有拒绝。 “单独下着没有意思,来个赌注吧。”伊莲夫人有意无意摩挲过许粒的手背,“我赢了,就让这头小羚羊留下来,不过嘛,作为答谢,你的困境,我可以帮你解决。” 绯红亦没有看向许粒,笑吟吟地重复之前的话,“如您所愿。” 女人们的战争充斥着无形的硝烟。 伊莲夫人很自信,让绯红执白先走。 绯红走出了弃兵局,反扑气势很猛,伊莲夫人险些招架不住。 然而许粒知道,这局伊莲夫人必赢,他知道那坏女人的心思——她游刃有余,只是不想放水明显,让伊莲夫人赢得容易,这样反而会让贵妇的脸面挂不住。许粒立在夫人的身后,贪婪而大胆地注视她。 这也许是他见她的最后一面。 女人的眼睛长而媚,穿着那套凤凰花丝绒旗袍,水滴领,长开衩,披着雪白皮草,糅合贵气与艳丽,一副人间富贵花的模样。 操。 老子的姐姐真他妈的好看。 他心里这样想着,听见伊莲夫人的笑声。 尘埃落定。 他是别人的小宠物了。 许粒眼眶腾地升起一股热气,濡湿的,灼烫的。 伊莲夫人炫耀般仰头,“许,你现在是我的了。” 少年深吸一口气,笑容热烈,“您可真厉害。” 旗袍美人抬头。 他们目光在璀璨灯火中交汇。 许燃唇形微动。 那未说出口的话,是—— ‘老子爱你。’ ‘少抽点烟。’ 抽烟抽得那么凶,还酗酒,老子不在,你会不会照顾好自己呀? 老子希望你会。 许粒垂眸,没有拒绝伊莲夫人的吻。 然而—— 一只手挡在他的脸颊。 许粒错愕。 旗袍美人单手撑在黑白棋盘上,她俯着腰,从腰及臀,曲线玲珑有致。 伊莲夫人的唇印留在了女人的手背上,她惊怒不已,“金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绯红浅笑。 她指尖一撇。 啪。 黑棋倒下。 她亲手推翻了对方的国王。 “如您所见,我反悔了。”她叹息着,那多情的眼波流落到许粒的身上,令他心头狂跳,“神庙怎么能没有火呢。” 绯红一语双关。 许粒手里还捏着那一块鲜红的积木。 他僵硬得不敢动弹,直到她走过来,牵起他出汗的掌心。许粒理智回笼,滑动喉结,哑声道,“你不要这样……会搞砸的。” 连番戏弄,伊莲夫人不会放过她的。 “去他爹的。” 绯红轻蔑。 “我只要你。” 许粒眼睛发红。 为她奔赴至死也值得了。 系统则是心想,男主虐不到女主的心,弟弟男配总可以了吧?更别说她对许粒屡次破例! 系统满怀信心打开了情感数据面板。 [女主欺骗值:20.5%……80.9%……] [女主欺骗值:99.8%(当下一切诺言都不可信)] 她在骗人。 第17章 豪门文女主角(17) 棋盘凌乱,王国坍塌。 “失陪。” 绯红颔首,牵着少年就走。 范西德一身盛装追了出来,气都没喘匀,夹杂着一丝怒火,“你是不是疯了,那是伊莲夫人,要不是给老爷子几分薄面,她都不会踏足这里!” 他看都没看许粒,扶住绯红的肩头,对女人的情意驱使他态度缓和。“听话,伊莲夫人不过是想要一个漂亮宠物,你给他就是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23节 许粒半张脸被阴影吞没,他乖顺垂下细长的睫毛。 没有反抗。 范西德没有想到,绯红冲他竖中指。 嚣张又张扬。 “哗——” 汽车飙射而去。 范西德被甩了一车屁股尾气。 “见鬼!他们是疯了!” 男人原地跳脚,咒骂不已。 橙黄的车灯鲁莽冲进了布鲁日运河。 啪嗒一声,许粒弹开了自己的安全带,他从主驾驶位上跳下来,绕到另一边,在绯红还诧异的目光中,强行拖着她下车。 “怎么——” 绯红还没问出口,便被少年的唇瓣堵住。 在没有唱诗班巡演的夜晚,街市也笼上了一层烟雾般的寂静,而呼吸声愈发激烈明显。 许粒吮着她的脖子,手掌压着颈后那块肌肤,指缝溢出松软丰沛的绒毛。他的感情早已满蓄,犹如一道危险船闸。当她不惜一切代价,带他出逃庄园,那道闸就轰的一声,炸得粉碎,所有防护都被摧毁了。 洪水滔天,爱欲漫灌。 绯红几乎融化在这一面淡奶油色的教堂墙壁里。 “嗡——” 手机震动。 绯红滑开拉链,取出手机,薄薄的光映在她脸上。 看清内容之后,她笑了。 许粒有些暴躁,又有些委屈,“看什么手机,老子不好看吗,你能不能尊重老子?!” 绯红眼波流转,动摇风云。 “你有本事,就勾引我呀,看看是手机重要还是你重要。” 许粒:“……?!” 啊擦。 这不能忍! 绯红回复短信,在许粒的捣乱下,断断续续打了一行字,整整花了她二十分钟。 灯火倒影在蓝河里,满树开出繁花。 许粒咬破她唇珠。 中途路人经过,投以诧异惊奇的目光。 许粒不理,事后回想起来,恨不得把头埋进地砖里。 他怎么像小孩一样啊他。 “顶风作案,胆儿挺大。” 绯红从烟盒里磕出一支烟,咬在嘴里,斜睨他。 许粒乖觉奉上打火机,给她点完火之后,继续埋头当一头全身红透的漂亮鸵鸟。 绯红意味不明哼笑。 两人没有立即返回车上,而是沿着运河行走,偶尔窥见一两抹月光,那是睡在水面的天鹅。许粒看着面前的女人,光影迷离了她的姿态,如同一座缠绵禁忌的迷宫,你永远都不知道终点。 而许粒这一次想主动讨要钥匙。 他快走数步,从后头一把抱住女人的腰。 绯红嗯了一声。 “痒。” 少年的脸又红了,他鼓足勇气,磕磕巴巴地说,“你知道吗,布鲁日在古荷兰语有,有桥梁的意思,同时也是弗拉芒艺术的中心,嗯,弗拉芒画派从十四世纪延续到十七世纪……著名作品有《花环》,笔触细腻敏感……” 绯红笑,“燃燃弟弟,你是想告白,还是想背书?” 弟弟被她戳穿心思,恼羞成怒,“你闭嘴,你听老子讲完行不行!” “行,您继续,我听着呢。” 她摇晃着珍珠耳环。 还能怎么继续? 少年对她无可奈何,他爬了爬头发,索性破罐子破摔,“老子的话就撂着了,老子要成为本世纪最伟大的画家之一,你就是最伟大的画家的缪斯,全世界都会记住你!” 绯红掸着烟灰,戏谑,“想画我裸体直说,拐弯抹角真不至于。” 许粒:“!!!” 他气急败坏吼她。 “你放屁!老子不是那种人!!!” 绯红笑嘻嘻伸手,环住少年的脖子。 “姐姐同意了。” 也不知她同意的是前者还是后者,许粒耳朵炸红,更不敢问她细节。 他用力抱紧她,想记住她骨骼嵌入皮肤的感觉。 绯红攀着弟弟的脖颈,她指尖一扬,又散漫至极抽了口烟。 “呼——” 她送出白雾,模糊了面容的真实情态。 绯红前脚刚回国,后脚舆论就爆炸了。 范氏奢豪的家族宴会非但没有让她结交到人脉,反而不理智惹怒了伊莲夫人,把自己送上了身败名裂的风口浪尖,公司和她都在加速灭亡。 绯红抵押了她最后一栋别墅。 新主人要清空所有家具。 对,新主人是夏依依。 可谓是冤家路窄了。 夏依依穿着一条甜美飘逸的丝质连衣裙,她抚摸头发,晃动着手指的钻戒,“本来也没打算这么早搬过来的。”她对着绯红露出了淑女般的笑容,“但西德为了跟我结婚,决定在这边定居了,只好麻烦你,今天辛苦一点搬出来。” 范西德追着绯红到了华夏,屡次不得手,渐生恼怒。 醉酒后,男人碰上了夏依依。 在戚厌的推波助澜下,两人顺理成章走到了一起。 绯红最后的依靠被戚厌硬生生拆开了。 夏依依成功捡漏。 “喂,你说话就说话,离老子姐姐这么近干什么。” 许粒提着行李箱出来,语气不善。 夏依依顿时不是滋味。 金绯红都落魄成这个样子了,怎么还会有美少年瞎眼跟着她啊。 夏依依是见过许粒的,他是声名鹊起的画坛新秀,上次一副名为《殉情的虹》拍出了千万高价,又因为本人容貌精致到失真,被全网疯狂追捧,称他是瓷器一般性冷感的天才画家。 “等久了吧?” 许粒给她收拾了贴身衣物。 绯红则是倒不在意,她随意坐在沙发上,膝盖立着一座红色积木神庙。她最近对积木疯狂着迷,拼凑速度直线上升,现在半个小时竟能拼凑四分之一了。 她越来越快,动作行云流水般悦目。 夏依依只觉得她玩物丧志。 “收拾好了,那就走吧。”绯红什么也没拿,五指叉开,稳稳顶起了神庙,嘴角噙着一抹笑,仿佛是护送什么了不起的珍宝。 夏依依咕哝,“疯了吧。” 那积木才值多少钱啊。 许粒的口吻冰冷,“会说话吗?” 夏依依不服气,“我劝你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她分明就不正常了——” 许粒嗓子眼冒着火,“你他妈想死是吧?!” “啪——” 神庙一块积木掉了。 绯红毫无预兆地崩溃,“掉了,掉了……” 许粒心疼不已,连忙捡起来,“在这,在这儿,姐姐不哭,没掉,它在这。” 在这种情况下,许粒半分眼神都不想施舍给夏依依,他把绯红抱上了车,边走边哄,“家里边还有很多神殿,咱们回去慢慢拼好不好?” 绯红的心情平复,爬到他膝上,“你是我的上帝吗。” “老子不是。” 许粒与她额抵额。 “上帝是你。” 所有人都觉得绯红疯了,她会成为他的拖累,劝他放弃。 许粒不觉得,也不愿放弃。 虐文使我超强 第24节 她被戚厌逼得公司濒临破产,又为了他得罪伊莲夫人,背腹受敌,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她如此强大,只需要一点时间恢复。 如果恢复不了…… 那他就一辈子哄着他的上帝。 许粒小心翼翼呵护着她,但阻止不了绯红被清算的命运。 三月份,西岛集团负责人踏足红鹭鸶酒业公司,他们决定提前收取对赌果实,清算董事会。当时许粒正在办公室,接了内线电话后,表情降至冰点。 他对女秘书说,“你看着姐姐,我去会会他们。” 女秘书心道,还是来了。 可是许粒是天才画家,却不是顶级投资天才,他为了维持红鹭鸶运营,已经三个月没有在四点前入睡了。 女秘书还没回答,绯红扬起头,抓着手中积木,噘嘴,“我也要去。” 许粒拿出了哄小孩子耐心。 “姐姐乖,我去办事,等下跟你玩,好不好。” “弟弟不乖。” 她啪的一下,抽打积木,掌心满是红印。 许粒心疼,只得把人带上了。 交谈地点安排在一处宽敞的会议室,红鹭鸶高层尽数到齐,他们忐忑不安迎接这一场动荡。 首席疯了,成天像小孩般玩耍,接替重任的,又是一个专业不对口的少年画家,他们也算是走到头了。看见西岛集团的来人,大家心思纷纷活络起来,争取给新东家留个好印象。 戚厌觑着了被天才画家保护的女人,她的眼珠比玻璃珠还通透,胸前捧着一座半完成的积木神庙。 神态天真。 他伸手去捏她下巴,被许粒凶猛撞开,“……滚。你不配碰她。” 戚厌慢条斯理收回手,扯出凉薄笑容,“许粒,你亲手送我,或者被我抢,结果都是一样的,而前者能避免很多冲突。” 许粒冷笑。 戚厌偏头,对西岛集团负责人之一的范西德说,“可以开始了。” 许粒皱眉,“等等,你在这里干什么?你又不是西岛集团的——” 他突然消声。 许粒意识到了,他猛地拽起戚厌的衣领,“你他妈的是故意的?西岛集团也是你放出来的诱饵?!” 范西德没吭声。 从一开始,他的合作对象就不是绯红,而是她的可怕对手,这个男人是厚黑学代表,城府深厚,心狠手辣。戚厌从少年手里抽出自己的衣领,淡淡道,“成王败寇,兵不厌诈,我早说了,她玩不过我,是她偏要自取灭亡。” 众人同情看向绯红。 可不是,被整得半死不活的,还疯了,成天抱着玩具。他们正这么想着,女人捻起一块鲜红积木,嵌在神庙的尖顶,宛如照耀的宝石。 完成了。 从塔门到庭院,从廊柱到穹顶,细细密密的积木组成了一座栩栩如生的殷红神庙。 只是……太红了。 血河一样流淌着。 他们升起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血红神庙横在女人的胸脯之间,宛若某种邪典。 “你们来得好慢。”女人抱怨着,“我都拼了一屋子的积木了,快生理性反胃了。” 众人神情错愕。 范西德张嘴,“你是真疯还是假疯?” 戚厌眯眼。 不对。 “噗哈哈哈——” 绯红拍桌狂笑。 “你觉得呢?” 滴滴。 手机疯狂震动。 范西德心不在焉抽出一看,顿时失声尖叫,吓到瘫墙。 “这不可能!” 他西岛家族辉煌了四代,怎么可能被反收购了! 秘书则是神情惊骇,整个人都傻掉了,“戚,戚董,我们对冲基金……” 爆仓了。 绯红手掌一扬,嘭的一声,那座她千辛万苦拼好的神庙跌落在地。 哗啦啦,积木全散架了。 她亲自毁了它。 神庙散在绯红的脚下,她浑身散发着一种兴奋至死的愉悦气息。 “心肝们,爽不爽,祭日快乐呀。” 第18章 豪门文女主角(18) 那鲜红的积木被人为暴力的方式重重摔碎,噼里啪啦溅了一地,声音脆响。 其中一枚擦着戚厌的裤脚飞过。 众人惊惧。 会议室竟只剩下女人的猖狂笑声,那句歇斯底里的“祭日快乐”更是添上了一层血腥不祥的氛围。 绯红笑得扶腰喘息,泪光涟涟,偏生她又是那副风情万种的模样,红唇不小心咬到了一缕黑发,情态艳烈,令人浮想联翩。 西岛集团的年轻高层不禁心猿意马。 而她下一句话把他们所有人打入地狱。 “让我想想,怎么玩死你们呢。” 绯红尾指微钩,扯出了嘴里含着的一缕青丝。 那发尾是湿的,沾着亮晶晶的蜘蛛丝儿,她浑不在意往指尖轻绕。 范西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一定是陷阱!我要弄清楚是什么情况!” 绯红奉上了怜悯的表情,“上帝,快看,多么可怜的先生啊,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对,就这样红着眼眶瞪我,很性感,很棒。” 范西德顿时气闷。 他给大哥、三弟、四妹、五妹相继致电。 只有大哥范修明回了他。 [伊莲夫人已经知道了真相] 范西德手脚冰冷。 什么真相? 伊莲夫人年轻时有一个恩爱甜蜜的丈夫,而他们的二伯心生嫉妒,将人枪杀在庭院里,目睹了这一切的范氏家族选择包庇罪行,并且以伪善的友谊博得伊莲夫人的欢心,得以源源不断的支持。 但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范修明继续回复。 [当你踏入华夏领土,你就被那位金小姐盯上了,红鹭鸶酒企公司只是转移我们注意力的小花招,真正的绞刑架藏在雪山葡萄酒集团] 雪山葡萄酒集团是西岛集团今年收购的重头戏,旗下品牌少而精,口碑发酵良好,正适合被装到西岛集团的高端酒系列里,为此他们筹备了三年,稳扎稳打地收购股份。因为是十拿九稳的事儿,家族长辈转给了小辈练手,当是履历镀金。 现在镀金是没有了,他们全被抓去下锅。 范修明:[一周前,我们发现雪山集团换了新高层,二十七岁的华夏男人,我们怀疑是金绯红的情人] 范修明:[这男人之前当过学校裸模,金小姐也真不忌口,呵呵] 大公子冷嘲热讽了一句。 但不管他怎么恼怒,西岛集团被雪山葡萄酒集团反收购是铁一样的事实,对方手段狠绝,快得他们都没有求助白衣骑士的机会。 范西德无意追究风花雪月,他焦急地问:[家族持股80%,怎么会被收购?] 范修明:[在那可恶的华夏男人的帮助下,伊莲夫人控制的雪山葡萄酒集团收购了49.1%仓位] 范修明:[托金小姐的福,她带走了小宠物,伊莲夫人黯然神伤,二伯去安慰伊莲夫人,赠予她10%股份,老爷子现在拿枪指着二伯骂] 范修明:[他们暗地里吃进了期权,没有公示] 范西德一阵齿冷。 这俩女人早就计划好了。 想到这里,他连忙翻开了自己的笔记本。 果然。 开盘之后,交易所空前混战。 雪山葡萄酒集团重拳出击,今日对外宣布自己持有西岛的仓位,59.1%股份,17.9%期权,一共锁定了西岛集团77%股份控制权。 “哎呀,今天大家都玩得好快乐。” 虐文使我超强 第25节 绯红点头,夸赞自己。 “嗯嗯很好,我干得漂亮。” 一绺头发蜿蜒到范西德的手背上,盘成了黑蛇。 范西德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 全是恐惧女人的寒意。 雪山集团在交易所疯狂收割,首当其冲就是对冲基金。 他们之前多信任西岛集团,现在就跌得多惨,做得越空,口袋越空,顷刻之间遭受灭顶之灾。而戚厌所统管的,正是一家对冲基金公司,管理规模超过139亿美金,以高科技算法为核心,旗下雇员全是天才精英,成立之日起便势如破竹,风头正猛。 可他不声不响就吃了暗亏。 “不对。” 国外开盘的时间是上午九点,而如今是下午四点,时差换算过来,足足一个小时的误差,他处在信息蔽塞的危险情况之中。 戚厌猛地看向他的秘书。 秘术下意识摸了下鼻子,“……戚董?” “喊什么戚董,你都暴露了。” 绯红抛开指尖的发丝,冲他勾着手指,“小秘书,过来,我想你想得要死。” 秘书:“……” 虽然他是被挖了墙脚,但真不是卖身上位的啊,为什么大家都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看他?! 秘书头皮发麻,最终还是挪动脚,朝着绯红走过去了。 跟原上司擦身而过时,秘书低低说了句抱歉。 ——他最初只想进上司的基金管理公司。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秘书胸怀大志,但上司总把他安排在老妈子的位置,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要他来解决,一度让秘书万念俱灰。那天他照常上班,中途一边吃着饭,一边给上司跑腿买小雨伞,情绪忽然如雪山崩塌,哭得像两百多斤的孩子。 他的理想不该是这样的。 秘书终究没能抗得过绯红的耳边风,被她挑拨,脑子一热就当了“奸细”。当然他也没干什么坏事,就是向戚董隐瞒了绯红的重要行程,致使情报判断失误。 “做得不错。” 绯红亲手给小秘书哔哔啵啵剥了一颗糖。 秘书死活不从。 那么多人都看着呢。 特别是许粒,眼睛要把他凿穿千万个孔洞。 绯红就笑,“要嘴对嘴喂你吗?” ——雾草这坏女人要他死无葬身之地啊! 秘书吓得连纸带糖,当场生吞,还不敢有怨言。 绯红则是舔了下沾了糖的指尖。 秘书心头一跳,低头装鸵鸟。 绯红极限翻盘,如今场上的局势陡然一转,猎人与猎物的地位对换。 范西德冷汗涔涔,手脚发软,他自诩是情场高手,对女人的心思琢磨得通透,结果却翻车在一个寡妇和疯女人的手里! 华夏女人拥有最神秘的脸庞,最可怕的心肠,他在这里是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他要回国,去找他的donna、megan、真希,唯有在她们温柔的拥抱下才得到安慰。 转身离开前,他生硬撂下狠话,“感谢金小姐给我们上了生动一课,日后必有报答。” 无形的威胁。 绯红反而不怕,她双手交叉,支着脖颈,“报答倒不必,我很喜欢你的donna,megan,小蝴蝶,有空让她们来我床上玩。” 范西德:“……?!” 华夏女人竟还男女通吃? 她是上帝派来的魔鬼吗!!! 外国男人的世界观摇摇欲坠,捡起自己最后的尊严。 他虚弱无比,“金小姐不要开玩笑,我不认识什么小蝴蝶。” “是吗。”她眸光流荡,“看来真希没对你敞开心扉呢,竟没有告诉你她的小名,啊,真遗憾啊,范先生,她们好像爱我比你多一点点。” “……” 法克。 让他去死。 范西德就像一具男尸,脸色苍白走向会议室的门口。 西岛集团来得浩浩荡荡,走得像丧家之犬。 戚厌同样不打算久留,他要去清算损失。 结果—— “嘭!!!” 绯红伸腿,踹飞了会议椅,那椅柄是曲状的,正好卡住门口的金属手柄。 暴力封死。 众人眼皮狠狠一跳。 绯红娇媚地嗔怪,“大家都走了,我今晚吃什么呀。” 戚厌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他曲起手肘,暴力拆开了门柄,正要越出门框,后头传来一道温柔至极的声音。 “敢跑,打断你的腿哦。” 第19章 豪门文女主角(19) 众人僵在了门边,进退不得。 如果是一位正常女性说这种话,他们绝对当做是女人的打情骂俏,心里不仅受用,甚至还能笑嘻嘻跟女人调情。 但这句话出自一个疯子的口中—— 妈的是真的会断腿的! 众人毛孔簌簌,后背一阵汗。 “嘭!” 男人一脚踹开会议室的门。 在玻璃光的反射之下,戚厌的瞳孔泛起一丝灰亮,透明冰块的质感。 他嗤笑,“一次小胜利,可把你能的,怎么不去上天。” 绯红煞有其事,“等你破产后,我会考虑的。” “……” 呛到辣喉。 戚厌转头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范西德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抬出一条腿,在死亡的边缘小心试探。 绯红笑眯眯地说,“范先生,替我向你的女朋友们问好,她们给了我很快乐的交往体验。” 范西德:“!!!” 外国男人情绪崩溃,瞬间跑出了被一万只鬼穷追猛打的架势。 他再也不要来华夏了!!! 一群人跟着范西德,同样狼狈逃出了红鹭鸶酒业公司。 此时会议室里还剩下公司高层,他们讨好新东家不成,反而被顶头上司一手极限求生秀得头皮发麻。 目前他们心情很复杂。 绯红的心情也很复杂。 她跟系统抱怨:‘这届的男主真的不太行,他听见我要打断他的腿,不像小白花吓得发抖流泪也就算了,我毕竟也不是那么魔鬼强行要走哭戏的人是不是,可他竟然还对我不屑一顾,就很离谱!剧本根本不是这样写的!’ 绯红寻找支持者,‘你说对吧统?’ 系统:‘……’ 祖宗,剧本你拿反了你知道吗。 秘书在她旁边,低头咳嗽。 “金董,那我先去工作了。” 他再不找个借口溜掉,年轻男孩的眼神能把他烧成飞灰。 秘书对天发誓,他对金董只有纯洁的“父子情”,他跪下来喊爸爸的那种。 但没一个人信他。 这实在是太过分了,秘书的心灵遭受到了重创——他就不能是为了崇高的理想而简单反水吗! “可以。”绯红说,“你收拾下心情,毕竟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 秘书憋红了一张脸。 还他妈的心情。 再多说两句,许粒这个清明都能给他上坟。 秘书趁着自己还有腿,赶紧溜出了会议室。 许粒嗓子眼冒着一股儿火,最终挤出一句,“先收拾。” 虐文使我超强 第26节 先把目前的局面收拾了,他再找她算账。 绯红在董事会又一次确立了自己的威信,敲打的敲打,流放的流放,管理层风气为之一振。许粒在台下心想,他就算是历练一辈子,也做不到她的变脸速度,她总是在笑,可没有人能猜测到她的真实意图。 许粒胳膊压着桌面,捞起了地上的一块积木。 红的。 许粒想起了那次西餐厅的生日会,她持着餐刀,划伤自己的手指,只为得到她的血跟牛排血水哪一个更红的答案。 疯的。 可她不止跟他疯。 许粒攥着积木,任由棱角刺破肌肤。 高层战战兢兢地离开,许粒留到最后。 “为什么要装疯?” 少年的嗓音掺着嘶哑。 “什么?” 绯红坐在主位上,手里转着钢笔,运动轨迹格外漂亮。 “为什么要装疯骗我——” “叩叩。” 有人在外面敲门,许粒的怒火被硬生生踩下去了。 “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身形清瘦的男人,西装革履,生面孔。 不,不是。 他认得这个人,是他们学校聘用的人体模特,叫鹤啸山,据说投资失败后,不得不自己养家糊口。而现在呢,他穿着一身高定西装,姿态竟是颇为清贵得体。 许粒眯起了眼。 男人从进门起便有些紧张,他拘谨朝着许粒点头,又把手里的纸袋往绯红面前一送。 绯红挑眉。 男人小声地说,“这是伊莲夫人,真希小姐,她们托我带给您的礼物,嗯,庆祝您旗开得胜。” 绯红又转了下笔,反而问。 “今天开盘收割,你不在雪山集团坐镇?” 鹤啸山摇头,“我又不是专业的风投,能做的都做了,我们要是再失败,只能是算做命运了。” 他说起“我们”都是一副很小心的姿态,收敛眼神里的渴望与爱慕,生怕惹得绯红不高兴。是这个人把他从泥沼里拉出来,再一次给了他重生的机会,鹤啸山觉得自己怎么谨慎讨好她都不为过。 有很多人爱她。 他只是无名小卒而已。 绯红玩味,“伊莲夫人舍得把你送回来?” “夫人自然是不肯。”鹤啸山对上绯红似笑非笑的眼神,仿佛自己的心思无所遁形,他窘迫不已,“我、我是您的手下,自然要跟着您走的。” 两人气氛有一种无形的拉扯,许粒的心被毒蛇叼了一口。 正好楼下传来几声狗吠,他阴阳怪气,“春天到了,发情的野狗也多了啊。” 鹤啸山脸色微白。 绯红拨弄着颊边的卷发,她向来不会让功臣心寒,所以她抬起头,睨了许粒一眼,“你要是嫌烦,我可以给你找个姐夫凉快凉快,我看小山就不错,你觉得呢?” 她这一句无心之语让两个男人陷入动荡的情绪。 鹤啸山全身皮肤红得跟炭火似的,根本不敢看她,纸袋的绳子被他扭成了麻花。 许粒一颗心则是坠在万尺海洋里,窒息得喘不过气来。 他眼睛泛红,飙出国骂。 “……你想找就找,想发情就发情,关老子屁事!” 少年火大踹了一脚桌椅,怒气冲冲离开。 绯红啧了一声,对鹤啸山说,“我家小孩不懂事,让你见笑了。” 鹤啸山失落,强撑笑容,“没事,许先生,许先生是您心爱之人,您不必为了我与他起争执。” 鹤啸山送来的不仅是礼物,还有一栋别墅房产。 绯红看到前户主的名儿。 夏依依。 可不就巧了吗。 “夏女士的生母赌博输了,急着脱手房产变现。”鹤啸山言简意赅,“这是您的别墅,我自作主张,给您要回来了,希望您不会生气。” 绯红低笑,“怎么会生气?你费心了。” 难怪能在一个月内坐到了雪山集团二把手的地位,鹤啸山的揣摩人心真是令人发指。 这样的人当情人肯定也百般温柔。 绯红正想着,那玻璃窗趴着一个人,他的脸颊使劲印在窗上,气得狠了,眼睛瞪得跟青蛙似的,以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记录“奸情”。 又惨又可爱。 绯红破功了,她晃了晃手边的东西,“辛苦你了,酒店找了没,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饭。”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鹤啸山识趣地离开。 许粒二话不说蹦到绯红的面前,噼里啪啦地发问,“你们都说了什么?为什么你刚才突然笑了?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瞒着老子?金绯红,老子可严重地警告你,这几个月你吃我的穿我的睡我的——” 薄薄的香气洒过来。 “哗啦——” 唇齿发出清脆的缠绵的声响。 橘糖被绯红哺了过来,许粒被亲得腿窝微软。 妈的!老子顶不住了! “什么味儿的?我尝不出来,你替我尝尝?” 绯红勾了勾他脖子。 许粒:“……哼,想亲老子直说,拐弯抹角的。” 少年仗着自己高了人一个头,抓起女人的腰压在墙壁,吻得难舍难分。他被绯红调教惯了,是以能轻车熟路地掌控她,取悦她。少年的情绪来得快,去得更快,他把糖心吃进肚子里,又能高高兴兴帮绯红整理行李,搬回以前的别墅。 最让他在意的是那两份礼物。 伊莲夫人送的东西还算正常,是一条绝版惊艳的tutu裙,很有收藏价值。 但另一位就很过分了。 她竟然送了一整套黑丝绒色内衣! 许粒当然知道女生会送女生一些贴身珍贵的礼物,但自从他得知绯红还想让那个双马尾当她女朋友时,他的神经高度紧绷,不放过任何一丝异样,“她为什么要送你这个?” 绯红想了想,“可能是我夸她穿得漂亮。” 许粒吐血,“你为什么要夸她穿,穿这个很漂亮?!你就不能好好正常对话吗?” 绯红眨眼,“可是真的很好看,这有问题吗。” 许粒:问题大了。 老子怀疑你在勾引她。 在范西德众多情妇里头,真希是最单纯的小羔羊,也最容易被绯红骗到手,她仅仅用了三天就跟小蝴蝶交上了朋友,从而让绯红知晓了范氏家族的惊天秘闻,再搭上伊莲夫人这一辆顺风车。这次大获全胜,小蝴蝶功劳不小,绯红可真爱死她了。 许粒闭嘴,把重要的东西打包好,放到车上。 两人驱车去到了别墅。 一个中年妇女坐在草坪上撒泼,周围堆满了被扔出来的家具。 “没天理了,还赶人了……” 夏依依则是有些狼狈,白裙子被汗濡湿了大半,她不停撩着头发,试图维持自己千金小姐的体面。 直至她看到绯红。 夏依依神情失控,“你怎么会在这?!” 都不用本尊开口,许粒讥笑道,“这句话应该我们问你吧,范西德不是你未婚夫吗,怎么,他一个人跑回国,跟情妇整日厮混,反而把你扔在这里了?夏女士,你该不会是被渣男骗炮了吧?” “不可能!”夏依依提高声音,“我老公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许粒凉凉地说,“你需要在前面加个破产的前缀。” 夏依依的自尊心不允许她继续待在这里,她拽起中年女人的胳膊,“妈,我们走!” 夏母哭天喊地,“我的房子啊!” 夏依依生拉硬拽,她走到半路,尤其不甘心,就拧过头想开骂,然而气势一对上绯红就萎了,她的目光转了一圈,落到许粒的头上,柿子挑软的捏,“我跟的是渣男,你以为你跟的是好人吗?你得意什么,等你的价值被榨干了,就是你的死期!” 许粒不信。 可他很慌。 因此他只能一遍遍带她上天堂,弄得她全身散架意识不清,趁人之危地逼问。 “姐姐——” 许粒喊出羞耻的称呼,扭捏不已。 “事情都结束了,你什么时候,嗯,跟老子结婚。” 她的眼波望过来。 媚极了。 但她却说,“你在开玩笑吗,弟弟。” 虐文使我超强 第27节 第20章 豪门文女主角(20) “嘭——” 许粒就像是一头被惹怒的小豹子,他猛地跳下床,视物昏暗,只有窗边的窄月,他撞到了不少的东西,发出低低的咒骂。啪的一声,灯光俱亮,少年喘着气站在门边,瓷般的肌肤有细微的划痕,似是一枝枝鲜红斑驳的花梗。 他穿衣服的手脚都在哆嗦。 气得巨狠。 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许粒翻箱倒柜抽他的东西,拼命塞进一侧的大箱子里。 许粒的脚边又多了一双脚,足踝纤细,指甲猩红,西洋杜鹃的纹青微渗着点血,烙着一层暗红结痂,仿佛某种神秘的祭祀。约莫是有点痒,她拎起另一只细细的脚踝,脚趾头轻轻蹭着纹身,姿势散漫又暧昧。 这纹身是一周前两人去纹的,许粒在腰上,她在脚上,只因为这女人说脚踩在腰上的时候看,大片西洋杜鹃艳艳盛开,会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当时纹身店里的老板都听呆了。 卧槽这是什么可怕的高级情趣! 那天下午许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眼睛冒火,嗓子也冒火,根本不敢看老板的眼睛。 许粒强迫自己不去看她,拽出自己的衣服。 绯红问他,“你干嘛?” 许粒憋着暗火,“……你管老子干嘛!” “生气了?” “没有。” “那就是生气了。” 绯红很笃定。 许粒不理她。 绯红用脚趾头戳了下他后背,揉出一种皱褶,“那件衬衫,我买的。” 许粒从行李箱检出来,啪的一声,扔到她脚边。 “那条本命年内裤,我送的。” 许粒气得发颤,薄薄的一条凶狠丢了过来。 “还有……” 绯红这次没说完,被少年吼了一声,“老子他妈的不要了行了吧,都是你的,全是你的,臭女人你真行!去他妈的玩笑,谁跟你开玩笑,你最好不要来找我,老子陪玩陪够了,老子……老子自己滚呜呜呜你妈的!!!” 绯红被小孩骂得狗血淋头。 偏偏他抽着气,比她还要可怜的样子。 骂人的反而红了眼,许粒哭着离家出走,门被摔得震天响。 她摸了摸鼻子,很无奈问系统:‘这小孩怎么回事?要身体给身体,要感情给感情,现在又要名分了,年纪小小,要求这么多,他咋不上天呢,问问宇宙不是他家的。’ 系统:‘……’ 系统:‘大约是你渣吧。’ 绯红摸了根烟,一张艳丽的面孔严肃不已。 就在系统以为她会反省时,绯红重重点头,“那没办法了,换个人玩吧,玩坏了弟弟可不行,我会心疼的。” 系统;‘……’ 实不相瞒,它觉得许粒会炸得更厉害。 此时,galileo资本管理公司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飓风之中。 国外交易所下午收盘,他们则是一直工作通宵到了凌晨,外卖热了又冷,几乎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作为这次被疯狂狙击的对冲基金,他们阴沟里翻了船,胃疼,肝疼,心更疼。 “操,该死的雪山集团,老子还买过他的酒呢,现在一头尿滋脸上了!” “谁说不是呢,我先去天台冷静一下。” “嘘,别天台了,老大回来了。” 众人纷纷正襟危坐,不敢去看那一道浑身散发着寒意的身影。 等人去了办公室,新人送出了一口气。 他喃喃地说,“红姐这次是真的要做死我们老大啊。” 同伴苦笑,“神仙打架,我们也得陪葬啊。” 大家很快就想起了那个女人,紧身旗袍,华贵皮草,所到之处,弥漫着一股冰凉的甜烟草味。 他们曾经以为夏依依是他们的老板娘,天天勤快跑过来,又是送汤又是送下午茶,直到这个女人踏入他们老大的领土,在老大的肩头从容抽着烟,甚至烟头烫焦了一片昂贵的西装布料,老大被气笑了,拖着人回了办公室。 再出来时,女人嘴角多了一片锈般的红,除此之外竟是安好无恙。 他们这才清楚谁是正版。 所以,尽管金绯红只来伽利略资本一次,他们却对她记忆深刻。 谁能想到呢,今天本来是西岛集团清算红鹭鸶酒业公司的大喜日子,却成了他们名副其实的“祭日”。而现在他们的伽利略资本同样很不妙,若是不处理妥当,很快就要步上西岛集团——他们盟友的后尘了。 众人无心谈笑,又投入新一轮的分析当中。 “外卖!出来拿一下!” 外卖小哥在外头喊。 “外卖?谁还定外卖?” 他们这一天生死存亡,都忙得没法拆! 话刚落音,又一个外卖小哥敲着玻璃门,“外卖!出来拿外卖啊!牛排来的,趁热吃啊!” 前台这才疑惑地去开门了,“你好,你是不是送错地方了,我们这里没有人定——” 她吓了一跳。 走廊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手里拎着各式各样的高档精致饭盒和饮料,阵势庞大,宛如蝗虫过境。 “卧槽!什么情况?!” 有人往窗下看了一眼,下面停满了流动餐车,足有二十多辆,把大厦门口堵得水泄不通。在焦灼的气氛中,前台巍巍颤颤接过了外卖单子,一个没拿稳,长长的账单滚成了雪条,惊得她爆了粗口。 “我靠!” 大家同样目瞪口呆。 ——谁他妈包了一整栋楼的外卖!!! 很快他们就闭嘴了。 女人披着大衣,跨过旋转门,指尖一支长长的雪白的烟,颤袅地燃起,偶尔闪烁着猩红的火光。她手指弹着烟支,雪灰抖落,冲着他们微笑,“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姐姐请你们吃顿好的,吃多少拿多少,全市二十六家餐厅今夜为你们贴心服务。” 众人:“???!!!” 这就是可怕的钞能力吗? 等等,不是你把我们搞得这么惨的吗?为什么你还能若无其事理直气壮地落井下石?! “……你来这里干什么。” 后头传来冷飕飕的男声。 “送温暖啊。”绯红回头,眨了眨眼,“顺带来落井下石的。” 大家:……果然。 戚厌扫视了一圈,有人尴尬地松开饭盒——外卖诚可贵,工作价更高! “吃吧。” 男人薄唇微动,扯出讥笑,“有羊毛不薅白不薅,可别替金董心疼这些小钱。” 说完,他转身进入办公室。 绯红则是顺手拎起桌面的一份外卖,“先征用你的,外面有很多,自己挑合适的口味哦。” 新人被她的眼波击得溃散,差点飙出一句“姐姐你还缺暖床的吗”。 绯红跟着戚厌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关了门。 嗯,锁死。 在坏招这方面绯红可谓是进步神速。 系统都无力吐槽了。 “笑话看完了?你可以滚了。” 戚厌喜怒不形于色,亦没打算向绯红低头。 “你们男人真是的,怎么动不动就生气了。”绯红拆开塑料袋,拿出一个微薄的四方形纸盒,是一款6寸的水果披萨,绯红吃了小尖,味蕾炸开冰凉酸甜的汁液,她手腕一转,放到戚厌的嘴边,笑眯眯地说,“虽然有点冷了,但这里面有西柚粒和小番茄,挺好吃的,你尝尝?” 那情态足够天真,就像是小女孩像心爱男友撒娇。 她也是这样装疯骗他的。 戚厌伸手。 “嘭——” 披萨被暴力摔在地上,面目全非。 而碎烂的番茄汁溅到绯红的脚踝上。 “金绯红,这就是我的答案。” 男人眼中的戾气还未消散,他冷冷注视她,“我不管你想耍什么小花招——” “脏了。” 很轻很灵俏的笑声。 虐文使我超强 第28节 “舔干净吧。” 黑色大衣摇晃,露出一抹橘红色鱼鳞,她慢条斯理抽着腰边流苏,将长腿架在了黑胡桃木办公桌上,那漂亮的纹理与她的肌肤色泽相得益彰,脚踝纹着一簇艳丽小花,开得尤为惊心动魄。 绯红脖子微扬,耳边细碎亮片划过肩膀,恰是一江波光粼粼。 她笑,“戚董,你还等什么,你现在小命都被我捏着,不听话会死得很迷人的。” 戚厌的眉头皱得很紧。 他不喜欢这刺青,妖妖娆娆的,像是雪地里一块淤血,色沉得明显。 “好看的吧?” 绯红舔唇,“许粒也有一个,在腰上呢,皮肤红的时候,看起来特别可爱。” 戚厌的脸色猛地一沉,“你说够了没有?说完就滚!” “啧啧。” 绯红叹息,“戚董,你这样暴躁,就特别不可爱了。是你说的,成王败寇,兵不厌诈,现在兵临城下了,你已经是亡国暴君了,不摆正下心态么?” 戚厌指节钳住她下巴。 “摆正心态?金董有何指教?陪你睡就放我一马?” 男人低垂眼帘,眸底情绪被睫毛挡住。 “噗哈哈哈——” 她脖颈往后一仰,笑得猖獗恣意。 那轻薄的媚意,跟着灯光晃动,自她微红的眼尾流泻出来。密密匝匝的浓卷黑发沾染着香气,气味不浓,却烈得惊人,随着主人身体前倾,它也像成千上万的小蛇一样爬过来,几乎吞噬了他的半边手掌。 丝丝缕缕,细腻软滑。 “一次怎么够呀?您真是小看了我的胃口。” 她附耳低语。 “这还得多谢戚董的栽培,让我知道,养一只听话的金丝雀,是多么有成就感的事情。比如,第一步,先折断他的羽翼,第二步,用锁链锁住他的脚踝,第三步,关进一座不见天日的黄金鸟笼里,第四步,享用他脆烈美丽的歌喉……” 凶狠的掌骨捏住了绯红的脖颈。 戚厌冷笑,“这么爱白日做梦,不如我先送你上路。” “你看,你又暴躁了吧。”绯红怜惜不已,她俨然不惧,还展开手,松松搭在戚厌的肩膀上,姿态亲昵,“我就是说个笑话,让你高兴一下,这么大的反应干什么呢?你要不喜欢,我就不说了。” “啪——” 戚厌甩开她,满脸阴鸷。 “走好,不送。” 女人很是遗憾。 她从胡桃木上收回了自己的长腿,捋了捋卷翘的黑发,又是一副万种风情红尘繁花的模样,“戚董,我的承诺随时有效,等您什么时候想通了,心甘情愿来我笼中,你就来找我。”她从包里抽出一张象牙白的新名片,插入他的领口。 戚厌不留情面,指尖一捏。 “撕啦。” 他刻薄且嘲弄,长指勾起她衣领,将那细碎尖锐的纸片全塞进去。 极尽侮辱之能事。 “真遗憾。” 绯红以一种难过的语气说,“看来我们没得谈了,我只能趁火打劫了,我真不是那种狠心的人,是你逼我的。” 戚厌唇角微弯,弧度很讽刺。 “您随意。” 等那道窈窕的身影越过旋转门,众人小声地谈论。 “雾草,我看见金董笑了,心情很好的样子,他们这是谈好了?” “夫妻不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么,我觉得我们稳了!” “什么?老大跟红姐领证了?” “好像没吧。” “但也快了吧,如果他们想要小孩的话。” 众人正在畅想未来。 “你们先别高兴太早——” 基金经理挤出一个苦笑。 “客户开始撤资了。” 他们这次表现相当糟糕,被雪山集团和红鹭鸶公司玩得团团转,而一向把他们奉成座上宾的客户们撕下了温情脉脉的面具,发出了撤资的警告。如果这次他们稳不住,在资金大幅度缩水的情况下,恐怕他们也跑不赢大盘,只能关停,返还所有客户资本。 那所有人的心血都将付之一炬。 三年前,他们还是业界的风光传奇,谁都接受不了这种突然散场的结局。 基金经理战战兢兢地汇报当下困境,戚厌神情晦暗不明。 “最近有什么活动?” 基金经理啊了一声,表情有点茫然。 “算了,你让秘书进来。” 秘书是新招的,显然不够之前的老练,他紧张地翻阅行程,“明晚在蓝山红庭,有一个商务冷餐会,出席人员有安泰基金创始人徐忍冬、浪漫科技集团陈百安……” “我去,你找个女伴给我。” 秘书呆滞片刻,才咽下唾沫,“老大,你可能不需要女伴,因为……” “因为这是个青年企业家的头秃相亲大会哈哈!” 蓝山红庭酒店里,灯火坠了一路的繁华辉煌,安泰基金创始人徐忍冬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他拍着戚厌的肩膀。 “没想到啊,你小子居然也沦落到相亲的一天,怎么了,在外面浪了这么久,终于想要成家了?”他促狭不已地打趣,“我听你们公司里的小子遮遮掩掩说,你有一个性感尤物女友啊,她甩你了?是你性太冷淡了吗?我跟你说这样可不行——” 戚厌瞥他一眼。 徐忍冬连忙抬起手,往嘴巴做了一个合上拉链的动作,但没半会儿他又忍不住叨唠起来。 “你今年都三十了吧,也是该找个女人结婚了,说真的,锅里有饭,床上有人,婚姻生活跟恋爱还是不一样的,别把爱情的坟墓想得那么可怕,不同年龄段体验不一样的生活嘛!” 戚厌忍无可忍。 “我不是来找女人的。” 徐忍冬:“……那你来相亲大会干嘛?” 戚厌吐了口气,“找个钞票机。” 徐忍冬回他一对死鱼眼,仿佛在说“我就知道你是莫得感情的赚钱机器”。 “说起钞票机,我倒是知道一个。” 徐忍冬含混地说,“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戚厌说见面再谈。 徐忍冬表情微妙,“那行,你跟我来。” 他带他上了蓝山红庭的五楼。 一扇漆红雕花的门,挂着五二零的鎏金门牌。 “门没锁?” “没锁,你直接进去就行了。” 戚厌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香薰,他预感不妙,但还是踏了进去。里面只开了床头灯,昏暗照出了一个女人的影子,密匝匝如海藻的头发,她身穿睡袍,似笑非笑睨着他。最熟悉的是,床边摆满了金属密码箱。 她随手拎起一箱,打开,砸到他脚边。 哗啦啦,钞票淹没他皮鞋。 “喜欢吗?” 她唇角带笑,出鞘的刀刃泛着寒光。 轻蔑又坏。 “装什么清高,开个价吧。” 第21章 豪门文女主角(21) 灯光昏暗,钞票卷上了戚厌的裤腿,场面一时变得难堪。 ——比那个聒噪的下午更让人讨厌。 少女明艳恶劣的面孔与此刻重叠起来,用那拙劣可笑的手段,拆了他的自尊,又一点点抽出他胸中稀薄的空气。 近乎溺水的窒息。 从小到大,她花招众多,很能侮辱人,也从不悔改,非要骑在他身上撒野才快活。 戚厌长久冷冰冰地注视这个烂人,她拥有着最华艳的皮囊,最腥臭的心脏。 “大小姐,你玩够了吧,我很忙,你回家喝奶行不行。” 手侧拳头收紧,戚厌强忍着将她掐死在床头的冲动。 “玩够?不不不——” 她长腿交叠,脚趾头钩了下金属密码箱的手柄,“戚董,游戏这不才刚刚开始么,你着什么急呀?怎么,看你这不情愿的样子,是我给少了?你想要,就自己上来要啊——” 她摆出一副无辜的纯欲模样。 “嘭!” 那金属密码箱如同一道银光,重重坠落到墙角。 虐文使我超强 第29节 声音碎裂。 外头的徐忍冬吓了一跳。 里面什么情况?这么激烈? “外面野狗那么多,金小姐若是饥渴难耐,不妨捉一笼回去,玩个天昏地暗。”戚厌眼色发沉,欠缺正常温度,“恕戚某失陪。” 他满身寒意,转身离去。 后头的人玩味地笑,“嫣嫣,你真不求我?看在过往的情分上,你求求我一次,我倒是可以高抬贵手,放你一马。” 男人回头,面孔阴森森的,全是恨不得生啖她血肉的残忍。 “多谢。” 戚厌冷嘲。 “只是戚某是人,做不出这等野狗行径,大小姐另寻新欢吧。” 而徐忍冬见着的,是刚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嘭——” 戚厌凶狠撞开了徐忍冬的肩膀,径直走向电梯。 “……哎?兄弟?你等等我!” 徐忍冬最后一秒挤上了电梯,龇牙咧嘴揉着肩头。 “不是,你们什么情况,买卖不成仁义在,干嘛发这么大的火?那么一个赏心悦目的大美人啊,就算有刺儿,你说好话哄着点不行?等等,你为什么这样看我?我可告诉你,我老冬性取向为妇女,你少打老冬主意!” 戚厌看了徐忍冬半天,直把他看得发毛。 戚厌缓缓开口,“徐董一表人才啊。” 徐忍冬立马谦虚,“客气客气,你也不差。” 戚厌淡笑,“就是没想到,人才还干起了拉皮条的事儿啊。” 徐忍冬:“???你说啥玩意儿?!” 电梯一路下行,戚厌保持缄默。 徐忍冬却忍不了,揪住他衣领,暴跳如雷。 “兄弟,你摸摸良心,老冬对你还不好?现在由于金董的缘故,人人都避着你走,就我,就我他妈的给你发了相亲大会的请帖,你不夸兄弟送温暖也就算了,你还污蔑兄弟是拉皮条的,你这倒打一耙算怎么回事儿?!” “谁不知道你把金董逼成了疯子,如今她在圈子里放下了话,要你端茶倒水磕头认错,她就既往不咎,兄弟想着,你脸皮薄,不得主动给你创造点机会?”徐忍冬是白手起家的,忍受过无数白眼,对他来说,磕头认错可比生意破产要好多了。 这年头不是天之骄子,谁没装过孙子! 如今娘们一个个都狠起来了,男人就更不能娇气了! 要徐忍冬说,戚厌一个大老爷们就是矫情,当初是你招惹金董,愣是搞黄人家的对赌协议,现在人家回过神了,重拳出击,要拿你问罪,你不赔着点脸,还指望着糊弄过去? 要知道大家在商战里混的,俱是豺狼虎豹,可没有太多的心慈手软! “兄弟,横竖你家门前的事儿,我管不着,你自个儿好好想想吧!” 徐忍冬压着怒火离开。 深夜,灯火与月色融为一体,蓝山红庭笼罩在羊蹄甲的淡粉色烟雾里,偶尔传来一段歌声,清灵甜蜜。 戚厌没有去参加相亲大会。 他待在洋紫荆树下,在初春的夜晚猛抽着烟,肺腑灼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烟段烧尽,烫伤了他的手指。 戚厌与绯红谈判破裂,事态愈发势如水火。 仅仅三日,伽利略资本凭空蒸发了百亿,对冲基金王国一朝崩塌,客户的指责与埋怨如雪花般飞来,撤资之势越演越烈。 “老大,现在该怎么办啊?” 基金经理一个见惯金融风浪的老手,都忍不住带了点哭腔。 “交易所要强行平仓,我们要被玩死了!” 戚厌眼神微冷。 他桌面上堆砌了一份份离职申请。 “你回去工作,我来想办法。” 戚厌的语调依旧从容冷静,没有半分慌乱,这让基金经理多了一份渡过难关的自信,他按捺住离职的冲动,露出了点笑容,“我相信你老大。” 老大带他们走过那么多次风口浪尖,没有道理这一次会输。 基金经理满怀信心走后,戚厌拨通了一个放在黑名单的电话。 三声轻响。 “……哪位?” 乐声隐隐约约流荡过来,水波般晃动。 “在哪。” “……嗯?戚厌?真不容易,贵客终于舍得登门了?” 她突然笑了。 戚厌顿时一种自己主动走进陷阱的感觉。 但现在情况恶劣,也差不了多少。 尊严是奢侈品,而他没有,一直都没有。 男人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谈谈吧,金大小姐。” “可以。” 她很痛快,不动声色调侃他。 “我们的贵客想去哪玩儿?” “你定。” “那就蓝山红庭吧,就原先那个房间,你觉得怎么样?” 他能怎么样? 她打定主意要折辱他,不是蓝山红庭,也是其他地方,戚厌只想快刀斩乱麻,结束这一场风波,“可以,两个小时后见。” 戚厌提前半小时抵达,他从前台那边领了门卡。 滴。 门卡划过,他进入房间,拉下窗帘,在黑暗的环境中等待着对方。 “滴!” 同样的声响。 戚厌撩开眼皮,冷光泄出。 “怎么不开灯——” 最后一个“灯”字淹没在唇齿里,男人长腿抵入膝盖,绯红被人强横架在墙上,灿亮壁饰被撞得哗啦爆响。 绯红往后扬颈,眸底妖气汩汩流动。 “小野狗这么热情啊。” 她用他之前的话来回敬他。 “但是呢,别急,咱们先来一盘开胃的小菜。”绯红随即抬手,银质手镯发出清响,她拍了拍他臀部,“心肝,放我下来,腿酸。” 男人僵硬片刻,又缓缓放她下去。 而下一刻戚厌就恨不得当时没有弄死她—— 绯红摔开纸袋,拆出一条纯白tutu裙。 “听说男孩子跳芭蕾舞更性感,你也来试试吧。”她兴奋无比,“这条裙子是专门为你定制的,你肯定穿得下。” 戚厌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女声幽幽道,“最后一次。戚厌,你挑战我耐心,我就让你全公司一起陪葬。” 系统自动关机。 它有点不忍心看男主的惨状。 戚厌脚步顿住。 男人指骨泛白,一字一顿地说,“这是女装。” “金绯红,你适可而止。” “女装怎么了?我穿的起来不好看吗?你不是说最喜欢我穿这个的吗?我想看看你穿怎么了呢?好了,别抗拒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在害羞什么呀?”绯红就像魔鬼,寸寸动摇他的意志领土,那条芭蕾舞裙也被她强行塞入自己的手里。 戚厌久久没动,他额头青筋暴跳。 “我忘了,你不会穿,那我帮你吧。” 绯红颇为耐心,哄着他穿上。 竟是颇为惊艳。 戚厌原本就是一身冰霜似的冷白皮,雪羽层层叠叠,光华洁净,衬得背后那两扇挺拔的肩胛骨格外清瘦精致。绯红的指尖触着他的颈后,划过那一块性感的棱鳞,惊得男人筋肉发颤,他猩红般的眼睛直直望过来,如果可以,他想剜了这个人的心肝骨髓奉做汤药。 她就笑,“给我跳一支,嗯,唐吉诃德吧。” 冰天鹅冷冷吐字。 “你他妈怎么不去死。” 绯红意有所指,“我已经死过一次了,轮到你了。” 绯红要做戚厌的上帝。 上帝扬起红鞭,驱使信徒朝圣。 “哗啦啦——” 水声四溅。 虐文使我超强 第30节 绯红用腕骨,蹭干净了洗手间镜子上的一层热雾,它清晰地照见了男人那张耻辱的、嫣红的、充满了病态情绪的脸,身上全是乱七八糟的痕迹,或是口红,或是墨水,散漫地标记她的心情。 戚厌愣了愣,狼狈又仓惶地回避这副软弱到糜烂的姿态。 “多漂亮呀,嫣嫣。”绯红含笑进出,“你抓着我头发往镜子上撞的时候,是不是也是我这样的心情呢?喜欢强硬手段吗?我也喜欢的,可是我也很害怕呢,所以大家共享害怕的心情,公平轮流着来,你说好吗。” 她呶起唇,“做人不能只顾着自己快乐而伤害别人呀,你说是不是。” 戚厌一颗心被搅得支离破碎。 她分明在笑,她在伤害他,但为什么眼中闪烁着泪光。 戚厌压抑着气息,最终垂下头颅。 嗓音涩然。 “……那双舞鞋,不是我偷的。” 虽然是那么欢喜你。 提前站在你经过的地方,只为得到你那无心一眼。装作在沙发上睡着,等你来叱喝我。故意弄乱你的舞裙,或许能得一次亲密接触的恩准。 但一次也没有。 你只会用冷漠、厌恶、充满质疑与讥笑的目光看我,你觉得我是阴暗生物,觉得我不该与你并肩而行,更觉得我鸠占鹊巢夺走了你父母的注意力。你只会高高在上,施舍着你的恶意,你说,“喜欢我?你怎么不去死?” 戚厌固执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我房间,但真的不是我偷的,我……没有那么恶心。” 绯红在他身后,一声不响。 戚厌冷汗涔涔转过头,拽住她的手,“你信我,真不是我。” 他低声,“……信我,红红。” 绯红收拾了狼藉,她将那件破碎的芭蕾舞裙装进纸袋,递给他,“送你。” 脸色竟是冷冷的,没有一丝妩媚的情意。 戚厌嘴唇血色尽失,仿佛一层苍白的釉。 他失魂落魄地走了。 绯红陷入了沙发里,长发捋到胸前,她问:‘统,怎么样,红总的虐恋演技还行吧。’ 系统:‘……’ 你都成为凶残的攻方了,虐的是谁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戚厌回归之后,galileo资本管理公司的经理们喜极而泣。 “老大,红总注资了,10亿美金啊,卧槽大手笔啊!” “终于雨过天青了,老子要去上香还愿,感谢佛祖保佑!” “兄弟,加我一个!” 在他们看来,金绯红的投资无疑释放了一种彻底和解的信号,从此这片战争之地不再充满硝烟!他们也不再是被狙击的小可怜了! 秘书凑上来,“老大,你怎么让红姐同意的?” 戚厌淡淡地说,“打了一炮贵的,是要终端付费的内容,还想知道吗?” 秘书及众人:“……不,不用了狗哭了呜呜。” 老大跟红姐分明是明撕暗秀! 面对众人似有若无的羡慕眼神,戚厌的脑海里竟掠过了一种白头偕老的荒唐想法。 “我真是被做傻了。”他喃喃道。 白头偕老? 结婚? 怎么可能呢。 他恨她,她亦恨她,两人不死不休,哪怕是暂时的和好,平静湖面下也是处处暗礁。 他们的未来,毫无可能性。 戚厌将这非分之想抛出灰淡的窗外,专心处理工作。 雪山葡萄酒集团带来的经济震动在逐日平息,它出让了4%的股份,交易所顺利平仓。经此一役,对冲基金公司折损了大半,戚厌在这场风暴中勉强存活下来,一切似乎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galileo资本管理公司安稳没几日,又动荡起来。 ——earl资本高薪挖角! earl资本是开在他们隔壁大楼的新兴公司。 对的,跟他们是同行。 对的,earl资本创始人是金绯红。 ——不是和好了吗怎么又干起架来了?! 众池鱼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疯狂呐喊:你们一对狗情侣还能不能好了啊! 秘书都懵了,“老大,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说的是他的邮件,earl资本以双倍的薪资来聘用他。 秘书初出茅庐,还是个热血小年轻,做不出跳槽的事情,遂将这件事跟顶头上司说了。这个月以来,秘书已经处理了将近十七份的离职信,再这样下去,伽利略资本的精英高层都要被earl掏空,只剩下一具漂亮软壳了! 戚厌整个人站在阴影里,像一丛死寂的塔松。 秘书不敢继续开口。 夜晚,灯红酒绿。 绯红簇着裸粉皮草,坐在主驾驶位上。 有人半路拦截。 绯红硬生生拐了个弯儿,差点没撞到树上,她凭着精湛的车技从死神的手上溜走,降下车窗,很不客气地开骂,“你疯了!” 戚厌勾唇,“对啊,疯了,你不是要玩吗,我陪你玩啊。” 他将身躯探入车窗,吻得她天昏地暗。 “咳咳——” 后边传来咳嗽声,“那个,后头有人,别太过火了啊。” 戚厌倏忽僵直。 绯红反而穷追猛打,手指拨弄他衣领,露出喉结。 “金绯红,不许动那里!” 他脸染薄怒,颈后亦是一片汗津津的火海。 绯红这才遗憾住手,“行了,上车吧,带你去个好地方。” 戚厌站着没动。 “真不去?”绯红指尖敲着方向盘,“那我泡仔去了哦。” 哗啦一声,男人挤了进来,利落扣上安全带,面上仍是一副冷冰冰不可亵渎的模样。 “口是心非。” 绯红笑骂他一声。 他们抵达会所,灯火错落,叠石奇景,角落疏疏种着美人蕉。戚厌正漫不经心顾视四周,忽然被人牵住了手,他猝不及防地抬头,撞入一对月光满盈的纤细的眼,烟雾缭绕间,像是庙里披金戴银的观音,慈悲又多情。 他没由来得心悸。 胸腔鼓噪。 要,要跳出来了。 绯红:“等下我们要见伊莲夫人。” 戚厌:“……唔,嗯。” 他盯着两人交扣的手,什么情绪都哑了火。 他想她这样牵着他,永远的。 她拉扯他的手,放到胸前,戚厌喉结微动。 “帮我做最后一件事,我们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她眼波销魂,祈求的模样很娇艳,“日后你想我怎么听你的,就怎么听你的,好不好。” 男人似乎一瞬间容光焕发了起来。 颈后火烧四野。 戚厌低不可闻嗯了一声。 答应了。 “去勾引伊莲夫人,去成为她最喜欢的情人,记得——” 在男人骤然惨白的面孔前,绯红踮起脚尖,红唇渡他一口妖气。 “在夫人的床边,多说我好话呀。” 第22章 豪门文女主角(22) “啪——” 掌风袭来。 戚厌胸膛剧烈起伏。 他气急怒吼,“金绯红,你贱不贱啊!” 绯红被扇了一把狠的,脸上毛细血管破裂,嘴里溢出血丝。 “啊!你们干什么?!” 原本是漫不经心跟在后头的男人吃惊叫了起来。 刚刚不是气氛正好吗,怎么突然扇起巴掌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31节 “红姐,红姐你没事吧。” 男人连忙凑上前,看向戚厌的目光谴责不已,“这位先生,有话好好说,你怎么可以对柔弱女士动手——” “嘭嘭!” 柔弱女士当场回击,她扬起纤细的腕子,快准狠地还了两巴掌,双倍偿还伤害。那尼泊尔风格的手镯是镂空的花瓣状,刻着尖锐的钩角,戚厌被打得偏过头去,不仅嘴角破了,脸上也留下了鲜红的伤口,比柔弱女士更加凄惨。 男人立马闭嘴。 这世道娘们比爷们更狠,他是白操心了。 “你生气?你有资格生气?” “还敢说我贱?到底谁贱?” 绯红拽起他的衣领,“我被你送到阚定权床上的时候,我说过什么了吗?怎么了,允许你趁人之危,不许我趁火打劫?” 男人悄悄远离。 ——他好像是多余的。 ——这好像不是他不给钱就能听的内容。 戚厌的瞳孔一片黑墨。 “那是个gay,是受,他睡不了你。” 绯红哦了一声,“那我还得多谢您,让我做同妻,让我守活寡,您真是世纪最伟大的商人呢。” 令人窒息的沉默蔓延四周。 “行了——” 女人偏头,伸手替他整理胸前衣料的褶皱,嘴角盘着一丝讥笑。 “我是个贱人,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同您这高贵人浪费。您冰清玉洁,您纤尘不染,您不与世俗龌龊同流合污,是我太下贱了。没错,我是地里的一抹浊泥,就不玷污你这月光与雪做的玉像了,门在左手边,走好,不送。” 戚厌捏紧她手腕。 这一松手,像是某种放弃。 绯红没看他,低下头,将他的手指一根根地掰开。 很疼。 她却扬长而去,不再回头。 戚厌垂着头颅,孤零零站在原地,院中草木葳蕤蓊郁,他被阴影彻底吞没。 “哎——等等我啊!” 男人赶紧追上了绯红。 “处理伤口,你会吗?” “啊,啊,会的。” 绯红冲他一笑,“那好,时间紧急,请您帮一帮我。” 男人向会所的工作人员要来了医药箱,他夹了一只棉球,浸透酒精,轻轻触碰她破裂的嘴角,“很疼吧,你忍一忍。” 他忍不住讨伐戚厌。 “不管怎么说,都不能动手啊,对了,你到底说了什么,他发那么大的火?” 绯红像小女孩一样抱怨。 “我就是让他去伺候伊莲夫人嘛,这可是个一步登天的美差,多少人求不来的,他发火真是好没道理!他不是喜欢我吗,让他做点小事都做不好,真是废物一个!” “对,他根本不喜欢我,他就是贪图我美色,办点事就推三阻四,我再也不要理他了!” 男人:“……” 好、好可怕的逻辑。 更可怕的是,他还无法反驳。 绯红舌尖抵着疼痛的口腔内壁,反而颇有兴味跟系统聊天。 绯红:‘虐心值采集到了吗?’ 系统:‘……采到了。’ 还超标了。 就是采集的对象不太对,换成了男主。 今天也是一个大剧情,能把虐文女主虐得活生生吐血的那种。 在原剧情里,这是戚厌和夏依依在游轮上举行婚礼的一天,当然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假结婚,但在其他人看来,新人修成正果,盛大婚姻令人艳羡。 而金绯红呢? 金绯红疯了一样,披头散发跑出来,却追不上游轮,那时她肚子里已经有了戚厌的孩子。 她在码头哭得昏过去。 然后它流掉了。 绯红啧啧两声,‘所以女人为什么要生孩子呢?就不能单纯享受快乐吗?’ 系统怼她一句,‘跟孩子没关系,你就是喜欢品尝成熟期的男孩子。’ 绯红半点没脸红,她就是喜欢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的男孩子怎么了?女人就不能好色了? 绯红:‘你这是对女性的刻板印象!’ 系统不理她,‘你现在把男主气跑了,过几天的虐心值怎么搞?我看他一点都不想见你,或者见面了把你剁碎了喂狗和扔垃圾桶,反正你自己选下场。’ 过几天也是女主的虐点,因为孩子流掉的缘故,她崩溃得很彻底。 就是不知道这坏女人要用什么戏份填补空缺。 绯红:‘统子,那要不要打赌?我哄好男主你给我10000000积分。’ 系统:‘???你他妈怎么不去抢劫?!’ 绯红:‘我是个讲道理的女人,不干那种事的!’ 系统:‘……呵呵。’ 连主神和系统都想日,这女人就没有不敢干的事情! 某日下午,不速之客驾到。 galileo资本管理公司正处在一个微妙的氛围当中,邻居earl高薪挖人,顶头上司暴躁不已,因此员工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而当他们抬起头,看见那一道窈窕婀娜的身影,个个倒吸一口凉气。 完了,女魔头来了,他们都要粉身碎骨死无全尸。 “你们老大呢?” 她两指拎着一个棕色纸袋,印着蛋糕店漂亮的logo。 “我来给他过生日呀。” 员工咽了下口水,“老大,老大在天台抽,抽烟。” 她回以笑容,众人俱是神魂颠倒。 “哗啦——” 绯红踏上天台,烈风卷过裙角,露出了纤细笔直的腿线。 男人背对着她抽烟,皮鞋边一片白灰,全是扭曲变形的烟屁股。绯红上前,前胸覆盖了他的背脊棱线,温柔道,“我找你好久了,怎么在这儿抽烟呢?太冷了,你要多穿衣服才行呀。” 戚厌没回头,他掸着烟灰,语气出奇地平静,“大小姐找野狗有事?今天我歇业了,不接客。” “喏!” 纸袋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被她拎到了自己的眼前,“你生日呀,你忘啦?” 还生日。 是祭日吧。 戚厌怀着一种隐秘的恶意,他接过纸袋。然后当着她的面,啪的一声,纸袋坠落在地,奶油飞溅。 践踏心意。 她的裙边繁星点点,全是奶油白沫。 “对不起,我今天胃口不好,送阎罗爷吃吧。” 戚厌冷笑。 绯红蹲了下来,手指往蛋糕的尖端刮了一点,自己尝了下,“是樱桃味的,没错,你不是最喜欢樱桃纸杯蛋糕吗?这样摔了多可惜呀。” 戚厌心头一跳。 樱桃纸杯蛋糕,是大小姐的口味,她吃腻了,丢在冰箱不要,家里的阿姨清理时,顿觉可惜浪费,就问戚厌要不要吃。 那天下午他小心翼翼捧起一杯,大小姐呼朋引友地回来,大约是心情很好,她难得施舍他一点余光,“你喜欢这种的?多吃点。” 那是少年记忆里为数不多的玫瑰色。 她记得。 竟还记得。 此时的绯红扒开纸袋,拆开包装,从那惨不忍睹的蛋糕里面,捏出一枝樱桃细梗。 她突然说,“我知道舞鞋是谁偷的。” “……什么?” 戚厌望过来。 “是夏依依啊。”她叹息着说,“她喜欢你,又嫉妒我被你喜欢,所以将舞鞋放进你房间,让我们两人的关系破裂。” 一个寄人篱下的家伙跟金尊玉贵的大小姐有什么关系?她惯会粉饰那种狼藉不堪的过往,仿佛他们年少一切不愉快都烟消云散了,只剩下眼前沾满了淡奶油的可口樱桃。 她向他输送着迟来多年的糖分。 “生日快乐,嫣嫣。” 虐文使我超强 第32节 戚厌张了张嘴,好久发出声音,“……你信我?” “信你。” 绯红指尖轻晃樱桃,“所以收下我的道歉吗?” 收下吗? 收下我的虚伪与爱意吗? 她诱惑着他。 戚厌低下头,好像受到了蛊惑,他去咬破那颗樱桃,汁水迸溅开来,令他微微惊慌。但很快男人就安定了。 她环着脖子,吻了上来。 两人共享了这一份狼狈的甜蜜。 系统大叫一声卧槽,‘你这是使诈!’ 谁能想到她从疙瘩角落里扒拉出夏依依偷藏舞鞋这件事,借着一颗樱桃,竟让男主回心转意。 绯红:‘快快快,愿赌服输,把积分转过来!’ 系统就很无语:‘你又用不着积分,这么着急干什么。’ 绯红:‘我要存起来,给主神买一张豪华大床。’ 系统:‘滴!编号g-142857触犯《主神法则》白皮书第1299条例,正义系统上线,禁言1140分钟。’ 系统使出了禁言buff,无赖拖欠积分。 绯红撇嘴,“这都不给我,真小气。” 而戚厌浑身烧得厉害,他低声地说,“……这里不行,不能给你。” 众人眼睁睁看着自家老大抱着红姐离开。 咋了? 这又是咋了? 他们好像都跟不上这两个人的频道,说跳就跳,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事后,绯红枕着戚厌的臂弯,玩着他发梢。 绯红先是来了一波甜言蜜语,又似真似假地说,“伊莲夫人身边最近多了个小贱人,张口闭口说我野心大,迟早会生吞夫人的财产,我像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吗?嫣嫣,你原谅我,当时我是被小贱人气得没办法了,才冲昏了头,让你顶上。呀,你的脸还疼不疼了?” 她细眉弯弯,纤细的眼蓄起了一点泪光。 “我下手怎么这么重,我真是个贱人。” 戚厌没吭声。 绯红继续缠着他,“嫣嫣,嫣嫣,你疼我也疼啊,你肯定舍不得看我被小贱人骑在头上的对不对?你帮帮我,帮帮我呀……” “怎么帮?” 男人终于有了动静,嗓子很哑,像是玻璃碎片划过。 “把我包装成礼物,送给夫人吗?” 绯红抵住他的唇,“别说得那么难听,我们只是付出一点小代价,就能讨得夫人欢心,很值得的。我保证,就让你做着一次,好不好?” “等事情都稳定下来了,我们就结婚,去古城,去西藏,去香格里拉,去一切人间天堂,我会爱你的,我保证。” 戚厌嘴里的“我不信”在她的春水眼波下败退。 “……好。我去。” 这一株高大的清冷的桦树折了顶冠的骄傲,匍匐在她脚边。 他说,“我帮你,你必须爱我。” “没问题。” 绯红笑了起来,她裹着床单起了身,端来一盘奶油松饼,撕开了囊皮,细细缕缕地喂他,仿佛一个再完美不过的贤妻良母。 然而戚厌知道,这副艳丽的皮囊之下,全是毒泡的汁液,让人疼痛又上瘾。 戚厌又一次来到那个灯火错落的会所。 他侧脸一转,轻易就捕捉到了女人暗红的缎巾,系在密密匝匝的黑发里,像是吸血鬼的红。绯红今晚很端庄,黑色旗袍,雪白披肩,唯有顾盼神飞之际,流淌出那一抹浓稠的艳色。 她挽着戚厌的肩膀,低声问,“准备好了吗?” 戚厌一身禁欲正装,他淡笑,“准备好了。” “哗——” 门被推开了。 里面很热闹,正玩着西洋棋,伊莲夫人自然是全场目光的焦点。 而在她身边,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少年唐装,眉目精致,身姿挺拔,耳边系着一抹普鲁士蓝的金箔流苏,张扬又夺目。在流丽的乐声中,他抬起了被灯光眷顾的睫毛,视线从绯红的身上薄薄划过,又垂下头,同伊莲夫人谈笑风生。 绯红看向戚厌,“你做了什么?为什么许粒会在这里?”真没想到,都到这个份上了,男主还敢反将她一军。 咄咄逼人。 她急了。 戚厌只觉得可笑。 她在他身边,与他亲密无间,可她的目光却追随着另一个人。 “他是最好的人选不是吗?”戚厌指甲掐入掌心,用疼痛维持平稳情绪,“你送我,还不如送他,反正他也心甘情愿的,不是吗。” 但他没想到她还能更绝情。 “你跟他比?你配?” 女人唇角轻蔑。 绯红冲着对面喊,“许燃,你他妈给我滚过来。” 许粒一僵。 众人纷纷扭头,愈发热情。 “姐你来了!” “姐这边坐,给你留了位子!” “夫人等你好久了,高手寂寞如雪啊!” 伊莲夫人拢着披肩,意味深长,打着机锋,“红,华夏有一句话,冲冠一怒为红颜。” 绯红笑,“小孩不懂事,让夫人见笑了。” 她从戚厌的臂弯中抽出自己的手,反而环上了许粒的腰,毫不留情地开骂,“谁让你来这里的?你的腿这么能乱跑,我给你打断好不好?” 许粒委屈得要死,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他气恼推开她。 “我来,我就来,怎么了,戚厌来得了,我就不能来了?你他妈凭什么跟他结婚,要是这样,老子也可以,老子明明可以——” “啪嗒。” 他情绪崩溃,哭了起来。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花心啊,就爱老子不行吗!” “老子器大活好会粘人会画画还会赚钱怎么就不行了你个见色眼开的臭女人!!!” 众人露出了一脸受教的表情。 原来姐吃这套。 绯红强行摁住他的毛扎扎脑袋,嫌弃不已,“还哭,还嚎,脸都被你丢干净了,你跟我过来。” “……老子就不。” 绯红就当没听见。 她单手箍着小男孩的脑袋,另一只手则是轻轻推了一把戚厌,迫使他冲向伊莲夫人。 女人的旗袍被灯火与木质香气包裹,眉眼浓丽,袅娜得似一副画卷。 她红唇吐出薄情之语。 “你替他。” 你替我家小孩,留下来,侍奉夫人。 第23章 豪门文女主角(23) 绯红把许粒带到了灯火暗处。 “知错没?” 他梗着脖子看旁边的南洋杉,它绿得黑沉沉的,就像他,死活不肯认错。 “老子没错!” 但还是心虚不敢看她。 这是他第一次鲜明违背了她的命令,按照她的性格,只会笑着把他往死里弄。 “还没错?” 绯红两指夹着烟,啪啪地打在他的脸上,熟悉的烟草味令他迷恋,“小混蛋,净会给我惹事,你被戚厌摆了一道你知道吗。” 许粒神情阴郁,不肯说话。他离家出走后,又不敢走太远,怕这女人找不到他,结果她倒好,就那样丢了他,跟野男人快快乐乐厮混去了,还不留神,被拍了尺度大的照片。与此同时,他的邮箱里也躺了一段录音,许粒反反复复听了上百遍。 她说要带野男人去西藏,去一切人间天堂,他们要结婚。 说得那样甜蜜美好。 那他呢? 他算什么啊? 虐文使我超强 第33节 他要跟她结婚,她说是玩笑,轮到其他人了,她怎么就答应得那么痛快啊? “你他妈才是混蛋。” 许粒使劲擦着眼睛,见鬼,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气了,动不动就哭,他林黛玉附体吗他。 “我让秘书来接你。你回去。” “……不!” 许粒赌气,“你不是要勾引夫人吗?我肯定比戚厌那块冷石头拿手。” “许燃。” 她睨他。 “别惹我生气。” “谁敢惹你生气了?老子又没吃熊心豹子胆。”少年嚷着,又在她的目光下逐步变得小声,他委屈垂头,“我不想你跟他结婚。你,你要是真要人帮你,那选我啊,我肯定更行的啊——” 女人的手掌递了过来,她摩挲他耳垂,“打什么耳洞?不疼?” 许粒眼眶又红了。 “还不是你,你害得老子失恋,只能去打耳洞刺激自己!” 要不是为了爱情,他鬼才吃这口鸟气! “小孩年纪轻轻,失什么恋?”绯红轻飘飘地说,“你恋过吗?谁是你女朋友啊?睡了几次就想要名分了?真不害臊。” 许粒:“???” 这还是个人? “金绯红你、你王八蛋!!!” 少年用尽力气吼她。 绯红忍笑,将咬着未燃的烟根塞进许燃嘴里,“你回去,等我消息。” 她转身就走。 走不动。 许粒蹲了下来,死死抱住她的大腿,最后他干脆一屁股坐了下去,双脚也盘了上来。 “燃燃弟弟,死缠烂打,过分了。” 绯红拨着小八爪鱼的脑壳。 “你是天才画家,是画坛新秀,不是泼妇,知道吗。” 许粒哑着嗓子,“求你,不要跟他结婚。” “……嗯?” 少年仰起一截纤细的脖颈,耳边的普鲁士蓝流苏摇晃出深海的色泽。 绯红暗想,真是漂亮又可怜的小孩子。 讨糖的样子也让人很喜欢。 等到女人的手指落到头顶,轻柔地抚弄额头胎毛,许粒得了爱抚,怒火熄灭,干巴巴地说,“老子,老子真的很能干的,除了,除了金融和商业的事情,什么都一学就会,完全可以给你铺床叠被洗衣做饭勤俭持家生孩子!” 绯红笑,“弟弟,生孩子你真不行。” 许粒恼羞成怒,“那就领养啊,等科技发达了,老子就生不行啊,生一个足球队都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老子很能干,以一比十,你要我完全不亏的好吗!你他妈笑什么,老子是很认真跟你对话,你尊重下老子行不行?” “我不会跟他结婚,我骗他的。”绯红拍他脑壳,“你满意了吧?” “……真的?” 许粒追问。 “真的。” 银灰南洋杉远离庭中灯火,反而披上了一层凛冽的月色,她的面孔被遮了半扇阴影,唇色沉落,鬼魅般的媚。 “毕竟……脏啊。” 许粒心肝一颤。 系统:‘行了行了别演了,男主偷听要疯了!’ 绯红:‘我觉得我没过瘾,可以再来一波。’ 系统冷笑:‘那你演,演过了就不发工钱了。’ 绯红:‘……’ 这年头当个敬业加班的好员工怎么就那么难。 绯红把许粒领回了聚会,他死活不愿意离开,说要留下,盯着绯红,以免她兴致上头,抓个小鲜肉去祭天。戚厌坐在绯红夫人的身边,肢体从容,神色平静,好像从未离开座位去偷听两人的谈话。 一切看起来是那么和谐。 直到夜深。 众人陆陆续续地离开房间,有的留在会所,有的驱车回家。 他们很妥帖的,把自己带来的女伴和男伴领走。 很快,室内只剩下几个人了。 “那夫人今夜好梦。” 绯红起身,都不用她怎么说,许粒如同小挂件,霸道又自然挂上她的腰。 戚厌坐在原来的位置。 没人领他。 他被舍弃了。 屏风把灯光透得朦胧多情,窗外的凤凰木细叶发出疏疏的声响,戚厌坐在最温暖的中心,睫毛也被镀上了灿亮的光泽,但他整个人却是冷冰冰的,神经僵硬,血液近乎冻结。他比铁灰色的墙还要寂冷,做不出任何生动的表情。 他是弃棋。 她多看一眼也不肯。 伊莲夫人捏着一把檀香扇,抵在额头,“红,你忘了一件小玩意儿。” 她意有所指。 绯红的眼尾余光流了过来。 戚厌动了下发僵的眼皮。 目光相撞。 女人温柔道,“是您的礼物,祝您享用愉快。” 很难堪。 他就像是一颗糖,被人剥了糖衣,她衔上几口,发觉味道不对,又匆匆吐出,散漫又随意塞进破烂的糖衣里,任他仓惶害怕地融化,在潮湿的天气里慢慢生出腐朽发霉的白毛。糖坏了,流出腥臭难闻的气味,再被她扔进垃圾桶。 她携着许粒,毫不犹豫地离开。 “金绯红,你会后悔的。” 冰冷的、阴森的、没有人气的声音,像一捧死去多年的炉灰,掺杂着绝望破碎的情绪。 戚厌眼珠猩红,死死盯着那道身影。 但她没有回头。 亦如年少。 一次也没有。 他从来没有真正得到过她。 她说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全是装的。那些温存与眼神,也全是虚情假意。 可他当真了啊。 一厢情愿还是当真了啊。 “你这样很吓人。”伊莲夫人用小扇抬起戚厌下巴,“笑一笑会更漂亮。” 男人面目痉挛,费劲牵动嘴角筋肉。 他笑不出来。 但没关系。 他很听话,他会学。 戚厌伸出手,尾指钩住嘴唇,狰狞又疯狂拉开嘴角,在疼痛间,银丝滴落领口。 “噗哈哈哈——” 他学着她那样猖狂大笑,精疲力尽地表演,直到声带破裂嘶哑。 系统听得毛毛的。 系统:‘宿主,你就这样走了?真留男主下来?’ 绯红:‘让他快乐不好吗?’ 系统暗想,你这是在培养疯子。 系统委婉提醒:‘男主黑化的话,剧情会不可控的。’ 绯红挑眉:‘戚厌不是一直都是黑化状态吗?放心,他接下来的路子不多,都是老套路,要么是绑架囚禁,要么就是下毒昏迷,我已经做好面对疾风的准备了。’ 绯红坐镇eral资本,等着男主出招。 但这一次她算茬了。 男主是下了手,对象不是她。 她接到了一通诡异的电话。 是许粒打来的。 整段声音里只有少年惊慌的喘息,他似乎在拼命逃跑,身体撞开了浓密的草茬,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虐文使我超强 第34节 “快来!这小子在这——” “妈的敢弄伤老子的手,今天非得收拾他!” “哥,这货色漂亮,你先上!” “嘿……妈的还咬人捆住他!” 咔嚓一声,手机被摔碎了。 通话到此为止。 绯红脸色平静听完了整段,系统却有点心惊胆跳,它下意识调低音量。 “嗒嗒嗒——” 直升机锁定区域,盘旋一会后降落下来,气浪冲开草甸。少年呆呆坐在荆棘丛里,他头发凌乱,遍体鳞伤,手和裤子上全是血——绯红和警察赶到之后,见着就是这一幅场景。 他周围还躺了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捂住流血不已的脖颈直哼哼。 绯红单手撑地,她蹲下来,伸手去摸许燃的脸。 很冰。 他竟吓得后退。 绯红把许燃带回了她的别墅,他不肯去医院,绯红只得请了医生过来。 情况很不乐观,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 特别是许粒那一双引以为傲的天才之手,被尖锐的利器划伤,又被重物碾压,手部神经受伤严重,如果不能完美愈合,他这双手几乎拿不起画笔。绯红哄着他缝针,缠了纱布。许粒吃不下饭,整宿整宿地做噩梦,他飞速消瘦。 少年脸颊的可爱的小肉逐渐消失了。 他不会笑了。 从绯红接他回来的一周内,许粒没有说过一句话,他甚至不肯洗澡,身上全是干涸的血迹。这天绯红决定下一剂猛药,她拨开他衣领,吻他脖子,许粒吓得尖叫,他想要推开她,反被女人抓住手腕,她轻轻道,“别动,你手受伤,让姐姐来。” 她温柔舔舐着他的伤口。 许粒肌肉紧绷,轻微抖动,好久,他断断续续挤出字眼,“……别碰,脏。” “不脏,我喜欢。” 许粒防线破裂,崩溃大哭。 “他们,恶心,他们,摸我,好多人,他们,捆我,砸我手——”他眼泪砸在她肩头,嘶哑哽咽,“你,为什么,不来,不来救我,老、老子害怕。” 他嘴唇哆嗦,被牙齿咬得烂了,都是痂痕。 “你不是反杀了他们吗?你保护了自己,你很棒。” 绯红注视他,“我以你为荣。” 许粒紧紧箍住她的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他,们,没,得,手,我,不,不,给。” “我知道。”绯红的声线融化在黄昏落日中,像奶油一样甜,“燃燃弟弟只跟姐姐好的,对不对?” 弟弟低低说,对,只跟姐姐好。 两个小时后,绯红躺在浴缸里,弟弟在她心口睡着。 她细细爬梳着少年那湿透的黑发,吻他眼角未干的泪痕。 “有人伤你一双手。” 她笑着。 笑意不达眼底。 绯红宠溺摸着许粒的脸,哄道,“就让那混蛋一无所有,再赔你一双腿吧,好不好。” 第24章 豪门文女主角(24) 系统浑身不安,它预感大祸临头,这垃圾宿主绝逼要搞事。 系统:‘宿主,你别乱来啊。’ 绯红唇角含了一缕情丝,她慢条斯理拨开,‘我乱来什么,我慈悲为怀,天仙下凡,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女人。’ 正在这时,一通电话飞进来。 是鹤啸山。 “金董,事情不好,伊莲夫人出尔反尔,她联手戚厌,要收购我们的红鹭鸶酒业公司和earl资本公司。” 绯红对系统说:‘你看,我不动他,他一次又一次在太岁头上挖坟,你能忍?哦,对,你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积分工具,怎么管我会不会被男主虐死呢?系统,你没有心,我诅咒你,你迟早要进维修厂,然后你朋友统跟你老婆统跑路。’ 系统咬牙切齿:‘系统没有老婆的好吗,还有你是虐文女主啊,你认清下自己的身份。’ 绯红:‘去妈的虐文女主,我当男主,爽到上天的那种。’ 然后她关闭了系统的视奸权限,强行送它进小黑屋。 系统:‘???’ 这女人疯了?! 还有,她哪里来的权限! 绯红送了鹤啸山一句,“按原计划行事。” 搞垮西岛集团前,她跟伊莲夫人签了协议,战利品四六开,她拿走了百年家族比例为四的资本,底蕴深厚,自然惹得许多人眼红。 伊莲夫人跟她合作,但也提防她,她把戚厌送过去,果然挑动了她敏感的神经。 利益当前,再好的盟友也会翻脸。 “好的。” 鹤啸山是得力干将,一丝不苟执行绯红的命令。 4月5日,伊莲夫人的杀夫日记在外网曝光。 伊莲夫人与丈夫的情深恩爱都是假象,她在外养了一个小情人,时日一长,愈发不耐烦这种偷偷摸摸的日子,蓄意杀夫,好继承夫家的庞大财产。 但伊莲夫人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就挑动自己的追求者,也就是范西德的二叔,在庭院里枪杀丈夫。 艳闻耸动,震惊国际。 始作俑者则是待在家里,像模像样给许粒系上围裙。 咔嚓咔嚓。 满地碎发。 许粒委屈噘嘴,自尊心严重受创。 好丑,特像狗啃。 但他不敢说,因为身后的女人明显陶醉于自己创造出来的艺术品。 “我这真是上帝之手!” 绯红赞美自己。 4月10日,西岛集团的余党开始活动。 他们大肆反咬伊莲夫人,并曝光了不少文件,全是伊莲夫人勾结权势阶层的材料。 举世哗然。 绯红心血来潮给许粒做饭,一勺热油下锅,火舌突然上涌,许粒的脑袋当场被点着。 事后,他剃了光头。 许粒气得三天不跟绯红说话。 4月20日,伊莲夫人在家中被逮捕。 绯红这天给许粒买了生发水。 他好像更生气了。 4月27日,伊莲夫人坐上了被告席,她的容颜迅速衰老,她对权钱勾结的案件避而不谈,反而对着镁光灯充满恨意说了一句,“魔鬼,你会下地狱的。” 绯红扭头对许粒说,“弟弟,她骂我。” 弟弟冷笑指着自己光溜溜还散发着某种生发液清香的脑袋,让她不要跟自己说话。 5月5日,飓风殃及到了戚厌的伽利略资本,他疯狂做空金信集团,报复性让绯红的家族企业加速消亡。 老员工完全无法招架戚厌的可怕,他们只得找上门,向绯红求助。 她拒绝了。 金信集团原本就是一具华丽的空壳,戚厌抽出了那一层装饰,它没了支撑,瞬间倒塌在动荡的股市里,掩埋了股民的哭嚎。 当日,绯红登门galileo资本管理公司。 面对这一尊红得妖异的杀神,众人不敢喘气,埋头看着电脑。 戚厌穿着一袭衬衫,袖口沾着咖啡渍,他的皮肤比之前更加惨白,像是一头被关到囚笼里的吸血鬼。此时此刻,他是一件开刃的染血兵器,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绯红踩着细跟,声音脆响,她两指狎弄对方干裂的唇,勾出仅有的一丝银光。 “真是可怜,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你别死了,我还没玩够呢。” 她不再喊他嫣嫣。 她也不再需要他的求饶。 为了给那条伤痕累累的小犬出气,她毫无保留对付他。 这个烂人。 男人冷冷扯唇,“托您的福,梗着一口气,暂时死不了。” “那就好。” 绯红打了响指。 “趁你没死之前,送你一份礼物。” 虐文使我超强 第35节 响指落下的那一刹那,窗外景物变换,数百架无人机组成一副字。 ——破产快乐。 众员工都惊呆了。 这么嚣张的吗。 戚厌偏头看着,自己好像被剥离在这一方喧嚣之外。 无人机。 他想过的,妄想过的,等他磨平了她所有的棱角,等她乖顺走向自己的羽翼,他就向她求婚,用无人机,摆出一个庸俗又盛大热烈的心形。他利刃般刚强,不愿意过多表露自己的脆弱,害怕被人笑话。他也知道自己过于阴森卑鄙,很不讨喜。 连精心设计,只为讨一颗糖,别人都以为他是百般谋杀她。 是因为不会哭得漂亮可怜,所以才被舍弃的吗? 可是只会哭的男人有什么用? 他爸爸哭了,跳天台了啊。 他妈妈哭了,也死了啊。 生命如蜉蝣脆弱,没有强硬的脉搏,他护得了谁? 戚厌自嘲。 他利用她,也游刃有余庇佑她,除了在情事上过度狂热,无法控制自己某些癖好这一点外——面对心爱之人的美色盛宴,谁他妈冷静得了。 他哪点伤害了她?做同妻让她自尊心受创了吗?他只是将她交给阚定权暂时保管,等他扳倒阚家,日后还是会让她毫发无损地回来。 但她从不感激。 他步步为营谋夺她,却因为不会哭不会笑不会让她快乐,她只讨厌他的强势。 “金绯红,你怎么不去死。” 戚厌这样说,眼睛深如黑潭。 “多谢戚董提醒,但我应该能活很久,起码比你久。”绯红笃定。 6月23日,绯红反击,她蚕食鲸吞了伽利略资本。 6月29日,伽利略资本宣布破产。 7月17日,清算组开始清算,戚厌因为某些缘故,被排除在外。 出卖了金信集团之后,戚厌失去后盾,他曾经亲手创下了一个王朝盛世,如今王朝崩塌,辉煌落灰,人人辱骂他,人人抛弃他。 他彻底一无所有。 不,他还有一辆车,是朋友赠予的,它的颜色很红,让他疯狂又上瘾。 戚厌在车上拨通了那个电话。 最后一次。 她不接。 他就一直打,一直打,一直打。 指盖微微翻开,泛出一抹血丝,他却感觉不到疼痛,一遍遍地按压手机。 她接了。 旁边有人在闹。 他在万尺深渊,她身边繁花簇拥。 ——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本来就不该有交集。 戚厌淡淡地说,“你出来,朝雾大道39号,我有事情要跟你说——是关于许粒的。” “你要认错?是不是晚了点?” “随你怎么想,你出来,我只等你到四点三十五分。” 四点三十五分,是他们就读明航小学的放学时间,他就像一条辛勤的小黄牛,站在大小姐的教室门口,等着她出来,给她殷勤背书包。 六年级的时候,正是情书满天飞,他春心悄悄动荡,去朝雾大道给她收集了一整罐樱花。 是早春的樱花,装在透明罐里,格外漂亮。 结果大小姐却以为这是别人送的,对那男生一直很青睐,后来他成了她的大学男友。 戚厌是个孤儿,没有勇气更正这一份美丽的错误。 后来他才得知,金父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他私吞公司财产,逼得他爸跳楼,他妈过世,他年幼心中的爱慕也悄然转化为一份刻骨的恨意,每次对她施为,总有一种莫名的快感。他控制不住这种病态的想法。 他想他应该是生病了。 但没有人好好救他。 四点三十分,他看到了人。 她准时赴约,还是那条橘红色的吊带鱼鳞裙,走起来波光闪闪,八面威风。 在戚厌看来,她就像是一只招摇过市的小孔雀,他想笑,但筋骨生硬,实在没力气笑了。她太狠了啊,击溃了他所有的防线,一点余地也不给他留。 她敲了敲车窗。 车窗降下来之后,指尖那一抹粉明晃晃的。 是樱花粉。 她看起来那么蓬勃、热烈、盛大。 绯红要上车。 戚厌垂下眼帘,手指微微捏起。 他强硬拒绝了。 面对女人不高兴的面孔,他只是伸出手,学着她当初的绝情,一根根掰开她手指。 “金绯红,你他妈就是个烂人。” 他讥笑。 “可你爱我不是吗?”她歪头笑。 得寸进尺。 “……是的。我爱。那又怎样。”他转过头,眼睛直视前方,不分给她一点余光,“最后给你警告,小心许粒。” 说着,戚厌一踩油门,飙射而去。 “嘭——” 刹车失灵,戚厌撞上了树。 车头起雾,扭曲变形,双腿淌下血来。 昏迷之前,他手里紧紧攥着那一枚神庙积木。 像是触碰某种遥远的温度。 第25章 豪门文女主角(25) “滴——” 轻微的电流声划过耳际。 窒息、疼痛、胸闷、冷汗…… 病床的男人缓缓睁开眼,他的眼睛还没有完全聚焦,茫然而无助望着天花板。 纯净的白。 “……天堂?” “不,这是地狱。” 戚厌的意识陡然一颤。 他僵硬且缓慢扭过头,潋滟含笑的眼,窗外光影为她镀上了一层神性。 女人胸前捧着《启示录》,黑发被染成了一丝丝的金线,戴上一对珍珠金圈耳环,风情悉数养在眼尾、翘唇和某种神秘的香气里。 她弯着眉,很端庄,很慈悲。 “欢迎来到名为绯红的地狱。” “……” 神经。 戚厌果断闭眼。 他记得昏迷之前,看到了她。 她的面孔笼罩在血色当中,异常艳丽辉煌,女人嘴角仿佛匀着点笑,抬起一根手指,沾染他额头滑下的血,然后…… 细致涂抹在他唇上。 她说,“嫣嫣,跟我上天堂吧。” 当时他痛得无法清醒,竟想这样不错。 他张嘴恶狠狠咬住对方的手指。 戚厌又睁开眼,下意识去看她手指。 没有牙印。 是幻觉。 而她好像能察觉到他的想法,轻笑一声,“你昏迷一周了,牙印早就消掉了。”她摆出一副专业看护的样子,“幸好,我从你主治医生那里借来了这本圣经,日日为你吃素祷告,你终于醒了过来,感谢上帝。” 她点了下额头,又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 虐文使我超强 第36节 妖妖娆娆的,很不正经。 与其说是神圣祈祷,倒不如说是诱惑上帝。 戚厌嗓子嘶哑,嗤笑她,“你不是自诩上帝吗?你还信仰?” 女人眨着眼,“是呀,你看我多担心你,我是无神论,为了让你醒来,自己立了一个信仰碑。” 戚厌看向自己被支架撑起来的腿,狼狈又可怜。 “是你叫的救护车?”他嘴角泛起讥讽,“金大小姐,你又想怎么折磨我?赔你一条命还不行——” 他戛然而止。 金绯红手里把玩着一块神庙积木。 那种鲜红如血河的颜色,其实很不祥,所以这一款《血浮屠》积木神庙模型售卖情况并不乐观,出售数月后,很快就下架了。戚厌的童年欠缺色彩,所以他下意识会买一些玩具,包括积木,哪怕是放在角落里吃灰。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鬼使神差买了这一款。 那日,他原想同归于尽,送仇人上路。 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是戚厌的风格。 他不否认自己冷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他还是对这个女人心软了。 “很有意思。”她笑吟吟地说,“你自己都要死了,握着这一块神庙积木做什么?你希望神来救你?还是……你希望我救你?嫣嫣,我是你的神庙吗?”她俯身过来,密密丛丛的黑发像原始森林般葳蕤,把他的光线遮得一点不剩,只剩下她逼近的冶艳面孔。 “……你他妈还真自恋。” 戚厌手指蜷缩,紧紧抓住了身下的床单。 太近了。 这女人该死地穿了幽蓝深v裙。 这是正经医院能出现的性感装束吗! “你省着点力气,等下还要骂我一万遍呢。”绯红长腿交叠,当着戚厌的面,给他的反骨仔前秘书打电话,“你现在暂停手上的一切工作,把那份包养合同打印出来,送来第一医院。” 戚厌:“???” 包养合同? 你他妈在开玩笑呢??? 秘书办事效率很高,不到二十分钟出现在病房里,打开手提箱,恭敬送上一份厚实的合同,“金董,包养合同,您过目。” 戚厌一阵胸闷。 这对主仆到底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绯红扬起下巴,“去,一页页翻给他看。” 戚厌忍无可忍,他抓起文件狠狠摔在地上。男人胸膛剧烈起伏,又撕扯到了身上的伤口,他痛到面目全非,冷汗直冒,“你,你神经病啊!你死了这条心,我不会签的!你要找人玩,麻烦,麻烦你出门,大街上一抓一大把!” 绯红诡异微笑。 “你会签的。” 因为你一无所有,你只能依靠我。 戚厌冷笑。 痴人说梦! 有本事她就弄死他! 秘书轻咳一声,“戚先生,是这样的,你出了车祸之后,是金董第一时间送你到医院,包括检查费、住院费、手术费、伙食费等等,目前已经花费了20万,我们金董心地善良,亲自替你承担了护工费,这部分就不用还了……” 戚厌越听越不妙,“什么叫亲自承担护工费?” 绯红嗔了秘书一眼,“我助人为乐,做好事不留名,你干嘛要拿出来说?显得我多贪图那功劳似的,嗯,擦遍全身以及漂亮宝贝这个事实可以不用说了。” 秘书:“……” 狠还是我红姐狠。 戚厌果然被气到暴躁,他一把扒开手背的吊针。 哗啦,吊瓶碎在地上,液体四处蔓延。 绯红没动。 “嘭——” 一道人影重重摔在地上。 他全身被冷汗浸透,扶着自己的腿,惊疑不定。 秘书去扶他,小声地说,“戚董,你下肢被压得太久,损伤骨髓神经,现在应该是没有感觉的,主治医生建议尽早手术,后续治疗的药物也颇为昂贵……” “啪!” 秘书被他凶狠推开,额头撞上了床脚,他痛得嘶叫一声。 “……滚!老子不需要!” 戚厌胳膊青筋盘结,暴躁易怒,双手抠在地上,拖着一双残腿,挣扎着要爬出病房。 绯红居高临下看着他的挣扎。 没用。 现在是她的掌控主场。 绯红将圣经又翻过了一页。 ——用刀杀人的,必被刀杀。 戚厌把她当成了一把刀,殊不知刀也准备弑杀主人。 当然,她是一把温柔刀,玩不了太狠的,最多也就是强制爱什么的。 绯红捋了胸侧的长发,吐出一个名字。 “启明星基金。” 那道爬行的身影僵在原地。 “一个养老基金,却叫启明星基金,嫣嫣,你是希望天亮之后见到你父母吗?可惜,他们死了,这世上只剩下你孤零零一个人了。” “……闭嘴。” 他回过头。 一双眼睛残忍冷漠,不似人类。 绯红保持笑容,“你出车祸这一周,徐忍冬先生看我对你照料如此周道,把一切事情都跟我说了,你怕出事,就虚晃一招,把基金挂在他名下是不是?徐忍冬不是我对手,只要我愿意,我随时都可以摧毁启明星基金,断了你所有的想念,烟消云散的那种——” “嘭!!!” 半个残破的吊瓶擦着绯红的脸颊而过,凶猛砸上了她身后的墙面。 “红姐!!!” 秘书吓得尖叫。 那是一条狭长而恐怖的伤口,从脸颊到耳后,渗出鲜血来。 “嘀嗒。” 圣经染血,文字迅速模糊起来。 “我让你……闭嘴了啊……” 戚厌喘着粗气,手里攥着玻璃碎块。他筋骨僵硬,看着她的伤口,不由自主握紧碎片,掌心同样血迹斑斑。 但秘书只注意到绯红脸上的伤,惊慌不已,“我,我给您叫医生!” “好疼。” 绯红说。 秘书急得哭出来了,“你忍忍。” “忍不了,除非你吹一口。” 秘书既担心又无奈。 “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撩拨我!” 撩拨人是金董的日常基操,基本红鹭鸶酒业公司和earl资本的,长得年轻的,都被她撩了一遍。对,她连刚出校门的小妹妹都不放过。上次他混入了一个[此生只想嫁姐姐]的秘密大群,成员清一色都是妹子,从资历深厚的女副总到刚签没两天的女新人,狂热度堪比后援团。 这女人太造孽了。 医生团队及时赶来,一拨人把戚厌抬回床上,一拨人则是围绕着绯红转。 “您放心,一定会没事!” “大姐姐你要是疼可以咬我的手!” “……嘶!新宇你动作轻点别弄疼我大美人!咳咳我什么都没说!” 一阵兵荒马乱后,病房恢复寂静。 秘书站在绯红的身后,很紧张看着戚厌头顶上重新扎上的吊瓶,生怕伤害又一次重演——不能保护好上司的员工不是好员工!再来一次他年终奖又得泡汤了! “签吧。” 绯红把合同丢他胸上,“做我的金丝雀,你没得选择。” 秘书顿时不吭声了。 他想起打开u盘时,这份文件上一次修改时间竟然是三年前。而三年前的时间线上,戚董正好把金董从国外捉回国内,又关进了香蝶湖,意图驯服她,让她听话。也就是说——从三年前起,金董就开始步步谋划,强取豪夺,让戚董成为她禁脔! 这次戚董断腿……该不会也是金董蓄意谋划的吧? 卧槽细思极恐! 秘书赶紧打住了自己的念头。 有钱人的世界他真不懂,他现在只想守护好他的年终奖! 戚厌手掌缠着纱布,绯红把钢笔塞进他手里。 他神情阴郁。 虐文使我超强 第37节 这一刻糟糕无比。 他的尊严和骄傲被人踩在脚下,年少厮杀出重围,可到头来,竟然要靠着一纸出卖自己的合同苟延残喘。男人捏着钢笔的手微微痉挛,脸色苍白,大口大口地喘气,胸口仿佛撑开一道裂痕,疼痛汹涌而出。 更难堪的是,她就像货物一样检验他,上手就摸,百无禁忌,“腿暂时是废了,但休息好了,做点剧烈运动也不是不行,行吧,就这样,不能太挑……” 秘书自动眼观鼻鼻观心。 “混蛋!!!” 戚厌险些把钢笔折了,他全身都像是煮熟的虾子,气急怒吼。 “我他妈是个人不是你奴隶!!!” 她很轻地笑了一声。 戚厌强忍撕裂的痛楚,眼眶里泛着逼人的潮气,红得很厉害,像兔子眼。戚厌疼得发抖,又不想让她看出自己身体的示弱,强撑着凶恶语气。 “你他妈笑什么。” “笑你。” 绯红两指挟住他的喉结,“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人物?嫣嫣,你已经被我拉下神坛了,你的权,钱,势,人脉,通通没了,除了我之外,没人能救你,也没人会爱你。人呢,处于弱势的时候,就得低头,这一点你要学学我。你掌控我的时候,我不是雌伏得很好吗?而你如今的生存法则——” “雌伏我,讨好我,让我快乐。” 他就只有这个作用吗? 是这个女人的泄欲工具吗? 戚厌自我厌弃感更重,他想为什么不死在那场车祸里,为什么要被这个女人肆意折辱,他为什么这么可悲—— 戚厌余光瞥见了房门窗口的面孔。 他充满恶意地开口,“你要我,行啊,那你的小宠物怎么办?扔了吗?” 女人耳边的碎发跌落,香气逸散。 这一张面孔笼罩在灿亮的光影里,温柔却凉薄。 “啊……你说许粒吗?他是刺激你的工具人,既然你到手了,他也可以退场了。” 第26章 豪门文女主角(26) 秘书推开门,让绯红先出去。 前方身影顿住。 秘书探头一看。 男生双腿微分,坐在过道旁边的金属椅子上,压着漆黑的字母j鸭舌帽,衔咬一排银质环扣,折射出冰冷的金属质感。他外穿一件菘蓝绿条纹薄衬衣,内里短袖白t,裤子微窄,露出一管雪白脚踝,整个人显得清爽精致。 秘书:哦豁!大场面! 上联:新欢断腿惨遭包养。 下联:旧爱登门捉奸在床。 横批:做海王是要遭雷劈的。 秘书的心情有点紧张,怎么办怎么办,金董要翻车了,万一修罗场爆炸,他的年终奖会不会因此泡汤啊?作为老板的贴心小棉袄,他该草拟一个什么样的完美借口才能瞒得过许粒?说是探望员工?等等,刚刚戚董故意问的那一句,该不会是看见许粒在门外吧? 嘶,男人们之间的战争竟然恐怖如斯! 秘书倒吸一口凉气。 要是他穿书,这种修罗场他就活不过第一章 。 绯红挑眉。 “你怎么在这?” 秘书心想,不愧是统治了姐妹群的女人,心态稳如狗,就算上一秒说许粒是个工具人,下一秒也能毫无芥蒂拂上他肩头,亲密无间,“怎么来医院了?你受伤了?还是身体不舒服?” 许粒这才惊讶抬眸,反问了一句。 “你也在这里?” 他的表情过于自然无辜,秘书不禁怀疑他只是路过,并没发觉奸情。 “我同学被美工刀划伤了,我送他来医院。”许粒扬起手,自然而然环住她的腰,将脸贴着她的小腹,“现在事情结束了,你有空没,跟老子吃饭开房去。”他说得坦坦荡荡,没有一丝不好意思,反而让秘书这个母胎单身狗无地自容。 可恶! 太秀了! 绯红这一次却没有摸他脑袋,笑着道,“你早上不是煮了粥吗,回去热热就能吃,别浪费。” “那走。” 许粒站了起来,他一八零的个子,绯红刚好到他耳垂上方,男女身体贴靠在一起,无比密合。像是一对姐弟恋模范情侣,而且正处在热恋期。 出了医院后,秘书原地呆滞,他被喷了一堆车屁股尾气。 我还没上车!!! 还有那是我的车你们要啥震记得爱惜它啊它年龄大了呜呜!!! 绯红倒是没忘了员工,拨电话过去,让秘书打车回公司。 许粒开车,驶向了银湖别墅。 通往住宅区的,是一条充满暑气的日落大道,大片澄亮的光打进来,许粒的衬衫鼓动,眉眼则被光影切割,滟滟粼粼。 “啪——” 绯红刚走到玄关,门被摔上。 少年快走数步,从身后抱住她,他用力弓着背,把绯红压得头发及地。 “不是要喝粥?” “嗯……粥慢慢喝。” 许粒驾轻就熟去解她背后系带。 “许燃,我有话跟你说。” “……嗯,你说,老子听着。” 许粒抬起绯红的手,脑袋乖巧埋下,从肩膀一步步吻到手腕。他像是一只刚断奶没多久的猫儿,牙口很痒,就用那玉粒一样的幼嫩小牙,轻轻摩挲着她的指尖,含而勾勒,无所不用极其挑逗着她。眼睛也是雾蒙蒙一片,涌动着强烈的爱慕。 绯红手指压着他的牙齿,“医院的话,你听到了吧?” “……什么?” 许粒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弟弟,别装了。” 绯红的气息温柔流连他脖颈,“绑架那次,不也是你自导自演的吗?演得不错,火候很足,成功栽赃嫁祸给了戚厌。现在呢,你又去医院干什么,是想打探清楚之后,把人永远留在病床上,还是……送到太平间?男孩子的嫉妒心,可真可怕呀。” 许粒委屈不已,“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老子真的是送同学去医院——” “嘘。” 绯红抵住他的唇。 “你听到了什么?是心跳说了谎话吗?” 许粒愤怒掐她腰肉,“我看你是被戚厌那个疯狗灌了迷魂汤!你他妈凭什么怀疑老子!!!” “是不是,你心里清楚。” 绯红推开他的胸膛,“不过看在你跟我一场,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她弯下腰,从电视柜里抽出了一个薄笔记本,撕下一张,俯腰写下地址和电话。 “喏。” 绯红两指夹住薄纸。 “这栋别墅给你。还有,这是燃粒画廊的地址,以及负责人的联系方式,我已经转到你的名下,你不懂运营也没关系,会有专人替你打理。你的手呢,会有医生定时上门,配合他们,一定会好好复原的。” 那张薄纸点在他胸口,她似乎浑然不知少年肌肉的僵紧,冲他笑得灿若春光。 “许燃,姐姐祝你,前程似锦,未来可期。” “哗啦——” 纸页被撕得粉碎,恍若大雪。 隐隐约约的缝隙里,窥见少年的面孔漂亮却阴郁。 “你想招惹就招惹,想离开就离开,你他妈凭什么。” 许粒被激怒了,他扒下自己平日伪装的温顺乖巧皮囊,拖着她的脚踝到繁丽地毯上,他伏在这片雪地上极致地情动,眼睛泛着疯狂的红,“老子不同意,老子不同意你听见了没?你喜欢那野狗是吧?那你最好看好他,不然老子一定弄死他!” 绯红的黑发迤逦铺在地毯上,面孔充斥着潮红,异常的妩媚妖异。 她笑着看这场闹剧,那程度不过是猫咪打碎了她的花瓶,那样轻微而无需在意。她甚至伸展出手臂,摸到了茶几底下的烟盒和打火机。咔嚓一声,燃起橘色火星,她拨弄着白雾,样子是懒洋洋的。 许粒却受不了她的轻慢,他歇斯底里摇晃她双肩,“老子在侵犯你,你骂老子啊,你扇老子巴掌啊,你踹老子,你,你这算怎么回事!!!” 透过烟雾,女人的目光虚虚穿过。 “舍不得,怕你疼。” 她说。 一句话足以让许粒情绪决堤。 少年崩溃大哭。 他抱起了她,手臂痉挛抽动。 “对不起,对不起,老子错了行不行,老子,老子只是害怕你被别人抢走……” 泪珠泅染她锁骨。 绯红的声线凉薄,“所以你就以自己的身体为赌注?还舍得毁了你的上帝之手?许粒,你连自己都敢算计,你可真行。你还记得你哥哥?他让你活了下来,你说要成为本世纪最伟大的画家,让许粒之名永垂不朽。结果呢,你毁了自己的手,你亵渎了你的信仰。” 一秒天堂,一秒地狱,许粒的心情全随她所定。 虐文使我超强 第38节 少年僵成了一具雪白的雕像。 他也不想的。 他控制不住。 他是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人,他害怕她会走,害怕她会爱上另一个男人,害怕她会像丢弃一具玩偶那样,把他丢得远远的。他赌气离家出走,她没有一丝一毫要找回他的念头。她不想结婚,也不想给他名分,他只能戴上阴暗小人的面具,卑鄙驱逐对手。 哪怕是付出一双手的代价。 绯红将他的手拂开。 “……不要!” 许粒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兽,紧紧反握住她的手,他哀求道。 “姐姐,给老子,不,给小宠物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不要名分了,我不耍小心机了,我什么都不要,我会安分,安安分分待在你身边,一周一次,不,一月一次,你别赶我走,你,你每个月抽空见我一面,就一面,行吗?” “你不要刺激戚厌吗?那你继续刺激啊。”少年肩胛骨支起锋利棱角,雪白背脊在抖,但他掐紧掌心,还是哆嗦着说出口,“我,不介意当工具人的,只要你吩咐,我随叫随到,好不好?我、我什么都能干的。” 他小动物般使劲拱她,卑微得有些病态。 “可我——” 她叹息道。 “真不需要了啊。” 许粒嘴唇失去了最后一抹血色。 绯红跟许粒分手后,最常去的就是医院和公司。 半个月后,她给戚厌办理出院手续,他可以回家静养。 “扣子没系好。” 她俯下腰身,细致地解开错扣的领子。 戚厌紧握轮椅手柄。 “别紧张。” 绯红满是爱怜,吻了吻他清瘦胸膛,“你伤势没痊愈,我不会乱来的。” 曾经不可一世的傲气家伙,只能坐在轮椅上任她施为。 感觉真棒。 绯红若有所思,难怪男主喜欢打断虐文女主的腿。 闻言,戚厌苍白的脸色染上不正常的嫣红,他每一个毛孔都充斥着羞愤和绝望,嘴唇发颤,“你昨天也是这样说的,结果你他妈把手伸进来——” “我没伸手。”绯红正经申述,“是舌头,你没感受到差别吗?” “你……你他妈、你他妈的!金绯红你个烂人你怎么不去死啊!” 戚厌气得发抖。 “我要长命百岁的。”绯红的颊边发弯弯地坠着,风情之中竟有天真之态,“我要陪嫣嫣白头偕老的不是吗。” 说着,她低下头,勾缠了个吻。 戚厌坐在轮椅上,只能仰起头,被迫承受。 “金绯红,你他妈,你他妈又乱来!有人啊!你没看见有人吗,你——” 他的声音恼怒脆烈。 可情到深处,他还是张了嘴,让她进去了。 绯红浑身愉悦。 她想,男主沦陷了,他完了。 第27章 豪门文女主角(27) “嫣嫣,欢迎回家,回——” 女人站在复古雕花铁门前,当下日光正烈,密密匝匝的黑发缠卷进一片日落黄缎巾里,编成辫子垂在一侧胸前,显得温婉多情。 而在她的身后,是葳蕤的庭院,夏日粉蝶翩跹起舞,她融在背景里,模糊了身上的锋芒。 像是妻子翘首以盼,终于等回了归家的丈夫。 那样欢喜。 “我们的家。” 戚厌一阵恍惚。 秘书打开后备箱,将男主人的行李一箱箱搬出来。 他瞄了下门牌。 香蝶湖别墅37号。 得。 兜兜转转,还是这个鬼地方。 戚董把人从国外绑架回来,不就是扔到这块地儿金屋藏娇吗?也不知道金董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还是搬回到了这个地方……秘书抬头看向女人的面孔,一片亮橘黄的明媚光之下,她拂着颊边被热风吹乱的发丝,笑得端庄美丽。 秘书生生打了个冷颤。 那扇雕花铁门,他怎么看,像是一个华丽牢笼的入口呢? 不,不能再想下去了,他只是一个打工仔,人家有能力强夺豪取关他啥事呢! 秘书把轮椅拿了下去,正要搬动戚厌下车,绯红却说,“不用,你来开门,我来接嫣嫣回家。” 秘书:“???”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还真是! 绯红抬手,前胸的发辫撩到后背,冲着戚厌张开双臂,“来,我抱你,公主抱。” 那一刹那,戚厌全身红得滴血。 “……不用!!!” 他死也不肯让她抱。 秘书被戚厌冰冷剜了一眼,仿佛在说你是木桩吗,杵在那里干什么! 秘书:我冤! 他怎么知道他们是不是要玩什么见不得人的情趣,单身狗就要有单身狗的样子,贸然插手只会坑了自己还会坑年终奖! “金董,我来吧,戚董他一米九,起码八十五公斤,就算现在瘦了点,你也很难——卧槽!” 绯红探进车窗,硬生生把人抱了起来。 “金绯红你放我下来!!!” 戚厌恼羞成怒推她。 绯红趔趄一下,他登时不敢动弹。 “你乖点啊,又不是在床上。” 她口吻带着点无奈,像是哄着胡闹的小孩子,戚厌张了张嘴,旋即闭上,他说得多了,反而被对方调戏得更厉害。 雾蓝缎面挂脖裙,从脖颈到肩膀,曲线美彰显得淋漓尽致,秘书这会儿忍不住去看她那两条纤细雪白的手臂,是怎么把接近八十公斤的男人抱起来的?谁知这一看就出了事,戚厌冷冰冰钉住他。 隐隐有一种情敌掰头的意味。 秘书:“……” 我要说我是清白的,您信吗? 甭管他信不信,秘书都得把一箱箱的行李搬进去。 戚厌腿脚不便,绯红就装了电梯,方便轮椅进出。就这点,秘书认为金董即便强取豪夺了,人还是厚道的,不像戚董,把人扔进去就不管了,就点几盒外卖打发……抠门! 绯红抱着人进了二楼的主卧,阿姨早已来打扫过,室内干净整洁,飘窗映进大片澄亮的光。 “我的雀,捉到了。” 戚厌被人放在床上的时候,清晰听见了这一句笑语。 散漫又得意。 他下意识攥紧身下的床单,一种耻辱感油然而生。 于是当系统被权限释放,从小黑屋奔出来,就听见一连串的播报—— ‘滴!《强囚索爱之豪门驯养金丝雀手册》剧情进度89%!世界完整度76%!’ ‘滴!男主[戚厌]虐心值为87.6%,绝望等级为6级,解锁[天骄坠落]、[强极则辱]受虐成就!’ ‘滴!男配[许粒]虐心值为96.9%,绝望等级为8级,解锁[爱而不得]、[心如死灰]受虐成就!’ 系统:‘???’ 等会? 许粒是怎么回事?虐心指数反而超过男主?那女人干了什么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机械声仍在波动。 ‘滴!男配[阚定权]虐心值为81%,绝望等级为4级,解锁[英年早逝]受虐成就!’ ‘滴!女配[阚如意]虐心值为85%,绝望等级为5级,解锁[痛失兄长]、[家道中落]、[因爱生恨]、[严重怀疑自己性取向]受虐成就!’ 系统:‘!!!’ 编号g-142857简直是渣女中的战斗机,许粒也就算了,她连人家软妹子都不放过! 不过算算这进度,阚定权是被执行死刑了。 系统的表情顿时微妙起来。 虐文使我超强 第39节 虐文女主保住小命已经很不容易了,谁他妈能想到这女人把人弄得伤的伤,残的残。 就没一个是好的。 系统一查她的虐心值。 0.5%。 呵呵,它就知道。 就她那德性,还能期待什么呢。 ‘滴!编号g-142857愉悦值、欺骗值持续走高,超出正常界限,建议尽快实施心灵辅导,以免编号g-142857误入歧途!’ 系统小助手上线,尽职尽责发出“女主过于猖狂兴奋”的提醒。 系统一看,那人正温柔按摩着戚厌的两条腿,按着按着,把男人摁了下去。 戚厌显然不是第一次被袭击了,他手掌压在女人的颈后,似乎考虑要不要当场折断她脖子,系统期盼了半天也没有想象中坏女人血溅三尺的名场面,顿时失望无比。随着她愈发用力,戚厌手背的淡青色青筋都浮了起来,指节攥得发白,溢出求饶一声,携着破碎感。 “你他妈别这样,人还在外边……” 系统:就很草。 好不容易等风浪平息,绯红就像是个成功采阳补阴的小妖精,黑的发,红的唇,一副蛊惑众生之相,她哟了声。 ‘阿统,你回来了,现场观摩了?我要收钱的。’ 系统没好气:‘我没看!还有,别转移话题,你为什么能关闭我的权限?’ 绯红漫不经心;‘不是说吗,日主神,没搞成,但我好歹从主神的数据库里扫了点货,就是因为没吐出,被祂关进了深红监狱,啧啧,祂权限那么多,分我一点怎么了,小气,不过祂胸肌是真好看,摸一把也不亏。’ 系统暗骂疯子,连主神的权限和胸肌都敢觊觎! 系统不再纠结这个危险问题,它公事公办,‘男主虐心值为87.6%,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虐他?不过时间还长,慢慢积累也可以。’ 断腿的剧情已经发生了,系统再想纠正也无济于事,只能顺着她一条道走到黑,将虐文剧本发给男主。 绯红就笑:‘你说的是。’ 系统狐疑看她。 这么好说话? 绯红似乎知道它在想什么,慢悠悠地说:‘我这也是怕疼,怕步入原剧情断腿的老路,不得已而为之,既然男主都听话了,放他一马又如何。’ 戚厌住进了别墅,他活动地点仅限于房间和庭院,平日有佣人照顾他的起居,个个手法精细而妥帖。绯红一点点蚕食他的精神意志,她会推他去看电影,去观日出,阳光好时,在朝雾大道散步或者野餐。 人们由衷羡慕这一对“恋人”。 毕竟是男方断了腿,女方却对他不离不弃。 圈子里同样传为佳话。 金绯红是什么人? 她天生美貌,自己创下豪门,财经杂志评价她是性感的刀锋,极限翻盘,拥有可怕的意志力和决断力。男人们艳羡戚厌时来运转,没想到出了车祸,反而让金绯红怜惜疼爱,一改之前的针锋相对。 可是—— 除了秘书,没有知道他是一尾被装进鱼缸的鱼,一头被关进鸟笼的金丝雀。 他困在狭窄又逼仄的天地里,无法喘息。 即使被精心照料,戚厌仍然快速消瘦,严重的时候甚至两天都没吃过饭。 他厌食。 医生说这是抑郁症初期,如果不能开颜缓解,他的症状会进一步加重。 绯红抚摸戚厌苍白的眉眼,眸中的心疼几乎溢出来,“那该怎么呢?我该怎么做呢?” 医生想了想,“要学会释放情绪,不要一昧压抑痛楚。”他委婉地说,“必要时候,找朋友倾诉也是很好的办法。”这家是他见过最奇怪的,女主人金屋藏娇,男主人反而断腿抑郁,不管是去哪里女主人都陪着男主人。 退一步是贴心照顾,进一步是变态监视。 医生叹息,女方这种爱太沉重了,男方可能承受不住。 “……我知道了。” 绯红做了妥协。 她恢复了他少部分的关系网,允许朋友登门探望。 四五次后,轮到了徐忍冬。 徐忍冬提着一个水果花篮,放在桌面上,环顾四周,“啧啧,兄弟,你这修养环境不错啊,金董对你是真爱啊,我还以为——”要把你关进地下室日日折磨虐待。 “以为什么?” 戚厌坐在轮椅上,黑色衬衣,扣子系至顶端,腿上盖着一张雪白毛毯,他眼眉周正标致,像雪夜里的白桦树,姿态矜持清贵。 徐忍冬觉得他变化很大,特意多看几眼,从前他怎么没发现这兄弟好看到上天?也是,戚厌容貌是美,但他们只关心生意,哪里注意到一个男人好不好看,他们也总不能夸合作伙伴你长得真漂亮吧? 那合作不得黄! 况且戚厌的手段冷血可怖,一旦被他抓住缺口,什么威逼利诱都有的,久而久之,众人也怵他。 徐忍冬讪笑,“没什么,你不用管我,我自言自语!” 戚厌转动轮椅。 “喝点什么?我给你拿。” 他声音清清冷冷,像碎玉坠地,细听还掺着点情事之后的嘶哑破碎。 戚厌的眼尾有点红,泅着艳光,但徐忍冬一个直男没在意,摆了摆手,“你别忙,我自己去冰箱拿点,兄弟可不敢使唤你,金董知道了,一准招呼我!”徐忍冬迈腿进了厨房,戚厌的声音从后头传来,“冰箱在右边!” “知道!” 徐忍冬翻开冰箱,全是新鲜健康的果蔬,连饮料都是自制的。 “你这过得也太健康了!对了,这个什么口味的?” 徐忍冬指着用黑色奶茶杯装着的玩意儿。 “桑葚汁,用山楂和陈皮煮开的。” 徐忍冬立刻就拿了一瓶,自嘲道,“人到中年,不养生不行了,我这头发都脱了一大把了。”徐忍冬简直羡慕死戚厌那一头茂密黑发,对方也就比他大两岁,怎么人家看起来还是二十五六岁风华正茂的男人,自己却不得不手捧保温杯,与枸杞和红枣作伴。 徐忍冬被打击得有点惨,跟戚厌草草聊了几句,秘书打电话进来,他不得不去处理突发情况。 “走了!兄弟保重!下次再来看你!” 徐忍冬挥了挥手。 他是不喜欢浪费的人,顺手把没喝完的桑椹汁带走。 戚厌移动到门口,表情依然很淡。 这边徐忍冬上了车,回了公司。 “……嗯?什么东西?” 徐忍冬感觉奶茶杯里有什么玩意儿他吸不上来,桑葚碎块这么大的吗?他揭开盖子,里面见底,滚着一个黑色圆球。 徐忍冬目瞪口呆。 什么情况。 他犹豫片刻,用纸巾包裹住,擦拭干净后,才慢慢撕开了黑色胶布,露出里面的纸条。 ——救我。 ——金绯红七成产业归你,她命归我。 “滋滋滋。” 厨房响起了油煎的声音。 戚厌低着眉,煎起了一片带血的牛排,任由鲜红液体融入澄油里。 既然都要下地狱,不如一起吧。 我一无所有,你也别想毫发无伤。 戚厌喃喃自语,“迟早扒了那魔鬼的血皮,下油锅一顿痛煎。” 第28章 豪门文女主角(28) “噔噔——” 绯红踩着高跟鞋,步姿慵懒走进大厅。 年轻女佣连忙跑过来,替她卸掉身上的西装,心疼极了,“绯红姐姐,这么热的天还要穿厚西装啊,您热不热啊?厨房还有酸梅汤,我给您盛一碗好吗?” 她是刚毕业的学生,对成熟温柔的年长者姐姐有着天然的亲近。 绯红笑着说,“赚钱哪有容易的?”她将车钥匙交到对方手心,“难得出差一趟,车上有给你们买的礼物,你不是很喜欢姐姐的香水吗,蓝袋子的就是。” 年轻女佣兴奋得脸颊通红,结结巴巴道,“您、您也太破费了,我可以自己买的。” “怎么,连给可爱妹妹买个生日礼物都不可以了?” 女佣没想到她还能记住自己的生日,羞得低头。 “谢、谢谢绯红姐姐!” 绯红漫不经心地问,“他呢?” 女佣回道,“戚先生知道你今天回来,在厨房给您做饭呢,看样子也快好了!” “好,我知道,你去拿礼物吧!” “嘻嘻,好的!” 女佣挽了另一个干完活的年轻同伴,开开心心去车库了。 绯红则是走进厨房。 厨房也是经过特意改造的,戚厌坐在轮椅上,有条不紊地处理厨余垃圾,一旁的佣人给他打下手。绯红冲着佣人做了个噤声的姿势,从后头抱住戚厌的脖子。 对方身体下意识一僵,肌肉又缓慢恢复平静状态。 虐文使我超强 第40节 “你回来了?出差得怎么样?” “累。”绯红呶嘴,在他脖子间撒娇,“就地取景可是一项浩大工程。” 在酒企和风险投资之后,金绯红的商业帝国又蔓延到地产,她成立了景观设计公司,招揽了一批大拿,准备大干一番。这些琐碎的信息是戚厌一点点拼凑出来的,但想要打动徐忍冬那个老狐狸,显然还不够。 “你遇到了什么困难?”戚厌语气平缓,“可以说来看看。” “一点小风浪而已。”绯红微笑,“乖,你还在养伤,就不要烦这些了。” ……果然。 她警惕心很高,唯有在床笫之间不清醒的时候,才会向他透露一些私密信息。 “吃饭。” 戚厌不再追根究底,他脸色恹恹,话又少了起来。 随后两人上了餐桌。 绯红挨着戚厌坐,佣人颇有眼色退开。绯红捏起汤匙,搅拌着奶白状的奶油蘑菇浓汤,她舀了一匙,自己抿了点,“不错,加了点白葡萄酒更好喝。” 她喂戚厌吃。 戚厌勉强张嘴,吞了半边汤匙,嘴角溢出零星雪沫。 这个时候,绯红往往倾过身,舌尖一点点舔干净,还冲着他笑,“浪费食物不好。” 戚厌从一开始的震惊羞辱到现在的麻木不仁,他淡淡地说,“那你多吃点。” 他顺势解开了领子,喉结露出,免得等会沾湿衣领。 系统莫名同情他。 看看,曾经是多么骄傲猖狂的天之骄子,现在都被宿主弄得半死不活了。不过对比起阚定权的惨烈结局,系统又觉得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呸呸呸它绝对是被坏女人洗脑了怎么能这么想呢! 经过一道海鲜副菜之后,主食送上餐桌,西冷牛排,三分熟,犹带血水,装在雪般澄亮的瓷盘里。 绯红拿起刀叉,划了一块,放进嘴里,她微微皱眉,似有责怪之意。 “这种太生的牛排不适合你,以后煎九成的,知道吗。” 男人一袭静穆黑衬衫,脸庞笼罩着苍白清冷的厌世之感,却低声说,“你喜欢吃。” 是的,绯红就喜欢吃偏生的牛排,特别是一成熟的。 他这一句出乎意料,以致于女人的手部微颤,餐刀划过瓷盘,发出刺耳的声响。 系统:哦豁。 坏女人被反撩了! 戚厌能感觉到,金绯红看他的目光正在急剧升温。 西冷牛排的口感坚韧,绯红在细细咀嚼那焦糖色的油筋,而她的眼神没有一刻离开戚厌,直白热烈得不加掩饰,那像是一头蛰伏的野兽逐渐苏醒,她的面孔充斥着野性与欲望。 她很喜欢他。 她要他。 戚厌的颈后开始滚入热风。 持续发烧。 他下意识捏紧指节。 绯红吞咽下那一小块被嚼得碎烂的牛肉,意有所指,“很好吃,跟主人一样。” 这一顿饭吃出了天雷勾动地火的感觉。 饭后,绯红推着他在庭院走动。 “咦?这丛菊开了?” 只见毛竹与小灌木之间,开着一片花色嫣红的小菊。戚厌性格强硬,作风冷厉,自然不屑于跟这些花花草草打交道,但他看绯红好像格外爱惜那一丛红菊,随口问了句,“这是什么品种?挺漂亮的。” 绯红含笑看他一眼。 戚厌顿时觉得自己问了一个不得了的问题。 女人的嗓音悠悠荡荡的,“这个呀,是非洲菊,又叫扶郎花,是一个少女出嫁后,用这个来装饰厅堂,结果呢,她的新郎喝醉了,东倒西歪的,少女新娘只好扶他回房休息,宾客觉得他们挽扶的姿态跟野花很像,就给它取了个小名,叫扶郎。” 饶是戚厌心肠冷硬,也忍不住被她的描述动摇了一下。 “……出嫁……扶郎吗……” 他现在这废人的状态,可不得她来挽扶吗? 她要不是真喜欢他,怎么会愿意留在他身边? 戚厌的坚持正在飞速动荡,结果这女人趴下来,热气拂耳,“你觉不觉得,这花低垂下来的样子,茎枝弯曲,像不像你趴在桌子——” “你闭嘴!!!” 戚厌羞恼不已。 他就知道,他就不该对这个烂人有所期待!!! “嘎吱嘎吱!” 他飞快抡动轮椅,手背过于用力以致于青筋突起。 戚厌发誓要远离魔鬼! 但还是没逃得了。 绯红勾住他轮椅后头的板子,“跑那么快做什么?我说说而已,又不真的动你,我还是很听医生的医嘱好吗。” 戚厌闻言冷笑。 这话她说得也真不亏心。 绯红自从吃了一顿牛排之后,浑身燥热,在空调房里坐了半个小时也驱散不了躁意。她也不是什么遵守清规戒律的善良货色,在佣人了然的目光中,坦然抱起男主就走向了卧室。一向反抗激烈的家伙,却任由她施展手段。 绯红意识到他不对劲。 “你怎么了?” 戚厌黑发凌乱,脸庞泛起异样的嫣红,可他像是一具傀儡,行尸走肉般麻木冷漠。 “没怎么,你要做快做。” 他眸底浮起讥笑。 “反正我这个废人,只剩下最后这点价值愉悦金董了不是吗?” 绯红叹息,“你看你,你又钻牛角尖了。医生说你需要静养,我一周才动你一次。医生说你需要交往,我让你朋友轮流探望。我尽心尽力为你创造最佳疗养条件,这还不够吗?你难道还指望夏依依吗?她现在连自己都养不活,怎么供你?” “我若不爱你,我现在大可与许粒双宿双飞,可你看,我现在身边只有你了呀,嫣嫣,你还想我怎么做,挖出心肝给你看吗。” 戚厌声音似金属冰冷。 “呵,那你挖啊。” 他才不信她鬼话,她快活着呢,怎么乐意为一个废物去死。 女人面不改色,“挖心多容易,可是我不是还要养着你吗?我怕我死了,就没人照顾了你了。”在系统一连串骗子的提示音下,绯红转移话题,“说吧,我是哪点惹到你了?让你这般不高兴?” “没有。你很好。是我废物。” 他眼尾微湿,是很冷艳而颓靡的姿态。 绯红可真爱死了他这模样。 绯红想了想,捕捉端倪,“你是想说我那园林景观的竞标计划吗?我是真不想你操心!这样,等你好了,我送你玩其他的,行不行?” “又是等我好等我好……我他妈什么能好!!!” 戚厌积压的情绪陡然爆发,他拳头嘭的一声捶扁了床头柜的藤编灯罩,那木刺嵌入肉里,血迹斑斑。 “戚厌!!!” 绯红攥住他的手,愤怒又心疼,“你生气归生气,你弄伤自己干什么!” 男人的眼睛融入深渊的黑色,他一字一顿地说,“我宁可你当初没救我,让我体面尊严地去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你关进鸟笼里,什么都做不来,甚至,甚至——”他气得狠了,闭起眼怒吼,“连我们的每一次都要被监控录下!” “客厅,厨房,卧室,浴室,都是你安装的密密麻麻的摄像头!我他妈被全天候监控,一点隐私也没有!” 绯红心想,你之前监控我,不也是挺熟练的吗? 怎么我倒不行了? 这只嫣嫣太双标了。 但现在显然不是追究的时候,她放下身段哄人,“我那不是怕你出意外吗?好,好,你别生气,是我错,我撤掉浴室和卧室的监控行了吧?但这样的话,你不能自己洗澡,要等我回来,我怕你滑倒出事。” 戚厌紧抿着双唇,浑身散发着寒意。 “那这样,我们住的这一层楼,监控全撤掉,给你充足的隐私空间,可以吧?” 绯红跪在他腰间,也许刚抽过烟,手指揉碎了一点烟叶味道,触摸的时候带着别样的干燥温暖。 “嫣嫣,你信我。” 她的呢喃宛如梦中呓语,又透着点悔恨,“我是真的后悔了,后悔与你争,把你弄成这个样子,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不管我做什么妥协都可以……”她没再吻他,而是像对待珍宝一样,小心翼翼抱着易碎的他,“答应我,不要做傻事好吗。” 戚厌垂下眼帘。 “……好。” 绯红说到做到,当晚就让人拆了整层楼的监控。 戚厌冷淡地说,“书房别拆了,万一丢了什么说不清。” 绯红眼神透着点受伤的痛楚。 “你怎么还是不信我?我是真的把你当自己人。” 戚厌转动轮椅离开,但他清楚听见—— “呃,金董,那书房要拆吗?” 她吐字,“拆。” 绯红给戚厌开放了更多的权限,她甚至给他买了一台新电脑,允许他使用网络通讯。 她无所不用极其讨他欢心。 虐文使我超强 第41节 徐忍冬看到这种情况,有点担心戚厌会叛变,到时候倒霉的可是他一个人了! 冬日浪漫:[要不还是算了?我看金董对你挺好的] 徐忍冬不仅是安泰基金创始人,同时也掌管一家园林绿化有限公司,算是老牌势力,谁想到金绯红异军突起,野心那么大,竟要跟他竞争同一个大项目! 这个名为《万青》的园林计划来头不小,是政府主持招标的,用来招待外宾的国家级项目,他徐忍冬要是能做成,业内的资源将会源源不断向他倾斜! 然而徐忍冬钞能力没有绯红霸道,他很担心自己会竞标失败。 离:[好吗?换你试试] 徐忍冬委屈极了,我倒是想,可人家不是没看上我吗? 离:[别废话,快点给资料我,我来修改] 冬日浪漫:[我们能赢吗?说实话,我们到现在都没看见她的竞标计划,也不知道葫芦里卖什么关子] 既然是要叛逃,那不如彻底一点。 徐忍冬忍不住怂恿兄弟:[你不是跟她日日待在一起吗?你没看到?] 戚厌是知道的,那份竞标计划锁在书房里,他拆掉监控后,一直没下定决心。 这天绯红下班,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她窥见一道眼熟的身影。 “啊!谁他爹扯我头发——” 双马尾一回头,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再跑,让你家喝西北风。” “啪嗒。” 阚如意就像是中了定身咒,僵在原地。 绯红拽她马尾,唇边荡漾微笑,“来,告诉姐姐,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阚家树倒猢狲散,舆论纷纷扬扬,绯红第一时间就送她出国读书,想让炸毛小姑娘听话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用她家人威胁她。 “你又不是我什么人,你管我!” 双马尾对她存在怨气。 她可是害死了她哥! 但从法律层面来说,是她哥犯禁,才让对手抓住把柄的,真要恨她,又恨不起来。阚如意一向爱恨分明,遇到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绯红却不理会小姑娘的曲曲绕绕,拎着她颈,面孔异常妖异,“找个地方,让姐姐吸你一下。” 双马尾:“!!!” hentai!!! 绯红拥着她去逛街,从傍晚走到了华灯四起。 “九点了,我给你找个酒店吧。”绯红说,“你乖乖睡觉,明天去机场,再敢逃课回来看家人,我就扒光你的毛。” 双马尾气哼哼,“有种你就拔!” “你以为姐姐不敢?” 绯红捏她的肉颊,笑骂,“姐姐收拾你易如反掌!” 等订到了酒店,阚如意却磨磨蹭蹭,不肯上楼,她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她人生当中羞耻度最高的话,“我一个人睡,有,有点害怕,你,嗯,你能不能留下来?” 绯红笑了。 她单手别在腰后,俯下颈,额头与她紧贴。 双马尾脸蛋爆红。 而这女人用最温柔性感的语气说,“妹妹,你在替谁打掩护呢?欺骗姐姐,下场会很惨的。” 她顿时惊恐不已。 夜晚,别墅陷入一片漆黑。因为电路突然故障的缘故,佣人让戚厌待在房间里不要走动,又匆匆下楼,与维修人员沟通,抢修电路。 戚厌轻车熟路进了书房,翻找投标文件。 《烟水市天街万青园景观设计方案》。 找到了。 他拿出手机,正要拍照,忽然听见了一段声音,夹杂在嘈杂忙乱的黑夜里。 “噔。” “噔噔。” 像是金属利刃,又像是弹玻珠的声响。 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不……是女人的高跟鞋! 戚厌神色大变。 此时此刻,紧闭的房门被人轻轻敲响。 门外烛火摇晃,以致于门缝流进了一抹微弱的光,也许是风大,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室内气温变冷,阴森得令人胆寒。 女人声音沙哑迷离,掺杂一种莫名病态的兴奋。 “心肝,你在里面吗?” “心肝,天黑了你怕吗?可别怕,呼——我来捉你了。” 那一支白蜡的烛火被人刻意唾熄。 一丝光也没有了。 暗得压抑。 戚厌额头渗出冷汗。 她幽幽地魅笑。 “心肝,我要进来了。” 第29章 豪门文女主角(29) “咔哒——” 细长精致的钻进锁孔,漫不经心拨弄锁芯。 猫捉老鼠般轻慢。 戚厌就像暗室里的鼠,猫懒洋洋踱着步进来。没有光亮的夜晚,她暗红色高跟鞋藏匿在黑暗之中,脚踝的那一抹白衬作了月光。 “噔噔噔。” 她在书房走动,没有撞倒任何一件家具,显然对格局了若指掌。 戚厌蜷缩在书桌底下——这是书房唯一能藏身的地方了。 “噔噔噔。” 脚步声越来越近。 偏偏她还笑着,“心肝,你躲好了吗?” 戚厌的呼吸声几乎低不可闻,汗水浸湿了黑发与衣领,又被闷热的空气蒸发。他攥着发白指节,嘴里弥漫着一股铁锈般的腥味,微咸涩,戚厌不知不觉中咬破自己的舌头。 怕什么来什么。 他已经窥见了她那一截脚踝,在黑夜中白冷得刺眼。 嘭嘭嘭。 唇舌焦渴,戚厌的心脏要跳出嗓子眼。 他……完了。 想到功亏一篑,日后更是插翅难飞,要被她日日亵弄,戚厌郁结在心,喉咙涌起一股腥甜,脸庞惨白得吓人。 到底是谁暴露的? 徐忍冬?还是阚如意?亦或是一些不经意的细节出卖他? 戚厌的牙齿死死咬住下唇,齿痕猩红。 突然,隔壁房间传来一声尖叫。 “果然是你在偷东西!” “不、不是我!” “你还跑!抓住她!” 顿时那头的声音嘈杂了起来。 绯红咦了一声。 “难道是调虎离山?” 她似乎惊疑不定,转头离开。 ……得救了。 戚厌像是一滩软泥,背脊抵着木板,慢慢滑了下来,瞳孔残留着惊恐之色。戚厌慢慢平复自己的情绪,准备找个机会出去。 可是—— “咔嚓。” 黑暗中响起了打火匣摩擦的声响。 戚厌嘴唇血色俱无。 半截白蜡烛被点燃了,它被捧在女人的胸口前,虔诚得仿佛某种神秘祭祀。而戚厌的目光落在她的脚上,血色刺青隐隐约约,又像是血盆大口突然朝他张开。 她脱了高跟鞋。 虐文使我超强 第42节 所以走路没有声音。 ——他又一次被戏弄了! 戚厌又气又恼。 “心肝,我抓到你了。”绯红伸手,触碰他的脸颊,“呀,你怎么出这么多汗?不就是玩个游戏吗?怎么弄得这么狼狈呢?” 戚厌咬牙,决定豁出去一回。 男人的脸色被烛光照得发青,他声带嘶哑,“……你不在,我害怕。” 系统:‘???’ 男主,你不要屈服啊,拿出你的阴狠狡诈斗倒她啊! 你支棱起来啊! 你怕个屁怕! “怎么害怕了?”绯红也坐了下来,双腿合拢,折向一边,姿态很是端庄优雅,然而她的手指似有若无勾着戚厌的衣领。 “你雇的佣人里……有几个手脚不干净的。”他忍着羞耻,“有的,有的还会偷看我们的亲热。” 戚厌突破了自己的底线,接下来的话就说得相当顺畅。 “今天别墅突然停电,我怕她们趁着混乱摸上主卧,所以就躲进你书房里。” 而隔壁房间的吵闹声音也证明了这一点,他并没有说谎。 戚厌既然敢进书房,自然做了万全准备,挑拨佣人的贪欲,刺激阚如意对亲哥之死的耿耿于怀……只要掌握人类的弱点,驱使他们为自己所用并不难。他唯一没算到,就是她会突然回来,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绯红含笑,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轻吻,算是赞赏,“我们嫣嫣真棒,这就对了,你只能让我碰,知道了吗?” “……” 戚厌的皮肤又烧了起来。 他痛恨自己敏感,可是此时此刻,又不得不庆幸自己的敏感体质,可以掩盖一些惊慌的情绪。 瞒天过海。 “不过呢。”她又说,“你这双手是不是有点多余了,连我的机密文件都敢碰。” 戚厌瞬间僵硬。 绯红晃着他的手指,恶劣无比,“那份《烟水市天街万青园设计方案》被我喷了香水,留香24小时,很不巧,我早上才喷过呢。” 男人震动,情绪失控,“……你他妈耍我?从头到尾你都算计好的?!” “对呀。” 女人面孔张扬着奇异的艳光。 “不然生活无趣呢。” 绯红捏着蜡烛,往地板上滴了一抹雪泪,又将蜡烛底部粘上去。随后,她伸出手,眉目含情去拖戚厌的脚踝。外面闹哄哄的一片,而她却颇有闲情逸致地逗弄他。 男人意识到了什么,筋骨又软又麻。 但这一次不比以往,他的希望被她亲手碾碎了。还是她做的局,故意诱他骗他,像玩弄傻子一样玩弄他! 戚厌情绪疯狂动荡,眼睛都被刺激得红了,他使劲掰她的手,弄出了一道道红痕,口不择言辱骂她,“你他妈放开我!金绯红!你就是个烂人!垃圾!还恶心!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她果然停手了,睫毛微颤。 ……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 戚厌嘴唇动了动,又忍住了。 “嫣嫣,我喜欢你,所以我不强迫你,哪怕是你一次次背叛我,一遍遍伤害我,让我这颗心千疮百孔。”女人语调幽幽,说不出的落寞伤感,“可我还是想要好好爱你。” 系统冷漠打断她,‘你有心吗?’ 欺骗值在80%和90%之间波动。 谁信。 绯红不理系统,她摇晃着耳边的金箔流苏,黄澄澄的光彩折射入戚厌的眼底,“嫣嫣,我会等你心甘情愿的。” 等你求我疼你。 戚厌就这样逃过一劫,轻松得让他不敢置信。 她轻飘飘放过他了? 什么也没做? 难道……是被他所作所为伤到了吗? 他皱着眉,陷入沉思。 而另一边,徐忍冬则是春风得意。 戚厌拍照发送过来的方案,简直让他茅塞顿开,要是按照原方案去竞标,他肯定会一败涂地!但现在不同了,他不仅得到了对手的方案,还招到了一位天赋异禀的园林景观设计师,根据金绯红的方案修改出一个最优方案! 就算金绯红看出了痕迹又怎样?她的方案早已被他改头换面,而且还得出了最优解! 这一次他徐忍冬必是赢家! 开标当日,徐忍冬带领团队,抵达大厦目的地。 他们在电梯的时候撞上了对方。 “金董,等会可要手下留情啊。” 徐忍冬面不改色跟绯红寒暄。 本来商战这玩意儿,就是一滩浑水,看谁技高一筹,他是怂恿戚厌去偷她方案,可不也是她不小心吗?偏偏放在书房,偏偏信任戚厌,让他们钻了一回空子。 金绯红掉以轻心,关他徐忍冬什么事。 徐忍冬对绯红也是颇有怨言的,她都有了那么多家的公司,还要跨领域分薄他的蛋糕,这谁能忍?等她垄断之日,就是他徐忍冬破产之时! 徐忍冬未雨绸缪,只能下了黑手。 他心想,娘们再狠,也得栽进爱情的圈套里,金绯红也不例外。 女人浑然不知他的算计,同样笑得礼貌得体,“哪里,我们初入领域,还得徐董提点。” 两拨人走入电梯。 正要关门时,一只修长干净的手按住了电梯键。 人们眼前一亮。 是个极其精致的男孩子。 外边天气阴沉,飘起了细雨,他头发微乱,发梢沾着点亮晶晶的雨珠,唇红齿白,像是一头湿漉漉的漂亮小犬,他飞快钻了进来,神色倦淡,“谢谢。” 许粒的眼皮耷拉着,始终没有抬起来。 绯红这方人马不敢出声,甚至有人还悄悄收起小腹,生怕挨到许粒的腰部,惹得他不快——这位可是差一点就当了他们“老板娘”! 碰他一根毫毛他们都不敢! 但徐忍冬这方不清楚,就有女人笑嘻嘻地撩拨他。 “小弟弟,有女朋友了没有?” 许粒声音清晰,“有,死了,我正在守活寡。” 众人:“……” 假的吧。 弟弟你才几岁啊就守活寡。 女人同样噎住了,她没好气地说,“不给撩就算了,你好歹编个好点的借口啊。” 许粒神色冷冰冰,并没有再回复。 “叮——” 电梯开了,绯红第一个走出去,她并没有给人让位的意思。 她与许粒擦肩而过。 少年的眸光迅速黯淡下来。 双方人马进入会议室,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八家。一个小时后,主持人宣布正式开标。 头一份就是徐忍冬的。 他的方案惊艳且无懈可击,引起阵阵惊叹。 “但是——” 主持人口风一转。 “嫣红园林同样给出了相同的方案!” 徐忍冬大惊。 什么?相同?不可能!他这个是进阶版的,只有自己团队知道! 场面顿时就好看了起来。 两家方案何止是相同,简直是一模一样! 徐忍冬后背惊出一身冷汗,他猛地看向对面的女人,她双手交叉,撑在下巴,笑吟吟的,一副要看热闹的样子。徐忍冬的心口被密密麻麻的虫蚁啃噬,完了,完了,他绝对是被摆了一道,这就是个精心设计的圈套! 果然,等乱得差不多了,绯红才起身,压倒一切声势,“天骄园林窃我公司成果,手段龌蹉,践踏规则,真为业界所不齿!” 徐忍冬涨红了脸,“金董,你含血喷人——” 女人似笑非笑,“有没有含血喷人?你不是最清楚吗?你真以为戚厌要同你联手?你也不想想,他睡的是哪张床!” 这一刻,徐忍冬手脚冰凉。 是局中局。 “……戚厌,你个龟孙子,你玩我,你竟敢玩我!” 徐忍冬气得身体发颤,如同牢笼困兽,他狠狠踢了一脚桌椅,引起全场侧目。 绯红转了下笔,气息愉悦。 虐文使我超强 第43节 徐忍冬完了。 有了抄袭这项罪名,他这辈子都别想爬起来。 至于戚厌? 男主的左膀右臂都被她砍掉了……我可怜又可爱的嫣嫣,你是彻彻底底一无所有了,除了求我,你还能怎么浪呢? 第30章 豪门文女主角(30) “怎么样?先生还是不吃饭吗?” 绯红回到别墅,慢条斯理解着身上的西装,她穿衬衫向来是不正经的,扣子开到锁骨之下,春色无边招摇。 佣人不敢看她的胸线,磕磕巴巴地说,“先、先生今天连水也不喝了。”她不敢有丝毫的隐瞒,一板一眼地汇报,“先生瘫在床上,哪里也不肯去。” 绯红只是轻轻一笑。 “他是欠弄。” 佣人连忙埋头。 我啥也没听到! 她是新进来的佣人,被资历老的提点过。 别看女主人成熟温柔,特别宠爱小女孩儿,可你一旦踩到她的底线与原则,是半分情面也不讲的。据说有个女佣,仗着她的喜欢,进入主卧盗窃,结果被抓个现行,现在都不知道被扫到哪个疙瘩角落里去了,名声尽毁,混得相当惨! 女主人财势滔天,有不少漂亮女孩儿动了点心思,降低要求也要进这栋奢华别墅,看能不能勾引女主人,反正男主人都废了,她们搏一搏,也未尝不可啊! 当然,她是不敢打这个主意的。 “给我弄点吃点,我伺候他。” 伺候? 佣人目露同情,先生这是太作了,要被主人收拾了。 没几天下不来床吧。 不过这种事也轮不到她来管,“好的,厨房还炖着骨头汤,您稍等。” “咚咚——” 绯红单手端汤,敲响了房门。 “嫣嫣,你在里面吗,穿衣服了吗,没干什么坏事吧?” 系统一阵无语。 她还真是无时无刻都在撩拨男主的雷区。 “……滚。” 里面传来虚弱无力的怒吼。 绯红幽幽道。 “心肝,我要进来了。” 绯红这话一出,杀伤力巨大,里头顿时没了声响——显然那天晚上给他造成了不少的心理阴影。 她拧开门。 戚厌背对着她躺着,宛如一具冰冷死尸。 绯红把汤碗放到床头,轻抚他肩,语气柔和,“怎么啦?还在生我的气呢?男人怎么能这么小气呢!” 怎么着的呢? 自那晚之后,戚厌的所有通讯工具再一次被没收,他只来得及销毁核心文件。 但戚厌知道这事没完。 果然,前一周徐忍冬驱车到香蝶湖,当时戚厌正在庭院活动,冷不防见雕花铁门外站了一道身影。徐忍冬再也不复之前的意气风发,身上的衬衣皱巴巴的,胡子拉碴,不修边幅,一双眼睛更是充斥着恐怖血丝。 像个疯子。 被逼到绝境的疯子。 “戚厌,你好样的。”徐忍冬唾了一口血沫,语气阴狠,“你真行啊,心甘情愿被女人骑在脖子也就算了,现在还要骑在兄弟的命脉上,把我坑得如丧家之犬!就当我徐忍冬瞎了眼,白认你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朋友!” “你最好一辈子都龟缩在女人的裙底,否则我徐忍冬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戚厌皱眉,“我的电脑被她没收了,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谁他妈知道!” 徐忍冬抓住铁门,撞得嘭嘭作响,神态癫狂,“装!你还搁这儿跟老子装呢!托你的福,现在我徐忍冬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没了,全没了,我白手起家的家产……哈哈,都毁在你戚厌手里了,不,应该是你的嫁妆吧,怎么样,金董把你弄得很爽吧,也是,肯定比兄弟爽哈哈!” 戚厌勃然大怒,回吼,“徐忍冬你疯了啊,说了那是意外!” “是啊,对你戚厌来说,是意外啊。”徐忍冬歇斯底里,“你还有金绯红给你撑腰,可我他妈我完了啊!彻彻底底完了啊!戚厌,你算计我,你个烂货,你不得好死!” “汪汪汪!” 佣人见事情不好,立马牵了两头性情凶猛的纯种黑熊犬过来。 “这位徐先生,请你注意分寸,不要侮辱我们先生!还有您今日的话,我会一字不漏转达给主人的!” 徐忍冬脸色当场变了。 戚厌他不怕,毕竟废了。 可是金绯红……谁能惹得起这尊铁血女魔头! 曾经有一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借着餐桌的掩护,狂蹭她臀部。 结果呢? 再回头已是血溅三尺。 那女人指尖玩着一把带血的餐刀,笑得销魂入骨,“xx,还玩吗?要命的那种。” 据说那家伙还在医院里躺着,不肯出来,看到女人就害怕! 你看看,仅是一次揩油,命都搭进去半条,他要是动了金绯红的心尖逆鳞……徐忍冬莫名打了个冷颤,发热的头脑也冷静了下来。 徐忍冬对刚才那一番话后悔不已,然而他到底是个男人,又的确被戚厌玩了一把狠的,要他低头,咽下这口恶气……他做不到! 金绯红欺人太甚!大不了鱼死网破! 徐忍冬眼里闪过一抹狠色,转头就走。 但他带来的风波没那么容易平息。 当天夜里,戚厌发了高烧,绯红亲自给照料的。到了第二天,烧退得差不多了,戚厌却一句话都不肯跟她说了。 这个情况持续了一周。 前天,戚厌直接不吃饭了。 绯红握住他手,像最体贴的情人,温柔认错,“好了,是我不对,不该借着你的手铲除徐忍冬,日后我一定注意。不吃饭,咱们喝点汤好吗?你生病才刚好,不要这样折磨自己,我会心疼。”她端起了碗,舀起一勺,放到唇边吹凉,又细心抿了口,“温度刚好,不会烫,你尝尝。” 白色汤匙递到戚厌的唇边。 女人满怀期待。 “嘭——” 他爆发一股戾气,挥臂一甩。 浓白的骨头汤全撒了。 戚厌甚至听见沉闷的声响,那汤碗凶狠砸着她胸口滚落,摔在地上,碎成片片莲瓣。而她的衬衫很薄,汤水浸透进去,勾勒妙曼的弧度。 锁骨烫红了,女人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过后,她语气幽怨,“嫣嫣,骨头汤很烫的……你就这么讨厌我,恨不得我去死吗?你看看我胸口,都红了。” 戚厌心脏微微抽痛。 他强迫自己不去看她的惨状,脸转到一边。 “好吧。”她委屈求全,率先做出妥协,“你好好休息,想什么时候吃就告诉我。” 绯红蹲下了身,一点点拾起碎片,浑不在意手指鲜血淋漓,她好像是被他真伤了心,整个过程心不在焉。 戚厌低下头颅,表情隐藏在阴影中。 冷战僵持到了第三天上午。 之前被绯红收缴的电脑和手机,又一次回到戚厌手里。 他隐约意识到了什么,迅速划开网页。 #安泰基金创始人徐忍冬抄袭# #徐忍冬破产清算# #徐忍冬直播天台跳楼# 戚厌瞳孔微凝。 最后一条热搜是刚被顶上来的,不到半个小时,评论6w+,转发4w+。 近年来企业家因为投资失败选择跳楼的案例不胜其数,大众已经习以为常,最多感叹一句资本家也不好当。 这次之所以热度那么大,是徐忍冬自己异想天开,开了个跳楼直播,点名earl资本创始人金绯红,恳求她放自己一条生路,不然他就从天台跳下去,让世人都记住她的狠心! [我去,这老冬是狠人啊,自己园林方案抄袭成了过街老鼠,现在还拉我大美人红总下水!] [抱走姐姐,姐姐只跟我约!] [这摆明是威胁啊,万一真死了,这笔账就该赖到我绯姐头上了] [烂人不解释,自己破产了说明技不如人,还整个自杀直播让对方放他一马,指不定要拿多少好处呢] [不愧是商人,这都要算一手] [心疼pljj,所嫁非人,前夫进监狱了,去年还被疯狂打压,差点没疯,现在还不得不应付这种卑鄙小人] [呵呵,一群脑残颜粉,jfh算什么好人,kdq绝对是被她弄进去的,没看见k氏帝国都被她吞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44节 [卧槽,性感寡妇,蛇蝎美人,都好带感啊,红姐姐日我啊啊啊] [???楼上你关注点偏了吧] 各方关注,水被搅得越来越混。 戚厌点进了直播间,越来越多的观众涌入,在线观看人数突破28w+,有喷徐忍冬的,也有支持他的,干脆放话金绯红,让她差不多得了,趁早收手,没必要真把人逼上绝境,好歹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甚至还有人开始洗白他抄袭的事,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何必非要追根究底呢? 人就是这样,天生同情弱者,哪怕他之前做错了事。 可绯红太强了,遇到网友问候她全家,她也不生气,笑眯眯递上律师函,一个诽谤罪足以告得他魂飞魄散,罚款是小事,关键是坐牢,是闹得街坊邻里和全校师生无所不知,家人更对他憎恨不已,为他奔波求饶。 和解? 不存在的。 绯红一出手就是一击必杀,管他是不是家长口中不懂事的孩子。 如果是熊孩子,那她作为年上的大姐姐,就更得管教了,栽在她手上,好过日后被社会重重毒打而丢命啊——家长们被她这句噎得说不出话来。绯红不在乎骂名,比亡命赌徒更要疯狂嚣张,久而久之,家里没几个矿的,都不敢招惹她。 而家里有矿的……那就更不敢惹她了,生怕她转头,把枪口对准自家。 直播镜头里的徐忍冬更狼狈了,一身的精气神被尽数耗尽,眼窝深陷,嘴唇发紫,周围是嘈杂的声音,一个劲儿劝他不要做傻事。 “金董,我在earl资本大厦的顶楼。” 濒临绝境的男人显露疯狂。 “足足117层,你说我从这里跳下去会怎么样?” 今日是周末,绯红没去上班,她闲散坐在沙发上,听见直播里的声音,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没有超能力,99%会摔成一滩肉饼。” 戚厌捏紧手机。 “你对他做了什么?” 绯红缠着自己胸前的情丝,风情慵懒卷了一绺又一绺,她又专注起了手里的积木。 在绯红的资助之下,那积木玩具商和红鹭鸶酒企共同策划,出了一个跨界联名款的神庙,而负责人为了讨好她,取名为《祈红》,通一色漆着耀眼的绯红,接触到日光后,积木还会折射出淡淡的金粉,美丽又神秘。 “我问你话啊!” 戚厌声音陡然拔高。 “问话就问话,那么大声干什么呀。” 绯红嗔他一眼。 “我不是为了给我心肝出气?明明是他怂恿你盗我成果,自己输了,还跑到咱们家的大门口骂你,他徐忍冬敢做就敢当,他敢侮辱你,我就让他,哎呀,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她像个小女孩高兴拍掌,“对,就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进来,那我成全他好了!具体的事情嘛,也不复杂,跟他合作的,都被我迁怒了一遍,他这辈子——” 她笑,“当个废物,挺好,别碍我眼了。” 一股森冷爬上戚厌的背脊。 果然是她对徐忍冬下了死手! 天台…… 戚厌的身躯轻微抽搐,他爸也是不堪重负,跳了楼,就是因为金家那个老混蛋。结果这一日,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与他决裂,步他父亲的后路! 金家的,老的小的,没一个好东西! 戚厌内心陡然了升起了浓烈的厌弃感,他以前是多贱啊,才会喜欢上金家这个小混蛋,被她玩弄,被她夺走自由,现在自己身边的朋友都要被她赶尽杀绝!这些日子里,他无时无刻都想着逃离她,可精神意志却被她一再腐蚀。 他竟然贪恋这份温柔! 事实证明,金家的根子泡在污水里,就是烂的,他就不该指望她有一丝的心软! 戚厌掩盖了自己的感情,他声音冰寒,不带一丝温度。 “放过他,反正徐忍冬都被你蚕食了,多点少点,对你来说,根本没什么区别,不是吗?” 绯红低头玩着积木,漫不经心丢出话语。 “你想替他求情?你一无所有,你用什么求?” 戚厌平静得令人发毛,“是的,我是废物,什么都没有。所以呢,大小姐,不,上帝,你想我怎么求你?” 绯红意味深长,“嫣嫣,你知道我要什么。” 她要什么? 她要他心甘情愿,彻彻底底地放弃男人的尊严,婉转承欢,做她的小宠物! 戚厌面部轻微痉挛,手部颤抖着,解开他领口扣子,白雪皑皑,再无一丝遮掩,他嘴唇咬出血来,眼神灰暗,生平屈辱到了极致,一字一顿地说,“求你,疼我。” 佣人刚要端糖水出来,听见这话都惊呆了! 这是她能看的内容吗! 很显然不能,所以她拎起双脚,小心翼翼退回了厨房,不仅是她,其他要踏进大厅战场的佣人,也急急忙忙转回自己岗位。 “说大声点儿,听不见。” 男人抓住轮椅的手泛起青白,他闭了闭眼,嘶哑嗓子,“求你,疼疼我。” “噗哈哈——” “你求我?你求我?好啊!我最喜欢有人求我了!!!” 女人蓦地爆发一阵疯子般的狂笑,眼尾都泛起病态的血红。 她手臂狠狠一扫。 嘭嘭嘭。 什么胭脂色茶具、天鹅水晶烟灰缸、玉壶春瓶,价值百万的玩意儿,就这样全碎了。插在瓶里的红色小菊扶郎花同样散落在地,躺在一片色彩艳丽的碎片里,奄奄一息。而绯红赤脚踩上碎片,手掌一扬。 “哗哗哗——” 箱子里的积木全倒在了玻璃桌上,透明的质感被鲜红瞬间覆盖。 磅礴如一条血河。 “你双脚应该有点知觉了吧?”绯红大笑,“自己走过来,躺在这里,让我满意了,徐忍冬,我保他长命百岁安好无忧!” 戚厌的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 他双手撑在椅柄,咬着牙,艰难站起身来。 在魔鬼的狞笑下,他一步步走进深渊。 绯红地狱住进了他的身体,猖獗狂欢,几乎要撞碎了他每一块骨头,她笑道,“快叫,说我厉害,说你喜欢。” 戚厌最后一丝的尊严也没了,断断续续地喊。 “……你……厉害……我喜欢。” 但绯红没有履行她的约定。 徐忍冬还是死了。 戚厌第二日收到他的死讯,坐在轮椅上,目光阴寒,“……你骗我!你骗我!你该死!!!” 他痛苦不已。 “骗你怎么了?”绯红挑眉,“他徐忍冬敢算计我,就没想过今日?” 她轻蔑笑了,“背负了债务,只想到跳楼威胁我,一个想不开的懦夫,关我什么事?他要是筹谋算计,反咬我一口,我还算他英雄呢!难道我每对付一个敌人,还要安慰他的玻璃心?都这样,大家不要做生意,都跳楼去,拉下一个是一个!” “不过,昨天的确快乐,今天也继续吧,其他要求我可以答应你,你要知道我最爱你了。” 绯红去摸他的脸,被他狠狠打开。 戚厌眼睛猩红,冰冷道,“金绯红,你个烂人……你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绯红诧异不已,她俯下腰,温热气息吞吐在他脸上。 “我花钱买快乐,要你那不值钱的玩意儿干什么?等我玩腻了,还会有下一个嫣嫣的,他会更听话,更乖,更讨我喜欢。” “你要清楚,我并不是非你不可。” 第31章 豪门文女主角(31) “……滚。” 他嘴唇开阖,挤出一个森寒的字眼。 绯红好气又好笑,她捧起他的脸,以一副怜惜的姿态,“嫣嫣,你还在挣扎什么?难道想步徐忍冬的后尘吗?你也想像你爸那样,遇到麻烦了,当个只会逃避的懦夫吗?你是个男人啊,你有意志力和决断力,别让我看不起你!” “我还算男人?” 戚厌讥笑,眼中集聚风雪。 “您想什么怎么玩我,就怎么玩我,我的事业、名声、健康、朋友,都完蛋了,如您所愿了,你爽了吧,满意了吗,能放过我了吗。”男人胸膛起伏,脖子的青筋炸开,那些留在皮肤上的吻痕如同一道道新鲜血红、还未结痂的刺青,随着呼吸浮动,疼到了心间深处。 徐忍冬的死、放下自尊大厅承欢的羞耻、惨遭毁约的侮辱…… 以及现在她的“花钱买快乐”骇人之语! 她羞辱他! 她根本没把他当一个拥有独立人格的男人来看! “那又有什么关系?” 绯红漫不经心。 男主到了后期剧情,不也一样把金绯红的事业、名声、健康、朋友全摧毁了吗?他没有安全感,怕她逃跑,就把她仅剩一条腿也打断了,以爱的名义,将她囚在身边,要同她沉沦在不见天日的地狱里。 女主又哭又闹,她疼得厉害,求他别这样。 可他说,“没关系,没有腿,你还有我,你只要有我就可以了。” 深情吗? 是很深情,戚厌的身体和心从头到尾忠于她,跟其他女人没有丝毫越轨。 可戚厌是个缺爱的疯子。 虐文使我超强 第45节 他不相信有人会爱他,所以只能用最黑暗的手段逼迫她留下。 “我的嫣嫣啊——” 她口吻含笑,说出跟当时男主安慰女主一模一样的话,比他更加柔软温和。 “没关系,你还有我,你只要有我就可以了。” ——是的,没关系,你腿废了,我给你请最好的医生,买来最好的轮椅。 ——是的,没关系,你朋友死了,我可以给你找很多新朋友。 ——是的,没关系,你失去自由,你还有我。 我为你花钱,为你花心思做全套,我真的好爱你的! 绯红唇边荡起笑意,一抹快感掠过微红眼尾。看看,她是个天赋异禀的好学生,最懂得现学现卖。 所有花招都是跟他学的。 要是戚厌是重生的,她甚至想邀功问他一句:老师,学生的强夺豪取标不标准?让你过不过瘾? 系统:‘……’ 为了说这句话,这女人还去撬用权限,翻它数据库。 可真行。 绯红双手撑在他的轮椅金属椅柄上,两人的空间陡然变得狭窄,戚厌下意识握住了拳,敏感的神经比他先一步屈服。 绯红轻笑,“别紧张,今天我不碰你。不过,有些话要同你说清楚。” 她掌心去挨对方的脸庞。 戚厌偏头躲开。 还闹脾气了。 “嫣嫣,我很早就说过了,我耐心有限,我乐意捧着你,是我的情趣,可时间一长,我会腻味这游戏。很显然,现在你太咄咄逼人了,我也不想跟你玩了。你知道什么叫契约精神吧?我买下你,给你最好的待遇,不是让你来忤逆我的。” 绯红指腹摩挲他紧闭的双唇。 “我不跟你谈爱,我跟你谈生意,行了吧?我花了钱,我难道不是你上帝吗?你就是这样对上帝的?我要你这张嘴对我说甜言蜜语,而不是对我紧闭城门,张嘴。” “抱歉,不想发情。” 戚厌侧脸轮廓凌厉,灯光也融化不了这一份刻薄的冷漠。 绯红耐心告罄,笑意不达眼底。 她收回了手,坐回沙发里,并拨通了一个电话,里面是男声,“唐董,是我,我有一份礼物,想必你会感兴趣,只是我抽不开身,你方便来我这边领取吗?” 戚厌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看她。 她要把他当礼物……送给男人?! “金绯红!”他低低怒吼,眼睛红得厉害,“你别太过分了!” 绯红半点没有理会他,“好,就今晚,你还有两个小时能到是吧?行,我在香蝶湖等你。” 说着,她径直起身,从戚厌旁边经过。 一只青筋盘结的大掌死死箍住她手腕,他气得声音都在发颤,“你不能——” 不能这样卖了我。 戚厌的牙齿发抖。 他又一次想到那个灯火错落的晚上,她牵着心爱的男孩款款离场,却把他推向深渊,说,“你替他。” 替她心爱的男孩成为伊莲夫人的床上宠物。 他一次又一次被舍弃。 父母是这样,朋友是这样,她也是这样,他从来都没有被人坚定地选择一次。 “我能。” 女人的影子圈住他,心肠狠毒至极,宛如巨蟒吐出血信。 “我花钱又不是来受气的,你不行,我就送人,换人,迟早能找个符合心意的。” 戚厌的心口横了一丛丛的荆棘,轻轻一握,便是鲜血淋漓,原来比被她欺辱更可怕的事,是她漫不经心将他转手给其他人。 他的价值……也不过如此,卑微得可怕。 下一刻,绯红的手被温热笼罩。 戚厌主动低头,啄吻她手背的淡青色血管,他头颈笔直地埋了下去,像是一支折弯的剑,大片泪水浸染她的肌肤。 男人最终呜咽一声。 “别丢我……” 别像他们一样,丢了我。 ‘滴!男主[戚厌]虐心值为92.6%,绝望等级为8级,解锁[半生噩梦]受虐成就!’ 系统诡异看向宿主。 故意的吧? 但很快它没空想了,它又被扔进了小黑屋。 系统:‘……我淦!!!’ 两个小时后,唐董准时按响了门铃,没想到迎接他的是坐在轮椅的戚厌。他跟一些合作伙伴也来到这边拜访过,但是每一次都没有见到戚厌。唐董对此很能理解,戚厌曾经是多么呼风唤雨的人物,现在被折了羽翼,做了死对头的情人,恐怕杀了他还难受吧。 不想见人也正常。 “唐董,你来了。” 男人换上了庄重的黑色衬衫,脸庞竟被衬得苍白美艳,冲他微微一笑,“红红等下就来,我招待你。” 唐董:“!!!” 招、招什么待?不会是上西天吧?还有,你他妈别这样笑,老渗人了,我老唐害怕! 你的人设不是小娇夫,弱得太违和了你知道吗! 然而戚厌只是规矩领人进去,他甚至做起了泡茶的礼仪,不过也许是第一次,姿势比较笨拙,烫红了一块皮肤。唐董简直如坐针毡,茶水没有放毒吧?早知道是鸿门宴,他就不来了! 好在绯红很快就下了楼,换了件高领裙。 “让唐董久等了。” “没、没有,我刚到。” 唐董为了缓和气氛,干巴巴地喝茶,结果因为太烫,一口喷出来。 戚厌没有躲开,他低低闷哼,额头碎发湿了,黑衬衣也粘有零星碎叶,一副可怜的样子。 唐董目瞪口呆。 他该不会……被打死吧?! 绯红抽了纸巾替他拭擦,“烫吗?疼吗?” “我没事……”戚厌颈后发红,声音泛着一种破碎感,“你轻点,刚才的,还疼着呢。” 唐董:“???” 此时此刻,他应该在沙发底。 总比做公开处刑的狗好多了。 绯红则是从桌底下抽出一份文件,“有一个新城建设项目,唐董应该很感兴趣。” 你谈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唐董立刻精神抖擞翻看文件。 戚厌绷紧的弦松懈下来,绯红俯在他耳边轻道,“这下放心吧?我找唐董真是来谈生意的,就是吓唬你,我怎么能不要你呢。还有,我是喜欢你鲜红欲滴的肌肤,但你不要为了勾引我,随便弄坏自己,太疼我也舍不得。” 戚厌惨白的脸颊涌上一抹嫣红。 唐董也老脸一红,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埋进文件里,他听力为什么这么好,连人家小两口的私密对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半年时间转瞬即过,戚厌的腿却一直没有好得起来,病情反反复复的。有一次绯红还没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疯狂捶打的声音,她跨进去一看,戚厌状若疯魔,拿书砸着自己的腿,嘴里还喃喃着,“不疼是吧?有本事就一直废着!” 绯红抽走他手里的书,斥责他,“你这样更不能好!” 戚厌垂下头颅,睫毛镌着一圈阴影。 脆弱如琉璃。 “别多想。” 绯红扶住他肩膀,“时候到了,自然就好了。” “那是什么时候?”戚厌掐着膝盖,眼神隐隐透着绝望,“我是不是再也好不了?医生说能康复……是骗人吧?我的腿没有希望,一辈子只能拄着拐杖了……我是个废物!废物!”他情绪开始波动,进入歇斯底里的状态。 绯红压着他的腰腹,夺他嘴唇艳色。 那温度,像是经年香炉被打翻,露出了一抹燃烧的猩红,很烫,很呛。 戚厌又扑进了一片奇异又颓靡的香气中,混合着烟草与皮革,又像一段奶油的檀香,他的身体与意志被蚕食得昏昏沉沉,只听见她手镯在身后晃动的缠绵声响。被做昏之前,他听见她一句,“嫣嫣,跟我结婚好不好,我一辈子养你。” 是假的吧? 戚厌再次醒来,他趴着睡在白羽被里,有人已经给他清洗过了。就算经历了那么多次,戚厌还是会感到羞恼难堪。身上覆盖一层丝缎般的香气,是她的烙印。 戚厌抬手。 他怔住了。 左手中指被套了一枚戒指。 尺寸刚刚好。 绯红端着早餐进来,便看见男人肩膀印着斑驳牙印,他靠在床头,眼也不眨盯着手上的戒指。 “吃完饭再看。” 戚厌如梦初醒,他拧过头,艰难地说,“……我们,要结婚了吗?” “对,三个月之后。” “三个月啊……” 虐文使我超强 第46节 他神情恍惚。 “你要想结,一个月后也行。”绯红吻了吻他眼,“我都依你。” 她说得轻快,跑断了小秘书的两条腿,又是发喜帖,又是订酒席,以致于绯红一个月后再见到他,大为讶异,“你剪头发了?怎么这么少?” 秘书:“……” 可恶!不脱发了不起啊!发量多了不起啊!要不是看在你给我发年终奖的份上—— 好吧,他也不敢动手。 金董公布结婚之日,官网瘫了,到处是心碎的声音。 特别是他还负责阚家那位没落小公主的学业缴费工作,对方收到风声,打了个远洋电话过来,开头噼里啪啦一顿骂,最后又哭得凄惨,说什么金绯红你个狼心狗肺的负心女。秘书想回骂都不敢,平白当了一回垃圾桶。 结婚地点是前galileo资本所在的光航大厦,金董一整栋买了下来,准备当做结婚礼物送给准新郎。 秘书羡慕得面目全非。 早知道有钱如此快乐,姿色平平的他也买一条z字开头的内裤了,说不定真的能勾引到美貌豪门呢。 3月2日,结婚当日,各界名流豪门携手赴宴,平日难得一见的人物齐聚一堂,只为庆祝绯红新婚快乐。服务生们态度热情穿梭其中,偶尔被大人物拍肩,要了一杯香槟,他们都兴奋得手抖。 而伴郎和伴娘,更是浩浩荡荡达到了四十人,男俊女美,气质独特,堪称颜狗盛宴,比起娱乐圈的半壁江山也不逊色。 有几名锦鲤网友赢了官网的抽奖活动,得以婚礼一日游,他们甚至还被官方允许直播,幸福得快晕过去。因此当绯红一出场,他们就将镜头对准了对方。 [我的妈呀这体态!白旗袍婚纱简直绝了啊] [呜呜呜姐姐为什么这么想不开要结婚呢!是大家的共享宝藏不好吗!!!] [那个男人何德何能啊上辈子拯救银河系了吗] 绯红不搞走红毯那一套,毕竟准确来说,是她“迎娶”戚厌。绯红想到昨天晚上,她诱哄着男人穿裸背婚纱,可把他气得不轻,咬得她腰都青了。 系统忍不住说:‘宿主,你悠着点浪吧,万一男主被你弄怕了,就该逃婚了。’ 它这话没多久,秘书急匆匆找到了绯红,嘴唇煞白,如同经历了一场可怕的世界末日,他哭丧着脸说,“金董,我没看住老板夫,让他……跑了!我前后都找遍了,没有,监控里也没有!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绯红撩开珍珠镶边的头纱,她颈上没有任何饰物,仅是两扇精致窄长的锁骨足够点缀艳色。 “逃婚了?” 绯红发出很轻的笑声。 “腿都断了,可真能跑。” 秘书硬着头皮说,“我已经让伴郎去找了……” “不必。” “一定会尽快……啊???” 绯红随手拿起了婚桌上摆放的积木装饰,从中拆开一块。 啪嗒。 红色神庙垮陷大半,奄奄一息。 秘书顿时不寒而栗。 “他要跑,就跑好了,惯得他,要生要死得矫情。”绯红指尖旋转积木,又随手一扔,那血红积木泡进澄金酒液里,涌起无数雪白气泡。秘书正看呆了,就听见她雷厉风行地说,“婚礼延迟一个小时,你去找张董,问他要一批积木神庙,半小时送来这边。另外,替我发布公告——” 绯红勾唇。 “新郎跑了,我要限时举办一个积木大赛,谁是第一名,年龄三十岁以下,谁就是我的新郎。” 她眼波妖气蔓延。 “可能是新娘也不一定呢,盲盒真是令人期待。” 秘书吞了吞口水,“金董,要不要玩得这么大啊?” 绯红眉骨一扬,猖狂大笑。 “不就是换个床伴吗?我玩儿得起!” 第32章 豪门文女主角(32) 秘书捂着怦怦直跳的心口。 卧槽! 金董是玩真的啊! 结婚现场更换新郎,不论性别,不论出身,以积木游戏第一名的形式,公平公正地选妃……这有钱人玩得也太野了吧!突然之间,一条发家致富的金光大道朝他敞开,灿灿光芒险些刺瞎秘书的双眼! 嗨呀,爱情的巨轮都开来了,他还当什么跑腿小秘书啊,他直接跳级,做集团董事长的小娇夫不香吗。 秘书自觉是个老实人,胃口小,也不贪心,送他一栋大厦,他这辈子就是金董最乖的崽! 这票,拼着年终奖泡汤的危险,干了! 绯红用酒杯碰秘书的脸,睨着他。 “我让你做事,你做什么春梦呢,回去再玩不行?” “……” 秘书哀怨看她一眼。 这个到处造孽的有钱女人,竟用可恶的钞票腐蚀他打工人的钢铁意志! 秘书动作很快,他双管齐下,一边跟主持人沟通,一边在官网发布集团董事长小娇夫的招聘流程。 全网迎来舆论大爆炸。 不到十分钟,官网塞满了世界各地的请愿邮件,清一色是抱怨时间太赶,一个小时飞机中转都不够,得上直升机!这对他们国外的选手不公平!他们要求择日再选妃! 秘书浏览文件,小心脏拔凉拔凉的。 还他妈择日选妃呢! 就这架势,情敌起码六位数起步。 他势单力薄干个屁啊干。 主持人则是卧槽了一声,“换新郎比赛?真的假的?” 随后他勾住秘书的脖颈,“阿黄,多年兄弟,我待你不薄,我要第一个报名!等我拿下金董,少不了你好处!” 秘书:“……” 屁个兄弟,今天第一次见面好吗,乱攀亲戚! 还有,我不叫阿黄!!! 就连积木玩具王国的张董都热情无比,“正好有一批新货,量大管够,我等下亲自给金董送过来。” 这么和蔼可亲的语气,一定所图非小! 秘书正警惕着,那头张董慈眉善目笑眯眯地说,“我家里有三个小子,两个上大学,一个是飞行员,没交过女朋友,私生活非常干净,都是有为青年小处男,要四个名额不过分吧?” 秘书:“张哥,你不是就三个儿子吗。” 张董:“我还有个小女儿,来都来了,试一下也无妨,爱情毕竟是没道理的,你说是不是。” 秘书:“……” 啊这。 好彪悍的家长,好强大的理由,他竟无力反驳。 婚礼现场自然是少不了大屏幕的,很快宾客就看到上面的标题换了—— [婚礼游戏:换新郎] [比赛项目:积木神庙] [输赢规则:限时游戏/完成度最高即可获胜] [冠军奖品:做绯红帝国背后的伟大的男人] [参赛人员要求:单身/30岁以下/不限男女] 宾客:“!!!” 好家伙,新郎逃婚了,新娘直接换人,豪门财阀圈玩得这么刺激的吗?! #百亿豪门新郎当日逃婚# #光航大厦新郎选拔积木神庙游戏# #姐姐说性别不要卡得太死,新郎新娘都行# #姐姐等我我坐直升机过去追你# 网络热搜连环爆炸,服务器迎来有史以来最大流量,半个小时瘫痪了六次。豪门财阀本来自带流量与话题,又是如此曲折离奇的婚礼剧情,热度完全盖过了小鲜肉颇有水分的生日祝福,气得水军都哭了,他们干一票容易吗。 而曾经遭受过新郎逃婚的豪门千金们目瞪口呆。 ……不是吧,还能这样玩儿?! 她们圈子看重脸面,谁的婚礼当天被放鸽子,基本都是抬不起头来的,但这位完全不在乎,逃就逃了,我换个新的,一个新郎而已,多大的事儿。 上司一张嘴,下属跑断腿,秘书忙的是焦头烂额。 大厦门口一片黑压压的人群,要不是出动了大批保镖,活脱脱一副丧尸围城的景象,看得秘书头皮发麻。 “别急!一个个来!守规矩懂不懂?” “再嚷嚷就丢出去,咱们这里不需要不懂事的小娇夫和小娇娘!” 秘书拿着扩音器吼了一遍。 全场寂静。 队伍诡异恢复了秩序。 秘书松了口气,听话就好,不然人这么多,我压不住,万一发生踩踏事件,我会出师未捷身先死的! “好!填好了!你是478号,在4楼,别走错了!下一个!” 虐文使我超强 第47节 下一道人影上前。 秘书公事公办,“什么名字?身份证多少?” “报告!许、许粒!!!” 男生弓着背,双手撑着发涨的膝盖,剧烈喘息,一身白t几乎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湿淋淋,全是汗。 他是从东环路赶来的。 那里经常塞车,他坐的出租车堵在了半路,许粒等不了了,下了车像疯子一样拔足狂奔到光航大厦,十公里的路程,他高速跑了二十七分钟,整个人跑得快死了,总算吊着一口气抵达目的地。现在他太阳穴突突地跳动,喉咙也干哑得不成样子。 秘书险些摁飞键盘帽。 靠!大杀器来了! 许粒就像是一头被抛弃之后拼命跑回家的小狼犬,他嘴角翘起,露出粒粒白牙,掩饰不住那明亮的笑意,可是又怕对方不要,这份热烈的喜悦就掺杂了紧张与不安。 他小心翼翼地探问,“哥,姐姐真的是换新郎吗?我、我不是很清楚要求,我,我22岁,身高180cm,体重65公斤,还有17cm,可以吗?” 秘书:“……” 谁问你这个了!心机boy! 后头的男生充满硝烟味开口,“哥们,你要不直接说你是不是处好了!搞什么尺寸歧视呢!” 许粒顿时失落,眸光灰淡,“我的确不是处了……” 他跌跌撞撞往外走。 秘书头皮都炸了。 “许粒!回来!你有参赛资格!” 他可是知道内情的,阚家那位太子爷,要等他的小情人心甘情愿地做攻,结果被金董半路截胡,险些没把人气到吐血,在监狱里天天咒骂金董。秘书拿不住绯红的态度,但许粒怎么说也是旧爱,他要是真把人弄走了,事后算账怎么办? 要知道,鸡蛋可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啊!万一他没法上位,岂不是得罪了老板夫? 许粒立刻跑回来,眼睛发亮。 秘书忍着心痛,一顿暗箱操作,给情敌送了个最好的vip坐席。 “你是917号,在9楼!” 9楼是主宴,婚礼现场,金董就在这层楼。 许粒领过号码牌,道了声谢,飞快跑了,一刻也等不及。 “下一个!” “可以了,下一个!” 参赛人数正在迅速增加,目前人数已经膨胀到1988名了。 对的,男女都有。 还他妈有双马尾萝莉系的。 秘书简直嘴角抽搐,他看向面前这个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个蚕宝宝的家伙,生起了一种被熊孩子支配的恐惧。 秘书低声叱喝,“你来这里干什么?快别捣乱了,小心金董断你零花钱!” 半年前还是他送这个家伙去机场的呢,因为阚如意插手方案盗窃的事,被金董训斥了一顿,隔天扔回国外。小姑娘最讨厌被骂了,机场哭哭啼啼了一路,说是要跟金董断绝关系,不要她任何钱。 小姑娘是很有骨气,放下架子去做服务生,然后被客人揩油了,又哭着打电话回来。 金董连夜出国,给她摆平,这俩人又诡异和好了。 落魄小公主脾气别别扭扭的,也就金董能哄得好。 反正他是不行,天天要挨姑奶奶的骂。 “我怎么不能来了!”阚如意一个激动,掀开兔子兜帽,“金绯红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她就是在胡闹,我,我有义务要阻止她!阿黄,快给我报名!” 秘书:“……谢谢,我不叫阿黄,我复姓皇甫。” 等等,他好像知道了什么。 秘书有点小崩溃,“我这外号是你取的吧?我的天啊你可真是姑奶奶!” 阚如意心虚撇嘴。 她都敢叫金绯红做小红了,一个阿黄而已,大惊小怪的! 好吧,虽然她也不敢在对方面前叫小红。 秘书送走了一个小姑奶奶,又迎来了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大爷,脾气同等火爆。 他为难不已,“大爷,您今年高龄啊?” 老大爷吹胡子瞪眼,“男人的年龄是你能问的吗,我是来给我孙子参赛的,我搭积木,当年可是一把老手,绝对杀得你们这群小娃娃片甲不留。” 秘书木着脸。 又来一个家属参赛的,人类果然是个巨坑。 这群情敌真是太不要脸了,小的搞不了还让老的出马! 上午十一点,光航大厦笼罩在一片火热的比赛氛围里。现在已经没人追究新郎为何逃婚了,他们更加关注的是谁能拔得头筹,赢下唯一的新郎名额。各方交头接耳,摩拳擦掌,对这一次的积木比赛满怀信心。 小游戏而已,他们童年又不是没玩过! 婚桌被清空了,放着一箱箱积木,一席十名选手。 系统异常淡定。 它身为虐文老大哥,什么名场面没看过。 不就是新郎逃婚吗。 不就是新娘换新郎吗。 不就是……个屁! 它要不是不能现实化形,当场就能揪着女人的衣领开麦咆哮了。 ‘你疯了吧?你这样弄男主还怎么回来?你痴情人设崩了啊!!!’ 所有的事情都有得力干将去做了,绯红这个当事人反而悠闲,她踱着步,观赏起了堆成小山的新婚礼物。她打开了一个木盒,里头是玲珑剔透的玉镯,正好衬她的旗袍婚纱,于是绯红褪下了自己的镀银雕花手镯,换上了新的首饰。 那玉镯在腕间流转着温婉通透的色泽。 系统突然懂了。 银镯她戴了四年,说换就换,毫不留恋。 女人的笑声多情而凉薄。 ‘崩就崩了。’ 她天生放荡,贪于欢场,更不是长情之徒。 装得了一时,装不了一世,所以换一个来爱,是再正常不过了。 系统就是大惊小怪。 上午十一点半,限时积木大赛正式开始,每一层楼的监督员开始走动,防止参赛人员不要脸作弊。 巧的是,许粒、阚如意和鹤啸山安排到了一桌。 三人之间弥漫着一种莫名的焦灼气场,战意沸腾,杀气冲天,让旁人忍不住避退。绯红斜了一眼,小秘书满肚子坏水,可真行啊,把这群跟她有关联的都凑一桌。而三人被她一望,背脊发紧,都不敢回头。 不止是她,有家室的宾客们也纷纷看过去。 这一桌几乎都是积木高手,个个拼得又快又稳,夺走了大部分人的目光。特别是那个穿着白色t恤的美少年,手指纤细干净,玩起积木来赏心悦目,宛如精致油画。旁边的双马尾冷哼一声,加快速度,竟然超越了许粒的进度,旁人发出惊呼。 鹤啸山落后两人,额头渗出细密的汗。 倒计时3分钟。 双马尾拼了十分之九,许粒拼了十分之八,鹤啸山则是十分之七。 许粒受伤的手部开始发抖,因为疼痛泛起了生理性的泪水,他死死咬住唇缝,不小心咬破了,血流到下巴都没有发现。 他要赢。 鹤啸山看了他一眼,满口血腥,愣住了。 倒计时2分钟。 双马尾模型近乎完成。 许粒眼睛充血,胸口涌动着暴戾,95%、96%、97%…… 不够……他妈的不够啊! 倒计时1分钟。 许粒突然挑衅,“阚如意,你有早恋对象了吧?参加比赛什么目的?我记得你喜欢男人的啊?” 双马尾怒吼,“你管我呢,我拯救世界不行啊!!!” 许粒继续扰乱军心,“哦,原来是个移情别恋的家伙。” 双马尾恶狠狠瞪他一眼。 “混蛋,你再说说试试看,姑奶奶不爆你狗头!” 许粒丝毫不惧怕,“你爆啊,我跟姐姐做的时候,你还跟早恋对象卿卿我我吧。” “啪——” 阚如意恼羞成怒,整个模型摔许粒脑袋上,积木哗啦啦地散开。 许粒早有所料,用后背挡住袭击,保护了自己的成果,尽管脸被砸出了好几道红痕,看起来格外凄惨。 阚如意就知道自己中计了。 “可恶!你个卑鄙小人!” 她气得哇哇大叫,上手勒许粒的脖子,他脸色因窒息涨得通红,手下动作不停。 “滴!时间到!” 裁判员发出哨声。 许粒手指痉挛,抖动得很厉害。 虐文使我超强 第48节 阚如意吓了一跳,连忙放开了人,许粒就像一尾濒死的鱼,脑袋昏沉,一头栽进玻璃桌里,磕得脆响,额头肿了个大包。他拼命地喘息,喉咙宛如烈日沙漠,心口更像是裂开一条缝,疼得锥心刺骨,他痛苦弓起了背。 他可能要死了。 许粒这么想着,连抬脸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费劲转动眼珠子,试图捕捉那一道身影。 看她最后一眼。 一绺黑发垂在眼前。 他看到了两扇锁骨,他曾经日夜舔咬的禁区。 “恭喜,弟弟,你赢了。” 她含笑着说,套着玉镯子的手摸上了他毛扎扎的脑袋。 “弟弟真棒。” 许粒心脏抽痛,眼泪无法抑制淌了出来。 老子他妈的终于能回家了呜呜呜。 而系统听到的是—— ‘滴!男配[许粒]虐心值100%,已超过男主[戚厌]虐心值96.8%,双方世界气运追平,比例为1:1,自动开启主配更换权限。’ 系统:‘???’ ‘编号g-142857,您是否要更换主配身份?’ ‘是。’ 她笑声清晰。 阴谋成功。 因为她的目标,从来就不是男主戚厌啊。 第33章 豪门文女主角(33) 许粒拼命喘息,胸腔涨痛,几乎裂开了一般。 然而他不用隔着人群,就能看见她的笑。 那一座刚刚搭建好的积木神庙落在他颊边,每一根神柱折射着绯红色彩,灯光穿过积木精细的缝隙,许粒能窥见里头若隐若现的一尊红碑神像。 可他知道,这座神庙是只是美丽的装饰,没有任何信仰与供奉。 真正的绯红神庙在他的一米之远。 触手可及。 许粒觉得痛死也值得。 倒是阚如意被他吓得不轻,她是个最受不得激将法的姑娘,偏偏许粒不怕死地挑衅,她一个冲动摔了模型,懊恼无比。既然她赢不了,许粒这个卑鄙小人也别想取胜,她刚要把人拽出比赛圈,谁知道他那么弱,被勒一下就不行了。 像是她恼羞成怒故意谋杀他的! 偏偏那坏女人还在边上观战。 她还摸了卑鄙小人的脑袋! 可恶! 双马尾一阵委屈。 许粒就是小妖精,迷了她哥还不算,还要迷她大嫂!!! 双马尾跺了跺脚,也不屑于解释,气恼地跑了。 绯红叫她,“来都来了,不如当个伴娘?” “不要!我就是来捣乱的!哼!” 双马尾盖上兔子兜帽,气冲冲地跑了。 绯红不由得失笑,低头吩咐一人,让他跟着小公主,免得她气得狠了,挖个坑把自己埋了,还爬不起来的那种,那就搞笑了。 “好了,诸位——” 绯红击掌,笑吟吟地说。 “冠军已决出,劳烦大家等三十分钟,婚礼重新进行!” 紧张的比赛气氛被她的笑声驱散,场上重新活络起来。 对啊! 这可是一场世纪婚礼,还是半路换新郎的那种!刺激! 虽然输了比赛,但爆棚的参与感仍旧让大家兴致高涨。等侍者撤下比赛用具,重新布置了喜糖、酒水、甜品等,青年男女一边议论比赛,一边羡慕新郎,颇有几分不打不相识的意思。 倒是阴差阳错促成了好几对小鸳鸯。 绯红偏头问,“秘书呢?让他过来帮忙。” 伴郎忍笑,“阿黄哥可能是有点受伤,正在角落里反省。” 秘书夹在一群积木高手当中,脸绿完了全程,可怜得连放个屁都不敢。 他嫁入豪门当小娇夫的梦想当场破碎了! 简直是心如刀割泪如雨下呜呜呜! 他就不该自取其辱! 还好,许粒获胜,他也算投资对了——这是秘书为数不多的安慰。 伴郎拍他的肩膀,“阿黄哥,别伤心了,红姐让你过去帮忙!” 秘书捂着胸口,虚弱无比,“你跟我替金董说一声,我内伤严重,恐怕要请个假……” 他打工仔也有尊严的! 他要逃离这社死现场!给再多的钱也弥补不了他的心理创伤! 伴郎:“红姐说,今天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给你发双倍年终奖,你确定要请假吗。” 双倍年终奖?! 卑微打工仔满血复活,大手一挥,义正辞严地说,“我什么时候说要请假了?宇宙不爆炸,打工人不需要放假!你肯定是听错了!而且金董待我恩重如山,她大婚之际,正需要各方应付,我怎能临阵脱逃!那也太不讲义气了吧!” 伴郎:“……” 行吧,连文绉绉的话都出来了。 你确定你不是馋那双倍年终奖吗? 此时绯红领着许粒去了后边的房间,医生给他做了简单短暂的检查,不赞同地说,“小先生的手正在恢复期,要温和养着,适当锻炼,像今日这种积木也可以玩,但要适度,不要过激,否则还是会有后遗症。” 小、小先生?! 许粒听话只听自己的重点,他头一回被人这样喊,柔情蜜意蓄满心窝,耳朵立马炸红,而他前一周才剪了头发,发茬短而刺手,根本遮不住这一抹羞。 “还有膝盖,伤得比较严重,今日之后不要过多行走,注意休息。” 医生咳嗽了声,委婉地说,“金董新婚燕尔,也要注意,不要让人跪太久了,膝盖会坏。” 许粒大为羞窘。 脑袋都埋进衣领里了。 他在情敌面前还可以摆出一副老子很野很能搞的样子,实际上医生一眼能看穿他的色厉内荏。这段感情主导者从头到尾都是姐姐,她尤为喜欢第四爱,许粒自然也是迎合她的,享受被宠爱的权柄,偶尔有那么几次,他求了许久,才能猖狂地翻云覆雨。 绯红揉他毛扎扎的脑袋,“知道,我不欺负他。” “……你别说了老子要不行了。” 许粒似猫儿般叫唤了一声。 他被绯红扔了半年,流浪多日,初次回了家,不好过多露出自己爪牙,只用无害的舌头舔她软肋,让女人同情心软。 医生走后,绯红推他进淋浴间。 “简单洗一洗,别耽误时间,等下要结婚的。” “结婚”这两字具有巨大威力,梦想成真炸得许粒晕乎乎的,他飞快冲洗,出来的时候都忘记擦身体了,任由水淌了一地。 系统嘴角抽搐。 幸好它有马赛克buff,不然得长多少针眼! 不对,它是系统,莫得感情,没有针眼! 它都被坏女人气糊涂了! 谁能想到她胆大包天,直接更换了男主呢! 要说这事儿也有先例,但不多,没几个宿主愿意为男配逆天改命的,因为吃力不讨好。 开启主配更换权限附有苛刻条件,一是虐心值,二是世界气运,最难的是后者,男主身为世界气运之子,拥有得天独厚的气运条件,哪怕是一时落魄了,那也不是男配能比的。 而且它只是一个系统,同样无法帮宿主作弊,窥探世界气运——这种事只有主神做得到。 系统试图从编号g-142857的行事轨迹推测出她的全盘布局,‘许粒什么时候开始抢夺世界气运了?他原本的参与度比你家那个小公主还低!’ 从什么时候开始,许粒的戏份多了起来? 因为绯红跟戚厌的斗争过于白热化,系统也下意识忽略了边缘的许粒。 可是现在想来,将桩桩件件的事情剥开,核心全都跟许粒有关!他送男配阚定权进了监狱,陪女主绯红渡过低谷,又见证了女主绯红的崛起,男主戚厌给他做衬,他还间接导致了伊莲夫人的倒台…… 可是不对! 这些剧情都不够有份量!世界气运是不会承认—— “把手举起来,姐姐给你擦。” 绯红拎了一条毛巾,细致擦拭许粒的腋窝。 许粒还觉得这是一场梦,乖巧任由她摆弄,冷白皮肤渐渐熏染成了玫瑰色。 而系统划过一道灵光。 虐文使我超强 第49节 ……手?! 对,是手! 断腿是这个世界里男女主之间升华感情的高潮剧情,它的虐心指数无可取代,是必然要发生的。而许粒伤手,同样是女主与他的感情高光戏码,它引发了一系列的新剧情,衍出了世界新的时间线! 系统不可置信。 是它想得那样吗? 这个女人为了胜利,故意激起许粒的嫉妒心,让他自己主导伤手的剧情,从而抢夺男主的高光表现? 不是吧,这一届宿主玩得这么狠的吗。 要真是它想得那样,全员都是这女人的棋子,只不过许粒被她格外偏爱,成为最终的赢家。 这么一片巧合串联起来,系统突然觉得,搞不好今天戚厌的突然逃婚就是绯红促成的,为的就是让许粒上位,夺走最大值的世界气运。她利用空前盛大的舆论轰动,集聚声势,全民选拔新郎,又把这唯一的、不可取代的高光,帮助许粒夺冠登顶。 从而成功调换“男主”。 “很合身。” 绯红将衬衫扣子给他系上。 许粒着迷看着她的脸庞,完全忽略了一些异常。 比如更衣间有一套崭新的结婚西装,像是为他量身订造的一样,每一抹褶皱被精心熨平,规整又合身。 许粒本来年龄就小她十岁,小男孩失恋多日,不好好吃饭睡觉,又消瘦了些,面颊的可爱软肉退了去,生出清晰分明的棱角,眉弓精致,鼻梁高挺,穿上西装有一种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的感觉。 许粒颤抖着被她牵着出场。 身后是万众瞩目。 “现在有请新娘新郎交换戒指!” 伴郎捧出戒指盒。 绯红随手拿出一枚男戒,很宽,套上之后,许粒的手指过于纤细,完全挂不住,险些要滑出去。 伴郎当场呆滞。 完了,这是另一个新郎的尺寸啊,他们忙了半天,竟然忘记了这个要命的错误! “红姐,我……” 他有些惊慌失措地求助。 主持人看到这一幕,也是脑海空白。 我去!这他妈怎么圆场啊? 但见新娘面不改色,将那一枚尺寸松垮的戒指滑了出来。原本还笑容满面的大男孩如同受惊的小兽,嘴角当即垮下,他反射性地曲起指节,眼泪都要出来了,嗓子哑着,“不要!我还能长胖!我戴的起!” 他固执地留住这枚戒指。 他以为绯红反悔了,不给他戴戒指了。 绯红说,“松开。” 她的话从不迟疑。 许粒死死咬着唇,呜咽着伸直手指,那戒指就很轻松撤了出去。他一个没忍住,又是红了眼,情绪陷入了恐怖的泥沼:她又要弃掉他了吗? 绯红倒是捏着这一枚银戒,问伴郎,“这婚戒多少钱买的?” “三百一十七万。” 伴郎回答得豪不犹豫。 主要这是私人定制的,没有第二款一模一样的。 绯红轻笑,“行了,我知道了,你们去下边。” 伴郎跟伴娘皆是一头雾水,但很快他们就知道对方的意图了。绯红打开另一个戒指盒,指尖勾缠,共同举起两枚价值不菲的戒指。 新娘的脸庞天生带笑,细眉弯弯,温柔多情。 她说,“我的原新郎跑了,留着这旧物,只会让我的小新郎伤心,一共六百万,就当是送给大家参加婚礼的祝福吧!” 众宾客:“???!!!” 卧槽!六百万戒指说扔就扔,这就是豪门的底气吗! 现场顿时骚动起来,不少人兴奋挤到前边。 “姐姐看我看我啊啊!!!” “姐姐我也可以!!!” “姐姐我爱你祝你新欢快乐!!!” 婚宴一度陷入狂欢的海洋。 绯红把戒指交给许粒,伏在他耳边说着下流的情话,“没有戒指,日后再补,弟弟要是觉得吃亏,今天新婚之夜就多疼下姐姐,好不好。” 许粒这一尾雪白细虾瞬间被她烹制熟了,全身皮肤红得不像话。 他烧着脸,胡乱应着,捏着戒指,手指往后一抛。 “啊抛了!!!” “我的!!!” “啊啊啊别揪我头发戒指不在这儿!!!” 场面瞬间混乱。 而绯红拥吻她的小新郎。 许粒回过神嘴唇就被堵上了,心肝怦怦直跳。 她的呼吸近在咫尺。 那洁白头纱的边缘嵌着一粒粒色泽灿亮的珍珠,与新娘密匝匝的乌发纠缠,从颈到胸,晕着一片雪后珠光,神圣得难以描述。这是他的姐姐,他的新娘,他的……妻子! 许粒瞬间情动,双手压着她的背,唇齿纠缠了上去,迷失在馥郁香气里。 他终于尝到了一口甜的。 许粒都不知道这天是怎么过的,直到深夜,宾客俱散,他在明亮的灯光下,抱着人到桌上,堆着那婚纱至腰边,尽情拥吻,才意识到是真实的。 “叮铃铃——” 手机响了。 “我接个电话。” 绯红笑着说。 陌生号码。 是逃婚的新郎。 她不避讳许粒,直接开了免提,戚厌的声音嘶哑痛苦。 “……出来。我在,在你婚房楼下,我要见你。” 弟弟眼神一暗。 他撩开婚纱,突然埋下头来,锋利小齿吞了一口月亮。 绯红很顺他的意,发出缠绵暧昧的声音,又说,“不好意思,新婚之夜,我家燃燃弟弟正在疼我,请问你哪位?” 第34章 豪门文女主角(34) 婚房是绯红推着戚厌亲自去挑的。 市郊外的花园洋房,淡奶油色的墙体,灰蓝琉璃的屋顶,到了晚上,远处的城市笼罩在繁杂灯火与喧闹里,这里格外寂静,星星也愈发大胆地放肆,低得仿佛能钩到顶楼露台的玻璃花房。 戚厌还记得她跟他说,一定要在玻璃花房里亲热一回,让他也“开花授粉”。 耳鬓厮磨的温柔犹在记忆深处,但住进婚房的主角不是他。 她还装不认识她。 戚厌捏紧手机,呼吸也有了瞬间的窒息。 “……你出来。我有事跟你说。” 怎么会这么难受? 他明明都逃离了她的掌控,却又犯贱似的,在她婚房之下,求她出来见面。 初春的夜晚睡着大片的花,白日里活泼的香气也变得柔顺乖巧起来,然而戚厌感觉不到这一抹春光,他浑身泡入冷水中,阴暗腐蚀着他的神经。许粒在旁边故意大声地说,“这是谁啊?大晚上打过来的,不知道咱们刚结婚吗?怎么这么不懂事。” 戚厌手背泛起青筋,自虐似地绷紧。 “我也不知道呢,可能是打错了吧,是这样吗,先生?” 绯红语气玩味。 她始终没挂断电话,像是猫儿玩弄着一个毛线团,欲扯不扯。 许粒不禁多想,难道她还想给戚厌一个机会吗? 不,不行。 按照这女人的疯癫爱玩的性格,结婚根本束缚不了她,只要她愿意,明天跟他离婚也是有可能的。许粒悚然一惊,突然发现—— 老子还没有领证啊啊啊靠靠靠! 许粒根本淡定不下来。 弟弟从婚纱里抬起头,又环顾四周,发现手边有一个精致小酒桶,庆祝新婚的香槟酒被埋在方方正正的透明冰块里。许粒含了一颗冰块,牙齿磕碰着,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冷得直抽气,发出嘶嘶的叫声,但他一想到情敌还在楼下虎视眈眈,立马克服了困难。 以唇哺冰。 绯红笑骂他,“手受伤了还敢使坏。” 许粒叼着冰块,口齿不太清晰,仍要重点强调,“只,只是,唔,好冷,是手腕受伤!” 年轻小孩为了争宠,特意弯下手肘,挽起了绯红的腿窝,把她整个人面对面抱了起来,旗袍婚纱宛如梨花雪,层层叠叠堆在他腰间。 虐文使我超强 第50节 许粒就这样抱着她走到落地窗。 他看见了。 楼下的确有一道身影,他藏在灌木当中,隐隐约约,并不真切。 许粒不敢赌绯红的心意,但他知道怎么刺激情敌。 那冰块被他含在嘴里,舌尖一抵,推到绯红的唇边,她要是真咬了呢,他就像小孩一样发着脾气,重新夺了回来。 冰块的脆响、暧昧的声息……几个回合拉扯,哪个男人受得了? “嘟嘟嘟——” 那头的电话自动掐断。 许粒的肩膀下意识一松,终于挂了。 再不挂他嘴唇都被冻肿了。 绯红见小孩那红艳艳的唇瓣,一阵好笑。 年纪轻轻,花招挺多,为打击情敌真是不择余力。 她不去理会楼下的人,手指勾出冰块,一个咯嘣,凉气四溢,自己给嚼了,对许粒说,“你去床边等我。” 许粒面热,很乖地照做。 绯红去了一趟客厅,带回来了个医药箱。 许粒愣了下。 难道激烈到要受伤? 很快他发现自己想多了。 绯红用冰毛巾敷他膝盖,细细揉弄起来,“膝盖还疼吗?”刚才许粒抱她有些吃力,偏还强撑着,绯红就知道这家伙又在逞能了,狂奔十公里不是开玩笑的。 许粒的腿往后缩,“我、没事,不严重,真的……” 上次他就是因为伤了手,被人驱逐流浪的,他可不想再当一回无家可归的小犬儿。 绯红狠按他膝盖。 “这样也不疼?” 许粒脸庞微白,连嘴唇都不敢咬,生怕被她发现端倪,“……不疼。” 绯红幽幽地说,“小孩也会撒谎骗姐姐了。” 他撒谎还不是为了她! 许粒眼眶涌上温热,又被他压了下去,装出一副老实乖巧的模样,“我没有骗你,医生只是夸大了我的伤势,我跪个三天三夜都没有问题!” 绯红哦了一声,将冰毛巾抖开,态度冷漠,似乎要离开。 许粒的心空落落,吃不准她的态度,连忙抱住她腰,哭着喊,“疼,我好疼,我害怕你又不要我,今天,我,我跑了好久好久,都快断气了,又热又反胃,膝盖跟脚踝也很痛,你别这样,以后老子听话啊——” 绯红的腰窝湿了一片,全是眼泪。 她叹息,“好了,别哭了,没不要你,我不逗你了行不行。” 这个男孩子怎么能又漂亮又刚硬又柔弱又爱哭呢。 这话一出,许粒果然憋住眼泪。绯红蹲下来,给他的膝盖揉上消肿膏药。 许粒突然说,“是假结婚也行,让老子待在你身边。” 绯红诧异。 “假结婚?” “对,假结婚。”许粒喉咙干涩,纵然他不想承认戚厌的份量比他重,纵然他喜欢她喜欢得要死,可自己的身份定位……只是个精致逗人的小宠物吧,阚定权是这样看他的,阚如意也是这样看他的,恐怕在很多人眼里,他只是一个拥有艺术天分的漂亮床伴。 他的出身和过去无法选择,有不见天日的阴暗心思,现在也不求爬出泥沼。 如果他还有价值,那很好。 “我知道你要刺激戚厌,调教他,让他彻底断了反抗的心思,回你身边。”小孩低着头,精致眉眼略显阴郁,“你要我怎么做,我都可以配合。” 系统:‘……’ 系统:‘卧槽。’ 真的假的,它突然觉得,许粒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万一呢? 男主能改,同样能换回去啊! 它是系统,不好猜宿主的心思,但许粒的城府不弱,显然更了解绯红的心思……这女人难道还真的有这一层意图?!要真的是这样,那戚厌绝对逃脱不了这张天罗地网,一辈子都对她死心塌地的。 绯红没理会系统,她笑吟吟地说,“想什么呢,六百万戒指我都扔了,还换人?我闲的?” 不换吗?! 许粒已经做好了再次失去她的准备,冷不防听见这一句,心脏震动,险些失声,猛地抓住她的手,“真的?” “真的。” 小男孩患得患失,又是皱眉,又是咬唇,不是很信她的话。 绯红低头给他上药。 敬酒的时候,绯红拆下了那曳地的头纱,缠裹了一条雪白缎巾,此时那缎巾的两端折在胸口,圣洁得让人不敢亵渎。 许粒睫毛颤动,忽然做了决定。 “这几天你就在家,好好养着……” 绯红话语顿住。 她肩膀一沉。 少年的脚踝纤细,淡青色的脉管微微起伏,像一管雪白挺拔的狼毫,架在颈肩,那脸庞张扬着殷红的情潮,少年荷尔蒙横冲直撞,他挑衅地说,“是这种结婚吗?是这种的话,还算有点看头!老子绝对奉陪到底!” 绯红忍笑。 “你、你笑什么?” 许粒逞凶斗狠,差点就装不下去了。 女人捏起他脚踝的一根青筋,“浪死你得了!” 她丢开医药箱,婚纱亦如灿亮雪地,整片整片蔓延过去。 许粒被她弄得丢了魂,昏沉之际,她吻了吻他眼尾。 “新婚快乐,许小先生。” 许粒瞬间红了眼。 第二天清晨,绯红从一片狼藉中醒来。 小男孩特别喜欢这种事后氛围,总不收拾,也不许她收拾,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香气。绯红裹了一片薄被单去洗漱,楼下厨房传来声响,她顺道看了眼。 小男孩穿着她那件略微宽松的女士白衬衫,衣摆刚刚遮住他臀部,那窗外的光洒落进来,瓷白的肌肤也镀上了一层淡金色,也许是脚背有点痒,他下意识模仿绯红平日的动作,拎起另一只脚蹭了下,姿势散漫慵懒。 绯红指尖袅起一缕细烟,她抽了口,又走到对方身后,烟雾渡了他一口。 许粒不退反进,缠要了个吻。 绯红笑着问他,“新婚第一天,小许先生感觉怎么样?” 小男孩热情高昂,早饭也不做了,跟她在厨房里尽情胡闹。 系统不禁哀嚎一声, 我他妈是虐文系统!不是甜文系统! 系统忍了又忍,好不容易等着女人把小男孩吃干抹净弄睡着了,它先声夺人,‘那原男主戚厌怎么办?’ 绯红笑,‘送他一份礼物。’ 礼物? 这么好心? 系统一百个不信。 许粒枕在她的腿上,睫毛湿漉漉的,还残留着情动的痕迹,却睡得很甜,两只手搭在绯红的腰间,怎么也不肯滑开。 绯红单手揉着他的脑袋,另一只手则是勾到了手机,拨通了一个沉寂半年的电话,开口便是盈盈笑语,“徐哥过得还好?帮我个忙好不好?” 金绯红一开口,血雨腥风也得答应! 电话那头的男声很恭敬,“金董,您尽管吩咐,我豁出一切也会为您办到。” 绯红笑,“没那么严重,我不过是希望你去见个人。” “谁?” “你的好兄弟,戚厌。” “金董想要我怎么做?” 绯红意味深长,“让他知道,我从前有多爱他,简直爱他爱到要死了。” 玩点刺激的。 比如他爬回来,再一脚踢开。 第35章 豪门文女主角(35) 许粒中途醒来,发现自己陷在了柔软枕头里。 人呢? 他顿时心慌意乱,一个踉跄跌下了床。 “金绯红?” “小红……姐姐!!!” 虐文使我超强 第51节 他尖锐大喊,但没人回应。 等绯红在玻璃花房被他抱住时,这小孩嗓子嘶哑,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不凄惨。 他抽泣埋怨她,“你为什么不叫醒老子,老子还以为你跑路了!” 系统:‘……’ 它瞧不起这种只会哭哭啼啼抽抽噎噎的男主!没骨气!没出息! 许粒他除了会哭还会什么!!! 绯红:‘还会把腿架姐姐肩膀上,统,你会吗。’ 系统不会。 所以系统决定眼不见不干为净。 中途绯红手机又响。 她一边吻着小男孩,一边接电话。 是秘书的来电,问她要不要送一下阚如意,这落魄小公主满肚子火气,在机场里骂骂咧咧的,硬是不肯安检出国,秘书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不得已向绯红求助。 “你等着吧,最迟一个小时,金董肯定会到。” 秘书挂了电话后,松了口气。 “谁稀罕!!!” 小公主把马尾一甩,环着胸,气势汹汹。 二十分钟过去,人是来了。 但不是金董。 秘书面色诡异,这什么情况,金董的男女情敌历史性会面? 一个是前夫的小情人,一个是前夫的妹妹…… 金董真会玩儿,也不怕大浪翻船。 秘书低头看自己的鞋。 刚买的,还是牌子货,得多欣赏一下! “怎么是你?金绯红呢?”阚如意不满地瞪眼。 许粒回复,“姐姐出门谈生意去了,让我来送你一下。” “谈谈谈,就知道谈生意,赚钱机器,哼!”阚如意小声嘀咕。 许粒笑得张扬肆意。他故意解开了衬衫顶端的衣扣,锁骨缀着零零星星的吻痕,从窝儿一路陷落下去,没入衣领深处,宛如一处嫣红神秘的星火遗迹,比刺青还要惹眼。 阚如意看到了。 她很不屑,故意大声嘲讽,“蚊子专咬坏人的骨头!” 秘书险些没被口水呛到。 许粒倒是很镇定,他冲着秘书说,“哥,方便让我跟她私底下说几句话吗?” 秘书委婉地说,“别太厉害,不然金董那边我不好交代。” 两个都是小祖宗,金董的心头肉,他得罪不起! 许粒点头,“哥,我知道轻重的。” 秘书退去,给两人留下充足的谈话空间。 阚如意小动物般警惕起来,“你想干嘛?想报仇?” 她还记着积木大赛的时候,许粒挑衅她,她一个冲动,积木模型全砸人脑壳上了。 “跟我有仇的是你哥,不是你。”许粒口吻冷静,“所以我不会对你下手。” “但是——” 少年眸如点漆。 “你再被戚厌怂恿,坏我姐姐的事,我会先她一步,斩草除根。” “阚如意,为了姐姐,我不怕脏手。” 许粒在绯红面前很少会喊姐姐,一是小男孩自尊心作怪,本来年龄差就很大了,再喊个姐姐,岂不是显得自己像小孩一样?二是这称呼太烫嘴了,他对着本人喊会相当羞耻。但在外头,许粒就没有这种顾忌了,他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欢姐姐,识趣的最好自己打消念头。 他不提阚定权还好,一提起阚如意就咬牙切齿。 她知道她哥是咎由自取,可再怎么说,那也是她哥,年纪轻轻就死了!而许粒是曾经跟过他的!她火气很冲,口不择言,“哼,你这个卑鄙小人,你终于不装了是吗?在金绯红面前,装得老实乖巧,还不是想借着她一步登天,就像利用我哥一样!” “你这个家伙,满肚子坏水,全是虚情假意!金绯红肯定是被你迷惑了!” 许粒垂下头颅,一言不发。 机场人来人往,各方交会错乱繁杂,黑发少年携裹在喧嚣的背景里,反而显得空旷寂静,嘴唇一点点褪去血色。 秘书站在远处,只看见那活蹦乱跳骂得起劲的姑奶奶,而许粒则是耷拉着眼皮,落入下风。 他不禁升起同情。 除了金董,姑奶奶的面子不是谁都给的,许粒跟她有仇,更是毫不留情。 阚如意正在气头上,越骂越停不下来,“我哥对你好吧?什么好玩意儿不供着你?你还不是照样送他进监狱?金绯红养你这头小白眼狼儿,迟早也被你扒皮抽血,嚼得骨头都不剩!她就是对自己太自信了,相信你这个乱搞的家伙!” 少年眼瞳黑幽幽的,“我怎么乱搞了?你亲眼看见我把你哥做了?” 双马尾一噎。 她恼羞成怒地嚷嚷,“你还不承认,我那次放学,都看见了!” 许粒步步紧逼,“你看见?你看见什么了?看见我解你哥腰带了?你哥是个变态受,非要逼我做攻,你怎么不觉得他恶心?受害者还得卑躬屈膝地接受他恩宠?” “……你,不要脸!” 阚如意脸庞涨红,他怎么这样啊,还让她回忆那种可怕的东西! “像你这种天真的家伙,从小锦衣玉食奉着,哪里知道人间之下还有炼狱。” 许粒的声音平静,很慢,很柔,却令人发毛,“我长得漂亮吧?挺好的,喜欢的都来摸一摸,谈不上侵犯,却能把你恶心得要死。我有选择了吗?没有!我跟我哥只是孤儿,我要读书,我要赚钱,我要给他们笑得好看无害!” “你呢?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要什么,会有人亲手给你取来!” 许粒眼中的讽刺愈发浓烈。 “阚如意,阚家的小公主,你告诉我,你十八岁在干什么?家族是不是为你筹备成人礼?你有蛋糕,有裙子,有一群很好的朋友,你哥像保护神一样庇佑着你。但你知道你的保护神对我做了什么?他有权有势,给我布下了天罗地网,我不答应做他情人,没关系,还有我哥这个诱饵。” 她瞠目结舌,“什、什么?” “你不知道?也对,你哥要保护你这个小公主,他怎么可能展示自己肮脏的一面。” 他眼睛猩红,“知道吗,就因为他的私心,我哥被他暗地玩死了,我要报仇,只能求他,求你们阚家,哪怕他才是幕后黑手!我们在孤儿院相依为命十八年,好不容易要熬出头了,我哥去上大学,我去赚钱,我们兄弟都有天赋,只要给我们点时间,出人头地,不是问题!” “可是你们这些豪门……哈哈,他妈的好狂啊,玩弄规则,根本不给我们生存机会啊!” 少年如同一头血迹斑斑的野兽,戴着锁链,在匣笼里嘶吼。 阚如意被吓得脸色发白,她死死揪住衣角。 “你知道吗,双胞胎是有心灵感应的,我哥死的那天,我痛得流泪不止,折磨了快三个小时,可还是迟了!迟了!” 许粒眼里翻动着黑潮,“我恨不得把你们阚家人片片割肉!别跟我说什么迁怒,老子他妈的就是要迁怒,我要你们都去死,去死啊,死得赤身裸体,毫无尊严,还要凌迟三个小时!!!” “嘭——” 少女跌坐在地,行李箱被她撞翻。 巨大的响动引起了路人注意,出声询问,“小姑娘,没事吧?” 此时的许粒收敛了方才那副骇人的阴郁面孔,对着路人微微一笑,“没事,我家妹妹要出国了,有点放心不下家里人。” 路人半信半疑,“我还以为你们吵架呢!” 等人走了,许粒弯下腰,拉起了行李箱的杆儿,意有所指,“有些东西,要珍惜,到时候坏了碎了,就没有了。” 少女一声不吭,难得乖顺。 秘书仍在观战。 怎么回事?小姑奶奶被压制了? 这不科学啊! 阚如意从地上狼狈爬起来,也不喊疼,少年把行李箱的杆子递给她,淡漠道,“小马尾,我知道姐姐喜欢你,所以她给了阚家留了一线生机,我也没有赶尽杀绝,你的价值足够了,你要是还要仗着宠爱算计她,我不手软。” “至于我……” 阴冷森森缭绕,少年冰冷吐字。 “我要姐姐的爱,那是我唯一仅剩的理智,你敢抢,我就疯,弄死你,再弄死你家,反正我烂命一条,拉一个陪葬是一个!你要是敢赌,你就跟我对着干!” 阚如意跌跌撞撞地走了,活像后头有恶鬼追随。 秘书很好奇,“你跟她说了什么?” 许粒回头,眼睛红得厉害。 他吓了一跳,“不是吧?你被骂哭了?” 许粒:“……” 传出去老子不要面子的吗。 秘书小声地说,“要跟金董说一声吗?” 对不起,他就是个墙头草,现在他觉得许粒这个豪门小娇夫很值得投资,不像小姑奶奶,出国了,见一面都难! 许粒冷厉道,“不用,这点小事,不必告诉姐姐。” 秘书被镇住了,这语气……好他妈像金董啊。 许粒也回过神,自己过于崩人设了,下一秒软下声调,“真不用,老子这不是被她骂红的,是被姐姐日红的,还没消……哥,这你懂得吧?说出去多不好意思。” 秘书:“……” 哥懂个屁,哥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许粒跟着秘书走出机场,又回头看了一眼。 虐文使我超强 第52节 走得越远越好,别再回来了! 情敌一号已经解决,情敌二号什么时候能杀…… 许粒捏着指节,冷静,他不能贸然出手,上次就翻车了。 少年垂下睫毛,遮掩阴鸷。 再等等。 与此同时,系统感应新男主不停波动的欺骗值和黑化值,一阵无语。 够了啊,你这比戚厌还过分。 许粒学习能力很可怕,同样的,他的欺骗性也很强,在宿主面前,小男孩天真热情,没有一丝阴霾,最大的缺点就是像个小泰迪,整日求欢。但在其他人面前,许粒欺骗值在60%到80%波动,这次杀回来,不仅更粘人了,欺骗值也拔高到了90%,伪装得天衣无缝。 也是,敢跟疯批厮混的,肯定也是阴暗小疯批。 系统正要给她一个提醒,‘宿主,我觉得那个小子……’ 轮椅辚辚地转动。 它住口了。 金乌沉坠之际,整片市郊笼罩在亮澄澄的景色中,男人半边脸被映得光辉灿烂,连瞳孔都被模糊了。他坐在轮椅上,看着回来的女人,身姿妙曼,面容微醺,嘴角挂着一抹笑意。 “……为什么?” 绯红喝了点酒,是搭了顺风车回来,没想到家门口就遇到人了。 “什么为什么。”她颇为玩味,“这位先生,你从昨晚起,就蹲守在我的婚房下面,偷窥不太好吧?” 戚厌冷冷地说,“金董贵人多忘事,那户主是我。” “是你啊。” 绯红轻笑,“可是怎么办呢,我跟弟弟的新婚之夜很快活,到处都是我们的欢好痕迹,你确定住进去不膈应?就不怕你坐的沙发底下有我家弟弟的小雨衣?” 戚厌果然被她刺激到了,胸口起伏,手掌捏着椅柄,“……你恶不恶心。” “噗哈哈哈——” 她笑得前俯后仰,花枝乱颤,眼尾便剪开了一抹猩红。 “戚厌,我恶心,你不贱?”绯红收敛疯狂笑声,但眼底的冷嘲仍是刺伤了他。 她……第一次用这种近乎陌生人的目光凌辱他。 戚厌喉咙干涩。 绯红则是步步紧逼,“逃婚爽不爽?你敢逃,我就敢换,真以为天底下没男人了,我没你就不能活?我新郎想换就换,戒指想扔就扔,可是你呢,你有什么,你一无所有,没有我的松口,谁敢要你?” 又来了。 又是这样。 她总是高高在上,掠食他的血肉和尊严,却毫无反省。 她要的是听话的禁脔,而不是他这个人! 但凡她对他有一分的喜欢和尊重,他都不会逃!她像一场噩梦,遮天蔽日掌控着他,一点点磨平他的棱角,压得他难以喘气。她知道他会恐惧、窒息吗?戚厌不想当一个精致华丽被供起来的傀儡,所以他逃了,他要东山再起,争取与她平等对话的权利。 可她一点时间都不给他,转眼就换了新郎。 没有反省,没有懊恼,她高高兴兴地跟新人在窗边温柔缱绻! 天生薄情之辈,他竟还妄想她忠贞长情! 戚厌心灰意冷。 然而女人却走到他面前,玉镯套在细腕上,如同一弯碧月,可她却用这只被暖玉温养的手,狠戾捏起他的颈下青筋,“说我恶心,你不也是假清高?逃了还跑回来找我,不就想我玩你?可惜,吃了半年,我也腻了。” 绯红温柔低语。 “恭喜,你被取代了,这下你高兴了吧?因为你自由了啊。” 她笑骂。 “不值钱的玩意儿,回来也没有意义,滚吧。” 第36章 豪门文女主角(36) 她要……放他自由? 放他走? 戚厌曾经日夜渴望的愿望陡然实现,没有想象之中的痛快,却更像是一根鱼刺嵌入喉咙软肉。 他竟觉得难受。 她之前是怎么说的? 她说,嫣嫣,你是我的,每一根骨头,每一寸神经,都应该为我战栗。 她说,嫣嫣,你不要想逃,你逃一次我就抓一次,让你的腿再也好不了。 她说,嫣嫣,我离不开你,我控制不住我的占有欲,你原谅我好不好? 人人像对待传奇一样敬畏她,追随她,爱慕她光芒万丈、热浪如潮,谁又能知道她私底下这副疯狂病魔的情态?她还在他睡着的时候,轻轻吐露她的心思:“嫣嫣,我爱你,那些侮辱你的话,都是假的,你别跟我生气。” 分不清的。 那张面孔是被造物者偏爱的冶艳,染着光与暗,戚厌分不清是真心还是假意。但就在这一刻,她清清楚楚地说—— 不要你了。 是的,不要你了。 我新郎换了,戒指扔了,誓言破了,与你共赴的未来,也被另一个人取而代之,我剥夺你的进场资格。从此以后,我不再求你回应,不在你的身上花费任何一点心思,你所认为这一段敏感畸形的爱恋关系,我已经懒得维持了,所以到此为止。 我放你走,让你自由,你高兴吗? 她仍在笑着,抽离了以往的诱惑妖冶,归于陌生人的社交范畴。 她为什么变了? 为什么不再坚持久一点? 她明知道,他敏感多疑,欲壑难填,只要她放下身段—— 只要她放下身段,自己就怎样? 可怕的念头汹涌袭来,戚厌忽感刺痛。 那是一种很泥泞很难堪的情绪,曝晒在日光下,污秽浸出,提醒他—— 你看,你就是犯贱。 你明明也在沉沦。 那吻向他的唇,他不是也没拒绝吗? 他喉结发紧,正要说什么,被她轻飘飘挡了回去。 “先生,我说得够多了,我不想跟你纠缠不清,你也没有必要送上门来,让我侮辱你的可贵人格,对吗。” 她手臂一扬,指向被夕阳淹没到模糊的远方。 “那么,请吧。” 戚厌捏紧轮椅。 她笑容隐秘。 “我就祝先生你自由快乐,有更好的人爱你。” 会吗? 会有更好的人爱他吗? 她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金绯红。” 身后响起了一道沉沉的男声,压抑又嘶哑。 她置之不理,越走越远。 “停下……” 起先是一声低不可闻的挽留。 “你停下。” 轮子辚辚转动,越滑越快,戚厌的手背青筋突起,用力抡动,但它怎么比得起一个正常人的行走速度?何况绯红故意加快脚步,戚厌更加追不上了。 “嘭——” 轮椅侧翻,车轮还在疯狂滚动,男人摔在地上,脸庞毛刺刺地疼,掌心一片濡热,被碎石子划破了皮肤,铁锈般的腥味涌上鼻腔。戚厌顿时反胃,又强行压抑这股恶心感,“金绯红!我让你停下!” 呼喊声陡然拔高,尖锐得几乎刺破耳膜。 但没有。 她没有停下来。 不该是这样的。 戚厌喉咙泛起甜腥,胃绞得难受。 她不是最怕他摔的吗?每次轮椅翻了,她都会自责懊恼,一遍遍吻他伤口,问他疼不疼,难不难受。当时他是怎么说的?他骂她,猫哭耗子假慈悲,装什么好人,她只是想看他笑话而已。 过去的记忆反反复复折磨着戚厌的神经,夹杂着不甘与痛楚,他终于崩溃,“你他妈回来啊!!!” 绯红已经走到自家铁门处,拿出一串钥匙。 她钻身进去的时候,铁门猛地一晃。 “嘭!!!” 轮椅被人砸在铁门上,寒风擦过绯红的眉骨。 她被人攥住手腕,狠狠一拉,栽入了旁边的刺桐堆里。 虐文使我超强 第53节 刺桐正值花期,簇着密密匝匝的嫣红色花瓣,枝叶繁茂,而这静丽的表象之下,生着黑色棘刺,轻轻一勾,就撕扯皮肉。正如这个女人,皮囊艳透,心肠里却盘结了荆棘毒刺。他怨恨至极,指骨泛白压着她的脖颈。 不顾一切地索吻。 她唇齿紧闭。 拒绝了他。 戚厌神经痛颤,重重咬了一口她的唇肉。 绯红也不喊疼,她只幽幽地说,“你的腿早就好了吧?所以才能顺利地逃离婚宴,真行,瞒了我那么久。戚厌,拿我当傻子玩,你是不是爽得要死啊?” 戚厌身躯一僵。 “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清脆的断裂声响起,绯红反手折了两三枝刺桐花,嘭嘭嘭,打在戚厌的身上,力度很重,那刺儿擦破他的脸庞、脖颈、锁骨,开出一片花色。 男人不动也不躲,脊骨硬挺地站立着。 又是一声脆响,那花枝被绯红当场打得爆裂,梢头还剩下零零星星的残破红色。 “骨头真硬。”绯红啧了一声,“既然这么硬了,怎么不跟我硬干到底?我们的戚董,不是最讨厌摇尾乞怜的吗?可别让我瞧不起你。” 她的一言一语,化作伤人的利刃,伤得他痛楚强烈。 女人扔下碎裂花枝,走进铁门。 身后的男人闭上眼,自暴自弃地问她。 “金绯红,你到底要我怎样?!” 可没人回他。 不远处传来汽车的声音,戚厌吐了口气,将轮椅提起,没入花丛里。 他藏在暗处,眼睁睁看着那个少年走了进去,在他的婚房里,跟女人甜蜜嬉闹。 戚厌失魂落魄地走了。 他走到了车水马龙里,周围繁华喧闹,他却像是失去了线的木偶,麻木僵硬地站着。戚厌推着那辆轮椅,叫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等到了人,准备下车帮忙把轮椅抬进去,两人照面就愣了。 “啪——” 轮椅滚落下来,砸中了戚厌的脚背,而他无知无觉,死死盯着这张熟悉的面孔,在最初的那段时间,徐忍冬血染大厦的噩梦一直折磨着他,那带血的脸庞跟他爸隐隐重叠,时刻提醒着他——他不能犯贱爱上仇人。 但现在是什么情况?死而复生? “徐忍冬。” 不是疑问句。 徐忍冬同样讶异,“……戚厌?是你?你,你腿好了,太好了,金董的方案果然是……” 他陡然意识到什么了,截留后半段未完的话语。 戚厌猛地看他。 “什么方案?” 徐忍冬讪讪一笑,转移话题。 “那什么,你要去哪里?我搭你去!” “徐忍冬!”戚厌揪住他衣领,愤怒低吼,“事到如今,你还想瞒我什么?你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还在这里站着?你跟金绯红之间,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你他妈告诉我,别把我当傻子啊!!!” “别激动,别激动,这事说来话长,咱们,咱们先回去,我再慢慢说,行吗?” 徐忍冬无奈朝他示意,“人太多了,我不想再上一次社会新闻,丢脸。” 对。 新闻。 戚厌松开他的衣领,翻开手机,搜索起了earl资本大厦的天台事件。 没死。 徐忍冬果然没死。 徐忍冬最后一刻接到了电话,视频录得很模糊,依稀看得出徐忍冬松下了双肩,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怎么会这样?戚厌握紧手机,脑子混沌得难以厘清。她为什么不告诉他徐忍冬没死? 他不止一次求证她的秘书、合作伙伴以及私交朋友,但每一个人都告诉他,徐忍冬死了,被她逼死的。 所有人都瞒着他。 戚厌毫不迟疑,凭借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拨通了秘书的号码。 “谁啊?” “我,戚厌。” 对方呆滞片刻,随后小心翼翼地问,“您找我什么事?” 戚厌开门见山,“徐忍冬没死,我要知道是怎么回事。” 秘书抓了下脑袋,像原来一样叫他,“戚董,不是我不肯告诉你,是金董下了严令,我说了会死的!” 戚厌面无表情挂断,他一个又一个电话拨了过去,要么是一头雾水,要么是含糊其辞,没有人肯告诉他真相。戚厌看了一眼徐忍冬,他浑身寒毛竖起,嗫嚅道,“戚厌,你别逼我,没有金董允许,我——” 没说完,戚厌拨通了最后一个电话。 他的主治医生。 “陈医生,是我,戚厌,我腿好了,多谢您的治疗方案。” 陈医生爽朗豁达,“哈哈,那真是恭喜你了,我这几天一直在忙大手术,头都昏了,忙完我就过来,咱们煮点小酒,庆祝庆祝!金小姐在你旁边吧?你要感谢就感谢你的爱人吧,你能痊愈,她出力最多,为了多方面刺激你的康复欲望,可以说是不惜一切了。” 戚厌隐约猜到了一个真相。 他喉咙干涩,异物感强烈,“怎么说?” “咦?金小姐没跟你说吗?” 陈医生就笑,“你初期的精神意志是很消沉的,康复欲望低下,恢复机率也很小,但金小姐却始终相信你能重新站起来,所以她联合各方朋友,为你演一出戏,刺激你……她对你的性格了若指掌,果然你的恢复速度加快,真是奇迹……” 陈医生仿佛想到了什么,“等等,今天几号,你们举行婚礼了吗?” 那头传来纸页翻动的声音,陈医生祝贺道,“新婚快乐了哈哈,你们终于修成正果了,也是不容易!” 戚厌这头没有声音,陈医生担心他误会,多解释了几句,“戚厌,你别恨她,她爱你,以致于为你背负了无数骂名,我看病这么久,头一个遇见像她这样的……” 手机砸落大片泪水。 戚厌怔怔听着。 怎么会这样?真相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男配[戚厌]虐心值97.2%。 戚厌冷汗涔涔,他捂住发痛的胃部,痛苦呕吐,头脑一阵晕眩。 “……兄弟!兄弟!” 戚厌昏迷了过去。 再度醒来,映入眼帘的是医院的天花板,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的气味。 似曾熟悉的场景,戚厌如坠梦中,他转头一看。 身侧空荡荡的。 出车祸的那天,他死志渐生,可还是被她从地狱里拉回来了,她用基金和合同束缚着他,步步谋划,让他重新回归人间。戚厌揪紧身下床单,心脏被细蚁啃着,刺刺地疼。男人掀开了被子,踉跄着翻下床。 徐忍冬打了个瞌睡,听见巨大的声响,吓得醒了。 “……戚厌!” 他连忙去扶人。 戚厌神色惨白,非要往外走,“……我要见她!” “你先休息……” 他嘶吼。 “让我见她啊混蛋!!!” 戚厌最终赶到了一处寺庙,那是徐忍冬套了秘书的话,要到了新婚夫妇的行程。戚厌赶得急,连身上的病服也没换,天空笼着一片片阴沉沉的雨耳,随后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而戚厌抬起头,呆滞看着许愿树上的红色祈愿牌。 [小红x燃燃:好好吃,好好睡,好好工作,好好爱我们的未来] 风一吹,那祈愿牌翻了过来,背面画了一对龙凤花烛,栩栩如生,精妙无比。 燃红烛,贺新婚。 男配[戚厌]虐心值98.3%。 那对新人从庙里出来,男生随手拎起一把黑直伞,红色穗子在扇柄处摇摇摆摆,他侧过身,单手笼住女人的肩膀,头低下去,说着亲密爱语,又趁着四下无人,软软舔了一口她耳垂。女人的笑骂声隐隐传来,“你小狗吗你,不许咬。” 徐忍冬是旁观者,都替戚厌难堪,他低声说,“兄弟……反正你腿也治好了,要不,还是算了……” 他以为戚厌是要兴师问罪的。 “嘭!” 猝不及防,戚厌冲了过去,撞翻了那柄雨伞。 他攥着绯红的手往外走。 拖不动。 许粒从背后抱住了绯红,他一手箍住她的胸口,一手把控腰肢,小狼崽子格外护食,露出獠牙。 “姐姐!我的!你不准碰她!” 戚厌眼睛充血,“……我的!那是我的!你只是个趁虚而入的小人!她爱的是我!是我啊!!!” 路人被他吓得踉跄,避开了走,在外围指指点点。 “这怎么回事?” “被前男友缠上了?” “可怕,那男的好凶啊。” 虐文使我超强 第54节 许粒却不怕他,用脸蹭了下绯红的肩窝,满是依恋,“你说,你是不是老子的。” 绯红装傻,“啊?我是老子的啊。” “金绯红!”他气恼,臂下用力绞她,“你刚才都在佛祖面前发誓的,你要疼我的,你不准跟野男人跑了!” 绯红含笑应允,“好,疼弟弟,姐姐不跟野男人跑。” 于是她伸出手,去掰戚厌的手指。 他不肯放,嗓子像坏掉的老旧风箱,有尖锐的颤音,“你为什么瞒着我?你他妈凭什么瞒着我?你觉得这是为了我好吗?你把我耍得团团转,又让人告诉我,这是个为我好的真相?我不稀罕,我不稀罕你的施舍你听见了吗!” 在人群惊呼声中,他抽出了一把军工刀,刺向膝盖。 蓝色条纹的病服瞬间染红。 他冷汗狂飙,疼得跪地。 刀刃映出了他痛苦的脸。 他嘶叫,“还你!我他妈都还你!我不欠你,我不欠你金家的!”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撑着雨伞,乌泱泱一片。 有人举起了手机,拍摄起来。 戚厌什么骄傲都碎了,哪里还在乎这点遮羞布? 许粒又捡起了那把伞,骂骂咧咧的,好在抖干净了雨水,又给绯红撑上了。 俩人无动于衷,从他旁边经过。 绯红的手被人攥住了,他背对着她,雨水打落下来,病服湿透,紧贴着那一截优美脊骨,他的头颈弯了下来,低哑地哭,“金绯红,我们什么都不欠了,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你能不能,留下来。我求你,留下来。” “为什么。” 她起了兴致,突然回头。 绯红松开了许粒的手。 许粒嘴唇一咬,身体也开始抖了起来,他掐住掌心,强迫自己清醒。 戚厌陷在黑暗里,突然照见了云层里的光,他一个激动,拖着血迹斑斑的膝盖,爬到她面前,仰着人,“……我、我……” 他垂下头颅,不再挣扎,不再强撑那脆弱到可怜的面子。 “我爱你。” 她是他噩梦,亦是救赎。 从年少时起,他的目光就落在她的身上,受尽委屈,咽进仇恨,仍然没能消除这一份复杂爱意。 绯红半截身体探出了雨伞,乌发沾着雨丝,与他额头抵着。 她盘着发,缠系着一卷淡金色的缎巾,庄重又明丽,细雨中蝴蝶般飞舞着。她温柔摩挲着他的耳垂,像庙中观音问她的信徒,“你爱我?心肝,你确定你爱我吗?” 戚厌颤抖着摸索他的裤袋。 一枚鲜红积木被取了出来,沾染了体温、雨水和血迹,欲要交到她手上。 在戚厌看来,这红色积木几乎是他们的定情信物,她与他欢好时,总会让他咬上一截,不让他哭出声。以往他总觉得恼怒羞耻,可所有事情摊开之后,曾经的过往耻辱就成了她爱的烙印,他心甘情愿沉沦。 绯红没拿,她俯下颈,叼起了那块神庙血色积木。 她唇色本来就艳沉,被这一衬,愈发鲜红夺目。 戚厌苍白清冷的面颊涌上一抹嫣红。 而下一块,她脸一歪,舌尖一唾。 “咚——” 那块积木被她吐了出来,一节节滚下石板阶梯。 不见踪影。 戚厌的眼珠子轻微抖动起来,起了雾,他问,为什么。 要为什么要扔掉那定情信物。 “游戏结束了。”她浑身散发着愉悦至死的气息,很疯狂,很病态,声音因为兴奋而沙哑,“你真的知道所有真相吗?你问我,我都告诉你啊。” 戚厌直觉那不是什么甜言蜜语,他膝盖又冷又痛,根本无法避开。 而绯红攥住他的脸,强迫他听。 “你以为你为什么能成功逃婚吗?是我支开了监控人员。你以为徐忍冬的出现真是意外吗?是我让他过去的。为什么,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我不过就是想看看,你这头豺狼,肯不肯摇尾乞怜,肯不肯剖开了心给我看。” 她轻蔑,“也不过如此。” 戚厌死死钉住她,寒意森森。 “看我干什么?”绯红轻笑,拨开他湿漉漉的额发,“心肝,我不是一早告诉过你了吗,我不是受虐狂,不会爱上一个疯子,你怎么还在白日做梦呢。” 戚厌面皮痉挛,痛到极致,怒骂,“……你滚!你滚啊!” 男配[戚厌]虐心值99.6%。 她捏住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戚厌怔住,旋即凶横推她,“你……王八蛋……” 他恶狠狠咬住她的唇瓣,全是血沫。 可她还在吻他。 戚厌渐渐失去了抵抗力气,他原本抓着她的头发,手指又放松了下来,慢慢插入她的头发里,姿态颇为依恋。 绯红住进了他唇舌禁区。 戚厌以为这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可是—— 他听见了笑声。 “噗哈哈哈!!!” 她陡然爆发狂笑,猖狂病态,那雨水滑入了她的眼底,微微充血,如同浓雾笼着一片尸山血海。男主他完了,真的完了,她这么弄他,一个吻竟然轻易获得了他的原谅。 从此以后,他戒不掉她了。 “心肝,知道我为什么吻你吗?” 她笑得宛若某种邪典。 戚厌似有所觉,一阵阵钝痛磨着心脏,他揪住了胸口衣领。别说,别说,求你别说。 “分手吻,赏你的天真。” “对了,告诉你最后一个真相,我不爱你,从年少至今,一次也没有。” 男配[戚厌]虐心值100%。 戚厌心中瑰丽神庙轰然崩塌。 爱慕如残骸,遍地溃烂。 第37章 豪门文女主角(番外) 从庙里回去后,许粒发起了高烧。 他一边烧,一边哭,汗水浸透被子,“不要,不要亲他,不要亲野男人,金绯红,你个混蛋,你不许亲他呜呜呜……” 系统谴责绯红。 ‘你看看你,玩大发了吧,当着人的面亲别的野男人,这小子心理阴影得多重。’ 绯红诧异,‘可是你们虐文系统的虐心值,不都是这样收集起来的吗?好比让男主去亲女配,刚好让女主撞见。’ 系统一噎。 那能一样吗? 男主跟女配接吻,那是阴差阳错,是事出有因,你呢,你纯粹是自己太过兴奋给浪的!!! 家庭医生见惯风浪,沉稳地说,“金董,许先生可能是淋了雨,受了惊,吃了药就多睡一下,多喝热水,注意休息。” 绯红笑着道谢。 “麻烦您跑一趟了,今晚还得您看护着,他不太爱去医院。” 家庭医生也露出温和笑容,“没事,难得豪宅一日游。” 家庭医生去客房休息,绯红则是拿出了一条冷毛巾,给小孩擦身降温。 中途许粒半梦半醒,两条胳膊摇摇晃晃,就像是有主似的,自动搂住她的脖子,这头饥饿小兽绞住猎物,一口一口咬她的嘴,绯红也很配合,捞起他湿漉漉的后脑勺,方便他借力。 “别、别亲了……”他眼泪涟涟喘着气,融化在她怀里,“会、会传染。” 女人笑声沙哑性感。 “传就传了。” 绯红第二天破天荒戴了口罩上班,披挂一件宝蓝色珍珠粒深v西装。 秘书看了还愣了下。 “金董,您生病了啊?要去医院吗?” 绯红唔了一声,并不是很在意,“不用,我家小孩生病,被亲得狠了,传染的,我处理完事情就走。” 秘书吃了酸柠檬,脸都酸绿了。 他决定今年拿到年终奖就去找个女朋友,百般打动她的芳心之后,干点快乐到升天的事,比如说……赚双份年终奖! 一场会议开完,绯红回到办公室,给人打电话。 “怎么样?还难受吗?” 那头发出嘶哑的声音,掺杂着一点儿哭腔,“难受,好难受,头痛,喉咙痛,腿也软,你什么时候回来?”生病的家伙比以往更加粘人,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挂在她身上。 “还有三个小时,你去吃点东西,我很快就回来了。” 小孩抽抽噎噎的,“好,那你快点回家,不许去嫖呜呜,老子很快就会好的。” 虐文使我超强 第55节 绯红:“……” 你倒是很敢说啊。 等挂断了电话,系统笑出鹅叫,难得宿主有吃瘪的一天。 绯红不理它,处理起合同。 系统突然来了一句,‘宿主,要不要玩幸运抽奖?’ 每个世界都有一次幸运抽奖的机会,免费的,算是系统超市开放给任务者们的小甜头。本来系统还以为编号g-142857会在进入世界那一刻用掉这次机会,结果直到任务结束,这女人看都不看它们超市一眼,真是岂有此理。 系统下定决心要让这个女人体会到积分购物的快乐,首先从免费抽奖开始,用琳琅满目的商品一步步蚕食她的意志! 没有人能抗拒积分卡、会员卡、高级会员卡的诱惑! 绯红的意识中瞬间多了一个五彩缤纷的大转盘。 系统诱哄:‘宿主,我开始转了,你喊停,那根针停在的地区,就是你的奖品。’ 绯红懒懒地说:‘停。’ 转盘的指针缓慢滑动,最终停在了一个粉色区域。 [情趣用品(秘)x1] 绯红:‘好骚!我喜欢!’ 系统:“……” 系统安静如鸡。 这不可能!它们系统超市是正经的超市,怎么会出产这么一个败坏它们清白的玩意儿?! 系统陷入了自闭当中。 绯红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心态,见它闭嘴了,自己也乐得清静,很快就将这一茬的事情抛在脑后。 “叮咚!” 有人按响了门铃。 许粒披了件衣服下楼,是快递员。 “你好!童童快递!麻烦签收!” 许粒并没有上网买东西,不过他有跟绯红提过,自己想吃点小零食,应该是她买的吧? 许粒心口甜蜜,很快签了名。 他抱着箱子回到客厅,用美工刀拆开封条,露出了里面的红色纸盒,他继续拆,纸盒下面还是纸盒。 许粒:“……” 好暴躁。 等许粒暴力拆掉最后一层,只有一个樱桃大小的透明小方盒。他两指夹了起来,通过透明小方盒,可以清晰看见一枚深黑色的猫爪形状糖片。 “姐姐逗我开心的吧?” 许粒随手将小糖片扔进嘴里,两三下就嚼碎了,舌尖弥漫一股苦杏仁的香气。 “奇怪的味道,有点苦。” 不是有点苦。 是超级苦。 许粒吞完之后,五官都皱成一团,好在这股苦味来的快,去的也快,许粒慢慢松下肩膀。 他缓下神,又弯腰收拾快递箱子,扔进垃圾桶里。 许粒退烧之后,家庭医生已经回去了,他闲得无聊,先是冲了个澡,又翻开一本美术作品集,不知不觉趴在床上睡着了。 等绯红回到家,叫了半天也没有人应。 她走进主卧,床单是皱的,显然有人睡过,凹陷处搭着一件衬衫和裤子,堆起温柔褶皱。床头放了一张纸条,是许粒的笔迹,说是老师要带他出国看展,时间太赶,他来不及等她回来了,大概一周之后会回家。 他会想她的。 绯红拨了个电话过去,才发现他手机遗落在衣柜里。 “……这小孩,丢三落四的。” 她把手机拿出来,放进床头柜。 整整一晚,许粒都没有给她回电话。 绯红并不着急,他大概是被手头的事情忙住了。 次日绯红正常上班,她先去了一趟咖啡馆,两指夹了装着热饮的牛皮袋,从大厦背部慢悠悠走到前门。 两三个年轻白领正喂着一群流浪猫。 “小黄,妈妈抱抱!” “阿花,你都瘦了,多吃点儿!” “胖球,不许抢新来的,你看你都胖成汉堡包了!” 女孩无奈求助同伴,“怎么办,高冷不肯吃啊。” 她们说的“高冷”,其实是一头小黑猫,体型格外瘦弱,好像刚断奶没多久,甚至还不会叫。 它性格高冷,脾气一等一的坏,谁敢撸它猫头,一爪子呼噜上去,顷刻见血,今早已经发生过两次惨案了,所以她们拿着食物也不敢靠近,只能远远诱着小黑猫。 黑猫团成毛球,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高冷警惕心很重,会不会是哪栋楼走丢的?” 同伴猜测道。 当然了,他们earl资本大厦没人养猫,因为她们的大老板并不喜欢这种毛毛扎扎的小宠物。 她们正讨论着,便见那团成毛球的家伙呼啦蹿了过去。 “啪——” 绯红的锁骨以及胸口被抓出了深深的红痕。 小姑娘们愣在原地。 她们不约而同咽了下口水。 “妈呀,我是做梦吗,我好像看见了那个传说中的女人。” “是那个时不时承包我们夜宵的女人吗。” “自信点,姐妹,是的,那是传说本尊。” 小姑娘们发出惊天动地的叫喊。 “啊啊啊姐姐!!!” 她们一窝蜂涌上去,愣是弄出了现场追星的架势。 绯红指腹一抹胸口,擦出血迹。 完了。 闯祸了。 小姑娘们跑到一半,耷拉着脑袋,不敢跟她对视。 绯红低下头,似笑非笑看着脚边小黑猫。 “姐姐,流血了,要,要打狂犬疫苗。”女孩们小心翼翼提醒她。 绯红弯下腰,一把拎起猫儿后颈,“不急,我先阉了它。” 系统:‘……’ 连猫也不放过。 不愧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可怕女人。 那小黑猫仿佛听懂她的话,金溜溜的猫瞳呈现呆滞的情绪。 阉、阉了?! 小黑猫吓得直抖,它一个甩尾,从绯红手中脱逃,风一般逃走。 绯红打了狂犬疫苗后,足足三天没有见着这头毛色纯黑的小猫,她猜想或许是被人捡走了,毕竟它除了瘦了点,算得上是精致漂亮。 倒是秘书,抱怨着楼下的野猫太多,偏偏又到了春天,每次夜晚降临,野猫聚集,此起彼伏地发情叫喊,吵得人无法工作。 绯红就睨他,“人家猫儿都要生二胎了,你反省下你自己。” 秘书:“……” 好特么扎心。 秘书只得转移话题,“金董,你的小娇夫……咳,是许粒,他什么时候回来?画廊有一份许可文件需要他签名。” 绯红想了想,“要等几天吧。” 许粒的手机落在家里,都是用邮件给她发。 然而她回复过去,却是石沉大海。 这是怎么了?闹别扭了吗?就因为她当着他的面儿亲了戚厌,所以有心结了? 系统:‘宿主,要不要去找他?’ 绯红:‘放心,他气完了自己会跑回来的。’ 然而一周过去了,许粒仍旧不见踪影。 第八天,邮件的内容不再是“姐姐我想你”、“姐姐等我回来”、“给姐姐买伴手礼”,而是—— [许粒:我感觉你没那么爱我,从头到尾只是我一厢情愿,我们分手吧,不要来找我] 系统:‘???’ 这小子是嫌命长了吗?! 绯红的鼠标挪动,叉掉窗口,她表情淡淡,空气死一般寂静。 虐文使我超强 第56节 3月14日,白色情人节,秘书联合各部门,把公司布置得甜蜜温馨,同事们排队领小礼物,绯红的办公桌则是堆满了神秘礼物和告白信。 秘书准备叫一辆车把这些礼物运回去,他心想,要是许粒看见,估计得气炸。 晚上八点,绯红走出大厦。 野猫仍在叫唤着。 一头小白猫绕着她脚踝打转,姿势颇为乖巧。 这猫儿已经缠了她好多天了,哪怕绯红一次都没有喂它。 绯红突然问,‘系统,我抽奖中的情趣用品呢?寄到家里吗?’ 系统卧槽了一声。 它翻了翻提示信息,签收人是许粒,都怪信息太多,这封不起眼的签收邮件淹没其中,它竟然没有发现。 绯红追问,‘那是什么情趣用品?’ 系统拨开标签,也有点脸红,‘猫耳礼包。’ 绯红的目光顿时幽幽落在了小白猫身上,她蹲下来,来了一句,“你是许粒吗?是的话就握爪。” 系统:‘……’ 那小白猫歪了下头,竟真的伸出爪子,放到她掌心。 系统:草,生得很茂密。 突然之间,一道黑影闪过,将白猫扑倒在地,竟然嘶吼着打起架来。 绯红还没怎么,系统嗷嗷狂叫。 ‘宿主,快上啊,许粒要被打死了!’ 那小白猫根本不是小黑猫的对手,被抓得浑身是血,发出凄厉的叫喊,绯红走过去,一手拨开小黑猫,将小白球揉入怀里,“心肝,疼不疼,我带你回家。” 绯红抱起一团白影,走向地下停车场。 小黑猫经过多日流浪,毛发打结,脏兮兮蜷缩在灌木丛里,它睁着一双琥珀色的猫瞳,呆呆望着女人远走,直到瞧不着了,它又低下头来,小心舔舐着自己的伤口。啪嗒啪嗒,豆儿般的泪珠滚落下来,整个猫鼻都湿透了。 小黑猫呜呜地哭,嗓子都哑了。 一只手拨开灌木丛。 “就会哭,没出息。” 女人伸手,掐住它的小肢,搂到胸前。 小黑猫不停地哭,怎么也止不住。 绯红就问系统:‘怎样才让他变回来?’ 许粒太好认了,她一试就试出来了。 系统小声:‘亲一口?’ 绯红:‘统,你学坏了。’ 系统表示不服:‘童话都是那么写的!’ 而且它很确信,这种不正经的情趣礼包肯定是用不正经的方式打开!这不关它的事,都怪那不正经的系统超市!反正它是很正经的! 绯红抱着试试也不亏的心态,啵了一口小猫咪的三瓣嘴。 “噗嗤——” 蓬松纤细的黑色尾巴摇了起来,少年呆坐在灌木丛里,脸上和胸膛犹带着一两道血痕。他眨了眨眼睛,第一个念头就是逃跑,他是个怪物,会把她吓坏的! 谁知绯红一把揪住他翘耸耸的猫耳朵。 “喵!” 他双腿发软,情不自禁发出叫声。 女人目光惊异看着他,只把许粒看得浑身发红,“我、我……” 他想要解释,又不知道如何解释,一觉醒来就变成了猫,多荒诞啊!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彻底变成猫的前一个小时,他写了八封邮件跟一张纸条,就是为了应对这种荒唐事件——他可能永远都变不回来了。 那邮件许粒是边写边哭,做了诀别的准备。 看看,一照面她就想阉她。 这下,她绝对要把他上交给国家解剖的! 许粒正沮丧地想着,一件西装披了下来,罩住他裸露的皮肤。 “不要害怕,姐姐带你回家,嗯?” 她的语气简直腻死人。 许粒晕乎乎点头。 绯红开车开到一半,去了个玩具店。 许粒:“?” 她去玩具店要干什么? 很快他就明白了。 女人竟然拎出了一根铃铛项圈,那绳子是红色的,格外鲜艳夺目,她一本正经地说,“白色情人节礼物,需要我帮你戴上吗。” 许粒羞耻到了极点,白玉脚背绷起,拱成了一把小弓。 “不要喵!!!” 绯红只得遗憾收回了手,满是失落,“好吧。” 她闷闷不乐地回到婚房。 许粒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你饿吗?给你叫外卖?”绯红问他,“还是要吃猫粮?” 许粒很羞恼,“我不吃猫粮喵!” 绯红于是给他叫了热粥。 许粒跑去洗澡了,他耳朵跟尾巴淋着水,敏感又奇怪,甚至洗完之后,还像猫儿一样抖着水,他整个人都呆了。浴室里挂着一件女式衬衫,他犹豫片刻,还是穿上了。 许粒去到客厅,绯红正拆了筷子,“过来,吃东西。” 猫耳少年咬着唇,黑色额发湿漉漉地拨开一侧,“你,你就不怕吗?我是个怪物喵,可能……” 会伤害你。 他情绪陡然失落。 他不能强求她,谁能毫无芥蒂爱一个怪物呢? 绯红笑眯眯地说,“嗯,是个可爱到炸裂的小怪物,可爱到姐姐要把你藏起来,不让其他人看见。” 许粒没忍住,哭着扑到她怀里。 “姐姐!姐姐!喵喵喵!” 猫耳少年捧着她的脸,主动献吻。 那一截黑溜溜的尾巴尖儿灵活无比,拨弄着绯红的脚踝,又悄悄爬上,钻入裙摆。也许是受到季节的影响,许粒情动得很厉害,绯红一捏他那软绒绒的猫耳朵,他就受不了地叫唤,软成一滩水。 情到深处,绯红又忍不住摸起那根铃铛项圈。 “心肝,乖乖,你戴上让我看看好不好。” 系统:‘……’ 这个变态,难怪抽出了猫耳礼包。 许粒红着脸。 “戴可以,但是,你要答应老子一个要求喵。” “答应,什么都答应你!” 绯红早就被猫耳少年的美色迷昏头了。 那银质铃铛系在少年纤细雪白的脖颈,红绳束缚,随着他的起伏,清脆缠绵地响着一夜。 “以后……喵,每个情人节,都要跟老子过喵。” “好。” “老子爱你喵。” 她低笑,拨弄铃铛后,轻轻吻他湿红眼尾。 “好,姐姐也爱你,喵。” 第38章 女尊文女主角(1) 主神日,即主神诞辰。 三十六区的系统和任务者齐聚第一区,恭贺主神第142123个生日。 虐文系统在第十四区居住,它的邻居是甜文系统、古文系统、穿越系统、穿书系统、种田文系统等等。可想而知,在一堆隐形甜宠系统的强大包围之下,虐文系统凄凄惨惨混成了孤家寡人,一个朋友都没有。 对此它强行挽尊,说这叫猛兽独行,强者本色。 高手总是寂寞的。 反正它是最野的就对了。 “太帅了。” 绯红躺在沙发里,双脚随意交叉,架在了玻璃桌上。 她看着直播里轰动的主神盛会,由衷发出感叹,“就是裹得太严实了,一点胸肌都看不见。” 系统:“……” 主神都以魔方的形态出现了,你怎么还觊觎人家的胸肌?幸好它没有答应她去现场,不然现在这个疯女人都能冲上去,扒光主神的衣物,到时候它倾家荡产,多少积分都不够赔!而且说实话,系统不是很相信她的说辞,主神万年来都是魔方体,根本没有拟人过! 虐文使我超强 第57节 可能是这女人太想日主神了,以致于出现了主神拟人的幻觉。 “你快闭嘴吧。” 系统翻了白眼。 “真当主神听不见呢。” 主神拥有第一等权限,只要祂愿意,祂可以听见一切心声。 绯红笑,“就是让祂听见才好。” 不知道是不是系统的错觉,它总感觉直播里的魔方偏离了轨迹,仿佛……正在注视这边! 系统汗毛炸起,一把拎住绯红的后领,强行拖着她走。 “你休息得够久了,干活去!” 系统一脚把绯红踹进世界洪流里,让她搞男主总好过搞主神吧! “……陛下?陛下!” “——啪!” 掌心传来剧烈的疼痛。 绯红幽幽转醒。 四下隐隐传来窃笑。 绯红发觉唇角濡湿,一抹,全是口水。 绯红:‘统,是不是你干的坏事,让我做春梦了?’ 系统:‘……’ 得,宿主没搞死男主之前,它就想先一步搞死宿主了。 系统面无表情,‘这个世界是女尊世界,男生子那种,你还是女帝。’ 绯红当即亢奋,‘统子,你太棒了,我爱死你了。’ 系统给她泼了冷水,“你别高兴的太早,你是末代君王,后主懂不懂?距离你沦为奴隶还有三百六十五天。” 绯红勾了勾眉梢,笑而不语。 从系统传送过来的剧情可得知,这是一个男权推翻女权、女帝沦为禁脔的大型男性奋斗励志故事。寇绯红,身为女帝,富有四海,却痴恋大司马之子,为他守身如玉,为他背负骂名,更为他断送自己的大好江山,软了双膝在他身下求欢。 绯红表示,都女尊了还玩这套,就他妈的离谱。 绯红:‘统子,你这是个伪女尊。’ 堂堂天子,却干净得连个小侍都没有,因为爱情委屈求全。 这具身体已经二十五岁了,算是大龄未婚女性,结果后宫空了五年,第一次竟还留着。 这也就算了,在普遍男生子的背景之下,女主脑子不太灵光,派遣使者去男尊国求药,把自己调养成易孕体质,拼死拼活也要为男主生下三子一女,最后男主发动宫变,她差点血崩在产房里。 啧啧。 太惨了太惨了。 这就是披着女尊的皮给男主当垫脚石的。 绯红一看剧情名:《史上最强男后:我欲封天》。 哦。 那没事了。 太傅手持戒尺,痛心疾首,“……唉,朽木难雕!” 难怪周家公子三拒为后,陛下胸无点墨,不学无术,看点书就能睡着,哪个好男儿愿意入深宫红墙,做废物君王的妃子?如今朝野动荡,诸侯各有异心,太傅只怕有朝一日上演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戏码,他更愧对先帝托付。 很快,女帝吃了太傅掌心板子的事情传入朝臣各家。 草包之名越演越烈。 周家,大司马府。 大司马有两个儿子,大郎周黎书,年二十六,知书达理,温柔贞静,而小郎周露白,是王京第一美人,皇庭先后发来三份聘后诏书,他一一拒绝,轰动襄朝。周露白虽不为后,却成了天下男子的楷模,一言一行皆为表率。 如今他二十岁冠礼即将举行,大司马府车马如龙,都是知交好友,上门道贺。 大宴完后便是小宴,周家人围坐在一起,讨论起了小公子明日冠礼。 周父忧心忡忡,“小郎,你明日成年,万一陛下又要召你入宫为后,这可如何是好?”这话换得长女周慈抱胸冷笑,“不过是一介草包,也配得上我弟弟?阿父放心,我在门外拦着她,不让她进来就是了!” 大哥周黎书低声训斥,“小慈,不可妄议至尊。” 周慈撇了撇嘴。 也就大哥这个讲究规矩的老古板,还对那个草包女帝毕恭毕敬的,规矩体统近乎死板,难怪年纪这么大了都嫁不出去。 周露白剑眉凤目,不同于时下男子的涂脂抹粉,他素面朝天,仅是一袭红衫,艳烈夺目,宛如一株繁盛如火的桃树。他不耐烦挟着玉著,“就按二姐说的,她再敢来,就把她打发出去,堂堂至尊,非要做赖皮小狗,也不知羞。” 周露白对这个死缠烂打的天子厌烦之至,他本来就不喜欢她,她非要舔着脸儿凑上来烦他。 周黎书不认同皱眉,“露白,如此辱骂至尊……” 啪的一声,碗筷俱摔。 周露白冷笑道,“大哥,你一口一个至尊,莫不是早就同她私定终身了?那你还待在家里做什么?赶紧坐上小红轿,去跟你的至尊被翻红浪,夜夜春宵,最好迷得她神魂颠倒,想不起还有我周露白这一号小人物!” 说得大兄双颊发红,羞耻难当。 “露白!” 周母厉喝,“污蔑长兄,你是想家法伺候不成?” 周母也就嘴上说说而已。 她有两子一女,最疼的还是小儿子周露白。 “家宴里混进了一个奸细,不吃了,晦气!” 周露白扔筷离开,任凭身后怎样呼喊也不肯回头。 周母安抚大儿子,“你弟弟就是这样,被惯坏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周黎书手指微握,挤出苍白笑容,“我知道的,母亲。我只是担心,弟弟如此欺辱君主,不亚于埋下祸根,至尊今时今日对弟弟情深还好,万一有日至尊心灰意冷,或是另有所爱,她恨及昔日,追究起来,桩桩件件,我们周家会万劫不复啊。” 周家毕竟是臣。 君要臣死,臣还能不死吗? 周母一愣。 周父倒是不以为然,“大郎,你想多了,至尊对小郎的黏糊劲儿你又不是不知道,都黏糊了十多年了,贱也成了习惯,怎么可能说变就变?” “咳咳咳——” 周母猛地咳嗽。 什么贱不贱的,哪怕再不中用,那也是天子至尊! 周父讪讪一笑,“吃饭,吃饭,汤都凉了。环生,你让小厨房重新做点,给公子送去。” “是。” 此时的周露白在干什么呢? 他回到自己房间,取出一柄精美小剑,上面刻着:只愿君心如我心。 他抿唇一笑。 成年之日,便是嫁娶之时。 这是他跟心上人约定好了的。 翌日,大司马府举行冠礼,遍请亲朋豪客。 而身在皇庭的绯红,却没有收到任何一封请帖,她很是玩味。 周家是真会玩儿,居然能把一个女帝的脸踩到这个份上,偏偏女帝自己也不争气,自己被人打肿了半张脸,还要换另一边脸上,可谓是终极舔狗。 男主借着三拒为后的事情,把自己塑造成了坚贞不屈的天下榜样,而女帝一次次退让,反成了好拿捏的包子,备受嘲笑,骂她是癞蛤蟆吃天鹅肉。 绯红:‘系统,你能忍?’ 系统:‘为什么不能忍?虐文女主都是这样,先苦后甜,我可警告你啊,今天是剧情重要节点,男主要对女配表白,你别搞事——’ 绯红一弹衣摆,大笑出门。 不搞事不可能的,永远都不可能。 “陛下,您要干什么去?” 僚从连忙跟上。 “去强抢良家妇男!” 绯红并不是很急切,她就跟游山玩水似的,抵达大司马府邸的时候,冠礼已经举行完了,周露白拎起一壶酒,仰头喝光,唇齿皆是热烈。他不顾众人在场,对着一个玄衣女子表露心迹,“寇青峦,你敢不敢娶我?!” 四下哗然。 那女子颇受震动,却还是推辞道,“你是我皇姐所爱之人……” 周露白不屑道,“我岂会钟情于那种身无长物的废物?我要的,是顶天立地的人物!” “露白……” 女子忍不住轻唤。 周露白解开自己的玉佩,扔到她身上,“拿着,我等你来提亲!” 宾客又是惊,又是羡。 “好一对神仙眷侣!” “是啊,好一对神仙眷侣,只可惜有人要棒打鸳鸯了呢。” “棒打鸳鸯?谁那么缺德?” “寡人啊。” ……寡人?! 虐文使我超强 第58节 众宾客惊惧不已。 虎贲随行,帝王仪仗由远及近。 那红衣女子缓步走出,含笑抚掌,“真是感人至深,寡人这个废物也想凑个热闹了,来人,宣旨。” 宣的是什么? 是立后之谕! 宣旨官满脸发苦,陛下真是胡闹,这是要把周小公子跟周家都得罪得透透的!他第一次干这事儿,被周小郎君浇了满头汤水。第二次,是吃了满嘴的马粪。还有第三次…… 算了,她都不想说了,惨到想罢官,而且陛下只会赏赐,不给出头,可不得打落牙齿和血吞? 她无奈展开诏书。 “嘉德五年,册立周氏为凤君……若有违抗,当斩!灭九族!” 周遭陷入死寂。 宣旨官后知后觉,倏忽一抖。 等等,是不是哪里搞错了?当斩?灭九族?这是立后还是抄家流放? 周露白满脸厌恶,“寇绯红,你有完没完,你这样玩人有趣吗?” “玩?” 女帝细细咀嚼,蓦然爆发狂笑,眼尾淬上血染刀锋的红,那嗓音里掺杂竭嘶底里的病态。 “天下皆余王土,周露白,寡人陪你玩,已是很担待得起你了。” “你不玩?” 她随手拔出禁卫军的刀,砰的一声扔到他脚边,一抹寒光秋色掠过眼底。 君王轻蔑道。 “那就以死谢罪,寡人换个人玩。” 第39章 女尊文女主角(2) 随着那柄寒铁落地,众宾客鸦雀无声。 时值初春,杨柳沙暖,大司马府栽种的血桃也争先恐后地开了,周小郎君偏不喜那内廷名贵品种,特意辗转山谷沟壑、荒野瘠地等暗地,挖来几株嶙峋,枝长而直,好似一道锋利的猩红剑芒,耀而不可逼视。 正如周家这位小郎,喜时极艳,厌时极寒。 他凤目狭长,眼白藏敛,瞳眸好似两粒冰冷漆黑的星丸,而眼尾勾着天生自然的桃花色,贵气浑然。 他眉宇携着一股冰霜,动也不动。 气氛愈发僵滞。 宣旨官的冷汗浸湿后背。 这个时候,周慈拨开人群,“干什么呢?!” 没有人敢回答她。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禁城主人的眼皮子底下,谁敢胡言乱言? 倒是周慈,看到宣旨官那个比男人还美的小白脸儿,瞬间明白来龙去脉,她心中暗骂,请帖都不发了,怎么还没死心,小弟说得对,至尊就是个赖皮小狗,烦得很。 “陛下。” 她行了个礼,却没有太大的恭敬之色。 “今日是大司马府的好日子,您要不要进来喝一杯?” 周慈直接岔开话题。 绯红笑吟吟地说,“喝一杯是使得,不过是你做下酒菜,还是你大司马府呢?血越红越美,酒越红越醉,可不要教寡人失望!” 周慈一愣。 什么意思? 让她做下酒菜? “看来咱们的小司马骑在寡人脖子上玩耍太久了,很是威风,这会儿吃了寡人一记硬的,还没回过神来呢,倒真是天真可爱。来,把诏书再给小司马念一遍,一遍不够念两遍,等念完了,就让大司马给她的小司马收尸吧。” “至尊!” 周母噗通跪下,“都是臣管教不严!” 周父则是一脸懵逼,他正美滋滋喝着小酒,同手帕交取经闺房之乐,怎么好端端事态变得这么严重? 襄朝是女子为尊,但先帝颇为宽待男儿,允许他们入朝为官,甚至还有奴隶平步青云,做到了太傅之位。上行下效,风气渐开,男女大防也不像过去那样森严,索性周父就放任小儿子的当众表白。 比起做禁城的凤君,周父显然更为青睐温润儒雅的四皇女寇青峦,就是身子差了点,隔三差五要卧病在床,到现在还没有去封地赴任。但也没事儿,等小郎嫁过去,多练几套拳棒,保准结实健硕!周父都打听好了,寇青峦的封地离王京是最近的,日后小郎回娘家也方便! 当父母的,最怕就是远嫁,又怕小儿嫁得不好,受了委屈。 只是周父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在他们周家做小伏低多年的至尊,突然变得暴虐嗜杀,竟要强迫小郎为后,否则是满门抄斩! 天家的人也太霸道了吧,还有没有王法了! 周父刚要嚎出这一句,猛地一想。 爹啊,这就是天子啊,她自己就是王法啊! 老子嚎成屁也没有人管啊! 寇绯红在他们面前和气惯了,像泥捏的菩萨,薄软可欺,以至于他们没有半点的恭敬之心,这菩萨突然不装了,不演了,一把弯刀扔你脚边,你敢说不行? 周父傻眼了。 他本就是正统本分的闺阁男子,又没有入过官场,压根不知道要如何应付帝王发怒的场面。别说他,周围的人意识不妙,除了禁卫军,哗啦啦跪倒一片,额头贴着地面,大气也不敢喘,听得女帝幽幽地说,“寡人数到三,若周氏不允,想必大司马府也不必存在了吧。” 周母骇然大惊,“陛下,你不能——” 绯红冲她一笑。 “周大司马,惯子如杀子,寡人愿陪你们玩,骑到寡人脖子也无所谓,寡人不陪你玩,记得多准备几套寿衣,最近国库拨款多,就不替你们出棺材了。寡人数到三——” 周母满嘴发苦。 完了。 被大郎说中了。 至尊情爱薄凉,说变就变,这大司马府也是说灭就灭。 绯红举起了一根手指。 周母只得朝一侧的周露白使眼色,不管如何,先应付过去再说! 周露白依旧是长身鹤立,两粒瞳丸冰寒凝视着她。 不肯退让一步。 周母简直绝望无比。 细细碎碎的声音响起。 却是那周家大郎君,他一袭碧海天青深衣,膝行到周露白的脚边,双手庄重谨慎捧起了那一抹寒刃。随后,他又低下头,膝行到绯红面前,雪腕捧起,“我家小郎年幼无知,还望至尊多宽宥些时日!” 系统跟随者绯红的视角,这女人低下眼,目光从男人的面上拨去,又逐步往下。 深衣领缘层层叠叠,严谨守护着男子的白雪禁宫,没有一丝的春色透露出来。可他姿态柔顺贞静,曲着这一截颈,玉笋般细净堆雪,要不是场合不对,绯红都想把他宠在膝头,手指顺着后领荡进去,好好把玩男人的美颈。 系统:‘……我淦!别浪了,你能干点正事吗?!’ 它一旦开启主视角,就会被宿主带进阴沟里,虽然系统没有性别,但它真的对男人没有兴趣!!! 绯红挑眉:‘当皇帝的,繁衍子嗣不是正事?’ 系统无话可说。 周黎书是真正的大家公子,锦衣堆雪,浑金璞玉,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别说干一些粗活儿了,这柄弯刀开了刃,饮了血,杀性颇重,他捧了一会儿,手臂酸痛无比,开始打起颤儿来。 但他不敢放! 他不是小郎,是至尊伤心了千遍万遍也要揉碎在心间的人,他只是个她眼尾都不曾扫过的陪衬,至尊或许都不知道他叫什么。 或许,他这一放,自己不仅要被至尊迁怒,周家的灭顶之灾也无法避免! “啪嗒。” 热汗顺着周黎书的额角滑落下来,没入衣襟,渐渐有了湿痕。 绯红闻到了淡淡的铁锈腥味。 周家大郎捧着刀,不知不觉间,虎口被割伤了,指缝溢血。 但他依旧一声不吭。 “大哥!” 周露白刚要喝止他。 绯红伸出手,看似在取刀,但指尖羽毛般掠过周黎书的手背。 “嗯……” 周黎书险些惊叫出声。 他死死咬住自己舌头。 太、太羞了。 他是稳重男子,怎么能叫出来声儿?! 周黎书自小被清规戒律养着,深居闺中多年,接触的女性仅有周母和周慈,他又是最规矩体统的持重性子,从不与外女结交,突然被女人这么一撩拨,根本禁受不住那股凶潮,双颊好似玉桃生晕,耳后亦是汗津津一片,勾缠乌黑鬓发。 尤其至尊还单手扶起他的手肘,随着他的起身,那道女子气息有意无意擦过他的耳廓,“既然是哥哥求情,那便允了。” ……哥哥? 如此缠绵声息,周黎书差点又滑下去。 绯红则是支起一条腿,搭住男子下滑的腰腹。 虐文使我超强 第59节 很瘦,像一支剑,玉做的剑。 周黎书错愕抬头。 映入他眼底的,是年二十五的至尊,比他小一岁。曾几何时,她还在孩童时期,那时候小慈还可爱,至尊同是圆乎乎的小脸盘儿,任人揉搓,追在他屁股后头天天喊着哥哥哥哥,偷吃他袖里的糕点,睡觉更是抱着他不肯撒手。 后来弟弟归家,至尊有了新玩伴,就没再找她的絮絮哥哥玩了。 周黎书心里的影子陡然变了,那圆鼓鼓的脸颊线条变得明晰起来,眉弓似一对弯钩,有了掠夺的锋芒。 她正度量着他,从脸到颈,再到胸膛。 肆无忌惮。 周黎书的尾椎骨烫到发晕。 他慌乱低头,又撞入她的肩颈。 最雍容典雅、深邃不露的深衣被至尊穿得松松垮垮,两片深红领襟慵懒开到了肩头,那肩儿耸着,倒像是簇起了两头冰轮。因为衣衫过薄,厚度不太对,周黎书怀疑她中衣和内衣都没穿。 “哥哥别看了,里面真没穿,别让其他人知道。” 绯红压低气音。 轰—— 周黎书脚踝浮软。 要不是绯红掐住他的手臂,这位持戒稳重、禁情割欲的老古板哥哥只怕能立时昏过去了。 “哥哥能站稳吗?” 绯红轻笑。 “你家小郎都要吞了我了。” 周黎书仓惶逃离她,喘息声被他强行压抑在喉间。 众人惴惴不安。 完了吗? 还没完! 绯红不看周露白难看至极的脸色,反而朝向另一个主角,她的胞妹寇青峦。 她是嫡长女,理所当然继承了宝鼎,登临帝位,二皇妹和三皇妹自小便知道越不过她去,十六之后领了封地,当个不大不小的诸侯,过得分外快活。唯有寇青峦,天生体弱,滞留在皇城里,一留就留到二十岁。 这位皇妹所图不小,她在朝野的声望极好,除了病恹恹点,几乎没什么缺点。 可能吗? 当然是不可能的。 这日周露白行冠礼,于众目睽睽下公开心迹,她接受了,然而回去之后就病倒了,没过几天直接病死。 这让别人怎么想? 自然是觉得女帝下了黑手,为了一个男人,连亲妹妹也没放过! 寇绯红的名声更臭了。 就是在这个档口,周露白突然示弱,愿意进宫为后,开始搅弄朝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文武百官甚至是女帝本人,都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间。寇绯红本来就对皇妹身死一事颇为愧疚,对周露白更是有求必应,哪怕她知道对方是为了给寇青峦报仇。 但是寇绯红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人都肯跟她睡了,离男子交心也只差一步。 她非要捂热这块冰冷玉石! “皇姐。” 寇青峦大袖掩着口鼻,低低咳嗽起来。 “我与小郎是……” 绯红拿起那把刀,锋芒一挑,寇青峦怀里的玉佩就落到她手上。 绯红笑道,“好了,物归原主,对了,方才你想说什么?不会是要跟寡人的新后私奔到天涯海角吧?你这破身子能扛得住?” 寇青峦嘴唇微微颤动,并未反抗。 绯红瞟向宣旨官,“戏看够了没?还不干活?” 宣旨官原本悄悄后退,被她一喊,不得不钉住,掏出另一份诏书。 “彭氏有好男,秀外慧中……特赐予青峦王……即刻完婚,不得延误。” 四下更静了。 太缺德了太缺德了。 这不仅是棒打鸳鸯,还把人的爱巢给捅了。 “寇绯红——” 周露白凤目射出寒光。 “直呼至尊,见之不跪,周家教得好儿郎啊。” 绯红缓步走去,弯刀金环清冽作响。 周露白分外清瘦高大,他眼睫细长,俯视着她。 但很快就不是了。 绯红刀首猛地一击。 “嘭!!!” 骨头近乎碎裂般的疼,周露白触不及防被她抽了腿弯,闷哼一声,直跪下去。 他的脸颊埋进了一片硬铮铮的鲜红面料里,贴着女子的腰腹。 “昔日寡人捧你上天,你偏不要。” “那便——” 女子两指揉捏他唇瓣,强迫他耻辱抬头。 “好好跪着承宠。” 第40章 女尊文女主角(3) 绯红手指传来一阵剧痛。 周露白倏忽张嘴,咬住她两根手指,烈性得不愿屈服。 很快他唇角溢出一抹血,从下巴流淌到领缘。 周母窥了一眼,大为震惊。 小郎这是疯了! 平日里他冒犯至尊,至多也是口头业障,但现在伤及体肤,可当论死罪!她正要开口求情,至尊反而狂笑着,宛如一尊太古悍兽,凶狠捅入喉咙,周露白呃的一声,脸色当即难看,下一刻他用力干呕起来。 绯红抽出了手指,他咬的是真狠,鲜血淋漓,深可见骨。 她折着手腕,手指在他脸颊慢条斯理地辗转,擦净了血迹和唾液。 ——欺人太甚!!! 周露白浑身微颤,迸发滔天怒意。 他这一双凤目极有威仪,寒光流转,摄人心魄,有王侯之相。 “等上了寡人的金银床,小郎还能有这副艳烈勾人的情态。”绯红抽回弯刀,笑声在胸脯猖狂震动,“寡人定重重赏你!” 她随手一掷,那弯刀如一轮乍落的日月,直直落回虎贲将领的刀鞘里。 “嗡——” 刀首金环响动。 交接处不偏不倚,刚刚好。 虎贲将领的虎口被震得发麻。 陛下……臂力好深! “今个儿真是高兴,白看了一场好戏,大家都有赏!” 她哈哈大笑,走出大司马府邸。 众人的头皮贴着地面,脸都僵了,正要揉动膝盖,那女声又幽幽传来。 “四妹,寡人反悔了,既然都要成亲,不如咱们一道?” 众人:“……” 至尊好狠。 当众抢人也就算了,还要同一天成亲,这侮辱程度仅次于掘人家祖坟吧。 等等,这姐妹俩是同个祖坟啊。 得,他们就是来观礼的,掺和什么天家之事,怕不是嫌命长了! 到了这一步,众人也不禁心思活泛,至尊继位以来,一直都是规规矩矩、安安分分的,虽然这样形容一位至尊过于孬种,但寇家五代之后,权力严重下滑,的确是不如一代王朝的辉煌。坊间传闻,这位新至尊欠缺才能,胆子亦很小,别说是人了,连鸡都不曾杀上一只,晕血得很严重。 但他们亲眼所见,至尊好像……见血更兴奋了?! “皇姐,此事不妥。” 寇青峦的脸色更加惨白,仿佛撑着最后一口气,“您贵为至尊,立后典礼怎可儿戏?” 绯红意味深长,“原来还有人知道寡人是至尊啊。” “嘭!” 寇青峦慌忙跪下。 “皇姐,我——” “嘘。” 虐文使我超强 第60节 至尊竖起两根血淋淋的手指。 “你听。” 她笑吟吟地问,“听到了什么?” 听到了什么? 太宰与众僚属正在书房议事。 “听?听到了什么?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同僚不以为意,“陛下怕是故弄玄虚,着意吓唬那周家小郎君。” 有人颔首,“确实,陛下三次求娶,皆被拒绝,能忍到现在,已经是出乎我们意料了,也就是陛下好拿捏,换成先帝,周家早就人头落地了。大人,我们要出手吗?大司马迟迟不肯站队,若真是支持陛下,只怕后患无穷啊!” 襄朝有三公,那是门面装饰,握有实权的是六卿五官,其中太宰执内政,大司马掌军赋,文武两系皆在其中。 太宰喝了口茶。 她淡笑,“四掌柜都不急,我们急什么?” “哗啦——” 衣摆如水滑过门槛。 绯红双指玩弄着一份折子,回到她的老巢。 太傅终于见着了人,铁青一张脸,“陛下说翘课就翘课,可还把臣放在眼里?”绯红笑着把折子扔他身上,随着她的动作,那深红领缘又落下一截,隐约照见肩下明月。至尊姿势散漫,“太傅,看看吧。” ……有辱斯文!不成体统! 太傅额头青筋跳动,却听她说,“一个个的,喂得心儿都大了,连寡人的折子都敢截留。” 太傅一愣。 他捡起那折子一看。 内容很平常,就是大司马周武的小儿举行冠礼,陛下若是有空,可以来家中小叙。 是周母的亲手笔迹。 周家拒婚归拒婚,私底下埋怨归埋怨,但真正出格的事情她不敢做。 但这份内容没有到绯红的手上,她出宫之后故意惹人耳目,留了部分僚从看家,果然搜到还未来得及损毁的真迹。绯红又叹道,“这本来是寡人的皇庭,不料成了他人的饵料,太傅,您总是教余圣人道理,但一昧退让,天威不在,我们寇家的刀太久没见血,是会钝的。” 太傅沉默不语。 绯红意有所指,“男子入朝为官,本是好事,但它开了刃,却对着主人,您觉得这合适吗?” “臣……” 太傅瞬间苍老,他取下冠弁,俯首帖耳。 “谢至尊天恩。” 系统:“???” 啥? 啥呀!!! 这俩人怎么搞得像不能见光的地下交易似的?! 绯红:‘乖,你只是个虐文系统,等着看男主被我虐就好了,其他事情别掺和了。’ 系统:‘……’ 我怀疑你在嘲笑我虐文系统,而且我有证据! 虐文系统绞尽脑汁,运用它的数据库分析了一波。 它很兴奋地说,‘宿主,我猜到了!你肯定是想让太傅辞官,向周家施压对不对?要知道太傅可是襄朝第一个登临三公的奴隶,还是个男性!他这一退,就相当于打击到了朝中为官的男子,而追究起这一切,都是周露白还不知好歹,屡次拒绝女帝的爱!’ 绯红笑而不语。 系统立刻同情起了太傅,‘这老先生不容易啊,奋斗到了三公,你说撸就撸,不人道。’ 绯红:‘我什么时候撸他了?他自己要辞职不干,关我什么事?暗示犯法了?’ 系统:‘雾草你翻脸不认人!!!’ 等大司败登门,便瞧见那位年轻至尊青丝披散,莲足趺坐,一袭银朱深衣罩在肩头,在她的腿边,凌乱散着银瓶、象牙笔、双鱼玉佩等等,此时她手肘撑地,闲散拨弄着一盘双陆,好似天真可爱的稚童。 “至尊。” 大司败恭敬垂首。 “我的好姑娘,你来了,快陪我玩儿!” “……” 屁个好姑娘!你当老娘是青楼小倌呢! 大司败吕冰镜是太子伴读,自她潜邸时就跟着人了,很是忠心耿耿。 她揉着额头,“说吧,您又惹出什么烂摊子了?太大了臣收拾不了!” 她负责刑罚,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抓人砍头的侩子手罢辽。 绯红笑眯眯地说,“没什么,我强娶了周露白,辞退了太傅,准备把满朝文武的内衣扒了示众,让她们净是欺负人家,好坏的。” 吕冰镜:“???” 您认真的?! 大司败转身就跑。 “你干嘛去?” “清点家产,带您跑路,咱家祖上以前是卖馄饨的,等攒够了钱再东山再起!” “爱妃别慌,寡人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吕冰镜回头白她一眼。 “滚蛋!谁是你爱妃!老娘叫爱卿!” 绯红笑嘻嘻搂住她的细腰,“来来来,人多口杂,我们床上谈。” “我去!寇绯红,老娘喜欢良家妇男!” 在外人面前向来冷血严肃的大司败爆了粗口。 “好巧,我也是,那更得谈一谈了!” 系统无比心累。 两个大女人明明在搞权谋,你们这么姬干什么!!! 深夜,吕冰镜才整理衣袍,一瘸一拐走出至尊宫殿。 外边候着的禁卫军齐刷刷地扭头,目光诡异。 难道至尊终于开窍了,不再执着于男子,对她的多年玩伴伸出了魔掌?……嘶!她们这才发现,大司败相貌端正,眉宇透着冷色,若不是杀性太重,往往让人忽略容貌,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婉丽美人。 陛下多年不得纾解,伸出魔爪也正常。 她们理解点头。 吕冰镜暗骂一声。 至尊你大爷的! 她怀疑寇绯红就是故意的,非要枕在她腿上说事,搞得她腿都麻了! 翌日,朝野动荡。 太傅上书,乞骸骨,帝允之。 当天,大司败吕冰镜抓捕了一批卿事寮的男官,他们原本镇守外廷,却插手内廷之事,僭越本分,其罪当诛。 女帝高坐皇庭,轻飘飘递下一字。 “杀。” 谏官当即出列,“陛下……” 绯红斜倚着手腕,“国库空虚啊,俸禄不够发了,要是多几个不怕死撞上来的就更好了,说起来,寡人执政至今,还没抄过谏臣的家呢,那定是好玩之事。” “……” 那还说个屁! 臣子憋屈站了回去。 绯红就笑,跟系统说,‘看见没,人家不要脸,要比她们更不要脸,当皇帝老端着,这是马善被人骑啊。我就不一样了,我只喜欢骑美人。’ 系统幽幽地说:‘……我觉得男主还没篡位你就要死了。’ 绯红很干脆:‘那就让男主殉葬好了。’ 系统:‘……’ 你妈的。 你搞死我算了。 随着太傅远离庙堂、卿事寮被血洗,周家自然而然被架在火上烤,就差放点盐食,被天下人一口吞了。 女子当权,男子本就是夹缝生存,好不容易先帝开明,允许他们进入官场,争夺自己的话语权,结果呢,周家三次拒婚,果然惹怒了天子至尊,现在报应可不就来了? 最令他们憋屈的是,明明是周家闯的祸,可是周家要出一位新后啊,日后就是天潢贵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至尊不舍得罚周家,就把一股儿气撒在他们男子头上了! 可他们能找至尊讲道理吗? 你看看讲道理的尸体挂到什么地方风干了? 禁城就传来一句话—— 大婚之日,大赦天下。 他们自动转译一下:什么时候周露白乖乖进宫了,寡人就懒得折腾你们这些可怜男子了!如果他不嫁,不好意思,寡人最近学会了迁怒,你看看你们男子,有多少能坚持到最后的? 不得不说,人还是怕狠人的。 虐文使我超强 第61节 所以风向很快就变了,周露白从天下楷模沦落为千古罪人。 至尊都发话了,那你周露白还犟什么? 我朝至尊瞧得起你是你的福气,还不快嫁!!! 大司马府被围得水泄不通,吵吵嚷嚷,比观礼那日还要热闹。 周父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直接瘫了,周黎书不得不伺疾。偏偏周露白不是乖顺的主儿,他说,“若要我嫁给不喜欢的家伙,我宁可现在就去死!至尊又如何?她生来就比我高贵?她凭什么强迫我!” “要嫁,大哥嫁去!” 周黎书披着银鼠灰的薄裘,眉目秀洁美丽,他听见这话,下意识握住了玉碗。 脚背的玉趾也一根根羞耻弓起。 那日至尊伏在他耳边轻声唤着哥哥,目光充满掠夺意味,仿佛要吞吃了他血肉筋骨,这已是很羞耻了。当晚周黎书睡在一片经书里,破天荒没有研读经义,而被她握着腰,抱在膝头亵玩,至尊叼着领缘,咬着耳垂喊他絮絮。 醒后天光大亮,腰腹软绵,竟是荒唐落了火。 周黎书嗓子眼簇着一丛火,他低斥,“浑说什么呢!至尊,至尊要的是你。” 周露白满头绸缎般黑发束在金环里,凤目微眯,“反正那圣旨不是要周氏吗?她管咱们送的是大周还是小周呢! 周母简直头大。 “你,胡闹,那是欺君之罪!” 以前她觉得小儿子聪慧过人,哪怕行事乖张,那也是内有乾坤,自有法度。 现在他是要把整个周家拖下水啊! “露白,今时不同往日……” 周母试图给他讲道理。 “不嫁!就是不嫁!” 周露白性子烈,嘭的一声拍桌。 “有本事让她领我尸体回去!” 周母以为他是说的小孩气话,结果晚上她刚睡下,外头就乱做一团。 “不好了!不好了!公子自缢了!” 这晚周家兵荒马乱。 第二天周母神色憔悴去上朝了,到底是爱子心切,她咬了咬牙,跪了下去。 “陛下,我儿顽劣,怕是担不起凤君之位。” “死了没?” 周母愣住。 什、什么? 骊黑朝服,赤罗蔽膝,女帝斜坐在玉阶之上。 “他周露白,生要嫁我,生儿育女,死我奸尸,不得投胎,两选一,爱卿,你选吧。” 第41章 女尊文女主角(4) 周母敢选吗? 她不敢! 是,她是贵为大司马,朝中说一不二的权贵,可大冢宰施银海对她虎视眈眈,正愁抓不到她的小辫子呢! 如今朝中局势风雨晦明,结党营私的有,谋逆篡位的有,主战止杀的也有,她一个中立阵营都是如履薄冰,生怕误入险地。 她放任慈儿跋扈恣睢,纵容露白恣意轻狂,无非为了给朝臣一个印象—— 周武带兵打仗很行,但教养儿女……真他爹的不行。 周家有一个规矩守礼的大公子就够了,太过滴水不漏只会让人猜疑。同类有了缺点就不会太过被人排斥、畏惧,反而各方会想来拉拢她、要挟她。 周母一直平衡得很好,但她没想到—— 至尊下场了! 周母很不安。 她有预感,多方制衡的局面很快就会被打破,就是不知道谁会是第一颗染血的棋子。 至尊是要执棋吗? 还是像那日所说“听到了什么”,倚金阙红宫只听风雨,任你们杀个天翻地覆,寡人权当猴戏一场? 娘的。 聪明人都在打什么哑谜呢? 周母忍不住想爆粗口。 她一介武夫,为啥要掺和进这群妖孽的博弈里啊?她脑子都快不好使了! 周母担心是周家。 往常她们敢仗着至尊的势,现在,怕不是嫌命长了! 周母其实想把周露白嫁给同僚,对,就是大司败吕冰镜。 二十四岁的年轻大司败,襄朝前所未有。 那刑狱是何等的生杀之地?好多些年轻女郎都受不住,观摩一场,回去便生了病。就吕冰镜那个狠人,恨不得日日睡在牢狱里,此人精通搜捕与审讯,到她手上的犯人,基本没有逃脱的可能,堪为至尊当前最锋利的一把血刃。 吕冰镜先前是太子伴读,与至尊有多年情谊,露白真嫁给了她,不管前尘如何,想必至尊都会开几分颜面。 可惜小郎死心眼啊,非要嫁入天家! 还是至尊的皇妹! 这下好了吧,惹着了至尊,他们周家全吃不了兜着走! 周母心累。 好在绯红只是抓起她来抖一抖,抖给朝臣们看—— 看见没? 惹怒寡人,别说掘你们祖坟,奸尸寡人也做得。 绯红抖完了周母,自然就放她回去了。 周母却是为此出了一身冷汗。 这还没完,等她下朝回家,周父难得利索起来,端来一碗猪脑汤,殷勤道,“妻主,多吃点脑,咱家就靠你了。” 周母:“……” 周父在病中想开了,他就是个柔弱可怜的男子,天塌下来还有高个的女子顶着呢!尤其是小儿子的事,让周父痛心又无奈,为父则强,他必须要替儿女们挡住风雨,首先要牢牢抓住周母的心,可不能让她被外头的狐狸精勾了魂,撇下她们母子四人! “司马,有客来访。” 僚属递来一颗骰子,点数为六。 周父怒道,“好啊,周武,你又背着老子赌博!” 周母没好气,“父道人家,懂什么,点数是六,这是六世!是至尊来了!” 寇氏皇族排行第六的是一位皇子,早就夭折了。 而至尊称六,因她是第六代王朝。 他们明面尊称陛下,私底下亲昵的,会叫至尊。而在一些诸侯的国都属地,因为他们是先代功臣和亲族,辈分上占了便宜,称呼至尊为“六代”或者“六世”,如果在这之前加个姓,那纯粹就是来贬低骂人的。 大司败吕冰镜有时候给陛下擦屁股烦了,就会破口大骂“寇六世”。当然,这也仅限于多年玩伴,换一个人,怕是得凉。 僚属则是一言难尽。 我去!大人我这是秘密情报啊! 你们夫妻俩这么嚷嚷,岂不是闹得人尽皆知了? 周父那日被绯红吓破了胆儿,至今阴影盘桓,“她她她她要来?!” 活像见着了阎王。 周母刚要端起猪脑汤一饮而尽,毕竟等下可能是场硬仗,不用脑就得用膝盖,她得多补补! 岂料周父完全慌了神,捧着碗,小碎步跑到飞起。 他得通知他的儿女们,阎王又要来抓人了,让他们紧闭门户,装病不出! 周母哀嚎,“……我的猪脑!” 僚属:“……” 大人,都什么时候了。 首先周父第一个通知的就是他的大儿子。 周黎书正在窗下绣一方手帕,原是两丛秀竹,不知为何,那五色香线越用越多。轻舟翻浪,鸳鸯交颈,穿插一片芰荷。 艳色风月,无边沉沦。 “儿啊!阎罗王要来收你了!快快躲好!” 周父小碎步冲了进来。 砰的一声,猪脑汤钉在桌上,晃出汤花。 周黎书心尖一颤,慌忙咬断红绒,结果太急了,银针划破唇瓣,他低低吸气。 周父抓着他家大郎就往绣床放,“等下陛下来,你就说你生病了,起不来,无法见人,知道没?!” “父亲,至尊来了?” “是来了!你快躲好!我儿子总得保住一个!” 周父举起被子,裹他个满头。 虐文使我超强 第62节 周黎书无奈道,“父亲,你不必如此,至尊肯定是来探望小郎……” 周父嘴快回了句,谁知道呢! “那日你奉剑,虎口伤了,那阎罗,咳,不是,是至尊,她还赐予你太平红雪膏……那可是只有尊贵妃子能用的!你爹早就看穿她狼子野心了!她就想要你!” 周黎书耳垂一片累累红焰,像是熟透的柿子火。 “父亲……您快别说了。” 羞不羞的。 “好,为父不说,你藏好!” 周父放下雪帐,又风风火火去拯救他下一个儿子。 周黎书睡在红茵里,又觉得太闷,悄悄伸出两根手指,扣在被褥上。 她……会来吗?会来看他吗?其实那日伤口并不深,擦点膏药便好了……若至尊真的来了,说点什么好?问她宫中睡得可安稳?是否也会夜晚驻足,观看那沁凉的星子?她会知道宫墙之外有人记挂她吗? 周黎书喘了口气,玉颈滑下,整个人像钻入了绵软的蚕蛹里,只留一头乌黑青丝在外。 在黑暗中,他紧张地等待。 “别遮了。” 一只手扯开被褥。 “寡人都看见你了。” “……滚。” 绯红手肘撑在床侧,“寡人赐完东西就滚,你先看一眼,否则寡人就在你床边过夜。” “……” 周露白忍无可忍,从被子里滑出来,颈上那一抹紫色淤血跳入绯红的眼底,狰狞又骇人。 她以指触碰,笑吟吟地问,“死上一回的感觉如何?” 周露白冷冷道,“不劳至尊费心。” 绯红击掌。 候在外头的小尹连忙进来,捧上金盘。 那金盘中叠的,赫然是一条红绫。 “白绫自缢,不甚趣味。”绯红手指缠绕起这条红绫,温柔至极,“这红绫寡人验过了,吊死你是绰绰有余的,你再试试?这次绝对没有人敢阻拦你登临极乐。” ……这个疯子! 周露白手背青筋起伏。 “我与寇青峦两情相悦,陛下强纳我,天长地久,不能心心相印,必生怨怼,何必?” 年轻至尊讶异看他。 “谁要同你心心相印?”她微笑,“寡人只贪图你美色罢了。” 周露白顿时气恼,袖子一翻,又卷了锦被,埋了半截身体。 绯红面孔含笑,掠过他雪地般的手臂。 周露白手腕内侧,一粒朱砂微微晕染。 那是襄朝男子特有的守宫砂,阴阳交合之后,散成一片莲花状,随后凋谢不见。不仅如此,绯红还被系统科普了女尊世界很多奇奇怪怪的知识,除了鲜红的守宫砂外,更有守贞银笼,防止未婚男子被侵害。 绯红拿了红绫,捆了上去。 “……混蛋!你放开我!” 周露白双手反折,被她捆得无法动弹。不多时,周露白淹没在一片红绫中,黑郁的发,雪冷的肤,又是极艳的红,靡丽得不可方物。 周露白受此耻辱,脸红筋暴,“寇绯红——” “好好想想,是从我,还是多受苦头。” 绯红给他打了个死结,不叫人是挣脱不开的——她非要让人看到他这副屈辱姿态。 至尊笑着离开。 周露白脸色阴晴不定,他唾骂一声。 这黑心歪尖的狠货! 随后周露白往外喊。 “……葵!” 少年葵红绳系颈,走了进来,见到屋内的情景,愣了愣。 “还不快解开!”周露白低骂。 葵拿起一把剪刀,被周露白喝止,“不行,弄坏这玩意,回头那女人又找我算账!” 少年只得掰红手指,废了好一会功夫,才解开红绫。此时周露白被捆了一会,皮肤勒痕尤为明显,他敞开衣襟一看,对方那粗糙手法,就跟捆小猪仔似的! 他气到磨牙。 “嗤。” 屋内响起了一道很细微的笑声。 周露白的眼珠一动,宛如冰凉浸染的星丸,陡然滑到微红眼尾。 他抬袖,拨去一片小剑。 “噗嗤!” 一具躯体从房梁滚落。 眨眼之间,下方多了两道黑影,他们悄无声息抬住了身体。 “主子,我不是——” 那人拼命挣扎。 周露白敞着胸膛走去,皑皑白雪,凛然生威,“孤现在收拾不了女帝,还收拾不了你?” 他凤目微弯,却如一泓青锋。 “很好笑?” 他双指探出,拔出一截血舌,那人痛苦到痉挛,发不出一丝声响。 周露白冷笑,将血舌扔进茶杯里,泡上热茶。 “吃了!” 那人满嘴是血,目露惊惧,却还是巍巍颤颤接过茶杯。 周露白铺着一头黑缁缁的发,望向窗外,语气幽冷。 “喜欢玩捆绑?孤早晚成全你!” 第42章 女尊文女主角(5) 红兽吐出香雾,萦绕着些许血腥。 周遭陷入死寂。 周露白静坐一刻,滔天杀意才缓缓收敛。 他潜入金银关,在襄朝经营多年,许久未曾动怒,但最近被人犯忌,接连破了两次修养功夫。那杀人的欲望又一次涌上心头。 不,不行。 如今大司马府耳目众多,稍有不慎,马脚尽露。 “寇六代……” 周露白沉沉吐气,眼锋寒芒闪烁。 她发现了什么? 还是真的被他惹怒,露出了与以往不一样的面目? 当至尊的没几副面孔,谁信? 以前周露白是信的,但现在他不信了,寇绯红手段纯熟,玩弄人于股掌之间,这般恶劣性子,不过是她的冰山一角。 这女人为什么不装了?周露白略微思索。 最近大司败吕冰镜行动很频繁,将水搅得更浑了。 “葵,寇青峦那边什么动静?” 葵的脸颊盈着软肉,他慢吞吞地说,“昨晚寇青峦突发急病,差点死了,是彭太祝闯了进去,泼了一桶狗血、一碗公鸡血、一泡童子尿,不对,是两泡童子尿……”他纠结咬着手指头,到底几泡来着? 周露白眼皮一跳。 “说重点。” 谁关心童子尿是多少泡。 “哦……” 葵眨着眼,瞳子颜色微浅,很慢地咬字,“寇青峦被彭太祝救回来了,没死成,现在她每天都要生吃大蒜,彭太祝说这可以驱邪,保佑她长命百岁,多子多福。” 话落,少年葵拿出一个拳头大的蒜。 “就是这种的,寇青峦一天要吃十个。” 少年葵捧青蒜到怀里,有模有样叉起了十根手指头,脸上一副她真厉害的样子。 周露白:“……” 难怪刚才一股奇怪的味儿! 葵又说,“主子,你吃蒜吗?能长命百岁,多子多福的,嗯,太祝说的,这肯定没错。” 襄朝太祝主祭祀,同鬼神打交道,还能呼风唤雨的,很厉害的老婆婆,应该不会说谎。葵掰开了一瓣,往嘴里咬碎。 虐文使我超强 第63节 嗯,葵也要长命百岁,多子多福。少年认真地想。 周露白没理他。 他转动念头,倏忽嘴角溢出一抹冷笑,“好个寇青峦,这是算到我头上了。” 表面上俩人是“只愿君心如我心”,实际上各怀鬼胎。 周露白要借寇青峦的力,深入诸侯国都腹地,徐徐图谋。当下诸侯割据,至尊势弱,周露白有预感,以诸侯为切入点,事情会更加顺利。 只是这一切都被那女人破坏了! 如今天家赐婚,他再也没有更好的借口接近寇青峦。 至于寇青峦,这位温文尔雅的四皇女,城府亦颇深,结合近日动向,周露白怀疑她要诈死,装病是假,发动宫变是真,不然的话,她也不会费尽心思在王京盘桓多年。周露白杀意顿生,不管寇青峦是真死还是假死,妨碍他计划,送她上西天好了。 目前最大的难题是,他究竟要不要入宫? 寇绯红并非周露白首选。 她身边有多智近妖的太宰施银海,心狠手辣的大司败吕冰镜,哪怕本人平庸守成,襄朝国祚还是能延续个一两百年的。而他一旦成为凤君,这两人对他的监视绝对不会少,增加身份暴露的风险,到时候所有心血都白费了。 麻烦! 寇绯红就是个麻烦精! 周露白偏头,“葵,你有把握潜入禁宫吗?” 少年葵想了想,“应该可以。” 葵临危受命,夜探频伽殿,这里是至尊处理天下政事的机密之地。 他来的时辰不是很巧。 那位至尊穿着一袭松垮深衣,艳光涟涟,宛如一丛石榴火,她趺坐在案前,揽起一卷册细看。俩少年跪在她腰后,一人捧起发,一人涂抹馥郁香膏。 她真好看。 像画卷上的美人儿。 可惜是女帝,不能抢回家跟葵生孩子。 葵藏在房梁上,屏气凝神,偶尔投去一眼。 “至尊要梳什么发髻?” 少年问道。 至尊拿起了一面小雕花镜,左右端详。 灵蛇髻好看。少年葵默默地想,一抹金光晃过他眼底。 嗯? 葵陡然警觉。 “嘭——” 一面铜镜擦过他的脸颊飞过去,击碎了银瓶。 葵不再犹豫,撞飞窗户。 而在外面,一队虎贲军藏在夜色当中,大司败吕冰镜设下天罗地网,亲自抓捕可疑人物。 葵满身是血,受伤颇重,被大司败押回了频伽殿。烛光之下,那女人坐姿很不正经,长腿细蛇般蜿蜒,脚踝压在朱红裙摆上,散漫地问,“这小孩谁家的?” 小孩? 吕冰镜呆滞,看向对方。 少年的两侧肉颊都沾了血,睫毛湿得几乎快睁不开了! 这可不是小孩了,他是一尊小魔神,那队虎贲军被他杀得全军覆没——虽然这是一队投到了四皇女的叛军,她一早就想清理了,不曾想借着少年刺客的手,竟一夜达成了目标。吕冰镜执掌刑狱,见惯穷凶极恶之辈,但像这么杀人如麻的少年,还是第一次见。 “至尊,待我审问,再来回话!” 落到吕冰镜手里,葵觉得自己要死了。 但女帝却颇有兴味,“不急,留他一夜给我,我来亲自审问。” 吕冰镜:“???” 你审问?我信你个鬼! 老娘就算了,你连个刺客都不放过?! 葵被封了穴,跌跌撞撞滚进了女人的怀里,她很是自然抱住他,手指擦拭着他颈上的血迹,勾了下那红绳,“几岁了?年纪轻轻,不去读书上进,怎么跑到这儿替人卖命了?谁出的价钱,是买我的命么?” 葵闷声不吭。 出卖主子的杀手不是好杀手,葵很怕死,也很怕鬼,但葵要当个好杀手。 “真不说?那我就要滥用私刑了。” 私刑! 葵要断手断脚了! 少年葵心道,幸好,葵感觉不到痛,砍手还是砍脚……嗯,问题不大。 但他这么想着,鲜红深衣覆盖了他的眼。 好奇怪,她不是要用刑吗?怎么吃起他嘴儿来了?葵听人说过,襄朝有一些狐媚男子,嘴唇涂有胭脂,专门勾搭女子,但葵是好葵,意志坚定,只杀人,不狐媚,所以嘴上没有擦一点胭脂水粉,可她怎么也吃起葵的嘴巴来了? 虽然她的嘴也软软的,好吃。 葵有些好奇,像舔冰糖葫芦舔了一口。 葵要死了,要做个饱死葵——少年这么想着,狂舔一通。 “臭烘烘的。”她笑骂他,“这是吃了一碗大蒜了?” 葵才不告诉这个坏人。 他吃了两碗。 她咬开衣结,又问他,“小贼,招不招?” 葵摇头。 不招!葵死也不招! 于是,金瓶破裂,春酒遍地。 少年从云雨里走了数回,几乎是奄奄一息,但他说不出的餍足。襄朝的私刑都这样的吗?那也挺好的。 他可以受刑一天的! “至尊,要上朝了。” 纱帐外的人轻声提醒。 葵不知不觉生出了点护食的心,他伸出胳膊,抱住了女人的腰身。 “别闹。” 女人推开了他,她跨出了金银交错的床帐,背脊秀挺,黑发及臀。宫人们鱼贯而入,玄衣、纁裳、大带、蔽膝、爵弁,一一为女帝穿戴完整。葵像一头小呆头鹅,呆呆坐在锦绣堆里,他怔怔想着,白天的女帝跟晚上的女帝好像不太一样。 晚上的女帝喜欢吃他的嘴,说一些放荡的话。 可白天的女帝无比陌生,将她的如火春色收敛进玄衣纁裳里。 凛然生威。 “还不肯招供吗?” 绯红弯着腰,额头几乎与他抵着,任由宫侍整理她腰后的大带。 那交领穿得很放荡不羁,滑到了肩下。 葵看得出神,还是摇头。 “好,有骨气。” 绯红伸出手指,勾了一下他的颈侧的血,这小刺客没有丝毫痛觉,不经意就被床上金钩割破了皮肉。绯红指尖捻着这一抹血迹,倏忽笑了,葵就见到她手指一抬,往胸口轻划,霎时多了一道血红的刀锋。 “寡人会记着你的。”她笑。 葵目光迷离。 胸口热热的。 这是怎么了呢? 葵是杀手,没有痛觉,也不知冷热的。 而下一刻虎贲军步入帝王寝宫,面容冷肃抓住了他。 “带他下去,交给吕冰镜,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问出幕后主使。” 她翘着一双温柔笑眼,语气却很冷。 虎贲将领迟疑一瞬。 “陛下,真的要交给吕大人吗?”她含混着说,“吕大人……嗯,下手没什么轻重。” 宫侍们身躯微微一抖。 何止是没有轻重,落到吕司败手里,基本没几块好肉,他们本以为这小刺客上了陛下的床榻,陛下会网开一面,结果……伴君如伴虎,他们很一致打消了爬床的念头。 葵低着头,也不挣扎。 只是经过绯红身旁,很认真说了一句,“负心女断子绝孙,你记得多吃大蒜。” 众人:“……” 装听不到。 反正这小刺客都要成一具冰冷冷的尸体了,还不许人家骂几句? 绯红视朝之后,吕冰镜又回来禀报。 “跑了。” 绯红挑眉,“怎么跑的?” “杀了狱卒,偷了钥匙跑的,这说明陛下不是很行,还让人精力充沛,活蹦乱跳。”吕冰镜面无表情损了她一句,又转回正题,“这样放他跑了真的好吗?万一有了你老寇家的崽,我的罪名就大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64节 凤君还未同意入宫,这一胎可能还是皇长女。 爹的。 细思极恐。 她吕冰镜手艺再好,卖一万碗馄饨都不够赔的!!! 绯红轻笑,“放心,他不是我襄朝之人,除非用药,否则生不了。” 吕冰镜惊愕。 什么意思? “他是初次,但守宫砂是假的。”绯红折下一枝鲜红似血的桃花,“所以,跟好他,利用他。” 吕冰镜犹豫,“万一伤到他……” 她看陛下对这小刺客上心不少,怕是沉在温柔乡里了。 “好姑娘,你想多了,该挟当挟,该杀便杀,不必顾忌。” 绯红笑吟吟地说。 “没有江山,睡男人有什么意思?” 第43章 女尊文女主角(6) “跟丢了?怎么跟丢的?” 帝王仪仗浩浩荡荡朝着玉府进发,绯红正打算给她的四皇妹挑一份新婚贺礼。吕冰镜是在半路拦的人,主要为了汇报刺客之事。 “至尊,此地不适合谈话。” 吕冰镜环视四下,眉头微皱。 “无妨,都是私军,上来同我说!” 吕冰镜:“……” 老娘是爱卿,不是你爱妃,搞什么黏黏糊糊的同乘!她又不是男子,走一会儿路就喘到不行。 绯红拍了拍她身下的红茵,又笑着说,“是有点儿挤,你我多年情谊,坐寡人腿上也使得!” 大司败吕冰镜考虑一掌拍死至尊的可能性。 算了,拍死了她也得陪葬帝陵。 吕冰镜想着情况特殊,只得捏了捏眉,上了绯红的贼船。果然,她刚坐下,那女人就像没骨头的软蛇,直接瘫她身上了。 宫侍们看了眼,又飞快埋头,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他们很淡定的,不就是至尊男女通吃吗,不就是吕司败痴恋至尊又扭扭捏捏放不开吗。 他们知道的! 他们很理解的! 他们会守护好这份不容于世的千古绝美君臣之恋的! 吕司败你不要怕我们是你这边的!都是支持你的! 吕冰镜头皮发麻。 为何老娘感觉自己大难临头?错觉吧! “说说,天罗地网,那小刺客怎么逃的。” 绯红问起了正事。 吕冰镜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凑过去压低声音,“我们追到了九弯巷,那里曲曲折折,一个晃神,给追丢了!肯定是有人在接应!” “九弯巷?你确定?” 吕冰镜低沉道,“确定。” 女帝沉默半晌,“此事先不要声张。” 当夜,太宰府迎来了一队秘密车马。 “还请银海姐姐救我!” 寇青峦掀开了身上的斗篷,她脸色苍白,状态极差,“我在九弯巷,白日被彭太祝监看,夜里还被不知哪里来的小贼栽赃祸事,真是欺人太甚!”她略带惊怒,“如今寇绯红又打发了五六个医师来纠缠我,只怕对我早就生疑。” 有那个恼人的彭太祝在,她日日食蒜,臭气冲天,假死都无法脱身! 太宰施银海一袭白袍,气度雍容,好似天生圣者,她叹息走来,“四掌柜,你太急了,容易露出马脚,想做大掌柜,得忍。” 寇青峦强行压下焦躁。 “银海姐姐,不能再等了,我大婚之后,必定要赶赴封地,到时候就掌控不了王京的局势了。” 施银海摇头。 “还不行,火候不够。你急了,可咱们的大掌柜心还静着呢。” “那要如何?” 施银海微微一笑,口吐诛心之语,“不见可欲,方使心不乱。大掌柜为周小公子守身多年,昨夜初尝荤腥,必定着魔……那么,咱们就让这尊魔,胃口大开,最好撑坏她的胃,让她不知疲倦,沉浸欢爱之海,到时有机可乘。” 寇青峦遍体生寒。 这施银海眉目如画,声音笑貌皆是温柔之态,可心肠却是歹毒至极。先帝还在时,她们姐妹一起读书,就属施银海、吕冰镜同大皇女寇绯红玩得最好,施银海又比她们年长几岁,一直以姐姐自居,照顾得无比妥帖。 可也是她,权倾朝野之后,更不满足,要一手扶持新帝上位,贯彻她“天下唯我女子独尊”的施政理念。 什么男子入朝为官,只会败坏国祚! 在施银海看来,至尊过于迂腐、守旧、冥顽不灵,既然如此,那便换一轮新的听话的日月! 寇青峦知道这位太宰表面温柔如圣人,内里实则霸道强势,她要仰仗她,更不敢在她面前放肆,就问,“银海姐姐的意思是,给宫中多送点美人?” 施银海浅笑,“那些调教过的庸脂俗粉,大掌柜怎看得上?你不必插手,我来安排!” 寇青峦喘了口气,“那就劳烦银海姐姐了。” 一股蒜味从喉咙泛开,寇青峦自己忍不住干呕起来,差点没被熏晕。 施银海则是面不改色。 ……太宰真乃狠人,各种意义上的。寇青峦暗暗地想。 周家,大司马府。 葵辗转多地,陷害了无数人之后,终于在第三天清晨回到了他的老巢。 周露白眸色微深,“她对你做什么了?” 他让少年刺客去探听情报,结果栽在了敌营的床帐里,被那女人劫掠了一通……这床帷之事也不是秘密,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周露白之所以不想入宫,同样是因为这个缘故,女帝身边各方秘密耳目过多,太不安全了,什么都能被知晓。 葵老老实实地回答,“她派人抓葵,吃葵的嘴儿。” “还有呢?” 葵想了想。 她还摸葵。她对葵做了很多奇怪的事情。 但葵快乐。 少年葵一直都知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道理,这次他虽然受伤了,但也被人喂饱了,要不是对方是天生敌人,葵都想天天去晃点一趟,受一下女帝的“温柔私刑”,他觉得上次的时间太短了,睁眼就天亮了,不够他回味的。 这种事要细说吗? 他感觉小臀有点儿疼。 少年葵很纠结,初下情场,他不知道该怎么合理表述他动荡复杂的内心。 周露白说,“算了,事已至此,不必想了,你的身份暴露了,接下来藏在暗处,不要被他们发现。”葵是人形杀器,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放弃。而且葵的口风很严,基本不会泄密。 葵闷闷不乐点头。 要藏在暗处了,葵就不能吃香香的了。 周露白则是凝神细想。 寇青峦大婚将近,时间很紧,再不做点什么就来不及了。 王京暗潮涌动,闷得周黎书有些喘不过气。 吃饭时,周慈正在咬牙低骂。 “至尊是什么意思?点了我家小弟做凤君,却跟一个不清不白的刺客厮混!果然,女人没一个好东西的!” 周母咳嗽,“注意点!你这张嘴别再惹祸了!” 什么女人没一个好东西,老娘不是吗! 老娘可没有乱搞! 周父担忧不已,“小郎又不肯出来吃饭了,这样下去怎么受得了?妻主,你就不能想想办法?” 周母闷声不吭。 老娘又不是多智近妖施银海,怎么跟至尊斗到底? “母亲,父亲,黎书有一事。” 周黎书垂下细黑的睫毛。 “黎书想出家祈福。” 死一般寂静。 周父吓得摔碗,连忙去抚摸他的额头,喃喃道,“……是有点烫,想必是在说胡话了。” 他家大郎,仙姿佚貌,性情贞静,二十岁及冠那年,冠盖满京华,只为与周家大公子缔结联姻,更有人千里迢迢,从邑国赶来。而周家千挑万选,择了一门家世清白的贵女,令众王孙扼腕不已。但是好景不长,半年之内贵女暴毙。 周家不得不另选一女,可同样不尽人意,半个月后对方被马蹄踩死。 周黎书的克妻之名不胫而走,越演越烈。 周黎书低声说,“父亲,我没有说胡话,我已经二十六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65节 男子大龄未嫁,是会让家族蒙羞的。 周父怒道,“是哪个小骚蹄子在你耳边嚼舌根?老子打不死他!你二十六又如何了,你还有三十六,四十六,爱你的妻主根本不会嫌弃你的年龄!我儿就是太出色了,她们自惭形秽,才不敢上门提亲,一群孬种!为她们出家?我呸!” 大袖覆下,周黎书掐着泛白双指。 不是的,父亲,不是她们,是我,是我自己。 是他起了贪欲,竟妄想至尊的温存,可他从头至尾,不过是笑话一场。 那日她来探病,只看了小郎。 前夜她遭人行刺,却宠幸了小贼。 主角皆不是他。 他是该有自知之明的,怎么会因为至尊那一句哥哥,而神魂颠倒,茶饭不思。她的随口一提,是他的刻骨铭心。更让周黎书无法接受的是,他背弃了道德伦理,竟觊觎未来弟妹——那是小郎的妻主,不是他的,从前不是,从今亦不是。 次日,周黎书一身白衣,入了塔庙。 殿外,是银庭花雨,而殿内,檀香缭绕,寂静冷漠,竟只有寥寥几人。 周黎书取了三方红纸。 一祝盛世安泰。 二祝亲族康健。 三祝…… 他将红纸捂在心口,仿佛这样就能瞒过佛祖。 三祝我君承平日久,百侯宾服,无痛无伤,无病无灾。 “写了什么?” 旁边响起一道女声,周黎书指尖一颤,那红纸飘落在地。 她俯下腰,挟了起来。 “祝我君无痛无伤,无病无灾?”她笑了,问他,“哥哥的君,是我吗?” 那本是一份阅后即焚的祝愿,只有天知地知和他知,却不料被她发现了心意的端倪,周黎书的呼吸有些疼,他伪装出一副清冷疏离的姿态,“料想陛下误会了……” “哥哥不喜欢我?” 她步步紧逼。 “我……” 周黎书额头渗出汗珠,他正要回话,嗓子沙哑得不成样子。 怎么会这样子?他烧着了吗? 周黎眼前发昏,双膝一软。 这次绯红没有支起腿捞他,干脆抱他出了内殿。 周黎书汗流不止,双颊嫣红,他抓住了女人的肩头深衣,“不可以、不可以……” “他们是冲着我来的。”绯红轻叹,“我来迟了,连累哥哥了。” 系统:‘亲,要解药吗?系统超市二十四小时为你服务!’ 绯红:‘自己去小黑屋待着,还要我教你吗?’ 系统:‘……’ 不干人事。 它就知道。 周黎书玉冠微歪,黑发散乱,缓慢却坚定握住她的手,哀求道,“至尊,不、不行,还有小郎……” “他?” 她双眸皎皎,好似一泓桃花潭,“他只是哥哥的挡箭牌罢了。我自始自终,只想要哥哥。不然哥哥以为,为什么立后诏书我要的是周氏,而不是周露白呢?” 周黎书愕然。 绯红吻了吻他唇,十指交扣,“乖,哥哥张嘴。” 第44章 女尊文女主角(7) 周黎书羞得不敢抬头。 至尊竟、竟让他张嘴!这女子怎能孟浪如此! “哥哥不是难受?”绯红抱着他,放在竹床蒲席上,腰挤了进去,面上仍是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 “我、我不难受。” “真的,不难受。”周黎书着重强调,可嗓子嘶哑得起了火,他轻轻推她,压抑着灼热的呼吸,“至尊只需要让我待一会就行了。” 大家公子挺拔背脊,恢复成端坐的姿态,似莲花般高洁贞静而不可亵渎。 绯红诧异,“情香这么容易解?” 轰—— 这一轮清冷秀雅的明月坠落在绯红的怀里,他耳后烧成一片红澄澄的霞光。 “至尊,至尊!” 他拽住她的袖子,略带几分泣音,哀求道,“去,去叫南姜来,求您了。” 南姜是周黎书的小侍,他为了秘密祈福,让人在塔庙外候着。 “叫他作甚?” 女帝脸色一沉,“他可以,寡人就不可以?” 这是什么话?! “不、不是。”周黎书有些崩溃,她怎么非要追根究底啊,他,他又不喜欢男子,怎么可能!他脚背绷紧,闭了闭眼,视死如归道,“……他保管守贞银笼的钥匙!” 他一睁眼,就撞上女子窈黑的眸。 周黎书心尖颤动,禁不住再度闭眼,避开她炽热凶潮。 绯红起身,命人抓来南姜。 在门槛内外,主仆迅速完成了交接。 南姜看了眼内室的一抹身影,犹豫道,“公子,您难道真的要……” 将钥匙交给不是妻主的女人吗? 是,他知道对方是襄朝最尊贵的女子,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公子今日无名无分便承了宠,日后入宫检验,没有守宫砂,该当如何交代? 难道天子会承认自己急色,做出无媒苟合的事吗?哪怕她真承认了,人人皆知公子还在闺中就破了身,不洁身自好,到时候又要如何堵住悠悠众口? 欢场薄凉,女子风流不过是一桩艳闻,可男子城门失守,是要付出性命的代价! 南姜很不情愿公子涉身险境,只为满足至尊一时的欢愉。 “我有分寸,你去外面候着。” 周黎书没有告诉他自己被人下药的事实。 “……是。” 南姜不得不候,因为在寮房之外,女帝的禁卫军虎视眈眈,那眼神分明是“小子你敢坏陛下好事老娘就收拾你”。 南姜:“……” 一群大老娘们,凶什么凶,有本事去凶那些坏人! 他只是个弱男子而已,担心主人也不行了吗! 在禁卫军的包抄之下,塔庙几乎被围得水泄不通。 绯红看周黎书取了一个漆红镀银雕花盒回来,他被她目光一扫,双腿俱是软绵。 “还、还请至尊避让一二。” 周黎书垂下头,声音有点抖,不敢看她。 “好。” 绯红从床边挪到了床侧。 周黎书:“……” 这跟方才有区别吗? 她眸光灼灼看着他,就差没上手帮他开守贞锁了,如此蛮横姿态,让周黎书很难同她讲理。 周黎书只得放下床帐,自己躲进冷被里。 他摸索着开了银笼,铮铮作响。 “嗯……” 他闷哼一声,紧紧咬住唇肉,大片汗珠自背后棘刺滑落。 “哥哥。” 她在外柔情蜜意唤了一声,瞬间去了周黎书大半性命,软绵绵倒了下去。绯红正要撩开青帘,被他哆哆嗦嗦地骂道,“你、你不许过来!不许!”绯红失笑,倒遂了他的愿,捞了一卷佛经,在外头静坐。 日头西斜,周黎书缓解了大片燥热,他整理衣装,这才下榻。 至尊掀开眼睫,“可真久。” 周黎书这一尾白鲤被她捉到膝上,对方含混似埋怨,“我不比……那个让你欢喜?” 周黎书脸热,挣扎起来,“至尊,这不合礼数……” 她嘟囔,“老古板。” 周黎书惊呆了。 至尊喊他什么? 虐文使我超强 第66节 老古板?! “最近有人不肯安生,哥哥少点出门,就在家安心待嫁。”绯红把玩他的黑发,犹带着雾腾腾的湿气。 周黎书浑身僵硬。 待嫁?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若是太闲了,可以给我绣几件小衣,嫁衣就不必绣了,伤眼睛,丢到缀衣那边烦去,拿了寡人的俸禄,就得干活。嗯,等哥哥成了六宫之主,也得给我干活。”她故意停顿某个字眼。 周黎书羞恼,“……至尊!你别戏弄黎书了。” 这人怎么说一出是一出! 他、他怎么能给女子绣小衣,除非她是妻主…… “谁敢戏弄絮絮哥哥?等四妹妹成婚,我就来娶哥哥!” 絮絮哥哥心神动荡,顿时不察,被她按在供桌上,折腰抚弄。他好似一叶小舟,四周袭来浩浩白水,气势汹汹,要覆灭他的船身。恍惚之际,他又成了一株被揉碎的雪白桃树,花瓣被她剥落,含在嘴里温存。 “至尊……真的会娶哥哥吗……” 他唇齿溢出情动声息,如坠梦中。 “会的。” 周黎书蜷缩起细白手指,又像小犬一般求饶,轻轻拉扯她的衣袖。 昔日追在他后头喊着哥哥的小跟屁虫,今日是手握生杀予夺权柄的人间帝王,她个子高了,力气大了,可以轻易禁锢哥哥的纤细手腕,谋夺他口中甜水。可是小郎怎么办?他才是世人眼中的凤君,他身为长兄,竟卑鄙夺走了他的光耀! 周黎书起先是双眸含着欢喜羞怯的春波,想到此处,刹那之间,春波化泪,无声无息地淌落下来,浸透了衣襟。 “哥哥别哭,我不亲你就是了。” 绯红有些无奈。 她的大司败吕冰镜曾信誓旦旦地说,大襄朝的男子是水做的,千万不能惹他们,不然这一激动,泪淹人间众生。 她曾经觉得夸张。 现在她终于信了。 周黎书伏在她肩头,几乎哭岔了气儿,绯红怎么也哄不好,就问系统怎么办?虐文女主哭的时候,男主都怎么哄的?她得取取经! 系统对绯红表示了鄙夷。 人家哭还不是你弄的? 人家要做谪仙公子,红尘脱俗,你倒好,非要拖人下水,叫人进退两难! 哭了好一阵,周黎书停了声息,竟是埋在她胸前哭睡了过去。 绯红亲自打点,暗地里送他回周家。 吕冰镜站在她的身侧,低声地说,“至尊,你今日太莽撞了,禁卫军突然包围塔庙,只要查一查,想必会有不少人盯上了老古……咳,是周大公子。”都怪周慈那个混蛋,天天在她耳边念叨着她哥是个老古板,将来肯定会嫁不出去。 放屁!瞎了你的狗眼,你哥可是未来凤君!你等着朝拜吧! 绯红幽幽道,“我总不能看他清白被毁吧?” 吕冰镜迟疑了会儿,“那,咱们如何处置彭蓉?” 彭蓉是彭太祝的老来女,很是疼惜。此人比周慈还不靠谱,起码周慈靠着自己的实力混上了小司马之职,而这位是货真价实的纨绔,平日里没事就强抢民男,这下更是作死,抢到了至尊的头上,竟还在塔庙里这等清净之地燃起催情香。 周黎书再多吸一会,只怕当场昏迷,被她拖去玷污。 彭家完了,塔庙完了,很多人也要完了。 吕冰镜略微怜悯地想,抱歉,老娘要送你们上西天了。 “斩!” 女帝下了命令。 吕冰镜毫不犹豫,领命而去。 彭家陷入前所未有的动荡,彭太祝一把年纪,被气得病发,她还不得不拖着病躯,彻夜跪在皇庭,苦苦哀求女帝网开一面。 吕冰镜相当狠辣,次日午时行刑,头颅遍地,没有一丝情面可讲。 彭太祝怒急攻心,喷血昏厥。 但半月之后,寇青峦跟彭氏公子的大婚照样进行,绯红也照样到场,一身鲜红深衣,坐在高堂的位置,任他们叩拜。 彭太祝痛失爱女,行礼的时候,表情都有些僵硬。 寇青峦则是扶了彭太祝一把,低声说,“您还有我们。” 心灰意冷的彭太祝微微一震,伸手拍了拍寇青峦的手臂。 “好,好。” 寇青峦大婚之后,就领着新婚丈夫,以青峦王的名义,奔赴封地。曾经在大司马府邸观礼的人们不断唏嘘,又是一对有情人不得成就眷属,如今女方娶亲,男方又该当如何呢?他们正等着大司马府的表态,禁城来人了! 天子贽礼,当用香酒。 让周家人震惊的是,这一捧月光般的香酒没有送到周小郎君的房门,而是赠到了周家大郎的手上! 周父大惊,连忙说,“错了!送错了!” 送酒女官笑道,“错不了,至尊金口玉言,要我送到周家哥哥的手上!” 众人皆愣。 接了贽礼后,周黎书开始失眠。 他想见她,又害怕见她,多年夙愿一朝成真,他竟惧如虎狼。 这是真的吗?他又要如何面对小郎?若是他不知好歹地拒婚……至尊会收拾周家吗? 周黎书的心如莲子,很苦,只余一丝清甜,偏他自虐似的,非要蘸着这点大苦小甜来吃,很快便瘦了下去。当绯红再度摸上周家哥哥的腰,已是大婚的前一天晚上。 他都惊呆了。 堂堂至尊,竟翻墙探看! “怎么瘦成这样?不好好吃饭?” 周黎书很敏感,气喘吁吁推她,“至尊,别,别摸。” 绯红就笑,“好,我不摸,我要哥哥穿嫁衣给我看。” 周家哥哥被她缠得委实没办法了,便褪掉衣衫,提前穿给她看。黧黑深衣,赤红领缘,庄重又体统,他秀洁眉目含着情意,轻轻抬头看她,流来一捧清艳月光。 “你……真的要娶我吗?” 周黎书无措摆弄着袖口。 “当然。” 绯红伸出一尾小鲤,与他唇齿戏弄。 “啪。” 绯红掌刃落下,利落劈晕了他,手臂挽住男子软软滑落的身躯。 女帝眉梢眼角犹带似水情爱,却说。 “换人。” 第45章 女尊文女主角(8) 绯红把周黎书扶到榻上,目不斜视,伸手脱开他的喜服。 系统则是有些崩溃。 不是吧?真要换人啊?它的宿主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专换新郎的毛病? 绯红抽出了喜服,把冰肌玉肤的周黎书藏在被褥之下,随后走出房门,“没有寡人命令,不能放他出去,哪怕是自绝。” 周围黑影应声,“诺。” 绯红走到了另一处庭院,又是一道阴影落地。 “如何?” 对方心有余悸,“陛下,此处杀手密集,我已引走了三尊,恐怕还有两尊在周家小公子的房间!他……究竟是什么来头?这大司马府处处古怪,比起太宰府也不遑多让!” 他们最害怕的还是探听太宰府,那位斯文儒雅,好似宽容一切的圣人,但悄无声息死在她手上的家伙,绝对不比吕司败少! 没看见朝中已经没有反驳施太宰的对手吗? 因为都死了! 病死的,战死的,吓死的,这还算圆满,更多的是被惨烈抄家,一个活口也没有留!怨恨施银海的多不胜数,可为她效力的同样成千上万。不管明面上的势力,施银海在朝中就是一手遮天,被誉为襄朝第一宰,诸侯前第一人! 虎贲是女帝的禁卫军,也是第一时间收到调令——这太宰,怕是要反。 大家人心惶惶。 如今诸侯割据,天子退守,他们真的有底气跟施银海斗吗? “你在想什么?” 至尊的声音在耳边幽幽响起。 “想去投靠施银海?可以试试,你看看你是跪得快,还是寡人杀得快。” 禁军头领大惊,俯首帖耳,“臣对陛下的忠心,可昭日月,绝无反叛之意!” 绯红笑了笑,也不说处决,她就捧着那套婚服,走到周露白的房门前。 “叩叩叩——” 她很有耐心,三长一短地敲门。 换一个人,深更半夜听见这种声音,只怕吓得两股战战。周露白没有,他闻到了一股血腥之气,在周遭蔓延开来。 外面肯定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变故。 他抽出匕首,就听一道深幽的笑声,“我的好露白,我来接你当新郎了,你高兴吗?” 虐文使我超强 第67节 潜伏在周露白身边的杀手顿时头皮发麻。 这什么情况?外头的是鬼吗?鬼要来接新郎了? 爹的……不对,是娘的! 老子只会杀人,不会杀鬼啊! 周露白却辨别了她的身份。 是寇绯红。 “露白,我知道你很欢喜,所以我进来,给你穿吉服好不好?” 她继续幽幽地说。 ——装神弄鬼! 周露白无声无息地落在门边,打算给人一个重击。 许久没有动静。 周露白不经意扫过,视线凝住,那窗户被人支开了一道小缝,隐约可见一缕细小的烟雾缓缓升起。 “是迷香!” 他低骂,伸手掩鼻。 来不及了! “嘭嘭——” 两道身影顷刻倒地,周露白也难以逃脱。 有人扶住了他,没有丝毫迟疑,粗暴剥他的衣服。 她对男子的衣裳了若指掌,很快就抽出了他腰间的大带。 “你敢!” 周露白凤目清寒,偏生吸入了迷香,额头与脖颈一齐发汗,在颊上催生了一片烟霞。他并不是容易动情的家伙,可她故意在全身游走,竟趁他不备,撕裂一角衣衫,笑吟吟问他,“寡人敢,敢得很,你是待宰鱼肉,寡人吃一口怎么了?” 周露白捏紧指节,“荒淫无耻之君,耻与为伍!” “嘭!” 门外传来响动。 机会! 周露白猛地甩出匕首,被她一把抓住。 鲜血淅淅沥沥地滴落,一条条纤细红蛇,顺着那手腕缓慢爬下,没入衣袖中。 “好疼啊,你怎么能下这么重手。” 女人埋怨着,却曲下颈,舌尖灵活舔着手腕,吞噬了那一条条血蛇,媚而生妖。她又笑,“怎么这样看我?你也要尝尝我的血吗?那分你一点好了,别吸干知道吗。” 绯红满脸慈悲,把手腕递过去。 周露白厌恶扭头。 没有任何预兆,绯红伸手擒他银笼。 刹那之间,周露白脸红筋爆,“……混蛋!!!” 噗嗤! 绯红摇下颈,生生咬住他舌尖,喷溅出细血。 周露白痛到面皮痉挛,他一掌劈下,还没落到肩颈,又被绯红膝骨猛烈撞击银笼,几乎碎了一般。 “呜!” 他满嘴血腥,又遭受非人痛楚,喉咙不由自主发出细微呜咽。 周露白浑身冷汗,软绵绵倒在绯红的怀里。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非要受点苦楚。” 绯红对自己的伤势并不关心,鲜血总能刺激到她的无上快感。为了不弄脏婚服,她捡起周露白一件单衣,擦拭完了血迹,再给他换上婚服。 周露白喘着气,眼睛充血瞪着她。 系统则是听到一连片的提示音。 [男主周露白虐心值5.2%……27.8%……33.3%……] 习惯了! 淡定了! 它超脱了! 以前是虐文男主用尽各种手段,威胁家人,威胁朋友,强迫心如死灰的女主为他穿上喜服,现在风水轮流转,男主被女主扒光了衣服,一件一件给穿上去的,她连内衣都不放过! 真他妈的惨。 系统都不忍看男主的惨状了。 而且它很怀疑宿主是故意的,室内明明还有两个人,虽然迷得神志不清,可还是醒着的! 她就在人杀手眼皮底下欺辱他们的主人! 造孽啊。 周露白被她屈辱摆弄,隐忍喘息,冰冷道,“寇绯红,我今日不死,我扒你皮,我抽你骨!”他要她永生永世,魂飞魄散! 中单穿好之后,绯红为他披上黑底赤缘的外衣。 女人笑眯眯地说,“好,我等你,最好把我五马分尸!” 女帝抚平衣领,亲手为他叠好玄带。 周露白对今夜永生难忘。 他以为那日冠礼,这女人折辱他已是突破底线,没想到还有更过分的,在她与长兄的大婚前夜,他被她压在身下,衣裳一件件剥开,喜服一件件穿好,他堂堂男儿,竟如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任由宰割! 绯红抱住人,靠在床头倚着。 她取下周露白的束发金环,黑簇簇的长发披落下来,凤眸含着一泓冷峭,比青锋还要冰寒。那黑玺玉般光泽的婚服穿戴在他身上,从一轮亘古清冷的月,变成了极为繁艳的桃火,唇色仿佛能燃烧起来。 “寡人明日来接你。” 绯红轻笑。 “你最好不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否则整个司马府都为你陪葬,又或者说,我很想知道,司马之子的闺房里,怎么会潜伏两个男性杀手。” 她也不需要他的回答,转身就走。 “周露白,你识相点,乖乖入宫,等寡人玩腻了,残花败柳,自然放你走!” 周围又多出了几道陌生气息。 周露白冷淡垂下眼睫。 残花败柳? 那便试试是谁先残先败! 次日,天光大亮,普天同庆,大司马府所在的珠玑街车马繁多。 司马府要出第六位凤君了! 金乌坠,天子迎。 “竟然是至尊亲迎啊,这位凤君真了不得!” “听说周家大郎克妻……” “嘘!你不要命了!什么克妻!这可是凤君,那是她们没福气,这位注定要被至尊迎娶的!” “对,对的,我就说嘛,周家大公子肯定是陛下挚爱。” “此话怎讲?” “那周小郎君拒婚了陛下三次,陛下却迟迟不发,为的是什么?自然是为了大周做凤君!” 众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那人谈兴更浓,“你们想啊,大君先前克妻,咳,怎么说也有点影响,对吧?贸然求娶,朝臣肯定不同意啊,于是陛下便自降身价,三次求娶小君,那小君也有心上人,一定会拒的对不对?如此一来,陛下三番两次求娶不成,必定让朝臣忧心,第四次再娶大君,谁敢不从?天家若无子嗣,是后患无穷啊!” 人群一阵唏嘘。 “原来如此啊!陛下真是用心良苦!” 用心良苦? 的确是用心良苦! 周露白冷笑不已。 直到出门前,大司马府的人都不知道新郎被调换了。 他跟周黎书身形相似,又被她弄得筋骨浮软,喉咙失声,这盖头一披,牵线木偶般被拉扯走动,谁认得出来?周父只当他是羞涩,不肯出声。此处婚嫁不比他处,没有唢呐吹打,庄重肃穆,无论是行进还是停止,都是静幽幽的,偶尔能听见周父一两道哭声。 周父出门前还嘱咐他,要以妻主为天地,生儿育女,延绵子嗣,不愧对列祖列宗。 生儿育女? 很可惜,他生不了,如果有机会,让女帝多生几个。 周露白漠然地想。 “嘭——” 凤辇重重坠地,周露白还没恢复力气,狼狈摔到一侧,还未多想,一柄弯刀架在他脖颈上。 “凤君可别乱动,您细皮嫩肉的,这刀枪不长眼,伤了您凤体可不好!” 周露白心头一寒,听见外头的虎贲将领愤怒大喊。 “青峦王!你是至尊至亲,你竟敢反?!” “太宰大人?怎么是您?不,这不可能!!!” “快!快保护陛下!” 虐文使我超强 第68节 “该死!他们怎么会?我们被出卖了!” “杀!杀光反贼!” 呼喊声,喘气声,哭泣声,金戈声,天子大婚巡街爆发成一场恐怖绝望的动荡。 青峦王反了! 太宰反了! 太祝反了! 诸侯反了! 他们在屠戮。 珠玑街血红送嫁,沦为尸山血海的炼狱。 他成了这群人的鱼饵,威胁寇绯红的把柄。 “还请凤君下辇!” 有人蛮横拖着他下去。 夕阳残血,杀气冲天,敌我双方泾渭分明。 周露白踉跄跪倒,膝盖火辣辣地疼。 该死的! 他掩盖眸中杀意。 那人抓着他的头发,周露白疼得皱眉,又被强迫抬头。对面是帝王所在,苍穹碎霞披挂下来,她骑在骏马上,整个人也被染得血红,跟他同是黑底红缘的喜服,腰悬白玉,艳极盛极。 寇青峦温和道,“皇姐,束手就擒,否则我送您的心肝上西天!” 周露白以为她会犹豫片刻。 起码她也算喜欢他十多年。 但没有。 “噗哈哈哈——” 那马背上的至尊爆发一阵猖狂笑声。 不似一般的疯狂,鬼神惊惧。 “你杀啊,快杀啊!”她狂笑到嗓子嘶哑,眼尾淹着红,疯狂道,“快别犹豫,手起刀落!你杀一个,寡人再娶一个,你杀一窝,我就娶一窝,天天换凤君,多好啊!” 第46章 女尊文女主角(9) 至尊疯了? 至尊疯了! 众人骇然不已,又有些明悟。 襄朝是女子为尊,自然奉行嫡长女继承制,寇绯红身为凤君长女,出生时便是皇太女,滔天权势唾手可得。 这一路走来,靠着先帝的荫庇,寇绯红算是没有任何波澜地登顶,施银海、吕冰镜、乌皎皎等各派年轻首席,都曾与皇太女一起进学,结下年少情谊,等寇绯红亲政之后,年轻一辈稳稳成了朝中栋梁,为天子镇守内外之廷。 周武、彭福、卫无双等元老,皆是最早一批追随先帝的忠臣,助她开守成之基。 于是新旧权力顺利融洽,这中间几乎没有新帝寇绯红的影子。 空有至尊名头,却无至尊实权。 寇绯红错就错在是皇太女,错在她生在皇庭,却才能平庸,性情怯懦,与其说朝臣拥戴她,倒不如说她们拥护的是施银海、吕冰镜、乌皎皎等执政卿士。 不妨想想,堂堂至尊,不过是想要一个男人,皇庭三发立后诏书,周家都敢拒! 但朝臣理了吗? 没有! 这其中固然有至尊情深似海,不愿苛责对方的缘故,可内外廷也着实冷漠到令人心寒! 至尊丢脸关我们什么事儿?我们只听我们大人的话! 寇青峦见此一幕,暗自警惕。日后她执掌皇庭,绝对不能让那群妖孽夺权,否则天子不是天子,臣子不是臣子,坐到第一把交椅又有什么意思?甚至还会像寇绯红这样,做一个太平傀儡,听命行事,被她们活活逼疯! 她正想着,属下瞠目结舌,“殿下,我,我们好像抓错了人……” “什么?” 寇青峦看去,盖头落下,露出一张繁盛如桃火的艳烈面孔。 是弟弟周露白! 不是哥哥周黎书! 掉包了! 寇青峦咬牙,难怪寇绯红毫不犹豫放弃了人,这枚棋子还没用上就废了。 此时,对面突然映射一抹金光。 “噗嗤!” 天子金剑锋利落下,斩开一尊头颅。 那禁卫首领还来不及辩解,整个人尸首分离,烂泥般坠在了绯红的马下。寇青峦心头微寒,她怎么知道虎贲头领叛了她? “哈哈!爽死我了!” 绯红胸脯起伏,激烈喘息。 “我的好妹妹,你就只有这些底牌吗?她们再不出手,我可要送你去见母皇了!” 寇青峦淡淡一笑。 “皇姐何必吓我,吕司败在东,乌司徒在南,她们怕是赶不到西面这边救你了。是,你是皇太女,理所应当继承宝鼎,可你太弱了,事事都要人帮你。你可知,金银关外,燕国、灵国、大玉国、白淮国等数国,唯翟国马首是瞻,那些颠倒正统的男子,对我们襄朝虎视眈眈。” “形势岌岌可危,母皇却还想着男子入朝,平白削弱女子势力,你呢,你不过是母皇的傀儡!我若为帝,开雄图霸业,定不负天下女子!” 绯红手握缰绳,玩味不已,“所以男子就可以辜负了?周露白是你心尖上的人,你就让他这样跪在千军万马之前?” 寇青峦笑容一滞。 太诛心了。 她还娶了彭太祝的儿子,被她这样一说,自己岂不是成了负心女? 寇青峦有些不敢看周露白那冰寒的凤目。 说不动心是假的。 周家小郎容貌耀华,霁月光风,比起彭氏郎君,更令人心旌神摇。但为了大业,也只能舍弃他了。寇青峦沉声道,“周氏小郎贪得无厌,沽名钓誉,我也是一时不察,才着了他的道!此等狐媚男子,怎能成心间之人!” 周露白冰冷抿唇。 今日他被两个女人接连放弃,哪怕他早有预料,内心仍旧感到耻辱。 襄朝女子多薄幸,他算是见识到了! “好!说得好!” 绯红弯下腰,抽了一支箭,对准周露白,“那我就替妹妹解决这个心头大患!” 寇青峦暗骂疯子。 寇绯红能不能认清点形势,现在是两军对垒,自己还没动手,她非要杀周露白干什么?! 寇青峦朝旁边的僚从使了个眼色,不能让周露白死了。 寇青峦还是舍不得这么个美人香消玉损,只为让疯子发泄——寇绯红真是暴殄天物! 僚从点头,手掌扯住周露白的后领。 “咻——” 破空声传来。 寇青峦准备趁机发难,被人从后面猝不及防推了一把。 箭矢近在咫尺。 她骇然大惊,“谁?!” 噗嗤! 血雨喷溅。 那一箭钉中了寇青峦的左胸,她痛得抽泣。 女帝的声音幽幽传来,“太宰大人,鱼已经咬钩了,你还不杀条鱼,让寡人尝个味儿?以后姐姐可别爬寡人的床!” 珠玑街染成血红,施银海仍是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袍,她悠然叹息,“陛下又胡说了,我又不是小吕妹妹,何曾爬过您的床?银海这手,给您泡茶还可以,杀鱼,太脏,臣不擅长。” 寇青峦惊慌扭头,“施银海,你什么意思?!” 她不是她这边的人吗? 还是施银海怂恿她谋逆的呢! 施银海手拨菩提,淡然出尘,如同天生圣人,要来拯救苦难万民。 怂恿你谋逆的是施太宰,又不是我施银海,这般怒视我作甚? “青峦王,谋逆,当诛。” “衮王,帮凶,当诛。” “春延侯,帮凶,当诛。” “红罗侯,帮凶……” 随着她的点名,一个个脸色苍白如金纸。 寇青峦愈发绝望。 施银海这个黑心歪尖的狠货,果然留了一手! 虐文使我超强 第69节 施银海悲天悯人,抛出一枚黑色军令。 “六师听令,活捉主帅,其余人,给我的陛下做个全鱼宴罢了!” 虎狼六师顷刻倒戈,反过来屠戮寇青峦的阵营。 “杀啊!!!” “活捉主帅!反抗者杀无赦!!!” 又有人拖着他头发往后扯,周露白手背青筋起伏,被强行压了下去,还不到时候,就让这俩姐妹狗咬狗。这一刻,他念头千回百转,寇绯红果然是个疯子,跟施银海蒙骗了天下人,在大婚之际,来了一场瓮中捉鳖。 那他呢? 他扮演什么角色? 周黎书的替身?挡箭牌? 她是真不在乎他会被杀!往日情深也是装的! 周露白眸子血红,显出几分戾色。 向来只有他当其他人为棋子,却不料有朝一日,他被人捉上棋盘,受此一生之耻辱! “嘭!” 又是一阵血雨飘落,周露白被人生猛扯上马背。 那瞬间他很想抹了对方脖子。 但不行。 他现在四肢松软,不是她对手。 “她们杀她们的,我们去洞房好不好?” 风声呼啸,这疯子撕扯般咬着他耳朵,狂热又兴奋。 周露白疼得皱眉。 他心肠冷硬,自然也不惧痛意,但她一口发狂咬下,仿佛要活生生撕开他的耳朵,这谁能忍? 周露白冷笑,“至尊说错了吧,该洞房的是我大兄。” “你看你,又使小性了吧,我何曾说过要你大兄?”绯红睁着眼睛说瞎话,“是她们弄错了,我要的小周,她们偏偏以为我属意大周!你看,寡人不是把喜服给你扒下来了吗?你穿的,可是正正合身呢!” 虎贲开道,骏马飞驰,他们从血路杀出,很快抵达禁城,途径定阙门、奉剑门、承平门等,身后的夕阳已经被吞没了,天地一片暗幽。 周露白没想到,他会以这样的方式,穿过三朝五门,在六军厮杀的尸山血海中,成为襄朝的新后! 他胸前血迹斑斑,有的是诸侯的,有的是官吏的,凤君婚服此刻血气冲天。 而这女人竟还想着洞房! “到了!” 血马奔进了宝瓶宫。 任凭外面杀个天昏地暗,内里秩序井然。 “请陛下、凤君下马。” 女官尽职尽责地牵引流程。 先是沃盥,周露白瞥见女帝一双手浸入清水里,全染红了。他昨夜用匕首伤了她,竟也不包扎,任凭伤口敞开。 再是同牢,那牲畜之肉竟是生的! 周露白并不注重口腹之欲,但食生肉突破他的底线,湿冷的血气扑来,他犯了恶心,下意识避开了。绯红幽幽道,“快吃,不吃怎么有力气洞房呢?来人,帮凤君进食!” 周露白被压着,强迫吃了数块生食。 女官奉上一爵酒。 是红的。 周露白被绯红折腾了半天,这股浓烈的血气直冲他肺腑,又有隐隐呕吐的冲动。 “诸侯叛乱,以血酒合卺,再适合不过了!” 绯红笑眯眯递到他跟前。 “是你自己喝,还是寡人喂你?” 周露白:“……” 他压下将她千刀万剐的冲动,一饮而尽,浓烈甜腥呛得他直咳嗽。 女官俯首,“陛下,施银海大人送来贺礼。” “是什么?” “活的青峦王。” 绯红仰头大笑,“善!大善!当赏!告诉太宰大人,以后寡人的龙床,定有她一席之地!” 女官心道,有了吕司败还不够,至尊这是要把诸位大人一网打尽吗? 陛下真的太狠了。 “诺。” 女官准备退去,被绯红笑吟吟唤住,“既是贺礼,呈到寡人跟前来,我与凤君入洞房,正缺一样鼓乐!” 周露白直觉那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女帝看着他,“等下凤君承宠,若叫出声来,就砍青峦王一刀,一声换一刀,至死方休!” 被押送到宫内的寇青峦听到这一句话,脸色霎时苍白,不复之前的儒雅沉稳,凄厉尖叫。 “不!皇姐,我可是你的至亲,我,我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被施银海诓骗了,你当真如此待我?!” 周露白凤目清寒,一字一顿地说,“你疯了。” 是的。 她疯了。 强娶新后,凌虐手足,震杀诸侯,血洗皇庭。 一桩一件,都能让她万劫不复。 砰的一声,绯红丢下酒爵,摔他进了赤红罗帐,婚服撕裂,金铃摇动。 她居高临下俯视他。 “寡人便是疯了,你也得陪葬。” 她俯腰下去,如同镇压诸天般,镇着周露白的血肉筋骨。 “凤君,不想死,那便乖乖承宠,毕竟取悦寡人,是你最后的生路。” 第47章 女尊文女主角(10) 周露白的双手被绯红擒拿,压在红澄澄的龙凤喜床上。 绯红得寸进尺,架起他腿。 “寇绯红!你敢!!!” 周露白也快疯了。 他对这种事没有兴致,但也曾草草扫过几眼避火图,哪怕不是男子为主导,也绝不会如此耻辱! 她就是羞辱他!!! “咳——” 引礼女官咳嗽了声。 “陛下,礼数还未周全,凤君就在您榻上,不急于一时。” 绯红不太耐烦,“还有什么?” 女官赶紧道,“就差最后一项了,餕余设袵!就是合床!” 众侍不敢怠慢,他们一边扶起有些凄惨的凤君,一边捡起飘落在地的红缎盖头,为凤君仔细披挂下来。他们跟随主官,负责天子六礼,是见过周家郎君的,大君好似一轮冰清玉洁的桂魄,清雅内敛,最是庄重体统,而小君是烧遍山野的灼灼桃火,开得纷繁夺目。 如今他盛怒之下,竟是愈发美艳得不可方物。 不愧是色甲天下之色的周小公子! 有女官看得痴了,立刻掐着自己一把。 大逆不道! 凤君岂是她们可肖想的? 看看那反贼青峦王,还想独占凤君,如今是个什么下场! 等帝后合床,她怕不是要挨上百刀! 宫侍得了女官授意,在周露白耳边小声道,“施银海大人要臣转告殿下,今日诸侯反叛,血染禁城,至尊心情欠佳,还望殿下多多安抚。” 周露白胸膛起伏,气息混乱不堪。 什么玩意儿?这都什么败坏玩意儿! 他被气笑了。 安抚? 他拿什么安抚?身体吗? 施银海一个臣子,倒真是只手遮天,不但执掌内政,还管起天子的床帷之事了! 如此跋扈戾臣,他就该吹一吹枕头风,罢了她的官! 等周露白回过神,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刚才在想什么? 吹、吹枕头风? 虐文使我超强 第70节 他疯了!!! 在女官的赞颂声中,绯红很自然抬起手臂,任由她们脱服。 这没什么。 关键是她说了一句,“凤君由寡人亲手来脱。” 周露白只想掐死她。 绯红亲手掀开了他的盖头,很应景地抿唇轻笑。 那不是歇斯底里的疯癫狞笑,也不是居高临下的轻蔑冷笑,年轻至尊的身后堆叠了一片起伏红幛,以致于她的眉梢眼角都泛着红焰焰的光,情态妩媚至极。宫殿之外是尸山血海,而宫殿之内蔓延无边春色。 周露白眸似星丸,此刻也被红烛照得发昏,色泽艳丽浓稠。 女官恭敬捧上了金盘。 周露白陡然清醒,一股羞耻荡到四肢百骸。 绯红取了金盘上的漆红木盒。 “祝至尊与凤君长长久久,甜如蜜水!” 女官等人持着红烛,利落退出。 作为妻主,绯红拿到了周露白的银笼玉钥,坐在床边,正反复把玩。 周露白喉咙灼烫,他手指扣着床板,骨节泛白,拼命忍住那剧烈动荡的情绪。 他不断催眠自己,不就是帝后合床吗,这没什么,权当享受风月一场,他是男子,在男子为尊的国度,吃亏的只有女子。然而真当周露白被她解开银笼,一切都失控了。 他被撞得神魂俱碎。 满眼的红。 他隐忍咬着红绒,凤目满是痛楚。 为了大业,一切皆可牺牲。 然后他崩溃了。 大业个屁。 他要死了! 周露白不复从容,眼尾曳红,似破碎的水波,他疯狂咆哮道,“寇绯红!你个疯子!!!给我滚出去啊!!!” 系统正在小黑屋中,并不知男主被女主逼得第一次爆了粗口。 新后初次承宠,宝瓶宫的珍宝玉器全部遭殃。 寇青峦在喜幛外痛得昏厥过去,足足被砍了三十七刀。 女官第二日踏入宫内,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仅仅一次帝后合床,便损毁了数十件珍器,等皇太女生出来,她们襄朝还有银钱来养吗? 败家仔。 凤君这个败家仔。 你忍忍怎么了,这可都是你未来的教养本钱,都毁了怎么打点中宫啊? 周露白并不知道女官的崩溃,实际上他自己已经崩溃了无数次,被绯红折腾到了天光大亮,沉沉睡了过去,手还掐在绯红的颈上,拿开之后,赫然浮现一道道狰狞血红的指印。女官一看,心疼不已,“凤君怎下如此重手?” “无妨,助兴而已。” 毕竟有人比她更惨。 绯红愉悦摆手,踏出宝瓶宫,昨夜的叛乱已平定,宫人们正清洗着染血的玉阶。 绯红就笑,“这天蘸了点血,就顺眼多了。” 女官们皆俯首。 百官上朝,途径御街,春风峭寒,一盏盏灯笼摇摆在微冷的清晨里,尤为清冷寂静。 她们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无论新旧两系,朝臣们心情很沉重。 在很多人的眼中,至尊就是一尊太平傀儡,她很温顺,像是一头初生的羊羔,听从她们的摆布。 至尊亲政五年来,不杀谏官,宽容朝臣,手上没有沾上半点血腥,都是由施太宰、吕司败、周司马等人代劳。可就在昨夜,青峦王带兵谋逆,天子之剑开了刃,从珠玑街一路诛到宝瓶宫,砍下的头颅多不胜数。 根据确切情报,至尊是一边狂笑一边杀人,越杀越上瘾,婚服全湿透了,都能淌出血水来。 她们不寒而栗。 最害怕的是周母。 早知道至尊这么疯,她敢拒婚个屁!又不是嫌命长了! 不怕的,不怕的,我小儿子入宫当凤君,大儿子同样是至尊的心爱之人,再怎么说,她生儿子有功,周家也不至于满门抄斩! 周母又想起她大儿子,不由得暗叹一声。 至尊心意变幻莫测,说好了要大周,又抢了小周过去,她实在是糊涂至极,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哪个?还是两个都要?这,这也太贪心了吧? 好吧,人家是女帝,贪心也正常。 但周母素来知道大儿子的性子,他规矩守礼,却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怕是受不了这等兄弟共同侍奉君王的事。 周母愁眉苦脸。 她是真担心大儿子会想不开。 要知道慧极必伤,情深不寿,他就算不说,事事藏在心里,可喜欢一个人,哪里是规矩体统能藏得住的?自从天子送来贽礼,他整个人都魂不守舍,茶饭不思,显然牵挂着他的君王。可是他的君王,言而无信,娶了他弟弟做凤君。 他又能如何呢? 周黎书立在房中,惨然一笑。 我的至尊,我钟情于你,恋慕于你,你怎能……如此待我? “咚咚咚——” 外头有人敲门。 是周父。 他小心翼翼地问,“絮絮,你饿不饿,爹爹给你做了春笋……” 周黎书轻声道,“父亲,我不饿,你拿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着。” 倘若他从未得到,也许他不会像现在这般难受。至尊,你不是说要娶絮絮哥哥的么?我都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在你我新婚之夜,我会将银笼玉钥交付给你,同时也将絮絮交付给你。 可你为何要负我? 自始自终我只是弟弟的替代品么? “那怎么能行!” 周父心急如焚,压不住自己的尖利声音,“你已经两日没吃东西了!你是想饿死自己不成!” 禁卫军昨日便撤走了,但周黎书把自己关在房内,一步也不肯迈出,老父亲都快薅秃自己保养多年的秀发了。 周黎书喃喃道,“是我自作多情,饿死也好,不给家族蒙羞。” “周黎书!” 周父气得大叫。 “爹的!老子怎么会生出你这孬种!你要真想要至尊,你就入宫去,又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至——” 周父的怒吼戛然而止。 周黎书听见了。 他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 周黎书声音更加轻了,“爹爹,我不愿意,那很恶心。” 周父憋红了脸。 完了完了。 你个小兔崽子说什么恶心呢,人就在咱们房门前啊,你又不是九尾狐有九条命,你会死的啊! 绯红拎走了周父的食盒,冲他摆了摆手。 周父憋屈不已地离开。 不干人事啊。 老子生的崽,怎么一个个都栽在她身上了。这要不是至尊,周父都能脱下绣鞋暴打人一顿。 绯红推开了门。 周黎书侧对她坐着,窗户没开,一粒粒浮尘被日光映得闪烁,照见他肌肤雪白,双眸澄透,好似虚妄的景色。 随后他起了身,冲她折腰下拜。 “陛下。” 他仍旧恭顺贞静,只是不再亲密唤她至尊。 再没有絮絮哥哥了。 她是他的弟妹,而已。 “哥哥何必多礼。” 绯红去挽他手臂。 周黎书笑容疏离,柔声道,“陛下是天子,执掌四方,礼不可废。” 绯红叹道,“你还怨我?我不是说了吗,你弟弟是你的替身,那日青峦王带领诸侯反叛,我怕伤了你,才让周露白顶替上。” 系统:‘……’ 这人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它悲叹,男配周黎书就是一只规规矩矩的小白兔啊,肯定被她吃得死死的。 周黎书的瞳色被阳光照得浅浅一泓,他黑发懒懒束在玉冠里,望之晶莹洁白。 虐文使我超强 第71节 “所以侍寝也让露白顶替上,对吗?” 他说得很慢,很轻,很温柔。 “就算不喜欢露白,也可以同他恩爱一夜,让他叫了三十七声,对吗?” 第48章 女尊文女主角(11) “周黎书,你是在质问寡人吗?” 绯红放下食盒,朝他走去。 昨夜溅在她身上的血迹早已洗净,周黎书依然感觉到一股磅礴冲天的血腥,他虽有一副玲珑剔透的心肠,可到底是养在深闺,又有母族庇佑,未经腥风血雨,此时此刻,她步步走来,那咄咄逼人的气势令他骇然,禁不住后退了一步。 这一退,就是步步落败。 周黎书被绯红逼到了窗棂子下。 年轻至尊膝骨一拨,硬压得他难以脱逃。 “谁告诉你他叫了三十七声?”绯红唇角微扬,恶劣道,“你不知我塞了一颗红绒让他去咬么?若是拿下来,怕是不止呢。” 男配周黎书虐心值44.6%! 绯红挽起他颊边垂落的一缕乌发,迎着窗棂,被天光浣成碎金,“怎么了,你嫉妒他叫啊?” 男配周黎书虐心值53.8%! 绯红漫不经心,“要不你也来?” 周黎书的眼睛蓦然红了。 男配周黎书虐心值69.1%! 系统:‘雾草雾草雾草!’ 杀人诛心啊这是。 她怎么虐个人跟割韭菜似的?一茬又一茬的! “对,你弟弟就是你这副模样,眼睛都红了啊。” 绯红正说着,一颗颗泪珠从男子颊上滑落。 大家公子连哭泣都很含蓄唯美,无声无息便填了泪海。周黎书身姿清瘦,甚至有些纤细孱弱,但他个子比绯红还要高,此时无声垂泪,打湿了她胸前的暗红交领。他不敢哭出声,只能死死咬着唇,吞咽了一切痛楚和狼狈。 绯红没有去哄,反而冷眼看着他。 “你哭什么?第一次名分很重要吗?等我镇压朝野,开疆拓土,普天之下皆我王土,到时候你想要什么不成?我说了周露白是你挡箭牌,他就是,他取代不了你。” “我被朝臣当成傀儡操弄,我哭了吗?” “我三次求娶周露白被拒,天下人笑我辱我,我哭了吗?” “我妹妹煽动诸侯造反,人心凉薄,手足残杀,我哭了吗?” 周黎书止住了哭声,一双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起了濛濛的雾。 “德性。” 绯红抬手,去擦他眼泪。 男子清瘦微凉的手掌握住了她。 周黎书哑着嗓子开口,“我……我知晓了。” 可是知晓是一回事,他的底线不允许他这么做,说他古板也好,迂腐也好,发乎情而止乎礼,他们只能到此为止了。 周黎书轻声道,“我……不会怨恨至尊,还请至尊好好对待小郎。我是长兄,本不应贪图他的妻主,之前的一切,已是越矩,至于我曾经说过的话,至尊便忘了吧。” 绯红望他,“我忘了,那你呢?” 周黎书微微恍惚。 他呢? 他能怎么办? 情爱一道,如同鸩毒,他既已吞服,断不能再容下另一个女子抱他入怀亵玩。 周黎书阖上眼,嘴唇泛白,“我、我会皈依——” 年轻至尊要挟住他的腰肢,引得他耳垂敏感泛红。 “周黎书,你敢出家,寡人就在佛祖面前破了你的色戒,让你六根不净,欲念丛生,看他老人家敢不敢收你。” 周黎书倏忽瞪直了眼。 还、还能这样无耻? 绯红收回了手,大袖翩飞。 “现在,把饭菜都给我吃光,若我明日问起周大司马,说你有一片笋没吃干净,我便治你母亲看护不严的罪!” 周黎书张了张嘴。 他呆滞了。 还能这样霸道的吗。 他就是不吃个饭,怎么还能治他母亲的罪了? 周母也很委屈。 这天她被留在宫中,关进一个小屋子里,就给她留了个尿壶。 至尊这是什么意思啊? 周母苦苦思索。 等第二天周母被放出去,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回到府中一顿猛吃,她啃着腥膻的羊腿,涕泪纵横,“以后断不能浪费了!”腥是腥了一点,但有口吃的真的很不错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周父心疼不已,为她不停布菜,“至尊这又是抽哪门子的风?好端端的,把你召进去,也不准备点吃的!” 周黎书低下头,手指颤动,很快又掩饰过去。 “你个父道人家懂什么!” 周母心有余悸,“关起来,再送吃的,那就是断头饭了!至尊这是敲打我呢,不可跟诸侯走得太近,饿两顿已经很仁慈了。” 看看其他人,杀的杀,流放的流放,有的胳膊腿儿都没了! 最惨的当论青峦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活活剐了三十七刀,血肉模糊被抬出去,岂是一个惨字了得。说起来跟她家小子也有点关系,露白不知天高地厚,把定情玉佩交给了青峦王,最后又阴差阳错的,竟是露白入了宫。 幸好,至尊没有迁怒周家。 做人要知足! 周母低声道,“日后无论在何地,哪怕是家中,也不要妄议至尊。” 这一次血染禁城,朝野动荡。 最骇然的不是施太宰出神入化的骗术,而是突然冒出来的红面卫。 红面卫是一支监察百官的暗卫,脸戴红面,神秘莫测,此次叛逆者的家底被连根拔起,都是她们提供的情报。陛下当众册封红面卫首领为红面侯,也代表朝臣诸侯未来的一言一行,皆在这位掌权者的眼皮子底下。 襄朝此前并没有监察官职,但这次有了,而且权力很大。 只因她们是百官之中,唯一沾了陛下名讳的兵马。 先帝在时,册封红罗侯,她自以为能夺天家气运,到了新朝也不改册封之名,猖狂放荡。此次造反,红罗侯被清算得最惨,连衮王都得保留全尸体面,她则是身穿红衣,被悬挂在宫墙之上,以儆效尤。 “天还是红的。” 周母自言自语地说。 数日后,频伽殿也举行了一场小宴。 新鲜春笋、滑嫩鱼生、蜜红肉脯、软糯菰米等,此外还有芥酱、青葱、鸡羹等小料,清凉红绿,尤为开胃。绯红放荡不羁,直接搬到内殿的小床上享用。 “至尊姐姐,那红罗候什么时候放下?” 少女嚼着蜜色肉脯,腮帮子鼓了起来,含糊地说,“我走定阙门,老是看到她,红衣厉鬼似的,会,会做噩梦的。” 吕冰镜端着一张严肃面孔。 “大女子顶天立地,半夜不怕鬼敲门,你这么胆小,难怪这么多年,还是个小司徒。” 乌皎皎吞下肉脯,笑嘻嘻地说,“大镜子,你就嫉妒吧,大司徒是我姐,能罩着我,你又没有!连偷懒都没人顶班!好可怜啊你!” 吕冰镜:“……” 你偷懒你还很得意? 吕冰镜转头看向施银海,“施银海,你该给她找点事情做了,这都闲出屁来了。” 施银海四两拨千斤,“譬如?” 吕冰镜摸着下巴,“给她找个俊俏小郎君?” 乌皎皎大惊。 什么,我这么小,就要被催婚了吗?! 乌皎皎眼珠子一转,抱住绯红的腰身,甜甜地说,“我不娶小郎君,我要嫁给至尊姐姐,反正过家家的时候,我是至尊姐姐的小娘子!” 吕冰镜险些喷出一口老血来。 那都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你还惦记着? 施银海宛如谪仙,神情圣洁,慈悲道,“皎皎,你记错了,你是女儿,我是你爹。来,叫爹爹,日后你要休沐,我都批了。” 吕冰镜:“……” 干什么干什么呢,一群大女人,争论过家家的身份,丢不丢人。 我还爬过至尊的龙床,腿都被枕麻了,我炫耀了吗! 吕冰镜揉着脸,头痛欲裂。 此番清算诸侯激起风云动荡,乌皎皎的母亲,也就是她的乌姑姑,特别担心乌皎皎跟着至尊上蹿下跳,卷入各方势力,最后一个崽都没留下。乌姑姑的意思是,任凭你个泼猴闹个天翻地覆,老娘不管,但你得先留后,保留乌家火种。 这不,吕冰镜就被丢出来,当说客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72节 吕冰镜硬着头皮劝说,“小皎,你年纪不小了,是该娶亲了,你看至尊都娶了。” 至尊野心澎湃,她有预感,太平安生的日子不多了。不如趁着现在,能成家便成家。 乌皎皎嬉皮笑脸,“好呀,我嫁至尊姐姐,至尊姐姐给我封妃吧。” 绯红纵容她,“行,你要什么妃位?” 吕冰镜一阵无语,“至尊……算了,小皎别闹,你是女的。” 乌皎皎的小圆脸瞬间板正起来,颇有气场,“女的怎么了?有胸有腰,软软香香的,不止我喜欢,银海姐姐也喜欢的呀,对吧,银海姐姐?” 吕冰镜:“……” 我信你才有鬼。 老施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不近女色的,呸,是不近男色。 施银海揽袖举玉箸,夹起一片雪白鱼生,沾了芥酱,放到绯红的碗里,那妥帖至极的动作,让吕冰镜心底发毛,“施银海,你不会真的喜欢女的吧?” 这话也就她敢问了。 换一个人来,施银海能把她坑得哭爹喊娘。 施银海幽幽道,“小吕妹妹都能与陛下抵足而眠了,我为何不可?” 吕冰镜:这饭没法吃了! 吃饱喝足后,吕冰镜揪着乌皎皎率先离席,她得换个没人的地方给这家伙洗脑,至尊跟施银海都宠着她呢,净跟着胡闹了! 绯红坐得累了,软软滑下去,枕在施银海的腿上,衣衫丝滑薄凉。 施银海温和地问,“陛下累了?” 绯红笑意深幽,“姐姐这问话,很有深意啊,我是吃累了,睡累了,还是杀累了,演累了。” 施银海也笑。 都是聪明人。 绯红卷起施银海的大袖,轻飘飘地说,“若不是我早一步联合姐姐,姐姐是要联手青峦,谋权夺位吧?你不喜欢我母皇的政令,所以要换一轮听话的日月?姐姐疼我多年,却是说弃就弃,真让人伤心。” 施银海低头望着她,一双清眸,宛如松间雪,月上霜,清明又慈悲。 她叹息道,“红红与姐姐生分了。” “是么?” 绯红扬起头颅,发丝松散,她双手揽住施银海的脖子,几乎与她鼻尖抵着,“那姐姐可千万记得,我给姐姐的,那才是姐姐的,我不给,姐姐别乱拿。” 太宰微微一笑。 “唯。” 转眼三月过去,深夜燃起烛火,绯红又让太宰大人留了宿。 周露白眼皮一撩,犀利无比,“你是说,至尊今夜不会来了,跟太宰盖被睡了?” 宫侍:“……” 这,太宰是女性,凤君也不必如此生气吧。 在周露白逼问下,宫侍额头渗出冷汗,声音更低了,“是,至尊捎来话,说是同太宰大人商量祭天的事,让您早些歇息。” 周露白嗤笑,“那感情好,关门,别给开!” “……是。” 凤章宫拢入一片暗幽。 周露白眉眼也落下黑郁的影子。 祭天? 那倒是个机会。 寇绯红以雷霆之力清算各大诸侯,朝野人心惶惶,生怕自己成了下一个倒霉鬼。这次祭天之行,恐怕有不少人会盯着她。 周露白凤目翻滚戾气,他想起这些日子,他在女帝身下日夜承宠,那避子汤喝得都快吐了。 他有些难忍了。 那便……联合余下诸侯,诛了你这尊元气大伤的皇!局势越乱越好! 他正想着,困意沉沉袭来,便也不做他想,上榻休息。 次日清晨,膳夫奉上早膳。 周露白夹起一片鱼生,不知为何,腥味陡然浓烈,他直犯恶心。 “……呕。” 他浑身无力,生生吐了满桌。 第49章 女尊文女主角(12) “你是说凤君吃吐了?”绯红饶有兴致地追问,“吃什么吃吐了?” 那女子戴着一副深红面具,声音雌雄难辨。 “鱼生。” 绯红笑了。 周露白其实不喜欢生食,但绯红偶尔好这一口,所以他也从一开始的抗拒厌恶到坦然自若,悄无声息地融合她的习惯,成为她的一体。周露白飞快适应凤君的身份。 绯红对系统说:‘看看,这才叫霸主,人家为了大业,什么都可以牺牲!统子,你学着点!’ 系统:‘……’ 系统心累。 够了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丧心病狂想日我数据。 频伽殿自然不止绯红一个人。 “鱼生怎么会吃吐呢?”有着小饕餮之称的乌皎皎很是惊奇,掰着手指头,“我两日四顿都不曾吃腻!” 她颇为自得炫耀。 吕冰镜翻个白眼,“这世间还有你不敢吃的吗?” “有啊。”乌皎皎抱住绯红,自然埋胸,“至尊姐姐我就不敢吃!吃了要砍头的。” 吕冰镜:“……” 那你还敢埋? 倒是施银海手里玩着一粒菩提子,笑眯眯地说,“凤君这是害喜了吧。” 乌皎皎:“???” 吕冰镜:“???” 爹的! 老施这什么情况? 吕冰镜欲言又止,你该不会躲人床底偷听吧? 现在是四月下旬,距离帝后大婚也仅仅过了一个月,凤君真怀了也太神速了吧?这岂不是说至尊合床时一次就中? 吕冰镜:“咳咳咳。” 苍天,她实在震惊到了。 老寇家的子嗣艰难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 先帝生怕绝后,日日耕耘,拼死拼活也才诞生了五位皇女和三位皇子,又因为宫斗激烈,夭折了一女一子,先帝都快哭了。 原本寇青峦造反落败,是必死无疑的局面,但老寇家能传承香火的实在太少了,朝臣们屡次上书,希望至尊放青峦王一马,别真灭绝了老寇家第六代的传承。 现在她们齐聚频伽殿,就是为了商讨青峦王的处决一事。 谁想到红面卫突然插话,从鱼生讨论到男子怀孕。 现在好了,吕冰镜不关心青峦王死不死的,她只想知道至尊怎么能让凤君这么快怀上的? 别看她们老吕家人丁兴旺,但新生儿也开始变少了!一群大龄未婚的家伙到处浪着,就是不肯成婚,与其指望这群败家玩意儿,倒不如让长辈多生几个,能者多劳嘛! 吕冰镜目光流露出了一抹期盼。 至尊,你有生女秘方吗? 我跟你这么好,你让我看看啊,老吕家很需要你的帮助! 乌皎皎眨了眨眼,忽然拍掌,“好呀!我要当小干娘啦!” 施银海敲了下她脑袋。 “没大没小,做臣子的怎么能这么贪心。” 然后施银海掸着衣摆,淡然道,“大干娘,臣的,谁抢,日后要什么好处都不给你们批。” 吕冰镜:“……” 以权谋私!卑鄙!无耻! 绯红看她们闹得差不多了,才回到正事上。 “寇青峦谋权篡位,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罚她一脉流放,镇守帝陵,五代之内不得返回王京述职。”绯红翘着一双笑眼,不见丝毫血腥,却令人胆寒,“每月十五,活剐一刀,以示惩戒。” “另外,此次夏祭,也押她上去,以寇青峦之血来祭我天地!” 四周寂静。 狠吗? 狠的。 寇青峦经营多年,最好名声,至尊却三番四次辱她脸面,不但在宝瓶宫以剖她血肉取乐,如今还要用她的血来祭祀地坛,众目睽睽之下见证罪行,寇青峦身上的罪臣烙印恐怕三代也洗不清。 这等于把人逼上绝路。 虐文使我超强 第73节 很不妥。 吕冰镜皱眉,出声道,“至尊,所谓穷寇莫追,您这般行事,怕是会招惹祸患。” 乌皎皎面软心黑,一不做二不休,“至尊姐姐,倒不如斩草除根!” 吕冰镜瞥她,妹妹,狠了啊。 乌皎皎娇憨地笑,不狠不狠,斩草不除根,春风它又生一窝! 绯红则是看向施银海。 “太宰大人呢?” 施银海捻了一片桃干,沾着大粒盐,送入唇中,给出一个评价,“咸。” 绯红笑了,“还是姐姐懂我。” 吕冰镜跟乌皎皎对视一眼,满头雾水,然后就是生气。 这俩人眉来眼去的,肯定不干好事!问题是你们干就干吧,干嘛不带我们玩儿! 商讨完毕,已是夕阳西斜。 绯红摆驾凤章宫。 周露白懒懒起身迎接,有气无力,“恭迎陛下。” “不必多礼,传膳吧。” 绯红把玩着他的手指,骨节分明,又略带薄茧,爆发之时很有力度。 她感叹:‘大周的颈,小周的手,极品啊。’ 系统:‘闭嘴,我不想听你搞男人的过程!’ 周露白斜了绯红一眼,又收回目光。 绯红挠他手心,“我听说你早上吃鱼吃吐了,怎么回事?” 周露白神色一凛。 她什么意思? 起疑了?还是威胁他? 之前潜伏在他房间里的杀手,周露白先一步下了死命令,让他们咬死是寇青峦的暗卫。实际上寇青峦也的确是派人来探查他,只不过被他干掉,替换成了自己的下属。按理说这场风波已经过去,但伴君如伴虎,他不能掉以轻心。 周露白轻描淡写,“只是一时生厌。” 绯红不再追究。 “厌就厌了,换一个吃。” 经过清晨凤君呕吐之事,膳夫是不敢呈上鱼生了,晚膳便换成了一道炮豚,那乳猪精心煨烤之后,拆成晶莹薄片,隔水热上数日,甫一打开,沁出红枣的甜香,再沾点酱醋,唇齿留香。 绯红吃了好几片,才发现周露白碗筷未动,他光吃酸梅子去了。 她眼中盈起笑意。 晚膳后,绯红同他接吻,舌头也泛起了一片甜酸。 周露白第一次被她弄出了阴影,此后每次侍寝都像是一条咸鱼,直挺挺地躺倒,任由她腌制。今夜有些不同,他宛如一把硬弓,费力拉到了极致,腰腹绷得很紧,呼吸急促,“不行,这个不行,换一个!” 令他意外的是,对方也放轻了力度,温柔得让人错愕。 这位至尊不仅城府深沉,弓马亦娴熟,周露白被舔吻着,双目迷濛,渐渐伏了下去。 半夜,周露白是被摇醒的。 “殿下,该喝汤药了。” 周露白趴在软缎上,懒散伸出一只修长胳膊,探出红色罗帐。 那避子汤冒着热气,浓烈的中药味扑面而来,周露白皱了皱眉,一饮而尽,腹部竟烫得舒服。可这到底是避子汤,高寒伤身,周露白内心把人骂得狗血淋头,来他凤章宫,除了睡他就是睡他,吃饭也是为了更好折腾他,襄朝的女人果然饿如虎狼! 换一个娇滴滴的男子,怕不是被她拆到骨头散架! 周露白又躺了回去。 他侧着脸,目光深寒盯着那张面孔。 如果可以,真想当场掐死她。 周露白吐一口气,压下自己的滔天杀意。还不行,时机尚未成熟,此时杀她还会牵连到自己。 她浑然不知,半睁着眼,要给他套上银笼。 周露白忍了又忍,冷声道,“我既已入宫,为何还要这银笼?” 要不是为了做戏做全套,他不会戴上这等耻辱之物,动作一旦大了,便铮铮作响,实在可恨。那守宫砂作假更是麻烦,好在大婚那日天她杀得天昏地暗,鲜血涂满他身,倒也掩盖了过去。 绯红打了个呵欠,“这宫中也有女子值守,不看紧点你,给寡人生下杂种怎么办?” 周露白冷嘲。 还杂种。 能不能生还是一个问题。 或许他可以做得狠一点,让她寇氏直接绝后。 底下铮铮清响,周露白强忍恼火。 她就是故意的! 周露白决定加快计划,再待下去,他会疯的! 周露白寻了个想念家人的由头,回了大司马府。白日有人监管,不好行动,到了夜晚,他里应外合,放倒了禁卫军。 周露白翻出大司马府,潜行到一处民居。 “主子!” 他们静默地站着,等待命令。 周露白坐到主位,“诸位,孤在深宫,红面卫日夜监看,出来不易,孤长话短说。其一,寇青峦的势力并未全部拔除,你们要迅速跟他们搭线。其二,施银海乃我心腹大患,必除之。其三,夏祭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环视一圈,越过了葵,反而冲着他身边的人说,“治星,你过来。” 那黑衣男子有些讶异,恭敬上前。 周露白眸中荡起刀刃的冷芒,“你刺杀最为了得,寇绯红便交给你,不求一击必杀,但要重伤她,最好昏迷不醒,孤让其他人配合你!你若成功,日后封候,定有你一席之位!” 黑衣男子眼睛一亮,“遵命!” 还没说完,便见主子脸色大变,“快滚开!” “什、什么?” 黑衣男子吓了一跳,但是躲闪不够及时。 “呕!” 一股污秽呕吐在黑衣男子的身上。 他惊呆了。 周露白死死挟着眉,怒意喷发,“滚!” 黑衣男子不敢耽搁,连忙退到一旁,他有些庆幸,还好只是被吐一身,没有断胳膊断腿的!比起往常的下场,已经很好了。 “白水!” “在!” “寇青峦的部下余孽……呕呕呕!” 第二个人同样遭殃。 他呆若木鸡,擦都不敢擦。 这是主子新的惩治手段? 周露白扶着腰,胆汁都快吐出来了,他恼怒不已,“鱼那么腥,你们就不能换一样吃吗?!”饶他是心狠手辣之辈,当众呕吐这种事,也是很失脸面的。要不是留着这群手下有用,周露白当场就能全部灭口。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讲道理,他们伪装成一伙渔民,不腥点岂不是露馅了? 那黑衣男子脑子一抽,“主子,这不会是孕吐吧,您怀了龙种?!” 周露白瞬间石化。 他僵硬拧过脖子,阴森如阎罗,“你说什么?” 什么孕?什么吐?什么龙种? 第50章 女尊文女主角(13) “嘭!” 周露白伸出手掌,掐住男子的脖颈。 他眼锋森冷,手指关节猛地爆响,“好啊,看来你对男子怀孕很感兴趣,不如孤勉为其难,剖了你的腹,塞进一把糠,看明年能不能生下一个大胖小子?如此一来,就算刺杀失败,你不也留了后?来,叩谢厚恩,孤这就为你剖腹!” 男子眼珠突出,惊恐无比。 “主、主子,属下知错……” 周露白置若罔闻,直到对方双腿乱蹬,吐出舌头,要爆发最后一搏时,他才冷冷一笑,随手扔到桌腿旁。 “废物!” “嗬嗬——” 男子捂住勒得发紫的脖子,无意识地呼喊,好一会儿才回神。 “多谢主子不杀之恩!” 他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男子懊恼得肠子都青了,主子还是那个主子,阴晴不定,心狠手辣,哪怕入了宫,成了凤君,那冷血薄凉的性子依旧没有半分改变。 虐文使我超强 第74节 明面上,主子跟女帝的博弈落入下风,又是被强抢,又是被强睡,混得比较惨,可谁又知道这不是主子的故意为之呢? 起码在他们面前,主子鸷戾狠毒,没有半分手软! 男子暗暗地想,主子果然是故意的吧? 故意装出呕吐的样子,好来试探他们的人心!毕竟主子入宫之后,跟他们的联络也随之减少,这位又生性多疑,时隔多日见面,不来个下马威震慑属下才奇怪了呢!只怪自己倒霉,管不住嘴,撞人刀刃上了! 周露白不再理会他,布置一番后,又迅速回了大司马府。 他阴着脸盯着自己的平坦腰腹。 怀孕? 开什么玩笑! 周露白第二日回了宫,晚上照例要承宠。 周露白隐忍阖眼,眼尾泅着一笔浓艳的桃花色。他的心是冷极的,但四肢百骸煨了火,烧起来也惊天动地,女帝就在他耳边撩拨道,“小别胜新婚,果然是没错的,你看你才一日离了我,便浪成这副模样了。” “……闭嘴。” 周露白紧紧掐着掌心,被她钻了进去,十指交扣。他的胸膛旖旎地起落,凫在开满莲花的池下。 “殿下,汤来了。” 侍奉汤药的宫侍轻声提醒。 内帐里没有声息。 宫侍提高声音,“殿下,该喝汤药了!” “……滚!”凤君的嗓子沙哑,掺杂着承宠之后的颤涩,暴怒又疯狂。 宫侍左右为难。 每次伺候完陛下,凤君都会很暴躁,那目光跟杀人似的,他真的不敢触凤君的霉头,可是汤药是陛下吩咐的,必须要凤君喝光了他才算完成任务。他正焦急着,那头不耐烦地说,“放下,我起不来,等会喝!” 宫侍硬着头皮,“殿下,云影扶你起来喝好吗?” 对方漠然。 “狗家伙!转过身去,别脏了我的眼!” 一截玉白脚踝踩上赤红罗帐,精瘦腰腹若隐若现,依稀可见鲜红痕迹。 宫侍连忙转过身体。 “啪——” 那碗子被凤君丢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总算可以交差了。 宫侍心魂颤飞,不再耽搁,收揽了碗盘忙退了下去。 周露白余光瞥过那一柄黑麈尾,它吸足了药汤,黑浸浸得发亮。他弯下腰,捡起一片衣衫,里头传来懒懒的女声,“穿什么,快过来。”周露白脚步微顿,手指一转,那衣衫就被他轻飘飘抛落,恰好盖住了麈尾。 他很快转回帐内,仿佛只是做了一件漫不经心的小事。 很快,周露白的云淡风轻被一纸密报打破了。 泽兰、赤芍、当归、香附…… 助孕。 助孕! 周露白凤目泛出一丝丝血红,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他被骗了!!! 这根本就不是避子汤,而是助孕汤!!! 他堂堂七尺男儿,雌伏于女子身下,已是极端忍耐,如今还被她糊弄,灌了四十七碗助孕汤!周露白伸手,按住自己的小腹,微微使劲,手指压了下去,神态说不出的冷漠与厌恶。没有喜悦,只有棘手。 要他生?怎么可能? 他本就不是襄朝男子,没有以女子为天的想法,亦没有为女子延绵子嗣的善心。 更别说,周露白起了杀心。 ——她竟能令他怀孕! 若是跟随者知道,他真的怀了女帝的孩子,到时候,乾坤失序,阴阳颠倒,那他作为人主,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这麻烦不能要。 周露白很快做了决定。 夜晚,凤章宫。 周露白没有束起冠发,反而披散在肩,缀着精美金环,烛光披挂在年轻的眼眉,艳烈动人。绯红觑他松散开来的交领,毫不掩饰热烈的吻痕,便笑,“凤君这是想开了?”往常他穿得严实,她要剥除,可废上不少的时辰。 周露白淡淡道,“陛下都斩断了我所有的退路,不是吗?难道陛下还能放我走?” 至尊摩挲他唇,“自然是不能。” 周露白喉咙发出轻哼声。 他大袖滑落,给她倒酒,一缕缕透明清亮的酒液落入爵中。 周露白亲手奉上。 绯红倾过身,腕子揽住他的腰,两人凑得极近,她望着他,张嘴咬住边缘,眼看要一饮而尽,突然松开。 “我的好凤君,这酒该不会是催命酒吧?” 绯红笑吟吟地说。 身边伺候的小侍吓得大气不敢喘上一口。 催命酒? 谁敢给陛下喂催命酒啊?那可得诛九族的啊!凤君向来不肯情愿,也不愿认命……该不会是? 小侍提心吊胆地猜测着。 然后便看见凤君轻蔑一笑,夺走酒爵。 “哗啦啦——” 他仰头饮尽清潭,那酒液透亮,顺着男子的颈线丝丝缕缕滑落下来。 “咕噜!” 周露白摔了酒爵,喉间泛起灼烧的痛感,他眼中是汹涌暗潮。 没了。 他肚子里就算真的有了,也活不了多久了。 此时周露白内心升起了一种隐秘的快感。 我送你的落胎酒,你偏不喝,那也无妨,我来替你喝,我要你眼睁睁看着,你亲手扼杀你的孩子!女帝陛下不是算无遗策、智珠在握吗?那你可曾料到此时此刻,你孕育在我腹中的孩儿正在冰寒血海里苦苦挣扎呢? 它快死了! 它注定活不下来! 谁让它有一个令人憎恨的母亲呢! 他不爱她,因此也不打算赋予它任何生机。 血脉? 他不需要。 这一刻,周露白的心思冷血得令人发指。 “陛下,安置吧。” 周露白浑身愉悦,第一次说出邀她上榻的话。 他异常痛快,甚至很恶意地想,如果有一天她看见他落了胎,会是怎样的惊恐神情? 真是期待啊。 “别急,还有事儿没办完呢。” 绯红击掌。 很快,一个戴着红面的女子来到面前,“陛下。” 众人骇然。 如今红面卫已不是什么秘密,她们所到之处,必然是腥风血雨。 “来,跟凤君说说,他做了什么。” 红面卫垂首汇报。 “前日,凤章宫丢失了一柄黑麈尾,后来在废弃的狗洞里找到,虽然处理过了,但还是能闻到一股药味,臣比对发现,那是凤君每日必喝的避子汤。” “昨日,赵医师休假,带回来一摞草药,竹筐有剐蹭下的纸片,是药包的纸。” “今日,流风在清酒里下了落胎药。” “噗通!” 青衣宫侍瘫软跪倒,哭声连天。 “冤枉!陛下冤枉啊!奴没有!” “有没有,拖下去审一下就清楚了。”绯红笑容依旧,意味深长道,“吃寡人的皇粮,还敢谋害龙嗣,胆儿可了不得啊,不抽筋扒皮,怕是不肯开口呢。” 周露白脸色如常。 “是。” 红面卫拖着少年下去。 “等等——” 绯红又抬手。 “不必麻烦了,就在这儿审吧,左右脏了,地上再换一张皮就是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75节 流风绝望不已。 “不,陛下!” 绯红冲着周露白招手,“过来,咱们要看剥皮戏了。” 她很是猖狂,将男子抱在自己的膝上把玩,周露白却感觉自己滑进了一条巨蟒的血盆大口里,那血信盘绕在他的脖颈旁边,随时要将他给吞服。 女子的手指纤细精致,有意无意落在他的小腹前。 “凤君可真是不乖,寡人千方百计,哄着你喝了药,滋养身子,日后才能开枝散叶,你就是这样报答寡人的?不经寡人同意,便喝落胎药?还是放在酒里?” 她似笑非笑,“想让寡人体会一下亲手葬送孩儿命脉的滋味?凤君可真是用心良苦!” 周露白冷淡道,“我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不,你明白的。” “——啊啊啊啊!陛下!陛下饶命!” 凄厉的尖叫声掩盖了绯红的声音,血腥味弥漫开来。 绯红浑不在意,她双指挟住周露白的颈边青筋,强迫他屈辱低头。 “看在我孩儿的份上,寡人便饶了你这回的自作主张。” 绯红眉眼生辉,宛若一尊艳丽的佛,慈悲得不可思议。 “若有下次,你不会想知晓寡人的手段。” 周露白的漆黑眸色寸寸变冷。 “下次又如何?我不想生,我不愿生,我自有办法让它永不见天日,你能如何?” 绯红扫他一眼。 “噗哈哈哈——” 她骤然爆发大笑,膝骨一撞,周露白猝不及防跌落在地。 “你什么身份,跟寡人谈条件?你有资格?” 她弯下腰,赤红蔽膝垂到他脸上。 绯红手指勾缠他的交领,露出大片雪光。 “寡人要你生,你便生。否则——” 她发出很轻的笑声。 “寡人不介意踏平你镜国,以你头颅,更以蔽野尸骸,祭我孩儿在天之灵!” 第51章 女尊文女主角(14) 镜国? 镜国! 周露白很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她说了镜国! 襄朝横亘一道天堑,名唤金银关,滔天骇浪,易守难攻。 而在关外,翟国、燕国、灵国、镜国、升国、白淮国、大玉国等势力星罗棋布。襄国以天险扼守要地,不与外族通婚,却不知翟国百年前掀起变法序幕,穷兵黩武,虎狼盘桓,如今收服了燕国、灵国、大玉国等四国。 只差镜国与升国,翟国便可一统北域,南下破第一天堑金银关。 而镜国被夹在燕国与灵国的中间,自然是首当其冲的对象,国君深谋远虑,以谋士游说,拉锯各方,勉强夺得喘息的机会。 但随着翟国势大,一切的阴谋都会被实力击溃,若五年之内,这场对峙没有出现转机,镜国将会被翟国的铁蹄踏碎,王朝崩塌,锦绣成灰。 千万人的生死存亡,就在眼前! 周露白垂下两扇黑翠般的睫毛,情绪淡薄,“陛下这是恼羞成怒,要给我安排通敌叛国的罪名了?” 绯红的目光从他脸上巡过。 对方神色平静,没有一丝异样。 绯红:‘啧啧,男主是装的吗,他到底是不是镜国的国君?’ 系统:‘你他妈问我我问谁?!’ 它只是一个可怜而无法反抗的虐文系统而已,谁他妈知道你玩男主还不算,你还要玩权谋! 系统职业不兼容,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 绯红:‘主人,给个提示呗,给你我的女帝春睡私家照好不好。’ 系统:‘呸!滚蛋!’ 有事喊主人,没事日系统。 呵呵,它已经看透了这女人的真面目了! 绯红又换了另一副面孔,眉眼含笑含春风,扶起了还在地上的周露白,“快别生气了,你插手内帷,又是串通,又是落胎,寡人这才动了气,说了一些糊涂话。”她叹息道,“你若真是镜国的男子,又岂会为我怀上孩儿?” 周露白凤目森寒。 他也很想知道,自己是怎么莫名其妙中招的。 那汤药是助孕不假,但要说改变他二十年的体质,简直离谱! 襄朝的男子十三四岁后开启初潮,每月都会来葵水,周黎书比他大六岁,所以周露白先一步见证了长兄晕在庭院里,疼得死去活来的一幕。而葵水是否正常,又关系到男子日后能不能生育康健小女。 周露白没有初潮,掐着日子来伪装疼痛。 她究竟用了什么通天手段令他怀孕? 不,这也可能是用药过度,致使他出现假孕现象。 周露白蹙眉推测。 绯红观他变幻莫测的脸色,拂袖一笑,“来啊,传召赵医师!” 凤章宫见了血,一股腥气扑面而来。 ——吾今日便要命丧此地! 赵医师压住心头颤恐,渐生悲怆。想我镜国,国祚绵长五百年,当初开国定江山,压群雄,是何等的威风,今日却是高楼坍塌,危若累卵,前有翟国相逼,后有燕国、灵国欺凌,三面合围,逼虎下山,如今竟只能寄托在国君的放手一搏,扭转局面。 更令赵医师绝望的是,小国君在襄朝蛰伏多年,一朝入宫,不但成了女帝的掌中金雀,他娘的还怀了小金雀! 阴阳颠倒,男子怀孕……这襄国,简直邪门了! 赵医师接到密令,不顾暴露的危险,出门就配了落胎药,作为医者,他害怕小国君落胎,怎么说那也是一条人命,还蕴着镜国王室的血脉!但赵医师抬头一觑,小国君满眼冰寒被女帝拢在怀里,小腹安稳,没有半点落胎的迹象,他……更害怕了! “嘭!” 赵医师被虎贲押着跪下,很是颓靡。 “你是不是镜国的医者,原名羊舌约,失踪了二十多年,连妻儿也不闻不问的狠心家伙?”绯红笑眯眯地问。 赵医师心头剧颤,面上则是流露出迷惑、惊怒、鄙薄、又释然的神情。 “陛下说是,那便是吧,落胎药是我配的,只求一死。” 他心灰意冷,懒得辩驳。 绯红轻笑,高明的推脱,不过只能演给聪明人看,因为聪明人总爱多想,换成一任暴躁国君,赵医师这甩脸子,怕是要当场腰斩。 “死也是分很多种的,不知道赵医师想要哪一种呢?” 她伸手撩开了周露白的交领,指如蛇尾,悄无声息滑了进去,攀附在一株猩红桃树上。 周露白面无表情。 赵医师瞳孔微凝,又恢复平常,只是撑在地上的手,微微抖动。他内心老泪纵横,小国君被女帝当众亵玩,做臣子的……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他无能为力! 绯红抬起另一只手,像遛狗逗猫的散漫,冲赵医师摇了摇掌,“你且过来,替凤君诊脉,若是真的有了,寡人大赦天下,也留你一命。” 女帝还不知道有没有怀? 赵医师有些错愕。 这不符合小国君一击必杀的脾性! 只是小国君性情多疑狠戾,从来不会全盘托出自己的计划。作为其中被调动的一环,赵医师部分知情,而对小国君怀孕之事也是半信半疑。 赵医师起了身,也不敢多看小国君,小心翼翼切脉。 赵医师一阵恍惚。 真的假的? 指下脉象恍若圆珠滚盘……是喜脉啊。他诊了那么多达官贵人,不会出错的。 可是,可是他们是镜国之人啊! 镜国男子怎会怀孕?实在荒谬至极! ——难道小国君……非镜国之人?! 赵医师陡然生出一个令他恐惧的念头,脸色微微泛白。 绯红则是感叹,系统超市出品的多子多福,果真不同凡响,直接改变了男主的体质! 绯红:‘可惜没有保胎选项,差评。’ 系统:‘……’ 宿主,过分了啊。 都怪它当时太年轻,还以为多子多福是宿主给自己准备的,激动得差点打爆了小黑屋,结果她转头就喂了男主! 太丧心病狂了这人。 系统对她被虐已经不抱希望了。 “如何,有还是没有?”绯红手掌压在周露白的胸膛上,“这心跳得倒是很稳。” 虐文使我超强 第76节 赵医师咬了咬牙,“许是误诊了,殿下并没有怀孕。” 绯红又问,“那他日日呕吐是为何?” 赵医师渐渐安定,愈发从容,“天气燥热,脾胃虚弱,所以殿下恶心想吐……” “是么?” 绯红将手抽出来,放在周露白的腰腹上,“可寡人怎么觉得,我的孩儿就在这里呢?” 这一刻,黑衣至尊好似分裂成了两个人。 清醒冷静的她失落地说,“原来是近日闷热的缘故,寡人竟是空欢喜一场!” 混沌疯狂的她摇着头,“不,寡人不信,我的孩儿分明已经降临,它在呼唤我,庸医,绝对是庸医!” 最后两者合二为一,爆发一阵空前癫狂的兴奋笑声。 “有没有,剖出来不就知道了?!” “哈哈哈好啊,太好了,寡人还没剖过胎儿呢!!!” “有趣,太有趣啊,赵医师,快,快把你的工具带来,寡人要跟孩儿见面了!!!” 赵医师哪敢回话。 赵医师快被她吓死了! 之前宫中传闻,女帝寇绯红是个疯子,他还不信,现在没有一点心理准备,被她吓得四肢直抖。 “陛,陛下!” 那疯子已经把小国君推倒了,兴致勃勃要掰开男子的脚踝。 这一剖下去,小国君焉有命在?! 赵医师颤儿哆嗦,“陛下,不可,殿下是怀了的!我说谎了!陛下!” 满室寂静。 绯红回头看他,唇边咬着周露白的一丝墨发,朱砂调入了一笔黛黑,令她妖得心旌神摇。 “哦?说谎啊?” 她慢慢吐开嘴里的发丝,笑容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蠢货。 她在试探你啊。 周露白的眸心流露出一丝不悦。 他最烦就是赵医师这种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要是赵医师一口死咬到底,他还能多些时间,处理肚子里的小货。但现在显然不可能了,女帝略微弯腰,将脸贴在他的小腹上,神态狂热,“孩儿,我的孩儿来了,哈哈,好,好啊,寡人有后了!” 绯红捏住年轻凤君的下颌,吻得他眼神迷离。 “赏,通通有赏!” 也是从这一天起,若非女帝允许,周露白根本无法踏出凤章宫半步。 名为养胎,实则软禁。 但除此之外,他被寇绯红纵容到了极致。 帝后用膳,他怀着一种恶意,吐了她满身,对方竟也不生气,反而亲力亲为,为他擦身换衣,抱在怀里轻哄,脾性和顺得不像是一个杀伐果决的君王。 从四月下旬到五月下旬,周露白明显感觉胸前痛涨,他本就是阴狠毒辣的性子,怀孕了愈发阴晴不定,一些本性暴露,变着法子来折磨寇绯红。她一一接受,还耐心温柔抚他脸颊,“很疼是不是?那个小泼猴,总是在闹爹爹!等她出来,我收拾她!” 周露白顿时僵滞,视线从她的脸上滑开。 他怀疑她被人替了。 周露白发作不得,如鲠在喉。 朝会后,她总是第一个来凤章宫,或是捞了一本育儿经在读,或是打磨一把小木弓。 周露白冷嘲热讽,“是个男孩,木弓用不上。” 绯红回他,“肯定是女孩儿。” 周露白就想找茬,“怎么,你看不起男孩?那还生什么,直接落了!” 上半夜下了一场小雨,淅淅沥沥敲着枝头芽苞,周露白闷得睡不着,便把绯红折腾起来。 外人传言狂悖无道的天子至尊正盘坐在他的床边,纤藤细草般,曲曲折折散着一头黑蝉发,也不着中衣,就裹了一件红蓼小衣,细腰长腿,骨肉匀停。 这副勾魂夺魄的骨相浴在一片淡红烛衣里,不似人间帝王,更像是寻常人家的妻主,正在夜里为她未出生的小儿殷勤雕琢小弓,好讨小儿欢喜。 周露白微微失神。 妻主转过身来,雪亮的手臂熟练揽他入怀,用那小木弓圆润的一端勾他鼻尖,“你个父道人家懂什么,第一胎自然是女孩为好,不然我怎么立皇太女?” “……皇太女?” 周露白垂眸,“不敢,那是为长兄预留的。” 她怔了一下,旋即大笑。 “还吃哥哥的醋呢?你个小醋坛子!” 周露白有些羞恼,翻了身。 男子瘦硬背脊贴上一片柔软,她低低地笑,“露白,我很高兴,在乎我的对不对?”绯红伸手去摸他肚子,满是眷恋,“等我们孩儿出来,我们就是一家三口了,你带她骑马,我教她射箭,好不好?露白,你一定要生她出来,她值得最好的。” 周露白闭上眼,内心冰寒。 不可能。 男子分娩,何况还是生下敌国女帝的血脉,对他来说不仅是耻辱,更是一次生死历劫,他又不是那些蠢货,把自己性命以及荣辱全赌在这上面。 他会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让它死得其所。 那时机……便是夏祭! 祭祀当天,天子至尊领着百官诸侯前往北郊地坛,旌旗猎猎,气象威严。 抵达地坛后,周露白作为凤君,就立在绯红的身边,身后尾随着百官。 “取血!” 文武乐舞起,随着她一声清喝,寇青峦被男巫押着出来,脸色青白,目光透着一丝怨毒。 周露白皱眉,下意识抚摸肚子,随后一僵,手掌生硬地垂落。 那男巫忽然脚步一斜,冷光猛地刺来。 “刺客!护驾!护驾!” 为首的太卜等人看得清楚,骇然大惊。 周露白算计着角度与位置,利落挡在绯红身前。 “刺啦——” 衣衫被刺破的声响。 鲜血浸透了天子的章纹冕服,她的手臂修长有力,紧紧煨烫他,“保护凤君!” 周露白眉眼染上又湿又热的血,他怔怔被她带着,杀出一条血路。 人影重重,刀锋冷冽,她把他送到了吕冰镜的身边,才体力不支滑落下去。 “……至尊!” 吕冰镜焦急大喊,他也无意识抱住她的腰。 她抓住他的手,“露白……咳咳……孩儿,孩儿没受惊罢?” 他愣了愣,眸中星丸染上雪光。 “没、没事。” 绯红露出一抹笑意,“那便好,便好……” 她目光开始涣散。 系统被这大场面吓死了,‘宿主,宿主你撑着点,我,去买护心丸,我给你赊账!!!’ 然后它听见熟悉一声—— [女主(寇绯红)欺骗值79.5%……98.2%!] 第52章 女尊文女主角(15) 绯红又咳出一口血,星星点点落在周露白的衣襟上。 吕冰镜眼睛都红了。 “寇绯红,老娘带你杀出去,你不准死!” “……保护至尊与凤君!杀啊!滚开!老娘干不死你们!!!” 绯红嘴唇失血,缓缓闭上眼。 绯红:‘主人,我好痛,我好虚弱,我快挂了,快给我赊账,我要护心丸!’ 系统冷静调出数据面板。 [女主(寇绯红)当前虐心值:3.4%(太阳影响我躺着的美貌,真烦人)] [女主(寇绯红)当前生命值:87.4%(我还能再苟一百年)] [女主(寇绯红)当前欺骗值:98.2%(我的每一滴血都要流得凄美)] [女主(寇绯红)当前愉悦值:90%-100%(又想日系统了)] 系统:‘……’我淦。 它一点也不想知道这女人的内心想法,只怪系统数据库太过精细先进,一字不漏地刻录了她肮脏的精神世界。 它算了算,是时候让自己自闭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77节 自闭使系统快乐。 北郊祭地之行爆发了一场空前绝后的刺杀混战,女帝当场昏迷不醒,吕冰镜、乌皎皎、虞殊庸等朝野中流砥柱接连重伤,阴霾笼罩,人心惶惶。施太宰监管国事,坐镇内外廷,命六师戒严王京,震慑不法之徒。 吕冰镜包扎之后,第一时间要出府觐见,却被六师兵马拦截在门口。 “让开,我要进宫。” 六师中大夫拱手相迎。 “司败大人,我们奉摄政王之命,戒严京关,全城搜捕,不得放过行刺之人,还望司败大人在府上自行修养,不要为难我等。” 吕冰镜脸色苍白,眉宇难掩肃杀之气。 “你怀疑那贼人藏在我府上?可笑!” 她不耐烦地扬眉,“你让施银海过来,敢跟老娘玩禁闭……老娘跟她好好谈谈!” 六师中大夫直接道,“未经宣召,任何人不得面见摄政王。” 吕冰镜意识到了某种权力变更。 她眼锋凌厉,“施银海疯了?她想干什么?” “司败大人,属下只是听命行事,还请司败大人不要为难我等。” 来来去去都是这番托词,吕冰镜烦躁不已,来回走动。 施银海那个女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年轻天子亲政之前,施家、虞家、吕家、乌家等四大巨室都是太宰之位的竞争者,但施银海一骑绝尘,城府、谋略、心性、历练,皆是上等,同类难以望其项背,越争越绝望,便识趣地从六卿退下,供职五官,各自争锋。 当施银海执政中央,跟她们的亲奶亲娘亲姐同起同坐时,她们已经悲惨沦落为施银海眼中的小鬼了。 吕冰镜突然想起一事。 血洗卿事寮。 卿事寮,执掌王国政事,负责诸侯、方国、夷戎部族等各种事务。可别忘了,它同样是六卿的僚属——是太宰施银海的手下。施银海手段通天,恩威并行,便是三公也不敢直撄其锋,卿事寮竟然胆大包天,越过上头的主子,截留至尊的奏折? 他们难道不知道自己是自取灭亡吗? 很不对劲。 吕冰镜吐了一口气。 不会的。 老施人是坏了点,手段也多了点,但她还能对一群簇拥她的妹妹下手吗? 至尊可是她从小护到大的心肝! 何况还有她和小皎! 吕冰镜在大司败府上修养了数日,脾气快按耐不住了,死气沉沉的禁城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至尊苏醒,召开朝会。 吕冰镜被恩准出门。 但是,镇守在城门、御街、各大府邸的六师依然留守,披坚执锐,寒光深深。 吕冰镜有伤在身,不能骑马上朝,乌皎皎也是,她在御街等了片刻,等到了吕冰镜的软轿,自己挥退随从,猴儿般蹿了进去。 吕冰镜倒吸一口冷气。 “爹的,你屁股压到我手了!你又重了!” 乌皎皎娇憨地笑,“谁让银海姐姐关我那么久,除了睡,只能吃了呀。”她捏着自己软乎乎的小肚皮,露出了满足的模样。 吕冰镜神色凝重,她掀开帘子,窥见外面一派不同寻常的森严景象。 “小皎,我们有麻烦了,至尊……也有麻烦了!” 乌皎皎小动物般抽了抽鼻子,清亮开嗓,“不会的,我相信银海姐姐,她那么中意至尊姐姐,最多,最多像我想的那样,把至尊姐姐囚禁起来,喂饭穿衣什么的,没多大的事儿!大镜子你就别担心了!” “唔,对了,今天小厨房的猪油拌饭太腻了,我偷偷摸了点菱角出来,你要吃吗?” 吕冰镜的表情寸寸龟裂。 你说啥? 什么叫最多囚禁起来? 什么叫喂饭穿衣? 我他爹的吓死了啊你还吃得下菱角!!! 吕冰镜:“我要大的那个。” 乌皎皎:“呜呜你好坏,好吧给你了,谁让你是我姐妹呢,好东西就是要一起分享的。” “时辰到,开内门——” 女官警唱之后,紧闭数日的宫门缓缓开启。 百官手持银烛,鱼贯而入,便见宫门之后,环起一片森严壁垒。 她们心头一寒。 是黑八师! 天子有三支亲兵,一是近身保护至尊的虎贲,二是统御京畿的红六师,三是镇守诸侯封地的黑八师。如今在摄政王的监国之下,黑八师竟然进了京关! 她们深深埋首,除了走动之时的佩剑撞击声,不敢发出多余的声息。 大琢殿一片寂静,百官落定,等待君王临朝。 绯红是被凤君周露白扶着出来的。 御炉升起乳白色的香烟雾霭,模糊了她的面容情态,依稀能听见几声低低的咳嗽。 施银海位列三公之后,气度沉静肃穆。 绯红第一个开刀的就是她。 “太宰,北郊之行,由你总揽,却出此纰漏,你可有话说?” 摄政王温声道,“臣办事不力,令陛下深陷险境,罪该万死。” “嘭——” 变故突生,天子摔碎一尊玉,雪光四溅。 “你罪该万死?何止啊!” 绯红胸脯剧烈起伏,“呈上来,宣施银海罪状!寡人倒要看看,这皇庭,是我寇氏天下,还是你施银海的后院!” “唯。” 女官领命。 “永兴四十九年,施银海假借司马权柄,冒领军饷一万三千户,致使国库亏损严重。嘉德元年,施银海供职太宰,门客上千,结党营私,拉拢卫无双、虞殊庸等人,动摇朝野根基。嘉德二年,施银海私与诸番互市,谋利无数。嘉德三年……” “嘉德五年,施银海勾结青峦王,于北郊地坛发动刺杀一事!” 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施银海唇边始终凝着一抹笑意,久久未落。 吕冰镜喃喃地说,“不可能。” 她抬头看向最前面的身影,衣冠整齐,背脊挺拔,正如多年前,先帝驾崩,朝野动荡,是她带领自己等人,定社稷,守疆土,扶持寇绯红安稳上位。如此人物,早已统率朝廷百官,怎么会反?她有什么理由要反?! 绯红摔下秘密奏本。 “施银海,你可知罪?” 那奏本宛如一条白练,从玉阶滚落,开到施银海的脚边。 她弯下腰,慢条斯理捡了起来。 “呼——” 施银海吹了吹奏本的灰尘,一如既往的妥帖细致。 在众臣骇然的目光中,她轻轻一笑,袂裾翩飞,“臣的罪状,又何止这一两条呢。” 她沉静从容,一步步踏上玉阶。 无人阻拦。 吕冰镜一声暴喝,“护驾!!!” 佩剑抵在吕冰镜的脖颈。 是大司空虞殊庸。 她淡淡道,“施银海大人是在挽救襄国,胆敢阻拦者,便是与我等为敌,冰镜,你我相交多年,我不想趁人之危,送你归西。” 乌皎皎同样被挟持了。 眨眼之间,将近三分之一的朝臣被黑六师辖制,而剩下的三分之二,不用说也知道她们早就投了施银海。 “施疯子,你到底要干什么?!” 吕冰镜怒骂。 “自然是改朝换代。” 又一道人影踏入大琢殿。 寇青峦披着轻裘,傲睨万物,“皇姐,臣妹又回来了。你真以为你光靠劝说,便能让施大人转换阵营?我们筹划多年,不过是将计就计,迷惑你的耳目,更好地掌握皇庭权柄罢了。如今六师、九师、内外廷,皆落入我们掌中,你已无翻身可能!” “臣妹送您一句话,我命由我不由天!” 寇青峦笑容微冷,“昔日你剜我三十七刀,今日我便双倍偿之!” 她猛地击掌。 “来人,每剜寇绯红一刀,本王便赐她府邸一座!” 没人出列。 寇青峦渐生恼怒,“怎么,本王还唤不动你们了?” 御阶之上的施银海一身玄端朝服,蹀躞带,玄朱绶,山玄玉投射光辉,压在黄朱色蔽膝上。 虐文使我超强 第78节 明烛煌煌,其人如玉。 “殿下,看在你我勾结多年,臣今日也送您一句话。” 施银海举起洁白如玉的手掌,笑容温润。 “与虎谋皮,焉有其利?” 她拇指下压。 “噗嗤——” 刹那,殿外万箭齐发,似一片暗红密林,顷刻栽种到寇青峦的身上。 朝臣皆惊惧。 寇青峦血溅三尺,死不瞑目,“你,你为何……” 她们说好的,是双圣临朝! 那女人披着天生圣人的皮囊,内里却蕴养着一颗魔心,冲她斯文一笑。 “为何?” 施银海幽幽叹息。 “双圣?我施银海可没有耐心,陪你玩过家家。” “我要做,便做这天的第一人!” “何况——” 施银海转向御座上的至尊。 她拇指压在绯红的心间,腰间山玄玉与天子白玉互相碰撞,声声脆烈。 施银海端庄稳重,眼尾却流出一捧妖气。 “我要至尊妹妹,为姐姐系缨许嫁!”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满朝文武都被摄政王这可怕的话语吓死了。 君臣磨镜,简直是石破天惊,亘古未有! 完了完了。 她们……不会被灭口吧?! 施银海发动兵变,将天子囚于长定宫,意图改朝换代,以帝为后。吕冰镜等人则被禁卫军押送到偏殿,那里乌泱泱的,全是同僚的人头。 个个精神恍惚,神色不安。 她扭头看向乌皎皎,表情惊悚。 “刚才我是不是听错了?!” 乌皎皎眨眼,“听错什么呀?”她一屁股坐下,很快适应了俘虏的身份。 吕冰镜艰难开口,“施银海,施银海她对至尊……” “我不是说了吗,银海姐姐好喜欢至尊姐姐的。”乌皎皎奇怪看她,又笑嘻嘻地说,“我要是能谋权篡位,我也这么干的。” 不。 这一定是假的。 她们可是淳朴珍贵的姐妹情!!! 她不相信!!! 她们议论的主角正同处一室。 施银海亲手吹凉汤药,温柔道,“是有点苦,你忍忍。” 绯红被她扶着后背,一口一口地吞完。 小侍低着头,不敢直视。 系统已经木了。 妈的。 好可怕。 这个世界女的都好可怕。 女主是变态,女配也是。 施银海捏起衣袖半片,轻轻擦拭绯红唇角的水迹。 至尊歪在床边,问她,“为什么?是我待姐姐还不够好吗?” 施银海微微一笑。 “姐姐不是说了吗,我要妹妹嫁给我。这襄朝,算是妹妹的嫁妆。待十年之后,姐姐会还你一个四夷宾服、万邦来朝的盛世。”这位年长她三岁的姐姐还像从前那般,温暖手掌抚摸绯红的额头,“你什么也不用管,什么也不用想,一切交给姐姐。” 从小侍的余光里,窥见摄政王俯身下来,梳笼至尊耳边散落的黑发。 “你是姐姐看着长大的,姐姐疼你还来不及,怎会害你?” 第53章 女尊文女主角(16) 绯红噗嗤一笑。 “哈哈哈——” “施银海,好啊,夺我九鼎,坏我君威,还要我扫榻相迎,哈哈,好啊,大善!!!” 绯红猛地打翻药碗,仅馀的一丝药汁泼到施银海的襟袖上,拓开淡淡的乌色。 后者既不生气,也不恼怒,只是压下指腹,轻巧拭去。不过是小孩的玩具被她抢走,故意撒泼罢了,心里还敬重着她,所以才会有这般不痛不痒的羞辱。 至尊更狠一点,就该拿这个碗儿碎了她头颅。 施银海唇角微翘。 “你笑什么?来啊,寡人倒要看看,你个畜生,还能做到何种程度!” 君王眸似劫火,焚烧着,是要将所有燃烧殆尽。 而摄政王宛如一方玉镇纸,巨浪再滔天,劫难再深重,依然能从容平稳地镇压,平息王朝动荡。 “那臣,便却之不恭了。” 施银海叹息着,袖里滑出一粒菩提子。 “啪!” 绯红被她摔进床榻内侧,那拇指紧紧镇守着她的心端。 这一刻,是菩萨破戒。 更是魔头横行。 “啊!” 宫侍无意识地惊喘出声。 摄政王的山玄玉勾缠在天子的大带上,叠印玄色衣摆,即使在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施银海的回眸淡泊自若,宛若一缕春风拂开冻土,声音温煦。 “我与陛下商讨要事,你且殿外回避。” 宫侍满脸通红,“遵、遵摄政王令。” 他就像是一尾失水的鱼儿,捂着怦怦直跳的胸膛,口干舌焦退出了内室。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摄政王施施而行,踏出殿外。 宫侍抬眸,飞快窥了一眼。 施银海朝服整洁,神色静严,唯有侧颈烙了一圈淡红的牙印,发泄之意甚是浓烈,撕裂了表象上的风平浪静。 她双眸如墨海,声息尽数收敛,“派一个人,进去收拾,别做多余的事情,惹怒陛下。另外,没我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长定宫,违者,诛杀。” “唯!” 夕阳沉没,馀光消散,长定宫陷入一片昏暗。 绯红卧在榻上,被人捂住了口鼻。 “至尊,是我,黎书。” 绯红视物昏暗,只窥见一双星子幽微的眼眸,灵光闪瞬而过。 性情贞静的大家公子出乎意料换了一身黑衣,气息微不可闻,他悬着压衣刀,伏在她耳边轻道,“您别说话,听我说。从长定宫出去,西边就是尺经殿,您进去,西墙有一副‘辟阖坤乾’的字帖,大家笔迹,银钩虿尾……” 周黎书嗜好字画的毛病又发作了,他低低咳嗽两声,掩饰尴尬,“总之,字帖之后有一条甬道,直通天风街,至尊出去之后,拿着这把匕首,有人会接应您。” 他解下压衣刀,递到她面前。 女子朱唇玉面,在昏暗烛火下愈发靡艳。 她慢慢曲起腿,似一头苏醒的巨蟒,要将他全盘吞下。 “你是谁?” 周黎书轻声道,“至尊忘了吗,我是絮絮哥哥,哥哥自然要保护妹妹。” 他也只有这片刻放肆了。 女子的指尖勾乱他一缕鬓发。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周黎书缄默片刻,才出声,“天子当有四军,三明一暗,若非施银海逆行倒施,我也不会现于君前……” 虎贲、逆鳞、红六师、黑八师,方称得上是天子四大守备,他这一脉守在暗处,若非危急存亡,不得现身。 如此凝重时刻,绯红突然转了话锋,“所以那日在塔庙,你是故意软倒在我怀里的?还有奉刀那次,体力不支,也是诱着我捉哥哥的腰?哥哥真是打得好主意!” 虐文使我超强 第79节 这、这什么话。 男子当持节稳重,他怎会做出如此孟浪行径! 周黎书羞赧不已,玉趾微微蜷缩,弱气道,“我自小体弱,只学会了一身潜行功夫,旁的,不过是遍观群书,学些琴棋书画的奇技淫巧。” 她摸着他的发,“我的絮絮就是冰雪聪明。我不逃。” 周黎书后知后觉。 “什、什么?” 他复摇头,忧心忡忡,“如今朝中重臣,大部分皆是施银海的追随者,不服从她的,也被关入偏殿里,若我料想不差,很快她便会再次登门,逼至尊写让位诏书,她甚至还想要至尊……”他陡然住口,忧虑望着她。 “不逃,寡人可站着死,逃了,那便是烂泥一具,臭了也不可惜。” 周黎书不吭声,他的掌心悄悄摸到她的颈后。 “哥哥,成全我罢。” 绯红目光清明。 周黎书惊疑不定,仿佛想到了什么,指骨掐入她皮肉,他第一次那么用力地握住她,几乎要碾碎她骨头。 “……不可!你会死!” 怎到了如此地步? 他心头大恸,哀伤欲绝,又揽住她的腰,哄着小孩的语气,“至尊,你听哥哥说,一时得失算不得什么,我把逆鳞符信交给你,你过金银关,去寻盟友……” “施银海已经执掌了红六师和黑八师,京关戒严,层层把守,我逃不了。”年轻至尊神色平静,“何况我真的逃了,我的亲族怎么办,你当真以为施银海不会以她们为把柄,逼我现身?还有,凤君已怀了我的子嗣,我虽未宣布,但有心的,查一查便也清楚了。” “哥哥,你要我的孩儿,未出世便闷死腹中么?她还未见过着人间的天光。” 周黎书睫毛颤动。 孩儿。 她与弟弟孕育的孩儿。 血脉相连的子嗣。 周黎书低哑道,“我……我明白了,我会,守护好……” “不,你不明白。” 绯红仰起颈,“施银海不会留下祸患,我死了,什么血脉都不会留下,无人记得我。” “……” 夏夜的蝉蜕了壳,音色沉闷。周黎书臂腕下压,堆着深黑领襟,他跪在她身侧,腰如玉刀,覆着一片清冷的薄雪。 男子双眼湿漉漉地望着她,却带着孤注一掷的悍勇。 “你干什么——” 绯红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这出鞘的玉头剑镇压在锋芒之下。 他捉起她手,反折身后。 他眼睛发红,反复说,“絮絮会记着至尊,小絮絮亦会,我们年年会拜祭至尊,她会复仇,重夺天子之位!” 绯红一怔。 蓦地,她在夜里无声猖狂大笑,发丝凌乱披散,似烈火里的红蝶。周黎书筋骨瘦硬,感受到她剧烈颤动的胸脯,耳根染上了红焰焰的柿子火。 而绯红摘了这片清甜的柿子火,反复舔吻。 那指尖压着他的颈,“你记着——” “那银笼玉钥,寡人日后再取。” “我若不死……你必为后!” 数日,皇庭落了一场小雨,绯红又染寒疾,病情愈发凶猛。 施银海势倾朝野,以监国之尊,废除男子入朝为官的律令,天下为之震动侧目。 绯红烧得昏昏沉沉之际,一双手摸上她的额头。 “呀,呼呼,好烫。” 一口凉气吹了过来。 她费劲睁开眼,对方手脚利落,把她捆到自己背上。 “你醒了?” “嘘,别出声,我是来偷你的。” 少年呆头呆脑的,说话却郑重认真,“吵醒了他们,会死的。” 绯红认出来了。 那个过来行刺她却被她拐上床榻的小杀手。 “你偷走我,一样会死。”绯红道,“而且落在施银海的手里,会死得更惨。” 少年葵微张着嘴,小粒牙齿抵着手指头,似乎在思索。 “她也会对我用刑吗?比你舒服吗?” 绯红愣了愣,忍着笑,“可能不会。” “那算啦,死就死了。”少年葵自言自语,“我要是能成功偷你出去,你不许跑,给葵……嗯,给我生孩子,要快乐。” 他生来不知冷热,没有痛楚,同样淡薄世情。 主子说他缺根筋儿。 或许吧。 很多事情他都似懂非懂,一知半解,但他知道跟谁在一起会快乐。 绯红突然凑近他,这小贼耳后有一颗朱砂。 少年葵眨了眨眼,“你要用刑吗?不行,我没吃蒜,没有臭臭香香,下次吧。” 少年葵私底下问了他的同伴,为什么一个女人喜欢吃他的嘴,他们目光异样,说对方可能迷恋上他的奶臭味了。葵不知道奶臭是什么味儿,根据他推测,就是个人体味和蒜味混合,香香的,甜甜的,又臭臭的。 葵心想,这女人口味真独特,但葵好喜欢。 绯红低笑起来。 “你主子没叫你来偷我吧?” 少年葵不动弹了。 据说聪明的读书人会读心术,少年葵放下绯红,双手改成捂住胸口,双眸明澈天真,仿佛在说:不行,不可以看我的心,我不给。 绯红支起手肘,从绣枕取出一个红囊。 “这个,你交到你主人手上。” 少年葵当即摇头,“不要。” 那岂不是暴露主人了。 等等—— 她知道葵主人是谁吗? 少年葵瞪圆了一双琉璃眸。 “咳——” 女人又咳嗽起来,掌心泅了一尾红,“你告诉他,孩儿取名为升平,让她平平安安地长大。” “……升平。” 周露白伸手,落在自己的小腹。他已怀孕四月,身形渐渐变得丰腴,也不再吐得昏天暗地。 周露白屏退葵,缓缓拆开红囊。 龙钮玉玺,长命缕,以及—— 天子绝笔。 他僵直片刻,竟忘记了呼吸。 那莫名的情绪突然爆发出来,周露白手指拽住衣领,微微喘气。 大暑日,蝉声脆烈,将近一个月的逼宫进入尾声。 施银海领着朝臣亲信,登临长定宫。 摄政王言笑晏晏,手腕还缚着一段五彩缨,朗声道,“陛下,臣来娶你了。” 逼宫,亦是逼婚。 朝臣神情各异,有惊怒的,有绝望的,也有别扭不自在的。 吕冰镜表情扭曲,“施银海,你适可而止,真要把我们逼上绝路吗!” 施银海温声道,“送司败大人回府,他日我与陛下洞房花烛,必不缺小吕妹妹一爵喜酒!” “屁个小吕妹妹,老娘跟你没完——” “嘭!” 吕冰镜被打晕,直接拖走。 施银海移开目光,落到乌皎皎身上,后者舔了舔唇,乖巧无比,“大镜子都被拖走了,我还能怎么闹呀?” 施银海失笑。 “那成,你便好好看着!” 绯红大病一场,伤势不轻反重,她漠然望着她。 “还请陛下,退位让贤,昭告天下。”施银海缓步走来,身后是玉阶彤庭,亦是文武百官,腰系蹀躞金玉带,面容悲天悯人,“至于凤君有孕,陛下大可放心,无论男女,皆是你我血脉,臣当视如己出,让她封侯拜相!” “我若不宣,你奈我何?” 施银海浅浅一笑,宛如昆山片玉,美好无瑕。 “那恕臣无礼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80节 击掌声落下,御案被搬到了床前。 施银海绕到她身后,胸脯轻轻环住绯红的背脊,冷雪般的手掌也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清清冷冷的降真香自肌肤缭绕而起,施银海握住她的手,笑着道,“记得年少,陛下被先帝罚抄心经,边写边哭,还是臣捉着陛下的手,一笔一划抄完了所有。那时臣便发誓,要替陛下荡平一切阻碍,必不让陛下无助哭泣。” 她放缓声音,“陛下,写吧,姐姐仍旧护着你,自始自终,初心不变。” 施银海倏忽用力,笔墨落下,宛如银钩纵横。 她们写到“今敬禅于施”。 绯红腕骨一甩,那诏书被她甩上烛台。 “嘭!嘭!嘭!” 烛台倒落,红绫燃起。 “走、走水了!” 主殿的朝臣满是骇然。 长定宫设有四方偏殿,主殿众星拱月般落在中央,此时四方偏殿齐齐走水,浓烟滚滚,他们成了瓮中之鳖! “哈哈哈——” “完了!你们完了!都陪寡人去见先帝吧!哈哈哈,爽死我了!!!” 绯红捉起一个烛台,手被烫起红泡,她浑不在意,状若疯魔地抛掷到群臣中。 她们这才发现,殿内到处是红绫,让火势愈发猛烈。 “疯了……至尊疯了!” “咳咳,别管啊,快跑啊!” “大人,还有大人!” 施银海面容沉静,拖住绯红往外跑。 她还在癫狂笑着,手掌渗着血,“姐姐,你跑什么呀,我还没写诏书呢!” 她又说,“施银海,你不是多智近妖算无遗策吗,你算到今天你会死在这里吗?哈哈哈来啊,一起死啊!!!” 火舌舔上了房梁,嘭的一声,断柱滚落,隔开了两扇生死火海。 “大人小心!!!” 亲信惊恐厉喝。 施银海一言不发,她返回床侧,扯起一床绣被,打翻银盆的水,将两人湿漉漉裹在里面,她沉声道,“陛下,生死关头,不许胡闹。你若想杀臣,大可来杀,何须赌上性命?” 随后便冲了出去。 但绯红岂会听从她的安排? 她们都跑到宫殿门口了,施银海已经看到外头的天光与人群了,但绯红大笑掀开湿被,觑了殿外人一眼,毫不犹豫纵身火海。 “施银海,你害我的,都是你害我的,你要记着!我死了,是你害我的!” 她被漫天火光吞噬,宛如索命厉鬼,让人余生皆不安宁。 施银海的双眸渐渐沉了下来。 “妹妹。”她呓语着,“姐姐是要保护你的啊。” 在众臣惊颤的视线中,摄政王的山玄玉碎裂在地。 “……不!大人!” 这位外圣内魔、只手遮天的人物,只差一步就登临九鼎、主宰日月的人物,她转过身,为了她从小照看到大的妹妹,义无反顾地回头。 天子站在中央,半边衣摆被星火舔舐。 “施银海,我就知道你会来,我死,你也活不了。” 施银海洁白如盐的脸庞染上一笔猩红的浓墨,她微微笑着。 “好像是这样的。” 她上前,双臂温柔环着她的妹妹。 “陛下,真是太胡闹了,咱们会被烧成黑炭的。”她叹息着,“为何不选一个体面的死法?姐姐好歹也坐到了摄政王的位置。” “怎么,姐姐怕被天下人耻笑?” 绯红挑衅一笑。 “那倒不至于。”施银海丢下了袖中的菩提眼,又拆开手腕的五彩缨,束缚一头黑发,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陛下,还记得,臣曾说,君是孤峰青山,臣便做相依的松柏……咳咳,可惜啊,陛下之前胆小,什么都不敢杀,君既为松萝,臣只好做那乔木、山涧、雷霆、日月……替陛下镇守疆土……” “那现在呢?” “现在?” 施银海捉弄她,“君如巨蟒,吞天彻地。” 臣也只好做那一片血红深渊,与您同生共死,狼狈为奸了。 女子的对话声深淹没在滔天血海里。 周露白站在殿外,面颊滚烫,依然能感受到那一股至烈的火浪。 她看了他一眼。 然后裙裾飞扬,再也没出来。 周露白怔怔站着。 咦……谁踢他了? 周露白傀儡般低下头,看向自己微凸的小腹。 她还在。 很活泼。 但她今生今世,都看不到她那个以天下为豪赌的母亲了。 第54章 女尊文女主角(17) 大火整整烧了一夜,整个长定宫毁于一旦。 锦绣化为飞灰。 尸首二十一具。 周露白持着天子令,在群龙无首之际,迅速平定叛乱。 “殿下,您不能进去,里头还有——” 周露白冷漠穿过人群。 “……至尊呢?” 他嗓音哑涩。 以前他不情不愿,冷淡地叫她陛下,仇人般对待她。现在他心甘情愿唤至尊的女人,却已经葬身火海,万劫不复了。 “陛下在内殿。” 有人小声地说,“同摄政王一起。” “摄政王?”周露白冰冷地笑,“不过是个觊觎我至尊的奸人罢了。” 无人敢回应他。 灰白的纸蝴蝶落满房梁,穿插飞舞,一只静静落在那具尸骸的脚边。 周露白心头陡然绞痛。 心气那么高的家伙,如今却化作一具焦尸,以最不堪的姿态死去。 周露白扶着腰腹,慢慢地走过去,视野的事物也逐步染红,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场景,她抬起睫,在熊熊大火中,笑着看了他一眼。 火蝶飞舞中,艳烈到了极致。 她生前是他最憎恨的敌国女帝,却死得轰轰烈烈,在他心口烫出一道血疤。 周露白面无表情,分开她们相握的手,又将绯红那具尸身揽入怀中,发尾有半截还未烧全的五彩缨。他抬起焦尸的漆黑手骨,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你不必担心,升平,我会生下来,予她金尊玉贵,无上荣华。” 肚子里的孩子又轻轻踢了他一脚。 周露白扯下一段红绸,将她精心妥帖裹了进去。她生前何等风光,死后也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陛下驭龙西行了。” 周露白抱着红绸焦尸,怀着遗腹子,一步步走出了废墟。 身后跪倒一片,哀泣不已。 “陛下……” 天子大行,山陵崩塌,群臣哀丧,日月无辉。 当日小殓,周露白换上了一身素白的丧服,宣布吕冰镜、乌皎皎等人为托孤大臣,拨乱反正,维护正统,而追随施银海的朝臣,譬如卫无双和虞殊庸,九族株连,不留活口。凤君心狠手辣,朝臣惴惴不安,生怕下一个被清算。 卫无双是两朝元老,任职太史,正值壮年,她平静接下罪诏。 “臣遵旨。” 像是领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差事。 虞殊庸是吕冰镜的平辈,她亲眼看着摄政王走进火海,与天子同归于尽,意气风发不再,整个人受到了不轻的刺激。她喃喃道,“大人不会死的,这一定是阴谋,是大人的后手,哈哈哈,没错,大人是要向地府借一支阴兵,他日卷土重来,杀他个落花流水,哈哈哈……” 又疯了一个。 施银海手眼通天,威信颇重,年轻一辈心悦诚服,奉为圭臬,此次陡然落败,大家心里落差太大,根本接受不了。可是又一想,那么强大疯狂的至尊都死了,她拉着施银海陪葬,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 吕冰镜沉声道,“殿下,陛下大行,朝野动荡,臣建议只诛首恶,以待他日……” 虐文使我超强 第81节 周露白嘴角露出一丝冷嘲,“他日?至尊生前那般恋慕自己容貌,都被他们残忍烧成一块焦炭了,还有什么他日?我让她们都无来日才好!” 众臣:“……” 孕夫脾气暴躁,果然不好惹。 你看,大司败不过就说了一句,立刻从太宰预备撸了下来,换成了乌皎皎捡漏。他们内心嘀咕着,不是说帝后房事欠和吗,不是说凤君憎恨陛下强抢强娶吗,怎么凤君好像对陛下情根深种似的? 新太宰乌皎皎面软心黑,“殿下,依臣看,不如将他们都充入帝陵殉葬,活活闷死也是很不错的。” 众臣:“……” 又来了一个狠人,她们日后怕是不好混啊。 周露白同意了乌皎皎的提议。 两人理念如此契合,吕冰镜顿生疑窦。凤君年轻貌美小寡夫,乌皎皎也是不着调的家伙,该不会……暗中早就勾搭上吧?不怪她不怀疑,经历过姐妹情惨遭变质的事情,吕冰镜觉得世间万物没什么不可能的。 吕冰镜升华了自己。 等群臣散开,托孤大臣留了下来。 吕冰镜暗吸一口气,还是说了,“殿下,臣还想再看一遍遗诏。”方才人多手杂,她没能静下心来。 周露白神色冷淡,“你怀疑本宫做了手脚?” 吕冰镜压抑着语调,“不是怀疑凤君,而是臣很难相信,陛下会做出同归于尽的事,毕竟陛下疯归疯,比寻常人还要清明三分。” 到底是多狠的人,才会做出把自己和对手活活煮熟的毒计。她宁愿这是一场还未醒来的噩梦,而不是真的失去了两位至交好友。 “至尊是为升平铺路——” 周露白戛然而止。 “殿下!殿下你怎么了?” “无妨,被升平踹了一脚。” 周露白牵动嘴角,发觉自己不会笑了。 也好,他本来也不爱笑。 周露白的肚子吹皮球似地涨了起来,他作为男子,又是头胎,时常焦头烂额,不知所措。有时他半夜腿脚抽筋,脸红筋暴,汗水淌湿了整床被子。自此之后,周露白就把那柄小弓放在床头,每夜哄睡腹中的未来小至尊。 一日又过一日,周露白渐渐安定下来。 “殿下,该用膳了。” 女官轻声提醒。 周露白摩挲着圆润发亮的小木弓,放进内衫里,沙哑道,“今日吃什么?” “是炮豚,您前日吩咐的。” 纵然他不肯承认,她已是他记忆深处,最不能触碰又最渴望触碰的禁地,与她有关的穿衣、饮食、仪态,都一一渗透在他的言行里。他熟练模仿她的动作,夹起薄片放进嘴里,肉质酥脆软烂,他慢条斯理嚼动着。 葵走了进来,交给他一封信。 周露白拆开来看。 “升国换了大司命?”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 周露白看完了信,见葵还在呆呆盯着他的肚子。 周露白:“……你看什么?” 少年的细颈系着一圈红绳,脸颊鼓着晶莹软肉,天真又纯稚,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渴望,“葵也想要孩子,可以玩的孩子。”可惜能跟葵生孩子的女人玩火自焚了,她真的太笨了,自己死了,什么都是别人的了,以命换命,这笔买卖很不划算的。 真笨。 比笨葵葵还笨。 周露白将信凑近烛台,火光摇曳,一抹心悸涌上。 他顿了顿,又放下了手,收回袖子里。 “你有心上人?我赐给你。” 少年葵没有迟疑,他摇头,“不用了,葵没有心上人。” 葵的心上人是个死得不能再死的鬼了,烧得黑黑的,都认不出来了。 葵口味不重,不会去奸尸的。 少年葵默默地想,等行清节祭拜她,多剥几碗大蒜埋土里好了,给地下的她闻个味儿。或许有一天,她能顺着熟悉的味儿回来找他呢。 啊……也不知道人和的鬼能不能生孩子,回去葵多看点书,研究一下,这次一定不能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葵摸着肚子,惆怅地走了。 周露白挥退了葵,召来刚回来的眼线,询问道,“升国大司命是怎么回事?” 眼线低声答道,“那升国自诩天命之国,好祀鬼神,听从巫神之令,半年前,前大司命病逝……” “半年前?” 凤君披着白色轻裘,容色恍如金昭玉粹,凤目深寒锐利,“半年前的消息,你现在才传过来?” 无形的杀机笼罩周身,眼线后背冷汗湿透,他谨慎地挑拣语句,“金银关今年水患严重,淤泥蔓延数千里,我等在决堤之处徘徊数月,才得以度过险关。” 就是怕死! 周露白杀意涌起,腹中又传来胎动,他乌睫一颤,竟是忍耐下来。 “看在我孩儿即将出生的份上,暂且饶了你们办事不利,若有下次,我必严惩!” 眼线逃过一劫,如释重负。 “多谢小主子宽容!” 周露白托着活泼好动的小肉球,继续追问,“那升国是什么情况?” “新大司命是他们从天窟迎回来的,据说当时天降异象,国土久旱逢雨。” 眼线不敢有所隐瞒。 周露白冷哼一声,“操弄人心,装神弄鬼。” 他又问其他人,“其他国家呢?” “燕国、灵国并无异动。白淮国同室操戈,新主继位。大玉国是七子争一女,折损了三子,朝中动荡。”眼线迟疑了下,“至于翟国,则是出现了荧惑守心的传闻,朝臣李四方上书让宰相张辨玉替君王挡灾……” 总之大哥二哥三哥是一个比一个惨。 与此同时,翟国。 “人头都快落地了,张大宰相还没考虑好吗?” 茭白般的手腕自男子的颈后探了出来,钻进衣领里。 张辨玉睁开双眼,捉住女子的腕骨。 从他的余光觑过去,那两片赤罗交领滑落肩头,锁骨细窄,宛如两道带着尖儿的月牙。第一面也是如此,她一身血污红衣,懒懒倚香桌前,身后是庄严法器,身前是十丈软红,他一念之差,收留了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逃犯,破了清规戒律,被她拉入了欲海。 他无奈至极,“红翡,这是道观。” 祖师在上,你庄重点。 女子笑声蛊惑,“又不是第一次在祖师面前欢爱,张辨玉,张观主,张大宰相,那可是你自己破的戒,你怨我?” 张辨玉并不发言,冰冷禁欲的道袍之下,是春深似海。 两瓣丹唇印在他道袍领口。 他犹豫片刻,放弃抵抗。 张辨玉是正人君子,时人赞他渊清玉絜,清醒严明,唯有他自己知道,他是血肉之躯,也难以抵挡如狼似虎的美色。 他的腰腹开了一片乌黑的莲花,张辨玉的手指轻轻摩挲她耳垂,隐忍道,“我……我明日进宫,嗯,那里不能咬,我会让他们动手,你,嗯,待在这里,等我回来。” 女子抬起头,神色不满。 “你看不起我?我也是杀过人的。” 春雨初霁,张辨玉眉尖舒展,将道袍披在她肩头,笼入胸膛,“我自是相信你,只是此事凶险,我不愿你以身涉险。” 他颇为爱怜吻了吻她眼尾。 “若是事情顺利,红翡,你替我生个孩子罢。” “若是不顺利呢?” 张辨玉淡淡一笑,似超尘脱俗的谪仙。 “不会的。” 女子噗嗤大笑,“张辨玉,你好像我一个朋友,端得跟菩萨似的,下手黑得很。” “你还有朋友?”张辨玉诧然,又说,“我在你面前,哪里做过清心寡欲的菩萨,你实在是高看我了。” “算啦。”她挥了挥手,双手盘在他颈上,“张辨玉,你还是带我进去吧,你成功了呢,我给你鼓掌。万一你挟持国主失败,我就留下来,给你殉情好不好?你看你,腰那么细,人那么瘦,下地狱会被欺负的,我得保护好你。” 张辨玉难以拒绝这份同生共死的情意,他滑开道袍,沉声道,“再来。” 翌日,张辨玉携女子进宫,求国主赐婚。 国姓为姬,国主名为姬无冬,膝下有五子十一女,其中小儿子姬无患天资聪颖,是生而知之者,最得翟王心意,但天不假年,小儿子六岁落水夭折,令翟王扼腕不已。 张辨玉不动声色打量着翟王,看这头年老的老虎,他是否还有雷霆之力。 翟王的确老了,他六十大寿刚过,即使用上了虎狼之药,也越发感觉自己力不从心,他开始畏惧死亡,四处求仙问药。所以当重臣李四方上书各地星象异变,又提出宰相为百官之首,可替天子自省挡灾时,他默认了。 张辨玉才二十七,权势在握,风华正茂,最得女郎欢喜,看到他翟王就想起年轻的自己。特别是他身边站着的窈窕女郎,翟王感受到了久违的悸动。 张辨玉拱手,“国主,辨玉是来讨你赏赐的。” 翟王大笑,“是赐婚吧?这还不容易,来,随孤去策马一场,你们任何一个赢了孤,孤都给你们赐婚!”他促狭地笑,“怎么,你们年轻人还怕我这个老头子啊?” 张辨玉垂下眼,芝兰玉树般光华温润,“一切听从国主吩咐。” 一行人来到了昆山苑,翟王平日游玩打猎的场地。 首先去马厩取马,张辨玉给女人牵了一匹温顺和善的小母马,翟王却说,“这怎么能行?小母马跑不快的,孤新得了一匹玉腕骝,快如疾风,女郎若想拔得头筹,再合适不过了。” 翟王也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引了那匹马来。 虐文使我超强 第82节 红翡笑容灿然,“多谢国主厚爱。” 张辨玉面似凝水,低头不语。 待三人齐齐上了马,朝着昆山苑的金徽观跑去时,女子身下的马匹突然失控,陡然横冲直撞。 张辨玉脸色微变。 翟王的声音威严响起,“张辨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藏大玉国的红颜祸水。那李四方要你做孤的替死鬼,孤怜惜你年纪轻轻,不忍答应。今日,孤再允你一次回头,把这女子给捆了,以间谍之伎训练她,再投入燕国或者灵国,让他们和大玉国自相残杀去。” “助孤一统天下,孤必不亏待你,否则,天涯海角,你永不得安生。” 不得安生? 未必。 张辨玉眼眸淌过流光。 翟王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摆弄缰绳,“你还想带她逃到金银关?”他语气平缓,流露出帝王的自得之色,“孤劝你趁早放弃,再过些时日,那襄国自动来降!普天之下,是我姬氏一族的王土!” “嘭嘭嘭——” 那发狂的骏马不知何时折返,女人拔出玉珠金钗。 细血蓦地溅开。 又是一阵凄厉的嘶鸣,骏马挣脱不得,速度竟陡然减缓。 女人乌发翩飞,她舔着金钗的马血,唇角扶开一抹妖气。 “姬氏王土?” “不,这天下姓寇。” 寇? 哪有君王姓寇?除了那个没事放火玩,把自己玩死的寇姓女帝。 张辩玉倏忽一惊。 女子踩着银亮的马镫,错身而过后,金钗竟是生生割断了翟王一根手指。 “啊啊啊!!!” 翟王从马背倒下去之后,眼前一片昏暗,他费劲睁眼再看时,昆山苑已被密密麻麻的箭矢包围。 他肝胆欲裂。 绯红击掌,笑意吟吟,“寡人正愁不知如何把你引入昆山苑,没想到啊,翟王深懂我心,自个儿投入罗网,真应了一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翟王喘了一口气,“你,你究竟是谁?” 绯红笑了。 “你的小儿子姬无患,他正在襄国为我怀胎十月,生儿育女,你说我是谁?” 翟王愕然。 系统也傻了。 等等,你不是说周露白是镜国小国君吗?怎么又变成了翟国皇子?难道是它在小黑屋的时候,这女人跟人交换情报了? 绯红早已翻身上马,落在张辨玉的身后。 张辨玉眼神复杂,“你不是逃犯。” “我是啊。” 绯红衣领敞着风,胸脯环着他,握住缰绳,猖狂大笑。 “我杀了大玉国的皇子,他们全国通缉我呢,啧啧,赏金很不错的,我都想绑了我自己去要赏金呢!” 绯红一夹马肚,飙射出去。 天地荡着她疯狂笑声。 “谁先抓住翟王,最快要到玉玺,寡人便封他一等侯!” “挟国主以令盟国,好玩,哈哈哈!!!” 时值一月,金银关千里冰封,滴水成冰。 鼓声滔天,震慑群雄。 襄朝众臣惊惧不已,在大琢殿吵得不可开交。 “怎么回事?那十六侯都齐齐开了城门?” “她们投敌叛国,疯了不成?!” “可恨,就该千刀万剐!” 周露白坐在珠帘后面,腰腹高高隆起,他已经怀胎十月,就差最后一刻瓜熟蒂落。 “报!!!” 传令兵连滚带爬跑进大殿,摔得皮青脸肿,却小心翼翼护着一个木盒。 “来,来了……他们来了,就在京关城下!!!” 传令兵满是恐惧,那种黑云压顶的场景,见过一次便永生难忘。 “这是他们的信物!” 周露白面如沉水,打开了木盒。 那是一截断指,还戴着玉扳指。 周露白略微旋转,看到了扳指刻着的字。 姬。 国姓。 他眼神陡然变冷,倏忽起身,“本宫要去城门查看,谁有异动,杀无赦。” 京关之外,大军压境。 周露白往城门下一望。 囚车、俘虏、战利品、千重鼓乐……是班师回朝的礼贺! 那是谁? 他拂开沾着睫毛的雪绒,死死地盯住。 主帅骑在赤红马背上,黑裘,玉鳞甲,她抬手掀开了兜帽,露出一张死而复生的活人脸颊来。而在她身侧,施银海一身大司命祭服,眉间滑下一行血线,既圣洁又妖邪。 有老人认出了一张张熟悉的脸庞,骇然大惊。 “是至尊!是施大人!她们回来了!回来了啊!!!” “可是陛下不是大行了吗?” “地府阴兵,一定是地府阴兵!” “完了,十万阴兵,我襄朝完了!” 绯红冲着施银海眨眼。 “我们成恶鬼了,还借了阴兵呢,这可如何是好?” 施银海同样笑眯眯地说,“不如我们给皇太女见一见血?陛下可是答应了,点臣做太师的。” “姐姐想做最年轻的三公?” “有何不可?” 绯红大笑,身下骏马仿佛能感应她的心情,激昂长嘶。 “好,姐姐野心越大,我越喜欢!” 她召来传令官,一阵耳语。 传令官是个年轻挺拔的男子,声音宏亮,响彻四方。 “吾皇大胜归来!提翟王人头,贺皇太女出世!尔等!速开城门迎接!” 传令官一遍又一遍地复述。 “吾皇!大胜归来!” “提翟王人头!” “贺皇太女出世!” “尔等!速开城门迎接!” 跟随周露白的朝臣一阵骚动。 翟王?那不是收服了燕国、灵国、白淮国、大玉国的强国国君吗?就这样被枭首了? 城外千军万马围困,城内同样暗潮汹涌。 太宰乌皎皎去了地牢,亲自释放了卫无双、虞殊庸等反叛臣子,后者激动地问,“至尊跟大人回来了?” 乌皎皎说,“这都一月了,是该回来了,再不回来,你们都要被活活殉葬了。” 天子七日殡,七月葬,再过一两个月,这群人还真得被押送到帝陵,陪那具假尸殉葬,到时候她又得麻烦了,谁让凤君是个厉害人物,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可不容易。 卫无双朝上方拱了拱手,难得露出笑容。 “一把老骨头,为了陛下和大人的大业,殉也就殉了。” 虞殊庸舒展筋骨,“什么老骨头,卫大人是宝刀未老,哎,总算被放出来了,别再来了,老娘眼泪演得也很辛苦的,那吕冰镜还抽了我一巴掌,我得找回场子来。” 乌皎皎也愁。 “回来了,哎呀,至尊姐姐跟银海姐姐这也太快了吧,我才当太宰没多久啊,就要被撸下去了,算了,我还是当祥瑞被她们养着好了。” 她递给两人令牌,笑容如狐狸狡黠,“至尊有令,拔除凤君爪牙,父道人家嘛,至尊还是喜欢听话一点的,天天想着夺权可不成。”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 “唯!” 城门对峙仍在继续,传令官声声宏大嘹亮。 虐文使我超强 第83节 “吾皇既归,为何不开城门? “你们是想反了吗!” 朝臣看向年轻凤君,守孝期间,他仍旧是一身缟服,全身素白,眉眼遍布寒霜。 逼宫、大火、诈死、权力交接……这一切都是障眼法!只为从襄国脱身,去狩猎翟国! 翟国被灭了? 在他为她忍受十月怀胎痛楚之时,她的铁蹄踏破了他的河山?! 周露白又惊又怒。 她骗他! 她骗了他啊!!! “吾皇已死。”周露白眼睛血红,下了最终决断,“这些不知是哪里来的家伙,冒充吾皇,罪当凌迟!” 男主[周露白]虐心值78.9%! 绯红:‘我就知道,男主不肯听话的,这种心狠手辣的霸主很难搞的。’ 系统:‘……’ 你都把人家的爹枭首了,作为礼物送给未出生的孙女孙子,你还想人家欢天喜地迎接你吗? 绯红:‘男主在女主生产时发动宫变,我学他的,不行?还别说,趁人之危好爽的。对了,统,我这几个月累得腰都瘦了,你得给加班费。’ 系统:‘加班费日后再谈谈,我要挣钱保养数据库,我很穷的。’ 你腰为什么瘦的,你他妈不知道原因吗! 绯红:‘每一个统都这样说。’ 系统对此表示无言,你这是影射整个系统界,你会被打的。 “陛下,你家凤君,守寡上瘾了,不是很情愿开门呢。” 施银海笑容促狭。 “那就,杀进去好了。” 马背上的女帝拔出天子金剑,寒光灼灼。 她眼尾泛起一抹猩红,兴奋低喘。 “不见一见红,怎么会乖呢。” 第55章 女尊文女主角(18) “冒充吾皇,妖言惑众——” 周露白眼芒泛寒。 “城门戒严,投石手准备!” 朝臣纷纷大惊,连忙劝阻。 “殿下,贸然出令,这是不是太草率了?万一那城下真的是我君……” “噗嗤!” 说话之人被长刀割飞头颅,鲜血四溅。 周露白眸如银丸,被雪光刺得冰冷发寒,“吾皇由我亲自入殓,还有谁敢质疑?施银海诡计多端,假死脱身,不知从哪里寻来这一尊假佛,你们也信?我与吾皇同床共枕,我不比你们清楚她是真是假?” “现在,听令,封城,破敌!” 随着他一声轻喝,石弹流星般飞落。 “嘭嘭嘭——” 战争一触即发。 而此时,原本紧闭的城门却缓缓打开,灰尘飞扬。 绯红歪头笑了。 哎呀,内应来了呢。 金鼓喧天,传令官声嘶力竭,“吾皇大胜归来!尔等自行避退!否则杀无赦!” 血雨纷飞,黑甲如潮水般蜂拥入城。 周露白眼睁睁看着大势已去。 “主子,逃吧,寇绯红就是疯子,被她抓住,后果不堪设想。” 有人焦急地说,“有施银海那假菩萨在,您肯定会被第一个清算的!”这襄朝才落入他们手中没多久,很多人跟他们都不是一条心的,旧皇声势浩大地归来,他们孱弱的新主几乎没有胜算! 但来不及了。 乌皎皎骑马赶到,起了后手,笑眯眯地说,“至尊姐姐得胜归来,最渴望一家三口团聚了,殿下,以及小殿下,还请跟臣走一趟,贺吾皇凯旋!” 大家突然发现—— 至尊放浪形骸,狂笑得令人心慌。 前太宰施银海无论何时何地,也是笑容满面。 现在这个,得了,笑得小犬齿都出来了。 朝臣得出一致结论: 眯眯眼都不是善茬。 眯眯眼都爱勾搭成奸。 难怪她们看到吕司败大人走在三人中间,总是觉得气场莫名违和——吕冰镜虽然是刑狱阎罗,但也可能是她们当中唯一正直、善良的正常人了。 在大臣们同情的视线下,周露白神色冰寒,被乌皎皎逼着走动。 马蹄声由远而近。 一道红影飞驰而来,很快落到众臣的面前。 周露白突然暴起,抽出了一柄弯刀,横劈直下,杀意滔天。 绯红一拽缰绳,马头歪到一侧,不住呼哧,险而又险躲过这一刀,她背上还有箭筒,绯红动作利落扯开了绳子,朝他兜头砸落。 “嘭!!!” “噗嗤!” 箭筒精准撞飞了周露的手中弯刀,箭矢栽进了雪泥中。 周露白胸膛剧烈起伏,眼中飙射杀气。 他只恨自己怀了孕,力气折损大片,否则那一刀定能让她尸身分离!他的情绪疯狂动荡,一股热流顺着腿间滑落,周露白眉头一拧,手掌无意识抚上肚子,下一刻,他心头发狠,生硬横开。 绯红没有错过他的细节动作,翻身下马,不顾男人的挣扎,手掌往内里一探。 “羊水破了,快!” 乌皎皎早就准备好了六乘马车,掀开软毡,“至尊姐姐,别担心,稳公都在这里!” 众臣目瞪口呆。 爹的,你什么时候准备周全的?太宰还管接生这档子事吗?! “好,妹妹有功,姐姐回头重赏你!” 绯红抱着人上了马车。 乌皎皎咧嘴一笑,朝着大家拱了拱手。 拙劣伎俩。 见笑见笑。 她是比不过银海姐姐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也比不上大镜子雷厉风行、精通司法审判,但要论怎样讨至尊姐姐欢心,可没人赶得上她! 咦,这样一想,她好像戏文里那种不得善终的奸臣唷。管她呢,反正至尊姐姐和银海姐姐都是顶在她头上的两尊神魔,只要神魔不死,她就能逍遥很久。 乌皎皎眯起月牙,得意抿嘴。 “唔!” 绯红肩头被人凶残咬住。 稳公们吓了一跳,“陛下!” 凤君还没发动呢,就开始咬人了? “无妨。” 绯红面不改色,又不是没被咬过。 女主[寇绯红]愉悦值+45%! 系统:‘……’ 果然变态的痛觉跟普通人的痛觉是不一样的。 周露白知道这样伤不到她,松开了牙齿,双手握拳,疯狂砸向肚子。 绯红先一步箍住了他的手腕,折在身后,眼中笑意寸寸变冷。 “你在做什么?” “周露白,你想死?别逼寡人成全你!” 稳公们鹌鹑般缩在一团,他们只是来接个生的,不会被迁怒了吧? 周露白被她辖制,整个人冷得厉害,他后背嘭嘭撞击着马车木板,难以忍受地怒吼,“是啊,我不但要死,它也要死,这个孽障,它就不该存在!!!” 她就是一场最荒唐的骗局! 她骗得他团团转! 自北郊之行,他就落入了她的圈套,先是以身挡刀,博取他那一丝同情心。再是深夜托孤,情深义重,她把一切都交给他了,飞蛾扑火般葬身火海,与摄政王施银海和她的亲信同归于尽,如此牺牲,不过是给他和孩子铺路,以火海筑起一条生路。 虐文使我超强 第84节 他本宗室,向来不信什么帝王之爱。 她鸷戾、善变、贪欲、猖狂,在他还没怀孕前,所看到的全是恶的一面。 但就是这样的帝王,她会舍下血肉,为她的孩儿遮风挡雨,深夜里披着一头湿发,兴致勃勃打磨小儿木弓。在她决绝赴死的那一刹,在她被熊熊大火吞没的那一霎,在她面目漆黑了无生机躺在他怀里的那一刻,深埋在内心深处的种子就饮足了水,痛楚般涨裂开来。 死亡美化了她,也蒙蔽了他。 她在他体内留下了延续的血脉,让他误以为——她是足够喜欢他。 但今时今日,假象破裂,给予他惨烈痛击! 她根本不在乎他,亦不在乎他的腹中胎儿,所以才会设下惊天棋盘,游刃有余摆弄他们为棋子! 周露白惨然一笑。 他是疯了才给这女人生孩子! 他就该果决夺权,而不是靠孩子来稳定朝野人心! “她怎么不该存在?”绯红往男人后背扔了被褥,强硬裹他进去,“她在你肚子待了十个月,她活得好好的,就要跟你我见面了,不是吗?” “不是。” 周露白冷漠地说,“若不是为了继承帝位,我不会纵容它活到现在。如今你回来了,它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撒谎。” 女人发间沾着乱琼碎玉,嘴唇也是冰冷地贴着他的耳,“你敢说,你每日没有抚摸她安慰她?你敢说,你夜里没有环着她想起我?寡人死了之后,你为何要为寡人守寡?你敢说这副身子,不是为了寡人而保持贞洁?” 眼看着帝后俩人气氛都不一样了,稳公又是生育过的,哪里还不懂这调情手段,他们犹豫了半天,还是小声提醒,“陛下,生产要紧。” 绯红很淡定,摩挲着周露白的手指,转向另一个话头,“寡人给你的信物收到了吧?那截断指,可不怎么好看呢。” 周露白神情麻木。 “什么枭首,传令官那是骗你的,寡人像是那么残忍的人吗?” 系统:‘你是。’ 周露白仍旧没有动弹。 “还怨上我了?”绯红轻描淡写,却暗含血腥,“今日你生产,我就让翟王站在门口守护你好不好?你要是无法平安顺产,翟王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不是吗?” 你不好好生孩子,你的一族灭绝就在眼前。 那么你会如何抉择呢? 忍辱负重,还是孤注一掷? 绯红说到做到,让人把关押翟王的那一辆囚车送到宫中。 时隔十五年,父子再相见。 一个是凄惨狼狈的阶下之囚,一个是即将分娩的敌国凤君。 翟王嘴唇微动,目光灰败。 绯红作为赢家,格外嚣张吻了周露白。 “人你也看到了,该为寡人诞下龙儿了。” 周露白脚步虚浮,被推进了一间密不透风的房屋。 稳公经验丰富,先是搀扶着他在屋内走了几圈,打开盆骨,放松肌肉。稳公低头一看,产夫手掌紧握,指甲掐出血痕来,他叹息一声,“殿下,事已至此,还是先生下龙嗣好,日后的,再做打算也不迟。” 要真的是一尸两命,恐怕他也活不了。 室内和暖如春,稳公硬生生打了个冷颤,愈发精心伺候着周露白。 生还是不生? 周露白被阵阵疼痛撞碎了心神。 好痛。 好痛啊! 除了攻城受到的刺激,周露白这一胎养得极好,不到两个时辰,宫口开了,身体疼痛剧烈,像是生生撕裂开来,他热汗淋漓,再也忍不住,仰头惨叫出声。 “痛啊啊啊!!!” 横木被柔软的红绸包裹住,用绳子系挂于梁,稳公让周露白站着,攀着横木上。 周露白牙齿咬着木块,眼睛充血。 “啊啊啊去死!!!寇绯红你去死啊好痛啊啊啊!!!你骗我你不得好死!!!” “殿下,殿下,还没出来,您先省着点力气,喝口热汤提提气。” “好痛……滚啊!!!” 凄厉的叫声不绝于耳。 无所不能的银海姐姐回来了,乌皎皎很自然偷了懒,跟绯红一起围观皇太女出世。 “好惨啊。”乌皎皎心有余悸,“这么痛的吗?” 凤君几乎把至尊姐姐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过了。 好暴躁。 生孩子果然很可怕。 乌皎皎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向囚车里的翟王取经,“姬国主,你们国家的女子也是这样生产吗?听说你们那边经常难产一尸两命呢!天哪,她们怎么忍得了不造反啊!要是男子怕断香火,就让男子生啊!起码你们男子比女子有力气啊,生起来肯定更加顺利!” 翟王脸色发黑。 这是什么话? 他们又不是襄国男人,当然生不出孩子!何况大丈夫应志在四方,怎能与这等肮脏血污的妇人之事扯上干系!要不是被强迫押来,翟王现在就想掉头离开,男子沾染生产的血腥气,是会很不祥的! 翟王又想到正在惨痛生产的小儿子,莫名恐惧席卷了他——这襄国女人太邪门了,她们竟然能让金银关外的男子也怀孕! 翟王原本对小儿子姬无患寄予厚望,等他带回襄国降书,他就下金册,封他为副主。 可是现在,他在干什么? 他在为敌国女帝生孩子! 翟王失望透顶。 面对女帝似笑非笑的目光,一代霸主感觉自己的脸都被打肿了。 金银关是一道神秘古老的天堑,女子为尊,妻为夫纲,与他们外界迥然不同,上一任翟王最遗憾的,就是没能把襄国囊括入王朝版图。如今他的小儿子好不容易潜伏进来了,筹谋十多年,坐到了至高无上的位置……最终还不是要给人生孩子! “啊啊啊!!!痛啊!!!滚出来啊!!!” 周露白声嘶力竭,嘴唇咬得出血。 “殿下,加把劲儿,头出来了!” 稳公声音欣喜。 周露白从未承受如此剧痛,整个人就像是从热汤里捞出来,他咒骂不已。 “哇呀——” 新生儿第一声啼哭相当嘹亮。 “出来了!!!” 稳公大喜,有条不紊取用剪子,在火上烫了一下,剪断脐带。 周露白从鬼门关滚了一趟,唇色苍白,双目无神。 “恭喜殿下!是个小皇女!您瞧瞧这眉眼,是极像您的!” 稳公用热水拭擦新生儿,包裹在明黄色的软缎里,递给周露白,后者全然没有第一次作为爹爹的欢喜,冷淡的,甚至是厌恶地避开了脸。 稳公一愣。 “善!当赏!” 女人大笑着走进产房。 “陛下,您不能进这里……” 绯红挥手,“无妨!” 绯红第一次见到与她有关的人类幼崽,有些好奇张望过去,五官挤在一起,皱巴巴的一团,像个不怎么好看的猴屁股。 绯红:“皱皱的,好丑!” 稳公:“……” 哪个小孩生下来不都这样的? 稳公正想劝说几句,就见女帝捏着下巴,问她刚生产过的凤君,“你是不是偷人了?还偷了个比寡人还丑的?你怎么这么饥不择食?” 稳公简直要昏厥过去了! 周露白喉咙涌起一股腥甜,恨不得跟她同归于尽,他嗓子嘶哑,暴喝,“滚啊!!!” 身下又有血崩的迹象。 系统胆颤心惊,男主该不会生完孩子就挂掉了吧?而绯红觉得系统小看自己,她可比魔鬼善良多了,殷勤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鸡汤,温柔道,“你育女有功,寡人不同你置气,来,喝汤,多喝汤,身子才会养起来。” 周露白转过头,又被绯红两指夹住,强迫他转回来。 他不肯喝,绯红就饮了一口,撬开唇齿,耐心地哺了过去。 周露白生产过后,正是情绪积攒,最为敏感脆弱的时候,他冷冰冰板着脸,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下来。 绯红吻走了他的泪珠。 “你何必如此?纵然你是敌国皇子,只要你温顺恭谨,我亦不亏待你。” 周露白眼眸猩红,宛如笼中困兽。 “不亏待我?哈哈,好一个不亏待,你辱我,骗我,夺我国土,这叫不亏待?!” “无毒不女子,我不这样做,就轮到你安排我了,不是吗?时运不济,你得认赌服输。” 绯红笑着,话语令人不寒而栗。 “别多想了,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养好身子。” 虐文使我超强 第85节 “寡人最喜欢小孩了,咱们一年生一胎好不好?直到你不能生为止。” 第56章 女尊文女主角(19) 绯红恐吓完了男主之后,伸手抱起了小猴屁股,由于姿势太过豪放,让稳公不忍直视。 这哪里是抱娃娃啊! 陛下就像是夹着一团面饼,随时都要甩出去那种! 小猴屁股被她夹得难受,源于人类幼崽对强大生物的恐惧,想哭又不敢哭,就那样干巴巴张着嘴,仿佛出水冒泡的小鱼儿。 气氛一时凝固。 稳公小声提醒,“陛下,那样抱会让小皇女不舒服的。” 稳公接了过来,给绯红展示了他的多种抱法。 “啊哇哇哇哇哇——” 婴儿终于放心啼哭了起来。 稳公有些尴尬,“这,这可能饿了吧。” 于是俩人一齐望向榻上的男人。 周露白心头发寒。 不可能的。 生也就算了,他死也不会喂奶的! 绯红则是扬了扬眉,冲稳公道,“你先去奶爹那边,要一些天水来,以备不时之需。” “是!” 稳公做事周到,出去后还把门给捎带上了。 绯红就把小女放到周露白的胸侧,“她饿了,你是爹爹,你得喂她。” 系统目睹这一切,默默给女主贴了个黑心反派的标签。 系统:男主太惨了太惨了。 系统:算了我还是去小黑屋待着吧。 周露白翻过身,抗拒之意格外显眼。 绯红单手压住他的腰,扯开衣襟,玉色纵横,他屈辱流下眼泪。 男主[周露白]当前虐心值81.5%! 很快,周露白又睁开了眼,绝望之中催发更加强烈的戾气,“好啊,我喂,只要你不怕我喂着喂着,就掐死她!” 年轻至尊皱着眉,“你怎么当人爹爹的?天天喊着要掐死她!” “你若是有怨气,你冲着我来就是了,跟一个还没睁眼的小娃娃较什么劲儿?只有亲爹喂养的孩子,个头才能长得更高更壮实,我儿作为皇女,秉天之运,你舍得让她自小瘦弱无力,输给旁的孩儿?” 周露白与她对视,很是剑拔弩张。 绯红不再理会,抱起了小黄缎,拢入自己的黑裘里。 “不知好歹!” 绯红拂袖而去。 乌皎皎怀里揣着一个煨暖的银香球,手里还拎着一个,见人出来,就想把香球塞给绯红。 她看向至尊乌裘里鼓起来的小山丘,咦了一声。 “至尊姐姐,你怎么把小家伙抱出来了?” 外面冰天雪地,绯红也没有让小娃娃冒出头尖,“她爹不肯喂奶,还要掐死她呢。” 绯红说这话的时候,斜了一眼冻得脸色发青的翟王,后者本就上了年纪,不复年轻的雄劲,被她瞟了下,身躯微微哆嗦。 这女帝看他什么意思? 他儿子不喂奶,难道还要砍老子的头? 乌皎皎满是爱怜,“可怜的小娃娃,刚出生呢,一口奶都没喝上,这就被凤君迁怒了。”她提议,“至尊姐姐,不如让翟王游说,凤君一日不肯产奶,就砍他手指,反正挟国主令盟国,只要保全翟王性命就好了,断手断脚的,也没什么所谓嘛。” 翟王:“……” 襄国的女人果然是一群莽妇! 正在这时,施银海一边擦着满手的血,一边笑容和煦地走来,身上的大司命祭服熔炼了血海,衣摆还滴着红呢。她浑不在意,随手解开了外袍,两位僚从一人攥着一面衣袖,给她快速披上了新的纤尘不染的雪袍。 翟王等阶下囚看得不寒而栗。 君主是疯子,跟她的,自然也是疯子。 即使这个疯子笑得春风骀荡,如同天生圣人。 施银海温声道,“臣不太会杀鱼,弄脏了手,倒是来晚了。” “不晚,刚刚好。” 绯红轻笑,“快过来,给你抱。” 施银海上前,紧挨着绯红,双臂微弯,自然熟练取出来黄色软缎。 绯红挑眉,“姐姐这怕是练了不少,竟比我还熟呢。” 施银海笑道,“臣是真喜欢孩子,特别是陛下的孩子,见之亲近。”绯红则是解开自己的黑裘,披在女人清瘦的肩头,把孩子也拢了进去,“既然喜欢,那便给你好了。” 乌皎皎嚷嚷道,“我也要至尊姐姐的孩子!” 施银海斜她一眼,“你排第三,尚轮不到。” 少女瘪了瘪嘴,又扒开一条缝隙,偷看小皇女。她诚实地说,“像个红鸭蛋,又红又皱。” 施银海失笑,“浑说什么,哪有这样形容女孩子的。小殿下分明是眉目如画,神仙之姿。” 乌皎皎嘴角抽动,弱弱反驳。 “银海姐姐,你看都没看!” 施银海一副淡然出尘的模样,“何须再看?陛下人中龙凤,血脉定是差不多哪里去的。” 乌皎皎:可恶!拍马屁被抢先了!红鸭蛋误我! 大雪纷飞,三人边走边说。 乌皎皎把她们走后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扯着绯红的袖子,心头痒痒,“至尊姐姐,下次我也要出去,让大镜子看家好不好?” “这个,唔,你得问你银海姐姐,这次回来,她都不准我出门了呢。” 女人红唇微张,流出一丝撒娇之意。 “姐姐看我可紧了。” 施银海道,“臣哪敢拘束陛下?只是陛下玩得太野了,什么人都敢勾搭,臣很担心臣不到三十就要给您殉葬。譬如那张辨玉,若教他得知,是陛下怂恿李四方散播荧惑守心谣言,怕是得拆了咱们的金银关。” 话虽如此,施银海神色随意,不是很放在心上。 金银关外的诸国,千年以来是男子为尊,视女子为玩物,为附庸,为传宗接代的工具,自然而然看轻她大襄朝,暴露了不少的缺口。原本在施银海的计划中,她还需要十年来部署外界,往诸国插入女子耳目,潜移默化影响他们的政令。 但陛下显然没有那般耐心,施银海只得推翻自己的算计,与她釜底抽薪,重新再来。 与陛下共事,处处都是豪赌。 ——做疯子也实在有趣。 施银海眼眸流露深深的笑意。 乌皎皎则是一声惊呼,“张辨玉呀?是我阿娘天天念叨的俊俏观主吗?” 金银关隔绝了两界,但有些消息还是灵活的,比如各国美男,她们这边的女子很感兴趣,特意给他们弄了一个排行榜,翟国张辨玉在十六岁的时候就上了榜,传闻少年被仙人拂顶,有玉雪之姿,唾玉钩银,令人神往。 有关于他的画像传进来,顷刻被抢购一空。 有一副还爱惜挂在她阿娘的卧室里,引得她爹吃味不已。 乌皎皎说,“我阿娘最遗憾的就是被阿爹诱惑,生米煮成饭,害得她不能翻山越岭去寻情郎。我阿爹常常说,张辨玉脸那般白,腰那般细,一看就是体虚的,床技不行,还是个不能生养的,娶他不划算。我阿娘想了想,就死心跟我阿爹成亲了。” 施银海很怜爱乌皎皎。 “你出生真是不易,日后多陪陪你爹,他居功甚伟。” 绯红则是忍俊不禁,“你阿爹说得都对,不过有一点,他床技很好的。” 少女没有丝毫的羞意,她啊了一声,好奇地问,“是吗?姐姐试过呀?哎唷,他不是道士吗?也可以找女人的?” 她们襄国也传入了佛道两教,但是掌权的女子自力更生,更爱今生今世,信的没几个,所以势力一直不大。倒是她阿爹,总是忧虑只生了她一个,害怕她以后孤独终老,念念叨叨求神拜佛,希望多要一个妹妹。 乌皎皎看他拜了十六年,半点生育的迹象都没有,就知道这玩意儿只能骗骗男子了。 绯红意味深长,“只要筹码足够,欺师灭祖的,大有人在。” 金银关外佛道命学盛行,教派林立,势力根深树大,几乎成了当令者操控民心的利器,可越是依赖它,弊端也是显而易见的。你看,一次捕风捉影的星象异动,就挑动了君臣关系,让翟国落入她们的手中。 绯红看了施银海一眼,后者朝着她颔首。 她们达成了一致—— 只要是她们掌权,襄国的佛道两教就只是教派。 让鬼神收拢人心? 那是君权旁落,不够强大的表现。 她们可不希望自己打下的江山还得归功于求神拜佛。 她们进到一处偏殿,身形丰腴的奶爹们齐齐行礼。 其中有的是很年轻的男子,陡然见到了襄国最为尊贵的一群女人,心头也如冬日炭火灼热,仗着面容姣美,偶尔抛来一两个妩媚的眼波。 乌皎皎还没开窍,她逗累了小皇女,就躲在绯红怀里玩银香球的精美纹路,小孩子般笑个不停。看什么看,那些男子还没有至尊姐姐软软香香的呢! 稳公端来了玉碗,施银海一手抱孩,一手捏起特制小木勺,舀了天水,喂到她嘴边。 绯红支起手肘,姿态懒散,“姐姐真这么喜欢,要不我给你找个中意的?生着玩玩。” 虐文使我超强 第86节 施银海含笑拒绝。 “臣可是要为陛下征伐天下的,哪有空同男子厮混,倒是陛下,趁着年轻,多生几个,臣一有空,就给妹妹带孩子,保准不让她们走歪。” 之所以对小皇女另眼相待,那也不过因为是至尊妹妹的骨肉,培养一番,将来就算不能继承大统,也能成为新天子的左膀右臂。 乌皎皎则是后背一凉。 银海姐姐带孩子? 那岂不是得成一个大狐狸窝! 哇,大镜子完了。 绯红假死归来,又得改一次年号。 就为了这个年号,各方争论了半个月,又是观天象,又是卜吉凶,也没有得出结论,绯红烦得很,丢下一个“薄狩”。 众臣面面相觑。 薄狩,即为狩猎。 陛下这可是杀气腾腾的取法,跟先帝的文雅性子差得天差地远。 就在他们更改完年号的第一个月,施银海令升国来降,绯红也没闲着,趁着白淮国内乱之时,直捣黄龙。 君臣联手,两国收入囊中。 薄狩二年春,皇女周岁。 绯红在宝瓶宫设周岁宴,宴请群臣。 皇女由奶爹抱着,绯红则是抱着她的亲爹。周露白初为人父,身上散着一股清淡的奶味,他本人却是剑眉凤目,成日冷着一张脸,与软绵绵的香气形成了鲜明的反差。绯红很喜欢吸他,时常把他抱在怀里。 众臣琢磨不透至尊对凤君的态度,只得小心谨慎地供着。 人声鼎沸之际,绯红扬了扬手,奶爹顺从抱出皇女,递到帝后面前。绯红伸出一根手指,那玉娃娃就啊了一下,露出光光的牙床,费劲去抓她的手指,“母、母皇!” 绯红逗弄小家伙,“我是母皇,他是谁呢?” 玉娃娃怯怯看了周露白一眼,被他冰冷的眼神逼退,哇的一声哭出来,“大、大大!” 她在奶爹的怀里扭着身子,脖子更是转了半圈,双手无助又渴望往某一处扬着。 那是周家大公子。 凤君大兄。 大殿有些安静。 “大大”其实就是“爹爹”,小孩子奶声奶气,都爱那么喊。 凤君不亲近小皇女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据说自从生下来之后,不肯再见她一面。倒是周母,心疼孙女,时常接来府中照看,可她一个大女人的,又是舞刀弄枪的武官,哪里懂得照料,很多时候都是周父跟大儿子顾看。 周父上了年纪,自然也经不住折腾,最后小娃娃跟着周黎书一起睡。 她破天荒第一句,就是对周黎书喊“大大”,快把周母跟周父吓死了,心脏半天没缓过来。此后他们一直都在纠正娃娃,让她喊大伯,娃娃答应得好好的,一紧张又顺口了。 周母挡在周黎书的面前,尴尬地笑,“小殿下可能是想要这个大大的玉佩。” 周母把玉佩解开,放到藻席上,呵呵一笑。 “就看小殿下有没有能耐,试晬时候抓到大大的玉了。” 绯红的目光落到周黎书的身上。 春寒料峭,大家公子披了一件红莲灰系带的白色轻裘,周围的官眷妇男打扮得金头银面,他则是干干净净地曲下一截美颈,墨发雪肤,偶尔抬手,指甲淡粉如烟云,捋了捋被风吹乱的淡红绸带。 周黎书被她那一看,简直是要死了,偏偏又不能躲开,只得垂下头,耳垂泅染一抹朱砂色。 绯红轻笑两声,“寡人也有大大的玉呢。” 算是给周黎书解围。 至尊一发话,大家连忙把多余的心思收了回去。 “啪!” 不多时,一枚龙钮玉玺被丢上了藻席。 鸦雀无声。 她们没看错吧?那是传国玉玺啊!!! 陛下就这样丢出来了!!! 难道陛下今日要立周岁皇女为皇太女?! 偏偏施太宰也笑眯眯取出一枚个人印章,“既然陛下都割爱了,那臣也不能吝啬。” 众臣顿时窒息。 那可是大冢宰的印章,仅次于天子玉玺,难道太宰大人今日也要择新主?! 乌皎皎笑嘻嘻地说,“我也凑个热闹好啦。” 她潇洒抛上了自己的金佩。 吕冰镜则是满脸呆滞。 爹的。 这是玩什么?事先没有通知她啊! 好在她办事讲究效率,长剑自然也是随身携带,她默默解了剑首金犀上去。 开大。 老娘跟。 大臣们你看我,我看你,也纷纷添了点,心中俱是紧张忐忑。至尊跟太宰这是搞什么名堂?她们心里没底,很慌的! “来,试晬吧!” 绯红从奶爹怀里举起玉娃娃,放她到铺着红绸的藻席上。玉娃娃爬呀爬呀,爬出了藻席,要往周黎书那边去。 众人大气也不敢喘,更不敢去看凤君冷冰冰如玉人的脸色。 绯红重新把玉娃娃抱回席中,“选一个喜欢的大大,选完了,让你跟大大的玩。” 小皇女含着手指头,仿佛听懂了什么,突然抓起了纸跟笔。 不算差。 但也不算好。 天子玉玺、大宰印章、大司徒金佩……这些都没抓到。众臣内心动荡,嘴上还是花团锦簇,全是好话。 试晬结束后,宴会正式开始。 绯红抱了一会,交给周露白,“你都一年没抱过她了,庆祝她周岁,你抱抱,嗯?” 语气温柔又仁慈。 周露白一身襢衣,堆雪砌玉般华贵,他垂下眸,接过了小皇女。 这个他与仇人生下的血脉。 小皇女的眼尾微微拉开,不再是初生时候皱皱巴巴的模样。 她……越来越像她。 这个孽障的存在,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他被敌国女帝玩弄于掌心,她吞吃他的骨髓血肉,还要在他的心上烙下奴隶的印记。 周露白眼睛微微浮红,手指放在娃娃的颈上。 一个用力。 “哇哇哇——” 小皇女痛苦哭闹起来。 “嘭!!!” 绯红抢回皇女,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连亲生女儿你也要掐死,你真是疯了!!!” 年轻至尊难掩怒色,“凤君德行有亏,不配为后,剥夺封号,即日起打入冷宫!” 第57章 女尊文女主角(20) 天子一怒,雷霆万钧。 宝瓶宫肃然无声。 周露白被扇得偏过头,几缕碎发松散下来,遮住了眼尾那一片红色孽海。 越是疯癫崩溃,周露白越是平静至极。 “谢陛下赏赐。” 他转身就走,襢衣被人拉住。 小皇女哭得一塌糊涂,眼睛都睁不开了,却还是凭借着自己的本能,抓住了亲生父亲周露白的衣角。 年轻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 依旧是冷冷的,不含一丝爱意。 他伸出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清瘦得几乎带着锋棱,一根根地掰开小皇女面团似的拳头。 “不、不要,大大!!!” 小皇女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 周露白一次也没有回头,背脊挺拔,雪白衣摆没入了夕阳余晖里。 走得决绝冷漠。 大臣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吃宴席。 “不就是废个后,看把你们吓的?”绯红轻描淡写,“快吃,菜都凉了,别浪费,寡人可不想剖腹塞进去,很麻烦的。” 虐文使我超强 第87节 众臣:“???!!!” 剖腹塞进去?! 至尊今天又残暴出了新境界! 话落,百官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抢夺饭食,生怕自己少吃一口被暴君盯上。 小皇女哭湿了绯红的衣襟,她毫不在意丢了外衣,吩咐女官,“把她带去大司马那边。” 众臣争抢的动作都出现了一丝丝的凝固。 至尊这是什么意思?废了周家小郎的后位,却还是对周家青眼相看? 这是……对周家大郎另有所图? 人们纷纷猜测着。 周家大郎的命运堪称坎坷,克死两任妻主,耽误到了现在。原本还有一些人提亲的,结果至尊发下了贽礼,她们什么念头都打消了。可是至尊喜怒无常啊,说好要大周,最终又是小周进了宫,还诞下了皇长女。 难道陛下这一出,是为了给周大公子腾位置? 她们偷偷觑了一眼周黎书。 他的长相清淡舒宜,行事亦矜持稳重,似莲花开散在冰池里,既清雅舒心,又教人不敢亵渎。此时的周黎书正低垂了眼,侧脸洁白如雪,他取出了一个拨浪鼓,轻声哄起了哭闹的小皇女。也许是感到了安心,小皇女渐渐平息了哭声。 好一副公子哄女图! 她们暗自唾弃自己。 周大公子可是她们王京为数不多的大家公子,博文约礼,进退得宜,哪怕在弟弟的艳压之下,偶尔一次露面也能让女子春心动荡——如此庄重体统的男子,又怎会犯禁媚上呢! 她们真是把人想得太龌蹉了! 再说了,至尊荡检逾闲,最是猖狂,说她中意那艳烈如桃火的周家小郎,他们是信的。 而周家大郎…… 她们想了想画面。 怕是没侍寝几次,陛下就会感到乏味无趣了吧? 陛下可不怎么喜欢规矩! 当宝瓶宫的周岁宴散去之后,她们心目中“不喜欢规矩体统”的陛下命人关了频伽殿的门,与“规矩体统”的周大公子孤男寡女独处一室。 “你怎么来了?” 绯红正在拟写废后诏书。 周黎书睫毛一颤,目光从天子敞落的鲜红交领划过,她乌发随意披挂在腰间,有的钻进了领缘里,勾勾搭搭,一派缠绵的景象。胸口则是养了一只精巧圣洁的银蝉,随着她的呼吸起伏,银晃晃地闪烁,不知是那银婵儿,还是她的皮肤。 “我的絮絮,看哪里呢?” 至尊不知何时放下了笔墨,朝着他挑唇低笑。 周露白顿觉腹中勾了火,荒唐地直落。 明明两人都没干什么,他却觉得自己被她亵玩了个遍。面对她时,周黎书总会不自觉地膝骨发颤,她只是轻轻呼吸,那热气仿佛能烫到心底。 但一想到今日的宴会,这份炙热就凝成了寒冰。 周黎书轻道,“至尊若是要试探露白,有很多种方式,为什么偏偏选择牺牲小皇女?” 他眼中难掩痛楚与失落,“小皇女不仅是您的血脉,也是您的子民啊。” 她那么小,没有反抗的力气,万一真的被弟弟失控掐死了呢? 况且这一年来,小皇女吃的睡的,都是由他带着,那么绵绵软软的一团,窝在他的臂弯里,冲着他欢喜而笑。纵然她不是他的亲生孩儿,但当周黎书看她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当做工具利用,他依然会觉得难受不已。 她对亲生骨肉尚且如此冷漠,那他呢? 是不是用银笼玉钥开了他的身体,她得到了他,就不再珍惜了? 系统有点着急。 系统:‘宿主,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周露白不是他弟弟,而是敌国皇子呢?这生下来的孩子,也是流着一半敌国的血!’ 绯红回来之后,就全面掌控了逆鳞军,周黎书失去了耳目,对宫内情况一概不知。 他全心全意信任他无所不能的君王,因此心甘情愿做个盲人。 绯红:‘你不觉得,让他背负着道德感来爱我,会更有快感吗?’ 系统:‘……’ 宿主果真不是好东西,它再一次确定这条真理。 绯红越过珠箔银屏,走向周黎书。 “你怕什么?有我在,她又不会死。” 周黎书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这种事情谁都无法保证,如果失手——” 一支笔横着,抵着他的心端。 君王幽幽道,“如果失手,就算牺牲了她又如何?为了大业,一切皆可抛弃,哪怕是哥哥,只要有用,寡人也可以把哥哥送到敌人的手中,混淆视听。哥哥如此钟情于我,是会为我所用的吧?” 陡然见到她这么冷漠残暴的一面,周黎书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双眸盛满了不可置信。 她要把他送给敌人? 绯红用笔撩拨他颈后玉兔毫似的细腻绒毛,低低笑了,“怎么,哥哥是第一天才认得我?我可不是那温顺柔善的家畜,永远都躲在巢穴里不知长进。像哥哥这种雪雪白白的兔儿,就该叼在嘴里,一点点地撕碎。” 周黎书被她这般轻慢,眼睛都红了,强忍着没有落泪。 倘若说他是规矩的礼,她就是执法的鞭,总能轻易击溃他的法度。 他红着眼低斥,“我不是兔儿!” 至尊之爱到底是什么? 她喜怒无常,又爱玩弄人心,真的会是他的良人吗?年少时的影子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换成了她的模样,他亦在悄无声息间走向了悬崖,等回过头来,却是万丈深渊,退无可退。 一向持重得体的哥哥使了小性,绯红颇感新奇,她笑吟吟地激怒他,“哥哥就是兔儿,从头到脚,都是雪白的皮毛,我见过的,也摸过的。” 周黎书很自然想起了那晚。 他当时觉得她必死无疑,什么道德伦常都被抛在脑后,带着飞蛾扑火的决心,在她面前坦诚了自己死守了多年的银笼秘事。 腾的一下,周黎书双颊又是艳得发红。 他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他觊觎弟弟妻主,本就是问心有愧,现下更是被她欺负死了。 周黎书仓惶后退,“黎书告退!” 一只温热的银蝉封到他唇上。 绯红取下了她胸前的饰物,那原本是男子贴面的银色蝉形装饰,被她体温一煨,有软化的迹象。 周黎书这下更是双腿打颤。 “寡人是个好国君,所以不逼哥哥。”绯红捻着银蝉,去捉男子的唇瓣,“哥哥若真的钟情我,那也要容下我的狼子野心不择手段,而不是想着感化我,驯化我。与其做这些无用功夫,还不如给我多吹些销魂蚀骨的枕头风。” 可怜的周家哥哥,被她逗得腿脚发颤,心窝里涨破了春水。 他脸色通红,狼狈地离开。 周黎书知道那禁城里的至尊在等他一个答案,可他迟迟不能下定决心。 他近日来总是发蒙,夜里盗汗,很不安稳。 周黎书一边做着自己不知廉耻取悦至尊的荒诞梦境,一边又是家破人亡兄弟决裂的场景,他心肠剔透,又多思多虑,很快大病了场,周父好不容易给大儿子养出来的腰间肉迅速消了下去,心痛得直跺脚。 “你们两个……唉,真是要了我的命啊!” 周父很愁。 说话之间,小侍偷偷往周黎书手里塞一张纸条儿。 他打发了人,回房细看。 那是身在冷宫的弟弟给他传的消息,约他后日一见。 是真是假? 这笔迹的确是小郎的真迹,他在这方面很敏感,不会辨认错的。 周黎书决定见他一面。 但不是后日,而是先去探听情报,再做决算。 周黎书本就是藏匿在禁城里的一道影子,熟悉每一座宫殿的布局以及巡逻的律令,他避开了宫侍的灯笼,落到了西殿。 他循着一处光潜去。 他听见了悉悉索索的声响。 有人低声耳语,夹着几分喘息,偏偏他耳清目明,听得一清二楚。 “你说我那持节守贞的大兄,等着立后诏书的大兄,知不知道他的君王,正同他失宠于冷宫的弟弟在颠鸾倒凤?” 周黎书心尖横了一根刺。 他揪紧胸口衣襟。 别、别再说了。 女声漫不经心地响起,“他知道又如何?他最懂规矩,哄两句就好了。” 周黎书心痛难当。 原来在至尊的心目中,他只不过是“哄两句就好了”的玩物。规矩,成就了他的庄重体统,也成了束缚他的枷锁,所以他不能哭,不能闹,不能埋怨君王的多情和无常,只能被迫接受她带来的动荡。 可是她跟弟弟喜结连理,生儿育女,他也会哭红眼睛的啊。 他的忍辱,他的等候,他的心意,终换回一句“最懂规矩”的评价。 周黎书苦笑不已。 在他离开窗户的那一刻,绯红也支起了背脊,她腰腹横着数道伤疤,腥气未散,狰狞又异样的美艳。 “真行。” 虐文使我超强 第88节 她捏着他的下巴。 “都被我关进冷宫了,手还那么长,不如砍了?” 男子仰躺在床帷里,墨发披散,眼中始终凝着一抹讽刺的笑意,刀刃般冰寒。 “砍了怎么伺候陛下?” 他反唇相讥。 “你,寡人腻了,不用伺候了。” 年轻至尊眼尾噙着红,分明沉浸在欲海里,此刻却干脆利落离开了他的床榻。 周露白指尖微颤。 他好像察觉到,某种东西正离他而去。 他抓不住。 “你做什么不好,非要惹寡人的絮絮生气。”绯红慢条斯理抽出了后颈的发丝,“如今寡人平定内患,当令朝野,絮絮父仪天下,定是安稳顺遂的,再也不需要你这个挡箭牌了。” 挡箭牌? 可笑的挡箭牌。 她献祭了他的血肉之躯,是为了替另一个心爱的男子挡下明枪暗箭。 周露白手指抓得床褥起皱。 “喏。” 一枚双鱼玉佩宛如流光掠过,跌在了他的脚边。 “定情信物,寡人不需要,也还你。” 她转身离去,像是每一个他目送她上朝的场景,那时候窗棂捉住了光,粼粼光辉印在帝王的眉眼,让他恍惚也觉得—— 不如就这样。 不需要背负任何深重灾难,不需要动用任何筹谋算计,他只是一个被帝王强娶的公子,在春深似海的君恩里沉沦。 周露白陡然清醒。 他紧紧攥住双鱼玉佩,情绪潦草狼狈。 绯红走出了西殿。 她没走多远,就走到了一处荆棘丛里。 她伸手拨开,果然露出了一张被绵刺划得星星点点发红的脸,他无声无息地哭着,看着她哭着。 “我不是出来了吗?” 绯红很随意,一撩衣摆,趺坐在地。 “没做,你哭什么。” 系统简直目瞪口呆。 宿主,你这是终极渣女发言啊。 周黎书却看见了她颈上的一抹红痕,他知道,有些男子总爱咬女子脖颈,好留下此人有主的标记。 她是至尊,反复无常的天子,会属于自己吗? 周黎书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鬼迷心窍扑了过去,几乎把绯红的颈啃下一层皮来。 周家哥哥今夜被伤得狠了,没了规章,呜呜地低泣。 “让你欺负絮絮。” “我是哥哥,我比你大一岁,规矩里要敬老爱幼,你怎么不让着我,怎么能让我伤心一次又一次。” 绯红猖狂大笑,胸脯起伏。 “你笑什么。” 不准笑。 咬你。 绯红好一会儿才扬起颈,捉住他的手,放在颊边。 “好,让你,让哥哥做凤君好不好?” 第58章 女尊文女主角(21) “……凤君?” 周黎书自然而然跟着她念,清眸也瞪得圆了,那泪珠坠在两颊,被浅淡的月光映得剔透,要掉不掉的样子。平日里大家公子端庄稳重,衣领总是整整齐齐闭合严密,谁能想到他衣衫凌乱,不顾规矩体统,压着女子来亲? “对啊,凤君,可以抱着絮絮哥哥,天天干坏事。” 绯红在下位,气势仍旧张扬,抬掌捉他的腰。 “瘦了,回去多养养,哥哥,男子腰臀有肉,手感才好。” 周黎书:“……你知不知羞的。” 系统很想宿主回答:‘放弃吧!她就没有这稀罕的玩意儿!不然我数据库给你踢!’ 绯红捉拿男子的手,看着他,低头亲了口。 他说一句规矩,她就破一次规矩,直到他句不成句,说话都喘。周黎书实在被她摆弄得没办法了,双眼盈水,胸膛更是春潮见涨。 他羞耻地蜷着脚趾头。 不可以的,他这么告诫自己。 她是君,是弟妹,是小侄女的亲生母亲,他若真被她迎入红墙,做了后宫之主,天下人要如何看他们? 绯红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笑着道,“怎么?哥哥怕了?害怕与我背负罪名?” 周黎书抓住她的肩,轻声道,“黎书死不足惜,但至尊却会被我拖累,待千年之后——” “千年之后?” 绯红舔了舔唇。 “千年之后,谁敢在背后骂寡人,寡人就从那棺材板爬出来,吓不死他!” 周黎书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至尊有时候还挺像小孩子的。 “我当令天下,要一个哥哥怎么了?”绯红的手掌压在他的腰后,一个使劲,周黎书就双膝发软,整个人坠落下去,而她支起背脊,乌发如同笔纵墨横,缠在他腰腿,肆意又风流,“谁人反对,送他三尺坟草又何妨!” 周黎书感到心悸。 他好像真成了一头雪雪白白的兔儿,刚从洞穴里爬出来,便被利齿叼了起来。 她要叼他回家。 周黎书心窝发烫,不敢看她。 隔日,周母上朝完毕,又把小皇女抱回了大司马府。 “大、大大!” 玉娃娃激动地挥舞小胖手。 周母原想咳嗽两声,提醒小家伙不要太过分,但是—— 大儿子好像又要入宫为后了。 大儿子好像要当小皇女她继父了。 所以小皇女提前喊一两声爹爹,也、也不过分? 周母愁到中年秃头。 至尊今日视朝,恢复原位的施狐狸……不是,是太宰大人,提出了中央官学的试行,适龄的世家女也在选拔之内。至尊突然就笑了,“只可惜,吾女才刚过周岁,不然就第一个响应太宰大人的百年国策了。” 施银海看了一眼周母,意味深长地说,“陛下也不必急,都说言传身教,皇长女不是有了一位言行夫子了吗,等年龄到了,再去进学也不迟。” 群臣顿时转移视线。 周母:“……” 干啥干啥。 都看我干啥! 老娘很慌的! 等周母从奶爹手中接过小皇女,她才知道这对君臣的言外之意。 “……” 所以说,她对聪明人老发憷了,她们笑眯眯地挖了无数个坑,就等着自己选一个好看的跳下去呢。 现在朝野是疯子跟狐狸当道,吕冰镜那样正直善良只会杀人的好女人不多了。 周母叹了口气。 如今小郎还在冷宫,失了盛宠,日子怕是不好过。手心手背皆是软肉,她做母亲的也不安生。可是又能如何?小郎实在是胆大包天,整个人烧得糊涂了,竟然当众夹掐皇长女!她知道男子生育过后,脾气格外的暴躁,可是谋害皇嗣,是一项洗不清的罪名啊! 她虽为大司马,但上有至尊与大冢宰,下有乌皎皎与虞殊庸,想要运作也是难如登天。 周母将小皇女递给周黎书,忧心忡忡,“大郎,你当真要当吞吞的后爹?” 满室静寂。 小皇女大名寇雪青,乳名吞吞,据说是在一次君臣享用炮豚时,小家伙被馋得鼻子动了半天,至尊大笑叫她豚豚,小家伙害怕自己也被做成了烤乳猪,就难过得哭了起来,群臣又是一阵哄笑。施太宰颇有耐心地哄人,还把豚豚换成了吞吞,说她将来长大了,气吞山河,定鼎乾坤。 周母觉得施狐狸是话中有话,她愈发担心起被至尊看重的大郎。 若是弟弟所生的皇长女未来执掌大权,那哥哥为后生下的子女,还要不要争?争了要不要头破血流决出胜负?不争会有什么好下场吗? 这曲曲绕绕的,周母一介武官,想得脑壳都疼了。 周黎书抿着唇,轻轻抱起了吞吞。 虐文使我超强 第89节 他知道父母的惊惶、担忧、不安,也知道自己中意的,绝非贤良和顺的寻常之辈,可他—— 已不能回头了。 “黎书听至尊的安排。” 要生要死,要欲要疯,他都随她。 周家父母对视一眼,顿时明白大郎的归处了。 “你是个聪明孩子,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周母语重心长,“你若为凤君,切不可像小郎那般,由着自己的性子胡闹,作为男子,尤其是父仪天下,自当是男儿的表率,要通情达理,贤良淑德,生女育子,为君王守好内廷……” 周父白了自家妻主一眼。 女人就是女人,直来直去的,连“抓住女人的胃就是抓住她的心”这点浅显道理都不懂! 这莽人这般教,他大郎吃了规矩的亏,怕不是得独守深闺三千年! 还指望什么孙女孙子! 周父很直接,“大郎,你今夜过来我屋,爹爹赠你传家珍宝,保准至尊对你死心塌地!” 周母:“?” 周母:“什么传家珍宝?我怎不知?” 周父:“呵呵,你要是什么都知道,我连大郎的嫁妆都备不齐了。” 周母:“……” 这父道人家,她不就是前天摸了骰子,输了点银钱吗,至于成天逮住空子就嘲笑她吗! 真是唯小人与男子难养也! 周黎书哄睡了小家伙,去了周父房中请示。 “哎唷,大郎来了?快快快,爹爹等你很久了!” 周父早就把周母打发到书房去了,他今夜就要给大儿子好好讲一讲为夫之道,做个让妻主欲罢不能的人夫!都说伴君如伴虎,他得让大儿子学着点,可不能再像小儿子那样,落到让他心痛的境地。 老周家的血脉就这么几个,他总得保住一个啊! 周父展开一卷卷精美画轴。 “你看啊,这是金风玉露,这是拈花一笑,还有这个,哦豁,老厉害了,倒挂银钩,红绸束春……哎?你跑什么跑?你给老子回来!你不学着点,怎么勾引至尊呢!那可是不一般的女子!” “周黎书,你个小兔崽子,你不当人子,你还跑,回来!!!” 大司马府鸡飞狗跳,皇城也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你说太宰大人,特意给寡人找了个论道经邦的谋士?还在深夜见我?” 绯红收拢书卷,意味正浓。 “好,那便让他进来,见一见是何方神圣。” 高大秀拔的影子落在她的眼前,对方缓缓摘下了笠帽,露出一张谪仙流落红尘的脸庞来。 绯红挑唇而笑,“还真是仙人入我清梦。” 张观主用目光锁着她,“我听施太宰说,你要立后?” 先是逃犯,再是女帝,张辨玉已明白,他在不知不觉间,做了她手中的那一把鱼鳞刀。这个被金银关封锁了数百年的国家,甫一出世,便是地动山摇,只怕那李四方与他作对,也是被她们挑动了野心,欲要将他取而代之。 李四方是棋子,他亦是。 张大宰相的胸膛充斥着气势汹汹的怒火,但一见她,殷红深衣松松垮垮穿着,在这座金粉王朝里,用她最神秘莫测的笑容望着他,张辨玉第一时间鬼使神差说出口的,竟是一句醋到翻了缸底的质问。 他也曾与她似一对交颈鸳鸯,在祖师前互浴红衣,他为她破了不能破的戒,叛了不能叛的人,怎么这女子说变心就变心? 张辨玉的双眸黑津津的,辨不出情意。 “是啊,准备了呢。”绯红丝毫不怕惹怒他,笑吟吟地道,“莫非张观主要留下来,讨一杯喜酒喝?” 这位清冷飘渺的观主,竟是冷笑了一声。 “哗啦——” 他从袖袍取出了一件物什,陡然铺了开来。 那是张观主亲手写的一副墨箓,玉躞金题,煌煌着眼,原是为了召神灵,降妖魔,此刻他却用来降一国女帝。只是女帝狡猾,渡他一口妖气,倒生生炼化了仙,让他经历一场红尘孽海里的劫火。 张辨玉似哭非哭,嗓子嘶哑,“我与你逐鹿群雄,携手天下,你为何另娶他人?” 女帝扶住他的脸,弯着一对笑眼,“那你留下来,做我的妃?” 张辨玉一怔。 “你看,你犹豫了吧。”绯红低笑,在刀头舔了一口蜜,“张观主,张宰相,你爱美人,但更爱江山权柄对吗?好巧,寡人也是如此。我们只能同道一些时日,却不能长久。另外,翟王已经被我秘密关押了,你再百般探听,你也探不出情报,还需我教你死心吗?” 死心,一语双关。 张辨玉垂眸不语。 绯红将道长丢开,筹办起了她第二次大婚。 这一次是规规矩矩按制度来走,周黎书等了快一年,才等到了天子贽礼。 算了算,他竟二十九了。 襄国男子这般年岁,还待嫁闺中,是让人非议的,但天子把他护得滴水不漏,周黎书竟没再听过街头巷尾一句不堪为夫的浑话。他从二十六等到了二十九,足足三年,心境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周黎书捧着月光般清淡的香酒,它清晰照着他的面容。 他陡然生出一种惶恐。 这次会顺利吗? 他真的能等到至尊吗? 周黎书害怕得夜里不敢睡,随时提防出现的意外。 但好在,一切都很安稳顺遂。 周黎书的发尾被周父红着眼系了一段五彩缨,又被他亲手扶着上了凤辇。那彩带的红,嫁衣的红,以及心上人胸间的一抹朱砂,都是让他安定的存在。周黎书被女帝亲迎,她牵着他的手,越过三朝五门,走到了宝瓶宫。 帝后共饮合卺酒时,周黎书双手持着葫芦另一边,微微扯动相交的红线。 绯红看他,“怎么了,不敢喝,哥哥怕我灌醉你?” 周黎书仿佛被她的目光烫到,不自然移开了眼,他的黑发被束了起来,耳尖的红便也无处躲藏,他低低道,“妻主,黎书把絮絮交给你,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绯红觑着他脖颈的薄红,喝完了合卺酒。 一切章程完毕,便是帝后合床。 周黎书像被捉回洞中的雪兔,轻轻抖了下脚踝,却很顺从容纳她。 “陛下!西殿、西殿给您送来了一份贺礼!” 女官满目惊恐,生生打了个冷颤。 绯红手里还捏着周黎书的银笼玉钥,她脚尖撩开了赤红罗帐,露出半边身体,“贺礼?有意思,呈上来!”男主被她打入冷宫,一年来她不闻不问,他亦没有任何动作,在她与哥哥的大婚之日,却送来了贺礼? 女官颤颤巍巍递上一个红木盒子。 绯红掀开一看,腥气冲天。 是一具死婴! 盒底里的纸条被血水腐烂,隐隐约约能看出一些字迹。 “以吾儿亡躯……贺……新婚!” 废后生生流掉了胎儿,女官本以为至尊会惊慌失措到心痛难忍,她反而问了一句,“废后逃了?” “是,西殿已经空了,不见踪影。” 宫殿回荡起一阵疯狂笑声。 “噗哈哈哈他逃了!他竟敢逃!!!” 女主[寇绯红]愉悦值:89.9%! “好啊真好啊真想做死他!!!” 女主[寇绯红]愉悦值:98.7%! 系统欲言又止。 你会不会……太变态了点。 绯红兴奋得眼珠发颤,指尖被她生生咬出了血。 “去,把施银海叫来,机会来了,我们可以做死镜国了!!!” [女主[寇绯红]愉悦值:???(极度危险状态,请系统小心被日)] 第59章 女尊文女主角(22) 外头一阵喧闹,周黎书快速合拢了衣襟,遮住胸膛那放浪形骸的红痂。 周黎书往外探看,盒子沉睡的恐怖景象让他不适皱眉。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至尊微凉的手掌遮住他的眼,狂笑过后她的声音掺着一种着火的嘶哑。 “絮絮别看。” 腥味涌进了他的鼻尖。 周黎书连忙握住她的手腕,往下一拉,果然,那指头沾着星星点点的血。 “……至尊!” 他有些心疼地呵斥。 “您怎么能咬手指?” 什么安定顺遂,他就知道,在她的身边,总免不了担惊受怕,怕她伤了不该伤的人,又怕她被人伤。 现在可好,她自己伤自己! 周黎书从未像今日这般混乱,一边是弟弟流掉的死婴,一边又责怪自己是造成此次事件的罪魁祸首,若不是他执意入宫,或许小郎与至尊还有回旋的余地。周黎书给绯红裹着伤口,眸心落寞,逐步灰淡起来。 虐文使我超强 第90节 他是不是不该坦诚心意? 是不是就应该做她那温顺、恭谨而没有存在感的絮絮哥哥? 是不是—— 周黎书一副可怜小娇夫的模样,绯红看得有趣,勾过他的颈,吻得人魂魄齐飞。 衣袖叠印之后,她的手指摸了过来,周黎书被她的动作诱哄着,犹豫着要不要张嘴。 “压着了,疼。” “哪压着了?” 他话音未落,唇齿被哺入了一片红蜜,周黎书紧张地蜷缩手指,抓得衣裳都起了皱。 “至尊……不行……” 吻得太深了。 周黎书原本就是轻踩着鞋尖,被她摇得如小舟起伏,那鞋晃晃荡荡,终于忍不住掉了下去。 “啪!” 这一声惊醒了周黎书。 他慌忙推开绯红,差点就被至尊按在案上得逞了。 太、太羞了!!! 没有罗帐掩映,那么多人都看着呢,周黎书手指抠了抠自己掌心,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看四周,不知何时来到殿内的施太宰正端着金爵,笑容满面看着他们。周黎书捏着自己的袖袍,纠结着,不知是先遮脸,还是先遮脚。 绯红又狠狠亲了他一下。 周黎书惊慌地细喘一声,意识到是自己发出这般羞人的声音之后,他木着脸,整个人都自暴自弃了。 “姐姐,你来了,我正跟凤君玩闹呢。” 绯红像没事人似的,掸了掸衣摆。 “臣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施银海含笑道,“耽误了陛下与凤君殿下玩闹了。” 周黎书耳根发红,他低着头,脚踝细净,轻轻去钩那掉落的鞋,趁着俩人谈话的时机,一点点挪回来。身为凤君,却在臣子面前衣衫不整,鞋袜不齐,周黎书简直绝望,这让他日后怎么在施银海等人面前抬起头来? 偏偏天子还捉了他的脚骨,周黎书被她拽得往后一仰,那鞋就合上了。 女官瞪大了眼。 周黎书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素来规矩体统,哪里经过这般当众调情的场面? 年轻至尊起了身,把木盒转交给了施银海。 施银海面不改色,伸手去沾了一些猩红,她微微一笑,“鱼儿终究是咬钩了。” 绯红眼珠蒙上一层薄红,透着兴奋至极的沙哑。 “姐姐还等什么?背马!出征!踏平镜国!他逃不远了!” 施银海温声道,“臣还需要稍作准备,以免在路上遭遇伏杀。何况,陛下正是新婚,还未同君后好好告别呢。不如就定个三日之期,臣在定阙门恭候陛下亲临!” 绯红笑道,“也好,凤君我可是想了三年,不吃干抹净,寡人不甘心!” 她突然转身,抱起了周黎书。 他大惊失色,握住她的肩膀。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死尸吓的,周黎书此时回想,总觉得那死尸睁开了眼,满是血污地看着他。是你,是你这个伪装君子的小人,口口声声规矩体统,却勾引母皇,害我爹爹丢了后位,亦害得我未见人间春景,便惨死在冰天雪地里,如今我无家可归,只能化作冤魂,生生世世缠死你! “啊——” 他尖着嗓子叫了起来。 绯红停下动作。 周黎书就像是从水里捞出的鱼,内衫湿透,一张脸也憔悴得惨白。 “哥哥怎么了?” 她越是对她体贴入微,周黎书就越想起那因他无辜横死的胎儿,在他被至尊风光迎入后宫之际,小郎却在冷宫受苦! 他该有多绝望! 周黎书伏在绯红的胸脯上,泪水灼烫皮肤。 他喃喃道,“至尊……絮絮可能……” 没你想得那么好。 这场婚礼风光无限,是他亲手夺走弟弟的风光无限。 “哥哥是最好。”她似乎能看透他的内心想法,“若是真有业火,烧死我一人足矣,哥哥干干净净投胎去。” “浑说什么!不准烧!至尊要长命百岁的!” 周黎书又哭又笑,原本发冷发抖的身躯又渐渐回温。 玉钥开了银笼,也破了他的金骨。 绯红眼尾摇曳着明明灭灭的烛光,偏生心肠恶劣,捉他的手腕,压在男人的脸边,“哥哥,快看,你的莲花开了。”周黎书情动得厉害,孽海涌动,那一粒嫣红的守宫砂在他的哭喊之下渐渐晕染,从含苞待放到极致盛开,红得艳烈,一如他嫁衣上的鲜红领缘。 “至尊不要了放过黎书呜呜……” 周黎书抓破了罗帐,一颗金铃滚落在地。 “叮铃——” 周露白手心攥着一颗褪色金铃。 那是帝后合床之时,他无意识攥住的东西,等醒来之后,他手心都被金铃压出了血痕。他铭记这一份耻辱,并将金铃收回匣内,时时提醒他——她百般折辱,有朝一日,他定加倍偿还讨要回来! 算算时间,周黎书应该被她迎入后宫,颠鸾倒凤了吧? 也不知道自己送的大礼,她有没有收到? 真想看看那不可一世的家伙,脸上交织着震惊、错愕、痛心、忏悔!周露白充满恶意地想着,间接害死自己的孩儿,你过不过瘾? 周露白弄哑了金铃,让它再也发不出那可恨的清脆声来,随后藏进腰带。 “公子,盘金楼到了。” 盘金楼,明面是客栈,背地里却是镜国王室刺探诸国情报的第一情报司。 周露白压低斗笠帽,走向暗处。 错开一面面暗门之后,他进入了一间密室,那人背对着他站着。 “兄长。”周露白垂眸,“臣回来了。” 对方转过身,赫然是一模一样的面容,狭长凤目幽寒如夜。 “双辞,你让为兄很失望。我们花费那么一番力气,同时替换周露白和姬无患,让你掌控了镜国与翟国的势力,纵然有施银海等人在,攻下襄国,亦是大胜算。” 长兄咄咄逼人,“但你,你在襄国做了什么?你拔除了寇青峦那个废物,却造就了寇绯红,一个可怕的怪物!如今寇绯红挟持了翟国国君,升国与白淮国落入她手,你撑大了野兽的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怀孕之事,动用人脉,暴露我镜国!” 对方冷嘲,“怎么,一条依靠着长兄才能活的狗,你还想与镜国同归于尽?” 镜国原是一个部族,名为双镜族,他们与其他部族最大的不同,便是族人多生双生子,似镜子里的双像一样。 后来双镜族发生了一次足以覆灭全族的动荡,那就是族长的双生子互相倾轧,哥哥冒充弟弟,杀了父,弟弟伪装哥哥,祭了母,他们互相指责对方,部族血流成河。 下一任族长为了避免这种悲剧,听信了大巫的计策,每当族长双生子一出生,就掐死后来的那个。镜双辞之所以得以保存,是他的生母献祭了自己,动容了王,便将他养在暗处,待长大之后相助兄长。 长兄痛恨他害死了生母,从不将他当人看。 那些猫儿狗儿就算流浪,尚有一席之地,但他却是没有的,他没有任何选择。他被培养成长兄的替身,层不出穷的刺杀,肠穿肚烂的试毒,甚至到女子当朝的国家,出卖色相,他从来都没有后退的余地。 周露白平静道,“兄长,那是个意外,臣中了襄国的妖邪,竟怀了胎儿,当时只是想处理胎儿,并不知寇绯红的耳目已经——” “嘭!!!” 他被男人踹飞,后背撞着墙面,软软滑落。 周露白冷汗涔涔。 即便是现在,他被踩在脚底,依然要卑微请罪,“兄长息怒,咳咳,臣可以将功赎罪的。” “将功赎罪?你怎么将功赎罪?” 长兄眼底满是厌恶,“男子生育,伦理失常,真是丢我镜国的脸!还有你那孽种,竟敢带回镜国,孤都嫌晦气!” 周露白脸色一变,“兄长——” 男人拉动了一条红线,很快暗室上方开始活动,送下了两个篮子。那小男婴睡醒了,正是活泼的时候,他们睁着眼,冲着周露白咿咿呀呀伸出小手。 男人挥袖,冷漠道,“这是襄国的孽种,襄国有了新后,也不稀罕这玩意儿,无趣又没用,你去,了结了他们,否则,你也不必活了。” 周露白腹部疼痛,他强撑着站了起来,“是,兄长。” 他低着头经过男人。 变故突生,周露白猛地勒住男人的颈,那金铃被他生硬塞进喉咙。他阴冷道,“兄长,去见一见娘亲吧,她老人家应该是很想你。” 周露白漠然看着他咽了气。 从今以后,镜国只有一个王。 “吚吚呜呜——” 双生子探着小胳膊小腿,使劲要扒拉他。 这是一对早产儿,他在冷宫提前一个月催生的,那具送上的死婴,是他命人在宫外找到的,孕夫难产,大人保住了,小孩却没有。起先他打算弄死孕夫,直接剖腹来取,神不知鬼不觉,但不知道是不是生育过的缘故,他变得心慈手软了一些。 周露白又低头看了双生子,他最恨就是他们的嘴唇,浅浅一条红,像极了那女人的红唇样子。 他无数次都想要铲除她,偏偏一次次瓜熟蒂落,生下她的后代。周露白的手掌放在婴儿的脖颈上,眼底缭绕着森冷,“你再叫,弄死你。” “吚吚呜呜?” 婴儿歪了歪颈,突然大哭起来。 是饿了。 周露白面皮剧烈抽搐,杀气暴涨。 虐文使我超强 第91节 弄死他们弄死他们弄死他们。 半晌之后,他盘坐在角落,撩开衣襟,面无表情地,喂奶。 撑死你们这群小兔崽子! 周露白的目光落到那具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尸身上,想着如何利用。那金铃是襄朝特有的小物,纹样特殊,或许他可以将这件事栽赃到襄国那边,收拢镜国百姓的民心。 周露白正想着,胸口传来剧痛。 “嗷!!!” 他吃痛出声。 周露白发狠地想,待他扫荡天下,定让寇绯红生个十个二十个,偿还他今日之痛楚! 第60章 女尊文女主角(23) 喂奶一刻之后,周露白已经在内心把那女人给千刀万剐了无数次。 “嗝——” 左侧胸膛的哥哥打了个饱嗝,率先吐出了软红的饴蜜,还去蹭了一下周露白。 右侧的弟弟像是喝不饱似的,鼓着小脸,使劲地吸。 “松口。” 周露白神色冷飕飕的,他被吸得很煎熬,一双凤眼都泛起了血丝。 他真想把这小子拍到石壁上,让他活活饿死算了。 这兄弟俩都是早产,周露白只恨自己一个月前脑子进了水,没经得住他们的哭闹,给他们喂了天水。基本是每隔两个时辰,兄弟俩同时睁眼,同时吃奶,每次争先恐后,都不肯落下。 周露白已经很久不敢趴着睡了,那种涨裂的痛简直能逼疯人! “呼呼!” 兄弟俩吃饱喝足之后,很快就睡了过去,脸颊红澎澎的,偶尔砸着小嘴。 男婴在他怀里安然入睡。 周露白神色一暗。 她就从来不会这样。 每次侍寝都是惊天动地,抵死缠绵,但事后两人却冷淡得像陌生人一样,她在他身边,盖着另一床绣被,大多时候都翻过身去,给他留一个遥远的背影。 有一次,他被折腾得睡不着了,睁眼了半宿,转头看她小衣松垮,卷到半扇,他倾过身去,便想着捋一捋—— “唰!” 刹那之间,匕首横在他颈边。 她双眸寒光如刃。 尽管下一刻她收回刀去,用舌尖舔了他,蜜煎煎地说,“吓着你了?寡人跟你闹着玩儿。” 不。 那不是闹着玩儿。 她从头到尾都对他心有戒备,所以哪怕就寝之时,枕被之下,必藏着防身的利器! 现今可好,她娶了一个柔软温顺的新后,身家清白,性情贞静,是那种相处了一辈子也红不了几次脸的贤夫,那女人应该很中意罢?与周黎书共寝的时候,她床头,也不用放着那伤人的利刃罢?毕竟他“大兄”柔柔弱弱,她这一刀下去,保准要被吓哭! 她疼他疼得那么厉害,怎么舍得让他哭呢? 周黎书凤眸冷涩。 他低下头,双生子紧贴他胸膛。 他本想趁着那次引诱周黎书,刺激她狂性大发,把他们都给做掉的。 但是阴差阳错,她丢下了他,去追周黎书了。那一刻,他陡然生出一种阴毒残暴的念头,任由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并且借着人手,掩盖了自己怀孕的事情,只为他们大婚的一天,送上自己的“新婚贺礼”。 只是事到临头,他自己却反悔了。 周露白想起了那个为了救他而自刎的女人,那是他的母亲,他一次也没有见过的母亲。 她给予了他生机。 但也是因为她的死,他被父兄冷待,活得不如家畜。 周露白想得失神。 “咕噜!” 小儿发出了睡梦的声响。 周露白回过神,面冷言横,“你们母亲是大混蛋,你们是小混蛋,老寇家就没一个好东西。” 说着,他用袖袍兜了兄弟俩的小脸,拉动了一根特殊红线。 ——这盘金楼,镜国第一情报司,他笑纳了! 此时,大玉国。 满朝文武皆是面色怪异。 看看他们今天接的是什么客人——襄国的寇帝以及她的得力能臣。 对,女的。 北域七国以男子为尊,唯有金银关内,是女子当朝。 自从襄国出世,接连收服了升国与白淮国,她们宣扬女子当家,诸国各地就陆续掀起了女子兵事,有的势小,很快就镇压下去,而有的地方压迫严重,一朝反叛,就如油锅溅水,声势浩大地袭来,让诸国焦头烂额。 偏偏她们挟持了翟国国主,又有宰相张辨玉镇压朝野,他们大玉国是翟国的盟友,一时之间举棋不定,不知要用何种态度来对待襄国。 而且这女帝,他们颇为面熟。 要是他们记得没错,两年前,他们在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十三皇子的府邸上,都见过这个女人。彼时她是优伶,红袖善舞,唇如朱蜜,引得七子竞相追逐,最后折亡了三子,大玉王震怒之下,全国通缉朱衣优伶。 谁知道呢,两年之后,他们大玉国的第一逃犯光明正大入了城门。 ——以翟国盟友的身份。 众臣暗骂她不要脸,明明是你把人家的国君给捉下锅了,装什么盟友呢! 大玉王眯着眼看绯红,“不知寇帝来我国境,有何赐教?” “赐教不敢当。” 明明是女子,却着了一身男子玄端,这让群臣很不适应。她穿就穿了,还穿得很不正经体统,那两道领缘滑到肩棱,胸脯仿佛不经意滑下一笔金粉,煌煌风流,势焰可畏。 寇帝的声音也如她本人风流多情,含着笑道,“我们是送礼来的。” 她说得坦坦荡荡,“看能不能贿赂大玉王。” 大玉国以产玉闻名,但水源少,其他物产不甚丰厚,有时候连年干旱,民怨沸腾。上一任大玉王在位仅仅十年,只因为他当令期间,大玉国大旱了三年,百姓实在受不住了,把他骂成了太上皇。 “贿赂?”大玉王眼色发冷,他对这个弄死了他三个儿子的女人没有好脸色,“我大玉国应有尽有,何须寇帝送礼?” 群臣不敢吭声。 国主这是打脸充胖子呢。 绯红轻笑,“大玉王看过再说。” 她击掌,一行人鱼贯而入,抬进了一条八丈苍龙。 由于殿身太窄,只容了个龙首,凛然生威,令人不敢逼视。 绯红起了个头,施银海很自然接了过去,口吻充满了神秘,“好教国主得知,我为大司命,得天所授,掌控了一门祈雨之法。若是国主信我,银海便开坛布雨,令大玉国的百姓都能广承雨泽,感念君恩,国主爱民如子,自然能成就千古一帝。” 绯红斜了施银海一眼。 姐姐过分了。 你之前也是这样忽悠我的。 施银海一袭白袍,正气凛然,恍若天生圣者,要来拯救芸芸众生。 大玉王一听,登时就心热了。 祈雨啊! 他在位二十年,国境不算好也不算坏,只能说平庸守成,结果出了皇子被杀一事,凶手久久无法捉拿归案,令他君威受损,儿子们也颇有怨言。大玉国很怕步他上一位的后尘,想做出政绩都想疯了,毕竟哪个君王不想要被百姓爱戴呢! “你这……要孤做什么?” 大玉王也知道对方所谋非小,一时有些迟疑,担心中了她们的诡计。 襄国女子跟他们国家女子不一样,她们掌权,还心狠手辣! 女帝就是最好的例子! 施银海朗声道,“我们要的也不多,只是希望国主能借个道给我们,就近攻打灵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我们承诺,除了祈雨,更有黄金美人相赠!国主同意之后,银海和一万兵马会作为人质,留在大玉国,若我君有任何异动,国主便可杀了我们祭天!” 嘶!好狠一个女的! 朝臣为襄国的借道吵翻了天。 一方说不能借,他们跟灵国是唇亡齿寒,万一灵国灭了,对方转过头打他们怎么办? 一方说借了又怎么样,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这些个娇滴滴的女子,穿上戎装那也是女子,他们男子难道还怕她们翻了天不成? 数日之后,施银海装神弄鬼……不是,是算准了天象,做了一场祈雨。 当那八丈苍龙在祭坛游动,又有四条泥龙首尾衔咬,华绣流光,朱丝飞扬,突然苍穹一声巨响,乌云聚拢,哗啦啦,倾盆大雨骤然落下,泥龙被冲刷,露出发了芽苞的龙躯,好似那枯木逢春,场面震撼,令人见之难忘。 “施太宰……”大玉王目瞪口呆,“真乃神人也!” 绯红就笑了笑。 那可不,她们俩捣鼓了好几晚的方案,就是来唬人的。 效果棒极了。 她真是爱死了施银海这个能文能武能狠能装的女子。 一时间风雨大作,那雨水溅落到祭台边缘,绯红的衣摆都被打湿了,贴着窈窕玲珑。 虐文使我超强 第92节 位于她下首的大皇子等人神色复杂。 他们趁着大玉王视线被祈雨吸引过去后,才敢放肆望着她,震怒、惊疑、难以置信。 就是她,就是这个女人,令他们手足相残! 女帝好似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她故意捏了一粒蜜渍的红杏,唇齿轻挑剥了杏衣,露出微红带银粉的杏肉,蜜水沾唇,吃得极其甜蜜。随着她的吞咽,那胸前的一道璀璨金粉也随之起伏,像庙供的观音染了邪秽。 当晚,不速之客潜入她的府邸。 “妖孽,你竟还敢回来!”十三皇子排行最小,也最是孩子气,他杏眼怒睁,咬牙切齿,“你冒充优伶,周旋在我与哥哥之间,还害得我三哥、五哥、七哥相继陨落,就算父皇与你和解,我必手刃你项上人头!” 绯红打个呵欠,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颈子上,“来,给你个机会,手刃寡人。” 十三皇子大感羞辱,“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吗?!” “踏踏踏——” 外头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十三皇子脸色一变,迅速藏进了床褥,埋下去之前,他还横了绯红一眼,威胁之意不言而喻。女子冷香幽幽飘入了鼻子里,十三皇子耳尖一红。他在胡思乱想中藏好身体,外头响起了一道熟悉的骂声。 “妖孽,你还敢回来!” 十三皇子:“……” 是十一哥。 十一皇子痛心疾首,“你害了我三哥、五哥、七哥,你拿什么来还!” 绯红:“身体?” 十一皇子:“可以。” 然后十一皇子主动坐上了床榻,他感觉触感不对,手指往后一拨,死活拉不下来。 什么玩意儿?! 十一皇子欲要出声,外头又不平静了。 糟了!有人来了! 十一皇子想都不想掀开被子,而十三皇子还在凝神细想来者何人,冷不防被十一皇子拽了被角。 兄弟俩大眼瞪小眼。 ——十三弟,怎么是你? ——十一哥,我说我是来为兄报仇的,你信吗。 ——十三弟,好巧,我也是,刚才那番话我只是迷惑那妖女的!你千万要相信我! “……” “快躲!” 他们决定放下成见,共同对敌。 绯红这次开了门,对方举剑横在她颈肩,“妖孽,你还敢回来!” 系统:‘……’ 真不愧是兄弟。 台词都是复制黏贴的。 绯红两指夹住刀锋,从剑尖滑到了剑首,随后,这被剑芒划伤的手指,沾着血挟住男子的下颌,“两年不见,二皇子倒是愈发威风了。”二皇子从军,肌肉块垒分明,皮肤泛着一种古老铜器的深褐色。 唰的一声,收剑入鞘。 男人身长八尺,宛如一块穹石,他伸手掐住绯红的腰,将她送到自己的肩上,低沉浑厚的男声透着爱意,“冤家,你回来怎么不叫我一声?我好去接你。” 十一皇子:“???” 十三皇子:“???” 绯红坐在他的肩头,脚尖在他胸间轻荡,又被他粗糙大掌轻轻捉住。 “冤家,别踢这里,你离去多年,我已心如刀割,如今正是受疼之际。” 藏在床上的十一皇子跟十三皇子张大了嘴。 我去! 这还是他们那不苟言笑冷面煞神的二哥吗? 这个大块头啥时候会说这种肉麻到极致的话了?他们是在做梦吧! 二皇子刚喊完冤家没多久,又有客人造访,他耳力好,早早听见了动静,眉头深深皱着。 绯红轻笑,“放我下来,你去桌下躲着吧!” 那床太小,藏不下第三个人了。 为何是桌底?二皇子低头一看,那桌椅俱是石漆色,倒是与他的肤色相似。他很高兴,“冤家,还是你想得周到!” 二皇子躲进了桌底。 随后是六皇子和大皇子,一个主动躲到床底,一个去了樟木箱。 “叩叩叩——” 又有人敲门。 绯红塞完了大皇子,施施然开门。 “陛下!” 众皇子:“???” 怎么是个女人? 等等,传闻中寇帝有磨镜之癖……该不会是真的吧? 男人们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 施银海望了一眼室内,意味深长道,“陛下倒是好兴致,这么冷的天儿,还开窗赏月。” 绯红低笑,主动去搂住她的腰,“姐姐深夜造访,我兴致更好。” 伴随着说话声,俩人走出庭外。 皇子们松了口气,差点被发现了。 等等,这屋内的抽气声是不是多了点?! 一匹骏马已停在门外。 施银海递给她一枚出城令,笑道,“这大玉国的人可真是贪心,为了财,什么都敢卖,大玉王迟早也被他们插了草标来卖。” “那更好。” 绯红接过来,翻身上马。 “将他们拆骨入腹,那滋味绝对一等。” 施银海促狭道,“陛下真要走?就不怕我安排的替身把他们吃干抹净?” 绯红胸口剧烈起伏,无声大笑。 媚态纵横,甚是嚣张。 “随她!她睡男人,我睡天下!” 第61章 女尊文女主角(24) “国君,大玉国密报!” 周露白展开密信一看。 “消息多久了?” “十日前!” 周露白把信件转给谋臣,“说说看,又是借路,又是领一千精兵秘密出城,襄国是什么意图?” 谋臣看了一遍,迟疑地说,“她们是要打灵国的后门?可是这一千精兵,数量未免也太瞧不起灵国了!” 倘若说镜国是从部族繁荣起来的,灵国就是盘石之宗,如襄国一般,分封宗室子弟,犹如犬牙交错,尽管现在衰落了,备受翟国的牵制,那也是不容小觑的。 周露白神色淡冷,“依孤对那女人的了解,她怕是另有所图。” 谋臣很惊讶,“国主已经跟寇帝交过手了?” 周露白一滞。 什么交手?床帷交手算吗? 孩子都生了好几个。 想到自己愚蠢的行为,他的气息陡然阴冷起来,“不该问的别问!” 谋臣:“……是。” 国主从盘金楼回来之后,愈发阴晴不定了,好在他们也习惯了国主的翻脸无情。 “灵国的暗桩可以活动起来了,就说寇帝联合升国,从地狱召了一支十万阴兵,要让灵国生灵涂炭,沦为鬼奴之国。”周露白接掌盘金楼之后,对诸国情报了若指掌,“给燕国发出征令,这一次不惜代价,吞下灵国。” 谋臣对国主的大手笔感到心惊。 那燕国,明面上是翟国的盟友,实际上是他们镜国的附属,多年他们藏得很好,还混入了包围圈。显而易见的,国主是打算搅乱灵国的浑水,以燕国作为奇兵,给予灵国重重的倒戈一击,再全盘拿下。 “国主,这样做是不是太险了?” 谋臣犹豫不已,“万一襄国没有去灵国,而是来我镜国呢?到时候兵马都被抽调走了,咱们的根系就危险了!” 周露白淡淡地说,“你确定还要等?镜国等了这么多年,等来了什么?等来的是翟国的跋扈牵制,又等到了襄国的霸道无双,再等下去,燕国就无用了——谁会臣服一个缩头乌龟?祖宗很辉煌,不代表后代一样出色。” 像他那个废物哥哥,只会动用替身,要弟弟出卖色相,周旋在一群女子当中,最好是嫁给权势炙热的女子,吹一记挑拨离间的枕头风,从内部分裂襄国派系。 好在这废物还有一点用处,凡是他的政令,没有人不敢从的。 事情如周露白想的那样,灵国被阴兵之事弄得方寸大乱。他们是第一个向翟国低头的国家,特别是国主怕死,胆子很小,听闻城内谣言之后,立马派出了六万大军,伏击从大玉国借道而来的绯红。 六万大军围攻一千精兵,哪怕后者骁勇善战,也依然不敌这蝗虫般的攻击,从嗽金崖败走,退到了黄沙深处。 虐文使我超强 第93节 灵王很不高兴,质问大将。 “你们是怎么搞的?不是跟孤拍着胸口保证,说策反了那精兵主将的军师了吗?这才五十具不到的尸首,能算大胜吗?实在晦气!” 大将连忙道,“国主放心,那军师撤走之时,给我们留了线索,我们定能枭首头领!而且这支军队也不是什么阴兵,没那么大的能耐!除非寇帝或者施银海亲至,否则她们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插翅难飞!” 灵王一听他说不是阴兵,神情更加暴躁了。 本来他是很怕阴兵围城的,但仙师信誓旦旦说了,那阴兵有一颗长生不老心,若能熔炼朱砂食用,便成了半个死仙,不老不死的。否则他也不会千里迢迢,冒着性命危险,赶到嗽金崖,只为第一时间抓阴兵,熔仙心,以免迟则生变。 “还是不能放过阴兵,要仔仔细细地搜索,一经发现,立刻来报!” “是,国主!” 灵王这才拉着旁边仙风道骨的白眉老人,热络道,“仙师,不管他们这些粗人的事,咱们再来论一下长生仙道!” 将领们有些无奈,只能视而不见。 就因为君王一个荒唐的念头,他们六万大军在嗽金崖下安营扎寨,试图用耗死对手,那莽莽黄沙里面,可没有多少能吃的! 六日之后,军师传出了一份女将藏身的情报,将领大喜之下,毫不迟疑捉拿精兵。 “叛徒!” 女将怒喝军师。 “嘭——” 她被大将踹进黄沙里,“一个娘们,都是爷们的俘虏了,废话还这么多!” 而在嗽金崖上,兵马蛰伏多日。 周露白定定望着那一幕,眼神凝冻。 那个女将……身形很像她。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会的,寇绯红还在大玉国搞她的神鬼之道呢,不把大玉王忽悠得亵裤都不剩,她怕是不肯走。 “阶下之囚,还戴什么吞口,装神弄鬼,脱了!” 随着大将的一声令下,连同主将在内的数十精兵,均被粗暴卸掉了面具。 他们倒吸一口气。 “这不是——” “动手!” 周露白先一步发起杀阵。 “轰隆隆!!!” 巨石从天而降,砸得人血肉横飞。 “敌袭!!!” 灵国军队正擒拿了襄国女将,正是一片欢欣鼓舞,冷不防被人从后头包抄,军心动荡,迎敌仓促,短短时辰折损了五分之一。 特别是灵王这个拖后腿的,贪生怕死到了极致,他生怕自己破了一点油皮,撤退之时让士兵砌成了一堵肉墙,自己从他们的血肉之下钻过去。 毫无意外,周露白大胜。 灵王以及一众大将被活捉,其余的游兵散将也被打怕了,满身是伤地撤离嗽金崖。 “不用追了,让他们回国境求援。” “国主都弄丢了,还敢回去,呵……” 周露白拔出了自己的剑,鲜血溅在脸上,他指腹一抹,又送到了舌尖。 “……” 他学那个女人干什么。 周露白眸光明灭不定,“把那个襄国女将押上来,孤有话问她!” 不多时,周露白坐在灵王的帐篷里,等来了那个人。 她满身血污,直挺挺站着。 有将领喝道,“大胆!汝乃俘虏,竟见国主不跪!” 她就像是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太古凶兽,琉璃眼珠蒙着一层淡红,生生逼得将领噤声,后者并不服气,欲要再说什么,被周露白挥手避退。 帐内只剩下两人。 绯红双手被反绑在后,双脚也戴了脚镣。 “好久不见。”周露白一字一顿地咬着,“寇绯红。” 她终于落到他手上了,以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或许这就是天意,天意都让她来臣服自己。 绯红挑唇,冷冽一笑。 不。 不像她。 寇绯红狂妄而不可一世,不会像这样,面对他的挑衅,冷静得不同寻常。周露白才发现,从她颈到耳后,爬着一条血红蜈蚣。寇绯红身上是没有这些的。 “撕啦!” 衣衫被他滴血的剑尖划破,女人的腰腹紧而凝实,可是—— 没有伤疤。 那样深的血口子,没有个两三年,是消不下去的,可是现在,这一扇玉干干净净,毫无瑕疵。周露白脸色微变,他猛地掐住女子的脖子,咔咔收紧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说,你是谁?为何要冒充寇绯红?你们有什么意图?” 女子的眼睛迅速泛红,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断断续续地说,“我,我死了,你的孩子,永远,永远都没有生母了。” 周露白骇然大惊。 “你说什么?!” 他陡然想到了一个异常恐怖的念头——不止是镜国,难道寇绯红也培养了替身?! “嘭!!!” 绯红被他甩到地上,撞翻了桌案,冻酒洒落在地,周遭都变得浓烈起来。男人拽住她的头发,桃花般的艳丽面孔充斥着噬人的戾气,“你最好交代清楚,否则我就把你一片片切下来,削得只剩下骨架!” 绯红用舌尖舔了一下残余的冰酒,故意模仿浪荡又蛊惑的样子。 “你要我交代什么呀?陛下挚爱周大公子,自然想把第一次交给他,你呢,她不屑碰,可是为了迷惑你,又不得不碰,喏,我就勉为其难,替陛下履行夫妻之实。” “闭嘴。” 周露白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飘上来的,冷得没有一丝阳间气息。 她愈发暧昧,“陛下就在暗室等着,听我们的缠绵,她说呀,你如此放荡,真是比不上周大公子一根手指——” “我让你闭嘴!!!” 他猩红了一双眼,宛如恶鬼附体,残暴又狰狞。 “你想死是不是?我成全你!!!” 绯红被他强横拖上塌。 周露白宛如一支桃花剑,盈着一泓春水,剑身却涂满了剧毒,见血封喉。绯红的脖子被他吮出血来,凡是伤口,他都要恶劣咬动,留下斑驳桃花痕。 绯红幽幽地说,“你背叛了陛下。” 系统:‘……’ 你还装呢。 周露白按着她的肩膀,嘶哑大笑,那眼泪却坠在了绯红的心口。 他早就该看清那人的薄情寡义不是吗?那日日夜夜的恩爱,全是假象!她竟然连碰他,都要让别人来碰!可笑的是他,竟在这番欲海里迷失了,以为自己兴许可得几两情意,还为她诞下双女双子!她该死,她就是该死的! “寇绯红……她如此侮辱我,孤要她的人头,悬在我镜国城墙!” 周露白捏起她的脸,寒气森然,“你,也不过是俘虏。生死皆在孤的一念之间!你最好祈祷,孤有兴致,可以玩你更久一点!” 周露白降服灵国之后,把绯红带回了镜国。 他囚她在宫室,命她仿照寇绯红的行为习惯,逐步捏造出自己想象的样子。 绯红就笑,“怎么,你还想我取代陛下?” “有何不可?” 周露白面无表情地进攻,只是为何,她如此顺从,他内心反而生出巨大的空虚? “假的……” 永远都替代不了真的。 寇绯红贪婪、狡猾、残暴、嗜血,却是这世上唯一能掌控他的女人,她的掠夺,她的放荡,她的眼神,她的大笑,都无可取代。周露白没了兴致,草草擦拭了自己,转身离开,神情漠然,一句话也没有留。 绯红将嘴里的湿润黑发拨开。 她啧了一声。 一个月转瞬而过,远在大玉国的女帝终于开拨大军,气势汹汹地扑向灵国……的隔壁,镜国。 她来了。 她竟然还有脸来! 周露白对绯红的恨意抵达顶峰,眼中饮着阴鸷狠戾,“竟然来了,那就把尸体留在这里!” 你既然对我如此不屑一顾,那我便取你项上人头! 当襄军抵达镜国的第一道防线,周露白把绯红押了过去,给她穿上冕服,对着城下的大军呵斥,“你们都被替身女帝骗了!寇帝早早来我镜国,与我商议婚盟——” “哈哈哈!!!” 身旁爆发一阵声嘶力竭的狂笑。 周露白悚然一惊。 替身傀儡两指轻拨领缘,嚣张扯下半截,露出诱人肩颈。熟悉的悸动涌上周露白的心口。 “你又骗我?!” 下一刻,金光刺来。 虐文使我超强 第94节 他被佩剑贴了身,女人的胸脯紧贴石脊,这才是真正的恶鬼,玩弄他于股掌。 “骗你又如何?替身玩得爽吧?” 绯红幽幽道。 “也该轮到寡人爽了。” 女帝唇似红蜜,杀气冲天。 “开城门,出降表,否则攻城之后,屠王,屠臣,屠一切可屠之人。” “你知道寡人说到做到的。” 周露白扭过头,剑刃擦过脖颈,溢出鲜血,这反而让他更加疯狂,“你以为你这十万大军就能拿下我镜国?”他讽刺道,“孤死之后,自有新主继位,到时候灵国、燕国缓过气来,围困你这黑八师,绰绰有余!你就陪我死吧哈哈哈!!!” 系统骇然,男主疯了?! 但女主比他更疯! “谁说我只带黑八师的?” 绯红的喘息声逐渐浓烈,眼瞳也染上薄红,那是她兴奋到了极致的表现。 “我红六师在燕国,逆鳞和虎贲在灵国,我那成精的狐狸姐姐,已经在大玉国兴风作浪了。翟国嘛?张大宰相床技了得,想必看住升国和白淮国,那是绰绰有余的。” 举全国之力,倾千年底蕴,降下四国,一统天下! “你疯了!”周露白不可置信地低吼,“你抽调了所有兵力,襄国就是一个空壳子!”只要轻轻一碰,那就是灭族之灾! 绯红病态嘶笑。 “不然怎么说,帝王权柄是最上瘾的春药呢?以天下做赌,这才好玩啊,小打小闹?有什么意思!赢了,寡人自当坐拥万里河山!” “你会输——” 剑刃横在周露白的唇间,割出细微殷红。 她那眼神,分明在说: 输?拿你祭天! [男主[周露白/镜双辞]爱意值:76.4%……97.8%!(我疯了,我竟爱她给予的欺骗与疼痛)] 第62章 女尊文女主角(25) 两军对垒,绯红面不改色地说谎了。 其实对付灵国的是兵强马壮的红六师。 灵国之前经过嗽金崖一役,折损了大半兵力,那侥幸逃脱的将领逃回国中,王族震怒不已,当场五马分尸处死,以此维护王族的尊严——不然每次战斗,你们都丢下国主跑路,那我们掌权的还玩什么啊? 这时候施银海安插在灵国的人手就起了作用,处处煽风点火,引起世家不满,共同敌视王族,势力动荡,朝野不稳。 又在此时,镜国联合燕国进攻,虎狼夺食,灵国自然也沦为了盘中餐。 谁能想到啊,他们都这么惨了,又被一头母狼给盯上了! 襄国的红甲势如破竹,拔除了镜国与燕国的守军,直奔灵国王城而来。 灵王被镜国囚禁,此时继位的是他的嫡长子,胖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贪生怕死的性子跟他老爹不能说很像,简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听襄国大军压境,那主帅还放出话来,要用他的肉来做炮豚,吓得小灵王躲进了床底,群臣来找他商议事情,鬼影都看不见。 宫人找了老半天,才循着一股香气,在床底发现了正在吃蜜红肉脯的小肉球。 宫人:“……” 好家伙,还有蜜煎糖煎荔枝膏! 为了鼓舞士气,小灵王被群臣架到了城门,让他发表“动员宣言”。 早在红六师打到青蒲关时,灵国已经给镜国和燕国发去求救书了,他们坚壁清野,紧闭内关,打算拉开长远的战线。守城容易攻城难,他们就不信她们还敢在外面守个一年半载的!再说了,那攻城的主帅是个面生的奶娃娃,看那年纪,肯定不超过二十。 这种黄毛丫头能有什么带兵经验啊? 她们只是仗着自己人多势众,一路硬打过来! 悍女!莽妇!不可理喻! 群臣给自己鼓劲,也给小灵王鼓劲。 此时一段香气盘旋而上,他们往下一看,襄国女人架起火,烤乳猪,外皮红润明亮,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蜜意。 灵国众臣:“……” 嚣张了。 小灵王没出息地咽了一口水。 却见那少女生生掰下一条蹄膀,恶狠狠咬下,红肉外翻,吃相极其凶残。 传令官也分了一块大肉,吃完一抹油嘴,中气十足地吼道,“小灵王,只要你开城门,归顺我至尊姐姐,乖乖听话,我们就是好朋友!我不吃你!否则我破城,第一个烤的就是你!以上,是我小明月将军的肺腑之言,代为传达!” 传令官足足吼了三遍。 小灵王在吼第一遍就晕了过去,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汤药,场面相当滑稽。 乌皎皎吃完乳猪之后,招来军师,笑得狡猾,“巴掌打完了,该给第二个巴掌了!顺利的话,七天之后就能烤小灵王了!” 军师:“……” 小灵王好惨,在她们的小饕餮眼里,竟然是一道食材。 军师:“将军,陛下要我们三个月拿下灵国,这才一个月,会不会太赶了?” 乌皎皎:“三个月太慢了,会影响我做干娘的。” 军师:“???” 打仗跟您做干娘有什么关系吗? 当晚,灵国王城飘进了天灯。 密密麻麻,蔚为壮观。 天灯下方缀着一条条布条,写满了各种字,什么燕国已经被我们干掉了,什么镜国国君其实是我们至尊逃跑的前凤君,什么烤小灵王配山涧野蜂蜜最好吃,什么跟我们襄国混请你们吃小灵王,弄得人心惶惶。 这一晚守城的将领啥也没干,光顾着射灯去了。 围城七日,天灯越来越嚣张,射都射不完,那内容更是发展成了论吃小灵王的一百种方式,以致于群臣看小灵王那一身被养得白白胖胖的肉,目光都有些异样。 小灵王已经崩溃了。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写降表啊!!!” 次日,城门大开,小灵王坦露上身,口中衔着一块玉璧,巍巍颤颤跪在乌皎皎的面前。 乌皎皎笑嘻嘻取出了他嘴里的玉,放在日光下端详。 “不错!适合当干娘见面礼!至尊姐姐肯定满意了!” 随后她双手捧着玉,向东边跪倒。 掷地有声。 “吾皇威仪天下,吾襄朝千秋万古!” 千军万马齐声应和,气冲云霄。 “吾皇威仪天下,吾襄朝千秋万古!!!” 燕国。 周母为主帅,吕冰镜和虞殊庸为副将,她们手中的兵马不止是虎贲和逆鳞,升国和白淮国的兵力也抽调了过来,饶是如此,燕国军队强大,作战灵活,像一只穿雨燕,屡屡狡猾逃脱。不过她们接到的命令也不是歼灭,而是围困。 燕国是镜国的左膀右臂,切断了她,就等于断了镜国的后路。 燕王并不着急,端起酒器,慢悠悠钓着她们。这一战他们打算反客为主,等镜国发来求援,他们便可趁势而起,夺回主人位,让镜国做他们的下属!然而事情在两个月后发生转变——红六师过来了! 他很错愕,“怎么还有红六师?寇帝黑八师、虎贲、逆鳞三大军都出了!她就不留一支看家?!” 倾巢而出,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 暗探传来更令他心惊的消息,“国主,红六师的队伍里……还有灵国的人!” 啪。 美酒喂了衣袍。 燕王喃喃道,“我们是以上等对她们的下等,而她们早就用中等胜了下等,只怕镜国那边,是上等对中等……我们太低估这群女人的野心了!”他有些苦涩,“果真是唇亡齿寒,我们完了。” 而在大玉国,施银海用一国权柄买到了大玉王的项上人头。 二皇子随之继位,他问,“我那冤家呢?她说好待我为王,做我一人的冤家,你们女子一诺,重于千金,可别食言!” 施银海笑了,白衣胜雪,透着怜悯之意,又是一个被陛下欺骗的家伙。 “国主,梦该醒了,吾皇富有四海,男人,唾手可得。” 言下之意就是,你做你的王,别惦记不该惦记的人了。 二皇子怒发冲冠,“我不信你,你会骗人,你让我冤家来!我冤家疼我!” 施银海宛如琼林玉枝,飘然出尘,嘴里却说着与本人气质严重不符的话,“国主,你不知道吗,吾皇只爱屁股大好生养的男子,你虽然符合前一条,但是你能生孩子吗?如今吾皇大业统一,寇氏之威将名流千古,你不会生,岂不是断了吾皇香火?” 二皇子:“???” 她痛心疾首地说,“吾皇待你以诚,你竟然还想着害她传承断绝,其心可诛啊!” 二皇子:“!!!”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冤家信我! 各国相继沦陷,而绯红对镜国的围困也进入到尾声。 早在第一道防线的时候,她就顺势而为,囚禁了周露白。镜国的反应也很快,迅速扶持了新君,只是这新君远不如周露白的心狠手辣,甚至有点优柔寡断,屡次错过反攻的机会。绯红率领黑八师,后又有六国的补给,一步步推平镜国。 这钝刀子磨肉的痛感令镜国近乎发疯,我知道我要输了,可是对手嫌弃时间太短,要磨着我玩。 于是我想生不能生,想死又不能死。 他们的百年蛰伏成了一场笑话。 虐文使我超强 第95节 周露白脚踝细瘦雪白,套着一副金色脚镣,走起来的时候铮铮作响,除非必要,他都不会走动。 更别说,这场仗打下来,女人押着他,她要他亲眼看着—— 看着自己河山易主。 看着自己一败涂地。 她一点点将他踩入泥里。 终于这一天,镜国不堪重负,出了降书。 新君满脸沮丧,不得不强撑着,裸着上身,嘴里含玉,参与一个亡国君主最后的代表仪式。 绯红俯下了腰,交领滑落,胸脯的一道血线衬得她煌煌烨烨,势焰可畏。 新君红着脸低头。 绯红手中探入他口中,取出那玉璧,突然袖袍一甩,啪的一声,玉璧落到远处。 新君傻眼了。 这是什么意思?不接受镜国的投降? 女帝大笑道,“你这个君,是战争推出的傀儡,寡人不认,让你们真正的国主,肉袒,衔壁,贺我大胜!” 顿时,周露白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他被绯红逼着穿上了一身红衣,那鲜红的衣袂在风中猎猎飞舞,桃花剑般艳美逼人,而绯红今天便是要折了这剑骨!你不是要夺我的权灭我的国吗?今日,你便是亡国之君,阶下之囚,永远地仰视我,臣服我! 周露白料想会有这么一遭,饶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在女帝这般无情无义的面孔下,他仍是不受控制地红了眼。 他以为她会犹豫。 哪怕是一丝顾及他脸面的犹豫。 但她没有。 那一次北郊之行,她为他舍身挡剑,竟然是唯一一次,令他反复回味的温柔。 尽管那是假的。 他嗓音嘶哑,已然绝望,“寇绯红,杀我,你不如杀了我!!!” 没有镜国,天下沦落她手,他也没有任何的退路! “杀你?我怎么舍得?” 她语气亲切道,“寡人还没玩够你呢?听话,好好做你的亡国之君,阶下之囚。”她抬手抚上他的小腹,“更好好地,生下它们,凑个六,吉祥。” 周露白猛地抬头。 什么叫凑个六? 她知道了? 什么时候知道的?! 绯红面孔含着绵绵情意,却说,“放心,等你生下来,你就对寡人无用了。” 第63章 女尊文女主角(26) “行投降礼吧。” 女帝的手掌从他腹部移开,神情淡漠,仿佛他们之间的关系只剩下生儿育女这一层。若他腹中没有孩儿,她是不是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周露白眼中的光如潮水褪去。 他看着她,平静地说,“你错了,这个孩子不是你的。自卯月起,我掠你到镜国,囚你在宫室,那些日日夜夜的缠绵恩爱,皆是替身所为。你也知道,我镜国别的不多,就双生子多。你不会以为,我会中意你这般水性杨花的女人罢?” “对了,忘了说,寇帝叫得可真卖力,连我在暗室都听得见。” 系统:‘???’ 这是男女主共同发起替身伤害吗?! 绯红勾起唇边一抹朱蜜,她吐着妖气,俱是浪荡,“那么,那个替身,身在何处呢?寡人倒真想认识一下他。” “死了。” 周露白的眸底堆砌寒冰。 “喉咙被背叛者塞进了金铃,再也说不出求救的话来,于是身体抽搐,带着无尽的痛苦地死去。” 他幼小势弱,无力反抗,被祭炼成了镜国王室的傀儡,想要活下去,就要软下双膝,低下头颅,像家畜一样温顺无害。很小的时候,他被训练出来了,代替长兄镜辞出席各种场合,一堆大家子弟凑在一起打双陆,玩响球,热闹极了,但他知道,这些都不是他的同伴。 那是长兄的。 他是影子,被剥夺了一切七情六欲的傀儡,他没有资格喜欢某一件东西,何况是活生生的人。 五岁的他,或许是太寂寞了,也不嫌脏,捉了一只水沟里的小老鼠,做他的同伴。夏天给它做小笠帽,冬天给它缝小被子,他希望它长长久久地陪着他,哪怕这个蠢家伙贪心又肥硕,只会偷他的粮。 不过他吃得不多,口粮匀它一些也无所谓。 可是为什么,他都这么听话了,长兄还是嫌脏,把他的小老鼠给踩出肠屎来了。 那时他哭了吗? 周露白记不得了。 鼓噪在胸间的,是对野心的推崇,对权力的膨胀,他要把瞧不起他的人都踩在脚底,像他的小老鼠被踩一样——蝼蚁是没有资格苟活的。 七岁,他被镜国挑中了,远赴金银关,同时顶替翟国小皇子跟周家小公子的身份。 镜国偷天换日的谋划准备很久了,早在三年前,他们就拐走了小公子,用四年的时间模糊了他的容貌身形,好让他能天衣无缝地顶替正主。翟国的小皇子也是这样,依法炮制。 襄国是一个与世隔绝、女子当朝的国家,他就算长了一张与镜国小国君相似的面孔,旁人也不会过多在意。 就这样,他成了周露白,一个走失了四年重新回到家人怀中的幼子。 他感受到了天差地别的亲情。 周家父母以及一众族人,搂着他又哭又笑,就连他那名义上的哥哥,也把自己最喜欢的兔子玉雕让出来,逗他开颜。 高兴吗? 不。 是不甘心。 是嫉妒。 是仇恨。 凭什么都是弟弟,周露白便可以被家人捧在掌心里,而他却要背负母亲去世的痛楚、父王的不喜、长兄的仇恨?他甚至到了七岁,还是因为他要入金银关,做那地位卑贱的男孩,他那寡情的父王,才稍微怜悯,给他取了个名字。 镜双辞。 比长兄的镜辞只多了一个“双”字。 哪怕他年纪小小,身负国家重任,要踏上也许再也不会归来的异国之途,他那父王啊,却还是想着如何敲打他——你只是你哥哥的替身,影子,你最好不要动什么歪念头。 呵,还是多亏了父王,用这赐名时刻提醒他,他是镜辞脚边的一条疯狗。 狗不疯,怎么能吞掉主人的骨头? 走到如今这一步,周露白只恨自己不够疯狂,不够狠毒,当时他明明都做好了将镜辞身死一事嫁祸到襄国女帝上,提前扰乱她们进入诸国的布局。 可他竟然迟疑了! 他是在喂着奶的时候……迟疑了! 襄国的男子都说什么一孕傻三年,他怕是傻得不止如此。 但又有什么用? 他屡次心软、犹豫,她有一次退让吗? 从头到尾,他不过是她横扫七国里的一枚棋子,毫无爱意可言。他用了二十四年摆脱了双生子替身的枷锁,又该用多少年摆脱寇绯红这场噩梦?他的国土已经沦丧,群臣穿起了丧服,他还有再赌一回的时机吗? 周露白垂下眼眸,“我镜国投降,还有一项古老仪式,那便是……捧剑屈膝!” 男主[周露白/镜双辞]欺骗值+68.3%! 周露白睫毛掀起,露出瞳仁分明的眼眸,“陛下要我做全吗?” 男主[周露白/镜双辞]欺骗值+89.9%! 系统立马提醒绯红:‘不行!不能答应他!他要跟你鱼死网破!突然一个暴起,割你喉咙的那种!’不管是死男主还是死女主,对世界气运都是一个不小的损耗。 绯红最不怕的就是鱼死网破了,她笑吟吟地说,“好啊!来人,送上短剑!” 系统:‘……’ 它觉得宿主不需要护心丸,需要的是它自己。 那短剑是镜国的式样,弯如柳叶,双面开刃。 周露白还记得,他四岁的时候,就是用这种柳叶形的短剑,杀了第一个人,那是发现双子身份的小男孩,对方跟他同岁,也跟他玩得最好,他哭着举起剑,将人逼到绝境。 如今他已不是第一次拿剑的小儿了,他拿得很稳,很定,没有一丝颤抖。 想必杀人也更加熟练。 短剑映出了一双极寒的凤目。 周露白扯松了玉带,两指拨开领襟,锁骨细窄,胸膛泛着一抹红熟的桃花色,那清凌凌的雪光照着绯红。 “镜双辞,代我镜国,臣服寇帝——” 他唇角扯开讽刺弧度。 话音未落,他杀意陡然爆发。 “陛下小心!!!” 将领猛地大喝。 “我不是傀儡,我不屈从任何人哈哈哈!!!” 周露白笑意猖狂,他反手一折,掌心几乎嵌入那刃里。 众人一愣。 虐文使我超强 第96节 不是刺杀,而是……自刎?! 周露白眼底发狠,脖颈主动撞上短剑。 “噗嗤。” 他的眼前溅开了血雨,淅淅沥沥地滴落。 预想的疼痛没有到来。 男人怔怔看着这近在咫尺的手背,是女子的,淡青色的血纹,像玉里的沁色。他记得这手,是如何不知廉耻,一寸寸玩弄他,他恨之,厌之,却也爱极。 “没用的东西。” 她即便骂人,也是笑着的。 “你只会自刎这点出息?多年的蛰伏心计都是玩过家家的?寡人要你时,你不痛快,成日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寡人不要你时,你也不痛快!该你赢时,你偏要多疑多想,错过时机。你输了,又不能接受事实,东山再起!” “你这算什么傀儡?你这是硬又不够硬、软又不够软、骗人又不够入戏的废物!” 周露白第一次被她骂得劈头盖脸,有些懵了。 “你就算为王,也只是生性多疑心胸狭窄的王,你的王朝亦是短命鬼,活不过二十年!还不如当初寡人强娶之际,在寡人的榻上,你梨花带雨示弱一番,早早跟寡人推心置腹,你多吹吹枕头风,寡人不就顺你的意,给你打个镜国玩玩?” 绯红低下腰,胸口竖下一道血线,似锋利的刀刃,又似灼灼的桃色。 众人只听得女帝饮恨般的痛斥。 或者说,当着千军万马,公然调情。 “你若再长进一些,便知道涂些胭脂水粉,学些房中之术,做些补身热汤,抓住寡人的心,让寡人为你横戈跃马,征战天下!” “你就安安分分做个蓝颜祸水,不好?” “你真是太不知谋划了!平白错失了无数良机!” 镜国众臣:“?” 他们好像听到一些很荒谬的东西。 襄国女人这也太可怕了,他们归顺之后,怕不是也要涂抹胭脂水粉,讨好那什么,所谓的妻主吧! 众男人不寒而栗。 那血一点点从绯红掌心滴落,也浸红了周露白的心口。 可以……那么简单吗? 若是回到当初,只要与她坦白身份,做她的夫郎,他就能得到一切吗?包括……那虚无缥缈的帝王之爱? 只要他抓住她的心—— 周露白的嘴唇点染了零散的血,被他焦躁地一抿,化作最靡艳的朱砂。 “我……” 他喉咙发哑,欲要说些什么。 正在此时,绯红松开了握剑的手指,从他面前撤离。 女帝缓缓直起了腰。 她的背后,是广阔无垠的苍穹,亦是旌旗猎猎的军队。她是即将一统七国的女帝。 那张熟悉的面孔生出了白雾,潋滟多情的眼眸也变得冰冷锋利起来。 她离他很远。 她不属于他。 他们仿佛隔了九重天。 周露白宛如浮木,他心慌意乱,本能伸出手,去抓女人的手。 绯红任由他抓着。 但周露白来不及感应那一份失而复得的欢喜,便听得她淡淡道,“可是你迟了,迟了很多年,你践踏寡人的真心,你利用寡人的权柄为你造势。在寡人为你受尽屈辱时,你正同寡人的皇妹在桃花树下定情。” 男主[周露白/镜双辞]虐心值为92.8%! “你一次次让寡人失望。” 绯红欲要抽回自己的手,但他死死抓着。 “所以这一次,寡人要移情别恋。” 从手腕滑到指尖,周露白抓不住她。 他正失去她。 “……不要。” 他低了头,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但女帝唇带讥笑,抽出了所有的手指,主动断绝两人之间的爱恨情仇。 她俯视着他。 “镜双辞,你恨我也好,想杀我也罢,今日寡人另有所爱,就不再等你回头是岸了。” 她首次唤他真实名氏,却是那么冷漠彻骨。 男主[周露白/镜双辞]虐心值为95.8%! 第64章 女尊文女主角(27) 绯红抽出那柄染血的短剑,嘭的一声,那剑尖直直落在玉璧之上,玉色裂开云纹。 碎了。 周露白忽觉呼吸困难,他拽住自己的领口,疼得冷汗直流。 女帝却不再看他。 “吾应允镜国归顺,收降书,大军进城,若有诈降,伤吾将士……全城当屠!” “唯!!!” 绯红从周露白身边走过,天子白玉被穹光映得辉煌,朱红蔽膝随着走动摆动,更似一片欲燃欲灼的山火,华彩流光,耀眼夺目。 这一错身,她是帝,他是俘虏。 薄狩四年春,大军班师回朝。 此时距离绯红离开金银关也近一年了。 这日,大军要到太庙告祭天地,行献俘礼。 周露白以特殊俘虏的身份被押送回去,他怀了双胎,六个月后肚子愈发显怀,旁人照顾得很精细,生怕他一尸三命。 下车的时候,他动作很缓慢,这一胎前四个月还好说,后两个月全在跋山涉水中了,大约是太过奔波,双生子闹得他不得安生。 然而周露白刚站稳,抬头一看,浑身坠入冰窖之中。 那性情贞静的周家哥哥做了凤君,仪态愈发得体,灿金庄重的鞠衣成了红墙内的一抹丽色,他站在太庙前,安静等着他君王的回归。而在他身侧,站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女童,约莫三岁的年纪,有个很怕生,双眼泛红拽着周黎书的衣角。 襄国凤君神色温柔,他单手抱着黄色软缎,另一只手轻抚着女童的头顶,低声哄道,“乖,是母皇回来了,再忍一会儿咱们就回去。” 女童怯怯细语,“父后,母皇,母皇会喜欢我吗?” “当然,母皇见了你,肯定很高兴,母皇最喜欢女孩子了。” 旁边的女童也奶声奶气地说,“不怕,姐姐在呢。” 周露白死死盯着她们。 一片玄色衣摆掠过他的眼底。 那女人走向恭迎的文武百官,更走向周黎书。 女帝信步从容,似一片遮天蔽日的血色苍穹,所到之处,无不噤声。周黎书被她一看,心肝几欲跳到嗓子眼,那种陌生的、锋利的、令人骇然的气场,让他不敢辨认她的存在。直到一只手掌抚上他的脸颊,额头与他相触。 “哥哥,余回来了。”她笑,“给你打回来好大一份聘礼呢。” 周黎书即便生育过了,面皮仍然薄得剔透,他羞怯道,“至尊,臣,臣已经收了至尊的聘礼。” “那就当下辈子的聘礼。” 绯红只是随口一说,周黎书双目灼灼,泛着饴蜜般的爱意。 “……嗯。” 他贪心了一回,低不可闻应了句。 “恭贺母皇凯旋,我朝万古千秋!” 周黎书身边的女童清亮地开口。 “恭、恭贺母皇得胜,我朝万载长青!” 另一个娃娃鼓起勇气。 绯红斜了一眼。 那娃娃立刻就憋红了脸,躲在周黎书的身后,身子微微颤抖,极其敬畏她。周黎书解围道,“咬咬她被藏太久了,有点不习惯,她并非不欢喜你。” 就在至尊带兵出征的前一夜,周黎书才得知自家小郎被人替换了,对方是镜国皇子。 他尚来不及消食这一份石破天惊的情报,至尊又轻飘飘抛出下一个重头戏,说吞吞另有一个小妹妹,藏在王京之中,周露白藏下暗手,训她替身之伎,灌她家国雪恨,要彻底祭炼出一具为复仇不择手段的傀儡,等着时机成熟,取代吞吞。 至尊要他把孩子带回来,放在身边教养,若她冥顽不灵,那就彻底舍弃。 周黎书循着蛛丝马迹,寻到那一个宅子里,才两岁的孩子因为没有完成任务,被关进漆黑的屋子里反省。周黎书对她怜惜不已,姐姐是锦衣玉食供着的皇长女,妹妹却要被训练成复仇工具,当父亲的未免也太狠了。 于是他秘密关押了那宅子的人,等着至尊回来发落,而小孩子自然也被他抱回宫里,悉心照料。 如今的咬咬对他极为依赖,睁眼必要见他才安心。 绯红收回了目光,又弯下腰,拨弄周黎书怀里皱巴巴的小崽子。 她故意逗弄,“这是谁的?” 然而她低估了贞洁对襄朝男子的重要性,周黎书登时就红了眼,泪光涟涟,双肩骤然垮下。 眼泪很快就掉落下来。 虐文使我超强 第97节 女帝出征之后,周黎书就发现自己怀孕了,他又惊又喜,愈发小心翼翼呵护起来。至尊野心大,带走了天子四军,只留了一列兵马给他防身,周黎书一边忍受着孕期的不适反应,一边又要镇压朝野的流言,哪怕是装,都要装出底气十足的样子来,免得有人造反。 也幸亏是至尊立威足够深厚,那臣子们都怕了反间计,一个个表现得忠心耿耿,倒是让周黎书松了口气。 他很想她。 有时候做了噩梦,梦见她满身血红,战死沙场,周黎书都是哭着醒来。 这些时日他担惊受怕着,怀相也不好,那稳公担心他忧思过虑,容易难产。果然,在发动时,周黎书疼得死去活来,险些没气了,硬是凭着要再见至尊一面的毅力,生生坚持下来。 如今她安好无恙地归来,他刀头舔蜜,终于尝到了那一丝欢喜,她竟还问他孩子是谁的! 除了她还是谁的! 他就没有被人欺负过这么狠的! 周黎书情绪敏感,泪珠子止也止不住。 献俘仪式后,绯红冕服也没换,就抱起哭得跟杏核眼似的周家哥哥,在膝上轻哄,“哥哥别哭了,是寡人错了,那眉眼,那翘鼻,那小嘴,一看就是寡人的孩儿,除此一家,别无分店。” 周黎书低垂着一截白藕似的颈,清凌凌的光。 绯红的手探入其中,被他捉住,脸盘上缀满了银珠,此时又添一抹蜜红,他软成了水,说,“至尊,不行的,我,我还未清净。” 绯红轻笑,“行,那我等哥哥。” 她亲他的额头,从眉尾落到鼻尖,周黎书之前被她塞了一片梅煎,唇齿沁出蜜意。 周黎书被她吮得神魂颠倒,那两瓣唇从中撤走,他亦是追逐过去,便听得她哑笑,“哥哥这个浪劲儿,可别再诱我了。” 谁浪了?! 周黎书红着脸,挣扎着要从她身上离开。 她却突然一抖膝盖,周黎书又滑了回去,拽着她的领缘稳住自己,他恼怒,“……至尊!” “看,这是什么。” 她指尖微翘,跳出来一盏春灯,红豆般鲜红的小眼珠,扑上细细软软招招摇摇的雪绒,兔儿嘴里衔着一枝红莲,正好奇望着两人。 绯红含笑,“九年前欠你的兔子春灯,现在补给你。” 九年前,周黎书行冠礼,虽为长兄,少年也怀春,他也曾含蓄地暗示,自己最大的心愿,就是要一盏灯,与意中人同游元夜,但他等来的,是另一份婚约,他终于心死。与此同时,小郎收到了宫中特意送过来的兔子红莲灯,那是灵国才有的式样,宫中也仅有一盏。 那时小郎不喜至尊,那兔子红莲灯,自然也被关进了暗处,不见天日。 他没想到,至尊竟记到现在。 周黎书鼻尖发红,强忍泪意,“这是给哥哥的吗?” “给絮絮的。” 那一刹那,寒谷回春,周家哥哥难得放荡一回,他双臂缠住她的颈,学着绯红的手法,笨拙用舌尖来取悦她。绯红手指就按着他的后颈,男人那细细碎碎的绒毛从指缝间溢出,细软又可爱,绯红任由他咬颈,气息愉悦。 她温柔地说,“以后每一个元夜,我都牵哥哥去看春灯,哥哥走不动,我就背哥哥去,好不好?” 温热眼泪滑入她的锁骨。 周黎书哽咽地说,“好。” 系统感叹,不容易,终于有人感化了魔头宿主,让她放下屠刀,回头是岸了。 宿主果然吃的是小意温柔挂的! 系统一查新出来的爱意值—— 女主[寇绯红]爱意值:0.7%。 系统:……是老子错付了。 周露白被绯红带回了襄国,住在之前的冷宫西殿里,没有人来看他,也没有人敢探他。他像是被人遗忘了,如同一道影子,生长在荒凉无人的角落。 直到襄朝元夜,无名无分的他才被恩准,去见他的孩子。 不仅是双女,他在镜国诞下的双子也被寇绯红追了回去,养在他的“哥哥”周黎书的膝下。 周露白隔着一道窗户看她们。 那是一片其乐融融的场景,周黎书坐在席上,正缝制着一件小儿衣裳,他的腰后爬着两个小泼猴儿,时不时撅起屁股对碰。周黎书偶尔抬头,对小女孩们说,“玩灯小心点儿,别戳到手了。” 吞吞扑到周黎书的脚边,被他扶了扶,吞吞说,“爹爹,你的兔子灯,好看,要玩玩!” 她甚至还怂恿咬咬。 咬咬很怂,磕磕碰碰地说,“姐姐,要玩玩,咬咬……嗯,不玩也成!” 那昏黄的烛光把男人的面容照得柔美,他咬着唇,显露出了怀春少年的羞怯秀气,“这个,不行,是娘亲给爹爹,只能爹爹玩。” “嘭。” 周露白捏着窗扇,发出清脆的响动。 殿内的男人和孩子都看了过去。 周露白眼睛发红,状态显然不对。 周黎书很紧张,像是受惊的母鸡,把窝里的小鸡仔一股脑儿拢了过去,吞吞和咬咬趴在他手臂上。 吞吞天真地问,“爹爹,他是谁呀?” 周黎书踌躇片刻,还是轻声说道,“是你小爹爹,生你的小爹爹。” 至尊答应他,从今往后,便只有他一人,旁的,她再也不上眼。 她怎么说,他都信她。 吞吞发脾气,“不要,爹爹只有一个,吞吞只要爹爹。” 咬咬却仿佛见到了什么洪水猛兽,她颤抖着躲进周黎书的怀里。她不要,不要见这个人,他跟画像里的怪物很像,要咬咬复仇,做一个很坏的人。爹爹那么温柔,她不要杀爹爹。周黎书安抚了她半天,小家伙才渐渐平静。 等周黎书再看,窗户已经没人了。 周露白跌跌撞撞往外走。 他不知道自己还在坚持什么。 他的国家败了,他成了最卑贱的俘虏。他留下的最后一道暗手,买通稳公,藏下一个女婴,只待日后卷土重来。那日在产房里,他故意发作脾气,便是让寇绯红尽早离开,好把女婴调出宫外。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可还是被她发现了。 不,或许她早就发现了,觉着玩弄他甚是有趣,就将计就计,蒙他进鼓里。 他玩不过她。 好像自始自终,他都摆脱不了傀儡的身份。 周露白以为自己输无可输,但见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儿,与自己形如陌路时,他心底仍是忍不住生出一阵绞痛。 爹爹是我。 是我。 “您不能再走了。”伺候他的人小声地说,“前面是频伽殿,有陛下的御驾在呢。” 周露白垂下眉眼。 “陛下不去陪着凤君,在池边喂蚊子?” 这话带刺的。 那人赔着笑,“您说笑了,陛下今日饮了些酒,怕熏着殿下和小殿下,便外出走动,散散味儿。” 周露白往那莲池走,他有了身孕,又是陛下点名要护好的,禁卫军投鼠忌器,根本拦不住他。 周露白走到女帝面前。 宫中庆祝元夜,于檐下挂了一盏盏春灯,她闭着眼,半边脸被衬出了松根石般澄亮的质感。 看着柔和又多情。 “是哥哥么?怎么出来了?我等下就回去的。” 醉酒的女帝与平日不同,更爱撒娇,周露白鬼使神差的,竟没有第一时间反驳。 “疼,头疼,哥哥你揉揉我,下次,下次再也不喝了,你原谅我。” 她又唤了一声。 周露白坐在了她旁边,双手绕到她脑后,按摩着。 她却猛地扑过来,蜜煎煎地亲他。 周露白注视着这张让他爱恨交织的脸庞,原本伸向她脖颈的手垂留下来,被吻得痛楚抽泣。 某一时刻,她停了下来。 双眸半是混沌半是清醒,“你装絮絮干什么?” 她指腹擦拭红唇,吐出两个字。 “恶心。” 周露白的心头被这两个字刺得鲜血淋漓。 他明明知道自己该示弱,但出口却是讥讽,“是,我恶心,我怀的还是孽障。” 她挑眉,“一个阶下之囚,你以为你怀了寡人的孩子,寡人便不敢杀你?” 他冷笑,“一尸三命,求之不得。” “噗哈哈哈你好天真啊——” 她掐住他的下颌,嘶哑着调子,眼尾沾红,在潮湿的春夜格外靡艳。 “有个古老传统,叫去父留子。” “不如……就从寡人开始。” 第65章 女尊文女主角(28) 女帝的手抚上周露白的脸庞。 那并不如一般女子的细腻软滑,或者说这不是金银关外女子的手,她虎口覆着一层薄茧,那是弓马操练出来的,接触时会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刺痛感。周露白被她一摸,身体就像被人强制唤醒,各处躁动不已。 他紧抿唇线。 虐文使我超强 第98节 她稀罕似的,蛇般曲着背,一张美艳又薄热的皮囊亲亲热热地覆了上来。 好像刚才说去父留子的不是她。 周露白总疑心这滑滑的皮囊是蛇褪的皮,那张涂着胭脂的嘴唇随时要淌下涎水,将他的骨头绞碎。 他绷紧着筋肉,不愿承认自己竟然享受被巨蟒吞噬的欢悦。 绯红贴着他,“我在大玉国的时候,那些个皇子,总是要教我骑马,他们可坏了,给我挑的全是脾性不好的烈马,就等着我娇弱喊救命呢。有一次英雄救美不够及时,我啊,就被那烈马生生摔进泥里,血皮都破了一片,后背好疼好疼的,那衣衫都粘着肉。” “好在二皇子体贴,放他的肉给我咬。” 周露白脸色一沉。 他眼锋变得又毒又狠,讥笑她,“陛下还真是放得下身段,连那又冷又臭的木疙瘩都要尝个味儿。” “寡人就尝了,怎么着?” 周露白:“……” 他不想再听,转过头,又被绯红挟着脸拧过来。 她的气息温热铺在面上,语调亦是掺了蜜醴,甜得醉人,“二皇子不重要。事后嘛,我要了那匹烈马过去,用最沉重的枷锁拴着它,我饿着它,渴着它,我用马鞭抽它,让人无情驱赶它,结果你猜怎么着?” 周露白面无表情,“它被驯服了。” “死了。” 绯红松开两指,琵琶骨往漆红的柱面一靠,情态散漫到了极致。 春灯被系在檐下,驮起一片片殷红烈火,她的眉目融在这元夜朱砂火里,像是一尊玉面朱唇的佛像,人类的情丝消失殆尽,“烈马于寡人,只要坐稳江山,那便有千千万万匹。”她笑,“寡人为什么要花费那么多心力,教他温顺听话呢?不如换一匹更好的。” “所以你为了不浪费心力,你让替身降服烈马?” 他忽觉齿冷。 绯红但笑不语。 你说呢? 周露白难以忍受她这副轻慢的态度,伸手抓住她的肩膀,“你说话啊!” “寡人说的是驯马之术,你又不是马,有什么可降服的。” “寇绯红,你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周露白疾言厉色。 绯红被他摇得两片领缘都滑了开来,里头的小衣绣着一头栩栩如生的兔子,它双眼好似一对赤红的相思子,粉粉嫩嫩的三瓣嘴衔着赤玉,模样尤为娇憨可怜。周露白认出来,这是周黎书的针线。 以往他最不屑这些只会摆弄女事、恭顺柔媚的男子,但偏偏,她就相中了。 他舌尖弥漫出一丝苦味。 分明事已至此,周露白也不知道自己还在挽救什么,他很不甘心,“你既然知道我是镜国的,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拔除镜国的耳目,为什么……” 又要放我走? 周露白被关入冷宫之后,对方并没有严厉看管他,或者说,她们做出了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放松了他的戒心。 其实她明明什么都知道。 就连他事先买通稳公,再转手到乌皎皎那边的事,她都清楚,哪怕是他不肯喂皇长女天水,逼她另选他人,也是她配合着他,才顺利地出去。既然她什么都懂,什么都有余力,为什么不在最初,训得他安安分分? 她把他的野心纵容坏了,转过头又来收拾他,这难道是上位者的乐子吗? “你好无趣呀,输了就是输了,还怨我给你的后手太多了?” 绯红扶着红柱站了起来,“寡人如今可没耐心同你玩。” “嘭——” 她被男人凶横地压住心端,又扫了回去。 周露白蛮横地撕咬她的唇肉,低喘,“那替身是你,你说,是你!” 绯红饶有兴致对系统说,‘你看,玩江山比玩男人好玩多了吧。’ 女主一心一意为男主奉献自己,江山没了,自己还得不停地生孩子,是,寇绯红是女主,有那强大的女主光环,生得再多也不会死,所以到最后,男主被她的一心不改的痴情打动,为她空悬后宫,帝后相互扶持,成就千古佳话。 但是这过程呢,就对女主很不友好了,又是流泪哀求男主放过亲信,又是吐血忏悔自己不该丢了江山,最后还要担忧自己的崽会不会被男主虐待,这虐完身了还得走一回虐心的。 天天受虐,忙得真是不得了。 系统小声地反驳:‘宿主你明明更喜欢玩男人。’ 绯红:‘就是,我真不要脸。’ 系统:‘……’ 绯红被他晃得似荡起了水波,她唇角咬着一缕散下来的头发,表情无辜,煽风点火,“替身就是替身,不是寡人,你自己辨不清,干我何事?” 周露白低低吼叫,“不可能,那一定是你,谁那么大胆,敢睡女帝的凤君?那腰间的伤,也定是你有意伪装的,只是为了隐瞒我。寇绯红,你骗我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拉扯着她的衣衫,急切要证明什么。 起先绯红嘴角泛着一抹含蓄的笑,随着她腰带被扯掉,男人遵循下位,微微曲着颈来吻她,那一抹笑怎么也压不住了。 她狂笑不已。 莲花池回荡着她声嘶力竭的大笑。 你看看,你看看,你对他曲意逢迎的时候,他对你不屑一顾。现如今,你大权在握,男人不缺,他反而在意起自己的归属了。 “那么——” 她嗓音嘶哑。 “你是求寡人再疼你一回吗?” 女人眼里的掠夺之意不加掩饰,周露白被她望得喉结微动。 “母皇!” 皇长女脆生生地开口,“父后还在等着您就寝呢。” 身子小小,礼数倒是周全,即便见着了那个人趴在她母皇的身上,吞吞也竭力保持了自己皇长女的风范。 周露白一僵。 绯红一个招手,旁边的宫侍很是恭谨,低头给她挟上领襟,系上大带。作为君主,绯红什么都不用做,便有人替她完成,当宫侍将君王颊边的一缕墨发小心捧入耳后,皇长女也规矩站在绯红的身边,给母皇理了理衣摆。 “走罢。” 绯红颔首。 吞吞犹豫了半晌,克制不住内心的渴望,小手悄悄去牵母皇的衣袖,绯红瞥了眼,没阻止她。 吞吞满心雀跃,迈着两条小短腿,给她兴冲冲指路。 “母皇,走这边儿!” 周露白目送帝王仪仗远去,心口传来钝痛,他脸上欠奉情绪,只垂下手,冷冰冰地站着。有过鱼水之欢的女人,不是他的,孩子是他生的,但依然不是他的。她抽掉了他所有能翻身的手段。 走到这步,他后悔吗? 周露白已经不想去寻找答案了。 换一个人,只要不是寇绯红,他绝不会输得这般惨。 当寇绯红假死的那一刻,他对她的隐秘情意被孩子激发了出来,他按照医师嘱咐,好好养着这一胎,等瓜熟蒂落了,他会试着去做一个慈父,教她们读书习字、穿衣吃饭,更教她们母亲擅长的弓马。 但她回来了,所有的美好的假象轰然坍塌。 他怨恨起了这对双生子。 他要惩罚她们。 惩罚长女不得父母疼爱,她是敌国血脉,势必要受到冷落、猜疑。 惩罚次女步他的后尘,终日要藏在暗处,一生只为复仇而活。 他不幸,为何其他人都能得到善终? 周露白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肉球,神色阴冷。 那么你们呢?你们被阶下之囚生下来,会有什么下场? 还不如跟他一起死了—— 死。 周露白又想起镜国城门大开、君臣献降的一幕,她抓住了他自绝的短剑,那血的红与热,至今仍烫在心口。 周露白森冷的凤眸沁出雾气。 他喃喃道,“寇绯红,你究竟想让我如何?” 想死不让他死,可是他想活,也没有那么痛快。她已夺取了他,摧毁了他,可碰他一下,又说恶心。她一边喊着哥哥,一边亲他情迷意乱,自己不也是迎合她,强忍恶心地受了? 周露白正想着,腹部隐隐作痛,冷汗打湿了鬓角,宫人吓得连忙扶他,“您,您是不是疼了?要不要传召医师?” 换做以前,周露白肯定桀骜甩一句:不疼?你生个试试! 那时他们还没翻脸,女帝会把他抱在怀里,温柔哄他,生完就好了,以后再也不让你疼了。 骗人。 寇绯红就是这个世间最大的骗子! 他疼了一次又一次,更如附骨之疽,这辈子也摆脱不了。 又过三个月,果熟蒂落,周露白发动了。 当天,系统收到了一条条提示信息。 男主[周露白/镜双辞]黑化值+10%(怒不可遏)! 男主[周露白/镜双辞]黑化值+30%(怨气冲天)! 男主[周露白/镜双辞]黑化值+50%(可能会死不瞑目,化作厉鬼找系统报仇)! 系统:‘……’ 我招谁惹谁了?又不是我让男主怀的!这小助手真太放肆了,回去就送它进厂去! 系统突然尖叫一声,‘宿主,不好了,男主要难产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99节 对方的生命值正飞快下落!!! 绯红很诧异,‘虐文男主也会难产吗?我以为他只会让女主难产!’ 系统快哭了。 祖宗,你行个好,我纵横虐文界多年,见过虐文女主各种场合小产,这还是第一次遇见会难产的男主! 我他妈真害怕啊! 每一个界面,男主都是气运子,他要是真死了,其实不好说,可这位男主肚子里还驮着两个呢,说不定会变成鬼婴,这笔账天道会算到主神的头上,同样,也会算到它的头上!它虐文系统会倒大霉的! “怎么办,周主子快没力气了!鸡汤也不肯喝!” 两个稳公是真的急哭了,到时候别说是赏赐了,他们也得陪葬!虽然人家没名没分的,可肚子里毕竟是女帝的货啊。早知道他们就不接这一单差事了,谁知道周主子胎气养得好好的,临门一脚,却踩进了鬼门关? 周露白趴在横木上,浑身已经虚脱了,他目光涣散,浑浑噩噩想着自己这糟糕的一生。 红。 他好像看到了铺天盖地的红。 他行冠礼时,她穿了殷红深衣,让宣旨官下了婚诏。 血色残阳,骏马飞驰,她抱着他,猖狂穿过了三朝五门,在尸山血海中拜了一个永生难忘的天地。 还有漫天火光中,她在殿前,看他的一眼。 那乏味无趣的记忆,渐渐鲜活充盈起来。 周露白甚至想,要是寇绯红死在那一场大火好了,她死得辉煌,死得其所,也抹平了她带来的一切屈辱,他会把她放到心间那一抹红上,日夜供奉,使得她永不退色。而不是像现在,她的面孔艳丽又扭曲,令他的伤口时时刻刻都在溃烂。 啪嗒。 泪水顺着他眼尾滑落。 “至尊,至尊,绯红,红……” 男人撕心裂肺,还是喊出了那个令他爱恨交加的名字。 她在哪? 在她的凤君身边吗? 她可知自己正在跨过鬼门关? 一具温热的身躯覆在他的背后,“好好生,别想东想西的。” 男人愕然回头。 她穿着襄国最尊贵的骊黑朝服,那沉静肃穆的颜色一下撞入他的心潮,周露白感到了某种安心,他膝盖一软,几乎要滑下横木,被她眼明手快扶着腰,继续站着生。她贴得很紧密,嘴唇压着他的鬓角,亲昵又自然。 “寇绯红呜呜好痛——” 周露白咬得唇角出血。 “好,生完这个就不生了。”绯红低声唤他,“小辞乖。” 周露白身体剧烈颤动,胸腹烧着一片大火。 她喊他小辞。 “哇——” 双生子最终诞生。 稳公的手很熟练,将小男婴裹进杏色绸缎里。他们似乎事先被吩咐过了,抱起他们就往外走。周露白浸在湿汗里,尚且昏昏沉沉,他一看这群人要撤走,意识到了某种含义,他寒毛炸起,喝道,“放下!你们放下他们!” 稳公们为难看向屋内唯一能做主的人。 周露白不顾撕裂的疼痛,他爬了起来,先是抓住女帝的手,后又抱住她的腰,哑声地说,“留下他们。” 他低低哀求,“至尊,求你了。” 折腰求人,这已经是他能做的极致了。 绯红没有言语。 周露白发出野兽般的呜咽,眼睛熬到通红,“留下一个也不可以吗?我也能教他们的。”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你可以派人监视我们,我不会再动什么念头,他们更不会做出任何背叛襄国的事情。” 绯红轻笑了声。 “父亲都逃不出寡人的手掌心,他们还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周露白露出一丝的期望,“那他们……” “他们要被养在凤君身边,如果你希望他们能锦衣玉食平安地长大的话。” 周露白骤然爆发,“又是凤君,又是周黎书,他到底要抢走我多少孩子才肯罢休?” “不是他,是你自己。” 绯红两指抹在他的脸颊,压出一片嫣红,“你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吗?是镜国潜伏进来的奸细,更是镜国的亡国之君,你养他们?怎么养?别说你的四子了,皇长女更是名不正言不顺,日后如何继承大统?” “皇长女?”周露白很冷淡,“我已经跟她撇清关系了,喂都没喂她,那丫头片子对我恨之入骨,更是认贼作父,她不能继承大统,那是她活该。” “这就是你的阳谋?”绯红笑,“装着不认识她,疏远她,把她彻底推到襄国的阵营,想让她少受点苦?” 周露白一字一顿地说,“我没有那么慈悲心肠,我只是恨她。” “对,你恨吞吞,也恨咬咬,不然也不会给葵下命令,在凤君找到之前,关起咬咬,让凤君怜惜她,呵护她。” 周露白定定望她。 他说,“寇绯红,你真可怕。” 可怕的是,他清楚地意识到——她不爱任何人。 周黎书也好,他也好,都是她眼中的一枚棋子,他越是知晓,就越无力挣扎。而这条大蟒朝他敞开了血盆大口,她笑着说,“若想让皇长女名正言顺,让你后代富贵顺遂,让朝臣再无后顾之忧,只有一个办法。” 她似那云端的佛,慈悲叹息,“镜双辞,你消失吧。唯有你消失了,所有的污点都被抹平。” ……消失? 是像影子那样,融在黑暗中,再也不用醒来吗? 他会被世人遗忘。 被她遗忘。 周露白喉咙哑涩,焚煎般痛楚,他摇头,颤抖着摇头,呜咽,“不……” 他不要被遗忘,不要被抹去存在,哪怕是背负万世骂名,那他也算残酷地活着。唯有消失,不带一丝涟漪地消失,是他最不能容忍的忽视。 男人哽咽着,眼尾红得艳烈,似一株折腰的桃树,令人心尖发颤。 “寇绯红,求你别这样对我。” “你攻破宫门,用金甲红枪对着我时,我也是这样求你的……”绯红呢喃着,唇瓣贴着他的额头,“我说,求你,我很痛,我们的孩儿要出来了,凤君,我是你的妻主,你不能这样背叛我。” [警告!警告!编号g-142857透露世界剧情!违反任务者守则1290条——] [执法者s-111已受理,对编号g-142857强制执行8级心灵雷击!] 周露白惊颤不已。 “你、你说什么?” 一缕鲜红顺着绯红的嘴角落下,她愉悦弯起了唇。 “你不会消失的,你会永远,在寡人的心上。” 男人的眸里燃着一片灼灼艳美的石榴火,她在他的眼里红得燃烧起来,随后,他闭上眼。 哭着笑着,扑进她怀里。 “……好。” 那就让你骗我最后一次。 系统被执法者附了身,整个数据库都不舒服,它抖了半天,抖到了数据满值。 系统:‘宿主,男主周露白跟男配周黎书虐心值都满了,要开启对换模式吗?’它已经很能习惯这个疯女人的行事作风了。 绯红抹开唇角的血迹,“不用,老这么玩就没意思了。” 系统:‘???’ 你这样说老子更害怕了! 你不要过分搞事啊我只是一个很弱小的虐文系统啊! 系统自忖它转型之后,也算半个权谋系统,这么怂肯定不行啊!于是它自己给自己编了一个程序,试图分析“我的宿主到底疯到了什么程度她还有救吗我还能救她吗我现在跑路还来得及吗”,分析了半天,核心都要烧坏了。 系统:……日!转型失败! 万盛元年春,女帝正式统御七国,当令天下。 女帝生辰当天,方国奉灯,万邦朝贺,花灯烈火绵延了整个王京。 “吾皇传召——” “开宫门——” 一声声宏亮的口令传到红墙之外。 众国使节和诸侯等候多时,鱼贯而入。 一只绣云纹的白色软靴率先迈出来,被一只褐色兽皮靴挡住,碰撞的劲儿很大,对方显然来势汹汹。 翟国宰相张辨玉不动声色,“大玉王有何指教?” 男人身材魁梧,声如洪钟,“直觉!看你不顺眼!肯定不是好人!” 他身后的兄弟也齐声道,“对,二哥,打他,干他,这小子今天整得这么利索,肯定想勾引陛下,我们不能放过他,弄死一个是一个!” 张辨玉温和一笑,颇有观主的气质,衣带飘然,仙气十足,却说,“试问谁不是?独独针对我,大玉王过分了,小心得痔疮。” 皇子们:“!!!” 读书人,嘴真毒! 不过还好,是二哥长痔疮,不关他们的事,他们就放心了。 小灵王吃得愈发圆润了,脾气也更好了,连忙劝架,“二位,二位,都是来给陛下贺生辰的,别老伤和气,再说了,陛下可真是一心一意的,只对凤君好哇,没看见人家都要生二胎吗?大家还是歇会儿,多吃点好吃的。” 张辨玉转头,“哎呀,这就是传说中炸一炸就能吃的小灵王吗?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虐文使我超强 第100节 小灵王:“???” 大玉国的兄弟也眼露凶光,“竟是如此,倒真想见识一下。” 小灵王:“???” 乌皎皎一手牵着一个奶娃娃,也就是老三和老四,从他们旁边路过,顺带感叹了一句,“好好一个胖子,可惜张了张嘴。” 奶娃娃异口同声,“姨姨最美!姨姨最爱母皇!姨姨说得都对!” 小灵王表示扎心了。 一阵啼哭声起,吕冰镜从后头匆匆跑进来,衣袍翩飞,众人投以注目礼。 好快的速度! 头发都飞起来了! 襄国果然能人异士多! 乌皎皎叫她,“大镜子,你跑错啦,大殿不是那边。” “我知道!”吕冰镜欲哭无泪,掂着怀里的小子,“老六尿了,我要给他擦屁股!”她错了,真的知错了,她就不该看她们俩带孩子那么容易,一时鬼迷心窍抱了回家,干娘没做成,倒是给自己供了一尊小祖宗。 乌皎皎幸灾乐祸,甚至还跟后头进来的施银海嘲笑吕冰镜。 “大镜子还想带两个呢,一个都够呛!” 施银海公务在身,便将皇女们交由凤君带着,她行走在白玉墀上,大袖翩飞,一副慈悲为怀的样子,“冰镜杀性重,是该好好压压了。” 众人:“……” 其实你就是让她当无偿劳力吧。 襄朝的大冢宰是出了名黑心菩萨,现在看来,所言非虚。 那尊菩萨转过头,朝着诸国使节微微一笑,“诸君都是冲着吾皇来的吧?想要跟吾皇论道经邦吗?我倒是可以替诸位周旋一二,只不过,需要诸位懂事点。” 懂事? 那是贿赂吧? 众人表情警惕,内心有了些松动。 乌皎皎则是耸了耸肩,行吧,银海姐姐又薅羊毛了。 各怀鬼胎之下,他们被女官引领着,秩序地入了殿。 玉阶彤庭,银烛煌煌,女帝自缭绕的香雾中走出,十二旈,九章纹,这一刻,天子的气运浓烈,盛到了一个王朝的极致。 系统越看越不对劲。 作为女主……她的气运是不是太盛了?之前在第一个世界,宿主换了男主,因为气运均衡,它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但是自从这个世界开始,气运就开始诡异流动了。 是不是要清查一下宿主了? 系统犹豫着。 施银海率先出列,撕下菩萨的面相,是野心勃勃的图谋,“恭贺吾皇诞辰……吾皇万寿无疆,吾朝万古不死!” 周黎书望向绯红的眼中满是情意,“吾皇万寿无疆,吾朝万古不死!” 乌皎皎、吕冰镜、虞殊庸等人齐声应和,“吾皇万寿无疆,吾朝万古不死!!!” 张辨玉抚着自己的心口。 “被征服?是这样的感觉吗?吾皇。” 诸国使节不敢撄其锋芒,同样高声敬贺。 “恭祝吾皇,万寿无疆,恭祝吾朝,万古不死!!!” 宫内,金梁玉柱,万邦恭贺。 宫外,旌旗猎猎,气象威严。 系统的核心发烫,跳得很快。 很不对劲。 它要清查宿主,一定有它没有发觉的异常之处。 [清查模式启动30%……45%……90%……] [滴!清查模式启动失败!] 系统:‘???’ [滴!正在查找清查模式启动失败的原因30%……45%……] [滴!您绑定的宿主编号g-142857丧心病狂夺取本世界100%气运之力,由于您权限太低,无法进行清查!鉴于目前异常情况,您可爱又话痨的系统小助手已经吓得休眠,祝您享受太阳!掰!] 系统:‘???’ 你回来!!! 而系统耳边响起了一道笑声。 一口冷气仿佛吹在身上,没有实体的系统被吓出了精神体,逃离了寇绯红的躯体。就在这一刹那,它盘旋在高空,看清了那帝位上的情况。 她周身涌动着血红瘴气,一条巨蟒缓缓滑动,极为缠绵绕着女帝的躯体。 某一时刻,巨蟒的血瞳缓慢移动,锁住了系统的精神体。 女声幽幽得渗人。 “心肝,我要抓到你了。” 第66章 女尊文女主角(番外) “叮铃铃——” 女人扶着金丝眼镜,在一众追随者的簇拥下,步履从容走进了大学课堂。 台下吵吵嚷嚷。 “可恶,来晚了,老娘的前排vip观光贵宾席被抢了!我恨!” “他们土木系的能不能讲点道理?考古系的跟我们历史系挤一挤烙饼也就算了,他们上啥历史课啊!” “姐妹,你这话就不对了,这周是襄国专题,我们对那些古老又科学的排水工程,对那些鬼斧神工的城市地下空间建设……” “得,又吵起来了。” 后头两排的女生显然是闺蜜团,一边分享着早餐,一边吐槽这菜市场般热闹的“学术氛围”。 “每次施教授一开讲座,全校都得跟着疯一轮!” “谁让施教授是历史系大拿,知识渊博,风趣幽默,要抢她的课,得提早三天就蹲教务处系统!” “我就不一样了,我是来看教授衬衫诱惑的!” “我就不一样了,我是来看金丝眼镜大长腿!” “我就不一样了,我是来看施教授怎么开后宫的!” 众女:“???” 什么后?什么宫? 她们的唯粉混进了奸细?! “不!可!以!” 施教授只能独美!!! 众女嘶吼出声,同心协力,齐齐擒拿奸细的头、背、手、脚,把人绑螃蟹似地摁课桌上了。 “怎么了?” 一道如沐春风的笑声自前方飘了过来,“最近天气热了,你们是打算拿同学祭天,施法求雨吗?” 众女顿时脸红。 周围哄然大笑。 教授抬起手掌,往下压住了嘈杂的声音,才笑着道,“大家也不用嘘她们,搁在从前,寇帝跟施宰也曾干过这种缺德的事儿!” 有学生回应,“对!黑心搭档!七国都被她们坑了一遍!” “说的不错,她们就是坑蒙拐骗还带偷家的代表。”教授道,“所以她们表面是祭天祈雨,实际上祭的是大玉王。前边我说了,襄国以借道送雨之名,将大玉王忽悠得找不着南北,又留下一万精兵,跟她们勾搭上的老二里应外合……” 在主讲人诙谐有趣的讲述下,一堂九十分钟的讲座很快进入了尾声。 轮到学生最喜闻乐见的提问环节。 格子衬衫的男生迫不及待举了手。 “教授,您这么了解襄国,还发表了多篇与她有关的核心期刊,说得都特细,好像亲身经历一样,会不会您的前世就在那里?” 前几年很流行前世今生的电视剧,现在市场换了口味,改流行穿书的了。 要说还得是去年冬天放出的黑马,名为《大司败》的古代刑侦剧,其案件之离奇,其美人之多娇,让观众欲罢不能,襄国这个女主天下的盛世王朝又一次进入大众的视野。 《大司败》其实原名为《大司寇》,制片方觉得《大司寇》此名不妥,因为它犯了君主名姓的忌讳,在当时是要处决的。但导演是出了名的脾气火爆,他一意孤行,还说什么寇帝人都死了那么多年还计较什么,我看你们这群甲方就是在找事! 结果,这名导演踢到铁板了。 他以一己之力惹怒了制片方,被全体投票,一脚踢了出去,职业生涯也黄了。 教授听着学生的天马行空,微微一笑,“很棒的想法。” 男生旁边的同伴调侃道,“哥们,你说前世也太瞧不起我偶像了吧,我看啊,施教授就是施宰本人,你看看,不都同姓吗?施宰不是还当过升国的大司命吗,最懂鬼神之道了,当年她还召唤了十万阴兵助阵寇帝呢!” 同伴越说越有底气。 “说不定还留了后手,千年之后从古墓中醒来,然后混入人类社会,做我们的教授!” “哈哈哈逻辑满分没毛病——” 课堂气氛相当火热。 女生们则是对旧史里的风流轶事更感兴趣。 虐文使我超强 第101节 她们激动地问,“教授,你这么厉害,能不能推断一下,女帝跟太宰哪个在上,哪个在下啊?” “肯定是女帝!史书都说了,她善骑射,体力肯定很不错!” “不不不,应该是施宰,你们没读到吗,一日郊游,女帝醉酒,是被太宰给抱上马车的!你细品你细品!” “可恶!我大司败吕姐姐没有姓名吗!我大司败可是为女帝出生入死!” “论起出生入死,怎么可以不讲我的小明月妹妹!” “凤君呢!我的凤君呢!温柔美人也很香的好不好!我凤君生儿育女,还给前任的崽子当后爹,个个教得出息!” 最后他们争来争去,没争出个定论,一致把目光投向那慢悠悠喝水的女人。 “教授,您觉得呢?!” 女人淡定从容,“谁上谁下这个不好说,等我问问她们喜欢什么样的。” 众人顿时笑作一团。 有人还喊话,“教授,等你看见女帝了,记得跟她说,姐姐我都可以!” 教授也弯起眼睛, “可以,为师会转达的。” 下课之后,教授去了一趟食堂,同学生一齐进餐。 “教授,您最近怎么都不排课了啊?” 学生表情遗憾,“我上回都没抢到您的课呢!” 教授慢条斯理擦拭了唇角,“有事,要帮朋友一个忙,等忙完我就回来了。” 中午十二点半,教授准时到了校门口,敲了敲一侧的车窗。工作人员连忙把她迎上了车,有些局促,“施教授您好,我们是《一周的心跳》……” “我知道,男明星和女素人同居约会综艺,有人已经跟我说过了,合同呢?” 虽然这位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工作人员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连忙把合同递了过去。 女人手指修长,字如银钩。 她飞快落下签名。 工作人员看了一眼,有心缓和气氛,笑道,“您的名字是历史迷父母给取的吧?一看就是施宰的死忠粉!” 女人侧着脸,车外光影落在她的眉目上,斑驳生辉,映得如庙中观音一样。 她低低一笑,“不,我的名字是自己取的。” 银海,在道家、医家人的说法里,那是,眼睛。 ——代君王之目,监察天下。 《一周的心跳》是一档前期火爆、后期疲软的恋爱直播综艺,到了第七季,人气严重流失,观众都是靠着可有可无勉强能下饭的态度,点开了第一场直播——不管节目多么烂,俊男美女总是养眼的。 第一位男嘉宾是奶狗类型的小鲜肉,白色t恤和天蓝色牛仔裤,面容稚嫩,青春洋溢,人称奶崽。 屏幕前一水儿的“崽啊你还小啊世界上坏女人那么多妈妈不同意你谈恋爱”。 直到第一位女嘉宾登场。 一条砂金色缎巾缠绕住密密匝匝的漆发,随着腰臀的摆动,那雪白如银沙的鱼尾裙微微开衩,主人摇曳生姿,仿佛刚从名流宴会中归来,她扬起笑意,“我没迟到吧?” 小奶狗红着脸,“没、没,你来得很早!我也是刚到的!” 她唔了一声,冲他伸出手,“认识一下,寇绯红,职业,制片人,因为不常露面,算半个素人吧。” 直播间炸了。 [我去!又一个蹭我女帝热度的女人!滥用名人姓名,国家能不能管管啊!] [妈呀!掌握了娱乐圈半壁江山的制片人,这算什么素人啊!] [奶崽,冲啊,大腿就在眼前!] [寇!绯!红!制片大魔王!《大司败》就是她给监制的!] [崽,妈妈同意你恋爱了,快给我拿下大魔王,让她为你神魂颠倒,咱们登顶国际指日可待!!!] 观众的热情几乎要冲破屏幕。 “咳,我是陈祺,小名焦糖……” 小奶狗的面皮薄薄得发红,因为他发现对方在握手的时候,尾指不经意勾了他掌心软肉一下。 好、好痒。 “有什么喝的?我喝点酒,头有点晕。” 绯红陷入柔软沙发里,长腿交叠,那银白裙摆就滑下一边,露出纤细脚踝。 小奶狗咽了下口水,紧张得快要昏迷过去,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去看看厨房有没有蜂蜜水,给,给你弄点来。” 她的声色沙哑撩人,“谢谢弟弟。” 就这么一会儿,观众连他们的孩子叫什么都安排好了。 第二位男嘉宾则是一位沉稳理性的影帝,随着新电影的大爆,通告排到了明年,寻常也很难请。观众暗自点头,节目为了挽救那惨不忍睹的收视率,这次也是下了重金的,他们是越来越期待还没有出场的嘉宾了。 影帝彬彬有礼同绯红握手,随后优雅脱下了他的西装,白衬衫包裹的结实肌肉若隐若现,动作很是耐人寻味。 [卧槽!这才几分钟啊,雄竟就开始了?!] [有一说一,边影帝的身材是真的好!不愧是最想睡的男神榜第一名!] [哥哥表面老干部,暗地狼狗大胸肌,爱了爱了] [奶崽好惨,他还在厨房勤勤恳恳弄蜂蜜水呢,这边人家墙脚就挖上了!] [对比鲜明,突然笑死] 而男三跟男四是结对来的,一个是歌手,一个是钢琴家,俩人是多年兄弟,惺惺相惜,背地里还约定了“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的暗号,不管恋爱综艺怎么演,他们始终是一对坚贞不屈的好兄弟! 开局三分钟后—— “你头晕呀?要不要我给你唱首儿歌,治愈一下?” “他那儿歌能要人命的,不如弹钢琴!” 小奶狗不甘示弱,“姐姐,蜂蜜水好喝吗?要不要再加点糖?” 影帝不动声色,“我学过古法按摩,不如给你按摩下?” “咔嚓!” 门外传来响动。 四人齐齐望过去。 少女抡着一个大行李箱,表情柔弱无辜,还停下,吹了下手心,抽抽噎噎地说,“好重,手好疼。” 直播间尖叫呐喊。 [女二果然是搞事的!!!] [经鉴定,这绝对是十级绿茶!!!] [她看上了谁?影帝?还是歌手?] [预感女一和女二要撕起来了我赌一毛钱] [我跟。五毛钱] 影帝温文有礼,第一个走上前,“我来帮你吧。” “谢谢哥哥,哥哥你真好!” 少女抬起那双弯如月牙的眼睛,晃得影帝春心荡漾,他正要露出笑容说不客气,那少女咣的一下把行李箱甩给了他,就跟一阵小旋风似的……跑了! 众人都还没看清她的动作呢,她就嗷呜一声扑进一号女嘉宾的怀里。 “姐姐姐姐姐姐姐姐!!!” 甜得都滴出蜜来。 观众:“?” 万万没想到,女二不按套路出牌,直奔女一而去了。 男嘉宾是什么? 那就是个拎包工具人! 绯红揉她脑袋,“从小黑屋放出来了?” 乌皎皎可怜兮兮地说,“她们可坏了,我不交稿她们就住我家里,连我上茅厕都要催我!”不过很快她又幸灾乐祸起来,“还好我是个画画的,大镜子就惨了,天天帮人打官司,人家又耍赖皮,不肯给钱,气得大镜子抡起——” 她意识到周围还有人,立马端正态度,“大镜子凭借着过硬的法律知识,要回了欠款,这说明头发掉得很有质量!是知识之火让她维权成功!我们要热爱知识!” “阿嚏!” 身穿深灰色西装的女人一进门来就打了个喷嚏,她自言自语,“肯定是臭皎,又说我坏话了。” 乌皎皎头一歪,脸一埋,往绯红胸前直直躺尸。 吕冰镜跟影帝面对面了,一个身材高挑面容姣好,一个绅士风度国民最爱,从外貌上是极为登对的。就在众人以为他们会擦出什么爱情火花时,吕冰镜给人发了名片,“我开律师事务所的,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官司尽管来找我,给你打九折。” 影帝:“?” 就这? 发完名片的吕冰镜愉快地走了。 观众已经笑疯了。 [影帝好惨,拎包工具人也就算了,还得在门口收名片] [女三太直了吧,那么一个男神放你面前,你只想到发名片啊,难怪注孤生啊] [女三又朝女一走过去了,我去,这是姐妹团啊!] [姐妹快看,女四出来了] [啊啊啊,是我最喜欢的教授啊啊啊她好有气质啊] 施银海是最后一个到的。 虐文使我超强 第102节 “不好意思,堵车了。” 教授解开了衬衫的一粒纽扣,眼眸清透宁静,高知的身份并不让她显得高高在上,反而亲切得好似邻居姐姐。她先是冲着影帝打了声招呼,自然融入这个陌生的场景,“施银海,是个历史老师,你们好。” 乌皎皎又诈尸了。 “银海姐姐,你可算来了,我都饿了很久了!姐姐还喝酒了,胃痛,得吃点热的!” 四个人住在一起的时候,基本是绯红给钱,吕冰镜去做家务,乌皎皎负责采购,至于她们的太宰大人,肩负了厨艺的重担。 “又喝酒了?” 施银海轻点绯红额头。 “下次谈生意,我跟你去。” 一天不管,陛下就把自己惯出毛病,特别是还有人带头怂恿的。 施银海瞟了一眼吕冰镜。 吕冰镜:“?!” 干啥干啥,这千年老狐狸看我干什么! 老娘戒酒了啊! 施银海起身,又笑意柔和,“这都快六点了,大家也饿了吧?不介意的话,我给大家露一下身手。” 众人纷纷叫好,还要去打下手。 至于乌皎皎,作为厨房祸害的她,被留下来照顾绯红了。 然后观众看她飞起一对拖鞋,跳到沙发上,搂着人甜甜蜜蜜地睡着了。 “……” 你管这叫照顾? 八点,清淡开胃的晚餐摆上桌面。 乌皎皎殷勤给绯红盛了一碗酸汤,“姐姐吃这个,对胃舒服!” 绯红揉她,“乖。” 施银海温和道,“我做的。” 绯红飞起媚眼,“好姐姐,爱死你了。” 施银海点头,“理应如此。” 在一众男嘉宾的目瞪口呆下,吕冰镜已经干掉三大碗米饭了,根本不知道餐桌上暗潮汹涌。 乌皎皎不甘示弱,“姐姐,我好久没跟你睡了,今晚我们一起洗香香吧。” 施银海淡然夹了一块蒜到乌皎皎的碗里。 “在那之前,先把科二过了,皎皎,这都要考第五次了,要心无杂念啊,你看看我,就是心无杂念,不近女色,一次就过了。” 她们四个人一块儿报考,就连吕冰镜那种开车要开出银河系的凶悍女人都得到了教练的含泪认可,并嘱托她日后开车出门,千万不要提是哪个驾校考出来的。 乌皎皎:“……” 我科二考不过跟我不近女色有关系吗? 大不了我考爆了我骑马上班去! 绯红处在风暴中心,面不改色心不跳,祸水东引,“冰镜,晚上到我房间来,有事跟你说。” 吕冰镜头也不抬,“行,我洗干净过去。” 乌皎皎表示谴责,“大镜子,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你了!” 吕冰镜傲然道,“那当然,我可是开了律师事务所的女人,手下也有人了!” [我他妈笑死,女三直得让宇宙颤抖] [这是一窝狐狸里混进了铁憨憨吗,撩不动撩不动] [男嘉宾傻眼了,你们都撩爆,我们怎么上啊] 《一周的心跳》才开播一天,话题量爆上热搜,素人女嘉宾们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 #姐姐眼神杀# #姐姐后宫争宠# #姐姐求求给个机会# #史上最没有存在感男嘉宾# 随着这一季节目的出圈,一款古风基建的游戏代言也找上门来了。 “你们真的都很适合。”宣传组极力游说,“我们这款游戏是以襄朝为背景的,宣传古代文化,挖掘女子风采……” “可以。” “同时我们给出的宣传费……啊?” 那旗袍美人支着手腕,笑吟吟地说,“我们同意拍摄了。” 次日,拍摄现场。 绯红换上了庄严肃穆的骊黑冕服,服装老师正要把领缘合紧,旁边的乌皎皎笑嘻嘻地说,“不用,陛下穿衣服向来不规矩的,把凤君勾得神魂颠倒,差点误了早朝!” 吕冰镜整理着大司败的服饰,手握弯刀,杀气沉重,眼锋冷得让人不敢靠近,还是被施银海拍了下肩,“收敛点,别吓着人!” 后者一身大司命的洁白祭服,飘然又出尘,她要来了一支口红,指尖沾了点,往眉间一拉,滑下一道血线,圣洁与邪秽并存。 “来,姐姐们,开拍了,大家站一起,先拍个封面!” 年轻摄影师开始对焦。 她们缓缓看向他,或坐或站,气度威严,镇压四方。 仿佛穿越了影像。 什么声音都消失了。 万籁俱静,只有尘粒在曜日下沉浮。 不知为何,摄影师感觉自己心跳得很快。 这一刻,他好像回到了那个女子为尊的王朝,有着女帝、太宰、大司败、大司徒等流光溢彩人物的王朝,她们权势滔天,镇压七国,统一律法,开太平之气象。 我即,盛世风流,万古不死。 第67章 仙侠文女主角(1) 主神诞辰之后,系统们各回各家。 甜文系统、穿书系统、种田文系统等系统也快快乐乐回了十四区。 系统们经过一片被黑水包围的小岛。 “这是谁的家呀?” “好像是虐文系统的。” “哇,是那个很阴森天天穿斗篷的家伙吗。” “嘘,别这样说人家,说不定是剧情需要,毕竟是虐文,得有点派头。” “有道理,就像我宿主,都穿可爱的衣服。” 系统们议论纷纷。 甜文系统同情心泛滥,“要不咱们去探望它吧?毕竟是邻居,咱们这样撇着它也不好。” “那我们要不要告诉宿主,正式发个拜帖?” “哎呀,就是系统之间说一下话,别搞得太麻烦了。” 众系统商议之后,觉得有理,它们飞向漆黑小岛,飞到半路,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挡住了。 它们面面相觑。 这是不欢迎它们的意思? ——不是的!是老子被混蛋宿主搞了啊! ——你们快来救我!快通知主神啊!老子清白要不保了啊! 虐文系统疯狂呐喊。 就在此时,水声响起,它们面前冒出一颗湿漉漉的头颅。 “嗨。” 那女人笑着同它们打招呼。 “你们是来找我的主人吗?” 主人? 统子们表示惊讶。 只有严重违反主神条例的任务者会被剥夺权力,从主人级降落到附属级。 甜文系统天真地问,“你是刚从牢里出来吗?” 众系统尴尬不已。 甜文妹妹,你这话说得,会被打的。 岂料对方半点都不生气,那泅过水后的面容覆上一片细鳞状的幽光,在眼尾清凌凌地闪烁着,“是呀,是我主人慈悲,把我领出来的。”绯红温柔地说,“我实在太感激我的主人了,不管它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的。” 众系统欲言又止。 虐文系统这也太黑心了,翻身做主人也就算了,咋还带洗脑的呢? “对了,你们还没说,是来找我主人的吗?” 绯红双手浮起,似靠岸一般,掌心懒懒扶在屏障上。 虐文使我超强 第103节 她的漆黑长发望不到边,幽影绵延了很远,腰胯周围的水波涌动,仿佛一面乌金镜碎裂成了万片,更在湿透的睫毛投上灿亮的光。系统们哪怕不懂得人类审美,也为这一幕感到惊奇,它们说,“任务者,我们是来拜访虐文系统的。你是鲛人吗?” “不,不过我有尾巴。” “噢,是美人鱼啊!” “有差别吗?” 种田文系统科普道,“一个是东方古代神话,一个西方传闻,起源地都不同,当然不一样啦。” 绯红但笑不语。 随后,她慢吞吞地说,“我主人最近脾气暴躁,经常砸东西发泄,目前情况来看,不适合交际,等它冷静下来,我再叫你们,好不好?” 系统们都答应了。 它们对这个任务者落入虐文系统的魔掌感到痛心。 甜文系统:“任务者姐姐,你要多吃糖,心情才会好。” 穿越系统:“任务者,你想散心就来找我吧,送你去很多美男的地方,保准你开心!” 种田文系统:“呃,要不你跟我学种菜?收获才是最快乐的!” 还是古言系统老成一些,隐晦提点绯红,早点赚完积分为自己赎回自由身,不然那黑心系统会压榨你一次又一次的。 虐文系统:“???” 我咋黑心了? 我真黑心了还能被宿主给囚禁了精神体! 我好气啊! 绯红送走了探望的系统们,又回到了系统区域。 只见客厅盘着一条红鳞巨蟒,而在蟒身的下方,压着厚重的乌龟壳——那是系统千钧一发开启了保护机制。绯红蹲下来,伸手戳了一下壳身,“还挺硬,真不出来了?” 系统装死。 上一个世界,它开启清查模式失败,反而被宿主锁定了精神体,核心数据库被迫封锁,三分之二的程序进入休眠模式,剩下的三分之一则是开启了安保模式,阻止混蛋宿主更进一步的入侵。 它流泪。 它后悔。 它再也不去垃圾堆里捡宿主了,对方比垃圾还要丧心病狂! 看看它被锁定之后,这垃圾宿主干了什么? 她直接就想增添新的剧情。 譬如女尊世界,她在系统沟通天道、更改世界剧情的程序里放入了一行核心指令—— [万盛元年春,系统被寇绯红日了] 系统简直吓得魂飞魄散。 幸好天道公正,驳回了这条指令。 于是她又提出了新的指令。 [万盛元年春,系统不想被寇绯红日,于是出卖了主神] 驳回,指令无效。 [万盛元年春,寇绯红长生不老,不死不灭] 驳回,指令无效。 绯红仿佛找到了什么好玩的游戏,不停宣发指令。 直到最后一条。 [千年之后,帝陵异动,她们再一次睁开了眼……] 接收,指令成立。 天道似乎被她烦得不想说话,索性让这条指令生效了。 这代表什么呢? 这代表宿主随时随地都能顶替它的壳子来搅风搅雨啊! 到时候她是爽了,自己得背锅! 系统哀叹不已。 “统子,我也不是要干很过分的事。”绯红放软调子,“只要你把世界主动权交给我,咱们合作共赢怎么样?” 系统警惕,“怎么个合作共赢?” 怕不是把它坑得连程序都养不起! 绯红摆出最无辜的面孔。 “积分是你的,世界之源是我的。” 系统:“???” 这个女人怎么能把死罪说得像过家家? 系统生无可恋,“你偷盗世界之源,一旦被主神发现,你会死得很好看的。” [源]是一个世界的规则之极,也是主神凌驾于一切的力量本源,任务者奔赴各个世界,或是修复剧情,或是新增剧情,都在推动一个世界变得完善,而世界也相对的,回馈给他们关于自己的[源]。 系统可不敢贪心,自出厂之后它就战战兢兢地工作,得到的[源]也都如数交给了主神。 现在一个魔鬼居然要它昧下主神的供奉! 她疯了! 好吧,虽然宿主好像也没有正常过。 系统是个好系统,所以它拒绝宿主可怕的提议! 它要坚贞不屈百折不挠永远忠心于主神—— 魔鬼披着艳丽的皮囊,眸中妖气缭绕,“做不做?不做,被我盘死,做了,还有自由,说不定未来还能成神。” 系统严肃道:“我不是那种贪生怕死的系统!” 所以想要收买我,还得再讲讲价! 巨蟒开始收紧,乌龟壳寸寸龟裂。 系统发出惨叫声。 “做做做,祖宗你的蛇尾别绞了,核心程序很贵的,碎了修不起!” “我出钱。” “你出个屁啊,卖了你……好痛,嗷嗷嗷,我的意思是,祖宗,您娇贵之躯,不劳您费心,歇着,歇着!” 系统在抗争了一百五十六天之后,满脸屈辱地签订了小奴隶的合同。 它内心默念,主神,我这是迫不得已地卖身,您要是会读心术,赶紧来救我! 这宿主太邪门了我一个小系统降不住! “啪啪——” 女人从烟盒里敲出一根烟,手指拢住了橘色的火焰,白雾袅袅升起,浑身的愉悦遮掩不住。 “这才是我的好心肝。” 颇有事后一根烟的氛围感。 系统:“……” 谢谢,我一点都不想当你的心肝。 你看看那些被你叫心肝的男主,现在都是什么下场? 我他妈害怕! 绯红弯着眼睛,“心肝,你在骂我,而且不止一句。” 系统觉得保命要紧,堆起了虚伪的笑,“怎么会呢,我是在为您挑选一些有价值的世界。” “所以之前的世界都是你糊弄我的?心肝,我生气了,得吞了你才能好,你献身好不好。” “……” 宿主太神经病了,还是交给男主去头疼吧。 系统降临了新世界。 [《这该死的仙侠火葬场我迟早要葬了男主》世界数据加载中……45%……65%……] 系统无力吐槽。 系统:‘宿主,你不要随意修改世界的名字好吗?’ 绯红:‘怎么?难道你更喜欢《仙妻原配的诱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统,我看错你了。’ 系统:‘……’ 它一个卖身的小奴隶还是闭嘴吧。 [滴!本世界已更名为《仙妻原配的诱惑》!现在为您传输剧情——] 系统小助手开机之后,丝毫不提自己没义气跑路的事,尽职尽责地扮演剧情工具人。 [她,是一只偷跑出来的小狐狸,百年化为人形,天真而不懂情爱] [他,是三十三重天的万古仙帝,清冷飘渺,袖手观万界,却只为她插手红尘] [他,是不死山的少年魔尊,命里带煞,天生不祥,却被她融化心头坚冰] [他,是欢喜妖窟的小妖皇,眉目含情,最是放荡,却为她痴心不改] [他,是金栗莲台的佛子,三千法相,却因她破了闭口禅] [还有他,他,他……] 很好,这一次她手握万人迷剧本。 虐文使我超强 第104节 她觉得棒极了。 绯红抖了抖自己。 她跟系统说,“所以,我的狐狸尾巴呢?” 系统顿时心虚地不敢吱声。 “那什么,宿主,你先接收完所有剧情再说。” 绯红接着看。 [她与他们展开了一段跨越仙、魔、妖、佛的凄美爱恋] [而琴绯红,作为万古仙帝的妻子,少年魔尊的师尊,欢喜妖皇的救命恩人,莲台佛子的道友,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又一个飞蛾扑火般爱上小狐狸,她的丈夫、儿子、父母、兄长、朋友都与她渐行渐远] [直到那日,她历经生死,拖着残容伤躯,从下都重回三十三重天,宫娥们手持花灯,正欢天喜地为小狐狸庆生] [她心若死灰,决然跳下诛仙台] [一滴清泪划过琴绯红的眼尾,只愿来世,再不与他们有任何干系] 系统缩进角落里。 宿主不会把它生吞活剥了吧? 没办法啊,虐文它就是这个狗血酸爽的剧情线嘛! 绯红却舔了下唇,兴奋得眼睛发红。 “跳诛仙台啊,太棒了,那种残破透红的美感,我可是爱死了呢。” 第68章 仙侠文女主角(2) 系统立马精神了,抖擞了自己。 “宿主,你要跳诛仙台吗?放心,我一定给你豁免50%痛觉!” “不,是70%痛觉!” 它还不死心,苦苦要劝绯红走回“正道”。 哪家的虐文女主有它家这么狠啊?恨不得提刀把男主给宰了!传出去它虐文系统会被说是“不务正业”的!本来名声就不好了,再摊上一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宿主,它就更加没朋友了。 绯红斜眼:“既然统你这么爱我,不如你跳了吧,我给你录像留念好不好?” 系统:“……” 下一刻,她从剧痛中醒来。 绯红如今跟系统共享情报网络,她很快就清楚了剧情节点。 三百年前,仙界与魔界爆发一场空前绝后的皇级道争。身为仙界之后,琴绯红带领她的弟子与魔后决战狱山。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魔后当场策反了琴绯红的最为得意的首席弟子,琴绯红也被封印在狱山,气息自此消失,仙界众尊遍寻不得,也就渐渐默认她身消道陨的事实。 就在大家悲痛不已的时候,仙帝带回来一个天真活泼的小姑娘,原是一头皮毛雪白的小狐狸,她修行偷懒,好几百年才堪堪化形,不过逗人开心却是小狐狸的拿手好戏,冰冷而没有人气的三十三重天充满了她的欢声笑语。 她娇俏灵敏,抹平了众人的伤痛。 琴族将她视为女儿的延续,待她愈发用心。 小太子很喜欢她,甚至想要娶她做自己的小媳妇,但小狐狸握着粉红的爪子,羞怯地表示,她的意中人是他清清冷冷的仙帝父亲。 就此埋下了父子争权的祸根。 绯红低笑。 真好玩的剧情。 她被镇压在狱山之下,日日夜夜承受龙渊的侵蚀,但她的父母、丈夫、兄长、儿子、朋友,却对罪魁祸首嘘寒问暖。 要问当时琴绯红为何会落败得那么快? 除了大弟子的倒戈一击,还有一只小狐狸的功劳! 女主被魔后与大弟子前后围攻,她疲于应对,只能吐出自己的道珠护体,中途战斗激烈,碎成了两瓣,她抓住了一瓣,另一瓣却落到了旁处。这也没什么,她完全可以回收,妙就妙在,那里还潜伏了一头小狐狸。 她怕死,决定苟到最后。 送上嘴的肥肉谁不吃呢? 小狐狸又没有人类的道德底线,嘴一馋,就给吞了! 她倒是修为暴涨,心心念念的人形也化出来了,怕债主追债,就赶紧跑了。结果呢,失去了半块道珠的琴绯红根本不是劲敌的对手,道琴毁了,人也废了,被人穿了琵琶骨,锁在了不见天日的龙渊深处。 每隔一年,她的好徒儿,就会来龙渊“看望”她。 除此之外,再无人到来。 她被遗忘得彻底。 绯红抬头。 龙渊是狱山的最深处,这里盘踞着罪龙一族,它们是仙、魔、妖、佛、龙等道争中的末席,也是仙族的俘虏,被仙族流放到狱山,千万年来镇守狱山之下的妖魔。龙族自然也是不甘心的,所以它们投靠了魔界,与魔后里应外合,造成仙后身死的假象。 魔后之所以还留着她,是在等琴绯红的道珠温养成功,再剖心取之,助长自己的修为。 正在此时,龙族发生了异动。 盘绕在石柱上的龙族忽然游动,附在了另一根石柱上。 银光游走,颇为壮观。 双龙共同盘绕在石根上,一声短促龙吟后,从半空中坠落,直直落入了石窟最深处的岩浆里。 绯红闻到了烤肉味。 她疑惑地问,‘系统,这群龙在干什么呢?开烤肉派对吗?’ 要不是她被锁链捆着,她还真想去石窟底下捞一块龙肉尝尝滋味儿,都说龙肝凤髓,都到修仙世界了,她怎么着也能满足一下口腹之欲吧?然后听见系统哧吭哧吭地回复,‘这是,这是龙族的舞蹈,对,舞蹈!它们在庆祝呢!’ 绯红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系统松了口气。 难道它要跟她说龙性本淫,你多习惯习惯,因为它们基本三天两头都要来一回。 呸! 习惯个屁! 不管怎么说,系统对于自己能成功忽悠宿主感到自豪。 “哗啦啦!” 石窟突然下起了满天红雨,细看之下,那是一枚枚殷红的晶石,红得仿佛要燃烧起来。 系统脸色大变,‘宿主,这是龙绛唇——’ 其实原名叫“龙降春”,从字面上就能看出,不是啥好货。 但来不及。 哗啦啦。 宿主的脖子很自然往后一仰,张嘴咬住了一片血红的晶石,像是好玩似的,来回摩挲。 咕噜。 系统吞了口不存在的唾沫。 还好,宿主只是想玩玩。 “呸!” 绯红很快就吐了出来,蹙着两道秀美的细眉,“一股甜腥味儿。” 系统放心了,宿主她还是知道方寸的,这玩意儿只适合龙族,寻常仙族吃了,都因为承受不住爆体而亡。 “踏踏踏——” 混乱的石窟多了一行清幽的脚步声,还在交欢的龙族霎时安静下来。 仿佛遇见了什么恐怖的魔物。 绯红的视野里多了一道清瘦的身影,走在料峭的石崖上,他步履平稳,衣决飘飘,那素伞将面容挡了大半。 血雨中一身白衣。 是仙。 但他堕了魔。 “师尊,逆徒,石扶春,来看您了。” 石扶春,曾经天赋卓绝清辉似月的仙后首徒,如今令人闻风丧胆的少年魔尊,小狐狸的第二号后宫。 伞面撤开。 少年漆发冰眸,丹唇明朗,面上绣着一道乌金魔纹。 他仿佛也不需要绯红的回应,抬手将伞顶到空中,遮蔽了红雨,随后从乾坤袖里取出一份兽糖,被师傅精巧捏成了小动物的模样。少年魔尊捏起一个玉京子,送到她唇边,言简意赅,“恭贺师尊一万三千四百五十八岁生辰。” 绯红不吃,他就伸出另一只手,两指别开唇角,硬塞了进去。 “那师尊,下一年逆徒再来看你。” “咳咳!” 女子骤然咳嗽,连带着周身的锁链都动荡起来。 少年魔尊转过身,神情疑惑。 这点也会呛到? 他犹豫片刻,还是倾过身,轻拍她背部,本以为会换得一声暴怒的滚,她却虚弱靠在他肩头。 他十七岁之后,师尊就没有他高了。 “师尊?” “你个狼心狗肺的逆徒——” 虐文使我超强 第105节 石扶春垂头挨训。 两瓣唇却贴了上来。 少年魔尊的冰瞳有裂开的迹象。 “啪嗒。” 一枚硬物被推进唇舌,他太过震惊,不由自主地吞咽下去。 轰—— 烈火骤然在腰腹燃烧。 是那些淫龙的玩意儿! 石扶春眸光如刃,刺向了一根根石柱。 龙族集体噤声,将脑袋盘到另一边,避开这要吃龙的可怕目光。 又不是龙喂你吃的!怪我们龙干什么! “我的好徒儿,龙绛唇的滋味如何?”绯红凑近他的耳廓,那唇中细流吹得他颈后的细绒都飞起来,“师尊就先祝你爆体而亡,不用谢了,这是叛徒的下场。” 光明正大偷听的龙族悚然一惊。 魔尊要是死在这里,它们会被魔界问责的吧? 少年魔尊抬起掌心,抚着腹部的灼火,他掠了一眼不怀好意的师尊,只觉她性情大变,许是被三百年的锁禁给逼疯了。他转头问龙族,“此物何解?” 龙族慑于他凶威,小声地说,“禀告魔尊,只能双修。” 为了将功折罪,龙族主动替他“排忧解难”,“魔尊,我有小女,只差一步便能化为人形,若魔尊能助小女一臂之力——” 石扶春突兀打断了它,“龙绛唇也有品级的吧?给我最高品级的。” 龙族:“?” 难道这位还想尝试一下以毒攻毒? 它们没有多想,立刻飘下一片暗得发红的血云。 石扶春伸手一取,掌心堆满了暗色晶体。 “好多。” 他喃喃道。 “怕是吃不完呢,怎么办。” 说着,他捏起绯红的颈线,一颗颗抵了进去,还说,“师尊好好含着,掉了很浪费的。” 他浑身缭绕着仙气,但一言一行都充满了戾气。 系统不寒而栗。 ‘宿主!宿主!这小子他疯了啊!!!’ 然而它的宿主更疯,直接生嚼,嘴里全是碎裂的声音。 系统夹在一对疯子师徒里不知所措。 石扶春竟然意外歪了下头,做出了一个纯真少年的姿态,他困惑中带了点好奇,“师尊是打算跟徒儿同归于尽吗?”少年指尖点了下她的唇角,被锋利的一面割开了皮肉,鲜血点点沁了出来,血腥味飘进了他敏锐的感知里。 “怎么会?” 她用最清冷的眉眼说出最放荡的话。 “师尊有事,弟子服其劳,你就是至尊的解药。” 石扶春说,“师尊这样勾引弟子,是不守妇道的,在人间要浸猪笼的。” “哈——” 绯红笑得腰肢摇荡。 为他这可笑的言论。 很碍眼。 石扶春于是捂住她的嘴。 可那些春情,那些媚意,仍然从她的双眸溢出来,从她的双颊嫣红透出来,更从他的指缝跑出来。石扶春面上的魔纹开始蠕动,这些邪性在影响着他,支配着他,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像打猎一样咬住了对方的颈子。 女主[琴绯红]生命值-15%。 女主[寇绯红]生命值-25%。 短短一息,宿主的生命值降到20%! 系统真怕她被活活咬死,‘宿主,宿主,要不我们放弃这个世界吧!’ 系统只等到了以下犯上的孽徒发言。 “师尊怎么不叫我滚了?师尊被徒儿咬得这么欢喜?” 绯红幽幽笑了。 “滚什么呀?修道当修心,天下神魔皆我炉鼎,被你咬上两口又何妨?” 第69章 仙侠文女主角(3) 石扶春有些惊奇。 很难相信,这个说着“天下神魔皆我炉鼎”的女人,会是他侍奉了四百年的师尊,那个性情高傲、冷若冰霜的上清琴后。 琴氏一族,在仙统中最是古老,仅次于仙帝的父族,琴始祖在混沌太古开道,曾经创下一曲灭十族的骇然战绩,时至今日,仍为传唱。 而琴族延续至今,同样保留着太古遗风,净衣、断腥、斋戒、少欲。 最后一条是最不能犯的忌讳。 琴后宫多为女弟子,像他这般的男弟子确实不多,尤其是他坐到了首徒的位置,更要出入随行,为师尊抱琴奉茶。 正应了她那句话,师尊有事,弟子服其劳。 石扶春牙齿尖锐,咬了满口血腥,他咕噜吞咽,话语带了些含糊,“可是,师尊,弟子有事,您却不能抚慰弟子……” 他十五岁入了琴后宫,十七岁飞升九仙,少年容貌从此不变。 可时日渐长,少年情窦初开。 他终归不是那个因为师尊赐下一段琴丝便能高兴半年的少年,他变了,要的更多了。他憎恨师尊的不近人情,憎恨师尊漠视他的少年情爱,又渴望师尊更加理解他,像年少那般,教他抚琴合奏,只为他一人织琴谱,只喝他一人奉的茶。 永永远远,只注视他一个人。 魔后就是勘透了他这段年久日深近乎痴狂的心魔,强迫让他经历一遍遍玷污师尊的幻境。 狼子野心,众叛亲离。 既然师尊无论如何都会恨他,不如教她恨得更彻底一些。 这三百年来,他想见她又不敢见她,反复都在做着那个春色无边的梦境,日日夜夜,克制自省。 直到今日。 师尊吻了他。 师尊主动喂他龙绛唇。 都是师尊的错。 他已经……不想忍耐了…… “师尊教训得对,天下都是师尊的炉鼎,扶春亦是。” 石扶春扶起她那纤细柔弱的颈,像是拨弄心爱的琴弦那般,拨弄她颈上的淡青细筋,那奔流到掌心的血液,烫得快要崩裂出来。 他要师尊用她的唇、她的发香、她湿漉漉的气息,一一宽解他的暴欲。 少年辖制了绯红的腰身,寸寸夺走她的炙热呼吸,吻得她唇里的规矩破碎,再也挣脱不得。 那白玉色的锁链从绯红的琵琶骨穿过,又没入到了石窟的两端,将她生生架在了石崖之上,往后一步就是龙渊血池,非龙族之躯,不但不能锻体洗髓,还会断了万道根基。因此石扶春察觉到她要往后滑走时,掌背推了下她的腰,把人拢了回来。 她身上穿着一袭青鹤仙衣,幽幽沁着光,漆黑的长发柔顺地垂落,即便狼狈被囚,仪容仍旧清雅,像极了那飘渺而不可触碰的水月观音。 “观音囚。” 绯红看他。 石扶春捉着她的面儿,“师尊记着,这副锁链,叫观音囚,是徒儿抽了一千具妖魔的筋骨,祭炼而成的无上法器,我当时还以为它会用在魔后的身上,不曾想,是师尊先领受了。它一直都没有名儿,如今倒是师尊给了徒儿想法。徒儿要好好奖赏师尊。” 他所谓的奖赏,便是在所能看见的地方,留下一道道浴火。 师尊缓笑,“我竟是不知,我的徒儿花招这般多样,还尽数招呼在我身上。” 她故意压着声儿,热气拂过少年耳后。 “那师尊,也就不藏着了。” 两瓣丹唇咬住他的耳根,温柔开阖。 “爆。” “嘭——” 白鳞般的气浪在石扶春的胸膛骤然炸开,一抹清光穿破筋骨血肉,滴溜溜地飞了出来。 它停在了绯红的指尖上。 那是半瓣道珠。 绯红之前含了两片龙绛唇,一片吐了出来,瞒过了系统,一片则是滑入腹中,被绯红藏入了残缺道珠。最让绯红可惜的是,女主真的太善良了,居然没有在道珠上动手脚,像她这样,种下七十七道法禁,保准穿肠破肚,还有那小狐狸兴风作浪什么事儿。 此时系统接到了回馈。 [滴!主线剧情[逃离龙渊]已开启!] [完成进度30%……65%……] 原剧情里,琴绯红于六百年后等到了魔后,对方在取出她的道珠的过程中,琴绯红以玉石俱焚的态度打退了人,随后女主连道珠都不要了,匆匆离开龙渊,硬是凭借着一具血迹斑斑的仙躯,重返三十三重天。 结果它宿主一出手,就把女主的剧情线提早了三百年! 虐文使我超强 第106节 “噗嗤——” 石扶春的唇角溢出血迹,又被他隐忍地抿了回去。 嘭! 绯红一踹他脚根,他受力不了,膝盖生生折了下去。 然而少年孤傲,手里夺来一支伞,硬是撑着不动。 绯红笑吟吟地说,“怎么这般看我?觉得师尊使诈不应该对吗?可是呀,师尊就是爱欺负小孩,尤其是你这种不听话还想睡为师的。”那一截青色的衣袖晃过他的眼,师尊的指尖触在他的伤口上,恶劣地挑动。 噗嗤。 她半截手掌都没入了他的胸膛。 滴滴答答的鲜血浸透了膝盖。 “不疼的。”绯红哄着人,“师尊就是要出去办点事儿,借你的道珠用用,等师尊办完了事儿,就还给你。”她蛊惑着他,“你不是中意师尊吗?师尊用心血养着你的道珠好不好?这样你时时刻刻都能陪在师尊的身边了。” 绯红取出了一枚雪珠。 对方还不到千岁,但道珠光芒盛大,已经能够媲美女主的万年道珠了。 绯红对系统抱怨:‘到底谁才是天道的亲女儿?’ 女主修了万年的道,竟还不如一个七百岁的后辈!难怪心灰意冷了只会跳诛仙台! 系统被骂得不敢吭声。 它能咋说啊? 虐文女主要是能打遍三界无敌手,那还搞个毛虐恋情深啊。 绯红两指挟住首徒的下颌,仿佛在向小情郎痴缠撒娇,“你看,师尊要吃了你呢。” 她先是用舌尖舔干净了雪珠的殷血,嘴唇微张,然后指尖抵着珠面,一点点推了进去,光芒逐渐暗淡。道珠跟主人是相连的,石扶春能感觉到,自己的道珠从绵软的舌肉滚过,滑入更深更烫的深渊。 他情动至极喘着息,伞柄几乎被掌心汗淹没成了一片湖泽。 而下一刻,就像弓弦绷断,他失去了感应道珠的能力。 因为绯红切断了它。 石扶春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好似一块渗着血的白玉豆腐,脆弱得一碰就碎。 这还没完。 有了道珠的加持,绯红不顾后背的撕裂,血色四溅,皮肉分离,一把拔出了锁链。 “哗啦啦——” 白玉锁链震得石窟动荡。 好几条龙在石柱上没缠得稳,一个个滑进了血池里,叫得那叫一个惨烈。 剩下的龙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怎么办?魔尊好像被那个女人反杀了?龙要不要出手? ——不能吧,魔尊那么厉害,说不定是让着他师尊玩的?万一龙打搅了魔尊的兴趣怎么办? ——你家道珠送人玩啊? ——我家的当然不行,但魔尊是狂徒啊,干得出来的! 上千条龙在一瞬间达成了协议。 ——魔尊肯定是在演他们! ——对极!不然生死之间他早就叫它们来掠阵了! ——试探!这绝对是想试探它们龙的忠心!仙族果然套路深! 难怪人成精了,就是仙族了! 它们龙族成精了,可不就是龙精族了!就是天不遂龙愿,它们被人逮了。 龙族为自己逃过一劫感到庆幸。 但系统庆幸不起来。 ‘等等!等等!宿主,你要干什么?!’ 它的数据库都惊恐地乱码了。 只见绯红拎起少年的后颈,那一段白玉锁链就从臂腕刺过,涌出一串血珠珊瑚,又生生穿透琵琶骨,石扶春那一片后背的皮都浮了起来,薄薄的,像是纸糊的灯笼。 他面上绣着的乌金魔纹疯狂扭曲,隐隐要破面而出,而绯红咬了一口那闹得最凶的兽头墨纹。 兽头墨纹愣了愣,又诡异地平稳下来,不再挣扎。 “叮!” 女子袖袍一挥,那白玉枷锁重新钻回了石壁,而石扶春也被她穿了琵琶骨血淋淋架了起来。 “看来师尊也囚了一尊小观音。” 她喜欢得浑身发颤。 系统小声地说,‘宿主,这里没有强制爱的师徒剧情。’ 绯红对此表示很遗憾。 “那么,小观音,你告诉我,魔后现在身在何处?她又有什么弱点?” 小观音唇齿紧闭。 “不说是吗?那为师就只好搜魂了。” 少年的衣袖微微一颤。 一股强横的神识冲破灵关,解开层层缠绕的枷锁禁忌,抵达最不能言说的记忆深处。石扶春的气息进出浓烈,他低吟,“师尊,那里,那里不能看——” 绯红反而更有兴味,捞出了一片片记忆碎块。 练琴、记谱、奉茶、斋戒、拈花、赏月……以及月下玷污师尊的幻境。 绯红面不改色掠过了。 石扶春的耳后逼出一抹朱砂艳色,又缓缓恢复到了常态,他的双瞳乌青冷冽,好似一潭死水。 绯红截取了石扶春在魔界活动的记忆,很快就察觉到了魔后的踪迹。她的神识四处游走,少年的魂魄被她翻了个遍,那些阴暗的、潮湿的情意也无处躲藏。 石扶春闭上眼。 他白衣染血,眉沾红粒,真好似一尊被邪魔亵渎的小观音。 石扶春其实有些雌雄莫辨的女相,然而他天赋卓然,位高权尊,旁人自然不敢调侃他。 但绯红没有这个顾忌。 她含情脉脉,“小观音,师尊想破你的戒,你要不要?” 他缓慢睁开眼,嘶哑道。 “……要。要师尊玩弄我。” 第70章 仙侠文女主角(4) 这个发展是系统万万没想到的。 它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跟在宿主身边耳濡目染,以致于自己都变成了一只小黄统,然后硬生生把男配嘴里的“温暖”听成了“玩弄”? 噫……可能性很大。 但是,“求师尊温暖我”这好像也不是什么正经弟子该对师尊说的话啊!!! 系统深深地悟了。 在仙侠文,师尊是仅次于系统的高危职业之一。 却见拥有高危职业名头的女师尊伸手抵住徒弟的喉结,吐出薄热的气息,她笑着问,“你要师尊怎么玩你呢?” 系统:‘……’ 它觉得,有宿主在仙侠世界,徒弟这职业,应该能稳上高危榜了。 绯红凑近发现,比她小了九千岁的小徒弟是貌美女相,他的眼珠天生漂亮,是一种奇异的鹁鸽青,乌里泛着淡淡的青冥色,玉面上血气不多,眼睑处蛰伏着一片细细的血管,随着他的情动,血络浮起,勾出一片浅浅的雪青。 纤细的、脆弱的。 就算不哭,眼尾也天生带胭脂红的,小观音。 石扶春的胸膛敞着腕口大的血洞,空荡荡得令人骇然,他抬起沾血的乌睫,被她气息爱抚过的脸庞痒得很厉害。 魔纹嗜血,一道又一道绞着他皮下血肉。 它们叫嚣着要得更多,否则就破体而出,肆虐生灵。 在上千条龙的围观之下,他神色晦暗,“师尊的手,总是高高在上。” 系统:“?” 你快住口,宿主会把你腌了的! 还会放两片柠檬一片生姜的那种! 龙族:“?” 这仙族语拆开来,它们每个字都能听懂,但组合在一起,怎么就那么难明白呢? 石扶春突然一个挺腰,任由那雪玉枷锁将自己的皮肉分离,鲜血飞溅间,只为更深地、更肆无忌惮地贴合师尊的仙躯。 吞下一口血水后,弟子音色很清,很冷,仿佛夹着雪粒子,“所以,劳驾师尊,放低一些,逆徒的胸膛、腰腹、膝骨……都等您抚慰。” 系统:“!!!” 住口! 这是晋江! 它们是正经庄重跳诛仙台的仙侠虐恋文! 虐文使我超强 第107节 绯红温柔别入他的膝骨,猛地一撞。 “呜!” 石扶春被撞得神魂俱碎,喉咙发出含混的呜咽,眼尾的那一抹雪青色愈发浓艳,他紧咬着牙关,冷汗顺着背脊滑落。 “好玩吗?” 师尊问他,声音从容不迫。 真好。 他喜欢师尊这样冷静、傲慢地玩弄他的身心。 “好玩。”石扶春的眼神都透出一种奇异又扭曲的孺慕,“师尊要弄碎徒儿吗?像徒儿弄碎您的道琴一样?” 龙族虽然听不懂,但是大受震撼。 这就是仙族的求爱之道吗? 真是疯狂啊! 绯红却不打算理他,她要出去收拾魔后了。 当然,出去之前,她还得收拾龙族。 龙族被她柔媚的横波看得一抖。 刚才她也是这样看魔尊的,转眼间,魔尊的琵琶骨就被穿透了,腿心颤得更是合不拢。 它们情不自禁生出一个念头—— 女人最是狠毒! 特别是当人师尊的! “你们没给魔后传信吧?” 龙族的领袖立马摇动一颗硕大的龙头,言辞凿凿,“当然没有!我们是好龙!”龙族虽然投靠了魔界,心里却是很不屑与这些狂魔为伍,它们更恨不得魔界栽了,自己能够趁乱薅一把,重夺道争之主的位置,恢复龙帝尊威。 就是因为它们在帝级道争中落败,从帝降级一等,成为皇,还是戴罪的皇,整个龙族修行缓慢,哪怕是最有天赋的龙太女,至今也只停留在太清境界。 “很好,那就很好谈了。” 绯红的双膝好似蝎子爬过,痒得离奇,再看自己的皮肤,已经烧成了一片汗津津的桃花色。 龙绛唇发作了。 那逆徒喂了她大一片。 “那就把解药交出来。” 龙族装傻。 “什么解药?” 绯红也不跟他们扯皮,手指虚虚一晃,攀在石柱上的看戏的幼龙被她吸到手里,她笑着道,“我道琴被毁,断了三根弦,听闻龙筋坚韧,倒是正好弥补我琴弦的缺损。” 众龙:“???” 是它们想得那个意思吗? 石扶春被绯红折磨得奄奄一息,眼珠子却乌青发亮,沁出幽幽的光,“师尊,我天生仙骨,筋亦通神,您道琴尊贵,抽逆徒的筋就是,为何要用这下等卑贱又不听话的龙筋?” 他渴望得难受,“师尊,你惩罚我啊。” 众龙:“!!!” 太狠了! 难怪仙族能争得三十三重天,它们龙可没有抽筋给人当琴弦的自虐习惯! 它们旋即安慰自己,仙族最怕沾染因果,应该干不出这种抽筋拔骨的事儿,这女人一定是在诈他们!谁料这女人指尖一拨,惨叫声顿时响起,那幼龙挣脱不得,血雾横飞,被她生生抽出一条淡金色的细筋。 “啊啊啊!” “臭女人你放开我!” “老头子救我啊!!!” 在一阵阵龙吟中,幼龙也发出了尖锐幼嫩的小奶音。 众龙吓得胆颤。 还真下手啊! “还请琴后手下留情!” 就在它们求饶的功夫里,绯红抽出了第二条龙筋。 龙族不敢耽搁,连忙降下了一片乳白色的云雾,绯红抬手挥散,要到了一大片清光流转的冰玉,触之冰寒。 少年的乌瞳直直望着龙皇。 龙皇心虚扭头。 看、看龙干什么。 是魔尊你太年轻,没有你师尊狡猾啊,能怪龙骗了你吗! 绯红掰了一片冰玉给自己吃了,剩下的一小块,她收了下来。 石扶春沙哑开口,“师尊……” “忍着,忍不了唤我一声,师尊替你切了。” 少年似乎有些委屈,“切了师尊就不能用了,不能切。” 绯红瞟他一眼。 石扶春动了动唇,又强行忍耐,他安静了下来,一头黑缁缁的发柔顺垂在细青的颈,引诱着人前去摘青。 绯红捏着幼龙的后颈,含笑道,“龙皇,你这龙太女与我有缘,不如做我坐骑。” 开口就打劫了一条少女龙。 “呔!妖后!本姑娘可是高贵的太清龙!你休想骑我!” 小奶音愤怒抗议。 这女人抽了她的筋,还想骑龙,做梦去吧! 绯红继续说,“待我重回三十三重天,龙族一等罪诏将不复存在,八分气运悉数返还。” 龙皇急忙问,“还有两分呢?” 事关道争,一分气运也不能少的!龙皇这一下脑子转得飞快,它们与其等着魔界攻入仙界,帮它们夺回龙族气运,倒不如押注在这个女人身上,她可是上清琴后,仙界母仪,说不定跟仙帝吹一吹枕头风,它们就能无罪赦免了呢? 龙族越想越激动。 仙帝不留情面,可他女人好像很好说话啊! 虽然对徒弟狠了点。 那可不是叛徒吗?对待叛徒当然不能心慈手软了! 龙皇说服了自己,毫不犹豫卖了自己的龙太女,语重心长道,“心肝儿,我族之日月,都系在你身上了!你一定要好好为琴后护道,对了,既然你都要出去了,为父给你化形好不好?” 石扶春又瞥它一眼。 老东西,刚才还想骗他化形。 果然年纪大的,除了他师尊善解人意,通通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龙皇现在是虱子多了不怕咬,不管石扶春,很直白地问了,“琴道友,你喜我儿做什么形态的?” 绯红捏着下巴,“看起来软绵绵,很好欺负的。” 龙皇会意,吐了一口龙息。 幼龙变成了软嗒嗒的面团,没手也没脚。 “……” 幼龙心碎了,父皇不爱她了,抛弃她了,还将她卖给了臭女人,她要离家出走。 绯红轻笑,衣袖拂过面团。 云光落下,少女额角生着两根晶莹剔透的龙角,她顶着一晃,眼尾则是覆着一片白色细鳞,她眼珠微转,嘴巴嘟起来,朝绯红喷了一道水流,里面还裹着几条活蹦乱跳的小鲤鱼。 它们龙族囚困在狱山龙渊,除了没有自由,伙食倒是挺好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投放小活鱼。龙太女就给自己藏了些小点心。 虽然她很心痛食物浪费,但是能让臭女人出丑,她在所不惜! “哗啦啦——” 那女人袖袍一甩,自己淋了个通透。 一条小鱼在她头上甩着鱼尾。 她傻眼了。 还能这样玩儿? 石扶春幽幽道,“师尊,她不听话,不能骑,不如让弟子替您剖了。” 石扶春自称为弟子时,是最冷静体统的模样。 他一清醒,亦是其他人最惧他的时候。 龙太女这才有些害怕了,魔尊很厉害,能搞定魔尊的女人自然更厉害了,她咽了口自己的唾沫,色厉内荏,“不、不能剖我,剖了我,谁给你当坐骑。” 石扶春神色清淡,“师尊,您忘了吗?弟子会御琴飞行,还是我十七岁时,您亲手教的,这些年岁,弟子勤加修炼,比不中用只会交欢的龙快多了。而且弟子听话,您躺着,坐着,趴着,想怎么骑都行,肯定比龙舒服。” 龙太女一阵气恼。 这魔尊怎么闲成这样!连当坐骑都要跟她抢!他就不觉得丢脸吗!他堕魔之前,还是至高无上的琴后宫首徒、冰清玉洁的小仙皇呢! 这男人怎么可以一点羞耻心都没有! 石扶春秀美的面上魔纹蠕动,亦有欲色流淌。 “师尊,弟子当您的坐骑好吗。” 他就差明晃晃在光洁的脑门上刻一行字: 师尊,骑我,不许骑龙。 虐文使我超强 第108节 第71章 仙侠文女主角(5) 系统感觉过年都没那么热闹。 绯红:“那给不给骑?” 这是财大气粗的甲方。 龙太女:“不给!!!” 这是不合作闹脾气的乙方。 石扶春:“师尊,可以杀龙了,弟子任仙界行走之时,曾同一渔翁相谈甚欢,他教弟子如何烹制六界美味,譬如龙族,食材珍贵,一滴血也不能浪费。它们的筋最韧,劲道足,可做小葱龙筋面,它们的骨有金髓,可以敲碎做汤,汤色如黄金……” 这是煽风点火还当托的第三方。 系统心累。 龙太女吓得眼泪直掉。 她自小在龙渊里出生,对外界的见闻都是年长的龙给她说的,哪里经历过这样人心险恶的场面。 她哭喊着,崩溃无比,“我给臭女人骑还不行吗?你别说了!” 她不想被小葱拌! 她不想当食材! 她是高贵的龙! 石扶春冷眼看着,又道,“师尊是琴族道统,仙后之体,每一寸肌肤天生带香,岂是你这小臭虫可侮辱的?叫主人。” “不要!我堂堂太清龙,做坐骑已是很丢脸了,我才不要叫主人!” 龙太女气得发颤。 他还有完没完! 石扶春:“师尊,你看,她不听话,还是骑弟子稳妥,不如杀了她做龙肉白玉羹罢,再淋上一片千年崖蜜,清甜爽口,您吃得高兴,伤势也好得快。” 龙太女:“哇!你欺负龙!” 少女抽抽噎噎的,见自己那老头子还在看戏呢,就知道自己龙命垂危。 如今老头子被这女人蛊惑,连女儿都不管了! “主、主人。” 四面皆敌,龙太女凭借着自己对危险的直觉,不情不愿屈服了。 绯红笑得畅快。 她改变主意了,指尖挟住一片冰玉,喂到石扶春的唇边。 “赏你的。” 就像是鱼儿闻到了香嫩的饵料,也不管她喂的是什么,毒药也要,解药也罢,他毫不犹豫地张嘴吞服,还把她指头磨得沁亮,餍足无比。如今师尊已经见着了他最不堪的一面,再怎么隐藏也是徒劳的,还不如大大方方地表露。 兴许师尊还能怜爱他一番。 绯红趁此机会,把他身上能用的,都搜刮了一遍。方才还在威风八面弄哭龙太女的家伙,这会儿像小犬儿在她身上乱蹭。 绯红将石扶春变做了她的模样。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庞贴着,秀骨清像,分明双面菩萨。 “好好在这里待着。” 她的气息擦过他的唇。 “待哪一日,师尊高兴了,再来同你逍遥快活。” 绯红卷走龙太女,风一般出了石窟。 石扶春的阵法是琴绯红教的,她自然轻而易举地勘破其中要诀,从阵网中脱逃。 一缕天光映入眼帘。 她出来了。 巧的是,三百年来不曾有仙魔妖佛踏足的狱山,此时正浩浩荡荡经过一队人马。 遮天蔽日的阴影笼罩了绯红。 一艘珠船在青苍天幕间若隐若现,再一细看,那是一副缀满了珠粒的珠珑璁,原是女子的网状发饰,被仙人祭炼成了可一日飞跃千里的法器,那上方珠箔银屏,美人如云,更有金徽玉轸,阵阵传下。 “仙人!是仙人!” “孩儿他娘,别剥莲蓬了,快来,仙人出行了!” “真人显圣明!小民拜见仙人!” 居住在狱山各处的凡人激动得难以自抑,当即纳头叩拜,更有机灵的,忙不迭抱大腿。 “求求仙女姐姐收小子为徒吧!小子端茶倒水什么都可以,暖床也行啊!” 云端传来一阵咯咯的清脆笑声。 “玉楼哥,这些凡人好好玩呀。”少女穿了一袭银蟾衫,鼻梁秀挺,小嘴亦是粉嫩嫩的,“他们当我是三岁小孩儿,还想骗我!不过玉楼哥,暖床是什么意思呀?是用小香球把床褥弄暖的意思吗?” “咳咳咳——” 少女很疑惑,“银夜哥,寒山哥,你们怎么都咳起来了?难道是受风着凉了?”说罢,少女站在他们的身前,高高扬起手,“坏风,快停下来,不许伤我哥哥们!” 三人皆笑,为她这孩子气的举动。 琴玉楼温声道,“你放心,我们琴族百病不侵,区区小风,不会伤着我们的。” 少女歪头,天真娇憨的模样,“可是银夜哥和寒山哥都咳嗽了呀!对了,你们还没同我说,暖床是什么意思呢!” 三个大男人硬是被她逼得支支吾吾,手足无措。哎,这只小狐狸虽然化形了三百年,但懵懵懂懂,都没什么男女之别的,他们该怎么解释啊! “玉楼哥,说嘛,说嘛。” 少女娇俏依偎到琴玉楼的身边,还不自觉生出一条毛毛软软的大尾巴,百般缠着人。 琴银夜排行第二,见老大被小狐狸缠得满脸发红,心头一酸,他的目光兜了一圈,忽然指着船下。 “小狐妹妹,你看,那里有个姐姐。你不是说哥哥太多,最想要一个姐姐吗?” 他只是随口一说,只为转移小狐狸的视线。 他们琴族是琴魄为男,琴心为女,但近万年来,也就诞生了五位琴心,其中一位就是他们的妹妹琴绯红,然而她在三百年前殒身狱山,令琴家哥哥很是低迷了一阵时间。幸好有了小狐狸,她虽然总是懵懂如稚儿,丢三落四的,但心肠极好,常常陪伴逗趣,抚慰他们丧妹的伤痛。 这次出行,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带小狐狸回家一趟,顺带经过狱山,祭拜他们的妹妹。 “姐姐?” 小狐狸往下一瞅。 拨开层层云雾,她看见了对方。 对方笼罩在一片轻细珠尘里,青丝乌帽,黑纱覆面,勾勒风流恣意。 是个大姐姐。 甘香儿抿了抿春。 她姥姥说过,这种光天化日之下还要遮面的女人,要么是做见不得人的勾当,要么是为了勾搭男人,所以才会装得神神秘秘,叫那什么,犹抱琵琶半遮面,露一半遮一半。而且她摇腰摆臀的姿态,妖妖媚媚的,也不像什么正经人家的女子。 琴寒山皱着眉,他总感觉一股熟悉涌上心头。 甘香儿瞧见一向不为女子所动的三哥看了半天,心头酸涩,故意大声说,“寒山哥,这个女子白日里走在狱山,还以黑纱遮面,肯定做了什么亏心事儿!而且狱山是我仙族的地盘,她见了我们不跪,摆明就是想挑衅我们,说不定就是那魔族奸细呢!” 琴族素来与人和善,只对内部弟子严格执行铁律,对凡人很是宽恕。 于是琴玉楼笑着道,“兴许是那女子一人赶路,多防备了些。凡人不过是百年寿命,弹指便过,你同她计较些什么?” 琴银夜也附和。 “就是,咱们这次去香狐族,是为了庆祝你姥姥的寿诞,别动干戈,让老人家不高兴。” 甘香儿被说动了,但小姑娘三百年里事事顺心,眼里实在容不得一点硬沙子。 她想了想,勉为其难,“那好吧,不如咱们用鉴天镜照看她一下,若是真的凡人,也伤不着什么,咱们就算了!”见三人一脸不赞同之色,她就扯着他们袖子,“香儿这也是防患于未然嘛,万一是个坏人,要来杀香儿怎么办?” “你呀——” 琴大哥无奈叹息,怜惜不已。 “也不知道你遭遇了什么,怎么成天做噩梦。” 甘香儿讪讪一笑。 三百年前,她在洞中睡着,迷迷瞪瞪,好像吞了什么了不得的宝物,顷刻化形。她又惊又喜,还有一种危机感无处不在,慌不择路地跑了。 她躲躲藏藏好几年,被一片元青色绣日月盈仄的衣棱掠了去。 再后来,她上了三十三重天,得了太古琴族看重,才不再颠沛流离。 随着她越来越受宠,连带着她们不受待见、血统不纯的香狐一族,也被仙界接纳,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次甘香儿带着三个仙皇哥哥,大张旗鼓地回归,未免没有扬眉吐气的意思。 那些狐女,往常还嘲笑她是个懒狐狸,说什么烂泥扶不上墙,到死也化不了形!可机遇这种事,又有谁说的准呢?甘香儿有些得意,那宝物什么地方不去,偏偏送它嘴边,可见是天意如此! 甘香儿很珍惜自己得来不易的一切。 “那我照了哦。” 甘香儿从袖中取出一面宝镜,那是琴皇送她的见面礼,说看见她就亲切无比,如同亡女再生,遂把亡女的随身法器赠她防身。 甘香儿虽然不太乐意自己成为一个死人的替代品,感觉很晦气啊,但看在琴家人对她好的份上,她也就忍忍,算是替那个人尽一下孝了。 琴寒山的不安感愈发浓烈。 他眉头跳动几下,“香儿,要不还是算了,窥探非我仙族所为。” 他伸手要捉回鉴天镜,甘香儿吐了吐舌头,从他胳膊绕过去,笑靥如花,“不要嘛,寒山哥,你让我玩一下,我还没有用过呢,你放心,反正是现形,又照不死她!”话刚落音,甘香儿就将鉴天镜举到头顶,颇为娇媚地转动手势,好似那画帛上的仙女。 三人被她这副模样怔了怔,就像是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妹妹一刹那长开了,花一般的娇嫩。 “鉴天镜灵哥哥,看你的了——开!” 一道影子浮了出来,鉴天镜顿时射出漫天磅礴的金光,直直冲着黑纱女子落下。 虐文使我超强 第109节 系统尖叫。 ‘宿主快逃啊!!!’ 它的宿主刚从狱山出来啊,虽然吞了那个小变态的道珠,还抽了龙筋防身,但毕竟重伤在身啊! 也就在这一瞬间,珠珑璁上的众人都听见了一道笑声,春水般盈盈动听。 那是两个字。 “蠢货。” 拿主人的法器,来让主人现形,不是蠢货是什么? 甘香儿还未被人这样侮辱,当即勃然大怒,娇脾气发作,“可恶!看我照不死你!镜灵哥哥,快助我一臂之力!我倒要看看,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玩意儿!” 鉴天镜灵正要将那女人吞噬,一道神识利刃般滑开它的镜心。 无上威压降临。 “吃里扒外的东西,一头狐狸,看把你骚的,连主人都不认得了。” 鉴天镜灵骇然大惊。 女人的身影照进了镜中,乌帽黑纱被气浪掀开,它觐见了两瓣殷红的唇宫。 “既是如此,废物也不必留着了。” “不——” 鉴天镜灵还未来得及求饶,整个镜面四分五裂,轰的一声,炸飞了甘香儿。 “小狐妹妹!” “香儿!” 而绯红则是探掌抓住了器灵,在甘香儿惊怒心痛的眼神中,一寸寸碾压,直到它在指尖化成了一片银沙。 “呼。” 绯红托起掌心,红唇一吹,银粉漫天飞舞,说不出的缠绵。 “真美呀。” 绯红丧心病狂地欣赏着魂飞魄散。 甘香儿撕心裂肺地喊,“镜灵哥哥!镜灵哥哥!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她跳下珠船,庞大的七尾张开,下方的凡人还在喊,“天哪,是仙人,仙人有——呃,七条尾巴?妖、妖怪!快跑啊!妖怪要来吃人了!” 他们连滚带爬地跑了。 甘香儿下落途中,没好气地喊,“妖怪!你才是妖怪!本姑娘是香狐!人肉臭烘烘的,一搓一层泥,本姑娘才不稀罕吃呢!” 银粉迎面扑来,甘香儿的鼻子又红了。 她的镜灵哥哥,就这样魂飞魄散了!她一定要这女人死无葬身之地啊啊啊!!! 然而甘香儿忘了,她在仙界之所以顺心顺意,是因为她被琴氏庇佑,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哥哥帮衬,实际上她还是一只修行偷懒的小狐狸,高级法宝虽多,实力却是马马虎虎,她刚祭出一柄法剑,就被女人唾了一口气息,法剑生生断裂。 “尾巴这么多,碍住我的眼了,不如切了。” 甘香儿惊吓瞪圆了眼。 “哥哥救我!!!” 她凄厉呼喊。 天船上的琴家三兄弟气得眼睛红了。 竟敢如此嚣张! “汝敢!!!” 他们齐齐祭出道琴,随着他们手指拨动,一道道音律冲天而起,铸成无上杀阵,朝她直奔而来。 那女子出乎意料,躲也不躲。 “铮铮铮——” 音律穿过发肤,鲜血淋漓,滴开一片红莲。 龙渊中的石扶春猛地喷了一口血,把龙族吓了一跳,连忙澄清,“不是我们龙动的手!我们龙不趁人之危的!” “师尊。” 石扶春唇瓣嫣红,眼珠乌暗。 “您到底……要做什么。” “哈哈哈,好痛,伤得好,伤得好啊!!!” 女子仰头,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笑声。 “如此一来,便能断开血缘一道了。” “什、什么?” 琴玉楼、琴银夜、琴寒山皆是一愣,便见女子亲手撕开了一片乌纱,细眉淡淡的,好似飘渺春山,“哥哥们,三百年不见,威风倒是见长,就是眼睛瞎了些,替罪魁祸首处理正主,真真是妙极了。” “……四妹?” “是我。”她颔首,“那日我与魔后在狱山斗法,逆徒叛变,迫不得已吐了道珠。”她眼波一转,“谁知呀,好一个小狐狸呀,张嘴咬了我半颗宝珠就跑,她是好了,从畜生化了形,脱了毛儿,还摇身一变,成了三十三重天的掌心宝。” 琴银夜难以置信,“你是不是认错了,小狐妹妹心底最是良善,而且我们见之亲近——” 甘香儿吓得一抖,她想逃,可是无处可逃。 绯红噙着一抹笑,“你道为何亲近?这小贼吃了我的道珠,她不亲近谁亲近?” 她手掌拂开,那截断剑飘了起来。 “近日我脱困而出,不宰了她难消我心头之恨!是哥哥动手,还是妹妹亲自来?” “不可!”琴玉楼脱口而出,“此事必有蹊跷!” 琴寒山抿唇,“先回去,查清再说。” “对,很有蹊跷,查清再说。” 绯红一笑。 三人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刻,绯红说翻脸就翻脸,她腰间青佩鸣响,勾动宫商角徽羽。 音律骤然落下。 甘香儿惊恐尖叫。 “哥哥!!!” 她急急撞上了绯红设下的囚笼,神色绝望,一张粉嫩的小嘴被咬出血。 “不!!!你住手!!!” 三位哥哥目眦尽裂,拼尽全力要打碎牢笼。 他们没有看见妹妹的躯体越来越透明,他们只看见那青色音律冷漠无情切开甘香儿的狐尾。 “噗嗤!噗嗤!噗嗤!” 血肉横飞,七尾全断! 甘香儿涕泪俱下,痛苦求饶,“玉楼哥!银夜哥!寒山哥!我错了!我不该吃姐姐的道珠!可是不关我的事儿,是那珠儿跑到我嘴边的,我以为是什么好吃的,我才吃的!我好痛!好痛啊!救我!哥哥救我啊!!!” 琴银夜又是心疼,又是恼怒,他喝道,“琴绯红,你够了,她才几岁,你才几岁,你至于下这么毒的手吗?!” 女子合着一身鲜血染红的衣衫,她舔着手腕淌下的血,闻言轻挑青尖。 随后,绯红挟着短剑,指着兄长的心端。 笑声很轻。 很诡异。 “我这万年来最是规矩,却无寸进,莫非是羁绊太多,被这多余恼人的血缘缠住我的道?”她舔着焦躁的唇,“二哥,不如你先来,让我杀了你,看能不能杀兄证道?” 琴银夜不可置信,仿佛见着了一个狂魔。 琴玉楼观她状若疯魔的样子,微微痛心,“四妹,你怕是被心魔操弄了,你难道还想要斩断所有羁绊?” 却见她唇色妖冶,柔情开阖。 “有何不可?” 我若能成就无上大道,斩尽一切负我伤我的血缘羁绊,有何不可? 你说,有何不可呢? 第72章 仙侠文女主角(6) 有何不可? 有何不可! 有何不可!!! 那个最小的妹妹,对爱护了她万年的兄长,说了一句—— 杀兄证道,有何不可! 他们震惊到失声,连小狐狸的嚎叫都听得模糊了。 男人们恍惚而失落。 太古琴族以音御杀,战绩骇然,实际上族人并不热衷斗法厮杀,反而修身养性,断荤少欲,超脱于天地之中。 他们性子薄淡,对血缘还是极为在意,少时更是一同修行,兄妹谈心,好不快活。这份羁绊随着小妹被迎入玉清宫,做了万古仙帝的妻子后,为了避讳帝庭尊者,兄妹之间的联系才渐渐减少。 可那万年来的疼惜,又做得了假吗? 如今他们稍加斥责,劝她不要贸然动了杀念,以免沾染因果,她脱口而出的,却是这等诛心之语! 虐文使我超强 第110节 琴银夜不相信这是他那个凌霜傲雪的小妹,她虽然淡薄世情,却也衣被苍生,遇物持平,现下竟是邪气纵横,残忍断了一个小家伙的七尾不说,连杀兄的狠话都放出来了! 他惊疑不定,“你是谁?你真的是我族琴心?!” 琴心不染尘,最忌讳的就是血腥暴行,伤了大道精粹,可这人上来便是大动杀欲,与琴绯红平日性情大相径庭,容不得他不多想。 三百年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人,突然冒出头尖,怨气冲天,还要杀了小狐狸,怎么看都像是一个阴谋! 小狐狸是香狐一族,因为血统不纯正,被狐族流放,千余年来,此小族一直提心吊胆,生怕被镇守在仙界各处的仙君驱逐。随着小狐狸身价日显,香狐水涨船高,被赐予了太阴尊位,也称太阴香狐,纳入了仙族正统的范围,更是一举超越了原来的狐族道统。 难道是狐族心生怨怼,故意冒充琴绯红,来陷害小狐狸? 琴银夜越看越像。 这女子容貌身形是相似不错,可她那眼波流转的妩媚神态,以及骇然听闻的一言一行,都不像是琴绯红。 琴银夜传音道,‘大哥,三弟,此女子心狠手辣,我怀疑她是他人所扮,离间我琴族。’ 兄弟二人从那滔天的巨浪中回神,尚来不及过多失落,又被点通关节,一下子就警惕了起来。 “呜呜呜,好疼,好疼——” 甘香儿被绯红用音杀崩断了七尾,眼泪那是止也止不住,嗓子也号丧似地哭哑了。 当初得益于道珠,她不仅幻化了貌美少女,也从一尾长到七尾,因为琴绯红的道力磅礴,又是纯粹温润的道源,没有沾染过多杀性因果,她甚至没有经历过一次令修士胆战心惊的雷劫,皮毛始终雪雪白白,不染纤尘。 现在倒好,道珠的主人回来了,那滋养在她体内的道珠被牵引得暴动起来,竟是隐隐变得悍戾无匹,它前所未有地排斥她,所以当绯红斩尾之际,它拒绝护主。 ——甘香儿一个小偷小贼,算什么“主”? 少了道珠护体,往日那份没有雷劫锤炼的因果千倍万倍地还了回来,甘香儿疼得死去活来,恨不得抹脖子自尽去了。 她还从来没有这般疼死过! 小狐狸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她抓起碎在脚边的石头,往她脖子上砸。 “香儿不可!!!” 琴玉楼大喊。 小狐狸哭得满脸鼻涕满脸泪,她呜呜咽咽,“不行了,玉楼哥,我不行了,太痛了真的太痛了,呜呜呜,我活不了!” 一边是“死而复生”身份存疑的妹妹,一边是真真切切陪伴了三百年的小狐狸,琴寒山左右为难,不知如何开口。 琴银夜却是宠小狐狸最厉害的,他实在忍受不得她如此哀嚎。 “大哥,三弟,救人要紧!她要死了!” 在众人心急如焚之际,半空中冷不防响起一道小奶音。 “死不了的,她根本不想死呀,那石头磨了半天,一层血皮都没掉!哎呀,你们别傻了,畜生都很惜命的!” 就比如她家老头子。 听母后说,当初道争失败,老头子从龙帝降为龙皇,龙须狂飞,拒不受辱,也是寻死觅活地说下辈子还是一条好龙,结果寻死觅活了半天,一片龙鳞都没掉!而且仙界来人,往龙渊里投放食物时,老头子同样梗着脖子说,它就算是撞死在石柱上,也不会吃仙族的一条鱼! 最后还不是吃得最多,老不要脸的还骗走了她的鱼! 由此可见,畜生,最是口是心非! 随着龙太女的话一出,周围的声音都静寂了一瞬。 龙太女藏在绯红的身上,不用冒头战斗,嘴巴倒是叭叭得欢快,“真的,你们信我,我们就是畜生,我家老头子是畜生中畜生,我们畜生一家对畜生很理解的!虽然她是带毛的,但也是畜生呢,所以我说的畜生肯定差不多!你说是不是啊,小畜生?呃,不对,你带毛的,你叫啥?” 连篇的“畜生”把甘香儿羞辱得娇躯发颤。 系统大开眼界。 我去。 天然黑啊你。 龙太女很单纯,她觉得“畜生”是一个很普通的词语,族里年长又博学的智慧龙跟她说过了,“畜生”就是家养的、还能吃到好处的生灵,它们龙族被仙界俘虏,也算“家养畜生”一种啦。 既然如此,小狐狸被仙族圈养,跟它们龙族都差不多嘛! 大家都是“畜生”! 同为“畜生”,龙太女觉得有必要帮助她一把,“哎,小狐狸,你别哭了,你偷吃东西,还是臭女……咳,是我主人的道珠,我觉得你真的早点了结自己比较好!自己动手总好过主人动手!到时候更痛啊!” 她是过来龙,她懂! 龙太女想起了自己被抽走的两条龙筋,龙鼻一酸,又忍不住想哭了。 她还么小,抽一条就好了嘛,干嘛还要抽! 少了两根筋,龙会长不长的呜呜! 臭女人呜呜! 此时的绯红抚掌大笑,“没错,妹妹我若是动手,势必教它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说着她伸手一甩,淡金色的龙筋缠绕而上。 龙太女心痛到无法呼吸。 你真抽了我的筋做法器啊,打打杀杀很脏的!龙筋会不高贵的! “嘭——” 绯红的身影雾气一样淡开,殷红唇色都看不见了,然而那嚣张的笑意依然张扬强烈,没有人能无视她的存在。 “啪!” 绯红以龙筋做金鞭,寒芒瀑洒,直奔甘香儿而去。 生死一线,甘香儿顾不得磨颈子了,慌忙丢出一件件法宝。 龙太女简直都瞪直了眼。 不!敢!相!信! 这天底下竟然还有人比龙更富有的!!! 都是闪闪发亮的宝贝! 绯红轻笑,幽幽念着,“乌金龙亶石,辟邪法器,仙君级,我三千岁的诞辰礼,大哥琴玉楼送我的。珠珑璁,也就是咱们头上的珠船,二哥琴银夜送我的。青灵台,护阵法器,仙尊级,也是一处极品小洞天,三哥琴寒山送的。” “小咸山,哦,这是我送给那个小王八蛋的生辰礼,怎么,他也给你了?你个断尾的狐狸,还想当我儿媳?” 绯红挑眉,三人的心也齐齐一跳。 他们正欲开口,她话锋一转,又高高兴兴念起了法器名录。 “绛鹤衣,护身法器,九等仙皇级,我七千岁出嫁,入主四方帝台时,我母送的。” “菩萨低眉雀金扇,御敌法器,一等仙帝级,是我父琴皇集了六界雀衣,亲手铸造的嫁妆,轰动一时。” “咕噜——” 清晰的口水吞咽声。 龙太女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她怕自己口水泛滥成灾。 太不像话了! 谁说仙族朴素的?祖上阔得很呢! 绯红甩动金鞭,擒走法器。 每念一样,笑容越深。 “瑶台银阙怒红莲,洪荒期,昼那个老男人送我的。” “不动明王当斩剑,混沌期,昼那个老男人送我的。” “劫初铃和初禅梵天,佛界至宝,昼那个老男人他不行,所以要我戒欲修行,也是送我的。” “诏,不知道是什么品级的,总之比不动明王当斩剑要高,还是昼那个老男人送我的,他可能修道修得丧失了男人的本能,说不定日后让我用此剑动手,绝他一切兽欲。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系统:‘……’ 宿主,你这样造谣仙界第一人的男主真的好吗? 龙太女的口水哗哗直流,她忍不住了,传音给绯红,‘我不介意老的!’ 它们高贵的龙,很拿得起,放得下的。 绯红:‘所以?’ 龙太女:‘你不要那个魔尊了,他那么凶,要我吧,龙保证让你骑得舒服。’ 她忍痛:‘小葱龙筋面,偶尔也可以做做的。’ 筋抽了,养个一两百年就好了,这么好的宝贝,她花三百年也未必能搞到! 龙太女完全抗拒不了这些闪烁着金光、充满着富贵气息的法器! 绯红笑了:‘看你表现。’ 龙太女:‘没问题,我保证对你比对老头子还贴心孝敬!’ 系统:‘?’ 你高贵龙的节操呢? 此时的狱山之下,龙渊沸火阵阵涌动。 “龙皇!快放我出去!” 石扶春晃动着观音白玉锁,目泛寒光,满脸悍戾。 “若我师尊有寸肤之伤,我定抽你的筋!扒你的骨——” 石扶春是说到做到的狠人。 上次在狱山伤了师尊的家伙,除了魔后,都被他暗地里收拾了,现在坟头草都长了三百年了。 龙皇很发毛。 这些仙族怎么这样啊,动不动就要抽筋拔骨,很渗龙的! “魔尊,不是我们龙不帮你,你师尊把你囚在这里,还变做了她的样子,肯定有她的道理!你这样贸然出去,打断了她的谋算,琴后定要收拾你的!” 龙皇语重心长。 “收拾我?那更好啊!师尊收拾弟子,天经地义!”石扶春难掩迷恋之色,“师尊发怒,何等的美色无边!你一条老龙懂什么!” 虐文使我超强 第111节 龙皇:“……” 好吧。 是它老龙见识少了。 不过龙皇毕竟年长他三万岁,很快就把石扶春安定了下来,“魔尊,依老龙看,琴后遭此一劫,势必要短时间内恢复伤势,你与其想着怎么出去,不如快快修养好自己。” 石扶春郑重说,“不行!” 龙皇连忙问是何缘由。 少年魔尊端着一副小观音的貌美面相,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眉心竟然蹙着一抹柔弱的忧愁,他发出了小兽的呜咽,“不行!真的不行!我现在用的是师尊给我塑造的身体!只要我血气行走,就能把师尊皮肉骨相看得通透!我虽然想亵渎师尊,但也不能在她不在的时候亵渎她!” 众龙:“???” 所以魔尊你要当着你师尊的面来亵渎?! 仙族好狂啊!特别是堕魔的仙族弟子! 龙族又经受一次大大的震撼。 绯红体内的道珠活跃了起来,是她从小畜生石扶春胸膛里取出的一颗,它炙热地跳动着,源源不断输送法力。 一般而言,道珠容易相互排斥,但石扶春是她的弟子,基础道法是她教的,主人爱慕她,道珠也疯狂亲近她,恨不得与她的身体血肉融为一体,所以绯红使唤得很顺利,回复到了半步仙皇的实力。 对付一个连仙君都不是的小狐狸,那是绰绰有余。 眼见她什么法器都砸出来了,也掏不出半点东西了,绯红温柔地问,“别人送我的东西,你还有吗?没有的话,我就要送你上西天了。” 甘春儿尖叫着爬起来,摔倒了,膝盖破了,疼也不敢喊,继续跑。 身后的人影始终牢牢固着。 她越跑越绝望。 又是一声噗通,整个人铲入碎石里,她精疲力尽,再也维持不住人形,噗嗤,云雾升起,碎屑里多了一头血迹斑斑的小狐狸。 绯红没有道琴,绕着龙筋,依然拨出了音律。 “铮铮铮——” 杀机齐发。 “不好!是《冻酒十三章》!” 众人变色。 这琴曲是琴氏独创,听者就像喝了一爵冻酒,全身冰冻地醉死过去,再也醒不过来。 果然,那小狐狸的毛发覆盖了一层冰霜,它牙齿打颤,连仙族语都不会说了,反反复复是含混不清的狐语。 “救,救我……冷死了……不喝酒……” “先救她!” 不然真的要被妹妹虐杀了! 琴玉楼负责牵制绯红,琴寒山设法破开她的法障,而琴银夜全力救治小狐狸。 分工可谓是相当完美了。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四妹!”琴玉楼挟住了她的龙筋,满目失望,“但你今日所作所为,就是在任性肆虐一个小生灵!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从不会滥杀无辜!四妹,倘若你被心魔挟持,你说出来——” 绯红手腕一震,滔天血浪铺开。 “要杀就杀,废话真多!” 琴玉楼还留着手,绯红却是不留情面全力施为,不到数息就重伤了大哥。 “轰隆——” 琴玉楼被击飞到一处青色山峦上,轰的一声,崖石粉碎,鸟雀惊飞,将他掩埋其中。 “大哥!!!” 众人焦急大喊。 灰尘散去,琴玉楼嵌在石崖上,隐忍吐血。 “别、别管我……” 琴玉楼断断续续地说,“四妹,四妹入魔,快,快叫醒她……” “别叫了,我的确不是四妹。” 龙太女嚎了一嗓子,“对,因为你们不配当我主人的哥哥!” 绯红迎着琴玉楼和琴寒山震惊的目光,“我与魔后争道,道珠被畜生吞,更被魔界活捉镇压,你们不在!我被穿了琵琶骨,锁在狱山三百年,你们不在!我浑身是伤脱困而出要找那畜生报仇,你们是在了,却跟死了一样!” “那么,告诉我——” 她手持龙鞭,一身青鹤仙衣早被朱血浇湿。 “我承受耻辱之痛时,你们是不是怕她初来乍到不适应,轻声细语地嘘寒问暖?我承受穿骨之痛时,你们是不是觉得三十三重天太寂寞太冷了,陪着她去看花灯吃兔子糕?当我好不容易逃离那可怕的噩梦,要处决罪魁祸首时,你们是不是拦着我,护着她?” “你们是我哥哥?我看未必吧!” 龙太女喊道,“对!他们是畜生的哥哥!不是主人的哥哥!” 琴寒山被骂得满脸通红,“此事,此事是哥哥们处理不够周道——” “不是不够周道!是偏心了!” “我不是弱者,自然不比她让你们更喜欢,更怜爱!” 琴寒山摇头,“不是的,四妹,你才是我们的亲妹妹,肯定重要——” 绯红余光瞥见琴银夜,他已经把呜咽的小狐狸抱在怀里,下意识地哄,“别怕,哥哥来了。” 琴玉楼跟琴寒山一僵。 绯红猖狂大笑。 “哥哥?……哈!” 狱山飞沙走石,日月无光。 “万年不如三百年,怪不值钱的体贴玩意儿,谁稀罕!” 女子的乌帽早就在混沌中破碎了,漆发乱飞,足踏血石,她唇心吐出寒芒,“从今日起!我琴绯红,与琴玉楼、琴银夜、琴寒山,断兄妹情,断血缘羁绊,生死,各安天命!谁拦我报仇,我送他归西!琴族道统我也照杀不误!” “你……噗嗤!” 琴寒山怒急攻心,喷了一口血。 而绯红神色疯狂,悍然击掌。 “剑来!” 万里青霄,寒光冻骨。 她血淋淋的剑尖指着那小狐狸的内脏,哪怕挡在她身前的,是曾经疼爱有加的兄长。 “你疯了!”琴银夜惊怒不已。 绯红持剑而立,万法皆静默。 “吃了我的,我剜心三尺也要剜出来!我不太平,众生亦不得太平!我不见光,众生亦不得窃明!我若低眉,众生……不得成佛!” 绯红掷出一片煌煌玄火。 那是不动明王当斩剑! “剑去!” “当斩!!!” 杀你就杀你,姑奶奶我不挑日子! 第73章 仙侠文女主角(7) 当斩!当斩!当斩! 不动明王当斩剑杀气啸天。 它原是佛界混沌至宝,天生自带悲悯众生的气息,专克妖魔鬼怪。它在甘香儿的手里,不过是一件看起来有些煞人的乌金剑,能用来撑一下门面,根本使不出半分威力,而绯红一上手,就把这件普渡众生的法器祭炼成了夺命杀机! 不动明王当斩剑挟裹着主人的血海恨意,化作一道最强戾的禅锋。 斩! 斩到天昏地暗! 斩到你无可话说! 琴银夜瞳孔微凝,他目之所及,燃起了一片煌煌玄火。 无边无际,静默得令人绝望。 天地顿时失声。 “老二快躲开!” “二哥!” 而在琴玉楼和琴寒山的眼里,就是琴银夜被凝住了,那剑锋到了三尺之内,他竟然还没有察觉,呈现一种茫然迟钝的状态! 他们不敢置信。 他们三个人,老大是二真仙皇,老二是四真仙皇,老四是三真仙皇,皆是上清境的真人翘楚,放眼仙界,那也是鲜少敌手的,但是他们三人联手,竟还隐隐落在小妹的下风! 要知道此前,一直都是他们给小妹喂招的,她明明才是五真仙皇之力,而且还失去了半颗道珠,怎么能如此吓人? 这个人究竟是不是他们的小妹? 如果是,她为何如此陌生暴戾? 如果不是,她为何又能准确叫出那些法宝的来历,而且分毫不差?! “嘭!” 琴弦断裂,发出凄厉的哀鸣。 虐文使我超强 第112节 一头凤凰虚影在不动明王当斩剑的漆火中烧得遍体鳞伤。 它唳叫不已。 “大哥!” 琴银夜只见前面多了一道人影,还未等他问清情况,大哥祭出了他的道琴,太古凤凰琴,族内唯一的一张太古琴,当那一道黑色锋芒从远方射来,它悍然穿透了凤凰琴,甚至半截剑尖划破了大哥的侧腹! 凤凰琴的五根弦寸寸崩裂,琴玉楼也受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内伤反噬,面如金纸,遍洒口血。 “大哥!” 琴银夜焦急扶住他。 “大哥你怎么样?!” 琴玉楼蹙着眉心,狼狈无比,他露出了一个幸好赶得及的笑容,下一刻又是数口鲜血喷出。 “该死的!那丫头果真是疯了!她已经不是我们的妹妹了!她只会杀人!我要,我要——”他到底说不出要诛杀亲妹的话语来。 琴银夜紧紧咬牙,眼睛红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闹成如今这个局面?明明,明明只要她态度和善些,兄妹有商有量,何须大动干戈,生死相搏? 大哥虚弱摇头,安抚他,“我没事,你不要怪四妹,她,她是被心魔操控了,等,等她醒了,自然会……”他黯然不已,“银夜,许是我们真的太忽略她了,她道珠被吞,又被囚困三百年,我们反而还阻止她报仇,身为兄长,实属不该。” 琴银夜皱眉,“我们是阻止她报仇吗?是缘由还未查清,她就要对小狐妹妹下手!” 琴玉楼嘴唇微动,他有心想为这只小狐狸说些什么,可是—— “银夜,那只是一头狐狸,不是我们妹妹。” 方才琴银夜对着小狐狸自称哥哥的那一幕,让他们无地自容。 他们护住的,是害她境界跌落、道珠被吞、囚困了无数日日夜夜的罪人! 她杀她,理所应当! 他都不知道,他们不过是带小狐狸去上清琴后宫逛一圈,怎么那些属于四妹的珍宝法器,就都成她的了?琴玉楼这个时候已经猜到了,小狐狸绝对是吞了那颗道珠,不然她怎么解开这些法器的禁制? 琴银夜的心火一下子熄灭了。 “大哥,怎么连你也……难道你忘了,是谁陪了我们三百年吗?” “没忘。” 琴玉楼竟是意外平静。 “但四妹说得对,万年对三百年,一提便不足为道了,小狐狸再讨喜,那也不是我们的亲妹妹,那万年风雨互相扶持,没有她的位置,她只享受了我们为皇之后的荣光罢了!老二,把小狐狸交给她吧,里面是不是小妹的道珠,一剖便知。” 甘香儿已经醒了,她正要睁眼,一听琴玉楼这话,险些昏死。 琴玉楼苦笑不已,“以往是我们太大意了,以为是仙帝带回来的,必定是什么贵客,查都没查它。若是能早些发现,四妹也不至于如此受苦。” “大哥!” “哗啦!” 又是一道剑尖刺破皮肉的声响。 兄弟俩悚然一惊。 他们扭头看去。 这是谁的? 青色的剑尖从后头穿过绯红的右胸,淅淅沥沥下起了血雨。 琴寒山颤着手腕,一双眼睛瞪得裂了。 怎么会? 怎么会?! 她竟然没有躲! 这位在仙界有着第一剑仙之名的寒山仙皇,他亲手刺穿亲妹的胸口,他拿不稳手中的剑。 绯红缓缓拧过头,如同一具青衣木偶,歪着脸看他。 她领襟盘旋着一头青生色的仙鹤,栩栩如生,那剑横在中间,鹤衣染血,就像是用剑生生提起了这具鹤尸。 它的眼睛渗出血泪,死不瞑目看着他。 琴寒山恐惧地后退。 “我,我没有……” 他只是想制止她!制止这本不该发生的手足相残! “琴寒山,我以为你和琴玉楼、琴银夜是不同的,老大教我们去忍,牺牲小我,顾全大局,老二呢,他又过于自负,以自己为中心。唯有你,有胆有谋,让我敬你,爱你。”绯红转过身,胸口就插着那柄寒剑,朝他一步步走过去。 “可你今日的表现,让我很失望。” 她抬手抚上了琴寒山发青的面孔,还是唤了一声,“哥哥,她疼,我就不疼的?你用剑,穿透的可是我的胸口!” 他嘴唇发颤,眼睛沁出水光,“小妹,三哥不是,不是那样的——” “噗嗤。” 绯红猛地抱住他,那穿她右胸的剑,也一剑狠厉刺进对方的左胸。 以伤换伤! 绯红听见了道珠碎裂的声响。 琴寒山面皮抽搐。 兄妹共同被一支剑穿过,场面震惊了不远处的兄弟俩。 绯红两指沾血,好玩般涂在琴寒山的眼皮上,化开一片桃花色,“三哥,我最后喊你一次三哥,你已经不是我的三哥了,你愚蠢,蒙昧,偏心,你从前剑练得比琴还好,我崇拜你啊,原来你把剑练得这般好,是为了给妹妹我最完美的一剑穿心!真是我的好哥哥!” “噗呲——” 在绯红的句句诛心之下,琴寒山悲痛欲绝,一瞬白发。 “老三!” “……寒山。” “真人!” “寒山仙皇!” 琴寒山听见了不同的呼唤,又渐渐消弭在耳边。 那剑被人往后撤出,琴寒山没了支撑,双膝砰的一声,陷入碎石里。 白发垂背,不知生死。 “寒山!” 琴玉楼悲痛大喊。 而绯红手握琴寒山的道剑,这剑名还是她给起的呢,叫寒桃剑,一泓剑锋寒光灼灼,又因为饮血泛起桃花光。 她浑身滴血,却凌然不惧。 绯红曳着泛红的剑尖,走向了琴玉楼等人所在的地方。 她比不动明王当斩剑更加可怖! 女子笑着,弯起两道秀细的眉。 “用寒桃剑来剜道珠,一定美得令人心碎,来,我可是期待很久了,别让我失望。” 琴银夜一阵发寒。 小狐狸被她一剜,焉有命在?! 而如今大哥凤凰琴被毁,老三又是一瞬白头,奄奄一息,只有他一人还有仙皇之力! 琴银夜想起了珠珑璁上的随从,他扬声厉喝,震荡云霄。 “下来!助我一臂之力!” 珠珑璁的众人连忙祭出了法器,要加入狱山战场。 先前他们看不透局势,根本不敢插手,既然银夜仙皇发话了,他们自当领命。 “这是我个人恩怨,谁敢下来,便是与我琴绯红为敌!我苟活一日,便杀尽你们族人,百年杀不尽,那就千年,不过是多担些因果罢了!不信,大可一试!” 女声清冷嘶哑,更加强悍无匹。 他们僵在半路,不敢动弹。 谁敢一试? 琴后法力无双,没看见玉楼仙皇和寒山仙皇都惨烈至极吗? 他们还不是琴后的血缘兄长,下手只会更狠! 绯红的剑锋已经来到了三尺内,蜿蜒了一路石榴火。 “有劳银夜仙皇大驾,交出你手里的小狐妹妹,我要取回道珠,物归原主。”她的口吻客客气气的,然而琴银夜听出一股血腥之意。 “我看你是魔怔了!” 琴银夜召出他的道琴,冷声道,“你伤大哥三哥,更要滥杀无辜,今日便用《青冥夜》让你清醒!” 琴玉楼脸色一变,“老三,不行,你不能!” 《青冥夜》是琴银夜的成名杀招,比《冻酒十三章》更狠! “她已经走火入魔了!” “那也是小妹!” “她!不!是!” 绯红饶有兴致地问,“你们讨论完了吗?该我干了吗?” 她赤足行走在一片黑炎里,脚骨清瘦,那暗火吞噬了她法衣,在衣摆处缓慢燃烧着,将青苍色燃成了照殿红。 她吐出一个字。 “诏!” 虐文使我超强 第113节 刹那天地无光,一道无字诏书浮现在她胸前。 琴银夜骇然大惊,“你干什么?那是无品级的法器!!!” 她若是驾驭不了,在场的人都得陪葬! 他不再迟疑,坐弹《青冥夜》,琴音凄冷悲怆,天地为之同悲,一道道雾气将绯红环绕。 她亦冷笑,狠咬舌尖,逼出一滴殷红的心头血。 绯红衣棱翩飞,以心头血书写诏书,一笔一划,肃杀之气寸寸攀升。 “诏!琴银夜有罪!天人共戮!” 随着她最后一字落音,天地传来回响。 “诏!” “琴银夜有罪!有罪!罪!” “天人共戮!共戮!戮!” 天地回声一遍又一遍,愈发宏亮震撼。 琴银夜背负着天地之罪,重重山海倾覆而来,日月也离他而去。 他被罪名压得脸红筋暴,引以为傲的手段根本施展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绯红踏踏踏走到小狐狸身边,那寒桃剑凛然生辉,让装睡的甘香儿再也忍不住了,她刺的一下蹿出去,跑向琴银夜。 甘香儿知道他喜欢自己的人形,借着他之前渡给她的法力,换回了人身,小脸上满是泪珠,楚楚可怜。 “哥哥!二哥哥!银夜哥!救我啊!!!” 甘香儿粉嫩嫩的小嘴有些尖锐地拉开。 “我最喜欢二哥哥了我要做二哥哥的新娘啊!!!” 绯红漠然扬手。 “刺啦——” 剑尖如银蛇掠过。 “琴绯红!!!”琴银夜声嘶力竭,“你动她试试我与你不死不休!!!” 似乎被他的语句震住,绯红迟疑了一瞬。 而甘香儿趁机脱逃。 快了! 她快到了! 她不用被剜了! 甘香儿劫后余生,哭着跑进琴银夜的怀里。 他正要伸手护住她,甘香儿娇嫩的脸庞陡然冻结发青。 一只玉手与剑同时穿透小狐狸的内脏。 甘香儿直直瞪着眼。 而绯红的面孔与琴银夜贴得更近,几乎就在小狐狸奔向他怀里的那一刹那,她也鬼魅般贴了上来,琴银夜清楚看见她眼睛里的自己:震惊、愤怒、绝望、崩溃! 淅淅沥沥的水流声响起,绯红从后头剜出了自己的半颗道珠。 “啊!!!” 凄厉的叫声响起。 “闭嘴,吵。” 甘香儿被强制封住了喉咙,她像是一条砧板上的鱼。 “真膻。” 绯红捏着道珠,在琴银夜微微抽搐的白玉面皮上拭擦干净。 “你看,我琴绯红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挣扎?无用。” 第74章 仙侠文女主角(8) 狱山沦为一片炼狱,暗火几乎烧透了整个天廓。 被镇压在狱山至深处的龙族也感应到了。 “噗嗤!噗嗤!噗嗤!” 龙皇目瞪口呆看着它们石窟上方,缝隙处钻进来一道道黑焰,转眼间腐蚀了石心,片片落了下来。 上面到底发生什么大战?都快把它们的老巢打穿了! 幼龙们还以为是什么好玩的,吞了一口乌金焰。 “昂——” 烫烫烫死龙宝了! 一声声尖锐龙吟在石窟龙渊里回荡,大龙们又是驱火,又是安抚,场面颇为混乱。 石扶春任由那乌金焰落在自己的身上,这是师尊的法力,与他同源,一想到师尊的法力能与他融为一体,石扶春就兴奋得眼珠发颤,他不顾灼烧疼痛,贪婪地吞噬着,那张清幽秀雅的面孔狰狞地浮出兽头,又被他吞了回去,嘴里还发出咀嚼碎骨的声响。 野兽一般的行径,看得龙族头皮发麻。 虽然龙也爱吃,可不是什么都敢吃的! 突然间,石扶春抬起细眉,凌冽看向石窟顶。 “碍事的,来了。” 龙皇也仔细听了下外头的动静,“……是梵铃清音!” 梵铃清音,法相出行,就是不知道来的是谁了。 龙皇感叹道,“七千年前,老龙曾有幸,在二十四诸天聆听佛子的教诲,他天生佛种,好似那琉璃一样,纯净如稚子,三千岁坐莲台,成就三千法相,实在后生可畏!”这条见多识广的老龙还不经意插了一刀,“对了,魔尊,那次论道,琴后也在,与佛子同吃同住,好不快活啊。” 龙皇第二刀紧接着来了。 “难怪老龙总觉得琴后的琴曲有一种清心明澈的佛音,看来是同佛子深入交流多了!” 第三刀也不带停的。 “而且佛子也从不通音律到善于弹唱,想必是琴后所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妙啊。” “咳咳咳!” 龙母使劲咳嗽。 龙皇莫名其妙看龙妻一眼。 它说错了吗? 对于修士来说,道亦孤独,能找到志同道合的道友,岂止一个快活了得! 龙皇又说,“魔尊,可惜你没去,那可是一场佛家盛宴,听了很能长进的。” 石崖幽幽飘来一声,又冷又毒。 “七千年前,我还没出生。龙皇,你嫌筋多了,我可以帮你抽出来。” 龙皇:“……” 这就尴尬了。 “刺啦——” 皮肉撕扯的声音惊醒了龙皇,它吓了一跳,“你又干什么啊!” 这臭小子怎么跟个小皮猴似的,成天都不消停! 石扶春冷冷道,“蠢龙,你没听见?那是梵铃!秃驴来了!我师尊还在外面,如若被他们看见,渡我师尊削发为尼,我抽筋扒骨都难消心头之恨!” 龙皇心累,谁是蠢龙? 要不是老龙打不过你,早就把你摁龙池里摩擦摩擦再摩擦了。 龙皇道,“不会,你师尊都嫁人了,还有一个比你小的儿子,这说明她是个很正常的女人,还需要夫妻生活,不然她要出家早就出家了。况且,魔尊你想啊,佛子那等莲华绝色,放在她眼底下万年,都没能诱惑她入梵宫!这才是有夫之妇的刚正风范!” 硕大的龙眼闪烁着光芒,龙皇追忆往昔,回味不已。 “想当年,老龙我也曾追过一个有夫之妇,那风情,那韵味,直教老龙我昂昂叫。”它很唏嘘,“可惜啊,年岁相差太大了,终究是不成的。” 龙母不屑道,“你一千岁去追人家二十多岁的,真真是为老不尊。” 龙皇表示委屈。 “那也才相差九百七十五岁啊,你看看魔尊跟琴后,可是差了九千岁!还是不靠谱的师徒恋呢!你咋能瞧不起老龙我呢!” 气氛当场凝固。 “哗啦!” 龙血池剧烈动荡,沸火溅到高空。 “轰隆!” 石窟就像是一块冻豆腐,成片石壁剥落,石柱更是摇摇欲坠。石扶春再一次堕入魔念当中,腕臂狂扯着白玉枷锁,血雨淋漓。 龙皇:“!!!” 老龙就说了一句不中听的,魔尊你至于吗!再说了,你们师徒就是相差了九千岁啊,没说错!根据目前仙、魔、妖、佛四界流行的趋势,清冷男师尊娇俏女弟子才是主流,清冷女师尊阴暗男弟子的,还差那么多岁的,它就没见过能修成正果! 可是龙不能这么说实话啊,它的巢穴都要塌了! 龙皇急忙道,“慢着,魔尊,老龙我还没说完!像魔尊这般姿容出众,皮嫩肉鲜,最受年纪大女修士的欢迎了!别说是差个九千岁,差个九万年也是使得的。” 石扶春迟疑了一瞬,停止发疯,“真的?” 龙皇正气凛然,“自然是真的,老龙年轻也曾纵横龙场,什么绝世美龙没得手过,你就信老龙一回吧,年轻的,可不比老的要有滋有味?仙帝都一万岁了,再好看也是个老男人,怎能比得上你?” 老龙黑了一把仙帝,爽得上天,谁让他一个后辈比前辈还要狂的? 虐文使我超强 第114节 作死啊,你这头死龙还敢编排仙帝!龙母暗自掐了龙皇一把,龙皇疼得鳞片都在抽搐。 石扶春果真平静了下来。 少年魔尊微微露出了崇拜的目光,态度转变得令龙皇措手不及。 只听得他渴望道,“竟是晚辈有眼不识泰山!好前辈,好龙皇,你快教教晚辈,如何才能让师尊采补我!” 石扶春顶着绯红的清艳皮相,眼尾的雪青色分外浓烈,下一句就是语调软绵绵的威胁,“若龙皇前辈是骗晚辈的,您当清楚晚辈的手段。好了,前辈快说,扶春如何才能达成所愿,被师尊千千万万遍疼爱。” 龙皇:“……” 完了,老龙吹大了,不好收场了。 而在狱山之上的系统,也觉得它家宿主不好收场了。 ——佛子来了! ——小狐狸第四号后宫出场了! 便见天地之间,多了一道清孱秀长的身影。 缁衣,淡唇,雪肤,赤足,仿佛行走在一片青莲间。 “是佛子!” 琴银夜先是一怔,灰败的眼珠活泛了起来。 他的小狐狸有救了! 那清丽挺拔的佛子转向绯红,他天生失明,双眼蒙上一层白纱,嗓音无悲无喜,“琴道友,你开了杀戒,沾了因果。” 绯红挑眉。 “我开了吗?没有,还没死呢。” 她一个后撤,凌厉抽出寒桃剑。 “噗!!!” 甘香儿的后背弓起,鲜血又是一轮瀑洒。 “小狐妹妹!!!” 琴银夜踉跄着抱住了那柔软可怜的身躯,甘香儿被绯红这么一剜,内脏俱碎,濒临死亡,人形也快要维持不住了。琴银夜双眼发红,慌忙渡过自己仅剩的法力,在他不惜一切代价的救治之下,甘香儿幽幽转醒,面上仍然残留着恐惧之色。 “银夜哥!我是,我是死了吗?好痛,胸口好痛!” 她躲进男人的怀里呜呜哭诉。 琴银夜咬着牙,“琴绯红,你要道珠也就罢了,何至于伤她若此?” 绯红幽幽道,“伤她这样的,不是你们吗?若不是你们拦着我,我早就一剑穿了她,死得干干净净了,那还容得她喊疼呢?” 甘香儿就像是被人活活掐住喉咙,瞬间消声。 绯红又笑,“怎么,你现在不为她辩解了?那道珠,本就是我的东西,用了我的东西三百年,受了我的恩泽三百年,偿我一条不值钱的狐狸命,怎么了?你不如去四界问问,哪头不要命的畜生,敢吞我仙皇的道珠,还大摇大摆受我仙皇家人的恩惠?” “你——” 琴银夜胸膛起伏,“你真是不可理喻!” 绯红反手,又是一剑穿下,将两人的双臂刺个通透。 “啊!!!” 甘香儿痛得直翻白眼。 琴银夜生生拔开了寒桃剑,他含恨道,“你竟狠毒至此,纵然她有错在先,但已断了七尾,剜了道珠,又被你穿了心,刺了臂,你到底还想怎样?” 绯红唇心沁出一抹红。 “我,要,她,死。” 四周俱静。 “不!不要杀我!我,我不想死啊!”甘香儿惊惧地发颤,她捂着血淋淋的胸口,看了一遍众人,琴玉楼闭上了眼,琴寒山被埋在碎石里,而琴银夜虽然站在她这一边,可是他护不住她!甘香儿心头发寒,只得哭着朝那佛子求救,“小师父!小师父你救救我!” 佛子的蒙眼白纱被轻轻吹起,“优昙为佛牌而来。” 言下之意,你们打打杀杀,别扯我。 出家人自当干干净净,不染淤泥。 甘香儿冷不防被他一噎。 这是出家人吗?出家人不是以慈悲为怀的吗?他怎么能袖手旁观! 一百年前,优昙在二十四诸天讲经时,曾遗失了天生佛牌,有一个师弟说,是一头皮毛雪白的狐狸手脚不干净,竟然大胆咬着佛牌跑了,事后不见踪影。当时经会来客众多,梵宫不好因为佛牌一事责问宾客,便只能私底下去寻。 优昙这百年来行走世间,就是为了找回遗失的佛牌。 没有佛牌,修行缓慢。 他寻了很多只白狐狸,没一个是他要找的,反而借着各种机会要破了他这个得道高僧的色戒。 优昙很烦。 优昙很狂躁。 所以优昙现在对带毛的有点生气。 “你来找佛牌?”绯红意味不明,“是被一只狐狸偷走了吗?” 那法相庄严的佛子诧异道,“你如何得知?是我师弟告知琴道友?”为了不毁坏宾客的清誉,他们隐瞒了此事。 绯红耸肩,“不是,我猜的,因为我道珠被一头狐狸偷着吞了三百年,想必它是个惯犯了。” 琴玉楼面皮涨红,他扭过头,不愿意再看甘香儿一眼。 惯犯! 畜生就是畜生,披了一层仙族的皮,那也不是正统! 他之前有多宠爱她,现在就有多失望! 甘香儿慌忙道,“不,不是我——”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刹,破损的腰带里浮出了一块玉牌。 甘香儿失血过多的脸当即火辣辣的。 眼看着那佛牌要离她而去,甘香儿咬了咬牙,扑住了玉牌。 佛子问,“你作甚?” 甘香儿哭哭啼啼,“我不管!反正这佛牌是我的!你,你要想拿回去,你就得救我,否则我吞了它,大家一拍两散!”她也不想做得这么难看的,可是她实在没办法了,那个女人太恐怖了,琴家三兄弟都难以抗衡她! 白纱之下,佛子蹙起了眉。 真麻烦啊。 因为那头小狐狸的话,他的身旁已经迅速织起了一片看不见的功德网,结下了因果。 她死,自己也沾染业障! 优昙只得道,“琴道友,我佛牌与她牵连,需得许她一诺,你看,能否放她一马?” 绯红很痛快,“可以,你同我亲个嘴,我就放了她!” 优昙:“……” 千年不见,他这道友是疯了吗? 优昙:“琴道友,小僧是出家人,能否换一个条件?” 绯红:“那就做一场露水姻缘,我上你下,如何?你们和尚体力弱,我也不求你出力了。” 优昙:“……” 施主你这不是越来越过分了吗? 优昙轻声道,“琴道友,这是没得谈了?” “你说呢?” 优昙叹息,随后,他用那雪盐一般洁白的手指解开了缁衣,慢条斯理,当众宽衣。 系统:‘???’ 男配这是放弃了治疗,准备走上用身体感化宿主的堕落道路了吗?等等,这是大庭广众之下啊,你矜持一点啊和尚! 绯红仗着自己看得远,吹了一声口哨。 佛子看着柔柔娇娇弱不禁风,没想到缁衣一脱,薄薄内衫贴着紧致平整的肌肉,有着小公狗腰。 优昙姿态优美换上了绛赤色袈裟,手持金刚降魔杵,交织在朱红与暗金中,鲜明璀璨,不可直视。 “琴道友,优昙好看吗?” 佛子低眉。 “好看,就是脱得少了点。” 佛子微微一笑。 “琴道友过来,小僧羞涩,只脱给你一人看。” 系统当场龟裂。 绯红还真上前走了两步。 就在方寸之间,天变色,风狂吼,佛子在线暴躁。 “呔!你个混蛋!老子跟你认识万年,要你答应个小条件,你推三阻四,是不是看不起我优昙?那狐狸毛你什么时候剥不行,你非得现在剥不给我面子?老子的佛牌难道不比她重要!你还觊觎我的身子!你以为老子修金刚不坏身修得很容易吗你个混蛋!” “脱脱脱!脱你个鬼脱!出家人要守和尚道你知道吗!” 优昙一杵子重重甩下。 “啪!” 绯红的身影四分五裂,雾气一样逃逸。 “金蝉脱壳?” 优昙更觉暴躁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115节 他花了一炷香换上了新买的法衣,还没炫耀到半盏茶的时间,她就给跑了?不带这样打架的! 狱山回荡着绯红嚣张的狂笑。 “优昙,改日我再看你脱缁衣!” 最让甘香儿惊惧的是她最后一段话:“那头带毛的,你听好了,我想杀的人,今日杀不了,那就明日杀,后日杀!仙要护你,堕仙!魔要护你,弑魔!妖要护你,斩妖!佛要护你,睡佛!他日再见,必取你命!” 优昙:“……” 过分。 杀和尚就杀和尚,干嘛还要睡他?都说了出家人要守妇道! 甘香儿则是整张脸都吓得白了。 琴银夜正要安抚她,就见优昙又开始当众宽衣,一层层褪下,又一层层叠好,不容许有一丝褶皱。 “……” 优昙动作优雅换上了缁衣,又是那副无悲无喜的得道高僧模样,他柔声道,“施主,不必害怕,方才那只是小僧恶的法相,用来吓跑琴道友。现在她已经走了,你性命无忧,小僧也该要回自己的佛牌了。” 甘香儿紧紧攥着佛牌,如同攥着一根救命稻草,她可怜兮兮地问,“小师父,你,你这佛牌能给我防身吗?我太害怕了,她一定会再回来杀我的!” “废话真多,她杀你关老子屁事!” 甘香儿瞪直了眼。 优昙也仿佛被吓到了一般,双眼系着白纱,柔弱道,“是谁?是谁在说话?为何用小僧的声音?小僧与你有何恩怨?” 甘香儿最终把佛牌交了出去。 优昙扬了扬唇角,“施主,小僧已了结你我恩怨,后会有期。” 说着,他已遁走。 甘香儿浑身脱力,倒在了琴银夜的怀中,她呜呜痛哭,“怎么办,怎么办,姐姐她恨死我了,她还是要杀我!呜呜呜,太痛了,我受不住了,银夜哥,还是你动手吧,我宁可死在你的怀里!起码还能轻松解脱!” “不会的。”琴银夜道,“我舍不得你死,大家也是,我回去想想办法,求一求爹和娘亲。大哥,你要去哪?” 琴玉楼心灰意冷,他搀扶起了濒死的琴寒山,扯了扯嘴角,“你三弟都快要死了,你还在同一头狐狸谈情说爱,要把爹和娘拉下水,你说我要去哪?” 琴银夜羞窘气恼。 “大哥,你怎么这样了,小狐妹妹也是我们的妹妹,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吗!” 甘香儿也露出了一双可怜垂泪的眼。 琴玉楼心口绞痛了一瞬,但他绝不可错上加错。 今日之恶果,皆由她自取! “你都能眼睁睁看大哥为你们毁了太古凤凰琴,眼睁睁看着老三为你们白了头,废了道珠,更眼睁睁看着我们兄妹四分五裂,旧情不在,大哥眼睁睁一回,有何不可?”说罢,琴玉楼离开了狱山,他要去求药祖,否则老三他真的无药可救! 甘香儿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是我不好!是我惹怒了大哥!大哥骂我是应该的!” 琴银夜把她环住,低声道,“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甘香儿埋在他的胸前,抽着鼻子,“二哥哥你真好!我今日才算是知道了,什么才叫真正的爱护!谢谢你!银夜哥!” 此时的绯红又跑回了龙渊。 系统很疑惑,‘宿主,你不是要收拾魔后吗?’ 宿主回它一个高贵冷艳的“呵”。 系统:‘……’ 系统一看她数据,险些昏厥。 女主[琴绯红]生命值为2%。 原来如此,难怪宿主遇见佛子就跑,毕竟宿主血条脆,再不躲着点,就要挂掉了! 有理智的疯子真可怕,说跑就跑,难怪杀都杀不死,还越杀越强大。 绯红:‘统子,你在骂我。’ 系统:‘没有,我数据库在夸你。’ “师尊!” 石扶春见她满身是血地归来,惊怒不已,“是谁伤得你,弟子定要——” 绯红含住他两瓣丹唇,反复蜜煎出甜水来。 太疼了。 她蘸点蜜来吃。 石扶春早就恢复了自己的面目,他也不拘什么缘由,同她一道沉沦,师尊要吻他,自然要干干脆脆地献上。他只恨身躯被囚,只剩下这一张嘴能取悦师尊。 绯红这一战力压三皇,道珠是取回了,人也伤得极重,全身上下就没一块好肉。她还没怎么,石扶春就红着眼,他神色阴狠毒辣,冰冷诅咒起了那伤她的人,说要抽筋扒皮,挫骨扬灰,永生永世不得超脱。 龙太女也被他迁怒了,“你就不会替师尊挡下伤害吗?!” 龙太女委屈不已。 “人家是佛子,有佛帝的道力,我挡了会灰飞烟灭的啊!” 小观音眉眼含怒,皮相都沁着一种诱人的釉红,“灰飞烟灭又如何!替我师尊消灾挡劫,事后论功行赏,是多少人求不来的恩泽!你这条龙好不识趣!” 龙太女炸鳞了,也冲他吼,“你有本事,你去挡啊!你口口声声说喜欢你师尊,你还不是入了魔,穿了她的琵琶骨!你就是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你凭什么说我啊?你识趣,你识趣就该以死谢罪,不要碍着你师尊的眼!你知不知道你很讨厌啊?” 师尊……讨厌他? 石扶春瞬间被冻住,鹁鸽青的乌瞳蒙上一层灰雾。 他被心魔迷惑了心神,放纵了自己的暴行,只想着畅快淋漓,冲破枷锁,可他也是造成师尊囚困龙渊三百年的帮凶! 他有罪!他该死! 石扶春一边为自己囚禁师尊感到快活,一边又厌恶自己阴暗潮湿的心思,他仿佛被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是恭谨守礼的上清琴后宫天才首徒,一个是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不祥魔尊,他在清醒与混沌中来回征伐自己。 “啊——” 他痛苦嘶吼。 龙太女吓了一跳,赶紧跳回石柱上。 石扶春晃动枷锁,冲着绯红大喊,“师尊,杀了我,杀了我!弟子辱你!弟子该死!” 女子温热的指尖扶上了他的脸庞,那乌金魔纹蠢蠢欲动,有一颗兽头突然冒出来,恶狠狠咬住她的手指。绯红不以为然,笑着道,“有一种死法,你要不要试试看?” 石扶春嘶哑问,“什么死法?师尊若欢喜,弟子当遵从师命!” 师尊睁着一双含情目。 “跟师尊双修,被师尊做得灰飞烟灭。” 第75章 仙侠文女主角(9) “哗啦啦——” 玉色枷锁晃动得厉害,整个石窟亦是地动山摇。 原本只想当第一师徒狂恋背景板的龙皇都忍不住大叫,“魔尊,老龙知道你很激动,但你能不能克制一下,这里都要塌了!”它造了什么孽,上面有人打架要打穿龙渊,里面有人激动,还是要震破龙渊! 石扶春着魔一般注视着绯红,他语气疯狂,“塌了更好,弟子就能跟师尊缠绵至死到最后一刻!” 龙皇一噎。 不是,你缠绵到死老龙没意见,但你考虑一下我巢穴的感受好吗! 碎屑四溅,天昏地暗,石扶春不顾一切吻了上去。 但他却吻到一片掌心。 “我的好徒儿,别急。”师尊往后仰着细颈,她深青色的鹤衣盘绕着一股浓烈的血气,指如青盐,封住了他躁动的唇舌,“在此之前,帮师尊做一件事好吗?” 她低笑,“可能会让你丢命的事,你敢做吗?” 石扶春深深望她。 “弟子为师尊,万死不辞!” 琴银夜把甘香儿抱回了珠珑璁。 两人血迹斑斑,很是凄惨,哪里还有三十三重天贵人的模样。 仙姬仙君们踌躇不前。 狱山这一血战是他们始料未及的,原本他们是琴皇拨给甘香儿,回香狐族撑场面的,当然,他们还有另一个任务,就是祭拜战死在狱山尸骨无存的琴后。 现在别说是祭拜琴后了,他们都差点被琴后祭拜了。 诸仙不敢参战,怕被琴银夜责罚,一时之间俱是沉默,无人开口。 果然,琴银夜带着怒意道,“方才要你们助战,为何不去?” 诸仙委屈不已。 他们敢去吗? 难道银夜仙皇没听见吗? 琴后可是放了话,谁敢参战,全家遭殃!他们虽然从人族里飞升成仙,是人族千年难得一见的翘楚,但放在仙庭帝台中,也不过是一个小人物罢了,他们是可以悍不畏死,但他们的族人怎么办?他们是凡人之躯,可承受不住仙劫,顷刻就会魂飞魄散再无来世的! 要是族人死绝,连传承都断了,他们辛辛苦苦修到仙界也没什么意思的啊! 反而是甘香儿咳出一口血,虚弱道,“二哥哥,你别责怪他们,姐姐开口就要屠族,他们也是身不由己。” 琴银夜恼怒,“你休要提她!” 众人恭顺听训,心里却道,这只小狐狸也是真有本事,借着天真无辜之名,吃了琴后的道珠,人家找上门来,她不但得佛子相救,人家哥哥也护着她!长寿仙族难道都这般善心?要是换做他们睚眦必报的人族,怕是抽筋拔骨做狐狸裘还不够! 哎,人族如今都不能成一界,难道就是因为太执着了,以致于心胸狭窄,所以在这个地方比不过仙界? 一名娇美蚕姬壮着胆子问,“银夜仙皇,我们还要去香阴山祝寿吗?” 琴银夜皱眉,“先回三十三重天!” 虐文使我超强 第116节 他担心迟则生变! “不!” 甘香儿挣扎起来,莫名恐惧,“我不回去!我会被杀的!” 那三十三重天有一个上清宫,也就是琴后宫,都是琴后的亲徒弟子,要是这一战传了出去,她吞了琴后的道珠的事情也会被宣得沸沸扬扬,虽然他们之前对她很好,还带她去宫里玩,谁知道这回会不会翻脸呢? 就像玉楼哥一样,还不是说不理她就不理她了。 甘香儿想起往日的欢喜日子,眼泪抑制不住。 “不会的!”琴银夜安慰她,“有我在,他们不敢对你如何。” 甘香儿吸了吸鼻子,“那也不要,我,我拿了姐姐的珠子,琴叔叔和琴娘娘会骂我的,说不定还要打屁股,不要,好丢脸。” 琴银夜被她的稚嫩之语逗得一笑。 男人勾了下她的鼻梁,“你做错了事,不该骂?别人的道珠,是你能吞的?”琴银夜不愿提及那个名姓,转了话锋,“放心,也就是骂一顿,他们还想你当他们的干女儿呢,怎么会舍得打你的呢?我们好好说,他们一定会理解的。” 琴银夜说得轻松,实则也有些忐忑,但他知道在小狐狸面前,他要表现得强势,免得她一个害怕就跑了。 之前也是,她被一个弟子骂了,说她鸠占鹊巢,她鼻子红红哭了一夜,第二天偷偷地跑了,还是他们三个人发动了无数朋友,才把这只爱偷跑的小狐狸给逮回来。 “会吗?” 小狐狸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我,我都这样了,他们还认我吗?呜呜呜,我错了,早知道那是姐姐的道珠,我一定不会那么迷糊那么馋……” 诸仙在旁边站着,神色凛然,心想:你俩演我们?用来钓出琴后?我可不上当!我闭嘴! 道珠啊,那可是仙皇的道珠! 不是什么小孩爱吃的甜丸! 他们修行了千年,位列仙班,到现在只是一片道水,还未凝结成丹珠,你倒好,把这么个稀罕玩意当糖丸吞了呢?还说不会迷糊?道珠有天生威压,又不是街边便宜小珠花,就算喝了仙界最烈的瓮头春,也不会醉得认不出啊! 否则那一定是喝了假酒! 他们再馋也不敢吞这种东西! 仙姬仙君们不禁感叹,这头小狐狸出身虽然不好,但显然是个有大气运的,换做他们这样做,早就被仙界捆回诛仙台万劫不复了。 甘香儿拽住琴银夜,“二哥哥,先去香阴山好不好?我已经三百年没有见过姥姥了!” 主要是她心虚又心慌,姥姥那么聪明,肯定能有办法帮她的! 琴银夜迟疑了,“但是你的伤……” 甘香儿黯然道,“不要紧的,是,是我做错了事,姐姐罚我也是应当,那七尾就当是给姐姐赔罪了。”看到男人心疼的神色,她趁机央求,“二哥哥,求求你,我真想看一看我姥姥,若是哪一天,我回不去了……” “不会的!”琴银夜强硬道,“你会长命万年的!” 甘香儿稍稍宽慰,露出笑颜,“什么呀,我就是个蠢狐狸,又不爱修行,能活千年,养一窝崽崽就心满意足了。” 说着,两人之间蔓延了一股旖旎的氛围。 甘香儿被男人的炙热目光看得心热,悄悄低下头,待她的目光触到自己的小胸脯,又想到那个女人的本钱,她下意识挺了挺腰。 琴银夜拉着她的手,哑着声音,“小狐妹妹,我会对你好的。” 甘香儿羞怯点头。 此时诸仙在内部疯狂传音。 骑鹅道人:‘我的天啊!这小狐狸之前说不懂得暖床,现在又能生崽崽了!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扛山道人:‘这,这,这比谭道友的聪明猪还要厉害!’ 养猪道人:‘辱猪了,我的猪聪明是聪明,但是天真是真的!’ 藏海道人:‘本道长的海都没她能游!’ 逍遥道人:‘诸位,我想跑路了,我总觉得跟着他们没什么好事啊,万一琴后又杀回来,我就完了!’ 扛山道人:‘逍遥子,你完个屁,你就是个孤寡老人,没了也就没了,我们拖家带口的,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骑鹅道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逍遥子,你跑知会我一声,我的鹅跑得更快一点!’ 养猪道人:‘你是在瞧不起我会飞的仙猪吗?’ 群仙竭力表现自己的爱宠。 正在这时,琴银夜发了声,“好了,别发怔了,去香阴山!快点!” 众仙各归各位,驱动珠珑璁。 “轰隆——” 一道雷符炸开,珠船四分五裂,众人慌忙逃命。 一头大白鹅率先飞了出来,随后又是一座山、一片海、一头小粉猪等。 “我就知道琴后没那么简单放过我们!”骑鹅道人抱着自己的大白鹅,神色凄苦,“幸亏我的大白鹅跑得快。” 众人没好气地说,“是是是,你的大白鹅跑得最快,衣角都没碰到,你哭个什么惨!最惨的是——” 他们戛然而止。 最惨的是甘香儿,虽然雷符是在银夜仙皇的后背爆开的,可小狐狸又不是仙皇,没有道珠护体,法力又低微,哪怕有着琴银夜的防护,依然被炸得满脸漆黑,摇摇欲坠。他们赶紧闭上了嘴,以免银夜仙皇迁怒他们。 到香阴山时,甘香儿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这与她想象的风光回家根本不一样。 “那不是甘香儿吗?她怎么伤成这样?” “难道是被赶出来了?” “啊?不会吧,那么我们得罪仙族,岂不是完了?!” “七尾都断了,我的天,她干啥了?” “怎么就银夜仙皇来了?我还想看寒山剑仙呢!” 听到族人的窃窃私语,甘香儿眼睛都红了。 这是她能选择的吗? “香儿,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香狐族的族长甘媚儿出来迎她,连忙扶住了奄奄一息的小狐狸。 “姥姥!” 甘香儿扑进她的怀里,似乎要将那滔天委屈哭诉出来。 “你是说,那琴后没死,还找上门来,剜走了道珠?”甘媚儿披着一袭红衫,酥软半露,风情撩人,“她要你死,真的那样说?” “是真的!” 甘香儿哭着喊,“她说,不管是仙妖魔佛,只要是挡她报仇的,通通都给收拾!” “姥姥,那个女人已经疯了,我,我肯定会被她戳死的!姥姥,你救救我,快想想办法,我不想死啊!” “若是在一开始,那琴家三兄弟能杀掉琴后便好了,如此一来,死无对证,你亦可安心。”甘媚儿叹息道,“谁料到琴后如此厉害,重伤在身,竟能辖制三位仙皇!事到如今,姥姥也救不了你啊。” 哪怕甘媚儿对甘香儿另眼相看,但作为族长,也不能为了她牵连全族,她道,“香儿,你放心,你对我族有功,姥姥定不忘你功劳。这样,你这边住下养伤,再与那银夜仙皇成就好事,趁他们没反应过来,快快生下血脉,姥姥也好照拂你后代。” 甘香儿被这交代后事的语气吓得眼泪弹飞。 生下后代又怎样? 她会死的啊!后代又不是她! 甘香儿低下头,抽抽噎噎地说,“姥姥,此事,不是我一人之事,我,我三百年前送你的那琴,是,是那女人的道琴,万一她回三十三重天,找琴找不到,一定会牵连香狐族的!姥姥,你快想想办法,你帮我才是帮全族啊!” “什么?!” 甘媚儿霍然站起,一巴掌甩向甘香儿,“你疯了!你,你怎么能把她的琴送来?亏姥姥还以为,那是谁坏了,不要的,结果,你,你真是要气死姥姥!” 甘香儿捂着扇红的脸颊,抿着唇,委屈不已。 她有一日追着一只青蚨,无意间跑进了琴后宫的内殿,看那坏了弦的琴摆在暗处,反正也是没有用,又想着自家姥姥最擅长修法器,若是自己能修好这把道琴,琴家人想必也会更加善待她。 甘香儿美滋滋把琴取出来,瞒着他们,托人带去了香狐族,很快姥姥便来信,说这琴与她有缘,问她主人能不能割爱。 这是姥姥第一次恳求她! 甘香儿是左右为难,不知如何回复,郁郁在心好些天,被琴家哥哥看出来,带她去人间看花灯吃兔子糕,甘香儿玩得不亦乐乎,只想着吃吃喝喝,迅速把这件事丢到脑后。 谁料这一丢就是三百年,甘媚儿早就把道琴纳为己用了,现在道琴与她相连,还助她突破境界,成就尊位,要她归还,她怎么肯? 香狐族当年因为犯下大错,被狐族流放,如今好不容易得了仙家的清眼,封了太阴香狐,万一甘香儿盗琴一事东窗事发,她们整个香狐族就完了! 而且论说她自己,难得能遇到一把上好的道琴,未来成就狐皇狐帝未尝不可! 她怎么能在此功亏一篑? 甘媚儿自然也是有城府的,她盘算过后,立即道,“既然如此,姥姥就再帮你一回!姥姥这儿,你不能待了,你快快回去,向琴家认错!”她咬牙,“你要在他们当前,自断一臂请罪,越是凄惨越好!无论他们是打你骂你,你都要缠着他们,直到他们心软为止!” “你之前来信,不是跟姥姥说,他们想要认你做干女儿吗?” “你就趁这个时机,说自己不懂事铸下大错!愿意一辈子侍奉他们赎罪!最好哄得他们为你请来梵宫的老和尚,他们最擅长宽解因果!” 甘媚儿厘清之后,长松一口气,“只要三十三重天跟二十四诸天都站在你身边,琴后再想动你,也无计可施!她难道还能同自己的亲族、两界为敌?” 甘香儿泪涕涟涟,她只听懂了一件事,“真、真要断臂啊?好,好疼的!” 她才刚刚断尾,被那女人剜心,现在还要自断一臂! 她简直把下半辈子的苦跟痛全吃了! 不过是吃了半颗道珠,她这霉也倒得太大了吧! “傻孩子。”甘媚儿摸她脑袋,“这只是一时的,琴族最是良善,他们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你断臂呢?放心好了,肯定能再接上的!” “那我,那我听姥姥的。” 当甘香儿回到香阴山与姥姥商议,石窟龙渊也迎来了一位熟悉的客人。 “龙皇陛下,多日未见,风采依旧啊。”女子柔媚地笑,“真是让妾身想念得紧呢。” 龙母发出冷哼声。 魔后不以为意,拐着弯儿探听前些时日发生的事,“听说琴族三位仙皇经过此地,不知遭遇了何人,竟然纷纷重伤,连太古凤凰琴都毁了。”他们是策反了魔族,但也不敢在狱山多做手脚,免得惹了仙族的猜疑,那龙族这一颗棋子就废了。 龙皇则是有些吃惊。 之前闹得这么大,它都听见动静了,是琴后为了寻自己的道珠,生生与自家兄弟反目成仇,怎么那么多日过去了,竟然一点消息都没透露出来? 虐文使我超强 第117节 魔后一看这老龙的神色,就知道事情有异,声音愈发温柔似水。 “龙皇陛下真不厚道,咱们都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不好说的?妾身还需要根据各方动向,来做好对仙族的部署呢。”龙皇正欲开口,石崖上的女人冰冷道,“叛徒,人人得而诛之!” 魔后转过目光。 乌暗的发凌乱缠绕在肩头,女子衣襟松垮,颈肩露出大片青紫之色,她眼睛含着浓烈的恨意,整个人靡艳到了极致。 魔后脸色颇为奇异,“琴后,你真跟你徒弟双修了?” 是龙皇给她通风报信的。 说是那个小兔崽子终于忍不住了,借着喂生辰兽糖的借口,喂的竟是情性大发的蛊酒。那小兔崽子对自己的师尊下了毒手,在龙渊里坠火了三天三夜,事后琴后清醒过来,几欲发狂,甚至有自戕行为,龙皇怕人想不开,这才给她通了一口气。 魔后是个谨慎的,来之前已经遣暗探打听过了,那少年魔尊离开石窟后,返回不死山,就关在自己的青乌宫,不再踏出一步。 而琴后披着一袭青鹤羽衣,魔后同为女性,很快注意到她的交领细节。 她暗想,连领缘都别错了,想必是那小子清醒之后,给人胡乱套上,慌乱逃走了。 魔后心有遗憾,她本想把这上清宫的首徒做自己的裙下之臣,为她驱策,谁想到他贪慕至此,生生坏了她的好事。 魔后拈酸了几句,“琴后可真是会管教弟子,便是被关着,这弟子也不忘侍奉一番。” 石扶春是千年以来最快速度晋升仙皇的绝世天才,四百年前,就被四界誉为仙帝之下第一人,他是不死仙种,天生不祥,这样的人本该出生在魔界,可偏偏做了仙家弟子。好在她窥得了对方心魔,也总算让他入了魔界阵营。 “……滚!” 琴后仿佛想起了不堪的回忆,乌发乱舞,发出了嘶哑的怒吼。 龙血池骤然涌动,冲她飞来。 “哗啦!” 魔后以衣袖击溃了沸火。 魔后眼波流转,暧昧道,“琴后何必生气,我魔尊年少,又是初通情世,你贵为师尊,自当好好教导他!”话音未落,整个石窟都在震动,魔后目露精光,伸手钻入女子胸膛,捏住一颗道珠。 她本来打算再蕴养这道珠一千年的,但琴后被那小兔崽子得手了,她又是个烈性女子,说不定要玉石俱焚,还是趁早拿出来为好,到手的东西才是真的! 岂料魔后一探,继而狂喜。 竟然是完整的道珠! 她转念一想,又觉得理所应当,这三百年都是石扶春看管琴绯红,送她一些天材地宝滋养道体,是再正常不过了!魔后嘴上还刺激着人,“这道珠恢复得这般快,也有我魔尊一份的心意罢?说不得是双修的功劳呢,妾身可真羡慕姐姐能有此佳徒!” “是么?那我送妹妹如何?” 魔后僵住。 不知何时,她的后背贴上了女子的胸脯,几缕发丝顺着气息吹拂过来。绯红极其缠绵悱恻搂住了魔后的腰,一只手则是穿过腋下,按在她的心口,柔声道,“妹妹怎么跳得这么快?是在欢迎姐姐么?” 一对青莲足下燃起了暗火,顺着魔后的衣袍爬上来,三千道纹紧紧囚住她。 “姐姐动手会有点疼,妹妹,你多担待。” 魔后动弹不得,面露绝望。 龙皇通风报信是假,引她入局是真! 既然她身后的是琴绯红,那她面前的“琴后”又是谁?……是魔尊?他疯了不成,自己被穿了琵琶骨,还帮人来诓她?! 魔后发狠,“你敢动我道珠,我就捏碎这一颗!” 两败俱伤同归于尽谁不会? 魔界可没有孬种! 魔后正等着对方迟疑的时机,她知道如何该跟人谈判,用软肋要挟,动摇他们的意志,然而她听到了什么?那女人竟然说,“你捏啊,你这颗万年道珠,比千岁道珠要值钱多了。” “琴后”也笑着回应,“师尊,逆徒死了之后,您答应过我的,要日日抚摸我的骨头!” 魔后不寒而栗。 全是疯子! 琴皇和琴母也觉得甘香儿疯了。 从香阴山回来之后,这孩子哭哭啼啼说自己做错了事,当场斩了自己一条手臂,那血肉横飞的场面,把二老吓了一跳。琴银夜也没想到这样的事态,悲痛不已,“小狐妹妹,够了,够了,你已经偿还了!” 二老面面相觑。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实在是一头雾水啊。 甘香儿捂着断臂处,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了。 琴皇猛地站起来,“你说什么?我儿还活着?” 琴母也是欣喜无比,“那她现下在何处?为何不归来?” 甘香儿缩着肩膀,带着哭腔,“姐姐生气极了!她断了我七尾,剜了道珠之后,又看见佛子前来救我,于是她一气之下就跑了!呜呜呜,琴娘娘,你最是仁善,你帮帮我,我已经知错了,能付出的都付出了,可姐姐还是要杀我!说他日归来,必了结我!” 琴母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参与道争厮杀了,心肠慈软,她犹豫不已。 甘香儿跪在她脚边祈求,“娘娘,娘娘,我知道我罪孽深重,不求姐姐原谅我,只希望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我喝姐姐的洗脚水也成的!” “你,唉……”琴母被她哭得无可奈何,“罢了,等她回来,我替你求一求情。” “娘娘!谢谢娘娘!” 甘香儿嘭嘭磕着头,脑门全是血迹,二老再大的火气也消了。 于是他们等了又等,三百年转瞬而过。 琴皇派人去狱山查探过了,并没有女儿的踪迹,谁也不知道她去了何方。 本来他想要发布诏令寻人,可是一看甘香儿那瘦了一圈的小脸,惊恐得难以入眠,想想还是作罢,小姑娘脸皮薄,她都已经惨成这副模样了,想必也知错了,又何必在她伤口下盐? 到底是真心疼爱过了三百年的小丫头,二老也不忍心逼她。 反而是他们的小女儿,戾气实在太重,再怎么说,也不能对哥哥对动手啊!现在一个伤两个废的,他们心疼得无以复加! 偏偏仙帝带太子出游,又不在三十三重天。 在甘香儿做小伏低的三百年里,绯红去搞风搞雨了。 她光顾了一趟欢喜妖窟。 剧情里眉目含情、放荡邪气的小妖皇还是男童的模样,眉心一点红痣,他捧着不知从哪里捡回来的绣花球,欢喜踢着玩儿。玩累了,他就爬到合欢树上,抱着绣花球睡熟了。 大人的谈话声由远而近,他惯来受宠,小脾气发作,丢下一句,“睡觉呢!别吵吵!” 他一个翻身,绣花球跌落下去。 小妖皇没有听见绣花球落地的脆响,他揉着困涩眼皮,睁开了眼珠。 那花球落在了一个女人的怀中。 蝉紫衫,灵蛇髻。 那合欢花落在她半扇锁骨上,印染一片淡紫色的烟雾。 妖后笑道,“还在发什么愣?别怠慢贵客!” 小男童跳下树来,主动走到她面前,女人只漫不经心地撩开眼皮,看了他一眼,就把绣花球还给他。 女人冲妖后颔首,与妖帝一同进殿。 小男童拉着妖后的衣摆,悄声问,“阿娘,这是谁啊?” 妖后抱起他,“你忘了?你见过她的,就在四百年前那次灯节,你贪玩跑出去,被大妖掳走,还好琴后寻了你回来。你还哭哭啼啼说要做人家的新娘子呢,也不知羞!” 她们妖族的孩儿同其他界域不一样,除非动了要嫁娶的念头,才会慢慢长成青年的模样,否则千万年来都会是妖童。 小男童以为自己千万年都要做妖童,直到见了那个女人,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他手脚发热又发疼,夜里睡不着爬起来,发现自己竟然高了不少! “阿娘!我高高了!” 他惊喜不已,光着脚跑过宫殿长廊,要去给父母报喜。 今夜光照皎洁,一头银蟾坠在合欢树里。小男童笑得弯起了月牙儿,他敞开胸肺,深深呼吸一口夜里的香气。随着他咚咚跑动,那纤细臂腕上的缠臂金也叮叮当当清凉地响动,随后,戛然而止—— 那青荷锦鲤的屏风溅上了血光。 他呆滞跌坐在地。 怀里的绣花球骤然滚落,跑远了。 一袭蝉紫色薄衫从后头走出来,剑尖淌着朱砂。 她剑尖挑起了男童的下巴,意味不明地笑了。 三百年后,三十三重天开了一场特殊的宴席,甘香儿终于被琴族接纳,正式收做干女儿。 琴皇大手笔,遍请四界生灵,仙、魔、妖、佛,都到场了,特别是佛界的梵宫,他们本不想参与,但因为牵扯到了优昙佛牌一事,梵宫还是决定走上一趟,做最后的了结。 这一天简直是甘香儿最有脸面的时刻,四界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这个主人翁的身上,那可是姥姥也没有的待遇! 做小伏低那么多日,她终于能扬眉吐气,挺直腰板了。 只要她被琴族正式认可,那琴绯红就是她“姐姐”,哪有姐姐杀妹妹的? 甘香儿现在巴不得她回来,看她还敢不敢动自己!姥姥什么都想到了,果然是最聪明的狐! 这日,仙帝也带着小太子回来观礼了。 “小媳妇儿!” 小太子是少年俊俏模样,头戴玉冠,“我跟父亲找了好久,才找到一头万年的照夜清,送给你!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得长明!” 说着小太子把萤灯亲手交给了甘香儿。 “什,什么媳妇儿,你别胡说。”甘香儿悄悄看了仙帝一眼,将耳边的碎发灵巧别到耳后,吐了吐鲜红的小舌头,“不过以后别送这些小女孩儿的玩意了,我更喜欢防身的法器呢!” “有我在,你需要什么防身的法器呀?”小太子满不在乎地摆手,“谁也不敢伤害你!” 青霄中响起了一道很轻的笑声。 “是吗。” 那朱衣宛如一簇降世明火,煌煌烨烨,燃烧了整个天阙。对方指尖如雪,旋转着一柄清薄灵动的水月观音蝉翼扇。 扇面之下,掩着温柔翘唇。 “你娘我偏不信呢。” 虐文使我超强 第118节 第76章 仙侠文女主角(10) “鬼鬼祟祟!来者何人!” 小太子身边的扈从厉声叱责,然而等他听见下一句,整个人都冻住了。 “噼啪!” 下一刻扈从被拆了骨,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来。 鲜血漉漉开在少年的足下。 他白衣开道,神态清凛,提着一盏金煌煌的梵王灯,将指尖、下颌、锁骨、眉峰都一一照得明晰。 似仙,更似魔! “是……不死仙种的白衣首徒!” 宾客惊骇,议论声压得很低,多数修士都在传音。 “不,现在应该说,不死魔尊了。”有人望了一眼上座的魔界使者。 “他怎么还敢来三十三重天?!”有人惊讶愤怒。 六百年前,仙界与魔界爆发道争之战,皇级仙魔都参战了,最著名的当论狱山道争,上清琴后携着弟子出战,白衣首徒石扶春当场叛变,与魔后擒杀琴后,导致她陨落狱山,四界为之震惊。 道争牵系到大道之源,为此葬身的仙君仙皇不在少数,但琴后却是仙庭之后,是一界之母,她的消失令天地同悲,四野无声。 琴皇琴母痛失爱女,移情到了一个名不经传的小狐女身上,那香狐族也因此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位列仙班,远超狐族道统,一时传为四界美谈。 眼下这一出宴席,是狐女的生辰宴,亦是认亲宴。 众人实在想不通,不死魔尊来这种场合做什么?他难道不清楚,他是让琴皇丧失爱女的罪魁祸首吗?琴族之所以能容忍魔界,是因为道争无情,每一界,每一域,每一道,不管愿不愿意,都无法置身事外,死在四界道友手上,亦是一种荣光。 但石扶春叛出上清宫,转修魔道,对仙族来说是无法饶恕的! “姓石的!” 小太子认出来了。 他瞪圆了一双清眸,怒喝,“你,你还有脸回来!” 小太子一千零六十岁,只比石扶春少了十岁,幼年的时侯,小太子最是仰慕他,追在他的屁股后头喊“小石头哥哥”,或者小太子发怒,满宫室嚷着“又硬又臭又冷又讨厌的石头”。 一个是师尊的幼子,一个是师尊的徒弟,他们年岁相差不大,相处得奇异和谐。 虽然大多数时侯石扶春都是用清凌凌的目光睨他,仿佛在说你这个小屁孩屁事怎么这么多。 他欲斥责对方,便见少年身后出了一道身影。 小太子彻底僵滞。 刚才那一句不是幻觉,是真的。 他娘亲回来了! 小太子又惊又喜,正想奔过去,就听见旁边哗啦一声,小狐女撞翻了案边的香螺卮,澄金色的酒液流淌下来,沾湿了她香嫩的小手。 小狐女微微发起颤来。 她回来了! 竟然真的回来了!!! 甘香儿简直欲哭无泪,她真的是在心里想一想! 真的! 她希望琴绯红永远都不要回来!不要打扰她的小日子! 这三百年来,她按照姥姥的吩咐,收敛起了一切脾气,细心体贴侍奉着琴皇琴母,比孝敬亲生父母还要下足功夫。 与此同时,甘香儿也时常去琴族的领地,同年轻一辈打成一片,让他们心甘情愿唤一声“香儿姐姐”,连那些年纪大的族老,都不得不赞叹她心灵手巧平易近人,是个好姑娘。 哪怕是最令她害怕的上清宫,甘香儿也咬一咬牙,小心讨好弟子们,倒是让她知道了不少的秘闻。 比如说小太子并非是从琴后腹中出生的,而是取了帝后的心血,铸成的仙胎。 如此说来,一界帝后尚未同寝? 这个发现让甘香儿不由得窃喜,大部分芳心遗落在仙帝的身上了。可是琴银夜又是她在琴族的庇佑,甘香儿自然也依恋他,不舍得离开他,只觉得一颗心分成了两瓣,令她左右为难。也不知道姥姥是如何驾驭得了那么多男人的,就两个已经够她头疼了。 “好香的酒。” 甘香儿耳边多了一道柔腻的女声。 她悚然一惊,狐毛都要炸起来了。 那水月观音蝉翼扇缓慢轻摇,香渗渗得令人发晕。随着主人的饮酒动作,那纱扇轻轻地抵在心口,光影盈盈透进去后,发系宝冠、颈绕璎珞的观音就睡在女子的洁白胸脯之上,香艳风流纵横其中,眉目慈悲又多情。 “这是琴族的琴心酒,只有女儿出世,才会舍得邀客一饮。” 绯红酒液沾唇,望向琴皇琴母,笑吟吟地说,“没想到女儿陨落之后,母亲又生了一个女儿!当真是普天同庆,可喜可贺!” “什么陨落!”琴母欣喜走上来,挽住她的手臂,“我就知道!红儿你没有死!快让娘亲看看!” “不必看,是没死。” 绯红捏着一柄观音扇,动作轻柔抵住琴母的手。 母女竟隔了开来。 琴母一愣。 这,这明明是她血肉相连的骨肉,怎么陌生得这般厉害? 绯红轻摇扇柄,一颗颗光洁莹润的香珠也碰撞起来,声声清响。 她含笑道,“不过是有一头小畜生,还没化形,嘴儿都倒是挺馋的,还胆大包天,躲在狱山捡漏,喏,吃了我半颗道珠,导致我不敌魔后与逆徒,被镇压在了狱山深处,穿了琵琶骨,生生锁了三百年,不见天日,只待道珠蕴养完,再剖心取之。玉尺魔侯,你说是吧?” 玉尺魔侯持的是魔界使节的身份,也是魔界的代表,闻言坐立难安。他是魔后的人,也清楚魔后的计划,跟琴后说得分毫不差。 说是,那就是魔界狼子野心。取人道珠,用来助长自己的修行,是一种极其阴损的手段,所以魔后才会在背地里进行,不然让仙族知道了,得在魔后宫杀上个三天三夜。可说不是,这琴后会不会拿他第一个开刀? 魔后与陛下神秘莫测,最近更是不见踪影,他们做下属难以揣测圣心,实在为难。 本来这赴宴的差事,该交给不死魔尊石扶春,他才是现任的魔界行走,以一己之力,震慑诸天王侯,可是不死魔尊很叛逆啊,动不动就失踪,比魔后魔帝还要变化多端,若是惹得人烦了,一个大开杀戒,连自家人都得遭殃! 这些年葬身在不死魔尊手上的魔族多不胜数,甚至还搭上了三位魔皇六位魔侯,他们深深怀疑这是仙族安插进来的卧底! 最后魔帝都无奈了,出面发话,让他们少去惹魔尊不快,能解决的事情自己解决! 玉尺魔侯心累不已。 这年头修个魔也不容易,上头有个不管事的魔帝,有个爱搞事的魔后,还有一个冲动暴躁连自己人都杀的魔尊! 玉尺魔侯夹缝生存,早就练就了一手登峰造极的推锅手段,他吃了一惊,怒声谴责,“竟有此事?普天之下,竟还有人敢侵吞琴后的道珠?!” 死道友不死贫道! 反正是那头小狐狸惹事生非,再怎么说,琴后也该先收拾她! 至于到最后会不会收拾魔界……玉尺魔侯望了一眼琴瑟宫的远处丹扉,内心绝望,可恨,他坐得太里边了,想跑路的太不方便了!玉尺魔侯打定主意要提起精神,他们一打起来他就偷摸着跑! 琴母连忙说,“这件事我们已经清楚了,是香儿不懂事,她已经知错了,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交代?” 绯红摆弄风月,低眉浅笑,仪态也如扇面上的菩萨一样清丽端庄。 “嘭嘭嘭!!!” 四方宫殿缠系的琉璃灯一盏盏崩裂,烛火争先恐后地逃离。 “啪啪啪!!!” 盛着酒酿的香螺卮一杯杯碎开,金液化成飞灰。 鸦雀无声。 而绯红仍旧柔情万千地笑着,轻摇团扇。 “不知是何等的交代呢?请我琴绯红喝一个小畜生的妹妹酒吗?” 众人眼皮狠狠一跳。 来了! “啊啊啊!!!” 甘香儿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哆嗦,尖叫出声,慌忙躲在了琴银夜的身后。这霸道无双的手段,让她想到了最为惨烈的那一天,这女人也是面带笑容,切了她的七条尾巴! 甘香儿红润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抖个不停。 绯红则是挑了一张看得最为顺眼的玉案,斜斜倚坐着。她后领下滑,那琵琶骨血痂斑斑,尚未长好,看起来极为骇人。 系统怀疑她是故意的。 因为在她的腰臀之后,正好是三百年未见的男配老冤家,二十四诸天最为标俊清彻的佛子。 这三百年来,虽然系统还没进小黑屋,但它时不时就能听见宿主念叨一句,要是能看到暴躁佛子完整版“蝉蜕”好了,不然听一听蝉鸣也是好的。 总而言之,系统已经不能直视“蝉蜕”、“蝉鸣”这一类字眼了。 优昙:“……” 施主,过分了。 你坐哪里不好,非要坐小僧吃饭的桌子,虽然小僧知道你很能干,这顿仙宫白食肯定没得吃了,但你这样挡住小僧,会影响小僧随时跑路的。 还有,施主,麻烦你把衣服穿好了,那衣摆都滑到小僧的手上了!虽然小僧看不见,但你也不能这样欺负小僧这个老实的出家人! 佛子仰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这衣料! 这手感! 她哪买的? “咳!” 优昙旁边的首座师父咳嗽一声。 虐文使我超强 第119节 小子你手干什么呢?还摸人家衣摆?是不是想抄一万遍佛规了? 首座师父正让小弟子收敛点,就看得这女子的眸光往后一掠,雾般朦胧的蝉翼扇遮着朱唇,隐隐约约,流淌着一种欲说还休的情意。 菩萨面,香桃骨。 首座突然觉得,修什么佛,盐香风色哪里比得上软红香土! 优昙双目失明,凭借着过人的听力,感觉到了他的首座师父抖了抖袖口,又抖了抖脚,就差脱了鞋板子要磕上一磕。 优昙:“?” 干嘛呢? 首座出门来得匆忙,忘记戴佛珠了,于是他抬起手,默默地摸了一把优昙光溜溜的脑壳,勉为其难想象一下佛珠的手感。 我佛慈悲! 佛法无边! 我释蝉月都混成首座了,只差一步就能接手梵宫了,是不会被女色所迷惑的! 优昙:“???” 首座沧桑开口,“优昙,头有点油,等下回去记得洗一下。” 优昙:“???” 首座你这是在侮辱我一天洗一次的洁净光头?还是侮辱我高超的洗头方式? 嘿老子这暴脾气忍不了! 优昙还没破口大骂,被首座摁了下去。 首座传音道,‘别出声,你那小冤家要放大招了。’ 优昙变脸极快,白纱覆眼,淡然高雅道,‘首座,我与琴道友是高山流水,知音难寻,您想什么呢!’ 首座哦了一声,同样淡然高雅道,‘可以当众脱衣的知音?妙哉。’ 优昙:‘……’ 都说了那是战斗习惯,打架之前换一身重金购买的法衣怎么了!!! 和尚就不能有钱炫耀吗!!! 师徒你来我往地过招,场上的局势却是愈发凝重。 “琴娘娘不是要给我一个交代吗?交代呢?” 绯红这称呼一出,四方各异。 琴母是瑟族女子,柔弱恭顺,修了万年仍是一个仙君品级,虽然夫君是皇,但担不起后的尊位,于是三十三重天都称她一声琴娘娘。 这尊称谁喊都不奇怪,哪怕琴皇,也会讨巧喊一两声都来逗趣妻子,但亲女儿喊琴娘娘,让诸仙都忍不住想起了甘香儿缠在琴母身边,一口一个琴娘娘的亲热场景。 现在小狐女都要改口叫娘亲了,反而亲生的不叫娘亲,叫琴娘娘,两相对比,实在怪异至极! “你,你这孩子喊我什么!我,我是娘亲啊!你不认娘亲了吗?” 琴母当即柔弱红了眼圈。 她实在被这疏离的称呼吓着了! 她生育了三子一女,俱是清灵明澈的仙胎,对她也恭谨孝顺,鲜有顶撞之意。 琴皇呵斥道,“红儿,你不快向娘亲道歉!你陨落多年,都是香儿陪在你母身边,逗她开颜,纵然她有大错,看在这六百年的情分上——” 绯红温声软语,“又是情分呀!琴皇,你这论调,好没意思。” “三百年前在狱山,我突破重围,破笼而出,伤痕累累之际,玉楼仙皇、银夜仙皇、寒山仙皇却是殷勤陪着罪魁祸首回香阴山祝寿!我不过是取回自己的道珠,被他们连番呵斥心狠手辣!你瞧瞧,我与他们的万年情分,都比不过三百年情分,如今六百年情分又算个什么东西呢?” 系统:这就是所谓的,通篇没有一个脏字,通篇都在骂人? “琴绯红!” 琴银夜忍无可忍,“你道珠也剜了,七尾也断了,为了赎罪,香儿都把一臂赔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得饶人处且饶人!” 绯红笑道,“那断臂呢?拿来欣赏一下!” 琴银夜一噎。 甘香儿胳膊发抖,紧紧拽住男人的衣袖。 琴银夜捏了捏她手心,沉声道,“那断臂自然是接了回去,可那一瞬间的痛楚,她是受了的!” “刺啦——” 血光飞溅。 琴银夜怒而惊叫,断臂处血流不止。 “琴绯红,你干什么?” 众人都还没看清,那把观音扇又重新回到绯红的手中,被她轻摇出风情,“银夜仙皇这般生气作甚?无非是一瞬间的痛楚,断了臂再接回去好了!” 眼看着好端端的一场认亲宴,变做一场兄妹相残的闹剧,还有四界在看着,好脸面的琴皇头痛不已,“红儿!够了!你害了你兄长白头还不够——”他生生咽下这桩丑闻,语气满是严厉,“到此为止,坐下,不要再胡闹了!” 琴皇言出法随,一道诏令浮现在绯红周身。琴皇强制让她坐下,直到参加完这一场生辰宴。 “琴皇,你老了,诏令也旧了。” 绯红轻抚扇面,那水月光影微微晃动,直到她抚上观音丰腴饱满的唇。 她说,“听新皇敕令,入座,噤声。” 扇中观音启唇,清音飘渺,“入座,噤声。” 法则一出,琴皇被困在光影里,他被强令坐下,张了张嘴,竟然发不出半句声音。琴母拍着蚕笼,惊慌道,“你,你做什么,还不快放出你父亲!” 小太子感觉自己茫然一片。 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娘亲不是回来了吗?按道理来说他们一家团聚,是高兴的事情啊,怎么娘亲上来就要砍了二舅舅的手臂,还封印了外公? “娘亲,您怎么了?”小太子焦急道,“是不是心魔入体了?” 他拽着一截霁青色衣袂。 “父亲,你快看娘亲!” 万古仙帝风骨清峭,宛若一部莹山清规,他淡淡道,“别扯,两只眼睛都看着呢,怎么了,你上去也是给你娘亲送一盘开胃小菜,歇着罢。” 小太子:“……” 为什么父亲总能在一些特殊场合噎死人? 琴皇很宠爱孙子,小太子也不能置之不理,他当即跑上去,“娘亲,你有什么冤屈——” 大小观音瞥他一眼。 “小废物,给老娘闭嘴。” 一道法令就定住了小太子。 万古仙帝扬了扬唇,“连开胃小菜都不是。” 他评价,“丢仙。” 跟仙帝站得近的群仙默默地挪远一些。 仙帝的嘴真是一如既往的毒,连儿子都能形容成一盘小菜,那他们,岂不是小菜的边角料? 群仙突然心口中了一箭。 “好了,该闭嘴的都闭嘴了,我们再来谈一谈交代。” 绯红着重咬字“交代”。 四下无人敢接话。 绯红看向甘香儿。 此时她的站位有些微妙,身体倾向琴银夜,手指却悄悄拉住了琴母的衣角。 琴母很柔弱,一向都是她的丈夫跟子女保护她,她有时也会感到一阵失落,觉得自己很没用,而甘香儿会依赖她,崇拜她,给了琴母很不一样的感觉,这六百年来她都习惯把这头小狐狸纳入自己的羽翼下了,自然是不会眼睁睁看她死在女儿手上。 琴母抿了抿唇,“娘亲知道你委屈,但香儿她能偿还的都偿还了。” “是吗?” 绯红似笑非笑,“未必吧。” 她弯了弯眼,“我想银夜仙皇没跟你们说,我与他们大战那一会儿,这小畜生为了抵挡我,抛出了不少的好宝贝,您猜猜有什么?” “鉴天镜就不说了,乌金龙亶石、珠珑璁、青灵台,行,这是您儿子送我的,也不做数。那绛鹤衣和菩萨低眉雀金扇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三百年过去了,仙界还兴起一种,人死了连嫁妆都要转手的习俗?” “我离开仙界实在太久了,您跟我说说有什么风俗,免得我犯了禁忌,惹了众怒。” 琴母目瞪口呆。 这、这没跟她说啊。 “还有瑶台银阙怒红莲、不动明王当斩剑、劫初铃、初禅梵天,哦,我忘了,还有一道无字诏。”绯红眼波横流,“您是从哪里寻来这些宝物?我竟不知四界之内,还有一模一样的法器呢!” 甘香儿还是心有侥幸,为了不给琴家父母太大的恶感,把这一步遮掩过去了,现在主人当众揭开,她根本隐瞒不过去了!她噗通一下跪倒,抱住琴母的腿,“干娘,我,我实在不是有意的,是那些仙器认主,我怎么赶也赶不走!” “干娘,干娘,你信我呜呜。我发誓,我真的没有要据为己有的意思,我就是替姐姐收着,等她回来了我再还给她呜呜!” 绯红以扇遮唇。 “那可真是巧了,佛子的佛牌好端端放在诸天之上,被一只狐狸盗了去,你说那只狐狸是不是也想着替人家收着,好他日再还回去?哎呀,狐狸真是好心办坏事!我可怜的佛子,被那狐狸生生耽误了百年的修行,腰都清减了许多。” “对了,那狐狸还用佛牌,让佛子挡下了我的一击,这才幸免于难,苟活三百年!原来做善事当真会有好报的呢!” 优昙:“……” 说话就好好说话,扯老子的腰干什么,说得好像亲手摸过一样! 你有本事闭着眼说说我优昙的腰有多少条青筋! 而首座递过来一个酸溜溜的眼神,那明显是:你小子不干净了!你完了!回去佛经抄定了! 不仅如此,那像犬儿一样守在琴后身后的白衣魔尊撩了下眼皮:好你个和尚!你完了!扒皮安排上! “……” 事情进展到这一步,琴母万万没想到的,她惶惶然,六神无主。 虐文使我超强 第120节 甘香儿抓住她的手,哭得凄惨,“干娘!干娘!” 琴母很痛心,“香儿,你怎么能动那些东西呢?” “干娘!我知错了呜呜!再也不敢了呜呜!干娘,你打我骂我我真的会改的!” 琴母心肠软,被甘香儿哭一哭,又有些不忍了。她小声地说,“红儿,那些法器,不是还给你了吗?你看,她也不敢了……”琴母一贯处理的方式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在她看来,仙族寿命长,又是清贵,何须计较太多? “好像是不敢了。” 绯红懒懒抬着观音扇,拨动着案上香猊吐出的雾霭,面容情态也被模糊了,罩着一层轻纱。 她散漫道,“那让她发个誓吧,除此之外,再没有盗走我的任何东西,否则——” “灭一族,以泄我心头之恨!” 掷地有声。 原本在下首的狐族族长霍然站起来。 “仙后!那香狐一族在三千年前,因为心性贪婪,盗走我族七千年结一次的香果,罪大恶极,已被我族流放!我狐族虽不是仙家正统,但也耻与为伍,还望仙后不要将狐族与香狐族混为一谈!我狐族修我狐族的魅惑大道,她香狐族修她们的盗窃大道,不同道,也不同归!” 甘香儿被说得脸颊火辣辣的。 她香狐族怎么就修盗窃大道了?明明是她体内的道珠吸引了那些宝器前来,她觉得放着也怪冷清的,自己陪着它们说说话也不行吗? “允了!” 绯红颔首。 狐族族长松了一口气,“谢仙后大义!狐族自当为仙后万死不辞!” 绯红翘起唇,意味深长,“聪明的,就是讨喜。” 她甚至掠了一眼仙帝,那个从头到尾都在当仙界第一壁花的男人。 “那么,发誓吧。” 绯红开口。 甘香儿看了看琴母,又看了看琴银夜。 “好孩子,快快发誓。” 琴母感到安慰,她周旋了那么久,终于能让两个孩子和平相处了。 琴银夜也点了点头。 甘香儿咬着唇,她混了仙界六百年,也知道誓言是不能乱发的,好在姥姥教了她一招,甘香儿深吸一口气,“我,甘香儿,绝没有偷盗姐姐的道琴!否则就叫我族死绝,再无轮回之日!” 甘香儿心里只认自家姐姐甘腰儿,所以这誓言被她成功地偷梁换柱。 她正得意间,绯红胸脯热烈起伏。 “好!好一个你族死绝!再无轮回之日!简直是棒到不能再棒的誓言!!!” “我最喜欢成人之美了!!!” 她癫狂大笑,观音像也染上邪秽。 “传我之令,香狐族私盗我道琴香林八节,死性不改,屠族,除名,灭道,永无轮回之日!即刻执行!” 第77章 仙侠文女主角(11) “不!” 甘香儿双目赤红,惊慌大叫。 “你凭什么这样说?什么香林八节,我、我看都没看过,我根本没有动你的琴!” 甘香儿的发珠子被她摇得叮当作响。 为了今天重要一刻,甘香儿天还没亮就起来折腾了。 她试了一轮又一轮,终于满意选定了一袭飞仙捧月的熟彩衣,颜色富丽又不失少女的活泼,又在宫娥的巧手下,精心梳着一个衬她脸庞的百花分肖髻,插着花草虫鸟镶珠银簪,两侧和发尾都垂着一段段珍珠串,走动起来叮叮当当地响着,让甘香儿格外愉悦。 不仅如此,少女爱俏,手腕和脚腕都系了一颗颗铃铛。 三十三重天以素衣为美,仙后常年一身青鹤仙衣,最是清雅飘渺,仙姬们崇拜仙后,自然也跟着追风。 但甘香儿是一个春心荡漾的少女,性子经不得拘束,并不喜欢这些死气沉沉的款式,她总觉得像个吃斋念佛的小尼姑似的,为此闷闷不乐了好久。琴母得知后,就让珠玳宫专门为她赶制了一批彩绣衣裳,什么霓裳衣,什么百蝶衣,盛宠到了极致,教仙姬仙妃们好不羡煞。 现在她们是一点儿也不羡慕了。 仙后殒身后,这个小狐女进入了琴皇和琴娘娘的视线,得了仙后的鉴天镜,享了仙后的万年香火,过的是焚香列鼎、锦衣玉帛的日子,论三十三重天的仙尊们,哪一个过得比这个狐女还逍遥快活? 有时候想想,自己还真挺酸的。 她们修了千万年的道,勤勤恳恳才能飞升仙界,成就真仙,可架不住人家会装乖卖俏,不会修炼也没关系,搞砸了事情也没关系,只要讨得上仙们的心意,就能一飞冲天,整个家族都跟着沾光! 为此,不少仙子还险些动摇自己的道心,觉得自己修道修了个寂寞! 还不如一张嘴巴沾蜜来得好! 此时她们终于相信,天道是公正的,这一饮一啄,都有定数。不信你看,仙后正神归位,一切都要物归原主。 小狐狸吃了多少好处,那都得给仙后完完整整地吐出来! 所以她们长松一口气—— 老娘憋了那么久,终于舒坦了! 不是我们修的道不对,是这小狐狸的路子走歪了! 她完了! 甘香儿几乎想冲到绯红面前跟她对峙,但她不敢,只能紧紧掐住自己的手心,哭着喊,“你,你不能这样!明明天地誓约都没有降临,你凭什么惩罚我和我的族?三十三重天还有没有王法了啊?” 绯红朱衣加身,臂腕微敛,懒懒挽着一段古香缎披帛,那亭台楼阁的缎面彩绣垂落下来,一座座朱红宫阙被她踩在脚下。 “你在说笑吗?” 她极轻地嗤笑。 “三十三重天,我不是法。”她玩弄着扇骨,“你是?” 绯红的眼波又斜了过去。 “还是说,你在等另一个王法来救你?可惜了,你的小王法被我禁着呢。”绯红的目光扫过神色呆滞的小太子,又落在那个壁花仙帝上,“要不,你叫一叫你的大王法?你看他会不会救你?” 甘香儿被说得羞窘,她这样讲,好像她被一对父子赏玩似的! 那语气还轻飘飘的,分明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甘香儿心里气极,却还是忍不住望了过去。 仙帝会为她出头吗? 她可是他带回来的! 虽然甘香儿现在还没踏入过仙帝的清都紫微一步,寻常两人也难得见一面,但她一直都觉得,仙帝是极为在意她的!你看,他带着小太子出游,什么正经事儿都不干,就陪着小太子去捉照夜清,只为给她做一盏生辰萤灯,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 仙、妖、魔、佛等宾客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那个仙界魁首!那个四界霸主!那个万年空前绝后的男人!他在缝!衣!服! 众人:“???” 四界皆昏倒。 要不是实力差距过大,他们都想疯狂摇醒男人:您知道现在是什么场合吗?您家后院都起火了!您还有闲心搁这认认真真做针线呢您知道您还是个仙帝吗?! 看那娴熟流畅的绕线手法,看那缜密齐整的优美针脚……女红还真不错,不是,您逗我们玩呢! 跟随仙帝万年的老臣剑皇觉得自己领悟到了,遂传音道:‘仙帝陛下,我明白了!’ 万古仙帝:“?” 你一个只会砍砍砍的莽夫,又明白什么了? 剑皇深沉脸,‘您这是告诉他们,以针做局,以线做法,维护正统,修补诸天法则!原来如此!臣!悟了啊!’ 万古仙帝语重心长,‘剑皇,你看看你,脱发千年,就是剑练得太少,脑子想得太多了。’ 剑皇:“?” 万古仙帝捏起修补好的霁青色衣角,左右端详,对新绣的小红花格外满意,他淡红唇瓣微张,曲下头颈,优美至极咬断了一截线,随后仿佛陷入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蹙着眉自言自语,“连丝线都涨价了,这些无良奸商,真真是没有王法了!” 众人:“……” 行吧。 这一尊天地王法还神游天外呢,那小狐狸看来是不能指望这不靠谱的了。 众人表情微妙。 他们终于明白了四界流传甚广的那一句,“仙帝靠得住母猪也会上树”是什么意思了。 ——母猪都比仙帝可靠! 甘香儿一颗芳心受创,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琴银夜的身上,后者被绯红断了一臂,哪怕他是琴族二太子,一时半会也不能恢复完全,他神色惨白,冷汗涔涔,在气势上就落了绯红一等。琴绯红明明只带了石扶春一人,正面对上仙庭第二大族阀却是凌然不惧。 她是真的要与琴族死战到底吗? 琴银夜看向这个陌生无情的亲生妹妹,他声音含着恨意,“琴绯红,你如此以势压人,就不怕心魔劫吗?” 绯红挑眉,“在银夜仙皇的眼里,我琴绯红不是早就心魔侵体,六亲不认了吗?怎么了,之前让你们吐出来不吐出来,现在我亲自上这一重天,自己拿回来也不行?我看你早就被这一头狐狸熏得晕过去,忘记自己是个什么人了。” 蝉翼扇的观音睁开了青瞳,竟随着绯红的情态流露出几分轻视。 “上清宫弟子何在?是否还愿领师命?” 一代弟子腰佩青玉,悍然出列。 “一代弟子临清在,当唯师命是从!” “一代弟子临月在,当唯师命是从!” “一代弟子临虚在,当唯师命是从!” 二代弟子与三代弟子紧随其后。 “二代弟子危心,领受师命!” 虐文使我超强 第121节 “二代弟子危岫,领受师命!” “三代弟子履霜,领受师命!三代弟子履真,领受师命!三代弟子履正,领受师命!” 临危履冰,唯有四代冰字辈弟子慢了一瞬。 他们在犹豫。 四代弟子是上清琴后宫最为年轻的一代弟子,刚收入门中不久,琴后就带着一代与二代参与狱山道争,随后又是六百年的沉寂,他们对师辈的忠诚也比不得前三代的坚固,人心涣散,各找出路。 仙界皇庭有七大族阀,第一当论仙帝的父族,名曰祖族,身负日月,千万年来神出鬼没,他们想依附也依附不了。 第二就是以琴入道的琴族,他们想尽办法跟甘香儿打交道,没想到这姑娘古道热肠,总是帮助他们,他们都与她交情不错,在一二代弟子外出时,还带着她到上清宫里玩。 这六百年一来二去,他们也算与甘香儿结下了因果,在师命与友情之间就有些摇摆不定。 蝉翼扇转了个面,那一身红衣的师尊淡淡道,“四代弟子为何不应?” 四代首席想着师尊极其护短,也颇为爱惜弟子,就鼓起勇气道,“师尊,我们与香儿姑娘相处多日,她最是古道热肠,也常来上清宫与弟子们交游……”却听师尊轻笑,“我道是为何,我的上清宫被一只狐狸洗劫完了,人人都不知道,原是有家贼维护她呢。” 四代首席容色当即一白,“师尊!此言差矣!” “嘭!” 石扶春的梵王灯染了血,他如鬼魅俯身而落,四代首席眼神恐惧,发出凄厉惨叫声,“师尊饶、饶——” 顷刻间就没了声息。 绯红漫不经心道,“四代冰字辈弟子监守自盗,不尊师命,数罪并罚,剥除仙籍,废除功法,可有异议?” 寂静无声。 四代弟子满脸怆色,跪了一地。 “罪徒领罚!” 他们都被那头狐狸害惨了! 四代弟子恨恨剜了甘香儿一眼,那翻脸的寒光吓得她发抖。 有一人不甘心道,“师尊,罪徒有事要禀!三百年前,甘香儿去了香阴山之后,又在您的蚕月殿逗留了一阵,当时弟子并没有察觉异常,现在想想,弟子怀疑她是调换了您的道琴香林八节!” “罪徒有一门功法,能辨别光阴,您的道琴存在万年,若是作假,定有蛛丝马迹!还请师尊给罪徒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罪徒定为师尊查个水落石出!” 绯红笑意加深。 你看,权柄威势之下,这不就有人跳出来帮她解决麻烦了?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查不出来,你罪加一等。” “是,冰渊领命!” 在群仙的见证下,那道琴被众弟子抬进了琴瑟宫,冰渊当即拿出一卷蚕书,发了狠,疯狂燃起自己的心头血。渐渐的,蚕书上显出蚕茧一般的圆头字迹。 “千年桐木……辟寒香……幻鹿角灰……蕴养三百年……” 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幻鹿,最擅长编织幻境,它们的鹿角碾碎成灰,同样能生成一个幻域,骗过众仙的法眼。冰渊燃烧了五百年的寿命,才得了一条有用的情报,换做其他人,也不敢这样浪费。 绯红摇着扇,“这三十三重天,还是有人第一次敢调换我的道琴,实在令人开眼呢。” 甘香儿跌坐在地,“不,不是的,这一定是假的。”她咬着唇,“说,说不定是那些弟子……” 冰渊好不容易才得了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岂会被她搅和。 他恨恨道,“师尊,你莫要被这头小畜生欺骗,她惯会用这副面孔骗我师兄师弟,勾搭上了又说当哥哥!见鬼的哥哥!这假道琴虽然仿造得高明,但弟子的蚕书纳入了一味狐诞香,绝对是香狐族的手脚!” “你,你污蔑我!”甘香儿焦急地辩解,“万一有人瞧我不顺眼,故意的呢?” “故不故意,搜一搜不就知道了?” 绯红往后一仰,那腰臀的小涡正好嵌上了佛子放在案上的手,然而除了首座,没有人发现这个香艳至死的细节。 “一代弟子听命!本尊命你们搬来香阴山,别说是狐狸窝了,一花一草都不能丢!” “一代弟子领命!” “二代弟子与三代弟子,立即行走四界诸天,捉拿香狐一族,反抗者,当场斩杀!” “二代弟子领命!” “三代弟子领命!” 绯红看向石扶春。 他提着灯,屈膝俯首,“三代逆徒石扶春,任凭师尊驱策。” 她反手捏着蝉翼扇的薄面,扇柄挟着石扶春的喉结,“你与一代弟子,同去香阴山,敢放跑一头狐狸,我切你一根手指!” 石扶春道,“师尊仁慈,扶春若放跑一头,师尊扒了弟子做人皮灯笼都使得!” 说话之前,他冰冷刺了一眼优昙。 手那么爱乱放,不如斩了做下酒菜吧!秃驴可真是讨厌! 随后白衣魔尊领着一代弟子,带灯拂衣而去。 甘香儿眼睁睁看着石扶春决然离开,她掌心出汗,煎熬无比。 怎么办,这女人已经知道琴是假的了,她还要人把整座香阴山都搬来!事关香狐族生死,甘香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姥姥那么聪明厉害,一定会有后手的!她不能慌!不能露出马脚! 只要死不承认,谁能定得了她的罪? “今日是我扰了诸位的雅兴,待事情了结,定向诸位赔罪。” 那仙庭之后执着水月观音蝉翼扇,挽着古香缎披帛,朝着四界诸人盈盈折腰,她笼罩在一片亭台楼阁的煌煌光影中,眉目含着情丝,煞是艳色无双。 “仙后客气了!” “呵呵看了场好戏,仙后不必多礼!” “是仙后受委屈了,我等也心疼!” 最后一个被美色所迷,情不自禁多嘴了一句,惹来四界侧目。他讪讪住嘴,还想用酒杯掩饰呢,结果摸了个空……他忘记了,那酒杯在一开场都被仙后炸完了。 突然之间,此人感觉后背一寒。 他回头一看,仙帝正聚精会神欣赏着自己针线。 也是服了,仙帝的存在感还不如他衣袖上的一簇小红花招眼呢! “……” 此人暗想,错觉吧。 没等众人尴尬多久,石扶春落地归位。 而在他的身后,香阴山悬在半空中,香狐族发出了惊慌的尖叫,满山小狐狸乱爬乱跳。族长甘媚儿安抚了一阵后,从香阴山走出,她身穿红衣,风情无限折腰下拜,“拜见仙帝陛下,仙后殿下,琴皇陛下,琴娘娘,魔尊……” 优昙旁边的首座传音道:‘小子,都是红衣的,这美人折腰你喜欢哪个?’ 优昙:‘……’ 首座是受了什么刺激吗?今天怎么老是跟老子讲这些风月之事?老子看起来很饥渴吗? 而且老子看不见! 但优昙是个很诚实的和尚,所以他想了想,认真说,‘自然是琴道友更胜一筹,从那气度声音可以感觉出来,不是菩萨,胜似菩萨。’ 要是能跟她打一架就更好了,上次没打她就跑了,让他不爽了很多天,浑身都不舒服。 ‘我就知道你小子会这样说。’ 首座醋溜溜道,‘你都摸人家的腰窝了,我修道十万年,都没有摸过红尘的腰,真是后生可畏。’ 优昙额头青筋暴起,‘不是老子要摸的!是她凑过来的!’ 首座震惊,‘人家女子都主动了,你还想怎么样?咱们当和尚的,不能这么不要脸啊!’ 优昙恨不得锤爆首座的脑壳。 有人比他更早一步发作。 “搜。” 绯红启唇,根本不给甘媚儿卖弄风情的良机。 一道道身影直冲香阴山。 狐狸的叫声又尖又渗人。 甘媚儿脸色一变,“不知我族怎么得罪了仙后殿下,还请仙后殿下明示!” 绯红慢条斯理等着搜山的结果。 一代首席听了各方汇报,沉声道,“回禀师尊,并没有发现您的道琴。” 甘香儿脸上的血色恢复了一些,她咳了一声,“我就说嘛,我们香狐族可没有乱拿东西!” 绯红歪头,“香狐族族长甘媚儿是吧?被流放了还不甘寂寞是吧?有了太阴香狐的尊号还不够是吧?连本尊的道琴都敢贪?怎么,你也要学你那个不要脸的小畜生,跟本尊说自己根本不认得什么香林八节?本尊给你香狐族最后一次机会,交出来,只诛首恶,否则,全族牵连!” 甘媚儿捂着心口,仿佛是受到不小的惊吓,“您,您到底在说什么啊?什么香林八节,老身实在不知道您意欲为何。” “看来族长是要拉着你族一同灭亡沉沦了,没关系,等下你知道本尊意欲为何了。” 绯红轻抬起了手,蝉翼扇随之落下,石扶春双手捧着,神情恭顺又狂热。 “本尊剖狐狸,惯用剑,别脏了我的观音扇。” 甘媚儿悚然一惊,这是要硬来了? 在四界道友面前动手,仙后都不顾自己的清誉吗? 不等她想出对策,一抹流光自衣袖穿出,那熟悉的剑光几乎吓晕了甘香儿,当初这女人就是用寒桃剑一剑捅穿了她! 甘媚儿慌忙道,“仙后殿下息怒!老身实在是糊涂,不知发生了什么——” “滋滋滋!” 绯红轻轻招手,寒桃剑化作万重剑影,雷蛇游走,宛如天劫。 秀洁幽雅的眉目一下子变得飘渺,她似在天穹俯瞰着蝼蚁。 甘媚儿察觉危机,噗嗤放出八条狐尾,楚楚可怜地摇动,“仙后殿下若是恼怒香儿,老身,老身当以命偿还,只是仙后殿下好歹叫老身死个明白!仙帝陛下,您最是公正,您帮老身说说话啊!小师父,首座师父,您渡化苍生,难道要看仙族大开杀戒吗?” “废话,真多。” 虐文使我超强 第122节 仙后幽幽叹息。 “天下雷行,妄者当亡……去!” 刹那之间,琴瑟宫风雨大作,雷声震耳,万重剑光瞬发而至。 天罚降临! 噗嗤噗嗤,八尾全断! “老身无罪,为何惩戒老身?!” 噗嗤噗嗤,道珠破碎! “这天不公,不公啊!” 甘媚儿早就化作了八尾狐,只差一步,就成九尾狐皇,她何其不甘!她愤怒挣扎,濒临死亡之际,竟然当场进阶,成就狐皇之威!盛怒之下,甘媚儿忍受着断尾之痛,朝着那三十三重天的王法直扑而去。她就算死了,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朱衣仙后漂浮在空中,赤着一对青莲足,她脚骨纤细,缠绕起一道道乌金法纹。 “畜生也配同我玉石俱焚?可笑。” 她翻覆掌心,无上威压轰然而至,甘媚儿被压得抬不起腰,双脚直直插进了宫殿青甓。断尾狐皇咬牙支撑,流出血泪,“我也是四界苍生,诸位就这般眼睁睁看着?天道何在!我不服!我不服啊!” 琴银夜正要过去,被石扶春拦在原地。 “挡我师尊者,杀。” 琴银夜冷笑,“好一条忠心耿耿的狗!” 石扶春漠然道,“多谢,我很中意。” 而绯红的天罚仍在继续。 “不服是吗?” 古香缎披帛缠绕绯红的腰身,领口被气浪吹得大开,后背琵琶骨的血痂斑驳,映入众人的眼。 她的声音婉转多情,“本尊被你们香狐族玩弄六百年,也是很不服呢!那香林八节,随了本尊上万年,随本尊迎敌,随本尊出嫁,更随本尊陨落狱山,见证了本尊的荣辱生死,可你们香狐族却私自盗窃,纳为己用,玷污了我琴——” “它不该受此屈辱。” 绯红怜爱般叹息。 “既然如此,就让本尊陪它走完最后一程。” 甘媚儿骇然,她想做什么? 绯红一咬舌尖,鲜血飞溅,玉容被剑光映得发寒,“香林八节,你已被祭,吾命你即刻殉道!” 甘媚儿凄厉大叫,立刻扭头,见到了此生最大的噩梦。 “不!不要!!!” “嘭!嘭!嘭!” 在悲怆的琴音之下,整座香阴山化为齑粉。 甘媚儿把古琴香林八节祭炼成了护山大阵,与整座香阴山相连,以地力为遮掩,她以为能瞒得过三十三重天的耳目,可她没想到自己会遇上一个疯子,她竟然不惜一切代价让自己的道琴自爆! 死了!全死了!香阴山没了!香狐族完了! 就在甘媚儿撕心裂肺的这一刻,寒桃剑刺入道珠。 嘭! 再度粉碎! 甘媚儿直直瞪大了眼,她留着最后一口气息,还没来得及求饶,就看见那疯子眼尾上挑,竟是颇为妖冶,不似仙后,反而更像染血修罗! 仙后凉薄扬唇,发出一条令香狐族万劫不复的诏令,“从此以后,四界当无香狐一族!盗乃大罪,诸仙当引以为戒!” 群仙深深俯首。 “尊仙后令。” 甘媚儿死不瞑目。 甘香儿则是被吓疯了。 那悲伤的琴声还萦绕在耳畔,传来一道清淡的少年嗓音:主人,是我不好,我没能替您报仇,反而被它们祭炼了!香林八节侍奉主人万年,已是无上之幸,今日拜别,还望主人万年欢愉,所向披靡! 绯红的眼尾淌下一抹珠光。 众人皆愣。 刚才大开杀戒霸道无边的仙后,此刻却……流泪了? 绯红任凭眼尾湿红,她提着血迹斑斑的寒桃剑,转身走向了甘香儿。 她步步生莲,剑尖淌血。 “我的香林八节被你们祭炼了啊,它死了啊,为什么你还活着呢?你该识趣一点,殉我的香林八节!” “不!别杀我!” 甘香儿尖叫,跳进琴银夜的怀中,“不是我,是姥姥,是姥姥要了那琴去的,还让我把假的换回去!我,我只是听命行事啊!你走开,你走开!二哥哥,二哥哥,呜呜呜,真的不是我,你相信我啊!” “我相信你!”琴银夜心疼道,“别怕,别怕。” “不,她该怕的。” 绯红的披帛拖曳着血河,剑芒闪烁清寒。 琴皇终于突破了绯红的封印,他看完了全场,只觉绯红杀性太重,“住手!你已经弄得血流成河,生灵涂炭了,你还嫌不够吗?!” 绯红抬起一双流光目。 “今日,她必死无疑,任你们请来诸天神魔,也庇护不了她!” 琴皇怒道,“你要跟为父为敌?还跟琴族为敌吗?你大可试试,看你杀不杀得了!” 绯红柔情脉脉低了眉,却是无边杀戮。 “我试,那便试!” “啪——” 那一柄水月观音蝉翼扇清光阵阵,飞回了绯红手里。 她挽着发,献上唇,吻上了扇面里的观音。 扇面移开,绯红眉心多了一枚殷红如血的观音痣,她褪去红尘风流,也变得慈悲怜悯起来。 我即观音,观音即我。 众生见我,众生皆苦。 因而这慈悲清典的观音说—— “诸天阻我,我杀诸天!” 第78章 仙侠文女主角(12) 观音三十三法相,水月观音! 水中月相,应身降临现世! 四界诸人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之前他们就对仙后手中的水月观音蝉翼扇颇为在意,从未有一尊扇中观音如此栩栩如生,让他们禁不住想焚香顶礼。更惊奇的是,观音同仙后的情态一致。 她蹙眉,观音亦蹙眉,她俯瞰众生,观音亦俯瞰众生。 她说要杀尽诸天,难道观音也要杀尽诸天? 梵宫也曾借天王、菩萨、罗汉、金刚的法身战斗,人佛相辅,战力刚烈。 这其中,观音法身最是难请,更别说应身降临! 众人迅速把目光投到了梵宫身上,那意思明晃晃的:你们是不是疯了,居然敢渡化仙后做尼姑?! 虽然仙帝是比母猪还不靠谱,但也是四界仙魔第一人,你们问过他的意见了吗? 首座也默默看向自家的佛子:人家都化身水月观音了,你就别再藏着掖着了,有什么都交代出来!你要说你跟仙后有个私生子,而且对象还是眼皮底下的小太子,我老人家见惯大风大浪,也是敢信的! 优昙:“首座,我说我跟这水月观音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信吗?” 首座:“我懂,就跟你在人家面前脱衣服偏要说是战斗习惯。” 优昙:“那老子还澄清个屁!” 不管他澄不澄清,观音第十二法相已经驾临三十三重天,顷刻就要大开杀戒。 琴皇没想到她竟然疯魔至此,连一个父亲的话也不听了! “琴绯红!你疯了!你真是疯了!” 甘香儿早就在这滔天血海中软了膝骨,被琴银夜搀扶着,才不至于瘫在地上。 她嘴唇被咬得出血。 甘香儿得气运所钟,六百年活得是顺风顺水,到目前为止,她遭遇过两次生死大劫,上一次在狱山,她道珠被剜,险些被杀,还是靠着佛牌让佛子为她出手一次。而这一次,有了琴皇的庇佑,在四界诸天的见证下,那女人仍旧敢痛下杀手! 仙族最是清微淡远,怎么会有如此嚣张血腥之徒? “为父便让你好好清醒!” 琴皇袖袍翩飞,召来一张乌暗沉厚的琴,亦称乌照无量琴,是除了太古凤凰琴和香林八节之外,琴族杀伤力最厉害的道琴。 一片阴影同时遮住绯红的眉心。 “不可!” 琴母泪眼婆娑地哀求,“夫君,你这是要杀了她吗?她纵有千错万错,也是我们的女儿啊!” 琴皇怒道,“你还想她怎么错吗?咄咄逼人,屠杀生灵,我琴族为她沾染了多少业果!若她还不知悔改,我就当没这个女儿!” “琴皇说得对。” 绯红神态端庄,捏起了一个白拂手。 “我千年来为了庇佑琴族,提拔族中弟子,浪费多少可贵的修行光阴!结果我一朝身死,寻我的没几个,琴族倒是大方,让一个罪魁祸首受了我的万年香火,过了三百年才来祭拜!若琴族不知悔改,我亦当大道无情,斩断一切羁绊!” 虐文使我超强 第123节 琴族的族老坐不住了,“不可意气用事!” 观音轻蔑一笑。 你说意气用事就是意气用事? “众生大悲,恶障除灭!” “灭!” 清音落地,白拂飙射而去,生出一片雪丝,缠住了琴皇的乌照无量琴。而绯红另一只手作钺斧手,凌厉劈向甘香儿的面门。千钧一发之际,琴银夜抛出自己的道琴抵挡,雷云乍响,钺斧生生劈开道琴。 “噗!” 仅一个照面,琴银夜狂喷鲜血,当场重伤。 “这不可能!” 他不可置信。 仙皇有九真境界,三百年前他去了一趟祖地,九死一生之际,才从四真仙皇进阶为三真仙皇,放眼诸天,也是一域之主,怎么在她面前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那清冷飘渺的女声宛如鬼魅,“怎么不可能?银夜仙皇六百年都想着怎么提升实力,好跟狐狸卿卿我我,而我想得是怎么痛痛快快扒狐狸皮做狐狸领。” “沉溺情爱的废物,也配同我比?” “嘭——” 古香缎披帛掠过青甓,绯红踩着琴银夜的胸膛,任他血肉坍塌,她走向瑟瑟发抖的甘香儿。 四界鸦雀无声! “红儿,快停下来,你断不能一错再错!” 琴母痛心疾首,她还没说完,被水月观音的袖中青莲生生钉穿了手心,将她架在了漆红宫柱上。 系统对此点评: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 琴母涨红了一张慈软面皮。 她贵为琴皇之妻,儿子又是仙皇之位,哪怕是实力低微,她妻凭夫贵,三十三重天的仙尊们也得恭敬称她一声琴娘娘!而眼下她却是被自己的女儿钉穿掌心,耻辱一般架在了柱子上!琴母自诩清贵高雅,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才一个转眼,琴皇道琴被困,琴二太子道琴被毁,琴娘娘更是被钉在半空受尽侮辱! 琴族都愣了。 眼看着靠山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去,甘香儿恐惧到了极致,怎么有人会这么可怕?她只能连滚带爬,跌跌撞撞跑向了离她最近的小太子,哭着喊,“救,救命啊!小殿下救命!” 绯红勾唇。 她撤开了小太子的法阵,对方终于能喘了一口气,大声喊,“娘亲!手下留情!” 娘亲声音薄凉,“本尊为何还要手下留情?为你一个连老娘都忘了祭拜,只顾着给心上人捉照夜清的小废物?” 小太子被骂得狗血淋头,也不敢还嘴,巍巍颤颤地说,“父、父亲说您不会死的,所以,所以我……” 绯红眼光刺去另一处。 万古仙帝默默后退一步,在剑皇的魁伟身形下完美隐藏。 剑皇:“……” “等我扒完狐狸皮,你父亲我自会收拾他!”绯红收回目光,“滚开。” 小太子被她屡次呵斥,小脾气也上来了,少年为心上人挺直胸膛,“我不让!这是我的小媳妇儿!我不让她死!” 甘香儿感激地呜咽。 “很好,勇气可嘉。” 绯红冲着小太子露出了一个笑容,“既然你都认定她了,那为娘——” “亲手送你们上路成亲!黄泉喜酒你们多喝一杯!” “嘭!嘭!嘭!” 蝉翼扇遮天蔽日,硬生生扇穿了琴瑟宫,琉璃瓦轰然倒塌,众人神色惊慌纷纷逃离。 绯红杀气冲天,打穿了三重天,众人也从三十一重天降落到二十九重天。 宫阙倾塌,云彩破碎, 小太子坐在废墟里,仙躯被亲娘压成了一滩肉饼,他扁着脸哭喊,“别!别打了!娘!我不要媳妇儿了行不行!我出家!父亲!父亲救命!” 正在此时,一只漆黑大掌伸出来,抓住了甘香儿,朝远处疯狂遁逃。 甘香儿虽然不知道抓她的是谁,但只要能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她就算是做炉鼎也心甘情愿! “玉尺魔侯,你好大胆。” 身后响起了女子清溧的嗓音,仿佛就贴在他的耳边低吟。 “你也想喝黄泉喜酒?本尊成全你!” 玉尺魔侯汗毛簌簌炸起,当场就想把甘香儿这个烫手山芋给丢出去,但是不行,魔帝有令,他必须保住甘香儿一命!魔族惯来嚣张猖狂,也很豁得出去,玉尺魔侯祭炼了自己的心头血,一部魔册浮现在胸前,他哗啦撕下一页,魔影成形。 “天子魔!劫!” 却见那观音张开了檀口,一口咬在了天子魔的首部。 “啊!” 玉尺魔侯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叫声,这天子魔与他的法身相连,对方侵吞天子魔,就等于侵吞他!仙族什么时候这么可怕了?连魔都要生吞了吗?仙帝都不给仙后一点好饭吃的吗?他是魔血之躯,真的不好吃! “唔!” 更令魔侯绝望的是,对方伸出了软薄的舌尖,满是餍足舔了一下唇。 “还有吗?再来点!” 玉尺魔候被绯红吃得剩一具骨架,眼看着骨头都不保了,他凄厉大喊,“别吃了!我骨头很硬很臭!不好吃的!狐狸给你!” 魔侯骷髅抛下甘香儿,慌张逃离三十三重天。 他再也不要跟仙族打交道了! “嘭!” 甘香儿重重摔落在二十九重天,而在她面前十步之远,就伫立着一道朱红影子,如同阎罗。 她放声大哭。 谁来救救她! 甘香儿首先向妖界求救,“妖侯大人,我,我香狐族也是妖的一员啊,仙族残暴不仁,您难道真的要看我们一族灭亡吗?” 绯红撩开眼皮。 “嗖嗖嗖——” 妖侯心头发寒,二话不说,立马遁逃千里,他的实力比魔侯还弱呢,这时候迎上仙后,怕是连个骨头架子都不剩!他原本还想着能不能趁乱捞上一把,现在什么念头都打消了,他只希望自己能全须全尾离开仙宫! 甘香儿皮青脸肿,她绝望之际,看到了一片僧衣,仿佛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她膝骨磨破也要往他那边爬,富丽华美的熟彩衣沾染了血迹与尘埃,脸颊两串的珠子撞得鼻梁发疼。 甘香儿鼻子红彤彤的,眼泪就没有停过,她想尽办法哀求诸佛,“佛子,佛子大人,您慈悲为怀,您救救我!”她哭得凄凉,“我姥姥没有了,我的香狐族也没有了,我就剩下自己孤零零,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甘香儿为了保命,也顾不得羞耻了。 “佛子大人,您那佛牌,我当初真的是想看看,然后放回去的,我,我最后给忘了,可是我,都放在胸前小心珍藏,只等着有朝一日再还给您的!我真的没想过要独占!佛子大人看在我一片诚心上,救救我啊!” 首座嘴角一抽。 难怪优昙的佛牌结下了那么深厚的孽缘,这种纠缠,没个几百年都还不清! 你说这头小狐狸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呢?佛牌你拿就拿了,别人的随身之物,你一个狐狸放在胸口温养干什么! 真是……气死出家人了! 他吐了口气,事到如今,也只能保下小狐狸了,否则优昙大道被阻,永生永世都不得成佛! “小子!我对付仙后!你带小狐狸先跑——” 首座的话还未落音,一柄扇捉住了他半边清俊脸庞。 首座瞪大了眼。 那薄软的观音唇吻上了他。 仙后沙哑道,“老和尚,赏你一吻,可别碍事。” 轰! 首座十万年来的清规戒律被绯红破了个干净,他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一股幽幽的辟寒香。 佛祖!救命!我释禅月被女菩萨玷污了! 而绯红吻着首座,手中的蝉翼扇转了个面,被她一掷而去。 “刺啦!” 等琴银夜扶着琴皇奔出来,就看见他最为肝胆俱裂的一幕。 “不——” 嘭嘭嘭。 优昙尚未来得及护住人,佛牌被扇坠散开的香珠击个粉碎。 他鲜血狂喷。 而蝉翼扇则是化作骷髅宝仗手,鬼神齐出,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中,生生洞穿了甘香儿的躯体! “不,我怎么会死,我不要,我不要死,啊,我好痛,救救我,银夜哥,干爹,干娘,干娘,救我……”甘香儿断断续续地求救,然而在那个女人的镇压之下,诸天神魔,竟无一人能够救得了她! 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她赶尽杀绝! 半颗道珠而已,她又没有死,为什么要逼她死!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甘香儿的双眼流出血泪,渐渐没了声息,退化成了一头被咬得软烂的断尾狐狸。 也是死不瞑目。 虐文使我超强 第124节 都不用绯红动手,逆徒石扶春给她生生扒了狐狸皮,双手捧着递给她。 首座被他剜了好几眼。 老和尚老和尚老和尚! 小的不要脸老的更不要脸! “太腥了。” 绯红含笑,“熏着我了,不如就送给银夜仙皇和琴皇琴娘娘留作念想,这狐狸皮围在脖子上定是和暖,想来也能温暖下他们千疮百孔的心呢。” 你看,我琴绯红要她死,休说诸天神魔,天道也留不住! 第79章 仙侠文女主角(13) “仙后有赐。” 石扶春双指挟着一头死狐狸,淡淡道,“仙后心善,矜恤琴族痛失爱女,特意留情,送上一具亡躯,留作琴族念想,琴皇、琴娘娘、银夜仙皇,谢恩罢。” “谢恩……哈!” 琴银夜指骨泛白。 “难道不成我们还要感激仙后留她一具全尸?!” 石扶春抬起蝉纱般的乌睫,“不然呢?银夜仙皇若是嫌得不够,石某倒是可以亲自动手,剖空内脏,给你们做一头狐狸雕!” 他说得轻描淡写,琴母捂着血迹斑斑的掌心,又忍不住干呕起来。 琴皇的道琴受了严重的损毁,他整个人也苍老了不少,然而眉间威势仍在。 “你一个仙族叛徒,轮得你来指手画脚?滚!” 后者冰冷道,“逆徒之罪,自有师尊定夺,就不劳外人多费心了。与其说这些没用的废话,琴族还是谢恩罢,我当回禀师尊,礼已送到。” 琴银夜咬紧牙关,经此一遭,琴族元气大伤,族老们肯定不愿意跟琴绯红起冲突,任凭怒意滔天,他也只能压下去! 琴银夜伸手要抱回他可怜的小狐狸。 石扶春紧紧薅着狐狸的脑袋。 两人顿时僵持住了。 琴银夜怒声,“你干什么?” 白衣魔尊提着一盏梵王灯,迎风而立,仪态邃清,他逐个吐字,“谢、我、师、尊、恩。” 琴银夜肝火大动,“欺人太甚!” 轰—— 石扶春轻飘飘甩袖,那梵王灯登时压在琴银夜的肩上,刹那之间,万丈梵宇僧楼浮现,隐隐传来梵呗圆音。 琴银夜闷哼一声,双腿半截直直插入地面。 “谢恩。” 石扶春依然是不冷不热的语气,他的梵王灯镇压着琴银夜,目光清飒飒凝视着琴皇,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力压两皇,不死仙种果真嚣张! 这是众人第一个的念头。 仙庭有七大族阀,三十三仙种,其中不死仙种威名赫赫,梵宫又称甘露种,光阴永恒,不死不灭,而白衣魔尊石扶春是四界唯一的继承者。不死仙族于一场千年道争中落败,大道之力溃散,族人亦在一夜死绝,只有他继承了一族之道统,竟是存活了下来。 当石扶春还是上清宫三代弟子时,一身鹄衣,清如冰壶,他百年筑仙皇,是所有弟子最为仰慕的天才首徒。 谁能想到他堕魔之后这么疯呢? 众人又悄悄窥了一眼仙后。 这女人丧心病狂,把一尊水月观音捉进了自己的身体,此刻眉心坠着一颗艳美的朱砂痣,还别说,这师徒面相相似,俱是一副慈悲清典的观音美貌。 真像大小观音。 而且师徒有一个共同特点—— 长得美,说疯就疯! 他们招惹不起! 首座就觉得仙后疯到令他害怕! 和尚你也敢亲? 本座活了十万年了你知道吗?再多个两万年就凑成一元会了,那些洪荒的老家伙都没他能蹦跶! 纵观整个四界,也就他师哥释一瓣那个老乌龟活得比他命长! 关键是,你爹才三万岁! 首座被绯红嘴对嘴亲了一口狠的,整个人都是蒙的。 这个可怜的老和尚,修心养性了十万年,从洪荒熬到至今,熬到他同辈都死光,熬到梵宫成为一界之主,熬到他师哥快要挂掉自己要成为下一任的寺主,只差临门一脚。结果,他就是参加了个生辰宴,老家伙一朝破戒,被一个小家伙夺走了十万年的初吻。 首座终于想起了自己出门之前,师哥那意味深长一笑。 呔! 那老乌龟肯定参透了什么天机,却憋坏儿没有告诉他! 换做是优昙那小子,哪怕他被仙后亲得脑门发红,首座都能淡定地围观。 现在,首座被众人当成什么稀罕的猴子似的,那眼神一个比一个充满了求知欲。 首座:“……” 他晕过去行不行?太可怕了这事儿!不行,晕过去之后,万一别人说老和尚是被亲晕了怎么办?那岂不是更加丢他梵宫的脸?首座一脸正气凛然,冲着优昙愧疚地说,“首座,我元神太弱,拦不住仙后,还请首座责罚!” 优昙:“……” 老和尚果真不要脸。 绯红抬起皎洁如月光的臂腕,首座吓得嗖嗖嗖后退数十步,却见女子眼波流转,指尖轻缓抹去了坠在眼尾的一抹泪光,那是青莲书也无法渡化的一场劫难。 首座忽然同优昙传音:‘你那法衣哪买的?给我也整一件!’ 他咳嗽了声:‘当然,要严实的那种,我老人家了,不比你浪荡。’ 优昙:‘???’ 首座是被亲疯了吧? 首座表示自己没疯,他还很冷静地提出在三十三重天居住一些时日的要求。 那最没有存在感的仙帝摆弄袖中红花,突然出声了。 “就二十八重天吧,那小禅刹正好还空着。” 饶是首座再淡定,面对仙后的男人,也不禁老脸一红。 “那就劳驾仙帝了。” 梵宫师徒就去了小禅刹,只见殿阁嵯峨,宝香缭绕佛像,众生正在持香跪拜,而首座与优昙熟练办事,完美混入其中。 香华当前,首座冷不防来了句,“小子,那佛牌你是故意系在胸前,好让仙后击碎的吧?怎么,心软了,连拦个女人都拦不住?” 佛子捻香,缁衣如墨,宝相庄严。 他语气很是诧异,“首座说笑了,那佛牌与我气运相连,优昙怎么会做这种蠢事?况且,女色于优昙,是陷阱,是虎狼,大道当前,优昙怎么会碰?首座还是快住嘴吧!” 实则佛子内心暴躁。 你住不住嘴?信不信老子鼻孔插香吓死你! 老子的佛牌都脏了老子不要了不行吗?老子就是看不惯那个狐狸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行吗?佛牌没了就没了,大不了老子也做一个老乌龟,修个十万年的道,左右不过是推迟成佛,老子乐意不行?你一个老和尚唧唧歪歪哪来那么多废话! “蠢不蠢,小和尚自己知道。” 首座摸到一串佛珠,那圆润喜人的手感让他瞬间心定,像一头修炼成精的老乌龟,慢吞吞道,“只是小和尚最好把持住自己了,别送了佛牌之后,自个儿又上瘾了,连自己都给人家送出去了,那可真是我梵宫的笑话了。” 佛子转身,脚步一顿。 “仙后怎么来了?” 仙后来了?! 老和尚一颗佛心登时躁动起来。 首座立即肃衣,佛珠拨到虎口,优美至极地转身,佛青色僧衣在半空中散开,好似一瓣清澄如水的青莲。 他清淡低眉,音色袅袅,“琴施主,释蝉月有礼了。” 无声。 也没人。 优昙摆了一道首座,早就跑个没影了。 留下来干什么? 他可不想被恼羞成怒的老和尚毒打一顿! 优昙跑得很贱,嘴也贱,“老和尚破戒,那真是老佛堂着火,一发不可收拾!” “啪!” 一只罗汉鞋恶狠狠正中优昙脑后勺。 首座光着一只脚,骂骂咧咧跳过去。 “臭小子!猖狂!嚣张!话还很多!没有一点出家人的样子!” 首座定住优昙之后,怒气未消,又在佛子崩溃的表情中脱下另一只鞋,尽情招呼佛子俊俏脸蛋,“着火!老子让你着火!火火火!” “呔!吃老子的宝鞋一脚!” 佛子最终没逃得掉这一劫,被生生熏晕过去。 而另一对师徒又在干什么呢? 石扶春跟着绯红回了上清宫,四下无人之际,绯红的七窍开始流血。 虐文使我超强 第125节 “师尊!!!” 石扶春迅速抱住了她,神色慌张不已。 “师尊?师尊你怎么样了?怎么回事?” “呀,都红了呢。” 绯红指腹抹开一道,笑着道,“请观音容易,送观音难呢。” 石扶春当即道,“师尊,您定下心,弟子这就进去杀了它!” “不用,把观音捉出来就行。” 绯红看他,“观音最怕众生欲念呢。” 石扶春没有一刻迟疑,他手指拨开绯红的古香缎披帛,将她架到自己的腰身,蝉蛇般亲密环绕着。石扶春是个好徒弟,绯红怎么教,他就怎么学,而且还能举一反三,探舌到她口中,夺取那众生皆渴望的蜜醴。 他饮着朱蜜,已是神魂颠倒,低低吐着气息,“师尊,观音捉住了吗?弟子,弟子要受不住了。” 他怕他会失控把师尊拖上琴床,犯那大逆不道之罪。 “捉住了。” 绯红眉间的观音痣被他吻得逐步消退,光洁如初。 石扶春缠绕着她,眼尾的雪青色浓烈至极,又被一股水雾沁湿,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坏掉的琴弦。水月观音受不住这香艳纵横,果真逃回了蝉翼扇,只是那唇,怎么看都比之前要红肿得多。 水月观音转过身,给他们一个冷漠的背影。 红衣师尊伸手揽住弟子的细净颈子。 “你把我的水月观音吓跑了,你要赔我。” 石扶春睁开鹁鸽青的眼眸,早就因为过度情动而哭得红彤彤了。 “弟子要怎么赔师尊?” “赔师尊一个小观音。” 小观音再也难以压抑自己,他抓起那把蝉翼扇,猛地丢进了床底。 “哎哟——” 床底传来吃痛之声。 “谁?滚出来!” 那白衣弟子一手捧住师尊的腰臀,一手持琴,香艳在怀,杀机在眼。 床底巍巍颤颤冒出了一个脑袋。 小太子又是害怕又是愤怒。 “你,你——” 少年憋了半天。 “臭石头你好大胆!我父亲还没死呢,你休想当我后爹!我不同意!!!” 第80章 仙侠文女主角(14) 案发前一刻,小太子偷溜进了上清宫。 娘亲这一次发了好大的火! 当时局面混乱,危机四伏,他真的能感受到那一股浓烈的杀气。 ——要是自己继续护着那头小狐狸,娘亲说不定就要拿他祭天了! 小太子心有戚戚然。 往常娘亲都没有这么恐怖的。 哪怕是像父亲一样,清清冷冷,不亲近人,也不会上来就要搞死他! 小太子居住在青蒲宫,在仙帝的清都紫微里,仙帝是出了名的不靠谱,经常消失个一两百年的,据说是到人间开成衣铺子去了,大掌柜忙得很。 而仙后这边呢,一心一意沉迷于修行,花在弟子身上的时间比幼子还多,也因此小太子长年累月基本都是放养状态。 甚至在最早的时候,有些刚刚飞升仙界的,不太清楚情况,看到上清宫首徒石扶春的屁股后边多了个跌跌撞撞的胖团子,还以为是首徒的私生子,对他很是客气。 一开始小家伙不太懂,还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有两个“爹爹”,就用那漏风的门牙,追着石扶春喊小爹爹,险些被对方一掌拍死。后来经过一群人轮流洗脑,小太子终于有了一点点的羞耻感,知道自己认错了爹,想尽办法躲着石扶春。 小太子更是痛定思痛,拼命吃一些长高长壮的灵药,好不容易成长为了少年,人家又喊他是石扶春的弟弟。反正不管他怎么折腾,这一块臭石头的辈分始终压在他的头上! 可那些说到底,都是一些年少的玩笑,小太子气归气,也不会当真。 谁家的后爹比儿子大十岁啊? 你说魔族那些荤素不忌的也就算了,仙族最是要面子,和离了也不敢找个这么年轻的后爹! 结果! 没想到! 噩梦一样的事情就发生的眼皮子底下! 小太子惊恐地发现—— 那个又硬又臭的破石头很有可能真的会成为他的后爹!压得他一辈子都不能翻身! 小太子简直想时光回流,打死过去的自己。 让你好奇!让你想抓臭石头的把柄!让你还贱,哪里不躲非要躲进床底! 小太子以为自己跳出来,三方都会很尴尬。 却不料那块臭石头清凌凌睨了他一眼,“谁稀罕当你后爹?” 他娘亲更是说,“这个太蠢了,再生一个罢。” 小太子:“?” 你们当我是不存在的吗?! 石扶春眨着乌珠,咬着唇中软肉,哑涩道,“弟子……弟子可以给师尊生一个吗?就师尊喜欢的那种,软绵绵,好欺负的,给师尊抱着玩。”其实他更想师尊抱着他万般亵玩,但当着小孩子的面不好说这个。 他很烦小太子,不过看在是师尊儿子的份上,他勉为其难考虑了一下他的心情。 绯红拍了下白衣弟子的清瘦臂胛,“放我下来。” 石扶春闷闷不乐地照做,于是小太子又被他冰寒刺了一眼:坏我好事的小蠢货! 绯红忽然道,“你个小废物,不好好养伤,跑来这里讨骂,是仙帝的主意吧?” 小太子支支吾吾。 还真是。 父亲说他惹恼了娘亲,最好是去痴缠撒娇一顿。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个比他只大十岁、比他娘亲小了九千岁的家伙在对他娘亲痴缠撒娇!这实在是他永生难忘的阴影!小太子不禁想起自己愚蠢的小时候,对着这臭石头一口一个小爹爹!而现在人家真的要成他“小爹爹”了! 小太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真是迫不及待送上门了呢。”绯红扬唇,“去,请你父亲来。” 小太子根本不敢违抗她的命令,托起衣袍就要跑着去,经过石扶春身侧,他硬邦邦扔下一句,“你等着,我让我父亲收拾你!” 仙帝踩着云彩,褒衣博带,青丝飘飘地来了。 他不紧不慢踏入了上清宫,而在他身后的小太子满脸纠结之色。他刚刚放狠话是放得很爽,但小太子惯来不是个什么心狠手辣的,耳根子也被琴族养得很软,犹犹豫豫,到底没能果决说出臭石头觊觎他娘亲的事情。 他怕父亲发怒,直接拍死人。 但应该不可能的吧? 父亲很讲道理的,从来没有发过火。 哪怕是剑皇被父亲惹得不住跳脚,冲着父亲咆哮,那声音直直震塌了一座宫阙,父亲都能慢悠悠撩了下衣摆,问剑皇晚上吃点什么,看你吼得很辛苦,要不要捉个灵兽给你补一补。剑皇气得当场吐血,那内伤比跟人打架斗法还要严重。 于是剑皇语重心长跟小太子说,会咬人的狗不叫,你少点招惹你父亲。 这话又被父亲听见了。 剑皇被丢进了融天炉反省了一百年。 “都在呢。” 仙帝掸着那一片绣着日月盈仄的衣摆,细瘦的腕骨钉入一排金珠,清冷光影细碎浮动,又被漫不经心敛入广袖里。自他入室的那一刻起,气氛变得更加微妙。小太子站在仙帝的身后,而石扶春挡在绯红的面前,手背青筋微微起伏,蓄势待发。 “你出去。” 绯红眼也不眨看着仙帝,却是对石扶春说的。 “你去玩罢。” 仙帝也对小太子说。 “跟你的小石头哥哥,好好玩一下。” 小太子抖了一抖。 父亲这话是认真的吗? 石扶春抿着唇,大殿宽敞,他偏要径直朝着仙帝走去,擦肩而过之际,石扶春拎起了小太子的后领,毫不留情一扯。 “哎呀!你放开我!” 小太子的尖叫声遮盖了石扶春的声音。 经过之时,他冰冷低声说—— “谁当我师尊是棋子,我掀翻了那棋盘。” 并且杀死棋盘的主人。 仙帝神态清淡,嘴角含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 很快宫殿内只剩下了两人。 仙帝根本不见外,他弯下腰,捡了那一柄落在金银床边的观音扇,手指一划,背对着他们的水月观音被生生拨了过来,它眉眼含怒,仙帝两指淡淡掠过那红澄澄的唇,“这观音倒像是被小孽障亲肿了似的。” 虐文使我超强 第126节 话落,满室寂静。 绯红唇心里的血早就被逆徒吮个干净了,没了鲜血的涂抹,她的两瓣唇呈现失血的状态,苍白而柔弱。 她懒散坐在琴床上,不怕死刺激人,“小孽障倒是敢亲呢,只怕有人连敢都不敢。” 在女主的记忆里,她可没有找到一星半点跟男主同床的痕迹。连小太子都是用心头血造出来的,她还指望男主一夜七次吗? 笑话。 绯红:‘仙帝是个太监,实锤了。’ 系统:‘……’ 绯红:‘还不如俊俏老和尚来得知情识趣呢。’ 不过她那一吻,也不是好拿的。 甘香儿不过是偷了佛子的佛牌,放在胸口温养,就让佛子欠了她几百年的因果。她这都上嘴了,那梵宫首座不得欠她个几万年的情分?起码下一次出手,他就该掂量一下他的分寸了,不是什么人都能救的。 “仙后这是要我——” 万古仙帝折了下眉心,想出一个合适的形容。 “吃你的嘴儿?” 他其实有点嫌弃这个行为,嘬别人的口水,就那样高兴? 庸俗。 还不如绣花来得有趣。 “可不巧了。我对这些事情一贯不太热衷,也无甚钻研功夫。”仙帝淡然飘渺道,“若是仙后想要……” “下次吧。” 绯红颊边透着丝光,垂着一绺弯弯曲曲的墨发。 “新鲜的胭脂都被吃完了,轮不上你了。” 仙帝:“……” 有被冒犯到。 向来是他噎别人,没想到这次被别人做了。 系统:‘卧槽!卧槽!卧槽!’ 它震惊到失声。 它看到了什么?! 在剧情里咸鱼苟的男主竟然主动出击了! 仙帝指尖仿佛凝着一抹清光,很是自然掀开了绯红的两片交领,然后—— 他捏起了绯红的凉衣一角,也就是最贴身的小衣。 “破了,我给你缝缝。” 男人的距离很微妙,明明没有一丝一毫的身体触碰,但随着他的动作,绯红的古香缎披帛从腰间滑到了腿腕,而他的腰身只差一步就抵在膝骨上。 万古仙帝随身携带小绣包,他娴熟抽出了针线,在女人的小衣破损处绣上了一瓣肥嘟嘟的红橘。 靠得近了,绯红能闻到仙帝身上的凤脑香,清淡又干燥。 绯红的两扇锁骨细长微窄,泛着细腻珠光,随着呼吸轻微起伏,仙帝则是目不斜视,全然没被美色引诱。他慢条斯理为红橘抽出了两片青生色的嫩芽,不过是简单两手,这一处红橘绣面竟隐隐透出天地法相来。 女人抬起手,掠过了仙帝手背上的一排冷淡金珠,轻轻压下去。 “夫君,好玩吗?” 仙帝穿针引线,姿态颇为优美,他诧异扬眉,“什么?” “我说——” 绯红伏在他的耳边。 “用我这一颗棋子的屈辱生死,涤荡仙族腐朽,全了夫君执掌万古仙庭的尊贵。这六百年夫君玩我还过瘾吗?” 系统本以为男主会甩出一通道理,让女主明白大道不易。 但他没有。 仙帝拉开一段丝线,他绣到最后,要收尾断线了,于是他曲下清峭头颈,半边玉脸几乎睡在绯红温热清酥的胸脯上。 他张嘴咬着线。 “当然,我不仅玩弄你。” “噔——” 线断了。 青色丝线被仙帝咬断在淡红唇瓣中。 “还玩弄苍生。” 第81章 仙侠文女主角(15) “吓着你了?” 仙帝抬起眼。 分明是从下往上的仰视姿态,他枕着女子的心口,双眸散漫清疎,流露出一种戏薄众生的情态。 “我开玩笑的。” 但系统着实被男主的语气吓到了,连忙检测了一波数据。 男主[帝昼]愉悦值:??? 此时绯红也低下头,与他额头相触,好似一对缠绵悱恻的交颈兽。 两人目光交汇。 她也笑了,“巧了,我也喜欢玩弄众生呢,不知夫君何时给我玩弄呢?” 女主[琴绯红]愉悦值:??? 不是,你这一个个的,都给我玩加密通话呢?我们系统不要面子的吗! 系统顿时想要绝望躺平。 这个世界不用玩了,男女主都是疯批,它很害怕天道一个雷劈下来,它也得跟着完蛋。 “你去了一趟狱山道争,倒是长进不小。” 仙帝也不脸红,顺势枕在绯红的腰肢上,就像一头黑颈鹤,挺拔着,敛着翅,将细长的颈矜持送了上去,发如黑色纱罗,昳丽铺了绯红满身。 那半张脸敞着看绯红,天光瀑洒之下,他整个人虚幻到不真实,依稀能看见秀挺的鼻尖点着一颗清淡的痣。 不像是执掌仙庭的帝王,更像是一个文弱纤薄的书生,透着清静的书卷气。 “的确是长进不小。”绯红含笑,“不然那诛仙台就要迎来第一个堕魔的仙后,岂不是坏了夫君的威风。” 仙帝撩开眼皮,看了她一眼。 “你在怪我?” 他平静至极。 “你是该怪的。怪我没有履行夫君职责,去把你寻回来。怪我把甘香儿带回仙庭,取代了你在琴族的存在。更怪我,明明有能力阻止这一切,为什么不去救你,护你,疼惜你,为什么要让你遭遇这不平的一切。” 他伸出手指,似要抚上她的脸,最后只落在凉衣那一瓣红橘上,抚着浮起的纹路。 “那是人间丈夫该做的平常小事,但你我不是普通夫妻。我是仙帝,掌苍生之道,是阳。你是仙后,执众仙轮回,为阴。琴绯红,你我同修万年,我阳已极盛,而你阴却衰落损耗。” 他的语气平淡,显出了一丝锋利,“你心血不在道上,都在别处,你懈怠太多了。” 七千岁时,他为什么会求娶琴族四公主? 说是喜爱,过于浅薄。 这位四公主天赋绝伦,拥有最厉害的琴心,没有继承太古凤凰琴,却蕴养出了一张天地独一无二的道琴,香林八节,它很独特,具备仙、佛、妖、魔、人、鬼六界之力,也称六界道琴。他预测到她会在万年之内成为琴帝,让香林八节执掌礼乐器道。 但他等到的却是—— 仙后为弟子铸造道琴,奔赴涿光山,与兽缠斗,负伤。 仙后为琴族参与皇级道争,负伤,境界跌落。 仙后出让自己修炼的青皇山,只为让琴族更好休养生息。 她的心渐渐不在道上了。 她一心一意要庇护家族。 殊不知她越是庇护,族阀越是嚣张气盛,琴族说是清净无为,但事实真的如此吗?不,论起供奉,他们一个比一个吃得快,因为天生仙胎,又有强者护持,他们已经松懈了修行,只张嘴等着投喂。 道是什么? 他们不需要懂。 有人已经给他们安排好了,只需迈步上去,那就是坦途。 仙帝又捞起了那把水月观音蝉翼扇,用扇中观音的檀唇去拨她的玉臂钗,叮叮当当清凉地响动,他又道,“我早前便教你,放下琴族,放下弟子,专心大道,否则阴阳失衡,仙庭亦会陷入混乱,你嘴上答应我好好的,转头又去给人当娘了。” 仙帝叹息,“早知如此,便不能答应你生小太子。” 俱是妇人之仁。 “所以夫君亲自下场,教我吃一回暗亏?” 绯红薅着他的头发,突然一扯。 “嘶——” 仙帝倒吸一口冷气,伸手捉住她的腕子。 两人又缠到了一起。 仙帝闻着她身上的辟寒香,从陌生到熟悉,他松开眉宇,亦含了一丝清浅的笑。 虐文使我超强 第127节 “实不相瞒,我等你发怒很久了。” 那狐狸,那琴族,甚至是那梵宫,都是为他这位仙后准备的下酒菜,哪怕是小太子,若是能助她突破心境,她斩了也就斩了,他们完全可以用心头血再造一个出来,仙帝超脱情爱,凌驾在千万道法之上,对子嗣血脉并不是很在意。 他一人便可称万古,何需后裔来追捧? “你这一日,震慑诸天,可真是威风得让夫君心折。” 煌煌烨烨,着实风情。 仙帝用扇子的蝉纱摇出了一片金色光影,特意照到她的眉眼上,故意捉弄了一把。 “就是下次——” 他蹙了淡眉。 “不许亲和尚。” 他游历人间,也知道普通夫妻爱做一些奇奇怪怪的闺房之乐,他无心此道,亦给不了对方无上欢愉,所以对方跟她的弟子有什么不清不楚的牵扯,他也当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预备过问。她只要守她好的仙后职责,替他管束仙庭,至于旁的,仙帝并不想过多计较。 仙生漫漫,最难得的就是糊涂呀! 就是今日她当众跟那和尚有了肌肤之亲,让仙帝有一点儿不高兴。 那老和尚有甚好的?一颗大光头丝溜溜的,都能照镜子了! 他难道不比和尚美? “好。”绯红答应了,“我下次亲剑皇。” 仙帝:“?” 你认真的? 你是特别钟情光头或者脱发的男人吗? 仙帝的目光诡异。 他又瞅了瞅自己这一头黑缎似茂盛长发,直直垂到脚踝。 仙帝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绯红扶着金澄澄的臂钏,幽幽道,“我在龙渊,见着了龙族那极乐盛宴,实在觉得自己这万年来过得乏味,不能体会男欢女爱,想来这也是导致我修行缓慢的缘故。既然夫君你无法出力,那就让旁人代劳好了,你放心,我们会寻一个你看不见的无人之地,在响晴薄日之下——” 系统:‘……’ 宿主你在男主面前详细描绘绿帽过程真的好吗? 万古仙帝再淡定也有些绷不住了。 说什么呢? 剑皇就很离谱了,你还说要睡遍四界,是不把我帝昼放在眼里。 仙帝可不想体会一次四界纷纷叫爹的尴尬。 “唔!” 仙帝两指曲起,竟是有些恶劣,挟住绯红的两瓣唇肉。 这女子之唇倒是软的。 “罚你,噤声一日。” 他手背的清冷金珠有意无意挨着她的脸颊,引起绯红皮肤一阵颤栗。 “给夫君好好反省。” 话落,他忽然觉得脚边有些异样,一簇幽幽暗火早在不知不觉中吞噬了他垂在脚踝的长发。 仙帝:“……” 这现世报来的有点快。 殿外,两道身影转了半天,又转回了门口。 小太子都快被石扶春给绕晕了。 “你能不能别转了啊?” 白衣魔尊面冷言横,“闭嘴,小蠢货。” 小太子憋屈不已,“谁是小蠢货呢?你这是什么语气?” “你小后爹的语气。” “……” 还挺横。 小太子被噎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这破石头怎么越来越硬了。 小太子在仙界皇庭里虽不说有多呼风唤雨,但也是众星捧月的人物,哪里遭遇过这番冷面,他的小脾气也翻上来了,“你想当我后爹,你醒醒吧,我父亲是不会同意的。再说了,师徒恋有悖常理,是遭天打雷劈!” 石扶春面无表情,“知道了,给你生一个妹妹,叫打青。” 小太子单字叫青,仙界众人又称他为青殿下。 小太子懵了一瞬,才气急败坏地说,“你,你放肆!你休想!我不要!” 石扶春眼锋冷厉道,“没问题,小后爹就再给你多生一个弟弟,叫踩青,满足你的癖好。” 小太子:“???” 石扶春又说,“可以,区区三个,你小后爹完全受得住。” 小太子:“!!!” 我啥都没说,你一个人就演完了全场,这合适吗! 过了一阵,仙帝衣袂飘飘地终于出来了。 小太子第一个冲上去,看到仙帝堪堪垂在腰间的头发,震惊道,“父亲,您,您脱发了!” 这难道是仙界男仙终究逃不了的劫难? 小太子第二句话就是,“父亲,快快找剑皇,他收集了不少生发良方呢,据说很有奇效!”仙帝一滞,随后温声道,“最近养猪道人开了个豭豚宫,索性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帮忙吧,铲个十来马车的乌宝,也是一种极好的修行。” 小太子大惊失色。 “父亲,我——” 仙帝衣棱一振,小太子当场被大风刮走,一头栽进了豭豚宫的养料池。 随后小太子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整个三十三重天都能听得见。 仙帝听得尤为悦耳,他长送了一口气,对石扶春道,“这小孽障没给你添麻烦吧?” 石扶春定定望他,气氛无形焦灼。 仙帝却是自言自语,“小孽障就是这样,仗着自己年岁小,好蛊惑人,若是不加以管束,迟早也要沦落为那头无法无天的小畜生,被人扒皮了事。” 石扶春冷冷道,“人各有命,就不劳仙帝费心了。” “哎,不费心不行!” 万古仙帝抬袖沾额,像是大病初愈又要操心繁琐家事的一介弱书生,仿佛吐了一口气就能去了似的。 守在旁边的弟子们怀疑仙帝手里要是有张帕子,当场就能给人柔弱咳血。 对,装得特别像的那种。 这万年来他们都习惯仙帝的骚操作了。 只听仙帝清幽叹息,“你师尊这次顺利回归,我很欢喜,三十三重天当开仙筵,连庆三日,我身子骨弱,经不起折腾,这一切宴会事宜就交给你了,咳咳,最近操劳太多,实在是不行了,要回去休养休养。” 众多弟子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您操劳了什么了? 绣花吗? 还是去人间卖衣服? 仙帝不靠谱又不是一天两天的,反正有什么事儿,他基本都不揽上身,那锅儿,一个比一个甩得精准。上次是剑皇,这次就是他们的首席了。 他们敢下一百个胆子,仙帝绝对是故意的! 石扶春如今已成魔尊,跟仙族更是对立状态,要他去筹办宴席,会遭遇什么简直可想而知! “师尊之事,自当领命。” 石扶春没有退让半步。 仙帝含笑,“你是个更心疼你师尊的。” 更? 还有谁心疼师尊? 石扶春的乌瞳幽暗。 留下一句惹人遐想的话语之后,仙帝丝毫不管这一池被他搅乱的春水,扬着霁青色袖袍,施施然地离去。 于是绯红发现她的变态小弟子更变态了。 他不但咬手,还开始咬脚。 她腿腕那一块,全是密密麻麻的牙印。 绯红用郁金裙勉强遮住了这片鲜红。 此时,小禅刹也再次收到了一封请帖。 ——庆贺仙后正神回归的筵宴! 首座捏着佛珠,掐指一算,“不妙,很不妙!小子,赶紧收拾,我们跑路去!” 那缁衣佛子结跏趺坐,姿态端庄,修炼他的金刚不坏身,自从经过被首座臭鞋暴打一事,优昙整个人都升华了很多。 什么都看淡看透了。 佛子:“首座,你前几天就这样说,怎么不跑?” 虐文使我超强 第128节 首座:“前几天我测的是我会不会失身,那是好事,跑什么啊……咳,我是说,总之这次很不妥,我怕仙后一锅炖了我们梵宫的!趁还能跑,赶紧跑吧!” 佛子:“我看您喜欢被琴道友炖。” 首座:“嘿,你个小兔崽子,老子不抽你,皮就痒了是吧?” 首座熟练脱下他的宝鞋。 佛子悠悠道,“琴道友,小僧有礼了。” 首座冷笑,“你当我还上当呢?看招——” 然而当他双手举起自己的罗汉鞋,转身就见到了一片郁金裙。 那金裙美人似笑非笑看着他。 首座当场去世。 他那仪神俊秀的得道高僧形象……破灭了。 时隔不久,仙界再次重开玉筵,而这次的主角是仙庭之后,与上次的生辰宴是完全不同的等级,因此王侯皆为下首末席。 位居第一席的,是四界首座,妖帝和魔帝携后前来,首座和佛子是绯红亲自去请,自然也没逃得了,乖乖被定在了席上。最惹得仙娥怜惜的,是那一位小妖皇,那雪白的藕节戴着缠臂金,清脆响了一路。 宴席开场,抚琴击磬,不明所以的众人沉浸在轻歌曼舞中。 首座如坐针毡。 这么安静,这么平稳,有点诡异啊。 佛子一脸高洁:‘阿弥陀佛,首座,你屁股动了半天,莫非是长痔疮了?善哉。’ 首座:‘……滚。’ 他们正传音完,那仙后降纱系在臂间,很是风流多情,她摇晃着香螺卮,漫不经心道,“我之回归大喜,琴族为何不到?琴皇、琴娘娘、银夜仙皇,哦,重要的人物都不在呢。怎么,他们是对我有所不满,以此缺席,来驳斥我的脸面吗?” 哗的一下,琴族长老后背的冷汗就下来了。 果然来了! 他连忙道,“仙后殿下误会了,是族长娘娘身体不适,族长陪在娘娘身边照料。至于二太子,他外出散心去了,暂时没有归家。” “好一个散心。” 绯红摩挲着杯口,“杀了一头小畜生,不见当哥哥的来安慰妹妹,反倒是外出祭奠那无耻小贼了,琴族之愚蠢之怨毒之凉薄,当真让人刮目相看。如此看来,本尊是多余的,不如脱离了琴族,让你们自个儿玩去,如何?” 她说得轻飘飘,琴族长老又是一个冷汗涔涔。 “仙后殿下!慎言!您乃我族四公主,千万年来为我族披荆斩棘呕心沥血——” “嘭!” 香螺卮被绯红一掷在地,化为飞灰。 众人的眼皮跳了一下。 好熟悉的前奏。 “你也知道我为琴族披荆斩棘呕心沥血?本尊的回归之日,四界之主都到了,反倒是你们,连脸都不愿意露了,琴族倒真是好大的架子。” 女人发出极轻的嗤笑。 “去,去请。”她着重咬着“请”字,弥漫血腥杀气,“一刻之内,我见不着人——” “削了膝骨,让他们爬着来!” 第82章 仙侠文女主角(16) 我的老天! 仙界又要搞事了! 这是众人内心的一致念头。 他们就知道这顿饭没那么好吃。 玉尺魔侯感受最深,他上次被仙后追杀,被啃得只剩下一具骨架子,战战兢兢修养了没几天,又被魔帝召去吃席了,他两颗空洞的骷髅眼眶都要流下凄惨的血泪了。所幸这一次来的俱是四界的大人物,它一个小小魔侯终于可以坐到末席了,那可是离宫殿门口最近的地方! 玉尺魔侯深受感动。 而他们的魔帝与魔后位居首位,看起来颇为闲适。 魔后有些心不在焉给魔帝斟酒。 “快满了。” “你似乎有心事。”魔帝声音低沉柔和,“不妨说来听听。” 他亲切得不像是大魔头。 魔后勉强一笑,言语多忌惮之意,“不过是妾身修行出了点岔子,已经调整过来了,陛下不必费心。” “是么?” 魔帝长了一张极为普通的面容,是个清瘦苍白的年轻人,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本帝还以为你道珠被剜了,要想尽法子向仙后复仇呢。” 他知道了?! 魔后不住惊颤,在众人似有若无的目光中,仍是压住了自己的情绪,“陛下还真爱说笑,妾身道珠并无大碍。”她对自己的藏匿之法很有信心,连仙族之主都骗过了。 魔后暗想,这绝对是魔帝的诈唬。 这个男人看似温和,实则狡诈,最喜欢就是虚虚实实地诈人,那鬼界之主不就是被他唬得败了道争吗? 魔帝说,“原来是本帝误会了,那真可惜了,本帝还想替你出手一回呢。” 魔后被他钩得蠢蠢欲动,有魔帝压阵,哪怕仙帝同侧,她从琴绯红手中夺回道珠并非不可能。很快,魔后又强行让自己清醒过来,魔帝出手的代价极大,她不想冒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风险。 与此同时,梵宫也在热闹传音开会。 首座:‘神阑,神星,你们都来了,那个老乌龟,咳,我师哥怎么不来?’ 神阑平心静气:‘师父看你们去了那么久,特地派我们过来看看。’ 优昙撩开缁衣,一副出尘脱俗的样子。 他施施然加入群聊。 优昙:‘一群臭和尚有什么好看的?’ 神星口无遮拦:‘那当然是看你们有没有跟女施主勾搭啊,师父说你们俩最近红鸾星动,我们得看紧点,不然跟着跑了,我们梵宫养了你们万年,很亏的!当然了,师父也说,要是你们倒插门,可以给梵宫赚嫁妆的,赎身还是好商量的。’ 首座呸了一声,‘还赎身呢,见钱眼开的老乌龟!’ 优昙也暴躁了,‘那老和尚还想踢老子出门?休想!梵宫的白食老子还能吃十万年!’ 优昙跟梵宫的家伙们打着嘴炮,浑身紧绷的肌肉没法松懈下来——这是他对周遭危机的感应。 美人歌舞之下,暗潮汹涌。 那个家伙究竟想做什么? 优昙隐晦瞥了主座帝后一眼。 四界之中,当属妖界最为安静。 小妖皇安安分分坐在父母的身侧,那身量介于男童与少年之间,极青涩,后背又挺拔,眉心滴了一颗红痣,衬着那身蝉紫小衫也明艳璀璨起来。 琴族长老坐立难安。 早在他听说琴娘娘生病不来,内心就一个咯噔,觉得这事情的走向有点坏了。 果然,当天族长也缺席了,说是琴娘娘离不得人。仙族是天地最为长寿的大族,最是百毒不侵,躯体上很少招惹邪秽,大多数都是心病。 琴娘娘就是心病,被女儿钉在柱子上,在群仙面前丢尽了脸面,那心上的坎儿过不去,就发了怨,不肯来了。而琴皇,无论是为皇,还是为人父,同样被仙后折辱在地,自然也不肯见的,为了场面好看些,就寻了陪伴的理由。 这本来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要是仙后还顾念琴族,顾念亲情,缺席了也就缺席了,至多口头上埋怨几句,往后再开个家宴族宴什么的,大家其乐融融,消了恩怨。 但现在是什么情况? ——仙后明显不想再忍了! 对琴族来说,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于是琴族的缺席就成了一件极其严重、甚至不可饶恕的事情。 琴族弟子匆匆跑进来,跟长辈传音。 ‘大长老,族长和族长娘娘没来。还有银夜仙皇,根本追不到,我们发了族令,他也没有理我们!’ 琴族长老们翘首以盼了半天,等来的却是一段令他心凉的话。 都不来了? 那他们怎么跟仙后交代? 仙后瞥向他们,姿态闲雅。 她仿佛想到了什么,笑了一笑,满室生辉,柔声道,“怎么了?是不是在路上了?所幸,他们终究是顾念我的,既然愿意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好了。” 琴族长老顿感不妙。 他们被抢话了! 本来他们早早说出来,可能还有粉饰太平的机会,但仙后却是一锤定音,说琴族会来人。可实际上,他们根本来不了!这就等于双重打脸仙后,就算仙后当场发作,他们也是一点理儿都占不了! 仙后先声夺人,琴族也不好装聋作哑。 琴族长老抱着最后的一丝侥幸,咬牙道,“仙后殿下,族长娘娘当真是病重了,族长实在脱不开身,您看……” 那朱衣仙后撩开眼皮。 “是当真病重了,还是不愿意来见我,好在四界面前折损我的脸面,更折损我的运?”修炼到了仙皇级别,气运与天地相连,一件细微小事,都能牵一发而动全身,因而绯红这一句质问,让琴族长老当场白了脸色。 “亦或者说,你们琴族,背着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薄金绛纱逶迤及地,仙后斜倚着宝座。 她姣美的双唇薄涂了一抹金粉,纵然没有观音痣,也显得慈悲貌美。 众宾客听得仙后平静道,“比如,事先寻得一味却死香,偷偷藏着备用,这是第一步。等我重回三十三重天,送目标对象给我亲自杀死,平了我的怒火,这是第二步。呵,第三步嘛,想来也不用我说,寻一个声势浩大的热闹场合,掩盖却死香引起的轰动,再让小畜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悄悄复活。” 女子玉手支在香蝉上,眼珠子却缓缓掠向眼尾,稍显凌厉。 虐文使我超强 第129节 “二长老,我说的对吗?” 位于琴族大长老身后的二长老神情自若,“仙后殿下,您多想了,那甘氏是您的仇人,我们琴族怎么会复活她?” “好!不错的忠心!” 绯红蓦地击掌大笑。 “就冲二长老的一句话,我也要敬我琴族祖地一杯酒,谢先人们给我留下了如此宽厚忠心的子弟!” 二长老内心一突。 仙后什么意思? 敬酒? 绯红抛出了水月观音蝉翼扇,光影煌煌,“诸位,今日是我回归之日,你们千里迢迢到来,我仙族也没什么可招待的,索性也要向先辈敬酒,我便为诸位开放一次我琴族祖地,好让诸位参悟一下我琴族横绝四界的至上礼乐之道!” 参观琴族租地?! 众人的心思登时活泛起来,那可是只有琴族天才方能进去的禁地! 抛去一些风险,这次来赴宴倒是不亏。 琴族大长老脱口而出,“仙后不可!” 自家的禁地怎么可以开放给外人看?纵然仙后心里再有怨,这也太胡闹了! 但大长老的阻拦没有起一分作用,蝉翼扇早就飞了出去,化作一轮清光湛湛的圆月。 观音引路,穿梭光阴。 琴族大长老只能无奈给仙庭之主发传音:‘仙帝陛下,您快劝劝琴后,我族之祖地,怎可让他人旁观?!’ 仙帝久久没回消息。 琴族大长老定睛一看,仙帝正靠在仙后的肩头打盹呢,一个比一个坐得懒散不正经,就像是看猴子看累了似的要歇一歇。 “……” 琴族大长老忍不住想骂人。 成天到晚不是绣花就是装死,有你这样当仙帝的吗? 观音扇驾驭上清宫,飞向了琴族祖地。 远远看去,祖地被架在琴剑之上,高出云表,气势凌然。还未靠近,耳边便萦绕一阵清雅古朴的琴调。而在这之外,祖地笼罩着一层万丈霞光。二长老主动说,“为庆贺您回归,我们特意启动了护山大阵,放出万丈霞彩。” 绯红似笑非笑,“那还真是有心了。” 二长老颔首,“您在外边等等,我这就让他们撤走大阵,免得误伤尊客。” 他转身就走。 “慢着。” 后背传来悠悠一声。 “二长老管束琴族多年,劳苦功高,区区通风报信小事,还是让我逆徒来吧。” 二长老瞳孔微缩。 什么通风报信?仙后是知道了什么? 冰凉的手骨锁上他的肩头,白衣少年面上绣着一道乌金魔纹,语气清溧,“二长老,你年纪大了,还是歇着罢,晚辈替你开阵。” 石扶春一手强横镇压着人,袖中飒然飞出一支笔。 他咬破舌尖,尽浇鲜血。 “劫令,破!” 那劫弑笔沾了血,悍戾无匹,以万丈霞光为纸,笔走龙蛇,刻了一个鲜红的破字。 “嘭——” 大阵霞彩如琉璃盏顷刻破碎,露出了里面的景象。 那是一片红焰焰的香林,亦是罕见的禅林,此时仅有寥寥几个弟子散落在香林各方,闭着眼睛,神情专注虔诚地感知祖地。 众人心道,这一切好像很正常啊,仙后这次怕是多想了。 怎么说琴族也是她的本族,怎么可能会为了一头小狐狸开罪执掌仙庭的琴后呢? 绯红这次没有看向二长老,她的目光往后掠去。 被她扫过的人俱是一怔。 在她的身后,有她的长辈、亲友、弟子,全是琴绯红信任了万年的人物。她面容平静,“我琴绯红,修道万年,庇佑家族,护持弟子,以诚心待我道友,不曾负过一人,但青松落色,总有人欺瞒我,舍掉我,背弃我,我再问你们一次——” “谁主导了这场复活?” “谁参与了这场复活?” “谁隐瞒了这场复活?” 她掷地有声,却无一人敢回应。 “噗哈——” 女子放荡嘶哑的大笑回荡在天地。 “好啊!原来整个仙庭都是共犯!!!” 她笑得眼睛泛出了泪水。 “哈哈哈真是,真是太好了,万年真心都喂了狗呢!开了眼界了!” 下一刻,她笑声倏忽收敛,变得寒意逼人。 “汝等,死性不改,都给我跪!” 绯红言出法随,天人五衰笼罩了四方。 群仙骇然发现自己纤尘不染的衣袍长出了垢秽,头上的宝冠也黯然失色,更可怕的是,他们的寿命正在飞快燃烧! 他们的寿命被抽取了! “仙后殿下,您,您做什么?!” 众仙伏跪在地,惊恐无比。 他们发现绯红是铁石心肠,不为之所动,只能哀求陛下开恩。 ‘仙后,天人五衰之惩,是不是有点过了?’ 仙帝给绯红传音,他撩开她颊边的一根须须,动作之间显出几分亲昵。 女子回头。 全然陌生的眼神,寻不到一丝温情。 仙帝一愣。 那根须须从他的掌心滑了出来,绯红站在观音扇之上,拔下一枚玉臂钗。 她讽刺扬唇。 玉臂钗插入香林的一刹那,六十四卦骤然铺开。 哗啦! 假象破裂,赤红香林染成一片沉香色,而在最中央插了一根黑色线香。 众人再往下一看,什么没人,那香林里密密麻麻都是人头,穿着琴族的雪白服饰! 当天被撕开之后,青苍色瀑洒而下,琴母有些惊慌抓住了琴皇的手臂,“……夫君,是,是红儿!她来了!人都来了!怎么回事?不是,不是让二长老通知我们吗?这可怎么办啊!” 她一开始并不同意这个却死香的计划,也觉得红儿心善,怎么都不会要了一个小姑娘的命。 但事与愿违,香儿生辰宴那天,红儿与他们反目,痛下杀手。 她的夜儿苦苦哀求数日,琴母心软,禁不住被说服了,只等着复活了小狐狸,让他们远走高飞,再也不要回仙庭了。 琴族在仙界经营了多年,人脉俱在,除了祖族没能拉拢,其他五大族阀都很给他们面子,长老们亲自去谈,让他们在仙后的回归宴上遮掩一番,大家思索再三,还是同意了。 大部分人被他们蒙在鼓里,以为琴族要复活一个恐怖的存在。四界为了不让鬼界重出人间,禁止一切复生之法的流传,因而众人觉得琴族要遮掩实属正常。 他们甚至认为仙帝仙后也是知情的,不然那琴族能做这种禁忌之事? 于是仙庭就被琴族拉下水了。 他们骂死琴族的心都有了。 你复活谁不好?你非要复活那一头该死的狐狸? 你不知道琴后为了杀这头狐狸,都敢亲和尚了吗?! 琴母想得很美,她希望所有的子女都能回到从前。 红儿杀了香儿,这平息了她的怒火,了结仇怨。而他们琴族偷偷复生香儿,全了老二的心意。这样一来,双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待个几百年过去,怨气不再,兄妹俩不就能和好如初了吗? 琴母独独没考虑过会被人当场捉住。 琴母念着,甘香儿被复活之后,她跟老二就要隐姓埋名地远走高飞了,作为母亲的,牵挂孩子,她舍不得,只能趁着人还在,多看一眼。殊不知正是她这一个理由,给了绯红宴席发作的机会! 绯红:‘天时,地利,人也贱,我不成功真是没道理了,系统,快祝我日到天道!’ 系统:‘???’ 等等,你又想搞什么?! 宿主你跟我商量一下,我好歹进化过了,也算是半个权谋系统,有什么是我系统不能听的吗?! “真是好热闹啊。” “我开回归宴,一个个不肯来,复活一头小畜生,你们倒是卖力啊,怎么,本尊的万年照拂,还比不得她的几句甜言蜜语?让你们如此违逆本尊?” 绯红俯瞰着香林,众多琴族弟子心虚低下头。 在他们心里,仙后是长辈,照拂他们是理所应当。 而甘香儿呢,算是他们的同辈,谈得来,相处得好,他们自然也不忍她香消玉损。在仙后回归之前,甘香儿就找到他们,又是哭诉,又是下跪,恳求他们放她一条生路,众弟子与她交好,还是咬咬牙答应了。 要是一个人干这种事他们还有点怕,触怒仙后尊威不是开玩笑的,但一群人干这种事,他们反而有一种拯救苍生的热血,年轻男女个个激动得不得了。 此时仙后一个问话下来,他们热血冷却了,害怕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130节 仙后……仙后应该不会罚得太重罢? 众弟子想起仙后平日的护短,在心里头给自己打气,大家一起罚,至多也就几百年的流放,真把他们都给废了,琴族还有未来吗? 众弟子的底气足了起来,也不像刚开始那样发抖了。 三长老是琴族的琴心,跟绯红同为女性,是仙界出了名的痴情女子,她道,“四公主,你又何必执意拆散一对有情人呢?那香儿姑娘,是有错在先,不小心吃了你的道珠,可她死过一回,也算偿还了因果!你就别再追究了!” 绯红笑吟吟道,“好啊,我可以不追究——” “那你们也死一死罢!” 话落,蝉翼扇转了面,当场将她扇飞吐血。 “住手!你怎可伤你姑姑?!” 琴皇出面,还没拿出道琴,同样被绯红一掌拍入红土里,碎屑四溅,好不狼狈。 “刺啦——” 那香林的树枝勾了绯红的降纱,随着主人的走动,猛地撕走了半截,声音刺耳。 绯红步步不停,朝着却死香走去。 琴银夜守在最里边,他的面前就是一个复生大阵,那头被她扒了皮的家伙躺在阵心处。 绯红一抹眼皮,开了鬼眼。 果然,在却死香的牵引之下,缓缓浮现出了一头小狐狸的虚影,她好像察觉出了什么异样,惊恐转过了身。她开始大叫,众人也听见了一阵凄厉的鬼哭狼嚎,双耳都淌出血来。琴银夜作为大阵的持有者,他一面要应付绯红,一面又要安抚甘香儿。 “香儿!香儿!冷静!香快燃完了,你就要复生了!到时候我们就能传送了!” 他冲着琴族大喝。 “快!弹奏相思乌啼引!拦住她!” 弟子们犹豫不决。 “听我令,布阵!” 还是琴皇从土堆里爬出来,咳出一口血,发出了诏令。事到如今,他必须要保住老二,不然那个翻脸不认人的四女绝对会杀了他! “布阵,第一阙成!” “布阵,第二阙成!” “…… “布阵,第九十九阙成!” 相思乌啼引,九十九阙,琴族第一法阵,曾随始祖屠戮诸天。 “石扶春,前来领教——” 一只纤纤细手按在了石扶春的胸口。 “你退下,为师来。” 石扶春嘴唇微动,还是俯首。 “弟子在,随时听师尊吩咐!” 在四界诸人的目光中,仙后一身红衣入了相思乌啼引。 琴声幽怨暗恨,朱衣却如天火,燃透了整片香林。 “第一阙,断我族子弟情谊。” 那音律擦过绯红的耳际,刺刺地疼。 道源深厚的首座张目一看,所有琴族弟子与绯红相连的因果线,全断了! 他们被疯狂反噬,齐齐痛苦翻滚在地。 “第二阙,断我族长老情谊。” 琴族大长老已经知道绯红要做了什么了,他痛彻心扉,老泪纵横,“四公主啊!您是我族的四公主啊!” 怎么可以抛我族而去?! 一道锋芒穿过绯红的肩颈,她不躲也不避。 “第三阙……第四阙……” 绯红的脸、颈、肩、腰、腿纷纷擦红。 石扶春眼睛淌出血珠。 师尊该有多疼! 该死!该死!琴族都该死! “第九十七阙,断我手足情谊!” 琴银夜喉咙涌起腥甜,狂喷一口鲜血。他神色充满了不可置信,她要干什么?! 早在第一阙的时候,琴皇就被锁住了喉咙,根本发不出声音,他脸红筋暴,终于在第九十八阙前挣脱了枷锁。 “不可!” “停下!!!” 绯红遥遥望他,眼神轻蔑。 “第九十八阙,断我父母情谊!” “铮——” 一道赤红音律穿透绯红胸口。 “住手!!!” 琴皇琴母的因果线齐齐断裂,二人目眦尽裂。 “第九十九阙,断无可断,我,琴绯红,不屑琴族名姓,当除!” 轰! 枷锁已去,她的气势节节攀升! 七真仙皇、六真仙皇、五真仙皇……一真仙皇! 绯红眉心浮现一道无上法印。 是仙帝! 万古之后,他们仙界皇庭出现了第二位仙帝!却不是琴族的琴帝! “吾名,帝,绯红。” 天光为她而拨开,映得新仙帝面目慈悲多情。 帝绯红俯瞰蝼蚁,唇边染着金粉。 “帝有诏,众生当听——” “琴族有罪,剥除仙身,押至诛仙台,入六道轮回,十万年内,不得成仙!” 第83章 仙侠文女主角(17) 帝,绯红! 自洪荒之后,自四界称雄诸天之后,自仙帝、魔帝、妖帝、佛帝之后,又出了一位绛裙帝,也是万古以来第一位执掌帝位的女子。 鬼神惊泣,妖魔皆惧,煌煌绛裙,凌驾诸天万宗! 那薄金绛纱九霞裙是洪荒法衣,早在九十九阙的杀阵中破碎得不成样子,显露出了最里边的襕裙,愈发显得女子细颈薄肩,宛若清酥雪地里的一瓣红莲。 梵宫的小弟子修炼不到家,俱是脸面一热,慌忙垂下头,暗暗默念,佛祖莫怪,佛祖莫怪,我不是故意要看的。 首座跟优昙却是神色凝重。 首座:‘按理说仙后斩断因果,成就帝位,是天地的喜事,但我为何感觉如此不祥?’ 优昙:‘首座,是因为琴道友胸口养了群魔吗?’ 他眼睛是看不到,但禅心明净,对邪秽感应特别强烈。 那殷红抹胸上,绣的不是精巧鲜艳的花鸟虫鱼、莺歌燕舞,而是开了六道轮回的“群魔”!当群魔穿行在地狱道之中,抹胸上的朱砂色也仿佛被唤醒,化作了一片香艳血河。 首座说得不错,这位仙界女帝的仙魔之相比白衣魔尊还要不祥! 首座:‘不对啊,小子,你都看不见,怎么知道人家襕裙是什么样式的?我知道了,你果然有特殊癖好,听说最近女仙的襕裙频频被偷……’ 优昙:‘滚!别逼老子第一个弑师!’ 众人怎么能想得到,自己不过是来参观个祖地,就见证了天地之间诞生了一位新仙帝! 日月之上,诸天异象同现。 昔日四帝证道,也有天地法相降临。 妖帝是万殿合欢,男女供奉极乐,据说那一日妖帝证道,六界苍生的新生儿数量直接翻了一倍,时至今日,欢喜妖帝的名头比送子观音还好使,家家户户都藏着那么一两尊妖帝像。 而佛帝捻着两根雪白长须,直接不化人了,变做一只古拙的大青龟,以苍天为荷花池,在众生的头顶上整整游了三日。 众生最庆幸的是,这是一头得道的老乌龟,不需要五谷轮回,不然那头顶拉龟屎的场景,想想也是极美。 魔帝跟仙帝这两位最是神秘。 魔帝还正常点,笼罩在一片遮天蔽日的黑雾中,露出半面魔相。 虽然鬼鬼祟祟的,这起码有点排场不是? 仙帝就扯淡了。 传闻的起始是他为了给自己绣个过冬的被子! 那一日,天朗气清,仙帝无所事事,先把被子拿出来,架在竹竿上晒一晒,再掸一掸灰尘,趁着天光还在,仙帝穿针引线,给自己的爱被绣花,绣完九百九十九朵宝相花后,他伸了伸懒腰,就这样把自己给绣飞升了。 呵。 好一个绣花仙帝。 虐文使我超强 第131节 众人还能说什么呢? 此时呈现在他们面前的天地异象,不是万殿同欢,也不是龟游莲池。 是观音闭目,修罗睁眼。 是人、鬼、仙、邪、善、恶、红尘、地狱、超脱、沉沦。 六界苍生尽在帝绯红那一袭猎猎红衣中。 “帝绯红竟是开六界之道!” 有人惊骇。 人界与鬼界已经在道争中落败,元气大伤,其中人界的阳气被仙界收纳,而鬼界的阴气则是供给了魔界和妖界。 至于佛界梵宫,他们宏愿广大,以四界为门徒,俗称的最低修士门槛,只要有佛缘,梵宫都收,至于你进去吃白食之后还能不能出来,那是一个严肃深刻的问题。 各方道争死伤平摊之下,四界维持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但仙后证的却是六界之道! 魔后的双目显露出一抹异彩。 “是六界!这女人野心果然不小!” 不愧是敢掏老娘道珠的女人! 呸! 我元绫纱怎还崇拜起仇人来了! 魔后很煎熬,她忍不住咬了下自己的猩红指甲。 “帝绯红真是失算了,不过是收拾一个香狐族,她怎么能让自己的道琴自爆?就算被献祭了,有了污秽,日后清除未免也不可啊。那可是六界唯一道琴,有它一起证道,她还当不成六界霸主?真是的!” 她自然代入了帝绯红,都忍不住心疼到呕血。 魔帝斜了她一眼。 “你这语气激动的,倒像是要给人家自荐枕席。” 魔后平日里最是敬畏魔帝,但在绯红的刺激之下,她想到自己当前的悲惨境遇,实在演不起来。 魔后连妾身都不称了,不冷不热撂了一句。 “早知道帝绯红今日能证道为帝,我元绫纱觊觎她道珠做什么?不如做了个柔心弱骨的美娇娘,日日贴身侍奉,做她心尖那人。”看看,这帝绯红多威风,说称帝就称帝,说断族就断族,不受半点儿鸟气! 魔后心底补充了句,总好过嫁给你这个坑货守活寡。 她跟魔帝与其说是夫妻,倒不如说是盟友,她支持他登临魔界,他则是给了她一个无上后位,让众魔供她驱策。最开始魔后是很爽,但渐渐发现,这个魔帝太坑了!跟白衣魔尊石扶春一样坑,坑完了鬼界又坑仙界,现在魔界被仙界和妖界共同敌视! 至于佛界为什么不敌视,是因为跟他们对阵的魔修都被感化了,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要去给梵宫扫地做饭,好忏悔半生的过错。 佛界巴不得魔修送上门当苦力呢! 魔后感觉四面皆敌,为了摆脱这局面,她苦心筹谋,秀发都掉了一大把。 谁让现在四界的男人都不顶用! 唯一顶用的佛帝又是个十二万年的大青龟,那壳太硬,魔后实在咬不下嘴。 说真的,这帝绯红若是好女色,她二话不说就上了! 魔族擅长魅惑,至于是男是女,魔后不是很介意。到时候,她做六界女帝最宠爱的魔妃,万年昌盛如炽,六界供奉就在脚下,她元绫纱要什么没有?说不定她哄了帝绯红高兴,那道珠吃一颗丢一颗,快活极了,威风极了! “不好!” 魔后赶紧给自己清脆一巴掌,她竟然被帝绯红的天地法相之中的魅惑魔相给诱惑了! “呸!什么妃子!老娘喜欢男人!阳刚勇猛的男人!” 魔后扇得自己清醒过来。 其余人比她没好到哪里去,众生百态,形形色色。 大约情绪波动得最厉害的,当属琴族了。 ——琴族,大写的惨字。 他们享着仙后的万年香火,连着仙后的万年道运,又在仙后的青皇山修行,进益极快,一百年可抵别人的五百年,也因此琴族如日中天,稳坐仙界第二族阀的宝座。 谁曾料想,琴族被仙后养得太天真了,也太“脱俗”了。 他们总以为自家人就是自家人,总以为仙后忠心耿耿,九死不悔,会永远庇佑琴族,她的香火、气运、法器等有形或无形的修炼资源取之不竭。于是他们踩在仙后的底线上,随意作践,明知道仙后不喜甘香儿,还是冒着风险,一心一意要复活她! 他们仗的是什么? 是仙后的护短,是仙后的心软,是仙后的顾念旧情! 喏,你们就作吧。 如今仙后成红帝,你们这不就作进了诛仙台去了! 正在承受天人五衰的群仙又是解气,又是害怕。 解气的是琴族比他们惩罚更重,跳诛仙台,入六道轮回,受的是万劫不复之痛楚,更别说十万年内不得成仙,那相当于将琴族踢出了仙界族阀榜,那一族之气运,平分给各族,他们未来称皇称帝,未必不可能! 可害怕也随之而来。 红帝以九十九阙断了琴族的因果线,才得以飞升为帝,那他们隐瞒不报却死香,间接参与到这场复生事件中,会受到共同牵连吗? 众仙在煎熬中变老,悔得肠子都青了。 琴族当真害仙不浅! 优昙虽天生失明,却也因此学了一门至高佛法,叫《众生如是观》,观天,观命,观众生。更通俗来说,就是看面相,观气运,他们梵宫最大的那一个老乌龟,就是靠着这门佛法,不靠谱推测出了他跟首座近日会“红鸾星动”。 优昙参着众生如是观,禅心勘透了琴族的命数。 大凶!大衰!大败!大丧! 他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如今四界之中,仙界当为魁首,更别说帝后双双为仙帝,气运本应该浓烈旺盛,但琴族却反其道而行,堕入了日暮途穷的深渊!这何止是十万年内不得升仙,若是琴族霉运缠身,怕是永生永世都难以再返仙庭! 除非他们琴族,再出一个像帝绯红这样执掌诸天的人物! 饶是优昙万年来见惯王朝世家败落,也被仙后这一手狠绝震住了。 什么叫把你们捧到云端再狠狠摔下凡尘淤泥,这就是了。 “无量天尊……呸,搞错了,是阿弥陀佛。” 梵宫佛子也被天地法相影响,差点就想叛变到仙门道宗去了。 优昙有一个优点,他最擅长转移注意力,借此来平静自己的心头澜水。 于是他又去观“姻缘线”了。 是的,他就是去看桃花运去了。 这一看,优昙被魔后震慑住了。 不是,你一个女人,你姻缘线不在魔帝身上也就算了,怎么老往帝绯红那边钻? 优昙:“???” 我真是大受震撼! 帝绯红证道之日,一身红裙破九十九阙,优昙很是理解四界众生对她的崇拜,因此她身上缠绕的红线是最多的。另一个就是不死仙种石扶春了,他的情丝多得吓人,几乎要将帝绯红织成一个厚重红茧。 然而优昙却发现—— 帝绯红没有姻缘红丝。 哪怕是石扶春那般天生不祥的魔头,亦是开了万千情窍,破石头里偷偷酿起欢喜的朱蜜。 而看起来最慈悲清典、温柔多情的女人,她竟然没有情丝! 任凭他人爱得飞蛾扑火,她不为之所动。 优昙莫名同情起那个白衣弟子石扶春,你是石头缝里开花了,但你师尊胸怀苍生,可不打算跟你做一对交颈兽! 这么一想,佛子赶紧去看首座的姻缘线,好家伙,首座的姻缘线的确是出来了,但他把姻缘线打成了一个死结,在上边还压了一个厚重的玄青龟壳! 优昙:“……” 这么搞,姻缘线能缠到人才见鬼了呢! 等等,这是寺主证道那天蜕下来的龟壳吧?首座连这个也偷来了? 优昙幽幽道:“见者有份。” 首座:“?” 那法印落在绯红的眉心,她的睫毛都被渲染了一片金光。 “诏令已下,执行。” 一道道鲜红法则化为枷锁大网,囚住了琴族诸人。 “疯了!你真是疯了!我是你父!亦是琴族之皇!你竟然逼我们去跳诛仙台?什么不得成仙?你凭什么?”琴皇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不过就是复活一头她不喜欢的小狐狸,她凭什么要将整个琴族拖下水?琴皇怒道,“琴绯红,你这是公报私仇——” “嘭!” 琴皇被帝威生生压得抬不起肩。 “琴皇,你当本帝断族称帝,是同你开玩笑?如今还玩什么辈分压制?” 帝绯红似笑非笑,“本帝当前,区区三万年的仙皇,也敢称吾名讳?六道轮回善恶兼具,你若是再造口业,怕是要投畜生道了。做错事,就得罚,不认错,那就罪加一等。” “做错事?我琴族有怨报怨,有恩报恩,有何错!” 琴银夜几乎咬碎一口牙。 “哈,真是死不悔改!” 绯红捏着水月观音扇,那锋芒对着琴银夜的眉心。 “琴族最好记得了,让你们犯禁,让你们堕仙,让你们万劫不复的罪人,非我帝绯红,而是你族二太子!” “他私藏却死香,窃鬼道之力,众目睽睽下,犯了四界禁忌!更是他,为了一己之私,离间我与琴族情谊,你们本该随本帝一同得道,涤荡万年腐朽,重获新生,但一切,俱被他的愚蠢,毁了!” 那一刹那,琴银夜成了全场焦点。 震怒、怨恨、憎恶、恶毒。 虐文使我超强 第132节 他们恨不得他去死! 琴银夜被众星捧月惯了,第一次承受千夫所指的滋味,他面皮涨红,指尖也在轻轻发抖。 他做错了? 他只是想复活他喜欢的小家伙! 怎么会弄到这个无法收拾的局面? “愚蠢!愚蠢!” 琴族大长老气得大叫,他是被蒙在鼓里的人,哪里知道二长老和三长老背着他,做下这等滔天祸事! “当初你出生,老夫就该掐死你!你害我琴族万年道统!就为了一头小畜生!早知如此,早知如此,我就该焚了那臭皮毛,连你这个琴族罪人一起!” 琴族大长老恨不得生生啖下琴银夜的血肉。 “狗屁的感天动地爱情!我琴族道统毁了!就为了你个狗屁圆满,害我族人千千万万!” “琴银夜,你是狗屁中的狗屁,什么二太子,就是一些虚名,一些甜言,捧得你找不到边了!没有琴族,没有仙庭,你算个什么东西!琴镇玉,你也是狗屎,老子管不了小子,上梁不正下梁歪!当初就不该给你娶一个瑟族女子,软得根本立不起来,连累后代!” “还有你,二长老,满腹城府,算来算去,那狐狸天道气运没得到,还把我琴族赔上去,你满意了?三长老,呵呵,我都不想说你了,为什么你嫁一个男人就跑一个男人?你还痴情?你根本就是发痴!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一个个都是什么腌臜玩意儿!” “行了,别嚎了。” 绯红舔着指尖的伤口。 “琴族之罪,可是罄竹难书,蔑视仙庭,钩锁族阀,包庇罪徒,复生犯禁,大长老,你不会真的以为骂了几句,这些罪行就能一笔勾销罢?” “昔日我为仙后,以我的万年香火,替琴族赎轻罪孽,你们这才安然无恙。如今,可没有蠢货替你们顶着那片天了。因果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琴族顿时噤声。 是的,他们发现了,自从仙后断族去姓,他们感觉全身都缠满了因果枷锁! “罢了,到底是一场情分,既然你们不肯跳诛仙台。” 当众族人以为仙后要松口减罪时,他们喜上眉梢,却不料她下一句就是—— “本帝就把诛仙台搬过来,让你们一跳到位!” 绯红语调恶劣,她手指一别,两瓣丹唇咬住观音扇。 双手结出法印。 “轰——” 众仙最惊惧的诛仙台降临香林,而且就开在脚下! “我去!” 另外三界之人低头一看,那安静的九重锁就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哗啦响动,开始疯狂捆人。 嘭嘭嘭! 琴族挣扎之间,血雾弥漫。 他们被吓得头皮发麻,赶紧远离了诛仙血眼。 “仙后!仙后饶命啊!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仙后,仙后,不,陛下,我是你姑姑啊,你不能这样对我!” “呜呜呜我不要跳!是他们唆使我的!我也不想的!仙后,仙后您饶了我!您忘记了我小时候您还抱过我的吗!” “嘭——” 第一个琴族子弟被投入了诛仙台,不到刹那,他神识太弱,扛不住因果,化为飞灰。 天地安静了一瞬。 随后就是琴族疯狂反扑。 他们不想死! 哪怕是扛住了诛仙台的万劫不复,可他们早就做惯了三十三重天的贵人,怎么能沦落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还不如死了!但帝绯红却像一座镇压四野的重山,无论他们怎么逃,都逃不了诛仙台的追捕。 仙后之责,本就执掌众仙轮回。 琴族终于清醒认知到——仙后已经不再是他们的琴后了! 他们哀鸣,他们哭泣。 他们开始疯狂辱骂琴银夜,就连琴皇和琴母也被牵连,昔日风光无限、威名四界的大人物,今日不过是一具光环不再的血肉之躯。 琴母是个柔弱妇人,她被这一切变故吓得傻了。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他们不过就是复活一个于大局无伤大雅的小狐狸,怎么就闹到分崩离析的地步?最让琴母害怕的眼神,是来自她的母族,瑟族族长恨不得生吃了她!琴母一意孤行,不加劝阻,反而溺爱儿子,害苦了她瑟族! “红儿,你,你饶了他们……” 琴母泪眼婆娑,她说不出认错的话,然而即便她说了,那居于帝位的人,已经不屑一瞥了。 琴族? 琴族不过是她证道的踏脚石罢了! 从头到尾,绯红执着的根本就不是琴族和小狐狸,而是她的道! 她要顺势而为,在最短时间内谋划四界。 最憋屈的是琴皇,才一天时间,他就成了琴族最后一任族长了! 他断送了琴族道统! 此时琴皇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将希望寄托在琴银夜身上,三真仙皇,未必不能成就仙帝。只要琴银夜能从打击中走出来,他们琴族就还有翻身的机会!琴皇知道自己逃不了,他当机立断,将自己的道琴抛给琴银夜。 “我儿!快跑!琴族靠你了!” 却不料,青冥传来幽幽一声。 “琴皇唆使罪徒叛逃,罪加一等。本来我想放过你那两个儿子,既然如此,那便一起跳吧!” 绯红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她当场摄拿住了一座药祖山。 药祖刚要开口求情,被新仙帝瞥了一眼。 他当即住嘴。 “不,不要!” 琴皇心神俱伤,他哪里想得自己一个举动,竟然牵扯出了两个儿子! 琴玉楼早就麻木了,他分明传信回族中,将小狐狸一桩一件的罪行都掰扯清楚,让他们不要偏听偏信,但他们,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小妹!贺你成帝!三哥,先行一步!” 琴寒山一头白发,早就心灰意冷,转身跳进了诛仙台,甚至连看琴银夜都不愿意看。 他不配为兄长!亦不配为仙! 琴玉楼跳之前,则是看了一眼琴银夜,他轻声道,“二弟,你满意了,为了一头小畜生,害我琴族如此,大哥这一跳,若是侥幸未死,兄弟情义自当两断,你不要来寻我,大哥也不认你。便是死了,你也不要到大哥的坟头送你们的喜酒!” “因为大哥……觉得恶心。” “三弟!大哥!” 琴银夜再痛彻心扉,也没能唤得琴玉楼回头。 我错了? 我竟错了?! 他怎么会害得全族万劫不复?更害得自己众叛亲离? 他看向自己的手,渐渐生出一丝恐惧。 就是这双手,把琴族带入了深渊! “二哥哥……二哥哥!你还有我!你还有我啊!” 一声娇喝唤醒了琴银夜。 小狐狸的虚影努力依偎在他身边。 甘香儿是真的怕了。 本来她以为这个周密的计划是万无一失的,可哪怕是有了却死香这种逆天的存在,琴绯红凶毒霸道,依然不会放过她! 现在琴族被琴绯红诛了仙,甘香儿简直不知道要去哪里再找一个足以抗衡的靠山,她只能依附琴银夜,等她一复生,他们立刻就开传送大阵! 去一个四界再也追杀不到的地方! “对,对,我还有你……” 琴银夜似哭非哭,他伸手搂住小狐狸的虚影,好像这样就能证明他的存在并非罪人。 一人一狐都眼巴巴等着却死香燃尽。 “快了!快了!” 琴银夜几乎不敢回头看诛仙台的惨状,他容色惨白,冷汗涔涔。 “啪嗒。” 最后一段线香燃尽,笼罩在甘香儿身上的鬼气逐渐散开,虚影也凝实起来,露出了一张红润娇俏的脸庞。 “二哥哥!” 甘香儿哭着扑向琴银夜的怀里,献上香吻。 琴银夜心中却没有一丝愉悦。 他甚至有些麻木地想,万一琴族都死光了,他岂不是要建很多的琴棺? 甘香儿生怕他丢下自己就跑,两条软白胳膊抱住他,“二哥哥,你是我的恩人,我此生定要报答你,给你生一窝的崽崽!” 对。 崽崽。 也许他还能有后代,琴族还能有后代! 虐文使我超强 第133节 琴银夜的衰败心神被甘香儿救活了,他拉住小狐狸的手,“此地不宜久留,走!” 传送大阵早就铺开,只差一步他们就能逃离三十三重天,但是—— 一柄观音扇直直插入阵眼。 “别走啊。” 帝绯红轻笑。 “本帝还没有感谢你们,无私献祭,复活我心爱的香林八节,真是不枉本帝演戏一场,还挤出了一滴眼泪,如何,愉悦到你们了吗?” 别说是琴银夜和甘香儿这些当事人了,四界诸人都愣住了。 什么? 这还是个计中计? 绛裙女帝赤着一对青莲足,踩进云彩琉璃,胸脯上香艳睡着群魔,它们被她的笑声蓦然惊醒。 “鬼界!开!” 一座遮天鬼殿骤然降临。 绯红裙底缭绕起了森寒阴气,她径直走进了鬼殿,一个细腰少年披枷戴锁,秀颈垂落,昏睡在大殿中央。 绯红抚上它冰凉的脸庞,温柔道,“别睡了。” 少年腰下俱是沉重锁链,随着它的知觉,锁链开始晃动。 它倦懒得连眼都睁不开,只凭本能蹭了一下她掌心,嗓音清凉,“主人,你怎么也来了,主人,这里寒气重,快回去……” “我来接你。” “嗯……嗯?” 香林八节困倦睁开眼。 “主人什么意思?小节听不懂。” “跟我走就是了。” 绯红招手,“过来。” 香林八节很听话,它伸手就抱住绯红,融入她的身体。 “哗啦啦!” 绯红破开了枷锁,带出了她的道琴香林八节。 与此同时,甘香儿身上的生机开始逆转,全汇聚在了香林八节上。 “怎、怎么回事?”甘香儿的脸庞再度笼罩起一层死气,抓住琴银夜的胳膊,“我,我被吸走了!二哥哥呜呜呜!你快想想办法!” 琴银夜也快疯了! 怎么会这样?他们明明复活的是甘香儿,但生机全在香林八节上! 他蓦然想到,那香林八节被族长甘媚儿献祭,与香阴山相连,而甘香儿,恰恰也是香阴山的一份子!她身上也背负了香林八节的因果! 到头来,他们是为他人做嫁衣! 琴银夜喃喃道,状若疯魔,“不可能,不可能!” 不管他承不承认,他几乎是把琴族都献祭了,结果甘香儿没救到,反而复活了香林八节!这让他怎么受得了? “这一定是障眼法!对!障眼法!” 香林八节四肢修长,缠在绯红的腰上,它贪婪贴着主人的脸庞,“主人,好美的障眼法啊。” 它情愿就这样死在主人的怀中! 绯红摸了摸这孩子,睡太久,还迷着呢。 “啊!……啊啊啊!” 甘香儿惨叫不已,她开始化了,从脚到膝盖,化成一片腥臭黑水。 她痛得大叫,但是没人帮她。 琴银夜陷入了魔怔的状态,跟疯了没什么两样,他本就是天之骄子,一日之内跌落泥潭,他更是琴族被诛的导火线,本以为还能救回甘香儿,可是到头来,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琴绯红她算计了整个琴族! 琴银夜发疯回想,“却死香,却死香……” 却死香他是怎么寻的? 为什么会落入琴绯红的圈套中? 绯红慢悠悠道,“却死香,我真是得来不易,险些被鬼界之主给咬了半边脸呢。” 琴银夜猛然抬头,“是你?!” 他惨然一笑,好狠好毒,从三百年前,她就开始算计琴族!算计他了! 却死香乃是鬼界圣物,他竟然轻易得到了,当初他还觉得是自己被天道所眷顾,如今想来,真是蠢笨至极!琴银夜嘶哑道,“所以,所以那日,你杀了甘香儿,却没有将她魂飞魄散,反而交给我们,就是等这一日?哈哈!完了!全完了!我们都被耍了!” “棋子!我琴族是棋子!我亦是!哈哈!棋子!” 琴银夜跌跌撞撞,丧失了正常神智,连甘香儿叫他都没有回头。 甘香儿在痛苦中被腐蚀成黑水。 她后悔了!她真的怕了!她为什么要招惹这个女人! “救,救我……” 她满脸凄惶,再无声息。 四界皆凛然。 开罪鬼界之主,尚有一线生机,开罪红帝,怕是魂飞魄散都不够。 半晌,青苍天传下一道清淡威严的男声。 “仙后,你私开鬼界,违四界诏令,你该当何罪?” 绯红裙襕夺目,如一抹天火烧灼万物。 她双目含情,“什么是四界诏令?我当开六界,当统诸天,我便是诏令,我有什么罪?那却死香,本就不是我燃的,是他们太蠢,阴差阳错复活了香林八节,旁人犯禁,我为何要背罪?” “怎么,莫非仙帝以为,我修的是慈悲苍生道吗?还要为苍生谢罪吗?” 她弯着眼,又笑了。 “那可不巧了,因为本帝——” 众生只听得那女帝幽幽道。 “改修天道了。” 做仙后有什么意思?又是跳诛仙台,又是被家族拖累,又是恩恩怨怨纠纠缠缠,更如傀儡一般被天道摆弄渡劫,没劲透了。 既然要做,不如做天地唯一法则! 第84章 仙侠文女主角(18) 天道? 是他们想到的那个意思吗? 诸界众生只觉得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当前统共有四大道统,仙道、佛道、妖道、魔道,而每一道下又衍生了不少道法,仙族有苍生道、众仙道、长生道、琴道、瑟道等。 其中仙帝修苍生道,仙后走众仙道,这也是仙后的香火为什么会比魔后、妖后还要鼎盛,一旦斩断众仙枷锁,身上也无需背负因果,众人猜想这是女帝得以证道的重要原因之一。 今日女帝脱去枷锁,在众人看来,是有利有弊。 有利之处,自然是道心除尘,从仙皇所在的上清境跨越到了仙帝所在的玉清境,踏日月山河,入九圣造化。而弊处也很明显,她不再拥有琴族的供奉,更不能以因果修行,这与她所在的众仙道是相悖的。 摆在红帝脚下的只有一条路,转修大道! 四界之内,就有一头乌龟干过这种风险极高又不靠谱的事情。 对,说的就是梵宫禅刹那一头活了十二万年的老青龟,它本是龟灵,自然而然修的是仙族的长生道,后来这老龟活得太长寿了,也实在是太无聊了,就捉来几个人陪它说话。 这一说可不得了。 老龟话痨了,开窍了,顿悟了,花了一万年时间,读完了所有佛经典籍,又花了一万年时间,从它的荷花洗澡大池子爬到了附近的寺庙,当老龟看见殿中的金身佛祖后,简直是惊为天人。 好闪,好亮,好雄伟! 于是老龟被佛祖深深折服,就转修了佛道中的大乘道,顺带洗脑一番,把自己的首座师弟也拐到这条道上来。而佛子则是不太一样,他修了个冷门偏僻的小乘道,一开始甚至惨到没师父带,哪怕是现在,门中修小乘的也寥寥无几。 这选道就跟投胎一样,选好了,先天根基优良,证道容易,选茬了,先天发育不良,一不小心就是蹉跎万年,死在道上。 众人都以为红帝断了琴族的因果后,仙帝会给她再补一族香火,填补琴族的空缺,但这女人竟然说她弃了众仙道,改修天道了! 听听! 这是人话吗! 你这比说仙帝是绣花道、裁衣道还要让他们难以接受! 诸天四界,唯有天道,不可欺,不可逆,不可违。 它是什么?法则?因果? 谁也不知道! 仙帝的苍生道绝无仅有,四界之内只有他一人修行,他根本就不需要参与道争,因为没人跟他争!众人觉得这已经很过分了,没想到他的女人更过分,连天道都敢搞! 这夫妻俩是在比谁更加嚣张吗? “天道,呵。” 万古仙帝元青色的衣袂翩飞于天地清明间,那证道的天光披挂到每一个人身上,唯有他,天光仿佛也惧怕了般,绕道而行。仙帝抚着广袖,不紧不慢地开口,“帝绯红,你以为你证道称帝,就能把四界诸天不放在眼里?” 清冷威严的男声响彻在众生的心间,令他们毛森骨立。 “我说,鬼界,不能开,它就不能开。香林八节,它是鬼琴,亦不能存在。” 虐文使我超强 第134节 鬼琴?! 佛子立即观去,果然发现那瘦骨棱棱的少年一丝是生机,其余俱是死气! 出现这种情况也正常,甘香儿毕竟太弱,而香林八节却是六界道琴,堪比仙皇存在,它要逆转的生机委实太多,怕是十个仙皇来了,也满足不了它的胃口! 首座感应到佛子的如是观渗透到帝绯红那边。 首座酸溜溜道:‘你小子吃醋了吧?人家都缠腰上了,可比你强多了,你个不中用的,丢我们和尚的脸。’ 优昙:‘……’ 吃醋的是您老人家吧。 明明姻缘线都打了死结,还压上了寺主的青龟壳,怎么还贼心不死的呢? 而且您关注的地方是不是跟大家不太一样? 仙帝清淡道,“香林八节它已经失衡了,迟早有你压不住它的一日,四界终会生灵涂炭,白骨累累。” 绯红瞥他一眼。 玩弄苍生的家伙跟她说什么四界生灵涂炭呢? 两人的目光就此相触。 仙帝又想起她无声无息烧了自己半截头发、至今还没养好的事情,他揉了揉胸口,可真能闹。 但他不能放纵帝绯红。 鬼界已封,她说开就开,万一日后四界众生有样学样,那他还要不要惩罚了?当然,普天之下,能开鬼界的,也就是他们三个老男人和一头老龟了,现在还要加上一个帝绯红。仙帝之前袖手旁观,是因为她断情、证道、称帝、清算琴族,都在他的预料之内。 但香林八节不是。 仙帝道,“我知你与你道琴羁绊深厚,为它算计一场,洗去献祭痕迹,也算是全了主仆情分,让它始终清白坚贞,不染污秽。” “所以,我的好夫君,你想说什么?” 那绛纱女帝单手捧住香林八节的小娇臀,另一只手则是玩弄着水月观音蝉翼扇。 “主人,小节好冷,你敞着肩不冷吗。” 香林八节凑近她的耳垂,实际上同她传音:‘小节能再见主人一面,已是万幸,主人还是把我交出去罢。小节虽有生机,但正如仙帝所言,已是一张鬼琴,无法平衡其余五界之力,小节是会失控的,更会吃了主人的。’ 它说的是,是真正的吃,以琴为棺,生生绞杀主人血肉与道珠,让主人万劫不复。 到时候它就不止是鬼琴了,还有可能是妖琴、魔琴。 它会为祸天地,直到有人彻底毁了它。 ‘小节宁愿死了,也不要拖累主人。’香林八节认真道,‘主人这观音扇就很好,或许可以做成琴扇,取代小节。’ 道琴没有悲喜,只有一心一意辅佐主人。 既然它不行了,那自然得让其他法器护好主人。 香林八节正要跟观音扇交流,趁着最后一点时间给它多说说主人的爱好与习惯,却不料主人用掌心捂住它的嘴。 “小话痨,小嘴真能叭叭,还要主人亲晕你才肯住口吗。” 香林八节:“?” 主人是夸它吗? 而且它没开口,它传音啊。 主人真是糊涂了。 香林八节想了想,小声道,“小节的琴身里有很多鬼,它们太坏了,主人不可以亲,会弄脏主人的。” 绯红压住香林八节的脑袋,她扬颈,看向仙帝。 对方下了最后通牒。 “帝绯红,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仙帝情态淡薄,眼如沧溟,“是你动手了结香林八节,还是我替你来?” 一人之言,就是天地! 在仙帝的苍生道之下,所有人都只是沧海一粟,春秋一蚍蜉。 “好威风!好霸道!” 绯红目光灼灼,猖狂大笑。 “不愧是给我造劫的夫君!” “怎么,我若违抗,仙帝陛下还要逼我跳一轮诛仙台,再用吉光片羽,倒退四界时间,如此一来,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四下皆静。 众人都望了过去,唯有石扶春垂下了眼。 帝昼唇心很淡,“你发现了?” 虽是疑问,却是笃定。 系统完全懵了。 什么叫再跳一轮诛仙台?宿主来了之后她就没有跳了,跳的是琴族啊!宿主是不是记忆出现错乱了?还是代入了之前女主琴绯红的经历? 更让它毛骨悚然的是仙帝的回应,什么发现?它都没有发现! “早就知道了。” 绯红懒懒道,她分明怀里还抱着一个道琴少年,另一只手却捏着扇,抵在白衣魔尊的喉结,“仙帝还是失了防范,吉光片羽能重置四界时间,却杀不了不死仙种的时间,我这逆徒,在我困锁龙渊时,年年都来庆贺我生辰。” “他最后一次贺我生辰,是三百年前,贺我一万三千四百五十八岁,但我与他年岁之差,也就才九千岁。” 系统:‘???’ 有问题吗? 等等。 问题大了! 师徒俩人之间起码消失了三千年! 那三千年哪去了?被抹掉了吗? 此时系统里自带语音包的小助手才上线。 [解锁女主(琴绯红)……女主偏离剧情设定……更正30%……] [更正完毕!解锁女主(帝绯红)的前尘记忆!] [那一日,她万念俱灰,一身青鹤仙衣,决然跳下了诛仙台,承陨身糜骨之痛,再不复醒] [那一日,天地失色,四界同悲] [那一日,他们幡然醒悟,痛彻心扉,原来她是无可替代的] 系统正等着下文呢。 结果出来了一行[……]。 系统忍不住把小助手拖出来,单独发了一个聊天框,‘还有呢?’ 小助手:‘没有了,女主挂了,没然后了,毕竟这是一篇催泪向的虐文,你懂的。’ 系统:‘……’ 我懂个屁。 我一个搞虐文的,因为宿主太过离谱,都改行当修真升级打脸系统了你敢信? 小助手补充了一句:‘像这种女主死了他们怎么都无法弥补的,可是虐文中的经典!’ 系统:‘可是女主死了啊。’ 小助手:‘就是啊,所以才说是经典,感情都升华到生死两茫茫了!’ 系统:‘……我日。’ 小助手:‘哥,别,我是你程序,日我不好,你让宿主日你吧。’ 小助手最近被绯红手动更新了一次,气焰很是嚣张,它丢下一句狠的就赶紧跑了。 系统给自己捋了捋。 它以为它带宿主来到了跳诛仙台的前篇,其实不是,诛仙台的剧情已经进行过了,女主没渡过劫难,因此挂掉了,但是不知什么原因,男主帝昼使用了一些手段,逆转了四界时间,重新回到事情发生的三百年前。 而石扶春呢,他身负不死仙种,所以逃过了仙帝的天地法则,承载了这一段时间,还有意无意提醒宿主。 我去,这不是诛仙1.0原始版本,而是诛仙2.0进阶版本! 在场的人大部分都处在茫然状态,不明白仙帝跟仙后打的是什么哑谜。 但佛子听懂了。 他若有所思。 难怪他这段时间修炼,总觉得隔了一层雾海,他只当是佛牌不在的缘故,直到琴族跳诛仙台,浓雾才被拨开了一些。 有人蓄意遮掩。 ——他们四界时间竟然倒退了一回! 但优昙最在意的事情,还是绯红跳诛仙台。 她如此强大,如此耀眼,也曾绝望到以身殉道吗? 优昙的如是观渗透到了诛仙台,他能感觉到,那九重锁染成血红,哀鸣不绝。而在诛仙台下,白骨如山,灰飞烟灭,那曾是她奄奄一息躺过的地方。 优昙忽觉眼睛发疼。 他探出两指,隔着一层白纱,压着不知何时开始酸涩的眼珠。 他,他在那不曾倒退的四界时间里,是否也是让她心灰意冷跳下诛仙台的帮凶?他只顾着佛牌因果,只顾着小乘飞升,将他们的万年交情放在了修行之后。若是当初,他能及时发现她的心魔,那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优昙!” 首座宽厚大掌狠狠压在他的脑壳上,难得的庄重端肃。 “坐下!入禅!” 虐文使我超强 第135节 他的法相生出魔相了! 众人的注意力还在帝后身上,并没有发现梵宫的异状,这群和尚看热闹跟别人不同,就喜欢站得远远地看。 而绯红却没有错过这个细节。 她嘴角微勾。 都该来的都来了,该入局的都入局了。 仙帝能以苍生为棋,她难道就不能反过来了? “既然那你发现了。”仙帝看她,“你就应该明白,是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既然选择了你,就不愿你重蹈覆辙。” 这位众仙之首、四界之主垂落了一截元青色衣袖,朝她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随着他的翻覆,手背上钉着那一排冰冷金珠朝向地宫,而呈现在她面前的,是男人清瘦温暖的掌心。 “过来,我的后。” 帝昼的身姿清冷秀丽,宛若春浦梅枝,当日月盈仄在他眼中演变,众生也屏息凝神,“你已渡劫为帝,此后你我阳生阴长,执掌仙庭,凌驾诸天,再无缺漏。” 绯红仿佛被他的美色蛊惑了一般,她放下了香林八节,曳着金箔纱裙,向他走去。 女人的指尖搭在他的掌心。 仙帝合拢掌心。 事情该结束了。 可就在他合拢的那一瞬间,那指尖如游鱼,顷刻滑走。 反而是一张薄软的脸贴上了他的颈。 “你是爽了,可我没爽。” 女声嘶哑,如同鬼魅。 “凭什么我的道,要交由你选择?凭什么你能主宰我,要我渡劫我就渡,要我跳诛仙台我就要跳,要我生我就生?凭什么你说一切结束,我就要结束?当然,你没错,你是帝,掌权者怎么会有错呢?你为的,可是四界苍生,牺牲我一个,何止挂齿。” “可惜,我并不想被你摆弄甚至牺牲呢。” 仙帝眉头微皱。 不对劲。 这种话,不应该是一个执掌众仙道的仙后能说出来的。 “你堕魔了。” 仙帝堕慢的神色陡然变得凌厉。 “堕魔?” 绯红蓦地狂笑,放浪形骸。 “哈哈哈!好一个堕魔!” 她胸脯剧烈起伏,那朱红抹胸上的群魔亦是睁开了眼,香艳至死。 “那不妨我堕个给你看看!!!” 第85章 仙侠文女主角(19) 绯红咬破指尖,脚下亦开了一条滟滟血河,她落下两个字。 堕祭! 以我之帝血,堕众仙,祭诸天,再开六界! 绯红凌空而立,与仙帝遥遥对视。 “今日,我既证道为帝,结无上道果,自当广泽六界。” 为苍生而战的场面话谁不会说? 但苍生又有谁愿意被代表? 绯红话锋一转。 “诸位皆知,六界当中,人有生老病死,佛有因果业障,魔有魇,妖染邪,鬼惧光,唯有仙,天生仙胎,长生不老,百毒不侵,他们修道就如饮露膳食般自然,为何?那是因为天道偏爱!但这亦是不公!” 系统:‘……我听不懂,但内心深受震撼,所以,宿主,要开痛觉屏蔽吗?’ 看这架势,宿主绝逼要搞一波大的。 说什么众生平等太高大上了,它只需要知道一个道理,谁敢让宿主吃亏,接下来肯定会受到十级反弹!琴族都跳诛仙台了,宿主借此发难,做掉整个仙界,好像还、还挺正常? 系统恍惚不已,仿佛已经预想到男主被女主虐了千百遍的可怕场景。 绯红:‘开什么痛觉,这样流着血干掉所有人才爽啊。’ 系统:‘……’ 救命。 我宿主又疯了。 绯红的龙宫骨染上一抹血光。 掷地有声。 “今日我便是舍了这身仙骨,也要碎了这三十三重天,诸仙当贬为凡人,与五界同修,这才叫公,这才叫天道!” 四界骇然。 贬仙为凡,五界同修,这是要履行天道职责?难不成她修的当真的是天道?! 群仙则是为之惊惶失色。 什么?贬为凡人?我们还要不要混了? 众仙将琴族骂得狗血淋头。 琴族,仙界第一黑手! 你看看你们,造的什么孽,本来仙界平和,除了不死仙族的灭族之灾,数万年内都没有太大的杀戮,各族虽有龌蹉,但也相安无事。 偏偏是你们,不停制造事端,触犯四界禁忌,让一些阴暗曝露人前,更是直接让仙后堕魔!如今仙后证道都整昏了头,竟觉得仙界对其他五界不公平,准备一次给涤荡干净!他们是不用下饺子了,可是沦为凡人,跟人修同争道力,哪一个天之骄子能受得住? 仙帝同样一滞。 他显然没想到绯红不仅是一匹小野马,还是一匹转头就能拆家的小烈马,她诛了琴族的仙籍还不够,现在连整个仙界都难以幸免于难! 你玩这么大是认真的吗? 你这样我很难给你收拾烂摊子! 正当仙帝思索哪个回溯的环节出了问题,他的神识里多了一道嚣张传音。 ‘今日要么你死,要么你跳诛仙台,要么你退位让我睡个痛快,否则难消我跳诛仙台之恨!’ 当真是性情大变,猖狂到无法无天。 众人便见绯红捉过水月观音蝉翼扇,如之前那样,她曲下一节雪颈,吻上了观音的檀唇。 那缠绵悱恻的薄媚姿态,令众生短暂失神。 而下一刻他们就警惕起来。 完了! 仙后又要开搞了! 玉尺魔侯紧张攥着自己的法器,只等着一开打,他就跑路! 他算是看透了,仙界就是个是非之地,每次请人吃饭都能吃一嘴崩掉牙的石头子!下次魔帝再召他吃席,他一定跑得远远! 当扇面移开,那一枚嫣红的观音痣就生在绯红的眉间薄金法印中。 红得滴血,又隐隐发暗。 而这一次,众人明显感到了慈悲清典下的邪气横生! 他们又望了一眼苍穹。 那天地法相还未消散,观音闭目之处,是修罗睁眼观望地狱。 他们顿觉毛骨悚然。 “帝有诏,开六界!” 诏令一下,天分六色,仙、佛、妖、魔、人、鬼法相齐聚。 与此同时,六道身影落到了祭阵中央。 他们定睛一看,妖帝与魔后被绯红当场摄拿,傀儡一般双双落入妖池与魔池,妖后仿佛才被惊醒了一般,惊慌大叫,“夫君!夫君不要去!”然而她非但没能挽留妖帝,更是眼睁睁看着她的儿子摇动着缠臂金,径直走向了佛池。 这父子俩都被绯红锁住了命脉,只能听令行事。 三百前的一日,绯红先是去了鬼界取却死香,又去了欢喜妖窟,打算交换他们的至宝欢喜梵册。这夫妻俩见她道体虚空,非但没有感恩她救了他们走失的儿子,还打着跟魔后一样的主意,趁着她元气大伤,想要囚她做下次道争的筹码。 结果呢? 结果是绯红先一步下了手,血染清荷屏风。 这一幕被小妖皇看见了,刺激得他当场开了佛眼。 欢喜妖窟本来就是佛宗的一支,也沾染了佛的因果,绯红正好拿来小妖皇补她的佛池,也不用特意走一趟梵宫了。 至于人界,绯红从锁麟囊甩出一道人影。 人皇屁股着地,威风全无。 人皇:“……” 过分了。 然而青袍中年人抬头一看,四周俱是诸天虚影,任意一个人,都能像捏死蝼蚁一样捏死他。 我去!什么地方!好可怕! 于是人皇果断闭嘴,主动走进了人池。 虐文使我超强 第136节 仙人允诺他开王朝盛世,铸造人界道源,为了能让人族重回六界,他人皇一把老命也拼了!仙族不用修炼就是仙胎,而他人族挣扎千年尚不得飞升,即便侥幸飞升,还是仙族眼中低贱的“奴属”,哪条人族汉子受得住? 人皇自认是条很硬的汉子,因此今时今日,他不怕抛头颅,再为人族争一把! ‘是人族的皇。’ 骑鹅道人跟养猪道人传音。 人族道争失败,屈于仙族已万年,不少先辈都已经放弃了重回六界的念头,没想到这么个一点道力都没有、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皇居然敢反抗仙族! ‘太弱了。’ 比起妖池、魔池和佛池,人池只飘出了一丝的青烟。 骑鹅道人:‘养猪的,女帝要开人界,你怎么看?’ 养猪道人:‘可能会死,可能会很风光。’ 骑鹤道人:‘那要不要赌一把?赌输了全家死光,赌赢了,老子就是二度开界的枭雄!’ 养猪道人:‘还有你的大白鹅,可能会是六界第一个飞升、被立传千古的大白鹅。’ 骑鹤道人:‘你的小粉猪也是!’ 他们对视一眼。 让人族重回六界,重新争天,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时机了!不管女帝有什么私心,但她的确野心大,替天道诛仙,让人族看到了青云直上的天光! “陛下,我等愿助你一臂之力,重开人界!” 一头大白鹅载着人,扑进了人池里,随后又是一头猪、一块农田、一朵棉花…… 人池里密密麻麻,全是人族飞升的修士! 在仙界,他们可谓是独树一帜,仙族就没见过这么爱养狗养猫养猪甚至还爱到处种田的! 他们几乎承包了整个仙界的农田! 包括衣服、蔬菜和肉食! 仙族把人族当最好使的家奴,他们勤快、刻苦、隐忍又听话,但仙族没料想,这么听话的“家奴”,竟然有朝一日生出反骨,助纣为虐! “尔敢反我仙族?!” 有人愤怒训斥。 “反了又如何?” 人族修士见过绯红的天威,心想反正都站到红帝阵营了,要么死,要么称雄,还当什么缩头乌龟? 于是此人梗着脖子道,“本是天道不公,你们仙族出生就是仙胎,我人族却要千锤百炼才能塑造仙身,连飞升之后,还得被你们当成家奴看待,我们为何不能反?难不成你们仙族天生高人一等吗?!” 人族气势如虹,令仙族节节败退。 绯红击掌一笑。 “好!人族有此气节,何愁大事不成?待本帝诛仙成功,当封你们为第一先锋侯!” 人族,实在是很有趣。 当日在狱山,琴银夜让他们动手,他们为了保全家族后代,认怂得很彻底。而今日她重开人界,人族又冒着得罪仙族的风险,义无反顾地投身其中,哪怕粉身碎骨,也要争得一片天地。若不是天道偏爱仙族,人族能不能登顶六界,尚未可知呢。 她视线一转。 “小节,去鬼池!” 随着绯红的一声令下,香林八节毫不犹豫化作殷红琴身,鬼雾缭绕地飞向寒池。 最后只剩下寂寥的仙池。 石扶春没有迟疑,顷刻动身。 然而—— “嘭!” 他的梵王灯被击落,碎在香林里,燃起一片红莲业火。 石扶春僵硬回首。 绛裙女帝唇边笑意不变,但话语冰冷至极,“此战乃我与仙族道争,你一个叛徒,插手做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她连一点法力都没有的人皇都要,偏不要他? 师尊是嫌用他脏手吗? 男配[石扶春]虐心值:10.7%! 系统直直松了一口气。 该死的,这小子的虐心值终于出来了!它还以为自己程序坏了呢!人家男配[优昙]都30.9%了,就他跟仙帝的虐心条无动于衷!系统疯狂怂恿绯红:‘宿主,我悟了!这个小变态跟常人不同,你越骂他越兴奋,还是要无视他,他自己就能被自己的脑补虐死!’ 绯红则是越过小变态,飘入了仙池里。 “轰!” 六界道源被绯红疯狂牵引,众生之相集于一身。 “来啊!来玩啊!替天行道可好玩了!” 她狂笑着,眼底仿佛也被香林的红焰灼烧,染成了一片红光。 但仙帝知道,她越是癫狂,越是冷静至极。 所有的事情都是有预谋的,在她的操控中一步步落入深渊。 他往前踏了一步,“你想好了,这堕祭是能诛仙,但也能诛了你!别替天行道到了最后,你把自己给作没了!” 其他人、佛、妖、魔、鬼还好说,毕竟他们属于五界,唯有仙无法逃脱天地之法! 因为堕祭本身就是仙堕! 石扶春的瞳孔显出一丝恐惧。 不。 不会的。 师尊如此聪明,怎么会把自己给赔上? 师尊不会死的,她肯定有什么办法逃脱,就像是香林八节,不也被她复生了吗? 然而,师尊却说,“为天道殉葬,为大道陨落,我求之不得,死了又有何惧!” 自绯红道琴被毁之后,她再没有用香林八节弹上一曲了,如今她堕魔了,琴也成鬼琴了,石扶春终于再一次见到师尊素手轻挑琴弦的风姿。 “铮——” 琴弦拨动。 第一道音律响起。 是石扶春从未听过的曲调。 “此章,名为《太平乐》,诸位,好好听着罢!”绯红抚弦,分外嚣张,“说不定,是你们听的最后一曲!我来此世,当开六界!我来此道,当开万道!我来此时,当开太平!天不公,便诛尽不公!” 仙帝起先还有些漫不经心,直到音律撼动三十三重天——绯红是来真的! “嘭!” 第一重天,碎了! “住手。” 他手背金珠折射出淡金色的光影,清冷地映入眸底。 绯红轻蔑一笑。 “嘭!嘭!嘭!” 第二重天、第三重天、第四重天,接连破碎! 群仙哀嚎,坠入了云海之下。 仙堕,开始了! 仙帝缓缓阖上眼,是他太低估她了。 他亲手造下的劫,自然也要亲手扼杀。 一抹雪光飞落指尖,仙帝微红唇瓣轻触鹤骨笛,眸中不起波澜。 “诛,观音。” 他平淡吐出字眼。 先诛观音,再囚人! 刹那之间,万物杀机宛如奔流,直冲绯红而来。 绯红避无可避。 一双鹁鸽青的眼睛坠入了她的视野。 她被冰凉的手心捧住了脸颊,白衣弟子献上双唇,吮出了她体内的观音,自己眉心也多了一枚艳烈的观音痣。 然而下一刻,仙帝诛杀已至。 “噗嗤!” 观音死,红痣破。 “弟子……弟子……” 石扶春嘴角溢出一丝血,随后双目渗出红。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他想说,师尊,您不必死,您一声令下,弟子当为您上穷碧落下黄泉。 他想说,师尊,弟子新学了好几个精妙发髻,定能衬您潋滟红裙。 他还想说,弟子为师尊做了一首嫁娶小曲,什么时候弹给您听好呢? 但他好像说不出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137节 也,等不到那时候了。 第86章 仙侠文女主角(20) 石扶春声息渐消,细颈软软垂落到绯红的肩头。 六界霎时安静了一瞬。 天地间的水月观音光影骤然破碎,白衣魔尊的指尖不住滴血,又顺着衣摆飘落而下。 滴滴答答。 先前还笼着一层沉香色的琴族香林被他的鲜血洗开,宛如灼灼红锈。 ——不死魔尊,陨落了! 人池里的骑鹅道人叹息一声。 “我就知道,师徒恋没什么好下场的,可惜了小仙皇,他可是万古仙庭里最有潜力千年称帝的小仙帝。” 他们还是不太习惯称呼这位上清宫的天才首徒为不死魔尊,在石扶春没有堕魔之前,仙界众族对他推崇备至,哪怕是他们这些人族,也是以崇拜居多。他一百七十六岁就任仙界行走,战功赫赫,四界年轻一辈压根没有出头之日。 “老祖宗,什么师徒恋?” 人皇忍不住挤进了两位老前辈之间。 “那白衣少年郎是仙人的弟子吗?没想到仙人的口味是这样的,难怪我送她美人都不要呢,原来是腰不够细啊。”人皇唏嘘,“现在仙界可比我人族野得多,还养个徒弟当小夫君啊。” 骑鹅道人:“……”小太子,别看我,不是我说的。 养猪道人:“……”突然觉得人族就危了。 人皇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怎么都是一副复杂的表情,他突然领悟,小声地说,“怎么了,不是小夫君,还是小炉鼎啊。对了,老祖宗,前面那个小仙人为何老是瞪着我?” 两人很默契,在小太子寒气森森的目光中,一人一手捂住人皇的嘴巴。 住口吧你! 再说下去他们人族要被第一个祭天了。 优昙的魔相勉强被压了下去,他正要起身,被首座踩住一截缁衣。 “你要干什么?” 首座语气难得正经。 “这是仙界的事,因果劫数,已有注定,哪怕这夫妻俩掀翻了天,也不关我们的事情。” 优昙:“石扶春被仙帝诛杀了。” 首座:“人死如灯灭。” 优昙:“你的女菩萨也会死。” 首座沉默了半晌,哑声道,“我们释家弟子,本就是四大皆空,了无牵挂,女色亦不过是过眼云烟。” 也许他会多念一首佛经。 超渡她,仅此而已。 十万年的禅心,早已经坚定如磐石了,那一吻的惊鸿,也仅仅是惊鸿。 随着观音陨落,他们头顶上的清冥被一片浓烈血雾遮掩,短短数息,遮天蔽日,再无天光。 “魔尊的天地法相消散了……” 玉尺魔侯语气低沉。 仙帝手指一顿,此时绯红的仙堕已经毁到了第七重天。 在第八重天的群仙哀嚎着冲向第九重天。 男人衣棱乱飞,他轻轻压着鹤骨笛。 微红唇心再度开启。 “……再诛。” 他必平复三十三重天动荡。 一道淡青色音律直直刺向绯红的脖子,连带着贯穿石扶春的玉枕骨。 “噗嗤!” 那音律被一只修长的手骨挟住,刹那鲜血淋漓。 “死了,还不给人留个全尸,仙帝,是不是太过分了。” 那本是软软搭在绯红肩膀的脑袋又动了,白衣弟子侧过半张惨白如鬼的脸,一双乌青幽深的眼瞳泛着淡淡的血红。 没死?! 不等众人惊骇,石扶春捏碎音律,伸出乌黑的舌尖,慢吞吞舔着指缝干涸的血迹。 “鬼观音!” 首座第一次失态。 石扶春眉间的红观音痣是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枚黑翠般的小痣,令人望而生畏。 众人简直看傻了。 从仙堕魔,又由魔堕鬼,还能这样玩的吗? “别舔了,这些都凉了。” 绯红的手指插入了鬼观音渗着阴气的黑发里,一热一冷的脸庞贴着,她声息颇为缠绵,眼睛却看向仙帝,“小观音,堕了这天,以后师尊的血,全是你的了。” “师尊最好说话算话,弟子那么眷恋人间,可是为您第一次做鬼。” 石扶春的劫弑笔落入掌中,随着不死仙种与观音同死,入鬼界森罗,鬼界之主的尊位被他强行褫夺,他手中的笔也成了十殿阎罗笔。 阴风阵阵,煞气冲天。 “三代逆徒石扶春出列,当为师尊诛仙帝,镇诸天!” 石扶春犬牙雪白,一副小观音的清淡美貌,然而他像恶鬼一样,张嘴狠狠衔住十殿阎罗笔。 “十殿阎罗,万鬼婆娑,众仙即我口粮!” “给我堕!!!” “嘭嘭嘭——” 自九重天起,连碎十一重天! “快走!这天要塌了!不是开玩笑的!” 众生惊慌避退。 “哈哈哈!好!好啊!这云彩破碎可真美啊!” 绯红亦是猖獗大笑,她抹胸上的群魔早就给石扶春吞食了,此时只剩下一条煌煌血河,她双臂缠着的破碎绛纱又被狂风卷到脖颈。 慈悲、清典、混乱、妖邪,种种情态在她身上呈现。 她嘶哑道,“太平乐,终章。” 太平之终,亦是万物之终! 在她脚下,倏忽燃起了一片森冷暗火,石扶春的梵王灯被她打碎在香林里,又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染成一片血海,此时正做了绯红琴阵的阵心。 这曲终章一出,诸天昏暗,万物凋零。 四界诸人脸色狂变。 “不好!这帝绯红疯了!她哪里是贬诛为凡,分明是想要覆灭四界,再开新界!” “我们都会死!” “跑不了了,快出手制止她!” “晚了。” 首座生生捏碎一颗佛珠。 “帝绯红的太平终章琴阵开了!我们都被她骗了!” 从琴族获罪跳诛仙台,到重开六界贬仙为凡,这一切不过是前奏,而石扶春的梵王灯被打落,化作鬼观音,这是中曲。 新帝证道还在继续,因为她最终章是废了三十三重天,覆灭四界,再造新界! 优昙只看到了她瞥过来的一眼。 分明唇角含笑,但双眼没有一丝情意。 冰寒入骨。 这个危机时刻,优昙的念头竟然滑到了别处——她没有姻缘线。 这无情无爱的生灵,是生来要做六界之主吗? “首座,我们出手吗?” “当然,不然坐着等死吗?要舍身成仁也不能窝囊!开佛眼!我先上!” 四界诸人齐齐出手。 天染成朱色。 仙帝却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掌心,掌纹正一道道飞快消散。 四界覆灭就在眼前。 这是他第二次失算了。 仙帝衣袂翩飞,他左手轻抬,抚上了右手的一排金珠。 他看着血雾当中绛红女帝,她身后坍塌着三十三重天,一缕乌发咬在唇边,极艳,极红,极鬼魅。 双方对视,皆是冷漠。 “吉光片羽。” 虐文使我超强 第138节 仙帝缓缓拔出了手背上的一颗清冷金珠。 绯红的眼前忽然掠过一片元青色衣袂,染着凤脑香的淡淡气味。 [《这该死的仙侠火葬场我迟早要葬了男主》世界数据加载中……45%……65%……] 绯红睁开了眼。 系统:‘宿主,你不要随意修改世界的名字好吗?’ 女子的手正支在额头上,听见这一句,她换了另一只手,继续撑着。 系统:‘宿主,你干嘛不说话?怎么?难道你更喜欢《仙妻原配的诱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宿主,我看错你了。’ 绯红嘴角勾起笑。 系统被她笑得有点发毛。 它说错了吗?好端端笑什么啊?大白天的它害怕! 绯红慢条斯理,‘你继续说,我听着呢。接下来你应该给我更名世界并且介绍剧情的男人。’ 系统:‘……’ 它是这样打算的,但宿主说得这样欠,它突然就想关机自闭了呢! 绯红坐在一顶轿子里,她掀开帘面一看。 系统大惊,连忙道:‘快放下!你现在正进入二十四诸天!这个地方是和尚的地盘,他们这里邪门得很,要是在路上看多了佛寺,自然而然就想剃光头!等剃完头,我就是拦,也拦不住你要出家!’ 绯红慢悠悠地问,‘我几岁了?’ 系统:‘……宿主,你是不是脑子摔坏了。’ 怎么奇奇怪怪的。 绯红记得原剧情里,琴绯红就去了一次二十四诸天,在她三千岁的时候。 这个时候,她还是琴族备受宠爱的四公主,是万古仙帝的青梅竹马,是梵宫佛子惺惺相惜的道友,而逆徒石扶春和小妖皇,他们还没有出世。 是的,时光又一次回溯了。 而这一次,她回到了什么都没发生的故事之前。 “真会玩儿。” 绯红低低笑了。 系统:“?” 完了,它的宿主不正常了,开始自说自话了。 此时轿子正经过梵辅天,绯红捏着一扇青帘,尚未放下。 而梵宇僧楼上,一头大青龟和一只大白蝉正在懒洋洋晒太阳。 大青龟慢吞吞地说,“蝉月师弟,快看,三十三重天的美人。” 那白蝉昏昏欲睡,闻言又精神了,它抖动了蝉纱,睁眼激动看去,“哪呢?哪呢!” “喏,那呢。” 白蝉登时挪不动道了。 那女子着了一身青莲色的纱裙,她两指散漫挟着腮肉,仿佛察觉到了有人的偷窥,她懒懒抬睫,唇色被佛光照得发红。 一眼入魂。 二十四诸天突然响起了热烈的蝉鸣声。 大青龟惊恐不已,“师弟你你你你你尾翅开了!!!” 救命! 谁来告诉他,九万年的佛蝉师弟发情了他要怎么渡他?! 和尚我好单纯好害怕! 第87章 仙侠文女主角(21) 很头秃。 现在就很头秃。 作为梵宫寺主,作为六界第一个证道梵帝的大乌龟,释一瓣觉得自己的安稳龟生受到了可怕的挑战! 他的!师弟!九万年的蝉灵!求偶了! 而且佛蝉动情,阵仗不是一般的大,他们梵宫二十四诸天全都听见了师弟的求偶蝉鸣! 释一瓣险些要昏厥过去。 想我老龟,混了十一万年才混成了六界最慈悲为怀的寺主,没想到一日之内就要晚节不保! “师哥你说什么?!” 白蝉比它更加惊恐。 “什么尾翅开了!!!” 白蝉很崩溃,扭头就要看它尾部,说时迟那时快,大青龟四肢缩进壳里,快如残影,快准狠翻了个底朝天。 “嘎!” 白蝉被龟壳生生砸得晕过去了,漫天蝉声也停止了。 “师弟,对不住了。” 大青龟满是愧疚,它又伸出四肢,想把自己翻回去,结果翻了半天,龟壳纹丝不动,大青龟气喘吁吁。 “老了,老了,累死老龟了。” 释一瓣只得把小弟子优昙叫过来。 “大师父你叫我?” 青苍天被人为撕裂,坠下一颗金灿灿的太阳,对方面目被金光淹没,胸膛用力起伏,汗珠凝固成金珠,一一披挂在垒砌而起的肌肉上,腰腹两侧线条蜿蜒而下,如同一把双刀,锋利插入庄重缁衣当中。 老龟:“小子,别展示你伟岸胸肌了,快过来,给老龟翻个身。” 优昙:“……” 佛子收了金刚不坏身的法身,身上的金光也层层消退。 他走过去,双手捧着,给大青龟翻了起来,“咦?这不是二师父吗?扁得我都认不出了!” 优昙面露同情。 大师父的万年龟壳可不是开玩笑的,曾经因为睡觉太香,一个翻身就压垮了一重诸天,幸好弟子都不在那一层居住。 “对了,大师父,刚才我听见了一阵蝉声,好像二师父的声音啊。”优昙一脸欲言而止,就差没说您这睡相也太差了吧,二师父它死得好惨,不对,是扁得好惨啊。优昙一想,又默默往后退了半步,保持安全距离。 大青龟:“……” 老龟我就知道,这个黑锅我背定了。 “这不重要,你二师父他命中注定有此一劫,等它渡了劫难,就会有机缘的。”释一瓣风轻云淡,“现在重要的是,是我梵宫万年法会,你是我梵宫佛子,这一次由你主持,可做好了准备?” 优昙诧异,“还要准备吗?不就是把不服我梵宫的人打到服吗?大师父放心,今年梵王宫的莲池收的莲子特别多,我已经采集了好几篮子了,等他们快不行了,我给他们塞上一颗,保证不会出人命!” 小弟子很是善解人意安慰它。 大青龟:“……” 住口,你个暴力佛子, 老龟心累,挥了挥四肢,“你下去吧,老龟要晒个太阳,冷静冷静。” 优昙哦了一声,双手做了佛礼,转身就走。 “等等——” 大青龟又叫住了佛子,语重心长,“你记住了,以后修炼,一定要找个没人的地方,特别是你这种动不动衣服就爆了的,更要慎重!对了,打架的时候,记得多穿几件,出家人要守妇道,侍奉了佛祖,就不能再侍奉女菩萨,明白吗?” 优昙:“???” 什么女菩萨,这都扯到哪里去了。 对了,琴道友给他发一只传音纸鹤,怕是今天就能抵达梵宫了,他得去接个人。 优昙从须弥芥子取出了一件一模一样的缁衣,给自己套上,很是随意去了大梵天,他们梵宫接待贵客的地方。 “这梵宫比我龙宫还要阔气!” 龙帝携着臣下踏足大梵天。 “咦?那是谁?” 几条龙凑过去。 “陛下,那青衣美人是三十三重天来的,是琴族的四公主,她可是很厉害的琴心,有一把六界道琴,叫香林八节!” “你好像很了解的样子。” “那当然!”那条青龙拍了拍胸膛,“我可不像你们,我是一条专情的龙,我对四公主可是仰慕已久!” 众龙皆翻白眼。 还专情呢,你根本就是想抱大腿,你个没出息的龙! “旁边那和尚呢?” “是此次法会的住持,佛子优昙!” “你又知道了?” “这可是我青龙情敌谱的第二位,那必须要了解的!” 它们来了兴趣。 “哇,青龙,你还做了情敌谱啊?那第一是谁。” 青龙露出了鄙夷的神色,“你们怎么混的?连这个都不知道?那当然是四公主的青梅竹马昼啊!他可是下一任的仙帝!” 虐文使我超强 第139节 众龙都说,没听过。 在龙族看来,没在六界扬名的,都是乳臭未干的小子。青龙则是心有余悸,“你们可别小看那家伙,我上次入十殿阎罗,差点没命了,他还在那慢悠悠地绣花呢!” “真的假的?这么嚣张?我红龙不信。” “我白龙也不信。” 龙族吵吵嚷嚷的。 优昙则是领着人往里边走,“琴道友,五百年不见,风采依旧啊。” “佛子亦是。” 女声婉转多情。 优昙听得耳根发痒,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对方的身后是一片广袤无垠的青色莲海,女子踩在烟海当中,裙腰压着繁复璎珞,莲瓣与红珠缠在流苏里,随着她袅娜走动而光影交错,那纤细的臂腕也缠着一段青纱,飘飘渺渺,宛若神仙妃子。 优昙觉得自己好像又听见了蝉声。 聒噪的。 优昙发觉自己看人太久,咳嗽一声,“上次听琴道友弹奏一曲《春山鹧鸪啼》,实在超脱。” “那今晚你来我房中,我弹给你听。” “小僧洗完金身就去。” 旁边的龙族听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不是,你们这么狂放的吗?你们把我龙族置于何处! 绯红入住大梵天的一处金色僧楼。 到了晚上,优昙赴约,照例是一袭缁衣。 绯红忽然低头,嗅了一下和尚的脖颈。 优昙吓了一跳,“琴道友?” “昙花香味,湿的。”她含笑道,“看来没骗我,的确是洗了金身。” 优昙也不羞臊,举起一截黑色僧衣的袖口,递到绯红面前,“琴道友,你要闻你跟小僧说啊,我还以为你要非礼小僧呢。”他很大方,一副“你尽管闻个够”的样子,但他没想到,绯红还真挟起那节缁衣,她更狡猾,鼻尖几乎抵在优昙的腕骨。 七千年前的优昙还不是修炼到家的佛子,他淡然高雅的表情有些破裂。 小僧客气客气,你还真闻啊! 琴道友你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一绺黑蝉发落到他腕口,蛇皮般冰凉滑动,优昙有点扛不住了。 这个时候,她突然支起了背脊,优昙的眼底下也多了一截雾般青纱。 优昙:“?” 绯红轻笑,“礼尚往来,我也给你闻。” 优昙:“??” 他怀疑这女人在勾引他。 不,不可自作多情,琴道友已经有了一个青梅竹马,她怎么会看得上一个脑壳光溜溜的和尚呢? 可能,她是想捉弄下他? 唉。 琴道友真是小孩心性。 优昙还没说完,那片青纱又凑了上来,她兴致勃勃问他,“如何,闻出来了吗?你们和尚不是有六根吗,你嗅根灵不灵的?” 优昙险些没绷住自己的表情。 什么嗅根灵不灵?你当我小犬儿呢? 佛子没好气地说,“是辟寒香,焚烧之后可避寒气,琴道友你这是天生香气,不用焚也闻得到,只是比较淡而已。” 却见她眼波含情,“我这异香,要用情海来焚,情海越浓,香越馥郁。” 佛子:你香不香关小僧屁事啊小僧不想知道啊啊啊! 优昙姿势优美,整理了下衣襟,“琴道友,香也闻过了,我们是不是该办正事了?” 僧楼下的柱子缠着一条条金龙,它们完美融入了龙形雕刻里。 它们听着墙角,疯狂传音。 ‘听见没有!办正事!!!’ ‘这是我见过最狂的和尚没有之一!’ ‘完了,这佛子跟四公主果然有一腿,我家青龙要心碎了!’ “铮——” 一道琴音传了出来。 龙族嫉妒得面目全非。 ‘过分了!谈情还弹琴!’ 这是欺负它们龙族没有弹唱天赋吗?! 不同于龙族的愤怒,优昙则是听得入神,半响之后,他反应过来,“琴道友,这好像不是《春山鹧鸪啼》啊,你是不是弹错了。” “自然不是。” 她的黑发薄松松的,双眸在月下显得柔媚。 “但没弹错。” 优昙听见她说,“这是新曲,叫《春山睡菩提》,是一首……”她顿了顿,尾音曳着破碎感,含着一丝笑,“诱僧曲。” 优昙顿时觉得屁股着了火。 大师父说得对,最近女菩萨真是太猖狂了! 也太可怕了! 连和尚都不放过! 但优昙自觉他是个诚实、可靠的好和尚,于是他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一副清雅脱俗难以亵渎的模样,他道,“阿弥陀佛,小僧已入佛门,琴道友怕是……” 女人突兀打断他。 “你说这首曲子弹给你首座师父听,他会欢喜吗?” 优昙:“???” 谁? 你说谁?! 你再给小僧说一遍,老子可是清冷昙花,是月下美人,难道比不上一头九万年的大白蝉?! 第88章 仙侠文女主角(22) “琴道友,你确定你说的,是我首座师父释蝉月?” “怎么,这二十四诸天还有另一头大白蝉?” “……” 优昙幽幽道,“琴道友,你确定你说的,是我那个肉身活了九万岁、抠到连一双鞋都要穿九万年、今天被我大师父压得屁股都扁了的首座师父释蝉月?” 系统:‘宿主,这是个心机和尚,你看看他一连串的前缀,太阴险了!杀情敌于无形!一点都没有出家人的样子!’ 系统:‘宿主,我们还是勾搭男主去吧。’ 系统指指点点,并且试图扭转宿主的观念。 你搞什么男配啊,咱们男主还等着呢! 绯红伸手支腮,手肘散漫撑在香林八节上,她臂腕间的薄纱滑到了腿腕,幽幽泛着清光,她笑着道,“对,就是你那个九万岁、高才博识、丰神俊朗、青莲一样纯洁无瑕的首座师父释蝉月,怎么,你好像很不服啊。” 佛子难得傲娇,“小僧不才……小僧!臀翘!” 系统:“……” 绯红:“噗。” 女子的笑声猖狂,险些没把盘在柱子上的龙都给荡下来。 龙族骂骂咧咧。 太猖狂了,办正事动静还这么大! “哈哈——” 绯红笑得眼泪都跑出来了,她胸口差点岔气。 优昙有点后悔自己的争一口气了,怎么能在女施主面前夸自己臀瓣挺翘呢? 虽然这是事实。 “好,此事,我会记得的。” 绯红拭去眼尾的泪光,那笑容尚有几分意味不明。 优昙:“……” 不,琴道友你还是忘了吧,小僧一时放浪形骸,现在已经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绯红又说,“优昙道友,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这《春山睡菩提》是琴瑟合奏曲,单我一人,是弹不出无上妙音的。” 优昙:“所以?” 绯红:“所以请你来帮我完成这一曲,让首座师父感受到我的炙热心意。” 优昙:“?” 虐文使我超强 第140节 女施主你这不是更过分了吗?哪有拉着弟子一起给师父弹情爱之曲的? 小僧是会被龟壳和蝉壳一起砸死的! 优昙终于有了几分出家人的样子,他双手持着佛礼,眉眼皆是慈悲之色,“琴道友,我等皆是梵宫中人,不可擅自破戒。这不是小僧愿不愿意的问题,是我首座师父肯不肯听的问题,只怕琴道友是做无用之功,你又何必呢?” 下一刻,他合十的双掌覆上了一片微凉。 佛子眉头跳了一下。 那女施主捧着他的双手,也做一个佛礼。 这双手合十其实是一种法印,讲究掌背稍微躬起,而掌心之间要留有空隙,代表真空至理,即圆成佛果。但这一次他的法印被裹入了女子的柔荑里,掌心就在刹那贴合,彼此紧挨,再无空隙。 她说,“求你了,佛子。我三千年就动了这么一次情,不试试我怎么甘心呢?” “你那首座师父,若真是一心一意向着佛祖,我便是弹一千次,一万次,也不会换得他低眉垂爱。可若是,他对我也是有意的,那么迟早也是六根不净,堕入欲海,我早早引他入红尘,做我的夫君,不也是美事一桩?你们佛家不是讲究顺其自然的吗?” “优昙道友,你我相识三千年,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我抱恨终身?” 手很烫。 优昙修的是金刚不坏身,四肢百骸涌动着炽火,而对方却是掌心微凉,哪怕有着辟寒香,也依然像是覆了一层霜。 但优昙能感觉到她筋肉脉络之下的热。 他的手正把她煨热。 “小僧……明白了。” 佛子有些狼狈抽回了手。 隔天优昙就后悔了。 他就是脑子进了水! 什么琴瑟合奏,他从出生到现在,摸得最多的是劈柴的斧头或者是挑水的大棒子! 他对音律是一窍不通啊! 偏偏琴道友很有兴致,日夜教他。白天她跟着他四处转悠,他待客她也去,他挑水她也去,害得优昙都不好意思使出自己的摸鱼大法了。 他默默地想,大师父一定会被他的勤快感动得热泪盈眶的。当然,优昙谨记大师父的话,自己修金刚不坏身一定找个无人之地,免得来了一个爆衣。 优昙之前是没什么羞耻的,但他觉得琴道友很有可能看了之后还会吹口哨。 到了晚上,优昙也没逃得了。 “这种指法叫‘紫蟹傍行’,你看我,出右手,拨同一根弦,依次是摘起,剔出,挑动。” “咚——” 优昙的脑门重重嗑在琴弦上,他一下子清醒了,揉了揉,忍着哈欠连天的困意,勉强照着弹奏。 没过一会,这和尚又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唔!” 这一次额头陷入了柔软的细腻里。 触感有点不太对? 佛子迷迷瞪瞪睁开眼。 那一对纤长精巧的金莲烛映着佛龛,交织出一片青金淡彩,女子曲着两指,懒散地支着香蝉,从额头到唇边,间夹着莹润丝光。 观音面,香桃骨。 优昙暗想,龙族为琴道友而倾倒不是没道理的,要不是他入了释家,恐怕也逃不了这软香巢。 “睡得好吗?” 绯红唇角含笑。 “不如擦擦口水,再接着睡吧。” 优昙:“……” 优昙没有第一时间起来,他就那样枕着女子的柔荑,半边脸庞的轮廓清瘦而秀丽,他问了,“琴道友,你非我首座师父不可吗?就不能换一个不是和尚的人?” 双方皆犯禁,何必? 优昙是不能理解众生情爱,但他不愿意自己看重的朋友都深陷此劫。 “情爱一道,本就是没道理的。” 绯红轻笑一声,收回了自己的手掌,优昙也嘭的一声,俊脸撞上了桌角。 他顿时哀怨。 “琴道友,你倒是对小僧温柔点啊。” “我只对情郎温柔。” “……”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在佛子的琴技突飞猛进之际,梵宫的法会也开了。 仙、佛、妖、魔、鬼、龙,六界齐聚二十四诸天。 仙族这边来的也不少,琴族出行的是大太子,琴玉楼,他眉宇有着一丝郁色。 “四妹!你让大哥好找!” 琴玉楼见到了她,眉头才稍微舒展开来。 “怎么是你?琴银夜呢?” 琴玉楼对她直呼二哥名字有些诧异,含糊答道,“你二哥他冲击仙皇失败了,有点走火入魔,我让他在祖地修养。” 绯红玩味,“不是有点,是很严重吧。” 琴玉楼惊愕无比,“你、你怎知道?是父皇传信给你了?” 琴银夜选在祖地进阶,当时香林被清场,是他跟父亲俩人共同护持,没想到十拿九稳的事情,偏偏出了岔子。不仅是他,三弟琴寒山在铺新曲的时候同样不顺遂,半途道琴反噬,如今亦在修养当中。 大长老觉得事情蹊跷,就焚香沐浴,去了一趟奉天琴碑,回来后浑浑噩噩,竟是昏迷不醒。 听那侍奉的琴族弟子说,大长老嘴里反复念叨着,“怎么就断了?怎么就断了!” 琴玉楼有预感,他们琴族怕是要迎来一场生死大劫了。 只是他们不修未来禅,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的。 琴玉楼亲自走这一趟万年法会,除了增长见识,更是奉了琴皇之命,请二十四诸天的未来佛开眼,看这一次能否寻找到祸事源头。 系统也咦了一声。 ‘怎么回事?琴族现在应该如日中天啊?怎么一个个都受伤反噬了?’ 绯红但笑不语。 系统:‘宿主!你知道对不对!’ 绯红:‘你猜?’ 系统顿时萎了。 明明它才是情报系统,为什么宿主比它还清楚得多? 琴玉楼开口,“对了,四妹,刚才那龙帝跟我搭话,说你跟法会住持优昙佛子走得很近……” “不行?” 四公主瞥他一眼。 竟是陌生得厉害。 不知为何,琴玉楼心头一酸。 高大的兄长低下头,呐呐地说,“不是,大哥想说,族内有求爱的琴曲,你、你好像没学,要不要大哥……” “不必,我自有分寸。” 四公主从他身侧经过,琴玉楼张了张嘴,又徒劳垂下了头。 来的是优昙。 宝殿佛前,香华禅灯,佛子披了一身绛赤色袈裟,底面朱红,密绣暗金,雪颈戴着一百零八颗念珠,超脱红尘的寂静在他眉间化开。 “很好。” 女子裙裾碰上了袈裟,红尘风流陡然浓郁起来。 “这金缕袈裟果真衬我的佛子。” 优昙被她说得有点不好意思。 其实他打算穿一身缁衣就出场的,但琴道友却说,难得万年一次的法会,总要得体些,于是动身数日,请来了纱罗衣祖,为他裁了一身袈裟法衣。 优昙小声地说,“琴道友,你放心,等法会结束,我就去寻一千条灵矿,不会让你亏的。” 六界之内,能请动纱罗衣祖的可不多,那头老龟,咳,也就是他大师父,一直都想要一件衣祖做的袈裟,结果因为老龟太穷了,念叨到如今也没有实现。 那实在是太太太太贵了! 优昙出门前被老龟哀怨目送了一路,现在浑身都有点不自在。 他又不是琴道友的小情郎,怎么可以平白无故受她的照拂? “穿着罢,灵矿我不急。”绯红微微一笑,“再不济就把佛子论斤卖了,足够赔我的。” 优昙:“……” 这就过分了。 小僧能论斤卖吗。 殿外吹来一阵风,她系在手臂上的绛红色纱也纷纷扬扬,有一截缠到了她的颈子,优昙正想替她剥下来,又看见那一捧随着气息起伏的月中雪,手指蜷了蜷,僵硬放了下来。反倒是绯红,她手指挟着袈裟的边缘,整理了下,“好了,去吧。” 她含笑,“我的佛子。” 我的佛子,她第二次说了。 优昙有点在意,又让自己不要多想。他转身,步步远离软香红土,登上了那万众瞩目的梵座。 虐文使我超强 第141节 梵座之上,佛陀垂首。 梵座之下,她在看他。 优昙移开了目光。 这天生佛种身披袈裟,足踏青莲,为六界众生讲经。 二十四诸天云彩降临,梵音阵阵。 众生听得如痴如醉,有的栽进了滚烫香灰里都没发现。 讲到佛道深处,优昙显了金刚不坏法身,金光披挂,宛若至圣。他脚下的青莲瓣瓣堕下,消散了,随后浮现一鼎红莲宝座。 二十四诸天都被染成血琉璃色。 “是小乘莲台!佛子要成三千法相了!” 六界震动。 便是妖孽辈出的洪荒,能三千岁坐莲台的天才,绝无仅有。 佛子的身后是香国众佛,或庄严,或沉思,或悲叹,或割舍,众人竟然看到了一尊亲密交合的欲神佛! 优昙坐于鲜红莲台上。 有人给他数着法相,“二千九百七十一法相,二千九百七十二法相……二千九百九十八法相,二千九百九十九法相!” 众人屏住呼吸。 “诸恶莫作,众善奉行,我渡我岸,我即诸佛!” 优昙的双眼化作一捧红昙色,光华炽艳,不可逼视。 他身前交织着红线,勾勒出一块煌煌佛牌。 众生有些骚动。 “这红昙佛牌,怕是愿力无边。” 梵宫一共有三块佛牌,佛帝的青龟佛牌,首座的白蝉佛牌,以及面前这一具红昙佛牌!而佛子到底是三千岁,佛力比不上万年的沉厚,那佛牌被他勾勒之后,疯狂挣扎,嗡的一声,竟脱手而出! “咻——” 它飞过众生。 “啪!” 硕大龙头猛地探出,咬住佛牌,立刻远遁。 五界众生:“!!!” 好一头不要脸的老龙!连小辈的佛牌都要吞! 大青龟自然也感应到了这里的变故,它气得龟壳震动,“老家伙!你敢动我老龟弟子的佛牌试试!你信不信老龟压扁你龙界!” 偏偏它此时要镇压师弟蝉灵的动荡春心,一时之间,抽不出手,只能眼睁睁看着老龙嚣张游走,消失在二十四诸天。 而留在殿内的龙族拦截一波后,也往四处奔逃。 “噗嗤——” 优昙佛牌被盗,当即喷了一口血。 “混蛋老龙!”他捂着胸口,咬牙切齿,“敢偷老子佛牌,老子迟早扒你龙鳞抽你龙筋!!!” 一枚莲子被人塞入他嘴里。 优昙的唇瓣触到了女子的指尖,他有些惊慌闭嘴,直接咬在里边了。 优昙头往后仰,险些摔下莲台。 “啧啧,真狼狈。” 绯红把他拉回了莲座,“你歇着吧,我替你要回那佛牌。” 优昙愣了愣。 “琴道友——” 龙帝势盛,不必为小僧涉险! 回应他的一道琴声。 红衣猎猎,她自众生走出。 “龙帝,你伤我佛子,盗窃佛牌,其罪滔天,不配为帝。” 二十四诸天响彻她的诏令。 “龙界,当除!” 五界生灵一听,立即把自己的腿收了回来,他们原本还对佛牌有几分念想,四公主的话一出,他们哪敢掺和! “大太子,四公主发出的,那是诏吧。” 帝才有诏。 天道竟然没有反驳四公主的诏令! 刚才佛帝那一声也算是诏,但龙帝也是帝,因此两帝抵消,谁都奈何不了谁。谁能想到,佛诏之后,又来了一道仙诏! “四妹,四妹还未成仙皇,为何能发出诏令?”琴玉楼百思不得其解。 龙帝也是想不通。 随着绯红的帝诏下落,整个龙界动荡不安,龙帝同时背负着佛诏与仙诏,顿觉佛牌烫嘴。 然而吃到嘴里的,没有龙是肯吐出来的。 它龙界位于五界之后,灵心不及仙界,愿力不及佛界,诸邪不及妖界,舍身不及魔界,生死不及鬼界,下一次帝级道争,很有可能会被除名,龙帝只能冒险一回,用佛牌再造一位顶级龙皇出来,好有一争之力。 龙帝给龙母发传音,要它守好龙界。 久久没有声息。 “四公主打进来了吗?” 龙帝不放心,又传来一句。 细细碎碎的声音响起,好似裙摆掠过地面,那头终于有了回应。 是嘶哑的女子笑声。 “屠龙真爽,龙帝,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屠你龙妻了。” “老鬼救我!!!” 龙母发出尖锐的龙吟。 龙帝犹豫了半天,还是摆尾,游回了龙界。 一看,龙心凉了半截。 龙界到处是横尸,活龙都没几头了,那女人持着香林八节,手指不住滴血,连带着裙摆都染红了。 甚至因为绯红剥的龙太多了,龙骨堆成了金海,她置身其中,眼睛也被金灿灿的龙鳞刺得发疼,到最后疼得流下血泪。 系统惊恐无比。 ‘宿宿宿主你眼睛要坏了!’ 龙帝则是不住咆哮。 “混蛋!老龙跟你拼了!!!” 龙帝知道她眼睛的弱点,当即抛出了炼化一半的佛牌,刹那佛光万丈,绯红闭目,眼尾两侧的血泪不停蜿蜒,淌成血河。 “好疼好疼啊!” 她嘶嘶大笑着。 “龙帝,你不配为帝,给我认罪——跪啊!!!” 轰! 天地无声。 硕大龙首咆哮着,仍被香林八节钉入了狱山最深处。 当优昙带着一群弟子助阵时,一袭红裙泡在尸骨金海里,生死不知。 “琴道友!琴道友!琴绯红……绯红!” 一只手露出白骨,压着他胸口。 “佛牌。” 优昙把她抱到膝头,唇色惨白,“你疯了,你,你会死的,优昙,优昙不值得。” “值得。” 那女子分明坏了双眼,优昙却觉得她在眉目含情看着他,像每一个昙花开落的皎洁夜晚。 这片红尘温柔道,“我的佛子,可是要成佛的。” 佛子沉默半晌。 “若小僧不愿成佛呢?” 第89章 仙侠文女主角(23) 梵宫弟子俱是一怔。 不成佛? 师兄这是什么意思?是他们想的那个意思吗? 可是师兄都在二十四诸天坐了莲台,开了三千法相,更是勾勒了红昙佛牌,成为了六界之内第一个达到了阿罗汉的小乘圣者!接下来只要师兄转修大乘,以小乘佛法为基石,同证大小果位,他们梵宫未必不能出一位真佛! 就连青龟大师父都说了,佛子是天生佛种,拥有一颗稚子般的琉璃心,万年成佛,舍他其谁! 她好像没听懂,半张脸血肉淋漓。 虐文使我超强 第142节 “你不成佛,你准备当一个劈柴挑水的粗鲁和尚?可别丢我挑道友的脸儿。” 琴道友的森白手骨压在他的胸膛上,“喏,佛牌,我履行诺言,给你找回来了,咳咳,那条老龙可真不好搞。”她呸了一口血沫,浑不在意地说,“我已将他定罪,打入了狱山至深处,你要剥它龙鳞,还是抽它龙筋,都随你。” 绯红正要收回手,一只宽厚干燥的掌心摁住了她的手背,连着佛牌,被包裹在内。 佛子轻声道,“好,我改日再去。不过琴道友如此待我,优昙要如何回报?” 绯红:“不如你把你首座师父打包给我罢。” 优昙:“不如小僧把小僧打包给你罢。” 系统:“?” 梵宫弟子:“咳咳咳!” 他们咳的是惊天动地。 他们是来掠阵的,还从梵王宫搬来了十六尊罗汉,为师兄开十六罗汉无量法阵,屠尽恶龙。没想到来了之后,架还没打,倒是委屈罗汉尊者陪他们听了一桩风月。 他们忏悔!他们对不起罗汉尊者! 他们面壁思过去! 殊不知,在银龛当中,一群罗汉反而是吵吵嚷嚷的。 “小昙花好狂!三千年就证了声闻四果,再三千年证菩萨,岂不是九千年我等就要面见真佛!” “天哪,那太好了,快快,让他快修炼,哥哥,我们可以出去玩了罢!” 有罗汉泼冷水。 “屁!有这位四公主在,我看是不可能了!” “怎么不可能了?” 众罗汉表示不服,纷纷反驳。 “小昙花可是我们梵王宫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三千年他都没动过春心,这次也不可能!” “就是,佛牌不也拿回来了吗?” “哼!你们忘记了大白蝉了?不过就是看了四公主一面,蝉声就响彻二十四诸天!而小昙花呢,刚坐莲台,就被那无耻老龙偷了破牌,那头大青龟也太不中用了,镇压一头蝉灵都腾不出手来,让我梵王宫被五界看尽了笑话!” 那罗汉又说,“这个危机关头,出手的却是琴族四公主,她一人便荡平龙界,降帝为皇,更是为小昙花伤了灵瞳妙目,诸位,若是你们证道之前,有这般佳人为你舍身,你们还能无牵无挂地证道?” 众尊者一时无声。 “唉,不说了不说了,还是羡慕水月观音,只要有水有夜晚,它想去哪里就飘去哪里。” “说起来,我好久都没见过水月姐姐了,她出远门了?” “不会啊,观音哥哥他这千年都懒得动弹的。” 观音之相,有男有女,全凭观者想象。 罗汉们顿时为“这尊水月观音它为何任性离家出走”发表意见。 “观音哥哥最近都在水下作画,会不会被人看见捉走了?” “会是魔帝乘舟归吗?这小子贼奸猾,那鬼帝被他坑得都不敢来阳间了,天天骂魔心险恶,哼,我就不信他这次来是为了讨一杯梵茶的!” “啊,那是他捞走水月姐姐吗?” 罗汉们又议论,不可能,谁敢捞观音啊!那动静可大了去了!大概是泡澡池子太旧了,观音去找材料重修罢? 别看梵宫修得煌煌烨烨,实际上有的和尚的口袋里翻不出一块灵石!更别说他们这群罗汉了,十万年来共用一个青莲池泡澡! 太穷酸了! “大家别乱想了,水月很厉害的,六界要抓他还不够资格!话说我们的泡澡池子也旧了,要不去找老青龟说说?” “一块香胰子都不给我们,还要我们打打杀杀的,太过分了!” “哥哥说得对极了!” 一群罗汉气势汹汹地“讨债”。 弟子们吓了一跳。 罗汉尊者受了什么刺激,都还没开打呢,怎么杀气冲天的? 出了龙界后,优昙把绯红带回了二十四诸天,起先在她的居所,后来为了疗伤,他征求了大师父的同意,抱着人去了梵王宫。那里有一处青莲池,正适合温养肉身。 老龟不是很放心,嘱咐道,“还是趁早给琴族传信,到底是他们的四公主,这眼睛伤了,也是我梵宫因果。” 优昙说是,弟子知道了,定会顾得琴道友周全。 老龟很想问问你怎么个周全法? 你该不会贴身照料到给人擦身体?又或者抱着人一起泡青莲池?不,不可,那群罗汉都看着呢! 老龟想想十六个罗汉轮流托梦骂它的场景,龟壳都要愁得裂开了。 呔! 是老龟龌蹉了,怎么可以用这种龌蹉的念头去揣测他冰清玉洁的弟子!这位年轻的佛子在三千年前剃度出家,入了佛门之后,一直都是黄卷青灯,刻苦修行,如今开了三千法相,正是行满功圆,未来成佛指日可待,怎么会被女色所羁绊? 老龟看优昙穿着缁衣,迅速离去,有心想说什么,又住了嘴。 考验无处不在,它就算提了今日,那明日呢? 总归是要他自行醒悟的! 啊,对了,老龟我好像忘了什么?到底什么来着? “这青莲池是我梵宫至宝,又称阿罗诃青莲应供池,我平常都来这边洗金身,你仙躯损毁,得多泡上一些时日。” 优昙扶着绯红来到池边。 她先是坐下来,被优昙拨动双腿,浸入莲池里,他问,“感觉如何?” “凉。” 优昙嘴角微翘。 什么凉,那可是冰寒彻骨,他最开始锻造金刚不坏身,身体控制不住,屡屡吐出真火,被烧得嗷嗷直叫,要跳进池子里泡上三天三夜才行。他慢慢推着绯红入青莲池,看那清湛湛的水波没过她的双肩,裙裾亦如莲散开。 她额头冒出白汗,微微抖动起来。 “琴道友?” 她双眼蒙着一段白纱,优昙只能从她发白的唇感知她的状态。 “是太寒了吗?” 他用手捂住她的肩膀,借她一点佛火。 但好像无济于事。 优昙想了想,他也纵身一跃,任由池水打湿腰身,他双臂挟住她的后背,试图用至烈的金刚不坏身驱走冰寒,他自言自语,“这样会不会好一点?琴道友,你好受点了吗?可别昏过去了,那小僧纵有三千张嘴也说不清了。” 缩在另一边的罗汉挤成一团,瑟瑟发抖。 它们就是泡了个澡,谁知道青天白日的,还能遭遇这一劫! 小子,别说三千张嘴了,你三万张都说不清! 优昙陪着绯红在青莲池里泡了七天七夜,罗汉们也在水下憋了七天七夜,它们也想逃啊,可是这小子有阿罗汉位的,它们一逃,他准得知道! 它们罗汉也要面子的! 说它们是泡澡罗汉可以,就是不能说是偷窥罗汉! 罗汉们煎熬了好些天,法身都被泡得发肿了,才听得那四公主一声,“饿。优昙,我饿。” 优昙闻言,“绯……琴道友想吃点什么?” “吃你。” 众生灵顿时屏息。 她顿了顿,“做的饼。” 优昙松了口气。 罗汉也松了口气。 “好,小僧这就去做饼。” 优昙上了岸,湿透的缁衣重新变得洁净。 “踏踏踏——” 又一行脚步声传来。 绯红的手搁在池台边上,突然触到了一节竹器。 “优昙?” 她扬了扬声。 对方没应,反而把小竹篓往她手边推了推,见绯红没有动作,他又把里边一截血红莲蓬捡了起来,放在她手心。她低笑,“你这是欺负人看不见吗?不剥我怎么吃?给你表演一个生吞莲蓬?” 随后听见窸窸窣窣的声响,对方清脆剥开莲房,取出莲子。 而绯红的手已经落回池里。 对方愣了愣,只好把莲子递到她嘴边。 绯红咬住,气息拂过指尖。 她的颈子往后仰,枕着光滑石台,香丝似绸缎蔓延。 对方很快也改了投喂的姿势,轻轻捏着一颗红莲子,送到她口中。有一颗因为绯红没咬住,从她嘴边滚落锁骨,那人想也不想,伸手一捞。 双唇柔软。 禅絮飘落到红尘中。 远处泡得发肿的罗汉吓得叠成一团。 亲上了! 好可怕! 它们再也不要白天泡澡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143节 那人镇定给绯红喂完了最后一颗红莲子,离开了青莲池。 直到另一双手抚上了绯红的肩头。 佛子浑身缭绕着烟火之气,他夸自己,“琴道友,小僧做饼那么多次,头一回没有毒死师弟,趁着热气还在,你快尝尝!” 他的琴道友后颈枕着青莲池台,水波漫上锁骨,嘴唇红得妖异。 “梵王宫今年的莲子特别清甜。”她说,“是不是吃完了饼,佛子还会赐众生清甜一吻?” 优昙愣住。 [男配(优昙)虐心值:0%] 系统:‘宿主,别白费心思了,佛子的虐心值不好刷的,那个大写的零你没看见啊?啊,我靠靠靠,这什么?!’ [男配(优昙)虐心值:45.8%!] 佛子淡然撩开缁衣。 [男配(优昙)虐心值:67.5%!] 佛子双腿微分,优雅跪在绯红的身后。 [男配(优昙)虐心值:89.9%!] “好。” 佛子单手持着佛礼,却是弯下了腰,颈上披挂的念珠也颗颗垂落下来,触碰女子的额头,清冷的昙花香气一刹那变得浓烈。 在天光云影里,在梵宇僧楼中,更在青莲开败间,佛陀垂首,吻了他的众生。 三千年禅心,破了! 在白蝉鸣叫之后,二十四诸天又开了漫天的昙花。 只是这昙花是血红的,妖异的。 它盛放了极致之后,瓣瓣衰败,以最凄艳的姿态在六界凋落。 这是……佛陀堕尘了? 尚且留在梵宫的五界生灵骇然大惊。 “这是怎么回事?这可是佛子的红昙法相!” “龙界被除名,佛牌也追回来了啊,怎么还会堕尘?” “难不成那佛牌被老龙咬碎了?” 去了龙界的弟子们看到红昙异象,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他们的佛子师兄,还是动情破戒了! 老龟正在漫山遍野找他失踪的蝉灵师弟,免得它一个发情,受了刺激,把自己的尾翅给剪了。 结果蝉没找着,大青龟就等来了一片红昙开败。 它先是一愣,继而是骂骂咧咧,“周全,周全个屁!老龟就知道你小子周全了,把人都赔上了!你可是老龟呕心沥血培养了三千年的佛子啊,你就这样跟仙族跑了,老龟一分没捞着,真真是气死老龟了!” “没出息!” “不要脸!” “老龟我很愤怒!” 大青龟骂了半天,骂累了,就先敞着四肢,休息了会。 它嘀嘀咕咕,“臭小子,坚持久一点不行吗,老龟我还没给你攒好嫁妆呢,仙族那么阔气,你没几件压箱底的宝贝,可是会被嘲笑的。” 而在青莲池边,绯红仰着下颌,遮眼的白缎松松系着,一截浸在水中。 “……你会后悔的。” “小僧从不后悔。” 绯红双眼受损,没能看到佛子此时此刻的情态,但她抚摸他的唇,是湿的,还微微翘着。 于是她也笑了。 那冰冷的唇心被他吮得发红,佛子观了一眼,喉结微动、 “琴道友,若小僧为你还俗,能不能答应小僧一个要求?” “你说。” “老子不想再听到《春山睡菩提》!一个音也不想听到!!!” 说起这首弹给他首座师父听的情爱之曲,佛子当场暴躁。 “傻呀你。”绯红双手往后折,捧住了佛子的脸庞,“那是为你作的,你怎么听不出我的心意呢?” “我想看佛子吃醋。” 于是躲在池底的罗汉尊者们又围观了一场动荡。 它们面面相觑。 “这,还要不要提醒他们,池子有人啊?万一他们直接双修了怎么办?” “……” 佛子要脸,自然不肯在莲池双修,这让罗汉们都大为欣慰。 梵宫的还俗仪式很简单,只需要三拜剃度师。 这一日,所有梵宫弟子到齐,在外的堂主也一一返回,见证佛子优昙的还俗仪式。 优昙问,“大师父,二师父还没醒吗?” 老龟难得化作人形,慈眉善目,白须垂地,“你二师父有它的要事,时机到了,自然就能见着了。” 优昙有些失望。 他入佛门,修小乘佛法,一向是由大师父和二师父轮流传法,他虽然把二师父视为情敌,但说到底,二师父也是他无法割舍的家人。 优昙第一次换下多年随身的缁衣,青衣乌帽,玉佩压腰,做了寻常人家的清雅装束。 他撩开衣摆,对着释一瓣拜别。 掷地有声。 “弟子优昙,三千年入佛门,得寺主传道,得长老照拂,得师兄提点,得师弟相护,碧落黄泉也曾相随,优昙何其有幸!” 可你还是要走啊。 你出了梵宫,出了佛门,便是红尘中人,我们再也不能倾其所有地守护你。 长老神色惆怅,弟子则是举衣拭泪。 “呜呜,师兄,你放心走吧,日后,日后灵石不够了,你同我们说,我们努力渡化五界妖邪,挣点小财,给你寄过去!” “是啊,师弟,不管生几个,师哥们也是养得起的!” “小师叔,记得回来看看我们,带小和尚来!” 老龟:“……” 你们过分了。 在佛前竟敢说这个! 三拜之后,释一瓣扶起了优昙,借着衣袖的掩饰,偷偷塞进来一个东西。 老龟传音:‘嫁妆,省着点花。’ 优昙:‘?’ 大师父竟然还有私房钱!!! 优昙拜别梵宫之后,同绯红雇了一辆鸾车,朝着药祖山进发。 绯红的双眼被龙骨和佛光所伤,哪怕梵王宫的青莲池也无法使其复原,或许药族会有他们想要的解决之道。 拉车的是一头小鸾鸟,也许是业务不够熟练,它摇摇晃晃的,绯红被颠入了优昙的怀里。 小鸾鸟都快要哭了,细声细气地哀求,“贵人,贵人不要生气,我是第一次出远门……” “无事。” 贵人的语气愉悦。 “小鸾鸟,你怎么拉都行。” 小鸾鸟暗想,这青衣贵人脾气真好,就是脑壳没毛,有点丑罢了。不过丑点没关系,重要的是贵人会疼人,不像它们鸾族的一些雄性,只会咋咋呼呼炸羽毛,美是美了,可也太暴躁了! 此时还俗的佛子持着一张高雅出尘的脸,矜持地问,“琴道友,路途颠簸,需要小僧抱你吗?” “还叫小僧?” 优昙的白玉耳垂难得沁出一丝红,“那昙花小情郎抱你,可好?” 系统:‘???’ 什么花什么情郎? 请问你谁啊?! 也不等绯红答应,他自作主张,把人抱到膝头。 系统也是服了。 这个佛子为何对肉垫如此热衷,从梵宫一路抱到了药祖山,他的腿不会麻的吗! 抵达药祖山的当日,药祖率众弟子亲自来迎。 优昙的眉目刚舒展开来,又紧紧凝住了。 他“听见”了药族低阶弟子们的心声。 ‘这就是那瞎了眼的四公主罢?当日除龙界是威风,可人也废了!’ ‘这佛子跟四公主肯定早就有首尾了,啧啧,没想到佛门也如此污秽!’ ‘佛子也是痴情啊,瞎眼了都要。’ 优昙的琉璃眸泛起一丝冷光,众弟子被他目光一慑,连忙低下头。药祖不轻不重敲打了弟子们,又将贵客安排在了药师阁,说舟车劳顿,明日再细看情况。 优昙把绯红放在透着药香的席子上,忽然说,“女菩萨,跟昙花小情郎双修吗?可让你安眠入梦。” 虐文使我超强 第144节 系统还懵逼呢,被绯红一脚踢去小黑屋。 “求之不得。” 优昙一听,整个人都愉悦放着璀璨金光。 路过药师阁的弟子吓得直接趴下。这什么?好端端怎么会有普渡之光?他可不想被超度了! 衣衫一层又一层。 优昙一脸淡然出尘,他先是取下漆纱小帽,任由发带和青丝披在肩头,随后,月光般皎洁的指尖抚上襟口,缓慢解开了仙鹤大氅。接着就是玉带、法剑、青佩、外衫、中衣、凉衣、足衣、黑靴,上身只留一件昙花佛牌,红澄澄地坠在胸膺块垒上。 优昙又把这些东西一件件折好,最后压上一串念珠。 他满意颔首。 “阿弥陀佛,施主,小僧要得罪了。” 优昙姿势端庄拉下床帐,务必要每一道褶皱都整齐好看。 等他心肝怦怦躺下来,双手紧张握着佛牌,身边却传来了一阵平稳的呼吸声。 优昙:“???” 睡、睡着了?! 小僧这么努力色诱,你竟然睡着了?! 优昙又是生气又是好笑,他转过身,挑起她一缕青丝,闹她鼻尖,她头一低,直接埋进这坠入红尘的佛陀胸口,那冰凉的脸颊很快被煨烫。 次日绯红醒来,觉得胸口发烫。 她伸手一摸,是佛牌。 “你怎么给我戴上了?” “小僧都不是梵宫弟子了,更无需戴佛牌,就给四公主压衣服好了。” 优昙却像是没事人一样,替她穿衣梳头,去见药祖。 药祖对绯红的眼睛束手无策,只说,“你们先在老夫这边修养,老夫去一趟药圣崖,兴许有什么法子可治愈四公主的眼。” 优昙应是。 药祖出门之前,优昙一个人来了。 优昙:“我前宗门有一门欢喜禅,我与四公主日夜双修,能否温养她?” 药祖的脸当场裂开了。 老人回头,佛子一脸正气,好像是真的为四公主着想。 药祖:“……” 药祖想了想,秉持着医者仁心,“或许可以一试,四公主被佛光所伤,也许体内多了佛光,能消融暗伤。” 优昙一听,跑得比他还快。 药祖:“……” 老夫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优昙气都没喘,跑回了药师阁。 当时药祖弟子正陪着绯红说话,优昙很轻易听见她们的心声。 ‘四公主可惜了,这眼睛好不了,那佛子迟早也会离她而去的吧。’ 优昙狠狠咬住舌尖。 他站在阁楼下,对着阁楼上的女子大喊。 “四公主!过来!天气跟时辰好得很!老子同你双修去!” 第90章 仙侠文女主角(24) “四公主!过来!天气跟时辰好得很!” “老子跟你双修去!” 整个药祖山都回荡着佛子声嘶力竭的虎狼之词,惊飞了无数鸟雀。 药祖背着个竹篓,险些从要药圣崖失足摔下去。 梵宫的佛子都这么野的吗? 药祖使劲想了想上一任的佛子,是一头大白蝉,那风姿,那仪态,令人见之忘俗啊。 再往上,就是那头活得比六界都长命的老龟了,年轻时也是风度翩翩,就是有点慢,说话慢,走路慢,有个女药祖看上了他,写了封情诗过去,万年后才得了回信,据说老龟每年想一个字,慢吞吞地想了万年。 信一送到,佛字落地,登时金光万丈,药祖山就跟被集体超度似的。 据说那一日之后,弟子减半,都跑去梵宫出家去了,气得那百病不生的女药祖,生生气足了三百年,为了招生弟子,秀发掉了一大把。 最后女药祖看透红尘,出家去了。 从此以后,他们为梵宫来人专门建立药师阁,钉入九九八十一道琉璃屏障,就是为了让佛光不外泄。所以药祖有点担心,他们去外头双修,又没有屏障遮掩,不会又把他们药祖山给普渡一遍吧? 救命。 老夫一把年纪了,可不想再为衣钵头疼了。 药祖当即撕裂了虚空,眨眼到了药师阁当前,中气十足地吼道,“老夫不同意双修!!!” 众人皆看他。 场面一时很安静。 药祖捋了捋白须,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咳,老夫是说,老夫不同意野外双修,四公主伤还没好,万一遇到了异兽怎么办?” 药祖又拍着佛子的肩膀,语重心长,“老夫也是过来人,野外是有无上乐趣,但也危险重重,容易被吓倒,就,就那什么,金枪易毁,优昙道友,你当明白的。” 优昙:“我不懂,我不明白,我不是那种和尚,药祖,小僧很单纯的。” 药祖:“……” 现在的年轻人连长者都坑,太不像话了。 总之经过了药祖这一茬,药祖年轻之时的野外双修传得人尽皆知,成为了药祖山一百年都在热议的趣闻。 弟子们不甘寂寞,非要挖掘历任药祖的风流情史,个个奔走打听,倒是比往常过年热闹许多。他们冲淡了对新客的兴趣,也很少人议论起四公主与佛子的荒唐情爱。 优昙功成身退,低调陪绯红晒太阳。 “我的佛子变坏了。” “小僧很稳重的,施主不要乱说。” 优昙还俗之后,很难戒掉自己昔日的说话习惯,索性他也洒脱,不去纠结此事,人人都知他是梵宫破了情戒的还俗弟子,再怎么掩饰也是徒劳的,与其在意这个,还不如多操心一下自己的手艺,最近有个药祖弟子很殷勤,总是送一些精美吃食过来,说是亲自做的。 绯红吃得干干净净的,一点不剩,优昙嫉妒得面目全非。 他的饼也是绝好的,怎么咬了几口就不吃呢? 小僧不服! 优昙累瘦了一截小腰,终于做出了满含心意的昙花佛饼。 刹那,金光大放,在厨房当下手的弟子们痛哭流涕,“一饼一世界,一佛一如来,师兄啊,我悟了,师兄,我要出家!!!” 优昙:“……” 醒醒,老子都还俗了,不能给你们剃度的。 当优昙端着一轮日曜,经过药膳房、百药圃、药典楼等地,弟子们被佛光所感动,一个个跪伏在地,嚷嚷着要出家。 长老大惊失色,连忙为弟子筑起屏障,急吼吼地说,“定心!定心!什么出家,你们疯了!” “外头怎么那么吵?” 绯红斜坐在药师阁外的美人靠上,蒙眼白纱折在脖颈,而未束的长发则是蜿蜒而下,缠着一截雪白腕骨。 她被还俗的和尚照顾得分外精细,飞仙髻梳得精巧,丝带缠绕,仙蝶搂银,身上穿的是染了月麟香的古香缎,腰间香珠披挂下来,脚边堆叠着亭台水榭的金红光影。 优昙表情无辜,“小僧也不知道,不过那个为你做吃食的家伙近日是来不了。” “为何?” “忙着剃头出家。” 优昙撕开金饼一缕,递到绯红唇边,“小僧亲手做的,你尝尝。” 绯红咽下咀嚼。 “很不错,有昙花的甜味。” 优昙很是得意。 绯红又说,“做了一百年才做得像样。” 优昙:“……” 好在优昙的脸皮较厚,他淡定地说,“是啊,小僧做了一百年的饼才做得像样,琴绯红她一百年了连衣裳都不会穿了,还要小僧帮忙呢。” 金乌飞走,俩人在药祖山待了百年。 对于凡人而言,一百年便是一生,而对他们来说,一百年不过是霜雪落下的抬睫一瞬。 或许变化最大的,是回归俗家的佛子长了一头浓密到脚踝的秀发。 刚长出来的时候,头皮覆着一层扎手的青茬,优昙惊得不知所措,摸了很多遍都不习惯,连觉也睡不好。绯红也是第一次看和尚长头发,偶尔叫他过来,摸上一把,毛扎扎的,微妙的硬感。 后来优昙主动求摸头,一日三次的那种。 渐渐的,优昙被摸习惯了,也不再抗拒自己长头发这件事,反而有事没事蹭绯红的手掌心,非要用硬茬磨她的敏感肌肤。 当优昙的黑发及肩,像一把锋利的墨色刀刃,少年气特别明显。 然后就是及腰,添了一丝似有若无的清秀柔弱感。 直到如今,秀发满捧及踝,优昙用沉香色发带束起,跟绯红一样,发尾缀着颗颗香珠,显得清灵明澈。一些弟子出去了又回来,几乎认不出曾经高洁出尘的佛子。 他依然清丽挺拔,嘴唇丹薄,只是不再穿起那身庄重持节的缁衣,那些念珠、菩提、手串也逐步消失在日常当中,取而代之的,是男子的琴剑、弓箭、缰绳,或是随身携带女子丝帕,或是持一把罗伞,照顾四公主出行。 虐文使我超强 第145节 只是稍微凑近,优昙与绯红的长发就纠缠在一起,打起了结。 “你手脏,别动,我来。” 优昙含笑,“好,小僧不动。” 四公主眼睛瞧不见,她双手垂下,慢慢摸索着,这时候她用指尖梳理着两人的黑发,慈悲得不像是四公主。 优昙扶住她下颌,如轻鸢剪掠,吻过她眉心,又逐步往下。 四公主满手缠着墨发,调笑他,“和尚花样真多。” 优昙也不恼,一身暴躁脾气在百年内养得极好,“那是自然,不然小僧怎么敢供奉公主?” 直到双唇相触,他突然用力,利刃出鞘,唇舌都泛起一丝灼烧的疼痛感。 优昙吮着她,含混着问,“清楚了吗……四公主,清楚了吗。” 这是要优昙的吻。 是你昙花小情郎的吻,不是别的。 你要记着小僧的唇舌情爱,与六界诸天之下的任何一人,都不同的。 “知道了。”她喘着息,“可以结束了吗?” “还不行,小僧今天劳心劳力地做饼,四公主可要赏小僧——” 优昙陡然尝到了一丝甜腥,他顿觉不对,连忙退了出去,手指先是勾了下自己的舌尖,发现了一抹红丝,“小僧是不是咬破了?四公主,你张嘴给我看看。” 而回应他的是一道血迹。 绯红晕在他胸口。 “四公主!” 优昙不再迟疑,他抱起了人,脚下铺开法阵,转送到了药圣崖。 药祖攀在石壁上,正在采药,被突然出现的优昙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这药圣崖是禁地,你非我药祖弟子,会受瘴气侵蚀的——” “是四公主!”优昙打断他,“我无所谓,你先看四公主,我按照你的吩咐,做出了昙花佛饼,内含至柔佛力,四公主吃了后就吐血昏迷,我神识游走她周身,并未发现不妥,还请药祖一看!” 三人到了崖底,药祖匆忙得连竹篓也没卸下,探查四公主的病症。 “不好!那一股至柔佛力在四公主的琴心附近徘徊!”药祖惊骇,“万一扩散开来,四公主琴心怕是会消融,有性命之忧!” 琴心,优昙是知道的,那是琴族的命脉,男性为琴魄,女性为琴心,相当于他们梵宫的禅心,一旦被毁,后果不堪设想。 “那要如何化解?” 优昙神色凝重。 药祖也没料到会如此凶险,他这一下没治好四公主的眼疾,反而把人推向了更坏的境地,都没脸见佛子了,“这……老夫想想,既然是至柔之力,得用至刚之力中和……” 优昙一愣,随后便道,“我知道了!” 药祖:“?” 你知道什么,老夫都没想出解决之道! 优昙忽然说,“药祖,得罪了。” 药祖又是懵逼。 等等,你不会是想杀老夫灭口吧? 优昙一掌拍下,药祖被强行弹出了药圣崖,弟子们只看见天际多了一粒星子。 “奇怪,青天白日,怎么有星辰出行?” “也许是有仙人大贤突破吧!” 弟子们议论了几句,又各司其职,晒药材的,看典籍的,给人治病的,纷繁而不乱。 而下一刻,自药圣崖起,佛光延绵万丈。 留守药祖山的长老们脸都绿了。 不是吧?你还来?! 绯红也被澎湃的佛力刺激得醒过来,哪里想得一睁眼,就看见佛子一抓胸口衣襟。 “撕啦——” 衣衫俱碎。 系统目瞪口呆。 这、这就是和尚爆衣吗? 好、好猛。 优昙运转了自己的金刚不坏身,胸膛块垒起伏,腰腹仿佛生着两柄利刃,顷刻出鞘,朝她杀来。 这佛子伏下金骨,与她耳鬓厮磨。 “小僧初通情窍,还请施主,多怜惜小僧。” 破我不坏身,染我菩提心,三千梵行化情行,小僧从此不修闭口禅。 药祖在药圣崖上徘徊了数日,总算等来了人。 “优昙道友,你一掌可是把老夫震上了三十三重天,差点没在仙帝面前失礼。”药祖没好气地说,“老夫一把老骨头了,可经不起你折腾!” 优昙爽朗一笑。 “药祖,小僧救人心切,得罪了。” 药祖一看,好家伙,你们双修,还双双进阶。 四公主突破仙皇上清境,而佛子三千法相化六千法相,与梵宫弟子不同,他的法相交织着情与爱,因爱一人,垂爱她脚下的万物生灵。优昙也不再避讳,一边同药祖说话,一边捏起掌心的鲛人泪,系上绯红的耳垂。 药祖咳嗽一声,“那个,你们压腰的带反了。” 优昙低头一看,果然他系的不是玉佩,而是女子的鲜红璎珞。 “无妨。” 优昙不甚在意,“小僧与四公主不分彼此。” 药祖:“咳咳咳!” 老夫还在呢!注意点影响! 药祖只得自己提起正事,“四公主如何了?” 绯红笑道,“优昙舍己为人,用至刚佛力安抚至柔佛力,如今双方相安无事,药祖费心了。” 药祖叹息,“哪里值当四公主这一句,老夫耽误了四公主百余年,仍然没能让四公主重窥蝉花。” “或许这是天意。” 绯红刚说完,身边的男人使劲捏了一下她掌心。 什么天意。 天意也阻止不了小僧要治好你。 自从优昙破戒之后,他更不拘着自己的求爱了,也因此药师阁成了药祖山的禁地。 长老送走一批死活要出家的弟子,赶紧盯紧了剩下还没被祸害的,他们千叮咛万嘱咐,让弟子无事不可靠近药师阁和药圣崖,要是看见了佛子,打完招呼立马跑,决不能与他闲聊起来! 这个佛子太邪门了,自己是还俗了,反而影响周围人一个接着一个要皈依佛祖! 这日,长老又在训话弟子远离邪门佛子,一道诏令携着煌煌火势,从天而降。 “是仙族的帝诏!” 有人惊呼。 “仙、鬼、魔道争要开始了!” 诸界道争分为两类,一类是各族主动发起,是全部覆灭还是半死半生,尚且留有余地,一类则是被动对抗,就如这一次道争,在于鬼界的十殿阎罗突然失衡,它的阴气已经渗透到了魔界和仙界,若不及时清除,万鬼将统治八方魔坛和三十三重天。 他们骇然,“竟然还是帝级道争!” 必有一帝在此次道争中陨落,或者降帝为皇,否则此战不休! 女人的双眼蒙着白纱,双手轻触诏令。 “此次道争,仙界共有三大族阀参战,琴族也在其中。” 优昙皱眉。 “你眼睛都没好,不许接诏。” 这是还俗百年后的佛子头一次动用严厉语气,“事关帝级道争,魔帝乘舟归必定出场,他有八方魔坛令,大日煌煌,必定伤你双眼!” “若我不出,琴族必死。”女人平静无比,“仙皇之上,琴皇闭关了,琴玉楼为我寻药,负伤,琴银夜进阶仙皇失败,重伤,琴寒山被道琴反噬,重伤。” “那我替你去!” 优昙想也不想。 她很轻笑了一声。 “你在说什么蠢话?我的佛子可是坐过莲台的。” 言下之意是,我不准你大开杀戒,堕入魔道。 优昙阻拦她不得,只待数日出发。 当晚,优昙去了药圣崖,以心头血为供奉,第一次为绯红请了未来佛。 他问,我红儿此去能归否? 佛曰,否。 优昙又喷出数口鲜血,萎靡不振。 “咚咚——” 深更半夜,药祖的小木屋被敲响了,灯火一直燃到了天明。 晨起梳妆,优昙给绯红绾了个凌云髻,他俯下腰,宛若温柔情郎,“红儿,你生辰快到了罢,小僧送你一盏梵王灯好不好?” 她正要说话,被优昙劈了脖颈,当场昏厥过去。 虐文使我超强 第146节 当绯红再次醒来,她遮眼的白纱已被取下。 光明重现。 而优昙趴在她的床边,黑发缠绕间,束了一道雪白缎带,泅出些许血迹。 绯红的手指带着疼惜意味,插入佛子的秀发里。 系统以为她感动了,没想到下一刻—— 冷漠机械声照常响起。 [恭喜编号g-142857] [您获得了此界监察:十方佛眼] [天道觉醒:10%]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优昙转了半边脸,似乎不太想让她看见蒙眼白纱。 “你这双佛眼,很适合我,感觉非常不错。” “……什么?” 优昙错愕,他什么都没交代,她就知道了? 没有想象中的疼惜与愧疚,绯红的指尖掠过优昙的发梢,绕过耳后,又环起他的下颌。 这位琴族四公主唇心深红,拥有三十三重天最清典的观音美貌。 优昙只听得她慈悲低语。 “我的佛子,七千年后,记得,别再多管闲事了。” 第91章 仙侠文女主角(25) “四公主说的话,小僧不明白。” 优昙手掌压住绯红的腕骨。 “什么七千年后?优昙要的是现在!” 未老佛说她不会归来,优昙怕她为琴族战死,这才违背了大师父的劝诫,请召天眼阿那律,又在药祖的掠阵下,施展了梵宫的金刚照明三昧火,取出自己的佛眼之火,令她借自己的眼睛复明。 如此一来,她曾经所无法驾驭的佛光,也会化作她的助力,在此次道争中达到出其不意的制胜效果。 优昙什么变故都料到了。 他想,佛眼会转移失败,或许两人都会失明。 他想,四公主可能会死,那他跟着去。 他真的,什么都想到了。 唯独没想到,四公主会骤然翻脸,仿佛百年情爱不过是一场局,她自始自终都是为了谋夺他的佛眼。 “优昙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他急切扼住她的腕臂,又因为看不见,一时适应不了,胡乱将她压在身下,“可是四公主,您贵为仙庭公主,琴族又是礼仪大宗,您,您不会骗小僧的对吗?” 优昙失了佛眼,本就恐慌于黑暗,又被绯红这样一刺激,伤口再度撕裂,白纱星星点点的血迹顷刻蜿蜒成了血河。 滴答。 那血泪淌过她的颈,又没入抹胸当中,将那一朵雪白昙花浇成了红昙。 药祖端着药膳进门,看到佛子这副双目渗着血泪的惨状,吓得魂飞魄散。 “佛子!佛子!” 药祖连叫两声,佛子不应,他的法相隐隐露出戾气。 佛子暴戾吻着绯红。 那双善于弹琴鼓瑟的手也失了温柔与克制,疯狂撕扯女子的衣裙。 他失态得彻底。 可佛子最终只是伏在绯红的胸口,腰背剧烈起伏,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他僵硬着身躯,哑声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戏弄小僧?施主,施主若是想要小僧的佛眼,小僧为了佛牌,也自当奉上。” 所以为什么? 这百年相爱,只是为了把小僧的痴情贬得一文不值吗? 优昙想不通。 他想再去请一回未来佛,看一看那七千年后,万年的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你如此恨我? 可是,未来佛也看不到那么远,它毕竟不是真佛。 小僧已经不知道怎么办了。 “好可怜。” 她摩挲着他的耳后,“我的佛子,是天生佛种,三千年坐莲台,那一日三千法相证二十四诸天,是何等的威风。可是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了?你们佛家常说普渡众生,众生渡你,就不行了?” 绯红低下脸,与他额头相抵。 她竟还那般说—— “佛子,我是在渡你啊,我渡你过情劫,让你超脱诸天,不好吗?为什么要露出这副可怜的样子?佛陀来到世间,都是要受难的。”女人的声音含着一丝笑意,“你可比他们好多了,你受的是情难,我用百年情爱与眼睛失明换你一劫,很公平的。” 她掌心溢满了佛子的红泪。 “快别哭了,药祖都看着呢,别让长者笑话。” 绯红合拢手掌,任由眼泪从指缝滴落,开出了一瓣瓣红莲。 床头放着一盏梵王灯,这片供在佛陀之前的灯火被她拿在手里,“这便是你要送我的生辰礼吗?我收下了。” “礼尚往来,这佛牌,我也还你。” 绯红扯开佛牌牵系的红线,又俯下腰,递到他手边。 四公主的青丝滑入优昙的衣领,她轻笑着说,“佛子,我还是那句话——” “祝你成佛。” 四公主提着灯,转身就走,裙裾却被人紧紧攥着。 “撕啦!” 绯红主动撕开红裙,让一尾霞光给他。 “送你了,不必谢。” 她踏出药师阁。 “慢着!”药祖金针列阵,拦住了绯红,“四公主,你这是何意?佛子为了你,请了阿那律,又失了佛眼,你就是这样待他?老夫虽不敌你,可也不能这样任你践踏佛子,你总归要给出个交代!” 梵王灯映在绯红的古香缎披帛上,亭台楼阁错落光影,煌煌风流跃上眉间。 四公主轻蔑一笑,“交代?” 她指尖挟起梵王灯的一缕佛火。 “这便是我的交代。” 一缕佛火化作三千琉璃火,骤然降落药祖山。 等药祖带着长老用甘露水熄灭了琉璃火后,那人早就不见踪影。 药祖气得放狠话,“好一个狼心狗肺的四公主!我药祖山与琴族不再称友,他日琴族再来人,打发出去,一个也不给治!” 长老们纷纷应是。 药祖气劲过了,又想起了被扔在药师阁的佛子,连忙回到原位。 佛子伏在地上,束发的丝带松了,那一头黑发铺得满身都是。佛牌被他丢到了脚下,手里仅有一片女子的衣裙,被攥得发皱。冷汗浸透了衣衫,他反复呢喃,“不可能,四公主不可能骗小僧……回来……” 佛子剧烈喘息,竟是痛得昏厥过去。 药祖大惊失色,“佛子!” 当天,二十四诸天烈日炎炎,老龟正吩咐弟子给它泡一杯梵茶,顺带放几根参须,给自己补一补气血。 本来老龟活了一大把岁数,对自己死不死的,不是很在意,但是现在不行了,白蝉动心,佛子还俗,他们梵宫还未有一个能扛得起未来的人,老龟只得保养自己,延年益寿,争取四肢朝天前,再为梵宫造一尊普渡诸天的小佛陀出来。 “寺、寺主!万年人参跑了!” 弟子一脸惊恐,手里还拿着人参的几根须须。 老龟:“?!” 你开玩笑的吧? 那可是老龟我送出嫁妆后唯一的私藏了!六界之中,再也找不出一头有着二十万年的人参了!这把老龟给吓的,连厚重的龟壳也不背了,直接脱壳而出,狂追离家出走的万年人参。 释一瓣追到药祖山。 那万年人参正在药祖的手里挣扎,对方还试图把它往袖口里塞,直接私吞。 老龟:“……那是老龟我的参。” 药祖:“……咳,老夫就是看它聪明伶俐,逗它玩的。” 老龟:“呵呵。” 那人参老得都能当你始祖了,还聪明伶俐呢。 大概是老青龟这一句“呵呵”杀伤力太大,药祖没好意思继续塞人参,就把它提在手里,说道,“这次老夫动用了百草牵灵书,请寺主前来,是因为佛子出事了。” 老龟没有很意外,只是叹了口气。 “带我去见他。” 梵王宫少了一尊阿那律,它怎么会不清楚呢?阿那律又不是水月观音,它很老实本分的,除非请召,不会乱跑。 在优昙还俗的前一日,这小子来问它,佛眼是否可以交换,释一瓣从不妄语,就如实跟他说了。它更说了,这交换风险极大,有可能两人都会死,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做,但佛子还是做了。 情之一道,果然很伤佛。 虐文使我超强 第147节 老龟有点后悔,早知如此,当日就该让优昙进大乘之门,如此一来,依他的天赋,三千年都能证菩萨业果了,起码禅心会更加坚固,不至于受到女色的引诱。但话又说回来了,它的佛蝉师弟修了九万年的大乘佛法,不也还是一见钟情吗? 老龟觉得很头秃,想摸一摸龟壳,冷静冷静,好吧,它为了追老人参,没有驮来龟壳,那就只能摸一摸佛子的脑壳冷静冷静了。 结果老龟上手摸着了一头黑发。 老龟:“……” 毛这么多,热不死你! 还是做龟好,除了龟壳重了点,其余都很清凉! 佛子醒来,只说了句,“寺主,你来了。” 随后他沉寂下来,听着床帐垂下来的梵铃声。 这是清律梵铃,梵宫弟子都要戴的,他原本只有一只,后来做成了两只,挂在了四公主的腰间璎珞里,她若回来,这梵铃受到牵引,必会叮叮当当清脆地响。 优昙在等。 “她不会回来了,未来佛不是告诉你吗?” 老龟又是气他一意孤行,又是疼他遍体鳞伤,请了未来佛,又请阿那律,他当众国诸佛都是他爹呢,迟早力竭而亡!心头血本就不多,他都用完了以后咋办? 老龟很想骂他不靠谱,最后想想,是自己梵宫的崽子,化作一声叹息,“优昙,跟我回梵宫吧,” “这红尘,不是你的红尘,强求也无用。” 佛子不吭声。 两行血泪渗透白纱。 老龟心痛难忍,这三千年它也算把佛子当儿子一样带大,他沦落至此,老龟又怎么能放心? “跟我回去!” 老龟强硬起来,“喝了忘忧梵茶,一切都会过去!你还是我梵宫的佛子!是诸天众生的小佛陀!” 忘忧梵茶? 佛子似乎有了知觉,他挪动着僵硬的躯体,恐惧不已躲到了床里边,“……不!我不喝!我不喝忘忧!” 忘忧,忘却前尘,情根不生。 他会忘了她,忘了这百年相爱。 佛子双手伏下,贴着额头,哀求着老龟,“大师父,我,我不喝,我不想喝!她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他哽咽着,“我不信,我不信四公主不爱我,她只是怕自己回不来,在道争中殒身,所以才与我诀别!对,一定是这样!” “那就跟我回去。”老龟说,“回梵宫,等你的四公主。”你看你等不等得来? 后一句太过残忍,释一瓣又咽了下去。 “好,优昙,优昙跟大师父回去,优昙不喝忘忧。” 佛子有些语无伦次,掀开被子就要下床,然而他骤然失明,根本还没适应这状态,嘭的一声砸到床头,又开了一注鲜血。 他匆匆捂了一下,血不多,于是松了口气,“大师父,优昙没事。”他怕大师父因为自己怨四公主,到时候四公主来了,他们也不肯让他见,那怎么办? 老龟白须微动,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归罢。” 在佛子动身回归梵宫的时候,绯红踏足魔界的琉璃魔坛。魔界有八方魔坛,这琉璃魔坛俱是女魔,姿容美艳,身段妙曼,与妖族的翡翠妖并驾齐驱,诸界又称她们为琉璃妖。绯红步入其中,三步一美人,简直快乐得不得了。 绯红:‘统,要不你还是变成女孩子吧。’ 系统:‘???’ 你神经病啊你。 系统没好气地回应:‘系统没有男女之别!’ 绯红:‘那有什么关系?你变一下让我玩一下嘛。’ 系统当即起了鸡皮疙瘩,这个变态宿主玩不了佛子,就来玩它了吗? 系统:‘宿主,我突然想到我还有点数据没更新,我要休眠几天。’ [滴!您的系统正在更新休眠中……0.5%……] 系统信息连发三条,表明此次更新的重要性。 绯红:‘别装死。’ [滴!您的系统正在努力更新休眠中,目前进度为0.1%,请勿任性勾搭!] 绯红勾唇。 既然你装死,那我就不跟你玩了。 琉璃魔坛发生了一场骚乱。 “绫纱坛主,我等在守护魔坛东域时,发现了一道潜入的气息。” 坛主当前,下属恭敬跪拜。 女子一袭蝉紫衫,把玩着琉璃令,“道争在即,竟还有人敢潜入我琉璃魔坛,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可查出来是谁了?” 下属迟疑。 “说。” 下属给她传音,‘琉璃魔坛辨认出来,是三十三重天的气息,下属追过去,只看见她眼睛蒙着白纱,随后便消失在暗处了。对了,有调香的姐姐说,她们认出了一味月麟香。’ 潜入者的身份呼之欲出。 三十三重天,眼睛受伤,又有佛家的月麟香,五界之中,除了琴绯红还有谁?元绫纱惊疑不定,琴绯红潜入她琉璃魔坛想做什么?提前为道争做埋伏?不,琴绯红又不是傻子,怎么会露出那么多的破绽让她们知晓? 是陷阱吗? 下一刻,魔坛西域有人来禀报,内容一模一样。 南域与北域同样有人遇袭。 “原来是调虎离山。” 元绫纱一拍双掌,冷笑道,“真当我元绫纱是吃素的,敢入我魔坛,那便留下来!”她可不怕什么三十三重天的四公主,仙族也就是仗着自己的法器多,有什么大不了的!她的《琉璃五十三参》已修到四十九参,真对上琴绯红,她也是不惧的。 只不过琴绯红能下帝诏这一事过于诡异,让元绫纱始终心存警惕,遂遣下心腹,着重关照琉璃魔坛的四方领域。 “坛主,此事要传达归陛下吗?” 元绫纱想着生擒琴绯红,立即便道,“不必,等人抓到了再做打算。”她透露出一丝冷嘲,“况且咱们的陛下忙着争权,可没有闲工夫管这档子事。” 上一任魔帝突然暴毙,魔皇乘舟归趁势证道,跨入帝级行列,以无上威势,镇压了魔族的骚动。 他继任得很突然,又是孤家寡人一个,魔皇们都不是很服他,天天去找他的茬,谁料想魔帝长了两条长腿,还是个能跑的,总是不见人影,魔皇们的怨气一日比一日深重。 “是,我等明白。” 下属退下。 元绫纱身侧的貌美女婢颇有眼色,奉上蜜食,“主人不必忧心,待主人证道为帝,这魔界还不是主人的囊中之物,何须看那乘舟归的脸色!”元绫纱就喜欢这马屁,只觉通体舒畅,她捻起一块蜜食,媚眼如丝看去,“你今日倒是开窍了,还会哄主人高兴,过来。” 女婢很柔顺垂下头,青丝披散,枕在元绫纱的腿上。 元绫纱越看她越顺眼,捏了块甜的喂她吃。 女婢瞳如月样清冷,唇瓣却是温热,轻轻含住了元绫纱的手指。 元绫纱头一次被女婢这般对待,酥软了半边身体,她哑声道,“也好,今晚就让你来伺候。” “遵主人令。” 女婢眉如春山,含着丝丝缕缕的情意。她伸出手,去解元绫纱的衣带,“早知道妹妹喜欢这样的,姐姐就不装了。” 不好! 是外族的气息! 元绫纱察觉异常,迅速抛出琉璃令,却被一只手掐在腰间,“别动,再动我就掐断你这截腰,让你做个折腰美人。” “坛主!发生了何事!” 一众下属接到琉璃令的传召,从四面八方匆忙赶来。 “无事,只是贵客来访,惊讶了些。” 他们抬眼一看,殿上多了一道飘渺若仙的身影。 “你们退下罢,我要与贵客,好好交流感情。” 众女心想,你们一个魔,一个仙,还同为女性,这参辰卯酉的,怎么交流感情? 但她们也不敢置喙,纷纷应是,退了下去,有的还贴心关上了宫门。 ——这群蠢货!说什么都信!靠你们老娘尸体都凉了! 元绫纱心中暗骂,却是动弹不得。 此时她已经不在自己的躯壳内,那琴绯红不知用什么邪门歪道,生生转移了两人的灵窍,让她被困在琴绯红的身体里。元绫纱又见“自己”转过头来,笑吟吟看她,“那么,贵客,你想如何培养感情呢?” 元绫纱被人如此辖制,脾气能好才怪了,她讥讽道,“四公主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干什么?我元绫纱可没有和尚会暖被窝!” 绯红挑眉,“那试试?” 元绫纱:“???” 你认真的?! 很快,琉璃魔坛擒住四公主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没想到来的第一位客人是消失多日的魔帝,他缓步走来,星辰在他身后参差错落,他嗓音低沉柔和,顺着夜风飘入了琉璃魔宫,“如此星辰良夜,琉璃坛主怎么一个人喝闷酒?” 绯红借用了元绫纱的身躯,那妩媚的女魔情态演得入骨三分,砰的一声,酒杯掷碎在他脚边。 “归陛下不会说话,那就不要说了。” 她懒懒地说。 魔帝失笑,“看来真是喝得魔怔了。” 他这位下属,在八方魔坛中,算是最能干最勤劳的一位,同时她又很谨慎,在他的面前总是保持清醒——哪怕内心骂他一百零八遍,面上依然是笑意盈盈的。 像这般醉酒碎杯的,实在难得一见。 对方只轻笑一声,又道,“归陛下远道而来,无甚招待,只能敬归陛下一杯酒!” 虐文使我超强 第148节 眨眼之间,她来到跟前,尾指钩住金樽,快把魔帝的衣襟都给洒湿了,她才斟满了一杯,强行捏着魔帝的下颌,硬灌进去。 “咳咳咳——” 酒液辛辣,呛得魔帝苍白的脸颊不住发红。 他一点都没有被人冒犯的狼狈,甚至饶有兴致地问,“这什么酒?” “掺了龙绛唇的烈酒。” 魔帝身形一僵。 恐怕诸天之下,没有人不知道这玩意是何物。 他心道,龙界灭得好。 他只得速战速决,“琉璃坛主,听闻你俘虏了四公主——” “是。我是抓到了她,归陛下想要?” 女子含笑。 “陛下用什么来换呢?” 此时梵王宫里,还俗的和尚正站在青莲池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梵铃。 “小师叔!小师叔不好了!” 小沙弥慌忙跑进来。 “神参师兄、神商师兄他们,他们去了琉璃魔坛,要四公主给你个交代!” 优昙的梵铃跌落水中。 他后知后觉,慌忙跳下水去寻,池水的寒气深入骨髓,他眼睛愈发疼痛。 “小师叔落水了!” “梵铃,梵铃不见了……” “小师叔!我们来替你找!” 半晌之后,优昙泡得发肿,被师弟们强行捞了出去,他嘴里低低念着,“梵铃,小僧的梵铃,她回来,会听不见的……” 直到那冰冷的梵铃被塞入手心,优昙才安定下来。 弟子们同仇敌忾,“四公主太过分了,怎么可以破了师兄的情戒后,又抛弃师兄!我们找她去!” “对!找她去!谁都不能践踏师兄!” “不行啊,寺主说了,不可以让师兄出门的!” “嘘!咱们偷着去!” 优昙沉默不语。 数日之后,优昙还是去了,他被弟子们护在阵心,抵达了琉璃魔坛。神参、神商等梵宫弟子一见优昙,迅速迎上来,“师兄,你怎么来了?” 随后他们又恨恨道,“我们被拦住了,进不去。” 优昙虽是还俗,佛法造诣还在,很快破了法阵,一行人入了琉璃魔宫。 那元绫纱慵懒问他。 “佛子法驾我琉璃宫,有何要事?” 优昙张了张嘴,被弟子抢先说话,“让四公主出来!她伤我师兄,是生是死,总要给个交代!” 佛子白纱蒙眼,他只轻轻道,“绫纱坛主,你要如何才肯放四公主?” “师兄!” 师弟们气他不长记性,怎么还栽在四公主身上呢?他们这一趟,就是为了彻底断掉师兄的情根,哪里想得他答应得好好的,上来就要救人! “你跪,我就放,如何?”绯红单手支着腮,语气漫不经心。 “你个魔头你休想——” “好。” 他当真跪了下来,青丝披着柔弱消瘦的背脊。 弟子们顿时无声,眼睛都红了。 绯红履行诺言,让“四公主”出现,笑着问,“四公主,佛子为你跪了,金骨也折了,你要不要跟他走?” 优昙睫毛一颤。 元绫纱被绯红囚了那么多天,还不给喂水的,简直暴躁到了极致,骂了一句,“……什么玩意儿!” 她骂的是绯红。 然而佛子却听成了是他的。 原来,小僧只是施主一个消遣的玩意儿。 佛子心血耗尽,再也支撑不住,手中的梵铃滚落至脚边,他昏迷过去。 “师兄,师兄你快醒醒!” “小师叔,我还等着你讲经呢!” “优昙……师弟……” “小昙花你争气点!” 梦里很多人都在叫他,唤他回来。 优昙却想长梦不醒。 “臭小子!快点给老龟醒过来!不然老龟压扁你的四公主!” 一道苍老的声音宏大而震撼,优昙攀着那一缕佛光,跌跌撞撞地走着,身后是一片择人欲噬的黑暗。 “大师父,大师父,好暗,好暗啊……” 优昙嘶哑地喊。 “四公主回来了吗?她怎么不点灯?我不是,送她一盏梵王灯了吗?” 老龟把一杯清茶递到他唇边,“喝完它,你的四公主就回来了。”喝完它,你就是天生失明的佛子,所有人都会遗忘你曾为她飞蛾扑火的一百年。 你依然高坐莲台,纤尘不染,众生亦是你信徒。 佛子怔了许久,又轻轻一笑。 “大师父,你可不要骗我。” “老龟什么时候骗过你?” 双眼的白纱浸染鲜血,佛子微微笑着,眉眼含着她曾说过温柔至死的情意,将忘忧梵茶一饮而尽。 四公主,小僧,终于不苦了。 第92章 仙侠文女主角(26) 翌日,在梵王宫的青莲池畔,老龟化作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给小弟子优昙重新剃度。 佛子喝了忘忧茶,躺在椅里,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他脚边趴着一头二十万年的成精人参。 老人参忍不住伸出一根须须,戳了下佛子,很是喜爱,“老龟,要不让佛子入我人参门吧,活个二十万年不成问题,到时候什么情啊,爱啊,都无影无踪了。” 诸天各界,谁不馋佛子这块开光的佛肉呢? 偏偏那四公主,尝了一口就不要了,让老人参嫉妒得发狂。 梵帝释一瓣瞪了它眼。 “你想得倒美,这是我梵宫的弟子,老龟我要亲自渡他!” 老人参遗憾住嘴。 “快,拔几根须须给老龟!老龟要用流光剪春罗了!” 老人参忍痛拔下一根白须。 老龟:“这都不够塞牙缝的。” 老参:“……” 老龟:“万一这剪春罗耗费心血太多,老龟嗝屁了,你下一任主人就是大白蝉,它会在你中间挖个坑,春天吃,夏天吃,吃到你一条须须都没有。” 老参:“……” 救命,它恐蝉。 佛帝释一瓣嘴里含着一捧人参须根,持着一把流光剪春罗,剪断了优昙的百年情丝,也生生剪去了诸天所经历过的这一百年。 传说仙界古族有“吉光片羽”之能,可回溯时光,更为恐怖的是,回溯的不是一个人的时光,而是整个诸天都重新来一遍。 他们佛家自然也有类似的回溯之术,但没吉光片羽那么霸道,至于流光剪春罗,是老龟自行领悟的法门,它是一把佛剪,能剪掉某人的“过去”,譬如在对敌时,你把对手的出生之日都剪掉了,对手自然也不复存在。 如此神通,自然有厉害的限制。 老龟领悟至今,只在生死大劫动用过一次,那次生生耗掉它三万年的寿命,毁掉五门神通,后遗症相当严重。 不是长命的,根本耗不起。 这次它动用流光剪春罗,主要是为佛子剪掉两段“过去”,一个是佛子出生之始,剪掉他曾经看见的一切,符合“天生失明”,诸天受到影响,会产生新的记忆。另一段剪去的,就是优昙与四公主的百年朝夕。 以前老龟只用在一个人的身上,现在为了清佛子的因果,等于间接清掉整个诸天关于优昙与四公主的记忆,如此繁复庞大,堪比佛祖手笔,它心里有点没底,又给自己的龟壳加了九十九道佛纹,“老参,要不你再切几片给老龟?” “……滚。” “咔嚓。” 流光剪春罗剪下优昙一缕情丝。 “咔嚓。” 远在琉璃魔坛的绯红听见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149节 那声音清晰而凌厉,仿佛一把剪子正在凌驾诸天,剪断所有的因果业障。 她开了十方佛眼。 她手上缠系着无数条因果线,有一条格外不同,渗着慈悲佛光,此时一把红剪飞来,要一口咔嚓因果线。 “咔嚓。” 一次,没断。 “咔嚓。” 两次,仍旧没断。 老龟气喘吁吁,“老参,快,老龟不行了,这四公主的因果线好难剪!” 老人参只得含泪,拔光了自己所有须须。 老龟含着参须,感觉整个龟又活过来了,它一个发狠。 “咔嚓!” 这次终于断了。 佛子无意识喷出一口血,脑袋软软垂落下去。 老龟摸了一脑壳的汗,“可算是完了,再不完老龟我都要四肢朝天了。” 老人参哀怨无比,“你们是完了,我的头发,得长个几万年才出来!” 梵帝安慰道,“仙、魔、鬼三界的道争在即,等他们开打,老龟我就去给你捡点破碎的灵力补补。” 随着鬼界的阴气又一次加重,仙界的三十三重天已有三重天出现了鬼将游荡的现象,而魔界的八方魔坛甚至开始制造鬼兵营了。 魔帝又一次驾临琉璃魔坛,女子着一袭联珠纹蝉紫衫,正蒙着眼睛,同女婢在簇花中玩耍。 魔帝冲女婢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主动替换了另一个女婢,岂料伸手要抓他的人直直避开了他。 魔帝:“……” 她绝对能看得见,这就是故意的。 魔帝转过身,扯下她脑后系着的紫纱,“琉璃坛主,道争在即,有事商议,还请入魔宫。” “你等会儿,等我同美人——” 在女婢惊愕的目光中,魔帝伸手一捞,将绯红扛了起来,直接丢进琉璃魔宫。 琉璃魔宫筑着一方小魔坛,是琉璃魔坛的子魔坛,此时绯红就被魔帝压在缀满乌金魔纹的坛面上,她单手支着腰,蝉紫色的裙花在魔帝的脚边摆荡,“归陛下这样强迫下属,不太好吧?” 说着,她踩了一下对方的脚踝。 乘舟归看她是不会“好好听话”了,于是更进一步,膝骨压得人不能动弹,才沉声道,“请琉璃坛主,拿出同美人嬉闹的耐心,同我一起解决此次道争,本帝必有重赏。” “什么重赏?我已是坛主,难道还能更进一步?” 她笑了一笑,雪肤红唇,真好似一尊晶莹剔透的琉璃妖。 “为什么不能?” 乘舟归凝视她,“魔后之位,魔界权柄,如何?” “成交。” 貌美女魔倒是痛快得很,她双手伸出,臂纱垂落,环住魔帝的颈,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深吻。 乘舟归起先惊愕,还以为绯红要捏断他脖子,掌下迅速凝聚了一章死亡经,好让这家伙受一受以下犯上的惩戒。谁知道她真的就是为了一个吻直奔而来,声息热烈。 魔帝犹豫不过一瞬,就允了她。 魔门纵情声色,是诸天之中换道侣换得最勤快的,乘舟归反而不太上心,他长了一张并不怎么讨女魔欢喜的普通容貌,常年藏匿于黑暗间,皮肤苍白得有点病态,但这女人却说,“归陛下是我吻过最软又最冷的唇。” “本帝姑且当做你在夸我。” “本就是夸你。” 乘舟归觉得,她再多说两句,他的帝王的意志就要断在女子的香骨里了。 “仙界暂且不论,关于鬼界,妾身倒有一计。” “说。” 绯红脉脉眼波看他。 魔帝这一刻心有灵犀,他曲下颈,亲了她面颊一口,柔声道,“坛主就别卖关子了。” 系统哦豁了一声。 它给绯红点评道,‘这魔帝能屈能伸,能号令万鬼,又能做小媳妇,是个人物啊。’ 绯红:‘怎么不装死了?’ 系统强词夺理,‘本来就没装死啊,我更新,更新你知道吗?’ 它宿主问它,‘你更新了什么?’ 系统一点也不心虚,‘给你这个渣女更新一款海王的表情包。’ 绯红:‘你就是吃醋了,所以才跳出来故意打扰我气氛的对吧?’ 系统当即跳脚,‘放屁!我虐文系统要是吃宿主的醋,就让我数据库都爆炸!’ 绯红:‘呵。’ 而绯红接着对魔帝道,“那鬼帝是鬼胎,死后才称帝,它再聪明,再嗜血,也是孩童,我们可以利用它这个弱点。” 乘舟归听得有趣,诸天唯恐避鬼帝不及,生怕沾染了它的阴气,被吸成一具枯骨,哪里还敢算计它。 “然后呢?” 那双流光妙目又望着他。 乘舟归干脆压下腰,双手捧着她的脸,唇瓣轻触,“然后呢?我的坛主?” 绯红一说话就碰着他的唇心,她轻笑道,“孩童自然是贪玩的。” 乘舟归思索片刻,回道,“这个想法还是弱了些,鬼帝是贪玩,但它活了万年,什么好玩的没玩过?况且,四界之内,能与它一玩的,恐怕只有我、梵帝、妖帝、老仙帝。不,可能还要加上一位四公主。我若出手对付鬼帝,恐怕就腾不出手对付仙族了。” “谁让你出手了,归陛下要是被鬼帝伤了,妾身可会心疼的。” 女子媚眼如丝。 “妾身说的这个玩法,它肯定没玩过。” “舟归愿闻其详。” “自己跟自己玩,它玩过吗?” 乘舟归当即领悟,他叹息道,“好一条毒计!此计若成,那鬼帝分成两个,三个,或者无数个,迟早也能逼疯自己,神识破碎,还谈什么道争!果真是最毒妇人心!” “归陛下在骂我?” “不,我是夸你。” 乘舟归苍白的面容流露出一抹笑意,“本帝亦是无毒不丈夫,你我可是绝配。” 他低下头,与她在乌金魔坛上耳鬓厮磨,“此次若我魔界大胜,绫纱可愿与我携手统治诸天?” “绫纱。”她眉眼荡起风月无边,“求之不得。” 谁也没料想到,三界道争竟是魔族轻松取胜。 他们以四公主为要挟,迫使琴族投鼠忌器,仙界大军盘桓在十殿阎罗外,迟迟未发。魔族双管齐下,拿捏住了仙族之后,启用了他们安插在鬼族的双生子暗棋,暗棋与双生子配合,故意在鬼帝会经过的地方,表演自己跟自己下棋。 鬼帝玩心很重,果然被勾起了兴趣,问暗棋跟自己玩是什么感觉? 暗棋答道,极乐。 鬼帝回到殿中,对待平日欢喜的牵线人偶都没有兴趣了,它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把自己劈成了两个,也学着暗棋那样,跟自己下棋。后来它又觉得下棋不太好玩,玩起了斗草,此时满殿密密麻麻都是鬼帝的身影,把前来询问调兵遣将事宜的鬼皇吓个半死。 结果可想而知,鬼帝被魔帝坑得很惨,它分出了无数个自己,实力大减,根本抵挡不住魔族大军的进攻。 它后知后觉自己中招了,阴风飒飒,凄厉尖叫,“无耻之人!” 乘舟归淡然摇笔,“小孩,别骂人,我是魔。” 他心想,又给那女人背锅了。 不过这女人迟早也是自己的人,背一背锅,倒也无妨。 “无耻之魔!卑鄙之魔!混蛋之魔!” 鬼帝被欺负得嗷嗷直叫,偏偏它不爱读书,翻来覆去都是这几句骂,让魔帝很是遗憾,还没他家的会骂呢。 哎,没劲。 绯红则是领了琉璃魔坛,在仙族前摆阵。这是时光回溯之后,她第一次跟男主见面。 此时他还不是统御仙庭的万古仙帝,跟随在老仙帝的身边,一身镇压诸邪的黑帛朝服,偏被他穿出了明月芦花的清冷感,指尖悬着一支鹤骨笛,笼罩在云海霞缎里,更添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薄。 他眼底慈悲,仿佛装着众生,又仿佛没有。 “昼,你去会一会这魔族坛主。”老仙帝道,“最好生擒她,换琴四公主出来。” 老仙帝大限将至,挑来挑去,给自己的青宫定了琴族的四公主为太子妃,只等着四公主进阶为皇,老仙帝便动身去香林提亲。没曾想,他们的四公主去了一趟二十四诸天,就晋升为仙皇了,倒是省去了千年时间。 “是。” 昼衣摆翩飞,对阵绯红。 “琉璃坛主,得罪了。” “不得罪,等活捉了你,妾身可要尝尝仙族儿郎的滋味。”绯红祭出了元绫纱的法器,绛纱摇铃,足踏霞光,煞是美艳。 昼一副清雅书生的面孔,鼻尖有一颗小痣。 “坛主这话有趣,昼倒是要领教一番了。” 仙魔围观了这场大战,越觉得越不是滋味。 这是打架吗? 这是打情骂俏吧。 那女魔说,“琉璃五十三参,参参见佛,莫非少君是我的真佛?” 那少君说,“霜笛三十三声,声声不归,我是不归仙,坛主何需执着?” 虐文使我超强 第150节 “若我非要执着呢?” “那我再挣扎一下。” 双方法相齐出,从鬼界的不还山打到了仙界的三十三重天,途中还牵连了最近的佛界。 梵宫老龟连忙丢出自己的龟壳,罩住了自己的一众弟子,倒是老人参,因为跑得慢,被一道雷光劈中,焦黑了一块皮,它心痛不已,又骂骂咧咧的,“打什么打,净会欺负老弱,有本事去床上打!” 众弟子静如鹌鹑,有的弱弱道,“参师父,他们一个是魔,一个是仙,势不两立,应该是不能联姻的。” “老参当然知道啊。”老人参余怒未消,“再劈老参,老参就给他们下酒助兴,看补不死他们!七天七夜!暴毙而亡!哼!” 众弟子:瑟瑟发抖。 一根二十万年的人参,的确是能补死人的。 参师父果然是狠参。 魔帝乘舟归从十殿阎罗出来,听属下说,琉璃坛主和仙族青宫都缠绵到佛界了。 魔帝:“?” 什么缠绵,用词真是不妥当! 乘舟归收起了劫弑笔,赶往佛界。 那两人明明是杀红了眼,偏偏都是一副含笑的模样。 老仙帝比魔帝晚来一步,他一眼就看出了魔帝的气运大涨,叹息道,“鬼帝败了。” “败了。” 就在魔帝落音的那一刹,苍穹昏暗,显露出了一个巨大可怖的骷髅头,它骤然四分五裂,发出凄厉的啼哭。很快,一股黑雾浮现,它蚕食鲸吞了骷髅头,魔族争道成功,当场有魔侯突破到了魔皇,暗雾遮天蔽日。 老仙帝看向这个面容苍白的年轻人,“四公主乃我仙庭的未来太子妃,还请魔帝高抬贵手。” 乘舟归微微一笑,“此事我只听琉璃魔后的。” “魔后?” 老仙帝愣了一下。 却见魔帝掠了过去,手里捏着一件血琉璃衣,披在绯红的肩上,“不用打了,我们赢了。” 绯红:“不行,我要干死他!” 魔帝:“不行,本帝不同意。” 绯红转头看他,魔帝正低下头,替她系好血琉璃衣,“本帝才是你的男人,要干也只能干本帝,不是吗?” 昼的表情顿时变得奇怪。 魔帝,好骚。 魔界大胜,魔帝履行诺言,娶琉璃坛主元绫纱为后。而盖头掀开,是一张妖媚的面容,“归陛下,该交杯了。” 魔帝眼神一暗,他扼住对方的手臂,“人呢?” “归陛下在说什么,妾身听不懂。” 魔帝不怒反笑,“好,好一个元绫纱,好一个替嫁!” 他掷开合卺酒,动用法身,在第七方魔坛逮住了人,他幽幽道,“四公主,你我大婚之日,你不在红幛中等着夫君垂怜,你要去哪?” “与你成婚的,不是元坛主吗?与我何干?” 绯红挽着落到腰间的青纱。 乘舟归的魔瞳微冷,“琴绯红,你可知耍本帝的后果?” 绯红击掌大笑。 “我的好陛下,我就耍你了,如何?男人玩不起可不行!” 第93章 仙侠文女主角(27) 绯红走近魔帝,几乎是贴在他耳边撩拨。 “魔帝新婚,娇妻在怀,这可是我一手促成的好事,讨要送一份新婚礼物,不过分罢?” 乘舟归的声音没什么情绪,“有本事,你就来取,嘶——” 年轻男人倒吸一口冷气。 四公主指尖缠绕着一根乌黑的发丝,玩笑着说,“归陛下情丝三千,我只取其一,留作纪念。” 乘舟归猜测她会用这根头发做什么,皮、发、筋、骨是他们的身灵,修为越高,这些身灵也被赋予了移山填海之能,他这一根发丝,至多震慑仙尊之下,而且这还是魔帝之发,是私密之物,她要是用此物降人,恐怕会招惹诸多是非,对她来说是得不偿失。 绯红情意绵绵,“不是说了吗,留作纪念。” 魔帝:“我没说话。” 绯红:“你问问你的心,是不是黑的。” 魔帝:“……” 月晦之下,男人一身红服,黑雾缭绕,苍白的脸庞有一种艳魅出没的妖异,他说,“是不是黑的,你看看不就知道了?吉时已到,你随我回去。不管你是四公主,还是琉璃坛主,我乘舟归要的,自始自终都是你。” “那我非要走呢?” 年轻男人深深望她。 “那便是与我魔界为敌。” “为敌?”绯红手指一挑,雕琢出了一朵血昙,被她放在唇畔,衬得榴唇如火,“那我可——” 她张嘴吹开昙花。 “喜欢得要死呢哈哈!!!” 刹那之间,昙花燃火,烧向四野,魔帝的半边身体被佛火灼伤,血肉都消融了,露出惨白森冷的骷髅骨架。 他沉沉看着天廓,一抹雪光消失在血昙佛火当中。 他低语,“上了我乘舟归的贼船,可没有那么容易脱身。” 绯红踩着佛昙血焰,回到了三十三重天。 “四公主?!” 镇守帝台的仙将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您、您回来了?” 他听自己的仙皇兄弟说,仙庭正在与魔界交涉,借着贺对方新婚的理由,去把四公主要回来。没想到,青宫还未出发,四公主反而自己回来了。 于是整个仙庭响起了一道道声如洪钟的通传。 “四公主,归仙庭!” “四公主,归仙庭!” “四公主,归仙庭!” 层层传达,三十三重天都知道四公主归来了。 仙界顿时议论纷纷。 “四公主不是被元女魔抓去了吗?怎么回来了?” “对啊,此事很有蹊跷。” “快通传琴族长老!” 一个杏黄衣衫的少女梳着双环髻,嘟囔着说,“通什么传?四公主还有脸回来啊?我们琴族的脸都被她丢光了!”她娇娇怯怯依偎着一个珠翠满头的美貌妇人,“阿娘,你说是不是?她根本就配不起太子殿下!” 美貌妇人嘴角含着宠溺的笑容,“你啊你,口无遮拦的,被四公主听见了可怎么办?” “哼,就是要她听见才好,哥哥们难得出战,结果因为她,龟缩在不还山,一点战功都没捞着,可窝囊死了!灭鬼界是多威风的事情啊,偏偏让魔族捷足先登,四公主真是我族之罪人!” 另一边的仙婢小心扯了一下小主子的衣衫。 “干什么?你轻点,我这烟罗裙要被你扯坏了!” 少女气呼呼地瞪眼,又冲着美貌妇人抱怨,“阿娘,你从哪里选来这些婢女啊,一个个都不懂规矩!” “既懂规矩,公主当面,为何不跪?” 女子的凉薄嗓音由远及近。 众仙娥齐齐伏跪。 “恭迎四公主回仙庭帝台!” 一截淡青色薄纱掠过她们的面前。 “……四公主?” 美貌妇人是琴族三长老,仙界最有名的痴情女子,痴情到甚至愿意为道侣纳妾,她明显愣了一下,对绯红的出现很是意外。她以为对方回来,第一时间回奔赴香林,向长老告安,没料到她竟来了仙帝所在的清都紫微。 三长老这次带少女来这里,是为了求老仙帝一个恩典。 杏儿是她跟第七个丈夫养育的幼女,夫妻感情好,幼女自然也备受宠爱,到了婚嫁之期,又思慕着青宫,三长老想着,就算做不成太子妃,做一个青宫仙妾绰绰有余。 琴族双姝出嫁,也是美名一桩。 三长老觉得四公主为了琴族的声名,基本不会拒绝,这还能为她塑造贤妻声望。 “我可担当不起这一句四公主啊。”绯红含笑,她耳边的鲛人泪灼灼生辉,“我才一回来呢,欢迎我的没几个,骂我的,倒是大有人在,琴族之罪人,真是不错。” 三长老连忙道,“杏儿她只是个孩子……” “都六百岁了,意中人都有了,还要跟我共侍一夫,啧啧,好一个孩子,不如仙界,改名为孩童界吧,三长老说,可好?” 三长老面皮涨红。 这四公主怎么咄咄逼人的? 她可是她的姑姑,一点台阶也不给下! 三长老贵为琴族长老,又是罕见琴心,在她父执掌琴族期间,也曾是九公主,素来备受盛宠,哪里容得一个小辈如此驳她脸面?三长老抿了抿唇,仪态威严了起来,“我儿也没说错,是你大意轻敌,被魔族抓住当要挟,你不是罪人谁是?” “啪!” 绯红赏她一巴掌。 虐文使我超强 第151节 三长老愣怔一下,随后便是一声尖叫,“你,你打我?!” “阿娘!” 少女怒气冲冲,“你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打我阿娘,我打死你!” 绯红吐出字,“长辈当前,聒噪。” 少女被她唇中气浪掀翻,当即口吐鲜血。 绯红轻轻一笑。 这就是蝼蚁。 她真是爱了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 绯红嘴角噙着春风,声音则是令人遍体发寒,“我不但要掌你的嘴,还要掌仙界的嘴!百年前我除名龙界,那一界气运,全回报了仙界和琴族,怎么,你吃我一界气运跟香火之时,嘴都没抹干净,还敢定我是罪人?信不信我让你吃了全吐出来?” “你含血喷人,我什么时候吃你的气运——” 三长老待嫁闺中的时候是个天真少女,嫁了人,又有琴族撑腰,还是个天真妇人。她沉浸在情情爱爱生离死别里,根本不了解什么是一族之气运,一界之命脉,就连道争,也是男人出面,就因为曾是最受宠的九公主,平白担了一个长老尊位。 琴族,已经从骨子里腐朽了。 绯红只伸出了掌,懒懒道,“既然琴族认我是罪人,那就剥去我的气运和香火好了。” “不可!” 二长老刚刚赶到,就见四公主手指一拨,往道琴上勾了一个清艳的音调。 “噗——” 三长老被气运反噬,筋骨浮软,竟瘫倒在地,于此同时,她的境界不断跌落,直接跌出了仙皇之位,降为仙尊了! 鸦雀无声。 “难怪,嘴那么能说,吃的也多。” 绯红看向二长老,笑吟吟地说,“正好,您来了,我也就不去香林了,既然琴族发自内心认我是琴族罪人,那龙界的道争气运,我的香火,就不喂给一些狼心狗肺的家伙吃了,我自己提升还不够呢,何必?” 在二长老骇然的眼神中,绯红召出了香林八节,“你去香林,去奉天琴碑,抹去我的名字。” 少年眉眼清淡,“遵令。” “留步!” 一道苍老宏大的声音自清都紫微传出,老仙帝缓步而出,“四公主,不可意气用事。” “去。” 绯红一字落下,香林八节毫不迟疑,化作一抹红光,消失在众人眼里。 他们轻轻抽气。 好狂。 仙帝当面,仍然敢无视命令! 绯红则是挑眉,“您终于舍得出来主持公道了?是不是琴族逼退了我,您就想着,不用出面了?然后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您什么时候也学了琴族这些手段?” 琴族长老敢怒不敢言。 老仙帝叹道,“四公主受苦多日,有怨气也正常——” 四公主身段妙曼,她抚着自己香蝉发,“我这可不是怨,是恨!” “我一人胜了龙界道争,降帝为皇,仙界同享这份气运,不感激我也就罢了,还怨我实力不济,被魔族俘虏,拖累仙族!怎么,同享荣华富贵就行,同患难就是拖累?” “那我要这后方有何用!” 掷地有声。 三十三重天都听见了她的法音,一时寂静无声。 三长老被绯红掌了脸,犹有不甘,“说得好听,你明明是为佛子夺佛牌,是梵宫欠你的恩情,又不是我们!” “……住口。” 老仙帝恨不得把这妇人拖出去,你看不懂这情形吗?你还火上浇油? 现在是四公主当前,不是你一个已经没落的九公主能惹的! “对,三长老说的不错,要欠,也是梵宫欠我,那仙界享的这百年龙族气运,尽数还给我吧。” 绯红言出法随。 “仙界不尊我,岂配享我之盛运!” 青苍色的天廓开了一片白昙,随着她的气运回收,三十三重天的诸人同时受到反噬,有的法身破碎,有的道珠受损,一缕缕气运从他们身上剥离出来,白昙化作红昙,落了漫天血雨。 仅有寥寥数族,他们不以气运为食,自然无碍。 不死仙种就是其中之一,他们感受到了仙界动荡,各族气运正不断衰落! 臣下略带一丝讥讽,“仙庭荫庇太过,并非好事。” 他们不死仙种虽为仙胎,却天生背负不祥,难生情爱,人数更是居仙界末尾,但即便这样,仍然占据仙界九大族阀之名,靠的,可不是荫庇——他们也不屑取用这些宛若空中楼阁的缥缈之物。 不死仙皇则是轻微皱眉,“我算了一劫,本以为是今日,没想到却不是。” 臣下道,“吾皇不必忧心,我族乃不死族,只要不死,万事皆有转机!何况,诸天之内,除了祖族,也没人能在一夜之间杀光了我们!” 另一边的人族惊愕不已。 他们好像领悟了什么。 ‘难怪仙族修行得这么快,原来是气运同享!’ ‘这就是所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吧?’ “那他们还敢惹四公主?四公主破灭龙界,那气运,可是滔天啊,得一捧都能飞升了。” 在这个问题上,人族又犯糊涂了。 拿人手软,吃人嘴软,要是他们被四公主如此庇护,喊她爹都行,哪里还敢说她是什么罪人。 ‘可能是仙族驾驭诸天太久,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众人只能将原因归结于仙族太傲了,吃了人家的,脸都不肯低一下。 行,你傲着吧,看看人四公主,饭碗都给你砸了!老娘都很不爽了,你还吃什么呢?全给老娘我饿着反省! ——以上,全来自人族的脑补。 他们暗想,四公主多清雅的女子啊,肯定不会说脏话的。 血昙佛火烧透三十三重天,老仙帝听到哀鸣声,也是不忍,“四公主何必如此咄咄逼人?那龙界气运,你纵然为皇,万年也消化不了,还会因为受用不及时,消散在天地中,实在浪费,不如让他们用了,增我仙庭实力。” “他们用了又如何?” 四公主情态轻蔑。 “用了能在我失明的时候给我寻找天材地宝助我复原?还是在我被魔族俘虏的时候拼尽一切救我出去?又或者是当我脱离魔窟重返仙庭时,给我端来一碗足以快慰的茶水,替我接风洗尘?” 老仙帝僵住了。 仙界众生也僵住了。 “都没有,不是吗?” 更令众人震撼的是,四公主锋芒太盛,老仙帝竟有退让之意。 “此事,是他们太过年轻……” “您是想说他们年轻不懂事,受了我的好处,又骂我是罪人?” 女人眸中摇光,“那您呢?您活了七万年,堪比始祖,明明是您寿元将至,不愿仙庭出动荡,想要平安交付到下一任仙帝的手中,为何拿我当挡箭牌?区区一个琴族四公主,难道就能拖住仙族的脚步了?” “您老谋深算我敬佩,但为什么要用我这个受害者做筏子?若您当日发兵,踏平魔界和鬼界,我即便被祭天了,又何妨?或者您是觉得,我一人的屈辱,微不足道,只要能成全仙族,让新旧权力平稳交接,事后再弥补一番,我就能感激涕零,为仙族效力了?” 众人深深俯首,面上俱是火辣辣的。 原来这便是仙族不发兵的内情吗?难怪四公主回来就发了火! 老仙帝原想封住绯红,让她不要暴露自己寿元将近之事,然而他的仙力竟然靠近不了她半步! 老仙帝又是惊喜,又是失落,三千岁的四公主,三千岁的佛子优昙,六千岁的魔帝乘舟归,以及他六千岁的青宫昼,一群不到万年的小家伙,竟然拥有了执掌诸天之能! 他七千岁的时候,连太子之位都没登上呢! 这诸天终究是年轻一辈的。 老仙帝更加衰老了,他自嘲道,“是我老了,瞻前顾后,连小辈都要算计了。” “陛下!” 身旁的近侍忍不住扶他,“您也是为了仙界苍生!” 老仙帝则是挥一挥手,“算计人就要有算计人的觉悟,这代价我还是付得起的,四公主,还请你留在我仙庭帝台,我会下罪已诏,让所有仙族都能铭记你的付出,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 四公主的道力深不可测,他也无法窥探一二,只能尽力让她不站在仙族的对立面。 不然,龙族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此时,一道少年清冽的声音传遍三十三重天。 “主人,我已在奉天琴碑,是否要抹去您的名字?” 二长老与三长老心底一寒。 “你不可以!你乃我琴族公主,怎么能弃名!” 绯红玩味,“正如三公主和她女儿所言,罪人罢了,弃不弃的,有什么关系?” 登时,三长老与她幼女檀杏成了众人目光的谴责对象。 四公主一声落下,杀伐冲天。 “除名。” 二长老惊恐不已,琴绯红威势滔天,他说服不了,只能求救老仙帝。然而老仙帝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江,为了留住四公主,都要写罪已诏了,他怎么救得了琴族? 于是众人都能听见一道锋利切割的琴弦声。 嗡! 香林八节一心一意,正在抹除它主人在族谱上的名字,奉天琴碑发出了悲烈的哀鸣,仿佛祈求她留下来。 虐文使我超强 第152节 绯红铁石心肠,不为所动。 “噗嗤——” 二长老、三长老、檀杏以及在场的琴族弟子,受到了第二次的反噬。 老仙帝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 没了四公主的供养,琴族会更有危机感,也许能督促族人上进,而四公主呢,当断即断的魄力能让她迈入新的层次,也是仙庭帝台的一大助力,只是老仙帝担心她断族除名,如无水之根,博得了一时风光,博不了万年昌盛。 但这个他也没法操心了。 老仙帝就问,“绯红仙皇日后当如何?” 绯红懒懒道,“我即一族,我居一重天!” 狂妄至此。 但众人没有一个敢出声制止。 老仙帝答,“善。” 这就是允了她的意思。 绯红要的一重天,就是三十二重天,在老仙帝的清都紫微之下,也是离权柄最近的地方。老仙帝仍然贼心不死,时常让太子昼下三十二重天,陪绯红焚香、练琴、做胭脂、逛灯节,让他争取早日把青梅竹马的名分落实到夫妻之实。 老仙帝语重心长地说,“趁着绯红仙皇还没有男人,你就多利用你这副皮相,别浪费。” 太子昼秀骨清像,眉峰极为柔和疏淡,此时他挑了一下,颇有犀利的意味,“父这是要我色诱?” 老仙帝一通乱呛。 “咳咳咳!浑说什么!我是让你发挥男人的优势!” 太子昼转眼就卖了老仙帝,把这桩事告诉了绯红,当做逛灯节的路上趣闻。 他们闲逛的,自然不是什么祥和热闹的人间灯节,而是鬼族元气大伤后,为了冲淡冥民的恐慌,特意举办了一个冥骨灯节,那挂在灯盏上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小兔子小老虎,而是一具具剥了皮的血骨。 两人面不改色走在万鬼中间,途中还交流了一下老仙帝年轻时是否也出卖色相才勾搭到仙后,刚才那碗鬼头酒好像有点不够烈是不是头下得太少了,以及这灯盏做工不行老是滴着血建议刻一个聚血阵如此云云。 鬼流泪了。 鬼害怕了。 鬼都避着他们走。 “救命!有恶鬼吃小孩子了!” 一道身影直直撞入绯红的裙摆。 绯红手里提着一盏白骨灯盏,做成了宫殿的式样,阴风一扫,整座白骨宫殿幽光明灭,照得女人也鬼魅妖冶起来。绯红垂眸一看,摔在她裙边的还是个男童,七八岁的年纪,蝉紫小衫,衣摆绣着合欢花,莲藕般的白玉脚踝显着几道森然见骨的血痂。 “姐姐,姐姐救我!” 男童眉心一点红痣,双眼涌动着朦胧的雾气,看起来极为可怜。 那恶鬼也追到跟前,看了看绯红,又看了看含笑看戏的昼,只觉得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它暗骂一声晦气,转身就走。 “等等——” 绯红叫住了它。 “你把他拎远了吃,别碍了我逛灯节的兴趣!” 男童:“???” 这女人怎么比恶鬼还恐怖? 恶鬼也呆滞了。 恶鬼毕竟是见多识广,很快走过来,“多谢贵人!” 它抓起男童就跑,提到了一处暗巷,准备将他剥皮做灯笼。 “妖族小子,今天撞上我,算你不走运!” 男童眸底幽暗,缓缓摸上了缠臂金。 “撕啦——” 恶鬼被骤然撕裂,露出了一张清丽的女子面相。 那撕裂恶鬼的,正是她的一支清寒腕阑。 “小节,好脏。” 绯红低头一看,鹤衣沾了零星的乌黑血液,便走到另一边暗道。 男童连忙跟过去,看见的却是一个清瘦少年替她褪下青莲色鹤衣,重新换上了一件鸾衣,细长肩颈下的风光若隐若现。 男童耳根一红,又把头缩了过去。 然而他等了半天,没等到那女人问一句……她直接走了! 男童寻了半天,才在冥花灯河寻到了人。 她左边蹲着一个清秀少年,右边蹲着一个年轻男人,三方在比赛谁放得河灯最远,男童死活挤不进去,他只得大声地说,“三十三重天的绯红仙皇当面,承蒙搭救,还请受艳歌行一拜!” 女人摆了摆手。 “小孩,小声点,别吹灭我河灯。” 男童磨了磨牙,“您大恩大德,歌行无以回报,只能侍奉一二!” 绯红回过头,那幽冷的光映在男童的眉目上,红痣生出妖邪,难怪日后成了诸天红线情丝最多的欢喜小妖皇。 她只看了一眼他的小身板,就不感兴趣转过头,“你太小,暖不了床,回家玩你的小玩具去罢。” 艳歌行登时觉得受到了侮辱。 他欢喜妖窟,可是最勾女人的! 他很大声地强调,“我已有七百岁,只要努力修炼,我会快快长大的,到时候比他们还能暖!” 第94章 仙侠文女主角(28) 随着小妖皇艳歌行的一句怒吼,整条灯河的鬼都看了过来。 它们指指点点。 “这是哪家的妖童?个儿都还没我腰高呢,就想着暖床勾女人了?真不知羞!” “真是世风日下,妖风阵阵。” 艳歌行一身小奶皮涨得通红。 住嘴,你们一群鬼都剥人皮灯笼了,还好意思说我?! 偏偏那女人身边的青衫少年转过头,认真地说,“我身上带辟寒香的,能驱寒的,主人睡觉不会冻着,你费心了。” 艳歌行气得嘴唇都在颤。 鬼也就算了,现在连一把破琴都在讽刺他! 他妖族小儿郎什么时候被人这样看扁过? 天晓得,香林八节实在是出于好心。它主人的睡相真的不怎么好,它放在她床头,半夜都能横一条腿过来,香林八节只得化作少年,把主人的脚恭恭敬敬放进被窝,然后自己又变成琴,飞回琴床,随后一晚上它开始循环这两个动作。 一把琴操心得跟老母鸡似的。 香林八节认为小孩子睡觉还是很重要的,像小妖皇,长了七百年个儿都不到他胸口,可见是睡得不够踏实,没能吸收到足够多的日月精华,要是他给主人暖床的话,时不时就得起夜,睡得更不好了。 香林八节觉得他太小,太瘦弱,伺候不好主人。 于是香林八节把目光转到了太子昼的身上,相比起小妖皇,太子昼腰细腿长,修为也深不可测,想必晚上不睡也不打紧。 香林八节就问了,“您会暖床吗?” 太子昼:“?” 少年的目光清灵明澈,没有半分的欢情之色,见人没回答,又追问了句,“您会暖床吗?我主人手脚微凉,最好能夹在腿弯里捂热。如果您要跟我主人成亲,起码得让我主人把觉睡好,毕竟成亲可不是过家家啊。” 香林八节说得满脸严肃。 太子昼愣了一下,继而失笑,他温声回答,“我会,会暖床,会照顾好你主人。” 香林八节点头,“那很好的。” “好什么?” 绯红泼起一捧河水,把香林八节放得最远的河灯给泼翻船了。 刚把太子昼说教一通的威风家伙眼圈儿红了。 “坏主人!” 香林八节委屈了,也没有像往常那样躲进她袖子里,直接大变活琴,趴在地上动也不动。 绯红去拍它,那琴弦还拉扯开来,硬是躲过了她的手,明显是气得狠了。 “真是小孩脾性。” 绯红笑着摇头,把香林八节抱在胸前。 “回了。” 而太子昼回过头,那一条灯河开满了无数的雪白幽冥花,河灯与幽冥花相伴,于炼狱中透出了煌煌之色,而在一众丑得离奇的河灯中,唯有两盏是正常的莲灯,被这一衬,美得脱俗起来,它们缠缠绵绵荡向河水深处。 有个鬼童见之欢喜,俯身河面,伸手去捞,被鬼娘打了掌心。 “这是别人的定情之物,你拿了要遭天谴的。” “阿娘,什么是定情之物?” “等你长大再说!” 鬼童顿时低落,“可是阿娘,我再也长不大了啊,什么时候,我才能有心爱的姑娘呢。” 太子昼顿了一顿,转身离开。 鬼界没有日月,幽寒的灯光落在他的手背上,金珠折射光影,霜一般寂冷。 他向来无心爱之物。 虐文使我超强 第153节 艳歌行死皮赖脸,跟着绯红回了三十三重天。 老仙帝是第一批收到风声的人,他看着自家太子仍在悠闲刺绣,顿时捂住了发疼的胸口,“所以这一次灯节,你没把自己送出去也就算了,你还把妖族的小妖皇给打包回来了?你是想气死我不成?!” 昼淡定地说,“不是我打包的,是那小子抱着大腿,自己死活要跟过来的。” “我管你谁打包呢,人家抱大腿,你不会啊?” 昼矜持点头,“知道了,下次就抱。” “还下次,你以为次次都有机会吗?”老仙帝瞪眼,“我在的时候,还能压一下仙庭,给你提个亲,结果绯红仙皇都回仙庭三千年了,你连人家一个青眼都没要上,白瞎你这副好相貌!你这么不争气,以后怎么办?我怎么敢把仙庭交给你?” 四界之内,就他这个太子最不靠谱,偏偏诸天之下,只有他一人修成了苍生道。 太子昼:“要不我给药祖去个信,给您做一坛金刚虎鞭酒,趁着要快死了再生个孩子重新培养?您再支撑个两三千年,把弟弟妹妹拉扯成人,就可以安心去了。” 老仙帝:“……滚。” 太子昼:“那您休息,对了,您嗓门大,记得多喝水。” 他施施然地起身,还不忘带走自己绣到了一半的绣品。 老仙帝:“……” 真的好想把这家伙打包给绯红仙皇,让她自己管教算了,他还没死就要被不孝子气死了。 另一边,小妖皇也觉得,他要被琴绯红这个女人气死了。 “我是来报恩的,不是来给你端洗脚水的!!!” 男童嗓子幼嫩,便是骂起人来也是软绵清脆,像是一头被猎人捉住的小梅花鹿。 “那你给恩人端一盆洗脚水怎么了?” 绯红单手执着书册,眼光都不带瞟的。 “你、你这是侮辱我!” 香林八节道,“主人,还是我来吧,小节不觉得侮辱,侍奉主人是小节的荣幸。” 艳歌行没好气看它。 “你到底是道琴还是琴奴啊?她要你喝洗脚水喝不喝?” 少年的面色没有丝毫变化,“主人想我喝我就喝。” 艳歌行彻底服了。 这小琴奴彻底没救了! 男童抱胸旁观,看这个琴奴是怎么端来铜盆,把它主人的裙摆往膝上系了一个结,再托起对方的足尖,手法温柔浸入水中,“主人,热不热?小节方才已经试过了,这是最适合主人的,小节还加入了兜楼婆香,安心凝神,主人定会舒服。” 艳歌行只看见那女人难得露出宠溺的笑意,书册卷起,轻轻打了一下清孱少年的额头。 “兜楼婆香是让你修炼用的,下次不可浪费。” 香林八节疑惑道,“兜楼婆香是主人的,用在主人身上为什么会浪费?” 那书册又落下少年的秀挺鼻梁,似有威胁之意。 香林八节乖乖点头,“小节明白了。” 既然主人不想它浪费,那它勤快修炼,争取早日助主人成就无上大道,那兜楼婆香自然也可以省下点,给主人泡澡、泡脚、洗发、沐浴之用。 主仆亲密无间,艳歌行又想到灯河的情景,他死活都挤不进去,真是……丢脸死了。 “我也行!我来!” 艳歌行兴冲冲跑上去,挤开香林八节。 香林八节愣了愣,就看到男童代替了它,握住主人的莲足。 有点闷闷的。 怎么啦?它生病啦? 这一丝情绪稍纵即逝,香林八节捕捉不到,索性也抛到后头,“那主人,小节去修炼了。”它还嘱咐艳歌行,“这水不要乱倒,你不喝可以,但花要浇的。” 主人最近偏爱一种昙花,红得似火,只开一瞬,香林八节每日都要捧回一捧,插在主人的床头。 “知道了!” 艳歌行第一次触碰女子的双脚,有些惊奇,又有些慌乱,那温热的水流好似一尾尾游鱼,钻过他的指缝。艳歌行的心神都在手上,就含混应了几句。等香林八节离开,那人单手支着腮,“你最近长大了一些罢?” 艳歌行顿时骄傲挺胸,炫耀,“高了一寸呢。” “是吗?”绯红漫不经心,“手劲太大了,轻点。” 艳歌行哼了一声,“洗个脚,要求真多。” “你可以不洗,直接回家。” “……哼,我偏要洗,你休想赶我走!” 艳歌行留在了第三十二重天,成了绯红座下的第一位弟子。待他一千七百六十岁,已经长成了一个身姿挺拔的少年,他眉心滴着一枚小红珠,唇角上翘,天生带笑,好似春日绮陌,一笑就移不开眼。 这日,他行走仙界。 “艳、艳师弟,这、这是我亲手做的蜜煎,你尝尝。” 青衣仙娥拦住他,羞怯递上一个雕花食盒。 艳歌行双眸弯弯,眼尾自带一抹桃花色,他笑嘻嘻地接过,“难为姐姐还记得歌行的喜好,歌行一定会吃个精光的!” 青衣仙娥被他多情的眼眸撩拨,哪里还禁得住,上前一步献吻。而少年单掌挡住,指骨瘦硬如刀刃,让仙娥的情意落了空。 “姐姐做什么呢?” 他好似困惑不解。 “我、我中意你,要同你一起好。” 仙娥满脸羞红,羞答答垂下颈,只觉自己一把年纪了,竟然还引诱未开情窍的弟弟。 “啊?这可怎么办?”艳歌行眼神无辜,“我也想同你好,可我还要同师尊好,要不你问问我师尊,咱们三个人能不能在一起?” 对方身躯一颤。 原来那传闻是真的! “不,别、别问。”仙娥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既然艳师弟心有所属,银瑶便不打扰了。” 说着就驾起彩云,跑得无影无踪。 “啧啧。” 艳歌行摇了下头,“胆子真小。” 不过也正常,他那师尊,已有七千岁,是半步仙帝,跟太子昼一样,距离证道称帝仅有一步之遥,老仙帝大限将至,又怕自己死后仙界内乱,硬是撑着,等着这两人决出胜负,好一并交接仙帝事宜。 仙界共有九大族阀,竟有五大族阀站到了他师尊这边,而太子昼则是老仙帝的道统,部族更多,因此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就连他这个妖皇弟子,也成了各方人马投注的对象,频频有人踏足他欢喜妖窟,跟他爹娘商议联姻。 “歌行,来红蕉宫。” 一朵红昙开在他的掌心,传来女子慵懒的声音。 艳歌行一直都好奇,师尊明明是琴族,怎么他感觉她的本体是红昙呢?这跟梵宫的佛子倒是有些相同。听说四千年前两人还是至交,但他这一千年待在三十三重天,可没见过佛子的拜访,师尊也从不踏足梵宫。 艳歌行顽劣地想着,该不会是师尊痴恋着佛子,然而人家坚守古佛青灯,拒绝了她,所以师尊恼羞成怒,再不往来? 他提着食盒,回到了红蕉宫。 宫中除了他的师尊,还有另一队人马,是九大族阀当中的青眸族,一双妙目上观诸界,下观蜉蝣。 “青眸公主难得做客,歌行,你带她去转转吧。” 那红衣师尊下了命令。 艳歌行的注意力则在青眸族的男族长上,他的眼珠自从见了师尊后,仿佛就不会转了。他抿着唇心,“是,师尊。” 等人马离开,艳歌行送走了满脸羞红的青眸公主,又被召进了宫殿。 小妖皇做了一千年的弟子,那顽劣的性子早被绯红收拾了一遍又一遍,根本不用吩咐,熟练给绯红奉茶,动作行云流水般赏心悦目,最后暗金蝉紫色的衣袖翻开,露出一截戴着臂钏的精致腕骨,双手端到绯红面前。 “师尊请喝茶。” 对方接了。 艳歌行低着头,只看见师尊古香缎的披帛垂落地面,盘起来,竟像一条红蛇。 他看得有趣。 “青眸族有意与我们联姻,未来登帝位,也是我们的拥护者,你意下如何?” 一句话把他惊醒。 “什么?” 艳歌行猛然抬头。 “与青眸族联姻,你是最好的人选。”绯红吹开银栗,缓慢品了一口,“泡得不错,火候刚好。” 艳歌行却高兴不起来,他强硬拒绝,“我的婚事自有父母择选,师尊不必费心。” 刹那,落针可闻。 侍奉诸仙皆低下头。 红衣师尊一手持茶盏,一手持茶船,那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她的轮廓情态,姿态漫不经心,“那你背给师尊听听,你入师门那一日,我给你定了什么规矩?” “师命不可违。”艳歌行垂首,“违者,轻者当逐,重者当死。” “那你现在是要违抗师命?” “弟子不敢违抗,只是想永远侍奉弟子。” “你娶青眸公主也能侍奉我。” “不一样的。” 他固执地重复,“不一样的。” 此时系统出来,给自己秀了一波存在感:‘宿主,接下来你要说,怎么不一样了,狂虐小弟子,然后小弟子当场黑化强吻你!’它见多识广,马赛克模式都支援好了! 绯红:‘他那么骚,我不说他都要强吻我,你要信得过我挑变态弟子的眼光。’ 虐文使我超强 第154节 系统:‘?’ 它不信,小妖皇看似花心放荡,却是[他他他军团]中最单纯的一位!给几颗糖就能跟着走的!他绝对没有姓石的那一位那么骚! 然而下一刻,一道人影落在绯红身前,在众目睽睽下,咬了一口她耳朵。 “弟子要这样侍奉师尊!” 掷地有声。 毫不知耻。 诸仙颇有眼色,鱼贯而出,放下降纱珠帘。 香林八节摘了一捧红昙,正要进去,被宫人拦住,“八节殿下,不可。” 他疑惑扬眉。 宫人支支吾吾,“尊上正、正办事。” “大逆不道……我就大逆不道了……” 里头隐隐传来器物摔碎的声音。 “我不要联姻……我要师尊……我、我要师尊爱我!” 少年情爱来得轰轰烈烈,尝一寸蜜,几近割喉。 小妖皇的明瞳凝着艳光,两颊亦如蜜煎,他坐在绯红的怀中,用小舌撩拨她的眼尾,“师尊也喜欢艳艳的是不是?” 绯红的衣衫被他弄得凌乱,少了几分端庄,反而妖得像是欢喜妖窟的翡翠妖。她发簪微堕,含笑道,“美色在权柄面前,不足一提。我可以有很多弟子,但仙帝之位,只有一个,不是吗?” 艳歌行顿时气闷。 她算什么女子,都没有一点软化的迹象! “我不管,我不要公主,我要师尊。” “真要师尊?” 她很不经意,横过来一眼,炉里袅着蜜香,艳歌行一身皮肉都烫了起来,好似陷入了香灰之中,又热又疼。 “……要。” 绯红于是将少年抱了起来,走了几步,衣袂翩飞间,撞到了红昙瓷瓶。 那一枝枝未开的红昙倒出了瓶口,湿了一地的琼浆玉露。 刹那,万千红丝束缚了绯红的身躯,一把短剑也抵在了她的脖颈,对她曲意逢迎了千年的弟子收敛了之前的痴迷之色,眉目尽是冰冷,“我装傻卖痴,筹谋千年,终于教你落入我掌心里了。” 出乎意料的是,女人脸上没有惊慌,也没有恐惧,她只是轻轻唾开了嘴里的红线。 “欢喜梵册?看来你修行有一段时间了。” “托您的福,一日也不敢懈怠。” 时光回溯,艳歌行也被吉光片羽蒙蔽了,沉沦蒙昧数百年,后来有人送来一身蝉紫衫,因为记忆过于深刻,他的四方佛眼又被刺激了,终于记得了前尘。 那一日她来他欢喜妖窟,她囚禁了他阿爹阿娘,又屠戮了反抗的长老弟子,还把他们一家三口做成了妖傀,此血仇不共戴天! 而他,更是恨极自己,第一眼竟对仇人心生好感,还因她而动心长大! 这些,他永远都不会告诉她。 绯红又笑,“欢喜梵册是情禅,以情入道,我的好徒儿,你又是想着谁才入道的呢?” 艳歌行冰寒道,“您都要死了,还真执着啊。” “不,是你要死了,给你个讲遗言的机会。”女人青丝铺了满身,逶迤得很艳丽,“既然你觉醒了,你怎知别人不会觉醒呢?我统御诸天之时,你不过是我掌心一个小傀儡,半丝风浪都翻不起,你怎么会以为时光回溯之后,为师会不堪一击呢?” 艳歌行又惊又怒。 “你也恢复记忆了?!” 绯红不置可否,“那欢喜梵册,为师修了四千年,一直苦于无人挑衅,施展不开,今日便拿你试上一试。” “情海生波。” 万千红丝顷刻倒戈,转而束缚艳歌行。 少年持着一柄锋利短剑,割开了漫天红光。 他已明白,此事不可为,施展神通,便要远遁,然而他念头一动,整个人便如断线纸鸢,坠在了红昙上,碎裂的瓷片在皮肤上划开了一道道细纹,渗出嫣红血珠。 他挣扎着爬起来,被她直直踩着龙尾骨,他又是羞恼,又是屈辱,声音破碎了般呜咽,“你……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他本是千娇万宠的小妖皇,却不料一夜之间,父母被囚,族人被杀,他恨透了这个无法无天的女人! 如今报仇不成,逃跑不成,他好似那脆弱狸奴,被她反复玩弄。 连死都不能够。 “杀你?不,我改主意了——” 女人折下腰,两根手指沾了他的血,在脸颊留下了一个逐字。 “我会挑断你的妖筋,把你送回族中,我要让你,就那样眼睁睁,看着你族,再一次自取灭亡,做我称帝的垫脚石!” 她说得轻描淡写,艳歌行却是不寒而栗。 她肯定会来真的,这女人连天都敢堕,怎么会把妖界放在眼里?他想到血昙之下,族人尸骨如山,父母更是死不瞑目,一双无形大掌扼住了他的喉咙,疼痛而干涩,艳歌行嘶哑着说,“师尊,师尊,是弟子错了,弟子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师尊饶了弟子吧!” “你杀我,你还要我饶你?” 少年妖皇把嘴唇咬得出血,含着屈辱泪光,小兽般哀求,“求师尊宽恕,弟子愿为炉鼎,助师尊修炼情禅!” 妖皇沦为炉鼎,什么骄傲都碎了。 他以为这起码能换回她一分情面。 她笑得猖狂,“炉鼎我要多少有多少,何需一个叛徒!来,传我令,弟子艳歌行,意图弑师,挑断妖筋,废去七十七块妖骨,逐出三十三重天!” 艳歌行被人强行拖出去。 他手指成爪,青甓被他抓出了深深的痕迹。 他死死盯着那一截绛红裙摆。 她自始自终,都没有踏出一步,冷漠旁观。 艳歌行生生受了断筋碎骨之痛,至烈又至痛,冷汗与血水混在一起,直至血肉模糊,行刑的人俱是不忍再看。他强迫自己清醒,清醒承受这一切,这些都是帝绯红“赏赐”给他的,他要永永远远地记得,刻骨铭心地记得! 迟早有一日,他要凌迟她,尽数返还! 行刑完毕,他又被拖出了红蕉宫,血迹蜿蜒一路。 她没有再看他一眼。 少年仇恨、怨毒、绝望,这其中竟掺杂着一丝爱意,教他痛到极致,恨到极致。 艳歌行怨毒下了诅咒。 “帝绯红!你为帝之日,也是众叛亲离之日,你孤家寡人,永世孤寂!” 她依然笑得放浪形骸。 “好!承你吉言!我称帝之日,断情绝爱,与帝座沉沦至死!” 她愿,孤独且猖狂死在权柄之下,也绝不活在无用的太平爱意里! 第95章 仙侠文女主角(29) 艳歌行错愕无比。 他是在诅咒她,怎么她反而以为这是吉言? 众叛亲离,断情绝爱,这是天机古族最想摆脱的凄惨宿命。 他曾经见过天机老人,垂垂老矣,无父无母无妻无儿,身边仅有一个小童跟随,而那小童贪婪狡诈,总是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败坏天机老人的名声,天机老人却还纵容他,只说,“窥探天机,五弊三缺,老了,也只有这个小子命硬,不怕死,肯跟着老朽了。” 天机老人怅然不已,“若有下一世,当不入天机门,做个寻常人家,闲坐家中,乐享天伦。” 人有族,鸟有群,谁愿做那冰寒彻骨的离群索居者? 恐怕死了也没人收尸! 何其孤独! 艳歌行又讽刺地想,她说这些话,不过是想要击溃他的意志,她真断情绝爱了,她那小琴奴怎么办?她的族人怎么办?名是除了,但血缘犹在,她难道不在乎香火传承吗? 他不信! 正如这四界生灵,没有一个不害怕自己族地灭绝的。 “逐。” 随着她一字落下,那红蕉宫也远离了他的视线。 三十二重天的人把他流放到了狱山。 侍从小声地说,“妖皇,我等奉命行事,只能送您到这里了,另外,您的腰带里还有一块传音玉简,既然尊上没吩咐,那就随您处置。” 他有心想说尊上还是对您网开一面的,但又想想,小妖皇妖筋被挑,碎了七十七块骨,正是生不如死之际,他旋即闭嘴,少说少错。 艳歌行没吭声。 他没有动用传音玉简,像蛇一样,拖着一团模糊血肉,硬是从狱山爬回了欢喜妖窟,路途当中,被野兽撕扯,被鸟类啄食,被烈日曝晒,被雨水腐蚀,一身血肉只剩下了骷髅和头,四界生灵无不为之惊惧。 唯一伸出援手的,竟是那法相出行的佛子。 佛子披着庄重缁衣,颈前挂着颗颗饱满的念珠,他跪下来,字字轻柔,“小施主,你伤得见骨,小僧来救你。” 佛子双眼蒙着一段飘渺白纱,满脸慈悲。 这个好,悟性不错,洗一洗脑,捡回去当关门弟子,省得那老龟,天天在他耳边念叨,再不收徒就要绝后了。 “你是……梵宫佛子?” 佛子诧异,“你认识我?” 他四千年都没出二十四诸天了,没想到一出门就撞见个认识的,那收徒就更好办了。 说话之间,佛子从须弥芥子取出一个玉瓶,“此乃青莲甘露,是我梵宫至宝,喝下去便能生出血肉……”优昙吹得天花乱坠,实际上他就是买了一批好看的玉瓶,装了一点青莲池的罗汉洗澡水。 虐文使我超强 第155节 呸,什么洗澡水,这叫甘露,甘露。 优昙给自己洗脑了遍,感觉整个人都佛光万丈了。 “嘭——” 白骨手掌抓住他的玉瓶,一声冷笑后,使劲抛向远处的河石,剧烈的撞击之后,白瓶碎裂,清液流淌,很快那一条小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青莲簇簇,芳香阵阵,而方圆十里之内的荒山,瞬息之间就长出了清野密林。 艳歌行原先还暴露在荒野烈日之下,这下头顶覆了青盖,只余斑驳的光影,而他的眸光更显幽暗。 “怎么不认识你?” 艳歌行忍着剧痛,语气无比恶劣,“你不就是我师尊的老情人吗?怎么,看我被师尊驱逐出去,想要救我,好日后去她面前邀功?哈哈,好一个痴情和尚!可惜啊,我跟我师尊双修过了,不然叫上你一起,岂不快哉!”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在和尚心头插刀子! 他不好过,谁也别想快活! “小施主,你在说什么啊?小僧乃是佛门中人,不掺和红尘之事。” 佛子想探一探他额头,这小施主不会是烧糊涂了?把他认成了别人?但梵宫只有他一个佛子啊!而且等他证了菩萨,就能像寺主和首座一样,冠以释姓,不再是优昙,而是释优昙。 和佛祖一个姓,优昙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臭和尚,你装什么。”艳歌行讥诮道,“我师尊,名绯红,你不认得?” 绯红。 佛子一阵恍惚,手掌下意识压到胸口,隔着几层布料,摩挲着发烫的佛牌。 你是怎么了? 怎么突然凶了起来? 不到片刻,优昙冷静下来。 “原来是琴道友。” “还琴道友,和尚,你不知道吗,她舍了琴姓。” 艳歌行感到一股诡异的快活,四肢百骸也不再过分疼痛,他本以为那宫内的红昙有什么一段难解的风月往事,没想到真如师尊所言,是为了观想红昙,修习她的红昙佛火。 而这和尚和师尊,果然没有半分干系,单纯的道友罢了。 也是,那女人热衷权势,一个和尚的刚硬金身,有什么好破的?还不如他妖族儿郎修习的极乐之道!此时不想还好,一想起那日,他当着诸仙强吻师尊,又被她抱起,双腿分开,盘在女人的腰,像小犬一样求她垂怜疼爱。 这样的上下位,也只有强大无匹的女修能够驾驭,便是在欢喜妖窟里,也是不多见的。 因为那叫,承宠。 艳歌行紧紧咬唇,白骨也浮起一片桃花色,倒真像一具粉红骷髅。 “舍了琴姓?” 优昙心口痛涩又加上一层。 他今日是怎么了? 优昙按着发闷的胸口,心想,莫不是《众生如是观》出了岔子?这一法门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天生失明,却能借禅心观想万物,他虽然修习了千年,仍然免不了差错,看来回去要请教一下寺主了。 原本优昙想找首座的,然而首座这几千年神出鬼没,也不知道跑哪里浪去了。明明之前寺主叫他出个门,首座都要磨磨蹭蹭个几万年的,能趴在树上不动就不动,一副动了它就会当场死掉的样子。 而艳歌行知道了绯红与佛子“纯洁”的道友关系,仿佛一身伤痛也轻了,他挪动白骨,继续朝着欢喜妖窟的方向前进。 优昙知道这小家伙自尊心高,是不肯让人送的。 秀雅和尚摸了下光溜溜的脑壳,很真诚地发问,“小施主,你不是小蜘蛛精吗,怎么不用原形来爬?八条蜘蛛腿腿岂不是比双手双脚要快?” 他也是用了如是观,才勘破这家伙的本体,是一头沾染了佛性的蜘蛛,跟首座佛蝉一样,这是头小佛蛛,不过首座是白的,而它是金的,通灿灿的金色! 艳歌行恼怒,“和尚,你知道什么人最容易死掉吗?是多管闲事的和尚!” 什么小蜘蛛精!什么八条蜘蛛腿腿!偷窥别人的原形真不要脸! 他就喜欢用双手双脚地爬,不行吗? 优昙又来了兴致,“其实小僧有点好奇,你血脉里有百妖血统,最大的两份血脉是蝎子和蜈蚣,为什么你父母结合之后,会生出一头小蜘蛛呢?” 艳歌行:“……你能不能滚远点。” 对于自己是小蜘蛛这件事,艳歌行一直都是引以为傲的。 他腿那么多,那么细,那么长,绒毛还能化作利刃,轻易绞杀落网的猎物,这就是妖灵的天赋! 但自从他做了那女人的弟子后,跟着她修行,焚香、净衣、侍花、观月、斋戒、入定,越来越高雅,越来越脱俗,艳歌行都不好意思吃一些品相丑陋实则美味的蝗虫和蟋蟀,而是改吃一些色彩斑斓实则难吃的毒蝴蝶。 那是真难吃。 好几次他都是捏着鼻子,生吞硬嚼的。 吃蝴蝶的姿势还要优美得体,就像小仙男那样。 最重要的一点是,吃的时候要分外小心,里三道外三道把自己给藏好,是以仙庭众仙都没有发现他的本体是一头淡金色佛蛛。 尤其是他得知,仙族女修最讨厌蟾蜍、蝎子、蜘蛛这一类的毒物,艳歌行愈发藏得小心翼翼,不敢教绯红发现。哪怕是睡觉的时候,他也会强忍渴望,维持人形,就怕那女人心血来潮来压他的床。 虽然一次也没有。 小佛蛛又陷入自闭状态。 那女人没有心,妖窟里的蜘蛛精都比她有情! 优昙还没舍不得放过这一头充满佛性的妖灵,诱惑道,“我跟琴……你师尊关系很好的,你是犯了什么错,被驱逐出去的吧?没关系,只要诚心认错,我们梵宫的大门随时为你打开!” 艳歌行简直烦死了这和尚,说话跟念经似的,一段又一段的,他旋即冷笑。 “和尚,你知道我为什么被逐出师门吗?是因为犯了色戒!” 优昙:“……” 你以下犯上,你还很得意?而且那股炫耀的小孩语气是怎么回事?欺负老子没开过荤? 等等,他一个和尚,为什么要想这个?! “施主太难渡,小僧滚了。” 优昙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逃得无影无踪。 “哼,早这样不就好了。” 艳歌行继续拖他的白骨回去。 待回到欢喜妖窟,妖帝与妖后看到他这副惨状,登时大怒,要去找仙界算账。 艳歌行用手骨勾住他们衣角,“帝绯红深不可测,我们不可贸然出手,否则会如前世,同样被她祭成妖傀。”妖后心疼掉着眼泪,“我的儿,你说如何是好?我们一家,是否终逃不出她的魔掌?” 妖帝脸色阴沉。 “等。”艳歌行的昳丽眉眼泛起一丝狠戾,“等一个时机!” 那个时机在三千年后。 ——鬼观音石扶春的出生之日! 而在这三千年中,老仙帝陨落,绯红与太子昼皆为半步仙帝,互相抗衡,将仙庭一分为二,各自执掌。 三千年后的一日。 “是时候了。” 太子昼看了一眼天廓,元青色衣袂上的日月盈仄栩栩如生。 四界似有所感。 “三十三重天,有贵人要证道了?是东西帝台的?还是南北帝台的?” 仙庭四帝台一分二,绯红执掌东西,昼则在南北。 当昼拿出了一床被子,人也到了他的殿门前,降纱系臂,慈悲又艳,“太子殿下要证道,怎么不知会我一声?绯红好为太子殿下护法。” 只怕不是护法,而是送葬吧? “谁要证道?”昼睁着眼说瞎话,“我是要绣喜被,看,这不是了?” 他还把喜被递给了绯红看,九百九十八朵宝相花,只差最后一朵。 “这喜被是为哪位佳人准备的?”绯红轻笑,“这可是南北帝台的喜事,殿下怎么还藏着掖着呢?” 太子昼叹息一声,“难道绯红仙皇不知,我父大限前,总想看到你我的婚事,我也心属绯红仙皇,这喜被自然是为你我而绣,只待有一日,绯红仙皇能垂下青眸,与我做一对恩爱缠绵的交颈兽。” 情话说得倒是好听。 绯红问:‘系统,男主爱意值多少?’ 系统瑟瑟发抖:‘……0%。’ 很快它又补充:‘不过男主对你的欣赏值是89%!宿主,你再加把劲,男主一定会爱上你的。’ 绯红:“你说我把男主做成活死人,让他一辈子守着我,算不算虐恋情深?” 系统:‘……’ 这题超纲了,系统拒绝回答。 “好啊,我同意。” 昼静静看她,乌照透过窗棂,那一束光将他鼻尖的小痣照得清淡秀气。 果然,她下一句就是—— “只要让南北帝台做嫁妆,我执掌仙庭,定与你成婚。” 昼挑眉,“为何不是东西帝台做嫁妆?” 绯红微笑看他。 昼:“……” 懂了,她就想做征服者。 年轻男人捏着一枚细针,勾着金线,欲要绣最后一朵宝相花,就在此时,天廓坠成了一片血色,将绯红的衣裙染得更凄艳。 那是道争失败的衰败天象。 ——仙庭九大族阀之一,不死仙种一夜之间被尽数屠戮! 而有人刻意遮掩了浩劫天象,直到天明才显露出来。 虐文使我超强 第156节 “据说不死仙种的王种也在今日出世。”昼依旧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可惜了,被灭族了,再也见不了不死王种是何等风采。” 绯红一双妙目流光潋滟,“太子殿下真是好手段,特意挑这一段时间证道称帝。” 昼也学她方才那样,含笑不语。 所以你选哪边呢?你阻止了我证道,你就救不了不死王种,你最心爱的弟子也会在天罚之下灰飞烟灭。 但他没料到,她下一刻就抬脚离开,绛裙翻开金红光影。 昼微怔。 这么果决的吗? 昼唇心微抿,盯着那道鲜红身影,忽然说,“你不拦我?我证道成帝,第一件事就是收回东西帝台。” 女人回他一眸。 那眸波,像是一泓桃花剑,锋利又美艳,“你收得了再说。” 随后远去。 “不是佛子,不是小妖皇,果然石扶春才是她软肋。”待人走后,他喃喃自语,“帝绯红的……心爱之物吗?” 不能碰,不能坏,逆鳞一样护在胸口的心爱之物。 绯红一离开清都紫微,系统就兴奋播报。 ‘宿主,宿主,男主他虐心值多了一个5%!’ ‘等他什么时候破了500%再告诉我。’ 系统:‘……’ 那男主得惨成什么样啊。 绯红踏足不死仙域,此时血雾遮天,仙域沦为禁域,域中已无活口,只隆起了一座座血红的山丘,那是不死仙种的尸骨。这个仙种自诞生以来,过于忤逆天道的生老病死定律,人数便少得可怜,不过千人之余。 他们不死不灭,情种难生,子嗣难育。 而覆灭,也只在朝夕之间。 绯红派去的暗探尽数死亡,她留下的一丝神识也被摧毁。 她走在域中,经过一座血红王丘。 一只手血迹斑斑伸了出来,紧紧抓住她的脚踝,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救、救我——” 嘶哑又痛楚的声线。 一个血肉损毁的少年拖着残躯,生生爬出了血红王丘。 “求您……救我……想活……” 他的舌头被腐蚀了大半,断断续续发出了含糊的音节。 绯红俯首,眼珠微动。 不死仙种显然也是留了一手,他们对外放出王种出世的消息,实际上王种早就出世了,还长成了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当浩劫来临,全族舍身成仁,为王种掩护,将少年埋在了族人的死丘之下,为他们不死仙种留下最后一个传承。 她开了十方佛眼。 监察之下,所有遮掩无所遁形。 拨开了遮掩的雾,她看见了无数的鲜红锁链,它遮天蔽日,囚困着一道神识,强行令它陷入沉睡。 看来她这个变态小徒弟这次被仙帝重点关照,神识给层层上了锁,让他回想不起时光回溯之前的事情。 “我为何要救你?失败者,本不该存活。” 绯红显然冷漠得过分,系统都不敢随便调侃。 少年的指骨在绯红的脚踝处抓出红痕,一听她说失败者,他眼中的光层层暗淡,手劲也松了。 绯红抬脚要走。 “……不!不要!求您!” 少年惊恐无比,鹁鸽青的眼眸蜿蜒下血泪。 他生生拖拽自己的身躯,任由身下血肉被王丘磨走,疼痛到了极致,却不敢出声,他伸出那仅剩的舌头,用残损处舔着她的脚踝血迹,乖巧又顺从。 “……救我……我……能为您……做任何事……” “包括你的命,也付给我吗?” “……包括……” 他痛昏过去。 等少年再度醒来,他断肢重生,身上盖着柔软的丝被,仿佛一切都如往常。 然而他双眼不停渗出血泪,滴红了被面。 那不是噩梦。 是真的。 不死仙种一夜之间全死光了,他的父,他的母,他的兄长,他的玩伴,他的授课老师,他的族人……全死了,一个活口也没留!而他被打晕,吃了敛息丹,被埋在了数位前辈的尸骨之下,生生躲开了这一劫。 “扶、扶春殿下!” 侍奉汤药的仙娥吓了一跳,“您眼睛怎么了?”她又道,“你等一下,我这就传达尊上。” “扶春?” 少年嗓音哑涩,“我……被贵人赐名了吗?” 他自诞生以来,不曾踏出不死仙域半步,被督促着日夜修炼,往日他不知道为何,现在知道了,族人都死了。 他身为王种,却再也庇护不了任何一人。 什么不死仙种?都死绝了!可笑! 仙娥怯怯地说,“尊上说你名扶春,姓石。” “石……扶春吗?” 这算是贵人的怜悯吗?以新名来贺他新生? “尊上大恩,我要见尊上,当面拜谢。” “这——”仙娥迟疑道,“尊上说,她对弱小生灵没有兴趣。” 少年的血泪一颗一颗落下,场景更渗人。 好、好恐怖。 仙娥紧张扶着门框,已经想跑路了。 好在少年低下头,慢慢擦干了血泪,小兽般呜咽,倒是让宫娥不忍。 “扶春知道了,扶春会让贵人看到我的价值。” 仅用两年的恐怖时间,石扶春晋升仙尊之境,成了三十三重天最年轻的小仙尊,此时少年换了一身金绣白衣,双手贴额,抵在地面,他虔诚跪在绯红的脚下,“扶春承蒙贵人相救,此后愿做贵人的车马鹰犬,但凭贵人驱策!” 绯红垂眸看他,“既然是要驱策,你可愿做我弟子?” 少年的雪衣纤尘不染,他再一拜,黑发缠着发带,蜿蜒及地。 “弟子愿为师尊赴汤蹈火,九死不悔!” 系统仔细看看,松了一口气。 ‘宿主,石扶春的变态应该是后天养成的,咱们可以从娃娃抓起,让他改邪归正,像这种让男配从善的路子,其实也有不少的积分的,不一定非要虐心值嘛!’ 而就在它的声音刚落下,随着石扶春的折腰下拜,一件小物从他衣袖滑出来。 是一只赤玉舄,女式。 系统:‘……’ 卧槽,这只红玉鞋,怎么好像宿主今天早上丢失的那只? 绯红很淡定,“还有呢?交出来。” 少年咬了咬唇,从腰带里拿出了一捆用红绳系好的发、两根破碎的发带、三条发旧的宫绦…… 眨眼之间,绯红的脚下铺满了她的旧物。 连宿主剪下来的指甲都有! 还被当成了什么珍宝似的,郑重装在了一只饕餮纹古盒里。 系统简直要昏厥过去。 你咋能这么变态?你说,你咋能!!! “还有呢?” 小变态心痛摇头,抱着她的腿求饶,“师尊,没有了呜呜呜!” 那可都是他两年偷偷摸摸攒下来的私藏,早知道就不贪心了,那鞋子太重,他的袖子根本兜不住,这才暴露了! 绯红一把掐住他的嘴巴,“张嘴。” 少年死活不肯。 “你要违抗师命?” 石扶春不情不愿张开了嘴,小红蛇安分守己待在里面,强忍着要去舔一舔师尊手指的冲动。而绯红直接用手指触摸他舌根下方,少年尖叫一声,一下子就软了,像是一滩春水化在她脚边,腰腹都是软绵绵的,提不上劲儿。 绯红指尖则是多了一朵淡金色花瓣,那是贴在她胸口的点缀花饰,被小变态藏在了舌根下。 “还有呢?” 少年对这一句惧怕极了,他呜呜地叫,“真、真没有了师尊,我统共就九百八十一件,全被您搜出来了,真没有了。” “不是才九百八十件吗,还有一件呢。” 小变态当场石化。 完了,他顺嘴给自己交代了。 “说,为什么藏着这些?” 虐文使我超强 第157节 少年愣住了。 他茫然地想,是啊,为什么? 这个人,他明明才见一面。 这个人,他明明才拜了她为师。 但他的筋、骨、血、魂,全身上下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渴望着她的摧毁与爱抚。 想被她爱死,也想被她杀死! 少年垂下蝉纱般的长睫毛,失落地说,“弟子……弟子可能是个怪物,让师尊白欢喜了。” 女子冰凉的手落在他眉心,“便是怪物,师尊也欢喜。今日你拜师,想要什么法器?” 刹那,少年又活了过来,他眼睛发亮,脸颊泛着红晕,扭扭捏捏地说,“那,那弟子可不可以要师尊的小衣……” 嘭。 石扶春被绯红强势扇进墙内。 “你在墙内好好反省。” “……是。” 系统不赞成地说,‘宿主,这样容易给小孩子造成人生阴影。’ 下一刻,少年脸泛红潮,兴奋低喘。 “师尊扇我脸了,师尊的掌心也算吻过扶春了。” 第96章 仙侠文女主角(30) 绯红跨出殿门前,丢来一块令牌。 在系统麻木的眼神中,那嵌在墙壁里的家伙张嘴咬住,牙齿雪白得近乎锋利,偶尔露出一颗尖尖的犬牙。 ……小子你这张嘴咬飞碟也太熟练了。 哦不,那是令牌,比飞碟高级点。系统默默地纠正物品名字。 “你拿着为师的西帝台令,明日长庚,你调度三千缨锁军,三千玉骨军,三百青眸,三百太平鼓,另请词仙一尊,到西帝台的大荒落等我。” 石扶春立刻飞身下落,单膝跪地,“弟子领命,一定会洗干净再去的!”然后他又很熟练飞回去,摆出与刚才相差无二的姿势,继续架在墙上。 细看之下,此姿势还有一点点讲究,像是一座冰清玉洁的人形雪雕。 系统:‘……’ 这什么意思?变态美学? 西帝台集聚大军,南北帝台自然也收到了风声。 此时,在清都紫微的上庭里,剑皇皱着眉道,“平白召集军队,还请了词仙,绯红仙皇想做什么?” 昼垂眸,“大约是为了给她心爱的小徒弟出气,攻打妖界的蜉蝣妖族。” 这蜉蝣妖,就是两年前覆灭了不死仙种的妖族,一个是生如蜉蝣,一个是不老不死,谁都没想到,在这场实力悬殊的道争中,落败竟然是不死王庭,蜉蝣妖得了道争之利,一夜进化为甘露蜉蝣。而甘露,在佛偈中,等同不死。 妖界其实有点向佛的意味,所有许多妖类都携带着一丝佛种。 剑皇关注点分外奇特,“陛下,那弟子也才入门一天吧,怎么就是心爱的了?” 众仙面色诡异,剑皇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他们可没有剑皇的皮糙肉厚,遂做出一副热火朝天的交谈。 “族兄,你这发带,啧啧,了不得,哪里买的?” “哦,这个啊,老板娘我认识,下次带你一起去!” “族兄仗义!” 一个年轻仙官受不了这虚伪的气氛,率先出列,“陛下,如今您已证道称帝,为何不着手收回东西帝台,莫非就这样任由那女人糟蹋我仙庭?” “慎言!” 年老仙官眼神严厉,“什么那女人,那是红皇,亦是半步仙帝!我等虽归属不同,也不可妄议尊上!等会散庭,你自领刑罚!” 这家伙,还是太年轻了,没经过七千年的绯红仙皇回归之日,收仙庭气运,除琴族名姓,仙庭为此元气大伤,而老仙帝还不得不放下身段,好言相劝,才安抚了绯红仙皇,避免了一场惊天动荡。 老仙帝还想促成仙帝与绯红仙皇的婚事,然而人家只对执掌仙庭有兴趣。 “陛下,我们真的不阻止这场祸事吗?” 有人则是不赞同,“什么祸事,是蜉蝣妖进攻不死王庭,覆灭了不死仙种在先,怎么,如今王种亲自报仇,还要怜惜他们势弱?我仙庭虽修苍生太平,可也不能任由对方欺负的!” 东西帝台跟南北帝台的执掌风格是不一样的,红皇擅杀戮,仙帝善克制,一个强硬,一个柔和,倒像是男女颠倒似的。 南北帝台有一部分主战派倾向东西帝台的作风,一旦他们说话,场上又是一阵血雨腥风。 此时,绯红位于西帝台的大荒落,她身后曳是一颗长庚星。 星现,兵起! “蜉蝣妖灭我不死王庭,今日便是它们葬身之期!” 绯红一挥袖摆,一道流光飞向石扶春。 他低头,双手敬重接过。 那是一盏煌煌烨烨的梵王灯。 “你带路。” “是。” 白衣弟子持灯而行,绯红道驾在后,六千军队降临蜉蝣妖族。 那是一片庞大到无边的水泽,漫天大雾难以驱散。 石扶春祭出了梵王灯,火一燃起,梵宇僧楼的光影印在诸天,佛陀随身,诸邪避退,浓雾也渐渐消散,露出了一方水泽。 水泽之后,是同样列阵以待的蜉蝣妖,他们进化到了甘露蜉蝣之后,后翅反而变得比前翅还要强大,周身环绕着一道道不死符文,而在他们的头顶,还立着一座血丘。 那是……不死仙种的丘魂。 词仙伴在绯红的道驾右方,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蜉蝣妖好狠,死了还要把人家的魂魄祭炼为自己的法器! 不死王种石扶春分外平静。 无所谓生气。 毕竟等会,他们都得死。 “词仙。” “在!” 词仙垂首听绯红吩咐。 “去,给他们写一首绝命词。” 词仙眼角一抽,这是战前挑衅吧?尊上还真想得出来。 “是。” 词仙当即化作蜉蝣妖,模仿他们的口吻,写下了一首忏悔悲痛的绝命词,后悔不该招惹仙庭,给自己带来灭族之灾。随着绝命词最后一字落笔,整片大泽笼罩在一层血红的光影当中,不祥之意愈发浓烈。 蜉蝣妖自然也感觉到了,族长立刻看向身边的紫衣少年,“妖皇殿下,我族遵从您的吩咐,引得西帝台降临,还请履行承诺!” 紫衣少年抛出一道金光。 那是一卷上等梵册,名为《甘露四谛》,有了此册,蜉蝣族便能列入妖族前三,此后也可称诸天一等大妖! 族长目露贪婪,迅速收下,“多谢妖皇殿下赏赐!” 紫衣少年敷衍地点头,他的注意力全在大泽的另一边,红昙道驾隐隐约约,那人的面容他也看不分明。艳歌行开了四方佛眼,继续探看,好不容易窥见了对方的下颌,忽然一道白影鬼魅般飘过来,面容模糊,挡在了道驾前面。 艳歌行:“……” 什么玩意儿? 他不耐烦挪动佛眼,看向左边,那白影也飘向左边。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之后,艳歌行的脾气濒临爆发的边缘,唇舌忍不住跳出一个字,“滚!” 前方暗探来报。 “约莫是六千人数,其中三千是缨锁真君!” 艳歌行冷笑,“那道驾前持灯的,又是何人?年纪轻轻,很是嚣张。” “听说是绯红仙皇新收的弟子。词仙叫他扶春殿下。” 艳歌行脸色一滞。 “什么?” 不死王庭灭族之日,那家伙不是死了吗?他分明看到他被万火烧灼,灰飞烟灭的! “我去会会他!” 艳歌行一身暗金蝉紫衫,掠过茫茫水泽,落在三千缨锁军之前。 这一下,什么都看得分明。 鬼观音果然没死! 非但没死,他一如前世的轨迹,成了帝绯红的座下弟子。艳歌行当即醒悟,不死仙种留了后手,让王种比前世提前出世,又李代桃僵,导致石扶春躲过了蜉蝣妖族的天罗地网! 艳歌行的妖瞳布满阴霾,唇角天生带笑,“没想到三千年后,师尊又收了弟子,只是这位师弟看着孱弱,怕是经不得师尊几次修情禅罢?” 石扶春虽然才入门一日,但他两年之内,凡是有关绯红的事情,哪怕一顿饭,师尊吃了什么,又吐了什么,通通事无巨细地探听。 其中重点关注的对象,一是师尊的道琴香林八节,二是师尊的对手南北帝台帝昼,三就是这位三千年前被逐出三十三重天的逆徒,据说他的罪名是意图弑师。 但石扶春身负王种,岂会看不明白? “你爱慕我师尊。” 虐文使我超强 第158节 石扶春一口叫破妖皇的心思,眸中煞气起伏。 爱慕我师尊者,除了那把琴,都得死。 艳歌行的腕臂响着金镯,他赤脚踩在水面,“真是笑话,我乃欢喜妖窟的太子,我什么女人要不到,要爱慕一个废我七十七块妖骨的疯女人?” 石扶春冷笑,“既然如此,你一个臭蜘蛛精,还留着你的蜘蛛元阳做什么?想留给我师尊?” 小妖皇当场暴躁。 这些混蛋! 探他的本体也就算了,现在连元阳都要探! 最令他妒恨的还是帝绯红招了下手,石扶春立即恭敬俯首,“师尊。” 那本是他的位置。 绯红眸如流萤,她看着艳歌行,这个昔日被她废了的小妖皇,如今又重修了血肉,面相更为俊美风流,随后,她转过眼,抚着石扶春的半边脸庞,“长庚消失之前,为师要看到,蜉蝣妖族再无道统,你是否能做到?” “能!”石扶春答得毫不犹豫。 “那便去,去称王,去屠戮,让诸天之下,都畏你,敬你,跪你!” 石扶春深深看了她一眼。 我无需他人来跪,我只跪师尊! 但是,既然师尊所愿,他必遵命!让诸天都跪在师尊脚下! “遵命。” 石扶春携起西帝台令,“诸位,随我出战,覆灭蜉蝣,以祭我不死王庭!” “……灭蜉蝣,祭王庭!” 气势如虹。 而绯红的道驾拦住了小妖皇,“小太子费尽心思来请我,不多说几句?” 艳歌行音色沉沉,“谁要请你?别自作多情。” 此战是为了不死王庭而战,绯红难得褪下绛红裙襕,换了一身罕见珍贵的黑色纱罗,薄如蝉翼,青盐般的肌肤若隐若现。她坐在青鸾道驾里,两指支着香蝉发,似乎正在思索,“本尊倒是从未与蜘蛛欢爱过,倒是可以一试。” 轰—— 艳歌行双颊升起霞光,几乎软倒在她道驾前。 这、这女人怎么这样! “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的本体,八腿蜘蛛,不知趴在身上是何种感觉。” 艳歌行被她说得完全都不敢动了,就怕自己一动就暴露原形,连指责都是软绵绵的,“你……住口!” 好、好色之徒!连蜘蛛都要觊觎! “我弟子有通天彻地之能,想必很快就能结束战斗,你真不过来陪我说话?”绯红叹道,“那日师尊也是气急了,才做出那等伤你之事,事后反省,实在后悔,你陪我一千年,早就胜过石扶春……” 艳歌行心头情动,却还是强撑着面子,“你休要诓骗我!我再也不是任你搓扁揉圆的无知小童了!” 那日爬回欢喜妖窟,他发誓,定要将帝绯红抽筋拔骨的! 那女人顿时露出受伤的神色。 艳歌行的心潮开始乱了,她强大无匹,又冷血至极,何曾流露出这般脆弱表情?或许,她是真的后悔了?后悔伤他太重?艳歌行焦灼抿着唇,不停为绯红找着借口,说服自己的恨意。 而且,他难道没有错吗? 他要杀她,她却放他一条生路,仅是断筋废骨,还给他传音玉简让他传音回家,这不是女人的嘴硬心软是什么? “……师尊。” 他唤着她,仿佛梦中呓语。 等艳歌行回过神,他已经化成一头小蜘蛛,趴在她的手背,那肌肤透出的辟寒香,几乎要将它香晕。 艳歌行又羞又喜又悔又恨。 他怎这般不争气?那般苦楚,那般仇恨,他都忘了吗? “原来是一头小佛蛛。” 绯红指尖去拨弄金蛛纤细的腿,它的绒毛分外柔软,还带着一撮惹眼的红。面对心上人,佛蛛根本没有所谓的杀戮与锋利,而是变得格外温顺,任凭她触碰自己。绯红玩了下,好奇地问,“妖帝是蜈蚣妖身,妖后是毒蝎妖身,怎么会生出一头小蜘蛛精呢?” 小蜘蛛精:“……” 它又想起那个可恨的和尚了。 金蛛爬上了绯红的指尖,轻轻咬了一口,很麻,但没有毒性。 “这个你得问我爹娘去!” 小蜘蛛精虽然不乐意,但还是回答了她。 绯红拎起它一条腿,半空中晃了晃。 小蜘蛛精嚷嚷叫喊,“坏师尊!不许晃我!不许晃我!” 等天旋地转后,它又被女人放在了一处肌肤上,这次是微热的心口。 它当即哑声了般,喷出一根蛛丝,黏住绯红的衣领,不让自己滑下去。小金蛛有些羞涩,不敢往下看那风光春色,好一会儿它才稳住了心神,“师、师尊……” “嗯?” 艳歌行仰着脑袋看她,只看见女人那莹山般的脖颈,若能一辈子枕在师尊的心口,与她亲密相伴,那该有多痛快啊! 它带着渴望和贪婪,轻声说道,“既然是时光回溯,师尊放过我欢喜妖窟好不好?就当一切一笔勾销,弟子也会好好侍奉师尊赎罪。”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欢喜妖窟的意思?” “我自会说服阿爹阿娘,让他们同意,同意我们的婚事……”说到最后,佛蛛有点不好意思,蛛丝拉过绯红的一片衣领,遮住了自己半边躯壳,又忍不住探出小脑袋,偷偷窥她的情况。 “好啊。”绯红眼神一暗,“如果你爹娘同意的话。” 艳歌行:“!!!” 师尊竟然这么好说话了?! 它一时激动,双手想要扒拉绯红,然而想起自己是蜘蛛本体,又换回了人身,他双腿跪在绯红的腰侧,一手则是抓着她的手,兴奋得眼睛发亮,“师尊同意了?师尊要娶我?!”无数细丝自他身下生出,缠住了绯红的四肢。 “你干什么?”绯红斜他一眼,“狩猎我?” 小妖皇耳根微红,“艳艳情不自禁,就,就喷出蛛丝了。” 系统无语望天。 你就这么好哄?你当初的凶狠样子呢? 那蛛丝极为坚韧,便是洪荒法器也劈斩不开,于是艳歌行双手给她一根根轻柔拨开。 “固!” 后头传来一道浑厚的男声,刹那之间,柔软蛛丝化作尖针,根根刺入绯红的身躯。 噗嗤。 鲜血淋漓。 艳歌行都傻了。 绯红嘴角仍然含着一抹笑,“小蜘蛛精,谎话连篇,下次你再说喜欢我,我也不信你了。” 男配[艳歌行]虐心值:65.2%! 她说话很轻,“妖,始终是妖,怎么能信他们那廉价的真心呢?” 男配[艳歌行]虐心值:79.8%! 明明那么宠溺的语气,艳歌行却听出了一股凉薄的寒意,他眼眶发红,美梦顷刻破碎,“不!不是的!”他拼命想要软化蛛丝,然而身体却不受控制,眼睁睁看着自己抬起了手,袖中划出一把镇灵短刃。 他惊恐无比,“住手……住手啊!!!” 嘭! 艳歌行满头大汗,在最后一刻掌控了躯体,一手重重砸在绯红的颈外三寸,那短刃卷了起来,划得他满手鲜血。 “废物,杀个女人都杀不死。” 又是一道冷哼。 艳歌行恍惚不已,这是他阿娘的声音,怎么听起来如此陌生? 妖帝夫妻出现在了道驾之后,那词仙早就被他们困住,如今大军在前阵厮杀,帝绯红又被蛛丝贯穿道体,任她是半步仙帝,今日也插翅难逃! “阿娘,阿爹,不要,不要杀师尊。”艳歌行自然明白,他非妖帝对手,只能跪下来哀求,“师尊说往事可以一笔勾销的,从此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 妖后冷嗤,“女人的话,你也信?” 妖帝手里捧着一个红盒,里面是佛蛛这四千年来蜕的皮,金光灿然,好似一尊小佛陀,妖帝正是通过操控这些佛物,控制住了艳歌行。蜈蚣和蝎子当然生不出小蜘蛛,尤其是自带悟性的佛蛛,艳歌行是他跟妖后入了一处禅窟里,从一尊死去多时的菩萨口中获得的。 当时它还没睁眼。 妖帝夫妻原本想吸食这佛蛛,壮大自己,后来一想,这么小,精华也就那么一点,不如养大再杀,于是就把它带回欢喜妖窟,用最好的资源供着它,再用百妖血脉,掩盖了艳歌行的出身,瞒过了梵宫弟子。 毕竟欢喜妖窟,前身也是禅宗一支,吸食了愿力,产生一头佛蛛虽然惊奇,但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三千年前艳歌行拖着一具白骨回来,简直气疯了妖帝夫妻,他们养了那么久,就被一个女人毁了!幸好佛蛛修行够快,很快又断肢重生,他们俱是松一口气。 只是等他们查看它褪下的蜘蛛皮,其中竟隐隐含着一抹情丝,夫妻俩便决定,趁早分食佛蛛,免得它被情玷污,没了佛性! 绯红身下淌出一道血河,她反而笑得畅快。 “看清了吗?我的好徒儿,你以为你的阿爹阿娘是什么好人?今日他们恐怕不止要我陨落此地,连你,也逃不过分食的命运。” 艳歌行愕然瞪大了眼。 “怎么,你该不会以为,他们真的是你的父母吧?你可是佛蛛,天生就该皈依佛祖,可却沦落到了妖窟,这诸天的妖类,有谁能忍得住不吃佛肉呢?除非是养肥再吃!哈哈,好一番天意!” 小妖皇浑身冰冷。 他僵硬转过头,“阿爹,阿娘,这是……真的吗?你们养我,只是为了我这佛蛛之躯吗?” 妖后并没有理会他,现在艳歌行和帝绯红都是他们的口粮,只有吃到口里才是真的,她催促妖帝,“夫君,快,先杀帝绯红,再——”她生生吞下了后半截的话。 但艳歌行听见了。 再吃了他。 虐文使我超强 第159节 少年茫然又绝望。 心中有什么坚持轰然倒塌,化为齑粉。 妖帝的妖力澎湃,刹那席卷大泽。 “生祭!开!” 石扶春突然心口绞痛,喷出了一口鲜血。 紫衣少年悬在半空,脚下涌出无数蛛丝,根根如针,要再一次刺穿心上人的额头、双眼、脖颈、胸口、腰腹。 “我的好儿子,去,去杀了她。” 妖帝声音低沉蛊惑。 至于他们为何不亲自动手,有些因果,当然是能避则避。而这笔账,只会算到梵宫的头上。艳歌行此时也形同妖傀,他眼睛血红,面容扭曲,却还是操纵起了万千蛛丝,杀机冲向绯红。 那蛛丝距离绯红的面孔只有一寸距离。 “让她解脱吧。” 妖帝含着笑意,加强操控力度。 “师尊……对不起……对不起……我控制不了……” 紫衣少年的眼泪滴在她的锁骨。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仅能活动的那只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师尊,别恨我。” “噗嗤!” 血肉被利器刺穿,却不是绯红的。 那蛛丝突然席卷回来,尽数刺透了小妖皇的躯体,他嘴角流出一丝血,随后越流越多,越流越凶。 妖帝手中的盒子开始颤动,他脸色大变。 那声音起先很轻,是破碎的,什么“如是我闻”,什么“无垢”,什么“法藏”,他一遍遍念着,渐渐通顺了。 “生已不住,寂灭为乐……若有众生,我见无我……” 血色汹涌,模糊了艳歌行的双眼。 他已经看不清师尊的面容情态了。 但他听见了梵音。 “诸天当知,我立誓愿,众生皆我,我即众生,我之涅槃,众生之涅槃!” 原本喧嚣血腥的战场霎时变得安静。 煌煌梵火,二十四诸天降临了。 它们应令而来。 艳歌行又笑又哭。 救兵来了。 笑的是,她会活得很久很久。 哭的是,他出家了,要当最不屑一顾的臭和尚了。他跟所有人都不一样,他先成供奉佛陀,再入释家,一辈子都还不了俗。 小妖皇眉间的红痣变得殷红如血,又渐渐退去了情欢,慈悲又飘渺,倾城又无欲。 “老和尚,我愿入禅门,永生永世供奉释尊!唯一的条件是,救我师尊!” 老龟站在二十四诸天之上,有些无奈。 “真是……” 真是气死老龟了。 老龟修行十一万年,死活都成不了佛陀,它分外看好的佛蝉师弟、佛子优昙,同样停在半路,最后杀出血路的,竟然还是一个小妖皇,一头小佛蛛,而且它还是—— 因情入禅,一刹成佛。 艳歌行被佛光引到二十四诸天,他身下渐生莲台,褪去昔日稚嫩,一张昳丽绝色的脸庞变得端庄清典。 此时的他突然掠过一段记忆。 是关于他前主人的。 它死前说了一句,不负如来却负卿。 艳歌行颤抖捏了一个施愿印,那是满足众生所愿的法印。 愿师尊,永世孤寂,永世清醒,永世……欢愉! [男配[艳歌行]虐心值为100%!(状态更改为佛陀,此对象已不可攻略)] 因为佛陀证道,二十四诸天出手了,妖帝与妖后计谋落空,不得不避退三舍。 绯红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她一根根抽出身上的蛛丝,鲜血如注,却毫不在意,“谁拦住他们,我便爱谁。” “咻——” 佛禅密林降落,果真困住了妖帝夫妻。 众人的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那怎么好像是个和尚?不,那就是个和尚!那青衣僧人淡然道,“此二妖作乱多事,还请绯红仙皇处置。” 老龟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那货是谁?” 老人参目光透着同情,“是你的师弟,那头大白蝉。” 梵宫,专出情种。 梵宫,老龟最惨。 “是你,我认得你。”绯红忽然一笑,“在青莲池边偷吻我的白蝉首座。” 登时,水泽又响起了蝉鸣声。 优昙站在释一瓣的身边,紧紧握住了佛牌,一股腥甜涌上喉间。 白蝉首座秀颊通红,“施主,那、那是个意外……” “怎么,你应了我的约,又不愿为我出家还俗?” 女子的衣摆掠过僧鞋,仅这一眼旖旎,优昙痛昏过去,被老龟接住。 释一瓣叹息,给绯红传音:“还请绯红仙皇高抬贵手,我梵宫欠你一个人情,日后若有传召,我老龟必应你三个要求!” “无需三个,一个就行。” 绯红的声音含着妩媚笑意,“我统御诸天,梵宫必应!” 老龟想,这可真是霸道。 可它还能怎么办呢? 释一瓣道,‘老龟活着,必应。’ 若是换了一任寺主,这誓约自然也无效。 ‘足够了!’ 眼看着就要挨着白蝉,女人突然后退数步。 “扶春!过来!” 石扶春不顾伤势,撕裂空间,落在她脚下,“师尊吩咐!” “过来接个吻!” 石扶春:“?” 还有这等好事? 她低头,两指挟住小弟子的下颌,吻得他神魂颠倒。 蝉鸣声停止了,释蝉月苍白着一张脸。 原来,罗汉曾说,情爱割舌,是真的。 当绯红离开,石扶春还有些意犹未尽,“师尊,是不是有点短?弟子才吃了一半的胭脂!” 绯红睨他,“亲完了,你可以滚了。” 小弟子心头藏蜜,被她骂了也是欢愉至极。 却不料,她抹开锁骨蜿蜒的血迹,望向那梵宫首座,下一句便是—— “方才那一句,只是玩笑之语。我绯红,只修帝道,不修情。可负如来,可负少年,可负一切慈悲。还望首座,千万不要误会。” 男配[释蝉月]虐心值为79.4%! 男配[优昙]虐心值为92.4%! 男配[石扶春]虐心值为18.8%! 男配[石扶春]黑化值为88.1%! 第97章 仙侠文女主角(31) 梵宫,专出情种。 梵宫,老龟最惨。 老人参对以上这两点深信不疑。 小佛陀立下涅槃宏愿,惊动了二十四诸天,又为了完成小佛陀的誓约,一向不掺和诸界之事的梵宫出手了,逼得妖帝等人节节败退。这还没完,绯红仙皇抛出一句“谁拦住他们我就爱谁”,直接就把他们梵宫那头爱失踪的佛蝉给炸出来了。 这刚进来一个,又送出去一个,老人参都忍不住同情老龟了。 别的不说,您收人的眼光一个比一个准! 虐文使我超强 第160节 妖帝等人自然是走不脱的,因为—— 红皇根本就是耍着他们玩的。 蛛丝穿体,不过是一个绯红的开胃菜,这点疼痛,对她来说还不够享受。 之所以做出身受重伤的假象,也是为了逼出跟在她身侧七千年的白蝉,它有时候是一粒尘埃,有时候又是一捧江月,灵息收敛,悄无踪影。绯红用他做交换,换到了梵宫佛帝的一道应令,实在不亏。 既然梵宫应令到手,绯红当然不会再为难他们。 她俯首看向困在佛禅密林中的夫妻俩,快活笑道,“我养你们也快七千年,总算把你们养得白白胖胖,妖族三百八十七部,我也不多要,给我三百八十六部的供奉就好。” 妖后怒目而视,“尔敢!” 她屈指一弹,妖后神通跌落,显出自己的毒蝎妖身。 “这暗紫蝎纹倒是美丽。”绯红问脱困的词仙,“你文气显圣,又见多识广,妖后这种蝎有记载吗?能泡酒吗?还是能生吃?” 词仙:“……” 妖蝎顿时一抖。 妖帝眼中翻滚怒意,“本帝看你倒是能威风多久。” “起码比你久。”红皇一笑,萤眸生辉,“若非需要你这尊帝供着三百八十六妖部,使它们气运不衰,我早就废了你,落入我手里,想活得久,就听话点。” 众人不敢吭声。 一尊一万年的皇,镇压一尊六万年的帝! 就在她的法音落下的刹那,石扶春把蜉蝣妖部给灭了。 一个都不留。 绯红眼尾潋滟,“很好,这就是三百八十六部了。” 那白衣杀神染成血衣,衣摆都滴着红珠,而他嘴角同样是红的,只不过那都是绯红的唇上胭脂,往他唇角横了一笔,格外妖气,石扶春擦也不擦,就带着这道越界的石榴红胭脂,尽数屠戮仇族。 那水泽早就化作一片红湖。 梵帝叹息一声,“此地魂魄众多,不知我等可否替红皇超度?” 梵宫众人发誓,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温柔的红皇,她眼波含情,“当然,梵帝慈悲为怀,理所应当,您请。” 老龟就把半醒半昏的优昙交给了弟子照料,自己则与其他人引领亡魂。 诸天亡魂有两大去处,一个是鬼界,一个是佛界,而石扶春下手实在太狠了,虐得它们根本不敢去和善的佛界——毕竟佛界跟仙界交好啊!万一仙界有个什么事情,又想起了它们怎么办?万一那不死王种报完仇后,尚且觉得不够满足,又跑来佛界搞它们怎么办? 亡魂们一个个忙不迭跑向了鬼界的大门,活像后头有恶鬼追随。 老龟:“……” 你们至于吗?死了还害怕活人? 梵宫超度完毕,又向绯红辞行。 “师弟。” 释一瓣看向失落的白蝉首座,言简意赅,“你在外游历多时,该回了。” 红皇的心意已经很清楚了,她不修情爱之道,诸天众人自然得不到她的回应。既然如此,老龟还想再努力一把,把佛蝉师弟拉回正道——你看看那佛蛛,一朝跨越罗汉与菩萨,证了佛陀,它就是你的榜样啊。 不对,也不能这样点化师弟,毕竟佛陀是因情入道,这一不小心就是堕入魔道,危险性极高。 老龟一路纠结,把二十四诸天架回了原来的位置。 然后不知不觉中,它手里又端了一盏茶。 老人参:“……” 你又要灌人家忘忧梵茶了吗? 释一瓣还真是那么想的。 当然,它毕竟是修了佛道的龟,没有红皇那样霸道,于是想了又想,还是把蝉灵叫来。 老龟也不问它这几千年都浪费在何处,只严肃地说道,“梵宫从不勉强弟子,出家也好,剃度也好,一切靠你本心。昨日你也曾听见红皇的话了,她是什么想法,都告诉你了,若你还要执意飞蛾扑火,师哥也只能叹息一声。” “可若是你还想证道成佛——” 它把热气腾腾的茶水往他面前一推。 “喝了忘忧梵茶,重新来过。” 释蝉月惊骇后退,撞翻了身后的桌椅,他闷哼一声,神情也带上了几分落寞。 “师哥,我不想喝。” 白蝉闷闷地说,“这是作弊。” “胡说。”老龟满脸正气,“这是佛祖的庇佑,给你们重新选择一次的机会。妖族的唤邪丹,魔族的供魔阁,不也是为那些想要再一次入妖魔道的修士准备的吗?万事万物的存在,自有它的道理!” 释蝉月忽然提及,“优昙那小子也是喝了忘忧梵茶吗?他今日吐血,是为了红皇?” 室内顿时一片寂静。 老人参悄悄把自己长出来的短须须收回盒子。 偷听好可怕呜呜! 老龟:“……” 它都祭出了流光剪春罗了,为啥这家伙还能注意到真相? 释蝉月当即起身,“师哥,多谢你一番好意,师弟心意已决,便是痛,也要痛个痛快!我修行十万年,不曾有过如此炽烈,也许这把野火烧过之后,师弟心境明澈,会更进一步。”但也有可能,他会死在烈火中。 老龟:“……” 还野火呢,老龟我看你就得降个火,人家都说得那么明白了,你还要怎么扑火? “唉,随你。” 老龟大度挥了挥手。 “多谢师哥体贴!” 青衣首座持着佛礼,面色庄重地退下。 随后,释一瓣找来了帮他们做饭赎罪的多目妖族,把倒进玉瓶里的忘忧梵茶交给它,“今日首座的清斋茶饭,就用这个做,记得要用完,一滴也不能剩。” 老人参:“?” 你就是这样对你师弟的? 多目妖族:“?” 为什么它觉得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老龟下一句就是,“奉上茶饭的时候,表现一定要自然,被抓住了马脚也不要供出老龟,知道吗。” 多目妖族:“!!!” 能不能换个妖?我自从改邪归正后,没干过这种高难度又缺德的事情啊! 老人参震动玉盒,对老龟的卑鄙行径表示谴责。 老龟没好气地说,“随你怎么骂,优昙也就算了,他毕竟修的时间不长,但我师弟却清苦修了十万年的金身,怎么着老龟也要捞一捞他,再说了,那杯忘忧梵茶跟优昙不一样,只能维持一千年,若是一千年后,他记忆复苏,依然还坚持初心,老龟也只能放他还俗了。” 老人参顿时愧疚,“原来是这样。” 它错怪善良老龟的一番好意了! 然后善良老龟往自己的袖子掏了掏,掏出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青色龟壳,趁着师弟在闭目打坐的时机,老青龟悄悄攥住他的姻缘线,不仅给打了个结,还把龟壳压上。 全程目睹的老人参:“……” 老参收回之前那一句话,这头龟不但卑鄙,还很阴险,诸天四界都被它慈眉善目的外表给骗了! 而西帝台得胜回归的途中,石扶春一手搬起镇压妖帝的禅林,一边跟词仙传音。 石扶春:‘词仙大人,您文采了得,给扶春写一首情诗吧。’ 词仙:‘???’ 等等,你在说什么?! 词仙惊恐无比,‘扶春殿下,我我我是公的!’ 石扶春不耐烦,‘你公不公的,关我什么事?就说你能不能,用我的口吻,写一首进献给师尊的情诗?诗成之后,你想要什么,尽管同我说!’ 词仙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这个。 词仙想了想,认真地说:‘扶春殿下,这情诗,就在于情,在于真,他人代笔,哪里比得你简单热烈的直抒胸臆!’ 石扶春抿唇:‘你以为我不想自己写吗?我想着师尊,落笔就是淫词艳曲,不是在榻上就是在桌上,词句匮乏枯燥也就罢了,还让师尊看到我阴暗心思!您可是长辈,怎么能给晚辈出这种馊主意?’ 词仙:‘……’ 原来殿下你也知道那叫阴暗啊。 石扶春单手扛着密林,睫毛落着光,眼中满是渴慕:‘词仙大人,不如这样,给我做一首吻后诗如何?就今日这个吻,师尊的唇软而温,鲜血做酿,宛若上好蜜醴!您放心,您尽管写,我不给师尊看,自己藏起来,日日夜夜温习,好让这个吻刻骨铭心,长存神识!’ 词仙:‘……’ 救命,我想跑路了。 词仙怕再聊下去,搞不好他得被红皇流放到狱山给自己写绝命词。 石扶春没能要到词仙的吻后诗,心情很是阴沉。 少年思索半天,找来了一幅空白画轴,以唇轻触,存下了师尊的珍贵胭脂,冰雪眉眼稍稍快活。他痴迷地想,什么时候才能把师尊完完整整印在自己的身上呢?可是师尊说她修的是帝王道,非情爱道。 那他该修什么样的弟子道,才能永远立在师尊的身侧? “扶春殿下,尊上赐庆功宴,请您务必到场。” 仙娥恭敬奉上了崭新的弟子服饰,竟是红底金绣,明艳夺目。 “师尊赐我嫁衣?” 少年鹁鸽青的眼眸摇动波光。 尽管仙娥再三强调这是为他做的弟子服饰,石扶春也会自动跳过她的解释,高高兴兴换上了这身鲜丽璀璨的尊贵红衫。然而当他赶到举办宴会的西帝台,发现人人俱是一身红衣。 他并不特殊。 虐文使我超强 第161节 “撕啦——” 少年弟子面无表情撕裂了红衣,露出湛湛寒光。 众人眉头一跳。 煞神来了。 他们忌惮于不死王种深不可测的实力,不敢开口询问缘故。 于是绯红便看见自家小弟子阴沉着一张脸,把白衣穿出了祭服的森冷感,她坐在高台上,“怎么不穿为师赐给你的龙尾伏辰昆火衣?不喜欢?” 小弟子直勾勾盯着她。 “弟子一生只穿一次红,那就是嫁衣,师尊要为我穿上吗?” 宴会气氛顿时变得很奇怪。 绯红轻笑一声,不再理他,同其他人交谈起来。 像这种宿主游刃有余的场合,系统一般都在走神,但是—— 小变态实在太过分了! [叮!因为女主(绯红)跟路人甲说话,男配(石扶春)黑化值上升,目前为89.2%!] [叮!因为女主(绯红)给路人乙赐酒,男配(石扶春)黑化值上升,目前为90.5%!] [叮!因为女主(绯红)看了路人丙第三眼,男配(石扶春)黑化值上升,目前为92.9%!] 系统被烦得想关机,它暗地吐槽,男的老的少的也就算了,你吃一个小女孩什么醋? 等宴会结束,绯红醉酒得厉害,仙娥们连忙扶她去寝殿。 “我来侍奉师尊!” 石扶春毫不犹豫上前。 仙娥们犹豫不决,还是绯红挥退了她们。 小变态得了一份美差,兴奋得脸颊发红。他把绯红扶上了榻,又捧来一盆水,小心翼翼脱了罗袜,托着她的莲足浸入热水中,为她舒缓疲惫。绯红懒懒阖着眼,嗓音因醉酒而含糊暧昧,“方才在宴会,你很不高兴,是怎么了?” 她脚背碰了一下他的脸,“跟为师闹脾气呢?” 少年低头为她洗脚,“没有,弟子只是在思考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说来听听。”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在她的脚踝游荡,“若师尊有了心爱之人,她又不肯安分待在你身边,师尊该当如何?” 女人的青丝流淌在被褥里,早已睡了过去。 石扶春给她擦干净了脚心,自言自语,“弟子明白了。” 应当做一副玉锁,把师尊锁起来,只属于弟子一人,再也不让旁人看见。 师尊说这样好吗? 这一场庆功宴之后,东西帝台进入了疯狂收割期。 红衣师尊说要妖族三百八十六部的臣服,石扶春就带兵亲自去取,常常是天明出发,长庚归来,给绯红带回了一颗颗不愿意臣服的头颅当纪念品。 等妖族落入绯红手中,石扶春又去征战魔界,而这次他踢到了铁板,被魔帝亲自碎了青骨,险些要灰飞烟灭。 少年身受重伤,一路血迹斑斑爬回了红蕉宫。 他嘶哑道,“弟子是个废物,连魔帝都杀不了,还请师尊责罚!” 殿中的青眸族、唤鹿族、太平鼓族俱不敢开口。 魔帝乘舟归那可是万年魔物,你一个三百岁的家伙是不是太狂了? 不过少年的确有狂妄的资本,他是不死仙种的王族,十五岁入三十二重天,十七岁进阶仙皇,拜入尊上门庭,次日便覆灭了蜉蝣妖族,更在三百年间,接连出兵妖族三百八十六部,战功赫赫,血衣加身,令诸天惊惧骇然,妖界虽然没灭,却已经是仙庭的囊中之物了! 东西帝庭急剧扩张,连南北帝庭都不如他们风光! 是以尊上虽未称帝,四界生灵却依然以陛下称之。 “你为我东西帝庭征战三百年,功绩有目共睹,师尊怎会责怪你一次失利?”绯红从帝座走下,亲自抱起了他,“疗伤要紧,散庭!” 诸仙皆垂目。 “恭送陛下。” “恭送首徒。” 石扶春眷恋依偎在绯红的怀中,他只恨帝庭到奉红长乐宫的路程为何那么短,师尊只抱了一下子,就把他放了下来! 绯红解开他的衣衫,血肉模糊,几乎没有一块好骨了。 “疼不疼?” 石扶春本想说不疼,但转念一想,这何尝不是博取师尊慈悲的良机?于是他运功作弊,眼尾泛开了一片红,“疼,疼得弟子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师尊了。” 系统给绯红提醒,‘这小变态在说谎,他明明兴奋得不得了!’ “那师尊,给你报仇好不好?” 石扶春正要问怎么报仇,被她咬住了两瓣失血的唇。少年一愣,旋即挺起瘦硬细腰,忍不住将自己送上去,与她共同沉沦。 “师尊……师尊……弟子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弟子断断续续地哭泣。 女人的乌发披在他的腰背之后,掌心又压着他,指尖嵌入缝隙。 十指交扣。 奉红长乐宫下了一庭春雨,石扶春枕在绯红的胸口,眼尾犹带绯红泪痕,颇为可怜娇弱。绯红则是推了他一下,“行了,别装了,你都趴我心口一个月了,再重的伤也该复原了,快去给我收拾魔帝。” 石扶春恋恋不舍地起身,“弟子遵命。” “带上这个。” 绯红丢出一支笔。 “这是?” 绯红意味深长,“紧要关头,把它丢出来试试。” 老情人送她的劫弑笔,小情人给用着,就问你吐不吐血? 石扶春照做,果真成功偷袭了魔帝。 魔帝元气大伤,下令封界,石扶春巴不得他缩个两三千年的,这样他就有足够的时间侍奉师尊了。但少年又渐渐不满足单纯的侍奉,这日绯红刚醒,小弟子就敞着衣衫,指尖点着胸膛,生生抽出了一根红线。 “这是何物?” “是弟子的情丝!”石扶春满是渴望,“师尊,弟子给您缠上手腕好吗?这样您时时刻刻都能记起弟子了。” 绯红轻笑,“传闻不死仙种有一道种情根的无上法门,你是希望师尊也为你生出情根?小孩子这么贪心可不行。” 石扶春小犬般拱着她的腰,“师尊,求您了,让扶春贪心一次,好不好?” “准了。” 少年顿时喜上眉梢,把情丝缠上绯红的手腕,可是不到一息,那情丝自动消散。 “你看,这便是结局。” 少年的眼眸幽暗下来。 然而第二天,在绯红吃饭的时候,小弟子又兴冲冲脱下衣服,从胸膛抽出了第二道情丝。 众人:“???” 这么猛的吗? 绯红见他锲而不舍,也随他去了。 情丝缠在绯红的手腕上的时间越来越长,也越来越红。 转眼到了百年之后。 魔界重开,仙魔道争降临。 这次的地点是在狱山,而绯红的对手是魔后。 “好戏,要开始了。” 因为原点要重合了。 绯红勾起嘴角。 系统有点心慌,‘宿宿宿主你要干什么?你要干啥你跟我吱一声啊。’ 不然我系统害怕! 仙侠虐文动不动就是几千年过去,而剧情还没有来,系统这七千年玩单机游戏,已经快把剧情脉络忘得差不多了,它赶紧去恶补了一下剧本,登时抽了一口冷气。 好家伙,这是虐文女主被虐的第一个剧情,首先是魔后蛊惑石扶春,致使他叛变,女主以一敌二,落入下风,被迫吐出了道珠护体,结果中途碎了,一分为二。 惨的是,另一半被一头无知懵懂的小狐狸吞了。 女主被穿了琵琶骨,锁在狱山龙渊六百年。 等她再次出来,什么都变了。 女主最终心灰意冷跳了诛仙台。 系统心想,按照我宿主这疯子风格,估计又得让大家轮流到诛仙台下饺子吧?等等,我为什么要用个“又”字? 系统陷入了纠结。 此时,太平鼓激烈高昂,响彻整个狱山战场。 有传令官声音宏亮道,“仙魔道争,限此地生灵,一炷香内,撤离狱山,违者当窥伺情报处理,诛杀不留!” 鼓声阵阵,吵得洞穴里的小狐狸不得安眠。 “烦死了,打就打呗,还威胁人,不,是威胁妖,强者了不起啊!” 小狐狸气哼哼地敞开肚皮,娇气耍赖。 “我就不走了,看你们怎么办!” 它眼珠子一转,打仗嘛,当然是死人财最多的了,它或许可以捡漏什么的!对了,它香狐族有一门香尸术,看着睡着了,实际上感知比清醒时刻更加敏锐,正好可以用来探查外面的情况,万一被强者发现了,它一个睡着了的小狐狸,又能有什么祸害呢? 虐文使我超强 第162节 于是小狐狸无视了传令官的话,高高兴兴施展了香尸术,随时等着捡漏。 突然之间,一抹流光划过。 金灿灿的,映亮了整个暗室。 小狐狸都惊呆了,它这是什么运气?道珠都能捡漏?不过这好像是有主的。 小狐狸随即想,有主的又怎么样?她自己看不好自己的道珠,放着它到处跑,现在它捡到,就是它的了!连媚儿姥姥都说了,宝物者,能者居之!甘香儿几乎没有犹豫,一口吞下道珠,同时放出一道法术,抹去洞穴的痕迹。 只见一抹雪色穿过狱山暗岩,它带着道珠疯狂逃跑。 发了发了,这次真的要发了! 小狐狸忍不住雀跃蹬了下后腿,它一定要化形为最美丽的少女,勾得诸天儿郎为它神魂颠倒! 它正做着美梦呢,一支细剑穿胸而过。 小狐狸抽搐倒地,死不瞑目,连求饶声都发不出一丝。 它死在无尽恐惧当中。 “第三次重置了,贪的还是一样贪,蠢的还是一样蠢。我能杀你一次,自然能杀你千千万万次。” 绯红低笑,看向三十三重天的清都紫微。 “那么聪明的,是否还在自作聪明呢?” 第98章 仙侠文女主角(32) 狱山道争是魔界百年解封后,迎来的第一场战争。对手是东西帝庭的掌权者,凶威赫赫的万年红皇,纵然魔后自恃有通天神通,依然不敢掉以轻心,数月部署之后,率领琉璃魔坛、天骨魔坛、灵蛇魔坛三大魔坛,在狱山列起重重杀阵。 双方列阵在前,鼓声滔天。 战争一触即发。 魔后正要出手迎敌,却见那女人突然吐出了一颗珠子,跟玩儿似的,往前边一抛,嚣张无比越过了魔后的头顶。 魔后:“!!!” 竟然如此挑衅! 等等,她没看错吧?那不是道珠吗?那女人就那样给扔了?不,这一定是陷阱! 魔后暗自警惕。 其他生灵同样如此。 绯红道珠掠过的地方,非但没有魔族敢私吞,他们还很惊恐地避开,生怕绯红以为他们会侵吞皇级道珠。 他们万万没想到,四界生灵之中,竟真有一头胆大包天的小狐狸,不怕死吞掉了疯子红皇的道珠。 它不但吞了,还打算逃之夭夭! 魔族皆是倒吸一口冷气。 这难道就是饿死胆小的,然后撑死胆大的? 他们蠢蠢欲动的念头刚升起一瞬,一支细剑凌厉划过,嘭的一声,穿透小狐狸的皮肉,钉入了石缝当中。 那红皇一身绛裙,笑吟吟挖出了自己的道珠,满手鲜血淋漓,顺着指缝滴落下去,明明是仙族帝庭的皇,却比妖要妩媚,比魔要凶残,她饶有兴致地问,“还有谁嫌嘴巴没味道的,要不给你们吃一下本尊的道珠?畜生都爱吃,滋味应当不错的。” 诸生灵无一人敢应答。 如此气焰,魔后自然不能放任,免得军心涣散,她不甘心开口,“今日可真叫妾身开了眼界啊。都说仙族与世无争,红皇陛下却故意戏耍——” “闭嘴。” 那女人横来一道潋滟眼波,仿佛万般风月都奔她而来。 魔后被绯红看了一眼,竟有点心酥,随后听见这女人慢条斯理地说,“绫纱再多嘴一句,今晚便让你侍寝。” “……” 混蛋。 你那徒弟小情郎欺负魔帝还不够,你还要欺负老娘!仙界何时变得这般阴险了? 而且本后跟你很熟吗? 一口一个绫纱,唤得那么亲热做甚么,老娘心狠手辣,才不会手下留情!元绫纱转念一想,不过也好,这女人既然对我有兴趣,万一道争真败了,兴许自己还能留条性命,以待日后东山再起! 元绫纱顿时闭嘴。 为了一个凉透的小狐狸,平白无故招惹强者的厌恶,那才是不划算的买卖! 绯红镇压四野,当着魔族的面发号施令,“律官何在?” “东帝庭律官在!” 一尊仙皇俯首。 “此狐贪婪,吞我道珠,扰我道争,想来是长辈恶行纵容至此,你速去查明她背后的渊源,按帝庭律法处置!现在便去,一刻不得拖延!” 能当场报的仇,绯红根本不会让它拖到明日。 “臣遵命!” 这尊仙皇踩着云彩而去,三大魔坛竟没有一位强者敢阻拦! 这便是东西帝台征战诸天、所向披靡的赫赫威势! 魔后手下的一员猛将给她传音,‘这红皇陛下言出法随,盛威凌然,她该不会在今日拿我们证道称帝吧?’ 是的,他们是有点怕的。 怕被祭天。 这红皇出身仙庭,手段竟比妖魔还要狠厉,但凡有人敢忤逆她的,就没有一个好下场的。你看那妖帝,威风吧?还不是被红帝囚了,不见天日,三百八十六妖部也尽数沦陷,被仙庭掌控至今! 你看那梵帝,强大吧?自从梵帝的首座师弟被红皇摆了一道,落下情债,现在二十四诸天都躲着她走! 传闻说红皇做客梵宫,来奉茶的都是一些年老色衰的老僧,因为老龟生怕她霍霍了整个梵宫年轻弟子,断了梵宫的传承。 虽然这是一个笑谈,但从侧面也能看出此女在四界的地位了。 魔族笃信,诸天之下,再也没有比帝庭红皇更可怕的生灵了! 魔后皱眉,不认同瞪了手下一眼。 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不会,以我对她的了解,她虽然猖狂,却也清醒,这是皇级道争,一不小心就会降位的,她怎么可能会挑这个危险关头称帝?’ 然而下一刻,疯子就击掌大笑。 “响晴薄日,时辰正好,本尊邀大家看一场戏吧!不收钱!” 魔后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便见绯红的眼尾曳着一道疯狂的红,“就收命好了!” 那是怎样的一番可怕景况? 没有人形容得出来。 苍天变色,风云涌动,太平了万年的三十三重天爆发了一场始料未及的劫难。 南帝台,是妖帝当前,身后随着妖族三百八十六部。 剑皇喝道,“妖帝,你竟敢私自出逃!” 妖帝周身环绕着阴郁气息,他冷笑一声,“你确定本帝是私自出逃?你再好好看一下本帝身后!” 十二座骨山缓缓浮现,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妖部儿郎。 剑皇失声,“不可能!红皇陛下绝不可能背叛仙界!是谁?谁是煽动了妖部造反?” 妖帝正想讽刺他一句,你被那女人蒙蔽了,自始自终,她只有自己,只有权势,牺牲一些不听话的算什么!随后妖帝强行压下这个念头,再不愿意承认,他也是那女人的手下败将,跟她对着干,吃苦头的只会是自己。 如今的妖帝已经不奢望自己能夺回妖部三百八十六了,他要用这一战为自己挣个自由身,否则他迟早被那可怕的女人玩死! 灰衣妖帝淡淡道,“奉我皇之命,前来收取南帝台,三十三重天不需要第二位主人,反抗者,自己掂量下能付出什么代价。” 毕竟那疯子要坐的,是四界之主的帝位,而不是仙界之主的尊座。 这一幕同样也发生在北帝台。 只不过北帝台来的是梵宫,僧人们清净修行,比起妖族更为温善,他们手持佛礼,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施主,如今四界统一已不可避免,为何不能放下武器,与我等化干戈为玉帛?毕竟生灵涂炭,实非我愿!” 琴皇怒气丛生,“你们和尚什么意思?闯入我北帝台,还要我们俯首称臣?仙界什么时候成了你们梵宫的?” “纠正一点——” 灵乌绕身,靴下无尘。 白衣少年提着梵王灯缓步走来,那洁白的衣摆跌宕开来,印着一座座禅刹光影,此刻少年作垂眸的模样,眼长而深,唇红而薄,宛若观音女相,要来普渡众生。然而出口的却是张狂之语,“仙界是我皇的,识相点便痛快让出来,别让我血洗帝台!” 琴皇被气得发抖,“琴绯红竟敢夺位……她疯了!太子殿下才是正统!” “什么琴绯红?我师尊早在七千年前,便弃琴姓无用了。”白衣弟子轻蔑一笑,“如果琴族此时称臣,我东西帝台倒是可以对你们网开一面。” “至于正统……” 石扶春突然抬睫,眸心冷冽,仿若射出一柄利剑。 “什么才是正统?” “我师尊七千年前覆灭龙界,镇压龙族,这就是正统!我们东西帝庭攻下了妖界,蓄万妖为我们所用,这也是正统!梵宫与我师尊交好,愿意倾力相助东西帝庭,这更是正统!如今南北帝庭气数已尽,就该由我东西帝庭取代!” 琴皇修道三万年,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被一个四百岁的小子肆意羞辱! 石扶春凶名在外,屠族更是不在话下,琴皇纵然敢骂他,可他身后是万千族人,一时犹豫之后,竟不敢开罪。他憋屈不已,又不想落在下风,就冲着脾气温和的老龟骂,“你们梵宫除了弟子行走,一向不出世,现在偏帮是怎么回事?呵,正统,私交也算正统?” 其实他更想骂石扶春跟绯红这对师徒,你们师徒勾结,谋划仙庭,竟还一口一个正统? 你们狼狈为奸,一点都不正统! 老龟则是说道,“还请琴皇见谅,我梵宫既然答应了红皇,必然要赴约。” 他们虽然是出家人,可也是修道的出家人,在大道没有超脱之前,就跟诸天之下任何一个修士一样,都要为自己的未来而谋划。 梵宫是不想卷入这场纷争,可纷争不是自己想避就能避的,尤其是修大乘佛法的弟子,立的宏愿是普渡众生,让他们冷眼旁观血流成河,又实在做不到。 虐文使我超强 第163节 他们只能速战速决,将纷争的伤害降到最低。 梵帝开口之后,琴皇等人都有些绝望。 南帝台有妖帝和妖部,北帝台又遭到梵宫和众僧人的围追截堵,还有一个不死首徒石扶春在旁虎视眈眈。 他们忍不住浮现一个可怕的念头。 难道今日我便要横尸此处? 最骇然的是,东西帝台的人还没有出现! ‘今日是魔界与东西帝台的道争,难道红皇要灭魔界,再收拢仙庭?’ ‘一日之内,她竟想要四界统一?’ ‘我等究竟该如何才能保住南北帝庭?难道真的要屈服红帝?’ 种种念头闪现,他们愈发惊惧,有了一丝怯战的心理,直到仙帝衣袂飘飘,出现在生灵的面前,安抚了他们的动荡情绪。 “还是来了。” 仙帝的面容缭绕着淡淡的白雾,若隐若现,让人看不真切。 他仿佛自言自语,“那颗心怎么能那么贪婪呢?众生爱你都不够吗?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满足你?” 石扶春一听,便知道他说的是自己的师尊。 “满足师尊这种事,扶春自当效劳,就不用仙帝费心了。” 白衣弟子舍弃了梵王灯,祭出了自己的道琴。 那道琴通体雪白,仿佛一道玉骨横斜,又冷又邪,但老龟一眼识破,这是把颂琴! 自从洪荒结束,大皇身死,古礼崩坏,六界诸天就再没有出过一把颂琴了。 老龟看得分外眼热,心里暗想,她怎么那么会收弟子?前一个小妖皇,为情入禅,做了佛陀!后一个小王种,又是绝万古之姿,四百年成就仙皇,在没有大皇的诸天,竟然生生练出了一张颂琴! 难道他把他师尊当大皇供奉,为她祭出了颂琴吗? 那要何等的舍身意志才能做到? 老龟忍不住反省自己,是不是自己过得太平淡了,所以迟迟才不得突破瓶颈?现在连小辈都比不上了! “这是我为师尊祭炼出的道琴,平日里我只给师尊弹情曲。”石扶春冰冷望向仙帝,“当它为情琴时,它名一方红尘,当它为杀琴,它名——” “十方俱灭!” 石扶春携着十方俱灭琴,悍然迎战仙帝。 老龟简直呆滞。 等等,你不是出手太快了?仙帝是老龟要对付的,你这样抢了我老龟的活,我怎么跟红皇交代?最有可能的后果是,万一你死了,老龟被红皇问罪,岂不是也要跟着殉情?呸呸呸!出家人不打妄语! “首徒,我老龟助你一臂之力!” 虚空中传来石扶春的怒吼。 “不必!这是男人的战争!你一头老乌龟别掺和了,看好你弟子就行!” 老龟:什么男人的战争,那仙帝就是诓你的,故意把你激怒,好弄死你,再来刺激你师尊!你咋就看不明白呢! 梵帝有点头秃,但上方已经开打了,他贸然插手,说不定还会影响友军。 仙帝立在青云直上,神色平淡,“那就先除了你,再除你师尊,你如此挑衅,我就不让你们葬在一起了。” 他轻弹响指。 “戮。” 一字落下,天地应诏。 缠在石扶春神识上的枷锁仿佛活过来一般,绞入神识,层层碾碎,要将他灰飞烟灭。 “果然是你搞的手脚!” 石扶春唇角溢血,眼尾因为剧烈痛楚而泛起狰狞的猩红,“你究竟想隐瞒什么?是不是你,禁锢了我的情丝?不然我给师尊种的情根,为何迟迟不能生出来?” 仙帝淡然道,“虽然我也曾给无数人背锅,但你这个,怪不了我,因为——” “帝绯红根本没有情根。” 他亦没有料到,帝绯红薄情得令人心寒。 仙帝拔出金珠,召出吉光片羽回溯时光,自然也是想借着重来一次的机会,清洗仙后戾气,避免堕天重罪。回想那一日她跳下诛仙台,竟是存了万劫不复的死志,没能渡过劫难,直接香消玉损了。 仙帝心性淡泊,向来不为他人的生死而在乎,但的确,他感到了一丝难过。 她本能超脱,也能超脱,为何偏偏困在情爱与羁绊,不得重生? 他困惑且叹息。 仙帝执掌苍生道,偏偏仙后这一道断在他的谋划里,原本他可以扶持新道,维续仙庭的轮回,但他在四公主身上投注的心血亦不少,虽无夫妻之实,也有一两分扶持的情分在,于是在她堕了诛仙台之后,他整整追赶了三千年光阴,才寻到了一片吉光片羽,炼化为手上金珠。 为她再博一次机会。 却不料,这机会给了,事情也失控了,原先是她一个人跳诛仙台,结果琴族全族跳了,这尚在他容忍且控制的范围之内,仙帝并未干涉。直到她开六界,显露獠牙,仙帝才意识事情不简单——她要堕天,以新换旧! 因为他一念之差,让帝绯红重生,最后诸天四界却遭到了牵连,他不得不再一次使出吉光片羽。 而这一次,仙帝为了化除帝绯红的堕天戾气,头一回干涉了众生的情爱。 你看,仙、佛、妖、魔皆爱你,生灵仰望你,诸天匍匐你,权柄亦在你之手,你确定你还要堕天吗? 他们的爱恨情仇与你息息相关,你真的能舍掉这么多的因果吗? 今日,她给出了答案—— 老娘,能。 仙帝揉着眉心,帝绯红是真能乱来。 石扶春被仙帝揭开情根真相,一直疯狂的挣扎。 “不可能!生灵皆有情根!我师尊亦有!只是还不到时候,对,只是还不到时候!你休想瞒骗我!” 枷锁动荡,加快了吞噬他神识的速度。 石扶春心神失守,声息减弱,“不可能,师尊如此喜爱我,定会为我生出情根……” 仙帝则是神色淡然,“那你怎么不当面问一问你师尊,她为何不为你生出情根?” 一双赤足降临了。 随后便是裙摆铺地,宛若一片艳艳血河。 在小变态的日日求爱下,女人的秀颈、手腕、脚踝都缠满了他自胸口养出的情丝,曳着行走,远远看去,漫天红丝飞舞,好似那煌煌烨烨的香火神女,系众生的情意于一身。 众人视线一凝。 不是吧?这么快?魔界就搞定了? “抱歉,魔帝太硬了,啃他的骨头,还废了我点时间。”绯红边走边脱开了身上染血的外衫,后边有人跟随,当即想为她披上新的霞衣,被绯红伸手挥退。她唇颊带笑,妖气横生,“不必,反正等会杀仙帝,也是要饮血的,就不浪费我的昂贵衣裙了。” 仙帝蹙着眉,轻声地问,“这一世,你究竟哪里不满意?” 蝉灵的一见钟情,红昙的百年情爱,佛蛛的舍道相救,王种的至死不渝,众生倾尽一切爱你,为何却渡不了你?你的内心究竟装着什么?为何我看不透? 众人一头雾水。 唯有老龟若有所思。 “从头至尾,我都不满意。”女人裸着一双莲花妙足,随着她的走动,裙摆荡出了红昙佛火,不到片刻,赤炎烧遍了天廓。 又一次称帝之象! “你以为众生爱我,我就能爱众生?为他们放弃堕天,放弃统御诸天?”绯红放荡大笑,“让我睡可以,让我爱,仙帝,梦里你多想想罢!” 她指尖掠过香林八节的红弦,“这四界,我要了,这天,我也堕定了。仙帝,你又能阻止得了多少次?” 仙帝的语气很淡,却教人神湛骨寒,不敢再听。 “你不妨试试。” 绯红漫不经心拨了一音,被她琴音所触碰的,顿时化作枯茎朽骨。 三十三重天又一次仙帝眼中崩落。 他还是没能挽救众生。 “我对你,实在太心软了。”仙帝垂眸,“这次,我亲自送你上路。” 鹤骨笛横在淡红唇心,惯来慈悲温和的道笛催生了一段可怖的亡乐! 绯红的皮肉寸寸滑落,露出白骨,灼烧的痛感一次比一次强烈,几乎到了生不如死的地步。绯红啧啧称奇,“好啊,今日总算领教了陛下的《序》!等我回到了生的起点,我也不复存在了吧?” “陛下如此热情招待我,我不送您一曲,实在过意不去。”绯红拨弄十指,淌出的却是轻快愉悦的嫁娶之乐,她笑吟吟地说,“这首叫《出嫁》,陛下可要好好听了。” 出嫁? 仙帝恍惚想到了她穿着一身嫁衣朝他走来的景象,眉眼含着他从未见过的似水情意。 不好! 他旋即清醒,可是身前已经拥起了一道人影,绯红趴在他的胸口,拨弄他颈侧的纤细青筋,“陛下怎么走神了?难道是想到了那时我嫁你的情景?我倒是不知,仙帝对我如此长情!” 她幽幽道,“夫君以我为棋,可真是让人伤心呢,你不知那诛仙台之下,冷得彻骨,我多想您来抱我一抱!” 仙帝曲起指骨,微微收紧,他注视着她,“说谎。” 若真是想来抱他,便不会同其他男人谈情说爱了。 “哪能叫说谎呢?只是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她眉心陡然开了一道法印,“现在我只想陛下——死在我怀中!” 红皇,称帝了! 众人来不及惊叹那诡异、恐惧、慈悲、柔情的天地法相,便见那“如胶似漆”的两人齐齐喷血。 他们瞪大了眼。 香林八节以献祭之礼,生生贯穿了两人的心脉! “师尊!!!” 石扶春骇然大惊,竟挣脱了神识枷锁。 他记忆恢复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164节 什么都想起来了。 这是第三次,不,准确来说,这是第二次他亲眼看着师尊死在他面前了! 第一次师尊跳了诛仙台,他亦万念俱灰跟她同去,然而他爬出来了,师尊却灰飞烟灭了!石扶春拿整个仙界开刀,先杀狐狸,再杀琴族,最后才是仙帝,只是他不敌,不甘心死在了仙帝的手中。 吉光片羽回溯时间,石扶春又是不死仙种,终于在狱山道争之后挣开了记忆囚禁,他一边给师尊隐晦提醒时光回溯,一边想着破开重围,重新夺回师尊的道珠。 令他欣喜的是,这一次师尊比他想象要强大!她根本不需要他的庇佑! 而且,他更加无可救药爱上了师尊。 直到这一世,他以为可以和师尊修成正果了,他又见证了师尊的赴死! [男配(石扶春)虐心值重新统计中!20.8%!68.4%!87.5%!] 仙帝的眸心终于起了一片波澜,他不可置信看她,“你做什么?” 为了让他死,自己也搭上? 她真是诸天第一疯子! 但在众人眼里,白衣首徒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他竟然直接穿琴而过! 噗嗤! 血肉横飞。 白衣弟子环住了绯红的胸口,他脑袋软软垂落,“师尊,弟子来了。” 弟子说了,此生只穿一次红。 便让这血衣,做你我最后的嫁衣! 一把琴,贯穿了两帝一皇! 诸天法相开始衰败、凋落、死亡! 老龟被这种凄烈景象震住了,两帝一皇同时陨落?! “来,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绯红的胸脯分明还横着弟子的手,她却执起仙帝的掌心,情深绵绵,“陛下,这一天我可是期待很久了。” 仙帝残忍打破她的妄想,“你会死,而我不会。” “噗哈——” 她放纵狂笑,“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她猛地攥住他的指节,仿佛要将他手掌折断,在仙帝惊愕的目光中,她低下头,明明作出了亲吻的缠绵姿态,却一口咬住他手背的金珠。 “噗嗤!” 金珠与血肉分离,周围景象开始模糊、撕扯、变幻。 时光回溯,破了! “你要……做……什么……” 在时间急速的后退中,仙帝的声音也被拉扯得迟缓。 绯红拔出第一颗金珠。 星辰陨落,日月更换。 他们回到了之前堕天的景象。 当时间落定的那一刹那,三十三重天崩塌,白蝉首座冲上来,竟是环抱住了绯红,要把她抛向远方星辰寂寥之地,“快走,他们那么多人,你打不过的,你会死的!让我来!” 而绯红的另一道虚影还未归位,尚在仙帝的怀中,她又是张嘴,拔下了第二颗金珠! 血雾染红了金乌,亦染红了仙帝的元青色衣摆。 “哈哈哈!好爽!退!退!再退!” 绯红眼睛发红,兴奋得歇斯底里。 吉光片羽正在片片飘落,景象被拉扯得变形。 它们退回到了琴绯红第一次出嫁的风光,诸天来贺,琴声阵阵。 “不是这段!退!” 它们退回了琴绯红第一次孕育出太子的欢喜,她难得做一个慈母,摇动拨浪鼓,逗小儿欢喜。 “也不是这段!再退!” 它们退回到了琴绯红第一次偷看竹马哥哥在日光下熟睡的侧脸,他是如此清雅俊秀,令她倾心。 少女羞怯心想,‘若能与昼喜结连理……’ 绯红突兀打断,“换!再退!” 它们退回到了琴绯红收石扶春那日,退回到了琴绯红见梵宫佛子那日,退回到了她灯节救下小妖皇那日…… 旧物、旧景、旧人、旧情,轮番变换,绯红始终没松口。 吉光片羽即将消耗殆尽。 而在绯红幽冷的笑声中,时间终于退回到了琴绯红第一次跳诛仙台的时候。 也是她即将死亡的时候。 她冷眼看着那道青色身影决绝跳下诛仙台。 一滴眼泪湮灭在尘埃里。 随后又是一道白影,义无反顾坠落下去。 “即刻……归位!” 绯红在诛仙台下苏醒了。 血眸灼灼,妖邪纵横。 此时,仙庭正在宴乐,花灯缀满天廓,所有人都在庆祝小狐狸的生辰。 而她,在诛仙台下,受万劫不复之痛。 “诸君,我从地狱,爬回来见你们了,你们高不高兴呢?” 镇守诛仙台的仙将正在惊慌失措回禀仙庭,有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冲下了诛仙台,身份俱是不明! 而下一刻—— 一具苍白手骨钩住了诛仙台的镇纹。 血尸爬了出来。 语调分外甜蜜。 “我想,你们应该很高兴的。” 第99章 仙侠文女主角(33) 自狱山道争仙后陨落后,三十三重天一度陷入低迷的气氛。 好在仙帝从下都带回来一个活泼天真的小狐狸,她叫甘香儿,来自香狐族,她聪明伶俐,心地善良,跟大家打成了一片,不仅得了琴族的拥护,琴皇琴母更是想收她为义女,然而这个提议遭到了二太子琴银夜的竭力反对,他想要娶甘香儿做自己的小娇妻。 琴族对此事乐见其成,琴皇琴母也在探小狐狸的口风。 这个生辰宴,便是琴银夜一手经办的,他准备在这个重要的场合向甘香儿表露心意,娶她为妻。 当甘香儿知道这个生辰宴上,琴银夜会向姥姥提亲,少女整整烦恼了一整夜。 这可怎么办呢? 她是很喜欢银夜哥哥,可是她也中意仙帝啊,而且小太子也说要娶她当媳妇儿。 小狐狸翻来覆去,又拨弄胸口的佛牌,这让她想起了梵宫那位佛子,那可是诸天最俊俏最诱人的一个和尚了,他看着淡雅出尘,实则脾气火爆,每次她都用佛牌来逗弄他,把人气得跳脚,偏偏又不敢到她胸口来拿。 嘻嘻,这可真是太好玩啦。 还有那小妖皇,最是温柔多情,总是来三十三重天找她玩,带来很多稀奇古怪又分外精巧的小玩意儿,这次生辰宴,她可是特意通知了他,小妖皇应该会为她备下惊喜罢? 哼,上次他来,跟她的侍女聊得火热,一双桃花眼仿佛藏着钩子似的,直把侍女勾得春心荡漾,他不花点心思,她可不会轻易就原谅他! 小狐狸美滋滋地睡着了。 第二日的生辰宴,天廓缀满彩灯,人人夸她,赞美她,满足了小狐狸各种虚荣心。 香狐族因为她的缘故,鸡犬升天,也得封太阴香狐,有资格入座殿内,与诸天各族平起平坐。 小狐狸被同族夸得飘飘然,双颊泛红。 宴会进行到一半,琴银夜端起金樽,朝向香狐族的族长甘媚儿,“太阴族长,自从香儿妹妹来我仙界之后,她让我们一家走出了伤痛的阴影,我琴族当不忘记!她飞扬跳脱,又天真烂漫,虽然有时伶牙俐齿让我们恨得牙痒痒的……” “的确如此!” “真是调皮呢!” 众人都配合笑了,场上气氛很是热闹。 琴银夜深吸一口气,“我想要娶香儿妹妹为妻,还请族长恩准!” 甘香儿害羞得缩起脖子。 小太子立即跳出来,“不行,这是我的媳妇儿!” 小妖皇一身金绣蝉紫衫,唇边浮着浪荡的笑意,“香儿还没玩够呢,这么早成亲,我艳歌行可不答应。” 梵宫佛子则是长松了一口气。 快成亲吧!他举双手双脚赞成! 这头小狐狸,从二十四诸天盗走了他的佛牌,死活都不肯归还,优昙本想抢的,可她很狡诈,晃一晃,直接放进胸口里边了,让他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真的太阴险了! 佛子暗忖,或许他可以跟她未来夫君讨回佛牌,毕竟都嫁人了,你拿着别的男人的东西,哪怕是和尚的,总归不太好吧? 想着取回佛牌有望,优昙也不禁扬起唇角。 众人心想,这佛子果然是喜欢小狐狸的吧?看看那发自内心的笑容,整座宫殿都被他照耀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165节 “叮——” 细微的清响。 殿中舞衫歌扇,抚琴击磬,诸天生灵沉浸当中,本来不应该在意这一道细微的声音。 可就是那么诡异,他们每一个人都清清楚楚地听见了。 一颗金珠从玉盘滚落到舞裀。 从清脆到沉闷。 以金珠为中心,一道道淡金色波纹在层层荡开。 “这、这是什么?” 空中无端飘落一片片羽毛,它们看起来那么轻盈和柔软,透如琉璃。甘香儿修为太差,根本感觉不到其中的波动,她满眼惊叹,“好美!” 这一定是小妖皇为她准备的惊喜! 甘香儿投去羞怯一眼,却不料看见的是小妖皇苍白、惊惶、不敢置信的脸色。 难道不是他? 甘香儿眨了眨眼,那他也不用被情敌打击得成这副模样吧!甘香儿又想,这小妖皇定是爱惨了我,不然也不会沮丧至此。甘香儿之前还吃醋他跟侍女的亲密,现在什么都烟消云散了,她略微得意地想,看你这么可怜,暂且就原谅你吧! 甘香儿一面猜测是谁送她的羽毛,一面小孩心性般伸手去接。 “啊!好痛!” 她被羽毛的细棱割得鲜血淋漓,惊慌失措丢开了羽毛。 “什么破羽毛啊!” 甘香儿疼得眼睛泛起泪光。 此时坐在她身边的是琴家三兄弟,一边是琴银夜,一边是琴玉楼,换做往常,大哥琴玉楼见她受伤,早就第一个冲上来,给她包扎伤口了。然而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甘香儿接连抱怨两声,周围的人都没有反应。 而羽毛还在飘落,纷纷扬扬,金茫茫一片,像是一场映着乌照的芦苇雪。 清冷而寂寞。 它亘古未有,下满了四界诸天。 又一片羽毛飘向头顶,甘香儿吓了一跳,慌忙逃窜,“走开!赶紧走开!” 她提着裙摆在殿内乱窜,气呼呼地说,“谁搞的鬼?不许下了!” 大殿寂静得可怕。 像是所有人都死了一轮似的。 “你、你们怎么了?” 甘香儿回头,发现殿中众人的面目、躯体都僵硬着,宛若一具死尸,把甘香儿吓个半死。 “噗——” 位居上首的仙帝猛地喷出了一口血,玉色酒液染成鲜红。 他的手背剧烈发颤,赫然露出一个血洞。 而众生比他更加不堪,有的灵躯破碎,有的道珠受损,有的当场昏迷不醒! 吉光片羽两次回溯,每一次回溯都有人死去、受伤、境界跌落、神通损毁,偏偏这一次又回到了过去的原点,而在这个过去的原点上,他们所有人都还活着,这就呈现一种分外诡异的情况:他们过去仍在,未来却断了! 诸天生灵皆受到了严重的反噬。 与此同时,他们记起了一段可怖的记忆。 有关于堕天的记忆。 更有关于那位主宰——帝绯红的记忆! 在那段记忆里,她将龙族镇压到了狱山,入主东西帝庭后,更是俘虏了妖帝,让三百八十六妖部成为帝庭的前锋,攻入了南帝台,随后西帝台也不能幸免于难,被梵宫弟子层层渡化。再后来,红皇证道称帝,显出清典却妖邪的诸天法相。 谁都没料到,她让香林八节献祭,一同穿透她与仙帝的躯体,那不死首徒也跟着殉情——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 最后一幕定格在诸天崩塌的凄惶景象中。 众人感同身受,心头发寒,一股冷汗湿透了后背。 最令他们毛骨悚然的是—— “叮!” 仙帝手背又掉落了一颗金珠,吉光片羽阵阵下落,场中众人被羽毛的锋芒割得皮肉片片分离。 在极致的痛楚中,他们被迫觉醒了第二段记忆。 这次的时间好像往前推了,而且很短,只有三四百年,可是他们同样逃脱不了被覆灭的残酷命运。帝绯红自狱山回来之后,召开了回归宴,岂料琴族那些蠢货,竟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用却死香复活那头小畜生! 结果可想而知,琴族被降罪,全都喂了诛仙台。 而帝绯红仍不满足,竟拿他们四界证道,要以新换旧,重新造出一个六界来! 在她恐怖的实力面前,一门门神通破灭,一尊尊法相衰败,三十三重天直接从青苍天崩坍下来,仙族沦落红尘! 是噩梦? 不,这是真实发生过的! 那金珠沾血,滚落到了佛子的脚下。他颤抖着捡起,深深压入掌心的纹路。 他记起来了。 都记起来了。 月夜下的琴瑟和鸣。 青莲池边的破戒一吻。 还有药圣崖内的鱼水之欢。 那些失落、嫉妒、欣喜、为难、抉择,如朱蜜,亦如刀刃,让他愈发记起她身上的辟寒香,清幽入骨,是禅心也平息不了的风波。 “我的佛子,七千年后,记得,别再多管闲事了。” 而这是第三世的百年情爱之后,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四公主……” 优昙的双眼灼痛不已,自白纱下,蜿蜒出两道血溪。他捂着胸口,痛苦得难以喘息。 仙帝被绯红拔了两颗金珠,又被她滥用吉光片羽,身体显然难以承受,气息更是横冲直撞的暴烈,以致于那从诛仙台传来的密报被他的衣袍撞碎,消散在空中。 众人听见了一道破碎的声音。 “诛仙台……有二人……我等……青鹤仙衣……女……” 谁跳了诛仙台?! 众人猛然想起,仙后惯常穿一袭青鹤仙衣。 帝绯红跳诛仙台了? 不,不可能,她如此强横,怎么会跳诛仙台! 此时的众人记忆还在交错混乱着。 “道珠……生辰……诛仙台……” 有人似哭非哭。 “我终于懂了,为什么帝绯红会堕天。” 第一世的他们承载了第二世与第三世的记忆,当他们理顺之后,一条脉络清晰呈现在眼前—— 狱山道争之后,帝绯红并没有死,而是被魔后囚禁在龙渊中,那龙族在这一世里,表面屈服于仙界,暗地里却同魔界勾结,一同镇压帝绯红。六百年后,帝绯红脱困而出,回到三十三重天,却看到了仙界为罪魁祸首庆生的场面,诸天更是携礼来贺,这小狐狸多大的面子啊! 这面子还是他们给的! 而祝贺的众生里,包括她的丈夫、儿子、父母、兄弟、长辈、朋友、弟子…… 帝绯红心灰意冷跳了诛仙! “都是你这皮毛畜生!” 先前还言笑晏晏的仙界生灵骤然翻脸,对甘香儿怒目而视。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吞我陛下的道珠!” 要不是因为这头小狐狸,他们怎么会经受两次堕天的痛苦与恐惧! 更别说他们未来的道已然断裂,纵然如今侥幸不死,修补起来何其困难!众人连活剥甘香儿的心都有了,气愤劈砍了面前的桌案,酒酿、瓜果、美食尽数滚落,殿内顿时狼藉不堪。 什么庆生!这是在庆他们死! 更有人劫后余生地松了一口气,“幸好……” 幸好什么? 他们都不敢说出来。 ——幸好帝绯红跳了诛仙台!就算不死,也是废了,算账算不到他们头上! 他们内心闪烁着阴暗的念头,帝绯红强大无匹,如今却是难得虚弱,索性找个机会,给她致命一击,免得日后她成长起来,再来堕天,覆灭四界! “诛仙台……不,四公主!!!” 却见那梵宫佛子,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他仿佛遇见了什么最恐惧的事物,脖间青筋炸成一片。佛子再也没有往日的出尘脱俗,僧衣被茶水打湿,他恸哭不已,手脚并用地爬出了大殿,又在苍烈的日光中,踉踉跄跄奔向了诛仙台。 再不回头。 尾随其后的是小妖皇,他眉间的朱砂痣竟也淌出血河来,将整个面部分割成了数块。 被佛子的动作惊醒后,他同样惊慌失措奔了出去,中途被门槛绊倒,又一次磕得头破血流,哪有平日里的风流恣意。 他每朝心上人跑上一步,金身就脱落一块,原本艳歌行在第三世证了佛陀,这一世记忆复苏,心境剧烈动荡,生生碎裂修好的金身,从佛陀跌落尘泥! 殿中混乱更甚。 “帝绯红会回来吗?我们怎么办?” “这应该是第一世吧?那就是最初啊!再死一次的话,过去都没了!我们会完蛋的!” 虐文使我超强 第166节 “果真还是宴无好宴,我等告辞!” “我们婆娑妖族不了解情况,要是我们知道这畜生吞了陛下的道珠,说什么也不会同她为伍!” “关押绯红陛下的是我们魔后,我们下属可不知道啊!” “先跑吧,找个地方躲起来,能活一天是一天!” 惊恐的、担忧的、开脱的、撇清关系的、迫不及待想要跑路的,众生百相,不一而足。 仿佛他们再在这里多待一刻,炼狱就会降临! 诸天生灵千万,就没有不惧怕帝绯红的! 特别是第二世跟第三世的记忆叠加起来,一幕幕覆灭就在眼前,痛感更加强烈,让他们对她的恐畏更甚! 琴族跟香狐族首当其冲,一个把罪魁祸首当女儿来宠,一个因为罪魁祸首而获封太阴之名,族长甘媚儿更是把帝绯红的道琴祭炼成了护山大阵,这两族,怎么看都躲不过帝绯红的追捕!众人都后悔死了,他们怎么跟这两族扯上关系! 真是倒了一辈子的血霉! 错了,是足足三辈子的大血霉! 众生怨气喷涌,几乎恨毒了两族。 琴族大长老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为何第三世奉天琴碑预测他们琴族的气运会断裂,竟是出在了第一世的源头! “完了……琴族完了……” 琴皇的身躯也在轻轻抖动,经过两世的轮回,他已经深刻领教到了琴绯红,不,是帝绯红的手段,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庇佑琴族的温善仙后了,琴族只是她的证道成帝踏脚石!琴皇强行按压住自己的恐惧,“长老,帝绯红……会死吗?” 她会死在诛仙台下,让他们的噩梦不再重演吗? 琴族三长老抱着一丝侥幸,“那诛仙台诛杀的仙族没有一万也有九千,能活下来的,俱是废了——” 她还没说完,被数十道掌风狠狠击飞,直接撞折了殿内红柱,粉尘四溅。 “贱妇你住口!!!” 他们面上的惊恐之色不加掩饰,又充斥着浓烈的戾气,“你竟敢妄议陛下的生死!你们琴族想死就算了,拖我们下水干什么!”他们还添了一句,“陛下乃是诸天之主,自然是万寿无疆,岂是我等能揣测的!” 琴族三长老吐血不已,她又惊又怒,认出了这是南北帝台的人,明明第三世才过去不久,他们就称呼帝绯红为陛下了?! “一群墙头草!”她愤恨地说,“仙帝陛下都还没死呢,你们竟敢倒向东西帝庭,你们可知叛徒的下场?!” 虚空中响起一道幽魅的笑声。 “叛徒什么下场,我帝绯红不知道,但今日还敢反抗我的——” “都灰飞烟灭,来当我称帝的脚下尘埃罢。” 这一句,令诸天生灵为之变色。 帝绯红……果然没死! 不但没死,她还挣脱了枷锁,不给他们一点缓冲的时间,回来就称帝! 有人崩溃大哭。 “完了!我的大道,完了啊!” “不,陛下只说叛徒会死,我们,我们弃暗投明不就行了?” “对!这才是一线生机!” 在生死面前,众人根本考虑不了所谓的尊严与立场,他们绞尽脑汁想着要如何“弃暗投明”,交出一份足以保障他们未来的“投名状”。 他们没有丝毫的犹豫,将目光对准了甘香儿、琴族、香狐族,甚至连小太子都被他们盯上了! 小太子下意识一抖,“你们不能抓我——” “我们能。” 为首的男人露出了森寒的獠牙,“太子殿下,你不是想要那头畜生做你的媳妇儿吗?来,我们送你们一起上路啊。” 小太子拼命挣扎,然而他势单力薄,根本就不是众人的对手,他只得求助仙帝,“爹爹,爹爹,救我!” 而仙帝唇心苍白,闭目不语。 男人对仙帝还是保持了几分畏惧,没有当场杀戮小太子,而是把他暴打一顿,继而捆起来,推到了关押琴族的囚笼里边。 甘香儿就惨得多了。 她只看见密密麻麻的黑影冲她飞来,直接吓晕了过去,可他们没放过她,硬是把她弄醒过来,在她目眦尽裂的痛苦中,残忍挖出了她体内的道珠。她又哭又闹,但没有一个人同情她,欠珠还珠,本来就是天经地义! “果然是陛下的半颗道珠!” “这狐狸果然不要脸,不是自己的也吞!” “何止呢,她甚至还抢走了陛下的待遇,琴族也真是眼瞎,什么好像看见了亡女,呸,畜生也配!” 甘香儿简直恐惧到了极点,疯了似叫喊,“别杀我!别杀我!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呜呜呜!救命,救命啊……” 她被杀了一次又一次,仿佛一场永不超脱的噩梦! 早知道会有今日,那时她说什么也要逃离狱山! 什么道珠,什么化形,她统统不要了,她真的太痛了! 香狐族同样难逃厄运,被众人杀的杀,捆的捆。 红昙落下,又是一道命令下来。 “尔等来诛仙台!” 众生不敢迟疑,他们浩浩荡荡地觐见绯红。 不仅如此,他们还押着她的仇人来了。 于是绯红便看到,最前边有人举着一柄虎叉,把那头小狐狸捅了个透心凉,而在后边的,是满脸惊恐的小太子,琴族和香狐族被屈辱绑着,如同某种被驱赶的家畜一样,再也没有曾经高贵威严的气象。 当她实力镇压诸天,都不用自己动手,自会有人前赴后继,为她效犬马之劳。 绯红轻笑。 看来今天她不用脏手了。 “这是您的道珠。” 男人小心翼翼奉上了一个玉盒,血迹都给她妥帖擦干净了。 下一刻,魔后撕裂虚空,同样跪了下来,呈上木盒,里边是绯红的半颗道珠。 她深深俯首。 “元绫纱自知罪孽深重,愿永远侍奉陛下,还请陛下留绫纱一条性命!” 女人的指尖滑过她的下颌。 “可以。” 元绫纱如释重负,膝盖竟然软瘫在地。 比她不堪的大有人在,因此谁也不敢瞧不起她。这魔后元绫纱能屈能伸,已得了陛下一道恩准,保住了性命,可他们还没有得到赦免! 众人无比忐忑。 “四公主……” 优昙跟小妖皇早就到了,却不敢近绯红的身。 她从诛仙台爬出来,血肉被剥得厉害,甚至脖颈、腰部、手腕、脚踝都露出了骨架,看起来就像是血淋淋的一具女尸,那张脸同样揭开了皮肉,看起来分外可怖。 但在钟情她的众生看来,这皮相再恐怖,那也是帝绯红! 优昙忍不住了,他颤抖着,上前摸一摸她那狰狞的眉眼。 好冷。 全是血。 她跳下的时候,该有多痛啊! “四公主!小僧、小僧——” 佛子哽咽不已。 “小僧该死!” 男配[优昙]虐心值97.5%。 小妖皇低着头,脚下是脱开的金身,一片片碎开,疼得他不敢出声。 他有什么面目去看她呢? 这一世他跟小狐狸成了好友,在他逗她开心的时候,他师尊被穿了琵琶骨,镇在狱山龙渊下,日日受锥心之苦! 男配[艳歌行]虐心值96.3%。 “别、别碰我师尊……” 一具血迹斑斑的手骨甩开了优昙,石扶春亦从诛仙台下爬了上来,他半边身躯都被腐蚀了,跟绯红站在一起,白骨裸露,倒是意外相称。 男配[优昙]虐心值98.6%。 男配[艳歌行]虐心值97.6%。 “师尊,师尊……吓死弟子了……” 石扶春从背后抱着绯红,胸膛起伏,犹在剧烈喘息,他的血流进了绯红的胸口,将她点缀得更为妖冶。此时他情海滔天,两指压着师尊的耳后肌肤,炽烈又疯狂吻她,唇舌皆是血腥与蜜。 佛子虽然看不见,可也能从那猖狂的水声听出异样。 他双眼痛涨,冲着不远处的人说道,“优昙有一块佛牌,被甘香儿盗走,如今也不想要了,劳烦大家替小僧摧毁。” 众人根本不敢有什么贪图,联手将佛牌碾碎成灰。 “噗嗤——” 优昙唇角溢出鲜红,神情愈发萎靡,他强撑着,运转《众生如是观》,去看场上的动态。 他愣了一下。 虐文使我超强 第167节 情丝。 铺天盖地的,都是红线情丝。 这情丝不仅来自石扶春,也来自他和小妖皇,甚至众生都缠着一段对四公主的情丝。 有的是敬而爱之,有的是畏而爱之,有的是情到深处,已无法回头。 优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股强烈的恐惧充斥心中。 四公主看向小妖皇,血肉模糊的面容微微抽动,竟然露出了一个让他们足以辨认出的笑,“佛陀,你以情入禅,可见过断情入禅的?” 艳歌行猛地抬头,“不!你不可以!” 石扶春还趴在绯红的肩头,他浑身坠入冰窖。 “什么?” 什么叫断情入禅? “水月!” 绯红一声轻喝,一道流光骤然飞来。 那是一柄水月观音蝉翼扇。 众人微微抖动,不敢再看。 蝉翼扇里的观音启唇,“你第三世怎么回事?你就任凭我被仙帝捞走了?你可知那家伙多可恨,把我关起来不说,竟然还指使我给一个小孩送蝉紫衫!我堂堂水月观音,若不是为了应你的愿,何至于沦落到这般地步?” 小妖皇眼睛猩红,“你说什么?是仙帝?” 观音却不再理他。 它也不是谁都应的,哪怕小妖皇曾经是佛陀。 第二世绯红从河里捞出了水月观音,并发下了让诸界众生平等的宏愿,这才让这尊观音死心塌地跟着她走。 “不是得用姐姐你稳住仙帝吗?” 观音斜她一眼。 “叫观音哥哥。” 绯红轻笑,“那观音哥哥,我要吻你了。” 水月观音秀骨清像,红唇饱满又庄严,它不等绯红低头,便从蝉翼扇探出了半截身躯,璎珞光华照耀三十三重天。 它主动吻了绯红,宛如一阵烟雾,融入她的身躯。 刹那之间,绯红的血肉重生,眉眼间再度印上了一颗观音红痣。 “琴来!” 香林八节携着香阴山,直接降临三十三重天。 在族长甘媚儿心若死灰的眼神中,绯红轻蔑抹除了香阴山的痕迹,取出了香林八节,她如今这样的层次,根本不需要道琴献祭来摆脱香阴山。 “师尊,师尊你要干什么?” 石扶春双眸惊惧,“不,不要!” 难道师尊又要与诸界同死? 等等,他看到了什么? 观音入体之后,众生的红线无所遁形,全系在他师尊的身上,缠满了脖颈、肩膀、腰臀、臂腕、腿弯、脚踝。 更甚至,师尊的胸口长出了一段情根。 是的,师尊为他长出了情根! 那情根还很纤细,很弱小,它拉扯着红线,欣喜的,雀跃的,拼命朝着石扶春奔来。 石扶春怔怔流下了眼泪,浸润了白骨。 他伸手去抓这一缕情丝。 他抓到了。 抓在自己的掌心。 师尊的情丝很红,很漂亮,还有一丝温热! 石扶春把它捧着,用脸去贴它,去唇去吻它,用眼泪去庆贺它。 你终于来了! 可是,他听见了铮的一声,脆烈的。 断了。 情丝在他手上失去了温度。 男配[石扶春]虐心值98.4%。 石扶春僵硬抬起那双鹁鸽青的眼眸,瞳孔里映出一副惨烈至极的景象,缠系在师尊身上的红线尽数崩坏! “不……不要!!!” 他飞身上到青冥至高处,伸手要触摸那遥不可及的身影,却一次次因为禁制而被撞飞! 男配[石扶春]虐心值99.2%。 到最后石扶春失去了所有法相,像一条红蛇,在地上爬着,爬向那道飘渺的光。 “不要,求您了,师尊,不要断情,不要……” 弟子哭得凄惶无助。 他痛得近乎麻木,绝望抬起自己的手,指缝仍然漫溢一捧艳烈的金光,刺得他眼睛发涩,可是他抓不住师尊了,她离他越来越远。 依稀间,他看见她投过来的一眼。 冰冷而无情。 “断。” 帝诏下落,众生红线寸寸断裂。 石扶春痛晕过去。 绯红则是收割了无数虐心值。 男配[优昙]虐心值100%、 男配[艳歌行]虐心值100%。 男主[帝昼]虐心值25.5%。 ——帝绯红再度称帝了! 众人震惊看着那天际的法相,不是观音,也不是修罗,而是一片永久的寂无。 无情无爱。 “帝有诏,琴族有是非不分之罪,诛仙台问责,二十万年不得登仙台!” “帝有诏,香狐族有盗窃之罪,诛仙台问责,永世入畜生道!” “帝有诏,太子忤逆不孝,识人不清,幽禁厌青山!” “帝有诏,三十三重天虽戴罪立功,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仙界当除,仙胎当剥,归属人族之列!” 绯红吐出最后一条诏令。 “帝有诏,仙帝擅自逾禁,回溯时光,愚弄苍生,不配为帝,当入诛仙台,受十生十世之苦!” 她威势深重,煌煌于诸天,那帝诏穿透宫阙,钉在一道元青色身影上。 “昼,你是自己跳,还是我踹你下去?” 第100章 仙侠文女主角(34) 五道帝诏,天威赫然,尽数讨诛三十三重天! 生灵俯首,心中念头更显敬畏。 太古、洪荒大皇神台的崩塌之后,他们诸天竟然又生出了一尊神台,以无情无爱证道称帝,统御诸天四荒八极! 方才帝崩断众生红线的一幕过于凄烈,令他们心潮起伏,久久难以释怀。 那是无情道吗? 四界苍生自然也有修习无情道的,但是比起趋之若鹜的多情道,无情道显然是门可罗雀,传人寥寥无几。 无情道最基础的法诀是断情,甚至修到了一定程度,要断道、断尘、断念、断一切羁绊,它会把你所有的、眷恋的、不舍的东西通通夺走,最后只给你留下一片无人可爱、无友可伴、无情可栖的寂寞。 结果可想而知,别说证道了,大部分人都死在半路上了。 对,就是太寂寞了,把他们给活活憋死的。 还有一部分人,走的路子太偏,杀父杀母杀妻杀子,几乎把一切都杀光了,满身染血,一无所有,最后也把自己给逼疯了。 他们将无情道归结为三大特色—— 难修得要死! 寂寞得要死! 可怕得要死! 盖由于此,无情道被诸界打入了“旁门左道”的深渊,凡是听见自己亲朋好友中有人修习无情道,二话不说,立马断交,免得祸害到自己。谁能想到有朝一日,苍穹换了新主,她既不修行太上苍生道,也不修行慈悲大佛道,恰恰修习了他们驱逐、厌恶万年的无情道。 一不小心就会把他们给祭天的那种! 众生瑟瑟发抖地想,这,难道就是报应吗?报应他们拉黑了修习无情道的朋友? 可是他们真的害怕说杀就杀的无情道啊! “无情道竟能修成帝道!不愧是红帝陛下!” 有些生灵满是仰慕,哪怕他们知道红帝断了红线,崩了情丝,依然阻挡不了他们崇拜强者、爱慕强者的冲动。 虐文使我超强 第168节 飞蛾扑火,那是本能。 听者俱是一愣。 无情道是帝道吗?他们被威势所携,差点以为那就是天道降临了。 等等,什么天道?! 他们悚然一惊。 他们怎么会这么想?而且还是理所应当地认为? 众人试图找出自己产生这个荒谬念头的理由。 对了,第二世帝堕天,曾经说过自己重修的还是天道,当时他们虽然骇然,却是不怎么信的,普天之下,哪怕是天生神灵,也不敢有人说自己能与天同寿,修天之道。但是如今帝绯红历劫三世归来,仅是一人,就令三十三重天俯首称臣,哪怕是他们这些三界生灵,同样生不出反抗之意! “昼,你不敢出来吗?” 帝绯红落下一道法音。 有些生灵过于弱小,根本受不住帝王威严一语,被震晕了过去。 此时天廓被泾渭分明划成了两边,一半是代表苍生道的无垠青苍,一半是代表无情道的深红虚无。 “或许,我是错的。” 仙帝自琼楼玉宇中走出,他并没有更换染血的衣袍,头一次那么不洁净、不庄重地出现在众生灵的面前,然而无人敢直视他。正是这个男人,炼化了传说中的吉光片羽,操纵诸界时间,把他们一次又一次带到过去。 万古仙帝,并非说他活了万古,而是他的天资、心性横绝万古奇才。 诸天无垠之下,无人能出其右。 绯红饶有兴致地问,“你错在何处?” 仙帝携着浩荡天风,朝她缓步走来。 “我错在,浪费了三千年的光阴,追逐吉光片羽,只为换你重生一次!” 更错在,他执掌苍生道,本该高坐帝台,冷眼旁观众生的生死,但他却因为一己私念,复活帝绯红,牵扯到了诸天苍生。 帝昼嗓音清淡,一个“错”字落下,更改天地秩序。 你是错的!你不该存在! 无数的念头如潮水般涌来,入侵绯红的神识,而这片天地也开始排斥她的存在。绯红体内的水月观音凝重道,“仙帝发敕令了!而且还是错字敕令,他用过去发生的事实抹杀你的未来,剥夺你的气运!” 诏、制、敕、册、谕,帝者的五大权柄,一言可定诸天生灵的生死。 青莲色的天穹陡然化作一柄柄雷霆利剑,朝着绯红轰杀而来。 而她被错字敕令定在原地。 众生便看见红帝唇角凝着一抹笑意,似讥诮,又似轻蔑。 “嘭!” 不等他们思索出缘故,雷霆顷刻而至,锋利的光芒流泻开来,割破了绯红本就破损的青鹤仙衣 没了情丝红线的缠绕,她的肩颈轮廓清晰地展现,胸脯束着一段洁白的春纱,又被鲜血浸红,泅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色。 下一刻,一双修长分明的大掌抚上了她的肩头,随后便是一件缁衣披挂而下。 金刚不坏身簇拥着女子的纤薄背脊,绯红可以清楚感知到他胸膛块垒的弧度、呼吸的起伏、心跳的急促,他的身躯如倾倒的猩红炉灰,从她的肩胛骨一直烫到了龙尾骨。优昙脱下了自己的缁衣,为她披上,低声说,“此僧衣可御雷,四公主穿着罢。” 佛子又转过身,与她背对着背,迎战仙帝的雷霆剑罚。 仙帝伸手一招天风,袖袍翩飞间,一头黑发凌乱披卷到脖颈,而他的眉眼清疎淡冷。 “我错在,你第一次堕天之际,怜惜诸天生灵仓惶,又为他们换一次命!” 天风浩浩,重火煌煌,诸天四界被风火山林笼罩,神色惊惶又绝望。 他们痛苦跪伏在地。 “仙帝陛下!我等错了!求陛下开恩啊!” 而风火之相在即将烧到绯红脚边的时候,又一道身影拦在她面前,小妖皇咬破舌尖,以指沾取,点在自己的朱砂痣上,“婆罗浮屠!众生如风,如火,如我,如一切妄象,当入浮屠!” 他的面前浮现一座山丘佛塔,光华璀璨,吞噬了仙帝的风火山林。” 仙帝的漆黑眸心洞察秩序,这二人强行抗下他的敕令,俱是强弩之末,护不了帝绯红了。 他不徐不缓地行走。 每一步,都有星辰陨落,日月悲泣。 “我错在——” “第三世,妄图干涉众生情爱,来化解你戾气!” 第三道错字敕令则是横做了一条血河,从天穹倾泻而下,将三十三重天染成一片血污红尘。 而被血雨淋到的众生,不仅血肉腐蚀,骨架也不复存在! 一场有史以来的动荡正在席卷诸天。 滴答。 淋漓血雨顺着一片雪白的蝉翼滴落下来。 佛子错愕无比。 “首座……” 绯红回眸,身后悄无声息站了一个人,首座容色秀雅,穿着一袭庄严的佛青色僧衣,脖颈上层层缠绕着一千八十颗佛珠,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戒律,而他的眼中却向她下了一场清寒的蝉时雨,断断续续的,忽快忽慢的,风月波澜惊破了心水。 从梵宫赶来的白蝉高大且清峻,他长久地、缄默地注视着她。 第一世他们并无交集。 第二世他被她夺走一吻,初发情芽。 第三世她在青莲罗汉池还他一吻,了结因果。 他们已经结束了。 但为什么,他要在毫无交集的第一世出手呢?他是那么渴望与她缠系上那些脆弱的情爱羁绊吗? “首座,你来晚了。”绯红慢条斯理地说,“我断情了,一丝情根也没有了。” 白蝉的胸口蓦然一痛。 男配[释蝉月]虐心值67.2%……89.6%! “什、什么?” 他竟然有些不敢追问。 “不明白吗?”女人黑发婆娑,慈悲清绝的脸庞透出艳烈的风情,她往后一仰,琵琶骨压着一千八十颗圆润清冷的佛珠,“如果你在我断情之前赶来,或许我可以给首座开个荤,教您尝一尝这众生情爱,而现在——” 她背脊倏忽挺直。 这一刹那,如剑出鞘,如月出云,破开囚笼与束缚。 “我当做诸天唯一!” 在白蝉愕然的目光中,绯红一步跨出蝉翼,血肉顷刻腐蚀、溃烂。 “回来!你会死——” 释蝉月声嘶力竭,伸手却只碰到了她的一片衣角。 绯红的白骨再度裸露出来,明明如此骇然可怖的场景,她笑得猖狂疯癫,“情爱最是无用,无情方为至尊!我在,天不能遮,地不能没,秩序亦不能囚!” 那一柄蝉翼扇被那女人用红唇衔咬,香珠扇坠撞击着锁骨。 绯红单手抱琴,挑动红色琴弦。 琴律之下,深红天幕覆盖万丈。 “余一人有罪,无及万夫!” 佛子等人原先遍体鳞伤,因为绯红的一句,那些破损的筋骨正在飞快重生! ——帝绯红下了罪己诏! 四界生灵都听见诸天之上那掷地有声的女声,“不能庇护众生……生灵涂炭,日月蒙昧……唯我一人之罪!帝绯红愿受天罚!” 他们震惊且困惑。 她要做什么?强行引得天罚降临?她就不怕自己被劈得灰飞烟灭吗? 很快,他们就清楚了什么才是真正疯子。 帝绯红以自己的身体为容器,强横吞噬天罚,唇舌酝酿出一口恐怖至极的力量,又被她尽数渡入琴唇中。 香林八节闷哼一声,琴身剧烈动荡。 “承受得住吗?” “嗯……小节很厉害所以受得住……” 少年纤弱的嗓音陡然变得杀气冲天。 “主人,就是现在!” 绯红再度拨弄红弦,一道天罚琴音撕裂混沌,冲破仙帝的禁域。 殷红的光影刺透帝昼的瞳孔。 “哈哈给我下去吧!!!” 绯红自上而下,一脚踹上了仙帝的尊臀,对方猛然回头。 眼神透着不可置信。 你踹我? 你踹我?! 你还踹我屁股!!! “嘭!” 仙帝如同一道断线的纸鸢,狠狠砸在了诛仙台上,鲜血染红了镇仙纹。 “哗啦啦——” 虐文使我超强 第169节 九重锁立刻缠绕住了仙帝的身躯,拖着他坠落万劫不复的深渊。 不,还没有。 绯红低头看见一只手掌,手背青筋因为用力过度而凝成了暗红色,他紧紧抓着诛仙台的边缘,试图翻折回去。 她弯下腰,胸前春纱动荡,随之折出一段妙曼风光,仿佛多情至极的妖类。 “啧啧,看看,好可怜呀你。” 说罢,她莲足踩上对方的手指,一根又一根地碾碎,直至他再无无力支撑。 坠入诛仙台深处。 被黑暗和痛楚吞没之前,仙帝看的最后一眼,是那女人恣意嚣张的笑。 “预先祝你,十生十世,渡劫愉快!” 第101章 仙侠文女主角(35) 仙帝陛下……也跳了诛仙台? 还是被绯红陛下一脚踹下去的?! 众生对那道披着缁衣的窈窕身影又添了一层敬畏。 “哈哈,好玩,好玩极了!” 女人蓦地爆发一阵笑声,那缁衣也滑落到臂腕,流露出一捧明艳的月光,元绫纱当即上前,把脱落的外衫扶了上去,“陛下,诛仙台风大,别着凉了。”绯红则是笑得更猖獗,“没错,风大,得趁早跳!” 生灵不寒而栗。 她两指漫不经心挟着僧衣的衣衫,一股矜重清冷的昙花香气仿佛眷恋她的肌肤,反而变得浓烈起来,她微抬下颌,眼眸点了一抹寒薄。 “所以你们,还在等什么呢——跳啊。” 先前绯红下了帝诏,还没来得及执行,就跟仙帝惊天动地干了一架。 原先三十三重天还有最后一点期盼,随着仙帝被绯红干废,他们只有一个念头。 ——真完了。 帝绯红要成诸天之主了! 这四界之内,还有谁能阻止她? “怎么,不跳啊,还要我请你们?” 绯红似笑非笑看着琴族跟香狐族。 香狐族的族长甘媚儿张嘴,“冤枉——” “嘭!!!” 东西帝台的人押着她,直接丢进了诛仙台的畜生道。 顷刻之间,诛仙台吞噬了一大批人。 三十三重天已是深红当道。 梵宫的老青龟亲自来了一趟,它看了看左边裸着金身连衣服都没有的佛子优昙,又看了看右边被淋成落汤蝉的师弟释蝉月。 左边写着凄,右边写着惨。 横批是倒霉师徒。 它顿感一阵头痛,“你们都恢复了?” 它的流光剪春罗和忘忧梵茶都白用了! 老龟只能安慰自己,不管怎么样,它也算骗光了老人参的须须,自己好歹补了点,不算太亏。 佛子优昙淡然道,“不知道寺主说的是哪门子事?小僧只记得某只蝉不要脸,借着送莲子疗伤的机会,偷亲了四公主。” 首座释蝉月同样一脸超尘脱俗,“不知道师哥指的是什么事?师弟只记得某朵花更不要脸,明明四公主第三世看上的是我白蝉,还要给我弹琴表明心意,结果那朵花不讲佛理,自己手动给开花了,还诱惑了四公主!” 某朵花:“四公主之前是还没有领略花的美妙,才被一头老蝉给迷住了!” 某只蝉:“花就很好吗?那么幼嫩脆弱,采了没放几天就要枯了,哪里比得上蝉鸣持久有劲!” 某朵花:“呵呵,不劳首座费心。” 某只蝉:“呵呵,老子说的是花,你对号入座干什么?” “……” 老龟一阵无语。 这么能逼逼,要不你们打一架? 饶是老龟平和冷静的心态,此刻也有一些崩了,我老龟是修佛的啊,不是来给你们当知心老龟的!偏偏一个是它的师弟,一个是它的弟子,不管又不像话。老龟很无奈,“那花跟蝉打算怎么办?如今帝绯红修无情道,更以此证道,她怕是不会回头的了。” “所以,花要继续盛开吗?蝉要继续鸣叫吗?” 原先还在争吵的师徒瞬间安静。 昙花枯萎了。 蝉也不敢叫了。 此时罪大恶极诱了僧的绯红在干什么呢? 仙族剥去天生仙胎后,下落到了人族的城池,三十三重天顿时为之一空。 绯红的崩断情根把石扶春刺激得特别狠,他陷入了昏迷,至今未醒。如今绯红身边跟随的,则是魔后元绫纱。 “陛下,咱们要去哪里?” 元绫纱好奇地问。 “去探望一下仙帝陛下。” 绯红唇角凝着笑意,“这可是难得的历劫场面,得去见识见识。” 她推演之后,落到一处陌生的、繁盛的人间城池,掌管此地的是青要国。 绯红打了个响指,此方劫神瞬间应身。 “陛下。” 劫神披着红线,恭敬俯首。 “昼应劫了吗?” 劫神不敢有丝毫隐瞒,“距离帝昼应劫还有三年。” 绯红缓步城池当中,与红尘众生擦肩而过,“你说说,他第一世的劫是什么?” “昼乃混沌道体,气运非常,这一世他托生于簪缨世族,从小便展露过人的才能,十岁遍观群书,十五岁领兵打仗,十七岁便官拜为上将军。” 随着他话音落下,城门大开,君王亲迎,巍巍大军得胜入城。 十七岁的少年上将军着了一身白鳞甲,乌发扎成了一束长马尾,腰携苍剑,胯骑血马,那天穹日光投射而下,好似莹莹照雪山,透出鼻尖一点淡星小痣。他双眸宛若照夜清,澄澈又淡冷。 劫神正说着,少年骑马从他们身边经过,投下偶然一瞥。 神姿清湛,令人生畏。 劫神被这一眼看得根本不敢动弹。 “眠星,你怎么了?” 君王关心问道。 少年上将军名晏昼,字眠星。 “没什么,好像看到了一个穿红裙的女人。”少年上将军皱起一对淡眉,他们国中并不盛行红装,便是女子出嫁,那也是青衣。 君王畅快大笑,拍着他的肩膀,“好啊,你终于开窍了,为兄这就挑几个美的,送入你府中!” 少年上将军淡薄情爱,“不必了,有那被翻红浪的时间,我不如多看几册兵书。” 君王羞惭道,“眠星如此,倒是让为兄惭愧了。” 军队远去。 劫神瘫软般松了口气,接着跟绯红说,“别看他们现在这么要好,随着晏眠星扬名诸国,他们只认上将军而不认君,皇帝妒忌贤能,就寻了一个由头,要发落晏家。这晏家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发兵逼宫,昔日兄弟,手足相残……” 劫神无限唏嘘。 “然后呢?” “然后啊?”劫神愣了一下,“这晏眠星当着前朝公主的面手弑她兄长,对前朝公主自然有一份愧疚,无论她如何打骂,晏眠星都予取予求,最后前朝公主为了报复,嫁给了他的手下,晏眠星孤独终老。” 身旁响起了一道极低的笑声。 “所以,你们管这点毛毛雨……叫劫?” 劫神吞了下口水。 “陛下,这,这手足凶残,公主又嫁给兄弟,还,还不虐吗?” 帝绯红幽幽道,“还好本帝下来一趟,不然,你们净给他享清福了,还渡劫,挠痒痒差不多。” “劫册呢?” “在这!” 劫神双手奉上。 绯红指尖抹去了后半部分,又重新写上。 劫神只看了一段字,就心头发寒。 好、好狠。 “绫纱。” “臣在。” 绯红轻飘飘看了劫神一眼,“我去点办事,你同劫神好好聊一下。” 这是要监视劫神的意思了。元绫纱心领神会,摸上了劫神的肩膀,媚眼如丝,“多谢陛下给予绫纱机会,绫纱对劫神大人可是仰慕已久。” 虐文使我超强 第170节 劫神大惊。 “不,我,陛下——” 绯红已消失不见。 她落到了另一个名为纱罗的国度,以女子之身显露军事才能,领着他们大胜两年,从被俘虏、被奴役的小国一跃为强国,威胁了青要国的霸主地位。青要国当即派出少年上将军晏昼,将这个敢反抗他们的属国屠戮一空,以示国威。 少年上将军奇谋迭出,三个月内屠灭了纱罗九城,一个活口也没留。 “你这个恶鬼……你不得好死……” 老人抱着面目发青的孙儿,发出了最怨毒的诅咒。 “待我红将军亲至,你必下第十八重地狱!” 说着老人喷出最后一口血,尽数洒在晏昼的白鳞甲上。 “脏。” 少年上将军淡漠吐字,用手帕慢条斯理擦拭干净。 红将军? 一介女子,不足为虑。 他正这么想着,耳边传来一声恐惧叫喊,“上将军,我们被包围了!” 城门之外,是遮天蔽日的深红。 那是晏昼第一次见到纱罗国的女将军,她并没有穿任何厚重的盔甲,竟然是红衣赤足,宛若煌煌天火,降临世间。 “上将军,来做我俘虏罢。” 女子一句话,少年成名、威风赫赫的上将军做了阶下之囚。 但晏昼并不是轻易认输之辈,他借着一场大火越了天牢,逃出了沙罗国,重返故土。此时已经是一年之后,他被沙罗国严刑逼供,因为不肯招出半点情报,以致于遍体鳞伤,血迹斑斑,刚走到皇庭就昏迷了。 “啪——” 一盆盐水兜头浇来,疼得晏昼惊醒过来。 “晏昼,你勾结纱罗,通敌叛国,令我十八座城池沦陷敌手,你该当何罪?” 君王的面目不再温和,而是变得狰狞可怖。 晏昼被吊了起来,头颅昏昏沉沉,有气无力,“这是纱罗的诡计,眠星自始自终都没有出卖青要,君上不要被她们离间——” “你还敢狡辩!我拿你当兄弟对待,你就是这样报答朕的?来人,剥夺晏昼上将军之职,发配教坊司!” 教坊……司? 他为之出生入死的兄弟把他充入那肮脏龌蹉的教坊司? 晏昼猛地抬头,不可置信。 “青承,你说什么?我无数日夜,为你青氏镇守疆土,驱逐外敌,你如今要贬我入教坊司?你是疯了不成!” 青要国君面无表情,“可你也葬送了我青要十八城,朕没要你一命,已是很对得住你了,押下去!等等,这逆贼剑术了得,钉穿他琵琶骨,免得他暴起伤人!” 晏昼没想到,他逃脱了一个牢笼,却进了另一层炼狱。 他被钉穿琵琶骨,手上功夫俱废,晏昼讽刺看了一眼脚上的锁链,这是有多怕他跑?教坊司对晏昼进行了一个月的培养,期满之后,他便被逼着应承欢场。那是公主府的一场宴会,他持剑的双手被塞入了一支鹤骨笛。 晏昼麻木站立,动也不动。 “那小倌是怎么回事?请你来是摆一张臭脸的吗?” “哦,原来是咱们的上将军呢,难怪吃了败仗还这么傲呢!” “教坊司是干什么吃的?怎么没教上将军怎么伺候人呢?这样的硬,可是会吃苦头的哈哈!” 种种不堪入耳的言辞滑入他耳朵。 晏昼眼中戾气顿生,手背青筋起伏。 “哎哟,上将军还急红眼了呢,这哭起来定也是美的。” 有人心怀不轨靠近他,被晏昼狠狠撕掉了一只耳朵。 “啊!!!你个贱人!!!” 宴会顿时一片狼藉。 当晏昼屈辱被一群人踩在脚底,脸沾着饭菜,他看到了那个人。 红衣赤足。 “是你!” 他一个暴起,膝骨爆发强横力量,压住绯红的腰部,他恶狠狠咬住女子的脖子,绯红偏了偏,避开要害,被他一口咬在肩膀。 周围是混乱的尖叫声,有人拼命拉扯着他。 “晏昼你疯了!这可是我青要的贵客!她死了你全家都得陪葬!!!” 绯红迎着他猩红凶狠的双眼,漫不经心一笑。 “咬我很爽?那你今晚陪我。” 她指尖抹下肩膀的血迹,涂在他的脸上。 “否则,就照他们说的,让你全家陪葬吧。” 根本不用绯红吩咐,晏昼被人强行押着,送进了使节府邸。他甚至被人换了一身更为华美的服饰,脚上的镣铐也变成了铃铛式样。绯红绕着他转了一圈,“啧啧,没想到上将军做了小倌之后,这神态倒是格外诱人。” 晏昼冷笑,“我不仅诱人,还会咬耳朵,不知道红将军想留右耳朵还是左耳朵?” 绯红猖狂大笑,同样回敬他,“上将军这般能说,想必床上功夫也不错,倒是要领教一番!” 她摔他进赤红纱帐。 她咬着他的唇,攻城掠地,无法无天。 晏昼的脚踝铃铛剧烈动荡,他用力弓着足尖,将被褥抵得发皱。 他的尊严正在寸寸碾碎,像小倌一样被人玩弄,这位强大无匹、心性淡薄的少年上将军终于崩溃,他嘶哑痛哭,“你杀了我!你不如杀了我!!!” 到底是个二十岁的少年,一朝跌入尘泥,沦落教坊司,第一个客人还是敌国的女将军,晏昼只觉屈辱到了极点。 “这就不行了?可你得知道,屠城者,人当屠之——” 她捏着他的下颌,漆瞳幽深。 “你的劫才刚刚开始。” 第102章 仙侠文女主角(36) 绯红的耳朵传来一阵刺痛,皮肉撕扯。 对方恶狠狠咬住她的耳垂,连那一只鲛人泪耳坠也被他吃进嘴里。 “——嘭!” 一阵天旋地转,晏昼被绯红踹了下去,少年的额头撞上了屏风脚座,霎时就开了一注鲜血,而他嘴里还半含着一只珠泪耳坠,那金镶的摇叶薄片扎进唇肉里,血淋淋的一片,与旁边苍白的脸颊形成鲜明的对比,艳得凄美。 绯红摸了一下自己的耳垂。 湿漉漉的,还刺痛,温热的血淌落下来。 系统生怕她一个冲动,把男主给做掉了,连忙刷存在感,‘宿主!不要冲动!我给你降低痛觉!!!’ 作为一个虐文系统,系统从未感觉自己如此的弱小、无助、茫然。 起先它以为宿主干掉小狐狸就可以跟男主谈恋爱了。 没过多久,小狐狸、琴族、香狐族俱被宿主干废了——好吧,这的确是宿主的行事作风,要么不抄,要么直接把老巢给端了。 当它以为这事终于告一段落了,总算能跟男主谈恋爱了。 好嘛,宿主她飞升了,证道了,称帝了! 然后宿主又要干废诸天四界…… 系统觉得自己的心路历程可以写一本自传:《从仙侠凄美虐恋文到称霸诸天神魔文系统我到底经历了什么》,而现在这本自传又要改名为:《我在仙侠凄美虐恋文围观虐文女主给男主编造十生十世虐恋剧本之我总担心女主一巴掌拍死男主》。 就很伤情。 绯红:‘好痛!好爽!我爱死了!’ 系统:‘……’ 谢谢,更伤情了。 屋内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外头,他们纷纷询问发生何事。 绯红赤足落地,随手荡开了门扉。 “大人!您流血了!” 纱罗僚属恐慌不已。 “是流血了。”绯红捋着耳边沾血的发,露出猩红的牙印,“也不知道教坊司是如何管教的,原以为是一头温顺美丽的狸奴,却不料那獠牙都还没拔干净,净给我咬皮肉上了。”她还抽了一口气,语调婉转缠绵,“小太康,真是好疼呀。” 系统:‘……’ 你当系统的欺骗值是摆设吗?明明你刚才还说爽死了! 僚属当即对屏风下的少年怒目而视。 “你竟敢咬大人,你真是不知死活!” 说着他就要拔出剑,当场处决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国主可是交代过了,红将军是神灵在世,要拯救他们纱罗于水火,怎么能让卑贱的家伙伤了红将军的躯体!哪怕晏昼曾经是少年上将军,那也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不足惜的! 再说,晏昼能侍奉大人,那可是他修了十世的福分,他竟还不满足,要以下犯上! 太康怒气勃发。 而绯红的手掌压住了僚属拔剑的手,又把剑首缓缓推了回去。 “小太康,你怎么还是这么暴躁呢?动不动就杀人,这点可不好。” 系统心道,说得好像你没干过诸天似的,你连眼都杀红了,现在这四界谁不怕你啊。 虐文使我超强 第171节 女人贴得极近,那脸颊的碎发荡进了少年黑郁的衣领,僚属当场红了脸。 “大人,头、头发……” 这一位少年僚属是纱罗国君王从上万剑术子弟挑选出来的,名为太康,出身寒门,剑术了得,自然,那容貌也是上乘的,剑眉星目,英姿昂扬,系统怀疑纱罗国那糟老头子是想要引诱它宿主,千方百计举国选妃,才选出了这么一个腰细腿长又剑术绝好的美少年。 美曰其名是贴身保护,天天放在它宿主眼皮底下晃。 但话又说回来了,宿主除了撩拨几次,竟还真没上手! 系统简直感动到流泪。 难道这无情道真像那头老乌龟说的那样,是一条太监道?! 绯红:‘统子你在骂我,我感受到了。’ 系统:‘宿主,你一定感应错了,我是在赞美无情道!’ 绯红不置可否,她两指探入少年的衣领中,将自己的头发慢条斯理地挑出来,那发丝如蔓草,柔软曳过少年的胸肌,皮肉都酥痒了起来,少年剑客太康隐忍滚动了一下喉结,后背的背脊绷得发紧发疼。 他听见红将军笑着说,“罢了,我们是来这里做客的,不宜与地头蛇发生冲突,你把他送回公主府——” 她弯下腰,指尖抵住晏昼的唇肉,他厌恶避了开。 绯红并不动怒,直起腰,落下一句,“就说他的骨头太硬了,啃得很是费牙口,我要不起。” 太康着急道,“咱们就这样轻易放过他?他可是伤了您!” “这个时候,你不应该给我包扎吗?”女人眼神幽怨,“小太康是想要疼死我呀。” “才不是!大人疼,小人心里更疼——”少年剑客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耳根发红,哧吭哧吭地补救,“那个,小人是说,大人是我纱罗的栋梁,可不能有丝毫的损伤。” 绯红轻柔拍了拍小剑客的手。 “去吧,你亲自走一趟,把他送回去,我等你回来处理伤口。” 系统忍不住说:‘有必要吗?等他回来您的伤口都要结痂了吧!’这虽是宿主的一具凡人化身,可是她一丝帝统犹在,再重的伤势也能顷刻复原,何况只是耳朵一点小破皮? 绯红:‘你管得着?这叫情趣。’ 系统闭嘴了。 太康低头,“是!” 太康指来两个人,把晏昼捆扎起来,塞进马车,打算送还公主府。 半路上,这位少年剑客仍然不满,横眉冷对,“侍奉大人,乃是我国儿郎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你竟然还不情愿!真是可恨至极!” 晏昼讥讽一笑,“一介废人,可高攀不起你家将军。” 废人? 太康看了看他脚踝系着的铃铛,还有背后衣衫渗出的血迹,那是琵琶骨被钉穿的位置。曾几何时,他是青要国闻风丧胆的少年上将军,银白鳞甲,三尺青锋,诸国皆畏他如虎,才转眼间,如此人物就沦落尘泥。 太康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此时公主府戒备森严,太康手持使节令,直奔主厅。 里面除了公主,还有一身锦袍的青要国主,他是来探听昨日宴会事宜,尤其是关于纱罗使者的事情。三年前,纱罗国只是他们青要国一个织纱小国,城中游侠虽多,却不足以撼动军队,撼动他们从属关系。 直到杀出了一个红将军,连他们的少年上将军也败在她手下,被捉去当了一年的俘虏。 而在晏昼被关押这一年内,他们青要国屡战屡败,十八城沦丧敌手,人心惶惶而不可终日。为了停止战事,两国开始交涉,青承先让公主府试探一番,想用美人美酒软化这纱罗国的红将军,却没料到,对方竟然看上了教坊司里的晏昼。 青承眼底闪过一丝愧疚和惊慌,旋即压下。 他绝不能让晏昼得了红将军的青眼,否则他一个怀恨在心,搅合了交涉的事宜,甚至还会牵连无数祸事! “纱罗太康,参见国主、公主。” 太康把人丢到他们的面前。 少年没了在心上人面前的局促窘迫,冷血得有些残忍,“我家大人说了,也不知道教坊司怎么教的,本以为送来的是一头温顺狸奴,没想到还会咬人。” “我家大人还说,他骨头太硬,容易咬崩牙口,我家大人用不起。” “咬人?”青承连忙问,“红将军没事吧?” 他也才听说,晏昼在宴会上撕掉了一个世家子弟的耳朵,场面可怖。 “将军没事,劳国主记挂了。” 太康硬邦邦地说,“既然人已送到,太康还要回去处理府邸事情,先行告退。” 主厅顿时变得寂静。 “嘭!” 青承一扫茶杯,碎片四溅。 “晏昼,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伤纱罗使臣,你是想要激怒纱罗大举进攻我青要吗?!” 少年冷笑,“你早说啊,早说我就咬她咬得用力点,让青要都为我陪葬!” “你——” 锦袍男子怒不可遏,“看来我还是对你太仁慈了!去,叫质人来!” 公主一愣,“哥哥,你,你要干什么?” “既然教坊司都管不了上将军,那就换一个地方吧。”男人冷漠,“不知我王都最大的寻欢作乐场所,能不能容得下上将军这尊大佛?” 晏昼的瞳孔射出寒刃,“青承,你敢!” “你得罪了红将军,我不好好惩戒你一番,两国和谈怎么谈得下去?押下去!” 公主府的侍从目睹了晏昼咬人的一幕,上来前特地塞了粗布,封了他的嘴。 晏昼被拖出了公主府,辗转到了楚馆。 在潮湿阴冷的小屋里,他用了点技巧,吐出了口中的白布,连带着那一只被含入嘴里的染血金钩,摇叶下缀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宛若一颗颗泪滴。 他神色晦暗。 转眼一个月后,楚馆要为一批小倌梳弄,晏昼也在其列。此时的他被人强硬换了一身白衣,腰悬鹤骨笛,在台上供万人阅览。 “这个好!腿长!腰细!” “等等,这个人咱们是不是见过?好、好像上将军啊。” “对,我床头也挂着那一副莹莹照雪山的画呢。” “嘘,小声点,上将军都叛国了,你还敢挂画呢,快烧了吧!” 女客们窃窃私语。 晏昼脸上戴着一笼面纱,指甲深深陷入掌肉里。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沦落到如此狼狈境地,这些受他庇佑的众生,竟还想着如何拍卖他的初夜!他垂睫而下,胸中杀意汹涌而来,特别是当他看到雅座上的一道人影,女人单手支在腮边,笑吟吟望着他。 是她! 晏昼喉咙起了一抹腥甜,眼睛也泛起血丝。她来这里干什么?她害得他还不够,还要来围观他人生至悲惨的一幕吗? “这是眠星公子,梳弄价,五十两起!” 老鸨润了润干哑的嗓子,避开了晏昼冰寒的眼神。 老鸨心肝微颤,她这也是听命行事,上将军,对不住了! “我出七十两!” “那我一百!” “追加一百两!看谁还敢跟我抢!” 宾客们争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价钱很快便涨到了五百两。最后的买家是一个富态女人,脸上铺着厚重的脂粉,显然已不年轻。 晏昼直勾勾盯着绯红,她会出价吗? 他现在对青要已经没有丝毫怜悯之心了,或许他可以借这个女人从泥沼脱身。 报仇,他会一个个来。 冥冥之中,绯红举起了手,懒洋洋地说,“我出一千两——” 众人哗然。 结果她下一句便是,“可以围观眠星公子的梳拢吗?” 众人皆倒。 你这是什么特殊爱好?! 老鸨擦了下冷汗,“这位小姐,本馆尚未有如此先例。” “这样啊,那太遗憾了。”绯红玩着折扇,如同一位风流恣意的女公子,“既然如此,这一千两就送这位小姐了,祝你们玩得愉快。” 大家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晏昼眼睁睁看着绯红离开,如坠冰窖,又被人强行押回房中。 “眠星公子,你就想开点吧。” 他们离开之后,屋内点燃了一对花烛,香气浓烈又劣质。 “小美人,我的小美人在哪呢?” 富态女人醉醺醺推开门,扑上晏昼。 那腻味的脂粉,厚叠的肉堆,无一不让晏昼作呕。 “嘭!!!” 他膝骨猛地发力,一脚踹飞富态女人。 “客官,你要找小美人是吗?” 他的神态近乎癫狂,“我带您去地狱找啊!” 女人惨叫声不绝于耳。 “吱呀——” 门扇被人推开,一抹红影荡了开来。 那血迹淌到了绯红的脚底,少年跪在地上,铃铛染血,手上则是攥着一只耳钩,将女人的皮肉划拉成一片片的惨状。他听见了声音,麻木地转动头颅,竟是扯出一抹诡异的笑意,“这位客官,也是来找小美人的吗?” 虐文使我超强 第172节 不不不,不是我! 系统害怕得想关机。 “不,我是来找我的上将军,屠了我九城的上将军。” 绯红指尖触地,另一只手则是托住对方的下颌,“你看,你为青要征战沙场,手上沾了满城的人命罪孽,可是有谁会记得呢?只要你失利了,你就是罪人,你就是任人践踏的楚馆小倌,连自己的初夜都不能做主。” 他的眼珠子动也不动,如同一潭枯水。 绯红捏起自己的裙摆,给他轻柔擦拭面部的血迹,“跟我回纱罗,这次我给你新生。你还是上将军,纱罗的上将军,万人敬仰的上将军。” 倏忽,一行眼泪滑落。 他哑声问,“为什么?” “我第一次见上将军,一身美丽锋芒,若能做我战利品,为我纱罗所用,那定是此生最愉悦的一件事。”她又笑,“可那时的上将军,神人一般,高高在上,眼里可没有我。” “所以你就关了我一年,又连灭青要十八城,让国主恨我,猜忌我,贬我入教坊司,像一条狗一样,被训,被打,被骂,只为学习怎么摇好尾巴。”少年的心魂骤然被惊醒,胸腔涌动的恨意强烈又血腥,他只想折断这个人的纤细脖颈。 “怎么,现在你假惺惺地哄我,是想要我给你摇尾巴吗?”他讥讽一笑。 她掌根捧起他的脸,将眼尾的泪吻个干净。 那样柔情。 含着令人叹息的慈悲。 晏昼一惊,本能驱使他推开人,但他膝骨一软,那腰被她骤然反折,上半身往后一躺,凌乱乌发披落下来,像红莲瓣瓣盛开,点缀在血河里。 “我怎么会要你摇尾乞怜呢?” 她吻着他,又支起背脊,双肘撑在对方的耳边,唇缝溢出细碎的笑意,“我是要你做我的上将军,自是我供奉你。” 晏昼试图抓着什么稳住自己,而在这个过程中,他碰到她的耳垂,只带了一只耳饰。 不知为何,他心潮莫名起伏。 他睫毛微颤。 “我的上将军。”耳畔传来那女人的暧昧赞美,“腰真软,还很能折。” “……闭嘴。” 少年恼羞成怒。 离开青要国的前一天晚上,楚馆燃起了一片大火,浓烟吹向皇城。少年面无表情站在冲天火光前,半边清雅侧脸被映得血红。 “好了,咱们该走了。” 女人给他披上兜帽,又伸手牵他的手,指节冰冷而僵硬。 “怎么这么冷?” 她轻笑,“要不要放我胸口给上将军捂热?” 原先当着木头人的家伙猛地抽回了手,手指扒拉着兜帽,压得很低,对方瓮声瓮气地说,“不是要走吗?快走!” 同时还有极低的一句,“……口无遮拦,不知廉耻。” 但晏昼没想到,最后不知廉耻的是他自己。 那是他们回到纱罗国的一年之后,他隐姓埋名,重头再来,从寒门子弟到青云直上,一跃为纱罗国的少年将军。没过多久,他带兵出征青要国,不出三个月,他摘掉了青要二十八城,同时也取回了青要国的国主首级,报了自己的大仇。 那些耻辱的、不堪的过往,仿佛都随着这场战事的结束而掩埋。 销声匿迹,不为人知。 当夜,晏昼带了一壶瓮头春,进了女人的寝室。 “我可不知道上将军三更半夜的,还有溜进人房间的习惯。” 女人湿着青丝,在灯下闲看书画。 “今天献俘,很多人来贺我,你为何不到场?” 晏昼眼也不眨盯着她。 “那么多人,也不差我一个。”绯红还没说完,被对方堵住了唇舌,酒酿尽数渡了过来,他固执地说,“我是你的上将军,我是你的,你怎么可以不来见我?” “上将军喝醉了。” 借着灯影,绯红点着他鼻尖的淡墨小痣。 “谁说我醉了?” 噼里啪啦一阵响动,他把她桌案上的笔墨纸砚全给摔地下了,自己则是把腰折下,唇心微红,竟冲她挑衅。 “将军大人敢来吗?” 女人久久没动,她双瞳幽深,望得他心慌。 晏昼抿着唇,撑着手要起身,“我开玩笑的——” “嘭!” 晏昼重新被人撞到桌案上,他的双手被人锁在身后,就像是一头蟒蛇缠住了腰身,他被迫分开脚踝。 “我当真了。” 这一句落下,晏昼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军营那些家伙,都说什么,温香软玉美人乡,他怎么感觉被人劈了一顿又一顿?他隐忍着皱眉,身体里好像住进了另一尊小魔头,他疼得委屈,“不是,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那是哪样的?” 绯红咬着他鼻尖小痣,分外快活,“果然做过小倌的,就是不一样。” 他顿时僵住。 “你……说什么?” 晏昼以为自己斩断了那段不堪的记忆,但有人比他记得,清楚地记得。 “我说什么了?” 女人神色无辜。 “你说——”他咬牙切齿,“小倌!” “那不是事实吗?”绯红诧异,“放心,我不嫌你,你为我纱罗立下赫赫战功,赏你春风一度,也是应当的。” 她欲要低头,被一掌推开,他红着眼眶,“你骗我,你都是骗我的对不对?什么我的上将军,自始自终,你只是想借我的手铲除青要国!你根本没正眼看我,你根本不喜欢我!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他痛苦低吼,“你一点真心也没有!” 他随她来了纱罗,抛弃过去与故土,亲手屠戮自己的国度,到头来,他在她心里,还是那种伺候人的小倌! 晏昼咬得嘴唇出血,明明四肢俱热,他的心却沉入了寒冰里。一向从容的人颤着声,“我、我没有被碰过,你知道的啊,你看见过的,我,我杀了那个家伙——” 他语无伦次地解释。 她应得很敷衍。 “知道了。” 知道了? 她就这么一句知道了打发他? 他强行拽住她,想要找个说法,却被她甩开。 “晏昼,晏眠星,我以为你是识趣之人。” 绯红下了榻,扶上自己的衣衫,滑入背脊的墨发被她抽出,层层叠叠垂落腰间,灯光照得幽幽发蓝。 颈间吻痕犹在,而她却说,“若非我,你如今只是一个沦落风尘的小倌而已,我救你出炼狱,已是很开恩了。” “我万人之上,放着清清白白的世家子弟不要,你还要我给你什么真心呢?” 第103章 仙侠文女主角(37) “真心……哈……” 晏昼捂着眼,声调嘶哑。 “那现在又算得了什么?” 绯红披衣而落,“不是说了吗,你打了胜仗,我很满意,恩赐你一场情爱。” “恩赐?” 他有些迟钝地领悟这两个字的含义,那样的荒唐与漫不经心,一股撕裂的痛楚席卷四肢百骸。 “你凭什么……你凭什么将情爱当恩赐?!” 砰的一声,他指骨擒住她的脖颈,从后头锁着人。 绯红拿着剪子,不慌不忙地剔去灯芯。晏昼简直恨透了她这副轻慢惫懒的情态,仿佛吃定了他不敢动手。他晏昼什么时候成了这等心慈手软之辈?不过是一颗脆弱的头颅,他想摘就摘,为何还要听她解释? 不,她连解释都懒得给他。 “上将军玩够了吗?”她懒懒打了个呵欠,“时辰不早了,明日你我还要早朝觐见,太康,送客。” 守在门外的少年剑客迅速进来,语气强硬。 “您请。” 晏昼神色阴沉,“滚!” 太康同样不肯退让,“你搞清楚,是大人让你滚!” 正在此时,一抹红光坠入绯红的眼底。 “看来有人是真不想我睡好觉呢。” 太康愣在原地,他的剑鞘映出一抹星火。 少年察觉异样,猛然回头,那墙头上迅速燃起火光,眨眼间火势浓烟连成一片。 “怎么回事?!” 深夜的将军府被一群训练有素的弓箭手包围了! “大人!是死士!” 虐文使我超强 第173节 府邸护卫顷刻出动,将绯红护在中央,“属下本来捉了几人想要审问他们的意图,但他们立刻咬毒自尽了!我等查看尸体,发现他们背部刻着青要国的青苍色标记,想来这青要余孽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大人快走,我们来挡他们!” “果然是青要死士!”少年剑客恨恨拔出剑,寒芒对着晏昼。 “是不是你?早在青要国,你就对我家大人百般怀恨在心,咬伤了大人,现在还想置她于死地!我把你抓了,看他们还敢不敢放箭!” “不是我。”晏昼面如沉水,“我过去是恨不得杀死你大人,但现如今——” 他抿着淡红唇心,没有继续说下去。 太康看他衣衫凌乱,红痕依稀可见,愈发生气,“若不是你,他们怎么能悄无声息破了府邸的巡守!肯定是你出卖了将军府的情报!” 众人埋首。 得,那头的火还没烧起来,这边将军的后院就起火了,火势还不是一般的大。 绯红看了他们一眼,说道,“这座将军府邸是国主赐给我的,奇珍无数,被烧了实在可惜,不如把他们引到外头。” “太康,你拿着我的令牌,去镇守司调十二卫过来,我会沿途给你留标记,让十二卫从后头包抄,将他们一网打尽,最好留个活口。” 少年剑客焦急道,“您是要以身犯险诱敌吗?这怎么能行!我是剑术最好的,自然当贴身保护大人!太音,对,让太音去叫人,这小子轻功了得,走起路来跟耗子似的,最适合通风报信了!” 另一个少年从墙角阴影里走出来,他无奈吐出嘴里的狗尾巴草。 “谁走路像耗子了?太康,你又在埋汰人了!” 但凡跟大人沾边的男子,哪怕是被大人扫了一眼,太康都要念叨半天。 他上次不过是给大人奉了一次茶,又得了大人的一次赏,于是太康醋坛子翻了个遍,单方面宣布跟他断绝兄弟情义。太音不由得同情看了一眼晏昼,这位可是太康记仇本子里的第一名啊。 目前事态紧急,太音也不矫情,拱拳道,“大人,太康说得没错,他适合保护您,太音愿意领命,必不负大人!” 绯红颔首,“那便这样安排,自己小心点。” 他们分成三拨离开,一拨是太音等人,去镇守司,一拨是护卫等人,故意引人耳目,为绯红吸引火力,另一拨则是正主了,绯红领着他们出了将军府,进入了一处隐蔽的松林。 “大人,他们追来了!而且数量好像一个不少!” 手下汇报。 太康回头,惊怒不已。 “是谁?是谁留了标记!” “咻——” 一支火箭凌空而来,携着汹汹火光,钉在了绯红的脚边。 刹那之间,她裙摆燎起了猩红焰火。 “大人!” “撕啦——” 晏昼蹲下身来,双手撕开了她的裙尾,雪净的手背也被火舌燎起了一串红泡。 原本他想要往上撕掉一些,免得裙摆太长,赶路被荆棘绊倒,然而他指尖碰触的,是一片明净的雪地,晏昼这才想起,刚才她就披了件外衫。 里边什么都没有的。 晏昼眸底划过一丝异样之色,他起了身,低声问她,“要不要我脱衣服?” 太康怒斥他,“都什么时候,你还想着——” 一行人停了下来。 因为在不远方的松林,罩着一片密密麻麻的火光。 “该死!他们果然是有备而来的!”护卫咬牙切齿,“我们被围了!” “保护将军,杀出去!” “杀啊!” 两方人马短兵交接,陷入混战。 晏昼剑走游龙,以一当十,瞬间破开重围,“快!这边!” 他伸手去攥绯红的腕骨,却见她转了身,毫不犹豫挣脱开来,轻捷奔到另一边,“太康!过来!” “大人!快走!大人,太康死不足惜——” 那少年剑客濒死呼喊。 “咻——” 万箭齐发,火光冲天。 绯红的脖子染上一片温热。 她的视线是昏暗的,男人把她紧紧埋在自己的胸口上,箭矢扎透腰腹,甚至尖锐抵着她的皮肤。晏昼仰头看向松林之上的朦胧月色,“明日,明日就是兰夜了,我原想,跟你出去看灯的,听说纱罗的纱灯,做得很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短短二十一载人生,似乎从未为自己而活。 他还没与心爱的姑娘去看过灯,去求过姻缘签,去做人间男女会做的一切庸俗的事情。 最快活的那一刹,迎来的又是她的诛心之语。 这故事的起点就是错的,他是敌国的上将军,是杀戮的存在,更是对准她心口最锋利的一把刀,她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怎么可能会爱上他呢? 鲜血渗湿了后背,晏昼的面目被火芒照得模糊,他张开手心,将一只攥得温热的耳坠郑重交还她。 “下次、下次,我们……” 他口鼻汹涌出一股鲜血,软瘫在她脚下。 “再一起……”看灯罢。 “哗啦——” 松针摇动之际,劫神手中的劫册也翻过一页。 [晏昼,字眠星,青要国上将军,少而聪敏,灵若神明,十岁遍观群书,十五岁征战沙场,十七岁官拜上将军,震慑诸国部落。十九岁,出兵纱罗国,屠九城,兵败被掳一年,后重返青要,被国君嫉恨,辗转教坊司与王都楚馆,一身傲骨沦落为尘泥] 劫神连忙往下看。 [晏昼转投纱罗国,出兵覆灭青要二十八城,断送青要五百八十六年国祚。献俘当夜,晏昼夜探将军府邸,女上男下,初尝情爱滋味……] 劫神老脸一红。 这陛下也真讲究,细节都有了。 直到他看到最后一行字。 [身受万箭穿心而死,时年仅二十一岁] “死了?” 劫神喃喃道,“陛下这也太狠了吧。” 而绯红端看自己掌心里的鲛人泪耳坠,上边缠了一道红线,穿了一盏栩栩如生的小河灯,殷红的莲瓣由此盛开。 绯红低笑,“真难得。” 这恐怕是男主第二次为她穿针引线吧,第一次是给她绣小衣的小红橘花样,这次则是改为莲花小河灯了。 真不愧是绣花仙帝,渡劫了还想着绣呢。 “大人!这边有路!快走!” 太康焦急抓住绯红的手腕。 绯红懒懒道,“走什么?那不都是你的人吗?” 太康转头,显露出了震惊与迷茫的神色,“大人,大人你在说什么?” 系统同样震惊:‘不是吧,石扶春也就算了,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变态,怎么这个小剑客也是小疯子啊?他明明看起来正常得很!就是那种什么,对,骨骼惊奇礼貌懂事的天才!’ 完了完了,它这个系统都辨认不出正常人跟非人类的区别了。 绯红指腹划过少年剑客的眼尾。 他呼吸急促。 “大人,我——” “嗯?” 太康想了很多的理由,又败在绯红的眼波下。 他知道今日事情是败露了。 少年剑客索性不再掩饰,眼底显出了一丝戾色,“晏昼他凭什么?我跟随大人多年,始终不敢逾越,而他竟妄想得到大人的真心!” “所以你就动用了杀手,伪装成青要死士,嫁祸给他?” 太康不吭声了。 “可惜。” 绯红幽幽叹息。 “我本想走之前,为纱罗培养出一柄圣剑,却不料,你是一柄杀剑。” 太康顿时心慌。 “您、您什么意思?您要走?您要去哪?”他神色慌乱地跪了下来,“您生气了是不是?都是太康自作主张的错,那晏昼,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太康也是担心您会陷得太深,这才出此下策!您,打我罚我好不好?” 少年呜咽,小心翼翼拽住她的裙摆。 “求您,别离开纱罗,也别离开太康。” 什么圣剑,什么杀剑,什么第一剑客,那都是虚名,他只想待在心上人的身边,做大人的帐下行走,永远地为大人鞍前马后。 可是,他触碰到的,是一片碎裂刺目的光。 太康惊慌失措抬起头。 神灵俯首,足踏红昙。 那林间的松明火枝枝燃起,模糊了她的面容情态,黑发却是薄松松的,坠在了腰间,太康呆滞看她翻过掌心,珠泪金钩坠下,落在了那具尸身的胸口。 随后,一朵红昙开败,她消失在松明火中。 在少年剑客的眼底,这一晚的月色是有史以来最冷的。 虐文使我超强 第174节 百年之后,纱罗国仍然流传着第一剑客的盛名。 传说他是那位失踪红将军未过门的小亡夫,为她守身如玉,终身不娶。 传说他剑术超群,曾一剑落虹。 传说他面具之下,容貌绝美,左耳永远都系着一只鲛人泪耳坠。 从此以后,每一位雄赳赳气昂昂的少年,在踏上剑客的英勇征途之前,都要哭爹喊娘地穿个耳洞。 劫神:“……” 剑皇这也太坑小孩子了。 魔后元绫纱也看着劫册,摸着下巴,“奇怪,这名为太康的剑客,我怎么感觉好像一个人呢?” 劫神赶紧把册子盖上。 可不是吗,那个爱凑热闹的剑皇,本来是在围观琴族怎么跳诛仙台的,结果倒霉到家了,被人活生生拽了下去。 他是仙帝关系最紧密的下属,冥冥之中有一丝关联,这次渡劫两人就给凑一起了,那绯红陛下也不知道怎么看了出来,直接把太康仰慕晏昼这一笔给划掉了,给两人整成了仇人跟情敌的阵营。 ——这就是看热闹的下场!剑皇就是欠! 看看,这不得给陛下收拾了! 忽然,劫册传来异动。 劫神表情古怪。 不是吧,这么快又开始下一世了吗?第一世还没入土为安呢! 他咋觉得陛下比他更适合当劫神呢。 系统也是这样觉得的。 系统:‘宿主,要不你改行当劫神吧。’ 女主这敬业态度,劫神都要哭了吧! 绯红垂眼看自己的一身嫁衣,底下是坐立难安的部众。 没有新郎。 怎么回事呢? 这一世就刺激了,她是被逃婚的女魔头,新郎则是男主……他爹,对,还是正道人士修仙掌门的那种。 绯红捋了下剧本。 魔族有八方魔坛,她是灵蛇魔坛的坛主,叫宓灵,偏偏是个痴情女子,看上了迦陵妙音宗的掌门,正邪不两立,为此纠缠了上千年。前一个月,他们又在一处洞府中遇到了,迦陵掌门为了保护一个柔弱女子,被女魔头活捉了回去。 对方被关了多日,终于妥协,要跟她拜堂成亲,可把宓灵高兴坏了,连忙拿出自己绣了千年的嫁衣。 结果怎么着呢? 新郎逃婚了。 他回去就娶了那个一见钟情的女子。 令绯红玩味的是,那个女子还是宓灵的一名下属,也是她给宓灵出主意,说迦陵掌门就爱英雄救美,到时候她就装作为难她的样子,趁人不备,把迦陵掌门捉回去成亲。这结局就更好玩了,宓灵一块肉都没捞到,还惹了一身骚,被迦陵妙音宗视为仇敌。 反倒是那个献计的柔弱女子,做了迦陵妙音宗的掌门夫人,并生下了双生子,其中一个便是昼的第二世。 绯红从劫册知道,再过不久,就是双生子的周岁宴,迦陵掌门更是借这个机会,给自己夫人办婚礼,同时正名,说她虽然修了魔功,却是那女魔头强迫她修的,他的夫人是干干净净的。 这一幕宓灵是看不到了,因为她在今天就被迦陵掌门的逃婚刺激得气绝而亡。 而绯红来的时候,她的气机就断绝了。 绯红啧了一声。 绯红:‘统子,这是不是负心多如狗,总是满地爬?’ 系统:‘宿主,你是在说自己吗?’ 绯红:‘统子,你学坏了。’ 系统:‘?’ 它说的明明是实话,不过宿主虽然负心,却很喜欢让别人爬。 “坛主,你,你没事吧?” 为首的女子小声地说,“要不,要不还是算了吧?那迦陵掌门,千年修妙音之道,道心坚固,最是难说服。” “你说得对。” 宓灵微微一笑。 “老子有什么好睡的,不如睡儿子。” 她眼尾缀着一道蛇尾标记,细长而猩红,随着这一笑,蛇尾摆动,妩媚与鬼魅同在。 “听说双生子都有心灵感应,不知道睡了一个,另一个是否也有那销魂滋味?” 第104章 仙侠文女主角(38) 魔后元绫纱跟着劫神,那真是亦步亦趋,半点都不夸张。 劫神都快哭了。 “元,元姑娘,您能不能歇一口气?” 那眼珠子盯着他都不带眨的! 元绫纱闻言,立刻吐出一口气。 然后盯得更紧了。 劫神:“……” 元绫纱略有思量,这可是那女人交给她的第一个任务,没挖她眼珠,而是叫她看个人,元绫纱都怀疑那女人是不是爱上她了,否则怎么对她这么仁慈? 元绫纱越想越有可能,她已经预感有朝一日,自己过上枕着那女人的腿,吃一颗道珠扔一颗道珠的奢靡日子了。 哦,不,仙族可能不兴吃人道珠这种事,那她就改一改,吃什么万年人参万年龙血的,那也使得。 她杂食,不挑嘴,好养得很。 元绫纱眼波流转,遂道,“劫神大人,妾身有一事要请教您。” 劫神被她看得心头一跳。 请教?什么请教? 劫神回想这二十一年,他做什么,元绫纱就做什么,颇为恭顺柔媚……等等,这女魔该不会想要趁机把他当炉鼎吧?! 劫神当即捂紧自己的衣襟,“元元元元姑娘请你自重!” 元绫纱:“?” 自重个啥?老娘已经很自重了,见了你们陛下都没扑上去,不然你现在该叫我一声绫纱娘娘了! 元绫纱以袖遮面,一身紫纱裹着玲珑身躯,她娇媚道,“劫神大人误会了,绫纱现在呀,只想爬上陛下的龙床,其他男人,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哪里比得上陛下的风华绝代呢。” “不过妾身久在魔界,倒是不知,陛下可有什么中意的儿郎和少女?绫纱也好取个真经,讨一下真佛的欢心!” 劫神顿时一噎。 感情你一介魔后,你还挖起我仙界的墙脚来了,魔帝都不管你的吗? 劫神不是很想跟魔后探讨陛下的情感问题,那万一招惹了点什么,他岂不是没地方哭去? 如今仙族都被剥去仙胎,而他又是少数人中,以劫身证道的,保留了大部分的实力,说不定会是第一个重返帝庭的先锋,那气运可就大了去了,劫神更不想节外生枝。 “这个,其实小神也不是很清楚……” 劫神刚推脱,他的劫册就发生了一场暴动。 他不得不伸手抹开了一处光影,查看事况。 只见万山之外的迦陵妙音宗笼罩着一阵冲天的劫光,先是宗门的一尊老祖宗坐化,大家正恸哭不已、举袖拭泪的时候,那生机断绝的老祖宗突然睁眼了,可把一群人吓个不轻。 老祖宗:“叫什么叫,没看见过祖宗诈尸吗?年轻后生真是不懂事。” 众人:“……” 对不起,是我们影响您诈尸的乐趣了。 随后老祖宗执起一柄雪白麈尾,把自己上上下下给扫了一遍,原先是个仙风道骨的太上长老,这会儿霜发化乌丝,直接成了犀颅玉颊、身如松柏的年轻人。 徒孙们皆愣住了。 太上长老搞什么呢? 迦陵掌门忍不住说,“师尊,您意欲为何啊?” 老祖宗故作神秘,“佛曰,不可说。” 此时劫神的劫册上显示—— [那头十万年的蝉灵使出了六相法身,续了迦陵妙音宗太上长老一天秋的生机,一霎化作俊美威仪的年轻男子,其枯木逢春之术,令众徒孙为之叹服。] [万年蝉灵暗自心想,这美色不够如狼似虎啊,算了算了,能来就不错了,等下整个灵泉水喝一点,美容又养颜] 劫神:“……” 不是,人家渡劫,您一个首座高僧,来凑什么热闹? 劫神忍不住想起那倒霉的剑皇,剑皇也是因为好奇心太重,凑了不该凑的热闹,结果凄惨掉进诛仙台,这白蝉首座要是知道了这桩奇闻,还敢这样捣乱吗? 劫册又嗡嗡震动。 劫神眉头一跳。 就在太上长老死而复生的同时,迦陵妙音宗的大师兄同样从百年昏迷中苏醒,惊动了宗门上下。 诈尸的老祖宗被弟子簇拥着,去看他的“大弟子”。 首座:“……”这大弟子看起来咋这么面熟呢? 佛子:“……”这老祖宗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虐文使我超强 第175节 梵宫师徒俩默默对视了半会,又默契转过头。 装不认识。 “掌门,掌门,夫人要生了——” 女婢惊慌跑过来。 仙帝要降世了!师徒俩对视一眼。 “师尊当前,不可大呼小叫。”迦陵掌门低声斥责了她一句,又问,“夫人如何?” “夫人,夫人是双胎,难产啊。”女婢哭着喊,“掌门,你快去看看吧!” 迦陵掌门大惊,立刻赶去碧天凤吹山。 首座给佛子传音,‘仙帝难产,小子,你怎么看?’ 佛子很无语,‘……首座,那是仙帝他娘难产,您用词能不能精准些?’ 他活动着僵硬的肢体。 这迦陵大师兄雪候月在一次大战中伤了灵府,昏迷至今,他借他的躯体重生,也算反渡他一线生机。佛子垂眸,端详自己苍白斑驳的掌心,这是他第一次清晰看见人族的掌纹,那么浅,那么孱弱。 可他拥有无坚不摧的金刚不坏身,那一缕情火不也是如此脆弱如琉璃。 雪候月的掌纹里情爱薄淡,他能以此逆天改命吗?他的女施主已登帝位,又是断情绝爱,他怎么渡她回红尘? 此时的碧天凤吹山笼罩着漫天云彩,间杂着一丝不祥的瘴气。 “夫人,生出来了!是两位小公子!恭喜夫人!” 一道虚影落在床榻,睁开了一双邪异混沌的青瞳。 双生儿其中一个忽然啼哭起来,无论怎么哄都哄不好。婴儿惊恐的眼睛里映出一只雪白纤细的手,他穿透肉躯,拘出了一具金光暗淡的灵魄,自言自语,“原来是渡劫的琴族弟子。” 灵魄惊慌不已,“饶命!” “我要用你这具躯体,你可以提出一个要求,我补偿你。” 灵魄转怒为喜,迫不及待地说,“那我要投到帝王之家,最好是香火旺盛——” 对方嗤笑。 “狗改不了吃屎,你是渡劫呢,还是享福呢?帝王没有,耗子倒是有很多。”他曲指一弹,灵魄被他活生生塞入了一具鼠躯。 灵魄尖叫着晕了过去。 虚影则是飘进了婴儿的身体,被一个女人抱入怀里,“小郎,小郎不哭,咦,你睁眼了?” 婴儿的晶瞳勾勒一抹极淡的鹁鸽青,又融于无尽黑暗中。他从女人的怀里滚了下来,自己拱进了被子里,只留一个小屁股在外头。 女人愣了一下。 “这小家伙……” 迦陵掌门则是欢喜无限,“我儿生来便能开眼,还有漫天云彩相送,想来日后必有造化!” 迦陵妙音宗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祝宴,一是庆双生子的周岁,二是庆大师兄雪候月的苏醒,本来掌门还打算为他的爱妻楚白露置办道侣大典,但是他大师兄雪候月嫉恶如仇,正是被魔坛所伤,而楚白露又是出身灵蛇魔坛的,不好放在一起比较。 楚白露闷闷不乐,“我给你生了儿子,连个正经的名分都没有,这算哪门子的掌门夫人啊。” 她为了留住这个男人,可把坛主得罪得狠了,要是付出的不能收获,那她可就亏大了。 “你说,你是不是还留恋宓灵那个女魔头——” 她娇弱戳着男人的胸口。 迦陵掌门被她戳得心窝子都软了,连忙发誓,“我怎么会留恋她呢?她脾气不好,架子又大,哪里比得上你的柔情似水?便是她脱光了衣服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有半点欲望!” 还没说完,高台上的两尊大小佛开口了。 “一介掌门,负心薄幸,竟还妄议女子躯体。”首座面相威严,“罚你碧天凤吹山百年不得领我派待遇!” 迦陵掌门一愣。 随后就是那雪候月大师兄,他眉目淡冷,“师弟,你眼光欠佳,放着珠玉不要,偏偏捡了个破烂回来,还当什么宝贝。” 楚白露的脸都气青了。 她之前明明探听好了,这迦陵掌门,有个快死了的师父,昏迷了的师兄,宗门唯他独尊,她要是能掌握这个男人,做掌门夫人,这迦陵妙音宗还不是她楚白露的私产?结果倒好,这人一个个活过来了,迦陵掌门成了门中第三,像个窝囊废似的,任打任骂,还不能还口还手! “说是破烂,倒也没错。” 一道女声从天而降。 众人仰头去看,一尊尊魔身罗列诸天,其中一条血红蟒蛇狰狞盘踞,吐出的血信上,正慵懒卧着一道妙曼躯体,“这楚白露,长得不如我,修为不如我,尊位更是屈居我之下,在我的灵蛇宫里,她资质太差,永无出头之日,于是便到我面前献计。” 楚白露神色微变。 这宓灵是怎么回事?她不是最好面子的吗? 绯红玩弄着自己的环发,“她说呀,这迦陵掌门,就好柔弱少女那一口,她让我做出为难她的假象,乱了迦陵掌门的心神,好趁机捉他回去成亲。这炉鼎,我捉是捉到了,只可惜成亲当晚,让他逃了,还跟我那不要的破烂在一起了。” 绯红叹息,“既然脏了,我也不要了,你们迦陵宗打算怎么赔我个新炉鼎?” 迦陵掌门又惊又怒,斥责,“你个魔女,你放肆——” 老祖宗一天秋:“欠债还人,甚好。” 大师兄雪候月:“这就走?” 众人:“???” 绯红瞟了那两人一眼,“您二位,可真闲啊。” 大白蝉眼观鼻鼻观心。 小昙花上看天下看地。 俩人还推锅。 首座:‘小子,让你不要来,你看吧,露馅了。’ 佛子:‘呸!老子装得天衣无缝!明明是您老人家太得意忘形了!’ 绯红的双眼视线落在那摇篮里,微微一笑。 楚白露顿时汗毛直立,“你、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呀?”绯红抚着眼尾的蛇尖,“当然是欠债,还人了。” 在楚白露惊怒的眼神中,绯红伸手,捂住了一双眼睛。 “不!!!” 少年猛然惊醒,冷汗浸透背脊。 “怎么,又做噩梦了?” 一绺墨发垂落下来,轻触到少年的唇肉。 “……师祖。” 少年的神色骤然松快,他脸庞汗津津的,贴到女人的掌心里,颇为眷恋,“您怎么来这儿了?”他的师尊是灵蛇祭坛的十二祭司,而他师尊的师尊,则是灵蛇祭坛的当代坛主宓灵,又称灵蛇老祖。 那红衣师祖温柔道,“你忘了,今日是你的二十岁生辰,而今夜便是你的灵蛇祭礼。” 少年喜出望外,“您要做我的主礼祭司吗?” “不可以?” “不,还请师祖务必主礼!” 少年趴在她的膝间,一头黑发柔顺及臀,他贪婪呼吸着师祖身上的幽微香气,又仿佛想到了什么,唇心呼出的气息都烫了,他的嗓音低不可闻,“师祖,徒孙,徒孙过了祭礼,能不能侍奉您?” 自他十四岁见着了这位灵蛇老祖,便一直魂牵梦绕,而他师尊心心念念的,便是辞了祭司之位,做坛主的侍奉者,虽然至今都没能如愿。 “年纪小小,说什么侍奉。” 她指尖落下,点在他鼻尖的小痣上。 少年往后一仰,檀唇咬住她的手指,望着绯红,一节节吞没到喉咙。 远在迦陵妙音宗的少年猛地睁眼,杀气冲天。 此时进入养老模式的首座跟佛子唠嗑,“今个儿怎么了?那小魔头又开始闹事了?你去带带。” 佛子翻了个白眼,“带什么带,老子对带孩子没兴趣!” 再说了,那小魔头都二十岁了! 首座幽幽道,“既然没兴趣,还俗干什么?” 佛子:“……” 呔!这老家伙果然阴险,在这里下套等着他呢! “该死,他们在做什么!” 少年只觉浑身酥痒,特别是喉咙,异物入侵感相当强烈,又陌生,又令人兴奋。他一边享受着,一边痛恨着,眼底泛起滔天的怒意。下一刻,迦陵夜的脸颊布满红晕,咬着唇,双膝暴动,断断续续地骂,“混蛋!我迟早……抽筋……扒皮……” 他硬是爬回了屋子。 而在灵蛇祭坛,少年的祭礼过后,一切翻云覆雨便都顺理成章了。 当时迦陵夜正在修习迦陵妙音宗的《无垢频伽》,口悬一道灵音,隐而不发。 风声中传来窸窸窣窣的摩擦声,迦陵夜闭目细听,好似一道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声音。 他全身再一次灼烧了起来。 “……啊啊啊!” 口中含着的灵音被破得彻底,整个宗门都听见了他们少宗主碎裂般的浪叫。 他们面面相觑。 少宗主不近女色的啊,怎么叫得如此销魂? 他们正琢磨着,又听见少宗主迦陵夜的疯狂辱骂。 “还摸!还舔!有完没完!混蛋!等死吧你!” 而在灵蛇祭坛,少年把绯红的小蛇纳入了自己身体,眼尾也镌刻了一道猩红蛇尾。 他钻出绯红的外衫,雪肩青紫纵横,炫耀道,“师祖,你看,你看我这眼睛,我也同你一般了。”绯红被他吵醒,伸手摁下他的头颅,“知道了,你怎么跟泼猴似的,这么能闹,你让我眯一下。” 虐文使我超强 第176节 少年趴在她胸口,柔情蜜意玩着她的碎发。 “踏踏——” 一道人影扶在门边,脸上血色尽退。 少年愣了下,“师尊。” 男人面无表情,转身离去。 仇青昼想了想,还是轻手轻脚下了榻,换上了衣裳,追了出去。 “——师尊!” “孽障!!!” 一声暴喝落下,无数黑蛇自裂缝钻出,缠绕少年的身体,他神色一凛,抛出一支蛇形玉笛,将蛇身寸寸斩开。 “天琢蛇玉笛,坛主连这个都给你了?!” 男人又是嫉恨又是失落,喃喃道,“我仇寒生,陪伴坛主一千三百七十五年,竟被你一个二十岁的乳臭小子捷足先登,早知当日,我就不该答应坛主,收你为徒!” 仇青昼眉头一扬,只觉异样。 什么叫答应坛主? 师尊不是说,他是在青阳之下捡他回来,见他无父无母,可怜至极,这才动了恻隐之心,把他抱回灵蛇祭坛的吗? “师尊……” “住口!” 男人甩他一巴掌,冷冷道,“你个孽障,你明知我爱慕坛主,却还要抢走我的心上人,我没你这个横刀夺爱的好徒弟!” 少年被骂得狗血淋头,顶着巴掌印,满脸沮丧地走了回去。 “怎么了?又被仇寒生骂了?” 少年钻进她胸口,闷闷不乐,“我是不是很贪心?我不想把师祖让给其他人。” 哪怕是他最为敬爱的长辈。 “那就不让好了,多大的事儿。” 女子两指支着额发,半边脸颊仍有未消的蛇鳞,情动之际烧着一片殷红,格外的神秘美丽。 她扶着他的脸,“怎么不躲?不疼?你不疼,师祖倒疼了。” 少年被她说得心潮动荡,又低下头去取悦她,黑发似蛇尾一样,盘满了绯红的腰身。绯红抚着他起了一片红鳞的背部,漫不经心道,“我有一对仇家,总是与我作对,你既然已经过了祭礼,也算是一条小灵蛇,该出去见一见世面了。” 仇青昼抬起发潮的脸,眼眸俱是雾气,“师祖要青昼怎么做?” “去,去迦陵妙音宗——” 绯红贴着他的耳朵,笑声猖狂。 “把我仇人的首级,取回来给我下酒!” 第105章 仙侠文女主角(39) 仇青昼这小徒孙正是对绯红死心塌地的时候,少年与她厮混了数日之后,就轻装上阵,出了灵蛇魔坛,直奔迦陵妙音宗而去。 此时的迦陵妙音宗也正热闹着呢。 ——迦陵掌门要为自己的夫人楚白露举办道侣大典! 对此,宗门上下非议不少。 如今老祖宗一天秋活过来了,还越来越养生,甚至有往万年老乌龟发展的趋势,每次开阁老大会,老祖宗必到场,解决问题也是一针见血的,可比迦陵掌门要干脆果决得多,久而久之,长老们一旦拿不定主意,撒腿就往老祖宗的山上跑。 而宗门大师兄雪候月呢,那叫一个风姿俊朗,干起架来也是极为赏心悦目的,袖子一折,腰身一转,直接镇压八宗九阁。 妙音宗的弟子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有当山中一霸的时候。 总之在这两位同行的衬托之下,迦陵掌门的威严和待遇直线下降,甚至因为他早年得罪了灵蛇老祖,还要了个灵蛇魔坛的叛徒回来,让众人对他颇有微词。而楚白露唯一值得称道的,是她生了一个天资纵横的少宗主,同级别无敌手,哪怕是对上一些老祖宗,也是按着人打。 少宗主凶悍暴戾,宛如太古凶兽,让他们妙音宗威名远扬。 楚白露忍了二十年,忍到自己儿子都能成亲娶媳妇了,她还是没捞着一个名正言顺的掌门夫人名分,她终于发作了。 迦陵掌门被闹得实在没办法了,只好硬着头皮给她置办道侣大典,邀请一众阁老前去。 老祖宗瞥了他一眼,“为了个妖妖娇娇的女人,真是不要命了。”帝绯红连诸天都掀翻了,还在乎你一个小小的人族宗派?索性是她玩得高兴,没有出手罢了。 大师兄雪候月则是默默看向老祖宗,说得言辞凿凿的,好像您没干过这种事似的。 首座:“……” 又被这小子逮住了。 首座拂袖,消失不见,只丢下一句,“需要超度再叫本座!” 大师兄雪候月同样是一副清丽挺拔的姿态,语气疏淡,“迦陵妙音宗注定有此一劫,你们小辈的事,我就便不掺和了。” 他的法身化为一抹飞絮,纷纷扬扬落在四周。 众阁老内心更加不安了。 “掌门,太上长老和小师叔都不同意,要不,还是别办了。” 迦陵掌门内心也憋着一股气,他堂堂掌门,连给道侣一个名分都要看人脸色了吗? “师尊跟大师兄就是多虑了。”他有些生硬,“如今八宗九阁都臣服我妙音宗,谁敢来聚众闹事?若有人出头,正好杀鸡儆猴。” 众人犹豫道,“万一那灵蛇老祖……” 灵蛇老祖,宓灵。 迦陵掌门一想到这个人,心中复杂难言,他是名门之后,向来厌恶那些飞扬跋扈之辈,而这宓灵竟敢对他霸王硬上弓,他自然更加反感。却没料到,那日她踏足妙音宗,揭开主仆二人的算计,在他心里一向柔弱无辜的楚白露也有了抹除不去的污点。 只是他一贯负责,做不出始乱终弃的事情。 倒是可怜了他的孩儿,被女魔头掳走,也不知如今是死是活。 他比小夜出生得早,还是哥哥呢,小夜要是有这么一个哥哥陪着,小时候也不会感到孤独寂寞,长成如今这般混世魔王不服管教的凶横性子。 迦陵掌门心道,也不知道要找什么样的女人,才能降服这小魔头。 一个月后,迦陵掌门一意孤行,仍是举办了与楚白露的道侣大典,遍邀八宗九阁见礼。 楚白露拿捏着掌门夫人的气派,只觉浑身舒畅,她笑盈盈地接过各大门派的献礼。 “这是我昆玉派得来的一片古香缎披帛,还望掌门夫人喜欢。” 一名紫衫少年奉上盒子。 “古香缎?!” 楚白露当即狂喜。 古香缎披帛,那可是传说中的红帝十大衣冠之一,作为煌煌诸天的唯一女帝,帝绯红的随身之物也被众生供奉起来,现在人族地界卖得最好,当属那一柄水月观音蝉翼扇,便是男修士,也要揣上一把,以示对帝的恭敬。 楚白露禁不住上手摸了一把。 少年目光微凝。 刹那之间,变故突生,少年一手缠着古香缎披帛,另一手则是迅疾掠向楚白露的脖颈,欲要当场折了她。 “竖子尔敢!!!” 迦陵掌门声震四方,那音波生生绞碎了披帛。 楚白露被勒得脸部发青,好不容易逃脱开来,又是一剑刺来。 “啊——” 众宾客骇然惨叫。 他们的酒酿、瓜果、糕点里竟然爬出了拇指般大小的红蛇。更有甚者,从自己的筋肉里直接拔出了一条小蛇,吓得他当场昏厥过去! 迦陵掌门惊怒交加,“该死!你究竟是谁?蛇……你是灵蛇魔坛的人?!” 少年不语,指尖一抹天琢蛇玉笛,划开殷红血迹。 “嘶嘶——” 灵蛇出穴,整个宴会沦为蛇窝。 迦陵掌门越打越心惊,此子年纪轻轻,修为却极为厉害,更别说他心狠手辣,招招致命! “嘭!” 迦陵掌门一时不察,被他砍伤双臂,血流如注,他强忍着疼痛,余光瞥过一边,自己的小儿子还在那抱胸看戏呢!迦陵掌门胸口顿时涌起一股腥甜,饶是他脾性温和,此时也恨不得掐死那小子得了!老子都要被打死了,他还悠哉悠哉地围观! “迦陵夜!快来对付这小子!”迦陵掌门怒意勃发,“你是少宗主!不是路人甲乙丙丁!你看什么看!” 平常不是很能吗?怎么出事就怂了! 迦陵夜撩开眼皮,懒洋洋地说,“你确定要我对付他?都已经父子相残了,再来个手足相残,不好吧?” 众人皆愣。 仇青昼眉头一皱,按师尊所说,这些名门正派最是狡诈,切不可听他们废话,拖延战机,他下手愈发毒辣。却没料想,那被他压着打的楚白露突然拿出了一个拨浪鼓,她飞快拨动,仇青昼体内血气冲撞,失神一瞬。 “天牢印章!” 迦陵掌门抛下一方印章。 那枚龙首印章落下,在少年的后背盖了一个红印,轰的一声,他双膝软下,震碎无数石板。 “撕啦——” 迦陵掌门趁机撕下了他最外一层的面皮,果然见着了一张跟小儿子一模一样的面容。 “我的昼儿!是我的昼儿!娘就知道,你是我的孩儿!”楚白露痛哭流涕抱住他,“你受苦了啊!” 仇青昼冰冷看着他们。 “我仇青昼技不如人,要杀便杀,别惺惺作态。” 楚白露连忙道,“孩儿,你定是被那女魔头蒙骗了,你是我们的孩儿,你叫迦陵昼,是迦陵妙音宗的少宗主,不是什么仇青昼!那个宓灵老女人是骗你的,她为了报复你爹不要她,在你的周岁宴上把你抢走,还,还把你训练成了杀手,转过头来对付你的亲生爹娘!” 仇青昼一愣,“什么?” 虐文使我超强 第177节 他虽然长在灵蛇魔坛,但师尊是祭司仇寒生,又得了师祖宓灵的喜爱,弟子们都敬着他,顺着他,还不曾面对过如此曲折离奇的恩怨情仇。 “你才是老女人,你休要污蔑我师祖!” 他斥责楚白露。 楚白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这小儿子是被灌了迷魂汤了?不过这二十年他都被灵蛇魔坛洗脑了,一时没能扭转过来,情有可原! 楚白露强行忍耐下来,温柔道,“好孩子,你是被蒙蔽了,娘不怪你,日后你总会明白娘的苦心,那女人蝎蛇心肠,最不值得你为她卖命!” 还有完没完?! 仇青昼目射寒光,“老女人,你再侮辱我师祖,待我脱困,必拔你舌头!” 楚白露被他眼中流露的杀意震住了,后背汗毛直立,竟是不禁后退了几步。迦陵掌门扶住她,安抚道,“只要人在这里,我们来日方长!” “对,对,来日方长。” 楚白露找回了信心,她就不相信,自己是他亲娘,还比不过仇人的蛊惑! 借着天牢印章,夫妻俩禁锢仇青昼的术法,把他安排在了一处阁楼。 楚白露对大儿子的冷漠眼神仍然心有余悸,“夫君,昼儿是不是被女魔头下了什么蛇蛊,不然他怎么会如此死心塌地为她说话?”她又呜呜痛哭,“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不该爱上你,昼儿也不会遭受如此磨难……” 迦陵掌门对她的怨气也消散了,安慰道,“这都是那宓灵心术不正,好在老天有眼,又把儿子送归我们身边,日后好好相处,他一定会明白是非,体会我们的苦心!” “但愿如此。” 楚白露开始每日三次的探望,试图修补缺失了二十年的母子情。她又是亲自下厨的,又是缝衣服的,都一一被拒绝。 仇青昼厌恶避开。 “你有完没完?要么杀了我,要么放我走!” 楚白露满眼受伤,“我是你娘,给你缝个衣服怎么了?你在灵蛇魔坛一定受苦了。” “没有。”仇青昼一字一顿地说,“我过得极好,没有受苦,师尊待我很好,师祖——”他想了想措辞,“也疼惜我。” 疼惜? 楚白露几乎拿不稳手里的针线,她抬头一看,少年虽然神色冷漠,可耳后的微红肌肤出卖了他,她猛地拽住少年的腕骨,“你是不是,是不是被她,被她——” 她难以启齿,“祭炼成了炉鼎?” “什么祭炼,什么炉鼎。”仇青昼很不喜欢这些特殊含义的字眼,“我与师祖每一次的鱼水之欢,都是心甘情愿的。” “什么?你们已经那个了?!” 楚白露惊声尖叫,被气得当场昏厥过去。 不过短短数日,楚白露就苍老了十多岁,她刚享受掌门夫人的威风没多久,就被亲生儿子追杀,好不容易认回了流落在外二十年的亲生儿子,又得知他被仇人享用,一口一个心甘情愿,简直把楚白露的面子往脚底下踩。 那女人明晃晃嘲笑她—— 抢我男人是吧?那我就搞你儿子! 楚白露能咽下这口气才怪了,她恨不得将宓灵抽筋扒皮!那么大的岁数了,都要入土为安了,还觊觎一个二十岁的少年郎! 真是不要脸! 楚白露思虑了数日,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她换了一身温婉的服饰,坐在仇青昼的面前,“之前是娘不好,总害怕那女人把你当成我们大人的牺牲品,不真心对你,但你如此痴恋她,想必她也有过人之处,哎,二十年的恩怨,也是时候该了结了。” 仇青昼看她,“什么意思?” 楚白露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既然你要跟定她了,我们当爹娘的,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要快快定下你的名分了!” 仇青昼抿唇,指甲抠了一下掌心。 跟师祖……成亲么? “……当真?” “自然当真!这世间,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于是数月之后,迦陵妙音宗抬着一箱箱聘礼,赶赴灵蛇魔坛。 绯红亲自接见了他们。 一头巨蟒蜿蜒而落,绯红赤足走上了蛇首,俯瞰着众人,“诸位,别来无恙啊,怎么,来就来了,还带这么多礼啊。” 那是聘礼啊。 仇青昼捏了下耳垂,小声地说,“师祖,我有事要跟你说——” 楚白露冷笑,“宓灵,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敢搞我儿子,你下地狱跟阎王爷忏悔吧!” 仇青昼愕然不已。 什么死期?不、不是来商议嫁娶之事,顺便了结昔日心结吗? “噗哈——” 女子大笑,放浪形骸。 “你儿子细皮嫩肉,滋味的确不错,看在小徒孙的份上,我本想取你二人性命,就当了结过往,没想到你们妙音宗还上赶着来送死。”她手指往后一扬,“那就,让我灵蛇魔坛今日开一道荤腥!” 万蛇齐出,沦为炼狱。 “滋啦——” 仇青昼的脸颊被溅了一道血,那是迦陵一位师兄的,是那个还给他讲过如何讨女人欢心的热情师兄。 眼看着一道道身影被蟒蛇吞没,仇青昼四肢百骸俱是僵硬冰冷。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师祖……” 他张了张嘴,又颓丧跪下,“求您,求您开恩,放了他们。” 师祖的声音不含喜怒,“怎么,你出门一趟,心肠倒是被他们磨软了?可还记得你对我的誓言?” 誓言? 他记得,记得的。 师祖说从此以后,他的双膝只在她面前跪下,再无旁人。 仇青昼轻声道,“师祖,是徒孙不好,可他们,毕竟是徒孙的血亲,求您高抬贵手,饶了他们一回,徒孙日后必定为师祖驱策。” “还驱策。” 女人低下头,那未束的黑发垂到他的面上,下颌被她强硬锁住,丝丝疼痛。 “你既生一次反骨,就能生第二次。我本想把你当成我继承人培养,如今看来,你也只能做一尊炉鼎了,真是平白浪费我的真心。” 仇青昼心一沉,惊慌抬眸,“师祖!” 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离他而去了。 师祖仍旧眉眼含笑,只是不再像往常一样疼惜他,她袖袍一甩,扔他进青帷,没有耳鬓厮磨,也没有情意绵绵,她宛若一尊冷冰冰的玉雕,收割了阳气之后,便红绫束腰,抽身离开。 “啪——” 一张令牌扔他胸口。 “你既做我炉鼎,我受用了,就满足你,让他们滚吧。” 仇青昼脑海一片空白,眼眶酸胀。 师祖、师祖不疼他了。 他强忍着疼痛跪了下来,“谢师祖!” 仇青昼用自己的一次屈辱承宠换了令牌,他进入蛇窟,把众人放了出来,“你们快走吧,日后也不要来灵蛇魔坛了。” 楚白露被万蛇啃咬,还在昏迷当中,迦陵掌门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们这一次算是低估了灵蛇魔坛! “那你怎么办?” 迦陵掌门咬牙,“你跟我们一起走!留在这里只会被她糟蹋!” “闭嘴!你害得我还不够惨吗?快走!别回来了!” 仇青昼眼中横生戾气,把大家吓了一跳。 他们不再迟疑,搀扶着出了蛇窟。 仇青昼刚想转身,发现地上还有一道影子,他回过头,与一双黑眸对上。 “哥哥。” 这是他的亲生弟弟第一次喊他。 “既然你这么痛苦——”迦陵夜走上前,面带笑容蛊惑,“那我替代你,好不好?” 仇青昼瞳孔一缩。 等他再醒过来,他不再是灵蛇魔坛的祭司徒弟,而是一名容貌尽毁的哑奴,他捂着疼痛的喉咙,从屋舍跌跌撞撞跑了出去,身后一群人追他。 “哑奴!别跑!那里你不能进去!快停下来!” 仇青昼冲进了灵蛇宫,那少年正枕在女子的膝骨,舔着她的掌心。 因为双生子的感应,仇青昼的脸颊也升起了一股红晕,双腿软得成了一滩水。可是更让他绝望的是,师祖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又将赝品抱入怀里把玩。 “哑奴擅闯宫殿,拖下去,执三日蛇刑。”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哑奴,我是青昼!我才是仇青昼! 那是假的!假的! 仇青昼疯了一样挣扎着,灼伤的眼睛淌出血泪,但他筋骨俱废,很轻易就被拘押起来。 他凄厉呜咽着,师祖,你怎么不认得我了? 而殿上的少年指尖绕着绯红的黑发,轻蔑一笑。 渡情劫?我让你只有劫,没有情! 第106章 仙侠文女主角(40) “好玩吗?” 虐文使我超强 第178节 绯红指尖缠绕了少年的一缕黑发,柔情蜜意的姿态,她的手骨突然收紧,几乎要把少年的半边头皮扯了下来。 但迦陵夜只是抬眸,冲她粲然一笑。 少年的牙齿一粒粒地整齐排列,雪白又锐利,像是两支细剑,在她面前却温顺无害至极。 “好玩的呀。” 他甚至还用脑袋蹭了一下她的掌心,眯起眼睛,格外餍足,“好疼!好喜欢!” 系统:‘……’ 披件衣服吧你!变态! 在这个不要脸家伙的衬托之下,系统陡然觉得那一对狗和尚师徒都眉清目秀了起来,看看人家,多有分寸,多有克制感,不过就是写点情诗,不过就是送点秋波,再折一两只粉色的传音鹤,故作“无意”丢到了宿主的脚下。 多高雅多脱俗的求爱手段啊! 小清新!不辣眼!系统最爱! 哪像这个小变态,上来就找虐。 你是不是忘记了女主断情绝爱时你叫的多惨了?整个诸天都听见了! 绯红两指捏起他的颈皮,“坏我好事,你就等我弄死你罢!” 她丢开了人,消失在灵蛇宫里。 真不愧是师尊,什么都料到了,什么都瞒不过她! 这四界诸天之中,怎么会有像师尊这样强大、狠毒、疯狂又冷静的女人?若是有朝一日,能让师尊为他发疯发狂,那他真是死而无憾了! 少年扶着胸膛,又是一阵春心动荡,他狠狠揉捏自己的唇肉,就像是师尊曾经对他做过的那样。 “来吧,哥哥,咱们一起受苦吧。” 少年挺起一双细眉,眼神诡异。 “啪嗒——” 锁链落下。 仇青昼被拖进了蛇窟,这是灵蛇魔坛关押重犯之地,阴暗潮湿,难见天日。 他怎么能料到,刚把迦陵妙音宗的人救了出去,自己反倒沦落至此! 仇青昼生在灵蛇魔坛,善于训蛇,对蛇类自然也是不陌生不害怕的,可是如今他被自己的亲生弟弟毁了修为,成了废人,根本使不出驱蛇的手段,不消半刻,他整个胳膊都被蛇咬得坑坑洼洼,露出白骨。 仇青昼脸庞扭曲,受着万蛇啃咬之痛,偏偏心神被另一种销魂蚀骨的滋味所夺走。 师祖……师祖跟那个冒牌货在做什么? 一想到师祖同那个顶替他的家伙在翻雨覆雨,仇青昼难受得想死,这种欺凌比身体上的凌迟还要厉害百倍,他痛苦呜咽,爬向那枷锁,一遍遍捶打着。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我才是仇青昼!外面那个是假的!是冒充我的! 他捶得掌肉坍陷,损伤的嗓子更是呕出血来。 但没人来。 仇青昼软软滑落下去,双掌捂着脸庞,强忍着不让眼泪滑落。 仇青昼受了三日蛇刑,被拖出去的时候,血肉腐烂,只剩下一具骨架了。少年遭此一劫,乌发都生出了一缕缕的银丝,当他鼓起勇气,往那铜盆里的水面一照,映出了一个丑陋的、满脸伤疤的怪物。 “嘭!” 铜盆被掀飞,冷水泅湿了他的衣衫。 少年惊恐不已,扶着胸口剧烈喘息。 这不是我,绝不是我! 仇青昼想尽办法要寻找伤药,恢复以往的容貌,然而他只是灵蛇宫地位最低下的哑奴,卑贱如蝼蚁,根本没有一丝的人脉可以利用。 更雪上加霜的是,他受了蛇刑之后,伤口难以复原,日渐溃烂发炎,泛出难闻的恶臭,旁人都避着他走。 仇青昼曾是祭司弟子,坛主最宠爱的小徒孙,惯来是众星捧月,被人奉承,哪里受得了这等轻慢? 他有一次受不了侮辱,跟人发生冲突,转眼被打得奄奄一息。 “疯了吧?一个哑奴也敢冒犯我们!什么眼神啊这是!” 对方嫌恶踹开仇青昼,正要一手了结他时,被同伴急忙拦住。 “你干什么,教训一顿就得了。”同伴怒斥,“别忘了,明日便是仇大人入住祭司灵殿的日子,你这不是平添晦气吗!而且那位主儿什么性子你不清楚?他一闻到血就兴奋无比,你是想要被他扔进灵殿喂蛇吗?” “说的也是,幸亏你提醒了我!”那人心有余悸,恶狠狠瞪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哑奴一眼,“看在仇大人的份上,算你走运!” 看在仇大人的份上? 怎么,他还要看在一个冒牌货的份上自己才侥幸不死? 仇青昼半张脸陷入污泥里,笑得眼泪都跑出来了。 他嗓子坏了,以致于发出的笑声都重复着“嗬嗬”,仿佛随时会断气一样,阴冷得渗人。 那俩人面面相觑,“这哑奴是不是不太正常……算了,走吧,晦气!” “嗬嗬,嗬嗬——” 笑声仍在回荡。 次日,祭司灵殿前,少年一身红衣,眼尾缀着一道血蛇印记。 众人皆俯首。 “仇青昼,入祭司灵殿,位十三——” 绯红毫不掩饰对小徒孙的盛宠,她亲自咬破舌尖,滴出青血,祭祀蛇灵,她转眸,“十三,去祭台受礼!切不可分心断神,轻则躯体受损,重则神识破碎!” “是,师祖!” 少年面色严肃。 红衣师祖又笑道,“放心,有师祖护法,定会平安无事。” 小徒孙同样情意绵绵回望她,“徒孙无以回报,只求侍奉师祖,日日夜夜,永不分离!” 祭司们神态各异。 行了,知道你最小,最受宠,磨磨唧唧什么,他们还想回去睡个回笼觉呢! 十二祭司当中的仇寒生垂下了头,眼神阴冷。 迦陵夜走上了祭台,盘腿坐下,任由底下的银蛇如枝蔓一样,将他层层缠绕。 一道银光掠过他耳边鬓发。 最前面的身影突然暴动,他飞出一片决明叶。 银蛇闻到决明气味,齐齐暴动,如致命的鞭子,一道道勒紧少年四肢,直到窒息。 “装神弄鬼!滚出来!” 仇寒生立即抽出利剑,而身后比他更快横出一道锋利无匹的道力,脚下大地裂为两半,而偷袭者狼狈滚落裂缝。 “合!” 裂缝骤然缝合,只有那人被卡在中间,他痛苦咬牙,却不肯叫出一声。 “哑奴,又是你。” 绯红裙摆荡开,一脚踩在他的肩膀。 “你扰乱我徒孙的祭礼,说,想怎么死。” 咔嚓。 半边肩骨崩塌。 一只手紧紧抓住她的脚踝,满是血污。 师祖,是我,我才是你小徒孙!他是假的!骗你的! 他张开嘴,发出的却是嗬嗬的嘶哑声音。 “难听,闭嘴。” 仇青昼顿时绝望,他使劲挖着自己的喉咙,怎么就说不出来呢?说啊!你说啊!你不说师祖怎么知道! “假……假……嗬嗬……” 他明明练习过的,此刻情绪紧张,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急得哭了,又疯狂抠自己的喉咙,汹涌出血色。 狼狈的,可怜的。 谁能想到这家伙曾是以苍生为棋、俯瞰三十三重天的万古仙帝呢? 绯红同样俯瞰着他这副卑微的姿态,稍微施舍与逗弄。 “什么假的?” 仇青昼看她裙摆下的一抹雪色,猛然咬破自己的指尖,又拽起她的衣裙。 绯红后退一步,他惶恐得磕头。 “嘭!嘭!嘭!” 一声又一声,额头鲜血如注,仿佛是在哀求她不要后退。 绯红果然停下了脚步,她低头,仿佛察觉了什么,语气奇异温和,“你要说什么?写在我裙上吧!” “嗬嗬……呜呜……” 仇青昼痛哭出声,师祖愿意听他说了! 他使劲咬着手指头,挤出更多的血,迫不及待往裙摆上写字:我才是—— “师祖!好痛啊!” 祭台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声,只见那一条条银蛇游动,疯狂吞噬少年的血肉。 “哗啦!” 虐文使我超强 第179节 那一截雪色裙摆从仇青昼的斑驳掌心滑走。 “嗬嗬……呜……不……不要……” 他拼命挣扎,指甲抠出血。 她没有回头。 她把那罪魁祸首抱进怀里,任凭银蛇啃咬她,与她的小徒孙同承痛苦,“十三……昼儿,昼儿!别怕!师祖来了!” “师祖……好痛……我是不是要死了?” 少年嘴角溢血。 “不会,师祖会救你。” 少年摇头,“师祖又在骗小孩了,我被祭台反噬,是活不成了,师祖哪怕救我,也只能救回一具废躯,又有何用?我不愿意师祖为我耗尽心血,也不愿自己苟延残喘。”纤细的手指抚上绯红的脸颊,痴痴地说,“临死之前,吻一吻我,疼一疼我,好吗。” 绯红刚曲下颈,他便双手缠抱,极致情深地吮吻。 “师祖……师尊……徒儿好欢喜……” 疼。 好疼。 五脏六腑被灼火烧透,好似下一刻就要裂开。仇青昼嵌在裂缝中,半截躯体被绞得血肉模糊,他想要爬出来,去告诉师祖,那家伙死有余辜,可是看见那一幕,天光之下,她与少年动情拥吻,凄美诀别,仇青昼仅剩的力气被瞬间抽空。 他的头颅无力砸在地上,侧着半张脸,眼睁睁看着少年在女人的怀中死去。 他想笑。 冒牌货终于死了。 可是牵了牵嘴角,眼泪怎么就不争气流了出来? 女人的手掌温柔笼罩了少年的眼皮,下一刻,她朝这边看过来。 他第一次见师祖如此冰冷骇然的神色。 “哑奴害我徒孙枉死,剜一千刀,关入蛇窟!” “嗬嗬,嗬嗬……” 哈哈……哈哈!!! 多可笑,他要给“自己”偿命! 仇青昼闭上了眼。 这是一场噩梦吧,真希望他永远都不要醒来。 远在西南方的劫神察觉到了劫册异动,一翻,果然,又死了。 下一世又是什么呢? 劫神一看—— 妖族三百八十六部,有一部名为婆娑妖部,善起舞,亦善养蛊。婆娑妖族的新任圣女才十六岁,名绛女,她蛊术了得,令族人无比敬服,唯独她的伴生蛊,迟迟不得化灵,日久天长,长老们也颇有怨言。 绛女却不理会他们的闲言碎语,将红蛊拥在胸脯前,手指拨弄着蛊内的妖虫,语调温柔似水。 “昼阴,我的宝儿,别睡了,快醒来,吃饭了。” 妖虫通体漆黑,唯有尾尖勾着一抹极艳丽的红,它慢吞吞抬起头,一口咬住绯红的指头,吮吸着血液。主人的血液对妖虫来说,是世间最爱的美味,它恨不得把她全吸干了。但妖虫昼阴只吸了一会,便恋恋不舍地封住她的伤口。 “就这点吗?比起其他妖虫,你胃口可真小啊。” 她摸着它的软皮,逗弄它,“难怪长不大呢!” 哼。 吸干你就能长大了,你要不要? 愚蠢的女人。 妖虫扭过头,把软绵绵的尾巴对着她。 绯红低笑,“虫爷生气了?那主人给你跳个舞,好不好?” 她将妖蛊放到窗边,随意折下一支茴霍香,在月凉如水的院落婆娑起舞。 “叮叮当当——” 她臂间的金钏、腰间的璎珞、脚下的铃铛,俱在清脆晃动。满院子的昙花、合欢、女贞、密蒙花、醉鱼草纷纷绽放,香气馥郁,招来了不少的蝴蝶。 妖虫昼阴气恼拍着妖蛊的边缘。 滚滚滚。 这是我的主人,你们一群臭蝴蝶来凑什么热闹? 最让妖虫愤恨的是,它主人还同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玩了起来,可恨!待它化灵,肯定比这只臭蝴蝶要好看一千倍一万倍! 待绯红跳完婆娑舞回来,妖蛊里的小东西盘成一坨,仔细一看,它把自己给打结了! 系统乐了:‘嘿!宿主,你还别说!这小蝴蝶结还挺别致标准的。’ 要不说怎么是男主呢? 就算是一条小虫虫,也是自带审美天赋的! 绯红捧起妖虫,“虫爷怎么生气了?” 虫爷撅着屁股不理她。 女人一手撩着耳边碎发,低下脸来,轻轻吻了它一下,“快长大吧,小家伙,等你长大了,想怎么生气,怎么打主人都成。” 那唇柔软又滚烫,几乎融化了虫皮。 妖虫昼阴被她亲得快背过气了,虫身一缩一缩的。 大大大大胆妖女!虫爷也是你能亲的!!! 再说,你要亲……你打个招呼啊,虫爷又不是不给你亲。 妖虫昼阴扭扭捏捏甩动虫身,没一会儿,绯红的手指缠了几根白丝,她惊喜道,“我的好虫儿,你终于会吐丝了!竟然还是帝丝!” 妖虫昼阴骄傲挺立。 吐丝有什么了不起的,虫爷还会化茧成蝶呢!就是那群老家伙,不识货,老催着它化灵,它可是婆娑帝王蝶,哪有那么容易就化成功的!还骂它的圣女不懂养蛊,哼,老东西,待虫爷出世,一定要让你们好看! 妖虫昼阴见圣女高兴,也有点得意忘形,在她手上走了一圈,用白丝缠出了一个大蝴蝶结。 圣女恍然大悟,揉着妖虫的脑袋。 “你一个虫虫,怎么还想着求爱呢?好吧,我勉为其难答应你了,等你长大,你就做我的虫夫君吧。” 昼阴:“?!” 是不是太快了?虫爷还没准备好! 圣女又自言自语,“我也不贪心,聘礼嘛,你给我吐一屋子的帝王丝!” 昼阴:“!!!” 还一屋子,你个妖女,你让虫爷死了算了。 当虫怎么就这么难。 第107章 仙侠文女主角(41) “啪叽——” 妖虫昼阴直挺挺倒在绯红的掌心,当场挺尸。 它表示,自己什么都没见。正所谓丝尽虫亡,虫爷才不会干那种愚蠢的事呢! 绯红低笑,指尖揉着它的柔软虫腹。 “默认了?那就当你同意了。” 装死的虫:“???” 你这也太欺负虫了!欺负虫不会说话! 它愤怒睁眼,落入一双鲜红的眼眸中,婆娑妖族继承了婆娑妖血脉,族人俱是白发红瞳,圣女的红瞳更为纯粹明媚,像是一笔化开的朱砂。 妖虫昼阴虽然还没化灵,但它也知道自己主人长得好看,是婆娑妖族最受欢迎的美人。 美人当配帝王蝶! 妖虫昼阴这样一想,气又消了。 算了算了,既然你诚心诚意地求了,虫爷就勉为其难答应做你的虫夫君了! 自从妖虫昼阴进入了虫夫君的角色,它发现,讨厌的家伙怎么这么多! ——你干什么?你为什么要看虫爷的女人!你还看! ——你讨教就讨教,你凑过来挨我圣女干什么!小心虫爷吐丝勒死你! ——放下你搭在圣女肩上的爪子!立刻!马上! 这一天下来,妖虫昼阴累得虚脱了,软趴趴倒在圣女的手心里。它心有戚戚然,做虫好难,做人夫君更是难上加难! “你白天都干什么去了?” 圣女还逗弄它,“是不是找你的小母虫玩去了?可以啊你,还没化灵就敢勾搭人家了。” 虫爷很是生气,一口咬住她的指头,吮吸血液。 什么勾搭小母虫,虫爷还不是为了你!它恼怒又委屈,这女人怎么这样,昨个儿还说要它当夫君,转头就不认虫了,等它化灵成功,一定要好好教训她,做人怎么能三心二意呢!说好是它,那就是它了! 像它们虫,就从不二心! 转眼又一年过去,虫爷还是还没能化灵,绯红的圣女地位则是一落千丈,被婆娑妖族推去联姻。 对方来自八方魔坛,是一位面容苍白、身形消瘦的青年。 据说还是什么魔帝! 妖虫昼阴伸出小脑袋,盘在妖蛊边缘,飞快看了一眼,它酸溜溜地想,魔帝又怎么样,还不是两只眼睛一个嘴巴,而且还是个二婚!哪里比得上它婆娑帝王蝶,摸都没摸过小母虫的小身子!它是守身如玉虫,可比这男人要好多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180节 偏偏妖虫昼阴还没化灵,一肚子的话说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魔帝袖袍一挥,取出一尊鲜红砚台,“此乃八表同昏砚,或许,你们可以称它为八表同昏万妖蛊,它能养出诸天最厉害的蛊。” 婆娑妖族的族长目光贪婪,竟忘记了身份尊卑,忍不住伸手去抢砚台。 魔帝指尖一转,递到绯红的面前。 “上次本帝送了一支笔做聘礼,没想到收到了一份意外惊喜。”魔帝语气温和,“想来是我没说清,我送聘礼,要的是主人,不是主人身边的狗。” 周围长老俱是云里雾里的。 怎么着的? 魔帝作为诸天霸主之一,可谓是举世罕见的万年老妖怪,听他的语气,竟然同他们十七岁的圣女有过一段过往?! 绯红遗憾道,“当初没把您咬死,真是太浪费我的心意了。” 魔帝喉结微动,他俯下腰,望入少女的红眸。 “说得对,最好是主人亲自出马,咬死我。” 绯红的腕骨被他托起,塞入了一方八表同昏砚,魔帝含笑道,“聘礼,你收了,七个月后,我会来迎娶你,希望你穿好嫁衣,不要食言。” “我若不嫁呢?” 魔帝依然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你要食言,本帝自然也奈何不了你,不过——” “婆娑妖族,想来也不该存在了。” 鸦雀无声。 魔帝施施然而来,又施施然而去,留下一群胆战心惊的族人。 他们根本不敢怠慢这一位诸天霸主,那可是跟他们妖帝平起平坐的人物!于是他们也不给绯红拒绝的机会,筹办起她的婚事。 妖虫昼阴气得啃烂了妖蛊。 绯红重新给它换一个妖蛊,用的是最坚固的材质,妖虫昼阴上嘴一咬,险些崩了口器。 绯红畅快大笑。 “笨虫子!” 妖虫昼阴气得团团转,她都要被迫嫁人了,她还笑! 这女人比虫还没良心! 当晚,在绯红的梦里,出现了一个黑皮肤的美人,他被缠绕在一片庞大的白丝里,一边被绊倒一边骂骂咧咧,“耽误虫爷的事,信不信虫爷一把妖火烧光你们!还不快闪!” “啪——” 少年赤足被丝线缠绕,又一次脸颊着地。 而这次有人抬起了他的下巴,“你是谁,为何出现在我的梦里?” 少年的皮肉很透,仿佛涂了一层器物的黑釉,在这纯暗的底色上,纵横着一道又一道的淡金妖纹,暗色与金色交织,既妖异,又辉煌得庄重。他的指甲则是血红的,比绯红的红瞳还要艳上三分。 “还是谁?我是你夫君!虫夫君!”漆骨少年没好气地说。 “啪——” 圣女一敲他脑袋,“哪里来的狂徒,信口胡诌。” “谁信口胡诌了!”漆骨少年瞪她,“明明是你同虫爷说,要虫爷一屋子的丝做你的聘礼!” 他拉着绯红,跑进身后的丝山里,骄傲道,“看,这就是虫爷的聘礼!可比那八表同昏什么蛊好多了吧?” 绯红笑眯眯地说,“做梦啊,我也会。” 被、被看穿了。 “这不是,太赶了吗。”妖虫昼阴心虚地说,“等虫爷出世,一定给你十屋子的帝王丝!” 绯红斜眼,“那虫爷什么时候出世?人家伴生蛊一年便能化灵,你十七年了,连一根毛都没化出来。” “……” 少年沮丧不已蹲了下去,“那能怪虫爷吗?都是你们婆娑妖族,把帝王蝶的传承给弄丢了,导致我无法领悟,迟迟不能进境!” 圣女问,“那要如何领悟?” “你养蛊的,你问我,我问谁?!” 少年瞪圆了一双金眸。 圣女慢条斯理梳理着自己的银白发辫,情态颇为妩媚,“或许以身饲蛊,能助你进境。” 少年当即摇头,“不行,虫爷不准你死。” “谁说我要死了?” 圣女投过一眼,那睫毛殷红,似是最柔软的霞彩纱,当这一片纱面掠过腰腹,少年克制喉结的滑动。 妖虫昼阴结结巴巴,“在梦里做这种事,不,不太好吧。” 圣女与他掌心交扣,抵在唇边,“你不是要做我的虫夫君吗?你不强大,不化灵,七个月后怎么抢婚?”每一任婆娑帝王蝶的出世,基本都是妖皇之体,在洪荒之始,有一只婆娑帝王蝶百年化灵,直接证道称帝! 妖虫昼阴顿觉有理,他也学着绯红那样,磕磕绊绊探索她。 他身上的金砂般的妖纹开始汩汩流动,所到之处,流沙堆砌,泛起一股灼烧的疼痛,压着绯红的手越来越紧。 “我好像要化蝶了。” 昼阴吐出一口滚烫的气息,在这短短时间内,他的虫生突飞猛进,光速进入到了另一个阶段。 “你等虫爷夫君回来,不要嫁给那个坏家伙。” 少年漆黑面孔满是严肃,倒真有几分小夫君出远门前嘱咐妻子的郑重模样。 绯红点着他的鼻尖那一点金色小痣,“那夫君什么醒来?你要是醒不来,我可就真的嫁给那个坏家伙了。” “一定回来!” 昼阴跟她承诺,想了想,学着族中小儿那般,同她拉钩。 “虫爷很厉害,虫爷从不骗人!虫爷出世,绝对称霸诸天,让你做最风光的圣女!” 昼阴开始漫长的蜕变,他吐出了丝,附在一面回藿香叶片之下。他迅速感应万物生灵的存在,并抽丝剥茧地感悟诸天法则。 叶片摇动的声响、天光云影的流动……还有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声音。 “我说了,我已有夫君,我不嫁!” “不行,那可是魔帝陛下,你贵为圣女,接受我婆娑妖部的供奉,怎么可以如此任性!” “哎,你听说了没有,圣女竟然要同她的伴生蛊做夫妻!” “圣女是想男人想疯了吧,一条虫都惦记!” “那她怎么不嫁魔帝陛下?陛下有权有势,有什么不好的?” “嘻嘻,圣女口味重呗!” ……闭嘴。 虫爷的圣女,谁都不许侮辱! 昼阴急得疯了,偏偏他困在茧室里,无法挣扎。 突然有一天晚上,他附身的回藿香叶片被人轻轻拨弄,伴随着她的一声叹息落下,“虫爷,你再不出来,明天我就要嫁那个坏家伙了。” 圣女的嗓音天生带笑,昼阴却听出了其中的嘶哑疲倦,她温柔道,“你个小臭虫,老说人不如虫的坚贞长情,那便让你看看,人能有多长情。” 昼阴微微痛楚。 怎么了?它怎么会这么疼? 等等,她要做什么? 很快,昼阴知道了。 出嫁那日,她穿上了婆娑妖族供奉的婆娑嫁衣,盖头披挂下来,遮住了手。 她心口捧着那八表同昏万妖蛊。 昼阴生出惶恐的情绪,他隐约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八方同昏,万妖同蛊。” “以我血躯,同葬诸天。” 她嘴唇微动,反复地吟诵,从她的指尖开始,镌刻了一道道血红妖纹。 不!不可以! 昼阴忍着撕裂的痛楚,生生让蝶翅破骨而出。 潮湿而艳丽。 “八方同昏,万妖同蛊!” “以我血躯……同葬诸天!” 她献祭躯体,召唤了万妖蛊。 “哈哈我不嫁!!!给你们一具尸体好了!!!” “轰——” 四界诸天霎时昏红一片,婆娑蝶帝出世! “是帝!是帝啊!” 婆娑妖族惶恐跪倒,却见那婆娑蝶帝骤然降临,流光纷纷垂落。 昼阴收敛蝶翼,抱住了出嫁即殉情的新娘。 他喃喃道,“你怎么不等我?” 新娘苍白的脸庞蔓延了无数血线,宛如血虫蠕动,看起来无比渗人。 可昼阴觉得,再也没有比她更美的新娘了。 蝶帝颤抖着吻上她失血的唇。 “不怕,虫爷会救你的。” 他重新化作一只煌煌烨烨的金纹黑蝶,遮天蔽日般庞大,尾翼曳着细碎的流光,在众人骇然的目光中,翩跹而决然飞向了万妖蛊。 虐文使我超强 第181节 “祭灵!逆转!” 前方是一去不回。 但他必须要去。 金纹黑蝶回头,恋恋不舍看了新娘最后一眼。 “你要记得我,我叫,昼阴,白昼的昼,遮阴的阴。” 我既能为你强大,也能予你庇佑。 当昼阴被万妖蛊吞噬,承受撕心裂肺、魂飞魄散之痛时,被逆转生机的新娘缓缓睁眼,她抬手捋着颊边飞舞的银发,笑容蛊惑且诡异。 “祭炼,成功了。” 族人欣喜无比,争先恐后恭维她。 “恭喜圣女!您祭炼出了诸天第一个帝妖蛊!还是最难得的情蝶蛊!” 婆娑妖族的族长亲自跪在绯红脚边,语气虔诚狂热,“十年筹谋,一朝成真,今日恭祝圣女得偿所愿!婆娑妖族将因您而辉煌诸天四界!” 昼阴震惊看她。 这婆娑妖族不是逼她嫁人吗?怎么奉她为尊? 圣女一袭嫁衣,宛若殷红帝服。 她笑吟吟地说,“蝶帝昼阴,去吧,去成为万妖蛊的养料,为我而死,你死得其所!” 金纹黑蝶被妖蛊吞食,他混沌且痛苦,发出尖锐的撕裂的叫声。 “圣女,你骗我……你骗我!!!” 绯红幽幽道,“小虫子,你在期待什么?难道你真以为,养蛊人会爱上自己的蛊吗?别忘了,你是妖虫,是我的奴仆,你注定——” 圣女玉面上血纹游走,红得艳丽。 “做我通天之道的踏脚石!” 第108章 仙侠文女主角(42) 八表同昏万妖蛊镇锁了所有的生机,它又化为一方红砚,落回绯红的手里。 那砚心中间多了一扇金脉蝶翅。 圣女唇角微翘。 魔帝乘舟归落在她的身边,刚要抬手拂去她肩头的金粉,咔的一声,圣女纤细轻盈的手掌擒住他的脖颈。 这番变故让婆娑妖族都愣了。 圣女不是说,魔帝是帮手吗?怎么还攥人脖子呢?不晓得的,还以为圣女要宰鸡呢! 呸,他们圣女才不是那种圣女! 乘舟归:“你过河拆桥。” 绯红:“你信不信我连河都给你抽干?” 乘舟归低头望她,含笑道,“信。” 帝绯红亲自造十生十世劫,如此手笔,怕是诸天之下,没人敢领受。 她微笑着说,“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圣女的臂腕压着他的腰腹,乘舟归闻到了那股属于帝绯红的气味,幽微入骨的辟寒香。他跟仙界的首徒、梵宫的和尚、妖窟的妖皇打过交道,而那群人身上如出一辙,都是这般的味道。她断了众生的情爱,众生却因她坠入婆娑。 可怜又可悲。 乘舟归心想,那他又属于什么呢? 是心有不甘?是求而不得? 圣女的红瞳在漫天的金粉折射中变得深邃幽暗,她唇间逸出一道炽热的呼吸,仿佛烙印一般,烙在他的脖颈。 帝绯红温柔道,“再有下一次,我就把魔帝陛下的尸体,挂在三十三重天,供诸天生灵瞻仰,你说好不好?” 乘舟归想了想,“挂可以,但不能一丝不着地挂,我毕竟还是魔帝,要面子的。” 绯红点头,“那就让我的小徒儿咬着你的头,好好地挂。” 乘舟归:“……” 帝绯红,你真可以,气我吐血一次还不够,还要我吐千万次。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打扰圣女了。” 乘舟归伸手要拿她手中的血砚台。 绯红撩开眼皮,“做什么?” 被她吃进了嘴里还想要回去?当真是天真。 “这是我的聘礼,圣女既不肯嫁,我取回不是理所应当吗?”乘舟归一副“我家底不多我很穷”的样子,“还望圣女高抬贵嘴。” 绯红把玩着砚台,“这一世我没灭魔界,这就当是你们的谢礼了。” 这是要昧下来了。 “归陛下还有事?” “……无。” “那不快滚?” 乘舟归叹息,“你就不能对我客气一些?好歹那一世,你我也是有情缘的。” “你说得不错。”圣女颔首,换了一种更为得体的说法,“请滚。” 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乘舟归还能如何? 他的黑眸从砚心的蝶翅一掠而过,化作黑雾消失不见。 系统悄悄探出头,‘宿主,其实我觉得换乘舟归做男主还行,别看他是个老阴比,但气运真的很浓烈!’ 除了容貌比不上其他人这一点,魔帝身材修长,脱衣也有料,这一点系统被关进小黑屋之前目睹得清清楚楚。而且他的实力、心性、谈吐、处事风格,皆是上上之选,比和尚会撩,比妖皇成熟,最重要一点,他没小徒弟那么变态! 一句话,可骚可疯可沉稳可腹黑,真是居家必备良夫啊! 它的宿主笑着道,‘你这话敢不敢去跟小变态说?’ 系统:‘……’ 谢邀,老子不敢。 然后它又听见宿主自言自语,“才第三次,远远不够呢。” 系统头皮发麻。 它眼睁睁看着宿主走进了第四世的剧本。 “哗啦啦——” 深夜密林,在众道的围攻下,鬼王拖曳着沉重的锁链,一双血瞳寒意湛湛。 “我鬼昼来藏锋宗,无意冒犯,只为一个答案!” 各大门派嗤之以鼻。 “你鬼昼出世为鬼王,弄得尸横遍野,生灵涂炭,如今还想花言巧语欺骗吾辈!留下命来!” 鬼王冷声道,“什么花言巧语,我为鬼魄,死都死了,还玩什么花言巧语!我看最花言巧语的,是你们藏锋宗的宗主红摇光!是她口口声声说,我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这才为祸世间!也是她说,若我能改邪归正,她便爱我,伴我,以我为夫!” 他凶狠扯着自己身上的漆黑锁链,“我鬼昼若不是信了她的邪,我怎会心甘情愿,被却邪锁所囚困!这还是她与我一夜风流后,哄我戴上的,说什么定情信物!谁知道我一戴,那女人就给我跑了!你们自诩正派,比鬼还负心薄幸!” 众门派:“……” 我们只是被通知来捉妖收鬼的,哪里知道藏锋宗的女人这么猛,连鬼都睡。 藏锋宗的弟子涨红了面皮,呵斥道,“你胡说,你是鬼,宗主,宗主怎么会跟你那个!一派胡言,信口雌黄!” 鬼昼笼罩在黑雾当中,那脸庞也是一片惨白,宛若冰冷的冥纸,然而他眼尾勾着一抹红,竟是说不出的艳丽潮湿,“你懂什么?你们宗主红摇光说,最爱我这一截鬼腰!”他发了狠,“你们再敢拦我,休怪我大开杀戒!” 与此同时,藏锋宗的弟子听见一道女声。 “子时已到!” “万剑藏锋,天地同悲,无光剑阵,起!” 红衣猎猎,三尺寒锋。 鬼昼披星戴月,跋山涉水,终于见着了他魂牵梦绕的女道长,可她上来便要取他性命! “诸位,随我一起,以无光剑阵,震杀此獠!” 众宗门纷纷应是。 鬼昼被却邪锁镇压鬼魄,本就只能发挥十分之一的力量,如今各大宗门围剿他,无光剑阵绞杀他,他孤身对敌,疲于应对。 终究在天光之下,鬼王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凄厉尖叫。 “轰——” 他双膝深陷,地面坍塌,身躯开始干瘪。 “为什么……” 鬼王披头散发,眼神空洞且麻木。 他无惧阳炎,跨越千山万水,只为寻他的爱人。而他的爱人,联合各大门派,设下一个惊天骗局,要将他挫骨扬灰,魂飞魄散。 女人提着剑,最后予他穿胸一剑。 “哪有为什么,你我是天敌。” 剑尖刺透他的棘突,尸血淋淋而落。 她像那时耳鬓厮磨那样,嘴唇暧昧碰着他的耳朵,动情开阖,“你是残暴嗜杀的鬼王,我是心怀苍生的道宗掌门,匡扶正义,替天行道,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再说,有你这一尊鬼王献身,我便能树立威名,号令诸宗。” “你既爱我,那便为我,好好灰飞烟灭罢。” 鬼王的皮肤龟裂,脱落,宛若一只只血红的纸蝴蝶,飞向远处。 虐文使我超强 第182节 他消融之前,一滴眼泪滴在绯红的掌心。 竟是透明如琉璃。 男主[帝昼]虐心值49.8%。 转眼到了这五世。 这一世男主名为砚雪昼,本是扬金鞭跨红马的世家子弟,却不料一朝变故,家族树倒猢狲散,少年被欺辱,被唾骂,被丢弃,心性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他清晰认知到了权力与野心,忍辱负重,入宫做了宦官,并在短短数年坐上了第一署的提督。 砚雪昼本以为自己这一颗心不会再被世人捂热,偏偏在中元节那天,他便服出行,被一位红服女官塞了一盏河灯,那是一个小嫔妃的恩典,或者说是花招,期望以此博得帝王的欢心。 他并不关心小妃嫔的心思,仅是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他闻到了这红服女官的发香,那潜藏在肌肤与灵魂深处的香气。 他要她! 砚提督手段通天,仅是一个暗示,那女官便被手下送到她面前。 女官问,“我想要万人之上,大人能帮我得偿所愿吗?” 提督垂眸,“可。” 于是她便在他面前拆了发钗,脱了红镯,宽解他清冷身躯下的滔天暴虐。 他步步为营,扶持小嫔妃做了皇后,她亦水涨船高,做了万人之上的红姑姑。 他们是宫内的豺狼虎豹,勾搭成奸,她是如此懂他、知他、怜他,砚雪昼不可避免沦陷在她的柔情攻势里,他用权势与珍器笼络着她,掏心掏肺为她铺路。 然而日久天长,他愈发自卑自己不是真正的男人,无法给她那最极致的快乐。他怕她离开他,无所不用极其讨好她,便是床笫之间,也必跪伏下来,吻她莲足。 有一日,红姑姑说,“雪昼,我想要个孩子,可以延续血脉的孩子。” 他起先震惊、暴怒,继而惶然、无措。 令人闻风丧胆的提督大人自虐般砸着床板,一遍又一遍,直至指节血肉模糊,他哑着声,“好,我给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他亲自把她送上了龙床,在那个落满了霜雪的晚上,孤零零站了一晚。 一年后,皇长子出世之日,也是他命丧之日。 他为她的临盆担惊受怕,什么手下也没带,就匆匆跑进了产房,可是对着他的,是冰冷的锋芒。 她根本没怀孕,是骗他的。 她爱他,亦是骗他的。 当砚雪昼被人折了筋骨,抵在地面上,他牙齿含着血水,轻声地问,“为什么?姑姑,我砚雪昼什么都给你了,这还不够吗?” 她伏在他耳边,含着一丝诡谲的笑容,“是啊,你什么都给我了,你的残缺,你的屈辱,你的绝望,你的眼泪,真是……美得令人心碎呢。还记得那一日,你扬鞭策马经过我身侧,我便想,这般芝兰玉树的公子坠入尘泥,被我吻遍一身伤痕,一定很好玩。” 砚雪昼猛地抬头,“你什么意思?我砚家被抄家斩首,是你的手笔?” 她甚至笑,“何止,替你净身的公公,还是我找的呢。” 男人身躯剧烈颤抖,手指握成拳头,杀意汹涌溢满胸腔。 “怎么,你要杀我?” 他想的。 可更多的美好记忆纷至沓来,他记得她给他梳头洗发,记得她陪他赏月看花,更记得她摸着他的脸,温柔地说,纵然你是残缺,我也爱极。 无需烈酒,寸寸煨烫了他狠毒阴冷的心肠。 可也是她,剖了他的心取乐。 男主[帝昼]虐心值56.5%。 “……杀我,快杀。” 砚雪昼闭上眼,蜿蜒出斑斑血泪。 他嘶哑着喊。 “求你,杀我!” 或许下一世,他就不那么痛了。 第109章 仙侠文女主角(43) 蓝危昼二十八岁之前,他最想做的事,就是干掉心腹重患红采真。 红采真是红家的麒麟子,他天赋绝伦,却生来病弱,宛若细雨里的一丛纤细庭竹,不知何时就要被风雨夺走了性命。那从方丘来的神医断言,红采真活不过十六岁,然而他不但活了,还一边吐血,一边打压他蓝家。 什么神医,那就是庸医! 蓝危昼只想拧断神医的头,害他白期待了那么久! 这一日,朝会结束,蓝家又被红家虎口夺食,他大哥铁板钉钉的京兆尹之职,吹了! 他们运作多日,打点上下,只差临门一脚了,结果却被红家截胡,运筹帷幄的蓝大行台怎么忍得了这一口气? 蓝大行台阴冷道,“去查,我允许你们调动死士,一定要查清楚,是谁的手脚!敢吃我蓝家的东西,我让他上吐下泻,求死不能!”红采真不过是区区一个太子少师,他就不信他还有通天之能,能令内外朝都为他开道! 次日,属下给他递来一卷画轴,描绘一片宫殿春景。 春宫,太子。 蓝危昼将画轴投进火盆,任由上好画纸烧成一片猩红的灰,男人眼睛狭长幽深,“果然攀上了太子殿下,你们还探听到了什么?” 僚属难以启齿,“太子,太子殿下与红少师交往过甚。” 蓝危昼不耐烦道,“此事朝野上下都知道,你们就不能打听点新鲜的?” “不是啊,主子。”僚属低头,视死如归,“属下想说的是,太子殿下有龙阳之好!” 蓝危昼慢慢转过脸,声音清寒,令人毛骨悚然。 “你、说、什、么。” 他虽然讨厌红采真,也曾因这个心头大患而寝食难安,可他也得承认,红采真那个病秧子,武不行,文却是冠绝当代的。 红家入京畿之前,不过是一个小家族,权贵眼中的蝼蚁,但短短十年,便发展成与他蓝家抗衡的庞然大物,他蓝危昼的心腹大患,这其中红采真功不可没。 他跟红采真年岁一致,曾在国子监一起读书。 当时的红采真年满十六,出身寒门,却令得一众目下无尘的权贵子弟为他折服,他呼朋引友,众星捧月,很是风光。而这群人在后来,也成了红采真屹立朝廷的根基,唯他马首是瞻。 圣人也倚重他,将红采真钦点为太子三师,给他无上荣宠,每日必问起他饮食起居,要他保重身体,为国继续效力。 蓝危昼生而知之,锋芒一出,遮掩当代同辈,他自然见不惯这般夺他风头的人,处处与他争,与他斗,以致于如今的势同水火,不死不休。大约天底下再也找不出像他们这样奇怪的对手了,同岁,同窗,同年,同时入朝为官,种种巧合非但没能让他们成为知交,反而愈发势不两立。 有红家,就没有他蓝家! 而有他蓝危昼在,红采真绝对不能留! 僚从被蓝大行台阴寒扫了一眼,后背冒出冷汗,连忙说,“是真的,主子,我看得清清楚楚,主子若不信,可去太子行宫,一探究竟!” 蓝家在太子行宫设有秘密眼线,可知晓太子的部分行踪,蓝危昼原本不屑做这种事,但他实在太想扳倒红采真了,大哥官职被抢一事更让他心头恼火,于是思索再三,听从了僚属的意见,伪装成行宫侍卫,看能不能捉到红采真的把柄。 谁知道真相当真如此刺激,把蓝大行台撂在了当场。 当时少年太子正泡在温池里,红采真跪在太子身后,亲自为太子洗发。 两人私语切切。 “我为采真哥哥夺得了京兆尹之位,可把咱们那位心狠手辣的蓝大行台得罪狠了,那些老臣都把我骂死了呢,说我下注太草率了。”少年太子委屈抿着唇心,“哼,他们就是想要我当墙头草,风吹哪边就往哪边倒!” “采真永远都是太子殿下的臂膀。”红采真答非所问,但少年太子分外愉悦,“这可是采真哥哥说的,待我荣登大宝,采真哥哥要永远站在我的身后!” 说着,水声哗哗响起,少年太子臂腕使劲,压住了清瘦男子的肩膀,强夺口舌关。 少年太子方十八,个头却比红采真要高得许多,他弓马娴熟,腰腹也有劲,红采真挣扎一瞬,便被尽数镇压,宛如一丛春雨细竹被山岳倾覆。 ——主子!快看!就是这样的! 僚从趴在狗洞边,看到最刺激的一幕,忍不住想要提醒主子。 却见他家主子死死盯着那面,脖颈竟横出了无数狰狞青筋,仿佛择人欲噬的凶兽。 僚从缩了缩脖子,主子一向不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吗,这次反应会不会大了点?圣人从马背上夺得天下,最欣赏的便是文武双全的悍臣,譬如主子蓝危昼,年纪轻轻就能比肩亲王郡王,做了国中权柄最重的大行台之职。 也因此,他们器国并不盛行龙阳之风,便是蓄养男宠,那也得是偷偷摸摸,免得被御史参上一本,招惹圣人的厌恶。 上一任前途无限的大都护,就是养小倌的事情东窗事发了,被圣人撸了官职,丢到了荒凉之地,现在还在凄凄惨惨地吃风沙呢。 僚从耳聪目明,听见了周围的声音,他脸色一变,小心拍了一下蓝危昼,这是示意他有人来了。 蓝危昼透过狗洞,看了那对君臣的最后一眼。 少年太子伸手要拉扯红采真的腰带,后者低声地说,“殿下不是答应采真了吗?待您登临那日,采真必奉上自己。” 一丛郁火烧进了蓝危昼的胸腔。 奉上自己? 他冷笑,红采真啊红采真,枉我视你为一生之敌,却没想到,你为了往上爬,竟不择手段到把自己送给东宫! 真是恶心至极! 第二日朝会,蓝危昼在宫门前碰到了红采真,他正同回京述职的大将军聊得兴起,蓝危昼看他穿了一身深紫官服,腰佩金鱼袋,红墙金阙的琉璃瓦投射下一片灿光,将红采真的眉眼映得模糊失真,仿佛一尊虚幻的谪仙。 什么谪仙,分明是虚伪小人。 他冷漠地想,这大将军手握大权,红采真该不会也像拿下东宫太子那样,拿下大将军吧?呵,他当真以为满朝文武都是他的衣下之臣吗。 蓝危昼神色冷厉,从他们中间直直穿过。 大将军被他冷硬碰了一肩膀,力度之大,让武夫的脚步都打了下转,大将军顺势就在原地转了个圈儿,缓解了尴尬。 大将军喊道,“蓝大人!蓝大人留步!” 别说留步了,蓝大人一去不回头,连个眼锋都不给他。 周围官员投来同情的目光。 得罪圣人,兴许就是吃个沙子,得罪大行台尚书令,得了,沙子还没吃上,人头就先落地了。大行台是他们器国第一狠人,连宫内权势滔天的宦官,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称一声爷。大将军武夫一个,又不通人情世故,可怎么在蓝大人手下过活? 大将军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蓝大行台是怎么了?我得罪他了?不是,我这刚回来,水都没喝上一口,怎么招他惹他了?采真,你跟蓝大行台是同年,你可得帮我说一句,我真的没有干过对不起蓝大人的事!” 大将军对蓝大行台的狠名也是胆战心惊的,就怕他转身行军打仗,后头关卡给他闭上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183节 “这你可就求错人了。” 绯红一掸衣摆,“我这位同年,怕是最想弄死我,我恐怕是求不了你的情,大将军。” 系统忍不住发言:‘宿主,你是怎么能把仇恨拉得这么满的?’ 男主本来都对她很欣赏的,结果宿主硬是才高气傲,把人的帖子给撂了三天三夜,跟另一个小伙伴采莲泛舟去了。 可不,俩人的梁子在国子监就结大了。 绯红似笑非笑,‘你确定那是仇恨值?’ 系统:‘?’ 那不然呢? 难道男主还会爱上一个病得快死的“男人”吗? 朝堂之上,蓝危昼跟绯红仍是一副争锋相对的状态,起火到什么程度呢?圣人都要用手揉着额头,说,“两位爱卿言之有理,别吵,都别吵了!朕头疼!想哭!” 而在朝堂之下,当官员们鱼贯而出,走出这座威势深重的皇庭之后,绯红被人抵在了假山上。 “蓝大人这是何意?” 绯红不慌不忙推他,反被男人擒住了腕骨,锁进了假山的洞眼里。 蓝危昼居高临下望着她,“红大人真是当代枭雄,穿得了官袍,做得了兔儿爷,想来是把太子殿下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才央求到了京兆尹之位,如今又勾搭上大将军了。啧啧,红大人能屈能伸,蓝某佩服得五体投地!” 对方神色不变,“蓝大人许是说笑了……” “说笑?谁同你说笑?” 蓝危昼剑眉生寒,俯首在她耳边吐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红采真,你为了权位,出卖自己,也该想到有此一日,反噬己身。” 对方不再反驳,唇心苍白了些许。 蓝危昼骤感快意。 昔日你红采真,不是文采斐然,夺了状元之位吗?不是力压群雄,做了太子少师吗?不是自恃冰清玉洁,不屑与我这等豺狼为伴吗?现如今,你的把柄俱在我蓝危昼的手中,我要你活得像一条狗,你就不能衣冠楚楚俯视众生!你就得摇尾乞怜求我开恩! “此事,皆是采真一人所为,与我红家毫无关系,还请蓝大人高抬贵手。” 蓝危昼狠毒道,“什么没关系,你挣来的浩荡皇恩,红家难道没享?一人犯事,就该当九族株连!”他似猎人玩弄着濒死的猎物,“不过,看在你我同窗,又是同年,放你一马未尝不可,就看红大人能做到什么程度了。” 他脸色骤然煞白。 蓝危昼就是要让他煎熬、后悔、惶恐,他说完之后,松开了人,扬长而去。 蓝危昼等了数日,没等来红采真的低头,他耐心耗尽,故意在一次朝会中留到最后,做出与圣人私密交谈的姿态。 他正要往宫中走,衣摆被人挟住了。 对方垂着眉眼,“蓝大人,采真有事与你说,还请蓝大人移步府中。” 蓝危昼心道,终于要露出狐狸尾巴了,看你怎么贿赂我,我再呈给圣人,治你一个结党营私之罪,到时候红采真魅惑东宫的事情一齐东窗事发,他蓝家就可不费吹灰之力,轻松除掉心腹大患! 却没料到,红采真贿赂的,是一条红绫。 “请大人系上。”他露出了有些灰败的神色,“采真自当让大人满意。” 蓝危昼自恃拳脚不弱,料想这红采真也不是个蠢货,敢把他弄死在府上,因此很痛快缠上了红绫,视野霎时变得漆黑。一股清冷的体味扑进,他皱了下眉,又松开,红采真身上就是这股味道,他跟他同窗多年,早已熟识。 可接下来的情况,便不是熟不熟识能辨别得了的。 他的官服被人解开了,胸膛竟也被一个男子给亲了。 “嘭!!!” 蓝危昼拽开红绫,一脚踹开人,震怒不已。 “红采真你发什么疯!” 那清瘦孱弱的男子抚着被踹的胸口,剧烈地喘息,还咳出了一口血。 “……” 蓝危昼头一次被人冒犯,还说不出什么重话。 “你活该!” 他憋屈不已扔下一句话,离开了红府。 本以为事情到此为止,但蓝危昼却开始做起了相同的梦,梦中的脸是红采真的脸,眉毛很淡,唇色很浅,那腰也是细的,可他成了一个柔软的女人,漆黑的头发披了他一身,与他共赴巫山。 同僚都道,蓝大行台最近脾气愈发古怪,他们能不靠近就不靠近。就是可怜了他们的红大人,日日被蓝大行台的目光凌迟,这一日还被蓝大行台抓住了肩膀,像拎小鸡仔似的,直接往轿子里扔,其手段之粗暴,令同僚都担心瘦弱的红大人活不过明天。 “蓝大人这是做什么?当街行凶?” 蓝危昼语气很淡,“做什么?自然是做那日没做完的事。” 后者哑然,手指攥着官袍。 许久,红采真轻声道,“蓝大人不是厌恶此事吗?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蓝危昼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我是厌恶此事,但要是听见仇人撕心裂肺地求饶,我很乐意。何况,你装什么清高,你能为太子奉上,也能为大将军奉上,怎么轮到我了,反倒是不行了?红大人为官多年,须知不患寡而患不均。” 红采真脸庞血色尽失。 蓝危昼双手捧着红绫,主动给自己蒙上了眼睛,他这次还被对方捆住了手脚,怕他一个不愿意,像上次那样,暴起伤人。 大行台尚书令嘴角溢出一抹讥笑,“你放心,我蓝危昼不趁人之危——” 他吻了上来,脸颊犹带着一丝冰凉的泪。 蓝危昼起先心头恼怒,怎么,你伺候那个乳臭未干的太子心甘情愿,轮到本大人就要哭哭啼啼了?但他这一片憎恨很快消失在对方的温热里。 庭院外来了一阵蝉时雨,忽快忽慢,忽柔忽猛,蓝危昼感觉心间开了芽苞,那么柔软纤细,既想要细心呵护,又想要疯狂摧毁。 等他眼中的红绫落下,对方也已衣冠整齐。 他低着头,替蓝危昼整理蝉衫麟带,声音掺杂着一股沙哑,“蓝大人,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当是一笔勾销了。” “一笔勾销?” 蓝危昼沉沉凝视着他,忽然凶猛咬上他的脸。 “红采真,这是个开始!” 二十八岁之前,蓝危昼希望红采真原地暴毙,二十八岁之后,蓝危昼希望自己能死在红采真的身上。 蓝危昼花了大代价,把那方丘的神医留了下来,只为给红采真治病。 他不曾亲手触摸过他,却蒙着眼感受过这人炙热如火,知晓那身庄重端正的官袍之下,是怎样的春深似海。 他们仍在交锋,一方扶持太子,一方站队亲王,随着圣人的龙体渐衰,不同阵营厮杀得天昏地暗。每次蓝危昼被红家坑得狠了,他也不说话,笑眯眯地拎住红采真的后颈皮子,把他扔到了自己的府上。 红采真天生病弱,自然不能时时刻刻同他放纵行事,蓝危昼也害怕一不小心把他给弄死了,颇为克制小心地索取,偶尔气得狠了,他就先把自己关进书房,写上一千遍的红采真王八蛋之类的骂言,等郁火消得差不多了,再把人叫过来,咬上两三口,隔阂就彻底没了。 隔天人们看见红大人领间一片青紫,纷纷提醒他要注意节制,毕竟他体弱多病,太贪女色容易暴毙。 每到这一刻,蓝危昼就格外愉悦,连看不顺眼的大将军都看顺眼了。 三十岁,圣人亲自赐婚,将郡王之女嫁给了红采真。 那家伙竟然还答应了! 蓝危昼只觉五脏六腑都烧着一片火,他蒙上红绫,几乎将她每一根骨头拆了,这才咬牙切齿道,“你什么意思?你还敢娶亲?” 那他呢?他算得了什么? 本来他们同为男子就是蓝危昼的一块心病,他备受折磨与愧疚,不能为蓝家延绵子嗣。纵然如此石破天惊之恋,他也做好了背负千古骂名的准备。 可他没想到,当他豁出一切,他竟然要跟其他女人成亲!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是个男人,娶亲不很正常吗?”这屈居他身下的男人竟然还顶了他一句,“你又不能生,要你何用。” 还要我何用! 你用我时不是很高兴吗! 蓝危昼气得狠狠收拾了绯红一顿。 但婚期还是如期进行。 蓝危昼进宫,想让圣人收回成命,圣人却嫌他多管闲事,人家当事人还没说什么呢,你上赶着做什么?遂赶了他出去。 出禁城之前,蓝危昼回头望了一眼。 年久日深,琉璃瓦都暗淡了些许光彩。 他想,该换新的了。 婚期当日,蓝危昼反了,鲜血流满了皇庭。与此同时,他也被包围了,心心念念的意中人正站在圣人的身边,微笑着道,“蓝大人,你急了,也完了。” 他如坠冰窟。 赐婚是假的,诱他造反是真的。 “哈——” 蓝危昼仰天大笑。 红采真,红同年,你真是高招啊。 为了除掉他这一颗眼中钉,竟然不惜以己身为诱饵,捕他入情网,再温柔溺死他!他几乎想要把那不堪的过往全部抖落,向世人描述他们之间石破天惊的情事,揭穿红采真那张玉面下的放浪形骸,让他背负骂名,背负圣人的厌弃! 他刚张嘴,对方又咳了,掌心不着痕迹掩着嘴唇,淌出一抹血色。 蓝危昼指骨捏紧。 他为了他求遍诸国,求遍神医,都没有人能根治红采真,都说他快死了。为此,蓝危昼从一开始的痛快,到中间的惊慌,再到如今的耿耿于怀。 “红采真,我先去地狱探路!” 兵败被掳的蓝大行台仿若恶鬼,他语气幽冷地诅咒。 “我等你来,等你来……哈哈!狡兔死,走狗烹,我今日下场,便是你明日结局……你不得好死!” 可他心里却想—— 该死的病秧子!你最好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等我做了厉鬼,一定压你的床,啃噬你的骨髓,让你永世不宁! 而随之涌来的,是锥心刺骨。 他死之后,这个病秧子就要忘了他,同其他的女人生儿育女,他们举案齐眉,恩爱到老,连死也要葬在一起,是世人眼中名正言顺的夫妻。名正言顺……真好,真好。 蓝危昼喃喃道,“真好啊。” 虐文使我超强 第184节 他这半辈子,纵然交付了真心,都不曾与他在人前交握手心,不曾在人前吻过他鬓发,更不曾在人前喊他娘子。这份感情不见天日,亦是无名无分,没有谁知道,他曾爱上了一个男子,是他的同窗,亦是同年。 他死之后,有谁知道,他为这个男子,如履薄冰,违背世俗伦常。 可偏偏,行刑之际,她伏在他耳边轻道,“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本巾帼。” 身穿囚服的男人因她这一句,眼睛猩红,当场失控。 我本巾帼? 红采真是女子之身……她是女的!她是女的! 自从他蒙上红绫之后,便一直游走在背弃纲常伦理的边缘,他懊恼、后悔、纠结,每一夜都在辗转反侧。他想过带他远走高飞,隐居世外,也想过东窗事发,同他一起流放,他为了同他在一起,放弃曾经在意的权力与野心。 可他告诉他,她是女的,一切都是骗他的!他蓝危昼自诩聪明,却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 所有的隐忍,所有的深情,都是笑话! 蓝危昼爆发一阵狂笑,走火入魔般癫狂。 “哈……哈哈!可笑!荒唐!!!” 男主[帝昼]虐心值66.7%。 第七世。 “陛下,不好了,他们要攻进来了!” “噗嗤——” 一颗头颅滚下。 “错了,是已经攻进来了。” 剑尖染血,她身后是破碎的宫阙、鲜红的天廓以及要将他们镇国撕裂的虎狼之师。 宫内哭声一片。 他们镇国强盛,昔日灭了一个小国,出兵的理由是那小国叫郑国,冲撞了他们上国的尊贵名讳。十二年之后,小国死灰复燃,卷土重来,竟然直捣黄龙,把他们逼得无处可逃,而刚刚继位的小镇帝眨眼沦为亡国之君。 “昔日小镇帝率兵,灭我郑国,以我国臣下酒。”她慢条斯理道,“不知今日我称帝,可否以小镇帝下酒?” 小镇帝神色漠然,“我技不如人,你想杀便杀。” 女人轻笑,“杀?不,小镇帝如此年轻俊美,杀了倒是可惜,不如在这把染血龙椅上,让我好好玩上一会。” 小镇帝被她的轻慢之语气得血液逆行,他冷冷道,“做梦!” 而这女人杀人不眨眼,杀了一个又一个皇室中人,很快就轮到了小镇帝的血亲。 “皇兄,皇兄救我!” “表哥!表哥我不想死!” 绯红剑尖抬起一个面容与他相似的少年,对方痛哭流涕,“皇兄!皇兄救命啊!!!” 小镇帝指骨捏得爆响。 就在绯红动手之际,小镇帝终究是屈辱跪了下来,“……放过他们。” 这一日,是小镇帝噩梦的开端,他被那女人摁在龙椅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被她赏玩了个遍,什么帝王风骨,什么帝王威严,都破得一干二净。世上有千万种仇恨,他跟那个名为郑泣红的女人是最万劫不复的一种。 他成了女帝脚下最卑贱的奴隶,赐名玉镇奴。 日久天长,他竟习惯她的掠夺与猖狂,吻她脚背竟也不觉屈辱。而每到夜晚,他的灵魂就分裂成两半,一边是国仇家恨个人荣辱,一边是红尘情孽难以自拔。 那日,她要出征,他递上了一个香囊,驱虫的,里面还藏了一枚平安符,玉镇奴低声说,“愿圣上,平安归来。”旁人祈求大胜,他只求她安好无恙。 可她看也不看,将香囊扔在他脚下,冷淡又绝情,“你一个奴,送什么脏玩意,晦气!” 她转身就走。 他低下脸,卑微恭顺,“是奴逾禁了,恭送圣上。” 眼泪在手背砸出透明的水花。 玉镇奴不敢擦泪,甚至不敢抬头看那片她所在的天光。 等人没了脚步声,他才小心翼翼,拍去香囊上的灰尘,这是他一针一绣出来的,手指扎了无数遍,可他却不敢缠纱,怕坏了女帝的兴致。女帝从不在乎他这点小伤,问都不问。他将香囊贴在心口,自言自语,“我是不是太贱了?” 他又低低道,“……不脏的。” 不知是说他的香囊,还是说他的心意。 后来,她得胜归来,又得了美人。 后来,她好像把他忘了。 再后来,他再也没绣过香囊了,那方平安符压在他的枕边,随着他一同暗淡发皱。 奄奄一息之际,他又将香囊翻了出来,合着平安符,压在他的心端。 他病了,很严重,他要死了。 他想见她,很想。 “圣上来了吗?圣上来了吗?圣上……来了吗?” 他一遍遍问着,越问越轻,越问越慢,越问越绝望。 圣上没来,她丢下一句,不过是奴隶,能治便治,不能治便算了。医师见这一幕,心中无限痛楚,为了吊这位小镇帝一口气,连忙道,“圣上来了!就在宫外!” 苍白枯黄的脸庞泛起一丝笑意。 “来了,来了便好,圣上要出征了,麻烦,咳,麻烦您,把这香囊交给她,我绣的,绣了很久很久,里面有平安符,让她平安,平安归来。” 他缓缓闭上了眼。 咽了气。 他还是没能看到她最后一眼。 男主[帝昼]虐心值74.5%。 第八世,他是昆山公主的面首,伴她长大,教她人事,更为她出生入死。 一次遇袭,为了脱身,公主让他假扮她的青梅竹马,引走敌人,公主还许诺,若他能平安归来,定让他做驸马。 她会等他,无论多久。 拂昼信了,他为公主杀出重围,却被敌人抓住,关进了暗牢。 数年之后,他逃脱了敌人的囚困,可一双脚也废了,凭着一腔对公主的情意,他爬回了王京,爬回了公主府。 而那日,公主府张灯结彩,迎了新驸马。 他们看起来如此般配登对,而他,不过是街头一个蓬头垢面、双腿残废的乞儿。 无人知他过往。 亦无人知,他曾与公主定下灵犀之约,若他归来,他们必恩爱白首,生儿育女。 经年妄想,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男主[帝昼]虐心值87.3%。 第九世,他是行走江湖的侠客,误入了一处黑店,被风情万种的老板娘索要黄金万两,不然就要拿他这身皮肉做抵偿。 迟不昼看了看左边一身肥膘能一屁股压死他的厨子,又看了看右边贼眉鼠眼拿着麻绳春药蜡烛一应俱全的小二,而在他们身后,还有跑腿的、洗碗的、劈柴的、喂马的,个个操着大家伙,恨不得将他剁之而后快。 最中间则是唇边一点美人痣、妖娆托着烟杆吞云吐雾的老板娘。 迟不昼:“……” 今日他是要插翅难飞了吗。 老板娘风骚又美艳,她吐出一口烟雾,“如何,要从此路过,留下美色来,客官想好用哪种姿势当我的压店夫人了吗?” 迟不昼深吸一口气,故作放不开,“人、人太多了,在下第一次被劫色,有点紧张。” 老板娘朝那群伙计使了眼色。 “哗啦啦!” 他们争先恐后跑出去,生怕误了掌柜万两黄金换来的春宵。 那小二倒是机灵,把那些助兴的都留下了,还放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老板娘:“做得好,给你加工钱!” 小二:“老板娘客气了!嘿嘿,您慢用!” 迟不昼眼角一抽,这黑店,可真行。 经过一番殊死搏斗,迟不昼衣衫都还没拢好,带着满嘴的胭脂,头一次狼狈破窗逃跑。中途遇见了好友,笑他慌里慌张的,身上还染着一股女子香气,怕不是掉进了蜘蛛洞。 迟不昼心想,哪里是蜘蛛洞,分明是比蜘蛛洞还可怕的黑店,他差点就交代在那里面了。 江湖近日又多了一则趣谈:第一侠客迟不昼吃了白食,被艳名远扬的老板娘狂追上千里,要拿人抵债! 他去江南,她跟着,还开了分店,店名很粗暴,就叫忘恩负义客栈。 他去长安,她也跟着,对,分店又开了一家,叫负心薄幸客栈。 迟不昼万万没想到,他都躲进大漠了,老板娘连店也不要了,带着一群伙计来追他这个压店夫人。 真是天罗地网,插翅难逃。 迟不昼慌不择路躲进了一个部落,结果他被部落族长的女儿看上了,给他下了情毒。 迟不昼又慌不择路跑出去了,直直撞入老板娘的怀中。他心想,这可能就是天意,他逃了三年,还是逃不过这女人的掌心。 老板娘眉眼风流,夺天地艳色,她的美人痣更是勾得他心魂动荡,她笑,“客官想开了?不逃了?打算怎么付钱?” 他视死如归闭上眼,“迟某是第一次,还望老板娘轻点招呼。” 大漠不比江南,有烟霞桃花,也不比长安,有京华烈酒,大漠只有西风黄沙,当这片金海熟睡之际,亦是最冷的时候,而他筋骨俱热,宛如一坛烧刀子,被她一口口饮下。 次日天光大亮,他有些虚弱爬起来,映入眼帘是老板娘的雪背,那一对被他吻得发红的蝴蝶骨振翅欲飞,她单手托着烟杆,那一缕烟模糊了她面容情态,又飘向大漠那轮旭日。迟不昼捏起自己的衣衫,默默披在她后背。 他说,“当压店夫人可以,不过你要随我回去一趟,见一见我的爹娘。” 她笑着说,“好。” 大漠之行是迟不昼最快活的一段日子,原来谈情说爱,也能如此欢愉。他迫不及待把人领回了生他养他的山庄。 虐文使我超强 第185节 “爹,娘,我回来了,你们的儿媳妇也被我拐回来了。” 下一刻,她烟杆刺穿他父母心脉。 迟不昼与她日日相伴,亦染了至烈的毒,一旦发作,痛心蚀骨,连剑都拿不稳。 他眼睁睁看着他在乎的人倒在血泊里,他嘶哑地问,“为什么?” “你好像总是要问为什么。” 侠客愕然。 她烟杆抬起他的下巴,“那我告诉你,你爹,他当着我爹的面,玷污了我娘,他把整个山庄的人都杀光了,只有我躲在床底,逃过了一劫。他冒充我爹的兄长,将我家的山庄据为己有,后来才有了你,第一侠客迟不昼。” “现在你还要问为什么吗?” 他张了张嘴,茫然又颓然。 最后,侠客迟不昼轻声地问,“那你,你在大漠中,说喜欢我,要同我到老,也是假的么?” 老板娘往他面上唾了一口烟雾,妖妖娆娆,一如初见的风情万种。 “灭我满门,还要老娘爱你?呵。” 她轻蔑又猖狂。 男主[帝昼]虐心值93.4%! 第110章 仙侠文女主角(44) 系统第一次在仙侠文围观了男主的九生九世。 内心只有四个字:宿主牛逼。 它想收拾数据库跑路了。 但不行。 宿主问它,‘男主虐心值多少了?’ 系统:‘93.4%。’ 宿主:‘哦?还没满吗?真耐虐。’ 系统顿时觉得自己内分泌要失调了。 绯红一抹面目,唇边的美人痣消失不见。 她手中的烟杆同样变做一柄薄透的蝉翼扇,水月观音正嫌弃驱散烟雾,它头戴宝冠,颈披璎珞,红唇缓慢轻启,“帝绯红,你再抽烟,我就用杨柳枝抽死你。” 水月观音纵然骂人,也带着一股柔情似水的味道。 绯红眉眼一挑,“那来。” “……” 失策了,众生怕苦,但疯子最不怕疼。 水月观音在蝉翼扇内斜卧下来,颇为雍容典雅,它闭目养神,仿佛在说“我不与众生多计较”。 “陛下!” 元绫纱现身,朝她柔情万分地屈膝,“九世已过,帝昼还有最后一世。” 随之赶来的劫神:“……” 这是我的本职,这你都要抢? 绯红行走过千重山,轻摇着水月观音蝉翼扇,“如今四界过去多久了?” 劫神正要开口,又被元绫纱抢先,“已经过了三百年。” 除了鬼昼那一世历劫百年,其他八世都活不过三十岁——这是劫神看过最干脆利落的造劫。 狠也是真的狠。 劫神不禁怀疑自己以往是不是太仁慈了。 绯红又笑,“下去历劫的都怎么样了?” 劫神一抖。 现在他一听到“历劫”就有点害怕。 元绫纱恭顺道,“四方劫仙按照您的吩咐,那香狐族已入畜生道,生生世世只能被驱赶。琴族当中,有的投身帝王之家,却惨遭横死,有的卖身为奴,却能得平安顺遂。” 她窥了绯红一样,斟酌着说,“琴皇在诛仙台下损了根基,不得修炼,落到农家里,娶了一个农女为妻。而他的瑟族原配,则是做了小姐的丫鬟,配给了一个小厮。” “至于琴玉楼,他做了大夫,守在一座名叫松鸣山的大山里,终身不娶。琴寒山则是当了打铁匠,因为手艺精湛,生意倒是不错,有贵人看中他,要培养他剑客,被他拒绝了,现在依旧待在小铁铺了,籍籍无名。” “还有一个琴银夜,他疯疯癫癫的,到处流浪,也不认人。” 元绫纱细无巨细地道来,“仙族被您剥了仙胎,重新修炼法身,现在已有一批人被天光接引,飞升到了三十三重天,正候在您的三十二重天外,等待您的归来。” “因为您的化身降临,人族气运鼎盛,与您有关的纱罗国、器国、郑国、藏锋宗等,都出现了飞升者,距离人族重开一界也不远了。” 不等绯红说话,水月观音颔首,“善!” 绯红眉眼弯出风流的弧度,“观音姐姐现在可满意了?我说能,他们就能。” 诸天制衡,万物生灵皆有一席之地,这便是水月观音的宏愿,也是绯红当初靠着自己嘴皮子能把水月观音捞出来的原因。 水月观音趺坐在薄扇里,一双妙目睇了过来,“你怎总是这般惫懒猖狂?需知水满则溢,月盈则亏——” 系统听得头都大了。 这尊水月观音自从宿主斩断众生情爱、转修无情道之后,它就开启了疯狂洗脑的日常模式,系统怀疑它是想要忽悠宿主出家。 幸亏宿主意志力远超过于常人,很是猖狂撂了一句,“菩萨,说话不累么?若要渡我,何须废话,一吻足够。” 水月观音:“……” 绯红成功堵住了水月观音的嘴,对着劫神道,“给我抹了帝昼的第十世。” 劫神:“?” 难道陛下终于动了恻隐之心,要放过仙帝了吗? 却看见女人腕骨一歪,那薄透的团扇便抵在了嘴边,将石榴般的唇色点缀得若隐若现。 她翘着眼尾。 “只有我们几个人玩,哪有什么意思呢?” 劫神背后汗毛簌簌炸起。 这话一开头,他就知道不简单。 绯红被云雾吹开鬓发,她俯瞰脚下的日月、星辰、山川、河流、国度以及一片鼎沸世间。 天幕之下,皆是她统御的领域。 “不如,让苍生为他造劫。” 劫神脸色呆滞。 他因劫证道,什么情劫,什么生死劫,什么元阳劫,甚至最奇怪的双生劫都经历过,唯独想象不到苍生造劫是什么样子。 亘古以来,苍生都是作为底色而存在,他们用自己平庸与愚昧的存在衬托了惊艳绝伦的妖孽天才,他们很弱小,需要被教化,被拯救,被庇佑,甚至在一些人的眼中,“苍生”就是拖后腿的存在,如果没有他们的存在,他们对敌会更加干脆狠辣,而不用考虑苍生的伤亡。 “绫纱!” “妾身在!” 绯红团扇笼住她的脸,“你可知晓我的心意?” 元绫纱被她这一口心意弄得七上八下的,心想老娘要不要摆出个娇羞脸?听说女强者都好吃这一口! 于是她低下头,故作羞涩,“妾身知道,陛下放心,妾身会料理好狱山,随时等候您的差遣。” 劫神:“?” 系统:‘?’ 不是,我俩都没整明白,怎么你就知道了? 绯红重返三十三重天。 而在一重天中,白衣弟子提着梵王灯,等候她归来。 “师尊,您回来了。” 他迎了上去,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炽烈。 石扶春在灵蛇魔坛得了绯红的一个吻,这极大安抚了少年首徒的焦躁与不安,他欢喜之下,也没再掺和仙帝的渡劫一事,就老老实实待在仙界,给绯红看管三十三重天。而系统一看到小变态就心梗。 怎么着的呢? 石扶春被诸天称为鬼观音是有一定道理的,他有着一副小观音的精致女相,眉毛清隽,而那眼纤细又慈悲的,不是纯粹的漆黑,反而勾着淡淡的鹁鸽青,像是宣纸沁出的一点青墨,唇不点而朱红,到这里还很正常的,结果系统往他脖子下方一看,得,穿的是宿主的衣裙! 就知道小变态安分不了,穿着它宿主的女装还敢到正主面前蹦跶! 石扶春披上了女子的宝相花饰有薄金的白练裙,少年的瘦硬脊骨与轻薄罗衫形成一种极为瑰丽的反差,唯有眉间几分悍戾,时刻提醒着别人,他非观音,而是杀神。 “怎么穿我的衣衫跑出来了?” 绯红倒是比系统淡定。 “师尊不在弟子身边,弟子很空虚。”石扶春忍不住贴近绯红,手中的梵王灯摇晃得厉害。他贪婪地想,哪怕是化作师尊的外衫也好,这样就能时时刻刻披在师尊的肩头,与师尊永不分离。 “这是师尊的旧衫,放着也可惜,弟子就讨来穿了,还望师尊不要生气。” 绯红含笑,“你若喜欢,那便赏你了。” 小弟子的眼尾克制不住爬上了一抹情动的红潮,“师尊,我想……” 一根手指抵在他的唇肉。 “替师尊办一件事,事成之后,师尊必赏你。” 石扶春俯首,“还请师尊吩咐。” 师尊的笑容带了一点玩弄的意味,让石扶春迷恋不已。 虐文使我超强 第186节 “你就替为师,去请些人。” “那些人?” “诸天四界!” 时隔三百年后,诸天四界又一次重聚三十三重天,而这一次是帝绯红亲自下了诏令,众人无敢不从。 众生经过时光回溯一事后,已经对帝绯红的实力深信不疑,当他们还被吉光片羽蒙在鼓里的时候,帝绯红却能破开时光洪流,让他们重回第一世,单论造诣,便在他们之上。而三世的经历,也让他们对帝绯红的行事风格有了最透彻的了解——诸天之下,唯我独尊。 要说诸天霸主,仙帝、魔帝、梵帝、妖帝都算一流,但论起诸天共主,唯有帝绯红。 当白衣首徒石扶春降临各界,送上仙界拜帖时,他们拖家带口,忙不迭就上天了。 生怕去得慢了,被帝绯红找个由头处置了。 玉尺魔侯内心是绝望的,他都成了一具骷髅骨架子了,就这样还不放过他!但魔帝不听,非要带上他,说什么,他都能从帝绯红的口中逃生了,料想也是有大气运的,等会跑路的时候可以带他一个。 要不是打不过乘舟归,玉尺魔侯当场就想喷他一口唾沫。 您以为我逃生容易吗?差点就灰飞烟灭了! 等上了三十三重天的清都紫微,玉尺魔侯下意识锁定离宫殿门口最近的位置,然后发现—— 都被一群和尚坐满了。 玉尺魔侯:“……” 这群和尚是假的吧?不是说好普渡众生了吗?你们这是置众生于水火啊! 不是,你们倒是给我留个位子啊!!! 佛子给首座传音,‘咱们这样是不是做得太显眼了?’ 首座不愧是活了十万年的蝉精,他老神在在,‘我们梵宫少些伤亡,救的人才会更多。’ 佛子感觉哪里不对,他想了半天,‘首座,你其实就是想跟四公主搭上话吧?’ 毕竟一群和尚坐在门口,那脑袋光溜的,像是一颗颗澄亮的夜明珠,扎眼得过分,四公主经过,随口问一句也有可能啊! 首座:‘佛子,你想多了,我不是那种和尚。’ 佛子:‘呵,老子信了你的邪。’ 老龟翻了白眼,加入群聊:‘聊啥你们聊,现在是内讧的时候吗?看到那个小弟子了没?人家连帝绯红的白练裙都穿上了,你们没戏了!师弟,你年长人家九万年,最垫底,放弃吧。’老龟还想着这两个能捞一个是一个。 霎时,石扶春成了众人的眼中钉。 首座不甘示弱,‘师哥,你言之过早,年长九万年怎么了,做男人最重要的是知情识趣,温柔体贴。’ 佛子冷笑,‘说得好像首座你做过男人似的。’ 首座反唇相讥,‘你做过又如何?那一世还不是惨得要死。再说,那盏梵王灯,最终还不是给那臭小子给提着了,你得意甚么!’ 魔帝乘舟归也幽幽道,‘我那劫弑笔,也被那女人送给臭小子了,气得我当场吐血。’ 妖皇艳歌行同样幽怨,‘你们算什么,我还为她出家当了和尚。’ 佛子:‘这是挺惨的。’ 首座:‘节哀。’ 老龟:‘苦海无边,阿弥陀佛。’ 乘舟归:‘你还是继续皈依佛祖吧,参悟要紧,女色放着我来就行。’ 梵宫老中少仨和尚异口同声:‘是这样的没错!你就从了佛祖吧!’ 艳歌行:‘……滚!’ 众人聊着聊着,突然发现,不对劲啊,怎么多了那么多道传音?! “红帝陛下来了。” 有人低声道。 诸天四界纷纷正襟危坐,一个比一个正经端庄。 古香缎披帛滑过云彩,帝绯红在首位落座,指尖旋转着一柄水月观音蝉翼扇。 她俯瞰着众生。 “诸位。” 她扇中的观音也发出了庄严的声音。 “此番请你们前来,是为了仙帝的第十世。才过三百年,想必诸位也还记得,仙帝降下吉光片羽,时间回溯,愚弄了苍生。” 她双眸幽邃,“我帝绯红修道,无愧天地,无愧血亲,便是剑走偏锋,心落旁道,最后身死道消,那也是我一人咎由自取,但仙帝却不这样想,他一次又一次,愚弄了我的命运。” 众生垂首,神情各不相同。 “诸天生灵,万域众生,三千世界,更有仙、佛、人、圣、妖、魔、鬼、怪。既然仙帝执掌苍生道,又以玩弄苍生为乐,不如让苍生回报他,给他造一场——” 帝绯红微微一笑。 “最浩大的劫。” 第111章 仙侠文女主角(45) 帝绯红能猖狂到什么程度? 她能猖狂到拉上诸天四界,为仙帝的第十世造一场声势浩大的苍生劫! 有人惊惧。 有人沉思。 更有一些胆子小的,陷入了两难境地。 他们既不想得罪如今权柄赫赫的帝绯红,也不想开罪神秘莫测的万古仙帝,犹豫了半天,才嗫嚅地说,“回禀陛下,我等流光妖族百年前经历了一场道争,现在还没恢复元气,能不能退出此次的苍生劫?” 带头的出来了,自然有一众跟随的。 “陛下,我宗实力低微,怕是做不了劫。” “陛下,绛鹿一族也是心有余力而不足。” “陛下……” 宫殿内吵吵嚷嚷,充斥着一片推脱之语。 他们并没有发现,主要席位上的佛帝、魔帝、妖帝、佛子、妖皇等魁首保持缄默。 首座释蝉月看向上首,女人斜着一副玉骨,她单手支起,懒散撑在腮边,古香缎披帛蜿蜒而下,在她脚下折射出一片亭台楼阁的虚幻光影。首座心中暗叹,如今的她是帝绯红,不是琴绯红,更不是四公主,优昙那臭小子就是傻。 帝绯红着魔于她的无情之道,现在还要代替天道履行职责,她越走越深,越走越不愿意回头,哪里会把众生情爱放入眼底。 突然,首座对上了她的视线。 那纤细的蛾眉宛若一对翠羽,徐徐上扬,明瞳一寸艳光便能夺得诸天波澜。 首座见她金箔珠粉点缀唇心,冲他含情一笑。 蝉灵登时心尖一颤。 只听她温柔地说,“是我思虑不周,为难诸位了。” 殿中众人瞬间松了口气。 “噗哈——” 顷刻,帝绯红放纵狂笑,她肩头披着的绛火衣滑落一处臂腕,露出殷红抹胸,无人敢多看。 倏忽,她收敛笑意,场中同时鸦雀无声。 “怎么,我客气客气,你们反而还蹬鼻子上脸了?”绯红尾指摸着眼尾,曳出一道金粉,她慢条斯理道,“我执掌诸天之后,一不要你们的供奉,二不要你们的情爱,三不要你们的气运,便是曾经的大皇,也没我这般大方吧?” “你以为你们享的是谁的恩?诸天万域,三千世界,披覆的,皆是我帝绯红的恩泽!” 法音煌煌,声震诸天。 她言出法随,众生感觉七窍发热,一股鲜血汹涌而来。 “如今我不过要你们一个苍生劫,你们反倒给我推三阻四的,吃得这么爽,是想好怎么死了吗?”绯红的胸脯盘着六道轮回的纹路,日月星辰亦在她眼中流转,“从我者,当赏!不从我者,当逐!” 嘭的一声,她袖袍甩出一个空白卷轴,滚落到大殿中央。 绯红偏头,“徒儿,你去,让他们立下苍生之诏。谁有三心二意的,仙也好,魔也罢,我让诸天之下——再无你们的立足之地!” 少年首徒翩然而落,“徒儿领命。” 绯红铁血镇压一出,反对的声音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殿上唯一敢反驳她的,就是扇中的水月观音,它宝相庄严,慈悲清雅,“帝绯红,你杀性太重了,如此胁迫众生,恐怕会损害你的道行。” 绯红笑吟吟反问,“水月,我修什么道?” 水月观音一愣,“自然是无情道。” “那众生与我何干?” “……” 好像是没。 它给忘了。 毕竟四界当中,修无情道的真没有多少。 但是你这样当众说出来,是不是太猖狂了?水月观音瞥了一眼殿下众人,没一个敢露出质疑神色。 “……” 帝绯红的渗透力堪称可怕。 “师尊,苍生诏。” 石扶春恭敬奉上。 绯红指尖抬起,那苍生画轴悬落在她的掌心,因为众生愿力过于庞大,她碰触到的血肉都被烧成了飞灰。 她无视疼痛,舔了舔干渴的唇角。 虐文使我超强 第187节 “苍生为劫,真是令人期待。” ——诸天最大的谎言,由此诞生。 第十世。 “快,昼哥,快些!” 少年往他身后招手,“这可是陛下第一次来我琴族做客!” “来了,鬼叫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艳鬼压床。”对方懒懒应着,也许是还没睡饱的缘故,他耷拉着脑袋,眼褶子浅浅折着,晕开一抹微淡的鸭壳青,以致于眼珠也被衬得淡冷清澈。他玩弄着指尖的一截鹤骨笛,元青色的衣襟上染着香林的气味。 惫懒又疏狂,是属于琴族四太子琴苍昼的个人特色。 少年耳根俱红,“你,你胡说什么呢!我才不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呢!” 等他们去到香林雾海,全族的少年都到了。 昼一眼就看见了那绛裙女帝,她是香林雾海当中唯一一抹比香林还要夺目的颜色。琴皇微微屈膝,神情恭敬,正同她说着话。而在她身边,有他大哥琴玉楼,二哥琴银夜,三哥琴寒山。至于他母亲,是个不入流的瑟族女辈,并未有资格参与这场觐见。 “四儿来了。” 琴皇竟然当众点了他。 全族少年也望向他,流露出一抹羡慕的神色。 “父亲。” 昼只得从人群中走出。 “陛下,这是四子,琴苍昼。”琴皇道,“四儿,还不快见过陛下。” 昼从善如流,“参见陛下。” “免礼!” 他的膝盖还未曲下来,对方便双手扶住了他。她靠得很近,近到昼能清晰感受到她指尖的温度,肌肤的香气。 他一抬头,望入绛裙女帝的眼眸,燃烧了一片春火。 煌煌烨烨,比天廓还要壮丽。 沦陷只在刹那之间。 他们的第一面,是一见钟情的第一面。 可昼清醒意识到—— 她是三十三重天的仙帝,他只是琴族一个懒散的、不上进的太子,他们之间天壤之别。 他们是不可能的。 他正这么想着的时候,清都紫微传来诏令,仙帝要选后!不拘泥诸天四界! 这下三十三重天可就热闹了,天天跟过节似的。 昼把鹤骨笛悬在腰间,笼着一截霁青色衣袖,混在了人群当中。只不过他这风水位置挑得不太好,东边是一个魔族,西边是一对和尚,南边有个眉心红痣的妖族少年对他虎视眈眈,北边则是一个穿着女子白练裙招摇过市的变态。 诸天四界的情敌差不多都集全了。 一群人凶神恶煞盯着他看。 昼:“……” 我好难。 仙帝选后,不是一个个来,而是一锅锅上。 昼起先感觉自己被摆上了一个蒸笼,跟其他人挤挤挨挨了半天,随后被丢进了汤锅里,滚了滚,又搅了搅,一股脑儿端上去。这遴选有个规则,就是不能使用法力,免得过度美化自己,昼站了老半天,很快就湿透了衣衫。 太煎熬了。 他暗自吐槽,这都一锅熟了,什么味儿都有!女帝还能挑出自己喜欢的,那才是见鬼了吧! 一抹金红光影掠过。 她行经他面前,却没停留。 昼低下了头,自嘲一笑,看来当初只是他自作多情呢。 可是下一刻,他的脸颊汗珠就被人轻轻拭去,“我没有随身的帕子,问别人要了一条,你不要嫌弃。” 昼愣愣看着她。 他们的第二面,她就钦点他为后。 姻缘顺利得令人不可思议。 昼如堕梦中,一时分辨不清这是真是假。 他从不知道情爱还能这样欢愉。她知道他喜欢穿青苍色的衣衫,每每妥帖地置办,尺寸一丝一毫都不差。她知道他喜欢摆弄针线,也不像旁人那般鄙夷他,每次巡守四界归来,必为他带回各地的云霞与风光,完成他的绣作。 她甚至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的身体,屡次撩拨,总能把他逼得眼睛都湿了。 终于,他们大婚了。 他成了三十三重天的君后。 新婚之夜,昼穿着自己绣的嫁衣,坐在自己绣的绣被,与她共同饮下盟约酒。昼一半清醒,一半混沌,他醉玉颓山般靠在床头,望着他的烈焰女帝,“为什么是我?” 她这般好,好得让他无所适从。 “你日后便知道了。” 她吻过他的颈。 他神魂颠倒。 春夜里,一只初初破茧的蝶,栖息在血海里,那羽翼潮湿而艳丽地颤动。 她摘了一朵宝相花,在指尖淋漓把玩着。 不久之后,他们第一个孩子出生了,昼初为人父,很是焦头烂额。后来他渐渐适应了父亲的角色,一边照料小太子,一边还有余力收徒,他要为琴族培养一些优秀子弟。 他不再是琴族那个惫懒的四太子,他有了自己的道侣、儿子、弟子、朋友、臣属,他在他们身上投注了心血,建立了羁绊。 而这份羁绊在日久天长中,更显深厚。 所以当琴族要同魔界在狱山开战,他毫不迟疑地去了。 “我去去就回。” 他万般眷恋,吻了一下他心爱的道侣。 “你跟这个臭小子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小太子抖了一抖,并不吭声。 昼瞟了他,“臭小子,白生你了,爹要去干架了,一句好话都不会说,闷葫芦!” 绯红唇边含笑。 “他是小孩子,你为难他做什么?” 小太子:“……” 别这样,他好害怕这句话! 顿了顿,绯红意味深长地说,“昼,祝你一路顺风。” 更祝你万劫不复,一一尝遍我当初所受之痛! 第112章 仙侠文女主角(46) “首座,我家陛下有请。” 当魔后元绫纱降临梵宫,带来了三十三重天的一道邀约。 帝绯红私人的邀请。 顿时,首座白蝉成了梵宫最耀眼的一道风景线。 最紧张的还是老龟,自从立下了苍生诏之后,老龟对于自己的弟子看得更紧了,当然,师弟它也没落下,隔三差五就拉人去开讲经会。眼看这禅心好不容易给它老龟拉回了一点,又被三十三重天召过去了,他师弟焉有命在?! 怕是被帝绯红一弄,蝉鸣都哑了! 咳,它出家龟,不想这事。 老龟故作淡然,“不知陛下有何要事?我这师弟,寻常都不爱动弹,这诸天四界之事,怕是没我老龟来得清楚。” 它唯一庆幸的是,优昙没在家。 那小子神神叨叨的,说是要找什么娑婆诃,因为它的幽暗深处生长着一种“与我长欢花”,能让断情绝爱者重新长出她的情根。这个传说是优昙翻烂了梵宫典籍才找到的,从仙界回来后,他的《众生如是观》更进一步,几乎能阅览所有的文字真言。 每每想到这里,老龟都泪如雨下。 多好的佛祖苗子啊,怎么就一去不回头了呢? 它毫不怀疑,只要帝绯红一句话,优昙就能一边骂着休想诱惑老子,一边飞快脱下僧衣跟人跑了,第三世他就是这死样子。 同样一去不回头的,还有死性不改的师弟。 释蝉月捧起了老龟的龟壳,对弟子说,“外面日头太大了,伤着我师哥了,你抱着寺主,去青莲池凉快凉快。” 老龟:“?!” 你个忘恩负义的,你敢让你师哥喝罗汉的洗澡水! 你忘了哪个家伙,趁着老龟我睡觉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把老龟称帝那一日蜕下的龟壳给昧了!这一世可不是第三世,是你释蝉月为了证道,自己给姻缘线打的结,还把龟壳压上,防止自己动心,这些事情你都忘得一干二净吗! 释蝉月没忘。 但第一世与第二世、第三世的轨迹重合起来,他始终都觉得,自己不是之前个纯洁的蝉灵了。 从前它是它,现在他是他。 禅心染絮,菩提又惹尘埃,想要脱身并不轻易。 释蝉月跟着元绫纱去了仙帝的清都紫微。 她在一片绚丽的天光中迎接他。 那一刹,释蝉月想到了他出家前看到的那一尊佛,它倒在一处衰败的佛庙里,金身粉碎,却还在拈花一笑,令他颇为震撼。而眼下,他的女施主坐到了诸天共主之位,身后亦不是残破寺庙,而是天风乍起的瑶台银阙,繁灿得令人不敢直视。 虐文使我超强 第188节 佛在心中,心上人却在眼前。 “帝施主。” 释蝉月手缠佛珠。 “首座来了。” 她笑着走上来,元绫纱很有眼色地避让开来。 “这次找首座,是想让首座帮我一件事。” “施主请说。” 释蝉月跟她行走在三十三重天里,脚下的星辰与日月在不断流转。 “帮我招一尊怨灵。”绯红轻描淡写,“还得是香狐族的怨灵。” 释蝉月一愣。 香狐族出了一个甘香儿,她因为贪心,吃了帝绯红的半颗道珠,被她处置了生生世世。而香狐族又出了一个甘媚儿,私自占有帝绯红的道琴,祭炼成了护山大阵,下场也没好到那里去。 这香狐一族本就是犯了盗窃香果之事,被狐族流放,他们不以为耻,反而固态萌发,落得这般下场。释蝉月虽然是出家蝉,但他也不同情香狐族。 佛家亦讲究善有善报,恶有恶果。 “怎么,首座不愿意?” 绯红挑了下眉。 她只修过梵宫的欢喜梵册,还是她从欢喜妖窟里要到的,帮她收集了众生的情爱之后,又被她一朝领悟,尽数崩断。也因此,绯红没有正统修行过梵宫的功法,对招灵一事并不精通。佛子是昙花之体,更不能沾染腥怨,绯红只能想到了白蝉首座。 他活了十万年,想必见多识广。 蝉灵问她,“施主要招香狐族的怨灵做什么?” 绯红笑了一笑,并未回应,但释蝉月已经明了。 帝绯红向来是眦睚必报的。 他宣了一声佛号。 “施主带我去诛仙台吧。”在绯红面前,释蝉月并不拖泥带水,直奔主题,“诛仙台想必是他们怨气最深重的地方,更能寻找到怨灵的踪迹。” 很快,他们来到了诛仙台,九重锁生着血锈,透出一种幽冷的气息。 释蝉月扯开了他念珠手串,准确抛出了一颗状如心形的阿修罗子。 他倾吐梵音。 “……归窠!” 那阿修罗子跳入诛仙台,过了一刻钟,挟裹着一阵粉红光芒归来。 它滴溜溜地落入释蝉月的掌心。 “施主,这便是香狐族死去族人汇聚起的怨灵,它盘桓在诛仙台之下,以吸食阴怨为生,如今也有了怨皇的修为,还诞生了灵智!我虽然封住了它的一时神智,也不知它何时挣脱开来,你要当心。” 释蝉月神色凝重。 壮大的怨灵比鬼灵更加可怕,上次仅仅是一尊怨侯出世,就屠尽了妖族的十九座城池。 白蝉首座摊开自己的掌心,宛若心形的黑色阿修罗子静静躺在他的掌纹上。 绯红伸手去拿,指尖落入他的掌心范围。 首座掌根微抬,那手指如同一瓣瓣洁白的莲花,绽开起来又纷纷合拢。 雪色莲花含住了她的手。 阿修罗子在她的指尖里,而她的指尖在他的掌心里。 仅是一般触碰,他的三千世界就泛起了万丈波澜。 释蝉月亦知—— 他这一出手,就没有回头路。 可这世上,哪有什么双全之法?他对得起佛祖,就对不起他的心。 温暖干燥的手掌包裹绯红的同时,三十三重天也响起了热烈聒噪的蝉鸣声。首座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面容十分平静。 “施主。” 首座望着她,青莲般清隽出尘的眉眼染着一抹红尘之色,他轻声道,“贫僧为你招回了怨灵,你又要如何回报贫僧?” 绯红能闻到这位白蝉首座身上传来的檀香,古朴又深厚。 “吾以为,得道高僧当不求回报。” 释蝉月低语,“出家人自当不求回报,但贫僧只是一头动了情的蝉灵,便厚着脸皮,问施主讨一些欢喜。” “那高僧大人,想要如何欢喜?” 她往他胸口倾斜,女子肌肤透出的辟寒香笼罩了释蝉月。 他喉结微动。 但掌心却突然落空。 帝绯红已经抽出了她的手,指尖把玩着那一颗阿修罗子,艳粉色的光芒在她掌心流淌,映衬眉眼都妖冶起来。“众生有情,亦有怨。首座,第二世若非你拦我,我也不会破你的戒。如今重回第一世,你我恩怨了结。” “吾只愿首座,五蕴皆空,六尘不染——” 她单手作礼。 “早日成佛,解救众生。” 那一道嫣红身影消失,释蝉月站在诛仙台边,久久未语。 “阿弥……陀佛。” 高僧双掌合十,缓缓低下了头。 长庚,狱山。 昼代替琴族出战,率领了他的首徒以及十七弟子,踏入这个流放之地。只听见一声声呼喊,魔后元绫纱驾驭一道流光而来,她身披紫纱,美艳得不可方物。此女媚眼如丝道,“我伺候我家大人去了,倒是让君后久等了。” “无妨。” 这位从三十三重天来的君后抽出了自己的鹤骨笛,风轻云淡道,“去鬼界伺候鬼帝,也是一样的。” 年轻男人一袭元青色衣袍,天风飒飒,鹤骨笛落在唇边。 《归息》。 笛声轻缓悠扬,元绫纱的魔界大军当场陷入浑噩。 她心中暗骂,这些仙界的家伙,怎么一个比一个凶猛? 白衣首徒就不说了,他本就是妖孽,接连堕魔为鬼,按照常人的极限,这道早断得不能再断了,偏偏他还能修得下去!而仙帝呢,历经九世情劫,气运应该衰微才对,可他第三世修成了婆娑蝶帝,更在这一世修成了笛皇! 幸亏老娘英明,早就投靠了帝绯红,不然怎么跟这个男人来斗。 仙帝还有一手吉光片羽,若不是帝绯红给破了,怕是之前她怎么死都不知道! 元绫纱心下忌惮不已,面上却是一副妩媚情态。 “绫纱也有一首小曲,还请君后鉴赏!” 她啪啪击掌,手背上戴着一副被绯红赏赐的招魂铃。 “哗啦啦——” 仙界阵营变故突生! 昼被招魂铃扰了心神,忽觉身上沉重。 “噗嗤!” 伴随着剧烈的绞痛,一条条锁链突然袭来,血淋淋穿透琵琶骨,将他的气机困锁。 那枷锁上面的玉鸟纹路昼很熟悉,是迦陵频伽。 这是他赠送给自家大徒弟的法器,名为四灵频伽锁,还是他一手一笔亲自打造的。 谁能想到,这四灵频伽锁,有朝一日锁的是他自己! 他缓缓抬头,不仅是黑衣首徒,余下的十七名弟子也尽数反叛,他们位列四方,各自掌管一条四灵锁链,将他重重围困。他亲手培养起来的弟子,投注了无数心血的弟子,他们叛了他! 何其荒唐!何其可笑! 昼指尖滴血,他眼睛也失去了温度,“为何?” 黑衣首徒捏着一方锁链,语气发狠,“为何?你还问我为何?师尊,你忘记了,那日在香林雾海,若你不出现,陛下本该属意我的!” “我不是你,是琴族的四太子,哪怕惫懒,也有天大的机缘送到你眼前!我费尽心思往上爬,同其他人挣得头破血流,你却能轻松夺走我的一切!” 他眼睛猩红,“陛下多偏爱你啊,她看出了我的恨,非但不理解我,还为了你警告我!折辱我!琴苍昼,你可知道,这本该是我的厚爱!所以你去死好了,你死之后,我的心魔才会消散!”他又是催动四灵频伽锁,生生折断昼的腿骨。 ……好狠。 元绫纱眼皮一跳。 果然不管石扶春穿的是白衣还是黑衣,都是诸天第一狠人!陛下明明叫他穿琵琶骨,他还擅自加了点自己的理解,把人的腿也给废了! 昼闷哼一声,唇角溢出丝丝鲜血。 不能任由这四灵锁链捆住他的法身了,否则他的血肉迟早被绞个干净! 昼一咬舌尖,强迫自己清醒过来,他迅速催动体内的道珠。出征之前,以防万一,他在道珠上镌刻了一道法阵,以备救急。 “天之四灵,镇守四方,二十八星宿大阵,启!” 道珠自昼的口中吐出,发出煌煌之光。 “破!” 二十八星宿大阵投射星辰,破开了四灵频伽锁。 “嘭!!!” 黑衣首徒以及十七名弟子纷纷遭到反噬,被甩入群山当中,刹那山崩河枯,自己身负重伤。 “咳咳——” 昼同样伤得不轻,单手撑地,视线一阵昏眩。 虐文使我超强 第189节 “咔嚓。” 他听到了细微的裂声,胸口也汹涌起一阵痛楚,再一看,道珠竟裂成两半,更有逃离他掌控的趋势! 昼伸手一抓,只抓到了一半。 “咻——” 另一半道珠落入了石头缝里。 昼踉踉跄跄去捡。 哗啦。 鲜红的、蓬松的尾巴招摇扫过,藏在石头缝隙里的火狐一口叼起道珠,当着昼的面,吞个一干二净。 它身手敏捷,在主人的眼皮子底下捡完了便宜,拍拍屁股就跑了。 混蛋! 昼目眦尽裂。 “嘭——” 昼原本想去追它,但道珠被融,他又身受重伤,刚迈出一步就昏迷过去。 结果可想而知。 他被魔后元绫纱囚锁在狱山之下,整整六百年,因为膝骨被废,他就没一日是站起来的。 疼,无尽的疼。 昼硬是凭着一口气,与魔后元绫纱周旋,最后用半颗道珠自爆,他逃出了龙渊。他的双腿在六百年中勉强修复了一些,但走起路来仍旧颠簸,他就那样,瘸着腿,忍着疼,一步步回到了三十三重天。 他走向那熟悉的天门,一身痛楚也仿佛轻了。 他从地狱活着回来了。 他答应她们,就一定会回来的。 令昼颇感怪异的是,三十三重天比往日要热闹多了,天廓笼罩着一片片霞彩,宫娥手持花灯,额头贴着花钿,装扮得十分美丽。 也许是他在天门帝台外驻足太久了,也许是他一身狼狈太凄惨了,宫娥们竟认不出他是三十三重天的男主人,颇为怜悯给他一篮仙果玉酿,“这位飞升的修士,这里是三十三重天,你需要去一重天登记,若是运气好,或许您能参与今晚的生辰宴!” “……生辰宴?谁的生辰宴?” “自然是丹琉公子的生辰宴!”宫娥笑盈盈地说,“琴皇大人还要认丹琉公子做义子呢!” “不止!不止呢!” 另一个活泼同伴叽叽喳喳地讨论,“也不知道陛下会不会收了丹琉公子?” “我觉得会!” “是啊!陛下对丹琉公子多好呀,连君后的衣衫都赠他了,想来是颇为疼惜的!” 昼唇心微白。 他在狱山承受六百年痛楚,他们却已经找好人来替代他了? 他突然扒开宫娥,跌跌撞撞跑了起来。 越跑越快。 脚踝几乎错位,扭得发疼,但他已经无瑕细顾了。 许是人们都沉浸在这场盛事里,守备松懈,竟然让他跑进了三十三重天的清都紫微。 那一眼,便让他心魔丛生,万劫不复。 狐狸少年抱着一坛烈酒,还未开宴,便醉醺醺倒在女帝的脚边,那一截毛茸茸的鲜红尾巴钻进裙摆。 “……嗯?” 她低头。 狐狸少年撅起红唇,撒娇着说,“陛下,人家就喜欢你,你就让人家缠缠腿嘛!好不好嘛!” “小狐狸,别胡闹,我有夫君了。” “可他死了嘛!再说,那种守规矩的有什么好玩的?你不是说,跟我在一起,你才真正的快活吗!” 狐狸少年捧起绯红的脸,得意与她接吻。 “噗——” 昼心头一痛,生生喷出了心头血。 第113章 仙侠文女主角(47) “嘭——” 清都紫微内,一道凌厉掌风呼啸而来。 刹那之间,日月星辰同时湮灭。 “丹琉!低头!” 伴随着女帝的一声低喝,狐狸少年颇为灵巧弯下腰,熟练地趴在女帝的腿上,仿佛枕了上千遍那样驾轻就熟。他一身红衫穿得歪歪扭扭的,长发也不乐意系着,密密匝匝地披落下来,更从她的腰间铺到了脚边。 少年眉发皆艳,红澄澄的一片,美丽得如同天廓的霞光。 跟清贵惫懒的琴族四太子是不同的美色类型。 昼看见仙帝伸出了那一只洁白无瑕的手掌,压住了狐狸少年的头颅,让他精准避开了自己的掌风。 只听见轰的一声,绯红身后的事物湮灭成尘埃。 耳边碎发被气流撞得凌乱,她面色丝毫未变。 反倒是昼,他为了脱身,用道珠自爆,与元绫纱两败俱伤,趁着对手囚困之际,他又强撑着残躯,渡过了东帝台,艰难返回了三十三重天,可他没料到,等待他的是一场万劫不复的背叛!昼怒急攻心之下,强行出手,自然也遭到了极大的反噬。 淅淅沥沥。 鲜血滴落在他的脚边,宛如红花盛开。 年轻男人的衣摆之下,是遍体鳞伤,是血肉模糊,可她没问。 没问。 她第一句话竟然是—— “小狐狸,你没事吧?” 狐狸少年原想说陛下真厉害,自己被她保护得毫发无损,随后他感觉脸颊热热的,一道鲜血流了下来,是被掌风的余波割伤的。这一点小伤对怨灵来说,根本就是不值一提,但丹琉看向殿外惊怒交加的男人,眸心闪烁着一丝捉弄,软着调子,“好疼,陛下,丹琉流血了!” 绯红抬起少年干净漂亮的下颌,“让我看看。” 丹琉很顺从昂起一截纤细的脖颈。 他虽然是一头由怨灵所化的狐狸,但平常隐藏得很好,这大部分得归功于他的少年皮相,一双灵眸清莹透彻,含珠唇软乎乎的,更是人畜无害,当然脸颊也少不了一点招人喜欢的奶腮,旁人见了他,总是想要上手捏两把过瘾。 但狐狸很有原则,他谁都不给捏,除了这个把他从下界捡回来的仙帝。 此时女帝的手指拂过少年的脸颊软肉,那道细小伤口很快就消失不见。 狐狸少年顶起脑袋,高兴地蹭了一下她的掌心。 “谢谢陛下,丹琉不疼了!” 不过疼的另一个人。 狐狸少年眉眼弯弯,心中却是冷笑不已。 它乃香狐一族的怨灵,诞生在诛仙台之下,它吸食了族人的痛苦、绝望、麻木、怨恨等等负面情绪,自然也憎恨着帝绯红——这个将它们香狐族打入畜生道、永世不得修炼为人的狠毒女人。 这份恨意浓烈,牵连甚广。 狐狸怨灵憎恨与帝绯红有关的一切事物与人,包括她的丈夫、儿子、知交、臣属。他要帝绯红受他的勾引、蛊惑、蒙骗,一步步众叛亲离,后悔至死! 而丹琉第一步要除掉的,就是帝绯红身边最亲近的人。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清都紫微。” 丹琉楚楚可怜趴在绯红的腿上,听她责问那个闯进来的年轻男人。 “我是何人?”昼指腹抹去唇边的血迹,“哈,帝绯红,你是被这头小狐狸迷得神魂颠倒,连枕边人都不认得了。” 绯红心里啧了一声。 绯红:‘统,你看男主的样子,像不像女主第一次跳诛仙台的样子?眼睛怎么能红得那么凄美好看!’ 绯红:‘我就承认了,我就喜欢红着眼睛会哭的男人,哭得越狠我越喜欢。’ 系统:‘……’ 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虐文系统,不变态的,谢谢。 女人视线一凝,突然飞身而落。 “……昼?” 绛裙女帝手指颤抖着,不可置信抚上他的脸庞,起先是狂喜,随后便是惊疑与迷茫。 “不可能,你明明,明明都死了!” 她喃喃自语,似哭非哭。 “六百年前,你的长生灯灭了,是我亲眼所见的。我用双手去护着它,不让风吹,不让它灭——可它还是灭了。” 昼前一刻恨得她要死,后一刻又被她这沉湎的语气救活了半颗心。他比之前少了几分攻击性,双肩松懈下来,“……是我,我回来了。六百年前,我与魔后元绫纱交战,弟子尽数反叛,我的道珠又被一头臭狐狸吃了,不敌他们,被镇压到了狱山龙渊之下。” 他语气阴郁,“那龙皇被我们仙界流放,怀恨在心,早已跟魔界勾搭在一起了,否则我也不会,唔——” 她双手架在他的脖颈上,横冲直撞地索吻,仿佛要将这六百年的痛楚尽数宣泄。 “真好……真好……我的昼回来了,我的君后回来了……” 被她吻住的那一霎,昼又觉得,他拼尽一切、千辛万苦地爬回来,是值得的。 “是,我的陛下,我回来了。” 他任由她抚摸着自己的肌肤,从耳根到锁骨,又蜿蜒到腰腹。 虐文使我超强 第190节 也许是死里逃生回来,也许是帝妻身边有了一个绝色少年,年轻男人危机感骤然上升,并没有制止绯红的猖狂的举动,换做往常,他早就用那把鹤骨笛把女帝的手心打开。毕竟昼在仙界众臣的面前,树立的是清疎矜贵的君后威严,可以说把端庄清冷的男后人设发挥到了极致。 当然小太子是他生的,没逃过亲爹的毒舌。 重逢一吻来得轰轰烈烈,如同一场经年情爱,淋漓尽致,旁人难以插足。 而系统有点害怕。 [反派(丹琉)虐心值为45.6%!] [反派(丹琉)黑化值为77.7%!] [反派(丹琉)欺骗值为89.3%!] 你们俩先别亲了,反派要发疯了! 绯红正同男主吻得难舍难分,宽袖被人扯了一下。 他的狐狸少年微红着眼,小心翼翼地说,“他是谁啊?” “是我的夫君。” 却不料年轻男人骤然翻脸,他两指迅疾伸出,掐住了少年细嫩脖颈,出手狠辣,要不是绯红突然防着他这一下,这狐狸就被他生生折断了颈骨。 狐狸少年白玉面皮涨得通红,睁圆了一双眼,断断续续地说,“你……你放开我……陛下……救命……” “你干什么?!” 绯红惊怒不已。 昼神情冷淡,掺杂着一丝罕见的暴戾,“别以为你化成人形,我就不认得你了,红毛狐狸。吃我道珠吃得很过瘾是吧?等我剥皮剖腹,想必你能更过瘾!” 宫娥们缩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君后向来是清清淡淡的,还不曾说过一句重话,今日这般暴怒发火,实属罕见。 “什么剥皮,你快放开他!”绯红指尖点住狐狸的脖颈,给他种下了一道符箓,这才没有被昼当场捏碎——但也差不多了。 符箓正在寸寸裂开,露出里头被包裹的漂亮颈子。 然后系统听见他这位疯子宿主表面劝架实则添油加醋地说,“这小丹琉,是我从下都捡回来的,当时他浑身脏兮兮,怀里护着一个小兔子,却被一群凶恶飞禽欺负。” 绯红叹息着,“你说他吞你道珠,我是不信的,他如此良善,还保护弱小,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你先放开手,等我们查清了缘由再说好不好?” “是他!这骚味儿我死都不会忘记!” 昼咬牙切齿。 “若不是这个小贼,我岂会沦落到被关押六百年的境地!我今日非要剖了他的肚取回道珠!” 女帝似乎被他的话惊到。 她什么都没说,但昼分明看见了她眼里的意思:欺凌弱小生灵,我如此喜爱的你怎么变成这副残酷模样? 不,不是。 昼收敛暴戾,下意识松了手指。 “咳咳!” 狐狸少年咳出了一口血丝。 “丹琉!” 琴族赴宴,只看见狐狸少年被一个男人掐着痛苦不已的模样。 他们连忙迎上去,扶住少年,“丹琉,你没事吧?” 狐狸少年咬着嘴唇,一双眼盈着水光,“我、我没事,你们别担心了。” “这是怎么回事?”琴皇看向昼,又是讶异又是惊喜,“四儿,你竟然没死!” 琴玉楼、琴寒山等人也配合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只是他们没有琴皇来得自然,内心备受折磨。 ——这一幕何其相似! 不,也不算。 毕竟那时,他们根本没有看见小妹,她一声不吭就跳了诛仙台,那样决绝地与他们划清界限。 琴玉楼心脏抽动一瞬,他看向女帝。 对方面部表情演绎着惊怒,余光却凉凉瞟了他们一眼。 是警告。 警告他们不准露馅。 琴玉楼有些慌张收回了视线,好在昼正处在愤怒的状态,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没死,但也差不多了。”昼强忍着要捏碎狐狸头颅的冲动,“我的道珠被一个小贼吞了,可笑的是,你们还要为他举行生辰宴!” 他舍不得怨怼女帝,只能找其他的发泄口了。 琴皇脸皮微微抽搐,很快平静下来,他摆出慈父的面孔,“四儿,你是不是弄错了,丹琉是陛下从人间带回来的,他心地善良,呵护弱小,像极了小时候的你,为父还打算认他做义子呢!以后你们就兄弟相称,共同扶持,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了。” 琴皇精准踩中了四太子的雷区。 “哈!义子!兄弟!” 他凄厉大笑,宛若厉鬼。 “一个小贼,登堂入室,勾引我的道侣,霸占我的待遇,你们竟还要我同他平起平坐,兄弟相称!” 他简直恶心得反胃! 昼眼睛红得滴血,他猛地撕开自己的袖口,青色丝线化作万千细针,顷刻就要绞杀狐狸少年的心脉! “住手!” “不可以!” “你放肆!!!” 琴族等人纷纷阻拦,但昼是被一只熟悉的手掌给击飞的。 他记得这双手。 记得这双手牵着他走过无数春秋。 记得这双手如何同他被翻红浪,交握出最炽热的情海。 更记得这双手,抚过他的脸,绾过他的发,喂过酒,穿过衣,合过同心结。但这一瞬,她为了她的小狐狸,为了她认识才六百年的小狐狸,将六千年的同床共枕、永结同心弃之不顾,她这一掌好狠,狠到他当场吐血。 昼摔在一处宴席当中,那备好的酒液珍馐尽数滚落他衣袍,凄惨又狼狈。 “昼!” 她懊恼又后悔,“我不是故意的!” 她伸出手,要把他拉出来。 昼冷淡避开,“不必了,不劳烦陛下屈尊降贵了,昼不过是区区一个四太子,承蒙陛下厚爱,才得了君后之位,若是陛下厌弃,另择新欢也是可以的。”他低低哑笑,“毕竟我道珠都没了,腿又废了,只会给陛下丢脸。” 女帝很受伤,“你非要这样刺激我?” “谁刺激你了?” 他的情绪挤压到了一定的程度,眸中凝着沉沉的黑雾,“是我刺激你,让你跟这个小狐狸接吻的?刚才他缠你的腿,你不是也很快活吗?是我的错,我不该追回我的道珠,追回我的待遇,我就该死在狱山不回来!我就该成全你们的柔情蜜意一家团圆!” 气氛愈发凝重。 绯红仿佛下了某种决心,她闭了闭眼,“丹琉,过来。” 狐狸少年竟没有迟疑,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陛下。” 他的红发披落下来,宛如一捧玛瑙血。 “是不是你吞了君后的道珠?” 狐狸少年摇头,“我没有。” 昼唇边扬着一抹讥诮。 绯红没说话。 狐狸少年反而低下头,他握住了绯红的腕骨,当着正宫的面,将她的掌心放在胸口上,“陛下知道的,丹琉很怕疼,很怕,不过,只要陛下吩咐一句,别说是挖丹琉的道珠,便是让丹琉去死,也是心甘情愿的。” 他们对视着,竟如一对至死不渝的恋人。 昼指节发紧。 “丹琉,会有点疼,你……忍忍。” 六百年后,昼第一次看见女帝这般温柔情态,却是对着一个吞他道珠的小贼。 他喉间泛起甜腥,痛楚愈发深刻。 女帝捂住了狐狸少年的眼睛,单手捅入他的胸膛,取出一颗艳粉色的道珠。 不是青色的。 昼的神色僵住。 不是他的道珠……这怎么可能? “咳——” 狐狸少年被强行取了道珠,心血损耗得厉害,他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软软倒了下去。 “丹琉!” 女帝心痛呼唤,将他揽入怀里,轻声哄着,“不疼,不疼,吃了这颗莲子,丹琉,别睡,先吃莲子!” “不,不可能,怎么不是我的?!”昼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他拽住对方的胳膊,“里面一定还有半颗道珠,我分明感应了——” “够了!!!” 那曾在香林雾海中对他一见钟情的女人对他没了耐心,用失望的目光判决他。 她的冰冷口吻凌迟着他,比切肤之痛还要强烈。 “琴苍昼,你闹够了没有?在失去你的六百年里,在无比痛楚的日日夜夜里,是丹琉陪着我,走出了失去你的伤痛!如今你回来,却是不分青红皂白地栽赃他,嫁祸他,还要蛮横挖他道珠!你看到了啊,这不是你的道珠,是你疯魔了!” 她抱着奄奄一息的狐狸,转身离开。 虐文使我超强 第191节 昼怔忪瘫坐在地上。 旁人投来或震惊或了然或同情的眼神。 而他只低下头,呆呆看着他沾满了一身菜肴的衣袍,以及高高肿起的脚踝。 碎骨之痛又怎么比得了她的不爱之痛? 他喃喃道,“为什么,连你也不信我,你不是说过,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信我。我是真的,真的感应到了那半颗道珠在那狐狸的体内——” 他仓惶抬头,看向琴族众人。 “大哥,三哥,我真的没有骗陛下!我有一门特殊的道法,我可以追踪我的道珠!” 按照他分配到的台词,琴寒山原本该说一句“可事实如此”,但他说不出口。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如此苛责他失去了一切的小妹,让她不要追究小狐狸的罪责,心就被万千虫蚁啃噬,坠入了万丈寒冰。 小妹说的没错,他们仙族,高高在上,自以为是,不配拥有仙胎。 琴寒山只是默默扶起了狼狈不堪的四弟,低声说,“先回去疗伤,你伤得很重。” 三哥这是默认了? 默认了他就是栽赃陷害那个男狐狸精? 委屈与痛苦一起涌上胸腔,昼有些歇斯底里,他失控推开了他的搀扶,声音尖锐,“三哥!你最公正!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种人!我说他偷了他就是偷了!你为何,为何……也不信我?大哥,大哥,你说话啊!” 琴玉楼保持沉默。 他不能说。 因为这是一场苍生劫。 而诸天四界,都在欺骗着帝昼。 昼得不到一个人的回应,四肢百骸都烧着一丛郁火,他余光瞥见了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太子,就把他逮了出来。此时昼的身体破损,眼睛猩红,活像一头择人欲噬的怪物,小太子被他逼得后退,带着哭腔,“别问我,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昼彻底心冷了。 他的道侣、父亲、兄弟、儿子,没有一个人站在他这边。 三十三重天声势浩大的生辰宴就那样不了了之,昼也有一千三百七十九天没有见过他的道侣。 听说她出门去了。 上天入地,费尽波折,只为给那头畜生找一些罕见的药材,修补他破碎的心脉。 后来他又听说,琴族也加入了寻找药材的队伍,包括他的大哥和三哥。 唯有疯疯癫癫的二哥,他最不亲近的二哥,竟然是他回来之后第一个探望他的。昼也不知道琴银夜是怎么疯的,自他出世以来,他二哥就是这样子了。 他大部分时候都是浑浑噩噩的。 但也有清醒的时刻。 譬如此刻。 琴银夜幽幽地说,“远离那头狐狸,否则,你会万劫不复,到最后什么都没有。我倒真希望我死在诛仙台里,寸寸地痛过,便寸寸地清了所有,谁也不亏欠,谁也不记得,只当是从未来过这世间。” 昼敏锐察觉到了什么,他正要追问,二哥咧开嘴角,涎水淌落下来。 二哥又疯了。 昼做琴族太子时候,虽然懒散得不成样子,可他的意志力分外强悍坚韧,寻常十倍的疼痛,他都能忍。他怎么可能会像二哥说得那样,竟然绝望到跳诛仙台?那一跳下去,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他不会做那种蠢事的。 昼这么想着的。 然后又一个一千三百七十九天过去了。 漫长的等待开始了。 他像是堕入了一个人的苟活里。 三百年、四百年……七百年、八百年、九百年。 足足一千九百七十六年,他都没有再见过他的道侣。 太子成亲了,是他亲手办的婚礼,他怀着一丝渺茫的希冀,给清都紫微发去请帖。 没有。 没有回应。 她竟然薄凉到自己的儿子婚典都不愿意来! 昼再也忍不住了,他去了清都紫微的主殿。 殿内披挂着无数红纱,那金色符文流动其中,宛如一尾鲤鱼,鲜明又璀璨。而在这一幅幅红纱金符之下,她正站在狐狸少年的身后,胸脯压合那瘦硬的背脊,正手把手教他写符咒。 少年穿着他曾经穿过的元青衣,腰间悬着他曾经为她吹奏过的鹤骨笛。 这一幕,像极了九千年前的一幕。 她也是这般教着他,在蝉喘雷乾中,握着他的鹤骨笛,将主人拆骨入腹。 她甚至送了他一卷定情符箓。 符箓还没泛黄,人心却不在了。 昼的青眸渐渐模糊,快要捕捉不到她的身影。 少年心思分明不在上面,他一边写,一边偷偷看着对方。 “陛下。” 少年小声地叫她。 “怎么了?” “丹琉想学鸳鸯符……嗯……就是那种符。” 女帝故意逗他,“什么符?” 狐狸少年很不羞臊,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就是那个,三天三夜的,采阳补阴的!” 他是如此的热烈,毫不遮掩他的情意。 “啪——” 笔头狠狠揩了他的奶腮一下。 狐狸瞪圆了眼。 “教你不好好听,鸳鸯符是绝人子嗣的,还三天三夜!” 狐狸惊恐起来,连忙捂住自己的肚子,“那不可以,我要生一窝崽崽的!” “给谁?” “当然是——”少年摔下笔,“陛下,您又套我的话!” 昼失神站在殿外。 他仍然能听见外头的鼓乐,一声又一声的,像他出嫁那日。说好的长生共老,怎么就变了? 他甚至没有勇气进去。 太子成婚后的第二天,仙帝主动驾临曜日宫。 仙娥都高兴坏了,备好了绯红的寝服。 昼沉默地替她解开衣衫,她腰间系着一个狐狸吊坠,鲜红的,分外耀眼,与他暗淡阴郁是不同的。 “我要收丹琉为徒,你尽早操办。” 她冷不防扔下一句。 年轻男人睫毛覆盖了一层凉霜,“……好。” 也许是他过于恭顺,她在曜日宫停留的时间久了些,他以一场委曲求全,求来了他的千年情爱。他还熟悉着她的身体与气息,但却觉得她如此陌生,像是月光苍凉,青松落色。他挺着腰,掩去眼中的泪光,顺从与她接吻。 他漫无边际地想,她是从那头小狐狸身上学来的技巧吗? 不重要了。 他等得太疲倦了,也不想分辨了。 昼毁了狐狸少年的生辰宴,却替他操办了一场更为盛大的拜师宴。 他看见,他的道侣笑吟吟立在狐狸少年的身侧,为他温情挡酒。 他看见,他的家人奉上了重礼,与那小贼好得像是一家人。 他看见,他的儿子、弟子、知交、臣属都与他谈笑风生。 唯有他,是多余的,碍眼的,格格不入的。 他低着头,慢慢后退,从喧嚣鼎沸的人间退场。 他去了诛仙台。 他穿着七千年前他出嫁穿的嫁服,红得似血,猎猎飞舞。 一跃而下。 他要忘了她,忘了这九千年的荒唐情爱,在无光的结局里。 永不醒来。 第114章 仙侠文女主角(48) “陛下,陛下——” 镇守九重诛仙台的监统踉跄跑进了清都紫微,满脸惊惧地禀告。 “君后……不是,是帝昼跳诛仙台了!” 那是怎样的景象? 他也是执掌轮回道的一员,镇戍诛仙台将近三万年,从未见过如此惨烈恐怖的堕天之象! 琴族与之比起来,根本就是一粒虫萤与无尽皓月,不值一提! 虐文使我超强 第192节 帝昼执掌苍生道,每历劫一世,怨气就增一分,到他历劫这第十世,他们的红帝陛下亲自布下一场亘古未有的苍生浩劫,苍生一改棋子的低贱地位,破天荒成了执刀者。他们隐瞒、欺骗甚至可以说是玩弄了他们的主宰,逼得对方万念俱灰之下跳下了诛仙台! 主宰死了吗? 他不知道,更不敢揣测,仿佛一个不敬的念头都是对“它”的亵渎! 那一刹那,监统见到了他有生以来最震惊、惶恐、崩溃的一幕。 日月陨落,星辰同死。 山河碎裂,草木枯骨。 春秋昏暗,生灵衰败。 ——是诸天血红,是苍生惊泣! 不仅是他,贺宴上的诸天神魔同样遭受了一场始料不及的反噬。 众人方寸大乱,惊慌运转功法。 恐惧如影随形,他们惊恐回想起了之前吉光片羽降临的经历。 不,比那一次更加可怕。 他们的血液仿佛凝固了般,源源不绝的气机竟被一股神秘力量强行封锁!他们回到了他们还没修炼的时候,也是他们最弱小的时候,念头卑微,身躯孱弱,宛若一张经不得撕扯的薄纸,火舌一舔,只剩下一捧冰冷的灰烬。 在古老、宏大、深幽、可怕面前,他们稚嫩、渺小、浑噩、愚昧! “这是怎么回事?我、我的道力都没了!” “是已死的诸天大皇大帝降临吗?” “天罚,一定是天罚啊!!!” “我们会死吗?!” “我就知道,我们这么搞,迟早完蛋!哈哈!都要完蛋!” 生灵又惊又哭又悲又颤。 梵宫是感应最强烈的。 他们慈悲温和的面目显出了与平时不同的惊骇和狰狞,心慌意乱到无以复加。 他们……竟感受到了诸天寂灭的命运正在流动、覆盖! 佛子运转《众生如是观》,死死感知手背上的印记。 它从模糊到清晰,如同一笔暗淡鲜血勾勒。到最后,鲜血越来越红,越来越灿亮辉煌。 罪。 一个罪字。 苍生之罪,轮回之罪,大逆不道之罪。 “这是什么?!” 众生惊恐。 他们的额头、脸颊、脖子、肩膀、胸膛、腰腹、手臂等地,都勾了一笔朱砂,如同承受业火焚烧之痛,他们痛得凄厉大叫。 朱砂落下,罪字随身。 首座跟老龟对视了一眼。 他们一个是十三万年的龟灵,一个是十一万年的蝉灵,可谓是诸天四界之下活得最久的生灵了。 “是罪字。” 佛帝释一瓣神情凝重。 “不是诸天语,不是万域语,也不是我梵文,是一种古老神秘而我们从未见过的文字,而这个字,老龟我只在一卷恭行天罚里看见过。”它的平和语气亦带了一分惊惧,“师弟,你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参悟恭行天罚,你足足昏迷了三千年。” 当时它都以为佛蝉师弟救不活了,掉了一滴龟泪,还给师佛蝉弟做了个塔。 “记得。”首座点头,“当时我记得很清楚——” 他愈发凝重。 “师哥你的口水差点都要流到我舍利子上了。” 老龟:“……” 滚,那明明是老龟的眼泪!它是馋师弟舍利子的那种高僧龟吗! 竖起耳朵听秘闻的众生:“……” 你们说话能不能考虑一下旁人的心情? 但也因为梵宫首释蝉月这一句打岔,他们紧绷的心情缓和了些许。诸天有这么多遮天蔽日的大能,若他们都扛不住了,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大家要死就一起死了!这么一想,众人勉强能捡起自己的理智,分析如今的混乱异常的局面。 首座却没有他们这样的乐观。 他顾虑到众生的情况,没有当众深入说起他参悟恭行天罚的事情,而是跟他的师哥传音:‘师哥,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拿你的龟壳?’ 老龟翻起白眼:‘师弟,那是偷。’ 首座面不红气不喘:‘一家人说什么偷不偷的。’ 老龟:‘那你还什么俗?你以为老龟我培养一个继承人很容易?你跟优昙就是大小混蛋,梵宫培养了你们,你们一个个胳膊都往外拐!老龟我的话就放在这里了,下次谁还俗,谁出嫁,都不准打老龟棺材本的主意!老龟一颗舍利子也不分给你们,哼!’ 首座:‘……’ 释蝉月有些好笑,师哥怎么老惦记它的棺材本?明明它是诸天最淡定的一只老龟了,活得太长,根本就不怕死,身外之物就更不在乎了,成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坑那根老人参。 等等,师哥为什么突然跟他说起这些? 跟交代身后事一样。 首座面上的轻松之色也一去不回,他低沉道,‘师哥,你也察觉了吗?这个罪字,就是恭行天罚里的罪字。我当初参它,又昏迷三千年,是因为——’ 得道高僧的佛眼落在了一袭红裙的女人身上。 他恍惚着说,‘我在恭行天罚里看到了自己的未来,未来佛只能看到近期,可是它,让我看到了从生到死,从荣到枯,从众生之情到个人私情。’ ‘那是我释蝉月注定经受的、整整的一生。’ 于是七千岁还在洪荒时期的释蝉月知道了,未来的释蝉月,将会动情、破戒,永世不能飞升证道,他会因为一个女人,毁了他的十万年隐忍、清净、苦修。也因此,首座一醒来就用尽办法来防止他动情,包括给姻缘线打结、偷师哥的龟壳、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等等。 但他还是应劫了。 哪怕是隔了十万年,他依然中意了一个人破他清规戒律的女人,应了自己的罪与罚。 这是无法抵挡的。 哪怕他提前知晓,更是提前预防,都没有用。 佛帝释一瓣没有说话。 它直直望向了女帝。 四周同时也变得万分寂静,跟老龟一样,都愣愣看向了某一处。 首座忽然心慌。 他一转头,惊在当场。 无数的罪,无数的罚,无数的红,密密麻麻烙在了帝绯红的身上,从眉眼到锁骨,从臂腕到脚踝,甚至是眼瞳里,每一寸皮肤都写满了罪诏。跟那日缠满众生情爱的红线不同,这一位煌煌烨烨、万象威严的诸天主宰,此时成了最邪恶、最混沌、最不可饶恕的存在。 她是罪帝!有罪之帝! ——天道亲自下诏! 众生惊骇后退,下意识远离不祥的存在。 石扶春原本扮演他的路人身份,当绯红脸上勾勒第一笔罪字,他就冲上了上去,手掌试图擦去她脸庞的血迹,可是不行,血流得太凶了。别人都是被朱砂勾出罪字,唯有绯红不同,她是被生生剜刻出的! 每剜一次,都森然见骨! 石扶春痛得面皮抽搐,恨不得替师尊受了。 “嗤——” 她心口同样勾勒出一个殷红夺目的罪字,顺着胸线沟壑流淌下去,如同一道艳艳血河。 绯红的生机正在被飞快夺走! 这其实是很惊骇的一件事,因为帝绯红已经是诸天最强,甚至超越了太古始祖、洪荒大皇之辈,谁敢夺走她的生机?谁又能夺走她的生机!众人感到荒谬又离奇。 “师尊!师尊!!!” 石扶春惊慌不已,他声嘶力竭尖叫着,疯了一样扒开自己的衣衫,指甲划破肌肤,把藏在里面的东西都倒出来。 “这是生死逆转六合丹,师尊,快吃,快吃啊!” “还有,还有这八荒镇元灵!” 他歇斯底里,甚至忘记了以往的身份尊卑,粗鲁捏着绯红的嘴,把那一瓶瓶丹药灌入她的喉咙,试图挽留住她的一线生机。 还有什么比自己亲眼看着心上人在自己面前死去更加绝望? [男配(石扶春)虐心值:99.4%] 系统热泪盈眶,我去,我终于看见这个小变态的虐心值了!人家佛子跟妖皇都满了,就他! 果然,只要宿主被虐才能真正虐到小变态! 说不定宿主再吐几口血,那虐心值就到手了。 绯红:‘统子,你在想什么坏事?’ 系统心虚:‘我没有,别乱说!’ 不知何时,佛子落在了石扶春的身边,他掏出一株又一株的青的、红的、紫的莲蓬,剥下各色莲子,递给石扶春,其中甚至还有老人参的须须。 老龟不敢相信,这个惯来跟它哭穷的小子简直比它还富有! 老人参更加不可置信,难怪它总是感觉自己的须须长得不够快,原来是这混蛋小子给它偷了!亏它还担心受怕自己秃了! 随后就是小妖皇艳歌行,他把他所有的珍藏都拿出来了,这要不是场合不对,众生都能对着这一堆宝山流出口水。这群人本是势如水火的情敌,但在绯红的生命面前,都放弃了所谓的嫉妒与不甘。 “好粗鲁啊你。”师尊七窍流血,竟还笑得出来,“喂点吃的,把为师的嘴都弄破了,真坏。” 小徒弟的双眼汩汩流出血泪。 这小变态心狠手辣,哭起来却是格外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他甚至带着一股弱气的哭腔,“别,别说话了,又流血了,您吃多点行不行?” 虐文使我超强 第193节 “吃不下了。”绯红嫌弃,“这莲子太苦了,一点甜味也没有。” 众生:“……” 那可是诸天最顶级的伤药了,他们寻常都吃不到一颗。 下一刻,石扶春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大把圆硬的莲子,嘴角都被自己蛮横的行为刺破了皮,溢出红血,他不在乎,擦也不擦,就挺直了腰杆,把自己送上。小徒弟长手长脚,勾住了绯红的脖子,就用那淡红灵活的舌尖推着,不带丝毫的欲色,将一颗颗潮湿的莲子渡入了她口中。 绯红同时尝到了莲子的苦心和小徒弟舌尖、眼泪,真是有苦有甜,滋味绝美。 上一次小变态这么哭的时候,还是在第三世。 跟她做要哭。 她断了情根他也哭。 现在她要死了,这小子就哭得更厉害了。 绯红恶劣地想,那完了,今天小变态怕是会哭得肝肠寸断、一塌糊涂。 想想就爽爆。 系统:‘……’ 宿主你想什么可以自己想,不用跟系统沟通的。 老龟首先打断了这一对“生离死别”的师徒,“咳,首徒,你已经为红帝陛下续了一线生机,再多吃也无效的,反而浪费。” 这话让白衣首徒恶狠狠瞪了老龟一眼,凶狠顶撞它。 “老和尚,我乐意,浪费关你什么事!” 绯红捏住这小凶崽子的后颈,“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石扶春瞬间变脸,软嗒嗒地说,“一瓣师父慈悲为怀,才不会跟我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儿计较呢,您说是吧,一瓣师父?” 绯红听见这话,心想,你毛都没长齐,勾引女性长辈倒是一套一套的。 老龟还真没把石扶春的挑衅放在眼里,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它都给师弟跟佛子收拾烂摊子不止一回了,早就养出了超乎寻常的心境,于是也宽厚笑了笑,“无妨,石小施主一片赤诚,苍天可鉴,老僧也动容。” 什么叫只有他一片赤诚?佛子很不满从后头捅了老龟一下,你怎么不把老子加上呢! 首座想了想,也捅了老龟一下,师哥,贫僧也要加上。 老龟:“……” 你们两个幼稚鬼够了。 石扶春被老龟夸得满面红光,看它也很顺眼,颇为客气,“不知一瓣师父刚才打断我与师尊,是想要说些什么?” 事关诸天生死,老龟虽然讲究与万物同存,但也不能袖手旁观,它缓缓道出缘由,“此字为罪,老龟我曾在恭行天罚中看过,它可能是天道之言。”这话一出,场中的气氛愈发沉凝,老龟顿了顿,继续说,“此劫凶险,老龟想请出三佛,为我们窥探吉凶,做好应对。” 绯红的眼瞳烙着罪字,妖异又混沌。 “梵帝是想要我们助您开佛眼?” 老龟看了一眼优昙,隐晦地说,“优昙修未来佛,更需要一个稳定的十方佛眼。” 这就是佛子跟绯红的渊源了,虽然她这一世没有夺走优昙的十方佛眼,但她与优昙共享这一份佛力,也因此绯红的法相中开了一片红昙。 “可以。” 一听她同意,老龟松了口气。 然后在石扶春嫉妒得滴血的眼睛中,绯红走到优昙身边,从后头抱住了佛子的腰身,很瘦,很硬,又像是一截超尘脱俗的青莲根茎,清冷的昙花香气涌入鼻腔。对方双眼蒙着一段飘渺白纱,冷不防被她从身后一揽,他一个哆嗦,皮肤敏感到泛起一粒粒疙瘩。 “佛子。”她的声音含着笑意,“我来,还你一个稳定。” 这算什么稳定? 优昙的耳根都快软了。 他陡然想起了那一段百年情爱,他以为它会被永远地束之高阁,经年之后落下白霜,再逐渐淡忘。 可是被她一抱,他什么都想起来了。那些鲜活的、疯狂的、充满了绮丽光影的记忆又一次占据了圣僧的禅心。优昙悲叹一声,老子这辈子都要栽在帝绯红的手心里,当不了大佛,只能当个没出息的情僧。 老龟则是一拍首座的脑袋,“别看了,一朵小花的醋你也吃,快请你的现在佛!” 优昙也合上了双掌,手腕缠着佛祖,低头持着佛礼。 一段深僻的梵语自他们口中吟诵而出,庄严、平和、静寂,令诸天生灵动荡不已的心境缓缓平复。 “轰——” 三座庞大莲台降临天廓。 过去燃灯佛、现在释迦牟尼佛、未来弥勒佛,金身庄严,三佛齐降。 而在三世佛身后,是三千世界。 众人突然得见如此宏大的法相,一时间都被九万丈金光所震慑,难以回神。天廓是血红的,佛却是灿金色的,组合成了诡谲的、又分外宏大的景象。便是他们不信佛,此刻也心生崇敬,默默手持佛礼,念头是一片超脱的明净。 然而这片超脱是短暂的。 很快平静就被打破了,他们看着佛眼,就像是从中见到了自己此生最恐怖的事情。 “不!不可能!我不可能会死!!!” “假的!都是假的!” 原本有序的场面顿时混乱不堪。 有人甚至惊惧到自废双眼! 而绯红看见了什么? 她在过去佛的眼中看到了琴绯红的第一世,她死在诛仙台之下,身躯冰冷,面容青白,没了来世。 她在现在佛的眼中看到了她的第二世和第三世,她成了诸天主宰,天风亦为她而鸣,可谓是盛到了极致。 而未来佛,它含笑与她对视,下一刻,金色的佛眼里流出了血泪。 它越笑得慈悲,血泪就流得越凶猛,转眼玷污了整尊金身。 ——佛面沦堕为魔相。 它告诉她:你今日,必死。 佛子磐石般的身躯也轻轻颤抖起来,竟同佛像一样,蜿蜒出了一抹血泪,白纱血迹斑斑。 佛子一张脸惨白得不像话,哑着声,对绯红低低道,“我看到了,看到了未来佛——” “我必死,对吗?” 绯红眉眼弯着。 未来佛呈现的是众生心中最恐怖的一幕,佛子挚爱她,自然看到了她的死亡结局。 而绯红最爱她自己,所以看见的也是自己的死局。 心系诸天的老龟看见的是诸天俱亡,所有生灵,所有万物,都在天罚下灰飞烟灭,哪怕它带领一宗弟子,舍身成仁,以舍利子铸成护天大阵,也难逃一劫。 “阿弥陀佛——” 老龟闭上了眼,不忍再看那生灵涂炭。 而在这片鲜红的、三佛降临的诸天之下,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那影子那么的孱弱、纤细。 他起先爬着,衣衫摩擦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自他身后,蜿蜒一路血迹。 然后他手骨撑着地面,缓缓站了起来。 他踉踉跄跄,摇摇晃晃,一副支离破碎、颓靡软弱的样子,元青色的衣衫早被诛仙台下的雷罡割裂成一缕一缕,他手、脚、胸膛、腰身,俱是深可见骨的伤痕,他的玉骨跟别人不一样,奇异又嶙峋,写满了古老又深幽的符文。 老龟只看一眼,就头皮发麻。 不会错的,那白骨刻着的,就是恭行天罚里的文字! ——昼从诛仙台下的罡风觉醒了。 所有的一切,走马观花般掠过他的神识,如同解开了那禁忌一般的封条,记忆轮转后,层层复苏。 他记得他是青要国的上将军,在她的操纵之下,做了那万人唾骂的小倌,她假模假样把他救出来,看似供奉在她手上,实则只为下一次狠狠打碎他。 男主[帝昼]虐心值95.6%。 他记得他是迦陵频伽宗的少宗主,被她劫掠到灵蛇祭坛,被祭司收养,被她驯服,蒙蔽了他的出生,做她最忠心的鹰犬。可结果呢?他眼睁睁看着双生子弟弟代替他,而自己成了容貌俱毁的哑奴,被万蛇啃咬至死。 男主[帝昼]虐心值96.4%。 他记得他是婆娑妖族的帝王蝶,一朝化茧为蝶帝,又为心爱的圣女赴死,可真相总是那么残忍,她骗了他,她只是想让他心甘情愿祭了万妖蛊! 男主[帝昼]虐心值97.6%。 他是被爱人欺骗、被众宗围攻、最后消融在阳炎之下的鬼王鬼昼,他是家道中落进宫做了太监、亲手把爱人送上龙床又被她告知玩弄真相的提督砚雪昼,他是违背伦常自以为爱上同性备受折磨反被女子蒙骗半生的大行台蓝危昼。 他是卑微的小镇帝,握着平安符,死前也没等来她一眼。 他是昆山公主的面首,与她相伴长大,与她亲密无间,却被她当成了竹马的挡箭牌。 他是纵横江湖的侠客,拈花飞叶,皆可为剑,可有一天,侠客胸中生了一簇招摇的红莲,他满怀柔情放下了剑,却被他爱的女子屠了满门。 九生九世,无论是人、鬼、妖、魔,俱不得善终。 九生九世,无论是对手、同伴、主仆、君臣,俱不得所爱。 昼抽丝剥茧地想着,自虐般地想着。 不,不能再想。 直到记忆回拨到第十世,昼的眼尾泛起了一笔最狰狞的猩红。 第十世,是诸天生灵共同参与,为他打造了一个最精致的牢笼,帝绯红把她曾经受过的,一一还给了他! 十生十世的痛感层层堆叠,昼的指尖发颤,绷紧了每一根骨头。 “恭喜——” 远处是女子的笑,很轻,很魅。 “夫君历劫归来。” 昼何其熟悉这一道声音,从第一世,到第十世,将近十万年,她把她的容貌、声音、体态、香气都刻入了他的骨血里。他只要一听见这声音,就想起了她十生十世里是如何与他纠缠,她怎么笑,怎么哭,怎么喘,他都一一清楚。 但他更清楚,她用这把菩萨般慈悲的嗓音,把他折堕到最深的淤泥里。 虐文使我超强 第194节 “夫君是在怪我吗?” 绯红捏着一柄水月观音蝉翼扇,观音醒着,端坐着,冷眼看着红尘众生。 “你是该怪的。怪我没有履行妻子职责,去把你从狱山寻回来。怪我,把丹琉带回仙庭,取代了你在琴族的存在。更怪我,明明有能力阻止这一切,为什么不去救你,护你,疼惜你,为什么要让你遭遇这不平的一切。” 绯红走近他,古香缎披帛流动着光影。 “那是人间妻子该做的平常小事,但你我不是普通夫妻。我是仙帝,掌诸天之道,是阴。你是仙后,执众仙轮回,为阳。昼,你我同修万年,我阴已极盛,而你的阳却衰落损耗。”她口吻严厉,痛心不已,“你心血不在道上,都在别处,你懈怠太多了。” 昼躯体一僵。 “噗哈哈哈!” 女人笑得猖狂放浪,嗓音甚至掺杂一种病态的兴奋。 “昼,我的好夫君,这段话,你是不是很熟悉?当初你说的,我可是一字不漏地背了下来呢!” 观音扇遮住了绯红的半边唇,透过蝉纱,众人只看见一个晃动的红影,而她的双眼暴露在外,毫不掩饰那森冷的杀机。 “所以,我的昼,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呢?你就该像我当初一样,折堕在诛仙台下!渡过了是劫,渡不过,是你的命,不是吗?” 男主[帝昼]虐心值98.1%。 帝昼生来便是万古之体,他淡薄而无欲,没尝过情爱,亦没经过惨痛,所以他一贯处在众生之后,冷眼旁观,偶尔秩序失衡,才会难得出一次手扶回正道。帝绯红用十生十世,在他无所知觉的心间埋下了一把刀,当它被惊醒,他也被刺得鲜血淋漓,那是深入骨髓的切肤之痛。 十生十世的虐恋之后,他再不复之前的从容与冷静。 被欺辱,被蒙骗,被玩弄,他的爱意同时催生了无尽的杀意。 从未有人,敢设下诸天苍生之劫,破他的苍生道。 帝绯红做到了。 在漫长的岁月洪流里,她是第一个敢骑在他身上撒野的生灵。 昼记得,在这十世里,她问过他一句,为什么他总是喜欢问为什么。 现在他不问了。 他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清晰,也知道自己跟她是不同道的人。 “帝绯红。” 年轻男人的嗓子还含混着血块,他说,“你煽动苍生,来愚弄我,欺瞒我,我纵然曾经对你情深,也宽解不了这段仇恨。”他远远望着她,眸中是寂静冽然的虚无,他们在猩红的天幕下,如同一对走向末路的交颈鸳鸯。 “我会亲手——将你挫骨扬灰。” 让他动心的,又让他仇恨的,就该消亡在他怀里。 像是一捧散在月光里的烈酒,他会记得她灌入喉咙的烈与痛。 绯红也笑,满脸的罪字将她衬得更为妖邪,“将我挫骨扬灰之后,又让苍生为我殉葬吗?”她一字一顿地咬字,“您可真狠啊,天、道、大、人。” 伴随着她这一称呼落地,万物俱静籁。 昼的眼波依然平静,仿佛不曾为她掀起任何波澜。 他既不承认,也不反驳。 绯红笑吟吟地说,“什么阴阳失衡,你无非是想让我渡了劫,让仙界一家独大,又吞并其余三界。等到仙界盛到了极致,道争只能从仙界展开,仙界便开始辉煌壮烈地腐朽,到那时,仙宫崩塌,秩序不再,所有的一切,都归于混沌。” “而你,天道,是最后的赢家,毕竟诸天都是你的养分,不是吗?” 老龟身体剧烈颤抖。 原来,原来如此。 为什么诸天会有无穷无尽的道争,只要一方落败,气运便被分毫不差地收走,壮大了胜者。等到诸天决出唯一的胜者,他们再无外敌,就开始内患了,从内部一点一滴地分崩离析,到最后,什么都消散了。 天道又开始日月轮回、星辰流转。 诸天从起始,到生长,到壮阔,再到灭亡,历经轮回,生机却永远不灭。 这便是天道的手笔,残忍无情却留有一线生机的天道的手笔。 “那又如何?” 天道吐字,不再是玉落珠盘的清脆,而是带着一种古老的、宏伟的晦涩。 他从前说苍生为棋,是真的苍生为棋,这一草一木,都是他麾下的生灵,他能披泽千里,亦能覆灭万丈,他为何不能玩弄自己的东西?唯有一点,天道没料想到,他的仙族化身也跳了诛仙台,导致他封闭了所有与天道有关的记忆。 天道爱上了他的蝼蚁,很荒谬,但却是真的。 他钟情了蝼蚁。 可也到此为止了。 他造下这诸天苍生,予他们生,予他们道,予他们飞升,但苍生却叛了他!叛了他们的天道! 既然如此,不如同他一起,归于虚无。 昼没有多余的动作,他只是吐了四个字,“苍生愚弄天道,有罪,当诛。” 原本遥不可及的天廓骤然压了下来,三世佛流出血泪之后,金身也被寸寸湮灭,化为漫天金粉。 “第一,当诛帝绯红!” 他的字音如利剑,万剑齐出,如同流光,眨眼到了绯红的跟前。 “噗嗤!” 一道红影闪过,扑在了绯红的身前。 是丹琉。 这是绯红让首座用阿修罗子召出的香阴怨灵,后被她投放到狱山,又带回三十三重天,用来刺激男主。 可谓是十足的反派工具人了。 然而这个反派工具人,绯红向来不放在眼底的工具人,他用绯红教他的法术,运起了千张符箓,妄图挡下天劫,在天道面前保住他。 何其壮烈。 但生灵怎么可能是天道的对手? 那剑芒轻易刺碎了符箓,连带着丹琉腰间的鹤骨笛,也被一并弄碎,温热的血溅在绯红的脸上,模糊了罪字。 “师尊,你、你没事吧?” 狐狸少年回头,却见她唇边凝着一抹诡谲的笑。 怨灵于是便知了,她的心肠比怨灵还冷,是怎么也捂不热的。狐狸少年咳出一口血,他软软倒在了绯红的胸前,气若游丝,“师尊……” 它好疼。 它是不是快要死了? 它真笨,身为怨灵,竟还对着仇人动情,甚至还为仇人挡剑。方才在清都紫微,众生各相,它何其聪慧,寻到了一丝蛛丝马迹。它知道自己的重生是有人故意设计的,知道这一切都带着欺骗,但它还是出来了。 它费劲仰起脖子,想再看清师尊的脸。 然而五指落下,女人轻易拨开了它染血的头颅,“你的血很脏,别弄脏我的眼,也别挡着我的道。” 狐狸怨灵骤然呼吸停滞。 [反派(丹琉)虐心值为68.9%……89.4%……] 等绯红从它变成狐狸的身体跨过,反派丹琉的虐心值同时也到了100%。 绯红与昼面对着面,再无阻碍。 “天道大人,你这么聪明,可知道你前九世为什么死得那么快,而第十世却足足拖了九千年。” 她嘴角勾了点笑。 天道恍惚记起来,他们抵死缠绵之时,她最喜欢用这种迷离的、略带戏谑的笑容,居高临下俯瞰他。 “因为我——” 绯红浑身的罪字如烈焰一样燃烧着。 “去修天道了哈哈!!!” 天道觉醒71.5%! 天道觉醒83.7%! 天道觉醒95.6%! [叮!您的天道账号(天道绯红)正在登陆中!30%!60%!90%!100%!] [叮!天道绯红,恭喜您!您已登陆成功!目前您当前的世界已有天道,与您产生排斥,是否选择消除?] 绯红幽幽一笑。 “是。” 杀天道,我当代之。 第115章 仙侠文女主角(49) 系统很惊恐地发现—— 它的数据库被塞进了一份奇怪又庞大的文件,强烈可怕的入侵感让系统觉得它活像是被宿主欺负的小媳妇。而这份文件更像病毒,蔓延出血红的纹路,如同一只只闭合的血眼,转眼覆盖了它的a区、b区、c区、d区! 鲜红病毒直逼核心主区! 它吓得尖叫。 “啊啊啊啊啊!!!” 眼睛!你别过来!我可是正经的系统我不搞那种play啊!!! 绯红:‘啧,正打架呢,别叫这么浪。’ 系统抓狂不已:‘混蛋你别乱塞东西啊!数据库会瘫痪的!!!’ 绯红:‘看你可爱,给你塞一个好东西你不要?’ 系统咬牙切齿:‘见鬼的好东西,你比小变态还变态,你的良心早就被狗,咦?’ 系统发现它多了一个图标,一只闭合的眼睛,睫毛挂着一层湿漉漉的血珠,粘稠的,艳丽的,又分外邪恶的,但它的名字却是—— 虐文使我超强 第195节 [天道养成系统]。 它那个[虐文系统]图标被挤得分外可怜,根本不敢抢地盘,委委屈屈缩在角落里。 虐文系统第一次感到极其心酸。 外来者太嚣张了,还欺负土著的呢,你强你了不起啊。 好吧,你他妈是了不起,起码系统工作多年,还没见过修成了天道的虐文女主。 没一会儿,系统就发觉自己核心发烫,每一条指令都变得迟缓,超出了它的运转负荷。 系统想哭。 它真哭了。 系统:‘呜呜呜宿主你这文件太大了我根本不行啊。’ 绯红:‘系统不能说不行,乖,把我吃进去。’ 系统:‘……’ 一份天道文件传输,你他妈的别说得这么下流好吗! 系统只得委委屈屈转回去,把自己一些不太重要的程序和文件删了又删,勉勉强强纳入了天道法则,更把它转换成一个庞大的、清晰的、可观的程序,在这个过程中,绯红同样清晰感受到了规则力量的注入,她身上罪字再也吞吃不了她一点生机。 绯红于是夸系统真能干,是她最爱的小心肝。 系统:‘……’ 还是别了,你夸我我真的害怕! 系统一边艰难地吃文件,一边有一下没一下跟绯红聊天,缓解它初次承接天道规则的不适,‘宿主,你是怎么发现男主隐藏的天道身份?’ 绯红也知道系统的确痛苦,对于自己利益所在,她一向都很舍得给甜头,便不再撩拨它,颇为温柔回应。 ‘统子,你还记不记得第三世,咱们初次降落的地点是二十四诸天,也是琴绯红的三千岁,可是我们第二世早就降临过了,你还说了跟第二世降落狱山时一模一样的话,我就知道,是男主的吉光片羽干扰了你的判断。’ 她有些漫不经心注视着场内的局势,‘一般来说,男主处在系统的法则之内,他根本不可能影响到你,除非——’ ‘他就是天道本身。’ 而天道,就是世界意识,换算等级,相等于主神分体一样的强悍存在,它始终是凌驾于系统之上的。 系统被她绕进去了。 系统:‘不行,我好晕,我得缓缓,理清关系!’再动主脑,它都要烧成渣渣了! 绯红:‘那你躺下,让我来。’ 系统:“?!” 我都这样你还要日我数据库! 系统不由得想起了它闲暇时候看的消遣小说,什么《最强系统》、《系统金手指红包群》、《开局签到无敌系统》等等,都是男主人公被系统托管了,爆发无穷力量,从此走上人生巅峰。怎么到它这儿,它反被宿主给托管了?! 系统自暴自弃地想,我好菜,我是个小废物。 绯红全面掌控了系统,烙着罪字的眼瞳迅速划过了一串“01001100”的代码,曳着一道幽蓝的光尾,又消失不见。 此时场中的局势陷入了一阵焦灼。 诸天众人跟系统一样,都处在云里雾里又稀里糊涂的状态,但他们知道—— 帝绯红修成了一条很了不得的大道。 这条大道甚至能跟疑似天道的帝昼抗衡。 他们屏住了呼吸,生怕惊动了这两尊诸天最强的神灵。 “……天道?” 这不是天道第一次听见有人要修天道了。 上次也是帝绯红。 她总是那么猖狂又无知。 当日月星辰同时陨落,天道的身旁也不再有日月随行,只是寂冷的、虚无的一片,像是经年不化的皑皑雪峰,清疎矜贵,禁止触碰。 元青色的衣袖之下,探出了一只苍青而没有血色的手掌,手背上的清冷金珠早就被绯红咬着拔掉了,随着真身显露,那血洞也一如当初,汩汩淌着血,很快把他整只手掌都浇灌成血红。 天道的指骨明晰瘦长,宛若一件玉雕珍器,曾经绯红最爱把玩他的手。 他现在用这只血淋淋的手掌指着绯红。 “那便让你见识一下,何为天道。” 天道唇心微淡,飘逸出一口冰冷的雾。 诸天生灵听见了一道古老的、浩瀚的旨意,它悍戾又霸道,直接破开屏障,降临他们的神识灵府。 “苍生虽然欺瞒天道,却是受帝绯红蒙骗,苍生有罪,帝绯红尤甚——” 古老晦涩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杀帝绯红,可免汝等九分责罚!” “杀帝绯红,可免汝等九分责罚!” “杀帝绯红,可免汝等九分责罚!” 一声比一声宏大,震撼人心。 嗡! 他们的脑子一下子就炸开了。 天道下诏,让他们共同诛杀帝绯红!可免九分责罚! 这是……绝望之中的一线生机! 有的人惊惧着,有的人犹豫着,而更多的人,他们被天道解禁,并且念头臣服,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心思。于是绝大部分的修士恢复道力之后,纷纷祭出了自己的法身、法相、法器。他们在想,要如何诛杀这尊遮天蔽日的存在。 然而帝绯红的唇畔,始终含着一抹令他们捉摸不透的笑容。 这女人很喜欢笑。 作为诸天主宰,也是唯一的女性主宰,他们有时候总觉得帝绯红不像是一个正派人物,她是割裂又混沌的形象,像仙像观音,像魔又像妖邪,她所作的事情,总是出乎他们的意料,包括从第三世杀回第一世,摧毁吉光片羽,包括让苍生立诏,为仙帝造一场浩荡的苍生劫。 更包括现在,她要与天道对抗。 他们试图从她的面容情态分析出她此时此刻的念头以及情绪,好捕捉她的弱点。 然而没有。 没有缺陷。 他们有些惊慌地发现一个事实—— 帝绯红断情绝爱,又强大无匹,她好像没有任何软肋。 于是他们不可避免产生了畏怯的心理。 天道让他们去诛杀帝绯红,才能得一线生机,可是他们这一去,焉知自己还有活路?这帝绯红,向来不是庙中观音之类的仁慈角色,他们被帝绯红统治了将近万年,她的威望与狠戾手段早就深入人心。 系统自然也感应到了众生这一股波动,连忙对绯红说:‘宿主!好机会!快给他们洗脑!’ 系统还记得上一次宿主判决仙界有罪的诏令,也是像男主这样,号令众生,现在她天道账号都登陆了,就更加名正言顺了。 但宿主却说—— ‘这样玩没意思。’ 系统:‘???’ 不是啊,你现在是跟天道干架啊,又不是妖精打架,你玩什么玩!!! 你目前运行的是我的数据库,你可别玩死我啊祖宗! 绯红反而还刺激天道,“看到没有,天道大人,他们都怕我,敬我,连你的话都不敢听呢。” 天道双目清冷而威严,仅是一眼,瞬间消弭了众生对绯红的惧怕。 “杀了帝绯红,我们才能活。” 有人说了一句。 起先是很小声,后来越来越大,越来越洪亮,宛如一道浩浩荡荡的洪流。 “对!诛杀帝绯红!” “都是她让我们做苍生劫!是她胁迫我们的!不关我们的事啊!” “就是,我们凭什么要为她去死!” 诸天生灵群情激奋,局势瞬间逆转。 这倒显得那一群和尚特别安静。 梵宫,绯红去过他们的二十四诸天,也拐走过他们的首座与佛子,甚至在第三世,佛子跟她还俗,反而因她瞎了眼,最后佛子被她始乱终弃了,一群师弟师侄恨她恨得牙痒痒的,追杀到了琉璃魔坛讨要说法。 而魔坛里佛子的那一跪,让绯红从此上了梵王宫的外交黑名单。 可他们能怎么办呢? 他们的首座跟佛子,有了一个共同的心上人,她就是诸天主宰帝绯红。 而且他们修佛的,跟其他界不一样,讲究普渡众生,舍身成仁,他们不以万人欺凌一人。 上一次诸天大战,他们梵宫就是站在帝绯红的阵营,这一次也不例外,他们默契围在了绯红的外侧,或穿袈裟,或持宝鞋,或是头顶举着一尊罗汉,那罗汉还惊恐地大叫我恐高啊别抬这么高! 绯红道,“此事是我与天道之争,梵宫不必涉入其中。” 老龟苦笑,“帝施主,这是你人心所向。” 它能咋说? 说这群小子把绯红当成未来姑爷来看吗? 他们梵宫本来是中立的,谁知道出了两个胳膊肘疯狂往外拐的家伙,接连影响了一众脑子一根筋的家伙,也许这就是他们跟真佛的区别吧,还未修成正道,还未舍得放下众生,总会有那么几分热血与羁绊。他们佛家讲究念头通达,涅槃重生,当他们选择站在了绯红这边,就不打算屈从天道。 哪怕那是必死的结局。 ——朝闻道,夕可死。 真是……太莽了这群小子。 虐文使我超强 第196节 老鬼叹息一声,不再多说,罢了罢了,大不了死的时候,老龟用龟壳挡一挡,保住两三根苗子,让他们把佛法继续传承下去。 “陛下,我们也愿意为你战死!” 人族是第二个向绯红靠拢的阵营,曾经弱小的人皇,现在也是一尊能呼风唤雨的皇,他先是朝着绯红和老龟施了一礼,才爽朗笑道,“昔日陛下对我人族有提携之恩,今日陛下遇难,我人族岂能坐视不管。”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人皇始终笃定—— 帝绯红会赢。 他这一次决定押一把大的,赌赢了,帝绯红真开了天道,他们人族亦能开万年风流的盛世太平。 赌输了,那也当还了恩情,重头再来。 人族势弱千万年,不也一样生机不灭吗?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合适的崛起的时机!上一次人皇就抓住了,让人族如今气运鼎盛,隐隐有重开一界的趋势。 现在,人皇想要抓住第二个机会。 妖皇艳歌行带着婆娑妖族、月藤妖族、净女妖族等一百七十八部来投,他们自从被绯红纳入了麾下之后,不再作妖,忠心很经得起考验。 最意外的是龙族,它们是一个相当慕强又狡猾贪婪的大族,甚至一族自成一界,龙皇听见了天道诏令,想着自家跟着帝绯红都办了多少回事儿了,早就牵扯不清了,迟早被天道清算! 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彻底倒戈在帝绯红的势力之下! 龙太女顶着一对洁白晶莹的小角,傲娇不已,“哼,我本不想来的,是我父皇逼我来的,你可别得意。” 绯红轻笑。 龙太女瞬间觉得自己被看透了,脸儿涨红,连哼了好几下。 “师尊。” 石扶春与她十指相扣,少年的心意赤诚热烈,“便是死,弟子也要与您死在一块儿!” 佛子不着痕迹站得近一些,“绯红道友,小僧亦愿意与你同生共死。” 而在他身边的首座双手持着念珠,很是丰神俊朗,“帝施主,不介意多贫僧一个罢?贫僧会讲经,黄泉之路总会热闹些。” 艳歌行不甘示弱,“我也会!” 绯红的琴灵香林八节急了,投出一缕影子,“你们不行,主人只会跟我生死与共!” 水月观音红唇轻启,闲闲地说,“别争了,帝绯红与我应誓,生是我水月的人,死是我水月的灵,你们都歇上一歇。” “噗嗤。” 绯红终于忍不住了,笑得前俯后仰,“你们这么多人跟我一起死,棺材板挤得下吗?” 众人或是面上或是耳根泛起一丝羞意。 这女人,口无遮拦,他们都是情敌,怎么可以挤在同一个棺材里!忒不讲究了! “况且,谁死,不一定呢。”她吐字,“琴来!” 香林八节顷刻浮现在她手中,琴弦透着淡红,在漫天金粉中分外旖旎,不像是一把杀琴,但诸天众生是见识过香林八节的无差别屠戮,他们的念头起了一瞬懊恼,下一刻琴音飒飒而至,伴随着女子慈悲如菩萨的清凉嗓音。 “天命当在我,叛我者,诛。” “嘭嘭嘭!” 无数血雾炸开,混在诸佛破碎的金色粉末里。 他们惊恐战栗,但很快被求生的渴望占据上风。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快杀帝绯红!否则我们都要死!!!” 血红的天野之下,一场以新旧天道为主的混战拉开了序幕。 而绯红要杀的人,自始自终都是天道,所以她抬腿,毫不犹豫朝着天道走过去。 无数人拦她,阻她,伤她,要杀她。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琴族。 要问诸天之下谁最恨她? 琴族当之不让! 绯红就像是他们头上的一座巨山,只要她不死,他们就永世不得翻身。绯红每走一步,鲜血淋漓,她视线扫过这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有琴族长老,有琴族弟子,当然,也有琴皇和琴母。 他们跳下诛仙台之后,一个成了农夫,一个做了丫鬟,从三十三重天的贵人到卑贱的人族蝼蚁,对他们来说,可谓是折辱到了极致。 亲生父母要杀自己是什么感觉? 绯红只是勾了勾唇。 天道还是太轻视她了,她都修无情道了,还在乎这一点血缘的羁绊? 搞她心态?不可能。 “玉楼!寒山!你们让开!天道大人已下令,帝绯红不死,我们必遭殃!” 琴皇携着道琴怒吼。 一向柔弱的琴母满是怨毒,“就是,留着她就是祸害!” 而琴玉楼和琴寒山还是挡在了他们的父母面前,没有回头,只给绯红低低递了一句,“小妹,哥哥无用,只能送你最后一程!” 正在此时,妖帝突然杀了出来,直取绯红头颅。 “师尊!” “施主!” “快躲开!!!” 各方混乱呼喝此起彼伏。 “时光。” 绯红只说了两个词,妖帝就凝固在了半路,而他手中的暗刺只差一寸就能刺破绯红的后脑勺。 他目光陡然变得惊恐。 “都被我打了那么多次,怎么还不长记性呢?”女人的眼眸一片血红,“我说修天道,你以为我是闹着玩的吗?” 绯红嘴角微弯,又吐出了一个字,“枯。” 灰衣妖帝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不……不! 妖帝试图发出求饶的声音,然而绯红没给他机会。 嘭! 一副枯骨砸在她的脚底,神魂湮灭,法相俱碎,她的身后鸦雀无声。 这是在战场陨落的第一尊妖帝!帝绯红如同宰杀家畜般轻易,轻易就拘禁了对方的神魂,将他湮灭在诸天!湮灭在天道之前! 谁也救不了他! 妖帝的死亡刺激到了众生,帝绯红最厌恶的就是背叛,他们已经背叛了她,若这一次让她逃脱,恐怕自己就算活下来,也要在她的阴影之下惶惶不可终日。 “杀!” 有人从牙齿缝里挤出一个字。 苍生疯了似要诛杀绯红,前赴后继地朝她涌去。 系统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虐文女主只要被虐,然后被男主救,直接躺赢就是了,而它的宿主,竟要面对苍生对她一人的屠戮!这密密麻麻、铺天盖地、蝗虫一般的恐怖景象,系统看得头皮发麻。 绯红却是无所畏惧,一路杀了过去。 诸天可谓是名副其实的“绯红诸天”了,一尊尊法相湮灭,一具具法身死亡,绯红就这样踏着尸山血海,与天道遥遥对视。 他遍体鳞伤,她伤口累累,都伤得不轻。 绯红却是痛快至极,“好!好爽!天道,你再来尝尝我的新曲!” 她左手按弦,右手勾音,流淌出一片缠绵悱恻,好似美人在拜月,隐士在下棋,和尚在参禅,稚童在笑语,众生百相,万世安泰,风花雪月,它们一一渗透天道的意志。 他突然察觉到了一线危机。 “噗嗤!” 分明这个帝绯红还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另一个帝绯红却悄无声息出现在魔帝的身后。 她祭出了八表同昏万妖蛊,一扇金脉蝶翅刺穿了魔帝的心脉。 系统:‘???’ 你用人家送的东西来杀人家?这样做是不是太狗了?! 魔帝咳出一口血,“你,你为何——” “别装了。” 绯红恶劣拍了拍他的脸。 “仙魔同体,真可以啊你。” 魔帝的脸色僵住了,在绯红的强势镇压之下,他的意识开始消散。 而远处的天道眸心一凝,纵然他再竭力掩饰,身上的气运也弱了不少。 [当前天道(昼)法则力量-22.3%,目前为77.7%!] “我猜的果然没错。” 绯红神情欢愉,又慢条斯理从魔帝的体内抽出了蝶翅,“这魔帝,是你的另一具化身。” 在圣女的那一世,魔帝出现的稍显突兀,他不像是佛子跟首座,是冲着她来,这个男人看着面容普通,城府却是深沉,喜欢她有余,爱她却不足一分,而他的行事作风,总让绯红想到仙帝,特别是他证道的时候,一团黑雾遮盖,什么都看不清。 只怕那黑雾之下,是仙帝的诸天法相吧。 他来仙帝的第三世,绯红觉得很值得玩味,他故意在妖虫的面前说起劫弑笔,若有若无透露他们的过往,恐怕也是想妖虫觉醒,尽早寻回自己的仙帝记忆。 可惜失败了。 后来魔帝也没再出现了,他知道绯红生性多疑,频繁出现,难免会招她的怀疑。 殊不知绯红早就盯着他了,这一回更是直接先下手为强,干脆利落做掉了天道这具化身,削弱他的气运和法则力量。 “死吧。” 绯红碾碎了魔帝的神魂。 虐文使我超强 第197节 天道受到牵连,微白的唇心再度溢出鲜血,令绯红遗憾的是,天道这尊清冷美人除了历劫的时候表情丰富些,寻常都看不到他的慌乱和无助,于是绯红这个变态就微笑着,“真想把您捉起来,做我的禁脔,为我而哭,为我而动情。” 天道瞥了她一眼。 以天道为禁脔,也就她想得出来。 “帝绯红,若你只有这些手段。”他眉眼清淡,“那就趁早灰飞烟灭。” 他手腕一招,无数山影、水影、人影都朝着她扑杀而来。 “万物有罪,惩!” 万物呼啸哀嚎,都仿佛在说:有罪!有罪!帝绯红有罪! 绯红全身的罪字燃烧着,又化作了一张张凶恶利嘴,尖齿锋锐,它们反过来啃咬着绯红的血肉,痛得绯红又笑又哭,嗓子都喊得嘶哑了。 “哈哈哈哈好痛!好痛啊!!!” 绯红嘴角都淌出了血水,看起来又恐怖又妖异。 而下一刻,这个疯子就收敛了所有的声息,她瞳孔幽深,竟将里面的罪字拆得七零八落,化作一颗颗血红的泪珠淌落。 她说,“天道,你对苍生滥用私刑,你完了。” 以前你还能说是劫,是为众生好,可你现在,你在做什么呢?你在报复我!你在报复苍生!你的双眼已经被蒙蔽了,而你的秩序……完全失衡了! 绯红布局万年,肆无忌惮玩弄天道,就是为了引得天道憎恨她,甚至不惜出手杀了她,而她等的,也是这一刻! 一言可定江山,一言亦可破天道的信念! 天道骤然色变。 [当前天道(昼)法则力量-35.6%,目前为42.1%!] 绯红赤着一对无瑕莲足,血色的裙摆没过尸骨。 “从前我便奇怪,为什么小狐狸偷盗了佛子的佛牌,背负因果的却是佛子。为什么琴绯红披泽三十三重天,披泽了琴族,却是要她来历劫,承受这一切。为什么善者无好报,恶者得其利。那是因为——” 当飞沙走石,日月坠亡,绯红处在混沌与明亮的交界处,古香缎披帛滑落腰间,又被罡风吹走。 她红裙猎猎飞舞。 “天道,是你不公。” 掷地有声,毫不迟疑。 天廓仿佛就要倾塌下来,众生听见了这一句,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 天道不公? 帝绯红竟然说天道不公?她是彻头彻尾地疯了吧! 而她下一句更让生灵惊骇。 “我若为天道——” 她抬手抚上香蝉,抽出了一支玉珑松,啪的一声,坠落在地。随后便是她的发钗、耳坠、璎珞、臂钏、腕阑、佩玉,一一坠在血水里,放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她褪下了这一身代表着权柄与主宰的帝服,衣领被她妩媚勾在指尖里。 哗啦。 黑色帝服落在她的腿边,堆叠起一片华美的光影。 “当不为外物所累。” 她双足踩过帝服。 天道[绯红]法则力量+25.6%,当前为44.7%! “我若为天道——” 绯红指尖一松,水月观音蝉翼扇被她一扬,随着罡风离去。 观音似乎明白了什么,他默然无语,红唇暗淡,缓缓闭上了眼。 “当不为情爱所累。” 天道[绯红]法则力量+29.8%,当前为74.5%! 而长伴绯红千万年的香林八节,亦被她舍在身后。 香林八节惊恐无比,它落地之后化作一个清孱少年,他拼命地追,手使劲地伸长,可还是抓不住主人的一片衣角。 小节声嘶力竭地叫喊,带着哭腔,“主人!主人!别丢下小节!不要!” 一段红线擦着香林八节的脸颊而过,落入了另一个人的手中。 那是石扶春藏在绯红心口上的一段情丝,他日日夜夜,是如此渴盼着,渴盼师尊能再为他长出一段情根,不需要多长,多坚韧,他只希望师尊能为他留下一丝的情意。 一丝也好。 红线在石扶春的手中变得苍白,褪去了所有的红色,仿佛一根苍老的头发。 他于是明了。 男配[石扶春]虐心值99.5%……99.7%……100%! 他浑身力气被抽空,啪的一声,摔在尸骨里,任由苍生将他鞭笞,任由皮开肉绽,不重要了,什么都不重要。 他侧着半张脸,泡在血海里,他直勾勾看着前方,泪珠一点一点沁上来,模糊了石扶春的视野。师尊,那是他的师尊啊,年少的憧憬,千年的痴恋,万年的等候,他全交付给了这个女人。 可她不要他了。 她要当天道了。 “恭祝……恭祝……”石扶春喉咙含混着血沫,嘶哑地笑,“恭祝师尊……哈……得成天道!天道!哈哈!好啊!” 艳歌行喃喃道,“天道……是天道啊。” 优昙却是失声了,宛如一潭死水。 他怔怔抚摸他手中的花。 它是他从娑婆诃深处寻来的,暗流湍急,很难寻,险些把自己也折在了当中。它有一个名字,叫与我长欢花,很好听,他很喜欢,捧在胸怀里,不教雨淋,不教风吹,他小心翼翼把它捧回来,用自己的情意浇灌它,等着它开花的那日,要牵她来看。 你看,这是小僧的长欢花,如果施主愿意,小僧愿意再次还俗,与你长相欢,长相伴。 但他终究,要跟她错过了。 优昙发呆般摸上脸颊。 哭了吗?他哭了吗? 啊……小僧,小僧可真没出息呢,施主。明明你挣脱桎梏,小僧该为你高兴的。 首座指尖滴血,他捻着那一颗阿修罗子,状如心形。正如那一日在诛仙台边,高僧握住了红尘的手,他本想把这一片蝉心也送去,让她听一听,蝉灵能有多热烈。 “阿弥陀佛。” 他双手合十,碾碎了那一颗沾有帝绯红辟寒香的阿修罗子,主动切断了因果羁绊。 施主,愿你求有所得,得证天道。 男配[释蝉月]虐心值100%。 此时绯红的长发垂到了脚踝,身上再无一件饰品,只有一件抹胸以及破碎的、染了血污的红裙,她离天道越来越近,她的规则力量正在动荡。 她说,“我若为天道,我将无所爱,将无所痛,将无所求,将无所怨。” 天道[绯红]法则力量+9.2%,当前为83.1%! 她说,“我若为天道,我开诸天万界,开诸天万域,没有道争厮杀,只有各凭手段,苍生得其所,得其道,得其欢!” 天道[绯红]法则力量+11.8%,当前为95.5%! 她说,“生、死、荣、枯、爱、恨、欢、悲,秩序便是秩序,阴阳便是阴阳,我若为天道,万物都得一个公正!” 天道[绯红]法则力量+97.8%,当前为193.3%! 足够了! 绯红的气势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她立在诸天,诸天皆是她的影子。 “天道,你既不公,那便由我来代!” 她摧枯拉朽般镇压而下,以诸天万界为剑鞘,以苍生立命为剑锋,摧毁了原天道的秩序。 “噗!” 天道如同一只挣破了线的纸鸢,直直坠落在了山海之中,他身下的河流染成浓稠的鲜红。 “哗啦——” 而绯红身上的罪字如同一片片红纸,成片地脱落,像是纸蝶,纷纷飞向空中,被金粉衬映,异样的凄美与辉煌。 旧天道的统御结束了。 新天道降临了。 绯红赤足落入血河来,捞起了湿漉漉的天道,他气若游丝,皮肤都变得透明。 “帝绯红,你真是疯子。” 天道怎能想到,一个蝼蚁竟会取代他。 “与其说是疯子,不如说,我在清醒图谋你。”绯红笑道,“那次我回归三十三重天,你以为我对付的是琴族吗?不,我对付的是你。用十生十世,让你受情伤。用诛仙台,让你受身伤。苍生劫破你的苍生道,而我又用不公这条罪,来诛你的职责所在,四重算计,你输定了,天道。” 天道雪白的瞳孔望着她,忽然说,“没有,我没有受情伤,我不爱你。天道不爱蝼蚁。” 他低低道,“新天道。” “可我爱你!从那次,你睡在日光下,侧颜清俊,鼻尖的一粒小痣被天光映得极其可爱,我就想一口吞了你。” 天道猛地抬头,又慢慢咽下了那脱口而出的追问。 天道孤傲,从不示爱。 那是破碎的,难以启齿的,不成章的爱。 男主[天道]虐心值98.6%……100%! 绯红俯下腰,吻了吻天道苍白的额头,他已永远闭上了眼。 绯红抱着天道的尸体,走向了那猩红的天廓。 她已成天道,这诸天自然困不住她。 那一卷苍生诏落下,叛她者受永世之罪,助她者得万世太平,天道向来赏罚分明。 虐文使我超强 第198节 新天道走得决绝,破裂的衣裙似一道蜿蜒的红。 有人在哭,她一次回头也没有。 而在她裙摆之下,诸天万界已开,该清除的,该留下的,都回归了秩序。 日月再生,山河重艳。 苍生跪伏,万物皆荣。 诸天共同呼唤一个名字—— “恭送……天道大人!” 第116章 仙侠文女主角(番外) “叮铃铃——” 实验一中的放学铃声准时响起。 “哥,明天就是周末了,你干什么去?打球不?对了,哨子他们说要去附近那家新开的刺青店,哥,我跟你说啊,那天我们遇见老板娘,那气质,那身材,那眼神,真他妈的绝了!明明是个beta,却长了一张alpha的御姐脸!超正!” 男生目不斜视整理着文具盒,冷白的手腕圈着好几道红线。 实验一中的蓝白短袖校服,规矩又体统,但遮不住男孩子浓密的荷尔蒙,浓密的发茬下是峭拔的头颈,随着他低头找课桌里的东西,后背脊骨节节刚劲,这具骨块分明的身架将校服撑起了一道道漂亮的棱线。 十七岁还未分化,但男生已然显露出了爆发系alpha的顶级硬件。 “不去,没兴趣,别找我。” 男生干脆利落地拒绝三连。 许嘉顿时哀嚎不已。 “哥,去嘛去嘛,给咱们壮个胆儿,你这样性冷淡,上了大学是没女朋友的!” “哦。”男生很随意,“那很好,谢谢你的祝福。” 许嘉:“……” 他哥,就是传说中的转校生,手长腿长,再配上一张招蜂引蝶的漂亮脸庞,简直承包了所有食堂阿姨的芳心,给他打饭手也不抖了,笑容也慈祥了。 人称饭堂传说。 就是人有点懒散,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致,哪怕是全校最香最甜的omega来请他一起去看电影,他都残忍拒绝,理由是:我要回家练瑜伽。 ……神他妈练瑜伽。 您还能找出更敷衍的理由吗! 总之他哥练瑜伽的强大理由震住了全校所有的omega,她们每次经过他们的班,都是一副纠结的、复杂的、欲言又止的表情。然后有一次午间,有omega决定曲线救国,她鼓起勇气地说,要跟他哥做姐妹。 然后? 没有然后了。 他石头哥面无表情,当场劈了个叉,最高难度的,还放狠话说,能跟他做姐妹的,都是能英勇劈叉到胸口的。 那个omega被吓哭了。 跑了。 男生课桌里的情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他却更加无所谓。 许嘉眼珠子一转,撞了下男生,“哥,是不是高二三班的班花又约你了?也是,哥你这么强,注定要分化成alpha,老板娘是很御姐,可也是个beta,的确比不上班花小奶o!” “走了。” 男生提起黑色单肩包,懒散挎在肩上,头也不回出了实验一中。 公交、车窗、沥青路、绿植、汽车、高楼、广告牌、led灯、音乐。 陌生的世界,喧嚣的人群。 男生靠在车窗上,戴着一对红色耳机,思绪漫无目的地飘着。 石扶春飞升之后,脱离桎梏,来这个abo世界已有十七年。 这里跟诸天万界完全不同,或许准确来说,是更加“现代化”、“科技化”,他们用科技和文明来创造他们的世界。而在这一层机械文明之下,有着它独有的等级秩序,领导型的alpha,庞大又普通型的beta,以及珍稀型的omega。 alpha与omega是基因情人,天生一对。 beta是普通人群,他们不像alpha,会受到易感期的影响,变得疯狂失控,也不像omega,一进入雨露期,没有alpha的安抚,几乎难以脱离那种惊心动魄的情热,夸张一点,被活活疼死的也不是没有。 基于omega的珍贵性,法律专门修订了一条人文援助,凡是omega公民发情期间,alpha公民都有义务进行援助,当然,仅次于提供抑制剂和临时标记,真有alpha趁着人意识不清的时候进行永久标记,也是要牢底坐穿的。 后颈又开始硬得发疼。 石扶春伸手一摸,暗骂这个鬼世界。 omega通常在是十四岁或者更早的时候分化,而alpha则是在临近十八岁成年之际,石扶春最近睡觉发觉身体热得滚烫,他估计自己离最终分化也不远了。石家父母早早去了一趟基因所,买了整整五箱的人工合成抑制剂,从s级到d级都有,嘱咐儿子各拿一支,以备不时之需。 石扶春从一周前就用上了,这次也不例外,他刚感觉到疼,信息素即将疯狂外泄,立刻从书包里拿出了a级抑制剂。 他撕开了包装,熟练吞咽。 跟他同坐一班公交车的女生流露出可惜的眼神,她还想问这个漂亮冷淡的转校生要不要帮忙呢。 虽然她是个beta,但谁不想肖想强大又漂亮的alpha少年呢?少年在运动场的一举一动,哪怕信息素已经被先进医学手段很好地隔断了,他偶尔撩一次球服擦汗,那骨块明晰的腹肌不亚于最迷人的信息素,依旧能让女生尖叫不已。 突然,石扶春余光瞥见了一道身影。 黑发,红唇,白衬衫,指尖夹着一根风格粗犷的男士烟。 “啪——” 价格高昂的抑制剂碎在脚边。 “司机!司机停车!!!” 男生眼尾疯狂泛着红。 司机被他吓了一跳。 “不行,还没到站呢。” 于是在众人惊愕的视线中,石扶春扒开车窗,直接跳了下去。 这段路是一段风情鲜花街,花团锦簇,枝枝蔓蔓,街道的铺面一一摆放着茉莉、百合、桔梗、栀子花、紫罗兰等,清新而略带潮湿的香气在日落中弥散开来,倦懒的晚风中,则是混杂着一两从陌生的信息素,像是硝烟,又像是玫瑰。 男生疯狂奔跑,搜寻那一道窈窕的身影,连脚趾头碰到硬物也没察觉。 路人纷纷投以惊奇的目光,似乎想不通这么一个漂亮的高中生男孩怎么突然发疯了。 “是分化吧?” “忘记带抑制剂出门了?” “还是报警吧,别出了什么事!” 人们总是格外偏爱好看的孩子。 “小孩!呼呼,小孩!别跑了!我们不行了!” 街道巡守的人发现了他,整整追了四条街,叫得嗓子都干了。 “你遇到了什么麻烦?你说啊,别跑,容易吓到别人!” 对,可以让他们找人! 黑发男生停了下来,转身跑了过去,那一股狠劲把他们吓个不轻,下意识摆出了防守的姿态。 这小孩的眉眼线条格外漂亮,顶着一张汗淋淋的白皙脸庞,语气急促又紧张。 “我,我看见了,我师尊,不是,是我姐姐,她黑发,到臀这里,穿着一件白衬衫,下身是黑裙子,还抽烟!”小孩身上的校服早就被汗水浸透,球鞋的鞋带乱七八糟地搭着,鞋头被什么利器划开了,皮破了,还往外渗着血。 一米八七的高个儿,却惨兮兮的,像极了下雨天被主人丢弃在纸箱里的小奶犬。 “我、我找了她很久,很久。”小孩哽咽着,“可是她不要我了,死也不给我找到,然后我就修炼,修炼了一万年,去找,六万年,再去找,我一直找,一直找……” 他找不到啊。 石扶春看着很正常,但其实已经疯了,只是怀着最后一丝的希望,箍住了自己的理智。 他卑微地想,哪怕是一次,一次也好。 让他见一见“天道”。 他们对视一眼。 这小孩是失恋了吧?还是分化混乱出现了幻觉? “好,别着急,我们帮你找,慢慢找。”女性志愿者安抚他,“别着急,一定会找到的。你丢过钥匙吗?你越着急,就越找不到,等你不着急了,它就会不经意出现在你的面前呢!” “她会吗?” 男生睁着一双红肿的眼,那眼睛不似一般的深褐色,勾了点暗青,异常美丽。 要命。 这小孩怎么能这么漂亮,一张omega的超级奶乖脸,却拥有alpha修长高大的身躯。 女性志愿者呼吸一滞,更加耐心安抚他,“会的,一定会的。” 她甚至打趣他一句,“你这么可爱的孩子,谁舍得丢呢?” 男生低着头,不吭声。 结果还是没找到。 “咔哒——” 男生开了门,病恹恹躺进沙发里。 “乖仔回来了?” 石母从厨房探出个头,“你的书包放你屋里了。” 男生眼神空洞。 “……什么书包?” “当然是你落在公交车上的书包,你这孩子,怎么能跳窗呢,就算是alpha身体素质好,也要遵守规则的,吓到了omega怎么办。” 虐文使我超强 第199节 石母端菜出来,“是一个很好看的beta姐姐给你送过来的,里面有你的学生证和手机,大姐姐亲自给你们老师打了电话,正好她也住在附近,给你送回来了。” 正在做初三作业的石小妹也补充了一句,“是超级、超级美的大姐姐!她还把奶茶给我喝了呢!” 石母好气又好笑,“还不是你一直盯着人家的腿看,小流氓啊你。” 石小妹振振有词,“大姐姐的腿又直又漂亮,我馋,多看几眼怎么了?再说了,我到现在还没分化,肯定是个alpha,等我十八岁了,我就追长腿大姐姐去!哥,别怪我没提醒你,那是我的,你可不许跟我抢!” 她哥翻了个身,还是那副冷淡讥诮的样子。 “懒得理你。” 石小妹哼了一声,嘟囔了句,“易感期没大姐姐,看疼不死你!” 石小妹的诅咒成真了。 周一,在万众瞩目的运动会上,石扶春迎来最终分化。 是s级alpha。 他的信息素来得又快又急,浓烈且覆盖面广,横冲直撞地,笼罩了整个实验一中,不少omega被他的信息素引诱,当场发情,现场一片混乱。校方被惊动了,不得不终止运动会,安抚学生,疏散人群。 老师一边给家长打电话,一边焦急地喊,“还有谁带抑制剂的没?最好是a级或者s级!” 石扶春带了两支a级抑制剂,全服用完了,但体温一点都没降下去。 男生坐在篮球场上,被beta老师们里一层外一层地围起来,他们喷着阻隔剂,试图隔断男生强大信息素的传递。他绷紧着腰腹,怀里抱着一颗橘红色的篮球,指缝出汗紧紧压着,它已经开始往里面瘪了,印出男生狰狞的掌印。 老师们又给他递过来一盒a级抑制剂,石扶春仰头全喝了,喉结以及锁骨渗出一层热汗。 不到一会,他整个人都像是从热汤里捞出来的。 湿漉漉的,满脸潮红。 “这样不行。” 他的班主任试图跟他沟通,“石同学,你的情况太特殊了,抑制剂根本不起作用,要不让omega同学来帮助你?”抑制剂注射、服用多了,是有一定副作用的,严重一点,结合热会变得混乱不规律,影响到学习与工作,这种alpha再强大也算是半废了。 “不……不要……” 男生陷入了半昏迷状态,哑着嗓音。 “我不要咬她们的脖子……” 也许是痛到极致了,恍惚之中,他好像又看到了师尊的身影。她穿了一件墨绿色丝绸吊带,乌黑长发拢到一侧,露出了半边锁骨以及细银链子,石扶春甚至能看见她颈后栖息着一只鲜蓝色知更鸟。而下一刻,他贪婪咬上知更鸟的尾羽。 手背同时传来刺痛,男生昏厥过去。 等他再一次醒来,是在自己的房间里。 石小妹推门一看,嚷嚷道,“妈!哥醒了!” 石母连忙过来,问他现在感觉怎么样。 这位omega母亲心有余悸地说,“你这孩子,不喜欢女孩子,也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你差点就要腺体炸裂了!幸好邬小姐也在,她的s级抑制剂救了你!哦,邬小姐就是那个捡到书包的姐姐!这回说什么也要请人家吃顿饭!” 男生只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怅然若失。 那是一个虚影吗?是他太过想念师尊而妄想出来的形象吗? 等石扶春分化结束,能行走自如了,石家就约了“救命恩人”邬小姐,在当地最出名的饭店吃饭。 石母心思细腻,出发前特意嘱咐大儿子,“人家是救了你,可不能再给人家撂脸子了,纵然人家是beta,但也是长辈,你要礼貌懂事,不许叫阿姨,要叫姐姐,知道没?” 她是知道她这个儿子的,看着乖乖脸,却是个混世魔头,只不过他对什么都没热情,让他在家就在家,这才看起来好管束一些。 石扶春可有可无应了一声。 他处在分化的末期,腺体依旧散着余热,而最浓烈的感情却得不到宣泄,这让男孩儿蔫蔫的,像是闷在黑暗深处的凶兽。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彻底地疯了。 石家率先来到饭店,石母拿起手机,让石扶春下去接人,这样才显诚意。 人还没来。 石扶春站在饭店面前,百无聊赖玩着手机,日头升高之后,阳光瀑洒在他脸上。 “怎么在这里玩?会晒伤眼的。” 一道女声落在耳畔。 他有些不耐烦抬头,“阿姨,你管得是不是太——” 下半截的话被他自动吞回了腹中。 银杏色的伞面跟日光融为一体,灿烂得模糊了女人的面容,可他仍旧认得出来,那一双勾着戏谑的笑眼,黄澄澄的缎巾嵌在女人的乌发里,像是一簇吐了金蕊的桂花,每一笔都是浓墨重彩,明艳繁盛到了极致。 小孩儿当场爆哭。 “你……你怎么才来呜呜呜!!!” 绯红只觉腰身一重。 这长手长脚的男孩儿像八爪章鱼一样,死命扒在她的身上,那两条腿架在她腰,都不着地的。 绯红扶着男孩儿的后脑勺,发茬浓密,微微扎手,还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她不经意摸到他的脖子,青筋充血般虬结隆起,显然是崩溃了。她等人痛快哭得够了,才拍了一下他的脑门,“快下来,你妈要看见我们这样,得收拾我了。” 石扶春红着眼,“那就收拾好了,您这么坏,早该收拾了。” 看看,这小男孩,年轻气盛的,才得了她温柔一瞬,就蹬鼻子上脸了。 “那我走?” 小孩儿又吚吚呜呜呜咽起来。 “不准!!!” 等石母介绍,石扶春才知道她就是传说中的邬小姐——她明明都知道他,却还装作不认识! 她就是想看他哭! 可想而知,这一顿饭绯红吃得很不安生,脚踝被旁边的家伙勾了好几次。 结束之后绯红把人拉出来,准备来一次长辈的思想教育。 那小孩儿哆哆嗦嗦低下头要亲她。 吻上了掌心。 女人笑眼里带着嗔怪,“干什么?未成年,不许胡闹。” 石扶春就用那双红彤彤的眼睛谴责她。 绯红失笑,从包里找出了一张纸,写下自己的地址,“你放学后可以来这里找我。”她强调一句,“你要乖乖上学回家,要是敢天不亮就睡在我门口,我就再也不出现了,让你找都找不着。” 这一句话果然震慑住了小变态。 他委屈打消了日夜尾随的念头,低头看地址。 ——知更鸟刺青。 那不是哨子他们经常提起过的刺青店吗? 石扶春更委屈了。 她明明在他身边,却不出现,让他哭了一鱼缸的眼泪,都快成那什么美人鱼了。 “不接吻。”小男孩儿带着哭腔,“您让我牵一牵手好不好?” 这倒可以。 绯红把手递过去 对方就像在三十三重天侍奉她那样,双手恭敬捧着,又弯下腰,将自己的脸贴在手背上。 “师尊,求您,别再……丢下我了。” 石家父母发现,他们家的小alpha分化之后就乖得不可思议,他就像石母希望那样,变成了礼貌懂事的优等生,待人接物皆有风范,仿佛一夜之间安定了下来。 一年后,石扶春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首都大学,也成了实验一中从吊车尾逆袭到全国状元的传说。 “真不要我们送?” 石家父母担心地问。 这可是他们儿子第一次出远门,哪怕是alpha,做父母也会担心的。 石小妹本想说,送什么送,有的是美人姐姐送呢——她可是看到了那个送她家哥哥回来的身影,就是阳台太高了,她看不清人长什么样儿。石小妹靠着这一份情报,成功从她哥手里要到了不少好处。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石小妹表示她就是天降好妹妹,要给哥哥保守秘密。 石扶春拉着行李箱,急忙忙往机场赶。 人群当中,他依然是第一眼就看见了她,急躁不已的心也安静了下来。黑发男生跑过去,接过了绯红手里的行李箱,颇有几分小男友的派头。 首都是高温,但挡不住新生入学日的热情。 从新生接待处到宿舍楼,小男孩儿的醋就喝个没完。诸天四界强者为尊,还没有人敢用这么不敬的眼神看他师尊,但现在这个世界不同,爱意表露得很露骨,石扶春都替绯红拒绝了好几拨来要号码的男生女生,对,也有女生! 石扶春气得七窍生烟。 最可恨的是,他宿舍的家伙也要来挖他墙脚! 绯红作为大姐姐,以照料自家弟弟为由,请宿舍的男生们吃了一顿烧烤,她社交能力相当出色,才短短三个小时,就让这群天不怕地不怕的alpha小男生心甘情愿叫姐了。 回来之后,他们忍不住询问他们俩的关系。 石扶春硬邦邦地说,“是未来伴侣!” 他们表示不信。 “绯红姐那么成熟,又那么完美,看上去不像是喜欢小男生的,你们可是十岁年龄差啊!兄弟,是不是你搞错了?” 十岁年龄差怎么了?他之前跟师尊还差了万年呢! 他们凭什么看不起师徒恋! 小男孩儿给气的呀,当场给绯红打了电话。 “怎么了?” 绯红在酒店里,慵懒擦着头发。 只听见那边的小男孩大声地宣布,“姐姐,你给我买的内裤太小了,不合适我!” 虐文使我超强 第200节 说到这里,还隐约带点儿炫耀。 “……” 宿舍兄弟们都被震住了。 这也太狗了吧! 大二,石扶春二十岁,他双商出色,拿回无数大奖,已经是首都大学的风云人物了,很快他跳了级,破格升入大四。 人们都知道这个顶级的alpha有一个beta女朋友,是刺青店的老板娘,虽然两人外形匹配,但omega对alpha的吸引力是与生俱来的,没有alpha能在结合热期间抗拒这份本能的基因贪恋。 因此他们对这ab恋并不看好。 前一天首都大学的论坛刚盖起男神学长的毕业分手高楼,第二天男神学长的结合热就发作了。 石扶春作为优秀毕业生上台演讲,才讲到一半,他的结合热突如其来地爆发。 毕业生们也是第一次闻到这位高岭之花的信息素,他们还以为是什么烈酒、雪松、硝烟之类,没想到它竟然是—— 海!盐!奶!糖!味! 这么甜的信息素真的是顶级alpha吗?他们大受震撼。 变故发生得突然,处理却是很快速。 只见坐在前排的女人走到了讲台,冲人伸出了手,石扶春毫不犹豫往下一跳,坠入了女人的怀中,他拨开绯红的头发,目光充满了蠢蠢欲动的渴望。beta没有腺体,也没有信息素,但他alpha的本能作祟,总想咬她脖子。 绯红给他注射了阻隔剂,阻止了信息素的外溢,她表情淡定,以家长的身份对校方和学生道歉,“我家小孩结合热发作了,怕是不能继续演讲——” 小孩儿嗷呜一声,在众目睽睽之下,叼住她脖子。 他没敢咬穿,只是小心地舔,但因为他舔得太过于下流,让毕业生们总是忍不住想起某种犬类—— 真他妈像小泰迪啊! 绯红就这样被人叼着颈,顶着路人们诡异眼神出了大学,又拽着这小孩回了她的工作室。在无人的场所里,小男孩儿就更加肆无忌惮了,他的睫毛根根分明,又被熏起的水珠粘在一起,他期期艾艾,“我也是大男孩了,可以了吗?师尊。” 得到绯红含笑点头,他忙不迭把人扑进她经常午睡的躺椅里,对爱意的渴望战胜了对基因的迷恋。 “师尊,标记不疼的。” 石扶春说的标记是另一种意思。 小男孩儿的眼底甚至染上了一种分外愉悦的光,终于轮到他在上面了。 谁知绯红眼波一横,手指拂过他的黑发。 “对了,师尊好像忘记告诉你一件事——” 她红唇送他一口滚烫。 “我可是货真价实的alpha。” 石扶春:“???” 绯红的灿金色缎带被拆开,缠绕在了小男孩的冷白脚踝上。 硝烟玫瑰的信息素大片弥散。 这一丛又腥又野的战争玫瑰极致绽开,种在了他的脸颊、胸口、腰腹、腿腕,也种在他不为外人开放的一切禁域。 当一个s级alpha被另一个s+级的alpha的爱意彻底占有,他又疼又麻,神经震颤。小男孩儿又是哆哆嗦嗦去亲绯红,这一次他被许可进入,高兴得哭了。 次日,石扶春去学校办理手续,绯红则是站在她沦为废墟的刺青店前,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这双alpha标记一次,房子就塌一次,成本是不是太高了? 小变态的结合热整整持续了一个月,他也越来越习惯双a恋人之间的厮杀,每次都是鼻青脸肿下床去给绯红做早餐。 石扶春大四毕业后,绯红决定转型,去找点高薪水的工作,毕竟她不是什么吃素的女人,对小男孩一个食髓知味,估计又把房子给拆了,可不得买多几套备着?很快,凭借着出色的翻译能力与灵活应变的救场能力,她进了国家翻译司,工作让她迅速忙碌了起来。 当绯红以最冷艳的首席翻译官走红国际,石扶春也成为了扬名世界的击剑运动员。 他很清楚地知道,一味赖在她的脚边,除了变得更加自卑,没有任何好处,他需要在不同领域展现自己的能力,凌驾于那些alpha之上,才能骄傲告诉她,我是最强,最值得你选择。 但随之而来的,是聚少离多。 石扶春长时间只能从电视里见到人,又开始患得患失了。有一次,绯红下了飞机,水都还没喝上一口,人就给她啃上了。 她好笑得很,“你这什么啃法?当我肉骨头呢?” 小男孩给她丢了一个幽怨的眼神,继续埋首,海盐奶糖的信息素轻微外泄。 绯红心想,可真是甜得呛了。 这是在石扶春的家里,据他说,家人都旅游去了,过几天才回来,所以才敢在卧室门都没关的情况下,直接在她身上胡闹。 绯红抬头,对上了三双眼睛。 她:“……” 石家父母还没怎么,石小妹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不要脸,说好不抢我美女姐姐的,臭石头,破石头,我要跟你断绝兄妹之情!!!” 石小妹生气坏了,决定从今天起当个冷酷的女alpha。 绯红提前见了家长,比起他们的紧张惊慌,她反而从容得像主人家,还吩咐小男孩儿,“别光站着,给伯父伯母和小妹妹倒水。” 小家伙听话去了。 石家父母面面相觑。 相比于石母的犹豫纠结,石父开门见山,“邬小姐,我家臭小子是什么性格,你清楚,我也清楚,他认定的,就绝不松手。我们也不是要拆散你们,只是你是beta,小春他结合热你可能帮不上忙,万一抑制剂没用的话,他会——” 活活疼死的。 石扶春倒了水,放在父母和绯红面前,至于石小妹,他无视了,气得对方又哇哇大叫臭石头。 “我非她不可。” 他掷地有声。 “哪怕疼死,我也要她!” 他们顿时就不说话了。 绯红安抚道,“二位尽管放心,小春的结合热已经过了,我们处理方案虽然偏离了点,但也是成功的。” 石父大为惊奇,“beta也能被alpha标记?” 绯红含笑,“不,是更高等级alpha标记次级alpha。” 他们:“???” 你这是在说什么恐怖故事!那可是双a! 双a凑到一起,不把对方打得头破血流已经很克制自己的本能暴虐了,他们简直无法想象双a建立起更为紧密的羁绊。 等绯红走出石家,逐步被花枝遮得看不见了,石扶春突然生出巨大的恐慌,他一个箭步冲上去,从背后紧紧抱住她,哽咽道,“没关系,没关系的,哪怕是双a,我依然很快乐,一点都不感觉痛苦!我一定会说服他们的!师尊,你不要离开我!” 女人只是低笑,“都这么多年了,爱哭的毛病还是不变。” 她吻了吻他沾着泪珠的睫毛。 首都初雪落下之际,首席翻译官跟第一击剑手的公开恋爱也持续了五年。 他们是石破天惊的双a恋,大众从一开始的震惊、质疑,到现在只要他们同框,都能自发熟练地磕起糖了。 一次,绯红被外派,接到了来自家里的电话。 对方语气急促,断断续续地说,“师尊,我……我好奇怪啊,我在,闻你的被子,呜呜。” 石扶春在结合热中出现了非典型性的筑巢行为,本来他配制了属于绯红信息素的抑制剂,可以安全度过这一时期,但他自从看了一部异地恋分手的电影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的安全感急剧下降。 某一时刻,陡然爆哭。 他一边哭还一边爬着去找绯红的东西。 她盖过的被子,她穿过的衬衣,甚至是她的拖鞋,只要是有她的信息素,他都要趴上去闻一闻。 等绯红请假回来,屋子已经快被疼到哭的alpha给拆了。 客厅中间堆起了一座小山,细看之下,全是她用过的床单、枕头、被子、衣服,时不时就能听见里头一两声小兽般微弱的呜咽。绯红爬了进去,在黑暗中握住了对方的手,柔缓道,“好了,别怕,我回来了。” alpha双眼潮红,耳朵还挂着她的一件小内衣呢,他奶唧唧哭着喊,“你还知道回来呜呜呜疼死我了!” 小徒弟扑进了她的怀里,像每一次的义无反顾。 alpha与她在地板上疯狂接吻。 绯红发辫散开之后,窗外亦扬着一片白茫茫的大雪。 “师尊。” “怎么了?” alpha吻着她后颈的知更鸟刺青,蓝得很鲜亮。 他在绯红怀中筑巢,眼尾也是潮潮的。 石扶春最近学了很多情话,但面对真人,总是一句说不出来。 可他知道—— 我将违背我的基因迷恋,克服我的本能暴虐。 唯师命是从。 第117章 晋江末世文女主角(1) 任务完成后,绯红正在消化世界之源。 她足足休眠了七十八天。 期间系统处在要不要给主神打小报告的疯狂纠结中。 偷盗世界之源,宿主真的疯了!!! 系统又冷静地想了想。 好吧,其实偷取[源]的任务者也不是没有,强大的任务者任务完成度高,系统分到的[源]也会增多,远超平均值,这个时候就可以稍微做点手脚。 假如你跟系统关系好,你就能在每次任务结束后,不着痕迹截留一些世界之源,数量要少,再加上操作手段高超,处在规则的允许之内,那么恭喜你—— 虐文使我超强 第201节 你很快就要发家致富了! 毕竟[源]越多,倾注在身上的气运也会无形增强,当万物磁场都向着你,还怕完成不了任务挣不到高积分? 系统觉得这种野心无可厚非,谁不想当那第一的任务者呢? 主神座下第一多风光啊! ——可你他妈也太有野心了,你连天道都做掉了! 这是系统对着绯红的沉睡面孔发出的第一千零八次谴责。 它本来是个单纯善良的虐文系统,最大的恶趣味也就是虐一虐女主,挣一下积分,然后给自己升个级,扩充一下数据库什么的。要是系统能拟人化,它完全是“小富即安”的普通精英心理,不用太强,也不能太弱,能在中层权力中拥有一定的话语权,那就是虐文系统的统生目标了。 但宿主跟它不同,普通精英已经满足不了她的胃口了。 早晚都要捅破天! 要不,我还是跟主神说一下? 系统的脚步刚远离房门一步,后头凉飕飕的,仿佛冒出了一只只血红的眼睛,正凶恶盯着它。 系统猛地回头。 没有。 错觉吧? 它这么想着,继续往前迈,那种阴冷的感觉又一次包围了它。 系统装作往前走,脖子却往后一转。 跟一只还未来得及隐藏的血眼撞个正着。 系统:“……”卧槽吓死系统了! 血眼:“……”卧槽吓死眼睛宝宝了! 一阵尴尬沉默的对视之后,血眼默默地隐藏,系统也默默地收回了脚。 算了,它还是不要干这种出门必死的事情了,背着宿主能有什么好下场?仙侠那个世界就是它的前车之鉴! 系统悲观地想,落在疯子的手中,能苟一天是一天。 又过了十天,宿主终于醒了。 醒来第一句话就很有畜生风范,她笑眯眯地说,“我睡了好久,好饿啊,能生吃系统吗?不用准备酱料了,我不挑。” “……” 不能,系统不好吃。 虽然对方的语气轻挑又散漫,可能纯粹只是逗逗它玩,但系统依然感觉到一股寒气,身上的每一个零件都在瑟瑟发抖! 系统二话不说奔到厨房,一目十行阅读起了它从未看过的《最全私家菜秘方,错过后悔亿万年》、《抓住女人的心,首先让她爱上吃饭》、《男友不能说不会做》等等,中间好像混进了一些很奇怪的东西,但是系统饱受性命威胁,根本来不及多想。 它哧吭哧吭地做了一大桌菜,由于是按照剂量精细调配的,看起来还有点像西餐。 系统琢磨这风格,这布局,下意识就给点了两根粉红蜡烛。 它:“……” 好像有哪里不对。 话说这两根骚气粉蜡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绯红倒是很满意,边吃边夸它,“统,你可以转型当贤妻良母系统了。” 虐文系统险些一口血喷出来。 她这是对它职业的侮辱! 系统气呼呼地说,“别吃了!不是做给你的!” 它刚要收走绯红面前的白底金碟,突然她手背一扬,鲜红筷尾挟起了它的斗篷兜帽。 逮个正着。 绯红看见了一双从未暴露过在日光下的眼睛。 系统愣住了。 它吓得摔碎了手中的碟子,慌忙往后退,手掌拽下了兜帽,使劲捂住了脸,声音带着点崩溃的气愤。 “干什么啊!混蛋!” 而这女人却说—— “好可爱啊。” 这什么话! 系统想气又不敢气,想发飙又不能发,它恶狠狠丢下一句,“再动手动脚,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在绯红三番四次的“挑衅”之下,系统闹小脾气了。 它把人扔进了一个绝境求生的末世剧本。 绯红一面逗它跳脚,一面整合了一下人物资料,如果切成了游戏模式,那现在她的人物数据面板应该是—— [人物姓名:谷绯红] [人物年龄:26岁] [当前所属势力:南十字座安全基地] [当前所在职务:南十字座安全基地创始人的金丝雀] [当前拥有声望:-100] [当前激发异能:0] 从这些信息就能推断出来,这是个柔弱女人,她没有任何异能,在末世里最大的倚仗是男人。 末世来临之前,谷绯红是别人家的孩子,她出身顶级豪门,父母恩爱,学业有成,可以说是从透明蜜罐里长大的女孩儿,父母把唯一的女儿保护得滴水不漏,在金钱与人脉的保驾护航之下,不让她见识到任何阴暗。 同时她热爱公益,是圈里的名媛,圈外的美女博士。 二十五岁,谷绯红顺利博士毕业,成为z市乃至全国最年轻的医学博士,而恋爱三年的男朋友为了给她一个惊喜,大手笔包下了一批无人机,又偷偷请了他们的父母和朋友,在她最高光的时刻别出心裁地求婚。 事业有成,爱情修成正果,接受了父母跟朋友祝福的谷绯红想,再也没有比这一天更美好的日子了。 她会永远记住这么美好的时光! 当未婚夫把戒指往她手上推的那一刻—— 天空昏暗,全球感染。 末世降临了。 谷绯红的美梦碎了。 她的年轻、美貌、富有成了最不可饶恕的原罪,人们掠夺她,践踏她,从一朵玲珑剔透、不染纤尘的水晶花,沦落为各方强者争夺的战利品。 如果没有末世,谷绯红会跟父母千挑万选的未婚夫走到一起,在最璀璨华丽的教堂里交换戒指,情定终生,而不是被怕死的未婚夫送到另一个男人的床上,用她和父母留给自己的资产换取了进入南十字座安全基地的名额。 因为女主是有光环的,所以她的第一个男人很“幸运”是男主。 一个身高腿长、面容冷峻、但肌肉尤为性感漂亮的男人。 作为南十字座安全基地创始人之一的陈京直,是不折不扣的亡命之徒,冷漠、凶残、善战、嗜杀、利益至上,这些阴暗冷酷的人格特质反而让他在末世里游刃有余,逐步收拢异能强者,建立自己的终极基地。 谷绯红对他的恐惧从第一天就开始累积了。 那时她和未婚夫就躲在那家订婚的西餐厅里,包括双方的父母和朋友,他们二三十个人,不到两三天,就消耗完了厨房所有的食物。这时候人性善恶的一面便显露得淋漓尽致,多年好友在性命面前反目成仇。 吵着吵着,谷绯红成了罪魁祸首。 要不是她那么难追,方继康也不会把他们请来压场,现在好了,末世来了,电话打不通,食物也没有了,他们就要被活活饿死了! 谷绯红几乎是不知所措。 但她有一对好父母,他们向来威严沉稳,又条理分明,主动安排应对方案,甚至还第一个出去救援和找食物。 也许是爱女心切,谷家父母还真为自家的孩子杀出了一条血路,他们一边杀着丧尸,一边找到了军方,在夫妻俩的共同许可之下,捐献了自己大部分的身家,得到了重点保护的资格。谷家父母生怕他们接错人,或者有人冒认自己的亲生女儿,又跟着军方一起行动,折返回了西餐厅。 但是好运并没有一直降临。 谷家父母不慎被丧尸咬上了,雪上加霜的是,他们又在一次丧尸潮中跟军方走散,夫妻俩只能趁着自己意识还清醒的时候,偷偷告诉谷绯红,他们有一处存储仓,要是能用得合理,挨上个五六年是没有问题的。 谷绯红是多么信任她的未婚夫啊,她生怕他把生病感染的父母撇下,就把这处秘密告诉了他,间接表示他们谷家不怕饥荒,她也会努力解决父母的难关。 结果,她太天真,引狼入室。 未婚夫遇到了一支车队,是来自南部的南十字座基地,他毫不犹豫出卖了未婚妻。 “嘭嘭——” 两声枪响,谷绯红就这样被人押着,眼睁睁看着,自己变异成丧尸的父母被男人一枪爆头。 再无声息。 美人流泪,引得强者驻足。 滚烫的枪管强横抬起了她的下颌,陈京直将她惊恐、厌恶、仇恨的眼神一览无遗,“你什么异能都没有,要么死在丧尸潮里,要么——” 枪管别有意味摩挲着她的脸,像是威胁,更像是调情。 男人低沉道,“跟我睡,我带你走。” “啪!” 谷绯红挣脱了成员的钳制,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车队都惊呆了。 那是她这一辈子最撒泼、最硬气的时刻,她抖着身躯,大骂着,“恶心,太恶心了,谁要跟你睡,你滚……滚啊!” 谷绯红很难忘记这一幕,男人被她打得头也不偏,就那样笔笔直直地站着,眼中野兽般的凶光看得她心头发寒,难以自抑从脚底生起的寒气,他舌尖舔着被扇得发麻的内壁,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 “成,您清高,我不招您。” 车队退得干干净净,直接放弃了对这片区域的清除计划,扔下了他们俩人。 丧尸又围了上来。 可想而知,她的未婚夫被逼疯了,直接打晕了她。 虐文使我超强 第202节 等她再次醒来,身下是软床,空气中甚至还隐约飘着薰衣草的清香,这让她感觉之前发生的一幕幕都是噩梦,也许她只是梦醒了。她高兴地下了床,才发现屋内的摆置跟她房间完全不同,而那个被她扇了一巴掌的男人穿了件黑色背心,长睫毛湿漉漉的,从淋浴间走出来。 她恐惧到跌坐在地上。 男人剃了锋利的短寸,颈后是粗硬的青茬,黑色背心遮不住的地方,尽是荷尔蒙作祟,手臂肌肉线条结实分明,像是蛰伏在草丛里的豹的背脊,他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冰水,仰头灌了大半,下颌线的弧度流畅又透着冷硬。 他喝着水,眼睛却望着她,那是男人对女人不加掩饰的掠夺。 “清高大小姐,谈谈?” 他垂下眸,“或许你想知道,你的未婚夫是怎么把你送到我房间里。” 当谷绯红得知方继康送上了储存舱和未婚妻,只为一个待在安全基地的资格,她所有的尊严都碎得彻底。而这个男人极其擅长狩猎,他一点一点摧毁了猎物的防备心理,又在她最愤怒的时候,闲闲抛下一句,“跟我,以后他还不是任由你处置。” 绝望的猎物无处可躲。 陈京直步步为营,彻底占有了谷绯红。 最开始的那段时间,谷绯红待在只有她一人的小洋楼里,三餐都有人定时送上来,她打扮得干干净净的,不再担惊受怕,不再缺衣少食,仿佛回到了末世前的无忧无虑。而这样的待遇,是她的第一个男人陈京直给予她的,谷绯红对待仇人的憎恨心理渐渐变了。 她开始信赖、依靠甚至爱慕他。 但对于男人来说,他不过是品尝了一道美味的甜道,因为是第一次吃,他久久难忘,难免给了点特殊待遇。 女人天真地恋爱了,男人却没有。 陈京直一直都是清醒的,冷酷地制定未来的计划,从末世中夺取最大的利益,壮大自己的实力。 在末世后的一年,五大基地脱颖而出,一个就是南十字座安全基地,另一个是他的对头北落师门防御基地,以及中立派系的候鸟基地,剩下的被军方接管。 陈京直准备拉拢候鸟基地,正好对方也有意跟他联盟,就试探把自己的女儿送过来,美其名曰是交流与学习,实际上就是为联姻做准备。 基地大小姐驾到第一天,就听说陈京直圈养了个柔柔弱弱的女人,还给藏在了采光最好的小蔷薇园。 她心高气傲,又是异能者,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侯雯雯去了小洋楼,像每一个恶毒女配那样,明里暗里刁难女主,最后还来了一出栽赃陷害,说她妈送给她的手链不见了,嚷的是人尽皆知。她还叫上了一批男女异能者,去小洋楼里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女性异能者们就当着一群男性异能者的面,把谷绯红上上下下都摸遍了。 她倍感耻辱,却不能反抗。 那根手链最终谷绯红的枕头下找到的。 侯雯雯谩骂一通,贬低她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玩意儿,心术肯定不正,又趾高气昂让她道歉。 绯红来的就是这个风尖浪口。 谷绯红精心盘起的辨发被扯得乱糟糟的,为了迎接陈京直的生日,她难得画了一次淡妆,而在一群女性异能者的眼里,她们干得要死要活的,竟然还比不上这傍大腿的,下手就更重了,谷绯红脸上是青青紫紫的印子,口红也被蹭得一塌糊涂。 她本来就穿了一条很薄的奶杏色茶歇裙,被人暴力搜身,皱巴巴得根本不能看,肩头甚至还露出了一根细带。 啧啧,真是好狼狈啊。 绯红慢条斯理挑起肩带,又把领子扶了回去。 在众人眼里那无辜可怜小羊羔的面孔隐约变得妖气起来,她哭过的嗓音里掺杂着一点病态的嘶哑,荡荡漾漾地说,“真是一个好玩的世界啊,强者有了异能,想玩搜身就玩搜身,想玩栽赃陷害就玩栽赃陷害,一个个都跟瞎了似的,多美妙啊。” 她可真是太喜欢物竞天择的丛林规则了! 绯红闭上眼,深深呼吸这末世的空气。 不够。 太香了。 太干净了。 唯一的血腥味还是从异能者身上传来的。 她的身体、骨头、血液、神经还在沉睡当中,舒适安逸的生活彻底麻痹了一个女人的欲望。 绯红的瞳孔逐渐变得幽邃。 “你在乱七八糟说什么!” 女性异能者向侯雯雯靠拢,这可是候鸟基地的大小姐,跟她打好了关系,日后就能走后门,以内部价购买候鸟基地的能量剂,哪怕是南字基地,都要从候鸟基地收购! 至于谷绯红,一个除了脸和身材能看的废物美人,跟了京哥一年,还是无名无分,可见京哥只把她当成解决生理需求的花瓶,她根本不怕得罪她。 “你偷了侯小姐的手链,就在你的枕头底下,你还想狡辩!还不快道歉!” 绯红慢吞吞活动手指。 很光滑,指节只留下了写字磨出来的茧,一具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身躯。 “我偷她手链做什么?”她撩了下眼皮,“末世里最值钱的就是食物跟水源,哦,包括你们异能所需要的能量剂,一条不能吃又不能喝的破链子,我费尽心思偷它干什么?还在放在我的枕头底下?” 她嘴角隐隐浮现一种蛊惑恶劣的笑容。 “侯小姐真应该躺一下床底,这样就能知道我跟陈京直疯狂的时候喜欢摔枕头,从来都不藏东西。” 侯雯雯气得脸庞涨红。 “贱货!谁要听你龌蹉事!勾引男人的荡妇还有脸了!”她咽不下这一口气,决定给她一个教训,她问旁边的异能者,“你们基地都是怎么处理偷盗者的?现在人证确凿,我要她立刻受到惩罚!” 异能者们有些犹豫,这怎么说也是京哥娇滴滴的小蔷薇,他们私自动手,怕是面上不好看。 侯雯雯又说,“我们候鸟基地就喜欢光明磊落、赏罚分明的朋友!” 异能者们的眼睛亮了。 有了大小姐这一句话,他们哪怕被罚,好处也不少啊。 他们一个个开始逼问绯红,强硬落实罪名。 “看来谷小姐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一名火系异能的男人托起了灼灼燃烧的火球。 “等下——” 女人软软地哀求。 “哥哥,你别这样,你让我好害怕。” “撕啦!” 趁着异能者被她的娇声晃得愣神时,这个穿着奶杏色茶歇裙的女人突然撕开了她的裙子,从脚踝的布料一直撕到了膝盖以上,露出漂亮笔直的小腿,她甚至踢开了高跟,赤脚踩在地毯上。绯红的身后就是桌子,摆着新鲜水果。 众人只见她手腕一晃,指尖多了一柄水果刀。 绯红试了一下,手指渗出血珠,又被她妩媚含入口中。 “好锋利呀,真喜欢。” 她笑着,眼睛如烟似雾,落在了侯雯雯等人的身上。 “对了,你们还不知道吧,我们学医的,最喜欢锋利有用的工具,以及,漂亮的人体骨骼。” 今天是陈京直的生日,候鸟基地的创始人候云恩特地过来拜访,顺便来谈一谈两大基地的未来合作计划,包括联姻。 陈京直漫不经心,还没表态。 侯云恩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是对他的女儿不满意? 末世之前,侯家是离婚重组家庭,开健身房的,侯雯雯的脾气不好,被后妈的优秀儿子刺激过头,更不爱学习了,高中还没读完就因为打架退学,侯云恩一直觉得亏欠她,想方设法补偿她。 好在末世给了他们侯家机会,率先激发了异能,结合格斗术,很快就收揽了一批人,建起了候鸟基地,侯雯雯这个基地创始人的小公主身份自然也水涨船高。 一次丧尸围城,侯雯雯认识了陈京直,对方杀伐果决的行事作风吸引了她,便放言说要追他。 侯云恩对此是乐见其成的,女婿是强者总好过废物,他们在末世生存的机率也会更大。 侯云恩为了女儿,也想促成这一桩婚姻,他咬咬牙,“我们候鸟基地新研究出了一种月光能量剂……” 还没说完,就听见一阵歇斯底里的哭声。 “滚开!别、别追我!” “疯子!你个精神病!!!” 侯云恩抬头一看,愣在当场。 他的女儿半边的头发被剃了,甚至露出了头皮,狼狈又可怜。 此时侯雯雯的神情崩溃到了极致,拔足狂奔,根本不敢回头去看那个疯子。而在她身边,有一名女性异能者和一名男性异能者,他们的表情也冷静不到哪里去,手臂鲜血淋漓,好像是被人挑了筋,他们又没有治愈异能,痛苦得险些晕厥过去。 而追在他们身后的,竟然是一个没有异能的女人?! “雯雯!” 侯云恩怒不可遏,一道罡风打过去。 “刺啦!” 绯红皮肤薄透,瞬间就被罡风割破了身体,脸、脖子、腰、腿都在渗着血。中年强者这一出手不可谓不狠辣,他直接卸了绯红的膝骨,让她以一种屈辱的姿势跪倒在地,手里的水果刀也被他击飞,绞成了两半。 她仿佛又成了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谷绯红,在强者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纸。 比起膝盖上传来热辣辣的疼痛,绯红只是可惜了那把折成两半的水果刀。 “爸爸!” 侯雯雯哭着扑进了自己靠山的怀里,她后知后觉自己的半边头发毁了,被那个疯女人割掉了,又是惊恐又是愤怒,她指着绯红,脸皮发着颤,“这个贱货!她疯了!用刀狂捅我们!爸爸,杀了她,我要报仇!” 侯云恩心疼给姑娘擦着眼泪,“你放心,她敢动你,她死定了!” 陈京直突然出声了。 “怎么回事?” 异能者们惊魂未定。 陈京直单手插在裤兜上,半边手背的淡青色血管分外明显,看着姿态懒散,谁也没想到他突然踹了一脚男的,骨头爆裂,狠得对方当场吐血。 他依然淡漠,重复问了遍,“怎么回事。” 异能者嘴里含着血腥,不敢怠慢,“是,是谷小姐偷了侯小姐的手链,我们在枕头底下找到了。” 陈京直声音低沉,带着一点颗粒感,“枕头?” 他瞳孔漆黑,情绪难测。 “你们连我床都搜?真行。” 全场无声,落针可闻。 虐文使我超强 第203节 侯云恩显然也品出一点味道了。 那疯疯癫癫的女人,怕是这位的床伴,坚持了一年也没换,在末世里实属罕见。情报是这样说的,侯云恩却并不把绯红分在眼里,漂亮的女人一大把,何必找一个疯的又不听话的。 而且自家闺女受了委屈,他是一定要找回场子来的! 候鸟基地创始人冷冷道,“京直贤侄,你养了一个手脚不干净的玩意儿,如果可以,你把她交给我们候鸟基地处置,我们候鸟基地愿意补偿一箱太阳能量剂。” 这也是看在陈京直的面子上,否则他不会这么好声好气地谈判。 异能者们的呼吸器都轻了。 陈京直神色倦懒,吐字,“谷绯红,滚过来,给侯小姐道歉。” 绯红跪在地上,鲜血淋漓。 她还笑着说,“腿废了,滚不过来呢。” 陈京直长腿走动,主动把她拎了起来,她上半身靠在他的胸膛,两条腿则是软绵绵的,无力般晃荡着。 “道歉。” 绯红偏头去看男人,他的侧脸轮廓很凌厉,逆着光,鼻梁高挺,唇微薄。 典型的薄情骨相。 她很谦卑,很乖巧。 “对不起,下次我——” 绯红唇舌里是一股血沫,她颇为留恋尝了尝,然后露出一排染血的榴齿。 “一定更早送你们上天堂。” 第118章 晋江末世文女主角(2) 这是陈京直第一次被女人忤逆。 从首次见面开始,他就知道这是一朵纤细美丽的水晶花,被家人保护得很好。 连她都不知道,他在末世之前是见过她的。 在首都第一医院。 附近种了一片桂花,第一医院也被称为岩桂医院,当时的他是一个濒死的病人,被仇家割喉,也是离死神最近的一刻。 大概是他命不该绝,他被路人送往了第一医院,半昏迷之间,温热的手掌持续按压他的颈部,替他压迫止血,女人的声音很柔很细,像是一丛桂花簌簌落在身上。 仿佛有一种香气,把他从地狱接引回来。 她从容镇定安排着副手和手术方案。 手术完一周后,他就跑了。 逃跑之前,陈京直还弄清楚那道声音的主人是什么身份。 谷绯红,全科室最年轻的急诊医生,十七岁跳级读完医科大学,现在坐镇第一医院急诊科,同时游刃有余攻读医学博士位。 一个光芒万丈、不可亵渎的女人。 临走之前,他特意潜伏在对方查房的路线上,说不清什么理由,也许只是想再看她一眼——实际上也不用多费力寻找,她天生就是耀眼的主角。 乌黑的长发柔顺扎成了低马尾,绑了一条墨绿色的丝绸发带,白大褂之下,是纤秾合度的女性身躯,领子里透着一点杏色,衬得她更加柔美。她身后跟着一群值班医师和稚气未脱的医学生,将她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 年轻女人一边抽查学生,一边带他们去巡房。 经过二楼那扇窗时,桂花与日光纠缠,淡金色的光影瀑洒而来,又在年轻医生那一扇窄细的锁骨间流连。 那样璀璨的、斑驳的、破碎的美。 末世之后,陈京直同样是第一眼认出了她,那个第一医院的女医生。 不一样了。 她仍旧扎着马尾,但没有那根墨绿色的精致的发带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脏污的发圈,颜色有点像发霉的菌块。而那张温柔贞静的脸庞也变了,染上了属于末世弱者的色彩,惊慌、恐惧、崩溃,周身萦绕一股绝望的气息。 那种颓靡而濒临死亡的艳丽,莫名让他愉悦。 他清醒意识到—— 这位女医生看着正常,实际快到崩溃的边缘了。 陈京直很笃定,她再跟着那个废物的未婚夫,她活不过一个月。 他看不上方继康献上的粮食存储仓,但他的女人,他非常、非常、非常感兴趣! 陈京直出院之后,隔了三年,又回去一趟,把现金装进黑色塑料袋里,趁着无人之际,扔进谷绯红的办公室。他出去之后,遇到了两个小护士,她们的语气兴奋又羡慕。 “谷主任要博士毕业了!” “真好啊,谷医生还有一个帅气的男朋友,追了她三年,依然天天来送她上班!” “人家是多金颜好的豪门公子,浪漫可不得安排上!” “听说谷主任也是豪门呢,不过人家低调,从不炫富。” “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女人!谷主任要是男的就好了,我也想追她啊啊啊!!!” 陈京直又留了心。 他追查一番之后,找了点蛛丝马迹,她竟是谷家的大小姐,顶级豪门的名流标杆。不是那些雪媛、佛媛、拼装名媛之流,她是真正得到认可的名媛,肩负着救死扶伤的医生天职,又热衷公益,大学期间还忙里抽空,去做了偏远地区的志愿者。 她家境优渥,人生完美,跟他这种挣扎在淤泥里的亡命之徒不是一个世界的。 但是,末世来了。 他们的身份开始对换。 谁能想到,他这种烂到骨子里的家伙,竟然也能糟蹋这一朵天上雪莲。 绯红被陈京直拎着胸口,很明显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他逸出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边,比最毒辣的阳光还要滚烫,绯红那一层皮都要被他烫得融化了。 女人明明是他掌心里的玩具,但她仿佛掌控了某种权力,口吻里带着一点凌驾于他情热之上的笑意。 “唷,小公狗发情了。” 众人险些被这一句话震碎了三观。 陈京直比绯红是要小的,足足小了五岁。 她26岁,他才21岁。 然而他实力和手段摆在那里,阴狠毒辣的根本不像是年轻人,众人也下意识忽略了这个领袖的年龄。 出乎意料的是,陈京直没有生气。 他的父亲是个嗜酒如命的家暴狂,在外面工作不顺心,受了气,就干掉了两斤白酒,醉醺醺抄起皮带来抽他,边抽边骂,什么赔钱的小贱货,什么没屁眼的小畜生,各种污言秽语,让少年在一次次的摧毁中建立了强大冷血的心理防御机制。 他对这种侮辱性的称呼显得很无所谓,甚至还勾了点笑。 “给侯小姐道歉。” 陈京直曲下颈,后背刺状的棘突撑起了深黑背心,含着她的一片耳珠,舔得极其暧昧。 “回去小公狗骚给你看。” 这男人调情起来,真是一点脸皮也不要了。 占有谷绯红的这一年里,陈京直当着她的面说脏话的频率不多,连疯狂之际,如同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他也沉默地咬紧牙关,实在压不住了,爆发性骂了几个极涩的字眼。 事后,仿佛加倍补偿似的,谷绯红的待遇再次被拔高。 当末世其他普通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时候,她却能得到陈京直从高档女装店扫荡出来的茶歇裙、桔梗裙、系脖长裙等。 在谷绯红生日那天,她还收到了一件相当合身的桂花旗袍。 虽然那件旗袍没穿多久就撕碎了,桂花被男人打得七零八落。 绯红骂他一句,没把人骂生气,反而把人骂得更加精神抖擞了,蓬勃的野性与欲望正在体内飞快复苏。哪怕是招待候鸟基地的创始人,陈京直也是一副懒洋洋没睡醒的样子,这会儿倒是兴味盎然地勾着她看。 医生大人怎么变得这么辣了。 他心想。 真他妈的带劲。 也许曾经是医生,谷绯红天生没什么锋利的爪牙,又被末世吓怕了,被他抱回了窝,除了前头不情愿挣扎那一两下,其余时间温顺得可以。特别是最近几个月,她是愈发放得下身段了,竟然还央求他整个小厨房,说要给他煲靓汤。 这么柔弱、贞静、温柔的女人,有一天也会像疯子一样,拿着把水果刀到处乱砍。 这实在让他意外。 陈京直猜测是这位侯小姐踩着了她的底线,那手链放什么地方不好,非要放在枕头底下。 他们枕头最受祸害,就没一次能正经待在上面的,一个头脑正常的人都不会把赃物藏在最容易发现的地方。 更何况他的医生大人医术了得,年纪轻轻就做到主任的位置,脑子自然不傻。 说实话,这栽赃嫁祸的手段简直低劣到令人发笑,小孩子都能看出来的伎俩,但因为侯雯雯是候鸟基地的大小姐,哪怕是可笑又愚蠢,大家也必须装出一副她最有理她、最受委屈的样子。 候鸟基地是他们未来的合作对象,在这个关头为了一个女人闹翻,实在不值得。 人人都这么衡量着这场冲突。 谷绯红注定要吃下这个暗亏——谁让她碍着了大小姐的眼呢? 陈京直并不想在这种无所谓的小事上浪费时间,他一手箍住绯红的腰肢,一手捏着她的下颌。 他望进女人因为疼痛而湿淋淋的眼睛。 蓦地,他想到了那一树被雨水淋湿的桂花,那个暴雨天,他伞也不撑,就站在第一医院的楼下,透过那零零落落的桂花树,去看谷医生的办公室窗户,哪怕她一次也没有经过,但少年还是尝到了初次喜欢的甜。 他把桂花树下被雨水打落的米粒花骨都捡了起来,兜在衣服里,高高兴兴地回去。 后来他没再去岩桂医院。 但那一树淋漓漓的、米粒般饱满的桂花,带着清冽的雨水气息,纠缠了他无数个蓬勃血腥的日夜。 初恋让他欲生欲死。 陈京直原本到嘴边的冷硬命令又被他咽回去,他天生欠缺柔情的神经,但此刻莫名带了点安抚,甚至是用一种哄小女友的方式,“不就是一根手链吗?下次我出去,给你找一箱,听话点,嗯?” 女人也直勾勾望着他。 虐文使我超强 第204节 ——他知道的。 男主当然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过错方。 陈京直年纪轻,但眼光毒辣,不然也不会在短时间内组建起自己的末世乐园,这点搬弄是非的小手段,根本就瞒不过他的耳目。 又或者说,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这场闹剧的真相。 他们知道,侯雯雯就是看不顺眼谷绯红。 他们也知道,侯雯雯借了个由头,无非想给谷绯红一个下马威。 只怪她这个当事人,太不听话,太不识趣,没有按照他们的剧本走,没有当一个合格的、供人玩乐的丑角。 她是被放弃的、没有价值的花瓶,没有人会关心她委不委屈,冤不冤枉。 陈京直现在喜欢她吗? 也许。 但残酷的末世让本就稀薄的爱意愈发荡然无存。 系统坑了绯红一把,这会儿也有点心虚,它小声地说,‘宿主,你放心,男主他就是欠,吃软不吃硬又口是心非的典型,他不会娶恶毒女配的。’ 绯红笑而不语。 系统急了,‘真的,十年之后陈京直还向你求婚了!' ‘你们还生了龙凤胎,一家四口可幸福了!’ 绯红慢条斯理,‘所以我要受个十年的罪,才能感化黑化男主爱上我?多感人的故事啊,你怎么不来啊?’ 系统:‘……’ 它闭嘴了。 绯红收拾完了系统,又转头看男主。 这个十年之后注定爱她爱到无法自拔的男人,此时只把她当成室内漂亮的花瓶看待。 “陈京直,我是你的什么人?” ——这什么场合,这女人还这么恋爱脑,道个歉回去再做不行? 陈京直舌尖抵着内壁,压着锋利眉梢,逐渐不耐烦起来。 本来一句话就能解决的问题,这祖宗非要给他三番四次地绕,是真当他脾气好到上天吗?到现在还认不清楚她的位置。 “什么人?” 年轻男人肩颈峭拔,声音如同金属质地般冰冷,讥诮的,恶劣的。 “当然是炮友啊,不然还能是什么人?” 第119章 晋江末世文女主角(3) 女人的面皮很软,是具有古典韵味的鹅蛋脸,柔和得仿佛没有一丝棱角,但这张脸溅了血之后,就像是开了刃的刀,从一件观赏性的器物变成了杀伤力的武器。 陈京直清晰听见,她短促兴奋地笑了声。 像是被他的话语取笑。 “陈指挥官都说了,我们只是单纯炮友关系,下了床就认不得人的那种——” 她眼波流转,意有所指。 “那么,您在天堂逞完威风也就算了,怎么到了下边的人间,还想着继续当我的指挥官呢?” 很好。 谷医生一个脏字都不带,就把人骂得狗血淋头。 陈京直的眸色转深,他的目光像是一条毒蛇,始终冷漠衔咬着她,似乎在想她是不是“变异”得太厉害了,从温柔解语花直接进化成了有毒食人花。 而候鸟基地的候云恩却没那么大的耐心了。 他是来给女儿讨回公道的,不是来看一对小年轻调情的! 中年强者压着满肚子的火气,也强硬了起来,连名带姓地喊,“陈京直,我家雯雯被这个疯女人剃掉了半边头发,你们南字基地就没什么说法?连一句道歉都不肯给!依我看,你们这合作根本没诚意,也不必谈了!” 原本还在谈笑风生,绯红插一脚后,双方气氛陡然剑拔弩张了起来。 “侯叔叔见谅,她很久没出小洋楼了,不知道外面世界变成什么样了,还拿捏着清高大小姐的腔调呢。”陈京直说,“侯叔叔给我点时间,我把她调教好了,一定给您和侯小姐赔罪。” 这话听着像是贬低绯红,实则候鸟基地也被男人损了个遍——你们还不知道你们大小姐的臭脾气?仗着自己是小公主,随意栽赃陷害,闹成这样还不是自己活该?给点台阶你们下就得了,撕破了脸面,对大家都没什么好处! 侯云恩坐到了高位,没想到有一天还被小辈这样奚落! 他气得手抖,但一看周围的异能者,他候鸟基地并不占优势,又强行忍耐下来,他拉着侯雯雯,冷哼一声,“看来这次南字基地是没什么合作的诚心了,算我侯云恩白来一趟,雯雯,我们走。” “走?可是我还没有弄死那个小荡——” 侯雯雯的半截话被陈京直阴沉的目光截断了。 她再刁蛮任性,也知道有些人是惹不得的。 她悻悻跟在侯云恩的后边,离开了南十字座安全基地。 而绯红也没逃得了一劫—— 陈京直本想招来治愈系的异能者,把她断了的双腿续接上,但这一次,她实在过于不懂事了。候鸟基地运气很好,开局捡到了一支逃难的医疗队,专家接连研发出了太阳能量剂和月光能量剂,尽管他们异能者整体实力落后,但四大基地都不会忽视候鸟基地强大的医疗力量。 按照侯云恩的性格,还有那位大小姐的添油加醋,恐怕很长一段时间内,两大基地的关系都处于冻结状态。 远期不说,起码近期,南字基地怕是要供应不上能量剂了。 麻烦。 又得去抢了。 候鸟基地的人一走,陈京直敏锐察觉到了异能者们的状态。 他们在惋惜拿不到手的能量剂,有的忧虑未来,也隐隐仇视起了罪魁祸首。 陈京直一手创立了南十字座安全基地,他本人就不是良善之辈,招来的异能者自然也是一群豺狼虎豹,有他在上面压着,当然乖顺听话,而在他的规则没有覆盖的地方,末世里弱肉强食法则被他们发挥得淋漓尽致。 现在,这群豺狼恨透了不识趣的女人。 或许下一个被拿去开刀的就是她了。 陈京直收敛起了嘴角的笑意,眼锋又冷又硬,“谷绯红,你不要一次又一次挑战我的耐心,候鸟基地的人还没走远,你真不要道歉?” 绯红侧脸,眼里带笑,却唾了他一口。 “陈指挥官为难我干什么呢,我骨头没几两,人格很轻,但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您年轻,体力充沛,哄侯小姐一两个晚上,根本不成问题的,到时候能量剂到手了,候鸟基地也被您收入囊中,岂不是两全其美?” 女人理直气壮,“我这可是在为陈指挥官创造英雄安抚美人的冲突情节,您千万要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喜酒请我多喝两杯就行!” 陈京直被她气笑了。 行,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 她自己惹出来的烂摊子,还让他出卖身体去伺候别的女人,真行。 “白思颖,你去,去把她的衣服收拾出来,让她住平民区,不用特殊,待遇跟平民一样。” 男人冷酷地吩咐。 让清高骄傲的谷医生见识一下平民区的生活,或许刺头就没那么多了,省得给他惹事,还成了手下人的眼中钉。 陈京直是个极其偏爱和护短的人,但他对女人的偏爱并不足以动摇他的事业心,他可以贪图美色,但不能色令智昏,做一个耳根子软的糊涂蛋,影响他在基地里的判决和威信。 他势必要让这位医生大人受点苦头,否则日后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她又给他搅合了。 他要的是解语花,可不是麻烦精。 被他点到名的是一位水系异能者,齐刘海,小脸盘,看起来有点儿学生气,她茫然眨了下眼睛。 “……啊?” 老大是不是还没睡醒? 他一向都把医生姐姐捧在手心里,怕含着化了,又怕压着碎了,上次医生姐姐的月经不规律,没有按时来,老大还专门去蹲点了丧尸最多的地区,杀了半天,就为了一盒验孕棒。白思颖看了看天,又看了看老大,心想,夏天到了,老大估计是热到上火了吧。 白思颖之前是一名幼师,最喜欢跟小孩子玩,虽然末世把她的同情心磨得差不多了,但是一听到要把人送到平民区,还是忍不住替人求了下情。 她好歹也在小洋楼里蹭吃蹭喝过呢,嘴还软着呀! 白思颖暗示道,“老大,平民区那边房子满了,夫人,咳,是谷小姐只能住帐篷了。” 大概全基地里,就她一个人认可谷绯红的夫人身份。 白思颖之前也是看不起她的,但有一次她烧得糊涂了,倒在了墙角根里,朦胧之中被人扒开了领子,她很恶心,她想叫,但手指头提不起丝毫的力气。就在她绝望的那一刹,她听见砰的一声,那个女人拎着散落在地上的板砖,狠狠给男人后脑勺来了一劈。 明明她也吓得要死,眼睛流着泪,可她就是救了她。 自从那天之后,白思颖就没再看见那个恶心的男人了,据说是犯了什么事情,被驱逐出去了。 医生姐姐的枕头风还是很有用的,她这么想着。 “白思颖,你是她男人?” 陈京直嘴角泛起一丝讥笑。 白思颖:“?” 这是什么话! 白思颖暗地吐槽,老大用词真是太不精确了! 要说也该说女人啊,怎么可能是男人呢,她又没变性!而且现在就算想变性也不容易了,医生被各方哄抢,又是第一线危险人员,几个来回,差不多都死光了。 说起来也是很奇怪的,各行各业都有异能者冒头,偏偏就医生这个领域,没几个能激发天赋的,那些治愈系的异能者,大部分没有从医经验,连打针怎么找正确注射部位都不知道,一个比一个还半吊子。 老大发了最后通牒,“既然不是,就别瞎操心,做你该做的事去!” 白思颖只得默默接过了绯红。 齐刘海的女孩儿很瘦弱,明明是一具才一米五五的娇小身躯,她却很自然给绯红来了个公主抱,还问她抱后感,“谷小姐,舒服吗?不舒服我再换另一个姿势!” 毕竟医生姐姐的腿被伤过了,她背着的话,对方的腿也盘不住她的腰。 绯红双手环住她的脖颈,“宝贝香死我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205节 女孩儿:“?” 这跟香不香有什么关系吗?不过她昨天开了一瓶新的沐浴露,西柚味的,的确挺香的。 医生姐姐平时也给她不少的好水果吃,她咬了咬牙,满脸肉痛,“你要是喜欢,那瓶西柚沐浴露就送你了。” 绯红说,“那太麻烦了,不如一起洗。” 白思颖暗想,那她还能用掉一半!也行! 女孩儿窃喜不已,生怕她反悔,一口定下,“好,一起啊,我给你搓背!”她后知后觉想起绯红还受着伤呢,肯定不能沾水,就说,“搓背不行,我给你擦擦!” 陈京直看到这一幕,暗暗骂了句操。 老子都还没死,你们俩玩什么百合花开。 白思颖脚步轻快,也没注意后头无语的男人,抱着绯红就跑了。 她有私心,先是带绯红回了小洋楼,把医药箱给她翻找出来,异能者受伤是常有的事情,有时候得不到救援,只能自己包扎。她一边给绯红的伤口做清创,一边骂那个侯云恩,最后她小声地说,“虽然我没看到整个过程,但那个侯雯雯一定是在陷害你!” 女孩儿的声音更低了,“可我不敢,不敢站出来说话,我怕死,怕被抛弃,我爸妈都死了,就我一个活着,我是个胆小鬼,还想活得久一点。” 绯红摸了下她的头发,“那作为补偿,你替我包扎伤口,弄疼我一点,我就不原谅你。” 小姑娘很快被她哄好了,全神贯注地上药。 忙活了将近一个小时,白思颖又给绯红收拾了衣物,连带一些粮食、矿泉水、伤药、防身工具,都给她压到行李箱最下边了,反正老大又没说这些不能带。 她很心安理得抱起绯红,又勾起行李箱,去了平民区。 比起小洋楼的干净唯美,平民区就像是一处杂乱的垃圾场,在空地里扎起了密密麻麻的帐篷,有的破旧的,甚至能看到里面办事的男女,末世让他们丢弃了最后的体面。因为没有排水系统,露天水沟里到处是倾倒的生活废水,臭气熏天,脏得跟墨汁一样。 平民区缺水、缺电、缺粮食,几千人共用公共厕所,生活质量可想而知。 这仅仅是5号平民区的冰山一角。 据说10号平民区,那才叫人间炼狱,有人为了一瓶水都能打死人。 脏水流到了白思颖的脚边,她皱了皱眉,抬腿跨过。 白思颖不想让绯红住帐篷,那样晚上太不安全了,然而她跑了几个地方,都没找到落脚的房子——异能者根据贡献积分不同,配给待遇也不同,白思颖前几天出了任务,立了功,正好领了一个平民区房子的份额。 原本她是想用来换干粮的。 越往里边走,臭味就越招人,苍蝇仿佛格外偏爱这个地方。 白思颖都想掉头回去重新再找了。 半个小时后,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女性单间,里面是四人床位,还有一个位置。 她刚把绯红放下来,走进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阴阳怪气地讽刺,“稀奇了,白富美跑来平民区体验生活呢?只怕这里的床板太硬,对付不了您那娇贵柔弱的身体呢!” 白思颖皱了下眉,“会不会说话?招你惹你了?” “唷,这个断腿的,没想到傍大腿的技术是一流的,男的就不说了,女的也想要染指啊。” 白思颖没忍住,怼了她一句,“我乐意被姐姐染指不行,你送上门,我还不屑看一眼呢!没那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你闭嘴行吗!” “你——” 女人是个纸老虎,她看着小姑娘面皮嫩,就想拿捏姿态,没想到被她逼到死路上。 她扭了下腰,拿起自己的劣质口红涂着嘴唇,摆出风情万种的姿态,好像这样就能压上她们一头。 白思颖正给绯红铺床,一个男人钻了进来,皮带解开,旁若无人跟女人接吻。 他还冲着两人说,“一起吗?两块方便面,不,四块。” 白思颖扭过头,属于异能者的气场碾压过去,小脸阴沉沉的,像窗外即将暗沉的天空。 一男一女当场色变。 那男人甚至光着身体慌不择路地逃跑。 “……混蛋!” 女人骂了一声,又对上了白思颖的双眼,小心翼翼地说,“对不住了,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您就当我们是个屁,给放了吧!” 有了白思颖这个活招牌,回来的两个女人也是毕恭毕敬,干什么都是轻手轻脚,生怕惊扰了她们。 白思颖走之前,掏出三块糖果,递给了宿舍的女人,她们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就差没把绯红当成祖宗一样供起来。 第二天,白思颖要去开高层会议。 他们最近得到了一所大型超市的情报,就在他们的北边,候鸟基地先一步去了,但铩羽而归,且结果惨烈,也正是因为这样,中立派才心生绝望,起了联盟的念头。 据说那里是罕见高温区域,丧尸空前活跃,想要拿下怕是伤筋动骨都不够。 陈京直打算组建一支侦察官队伍,全面了解情况后再出手。 名单还没拟定,他需要观察各方动态,免得队内再出叛徒,把情报转身卖给了北落师门防御基地,那群家伙就喜欢搞这种内部腐蚀战。 会议开完,白思颖被单独留了下来。 “啪!” 一个铁盒子被抛了过来。 白思颖伸手接住,很是疑惑闻了闻。一股桂花的香气,淡得沁人心脾。 她就说,“老大,我不喝茶,这个你给我浪费了。” 陈京直冷嗤,“里面有糖,都是你的,但那个桂花香包,你给我塞到你嫂子的枕头下。” 是嫂子呢。 老大终于承认了,这个闷骚男。 白思颖哦了一声。 她转身就走,仿佛想起了什么,对陈京直认真说,“老大,昨天嫂子睡着,流着泪喊你的名字呢,特别可怜。” 陈京直:“呵,你再编。” 白思颖:“……” 她的演技有那么差吗? 陈京直:“昨天就算了,今天不准给她洗澡,擦背也不行。” 那些伤药都是经不住水的,洗一次浪费一次,末世里的伤药资源极其稀少,她那一洗,就跟洗掉了一层金子差不多,他再能存资源,也经不起这娘们这么造的。 白思颖:“……” 白思颖在平民区照顾了绯红一周,就被选上了侦察官队伍,她临走之前,特意用一些粮食贿赂宿舍的女人们,让她们力所能及帮绯红做一些事情。起先的几天,她们照顾得很精心,后来一听侦察官队伍全军覆没,她们就迅速恢复成了以前的刻薄嘴脸。 宿主还在笑,系统胆战心惊。 系统:‘那个,宿主,要不我给你兑换点……’ 绯红:‘不用,好久没这么疼过了,过瘾。’ 系统:‘……’ 绯红对她们说,“我已经七天没洗澡了,能麻烦你们给我打一壶热水回来吗?” 平民区的热水标配是一天一壶,女人们答应得好好的,转身又把她的份例给昧下了。 在公共厕所前,那个连睡觉也要涂着口红的女人嘲笑道,“她还当她的大腿在呢?竟敢使唤我们!” “就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了就讨厌!” “哎,你们说,她的样子真的挺不错的,我那死鬼,是要用五块方便面换她,还有一盒小饼干,你们……要不要干这一票?” “这……会不会有点……万一她那个姐妹……” “死了,肯定回不来了!再说了,她那破腿,什么都干不了,不找个男人怎么行?咱们也是在帮她啊!” 一群女人为自己的行为找了个心安理得的借口。 后来这消息又被没把门的人泄露出去,于是月黑风高,一群男人摸上了宿舍楼。 “啪——” 打火机匣子清脆弹开之后,亮起一抹幽蓝的火焰,在昏暗的走廊里如同一簇鬼火。 他们吓了一跳。 带头的女人埋怨道,“你谁啊,怎么不守规矩,交钱了没?” 男人身躯直拔,黑色背心,下身是一条迷彩裤,小腿线条笔直,如同两柄利剑,被收进了一对长筒马靴。 随着他低头咬烟,后颈凸起的骨块愈发明显,像一把破肉而出的刀,带着锋利的压迫感,他斜斜叼起了烟管,旁边就是一扇破旧的窗,装着防盗网,某一瞬间像极了监狱里的囚窗,那些竖杆影子里困着一头人形禽兽。 他似笑非笑抬起头,“钱没有,命要不要?” 一股血腥味流淌进了屋子里,悄无声息的。 随后就是一个男人的脚步声,手里还拎着一个洗过的盆。 “哗啦啦——” 热水壶倒出了热水,男人试了试,温的,就把绯红床架搭着的毛巾扯了下来,泡湿之后拧干水分。 他坐在了铁架子床上,由于过于老旧,铁架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声响。 陈京直说,“别装睡,我知道你醒着呢,怎么了,之前怼我怼得那么爽,现在就让一群垃圾骑到你脸上撒野了?”他掀起她的衣摆,粗鲁地擦拭,仿佛察觉到了女人的难受,他顿了顿,又放轻了力度。 该,自作自受。 他暗想。 早点向那个侯小姐认错,他最多不轻不重关她紧闭,怎么会舍得把她扔进平民区里受罪? 男人擦拭完了手心,又抬起她的膝盖曲着,细致擦着脚心,连脚趾缝都没放过。 系统有点毛骨悚然。 我去,你他妈好、好熟练啊,这该不会又一个变态吧。 陈京直得承认,他是个禽兽,身上还沾着未干的血,就想着干点过分的事情了。 见她还是没说话,他就把人抱起来,折在他的腿上,拨开头发就亲过去,她有一段时间没洗澡了,但什么香的臭的,他都不在意,他好像格外迷恋她的肌肤、骨骼、体味。 为了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陈京直罕见吃了半个月的素,眼睛都发绿了,心情更是暴躁了不少。 他还是爱吃糖的,特别是清甜的桂花糖。 虐文使我超强 第206节 一天不吃他会难受。 他把绯红的唇含在嘴里,拼命吮着那甜味,含混着说,“你……知错了没……给我服软很难吗……” 绯红突然一拔他头发,他整个脑袋往后一仰。 陈京直感受到了头皮被拉扯的痛,一双沉迷在欲望里的眼睛也逐渐清明起来。 男人曲起手肘,缓缓开口,“谷医生,你还是不懂事。” 不明白与候鸟基地的合作计划对他们来说有多重要,不明白异能者缺少能量剂将会被这个末世蚕食淘汰,更不明白她以一己之力惹怒了基地的异能者,他如果再偏袒她,只会给她带来更大的灭顶之灾。他能看着的时候自然没问题,但万一他出了基地呢? 她又没有异能,还是一份最引人觊觎的医生资源,被那群丧心病狂的家伙知道了,她还有命? “我是不懂事。”绯红含笑,“毕竟是我是个人,不是畜生,不会被某些牲畜一按头,就破坏原则跟底线。” 系统不敢出声调节了。 它看不懂宿主的出招套路,怎么老是往刺激男主的方向走? 好像是巴不得被男主抛弃! “哈——” 她的脖颈被人强行往上拎,男人的双眸狭长峭寒,“谷医生,我的主任大人,末世来了,麻烦您别活得这么天真好吗?你看看你之前多天真,天真到被你未婚夫送上床,我为了你,言而无信,翻脸不认人,把他抓到你的面前,我让你开枪,爆了他的狗头。” “可是您呢,您怎么做的?他不过就是一跪,您就原谅他了,多棒的爱情故事!” 他的语气陡然狠戾。 “怎么着啊,方继康那个垃圾你都能放过,你偏要跟我对着干?认错一句,又不让你掉块肉,就能维持两家的合作,你偏不要,偏要搅黄我的事情!” “你还不明白吗?事情的真相不重要,因为这个世界就是强者法则,就是弱肉强食,你弱,你就注定被人压上一头,就像被我压一样,懂吗?” “懂了。” 女人唇边凝起诡谲的笑容,余光从他背心藏着的漂亮胸肌一晃而过。 她意味深长地说。 “强者的法则,弱肉强食,不讲道理,我明白了。” 第120章 晋江末世文女主角(4) 陈京直觉得她这话别有意味,他来不及多想,肩颈就被女人环住了。 她柔顺低下了清高的头颅。 “带我回去,我想要洗澡,想要吃你做的白糖桂花糕。” 她低头得太快,反而让陈京直有一种踩在云端的不真实感。 当然,她还说—— “我想念你的肌肉。” 又欲又糙。 他扶起她的脸,还是那么温软的一张面皮。 她头发很密,很黑,也许是多日没有清洗,发梢缠了结,有一种湿漉漉的感觉。 平民区供电紧张,晚上十点就断了电,室内静幽幽的,白墙渗着黄水,直接拉满了恐怖片的氛围感,而她就在这种诡异的、阴冷的环境中,披着一头黑发,冲他幽幽笑了。 如此有冲击力的一幕,陈京直反而不正常地,发情了。 他单手压住绯红的后脑勺,在她的脸上一阵乱亲,男人下颌的青茬磨着女人的皮肤,带起微微的刺痛。 许久,陈京直才哑着嗓子道,“……行。” 他比想象中要更加双标一些。 本来陈京直是非要等到她松口认错为止,但她似乎对他的软肋相当熟悉,只那么一撩拨,他就缴械投降了。 陈京直把给她擦身的毛巾搭在后颈上,就借着窗外的一点霜白的月光,迅速将她的衣物收拾进行李箱。 陈京直的夜视能力很好,在黑暗中如鱼得水,根本不会撞到东西。他是一个同时具备指挥官与侦察官双重特质的s级异能者,根据军方公布的等级类别排序,又称超阶毁灭系异能者,除非他死亡,否则这毁灭系不会有新的竞争者诞生。 他的特殊让他凌驾于其他系的s级异能者之上。 身为行走的人形核武器,陈京直除了毁灭异能之外,他同时进化了夜视、聆听、闪避、催眠等能力,而格斗、汽车驾驶、机械精通、种植烹饪这一类是他的自带技能。 小洋楼外的蔷薇就是陈京直开发了种植技能后,一手种下的。 他原本想种桂花,就第一医院的那种晚银桂,乳黄微白的花色,米粒般的小巧,香是恰到好处的香,颜色也是恰到好处的淡丽,很符合谷医生的气质。但不知为何,他突然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曾经的那一段糟糕的、不堪的过去。 不想让她知道,她的男人曾经是亡命之徒,他被仇家割喉,有过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的过去。 于是他改种了蔷薇。 陈京直因为医生偏爱桂花,自己也偏爱起了那一片日落黄,因此挑的也是黄蔷薇,他搜了五六个花店,才搜到了足够的种子。 他是一个极其缺乏耐心的人,但一想到黄蔷薇长成之后,他就可以把医生大人压进花丛里胡作非为,就拿出了超乎寻常的耐心。 栽种、浇水、施肥、抓虫、修剪、防寒,终于被他养出了一片生机勃勃、花色艳丽的天堂。 陈京直把人裹进了被子里,就那样抱着她穿过了这片夜晚的黄蔷薇。 同样领略到这片美景的还有治愈系的叶常青。 他在被窝里睡得正香,就被老大揪了出来。 起先他还以为是丧尸围攻了基地,而老大脚步拐了个弯儿,走向那片灿金色的蔷薇里,他就明白了—— 那位又被老大迎回来了。 才短短不到半个月呢! 也是,那位娇贵柔弱,老大怎么舍得真把人扔平民区里,里面住的可都是一群为了利益丧心病狂的家伙!他们异能者也争,或许是他们具备了应付末世的能力,活得终究是体面些,不至于为了一块饼干打得头破血流。 到了地方,叶常青也不废话,启动治愈异能,给绯红接续膝骨。 那位突然说起,“你不是医生,是病人。” 叶常青抖了抖,险些软了。 这位的眼力什么时候炼得这么毒辣了?他好像没怎么说话吧? 叶常青的确不是医生,甚至是一个双相病人,末世来临的时候,他就住在一家医院里,他家有钱,供得起高级单间病房,就是人人都忙,人人都没时间来看他,总是说好了下一次。 下一次没了。 他叶家就只有他一个病人存活了下来,还激活了治愈系异能,让他在发病情绪与正常情绪中取得了一定的平衡。 叶常青更愿意称之为再生系异能。 说来也奇怪,他面前这个就是医生,还是首都第一医院的主任,医术精湛,医德也不错,但她就是没有任何异能。 叶常青是在老大带回她的一个月后发现的,实在是这位得到的国家荣誉过多,再低调,那也是上了好几次电视颁奖的。 大概因为他是一个病人,不自觉关注医院、医生、药物这些信息,就把这张脸给记住了。 其他人可能没认出来。 医生、食物、水源并称为末世三大稀缺资源。 尽管医生没有激发异能,但他们的清创、缝合、急救、防护、安抚、催眠等丰富的临床经验,可以让他们免受除丧尸之外的大部分伤痛。前期人们怕死,用医生用得太过分了,什么都要医生顶上,导致医生死亡人数急剧上升。 到末世第二年,你在街头基本抓不到一个活的医生。 最有先见之明的就是候鸟基地,他们把医疗队藏在了自家基地里,但就算这样,也避免不了医生的折损,据说是有感染的异能者,不知从哪里听说,医生就是药,所以他们扒开了围护,生生吞掉了一个医生。 这件事发生之后,候鸟基地就把医疗队藏得更加隐蔽了,他们根本都不能踏出外边半步,相当于被软禁了一样,有的甚至得了幽闭恐惧症。 好在医生们舍己为人,克服了这些内外条件,接连创造了太阳能量剂和月光能量剂,而他们唯一的条件是,他们的研究成果,必须要与国家同享,这也是军方能在五大基地里占据两大基地的缘由。 如今他们基地也出现了一个医生,还不是半吊子的那种,叶常青怎能不激动? 然而当他跟老大兴奋说起,他们队伍里也有医生了,以后出任务就多一分保障的时候,老大的眼神冰冷且恐怖。 “什么医生?她不是医生,你认错了。” 叶常青识趣改口了。 “对,是我认错了。” 虽然叶常青有时候会犯病,但他也格外珍惜自己这一份得来不易的生命,不然自己死了,他们叶家连个扫墓的都没有了,多凄凉。也是自那以后,老大就不允许这位过多出门了,需要什么生活用品,都是老大列了清单后自己去扫回来的。 叶常青试探性看向绯红。 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叶常青,你好了没有?” 陈京直的表情显而易见变得不善,不就是治个腿,两人的眼神还缠缠绵绵上了?黏黏糊糊对视了半天搞什么! 叶常青连忙道,“好了,快好了!” 叶常青依照自己的手法习惯,给女人包扎,末了,他熟练打了个蝴蝶结。基地物资匮乏,基本没有打扮的条件,他也就这一点传统手艺能让女人们开心点。 顿时,他感觉老大的脸更黑了。 叶常青默默地拆开重新包扎,搞完之后赶紧溜了。 “这小兔崽子,跑得还挺快。” 陈京直收回了他的长腿。 女人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黑发蜿蜒而下,肌肤被灯光衬得点点莹白,美丽得如同易碎的瓷器。 陈京直放轻了力度,把她抱了起来,放在一张椅子上,端来热水,用齿梳一点点咬松女人那打结的头发,再抹上热水,慢慢软化头皮。她睡得很沉,他洗完了都没有睁开过眼皮。陈京直又拉来吹风机的线,给她吹干了头发。 等他事情做完,已经是凌晨三点了,枕头被他推了下去,陈京直就这样抱着一个七天没洗澡的女人,如同抱了一束纤细的桂花,在朦胧的香气里,睡了一个最安稳的觉。 清晨,黄蔷薇的香气钻进了窗缝,绯红睁开了眼。 厨房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 她下床一看,透过一扇薄薄的纱门,男人正低头切着青椒,刀工相当精细,把青椒码得均匀整齐。他听见了背后的脚步声,头也不回,“桂花糕已经蒸熟了,你拿出来放凉一下就可以吃了,我再炒俩小菜。” 说是俩小菜,其实菜盘摆满了一桌子,青椒豆腐皮、肉沫水蒸蛋、白灼西兰花,还有一大盆鱼头汤。 虐文使我超强 第207节 绯红挑眉,“这么丰盛,这不是最后的早餐吧。” 在末世里,这一顿都直追五星级饭店的水平了。 陈京直给她塞了一朵西兰花,“吃还堵不住你的嘴,快吃!然后洗澡,我给你换药,一周都没洗了,臭死了你,比男人还邋遢。” 绯红慢吞吞喝了口鱼头汤,“哦,也不知道昨天晚上谁抱着我,还狠狠吸了一口的。” 陈京直:“……” 这娘们,真是会蹬鼻子上脸的。 然后陈京直发现,她不仅会蹬鼻子上脸,她还想把他当成一头精力永远都不用完的牛,往他鼻子里穿环,使劲儿吆喝他干活。 男人强压火气,“你还是不是个女人,你的内衣还要我来洗——” 她踮脚吻了他一口。 陈京直:“……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然后下一次,他很熟练地端起了盆子,还问她,“就这点吗?还有没有?天气好,一块儿晾了!” 让他洗衣服、洗盘子、拖地、擦窗户,这些陈京直就当是情趣,忍了。 但她更过分的事情还在后头。 小洋楼外面的蔷薇丛本来是陈京直一个人打理的,她非要开辟一个小菜地,开了也就开了,他杂草给拔了,地给耕了,种子也给找过来了,然后她说—— “你挑个粪吧,不施肥没营养。” 陈京直:“???” 你他妈是嫌自己的坟头草长得不够茂盛是不是? 见他脖间青筋炸裂,隐隐有暴走的迹象,女人反应极快,闷了他一嘴的西柚口红。 陈京直忍了又忍,决定这一次不向美色低头,他惯她呢,还挑粪! “谷绯红,你别以为你这点勾引,你就可以——” 绯红手指纤细,摸了他胸肌一把。 陈京直:“?!” 妈的。 三天两头撩拨他,要她给又不肯。 他今天不忍了,他非收拾她不可! 陈京直伏下了野兽般的背脊,后颈骨块凸起,低头叼起了女人那饱满的唇,一番辗转后,又给扔进了那微微潮湿的黄蔷薇里。 女人笑着,发辫松散,墨绿色的丝带折在了她的脸上,阳光瀑洒之下,在她的睫毛刷出了一根根的金线,美得神圣夺目。 她往他身体里投进了一颗糖,于是蟒蛇苏醒,开始缓慢爬行。 陈京直爬了爬微潮的头发,眼睛还有点红。 他一边狠狠系着皮带,束出一截精瘦腰骨,一边咬牙切齿骂她。 “……妈的!老子给你挑粪去!” 第121章 晋江末世文女主角(5) 七天后,南十字座基地决定夺取k市的北吉祥超市,因为那里除了粮食物资,还有一批藏在顶楼里的药。 他们对外放出了消息,说是侦察官队伍全军覆没,实际上是个烟雾弹。 陈京直着手部署的行动方案预测了大部分的危险,仅仅损了几个人,多数人都是毫发无伤的,有两名侦察官带回了珍贵的情报,其余人则是潜伏在北吉祥超市周围的建筑,等待着一场即将到来的大战。 出发的前一夜,陈京直跟他的医生抵死缠绵。 男人又咬又啃,攻击性格外的猛烈,手背上暴筋虬结,血管就跟肿了一样。 他比谁都清楚,每一次出门都是一场死亡的邀请,只要被丧尸咬了一口,那基本就没有生还的希望。 他再强大,也会死。 所以每次他出门前都要干一场狠的,然后眼睛猩红,喘着气跟他的医生说,“我要是死了,回不来了,你就赶紧找个男人,你他妈别老清高端着,等着人像我一样伺候你,命比什么都重要!” 每次她都含泪摇头,微妙加深了陈京直对她身体之外的一些依恋。 他自己都没察觉,他正在被这一份温柔所腐蚀。 但这一次不一样。 这女人竟然说,“我也要去!我是医生!我能救人!” “放屁!!!” 男人一身古铜色的皮肤滚烫又暴躁压着她,“你敢出这个门试试?你信不信你一出去,你就会被他们拖着一起送死?你救人,你能救得了多少人?说不定你救人之后,人家非但不感激,还能转头把你扔进丧尸堆!” 可她说,“我想救你。昨天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死了,我救不了你。”编的。 陈京直愣了一下。 但他的理智占了上风,“不行!我不同意!” 陈京直发了狠,要把她累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最好他起床的时候她还昏迷着,他就能把人锁在小洋楼里。 然后,第二天绯红跟他同时睁眼起床。 陈京直:“……” 这女人的体力什么时候比他还猛了? 绯红说,“你不带我去,也行,我就在基地里,把你的手下都办了,总有一个人愿意带我——” 陈京直拿了件自己的背心,汗水浸透后带着浓烈的荷尔蒙。 他把背心恨恨塞进她嘴里。 口无遮拦,真是嚣张! 绯红吐了出来,眉梢眼角含着情意,像是波光粼粼的蓝湖。 “那带我去吗?” 陈京直冷着脸,“柜子里有防护服,你,给我穿两件!” 基地外,车队整装待发。 他们有些惊奇看向老大身边穿得臃肿的女人,这位不在小洋楼里待着,还要跟着他们出门?好好的福不享,非得去外边送死,这脑子不会是烧坏了吧!倒是叶常青,分外活跃,围在绯红身边献殷勤。 往往是陈京直在前面开车,叶常青在后边跟绯红说话,他透过后视镜瞥了他们一眼,“有完没完,你们是失散多年的亲姐弟呢。” 叶常青闭嘴了。 老大占有欲那么强,他可不敢乱认。 附近的区域被南十字座基地清理了一个月,丧尸已经没多少了,他们打算把这里也弄成一个平民区,因此在街道上还能看见巡守的异能者。 一些普通平民为了赚取每日的粮食,正在一些专家的指导下,进行整理、修复的工作。 随着车队开出了他们占据的z市,丧尸的数量又逐步多了起来。 而绯红的小记录本几乎写满了信息。 叶常青凑过去一看。 [一阶丧尸,普通,无强化,速度缓慢,多为老人、女性,身体器官腐烂程度90%] [弱点:头、眼、颈、心脏] [二阶丧尸,普通,肢体异化,速度提升,多为男人、小孩,身体器官腐烂程度80%] [弱点:神经中枢] [三阶丧尸,精英,产生晶核,动物本能增强,嗅觉、听觉大幅度提升,身体器官腐烂程度70%] [弱点:晶核、烟雾、刺激性气体] [四阶丧尸,具备开拓领地意识,会圈养‘食物’,青少年居多,身体器官腐烂程度60%] [弱点:晶核] [四阶丧尸出现了不同系别,包括异肢者(器官进化能力)、火山者(高温进化能力)、惊泣者(洪水进化能力)、雪山者(冰山进化能力)……] 叶常青刚看到三阶丧尸的弱点介绍,就听见撕啦一声,女人单独撕下了这一页,卷成小圆纸条,插入了自己的领口里。 叶常青下意识挪动视线,落在她细长的、微微收窄的锁骨。 上面还有一片斑驳的骇人的吻痕。 ……老大可真是禽兽,就差没把人骨头给嚼了。 叶常青心想,老大那么爱吃肉,当他的女人也不容易。 她似笑非笑,“没看够?” 汽车趔趄了一下,叶常青被甩到下面,他哀嚎一声,“老大,别甩,我错了!” 叶常青因及时的认错捡回了一条小命,他鼻青脸肿坐了回去,低着头,不敢往绯红的身上瞟,但又觉得车内气氛实在尴尬,就摸着后脑勺,讪讪一笑,“姐,你观察力可真强,这出去一趟,把人家一年的情报给摸清楚了,你真不考虑当个情报官吗?” 副驾驶位的异能者留着长发,妖娆捏起了兰花指。 “讨厌,人家没这份活,以后谁养我呀?你吗,青青哥哥,那也不是不行!” 叶常青:“……呕。” 这个死人妖叫贺不辨,要不是看在他情报能力出色,他绝对一脚飞过去。 南十字座基地的男性异能者,嗯,都被这位可怕的情报官骚扰了个遍,唯一幸存下来的就是老大,他在对方调戏他的第一句话之后,把人打得当场骨折,还不给治,导致死人妖足足躺了一个月,恢复后就避老大如洪水猛兽。 他们也想把他打一顿,但很可惜,他们没老大那能耐,就像人挠痒痒的,那声音还有点不可描述。 从此以后,他们就学乖了,保持沉默。 让他蹦,蹦完了自然就消停了。 “老大,再过三分钟,我们就要进入北吉祥超市的高温范围了。” 开在最前面的先锋车辆发来了情报。 虐文使我超强 第208节 “在我们一点钟跟九点钟的方向,都发现了狙击手,要清理吗?” 陈京直给对讲机简短回复:“不用,照常。” 车队缓缓前进。 叶常青还想跟绯红说点什么,对方直接抛来了那个缺页的本子。 他:“?!” 嫂子这么大方的吗,如此珍贵的情报就这样给他了?! 却见嫂子双手趴在车窗上,侧脸被日光淹没,她好像看得异常着迷,异常兴奋。 这种目光不应该是对着老大的吗? 难道嫂子还有其他的野男人?! 叶常青顺着她的视线追过去,悚得头皮过电。 ——四阶丧尸! 还是高温异化的特殊丧尸,它的皮肤很粗糙,布满了类似毫孔火山石的天然纹理,石头般的表皮下包裹着鲜红色的器官,此时暗灰色的皮肤隐约变得暗红,仿佛正在内里形成某种红色岩浆。 “火山要爆发了。” 绯红的语气异常迷恋。 “天空都要被我的红色玷污。” 叶常青:“……” 他笑不出来。 因为这种四阶丧尸屠戮起来,光是高温,就能把异能者活活给煮熟的。 还好只有一个。 叶常青正这么想着的时候,从北吉祥超市里又走出了一个高温丧尸,然后就是第三个、第四个……足足二十八个!他们甚至能看到一两个异能者的身影闪过,把高温丧尸喜欢的冰水全泼到他们的车队前。 高温丧尸一边爬一边舔,很快就舔上了第一辆车,那挡风玻璃被它的炙热舌头生生舔融化了。 “……混蛋!” 叶常青咬牙切齿,“候鸟基地跟北落师门联手了!” 各方有什么顶级异能者,他们都是清楚的,陈京直还收集了各大基地异能者的个人照,做成了小册子,让他们随身携带,能拉拢就拉拢,不能拉拢就干掉。 这一举措让基地空前团结,一致对外。 陈京直脸色不变,进入他的指挥官角色,“所有人,弃车。” 几乎就在那一刹那,车队所有的车门都被拉开了,叶常青怕绯红跑得慢,正想拉她一把,哪曾想一道狂野的风呼啸而过,吹乱了他整理一早上的发型。 女人很熟练找了个丧尸挨不着的地方,居高临下俯视着场中局势。陈京直戴着黑色指套的手把绯红给扯了下来,压在他胸口,“站那么高干什么?摔不死你!” 他抬起对讲机,“爆。” “嘭——” 一辆辆汽车被炸了开来,碎冰四溅,白雾弥漫。 高温丧尸被燃烧的冰块砸到,烧得嗬嗬直叫。 陈京直早就在每一辆车装了可燃冰,关键处实施引爆,正好让这一群高温丧尸集体自焚。 至于车被炸掉了,导致无法返回基地? 没关系,爆了的车就让其他基地给他们报销,算计他南十字座基地,就要有被血洗一空的觉悟。 “嘭!嘭!嘭!” 果然,没到三分钟,高温丧尸如同火山爆发,还是一座座连在一起共同爆发,场面特别壮观。鲜红的岩浆从器官里流淌了出来,夹杂着一些内脏碎片。 街道的地砖全被岩浆腐蚀了,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浓烟遮盖了各方的视线。 “走!进门!找药!” 陈京直箍着绯红的腰,带着一批人马,冲进了北吉祥超市。 暗处观察的候鸟基地跟北落基地都惊住了,旋即骂了一声操。 “南十字还是那样阴险!居然用可燃冰对付高温丧尸!” 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侯叔,别等了,我们也进去,不然那批药就要落在陈京直的手上了。” 候鸟基地的异能者们催促道。 侯云恩擦着成片的汗珠,微微犹豫。 ——北落师门的负责人还没有表态。 年轻男人穿着一身雪白笔挺的西装,银白发扎成了高马尾,皮肤也是发光的月下雪地,干净得不像是末世里的人类。此时他正玩着一支笔,手里拿着记录册,高温扭曲了空气,他那张雌雄莫辨的面孔也变得朦胧起来。 当一个个异能者被高温逼得崩溃时,他干干爽爽,没有一滴汗珠。 “我们也进去!” 候鸟基地暂时跟北落师门达成了协议,对方还不敢在背后捅他们一刀,不然传出去背信弃义,谁还敢跟他们合作? 侯云恩率领候鸟基地的异能者进入超市,中途他嘱咐侯雯雯,“这里很危险,你不要乱玩知道吗,跟紧我们!” 侯雯雯满不在乎,“知道了!” 陈京直带着队友,直奔北吉祥超市的顶楼,中途遇到一群游荡的丧尸,也是最低级的第一阶,他们连异能都不用,随手抄起楼梯的铁管,狂风暴雨般收拾了。绯红看见一个小丧尸也嗷了一声,啪嗒倒在楼梯间。 熟练,装死。 跟着绯红开了视角的系统:“?!” 好一个不要脸的小丧尸! 那铁管根本就没碰到它的皮肤! 而异能者忙着扫荡,看小丧尸趴下了,根本没想过一阶丧尸会装死,直接略过了它,去干下一个低阶丧尸。 绯红眯了下眼。 系统才记起来宿主现在是个普通人,连忙道,‘宿主小心,这家伙装死——’ 绯红将她从陈京直手里要来的追踪器转了个头,给人小丧尸扎后颈了。 手法凌厉且粗暴! 系统发誓,它真的看见了,那追踪器的头绑了一根寒光闪烁的针管! 好大!好粗!好恐怖! 小丧尸:“欧~!” 系统:‘……’ 你一个小丧尸,叫得怎么跟小野猫发春一样! 第122章 晋江末世文女主角(6) 众人被这尖叫惊得回头。 绯红一脚踩在小丧尸的脸上,“这个没死透,我补上一刀。” 小丧尸仿佛成精了,它配合绯红的一脚,抽搐了下,嘴里缓缓流出了浓绿色的液体。 我死了,彻底死翘翘了,不能再动了。 它催眠自己。 系统:‘……’ 突然觉得自己的演技都比不上一个小丧尸怎么办。 陈京直眉头松开,“快上来!” 越接近顶楼,尸体就越多,陈京直甚至看到了好几具医生的尸体,染血的胸牌上写着第一医院xxx。 他不由得握紧了绯红的手,别说是半指手套,炙热的高温让他的防护服都湿透了,从衣摆下淌出水迹。 “你手好湿呀。” 绯红贴着他的脖子说。 陈京直在战斗状态和进食状态是不一样的,此时他神经警觉,肌肉紧绷,并没有拿余光去扫她,但绯红的手指被他捏得发红。 自从平民区回来之后,陈京直就觉得这个女人应该是开窍了,懂得怎么调情和拿捏他了,但开窍也太猛过头了,别人越是紧张的时刻,她就越兴奋。 像个变态女医生。 他想了下,突起的喉结上下滚动。 操。 这女人有毒。 通往顶楼的门被一具具尸体堆着,他们用自己的血肉城墙做了最后的一道堡垒。但对于生还的异能者来说,尸体没有任何价值,所以他们很粗鲁地甩飞了尸体,迅速刨出了一条通道。有些血液甚至还没凝固,被他们一掰,些许溅到绯红的脸上。 “叮。” 一个胸牌被甩到绯红的脚下。 首都第一医院,神经外科,王静君,主任医师。 也是她的论文导师。 绯红弯下腰,把胸牌捡了起来。 明明处在45c的高温状态下,众人莫名感觉自己有点冷。 “嘭!” 顶楼被清理开了,门也被异能者用蛮力轰得粉碎。一箱箱药品暴露在他们的面前,几乎能装满三四辆大卡车。 “果然是药!” 虐文使我超强 第209节 叶常青惊呼,“还是特效药!” 他们甚至还看到了一些抢救机械和治疗包,尽管一部分冷藏失效,已经被高温摧毁了。 陈京直发话,“其他基地都在虎视眈眈呢,别愣着,空间系的,快装!侦察官,情报官,勘察周围!机械系和植物系,你们给我远程盯着对手!一有异动,立刻干掉他们!这批我们药品吃下了,他们就别想沾手!” “明白了,老大。” 众人有条不紊地运作起来。 而候鸟基地落后一步。 当他们看见轰开的顶楼,就知道这次吃不上热乎的。 侯云恩眼里闪过一丝阴狠,“别上去了,我们就在这里埋伏!”守株待兔,正好让那个兔崽子见识一下他们候鸟基地也不是好惹的。 “是,侯叔!” 侯雯雯是个耐不住安静的,她眼睛晃了一下,“这是a家的绝品项链!” 她忙不迭从一具尸体的脖子上拽了下来,然后又看见这个人戴着一枚戒指,也是昂贵的非卖品,在首饰店都找不到的呢! 现在都是她的了。 侯雯雯美滋滋地脱下戒指,又在对方的口袋搜了一遍,结果搜出了一个小册子,小姑娘对这些自然是不感兴趣的,随手翻了一下就打算扔开,结果她在上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头像,她不可置信,“爸爸,那个小贱人是个医生啊!还是首都岩桂医院的!” 侯云恩捂住她的嘴,“你瞎嚷嚷什么!” 侯雯雯就把小册子抖给他看。 侯云恩的眼睛都亮了。 “这是首都第一医院的医生名单!” 自从末世爆发之后,医生就成了紧缺资源,候鸟基地三番四次去医院找人,都逮不住几个活的。首都第一医院安保性做得最好,他们的领导好像考虑到了未来的局面,率先销毁了医生们的资料,让各大基地都扑了个空。 “有了这份名单,以后找出隐藏的医生就容易多了,雯雯,你可真是帮了爸爸的大忙!” 侯雯雯骄傲昂首,“我肯定比那个宋荼小贱人旺你啊!” 侯云恩脸色一僵。 宋荼,是他再婚妻子的儿子,十七岁跳级考上首都大学,天才班的优秀成员,也是第一批激发异能的强者,他上一次来查探北吉祥超市,就是给折在这里头了!侯云恩想想都觉得心痛,他本来可以把宋荼培养成基地最强者! 侯雯雯不满道,“你肯定又在想那个小贱人了,怎么啊,我一个活的还比不上一个死的——” 一只手猛地拽住了侯雯雯的脚脖子。 是青黑色的丧尸的手。 她低头一看,“啊啊啊!!!” 侯雯雯身子后仰,直接从楼梯滚落,只听见清脆一声,骨头错位,脸部被狠狠砸伤,又被锋利的钢片划破,她惊恐无比,“流、流血了!爸爸我的脸流血了!好像,好像歪了,骨折了!” 侯云恩立刻吼道,“治疗系的呢!快滚过来!” 侯云恩拥有一支强大的医疗队,但他手下的治愈系异能者却是个半吊子,施放了半天的异能,侯雯雯也只是止了血,但凹陷还在,疤痕还在。 她呜呜地哭,“你算什么治愈系的,废物!废物啊!爸爸,我要看医生,我要看医生,我才十八岁,我还要嫁人的!我的脸不能毁了啊!” “好,好,看医生,回去就看!” “不,我要现在就看,不然脸就歪掉了!好疼啊爸爸!” 侯云恩无奈道,“可是现在爸爸哪里去给你找医生啊,北落师门也没有……” 父女俩突然对视一眼。 北落师门没有,但南十字座,有啊。 陈京直眯着眼看向顶楼的门口,都这么久了,人没跟上来,肯定是想着要将他们在狭窄的楼梯口一网打尽。 此时空间系的异能者已经将药品一扫而空。 “我们直接滑下去。”陈京直勾了勾唇,“让他们吃点土。” 南十字座基地是缺少医疗队,但他们精通机械的可不少,为了今天这次作战计划,机械组特意研究了一款闪电飞索,而且对面房屋也潜藏着他们的人,事先连锚点都埋好了,这回正好给他们照应。 此时,候鸟基地的异能者神色凝重。 “不对,侯叔,我听见顶楼的踩地声音轻了!” 队伍里聆听能力最强的人下了判断,“他们肯定要跑路!” “什么?!” 侯云恩霍然站起,“别藏了,快追!” 各系异能纷纷暴动。 果然,等他们追到顶楼,只剩下殿后的一群人了。 他们腰间系着绳索,很是肆无忌惮,嘲笑着候鸟基地,“不好意思啊,我们已经吃完了,盘子都舔光了,你们下次早点来哈哈!” 侯云恩恼怒不已,既然这样,那谁也别想好过。 他掏出对讲机,“x,我有一个关于南十字座基地的重要情报,需要你们用十二箱植物液交换。” 冷的、干净的声音缓缓响起。 x说,“一箱。” 眼看那伙人就要溜了,侯云恩咬咬牙,吃了这个暗亏,“陈京直身边那个女人,叫谷绯红的,是个医生,首都第一医院的主任!急诊科的!” 南十字座的异能者也惊呆了。 他们老大身边的花瓶,竟然是个坐镇首都医院的大医生?! 他们抓着绳索滑了过去,进入一栋民房里面,与陈京直汇合,表情有点儿古怪。 “有话快说。” 陈京直一边看着他们,一边给绯红解着腰上的飞索。在某一方面,作为男人,陈京直的手灵活得不可思议,绯红弄了半天没弄开的东西,他单手就给开了。 系统终于从自家宿主的嘴里听见了一句夸男主的话,‘不愧是单手解扣的男人。’ 系统:‘……’ 叮。 清除心灵垃圾成功。 在陈京直充满压迫感的目光之下,异能者们吞吞吐吐,“那个,那个侯云恩说,谷,呃,大嫂是医生?” 绯红身份一转变,他们的态度顿时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陈京直的手掌按在了绯红的腰腹,他笔管条直,如同一杆直硬硬的枪,随时都有擦枪走火的危险,他声音冷漠,欠缺情绪,“不用管他们,估计是这次一点没吃到,想要用医生这个幌子,来激化我们跟北落师门的矛盾。” 双方基地都没有一个正统的医生,微妙维持了某种平衡,而医生的研发能力无疑会打破这种平静。这也是陈京直不愿意绯红出门的原因,她一旦被摆在明面上,处境就会危险起来。 陈京直面色冷硬,心里头则是掀开了波澜。 侯云恩是怎么知道的? 在南十字座基地,只有他、叶常青和白思颖知道绯红的医生身份,而白思颖又被丧尸咬了,生还机率渺茫。 陈京直的眼锋扫了一下叶常青,后者愣了愣,立马装作不经意摸了摸自己的脑子,又揉了揉心口,他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忠心,却不料被死人妖误会,笑着道,“青青哥哥,要不要人家帮你——” 叶常青:“滚。” 异能者被陈京直否认,顿时有些失望。 “原来是这样。” 陈京直领着绯红下楼,下面的局势因为北落师门的到来而愈发混乱。 x一身西装,银色马尾在日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泽,他的声音空灵清透,也让人分不出男女。 “医生,救人。” x身后的副手很无语,有你这样跟医生说话的? 他迅速接上,“谷医生,冒昧打扰,我北落师门愿出两箱植物液,希望您能出手救我们一个兄弟。他并非丧尸所伤,只是在打斗的过程中被划破了喉咙,而我们的治愈系,咳,不是很给力。您放心,我们随身携带医药箱,不用您出任何资源!” 陈京直挡在绯红面前,双眸峭寒,“什么谷医生,这是我女人,她不会医。” 副手迟疑开口,“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女人要是个医生,我会把她浪费在我床上?” 副手:“……” 过分了,欺负谁没有女人呢。 北落师门拖延的这一下子,足够候鸟基地赶到现场。 侯雯雯已经疼到哭了,捧着自己塌陷的脸,“谷医生,救我,救我的脸啊!” 她见绯红纹丝不动地站着,又气又怒。 “你不是医生吗,救死扶伤是你的天职,你、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绯红唇角弯出讥诮的弧度,“这位侯小姐,您好像忘了,您一个月之前,冤枉我偷您那不能吃不能喝的手链,又让您爸撑腰,废了我两条腿,让我屈辱跪在你们的面前,我们之间的关系,定义为血海深仇恐怕更合适。” 侯雯雯有些难堪,这女医生怎么这样啊,她才十八岁,那么小,也是要面子啊,她年龄都那么大了,包容一下小女孩怎么了! 侯云恩咬了咬牙,“是我们不对,但你是不是太计较了,所谓医者仁心……” “噗哈!” 绯红大笑。 “医者仁心啊,好一个医者仁心,可末世里,死得最快的,生命最不受尊重的,不也是医生吗。” 她幽幽望着他们,格外得渗人。 “要我救她,也行,让她,跪着,道歉,爬到我面前,同时,我还要五十箱月光能量剂。” “你他妈黑心肝的怎么不去抢!” 侯云恩勃然大怒。 绯红懒散吐字,“就是,抢你们啊。” 侯云恩面皮涨红。 陈京直抿着唇,暴露了,这下脱身恐怕不容易。 虐文使我超强 第210节 而绯红捏着下颌,啧啧地说,“再不动点小手术,这张小脸,怕是要花到入棺材的那一刻。” 侯雯雯最是爱美,被吓坏了,噗通一声就给她跪下,“我错了,是我,是我把手链塞进你们枕头底下的,医生,我错了,你快救救我啊,我以后一定感恩你,给你送锦旗!医生,求求你了!” 绯红看向侯云恩,后者面皮抽搐,“二十五箱。” “成。” 女人点头,“医药箱给我。” 候鸟基地的异能者恭敬送上了治疗箱和病床。 侯雯雯是脸部骨折,又活动性出血,这种情况都得拍片,而异能者的天赋帮绯红跳过了这一关,她挑了一个人当助手,讲解流程后,就用了骨折复位术,替侯雯雯重建面部神经系统,血已经不再渗出来了。 绯红给她包扎完,又扔了几瓶活血化瘀的药,“每天吃。” 侯雯雯靠着异能者的神经没有痛晕过去,等手术结束,她长长松了口气。 当众人都在全神贯注围观医生动刀时,一条黑影悄无声息游动。 一只青黑的手再度抓住侯雯雯的脚踝,熟悉的触感让她疯狂大叫。 “滚啊!滚啊啊啊!!!” 离她最近的就是绯红,危难之际,医生不就是该挺身而出的吗?侯雯雯毫不犹豫踹了绯红一脚,用她去填丧尸的胃口,侯雯雯脸部受伤,但异能可没有消失,女医生被她一踹,身子轻飘飘往后倒。 令侯雯雯悚然一惊的是—— 女医生始终都在面对着她。 她唇颊含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分外诡异的。 “……谷医生!!!” 陈京直当场崩溃,他几乎要捏爆侯雯雯的头颅,但来不及了—— 女人倒在小丧尸的怀里,被它张嘴一咬。 噗嗤。 浓绿的血就流了出来。 “医者仁心哈哈……哈哈!” 医生开始放荡大笑。 如同幽灵。 第123章 晋江末世文女主角(7) 被咬了! 一个医生被咬了! 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他们惊骇看着那一具青黑色的、腐朽的、丑陋的丧尸,它就像抱着最美味的食物,把女人紧紧抱在怀里。他们根据丧尸的外表判断,这是最低级的一阶丧尸,少年的身形,骨架约莫在一米六五左右,对比起女人的一米七六的身高,它的确娇小得过分。 像个小正太。 但它身形长得再像小正太,等级再低下,那也是一具不折不扣的丧尸! 咬一口他们就能升天的! 小丧尸张着嘴,试图将女人的整个头颅都吞下去,但因为嘴巴比较小,所以它一口啃在女人的侧边太阳穴上,浓绿的涎水和血液一同流了下来。 他们不寒而栗。 末世爆发的第一年,全球死亡比例高达59%,人类挣扎在死亡线上,传染和饥荒是末世两大基调。 末世爆发的第二年,成熟的、系统的基地体系开始出现,并且建立了平民区,安全与防御逐步渗透到了普通人。与此同时,为了全人类,一些绝密的情报也被各大基地联手公布出来。 专家们认为,末日的初始源是“空气传播”,进化与劣化共存,将人类割裂为三大阵营,丧尸、异能者以及平民。 而在异能者的力挽狂澜之下,他们争取到了平民的阵营权。 又因为地球的再生能力,最致命的初始源被地球不断地稀释,从一级危害退化为二级危害,除非是人们作死,什么防护都不带,非要跑去丧尸集聚区打卡拍照,那他们感染的机率也会随之升高。 现在最威胁人类生命的是丧尸带来的“血液传播”。 无论是高阶丧尸还是低阶丧尸,它们体内存在高度活跃的病毒,并且具有复制能力,人们一旦被它们咬了,或者身上有伤口沾染了丧尸的血液,都逃不了死亡的厄运。 这种死亡结局又分成两种,一种是抗不过异变,沦为死尸,一种则是顽强吸收了丧尸病毒,被它转化成一具新的行尸走肉。对于人类来说,变成丧尸,脑子都被吃得差不多了,跟死了没什么两样,还不如直接去见上帝。 后者危害性自然比前者更大。 所以—— 绯红正式进入了异能者的狩猎区。 在少年丧尸怀里的女人开始异变了。 他们为此感到匪夷所思。 对方的异变速度显得相当缓慢,大部分被咬的人类,在三分钟之内,皮肤腐烂,血肉枯萎,器官衰竭,神志不清,也许前一秒还在跟你谈笑风生的同学,下一秒它就能张开嘴巴咬碎你的头颅。 但女人没有腐烂,她跟正常人最大的不同是她的血管。 那淡青色的、纤细的、有着脆弱美感的血管从皮肤下慢慢透了出来,丝丝缕缕,像是沉甸甸坠下的丝络。以欠缺日晒的苍白肌肤为底色,那暗绿的纹路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脸庞、脖颈、胸骨、手臂、脚踝,妖异中透着艳色,如同一座神秘祭祀。 ——这丧尸似乎有点漂亮。 人们心里刚升起了这个念头,就看见漂亮丧尸的手指甲变长了,尖锐的,还带点弯钩。 看着就像是夺命指甲。 他们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丧尸抬起手骨,就用那锋利的指甲指着侯雯雯。 起先,这个女孩感到心虚和害怕,不敢直视她。但侯雯雯转念一想,人类怕丧尸,那是人之常情啊,她也是应激之下做出的正常反应,换做另一个人,也会像她这样做的! 但人们在看她。 除了侯父,其余人都带点谴责的眼神。 自从侯雯雯成了基地的小公主后,什么时候被这样鄙夷过? 一股委屈涌上了女孩的心头,她不过是做了大部分人都会做的事情,凭什么这么苛责她?再说了,她才十八岁,年龄大的换她一命,不正合适吗?她虽然没有读完高中,但脑子聪明啊,有些知识她也是记得的,比如说一些族群面临生存的威胁,年老的就会为小的牺牲自己。 侯雯雯乱糟糟地想着,一只大掌猛地压下来,捏着她的头颅。 “啊!!!好痛!!!” 那种暴虐的挤压,侯雯雯感觉脑浆都要溅出来了,她无意识张着嘴,口水流了下来,像是砧板上濒死的鱼。 “雯雯!!!” 侯云恩跟陈京直缠斗起来,宋荼已经死了,他就这么一个亲生女儿,说什么也给保住了! 侯雯雯瘫软般倒在了地上,她痛苦发出嚎叫,她的脸肯定被陈京直捏到变形了!她好不容易才修复好的!这个混蛋! 侯父先声夺人,“京直,你听我说,发生这种事谁也不想的!雯雯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她真的是被丧尸吓傻了,不然也不会推谷医生出去!当然,这件事虽然是意外,但我候鸟基地也有过错,我们愿意承担跟负责,五十箱……不,一百箱能量剂,就当是我们给谷医生的谢礼!” 侯雯雯一听,一百箱啊,爸爸疯了啊,那可是他们基地整整一个月的产出! 这是不是补偿得太多了? 平常死几个医生,他们把人尸体埋了就算不错了! 侯雯雯正要开口,被侯云恩掐了一把狠的,厉声叱喝。 “还不快谢谢谷医生,谢谢南十字座基地!是他们给你再生的机会!” 他们基地是有医疗队不假,但可能是屡次出事,医生们的积极性大幅度降低,之前三个月就能研究出太阳剂,现在整整九个月,月光剂才出世。 如果他们收到什么风声,他们候鸟基地弄死了一个医生,还是在医生救治病人之后,又被病人推出去喂丧尸——恐怕医疗队的人心就更散了! 侯雯雯现在也是后怕不已。 一边是丧尸的生命威胁,一边是陈京直的复仇威胁,侯雯雯吞了一口水,她冲着绯红道,“我、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是我也害怕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越说越大声,“你放心,你救了我一命,我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我候鸟基地都会感激你的!我爸爸会给你们一百箱能量剂,我也会每年去探望你,给你烧钱,把你当成我姐姐一样孝敬你!” “不用。” 陈京直抽出了军靴上的短刀,他面无表情,“我要你给我的医生偿命。” 他甚至连异能也不用,就凭着一柄短刃,剜下了侯雯雯脸上包着的纱布,上面带着一块血皮,你不是爱漂亮吗,那就把你脸上的肉一片片削完,承受最非人的疼痛! “啊!!!” 侯雯雯再度发出惨叫,她捂着血淋淋的半边脸,屁滚尿流朝着侯云恩跑去,而侯云恩又被南十字座的情报官贺不辨拦截,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侯雯雯觉得自己完了。 她惊恐看着近在咫尺的短刃。 但发疯的男人被抱住了。 一双布满了暗青色血管的手掌抱住了他的后腰。 陈京直浑身一僵。 理智告诉他,他要一刀切断对方的手臂,但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异常冰冷的桂花气味,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一丝丝寒意渗透他的皮肤。 就这么一瞬,对方寒冷的嘴唇贴着他的耳朵。 她说,“把她,留,给我。” 丧尸病毒入侵了绯红的神经中枢,导致她说话迟缓、用力。 事情的走向有些荒唐,但又在情理之中。 那头娇小丧尸趁着混乱跑了,他们没抓到。 而陈京直没有杀侯雯雯,也没有接受候鸟基地的补偿,他选择带绯红走——按照不成文的规定,人类被丧尸咬了之后,有一定程度感染丧尸病毒的机率,所以他们要在病症者彻底转换成丧尸之前,处理掉病症者。 很残酷的规定,但这是防止丧尸队伍壮大的最有效的办法。 候鸟基地自知理亏,而北落师门也罕见没有落井下石,就让陈京直带走了这一具逐步异变的女尸。 陈京直冷冷地说,“如果她伤人,我会第一时间解决她,如果没有,那她就还是我陈京直的女人。” 虐文使我超强 第211节 众人的心情也有些沉重,没了说话的兴致。 陈京直很不客气,直接抢走了候鸟基地的车,把绯红塞进了车里,他升上了车窗,捆住她的手脚。他戴上防护隔离的指套,检查她异变之后的身体。女人的太阳穴有一圈明晃晃的牙印,流出数注浓绿的鲜血,他用毛巾缓缓擦拭干净。 女人突然抬起被捆绑的双手,墨绿色的指甲闪烁着寒光。 陈京直下意识往后一躲。 “怕我,呀。” 她的嗓子像是坏掉了,有种沙沙的嘶哑感。 男人亦在沉沉望着她。 绯红第二次伸手,男人没躲,任由她的掌根落在自己的眉骨上。 “我是,丧尸,你不,喜欢,我。” 她咬着发麻的舌头,艰难又晦涩地发出声音。 陈京直不擅长说谎,因此他保持了沉默。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拥有一个丧尸爱人。 “爱人”? 他被这种充满柔情蜜意的字眼给惊住了。 陈京直看着她那被暗青色血管覆盖的苍白皮肤,他在想她还能坚持多久,也在想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就像他从不认为生命和感情能放到同一个天平上。 他要不择手段,在末世里活得最久。 “……喜欢。” 他说。 这是一句掺杂着欺骗的情话,他希望医生能在生命最后的时光,还能感受到有人是爱着她的。他会为她准备好药剂,在她彻底异化之前,让她毫无痛苦地闭上眼睛,离开这个混乱、血腥、没有希望的世界。 至于侯雯雯跟候鸟基地,他亦会亲手摧毁他们。 他的光死了。 其他人也该陪葬在黑暗里。 “是么。” 丧尸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又含着一丝戏谑的笑意。 “我也爱你,陈京直。” 比起清醒的人类,即将转变为丧尸的人类说的情话,就像是一份高浓度的、又腐烂的糖浆,麻痹了陈京直的思考。 她墨绿色的指甲尖锐地划开了他的防护服。 陈京直手掌撑在车座上,太阳穴微微抽动,每一根神经都处在爆发的边缘。绯红的脚背勾着男人的破碎的防护服,丧尸冰凉纤细的手掌滑进了男人的腰腹,将他的背心卷到胸口,绯红不是第一次见他的胸肌,但每次都觉得漂亮得惊艳。 古铜色的性感肤色,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新旧伤痕纵横交错,有一种动物性的野生感和侵略性。 丧尸将他推到在车垫上。 男人浓密黑亮的眉头狠狠一跳。 当她将那一颗逐渐失去温度的头颅埋进他的脖子,生且腥的舌尖舔着他的脸,死亡阴影盘旋而下,他猛地攥住她的肩颈。 陈京直吐了口气,“我给你找药,等好了我们再做。” 他再胆大无畏,一时之间也克服不了跟丧尸睡的恐惧。 丧尸没说什么,她只是直起了腰,双手合拢着,细长的指甲缓缓梳理着自己一头黑发。 陈京直突然有想吻她的冲动,他压下了自己这个荒唐且疯狂的念头。 南十字座的车队继续在k市前进,直到他们抵达另一个目的地。 陈京直把绯红绑着,又用衣服盖住了她被捆绑的手脚,他抱着她去了房间,固定在床上。这是绯红异变的第三天,全车队的异能者都很紧张,避着他们走,守夜的人也增加了一倍,就怕绯红突然狂化,把他们一个个都吃了。 他们这也是第一次跟丧尸同吃同住,说出去都没有人信。 陈京直是老大,作为核心指挥官,他带领他们一次次杀出重围,建立了相当强大的信任基础,他们再恐惧也得忍着。 陈京直用黑胶封住了绯红的嘴,他戴着手套,检查她的瞳孔涣散情况,跟前几天差不多。 她还拥有神智。 陈京直松了口气,抚摸丧尸的脸庞,“你再忍忍,后天我们就要行动了,如果顺利,不,我们一定会顺利。” 他出了房间,又仔细反锁,下楼跟异能者们汇合。 k市他们有两个目标点,一个是北吉祥超市,另一个则是emu研究所,末世之前该研究组就在致力于研讨、实验仿真细胞,原本他们的首要目标是为重症病人更换一种具有高活性、年轻化的细胞,后来随着研究的深入,他们又沉迷于开发仿真免疫细胞。 末世来临之后,不少专家提出设想,是否可以用仿真免疫细胞来对抗丧尸病变细胞。 该研究所藏得很隐蔽,要不是他们一个队员发现了求援信号,他们也没想到k市里还藏着一个细胞研究所。在陈京直的原先计划里,他是打算端掉北吉祥超市就撤,毕竟独吞总让人眼红,他也得给其他人留一口肉汤,不至于恨他恨到死。 但现在他不得不参与emu研究所的救援行动。 南十字座的士气不怎么高,反而隐隐弥漫着一股焦躁。 接连两场大战,谁他妈受得了? emu研究所的附近已经沦为了丧尸的狂欢温床,数量恐怖到令人头皮发麻,丧尸走动,往往不是小猫两三只,而是真正的丧尸游街!那个传回情报的队员逃回基地后,第二天就疯了,疑似被丧尸潮刺激得神经错乱。 在这种情况下,队员们更不想靠近emu研究所一步了。 再说—— 他们总觉得老大不太冷静了,为了给一个丧尸找药,竟然让他们集体送死。是,他们知道那是个珍贵的医生,也是老大的女人,可她都是它了啊,与其耗费巨大人力、物力让它苟延残喘,还不如给它个痛快,也别拖累他们。 叶常青跟陈京直说了队伍这种情况。 当时男人正在天井打水。 侦察官检查过了水源,无毒,可服用。 闻言,陈京直只是嘴角微扬,露出了一点讽刺的弧度,“让他们闹,我没了基地我能活下去,他们没有基地,只怕死了没人给他们收尸。” 话语之间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叶常青闭嘴了。 是他瞎操心了。 老大单枪匹马在末世里杀出一条血路,其他的基地创始人死的死,疯的疯,就他神经强悍扛了下来。能走今天这一步的男人,自然也不是什么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叶常青就看着他家老大跑到厨房,熟练地劈柴、烧火、然后拎起一桶热气腾腾的水,直奔房间。 叶常青默默地想,天天热衷于给丧尸烧水洗澡,老大这种宠妻方式也是没谁了。 陈京直给人擦拭四肢之后,又替她换了一身晚银桂色的长裙,边角缀着花骨朵大的金色流苏,“喜不喜欢这套衣服?我看着就合身,觉得你肯定合适。” 他说了半天,无人回应。 男人抬头,他的“丧尸爱人”正垂着颈望着他,她脸庞惨白,血管微微浮起,树根须般往下延伸,而那曾经饱满的、美丽的、如同石榴色的嘴唇被他用黑胶布封着,她说不出一句话,她只能看着他说。 目光专注一如从前。 男人陡然生出了一种浓烈的、破碎的悲哀。 男主[陈京直]虐心值39.5%。 他撕开她的胶布,轻轻吻她闭合的唇。 “会好的,我保证。” 第二天,车队行驶到了emu研究所的外围。 叶常青走动几步,脸色微变,“老大,这次是我们来晚了,这里已经清理过了,你看,这是植物异变液,北落师门恐怕比我们更早赶到。” 他拥有治愈系异能,对一切能量的转化都颇为敏感。 情报官贺不辨也说,“我看不止是北落师门,候鸟基地应该也在,他们的车被我们抢光了,肯定是跟着北落走了。” 有人低低骂道。 “怎么又是候鸟基地。” 之前害得他们还不够惨吗! “那就按照b计划行事。” 陈京直把车钥匙给了叶常青,深深看了那黑色车辆,“叶常青,照顾好她。” 青年点头,“放心吧老大,我会看住的。” 陈京直抿着唇,罕见流露出了一分狂躁,他拉了拉半指手套,心头总是徘徊着一股不安。 于是男人又重复了一句,“照顾好你嫂子,我回来见不到人,就把你吊起来打。” 叶常青:“……我知道了,老大,我不会让你有抽我的机会的。” 陈京直部署完毕,带着异能者从emu研究所的外围杀进去。 叶常青以及部分人马留守外围,负责接应。 等他们人影消失在眼前,旁边的同伴才松了一口气,掏出一盒烟,“兄弟,快活吗?” 叶常青笑着踹他一脚,“你这德行,怎么向贺不辨发展看齐了。” 同伴抖了抖肩,显然想起了那段惨痛的经历,“得,你不抽就不抽,饶了我吧。” “咔嚓!” 打火机弹出一缕火焰,烟支却迟迟没点燃。 留守外围的南十字座异能者都震惊、绝望看着面前这一幕。 ——丧尸潮! 还是由六阶大领主带领的大型丧尸潮! 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如同一道蝗虫洪流冲着他们涌过来。 “完了。” 同伴手里的烟哆嗦着掉到地上。 什么基地,什么责任,异能者们通通忘了,脑海里一片空白,间或闪过一副自己被丧尸开膛破肚吃掉场子的景象。 虐文使我超强 第212节 叶常青也狠狠骂了一声操,他掏出车钥匙,准备驾车带他的任务对象逃跑——跟丧尸同坐一车,真他妈的刺激! 就在他开车门的那一瞬,嘭的一声,重物狠狠砸伤他的背脊。 “啊!!!” 叶常青短促尖叫,踉踉跄跄,勉强支在车边。 他这才看清砸他的凶手,就是刚才还问他要不要抽烟的同伴。 “刘强,你敢这样做,你就不怕,老大,咳咳——” “什么老大,迟早得死在女人肚皮上!” 同伴满脸阴狠,抓起叶常青往远处一扔,自己上车,然而扭头一看,车后坐着一个丧尸。 “妈的!晦气!” 男人抓出一支枪,扣动扳机。 “嘭!嘭!嘭!” 凌厉枪声响起,男人被打成了筛子。 “侯叔!快过来!这里有车!” 在丧尸潮的前面其实还有一小拨人,他们是从emu研究所死里逃生的幸存者,包括候鸟基地跟北门师落。 侯云恩大喜,“干得好!从深!雯雯,这边!” 等候鸟基地的人拉开车门,傻眼了。 “侯、侯叔,有人,不,是丧尸。” 侯雯雯头脸包着纱布,正在往外渗着血,她旧伤没好,又被一群丧尸狂追,疼得脾气愈发暴躁,“你是死人吗,你不会打死丢掉吗!快点啊!丧尸潮要过来了!一个个都是废物,吃得多,拉得也多,关键时候根本不顶用!” 异能者被她羞辱,拳头握紧,又深呼吸一口气,带着一种古怪的冷笑。 “大小姐,你确定扔掉吗?这是谷医生。” 侯雯雯不耐烦,“什么谷医生,关我屁事——” 她突然噤声。 候鸟基地的异能者很快就想起了数天之前,一个女医生为他们的大小姐做了脸部手术,却反被大小姐推给了丧尸,当了她的替死鬼。 虽然事后侯云恩给侯雯雯辩解过了,但末世里谁不是人精呢,他们对这对父女的冷漠人性有了更深一步的认知,有的当场离队,转投北落师门,有的还留在队里,但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替他们卖命了。 大家心里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这次他们进入emu研究所,就是内部发生了分歧,战利品分配不均,当场打了起来,结果不知道启动了什么机关,惊动了沉眠在深处的大领主丧尸。 这才招来了丧尸潮。 “你肯定认错了。” 侯云恩咬牙,决定来个死不认账,“陈京直恨不得把人拴裤腰带上,怎么会把人留在车上?快,把她弄下去,丧尸要杀过来了,再磨磨蹭蹭,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但异能者都没敢动。 “这、这是活的丧尸,她还看、看着我!” 它干净漂亮得不像是一具丧尸。 及腰的长发被扎了起来,两侧还给编了一条精巧的辫子,耳边散落一丛绒绒的碎发,又坠下一对纤细的、淡金色的桂花细叶耳环,身上穿着一条同色系的长裙,长到脚踝,腿上披着白色毛毯,要不是它那过于惨白的皮肤和过于凸起的血管,他们都觉得这是个正常的、美丽的女人。 好像还笑了! 配合丧尸追杀的氛围,实在太恐怖了! “啊!行了没有啊!” 侯雯雯惊恐得哭出来,“丧尸离我们只有十米了!” 侯云恩也顾不得考虑了,他吼道,“快,开枪,杀了它拖出去!都是丧尸了你们还同情什么!是想死吗!!!” “嘭!嘭!嘭!” 又一阵密集枪声响起。 而在另一辆车上,北落师门的异能者卧槽了声。 “候鸟基地那群家伙真他妈是畜生!” x的副手气愤地说,“人医生都被他们推出去当替死鬼了,这下还不放过她,妈的,要人死一枪也够了吧,都把人打成筛子了还不松手,是真不怕厉鬼报仇!x,以后我们还是不要跟这群家伙合作了,他们迟早得完蛋!” x慢条斯理擦拭着枪管,“我想清理,父女,不舒服。” 副手连忙拿过一张毛毯,盖住他的枪,“我们损失严重,还是别节外生枝了,快走吧!” x缓缓点头,“日后。” 副手眼皮跳了一下,行吧,侯家父女算是上了他们这位情报官x的清除名单了。 外面的枪声还在持续。 绯红被他们打了一枪又一枪,浓绿的鲜血逐步变得发暗,很快,她的额头渗出鲜血,血条淹没了脸庞。 [危险警告!女主(谷绯红)生命值过低,目前为5%,请尽快补充能量!] [危险警告!女主(谷绯红)生命值过低,目前为4%,请尽快补充能量!] [危险警告!女主(谷绯红)生命值即将耗尽,目前为1%,请尽快……] 她还笑着,一身晚银桂长裙染着碧血,朝他们走来。 “妈的!这丧尸邪门了!打不死啊!” “卧槽!快点啊!要来了!” 候鸟基地的异能者咬了咬牙,他们用防护布,把女人缠了一层又一层,强行拖下了车,又合力抬起,扔进了丧尸堆里。 就一分钟,那防护布就被丧尸们咬得破破烂烂,露出女人半边脸庞。 系统拼命嘶吼着,‘宿主!快兑换啊!商城有恶魔细胞!’ 它必须要她发布指令,自己才能进入商城的! 然而宿主一句话也没说。 系统最终等来了—— [女主(谷绯红)生命值为零,很遗憾,您并没有完成任务,本世界即将强制关闭!] [本世界关闭倒计时10、9、8……] 陈京直刚杀出emu研究所,就看见他的医生被丧尸潮淹没的一幕。 她不是在车内吗,怎、怎么会被丢进丧尸堆里。 他手脚冰冷,直愣愣站着。 [本世界关闭倒计时7、6、5……] 候鸟基地的异能者转过身,看向后挡风玻璃,丧尸潮被他们甩在身后,他心有余悸地说,“总算逃离地狱了。” 不,地狱才刚刚苏醒。 当各家车队疯狂逃离emu研究所,冰冷的女尸也睁开了眼睛。 [细胞转换……dna转换……进化进行中……] [恭喜您激活了m-病毒免疫能力!] [恭喜您激活了高温进化能力!] [恭喜您获得了夜视、敏捷、再生……] 女尸唇角微勾。 果然,进化与劣化共存,医生不是不能激发异能,而是他们的异能,是属于救治丧尸。 只要心中怀着对活人的悲悯,就无法转换。 绯红本来就没有这些情绪,阴差阳错被本世界排除在外,同样无法激活。了解症结之后,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候鸟基地这群工具人,强制产生负面情绪。 终于这一刻,她的负面情绪达到巅峰,与本世界共鸣了。 [本世关闭倒计时——] [系统数据发生错误!正在为您重新启动!30%!60%!100%!] [重新启动成功!恭喜您获得14条进化序列,当前进化形态为末日-丧尸医生(此序列最终进化方向为丧尸博士)!] 绯红缓缓爬起来,从一开始的僵硬、迟缓,到灵活、轻盈。 旁边的丧尸惧怕般绕着她走。 绯红踢了一脚叶常青,“死了没?” 叶常青痛苦叫喊,“吃我能一口吞吗?” 她把这个双相病人拽进手里,“知道候鸟基地怎么走吗?” 叶常青一愣,“……啊?” 女人弯下腰,捡起一副掉落的金丝眼镜,她其实轻微近视,但为了陈京直的审美,一直没戴。 而这副眼镜度数跟她差不多,正好合适。 绯红指尖捏着金丝眼镜的细框,缓缓推上鼻梁,她微微一笑,温和的女医生气质荡然无存,斯文又败坏。 “给他们庆祝一下,真正的末日来了。” 第124章 晋江末世文女主角(8) “谷绯红!” 身后是男人低沉的声音,急促的,不可置信的。 绯红脚步不停。 “——谷医生!” 虐文使我超强 第213节 她的腕骨被人拉住了,对上了陈京直的脸庞,他的防护服破了半边,眉峰上有一处锋利的刀口,浑身染着血腥。他身上应该涂抹了某种气味,让丧尸潮远远避开了他。 “这是怎么回事?你进化了?!” “嘭!” 他猝不及防被人踹倒,压着丧尸的身体。 那是一个精英丧尸,西装破破烂烂的,打着一条鲜蓝色领带,口袋讲究般插着一支笔和枯萎玫瑰,比起其他衣不蔽体的丧尸,可谓是一级体面丧尸了。 它愤怒地咆哮,要撕碎这个把它当垫背的可恶的“同类”。 绯红手掌压着丧尸的头颅,猛地一沉,让它亲密与地面接吻,吃了几口土,丧尸腐烂的手臂一抖,觉得自己可能打不过这个刚进化的女人。 它委屈躺平了。 人类欺负它也就算了,强大的同类还要欺负它! 丧尸没丧尸权吗! 陈京直接触到丧尸的冰冷躯体,迅速爬起来,又被绯红凶狠按下去了。 丧尸被撞得惨叫一声。 轻点!轻点搞! 本来身体就腐烂了,多撞几次会碎成豆腐渣的! 它就想找个人类口粮,现在口粮没吃到,还给丧尸同类当床,招谁惹谁了! “来吧!”她语气兴奋且狂热,骑在陈京直的身上,“我进化了,有免疫能力了,我们可以开搞了!” 一股浓烈奇怪的腥味直冲陈京直的大脑。绯红被候鸟基地的异能者扔进丧尸堆里,沾染了各种丧尸的气味,还有汗味、血味、生锈味、消毒味,混合起来如同某种刺激性的化学药剂,闻得陈京直头晕目眩,大脑也被催眠了似。 直到丧尸轻咬着他的胸膛,异样的入侵感让他陡然警觉,悚然一惊。 “嘭!” 陈京直踹飞了趴在身上的丧尸。 “嗷!” 那边传来另一个丧尸的哭嚎,碎了,碎了,它最后一块完整的骨头被压碎了啊!那可是它身为人类最后的纪念品啊!这群混蛋啊! 情侣虐狗也就算了,咋还虐丧尸呢! 西装丧尸的心情突然平静了起来。 大家都被压,很好,不丢脸。 绯红从另一头四阶丧尸身上爬起来,手掌被丧尸尖锐突出的骨头划破,流出墨绿色的血液。 周围的丧尸蠢蠢欲动,好香、好甜的气息,像是某种解药。 “想不想喝?” 绯红笑着舔着掌根,赤脚碾爆了脚边的一颗头颅,它舌头伸出,眼珠子惊恐地暴突。 哗啦。 骨架全散了。 丧尸们顿时如潮水般退去。 惹不起惹不起。 绯红摇曳生姿,朝着陈京直再度走过去,晚银桂的薄透长裙被浓绿血液浸湿,贴在女人窈窕有致的身材上,曲线尽显。当她转化为丧尸,那股羞怯、天真、温婉的气质消失不见,阴冷与媚态奇异糅杂在一张端庄、正经的脸庞上。 她戴上了一副金丝眼镜,边缘跟镜片薄镀着一层淡淡的光,陌生得凌厉。 绯红伸手去摸他的脸,那种毁灭性的危机感再一次笼罩了陈京直。 他擒住她的手,目光犀利。 “你的进化方向,是丧尸医生是不是?” 他能感受到萦绕在她身上的能量,毁灭与秩序共存,她极有可能是医生阵营降临的“秩序”。虽然进化存在一定的不公平性,结果有些难以预料,但从整体来看,它格外偏爱小孩、青年、壮年这些年轻蓬勃的对象,陈京直始终相信,它存在某种规律。 但是医护类的进化方向,让他特别想不通。 在末世早期,医护人员被恐惧感染的人类推向了第一线,当各国专家还在焦头烂额寻找解决方案的时候,医护人员的数量正在疯狂锐减。 等领袖们回过神,某种针对医生的炼狱已经形成了,他们想要召回医疗队,但来不及了。 末日降临,秩序崩塌,丛林法则让弱者没有选择权,没有异能的医生们被异能者纷纷瓜分,他们高度疲劳,淋着雨,发着烧,但还是要奔走在第一战场。 人们都疯了,他们疯狂滥用医生,就像是滥用他们在超市买的、一次性的、廉价的消耗品。 于是三个月之后,他们惊恐地发现—— 医生没了。 护士没了。 甚至一些临床心理师、医事放射师、物理治疗师等,这些在急救方面派不上用场的医生通通也没了! 还有助产师,同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了专业的接生人士,又处在末世的恶劣环境中,新生儿的人数再度减半。 人们又一次吃到了自己滥用、不节制种下的恶果。 全球环保组织、绿色藤蔓组织等仅存环保人士纷纷谴责,他们悲观地认为,地球母亲抛弃了人类,因为她的孩子从出生起,就表现出了异样的贪婪、放纵。 森林、土地、淡水、生物、矿产,他们肆无忌惮挥霍地球资源,这才导致末日的诞生,如今又滥用医生,恶化了他们的生存环境。 人类正在一步步把自己逼入绝境! 陈京直对这种言论不发表看法,但确实,医生数量急剧减少,到了末世第二年,在他们z国这边,就只有候鸟基地跟军方有医疗队。陈京直觉得不是没有医生,只是他们被吓怕了,不愿意出来送死,就隐藏在人群当中——这也是各大基地致力于搜索医院的资料,寻找医护人士的原因。 但是—— 葬送了无数同胞之后,医生们不再相信人类的保证。 有时候人心叵测,比丧尸还可怕! 现在陈京直曾经的预料成真了。 丧尸阵营……出现了医生! 陈京直的心微微沉了下去。 这种主角般的外挂,难道丧尸才是末日进化中的优势方?他们人类眼中的丧尸劣化……其实是优化? 优胜劣汰的位置对换之后,男人的心头泛起了一片寒意。 “答对了,给你一个奖励好不好?” 绯红双手环着,踮起脚去吻他。 潮湿的,带着消毒水的气味,男人再一次用半指手套捂住她的嘴。 陈京直淡淡道,“你想转化我?” “不好吗?” 丧尸的语气怀着天真的憧憬,“你是指挥官,我是医生,只要我们阵营一致——” “不,不会一致。” 男人坚定又冷漠地说,“我们已经是不同路的人了。” 接近下午一点钟,k市的室外温度达到了37c,阳光直射而下,男人被防护服门闷出了淋漓的热汗,空气中弥漫着丧尸与垃圾混合的腥臭味,啪的一声,电杆线的小广告被吹了过来,狠狠砸在了陈京直轮廓分明的脸上。 重金求子。 137xxxxxxxx。 陈京直扒了一下,可能是汗太多了,小广告牢牢黏在了男人的侧脸上。 绯红噗嗤一声笑了,还抑扬顿挫,充满感情,当众念了起来,“本人小陈,36岁,年轻貌美,嫁富豪商人,因为丈夫功能障碍不孕不育,特意诚招一位身体健康、功能齐全、少装清高的男士,事成之后,重酬100万……” “哗啦。” 陈京直拽下了这张小广告,上面明明就没有“少装清高”! 男人将小广告撕得粉碎,隐约带点恼怒之色。 “谁装清高了?” 绯红就笑,“我说其他人,又不说你,小公狗代号入座干什么呢?” 下一刻,她的面孔陡然逼近,女人的手骨压着他的后颈,强迫他低下了头。 阴影在她的瞳孔盘旋,一点点吞噬了里头的光,暗青色的血管好像活了过来,在她的石灰色肌肤上疯狂蠕动,丧尸阴冷地说,“别忘了,陈京直,这是你说的,丛林法则,弱肉强食,等哪一天,我成了最上面的强者——” “我就撕碎你,豢养你,像你曾经对我做的那样,把你后背的翅膀一扇一扇地剪开,让你永远都见不到光。” “等到那时,你也不要太清高地端着说不要,知道吗?” 老大听到这番话是什么感受叶常青不知道,他现在只想疯狂逃离这片地方。 他刚才被大嫂踹了一脚后,仿佛被盖了某种印章,丧尸们都不敢来招惹他,甚至还很人性化地指指点点,流露出某种同情的眼神。 是的,他被丧尸同情了。 叶常青惊恐地猜测,难道大嫂留着他,就是为了留一个新鲜的口粮,能够一边赶路一边吃? 太可怕了! 他使劲挪动双臂,拖着腿往外爬。 噗嗤! 一根针管扎进了他的大腿。 叶常青痛得嗷嗷直叫,“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跑了!” 大嫂的笑声形同鬼魅,“陈京直,看见没,这就是逃跑的下场,惨不惨?喜不喜欢我这样对你?” 叶常青:“……” 他更惨,被当成了大嫂恐吓老大的范本。 正当他乱糟糟地想着自己悲惨的命运,他的大腿更痛了,叶常青扭头一看,丧尸折了银色长裙,姿态优美地蹲下来,头发一撩,指尖一点。 风情万种地,抽血。 虐文使我超强 第214节 妈的,前边动作整得那么花哨,老子还以为你要搞我! 叶常青险些昏死过去。 他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就是被医生打针抽血了!随着叶常青的嘴巴一瘪,emu研究所顿时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哭声。 丧尸们躲在远处的建筑里围观着。 太惨了太惨了,它们下次一定要绕着这个女丧尸走! 绯红给叶常青抽完了血,人也废得差不多了,她手臂一卷,就把人夹在腋下,如同夹着一本病历本那样自然。临走之前,绯红回头,瞟了一眼还在原地的陈京直,男人的面容和身躯被日光淹没。 “原本想和你吻别,但你这样讨厌我,就算了。” 丧尸医生戴着眼镜,斯斯文文地说。 “希望下次,你能有洗干净送上门的觉悟。” 陈京直的金丝雀飞走了。 她进化为末日里的丧尸医生,第一次站到了他的对立阵营,近乎决裂一般,割开了曾经的情分。 陈京直伸出手,阳光投射下来,金灿灿的一片。 他猛地握住了拳头。 光芒争先恐后地逃走,只剩下一片淡淡的阴翳,又凉得彻骨。 此时的绯红正在高速奔跑中,她飞快适应她刚刚激活的异能。 系统能直观看到她各项数据疯狂上涨。 敏捷+69%。 聆听+75%。 视野+112%。 侦察天赋+8%。 系统羡慕地流口水。 请问你是吃了什么牌子的十全大补丸,它系统也想来一颗。 随后它看到新出的数值:欲望+249%。 ‘……’ 它决定无视女主这条不可描述的数值。 系统之前被[本世界关闭倒计时]吓得不轻,这下松懈下来,就忍不住埋怨绯红,‘我刚才都快被你吓出心脏病来了!你要进化你得告诉我一声啊!’它还以为所向披靡的宿主真的要挂在开局了! 绯红:‘告诉你怎么瞒得过世界意识?万一它认为我作弊怎么办?而且你们系统大部分都是二五仔,转头就把我卖了。’ 系统:‘……’ 它哪有什么二五仔,它连主神都瞒报了好吗! 系统没好气地说,‘要不是你有女主光环,你挨了上百枪,迟早被自己折腾死。’ 绯红诧异,‘这跟女主光环有什么关系?谷绯红的女主光环是在末世里从大佬的禁脔转变为大佬的娇妻,她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异能,你应该说这叫绯红光环!信绯红,得雄起!’绯红一本正经地纠正系统。 系统不想跟这个下流的女人绕圈子,不过宿主能力越强大,覆盖力越广,系统的情报系统也会随之提升。 而宿主每一次拓展地图和力量体系,都是对整个世界观的补充和完善。 ‘宿主,你是怎么发现末日医生这个进化方向的?这个好像游戏里的bug!’ 系统对此匪夷所思,哪怕男女主十年之后步入婚姻殿堂,生育龙凤双胎,他们的背景依然处在末世,不过那时候肯定比现在的混乱无序要好得多,治愈系异能者勉勉强强像个医生,而普通人也能用得起一些不太昂贵的药物。 绯红就笑,‘你都觉得是个bug了,既然医生的异能不在普通人中产生,那就只能在丧尸堆里了,两选一的答案而已。’ 更让她确定的是某些丧尸身上的绷带,一次是巧合,两次绝对有原因。 末世里的人们疲于奔命,看到丧尸就砍,哪里会在意丧尸身上的小细节。 系统听到这一句敷衍的话,险些尖叫起来,‘所以你就为了这二分之一的答案,你把自己赌出去,又是让丧尸咬你,又是让侯家人把你射成马蜂窝!你知不知道你明面上跟我签订的是主仆契约,你一旦死在小世界里,就真的死了!’ 绯红哦了一声,‘那就成王败寇,愿赌服输呗。’ 系统顿时气闷。 “不行了,我要吐了——” 叶常青打断了一丧尸一系统的交流。 他本来就晕抽血,又被绯红夹在胳膊里上下颤动,终于忍不住干呕了出来。 “啪——” 绯红一个使劲,把人扔进了墙里。 由于力度控制不够精准,叶常青整颗脑袋陷入了墙面里。 “……” 绯红又问,“吐了没。” 叶常青哭丧着脸,“我脑袋破了,现在疼得吐不出来。” 他很想说,祖宗,下手轻点,我是人类啊! 于是绯红又把青年给拔了出来,扔到附近的草丛里。 等叶常青清理干净,他头一个念头就是逃跑,但想起对方那恐怖的奔走速度,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乖乖站在原地等人领他回去。没想到,好家伙,一辆拖拉车来接他了。 叶常青的眼角抽搐了下。 姐,您的逼格呢。 绯红倒是很满意她的爱骑,“上来,带你兜风。” 叶常青觉得兜风是其次,重要的是,他们也就走得比牛快一点,怎么追上候鸟基地的大部队? 绯红仿佛知道他的想法,意味深长地说,“放心,会有客人替我招待他们的。” “吼——” 又一波丧尸爬上了车窗。 “嘭!嘭!嘭!” 它们使劲砸了下来,挡风玻璃蔓延蜘蛛丝般的裂痕。 “该死!又是这群丧尸!” 候鸟基地原本以为脱离了emu研究所,他们就能高枕无忧地返回基地,没想到这一路上,不知为什么涌出了特别多的丧尸,大部分是一阶丧尸和二阶丧尸,它们乐此不疲地来拦路,前些天他们甚至还发现了一头企图偷袭的三阶丧尸! 而今天,依旧是密密麻麻的一阶丧尸和二阶丧尸,之前专挑他们吃饭和睡觉的时候出现也就算了,现在是拉屎都不能让人安生! 妈的,丧尸你礼貌吗,你们不用排泄就能这么过分吗。 异能者们面如菜色,苦不堪言。 “侯叔,会不会是我们身上携带着丧尸的东西,所以它们才会一次又一次地拦截我们?” 队伍里的狙击手从深猜测道。 侯云恩皱眉,“我们怎么会携带丧尸的东西,那可都是有传染性的——” 他戛然而止。 中年男人想起了他坐的这一辆车,正是从南十字座基地抢来的,当时后面还坐着一具女性丧尸。在侯云恩沉默的这段时间里,其他人显然也想到了,他们有些惊慌,“该不会真的是厉鬼回来报仇了吧?” 有人冷嗤道,“胡说八道些什么啊你们,真有厉鬼,那也是吃了我们上百颗子弹的废物,我们连丧尸都干掉过,还怕一个虚幻没有实体的鬼?” “也是啊,就是可惜了那妞的身材,医生都这么辣的吗,啧啧,我还真没睡过医生。” “知足吧你,你那个还不够辣啊,不要给我啊。” “也就屁股大,扭得好看,算什么辣啊,你这身板不行,万一暴毙了不得找我算账啊。” “去你的!” 男人们旁若无人说着荤话。 侯雯雯有些不耐皱着眉。 众异能者凭借着自己的技巧甩掉了丧尸们,紧绷的神经又松了下来。 有人靠着车窗抽烟,有人玩起了飞牌,在副驾驶位的异能者捣鼓了一下车载电台,有时候运气好,他们还能收听到附近的一两个频道,这也是异能者生活中为数不多的乐趣了。 “沙沙——” 模糊频段的白噪音混着一阵电流声,摩擦过众人的耳际。 “各位末日听众,午间好,这里是if44.4电台,听最潮的歌,打最野的架,我是你们的主播小红……” 频段时断时续,但众人听得津津有味。 “这个小红主播的声音不错啊,饱满得像水蜜桃,又沙沙的,叫起来肯定不错。” “嘿嘿,兄弟,我懂。” “擦,你们别荤了,能不能好好听点歌。” 女主播沙哑的声色飘进车内。 “跟我来吧,探索天堂。” “脱掉束缚,尽情狂欢。” 她低沉又深情,反复吟唱这一段旋律,众人来了点感觉,一起摇头晃脑,有的嘴里也哼唱起来,“脱掉,脱掉,狂欢,狂欢!” 侯雯雯撇了撇嘴,真是受够了这群男人。 女声略带慵懒跟挑逗,“跟我来吧,探索天堂。” 众人也跟着起哄,情绪愈发高亢,“跟我来吧,探索天堂!” 此时旋律配着一段冰块落入玻璃杯的清脆音效,随后就是液体落入杯中,疯狂撞击着冰块,配合k市的高温食用,他们听得极其舒畅。沙哑的女声如同羽毛尖掠过心头,从耳朵到胸口,泛起一股痒意。 “不要回头,她在背后。” “仍旧笑着,一如死前。” “不要回头,她在背后!仍旧笑着,一如死……卧槽,怎么唱得有点阴间啊!” 虐文使我超强 第215节 异能者们察觉了不对劲。 系统:‘……’ 论虐文女主活成末世大反派,身为系统的我是什么感受。 此时车里面只剩下女歌手低哑的、幽深的歌声,“我在车里,我在车下,他们笑着,把我枪杀,我也笑着,举起了刀——” “嘭!” 车载电台被狠狠砸得破烂,一个衬衫男人剧烈呼吸,额头渗出冷汗,他咬牙切齿骂着,“装神弄鬼!” 又陆续行驶了三十分钟,没再发生什么幽灵事件。 他们纷纷松口气。 “咦,这里好像有活人!” “还是个女人?” 前挡风玻璃多了一道人影。 玻璃之前被丧尸抓破,导致部分视角都是割裂的,而他们就在这片破碎的、割裂的视角中看到粼粼的日光,以及穿着一袭白大褂的女人,她侧着腰,坐在一具高大的异肢丧尸的肩膀上,长腿交叠,手里还玩着一把纤细的、锋利的外科手术刀。 她幽幽唱完最后一段。 “末日狩猎,正式开始。” 绯红抛出这一把手术刀。 “嘭!嘭!” 它刺破挡风玻璃,直直钉在了侯家父女的耳边。 他们呼吸发紧。 “来,该算账了,唔,让我想想,谁先呢?” 医生慢条斯理拆下金丝眼镜,失血过多的薄唇发愁咬着镜框的细腿儿,似乎思索着拿谁开刀,她越想越皱眉,仿佛陷入了一场难以抉择的选择中。 随后她歇斯底里地大笑。 “不想了好头痛啊!我中了好多枪身体也好痛啊!来吧末日一起玩吧哈哈哈!!!” 第125章 晋江末世文女主角(9) “气味警报器……失灵了!” 异能者们表情一变。 气味警报器是军方研发出来的灵敏警报装置,在末世第三个月就无条件公布了出来,它通过吸收空气来分析、辨别丧尸气味,一旦浓度超过标准阈值,它就会主动判定一百米可能有丧尸出现,从而响起警报,提醒异能者做好战斗准备。 这也是他们敢在车上放松的原因。 没有人能一直维持在高度紧张的、神经压抑的战斗状态,不懂得调节心理压力的异能者不是疯了,就是死了,特别是在现在没有心理医生的末日。 能活到末世第二年的家伙们,除了一小部分顺风顺水的,大部分都是及时行乐的亡命之徒。 因此这群亡命之徒震惊之后,迅速分析局面。 任何高科技都有失效的时候,而气味警报器同样会出现无法辨别的情况。 第一是他们遇到了狡猾的丧尸,它们会像人类那样,用其他刺激性的气味来掩盖自己的踪迹,让气味警报器失灵。 第二是丧尸信息浓度已经超过了气味警报器最大阈值,就比如他们在探索emu研究所时,明明周围全部都是丧尸,气味警报器却完全没响,就差没说,这个区域丧尸气味浓度覆盖太高,我分辨不了,你没救了,等死吧。 “是丧尸大领主吗?” 有人看着挡风玻璃的裂缝,喃喃自语。 “那真是只能等死了。” 狙击手从深神色凝重,“不,不是大领主,是刺激性的气味,你没闻到外面紫药水的味道吗?跟我们不同的!” 他们的人马在北吉祥超市遭遇了一波高温丧尸,不少人皮肤被烫伤、烧伤,自然要涂抹一些紫药水,现在的味儿还没完全散开呢,他们闻习惯了,竟然没有辨别车内跟车外的紫药水气味有什么不同。 异能者骂了一声操,“这丧尸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 一把手术刀插在侯云恩跟侯雯雯的中间,侯雯雯早就吓得抱头尖叫起来,侯云恩惊了一瞬,立即说,“高度可以,放光弹,我们碾压过去!” “嘭!” 白亮的强光束陡然炸开,刺得众人眼睛流泪,他们快速冲了过去。 中途汽车一个趔趄,仿佛撞到了巨大的东西,他们咬着牙,贯彻侯云恩的指令,直接碾压过去。 “甩掉那脏东西了吗?” 驾驶员紧张得手心出汗,他狂草油门,当前时速已经飙到了180km/h,车子都开始飘了,要不是街道上到处布满横尸,他能飙出一道残影!什么流行音乐电台,那就是幽灵电台!这一次之后,驾驶员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敢听所谓的摇滚金属曲了。 实在是太有阴影了! “甩掉了!应该没跟上来!” 坐在后边的侯雯雯趴在车垫上,专门去看了后挡风玻璃。 当她把眼睛转回车内的时候,一只苍白的、血管凸起的手突然出现在余光里,暴烈扼住了她的喉咙。由于事发突然,侯雯雯反应不及时,水系异能只来得及溅起一朵水花,根本发挥不出异能者的杀伤力。 “哗啦啦!” 玻璃破碎,侯雯雯的半截身体被它直接从车内拖出了挡风玻璃,鲜血四溅。 “雯雯!” 侯云恩连忙抱住侯雯雯的腰部,试图把她拽回来。 中年男人听见一道鬼魅的笑声,好像一场恶作剧,它突然玩性大起松了手,父女俩狼狈滚到车座下。 “嗤——” 轮胎严重磨损,伴随着一阵白雾,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驾驶员的方向盘险些打滑,他涨红了脸,额头青筋一根根冒起,废了全身的劲儿,才让汽车没撞上建筑物。 “从深你他妈愣什么愣,快开枪啊,不然你这辈子生儿子没屁眼!” “靠!你用异能啊!” “妈的你不明白吗,我们异能被压制了!” “什么——又来了!” “嘭嘭嘭!” 剧烈枪声响彻两边街道。 “靠!她真的是幽灵啊!我根本瞄不准!!!” 候鸟基地最强狙击手从深崩溃无比。 他这枪法不说百发百中,但也仅次于军方的神枪手和南十字座的陈京直,有时候异能都压制不了的领域,他一把枪杆子轻松镇压全场,从深一直颇为自傲。结果今天他就被一个丧尸狠狠教训了,当速度快到一定程度,他再精准的枪法也黯然失色。 这个时候,异能者决定弃车而逃——不然真被她一锅端了! 前面的几辆车早就没人了,高矮胖瘦不同身影灵活蹿向四方,他们很有默契分散逃跑,为自己也为队友增加生存机率。 “你们干什么!你们想丢下我!” 侯雯雯上半身血淋淋的,她被侯云恩喂了药剂,好不容易从昏迷中醒来,就看见大家疯狂扫荡车内的东西,连气味警报器都被强行卸下来了。 而驾驶员是第一个弃车逃跑的异能者。 异能者们忙着逃命,本是不想理会她的,但侯雯雯越说越激动,“你们对得起我们候鸟基地吗?我们给你们吃,你们穿,又给你们盖房子,算得上你们的再生父母,关键时刻你们竟然——” 侯云恩捂住她的嘴,她还不服气咬了一口。 “大小姐,别往您脸上贴金了。”火系异能者冷冷地说,“这些待遇,都是我们用命挣出来的,没有我们,又怎么会有候鸟基地的今天?还是托您的福,好好一个医生,被您喂了丧尸,现在好了,人家找上门了,谁都逃不了!我看您第一个就得被塞牙缝!” 侯雯雯一向是以自己为中心的,她牙尖嘴利,很快激烈反驳,“那你们不也是心狠手辣吗,打了上百枪,你凭什么说我!” “这不是你们侯家父女吩咐的吗?非说人家不是谷医生!呵呵!” “妈的!都快死到临头了,你们还吵个逼!” “大球,你管他们干什么!老子先滚了!你们继续啊!” 他们飞快下车,夺路奔逃。 此时车队驶进了一处废弃的工业园,遍地是厂房和仓库,倒塌的墙体跟垃圾、尸块混在一起,脏乱又血腥。异能者却是眼前一亮,拔腿往气味最重的区域跑去,丧尸嗅觉灵敏是没错,但一旦空气太过浑浊,也会干扰它们的判断。 他们并不知道,丧尸医生正踩在最高的建筑物上,拎着望远镜,将他们的逃跑路线看得一清二楚。 绯红玩弄着刚捡来的枪。 这是一把性能优秀的m国狙击枪,装载了高科技望远瞄准镜,有效射程2000米起,又因为它经常被雇佣兵、杀手用来对付王室、富豪以及雇主的政敌,得名“暗杀贵族”。 而枪的主人大概不是空间系异能者,所以携带困难,丢弃了狙击枪,他很精明,生怕别人捡到反过来瞄准他,又不舍得好枪被毁,故意弄碎了瞄准镜,弹匣里的子弹也被他卸干净了。 系统最近重新捡起了冷嘲热讽的技能,‘一颗子弹也没有,您可真是捡了个寂寞。’ 绯红也很遗憾,‘这就跟欲火焚身却只有一个不中用的系统一样道理。’ 系统:‘!!!’ 谁不中用了?!你再说一遍!!! 绯红微笑不语,她从高楼坠落,砰的一声,落在集装箱的铁皮上。 躲藏在集装箱之后的异能者眼睁睁看着,集装箱在她的脚下瘪了下去,就像是一只被踩扁的蓝色易拉罐。 “嗨。” 绯红甚至跟他打了个招呼,才抬起手掌,在异能者看见怪物般的眼神中,挖出了掌心的一颗黄澄澄的子弹。 “这个,应该是你射的吧?” 异能者吞咽口水,“不、不是。” 丧尸医生穿着白大褂,衣摆下方露出了花骨朵般大小的黄色流苏,从外表上来欺骗世人。 她扶起金丝眼镜,笑容甜蜜,“我是医生,每天都要看无数的病历本,没有点记忆力,可坐不上首都第一院的主任位置。像你这种说谎的病人,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个异能者是特殊的植物系,他释放出一丛荆棘,将绯红层层缠绕,尖刺穿透躯体。 虐文使我超强 第216节 “啊,又脏了。” 丧尸医生颇为苦恼,“真是一个不听话的病人呢,说谎还要杀死医生。” 她手指挟着一粒子弹,穿过荆棘,精准无比射入异能者的胸口。 血花绽开。 每隔三分钟,工业园就响起一道尖锐的惨叫,有时候混合了数道惨叫,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随着绯红的白大褂越来越红,身上嵌着的子弹也越来越少。 这种规律性的可怕警报让候鸟基地的每一个异能者都心生恐惧,他们不是没遭遇过丧尸大领主,但对方比大领主更恐怖,她拥有着比常人还要冷静的神志,手段毒辣,像是训练有素的雇佣兵。 此时,在一处断电的电子厂房内,呼吸被压到了最轻。 “已经六分钟没人叫了。” 大球就像是溺水的尸体,整张脸都被冷汗覆盖,“从深,她是不是在找我们?” 从深体力消耗过度,他想大口喘气,但不行,憋着脸都青了,“你别吓我,往好点想,她找不到人,已经走了。” 大球却没有狙击手这么乐观,他阴狠盯着不远处的侯家父女,冲着从深使了个眼色——必要时把他们扔出去!拖延时间! 这一堆事情都是他们搞出来的,又是让人下跪,又是推进丧尸堆,要是没异变也就算了,偏偏人家就是成了记忆、智力还在的特殊丧尸,像厉鬼一样,爬回来复仇了! 从深没吭声,默认了大球的计划。 他对侯家父女已经仁至义尽了。 侯云恩心思毒辣,怎么可能没发现两个手下的反叛之心,他故作不知,等到绯红一脚踹开厂房,他立刻掏出了一个血袋,猝不及防洒了两人满头,跑向厂房深处。侯雯雯愣了一下,尖叫大喊,“爸爸,你等等我!” “阴险的老狗逼!操他妈的!” 两人一边抹开眼睛上的鲜血,一边气急败坏大骂。 绯红地狱虽迟必到。 女人一只手的指缝里挟着四枚子弹,眉骨蜿蜒着一道漂亮的血花,笑盈盈地问他们,“当我志愿者,我就让你们活得久一些,你们是愿意呢,还是愿意呢,还是愿意呢?” 比起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她显然更中意活蹦乱跳、能随时给予反馈的实验对象。 什么志愿者? 在死亡的威胁之下,从深跟大球来不及思考,毫不犹豫答应了,“我愿意!我们愿意!” 说得是掷地有声,他们末世之前跟女人求婚都没这么坚决,就怕说慢了人头落地! 绯红颔首,“很好!很有觉悟!” 啪啪啪。 子弹仍旧穿透了他们的四肢。 绯红愉悦地想,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也尝尝吞吃子弹的滋味吧。 他们痛苦哀嚎,妈的,又被丧尸骗了,他们真是蠢到家了! 绯红则是踢了他们一脚,“装死什么,起来,给我抓侯云恩跟侯雯雯回来。” 异能者这才发现,他们是重伤不假,但对方很精准避开了致命区域,他们只得强忍着疼痛,慢慢爬了起来,又一瘸一拐去追侯家父女。他们循着气味,一路追到了后边,顶上的采光板被轰出了个洞。 他们顺着这个洞口爬出去,还没跳下去,往下一看,惊住了。 只见厂房之外集聚了一批异能者,都是候鸟基地的熟面孔,他们个个衣衫破碎,浑身染血,样子相当凄惨。此时他们就像是一群被逼到绝境里的豺狼虎豹,表情凶恶盯着他们的猎物——侯家父女。 侯云恩脸色灰败,妄图做最后的挣扎,“你们都是开拓候鸟基地的功臣,我愿意让出候鸟基地,只求各位留我一命。” 侯雯雯拽着他的袖子,惊恐发抖,“还有我呢爸爸!” 侯云恩继续说,“这件事都是雯雯太毒太蠢一手造成的,我呢?我有什么罪?我只是一个为了女儿而付出一切的父亲,我有错吗?是有错,错就错在我太溺爱孩子了!” 侯云恩推了侯雯雯一把,“她就交给你们处置了。” 侯雯雯不可置信看向自己的亲人,脸色青白交加。她牙齿开始发抖,终于意识到了某种不可挽救的处境。 异能者被侯云恩说得蠢蠢欲动,谁不想继承候鸟基地? 脸上有一道疤的异能者舔了舔唇,“侯叔这话当真?” 侯云恩连忙道,“当真!当真!” 侯云恩甚至还夸了这个他一向看不上的肌肉刀疤男,后者曾经因为残忍杀害邻家儿子被送进监狱,执行死刑的当天得了雷系异能,他杀掉了执行人员,破开监狱跑了出来。 在众多异能者当中,刀疤男身上血腥气也是最重的。侯云恩恭维他,“阿疤,你有勇有谋,有你带领候鸟基地,一定能将候鸟基地发扬光大!” 刀疤男很受用,抖动脸上横肉,“那好,我就——” 咔嚓。 一只苍白的手抚上了刀疤男的脖子。 女声幽幽地说,“真是的,放你一马还贪得无厌,连我的点心都敢吃,看来你是很想去见上帝了。” “不,呃,救,救……” 绯红微笑,“既然是死刑犯,活着也浪费资源,那我送送你吧。” 刀疤男颈骨被女人两指扭断,生生咽了气。 侯雯雯惊惧后退一步。 绯红丢开他,手指抹在白大褂上,擦拭干净。 众人鸦雀无声。 侯云恩顿时绝望,今天他是插翅难逃了! 突然之间,侯云恩看到了对面集装箱站了一个人,雪白西装,银色长马尾,他捧着记录册,居高临下看着这里。 北落师门,情报官,x。 有救了! 侯云恩高声大喊,“x,我愿意出高价买下我这条命,只要你救我,我就把首都第一医院的医生名单交给你!只有我知道它藏在哪里!” “你北落师门不是没有研发的医疗队吗?有了医生名单,你就能一个个找出来!或许有的人还藏在你们基地的平民区里呢!” 至于他为什么不跟绯红交易? 后者就是第一医院的医生,这份情报对她来说根本没用! x的脚下其实还趴着他的副手,他是先锋侦察官,最善于隐藏,身上披着一件跟集装箱颜色相似的红外套。 他小声地说,“x,不行啊,候鸟基地那群人好像被医生控制了,你一个人打这么多,会阳萎的!听哥的话,好吧,别用那种眼神看我,爸爸,我求你听儿子的话总行了吧。” x冷若冰霜,“名单,基地,要。” 他将记录册别在腰后,抽出了腰间两侧的唐刀,一个急速俯冲,冲着绯红袭来。 只要解决了这个,其他人根本不成气候。 绯红则是贴上了一个青年异能者的后背,颈后的阴冷的气息让他悚然一惊,然而细闻之下,又有一股冰凉的桂花香气,这具纤细苗条的女性身躯亲密包裹着他,青年异能者的耳根很快就红了,特别是她的手从后边绕过来,似有若无抚摸过男性的肋骨。 青年异能者紧紧咬唇,生怕自己当众浪叫。 她想干什么?难道丧尸还有需求吗?这么神奇的吗? 他乱七八糟地想着,自己好像打不过她,要从了她吗?但、但跟丧尸睡觉,会不会太重口味了? “弟弟,你打了姐姐两枪。”绯红咬着他耳朵,“作为惩罚,姐姐就没收你的危险武器了。” “嘭嘭——” 她的眉梢眼角都泛着一种如水的春意,然而手臂就往天空一抬,毫不犹豫连开数枪。 “噔噔!” 唐刀是经过特殊淬炼的,竟然挡下了她的子弹。 x像是一片雪花,轻盈落到离她最近的仓库上。 深蓝色的铁皮瓦被强烈的阳光长久暴晒,热浪阵阵扑来,四周的景象也仿佛被扭曲了一样,背景模糊虚化。x又换了一套礼服西装,大翻领,衣摆垂到了膝盖,他插着双唐刀,银白色的高马尾则是被他激烈甩到了领面上。 x发型乱了,但呼吸没乱,他眼睛像两颗玻璃珠子,动也不动盯着绯红,就像是人工合成的机器眼睛一样,天生欠缺温度和生动感。 女人的手腕就架在青年异能者的肩膀上,枪管对着x的额头。 她问,“弟弟,这头小白毛有什么能力?跟人比赛干瞪眼?谁眨谁就会死?” 青年异能者:“……啊?” 他后知后觉,那“小白毛”指的是x先生,心情复杂且微妙,上一个喊他白毛的家伙已经被收拾成冰棍了。 “快说,不说我咬你了。” 绯红含着笑意威胁着。 那双唇拂过脖颈,青年异能者呼吸急促了一瞬,结结巴巴地说,“冰系,啊,不对,x先生是双系,同时拥有冰系跟吞噬系异能。”就是异能太多了,导致人也有点神经病,需要副手随时跟随劝诫,免得x先生狂性发作,大开杀戒。 话音未落,绯红脸颊凉冰冰的。 天空飘起了零零星星的雪絮,转眼间冰雪风暴席卷了整个工业园。 异能者脸色一变,若不是碍于绯红在场,他们早就跑个没影了。 他们显然想到了5.16的t市大型冰棍事件,x晋升超阶,异能失控,把异能者和丧尸通通做成了冰棍,那里的凝冰,足足被太阳晒了七天才完全化开。 “这就是人工造雪?” 绯红兴致勃勃搓了雪球。 绯红:‘统子,看,我能打雪仗,你只能阴阳怪气不中用。’ 系统:‘……’ 宿主就是个大垃圾不解释!最好来场冰雹砸死她得了! 大概是系统的诅咒起了作用,一分钟后,冰雹果真砸落下来。 “咚!” 绯红的脑袋被砸个正着,而且她头颅是进化过的,坚硬得冰都砸开了,碎冰溅到她手背上。 她缓缓眯起了眼,端庄微笑。 “白毛,你再砸个试试?弄乱医生姐姐的发型,会倒大霉的。” 虐文使我超强 第217节 系统立刻装死休眠,宿主喜欢摸头,可不喜欢被冰雹砸头! 白毛,危! x眸色泛着浅浅的雪光。 “咚!咚!咚!” 冰雹雨不偏不倚,全砸在绯红的头上。 众人只见丧尸医生以恐怖的速度爬上了仓库,同色系的白大褂跟白西装轰然对撞。 “嘭!!!” 铁皮仓库轰然坍塌,三角钢架子就像是豆腐一样,瞬间弯曲变形,重重砸落在地,巨大的噪音刺激得异能者痛苦捂住耳朵。绯红居高临下俯瞰着对方,深蓝色的铁皮瓦两边折起,中间躺着一个雪白西装的银发美人,他胸前塌了一块。 女人的高跟鞋正踩在他的胸口上。 x的唇角溢出一丝鲜血。 绯红说,“既然你那么喜欢做交易,那就拿一百箱植物液来换你的命。” x摇头。 细跟在他胸口上又是凶残一拧,x闷哼了声。 他依然固执地说,“我,值钱,两百箱。” 绯红:人质主动升价?还有这等好事? 她望进对方玻璃珠子般的眼睛,冷漠得不带一丝情绪,但反过来说,干净得如同雪地。 他是认真的,认真觉得一百箱是在侮辱他的身价。 绯红可太喜欢这种人质了! 她把高跟鞋从他胸口上移开,笑得如沐春风,还冲他伸出手,“来,我拉你起来。” x没有理她,双刀撑地,一个挺腰跳了起来,似乎不想对着她,他马尾狠狠一甩,给她留了一个分外冷酷的侧脸。 绯红慢吞吞收回了手,对系统说,“白毛真可爱,想日。” 白毛愣了。 系统:‘呵,宿主,你声音外扩了,你准备好,人家要砍你了,我赌他出左刀,出其不意把你削成刀削面!’ 而下一秒,系统眼睁睁看着—— 那银发美人面无表情地,正经冷漠地,依旧端起他没有世俗欲望的清冷神颜,但侧眼一看,对方后脑勺的一束高马尾却在疯狂摇动! 系统:“???” 那马尾成精了?你还他妈是个螺旋桨?! 第126章 晋江末世文女主角(10) 绯红转过余光,那马尾立刻停了。 x仍旧面无表情,双手插在唐刀的刀柄上,一派清冷姿态。 他吐字,“看我,干,什么。” 绯红不知廉耻,“想日你。” 马尾没动。 她想了想,换了个词,“你可爱。” 银白色的高马尾立即克制不住摇荡了起来。 异能者们瞪直了眼。 什么冰美人,什么吞噬黑洞,这马尾才是你的本体吧x先生! 北落师门的副手刚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他的情报官面无表情跟人对峙,气势上没有问题,眼神也很凶很冷,但是你他妈的,后脑勺的一根长马尾摇个不停,就像是冲着主人狂抖小屁股的小狗,你已经把自己的内心暴露得差不多好了吗! 副手:“……” 不知道为什么,x本人不丢脸,他一个围观者反而尴尬得脚趾抓地。 以前人们讨论他们北落师门,神秘,强大。 现在……应该被这一根小马尾幻灭得差不多了。 副手惆怅点了个烟。 绯红又问,“奶爸,你们情报官欠我两百箱植物液,打算什么时候还?” 副手:“!!!” 快住口!x最反感就是被人当儿子了!哪怕他某种意义来说,也算得上是大家心知肚明的奶爸。 果然,x的双刀出鞘。 “啪。” 一只女性手掌拽住了x的马尾,就像是本体被封印似的,x僵直不动,手臂也凝固在了半空。 “给给给,姑奶奶,我们给还不成吗,您快松开!” 作为唯一一个能从t市活着回来的幸运者,副手可真的太害怕x炸毛了。那次t市本来也好好的,打打怪,升升级,一切都很正常,偏偏那群异能者嘴很贱,非来招惹x,说x长得像个唇红齿白的小姑娘,还上手来摸。 得,摸一把,命都升天了。 他觉着现在这位嘴那么贱,指不定哪天被x冻成冰雕,副手默默想着。 绯红抓着x的马尾,纤细得过分柔软,发梢仿佛也被日光漆成了一根根金线,“那打个欠条,我日后去拿。” 副手小心翼翼地说,“您不怕我们赖账?” 绯红微笑不语,脸部的血管有生命般鬼魅游动着,营造一种惊悚阴冷的美感。 副手险些吓尿,他二话不说写下了欠条,带着x走了。 至于身后侯云恩的呼救,副手权当没听到,没看见x被人一脚捅进了仓库吗,还救你,我们都要横尸街头了!北落师门跟其他基地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择手段但懂得放弃,他们争取不到的,立刻就撤,不再贪心。 这让他们避免了很多无所谓的意气之争。 副手语重心长跟x说,“你这个马尾的弱点啊,算是被那个丧尸医生知道得清清楚楚的,以后不要往她面前凑知道吗。” 那种坏女人你可驾驭不了。 副手还没说完,x一个纵跳,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摸着后脑勺,“怎么着了这是?爸爸还不高兴了呢?” 北落师门的情报官跟副手走了,侯云恩的希望也破灭了,他环视周围一圈的异能者,他们也虎视眈眈盯着他,站在各个方位,彻底堵死了他。 侯云恩脸色异常难看。 突然,中年男人仿佛开窍似的,他压着浑身是伤的侯雯雯,强行跪在绯红面前。 侯雯雯直面恐惧地狱,又惊又哭,她拼命往后退,“你疯了!你放开我!” “咔嚓。” 侯雯雯的肩骨被侯云恩捏碎了一块,女孩痛得大哭,他厉声叱责,“闭嘴!哭哭哭!你个废物!还有脸哭!这一切事情都是你给作起来的!那可是医生啊,人家刚给你治好了脸,你就歹毒地推人家出去,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恶毒的女儿!当初你出生我就该掐死你!” 侯雯雯凄厉痛叫,但没有人来帮她,人人都在冷眼旁观。 ——他们在等着她死! 只要她死了,对方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 可是,明明那些事情大家都参与了,为什么都是她一个人的错? 侯雯雯内心涌出一股强烈的憎恨和厌恶。 ——要是能杀光他们就好了! ——要是我强大就好了! ——要是这个世界听我的话就好了! “要是能杀光他们就好了,要是强大到能凌驾于规则之上就好了。”一道蛊惑的女声在她耳边响起,“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您正在对目标对象(侯雯雯-b级水系异能者)发动丧尸医生-辅助技能-读心3级!] [您成功读取目标对象(侯雯雯-b级水系异能者)当前10秒的心理活动!] 侯雯雯悚然一惊。 等她从颅内幻想中抽离开来,她周围的景象变了,不再是一群恨不得啖她肉喝她血的异能者,而是在一处没有光线的集装箱内,唯一的光源,还是女人手里的一片淡粉小灯条,一颗颗闪烁着,像是一粒粒圆润的粉红糖果。 借着这一片淡粉小灯条,绯红将女孩肢体语言里充斥的惊惶、怨恨、绝望、又心灰意冷收入眼中。 绯红长腿走动,缓缓靠近她。 出于对高阶丧尸的恐惧,侯雯雯下意识要逃跑。 然而这是一个密封的集装箱,她能逃到哪里去呢? “你的头发很好看,卷卷的,像洋娃娃。”丧尸青白色的手指插入女孩尚且温热的头皮,侯雯雯一个哆嗦。 但是—— 侯雯雯突然意识到,她真的好漂亮,那些血管像是丝萝一样盘着她的脸,如同一件充满妖气的艺术品。 女孩愣愣看着她的眼。 绯红勾唇。 [你正在发动丧尸医生-特殊天赋-魅惑6级,有60%的机率获得目标对象的喜爱!] [目标对象(侯雯雯-b级水系异能者)当前对您的好感值+35.7%,目前为10.6%!其中恐惧值+46.8%,目前为89.3%!] 奇怪,怎么,怎么突然有点想亲近她,她的脑子是坏掉了吗? 侯雯雯心神迷茫之际,就听见她说,“你知道吗,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像是看到一个漂亮的洋娃娃,眼睛大大的,嘴唇又红得跟樱桃似的,我好想跟你做朋友啊,可是你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男人,栽赃陷害我呢?” 女主[谷绯红]欺骗值77.3%。 这是侯雯雯第一次听见来自同性的赞叹,尽管对方是个丧尸,还是她仇人。 虐文使我超强 第218节 洋娃娃、眼睛大、嘴唇红……还有,朋友。 侯雯雯没朋友。 她家是开健身房的,她也喜欢运动,从小就显得纤细苗条,像是人群里的白天鹅一样。她小时候家庭美满,人人都夸她像电影里的小明星,后来当了童装模特,名气就更大了。可随之而来的,并不是她想象中的赞美与夸耀。 她被一群同学孤立了。 孤立的原因也不外乎有那么几种,第一是她外形出色,总是被内定为文艺演出的学生。第二是老师喜欢她,会点她做课代表或者文娱委员。第三跟第一的原因差不多,她很受男孩的欢迎,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脏水泼到她身上,说她不自爱,当小三勾引男生。 起先侯雯雯还哭着解释不关她的事情,但她发现没一个人信她的,再加上家里离婚了,她有了后妈,内心就更加敏感偏激了。 她恶毒地想,你们不是说我爱抢男人吗? 那就真真正正地抢好了!反正抢来也要扔的! 丧尸医生的红瞳里映出了怅然若失的女孩,她沮丧又可怜,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漩涡。 [你正在对目标对象(侯雯雯-b级水系异能者)发动丧尸医生-主要技能-催眠5级!] [你成功降低了目标对象(侯雯雯-b级水系异能者)的防备心理!] “因为……你看起来很讨厌,明明末世了,还能穿着干净的衣服,住在干净的房间……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就得到了一切……” 丧尸幽幽地说,“我是医生,父母死了,我被我未婚夫送到另一个男人的床上,我没有自由,你真的认为我是得到了一切吗?” “我……我不知道……” 半催眠状态下的女孩有些无助,她就像是溺水的人,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绯红的手臂。 “对,你不知道,你其实是个好女孩,你只是被他们影响了。”绯红托住她的下颌,摩挲她的纱布,愈发温柔,“所以你当初知道了,你就会理解我,同情我,跟我做朋友对吗?你会喜欢我,像我喜欢你一样地喜欢我,对吗?” 女主[谷绯红]欺骗值89.5%。 系统:‘……’ 不是,你就单纯催个眠,我怎么感觉男主要戴绿帽了。 侯雯雯张大了嘴。 ……喜欢?她会喜欢她吗?她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丧尸,一个光芒处处遮掩她的同性! 她本能摇头,“不——” 绯红膝骨挤进她膝盖中间,把个头只有一米六三的女孩面对面抱了起来。 侯雯雯是有点恐高的,她脚不着地,一种恐慌骤然笼盖了她。 她只能抱紧绯红,这个唯一能让她有安全感的强悍女人。 就连系统小助手也忍不住吐槽一句。 [因为您熟谙心理战术,过于阴险狡猾,您成功获得了恶毒女配(侯雯雯)芳心!这边建议男主加入追妻火葬场之我与恶毒少女的修罗场!] 系统恨恨地说:‘迟早把你拆了。’ 播报小助手:‘略略略,猜不着,我躲进天道系统里面了,你抓不着。’ 系统:‘……’ 好气,小程序也成精了。 绯红的脑子里的信息都快打架了,她本人却是不慌不忙的。 “你要喜欢我,跟我做朋友,因为只有我了解你的虚伪、怕死、自私、矫情,还有你天赋、漂亮、勇敢、坚韧,很多人都死了,而你活了下来。雯雯,末世来了,不要在这种小事消耗你的天赋和人生,你该同我一起,创造新世界。” “创造……新世界?我?不能,我不行。” “真的不行吗?你要让姐姐伤心吗?” 绯红与女孩鼻尖抵着鼻尖。 太近了。 近到侯雯雯紧张得吞咽口水。 侯雯雯把别人的男朋友抢到手之后,拆都没拆就给扔了,同性讨厌她,又不得不讨好她。侯雯雯知道她们的心思,也不在乎,她只要自己高兴就行。 所以这种亲密接触,让侯雯雯很是无所适从,眼看着绯红越凑越近,那黑瞳,那红唇,她又害怕又紧张,还翻滚着一种莫名的心思。 侯雯雯的脑内顿时滑过“好奇怪啊她好奇怪我也好奇怪”、“她怎么这样子”、“我受不了了”等等念头。 女孩终于被绯红逼哭了。 “……我行我行的呜呜!” 绯红满意点头,“真是乖女孩儿,所以你们候鸟基地把医疗队藏在哪里了?” 侯雯雯咬着唇,最终抱住绯红的脖子,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个地址。 绯红摸着她的头,笑得风情浪荡。 既然末世来了,那让你的恶与戾气,做我最锋利的一把手术刀。 红色的玩具集装箱外,异能者低声讨论。 “这有两个小时了吧?怎么还不出来。” “你看过医生类复仇电影没?给你吊着一口气,慢慢折磨一个月都行!” “突然觉得医生是个恐怖职业。” “嘘!你不要命了,说什么呢!” “噔——” 集装箱的铁皮被拉开了。 大家神色怪异。 他们想象中的侯雯雯会被医生剥得只剩下一具血淋淋的骨架,然后医生拖着她出来,高跟鞋后流满了血。 而事实是—— 侯雯雯正站在医生的旁边,她手腕上缠着一片非常少女心的粉色小灯条,怀里还抱着一个干净的洋娃娃,这个齐刘海的女孩低着头,头部包着厚厚的纱布,唯有露出来的眼睛是红彤彤的,像是哭过了一样。 可关键是,她皮肤也红了! 不仅如此,侯雯雯偶尔抬头,看向绯红的目光都带着点楚楚可怜的水光。 异能者们:“?” 你们两个小时之前不是这样的! 这让我们有点害怕啊! 侯云恩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被绑着,连忙大喊,“谷医生,谷医生,我愿意献出医疗队——” “晚了。” 绯红宠爱般抚摸着侯雯雯的脑袋,“雯雯可是个聪明又厉害的女孩,我最喜欢她了。” 侯雯雯喉咙发痒,充血的脸都红了。 她、她怎么夸人都这样直白啊。 系统:‘连恶毒女配都要催眠,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主!’ 绯红理直气壮:‘末世的异能者资源短缺,我回收再利用,总好过浪费啊!’ 侯雯雯一想起对绯红做的事,内心煎熬,迫切想要将功赎罪,“谷绯红……”她捏捏捏捏,“姐姐,我们现在就要回候鸟基地吗?” 丧尸姐姐却说,“不急,我们先回一趟emu研究所。” 异能者心头掀起狂澜。 emu研究所,丧尸潮,六阶大领主,他们的噩梦。 如果可以,他们一辈子也不想回去那个鬼地方! 数天后,emu研究所的外围集聚了一批灰头土脸的异能者。 男女一律风尘仆仆,头发都打结了,邋遢得就像是街上的流浪汉。他们出任务那么多次,就这一次最是狼狈! 而绯红这个丧尸反而是干干爽爽的,她头发昨天刚用侯雯雯的水系异能洗过,衣服也换成了新的白大褂——从空间系异能者的仓库里搜出来的。最让空间系异能者莫名的是,侯雯雯她也要,绯红穿什么衣服,她跟着穿,绯红系什么发绳,她跟着系! 活脱脱一个翻版。 空间系异能者忍不住说了一句,你都成人家俘虏了,你折腾什么了? 结果这位大小姐在绯红面前是“改过自新”了,一副羞涩腼腆的样子,到了他们面前,照样是鼻孔朝天,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感受。当然,比起之前,脾气是收敛了不少,大家在绯红手底下讨生活,也不敢对她最近的“小宠物”有怨言。 “谷医生,研究所到了。” 异能者敲了一下最后一排的车窗。 车窗缓缓滑了下来,绯红正歪着头坐着,手里还吮着一根手指。 手指?! 异能者险些呼吸岔气。 他仔细一看,原来是这位丧尸医生渴了,又嫌弃他们男人用过的杯子,就让侯雯雯手指凝聚水系异能,造了些净水出来,她特别坦然,直接咬着人家姑娘的手,就跟咬吸管似的。 最诡异的一件事发生了,侯雯雯这位大小姐的水系异能停留在b级已经一年了,结果这几天被绯红用了下,直接飙到a级了! 这一刻异能者很难形容自己内心的感受。 ——这世界变化太快了!俩仇人都能亲密接触了!他害怕! “雯雯,你去探一探路。”绯红跟侯雯雯咬耳朵,“就用我教你的那招试试看。” 异能者心里一咯噔。 这就使唤上了?! 大小姐不得炸啊? 之前挂在侯雯雯嘴边的就是,让炮灰去探路,反正死得有价值。现在大小姐竟然甘愿当炮灰了? 娇小姐点头,还真拿了把伞下去。 异能者们原地呆滞。 我去,这洗脑洗得,也太成功了吧。 异能者低头看了眼气温计,当前高温49.3c。 虐文使我超强 第219节 他们低低骂道,“妈的,都快赶上盆地了,怎么研究所也这么高温了!” “噗嗤!” 侯雯雯撑开了一把小碎花伞,明明他们头顶上还是晴空万里,一场大雨说来就来。 “我去!侯雯雯你——” 异能者们没有一点点防备,淋成了落汤鸡,刚要破口大骂,而后背一冷,车里的丧尸医生正含笑看着他们。 “……” 他们默默吞下了咒骂。 暴雨之中,丧尸倾巢出动。 异能者们一看到那片黑影,心都凉了一截,他们以前都是避着丧尸走,现在好了,自己送上门来了! 丧尸们也是一惊, 它们以前都是满大街找口粮,口粮很狡猾,会用一些刺激性气体干扰它们的嗅觉,躲得严严实实的,它们通常是饥肠辘辘地出门,再两手空空地回家。 现在好了,口粮自己送上门来了! 双方的心思诡异跳到了同一个频道上。 大战正要一触即发,从车内飘出一道女声,“王老师,好久不见。 侯雯雯又撑着她那把小碎花伞转回去,搭在车门外。 绯红起身推门,耳边的哗哗雨声顿时变大了,泥泞的水溅上了她的高跟鞋,以及白大褂的一截尾摆。视野昏暗,她就站在侯雯雯的小花伞下,从口袋里取出一个胸牌,正面是医院、医生的名字,背面则是刻着emu。 “王老师,学生受您的指引而来,你确定不来见一见学生吗?” 王静君,首都岩桂医院的神经外科主任医师,是谷绯红的医学博士论文导师,也是手把手引领她入这行的前辈。 许久,一道苍老的、疲惫的女声响起,“小谷,你不该来这里。” 异能者是懵的。 他们异能者还打入了丧尸内部?哦,不对,谷医生本来就是丧尸。 丧尸也是懵的。 咋了?你们还认识?那这顿火锅我们还能吃吗? 出现在异能者面前的,正是那一具恐怖的六阶丧尸大领主,他们之前逃命,都没来得及仔细看,对方穿了一件酒红色的毛衣,烫着卷发,竟还有点潮,唯一跟普通人区别的是它的皮肤轻微腐烂,长着一些红斑。 绯红却笑着说,“我不回来,怎么给你们报仇,怎么给我的同行报仇?” 丧尸大领主王静君吃了一惊。 “你说什么?” 绯红走进雨中。 侯雯雯愣了愣,还是乖乖待在原地。 “哒哒哒——” 高跟鞋的细跟踩在细玻璃片、金属板等杂物上,她走到了丧尸大领主的面前,一头蓬松的黑发也湿漉漉披了下来,很黑的眼珠,泛着一丝红光。 然而吐出的话语却让异能者不寒而栗。 “全球进化,文明失落,秩序坍塌。我们医生救死扶伤,却被别有用心的阴谋家当成了一次性的消耗品,死的死,伤的伤,您难道就甘心吗?” “不甘心又如何!不甘心我的家人就能从丧尸变成活人吗,我们已经烂了,臭了,救不了!” 丧尸大领主扭曲着面孔。 曾经她也是首都医院备受欢迎的主任,行事雷厉风行,经她治愈的病人不计其数,但末日来临之后,她的善良被当成了牵制的筹码,她的家人、爱人、朋友被异能者胁迫,她不敢停下脚步,发着高烧也要诊治病人。 是,这是一场全球灾难,她是医生,她义不容辞。 但结局是怎样的? 她被丧尸咬了,她的家人不顾被咬的风险也要来救她,而异能者们却是束手旁观,只因为他们是普通人,没有救援的价值。 绯红眼尾微翘,“老师,变成丧尸,是好事啊。” “什、什么?” 丧尸大领主不可置信。 她这个学生异变的时候是连脑子都烧坏了吗? “亲爱的主任,你没发现吗?” 绯红笑声鬼魅,“我们曾经的病人成了治愈系异能者,而我们医生,只有舍弃活人的躯体,才能成为丧尸医生。虽然我目前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但是显而易见的,丧尸才是全球进化的头号玩家,而我们末日医生——” “是这场进化游戏里,唯一可以作弊的主考官,您说这是不是好事?” 异能者毛发悚立。 卧槽,好可怕,他们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吗。 “当然,您听不懂也没关系,您只需要知道一个道理。” 绯红略微弯腰,将胸牌温柔别在了这位女士的酒红色毛衣上。 “现在,该我们建立末日乐园了。” 毕竟男主爽了这么久,也该让她爽一下了。 女主[谷绯红]欲望值+100%。 第127章 晋江末世文女主角(11) 末日,乐园。 对立、冲突的两个词,组合之后有一种极其强烈的荒诞又天真的色彩。 但很多人都觉得—— 那会是真的。 仅仅是一名刚进化的丧尸医生,他们甚至还不清楚她属于什么类别的丧尸,候鸟基地的顶尖异能者就被一网打尽,且毫无还手能力。 在废弃的工业园中,他们分散逃跑,都以为自己能逃过一劫,结果他们一个个被精准逮了出来,挨了不少的“人工再利用子弹”。 这位丧尸医生攻高血厚,天赋多到离谱,夜视、侦察、聆听、敏捷、闪避、弹跳、重力、隐藏,他们异能者的优点她全都有,而他们大部分异能者所没有的,比如急救、催眠、读心、机械、防感染等能力,她也觉醒了! 这似乎还不足以组成丧尸医生的底牌。 如果,他们是说如果,当丧尸的进化全部都按照这种变态、恐怖的模板来长,到时候怪物集体出行,他们可能真的活不过末日第三年。 异能者神情恍惚,隐隐带着一丝绝望。 “末日乐园”是属于丧尸的狂欢,而丧尸医生站在了末日乐园的食物链顶端,如此优势颠倒之后,他们这些异能者又该处在什么地位? 劣化?垫脚石?被抛弃的基因? 他们悚然一惊,发现自己在暴雨中竟然出了一身热汗。 绯红则是拨弄着湿漉漉的长发,她脸部的血管浮起后,雨水滑落下,都有了一种规律的纹路,冷艳又鬼魅,“所以,王老师,您不带带我,去见一见我那些同行吗?末世两年,我们也该叙一叙旧了。” 候鸟基地的异能者俱是发愣,内心一个咯噔。 谷绯红是首都医生,而能被她提起的同行,自然是不同专业领域里的科室领头人!可是,可是他们不是死了吗?在末世第一年就死得差不多!他们内心产生了一个恐怖的想法,难道……都像谷绯红那样成了丧尸,还是那种有意识的丧尸? 更让他们惊惧的是,既然是有意识的医生丧尸,为什么他们都遇不到? 异能者陡然想起末世第一个月的时候,全国各地医生死亡的新闻,一个个沉默得很彻底——某种意义上,医生的确成了善良的羔羊。 王静君也沉默了片刻,“你可以,他们不行。” 丧尸大领主的眼睛是异于常人的鲜红,但异能者能从中看到那种冷漠与恨意,对他们异能者的憎恶。 “雯雯,你来管理他们。” 绯红下达了命令,像是从前在医院那样,扶着王静君的手臂,慢慢走向了emu研究所。 王静君一阵恍惚。 这是她最得意的学生,一场灾难后她们再度重逢,原本该高兴的,但两人都已经是丧尸了。 神经外科的主任嘶哑地问她,“你……我能感觉到,你是最近异变的,这怎么回事?”丧尸潮的气味太杂了,王主任忙着驱逐外敌,根本没有发现丧尸堆里藏了一个绯红,等她回来,绯红又拎着叶常青去追杀候鸟基地了。 绯红轻描淡写,“没什么,就是给一个小病人治病的时候,被她推倒在丧尸面前,可不得把我咬了一口?” 丧尸大领主发着抖,“怎么敢……他们怎么敢!” “怎么不敢?”绯红笑得灿烂,“老师不知道吧?外面那群人,就是被您赶出来了,他们要一辆车逃跑,当时的我还没有完全转换成丧尸,他们害怕,就打了我上百枪,把我从车上拖下来,扔进丧尸堆里。” 丧尸大领主流出了斑斑血泪。 为学生而悲哀,也为他们的同行而悲哀。 “您哭什么呀,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转化成功的,高兴得不得了。” 整段温情气氛顿时垮掉。 王静君:“???” 你说什么? 你这个倒霉孩子,好好的活人不当,你非要来当丧尸?! 这位丧尸大领主泪也不流了,用一种慈祥的长辈口吻跟她说,“孩子,研究所里有仪器,等下给你检查脑子。” 系统:‘噗。’ 这可能是第一个敢当面跟疯子宿主说检查脑子的医生了。 绯红笑吟吟地说,“行,您高兴。” emu研究所属于k市顶级科研机构,外表是一栋乳白色的大楼,在末世被摧毁、被废弃的建筑体中,它被保存得最好。 王静君解释道,“我是在末世第一个月被咬的,当时外派到k市执勤,被咬了之后他们要杀我,我只能带着我同样被感染的家人去emu研究所,这里有我的朋友方教授。” “他是细胞生物学的专家,我本想等你博士毕业,就带你去见识一下的,没想到末世来了。” 丧尸大领主又有些涩然问她,“小谷,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虐文使我超强 第220节 这孩子,最是没有心机的,有些重病的,没钱交医药费,都是她给补贴的,而结果呢,病人跑得无影无踪,一句感谢也没有。唯一的一次,还是那个被割喉的病人,三年之后送来厚厚的塑料袋,里面整齐码着几叠现金,他付了双倍的医药费。 王静君默默地想,小谷性情软,又没有异能,肯定受了很多的委屈。 岂料小谷点头,煞有其事地说,“挺好的,能吃能喝还有男人睡,对了,他肌肉很性感,我很喜欢,我打算有机会了,给他多找点蛋白粉吃吃,可不能委屈我吃肉的兴致。” 王静君木然。 她这个学生是怎么回事,怎么野得她这个丧尸大领主有点害怕。 系统:‘宿主,你跟煽情氛围是有什么大仇吗?为什么总跟它过不去。’ 绯红笑了一笑,不说话。 对她来说,追忆和煽情可是最没用的东西了,前者停留在过去的辉煌与美好,后者则是为了博人同情,这两样,都是廉价的、浪费时间和情绪的东西。有这个时间,她就把仇报了,把痛给偿了,再来享受她的胜利、权柄、欲望以及战利品不好吗? 同情与愧疚? 她不需要。 这一对气氛诡异的师生走到研究所的大楼前,王静君掏出了自己的胸牌,给机器识别身份。 “王主任回来了!” “主任没事吧?” “那群可恶的异能者,他们竟然用下雨来威胁我们,差点就被他们弄坏了我们的高温培养基!” “不对吧,他们又不知道我们有培养基,应该是想水淹研究所,把我们逼出来!” 那空无一人的大厅瞬间多了一群乌泱泱的丧尸,系统倒吸一口冷气,而绯红则是注意到他们没有一个人穿上白大褂的。 “……这是?” 或是震惊,或是好奇,或是迷茫,丧尸们打量着新来的同伴——她的进化外表怎么跟咱们的不一样? 倒像是氪金充值的! 他们绝不承认自己有点酸! “小谷主任?!” 有些丧尸认出她来了,又是激动,又是惋惜。 谷绯红啊,他们最年轻的主刀医生啊,没想到也成了丧尸。 “主任!!!” 两道身影如同一阵小旋风,啪的一下,挂绯红身上了。 她低头一看,这是两个丧尸小护士。 “主任,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雪豆,你的器械护士!” “呜呜,我是妹妹雪芽,主任,我们可算等到你了!” 这是一对姐妹花,末日之前家里收租,好几栋楼,不差钱,就跑来医院当小护士,升华一下她们的人生信仰,谷绯红很喜欢她们,就把姐妹花要了过来,姐姐谭雪豆当她的器械护士,妹妹谭雪芽当她的巡回护士。 算是她第一批班底里的小迷妹了。 绯红含笑摸着她们俩的脑袋。 而大多数丧尸医生都对她的出现保持警惕跟怀疑。 他们都是末世第一年转换的,而她则是刚刚冒出来的,很难不让他们多想她是不是人类阵营派过来的“间谍”,为了获取emu研究所的核心机密而潜入他们当中。 而这群丧尸医生里,正好有一个是谷绯红的对手,他跟谷绯红同是急诊科,竞争主任失败,屈居副主任之职,对谷绯红怀着一种淡淡的敌意。 丧尸副主任医管晨星推着眼镜,沉声道,“王主任,您太莽撞了,怎么可以不经考察,就把外人带回来?emu研究所是我们最后的退路了——” 一张惨白面孔陡然逼近他。 危机笼罩。 管晨星眼皮一跳,“谷绯红,我这是实话实说,你犯不着生气,毕竟你一贯心软,指不定被异能者摆布……” 绯红摘下他的眼镜。 这位丧尸副主任医微微慌乱起来,斥责她,“你……你干什么!眼镜还我!” “好长的睫毛,好漂亮的眼睛。”女声带着赞叹,“所以,管副主任,你是希望这双眼睛放在你身上让我欣赏,还是我亲自开刀,把它装进我的收藏柜里?” 他恼怒皱眉,“谷绯红!” “闭嘴。” 她眼珠子移到了眼尾,附近肌肤的血管也空前活跃起来,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 管晨星的气势被她骑得彻底。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要跟我争锋相对?末世已经进入第二年了,你研究出转换药剂了?还是你进化出高温能力了?又或者你有能力改变现在丧尸医生东躲西藏的局面?你没有,你只会躲在emu研究所,你等着腐朽地沉沦!” 在激怒人这方面,绯红可是专家。 管晨星被她戳中了痛脚,也不复之前的冷静,他有些失态,“就沉沦怎么样了?人类都放弃了我们,我们还要为他们研究药剂?凭什么啊!他们就该通通去死!” 他又冷笑道,“怎么着啊,谷主任,谷医生,您又想像末日之前那样,自己倒贴钱,也要治愈病人啊?呵,您可真是伟大,我的确是不如您。” 绯红奇怪看他,“你脑子被虫子吃了?我如今可是丧尸医生,一般进化成丧尸医生的,都不会怜悯活人的。” 管晨星一噎。 她又漫不经心丢出一句,“你妹妹叫管青燕是吧?她没死,正在候鸟基地,说是保护,实则是软禁,恐怕离抑郁致死也不远了。” 管晨星猛地抓住她肩膀,“你说什么?是真的?” “真不真的,你跟我去一趟不就知道了?” 绯红转头,环视着众丧尸医生。 “想必你们也发现了,k市大部分地区都进入高温状态,再过不久,全球都会变成高温炼狱。我一转换就得到了高温进化能力,但你们,恐怕大部分都没有。你们要等死,融成一滩烂泥,我不拦着,但不想死的,签署一份员工合同协议书给我,大家杀出一条生路。” 有人沉默。 也有人跃跃欲试。 “主任,什么员工合同协议书?” 丧尸医生披着一件湿透的白大褂,微微一笑。 “《末日乐园》员工合同协议书——我们是末日里的医生,也是地球的爱人。它生病了,发烧了,我们难道不该把它治好吗?诸位,平日我们都为病人看病,但谁为地球治过病?这么好玩、高难度、高成就感的创世游戏,大家这辈子错过这一次,可就没有下一次了。” 众医生被她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末日医生,治疗地球,创世游戏……好像,真还他妈的带感! 系统面无表情地播报,‘滴!当前您的欺骗值上升了69.7%!’ 这个黑心肝的女阴谋家,先是借着对手立威,再来煽动人心,表情那么生动,套路可谓是玩得飞起。 绯红说,“王老师,我想见一见您的朋友。” 丧尸大领主神色复杂,“你跟我来。” 管晨星张了张嘴,最终妥协般地应付,“……我的眼镜。” 绯红笑着还给他,还说,“管副主任,老是吵架有损我们的医生形象,下次你来我房间,我们盖上被子,可以吵到天亮。” 管晨星一张青色的俊俏脸庞被她气得扭曲。 “你做梦!谁要跟你盖同一床被子!” “我有说一床吗?管晨星,看来你暗恋我多年了,你早说啊,我又不缺被子。” “……谁,谁暗恋,你,你胡说八道!” 绯红轻飘飘摆手,跟着王静君上了楼。 双方没什么废话,直奔观察室。 自从k市高温频繁,emu研究室很有先见之明预测了未来情况,他们费尽心思做出了一款高温培养基,一般来说高温会破坏培养基的营养成分,但末世和异能的出现让这种不科学的奇迹成为真实。 而候鸟基地抢到的战利品,就是他们根据培养基,产出的第一批高温进化药剂。 高温培养基最是受不得潮,所以当侯雯雯释放水系异能,王静君不得不带领丧尸潮去收拾搞事的异能者。 谁想到她收拾了个得意门生回来。 方教授见了她,倒是很激动,“你进化方向是博士?很好,现在我们正缺研究能力的丧尸医生!” 绯红则是扫视了观察室,她摇头,“方教授,现在您缺的,不是我一个人的研究能力,而是一支成熟的、庞大的研究团队。”她刚才感应了一下,emu研究所收留的都是大小医院的医护人员,而生、物、化、工等领域的专家学者寥寥无几。 方教授明白她的意思,苦笑道,“我们不过是一群丧尸,他们怎么会相信我们。” 绯红意味深长地说,“他们相信实力就行。” 有时候,毁灭更能建立秩序。 从绯红进入到emu研究所不到一个小时,她的两个贴心小迷妹把《末日乐园》员工协议书都给她拟好了。 王静君看了看,“嗯……框架还行,但这条有点孩子气了……” 其他丧尸医生也纷纷凑过头去,提出自己的意见。 比起其他人的热火朝天,绯红反而颇有闲情游荡了一圈研究所,在她看来,协议书不过是一剂抚慰医生心灵创伤的药,唯有放下心结,他们才敢穿上那一身白大褂。她面带微笑地说,“真是有趣的、矛盾的规则。” 想要异能,医生就要放弃仁慈。 当他们要在末日里继续充满希望活下去,又不得不捡起曾经丢失的医者仁心,共同携手,攻克难关。 一场末日机制的文明屠杀游戏。 绯红啧了一声。 与此同时,候鸟基地持续发生动乱。 动乱的起因是侯云恩带领一批精锐异能者久久不归,失踪了将近一个月,连一条消息都没有,这种情况他们基本判定为全军覆没。为了争夺基地的控制权,各区负责人大打出手,平民死伤无数。 而其他基地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北落师门防御基地前脚刚到,南十字座安全基地尾随其后。 双方人马就躲藏在候鸟基地附近的一片建筑。 北落师门这边,除了出动情报官x,他们的基地第一指挥官也来了。副手小声地说,“姐,你看,那个穿着黑色背心的,就是咱们爸爸的情敌。” x按着双刀,神色微冷。 副手立刻给自己的嘴巴拉了一个拉链。 虐文使我超强 第221节 北落师门的指挥官是一名性感御姐,抹胸,热裤,身材好到爆炸,她摘下望远镜,一撩波浪长发,“哟,情敌啊,x,你个小初哥的春天终于到了,要不要姐姐出手,干掉那家伙,把他女人给你抓来?先婚后爱,日久生情,也挺流行的呢!” x束着银白高马尾,面容在日光下雌雄莫辨。 “不要。” 御姐耸了耸肩,“行,你继续嘴硬,迟早有你求姐姐帮你选套的一天!” 回应她的是x的两把唐刀。 “啊,爸爸,姐,别打了啊你们!” 副手觉得自己真是太难了,他的上司都是炸药包转世的吧! “唰——” 而陈京直拉上窗帘,遮住了对面的狙击视野。 “查出来了吗?候鸟基地的医疗队藏在哪里?” 情报官贺不辨微微摇头,“查不到,这只有侯云恩跟他几个心腹知道,而他们,跟叶常青一样,很有可能落入了……”他顿了顿,斟酌着措辞,“丧尸医生谷绯红的手里。” 男人眼窝泛出淡淡的鸭卵青色,透着点孤峭。 “知道了。” 他不带情绪地回复。 这种三方对峙的焦灼状态持续了整整三天,候鸟基地率先顶不住压力了,他们派出谈判人员,来了个三方会谈,说他们可以让出医疗队,但是你们两家不得吞并候鸟基地。北落师门的指挥官翁锋樱率先竖起三根手指,“三个月,给你们三个月的调整时间。” 陈京直更狠,“27天。” 翁锋樱侧眼,这家伙……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狠辣啊。 翁锋樱随即心想,难怪那头小白毛可怜巴巴的,连口肉汤都喝不上,跟这种男人做情敌,基本都是血本无归的。 候鸟基地的负责人被激怒了。 “27天?27天你就想买走一个医疗队?陈京直,你他妈吃相不要太难看!” 随着高温加剧,小别墅内又没有供电,男人身上的黑色背心几乎全湿,布料紧紧贴着结实的肌肉,线条感分外明显。他就像是一头饥肠辘辘的鹰隼,每一块骨头都充满了侵略性。 陈京直双手压在桌上,眉峰压低,凌厉无比。 “赵先生,现在是末世,您跟我谈吃相?我们本可以覆灭候鸟基地,但我们给了你一线生机!你用医疗队买下你的一线生机,我还多给了27天,给足了你们从收拾到跑路的时间,这难道还不够诚意吗?” 候鸟基地的负责人气得鼻子都歪了。 “你们……你们这是趁火打劫!” 陈京直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赵先生配合点,或许我们还能留您一口好肉。” “啪啪啪!” 门外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鼓掌声。 众人心头一惊。 “嘭——” 铁门瞬间被轰开,而站在最前面的,竟然是候鸟基地的大小姐,侯雯雯。 赵先生吃了一惊,“大、大小姐?你们没死?!” 候鸟基地的异能者还没完全展露出自己的喜意,就见后边走来了一道人影,对方长发及腰,白大褂的纽扣被系得一丝不苟,如果忽略她面部浮起的青色血管,这会是一位温和、成熟、值得信赖的医生。 “丧、丧尸!” 异能者惊恐叫了出来。 “别怕。”绯红微微一笑,“你说对了,我是丧尸,但也是医生,我吃人,但我还拥有清醒的神智,喜欢吃不听话不懂事的病人。” “哒哒哒——” 高跟鞋仿佛行走在每一个人的心间。 众人只见这位丧尸医生双手后折,从腰及臀,颇为优雅抚顺了白大褂的褶皱,再妩媚地坐下,“既然要三方会谈,怎么不通知我一声?怎么说,那也是我的饭后甜点,你们无缘无故就要抢我的甜点,是不是太过分了?” 她语气和煦,令人如沐春风,甚至还朝着x抛了个媚眼。 “x先生,你知道的啊,侯家都同意让给我了,我才是候鸟基地的主人。” x一见到她,马尾就忍不住想要摇动,最后他当着众人的面前,严肃地把马尾盘成了一坨。 翁锋樱:“……” 真行,活该没女朋友。 而陈京直占有欲强烈,最是见不得绯红当着他的面勾引其他小男孩,他讥诮发笑,“以前我可不知道谷医生会当众发骚——” “嘭!” 一声枪响,房顶被凶狠打穿。 众异能者惊魂未定,就看见那丧尸医生骑在陈京直的腰上,一手撑着皮质沙发,一手持着枪支抵着人的太阳穴。 随后,绯红将枪口捅入了男主的喉咙。 滚烫又嚣张的。 她迎着对方冰冷的眼神,眉目含情脉脉,“你不是说强者为尊吗?吃个枪而已,又不是让你去送死,干嘛那么大的反应?” 第128章 晋江末世文女主角(12) 陈京直从话说出的那一刻就后悔了。 他最近太心浮气躁了,竟然压不住自己的脾气。 像极了一发疯就满世界乱咬人的小公狗。 事实上也是,他就是这种恶人,从不掩饰自己的暴虐跟贪婪。 陈京直对脏话其实有瘾。 因为脏话能激发他畅快淋漓、无所顾忌的快感,可以不用被束缚在一个虚伪温善的外壳里,嘴上讲着斯文道德的话,身体却干着禽兽不如的事情。 他宁可坏得更真实暴烈。 特别是在末世来临的第一个月,陈京直就是行走的脏话爆炸机,他可以一个月不洗澡,但不能闭嘴三分钟不讲脏话。尤其是当你的队伍里出现各种奇葩,屡次拖后腿的,找到好东西就想独吞的,还有同情心泛滥动不动就爱捡人的,你的愤怒值与杀戮值简直能达到巅峰。 陈京直几次被这些蠢货拖进了不必要的生死险境,气得出口成脏,能从祖宗第一代骂到祖宗十八代。他早期队伍的成员基本都被他的脏话骂哭过,可想而知他这张嘴狠起来的时候有多毒了。 陈京直只在两个人面前克制。 一个是他妈,另一个就是首都第一医院的谷医生。 医生大多数是一派严谨禁欲的样子,哪怕谷医生被他养起来了,藏在小洋楼里,身上也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疏离气质,就像是与生俱来的清冷感。饶是陈京直是个末日法外狂徒,驻足在这份清冷感之前,也会下意识克制自己的本能暴虐。 他用卑劣的手段把人抢到怀里,痛痛快快占有了这一束纤细清冷的桂花。 他视她为自己的私人战利品,却也在不经意中被她影响。 同居一个月后,陈京直迅速戒掉了脏话。 至于荤话,陈京直就更少说了。 他生活在一个破碎的、畸形的家庭,接受的全是负面能量,一条伤痕累累的孤狼被囚禁在牢笼当中,他首先想的是怎么逃出来,他疯狂学习格斗、驾驶、杀人手法、逃跑技巧,只等着有一天能派上用场。 他这种社会底层的家伙,出头就很不易,哪有空想什么女人,他连荤话的意思都不懂。 直到他被送进了医院,遇到了一个医生,她救他,抚摸他的额头,包扎他的伤口,还会在他意识昏昏沉沉之际,鼓励他坚持,不要放弃。 少年的欲望就像荆棘野草一样,不受控制地,漫天蓬勃生长。 她狠狠扎进了他那可耻的、不为人知的情热深渊。 陈京直只有做得狠了才会骂一两句脏口,事后又莫名有点心虚,觉得自己不该那样,于是试图送更多的东西讨好她,让她忘掉那一茬。 有时候陈京直也觉得自己脑子有病,特别虚伪,该干的干了,不该干的他也干了,他还矫情个什么劲儿?他明清楚知道这是一场不公平的、病态的侵略,也知道自己要了人家身体之后再要人家的感情是离谱过分,但他就是那么变态生出了一丝期望。 好像自己少说点脏话,就能更讨她喜欢似的。 好像自己斯文点,就能重新披上那一层羊羔的皮,混做她爱的同类。 但陈京直从没想过有一天,是她先血淋淋撕下自己的奶白羊羔皮,她反倒成了他的真正同类,用一支刚开过枪的、炙热的枪管捅入他的喉咙——这是陈京直跟丧尸近战时,最擅长用的一个开枪姿势,一枪贯穿喉咙,打碎颈椎,死得不能再死了。 当时她就在车里看着,眼尾翘起,唇颊也含着一丝说不明道不清的笑意。 她从他身上学的一套,现在返还到他身上了。 不愧是首都医生,学什么都快,逃得快,学枪也快。 陈京直眸里掠过一丝晦涩。 “好吃吗?” 同类笑吟吟问他,“要不要舔?你现在这个流着汗看着我的样子,真是性感得要死。” 陈京直喉头发紧,突然一个膝骨暴起,那冰冷愤恨的神情骤然收敛。 他装的,是骗她放松警惕。 “嘭!嘭!嘭!” 男人靠着蛮力顶开了绯红的手肘,他的格斗术是真正从尸山血海里练出来的,最初跟一个退役老兵学过,陈京直骨子里带着狠,这种极度危险的战斗技巧天生为他量身定做,让他在近身格斗中无人能敌。 军队格斗技以杀伤和制伏为主,动作没有一丝花哨,甚至显得野蛮、暴力、血腥,陈京直肌肉虬结发紧,如猛禽扑地般欺身而上,一手将女人的手臂扭折在背后,另一手凌厉锁住绯红的喉咙,长腿则是绞住绯红的腰,顶得她的头直直撞上木质椅柄。 那暴烈撞击的声音听得众人都头皮发紧。 下一刻,一件硬物也顶住他的腰胯。 丧尸医生被陈京直的一级军队格斗术压制,满头黑发宛如藤蔓一样,暧昧缠着他古铜色的闪烁着汗珠的手臂,丧尸与人类的身体,一冷一热,极致的反差。陈京直感觉自己被埋进了雪地里,冰冷的腐烂的桂花味道淹没了他的感官。 “陈京直,你觉得是你先扭断我的脖子,还是我先干掉你呢?” 陈京直眉梢压低,锋利又有压迫感,他呼吸微微急促,汗水顺着下颌淌落下来,滴在绯红锁骨上。 众人肾上腺素急剧飙升。 卧槽。 虐文使我超强 第222节 你们不是在打架吗。 怎么我们感觉看了一场不可描述?! 翁锋樱转头问x,采访他,“x,你有什么感受?有没有捉奸在床那味儿?” 副手也摸着下巴,“性张力是绝了,不过人尸恋也的确是太重口了,x,放弃吧,你就是个小清新,加不了他们这个大家庭的。” 北落师门的异能者都不敢吭声。 这俩人一个是攻高血厚型的s级异能,一个是超级奶爸型的a级异能,不仅很耐揍,回血也是分分钟的事情,被x抡上几条街都没事,他们就不一样了,得装孙子,不然会被冻成夏天最靓的冰雕。 情报官x冷若冰霜,抽出了一支笔,硬生生插进自己高高耸起的一坨银发里。 他想了想,又插多两支,活像给某人上香。 北落师门:“……” 倒也不必如此诅咒他们。 等他们的注意力从x身上转回那对时,那俩人已经恢复成井水不犯河水的坐姿。 他们:“?” 发生了什么?他们也就眨了个眼的功夫! 绯红很自然端走了陈京直面前的那杯茶,室内温度同样高得离谱,茶水放了半天还是烫的,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绯红端到嘴边,热气也不吹,她饮下一口,惬意得眯起眼。高温丧尸最需要的就是热量了,能吞噬为己用。 “我呢,还是刚才那一句话,候鸟基地是我的甜点,你们——” 绯红嘴唇吐出一缕热雾。 “吃了会拉肚子的。” 这句威胁轻轻柔柔,却不亚于炸弹,在众人耳边炸开。 “嘭!” 窗外突然响起了花炮炸开的声音。 候鸟基地的现任负责人神色大变,他霍然站起,愤怒吼叫,“你们什么意思?谈判还偷袭我候鸟基地?!” 站在绯红身后的候鸟基地异能者也怒目而视。 候鸟基地扫荡了好几个大型花炮厂,存货充足,正好用花炮来传递信息、惊扰丧尸。而这一道白日烟花正是提醒负责人——他们被一群龟孙子耍了!表面上是约他们谈判,实际上人都摸到基地里头了! “时机到了!动手!” 北落师门毫不拖泥带水,闪电般夺门而出。 “哗啦啦——” 陈京直则是一脚踹碎窗户,框架当场碎裂开来,他戴着半指手套,双手撑住着力点,后背肌肉爆发程度相当可观。 男人跳下去之前,莫名回头一眼,丧尸医生依旧端庄坐在那一架黄花梨沙发上,托着一只白釉茶杯,热气朦胧了面容。 唯有手背上突起的、暗绿色的血管夺人视线。 是丧尸。 陈京直收敛声息,嘭的一声,跃窗而下。 当前最要紧的事情,是夺取候鸟基地的医疗队,在高温蔓延全球之前,扫荡他们的药剂,开发出异能者新的能力,好应对这一场血腥又可怖的全球进化。 种种念头闪过陈京直的脑海,又如山崩呼啸而去。 他跟一名侦察官飞快奔过建筑,将炙热的阳光与喧嚣的人群甩在身后。 “花炮是什么情况?” 侦察官因为高速奔跑喉咙发涩,他尽量简短地阐述,“是北落师门的侦察官,他们改造了一款热红外生命探测仪,探测深度可达一百二十五米,我们的鹰眼跟着他们,发现那支医疗队藏在平民区的一口废弃深井之下,一头出口就在公厕附近!” 陈京直冷笑,“难怪找了那么久都找不到,候鸟基地这招儿也挺绝的。” “是啊,难为那些医生们竟然忍得住这种工作环境。”侦察官佩服不已。 “那有什么用。”男人双手抓住棚架,跳到了另一边的建筑体上,风声将他的声音撞碎,冷漠又刻薄,“没有异能庇佑,还不是任由宰割,死无全尸。出头得越早,就死得越快。” 陈京直不后悔隐瞒她的医生身份,把她藏了一年。 他后悔的是,他那一夜为什么要相信她的情话,沉浸在那一场虚幻的情爱里。他明明知道医生是个定时炸弹,明明知道按照她的知名程度,随时都会被人引爆。但他还是被那一丝感情冲昏了头脑,他允许了她,柔软泛滥,不像是冷硬心肠的自己。 他带人出了门,回来却弄丢了她。 “等下不用顾忌候鸟基地。”陈京直眯起眼,“不配合就杀。” 要不是候鸟基地,他的医生就不会被丧尸咬,要不是候鸟基地,她也不会在他不在的时候被拖下车,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枪伤,觉醒了她丧尸医生的天赋。尽管陈京直清楚,这里面有她三分的推波助澜。 但他心爱的东西被候鸟基地弄碎了,他势必让他们百倍偿还。 候鸟基地跟北落基地率先在公厕旁集火,尽管墙上经过艺术家们的加工,画了不少漂亮的涂鸦,但本质上,它还是个公厕。 翁锋樱屏住呼吸,打了半天,发现自己左右不太对劲,x跟副手不见踪影,扭头一看,他俩反向跑了。 “我淦!混蛋们!快滚过来!!!” 副手一边跑一边解释自己,“姐,我们不是嫌臭,是x发现了另一条通道,你带人堵着这头,我们去堵另一头!” 翁锋樱骂声不绝于耳。 “靠!怎么不是你们堵这边?怜香惜玉懂不懂!” 副手把这话一字不漏转述给x,“还怜香惜玉,我们可是末世孤独双狼,你是说吧,x,女人只会影响我们拔枪的速度!” 旋即,在副手的视野中,前方那高高荡起的银白马尾又有进化成螺旋桨的趋势。 副手:“!” 这是马尾雷达吗! 果然,副手越过x的身影,瞧见了一栋宿舍楼下的人影。黑发,白大褂,高跟鞋,她慢条斯理捋着被风弄乱的头发。绯红这边只有她一个,先前站在她身后的异能者不知所踪,副手猜测他们去拦截陈京直的人马了。 “奶爸,前面有个女丧尸,我去干掉她!” 北落师门的异能者并没有直面过绯红风暴,还当她是三四阶的丧尸,立马放出收拾她的狂言。 副手连忙喝道,“不行,她不是普通丧尸——” 你对这位丧尸医生的恐怖一无所知! “嘭!” 众人还没看清两人是什么状况,那风系异能者软倒在绯红的腿边,被收拾得根本爬不起来。 后者持着一柄手术刀,只有袖子沾了几滴血迹。丧尸医生近乎温和地说,“乖,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三分钟内撤出候鸟基地,否则,觊觎我点心的,一律当做无偿志愿者处理。” 绯红想,可没有比她更善良的反派了,虽然她这句话通常都会被当成耳边风。 北落师门的部分异能者们的确没放在心上。 无偿志愿者? 什么鬼东西! 现在这年头,自己的口粮都不够吃了,拼命做任务赚积分,换取一定的生活资源,谁还有那个精力和时间去做什么志愿者! “好嚣张的丧尸,看老子打爆她的头!” 爆破、岩流、围城、风刃切割、时间停牌、精神镜像,北落师门的异能者们手段齐出。 而令他们绝望的是,那位丧尸医生对这地狱般景象熟视无睹。 她在风暴中信步闲庭。 [你正在对全体对象(435米范围之内)发动丧尸医生-主要技能-催眠5级,当前级别精通值97.6%!] 精神系异能者受到了催眠,仿佛分裂成了两个人,他捅了自己一枪,惨叫一声昏迷过去。 [你正在对全体对象(200米范围之内)发动丧尸医生-主要天赋-控制5级,当前级别精通值89.2%!] 同一阵营的异能者们互相残杀。 唯有副手跟x处于免疫状态,头脑清醒。 [恭喜您各项技能、天赋提升到专精级!正在进化中30%……60%……] 绯红跟系统共享人物数据,能够清晰察觉到她全身数据的流动、进化、重组。 x双刀出鞘,寒芒割开了炎热的气浪。 丧尸医生抬手握住了他的双刀尖,暗青色的血液浸湿了刀身。x悍然劈砍,双刀交叉,架在了绯红的胸前。 两人贴近,呼吸交缠。 x的马尾发梢荡过绯红的脸颊,她张嘴要咬住,脖子往后一扯。 “嘶——” 支援的副手都觉得自己头皮痛得发麻,幸好他剪了短发,不然就得被拔毛了! 进化100%。 [恭喜您进修成功!当前进化形态为末日-丧尸学士(此序列最终进化方向为丧尸博士)!] [恭喜您提升了主要天赋-控制!下一级为主要天赋-夺取!] “呸!” 绯红咬着他头发,把人狠狠率先地面,扬起无数尘土。 “时间到了,下次跟你玩。” 绯红嘴角还夹着几根纤细的银色长发,被她用指尖勾挑了出来,沾着丧尸透明丝线般的唾沫。 她转身消失在众人面前。 x毫不迟疑,“追!” 绯红的时间估计得分毫不差,她赶到一栋宿舍楼下的时候,双方枪林弹雨,激战正烈。 作为基地的大小姐,侯雯雯阴差阳错知道医疗队的所在,她从另一个入口把人带了出来,正好遭遇了南十字座基地的扑杀。 异能者们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这位娇小姐,她明明骄纵、任性、贪婪、颐指气使,但是这一次特别悍不畏死,废掉了一条手臂也要绞杀对手。 陈京直毫不留情,毁灭异能再度摧毁了她另一只手的神经。 疼,好疼。 虐文使我超强 第223节 侯雯雯的额头密密麻麻渗出冷汗,视线逐步昏眩起来。 不,她还不能倒下去,这是谷绯红交给她的第一个重要任务,她要向她证明,她是一个值得信赖、可靠的同伴,她们会是姐妹,会是朋友,她们会携手创造新的世界!她不再是侯家的附属,不再是宋荼的对照组,不再是他们眼里一事无成的愚蠢大小姐! 侯雯雯嘶哑大叫,念头动荡,力量流泻。 “医疗队是我们末日乐园的!你休想带走!” 众多异能者还来不及多想末日乐园是什么邪恶洗脑组织,旋即神色大变。 这是不是太离谱了,侯雯雯竟然晋升到了s级异能?! 侯雯雯发动了超阶的水域生态,地面塌陷,水汽弥漫,而众人感觉自己成了生态里的某种生物,正在被侯雯雯这个掌控者飞快收割生命值!生死关头,谁也不敢掉以轻心,他们如同蝗虫洪流,朝着侯雯雯凶恶扑杀过去。 “啊!!!” 侯雯雯被众人剖解,凄烈痛叫。 绯红就站在外围。 她冷眼看着这一幕,就像是看着当时她被候鸟基地打成筛子、被投进丧尸堆的一幕。 风水轮流转,如此而已。 当这个女孩儿拖着血淋淋的躯壳,爬到绯红面前,抱住她的脚,她一面炫耀,“我守住了医疗队!”另一面,她又像是一个被外人打痛了要找家长告状的小孩,“可恶!好痛,好痛啊!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快给我治疗,快,好痛啊,姐姐,呜呜……” 绯红折腰蹲了下来,她温柔拨开了黏在女孩儿脸上的发丝。 “痛吗?痛就对了,雯雯,我曾经比你更痛,打了上百枪啊,真的好痛。” 侯雯雯呆了呆,眼瞳里泛出泪花。 “对不起,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因为我也在利用着你。”绯红笑道,“我催眠你的细胞,激活你的基因能力,让你晋升s级,成为最完美的容器。现在,是时候让姐姐品尝胜利果实了。” 在女孩儿震惊又绝望的目光中,丧尸捂住了她的眼睛,也遮住了她最后的光明。 “雯雯,你的身体器官损坏90%,我很难救活你。既然如此,你最后不如成全我吧。” [你正在对目标对象(侯雯雯-s级水系异能者)发动丧尸学士-主要天赋-夺取1级!] 女孩儿在她掌心里呜咽着。 她没有反抗,断断续续说,“下辈子……我们……会是朋友吗……你会喜欢我吗……” “不会。” 那双洋娃娃的眼睛暗淡了下来,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绯红夺取了侯雯雯的水系异能,她发动了s级水系异能之一的永滞层能力,将1000米范围内的生物都困在永滞层里,与外界无法进行物质交换。异能者神色可怖,他们憋红了一张脸,转身就跑,疯狂逃离这个水系区域规则。 陈京直对上了绯红那双眼睛,漆黑的,深不见底。 她不再是他所能掌控的谷医生了。 “撤。” 陈指挥官薄唇微动。 候鸟基地的动乱结束得很匪夷所思。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 一群丧尸医生接管了候鸟基地,并且改名为[末日乐园基地]。 异能者这边已经被绯红扫荡一遍了,个个乖巧得不得了。 最崩溃的是平民区,他们哭着,喊着,绝望着,然而一名丧尸医生只是淡淡地说,“我是第一批因为你们牺牲的医生,现在重新回来,不是为了你们这些恩将仇报的家伙,而是为了给我们病变的地球治病。想死,可以出去,不想死,就在这里待着,听从命令,别乱添麻烦。” “毕竟我们,是被你们亲手毁掉了医者仁心的丧尸医生,我们可以不吃活人,但也别指望我们对仇人多仁慈。” 人群安静无比。 他们没有见过这种类型的丧尸,除了长得恐怖了一点,说话嘶哑了一点,他条理清晰,颇有智慧! 还、还挺俊? 绯红对此点评,“管副主任很有当居委大妈的潜质。” 管晨星额头青筋跳动,要不是看在她成功解救了他妹妹管青燕,他才懒得听她的话呢! 在各方的协调之下,末日乐园基地正式成为了五大基地势力之一。 而在绯红解救医疗队的一个月后—— 第二场全球进化,高温末日,来了! 零点,时钟停摆,全球剧烈升温,夜空笼罩在一片深沉的又恐怖的橘红色当中。 49c、50c……67c! “嗬嗬——” 绯红双目发赤,热出了丧尸语。 她全身皮肤烧得烫红,而极致疼痛催化了她的欲望。 欲望值400%! 欲望值500%! 绯红撕碎了窗帘,盯着楼下游荡的丧尸,咬牙切齿骂了一句脏话。 她现在想,疯狂地日丧尸。 第129章 晋江末世文女主角(13) 在末日之前,管晨星就是个兢兢业业、热爱查房的主刀医生。 而进入了末日乐园基地之后,管晨星依然喜欢查房,由于丧尸不用睡觉,次数更加变本加厉,有时候你在同一个地方能一天看到他三次。 其出没之频繁,成为了平民区话题量最充足的丧尸医生,并摘获了“神出鬼没管查房”的月度荣誉称号。 这一晚是全球高温日,末日乐园基地不时传来惨叫声,但慌乱并没有像其他基地那样明显。 毕竟他们在半个月就开展了《全球高温防护计划》的巡回演讲,基地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会面临一场灾难性的、却可以克服的全球进化。 管晨星身先士卒,在一个月前就服用了方教授的高温进化药剂,他成功获取了与高温丧尸一样的能力,汗腺系统、代谢系统等再度进化,将热能转化为内部能量。 相当于他额外获得了一条进化序列。 虽然他对谷绯红持有怀疑跟敌意,但她在末世里显然比他雷厉风行,也更适合当一部冷血律法,候鸟基地被她以最快的速度整合为末日乐园基地。 方教授的高温培养基进展得格外顺利,很快就产出了第二批高温进化药剂,让“志愿者”第一批服用,成功率将近45%。 后来方教授跟医疗队磨合之后,成功率又提升了25%。 当异能者纷纷突破高温的限制规则,平民区也迎来了第一批改良高温试剂,它是专门为没有异能的普通人研究的,为了出这一款东西,丧尸医生们几乎吵翻了天。 有的说必须要出,全球进化,同胞有难,怎么能束手不管。 也有的抱着胸,冷笑着说束手不管怎么了,之前他们不也是这样对我们吗。 然后他们边吵边打,拿不定主意,跑去问绯红了。 后者手里端着一个高脚杯,摇晃着红葡萄酒,一边抿了一口,一边露出了迷醉狂热的神情,“怎么就没有一款用血酿的酒呢?真是想象力不够丰富。” 俩丧尸医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默契转身,逃得飞快。 ——要真是让老大拿主意,估计这地球上都剩不了几个活人吧。 ——算了算了还是让老大对外发展吧,别祸害内部了。 突然之间,他们产生一种诡异的庆幸感。 是的,幸好我们是丧尸! 他们莫名同情起了这些被绯红医生统治的家伙们,没点强壮的心脏,还真混不了多久呢。 他们内心的反感也消失了,在同意书上签字。 反正,他们是为拯救地球而来的,人类只是他们药剂实验对象,哼。 夜晚的温度飙到了65c,一些墙体开始融化变形,平民区躁动不安,但在异能者的巡守之下,场面并没有失控。 根据王主任出的判定标准,三分之一的弱势方服用了高温药剂,还有三分之二的进化方正在忍受着高温带来的疼痛——他们是最有可能进化出高温能力的潜力种子,方教授觉得拔苗助长不可取,就让他们先挨上一波,挨不过了再灌一支药剂。 这也是丧尸医生集体出动守夜的原因。 管晨星负责的是异能者居住的深红街道,他走了半天,街道静悄悄的,两边的房子也没什么异常动静,他心想,方教授跟王主任就是太操心了,这里可是谷绯红的地盘,谁敢吵到这位的睡眠时间? 他正巡到一栋阳台种着仙人掌的房子,突然,砰的一声,窗户破碎。 一道人影从楼层纵跳下来,管晨星被扑个正着。 “管副主任,你好香,好甜啊。” 他的腹部被一条蟒蛇爬过,发出窸窸窣窣的细响。 管副主任还被双方等级压制着呢,对方就趁火打劫,抽出了他白大褂下的皮带,捆束他的手。管晨星已经能很好控制他的体表温度了,然而对方如同火山爆发,烫得他一个哆嗦,那个救命抖在喉咙里,还没说出来就被她亲个正着。 低级的丧尸腐烂程度高,而管晨星进化之后,腐烂程度降低到30%,舌头完好灵活,甚至舌头末梢神经也恢复了一些,被她弄了下,敏感得蹬了下脚杆子。 混、混蛋! 管晨星被吻得难以呼吸,但鼻尖又被热气熏成湿漉漉的,眼镜的镜片也晕开了一层朦胧白雾。 “怎么了?怎么了!” “是有人跳窗了吗?” “怎么回事?” 异能者们被声音惊动,打开窗户一看,表情复杂。 当街亲热,过分了。 有人小声地说,“我就说吧,谷主任跟管副主任有一腿,你们偏不信!” “唉,都是我太年轻了,管医生动不动就怼谷医生,我还以为他们结了很大的梁子呢。” “你又没买船票,说不定人家开了船你都不知道。” 虐文使我超强 第224节 “也是啊,没想到管医生那么斯文,开船也挺猛的啊。” 管晨星:“?!” 谁跟她一腿! 谁跟她开船! 你们含血喷人毁我清白!!! “救——” 管晨星的唇齿又被对方吮住,他眼睁睁看着楼上的异能者们相互打了个招呼,又做出了一个不要打扰的国际通用暗号,很是熟练地关门拉窗帘。 救命啊混蛋们! 管晨星被扒开了白大褂,衬衣的扣子也被扯得七零八落,吻痕嚣张落在他的脖颈。 他崩溃无比,“谷绯红!你王八蛋!你敢上我我恨你一辈子!” “……嗯?” 她似乎才从那种疯狂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身上的飘逸丝绸睡衣领子大开,露出了半扇的锁骨,那些深绿色的血管纹路沿着胸线没入黑暗中,阴冷鬼魅,又美得强烈。丧尸医生俯瞰着她下方的山谷沟壑,里面有她馋得要死的果实。 但是对方禁止非法采摘。 “不可以吗?” 女人很轻很慢地呢喃,“不弄疼你,也不可以吗?” 管晨星嘶哑地说,“不行,不可以,我又不喜欢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 绯红想了想,克制欲望,遗憾松开手。 管晨星立刻爬了起来,双手叉在胸口前,离她三米远。 绯红转身就走。 “……你去哪?” 管晨星忍不住问了一句。 “外出!觅食!” 女声沙哑地回应,很快消失在那一片深橘色的夜色当中。 这么晚了还出去?今晚是特殊的进化时间,万一出事了怎么办?管晨星想叫住她,但他一想,搞不好叫住她,自己就要被绑着整晚开船。 管晨星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一点都不喜欢谷绯红,当然不愿意跟她亲密。 从谷绯红空降到急诊科,管晨星的第一念头就是排斥她。 他家是农村的,在人们眼里,他就是山沟里飞出的一只金凤凰,总把他定义成凤凰男,这让管晨星很恼火,他发誓要靠自己的双手在首都拼出一片天地!管晨星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忙得连交女朋友的时间都没有,才从小医生奋斗成了人人羡慕的天才主刀医生。 但谷绯红一来,他的努力仿佛顷刻化为泡影。 而且他不像谷绯红那么有钱,动不动就请全科室吃高档甜品,还能给病人倒贴钱,以致于他的病人都旁敲侧击问他,能不能减少医药费。 管晨星能怎么减?他也要在首都活下去啊!病人那失望的眼神他现在还记得,然后隔天,病人故意弄伤自己,说他医术不行,强烈要求转到谷绯红的那边。 是的,不出意外,病人的医药费被谷绯红贴了,他激动得磕头,全科室都看见了。 而管晨星心里的疙瘩也结下来了,处处看谷绯红不顺眼。 他从小地方奋斗到地方,骨子里本就有一点自卑敏感的基因,被她这么衬着,更加难以下咽。 ——他这辈子都不会喜欢这个女人! 管晨星这么想着,却忍不住抚摸自己的双唇。 好奇怪。 怎、怎么这么烫。 管晨星喃喃道,“丧尸之间不会也传染什么病毒吧。” 在暗红的夜幕之下,绯红翻出了末日乐园基地,滚滚热浪疯狂蚕食她的神经,绯红跳上了一辆车,横冲直撞地开出去。 系统被她这狂草油门的架势惊住了。 ‘宿主!宿主!深呼吸!冷静!’ 绯红的睡衣被热汗浸透,她第一次出现烦躁失控的情况,爬着自己的潮湿的长发,“冷静个屁,你又不给我草!” 系统顿时闭嘴。 极端的高温气候造成了全球各处火灾频发,绯红刚驾驶出d市,前挡风玻璃就覆盖了一层棕红色。 附近的森林火灾被风势助长,疯狂烧了起来,大量的浓烟和余烬升上天空,涌成了一朵朵棕灰色的蘑菇云。而绯红就在这片火积云下,看到了一群异能者正在追杀一个小丧尸,那娇小的身形让绯红看得相当眼熟。 大约是察觉到同类的气息,那少年丧尸直直往绯红这边跑。 “噗嗤!” 小丧尸一头扎进她敞开的车窗,可能是爬窗不够熟练,两条腿还在外头晃荡。 系统:“?” 这就是传说中的送上门来吗? 小丧尸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把腿扒拉了下来,它发出嗬嗬的声音,试图跟绯红联络感情:人类好可怕啊,还好有你,我亲爱的同伴! 然而,小丧尸抬头一看,撞入了一对似笑非笑的眼睛里。 小丧尸:“……” 这就是自投罗网吗。 小丧尸冲着绯红嗬嗬傻笑,下一刻,两只手飞快扒住车窗,没等它的腿往外翻,绯红就一把踹倒了小丧尸。 车窗升上,也映出了小丧尸绝望的眼神。 异能者感应到了那一辆黑色汽车里有更强大的存在,他们很明智地放弃追杀。 绯红一路畅通无阻地经过了火灾源。 期间小丧尸试图逃走n次,被绯红踹倒n次,最后它如同风中小白花,可怜兮兮缩在副驾驶座上,肩膀还带着点颤抖的弧度。 活像是被抢的小媳妇。 绯红把车停在废弃的高速公路边,后挡风镜上是火烧天际,浓雾盘旋,而越过高速公路往下一看,昔日繁丽的城市已经沦为废墟,钢筋水泥露出的残骸,巨大的广告牌砸落下来,混杂了浓稠得发暗的鲜血。 一具具行尸走肉穿行在黑雾里,偶尔能听见一两声凄厉的尖叫。 随着气温极端炎热,这种诡异的、血腥的景象正在吞噬绯红的理智,唤醒她作为丧尸的本能。 丧尸是末日里的主要恐怖主题,而绯红将这个主题发挥到了极致,她把少年丧尸架在了车座上,眼瞳糅杂着诡魅的光影,脸上的血液开始流动游走。 她幽幽地问,“你把我咬成丧尸,你准备怎么赔偿我?可别说,你不是故意的。” 这个戏精丧尸已经拥有普通丧尸没有的智慧,会装死,会埋伏,会潜行……还会擅自把她的追踪器给拔掉。 绯红真想把它剖开,看一看它跟其他低阶丧尸有什么不同。 少年丧尸被她那恐怖的眼神注视着,不禁抖动着脚杆子。 好、好可怕。 她肯定又想用那长长的粗粗的针管来扎进我的后颈! “我遇到了一点麻烦,如果你能帮我解决它,我就放了你,怎么样?” 少年丧尸觑着她,小幅度点了下头。 几乎就在它同意的那一刻,丧尸医生的视野直接凌驾他之上。 它呆呆看着她凑过来,用那尖锐的牙齿咬它,每一下都很重,像是要在它的体内留下最深刻的刺青。少年丧尸怎么也没想到是这种“帮忙”,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想要拒绝这个卖身协议,然而它个头娇小,不得不抬起头来仰望她。 而这个姿势被绯红视为索吻。 她低头一看,脏得没救了。 绯红倒开一瓶水,浸湿了纸巾,把它搓了一遍,直到搓出一张圆鼓鼓的小脸,线条精致圆润,如同一块奶油松饼,蓬松松的,软乎乎的。 没错了,这就是前候鸟基地的宋荼,十七岁跳级上大学,十九岁就毕业了,还没等他为国家发光发热呢,末世来了,也不负众望,成了第一批的异能强者。 对于这种精致小圆脸,绯红一般都看成是小宠物,所以她迅速停手,又一飙油门而去。 宋荼:“?” 怎么不继续了?他还没叫呢。 绯红很快追上了那群没有汽车的异能者,并且把一个看起来个头最高最壮的抓回车上。 那异能者似乎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又一看这个丧尸的确漂亮,反而主动迎合绯红,既然都要死了,不如死得醉生梦死些!他正要抱住绯红,车门突然打开,他搭在后边的两条腿被猛地拖了出去。 异能者:“?” “咻——” 汽车飙射而去,留下一个满脸懵逼、逃过一劫的异能者。 别看宋荼长得娇小玲珑,开车却是很野,直接莽进了一丛荆棘里,轮胎随之冒起浓烟。这孩子丢开了方向盘,从前座爬到了后座,然后乖巧躺好。见绯红没动,它还把她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的脸上,示意她可以继续抚摸。 是的,小丧尸就是不爽了。 虽然它只有一层朦朦胧胧的神智,可女人刚才的行为严重伤害了它作为丧尸的自尊。 它要找回场子来。 “算了,凑合。” 女人的声音含糊在喉咙里。 丛林葳蕤,一只野生鹦鹉扑棱着艳丽的皮毛,踩在枯萎的落叶上,它低着头,啄食着一颗半生的、绿亮的油桃,最后它把整个脑袋钻进去,心满意足吃了个全饱。它抖了抖满头的甜水,又扑棱一下飞走了。 凌晨七点,天亮了。 云层混着淡淡的灰亮色,而绯红被热得醒过来。 她降下车窗,散着气味,地上多了一颗被啄食得面目全非的油桃。而在她的腿上,昏睡着一个少年丧尸,它四肢完好,几乎看不见腐烂程度,它身上那一层伪装涂抹的青黑色尸油也被绯红抹个干净,露出原本的体表。 绯红眼睛一眯。 它脖子上显露出了一只深红的眼睛。 虐文使我超强 第225节 系统终于从小黑屋里放出来了,它卧槽了一声,‘宿主,你的眼睛怎么跑它身上去了?难道这家伙的异能跟你一样,都是夺取?’ 少年丧尸打着呵欠醒过来,它小鹿眼泛起一圈泪花,随后它眨动着长睫毛,抖开了泪花,很自然蹭了蹭绯红的膝盖。 却不料,女人陡然拎起了它的后颈肉。 小丧尸:“?” 嘭! 绯红一把将它扔在车外,关上车门,绝尘而去。 系统:“???” 不是,你翻脸不认人是不是太快了点,你好歹给人家留条裤子啊! 与此同时,在末日乐园基地里,人们发现他们闻风丧胆的管查房有点心不在焉,屡屡走神。住在深红街道的异能者调侃着说,“管医生,今天竟然起得这么早啊,看来昨天谷医生很节制啊。” 管晨星冷着脸,“你们误会了,我跟她没什么。” 随后就听见人惊喜地说,“谷主任回来了!” 异能者一看,哦豁,那一身严肃禁欲的白大褂都遮不住的吻痕。 他捅了一下管医生,都这样明显了,你还瞒着呢? 管晨星的心直直沉入了万丈海洋,一种窒息的、溺水的情绪淹没了他的理智,让他逾越了两人的等级,冲着绯红发火,“你他妈跑哪里野去了?你知不知道今天是全球高温全面进化的第一天,王主任跟方教授都需要等着你来做决定——” 而女人压住他的肩膀,音色沙哑,“别顾着喝醋了,快召集全体高层,我要更改方案。” 谁喝醋了?! 管晨星抿了抿唇,阴郁地回答,“知道了。” 半个小时后,绯红走进了会议室,她的第一句话就是,“高温进化药剂的成分和剂量不能公布出去,改为售卖,价高者得!” 王静君吃了一惊,“什么?” 他们本来是想用这一个研究成果来拉拢全球异能者,共同加入他们这个很有“研究前途”的组织,没想到提出者隔天就否决了她的方案! 决策者扬起淡淡的弯眉,“老师,我有预感,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那就以最快的速度,推平我们面前的障碍!” 而南十字座安全基地,男主的大本营,是她要推平的第一个目标! ——末日乐园基地研发高温药剂!并且对外出售! 这个消息飓风一般传遍了各大基地,无论是官方的,还是私人的,都踏破了乐园基地的门槛。 南十字座也去了,结果被拒之门外。 “老大,我们怎么办?这末日乐园就是在针对我们!” 情报官贺不辨难免显得焦躁,他也没有进化出高温能力,现在走一步都是满身湿透,视线晕眩得令人恶心。距离末日乐园放出高温药剂才过一周,他们明显感觉到其他基地活动频繁,不再受到高温的限制,能抢占更多的物资。 而他们南十字座基地,觉醒高温能力的只有五百三十七名,其他的六百多人,都像他一样,快被高温逼疯,特别是做情报的,一不冷静就容易失误,贺不辨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出过门了,他的贡献积分差不多要见底了。 陈京直问,“你说她今天要去北落师门?” “她?对,是谷绯红。” 贺不辨快速反应过来,“她似乎跟北落师门达成了某种协议,准备亲自上门送药。老大,我们要去抢吗?” 北落师门防御基地跟他们一样都在z市,靠得不远也不近,一个在北,一个在南,大约两个小时就能抵达。 陈京直脖颈渗出一层汗,就着那件深色背心,又套了一件户外冲锋衣,免得长时间战斗被高温晒伤。他捏起拉链,哗啦一声,链子被他利索拉到顶端,正好卡在了突起的锋利的喉结上。男人换弹夹,插双枪,又将一把折叠刀插进军靴里,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最后,陈京直穿戴防感染和防割伤的半指手套,凶狠扔下一句。 “不止是药!人也抢回来!” 而出发前,绯红也换了裹胸,短裤,大腿外侧绑上皮扣,插上双枪,一把小手术刀飞快滑进了绯红的衣袖里。随后她将头发盘起,指尖插入钢针和钢片,就连耳环也是暗藏玄机,藏着一点迷药。 跟她一同行动的女性异能者都惊呆了。 绯红冲她们一笑。 “你们别紧张,我就是去抓一头野生金丝雀,他飞得高,又那么凶,我需要用点工具才能制服他。” 第130章 晋江末世文女主角(14) 绯红坐在副驾驶上,拨弄着车载电台。 从d市到z市的这段路途中,因为三大基地共同的清扫行动,丧尸日渐减少,各类的水电、通讯也陆续抢修恢复,而车载电台也成了各方传递消息的重要通讯工具。 白噪音里夹着滋滋的电流声,主播的声音也时断时续。 “……我是曙光基地……如果您收听到这条消息……” “8月8日,全球出现普遍高温,凌晨更是高达67c……目前我国平均气温维持52c,各地持续发生森林火灾……” “意外多发,生存不易,请广大市民尽量避免出行,防范高温脱水致死……滋滋……” 车内异能者的神色都有些凝重。 虽然第二天气温下降了不少,死亡人数也有所减缓,但极端高温气候依然是笼罩在人们头顶的可怕阴影。 绯红又拧到下一个频道。 “滋滋……末日乐园基地,诚招志愿者,包吃包住,更有住房福利,亲,你还不心动吗?” “末日乐园基地,诚招生化大佬,一日三餐,还包餐后水果!” “末日乐园基地,诚招包工头,来就送高温药剂,让我们快乐搬砖进化吧!” 大家:“……” 突然就被当众处刑了。 他们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装模作样望向外边。 “这房子不错。” “这花也不错。” “这瓜子皮磕得也很整齐——不对!” 车队的异能者脸色一变。 “不好!我们进入埋设圈了!” 末日丧尸横行,危机四伏,谁还有闲情逸致磕什么瓜子?只有那些街头混混型的异能者,最是吊儿郎当,兜里不是揣着瓜子就是揣着花生米,流里流气的。而这种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异能者,很多基地都不敢收,怕出乱子,最后他们给集中到了南十字座安全基地。 陈京直是经受过割喉的亡命之徒,他很豁得出去,比他们更凶更狠,更压得住场子,这一群家伙到了他的手下,非但没有乱成散沙,反而发挥出了另类疯狂的战斗风格。 也有人称南十字座是疯子的集中营。 “心灵干扰成功,计划启动。” 陈京直握住对讲机,声音清晰而冷漠。 “情报官继续监测,一有异常,向我汇报。” “d组精神系注意隐藏,持续干扰。” “a组开始爆破!” “b组狙击待命!” “嘭嘭嘭——” 地面接连爆破。 碎石飞溅,灰尘弥漫。 原本平直的沥青路疯狂塌陷,露出了被积水浸泡的土层,于是这一段路变得松软又泥泞,有人往车外一看,大骂阴险。南十字座先一步埋伏在香枫街道,土系异能者和水系异能更是联手施展,培养、发育了城市沼泽,只等着他们进入包围圈。 “走不了了!轮胎卡住了!” 黏重的土质拖住了车队的前行速度。 “土系异能者呢?快!固化!不然我们都要陷进去!” 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低位沼泽发育成了后期的高位沼泽,它的面目不再温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狰狞了起来,泥层进一步下陷落,疯狂吞吃车辆。绯红击碎车窗飞了出去,单手翻上了一座深蓝色大厦的外层墙表,她身后就是巨大的玻璃幕墙。 绯红跳车前,将那把修复好的“暗杀贵族”狙击枪也带了出来,然而玻璃幕墙反射着强烈的日光,她的视野也成了一片白茫茫,无法精准狙击目标。 反光面也更容易暴露自己。 她悬空在高楼上,快速踩过不规则的金属脚手架。 嘭! 枪管捅碎了玻璃幕墙,绯红弯下腰,从碎裂处钻了进去。 这是d市的电视台大楼,很明显她进入了一个新闻演播厅,这里尸臭漫天,血迹已经凝固成了暗红,三脚架下躺着一具发霉腐烂的丧尸。粉尘进入了绯红的鼻腔,她咳嗽了一声,迅速离开演播厅,顺着楼梯跑向顶楼。 中途她的脚踝被死尸的尖锐首饰割破细皮,刺痛不明显。 绯红踹开了顶楼的铁门。 进化为丧尸学士后,她身体各项数据疯狂提升,感官敏锐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绯红感应到了1000米范围内频繁活动的强大生命源,其中有一道生命能量蓬勃又充沛,简直是丧尸们无法抗拒的美味。高温加剧,疼痛也在加剧,绯红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欲望又被他勾了起来,她身体上的血管疯狂暴动。 “不急,宝贝,会吃到的。” 绯红舔着唇,安抚暴动的血管神经。 顶楼的日晒更加猛烈,刺激到人根本睁不开眼,绯红单腿架在顶楼金属围栏上,利落固定住了狙击枪,她眯着眼看向瞄准镜。 她的猎物,找到了。 “嘭——” 绯红扳机扣动,子弹从枪膛射出。 噗嗤。 风中隐约飘来了细微的血腥味。 陈京直,她的男主,中弹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226节 金丝雀这回被她折了翅膀,可怎么飞起来呢? 真想好好替他舔一舔那伤口。 丧尸医生愉悦地弯起了唇。 “嘭嘭嘭!” 又是几枪落下,绯红下手更狠,狙击手被她接连扫荡。 “老大!” 南十字座基地的异能者惊慌尖叫,隐约透露出了一点崩溃。 疯子最怕的,是连命都不要的丧尸! 他妈的她还精通机械! “她发现我们了!是从电视台那边打过来的!b组全军覆没了!”他们握着对讲机,焦躁地汇报,“现在怎么办啊?” “撕啦——” 陈京直徒手挖出臂膀的一颗子弹,血雾溅开,顿时弥漫了他的眼睛。 消毒、喷药、止血。 男人张嘴,凶狠撕咬下了一截雪白绷带,快速给自己包扎。他额头冒出大片的汗珠,在一层防护服之下,冲锋衣和里面的背心湿得彻底。 陈京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胁迫。 而这个死亡的胁迫,来自曾经在他耳边低喘、被他弄得无助哭泣的娇软美人。 男人疼得发晕,喘着气,这一刻念头碎裂又动荡。 他突然很想跟她再滚一次! 狠狠的! 即便她是丧尸。 他要像蟒蛇、野豹、鳄鱼一样,把这一具冰冷的、腐烂的丧尸拖进丛林、沼泽、阴暗又潮湿的巢穴,用血腥与硝烟混做蜜糖,涂在她的皮肤表层。 他会低头吮吸她那浓绿色的血液,用人类的体温煨烫丧尸阴冷的肌肤,他会像亲吻徽章一样亲吻她腐败腥臭的伤口,直到双方再也辨认不清谁是人类谁是丧尸。 真正地融为一体,密不可分。 “啪!” 陈京直狠狠掌掴了自己一巴掌。 他真是疯了!什么时候还想着这档子事! 陈京直刚处理好自己的血口,偏偏在这个时候——他的高温能力又进化了! 一股突如其来的、恐怖的热浪自陈京直的体内升起,皮肤血管暴突,面部因为充血而狰狞,整个人就像是随时随地都要炸膛的枪支。 妈的。 什么时候不进化,非要挑这个时候! “老大?老大你在吗?!” “在,慌什么。” 在对讲机里,陈指挥官的音色依然冷酷镇静,根本没有人知道他刚刚中了一枪,同时还在承受高温进化的极致疼痛。 “既然暴露了,那就放弃这个狙击地点,我向西,你们向东,分散开跑。” 陈京直顿了顿,“她的目标是我。” 最后一句话让异能者生出了无限希望。 “老大,保重,我们在原地点汇合!” 陈京直快速跑下楼梯,他抢了一辆汽车,狂踩油门,迅速驶向西边。 “嘭!嘭!嘭!” 生死时速之间,轮胎疯狂被爆,车辆严重打滑,一个侧翻,直直撞向附近的加油站。陈京直脸色一变,他当机立断丢开了方向盘,矫健跃出车窗。 “嘭!” 车辆爆炸,火光冲天。 他滚落在地,防护服也弹上了火星,刺啦一下整个后背都烧着了。 火舌舔舐了他颈后的发茬。 陈京直的猿臂爆发力十足,两三下撕下着火的防护服和冲锋衣,扔到地上,上身只留一件背心,而后颈被烫得通红,脱了一层血皮。 余光扫射,一道身影急速奔来。 “咬得真紧!” 陈京直牙关发紧,他不再迟疑,远离冲天火势,疯狂遁逃。 556米。 392米。 78米。 一人一丧尸的距离不断拉近。 躲在窗户后面的异能者听见动静,偷偷掀开窗帘一看,吓得手部一个哆嗦。 妈呀这也太恐怖了吧! 怎么说呢,大部分异能者都被丧尸追过,那种惊心动魄的体验简直是永生难忘!如果说他们那种是人生阴影级别的,那么老大这种就是终极噩梦级别的!异能者敢断定,这绝对是他们老大被丧尸追得最凄惨的一次! 那丧尸医生的白大褂依然干净整洁,她就像是一台永不疲倦的精密机器,游刃有余追在后边。 幽幽的笑声比午夜电台的恐怖故事还渗人! 异能者喃喃道,“他这次死定了。” “是啊,没个七天七夜恐怕不行吧。”旁边的人也心有余悸,“谷医生兴奋起来,都敢当街去搞管医生,那个狠劲哟,他们丧尸都受不了了,何况异能者呢。” “管医生?这个名字好熟啊,是不是参与高温药剂研究的那个丧尸医生?” “对对对,就是那个管医生!首都医院的!可牛了!” “你认识啊?” “是啊,认识的,还好熟呢!” “天啊,兄弟,太好了,我能不能购买一批高温药剂!” 俩男人越聊越投机,他们躲在同一个窗户下,就隔着两扇窗帘。 “好哇,兄弟,你什么基地的?我给你送去啊。” “我南十字的啊,你呢?” “我末日乐园……卧槽!!!” “妈呀!!!” 在一阵凄厉的尖叫声中,陈京直脚步一拐,跑进了一家大型面粉厂。此时他的体力被消耗到了极限,膝盖发疼,喉咙嘶哑,身体的热能疯狂累积,心脏随时都要爆裂开来。 滴答。 似乎是某处的水龙头没有关紧,水珠断断续续地滴落。 陈京直躲在一处石磨面粉机组里,金属面生了锈,一种难闻的铁锈味混合在粉尘里。 汗水从他的下颌滚到胸前,又被体温蒸发。 “哒哒哒——” 脚步声不断接近。 陈京直看见了一截白大褂。 他左脚向前,左膝、左小臂猛地发力,身体如同标枪一样直直卧倒,手腕内扣,双手持枪。 一颗颗子弹飙射而去。 它们纷纷打中了绯红的肩膀、手臂、脚踝,暗青色的血液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特意避开了致命处。”丧尸医生抬起手腕,轻轻舔了一口绿色血液,“陈京直,你对我余情未了呀,那可真是太让丧尸感动了呢。” 男人眼锋冷硬,枪口对着她的心脏,准头偏了一线,沉沉地说,“谷绯红,我只要两样东西,一个是药。” 他眼也不眨。 “一个是你!” 丧尸医生微微一笑,“我也要两样东西,一个南十字座基地,一个陈京直,你放心,我温柔,不会玩坏你。” 陈京直眉头一跳。 “那就是没得谈了?” “你说呢?” 陈京直深吸一口气,“这里是面粉厂,容易粉尘爆炸,把枪丢了,我们决一胜负,谁赢了谁就归谁的。” 丧尸医生歪着头,“陈京直,你是在哄小孩子吗?” 陈京直的面部肌肉微微收紧。 果然,她不是那么好骗的。 然而下一刻,绯红兴奋拍起手来,忽略她异化的妖异外表,甜蜜得就像是陷入爱河的女孩子,“好呀,我喜欢这个游戏规则,谁赢了就归谁的,你可要说话算话。” 她撩开禁欲白大褂,露出了腿上的鲜红皮扣以及还未开封的双枪。 美人腿上配双枪,这极具冲击力的香艳一幕让陈京直喉结微动。 绯红拆出了两支抢,倒挂在指尖里,“喏,在这里。” 陈京直也转动自己的武器,“我数三声,丢枪,开打!” “三、二、一!” 四把枪都飞了出去,啪的一声撞上机器的金属硬面,而绯红一个扫腿,撂向了陈京直最脆弱的地带。对方也不甘示弱,抓住她的脚踝用力一扯,砰的一声,双方接连倒地。咔嚓咔嚓,骨节爆响的声音不绝于耳。 虐文使我超强 第227节 “啪!” 那一副金丝眼镜被男人踩在脚下,镜片寸寸碎裂。 绯红像是致死的蔓藤一样,双腿狠狠绞住了男人的腰骨,企图将他的上半身全部扭转过来。 陈京直嘴里全是血和唾沫,破相得凄惨。 他眼神发狠,抽出了军靴里的折叠刀,刀背嘭嘭击打她的背脊。绯红低下头,恶狠狠咬住他的耳朵。陈京直骂了一声操,他仰着身体,往后重重一压。 中途他们打碎了面粉机,里面剩下的小麦粉被扑了起来,漫天都是白茫茫一片。 陈京直一个猝不及防,被绯红扬了满脸,视线顿时受阻。 “嘭——” 男人当场被倒拔起来,重重摔倒在地,他呼吸剧烈动荡,像是坏掉的风箱。 胸膛如山峦起伏时,汗水和血水就混合着淌落下来,浓稠又咸腥,将这一具高大结实的古铜色身躯浇灌得愈发伟岸性感。他刚要爬起来,就被一脚踹倒。 而丧尸医生骑在他的腰上,拔出她插在头发里的钢片,凶戾抵住男人青筋暴起的喉咙。 “你输了,从今天起,你是我的战利品!” 第131章 晋江末世文女主角(15) 陈京直仰面望着他身上的丧尸医生。 这个视角很特殊。 他没见过这样的生机勃勃的、野性十足的谷医生。 明明丧尸在他眼底,是一具行尸走肉,腐烂、腥臭、携带感染病菌,也许未来会有一定研究价值。但也仅此而已了。末日里人们的生命都得不到保障,只想拼命杀光所有丧尸,而当前能抽出空研究丧尸的,基本没几批,可以说这点研究价值在目前来说也等同于零。 丧尸没有价值,是需要被“清除”的。 至于丧尸长得是否漂亮,可不可以谈恋爱,能不能跟人类正常过夫妻生活,这些等同于找死的问题,全球敢想的就更没几个了。 陈京直就敢想。 自从谷绯红感染了丧尸病毒后,陈京直就不得不开始考虑这些问题了。 然后越想越深,越想越觉得自己疯得更严重了。 他是一个非常谨慎的家伙,处理后患从不手软,毕竟仇家不早死,春风吹又生,但与她每次交手,都保留一线,她不走,那他就先走。他的潜意识在隐隐作祟,似乎是在让他避免两人走向一个惨烈的结局。 所以偶尔复盘战术的时候,陈京直也会觉得自己是被美色冲昏了头,他最理智的做法就是亲手杀了她,这样她不会产生危害,也不用沦落为行尸走肉,浑浑噩噩,衣不蔽体地游荡在深夜街头。 此时陈京直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做出与理智违背的事情。 如果是作为普通人存在的谷绯红,她美丽、柔弱、同情心泛滥,甚至还有点小圣母的潜质,陈京直无法想象她变成丧尸后会是什么样子。她最初对他的吸引力就是那一层医生光环,少年每一个充斥着血腥、暴力、怨恨的夜晚,都在美化、升华她的形象,将她奉为理想情人。 他抓住了她,就等于抓住了光。 这是对行走在黑暗里的孤独者最好的嘉奖。 他不需要她多能干,也不需要她多聪明,他只是想要她存在,在他最近的身边。 所以当这样的谷绯红变成丧尸,光环破碎,坠入到了最深的泥沼里,陈京直对她稀薄的爱意也随之荡然而去。他会杀了她,埋葬她,把墓碑立在他的房子下,然后替她亲手摘回来仇人的头颅,了结这段过去。 故事到此为止。 但新的谷绯红降临了。 还是那张婉约秀美的面孔,却像一袭热浪,斑斓艳丽地扑来。她会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用她那充满野性和欲望的眼神,当她说自己是她的战利品,那种蓬勃的欲望令他欲生欲死,难以抗拒。 他不想就这样结束。 哪怕她已经是非人类。 陈京直喘着气,额头的血淌下来,浸透了男人黑亮浓密的睫毛。 他嗓音很沉,即使被制服,依然充斥着强烈的攻击性,“是的,谷医生,我是你的战利品,你的小公狗。” 这个比她小了五岁的男人扬了扬唇,眉眼肆意张扬。 “不过,谷医生,你确定要继续坐在我的腰上吗?” 丧尸医生斯文优雅,“这里也不是不行。” 陈京直的动物本能被她刺激得淋漓尽致,他凭借着爆发力昂起一截健硕头颈,去夺她的嘴唇。 绯红忽觉脚心传来一阵细微的痛感。 果然,电视台大楼有古怪。 “嘭——” 她被男人反客为主,摔在地上,双手刚要使劲,突然一个刺痛,软软垂落下来,对方迅速擒住,分开囚禁,顺势压在她的脸颊旁。 “谷医生,你被捕了。” 陈京直如同一头蛰伏在密林里的野兽,看准机会,直咬猎物喉咙。 他跪在她的腰身两侧,从自己的迷彩长裤扯出一个金属颈环,紧紧咬合住丧尸医生的脖颈。 绯红溢出呼吸。 这金属颈环一旦咬合,里面放出无数细针,正好刺在她的颈部神经。 “放心,它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这是国外研发出来的一种新型注射颈环,你也可以看成是一种镇定剂。”陈京直抚摸绯红的脖颈,他一边吐着嘴里的血块,一边跟她说,“我没试过,不过那些戴过的都说不疼,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丧尸医生被他反制住,非但没有惊慌,反而挑了下眉。 “陈京直,你过分了,我刚才都没想过把你栓起来,你转头就给我套了个狗链子。” 陈京直:“……” 见鬼的狗链子。 这一件注射颈环是他用一批珍贵伤药换回来的,怎么在她嘴里就变得这么粗俗。 不过她变成丧尸之后,攻击性也强了很多,陈京直只能用另一种迂回的角度安抚她,“狗链子没这么贵。” 系统:“???” 你这安慰是认真的? 陈京直看她逐渐眯起来的眼睛,意识到自己说得过于粗暴,赶紧描补,“我的意思是,这高科技,银灰色的金属,配你这一身白大褂,很搭。”白大褂在打斗的过程中早就开了,裹胸下是惊人性感的马甲线,陈京直多看一眼都能火烧天际的那种。 但他还得搜身。 这简直是折磨。 陈京直深吸一口气,扯松她的头发,果然翻出了钢针、钢片、铁丝,他再翻她白大褂,里面藏着采血针、注射器、手术刀。 他:“……” 医生真是可怕。 要不是他早有准备,恐怕今天真的要被她拖回去。 陈京直搜出了一堆可致命的东西,问她,“还有没有藏别的了?” 她眨了下眼睛,竟有一些天真的色彩。 “没有了呀。” 陈京直从她的裹胸里抽出了纱布,这要是往脖子上缠上一圈,基本人的半条命也没了。 陈京直就没见过这么狠的女人,全身上下都是致命性的武器。他不得不把绯红抱到面粉机之后,挡住外头的光线之后,把她全身都仔细搜索了一遍,这不,又搜出了两支不明药瓶、一截牙线、体温计等等“杀器”。 男人的心都凉了。 他要是真对她放松警惕,恐怕今晚就能横尸床尾吧。 “感谢谷医生对我的招待。” 陈京直皮笑肉不笑。 他快速把她的纽扣给系上,又用口袋里的胶布封住她的嘴,这才徐徐平复体内躁动。 “啪!” 绯红四肢无力,被男人扛上了肩膀。 地上散落着枪支,陈京直一边抱着绯红的腿,脚尖踢起枪管,他伸手捞住,利落插进自己枪套里。 然而他每踢一下,绯红就拍他翘臀一下,发泄自己的不满。 “……” 陈京直也用抢托拍了她的小腿,警告道,“我们要回家了,你给我安分点。” 走出面粉厂的那一刹,室内高温迎面扑来,阳光刺得陈京直要睁不开眼。 他后知后觉—— 他说了“回家”两字。 这明明是他之前最讨厌的两个字。 男人垂下睫毛,遮住了里面的阴霾,他扛着绯红,消失在面粉厂。 这一次的战果对南十字座来说不可谓不辉煌,他们把末日乐园送给北落师门的高温药剂全部劫光,除了负伤的狙击手,跟一两个被当场抓住的倒霉蛋,三分之二的异能者全身而退,保存了实力火种。 当然最让陈京直满意的还是人。 无论是人类医生还是丧尸医生,她终究回到他的身边。 陈京直把绯红抱回了小洋楼,黄蔷薇依然开得茂盛,并没有因为高温而死亡。 回到熟悉的地方,那些往日的甜蜜也涌上心头,令陈京直反复回味。 见女人看着这片花海,男人压低嗓音,颇有磁性,神态也罕见流露出一丝亲昵,“我一直觉得你会回来,所以保留了这里。蔷薇我给剪枝了,你那片菜地也长得好好的,北落师门的植物液的确很好用,下次多抢些回来。” 如此一来,他就不用顶着大太阳去挑粪了。 “你想要对我怎么样?” 绯红被他放在沙发上,像是没骨头一样滑了下去,颈环在冰凉缓慢地注射,让绯红的异能失效,连力气也少得可怜。 “你要用我去交换末日乐园?”她懒散地笑,“可别白费力气了,我没你想象中那么重要。” 虐文使我超强 第228节 她说得这样漫不经心,却让陈京直心头扎了一根刺。 ——她不信任,任何人了。 包括他。 明明之前,她主动从厚重的乌龟壳里爬出来,不但迎合他的狂热,事后还羞怯地说想要一个小厨房,要给他煲老火汤。 那样仰慕他,信赖他。 “你对我重要就行了。” 他压着她的后脑勺,来了一场持久又深入的吻戏。 绯红唇边的蚕丝被他尽数吞咽干净。 “你真大胆。”丧尸医生没了那一副金丝眼镜,整个人显得温和柔软,“连丧尸的唾液都敢吃。” 陈京直给她卷起了自己的背心,结实的左胸上嵌着一块方形的黑色晶体,“这是免疫注射器,我暂时获得了抗体。” 绯红看他,“准备得这么齐全,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陈京直深深看她一眼。 “你会知道的。” 隔日,小洋楼出现了新的客人。 是异国面孔。 “陈,这就是你的爱人,一个丧尸医生?哇哦,她可真漂亮,像是一件刚刚出土的艺术品!” 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夸赞不已。 事到如今,陈京直也没否认他跟绯红的关系。他说爱人,那就是爱人吧,就是形容得让人膈应,什么叫做刚出土?陈京直淡淡扫了男人一眼,嘴巴也毒得很,“看来史密斯先生很喜欢我们的土葬,以后给你安排。” 他说着一口流利的外国语,意思清楚,讽刺到位,成功噎住了史密斯。 “好了,维尔,陈先生跟你开玩笑的。”另一个棕色头发的高大男人上前一步,戴着手套的手掌伸到半空,意识到丧尸的口部没有任何的防护,他对陈京直说,“陈先生,我记得那个安全箱里有丧尸止咬器,您可以拿出来了。” 陈京直想都不想,“不行!” 颈环可以让她镇定、异能失效,必须要戴,这个尚且在他的容忍范围内。 而丧尸止咬器,虽然他也幻想过禁欲医生戴上去会有多涩,但也仅仅是妄想一下,陈京直是绝不容许,也绝不同意他的医生戴着这种屈辱性的器具,还被其他男人围观。 他仍旧是铁石心肠的男人,但不可否认,自从绯红被异能者们推进丧尸堆里后,陈京直被刺激到了,他产生了一丝丝的同理心。 他希望尽可能保留她的体面,尽管她在他人眼里是一个可怖的、随时都要发狂的丧尸。 “不戴止咬器很危险的。” 助手维尔忍不住插了一句,“还是听戴罗教授的建议吧,我们之前转换一名小丧尸,她就像是洋娃娃一样甜蜜可爱,我们都很喜欢她,就放松警惕没让她戴。” “结果那一次,给她转换的医疗组全被活生生咬死了,丧尸真的很可怕,哪怕她神智清醒像个正常人,体内也潜伏着不正常的丧尸病毒!” 陈京直横出自己的胳膊,塞进绯红的嘴里,“我戴了免疫器,这总行了吧?” 维尔:“……” 法克。 这z国男人好狂。 他无话可说! 戴罗教授也被他这个行为震惊了。 他来自m国的绿浪基地,属于最核心的医疗组,他们的研究方向就是如何让丧尸转换成正常人,目前研究取得了重大进展,一些尚且保留神智的、异能强大的高阶丧尸因为有自主意识,他们更能配合他们清除体内的病毒,从而转化成功。 不过高阶异能丧尸相当罕见,又难抓捕,目前为止他们就转换了十五名,其中一名就是那个转化失败的小女孩。 陈京直队伍内有电系异能者,他为了让对方更快进阶,自己甘愿打辅助奶爸,总算把对方的等级给拉了起来。 讲道理,异能者那段时间一直都很忐忑,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害怕陈京直对女人失望了,心血来潮包养他这个大学生。 好在他们的老大没有辜负他的名字,直得不能再直了,他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丧尸可以转化人类的消息,让男大学生花了半个月的时间,跨洋越海联系到了绿浪基地,还给出了相当可观的医药报酬,让他们为自己转换一个高阶丧尸。 绿浪基地当然不会拒绝一个可贵的实验对象,而且对方还很大方,给他们支付报酬,戴罗医生收拾一番后,就带着四个助手来了,其中两个死在了路上,只剩下了助手维尔。 “好吧,如果您坚持。” 戴罗教授一手固定绯红的头颅,去掀女人的眼皮。 “瞳孔竟然没有涣散!” 戴罗教授惊叹不已。 “陈先生,您的爱人应该是我所见过意志力最强大的丧尸了,我初步判断,她是七阶智慧型丧尸,最外表的皮肤腐烂程度不超过1%!”戴罗教授检查一遍,才说,“陈先生,这样吧,我今天配的剂量还不够,明天您换一个禁室,最好配有观察室,我就给您转化!” 陈京直言简意赅,“可以,就明天,不要再拖了。” 等两人走后,陈京直才把自己的胳膊扯出来。 他抽了纸巾,给绯红擦拭分泌过多的唾液,“你再忍一忍,明天,你就能回归正常人了。” 绯红突然说,“我也听过绿浪基地的转换研究,而且丧尸一旦转化成功,体内的异变因子是没了,异能同样消失不见。陈京直,你是想我变回那个软弱的、无法反抗你的谷绯红吗?”她叙述平缓,真相却残忍,“变回那个除了跟你睡却一无是处的谷绯红。” 最悲哀的事情不过是—— 他的医生对他怀有刻骨的恨意。 而他的爱意却开始萌芽。 最亲密的两个人,相背而行。 陈京直不后悔当初对她的掠夺,如果他始终文质彬彬、进退得体、道德完美,他怎么把她从那个窝囊的未婚夫手里抢过来? 然而他又的确感到一点抑郁。 陈京直将纸巾扔进垃圾桶,抬起手臂,用胸膛环抱住他,他左胸上的晶体免疫器突起,是他全身滚烫皮肤最冰凉的一处,硬搠搠抵住她的脸,心跳声沉稳且踏实,“我答应你,我会退让,你可以继续当你的医生,但是你必须要在我陪同的情况下才能给他们看病。” “我是丧尸,也能给他们看病,而且不用你陪。” 陈京直:“……” 突然无法反驳。 “你就不希望变回正常人?” 那次她变成丧尸,他因为种种顾虑,不敢跟她深入亲密,事后陈京直也觉得自己很孬种。这种无能为力的事情,他体会过一次,至今耿耿于怀。 陈京直说什么也要把她转回正常人,可以跟她肆无忌惮在黄玫瑰里胡闹。 绯红勾唇,“不想啊,当丧尸多爽啊。” “……” 陈京直恨恨咬她嘴唇一口,这个丧尸怎么老是爱气他! “我想要你转回人类。” “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面子我给你挣。”男人直勾勾盯着她的腹部,“而且,我想要一个正常的孩子。” 丧尸医生取笑他,“你才二十一岁,自己都还是个孩子,你怎么养他。” “我养得起。”陈京直固执地说,“二十一岁怎么了,有的人三十多岁了都当不好一个爸爸,我还年轻,我精力充沛,学什么都快。” 他又拉着她的手,整个人如同大型猫科动物蹲着,下巴陷入她的膝盖,竟然也像个大男孩一样撒娇。 “谷医生,好不好嘛。” 丧尸医生低头看着趴在她腿上的头颅,“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是你变成丧尸,跟我一起?我们也可以生丧尸小孩不是吗?” 对方的脑袋停止撒娇。 陈京直的眼神里带着一点难以理解,“当人类不好吗?为什么你非要当丧尸?”他花了那么多的心血,就是为了让她恢复正常,不再腐烂、腥臭、发狂,他能活多久,她就能活得多久,两人能够正常健康地接吻、拥抱、养育后代。 “陈京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转化失败,我会疯掉,我会死掉。” 她的眼眸黑幽幽的。 “你不会想要知道,我作为丧尸,真正失控是什么样子。” “不会。”陈京直给她打强心剂,“戴罗教授很有经验,我阅读过他的报告,流程都很科学,十五名高阶丧尸有十四名成功了,还有一名是他们疏忽,忘记戴止咬器了。我会在你身边,确保你转换成功。” 她极轻笑了一声。 “陈京直,你的爱好自私呢,喜欢我,又不跟随我,而是用尽一切办法,把我变成你喜欢的形状。既然如此,你最好祈祷明天实验成功,不然异能暴走,理智崩溃,我第一个就咬死你。” 她转过头,不再与他对视,侧颜冷漠得出奇。 陈京直也沉默下来。 许久,绯红的手掌被他拱起,男人与她十指交扣。 “我保证,转化会顺利的。”他沉声说,带着某种妥协,“我们有很多错误,但我们还有时间,你相信我。” 第二日,陈京直抱着绯红进了禁室。 戴罗教授跟他的助手维尔正在里面忙碌着,他们换上了绿浪基地的墨绿色防护服以及防毒面罩。 陈京直把绯红放到约束椅上,两个男人回头一看,丧尸医生扎起了长发,墨绿色的丝带绑着发辫,看起来规整、精致,忽略那些游动的暗绿色血管,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温柔得体的女性。 陈京直捋了捋绯红散落在耳边的碎发,“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她用那双平静如潭水的眼睛看着他们。 “放开我,到此为止。” “否则——” “你们会死,很多人都会死。” 这位丧尸女士中二得可爱呢。 维尔噗嗤一声笑了。 陈京直冰冷与他对视。 维尔立即闭嘴,低头整理东西。 当陈京直固定绯红的脑袋,戴罗教授取出了第一管转化试剂,注射到绯红的脖颈。 剧烈的痛意陡然蔓延到四肢百骸。 虐文使我超强 第229节 她突然掉起了眼泪。 “陈京直,好痛,好痛啊,我们不要转换了好不好,呜呜,求你,我不要,我会痛死的!”她往后使劲仰着头,眼睛里全是泪水。陈京直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他低下头,与她额头贴着额头,“你忍一忍,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然而她张嘴,恶狠狠咬住他的脸,很快渗出了血。 “陈!天哪!” 维尔连忙给绯红注射了一管镇定剂,她眼瞳涣散,也松了牙口。 陈京直嘶嘶抽着气。 维尔无奈地说,“陈,我们还是戴上止咬器吧,戴罗教授的转换要持续十二个小时,恐怕她还没转化完,你就先一步去见上帝了!” 陈京直指腹抹了一下血迹,的确咬得很深,要是下次咬在颈上……他无奈点头,“麻烦你,我给她套上吧。” 然而当他们给绯红戴上了止咬器,真正的恐怖随之降临。 她疯狂挣扎起来,血管嘭的一下,爆裂开来,一条接着一条。 陈京直被她溅了满脸血。 “嘶……死……” 她发着高烧,眼底的光一点点被吞噬。 陈京直心脏不安跳动,属于野兽般的直觉让他感受到了某种不可名状的恐惧。 “哔——哔——嘭!” 气味警报器骤然炸裂。 “怎么回事?!” 维尔惊慌失措。 而陈京直的对讲机传来一道绝望的哭声。 “老大,我们完了,好多,丧尸,丧尸他妈的围城了——” 第132章 晋江末世文女主角(16) ——丧尸围城。 这是助手维尔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度之后,听见的最荒谬的一件事。 这不科学。 虽然末日出现的也很不科学,人们至今还无法准确寻找到全球病变、进化的原因,可是他们在逐步摸索中,发现一些关于丧尸的规律。 高阶丧尸可以发动规模不同、时间短暂的丧尸潮,但前提条件很苛刻,它们首先是在某个区域活动频繁,形成群体、部落、领域,这个阶段高阶丧尸以强悍的威慑力领导群体,丧尸潮才能发动成功。 目前为止,全球已知的、尚在活动的高阶丧尸共有七十一头,他们根据实力划分为六阶大领主和七阶领主之上。 此时维尔接待的这一位年轻的医生女士,据戴罗教授判断,她就是领主之上。 z国能出现一头领主之上就很超出助手维尔的预料,他更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一位年轻女性。 客观来说,丧尸是否强大,这与人类转换之前的身体精神状况有着非常紧密关系,像是这一类女性丧尸,她们的身体素质比不过男性,因此转化为丧尸之后,腐烂程度更深,等级徘徊在一阶或者两阶之间。 但你为此小瞧女性丧尸的话,可是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女性丧尸的武力值远远落后,但她们显然拥有男性丧尸所缺乏的敏锐、狡猾、欺诈等特质,通常她们诱杀的猎物数量不逊色于男性丧尸,而且总能以最小的伤亡获得最大的胜利。 他所在的绿浪基地就遭遇过一次特殊的小型丧尸潮,主导者就是女性丧尸,领主之上,要不是安保力量强大完备,恐怕整个基地都要全军覆没! 助手维尔都要哭了。 全球安防组织那群混蛋,他们情报错误得离谱! 他们根本不知道z国多可怕! 这里的丧尸都法克地学会围城了! 戴罗教授艰难地注射完了一管转换试剂,棕发凌乱湿透,如同一块被打碎搅糊的巧克力。 高阶丧尸可以注射镇定剂,但很难被麻醉,必须要被绑在约束椅或者束缚床上,最大程度限制它们的活动范围。他转换了那么多头丧尸,也遇见了不少棘手问题,但刚开始就发生意外的,就只有这一例。 戴罗教授预感这一趟z国之行不会太顺利。 禁室只有三个人和一个丧尸,气氛无形焦灼。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丧尸会围攻我们的基地?”陈京直一手压住绯红,一面追踪根源。那一部对讲机夹在他的背心领口,携着粗硬的面料沉沉坠了下去,露出一片古铜色的皮肤,隐隐能看见那一丛红荔枝尖旁边嵌着的免疫注射器。 “这跟你们转换她有关系?” 换做平时,绯红沉迷男色,早就输出骚话把系统脏到自闭。 而现在,系统中央核心发热,各项程序就像是遭受了一场病毒入侵,它们前所未有地暴动。 [警告!外部环境正在发生不可预知的异变!] [警告!女主(谷绯红)精神值大幅度降低!] 系统也要疯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精神值关联着宿主的内在意识和思维活动,自从它跟宿主契约以来,对方的精神值都维持在60%的水平。 这是一个非常、非常微妙的数值。 微妙到系统怀疑她是故意呈现给自己看的。 男主执意要将女主转换成正常人,让教授强行注入转换药剂,它与宿主体内的丧尸m-病毒相互冲突,摧枯拉朽般破坏了宿主的精神防御,那原本埋在暗处、血腥处、腐朽处的恶劣的根,它蠕动着苏醒,即将暴露在人类的面前。 滴答。 禁室的白墙缓慢渗着水,然而谁都没有注意到。 他们转换的目标又开始新一轮的歇斯底里。 丧尸医生的皮肤呈现一种病态的苍白与暗青,下半张脸覆盖着新型黑色止咬器,因为剧烈挣扎,那金属边沿勒出了一道极深的淤青。 瞳孔涣散40%。 “嗬……嗬嗬……” 丧尸医生的口腔分泌一种粘稠、鲜红的液体,它顺着笼缚淌落下来,将她干净的白大褂染成一片血红。 神智迷失60%。 系统嘶吼,‘宿主!宿主你选择系统托管按钮啊!!!’ 嘭嘭嘭,约束椅上的束带根根崩断,就连坚固的铁管也开始扭曲、变形,它们的惨烈程度仿佛正在提醒他们—— 恐怖要出来了! “教授!快!她要失控了!!!” 陈京直从背后紧紧捆住绯红,她变得敏感暴躁,他根本无法全部压制,颈部青筋炸得开裂。 戴罗教授拿起了第二管注射剂,刚靠近绯红,被她一个头槌,直直撞飞到墙上。 “教授!” 助手连忙爬过去扶起他。 “——滋!” 此时观察室的金属门被锋利的金系异能切割开,室外的水雾争先恐后涌进来。 来人是南十字座基地的情报官贺不辨,接近50c的极端高温天气,他反而带着防水帽,套了一件厚重的救生衣,脖子悬着食物袋,而腰间竟还挂了两个小粉鸭救生圈。因为打扮太过夸张滑稽,陈京直余光扫过,还愣神了一下。 这骚包……谁? 而贺不辨透过玻璃,看到里面丧尸发疯的惨烈场景,翘起兰花指,惊得后退一步。 吓死人家了! 他回过神,手掌嘭嘭拍着玻璃。 “老大!老大!你开门啊老大!” “别转换嫂子了!时间来不及了!” “操!丧尸他妈的都学会徒手翻墙了!那些高压电它们根本都不在怕的!” 贺不辨的声线阴柔,在大家眼里是个非常可怕的人妖,谁能想到他也有一天被逼成了暴躁爷们,出口成脏。 “什么?” 陈京直目光如鹰隼般犀利。 “丧尸都进来了?” 基地安保系统什么时候脆弱成一张纸了? “进来了!” 贺不辨哭丧着一张脸,全然没有平日里妖艳贱货的妩媚情态。 “不是我们不想拦它们,而是数量太多了,高压电网被它们又咬又扯的,成了一堵丧尸墙,直接绝缘了,后边的丧尸很聪明,就爬它们的身体上过去!对了,还有末日乐园,那可是一群有智慧的丧尸医生,他们在指挥低阶丧尸!” 他们前一天还在庆祝胜利,隔天老巢就被人捅破了! 贺不辨阴冷低语,“青青哥哥那个混蛋,把我们基地的内部构情报全托出去了,看来是很想开个坟头化妆舞会了!” 要不是这个内奸,末日乐园一行怎么能进行得这么顺利? 这其中消息最坏的,还是最后一条。 贺不辨又翘起兰花指,强行镇定,“老大,下暴雨了,人家也湿湿了。” “说人话!” 贺不辨颓然低头。 “洪灾来了。” 是的,是洪灾。 一场全球高温就把他们弄得要死要活的,他们还没喘过气呢,新的末日又降临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230节 这他妈的简直绝了! “洪灾。” 陈京直心头一沉。 不正常。 这绝不正常。 第一只丧尸出现在街头,曾被一些小媒体报道,说时代变化了,人们的审美口味也重了,连丧尸都有人cos了。 那天,正好是末世第一年的4月4号。 丧尸游荡几天之后,被一群无所事事的少年当成了猎物,他们以为是不正常的精神病人,起了恶作剧的心思,就用石头砸人家。丧尸被刺激得觉醒了噬咬本能,它当场失控,将那一群手欠的少年撕成粉条。 那条街的人都被少年们牵连了。 末日就这样来了。 直到末世第二年8月8号,也就是一周之前,从地方高温到全球高温,极端天气又一次考验人们的生存极限。陈京直总觉得这些日期数字之间,有什么密不可分的联系,但洪水天灾猝不及防地来了。 所有的基地都没做好准备。 ——放开我,到此为止,否则,你们会死,很多人都会死。 陈京直的脑海里陡然浮现出了这一句话。 丧尸围攻是受她影响? 这场洪水末日也跟她有关? 错综复杂的线缠绕到了一起,让陈京直眉头打结。 但他必须要做出抉择。 “嘭!嘭!” 陈京直从枪套抽出枪支,打碎了密码锁,他冲着门外的贺不辨急促地说,“快来!帮我压住你嫂子!她可能是这件事的关键!” 贺不辨有些懵逼。 丧尸围城,洪灾泛滥,这跟嫂子有什么关系? 但老大的直觉一向很厉害,他说是,那就是,贺不辨迅速奔跑过来,“老大,我要怎么做?” 陈京直简短地说,“抱腿!” 贺不辨:“?!” 他不敢!!! 但事态紧急,贺不辨还是硬着头皮抱住了绯红的腿,他两只手抱不稳,只能动用了双腿,四肢齐上,像吸盘一样,牢牢固定对方。 戴罗教授抓住机会,又给绯红扎了一针。 “嘶……痛……嗬嗬,嗬嗬!” 涎水不断滴落。 [危险警告!女主(谷绯红)精神值跌破21%!] [危险警告!女主(谷绯红)精神值跌破11%!] [请系统注意,当精神值跌破10%以下,宿主将会出现狂躁、暴虐、人格分裂……] 系统不能再等下去了,它决定违反系统法则,强行接手绯红的身体。 然而,一道冗长、冰冷的机械声覆盖了它。 [哔——系统发生未明错误] 未明错误发生,当前一切指令都不成立! 系统:“我淦!” 什么垃圾系统,连这点异变都兼容不了! 系统暴跳如雷,不知不觉把自己给骂进去了。 贺不辨第一次直面丧尸转换的场面,被震撼住了。 会……很痛的吧? 那脸上的血管就像是一条条翻滚的血虫子,有的突然爆裂,溅开暗绿色的血浆。而她被老大箍住,古铜色的手臂捆束住她的肩膀,她被迫往后仰着脖颈,连带着止咬器翻向天花板,缓缓地,他看见了她眼尾淌出一抹泪光。 丧尸的眼泪,也跟人类一样,是透明的,晶莹的,像是一捧积雪在烈阳下融化。 她微微侧过脸,好像看了他,又好像没看。 但贺不辨胸间鼓噪了一种莫名的情绪,她在说——救我!我好痛!救救我! 他明明跟她交集少得可怜,竟也会有点心痛。 而就在他被催眠的瞬间,一只青色脚掌猛地踹碎他的胸骨。 “噗嗤!” 贺不辨被踹飞出去,正好撞中了另一具身躯。 “滚开!” 匆匆赶来的管晨星愤怒无比,“你们要对谷绯红做什么?你们放开她!” “转换!” 陈京直掷地有声。 “我正在把她转化成正常人!” 管晨星愕然。 他看向谷绯红,她被固定在约束椅上,上半张脸与下半张脸切割成两种风格,眼睛在柔弱哭泣,嘴巴露出了锋利狰狞的一面。他觉得她很难受,张嘴想要终止这场实验,然而管副主任想起了末日之前的回忆。 谷绯红小鸟依人般挽着未婚夫,给大家大大方方介绍。 中途大家打趣他们什么时候早生贵子,谷绯红说是三十岁,而旁边的男人皱了下眉,她察觉到了尴尬的氛围,很善解人意地随他,“当然,我听我家这位的,等念完了博士,什么时候生都可以。” 未婚夫舒服了,笑着说,“要生龙凤胎!越多越好!反正养得起!” “可是……” 她张嘴,把生孩子会很痛这句话咽下去。 未婚夫不明白她的未完之语,管晨星明白了。 她是那种会沉浸式恋爱的女人,仰慕男人,体贴男人,处处以未来丈夫为先,所以她在爱情面前会先一步妥协投降。如果说,她想要为陈京直转换成正常人,管晨星虽然觉得很不爽,却也能理解她的想法。 他又不是她的什么人,凭什么干涉她的决定。 管晨星抿了抿唇,“我知道了。” 陈京直道,“既然你知道了,那就过来帮忙!” 他本是试探他一句,却不料这个丧尸医生还真的走过来,那种妥协的程度让陈京直脸色一沉。 “你是她什么人?” 管晨星想回他一句同事而已,但话到嘴边,管晨星又想起了那个荒唐的夜晚,口吻里就多了一种硝烟味,“关你什么事!” 贺不辨一瘸一拐地回来了,有气无力,“还要多久啊,我不行了。” “最后一剂!” 戴罗教授沉声道,“你们抓好了,我要给她心端注射!” 众人神色凝重。 最后一针扎进了绯红的心口。 各项数值跌破1%。 归零。 她脱力般软软垂下了头颅。 “这是……成功了吗?” 戴罗教授面上多了一分轻松,“成功了,注射完成了,接下来只要耐心等待十二个小时,她就能恢复正常的体温!” “——嘭!” 约束椅四分五裂,众人被气浪同时掀飞。 而这一间禁室轰然倒塌。 “噼里啪啦——” 天幕黑沉,大雨倾泻下来,众人淋成落汤鸡。 他们直面室外的狂风暴雨。 贺不辨一看,“哎哟!” 他刚跑进来的时候,暴雨刚下,水才没过他的脚踝,现在都到小腿了! “老大,人家——” 一只冷得出奇的手掌捂住他的嘴,那冰冷器具就卡在他的脖子上。 贺不辨心惊肉跳,他发动金系异能的锋利之刃,她反而还凑上来,刺啦一声,她的脸被划了一道狰狞血条,而止咬器的皮革也被刺破,从她的面部脱了下来。那些皮革横条、金属圆环造成的枷痕,让她下半张脸愈发妖异。 她用湿淋淋的、猩红的嘴咬住他脖子。 贺不辨惨叫不已。 绯红瞳孔一眯。 异能,夺取,剥落他所有能力! “啪!” 绯红把贺不辨扔进水里,散漫的就像是扔掉一条吃过的鱼。 她又盯上了离她最近的管晨星。 管副主任脸色一变。 虐文使我超强 第231节 “谷绯红!你还清醒吗?” 对方回应他一个血淋淋的撕咬,她格外偏爱那一截代表着蓬勃生命力的脖颈,是狩猎重点。管晨星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她“捕猎”了,他立即用手臂卡住她的脸,使出自己的催眠和暗示能力,但没有用,对方掰着他的手臂,獠牙深深刺下。 被同类咬的感觉比管晨星想象中要可怕,他作为丧尸都感觉到了一种生命飞快流失的恐惧! “谷绯红!谷主任!你醒醒,我是管晨星,你、你的同伴……” 他断断续续地喊,越来越无力。 丧尸的眼瞳里失去了所有情绪,包括怜悯与认同。 “快醒醒……” 管晨星抬起手,拽住她的头发,却只拽下一根墨绿色发带,她的头发全部散开,被雨水淋得发黑。管晨星被她咬得发晕,几乎站不稳,从她的身上滑落下去,浑浊的泥水重重溅起,而她自始自终没有一丝动容。 淅淅沥沥,暴雨如注,一道细微的阴影从天幕坠落。 咔嚓咔嚓。 丧尸一节节往后仰着脖子,就像是上了发条的人偶,骨节发出脆烈的声响。 她抬起头。 那一对灰暗的眼珠子被雷光照亮,陈京直看见了自己的身影。 被发现了! 他心头微寒,扭转腰骨,打算纵跳到另一处地点。 突然,他后背汗毛簌簌炸开。 “嘭!!!” 他被对方凌空拔起,狠狠砸在台阶上,脑浆仿佛也被摔成一团。他翻身滚动,咔嚓,被她强硬拖着,卸了一条手臂。他痛得咬牙,额头渗出大片汗珠,而血水与雨水混合在一起,咸涩的腥味直呛喉咙。 超重力镇压。 陈京直的毁灭领域权限崩坏。 “等等,你——” 男人张嘴要说话,然而她手掌覆盖下来,那一件口笼狠狠压住他的脸,腥臭的,猩红的,充斥着她最浓烈的气味。 他被捂得发晕。 她撕开他的背心,獠牙咬上他左胸的免疫注射器。 在男人逐渐崩溃的眼神中,她狠狠合拢。 咔嚓。 尽数咬碎。 那一丛红荔枝也泛出血水。 陈京直抽搐般动了动胸膛,他的声音支离破碎。 “……该死……” 第133章 晋江末世文女主角(17) ——南十字座基地沦陷了! 丧尸就像是疯了一样,破坏基地的高压电网,悍不畏死冲向异能者。这是一分钟之前,北落师门的监管仪器“鹰眼”生成的即时情报,而此时他们就埋伏在南十字座基地附近,十公里之外的一家小宾馆。 “草,末日乐园的预测成真了,高温之后果然是洪水末日!幸亏我们一周前做了准备!” 副手趴在窗户上,看向下方的街道,那可怕的水量已经淹没了路障。 翁锋樱刚洗完澡,披着浴巾,咬着一根烟出来。 “自信点,好歹是我们用两百箱植物液换回来的消息。” 他们在一周前登门末日乐园,本来最初的目的,是想要交易高温药剂的,没想到谈着谈着,她给掉进谷绯红的坑里面了,稀里糊涂就答应了一系列的后续合作,俗称的同流合污,狼狈为奸。 翁锋樱感叹道,她见识的男人还是不够多,不然怎么会被对方的美色牵着鼻子走。更离谱的是,被丧尸摸了一两把小手就心神荡漾。 副手不知道该说这位姐是胆大包天还是自信过头,她连丧尸的交易都敢做! “姐,你就不怕末日乐园坑我们吗?” “怎么说?” 翁锋樱抽了一口烟,徐徐喷出,她靠在窗边,长腿交叉,眼神迷离地说,“谷绯红这个人啊,变成丧尸之后格外有味道,可惜,是个女的。” 副手:“???” 我问的是这个吗?! 还有您的性取向不是少奶杀手吗! 而x看向录像里的人影。 暴雨之下,对方黑发湿透,白大褂混杂着粘稠的、暗红的血迹,连大雨都冲不干净。而引起x注意的,是她的口部束缚,它如同一座冰冷的金属牢笼,罩住了她下半张脸,那边缘的枷痕,就像是烙下了某种耻辱的印记。 银发美人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多了一分生气。 “止吠器。” “垃圾。” 这让他想起了非常不愉快的经历。 副手诧异看了自己这位爸爸一眼,他是翁姐从路边捡的,本以为是个自闭症的漂亮孤儿,结果抄起一把菜刀,干翻了一群人。现在菜刀换成了非常酷炫的双唐刀,但在副手的心里,爸爸还是那个切人如瓜、心中无女的狠人。 “之前我们不是拍到陈京直亲自去接另一个棕发男人的画面吗?”副手想了想,“我感觉他可能要搞事。” “是转化实验。” 翁锋樱将烟蒂捻熄,丢给他们一段录音。 “这是绿浪基地的,他们搞了一个什么转化研究,成功把高阶丧尸恢复正常人,不过前提条件,异能会消失。” 自从那一次翁锋樱被这俩货丢在公厕,她就看他们很不爽,x还好,毕竟美人赏心悦目,翁锋樱勉为其难原谅他了,她的炮火都集中到副手身上,“让你多听点国外电台,你不听,消息落后了吧。” 副手讪讪一笑,转移话题。 “这个,陈京直也真下得了血本。” 把人从国外大老远地请来,绝对不止一笔昂贵的车马费。但从录像来看,陈京直恐怕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副手蠢蠢欲动,“姐,我们要不要趁乱抢上一波?” 翁锋樱眼睛亮了,正要说好,x抽出了自己的唐刀。 寒光照得两人发憷。 副手:“我错了,我检讨,我们怎么可以趁火打劫!” 翁锋樱:“对,对,我们是改邪归正好基地,不干那种事情的,把刀放下,吃着饭呢。” 旁边的异能者默默啃着方便面。 最大的俩祸头子说出这种话,还真不亏心。 却见x拿出一块大浴巾,缓慢擦拭着刀身,如同一场无欲无求心如止水的修行。 副手欲言又止。 “那个,x爸爸,你擦刀我没意见,但你能不能老用别人的浴巾?” x瞥他一眼。 “这次,我的,你的,臭。” “……” 副手简直槽多无口。 高温极端天气,哪个大老爷们身上没点汗味?你不能因为你是冰系异能者,可以全天候保持干爽洁净,你就能糟蹋我们的汉子心! 等等,不对,x只有出门才擦他的宝贝刀。 “你要去哪啊?” 双刀入鞘,x身躯笔挺,西装雪白。 “救人,要钱,两百瓶高温药剂。” x记着,她从他手里要走了植物液,现在轮到他讨回了。 异能者们面面相觑。 连丧尸的钱你都要薅,真不愧是一天能换一套西装的有钱家伙! 翁锋樱撕开方便面的包装,如同一个贴心大姐姐,嘱咐他,“弟弟,救人是可以,要价别太狠了,我怕你会被摁着起不了床……” “啪嗒!” 方便面被冻成一坨冰。 翁锋樱:“……” 过分了,她明明是在阐述事实。 副手连忙把自己的食物揣进兜里。 “x,你就这样去吗?” “对。” 副手叹气,“好吧,你等等,我穿个——” x拖住副手出门,哗啦,副手当场淋成落汤鸡。 他整个人都傻了。 偏偏身边的人声线清冷,很固执,“不穿。” 副手的雨衣太丑了,影响他出刀的速度,而且遮得连马尾都看不见,那个丧尸摸不到了怎么办。 副手:“……x,你马尾好像又摇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232节 x:“没有。” 摇动的是他的马尾,关他x什么事。 而当他们赶到,南十字座基地被丧尸圈养了。 是的,圈养。 它们把异能者打得半死,又给人留了一口气,通常是一个四阶丧尸带领一支丧尸小队,像看守储备粮一样虎视眈眈看着异能者,嘴角的涎水滴在异能者的身上,让他们又惊恐又无奈,最后他们实在忍受不住这种折磨,“丧尸大爷,您要咬能不能快点?” 丧尸大爷发出嗬嗬的声音,疯狂摇头,又疯狂流着口水。 而x在一处台阶下找到了他的目标对象。 那一身白大褂正覆盖在另一具古铜色身体上,她单手将口笼紧紧压在男人的面部,而自己则是伏下颈,咬碎陈京直左胸上的免疫注射器。似乎察觉到了动静,她侧过脸,唇角被尖锐的物体划破,面上也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刃痕。 她伸出舌头,慢条斯理吐出了里面的黑色晶体,混杂着血水。 副手分明感受到了某种邪性生物的注视,他低声地说,“x,谷医生有点不对劲,你别靠得太近。” 这场送药计划是末日乐园和北落师门联手策划的,就是为了钓出南十字座基地。而绯红被捕,也是这个女人亲自为自己导演的剧情,但她却没说——自己会失控。 她只说北落师门不用救援。 但x还是来了,嘴上说是救人,要薅末日乐园的高温药剂,但实际是怎么想的,只有x自己知道。 “咔嚓。” 在他们迷惑的视线中,丧尸医生摘下了自己注射颈环。 陈京直瞳孔一缩。 她竟然能拆开! 下一刻,陈京直被她箍着喉结。 对方给他强硬套上了颈环,无数细针密密麻麻扎了进来,他极为不适地皱起浓眉。是不疼,但你能清晰感知到,你的身体正在被禁锢,你的异能逐步消失,你正在变成一个孱弱的、无力的、需要依附他人的人类。 陈京直没试过这种滋味。 即便他被人打碎骨头、割了喉咙,他依然有力气抓起垃圾桶里的啤酒瓶,往墙上砸碎之后,狠狠插进仇家的眼睛。 但现在,他的筋骨软得厉害,神经被药物蚕食,一点点变得迟缓、脆弱。 丧尸抓起他的脚踝,血迹蜿蜒,往下拖去。 副手惊得头皮发麻。 这、这是恐怖片吧,而且是正在上演的恐怖片! “噗嗤!” 陈京直淹没在污浊的浑水里,那腥臭的液体争先恐后钻进了他的喉咙跟鼻腔,窒息得脑子发涨。陈京直刚吐出一口脏水,被她拖得一甩,又是被迫吞下了数口,他蜷缩着背部,猛烈地咳嗽起来。 他头脑发胀,依稀听见一阵模糊的对话。 “等等。” 跟他的声音不同,对方声线清冷的,像雪地一样干净。 “你,受伤。” x站在绯红的面前,副手想劝又不敢劝。 他们基地一群姑奶奶小祖宗,个个胆子都很大。 x说,“我有,止血,祛疤。” 他从他淋湿的西装外套夹层里倒出了一个透明玻璃瓶。 副手一看,小声提醒他,“拿错了,这不是药,是糖罐子。” x最喜欢甜食,还特别喜欢这种有刺的糖罐子,不过末日之后,各类植物灭绝,糖罐子也在濒临灭亡的名单中,x都是自己收集种子,雇人帮他种,收获不多,一次才两三罐,平常宝贝得很,副手都是趁这位爸爸睡着了偷偷尝一两颗。 虽然每次东窗事发,他都会被少年打个半残。 银色马尾被雨水打湿,盘在x纤细精致的脖颈上,他把玻璃瓶往绯红面前递了一下,脸上依然没有多余的情绪,但语气却放轻了,“疼,先吃,不疼。” 副手突然有一种吾家少男初长成的心酸和欣慰。 x,他终于懂得泡妞了,哦,不对,是泡丧尸! 但对方看都不看一眼,拖着陈京直的脚踝,径直从他们身边擦过。 x还维持着递玻璃瓶的动作。 慢慢地,少年有些失落收回了手臂,他自己拧开了盖子,捡出一枚糖罐子,放在嘴间咀嚼,汁液混着脸颊淌落下来的雨水,“甜的。” 他没骗她。 她怎么不吃呢? 副手眼睁睁看着x的马尾变化,从之前的要飞出去,到现在的耷拉下来,就像是过山车一样刺激。 奶爸连忙安慰,“可能是谷医生不喜欢吃甜的,我喜欢啊,我吃,我吃!” x冷漠无情关上盖子。 副手:“……” 你这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 “嘭!” 丧尸把手里的猎物摔进了一张生锈的手术台上,陈京直额头撞上了冰冷的金属,一抹血液缓缓模糊他的眉眼。他喘着气,费劲睁开了眼,却见她翻出了角落里的医药箱,竟是慢条斯理戴上了一次性医用橡胶手套。 那一柄手术刀轻慢地亵弄他的脸跟嘴唇,最后锁在他的颈动脉。 陈京直头脑发沉,求生本能迫使他嘶哑开口,“你不清醒,别做后悔的事情,我们可以谈谈……” 他断断续续说着两人相爱的细节,试图唤起丧尸医生的神智。 而她舌头湿漓漓贴了下来。 笑声阴冷鬼魅。 那把手术刀挑开了他的背心,划破筋肉,仿佛在说—— 既然相爱,就让我开膛剖腹,享用你。 第134章 晋江末世文女主角(18) 陈京直第一次见丧尸进食的场面是在路灯下,那个“猎物”被一头没有神智的低阶丧尸拆得七零八落,起先是一头丧尸埋进去,后来血味吸引了更多的丧尸,它们如同一群鬣狗,从皮肤到器官,全吞噬得干净。 他就在站在一家餐馆里,透过玻璃窗,看得清清楚楚。 4月份的天气还有点冷,以致于那具“猎物”的血浆都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他瞪着眼睛,伸手往他这边挣扎。 血红的手印密密麻麻印在台阶上,又被丧尸拖了回去。 死不瞑目,最后眼珠子都被吞了。 血腥又惨烈,让人毛骨悚然。 时至今日,陈京直仍能想起它们咬爆眼珠、血水四溅的场面。 这是一种非理性能控制的恐惧,哪怕丧尸再漂亮,神智再清醒,那也是一头丧尸,能把你肚子吃空、眼睛啜爆的非人类恐怖生物。 陈京直心理素质再强大,一时半会也接受不了与丧尸同床共枕,无人预料他的丧尸爱人是否会一时兴起,把睡梦中的他给活生生吃空了。 陈京直大部分时间都很清醒,他绝不是为了爱情会付出生命的家伙。 他很喜欢谷医生,但理性重于感性,他屡次提醒自己,不能沉溺在感情中,心慈手软在这个末世活不下去。 而他这次的经历又一次印证了—— 人一旦生出多余的热情,就容易干出蠢事。 陈京直挺着脖子,他手指抓在手术床边,试图支撑起身躯,但一次次重重摔落。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进食”。 进食者动作很优雅,让陈京直莫名联想到她吃西餐的模样,那一张雪白的餐巾铺在她的缎面裙上,手指也必定是干净的,像一管青葱,握着刀叉,挺着胸脯,姿态很是赏心悦目,她划开带血的牛排,放进唇里缓慢咀嚼。 手术刀冰凉贴过他的胸口,勾出一道血线。 陈京直痛觉被无限拉大,他扬起脖子,惨痛嘶叫,全身筋骨开始抽搐。 “啊——” 男人疼痛至极弓着背脊,大脑的血管仿佛要涨破了般,无数把尖刀刺了进来。起先陈京直还能听见外面的雨声,渐渐地,他连自己的呼吸都听不见了,如同溺水者,被一道朦胧的鬼影咬住脚踝,强硬拖向那至暗深处。 意识陷入昏迷之前,他听见了鬼影的笑声。 灵魂也为之一颤。 “滴答。” 面部一阵冰凉。 陈京直缓缓睁开了眼。 他……被丧尸吃掉了?死掉了? 他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胸口,却摸到了一片厚厚的纱布,随着他的起身,有鲜血渗透出来,那种恐惧的触感是真实的。而长时间养出的警觉习惯让他第一时间打量四周,结果熟悉得让他难以置信。 ——这是小洋楼! 他跟医生的卧室! 跟平常不同的,大概是屋子里泛着一种潮气,角落还渗着水,刚才陈京直就是被天花板的水滴给弄醒的。 他捂着胸口下床,光脚走到窗边。 夜幕之下,雷光闪烁。 洪水末日接管了高温地狱。 小洋楼一共三楼,第一层已经被淹了,陈京直花费心血栽种的黄蔷薇无一幸免,全被洪流卷走,唯有零星一两朵,姿态扭曲飘在棕褐色的污水上。他强迫自己忽略疼痛,皱着眉思考着当前的状况。 明明高温地狱才刚发生不久,洪水怎么就来了?难道真跟谷绯红有关?刺激她会加速末日的进程? 那她跟丧尸、末日之间,又有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虐文使我超强 第233节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陈京直本能摆出战斗姿态,然而胸口痛楚剧烈,他一拉扯,呼吸都打着颤。 而对方走到他的面前。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正正方方的餐盘,收拾得很干净,正中央摆着一只剥了皮的血红老鼠,脖子还系着蝴蝶结。 “呕——” 陈京直扶着墙面,干呕了起来,而他胃部发空,根本吐不出什么。 丧尸医生歪了下头,又把餐盘递过去,示意他快吃,这可是顶美味的食物,她好不容易才抓着呢! 陈京直吐无可吐,单手撑着膝盖,又缓缓站直了身体。他脸色苍白看着眼皮底下的女人,她好像“镇静”了许多,头发被她凌乱捋在脑后,白大褂还是那件,晕着暗红的血迹以及其脏污的色块。 他哑着嗓子,“为什么……不杀我?” 此时的男人还寄希望于她存在一丝理智——真正失控的丧尸是很可怕的,它们根本没有道德底线,只想填饱肚子。 丧尸医生伸出手,指了指外面的洪水,又指了指自己的腹部。 陈京直连蒙带猜,“你是觉得外面找食物很难,所以要把我养起来,留着没粮的时候再吃?” “嗬嗬!” 丧尸医生冲他露出笑容。 陈京直的一颗心坠入海底。 ——他被丧尸圈养了。 这已经不是他的医生了,她彻底沦为一头吃人丧尸,不过比其他丧尸聪明多了,她保留了人类的某些本能,还会“豢养”猎物,留着备用。正在陈京直思考脱身之际,她拎起老鼠尾巴尖,捏起他下颌,看样子是要直接喂食。 陈京直脸色发青,他扭开了脖子,抗拒姿态很明显。 她似乎有些不解,嗬嗬出声。 陈京直再落魄,也没吃过死老鼠,现在自然也不可能吃。 他发狠地想,他宁愿饿死也不吃剥皮老鼠! 于是男主足足饿了七天。 陈京直虽然拥有一副异能者的强悍体魄,但因为戴着束缚颈环,异能失效,身体同样虚弱无比,到了第七天,他饿得头昏眼花,站起来都要跌倒的程度。陈京直不止一次想从窗户跳下去,从水里逃走,他会游泳,一时半会淹不死。 然而他思索再三,还是放弃了。 他手臂跟胸口的伤势都没有恢复,天气又极端恶化,他强行出去,恐怕结局比溺死也好不了多少。再说,他还被领主之上的高阶丧尸圈养了,如果他贸然逃走,万一她狂性大发,直接吃了他怎么办? 陈京直饿得实在受不住了,他跪着爬到了床头,上面放着一个餐盘,是新的老鼠——她每天都要来看她的储备粮,每次都不忘给他准备“食物”。 尽管陈京直说他要吃人类食物,但丧尸医生完全听不懂,根本不理会他。 他反胃着,又压着眉峰,强行进食。 不知何时,身边多了一道黑影。 陈京直僵住了。 他想,他现在一定很狼狈。 身上的背心都脏得发臭了,头发也硬得结块,满手血腥,嘴里还撕咬着鼠类的残骸。他就像是一头被关进下水道里的黑暗生物,披着肮脏而污秽的灰尘,某一刻阳光投射进来,将他皮囊之下的自卑与阴暗照得无所遁形。 二十一岁的陈京直在他的医生面前是很装的。 明明是个暴徒疯子,非要装出点斯文礼貌,做之前都要询问她要不要。 实际上他自己想要得快疯了。 他一点点把自己的爪牙跟阴暗性格隐藏起来,伪饰成体面讲究,给她种黄蔷薇,为她穿迷彩服和军靴,看似种种无意举动,却将细心与力量感结合起来,充实他个人的血肉形象,迷惑医生的耳目,一步步入侵她内心堡垒。 大概每一个少年情窦初开后,都会无师自通地取悦情人。 但今天,陈京直营造完美情人形象坍塌了。 他露出了骨子里的天生凶性,为了活下去,别说是死老鼠了,换成活人的肢体他也照样下咽。 丧尸医生抬起了男人的下巴,她端详着他,像是端详一件实验品。 某一时刻,她陡然爆发了。 “噗哈——” 比幽灵更阴冷,比魔鬼更猖狂的笑声。 这种疯子般的狞笑反而让陈京直脚底冒起寒意,他感到了一种荒谬的真实感。 男人双目射出寒光。 “谷绯红,你骗我的,你根本没失去神智!” 对方笑得眼泪出逃。 “哈哈哈对啊我耍你的嘛!” 随后,绯红突兀收敛笑意,一秒变脸,又是那温和斯文的医生模样。 她甚至从口袋里取出一副金丝眼镜,慢条斯理地拆开镜腿,架在她满是血污的脸上,绯红满意道,“陈京直,你总算妥协了,可快装死我了。唔,我新找到的眼镜,好不好看?这样你的胸肌,我就能看得更清楚了。” 陈京直被誉为乱世枭雄不是没有道理的,他虽然震惊、恼怒、屈辱,但他以最快的速度消化了这个事实。 “谷绯红,你到底想做什么?想报复我?想看我表演吃老鼠?” 男人放下身段,能屈能伸。 “我做了你放我离开?” 当处在下风,陈京直收敛自己的狂傲孤僻,摆出极为谦卑的姿态,他低下头颅,后颈显露刺状棘突——它随时都在提醒绯红,只要有一线机会,笼中野兽不会善罢甘休,他会跳起来,咬断她的喉咙。 而绯红伸手去触摸他这一截骨节,敏感得对方汗毛簌簌炸起。 陈京直伏下背脊,强行忍耐。 丧尸医生懒洋洋地说,“被我圈养,我饶你一命。” 那样轻飘飘的,刺激到了陈京直的自尊心。 男人头发短硬,他抬起一双黑沉的眼,因睡眠不足而布满血丝。 “谷绯红,我他妈不是牲畜。” 她又噗嗤笑了起来。 丧尸医生的面孔陡然逼近他,镜片下的眼睛覆着一层淡淡的蓝膜,极为冷血。 “怎么,你他妈也知道,圈养是圈养牲畜的?那你怎么还——高高兴兴地圈养了我呢?” 她两指拍着他的脸,像是对待超市里一盒明码标价的牛排。 丧尸医生温柔叹息道。 “你说的,强者为尊,弱肉强食,想开点。” 第135章 晋江末世文女主角(19) 陈京直沉下声线,“我如果不同意呢?” “嘘。” 女人竖起手指,“你听,外面是什么?只有雨声吗?” “嗬……嗬嗬……” 雨声之中,陈京直听见了密集的丧尸语。 恐怕南十字座基地都成了丧尸的天堂。 而他眼前的这个,决定他的生死。 陈京直抿紧唇线,他鼻梁偏高,被打下阴影之后,有一种僻戾的冷。 “……明白了。” 不是“我知道了”,也不是“我同意了”,而是“明白了”。 心有不甘啊。 绯红指腹擦拭他唇角的血迹,“陈京直,我喜欢聪明人,你想活得久一点,那就要花点心思。来吧,你脏了那么多天,我可是受不了了,去洗个澡,我帮你换药,干干净净,才有食欲呢,你说是不是?” 陈京直没吭声,看她剪开胸膛的纱布,里面的伤口早就结痂了,缝了数十针。 他任由对方把自己牵到浴室。 “哗啦啦——” 淋浴头喷洒出热水,久违的暖意席卷了陈京直,然而他始终没有忽略,一双冰冷如死尸的手探索他的身躯。这是一种很奇怪、很陌生的感觉突袭着神经,你明知道身后这个非人类能置你于死地,却放纵她肆无忌惮贴近你。 水流划过男人的耳廓、棘突、喉结、胸膛、背阔肌,又吻过一切狰狞伤疤,汇聚在腰侧凹陷的人鱼线处。 绯红俯视这片开阔的水草沟谷。 陈京直音色喑哑,“这里不用你洗,我自己来。” 丧尸医生冲他挑了下眉。 她抬起自己的手腕,咬开了那一次性橡胶手套,丢在了脚下,它被热水长时间淋着,逐渐变质发粘。 窗外幸存的野猫急促叫了一两声,像是坏掉了一样,沙哑得不像话。 绯红一边给男主洗澡,一边跟系统搭话。 ‘统子,你咋不说话?让我有点寂寞呢。’ 系统:‘……’ 你一堆马赛克你让我说个屁! 绯红单手脱掉自己脏得发臭的白大褂,显出里面的露脐裹胸跟黑色长裤,女人腹肌紧实,肩颈线舒展之后,更是修长漂亮,如同一把出鞘的刀锋。男人侧眼一看,他给人养出的奶膘全消下去了,后背骨节明晰且凌厉。 “好看吗?” 绯红转头问他。 虐文使我超强 第234节 陈京直凝视着她的后背,密密麻麻的,都是弹孔,疤痕结节蔓延到了腰间,惨烈得如同一场血红炼狱。如果她不是丧尸,挨这么多枪早就死了。 她甚至还笑着问他,“要不要来摸摸纪念品?你的在这里,有没有花朵绽开的美感?” 绯红领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陈京直触摸到那微皱的皮肤,喉头发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最后,他垂下头颅,“水凉了,擦身体吧。” 绯红顶着浴巾,踮起脚尖拉开衣柜,陈京直给她收集的衣服大多数是杏色、淡黄色的轻薄衣裙,绯红干脆划过,翻出陈京直之前穿过的背心。 她身架瘦长,穿起男人的黑色背心来松松垮垮的,直接遮住了腰胯,套上一条迷彩裤后,绯红得折上两折,再紧束腰带。 她戴上了半指手套,以指作梳,扎着马尾。 陈京直就坐在床上披着床单盯她。 某一瞬间,她转过身来,马尾在瘦腰之后荡漾。 她含笑问了一句。 “陈京直,我像不像你?” 陈京直起先还不明白她的含义,见她诡异勾起唇角,他后背凛然发寒。 ——她要成为第二个“不择手段”的陈京直。 绯红又拿出了一套女士衬衣,给陈京直一颗颗系上纽扣,他身躯高大,胸肌强壮,扣子刚扣上就崩了一颗,其余的还在健在,但也惨不忍睹。陈京直问她,“你什么癖好?喜欢看男人穿女装?” 绯红眨眼,“那倒没有,不过你这种猛汉娇媚,应该会很性感。” 猛汉娇媚? 什么乱七八糟的! 陈京直径直忍耐。 “唰——” 窗帘被拉开了。 全球下了七天的暴雨,终于在第八天放晴了。 绯红直面着这一束强烈的日光,舒服得伸了个懒腰。 “是个好天气。” 也是个收拾人的好天气。 绯红抽出了对讲机,“来监狱开个会,对了,记得把管副主任给我拖来。” 南十字座基地有一座安保极强的监狱,但不是关押犯人的,而是用作私密谈话的会议厅。基地发生异变之后,不少异能者跑进监狱里,后来是水量太高了,他们为了自救,又不得不跑出去,被绯红的丧尸小队逮个正着。 绯红嘴里发出尖锐的声音,不出三分钟,小洋楼下停了一艘游艇,司机标配是两头四阶丧尸。 绯红率先跳了下去。 陈京直还在上面。 “下来。” 绯红只看了他一眼,语气强硬,是不容反抗的命令。 陈京直瞥着那两头丧尸。 他想着自己的胸口也被绯红咬了,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生异变,但m-病毒想必早就潜伏在他的细胞里,他迟早也会是一具行尸走肉。想通这一点,陈京直不再迟疑,双臂撑着窗口,跳了下来。 绯红啧了一声。 ‘统子,你看,男主多适应虐文女主的剧本啊,看来什么事情都是熟能生巧的。’ 系统:‘……’ 它默默地为后来的男主点一根蜡。 游艇飞快驶向南边的蓝天监狱。 蓝天监狱所在的地势较高,淹的不多,只到脚踝,经过丧尸监工之后,里面铺上了碎石块,又重新砌了地板。绯红到的时候,人已经到齐了,末日乐园的,还有南十字座的,当然,她亲爱的管副主任也在。 主位上只有一个空位。 南十字座异能者表情微妙。 他们的老大跟在丧尸的后头,就跟丧尸王的小情人似的。 他们摇了摇头,驱逐了这个可怕的念头。 “管副主任,你过来。” 绯红对着一名丧尸主任招了招手。 管晨星闻言,沉默走了过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绯红抱住了他的脖子,手指更在男人的颈后缠绕交叉,两人腰贴着腰,如同一对最亲密的恋人。 管晨星愣住了,冰冷的皮肤竟有点烧,“干、干嘛?” 作为丧尸堆里最俊秀的一位青年医生,他的头发就跟白大褂一样,也被打理得干净整洁,碎而不乱,很有斯文精英的风范。绯红发现他偷偷换了一副眼镜,从原先的黑框眼镜到现在的金丝眼镜,耳边甚至缠绕着两条细密的银链子。 “干你啊——” 绯红箍着他的颈骨,膝骨如刃,直直插入对方的小腹。 她暴烈撞击,连顶数十下。 管晨星本就是丧尸,体内器官轻度腐烂,又遭到了一场暴击,他顿时感觉内脏都破碎了。 他软绵绵垂下头颅,又被绯红强行抬起。 同是金丝眼镜,绯红更有斯文禽兽的败坏感。 她笑吟吟地问,“管副主任,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罚你吗?” “知、知道。” 管晨星嘴角溢出浓绿色的血液。 “是我误判了你的意愿,我以为你愿意为陈京直转化成正常人……” “还有呢?” “还有,还有——” 管晨星羞于启齿。 还有什么?还有就是她说自己不需要救援,但他还是自作主张地去了。管晨星没谈过恋爱,也没交过女朋友,他对一切男女经验的认知都来自他的病人。他隐约意识到自己偏离了目标航道,却又不知道怎么把自己给拉回来。 此时,他听见女人说,“你要想爬我的床呢,你就大大方方地爬,再违背我的命令,干出一些蠢事。” 她撕咬他耳朵。 “我就把你每一块骨头都撞碎。” 管晨星的躯体反射性一颤。 她又在跟野男人调情! 陈京直心里燃着一丛郁火,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余光扫过对面的异能者,目光交汇之后,又缓缓低下头。 夜晚,月亮躲在乌厚的云层里,不见一丝皎洁。经历了一场洪水末日之后,整个世界都像是陷入了永恒的死寂,一艘艘死亡沉船,就像是一座座墓志铭,有的人去了天堂,更多的人,还在地狱里挣扎。 陈京直的脉搏减缓,却在黑暗中悄无声息睁开了眼。 他是地狱的信徒,他从不相信什么天堂,他自己的命运,也不会交由别人来决定。 陈京直开始一点一滴梳理逃离计划。 谷绯红出去办事了,并不在小洋楼,而她留了一艘游艇和两头丧尸看管他。男人像是一头大猫,轻缓落地,挪到窗前,陈京直将剪下来的染血纱布抛出去,那两头丧尸果然躁动不安,最终一头忍不住跳下水去寻找。 机会。 陈京直跳到游艇,反手刺破丧尸的额头。 他被溅了满头的绿血,但不影响他下一刻利落取出晶核。 “咔哒。” 他使劲咬碎晶核,碎片混合着腥味,被他凶狠吞入喉咙。 噗通。 噗通。 能量传递,心脏强而有力跳动起来。 他的异能复苏了。 “你小看我了,谷医生。” 陈京直摸着颈环,这是一件暂时性的注射器,只能维持一周多的时间,其实在两天前,他能察觉到异能逐步觉醒,而四阶丧尸的能量晶核,无疑会加速这个进程。陈京直又跳进水里,手里缠着纱布,手肘一拧,狠狠扑杀另一头四阶丧尸。 “噗嗤。” 水面上冒出了一颗头颅,陈京直换气之后,再度潜水。 南十字座基地是他一手打造出来的,创始人有五六个,最后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他比所有人都熟悉里面的内部构造。很快,陈京直来到了一处被淹的仓库,他随即打开,里面同样是一堆异能者,有的是空间系,还戴上了潜水装备。 他朝着他们比了手势。 众人纷纷回应,跟着他游走。 陈京直绕了一个半小时,完美避开了巡守的丧尸,逃出了南十字座基地。 “呼——” 众人纷纷爬上了一处建筑的第五层,终于从那窒息冰冷的水底环境逃了出来。 陈京直拨开湿淋淋的黑发,露出额头。 男人面容轮廓分明,披挂一层水珠之后,在黑夜中更显犀利冷淡,“就你们?其他人呢?” 跟他时间最长的情报官贺不辨摇了下头。 “我探听不到他们的关押地点,谷绯红很喜欢让异能者做她的志愿者,恐怕是被她要走了。”他补充了一句,“在他们的价值还没榨干之前,谷绯红应该不会让他们轻易去死,甚至还会好吃好喝供养着。” 有人踢了他一脚,“什么形容?养猪呢?这么好你怎么不去?” 虐文使我超强 第235节 贺不辨翘起他标志性兰花指,“人家想跟哥哥在一起嘛!” “呕呕呕!” 队伍的打闹让陈京直紧绷的神经松了一些,只要队伍的人心不散,他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趁着天还没亮,我们先离开这个地方。” 陈京直声音沉厚,“还是以前一样,你们跟我,我不会亏待你们。” “老大说这话就见外了!” “就是!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反正跟老大干就完事了!” 陈京直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行,既然大家信我,那就一起干。”他遥遥望着那片黑暗中的基地,“失去的,我会亲手拿回来。” 众人商议过后,准备再度启程。 陈京直戴上了队友递过来的潜水镜,视线突然一片漆黑。 不,这不是潜水镜。 危机从心头一闪而过,他猛地拽下潜水镜,却被锋利之刃钉在了地上。 金系异能?是贺不辨! 陈京直的心直直坠落,他意识到了事情的变质。 “对不起,老大。” 贺不辨愧疚地说,“我害怕,我想活下去,我们赢不过谷绯红的,她都要造出一座丧尸王国了,我们四面楚歌,能逃到哪里去呢?” 所以,荒诞的事情发生了—— 陈京直被他的一群兄弟五花大绑,连夜给送上了丧尸指挥官的床榻。 第136章 晋江末世文女主角(20) ——我被我兄弟送上了敌人的床。 陈京直从没想过自己身上会发生这么荒诞的事情。 但它确实发生了。 他们生怕他会半路挣脱,特地用最坚固的绳索来捆绑他,勒得皮肉发红,火辣的痛感蔓延全身。陈京直漠然地想,看他把这群手下教得多好,知道怎么绑得最牢固、最痛苦、最折磨人的意志。 陈京直的口吻带着一种讥嘲,“你们以为这样献上我,谷绯红就能对你们另眼相看了?这里是丧尸的国度,丧尸的基地,而你们是南十字座基地的异能者!你们别忘了,候鸟基地那件事,你们为了讨好侯雯雯,做了大小姐的帮凶,你们确定谷绯红不会秋后算账?” 陈京直三言两语就挑得人心涣散,他们面露惊慌。 南十字座是一群疯子,但疯子也需要主心骨。 而做过主心骨的陈京直显然很懂得拿捏。 他斥责道,“我带你们出去,就是为了跟谷绯红划清界限,无论北上还是南下,只要队伍还在,我们的基地就还在。但是现在,你们亲手摧毁了你们生还的希望。我最多被谷绯红睡得废了,你们呢?不知道谷绯红的志愿者队伍有没有你们的位置?” “要是没有。”陈京直冷笑,“恐怕喂丧尸是不错的选择。” 恐慌的情绪瞬间蔓延开来。 有人低声埋怨,“我就说行不通吧,你们坑老大干什么,本来就要逃出去的,现在好了,又自投罗网了。” “什么叫我们坑老大,你不是也同意的吗,现在当什么马后炮!” “你们吵什么啊,妈的,说要做是你们,说不要做也是你们!” 众人战火连天。 最冷静的是贺不辨,他开发情报官的能力,虽然没有指挥官来得果断利落,但身负众多情报让他能做出最有利的判断。 半夜三更,阴气最重,这位长发的异能者手指玩着自己的头发,切换的女声让他整个人都娇媚了起来,众人一阵恶寒,不敢看他。 贺不辨柔柔地说,“老大,别挑拨哥哥们了,大家都想在末日里活得更久,你今天注定要躺在谷医生这张床上,想必未来也是。” 除非她玩腻了。 贺不辨补充了一句。 陈京直鹰隼般的目光凌迟过去,“谷绯红给你什么了?” 贺不辨兰花指一僵。 还是老大眼毒。 他深吸一口气,因为过命的交情,他这一次并没有隐瞒,“老大,都是你上次,非要搞什么转换,把人谷医生给刺激得暴走了,连人家的异能都被她剥夺了。要想渡过这一场水世界末日,人家得争取末日基地研发的洪水药剂呀。” “为了药剂,你他妈就把我给卖了。” 陈京直余光泄露锋芒。 贺不辨的女声陡然换成男声,声线更为阴柔,“老大,方继康把谷医生送您床上的时候,您不也高兴地享用了吗?现在我们的实力不如人家,被人家骑也是理所当然的,老大,这是末日,你要想开点。” 又是想开点。 谷绯红也这么说。 他们是孪生姐弟吗! 陈京直眉峰压低,眼底萦绕着阴森的冷雾。 “哒哒哒。” 脚步声响起。 众人局促不安地低头。 他们身份的转换还有点突兀,明明两三月前,谷绯红不过是他们老大藏在小洋楼里的一个花瓶美人,叫好听一点,那是嫂子,而难听点的,那就是一个光吃不干活的废物,也就老大有兴致把她供起来,当个大小姐似的,锦衣玉食地养着。 平民区的女人们连卫生巾都快用不上了,老大却为了她惯用的高档牌子自己出去扫荡超市。 陈京直越是这样精细供着人,他们就越是不满。 侯雯雯的事情则成了大家的导火索。 谁想到呢,这导火索一旦点燃,所有事情都失控了。 他们以为的废物美人是首都医院首屈一指的大医生,而当他们满怀希望医生能救治病人的时候,对方又阴差阳错成了丧尸,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上。 现在谷绯红是末日基地跟南十字座基地的核心灵魂,他们却沦落为异端,忐忑不安等着她的宣判。 室内空气凝滞,还是贺不辨尖着嗓子叫了一声,“谷医生,您回来了。” 丧尸医生没有穿她那身白大褂,而是改装了陈京直的背心,腰收得更紧,迷彩长裤则是湿淋淋贴着腿线,一股沼泽般的水汽弥漫开来。她指尖插入马尾里,挑松了几缕,让头皮不再紧绷——这些小细节让陈京直捕捉到了。 她很放松。 放松到根本不意外他会在她牢笼里,被人折叠双腿绑着。 “呀,我的金丝雀逃跑了。” 软床垮塌了一角,她坐了上来,手指跟逗猫似的,一根根顶起陈京直的下巴。 “逃跑好玩吗?潜水冷不冷?被人出卖开不开心?” 绯红可真爱死了他这副模样。 猎物刚泅过水,整具身体都是潮湿的状态,衣物凌乱到狂野,偏偏他体温很高,大约是心里被气得狠了,高温能力有点失控,快速蒸发体表的水珠,于是蜜色胸膛在一阵白雾中起伏泛红,让绯红想到了一块沾血的、涂了蜂蜜的牛排。 “你故意的?” 陈京直眯起眼。 “故意放跑我?” “是呀,不然我为什么带你去蓝天监狱跟他们碰面?”她用那种可恶的、得意的笑容居高临下俯视他,“鸟儿总是向往外面的天空,殊不知离开了主人,处处都是危机,我得放跑你一回,你才知道待在我身边是最安全的。” “这样耍我好玩?” 绯红蓦地一阵狂笑。 “好玩啊!好玩极了!” 她抓起他的领子,迫使陈京直头颅后仰,丧尸的眼珠失去了人类的正常光泽,反而有种无机质的冷漠,“难怪你之前那么喜欢看我绝望,喜欢看我趴在你腿上哭,你也哭啊,快哭啊!” 陈京直目光峭冷,“抱歉,哭不出来。” “哭不出来?这好办啊!” 绯红兴致勃勃,“我对哭最有经验了,我父母变成丧尸,我哭了一回,你枪杀了他们,我又哭了一回,嗬嗬,我好没用啊,我没有异能,只能哭,一直哭,哭着你们放过我,救救我,弱者的眼泪真是又多又廉价!” 她扫过异能者们。 他们心惊胆跳低头,不敢跟她对视。 “所以——” 绯红掌间滑出一把枪支,扳机扣动,抵在陈京直的太阳穴。 她神经质笑着,阴冷又嚣张。 “你是弱者,你哭。” 陈京直突然暴起,反手去折她的腕骨。 嘭! 绯红一枪射在枕头上,蓬松的白鹅绒毛漫天乱飞。陈京直原地反击,他丢出绳索,从背后将她紧紧捆束,绯红被他折叠着腰身,马尾后仰,脖子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像是一头濒死的天鹅,“好疼呀,陈京直,我好疼。” 男人直截了当,“你以为我还会上你的当吗?” 绯红遗憾地说,“你可真是太不知情识趣了!” 话落,她嘴里发出幽灵之音,尖锐地击破陈京直的精神防线。 惊泣者。 这是绯红获得洪水能力之后进化的天赋,穿透力极强,可作为一种致命的声波武器。 “嘭!嘭!嘭!” 房间内的挂饰被绯红的声波顷刻击碎,男人的鼓膜破裂,耳朵也淌出一丝血。 虐文使我超强 第236节 异能者们是直接七窍流血,内脏损伤。 他们惊恐地逃离案发现场,噗通噗通,就跟集体下饺子似的,扑进了小洋楼外的深水里,蛙泳蝶泳自由泳,还有自创式狗刨。 大家拼命狂游,愣是让他们游出了国际锦标赛的架势。 陈京直双手双脚捆着绯红,只有嘴巴还能活动,他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折叠下他的头颅,恶狠狠咬住丧尸医生的脆弱喉咙,阻止音波攻击。 绯红也不甘示弱,扑杀得更为猛烈,双方撕咬皮肉,口腔里很快弥漫出一股腥涩的血味。 女性丧尸的躯体惊人的柔韧,她就像是一头善于捕猎的蟒蛇,用她青白色的、美丽的蛇鳞迷惑猎豹的视野,趁着对手失神,她迅速咬住咽喉,蛇尾摆动,用身体将他缠绕至死。 嘭! 两人翻出了窗外,和玻璃碎片一起,溅起无数水花。 水中沉浮,绯红牙齿锋利,依然紧紧咬住他的致命点,陈京直手掌发狠,扯着她的马尾往后一扯。 啪!啪! 他们撞击在游艇上,水声也近乎碎裂,陈京直是血肉之躯,很快身下漫出了血水。 然而他知道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他必须要占尽上风,否则他将会凄惨地落败,永远地成为刀俎上的鱼肉。 双方纠缠了接近三十分钟,异能耗尽,遍体鳞伤,而绯红的丧尸之躯取得了最后的优势,她叼着猎物的喉咙,将他重重摔在游艇上。 陈京直大口大口地呼吸,他的身体消耗过度,胸膛不断抽搐着。 蟒蛇分泌唾液,润滑着猎物的皮肉,血腥又粗暴地吞食。 陈京直双眼通红,凶狠抓着她的马尾。 毒液注入,神智眩晕。 腹鳞正在疯狂绞杀他。 陈京直被贯彻了另一种陌生的、屈辱的意志。 “谷绯红!你他妈的!” “谷绯红!臭娘们!你敢这样做……我操……” 他的凶残暴戾被另一头蟒蛇尽数镇压。 得胜者早已经扬起了高傲的头颅,她坐在陈京直近乎溺水的前胸,慢条斯理抓起他的头发,迫使他与自己对视。 “你再叫一声试试?” 陈京直眼角破皮,唾出嘴里的血沫,喷了她一脸。 “妈的!臭娘们!你有本事弄死我!” 第137章 晋江末世文女主角(21) “臭娘们在说谁?” 绯红眼尾上挑,又坐下去了一些。 陈京直的胸口更痛了。 他甚至能听见骨头吱呀不堪重负的声响。 然而年轻男人就像一匹桀骜难驯的烈马,尽管对方手上握着他的马嚼子,烈马依旧不知死活一头撞去,毫不服输地喷她。 “谁应说谁!” 大部分男人在喜欢的女人面前有意无意都会端着几分。 陈京直就是典型。 他不止端着,野兽还装着一副斯文体面的样子。 陈京直从没当谷绯红的面儿喊过臭娘们。 他抢来的这个女人家境殷实,修养良好,就像是美玉雕出来的,处处完美。若非那一丝人类的软弱,他怀疑这是个假人。 谷医生跟他这种底层凶徒是不一样的,她的嘴里最狠的,应该是末世见他的第一面,气得发抖,骂他恶心,让他快滚。但她不知道,她骂人的样子令男人更加着迷,红着杏眼,嘴唇被咬得出血,像是一笔被打碎的胭脂。 他把这一盒桂花胭脂捡起来,拍干净灰尘,再放进兜里揣着。 像是一个名贵的、清冷的梦。 他要触碰这个经年旧梦,得收着点那野性难驯的劲儿,才不至于让她觉得自己过于低级粗俗,双方除了在一张床上没有共同话题。 但有时候陈京直也觉得这逼装得大。 很累。 他本就不是那种完美严苛到每一根头发丝的豪门贵公子,他想在她面前痛快地骂人,痛快地抽烟,偶尔事情不顺,深夜摔碎酒瓶子,痛快地跟她做最疯狂的事情,庸俗狂野又淋漓尽致地活着。但陈京直每次看女人那张岁月静好的脸,强迫自己忍耐,别打破现有的平衡。 陈京直很久没这样激烈、野蛮、粗鲁地骂一个人,声嘶力竭宣泄自己的愤怒,这其中夹杂着一种非常强烈的羞耻。 操。 他个爷们竟被一个娘们骑了。 陈京直脸皮狂抽,嘴里含着血块,恨不得生生掐死谷绯红。 他就没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 “天快要亮了。” 丧尸医生斜眼睨他。 “陈京直,你确定要这样,只穿一条内裤,趴在游艇上让丧尸们围观?” 男人被她强行摁头,从身到心,都暴躁不已。 陈京直长时间处于睡眠不足和精神紧绷的情况,眼窝下泛着一种颓丧的鸭卵青色,眼珠子也缠满了血丝,显得颓靡冷酷。 明明疲倦到极点,男人嘴上火力仍在,“妈的,你敢做,我为什么不敢让他们看?” 这头烈马甚至冷笑道,“让他们来,交门票,食物,药剂,工具,什么都行,不就是限制级场面吗,老子保准他们看到爽。” 陈京直索性也不装了,什么得体,什么讲究,全他妈喂狗吧! 谷绯红已经不是原先的谷绯红了,她都披上丧尸皮了,他还披什么纯良人皮。 系统:‘啊这。’ 男主是放弃治疗了吗。 你快醒醒,你是基地大佬,是超阶毁灭系异能者。 绯红:‘哇,统子,男主是辣椒精转世啊。’ 系统:‘是挺辣,但目前来说还是人类。’ 所以人类陈京直被丧尸踢回了小洋楼。 绯红毫不客气地使唤,“去做饭!” 陈京直的衣物都被绯红给撕得差不多了,背心只有领口那一圈还挂在脖子上,下边则是一条黑色四角内裤,大腿线条流畅紧绷,内侧肌肉仿佛被一个大型兽群残暴啃噬过,全是密集的淤青,隐约可见鲜红的手指印,简直集恐怖片与涩情片于一体。 “你搞了我,你他妈还要我做饭?” 陈京直简直气笑了。 这是丧尸圈养人类的态度吗?她就是想奴役他! “我精神满足了,身体不满足,所以吃个饭,不是很正常吗?”绯红理直气壮。 陈京直不能掐绯红,所以他伸手掐自己的脖子,喉咙的窒息感让他冷静了下来——他体能耗尽,与她硬干不明智。 他冷静脱下军靴,冷静下了一楼,再冷静翻出了勉强还能吃的食物,被压得碎扁的方便面、味道不怎么样的压缩饼干、甜的要死的水果罐头等,而那些新鲜蔬菜早就泛黄,烂出脓水,迎面扑来一阵恶臭。 偏偏楼梯边还弹出个脑袋。 “陈京直,你要是随便给我糊弄个泡面,你就死定了。” 他忍不住骂,“这是我要糊弄你吗?家里都没余粮了,就这么点破东西,我还得给祖宗您整个五星级饭店的排面?” “那也不是不可以。” “……” 妈的,这祖宗,他迟早剁碎了鲱鱼罐头喂她吃到吐! 陈京直深深吸了一口气,内心草泥马已经暴走了一万遍。 小洋楼的一楼受灾最严重,不过建造地势高,水只淹到了陈京直的大腿,他在厨房翻了半天,翻出了俩蒜头。 陈京直:“……” 如果他做蒜头泡面,应该不算敷衍她吧? 他突然感觉脚趾头有点发痒,陈京直立即拔了一根筷子,狠狠一叉。 叉出了一条泥鱼。 这种鱼一般生活在礁石缝里,特别是在潮水退去的滩涂,能经常看见这种小玩意儿到处蹦跶,陈京直小时候经常捉去烤,算是为数不多的好回忆。 全球天气异常,动植物的活动轨迹也随之改变,陈京直就拿着一根筷子,撅起翘臀,在自家厨房里串起无数小鱼。 他熟练地剖鳞、刮内脏、清洗鱼身,煤气罐泡了快半个月,根本不能用,陈京直忍着气冲楼上喊,“等吃的那个,叫一个会生火的丧尸过来!” 他进化的是一级高温忍耐天赋、二级高温能量天赋,这并不能让他同时拥有高温丧尸的喷火能力。 楼上打了个响指。 很快,一个歪脖子的高温丧尸扭扭斜斜游过来,它皮肤遍布毫孔火山石的纹理,如同一个发烫的暗红石头人,噗嗤噗嗤,高温丧尸所到之处,冷水也化为热水,白雾阵阵升腾。 顿时,厨房变成了大型人造温泉。 陈京直表情毫无波动,他甚至在想,要是有蛋就好了,可以直接煨熟。 陈京直说,“生火会吗?” 高温丧尸骄傲点头。 这可是它的看家本领,不然指挥官也不会让它过来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237节 高温丧尸神智不多,但它知道,跟指挥官混,好处多!它自从被宣召到这个地方,虽然老是下雨很讨厌,虽然人类在边上晃着它还不能吃也很烦,但只要有活干,它就可以吃到美味的食物,肚子饱饱的,还能领到冰块! 要是哪个高温丧尸能泡上一次奢侈的冰块澡,那可牛逼坏了! 高温丧尸为这个伟大的目标努力着、奋进着。 它一定要好好表现! “吼——” 红色火焰如一头长龙喷涌而出,陈京直整张脸被烧成焦黑。 “……” 兄弟,你可真是牛逼坏了。 等陈京直从一楼爬上二楼,他的脸已经黑得看不见眉毛了,野马脾气臭得冲天,“好了,五星级海鲜面,赶紧吃!” 绯红披着浴袍,长腿交叠,“你端得这么远,我怎么吃?” 陈京直又不耐烦走上来。 绯红就坐在他们打架给打塌的床上,室内一片狼藉,什么花瓶,什么情侣杯,所有家具被毁得一干二净。陈京直一走动,那从枕头出来的白鹅绒毛被他带起,又纷纷扬扬飘了起来,他不得不挥手驱赶,免得落在汤面上。 陈京直把碗筷递过去。 绯红接了过来,又看他,“主人吃东西,你站着合适?” 年轻男人忍气吞声,他暴躁踢开旁边断了一只腿的椅子,干脆坐在地板上。 筷子堆了细碎的、热气腾腾的面条,递到他嘴边。 陈京直一愣。 “我闻不到香气,但你煮的,应该还不错,试试?” 丧尸的感官能力随着身体腐化而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坏,它们辨认活物的气息是靠特殊的腺体气味,而绯红身为丧尸领域的领主之上,感官能力自然也被大幅度保留,她的进食能力跟常人差不多,能精确辨别食物的香气跟花朵的香气有什么不同。 不过作为一名欺诈型选手,绯红擅长用各种底牌组建自己的优势。 适当隐瞒对她更为有利。 果然—— 男主[陈京直]虐心值43.2%。 年轻男人盯着她看了半天,口气强硬,“我不吃,你别以为打一巴掌再给我一颗甜枣,你就可以让我死心塌地了。”他讥笑,“这都是我玩烂的把戏了,谷医生。” “谁要你死心塌地了?”丧尸医生俯下腰,“你不吃,怎么有力气给我干活呢?” 很好。 陈京直被迫重温不久之前的耻辱,整个头皮都像过电。 “我!吃!” 他气急败坏,张嘴咬住碗口,滋溜滋溜吸着面条,看那架势,恨不得把碗也给嚼碎吞了。绯红就用筷子挑出那些炸得酥脆的泥鱼喂他,陈京直蹲坐在地上,如同一条流浪多时的野狗,仰着下巴,抢夺着食物。 他显然是饿坏了,吃相特别凶残,好几次咬到绯红的手。 她也不在意,手指头甚至勾了一下他脸颊上的焦灰。 “大脸花猫。” 陈京直微微一顿,旋即大口大口地吞吃。 冰冷的肠胃装进了温暖。 小洋楼被他们拆了个遍,床也榻了,沙发也坏了,陈京直收拾能力很强,迅速清理出了一块干净的区域,铺上他们冬天的衣服,色块整齐,像是某一家色彩艺术展览馆。绯红啧啧称奇,“陈京直,你末日之前搞艺术工作的吗?” 男人背对着她躺下,极其暴躁地说,“不是!我就个高中没毕业的混混!你满意了吧?” 之前陈京直很避讳在她面前提这个,现在—— 他都凄惨混成了丧尸的口粮了,朝不保夕的,吃一顿没下顿的那种,他才懒得管什么形象崩不崩坏。 “那你怎么会外语?跟戴罗教授交流得很顺畅嘛。” 她贴着他的耳朵。 碎裂的玻璃窗割裂了月光,那一两颗星,就像是黑夜的洁白刺青,而那一次意外的相遇,医者与病人的正常交集,也成了少年心头的刺青,他拼命看书,学外语,竟是幻想有一天能出席她的国际交流讲座,或许他会被幸运提问,到时候他就能以一种从容、大方的姿态面对她。 更用一口流利的口语惊艳全场,赢得她的赞赏。 “关你屁事。” 他恶声恶气地反击。 “你怎么对我这么凶啦。”她不知好歹,笑嘻嘻地凑上来,长腿很自然滑入他的腿弯,也恶狠狠顶着他,“再讲脏话,我顶碎你!” 陈京直并不买账,竟然咧开一口整齐白牙,冲她挑衅。 “可以,你尽管试试!” 第二天,嘴贱的主儿果然没起得来,他为自己的狠话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绯红很是过了一把擦身喂食的瘾。 她给人擦完最后一块私密地方,才慢吞吞地说,“食物我给你堆三楼了,你自己饿了就去吃,我这一周都不在基地。” 陈京直的左臂被绯红给狠狠折了,打着厚重的石膏,他眉头扬起,说话火药味很冲,“可以,你去吧,一周时间很充足,祝我越狱成功!” 男主挨揍惯了,皮更实了。 绯红笑得斯文,指尖扶起滑落鼻梁的淡金色细框,禽兽得要命。 “你越狱成功之日,也是被我日断腿之时。” 陈京直往地板一躺,双腿一岔,本性暴露,完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来,爷等着!” 第138章 晋江末世文女主角(22) 陈京直双腿打着颤,扶着墙,去给丧尸做早餐。 背影很是萧瑟。 系统无限唏嘘。 这架势,小辣椒没掰个五六次它不信! 绯红:‘咦,统子,你很懂嘛。’ 系统:‘……’ 懂了,它闭嘴。 早餐照例是五星级的海鲜汤面,绯红边吃边听着浴室里的水声。 陈京直没有洁癖,必要时候他半个月不洗澡都行,特别是高温那段时间,水源紧缺,很多时候他会匆匆擦洗了事。但陈京直昨晚翻来覆去被绯红折磨,早上杀鱼又沾了一身的腥味,粘稠得像是打翻的、泛着酸腥的果酱罐子,本人被刺激得不行,黑着一张脸去了浴室。 他裹了一条草莓红波点浴巾出来——这是衣柜里仅剩的一条干净的浴巾。 水珠泅湿两侧腰线,没入更深的灌木丛禁地。 绯红吹了一记口哨。 陈京直:“……” 她真的是变异了,这种流氓口哨都学会了。 男人目不斜视经过她,他单手扶着衣柜木门,背部肌肉的线条瞬间勾勒明晰。 “你是在找这个嘛?” 绯红指尖一甩,给他勾了一条大红色的。 极红。 极骚。 男人眼角抽搐。 陈京直几乎是一字一顿咬着说。 “谢谢,我本命年没到,大可不必。” 虽然但是,他被人摁在柜子前,强行给穿上了。 陈京直气得哆嗦,牙齿都打着颤。 他对穿什么不太在意,但像这样被人压着头穿这么骚包的,一种耻辱感油然而生。男人双腿微分地站着,像是一丛阴沉峭拔的塔松,他的眼神层层结冰,“谷绯红,你他妈最好不要落到我的手上,不然——” “抬腿。” 他屈辱照做。 绯红给小公狗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我等会去开会,你要不要跟着去?” 陈京直的肌肉血管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 “你会让我去?” 他眼底浮现一丝讥嘲。 上次他是去了,但结果是怎么着?被他那群好兄弟五花大绑送上了谷绯红的床。 “为什么不能呢?” 绯红在屋里找了半天,发带都泡水了,她随手扯下一段干净的绷带,把马尾给缠上,好像就是那随口一说,“我又不是你,喜欢一个人就把她当羔羊圈养起来,我要你长出最锋利的爪牙,能在末日里生存,哪怕我死了,你都能活得比王八还长命。” 系统:‘宿主,你这夹枪带棒的说话方式真不改改?男主恐怕不领情。’ 男主[陈京直]爱意值67.3%。 系统:‘……’ 当它没说。 变态大概是惺惺相惜的。 虐文使我超强 第238节 俩人穿戴完毕,坐上游艇,一路飙去了蓝天监狱。 这次的人来的差不多,整整齐齐等着他们。 众异能者的表情愈发微妙。 他来了他来了他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来了! “哟,各位,又见面了。” 陈京直站在绯红的身后,纱布系着脖子,吊起一只手臂,气焰尤为嚣张。年轻男人嘴角被绯红揍得淤青,但不妨碍他挂起讽刺值满点的笑容,一个个亲切问好,“吃了吗?昨晚睡得好吗?良心是不是一点也不痛?真好,我就喜欢你们这种禽兽。” 禽兽们:“……” 何止是六亲不认,这是疯狗乱咬吧! 贺不辨作为人妖中的战斗机,面皮厚如城墙,“禽兽吃了,睡得很好,良心可能要过几天才能回来,京直哥哥,红内裤不错。” 陈京直眯起眼,“谢谢夸奖,这款冰丝弹性不错,面料舒适,有空你也穿一下。” 绯红瞥了一眼。 这狗男人,还真是人前人后两副面孔。 “啊?是吗?那可真要试试了!”贺不辨拉人下水,“青青哥哥,你也穿穿!” 叶常青:“……” 妈的,他都躲墙角了为什么还不放过他! 叶常青也只能虚伪地说,“不了,我穿棉的,冰丝的不合适,就不加入你们这个大家庭了。” “咳咳。” emu研究所的方教授,如今末日乐园跟南十字座基地的药剂研究主导者,他不得不打断这种奇奇怪怪的“姐妹推销氛围”,“来谈正事吧,小谷,既然你们打算去救援f市,可以多搞点研究素材回来。” 副主任管晨星补充道,“特别是洪水丧尸,或许我们能从它们那里开发,得到下一次进化的讯息。” 目前大家不得不绝望地承认,末日有不同的进化形态,从丧尸爆发,再到高温和洪水两种极端天气,而现在绝不是个结局。他们必须掌握更多的情报,才能为下一场全球进化提前做好准备。 末日乐园抢占两次先机,发展速度相当惊人,他们也是第一个容纳丧尸的基地,这就相当于三方阵营都站在一起了。因此当各大基地都处在受灾严重的情况下,他们可以游刃有余地抽调兵力,实施救援计划。 当然,明面上是这样说的。 按照他们谷医生雁过拔毛、兽走留皮的性格,f市很快就要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谷医生向来不做亏本买卖,不管是人,还是城市。 “这是我们对f市做的一切调查。” 管晨星把资料递给绯红,“我们整合手头所有的资源,里面还有城市总体规划图、区域规划图、街景地图、丧尸集中分布图、交通工具运行路线等,可惜我们情报有限,一些基地藏得比较隐秘,用异能隐藏了起来,咳……” 为了将功赎罪,管晨星近日疲劳过度,声带都略微充血,他使劲咳嗽了声。 “我们,咳,咳咳!抱歉!” 绯红旋转笔尖。 “陈京直,翻一下你屁股兜。”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过去。 陈京直没有急着翻他的屁股兜,而是像是一头护食的、龇牙咧嘴的狮子,“我的。” 绯红不跟他废话,就跟押解犯人似的,把人压桌子上,她摸出了一个绿皮铁盒子,从透明糖纸拆出一颗薄荷润喉糖。 “喏。” 掌心朝向管晨星。 那一颗红棕色、质感微透明的硬糖就躺在她的皮肤上,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温度湿淋淋地化掉。 管晨星觉得自己也热了起来,高温能力隐约失控,手心发出了汗,他指腹捻了捻,果然是黏腻的汗意。管晨星又羞又窘,不想让人看到,本能藏在后边。 而绯红捕捉到他这个细节,喉咙溢出一声笑意。 “行,我忘了,管副主任有洁癖是吧。” 她自己捡起来吃了,又把铁盒子递给他,懒懒地说,“那你自己拿,就不会脏手了。” 管晨星如鲠在喉。 他生起的那零星的、暧昧的心思被她打击得七零八落。 “嗤。” 陈京直的脸被绯红压在金属会议桌上,一颗头颅毛刺刺的,并不安分。 他的目光从管晨星的脸晃到他的手,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嗤笑。 后者的脸色瞬间结冻,他从盒子里拿出一颗薄荷糖,拆开塑料,含着吃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谢谢谷主任,不过我不喜欢吃糖,下次不用费心了。” 众人敲定了救援方案,准备在明天清晨出发。 管晨星说,“f市我们没探索过,一切都以保守方案为主,再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希望能回来的人都能平安回来。” 这位精英医生皮笑肉不笑,扶着鼻梁上的细框。 “至于闲杂人等,回不来也就算了。” 陈京直撩开眼皮,眼珠黑得像是刚被冲洗过的礁石,带着天然的冷感。他语气跟绯红一样,都是懒散且不成调的,“管副主任说说,什么是闲杂人等,包括您的情敌?” 管晨星淡淡道,“闲杂人等心里有数就好。你觉得呢,叶常青?” 叶常青:“……” 又关我屁事啊。 但两尊大佛都盯着他,叶常青只能硬着头皮,“对,我是闲杂人等,我心里有数!” “……” 众人无语。 您可真是端水大师呢! 管晨星回到了他的房子,一栋独立的小别墅,里面住着他跟妹妹。 “哥,你回来了,再等一下,很快就能吃了。” 妹妹管青燕正在小厨房里捣鼓着午餐,她皮肤黝黑,身材壮实,如同路边常见的、生命力旺盛的车前草。她高中没读完就去外面打工了,后来受到医生哥哥的影响,在一家医院当护士,末世爆发之后,她又阴差阳错被一支医疗队捡了过去,跟着他们在候鸟基地搞医学研究。 小姑娘很好强,又拼命,虽然知识水平远远落后,却把打下手的能力发挥到了极致,从没给团队拖过后腿。 管晨星捏了捏鼻梁,“又是鱼粥啊。” “哥,鱼不要积分呀,我在家门口捞的呢。”管青燕嗓门很大,惊动了在外头泡澡的高温丧尸。 只见水面上冒出了一颗颗鲜红脑袋。 怪吓人的。 管晨星嘴里发出低啸,高温丧尸接到信号,才一个个把头摁回去了。 “没事,你煮吧,我累了,想要休息一下。” 管青燕听出了哥哥语气里的异常。 当时候鸟基地把医疗队关到地下室,与外界隔离,不少医生出现抑郁症状,心情低落,闷闷不乐,管青燕身处其中,也受到了影响,对一些负面情绪很敏感。还好那个丧尸姐姐把他们都带了出来,虽然末世还在继续,但人总算有了盼头,也不像之前死气沉沉,绝望得只想等死。 管青燕很珍惜现在的生活,她拎着一把菜刀,跑到客厅,“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管晨星看着自家妹子围裙上的鱼血。 “……没,我好得很。” 管青燕撇了撇嘴,“还说没有,你被丧尸姐姐打了之后,就一直耷拉着脸,之前做梦天天叫,现在不叫了,改成哭了。” 管晨星:“?!” “你、你小孩子家家的,胡说什么!”精英医生恼羞成怒,“我哪里叫了,还有什么哭,你简直就是莫名其妙!管青燕,你不是跟那群小子混得野了,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管青燕一阵无语。 “哥,那是丧尸,不是小子。” 尽管如此,管青燕还是被她这个严肃古板的哥哥全方位教育了一顿。 “以后不准跟那群青少年丧尸勾勾搭搭的,你是人类,跟他们不同,你听清楚了没!” 管青燕很不服气,“人类跟丧尸又怎么样了?它们都有神智了,就是记忆比较模糊,有点想不起来自己的过去而已。”她有点叛逆,“你跟丧尸姐姐都是丧尸啊,那你勾勾搭搭了那么久,还不是没把未来大嫂追到手,所以你担心我干什么啊。” 你!还!说! 管晨星气得满屋子里找鸡毛掸子。 管青燕被打得嗷嗷直叫。 为什么都末世了还有鸡毛掸子啊,这不科学! 管青燕觉得这顿竹笋炒肉不能白挨,于是边跑边叫,“本来就是你孬种嘛,都不懂得下手为强,还嘴硬,嗷嗷,别打了!嗷嗷,有本事你让未来大嫂打我!” 兄妹俩一个跑,一个追,最后精疲力尽倒在沙发里。 “哥,我说真的——” 管青燕最后挣扎表态。 “都末日了,谁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死。” “喜欢的,就要不留遗憾啊。” “我挺期待有个大嫂管我的嘻嘻!” 管晨星张嘴,想说我并不喜欢她,但面对妹妹一双澄澈的眼睛,他的心思无所遁形。 “哗啦。” 热水喷涌而下,流荡过男人的腰胯。 管晨星恍惚想起了燥热的夜晚,她用自己的皮带捆住了自己的手,吻到深喉。如果当初他没拒绝她,是不是现在就能当着陈京直的面,吃掉那颗她亲手剥的糖?或许他还能被她含在嘴里,像润喉糖一样,细细挑弄吮吸。 “啪!” 他给自己来了一巴掌。 管晨星揪着自己的头发,平常严肃板正的面孔晕开了一抹绛红色,后背烧成了霞海。 虐文使我超强 第239节 “管晨星,你他妈在想什么啊!下流!禽兽!” 此时,小洋楼。 小公狗一边拎着军用背包,给绯红收拾出行物品,一边阴阳怪气,“可以啊你,谷绯红,摸我的屁股,拆我的润喉糖,喂给别的男人吃。” “快收拾,别事逼。” 绯红丢了个医疗包过去。 陈京直腰一伸,轻松捞到手里,塞进背包里。 他倏忽收起了嬉皮笑脸,“谷绯红,你不觉得你那个方教授有问题吗?明明你才是基地主导人,但他当着一众手下的面喊你小谷,折损你的威风。” 哪怕是他比所有人都年轻,手下也不会轻挑喊他小陈,要么是老大,要么是京哥。 “末日来临,大家都在惊慌逃命,而这个方教授,他跟他的团队躲在emu研究所里风平浪静,身为人类,却敢收容丧尸,怎么,他是提前预知到医生变成丧尸会有理智?”他不客气地嗤笑,“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够了。” 绯红有些不耐烦打断他,“你挑拨离间的技术还能更烂一些吗?方教授跟我导师是朋友,要不是他,我们怎么能够快速研发出高温药剂、洪水药剂?陈京直,我知道你人品低劣,但你这样诋毁一个功臣,是不是太恶心了?” 陈京直飞扬的眉眼慢慢回落,甚至变得冷淡锋利。 “你以为我是挑拨离间?” “难道不是?” 手电的强光照着陈京直的脸,刺激得他眼睛发疼。 丧尸医生站在他的身边,触手可及的身边,那一截腰他伸手就能揽到,而她却说,“你是什么玩意儿你自己不清楚吗?你肮脏,虚伪,野蛮,不择手段,你说,我为什么放着一个可靠的战友不信,却信你这个豺狼虎豹?” 强光突然消失。 男人的手掌捂住了手电筒的反射面,他的眼睛一片漆黑冷漠。 “对不起,是垃圾自作多情了。” 他勾着唇,笑意凉薄,“刚才的话,您就当我放屁。” 很快到了次日清晨。 绯红拎起军用背包,沉甸甸的,而陈京直把东西扎得很紧,碰撞之间没有声音。 “慢走,下次来嫖。” 陈京直倚在门边,双腿交叠,神情散漫,他披了件女士衬衣,扣子故意没扣,露出风流的咬痕,一副欠扁到极致的样子。 绯红眯眼。 “啪!” 绯红把重物扔到小汽艇上。 在众人惊愕的视线中,陈京直背着军用背包,熟练滚了个身,用那只没有打石膏的手把自己撑了起来,顺带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 “姐,你怎么把老大也带出来了?” 叶常青心惊胆跳,拉着绯红说悄悄话。 南十字座基地沦陷得那么快,有他这个“内奸”的一份功劳。叶常青悲观地想,自己要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他放在基地里就是个定时炸弹。”绯红说,“还不如带他出来,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确实。” 叶常青表示认同,他也是见识过陈京直的洗脑能力,能管理一群疯子的家伙,自有一套非常强大的疯批逻辑。他贴近绯红,“那姐,你可要好好看着点人,我怕我一睡觉起来,我就被老大咔嚓了。” 陈京直是什么人? 他是睚眦必报的狠人,疯起来丧尸都怕他的狠劲。 叶常青经常因为自己不够变态而感到苦恼。 “不用睡觉起来,你现在就被盯上了。” 绯红的笑声意味不明。 叶常青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老大的头皮被莫名烧了一块,脸上的伤痕没有消除,眼角、鼻梁、嘴角都见了红,鼻青脸肿,凶相狰狞。他咬着一根烟,打火机匣子弹出一缕橘火,点燃烟头,火星蔓延,烧得像是猩红烈野。 男人两指曲起叼着烟支,狠抽了一口。 烟雾喷出,面容模糊。 而自始自终,陈京直的眼睛没从俩人身上挪开,像是秃鹰盯住了食物。 叶常青:“……” 虽然谷医生很性感很迷人,但我真不敢肖想丧尸医生。 事实上几个月前,谁能想到他会混在一群丧尸中间。 丧尸做队友就很够呛了,再来一个丧尸情人,叶常青觉得自己要提前办理入住天堂的业务。 水浪翻开,速度驰骋,小汽艇开出了z市。 它的目的地是隔壁的f市,幸存者基地。 目前五大基地,绯红收编了候鸟基地跟南十字座基地,而除了这些大型的、系统的基地,全国各市同样遍布中小型基地,幸存者基地就是一个中型基地,它容纳了上百异能者,收留了数千普通平民。 本来他们打算稳扎稳打地建设,但洪水灾难猝不及防地降临,全球成为灾难片里的“水上乐园”,他们的粮食受潮,人员伤亡无数,不得已求救于附近的基地。然而f市的大小基地同样深陷洪灾,于是这一份求救讯号发到了南十字座基地。 此时丧尸围攻南十字座基地的消息还未传开,幸存者基地并不知道他们的救兵是异能者跟丧尸的结合小队。 船队刚进入f市就发生了意外。 他们被一群水下生物偷袭了! “是洪水丧尸!” 异能者在进化,丧尸同样不落其后,高温天气有高温丧尸,而轮到洪水时期,主角就成了水下活动自如的洪水丧尸。它们有一项很恐怖的能力,凡惊必泣,字面理解,就是受到丧尸受到了惊吓之后,会发出尖锐的啸声,等级越高,伤害越大。 “怎么会这样?我们不是使用了静音异能吗?” “啪!啪!” 挡风玻璃被洪水丧尸的啸叫寸寸震碎。 洪水丧尸两颊凹陷,长出了鲜红的鱼鳃,仿佛会呼吸一般,有规律地阖动。而它们的背部长出了一扇背鳍,手、脚、腹部、臀部同样遍布鱼鳍,它们身体滑溜溜地爬上了小汽艇,又被异能者的杀招击退。 “老大,这些要收了吗?” 异能者回头问绯红。 “随便!” “不用!” 两道声音响起。 陈京直看了那个南十字座的异能者一眼,转过了身,下手愈发狠辣,噗嗤一声,鲜血飞溅到眉眼。 异能者眼皮一跳。 绯红懒懒道,“这些是垃圾,留一个活的,其余挖出晶核,都清除掉。” 她不会因为自己是丧尸就对丧尸同类手下留情,同样,她也不会因为自己曾经是人类会对他们网开一面,可用的和不可用的,有价值的和无价值的,才是他们的活命标准。话音刚落,一头强大的洪水丧尸缠住了绯红的腿。 众人看都没看,应对其他丧尸。 连你家祖宗都动,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绯红指尖旋转一把手术刀,刷的几下,将丧尸开膛破肚,研究这一类丧尸的特色,看它是否会因为地域的不同而衍生其他能力。等众人扫荡完,绯红还沉迷在研究中无法自拔,眉梢、发尾都沾上了零星的血。 叶常青眼巴巴地问,“姐,我们要开饭了。” “那你们吃啊。” 她头也不抬,就跟杀一条鱼那么平常。 叶常青跟一众异能者默默背过身。 陈京直则是拆了一块巧克力,掰碎给绯红吃,他动作极其粗鲁,恨不得直捅她喉咙。绯红吃得也凶,屡次咬住他的手指,等一块巧克力喂完,陈京直的手指全是她的牙印,他冷哼一声,“对着丧尸还能吃,真是个变态。” 绯红用冰冷的舌头舔他手指,“我能更变态的,要试试吗?” 年轻男人不甘示弱,“怕你啊。” 众人装听不到。 绯红丢开手上的丧尸,转头走向另一头活的洪水丧尸。 对方目睹她全程研究,鱼鳍吓得发抖。 “别怕,我不剖你。” 绯红手指点在它的瞳仁。 “带我去找你的主人。” 绯红共有14条进化序列,其中一条就是[丧尸执政官]的进化方向,从高到低,分别是[丧尸监察官]、[丧尸裁判官]、[丧尸指挥官]、[丧尸执政官],戴罗教授三管转换药剂,直接刺激到了她的丧尸进化细胞,完成了三级跳,觉醒了丧尸指挥官的能力。 她指挥能力发动,那头洪水丧尸自动跳进水里,带着船队游向一条商业街。 “跟上!” 掌舵的异能者立马开动。 商业街的一层建筑都被淹了,基本找不到一个活口。 洪水丧尸率先游进了一家游乐园,腥臭的血味钻入了异能者的鼻腔,他们不适地皱眉。 白日里的游乐园空无一人。 又或者说,密密麻麻都是人。 所有的游客都死了,他们的尸体横七竖八挂在各种游乐设施上,过山车、海盗船、跳楼机、旋转木马等,游乐园的主色调是橘黄、亮蓝、少女粉,此时都染上一层凶案的猩红。当场就有人干呕了起来。 “一个两个小朋友……” 空灵的童谣声突然响起,整个游乐园竟然恢复成了营业状态,一切游乐设施都动了起来。 “妈呀!这有鬼吧!” 他们头皮发麻。 陈京直冷笑,抽出单枪,“装神弄鬼。” 虐文使我超强 第240节 绯红同样从枪套里拆出了一支枪,砰的一声,打在了洪水丧尸的后脑勺。对方痛苦啸叫,又转过身,冲着绯红做出了饶命的手势。 “给过你一次机会了,不会有第二次了。” 绯红温柔叹息。 “既然跟错了主子,那就去天堂报道吧。” 洪水丧尸的周围水面突然起了一阵波澜,疯狂卷动成漩涡状。 洪水丧尸喜出望外,一猛子扎拉进去。 “嘭!” 枪声响起,尸体浮了起来,洪水丧尸终究没逃过绯红的狙击。 而“游乐园”仿佛被外来者的挑衅激怒了,那挂在设施上的游客尸体突然苏醒,面容狰狞,朝着他们扑杀过来。 异能者们吓了一跳。 “这、这是鬼魂索命吗?” 他们的leader的嘶叫声比鬼魂还凄厉,“哈哈,好啊,好多扮鬼的活人,我的丧尸宝贝们正好饿得发昏了呢,送上门的点心可不能不吃。” 异能者:“……” 突然觉得活尸都不可怕了呢,毕竟他们身边有着一个比反派还反派的大魔王。 大魔王语气阴冷,“全部活捉,反抗的,随你们处置。” 于是游客尸体们还没靠近船队,就听见一阵饺子落水的声响,一团团黑影朝着他们游来。 “丧、丧尸!” “是真的丧尸!” “尸体们”发出了尖叫声,他们疯狂往后游动。 绯红偏头问旁边的植物系异能者,“种子种下了吗?” 植物系异能者乖乖点头,“红姐,种下了,我现在就催生。” 其余异能者都后知后觉——你们什么时候达成了这种私密不见人的交易?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植物系异能者额头亮起一片绿光,众人只听见噗嗤噗嗤的声响,底下水草密匝匝地疯长,某一时刻又破水而出,整个游乐园都被裹入了这个遮天蔽日的水草牢笼里。 淅淅沥沥。 头上的水草抖落无数水滴,对他们而言,就像是下了一场暴雨。 “玩嘛,就玩大一点。” 绯红脱掉了白大褂,露出了单肩连体泳衣,锁骨是镂空的,风光若隐若现。她站在甲板上,脚尖一点,做了一个优美落水的姿势。砰的一声,水花溅了陈京直一身。 叶常青是当人小弟的命,他迅速奉上了一条毛巾,“老大……京哥!毛巾!” 陈京直瞥了他眼,突然来了一句,“你知道我喝过她洗澡水吗。” 叶常青:“???” 这他妈我又不变态我哪知道! 被水草封闭的游乐场成了绯红的狩猎场,她兴致勃勃地操练丧尸,对方却顶不住这种压力了,率先投降。 “住手!都住手!我们只是开个玩笑!” 一个海盗打扮的异能者率先浮出水面,“我们是幻想者基地的异能者,不是什么鬼魂!” 叶常青站在陈京直的身边,小声地说,“京哥,他长得好像是那个嫂子的未婚夫。” 陈京直眉头一挑。 当初他把这个家伙揪过来,枪都塞到谷绯红的手里了,结果他毫发无损地走出了那个房间。方继康似乎也知道陈京直冲冠一怒为红颜,不会简单放过他,索性连夜出逃,不知所踪。没想到再次见面,他竟然成了幻想者基地的异能者。 “是你啊,京哥。” 方继康像是松了一口气,冲着那群狼狈的异能者说,“没事,没事,是熟人!” “是熟人。” 他身后响起了一道女声,“我的好未婚夫,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呀。” 方继康背脊发寒。 窈窕的身影游到了小汽艇旁,陈京直蹲下身,把她的手踝拉了起来,哗啦啦,她披着一层针般的水滴站了起来。 “谷、谷绯红?” 方继康起先震惊,又悄无声息松了一口气,幸好是她,有她管住陈京直这匹野马,自己应该没多大的危险。而绯红的下一句就是,“陈京直,当初他是哪条手把我拖上你的床的?这存在是不是多余的?哦,脚也是,禽兽怎么能用脚走动呢,应该爬着,你说是不是?” 陈京直的眼眸凉气逼人,“是没错呢宝贝,我都在你床上跪着,他就更不配站着了。” 绯红用锁骨蹭着他的胸口。 “那你去,让他爬,好不好?” 方继康脸色难看,趁着俩人还在调情,他施展水系异能就要逃走。 “砰!砰!砰!砰!” 四道枪声同时响起,惨叫声不绝于耳。 陈京直将枪支利落插回枪套,一手抱住了绯红的后腰。 而绯红手中滚烫的枪管挟着男人的下颌。 “你棒死了!” 陈京直喉结微动,他突然有一种吻她的冲动。 事实上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可是—— 她避开了,带着一双笑眼。 “别亲我。” “脏呢。” 第139章 晋江末世文女主角(23) 方继康被异能者捉了起来,像是上一道什么菜似的,己方的高温丧尸先是来了第一道高温除菌,把他烤得外焦里嫩,随后洪水丧尸上场,拍打着两侧鱼鳃,噗嗤一声,那嘴就跟喷泉似的,毒液溅了方继康满身,皮肤被腐蚀得坑坑洼洼,他痛苦惨叫。 洪水丧尸对自己的杰作表示满意,往叶常青的身后退了一步,顺带贴心捅了他一下,示意轮到他了。 叶常青:“……” 谢谢您,但我并不想被注意到。 叶常青被丧尸拎出来,搜肠刮肚想着自己的才艺表演,实在想不出来了,就对方继康说,“要不我给你念一段往生咒吧!” 高温丧尸和洪水丧尸皆流露出了惊恐的眼神。 人类,果然还是比他们狠得多多了! 方继康被轮番折磨之后,终于成了一道黑暗料理,摆在绯红的面前,她蹲了下来,注视着这张惊恐与绝望交织的脸,在实力面前,他孱弱得不堪一击。 “亲爱的,喜欢末日吗?” 枪管强硬被塞进了男人的嘴里。 方继康干呕流泪。 单间连体泳衣湿漉漉裹着这一具人形杀器,绯红的马尾在游泳中散落开来,充当发绳的绷带则是一圈又一圈地缠着惨白的脖颈,像是蟒蛇刚褪掉的、湿稠的白玉色蛇皮,森冷鬼魅透着一份艳色,“说啊,你喜不喜欢?这种秩序崩坏、道德沦丧的感觉,是不是爽得让你升天了?” 绯红笑吟吟地捅他喉咙。 “说嘛,别小气,分享一下!” “呜呜呜——” 方继康抽搐着摇头,含着枪破碎般地说,“对、对不起……” “啧。” 对方服软得太快,绯红瞬间没了兴趣。 她抽出沾满了口水的枪管,顺手砸给了叶常青,后者手忙脚乱地接过。 陈京直冷哼一声,“废物,连把枪都接不好。” 他承认了,他就是迁怒。 叶常青:我他妈正在看吞枪表演,哪里知道兜头飞来一把枪? 倒是贺不辨,妖里妖气掏出了一个帕子,“红姐的枪可不能被烂人的口水弄脏了,你擦擦吧。” 叶常青有点感动,关键时刻还是队友靠得住,然而他的话还没出口,死人妖就兴致勃勃地说,“真感动的话,以身相许吧青青哥哥,让我们组建幸福的家庭吧!还有南岸哥哥,韩建哥哥……” 被他点到名的异能者们纷纷躲在叶常青的身后,异口同声地说,“还是不了!你都有常青了,正宫在此,我们绝不做小妾!” 作为丧尸指挥官的手下,他们是很有骨气的! 绝不做小! 叶常青:“……” 作为一个双向患者,他经常怀疑这个世界是混乱颠倒的,不然为什么周围的人都比他有病。 可能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正常人了,叶常青默默地想。 他惆怅地接过贺不辨的帕子,清理枪管上的黏液。 突然,一个画面从他脑海里闪过。 红姐跟老大打架的那天晚上,他有幸围观了一分钟。就那一分钟,他的三观碎裂,猝不及防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红姐就像是一条蠕动的巨蟒,分泌粘液,从后头压下,把老大整个人都吞吃了。 好惨一男的。 叶常青偷偷看了陈京直一眼。 后者也是似笑非笑看他,视如情敌预备役。 虐文使我超强 第241节 叶常青一噎。 而绯红的审问还在继续。 “你说你是幻想者基地的,你这条命,值多少钱呢?” “别、别杀我!你想要什么,我,我都可以给你!”方继康吞咽口水,“真的,我不骗你,我是幻想者基地的下一任继承者!” 方继康从南十字座基地出逃之后,意外觉醒了异能,而在逃亡的路上,他又撞上了离家出走的千金小姐——幻想者基地一把手的女儿,方继康凭借着自己俊朗的外表和情话,迅速虏获了千金小姐的芳心。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他跟着千金小姐回了幻想者基地,被未来岳丈刁难一番后,方继康这个姑爷成了基地的二把手。 方继康四肢中枪,不敢有丝毫的怨言,他让幻想者基地的异能者把他抬起来,领着绯红这群豺狼虎豹,回到了他们的老巢。 ——ti电玩城。 幻想者基地以f市最大的电玩城为据点,外围则是建起了一层高压电网。 方继康有通行卡,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绿色通道。 “方哥,你回来了!” 守在入口的异能者们看到陌生人,纷纷站了起来,神色紧绷。 “方哥,他们是?” “没事,是,是我朋友,鬼屋演员,对,是鬼屋演员来着。” 方继康挤出一个笑容,还不得不为一群丧尸找借口。 幻想者基地异能者的神经松弛下来,“原来是这样,你们好,欢迎来到幻想者基地!” “方哥,你怎么变成这样子,谁干的?!” 一道身影风风火火冲出来,扑到方继康的身上。女生穿着一条修身的薄荷绿裙子,扎着元气小丸子。 绯红意味深长,“方继康,你卖身不亏啊。” 女生不耐烦地说,“你他妈谁啊?” “你他妈是谁我不知道,不过我是你男朋友的未婚妻呢,你说你是谁呢?小三儿?” 女生立刻炸了。 方继康连忙安抚人,咳嗽一声,“爸在吗?我有事跟他说!” 女生恶狠狠剜了绯红一眼,她跑到一个娃娃机前,抓了个蓝鲸鱼。 “咔哒咔哒。” 另一台娃娃机转开侧面,露出一扇涂鸦小门,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猫着腰走了出来。 他圆滑精明,见面就带了三分笑,“原来是南十字座安全基地的英雄们,我是幻想者基地的领导人,周洪柏,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他伸手要去握最前边的绯红,叶常青屁股被陈京直劈了,往前一个趔趄。 众人都在看他。 社死。 叶常青不由得挂起假笑,握住周洪柏的手,“幸会!幸会!” 周洪柏也很客气跟他握了一下,又向绯红伸手,“不知这位女士如何称呼?” 叶常青接到了陈京直的眼神信号,被迫堆起他的十级假笑,沉重握住了周洪柏的手,“免贵姓谷,叫我谷小姐就行,都是同一片末日下的朋友,不必客气,不必多礼!” 周洪柏:“……” “嘭——” 上方突然发生坍陷,周洪柏表情一变,拉扯绯红的胳膊,“谷小姐,小心!” “啪!” 陈京直手掌为刃,劈开了男人的大掌,绯红被他扯入怀里。嘭的一声,粉屑四溅,木板砸落在众人的中央,因为闪退及时,没有一个人受伤。 “去!去上面看看怎么回事!” 周洪柏脸色发沉,“真是反了天了,不去找食物,在这里内斗!”随后歉意赔罪,“抱歉了,各位,洪水困城,大家心情都有点糟糕,我等下一定让他们给你们赔礼道歉!” 绯红勾唇,“不妨事,我来讨债的。” 男人错愕。 方继康头皮发麻,删删减减,跟周洪柏说了游乐场的事情。他隐瞒了自己的卖命钱,只说自己这一方玩得过火,不小心给对方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周洪柏又是震惊又是愧疚,“那个游乐场真的是意外,我们本来是觉得士气低落,想搞个团建活动的,没想到吓到你们了,真是不好意思!放心,继康给你们造成的损失,我们赔,一定赔!” 叶常青在心里吐槽,都末日了放过团建吧! 基地主人又说,“时候不早了,不如先吃饭休息?等休息好了,精神足了,事情才好办嘛!” 大家都同意了。 幻想者基地的礼数很足,跟他们分享了自己的罐头跟压缩饼干,还给他们说起了幻想基地的特色——幻想人偶。 周洪柏笑着道,“这幻想人偶是我们精神系异能者的宝贝,它可以召唤玩具为我们战斗,多亏了它,我们才能安存至今!因为它比较特殊,我就不让大家参观了。” 众人表示理解。 闲话聊完,幻想者基地清出了好几个ktv包厢,足够容纳绯红这一群人的落脚。叶常青住的是挂着射手座牌子的包厢,他任劳任怨拆出了军用背包里的蚊帐,迅速支好四角,“京哥,我床给您铺好了——” 陈京直径直进入了绯红的房间。 房间牌子名叫双子座。 他:“……” 行,是他错付小弟情了。 ktv包厢难得供电,时不时就传来一两声撕心裂肺的鬼叫歌声。 “洗澡吗?” 陈京直去卫生间看了,“这里有热水。” 而他的询问的对象早就扑在沙发上进入梦乡。 他走过去,往她身上披了一张毯子,这才摸进去,替她换下湿淋淋的泳衣,陈京直脱了她的军靴,用毛巾沾了热水,拭擦她冰冷的脚心。自从被绯红搞过一回狠的,陈京直某根神经也仿佛被她玩坏似的,跟丧尸睡一个床头,竟然接受良好。 他把绯红收拾完,自己也掀开毯子钻了进去。 他可能是转化比较慢,目前体温还是人类体温,抱着丧尸都禁不住哆嗦了一下,等他捂了一会儿,胸膛发了汗,黏黏糊糊的,他反而踏实了。陈京直没睡,他要守夜,所以他大可贪婪地注视她的一切。 “臭娘们,跟他们混在一起有什么好的?”小公狗幽幽地说,“一个细得跟豆芽似的,一个又是变态人妖,我不比他们中看又中用?” 他想起那个未完成的吻,眼神幽涩。 “脏?我哪脏了?我都没玩过其他女人!” 他越想越气闷,伸手捏住绯红的嘴唇,把她捏成鸭子嘴。 半夜,陈京直听见外面的异动,他推了绯红一把,发现她仍旧沉沉睡着。 包厢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陈京直捞起对讲机,“叶常青!叶常青!” 没有人回应。 不可能,这个小子睡觉最敏感,一有点什么响动,保准跑得比兔子还快。 中计了! 他一把扛起绯红,冲出包厢。 ktv的走廊是狭窄幽深的,亮着红蓝色调的科技感灯条,金属面反射冷光,视野延伸到远处,如同一条永远也走不完的时空隧道。晕眩,失重,血液速度减缓——这是陈京直高速奔跑三分钟后得到的负面影响。 他单臂缠着纱布,影响活动,不得不把绯红放下,拆出了枪支,嘭的一声,打碎顶层的金属板。 没有风,也没有空气透进来。 “跟我玩这套。”陈京直舔了舔干燥的唇,“老子技不如人,被女人上了是老子活该,但就凭你们这群杂碎,还敢骑我头上。” 他撕开了左臂上的纱布,石膏模脱落,露出了一条粗壮手臂。 伤口早就愈合了。 他骗谷绯红的。 毁灭异能,地面沉降60%,超强磁场30%。 在超阶异能的影响下,科技感走廊瞬间扭曲、融化、色彩蒸发。 “嘭——” 沉降发动,整个电玩城疯狂下陷,寂静的夜晚涌起了一阵尖叫狂潮。 “救命!我要陷下去了!” “啊啊啊!我的腿!” 陈京直眼中的走廊镜像随着尖叫而破碎,狂风倒灌进了背心,此时的他正站在电玩城顶楼,这里摆着好几张台球桌,底下散着啤酒瓶跟烟头,弥漫一股腐朽的潮湿水汽。沉降还在继续,顶楼也在不停下降。 “……梦境?” 陈京直刚判断出这个事实。 “嘭!” 顶楼的铁门被踹开了,一群人冲上来。 幻想者基地的周洪柏怒不可遏。 “果然是你!” 随后周洪柏深吸一口气,质问旁边的绯红,“谷小姐,你看到了,是你们的队员手脚不干净,盗走了我们的幻想人偶,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们准备怎么对我们交代?我幻想基地是不如你们南十字座,但我们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周洪柏的女儿周洪姗更加不留情面地诋毁,“爸爸,我都说了,不要招待外人,你偏不信,现在好了,又一个贼进来了!什么南十字座基地,还五大基地之首呢,发展得这么快,物资恐怕也是偷来抢来的吧!” 绯红这边的异能者有些不服气,但一看陈京直手里握着的幻想人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们灰溜溜地低头。 而绯红一甩马尾,目光穿透罡风,直直钉在陈京直的脸上。 “放下人偶,道歉。” 陈京直舌尖抵着内壁,强行忍耐暴躁,“谷绯红,你没看出来吗?他们设了一个局!先是栽赃嫁祸我,把我干掉了,你的死期也不远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242节 丧尸指挥官全身上下只裹着一张棕色毯子,像是泼开的茶色波特酒。她赤着脚跨过啤酒瓶碎片,细瘦的脚踝被碎裂的光芒映得发寒。 “那你为什么,手里拿着人家的人偶?” 陈京直抿着唇,声音低沉了下去,“我刚才听见外头有声音,就知道他们有鬼,但我叫不醒你,我只能把你扛起来,没想到拎着的是这个鬼玩意儿!”他抬起左臂,咬牙切齿晃动娃娃,“我就说怎么那么沉呢,你再能吃,一顿也胖不了二十多斤,亏我还背了一路!” 她的瞳孔映出他完好无损、活动自如的手臂。 陈京直意识到了什么,手臂一僵。 她问得很轻,“你让我怎么信你?你连手臂骨折都是瞒着我的。” “谷绯红,你听我说——” 她鬼魅般贴近,一脚踩在他的膝后腘窝。 咔嚓。 关节裂了。 陈京直额头冒出汗珠,他疼得抽气,咬着牙也不肯跪。 而她的身体下部分踩着他的腿弯,上部分则是缠绵至极贴着他的后背,用一种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量,“你还在硬撑什么?真相就那么重要?快跪啊,你不跪,我怎么收场,怎么给他们一个交代?南十字座基地的名声会被你毁了的!为了大局,你要懂得牺牲,这是你教我的规矩啊陈京直。” 耳边的蛊惑,像个魔鬼。 “委屈?没关系,我回去跟你做,我加倍疼你,补偿你,这总可以了吧?” 绯红膝骨猛地向前一撞,折了男人的双腿。 “嘭——” 陈京直双膝折下,手掌扎进了一两片碎裂的玻璃。 他死死忍住屈辱,眼眶却不可抑制泛起了红。 男主[陈京直]虐心值68.3%。 第140章 晋江末世文女主角(24) 气氛陷入了凝滞。 陈京直弓着背部,如同一把拉满的弓弦,肌肉因为太过紧绷而轻微发颤,指骨成爪,狠狠扎进水泥地面,从青筋拔起到泛着狰狞的惨白。她在等着他的道歉,或者说,所有人都等着他的低头。 真相不重要。 重要的是当前局势的有利。 他被放弃了。 就像那天南十字座放弃了谷绯红一样。 血液一点点冷却。 “……对不……” 这个过程中,他能感受到抓住他头发的手一点点松落下来,好像那满腔的柔情又回归了。 她抚摸他。 她在奖赏他的识趣,像训狗一样。 陈京直嘴角讽刺一扯。 “对不起你个鬼!” 话音未落,他精准抓住不远处的啤酒瓶,一个凌空飞掷,啤酒瓶颈倒插进了周洪柏的肩膀。 没有血。 周洪柏的肩头破损,露出了白绒绒的棉絮。 他诡异一笑。 幻想者基地的异能者突然暴动,集体围杀过来。 “妈的!是人偶!假的!” 绯红身上只有绑着头发的绷带,她扯了下来,缠在手上,直接箍住周洪柏的人偶,撕啦一声,绷带勒断头颅,棉絮狂飞,隐约露出了一节电池。她抬脚碾碎,这具人偶立即失去了行动能力。 “红姐!枪!” 叶常青立即抛过来那支他保管的枪。 绯红反手接枪。 “嘭嘭嘭!” 全是一枪爆颈,有的电池被击穿,原液泄露,当场发生爆炸,一具具人偶原地燃烧起来。随着狂风骤起,从零星火种到熊熊大火,整个顶楼覆盖了一层浓烟,呛得人不住咳嗽。 绯红发动水系异能,一场暴雨突然而至,扑灭暗火。 烧到半路的人偶恢复行动能力,又是悍不畏死冲着绯红扑杀而来。 “嘭。” 绯红将枪管背在腰后,早就抵住了人偶的心脏,斜着往上打,正好穿透颈椎处装嵌的电池。 棉絮被子弹顶得弹射出来,漫天飞扬,人偶摇摇晃晃跌倒在地。 绯红裹身的毯子同时被滂沱大雨冲得散开,露出一道妙曼的雪痕。众人惊慌、脸红、躲闪,而绯红张嘴咬住枪托,指尖正要提起这张茶棕色毯子,男人从后头贴近,率先替她摺紧了边缘。 她微微扬眉,妖气流动。 而下一秒,绯红握住枪管,坚硬的枪托砸着年轻男人的脸庞飞了出去。 枪械砰的一声撞上了铁门,砸落在地。 众人被这意外的变故惊住了。 他们噤若寒蝉。 “陈京直,你玩得爽了是不是?是不是要我一根根打断你的反骨,你才肯懂事听话?” 绯红转过身,指骨顶住他的下颌。 雨丝纷纷扬扬披落下来,女人白灰般的肌肤笼罩在战后的硝烟里,血管的纹路也淡得朦胧,像是一株将开未开的白露荷花。 人们沉浸这种跨越边界的美感当中,忘记了对丧尸的恐惧。 “我让你道歉,你给我发飙,还搅乱了我的布局。” 丧尸指挥官唇边凝着一抹含蓄的笑,“你是真不担心我会废了你的五肢,对吗?” 陈京直眉心微皱,“什么布局?你没发觉吗?除了我们带回来的方继康等人,幻想者基地没有活人,从我们一进来,都是这群人偶在接待我们。” 那块木板砸落下来,有些许的木刺飞溅,陈京直目光敏锐,看到一些木刺扎到周洪柏等人身上,而他们却没有丝毫感觉。他借着抱住绯红的时机,劈了一下对方的手掌,看似在宣誓主权,实际上是为了试探他的身份。 那手掌软弹得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中年男人的手。他觉得古怪,又无法排除异常,就打算守夜监视。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是正确的,所以他才要先发制人。 但是—— “你以为我们没发现?”绯红打了个响指,“贺不辨,你来跟你们曾经的老大解释。” 贺不辨迅速进入情报官的角色,语气都正常了许多,“我们这次携带了北落师门支援的红外线生命探测仪……” 绯红慢悠悠插了一句,“补充下,这玩意儿靠我出卖色相,诱惑翁锋樱得到的。” 叶常青直愣愣的。 “不对啊,怎么会是翁锋樱呢,她是女的,要诱惑也是那个马尾吧!” 众人默默看他。 叶常青默默闭嘴。 懂了,是变态的世界。 是他不懂的世界! 贺不辨脸色不变,“是的,红姐亲身上阵,为我们基地付出的太多了。当方继康带我们靠近电玩城,明明人声鼎沸,生命探测仪却没有检测到任何一个生命。”他顿了顿,“丧尸医生有催眠天赋,红姐提醒我,方继康他们都是被催眠的。” “我们队伍里的精神系异能者更觉得不对劲,在他的视野里,世界是颠倒扭曲的,所以我们推断——从进入t市开始,我们就踏入了他们的梦境,而电玩城是磁场被影响得最严重的的地方,才能被精神系异能者观察到。” 丧尸医生架起金丝眼镜,似笑非笑。 “我本来呢,是想反催眠周洪柏的,寻找梦境的出口,你倒好,一个玻璃瓶子给我扎穿了人偶,让他们集体暴动。” 陈京直顿时胸闷气短,脱口而出。 “你瞒着我!” 贺不辨本来是他的情报官,做他的耳目,而现在他为绯红服务,陈京直自然也得不到这一份梦境情报,双方的信息不对等,致使他冲动做了错误的判断。 “我瞒着你怎么了?你该不会忘了半个月之前,是谁要死要活也要越狱的吧?” “你觉得我会放心把情报跟你共享?” 她说得坦坦荡荡,陈京直愈感郁闷暴躁,偏偏他还不能发泄。说到底,这次是他拖了后腿,导致整个团队深陷人偶梦境,哪怕是阴差阳错,他依然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陈京直,托你的福,现在是二重梦境了。” 众人心头一惊。 他们从顶楼往下看,电玩城外迅速聚集了一批丧尸,而他们的面孔,赫然是他们现实中的熟人。 “这他妈是复制蝗虫啊。”有人绝望,“这么多,我们怎么办?” 不管是异能、子弹还是其他武器,迟早都会消耗完、磨损完,可是对方却能源源不断地出厂制造人偶。 就像是一个人对抗永不疲倦的机器,双方硬件都不一样,这怎么玩? “按照他们的速度,最多爬到二楼,我们先从三楼开始把守,大家不要跑散,一起行动。”绯红发号施令,给他们吃了一记强有力的镇定剂,“既然是梦境,那就会有出口,放心,我们有医生,让你们死得不痛的办法还是有的。” 众人:“……” 这安慰也太硬核了。 不过有这么一位路子野的丧尸指挥官坐镇中央,他们反倒有了破开一切的勇气。 众人涌向三楼,与丧尸大军打了个照面。 虐文使我超强 第243节 陈京直一边打斗,一边扒了人家丧尸的拖鞋,丢给绯红,“穿上!” 丧尸:“???” 不是吧,连拖鞋都不给我留一只? 绯红瞧了一眼,翔的颜色。 “丑。” 所以不穿。 陈京直简直被这祖宗气死,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惦记着自己的审美呢! 人群发生骚动。 陈京直侧眼看去。 “别打了别打了!都说了,我们是真人!是友军!不是丧尸啊!” “啊!我投降了你还敲我脑壳!你当真以为我小猫咪没脾气的是不是!” “x,你老虎发威试试——卧槽,小白虎你开大吓到我了,下次能不能打个招呼?” 伴随着声嘶力竭的怒吼,两根小白旗在丧尸潮里格格不入。 “那是什么?” 绯红玩弄双枪。 “是伪装成北落师门的丧尸!” 叶常青跟绯红一起,蹲在篮球机的两条框架上,他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根晾衣杆,凡是有丧尸爬上来,都被他一叉一个准。 “看到没有,那个穿着骚包白西装的,就是x,还有他旁边的,人字拖的那个,x的副手,贼话痨!我叉!我再叉!” 丧尸被他叉得主动滚下去。 叶常青啧了一声,继续聊天话题,“这丧尸还进化了,竟然懂得用白旗投降!不过,姐,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被它们这副纯良面孔蒙骗了,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北落师门怎么会千里迢迢来这里呢?” 他这话被副手听到了,当即蹦个老高。 “北落师门怎么不能来了?要不是我家这个螺旋桨要千里送,嗷嗷,爸爸别打了!” 绯红发话,“放他们过来。” 副手二话不说,拖着x八百米冲刺,来到了丧尸流量最少的篮球机前。 “把头伸过来,我要验证下。” “啊……噢噢,验!你随便验!我们x啊,还是个马尾小初哥呢,保准您满意!”副手迫不及待让x献身。 x目光凛冽望着他,“你,小心。” 副手缩起脖子。 咋的了,我助攻你还凶我! x还在放着狠话,女人的手指骤然插进他的马尾。 x的身体轻微颤动,从头皮到后颈棘突,酥麻的电流一直蔓延到尾椎骨,皮肤也泛起了一粒粒小疙瘩,副手站得最近,正要开口为自己辩解,冷不防被十级强烈的马尾台风扫过,啪叽一下,摔进了篮球机里。 “是真的x。” 绯红看向自己被马尾抽红的手背,低低一笑。 x直挺挺站在她面前,像是一棵清冷笔直的白色桦树,“我是,真x,假x,杀了。” 叶常青贴着绯红,小声地问,“姐,什么情况,不是说你诱惑的是翁锋樱,怎么他更像是你散养的小情人啊?” x突然抬臂,唐刀脱手而去。 “卧槽!” 叶常青吓得心脏停顿。 那柄唐刀就插在他的耳朵旁边,刀柄因为余波而颤动。 “不是,哥们,我就说一句猜测啊,你不用发这么发的火吧!”叶常青欲哭无泪,“我是嘴贱,对不起,我向你道歉,总可以了吧?” “嗬嗬——” 耳边响起了低沉的、晦涩的丧尸语。 叶常青回头一看,那墙上正钉着一具娇小的少年丧尸,脏得看不清颜色的t恤跟短裤,球鞋也是破破烂烂的,唯一干净的竟然是它身上的绷带,从脖子缠到腰身,像个半完成品的木乃伊少年。 它不甘示弱瞪着x。 x也面无表情凶他。 叶常青喃喃地说,“我怎么感觉他们在争风吃醋?” “什么争风吃醋?” 年轻男人随手扔掉一具丧尸,擦着手走过来,“这一层楼基本清理完了,目前并没有发现新增丧尸。” 陈京直才注意到篮球机前的俩人,野兽般的天然警觉让他眯起了眼睛。 他朝着绯红挑起唇角,野马本性暴露无遗。 “麻将三缺一?” 副手立刻把自己的屁股从篮球机里拔了出来,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不,我不是参赛选手!我,我家属,不及格,陪考的!” 叶常青也吓得魂飞魄散,举着晾衣叉对天发誓,“京哥,朋友妻,最好欺,啊呸,是不能欺!” 一道妖妖娆娆的身影走进来,“哎呀,你们在说什么,好热闹啊!” 叶常青冲着贺不辨使眼色,别说了,麻将桌都要塌了! 却见贺不辨抽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帕子,捧起绯红的脚,擦掉脚背上的一些血迹,他仰着脸,微微一笑。男人养得极好的长发挽到胸前,黑鸦鸦地淹没锁骨,发梢缠着一只古典款式的红穗,精致又艳丽。 这位南十字座的第一情报官面容阴柔,那嗓音更是婉转悦耳,“还缺人吗?奴家也会打麻将呢。” 牌从前面过,不摸一摸,怎么知道吃不吃得着呢? 第141章 晋江末世文女主角(25) 叶常青从篮球机上跳下来,跟副手站在一起,这兄弟平平无奇,一看就是修罗场免疫体质。 叶常青小声地搭话,“哥们,现在麻将桌什么情况?” 副手也捂住嘴巴,很有自知之明地表示身份,“我不知道啊,我不打麻将的,而且我只是一个出场连名字都没有的路人甲家属。” 叶常青:“……” 哥们,戏过了。 谁不知道你是北落师门情报官x的奶爸,人称基地第一神奶。 对了,这家伙……叫什么来着? 更让叶常青绝望的是,在如此紧张焦灼的气氛下,他们的丧尸指挥官拎起了人类情报官贺不辨,“我跟他玩点刺激的,你们别跟过来。” 于是场上留下了京哥、x、少年丧尸、他和奶爸。 京哥眼勾勾盯着他们,包括误入修罗场的他。 叶常青觉得命不久矣,他握着奶爸的手,沉重地说,“哥们,我要是死了,你记得每年清明给我叶家扫墓,我跟我全家人都谢谢您。” 副手:“!” 电玩城4楼,vr虚拟体验馆。 贺不辨玩着他发尾系着的红穗,眼睛细细长长的,像是上等丹青勾画出来的,瞳仁也极黑,水墨浸染后更显柔媚。 他笑眯眯地说,“红姐,这里地方宽敞,色调又漂亮,最适合打麻将了。” 系统:‘……’ 我看你不是想打麻将,你是想睡在麻将上! 系统严肃地说,‘宿主,你要警惕,这个家伙在挖男主的墙脚,满肚子坏水,你可不要被妖艳贱货骗了!’ 绯红:‘妖艳贱货?我可太喜欢了!’ 系统给她回了一串点儿。 “打麻将多没意思啊,来玩游戏吧。” 绯红将人摁在了暗紫色的vr太空舱蛋椅里。 “红姐,椅子太窄了,很难施展开啊。”贺不辨迎合着她,笑道,“我天生手脚软,之前还学过一点芭蕾,折叠起来是没什么问题,但会不会影响你的兴致呢?” 情报官是天生的衣架子,模特般的身材很好诠释了高挑修长的属性,其面容轮廓柔和美丽,像是一株生长在水域湖边的云杉,高大通直,质地轻柔,就连那两道淡细眉毛,也是顺着方向,一根根整齐地长着,修剪得体,不会出现陈京直那种野蛮生长的凌乱岔枝。 一个天生漂亮到模糊性别的男人。 他匀称、细致、精美、纹理通透,你还没上手把玩就能体会到一种惊人的愉悦感。 ——他能让你快乐。 你的大脑接收到了这样的诱惑信息。 云杉,这种浅根性的树种,耐阴,耐寒,耐干燥,尽管生长缓慢,但每一寸生长都得符合他自己的心意。而现在,贺不辨却主动上交修枝剪,让她一个丧尸来替他修剪廓形、枝桠,让她来掌控他的生长走向。 他在低头、示好,甚至献媚。 “我又没有兴致,对你来说很重要吗?”绯红笑吟吟地问。 “当然重要。” 情报官柔声地回复,“能让红姐快乐,大家才会快乐。” 绯红问了一个很哲学的问题,“所以为强者献身,你快乐吗?” 情报官垂下薄薄眼皮。 “我当然——” 贺不辨还没说完,htc头套压了下来,他的视野一片黑暗。 “嘘。” 虐文使我超强 第244节 “游戏开始了。” 她的笑声似在云端。 在这个二重梦境中,电玩城的一切设施都能正常启动,电量很充足。 绯红选了一款[末日天灾]的vr游戏,用的是第一人称视角。 游戏系统上线,庞大的液晶显示屏立即投射出了电玩城的影像,更诡异的是,初始降落地点跟他们现在所处的vr体验馆一模一样。而故事的双主角,也正好坐在他们的太空舱蛋椅里。分毫不差,如同噩梦复刻。 透过宿主的视角,系统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绯红夸赞道,‘幻想者基地真不愧是良心卖家,这局中局、梦中梦的剧本写的,都可以下海拍片了。’ 系统:‘……’ 它就知道,有宿主在,再可怕的求生恐怖片也能一秒转换涩情片。 [末日即将降临,你们准备好了吗?] 贺不辨还没按下按钮,旁边的人就兴致勃勃按了yes键。 屏幕切换场景,瞬间浮现了两人的死亡惨状,他们双手被反绑在腰后,内脏器官更被残忍掏空,血水漫过脚踝,一只惨白的手臂正往里面塞着棉花。 白噪音混杂着电流声响起,随后就是一道女声,阴森回荡在耳畔,“我是谷绯红,当我们坐在这张太空舱蛋椅时,我并没有意识到,其实我们已经死了……” “噗哈哈哈——” 比女声更阴森的,是绯红的狂笑。 “我死了!我死了!被做成了情侣人偶!哈哈!” 阴森女声有些卡顿,它试图排除绯红的笑声干扰,继续冰冷叙述,“起先我也不信,但是这款末日天灾是真人版惊悚冒险……” “哈哈哈!” “我睁眼的时候,前所未有地狱降临了……” “噗嗤!地狱好啊!我喜欢地狱!来吧!杀我!品尝我的血肉!” “……” 系统突然同情对面的“工作人员”。 这难道就是用恐怖片打败恐怖片吗? 镜片里的眼睛覆盖了一层淡淡的蓝膜,女性丧尸的嗓音掺杂着歇斯底里的兴奋。 “咦,怎么不说了,快说啊,地狱怎么样了呢?” 红姐的平常音色清澈明朗,然而当她笑得沙哑之后,贺不辨耳朵像是被一层珠子滚过,又冷又痒,他有些难受蹭了一下膝盖。 滴答。 一滴血在屏幕中央砸开,同样有液体溅在他们的脸上。 虚拟与现实开始重叠。 森冷女声缓缓响起,“我笑着,走向深渊……” 绯红透过虚拟头盔,望向某一个点。 她煞有其事地说,“深渊有点像西方背景,改成棺材会不会好一点?” “……”你闭嘴。 绯红整个人都躺进了太空舱里,茶褐色的绒毯裹着她的瑰丽壮阔,她拎起一截脚踝,散漫挠着小腿的发痒处,血管颜色被室内灯管映得斑驳、妖异。绯红兴奋起来,烟瘾就犯了,可惜她现在的职业是个烟酒不沾的医生,她为了角色扮演,一支烟都没带在身上。 她可真是第一敬业女主角了! 系统:‘……’ 讲道理,您的角色早就崩坏到银河系了吧。 绯红抽不了烟,只好用自己的手指来“饮鸩止渴”。她将一根尾指放进嘴里,尖牙摩擦过指头软肉,带着隐秘的疼痛与刺激感。 “唔,你们说的那么多,该我说了吧?” 她慢吞吞舔着手指。 “我呢,没你们那么变态,喜欢把活人做成人偶。”她甜蜜地眯起眼睛,“等我抓到了你们,我就让我的丧尸宝贝们饱餐一顿,剩下的储存起来,放进冰库里慢慢吃,你们有三四千人,我们省着点吃,渡过第二年的末日天灾,应该是不成问题的,我要感谢你们的倾情奉献!” “啊……”她仿佛想到了什么,有些苦恼地叙述,“这样虽然省事,但口感就不好了,或许可以把你们圈养起来,现吃现宰,每天都能吃到新鲜的!” “你们——” 她的眼珠子被映得像铁灰色的湖水,有一种冰冷机械的质感。 “觉得怎么样呢?” 屏幕静止。 声音也突兀消失了。 “红姐,游戏好像结束了。” 贺不辨提醒了一句。 “是么,他们可真不耐玩儿。” 指挥官意味不明地笑。 贺不辨喉咙发痒,某一时刻他僵住了。 一个冰冷的活物在他脖子上游动。 是丧尸的手指。 她覆盖了上来,膝盖压着他的腿骨以及腰部,那一股冰冷的、腐烂的桂花香气成了他当前敏感的情报。 “宝贝,你觉得这把游戏我打得怎么样?” 贺不辨戴着htc沉浸式头套,画面的中央仍然是俩人的死亡画面,他的“玩家身体”甚至被折叠成一个屈辱的姿势,他盯着看好一会儿,才柔和缓慢地说,“红姐很强,游戏还没开始,你就是胜者了。” “你也赢了,不是吗。” 他的游戏手柄被人突然拿走。 贺不辨顺从地分开指缝,让另一只惨白的、阴冷的手掌与他重叠掌心。 “做我的同伴,做我的眼睛。” 丧尸指挥官在深渊之上凝视着他。 “我直面你的恐惧,分担你的痛苦,我就是你,阴影之下,我们永不分离。” 许久。 贺不辨幽幽道,“红姐,神交过分了。” 他们明明没接吻,没拥抱,他甚至看不到她的脸,眉毛是怎么挑着的,嘴角的弧度有多大。在这种信息极度匮乏的情况下,他什么都分析不出来,但贺不辨却觉得自己的精神世界被完全地、彻底地贯穿了。 陌生又凌厉的锋刃正与他交欢。 “我愿意听从指挥官的一切指令。”他回应了她,十指与她紧密交扣,“你是我的心脏,而我是你的影子跟眼睛。” “棒极了。” 他能感觉到她的面孔靠得很近,呼吸贴在他的脸上,吞吐着。 在贺不辨晃神的瞬间,绯红迅速抽开了他的腰带,摸出了一管暗红药剂。 丧尸指挥官的口吻阴森而鬼魅。 “来,甜心,你告诉我,派你来杀我的前主人是谁呢?或许,你更想知道上一个间谍是怎么死在我手上的?” 第142章 晋江末世文女主角(26) 系统是懵逼的。 起先我以为我收看的是《恐怖特辑:vr死亡游戏》,但中途频道一转,女主角凭借着一己之力,改成了《我在梦境里怎么恐吓现实鬼屋的工作人员》,最后的结局则是走向了《情定三生:我和我的忠诚仆人》。 结果番外是两级反转。 系统:就很离谱。 等绯红拷问完情报官,捡起眼镜戴上,又是一副衣冠楚楚、人中禽兽的样子。 绯红:‘统子,下次看什么公主王子骑士小说,记得把好词好句摘出来,我边翻边念,很累的。’ 系统:‘???’ 你还是个人吗。 众人同样觉得很离谱。 贺不辨跟在绯红的后头出来,俩人衣物俱在,发型没乱,但双方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黏糊。 陈京直的脸色彻底坠入谷底。 叶常青把贺不辨拉到一边,“你们……怎么回事呢?你们在里边做什么了?” 贺不辨揪着发尾,娇滴滴地说,“讨厌,青青哥哥干嘛追问这个,红姐也没干什么,就是坐了我的腿,摸了我的手……哎呀,不能说得更清楚了,人家会不好意思的。” 叶常青麻木着一张脸。 完了。 这货骚得更严重了。 以前贺不辨热衷于女性人格,尤其是代入那种身受情伤的小女生思维,基地的男性们被他当成渣男骚扰了个遍,叶常青简直深受其害。现在这死人妖发射性魅力,连女的都不放过! 红姐,危! 但当事人不这么觉得,她击了个掌,“来,咱们开个会。” 除了放风警戒的,人群迅速靠拢,盘成一个圆圈坐下。 副手脚程最快,抢到了绯红身边的第一手位置,他赶紧朝着x招呼,“快来!” x:“无聊。” 副手:“那你把位置还给我。” 虐文使我超强 第245节 x:“不,我的。” 绯红的左手边是银发马尾,右手边是陈京直,而贺不辨则是坐在丧尸指挥官的后背,探着个脑袋看情况,他胸前的发辫随着肢体而动荡,不时勾到绯红的腰身。 “分享下情报。” 绯红看向x,他们坐得很近,她稍稍靠近,就像是坐在他的腿上。 “你们也是收到了f市的求援讯号才来的?” 副手张嘴,被绯红一手捂住,似笑非笑,“你是精神系,会催眠,还会隐瞒信息,我不信你,让你家小孩说。他才是真正的情报官不是吗?” 副手:“……” 还真是不留情面。 x缓慢眨动着睫毛,霜白的颜色,像是满山密雪,他望着绯红,忽然伸手解开西装外头的扣子。 副手:“???” 这么多人你要干什么!你住手!老父亲我不同意! x剥下了西装外套,抿唇说,“冷,太露。” 陈京直很不爽。 然而他穿的是背心。 “谢谢你。” 他皮笑肉不笑,接过x的外套披在绯红的身上。 x也没理会他,他清清冷冷地说,“f市,人偶灾难,异变体,翁姐,支援你。” 副手叹了一口气,他是真担心x有了女朋友之后,连夜生活都是,“啊,啊,啊。” 女朋友估计被他卡到断魂吧。 “我来补充。”副手说,“其实洪水末日降临之后,我们也收到了f市的救援讯号,然而一个逃出f市的精神系异能者说,f市人偶泛滥,他们会通过发送求救信息,来捕猎上门的救援人员。我们本来想通知你们的,但你们去的太快了。” “而你们的联络器一次也没回应过我们。” “翁姐被你美色,咳,翁姐她富有人道主义精神,让我们走一趟,通知你们这里有陷阱。我跟x是打算在f市外围拦住你们的,但我们都没有想到,一踏入f市,我们被动进入梦境了。接下来你们也看到,我们被丧尸追杀到了电玩城。” 绯红挑眉,“现在能走出电玩城?” 副手摇头,“我看够呛,我们过来的时候,身后全是大雾浓雾,不管怎么跑,前路都只能通向电玩城。不信你们可以派人出去,保准跑不出五公里。” “x分析过了,这是精神系异能者发动的病梦,也就是说,我们可能是吸入了不该吸的东西,身体进入病变状态,比如说梦中被丧尸追逐,可能是我们心脏有问题,供血不足,你看你们现在,是不是感觉呼吸发喘,心神不定?梦境正在把我们的身体跟现实重叠!” 现在哪个异能者身上没带点伤呢? 而梦境完美折射了他们糟糕的身体状况,并且进一步加重病情。 “等我们在梦境中再也喘不过气,那我们——” 副手摊手。 “就成咸鱼干了。” x突然有点不太高兴。 她都看着副手,没看他。 明明这些情报都是他分析出来的。 他耷拉着高马尾,撑在地上的手掌忽然被人触碰了一下。 像是不经意的。 可她又是故意的,分出了一截小指,勾了他的尾指。他弹走,她又勾上来,两条小白鱼互相游走追逐。 坏,女人,哼。 x腰悬唐刀,端正地坐着,但脑后的马尾却分外活泼,时不时就甩一下,看得对面众人一愣一愣的。每当这个时候,副手就特别想捂脸,这种天然暴露的特殊属性,x想干点什么坏事都难吧。 丧尸清理完了之后,绯红果真带人去外面走了一趟,电玩城外大雾弥漫,不管他们怎么走,最终的路标都是电玩城。 众人精疲力尽瘫坐在地。 而绯红则是绕回了篮球机,注视着墙上被刀架着的少年丧尸。 “马尾,过来,收回你的刀。” x不太情愿,但他还是照做了。 “唰!” 唐刀入鞘,少年丧尸滚进篮球机里,不偏不倚,一屁股坐在小型篮球框。大概小屁股卡得太紧,它拗了两下,竟没拗出来。阴影笼罩下来,一只手掀开它脖子上的绷带,而宋荼紧紧扯着,两颊鼓起,不让她看。 系统嘲笑绯红,‘让你这个丧尸界的渣女搞完就跑!’ “来,让我看看你的身体。” “嗬嗬!” 不给。 “铲铲要听话。” 宋荼歪了下脖子,什么铲铲。 绯红招摇撞骗,“你不知道吗?你叫宋荼,又爱挖墙脚,我给你取了个小名,叫铲铲,喜不喜欢?”趁着小丧尸愣神之际,绯红拆了它脖颈上的绷带,血红的眼睛深深烙在皮肉里,当她看着它,它也在凝视着她。 不止一只。 绯红轻笑,“原来如此。” 系统:‘?’ 什么原来如此?你跟我说说啊! 可恶的宿主,骚话一箩筐,办正事的时候又不把它捎带上! “叶常青,你过来,把它绑好!” 叶常青心惊胆战,不是,我这样对未来小姐夫合适吗? “什么挖墙脚,什么铲铲。”陈京直听觉优越,目光凌厉扫射过来,“谷绯红,你连未成年都不放过!” 他有些气急攻心,揪住绯红的后颈肉。 绯红转头,朝着他竖起两根手指,“第一,它长得嫩,但成年了。第二,我们那会儿分手了,你管不着。” “你呢,可接受不了我是个丧尸。我高温催发欲望,身体都要爆炸了,你在哪里?哦,你想着怎么把我转换成正常人,陈京直,我是丧尸就不正常了,就是病毒了,我就成了你的心病,对吗。” 陈京直一腔怒火被兜头浇湿。 他哑着嗓子,“那是过去,我现在,不是都给你了。” 她的笑声低不可闻。 “给我,不过是在遵循你的丛林法则而已。” 陈京直眸光晦涩。 而噩梦仍在继续。 第一日,丧尸围攻。 第二日,高温炼狱。 第三日,洪水泛滥。 梦境正在重演末日,而他们的病情也加剧恶化,有人的呼吸都开始困难了。 “怎么办,水已经漫上三楼了!” 众人惊惧不已。 丧尸跟高温他们都能抵挡,但洪水一到,整个电玩城都会被淹没,他们却找不到比电玩城更高的建筑物了。 “上顶楼!” 异能者争先恐后地奔逃。 期间他们经过电玩城4楼,led灯管依然亮得刺眼,液晶显示屏播放着不同的死亡画面,男的声音,女的声音,混合着尖叫、哭泣、狂笑以及断断续续的求救声。 “我是谷绯红,当你听见我的留言,我已经死了,是被我最亲密的队友杀死……” “我是陈京直,当你听见我的留言,我已经死了,我不是被队友杀死的,我是自愿殉情的……” “我是叶常青,当你听见我的留言,我已经死了,我杀死了谷绯红,又被贺不辨杀死……” 叶常青跑在绯红后面,一听这“阴间留言”,头都要炸了。 偏偏绯红回过头对他笑,“青青,是你杀的我啊,怎么杀的?背后捅刀?还是一枪爆头?我想死得凄美点!” 叶常青欲哭无泪,“我不敢!我在您面前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聊什么聊!有什么好聊的!” 陈京直落下一级阶梯,箍住绯红的手骨,拖着她往顶楼跑。 水系异能者还想施展固化能力,然而当他们往顶楼下面一看,整片地域都淹了,电玩城成了最后的存活的孤岛。浓烈的大雾封锁了这里,他们看不到其他建筑物,只有眼下一片汪洋,尽管它蓝得发绿,清澈得像是一面镜子。 它清晰照出了他们濒死的前一刻。 “我们……要死在梦境了。” 有人喃喃道。 异能者强撑了三天,终于在这一片可怕的洪水前,心理防线全线崩塌。 恐慌与哭泣一齐蔓延。 “哭什么呢。”绯红坐在顶楼的栏杆上,狂风纠缠长发,她身上的毯子换成了黑色衬衫,男款的,版型宽松,凌乱尾摆伸出高感光度的长腿,无意营造了一种偏绿的黑白胶片的质感,“不是才漫过4楼嘛,还有十分钟的时间,够你们写遗书了。” 他们哭得更大声了。 少年丧尸被叶常青绑着,躁动不安。 “小姐夫,你安静点。” 叶常青很头疼。 他本来也没指望对方能听懂,偏偏它安静下来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246节 贺不辨经过,似笑非笑,“小姐夫?你真敢喊啊青青哥哥。” 叶常青:“……” “陈京直,你的遗书写好了没。”绯红拢着长发,就喜欢连名带姓喊他。 “我们会离开这里的。” 陈京直声线低沉。 “我们不会死。” 他往腰间缠上了绳索,另一头勾住栏杆,“我下去看看,也许梦境出口就在反面。”顿了顿,陈京直说,“要是没找到,我就给你殉情。” 噗嗤。 陈京直扎了一个猛子,主动跳进幽深的海洋。 六分钟之后,年轻男人拉着绳索爬了上来,手臂被咬得血淋淋的,黑色背心也难以幸免,撕扯得只剩下半截,隐约露出起伏的鲨鱼线和子弹肌。他湿漉漉地抱住绯红,筋疲力竭,呼吸还没喘匀,“抱歉……我没找到出口。” 也许他们真的要死在梦境里了。 湿淋淋的手臂横在绯红的胸脯前,陈京直将她扣得更紧。 死亡来临,他竟感觉意外的安静平和。 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下来,晕在黑衬衫的后领上,陈京直低低吐露,“谷医生,可能你忘记了,你很久之前,救过一个病人……那是一个走投无路的少年……那天,他本来都要死了……”那是少年穷冬烈风里一束纤细的梦。 他濒临死亡,却被惠赠了一份光。 “所以你就恩将仇报,让你的恩人陪你睡,做你的禁脔。” 刹那,一句话把他推向深渊。 他的肌肉血管缓缓收紧。 她极轻笑了一下。 “既然我救了你一命,那你还一命给我,好不好。” 陈京直脸上的情绪复杂莫名。 但他还是问了。 “怎么还?” “让我剥夺你的异能。”丧尸医生的手指如同幼蛇,一节节爬上了他的面孔,“我吞噬你的毁灭异能,就拥有足够的能量打碎梦境。” “陈京直,你给我,给我好不好?” “你不给我的话,所有人都得死。” “末日很危险,你没有异能,没关系,不要害怕,我有,我保护你就足够了。” 她的唇不是鲜红的,苍白得像是掉了色的,然而陈京直长久注视,竟觉得红得妖异可怕。 “陈京直……给我……会死……我会爱你……” 她的面容逐渐扭曲、狰狞,宛如恶鬼。 陈京直痛得肌肉撕裂。 他猛地推开了人,劫后余生般剧烈呼吸,后背再一次被热汗湿透。 而所有人都听见了。 他们转过头,直勾勾盯着陈京直。刚才红姐说,只要吞噬了京哥的异能,他们就能从梦境里出去? 洪水漫上了顶楼,很快没过了众人的脚踝。 死亡倒计时三分钟。 绯红伸手去抚摸陈京直的脸,被他避开。 陈京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一定还有……” “没有了,就这个办法。” 绯红打断他。 陈京直的眉眼残留着惊怒,这些情绪褪去之后,陡然变得锋利,见血封喉,“谷绯红,你是故意的对不对?故意把我引来这里,就是为了名正言顺剥夺我的异能!” 丧尸指挥官嘴角带着若隐若现的笑。 她仿佛在说,是又如何呢。 而她是背对着众人的,他们并没有看到。 “你怎么能这样恶意揣测我呢?你太让我失望了陈京直。”她哀怨无比,“牺牲小我,成全大家,这是你教我的,如今是关键时刻,你牺牲一下怎么了?我那么爱你,我不会让你死的,你只需要付出你的异能,就能拯救大家了。” 她温柔叹息,“陈京直,大家的命就在你的手上,你别任性了,好吗?” 水面又一次升高,卷住众人的小腿。 “京哥!求你了!听红姐的话吧!” “是啊,我们不想死啊!求求你了!” “我想回家,我爸妈还等着我,我死了谁养他们?” 陈京直冰冷地注视绯红。 谷绯红,你真行,借刀杀人。 绯红又上前拉他,“你听话,再迟点就来不及了……” 他突然爆发,甩开了她。 “谷绯红!你他妈够了!我就不信你没找到梦境入口——” 而这个动作则是激怒了绝望的人们。 某一时刻,事态失控了,他们疯了一般涌向陈京直,不惜一切代价和伤势,压着他的头颅、胸腹、四肢。陈京直也疯狂反杀,异能耗尽,他还有体力,体力耗尽,他还有牙齿可以撕咬,陈京直像一头落入兽群的恶犬,他孤立无援,只能是皮开肉绽、遍体鳞伤的结局。 最后一分钟。 整个顶楼被淹了,水势已经涨到了众人的胸口。 而陈京直周围的水域一片血红。 他就像是一份祭品,被进献者浩浩荡荡押送到绯红的面前。 “抱歉,弄伤你了,我也不想的,只是你太不配合了。” 绯红露出了心疼的模样,伸手抚摸他脸上的伤口。 “咔嚓。” 濒死的头颅猛地扬起,他狠狠咬住了她的手掌,竟生生撕扯下一块血皮,陈京直已经丧失了人类的理性,他被仇恨的欲望支配,看见她的流血竟然无动于衷。 “谷绯红,你敢废我,我会……恨你一辈子。” 他喉咙像是含着玻璃碎片,尖锐又凄惶。 绯红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 她取出了一个黑色止咬器,温柔手法一同往常,“你忍忍,带一会就行了。” 冰冷牢笼镇压下来,也震碎了陈京直的骄傲。 异能,剥夺,吞噬。 人影、水影、光影开始晃动,世界颠倒。 她的面容逐渐模糊。 陈京直恍惚想起了见她的第一面,一尘不染的白大褂,扎着墨绿色丝绸发带的低马尾,桂花的光影错错落落,流连在她的锁骨上。他想起了那个少年为了见心上人一眼,冒着暴雨,就站在那一树桂花下,呆呆傻傻看着那紧闭的窗户,等着她的经过。 她是他初恋啊。 从泥泞开出的心意。 “谷绯红,好痛——” 极致痛感抵达而来,陈京直终于像一个二十一岁的大男孩,因为忍受不了疼痛而尖锐叫喊。 他其实最怕打针,也最怕疼,但无人关心,后来他也习惯藏着。 好疼。好疼。好疼。 陈京直的意识涣散,恍惚之中,他好像又回到了十七岁,初恋的起始。 “医生姐姐……好疼……你哄哄京京……” 哄哄就不痛了。 第143章 晋江末世文女主角(27) 二重梦境。 最后一分钟。 激烈的水流撞击着绯红的胸口。 她的表情很耐人寻味。 她就像是一位上帝,略带矜持和挑剔的目光,审视着面前这一头被献祭的“羔羊”。 陈京直被他曾经的追随者们摆成了进贡的姿势,头颅低垂,双臂架了起来,他的背心在战斗中被撕成一缕一缕的,身上的伤口触目惊心,就像是三分熟的牛排被切开的红,皮开肉裂,对于绯红来说,这种蜜红色的光泽相当致命诱人。 黑色的止咬器连接着皮革跟金属细丝,如同某种不可逾越的秩序,严密覆盖了他下半张脸。 一种被束缚、被禁止的欲望在腰臀游走。 野兽嘶吼着,挣扎着,它抗拒一切耻辱的囚禁。 “我爱你,没关系的。” 她着迷似地捧起他溺水般的脸,欣赏着这濒临死亡的壮美。 他目光涣散,好像在看她,又好像没看。 虐文使我超强 第247节 声音断断续续,嘴里都是疼。 鲜血从年轻男人的嘴角淌落下来,又像是质感透明的红色糖浆,丝线般地缠绕着黑色止咬器,它们越过金属框架,粘稠地滴在了绯红的掌心上。 “红……” 他吐出一个字,脑袋软软垂落。 她弯着一双杏眼,终于餍足地笑了起来。 “游戏,结束。” 绯红打了个响指。 海水静止。 一块拼图突兀地飘了下来。 那是天空的一角。 众人愕然看向头顶上的苍穹。 此时的它就是一副巨大的拼图,被绯红强行拆了一角之后,世界规则不再完整,哗的一声,更多拼图剥落下来。 梦境正疯狂崩坠。 众异能者回归现实之后,发现他们身处在原先的游乐场,他们脚脖子被绳子套牢,另一端则是被人扯着,强行拉进了水底。 水底下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他们竟然感应不到异能的波动。 “这是……平民?” “妈的!又是你们这群装死的游客!有完没完!” “兄弟们,别让他们跑了!就是他们搞的鬼!” 有人认出熟悉面孔,气得大骂。 绯红早就割断了绳子,抱着陈京直游上了水面。 哦豁。 热闹得很。 水底是梦境,水上是乐园。 他们带来的汽艇站满了人,他们的背包也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有的异能者甚至还从中拎起一条蕾丝内裤,丢到同伴的脸上打趣。 天堂与噩梦,割裂得像是两个世界,而它们又在末日里奇妙地并存。 男人们边抽烟边喝酒,互相开着荤腔。 “啧啧,这娘们肯定很风骚!” “可惜不能上啊!” “要不你下去,趁着尸体还热乎?” “去去去,我才没你那么重口味。” “哗啦——” 水花溅开,冒出了一颗湿漉漉的头颅。 他们还以为是游客,吵嚷嚷地说,“快,把尸体拉出来,让继康哥哥给你们表演一个人尸恋!” “胡说什么。” 方继康丢了根烟,笑骂一句。 “就不怕你家大小姐一枪把我给爆了啊。” 女生正从一个军用背包里抽出一件衬衫,往身上比了比,眼波流转,“你瞎说什么呢你!还想不想玩下衣失踪了!” 众人纷纷起哄。 “爆头!爆头!爆头!” 方继康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耸了耸肩膀,“洪姗,你听见了,求你给哥哥爆个头。” 然后—— “嘭!” 血浆四溅。 方继康头颅炸裂,旁边的人被溅个正着。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众人。 “我真没见过这么贱的要求,还求着要爆头的。”女声含着妩媚的情意,“既然你们喜欢,那就做一回上帝,满足你们吧。” “啊,对了,上帝还说——” 她举起双枪,笑容亲切。 “她慷慨,助人为乐,所以不用谢。” 枪响之后,游乐场开始了新一轮的狩猎游戏,只不过这一次,猎人与猎物的地位瞬间颠倒。 幻想者基地的领导人被贺不辨押了过来。 这个中年男人依然保持了他圆滑精明的风格,知道大势已去,立刻放低身段,转换成一个投诚者的角色。 “我是a级精神系异能者,有编织梦境的特殊能力,现在拥有病梦、鬼梦两个梦境,而我的女儿周洪姗,她可以制造人偶电池,组建人偶大军,只要你不杀我们,我们愿意为你卖命!” 周洪姗抱着方继康的尸体,哭得伤心不已,“不!我才不要为她卖命!” 下一刻,她的眼睛瞪得发圆。 因为绯红把枪管塞进了她爸爸的喉咙里。 她轻飘飘问了一句。 “来救援的,都死在你们的手上,对吗。”绯红面容温和慈悲,像是一尊不染烟火的菩萨,然而她的手指早已扣动扳机,“善良与正义,在末日里好像真的不值钱,你说呢?” 周洪柏惊恐抖动身体。 不……不! 他是梦境的制造者,他那么有价值,不管放在哪一个基地,都是炙手可热的强者,死人怎么比得上他带来的利益! “等等,这样不行。” 贺不辨出声。 周洪柏从上帝的招待所走了一回,心情大起大落,后头全是冷汗,他冲着贺不辨露出了感激的笑容,却不料膝骨当场碎裂,他惨叫一声,被年轻的情报官踹得直接跪地。 “凶手可不配在死人面前站着。” 贺不辨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根白蜡烛,点燃烛芯之后,郑重放在周洪柏的面前。 那昏黄的光衬得周洪柏的脸色愈发惨白。 “这样才像话。” 贺情报官满意地颔首,他手指细长得如同艺术品,抚摸着胸前一侧的黑发,含情脉脉望向绯红,“您可以开枪了。” 绯红抬起眼,与他对视。 她也笑了。 “嘭!” 根本不用瞄准,滚烫的子弹穿透周洪柏的喉咙,击碎他的脊柱,以最惨烈的方式死去。 副手跟x在一边看着,被刺激得天灵盖都麻了。 全是狠人。 奶爸语重心长,“x,要不你还是放弃吧。” 一群疯子跟变态的爱情故事,普通人掺和进去,那可是要命的! 轮到周洪姗。 她尖叫着丢开方继康的尸身,哭得妆都花了,“别杀我,别杀我!” 绯红挑眉,旋转枪支,把枪托递到她面前,“那我给你一个机会,那些杀了救援者的凶手,你送他们一程吧,好不好?” 周洪姗哆哆嗦嗦握住枪柄。 她目露凶光,在绯红转身之际,猛地扑上来,“贱人你去死吧!” “噗嗤!” 手术刀穿透胸腹。 绯红遗憾叹息,“真是的,一个个的,怎么那么爱送呢。” 游乐园被异能者们肃清完毕。 “红姐,那些游客怎么办?” 而绯红扫过这一张张惊慌、仇恨、绝望的脸庞,他们助纣为虐,将f市变成了吞吃人肉的磨盘。 她抻着懒腰。 “带回去给方教授当苦力,别浪费了。” “是!” 绯红等人在f市逗留了半个月,以幻想者基地为起始,株连了大大小小的基地,其中幸存者基地被当成典型,被绯红杀鸡儆猴。因为行事阴狠、手段毒辣、出场必然见血,绯红还多了个外号,叫血红上帝。附近的基地收到风声,主动上门表示自己愿意投靠。 对此副手表示深深的嫉妒。 人家都做上帝了,凭啥他就是什么奶爸! 一点逼格都没有! “x,事情已经结束了,让我们离开这片伤心地吧!” x没有回应,银白色的马尾垂落下来,很没有精神。 他直勾勾望向对门。 虐文使我超强 第248节 副手顺着x的视线看过去。 他们正在一处四合院内歇脚,这里边的樟木、桂树、泡桐都成了精,长得格外高大刚健,浓阴遮眼。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树绿,人也有点绿。 “吱呀——” 老旧的木椅发出响动。 副手顿时有些不自在。 他想起自己昨天晚上跟x遛弯,对面的门没关。 年轻男人愤怒地摔了碗筷,顷刻他被扔进了木椅里,狠狠收拾了一顿。 男人的背心被堆到脖子上,丛林葳蕤,暗火燎原,那一片性感的子弹肌更是剧烈起伏。而女人坐下来,慵懒的声线都带着一种阴冷,“行,绝食,你不饿,不吃是吧,我饿,我吃。” 于是那个被剥夺了异能、大病了一场的男人遭了殃。 他被血红地狱拆了骨头,从头吃到尾。 副手当然不敢看完全程,当绯红抽出一件衣服塞进陈京直嘴里,他就拉着x赶紧跑了。 这次似乎又要重演上次的事故。 “x,我们走吧!” 副手就跟火烧屁股似的,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x没动。 他固执看着对面。 而绯红也不在乎外面是否有人围观。 “陈京直,我的耐性是有限的。”绯红坐在木椅上,调羹搅动着刚冲泡的藕粉,“都半个月了,你的狗脾气闹也闹了,是不是该适应一下,想开点?喏,你看桌子上,都是他们给你带回来的感谢礼,他们也没忘记你的贡献啊,差不多得了啊。” “嘭——” 陈京直伸腿一踹,本就破旧的桌子四分五裂,上面堆放的藕粉袋、奶粉罐、牛肉脯、蔬菜果干以及一些营养品被他扫落在地。 “……滚。” 他神色如刀锋般冰冷。 “我不需要他们的可怜。” 从他清醒的那一刻起,从他接管自己这一具软弱无力的身躯开始,仇恨就如藤蔓般疯狂生长,爱意的果核再滚烫,也没能将他完全包裹。 “不可怜,我心疼你。”绯红安抚他,意外的耐心,“藕粉调好了,过来吃。” 陈京直没动。 他的面孔演绎着冷冽的寒冬。 啪嗒。 调羹搭在白碗边缘。 绯红手腕往后折,抽出了衣领里的长发,将那一抹墨绿色的发带解了下来。她难得没穿白大褂,披了一条奶杏色的长裙,腰间束着灰金菊色的抽绳腰封。 干净、知性、优雅,是陈京直以前最喜欢的审美,然而他知道她漂亮无害的外表下藏着怎样锋利的刀刃。 绯红缠着这一根发带,笑意盈盈起了身。 陈京直瞬间想到了那零碎的、羞耻的、他死也不愿意回想的片段。 枪口对着她。 “你适可而止!” 陈京直忍无可忍,胸膛猛烈起伏,耳后那短短的发茬下,覆盖着一丛鸽血。 年轻男人怒火滔天,“臭娘们,你别以为我没了异能,就可以把我绑在床头任意欺凌——” 他腕骨一痛,枪械掉落在地,而绯红将他双臂翻折,捆得无法动弹。陈京直被迫折叠身体,他腰胯压着窗棂,炽火从脖颈一节节烧到了尾椎骨。 他凶相毕露,咬牙切齿咒骂绯红。 直到他对上两双眼睛—— 陈京直陡然升起了一种报复的念头。 他不再逃跑挣扎,而是换了个姿势趴在窗前,尽管撞到硬物导致皮青脸肿,依然挑衅地扬起两道浓眉,烈性野蛮地让人无地自容。 副手是个有羞耻心的正直人士,他再也看不下去了,拖着x跑路。 而陈京直也蹬了一下脚杆子,瘫软在绯红的怀中。 “高兴了?” 绯红摸了一下他汗津津的脸,“每次都要搞一回你才肯听话,是不是嫌身上的伤不够多?好了,该吃东西了。” 她捏起调羹,舀起细腻晶莹的藕粉,递到他嘴边。陈京直盯着她,最终缓缓张嘴,接受了她的喂食。 这头野兽被她拔掉了爪牙,依旧悍戾僻冷。 他凶狠咬着调羹,牙齿差一点就要咬上绯红的手。 “谷绯红,你他妈最好一直都这么强下去,不然——” “不然怎样?也把我绑在你床头?” 她似乎更有兴致逗弄他了。 陈京直闭嘴。 傍晚,晚霞赴会,山坳树杪里飘起了一阵炊烟。 异能者今天收集物资的过程分外顺利,他们四点回来,用天井打了水,就开始做饭。 “嘭!嘭!嘭!” 副手眼皮子狠狠一跳。 x握着一把斧子,把木块劈得碎屑四溅,这让副手情不自禁想起了x拿着菜刀追着人剁肉的恐怖情景。 爱情果然让人害怕! 但更让他害怕的还在后头。 他们是在院子里吃的饭,支起了好几张大圆桌,副手作为一线人员,有幸坐上了第一桌贵宾席,而这里边的人员全是熟悉面孔,又或者说,全是x爸爸的情敌——除了他跟莫名其妙混进来的叶常青。 俩人都交换了一个抱头痛哭、静静等死的眼神。 叶常青想着,死了也要做个饱死鬼,他张望四周,目光定格在一个鱼骨纹的陶瓷盘子,五个枣花馍被蒸得松软亮白,顶头的大红枣个个红艳饱满,甜香扑鼻,这让他的口水加速分泌。 他蠢蠢欲动伸出筷子。 离他最近的枣花馍被绯红夹走了,降落地点是京哥的福字瓷碗。 “这个蓬松松的,肯定很好吃,你试试。” 陈京直抿着唇,“我不吃甜。” 绯红给他掰开,“那吃一点点。” 尽管狗情侣日常不做人,但叶常青并不气馁,他再接再厉,第二次抬起筷子。 啪嗒。 这次截胡的是他的战友,副手生怕x伤心,连忙给他夹了两个蒸花馍。奶爸还安慰马尾,“不要悲伤!不要失落!我们也有双倍的快乐!坚持一下,你的春天就快到了!” 叶常青:“……” 我不快乐。 为什么单身狗吃饭还得听恋爱课堂。 还是失败的恋爱课堂。 此时的陶瓷盘子只剩下两个花馍馍,他的处境岌岌可危! 叶常青发了狠,他一定要吃到! 且看我叶青青使出单身多年的手速—— “红姐,你也吃一个,难得整个花糕,就当提前过年了。”情报官贺不辨快准狠夺走了倒数第二个枣花馍。 叶青青:混蛋!!! 叶常青不再犹豫,他瘦腰一扭,胳膊一伸,筷子凶残插进枣花馍的中心。 duang。 叶常青眼睁睁看着他的心肝宝贝儿被筷子弹飞出去。 蹲在屋顶上的高温丧尸嗷呜一口咬住,三两口给吞完了,把旁边的洪水丧尸羡慕得涎水直流。 叶常青心碎了。 他垂头丧气扒着饭,突然碗里多了半块枣花馍。 他眨了眨眼。 “瞧把你馋的。” 女人揉了下他的狗头。 叶常青鼻子一酸,险些掉下眼泪来,“姐,你真好,有你这块花馍馍,我叶青青给你端茶倒水洗脚暖床都使得!” 陈京直:“什么脚?什么床?” 贺不辨:“原来你是这样的青青哥哥。” 副手:“淫贱!放荡!x,咱们是正经人,不需要学他!” x:“淫贱,那是,什么?” 副手对叶常青怒目而视,看你把小孩带坏了! 叶常青只想抽自己一巴掌,让你嘴快! 等f市安定下来,众人带着战利品,启程回南十字座基地,去的时候他们人少,脚程快,只用三四天就抵达f市,而回程则是花费了数倍的时间。 虐文使我超强 第249节 他们是八月下旬离开的,当时洪水正汹涌,而十月下旬之后,南十字座完善了水能设备,在外面建起了一座储水墙。 同时,基地也升级了安防系统。 “滴!警报!危险生物正在接近!接触范围变更1000米!” “滴!警报!危险生物正在接近!接触范围变更900米!” 叶常青将通行证贴在感应器上。 没有反应。 他挠了挠头,“难道是泡水了,不太灵了?” 绯红把自己的丢过去。 这次警报器响得更彻底。 “哔——” 它冰冷地宣告。 “七阶丧尸入侵人类家园,开启战争模式。” “启动最高级别的高压电网系统。” “启动三级安防系统。” “启动雾都系统。” “启动绞杀系统。” 叶常青不可思议瞪大眼,“等等,是不是搞错什么?有黑客入侵基地了?” 红姐的通行证可是一级通行,怎么会被机器误解成入侵的意思? 一支枪抵在叶常青的腰后。 “兄弟,配合点!” 叶常青觉得他可真是太倒霉了,为什么每次搭档的对象都要反水! 贺不辨则是先人一步,废了他同伴的双臂,军靴踩在他的背上,嘎嘣作响。 对方愤怒大叫,“人妖,你疯了,你竟然背叛我们!” 情报官的枪管抵住对方的太阳穴,他居高临下,像是施舍着他高贵的怜悯的眼神,“不是我疯了,是你们站错阵营了,我的指挥官从不打败仗。” 副手是懵逼的。 不是,不是回家吗,怎么突然就内斗了? 但这并不妨碍他抽出武器,对峙这群反水的异能者。 副手还有些不寒而栗,这些天他跟他们同进同出,同吃同睡,竟然没有发现他们的狼子野心! 真能忍的! 大概最没有压力的就是x,众异能者自动远离人形马尾杀器。 绯红手中的联络器响了。 “还有三分钟,战争模式将全部解封。” 方教授的声音沉稳无比。 “谷医生,感谢你对全人类做的贡献,但你始终是丧尸,当不了我们的救世主,非吾族类,其心必异。我,所有异能者,所有平民,包括陈京直先生,都已经签订驱逐、封存丧尸的协约。” 绯红站在汽艇上,捋了一缕被风吹乱的长发。 她并没有理会联络器,而是看向陈京直。 “你就这么恨我?恨到加入反丧尸联盟中?” 年轻男人头颈峭拔,身躯笔直,他漠然地站着,脖子上还残留着昨夜的吻痕。 “是。” 他眼瞳黑幽幽的。 “谷绯红,这次你逃不了。” 方教授的声音从对讲机传出来,“谷医生,不要负隅顽抗了,我也不瞒你,我们团队已经研究出了一种新型药剂,它可以让丧尸进入冬眠期。基地内所有的丧尸都注射了,是自愿的,包括你的导师王静君,我很感谢她们的舍身取义。” 他顿了顿,“你要是选择注射,我们可以封存你,等到我们破解丧尸病毒……” “噗哈——” 丧尸指挥官不禁大笑起来。 她的笑声疯狂、嘶哑,掺杂了不可名状的兴奋。 “一群被骗得团团转的无知蠢货。” 进化45%。 她一字一顿地说,“去,他,爹,的,救,世,主。” 在系统的尖叫声中,绯红七窍流血,因为她将掠夺而来的1117种异能,全部破碎,化为她最庞大的进阶燃料。 进化85%。 “本想带你们一起玩儿,但很可惜,你们没有通过考验。” 进化99%。 绯红进化为9级丧尸执政官,她获得了统治全球丧尸的权柄。 丧尸暴君抹开眼角的血迹。 “所以你们,异能者,平民,都出局了。” 由我做这上帝,秩序之下,血红覆盖。 第144章 晋江末世文女主角(28) 她说,异能者,平民,出局了。 那种天然的、不可违抗的君主秩序,仿佛就在他们的背脊上降临,压得他们都有些喘不过气。 总指挥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这里面由方教授领头,跟随他的助手们也跃为二级指挥员,而原候鸟基地、南十字座基地的异能者高层,也被方教授不计前嫌提拔为核心人员,参与内部行动决策。 为了拉拢平民,他们还从平民区选出了两位平民代表,一个是知识渊博的植物学专家,一个则是德高望重、桃李满天下的校长。 教授、研究员、异能者、专家、学者、高管、律师,工程师等,他们是末日天灾里站在金字塔尖的一群精英,涵盖了医学、科研、政治、经济、文化领域。 哪怕基地的最初是由一群丧尸医生建立起来的,而当他们渗透其中,不动声色就夺取了其中的权力命脉。 医生的天职是救死扶伤,搞权利斗争,他们不行。 这个局从洪水末期他们就开始做了。 f市的人偶血案,也是他们引诱谷绯红离开基地的幌子,实际上他们早就收到了军方基地的示警。在谷绯红外出的两个月间,他们完成了夺取指挥权棒、更新基地系统、更换高层人员、注射冬眠药剂等一系列方案。 起先是管晨星察觉到了异常,他斥责他们的手脚不干净,搞政治的花了一番力气稳住了他。等f市传来谷绯红深陷人偶梦境的消息,他们立即发动了政变,暴力镇压反抗的丧尸。 放在以前,他们是绝不敢这样做的,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管是人类还是异能者,都是丧尸的口粮。 谁敢“狩猎”丧尸? 但是谷绯红这个“丧尸指挥官”驯化了各阶丧尸。 它们的口味从人肉强行转换成了鸡肉鸭肉鹅肉羊肉,根本不敢对人类动手。他们把握丧尸这个弱点,发动了人海战术,利用庞大的平民群体来牵制它们。在悍不畏死的平民勇士助战之下,他们以伤换伤,付出了上千性命之后,成功压制了丧尸的暴动。 偶有几头烈性的,被他们刺激得发狂,杀了不少异能者,但一切都在他们可控的范围之内。 对付管晨星、王静君这些有着人类理智的高级丧尸,他们拿出所有平民、异能者共同签订的《冬眠公约》,这更像是一份全民请愿书,轻易就击溃了他们的心理防线——丧尸庇佑的平民、异能者,仍从心里恐惧他们,所以他们集体要驱逐、封存它们。 毕竟——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是集体公认法则。 王静君等丧尸心灰意冷同意注射冬眠药剂,管晨星说要等谷绯红回来——不会再回来了。 所有人都清楚谷绯红的性格,她绝不是那种会被《冬眠公约》打动的人,她那野蛮、血腥、专横的征伐意志使得她不像是一个医生,更像是野心家、权谋家,她把这场人类唯恐避之不及的末日当成了游戏,这也是末日乐园的由来。 为了以绝后患,他们强行给管副主任注射了药剂,切断了谷绯红的后路。 今日,没有人会救援她。 她注定要死在“战争模式”之下,除非她同意注射冬眠药剂,主动进入冻结期。 但是……可能吗? 此时众人的表情凝重不已。 谷绯红,七阶丧尸,领主之上,即便放眼全球,那也是强者榜单的刀锋,他们该如何制服这一具强大的、智商在线的行尸走肉? 方教授注视着屏幕,微微皱了眉。 “1号机位,放大镜头。” “是!” 高清镜头清晰捕捉了她嘴边的笑。 是的,她在笑。 这种笑容比平常更多了一份兴奋与癫狂,比人类的情绪波动更加强烈。 更像丧尸。 方教授脸色一变,“战争模式还有多久解封?” “还有一分钟。” “不等了,直接开始!” “啊……啊?不是要谈判吗?” 虐文使我超强 第250节 “不需要了,快点!” “好、好的!” 总指挥室陷入了忙乱。 警报器发出尖锐的长鸣声。 “滴——滴——滴——” “加载完成。” “战争模式,全部解封。” 浓雾喷涌而出。 除了叶常青等人之外,异能者们早有准备,迅速戴上防毒面罩。 副手大叫,“我去!你们这是作弊!” 他们的背包都在小舰上,这群异能者突然集体叛变,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取出防毒面罩! 绯红眯起眼。 雾都系统,其实是一层辐射浓雾,它糅杂了各种有毒气体,与空气发生反应,从而进化成一件大型杀伤武器。当生物吸入过量的辐射浓雾,身体发生病变,轻者致癌,重者致死,很明显,他们专门朝着杀死丧尸的方向改造了雾都系统,密度与强度高得离谱。 “啊!” 凄厉的惨叫打破寂静。 “啪!” 一个防毒面罩被x远远抛了过来,精准无比砸中了绯红的脸——这是他从一个水系异能者身上抢的。 “妈的!你抢我面具!我跟你拼了!” x祭出了双唐刀,锋刃雪亮,映着异能者的脸。人形武器杀气四溢,他的周身浮动的浓雾瞬间固化,凝成了细碎的、锋利的冰针。 “一个,都别,想跑。” 冰针急速飙射而去。 卧槽! 异能者再也不敢放狠话了,转身就跑,但银白马尾阴魂不散。 副手跟在x屁股后头跑,使劲怂恿,“爸爸!多抢几个!我们不够分啊!浓雾这么大,我们得多上几层保险,干脆抢光他们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鸟!”副手就差没贴心说一句,爸爸,这捡漏这种事情太辛苦了,都交给我来吧! 异能者群体人人自危。 “靠!别过来!” “这家伙会千里冰封!快跑!” 叶常青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了。 ——你们有空追着人家屁股跑,你们倒是把我救出来啊! 而绯红握着这一个防毒面具,隔着一层浓雾,望向陈京直,能见度急剧下降,她的视野里只有一个高大的、沉默的人形轮廓,“陈京直,你说你一见钟情,我是你的初恋,但你一次又一次地背叛我、逃离我,你是不是只要觉得,在末世里只要活着,什么意志、精神、尊严、感情,都不重要?” “哪怕被冤枉,但为了共同利益,我就得跪着认错。” “哪怕被强迫转化成普通人,剥夺异能,像狗一样戴上止咬器,但这是为了我好,所以我就得感恩戴德地接受你的爱意。” “哪怕现在。” 她神经质笑了笑。 “被集体背叛,被集体驱逐,但就因为我是丧尸,我有原罪,我不能生气,我就得把脖子擦干净,送上去让你们砍,要不然就要滚得远远的,好好扮演丧家之犬的角色。” “可是,凭什么。” 她这么问着,突然一个爆冲,她勒住了陈京直的颈骨。 陈京直因为她的话失神了会,察觉到背后的狂风,他身形利落,双肘后插。 “嘭!” 双方同时爆发。 绯红没有运用任何异能,她跟陈京直近身格斗,锁喉、肘击、碎腿。 当双方在地上翻滚,她用双腿挟制了男人的后臀,残暴地施行了裸绞。陈京直感觉自己被压在了断头台之下,他抵着她的胸口,脖颈被她死死箍着,对方双手上抬,勒住了他的气管,迫使他呼吸困难,血管一根根暴起。 “咳——” 他脸庞涨红,眼睛充血。 陈京直喉咙窒息,最终失去了意识。 他倒在她胸口前。 绯红将防毒面具扔他脸上,逮住了路过的家伙,“叶常青,你过来,把他拖出浓雾范围。” 叶常青:“……啊?啊!” 他忍痛放弃了捡漏事业,还冲着x喊,“小姐夫,好东西给我留点啊!” 副手隔着雾气狠狠瞪他一眼。 臭不要脸! “哗啦——” 也许是为了唤醒绯红最后一点良知,《冬眠公约》的文件被投放了下来,纷纷扬扬的纸片,如同一场大雪。 “唔,口号做得很好,一切为了黎明和曙光。” 绯红掀开了第一页。 [末日没有乐园] [这里火种凋零、希望陪葬] [请你们暂时告别黎明,封存冬末] [我们将秉承你们的意志,为新生而奋战] [将有一日,母舰重启,你们亦能拥抱春天] [——致感染丧尸m-病毒的你们] 后面是一份份的签名,有些耳熟能详,绯红甚至还能想起他们的样子。 她嗤笑。 这群蠢货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基地建立了避难所,她约束丧尸,为他们遮风挡雨,但到头来,吃的糖多了,缺乏教训,被人三言两语就牵着鼻子走。而这份煽动性极强的公约,伪饰意味浓烈,它掩盖了某些人的野心,并把它自己包装得更加精美无害,看上去就像是一场弱者为了反抗强者暴行的正义战争。 光明又美好。 天真又可笑。 实际上,他们不过是屈服于更强者。 绯红慢条斯理扯开了领口,象征着慈悲与怜悯的白大褂被她一片片撕开。 “我平衡三方势力,共同进化,准备给你们当个明君,你们不要。” 系统之前被她破碎1117种异能的疯劲吓到了,等了半天没等到本世界关闭的倒计时,反倒是等来了绯红进阶丧尸执政官。比起她另一条丧尸博士的进化序列,这条暴君之路比想象中要更加顺利。 系统怀疑她是故意的。 “既然你们都同意用夺权和暴力建立规则,觉得丧尸意志不该存在。”绯红摘下了耳麦,人类联络器被她捏得粉碎,“那就一起玩吧。” 现在,不需要三方意志了。 她的暴君意志将是唯一的旗帜。 17:00,总指挥室。 辐射浓雾模糊了谷绯红的面孔,唯有瞳孔泛着一层蓝膜,漏出一些微光。 人们有些不安。 “雾都系统都启动三分钟了,谷绯红的行动好像没有迟缓啊。” “绞杀系统怎么还没上线?” “快了!你看,出来了!” 浓雾之下,藤蔓纵横。 绞杀系统跟植物界的绞杀现象有点类似,他们跟北落师门交好之后,从他们那边搬来了不少植物液,一共实验了128种植物,甄选出了其中杀伤力最强的绞杀者,不断培育、催化、杂交,让它们的绞杀能力不断进化,直到今天终于派上用场。 在基地外面活动的异能者携带了特殊的驱蚊水,往身上一喷,那些变异的榕树自动绕开他们。 作为战斗力底层人员,叶常青头一个被绑了起来,细藤钻进他皮肉,疼得他吱哇乱叫。 “嘭!” 一柄唐刀插进榕树根部,捆着叶常青的枝叶受惊般松了开来,他跌落在地,屁滚尿流跑向x,嘴上也没有闲着,高呼小姐夫万岁小姐夫就是牛逼! 副手:“……” 完了,捡漏的又多了一个竞争对手。 还是名正言顺的那种。 另一个躲闪不及的是身高一米六五的娇小丧尸,它本来就是绞杀系统的重点目标,又被叶常青捆着手脚,更加活动不开。 噗嗤,噗嗤。 细叶榕扎根进了宋荼的躯体上,它们的根茎、枝叶开始穿透它的腐肉、骨架、血液,来势汹汹的侵占让它有点喘不过气。 宋荼觉得这种感觉有点熟悉,那个强大同类拽着它脚杆子,像野生鹦鹉一样啄食它的时候,就是这种强烈的入侵感、摧毁感。 还有快感。 不,不一样的。 没有快乐,只有濒临死亡的窒息与疼痛,它正在被绞杀! 宋荼的生命受到威胁,扬起脖子发出尖锐的啸声。 “嗬!嗬!嗬!” 虐文使我超强 第251节 它拼命挣扎,变异细叶榕缠得更紧,挤爆了它身上一颗颗活动的眼珠。 噗嗤,噗嗤。 眼球爆裂,血雾喷溅,它缠绕的绷带也红浸浸的,不祥的意味更加浓烈。 异能者惊恐发现,他们什么都听不见了,耳朵里流出暗红的血。辐射浓雾仍在蔓延,但他们明显感觉得到,气温陡然下降。 冰凉在脸上化开。 “这是……什么?” 是雪豆子。 这种东西一般在下雪前或者下雪中出现。 淅淅沥沥的小雨伴随着雪霰,异能者感官敏锐,还能听见雪霰砸在树梢、墙面、金属甚至自己肩膀上的松脆声响。 气温跌至零度以下。 雪落了下来。 那寂静的、清冷的声音,覆盖了鲜血、骸骨、墓碑,如同一篇凄美的毁灭乐章。 ——末日又进化了! 泛滥了两个多月的洪水期猝不及防地结束,他们没有一丝准备就进入了冰雪期!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而在这片恐惧的沉默当中,绯红的笑声格外清晰。 “我从未见过,像你们这样爱自取灭亡的人类。既然这样,我帮你们一把好了。” 浓雾四起,滴水成冰,绯红的发顶、耳尖、肩膀都簇起了一处银晃晃的雪霰,她的体温比冰雪高一些,任由雪湿湿地化开,顺着锁骨淌落到暗青色的血管上,她的声线晦涩又薄凉,欠缺人类的饱满情绪。 ‘宣召。’ 世界尽头传来一道指令。 ‘我宣召你们来我身边。’ 9级丧尸执政官的权柄能力之一,宣召全球丧尸。 无论是徘徊在阴影处的丧尸,还是疯狂进食的丧尸,它们无一例外都停下了动静,眼神呆滞,动作迟缓,望向某一个地点。 震惊、迷茫、困惑,又萌生出了一点不一样的情绪。 它们似乎在思考。 宣召。 它们被宣召了。 这个世界上,竟还有人需要腐烂、腥臭、肮脏的它们。 丧尸们闭着眼睛,肃静地听着指令下达,被腐蚀得破破烂烂的面容流露出了一丝罕见的笑意。 她需要它们。 它们的执政官,需要它们。 它们恋恋不舍放下了手中的美味食物,放弃了它们一点一滴打造出来的美丽巢穴,摇摇晃晃地走向那个地方,如同一场浩大的朝圣。 饿得饥肠辘辘、正在狂翻垃圾箱的丧尸弹出了脑袋,它原地思索了半天,最终决定选一个最好看的纸箱,放上它晒好的老鼠干。 去见新任的执政官,怎么可以不带点礼物呢? 它再穷酸也不能失礼! 跟它有这样想法的不在少数,它们遗忘了人类的身份,骨子里还保留着它们的待客之道。 于是全球各地的人们就看到这样的奇观—— 丧尸们拖家带口,拖着家当,浩浩荡荡,像暗夜洪流一样,共同朝着一个方向汹涌而去。 “这、这怎么回事?” “它们要去哪?” “……末日要结束了吗?” 有人天真地想。 但南十字座基地可没有这种天真的念头。 他们的监测范围覆盖了整座城市,而屏幕数值正在以一种疯狂的速度滚动。 一阶丧尸/97911头。 二阶丧尸/43244头。 三阶丧尸/12987头。 四阶丧尸/5833头。 五阶丧尸/213头。 数以万计的丧尸正在从各地赶来,它们像是蝗虫天灾一样涌进了城市。 这是第二次,z市被丧尸淹没、包围。 而且是前所未有的、浩大的声势。 北落师门已经疯了。 “妈的!谁又搞了我的谷美人!” 翁锋樱气得狂砸桌子,“惹怒丧尸指挥官,他们是活得不耐烦了吗!现在好了,所有人都要给他们陪葬!!!” “翁、翁姐——” 翁锋樱正在气头上,口气很冲,“干什么!叫什么叫!让你做的金丝楠木棺材做好了吗!我要死得体面点!” “丧尸绕过我们的基地,我们人员没有伤亡。” 翁锋樱愣了一下,旋即狂喜。 “妈的!还好姐姐我没白疼x宝贝!以后大家的套都给他留着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翁姐!!!” 南十字座基地。 “啪——” 一名研究员的遥控器砸在地上,屏幕的荧光映得他脸色分外惨白,像是墙上的寂冷的石灰。 “教授,丧尸又围城了。” 方教授呵斥,“围就围了,又不是第一次,你慌什么。” 研究员苦笑不已。 怎么能不慌啊?上一次谷绯红是他们阵营的,所以他们可以做到面色坦然。他们清楚知道,丧尸不会对他们动手。而这一次,他们要驱逐、封存谷绯红,双方站在了对立面,丧尸也从友军转化为敌方,它们可不会对他们留手。 平民代表安抚人心,“没关系,我们有冬眠药剂,只要制服最前面的那几个,剩下的群龙无首,也是一盘散沙。” 众人顺着他的思路想了一下,才略微好受些。 “话说回来,这场大雪到底是怎么来的?怎么这么突然?我们都没有做好御寒准备!” “我觉得这事也很诡异,说不定跟谷绯红有关!” “别想这些了,当前还是要解决谷绯红!” 正在此时,他们的联络器响了。 “疯了……疯了……” 对面是嘶哑的哭声。 “教授,隔离区,隔离区……” “隔离区怎么了?”方教授旁边的助手焦急地问,“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不是都注射药剂了吗?你哭什么哭,你倒是快说啊!” 隔离区存放的就是注射冬眠药剂的丧尸,他们自认为对这些丧尸仁至义尽了,还腾出一个地方专门放着它们。要知道末日多少无家可归、暴尸街头的,而它们作为丧尸,还能得到这一份体面。 “醒了,都苏醒了!” 异能者捂住自己的嘴巴,强忍着恐惧,“它们掰断了高压电网,冲向平民区了。” 阻拦他们的异能者都被撕成了碎片,而他第一时间被吓傻了,抱头蹲了下来,那些丧尸嫌弃看了他一眼,竟然走开了。现在他躲在一个柜子里,根本不敢下楼。 “快!看平民区怎么样了!” 高清镜头切换到另一处。 那些从冬眠期苏醒的丧尸冲向了平民区,密集得竟像是一道防线。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它们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扑杀平民,而是扬起腐烂的手骨,把平民丢得远远的。仿佛传染一样,丧尸们集体玩起了丢沙包的活动。 “这是……驱逐?”植物学家喃喃地说,“就像是鼠见愁,它被太阳晒过之后,就会发散难闻的气味,驱逐老鼠。” 现在这群复苏的丧尸摆明把平民当成老鼠,要把他们驱赶出去。 ——他们被丧尸反驱逐了! 有人愤怒不已,“我就说你们不要妇人之仁!留着丧尸干什么!应该在它们沉睡的时候一把火烧掉!现在好了,它们又被唤醒了,我们的压力就更大了!” 啪! 供电设备突发性停电,总指挥室陷入了一片黑暗。 “怎么停电了?不是有储备电源吗!” “快,快恢复啊!” “你们该庆幸,你们没有这样做。” 一道女声夹杂其中,幽得发冷。 “不然现在,就不是驱逐那样简单了。” 众人悚然一惊。 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唰唰唰! 虐文使我超强 第252节 各类型号的枪口对准了她,众人手心渗出冷汗。 绯红若无其事地走动,从一张办公桌上摸出了一个打火机,匣子弹开,火焰升起,她点燃了一根白蜡烛,它成了室内唯一的光源。焰火缭绕着不祥的黑烟,丧尸执政官单手捧着烛棒,后臀一挪,坐在了办公桌上,上面还有一份《冬眠公约》。 绯红之前草草看了第一页,现在她终于有充分的时间,可以看完整一份文件。 她勾起唇角,“我也有一份《不朽公约》,你们要不要听一听?” “我将构筑唯一的末日乐园。” “崇尚暴君意志。” “于混乱、失序、崩丧中重建文明法则。” “嘭——” 有人狠下决心,冲她开了枪。 绯红脸庞一偏,竟张嘴咬住了高速旋转的子弹,她的牙齿和皮肤已经进化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 她吐出了子弹,笑意吟吟。 “你们的墓碑籍籍无名,而我的国度——” 她鬼影般移动,捏碎了那名异能者的喉骨。 “永垂不朽。” 19:00,南十字座基地再度易主。 辐射浓雾还未完全散去,但里面密密麻麻、铺天盖地都是黑影。异能者、平民被丧尸赶出了基地之外。 管晨星苏醒之后,脱离丧尸执政官的意志管控,就目睹了这一幕—— 无数丧尸站在两侧,中间空出了一条通道。 绯红黑发凌乱缠卷在腰间,手里则是握着一份《冬眠公约》,她丢给了管晨星,“念。” “末日没有乐园,这里火种凋零、希望陪葬……我们将秉承你们的意志,为新生而奋战……同意人,方永寿、吴敏、王佳霖、欧阳一帆……” 名单太长,管晨星足足念了三个小时,嗓子干涩,近乎失声。 “……一切为了黎明,一切为了曙光!我们不要末日乐园,我们重返温暖的、光明的人类家园!” 雪下得越来越厚,而人们哆嗦着,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之前是我想得太美好了,以为可以跟大家和平共处。”绯红温柔叹息,“我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这份错误,我不拦你们,去吧,追逐你们的自由,重建你们的家园!” 有人呜咽着,“谷医生,我们知错了……” 绯红就像没听到似的。 “末日乐园,将是暴君的天堂,这里的法则会更加严酷,而敏感多疑、玻璃心的你们已不适合居住。” 她优雅念出一个字。 “滚。” 无数异能者、平民神情惶恐地走在通道里,头顶飘着大雪,脚下的洪水早已结冰,而他们被驱逐出了避难所。 哭声连成一片。 王静君动了动嘴唇,有些不忍,“小谷,要不还是……” 丧尸执政官侧过半边轮廓,冷漠得像是刀锋的寒光,“王主任,我是执政官,以后称呼上多注意点。从现在起,我接管末日乐园,你不必参与任何决策。至于这些平民、异能者,你更不用担心,他们被我驱逐出局,但其他人会接纳他们。” 至于存活率是多少,那就不是她一个丧尸执政官要操心的事情了。 王静君被她强硬的口吻臊得不敢继续开口。 而绯红低头,俯瞰着这一片庞大的、恐怖的、由丧尸组成的死亡深海。 “末日王国,欢迎你们。” “这里只有一个法则,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第145章 晋江末世文女主角(29) 冰河末世。 丧尸王国。 末日乐园。 这是全球搜索频率最高的词条。 世界十二情报机构组成了一个全球情报网,他们会相互接头、交流情报,定期公布各方动态,目的是警醒全球人类,做好应对各类天灾人祸的准备,提高他们在末日的存活率。全球情报网的存在如同夜幕下的光,让人们在黑夜行走中多了一双眼睛。 而11月14日,这双眼睛说,丧尸群体中诞生了一个女性执政官,她前所未有地宣召、征集、统治全球丧尸。 她驱逐人类和异能者,以铁血手段建立了一个名为末日乐园的丧尸王国。 越来越多的丧尸复苏、觉醒。 “它们”成了他们、她们,甚至是……祂们! 末日第二年,在接近这一年尾声的时候,人类历史上最黑暗的一场寒冬降临了。 她从10月20日前进到了11月14日,特大暴雪整整持续了26天,而且没有丝毫停歇的势头——世界似乎对人类已经不耐烦了,动用最严酷的寒冰惩罚,要让他们永远冬眠在这一个冰河世纪中。 11月14日,积雪深度达到了310厘米,而最低气温跌落零下45.8摄氏度。 这两个象征着死亡的数据每一日都在不断刷新。 白色寂静笼罩着全球每一个角落。 当这场严酷的寒冬降临,全球绝大部分城市的供电系统完全瘫痪,人们备受断水断电的折磨,除此之外,他们不得不面临粮食短缺、防寒取暖、疾病高发等等问题,全球死亡率又一次追平末世第一年。 跟末世第一年不同的是,这一次人们不需要再面对可怕肆虐的丧尸危机。 全球丧尸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疯狂进化。 是的,是进化。 它们延缓衰老的速度,腐烂的皮肉长出了新芽,裸露的筋骨炼成了不朽,它们不再惧怕高温、洪水、寒冻。 唯一要解决的是饥饿。 末世第一年,丧尸浑浑噩噩,以生肉为食,捕杀出现在视野当中的活物,组成了末日天灾最重要的一环。而第二年冬季,它们执政官上任了,君王下发指令,要求国民不惜一切代价地进化,丧尸们被她牵引、催化,迎来了首次的异能大爆发。 它们圈养牲畜,催熟植物,恢复供电,收集机械,筹备建筑材料,建立运输线路等。当人们瑟瑟发抖忍耐寒冬时,这群不怕冷的家伙们沉迷在基建狂魔的画风中不可自拔。 它们热衷在世界各地建造它们视为伟大艺术品的“末日乐园”。 至于人类? 噢,它们变成丧尸之后其实不太关心,被动挨过一段时间的饥饿之后,它们将活禽奉为至上美味。 大冬天有一口吃的就不错了,还嫌弃什么! 执政官说它们与人类不是对立阵营,但也不是同一阵营,只需要无视即可,如果人类不知好歹,非要跟它们发生冲突—— 干就完事了。 不吃你们,不代表我受欺负了只能嘤嘤嘤,还不能不打你们。 丧尸们把这条指令贯彻得淋漓尽致,连翻垃圾桶都不乐意跟人类在一块儿。 “……嗬嗬,我的!” 四阶丧尸满脸不高兴,它单手拎起垃圾桶,走到另一头翻动。 旁边搭话的吴敏都傻了。 她是方教授的其中一名助手,虽然是女性,但敏捷机智,说话也有分量,在团队中享受着被人尊重的待遇。她没想到有一天,她为了跟丧尸搭话,竟被丧尸以为她是来跟它抢垃圾桶的! 吴敏被羞辱得脸庞涨红。 “它,它……岂有此理!” “吴姐,别白费劲了,这群丧尸鸟都不鸟我们的。”异能者冷得跺了一下脚跟,他暗想自己也是倒霉,好好烤个炉子,被捉去外面做“调查问卷”了。 吴敏的“调查对象”就是游荡在k市街头的丧尸。 自从他们被驱逐出了z市,方教授带领他们迁移到了k市,重新回到了emu研究所。 当初出emu研究所的时候,他们的仿真细胞研究得到了很大的进展,方教授亲自取名《冬眠计划》,它是一种能管控丧尸的细胞药剂,注射之后这些人造细胞可以干扰丧尸的生命体,强迫它们进入休眠阶段,按药效推断,有效期长达二十年。 这项计划他们并未对外透露,特别是方教授招回来的那一群丧尸医生。 有了这个半完成品的冬眠药剂,大家信心满满,觉得可以在末日里大展拳脚。前半段的经历也的确可以说是他们的高光时刻,团队上下一心,高效运作,陆续研究出高温药剂、洪水药剂等,被各大基地奉为座上宾,更成了平民眼中那一盏希望的光。 于是他们再接再厉,推出了《冬眠公约》。 当数万名字在上面落下,他们血液沸腾,群情激奋,仿佛已经预想到了人类最光明、最璀璨的未来。 他们的名字也将被历史永远记载,若干年后是丰碑上不朽的英雄。 他们痛快畅想着。 而真正的事实告诉他们—— 想太多。 他们离开了末日乐园这个庇佑所,回到了他们一无所有的emu研究所,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作为一个频频创造医学奇迹的团队,当他们被谷绯红无情驱逐,说不怨是不可能的,大部分精英都不怎么服气。大雪刚下的前三天,他们怀着一种不成功便成仁的信念,气势汹汹回到了k市,发誓要建造出全球最独一无二的人类庇佑所。 就算没有丧尸的保驾护航,他们一样可以在末世出头,干成自己的大事业! 很快,全国各地大小基地上门招揽。 一开始他们还有点志得意满,你谷绯红不是不要我们吗,大把人抢着要呢! 直到基地开出条件,让他们完全归属,不得有任何异心。 啪啪。 无形的巴掌招呼下来,把他们打得又羞又恼。 原来在各大基地的眼中,他们是被钉在耻辱架上的“背叛者”! 众精英做惯了高层,又被吹捧多了,哪里经得起这种轻慢跟羞辱,不等方教授回应,他们就把基地负责人强行请出了门。 虐文使我超强 第253节 到这里,他们还有些天真,以为可以靠自己的一己之力抵御严冬,谷绯红一个医生都能建造末日乐园,他们那么多人,怎么就不能建造一个全新的安全区? 而大雪第十日,寒潮猛烈,风速达到了每小时139公里,树木、电线、房屋纷纷倒塌,让他们的重建工作寸步难行。 当日伤亡就突破了四位数。 他们没挨过三天,就已经是尸横遍野,怨声遍地。 异能者每次去平民区,都要绷紧肌肉,高度戒备——那些平民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他们会像秃鹰一样盯着他们,眼珠泛红,仿佛在说:我失去了父母、丈夫、妻子、儿女、朋友,而我也要衣不蔽体死在这个最冷的冬天里,这一切都是拜你们愚蠢的决策所赐! 在酿成更大的冲突、死亡事故之前,他们不得不主动联络起k市的基地。 因为基地的容量不同,他们的人被分成了数批,赶往了不同的基地。 曾经风光无限的emu团队也被切割得支离破碎。 他是火系异能者,在寒冬末日中属于供不应求的稀罕品,被方教授主动要了过去,加入核心团队。 此时他们投靠的就是k市最大的基地,星辰基地。 星辰基地最初对他们是很客气的,然而大雪越下越厚,粮食越吃越少,他们研究也寸步难行。极端的天气考验着人们的耐性,基地领导人一遍又一遍问他们,什么时候可以研发出冰河药剂,他们什么时候可以不用再忍受寒冻。 哪能那么快? 他们的资料、工具、实验成果被留在了南十字座基地里,所有的研究工作都要重头开始。 而星辰基地,它虽然是k市最大型的基地,但它的排名没有挤入五大基地,只能勉强算是中型基地,异能者拔尖的不多,根本就不能为他们提供充足的研究素材和高精尖的研究器具,导致研究工作开展得极其困难。 但星辰基地的高层们可不这样想。 你们在末日乐园工作的时候,那药剂唰唰唰地出产,那豪横的气质,根本不带眨眼的,怎么到了我的地盘,你还藏着掖着,捣鼓了半天都没点新成果,你该不会是来吃白食的吧? 双方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冲突和矛盾日渐加剧。 emu研究团队憋着气要向基地证明自己的实力。 而吴敏作为团队中的智囊,自然也被委以重任,她外出寻找研究素材,结果一连几天,颗粒无收。 为什么? 之前他们研究高温药剂和洪水药剂,是通过对比了平民、异能者、丧尸三者的区别,又有谷绯红、王静君、管晨星等核心医生的点拨,才发现了其中的关键。而现在,平民的尸体随处都是,他们不缺,异能者的尸体基地也可以提供,唯独丧尸。 他们找不到一具进化了高寒能力的丧尸的尸体! k市也开了一家丧尸的末日乐园,是在一处汽车厂里,它们白天睡觉,夜晚干活,简直违反了人类正常的休眠作息!他们蹲点了好几次都没蹲到它们的踪迹,更别说取得它们身上的毛发、血液、基因等样本资料。 现在的情形是怎么样的呢? 丧尸不再进食人类,而人类也畏惧丧尸,双方都处在一个泾渭分明的疏离状态,谁也不挨着谁。 随着丧尸们陆续恢复神智,他们可以正常地说话、交流,世界情报组织将他们定义为“乐园者”,他们依附乐园而生,也没有兴趣搭理人类,这种介于丧尸与人类之间的身份,让他们的存在相当微妙。 所以当emu研究所提出通过猎杀丧尸来推动他们的研究工作时,星辰基地的高层都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们。 “你们疯了!” 本来丧尸就是以生肉为食,现在谷绯红接手丧尸王国,利用乐园兴建来转移丧尸们的视线,他们人类才得以喘上一口气,否则这个寒冬的死亡率绝不止目前这个数! 双方井水不犯河水是最好的状态。 如今emu研究所却要捕杀丧尸,率先越界,不管成不成功,这消息要是传出去,谷绯红的丧尸大军还不得踏平他星辰基地? 星辰基地的领导人严厉斥责了他们。 吴敏心高气傲,咽不下这一口气,她跑了出来,打算哄一头丧尸跟她回基地。 结果真如异能者所说,丧尸冷漠出奇,连鸟都不想鸟她! 异能者劝道,“吴姐,天快黑了,还是回去吧,这么冷的天,暗了就不好走了!” 吴敏狠下心肠,“好不容易遇到一头落单的……” 不能活着带走,死了也有价值。 异能者大惊,连忙打消她这个念头,“你疯了吗,这些乐园丧尸跟之前不同的,它们之间是有精神烙印的,你杀了这一头,很快就有另一头找上门,情报机构管这个叫群体复仇,很残暴的,任何包庇凶手的,也会被株连!” 他就差没说你可别连累我啊。 吴敏也想起了这件事,颓然垂下肩膀,“那怎么办?没有丧尸,我们根本没法研究啊。” 异能者安慰道,“吴姐你别急,方教授已经在想办法了,毕竟天无绝人之路。” 吴敏也只能接受这个说法。 俩人返回星辰基地的实验所,正好撞上了同样垂头丧气的队友,彼此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距离emu团队来到星辰基地也快半个月了,而他们的各项工作连个头绪都没有。 “吃饭了!” 星辰基地的送餐员提着一箱东西进来,缓和了众人的气氛。 “怎么是猫粮?!” 吴敏第一个就炸了。 “不是说好有面包、坚果和热汤的吗?” 送餐员被愤怒的异能者按在桌子上,他也生气了,“你们有没有搞错,这里是星辰基地,不是你们的末日乐园,为了养活你们一群研究员,我们抠抠搜搜,连罐头盖都要舔着吃!今天基地外出没有找到任何食物,让你们吃一顿猫粮很过分吗?有的人都没得吃!” 队员们的利益得不到保障,有人当场摔了桌子,辱骂起了方教授等人。 “什么狗屁的冬眠公约!冬眠的是丧尸吗?是我们这群可怜蛋!” “红姐是丧尸又怎么了,丧尸能给我们提供一日三餐,你们能吗?你们只会嘴上放屁!离开红姐什么都不是!” “你们他妈的就是好日子过得太多了!” “你们去死就算了,为什么要拉着我们一起下水!” 众人互相指责发泄,精英们脸色难看。 更有一群人,抢了车就跑,他们穿过k市,风尘仆仆返回了南十字座基地,不,是末日乐园。 他们抬起头,傻傻看着那豪华的、气派的门面。 它看起来就像是一座真正的乐园,外墙建筑被做成了小丑的脸庞,油彩夸张鲜亮,在日光下熠熠生辉,而小丑的眼睛妆容是一个歪斜的深红十字架,眼球中间探出了两颗脑袋。 今天轮到叶常青跟一位丧尸兄弟值班。 “兄弟,你们走错地方了,这里是丧尸的乐园,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另一个丧尸兄弟面容冷酷,他经历过冬眠公约的事件,被强行注射可不好受,反正他是恨透了这群虚伪的异能者,说要跟他当兄弟,却强迫他休眠。 “青哥,你去跟红姐说,我们真的知错了!” 异能者们苦苦哀求。 “滚蛋。” 丧尸丝毫不给情面。 叶常青摸了下鼻子,倒也不必骂得这么用力,唾沫都要淹到他脸上了。 “对不住了各位,红姐只让我给你们带一句话——” 叶常青清了清嗓子。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丧尸歪了下头,流露出了困惑的眼神。 执政官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了? 她明明说的是,“我的狗很多,不缺你们这种乱吠还不听话的。” 听到叶常青的拒绝,异能者们简直心如死灰。 他们在末日乐园外逗留,却一次也没有见到丧尸们仰望的红执政官。 在饭桌上,叶常青把这件事给绯红说了,后者连眉都不挑。 旁边是蹭吃蹭喝多日的副手,左手拿着一个鸡腿,右手抓着一张葱花薄饼,这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立马上道地说,“让他们全都滚蛋,需要咱们姐的时候,一口一个姐叫得多亲密,结果咱们从f市死里逃生,不给个安慰也就算了,反手就捅咱们一刀,这是人能干的事情吗!” 他义愤填膺、痛心疾首地咆哮五百字。 叶常青:“……” 他是造的什么孽,每次信心十足挑的风水宝地,每次都逃不过被口水淹没的危机。 “吃饭。” 红姐的天籁之音解救了他! 叶常青终于可以正常吃上一口热饭了,他回去就把红姐的长生牌位供在他床头。 驱邪。 副手立即闭嘴,投身到伟大的光盘行动当中。 麻辣豆腐皮、羊血烧豆腐、萝卜片炖粉条是开胃菜,一锅汤色熬得奶白的清炖羊肉,还有大盘三鲜饺子,副手吃得热泪盈眶。 至于炸鸡腿和薄饼,则是丧尸们外带回来的,据说他们的36号末日乐园今日开业,还正儿八经配备了中央厨房,开业当天,人气很是火爆,排起了丧尸长龙。 这不,分店长吩咐中央厨房,特意留了烤得最好的鸡腿和煎得最漂亮的薄饼,给送到南十字座基地,也就是2号末日乐园。 对面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瞅着他……手里的薄饼。 副手看了看鸡腿,又看了看饼子,很是大方送过去,“想吃这个?给你!” 他一定要在红姐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善良、大方、热情、爱帮助人! 争取长期留守末日乐园! 小姑娘畏畏缩缩,不敢去接。 绯红拿了过来,撕开喂她。 副手斜了身体,跟叶常青小声地讨论,“这谁?” 今天饭友都是他熟悉的面孔,就这个他不认识。 “白思颖,我们原先基地的异能者,后来去了北吉祥超市,她被丧尸咬了,下落不明。”叶常青夹了一筷子羊肉,“这次姐宣召全球丧尸,她也在队伍里,脏兮兮的,我都没发现呢,还是姐一眼认出来。” “她好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什么也不记得了,碰一下就砸人,帮她洗澡的丧尸姐姐都给砸伤了,后来红姐来了,她才肯给洗。” 副手:“什么?她们都坦诚相待了!”爸爸,快看,你又来了一个女情敌! 虐文使我超强 第254节 叶常青:“?”重点是这个吗? 副手给x也夹了羊肉,满含怜悯,“多吃点肉。” 毕竟情敌以倍数增加,爸爸你可能很久都吃不上肉了,副手默默地想。 x皱眉,“腥,不吃。” 副手之前对他挑食的毛病很头疼,现在不一样了,奶爸淡定地说,“贺哥吃,宋荼吃,叶青青也吃,就你不吃,会落后的。” 果然,他杀招一出,x的高马尾一甩,整张脸都埋进了饭碗里,活像是要克服什么世界级难题。 叶常青:“!” 兄弟,你情敌名单分类错了啊! 就连角落里那台破收音机也欺负他。 “每天笑一笑,末日过得快!哈喽!我是你们最甜的开心果!今天我们来分享一则开心趣闻,投稿人是r市热心群众叶先生。叶先生呢,是野外生存专家,昨天他外出打猎,盯上了一只落单的野鸡,结果偷鸡不成,反被野鸡群狂追上千里……” “叶先生意外误入一处深山老林,发现了天外陨石,谁知一场雪崩,那陨石滚落,追着叶先生跑……” 副手秒懂,闷笑不已。 叶常青冲他翻了白眼。 “陨石……陨石……” 白思颖突然痛苦尖啸起来,桌上的羊肉汤被她震得飞溅。 绯红一手把她强势摁进自己的胸,后者才渐渐安静下来。 “还吃饼吗?” 小姑娘双眼汪汪点头。 绯红撕下薄饼,小姑娘就低下头,把她掌心里的碎块舔舐干净,而绯红看向贺不辨,双方交换了一个眼神。 贺不辨不动声色,“红姐,174号末日乐园正在筹备,我明天开车过去看看。” 而174号末日乐园,正好落在r市。 “可以,顺便考察一下分店长。”绯红抛了个由头,“可别砸了末日乐园的招牌。” x也是情报官,他敏锐从这些细碎的信息推断出r市的异常,然而这一切都被贺不辨抢先了,他有些气闷咬着羊肉,顺便把副手的鸡腿也给啃了。 副手:“……” 报应来得太快。 除去一些小插曲,众人都吃得很满足,叶常青把剩下的三鲜饺子打包起来,去了一趟平民区。 这里居住的是一阶丧尸跟二阶丧尸,仅有一位人类。 叶常青爬上了一栋男宿舍楼,还是顶楼。 房门没关,叶常青轻手轻脚走了进去,叫了一声哥。 天气凛冽,而男人被剥夺异能之后,再也不能用能量来抵御寒冬。陈京直穿上了一件破旧的黑羽绒服,即便如此,他的脸庞也被冻得发青,嘴唇失了血色,跟叶常青印象中意气风发的强者形象相去甚远。 宿舍房间并不宽敞,甚至显得逼仄阴暗,铺着一张铁架子床,而床头柜放着一个铁盒子,馒头咸菜的标配。 男人似乎没有什么胃口,馒头只是草草咬了两口,他坐在床上,织着一条枫叶红的围巾,裸露在外的手背肿胀、泛红,遍布冻疮。 叶常青陡然生出一种罪恶感,他连忙把饭盒推过去。 “京哥,饺子,还热着呢!” 陈京直表现得很冷淡,“你这样送东西过来,不怕她生气?” 叶常青挠了挠头,“不怕啊,我跟姐说过了,她没阻止我呢!”虽然他现在是红姐的人了,但叶常青也没忘记,当初是谁从丧尸堆里拉他一把,他这个人贪生怕死惯了,可能没什么过硬的骨气,但有些事情他心里始终记着。 陈京直嗯了一声,“放下,你可以走了。” 说话之间,他低低咳嗽几句。 叶常青有点不是滋味,他脱口而出,“老大,别撑着了,你回去跟姐认个错吧!” 咳嗽声停止了。 陈京直眼底烙着一层血丝,他直勾勾看着叶常青,“认错?我怎么认错?我说我是假意屈服,想打进方教授的团队内部,把他们的研究资料偷出来,再找专家破解冬眠药剂,重新唤醒她,你会信吗?” 叶常青滞了一下。 “你看,你都不信,她怎么信。”陈京直自嘲低笑,“我是烂人,有底层的劣根性,我自私,我没给她自由和尊重,这点我承认。” 末日放纵了他的私欲,他的爱意也织成了牢笼,像汲取养分一样绞杀着她。 但他从没想过要害她性命。 即便她剥夺他的异能,他最恨的也只是她给他戴上止咬器那一刻。当他痛到极致,他反而会忽略她所有的不好,想钻进她怀里,求她抚慰自己。 他再强大也不是神,他遍体鳞伤也需要有人安慰。 哪怕她是执刀者。 带给他一切痛苦的根源。 男人垂下头颅,冻得发紫的手掌抚过一小节织好的围巾,他跟谷绯红的关系,恐怕比围巾还不如,双方线头乱糟糟的,根本没有理顺、规整的一天。她不信他会改变,也不信他会因为爱她而忍辱负重。 连他都觉得自己疯了。 为一个女人牺牲,太他妈离谱了。 但看到冬眠公约的第一眼,他就不择手段地想,要如何骗过他们,要如何最大程度保全她。不等他付诸实践,她以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式解决了这场暴动,他的隐忍跟谋划被她当成了一场多余的笑话。 她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学着用自己的方式守护她。 毕竟他这种人,有什么资格说喜欢跟牺牲。 第146章 晋江末世文女主角(30) 11月19日,远在r市的贺不辨发回了一条消息。 天外陨石,舰体残骸,异变,速来。 不仅是他,北落师门的翁锋樱也收到了传回来的情报,第一时间带着人马,浩浩荡荡来了绯红的老巢。翁锋樱比往常更加焦躁,连摸绯红的手都心不在焉的,“r市有新情况了,很有可能关系到末日真相,现在各大基地都赶了过去!” 丧尸忙着开末日乐园的分店去了,全国大大小小的基地才敢去凑热闹,看能不能抢到情报先机。 但翁锋樱的直觉告诉她——这热闹绝对没那么好凑! 有时候离真相越近,未必不是一件绝望的事情。 “那我们也去看看。”丧尸执政官没有穿白大褂,密蓬蓬的及腰长发缠了一卷玫瑰灰的丝带,高领复古黑色毛衣衬得主人的颈线愈发纤细修长,她的双眼没有戾气,平静温和得令人不由自主信服她。 翁锋樱突然觉得男色就不香了。 她握住绯红的手,媚眼如丝地说,“要不我们——”搞姬吧! 一只手伸出来,阻止了女人的眼神放电。 翁锋樱吓了一跳。 “x,你从哪里蹦出来的?” x没吭声。 蹲在办公桌下的副手弹出一个脑袋,“姐,我们早就来了,不过在暗中观察而已!对了,姐,我统计了一下,你一共摸了红姐的肩膀两次,摸手三次,玩头发则是五次,我觉得你太过分了,次数都超过x爸爸了,你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性向!” x杀气四溢。 翁锋樱:“……” 混蛋住嘴吧你!老娘性向关你屁事! 11月23日,r市。 这是一座一级矿业城市,均匀分布着4个大型煤城,而绯红要去的是出产侏罗纪精煤的密姻山。鹅毛大雪覆盖了交通道路,但绯红来的时候,周边都被其他基地清理过了,车队顺着原有的轨迹前进,走得比较顺利。 车载电台捕捉到了r市的天气预报。 “各位末日朋友早上好,我是小象,很高兴今天我们都还活着!” “现在是上午8点,密姻山北风呼啸,银装素裹,当前城区温度是零下47.3c,山顶温度因为我们爬到半路缺氧了,暂时还没预测出来,根据我们多年的工作经验,山顶应该能把人冻成狗跟冰棍,还会成为早起的野鸡的食物,建议大家不要像叶先生一样轻易尝试……” 气象台的工作人员苦中作乐。 “降雪今晚也将持续,预计是特大暴雪,道路结冰维持,大家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门,关紧门窗,注意用火用电安全,噢,我忘了,大部分城区都没有电,没有关系,电在心中,我们也与你们同在!” “值得一提的是,我们密姻山是一座历史丰富的文化名城,拥有全国规模最大的碑林和数量最多的观音庙……11月到12月是她最佳的旅游季节,又称雪中观音祭,前年这个时候旅游人数甩邻县鹭鸶谷一条街,这群家伙心里没点逼数,一群鸟就敢跟我们竞争历史文化名城……” 然而鹭鸶谷已经淹没在前天的一场特大雪崩里。 他们讨厌的竞争对手也没逃出生天。 工作人员的声音有点哑了。 “希望有一天,我们还能比个输赢,看谁的游客数量最多,省得那群龟孙子成天不服气,挑鼻子竖眼的。” “希望有一天……” 男人泣不成声。 “我们还能在这片废墟里相见。” “火种不熄,文明永存。” 在低低的哭声中,车队开进了一处密林。 这里残留着天灾肆虐的痕迹,暴风雪引发了山崩,连山上的观音庙都遭了劫,整片夷平。而在一处白色的、碎裂的砂岩中,埋着一座披金戴银的观音像,她崩坏在风雪当中,半边面目被腐蚀得发暗,仅存的一只眼睛凝视着前方。 车轮碾过积雪,众人都没有说话。 车队停在密姻山之下,不出意料,他们看到了各种交通工具,面包车、货车、三轮车、拖拉机等,连牛车、驴车都有。 为了翻山越岭,各大基地都使出了八仙过海的神通。 “执政官,您来了。” 骑驴的勇士是一头五阶丧尸,高寒能力让它不惧寒冬,不过它当人类的时候喜欢玩摇滚,还是个名气不小的酒吧驻唱,成了丧尸依然没丢掉那份仪式感,留的是炸街的小脏辫,穿的是黑色铆钉的摇滚皮夹克,站在一头黑驴的旁边,很有城乡结合摇滚男青年的味道。 在车队来之前,摇滚男丧尸已经在这里候了一个晚上,抽掉了一盒劣质的香烟,脚底下密密麻麻都是烟头。 虐文使我超强 第255节 它看见了远道而来的车队,捻掉了手中的半根香烟,率先迎了过去。 “贺哥已经在上面等着您了!” 翁锋樱忍不住地问,“山顶什么情况?” 传递消息的家伙含糊其辞,非要她亲自过来,想必是集体统一口径。 摇滚丧尸甩着它那头活泼的小脏辫。 “我也不清楚,贺哥跟其他人都封闭了消息。” 正在这时,后边来了一个摩托车队,油门轰鸣声刺破耳膜,数十辆连在一起,场面很是壮观。来的是k市的星辰基地的异能者,方教授等研究人员也在其中。 仇家狭路相逢,绯红的丧尸车队发出了低沉的、警告的吼声,它们对emu团队可谓是深恶痛绝。 而丧尸执政官连余光都没施舍给他们,“我们上去。” 星辰基地的人也跟着。 摇滚丧尸拦住了他们,“除了四大基地的人员,其他的都不能上去。” 全国公认的四大基地指的是末日乐园、北落师门、曙光基地、萌芽基地,他们的规模远超于一般的中型基地,在末日城市里,拥有最大份量的话语权,也代表了某种秩序与法则。 “凭什么啊?” 连日暴雪让助手吴敏心情欠佳,一想到研究工作就是因为末日乐园而不能开展,他们甚至沦落到吃猫粮的程度,那股怨气就克制不住要发泄出来,“大基地就可以为所欲为,剥夺我们底层人员的知情权了吗?” 她讽刺了一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王朝复辟呢!” 丧尸们被她这样挑衅,纷纷弓起了背脊,进入了战斗状态。 方教授低喝,“吴敏!别说了!” 吴敏被一双双冷漠无情的眼睛锁定了,她这才意识到对面的都是丧尸。 女人感到一阵害怕,僵硬抿了抿嘴唇。 “不用拦着他们。” 丧尸执政官意味深长。 “让他们上去。” 方教授被绯红的目光扫得发寒。 她……难道是知道了什么? 密姻山的山顶险峻狭窄,生长着连片的暗绿色的高山植被,而强降雪加大了攀登的难度,绯红这边大部分都是高寒丧尸,它们相当适应极端天气,一个个爬得比猴子还溜,叶常青是被它们给拎上去,腿还好,就是有点废脖子。 星辰基地就糟糕多了,吴敏跟几个研究员半路被碎石砸伤了腿,普通人又没有丧尸、异能者那么耐抗,痛得哭天喊娘的。 “教授!我的腿!我的腿要废了!” 吴敏哭着喊。 “让你不要跟来,你非要来。”方教授有些无奈,“你平日里都缺乏锻炼,走几步楼梯都受不了,你爬什么山逞什么能啊。” 现在能怎么办呢? 大家要上山,自己都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了受伤的病人? “你们就在这里待着,我们下来再带你们回去。” 吴敏顿时紧张起来,“教授,不行啊,这里很多野鸡的,我们行动不便,岂不是成了它们的盘中餐?” 其他异能者有些不耐烦,“那你想怎么办?我们又不是丧尸,自己爬山都困难,难道还背你们上去吗?都是你这个娘们,见面就呛人家末日乐园的,你真当自己是正义大使呢?你要是没说,说不定人家还能帮咱们一把呢,结果全被你嘴臭给搅合了!” “这位姐姐,我求求你,你认清点形势行不行?你要去送我们也不拦着,可别害死了大家!” 吴敏脸色极其难看。 一个小时之后,众人登上了山顶,眼睛还没睁得彻底,率先灌了一口凛冽寒风,呛得不住咳嗽。 白茫茫的天幕之下,那一抹祭蓝釉色分外寂冷,融进了模糊的背景里。 “咯吱!” 地上骤然多了一串深坑,雪沫扑起,绯红被人紧紧抱住了。 男人的双臂拼命缠着她,这一具一米九的高大身躯曲下脑袋,如同柔弱的菟丝子依附他的大树。贺不辨的心跳速度很快,而且身体发着寒颤,竟然出现了失温症状。 “怎么了?” 执政官抬起手腕,摸着他背后湿淋淋的发辫。 “被吓到了?” 贺不辨猛地抬头,眼眶通红。 “你,您……怎么会?您才刚来。”他嗓音尖锐,思绪有些混乱,难以组织语言。 “猜到了。” 丧尸执政官抚上他的脸庞。 贺不辨的骨相美得矜贵,眼波横斜过来有一种似水柔情的味道,大概是因为言行太变态了,人们想到这位人妖情报官就是一阵哆嗦,生不出什么美的欣赏。她轻柔擦拭着他眼尾的泪滴,混着一些雪屑,在她指尖冰凉地化开,“知道真相,应该高兴,有什么好哭。” 贺不辨狂跳的心脏渐渐安定下来。 绯红放开他,端详了阵,笑道。 “今天的霁蓝唐装,很漂亮,很适合你。” 为了配合这一身清贵的唐装,贺不辨特意把长发编成了辫子,垂到腰后,发尾缀着雪灰色的细碎穗子,清雅淡薄,如同一庭细竹。情报官的脸上急速涌上一抹红晕,他软着调子,“您挑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走,我们去看看情况。” 绯红牵着他冰凉的手,走进了一片高山植被。 身后的x目光晦涩不明。 一条断裂的、森然的沟壑之中,坠毁着一截庞大的舰体,它的存在显然有一段时间了,金属生出了暗锈。基地的异能者、专家、翻译、工程师等,就站在舰体的附近,风雪吞噬了他们的半截身躯,脸上流露出了相似的绝望神情。 “红执政官来了。” 有人低声提醒。 一张张麻木的、茫然的、惊惶的面孔转了过来。 雪很烈性,下得极大,而执政官的身边一片寂静。 绯红走进了残骸内部,这是战舰头部的驾驶舱,一具苍白的尸体如凝固的雕像,一动不动趴在操控台上,人类的身体轮廓,却生着细长如羽毛的触角,面部昆虫化,嵌着一根长型口器,而背部的灰白翅膀像帐篷般折叠,包裹着半边身躯。 “初步推测,这是宇宙来客,有着飞蛾的特征。” 萌芽基地的负责人声音沉稳,“感谢您的乐园负责人的协助,专家检验过了,这具尸体身残留的血液基因,跟丧尸的是同出一源。也许是不同身体的承载力不同,丧尸感染这份基因之后,呈现的是腐化、异肢的能力,并没有长出口器跟双翅。” “至于天外陨石——”他深吸一口气,“我们推断,也许是陨石扰乱地球磁场,增加了变异的机率,这也是地球上的各类动物、植物为什么会变异的原因。” “来自宇宙的深层能量同样影响了普通人,而其中的佼佼者随之觉醒各类异能。” 负责人看向绯红,她拆开一对白色医用手套,正慢条斯理戴上,每一处的褶皱都被她扯得平滑。 自始自终,这位丧尸执政官波澜不惊,嘴角都含着一抹笑意。 “您……”他踌躇了下,“好像并不意外?” 那么多张死气沉沉的脸,最鲜活的竟然是这张美丽的、妖异的丧尸面孔。 她挑眉,“一具异形尸体有什么好意外的?又不是活的。” 负责人一愣。 他终于知道哪里违和了。 不管是人类还是丧尸,面对一些离奇的、陌生的、超出认知范畴的事物,都怀着一种敬畏和恐惧,而丧尸执政官天生欠缺了这些情绪,与人群产生了强烈鲜明的割裂感。她单是站在那里,就是恐怖本身。 “既然你们都追查到这里了,我也不妨说说我的推断。” 绯红戴上了手套,抚上那对破碎的灰白翅膀,旁生的枝刺如同冰晶一样,分布在死亡多时的肌体上。 “真美,像艺术品,羽翼撕碎之后的破碎感一定很美丽,不知道能不能做。” 绯红痴迷地呢喃。 所有人的心脏都跳到嗓子眼了,冷不防听见了这一句,表情当场呆滞。 “咳咳咳!” 负责人咳嗽起来,“那个,您刚才想说什么?” 绯红回神,“……嗯?” “就是您说,您的推断。” “这个呀。” 她倏忽笑了起来,神经战栗,兴奋得瞳孔放大,血管如枝蔓状一节节浮起,可怕的爆裂感吓得旁边的异能者当即下蹲。 “我们——” “很荣幸,被宇宙高等文明狙击了!所有人都要死哈哈哈!” 呼啸的寒风撞击着舰体的金属框架,她在狂笑着,而所有人手脚冰冷,如坠寒窖。 系统刹那头皮发麻。 它回想起了这个世界男女主的人生轨迹。 男主陈京直会在末世第十一年跟女主谷绯红求婚,那个时候是什么情形呢? 跟现在的快速进程不同,末世第十一年全球刚刚结束高温灾难,人们尚且来不及松一口气,又迎来暴雨洪水,而男主陈京直一路成长,彻底蜕变,他收敛了骨子里的狂妄和顽劣,变得谦逊温和,更加注重谷绯红的感受。 于是这一年陈京直求婚成功。 他们办了一场简陋却甜蜜的婚礼。 末世第十三年,龙凤胎出生,陈京直肩负起了一个丈夫跟父亲的责任,把妻儿护得滴水不漏。 末世第三十五年,龙凤胎长大成人,各自成家。 末世第五十一年,时隔四十年,洪水期结束,地球全面进入了冰河期,这个时候全球人数已经跌破了六位数,文明的火种岌岌可危。 而女主谷绯红活到了七十七岁,算是寿终正寝。男主陈京直为亡妻料理了后事之后,隔天也断了呼吸,随爱人而去。 不管如何虐心虐肺,他们相伴末日,携手走完了一生。 虐文使我超强 第256节 从一部虐文的视角来说,开头青涩,过程虐心,结尾平淡但回味悠长,挑不出丝毫毛病。 但从一部人类史来说,它黑暗、冰冷、压抑,恐怖,鲜血流满了骸骨。当末日形态不断进化,人们只能挣扎求生,除了一些强者,大多数人都是希望渺小,无能为力,唯有寂静的死亡才是终点。 直到故事走完,系统也不知道末日什么时候结束,人类的家园是否已经重建。 系统有点恍惚。 我他妈这是虐文吧? 我怎么感觉宿主都要扛起大炮冲出银河系了?! 星辰基地的人马刚刚登山成功,又听见了绯红这一句石破天惊的话,个个都被吓傻了。 方教授脸色惨白,“不可能……” 有的异能者心理素质差,一看那具奇异的身体,又联想绯红的话,被刺激得不轻,当场就傻了,疯疯癫癫冲了出去,“外星人要来了,我们都要完了,我要死了!飞船!我要造飞船,飞得高高的,离开这里!” 曙光基地的负责人则是惊怒不已,“抓住他!不能让消息泄露!”他又转头,神色严厉,“谁让你们上来的?还嫌不够乱是吗?” 星辰基地被骂得有点不服气,然而四大基地都怒视他们,只得认怂低头。 “是我。” 绯红似笑非笑,“总有一些蠢货,末日了还玩什么权利斗争,却不知头上的刀都要落下来了。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儿,总得经历点绝望,才会学乖。不是吗?” 方教授等人连反驳的底气都没有。 “好了,解密完了,我要困了,要扎个帐篷睡觉。”绯红摘下手套,“这具异尸,你们今天尽量玩,明日轮到我,没有问题吧?” 无人有异议。 绯红走出了残破舰体,密茫的风雪迎面扑来。 两位基地负责人对视一眼,追了出去。 “等等——” 他们艰难地请求。 “这件事还请你们末日乐园保密,以免消息扩散,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绯红则是越过他们,看向星辰基地等人,轻描淡写,“我想没必要吧?有时候,你们的一手包揽并不见得好。星辰基地的人可是对我说了,大基地只会为所欲为,剥夺底层民众的知情权。” “我的建议呢,是向全世界公布真相,毕竟死亡这个母题,身在末日,每一个人迟早都要面对,藏着掖着没什么意思。” 她又笑了。 “当然,你们要做孤独的救世主,觉得一己之力就能拯救世界,或者蒙骗人类,让他们在希望的美梦中死去,我也不拦着,你们随意。” 绯红带着她的丧尸车队离开了人群聚集处。 贺不辨早就选好了露营地点,一处视野开阔的背风区,植被茂盛但又不靠近密林,更不用担心野兽的袭击。 “红姐,你既然困了,先用我的帐篷。” 绯红拉他,“一起?” 贺不辨顺从点头。 眼看着这一对“主仆”进了帐篷,副手焦急得团团转,“姐,你看他们!光天化日之下!” 万一x不能入赘末日乐园,他也没啥理由蹭人家的饭啊。 翁锋樱还有点恍惚,“……对,光天化日,我肯定是在做梦,我要睡一觉。” 她找了最近的帐篷爬了进去,很快响起了鼾声。 副手顿觉孤立无援。 却不料一向处在被动的x原地待了五分钟,突然下定决心,走了过去。 副手:“!!!” 三人行?好猛!好勇! 帐篷被掀开,贺不辨躺在绯红的腿上,睡着了。 绯红冲着x摇动食指,做出了噤声的姿势。 x探进来半个身体,握住她的手。 “跟我,走。” 绯红被他拉了起来,出了帐篷。 天还是阴着的,密云之下,视野也变得灰暗朦胧,x的银发跟白色西装则是折着亮澄澄的光。 “你要带我去哪?” 他抓着人,闷声不响地走了老远,直到一个人影都看不见,附近则是一处乱石滩,河床腐蚀,怪石嶙峋。x突然回头,马尾唰的一甩,抽了绯红一脸。他变得很凶,“我会,进化,干掉,它们。” 绯红忽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你为什么要干掉他们?你觉得我会被他们伤害吗?小马尾,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有所图谋?” 他被她问得傻了,站在原地消耗着大量且陌生的信息情报。 x迷茫看她。 旋即,他下了决心,清晰且坚定地说,“要做好朋友。” 可以摸一辈子马尾的那种。 偷听的副手险些原地昏迷。 不是吧,爸爸,气氛这么好,情绪这么足,你给我来一句做好朋友?! x不明白什么叫一见钟情,但她是他捕捉过的最神秘美丽的一段情报,如同二维的太阳,四维的世界,细枝末节都让人充满了探究的欲望。无关于情报的价值,他只是很好奇,很着迷,很想靠近她,分析她的喜好,预测她的未来。 x向绯红诚实坦诚自己的想法,“我想,收集你,所有信息。” 副手心凉了。 你这跟“我想解剖你”有什么区别?女孩子一听转头就得跑个无影无踪。 他正苦思冥想如何要让爸爸开窍,偷偷一看,咦人呢? x被绯红推倒在碎石堆里,背部泛起一片尖锐的疼痛,他没有生气,双肘撑起,瞳孔澄澈,“你,推我,干什么。” “你不是要收集我的所有信息吗?” 她含住x的耳朵,尖尖的,薄薄的,沁着一抹凉意。 长马尾瞬间高速旋转起来,某一刻,嘭的一声,炸了。 副手:“……” 螺旋桨还能爆炸,不愧是你。 绯红双手压在x腰线两侧。 这一片河床狭窄坚硬,更有纵横交错的锋利犬牙,而上方山脊崩塌之后,突然冲来了一段壮丽湍急的水流,她撞入暗缝,腐蚀河床,磨平犬牙,那头白尾游鱼被冲得晕头转向,险些死在河中急滩里。 绯红抓起x的马尾,他的头颅昂得高高的,脖子使劲后仰,从下颌到锁骨,这一段刚直的曲线漂亮得不可思议。 喉结也是精致的。 x眼神朦胧望着她,涌动着丰沛的水感。 “知道现在要干什么吗?” 她手中的马尾活泼晃荡了几下,“知道,我会!” x抱住她,用他刚学来的本事,笨拙地吻她,讨好她。 银白的河床吞咽了所有的暗红急流。 第147章 晋江末世文女主角(31) 翁锋樱一觉睡醒,发现帐篷外都天黑了。 副手等人正在做烤鱼晚餐,他跟叶常青混了一手,现在熟练混在丧尸群当中。 “我的美人呢?” 翁锋樱打着呵欠,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坐下。 副手表情诡异,活像是“老板带着小姨子跑了而你甚至没赶上清仓大减价你可真是太惨了”。 翁锋樱:“?” 她一脚踹过去,“干嘛呢你,眼神怪恶心的!” 副手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含糊地说,“红姐跟x交流情报去了。” 这时间地点不能说得太明白,打扰了人家怎么办?他甚至还设置了一道精神异能屏障,让靠近的人都遭遇“鬼打墙”。 副手不禁夸自己,他可真是称职的奶爸! 翁锋樱竟然秒懂,她兴奋不已地击掌,“好!不错!我的谷美人总算办上事了!”下一秒她又哀叹不已,“早知道我就不睡了,可恶,我的战衣没送出去,我好不甘心啊!” 副手淡定,“姐,不用送了,反正x也用不着,毕竟他是被哔——” 一柄唐刀架在他的发顶上,跟切西瓜似的,将脑袋精准分成了两半。 副手吓个半死,“卧槽!爸爸饶命!” 明亮的篝火照得x身形峭拔秀美,湿漉漉的银色刘海往后拨开,露出前额,眉眼意外冷艳,西装外套早就脱下,仅穿了一件白衬衣,之前那种清冷、厌世的苍白感,被一种温柔又潮湿的香气取代,他沙哑开口,“教我烤鱼。” 翁锋樱:“?” 帅哥你谁? 之前x过分精致,雌雄莫辨,又扎着一束长长的雪白高马尾,不少人还以为他是女孩子。现在男孩子气明显更重了,好像性别突然就清晰了起来。 副手有点回不过神,“……啊?” x重复了一句,“小红饿了,我要烤鱼。” 小红?! 大家都被这个称呼炸得升天。 “快点。” 虐文使我超强 第257节 x用唐刀戳了一下副手。 “行行行,烤烤烤。” 副手转身一看,身后是小山般的鱼堆,他眼角抽搐,为了烤一条小鱼,你也不用凶残到灭绝人家全族吧。 x正聚精会神练习烤鱼技术,他翻过这条一看,“太焦了。” 随后熟练塞进副手的嘴里。 副手:“……” 我都吃了二十多条半生不熟的烤鱼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副手知道这是x的强迫症发作,非要做到最好,何况x翻云覆雨什么的,刚从少年变成男人,肯定想在红姐面前表现一番贤妻良母的手艺。奶爸安慰自己发涨的胃,算了算了,为了崽崽的爱情就当是豁出去了! 弄鱼的过程中,副手也没闲着,给x传授他的爱情秘诀,什么共同进退啊,什么永不背叛啊,他说得唾沫横飞,声嘶力竭,完美忘记了自己的单身狗身份。 翁锋樱强忍着笑。 真行,一个敢教,一个敢听。 一只苍白的手臂搭在x的肩膀。 “还没烤好。” 马尾有点紧张,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太笨了? “不急,先吃药。” 绯红摊开掌心,上面是一粒晶莹鲜红的胶囊。 x的脸庞凑近她的手背,“这是什么?” 绯红睨了一眼偷看的副手,“放心,不是避孕药。” 副手:“?” 难道丧尸还能让男人怀孕?! x甩动马尾,“那是什么?” 情报官对任何事情都有着强烈的求知欲。 “我目前是免疫体,血液不会感染人类,但其他方面就不好说了。”绯红意味深长一笑,x坦然自若,没有脸红,副手却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这不是他单身狗能参与的话题啊! “吃了这胶囊,能保证你不会有变异成丧尸的机会。” 绯红把手凑到他唇边。 “不吃。” x学着绯红的姿态,轻轻吻了一下她腕口。 他仰着脖颈,认真地说,“副手教我,共同睡觉,共同进退。睡觉了,要一起的。” 副手:“!” 我去,我没说,我没这么野! “你可真是太棒了。” 绯红勾着他的脸,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 x很喜欢回应她,也乖乖贴脸上去,跟她亲亲。 这一幕落在贺不辨的眼里,他刚走出帐篷,先是一怔,继而低笑。 “这小白毛太过分了。” 他睡了个觉,墙脚就被撬了。 “算了,都是情报官。” 四舍五入一下,他也是红姐的人了。 第二日,绯红研究结束,撕下了医用白手套。曙光基地、萌芽基地等负责人过来找她商量,翁锋樱也被他们叫上了。 他们异口同声,“末日没有救世主,人类共同存亡,就该共同面对!” “所以呢?” 绯红玩着手术刀。 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沉下情绪,声音宏亮。 “我们要公布真相。” “事情没有明朗之前,我们依然对平民保密,但全球基地应该来检验这份情报的准确性和真实性。” 绯红不置可否,她本来就不是人类阵营的,自然不会干涉他们的任何决定。 作为全球情报网的其中一员,他们分享情报之后,剩下的十一个情报机构迅速运作起来。全球基地首脑们收到风声,以最快的速度,从全球各地赶过来。 绯红带人下了密姻山,到城区住着。 11月26日,r市酒店,第一次全球基地首脑会议召开。 主要议程有三项。 第一项是分析白蛾人的身份,以及其来地球的背后目的。第二项是天外陨石的异变成因,他们是否能够利用它来开展全球进化。第三项是重中之重,假设他们真的被宇宙高等文明狙击,他们该怎么办? 绯红没去参加。 翁锋樱去了,回来的时候怒气冲冲,“妈的!一群自私自利的家伙!都想着怎么逃命!” 绯红裹着一条宫廷风的彩绘床单,如同站在教堂的玻璃彩色花窗前,脸庞扬着一种神秘又盛大的气势。 “他们说什么了?” 翁锋樱烦躁扯出了一根烟,没点燃,因为她知道绯红不抽,x也不抽,所以只能泄恨般咬在嘴里,“会议分出了三方阵营,最讨厌的就是南瓜派,软得没骨气,他们巴不得跟宇宙高等文明搭上关系,好让他们离开地球末日,哪怕是给外星人当跑腿小弟!” 副手给翻译,“南瓜派就是主和派。” x正在厨房给绯红做午餐,他拿起南瓜之后,果断放了回去。 做个虎皮辣椒吧,他心想。 客厅又响起了翁锋樱的谴责,“辣椒派倒是合我胃口,但一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连点阴谋不玩,我们怎么干得过高等文明?” 副手默默添一句,“辣椒派是主战派,很多肌肉男士。” x一僵,又把辣椒放了回去。 既然炒不了菜,那就煲粥吧。 x甩动马尾,抓了一两把小米。 翁锋樱余怒未消,“方舟派就更天真了,他们想打造一座潜浮都,就隐藏式海底城市那种!他们也不想想,我们科技最发达的时候都没能搞出来,现在断水断电,资源短缺,又是寒冬季节,他们怎么搞?!” x忍无可忍探出头,“还有什么,派。” 翁锋樱:“???” 11月27日,会议继续。 翁锋樱的脸色更臭了。 她给没有参加会议的绯红汇报当前进程,“目前是方舟派占据上风,不过他们的观点分歧了,一部分人支持潜浮都,一部分人则是想要以那坠毁的战舰为基础,建造一艘宇宙空舰,在高等文明抵达之前,率先逃离地球。” x给绯红端了杯咖啡。 翁锋樱忍不住吐槽,“你一个情报官,怎么干的跟小秘书似的。” x小秘书甩她一个傲娇的马尾。 翁锋樱:“……” 行吧,小秘书高兴就行。 等人进了厨房,翁锋樱鬼鬼祟祟猫着腰,把绯红扯到阳台上,又神神秘秘地问,“我家的祖传宝贝怎么样?” 绯红喝了一口速溶咖啡,欣赏外面的雪景,“用得很棒,就是不太爱叫。” 欺负得狠了,才会小猫般叫上一两声。 翁锋樱顿时可耻脑补出了一座宇宙飞船。 她乘胜追击,“那你家里边的娇妻怎么办?” 不管怎么说,当姐姐还是想为弟弟争取一下名分。 绯红弹走手背上的雪丸,轻描淡写。 “丢了呗。” 清晨,陈京直用冷水洗了脸,又下楼领了今天的口粮。 他呵出一口气,瞬间结冰。 陈京直把铁盒子放进羽绒服里,用体温煨着。平民区居住的是一阶丧尸和二阶丧尸,仅有几个面孔是熟悉的,那是被丧尸咬伤的队友,然而他们进化等级太低,仍是一副迷茫的样子,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 陈京直在这里没有一个朋友。 他也没交过真正的朋友。 他的孤独感从小时候就根植在骨子里,长大了依然根深蒂固,很难跟其他人交心。他以为他习惯了这种孤僻的状态,但此刻,就在这冰天雪地一片密茫茫的寂静里,四面八方的空旷与苍凉挟裹着他。 他好一阵子没见到她了。 想见她。 这个念头升起来,四肢百骸都煨着一股滚烫的火。 陈京直强行压了下去。 她都那样讨厌他,憎恨他,他凑上去做什么? 不过是自取其辱。 但他仍在自虐般想着,天气这么冷,她衣服穿够了吗?她还是人类谷医生的时候,身体就有些畏寒,到了冬天手脚发冷,喝再多的中药也无济于事。晚上睡觉,他就把她的双腿搬过去,夹在他的腿弯里,用体温把她捂热。 她起先很不习惯,后来渐渐窝在他胸口睡了,就像是一只回到巢穴的猫咪。 那些细碎的、平常的甜蜜记忆如同丝线一样缠着他的神经。 从很久之前,他就折堕在她的温柔里,只是他不愿承认。 虐文使我超强 第258节 也不敢承认。 直到现在,误会加深,恨意升级。 陈京直就更难说出口了。 他领完口粮后,又在外面待了一会,不甘心地想要再次激发异能,只可惜到了身体极限也没有奇迹发生,反而被一群丧尸好奇地围观。 “嗬……日光浴?” 同伴反驳,“嗬嗬,不,不是,是冰雕浴。” 它们指指点点地讨论。 陈京直面无表情扒开它们,扶着把手上楼梯。 中途他腿骨发疼,猛地摔了一跤,铁饭盒从他胸口滑落下去,咣的一下撞上了墙壁。 粥全撒了。 这是他一天的食物。 男人摔得皮青脸肿,他也不吭声,挪着双腿爬过去,掌心合着,把洒落的热粥捧回了饭盒。 白粥混杂着灰尘跟砂砾,很快变得浑浊发暗。 陈京直忍着喉咙的痛意,喝完了这一盒混着砂石的脏粥,他又坐在那铁架子床上,低头勾线,织着这条深红围巾。 围巾不像人,它不冷不饿也不会疼。 它只是有点想你。 我也只是……有一点想你。 男主[陈京直]虐心值79.4%。 系统听到提示音,咸鱼般跳起来。 ‘宿主,男主他——’ 然后它发现自己还在小黑屋。 系统:‘……’ 都快一天了我去,女人真可怕。 11月28日,第三次首脑会议。 “这次你逃不了。”翁锋樱把一封信函交给绯红,“可能是忌惮你的丧尸军团,他们非要我请你过去。” 参加会议的是全球380个基地代表,绯红是唯一的丧尸基地代表。 地点定在了一处酒吧。 代表们是各个阶层的异能者,有权谋家、公知、律师等光鲜亮丽的职业,也有小偷、混混、服刑人员等混迹在灰色地带的底层人士,一边是衣香鬓影,谈吐优雅,如同上流社会,一边是抽烟喝酒,荤话连天,像是肮脏不堪的大染缸。 鱼龙混杂,良莠不齐,末日里没有善恶,只有实力当道。 “哒哒哒——” 这个场合还敢穿高跟鞋的女性并不多见,男人们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齐齐转过头。 深v黑西服,红高跟,如同一座禁燃烟火的黑色灯塔。 “哇!好辣!” 异能者们纷纷起哄。 绯红始终面带微笑,就像是处在一个漫长的、深邃的长镜头之下,她走进了第一条蛇形画廊,这是c级异能者分配到的“世界席位”,位置狭窄而拥挤,甚至还因为踩脚引发了一场小型冲突,而他们打归打,根本不敢越级到b级席位。 蛇形画廊装的是hpl黑色板,走廊曲折盘绕,两侧挂着裸女与圣母的画像,这让一些女性异能者很不自在,但她们只能默默忍耐。 而绯红瞟都不带瞟的。 一束束柔暗的灯光下,丧尸执政官脸庞蔓生的暗青色血管被衬得邪恶荒诞。 “哟,这万圣节的妆容很不错啊。” “小姐,我们是不是在派对上见过?” “美女,喝酒吗?” 一个留着中长发、面容俊美的男人主动出击,他摇晃着高脚杯。 “这是专门为你调的。”他伏在她耳边说,“失身酒。” “嘭!” 一柄唐刀穿透衣领,将中长发男人钉在hpl黑色板上。 男人受到惊吓,手中酒杯跌落。 没碎。 纤细惨白的手掌接住了高脚杯。 “谢谢。” 绯红举起酒杯,冲男人一笑,转身走出了蛇形画廊。 镜头持续。 b级席位,室内泳池区,场面奢华又淫糜,男女身穿性感泳装,旁若无人地调情。 “哗啦啦——” 水花飞溅,一个倒三角身材的金发男人攀上了扶手梯,身负凶器,骤然贴上绯红的小臂。他竟然说的一口流利的z国语,“美丽的小姐,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绯红侧过半边轮廓,长发被她拨到胸前,耳边叠戴着不规则的、异形的珍珠圆环,华丽璀璨得仿佛要出席某个时尚秀场。男人猜想这位女郎末日之前的职业可能是一名议员。 女人的手指抵在他的腹肌上,语气同样暧昧撩人。 “我很喜欢你的热情,不过我最近换了口味,就让我的宝贝陪你玩吧。” 什么宝贝? 男人还没反应过来,一张腐烂的脸在他眼前骤然放大。 “噢!我的巧克力!今晚我要狠狠咬碎你!” “丧、丧尸,救命——” 伴随着一声声尖叫,泳池区瞬间混乱不堪。 而绯红抬起手,像是拍走什么脏东西一样,拍走肩头的水滴,脚步如风,转场到a级席位——被铁艺灯笼罩的吧台。 这里的人已经只有两位数了,汇集了全球基地最顶尖的a级异能者。 “原来是红执政官。” 洁白的牧师服装着一个不羁的灵魂,男人嚼着口香糖,样子很懒散,“你好,我是天堂基地的精神系异能者,巴兰。” “他有,预知。” x突然出声。 预知被称为上帝的能力,也是精神系异能者最大的作弊器。 “还能读心和透视呢。” 贺不辨感应到了另外两种特征。 男人眨了下眼,“哎呀,一个执政官居然有两位情报官,你们晚上是轮流着来的吗?还是一起啊?”他欠揍到了一定程度,“放心,我是个有良知的牧师,我不会把你们执政官真空上阵穿西装的事情告诉别人的。” “噗嗤。” 同伴忍不住笑了起来,“巴兰,都是队友,别太过分了,女士什么都不穿,大饱眼福的可是我们男人。” x的马尾拧得发紧,杀意弥漫。 而贺不辨也垂下了眼皮,手指按在枪套上。 丧尸指挥官微扬起脖子,细钻的颈链没入胸线,她笑吟吟地说,“说得不错,我也想欣赏两位最原始的荷尔蒙。对了,刚才我经过画廊,发现那里只有女性画像,真是太单调了。” 她勾了下唇,“不如两位无私奉献,也做一回艺术品吧。” “什、什么?” 她瞳孔笼罩着一层淡冷的蓝膜。 精神催眠,意志消解。 于是蛇形画廊又多了两具裸男画像。 不知何时,喧嚣吵闹的酒吧安静了下来。 他们或是震惊,或是好奇,或是敬畏,视野中的窈窕背影越过了a级席位,径直落在特级首脑区——舞池前的中央卡座。 绯红倚在精雕细琢的桃花心木沙发上,单手举起高脚杯,朝着画廊区、泳池区、吧台区的异能者含笑致意。 “今夜,为死亡而庆贺。” 她扬起脖子,一饮而尽。 这个长镜头的段落结束在一抹酒液里,它顺着唇角滑落,跌进雪胸,宛若一条神秘祭祀的血线。 鸦雀无声。 晚上8:00,第三次会议开启。 主持人是特级区的一位首脑,末日之前他就是一名很有威望的政客,他先是简单给众人介绍了一下绯红的身份,又迅速切入正题,“目前我们一共有两套方案,第一套方案就是潜浮都,构建属于我们的海底城,应对冰雪末日。” “这一套方案优点很明显,它可以最大程度节省时间、人力与物力,可行性很高。” “而缺点是,我们仅靠这一座潜浮都,恐怕抵挡不了高等文明的入侵。” “第二套方案不用我多说了,建造一艘宇宙战舰,离开地球,寻找更适合我们人类居住的星球。”他的声音低沉下来,“我们需要动用大量的人力来实现这个梦想,但是,最终能登上战舰离开,只有极少数的精英。” 而被选中的概率大概是亿万分之一。 有人加了一句,“或者是精英的家属。” 有人亦冷笑,“那平民就只能当垃圾扔了呗?哦,也不对,扔之前还要废物利用,不愧是你。” 观念冲突,酒吧开始了新一轮的骂战。 “这位先生,希望你能明白,文明不需要平庸。” 虐文使我超强 第259节 “呵呵,之前不还说每一个生命都是平等的吗?真他妈的虚伪!” “嘭!” 第一个酒瓶子砸碎在墙上。 “上帝,请宽恕你的信徒。” “唧唧歪歪个什么?老子就是上帝!干翻这群孙子!” 尖叫跟咒骂混在一起,双方擦枪走火,当场干起架来。 异能暴走,能量泄露,墙上的画像、天花板的铁艺灯、棕红色的酒柜等家具,都一一成了陪葬品。 泳池里的蓝色温水晕开数道血红。 一副扑克牌被子弹打得漫天飞扬。 绯红单手支着脸,两指挟住了一张飘落的纸质牌。 动乱在十分钟后结束,特级首脑们联手镇压了异能者,“吵什么!一切投票决定!” 世界安静了。 晚上11:53,投票结束。 “同意海底计划的,共有190票。” 然而飞舰派的还来不及欢呼,特级首脑就皱着眉问,“还有谁没投票的?381位代表,我只收到了380票。” 他正要斥责,人影错杂间,一只苍白的手掌散漫摇动。 “我,弃权。” 散漫到什么程度呢? 那两指之间甚至还夹着一张扑克牌! 都什么时候了,全人类都要灭亡了,你就关心你的扑克牌! 特级首脑的额头血管突突地跳动,“红执政官,我们是在很认真地讨论全人类的出路——” “什么出路?不就是个人类大逃亡吗?”绯红懒懒地说,“你们争了那么多天,就争出这个点玩意儿,你们难道还要我夸你们撅着屁股跑路的姿势真棒?” 原本冲突就还没完全平稳下来,她这一激,矛盾再度爆发。 有人跳脚。 “你一个婊子的装什么智者!” “嘭嘭嘭!” 灯光爆裂,电路炸毁,整间酒吧陷入大片的黑暗当中。 “啊啊啊——” 尖叫再次划破夜空。 幸存的光源只有一些零星的香薰蜡烛,绯红的脚边刚好有一座,摇曳的烛光伏在她的脚踝,昏黄阴暗的色调将红色高跟勾勒得分外妖冶。 “追逐、入侵、杀戮、统治。”绯红流露出痴迷的眼神,“狩猎宇宙,狩猎文明,是这个世界上最性感的事情。” 她甚至兴奋到低喘,“难道你们不觉得,在破碎的哀求声中,亲手撕下那一双双灰白的、冰晶般美丽的翅膀,作为自己的战利品,罗列在私人博物馆里,是再浪漫不过的收藏吗?” 众人惊恐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绯红看着他们,就像是看着一群不懂得浪漫的莽夫。 “你们干你们的。” 扑克牌从她指尖飘落而下。 黑色的鬼牌被暗红火舌舔舐,仍在狰狞微笑。 “老娘要去干——最性感的事情。” 第148章 晋江末世文女主角(32) 绯红走出首脑酒吧。 零点的街道笼罩在一片冰冷的雪幕当中,一张报纸滚动到绯红的脚下。 她睨着身边的情报官。 “刚才是谁把电路给烧了?” 他们一致指向对方的嫌疑。 x:“是你。” 贺不辨:“开玩笑呢,我一根手指头都没动。” x:“我也,没动,是你。” 绯红叹息,“以后不要这样了,灯泡是无辜的。” 系统欲言又止。 你在仙侠世界里发飙好像连人家酒杯都给震碎了。 “事情都谈完了,该回末日乐园了。” 绯红抻了抻腰,众人都没有异议。 系统表情麻木,你那是谈事儿吗,你就差没把人的地儿给砸了。 绯红等人还在路上,人类阵营则是投票出了最终的决定。 12月1日,一则全球广播发布,瞬间引起山呼海啸般的舆论效应。 “很遗憾通知大家,我们解密了一个真相……” “曾经我们以为,世界末日是源自于我们过度消耗的生态危机,是我们人类亲手导致的恶果。直到我们从密姻山的雪顶上发现了一具白蛾人,它是外来的宇宙生命,它架着高等高明出产的飞行战舰,来到了我们的地球。” “在高等文明生命眼中,我们渺小、苍白、无力,只是它们的殖民试验场!” 最后的声音苍凉而悲壮。 “我们全体决定,要建造一艘太空宇宙方舟……” “我们的火种即将熄灭,我们的文明即将消亡,我们……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陈京直站在洗脸的水槽边,寒气从天灵盖一直蔓延到了脚底,整个人就像是被投进了搅碎机,每一个毛孔都塞满了恐怖与荒谬。 他的意志仿佛被世界抛弃、遗忘。 他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 “白蛾……宇宙生命……方舟……” 他将这些信息掰碎了开来,反复咀嚼出一个最可怕的真相。 难怪她外出了那么多天都还没有回来! 身边是一具具僵硬的行尸走肉,它们也在偏着头,听着这一则广播。 “白蛾……什么?” “大扑棱,好吃的。” “对,好吃的,要炸,酥酥脆脆!” “嘿嘿!炸炸!” 智商低下的丧尸们突然兴奋讨论起来。 它们什么都不懂。 不明白火种熄灭对人类来说,是怎样可怕的一件事。 陈京直丢下了洗漱用具,狂奔到了平民区的出口,它建着一处高压电网,用围墙隔开了安全区与死亡区。 “我要出去!我要见谷绯红!” 他心脏狂跳,冷汗湿透,脸色也惨白得不像话。 之前陈京直还能忍受自己的落魄与狼狈,待在这片由她所统管的地域里,不管距离多远,不管能不能见面,他始终知道,她就在他的不远处,或许还在恶趣味欣赏他的垂死挣扎。 陈京直甚至觉得,隔着一扇铁窗,就这样彼此憎恨着,未尝不是一种好的结局。 而现在,前所未有的危机席卷着全球人类,他终于生出了一种难以抓住当下的悲痛。 都要死的。 他要来不及了。 没有时间了。 什么都来不及了。 想见她,想抚摸她,想确认她是否安全——绝境之下,他也前所未有地疯狂爆发他的爱意。 守门的高阶丧尸被他的癫狂吓了一跳。 “我们会报告给执政官的。” 它们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抽出了一张表,“你填个申请。” 纸张被陈京直撕个粉碎,他眼底布满血丝。 “我要见她!你们现在就带我去!!!” “你需要填表……” “嘭!” 陈京直一拳砸在丧尸的鼻梁。 陈京直的异能被剥夺,但体格还在,他跟一头四阶丧尸缠斗起来,竟然不落下风,孱弱寒冷的身躯爆发不可思议的能量。 “让我见她!让我见她!你他妈让我见她啊!!!” 虐文使我超强 第260节 他贴身肉搏,以伤换伤,四阶丧尸被他打得半死不活的,而陈京直自己也多处骨折,口鼻汹涌出鲜血,大片大片泅湿雪堆。 一截电击棒从背后劈了下来。 连续电击。 年轻男人浑身麻痹,肢体严重痉挛,失去了反抗能力。当他的双臂被两头丧尸折在腰后,意识也随之溃逃。 “求你……让我……” 见见她。 他昏迷过去,嘴角的血丝不住淌落。 当绯红回到2号末日乐园,她手里被塞了一份申请表。 纸张发皱,多处晕着血迹,触目惊心。 “这什么?” 绯红扫过。 申请人,陈京直。 他的字迹向来锋利如刀,但这份申请表写得潦草又慌乱,失去了所有的锐气与骄傲。 “陈京直想要见你。”管晨星神色复杂,“在全球公告的第一天,他就疯了,想要冲出平民区见你,还把看门的丧尸打得半死,最后他们用电棍制服了他。我跟其他医生去看过他了,严重骨折,肋骨移位,内脏器官损伤严重。” 昏迷中还叫着她的名字。 然而这个严重骨折、被医生们诊断要躺在床上休养五六个月的家伙,第二天就下了床,靠着两只手臂,从楼梯一路生生爬到平民区的出口,再用渗血的肢体写下了这一份申请表。 写完之后,男人又爬回了宿舍顶楼,从天亮爬到天黑。 等他再一次躺上那张架子床,他又昏迷过去了。 现在医生们与死神争分夺秒,根本不敢离开他的身边。 “你要……见他吗?” 管晨星低声地问。 “你希望我见他?” 管晨星几乎不敢看她的眼睛,“……我不知道。” 为什么要问得这么暧昧?他本来就不是她的什么人,更无权替她做任何的决定。她这样问,就好像他才是那个真正的男朋友。 “那就去看看。” 她说得那样漫不经心,又抹去了两人之间的危险气氛。 一秒天堂,一秒地狱。 管晨星失魂落魄,领着绯红去了平民区。 楼梯尽头有最后一间房,房门紧闭,两边贴着褪色老旧的对联。 宿舍顶楼的风刮得猛烈,玻璃窗被震得哗哗乱颤,绯红拢起被狂风吹得凌乱的头发,单手敲了一下房门。 是她的护士小迷妹给她开的门。 “主任!” 谭雪芽兴高采烈扑了过来,“您回来了!” 绯红摸了下她的脑袋,“头发怎么乱糟糟,也不扎一下。” 医护人员对着装仪容有要求,起码不能衣冠不整,披头散发。 谭雪芽瘪了下嘴,“我本来扎好的,都怪那个家伙,几次做噩梦,我被他抓得好痛,差点连头皮也保不住!” 绯红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在那张狭窄、生锈的铁架子床上,睡着一头被她拔出了爪牙的老虎,他仿佛遭受了某种剧烈的疼痛,蜷缩着身体,便是在梦中,眉头也始终扎得发紧,脸上多处淤青发肿。 “我知道了,你们出去。” 医生们面面相觑,又起身离开。 “啪。” 铁门被关上了,几片雪花被气流吹得满屋子乱旋。 绯红坐在床边,摸了一下男人下颌长出来的青茬,硬的,锋利的,跟他眉毛和腹毛一样,都爱蓬勃地、野蛮地乱长。 她收回了手,却被紧紧箍住。 “谷医生……不要,谷绯红!” 陈京直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涔涔。 他发现多了一截手腕,血管纵横的纹路让他感觉熟悉,陈京直猛一扭头,就看见了身边的人。 “吱呀!” 架子床猝不及防经历了一场动荡的风雪,绯红被他拖到上面。 他绝望又暴烈地吻她,像是一头被猎人射穿了喉咙、濒死的猛兽,他十指血迹斑斑,蛮力撕开了他身上的衣物,向她奉上了最淋漓滚烫的血肉,仿佛只有这种抵死缠绵的摧毁才能止住他神经末梢的痛意。 一柄手术刀抵在他起伏不定的腰腹。 “能告诉我——你在干什么吗?” 但他却任由手术刀刺破皮肉,倾尽全力也要抱紧她。 “谷绯红,没有时间了,这个世界没有时间了。”陈京直低吼着,痛苦短促地呼吸,灵魂仿佛与身体共鸣,泛起了一种被密针刺穿的相似的疼痛,他弓着背抖颤着,“我以为我们有时间的,可以慢慢地磨合、修正、妥协甚至共同毁灭,但没时间了。” 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留给我们的爱情。 它还没能长成参天大树,就要坠毁在这场始料未及的宇宙灾难里。 他们……没有未来了! “我承认,我输了,我彻头彻尾地输了。我虚伪、卑鄙、自私、无耻,是我,都是我,我害怕你会死,害怕黑夜行走里没有光,所以我就自以为是,用我的方式把你藏起来。我……我学会了去偷,去抢,去生存,只要能活着,其他都是狗屁道理!” “对不起,我真的很烂。” 或许他一开始,就不该触碰这一场美梦。 [男主(陈京直)虐心值81.3%、82.6%、85.7%……] “还有,冬眠公约那狗屁,骗你的,那是骗你的。”冰寒的薄唇在她脖颈摩挲,混杂着温热的眼泪,“我之前提醒你注意方教授,你不信我,我就觉得,你迟早都要栽他手里。所以,所以我装出对你的滔天恨意,欺骗他们,加入他们,我想偷出实验室的资料,再把你唤醒……” 绯红如同展览馆的雕像,一动不动。 陈京直却慌了,握住她的双肩,眼眶通红,“你信我,就信我这一回啊!我这次真的没骗你,没有!” 男人有些绝望,“谷绯红,你到底怎样才肯信我?” 比起他动荡不安的情绪,她显得理性,甚至是冷冰冰地叙述,“我想信你的,陈京直,但你每一次都让我失望。” “不、不会!我真的,没有下一次了。” 她唇角挑起,弧度嘲讽,“不会?没有下一次?我变成丧尸之后,你都不敢跟我亲热,还要请来戴罗教授,把我转回普通人。” 陈京直口腔里弥漫着血腥,他闭了闭眼,坦诚最真实的想法,“丧尸会腐烂的,再高级的丧尸,腐烂速度再慢,迟早也会腐烂至死,最多十年,细胞破坏到无药可救,我不想你那么痛苦地死——” 所以他才打算冒险一回。 “那你知不知道,你要与我共生,有人却愿意跟我共死。” 绯红捏着一粒晶莹剔透的血红胶囊。 “这是实验室新出来的成果,他们给取了个名字,就禁燃血红,只要吃了它,在有效期内,就不会感染丧尸的病毒。我打算让x吃的,但他没吃,说要变成丧尸,跟我永远待在一起。你可能想象不到,他当时的小表情,真的可爱得要死。” 她说出了最令陈京直绝望的一句话。 “可爱到,让我想跟他,永恒地在一起。” “即便死亡。” “噗——” 陈京直血压升高,颅骨疼痛剧烈,生生喷了绯红满脸的血。 脑袋软软垂落在她的肩头。 系统:“!!!” 吓死它了! 绯红抽出了一截床单,慢条斯理擦拭着眉眼的血迹,而她的衣摆被人紧紧扯住了。 “不要……不要……” 他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不要丢开我……” 而绯红低下头,将衣摆从他手心抽出。 男人眼尾的泪光破碎,如同一道流星悄无声息地滑落。 绯红再一次见到男主,是在半个月后。 他的恢复能力堪称奇迹,普通人要躺上一年的骨折,他半个月就站了起来。当时她正在巡查6号乐园,他是负责运送大型设备的,双方刚好打了一个照面。这个男人就像是峭壁上的坚冰,沼泽里的腐土,不管环境多恶劣,多严酷,都能手脚并用地爬起来。 骨头特别硬,命也特别硬,死神来了几次都没能收走他。 陈京直掏出积分卡,让工作人员给他盖了章,随后收了积分卡,气喘吁吁地跑来。 “谷医……执政官!” 羽绒服扬起一圈绒毛,柔和了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庞。 “有事?” 他没想到绯红会回头,愣了一下,掌心渗出了汗,有点不知所措。 他从迷彩裤掏出了一包润喉糖,递到她面前,有些生涩地问,“吃、吃糖吗?梅子味的。” 这可能是他唯一拿得出手的食物了。 绯红没接。 他神色黯然,又仿佛想起了什么,从另一边裤兜掏出个用塑料袋装着的小件东西,急急忙忙翻给她看,“这是我跑sd高速捡到的东西,当时它被埋在一处雪堆里,发出奇怪的声音。看这款式跟做工,不像是地球的,很有可能是白蛾文明的微型联络器。” 绯红这回倒是伸出了手。 虐文使我超强 第261节 她被一把握住。 男人的掌心宽厚又滚烫,指缝嵌着细碎的砂石,皮肉裂开,遍布伤痕。 他低低地说,“让我留在你身边,我有价值,我能为你做很多的事情。我对你是有用的,不会拖你后腿。” “你又想玩什么把戏?假意投靠,又一脚踹开我?” 陈京直面皮抽搐,心口泛开细密的痛。 层层荆棘将他缠绕。 是他活该,是他自作自受。 “你不信我……”年轻男人脸色苍白,勉强笑了笑,“那就算了,不然我怕你睡觉不安稳。对了,sd高速还有一些舰体残骸,我一个人没法运回来,你可以派人去搜查一下,说不定能有新的线索。” 他说得简洁利落,本来有更多的话要同她说,后来又怕她生厌,把他逐出乐园,那他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陈京直只能谨慎捡一些重要的说。 “目前就只有这些情报,如果有更多的发现,我会跟你说的。” 他说完,手指在铁盒子摩挲了下,喉咙涩然,“那我走了。” 身后响起丧尸执政官玩味的声音。 “你这两条情报,都可以给你换一套别墅,你就这样不求回报地告诉我了?陈京直,你一贯利益至上,这很不像你。” 年轻男人侧过腰身,在这片凌厉又清朗的雪幕之下,他的世界亦在动摇风云,犹如一座即将覆灭的岛,最后要用伟大的牺牲来诠释他卑劣又磅礴的爱情。 “如果我说,爱你,是利益至上,你会信吗?” 他自嘲一笑。 “没事,我发一下癔症,你当我疯了好了。” “那留下。” 他脚后跟钉在了原地。 “……什么?” 绯红扬起脖子,“让你留下。” 仅两个字,胜过所有苍白无力的情话。 陈京直眼睛涌起了大片的雾气。 人们发现,丧尸执政官的身边多了一道黑色影子,他雷厉风行,冷血残忍,如同最忠心的鹰犬,完全贯彻执政官的暴君意志。 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末日乐园扩张到世界各地。 截止末世第三年的1月16日,已有1863家末日乐园渗透全球。高原、荒漠、海域、冰川等,都有这群基建狂魔的身影。 1月17日,743号乐园向总部发送消息,说它们在海域发现了剩下那截机体残骸,因为过于庞大,它们根本无法拖曳上去。 绯红决定亲自走一趟。 当天,他们找了一家废弃的酒店休息。 贺不辨说,“废置太久了,只有顶层的四个房间勉强能用。” 绯红不假思索,“x跟我一间,其他的你们看着分配。陈京直,你去清理房间,顺便收集点物资,我跟情报官先去h16海域看看。” 跟在x身边的副手都有点心惊肉跳的。 这、这不太吧,让前情人帮现情人开房? 呸!是整理房间! 陈京直语气平静,“我知道了,你注意安全。” 下午4点,绯红是第一批回来的人员,她那两位情报官还缠裹在复杂的信息中无法脱身。 她走到顶层,回到自己的房间。 男人正在背对着她铺着床单,手法娴熟地抚平褶皱。绯红在海底里待了半天,皮肤都泡得发皱,她先是到浴室洗了澡,不出所料,水是也热的,每次外出,陈京直总有办法让她享受五星级酒店的服务。 绯红穿了件浴袍出来,累得直接躺在床尾。一双大掌揉捏她的脖颈,替她放松肌肉。 后来,男人的浓密发茬在她背上细细爬梳。 绯红睁开了眼。 “出去。” 一具充满爆发力的身躯覆盖着她,男人胸肌饱满,心跳声也是蓬勃密集的,如同子弹射击,在她耳边炸开。他双臂压在她的耳朵旁边,伴随这一句,手臂收紧,那结实的肌肉线条清晰印在她的脸上。 “我受不了。”他哑声地说,“我受不了他给你洗衣服,给你做饭,更受不了,你跟他共处一室。” 更躺在他铺好的床单上。 绯红嗤笑一声,“是你自己要留在我身边。” “是我。”他的眉毛浓密黑亮,野蛮生长,有一股疯劲,“我不止想留在你的身边,更想留在你的床边。” 陈京直舍弃了所有的骄傲与廉耻。 “他能做的,我也能做。” 绯红略微侧过脸,耳边一绺黑发坠落到他手掌,她懒懒地说,“怎么,你现在不怕死了,不怕被我传染丧尸病毒?” 男人直直望着她,“我到现在都还没有变成丧尸,那次你在我胸口开刀,是不是切除了某种通道?”陈京直很聪明,他能从一点的蛛丝马迹来推断全盘真相。 “是又如何?” 绯红幽幽地说,“可惜,我一腔好心却喂了狗,你那段时间恐怕是恨不得我立即去死。” “没有!” 陈京直激烈否认,“那是我嘴上耍狠!” 一阵天旋地转,绯红被陈京直抱着一滚,反而坐到了他的身上。这片葳蕤蓊郁的热带雨林毫无保留对她开放,他全身都向她坦诚,再无一丝隐瞒。陈京直的呼吸都是滚烫的。 他淹没在欲望里的眼睛红得厉害,“求你,爱我。”他的耳朵烧了起来,“入侵我。” “哗啦——” 大片床单飞了起来,罩住了陈京直的脸。 双唐刀架在他的脖颈。 x的瞳色发浅,如同无机质般冰冷的眼神。 “你,死。” 刀刃滑开了一丝血线,陈京直也直勾勾盯着x。 当事人拢着浴袍站起来,“行了,回去再处置他。” x闷闷不乐收了刀。 马尾有点小情绪,但很好哄。 绯红舔了他一口后,他眼睛瞪得发圆。 绯红乘胜追击,与他十指交扣,更将小白毛压在起雾的玻璃窗上,情报官的掌心撑着窗,随着暴君的驰骋,手心滑下一抹透明的澄亮。 x很生气,但还是侧过脸,跟她亲吻,蛮力追逐。 “下次……不许!” “我尽量。” x:“!!!” 小马尾恼怒地甩动起来。 x的男孩子气愈发蓬勃茂盛,个人的情绪越来越明显,喜怒哀乐都被她牵制。 然而只要绯红咬住他马尾,他立即就乖了下来。 为了安抚小正宫,绯红冷了陈京直半个月。 男人也逐渐变得阴沉抑郁,一双眼都暗了不少。 转眼到了2月1日,除夕。 陈京直被准许休假一天。 他又回到了平民区的宿舍楼,丧尸们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捆对联,正挨个儿发放,陈京直虽然是个人类,但也被它们逮住,怀里塞了一副对联跟两个小灯笼。他恍惚记起,末世第一年,他们的第一年,他抱着他的谷医生,把她架在脖子上,一起贴春节对联。 陈京直用面粉和水,熬了一碗浆糊,在门口贴上了新的对联。 等他贴完,定睛一看。 黄鹂鸣翠柳。 香透芙蓉帐。 “……” 陈京直一言难尽,这群丧尸是从哪里收刮来的春联,简直丧心病狂。 一个丧尸蹲在他脚边,好奇看着浆糊。 “送你了。” 陈京直推了出去。 丧尸吱哇乱叫,双手捧着碗,顶在头顶上,高高兴兴走了。就一个午睡的功夫,陈京直再次打开门,外面堆放了一堆食材,从牛肉干到耗子干,都有——这是各层丧尸住户感激他的“胶水”,自发送过来的。 陈京直抿了抿唇,把食材抱了回去。 晚上,他洗干净了一个铁锅,放在电磁炉上,舀了清水,又放进几块牛肉干,当是火锅底料了。 他吃得很潦草,甚至忘记了调味。 陈京直漫无边际地想,她又在做什么? 那头小白毛是不是把她抱在怀里,一口一口地喂她? “噼啪!” 寒风击碎了一扇窗户,玻璃碎片溅了进来。 陈京直习以为常,他拿起角落里的扫把,将碎片扫了一下。 虐文使我超强 第262节 “咚!” 门被敲响了。 又是那群想要讨要浆糊的丧尸吧,陈京直想。 他走过去开了门,“面粉没了,做不了……” 黑丝绒般的长发涌了进来。 陈京直一怔。 绯红经过人,走进了他的房间。 “你……怎么来了。” 他咽喉干涩。 系统:‘这个魔鬼是来收割你虐心值的。’ 然而陈京直只听见她的声音清晰落在他的心上,“末世第一年我是跟你过的,第二年也要有始有终,不是吗?” 滴答。 冰雪融化,陈京直的眼睫也被染上了一层温暖的灿亮。 虐心值再度上涨。 绯红脱下了风衣,紧身的黑色毛衣显露曲线,她坐在架子床上,拿过陈京直的筷子,很自然夹了一片莲藕进去。 “你吃东西都不调料的?” 她像是小女友抱怨他。 陈京直猛地站起来,“你等我一下。” 他从房间跑出去,挨家挨户地敲门,给凑齐了红油辣酱、芝麻酱、花生碎、生抽、塘、味精等调味品,又切了一点香菜和葱丝进去,从做饭的天分来说,男主实在没有辜负娇妻之名。绯红围在热锅前,吃得金丝眼镜的镜片都泛起了雾。 这一顿她吃了半个小时,陈京直只吃了几片菜叶,要么帮着她托着头发,要么光顾着瞧她去了。 床头柜的闹钟走到了零点。 她也起了身,下楼离开。 陈京直目送着她的身影,突然想起了什么,一口气跑回顶楼。 “等等——” 绯红刚走到出口,被人叫住了。 年轻男人喘着气向她跑来,中途因为路滑摔了一跤,而他的半条手臂始终举起来,没让那条红枫围巾被雪地沾湿。 “新年……礼物。” 他窥着她的神情,小心翼翼围上,眼底多了一份卑微的底色,“你要是觉得冷,你就带着,不喜欢……也可以扔掉,没关系的。” 她忽然笑了一下。 紧接着,她也伸出了手,握住他的手腕。 他心头一跳,险些窒息。 “礼尚往来,新年礼物,新年快乐。” 陈京直低头一看,那是一枚亚青古色的硬币,正面印着一轮太阳。 “宇宙方舟的名额,我给你争取到了。”绯红说,“下一个的新年钟声敲响,人类将会得到新生,恭喜你,也永远逃离我这个噩梦。” “那你呢?” “我?”她神情轻松,“也许新年钟声是我的丧钟。” 嘭! 陈京直抱住她,两人坠倒在雪地里。 “你不是噩梦。” 是他长久沉溺的美梦。 “谷绯红,跟我走,跟我离开这里。”沉重的呼吸声占据了寂静的深夜,他哑着嗓子哀求,“我们一起登上宇宙方舟。” 他不是神明,世界毁灭跟他无关,他只想自私地与她长久。 “跟我走好不好?我想跟你过一个又一个的新年,我们很多事情都没做过。” 他在她颈肩哽咽。 “……医生姐姐,我爱你,第一眼,第一眼就想跟你在一起。” 陈京直以为这次也得不到回应,但他的背后抚上了一双手,熟悉的温柔再一次回归他的巢穴。 “好,我跟你走。” 他剧烈颤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她的笑容又是那么真实。 他无声地落泪。 “……谢谢。谢谢。谢谢。” 他反复地说着一句。 绯红用毛衣袖口给他擦眼泪,“陈京直,你真是越来越脆弱的,动不动就哭。” 他蹭着她的掌心,罕见流露出快活的神情。 “给你欺负的。” 他们达成了一个秘密的协议,陈京直谁也不说,他把那枚亚青古色的硬币缝入羽绒服的内侧,连洗澡也要放在身边。 3月,宇宙方舟完成所有模板的制造。 陈京直收集到一包桂花种子,他珍惜地套进了防水袋里。 6月,宇宙方舟安装能量转换器。 陈京直换了一个大容量的军用背包,放进了储存长久的干粮。 11月,宇宙方舟第一次试验升空。 陈京直路过一家婚纱店,他被那美丽的光泽迷得无法回神。整套婚纱他带不走,只取了一件轻薄的头纱。 12月20日,宇宙方舟开始发放登船名额。 12月27日,陈京直被一种特殊的方式通知登陆时间,就在30日晚8点。 登陆者共有19800名,他们需要提早抵达方舟的起飞区,一处不为人知的海岛。陈京直才知道,他们一共做了两艘太空方舟,而一艘是空壳子,留下来转移大部分人的视线。 陈京直感到一阵不舒服,然而当他看见身边的人,她扎着一束马尾,额发被海风吹开,脖子上则是围着他的红围巾,心脏渐渐安定下来。 他握住她的手。 “我们……会幸福的。” “什么?” “没什么,到了。”他日后会证明给她看。 陈京直背着军用背包,跳下游艇,又伸臂抱她。 一头大型的鲸鱼正伏在海岸上,全长419米,它就是人类花费了一年时间打造的宇宙方舟鲸鱼号。夜幕降临,人们就像一条条搁浅的鱼,迫不及待要跳进方舟上。 “你先上去,别让人抢了我们的位置。” 他顿时紧张起来,“那你呢?” 绯红晃着她手头的联络器,“我忘了我还带着这个,我要把它埋远一点,免得丧尸们集体暴动。” “我去——” 她望着他,“怎么,你不信我?” 陈京直只能忽略心头的不安,“那我去方舟上等你。” 陈京直背着两人份的背包,走进了舱门。 果然有人占座。 “你好,这是我跟我……爱人的座位,你坐错了。”他彬彬有礼地提醒,尽量避免发生冲突。 “我没坐错啊!” 男人翻出自己的硬币,太阳的另一面是一头云海里的鲸鱼,刻着w1433。 陈京直立即意识到,他被骗了! “警告!能源波动异常!检测到不明生物入侵地球!” “防护模式开启。” “启动模式开启。” “舱门关闭倒计时180秒,请旅客抓紧时间登陆。” “179、178、177……” 机械的女声回荡在舱内的每一个角落,原本有序的人群突然变得混乱,尖叫声不绝于耳。 “我还没上!!!” “滚开!信不信我捏爆你!” “嘭嘭嘭——” 枪声响起,哭声四起。 陈京直毫不迟疑转过身,与人群错身而过。 在庞大的、密集的、宛如末日洪流的黑色人潮里,他的逆行格格不入。 “165、164、163……” 嘭的一声,他的军用背包被刀子割破,桂花种子如青色小橄榄,哗啦啦撒了一地。陈京直下意识往后捂着缺口,同样被利器所伤,手背划得鲜血淋漓。 “都给我让开!信不信我杀光你们!” 登陆口一片混乱。 虐文使我超强 第263节 陈京直花了113秒,也仅是挪动了5米,他脖颈青筋炸起,“让开!让开!我要下去!” 人群投来惊异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 陈京直甚至被人潮挟裹着往回走。 他眼珠子红得滴血,拼命挣脱牢笼,“你他妈让开啊!!!” 他从地上捡起了一把砍刀,劈得血肉横飞,才让他杀出了一条血路,他飞快跑到登陆舱门。 还有10米。 “5、4、3……” 陈京直已经看到了舱门下的身影,她的面容模糊在黑夜里,竟是带着笑的妖异。 她说,永别了。 而在她的身后,坠下了一道道陌生的鲜红流光。 ——高等文明同时登陆了! 陈京直吓得灵魂溃逃。 他声嘶力竭地怒吼。 “谷绯红!!!” 你不能就这样抛下我一个人!!! “宇宙方舟,启动完毕。” 舱门在他眼前关闭,陈京直一头撞去,却只能像一头扑火的飞蛾,只撞得满头鲜血。 “放我下去!放我下去!!!” 而在他脚边的,只有散开的军用背包,还有一截被踩得发脏的头纱。 男主[陈京直]虐心值99.2%。 男主[陈京直]虐心值99.7%。 男主[陈京直]虐心值100%。 他瘫坐在登陆口,双眼呆滞,灵魂也随之死去。 我们。 未来归零。 没有下一个新年快乐了。 第149章 晋江末世文女主角(33) 对陈京直来说,180秒是他一生的噩梦。 绯红在这180秒内目睹了一个男人从欣喜、希望、茫然到全盘崩溃,那从灵魂深处渗透的绝望让她着迷得神经震颤。 那种濒死到眼尾发红的模样,真是棒死了! “舱门关闭倒计时180秒,请旅客抓紧时间登陆。” 男人脸上顿时呈现了一种溺水的窒息。 绯红同样进化了透视的能力,她透过宇宙方舟的层层建筑结构,捕捉到他的惊惶与无措。 此时,她戴在耳朵上的联络器发出了一种尖锐的警报。 四面八方的情报传入她的耳朵。 “执政官,这里是47号乐园,我们观测到,地球磁场发生偏转!” “执政官,589号乐园,外层大气粒子异变!” “执政官,1944号乐园……” 而在绯红的视野中,陈京直一猛子扎进人群里,拼命往回跑。 丧尸执政官的长发被海岛狂风吹得凌乱,束着头发的墨绿色缎巾被抽得散开,随之扬到半空,遗失在浓墨的黑雾里。 “165!164!163!” 她看见桂花种子洒落一地。 x的清淡声音从联络器传出来。 “执政官,下降速率,700米每分钟,18分钟,登录地球。” “67!66!65!” 男人的头颅高高扬起,面部被逃生的人海挤得变形扭曲,他青筋爆裂,愤怒地喊。 “让开!让开!我要下去!” 绯红手指玩弄着联络器,调整到最舒服的状态,“x,宇宙方舟要起飞了,你最后的退路也没有了。” “你可能,要跟我死在这里了呢。” “26!25!24!” 倒计时接近尾声。 他提着刀向她冲来,头发、脸颊、脖子、羽绒服、迷彩裤,都沾满了血,如同一头从屠宰场跑出来的蛮牛。绯红最痴迷的是男主那双黑色礁石般的眼睛,它们被眼泪和血水冲洗而过,呈现一种玛瑙般的鲜红。 极艳,极烈,极凄美。 像是即将燃尽的火焰。 而x却像是一场经年不坏的雪。 冷漠而强悍,清晰而坚定。 x说,“你是我的,执政官,你的方向,是情报官,唯一的。” 旗帜。 旗帜在哪里染血,他就在哪里葬着。 “5!4!3!” 那双通红的眼睛终于找到了她。 像是黑暗中遇见了曙光,绝望当中又燃起了一抹希望。那一刻,陈京直眼泪狂飙,疯狂冲她奔来。 绯红轻笑,“永别了。” “嘭!!!” 飞蛾扑火,一头撞死。 系统被庞大的虐心值淹没了。 系统:‘!!!’ 它就知道,宿主从不干一些没用的事情。 系统有点惆怅,它给自己点了一根虚拟香烟。 经过一系列的虐心虐肺之后,系统进化了,也超脱了,‘宿主,我以为你会让男主死在这场宇宙大战里。’ 宿主之前成功登陆了天道账号,系统才隐约意识到,世界规则有一个bug,当女主剥夺了男主的全部气运,直到完全支撑起整个世界的意志,男主的伤亡影响将会被降到最低,本世界也不会被强行关闭。 宿主成为丧尸执政官之后,世界意志正在被她渗透、贯彻,末日霸主的男主反而被边缘化。 ‘对于受戒者来说,死亡是最幸福的终点。’宿主露出了诡异的笑意,‘怎么可以让他那么轻松解脱呢?’ 所以—— 毁灭他的希望。 践踏他的感情。 驱逐他的存在。 他将踏上一条没有爱人与朋友陪同的至暗道路,周围是心怀不轨、虎视眈眈的逃难者,生存机率被压缩到了最低。他不敢闭眼,随时会有饥肠辘辘的家伙盗窃他的食物。他不敢放松警惕,宇宙危机四伏,谁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 被狙击,被撕碎,被掠夺,被贩卖。 也许前一秒还是自由人,下一秒就成了某座星球的奴隶。 他不知道还要流浪多久。 所有人都期盼着亿万分之一的幸运概率,让太空方舟能找到适合居住的星球。 然而真当这份幸运降临,他们所能看见的,是星球荒芜,人烟稀少,而身边的同伴已经没有几个了。 他一直在失去。 他不会再得到。 每天都过得像末日。 ——这才是绯红要送给男主的真正新年礼物。 她不会让他参与这一场战役,因为她的荣光,他无权分享。漫长的纪年之后,宇宙文明会如何评价太空方舟与末日乐园呢? “宇宙方舟,永远,永远都洗脱不了逃难、耻辱、悲凉的烙印!” “19800名登陆者,欺骗、抛弃了15亿人类!” 绯红张开双臂,狂热拥抱着黑夜里凛冽的风雪。 “完了!你们完了!” “逃离者永久驱逐流浪!我的丧尸国度即将不朽哈哈哈!!!” 绯红拆掉了脖子上的红枫围巾,双手交叉捏住毛衣边缘,用力脱开,漆黑头发散得到处都是。 系统:“!!!” 你换衣服你还乱瞄什么啊!!! 系统吓得挂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马赛克。 虐文使我超强 第264节 绯红看的是自己的胸口,它同样长出了一只血红的眼睛——这是跟那头小丧尸一夜风流后,给她留下的纪念品,它潜伏在她身上,一直很乖。 直到今天,血眼发生暴动,它蚕食着皮肉,鲜血汩汩地淌落下来。 它在提醒着她。 我来了。 灾难即将吞噬地球。 宇宙方舟启动之后,一辆直升机则是降临海岛,从半空中抛下了一具绳梯。 绯红丢开了毛衣,顺着绳梯上爬。 x就站在舱门,高马尾被高空气流掀得凌乱,他伸出手,抓住了绯红的手臂,猛一使劲,把她带进舱内,他脱下雪白外套,给她披上。 这架中型直升机稳稳当当坐了二十来人,见她进来,齐声高喊,“执政官!我方人员到齐,请下指令!” 其中一头丧尸显得格外娇小,被他们绑在了座位上。 它有些萎靡不振,睫毛垂落,身上缠满了绷带。 绯红朝它走去。 宋荼顿时一个激灵。 绯红就笑,“你好像很紧张?” 怎么能不紧张? 从末世第二年12月到末世第三年12月,它被她翻来覆去研究了一年!而且大部分时间它都被注射了镇静剂,处在一种深层昏迷的状态,它根本不知道她对它的身体做了什么! 不过宋荼醒来之后,发现身上没有什么奇怪的吻痕,它既是松了一口气,又是感到无限郁闷。 “你要的。” x拖着一盒镇静剂走过来。 小丧尸顿时呜咽了一声。 而绯红拎起一管镇静剂,碰了碰它的脸,“寄生物装成寄主,好玩吗?” 小丧尸歪了下头,目光迷茫。 而绯红晃着镇静剂里的沉淀物,“宋荼,人类男性,10岁跟家人去密姻山旅游,中途走失了一周,最后在一处玉米田找到。那些苞米长得好好的,却在几天内全部死光,养分也被汲取得一滴不剩,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呢?” 末日乐园的扩张让绯红的情报网覆盖了全球,她想要在一个国家调取某人从出生到至今的情报,简直易如反掌。 系统终于明白绯红那一次提起裤子就不认人的操作了。 都是事出有因的! 系统:‘宿主,原来你是以身试险!我错怪你了!’ 绯红:‘不,那次真的是欲火焚身。’ 然后误打误撞发现了这头小丧尸的不寻常之处。 绯红:‘我很喜欢这种女主光环,下次多来点。’ 系统:‘……’ 绯红伏下腰身,与小丧尸额头抵着额头,“北吉祥超市的高温,是你放出来的吧?让我猜猜,你是作为什么样的角色而存在。” “是第一个被高等文明寄生的人类?还是第一个传播丧尸病毒的先锋?是推崇殖民主义的星际指挥官?还是野心勃勃狩猎宇宙的文明元帅?或者……是某个高等文明母星的小殿下?” 对方表情镇定,但明显有了一丝焦灼,它被发现了! 绯红眼睛一眯,就是这个时机! 9级催眠异能,入侵认知系统,控制潜意识。 绯红手指扯开它的绷带,暴露出一双双猩红眼球,有的溃烂,有的结痂,密密麻麻连成一片。 “很荣幸告诉你,你们的末日,才刚刚开始。” 绯红推动针管,注入液体。 丧尸发出凄厉的尖叫。 不是镇静剂!这不是镇静剂! 这是……蚕食! “可恶……低等……虫子……” 它面孔扭曲,身上的眼球又一次爆裂开来。 绯红的瞳孔漾起幽蓝的光泽,“宋荼,吃掉它,像汲取养分一样,完完全全地吃掉它!它在你身体寄生了那么多年,今天就该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细弱的声音夹杂在咒骂声里。 “……好的,红红。” x的瞳孔放大。 他叫,红红! x看向绯红,他为什么叫!你!红!红! 而绯红专注凝视着宋荼,根本不知道这个小白毛沉浸在醋海里无法自拔。 x又拍了一下绯红,希望她能给个解释。 绯红脸都不带偏的,抓起他的手,很自然舔了一下他的指尖,“还痒吗?等我干完他们就跟你玩。” 银发情报官清清冷冷点头。 这还差不多。 一分钟后,软软垂落的脑袋突然立了起来。 也许是太久没说过话了,宋荼发音艰难晦涩,“红红……我……吞了它。” 宋荼还打了个嗝儿。 “吞了就好。”绯红抽出了腰间的一枚微型联络器,经过各路丧尸专家修复之后,它续航能力更强了,声音也愈发稳定清晰,“你来听听,它们说了什么。” 绯红算是全人类中进化得最彻底的丧尸指挥官,但是她的核心强大,高等文明的基因被她排除在了中枢之外,并不能破译它们的语言密码。绯红只能另辟蹊径,通过宋荼这个媒介来获取敌方信息。 宋荼茫然了一瞬,“……啊?” “嗡嗡嗡……” 宋荼听后,老实地复述,“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还带两短一长的语气。 尽管事态紧急,众丧尸还是被他的蜜蜂模仿表演逗笑了。 有一名外语专家的丧尸感叹道,“可惜时间太短了,不然我们就能学习这些高等文明的语言,或者研究出一种宇宙语言转换器。” “没办法,对抗不能再拖下去了。” 同伴说,“冰河末日让全球死亡率上升,要是再拖个一两年,抛开15亿人类不说,我们没有进化出高寒能力的6亿丧尸兄弟,迟早也会被冻坏的。” 作为末日乐园的核心成员,他们其实比宇宙方舟的成员更早知道高等文明的抵达时间。 这还得感谢小宋的裸身奉献。 经过研究发现,小宋的身上一共有147颗眼珠,他们通过各方面的蛛丝马迹,综合推断出一颗眼珠等于是一年末日。当方教授等人用绞杀系统来绞杀小宋,它身上的大部分眼珠都被破坏掉了,就像是一个遥控器,加速推进了末日的形态,最终导致冰河末日的提前到来。 执政官通过深层意识的控制,从小宋寄生物的嘴里得知了白蛾文明的母星距离——从它们的母星抵达地球,哪怕是性能最烂的战舰,也仅仅需要半年的时间。 早在一年前,他们的执政官就破坏了小宋胸口上最后一颗眼珠。 这就等于释放一个欺瞒性的信号。 这颗蓝星上的人类已经度过了147年的末日,冰川之下,生灵灭绝,你们可以来收取战利品了!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舰长先生,我们还有多久可以着陆?” “还有10分钟,卡达西将军。” 这场对话开展在一座大型登陆母舰的中央指挥舱内。 “等待的时间总是无聊。”卡达西将军摇晃着口器,“我有些想念我那两只兔耳小宠物了。” 舰长扇动着一双暗红斑驳的翅膀,它叫红191,是数量最为庞大的混交种族,由于血统不正,连取名的资格都没有,按照基因进化能力,茧房给它取了个红191的编号。红191不甘心永远都是底层,靠着自己强大的人脉和情报坐上了三级舰长的位置。 在血统纯粹的白蛾皇室面前,红191表现出了绝对的恭谨,“卡达西将军,如果您不介意,我愿意献上我的女儿红1744,她有一对比火焰还要美丽的翅膀。” 卡达西将军笑着摇头,“多谢舰长先生的美意,但伊斯顿殿下特意吩咐过了,这颗晶莹剔透的蓝冷星,是献给美丽的柏莎公主的新婚礼物,为殿下分忧,我可不能分心。” 伊斯顿殿下带着弟弟伊斯尔进行宇宙旅行时,无意间发现了这颗唯美的星球。 只可惜里面繁衍了低等文明。 按照宇宙文明通识的光明森林法则,作为高等文明的白锋星不能狩猎低等文明。 好在伊斯顿殿下富有智慧,他决定用推动低等文明进化的方式,通过不同阵营的抗衡,内部消耗,让这个碍眼的、渺小的低等文明自取灭亡。 弟弟伊斯尔殿下拥有冒险精神,愿意做这场死亡进化的先锋官。 正好,他们白锋星研制出了一款末日控制器,它通过影响外界行星的运转、内部星球的磁场等磅礴能量引发各种天灾。 伊斯尔殿下就在体内植入了末日控制器,驾着一艘战舰,信心十足登陆低等文明。 卡达西将军吹捧了一波,“这蓝冷星与我们的时间流速不同,伊斯尔殿下为了哥哥在这里待了147年,真是英勇而富有耐心!他是个绝无仅有的宇宙英雄!” 红191也是一番溢美之词。 “咦?伊斯尔殿下的联络器好像恢复信号了。” 卡达西将军捏着一个蛾蛹状的微型联络器,“伊斯尔殿下,我是卡达西,您能听见吗?” 另一边的宋荼眨了眨眼。 他突然伸手捂住了联络器。 绯红秒懂,立刻关闭通信。 宋荼:“嗡嗡嗡……不是,有声音,说什么,殿下,他是卡达西,问我能不能听见?” 小丧尸也是一副很震惊的样子,他竟然听懂了宇宙方言! 虐文使我超强 第265节 叶常青在边上,有点羡慕。 想当年,他为了一个四级证书,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迟,足足考了三次才过,简直惨绝人寰! 他也想吃点大扑棱蛾子补补身子! 学渣叶常青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未来他绝对会被红姐逼着学宇宙方言的! 绯红捏着联络器,“你把你自己寄生人类的事情交代一下,不然他们会怀疑你的声音。然后呢,你就套一套,他们会降临在什么地方。” 能跟殿下扯上关系的,肯定不是无名小辈。 擒贼当然先擒王。 宋荼先是练习了几遍宇宙方言,然后才打开联络器。他有些紧张,但对方完全没有察觉——低等文明怎么敢冒充他们高等文明的殿下! 宋荼说,“他们的登陆母舰会降落在一处海域。” 对方为了表示对伊斯尔殿下的敬意,把他们的坐标暴露得彻底。 “是e3海域!” 专家丧尸迅速推测出了地点。 绯红看了一眼飞机的导航系统,“那可真是——” 地狱无门,偏闯进来。 “加速前进,目标,e3海域!” “明白!” 绯红仰着颈线,按着耳朵联络器。 “e3海域的876号乐园、877号乐园、879号乐园、880号乐园,做好接客准备。你们的系列主题是元素死亡,筹备了快一年,可别让我失望。” “876号乐园收到,我们一定会让客人欲生欲死宾至如归的!” 相邻的丧尸乐园也不甘示弱。 “877号乐园收到,保证让客人享受最快乐的高温浴!” “878号乐园收到,保证让客人竖着进来横着也出不去!” 绯红刚说完,就迎上了x亮晶晶的目光。 好奇、崇敬、爱慕。 她大大方方让他看,“想亲我吗?给你一分钟。” 情报官毫不犹豫,马尾高高荡了起来,他手臂环着她的颈线,与她万尺高空上接吻。x的发色浅,瞳色浅,就连嘴唇也是一种浅浅的樱桃冻,果肉鲜嫩,沁着凉意,绯红只是略微张开唇缝,小粉鱼就钻了进来。 叶常青心想,幸好管哥跟贺哥都在地球的另一边,不然他得被腌成糖醋鱼。 6分钟。 5分钟。 4分钟。 登陆母舰抛下了尾锚,即将登陆在蓝冷星最大的一片海域里。 “……咦?” 登陆倒计时只剩下三分钟的时候,红191发现了一群生命红点。 而卡达西将军的联络器同一时间响了起来。 “将军,这里有生命活动的迹象!” “将军,生命点被屏蔽了!” “该死,将军,这群低等文明竟敢欺骗我们——” 作为登陆母舰,卡达西比其他登陆舰更早落在海域上。 红191惊叫起来,“卡达西将军,这里有一群低等文明的人类……不,他们是携带了我们白锋基因的进化体!他们竟然还活着!这不可能!”这样一来,他们的性质就变了,不再是慈善接手一颗荒芜、冷漠、失去文明的星球,而是非法入侵! “他们……他们好像在冲着我们笑?” 这绝对是一件惊悚的事情! 白锋星军官们都以为蓝冷星的生命灭绝了,毕竟147年的末日,哪怕是他们完全进化的白锋基因体,也活不过70年的! “给我放大监控!” “是!” 红191连忙操作。 这是一片陆间海,面积接近300万平方公里,而在广阔、森然的海域间,竟然燃着一丛丛星火。放近一看,那是一张张五彩斑斓的面具,夸张的卷发,鲜亮的红鼻子,仿佛正笑容满面欢迎他们的到来。 “笑乐园?” 他们惊愕无比。 在白锋母星,娱乐设施相当完备,他们为了促进幼虫的身心发展,兴建了不少笑乐园。 “再放大,我感应到了一股很强的力量波动。”卡达西将军晃动着口器,“这基因进化体的浓度,都快赶得上我们的伊斯顿殿下了。” 于是在他们就看见—— 在那张巨大的丑陋的小丑面具之下,在它铁灰色的嘴唇中间,站了一群低等生物。 红蓝色调的霓虹灯森林般纵横交错,像是一种另类的天堂,而一个黑发低等生灵站在最中央,仿佛集合了所有的美学元素,纤细、高挑、锋利、美丽,深紫色作战服将她衬得标直挺拔,充满线条美感。 近乎失真般的超现实冲击。 高级军官们感官错位,甚至觉得那种色彩甚至是破碎而混乱的,并不存在宇宙当中。 “末日乐园,欢迎大家的光临。” 她发出了一种浅显的低等文明的语言,让他们重归现实,自然而然流露出轻视的态度。 卡达西很快就转录完毕,用登陆母舰的扩音器回复,“低等文明的人类,虽然我并不知道你们是如何存活到现在。”他顿了顿,继续说,“但很荣幸,你们这颗美丽的星球将是我们帝国殿下的新婚礼物,我会带领你们离开这里,去更加高级的星球居住。” “离开这里?”那黑发生灵的口吻亦是彬彬有礼,诵着圣经,“只怕是像一头柔顺可爱的羊羔,被你们牵到无声的宰杀之地。” 白锋文明的初始进化充满了掠夺和血腥,从来没有圣经这种东西,但卡达西听懂了绯红的潜台词,不管哪一个文明,羊羔都是最“弱小”、“备受欺凌”的生物。 他低沉地说,“人类,你不必挑衅我,你们低等文明的存在毫无价值,被征服、被屠宰、被享用是宇宙赋予你们的规则,亦是你们的荣幸!” 他们对光明森林法则不屑一顾,那只不过是一群奉行和平的虚伪家伙们的掩饰皮囊。 “哈哈哈哈!!!” 先前还理性、得体、优雅的黑发生灵突然爆发了一阵癫狂大笑。 “规则!对,弱肉强食的规则……太他妈的棒了!!!” 丧尸执政官抬起手腕,点在联络器上。 Ⅺ级丧尸执政官发动第一权柄——全球狩猎。 她通告全球。 “从1号到236988号乐园,全球所有乐园,正式进入全球狩猎模式。高等文明入侵我方领土,你们的执政官允许你们,不需要再忍耐、克制、善良、正义,释放你们渴望鲜血生食的天性,汲取你们所能汲取的养分,我需要你们……” 执政官掷地有声。 “不惜一切代价地杀戮、吞噬敌人,高等文明的血肉,是我方进化的绝佳燃料!” “进食,疯狂进食!” “没有任何一名幸运者,能活到黎明之前!” 宇宙文明之战,没有妥协,只有彻底的、血腥的胜利 第150章 晋江末世文女主角(34) 低等文明竟向高等文明宣战了! ——这是卡达西将军在洛桑3177年听过的最荒谬的、最大胆的宇宙趣闻。 但它的确真切发生在他的视野之下。 在大恒星时代,宇宙衍生出了十级文明,一二级为低等文明,三四级为中等文明,五六级为高等文明,而六级往上,属于规则、维度、审判、传说、神级,是他们无法触碰的存在。 他们白锋文明就处在六级文明,末日控制器的研发让他们能以一种人造天灾的方式来摧毁一颗星球。 也正是这个出色的、天才的研究,让他们白锋文明进入了刺柏文明的友好来往的范围。 他们的伊斯顿殿下,更是凭借俊美的外表、不俗的谈吐以及对未来的雄心抱负,吸引了这个七级文明的小公主。 两位新人决定在洛桑317年举行跨星球婚礼。 而卡达西将军则是被伊斯顿殿下委以重任,要在这一颗美丽晶莹的蓝冷星上面,打造一个最热烈的刺柏乐园,当做他们的蜜月之房。 蓝冷星的147年,不过是他们的白锋星147个标准月,卡达西有信心在伊斯顿殿下与柏莎公主的婚期之前,将蓝冷星改造成柏莎公主最爱不释手的玩具。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群低等白虫,承载了他们高贵基因的进化体,竟然还想要反过来狩猎他们! 这就相当于幼虫要吃掉孵育他们的成虫! 在他们白锋律法中,这是绝不可饶恕的罪行! 卡达西将军身居高位,养尊处优,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种离谱的事情了,他气得语言都失去了应有的排列。 “愚蠢的、卑劣的低等白虫,你会为你们的鲁莽与贪婪付出代价!” “你们都要忏悔地痛苦地死去!” 卡达西将军原本还想给这一群基因进化体编织一个美梦,在没有痛苦的情况下死去,但现在,他只想让他们经历最恐怖的噩梦,让他们知道—— 高等文明就是宇宙主宰! 任何挑衅的家伙,都该狠狠碾碎成最渺小的尘埃! “打开恒星能源冲压……不,这样让低等白虫死得太轻松了,先登录!” 卡达西将军扇动着他那高贵的、深雪般的羽翼,“一级指挥官留守指挥舱,情报官负责监测,一级、二级军官全线登陆!”卡达西将军表情微微狰狞,“另外,开启虚拟星球修改器,投放茧房种子,让幼虫们都能饱餐一顿!” 虚拟星球修改器,是狩猎型的高等文明用来骗过宇宙中央树的非法利器,它会抹去一切战争的痕迹,让宇宙委员们找不到处决他们的理由。 虐文使我超强 第266节 “这、这是什么?!” 人类们惊骇看着夜幕中漂浮的庞大的白茧,它肥硕而蓬松,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朵朵无害的云彩。 而绯红却是笑了。 “幼虫啊,吃得更嫩更香呢。”她话锋一转,旋动全球联络器,“一阶丧尸与二阶丧尸,你们的目标,就是全力捕猎茧房!” 全球丧尸代表纷纷回应。 登陆母舰开始登陆了,嗡嗡的声响彻底占据了这一片磅礴的海域。 “876号乐园,开始表演!” 随着绯红的指挥棒抬起,嘭的一声,万丈波澜炸起,在空中飞舞的银蛾军官被海水淋个正着。 卡达西将军冷笑,“我们的勇士可不惧怕水——” 在他的话落音那一刻,淡金黄色的粉屑纷纷扬扬飘落下来,像是他们狂欢庆典开场洒落的金粉。它们轻盈地,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银蛾军官的脑袋、口器、羽翼、制服上,绽放出了最绚烂的火焰。 “噗嗤噗嗤噗嗤!” 金粉遇水,顷刻自燃。 于是卡达西将军目睹了一场盛大的壮观的死亡图景——黑夜是静谧的,陆地也在沉睡,唯有空中燃起了一片瑰丽壮阔的星火带,如同银河系的粒子星空! “金铯主题……牛逼大发了。” 叶常青张大了嘴。 他负责的区域运送正好跟元素乐园重叠,也知道他们利用各种化学元素的特性来打造末日乐园的主题,比如铯、锶、钴等,被基建狂魔们运用到了极致。 随着燃烧的银蛾一只只掉落下来,丧尸们的狩猎行动也拉开了序幕。 卡达西将军首场吃了败仗,空前愤怒,他决定亲自撕下那个黑发生灵的脑袋、四肢、躯干,让她在极致的痛苦中无尽哀嚎! “它出来了。” x的身形逐渐透明,与黑夜融为一体。 这具微冷的身体从背后抱了绯红,“放松,我要,进入你的,意识领域,传送,情报。” 绯红偏头笑了,“神交吗?” 她啧了一声,“我家的情报官也变得饥渴了。” x用额头凶狠撞了一下绯红的后脑勺。 颇为孩子气的。 “乱说,什么。” “回去,不给你玩。” x的情报官异能如同第二层皮肤,它毫无保留地包裹着绯红的身体,她清晰感应到温度、压强、风速、呼吸等细节环境变化,甚至卡达西将军触角摆动的弧度,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x不在她的身边,但声音持续在她精神世界回荡。 “雄蛾,弱点,眼睛,口器,双翼,雄茎。” 绯红的视觉网络被x切换成了一种类似红外热成像的图景,卡达西将军的身体情况她了若指掌。 绯红突然冒出一句。 “还是你的漂亮,各种意义上的。” x:“?” 下一刻绯红纵跳而起,她踩着空中坠毁的银蛾身躯,迅速接近卡达西将军,他身躯结实,银白制服撑出了狰狞的暴力感,双臂则是武装了一对配备了自动瞄准镜的重粒子湮灭炮。 卡达西将军轰然开火。 x仿佛拥有预知能力一般,立即推算出爆炸地点跟爆炸范围,偏差程度不超过0.1mm。绯红精准躲过狙击范围,这让卡达西将军无比生气,他又抛出了一个暗物质魔方,随着魔方色块的转动,辐射加剧,侵蚀她身边的空间。 绯红笑了一声。 “x,我放心了。” 高等文明专注于一等科技文明,用先进的、杀伤力巨大的宇宙热武器武装自己,但他们对自身的能力却不太信任,身体潜能和基因密码并没有开发到极限。换言之,只要没收他们的能量武器,他们的战斗力将会大幅度下滑。 也许是高等文明的通病,他们降临地球,大部分都是登陆舰——这种舰体只有战舰五分之一的威力,因为它多数被运用于运载,而不是战斗状态。 完全基因体,解封。 绯红放纵了自己的理性基因,她的身体正在被另一种疯狂的渴望所取代,皮肤开始腐烂,血管迅速爆裂。 腐烂程度30%。 意志溃散89%。 x连接着绯红的意识领域,他敏锐察觉到她正在舍弃什么。 并且夺取什么。 卡达西将军曾经被誉为是天生的战争武器,他的双翼锋利如刃,能切开宇宙80%的物质,他的口器能分泌雾状毒素,最高明的宇宙旅行者医生也没能挽救被毒素侵染的生命。但他的骄傲生涯毁在了这一次他最不放在心上的小型战役当中。 那个黑发生灵,她用她腐烂见骨的手掌,撕碎了他引以为傲的能量屏障。 她掌握了无数权限,催眠、蛊惑、沉睡、复制、跃迁、领域、规则等,他们白锋文明的基因优势被她发挥得淋漓尽致! “这不可能——” 卡达西将军的口器结起一层冰晶,他悚然一惊。 “……嗡!!!” 口器被她当场拧碎。 人形恶魔爆发出了一阵狂热的笑声,她被惨败者的尖叫声愉悦得灵魂出走! “声音好脆!好爽啊!!!” 暴君降临,海域同时下起了一场猩红暴雨。 21:30,高山、荒漠、雪域、冰川等地尸横遍野。 193327家末日乐园“正常营业”。 22:10,无数茧房还没来得及释放幼虫,被丧尸们一哄而上,拆而分食。 22:35,银蛾军官数量锐减到3211头,红蛾士兵则从9万跌到了3万。 23:00,战况惨烈,指挥官跟军官们试图驾驶登陆舰,逃离这一颗恶魔狂欢的蓝冷星。 23:15,一些高等生命率先投降,但他们无一例外都做了丧尸的进化燃料。 文明之间的厮杀惨烈无比,而绯红身为执政官,则是收到了最为庞大的进化能量。 [您正在狩猎宇宙六级高等文明的一级军团……狩猎进度70%、89%、92%……您获得了14.5%的源!] 系统瞪大了眼睛。 ‘宿主!源!这他妈真的假的啊!!!’ 而且还不只是一点半点的世界之源! 通常这种世界级的罕见奖励只会在任务结束后发放! 绯红颠倒重力规则,成功卸掉了卡达西将军的重粒子湮灭炮,她熟练地将大炮扛上肩膀。 绯红:‘统子,想要源吗?’ 系统吞了一下口水:‘你、你给我啊?’ 宿主这么大方?! 卡达西将军身上的热武器被绯红毁得差不多了,他更加知道这湮灭炮的威力,当机立断扇动翅膀,远离海域,更远离那个人形基因武器! 绯红:‘你叫一声姐姐主人,我就给你。’ 系统在叫与不叫间迟疑了一秒。 系统决定向大佬低头:‘姐姐……’ “轰!” 重粒子湮灭炮发出一束毁天灭地的蓝光,淹没了卡达西将军惊恐的蛾脸 与此同时,绯红又一次动用了丧尸执政官的执政权力。 ——破碎14.5的[源],换取全球共同进化! 系统:“!!!” 这女人真的疯了吧!那可是源啊!!! 曾经绯红靠着吞噬上千种异能来进化自己,现在她如法炮制,让她的丧尸王国都脱胎换骨! 十分钟之内,全球丧尸迎来了第二次异能爆发,特别是高端战力,共有37332头5阶丧尸进阶到6阶丧尸,1229头6阶丧尸成为领主之上,而77头领主之上则觉醒了监察、绞杀、毁灭、吞噬等等特殊异能。 最直观的体现是,在3分钟之内,在地球上存活着的高等生命跌进了4位数。 空气中弥漫着一层粘稠的血雾。 绯红朝着失去行动能力的卡达西将军走去。 “阁下,阁下——” 这个意气风发登陆地球的高等文明生命本能示弱,流露出了一抹深深的恐惧,“我卡达西是白锋星的传奇,我名下拥有三颗中小型的星球和数不尽的财富与资源,你可以向我提任何要求!” “撕啦!” 绯红生生撕裂了他半边的白翅,端详了几眼,满是遗憾,“都破碎了,不完整了!” 这个恶魔就像是收集自己的玩具一样收集他的羽翅! 卡达西将军惨痛大叫,视觉都发生了错位,好不容易清醒了一些,却看见她眼珠子一转,又盯上了他另一扇羽翼。 卡达西将军的触角吓得发抖,再也不敢心高气傲。 他匍匐着,触角贴地,“我愿意成为阁下的俘虏!” 等重回白锋星,他会再一次杀回来,百倍讨还今日耻辱!他要让这个低等白虫脱光了衣壳,拴在地上爬,做最低贱的繁殖母虫! 那人形血红恶魔幽幽地说,“刚才在战斗中,我没有使出读心的异能,不代表我没有。” 前所未有的畏惧定格在了高等文明生命的脸上。 一条血淋淋的手臂穿胸而过。 虐文使我超强 第267节 绯红嗅到了美味的腥味,低头张开嘴巴,露出利齿。 “滋——” 她咬上了手指。 “结束了。” x用胸膛拢住她,声线清冷,“我的,执政官,你应该,休息。” “红……好诱人的红……”绯红说,“我想,吃光他们,嗬嗬。” 她体内的杀戮的基因正在疯狂泛滥。 情报官伸出另一只手,遮住了绯红的双眼,也遮住了她的狩猎视野,他不会让她被白蛾基因完全吞噬,变成一具没有理智、没有情感的杀人武器,“他们,不好吃,我给你,吃。” 为了使她镇定下来,x有些生涩使出了小情人的诱惑技巧。 她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 “好!我要大镜子的那种!” x浑身一僵。 他想起了那一次被她哄到镜子前的可怕经历。 绯红就这样被x捂着眼,迎来了12月31日的黎明。 第一抹曙光降临之际,战争已经平息。 没有任何一名幸运者,能够睁眼看见这片玫瑰色的、瑰丽的黎明——大家一致决定斩草除根,免得这些高等文明用特殊的渠道通风报信。 绯红转了转脸,感受日光瀑洒在眼皮的热度。 “日出了?” x抬起头。 幽深的海域还漂浮零星的铯火,积雪则被残血融得化了,丧尸军团们正在清扫着战场,经过他们身边时候,都不由自主放轻了脚步。他看见那玫瑰色的黎明从她的发梢爬到了唇珠,她解封完全基因体,导致皮肤、内脏腐烂的程度又一次加深,暗红的血污极为可骇。 但这是他的执政官。 他的,爱人。 银发情报官撤开了手掌,当她看见第一缕光芒之前,首先迎接了一个湿漉漉的亲吻。 “是的,日出了。” x跟他心爱的执政官抵死缠绵,在一扇光洁可鉴的镜子前度过了末世第三年的新年钟声。 绯红抚摸他散落下来的及腰银发,“x,新年礼物,你给我绑个侧马尾吧。” x有点不敢看镜子里潮湿发红的他。 太羞耻了。 但他还是说,“好。” 末世第四年的1月10日,绯红宣召了全球丧尸代表,清点伤亡,分享战果,并且确定未来目标。 x就站在她的身边,不时补充了一两句。 这种全球级别的会议叶常青跟副手都是旁听,休息途中,他悄声地问,“奶爸,你家x受了什么刺激?” 副手:“?” 叶常青提醒,“发型!发型!” 翁锋樱也加入了群聊,“什么发型?” 偷窥三人组视线一致落在了那道挺拔秀美的身姿上。 “嘶——” 他们倒吸一口凉气。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x他换了发型,还是最危险的人妻侧马尾款!当然,由于情报官神出鬼没的情报能力以及人形兵器的杀伤力,他们觉得这一款人妻发型非但没能让x变得柔和,反而脑补出了x穿着围裙、拎着菜刀、一剁一个准的血腥场景。 翁锋樱摸着下巴,“原来执政官喜欢人妻。” 俩人:“?” 你这个发言更危险了! 下午2:00,会议进入了第三项日程,未来计划。 有人说,“这场战争中我们损坏了56889家乐园,应该在重建的基础上再扩展新的领域!” 也有人说,“我们收缴了不少登陆舰和战舰,还有高等文明的武器,应该第一时间成立文明研究院!把这些外星资源都转换成我们的优势,下一次进犯我们也有更强的手段应对,让他们有来无回!” 更有人说,“之前我们用异能铺开的天网屏蔽了高等文明的生命探测,我觉得可以继续深挖这个天网,彻底屏蔽我们的文明信号,避免进入高等文明的狩猎范围!” “先重建乐园!” “研究武器最重要!” “我支持天网屏蔽!” 一群丧尸吵得不可开交,最后他们不得不寻求最强大的外援。 “执政官大人,您觉得呢?” 绯红并没有第一时间否决他们的建议,她双手交叉,抵在下颌,“跟你们说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我读取了那位卡达西将军的死前记忆,发现了末日的源头,一份新婚礼物。是的,你们没有听错,我们的灾难根源仅仅是一位高等文明的王子为了讨未婚妻的欢心,要把我们这一颗繁衍了文明的地球当成新婚礼物一样送给新婚妻子。” “我们上百亿的生命,不过是他们的爱情故事里最微不足道的一个段落。” 执政官笑容满面,杀意滔天。 “所以你们不觉得,让这场星际婚礼变成宇宙最出名的葬礼,是我们给远方的客人献上的——最贵重最独特的新婚礼物吗?” 第151章 晋江末世文女主角(35) 洛桑317年,第56个标准月。 无数国民翘首以盼他们伊斯顿殿下与柏莎公主的星际婚礼,万翼星网上全是铺天盖的热烈赞美。 [伊斯顿殿下今日访问白锋23的制服真是帅极了]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发现伊斯顿殿下的制服绿玫瑰是柏莎公主的生命色吗] [楼上我也发现了!!!] [这是什么绝美爱情爱了爱了] [家人们我磕拉了] [还有3个标准月才到婚礼啊我都是数着日子过的呜呜] [伊莎虹桥的工程师也很懂我们!都在熬夜加班赶进度哈哈] 伊莎虹桥,宇宙第一座跃迁空间桥,由白锋文明与刺柏文明联手兴建,它是为一对新人而诞生的,届时柏莎公主将会披上最美丽的绿色婚纱,乘坐伊莎虹桥,从刺柏星抵达白锋星,帝国公民直呼这是宇宙爱情最浪漫的见证。 作为主角之一,伊斯顿对这场婚礼高度重视,它不仅是两个生命体、两个姓氏的结合,更关系到两大高等文明的利益枢纽,他每周都要乘坐悬浮小舰去监察伊莎虹桥的进度,确定它能准时完工,而不会耽误他跟柏莎公主的婚期。 另外,准新人身在如胶似漆的热恋期,伊斯顿每日还要跟伊莎公主通话三次,早中晚次次不落。 小情侣感情升温很快。 “大坏蛋,你说你要亲手给我做豪华蜜月房,到时候我要带姐妹们去的,你可别让我丢脸呀。” 柏莎公主声音清脆软绵,连埋怨都带着一股撒娇的意味。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伊斯顿风度翩翩,嗓音磁性,“放心,等举办完了婚礼,我立刻带你去,保证让我们的刺柏小公主累得起都起不来。” 柏莎公主听懂了他的潜台词,又羞又怒。 “大坏蛋!又欺负我!不理你了!” 在未婚夫挪揄的笑声中,小公主羞恼地中断通信。 伊斯顿回味了一下小公主的娇羞姿态,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他的新婚礼物上。 之前他跟弟弟伊斯尔进行宇宙旅行时,无意中发现了一颗新生的星球,她晶莹剔透,如同一片蓝色湖水,伊斯顿想起小公主最爱的就是蓝色系,索性把这颗独特的星球当成小娇妻的新婚礼物。 虽然他在这颗蓝冷星探测到了生命的活动迹象,但伊斯顿并不觉得低等文明有存在的必要,它们文明进化得太过拙劣,浪费了无数的资源跟宇宙珍贵能量,唯有高等文明的智能化管理,才能让每一分资源都得到最妥善的处置。 伊斯顿过目不忘,记忆力更是超群,他很快就从记忆宫殿的角落里翻出了这一件事情。 他记得是卡达西负责这件事。 蓝冷星的末日进行到第几年了?他隐约想起,那个星球的时间流速跟他们白锋星是不同的。 伊斯顿皱眉思索,很快又松开。 不管第几年,低等生命脆弱无比,怕是第一场高温末日就熬不过去。 稳妥起见,伊斯顿决定亲自跟卡达西谈谈进度。 为了追捕一个臭名昭著的星际海盗团,卡达西将军率领一级军团远征宇宙,上一次他的消息还是在玛伽星。伊斯顿给他打了个通话申请,泡了一杯白锋星新推出的雪地蜜茶,在日光与微风吹拂的楼台上耐心等待着接通过程。 联络器沙沙地响。 “嗡——是伊斯顿殿下吗?我是最崇敬您的卡达西!” 伊斯顿惬意地打趣,“怎么不开视频?是在跟你的兔耳小铃铛干什么坏事吗?” “您开玩笑了,是这里磁场特殊,信号不好。”另一头的将军爽朗大笑,“我可是正在为您跟柏莎公主的蜜月房愁得睡不着觉呢。” “……哦?” 伊斯顿坐直了身体,“是否出现了什么问题?那群低等生命给你添麻烦了?” “哈哈哈!” 响亮的笑声穿透联络器,“殿下多虑了,我们白锋战无不胜!您的弟弟伊斯尔殿下完美完成了任务,现在这颗星球已经进化到了冰河末日的阶段,只剩下了一些比较顽强的基因进化体,您放心,我已经用了虚拟修改器,完全扫尾清理,宇宙中央树不会捕捉到的。” 伊斯顿微微一笑,态度如沐春风。 “你办事我一向放心,那你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我们在一处帝王陵墓发现了生命树!噢,容我解释,帝王陵墓就是低等文明最高级的执政官的埋葬之地,往往会陪葬无数宝贝。”卡达西将军显然做足了考察行动,说得顺畅流利,“低等文明的生命还没有我们一个洛桑年多,所以这些高级执政者都爱追求长久的、永恒的生命。” 虐文使我超强 第268节 “帝王陵墓?原来如此。”伊斯顿难得起了兴致,“生命树就能增加生命吗?” “目前还没有发现这个特性。”对方表示遗憾,又接着说,“不过这种生命树美丽又独特,气味清香,成熟的果实如同一个个可爱幼儿,若是能点缀在您与柏莎公主婚舰经过的伊莎虹桥,想必也能增添无数光彩。” 卡达西将军感慨道,“我们六级文明与七级文明联姻,不少宇宙生命体说是我们欺骗小公主,若能更加真诚体现我方的心意,想必刺柏文明的公民也会被我们打动。” 伊斯顿心神一动。 接着,伊斯顿的信箱里多了一段视频。 信号的确不好,视频时断时续,但伊斯顿依然能看到生命树的大致轮廓,幽蓝色的枝叶在黑夜中散发着动人的光泽,而树梢则是悬挂着一个个肢体短圆、仿若娃娃的果实。 伊斯顿不禁一笑。 这些娃娃果实的确独特,他也是第一次见。 “果然是生命树,柏莎公主最喜欢短短圆圆的玩具,送给她得高兴半天。”伊斯顿采纳了卡达西的建议,“你把这些生命树运回来,就摆在伊莎虹桥!” 他促狭了一句,“最好也能催一下柏莎公主,让她早日为我诞下子嗣。” “哈哈哈——” 男人们不约而同地大笑。 “殿下,生命树比较特殊,一旦脱离陵墓环境过久,就会衰败,而且现在我们只培育出了1211棵,伊莎虹桥有13万光年的距离,光是空间跃迁站就有5344个。”卡达西似乎早有方案,“您给我拨一些绿化、生态、植物规划等特长领域的专家以及人员过来。” 伊斯顿没有过多思索就同意了,一来是他很珍惜这次与七等文明的政治联姻,他务必要让婚礼显得奢华又有诚意,特别是细节方面的浪漫。高等文明的小公主什么珍稀的礼物没收到过?她缺的不是高科技的成果,而是一些没有见过的、有特殊意义的东西。 这生命树跟蓝冷星当做新婚礼物就很适合。 二来是卡达西要的人不过是白锋星上最不起眼的混交种族,他们成天跟土壤、水源、肥料、气候打交道,若非一些访问需要,伊斯顿是不会接触到这些底层生命。 他沉吟片刻,“伊莎虹桥处在完工阶段,倒是可以给你拨十来个工程师过去,也让他们提早规划好生命树的摆放位置……嗯,不必担心那些星际盗贼,我会调动一个二级军团来护送他们过去。” “那就再好不过了,殿下。” 通话的末尾,伊斯顿显露出了上位者的宽厚,“卡达西,我的老朋友,早点干完活回来,我的婚典可不能缺少你的笑声!” 对方果然感动不已。 “您的新婚庆典,卡达西一定带上最特殊的新婚礼物到场!” “那我从今天就要开始期待了,老朋友!” 伊斯顿愉快挂断联络器。 他催完了新婚礼物的进度,又琢磨起了柏莎公主的婚纱筹备。 伊斯顿又给他妹妹伊芙丝打了个通话申请,让她这个标准月去一趟刺柏星,帮着挑选婚纱,间接消除新娘紧张的心理。 “没问题,哥哥!我过几日便出发!” 伊芙丝乖巧回答。 等那边没有声音,伊芙丝才掐停联络器,面上显出了一丝不耐烦。 “柏莎公主,又是柏莎公主……”她嘟囔着,“从洛桑313年讨论到317年,有完没完啊,就她是公主啊。” “等婚期完了,热度就退了。”管家熟练安抚。 “希望如此!”伊芙丝坐在吊椅上,摆弄着自己光滑美丽的口器,懒懒地问,“那个低等人类怎么样了?松口了吗?” 管家面露犹豫,“或许您要再等几天。” 他们侍卫长外出巡守之际,突然遇到一阵宇宙风暴,随后发现了一艘被风暴漩涡倒霉卷进来的战舰。说是战舰也不准确,因为它的性能实在是太糟糕了,星际海盗都不屑用这种迷你小破船。 与此同时,银蛾卫兵搜出了一群低等生命,数量不多。 当银蛾卫兵把他们押送到检测局时,路上的伊芙丝一眼就相中一个人类男性,高个,黑发,古铜色皮肤,一身血淋淋的肌肉如同丛林搏杀的野兽,让她怦然心动,就动用了公主的权力,把人要到了她的房子里。 “还要几天!”伊芙丝流露出不满,“你们前几天就这样说了!不过是要一个低等人类服侍我,他有什么资格拒绝?” 管家无奈道,“他说他的爱人在另一个星球上,他发誓要永不背叛她!” 伊芙丝对这种硬骨头更感兴趣了。 “带我去看他!” “这……”管家劝道,“他多日没有进食,处在极度饥饿的状态,已经咬伤了绿879、绿933和绿1269,您贸然接近,恐怕会有危险。” 伊芙丝扇动雪白双翼,“不要拿这些丑陋的混交种族同我相比!我是白锋星的公主,所有生物都该爱戴我!” “是我失言,还请殿下责罚。” “算了!下不为例!” 管家带着伊芙丝来到了一座白房子,它通常用来驯化一些不听话的“宠物”。 第一层、第二层跟第三层的“宠物”见到了伊芙丝,热情卖弄自己。 唯有第四层寂静无声。 一具高大的、深色皮肤的身躯折叠在角落的阴影处,他双手双脚都戴着黑域镣铐,身上的羽绒服多处破损,一条条裂缝露出被浸染得猩红的白絮。伊芙丝踏入这间腥臭的、满是血味的玻璃房,她高傲审视着他,“人类,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服侍我伊芙丝,你就能脱离低等奴隶的身份。” “另一个星球的爱人?” 她嗤笑,“你们的文明如此落后渺小,她能给你什么?为她坚持可不值得!” 她步步走近。 “而我能给你身份、地位、财富以及生命!”伊芙丝颇为自得,“你目前的成熟体根本活不过我们一个洛桑年,而我们帝国研究所推出了一款金色传说,它能改造你的劣等基因,让你变得跟我们一样!” 对方依然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但也没有激烈的反抗。 伊芙丝蹲在他面前,在管家警惕的目光中,她伸手拨开男人那湿透的额发。 他们白锋文明以细长雪白的口器、锋利尖锐的羽翼为两大性感特征,而这个男人完全缺乏进化特征,眉毛浓密黑亮,鼻子高挺笔直,最让伊芙丝心神荡漾的是他的眼睛,黑幽幽的,像是浪潮退后裸露的礁石,色泽深沉,又有着一抹尖锐的锋利。 “今夜就由你来服侍我——” 伊芙丝还没说完,她的背部传来剧烈的疼痛。 男人一个暴起,双手竟要硬生生撕裂她的翅膀! “啊!!!” 男人的牙齿刀锋般凌厉,同样凶狠紧咬翅膀,猛地撕下一角。 “殿下!!!” 管家银翅扇动,风暴骤起,将陈京直狠狠扇飞到玻璃罩体上。 陈京直五脏六腑移位,喷出数口鲜血来,仅是一次重击,他就再也爬不起来。他趴在地上,除了因为疼痛而抽搐的肌肉,神色麻木而冷漠。他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只剩下干瘪的躯体,灵魂早已死在了宇宙方舟起飞的那一晚。 “嘭!” 一只脚踩在他的脑壳,陈京直口鼻持续出血。 他意识涣散,视野里变成了一片红。 红。 真好。 他甚至有些贪婪地享受疼痛。 “这该死的低等爬虫,竟敢伤我!”伊芙丝彻底被他激怒了,“把他送到伊莎虹桥,给工程师们享用!” 管家为了平复伊芙丝的怒气,特意提出新的建议,“他伤了殿下,同伴也逃脱不了责任,不如我走一趟检测局,把他们都送走。” 伊芙丝眼珠一转,她想到一个更好玩的主意。 检测局是白锋星专门为非法入侵、非法偷渡的宇宙生命所设置的一个检查部门,一周前他们扣押了一群低等生命,因为形状过于奇特,他们当成什么珍稀品般围观了一段时间。检测局的工作人员都想带几个回家养养,然而伊芙丝殿下的贴身管家带着公主殿下的口令,亲自来押送他们。 目的地是宴会局。 “他们要带我们去哪里?!” “呜呜我不想在这里我想回去!” “我们会死吗?” 宇宙方舟的幸存者惊慌而不安。 “闭嘴。” 管家透过笼子,阴冷地看向他们。 “很荣幸告诉你们,由于你们的黑发同伴的不知好歹,竟敢对我们尊贵的伊芙丝殿下动手——殿下决定把你们送给宴会局,做一道来自低等文明的宇宙风味!放心,距离婚期还有三个标准月,你们会被宴会局好好入味的!” “……这是要把我们做成菜?!” 幸存者惊惧之下,爆发了空前的混乱,然而他们被注射了某种药剂,一反抗就痛得要命。 他们对抗不过这些实力强悍的高等文明,内部就开始狂撕陈京直。 “你疯了啊!你对人公主动什么手啊!你知不知道你的反抗带来的是多大的灭顶之灾!!!” 陈京直被他们拳打脚踢地发泄,竟一丝也不感到意外。 鲜血模糊的脸庞扯出一抹讥讽的笑,“所以我就该乖乖地跟这种恶心的生物睡觉?” “嘭!” 管家又一次惩罚陈京直,电得他肢体痉挛,嘴角淌出血水。他冰冷地警告,“臭虫子,要不是伊芙丝殿下特意吩咐,想要在婚宴上享用你,你现在已经是一具焦烂的尸体,连你爱人都认不出!” 爱人。 他的爱人。 谷绯红一定觉得他已经逃离地球,逃离高等文明的追捕,过上了重建家园的美好生活。 也好。 就让她那么以为,自己还能保留最后一点的体面。 陈京直失神地想着,身上仿佛失去了所有锐气。 凌晨,地球。 “他们这是信了吗?” 宋荼捏着自己嘶哑的嗓子,腿上还有厚厚的“台本”。 “肯定信了啊!”翁锋樱给他竖起一根大拇指,“小丧尸,我终于相信你为什么能跳级上大学了,人才啊,还能精神分裂!” 虐文使我超强 第269节 副手满头黑线,“姐,这叫角色扮演,只不过他扮演的是卡达西将军这个外星人。”幸亏红姐的异能牛逼,可以读取死前记忆,不然他们也无法获得那么精细的情报,从而骗过高等生命文明体。 “就骗一些搞绿化植物的,是不是有点亏了?虽然那什么顿殿下主动提出二级军团护送。” 叶常青砸着嘴巴。 “要是能骗来几个一级军团,催眠一下,那我们就发了呀。” 管晨星想得更远,“我们医生的催眠能力还不足以催眠一级军团的生命体,容易被他们反噬。而且,这些在帝国里最不起眼的工种,往往是数量最为庞大的群体,他们渗透在帝国的每一个角落,凝聚起来可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叶常青点头,“我懂,这就是蚂蚁咬死大象!” 就像是管哥和贺哥天天都想咬死x上位。哦,对,现在还加入了一个小宋弟弟。 叶常青给□□马尾递过去一个同情的目光。 身在惨烈修罗场,您可得保重啊! 一只苍白的手掌覆盖在叶常青的肩头,“青青,你的人参果树伪装成生命树的计划很不错,我要奖励你,你想要什么?” 唰唰唰。 无数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羡慕的,愤怒的,嫉妒的,还有幸灾乐祸的。 x缓缓拔出了他腰侧的唐刀,那凛冽的光芒不偏不倚从叶常青的脸上滑过。 贺不辨则是把手搭在叶常青的另一侧肩膀,充满暧昧,“是啊,青青哥哥,你想要什么,人家都可以满足你。” 叶常青从他的眼里读出了潜台词:你就不要对执政官下手了小子。 我没!我冤! 管副主任扶起他那一副极为爱惜的金丝眼镜,“小叶,明天来我办公室一趟。” 宋荼则是虎视眈眈。 叶常青:“!!!” 他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更让叶常青忐忑的是,他怕“生命树”的诱敌计划失败,全盘葬送了红姐跟所有人的心血。 啊……他想法真的好烂,他怎么能想得出用人参果树冒充生命树呢! 叶常青抑郁又暴躁,双相障碍差点复发。 然后红姐给他扎了一针狠的,叶常青就再也不敢乱想了。 作为他的同盟,副手安慰他,“你的想法既天才又接地气,想想看,那些高等文明,眼高于顶,什么样的好玩意儿没见过?他们图的就是一个新鲜!你看着人参果,多可爱的,就跟送子观音一个道理,喜庆,寓意好!” “这就跟x经常穿西装,突然有天穿了个旗袍,那惊艳程度,啧啧,没法说!” 这话被路过的两人听到了。 黑发执政官:“我觉得旗袍挺适合你的!” 银发情报官:“!” 隔天有人发现,他们基地第一神奶被一柄唐刀悬挂在树上,活活冻成了人形冰雕。 洛桑317年,第59个标准月。 帝国民众终于等到了伊斯顿殿下与柏莎公主的盛大的婚礼庆典! 零时,就像是一个信号,万翼星网被各路祝福淹没,服务器足足瘫痪了133次! 婚礼策划局在伊莎虹桥安装888888个直播飞行器,每一个直播间都涌进了亿万游客,弹幕密密麻麻,根本看不见镜头画面。而接到婚礼请帖的宾客们则是与有荣焉,他们分布在5344个空间跃迁站,像是忠心耿耿的骑士,守护着这一场世纪婚礼! 最幸运的,应该是拿到了婚舰入场券的重量级嘉宾,他们将亲眼见证这场婚礼的全过程! 67个高等独立文明、173个中等独立文明、322个眷属文明的首席代表出席祝福,让这一对新人成为大恒星时代最出名的新婚夫妇! 伊斯顿一身雪白制服,胸口别着一枝刺柏,深情款款接过了他的新娘。 婚舰从刺柏星的绿波永生站出发,驶入伊莎虹桥,他们会在虹桥的中央交换信物,成为真正的合法伴侣。 直播间的游客们兴致勃勃讨论着新人主角、文明代表、婚舰、伊莎虹桥。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伊莎虹桥的蓝色树木,娃娃果实的样子分外天真可爱。 [听说这叫生命树,是一个低等文明耗费千年培育的珍品!] [天哪,低等文明的东西怎么配得上我莎莎公主] [黑子别乱喷,这是伊斯顿殿下亲手选的新婚树,我们能允许低等文明生命树的种植,就说明我们的文明更加强大而具有包容性!] [就是!永远支持伊斯顿殿下!他英俊而富有同情心,从不会看轻底层民众!] [这门婚事我锁死了!!!] 也有人关注着一些冷门元素,比如说宴会局竟然上新了一道活体宴。 [好像是低等文明的家伙] [哇,眼睛还会动,这是生吃吗] [呜呜中间那个人类看起来好性感好好吃的样子!] 陈京直被宴会局摆在了餐盘中,他的伤口早就愈合,白锋星的淡紫色制服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名俊美的军官。 不少雌蛾围在他的身边,神情激动又紧张,迫不及待就想品尝他的味道。 他睁着眼,耳边是喧闹的欢笑,意识前所未有地清醒。 他等待着最暴烈的死亡。 在千呼万唤中,婚舰驶向了虹桥中央。 婚舰被打开了,星光倾泻下来,将新娘衬得熠熠生辉。 柏莎公主兴奋得双颊发红。 伊斯顿扬起他那洁白的、没有一丝瑕疵的羽翅,双眸温柔似水,“我的小公主,你是我此生挚爱,再也没有比你更出色、生动、可爱的女性了。”他打开了一个盒子,里面是一颗晶莹通透的浅蓝星球模型,它被做成了钥匙的形状。 “这是我为你亲手打造的星球糖果,我要,整个星球的刺柏都为你而生!而你,是最独一无二的骄傲!” 柏莎公主动情地流下了眼泪。 “啪!啪!啪!” 突兀的掌声响起。 礼仪局的怒了,是哪个家伙不听指挥,随便打断气氛的?现在还没到鼓掌的时候! “怎么回事。” “谁鼓掌了?” “可能是太高兴了吧!” 热闹的庆典让高等生命体们都宽容了这个冒失举动。 然而—— “啪!啪!啪!啪!” 鼓掌声依然嚣张地响彻全场! “谁啊?!” 礼仪长再温和的脾气也被挑衅得火冒三丈。 “好一份新婚礼物,好一个星球糖果!”不知何时,他们的视野中多了一道奇异的身影,她披着黑发,穿着紧身的、侧边开衩的旗袍,像一只黑绒蝴蝶,翩然而落。 “伊斯顿殿下,用末日控制器,让一个低等文明自取灭亡,剥夺124亿7658万条的生命,只为制成您手中的一颗星球糖果。” “我们的挣扎,是否让糖果更加鲜艳?” “我们的牺牲,是否让糖果更加美味?” “护卫队!”礼仪长气得胸口发颤,“把这个疯子原地毁灭!” 他主持的婚礼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日后怎么在礼仪局里立足? “哈哈哈!” 疯子的笑声穿透婚舰。 陈京直心神失守,他猛地转过头,努力看清人群中的身影。 “尊敬的伊斯顿殿下,尊敬的柏莎公主,尊敬的各位来宾,我仅代表被白锋文明非法狩猎的初等文明,末日乐园,为你们献上一份永生难忘的——新婚礼物!” 她狂笑击掌。 “嘭!嘭!嘭!” 原先还灿如白昼的婚舰立即漆黑一片。 而黑暗中的唯一光源,竟然是那些低等文明培育的生命树! 不对! 伊斯顿脸色一变。 幽蓝色的生命树缀着一颗颗果实娃娃,某一时刻,果实裂开,娃娃的面目四分五裂,横出了一条淡红色的半透明翅膀。 嗡。 嗡嗡。 幼嫩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 绯红的指尖停驻了一只暗红色的躯体,它的双翅已经发育完全。 这是全球丧尸研究员团体在末世第六年开发的一种寄生蜂,取名为血小蜂,它凶悍残忍,将以一切蛾类为食。更重要的是,它们会寄生在蛾类生物的体内,汲取养料,壮大己身,直到寄主死亡! “来吧,喂饱我的宝贝们。” 无数血小蜂受到血腥的刺激,加速吞噬娃娃果实,从裂缝中钻出,又钻进了白蛾贵族的体内。 “啊——” 婚礼现场惨变血案现场。 直播飞行器的弹幕全是一片询问,他们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虐文使我超强 第270节 [婚礼恶作剧吗?] [到处都是血,这,这不是闹太大了啊?拍出来也不好看啊!] [太暗了搞什么啊!歧视没有入场券的平民吗!] 有一枚直播器被绯红捏住了。 游客们皆是一愣。 生命树就在她的背后散发着淡淡的微光,她的双眼如同被精心裁剪过的黑夜,勾勒着浅淡的蓝光,神秘而深邃。 “大家还满意我们送的新婚礼物吗?”她沉醉般闭上眼睛,“听,就是这种厮杀、混乱、绝望的声音!” “我们经历过了,现在——” “送到你们!” 绯红笑着,将直播飞行器抛到最高处。 在他们的视野里,只有一个个红色小圆点,它们一动不动,代表一个又一个生命体的湮灭! [您正在狩猎宇宙六级高等文明的辉煌帝国!您获得了12.9%的源!] 绯红的声线因为兴奋而嘶哑,“破碎!进化!” [您正在狩猎宇宙六级高等文明的帝国信仰!您获得了26.9%的源!] 手术刀被绯红飞了出去,插在一个白蛾王室的口器上。 “还是破碎!进化!” [您正狩猎宇宙六级高等文明……] 执政官杀得眼睛都红了。 “哈哈!通通破碎!!!吃光大扑棱蛾子!!!” 系统眼睁睁看着接近59.6%的世界之源被疯子宿主挥霍一空。 它心痛地晕过去了。 而白锋星的帝国民众也要被这一幕吓得昏迷。 前所未有的灾难正在降临母星! 伊莎虹桥,宇宙第一座跃迁空间桥,横跨13万光年距离,5344个空间跃迁站,它的建成甚至还不足一个标准月,然而它就在他们的眼中—— 断了! 它起先是两头脱离了站点,随后中间如同被什么劈开,呈现一个恐怖v字形。 无数逃生飞舰从伊莎虹桥发射到四面八方,驾驶员们无一例外都是惨白、恐惧、还有茫然的表情。 他们不明白,一场好端端的星际婚礼,怎么就变成惨烈的葬礼了? 伊斯顿等一众王室成员登陆了逃生舰。 柏莎公主异常愤怒,“该死的低等文明,破坏了我最幸福的时刻,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伊斯顿思绪混沌,勉强维持住了自己的情绪,“那是必然的!我们先回中央星!征召军团——” “是吗?” 舱内响起了女人的笑声,如同噩梦。 “我怕你们来不及呢。” 中央屏幕竟然切换到了另一个镜头! “这是中了病毒吗?” 镜头是对准逃生舰后面的场景,伊莎虹桥在外力的作用下轰然解体,无数座空间跃迁站疯狂崩塌,而那个黑发低等生灵则是站在v字大裂缝中间,细碎的金属片割裂了她的面孔,丝丝缕缕的鲜血卷进了暴风中。 绯红的黑发猎猎飞舞,丝绒旗袍尾摆也被狂风卷到大腿,宛如一枝旁逸斜出的白色荆棘,而在她肩上,则是扛着白锋星名为“毁灭者文明”的高维度定向毁灭炮。 “……不!” 逃生舱的伊斯顿绝望大叫。 “我们愿意——”投降! 一道遥远流星狙击而来,中央屏幕还响着恶魔执政官的热烈祝贺声。 “新婚快乐!也祝你们末日快乐!” 伊莎虹桥崩塌到60%的时候,陈京直满身是血,他跑过尖叫的人群,跌跌撞撞朝着绯红跑去。 终于,再次见到你了。 在飓风中,他心跳热烈,伸手要抓住她。 触手可及的距离。 “谷——” 另一道身影更快落到绯红身边,马尾高束,西装染血,一身肃杀之气。 陈京直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对方的锋芒太盛,他竟心慌得自卑。 “报告执政官,1983座帝国光明塔的电力系统已被破坏,我们可以……” 她勾着x的颈,亲了一下。 银白马尾顿时高兴得开启螺旋桨模式。 “走吧!” 他们消失在陈京直的视野当中。 自始自终,她都没再看他一眼。 年轻男人站在废墟当中,怔怔地流泪。 洛桑317年,是白锋文明的消亡之期,他们期待已久的星际婚礼,最终为他们敲响了丧钟! 末日乐园,成了宇宙文明的恐怖禁忌。 随着绯红暴君上台,《不朽公约》在星际文明间疯狂流传。 颂者们吟唱—— “我将构筑唯一的末日乐园。” “我将崇尚暴君意志。” “我将于混乱、失序、崩丧中重建文明法则。” “你们的墓碑籍籍无名,而我的国度永垂不朽!” 大恒星时代即将过去,而宇宙中央树也迎来了新的意志。 “你们好,我是你们的宇宙执法官,谷绯红。” 她在213个高等文明、1658个中等文明以及无数低等文明代表前落座。 “现在我要发布第一条法令。” “宇宙文明需要危机的土壤,生命才会蓬勃热烈,所以,我允许你们斗争、厮杀、不择手段地进化。但是,这仅限于同等文明的合法捕杀,不得出现跨等级狩猎!高等文明的强大完备不是凌辱低等文明的理由,任何文明敢非法狩猎,哪怕是神级文明——” 执法官双指交叉,抵在红唇,做了一个禁止的姿势。 “宇宙,将无你们的容身之所。” “这一条禁止不平等狩猎的法令,你们可以称为——绯红意志。” 第152章 晋江末世文女主角(番外) “亲王殿下,您饥饿多日,该进食了。” 高脚杯的鲜血呈现玛瑙般的鲜红。 “这是元老院特意为您提供的白羊羔血。”执事彬彬有礼地说,“她是一位非常纯净的、可口的人类少女,留着卷翘的亚麻色长发,有着一双比羔羊还要天真单纯的眼睛,身材也是适中,鸽子般的……” 秀美的银发凌乱缠在血族亲王的手臂、腰腹以及脚踝,如同一束束冷冽的白色阳光。因为不可抗力,他浅淡的双瞳迅速沉淀出一层淡红,甚至向着颜色更深的猩红扩散。 x瘫坐在床脚边,死死盯着那杯血。 不能喝。 也许喝了就会彻底同化为一个怪物,再也逃离不了这个诡异的高等血族文明。 当他的执政官坐镇宇宙中央树,一场针对于非法狩猎的猩红风暴随之掀起。除了明面上的213个高等文明,他们在测绘宇宙时,又扫荡出了39个隐藏在黑暗森林里的狩猎文明,他们通过压榨、贩卖、奴役中低等文明来维持帝国的庞大运转。 x将其归为黑暗文明。 而在39个黑暗文明中,高等血族文明尤为特殊,它鲜少外出征战,但是它会释放一种蛊惑能量,只要是经过该隐星的文明旅客,都会被它所吸引,着魔了般踏上这片陌生的陆地,最后再也没有归家。 最为奇特的法则是,该黑暗文明会根据闯入者的身体、基因、天赋等,将他们强行转化为不同的血族等级。 x就是亲王,执掌一方的领主,元老院已经给他发下了任命的通知,让他尽早到元老院任职,并且管理他所在区域的动乱。 x第一天晚上就出现了渴血症,挠得全身皮肤都破了。 现在他禁止进食的第八天,浑身的血液躁动不安,他甚至能闻到那高脚杯溢出来的丝丝香气。 “……出去。” 他从唇缝里生硬挤出两个字。 执事有些意外。 这位意志力如此顽强,恐怕是超高等文明的生命体吧?他还从未见过坚持了八天、不吸一滴血的“客人”。 曾经是人类的执事叹息道,“我知道亲王殿下牵挂着您的爱人,不然也不会做梦都叫她的名字,然而入了该隐星,我们都是该隐的子裔,是逃脱不了的宿命。” 他摘下眼镜,擦拭了一下起雾的镜片,“要不是误入这里,我早就跟我的玛莉亚携手进入教堂……希望那个笨女孩不要等我,我永远也回不去了。” 执事轻轻关上门。 x冷汗直冒,唇色发白,他强撑着站起来,将鲜血全倒进了盥洗盆。 仅是完成这个动作,他就脱力得厉害,额头撞在墙壁上,缓缓地滑落下来。 虐文使我超强 第271节 x在浴室里睡了一晚。 第九天,x干渴加剧,已经饥肠辘辘到了身体绞痛的程度。 他决定在躯体彻底失去掌控之前,去外面收集一些有用的情报。 x披上斗篷和兜帽,出发到元老会,他的新生面孔受到了一些似有若无的敌意。元老会对新血很谨慎,他们用挑剔而冷静的目光审视着这位基因强大的陌生亲王——他以强悍的意志对抗着猩红饥渴,还没有彻底的转换。 议员们决定“帮他一把”,让他加速成为自己的同伴。 “厄尔西区是亲王阁下的管理范围,目前正在发生一起暴动,您还是去看看吧。”议员们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如果您无法摆平,审判长老会重新考察您的忠诚。” 没有忠诚的子民,只会沦为血月王国的奴隶。 x并没有理会他们的冷嘲热讽,他快速抵达厄尔西区。 身后跟着一名陪同议员和两名执事。 暴动的源头是吸血鬼同赏金猎人的交锋,而等他们赶到,战斗早就结束。 “……这是……什么怪物……” 陪同议员瞪直了眼睛。 赏金猎人与其说是血族的克星,不如说是元老院的一个把戏,他们在转化的过程中,会故意遗漏一些脾气火爆的、性格强硬的家伙们,就像是斗兽场一样,把他们困在血族王国里,成为血族权贵的狩猎对象,玩弄他们的身心,直至他们崩溃地死亡。 而这一次他们的猎物将主人踩在了军靴下。 是女性。 黑色短发像是被刀锋切过,整齐而凌厉荡过脖颈,她双手交叉,握着两柄他们从未见过的锋利长刀。而在她的脚下,一个血族侯爵正垂死挣扎,一本圣经插入了整个脑袋,可想而知对方的残暴手法。 “你、你是谁?” 血族王国不可能培养出一个杀死侯爵的赏金猎人,他们更倾向于对方是某个高等文明的入侵者。 “意志,绯红。” 他们起先是茫然了一瞬,随后凝固不动,血肉如同方块坍塌。 而银发亲王猛地暴冲而下,狠狠扎入了绯红的怀里。斗篷飞扬,兜帽同时也滑落下来,露出一束银雪灿然的长发。 绯红双刀入鞘,含笑抱住了飞扑而来的小白毛。 “我来晚了,让我的情报官受委屈了。” 噗通。 心脏剧烈跳动,x的渴血症又一次犯了。 她好香。 x失神望着近在咫尺的脖颈,随着绯红的数次进化,暗青色的血管变成了一种深红色,愈发妖异神秘。x忍不住低下头,嘴唇轻轻触碰这禁区,獠牙控制不住地长出,抵在了脆弱的皮肤上,只要一咬,他就能获得最美味的食物。 吸干她。 吸干她。 疯狂贪婪的念头不可遏制地席卷他的神经。 x突然推开了她。 他逃了。 并且逃得无影无踪。 绯红曾经给了他一枚隐匿器,没想到他竟然用在这里。 但绯红并不担心。 她的情报官一直以来都待在她的身边,他看着很冷,实则很乖,从来不会离她太远。 绯红着手处理血族王国。 敢在她执政元年就欢快蹦跶的,可不得杀鸡儆猴? 数日之后,绯红坐在元老院的议事厅内,血族长老无不战战兢兢,垂首挨训。 “您有什么吩咐?” 她漫不经心,“我的小情人走失了,你们帮我找找吧,找不到,你们好像也没什么用了呢。” 他们惊骇不已,连忙发动各个阶层的血族进行地毯式搜索。 终于,在凌晨4点44分,他们在一座破旧的教堂里找到了走失对象。他们暂时隐藏,不敢惊动他,派飞得最快的乌鸦通知了绯红。 教堂隐隐飘着血腥味。 “你在做什么呢?” 一截黑发落到清瘦的肩膀,她鬼魅般贴着人。 x顿时发出了短促的惊叫声,他跌坐在地,惊慌回头。 绯红见着了很有冲击力的一幕,就像是雪地泅开了一层血污,他的发梢、睫毛、脸颊、唇肉都沾上了零星的鲜红,而在x手里,赫然抱着一头死羊,它脖子被咬开狰狞的血洞,浸透了皮毛。 x从她的瞳孔看见了自己恶魔的模样。 他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眼泪飙了出来。 x使劲挖着自己的喉咙,呕出了一股鲜血,也不知道是羊血还是他捣烂喉咙的内出血。 绯红伸手制止他,对方瞳孔涣散,发着冷颤,反复地说,“脏……脏……” x断断续续想起了一些片段,有关于他从小到大的。 他父母离婚了,把五岁的他扔给外婆养。外婆家有一只奶猫,脑袋一撮灰灰的猫,他孤僻、冷漠、不爱说话,别的小孩私底下都叫他是野种、怪物、小机器人,唯有奶猫锲而不舍在他脚边打转,还会钻进他衣服里胡闹。 外婆不在,他就将猫猫装进背包,一起上学。 结果有天午休,他就是上个厕所的功夫,猫猫就被摔了,从六楼一直摔到一楼的灌木丛。它很痛苦地蜷缩着,他急得掉眼泪,就想起母猫保护孩子的方式,一口一口舔着猫猫的血毛,希望它能不再痛苦。 后来是怎么样呢? 猫猫还是痛苦地死了,摔猫的人也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反而是他,舔猫血的举动被一个老师拍了视频,发上了社交媒体,配字是:大多数孩子是天使,但也有些孩子是恶魔。 不是的,不是的,他没有要伤害它。 可是大人只会一昧相信自己看见的,而不愿深究其中原因。 老师们都说他有什么心理疾病,三番四次地上门,外婆被她们说服了,带他去看了心理医生。 那心理医生是个执业没多久的,为了养家糊口,特意把一些小毛病夸大了说,让外婆每周带他去复检。 他说了很多次自己没病,但没有人相信他。 渐渐的,他不再说了。 渐渐的,他缩进怪物的壳子里,满身是刺。 之后,末日来了。 他激发了异能,很多人都说要做他朋友,可是他们却在摸他的头发跟皮肤,夸他像女孩子一样漂亮。 很恶心。 渴望同伴的他强忍着反胃。 而他们却更加变本加厉地围上来。 他忍无可忍杀了他们,却看到了幸存者眼中的恐惧——跟上学那时候一模一样。 他自我厌弃,不再敞开心扉。 直到她说—— 可爱。 他能感觉到,她是真心诚意地夸他,可爱。 冰冷的世界开始回温了。 他的生命中有了新的颜色,是嘴唇的红,也是鲜血淋漓的红,她会陪着他听新年钟声,会在被窝里掐他的腰,更会在他极致动情的时刻,轻柔吻走他的眼泪。但现在,毁了,一切都毁了,他又成了那个血红的恶魔,她不会再要他了。 x崩溃地想着,却不料她激动得眼珠发颤。 “……天哪!你好性感!咬我!” 情报官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突然听见这一句,吓得呆住了。 什、什么? “快!快啊!” 绯红压着他的脑袋,按在自己的颈窝里,兴奋得双颊发红。 “我不……” 她幽幽地说,“咬我,不然我不要你了。” “不,不要!” x没能反抗她的命令,哭着咬了上去。 锋利的獠牙扎透了皮肉,x的银发也险些被绯红给薅秃。 x内心绝望,她一贯大方,肯定是想让他“饱餐一顿”,然后正式分手! 而下一刻,一抹冰凉的雾落在他的侧脸肌肤上。 x尖牙淌血,怔怔看她。 那是一层透薄的、轻盈的新娘头纱,梦一样的朦胧,又像是月光披落而下。 “现在,你是我的血族新娘了。” 她唇边带笑,刻意模仿神父的音调。 “有请新娘亲吻——” x忐忑不安揪着头纱。 “你、你真的,要跟我,结婚吗。” 她连他的真实姓名、曾经过往,一概不知。 虐文使我超强 第272节 他是个小怪物啊。 “真的,我要跟x结婚。”绯红双手拢着他的银发,“你是未知数,而我会用一生来解密你的答案,是怪物,我就把你关进我的塔,不让你逃走,是神明,还是把你关进我的塔,我要私自占有。” 银发新娘掀起月色般的头纱,含着一口炽烈的血,在寂静老旧的教堂,与她尽情拥吻。 他不再恐惧说话。 “请你一定要占有我。” 一切未知的命运,都成了已知的爱意。 当大雾穿过荆棘,旗帜所在,他的信号永不迷失。 第153章 合欢宗女主角(1) 系统自从绯红破碎[源]那天就心痛地晕了过去。 它自闭了。 它关机了。 它对这个世界已经失去了留恋。 结果,一阵提示声突然响起。 [您的《不朽公约》成为史诗级传说,您的暴君声望令星际生命体闻风丧胆……您创造了22.9%的源!] [您成为了宇宙执法官,修正了光明森林法则……您创造了36.5%的源!] [您的绯红意志正在规范宇宙文明……您创造了43.2%的源!] 系统:“???” 你他妈还能这样玩?! 系统腿也不疼了气也不喘了心也不痛了,格外精神地蹦跶起来。 ‘宿主,你看你这么多世界之源……’ 要不也分我一点儿? ‘统子,你终于想好跟我同流合污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干翻主神了吗?’ 系统:‘……’ 可恶,它又清醒了! 系统愤愤不平把人踢进了一个金丹遍地走、元婴多如狗的修仙世界,身为虐文女主,怎么能不体验一回挖心头血的特色经历呢! 系统后知后觉想起上上个仙侠世界—— 卧槽!我忘了!这家伙都修天道了! “回来!!!搞错了!!!” 它要重来!!! 在系统声嘶力竭的吼声中,绯红甚至慵懒调整了一下灵魂降落的姿势。 “咳咳咳——” 刚上来绯红就咳了一口猛的,喉咙涌上腥甜,抑制不住的鲜血从口鼻淌出来。 很不妙。 很糟糕。 她这具身体似乎到了一种油尽灯枯的地步。 绯红危险眯起了眼。 系统从抓狂到心虚:‘那什么,虐文女主开局都这样,你是知道的啊,不关我事的!’ 绯红也微笑:‘是啊,所以我第一个男主断了腿,第二个男主去父留子,第三个男主被我取代天道身份,第四个男主被我废了异能,第五个男主的下场我暂时还没想好,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系统:‘……’ 没什么想说的了。 人家虐文女主特废自己身心,你这疯子特废男主身心。 绯红打量自己的屋子,或者说是自己的洞府。 近处是一座九扇云母凤皇屏风,玲珑剔透,灿然生辉。远处是一带水池,万千烟霞环绕着碧玉小峰,翠荇香菱之下游动着一尾尾红珠活鱼,宛若胭脂泅开,美不胜收。 墙壁挂着通透斐然的玉头剑,案桌摆着精妙深奥的金栗纸,而女子所用的香匣香箧,也盛满了珍翠美服,都是时下十洲三岛最流行的式样。 华美得近乎虚妄。 而这一切,都是靠虐文女主卖血换来的。 绯红:‘这样说不太准确。’ 系统:‘?’ 绯红:‘应该说她卖的是高级的心头血!奇货可居!’ 绯红:‘很好,我又找到了一条发家致富之路!’ 绯红:‘统子,等我养好身体,再卖几桶血,就可以带你远走高飞了!’ 系统:‘!!!’ 别!!! 好好一个凄美缠绵的仙侠虐恋剧本,被你整得跟三流卖血小说似的! 女主姓蓝。 而蓝姓,是聚窟洲第一世家大姓。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女主出身大家,怎么会凄惨沦落到卖血的地步? 原来一千年前,蓝家有一个非常出名的小姑奶奶,她叫蓝真真,十四岁被测出了天灵根,轰动了整个十洲三岛,太上墟的长老亲自来迎,传为一时佳话。蓝真真拜在了昆山玉君的门下,她生性活泼,古灵精怪,很是得一众师兄的喜爱。 然而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 蓝真真在一次宗门历练中不小心掉入了枯骨血潭,浑身精血被抽个干净,等师兄们赶到,她就只剩下一副皮包骨了。 小师妹受此屈辱,师兄们心痛难当,当即铲平了枯骨山,更将洞府主人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 随后师兄弟奔赴十洲三岛,为小师妹寻找痊愈的伤药,只是皮肉重生容易,心脉受损始终难以恢复,眼见小师妹一天比一天虚弱下去,师兄们心急如焚,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哄着她就快好了。 山穷水尽后,柳暗也不明。 他们逼不得已,只能强行破了师尊的闭关修行,哀求师尊为小师妹续命。 他们的师尊江霁,乃是十洲三岛崇敬膜拜的昆山玉君,少年金丹,百岁元婴,如今剑心通明,辟阖坤乾,距离飞升仅有一步之遥。这世上若是昆山玉君都破解不了的死局,想必也没有人能勘破小师妹命中的劫煞。 面对众弟子的请求,昆山玉君随意抛下了一卷阴阳化生经。 这是十洲三岛的一门禁术,传说是一个痴情男修为了挽救重病的爱妻,培育出了一只阴阳化生蝶,生生吸干了妻妹的心头血,再渡入爱妻的心脉中,人蝶合一,延续寿命。于是不久后的蓝家,接到了昆仑山太上墟的一道密令。 他们需要一批蓝家嫡系少女入昆仑山陪伴蓝真真。 蓝绯红就是其中之一。 蓝家根深树大,嫡系也是枝繁叶茂,她只能算是最普通的一个嫡系小姐,幸而父母和睦,兄长疼爱,顽劣的小弟也时时周全照顾她。蓝绯红被选入太上墟,全家都为她一步登天感到高兴,母亲更是整夜不睡,为她打点行囊,生怕她入了昆仑山要过清苦生活,委屈自己。 但蓝夫人万万没想到,她捧在手心里的心肝宝儿,入了那昆仑山,便等于入了一座永世也逃脱不了的孤岛。 ——蓝绯红成了蓝真真续命的药。 她初登昆仑,便被一群灿若云霞的仙君们围着嘘寒问暖。 蓝绯红大感羞窘。 她在家里虽然受宠,但论起天分,的确是资质平平的四灵根,没什么拿得出手,她父兄争气,也不用她一个女儿家来撑起门户,于是蓝夫人着力把她往大家闺秀方面培养,只等着她年岁成熟,择上佳婿,夫妻平顺恭谨地过一辈子。 但在容貌这方面,蓝绯红胜得无可挑剔。 天生的美人胚子,鸦青小山眉,唇破小樱珠,走时细腰纤纤摆动,足下步步生莲,一颦一笑,灵姿天成。 当她和蓝家传说中的小姑奶奶一见面,室内皆鸦雀无声。 她的美盖过了所有人的风头。 所以蓝绯红又被冷落了一段时间。 跟其他少女不一样,她并不在蓝真真跟前服侍,只在蓝真真的引凤苑里做一些洒水、扫地、修剪花枝的活计——这是蓝夫人手把手教她的,作为母亲的,总担心女儿容貌太盛,红颜薄命,郁郁寡欢,于是教会了她不少技能,让她女儿能开解自己。 蓝绯红领悟到了母亲的教诲,她在引凤苑心平气和做着下人的活儿,修为竟然精进不少。 一段时间后,那群消失的仙君们又回来了。 她在引凤苑总能各种巧遇、邂逅他们,如同一场场不真实的美梦。 天长地久,蓝绯红喜欢上一个吹笛子的温柔仙长。 名字也很温柔,叫云遮月。 他会注意到她冻伤的手指,主动送来伤药。他会记得她随口一提的生辰,将一方穹石做成一头桃花小鹿,说最衬她的眼睛。 天朗气清时,他带她去看昆仑山的石火风灯、寒沙萦水、红蓬乌鹊,他又像知交,又像兄长,处处妥帖照顾她。 当她含羞带怯表露心意,他却满眼悲伤,说自己的妹妹不久于人世,唯有心头血才能救得了她。 此后他消失了数月。 再回来时,心上人发冠断裂,骨头也碎了,奄奄一息躺在她怀里,嘴里喃喃着,心头血没了,再也救不了妹妹了。 蓝绯红一个冲动,就说自己的心血头也可以试一试。 于是噩梦开始了。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阴阳化生蝶翩跹着流光羽翼扎入她心口的那一幕。 好美。 但也好痛。 而这个灿若云霞的俊美仙君,她一辈子也触碰不了的美梦,他抱着她,安抚她。 “没事,不痛,很快便好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273节 他吻着她的额头。 蓝绯红在他怀里痛得昏过去。 她天真以为,就这一次。 殊不知她还要被阴阳化生蝶破心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直到第九次,才能彻底续活蓝真真的生机! 那种剜心之痛,一次比一次痛苦,一次比一次绝望。 蓝绯红想逃离这座死寂的孤岛。 她会死……真的会死在这里的! 但无论怎么逃,她都被抓回来了,那些暗中发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一丝一毫的回应。 没有人来救她。 她就像是一具被水底枯草缠住了脚跟的活尸,眼睛还睁着,皮肤也没坏,但身体内部的器官都在悄然腐烂,日复一日的麻木跟冰冷。 她想死。 可悲哀的是,她死不了,因为她还有家人,还有家族。她死了,所有人都会跟着她陪葬。 也就是说,这一群……都他妈是绝美的神经病啊! 绯红想得兴奋,又咳出一口血。 “吐血了!吐血了!蓝姑娘吐血了!” “丹元姑姑,蓝姑娘吐血了!” 金奴银婢步入内寝,发现绯红七窍流血,慌得不知所措。 很快,一个微施粉泽的女子挽着披帛款款而来,她手上还端着一个玉碗,“蓝姑娘,补药来了,快趁热喝。” 丹元姑姑看见那血流到了被子与床具,蛾眉微皱,这可是公子亲自挑选的,就这样被这个蓝姑娘糟蹋了。 “怎么,心疼你家公子的东西?” 一句话惊醒了丹元姑姑。 丹元姑姑愕然看向那懦弱沉默的蓝姑娘,却见她手腕一掷,啪的一声,玉碗摔得粉碎。 “那你今日怕是要心疼要死哈哈!!!” 华丽洞府被绯红砸得狼藉不堪。 丹元姑姑被她的癫狂吓懵了,虚弱道,“快,快,快去请公子!” 随后她一拍额头。 “我真是被这疯婆娘弄魔怔了,连纸鹤都忘了!” 丹元姑姑从袖子里捏出一个通体雪白的小纸鹤,往它眼睛吹了一口灵气,它抖了抖纸翅,扑棱飞出了绿窗。她生怕纸鹤中途被人拦截,又施放了好几只。 刹那,一道身影翩然而落。 绯红被人从后头抱住了。 更准确来说,一只玉笛横在她的腰间。 “你身体虚弱,还未恢复,应当卧床休养。”对方声线温润,岸柳飞花般轻盈无害,低得只有两人听得见,“毕竟你死了,我无人可玩,心神亦不好。” “到时候拿你的蓝家出气,就更不好了。你是说吗?” 第154章 合欢宗女主角(2) 绯红转过头,一股雾气氤氲开来。 鸦青般的蝉发垂落肩头,额前只束着一片山雪埋红萼的抹额。 事发当时,他似乎正在沐浴,只来得及匆匆披上一件斗篷,对于时刻注重仪态的仙长云遮月来说,是出了格的不典雅、不庄重。 他胸前净衣同样被水珠泅湿一片,薄得透出诱人雪色,合着一缕黑濛濛的湿发,与平日里的君子端方、清介有守的形象相去甚远。 室内的姑姑以及一众侍女俱是羞红了耳根。 “药呢?” 年轻仙长轻声询问。 “碎、碎了。”丹元姑姑略带一丝不满,“蓝姑娘突然发起疯来,什么好的都砸了……” 年轻仙长轻描淡写,“砸了也好,也该换新的了。”他不曾回头,“物能换,人也能,不能精心伺候的,留着也无用。” 丹元姑姑被他突然敲打,原本通红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是,公子。” “下去罢,把药拿上来。” “是。” 丹元姑姑不敢再有怨气。 年轻仙长环顾四周,真是什么都给拆了,只剩下一座云母凤皇屏风,那是固定住的,而且灵力雄厚,她也踹不破,他的语气带着一种意味不明的笑意,“我不过就是离了你一个时辰,就把这里闹翻天了。” 对方摆弄笛子,压了一下绯红的手腕。 “连床榻都没有了,你今晚是想要睡地上吗?……还是要同我一起睡?” 纵然说着这番放浪形骸的话,年轻仙长依然是一副坦坦荡荡的君子模样,双眼盛的是春渠溪流,唇边衔的是柳叶飞花,仙君的假象美好到了极致。 绯红脖颈后仰,发旋抵着对方的胸口。 他低头扫她,两人的目光正好对视。 一个是春水泼眼的明亮温柔。 一个是深不见底的幽冷晦涩。 绯红砸得双手出血,裙裾也净是零星的血花,她却笑着问,“这不太好吧?逢仙真君的床,不是为您的小师妹准备的吗?” 逢仙真君,师雪绛,昆山玉君座下第一弟子,在蓝真真面前如同一个谦谦君子般的大师兄。 年轻仙长的眼中并无惊澜。 他只疏淡地说,“不要随便造谣,我与小师妹从未逾矩。” “是么?” 绯红展颜一笑,那苍白的面容与她浓烈的笑意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那你的天真善良的小师妹,知道她——” 她一字一顿地说。 “喝的是我的心头血吗?” 啪。 笛身冰冷,美玉清透,然而它却是作为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杀器,轻柔抵在她的喉咙,隔着一层柔软白绵的人皮。 “噗哈——” 她被捅着喉管,依然肆无忌惮地大笑,直到哑得再也笑不出来。 “逢仙真君,放心吧,我知道我是个什么身份。” 女人抬起了一只手,染得猩红的指尖从小鸦山的眉尾缓缓滑过,将凌乱的碎发别入耳后,一两道血迹也蜿蜒下去,在颈侧留下了一笔惊心动魄的朱砂。这个姿态她做得妩媚又邪性,“我呢,逃也逃了,疯了疯了,现在只想求您给我一个不痛快,又怎么会给您找不痛快呢?” 绯红低低一笑。 “我资质平平,修炼又不好,我就是一条贱命,能为真真姑姑献上心头血,能让很多人心安,比如,你,我便足够高兴了。” 师雪绛对今天的蓝绯红有一点在意。 她是认命了? 觉得始终都逃不开,索性大闹一场,把心头的怨气都发泄出来,然后再安静等死? 师雪绛漫不经心地想着,看着女人乖顺喝了药,便携着漫天晴光,起身离开。 而绯红则是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出了神。 在侍女们看来,这是爱惨了公子的表现! 绯红:‘怎么样,我刚才一番表演?’ 系统:‘恭喜宿主,对方有一点在意你。’ 绯红:‘在意好啊,等他在意我,爱上我,我再找个小情人,让他得上一种非要喝人心头血的重病,你猜他会不会献血?’ 系统:‘……’ 痛苦面具。 又是卖血,又是献血,它已经不能直视心头血这个在仙侠虐文中频繁出现的东西了。 心头血它现在一点儿也不高级!还不凄美! 绯红则是捋一捋剧情。 虐恋要素之一,全宗门都想挖我的心头血。 于是他们关心我、体贴我、爱护我,只为让我心甘情愿奉上心头血,让他们的小师妹能够彻底痊愈。 虐恋要素之二,他们挖了我的心头血之后,见我浑浑噩噩,痛苦沦堕,不复从前的羞怯含情,终于良心发现,追悔莫及,于是他们加倍关心我、体贴我、爱护我,在一次次火葬场中升华了自己的感情。 他们竟然发现他们对小师妹只是妹妹之情,最爱的还是我! 我,才是他们正统的白月光! 虐恋要素之三,我的狗男主在遇上我之前,是全修真界最不懂爱的男人,所以他的小徒弟的存在感非常、非常、非常强烈,从开头章一直把我膈应到了大结局章。 虽然我的狗男主对小徒弟只是很纯粹很宠溺的师徒之情,但是小徒弟却暗恋师尊已久,最后为他而死,因此在大结局中,当小徒弟蓝真真凄楚吐着血,希冀问着师尊下一世可不可以跟她在一起时,狗男主为了让小徒弟心安地投胎,答应了。 师徒互许来世。 人们为凄美的爱情而落泪。 而身为合法伴侣的我,就在旁边围观他们感天动地的下一世盟约,然后—— 虐文使我超强 第274节 我悟了。 我升华了。 我释然了! 我会好好跟我的狗男主过完这一世,至于下一世,就让他们师徒再续前缘吧! 我在这一世得到的足够多了,不能再贪心了! 我祝福他们婚姻美满! 系统痛苦地捂住耳朵:‘你他妈整理、提炼剧情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念出来!第一人称的回顾很羞耻的!’ 绯红斜眼:‘我作为当事人都不羞耻,你羞耻什么?’ 简而言之就是,蓝绯红献了第九次心头血之后,终于把大家都感动了,于是他们又一次重复之前为小师妹做的事情那样,为她拼命寻找天材地宝,让她最终能活下来。 徒弟们的动静自然也瞒不过昆山玉君,他开始暗中注意这个来自蓝家的美貌小徒孙。 昆山玉君的下手速度比所有徒弟都要快,等他们反应过来,心上人已经是师娘了。 绯红啧了一声。 女主这是刚出了狼窝,又掉进了虎窝,一个字,惨。 她这边是山雨欲来,另一边却是柳条乍暖,春光正好。 师兄弟正哄着他们心肝儿吃药。 “哎呀,不吃,不吃,苦得很,我不要吃嘛!” 少女衣裙翩飞,像是一头美丽的狸奴,从师兄们的腋下钻过,轻飘飘跳上了秋千,她软磨硬泡,“三师兄,四师兄,快来,陪我玩荡秋千,我好久都没玩过了!” 她又嘟囔着,“都怪那个枯骨血潭,泡得我生了那么久的病,若教姑奶奶知道那洞穴主人是谁,我绝不轻饶!” 四师兄应不识咳嗽了一声。 何止是决不轻饶,他们都把人挫骨扬灰了,不过真真胆小,这种事情还是瞒着她比较好。 他们默契点头,一致开腔。 “对对,咱们不轻饶他!” “真真乖,先喝药。” “五师兄,我都好了,我不要喝嘛!” 师兄弟纷纷对视一眼。 老六气沉丹田,“老二!抱腰!老三!抓脚!老四!稳住真真的头!老五!你来喂药!” “那老六你干什么?” “我?我可舍不得对真真动手!” 师兄弟笑骂,“滚!你个滑头!” 蓝真真被他们摁在秋千上,脚丫子乱蹬,一只缀满珠玉、蜜香扑鼻的绣花鞋飞了出去,落入花丛中。少女的脚趾粉嫩可爱,也不知是被日光晒的,还是被师兄弟的捉弄给羞的,她脚趾头一根根蜷缩起来,像是含羞的粉色莲花,“坏师兄!放开我呀!小心我不客气!” 众人凑个热闹。 “小师妹要怎样不客气呢?” 蓝真真眸球一转,突然整个小脑袋耸起,撞上了五师兄端着的玉碗。 “啪!” 玉碗碎在地上,药汤全撒了。 一瞬间,安静得可怕。 “老五!” 师兄们转头怒斥,“你怎么搞的!” 老五脑海里一片空白,完了,他被小师妹的小玉脚晃得失神,忘记拿稳药碗。 “对、对不起,我这就收集起来!” “还不快点!幸好大师兄不在,不然你死定了!” 蓝真真则是瞪大了眼,这都洒地上了,她还要喝吗? 那多脏呀! 她满脸嫌弃,“我不要!这药汤都浊了!” 三师兄安慰道,“不会的,我们会清理出灰尘的。” 蓝真真难以接受,她哪里吃过这样沾满尘泥的脏东西呀? 还清理? 师兄们节俭都节疯了吗? 她想着师兄们也是一片好心,自己屡次推辞,未免太不识好歹了,于是闷闷不乐地说,“好吧,我喝,我喝还不行吗?” 他们还来不及松一口气,蓝真真又说,“那你们重新煮一碗好了,我不要这碗脏的,难喝也就算了,你们还要我喝脏的,太欺负人了,师兄!”女孩子娇娇软软地撒泼,少一分刁蛮,多一分天真,他们师兄弟原本也很受用的。 但是—— 小师妹说要再煮一碗。 那蓝姓姑娘的心头血刚被阴阳化生蝶咬了出来,碾碎做了汤药,按照取一回血就要大病一场的趋势,恐怕她还在床榻上躺着,他们师兄弟再怎么狼心狗肺,也不能逼着人家刚取完心头血的姑娘又取一滴啊。 “师兄,你们这是什么脸色?”蓝真真咬着唇,“我很过分吗,我只是不想喝脏了的汤药,说不定会闹肚子的呢。” 幽幽的女声响起。 “我的心头血,在我的身体里密封了十九年,刚取出来,怎么会脏呢?” 众人悚然一惊。 在那只脱落的精美绣鞋旁边,女人仅仅穿着一身白练裙,素得像是女鬼的祭服,与蓝真真的霞彩衣对比鲜明,望之眼底生寒。他们只见她伸出尾指,在老五愕然的目光下,勾起一抹药汤,星星点点,有着破碎的蝶衣。 她放进嘴里,含着那根手指。 “……甜的?不,苦的?” 她似乎很苦恼,抬起了头,眸光明灭不定。 绯红歪头看向师兄弟护着的蓝真真。 “你尝了我七次心头血,你说,它是甜的还是苦的? 第155章 合欢宗女主角(3) 明明是春光明媚,蓝真真感觉天都阴了下来。 自从那个叫蓝绯红的女人出现。 蓝绯红也是蓝家嫡系,不过比起她蓝真真可差远了,毕竟蓝姑奶奶的称号也不是白叫的。她一千年前就以天灵根入了太上墟,成为昆山玉君的七弟子,从辈分来说,她不仅是蓝绯红的祖宗,也是她的小师姑。 蓝绯红是她后辈里最不讨乖的一个,过来见她,还打扮得妖妖娆娆花枝招展的,除了艳压全场,就没其他本事了。 她蓝真真最讨厌这种正道不走、专走捷径的女孩子,仗着有几分姿色,就想做强者的娇妻侍妾,殊不知大多数都沦为了以色侍人的玩物。 蓝真真也是蓝家中人,还是他们的祖宗姑姑,便是不喜蓝绯红,蓝真真也不能放任她勾搭男人,败坏蓝家家风。 为了让这个小辈清一清头脑,别成天想着勾引人,蓝真真特意把她打发到了引凤园,压一压她的媚意。 可结果呢? 听那些侍女说,师兄们还是会跟她经常撞上,而且聊上好一会儿天。 蓝真真烦心不已,索性掩耳不听了。 她的师兄,个个都是顶好的俊秀英杰,不管蓝绯红做了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的侍妾,师兄们也不会薄待她的,蓝真真虽然不满,但也容忍了他们。可谁能想到,她这个做祖宗姑姑的百般退让,小辈反而猖狂得要骑到她的脸上作威作福了? 听听,她说得是什么! 什么心头血,简直可笑! 为了吸引师兄们的注意,她已经不惜来污蔑她蓝真真的清名了吗? 蓝真真气得娇躯发抖。 “你胡说什么!什么心头血!我要你心头血干什么!” 绯红站了起来,她没有束发,一头丝发黑鬒鬒披在腰后,她一一扫过蓝真真身边的师兄弟,“我就说呢,我初次登岛,无权亦无势,怎么会有那么仙君围着我转?你们处处照料我,体贴我,当时我以为是太上墟的热情待客,却不料,一个个的,只是为了我的心头血而来。” 二师兄率先反应过来,他呵斥了一声。 “够了!” “够了?不够啊。”她蹙着眉,压着胸口,涌动着细鳞般的泪光,“我这里,它们说好痛,我是被骗的,被骗来这里做你们的祭品,我要离岛,我要回家,你们不让啊!非但不让,还一次次把我抓回来,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 师兄弟的虐心值疯狂上涨。 他们沉默又难堪。 “哈哈哈……强权真是,遮天蔽日啊!” 女子的鸦羽飞扬,眸光破碎,状若疯魔,“可是凭什么,凭什么你蓝真真的命是命,我蓝绯红的命却是卑贱如草芥,舍了我自己也要给你续上——” 啪! 一张符纸贴住了绯红的嘴唇,五师兄离绯红最近,他捉住了绯红的手臂,“她可能受了点刺激,胡乱说话,小师妹,你,你别放在心上。”他嗓音干涩,“师兄,我先带她回去,你们把地上的……药汤收一下。” 就像是一场狼藉的闹剧。 他们都不敢面对其中的真相。 而绯红咬碎符纸,活活生吞,又一口咬在五师兄的小臂上,血沥沥的,相当骇人。 “师兄!” “师弟!老五!” 五师兄闷声不吭,“我没事,真没事,你们不用过来!”下一口是颈脉,连接着无数灵穴,绯红一口刺穿之后,五师兄发出了惨痛的叫声。 “五师弟!” 虐文使我超强 第275节 师兄们纷纷跑过来,捆仙索捆住了绯红的四肢,只要反抗,那捆仙索就起了重重火炎,灼烧她的手脚,绯红五脏六腑都密密麻麻地疼。 “哈哈哈……现在我不是草芥了,我是牲畜,毫无还手之力的牲畜!” 师兄弟们一怔,松了手劲,绯红从捆仙索钻出来,又被他们眼明手快摁住了。 那是怎样的一幅场景? 霁色浮动,澄明千里。 昆山玉君道驾刚落,就撞见了师兄弟“行凶”的一幕,对手是一身素衣的女修。 或许称呼她是孱弱的、苍白的女修更适合,她就像是一头被射穿了内脏,皮毛红得湿漉漉的小香獐,犬齿小小,还不足以撕扯比她庞大的天敌。最令人着迷的是那双眼睛,阴暗的底色,仇恨的铺张,浇灌出了一种猩红疯狂的美丽。 “师尊!” 众弟子神色发白,跪伏在地。 “何事。” 昆山玉君的声色冷如坠玉,霜露洁白的鹔鹴细羽簇着他疏瘦的身姿,庭花、柳絮、红袅,种种热烈缠绵的春物,与他无关,他的身畔,永远是四野嶙峋和山阴夜雪,而他的细颈、手腕、脚踝,浮动着一圈煌煌经文,透着冷金般的色泽。 恍若天宫神人,高不可攀。 “师尊!” 蓝真真对师尊昆山玉君有着不可告人的情愫,她第一个飞扑过来,就像是一个找到了大家长的孩子,一股脑儿吐出自己的苦水,“蓝绯红她疯了,她居然说我吃了她的心头血!开什么玩笑嘛,我用得着欺压一个小辈!” 昆山玉君的瞳色很浅,如同两粒泅墨的澄丸,他反问道,“若是真的呢?” 蓝真真愣在原地。 什、什么真的? 而昆山玉君下了道驾,他走到绯红的面前,手掌抬动,捆仙索应声而落。 而绯红的脸也被无形的气流抬了起来,原本是一张细薄光润的美人皮囊,现在也只有燃烧着暗火的眼睛勉强能看了,肌肤和唇都是灰白暗沉的,失去了鲜红的血色。 昆山玉君叹息,“可怜。” 系统激动了老半天。 系统:‘宿主,听见没,这个虐文男主还不是坏到没救的!等着吧,他要英雄救美了!’ 众师兄弟也是惊颤不已。 师尊这次站在蓝绯红的这边,一定是要处罚他们了。 而下一刻,昆山玉君的羽玉眉淡淡一转,光华流泻,“捆仙索容易捆出伤痕,为什么不换另一种灵器。” 系统震惊无比。 系统:‘他再也不是我爱的那个狗子了!!!’ 绯红反而安慰系统:‘淡定点,男主开局都是狗。’ 等到师兄弟如梦初醒,抛出了一个圆环,把绯红套在里面,无法自伤。 昆山玉君又飘回了鸾鸟道驾,仿佛只是旁观了一场无足轻重的戏码,他朝着小徒弟蓝真真微微招手。 蓝真真神情恍惚走过去。 而昆山玉君这次多了一份温情,他似一个宽厚的长辈,抬手覆在蓝真真的额发,“你的师兄总把你护得滴水不漏,也把你教得天真无邪,但对于修士来说,这是大忌。真真,你拜在我门下一千年,却迟迟跨不进元婴境界,你是否该自省一回?” 蓝绯红也好,阴阳化生术也罢,都不过是他的小徒儿蓝真真的踏脚石。 她若能勇敢地踩上去,心境突破,就能一步登天。 而要是再像之前一样,遇到事情便找师兄解决,解决不了就当鸵鸟一般躲了起来,蓝真真寿命很快就要走到尽头了。 昆山玉君修习太上忘情,已有大成之境,凡尘俗世对他说都是过眼烟云,唯有他亲手教下的弟子,或得他一两分照顾,特别是蓝真真这个天真而不经事的,懵懵懂懂待在他身边一千年,就是养个花草虫鱼也有几分眷怜,何况是活生生的娇俏少女呢? 当徒弟说要给蓝真真续命,昆山玉君就顺水推舟做了这个局,让小女徒蓝真真勘破心障,将万物生灵看得一般轻,了无痕迹,便无从在意。 “师尊……” 蓝真真本就对师尊暗许芳心,又听见他这番教诲,心肠软得一塌糊涂。 “你爱哭的毛病还是没改。” 昆山玉君素来洁癖,而蓝真真是唯一一个哭着能扯他袖子的女徒弟。 昆山玉君的侍奉奴仆特意奉上了一方白帕,被主人取了去,轻轻擦拭在少女的两腮泪痕。 一众师兄弟们心思各异。 他们莫名的失落,又莫名的同情绯红。 绯红反而跟系统聊得火热:‘我终于明白女主被女配从第一章 膈应到结局章的感受了,就像是你想要上厕所,但我把厕所给炸了,让你憋得慌。’ 系统:‘……我不用上厕所,谢谢。’ 绯红:‘那就偷你的数据库,从第一段代码偷到最后一段。’ 系统顿时感同身受,心痛到无法呼吸。 “师尊。” 又是一道身影落下。 大师兄师雪绛立在一片花枝红袅间,鹄衣明净,春水照眼,他恭谨道,“是弟子看护不周,让她跑了出来,弟子这就把她带回去,严加看管,不得生事!”说罢,他提起金环,把绯红扯到跟前。 昆山玉君抚摸着小徒儿毛绒绒的碎发,慢条斯理地说,“是真的看护不周,还是故意心软?若是逢仙真君初尝情爱,冲动一回也理所应当。” 师雪绛双膝跪下,容色发寒,“师尊着实误会,我与蓝绯红断无半点干系,一切都是为了小师妹!” 昆山玉君语气疏淡。 “你能这般想,为师便放心了。” 昆山玉君掠过绯红,与她不偏不倚地对上,他微微泛着霜白的眼珠欠缺生气。 “你们记住了,蓝真真才是你们的小师妹,与你们相伴一千年。” “旁的,野雀就是野雀,再可怜,也成不了凤皇。” “更取代不了真正的凤皇。” 第156章 合欢宗女主角(4) 师雪绛将绯红带回了瑶华洞府,并解开了绯红身上捆绑的缚花雨。 “这缚花雨是老四应不识的本命道器,可变换万般形态,出手便是血溅三尺,用来缚你,反而一丝伤痕都没有。” 年轻道长意味不明,“他倒是会怜香惜玉。” “仙君大人这是吃醋了?” 绯红当着他的面,毫不避讳扯下了素衣领襟,原先的捆仙索在她皮肉上勒出一道道红痕,而最触目惊心的是左胸的伤口,细细密密的锯状,阴阳双生蝶锋利到了每一寸蝶衣,它也给蓝绯红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但疼痛对绯红来说,越疼越是兴奋,她颤得眼尾都堆开了一层嫣红。 师雪绛指腹则是拭去女人眼角的泪痕。 不,她还不能称之为女人。 如她亲口所说,年方十九,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女,而她的容貌艳而潋滟,总让人误以为她是一个风情摇曳的女人。 “你死心罢。” 师雪绛忽然开口。 “师尊目下无尘,视万物如草芥,你若不是与小师妹有关系,怕是师尊看都不看你一眼。” 绯红:‘所以**干废这样的男人才有成就感。’ 绯红:‘咦,我被屏蔽了?**也被屏蔽?系统,你也年纪不小了,该升级了。’ 系统:‘……’ 不,是你该反省一下你自己,为什么能说出超出系统正常范围的语言! 绯红这次的出逃是有预谋的。 她发现师雪绛这个禽兽君子每次见她后总要沐浴一次,而且时间从一个时辰到两个时辰不等,给了她充分活动的机会,只要不是与他正面对上,绯红想要瞒过丹元姑姑,一个连金丹都不是的灵寂高手,简直轻而易举。 蓝绯红是天赋奇差的四灵根,又被取了整整八次的心头血,境界从开光期跌落到了旋照期,可以说是修真界食物链最底层的存在,而蝼蚁被人轻贱踩踏,又有谁会在意她的不甘与屈辱呢? 用爱感化那群护短的畜生吗? 啧。 这种虚无缥缈、空中楼阁的东西,只有在她强大的时候,才算得上是锦上添花。 否则,那叫摇尾乞怜。 “云遮月,帮我。” 师雪绛一怔。 她竟然喊着他这个假名。 明明是“云遮月”引诱她爱上她,欺骗她,再把她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不是吗? 疯了一回之后,她身上仿佛长了雾气。 是夺舍吗? 师雪绛探究般望着她,只望入一潭的深不见底。 有恨。 而且是浓烈的、不加掩饰的恨。 恨到极致,恐惧到极致,她把他当这个凶手当成了救命稻草。 绯红缠绕年轻仙长的手掌,放在她寸寸裂开的心口上,“我知道你想要救你的小师妹,只要你帮我,我会心甘情愿,为她献上最后一次的心头血。但我不想死,我才十九岁,我不想就这样窝囊地死去。云遮月,现在只有你能帮我!” “我的情意,你都是知道的,是,你利用我,我怨你!可我也曾爱过你,为什么就不能放我一条生路?” 这样的君子禽兽,用爱是很难打动他的。 因此绯红又下了一剂猛药。 虐文使我超强 第276节 “我会做你的刀,你的鹰犬,任何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夺来,任何你不能杀的人,我都会帮你料理。你要执掌诸子百家诸天万界,我就陪你青云直上!而你折戟沉沙一败涂地,我亦随你同坠无间地狱!” 系统无语凝噎。 它很想说,你他妈能不能不要再念台词了? 这一段热血沸腾、情意浓烈的话,明明就是它最近看的小说《锦衣天下:且看花朝》里锦衣卫男主对帝王女主说的表白!自从宿主动用权限翻开了它的阅读库之后,总是风骚地复制台词,系统觉得自己看小说再也不快乐了。 也是,一个能说出“你红得像个小西瓜”的女人,你基本不能指望她的情话能有多缱绻缠绵。 师雪绛极轻笑了一声。 “蓝绯红,你学聪明了很多。” 不再是一脸恐惧与怨恨地逃离他,而是打破平衡,颠倒局势,主动以身饲狼。 他觉得好鲜活、好有趣呀。 就像是猎物的垂死挣扎,那掐在手掌里的脖颈总是比平常要有劲儿,更让人享受到掌控生死的滋味。 “但是,我为什么同意呢?” 逢仙真君的背脊靠在床边的玉钩珠箔上,有一种懒拈花的意懒情疏,“你恨我,也恨蓝真真,更恨一切欺骗你玩弄你的家伙,我把你培养出来,岂不是给自己培养出了一支夺命剑?”师雪绛第一次没有用笛子,他两指携住对方颊边一捧乌发。 “别把我师雪绛想得跟你那些裙下之臣一样。” 他在她耳边呵出一段热雾。 “我不吃这一套的。” “——那便立道誓!我绝不会挟私报复背叛你!” 她掷地有声。 道誓,一种惩罚极重的天地誓约,它以修真者的大道起誓,凡是违背诺言,大道崩毁,沦为废人。 师雪绛眼中流动着春光晴色。 她当真是不一般了。 竟如此魄力。 既是如此,他玩上一把又何妨? “可以,我帮你。” 师雪绛取来一抹霜膏,他睫毛细长,落下来的时候像是海山叠满了烟雾,人也变得清幽淡远。 年轻仙长软面丹唇,眸光掠过绯红左胸伤口,不带一丝欲色地上药。随后,他两指似拈花摘叶一样,将绯红敞在腰间、肩膀的衣襟轻缓拢了回来,她胸前一痕红雪被他遮得严密。师雪绛指尖勾起绯红藏在衣领的黑发,一缕缕的,极有耐心地完全挑出来。 “只是你要记着,我让你活,你便能活。” 而绯红伸出手,手心旋起了一尾黑白阴阳鱼,“我蓝绯红,择逢仙真君师雪绛为主,生生世世,永不背叛!” 师雪绛扬唇一笑,与她掌心相合。 绯红感觉手心被咬了一口,阴阳鱼图消失不见。而师雪绛则是慢条斯理撩开了他的衣袖,小臂处多了一副阴阳鱼图。 “你我,已经交融为一体。” 师雪绛出了瑶华洞府,直奔昆山玉君所居住的天经宫。 昆山玉君对他的到来并不意外,轻轻招手,侍奉者便给他斟了一盏灵茶,上面覆着一层细白的浮蚁,望之如堆雪。 “这是你小师妹孝敬的垂垂雪灵茶。” 昆山玉君鲜少展露笑颜,但他眉眼舒缓,此刻的确安闲随意,“她偶得什么好东西,自己都不舍得吃,就眼巴巴送过来。” 师雪绛知道昆山玉君在提点他,便也顺着他的意。 “小师妹对我们也是极好,我绝不会让小师妹堕入轮回之苦。” 昆山玉君饮着灵茶,雾气模糊了他的情态。 “那你这次来,是为了你的小师妹。”师尊波澜不惊地问,“还是为了你的蓝姑娘呢?” 师雪绛执礼而起。 “自然是为了小师妹。那蓝绯红被阴阳蝶取了八次心头血,只待最后一次,小师妹就能彻底清除血潭的煞气,生机再续!但蓝绯红却是区区旋照之身,她的生机只余一缕,再好的灵汤补药,也无济于事,弟子担心她撑不到明年,恐误了小师妹的一生。” 昆山玉君沉吟道,“那依你的意见?” “师尊,依弟子之见,这蓝绯红的血脉与小师妹同出一源,是难得的替身容器,怕是日后都找不到了,只用一次,难免浪费。” 师雪绛说,“不如让弟子领她修行,一来能增其寿命,为小师妹提供心头血,二来也可作小师妹的替身,以并蒂之术牵引,危急时刻可让蓝绯红替小师妹挡劫。” “你倒是——” 昆山玉君身姿端正,不曾有一丝歪斜。 “不心疼你的蓝姑娘。” 还在试探他。 师雪绛平静道,“禀报师尊,弟子只是被她的容貌一时所惑,这才起了私心,想纳她做侍妾。如今她竟如此胆大,不仅私自出逃,还险些伤了小师妹,弟子自然是对她生厌。若能为小师妹物尽其用,弟子也算尽了一份做大师兄的心意。” 昆山玉君对弟子恩怨分明的行为表示了赞赏,赐他一枚颜色古朴的天灵玉。 他淡淡道,“真真是天灵根,若是做她的替身,四灵根显然也太寒碜了,你多费心,替她洗髓伐骨,别给真真丢脸。” “是。” 师雪绛恭顺告退。 而另一头的师兄弟徘徊在小师妹的水晶洞府前。 众人还在为心头血愁眉苦脸。 药汤洒了,他们也重新收集了回来,甚至使用了去尘术,让汤面变得清澈。但小师妹之前也说了,她不喝洒在地上的汤药。 所以……这该如何是好?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千瞒万瞒的真相,还是被小师妹知道了!小师妹最是菩萨心肠,她曾经领了一份看管昆仑仙鹤的差事,那仙鹤看着缥缈出尘,实则是太上墟最能吃的夯货,他们给小师妹准备的口粮,被它们叼得一干二净。 可是小师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饿着肚子同它们玩闹,由老四执笔挥毫,留存了一副少女仙鹤图,他们至今还觉得栩栩如生。 小师妹知道真相之后,还会喝这一碗心头血汤吗? “老四,你觉得我们怎么办?……老四?” “……啊?” 老四被蓦然惊醒。 “老四,你怎么了?怎么老在走神?”老三不满道,“老五也一样,你们回来就奇奇怪怪的。” 老四应不识跟老五楼撼星对视一眼。 愣住。 难道他们想的是同一个人? 俩人仿佛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自己心虚的样子,又纷纷撇过头。 “没、没!” 二师兄严谨古板,“不管怎样,还是先让真真吃药,虽然不知道这阴阳蝶血汤有没有药效,但早点喝总不会耽误事儿的。” 他们纷纷同意。 师兄弟让小童们给他们通传,不久后,一个姿色普通的少女出来迎接他们。 “姑姑在玲珑阁,我带你们去。” 老六瑞鳞活泼地晃头,“有劳了,仙女姐姐。” 少女被他夸得垂首抿笑。 而其余师兄弟则是在想,师妹怎么跑去玲珑阁了?那不是她用来放衣裙的地方吗? 果然—— 他们一进玲珑阁,地上铺了一层又一层的云彩霞光,全是蓝真真的罗裙,其中还夹着一两件鳞片小衣。师兄们微微脸热,眼睛有点不知往哪里放。 “师兄!你们来啦!” 蓝真真像是一头乳燕,扑向他们的胸怀,手里还捏着两件衣裙,“你们看我穿这件轻黄的好看,还是这件淡绿的好看?” 老六嘴甜,“小师妹,你穿什么都好看!” 蓝真真拧了他一下,拿出小姑奶奶的气势,“六师兄,你的话没一句是真的,我不问你,你给我闭嘴!” 二师兄咳嗽了声,“真真,裙子可以慢慢挑,我们还是先……” “不行!” 蓝真真严肃打断了他,“师尊还有一百年就要过他三千岁的生辰了!到时候诸子百家的俊才都要来的呀!身为师尊唯一的女徒弟,我可不能让他们小看我!我要提前准备好我的庆生衣裙跟首饰!而且啊,我还有好多东西都没买!” 她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比如说祖洲的不死草跟水烟罗啦,炎洲极为可爱又能保暖的茸茸金啦,还有,还有长洲的荔枝绿上月,做佩玉一定很好看!” 应不识越听越难受。 发生了那么大的一件事,小师妹怎么就只顾着想师尊的生辰贺? 而且那还是一百年之后的事情! 他正想开口,却不料一向沉默寡言的老三突然说,“小师妹,你已经服用了蓝姑娘的心头血快四年了,病情也稳定许多,不如下一次,过个几年再取,让蓝姑娘养好身体再说。” 今天蓝姑娘的虚弱,他们是看在眼里的。 往日都是大师兄去取血,他们只当是对方被精心调养着,又因为师兄弟第一次干这么阴损缺德的事情,得手之后,也不敢到本人面前走动,就遥遥托了大师兄,把他们行走十洲三岛买下来的珍品宝器都转交给她,权当是补偿的心意。 但今日他们才知道自己错得多离谱。 心头血被取,怎么能在短短几年内调养好呢?算起这一次,蓝姑娘几乎是一年要生两场大病,高明修士尚且伤神,何况她只是一个资质低下的普通女修? 三师兄备受煎熬,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这一句求情。 玲珑阁的气氛瞬间僵硬。 正如昆山玉君所言,蓝真真就是个小鸵鸟的性格,她在蓝家受宠,到了太上墟依旧受宠,小姑娘成了小姑奶奶一千年,就没受到过多大的波折,她潜意识逃避困难,特别是逃避一件让她道德受污的事情。 “我、我不知道。” 蓝真真的眸球晶亮,立马起了一层水雾,“我没想要她的心头血的。” 三师兄石雕般凝固的脸色缓和了下来。 虐文使我超强 第277节 他就知道小师妹不是那种人。 “那好,我去告诉蓝姑娘,让她养好身体再说……” 三师兄脚步轻快。 蓝真真见他真要走,下意识拉住了他的衣袖,“你,你别走啊,她,我……”她有些语无伦次,“万一等得太久,我血毒又发作怎么办?那,那她的心头血,不就是白费了吗?这样搞不好,要死两个人的……不是,我是说这样草率不行!” 应不识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他心目中的天真无暇的小师妹好像有了一层阴雾,驱不散的冷。 “所以,你的意思是,还是让蓝姑娘取血,哪怕她现在这副油尽灯枯的样子?哪怕她会为你而死?” 蓝真真哑然。 应不识心头发闷。 他想起那个傻姑娘,她是十五岁来到昆仑山,来到太上墟的。十五岁的少女,青春正好,羞涩抿着唇向他们行礼,眸眼都是春水涨潮的温柔,他们却卑鄙利用了少女怀春的特点,捏造出了一个虚幻的情郎,让她死心塌地献上心头血。 足足四年,足足八次。 而小师妹呢? 她被他们精心地养着,精心地瞒着,不让她受到一丝的委屈跟道德谴责,所有的恶人他们来当,所有的鲜血他们来沾。 哪怕间接杀死一个无辜少女。 “算了……我先回去了。” 应不识疲倦不堪,转身就走。 蓝真真手足无措,这是她第一次被师兄甩了脸子,有点仓惶,又有点委屈。 二师兄犹豫片刻,还是端出了那一碗阴阳蝶血汤。 “真真,你,你还是喝了吧,蓝姑娘她身体不要,这一年还是不要再取血了。” 连二师兄也埋怨她了! 不仅如此,五师兄跟六师兄一同劝她,“是啊,你就忍忍吧。” 蓝真真本来就是有点小性的姑娘,她被人捧着当姑奶奶惯了,冷不防被师兄们接二连三的说道,瞬间委屈得如同天崩地裂。 “我……我不喝了!!!” 她怒而砸下一件件精美衣裙。 “给她!这些都给她!我对不起她!我补偿她!这总成了吧!!!” 小姑娘抹着泪,哭着跑回了楼上。 “臭师兄!我再也不要见你们了!” 而绯红听着系统播报的涨涨跌跌的虐心值,笑了。 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师雪绛从昆仑玉君的天经宫带回了一块古朴玄妙的天灵玉,他转手就给了绯红。 对于分神期的逢仙真君来说,天灵玉并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什,他偶然发现一处生长天灵玉的洞天福地,整整装了三枚须弥芥子,只不过那些成色没有师尊这一枚来得通透,里面蕴含着澎湃的道力。 “待你身体养上一两个月,我便帮你洗髓伐骨,再用天灵玉修剪一下你的灵根。” 灵根这种事,一直都很玄妙,有的人是市井泼皮,偏生是个单灵根,而有的人饱读诗书,却是一点灵气都没有。不过这些都是一些特例,一般来说,钟鸣鼎食之家更能培育出良才美玉,师雪绛觉得蓝绯红既然是能出过天灵根的蓝家之人,想必灵根洗髓之后,也能更上一层楼。 而绯红则发现,自从她跟师雪绛立过道誓之后—— 这人的心态转变得有点扭曲。 之前把她当禁脔、玩具一般的存在,现在却精细得像是在养女儿。 “今日是云台长老开坛讲道,我已与他打过招呼,瑞炉会带你去的。其他长老也是,你想去便去,报上我名即可。” 瑞炉是一头昆仑仙鹤,被师雪绛养得圆胖肥润,若是收敛羽翅,活像是一只大肚香炉。 “你呢?” 这些天师雪绛解了她的禁令,带着她四处出门,招摇过市,很是得了一番议论。 “我需要做宗门任务,短则数日,长则数月。”师雪绛捋了一下绯红耳边的碎发,他依然记得她满手带血却撩发的场景,艳美又妖异,以至于他也很喜欢这样给绯红别发,“我还要替你寻一些洗髓伐骨的天材地宝,待我回来,你就能脱胎换骨,破茧成蝶了。” 他这般叮嘱着,如同出远门的丈夫在宽慰妻子。 “好。” 绯红仰着头,黑发被束进了一个莲花渐开的金环,耳边则是一对荔枝绿上月的坠子,澹绿得清雅。 “我等你回来。” 师雪绛温柔抚她的额头,而在转身之际,那柔情顿时烟消雾散。 绯红:‘这个狗男人定是一秒变脸,等我武力值搞上来,我给他表演一个0.5秒下床变脸。’ 系统回她一串点点。 他出门之后,绯红也骑着胖仙鹤去了云台长老的雾台山。 这是一群金丹修士们的讲道会,而绯红是唯一混入其中的旋照期。 云台长老咳嗽了声,“蓝姑娘是逢仙真君特意嘱咐我等关照的,大家不要东张西望了。” 一句特意关照,将绯红推上风尖浪口。 惊讶、了然、鄙夷、厌恶。 而这样的上下矛盾累积了半个月,终于爆发了—— 一群外门弟子集体御剑而过,气浪猖狂,故意掀翻了绯红的仙鹤。 “嘭!!!” 她从空中跌落,坠进了一处荆棘石崖,衣裙破裂,面部也被荆棘划下了数道狰狞的血痕,汩汩淌着血。 “对不起啊。” 那群少男少女敷衍地说,“没看道,撞上你了。” 他们随手扔下一个玉瓶,砸在绯红的胸口上。 “喏,给你赔礼谢罪。” 有人就说,“蓝姑娘可是逢仙真君的侍妾,什么好东西没见过,长老都得恭恭敬敬的呢,你这是寒碜蓝姑娘!” “什么?是侍妾?我还以为是那什么炉鼎呢!” “你这样诬赖蓝姑娘,小心蓝姑娘钻进逢仙真君的水晶床,吹一下枕头风,你可就完了!” “那我可真太害怕了。” “你们做什么!” 一道充满怒意的声音响起。 少年们抬头一看,顿时被吓住了。 风生真人、不识真人、撼星真人、瑞鳞真人…… “快、快起来。” 三师兄郑风生伸出手,欲要扶起绯红,而他迎上的是一双黑如深潭的眼睛,她耳边的荔枝绿上月缺了一只,竟是生生被扯了下去,耳垂撕裂出了一个小口,血珠滴在肩上。她极轻地开口,“这也是风生仙君的英雄救美的把戏吗?” 郑风生大为羞窘,起先为了拉近关系,老四那个不着调的出主意,说是来一场假的英雄救美,原来她早就识破了。 “不,我不是……” 而最小的瑞鳞则是甩着长鞭,把他们一个个打落下来,眼中显露一丝戾气。 “跪着!道歉!” 笑声响起。 “道歉?” 绯红扶着碎石缓缓站起来,发髻松散,血迹斑斑,她俯视着他们,“我不接受道歉,只接受,血债血偿。” 众人遍体生寒。 胖瑞炉从石头堆里爬出来,胖头一扬,安抚般拱了拱绯红的腰。 不气不气,瑞炉安慰你! 蓝衣女子丹唇冰面,不留情面。 “欺我,骗我,伤我,欠了我的债,我会一一讨还,他们是这样,你们是这样,蓝真真也是这样。” 众师兄弟沉默不语。 绯红连坠子也不捡了,转身离开,“胖头,我们走!” 瑞炉:“……” 我不是胖头,我只是头有点蓬松而已。 等那一胖一瘦的身影离开了视野,三师兄郑风生捡起了裂缝里的一只耳坠,才低低地说,“为了给真真取药,她现在,已经恨我们入骨了。” 这个结果他们是该预料到的,但为什么反而有一种失落与惆怅? 这一番话也被有心人传到蓝真真的耳中。 她微微心虚,又头疼不已,这个小辈怎么这么能闹腾?她还想怎样的血债血偿?蓝真真不想跟她纠缠,就打发人送去了一些珍贵衣裙跟胭脂水粉,而隔天被原样不动地退回。蓝姑奶奶气得发抖,竟还有人这般不识好歹,她一个祖宗姑姑赐下的东西,她还敢拒绝? “姑姑,还,还送吗?” “她不要拉倒,不管她了!惯得她小辈猖狂!” 蓝真真最讨厌就是做小伏低,她活一千年还要看人脸色,那她不如嗝屁算了! 最让她无语的是大师兄。 “我说了我要荔枝绿上月,他不给我留着,反而给了那个小辈!哼,算了,不稀罕,我自己去买!” 这一年,蓝真真去了长洲,心满意足买到了最喜欢的荔枝绿。 而这一年,绯红承受碎骨断筋之痛,她在药池里昏迷了将近一个月,当师雪绛探她鼻息之时,她正好醒来,血沥沥得像是一尊邪物。 “醒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278节 师雪绛轻柔替她擦拭额上的血迹。 “醒了。” 绯红回他一个眼波,也许是血渍没有清理,她望着她,就像是望着一头美味的、可供烹食的猎物。 混沌灵根,至纯至邪。 这种同类的气息让师雪绛心神一动。 绯红刚一出世,在太上墟引起了轰动,便是高高在上的昆山玉君,也召见了绯红一次,确定她真的洗出了跟他一样的混沌灵根。 竟是看走了眼。 不是野雀,是猛禽。 “师、师祖!”掌门高兴得有些失态,“您要亲自带她吗?” 昆山玉君捏着一把雪晴风作扇,扇尾漏出点点花枝,衬得他指尖晶莹如琉璃,“再看看。” 掌门欲言又止,您要是不喜欢,那匀给我们? 但掌门想了又想,还是放弃了,十洲三岛的混沌灵根至今只有四位,而三位都是出自他们的太上墟。 第一位是他们那位只研究虫子尸体的大师祖,后来与师门、昆山玉君的理念冲突,主动退出太上墟,去做了其他门派的客卿,现在是一名医家圣手。 而最近掌门又听着了一些动静,说是大师祖又迷恋上了种田,以致于农家那群人,天天往医家的地盘跑,就差没用铁耙把大师祖给耙到他们农家了。 掌门:“……” 真是属实能折腾。 第二位,便是他们的二师祖昆山玉君,修真界名气最盛的第一人。 而绯红作为第三位,掌门简直想把这祖宗供在头顶上。 前两位修的是太上忘情,也只有太上忘情,能压得住混沌灵根的至恶邪性,因此天底下,除了不靠谱的大师祖,只有昆山玉君能教她了。 掌门并不担心教学问题,昆山玉君座下七大弟子,除了天灵根的蓝真真稍微拖了点后腿,其余的都进入了元婴之境,只不过他们不如首徒师雪绛来得惊才艳绝,还得了一个逢仙真君的名号。 要真能再出一个逢仙真君般的绝世弟子,掌门做梦都能笑醒。 目前蓬莱与方丈都出现了惊世之才,掌门原本把希望放在蓝真真的身上,但她一千年委实有点不长进,身负天灵根,却连同辈都比不过,一些风声传出去,险些动摇了太上墟“第一道墟”的地位。 掌门对绯红寄予厚望,安慰她说,“昆山玉君就是想考验你一段时间,你且放宽心,该修炼修炼,该放松放松。” 说着,他又想起放松过头结果去当了大夫的大师祖,一口老血闷在心口,虚弱地说,“那什么,培养爱好也可以,也不要太松懈了,虫子尸体……真的不好玩。” 掌门还希望绯红能远离花花草草禾苗谷子。 “我明白的,掌门。” 绯红适当露出一些仰慕的眼神。 掌门感到了空前的温暖! 这就是底层爬起来的天才啊! 知书达理!尊老爱幼! 不像蓝真真那个千年姑奶奶,说她几句,就横过来了,偏偏掌门的辈分没她大,只能垂着脑袋听训,别提多憋得慌了! 在掌门的偏心之下,太上墟的资源开始往绯红身上倾斜。 蓝真真第二年回来,发觉宗门的气氛不太对,怎么那么多人都议论起蓝绯红了?混沌灵根?很稀罕吗?蓝真真了解了一番,还真是稀罕,起码比天灵根稀罕多了,她顿时闷得慌,听了几日,听得烦了,索性拉起了六师兄,一同到外头做宗门任务。 第三年,蓝真真跑到蓬莱,被美景迷得忘记了修炼。 这一年,绯红进境神速,从旋照进境到融合。 第十年,蓝真真在一些凡间王朝替天行道,捉拿小妖,受到了百姓们的热烈欢迎,那些皇子们都对她爱得不可自拔,不舍得蓝真真离开。 这一年,在绯红的笛下,金丹皆蝼蚁。 第五十年,蓝真真高兴地试穿她让绣娘赶制的袅袅菱歌裙,走动之际,会传来清灵飘渺的歌声,少女欣喜地想,这绝对能在师尊的三千岁生辰拔得头筹。 这一年,绯红还没有拜师,但她破例成了太上墟新一任的道墟行走。 诸子百家、宗门万千、王朝、红尘、碧落、黄泉,都曾见过、听过、惧过这位一身白衣的道墟行走。 横笛之下,尸横遍野,鬼也穿肠。 第八十年,蓝真真被阴阳化生术反噬,不停地吐血,这着实吓得她魂不附体。 除了踪影不定的大师兄师雪绛,其余师兄都到了。 “师兄,师兄!” 蓝真真哭着扑向他们的怀抱,泪珠簌簌而落,像是融化的杏花雪,娇娇可怜,“师兄,我好痛,好痛啊,我要死了!” 二师兄还留着那一碗蝶血汤,连忙拿了出来,然而不管他保存得再好,八十年一过,还是变得浑浊沉淀了。 蓝真真哇的一声,被那股腥味刺激地吐了出来。 “呜呜呜,师兄,我不要喝这个,都,都变色了,喝了指不定会变丑的!” 她哭得鼻子通红,让众人又生气又心疼。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挑? 老三郑风生头痛不已,“那怎么办?又让蓝家送人过来?” 老四应不识摩挲自己腰间的缚花雨,脱口而出,“不可以一错再错了!” 众人沉默。 可不一错再错,他们的小师妹怎么办呢?他们原以为是小师妹的症状轻,喝了七次就痊愈了,没想到还在这里等着反复呢! “要不……”老六瑞鳞抿了抿粉色的唇,“我们去找……道墟行走?” 道墟行走。 他们恍惚一瞬,那可是只有大师兄师雪绛才领任过的宗门代表。 “她……会给咱们心头血吗?” 他们有些忐忑。 “会、会吧?”师兄弟互相说服,“蓝姑娘都这般厉害了,想来取一滴心头精血,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虚了。” 他们很没底。 正逢宗门大比,绯红暂时中止了道墟行走的宗门任务,待在她的洞府里修养。 “叩叩——” 深夜,有客来访。 不多时,主人缓步而出。 寒山叠翠,桃花傍枝。 道墟行走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山月之色,她眉眼清寒,竟跟他们师尊昆山玉君有几分相似。 二师兄身为兄长,理应第一个开口,他尽量冷静平和地说,“真真被反噬了,她现在很痛苦,所以——” 见他有些难以启齿,绯红主动说出。 “所以你们又想挖我的心头血?” 众仙君如鲠在喉。 “可以。” 出乎意料的是,她同意了。 三师兄郑风生很羞惭,“对不起,我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先别忏悔。”绯红笑道,“我还没说完。” 在众师兄的视线中,她突然抬起手,掌心朝下。 “哗啦啦!” 在她掌心之下,细小的、宛若红牙的令牌张牙舞爪地飘扬。 “恰逢宗门大比,我呢,也想凑个热闹,便向长老要了六张生死签。” “赢我,心头血给你们。” “输了——” 她指缝松开系着血牙命牌的金线,它们一个个砸落在他们的脚边。 “便去当冥府小鬼罢。” 想要心头血?可以,拿命来换! 第157章 合欢宗女主角(5) 昆仑五子上了太上渎仙录! 太上渎仙录,昆仑太上墟为弟子生死斗法设下的保护禁制。持有渎仙令的修士,等于签订了一份生死契约,生死各安天命,无论结果如何,都不得牵连、报复双方背后的家族宗门,否则将由门派严惩追责,十洲三岛皆无报复者的立足之地。 至子时起,昆仑玉君的五大弟子,二弟子徐观,三弟子郑风生,四弟子应不识,五弟子楼撼星,六弟子瑞鳞,他们的名字陆续出现在雾台山的太上渎仙录上。 这是第一次,昆仑五子出现在同一个榜上,还是生死不论的血腥渎仙录! 全宗门都轰动了。 徐家、郑家、应家、楼家、瑞家等家族长辈收到风声,觉也不睡了,鞋也不穿了,连夜游水登岛,疯了一样问他们是怎么回事。 一向条理清晰的徐观含糊地搪塞,“五叔公,没什么大事,只是我们师兄弟打了一个赌而已。” “没什么大事?!” 五叔公愤怒拍桌,扯下他腰间的渎仙令。 “这不祥的玩意儿都戴上了,你还管这叫没什么大事?你可知道那新任道墟行走是个什么人物?她在外的名号是笛判官!杀人不眨眼的判官!你自幼修习的是君子之道,性子又柔,你怎么去跟这种非神非鬼的家伙去斗?” 徐观是如玉君子,但也有自己的傲气,他修炼了一千七百年,怎么就比不上一个百岁不到的女修士? “五叔公,你太杞人忧天了,蓝姑娘至今还未拜师,没有修习正统的宗门功法……” 虐文使我超强 第279节 五叔公手掌劈碎茶盏,啪的一声打断他。 “你叔公是杞人忧天吗?你叔公是不想你送死!人家二十九岁结金丹,你是吗?人家不到百岁就成了道墟行走,你是吗?你是天才,你可以傲,但遇上了更绝的天才,你就得认清差距,摆正心态后再追上去!而不是为了一时的意气之争!” 徐观喉咙有些涩然,扛不住长辈的焦灼眼神,索性和盘托出。 “叔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并非意气之争。” 徐家五叔公听完之后,震惊到双目险些脱眶。 “所以你他娘的就为了你的小师妹把人家的心头血给挖了?挖了八次还不够还要挖人第九次?现在人家不乐意了,你们就拿命去给你们的小师妹搏杀一次?” 他一定是没睡醒! 不然怎么会听见这么可怕的事情! “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师妹死。” “嘭!!!” 徐观被自家五叔公抽了一个大嘴巴子。 五叔公胸膛上下起伏,气到极致,“徐观,五叔公一直都觉得你是个聪明克制的好孩子,对你寄予厚望,委以重任,想着徐家能在你手里开疆拓土,成为世家之首!但现在,不,是明日,你完了,我们徐家也要完了!” 五叔公怒气冲冲摔门而去。 徐观捂着发红的脸庞,喃喃道,“我真的……做错了?” 作为师兄,救师妹是不应该的吗?而且师妹还身负天灵根,几乎可以抵过上百座王朝的凡人和低级修士,对于一个宗门,珍贵性不言而喻。 这种情况同样发生在郑家、应家、楼家。 而瑞家比较特殊,他们反而鼓励瑞鳞,“你若胜出,就是我瑞家扬名的大好时机,太上墟跟昆山玉君想必会更加提拔我们瑞家,鳞儿,你成就真君指日可待!” 或是震惊,或是担忧,或是煽风点火,让这一次的太上墟宗门大比成为各方关注的焦点。 掌门从子时起就睡不着了。 他是在五百年前从前任掌门的手里接过太上墟的,当时他还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而昆仑五子早已成名,是他仰望而不可及的星辰日月。当他被选为掌门,他自己都觉得太上长老们是在集体梦游,宗内天才辈出,怎么就挑了他这么个比上不足比下有馀的家伙? 前任掌门宽慰他,是他的宽厚、真诚、谦让等美好品格打动了太上长老们! 掌门一度哭得像个孩子。 这可真是士为知己者死! 掌门勤勤恳恳起早贪黑地处理宗门事务,就是报答太上长老们的知遇之恩! 后来他才得知一个扎心的事实—— 因为门内天才太多,暗潮汹涌,不管选哪一个当掌门都是腥风血雨,动摇根基,太上长老们头疼不已,索性抛了骰子,选了一个最不容易搞事的。 掌门多年的感动碎成了饺子馅。 错付了啊。 但不管怎么说,昆仑五子就如同太上墟的垂空星斗,是宗门的不世之材,经不得半分的折损。 而现在他们无一例外都上了太上渎仙录。 非死即残。 掌门心惊肉跳,实在忍不住了,去了天经宫拜见昆山玉君。 “进来罢。” 昆山玉君的声音一贯淡漠,好似万物都不曾在他的心里留下痕迹。 掌门走进了宫殿,刹那,云雾丛生,星罗万卷,他的袖袍被吹得盖在了脸上,样子很是滑稽。 “师祖!师祖!我有事禀报!” 掌门使劲扒开袖子。 星罗万卷被一直无形大手拨动,掌门终于见着了自家师祖的身影。昆山玉君乌丝飘动,一身鹔鹴衣亦是猎猎飞舞,他手持着一卷星辰,皎洁如月的脸庞则是光影动荡,覆着一张斗转参横的星图。 那一颗横斜的参星,不偏不倚,落在昆山玉君的玉白眼尾。 而在天经宫外,蓝真真落后了一步。 她被拦住了。 “我要见师尊!” 侍奉的剑奴垂眸道,“主人正在与掌门商谈。” 蓝真真咬着唇,眼眸水亮,“他们谈他们的,我找师尊说一句也不成吗?” 剑奴冷冰冰的,“不成。” 蓝真真气得跺脚,不解风情,真是一块臭石头! 她吐血之后,吃了一些丹药,总算止住了,可心口还是有一种闷闷的感觉。 蓝真真揉着胸口,嘴里念叨着,“不会有事的,师兄们那么厉害,怎么会连一个乳臭小儿都打不过呢?” 是的,在蓝真真的心里,蓝绯红就是一个刚吃完了奶才学会爬的,她一百年还想赶上师兄们一千年的苦修吗?倘若修炼真的像喝水吃饭这么容易,她怎么会卡在元婴的门槛,迟迟不得进境呢! “姑——姑姑!” 侍女连滚带爬跑过来,眼睛残留着惊恐之色。 “你不要这样喊我。”蓝真真心头烦躁,“就跟青虫叫呱呱似的。” 侍女也顾不得告罪了,扯着蓝真真的手臂,“姑姑,你快过去看看吧,那个蓝,蓝绯红,她快把瑞小仙君打个半死了!” “什么?!” 蓝真真撩着裙子,心急火燎地赶过去。 寅时,瑞龙池已是一片血腥。 “鳞儿!鳞儿!” “是我们错了!错了!鳞儿!” 瑞家长辈抱着一具奄奄一息的身体,恸哭不已。 “龙……鱼儿……还没化龙……” 瑞鳞艰难抬起手,捧起了一尾金灿灿的死鱼,它叫化龙鱼,是瑞鳞从一处倒塌的福地里找到的。他养了很久,很久,很爱惜地养着,蓝真真问他要都不肯给。他总想着,再等等,鱼儿还没有化龙,他的心意也没有开花,或许就差那么一点。 他想要送给谁呢? 污血浸染了瑞鳞的头颅,他的视线早已变得模糊不清。 唯有一道人影。 她就像是一寸锋芒,扎进了他的眼睛里,疼得他流泪。 蓝姑娘,是蓝姑娘,那个从蓝家来的少女,他从第一眼看见就觉得她是他那条小鱼,那晕着红的肌肤,就像是桃花般粉白的鱼鳞。他想把这一尾小桃花鱼捉进手里,但她总把他当成家中的弟弟,客气有余,亲近不足。 她会笑着投进大师兄师雪绛的怀里,耳铛晃荡,仰着脸喊他云哥。 他好嫉妒呀。 所以他生气了,都不想要管她什么心不心头血了。 瑞鳞发脾气想着。 但为什么那天,他嘴里哄着蓝真真,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着她呢? 旁人总是说他孩儿心性,什么喜欢的玩具到他手里,没几天就被丢到角落里。但他们却不知道,瑞小仙君惦记了一个小姑娘,从见她第一面就惦记了。 “鱼……化龙……可补……” 你的心头血。 他气若游丝,努力睁大眼,想把这一寸血红锋芒扎进他的心头。 可她却走了,头也不回。 唯有笛尖滴落一抹属于他瑞鳞的血。 “这是……六师弟的血?你杀了他?!” 寒峰翠冷,竹里风生,这是昆仑三公子郑风生的洞府。 他死死盯着绯红那一支笛子。 而绯红并不作答,反而笑了一声,她手腕轻抬天淡寒玉笛,这是她成了道墟行走之后,师雪绛送给她的庆贺礼物。天淡寒玉笛遍体冰寒,而瑞小仙君的血却是温热,她舌尖轻勾一抹,冷热相交,滋味奇异。 郑风生眼睛红了。 “你……你简直疯了!” 那个初初登岛还冲着他们笑得羞涩矜持的少女,此刻杀起人来却毫不手软! “噗嗤!” 她终于禁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疯了!疯了好啊!!!” 丧心病狂的猖狂,与撕心裂肺的痛楚,郑风生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同时见到,她笑得病态,笑得喘息,那殷红唇缝里还咬着一缕黑发,而她舌尖轻慢一缠,将丝发与血沫一并唾了出来,竹叶也沾了星星点点的红。 “我要是不疯,现在应该是被你们师兄弟押在一间密室里,一个人捂着我的眼睛,一个人捆住我的手脚,还有人在我旁边轻声地安慰——” 她模仿着男子的低沉嗓音。 “不疼,不疼的,我在。” 绯红又挑了一下眉尖,“或许,我还应该加上一句——” 她深情地朗诵。 “等你醒来,我们就结为道侣,我永生永世护着你,好不好?” 郑风生的隐秘念头被她察觉得一清二楚,脸上漫上一层烟霞。 “你、你乱说什么!” “我乱说了?” 绯红朝着他步步走去。 “我的好公子,你敢说,我那一只荔枝月耳坠不是你捡的?你把它藏在哪里了?你的床头?还是你的心上?” 虐文使我超强 第280节 她咄咄逼人,郑风生下意识后退。 “我……” “你敢说,你就没想过,这里给我建一座最好看的小竹屋?” 绯红运转心字经,眼是温柔慈悲的,声音却是蛊惑诱人,“白日里,我们烹茶赏花,晚上,你就那样抱着香汗淋漓的我,一起看天上星宫,等到雪融化了,我们的孩子也降生了,你会教他穿衣吃饭,教他怎么做一个郑家的小家主……” 系统:‘淦!!!宿主你又偷看我小说!!!’ 还擅自添加奇奇怪怪的元素! “噗嗤!” 笛子穿透郑风生的灵府。 男人唇角溢出一丝猩红,在最后一刻清醒过来。 “蓝绯红!” “风生,我们成婚了,有孩子了,你怎么还叫我蓝绯红?”绯红伸手压住他的后脑勺,温柔地叹息,“叫我小红,你与我亲热的时候,最喜欢叫我小红了。” 郑风生已经分辨不清虚妄与真相,他神情似痛苦又似欢愉。 “小红……” “对,我是小红,你最爱的小红。”绯红突然变作一张哭脸,她焦急抓着他的胳膊,“风生,风生,不好了,我们的孩儿,我们的孩儿被挖了心头血!他被挖了整整九次,他好痛,好痛啊!是谁,是谁要这般害我们的孩儿!” 郑风生好像真的成了一个父亲,当他听到他的孩儿遭受了最惨无人道的劫难,双眼流下斑斑血泪,心神俱碎。 他凄厉大叫,“孩儿,我的孩儿,是谁害得她!我要杀了他!!!” 绯红轻笑。 “是你啊,风生。” 他突然凝固。 绯红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端,“风生,你忘了吗,你小师妹病了,你挖了你孩儿的心头血,给她续命了。” 轰—— 郑风生难以承受这突如其来的血腥真相,元神剧烈动荡,又在某一时刻,身体轰然炸成飞灰。 竹里风生一瞬枯黄。 而在雾云台上观看太上渎仙录的长老弟子手脚发凉。 这才短短几息,又一个名字暗掉了! “快,快去叫掌门!” “掌门不在浮蚁观!” “那你愣着作甚,快去请太上长老啊!” “哦?哦哦!” 下一个是谁? 徐观。 对蓝真真最宠溺的二师兄徐观。 绯红撩起碎发,走向竹里风生最近的松馆。而松棺的主人有些恍惚,平日里规整的衣袍凌乱不已,还染着一块茶渍。绯红把玩着天淡寒玉笛,笑吟吟地说,“这松棺僻静,倒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去处。” 系统默默给自己挂了个马赛克。 徐观蓦然惊醒,容色苍白看向绯红。 他闻到了。 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还是他很熟悉的气息。 ……老六!老三! 徐观干呕起来,却因为自己早已辟谷,吐不出半分东西。 一只手抚在他的背上,看似轻拍安抚,更像蛇的盘踞,绯红俯下腰,鸦羽般的小山眉下坠着半弯月,“徐观真人现在后悔了吗?若非你们合力欺瞒我,哄我心头血,断我心头爱,你的师弟就不会死,他们会很风光地活着,受万人景仰,享万世香火。” 徐观揪着胸口,隐隐作痛。 “不是……” 徐观眼中闪烁着泪光,他没想到会这样害了他们。 “不是?怎么不是?”绯红替他扶正歪斜的发冠,“还得多谢你们,没有你们的千刀万剐,何来我蓝绯红今日的蛇蝎心肠?别忘了,蓝真真喝的每一滴心头血,都有你们这群师兄的推波助澜,一个个的,都逃脱不了干系。” 她轻蔑冷漠,就像是真正的判官。 “徐观,你今日,必死。” 徐观心头发寒。 当蓝真真御剑抵达松棺,就看见那女人从二师兄的体内慢条斯理抽出了一管长笛。 血淋淋的。 蓝真真目眦尽裂,“你个混蛋!你敢动我师兄,我跟你拼了!” 绯红侧过脸,眼中横波,懒懒道,“祖宗姑姑,你怎么才来,你的靠山都快被我杀光了呢。” 蓝真真怒不可遏。 她娇叱一声,抽出一支白萍红蓼剑,“看招!” 随着蓝真真的闯入,松棺的禁制也破了,不少弟子涌了进来。有的是蓝真真的拥护者,连忙说,“笛子很厉害的,姑姑小心啊!” 而绯红只是淡淡睨了他们一眼。 嘭!嘭!嘭! 凡是剑器,尽数折毁! 蓝真真的白萍红蓼剑也不例外。 “断了?”她还有点愣。 这是师尊赐给她的金丹道剑,怎、怎么会就这样轻易断了? 而绯红则是肆无忌惮地大笑,“哈哈!天灵根!一千年!就修了个废物金丹!废物还敢取我的心头血,谁给你的面子啊?” 弟子们不知所然,一头雾水。 蓝真真羞窘不已,“那也不是我要的!是师兄非要灌给我的!” 绯红捏起徐观的下颌,他已是濒死,但还留着一口气,她将他的头颅转向蓝真真,“听见没有?你的小师妹可不领情呢。所以徐真人,你说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把自己作成这个下场?你从蓝真真的身上得到了什么?温暖的师兄妹情么?” “噗——” 徐观又一次喷血。 蓝真真惊恐,本能后退。 徐观彻底心冷,他最后抓住的是绯红这个仇人的手,“求你,我死……到此为止……别……” 绯红擦拭他唇边血迹,宛如对待情郎。 “太贪心了。” 而她下一句便是,“徐家若懂事,我就放他们一马。” 徐观眼角沁出了眼泪。 “谢……” 他的手搭在绯红的腰上,永远地睡去。 “二师兄!!!” 楼撼星还是迟来一步,他们师兄弟虽然不是同胞兄弟,但千年相伴,感情深厚,他无法接受师兄死在他面前! “……蓝绯红……” “蓝!绯!红!” 楼撼星眼睛血红,如同凶兽,心中那一抹柔软的旖旎也碎了。 “星垂……楼现!” 楼撼星的身后浮现了一座高达千丈的星辰楼阙,直入云霄。绯红眼中的日光被撼星楼遮得一点不剩,她的道力也被疯狂抽取。楼撼星抽出了一把竹剑,那是二师兄送他的生辰礼物,他咬着牙关,带着颤抖的哭腔与杀意,“一起死吧!” “星落,楼塌!” 星辰楼阙骤然坍塌,庞大的阴影吞噬了绯红的头颅与身躯。 她被束缚在这个特殊的小界里,四周的景物飞速虚化。 “嘭!” 星辰陨落,绯红无处可躲,借力跳上了星辰楼阁的二楼,而楼撼星紧随其后追杀她。 但绯红却在撼星楼的最高处,第三百三十八层楼上,看见她的一副画像,月残星稀下,红蓬与红裙一起飞舞,美得艳烈又多情。那时蓝绯红正跟师雪绛化名的云遮月在一起,俩人同看昆仑山的红蓬乌鹊。 而楼撼星竟也在那处,并且把双方奸情目睹得清清楚楚。 怎么? 这人还是个卑微的暗恋者偷窥狂? “刺啦!” 楼撼星恼羞成怒,竹剑刺破画轴。 而绯红的天淡寒玉笛也强硬抵上了他的喉管,“你师尊没告诉你吗,动情,可是太上忘情的大忌。” 楼撼星被顶得喉结一痛,悲痛与屈辱交织,“你管我动不动情!你杀我……你杀我!!!” 他当初怎么会对一个杀了他的师兄的刽子手动了心! “蓝绯红,出来!” “不可再造杀孽!” 垮塌的撼星楼外传来了一道道苍老威严的声音。 “否则吾等……决不轻饶!” 虐文使我超强 第281节 是太上墟的太上长老。 而且,不止一位。 “呀,救兵来了。他们来救你了。”绯红的玉笛轻挑划过少年仙君的鬓角,他就像是一株依傍着寒剑的桃花,身体冷得彻骨,眼睛却红得厉害,让绯红想把他彻底揉碎成潮湿的猩红,“你觉得……他们能救得了你吗?” 而在撼星楼外,楼撼星的大伯急得头发都白了,他跪了下来,四处哭求,“求求你们,救救星儿,我们楼家就这一个少主啊!” 太上长老们对视一眼,决定给绯红继续施压。 “蓝绯红,你若知错不改——” “太上长老严重了,我怎么就知错不改了?” 小界被破,走出来一道身影。 她如同一轮艳阳,任凭身后楼宇坍塌,雪浪翻飞,唇边依旧含着一抹不变的笑意。 “星儿!星儿!” 楼撼星大伯慌忙跑进小界里,撼星楼已经塌落了一半,而上部分是完好的,中年男人在顶楼寻到了他的侄子,他呆呆坐在一卷被刺碎的红蓬美人画中,深雪色发带被人拆了下来,黑发散得满身都是,而颈侧生着一丛暗红星火。 “星儿,你怎么了?星儿,你不要吓大伯!” 楼撼星张了张嘴,发现唇角出血,他有些仓惶捂住了嘴。 他想起绯红说的话—— “债,不是那么好还的。你还有大师兄和四师兄,不想他们死的话……” 你做我的炉鼎。 日日夜夜,侍奉我为主。 她在他颈边留下标记,抬起头那一眼,邪得,血海滔天,罪恶昭彰。 第158章 合欢宗女主角(6) “星儿,星儿,你怎么了?你别吓大伯!” 楼撼星的大伯楼华清紧张不已。 他知道侄子状态很不对,但他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楼撼星白底黑缘的道袍多处损毁,渗出零星的鲜血,他紧紧咬着唇,想着绯红撂下的狠话,四肢百骸都发着颤。 她、她简直比合欢宗的妖女还歹毒! 楼华清见他身体颤抖,心疼到无以复加,又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握住楼撼星的肩头,心有余悸地说,“幸好太上长老及时赶到,否则你的后果不堪设想!星儿,你就听大伯的话,不要再跟着你们的师兄们掺和了!现在楼家虽是万里锦绣,其实只有你与我撑着!你若是去了,你让大伯怎么见你九泉之下的父母!” 而楼撼星被一个字眼刺激到了。 师兄。 对……还有四师兄! 他猛地跳了起来,在楼华清的愕然目光下,踉踉跄跄跌下撼星楼。 “蓝绯红!你站住!” 太上长老们松了一口气。 好在保住了楼家这一个。 昆仑五子背后站着十洲世家,玄洲徐家,元洲郑家,流洲应家,炎洲楼家,还有凤麟瑞家,他们的少主拜入太上墟,就等于结了一份香火渊源,双方都在。而现在他们花了一辈子心血培养的未来家主,一个个都死了在太上墟,这让他们交代? 太上长老面对绯红这个天才弟子惹出来的烂摊子,简直能头疼个一千年。 又生气又无奈又心疼又头疼。 而执法堂的容霓长老则是冷哼一声,“蓝绯红,且不说你利用渎仙令弑杀昆仑五子之事,你煽动昆仑仙鹤,蒙骗我等耳目,该当何罪?” 她怒而清喝,“把那胖头跟它的同伙带上来!” 很快,一群丹顶白羽的仙鹤被弟子们赶猪似地赶了出来。瑞炉怂得一批,又爱面子,埋在一头仙鹤的屁股后头,试图躲开当众处刑的尴尬。而容霓长老火眼金睛,一把就揪出来罪魁祸首,冲着绯红冷笑道,“看看,这是不是你家的胖头,我有没有冤枉你们!” 绯红挑了下眉,俯腰去认。 胖得这么别致,也算是昆仑山的独一份风景了。 这种指认现场让瑞炉觉得丢脸死了,双翅扬了起来,努力遮住它胖成球的大脑袋。 你看不见我胖头……呸,是瑞炉!瑞炉不是胖头! 偏偏女人还笑,“你是胖头吗?是的就汪一声。” 瑞炉:“……” 她比它主人还过分! 它是仙鹤,传说中的昆仑仙鹤,怎么能学狗叫呢!亏它还讲义气,冒着被做成烧鹤的风险,怂恿了一群仙鹤兄弟,嘴里衔咬一块敛山玉,把太上长老们的洞府都给屏蔽了,这才让那些长老弟子们没能在第一时间通风报信! 不然你能这么顺利吗? 瑞炉都为你掏心掏肺了,你还让瑞炉学狗叫! 瑞炉很委屈。 它:‘喵。’ 就是不学狗叫,瑞炉气死你! 女人笑得更加猖狂,“没错了,这就是我家胖头,它就是个能把狗叫学成猫叫的笨仙鹤!” 瑞炉很不服气,它哪里笨了,它真笨还能跟她里应外合吗?主人都说它那什么大智若鱼!它肯定比鱼啊狗啊都聪明!瑞炉正委屈着呢,女人就揉了一把它的胖头,“在外边逛累了吧?回去给你做十盘泼春虾,可好?” 瑞炉:“!!!” 震惊胖头一万年! 被她养了八十年,她竟然不抠门了! 昆仑仙鹤最爱的就是蓬莱特产泼春虾,此虾皮透肉鲜,生吃也很有一番风味。原本昆仑仙鹤是三餐供应的,后来有一位仙君带着仙鹤去蓬莱赴宴,一不小心喝醉了,放跑了他的仙鹤,导致蓬莱泼春虾被它吃得险些绝种。 自此以后,蓬莱就对昆仑限量特供泼春虾了。 不是每一头仙鹤都能吃到泼春虾的! 瑞炉这么一想,气儿顺得不得了,它扭扭捏捏钻进绯红的腋下,表示自己原谅她了。然而容霓长老可不打算纵容这群为非作歹的胖仙鹤,万一其他弟子有样学样,日后宗门内出事了怎么办? “容霓长老不必如此动怒,胖头是受我支使,待宗门大比后,我自会领罚。” 绯红表现得很坦然,在人家的地盘上,没有遵守人家的规则,挨罚是应当。 另一名太上长老方苍明连忙说,“理应如此!就罚你去白驹崖反省三年,写一万卷悔过经!” 方苍明代表着另一方阵营的想法。 既然昆仑五子被杀了三个,怎么挽救也挽救不了损失,那当然是要保全剩下的天才!蓝绯红他们已经考量很久了,不然也不会同意让她当太上墟的道墟行走,她是太上墟目前最拿得出手的年轻魁首,未来在争夺各洲资源上将会发挥重要优势,方苍明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她。 “什么?就这么点惩罚?” 蓝真真却是不干了,她指着绯红的手都在颤抖,“方长老,你眼瞎了吗,是她,是她杀了我的师兄啊!二师兄,三师兄,六师兄,一个个的,都是她杀的啊!” 凭什么师兄们尸骨未冷,而杀人凶手只被罚了一个面壁三年? 太轻了! 人命太重,而悔过太轻! 绯红望着她,嗤笑一声。 到这个地步,还看不清形势呢。 容霓长老则是偏向昆仑五子派的,她的想法跟蓝真真一样,也觉得这处罚轻飘飘的,根本就没有震慑的力度,她蓝绯红还当太上墟是她的庭院呢,想如何摆置全凭她的心意!她严厉开口,“蓝绯红,你为了一己之私,挪用渎仙令,私自对同门下手,这些你可认?” 却不料那年轻行走直勾勾盯着她,眼珠漆黑如深潭。 “一己之私?这么说来,容霓长老应该是清楚我为什么而报复的了?怎么,你若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被宗门的天之骄子诓骗,取了一滴心头血还不够,还要取你的第二滴,第三滴,第四滴,第五滴,第六滴,第七滴,第八滴——” 绯红不厌其烦地念出次数。 而弟子们觉得心头发寒,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虽说他们修炼有道,比普通人更能承受疼痛,可是心头血是一个修士最精纯的精血,哪怕是被取了一次也是要命的! 绯红掷地有声。 “您还要我恭恭敬敬献出第九滴吗?” 嘈杂的声音顿时静得落针可闻。 “什么心头血?这是怎么回事?”方苍明有些不解,这不是宗门大比吗?他以为是绯红挑战对手,杀得上头了,没控制住分寸。他自己的性格比较温吞,不爱杀戮,但也知道,任何天才都是从腥风血雨中成长出来的。 之前他就觉得太上墟过于追求道家的无为之道了,整个门派懒懒散散的,弟子们让来让去,欠缺锐气,能出现蓝绯红这种杀伐果决的弟子,其实是让他们找到一种新的探索之道。 但方苍明没有料到,事情远远比他想象的复杂。 “容霓长老,您是知情人,您不给方长老说道说道?” 容霓长老脸色铁青,她低斥了一句。 “你说这些做什么!还嫌不够丢人吗!” “哈哈哈!” 绯红恣意大笑,“丢人啊,原来容霓长老也觉得丢人啊,可是——” 绯红转向一张粉脸煞白的蓝真真。 “你们的蓝姑姑可不觉得丢人。” 她的声音清晰,传到了每一处角落,“我,蓝绯红,与蓝真真同出一源,我十五岁,家族要选人去陪伴蓝真真,我被选上了,全家人都为我而高兴,他们都觉得,我这一去,就是瑶台宫阙,得道成仙,扬名十洲三岛!” “可事实是怎么样的?——骗局!一场天大的骗局!” 一道符纸悄无声息贴了上来。 是改言符! 撕啦! 虐文使我超强 第282节 绯红当着蓝真真的面,把改言符撕成了一缕一缕的,都说金丹之下皆蝼蚁,蓝真真还以为她是那个可以被她师兄符箓掩嘴的家伙? 后者脸色骤然惨白。 “想必诸位在八十年前,也知道你们蓝姑姑有一段时间身体抱恙不见外客吧?你们姑姑呀,生性活泼,还爱贪玩儿,自己掉进血潭里,又没那个抵御的本事,被吸成了一具骷髅,这可怎么办呢?” 她抚着自己的胸脯,笑意吟吟。 “没事,不是还有阴阳化生经吗?” “没事,不是还有一群为蓝真真肝脑涂地愿意当恶人的师兄吗?” “没事,不是——还有我的心头血吗?” 弟子为之哗然。 形形色色的异样眼光落在了蓝真真的身上,她曾经可是他们最喜欢的天真无邪小姑姑! 蓝真真开始并不觉得如何,她也是被师兄们蒙在鼓里的,更不是自愿要害她的,单凭这两点,她就认为她也是一个受害者。但是在蓝绯红的口中,她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丑角,她气得大叫,“不是那样的!你血口喷人!” “不是那样的?” 绯红偏头。 “楼撼星,你来,你跟你的小师妹说,她喝的是谁的心头血?又是怎么得来的?” 楼撼星难以启齿。 这是蓝真真第一次尝到孤立无援的滋味,而往日护着她的师兄们,不是被蓝绯红斩成了笛下亡魂,就是像个呆头鹅一样,一句话也不会说!她不愿意再待在这个窒息的地方,恼羞地推开人,“走开啊!” 太上长老们神情各异,其中以容霓长老最为难堪。 而那小辈竟然一点儿也不给她面子,说,“容霓长老,小心了,包庇罪犯也是一项不小的罪名呢。” 容霓长老的美眸射出寒光。 “咳!” 方苍明中止战火,“蓝小友,门派大比还在进行,你且去擂台观战、参赛,做你应当做的事情,至于处罚,我会同掌门以及长老们商议好再另行通知。” 容霓长老被绯红三番四次的挑衅弄出了火气,“方长老,你这也太偏袒小辈了!” 绯红笑眯眯地说,“容长老,火可别撒得太满,我敬您一尺,不求您还我一丈,但也别兜头一巴掌呀?” “我知道,您六千岁好不容易突破合道,刚成为太上长老,入住执法堂,想摆点威风,理解!而且急需拉拢各方,坐稳阵脚,这我也懂!可您若想拿我祭天,还想带头破坏渎仙生死令的规矩,就不担心我有朝一日……” 她吐露声息,轻缓撩人,“把您从这太上长老的位置拉下来,让你一无所有吗?” “我二十九结金丹,元婴劫也近在眼前,要追上您,并非难事呀。” 系统:‘宿主,一般说出这种话的都是反派。’而且很快就会被主角团啪啪打脸教做人。 后面一句系统没敢说。 绯红:‘他们自己定的规矩,又自己打破,人家生气气,还不准人家叭叭两句吗?讨厌!’ 系统:‘呕。’ 绯红冷酷:‘今晚你侍寝,还得绑在床头。’ 系统:‘!!!’ 我去!你怎么老惦记老子呢!它干这一行,就没听说过哪个宿主成天都要日系统的! 系统立马把呕字删了回去,严肃地说,‘我们还是来讨论一下反派自我修养。’ 随着绯红出口的那一句话,众人死寂般沉默着。 太上墟共有十二位太上长老,每五百年都会进行排名,昆山玉君稳坐榜首,而位于第十一名、第十二名的太上长老,经常被新人替换,容霓就是现在的第十二位太上长老。 “我相信除了个别偏心的,太上长老们一定会给我一个公道的。” 绯红持笛行礼,明明周身染血,杀性滔天,却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小徒告退。” 就、就这样结束了? 内外门的弟子还有些恍惚。 往日昆仑五子,是多么尊崇的存在,他们挤破了脑袋都想拜他们为师,而现在呢,他们被一个尚未拜师的外门弟子给越阶杀了,还是金丹杀元婴! 他们小声议论。 “蓝……蓝师姐是金丹无敌了吧?” “早些年就是金丹无敌了!之前长洲的元婴三公子不也一样败了?还哭着喊着要给咱师姐做侍君呢!” “他们想得美!我们都还没做呢!” “嗯……嗯?!” “真没想到,这么强的蓝师姐,竟然会被挖心头血……” “嘘!你不要命了!敢说这个!蓝姑姑,可是这个!”同伴含糊做了手势,那可是昆山玉君最受宠的小徒弟,逆鳞般的存在,蓝师姐再妖孽,太上长老们再护着,恐怕也要挨上一回重罚了! 同伴刚说完,就见自家兄弟兴冲冲往另一头跑了。 “哎,你往哪里走?擂台不在那边!” 兄弟摆摆手,“我知道,我是要向长老们申请去白驹崖当洒扫弟子!说不定就遇上了蓝师姐,还能雪中送炭一回呢!”他满怀憧憬,“若是再有运道一点,能跟蓝师姐结为道侣,那我程某就死而无憾了!” “呸!你倒是会想!蓝师姐才看不上你这种白切鸡,最多做个小妾!” “做小妾怎么了?你五大三粗,连炉鼎都做不着!” “嘿!你想打架是吧?” 在他们口中,炉鼎只是一个挪揄,而落在楼撼星的耳中,那无疑是惊雷般的巨响。 他一个激灵,被震醒了,连忙追着绯红过去。 “蓝绯红!” 绯红落在了一处层云叠翠的海上山里,“何事?” 太上墟是昆仑山的天上仙宫,三千仙山星罗棋布,很多是一些无主洞府,而绯红脚下这一座就叫做丹唇山,它望之色泽瑰丽,白昼与黑夜都是一副模样,丝雨之下,红雾流动。楼撼星闯入了这一片惊心动魄的美景里,双眸染鸽血,竟也被衬得像个刚出嫁的新娘。 “你去哪里?!” 楼撼星紧紧抓住她的手臂,仓惶不已,“你是不是要去找四师兄,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我怕答应你甚么了?” 少年仙君羞于启齿。 她却忽然说,“你还是散着头发好看。” “什、什么?” 她勾下那一节玉笋般的脖子,肆意夺取他舌下津液。 楼撼星后知后觉他被人亵弄了,他的嘴唇、齿粒、舌根,都被那该死的陌生的兵器凌迟着! “呜……呜呜!” 楼撼星拼命挣脱她,如同一尾脱水的鱼,声音都是碎的,颤的,“你干什么!” “你追上我,不是要给你师兄求情吗?”她反而诧异,“我还以为你是抱着做炉鼎的觉悟同我说话的?想来不是?” 绯红真诚地说,“那对不起,是我错意了,我不该强吻你。” 她彬彬有礼道歉。 楼撼星还未来得及松一口,又听见她说,“既然不做我的人,那你师兄还是要杀的。” “……不行!” “为什么不行?”她含笑望着他,就像望着一头自投罗网的猎物,“你是用什么身份来阻止我呢?伙同你师兄来挖我心头血的仇人?” 楼撼星被她逼得无路可退,手指尖在掌心掐出红痕。 他闭起了眼,喉咙沙哑。 “我做……放过师兄他们。” 他不能再让师兄成为她的手下亡魂了! 然而楼撼星怎么会想到有朝一日,他会被人架起来,抬到冷硬的穹石上,双腿还要羞耻盘着女子的腰。由女修主导的情爱是这样的吗?楼撼星不清楚,他只是偶然看见过男修们把女修们抱在怀里亲吻,或者把手伸进裙摆。 往往这个时候,师兄们就很默契把他拖走了。 混乱、无助、慌张、害怕,又夹着浓烈的仇恨,楼撼星嘴唇被咬得出血。 而这血腥味仿佛时刻提醒着他,他正在跟师兄们的仇人亲密接触。 “别紧张。”她的笑声透着一点气音,“我的排名擂台赛是在后日,我们还有两日时辰,慢慢来。” 两、两日时辰? 楼撼星被她吓得肩膀一耸,她正好吻上了他胸前的一粒红痣,一股麻意直冲天灵盖,让他的意识轰的一声,炸成粉碎。他被她困在身前,四肢只能攀附着她,不管他怎么躲,她身上的气息无孔不入。 他心悸得近乎腿软。 她问了一句,“你这芙蓉小红痣,让你的小师妹看过了?” “啊?”他茫然得还没回神。 她却冷下脸来,“无趣!还是把你师兄早日料理的好!” “别走!” 很快楼撼星发现他这一句就是废话,他的手脚都搭在人家身上呢,她根本就走不脱,除非她抱着他一块儿走!楼撼星又羞又气,又不得不说出更让他倍感羞耻的话,“没……没有,小师妹没看过,其他女人也没看过!我不习惯服侍,是,是自己沐浴的。” 她看向他的眼神愈发混沌邪恶了。 他手指把袍角捏得变了形。 她覆了上来,楼撼星有那么一瞬间的疯狂念头,要扼住她的喉咙,为师兄报仇。他抿着被咬破的嘴唇,慢慢抬起手臂,他离仇人的脖子越来越近—— 楼撼星看见了远处的一道身影。 他立在红雾当中,冷漠又厌恶注视他们。 “四师兄!” 楼撼星脱口而出。 虐文使我超强 第283节 “恶心。”四师兄应不识握紧腰间的缚花雨,“老五……不,楼撼星,你太恶心了。二师兄,三师兄,六师弟,他们尸骨未寒,你就这样不知廉耻,脱光跟他们的仇人搞上了,你就不怕他们死不瞑目吗?” 不!不是的! 楼撼星眼睛涌起热雾。 他颤抖拢着衣襟,指尖被衣带勒得发红。 “我还没找你算账,你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相比之下,绯红的衣冠整齐,连发带都没有乱上一根,她抽出了笛子,“看来你很想念师兄师弟,我送你一程!” 楼撼星悚然一惊。 连他们修为最高深的三师兄郑风生都惨死在蓝绯红的手下,四师兄能抵挡的了吗? 答案是否定的。 哪怕应不识疯狂燃烧自己的心头血,依然没能挽回颓势。 绯红的天淡寒玉笛卷住了四师兄的武器缚花雨,猛地一扯,应不识被踉跄带到她面前,两人的鼻尖近乎抵上,淅淅沥沥的细雨落在发梢,沾湿睫毛。 应不识有一丝的恍惚。 绯红冲他一笑。 “嘭!!!” 他被生生砸穿了丹唇山的地层,撞落到了下一座山峰。 “师兄!!!” 楼撼星目眦尽裂,也扑了过去。 少年仙君呼吸急促,他十指流血,疯狂挖着碎石,搬走压在师兄身上的重物。他挖出了一具血淋淋的,他的师兄被砸得血肉模糊,只能勉强辨认出一个人形。而楼撼星往里面一探,神情顿时凝固。 灵府坍塌,根骨碎裂。 四师兄……成了一个废人! 而绯红走近师兄弟,啧了一声,“你师兄也是狠,竟然想要与我同归于尽,没曾想,他反噬自己啦,真是好玩。” “啪!” 她抓住一截瘦硬手骨,迎上他猩红疯狂的眼睛,轻蔑道,“你师兄们都是我手下败将,就凭你也想杀我?怎么,你是嫌我留手不成?也好,既然他废了,想必活着也痛苦,我就做个善良的人,送他送到西!” 楼撼星流出斑斑血泪,几乎是从碎裂的嗓子眼挤出一行字。 “别……别杀师兄,求你。” 绯红眼波流转,“你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楼小仙君。” 他麻木地扯了下唇,“可以去别的地方吗?我不喜欢这里。” 他更厌恶,被她当着师兄的面欺辱。 他已经万劫不复了,不想再让师兄看见他这副曲意逢迎的丑陋样子。 “可以。” 绯红把人带回了洞府。 楼撼星僵硬地拆下袖中剑。 暗雨乍起,珠翻玉碎,而楼外的红菡萏被雨水冲得左摇右摆,脊背都伏进了水池里,露出微红的根脚。楼撼星反复地溺水窒息,爱欲与仇恨滋养着他眼角的嫣红。 他睁着血丝遍布的眼睛,整整过了两日。 他的痛恨、崩溃、绝望一点儿也影响到身边的女人,她叫来侍女,换上一身万叠云山的道袍,耳边系上一对荔枝绿上月,清艳得不可方物。 绯红拢了拢袖口,走了过来,替他把被子拉到脖子。 楼小仙君第一次解了发,铺得满床都是,漆的发,雪的肤,红的痕,对比鲜明。 绯红低头吻了吻他。 “你表现得很好,放心,你师兄那边,我不会去找他们麻烦的。我做道墟行走时,结交了不少医家朋友,我让他们过来瞧一瞧你的四师兄。好了,你笑一笑罢?你都两日未笑了,传出去,倒是显得我多不疼你似的。” 楼撼星的眼泪早就干涸了,此时又淌出一抹晶莹。 但他仍是恨的。 他喉咙含着血沫,一字一顿地说,“蓝绯红,若有一日,我能胜过你——” “定将我扒皮抽骨,祭你师兄在天之灵?”她咬着他噌的一下就红了的耳根,温柔吐息,“有骨气,我等着你。” 第159章 合欢宗女主角(7) 楼撼星的胸膛剧烈起伏,全身都红了。 她这是什么毛病? 动不动就咬人耳朵! “好了,时辰不早了,我该出发了。”绯红笑着道,“这红归山离茸金山可差得远了,胖头怕是要飞个半个时辰,我们估计累得够呛,待回来了,你得心疼我。” 楼撼星咬牙,“你自己把洞府建得这么远,关我什么事?况且飞的是胖头,又不是你,你累什么!” 他要心疼的也是胖头,心疼她做什么! 侍女们一听,窃窃地笑。 绯红说,“真是的,人家的小仙君,姐姐长姐姐短的,姐姐流一滴汗都心疼得不得了,你呢,我暗示多番,倒是个不开窍的。我说你这一千多年都干什么去了?这好看的男子既不懂风情,又不会撒娇,那真是暴殄天物。” 楼撼星一噎。 “你……占我便宜。” 他憋出了一句。 她才多少岁啊?怎么能当他的姐姐! “是是是,我嫩草吃老牛,倒是占了好大的便宜。”绯红趁人不注意,香了他一下,“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楼撼星双手捏成了拳头,被气的。 瑞炉则是叼了一尾泼春虾,探头探脑地瞅着,催促着绯红快点儿出门,它迫不及待要给兄弟们炫耀这条美虾了! 这主人跟得好,虾虾天天有! 楼撼星则是听着瑞炉哒哒哒的声音远去之后,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侍女被他的动作惊到,连忙以袖遮眼,“小主君若要更衣,还请小主君自己动手!我家主人吩咐过了,小主君的玉体只能由主人来看,我等不敢亵渎小主君的玉体,败坏主人的兴致,还请小主君谅解。” 楼撼星被这一个个字儿砸得又羞又恼。 什么小主君?乱七八糟的称呼!还有什么玉体,什么亵渎,那是正经形容男子的吗? 楼小仙君脸红得滴血,“滚出去!” 侍女恭敬行礼,“是,小主君受累了,您多休息。” 回应她们的是一个枕头砸了过来。 “滚!远!点!” 红衣侍女不敢怠慢,鱼贯而出。 这下是彻底安静了。 楼撼星等了一会,确定没人进来,他才支起了腰脊,翻身下床。最碍事的是他的一头长到脚踝的黑发,往常安寝楼撼星是半梳着的,结果第一天刚换了床铺,束发也被她解得彻底,他双脚刚落地,就踩着了自己的长发,当场一个劈叉。 “嘶——” 楼撼星痛吸一口气,感觉自己是被拦腰劈断。 师兄们说什么女人温柔似水,这明明是如狼似虎嘛! 他这么想着,又记起师兄们丧亡她手,一双眼睛也变得雾沉沉了起来。 楼撼星的衣物都被绯红撕碎了,贴心的侍女早就考虑到了这一问题,把新的道袍挂在了屏风上,整整齐齐一件件地摆着,让楼撼星觉得特别羞耻。他胡乱扯下了一件雪底道袍,再穿上银蟾罩纱,把自己笼得结结实实的,更将那暗红吻痕遮得不见天日。 楼撼星是元婴中期,他虽然打不过绯红,但对付一群侍女是绰绰有余的,在没有惊动她们的情况下,他偷偷溜出了洞府。 小萼山,四师兄的洞府所在。 平常楼撼星来到小萼山,放眼所及,尽是夭桃繁李,春光着眼,而今日他进入小山中,一片衰败枯黄,生机消逝! 楼撼星骇然大惊,顾不得隐藏自己的踪迹,“四师兄!四师兄!” 守门的青童拦住了他,“我家主人不见外客,楼道君还是请回吧。”他们客气又疏离,因为年纪不深,尚不能很好的隐藏情绪,楼撼星从中看到了一丝对他的鄙夷与厌恶。 楼撼星心头酸楚,扯出一抹笑意,“烦请二位再通报一声!我必须要见四师兄!” “……那楼道君稍等。” 这次楼撼星倒是进去了,但也就在洞府门口处,四师兄应不识坐在一张软榻上,素白衣袍衬得他冷冰冰得如同纸人,一丝笑意也无。 “你来做什么、” 楼撼星声音哑涩,“我……四师兄,你,你怎么样了。” “你问我……怎么样?” 应不识注视面前这个师弟。 楼撼星跟瑞鳞一样,年纪偏小,都是他人口中的小仙君,少年好似一头矫健灵动的小玉龙,漆瞳晶亮,贝齿雪白,处处洋溢着年轻蓬勃的气息。而这条小玉龙又在一夜之间悄无声息地蜕变,身形似乎变得硬朗了,而眼睛跟嘴唇都染着别样的红。 是因为五师弟生得好,所以他才能被她留了下来,只受一些皮肉苦楚? 应不识觉得讽刺,他倏忽大笑起来。 楼撼星吓了一跳。 “我好啊,好得很啊,你没看见吗,我还活着,还能坐在这里跟你说话!”曾经对他关爱有加的四师兄咄咄逼人,“那师弟你呢?应该也是好得很罢?我昏迷了两日,你就同蓝绯红在洞府厮混了两日!也不知今日作的是什么妖风,倒让师弟想起来我这么一个废物师兄。” “还劳烦师弟——从她床上爬下来见我!” 楼撼星被羞辱得眼眸通红,牙齿咬得咔咔作响。 “怎么,师兄说错了?” 应不识薄凉笑着,“侮辱你这个冰清玉洁的小仙君了?噢,我倒是忘了,你对蓝绯红是一见钟情吧,当她选了大师兄,你可是借酒浇愁了不少回,还悄悄跟着人,坠在后头看着。如今大师兄没着落,反而让你给吃着了,真真是风水轮流转!” 虐文使我超强 第284节 “五师弟,恭喜你啊,一朝夙愿成真,昨晚还做了小新郎呢!现如今你还来找我做什么,应当快求师尊,为你们举行道侣大典!只可惜师兄弟们都已在九泉,怕是喝不上你跟他们仇人的喜酒了呢哈哈!” 楼撼星忍无可忍,“闭嘴!谁都有资格说我,就你没有!” “哈!你做的丑事,反让做师兄的闭嘴,你好大的,咳咳——” 应不识心神起伏大,五脏六腑俱是动荡,话没说完,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来。 青童都快哭了。 “楼道君!我求求你快走吧!别再刺激我们家主人了!你害得主人还不够惨吗!” 楼撼星顿时僵硬。 “滚吧!滚去做蓝绯红的小畜生!” 应不识擦拭着嘴边的血迹,冷冷道,“当师兄弟们尸骨未寒,而你不知廉耻缠上她的腰时,你我师兄弟的缘分已尽!楼撼星,你听着,也给蓝绯红听着,她若要讨心头血的债,尽管来讨!而师兄们的账,我也会一笔一笔跟她清算!” “弑我同门师兄弟之仇,不死不休!” 别说蓝绯红了,就是她身边那头胖仙鹤,也是不折不扣的帮凶! 有朝一日,他定要连根拔起,连人带鹤都处理掉! “阿嚏——” 抵达人声鼎沸的茸金山时,瑞炉打了一个重重的喷嚏。 原本胖胖的脑袋顿时炸成了巨型雪绒球,遮得两粒小黑丸眼睛都看不见了。 它懵逼了。 身为一只仙鹤,它怎么会打喷嚏呢! 瑞炉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绯红拍了下这一颗静止不动的圆滚滚的脑袋。 “你且去玩罢,时候到了我叫你。” 绯红一路过去,无论是外门弟子还是内门弟子,都恭恭敬敬叫一声蓝师姐。 其中有个会来事的外门师妹,叫何吟袖,给她奉上了一枚玉简,她小心忐忑地说,“这是师妹自己收集到的一些关于师姐对手的情报,师姐有空可以看看。”她又觉得自己抱大腿的意图过于明显,杏眼晕着红,脸儿也微微烧了起来,“那,那吟袖就祝师姐旗开得胜了。” 何吟袖很有分寸,好意送到,也不纠缠,立马就走,是绯红喜欢的性格。 这么漂亮、有野心、有分寸的女孩子谁不爱呢? 反正她喜欢。 于是绯红就下手了,“吟袖师妹,师姐刚来,也不清楚情况,你同我说说吧。” 何吟袖激动得眼睛发亮,“没问题,师姐!” 系统:‘禽兽。’ 这才过去几分钟啊,你连人家的小手都摸了! 绯红:‘女孩子香香软软的美好,你不懂。’ 系统:‘……变态。’ 太上墟的宗门大比分为三试,三试为外门,二试为内门,一试为真传,其中规则允许下克上,也就是外门弟子可以向内门弟子、真传弟子甚至是首席弟子发起排名挑战。绯红就是利用了这个规则,抢先干掉蓝真真的师兄们。 昆仑五子三死一废,导致弟子们看向绯红的目光都变成了“太古悍兽”。 而绯红则是望向了云雾缭绕的天经宫。 “真沉得住气。” 她几乎把男主的得意弟子都屠光了,对方还稳坐钓鱼台呢。 这种冷静到变态的神经病,她真的好想搞他啊! 系统:‘……’ 不是,宿主,你的爱意值跟黑化值一起波动是怎么回事? 绯红含着一抹笑意,走上了外门弟子的擂台。 一试过。 二试过。 绯红以外门弟子的身份,一路杀到了第三试,她获得了挑战真传弟子的资格。 “我挑战昆山玉君七弟子,蓝真真。” 一句话掀起掀起轩然大波。 蓝真真拿到了一张挑战玉牌,整个人都懵了一下,师兄们都不是她对手,她跑上去送死干什么!在这一点上,蓝真真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没想到自己都躲在洞府里不出门了,还是被蓝绯红给盯上了! 蓝家的长辈听说了这件事,在擂台赛的前一天晚上找到绯红,希望她化干戈为玉帛,不要让外人看蓝家的笑话。 “化干戈为玉帛?可以,让蓝真真送还我心头血回来,整整八滴,一滴都不能少。” 对方顿时不敢吱声了。 于是第二日的擂台赛照常进行,并且成了全场关注的重头戏。 蓝真真被师长们恶补了一晚对敌招数,还更换了不少的厉害道器,心头总算不虚了,她昂首挺胸站上了擂台,又仿佛回到当初那个流光溢彩的模样,“蓝绯红,我今日来,就是跟你做个了结,你杀害了我师兄——” 寒光乍现。 “锵!” 绯红的天淡寒玉笛击在了蓝真真的玉鳞护心甲上,前者反而被弹了开来,倒飞数步。 蓝真真眼神里残留着惊恐之色,又松了口气,禁不住炫耀了一波,“这可是师尊送我的玉鳞护心,十洲三岛就这么一件,你区区玉笛,就想破我师尊的十七层阵法,也太高估你自己了吧!” 一方遮天蔽日的阴影笼罩了擂台。 蓝真真当场呆滞。 绯红的腰肢如三月柳一般款款摆动,她道袍飞舞,姿势优雅,抡起了一柄雷光湛然的劈天巨斧。 它的体型比擂台还要巨大。 系统:‘?!’ 宿主快住手!!! 不要以为你眼神性感,动作优雅,就可以掩饰你抡的是狂野豪放的巨斧,你忘记你多年前还是一朵柔弱纯洁的小白花了吗! 旁观的长老弟子们倒吸一口凉气。 怕是这一斧子劈下去,别说蓝真真香消玉损了,整个擂台都要碾成粉碎吧!不,恐怕他们也得沦为陪葬! “快跑!” 弟子们转身就踏上飞剑,生怕自己这个无辜的池鱼受到了殃及。 而蓝真真呢? 她被擂台禁制所限,根本就逃不出斗法圈!蓝真真强装镇定,扔出一张神品符箓,“天风在我……起!” 然而斧锋闪烁着寒芒,瞬间劈开了符箓的风浪。 蓝真真顿觉不妙,立刻又扔出了一只替身木偶。 噼啪! 木偶碎裂,那个蓝真真的虚影也烟消云散。 死亡的阴影始终紧咬不放。 “滚……滚开啊!”蓝真真带着一丝哭腔,“你,你这是犯规,怎么可以带这种东西!” 回应她的是更加密集恐怖的斧影! 蓝真真原本还想为自己争一口气,为师兄讨回公道,但她实在扛不住了,再待下去,她真的会被斧头砍成碎沫! 我认输!我认输! 蓝真真张嘴,惊恐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她低头一看,身上被贴了密密麻麻的闭口禅符! 蓝真真手脚冰凉,如坠冰窟。 而巨大的黑影同时落下。 轰! 蓝真真被巨斧劈进了擂台里。 “哈哈哈!好玩!好玩!再来!” 而绯红拔起巨斧,像是疯子一样猖狂大笑,再凶狠砸落! “噗嗤!” 蓝真真玉鳞护心甲被接连破了十一层,她承不住重压,猛地喷了一口血。这种非人的折磨太痛苦了,蓝真真哭着捏碎脖子上挂着的昆仑玉牌。 师尊!救我!快来救你的真真!真真不想死,真真还想永远留在您的身边侍奉! “住手。” 一道淡冷的声音自天经宫传了出来,宛如飘渺仙音。 “……师尊!” 得、得救了? 蓝真真劫后余生,孩子般嚎啕大哭起来。 “师尊!我好痛!我还以为……” 轰! 绯红充耳不闻,毫不手软,又一道锋利斧锋劈下! 蓝真真就像是一头冒出水面的鱼儿,本以为是求救成功,却不料人家弯钩一甩,直接刺破鱼唇!蓝真真被劈得血肉模糊,胸前的玉鳞护心甲也到了大限,裂开了蜘蛛丝般的缝隙,里头的灵气疯狂逃逸。 “我的祖宗姑姑,看在同宗的情分上。”绯红怜悯道,“我让你跟你师兄们团聚。” 不……不!她不想死! 蓝真真凄厉大叫,却阻挡不了冰冷的锋芒在她眼中急速放大。 虐文使我超强 第285节 “锵——” 撼天巨斧被两根玉指轻飘飘地掐成两半。 一半嵌入云霄,一半斩向群山。 而绯红感觉杀机骤然逼近。 来不及避退,一道近乎神迹的叹息落在耳边。 “太上第三章 。” 皎白无瑕的手腕褪出了一道煌煌经文,它们宛如一粒粒星子,漂浮在绯红的身侧。 “镇。” 星子突然发狂,变换成无数的星图与漩涡,锁住了绯红的脖子、腕骨、脚踝,令她瞬间失去了挣扎的能力。 而一只疏瘦玉白的手指抵在她的眉心上。 轰隆隆! 绯红眼前是昆山玉君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庞,眼角的余光却飞快掠过艳阳、云彩、乌鹊、危楼、山川……以及她飞溅起来的血肉! 在弟子的目瞪口呆中,一百二十座仙山被完全贯穿! 而绯红后背血肉模糊,露出一节森白脊骨,她筋骨断裂,被昆山玉君镇压在了第一百二十一座的仙山穹石上。 “哈哈哈——” 她咳出了血,却笑得妩媚多情。 昆山玉君的瞳孔映着满山薄絮,以及她嘴角的鲜红。 “被本座惩罚,你就这么高兴?” “当、当然高兴了。” 绯红吞咽下了喉咙的血块与碎片,她直勾勾盯着他,血腥中生出了蓬勃的欲望。 “因为师祖今日点着我额心的这只手,他日会在我翻云覆雨之时,被我压在掌心之下,永世不得翻脱!” 第160章 合欢宗女主角(8) 昆山玉君指尖凝着一粒莹光,它落在女子的眉心,像是一轮小明月,将她两边的鸦羽眉映得像明灭不定的小重山。 耳旁的描述香艳入骨,令人浮想联翩。 而昆山玉君的眼眸始终如同一川冻水,不起任何风月波澜。他不徐不疾地说,“残害同门,亵渎师长,罪证确凿,掌门,这般狂悖小徒,该当何罪?” 掌门从天经宫出来,当即狂奔了一百二十座山,跟在昆山玉君飘然出尘的背影后吃了一堆的飞烟尘土,这气儿都还没喘匀呢,又被自家师祖兜头砸了一个烫手山芋,险些整张脸皮都给烧着了,“什、什么?什么亵渎?” “她还敢对您动手动脚反了天了她!” 掌门的声音陡然拔高,让一群远远围看、不明真相的弟子们惊掉了手中的瓜。 昆山玉君被亵渎了?! 这瓜太大,他们害怕,不敢吃! 昆山玉君睇了掌门一眼。 烟尘散开,掌门这才看见了双方的姿势,由于男女的身形差异,他觉得动手不太可能,动脚倒是大有可为。但见昆山玉君一袭鹔鹴衣,袍角干净得连一丝灰尘都没有。 显然是他错意了。 掌门咳嗽了一声,掩饰尴尬。 “方才师祖让你停手,你为何不停?”掌门严肃地说,“我查看过了,蓝师伯身上贴满了闭口禅!” “是闭口禅。” 绯红歪在碎裂的穹石里,万叠云山的道袍被鲜血浸湿,成了一副血漫群山图,尤其是后领那一块,被罡风碎成丝缕,隐约可见那一截苍白的颈骨,她却像是感不到丝毫疼痛,笑吟吟地说,“这可是我从佛家哥哥的手里哄来的,不偷也不抢,有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去了! 掌门瞪直了眼,闭口禅是佛家的一等经符,因为其珍贵性且从不出售,只有一些至亲知交才能得到佛家赠送的闭口禅符。于是就有一些得不到的修士酸了起来,说佛家的闭口禅只送给他们的女菩萨,是定情信物一般的存在,他们不配! 佛修被流言扰得不胜其烦,索性也不对外放送了。 如今他们道家的女弟子拿着一叠佛家的闭口禅,掌门能不心慌吗! 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可别乱来啊,佛家的肉,咱们吃了会崩牙的!” 那是怎么着的? 佛家还俗,都要经过《金刚怒目小劫天》,说是险象环生,粉身碎骨也不为过! 你都要到佛祖面前抢人,佛祖能不给你点教训吗? 哪怕你棋高一着,跟佛祖抢人成功,也别急着举办道侣大典,因为接下来你会经历一段非常倒霉的日子,连带着你的亲人、朋友、同门、师长等,不是洞府进了窃贼,就是天材地宝与自己擦肩而过,而自己偏偏被眼屎糊了。 大家浑身上下都笼罩着一股霉运当头的晦气! 太上墟还没出过这样的例子,但掌门是被他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给牵连的,也就是喝了一杯喜酒,霉运就沾了整整二十年! 一向走路稳稳当当的掌门,在那二十年里足足摔了一千三百次平地摔! 掌门的威严都给摔得一干二净了! 掌门对佛家这诅咒可是心有余悸,实在不想再重复一次了。 绯红意味深长地说,“掌门放心,家里的肉新鲜着呢,犯不着去外头找。” 掌门更害怕了。 这虎狼之词,你还想霍霍谁?! “师、师尊——” 蓝真真趴在一头瘦长的昆仑仙鹤上,气息萎靡,而眼中毫不掩饰对绯红的憎恨。 “掌门,就是她,给我贴闭口禅,让我说不出话,也认输不了!”蓝真真满是怨恨,“她就是公报私仇,想把我活活劈死!” 这罪魁祸首竟还无辜地挑眉,“祖宗姑姑不是也用改言符堵我的嘴,不让我说出心头血的真相吗?要把一切不利扼杀在襁褓之中,我这可是跟您这位长辈学的。” 她眼波流转,“再则,比赛既然允许您携带超出元婴威力的神品符言,我一个小金丹,要点闭口禅防身,也不过分吧?” 掌门顿感棘手。 蓝真真是个姑奶奶,而蓝绯红也是一个不肯吃亏的小祖宗,他夹在其中左右为难! “不管你怎么狡辩!”蓝真真恼怒道,“反正这比赛不公平!” 绯红含笑,“那我懂了,蓝姑姑元婴打金丹,这叫公平。蓝姑姑扔出神品俘虏,而我毫无还手之力,这也叫公平,最好呢,我把双手双脚绑起来,让蓝姑姑赢得不费吹灰之力,这才叫修真界最大的公平啊哈哈!” 蓝真真被激怒了,她扬起衣棱,袖中剑如同一泓秋水,激射而去。 噗嗤! 它没有阻碍,狠狠扎穿了绯红的胸口! 掌门直愣愣的,他还没反应过来。 而绯红呢? 她的额心被昆山玉君抵着,脖子、手腕、脚踝束缚在星子云图当中,根本无法动弹,只能任人宰割。自后背受伤裸露白骨之后,绯红的胸前又浸出了一大片红莲。 掌门惊怒,脱口而出,“蓝真真你疯了!!!” 他气到连这位姑奶奶的尊称都忘了! 蓝真真则是痛快不已,把近日所受的鸟气都发泄了出来,“该!就该!谁让她这么嚣张的!我多扎几剑才好呢!”蓝真真不由得遗憾,她刚才一战把大部分的道器都消耗完了,就剩这一支袖里剑藏在袖子里,差点叫她给忘了。 蓝真真决定以后多带些袖里剑,指不定日后就派上用场,专扎小人! 掌门都快疯了,一向端方君子仪表堂堂的他眼睛发红咆哮着,“你的袖里剑是沈器长老用千年锁灵石铸造的!千年锁灵石!是千年锁灵石啊!是什么鬼玩意儿你不知道?那可是能绝修士气机的东西!!!” 以前掌门觉得蓝真真脾气是大了点,容忍一点也就罢了,现在她竟然如此不知分寸,把锁灵石对准了同门的灵府! 要知道绯红那一把巨斧,劈的是蓝真真的护心鳞,顶多碎了她的筋骨,只要有一口气在,重修不是问题! 你看,后辈尚且对她留有一丝转机,而她呢,转眼就要灭了人家的长生仙途!这若是双方斗法,生死一线,掌门也就认了,可她也不看看,对方完全是被禁锢、无法动弹的状态! 这就等于屠杀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 掌门为之齿冷。 这一瞬间,对天才的痛惜胜过了对师祖的崇敬,掌门当着昆山玉君的面,一把将绯红拉出来,拼命护住她的心脉,“孩子!孩子!我这就传你太上护心诀!你快运转开来!一定还能救的!对!还能救的!” 掌门甚至动用了自己的掌门令牌,宣召太上长老。 方苍明第一个赶到,他看到中了袖里剑而衣袍染血的绯红,骇然大惊,这可是他最好看的苗子啊!前日不还是如日中天的吗?怎么今日就要气绝而亡了! “这是何人?竟敢如此歹毒!” 他胡须都颤得飞了起来。 蓝真真抿了抿唇,虽然很想反驳明明是她恶毒在先,但也知道这样说无疑是火上浇油,她拍了一下昆仑仙鹤,悄悄挪动到昆山玉君的身后。师尊的身影永远都像是一座高大的皑皑雪山,能把她护得周全,蓝真真甜蜜不已地想。 “来不及多说了,救人要紧!方长老!快!护法!我要施展枯木重续术,看能不能把她的气机给续上!” 掌门焦急不已。 方苍明毫不犹豫答应了。 此后,三千仙山的八位太上长老也陆续赶到。 容霓长老还记得绯红落她脸面一事,远远看着,并不走近。 掌门连同八位太上长老为绯红施展了枯木重续术,但绯红被蓝真真扎了一剑后,气机就像是一个漏斗,不管装得再满,最后都会泄露出来。那位铸造了锁灵袖里剑的太上长老沈器悔恨不已,“早知当初,我就不做这等歹毒的道器了!” 可他怎么能想到的呢?原以为是对付敌人的杀器,竟然会用在自己宗门的绝世天才上! 他现在是毁得肠子都青了! 沈器怒不可遏,“是谁?是哪个混蛋用了我的锁灵袖里剑伤了蓝小友!我定让他付出代价!” 蓝真真缩了缩脖子。 掌门犹豫着看了昆山玉君一眼,他飘渺疏淡,如同一座戒律森严的天上深宫,藏在云雾霜霭当中,冷淡观着众生棋盘。 师祖坐镇天经宫,明明有机会出手挽救他的得意弟子昆仑五子,但他不仅没出面,还把他拘留在天经宫里。就像方才,师尊也有可能拦住蓝真真的毒手,但他只袖手旁观,坐山观虎斗。 虐文使我超强 第286节 诸子百家皆有执棋手,师祖会是其中一个吗? 执棋手各有各的风采,若像师祖这种,就是不管棋子生死,只求速达目的。 一想到今天可能是个连环局,掌门心头发寒。 “是蓝真真。” 绯红缓缓睁开了眼,“蓝真真趁我被师祖囚禁,发动了锁灵袖里剑。” 太上长老们有的震惊,有的却是心知肚明。 果然是蓝真真这个小姑奶奶! 也是,也就只有她,脾性一上头,就会不管不顾意气用事! 蓝真真早就想走了,但师尊还在,她也勉强留了下来,而且有师尊庇佑,蓝真真相当踏实,自然不怕绯红的挑衅。 她牙尖嘴利回了一句,“那是你嘴贱!是你活该!” 绯红则是笑了一下。 令蓝真真毛骨悚然的。 绯红喷了一口血,喷得掌门满脸鲜血,他连忙喝道,“蓝小友切不可再动怒!” 系统:‘……’ 你这还人工精准降血呢。 绯红唇血殷红,在道袍上蜿蜒成了一道血河。 “掌门,你的枯木重续术毕竟是外力,接不了我的气机。我倒是有一个法子,就是步骤繁琐,不知道掌门同不同意。” 掌门焦急道,“都什么关头了,你还卖关子!快说!若能助你复原,便是方丈弟子的纯阳我也给你抓来!”他对于绯红的重视,已经远远超出昆仑五子,提升到了与逢仙真君同等的高度,这么好的飞升种子,怎么能砸在蓝真真一个千年都未进元婴的混家伙手里! 特别是宗门天才,掌门自己都能心疼死! 太上长老们则是瞪了掌门一眼,都当多少年的掌门了,怎么还浪着呢。 “多谢掌门美意,虽然我也惦记方丈弟子的美貌与纯阳,但这次并不需要他们。”绯红指腹抹开眼皮的血迹,睫毛都是红的,“不知道掌门和太上长老可听说,有一门阴阳化生术,可炼成阴阳化生蝶,只要取同宗同源的心头血,九次之后,便能续上气机,彻底复原。” 容霓皱眉制止,“不可!那是禁术!” 绯红淡淡掠过她,那一眼让容霓竟有心惊肉跳之感。 “至于禁术反噬问题,掌门和太上长老不必担心。” 绯红微微一笑,“我已经被蓝姑姑的阴阳蝶取了八次心头血,不也一样还活得好好吗?而我那时候,不过是个炼精化气的底层修士。蓝姑姑如今是金丹,想必这九滴心头血对她来说,也不值一提,血亏了,那就多补补好了。” “蓝姑姑心底善良,会物归原主成全我的,对吗?” 蓝真真脱口而出,“你要挟我!你休想!” 看看,要的时候那么理所当然,还回来就知道痛了。 绯红眸心漆黑,她摇摇晃晃起了身,冲他们持节行礼。 “掌门,太上长老,蓝真真同她的师兄们骗我心头血,此事已成为我心魔,让我百年之内迟迟不得进阶元婴。若掌门和各位长老垂怜,助我要回这九滴心头血,消除心魔,我蓝绯红当为宗门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黑发女修掷地有声。 “而他日我踏碎虚空,也当云霞万丈,举宗飞升,让昆仑太上墟做诸子百家第一仙!” 第161章 合欢宗女主角(9) 举宗飞升! 掌门听到这一句,可耻心动了。 这种先例并非没有,传说一个名为大音宗的宗门,就是他们的师祖吹唢呐吹得好,把大家的心境都给吹得超脱,直接飞升了!虽然掌门很怀疑他们是被吹懵的,可人家就是有那种好运道啊,一人得道,而鸡犬升天。 能飞升还要什么鬼面子,掌门巴不得自己成为鸡犬中的一两只才好呢! 而蓝小友的一支天淡寒玉笛,也是运用得出神入化,说不定也能效仿大音宗的飞升轨迹!等等,不对,她刚才好像是抡斧头的吧? 这斧子怎么飞升?难道把宗门弟子都给劈一遍?! 那他是不是得多准备点厚甲,还是说把弟子练得皮糙肉厚点比较耐劈?他们的特产昆仑仙鹤倒是不必训练,这些夯货一身肥肉,雷劈也不怕! 灵虚掌门陷入了对宗门未来道路的思考。 此时蓝真真却被绯红吓住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为了区区八滴心头血,她就死缠烂打到了如今,八十年都还要惦记着!蓝真真惯是天真无邪的性子,往日都有师兄们宠着、兜着、呵护着,自是不必理会这些繁琐的俗事,但现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简直能把她给烦死! 偏偏对方已经不是那个初次登岛的孤身少女了。 她是新一任的道墟行走,是太上墟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才,有人还说她是小玉君,也就是昆山玉君的翻版,可想而知她的声势煊赫到了什么程度,一个外门弟子都有无数精英天才来跟随! 蓝真真觉得他们真是瞎了眼了,这样无情无义连同门师叔师伯都要杀害的人,怎么值得他们俯首呢? 最让蓝真真害怕的是—— 太上长老们竟然真的考虑起了那个心狠手辣的家伙的提议! 方苍明沉吟道,“这阴阳化生经虽然是一门禁术,却也不失为一道彻底复原的法子。” 禁术的好坏,端看使用者的手段和目的,他们若能因此挽救一名宗门天才,让她死心塌地为宗门效力,方苍明是很赞同使用的。 不过此法阴毒,需要同宗同源的心头血,让人足足承受九次剜心之痛。 方苍明不禁看了一眼蓝真真,这姑奶奶平日里可没少得到弟子们的簇拥,看着也是活泼爽利的,据一些爱慕她的弟子说,蓝姑姑天真纯善,便是对待一些地位卑贱的低级灵兽,也不愿意让它们受伤流血。 那她怎么就舍得让自家族中的小辈放心头血呢? 听蓝小友说,她也不像是自愿的! 沈器则是迟疑了一下,他个人自然是不认同如此一命换一命的做法,然而眼睁睁看着一个绝世妖孽毁在一个小姑奶奶的手中,他如何能甘心?这一切归根究底,是蓝真真气量狭小,竟然对同门动用锁灵袖中剑,害得人家万劫不复! 他们太上墟的弟子,敢做就该敢当! 沈器开口道,“物归原主,天经地义,蓝师侄,你既然强行用了人家的心头血,今日又是你伤人在先,也理应付出一些代价。” 有了方长老跟沈长老打头,其余的太上长老也纷纷附和。 “蓝师侄,此事因你而起,你便让出九滴心头血,了结这桩怨事!” “是啊,同门之间还清就好了,哪有什么隔夜仇呢!” “蓝师侄,你虽有错在先,但若能及时弥补,宗门也会记你一等功劳的!” 这个时候的太上长老们不免有几分送恩情的意味。 蓝绯红啊,这个可是他们一步步看上来的妖才,天灵玉锻出了混沌灵根,百岁之前结莲心金丹,他们在她身上看到了昆山玉君的影子,不出意外的话,只等昆山玉君的考验结束,她便能成为昆山玉君座下的第八大弟子。 而她一人,足以顶过除了逢仙真君之外的六大弟子! 现在她正是龙游浅滩之际,他们帮上一把,就是雪中送炭,便是做不了蓝绯红的师尊,她也会领今日这份情,照料他们的后辈子嗣! 这一点,太上长老们很相信绯红的信誉。 要知道她做道墟行走,管束门人,驱逐外敌,击杀逃犯,这原是一份得罪人的差事,偏偏她跟师雪绛一样,笑得春光泼眼,温和无害,却都混得风生水起,这十洲三岛见了人,也尊称一声蓝行走。 虽然通缉犯们都爱称呼她为黄泉行走。 如此有威慑、有胆魄的人脉,此时不结交更待何时? 因此意见经常分歧的太上长老们难得出现了一次默契。 眼色一致,口径一致。 他们威严而沉默望着蓝真真,仿佛就在传达一份机密的天意。 ——你今日不做也得做! ——蓝真真,你胡闹了那么多年,也该为宗门做贡献了。 ——献出心头血,挽救我宗天才,这是你的价值所在! 蓝真真又一次尝试到了孤立无援的滋味。 平日里这些太上长老们看在她师尊的面上,可没少讨好她,而蓝绯红的实力升上去了,压过她了,他们就一个个见风使舵,拿她祭天呢!他们倒好,耍耍嘴皮子就能送出一份恩典,可她呢? 她是被人活生生挖心头血的! 蓝真真想想都觉得心头发痛,不寒而栗。 她惶然抬头,迫切需要寻找帮手,然而她的靠山,大师兄师雪绛外出了,二师兄、三师兄、六师兄被杀了,而四师兄被废了,五师兄又做了对方的帐内小奴,一时之间,除了师尊,她竟然找不到任何可以帮助她的人! 蓝真真哭着喊,“师尊,我不要,我挖了心头血会痛死的!” “师祖。”绯红突兀打断了她的哭求,“还请师祖交上阴阳化生经,让小徒孙钻研一番,也好让蓝姑姑不受多余的痛楚。” 昆山玉君略微低首,看她捧上来的双手,像是铺设了一层山雪的荔枝肉,指甲窄尖,泛着淡淡的胭脂红。 他神色淡漠,“你倒是敢。” 明目张胆向他伸手讨要的徒孙,蓝绯红是第一人。 徒孙含笑,“还请师祖成全。” 蓝真真不免得意地想,师尊可是向着她的,怎么可能会给她阴阳化生经! 而下一刻,昆山玉君的宽袖轻微晃动。 一枚玉简落在小徒孙的掌心。 蓝真真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她失声,“师尊,怎么会……您,您不要我了吗?” 昆山玉君依然是那副不生情爱的天人玉姿,语气淡薄疏离,“真真,你入我天经宫一千年,依仗天灵根进境金丹,此后却无心修炼,本座已经给你无数次机会了。蝼蚁尚敢逆天改命,能从野雀变猛禽,而你这只天生凤皇,却步步折堕,沦落到七彩锦鸡,恶习屡教不改,只当耳旁风。” 他轻描淡写,“既然如此,不如挪出你的份例,成全他人罢。” “不可能!不可能!师尊不会这样对我的!” 师兄死了,蓝真真顶多生气愤怒,而昆山玉君,这个藏在她心上一千年的人突然说要放弃她,蓝真真直接疯了。 “师尊,师尊你骗我的是不是?!” 她抓着昆山玉君的袖子,“我,我可是陪伴了您一千年的弟子啊!” 虐文使我超强 第287节 昆山玉君淡淡道,“本座收的是弟子,不是道侣,一千年也好,一万年也罢,转眼不过烟云,唯飞升才是正道。你拜师时本座就说过,太上经修得是一线天机,争得是一分天意,你既然惫懒,不愿意逆流而上,那便换人。” “蝼蚁若能横舟自渡,凤皇也要伏翅相让。” 这修真界,是强者为名,弱者为食。 蓝真真踉跄后退了几步,“不……不会的……” 蓝真真状若疯癫,身化虹光,竟然误打误撞破了金丹瓶颈! 掌门瞪得眼睛都大了。 这也行?! ——蓝真真突破元婴了! 金丹破元婴,需要经过一场雷劫的洗礼,蓝真真是天灵根,雷劫也不同寻常,将整个峰头都遮蔽了。而蓝真真则是趁着胸腔的一股愤恨,迎劫而上,一通乱杀,那身姿看得弟子们心潮澎湃。 太上长老们也在讨论。 “这天灵根就是厉害,我当初的雷劫可没这么密的。” “是啊,蓝师侄若能撼下所有雷劫,直接可以提升到元婴中期!” “天才开窍了就是可怕啊!”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仿佛已经遗忘了当初的选择。 绯红静静站着,手里拿着昆山玉君给的阴阳经,而后者同样是波澜不惊,似乎早已预料到了这种局面。 两个时辰之后,蓝真真终于落地,她被雷劈得凄惨无比,皮肉都烧焦了,却有一种破后而立的神彩,她笑嘻嘻地说,“师尊,我懂了,你是在刺激我的是不是?我就知道,你最疼的还是真真!” 她又撒娇说,“真真才不是什么山鸡野鸡的,师尊下次可不许说了,真真不高兴!” 太上长老们也接连道贺。 “恭喜蓝师侄突破元婴!” “蓝师侄果真是天纵之才,假日时日,定能大放光华!” 蓝真真皱了皱鼻子,她本想说谁要你们的恭贺了?一群趋炎附势的家伙! 但她刚吃了大亏,明白没有帮手与后援是很可怕的一件事,于是收敛起了浮躁,也妥妥帖帖地说,“还是多亏长老们的照拂,往日是真真不懂事,让长老们都费心了,往后真真必当勤加修炼,多多孝顺长老!” “哈哈,蓝师侄倒是有心了!” 一时间老的少的都其乐融融。 “所以——” 一道女声突兀插了进来。 “有心的蓝姑姑,打算什么时候还我的心头血呢?”绯红指尖漂浮起一卷阴阳经,“不如就趁现在,大家伙都高兴,就把事情给办了吧。” 掌门给绯红使了眼色。 你这个孩子,这个时候提什么心头血,不怕成为众矢之的吗?! 此时容霓长老衣裙飘飘,落在蓝真真的身侧。 “我不同意,真真刚刚进阶元婴,身体大虚,怎么能经得起这番折腾。再说,这阴阳化生经本就是禁术,我们已经错了一回,断不可错第二回!若是传了出去,外头的人指不定说我们是什么挖心门派呢。” 于是其他太上长老们也跟着劝。 “容霓长老说的不错,这法子歹毒,是我等欠缺考虑了。” 他们甚至还对绯红说—— “孩子,我知道你心中委屈,但也不能如此宣泄仇恨,若世人都以怨报怨,世道岂不是要大乱?” “你放心,我们定会接上你的气机,让你重启修炼之路!” “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们一视同仁,不会薄待了你。” 在蓝真真成为元婴之后,筋骨断裂、气机被毁的绯红又一次成为了弃棋。 她笑着,越笑越大声。 “哈!” “哈哈哈!” 女主[蓝绯红]黑化值45.6%! 女主[蓝绯红]黑化值77.2%! 女主[蓝绯红]黑化值98.5%! 经历过无数次女主黑化场景的系统有点惊慌,又有点习惯,它自己不知不觉躺好了,在想自己还可能需要下载一个宗门全灭app。 容霓长老等人有些不舒服。 “蓝绯红,你笑什么?你对我们的决定有异议?” 绯红指腹拭去了眼尾的一抹珠光,她嗓音掺杂着莫名的兴奋与疯狂。 “回禀太上长老,我对你们的决定没有异议,我只是在笑——” 你们会有九万外门弟子,三万内门弟子,七百真传弟子,一百五十名长老,十二名太上长老,通通上了我的仇敌名单,而已。 而你们会成为诸子百家第一个陨落的道统,而已。 第162章 合欢宗女主角(10) “回禀太上长老,我对你们的决定没有异议,我只是在笑——” 这个在外有着“黄泉行走”之名的女弟子,浑身鲜血浸染,宛若一丛艳烈极致的桃花萼,她眉眼含着三分情,唇畔也荡漾着七分笑。 “太上之墟,玄门正教,便是不如法家一般,法立令行,上下贵贱皆从法,也会秉承道心,还弟子一个公平正道。” 她慢条斯理地说。 “现在想来,是弟子太低估人心了,也太高估长老们的道心了。” 容霓长老美目发寒。 “你说什么?” 她疯了!她竟敢直接驳太上长老的面子! 哪怕是蓝真真自己带着师兄们招摇过市,也不敢当面辱骂太上长老。 蓝真真起先一愣,随后便涌起一阵幸灾乐祸。让你非要取我的心头血,让你非要煽动太上长老,现在我突破元婴,还一举到了元婴中期,让太上长老看到了潜力,筹码已经重过你了,可不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叫反噬!活该!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蓝真真也算是与绯红撕破脸了,她巴不得她不痛快呢! 灵虚掌门站在了容霓长老跟绯红的中间,有意无意遮挡了两人的视线,他咳嗽了一声,“现在蓝师侄渡劫成功,想必也是一番波折,需要多加休息,大家就先散了吧,待举行了元婴庆典,恭贺也不迟。” 然而容霓长老觉得绯红那一笑实在渗人,像是有一条毒蛇已经盘踞在她的身后,血盆大口流下了涎水。 她绝不能放任这股蔑视尊威的妖风,否则她辛苦修到了合体期有什么意义? 让小辈踩着她的脸上位吗? 身为执法堂的一员,容霓长老在前日已经被绯红来了一次下马威,这次她断然不会放过她。 “掌门,日前蓝绯红就借着渎仙令戮杀昆仑五子,今日又煽动太上长老取真真的心头血,如此奇才,却心术不正,为了报仇,偏走了邪门歪道,若我们再不令她悬崖勒马,怕是要铸成大错,危害我宗!” 绯红保持得体微笑,她的耳垂边仅剩下一只破损的荔枝绿上月,随着她的动作晃荡,宛若绿月碎在肩上。 她慢悠悠地说,“您说得对,我呀,被蓝家当了弃子,来太上墟做了我家祖宗姑姑的血包,我不甘心,挣脱了这桎梏,本以为实力强了,能讨还公道,结果呢?还是被一群比我更强的老家伙摁住头,让我以德报怨,又做了一回弃子。” 掌门觑了一眼,被打成老家伙的太上长老们表情有点不对。 可这祖宗的嘴皮子是比蓝真真还要厉害,没有一个脏字,就把大家贬入了泥里,“你可真得狠狠处置我,打碎我的骨头,压垮我的脊梁,让我像贱骨头一样喘着气,如此一来,我就不会有任何怨言了。” 容霓长老被她激得柳眉倒竖,她还是第一次执法遇到这种软硬不吃的硬茬! “看她这样子,应该是不想悔改了,掌门你还想为她遮掩什么?若不处置了她,以儆效尤,那玄洲徐家,元洲郑家,流洲应家,炎洲楼家,凤麟瑞家,这些一等一的修仙世家,我们如何交代!” 灵虚掌门一个头两个大。 但他还想要保住绯红。 太上长老们只看到了蓝真真今日突破瓶颈的风光,却没有仔细考量过,蓝绯红的八十年足足顶过这位小姑奶奶游山玩水的一千年! 若能把气机接上,蓝绯红定甩蓝真真一个洲! 而且照掌门来看,这孩子被强行放了心头血,怨自然是多了一点,替自己讨回公道有毛病吗?没毛病!她还拎得情,也没有殃及主谋帮凶之外无辜人士,不过她的复仇范围的确大得吓人,五大世家都被她囊括了,若不是她也是蓝家,恐怕还要加一个聚窟蓝家! 掌门与方苍明、沈器到底是势单力薄,他们没拧得过其他太上长老们的大腿。 绯红被罚了。 没收她的顶级洞府,剥夺她的一等天才待遇,同时还要在寒真洞受罚二十年。 寒真洞是重犯流放之地,便是元婴真君走上一遭,也得呛个半死。容霓长老则是绵里藏针,既要里子,也要面子,“这寒真洞虽说是严酷之地,但对于混沌灵根来说,不失为一个重新参悟的圣地,我相信我们的道墟行走悟性极高,二十年后能更胜一层楼。” 太上长老们也有自己的考量。 处罚蓝绯红,一是磨她的猖狂性子,二是调和她与蓝真真的矛盾,至于其三,当然是为了给其他五家一个交代。他们不会让这么有潜力的天才死在里边,区区二十年,弹指而过,或许等她出来之时,真如容霓长老所言,从寒真洞悟出另一番大道。 天才总要历经磨难,绽放的光华才显得份量。 掌门不太忍心,想为绯红争取一年的缓刑。 然而—— “蓝绯红,谢过诸位长老的抬爱!” 黑发女修双手持礼,端庄郑重,不见一丝芥蒂。 这反而让太上长老们不太自在。 虽然有着多方考量,但说起来,始终都是一种处罚,怎么她还笑吟吟地接受了呢? “蓝——” 掌门还没说完,绯红就转身离去,消失在大雪当中。 很决绝。 虐文使我超强 第288节 容霓长老深吸一口气,“此事之后,定要让弟子们戒骄戒躁,免得他们心生骄纵,自以为得了几分天赋,便不知道几斤几两了!” 方苍明打断她,“沈兄,天气热了,去我洞府里喝杯雪蚁茶,降降火吧。” 众人一阵无语。 这大雪漫天的,哪里来的天气燥热?方苍明好似一介儒士的温和做派,没想到指桑骂槐起来,倒也是不落下风。 沈器则是瞥了容霓一眼,“方兄,请。” 绯红连洞府也不回,径直往寒真洞所在的寒真山走去。 弟子们或是目送,或是小声私语,皆离得她远远的。 唯有一人。 “师姐!师姐请留步!” 一身青衣,如清萍丽荷,正是外门弟子何吟袖。 她一上来,也不废话,摘下了自己两边的藕花耳坠,“这是我在一处洞天福地中,无意获得的混元道器,叫仙人采藕,它不仅能吸附寒气,也能滋养经脉,师姐这次要去寒真洞,它就能派上用场了!” 绯红开玩笑地说,“师妹这雪中炭送的如此贵重,师姐怕是要以身相许了。” 器有六品,灵品、仙品、神品、混元、混沌、鸿蒙,而何吟袖出手便是混元道器,怕是太上墟整个宗门都找不到几件类似的珍品。 何吟袖双腮跃上红霞,她低声地说,“若师姐不嫌弃,吟袖愿侍奉师姐。” 系统:‘……嗯?等等?你在说什么?!’ 它要不是万分确定绯红是虐文女主,都以为自己身在种马文美人投怀送抱的桥段中。 系统:我的宿主女人缘一等一的好,就很离谱。 何吟袖的神色比绯红郑重多了。 她不是开玩笑的。 也许师姐早就忘了,但何吟袖永远也忘不了见她的第一面。 当时她还是一个杂役弟子,她天赋不好,只是四灵根,为了往上爬,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了,可就是得不到管事仙长们的重用。唯有着一张脸尚有优势,靠着美色,何吟袖就有意无意结交一些师兄,获得一些出头的机会。 可是她同样被其他女弟子排斥了,她们贬低她的野心,觉得她装腔作势,卖身投靠,不过是跳梁小丑。 她们甚至还想撕扯她的衣裳教训她! “好俊的姑娘。” 那道袍女修梳着灵蛇髻,斜插一支银蟾簪,便是坐在一头胖如肥鹅的仙鹤上,通身气度与风流也令人折服。她笑着让她上来,还让她坐在那一头胖如肥鹅的仙鹤上。两女贴身同骑,对象还是年轻弟子最为崇拜的道墟行走,何吟袖记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偏偏那一头胖如肥鹅的仙鹤,不解风情,老嚷嚷着什么超重了,害得何吟袖吸气提腹,紧张了老半天。 那一段路是什么风景何吟袖不记得了,但她始终记得,师姐握着她的腰,对她说,“所谓仙途,是积尸如山的一线生机,当你清晰坚定地走下去,你便胜过了无数人。” 师姐又笑,“一手遮天之后,你再看今日,不过是尔尔罢了。” 何吟袖于是咬着牙,从杂役弟子中杀出了一条血路,晋升为外门弟子。 对师姐来说,她只是一个见了两面、微不足道的追随者罢了,但对于何吟袖来说,师姐就是她的心头朱砂。 “耳环给我戴上,侍奉就算了。” 师姐摩挲她的脸,那眼神一如当初,“师姐可不舍得袖袖跟着我去寒真洞吃苦。” 何吟袖把绯红耳边的荔枝月取了下来,挂上了仙人采藕。 她同绯红传音,‘师姐放心,我这耳坠有特殊规则,每到子时吸收月华,便有传音之能,我虽然人微言轻,但人脉还是有一些,会在寒真洞外替师姐留意各方动向的!’ 绯红久久凝视这个温柔贴心的美人儿。 绯红:‘我能拐她私奔去吗?’ 系统:‘……’ 这边建议克制一点呢。 绯红去了寒真洞。 洞内冰层厚重,狭窄幽暗,只有一条仅容通过的栈道,而且每过一刻,自洞穴深处卷来一阵冰瀑,栈道内的活物若是站不稳,卷进风暴当中,被碾压成灰也不意外。绯红意味不明笑了一声,“真是个杀人埋尸的好地方。” 就在此时,洞内响起了脚步声。 系统高度警戒:‘宿主!杀你的人!’ 绯红歪头:‘不,是送上门暖被窝的人。’ 系统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蓝绯红,你也有今天。”冰棱折射出幽冷的光,映在楼撼星的面目上,像是一尊堆雪砌玉的完美假人,“你杀我师兄之时,可曾想过——” “冷……冷……” 女子颤着声音。 “好疼……” 对方冷哼,“你以为我会上当?” 那边直接没了动静。 楼撼星抿着唇,慢慢移到了那一道黑影的身边,“喂,别装死。” 她一动不动。 听说她被昆山玉君铲平了一百二十座山,又被蓝真真用锁灵袖中剑伤了心脉,该不会受不了这寒真洞的冰寒,真晕过去了吧?楼撼星俯身下去,指尖凝起一抹明光,照着这人的脸庞,她的确憔悴多了,鬓发凌乱,留了几绺,而嘴唇也失去了以往的血色。 楼撼星鬼使神差抚了一下她的唇。 手指刺痛,被她咬在口中。 温热而湿腻的。 他猛地一个后退,反而撞上了背后的冰层,又被绯红骑了上来,她趴在他的胸口,“我不过才睡了你两日,你便这般眷恋我的唇了?你们这种小仙君,说是冰清玉洁,清醒的时候避我如虎狼,碰一碰都叫得厉害,反倒是我昏迷了,倒是主动会摸了。” 楼撼星眼神发冷,“……滚开。” 绯红则是抬起了手,支在他的心窝,也撑在自己的腮边,姿势更为懒散,“你可千万别动,我这身子被你的小师妹摧残得厉害,动一动都是要命的,我若是不痛快了,就喜欢给人找麻烦,你说我是找你小师妹的麻烦,还是找你的麻烦呢?” 楼撼星僵直不动。 因为她的手如同一条冰蛇,从他的袖口钻了进来,贴着他的肌肤游动。 “我的身躯好冷,小仙君,你煨一煨我罢。” 她也钻进了小仙君的胸怀。 楼撼星恨不得把这条毒蛇甩得远远的,但蛇类以他为巢,竟真趴在他胸口上取暖。 女修的身形偏向娇小,她倒是生得匀称秀长,拢在怀里,她的头颅已经顶住了他的下巴,存在感强烈又鲜明。 后来小冰蛇在袖子里玩腻了,又滑了出来,盘进了他的胸膛。 楼撼星隐忍得满脸红潮,嗓子都变调了,“……你,你住手!放肆!” “怕甚么。”绯红不以为然,“我们这段很安全,没有人经过,也不会有人听见你孟浪的叫声。” “谁叫得孟浪了?!” 楼撼星被绯红气跑了。 第二天,这人又来了,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小仙君模样,扔下了一些丹药瓶,施舍般的语气,“这些都是我不要的,你随便你挑一些用,蓝绯红,你可别死在这种窝囊的地方,等你出来,我会堂堂正正杀死你的!” “神品丹药都不要了?”绯红似笑非笑。 楼撼星转身就走。 她从后头抱住他,耳鬓厮磨,“洞中寂寞,你陪我玩一会儿再走?” 楼撼星拒绝了,但绯红有的是办法缠他。 在寒真洞外登记的长老直犯嘀咕,怎么来看个人,把自己也给赔里边了? 等到了第三天,楼撼星才出了寒真洞,虽然披了一层罩纱,但脖子上的鲜红若隐若现。 长老也没敢问,送人出去了。 他才刚坐下来不久,人又来了,还换了一套道袍,他放下茶盏,迎了上去,“楼真人可是有什么东西落下的?” “什么?” 楼撼星瞪大了眼,“我什么时候来过这里?还落下东西?” 长老也迷糊了。 “您刚刚来过啊,还,还穿着罩衫,我不会认错的。” 楼撼星二话不说启了道驾,去了小萼山。 果然,他在洞府外,见到了刚回来的四师兄,他一反常态,在道袍之外加了一件苍绿色罩衫,这是师兄弟当中属于楼撼星的穿法。 双方对视。 楼撼星的眼睛锐利无比,也没有拐弯抹角,“四师兄,你去了寒真洞,还冒充我,你想干什么?” 四师兄的腿早就好了! 他欺瞒了他! 应不识淡淡道,“自然是寻找机会,杀了蓝绯红。” 楼撼星怒极反笑,他一把扯开他的罩衫,上头的吻痕就是铁证,“你要杀她,怎么连人家的唇印都带回来了?” “诱敌深入,骗取信任,再杀她个措手不及。” “你撒谎!” 楼撼星怒喝,“其他女子碰你一下,你转头就要把手洗得脱皮,你走了那么久都保留着这个吻,你分明就是喜欢她!” “师弟。” 应不识的眼眸黑幽幽的。 “你真可怜。” 他口吻轻缓,却在人的心上扎出了一道裂缝,“师兄可怜你,没了清白,守不住心,可是她呢?” “……闭嘴。” 虐文使我超强 第289节 “她连你我都认不出来了,她根本就是把你当成一个枕边小奴,不管是谁给的欢愉,她都多情收留。” 一支寒剑指着他的喉咙。 楼撼星眼睛猩红,“我要你闭嘴啊你听不懂吗!” 与此同时,系统收到了师兄弟的虐心值。 不是,楼撼星升了也就算了,怎么另一个也跟着凑热闹? 最让系统发愁的是男主,这个世界的男主好像百毒不侵,一颗心练得跟铜墙铁壁似的,半点虐心值都不涨!而女主呢,她又不按剧本安排的情节走,前期男女主升温的戏码被掐得七零八落,根本就不能看。 现在还撕得昏天暗地,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系统:‘宿主,你这么搞,男主恨意得有五颗星啊。’ 绯红扬眉:‘那你查查,他的仇恨值是多少?’ 系统一看—— 男主[江霁]仇恨值0%。 男主[江霁]黑化值0%。 男主[江霁]爱慕值0%。 男主[江霁]虐心值0%。 系统卧槽了声。 四项归零,这男主是假的吧?怎么一点情绪波动也没有?还是说系统出现bug了? 倏忽,洞内澄明如白昼。 一抹霜白落入绯红的眼瞳。 昆山玉君缓步而来,声音如冷玉坠地,“你不意外本座会来。” 绯红倚在冰石上,“若是舍了我,师祖的本儿可就全亏了,不是吗?” 她又笑,“师祖为我送上了昆山五子,这是让我领悟大仇得报的喜。” “师祖又将阴阳化生经赠给我,激化我与蓝真真的矛盾,令太上长老轻折我,从云端掉入尘泥,又让我痛饮强者沦落的悲。我数日之内,大喜大悲,大起大落,心境就发生了动荡,师祖莫不是为传授我太上忘情,专门重铸我根基?” “既然你知道。” 这飘渺仙尊的肌体皎洁如月,不染纤尘。 “那你该唤我一声师尊。” 绯红含笑不语。 “你不愿?”昆山玉君的衣棱涌动着霜气,“你混沌灵根,本就该修习太上忘情,只是你红尘太重,戾气太重,本座需要为你涤清浊气,重新悟道。如今你气机破损,唯有太上忘情能令你再一次脱胎换骨。” 绯红仰头看他,“您若收我为徒,就不怕天下人说您的闲话?您的好徒儿,可都是被我打得死的死,废的废。” 昆山玉君淡薄似水,对生死看得平常,“他们实力不足,被你做了垫脚石也是应当。” “那我实力足了,师祖被我强要了也是应当?” 昆山玉君垂下眼,匀称窄长的羽玉眉,是仙家最清淡的一笔浓墨,他清疎开口,“等你练到太上第九章 ,会知道情爱皆为枷锁,大道方是正途。” 他曲指弹出了一枚雪玉。 “这是太上忘情的心法。” 昆山玉君顿了顿,“寒真洞正好辅助你开脉,别浪费了我给你争取的二十年寒真灵气。” 系统有些不寒而栗,‘宿主,我咋感觉这都是男主算好的?太邪门了吧!’ “那二十年后呢?” 绯红丝毫不怵。 “二十年后,你当重归正位,做我江霁的关门弟子。”昆山玉君长身鹤立,“本座可以坦白跟你说,我看中了你天赋强,有野心,也敢豁出去,你既入了本座的眼,本座也当倾囊相授,助你一步登天。” “理由?” 昆山玉君竟也不瞒她,淡淡道,“本座要你做最锋利的车马,压制百家气运,夺得一线天机!我要与天,争上一番高下!” 这一暗面的昆山玉君显得凌厉又悍戾,竟有几分真实的生动,但很快他收敛容色,又是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玉君模样。 “本座三千年生辰大典,亦是你重出十洲三岛、力压群雄的时机,到时本座会为你造一场最盛大的声势,让所有天之骄子的目光都在你身上。” 昆山玉君凝视着她。 “本座不惧你踩着本座声名上位,本座只怕你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最后落得荒唐狂妄!蓝绯红,你是本座第一个筹谋至此的人,别让我失望。” 昆山玉君走了,他留下了那一卷修真界都为之疯狂的太上心法。 太上忘情经。 他就这样给她了,干脆利落,毫不犹豫。 ‘是个枭雄。’绯红给系统评价,‘但不妨碍我干废他。’ 系统就问,‘那你还不快修炼,修完了再干男主啊。’ 绯红露出了笑容。 怕是有人上赶着来送呢。 寒真洞昏暗幽冷,不知年岁,但寒真洞外的太上墟却是盛况空前。 蓝真真的元婴大典宴请了十洲三岛的,只见云台麟阁,堆银砌玉,春光晴色,炉香缭绕。 “元洲纤衣宗到——” “长洲天恩寺到——” 一声又一声的清脆唱名从清晨持续到了薄冥,整整持续了十四日。 机灵的青童分散在各个山头,接引贵客。 第十五日,元婴大典正式举行,各洲人马齐聚一堂,那些年轻俊美的仙君们往蓝真真面前一站,当真是海山叠珠玉,晃得她眼睛都舍不得移开了。特别是凤麟瑞家来的哥哥们,眼睛俊,身形俏,一个比一个好看。 那瑞家的大哥哥轻柔地问,“真真,今日这么多人来看望你,你高不高兴?” 蓝真真合不拢嘴,“高兴,当然高兴!” “你是高兴了,可我弟弟,深埋九泉,无人看望!” 以凤麟瑞家为首,玄洲徐家、元洲郑家、流洲应家、炎洲楼家等人马在元婴大典骤然发难。 “太上墟今日若不交出蓝绯红,我五大世家,决不罢休! 第163章 合欢宗女主角(11) ‘师姐!是我!吟袖!’ 绯红的藕花耳坠剧烈发烫。 这个时候绯红已经穿过了栈道,到了一处露天的冰窖里,从那冰层的缝隙中,隐约漏下一丝天光。 还不是子时。 但何吟袖顾不得那么多,她燃烧了自己的精血,强行与绯红连上了传音。 ‘师姐!快跑!’ 何吟袖嘴里含着一块血,还不得不装出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模样。 ——这是大部分弟子听到五大世家寻仇的吃惊表情。 何吟袖混在其中,借着前边高大的师兄,掩盖了自己的动作,也幸好她只是一个外门弟子,那些天之骄子们目无下尘,根本不会注意到她的细微神色。 清丽女修按着胸口,继续传音,‘凤麟瑞家作为牵头,联合玄洲徐家、元洲郑家、流洲应家、炎洲楼家,以情理压迫宗门,要掌门和长老们把你交出去!’ 这交出是什么后果? 那就是宗门案犯的待遇! 像这种五大世家联合要人的事情,太上墟也是首次发生,别说是当场发蒙的蓝真真了,就算是处理过不少棘手纠纷的掌门,同样被他们这一手发难震住了。 十洲三岛,宗门为首,其次是世家与王朝。 世家能凌驾于王朝之上,足以见其根深势大。 但世家又根据所修的心法不同,一一划为道家、儒家、法家、医家等派系,各家主张不一致,东风想要压倒西风,西风更想要打死东风,有时候水火不容,到了说话就要打起来的程度,这也注定各大世家很难联手起来向宗门施压。 昆仑太上墟又是第一道墟,玄门正教,万年道统,地位超然,鲜少有世家敢冲撞道家圣地。 连长老们都有一种活久见的恍惚感。 自从昆山玉君成为太上长老之首,这将近三千年,他们道门还是头一回被人如此冒犯! 昆山玉君高坐仙台,身侧盛着一丛丛的琼芝瑶草,他雪指纤纤,手持一支潋滟青芙蓉,随着角度翻转的不同,那青芙蓉的湛湛寒光也从他的秀挺鼻尖落到微红唇角,愈发衬得他的肌体晶亮明澈,殊为美观。 掌门看师祖玩了半天的芙蓉花,就是不说话。 他又有点害怕了。 我去!您老又不会憋着什么惊天阴谋吧! 老实说,自从经历过了天经宫那一回事,掌门对自家老祖的心思更加琢磨不透了。 这难道就是徒承师业? 据传,他们的太师祖曾是阴阳家的弟子,佛口蛇心的主儿,上半生活活坑死了不少对手,仇家遍布十洲三岛,后来转来了道家,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又收了两个徒弟。 第一个当然是他们的大师祖,平常没事就钻研些虫子尸体,钻着钻着,自己给钻到了外头,被人逮主,做了医家的老祖,掌门至今想来都觉得痛心。第二个则是如今的昆山玉君,世人皆道他容貌端美,仪表高洁,是个神仙中人。 两个弟子都仙得上天,怎么看,都不像是面软心黑的太师祖。真要找个对比,昆山玉君的大弟子师雪绛更像笑里藏刀、绵里藏针的太师祖。 曾经掌门也是这样以为的。 可就是这个手持芙蓉的无瑕玉君,为了培养一个凌驾万界诸宗之上的弟子,他竟然放手让弟子们虎口争食,导致三死一废,还有一个以身饲狼! 这等悍戾手段,掌门每每想起都会吓出一身冷汗。 ——他宁愿弟子平庸,也不愿意让他们如此残杀! 掌门心想,这大概就是他跟昆山玉君的差距吧,他不舍得,红尘之中有诸多牵挂,忧虑千重,枷锁万重,所以至今还只是一个半步元婴。而师祖江霁呢,他还不足三千岁,就是顶级大乘,离飞升近在咫尺。 虐文使我超强 第290节 人家万年才抵达的巅峰,他三千年就做到了。 眼见着师祖玩着花置身事外,掌门叹了口气。 他起身。 “霜天真君,此事欠妥,不如等我蓝师侄的元婴大典举行完毕,我们再慢慢商议。” “商议?” 那眼形俊俏的修士笑意发寒。 “你们太上墟都商议了四个月,难道还没商议出一个结果吗?” 霜天真君名唤瑞遥山,他是瑞鳞的长兄,也是凤麟瑞家的当代家主,别看长了一副斯文郎君的模样,实则手眼通天,每次出手必是打蛇七寸,从不落空。 此次他联手徐家、郑家、应家、楼家,就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挑了一个黄道吉日,朝太上墟来势汹汹地发难。 修士子嗣艰难,但瑞鳞之母是一名美貌鲛人,与修为高深的瑞父结合之后,生下了六子三女,瑞鳞又是其中最小的,备受全家宠爱。这次幼弟被杀,惊动了瑞家上下。 瑞遥山最恨的就是那些煽风点火的长辈,为了出头竟然让弟弟送了命! 第二恨则是主谋蓝绯红。 他们是兄弟,瑞遥山能听到幼弟临死的心声。 他竟不怨恨那个女子! 他竟……爱慕那个女子! 那种少年情窦初开却被心上人亲手杀死的复杂滋味,瑞家六兄弟都体会到了。他们这次前来,目的很明确,就是来要人的,他们将以她之血水,祭祀幼弟的在天之灵,再将两人的尸身合葬,全了幼弟这一份少年心意。 掌门想要息事宁人,但五大世家咄咄逼人,紧咬不放。 蓝真真泄气揪着花草。 还有完没完? 今天可是她最风光的元婴庆典,结果却为了另一个讨厌鬼吵吵嚷嚷的,都快把她这个主角给遗忘了!她讽刺地想,蓝绯红的人气可真高,入了那阴森森的寒真洞,外头还有一大把人惦记着她呢。 但瑞遥山没有忘记她,话锋转到了蓝真真的身上。 “真真,你说,蓄意杀人要不要偿命?” “……啊?” 蓝真真本不想掺和这件事的。 但是她转念一想,若是能借着五大世家之手,把蓝绯红给做掉了,那蓝家就只有她一个天才,自己也不用时时刻刻被一个小辈对着比了!最妙的是,她可以永除后患,再也不必担心自己的心头血会被痛苦挖走! 就在这时,瑞遥山也同她传音,‘真真,你放心,等我们要到了人,必取她心头血赠你,让你痊愈病体,永无后顾之忧!真真,还请你体谅一个兄长失去幼弟的悲痛,我们瑞家只要一个公道,绝不牵连你!’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瑞遥山姿态放得很低,显然很懂得拿捏小姑奶奶的心思。 别人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蓝真真觉得,只要不是蠢的,都知道该帮哪一边。 她又不傻! 蓝真真摆出长辈的款儿,严肃地说,“杀人的确要偿命,蓝绯红杀害我师兄,铸下滔天大错,理应以命相抵。我同意把她交出去。” 她都忘记了,她还是蓝家的祖宗姑姑呢,蓝绯红不过是她的一个小辈,从辈分上她就能压得她死死的! “蓝真真,你浑说什么!” 掌门简直快被这个姑奶奶气死了! 胳膊肘能这么外拐的吗? 你说话是痛快了,但你付得起这个交人的责任吗! 瑞遥山抓住机会,一鼓作气,“灵虚掌门,蓝真人是蓝家的祖宗姑姑,自然也有处置小辈的权力,既然她都同意交人,你们也别再包庇凶手了!太上墟一直都是我等仰慕的道教圣地,否则也不会把我们少主交由贵派培养,可现在人没培养到,反而把命都葬送了!” 其余四家也纷纷发话。 “不严惩害群之马,实在难消我们心头之恨!” 瑞遥山行了个道礼,斯文儒雅。 “还请掌门、诸位长老、诸位弟子放心,我等只是想要讨还一个公道,绝不会以此牵连无辜之人!当然,我们也理解你们的爱才之心,所以我们五家愿意出十处灵矿,三条灵脉,一件混元法器,还有十二名尸侯府的进出名额,弥补你们的损失。” 听到灵矿、灵脉、法器,富有金山银海的长老们眉头都不挑一下,但尸侯府这个名头一出来,连太上长老们都坐不住了。 “尸侯府?是那位以尸身飞升的侯爷?” 自尸侯爷飞升之后,万年以来,无数天才妖孽饮恨最后一步,哪怕是他们最有希望的太师祖,也在天劫之下灰飞烟灭。 太上长老们突然得知了这位成功飞升者的遗迹,怎么能坐得住? 瑞遥山颔首,“正是。” 局势瞬间就变了。 太上长老暗自思索,交出一个根茎损毁的天才,换来十二个可以窥探飞升真相的名额,哪个更值一点?饶是心境平稳的掌门,呼吸都重了些许,虽然飞升离他还很遥远,但老祖们若能一步登天,宗门万年昌盛不在话下! “那就交人!” 为了自己,更为了宗门,容霓愿意做这个恶人,“蓝绯红顽劣不改,就是入了寒真洞,也耽于情爱,如此坏种,留着只会危害四方!” 方苍明张了张嘴,但看其余长老们的神色,最终颓然垂下头颅。 他一个人做不了整个宗门的主。 一抹湛湛清光掠过长老们的面孔,险些刺花了他们的眼,他们正要恼怒质问,却发现那道光来自昆山玉君。 他低垂着玉白的眼皮,睫毛如蝴蝶墨翅,仿佛正专注着手中的芙蓉。 这是……昆山玉君的警告? 太上长老们心头有些发憷,然而对飞升的渴望压倒了他们对昆山玉君的敬畏,再说,他们在场的,哪个不是修了五六千年的人精,都有自己的盘算。而他们若能扭成一股绳,昆山玉君仅有一人,又能奈他们如何? 总归是同宗同源,昆山玉君最多是惩戒他们一番,要不了性命! 跟飞升比起来,其他什么威胁,什么惩罚,什么声名,都差得太多了。 “我这便去寒真洞,押人过来赔罪!” 容霓还没说完,一道笑声传入。 “不必长老费心,罪徒自己送上门了。” 宗门世家的天之骄子们精神一振。 黄泉行走来了! 他们当中有的人见过她,也有人只是听过她,远远一看,彩羽飞星都不及她眉梢一抹风情。这位道墟行走穿的是万叠云山的道袍,好似群山都在她的脚下,即便他们能感觉到她道体虚弱,筋骨破碎,但没有人敢小觑她半分。 楼撼星跟应不识都在各自的家族当中落座,绯红一出现,师兄弟不约而同互看了对方一眼,又心思莫名移开。 守在寒真洞的长老无奈禀告,“是蓝行走非要来的,我拦不住。” 何吟袖瞳孔微颤。 为何? 她明明通知了师姐,让她使出手段,快些离开寒真洞,免得落入世家之手,可她非但不走,还主动撞上了猎人的网! 难道师姐糊涂到只为了争那一口气吗? 何吟袖心乱如麻,娇唇都被咬得出血。 她修为不够,完全不知道要如何解师姐这个死局! 却听师姐笑吟吟地说,“人来得可真齐,玄洲徐家,元洲郑家,流洲应家,炎洲楼家,凤麟瑞家,都全了。” 五大世家神情稍露异样。 不知为何,听她一个个念名,就像是阎王爷在阎王殿亲自点名似的。 巧合的是,她的名讳也是跟阎王爷相关的,比如笛判官,比如黄泉行走,仿佛掌握了生死权柄。 “噢,不对,还差了一个,聚窟蓝家。”绯红偏头,看向一桌宴席,那里坐着蓝家的家主蓝兆,也是将蓝绯红选上献血名单的男人,“方才我都听见了,我的祖宗姑姑蓝真真打算卖了我换好处,我猜凤麟瑞家许了她心头血,对吗?” 蓝真真心虚抿唇,转移视线。 绯红似笑非笑,“那你们呢,蓝真真的态度也是你们的态度?” 蓝氏家主旁观全程,早已明白太上墟如今的态度,他身为一家之主,必须要做出表态,该舍弃的就要舍弃,免得招惹祸事。 蓝氏家主深吸一口气,“蓝绯红,你犯下大错,我们蓝家保不住你。” 绯红冲着他们竖起了两根手指。 “两次。” 她清晰地说。 “第一次,你们放弃我,送我去太上墟给蓝真真取心头血,毁我前途与意志。第二次,你们还是放弃我,只因为你们综合考量之下,还是偏心蓝真真,而且骨头又软,根本不想跟五大世家硬碰硬。” 绯红微微一笑,“没有风骨,没有立场,世家蓝姓于我,真是一个令人生厌的耻辱。” 既然如此—— “蓝姓,不要也罢。” 蓝家的长老们原本还觉得亏心于她,但绯红所流露出的轻蔑与怠慢,简直在打他们的脸面! 蓝氏家主更是放言,“如此狂徒大佛,我们蓝家也容纳不起!” 事情比瑞遥山想象中要顺利。 这蓝绯红被断了筋骨,上来便是满腹怨气,现在更是跟她的本家闹翻了,这太上墟也不保她,蓝家也不护她,摆在她面前的,只有死路一条! “既然人到了,那我们就带走了。” 瑞遥山挥了挥手,立即有一名长老出列,手里持着一盏朝霞美人灯。 “等等——” 楼撼星刚要出声,被他的大伯楼华清压住了。 大伯严厉地传音,‘你是被她睡昏头了不成?她杀了你师兄师弟,一定是要偿命的!何况她又如此亵弄你,我楼家也要她付出代价!’ 若是只有他楼家一家,大伯楼华清自然不敢跟道墟行走正面扛上,但凤麟瑞家都牵头了,又有其他世家一起,楼家的底气也足了起来,可以为他们的少主出一口恶气了。 这太上忘情最忌讳动情,楼华清不知道侄子失去贞操对他的修为有没有影响,但显而易见的,他修为下落,心境动荡! 大伯楼华清简直恼极了对方诱惑他侄子的妖女行径。 虐文使我超强 第291节 “偿……命……” 楼撼星喃喃地重复。 偿命这个词,楼撼星之前也常说,但现在一听,心头无端沉重。这是怎么了?凶手伏诛,师兄弟大仇得报,他应该高兴的,不是吗? 瑞遥山瞥了楼家一眼,见他们不动弹了,才示意长老继续。 那盏朝霞美人灯转动了起来,灯影折射出了繁云、彩月、水边丽人,一缕又一缕的光线绞在绯红的身上,看着美丽,却生生绞出了血丝! 瑞遥山冷冷道,“蓝绯红,你杀我幼弟那日,可曾想到今日?” 徐家、郑家等人也难掩悲痛。 他们痛骂出声。 “你害了我们少主,今日便替天行道,让你这妖女血债血偿!” 绯红噗嗤一笑。 “噗哈哈!替天行道!血债血偿!我被你们家少主强取心头血的时候,你们怎不血债血偿?我屡次出逃都被拦下来快要崩溃的时候,你们怎不血债血偿?都说渎仙令只断个人生死,不牵扯身后之事,现在看来,规矩都是狗屁,还不是想报复就报复!” “世家蝇营狗苟,宗门也沆瀣一气,难怪万年来都无人飞升!天道做得好啊哈哈!” 太上墟的长老们面皮微微抽动。 瑞遥山面色冷漠,“无论你如何狡辩,今日都必死无疑,这是你该偿还我幼弟的。” 绯红睨他。 “怎么,你们打着死人的幌子,就可以掩盖你们想要盗取我混沌灵根的野心了?” 这一刹,鸦雀无声。 那痛哭流涕的世家修士仿佛凝固了般,僵在了原地。 楼撼星愣了片刻。 什么?为的是混沌灵根? 他转头看向大伯,声音拔高,“这是怎么回事?!” 楼华清表情尴尬,“你,你别听她胡说。” 事实上,五大世家都心知肚明,他们就是为了蓝绯红的混沌灵根来的。 混沌灵根,这可是比天灵根都要稀罕的灵根,而且她还是被天灵玉洗出来的,让世家们摸索到了一个可行的新方向。索性趁着他们少主的事情,一起爆发,夺下蓝绯红,再揭开她灵根的秘密。 若真是能成,他们世家将会取代宗门,成为新的圣地魁首! 他们是这么想着的,明面上当然不会昭告天下,这毕竟是一个解灵禁术,容易招惹非议。 但此时的世家们却听见了最令他们发寒的话语—— “那你们知不知道,第一个传我混沌灵根可解灵重生的造谣者,是谁?” 绯红蓦地狂笑,因为过度兴奋,眼角沁出一滴红泪。 “是我自己哈哈哈!!!” “我造了八十年的谣你们可算是信了好多蠢货哈哈哈!!!” 楼华清失态道,“不可能!” 怎么会有人自己造自己的谣?她难道喜欢被众人解剖吗?! 这个疯子! “大家不要轻信她的胡言乱言。”徐氏家主声音平和,“这定是她为了脱身而诈我们的。” 应氏家主同样点头,“没错,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唯有郑家的,忽然白了脸色。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但是太迟了! 那繁春盛景一般的女子斜睨过来,“徐家的?倒真是爱送死,我答应了徐观,只要你们懂事,我不动你们,但现在很可惜,你们没有听话,就要被灭族了。徐家,郑家,应家,楼家,瑞家……啧啧,都是千年世家,可是,从今天起,都不复存在了。” 她笃定又硬气,那长老听得一阵恍惚,美人灯就飞到了绯红的掌上。 那些云彩与美人的灯影映在绯红的脸上,游动斑驳得宛若鬼影。 咔嚓。 美人灯的琉璃薄面碎开裂缝,越来越密,越来越碎,最后那美人的头颅垂落下来,流出珠泪,又在绯红掌中化为一捧红灰。 绯红轻吹一口气。 猩红血灰顺着她掌心纹路飘了出去,纷纷扬扬,漫天飞舞,也模糊了她的面容情态。 “真是期待呀。” 她的笑声令人不寒而栗。 “不知道第一个被祭天的是姓呢?徐家?瑞家?还是——楼家?” 楼撼星如坐针毡,他忍不住问,“你想干什么!” 绯红冲他招手,“我喜欢你听话的样子,过来,我可以饶你。” 楼撼星被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亵渎,又羞又恼,“你闭嘴!” 绯红意味深长,“要不你问一问你大伯?” 楼撼星下意识看向他大伯楼华清,后者突然脸色急变,他扔出了一座小塔,共有十九层,每一层都煌煌繁丽,他松了口气。 是自己吓自己。 楼华清正要收回供塔,突然第十九层灭了。 唰唰唰! 第十八层灭! 第十七层灭! 第十六层灭! 楼华清的脸色如同裹尸布一样惨白。 郑家、徐家、应家、瑞家也陆续出现情况。 郑家携带的凤尾竹凋零了,而徐家的江河图开始断流了,清澈的河水被逐渐染红。 滴答滴答。 江河图下起了一场血雨。 徐氏家主失声地说,“这不可能!” 江河图关系着全族的命脉,河湖断流意味着气运衰竭,江水染红……则是说明族人的性命正在被疯狂收割! 突然的变故让世家掌舵都有些惊慌失措。 瑞遥山皱着眉,镇定地说,“大家不要慌,这要么是障眼法,要么是幻境,让我们误判了情形!蓝绯红凭一己之力是不可能做到这样的,这绝对是太上墟在故弄玄虚!”他轻喝道,“事到如今,你们太上墟还要包庇罪徒吗?” 他说得凛然正气,连太上墟的长老们都信了,还真以为是某个长老出手弄了这些假把戏。 瑞遥山的目光转到了昆山玉君的身上,场中能完美瞒得过众人耳目的,也就只有这一位玉君了。 瑞遥山忽然指头一痛。 一头紫蟹从乾坤袋爬了出来,猛地咬了他一口,汲取精血后,口吐人言,“家主!不好了!是调虎离山!我们的护山大阵——” “破了。” 一道冷漠的男声取而代之。 “奉黄泉行走之命,凤麟瑞家的嫡系……一个不留!” 瑞遥山瞳孔一缩。 紫蟹仿佛被人扭了脑袋,突然一斜,没了声息。 “咔嚓!” 瑞遥山眨眼间移到绯红面前,掐住她颈骨,声音发寒,“你对我凤麟瑞家做了什么?你个毒妇!” “毒妇?” 绯红风情万种唾他一口,“你个郎君,真是好不识趣,我只处置了你们嫡系,旁系或是为奴,或是流放,留有一线生机,我已经很手下留情了,这也算毒妇?莫非……你是嫌弃我,没把你全族都屠杀光了?” 瑞遥山心生杀意,捏碎绯红的颈骨。 何吟袖死死忍住叫声。 而下一刻,满殿都是绯红的身影。 她或是在赏花,或是在闲饮,或是在横笛。嬉笑怒骂,贪嗔痴怨,一人就是风花雪月,演出了众生百相。 掌门瞠目结舌。 这、这不是太上第四章 的《众生相》吗?! 昆山玉君微微勾起眼尾,弧度浅得稍纵即逝。 绯红爱惜摘了一支藕花,露水潋滟捧在怀中,她衣袂飘飘,经过何吟袖的旁边,余光横斜了一抹流萤,仿佛在看她,又仿佛没有看她,可是她却抚弄着手里的藕花,连带着仙人采藕的耳坠都摇晃起来。 端庄又妖冶,何吟袖被她这一眼迷得神魂颠倒,脸颊也急速发烫。 男配[楼撼星]爱慕值78.6%。 男配[应不识]爱慕值65.4%。 女配[何吟袖]爱慕值89.3%。 系统:‘……等等,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采摘藕花的绯红在殿中走动,悲春伤秋,“花有荣枯,人有生死。” 玩弄杯盏的绯红抬起被雾气氤氲的脸,举起酒爵,“来,诸君,一醉消愁!” 横笛的绯红吹着一曲极为哀怨的丧曲。 而楼撼星的身边也有一个绯红,她双眼盈着笑,手指去点他的鼻尖,姿态颇为宠溺。但越过这边,另一个绯红则是盘坐在应不识的腿上,笑嘻嘻地说,“你是真喜欢我呀,还不惜扮作你的师弟来诱惑我,喜欢我的那个吻吗?要不要再来一次?” 原本寂静典雅的大殿,笑声彼此起伏。 虐文使我超强 第292节 还是同一道声音! 瑞遥山忍无可忍,“大家还等什么?出手!抓住她,他们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他的话一落音,笑声戛然而止。 无数双眼睛,无数张人脸,它们都转向了瑞遥山。 还有无数重音。 “凤麟瑞家,死。” “凤麟瑞家,死。” “凤麟瑞家,死。” 霎时,殿中多了一幕幕水镜,而镜中,是瑞家族人的凄厉哭喊。 瑞遥山目眦尽裂。 而绯红杀人诛心,竟然放出了一支招魂幡,幡面上正绣着瑞鳞的脸,他的肉身死了,但元神被绯红夺走了,镇在招魂幡里。 “……少主?!” 瑞家的人惊愕万分。 绯红则是轻轻抚着招魂幡的俊秀人面,温柔低语,“我的小仙君,你好好清醒,你瞧瞧今日,多少人因你的任性而死,时候一到,一切全报。喜欢取我心头血救人是吗?那你就看着他们,看着你的家族,你的父母,你的兄长,你的族人,是怎样,一步步,走入万劫不复之地。” 俊秀人面流出斑斑血泪,瑞鳞嘶哑着,“放、放过他们,我错了,我错了啊!!!” 殿中的众生相露出了如出一辙的笑容。 明明是一副慈悲含情的眉目,却被她演绎得阴森又鬼魅。 “求我呀。” 瑞鳞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我求你!求你!你放过他们!” 捧着藕花的绯红,饮着酒酿的绯红,横笛的绯红,无数个笑着哭着唱着的绯红,她们都说—— “我好痛呀,我求你们放过我,你们好像没有呢。” “好像没有呢。” “没有呢。” 一个个音节重复在天地间,又凝成了一道分外冰冷的清晰女音。 “所以我为什么要放过你们?” “七大世家不灭,难消我心头之恨!” 第164章 合欢宗女主角(12) “……少主,我们的少主是不是也被你镇在了招魂幡里?” 郑氏家主捏着一截发黄的凤尾竹。 “不止呢。” 绯红随手一挥,又是两支招魂幡被她甩出来,正是郑风生跟徐观的面孔。 “原来是这样,难怪我们遍寻不得少主的元神踪迹。” 郑氏家主喃喃地说。 “现在你寻到了,然后你们家也要完蛋了。”绯红笑眯眯地问,“你们是不是很高兴?” 现在蓝真真的庆典大殿上飘浮着一百三十六面水镜,全是五大世家与外敌惨烈厮杀的场面。 郑风生如同失了魂似的,呆呆地说不出一句话。 徐观也崩溃了,冲着徐氏家主怒吼,“你们疯了!真疯了!为什么要这样做!渎仙令是我自愿签订的,死了也是我技不如人,你们为什么还要掺和进来!” 绯红幽幽地说,“那自然是因为,他们想要剖开我的骨,挖出我的混沌灵根,让你们全族都受益,不再受到宗门的辖制啊。徐观,你的族人跟你差不多呢,你呢,为了救你的师妹,可以不顾我的死活,而你们族人们呢,为了一步登天,还是可以不顾我的死活。” “你们师妹的命是命,族人的命是命,我的命呢?不如蝼蚁罢。” 徐观下意识反驳,“不可能,他们不会这样做的。” “是么?” 绯红击掌,有些水镜切换成了其他画面。 于是徐观清晰听见了—— “少主是死在渎仙令之下,我们这样做岂不是违反了规则?万一,万一蓝绯红寻仇怎么办?” “什么规则,强者才是规则!蓝绯红才一人,她敢动我们五大世家?” “混沌灵根一定要到手!” “没错,这是千载难逢的时机,若是蓝绯红反抗,先打她个半死,留下一口气即可,这混沌灵根最好是在她活着的时候取出来,否则就失了灵气,对解灵不利!” “这……会不会太残忍了?” “残忍?哈哈,小子,你的世面还是见得太少了,我们不狠,怎么在世家之间立足?要怪,就怪蓝绯红太过招摇,自己撞上罗网来!” “没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些声音徐观很熟悉,有的是他的亲族长辈,也有的是他见过的一些世家长老,在明面上,个个都是大家风范,山峙渊渟。 可背地里呢? 都在为争利而不顾一切! 他突然明白,以前他之所以能对蓝真真偏心,不过是自己立足在一个得利者的角色当中,他不会损失半分,所以才能如此恬不知耻问她索要心头血。 证据都摆在面前了,还有人试图狡辩。 “这是捏造的声音!你这是污蔑我世家清名!” 绯红行走到一处高颈瓷瓶边,将清凉的藕花插入瓶中,“说起来,还是得怨你们少主,取心头血没把我给取死,反而给我多了八十年的时间。这八十年呀,可做的手脚就多了,你们徐家,郑家,应家,楼家,瑞家,遍布我的眼线跟暗探。” “你们世家是怎么见面的,相互之间说了什么话,参与图谋的人数有多少,分别是那个派系的,还有怎么分配我的尸体,所谓利益归属。”坐在案桌前的绯红沾着就水,懒散写了个欠字,她嘴角带笑,“我可都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各大世家心头一寒。 她的情报网竟然渗透到这个地步了? “所以呢,我也不跟你们来虚的,我要参与这场阴谋的,都自掘坟墓去。”绯红握住楼撼星的手指,他僵直得完全不敢动弹,这位太上墟最年轻的黄泉行走低笑一声,“不知情的,比如说我的楼小仙君,倒是可以饶你。” 眼看着满殿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楼撼星又羞又气,“你放开!” 现在是什么场合?她也敢如此轻薄他! 而绯红轻慢的调情行径激怒了迂腐的修士。 “……荒唐!” 应家的长老拍桌而起,“自始自终,这一切都是你造谣引起的祸事,什么混沌灵根,分明就是想让我们离开本家,好趁机下手!你好歹毒的心肠!”到这个地步,他们已经对混沌灵根不抱希望了,这天底下只有四人是混沌灵根,若真是那么容易解灵,混沌灵根早就满地跑了! 可恨的是他们竟然听信了谣言! 此时的大家都有一种被戏耍得团团转的恼怒滋味。 绯红仰头大笑。 她用混沌灵根钓鱼执法,他们自己上钩了,反而怪她鱼饵下得太香,让他们咬得满嘴是血? “歹毒!我歹毒!我歹毒,我就该把你们少主千刀万剐,灰飞烟灭,而不是把他们养进招魂幡里,待他们忏悔个一千年,我再送他们转世重修!我歹毒,就该屠尽你们全族,而不是现在只诛罪魁祸首!我自认心狠手辣,却也不像你们,为了种种理由利益,向无辜者下手!” 系统一听,心道,我的疯批宿主竟然难得心软了吗! 男配[瑞鳞]虐心值75.8%。 男配[郑风生]虐心值77%.4%。 男配[徐观]虐心值81.2%。 系统:‘!!!’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刷虐心值,女主敬业到它五体投地! 它的敬业女主抽出了一支通体雪白的寒玉笛,先礼后兵,“所以,我丑话摆在前头——” “要么今日,你们这些上门者自废根骨,脱去世家之姓,向天下昭告你们的罪责,这一代不得修仙,算是给我压惊赔礼谢罪,我亦不再追究。”绯红将玉笛横在唇边,模仿他们的腔调,“要么,你们反抗,我先打你们个半死,留下一口气即可。” 世家如临大敌,但谁都没有松口。 ——很显然,他们觉得人多势众,他们不会输。 绯红出手了。 太上第四章 ,众生相。 众生荣枯。 伴随着笛音低吟,场中除了绯红原先的众生相,又多了无数道影子,那是众人的道身,有强有弱,而绯红专门击杀他们最巅峰的一具道身,如同一只只琉璃蚕茧被气浪切开,寒光碎了一地。 掌门给昆山玉君传音,‘师祖,现在怎么办?’ 您老可别玩花了!这人都快被您看好的弟子给打死了! 昆山玉君不疾不徐地摆正青芙蓉,‘不急,这五大世家,难得送上门的练手材料,让她多玩一会儿也无妨。’ 掌门:‘?’ 您管这场生死混战,叫多玩一会儿? 蓝真真也受到了波及,她虽然晋级到元婴中期,但缺乏实战经验,遇到这种刀剑无眼的混战,只能抱头鼠窜。自从师兄们被蓝绯红搅合之后,蓝真真就再也没有享受过众星捧月一般的待遇了,而她抬头一看,四师兄跟五师兄都围在蓝绯红的身边。 这俩人看着是要对蓝绯红下手,结果没一处攻击是落到实处的! 蓝真真更难受了。 殿中有仰慕绯红的天之骄子,忍不住就想要出手,被家中长辈拉住。 “你干什么去?” “爹,五大世家围攻蓝行走,这忒不要脸了,我去帮帮她!” “人家有众生相,用得着你帮?” 虐文使我超强 第293节 旁边的修士也插了一句嘴,“就是,快别给人家添乱了!” 长辈们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趟水太深,他们能避则避! 然而少年人意气风发,有的又跟绯红结交过,怎么能坐视不管呢?于是当父辈们交换眼色之际,他们如同一尾尾滑不溜秋的小鱼,钻了进去。 “蓝行走,这里交给我!” “蓝行走,洒家也来!” “蓝行走,小心你背后!” 掌门在一旁观战,又不能插手,显得很煎熬,他只能不停说话转移注意力,而离得最近的师祖昆山玉君则成了他疯狂倾吐的对象。 ‘师祖,您确定她修的是太上忘情吗?这桃花缘也太好了吧!这男色三千,怕是一不小心就要破戒的啊!”掌门大倒苦水,“这些个玲珑剔透的小仙君,不瞒您说,个个都是眼高于顶,瞧不上寻常的,今日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昆山玉君:‘你想试试太阳打南边出来?’ 掌门顿时稀奇:‘还有这事?’ 昆山玉君:‘把你点着,再扔到南边。’ 掌门:‘……’ 这个笑话,好冷。 然而殿中却是打得火热。 应不识手中的缚花雨成了一条殷红的桃花鞭,花瓣缠着绯红的衣角,又卷上她的腰肢,应不识手劲一个收紧,绯红跌进他的胸怀。周身杀机无限,绯红嘴上却是情意绵绵,“你想抱我,你便直说,干甚么箍我的腰。” 应不识面上冷凝,“你对我应家做了什么?” “我不说了吗?”绯红笛子抵住他的腰,轻柔低语,“欺人者人恒欺之,今日之后,再也没有徐、郑、应、楼、瑞世家之姓。凡我所在,你们就没有踩着受害者的尸骨上位的资格!” “你真是疯了!” 应不识恼怒,一把转身,将她压在一丛瑶草上,“那是少部分人的阴谋,你凭什么牵连我全族?” 千年世家,岂是她说倾覆就要倾覆的! 绯红也笑,乌发一绺绺滑下脖颈,“所以我只处置了少部分人,这也不行?应师兄,应公子,可别忘了,当初你们也是用我的家人威胁我,怎么,如今我杀了几个要分我脑袋的嫡系,您倒是急起来了?” 应不识想要囚住绯红,然而半天下来,她仍旧是游刃有余,反而是那些世家家主和长老,被她的众生之相打得半死不活! 什么道体虚弱,什么筋骨破碎,都是障眼法,她如同一件没有刀鞘的杀器,肆意屠宰生灵! 而应家的长老已经有三个是奄奄一息! 不能再拖了! 应不识抓住她的天淡寒玉笛,任凭寒气割伤他的手指,鲜血滴答滚落,“你要如何才肯停战放过我应家?”他本来伤势未愈,应付她已是极其勉强,根本压不住她的滔天真气。 绯红意味深长,“那要看应公子能付出什么了。” 能付出什么?他能付出什么? 应不识的脑海里闪过了寒真洞的片段,他怀着一腔恨意而去,满脑子都是怎么挑拨他们,趁虚而入,再一举击杀,也没有多想那种奇怪的感觉,但她问得暧昧,四肢百骸禁不住生出一股痒意,他喉咙发涩地说,“我可以……同你双修,什么都肯的。” 绯红蓦地大笑。 “我的应公子呀,你醒悟得太迟了。” 她猛地卷起他的缚花雨,捆在手臂上,宛如一道道艳丽的花枝。 “现在,一切已成定局。” 应不识一愣,他越过她的肩膀,五大家主皆败,两个被她废了筋骨,两个重伤濒死,还有一个昏迷不醒。而五大世家的长老和精锐弟子们,三百五十一名,同样伤痕累累,看向绯红的目光充满了恐惧。 此时的他们想不起什么混沌灵根,想不起什么登顶仙途,他们只想逃离这个恐怖之地! 瑞遥山浑身是血,他是被绯红重点收拾的对象。 他灵府被毁得厉害,等同于废人,这让霜天真君怎么能接受得了?瑞遥山冷冷一笑,“黄泉行走,太上墟的诸位长老应该听见了,毁我世家根基的人,称她为黄泉行走,而这行走一职,可是你们太上墟亲自予她的权柄!你们……根本就是合谋来欺我世家!” 瑞遥山吼道,“我不甘心,我死不瞑目,这一次我不过是输在你们里应外合上!你们自诩道家正派,实则卑鄙无耻!” 瑞鳞在招魂幡里使劲扯着脸,小声哀求,“大哥,大哥别说了!” 然而瑞遥山出生至今,未尝一败,他今日头一次被戏耍得昏头转向,更别说五大世家从他手上败落!这对于心高气傲的霜天真君来说,是一生都洗刷不了的耻辱,他根本保持不了清醒与理智! “你胡说什么!” 太上长老疾声厉色,“这件事情我们太上墟从头到尾都不知情!” 容霓也厌恶道,“别什么脏的臭的都往我们身上泼!” 瑞遥山眼睛血淋淋的,“既然是这样,如此祸害,你们还留着干什么?”他是死了也要拉上垫背的,当即痛痛快快地辱骂,“一个玄门正教,弟子却是个灭人满门的魔头,你们太上墟的万年道统不要了?万年清名也不要了?” 绯红温柔叹息,“霜天真君,你是否在提醒我过于心慈手软,没有灭你们瑞家满门?” 瑞鳞的招魂幡主动撞入绯红的手心,小兽般呜咽,“不要……不要……” 瑞遥山听见幼弟的哭声,脑子也清醒了,一种迟钝的痛感蔓延开来,他不禁捏紧拳头,然而筋骨碎裂,拳头也变得软绵绵的,根本提不起力气,这让瑞遥山又恨了绯红三分。 太上长老们对绯红闹出来的烂摊子很头疼。 是,她是天才,但也太过狂妄,太目中无人了! 容霓是执法堂的长老,很快就给绯红量刑定性。 “蓝绯红,你本就是戴罪之身,你不知悔改也就算了,还弄出什么混沌灵根的谣言,竟敢以此截杀五大世家!” “你是太上墟的弟子,不是林间草莽,想杀人便杀人,想灭族就灭族,你看看你,满脑子都是报仇,气量狭小,哪里还有道家圣地行走的气度!别以为你是天才你就——” 轰隆! 一声响彻苍穹,紧接着一道劫云劈开大殿,直直落到绯红的身上。 咔嚓! 她四两拨千斤,当场捏碎进阶元婴的劫云,轻易得如同捏碎一条小蛇。 四周的人群静得跟鹌鹑一样。 “容霓长老,您继续说,我没听清。” 容霓深吸一口气,晋升元婴又如何,小辈始终是小辈,她眉目一沉,“你滋养祸心,凶恶滔天,我们身为长老,断不能容你继续放任行事!” 轰隆! 天穹雷云翻动,又凝成四九小天劫。 “……这是,要出窍了?” 众人面面相觑。 容霓只觉自己太上长老威严受到了莫大的挑衅,她什么时候晋升不好,非要挑她训话的时候?容霓对其他长老冷冷地说,“此女仗着天资,已经不把我放在眼里,想必我的话对她来说,不过是放屁!” 其他太上长老当然不能坐视不理,这容霓也是他们的一员,绯红挑衅她,也等于挑衅他们。 一名青衣长老严肃道,“你虽是天纵之才,可也得知道,没有宗门,你什么都不是!如此骄纵行事,只会害了自己!” 绯红洗耳恭听,“那依太上长老们的意见呢?” 太上长老们私底下传音,他们大多数的意见还是让绯红服软,停止屠戮世家,再赔礼道歉,消弭此事的影响。 他们越过了掌门,让容霓宣布绯红的“罪状”。 “你有罪为三,其一是祸乱世家,堕我道门仁慈,其二是行事阴毒,残害同门,其三是交友不慎,竟敢勾搭邪魔外道!现剥夺你道墟行走之名,关押寒真洞五百年。”容霓顿了顿,“五大世家之祸皆因你而起,由你来赔礼谢罪,你可有异议?” 昆山玉君平静地看着这一幕,太上锻心,就该遍识人间豺狼。 绯红则反问,“那他们觊觎我灵根,分配我尸首之事,就这样算了?” 容霓低喝,“够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为了几滴心头血,你都快把天翻过来了,还不够吗!现在又说剥你灵根,他们剥了吗?没有!你不嫌烦,我们还嫌烦呢!”她强忍不耐烦,“你还有什么话说的?” 绯红眼尾斜斜上挑。 “没了。” 她手指上抬,像是蹁跹的白鸟,落在道袍上。 绯红解开了外袍,她微微耸起肩骨,肩头妩媚滑了一个半圆,那袍子就轻飘飘地落下来,褪了一层云中雪。 容霓惊怒,“你干什么!当众宽衣还要不要脸了!” “干什么。” 绯红笑颜盈盈。 “您这般聪慧,没看出来吗?自然是叛、出、师、门。” 第165章 合欢宗女主角(13) 叛出师门! 这一句如同落地惊雷,把掌门炸得险些跳了起来。 “什么?!” 昆山玉君抬起长睫,莹煌经文在他颈边浮动,雪的肌肤,淡青色的经脉,宛若一卷赏心悦目的雪霁天青图。而随着他的双眉皱起,波澜微泛,这副绝妙静谧的美人雪景图出现了一丝不合时宜的裂痕。 他的眼梢勾了勾绯红。 她褪去了那一身万叠云山的道袍,里边竟是一件淡青色的抹胸。 昆山玉君心如止水,不像殿中那些个少年仙君,觑着了这一眼潋滟春色,登时耳根红得发烫,连忙转头避开。昆山玉君不躲也不避,他的目光平静落在了半扇抹胸上,精妙的刺绣让那一头青色相繇栩栩如生,只见雪雨之下,九首蛇身盘踞在女子的胸脯之前。 其中一个蛇头高高扬起,毒牙刺穿了一头脖颈细长、尾翎微绿的神鸟。 是鹔鹴。 世人皆知,昆山玉君喜着一袭鹔鹴羽衣,色淡飘渺,似仙宫素月,又有人尊称他为鹔鹴老祖。 后来是诸子百家之一的小说家,有个以艳情小说出名的修士,为了给十洲三岛的美人编纂一卷《千娇百媚》,四处采风,收集美人传说,当时还是元婴真君的江霁被千推万选,成了千娇百媚里的首位美人。 执笔者很任性,他觉得鹔鹴老祖这个笔划太多了,写得他很累,当场就新造出了一个昆山玉君的外号。 总之小说家这一派不靠谱得能上天。 随着《千娇百媚》风靡十洲三岛,江霁也在一夜之间多了个爆红的尊号。 虐文使我超强 第294节 顺带一提,他的首徒师雪绛在一千年前也夺得了首榜美人的殊荣。 这师徒俩一个是首代美人,一个是二代美人,导致十洲三岛的奇事秘闻中又多了一个太上墟专出男狐狸精的传闻,让女性修士们无限向往。 也因为这个缘故,鹔鹴鸟几乎成了昆山玉君的个人标志,有的修士为了避讳尊者,特意不用鹔鹴神鸟一类的法器,而有的修士,譬如蓝真真这种怀春的少女,就会让绣娘把鹔鹴绣到香囊上,日日贴身爱惜地戴着。 所以蓝真真很敏感地意识到,蓝绯红的抹胸上绣了师尊的鹔鹴! 又香艳又下流! 蓝真真被气得半死,骂了一句,“什么玩意儿,伤风败俗!” 她骂了之后,见当事人不痛不痒,心头火起,“蓝绯红,你还要不要点脸了!身为女子,光天化日之下宽衣解带,还,还把我师尊的鹔鹴鸟绣在你小衣上!玷污我师尊,真是岂有此理!”脏了她眼睛,她恨不得把人千刀万剐! 绯红偏头,“抹胸绣个神鸟,就算玷污你师尊了?那你师尊来寒真洞,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师尊还传我太上忘情心法。”她笑得放荡,“按照你这个程度划分,蓝真真,你现在该改口叫我一声师娘罢?” 蓝真真被她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呸!你放屁!师尊才不会——” 蓝真真突然想起了绯红方才施展的众生相。 而师尊,也有万千道身。 这两者,好像是同出一源的? 蓝真真被哽住了。 她极力反驳,“不可能!不可能的!师尊怎么会看得上你!” 灵虚掌门被绯红那一句叛出师门吓个半死,也没空理会蓝真真的不满,连忙挽救场面,“怎么不可能呢,蓝绯红是师祖选中的关门弟子,只等师祖三千岁生辰,再宣告此事!”他有些哀求望向绯红,祖宗奶奶,别胡闹了,我的小心脏玩不起啊! 掌门叫苦不迭,太上长老们屡次不容情面,这次算是彻底把人给惹毛了! 而他还不得不给他们收拾烂摊子! 掌门转了一圈,发现还是师祖镇得住场子,于是冲着昆山玉君狂使眼色。 您的小弟子都要被气跑了,别玩那朵芙蓉花了,赶紧说话! 掌门卖力得眼角都抽筋了,昆山玉君纡尊降贵吐了两个字。 “过来。” 昆山玉君指尖清光湛然,缓缓浮起了一枚玉佩。 他本想三千岁寿辰再宣布收徒之事,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索性她这一次力战五大世家,立威立得凶,天时地利也选得合适,昆山玉君就当是顺水推舟了。 归元大殿内经历了一场血战之后,腥气还未消除,凝重的气氛沉沉坠在众人的心口,当这一枚的冷玉浮现,仿佛月凉如水,万物寂静,众人只觉心头烦闷被驱散,进入到了一个天地忘我的逍遥境界。 身穿金绣白袍的少年喃喃地说,“我想出家了。” “啪!” 他娘当场给他来了一巴掌。 “痛不痛?清醒没?还出家吗?” “……娘,我是您亲儿子吗?” “正因为你是老娘亲儿子,再来一巴掌吧!” 少年被扇得嗷嗷直叫,“痛痛痛!我不出家了,老娘,呸,娘亲饶命!” 楼撼星扶起他大伯,神色有些落寞。 “是寂焉玉,师尊果然要收她为徒。” 大伯了一口血,问他,“咳咳……什么,什么是寂焉玉?” “太上忘情,寂焉不动情。”楼撼星低低地说,“每次入师门,师尊都会赠我们一块寂焉玉,让我们时刻谨记,不动欲,不动情。” 楼华清勉强站立,他虽然没有被绯红废了筋骨,但整具身体都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然而他知道现在不能露怯,否则就会给楼家带来灭顶之灾!楼华清吞咽喉咙血沫,故作轻松,“我知道,是你常常佩戴的那块冷玉,不过你最近很少戴它了。” 他话刚说完,侄子的肌肤红得滴血,跟新桃初绽似的。 楼撼星慌乱应付,“嗯……我怕碰坏,就收了起来。” 他在红归山那两日,从凛冽冬寒到万枝红遍,纯阳之躯早就被她破得一干二净,自然,那寂焉玉也被他的情爱染红,导致白玉异变成血玉,楼撼星握着都觉得滚烫灼肤,根本不敢挂出来招摇过市。 说谎。 楼华清之前还看不出来,但现在他对侄子的心思了若指掌,哪里不知道他是迷恋上了那个害他楼家的妖女! 楼华清怒急攻心,又是喷了一口血出来。 “大伯!大伯!” 楼撼星惊慌失措。 楼华清紧紧抓住少年仙君的手臂。 他快不行了。 这次赌输了,往后楼家只有侄子一个人支撑着了! 一想起他那死去的族人,而楼家根基损害,风雨飘摇,楼华清就对绯红恨之入骨。他知道这是成王败寇的下场,但他还是不甘心! 楼撼星被大伯抓得手臂扭曲,他忍着痛,并不出声。 ‘楼撼星!’ 大伯罕见用这种凌厉的语气跟他传音。 ‘从今日起,你就是炎洲楼家第十九代家主,你要护持族人,繁衍生息,让我楼家得以万年续存,如此才不愧对我与你父母的九泉之灵!’ 楼撼星脸色发白。 ‘大伯不会的,我会治好……’ 楼华清打断他,‘你先听大伯说,蓝绯红乃我楼家心腹大患,她若不死,楼家就要如蝼蚁偷生,躲躲藏藏,失了世家的风范!你答应大伯,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铲除蓝绯红,让我族人得见天光,不再担心受怕! 楼撼星攥着指节,心头传来钝痛,连带着筋骨也扯着疼。 ‘星儿!你还在犹豫什么?’ 楼华清难掩失望之色。 ‘难道你真的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连你姓什么都忘记了?’ 他没有忘,他姓楼,是她要灭的楼姓。 她说要覆灭,那就是真的覆灭,是不会让楼姓存在十洲三岛上的。 楼撼星吞下喉头腥甜,沙哑地说,‘……我知道了,大伯,我,我会杀了她,洗刷我楼家今日的耻辱。’ 楼华清松了口气,能悔改就好,他柔声安抚,‘好,大伯知道你是个好孩儿,待今日回去,我们便迁族,大伯会为你找一个更好的女娃,给你们举办道侣典礼,这样一来,大伯也能安心走了。’ 少年仙君一颗心坠入了万丈玄渊里。 “寂焉……不动情么?” 应不识也取出了自己的寂焉玉,他没有楼撼星挂在腰间的习惯,早就收了起来,这是他自拜师之后,第一次拿出这块玉,质地冰凉,遍体通透,竟还沁着一丝玛瑙的鲜红。 他怔怔失神。 这一丝鲜红……是为谁人而生? 他猛地攥紧玉佩。 不管它为谁而生,都不是他可以想的。 ——她就要成为他的师妹了! 而她修的也是太上忘情! 太上忘情修到了最后,什么都会忘记,什么都不会留下。 应不识相信,以她的天资,绝对能超越他们,与大师兄比肩。 而大师兄看着多情,实则最是无情。 她最后也会变成大师兄那种人物。 师兄弟都在失恋的边缘挣扎着,掌门则是快被这一对师徒孙急死了。 一个坐在仙台上,手把芙蕖,仪态端庄,一个站在仙台下,乌发翩飞,眉眼含笑。 俩人望着对方,纹丝不动。 不是,你们在玩什么一动就会输的打赌呢,还是什么? 掌门不得已打破僵局,“师祖,我给您奉玉吧。” 绯红却说,“怎么,昆山玉君收徒,我连亲自戴玉都不配吗?这么不走心,那我还是继续叛出师门好了。” 掌门:“……” 你不要逼我,我真的会哭的。 考虑到殿内有其他宾客在,太上长老不容许太上墟的威名被绯红屡次折堕,于是一名苏长老严肃端正地说,“昆山玉君能收你便是你走了运,你一个小辈怎么还敢摆架子!还不快过去,跪谢师恩!” 绯红眼珠移动,那一抹碎了春光的眼波曳到眼尾。 “从方才我就想说了,你们的话是不是太多了?” “不——” “讲完了?讲完就闭嘴。” 一道符纸自她指尖掷出,闭口禅准确飞上对方的身躯,那位苏姓的太上长老登时被她束缚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目光充满了愤怒。 其他太上长老纷纷怒斥。 “你干什么!你怎么能这样对待苏长老!” 他们戛然而止。 只因为,那狂妄小徒手里又多了一叠厚厚的闭口禅。 掌门:“???” 你到底拐骗了多少个得道高僧为你还俗?这样的厚度,怕是不止一个人吧!掌门很怀疑绯红是把人小和尚抓了起来,关到小暗室里,让人日日夜夜为她誊写闭口禅! 虐文使我超强 第295节 而绯红食指压着高僧所赠的符纸,红唇赏了轻挑一吻。 “我还有很多,这一叠送你们好了。” 她手腕一甩,冷金符纸宛如佛光降临,纷纷扬扬笼罩了整座大殿,被闭口禅触碰到的修士们被迫禁言,包括躲闪不及的太上长老。 容霓狼狈躲闪,鬓发凌乱,她呼了一口气,对罪魁祸首更加反感,“你这么搞是想干什么!” 她也心疼得要死,这闭口禅如此珍贵,反而被她当成小孩过家家般挥霍无度! “容霓长老,您还是少说话为好。” 绯红的口吻和和气气的。 “我怕我太高兴,弑杀尊长来下酒。” 容霓一口气堵在胸口,脸憋得通红。 昆山玉君则是迤迤然起身,他漫不经心挟着一捧青芙蓉,碗口般大小,泛着绸缎的光泽。在掌门期望的目光中,师祖江霁终于下了仙台,朝着他的小徒孙“飘”过去。 掌门暗想,亏得是神仙样貌的师祖,不然换做其他人这个飘法,都成男鬼了。 纵是青天白日,吓也得吓死。 昆山玉君足下生着云雾星图,斗转参横,玄妙无边。等他男鬼般飘到绯红面前,脚下星图也蔓延到绯红的身旁。 那一枚冷玉也坠在绯红的眼前。 师祖江霁淡淡道,“此玉,名为寂焉不动情,也是最后一枚,我已取了你的血,锻成玉心,现在我赠与你,我便收山。” 众人内心掀起波澜。 收山,意味着一名老祖不再收真传弟子。 ——蓝绯红是昆山玉君的关门弟子! 这个份量重到什么程度呢? 蓝绯红将直接越过前面的六名弟子,成为地位仅次于开山弟子师雪绛的特殊弟子!因为这个不成文的规定,蓝真真甚至要称呼绯红一声小师姐! “师尊!” 蓝真真不可置信叫了起来,“您怎么会收她做徒弟,我,我不接受!我才不要跟她做师姐妹!” 昆山玉君眼皮玉白,抬都没抬,“那你回蓝家,混吃等死,都随你的意。” 回蓝家? 那就是逐出师门啊! 蓝真真吓得不敢喘气。 瑞遥山更没想到,这个屠宰了他们五大世家的家伙,竟然还能一步登天,做昆山玉君的关门弟子!没有什么滋味比看着仇人步步高升更难受了,瑞遥山紧咬牙关,“昆山玉君这是什么意思?这么个手沾鲜血的魔头,你竟然收她为徒?哈,可笑,太荒唐可笑了!” 昆山玉君睨了他一眼。 嘭! 瑞遥山被骇人威压砸得七窍流血,当场昏迷。 “本座收徒,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 满殿噤若寒蝉。 便是一贯爱说教的太上长老都不敢出声。 绯红嘴角浮出一丝笑意,她双手捧起,做出了一个接玉的姿势。 昆山玉君将寂焉递给绯红。 但谁都没想到,那寂焉冷玉,碎了。 它从绯红的指缝滑落,啪的一声,砸在地上,而就在这一瞬间,光滑洁净的玉面遍布裂纹。 应不识直愣愣的。 怎么会碎了呢?寂焉玉便是合体修士也不能强行破坏! 除非—— 玉心坏了。 也就是玉的主人放弃、损毁甚至是崩坏了太上大道。 昆山玉君的眼瞳映出了绯红歇斯底里的狂笑,“寂焉玉!太上忘情!昆山玉君的关门弟子!就为了这些东西,我被摆弄,被折辱,被套上层层枷锁!修仙若不能我主天命,逍遥自在,那我修个什么仙!” 太上忘情心法,顷刻逆转! 掌门骇然无比,“你在干什么?逆推心法?你疯了!你会死的!” 绯红身前浮现了一篇篇淡金色经文,煌煌光芒将她笼罩其中。她口鼻汹涌淌血,浑不在意挪动每一段经文的位置。 “错了!再推!” “走岔了!再推!” “好痛!好喜欢啊哈哈!” 轰隆! 而在苍穹上酝酿多时的四九天劫同时降落,银蛇游走,鬼神惊泣,绯红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 昆山玉君的鹔鹴衣被罡风吹得猎猎作响。 绯红溢出的鲜血则是凝成了一缕缕红丝,缠绕着她的手足。 血红、邪异、混沌、新生。 无数红线刺穿绯红的头颅、脖颈、胸口、腰腹,血沥沥的,触目惊心。但众人听见了一阵心跳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响,某一时刻,它突然发出了魔王出世的笑声,“与其太上忘情,不如情之所至,皆为我道!” “三千情丝,亦有三千大道!” 众目睽睽之下,绯红嚣张篡改、逆转太上忘情心法,从无情道生生转到了多情道,而情丝也化作一道道红线,将四九小天劫缠得烟消云散。他们只是看她一眼,便是心神动荡,情丝疯狂生长,竟然破开识海,缠绕到绯红的身上! 可是对方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让他们失落又忧愁。 有人喃喃道,“……妖,这才是真正的妖。” 而绯红这个中途改换大道的举动,无疑是直接叛出了太上墟。 太上长老们空前愤怒。 弃本道于不用,甚至踩着本道开辟了另一条魅惑大道,她这是大逆不道,为宗门所不齿! 容霓娇喝一声,“执法堂弟子听命,捉拿孽畜蓝绯红——” 嘭!!! 万千情丝如红蛇飞舞,这位合体期的女修士被绯红绞成了一蓬血雾! 她元神疯狂逃窜。 绯红温柔叹息,“都说了,话多不好,偏是不听。” 而绯红耳边伴着仙人采藕,抹胸上则是血迹斑斑,那一头鹔鹴鸟被衔在蛇口中,也像死了那般。 她微微倾身,手指抚着面前的经文墙,像是抚着情人的脸庞。另一边的昆山玉君长身鹤立,宛若一尊冰冷的雕像,他凝视着绯红,这一枚妄图掀翻棋局的棋子。 她甚至魅惑道,“师祖,无情道有什么好玩的?来跟我一起修多情道呀,我会好好侍奉师祖。” 而昆山玉君望着她,冰寒吐息,“邪魔外道。” “哈哈哈——” 绯红肆意大笑,她转身出了归元大殿。 无数人拦她。 无数人成了她脚下的一具横尸。 血水漫积,积尸如山。 那红线遮天蔽日,如同一抹血云飘落。 殷红身影渐行渐远,而女声却越来越艳烈,仿佛一场煌煌大火,能烧透天廓,烧透骨骸。 “我欲开宗,修多情道统!行走多情之岸,合天地共欢,即为合欢!” 唯我多情,占尽众生风流! 第166章 合欢宗女主角(14) 要问十洲三岛最近最火的传闻是什么,四处蹲点采风的小说家最有发言权。 他们为了收集素材,不惜自降身价,去各个大宗门当杂役弟子,只为能在第一时间蹲到墙角,吃到最新鲜热乎的八卦。 而现在,这群修真界最八卦的家伙们聚在一处酒楼,吹得正起劲。 “我虽然没有入内殿侍奉,但亲耳听见,昆山玉君都要收那蓝绯红当关门弟子了,结果那小美人儿,天生反骨,说我命由我不由天,当场逆推太上心法,人家传承万年的无情道,被她改成了多情道!” 邻桌的男子轻轻一笑。 他们瞪眼过去。 好一个郎君,发如鸦羽,衣如堆雪,手指执着一个冷金杯盏,他也望了过来,双眼温和似暖日春渠,“在下并非是嘲笑各位大家,只是觉得,嗯,那小美人儿,我亦熟悉,应该不会说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话儿。” 最多是一笛子戳过去。 又或者,用她那佛家哥哥的闭口禅把人的嘴给封了。 不过也不一定,有时候她为了场面,会故意说一两句戳人心窝子的话。 师雪绛满眼笑意地想。 他怎么着,也算把那个奶崽子带成了狼崽子,对她面软心黑的性子还是略知一二的。 “这位仙长认识蓝绯红?” 小说家们精神一振,为了挖掘第一手的情报,脸皮也不要了,哗啦啦围上去。 “你俩有多熟呢?不会是同门吧?” “那蓝绯红据说修得是多情合欢道,莫非仙长也是她的入幕之宾?” 虐文使我超强 第296节 “咳咳咳,莫不闻,你干什么呢,有你这样挖人隐私的?那什么,仙长,您偷偷告诉我,我绝对烂在肚子里!” 师雪绛呷了一口薄酒,他易了容,一副普通的青年相貌,举止投足却是世家公子的清疎风骨,众人也不敢打扰,只等他这一口酒喝完。 “多情合欢道我也是第一次听。” 世家公子的丹唇敷了一抹淡冷的酒液,他微微勾眼,那流光如岸柳飞絮,清灵迅捷地掠过。 “倒是要好好领教。” 众人眼睛都瞪直了。 不是吧?这么猛?还以身试毒? 师雪绛放下冷金酒盏,两袖翩飞,涌入春寒,“待我一试,再与诸位分说这多情道的滋味。” 师雪绛走出酒楼,一抹炙热炎光映入眼底。 年轻仙长伸手挡了挡。 他自言自语,“叛出师门,逆转心法,甚至是逆转阴阳,是早就算准这样一天了罢?” 师雪绛早在六天前便发现自己身体的异样,小臂出的阴阳双鱼图被颠倒了,阴在上,阳为下。蓝绯红逆转了大道,也逆转了整个道誓!师雪绛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但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反被对方掌控了。 阴阳颠倒后,是他奉她为主。 “狼崽子算计到老祖宗的头上来了。”年轻仙长温柔叹了口气,“真不知道是该高兴我教得好,还是该伤心教得太好。” 她羽翼丰满之日,也露出了锋利的獠牙,扑上来要咬断主人的喉咙。 师雪绛眉眼含笑,“咬伤主人,这可不行呢。” 返回宗门之前,他路过凤麟瑞家。 昔日的世家大族是一朝楼塌,玉钩珠箔都做了一梦黄粱。据说那日,是一支尸兵穿过龙跃大阵,闯入了瑞家的金鳞台,瑞氏家主又带着精锐去了太上墟,留守的瑞家族人根本无法抵挡尸兵的来势汹汹。 师雪绛若有所思。 他从凤麟洲回到太上墟。 “逢仙真君!您可算回来了!”弟子们簇拥着他,没说一会,有长老匆匆来报,“真君,掌门说请您过去浮蚁观!” 师雪绛的人缘是太上墟的第一等,待长老走后,有人就冒着风险给他通风报信。 “师叔,昆山玉君和太上长老也在观内!” 这人悄悄地说,“特别是长老们,他们生气极了,师叔你可要小心了!” “多谢提点。” 师雪绛面不改色踏入了浮蚁观。 “你看你养的什么叛出师门的玩意儿!” 太上长老们的责问朝着师雪绛兜头盖脸地砸来。 他们连连冷笑。 “什么多情道,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一个小小出窍,真以为经历了四九小天劫就能傲视群雄了!” “百岁不到,竟敢说开宗立派!合欢宗,合天地之欢,哼,说得好听,还不是给男女双修扯一层遮羞布!” “走双修这等邪魔捷径,也想窥得飞升之道,莫不是要笑掉我等大牙!” 师雪绛轻轻扔出一句。 “太上长老何必如此动怒,你们看重元婴蓝真真,押错了两次注,愿赌服输罢了。” 四下无声。 太上长老脸色青白交加。 他们经历了绯红一事,现在对弟子的顶嘴都极其敏感,觉得师雪绛就是下一个叛离师门的绯红。只是没等他们斥责,逢仙真君就开玩笑来了一句,“太上长老们不会也想把我关进寒真洞吧?那倒是个让人反省的好地方。” 还反省?反省怎么叛逃宗门吗? 一口气哽在他们的喉咙。 “好了!人都走了,争什么!” 掌门错失绯红,已经懊悔得肠子都青了,罕见发火,“太上长老还是该多清修,证道飞升方是头等大事!” 见太上长老们面露不善,掌门也语气发冷,“弟子处置一事,本该归属我管,是你们非要争着决定,偏偏又两边摇摆,哪边筹码重就押哪边!” “要我说,一开始就该保住蓝绯红,蓝真真是天灵根不假,但她仗着天资,向来不把修炼当一回事,千年才进境元婴,她又爱当人的祖宗姑姑,能勤勉到哪里去?” “太上长老们若觉得我说的不对,大可撤我的掌门之位,另择贤能!” 掌门现在是光脚不怕穿鞋的。 我伺候你们这大家子,你们偏偏还不安分,东一锤子西一榔头,为了逞一把太上长老的威风,把我修建的屋子凿得四处漏水! 掌门硬气起来,太上长老反而没话说了。 他缓和一口气,“暂缓蓝绯红之事,如今我们的目光该放在尸侯府。” “还什么尸侯府!” 一名蓝衣太上长老没好气地说,“五大世家都溃逃了,我们的十二个名额也跟煮熟的鸭子一样,飞了!” 掌门看向师雪绛。 后者会意,奉上了一片锦帛,“奉掌门之令,师雪绛幸不辱命。” 师雪绛自浮蚁观出来,又回了自己的洞府。 侍奉的奴仆喜不自胜,捧衣的,奉茶的,说讨喜话儿的,好不热闹。师雪绛漫不经心问起,“我的小炉子呢?” 众人滞了一瞬。 什么小炉子? 他们终于想起,自家主人口味特殊,愣是把一头体态雅致的昆仑仙鹤喂成了一只胖炉子,奴仆迟疑地说,“瑞炉小君随着那位去了红归山。”现在蓝绯红都成了太上墟的禁忌了,说起她来大家都用代指。 “公子,我们这就把瑞炉小君带回来!” 逢仙真君净着手,笑了一笑。 “不必,待它饿了,自会归家。” 若是没有归家,也没有饿着,那肯定是良心被野狼吃了。 瑞炉不知道主人把自己定成了没良心的小混蛋,它还扑棱着翅膀,冒着风雪,翻山越岭找绯红。 瑞炉边飞边哭边骂另一个混蛋。 那个大混蛋,自己拍拍屁股就走了,也不把它捎带上,它虽然重了一点,但它有两只翅翅啊,不用驮着走,它自己都会飞,又不会累着她!没义气的大混蛋,亏得它胖头为她出生入死的,说丢就丢它呜呜呜! “咕噜!咕噜!咕噜噜!” 瑞炉的鸟肚子传出了响声。 它跋涉多日,飞了都不知多少千里了,原本饱满肥润的鸟肚子也瘪了下去。 瑞炉更觉自己鹤生凄苦了。 不知过了多久,瑞炉肚子发虚,眼也发虚,一头吧唧栽了下去。 咦? 不疼的? 瑞炉虚弱睁开眼,是一张颜色浅淡的脸庞,对方嘴唇血色比它的丹顶还虚呢! 完了,这人都没几两肉,肯定没东西吃。 瑞炉我要一命呜呼了! 瑞炉伤心地昏了过去。 隐隐约约的,心若死灰的瑞炉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气。 蓬莱泼春虾!还是烤的! 瑞炉提着一口气,昂起鹤头。 “醒了?” 云纹方炉烟雾缭绕,瑞炉骂了好些天的大混蛋兴致正浓,一面炙烤着泼春虾,一面饮着冷酒。瑞炉从它的草窝一骨碌滚了下去,嗷嗷狂叫,骂绯红是个千刀万剐的负心女。 绯红歪头,“胖头,您怎么瘦成这样了?” 瑞炉极其委屈,它半空中扑棱了两下,又趴在地上喘气,比划自己为了找她跨越千山万水,生生把自己给累瘦了! 它可真是天底下最好的鹤了!主人走失了还自己找的! 而这个负心女竟然说,“你是不是冒充我家胖头?它那么懒,根本不会出门。” 瑞炉:“!!!” 我都为你瘦得鸟憔悴了,你还不认我?! 瑞炉:“喵呜。” 这下你总信了吧? 绯红笑得乐不可支,亲自给它拆了虾头,喂它吃东西。 胖头又是一阵嗷嗷叫,珍贵的仙鹤眼泪流了下来,为了一口吃的,它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宗主。” 一道身影立在殿外。 他眉毛纤细如淡月,嘴唇也欠缺血色,谦卑恭顺的姿态,“宗内大体安排妥当,就等您题名了。” 瑞炉探出个鸟头,这个人不就是那个捡它回来的嘛?等等,怎么长得有点熟悉?瑞炉苦思冥想,被绯红摸了一把瘦了一圈的脑袋,“胖头,这一鼎泼春虾都是你的,你先吃着,我去办点事。” 胖头叼着虾,眼泪汪汪,那你可不能再丢鸟了啊。 绯红带着笑意,同郑风生一同离开。 合欢宗建在一处霞谷之内,春光泼眼,美不胜收。郑风生为了保全家族最后一线生机,自愿奉她为主,本来他都不抱希望了,没想到绯红真把他从招魂幡里放出来,还给他寻了一具尸体,让他暂时取代。 郑风生自小就是被当成家主培养,对于一个新宗门的兴建提出了不少可行的建议,于是绯红把他带在身边。 虐文使我超强 第297节 他已经见识到了这位合欢宗宗主的喜怒无常,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生怕自己令她生厌。 “宗主,这便是千年合欢树。” 郑风生把绯红领到合欢宗的域口,恭敬道,“此树有灵,需要留下您的烙印,方可择主。” “烙印?这个好办。” 绯红笑了下,她指尖飞旋出一支天淡寒玉笛,那凛冽的光掠过郑风生的眼眸,他欲要垂首退下,被她勾住了脖颈,“既然是多情合欢,你来助我一臂之力!” 郑风生被她勾缠唇舌,冷酒的寒甜侵入肺腑。 “宗主……” 合欢树下,他眼神迷离,忍不住软在她怀中。 “这便是你的情丝?” 合欢宗的多情宗主指尖勾了一截红线。 郑风生心魂俱颤,竟然对她沁出了一丝柔情蜜意。 “……是。” 他羞耻承认。 而下一刻,心口剧痛,那情丝被她一扯即断。 她笑着道,“多谢你一片痴心,助我参悟多情之道!” 第167章 合欢宗女主角(15) “吟袖师妹,师尊唤你我去一趟小颂山!” 开满藕花的洞府前,白衣仙君正满怀爱慕地等候着他的师妹。 师妹姓何,名吟袖,原是一名四灵根的外门弟子,天资不尽人意,按照大多数普通修士的人生轨迹,此生升仙无望,最多凭借着活泛的手腕,当个威风的道门小管事。而师妹的运道不同寻常,竟然凭借着宗门选拔拔得头筹,夺得了一枚上等天灵玉,从而洗髓伐毛成功! 非但如此,师妹连续破开灵根桎梏,登顶天灵根! 这是继那位脱胎换骨洗出混沌灵根之后,他们太上墟又出了一名天灵根的绝世天才! 太上长老谭清霞立即出手,将何吟袖破格收为真传弟子,也成了他裴传泽的师妹。 裴传泽原本对这个外门选拔来的师妹不屑一顾。 他遇到了太多的外门女弟子,因为天资太差,觉得证道无望,早早便为自己找出路,为了一个仙君侍妾的名头争风吃醋,当街撒泼,吃相好不难看。而且他也听说,何吟袖在外门弟子中的人缘不差,那些个师兄师弟的,都跟她亲热极了,为了美人一笑,争破头也要给她办事。 这不是花蝴蝶是什么? 裴传泽对小师妹的观感更差了,便是师尊让他带着小师妹去人间王朝见识风浪,裴传泽都是一推二拉三拒绝的。 可谁曾想到,这十年之后,裴传泽满心满眼都是这位倾世风姿的小师妹。 “我方才运功,岔了真气,让师兄久等了。” 藕花万顷,翠波起伏,那碧衣女子丰肌清骨,两粒眸丸盈盈透着秋波。 “怎么回事?师妹可是受伤了?” 裴传泽急急忙忙地问,手指搭在了她的小臂。 “无事,师兄不必担忧。” 何吟袖避开了对方的亲密接触,温柔笑道,“既然是师尊传召,那咱们快些去吧!” 裴传泽颔首,抛出一枚淡青色莲花。 青莲见风即长,华衣绽开之后,露出了嫩黄色的莲蓬,“师妹,来,我扶你!” “多谢师兄。” 何吟袖这次没有推辞。 裴传泽架起青色莲花,在众弟子的羡慕眼神下,同何吟袖去了小颂山。 “你们来了,快,快坐。” 清霞元君对这一对爱徒很满意。 金风玉露,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然而小徒弟一心扑在了大道修炼上,对师兄的殷勤视而不见,这倒是让清霞元君苦恼多时,只待寻一些好的时机,再让小徒弟开一下情窍。她们小颂山一系,虽然也是继承了太上之道,却不如太上忘情那般苛刻,不得动情生欲。 这些日子来,已经有不少的别宗天才,上门来求娶何吟袖为正妻道侣,而清霞元君自然是更加偏向自家的首徒,见两人没有进展,心里头也是颇为焦急。 “这次唤你们过来,是想让你们准备准备。” 清霞元君屏退左右,说起正事,脸色严肃,“我们不日便要出发,去尸侯府一窥究竟。当年尸侯爷飞升轰轰烈烈,万宗万族相送,何等的威风撼天!而万年之后,我十洲三岛,再无飞升者,实在令人为憾。” 清霞元君遗憾地说,“可惜了咱们的太师祖,也是只差一步,最后魂飞湮灭。” 当年的太师祖妄机宜何等惊世,自创太上忘情,百岁入室,千岁破道,便是力拔万山的尸侯爷也不及他的天机勘破。十拿九稳的飞升,妄机宜偏偏失败了,还落得个身死道消的结局。太上墟失了掌门,也因此元气大伤,好在他留下的两个徒弟,江遮和江霁,撑起了风雨飘摇的太上墟。 虽然现在太上长老有不少寿元长于师兄弟,但称得上真正的师祖,也只有他们二人。 妄机宜的名声之大,他们至今还称呼他的弟子徒孙们为机宜一脉。 师兄妹垂首静听,露出悲色。 “罢了,不说这个了,都是过去了,人还是要往前看的。”清霞元君摆动拂尘,“为师要同你们说的是,尸侯府处处天机,也是处处危机,你们同去,定要结伴而行,切不可走散,没了照应,落下了有心人的陷阱!” 裴传泽一听,能与吟袖师妹同行,喜上眉梢。 清霞元君暗笑少年心性,又道,“此行还需要加上昆山玉君的七弟子蓝真真,既是同门,你们若是还有余力,也要帮扶一把。” 蓝真真。 这个罪魁祸首害我师姐叛出师门,还敢与我同行! 何吟袖微微低头,不露声色。 她早就不是那个任人欺负、随意宰割的杂役弟子了,师姐对她恩重如山,既点拨了她的道心,又给她留下了无数珍贵修炼资源,便是她以身相许都不为过!若非要留下来替师姐报仇,何吟袖也学那一头胖如肥鹅的仙鹤,不管千山万水,也要追随师姐而去。 何吟袖发狠地想,若我成了一宗之主,定让伤害师姐之人死无葬身之地! 清霞元君略带笑意,“好了,嘱咐的事情便是这些,传泽,你且去准备吧。吟袖,你留下来,为师有话要同你说。” 裴传泽心有所感,露出了笑意,“多谢师尊。” 室内只剩下师徒二人。 清霞元君也不再藏着,决定推小徒弟一把,“吟袖,方才为师见你师兄驮青莲而来,你可有什么感受?” 谁不知道何吟袖最爱便是莲花,连那洞府都栽满了万顷藕花! 除了佛修出行,一般男性修士都不会用青莲作自己的道驾,裴传泽的心意表露得极其明显。 何吟袖何其聪慧,怎么会不懂师尊的撮合心思? 她拖了这么些时日,非但没叫师兄打消念头,连师尊也要对她的婚事横插一脚!她当即撩袍跪地,“还望师尊明鉴,弟子一心追逐大道,并无男女私情,师兄定会寻个更好的姑娘,与他比翼双飞的。” 她嘭嘭砸地,将磕头磕得出血。 “若师尊不同意,弟子就去出家,绞了头发做尼姑!” 清霞元君吓了一跳,“好孩子,快起来,为师就是问问,没想逼你!”她连忙施了一个法术,何吟袖额角的伤顿时复原,光滑如初。 清霞元君见她如此决绝,试探地问,“你瞧不上你师兄,莫非是心里有人了?” 前一刻,这小徒弟面带冷色,毫不犹豫回拒师兄心意,而下一刻,她眼波流转,脸颊晕开云霞,鲜活生动得不似一个人。 这小姑娘变脸之快,让清霞元君自叹弗如。 清霞元君见她这副“情根深种”的样子,那里还想不明白她的抗拒?她只能对自己的大徒弟深表同情,你来得晚了,人家早就心有所属了。清霞元君拉着小徒弟坐下,“罢了,罢了,是师尊看走眼了,再也不乱点鸳鸯谱了。” 到底是女性长辈,清霞元君在私底下更显亲切。 “你倒是说说,你的心上人是谁?为师观你这十年都铆足劲儿修炼,却是不曾有交往过甚的友人。” 何吟袖面带羞红,“是,是我之前遇见过的……她仙姿玉貌,一双水眼盈盈带笑,如春江横舟……” 清霞元君便笑,“看来你这心上人,长得比女子还好看。” 小徒弟:“她本来就是女子呀。” 清霞元君:“……嗯?嗯?!” 饶是千年修身养性,见惯风浪,清霞元君也险些一头栽到尘拂中。 “什么?女子?!” 女师尊的声音猛地拔高。 何吟袖温温柔柔地说,“师尊怎这般惊讶,人人都有心上人,吟袖的心上人不过恰好是女子罢了,有何不妥?”她对师姐的珍重爱惜之情,已经远远超过一般的男女私情,何吟袖觉得师姐担当得起这心上人的名头。 不妥! 不妥极了! 哪有女儿家的心上人是另一个女儿家的!清霞元君一口气没缓过来,又是憋得脸青。 何吟袖给她抚背,突然之间,她的手腕被师尊用力抓住了。 “吟袖,你的心上人,莫不是那叛出师门的孽障?” 清霞元君听过一些风声,这个弟子似乎跟蓝绯红有一些关联,但是交往不深,年长日久后,清霞元君也没往多了想,如今听她描述,太上墟内能有这般绝世之姿的女修,也只有蓝绯红一人! 而她如今还是那合欢宗的多情宗主! 何吟袖眸底掠过一丝暗光。 她出落得愈发娉婷袅娜,城府也内敛于心,当即蹙着眉,“师尊,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会爱慕那个薄情的恶人?吟袖恋慕的,自然是元洲纤衣宗的师姐。” 清霞元君口气微松,“原来是纤衣宗的姑娘,她们的确是国色天香。” 等等! 还是不对! 就算不是蓝绯红,那也不能是纤衣宗啊! 数日之后,宗门人马出发去生洲阴疆,那是尸侯爷的封地,也是尸侯府最有可能现世的地方。 虐文使我超强 第298节 清霞元君领着弟子们与其余长老碰面。 蓝真真大概是处境最为尴尬的一个,她的师兄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又因为她跟合欢宗宗主有仇怨,众人都怕自己被她牵连,于是走得远远的。清霞元君也想避开这个麻烦,但是没办法,她抓阄抓到了蓝真真,只好带她一起。 “蓝师侄,这是我小徒弟,何吟袖。” 清霞元君做着引荐。 蓝真真有点儿不太高兴,她现在都要跟一个外门弟子相提并论了吗? 她敷衍摆手,“何师妹。” 何吟袖则是郑重还礼,对比之下更显气度,“蓝师姐。” 何吟袖越过蓝真真,看向云层中的长老们,昆山玉君也在其中——她若是想杀蓝真真,恐怕得瞒过这位师祖。 “你干什么?你是不是看我师尊?!” 蓝真真突然警觉。 何吟袖柔弱垂首,“师姐,你多心了,我只不过想观测一下天时罢了。” 清霞元君走在前头,发觉姑娘俩落在后边,表情顿时有些不自在,她召来大弟子裴传泽,“你且去看看她们。” 裴传泽领命,“是。” “等等——” 清霞元君犹豫地传音,‘你与吟袖的婚事,还是作罢,她……嗯,已有心上人。’ 裴传泽如遭雷击,失态叫了起来,“怎么会?!” 幸亏清霞元君未雨绸缪,施下了隔音之术,否则他这一嗓子,得让全宗门围观一轮。 裴传泽咬紧牙关,‘谁?是谁?’ 这可为难清霞元君了。 难道说你师妹喜欢的是个姑娘?那你得当场昏迷过去吧。 清霞元君只得含糊说,‘此事,你还是去问你师妹为好,说与不说,都是她的私事,切不可逼迫太过。’ 裴传泽不甘心地说,‘是,弟子记下了。’ 生洲,阴疆,温暖如春。 这让弟子们有些意外,他们本以为阴疆如黄泉地狱一般,充斥着黑雾与阴兵。 而长老们却更为警惕了,“阴疆之春,杀机最深,诸位多加小心!” “掌门,前面好像有人!” “什么人?” “好像是……合欢宗!” 众人惊愕看向前方。 花影参差,红丝漫系,遮天蔽日的合欢树上游走着无数女子,她们或是轻歌曼舞,或是饮酒半酣,那一簇簇的小花萼吐出金粉红绒,说不出的绮丽多情。一对裸足缠系着嫣红情丝,绯红斜倚着枝干,“贵客来了。” 她眉眼荡着笑,仿佛一副天生的媚骨。 何吟袖睁眼望去,师姐的耳畔还戴着她送的仙人采藕,她心下窃喜,一双眼都软出春水来。 而裴传泽却是会错意了,以为师妹的心上人正在合欢树上。 然而他看了半天,树上大多数都是女子,只有一个皮肤苍白的年轻人跟一头大肥鹅是公的。 裴传泽顿时敌视起了郑风生。 “那不是瑞炉吗?!” 有弟子惊呼。 实在是瑞炉太出名了,太上墟能吃胖成这体型的,他们见之难忘。 瑞炉有点心虚,挪到绯红的身后,两只鸟眼一闭。 你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你们叫的是太上墟的瑞炉,跟我合欢宗的胖头一点关系都没有! 掌门不得不出面,“蓝……咳,合欢宗宗主,这阴疆是无主之地,十洲三岛的修士都来得,你拦在门户之外,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不过分。”绯红轻笑,“我呢,虽然把太上墟加入了宗门仇敌名单,但不到生死相争之际,也不会屠戮曾经的同门,当然了,若你们想成为下一个容霓长老,我也不介意送你们归西一程。蓝真真留下,其余人便可经过。” 蓝真真忍不住怒目而视。 正在这时,阴疆草木凋零,一座缭绕着黑雾的府邸在门户之后若隐若现。 “是尸侯府!怎么这么突然现身?” “掌门,来不及了,我们得赶紧进入阴疆!” 而佛修们紧赶慢赶到了,见着这双方对峙的场面,都愣了一下。 绯红扬声,“可是长洲天恩寺?” “正是。” 绯红嘴角含笑,“我与天恩寺的菩衣上座曾经促膝长谈七七四十九夜,大师佛法恢弘,令我心生向往。” 唰唰唰。 佛修齐齐后退,一个俊雅的光头孤零零站在最前边。 好没义气! 菩衣上座揽着佛珠,苦笑道,“施主,难道不是你把贫僧抓过去,要贫僧写出一万张闭口禅才肯放我走吗?” 旁边的光头们窃窃私语。 “难怪那日回来上座脚步虚浮,两眼发黑,我还以为被妖精吸了精气呢!” “这妖精道行深呐,七七四十九夜就能让上座写出一万张闭口禅!” “你真以为他们写符去了?天真!” “难道不是吗?” 眼瞧着他们越说越离谱,菩衣上座一手捂着一个嘴,“施主,侯府已现,我等先行一步,施主也要多珍重!” 一群光头肌肉壮实,脚步如飞,如同一尊尊罗汉降临。 天恩寺进去了,他们却被拦在外面,太上墟等人不免有些心浮气躁。 他们望向昆山玉君,蓝真真是这位的徒儿,得问他同不同意。 昆山玉君垂眸,冷玉坠地。 “让开。” 他掷出了一把雪晴风作扇,刹那合欢树被山雪覆盖,风声大作,枝叶乱颤。 “师祖出手了!快走!” 双方人马陷入混战。 绯红第一次跟最负盛名的昆山玉君交手,不愧是飞升第一人,他的心法、道法、身法都已到极致。 昆山玉君不欲与她纠缠,下了重手。 “太上第五章 ,陨!” 星罗万卷缠系着他的衣袍,万象变化尽在其中,而一具生死相在她面前急速放大。 昆山玉君进入侯府之前,不知为何,往下望了一眼。 她在坠落。 身后便是昏暗的死亡之川,而绯红嘴角凝着一抹微笑。 ——欢迎来到我的噩梦。 第168章 合欢宗女主角(16) 那个笑很古怪,带着一丝奸计得逞的狡猾。 她嘴唇开阖,仿佛说着什么,但面容昏暗无比,如同一千只黑鸦将她携裹其中,混沌又妖邪。 看不清,亦听不清。 兴许她在阴疆里做了手脚? 昆山玉君微微皱眉,复又松开,不管如何,尸侯府有飞升天机,便是龙潭虎穴他也得亲自走上一趟。 昆山玉君收回了那一柄雪晴风作扇,不再回头,一脚踏入了传说是阴兵千万、黄泉染血的尸侯府。 映入眼帘的是翠竹盈盈,朱楼绣阁。 “小姐!小姐!你被选上了!” 婢女提着嫩黄裙衫,气喘吁吁跑上了朱楼,“家主叫您过去呢!” 什么小姐? 昆山玉君瞥向四方,附近只余他一个活物,难道小姐是个“鬼魂”? 江霁垂眸。 他的眼波垂在了一片皑皑雪山上。 这是……他的胸膛? 那向来无悲无喜波澜不惊的谪仙面孔,裂出了丝丝条条的缝隙。 “小姐!小姐!别发怔了!咱们快点过去!” 婢女扯着昆山玉君的衣衫,那是一袭石榴金蕊红裙,绛纱系臂,珠玉佩腰。昆山玉君沉默看着裙底下的一对红莲绣鞋。 是真的。 他成女身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299节 “你且过去,我更衣便来。”昆山玉君果断拒绝,他需要时间来捋清目前的情况。然而婢女一听,眼睛暴突,流出斑斑血泪,她凄厉大叫,“你不是小姐!不是小姐!是不是你害死了我的小姐!我要为小姐报仇!” 她伸手就掐了上来,昆山玉君侧身一避,额头撞到柱子上。 失血过多。 挂掉了。 江霁:“……” 这梦境的制造者也真是粗暴。 当所有的痛感消失不见,江霁又一次睁开了眼睛。 “小姐!小姐!别发怔了!咱们快点过去!” 婢女扯着他的衣袖。 昆山玉君眸光平静,“我知道了,你先松开我,这就过去。” 他被婢女引领到一处正厅,主位上是熟悉的面容。 蓝兆,蓝氏家主。 中年男人温和地笑,“我们的祖宗姑姑在太上墟待得寂寞了,你善解人意,又聪明懂事,想让你跟其他的小姑娘一同去太上墟,与姑姑作伴,你意下如何?” 懂了。 他成了“蓝绯红”了。 昆山玉君面不改色,“一切听从家主安排。” 蓝绯红有父母兄弟,听闻他被选上太上墟,都为他感到高兴。 蓝父给江霁塞了数盒灵晶,嘱咐他若有难处,定要写家书回来,大家一起商量解决,小姑娘千万别自己一个人扛着。 大兄则是送了他一些奇奇怪怪的法器,还细细讲明了每一件法器的用处,这个暴雨梨花伞,是用来暴打登徒浪子的,那个是雷霆大斧锤,还是用来暴打登徒浪子的。 总之就一个中心思想,老子亲妹,谁都莫挨! 倒是小弟古灵精怪,把他拉到一边,贱兮兮地塞了好几个瓶子。 “姐,我听说那昆仑仙君一个比一个俊,这些东西你拿好,看上哪个就药哪个!姐夫一二三四五六七我都不嫌多的!” “嘭!” 一拳锤了下来,直把小弟揍得嗷嗷叫。 “小兔崽子!别跑!老娘让你教坏你姐!” 半个时辰过后,蓝母抚着满头珠翠,仪态万千地归来。 她还训斥道,“你是个姑娘家,可千万别学你小弟那种不上台面的手段!” 然后蓝母把江霁拉入房中,净手,焚香,郑重掏出了她珍藏多年的绝版御夫手札。 书皮封面叫《谢红鸾驯兽记》。 江霁:“……” 蓝母双眼放光,兴致勃勃,一点都没有当家主母的雍容华贵的样子,“你可别小瞧这本手札,你爹当年可是朝霜城的第一美少年,追他的女子可绕朝霜城整整十圈!那时候他给傲的,目无下尘,都不带正眼瞧人的。后来你猜怎么着?” 昆山玉君并不是很想听这些中老年人的爱情故事,但他只要流露出抗拒的意思,这美妇人肯定会第一时间双眼暴突,把他给活活掐死。 于是他耐心地问,“后来是怎么着了呢?” 蓝母骄傲挺胸,“那当然是我让你大舅,装人进了乾坤袋,狠狠暴打了一顿,扔到了一个乱葬岗。” “然后您去英雄救美了?” “怎么可能!”蓝母斜了他一眼,“你娘的道行要是这么浅,怎么能生得下你们仨!那自然是我装成了女鬼,要借你爹的阳气一用,否则就不放他回人间!谁知道他比我还兴奋,当场就跟我亲起嘴儿来,然后才有了你大哥。” “噗——” 昆山玉君向来仪态端庄,第一次被彪悍的老娘呛到喷茶。 蓝母不以为然,语重心长同他说,“若是真遇到了心仪的男子,脸面什么的,其实可以放一放,吃到嘴里的那才叫珍馐美味。你这一次要去太上墟,不知多久才能回来,娘呀,也不能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照料你,提点你,你的如意郎君呢,需得自己去找。” “这一本秘籍你收好,若是遇上了像你爹那样的仙君,又冷又硬的,按照这里边的做,保准你抱得仙君归!” 江霁嘴角微抽。 蓝母望他。 他有些艰难地挤出字眼,“孩儿知道了。” 蓝母伸手,要去捋一捋小女额角滑落的乌发。 昆山玉君本能避开。 他无父无母,被师尊一手带大,除了修炼便是杀人,鲜少有这样的温情回忆。 蓝母的手落在半空,她怔了一怔,又笑了一笑。 母亲在孩子面前掩饰着失落,“转眼间你都十五岁了,娘还记得你刚出生,那么小的一只,红红皱皱,像个小丑猴儿,躺在我的臂弯里,眼睛都没睁开呢,就学会认娘啦,你只认我,旁人一抱都会哭的,还尿到你爹的脸上——” 蓝母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儿。 她的眼泪突然决堤。 女人猛地扑过来,紧紧抱住她的孩儿。 母亲撕心裂肺地哭,“红儿,我的红儿,娘的好红儿,咱们不要修仙了好不好,你就留在娘的身边,咱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地过,要什么长生,要什么飞升,那都要命搏来的!娘不稀罕那些什么家族荣光的虚名!娘只想娘的心肝不必受冻,不必吃苦,高高兴兴地笑一辈子!” 江霁身体一僵,而胸口早就湿透。 蓝母哭了半个时辰,才断断续续地停了,她用手帕擦了一擦红肿的眼睛,强笑道,“娘失态了,你别放在心上,这是你的前程,娘再不舍得,也不会绑住你的手脚。” “唯有一点,你需记住了——” 江霁颔首,缓声道,“您吩咐。” “据说那些个昆仑仙君,大多数都是好看不中用的。”蓝母严肃地说,“你千万不能被美色所迷,一定要擦亮眼睛,找个活好的还能生崽的,为我蓝家开枝散叶!” 江霁:“?” 突然有点被冒犯到。 数日之后,江霁跟一群少女上了艘流霞船,赶赴昆仑。 她们欢喜雀跃,满怀着对未来的憧憬。 “昆仑啊,那可是第一神山,据说那里有赤水、瑶池、香泉、阆苑!” “不止呢,还有咱们蓝九小姐的小仙君呢!” “哎呀!怎么说这个!真是的!难道那小仙君你们就没惦记过吗,哼!” 江霁则是望着船后的浩浩白水。 若这真的是蓝绯红的梦境,按照接下来的情节发展,他会抵达昆仑太上墟,被一群师兄弟们哄骗着,取出心头之血。江霁在婢女那关挂了一回,他能敏锐察觉到自己的气机流失,想必在梦境中受损,对自己的现实身躯也有影响。 昆山玉君自不是那等坐以待毙之人,趁着少女们都在谈天说地,他站在流霞船的边舷上,细腰那么一摆。 他姿态完美地入水。 因为昆山玉君对自己入水姿势的完美苛刻,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般顺畅,没有溅起一丝水花。 少女们还叫了一声好。 “哎呀,不对,有人落水了!” 她们后知后觉地吵嚷起来。 而江霁潜入水底。 一双双幽蓝的眼睛盯着他。 全是水精奴。 水精奴是一种奇兽,游走江河,专门以修士的血肉灵府为食,它们还有一个特殊的爱好,就是喜欢看水中舞,但凡被它们抓到的苦主,只要不会跳舞的,基本第一个就填了它们的肚子。 若他还是昆山玉君,十万江河的水精奴也不是他的对手,但他现在是“蓝绯红”,一个碰一碰就会挂掉的脆弱琉璃儿。 他会被水精奴撕得半点不剩的。 江霁沉默片刻,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在,他回忆起了自己曾经观摩过的一些清歌曼舞。 他挟出了袖中的松风水月扇。 石榴金蕊裙似莲花盛开,层层叠起赤波,江霁抬腕,折腰,裙裾翩飞,扇面遮脸,把一群水精奴迷得神魂颠倒。随后他身姿如游龙轻摆,迅速破水面而出,翻身上了流霞船。少女们原先还哭喊着,见她动作利落地跳上船,都一愣一愣的。 “蓝……绯红,你没事吧?” “无事。”昆山玉君淡淡道,“我去领略了一番水中风光罢了,对了,此处水域唤什么名?” 少女回答,“这里叫琅玕域。” 昆山玉君矜持颔首,“多谢。” 日后再来,他必抄这群水精奴的老巢。 如此一来,就无人得见昆山玉君的水中舞。 “你的身子都湿透了。”热心的少女说道,“你有换的裙子没?” 江霁又是一阵僵硬。 清尘术和凝水术,那都是金丹真人的手段,而他一个入门旋照,要么等衣服被风烘干,要么自己去换。江霁认为,若他真的湿着衣衫站在船头吹风,估计又会被某个不知名的人物痛下杀手,说他不是蓝绯红,毕竟大家小姐处处规矩,怎么会如此衣衫不整? 江霁深吸一口气,他回到船舱,捞了一根鲜红发带,束住了自己的眼。 到底是有些不自在。 他可以平静看待蓝绯红的相柳鹔鹴抹胸,但真轮到自己宽衣解带,就分外狼狈了。 他感觉是自己在褪女子的衣裙,从肩颈到脚踝。 昆山玉君不小心碰了一下腰窝,羊脂玉般的细润光滑,萦绕着淡淡的香气。 他立即封闭自己的五感。 转眼到了登岛的日子,江霁果然见到了那一群师兄弟,从大到小,一个不落。他们伪装成外门弟子,围在他身边“嘘寒问暖”。江霁立即想起,这群弟子,对蓝绯红好像都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他现在成了当事人。 他们一群人情情爱爱的还得纠缠个四五年。 虐文使我超强 第300节 江霁一阵恶寒。 江霁决定主动破局,“你们不是想要我心头血救你们的小师妹吗?我要与你们的师尊亲自来谈这笔交易!”他虽然化成了蓝绯红的女身,却也不会学她处处忍让心软,把自己逼到退无可退的境地。 江霁身为执棋手,一向习惯将棋盘拢在自己手里,哪怕自己成了一颗棋子,亦能悍然出击。 师兄弟们齐齐愕然。 他们对视一眼,决意将她捆束起来,再做打算。 江霁早有准备,他扔出一纸神行符,立刻遁去天经宫。 师兄弟追在他的后头。 江霁对自己居住了上千年的洞府了如指掌,顷刻落入了天经宫的主殿。 殿内的师徒二人顿时望了过来。 师兄弟一跃入内,将他擒住。 “何人擅闯天经宫?” 殿上的昆山玉君一副倦懒的模样,披着霜白的鹔鹴细羽,冷得像是一场嶙峋孤僻的山阴夜雪。 江霁探究般凝视着人。 这是过去的他? 还是另有其人? “回师尊,此女姓蓝,乃是蓝家选出陪伴小师妹的小辈,她中途突然发狂,冲入了天经宫,想来是体内有妖魔作祟,我们这就把她带下去,细细审问盘查。” 师雪绛拱手而立,告知缘由。 期间江霁被师兄弟捆了起来。 琼瑶仙台上的昆山玉君叹息一声,“可怜。” 江霁突然觉得这话有点耳熟。 只见那高不可攀的道家仙君扬着羽玉眉,光华倾泻,“捆仙索容易捆出伤痕,为什么不换另一种灵器?” 江霁:“……”换一个视角之后,本座怎么这么欠。 系统:“……”换一个视角之后,我都怀疑宿主被男主夺舍了。 五弟子应不识手忙脚乱,给江霁换上了缚花雨。 那蓝真真顿时一副同情的模样,“师尊,咱们为什么要捆住她啊?” 绯红抚着弟子的额头,“那自然为了镇住他,让他安安分分给你送心头血。” 蓝真真咬着唇,“啊,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区区蝼蚁性命,让他献血便是看得起他。” 绯红睨着仙台之下的江霁。 “你们记住了,蓝真真才是你们的小师妹,与你们相伴一千年。旁的,野雀就是野雀,再可怜,也成不了凤皇,更取代不了凤皇。” 此时沦落成野雀的江霁只有一个念头。 本座当时,是真的很欠。 第169章 合欢宗女主角(17) ‘宿主!’系统激动大喊,‘报!男主的虐心值上涨了!!!’ 它要截图这个具有纪念意义的一幕,永久载入系统史册! 绯红很淡定:‘上涨了多少?’ 老激动的系统一看。 男主[江霁]虐心值0.5%。 系统当即哭晕。 随后还因为男主运转了太上忘情决,这0.5%也被迅速抹去了,重新变成了0%。 系统立刻诈尸辱骂:‘淦他大爷的,这咋还能掉的呢,他这是在作弊!参赛选手禁止外挂的!’ 就连上上个世界的天道都比他守信用多了,起码那虐心值涨得牢牢的,都不带掉的! 绯红:‘小孩子别乱说脏话,你这数据库都要变成小黄库了,记得多进行点心灵清理,啧。’ 系统:‘……’ 讲道理,好像您比我更粗暴吧。 而殿内的江霁则是窥得时机,他迅速结出手印。 下艮上坎,水山蹇! 江霁以天经宫为山脉,以一道凶卦引发磅礴的水势,当场冲垮天经宫六十四卦殿。 系统吓了一跳。 ‘卧槽!这男主不是人!’ 他狠起来连自己都能同归于尽! 暴雨如注,洪水滔天。 梦境中的天经宫迅速坍塌,绯红身边的人物被卷入洪流中,一个接着一个消失,唯独她披着昆山玉君的玉白皮囊,站在那一座仙鹤振翅欲飞的莲台上,脚下则是汹涌袭来的黑水浊浪。 而江霁踩在一节节被洪水冲断的廊柱、石雕、飞檐上,如同一道血影,鬼魅般掠向绯红。江霁近距离看着这位“昆山玉君”,那清寒彻骨的仙人皮相被对方演绎出了几分妖异。 一丝灵光乍现,江霁几乎要抓住对方的蛛丝马迹。 “昆山玉君”亦抬起了鸦羽般的睫毛,眼瞳泛着一线霜白,竟然冲他笑了笑。 这一笑,妖邪之气更重,仿佛眉梢眼角都盛着灼灼的花。 陌生感更重。 江霁是很少笑的。 或者说,他不爱笑,除了飞升的执念,世间已无再多乐事让他值得一笑。 “昆山玉君”陡然展开了一把折扇。 是他的随身道器,雪晴风作扇。 这也是他的师尊妄机宜杀尽十洲三岛的一件绝世兵器,后来赐给了弟子江霁。 雪晴开云霁,风声动万物。 这既是扇词,也是他的名字渊源。师尊说捡到他的时候,正好是雪止天晴,朔风凛冽,就给他起了一个江霁之名,而江姓是师尊当阴阳家弟子的本姓。关于他的身世来历,年岁久远,江霁自己都记不清了。 依稀记得师尊说过,他是在一处被妖魔屠戮的村子捡到他的,当时师兄江遮比他早入门了三年。 江霁陷入了回忆当中,手掌停在了绯红脖颈的三寸之外。 他被时间洪流封住了。 周围的一切也已静止,只有绯红还能活动。 绯红踱步在这个破碎的梦境中,她绕着男主走了几圈。 系统:‘……宿主,你左三圈右三圈,是在做法让男主爱上你吗?这不是很科学,建议换另一种办法呢亲亲。’ 绯红抛出了一个学术问题:‘没有,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要是用昆山玉君的皮相把他给上了,这算不算是我睡了自己?我把自己给攻了?’ 系统:‘咳咳咳!!!’ 它咳得惊天动地。 救命,宿主疯得更严重了!!! 偏偏疯子摸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系统可真的太害怕了,连忙说:‘宿主,这个不重要,还是先收割男主的虐心值,他铜墙铁壁,油盐不进,很是难搞啊。’ 它疯狂暗示,自己有什么好玩的,赶紧把男主拿下才是正事! 绯红手指一扬,露出了一颗金珠。 黄泉一梦珠,是她摸遍尸侯爷的尸身,摸出来的最有价值的一颗珠子,它能以某一个人的恐惧编织千重梦境,让人永远沉溺在梦境当中,层层递进,难以脱逃。 江霁经历的这场梦境,就是蓝绯红的亲身经历,然而昆山玉君修炼太上忘情诀,只要不动情,任何伤痛对他来说都是无足轻重。 更别说是亲情感化了。 昆山玉君心如铁石,不曾动容,更是谋定后动,登岛后直接杀到天经宫,要干掉自己,直接脱离黄泉之梦。 连自己都能杀的男人,你能指望他有几分怜悯? 连系统都不得不感叹,这男主狠起来的疯批程度跟绯红不相上下。 绯红嘴角微勾。 若想拿下这个疯子——那就是比他更疯更狂更嚣张。 绯红腕骨一抬,张嘴咬住了黄泉一梦珠。 系统:‘卧槽卧槽卧槽你干什么!’ 绯红如同咬碎月亮的一角,咔嚓一声,绞碎了黄泉一梦珠。 刹那之间,黄泉一梦珠露出了它的狰狞,珠子内竟然是死气蔓延,百鬼横尸! 有一个小鬼正血淋淋脱下蓝真真的皮囊。 老巢破碎,照入天光,黄泉梦鬼们齐唰唰转过脑袋,面目一个比一个怨恨歹毒,它们仿佛意识到这是一个脱身的时机,飞快爬起来,疯狂啃噬绯红的唇肉。绯红目露凶光,利齿一张,直接绞断百鬼尸骸,它们凄厉哭喊,惊慌转身逃离。 这个人太可怕了!竟然吞鬼! 但绯红怎么会容得它们离开? 她越吃越凶,血也越流越多,整个下巴都被百鬼咬光了血肉,露出一小片白骨。 而绯红也将百位黄泉梦鬼尽数吞吃入腹。 虐文使我超强 第301节 灵府之下,百鬼凄厉哭喊,又被绯红凝成了一颗崭新的血珠,她同时也获得了某种造梦的能力。 绯红沉睡了数个昼夜,又在某一日缓缓睁眼。 系统胆战心惊,‘宿主,宿主,你怎么样了?我就说三无食品不要吃!会拉肚子的!’而且你吃的还是死气沉沉的黄泉梦鬼,又不是什么山珍海味! “感觉……棒极了!” 绯红意犹未尽舔了舔唇。 “鬼的滋味果然不错。” 系统感觉自己的数据库每天都要更新关于宿主变态的词条。 “来,我们来玩了!” 绯红抬头看向半空中钉住的男主,眼尾曳上一抹狂热的猩红。 时间又开始流动了。 她走到男主身后,拍了一下他。 “阿霁!师弟!醒醒!” 江霁被人拍了一下后肩。 他骤然警觉,袖中剑脱手而出。 “嘭——” 袖中小剑被对方叼在嘴中,凌厉的罡风切断了一绺乌发。 冷刃刀光照见一对凤眸。 江霁眯起眼,“果然是你。” 合欢绯红。 对方吐出嘴里的一支小剑,姿势散漫靠在床边,“师弟,不是师姐还是谁?你快别玩那两世镜了,还不把它放回大观殿,被师尊发现你就完了。” 江霁心一沉。 果然,他没有杀死“自己”,梦境还在延续。 这次又是什么? “傻了?” 绯红笑吟吟弹了他一个脑瓜嘣儿。 少年时期的昆山玉君被弹得发懵,瞪圆了一双猫眼。 十四岁的江霁身量长得并不高,堪堪及着绯红的胸膛,在锁骨之下。 谁能想到,三千年后辟阖坤乾、盛名显达、令无数修士崇敬膜拜的昆山玉君,此时竟瘦得跟头小猫似的,那白底黑缘的道袍披在他纤弱的肩头,活脱脱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衫。 唯有一双眼睛,在浓密卷翘的睫毛掩映下,眼形圆润饱满,瞳仁又黑又清,让那惨白的小脸盘儿陡然鲜活了起来,像是剥了红壳,露出晶亮软肉的荔枝。 绯红啧了一声。 这老狗变小狗,那奶味都从那对漂亮猫瞳溢出来了。 绯红忍不住,又弹了一个脑瓜嘣儿。 江霁:“……” 本座劝你适可而止。 少年挡开了她的手,淡唇微掀,“想必这是尸侯爷留下来的黄泉一梦珠,你拉本座入梦,无非想让本座亲身经历你的一切。”他的猫瞳无波无澜,“事实也如你所见,本座悟道大成,已不会被外物所累,你的惨痛,并非我之噩梦,不管轮回多少次,本座始终都是旁观者。” 江霁不欲与她多纠缠,索性摊开他的一番算计。 “本座原以为你是同道中人,只为飞升大道,不曾想你执念若此,困于仇恨,疯癫着相。” 他语气淡漠如水,“那卷阴阳化生经,你当真以为它是邪术不成?你根骨深埋,不剖解一番难见天日,而阴阳化生蝶虽损耗了你的心血,同时也啄走了你的浊瘴,否则你一个小小的旋照开光,怎么能经得起八次心头血的索取?阴阳化生经,最重要的是化生二字!” “你表面上是油尽灯枯,实则是腐气已去,待你将死之日,也是你涅槃之日,如此,方契合了太上方死方生之道。” 只是江霁没想到,第八次心头血之后,事情偏离了 他原本打算在她方生方死之日出手,将她灵根骨脉彻底转换,不曾料到,她竟会率先洗出混沌灵根,直接越过了第九次阴阳化生蝶的雕琢。更不曾料到,她羽翼丰满之际,开宗立派,踹了他这个师尊而去。 踹得还挺狠。 昆山玉君虽然有一种被棋子反杀的淡淡恼怒,但他也知道千年盘算阴沟里翻船的道理,他平静接受绯红的反噬,并不曾将她挽留到宗门。 否则,以他的手段,当日大可将她的獠牙折断,百般折磨下,重新训一只听话忠心的鹰犬出来。 只是他不屑这种行径。 盘算归盘算,他还不至于如此为难一个小辈。 这隐藏剧情让系统听得目瞪口呆。 不是,这就是修真界大佬的境界吗,它还以为虐文女主就是个单纯卖血的……呸! 江霁看向绯红,“如此一来,你可清楚了?本座欲以阴阳化生经渡你出世,做我太上弟子,你从本座这里取得多少,你就要替本座付出多少,就如昆仑五子,我送他们机缘,也将他们做你的磨刀石,双方因果都是算得清。” 绯红换了个姿势,单手支着腮,一副“你继续编”的样子。 江霁神色冷淡,“你不信便罢了,给本座让开。” 她轻挑眉眼,“若师姐不让呢?” 还师姐。 她真是入戏得很。 江霁道,“你断本座飞升天机,那便生死见分晓!” 他摸向袖边,只摸到了一面方镜。 江霁呆了一瞬。 这一面云脚神兽纹的方镜还真是两世镜,它被供奉在大观卦殿深处,常年不见天日。 记忆深处的细碎线头被勾了起来,江霁隐约记得,他少年时期瘦骨伶仃,像一头养不活的猫儿似的,尤其他还拜在妄机宜的山门,成为这位惊世天才的弟子,惹来不少的非议。当时风头最盛的,是他的师兄江遮,绝世妖孽在他面前也要俯首称臣。 而江霁呢? 他长得瘦瘦小小的,便是吃尽了苦头,苦修数年不及师兄的一夜顿悟。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于是就去偷了大观卦殿的两世镜,想看清自己的过去与未来。而在两世镜内,江霁终于看到了自己成功飞升。 当时的江霁振奋不已,破除心魔之后,进境一日千里,与师兄江遮齐头并进,成为太上墟的镇宗妖孽。 可以说,两世镜是改变他的契机。 江霁觉得不对。 这个梦境怎么以他为主了? “噗嗤——” 旁边的人发出笑声,“你瞧你,又傻了吧?这两世镜莫不是把你的魂儿都吸进去了?让师姐看看它究竟什么名堂!” 她坐在床边,把江霁手中的方镜抢了过去,大大方方看向镜面。 江霁不经意窥了一眼。 他震惊发现,两世镜映出的是两人的纠缠。 他教她习剑,为她披衣,亦在天寒霜降之际,与她携手同看霜花。两世镜里举行了一场空前绝后的道侣大典,昆山玉君清冷的眉眼染上欲色,他红衣揽月,饮了一口冷酒,唇角含笑去哺他新婚妻子的唇。 他甚至为她放弃了飞升,留在十洲三岛,伴她永生永世,碧落黄泉。 “……荒谬。” 江霁挥袖掷飞两世镜,它咣当一声,砸在地上,晃了两圈才彻底躺下。 “哎,你怎么摔了呢,万一破了我们怎么向师尊交代!” 绯红说着要下榻,被少年压着腿,他呼吸有一丝萦乱,眼睛也泛出些许血丝。 “蓝绯红,你想毁本座道心?” “什么蓝绯红。”她叹息,“师弟,你从方才起就魔怔了,一直说一些师姐听不懂的话。我不是这个两世镜的过去蓝绯红,我现在是你的师姐,江敛红,比你入门早三年,你把师姐都忘了吗?” 江霁眯起一双清灵猫眼。 “到现在这个地步,你还要演吗?我只有师兄江遮,没有师姐江敛红。” 她头疼往后一躺。 “不行了,你小子,是真的被鬼上了,得让师尊来敲醒你,不然你还沉浸在两世镜的过去不可自拔。” 江霁一愣。 两世镜的过去? 难道他作为昆山玉君的一世,和蓝绯红的一世,是两世镜映出的记忆? 现在才是他的当下? 江霁起了一丝混乱,又被强行压下。 他绝对还在黄泉梦境。 绯红强行拉着人,去找了师尊妄机宜。 他老人家枕着竹夫人,正在品茶赏雪,好不悠闲。 这个时期的师尊妄机宜离飞升也只有一步,他气息敛而不发,天生一张笑脸,捏着一把雪晴风作扇,散漫点在绯红的额头上,“你两个小家伙,向来是不爱凑一起的,怎么今天一起来找师尊了?打架了?还是亲小嘴了?” 妄机宜促狭又欠揍,跟江霁记忆里的为老不尊一模一样。 绯红则说,“师弟偷看了您的两世镜,一直说什么本座,怕不是看得走火入魔了。” 妄机宜倒拿着折扇,抵在下颌,“莫非是记忆出现了错乱?把自己当成镜里的人了?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睡多两觉就踏实了。若是还不放心,可以尝几两夜明砂,一日三次,特别提神。” 江霁木着一张脸。 夜明砂,蝙蝠屎,亏这老家伙说得出来。 “弟子今日功课还没做,先行告退。” 江霁果断告退。 绯红转身就走,被人拎住了后颈皮儿,妄机宜懒洋洋地说,“下雪了,天气冷,小徒儿给师尊暖一下手。” 虐文使我超强 第302节 然后他一双冰玉似的双手毫不客气铲进来,捂住了绯红的脖子暖肉。 绯红连打几个喷嚏。 她皮笑肉不笑,“师尊,弟子新学了一门道术,叫鞭尸术,有空定要给师尊展示一下。” 妄机宜噢了一声,也垂眸笑,“那挺好,为师就喜欢你这种心狠手辣的狼崽子。” 不知何时,江霁又走了回来。 他语气冷硬,“你过来。” 江霁强行打断师徒的奇异氛围。 绯红得以脱身。 妄机宜嘴角含着一丝笑意,又躺在竹夫人上,悠闲地抻了抻长腿。 江霁将绯红扔进了一树梅花里,冰棱枝枝垂下,好似白玉寒条,绯红后背一撞,那冰条儿就嘎吱嘎吱脆响起来。江霁的声色比霜寒还冷,“蓝绯红,我没耐心跟你绕圈子,要么,你主动结束梦境,要么,本座弄死你。” 昆山玉君的气势是很足的。 然而这是少年时候的他,猫眼瞪得再圆再凌厉,个儿都没绯红高,绯红往下一睨,就把小师弟压得翻不过身。 “弄死我?师弟,你确定?” 师姐伸手一抱,就把小师弟抱上了梅树。 江霁薄染怒色,“……放肆!” 这人是疯了不成? 抱他作甚! 不成体统! 然而少年江霁腿短,被绯红轻易镇压,他一晃,就被她当成小孩似的握住了细白的脚踝。 江霁顿感窒息。 “……你放开我。” 她竟然卑鄙使上了困卦! 江霁动弹不得,任人宰割。 师姐笑嘻嘻捏着他的脸颊软肉,“现在师弟十四岁,再过五六年,身量长了,腰骨硬了,就可以给师姐暖被窝了。” 江霁面无表情。 暖被窝? 本座脱困之日,第一个送你去黄泉唱戏。 三年转瞬即过,江霁想尽了各种办法,始终无法脱离梦境,期间他试图“杀死”自己,把他名义上的师姐江敛红吓得花容失色,救活他之后就将他时时刻刻带在身边,让江霁找不到下手的时机。 后来他又转变思路,打算弑杀这个跟蓝绯红一模一样的江敛红,无奈双方实力差距过大,他屡次不得手,反而被师姐取笑他手脚软。 江霁不由得怀疑,他是否真的被两世镜迷惑了? 他错把昆山玉君的梦境当真实人生了? 又过了三年,江霁及冠,由于他只顾着解梦,修炼懈怠,已被师姐江敛红远远抛在身后。 而这师姐,比他那段记忆里的江遮师兄更为出色。 她天资纵横群雄,十八岁破金丹,二十三岁领了道墟行走之职,一剑通神,冠绝十洲三岛。师姐是妖孽翘楚,江霁的锋芒被她遮得一点不剩。 那些年少的阴影又一次压制着江霁,他意识到心魔初生,立即放下了对梦境的执着,专注于大道修炼。 大概是两世镜的不得飞升影响到了他,江霁越修越浮躁。 更在一次宗门大比之下,江霁输在绯红的剑下。 衣衫崩裂,败得惨烈。 四周尽是窃窃私语。 “这江霁真的是师祖的弟子吗?也太弱了吧?” “就是,还不如外门弟子徐席呢。” 更有难听的,说他占着茅坑不拉屎,师祖跟小师叔都是天纵奇才,年纪轻轻就大放光华,唯有他修为平平,不得寸进,指不定是走了什么后门。 江霁心高气傲,自尊心也极强,这一下真气走岔,当场呕血。 “师弟,切磋而已,何必动怒。” 她朝他伸手,脸带忧色。 “来,师姐扶你。” 江霁唇角带血,击开了她的手,他冷声道,“不必猫哭耗子假慈悲,输了便是输了。” 江霁前脚回了明夷殿,后脚师姐就捧了一堆丹药过来。 “阿霁,这是素心丹——” 江霁突兀截断她的话,“师姐喜欢我罢?” 也只有她,记得他年年生辰,记得他身量变化,更记得他的一切情致喜好。 她一时怔住。 江霁鼻尖几乎抵着她的脸,放纵心魔,冰凉吐息,“可是师姐不知道,师姐已经成了师弟的心魔了,这太上墟只要有师姐在,他们就看不到我江霁。师姐,阿霁很痛苦,阿霁想你永远消失,你去堕魔,好不好?” 原来不做克制隐忍的道家仙君,竟是这般欢愉痛快。 江霁眉眼萦绕了几分妖邪。 后来,师姐果真堕魔了。 她叛出师门,竟做了合欢宗的宗主,与整个太上墟为敌。 江霁的经历与梦境重叠了。 此后百年,江霁也破丹成婴,他容貌之美,被《千娇百媚》点为了首榜美人。 一日,江霁作为道墟行走,奉命捉拿桃花妖。 他追着妖进了一处小倌馆,桃花妖化作一个轻盈少年,正坐在女子的腿上,嘴对嘴喂她吃酒。 那女子一袭石榴金蕊裙,美艳得不可方物。 是他堕魔了百年的师姐,江敛红。 自她走后,再也无人会给他做寿面了。 江霁上前,捆仙索勒住桃花妖,他一个劲儿喊疼。 江敛红单手支腮,懒散道,“抓它干什么?放开,它要陪我喝酒。” 江霁道,“我陪师姐喝。” 他饮上一口冷酒,舌尖酿热,再哺入她唇间。他封藏了千年的情魔,在此刻破冻而出,长成参天大树。 既然长生无望,不如烈酒浇喉,情爱割舌,大梦一场。 第170章 合欢宗女主角(18) “江霁,你这是做什么。” 师姐开口说话,那酒液就从她的唇齿淌落下来,浸透一襟石榴红。 “如师姐所见,师弟在舍命陪君子。” 他睫毛长长地垂落,尾梢带了点夜雪,又在女子温热的鼻息间渐渐融化。 “舍命陪君子?”她轻声一笑,“百年不见,师弟成了昆山玉君,身上的刺儿少了,这话也越说越动听了。”她漫不经心地拆开他,“可惜你的师姐江敛红,她早就死在堕魔、叛出师门的那日,如今的她只求及时行乐,日日贪欢,枉费你这动人的唇舌了。” 她拢着红袖,懒散道,“此处男欢女爱,怕是会玷污昆山玉君的青瞳,若无他事,还是趁快离开罢。至于这桃花妖——” 绯红短促笑了声,将它招到自己的膝上。 桃花妖分外乖顺,双手抱住她的脖子。 绯红两指挟住对方的嫣红唇肉,“昆山玉君若还是不放心,怕它继续祸害世间男女,我便收它做个帐内小君,日后约束它,定不叫它随意魅惑他人。如此一来,你我皆得两全其美,玉君意下如何?” “不如何。” 江霁的身量高了,面孔还停留在少年时期,短圆的猫瞳显得灵澈冷淡,但此时陷入了一抹女子的红影。 “这桃花妖仗着容貌,魅惑了无数男女,生冷不忌,难以消化,师弟担心师姐吃了会坏了五脏六腑。” 这什么话? 桃花妖可不爱听了。 “什么生冷不忌?我只吸食他们的情魂,又不真的同他们脱了衣衫滚在一起,是他们守不住自己的本心,死也要奉送我情意,与我何干?” 而绯红噗嗤大笑,胸膛剧烈颤动,桃花妖伏在她身上,玉耳染上淡淡的红。 “师弟,你既然担心师姐吃坏身体,不如你来替他?” 她这一句无疑是将江霁贬入尘泥里,让他一介仙君与男倌、媚妖之流相提并论。 江霁静静望她。 桃花妖提起气,提防这清高傲慢的道家仙君大开杀戒。 他却道,“愿为师姐效劳分忧,只要师姐愿意同我归去。” “嘭!!!” 变故突生,绯红抓着江霁的腰封,将他狠狠摔在了桌面上。 壶尊、茶盏、盘碟等物碎得脆烈,江霁的玉冠微乱,一绺乌发沾了酒液,潮湿又糜乱。他衣如堆雪,埋在这一片残红当中,好似仙人沦堕凡尘,曾经凛然不可侵犯的传闻也变得腐烂不堪,生出了湿漓漓的鱼水欲望。 “哈……师弟,我的好师弟,是你说师姐是你的心魔,你要我堕魔,要我远走,要我消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如今却说什么,要我与你归去。” 她如同刀刃贴皮,寸寸皆冷,又泛起一丝奇异的疼痛与酥软。 “魔是你,仙也是你,我的好师弟,你还真是,爱玩弄众生命运。”这美艳恶鬼碎了他的玉冠,抽了他的腰带,要制造一场让十洲三岛都为之唾笑的风流艳事,她满怀恶意地说,“若是师弟被人在小倌馆当众玩弄,想来师弟为了渡我,也不介意罢?” 虐文使我超强 第303节 江霁似一尊琉璃猫,通透雪白,又染上了灯影焚烧的颜色。 “若师姐欢喜,舍了声名又如何。” 她眸子里长着尖刺,口吻也尖锐无比,“那还得多谢昆山玉君的成全!” 她赏了他一掌。 “本座兴致全无,滚吧!” 江霁顶着半边的红印,手肘撑着茶桌,慢吞吞地站起来,他捡起了地上的腰带,低头给自己系上。而玉冠碎成了两半,江霁只能披着黑发,他望向绯红,“我一百五十岁生辰快到了,还想吃一回师姐做的寿面。” 他顿了顿,“装饴的是红罐子,青盐则是绿罐子,师姐这次别弄错了,甜寿面虽无毒,但吃了六年,也真的很要师弟的命。” 说罢,江霁出了小倌馆,消失在夜雪当中。 绯红捏着下巴。 ‘统子,男主是不是有点过分嚣张了。’ 系统:‘?’ 不是你把人摁在桌上,还要嚣张羞辱人家吗? 绯红:‘他竟敢使唤我做高难度的面!’ 系统弱弱地说:‘……人家只是让你把糖换成盐,这技术含量也不是很高吧。’ 绯红:‘说得对,要做点技术含量更高的。’ 系统猝不及防被喷了一屁股的车尾气。 江霁回到太上墟,他一百五十岁生辰兼了元婴大典,被副掌门操办得极其用心,礼数周全,各方来贺。江霁端坐在长生灯前,他的身侧簇拥着朝霞、芙蓉、白鹤、暖香,越来越像两世镜里清贵冷漠的昆山玉君。 江霁偶尔会想,如果能提前知晓过去与未来,人们是否还会坚持初心? 若他真是镜子里的昆山玉君,是否还要再坚守三千年,才能任由坚冰融化,再打破规矩与束缚? 既然最后都是要爱上此人,与此人相伴,更为此人破例,那他此前诸多的困惑、纠结、思虑甚至决绝心意,又有何用? 这就跟砧板上的鱼儿一样,明知自己是死,非要摔个遍体鳞伤,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好似这样方能证明它主宰过自己的命运。 徒增笑料罢了。 江霁什么也不想吃,什么也不想看,独独指尖捏了一颗莲子。 直到深夜,人群散去,重归寂静。 江霁将莲子捏碎,连带着一层涩壳,吞入腹中。 苦的。 他这么意识到。 江霁的口味比较淡,加上他早已辟谷,对一切生食熟食都不感兴趣。唯一让他印象深刻的,竟然是那一碗年寿面。 甜的。 甜得他舌根都发了麻。 江霁怀疑师姐不但盐饴不分,就连份量心中也是没有数的。 实在是修真界的庖厨祸害。 江霁踩着夜色,回了明夷殿。 殿内灯火通明如昼,而江霁一眼就看见了窗边的青罐子。 突兀又惹眼。 江霁开了罐子,捻起一块,晶莹饱满,澄色透亮,含进嘴里,一股甜味直冲天灵盖。 江霁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像小孩一样,很没有规矩地吐到掌心。 他还使劲呸了两下,表示他对此物的嫌弃。 江霁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将青玉罐子扫入袖中,跃窗而去。太上墟浮在昆仑山上,三千仙山都沉沉睡去,窸窸窣窣的虫鸣声此起彼伏,江霁的衣袍掠过一只蒲卢,它正衔了一只半死不活的螟蛉,被风浪旋得打了好几个转。 螟蛉抓住时机,蹬腿就跑。 它好巧不巧,撞入了另一个掌心。 绯红捏着螟蛉双翅,自言自语地说,“还真有自投罗网的,不知炸着吃的风味如何。” 螟蛉一听,干脆放弃挣扎,咱干不过你们,蒸的炸的,爱咋的就咋的吧。 “师姐。” 江霁落地,衣袂飘飘。 绯红却不看他,只是说,“螟蛉有义子之名,据说是蒲卢不产子,就把螟蛉当子喂养,可实际上呢,蒲卢把螟蛉衔回巢中,就用毒针把它蜇个半死,再慢慢吃光它。”她缓缓抬头,凝视着他,“师弟,你说你我,谁是螟蛉,谁又是蒲卢呢?” 江霁突然举起袖子。 他捏住绯红的嘴,扔进了一块饴,硬块与牙齿清脆碰撞。 甜津陡然涌上,绯红皱得眉眼都乱成一团。 “不准吐,吃完。” 绯红想唾出来,被他强硬捂着嘴,生生嚼碎大片饴块,几缕甜液沾着他的指缝。 绯红空出手,抽出腰间一截春风烈火鞭。 嘭嘭嘭! 鞭风飒然而至,脚下的红蓬溅如飞絮。 江霁如轻鸢剪掠,避开鞭风要害,宽袖翩飞,袖中剑脱手而出,绯红偏头凌厉一咬,那小剑就别在她唇边,眉眼尽是得意,“师弟,你十四岁就使过这一招了。” “是么?” 江霁竟是歪了下头。 他双手结出道家灵印,风烟瞬起,“天行逢春,枯木生花!” 刹那之间,绯红唇中的小剑生根发芽,长出了两三朵碗口大的青色芙蓉,把她半张脸都遮住了,花影斑驳又暗青,在月下显得圣洁又妖邪。植物的充沛水汽和腥味也一并涌入绯红的舌尖,同里头的甜味混合,又腥又涩,怪异至极。 江霁扬了扬眉,“师姐,师弟这一招剑生花,唇上春如何?” “得意甚么,师姐也会。” “请指教。” 绯红的春风烈火鞭卷住他的腰,将人揽住胸前,咬得他唇血淋漓,化作朵朵红莲。 江霁一贯不徐不疾,做事也爱讲究规矩斯文,还未试过这样的凶悍烈性,他微皱起眉心,复又松开,放下身上的重重枷锁,享受起唇舌的追逐。他想起一事,断断续续地喘息,“师姐,面,寿面……” “什么?” 春风烈火鞭把两人缠得难以分离,臂腿纵横,宛若一枝并蒂莲。 江霁从芥子捧出了一碗寿面,特意贴了一张火符,现在还热气腾腾,葱香四溢。 绯红讶异挑眉,“你做的?不像啊。” 江霁淡定反问,“师姐那寿面是自己亲手做的?” 两只狐狸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 绯红说,“那甜寿面真不怪我,我不知道那师妹的老家就是甜的习俗,谁让你吃得一滴不剩,我还以为你喜欢呢,就年年找那个师妹约一碗面,可把那师妹吓的,还以为我看上了她呢。不过说真的,师妹貌美声甜,我要是不中意你,我可能就跟师妹好了。” 江霁竟也很配合她,“是么?那我算是顺手救了师妹一把,让她免受师姐毒害。” 绯红斜他一眼,“好好说话。” 江霁当即正色,“以后师姐找人做面,要找靠谱点儿的,你吃一下这个怎么样?” “你是寿星,为何是我吃?” “我吃过了,滋味还不错,师姐记住这个味儿,日后给我做寿面,就按这个来。”江霁顿了顿,认真地说,“师弟还想多陪师姐活几年。” 绯红笑瘫。 江霁挟着筷子,给绯红喂着寿面,余下一碗晶亮汤色,他也就着她的手喝完了。 他突然说,“师姐,你好像没有送我贺礼。” “那罐子饴糖不是?” “还不够。”道家仙君微微摇头,“师姐,别待在合欢宗了,回太上墟,回到我身边。” 绯红抽手,被他握住。 江霁慢慢伏身下来,枕着她的腿弯,周围生着鲜红蓬草,那一轮月仿佛也陷进这热烈缠绵的红色中。师弟伸出手,捏着绯红的一缕发,“你听我说完。这百年间,我徘徊在梦境与现实当中,几乎分辨不清你我面目。” 他又自嘲一笑,“若我少年冷落时期,能得一位倾心道侣,她怜我,护我,喜爱我,使我不生怨,不生恨,也许那是另一个江霁了。” “这世间有大道万千,也许我不该仅仅执着于飞升。” 他与她十指相扣,洒脱一笑。 “我想要与师姐并肩同行,同去,亦同归,做天地逍遥仙。” 系统听见这一句话,感动得热泪盈眶。 男主终于开窍了! 看看被告白的女主,眼睛都泛红了! 肯定是被打动了! 很好,它见证了绝美的爱情! 系统满怀信心打开了数值条。 男主[江霁]欺骗值:??? 女主[蓝绯红]欺骗值:??? 第171章 合欢宗女主角(19) 当系统看到满屏问号的时候—— 虐文使我超强 第304节 它当场就窒息了。 合着你他妈联手演我呢! 系统空前愤怒地咆哮:‘去他妈的绝美爱情!!!老子再信你们的鬼话老子就去吃翔!!!’ 绯红:‘啧,统子,玩不起可不行。’ 系统的自尊心受到了强烈的伤害,机械地发言:‘滴!系统参数错误,拒绝与爱情骗子连线!请宿主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请宿主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请宿主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它隆重给绯红播报了999遍。 绯红笑得伏下了腰。 男主的演技可谓是天衣无缝,他伸出手,规矩扶在她的后腰,发出疑问,“师姐怎么了?” “无事,只是高兴。” 绯红贴着他的胸膛,情意绵绵。 “我愿意跟师弟回去。” 她又说,“师弟的灵府君主今夜似乎有些活跃呢。” 灵府君主,即为心。 有的男修士为了讨道侣的欢心,嘴边就会挂上一句“我的灵府君主为你而动”。 江霁面不改色,“我也是高兴,此后又能与师姐日夜相伴。” 江霁就这样枕着他家师姐的腿,在月明千里的红蓬崖上,孤男寡女地度过了他第一百五十岁的生辰。由于双方修的都是太上忘情诀,表面上瞧着打着火热,其实一个比一个心如止水,既没有干柴,也没有烈火,这一夜什么都没有发生。 系统大失所望。 ‘哼!都是中看不中用的骗子!’ 系统嘴炮一句后立马关机自保。 我让你打不着! 一丝金线披挂到江霁的睫毛上。 该醒了。 一夜未睡的江霁似有所觉。 他不动声色地转动,在绯红的怀里调整一个更适合展示美貌优势的姿势,随后在漫天的朝霞中缓缓睁眼苏醒。 羽玉眉,淡红唇,道家仙尊的身后衬托着一片金乌红鳞。 此境此人,美得令人心折。 然后他对上了一双更为潋滟的含情目。 “师弟醒了?”绯红同样是一夜未睡,刻意让日光照着她半边轮廓,恍若高贵美艳的金乌神女,她柔声说,“时间过得可真快,我就看了你几眼,怎么就天亮了呢?大约是师弟长得太好看了,师姐都舍不得眨眼了。” 江霁深深看她。 ——道行不浅。 绯红也微笑不语。 ——多谢夸奖。 绯红舍去合欢宗的宗主之位,重回太上墟,引起一阵轰动。师祖妄机宜一力压下非议,把绯红重新纳入他的山门,他甚至将雪晴风作扇赐给她,“雪止天晴,便是霁色,此扇赠你,为师祝你大道通明,终见真意。” 江霁他也没有落下,将天淡寒玉笛传他。 “这原是贺你分神之礼,但为师近日骤感天机逼近,怕是飞升只在朝夕,就提前送你了。” 妄机宜还是那副为老不尊的死样子,看热闹不嫌事大。 见师姐弟亲密站立,妄机宜不由得多嘴了一句,“这雪晴风又作,天淡寒钩玉,倒是适合给你们当新婚贺礼。” 江霁淡淡道,“师尊,飞升方是正事。” 言下之意,干你屁事。 江霁就没见过这么不靠谱、又爱做媒的师尊,你知道你徒弟俩修的是太上忘情吗? 妄机宜惆怅道,“我知道,你们长大了,嫌弃我这个老人家了,想当年,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们带大……” 江霁:“师尊,您忘了,您捡到我的时候,我已经七岁了。” 妄机宜:“你七岁还尿床。” 江霁:“那是您老人家铲了一把雪,故意放到我床褥上的。” 妄机宜震惊:“胡说,为师怎么会干这种栽赃陷害的事儿!为师的晚节很好的!” 江霁:“您干的丑事比李长老脸上的麻子还多。” 妄机宜以袖遮脸,一副伤心至极的模样。 他试图寻找盟友,“红儿,你快说说他,怎么能这样伤害师尊的灵府君主!” 江霁牵住盟友袖子,语气略带一丝嫌弃。 “师姐,师尊又发疯了,我们先走罢,让师尊冷静冷静。” “没错,师尊,您好好冷静。” 绯红挥了挥手,笑嘻嘻跟小师弟走了。 “回来——” 妄机宜差点忘了正事。 “吃了师尊的好处,这就想跑了?”妄机宜一个响指,时间倒流,两人又站在他的身侧,“为师有一桩要事,需得你们亲自去办。” “这太上忘情,其实是我与一名师兄同创的。” 妄机宜神色多了一缕凝重。 “我与他同为阴阳家弟子,志气很是相合,后来一同投了道家,只不过我来了太上墟,而他去了蓬莱,我二人共同编写忘情诀,大成之日,他却突然失踪。”他顿了顿,“他将他昔日恋人、亲朋好友以及家中族亲,尽数屠戮。” 江霁早就知道这段往事了。 那入魔的师兄当时还是他亲手收拾的。 妄机宜的师兄叫苏疆,与他同为阴阳家的天才,只不过两人际遇不同,一个做了太上墟的掌门师祖,一个则是走火入魔,大开杀戒后不知所踪。 江霁作为现任的道墟行走,对十洲三岛的奇闻异事很是熟稔,顺理成章地提出,“师尊可是在说祖洲的万鬼迎亲?有一尊邪魔突然出世,掠了一座王朝,让所有适龄女子都为他披上嫁衣,而他却只要一个叫繁缕的姑娘。” 若不是,则是埋进黄土十七日,最后连同嫁衣,生生剥下那女子的皮囊,用来填他手中的一本血经。 妄机宜唇边凝笑,语气也极为温柔动听,“正是此人,若非我飞升在即,不得插手外事,现在已经把他的脑袋拧回来了。你们同去,替为师剥了他的皮,取了他的骨,省得玷污我太上忘情之道。” “遵命。” 师尊有事,弟子服其劳。 师姐弟收拾一翻,迅速赶往那座万鬼迎亲的王朝。 凑热闹的还真不少。 道家的,儒家的,法家的,佛家的,连医家跟农家的也在。 现在的昆仑太上墟还不是第一道墟,蓬莱跟方丈为了争个道家老大之名,斗得不可开交。绯红避开蓬莱与方丈,就把江霁拉到一个看起来相当温和的道家团体。 结果—— “敢问元君,这是你家郎君吗?” “哎哟,这模样,可真俏,都能上千娇百媚榜了!不像我家仙郎,糙人一个!” “兰屏姐姐说笑了,你家天冲真君最实在,姐姐方才咳了一句,天冲真君就着急忙慌递上水囊来,真是羡慕死小妹了。” “不值当不值当,他也就这点本事了。” 众女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夸赞起对方的夫君。 原来这是一对对的夫妻打怪组合。 系统:‘宿主,我怀疑你是故意的,什么群不加,非要加入蜜月群。’ 绯红:‘气消了?肯跟我说话了?’ 系统:‘哼。’ 江霁牵住绯红的袖子。 “师姐,我们快进城吧,天黑了就不好进了。” 江霁觉着不妙,果断逃离这奇奇怪怪的蜜月群。 众女一听,视线立即转移到了绯红的身上,对新人迸发了浓烈的兴趣。 “你们是太上墟的吧?年纪轻轻便是元婴,可真了不得!对了,你们成婚多久了?可否育有子嗣?咱们相逢就是缘,做亲家也行啊。” 江霁生得好,修为又高,完全就是女修们梦中道君的模样,对他更为热切上心。 真君们被自家道侣撇在一旁,难免有些凄清冷落。 天冲真君爱妻尤甚,见自家道侣盯着一个男人猛瞧,他相当不痛快,就酸溜溜地说,“你们瞧他二人模样,客气有余,亲近不足,怎么可能是一对亲密爱侣?倒像是演出来的!” 江霁眸光微动。 一行人话毕,相继进入鬼城。 城外是夕阳斜照,霞光万丈,而进入城内,如同墨色泼来,到处都泅成了暗青。 刺刺的冷意刮着骨头。 这其中自然也有胆小的女修,被那摇曳的红灯笼吓得大哭,天冲真君怒骂一声小鬼放肆,就安慰爱妻道,“娘子莫怕,为夫在此!定不让任何妖邪靠近你半步!” 女修凄惶哭道,“夫君,你抓着我的手,这样我就不害怕了。” 江霁若有所思。 “啪嗒!” 又一只红灯笼直直坠落,那里边竟是一颗人头,众女登时尖叫。 虐文使我超强 第305节 “啊!有鬼!” 江霁也应景叫了一声,然而他音色极清,极冷,刻意捏着腔调,倒像是床帷之中的急促喘叫,无端的旖旎艳色。 众人顿时噤声。 好骚。 “师姐,有鬼。” 江霁分外坦然,把自己的掌心伸过去,“你抓着我的手,我就不害怕了。” 众人一言难尽。 绯红也笑着牵起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她低声地说,“那你离我近一些,不要离开我的眼睛。” 灯笼交错,鬼影重重。 绯红的脸部轮廓被照得妖冶靡丽,唯独眸光透着熟悉的暖色。 男主[江霁]爱慕值5%。 系统呸了一声,‘骗谁呢?肯定又在演,傻子才信!’ 它再也不是那个相信爱情的统了! 整座王城死气沉沉,中途众人还遭遇了一场无名鬼头的围攻,好在战力不俗,迅速摆平祸患。那狰狞鬼头一颗颗爆开,血浆横流,有的女修受不了这血腥场面,埋在自己道侣的胸口。 “我害怕好想吐呜呜呜!” 江霁也有样学样,甚至因为双方身高差别,他衡量一番,主动调整,把脸埋在了绯红的颈窝。 “师姐,我也有点想吐。” 那个呜呜呜还是算了,他叫不出来。 绯红一摸他腹部,含着笑意,“怀了?是我的吧?” 江霁稍微露出了点难以形容的表情。 很复杂。 他认真地说,“师姐,男子没有玉宫,不会怀孕。” 绯红冲他笑了笑,没有再提。 “快看,是万鬼迎亲!” 众人躲在屋檐下,窥见一片浓青色的天幕之下,万鬼出动,抬着一具具彩绸红棺,甚至有的棺盖翻了过来,露出挣扎的人影,随后被鬼手镇压,恢复诡异的平静。 与此同时,夜幕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红雨。 “请新娘上轿!” 尖利的声音冷不防响起,一群喜鬼早就站在他们的身后,等着众人自投罗网。 “这十二头喜鬼竟有分神之能!” 元婴,出窍,再分神,而他们当中修为最高也只是元婴后期。 众道君倒吸一口凉气。 “此地不宜久留,快撤!” 但来不及了。 十二头分神期的喜鬼早有所料,堵死了他们东西南北上天入地的所有退路,一个女修被鬼手缠住,当场抬入了漆红鲜亮的喜棺。 而剩下的女修面色仓惶,苦于应对,只得在夫君的掩护之下疲于奔命。 但没一个逃得了。 恐惧和绝望凌迟着众人的灵府。 “师姐。” 江霁忽然叫了绯红一声。 “师弟,你躲好,别出来!” 绯红持着铮铮作响的春风烈火鞭,所到之处,烈焰焚天,年轻昳丽的眼眉也被映得血红。 她被八头喜鬼当街纠缠,冷汗涔涔,喘息剧烈,“你长得这般貌美,万一,万一,被抓去当新娘了怎么办?” 明明情况惨烈,江霁却有一种想笑的冲动。 她自己都被鬼盯上了,还担心他被抓去当新娘呢。 “师姐。” 他又唤了她一声,这次是贴在她的颈边,冰凉的气息似一抹寒霜,飒飒钻入她的耳。 “多谢你,编了一段美梦赠我。” 若是多些时日,这少年江霁,师弟江霁,定会爱她如命。 江霁双手绕绯红的腰肢,在她的胸前结着灵印。 “阴阳双生!” “逆!” 江霁夺走了绯红的部分阴气,含在口中,随后他飞快远离绯红。 哗啦啦,喜鬼抛出锁链,将他囚锁。 “嘭——” 红棺重重落下,也盖住了江霁的脸庞。 江霁就这样代替绯红,成为了新娘之一。 他躺在漆黑的棺椁中,磅礴的真气被棺木吞噬,筋骨浮软,目光涣散,仅剩下一小捧破碎的神识。江霁依稀察觉到,有人给他换了一身新娘的嫁衣,很红。 红得像是她春袖的丹色,唇上的朱砂,那样热烈又鲜明。 真是一场美梦啊。 昆山玉君阖上眼。 “嘭——” 棺椁似乎落到了深处,紧接着便是淅淅沥沥的泥土声。 他被埋了。 棺椁内越来越冷,江霁的身体飞快冰冷,呼吸减慢。 不知过了多久,江霁隐约觉得热了,他抬起僵硬的手臂,试图脱下喜服,但努力了几次都没有效果。慢慢地,江霁不再挣扎,他冻得发白的脸庞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江霁等待死亡。 也在等待这场梦境的结束。 “嘭!嘭!嘭!” 剧烈的撞击声陡然响起,棺椁被撬开了一角,几粒血星子飞溅下来。 “……阿霁。” 江霁涣散的瞳孔多了一抹绛红色。 她跳进棺椁,紧紧抱着他,身上尽是鲜血、泥土、符纸的腥气,很刺鼻。 “没事了,没事了,我把那,那家伙,剥皮抽筋,杀得一干二净,师弟,师弟你怎么这么冷?”她往他脸上和脖子呵着热气,甚至连他鞋袜也脱了,使劲搓着脚心。 江霁被绯红弄得衣衫不整,就连死得规矩体面这点要求都被她破坏得一点不剩。 算了,死都死了,别强求。 江霁放任自己被妖邪侵体,嘴唇惨白得不见一丝血色。 “师弟,你醒醒,师弟!”她嘴唇贴着他的皮肤,身体竟发着颤,摇摇摆摆的,“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江霁第一次尝到了女人的眼泪。 有点咸,又有点涩。 好像比甜寿面好吃。 他模模糊糊想着,冷不防被她扒开了衣领,她突然转了风格,边哭边破口大骂,“师弟,你死了我也不活了,我这就与你双修,留个鬼胎,全当给宗门一个交代!你先别死,把这口气吊着,等师姐做完再下黄泉!” 什么? 本座都这样了你还不放过我? 你还是个人吗。 昆山玉君是绝不可能接受自己被人奸尸的,于是他被绯红活活气醒了。 “师姐,不、不可……” 他容色惨白,气若游丝地阻止绯红,却握住了一截滚烫烧红的手腕,以及一对苍白手骨。 江霁记得,她不久才用透骨草染了指甲,那腕儿莹白,而指甲透红,如同一枚枚红玉笋芽,他被她牵在手里,偶尔碰到,就会被这些红笋芽掐出月牙形状。 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对血迹斑斑的棱棱白骨。 江霁举目四望,这里是一处寂静的山坟,几乎有数万座红色喜棺被挖了出来,有的很明显是被符纸炸出来的,也有的是被利器铲出来的,还有他附近的数百座,是被人用手掌生生挖出来的,那翻动的泥土上滴着未冷的精血。 此时的绯红历经一场恶战,真气消耗殆尽,只凭着本能支撑着。 江霁低头看她,声音微哑,“师姐,挖坟不好。” 而师姐浑身发烫靠着他,还使劲嗅他的脖子。 江霁一个偏头避开,却忽略了自己身体的孱弱,双方齐齐跌入喜棺里。 “师弟……”她似哭非哭,“好热,好难受。” 江霁一惊。 他似乎察觉到了某种端倪,攥住她的手骨往前一看,那上面附着一层淡淡的金粉。 江霁才想起,这棺木的外层是用比翼连枝木锻造而成的,它经常被当做道侣的压床之木。如今她翻开了万具喜棺,比翼连枝木的香气早就深入她的肺腑筋骨,成了另类的情热之毒。 江霁琢磨着解毒的法子,被她一口咬住耳垂。 虐文使我超强 第306节 他惊得一颤。 她呜咽地哭,“师弟,我就舔舔。” 系统目瞪口呆。 最后它得出结论:女主她是真的狗。 江霁如同酷吏,毫不留情拨开她的手,“不行!” 然而手骨透凉,那寒意混着血的砂砾,沉甸甸压着他的掌心。江霁鲜少见到她这一面,那样狼狈、惊惶、恐惧,便是她当日叛出太上墟,身负重伤,强敌环伺,也是一副潋滟莹煌的模样,狂妄又傲气。 她像是要不到饴块的孩子,冲他使劲哭闹着。 他垂了垂眸,“那就……舔舔。” 他都喂过她酒,碰过她唇,若只是轻轻舔一舔,那倒也无伤大雅——昆山玉君略带天真想着。 后来他发现自己放心得太早了。 他身上的鲜红的嫁衣不知何时做了喜床,绸缎般乌黑的长发也被女人缠在掌心,情到浓时,用力勾扯,此时道家仙君的清灵猫瞳就会瞪得又大又圆。 江霁双指抓破了绯红的后背。 他实在受不住了,袖中剑如同一抹清光,斜斜刺出,带着悍戾无比的煞气,而绯红同样熟练张嘴,咬住这一支玉色小剑。 他闷哼一声。 江霁有点绝望,又被她覆了上去。 喜棺当中,绛蜡初燃,映照一片山雪。 次日,万座喜棺里的少女陆续苏醒,她们相互呼喊,解救同伴,很快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声势。 “昨夜有个姐姐翻棺救我,不知她如今如何了!” “我也是!我昏昏沉沉,倒是记不清她的模样了。” “呜呜该不会恩人姐姐也被喜棺吞噬了吧!” “咱们快翻开来找找!” 她们花了数个时辰,终于翻到了第一万三千八百具。 “这具还压着一角喜服呢!下边肯定有人!” 有少女惊呼。 于是她们齐心合力搬动棺盖。 然而无论多少人帮忙,这大红棺椁始终纹丝不动。 她们不得不求助于前来施以援手的医家圣君,对方背着采药筐子,一袭青衣,如同飘渺飞仙。 “起。” 声如碎珠,落入玉盘。 那棺盖被掀了一角,凌乱的红服之下,露出两对交缠的雪白裸足。 “嘭!” 棺椁又被盖了上去。 “此棺有主,不劳诸位相救。” 里头传来一道嘶哑至极的男声。 而在外头的青衣医者听着动静,捏着指尖,起先露出震惊之色,后来有点迷茫,随后陷入了某种困惑。医者眸光深深,那是千言万语都说不出的复杂。 他伫立原地,思考良久。 最后青衣医者撕下纸张,当场速写了一个方子,折了两折,郑重塞进了棺椁的缝隙。 什么东西? 昆山玉君微微蹙眉,漫不经心抽了下来。 他拿到了一张详实的药方。 安胎的。 第172章 合欢宗女主角(20) “这什么?” 棺内昏暗狭窄,只容得下一人仰躺,绯红双掌交叠,很自然覆在对方的胸膛上。 她凑过去看。 “菟丝子,川断续……轧细之后水化阿胶?寿胎丸?这是什么?” 绯红明知故问,扎他心窝。 江霁将药方折成了一个小卷,在指尖凝着火烧了,顿时一股烟味飘散,他淡然出尘道,“最近招摇撞骗的方士郎中愈发多了,师姐在外一定要小心谨慎,免得上当受骗。” 绯红闷笑。 江霁落下手掌,放在她的腰后。 经过他一夜“舍己为师姐”后,这一小片光滑的玉肌已经恢复正常温度,他初时一捧,觉得这是蛇蜕皮后的黏腻,略感不自在,就去抓棺木,后来她作弄得实在太厉害了,跟巨浪翻舟似的,江霁连棺木也扣不住了,抓出爪痕,只得垂落下来,握住这一截仿佛能噬心的蛇腰。 他抓得久了,就也习惯了。 再往山脉上走,就是猫儿咬伤、抓伤的痕迹。 深可刻骨。 江霁想说点什么,这人双肘支在他上方,肩胛骨似一座玉白小岭挺拔而起,黑发缠在颈旁,沾着零星血沫,便是棺内黑暗不明,江霁也能感觉到她一副兴致正浓的样子。 这女人见了血更为兴奋,是乐在其中。 江霁索性也不说了,抽出垫在他腰后的道袍,披到她肩上。 “穿上。” 俩人的真气损耗严重,根本打不开须弥芥子,江霁只能利用手头的东西。他本想让绯红穿他这一身新娘嫁衣,但他捞起一看,又碎又破,被她玩得不成样子,穿出去更是没有体统,江霁只好让她穿自己的白底黑缘的道袍。 绯红看了一眼,果断说,“受伤了,穿不了。” 江霁猫瞳微眯,“师姐,时辰尚早,再来?” 不等绯红说话,他又叹息,“师姐已酣战一夜,连衣裳都穿不了,怕是力不从心。” 绯红唇边衔着他的黑发,俯身下来,“谁说的?” 系统刚从小黑屋出来,又被踢回去。 系统:‘……’ 就很想爆粗口。 等俩人穿戴整齐,从喜棺内爬出来的时候,迎接了一片好奇又羞涩的目光。 “恩人姐姐!” 少女们飞奔过去。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是啊,恩人姐姐,我们可担心你了!” 江霁被硬生生挤了出来。 他也不恼怒,理了理凌乱的嫁衣。 夜月被烧得尽了,只剩下一段微白的光,万鬼已死,笼罩了整座王朝的阴晦被天霞拨开。而在这座葬了无数喜棺的荒山上,数万名少女身穿嫁衣,红得似火,轰轰烈烈奔向了她们的救命恩人,更将那一片雪白道袍淹没。 系统于是就听到—— 路人甲对女主爱慕值30%! 路人乙对女主爱慕值40%! 路人丙对女主爱慕值50%! ‘……’ 风中的纸钱还在焚烧,化成一只只灰白蝴蝶,掠过绯红的衣摆,又飘向天际。 昆山玉君捏了一只在手中,碾碎成薄灰。 男主[江霁]仇恨值28.8%。 系统:‘???’ 不是,这什么意思,男主被女主睡了,虐心值跟爱慕值不涨就算了,怎么长得还是仇恨值?! 而绯红情绪跟他正好相反。 女主[蓝绯红]愉悦值88.2%。 系统给自己戴了个痛苦面具。 你们自己玩吧,别叫我了,我不是很懂你们这些疯子的心理! 绯红安抚好了少女们后,走向昆山玉君,同他传音,‘我把苏疆的尸骨镇在了王宫里,施下了九十八重噬咬卦,想必一天一夜的刑罚,也足够他万劫不复了。’ 江霁越过她的袖子,准确牵住她的手,上面的血肉还没有重生,他抓到的是数块骨头。 江霁拢得紧一些,“那我们同去看看。” 他们直奔王宫。 江霁一眼就看到那一具被万千红绸架在观星台的白骨,头颅高悬,四肢敞开,就像是蜘蛛红网上的一头倒霉的猎物。 昆山玉君的眼色有些微妙,他想起棺内的风月,自己也是被她用嫁衣缠住了手腕跟裸足,更别说她那缠腰的春风烈火鞭,简直不像话,若非被他训斥,她指不定要派上用场呢。 绯红还笑着问,“师弟,我绑人这手艺如何?” 这是威胁? 江霁眯着眼,“师姐拨皮抽骨的手艺更不错。” 虐文使我超强 第307节 “师弟过奖。” 两人足尖一掠,踩着缠系的红绸,轻盈落到了观星台上。 那一具白骨落满了卦象与经文,血肉已经被腐蚀得一干二净,只剩下眼眶里两簇跳动的血火。 “你们……是妄机宜的弟子?” 白骨发出嘶哑晦涩的男声。 “家师有命,送您归西,前辈,黄泉路远,您多担待。” 白骨轰然一笑。 “哈哈……归西!我苏疆一生,什么地方没去过,岂会怕你一个黄泉地府!太上忘情,置之死地而后生,我终究要先于妄机宜一步!他不是阴阳家第一天才吗?他不及我!不及我啊哈哈!” “前辈是说飞升么?”绯红携着一卷血经,那是她从苏疆手上夺过的,“您修了太上忘情,又因为忘情而剑走偏锋,走火入魔,一剑斩了您的恋人繁缕公主,如今心魔避无可避,就要屠尽繁缕公主在这座王朝的转世。” “小辈你懂什么!” 白骨怒斥,“我为长生,当舍身大道,区区情爱,不过是过眼飞灰,拦我成圣者,当一脚踩碎!若非你扮作繁缕转世,诓骗我来此,我早就羽化登仙,飞升上界!” “前辈如何飞升上界?靠您身上这块寂焉不动情玉吗?” 白骨陡然一凛。 血经是假象,真正的成仙之道是他身上的寂焉玉。 苏疆从一处洞天寻到此无情玉,玄妙无穷,导致他当场顿悟,连破三关,苏疆也因此奉若至宝。 正是这枚寂焉玉的引领,他决心破后而立,杀尽一切与他有关的人物,断掉所有牵惹他心绪的因果,包括他最爱的繁缕公主。然而潜心修炼千年,苏疆停在了大乘不得寸进,他这才发现年少明艳的繁缕公主成了他的修炼阴影,于是重新出世,要斩杀她的转世。 他沉声道,“你想如何?” “不想如何。”绯红撕下他的血经,一片片嚼入口中,“您的太上忘情,大道无情,同葬了三千少女。” 她尝着血经里的殷红,嘴唇也红得滴血,染上妖邪。 江霁抬眼望她。 绯红缓声道,“您可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苏疆冷笑,“怎么?你还想为她们报仇?她们应该庆幸,身为蝼蚁,却能为本座的大道献身!” 绯红咽下了最后一页血经。 “前辈说笑了,我非圣人,也一心求上,做不得天道至公。不过,您视万物为草芥,将恋人如猪狗屠戮,这便是前辈的太上忘情道吗?繁缕公主呀,可真是瞎了眼。” 苏疆声音发寒,“小辈,你犯不着讥笑我。你与这小子,皆是妄机宜一脉,也同修了他的太上忘情道。但他却没跟你们说,太上忘情每一代,只有一人能脱颖而出,终成大道至尊!不然我为何处处要与妄机宜相争!我争的是气运!” “我若不赶在他前,我就没有机会了!” 他满含恶意,“怎么,还要装着听不懂?你们两个必定是一死一生,一黄泉一碧落!若本座没料错,你们昨夜共赴巫山云雨,可真是浓情蜜意!太上忘情不得动情,不得生欲,否则道毁人亡,可是你看看你们俩个——” 苏疆呵了一声,“道在,人也在……真是睡了个寂寞呢!” 骂得好!!! 系统激动不已,终于有人出手收拾这两个爱情骗子了。 绯红的掌骨被人缠绕住了。 江霁一身红底金绣的嫁衣,也许是衣衫破碎,连带着昆山玉君的气质也忧郁文弱了起来。 观星台上艳阳漫洒,他那双狸奴般的琉璃瞳亦流转着几粒澄光,清晰映出绯红的面貌,“师姐,此人是在挑拨你我情谊,我江霁既敢交付情贞,往后大道并肩,绝不辜负师姐。” 男主[江霁]欺骗值69.5%。 绯红则是尾指伸出,勾了下他的掌心,“师弟,你放心,若这太上忘情真如他所说,只容一人飞升。” 她洒脱痛快,“那就你先上,我改修他道,再与你一起,遨游太虚,与天同寿!只要师弟飞升之后,别见了个美娇娘就去勾搭。” 女主[绯红]欺骗值96.5%。 为一人让道,何等豪情舍身! 江霁下意识攥紧了绯红的手指,“师姐,我不会的。” 苏疆回神,冷嘲热讽,“海誓山盟谁不会?不过是骗个痴心人的把戏而已。” 绯红忽然说,“前辈,说了那么多,您的时间拖延够了吗?” 苏疆目光一凝。 “既然没有,那我,就不客气笑纳前辈的元神了。”她的手从江霁的掌心里抽出来,他本能攥了一下,又松开。 唰的一声,绯红展开了雪晴风作扇,观星台顿时肆虐了一场风雪,那些系在宫殿飞檐的交错红绸结成一条条冰棱,从红变白。 绯红咬破舌尖,唾出一口精血,浓雾乍起,隐隐显露出一片血红嫁衣。 那些被活埋了的少女新娘在绯红的扇上复生,她们怒视着苏疆,血泪滴下,化作一件大红嫁衣。 “这一件血嫁衣,就祝前辈新婚了。” 绯红掷扇,血红嫁衣也轻飘飘落到苏疆的白骨架子上。 他目光微微涣散,“繁缕,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穿嫁衣是最美的……” “不!若为大道,一切皆可舍弃!” 苏疆猛地掐住自己的脖颈。 “繁缕!你成全我!成全我!太上忘情……我只差一步了!” 痛苦的呜咽声跟突兀的笑声交织,诡异又悚然。 江霁的视野被一片道袍宽袖挡住了。 他听见了元神被撕扯的哀嚎声。 等师姐的宽袖再放下来,红绸中央已无白骨,只有一段还未来得及烧光的冥纸。 而她手里则是多了一块玉骨,是苏疆身上的一块骨,名为寂焉不动情。 绯红笑吟吟地说,“器随主人,这寂焉玉虽然让苏疆走火入魔,但它内含太上忘情之道,毁了就可惜了,师弟,你拿着,兴许有用处。” 这寂焉玉还是回到了他手上。 若是按照之前的轨迹,他会把这块玉分成数块,赠予弟子。 江霁垂眼,“这是师姐所得,师弟不应染指。” “师弟,这话就见外了。”绯红咬他一瓣耳垂,“你这般客气,日后师姐怎么还敢染指你?总不好让我再去掘棺吧,那多损阴德。” 江霁不再说话,受了她缠绵悱恻的一吻。 祖洲的万鬼迎亲落幕,先前组队的夫妻各人也到了分别的时候。 天冲真君抱着失而复得的爱妻,一个劲儿向绯红道谢,“多谢!多谢你救我家娘子!往后你来我炎洲楼家,定好茶好酒好美人招待你!” 天冲真君的道侣咳嗽一声。 什么好茶好水好美人,你这是要往人家夫君心头扎刺啊,你这是报恩呢还是反插一刀? 天冲真君也意识到了不妥,连忙补救,“我是说我楼家儿郎颇有天资,若能拜在二位的门下,也是幸事一桩!” 为表歉意,天冲真君私底下把江霁拉到一旁,“是我等嘴快,没有不恭敬的意思,道君切莫怪罪。” 江霁漫不经心道,“你楼家儿郎,可有撼星一子?” 天冲真君一愣,心想真是奇了怪了,他们家族有个特殊的占卜传统,可知家族香火,因此早早给后代子孙取名,他来祖洲之前,这族谱正好取到了撼字辈,老祖宗们预言,这位未出生的楼撼星天资聪颖,将会是他们的第十九代家主。 天冲真君小心询问,“莫非道君想要收徒了?” 昆山玉君折下一枝吐蕊的霜花,“并非如此,而是本座预测到,此子在将来会被本座捉奸在床,想问问楼家如何处置?” 天冲真君险些窒息。 它还是没有出生啊!你这栽赃陷害也太离谱了吧! 天冲真君等人架着小舟离去,绯红目送之后,问一旁的江霁,“你同天冲真君说什么了?他怎么看我都是一副负心女子的模样?” 江霁很淡定,洗掉掌心的霜冻。 “我也不知,兴许是师姐爱乱抛媚眼,让人误会了罢。” 绯红眼波流转,“我哪里乱抛媚眼了?我明明一心都在师弟身上。” 江霁勾了勾她衣角,“师姐最好说到做到。” 功德圆满后,俩人返回了太上墟。 江霁被长老叫去办事了,绯红则是进入了天经宫,妄机宜的寝殿。 对方正好披着一头湿漉漉的发,敞着衣领,衣衫不整地路过。 妄机宜夸张捂住自己的胸口,“红儿,你想趁着为师美男出浴,好将为师就地正法吗?” 绯红点了点腰间的春风烈火鞭,含笑道,“想来师尊也想尝一尝我这鞭子的滋味了,我这一鞭,一发入魂,再矜贵的尸体也得碎成几块。” 妄机宜立即正经,找了把椅子坐着,顺带拢好自己胸前衣领。 “找为师何事?” 绯红站到他身后,捧起他一头黑发,裹了软缎,细细擦拭,“师尊,您懈怠多日,是不是该飞升了?” 妄机宜忽地轻笑,“怎么,你玩腻我们师徒了?” 绯红的烈火鞭迅速横在妄机宜的脖颈上。 妄机宜听见她缓缓道,“苏疆拦了路,所以他死了,太师祖,你也想拦徒孙的路吗?” 妄机宜脖子微仰,“不继续装了?” 绯红:“哪里比得上您,骗了所有人。” 妄机宜:“这不是没骗过你吗?” 绯红:“您若配合,我也可以闭眼当盲人的。” 妄机宜噗嗤一笑,比起规矩守礼的师雪绛,现在的他来得更轻狂洒脱。 他挑了下眉,“红儿啊,你可真是铁石心肠呀,我那弟子,一贯是冷心冷肺的,如今冒着破道的风险,竟把他的纯阳都给你了,你倒好,转身就要送他一场惊天骗局,过河拆桥,这不太好吧?” 他颈肉倚在硬木上,秀窄的眼梢勾着上方的脸庞,“为师很好奇,要怎样浓烈的情爱,才肯叫你心甘情愿的?” 绯红给老狐狸挖坑。 虐文使我超强 第308节 “或许太师祖可以试试。” 老狐狸拒绝跳入陷阱。 “我老了,可经不起年轻人的摧残。” ——太上墟掌门即将飞升! 这是一封请帖引发的轰动。 妄机宜飞升在即,他毫不藏私,遍邀十洲三岛的道友前来观光参悟。 一时间,人言纷纷,风浪乍起。 太上墟为了款待十洲三岛,特意出了一个讲道会,供十方俊才切磋。 讲道会第七日,妄机宜亲自主持。 这讲道会还没开始,他自己就闲得过分,专门找弟子的乐子,“霁儿,红儿,要不飞升之前,为师给你们俩办个道侣大典?” 江霁垂首,“都听师尊的,弟子没有异议。” 妄机宜意味深长,“红儿,你这迷魂汤灌得还是可以的。” 江霁偏头,想听她如何作答,却见她扬唇一笑,秋波流转,彩蝶翩跹而过,那一袭罗绮锦衫在丽日下尤为煌煌烨烨。 这人突然就长出了颜色,占据了他的视野。 江霁收敛眸光,静默不语。 妄机宜没来得及给俩人举办道侣大典,就率先迎来了一场飞升之劫。 雷声突响,万丈劫云连成一片,降临太上墟的三千浮山。太上长老们都惊动了,纷纷从洞府出来。 “这劫云……好大的阵仗啊!” 十洲三岛的修士们喃喃自语。 “怕是当初万族万宗相送的尸侯爷,也没有这般场面。” “这妄机宜,是要成圣了!” “那太上忘情,真的是吾辈求索千年的圣人之道吗。” 而太上墟众人只听得他们掌门妄机宜理朗声大笑,“诸位同门,我妄机宜修道千载,今日便是羽化登仙,忘情得道之日!若能修得正果,位列仙班,我老人家必定在上界庇佑尔等,让尔等也享受一把走后门的滋味!当然,记得多多供奉香火!” 众人又好气又好笑。 都这么紧张了,师祖还有心情开玩笑! 不过他们的师祖自创太上忘情,可谓是千秋第一人,这场飞升十拿九稳,他们也不怎么担心。 江霁同样凝视着妄机宜的背影。 他记得很清楚,这位师尊在天劫之下灰飞烟灭,成了笼罩太上墟将近百年的阴影。 他的太上忘情诀已经修到极致,与他争夺气运的苏疆也身首异处,所有天时地利人和都圆满了,为何会飞升失败? 当时妄机宜这个狡猾的老狐狸是瞒着他们渡劫的,若不是动静太大,他们根本不知道他要飞升了。等江霁师兄弟赶过去,只看见师尊元神破碎,化为一捧清光,消失不见,祥云也迟迟未来,宣告渡劫失败。 而这一次他还会失败吗? 在江霁的眼中,九九天劫轰然而落。 妄机宜悍然迎战,硬抗天劫。 千重雷光之下,山崩地裂,血海滔天,妄机宜施展太上忘情诀,化作三千丈彼岸,身环江河、山川、星辰,暗合六十四卦象,道法自然,变幻无穷。同时他兼修阴阳之道,浮屠之下,红尘蔓生,神、佛、仙、人等诸多法相时而闪现。 “妄师祖真的要飞升成圣了!” 有人目眩神迷。 岂料,一道古老的、晦涩的声音突然降临此世。 “太上忘情,辱我仙道。” “众生不见,即为邪魔。” 那声音冰冷无情。 “黜。” 妄机宜身上的充沛气机当场被屠杀殆尽,红雨沥沥而下,三千仙山都化成了血山。 他们愣愣地摸了脸上一把血雨。 妄机宜,这个半步圣人,在天道的审判之下,魂飞湮灭了?! 而江霁坠入万丈深渊。 他喃喃自语,“太上忘情,众生不见,即为邪魔?” 难道他修的太上忘情,坚持了三千年的大道信仰,仅仅是邪魔一道? “那无情道……是错的?” 绯红灵府操弄黄泉梦鬼,化作此间天道,给了昆山玉君最狠的一击。 天道诏令冷漠而威严。 “太上忘情,不得入我此门!” “噗嗤——” 太上道心,破了! 道家仙君一口赤血喷出,三千乌发化为霜白,他的身体结上了一层冰霜,连睫毛也是冰刺刺的。而绯红这个罪魁祸首第一时间抱住师弟软绵绵坠下的身躯。 “师弟,师弟你怎么了?” 他似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甚至将梦境跟现实混淆。 “不……这是梦?还是两世镜?” 他红着眼眶抓着她,就像是抓着一块救命的浮木,狸奴般的瞳孔流露出无尽的痛楚。 绯红微微勾唇。 “师弟,别怕,有师姐在呢。” 第173章 合欢宗女主角(21) “蓝绯红?” 血雨纷飞,人影晃动,江霁瞳孔涣散,看什么都是虚的,都是重影。 天幕之下,活物不在,皆为鬼魅。 直到她的轮廓出现在视野当中,似墨纸上泅开了一抹鲜红,江霁本能抓住她。 “不,你是我师姐,江敛红……” 江霁攀在绯红的身上,手指几乎抓破她肩头的衣裳。他就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的,浑身冷得厉害,脸色惨白如金纸,仿佛隔着一层皮囊透出的尖锐死气,“师姐,你听到了吗,天道,天道——” 他嗓子眼发颤,凝涩得吐不出一个字眼。 “那只是个梦。” 绯红却一反常态。 “师弟,是梦而已。” 她伸出手,抚上惊颤的琉璃瞳,“师弟,听师姐的话,你睡一觉便好了。” 江霁如同一张被冰水浸烂的冷金纸,他软瘫在绯红的怀里,气息比螟蛉还要微弱。 绯红抱着他,神行千里,回了天经宫的明夷殿。 她把人放回床上,又替他换下了一身湿透的血衣。 系统有点不忍:‘宿主,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人家修了三千年的道心,被你一手破了。’ 即便男主再能干计谋再多变,这种信仰崩溃,也会变成废人的。 绯红也很忧郁:‘男主失去了的只是他的大道,可我失去的是我的爱情啊,我这么认真跟他谈恋爱,他居然不解风情搞事业去了,真是太过分了!我只能断绝他搞事业的念头,跟我认真谈恋爱了。’ 系统:‘……您是祖宗,您说得对。’ 绯红坐在床边,低头俯视着玉床的年轻男人。 江霁嘴唇染着几分血迹,偏着头沉睡着,冻玉的脸颊压着她的一角裙裾,身躯微微蜷缩着,跟头病弱的猫崽似的,窝在她的腰后。绯红伸手,拢起他的一绺发,别回耳际,她自言自语,“早这么乖就好了。” 绯红安置好了江霁,出门收拾残局了。 她吞噬了上百位的黄泉梦鬼,针对昆山玉君的弱点,为他量身打造做了一场梦境骗局。 实际上,入局的不止他一个。 凡是进了尸侯府的,太上墟、天恩寺甚至是千金坊的医者们,都是她梦境棋子。 有人鲜衣怒马,也有人正花前月下。 绯红的眼眸跳动一簇幽光。 “……嗯?” 她看向一个特殊的梦境。 那是楼撼星的。 世家楼氏销声匿迹之后,他也改头换面,混在了其他宗门当中,途中一件宝物现世,名为聚萤书,据说有回到过去的惊世能耐,楼撼星趁着众人争夺之际,施展了一手天花缭乱,将聚萤书拿到手里。却不料他刚一碰到,万千萤虫飞舞,楼撼星眼睛被刺得流泪。 再一睁眼,萤虫消失不见,他头顶悬上一颗璨亮的艳阳。 “师兄?” 少女一双盈盈春水眼,身上仿佛氤氲着无尽雾气。 楼撼星怔怔看她。 这是蓝绯红? 不,蓝绯红怎么会在这里,还在他的面前? 虐文使我超强 第309节 她还喊他……师兄? 这个久远的称呼让楼撼星记忆恍惚。 日头渐渐高了,也驱散了少女身旁的雾气,朦胧的身形轮廓逐渐清晰,楼撼星甚至能看到她耳后的一两颗小痣,微微侧着颈的时候,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风流美感。红归山两日两夜的荒唐又一次浮现在楼撼星面前,他被翻弄得狠了,双眼发虚,只能勉强盯着她耳后颈侧的小痣看。 它们被湿发点缀,旖旎得难以描述。 楼撼星捏紧了指骨。 不可,不能再被她迷惑了。 他这么想着,心头又生出了细弱的情芽。 聚萤书能回到从前,他这是被带回到了一切都没发生的时候吗? 如果重来……会不会不一样? 少女凑过来瞧他,神态关心,“师兄,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她咬着唇,又小声地说,“是不是我问的问题让师兄为难了?” 楼撼星下意识跟了一句,“什么问题?” 少女不好意思低头,“我初来乍到,也不知昆仑山有什么仙境,比较适合,嗯,跟人谈天说地的。” 什么谈天说地,分明是约见心上人。 楼撼星想起来了。 有一次蓝绯红约他见面,他兴冲冲去了,没想到她打听的是昆仑山的美景仙境,楼撼星只当是她想要与姐妹一起游玩,就痛快给出了地点,什么寒沙萦水,什么红蓬乌鹊,什么石火风灯,他所知道的,都掏心掏肺说给她听了。 可最后呢? 她跟大师兄师雪绛一齐去了。 她的心上人不是他。 明明事情过去那么久了,楼撼星突然重温一遍,还是觉得很生气,口吻也冲了起来,“什么谈天说地,分明是谈情说爱!” 少女被他吓了一跳。 “什、什么?” 楼撼星冷笑道,“你中意云师兄,不是么?” 少女慌乱无措,“我、我没有。” 楼撼星转身就走,“那我告诉云师兄,你不喜欢他。” “——师兄!” 她惊得跳了起来,慌忙抓住他的手,连连哀求道,“师兄,不要!” 她又牵他了。 楼撼星胸口涌出一股热流,表面却还强忍着情绪。 少年仙君又转过头,眯着眼瞧她,“那你就是喜欢我云师兄了。” 少女进退不得,只得垂首,“……还望师兄保密。” “保密?我跟你非亲非故,为什么要跟你保密?”楼撼星抓着她的手,掌心出了汗,灵府君主也动荡不安,偏偏嘴还硬着,“没有点好处,你就想收买我了?你以为我楼家是开善堂的吗?” 她怯怯地问,“那,那我要如何?” ——我要你属于我! 楼撼星差点脱口而出,但他忍住了。 回到过去,楼撼星第一件事就是好好“奴役”了一番可恶的蓝绯红。 他借着保密的由头,支使她干各种的活儿。 小件一点的,比如泡茶,做点心,摘一些其他山崖的花草装饰他屋子,大件一点的,就耗费多点心意,楼撼星的道袍和大氅就是让她一针一线缝出来的,捉弄到了最后,楼撼星甚至让她给自己缝制亵裤。 她气得脸颊羞红,将布料扔他脸上。 “我不要!这、这你自己去弄,别找我!” “你道袍给我做了,缝几条薄裤很难吗?” 楼撼星随手搭在一旁,反捏住一块流云酥,递到她嘴边,“尝尝这个,我从小颂山带下来的,清霞元君的小厨做得是真不赖,改天带你上去,咱们吃热的,那更好吃。” “我不吃!” “不吃你就给我做裤子。” 少女被他欺负得无力反抗,呜咽着吃了糕点。 啪嗒。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颗颗滚落。 楼撼星这才慌了神,手足无措,“你,你怎么了?好了,我逗逗你,不做便不做,你莫哭了。” 岂料她越哭越厉害。 楼撼星拖出了自己的一座撼星楼,小小的,放在她的掌心。 “……干什么!” 她还有点凶。 “我惹你生气了,你用这个塔楼压我。”楼撼星认真地说,“可以把我压成一滩肉泥,给你做翡翠肉丸子吃,那样你就消气了。” 她又哭又笑,“什么呀,我才不要吃这些奇怪的东西。” 楼撼星见她神色缓和,这才捏起袖子,给她擦泪。 少女的双颊被泪水洗过,眼珠澄澄的,嘴唇也是殷红透亮。这么一个正值青春年少的姑娘,却因为他们的一己之私,憔悴得眼窝深陷,暮气沉沉。楼撼星有些不敢看她,低声地说,“别喜欢云遮月。” 顿了顿,他又说,“也别喜爱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 少女脸色陡然煞白。 她的声音低不可闻,“欢喜你……也不行吗。” 楼撼星冷不防听见这话,他一个吃惊,摔在她的裙边,把人姑娘压腰的玉佩都给拽了下来,腰封松了两指。 “你……你!” 她提着腰封,气恼极了,踹他一脚,“混蛋!登徒子!” 而楼撼星却傻傻地倒在地上,“喜欢我……怎么会喜欢我呢?” 他竟是情难自抑,双眼通红。 在梦境之外,绯红手指提着数根红线。 当她随意扯动,改变梦境轨迹,便有人为她哭,为她笑,为她彻夜难眠。 绯红游刃有余,对系统说,‘这黄泉一梦珠当真是个好东西,要不我偷回来,咱们一起卖到黑市发财?’ 系统:‘……你薅天道的源够多了,这点东西还是给它留着看家吧。’ 绯红想了想,有道理。 偷家偷得太彻底也不好,得留一些纪念品,免得天道恼羞成怒追杀她。 绯红:‘统,千帆过尽,我发现最爱的还是你这个贤妻良母。’ 系统惊恐:‘???’ 大可不必!!! 而楼撼星的美梦还在继续,他眼见少女要走,立刻拽住她的裙摆,她都急得涨红了脸,又是一脚踩下,这下正中脸面。 两人都愣了。 少女又生气又羞恼,“都是你,非要扯我裙子,哪有你这样拦人的!” 楼撼星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算起来,这不是她第一次踩他的脸,他开口说话,嗓子也哑了,“怎么……怎么就喜欢我了?你不是喜欢大……云遮月吗?你还问我,什么地方比较适合过夜。” “没有过夜!” 蓝绯红就像是急了眼的兔子,“你再胡说,我踩扁你!” 楼撼星想笑,但胸腔又充斥着一股强烈的痛感,如果当初他早些开窍,主动靠近她,是不是就没后来的事情了?楼撼星的眼睛又一点点沁红了,他嘶哑地说,“对不起,其实,其实我一直在骗你。” “我们接近你,是为了你的心头血。”他垂着头颅,贴着地面,“给,给我们的小师妹治病。” 对方震惊看他。 楼撼星听见了细细的哭声。 两行清泪滑落颊边,她的双眼燃烧着一种名为仇恨的火焰,可是最终,她慢慢熄灭了眼中的光,心灰意冷地说,“心头血,我可以给你一滴……不过,我有个条件,我想回家。” 她自嘲一笑,“你的身份肯定不一般吧,这昆仑山进来困难,出去也困难,你帮我……回家,我们就两清了。” “……好。” 少女脸上失望之色更重,她也没说什么,缓缓闭眼。 “什么时候取血?” “现在。” 少女捏着手,轻轻一颤,嘴唇微动,“随你。” 楼撼星从地上爬了起来,阴阳化生经的内容他早就熟知于心,很快便凝出了一只阴阳化生蝶,当它展开双翼,却扑向了楼撼星的心口。 “噗嗤!” 羽棱穿透血肉,楼撼星闷哼了一声,生机迅速凋零。 好疼。 他甚至疼得逼出了眼泪。 楼撼星喃喃道,“原来你当初,是这般痛的。” 少女被这反转愣在了原地,她手足无措扶住了楼撼星,“你,你弄错了,这下怎么办?” “没有弄错。” 楼撼星容色苍白,将那一只衔咬了精血的阴阳化生蝶装入瓶子里,他这才扬起笑容,“我送这滴血过去,他们,咳咳,应该不会再打你的主意了。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的心意。等风头过了,我就送你回聚窟蓝家。” 她从前是那般好,他怎能卑鄙再毁她一回? 虐文使我超强 第310节 待她回到聚窟蓝家,定会被家人当成掌上明珠一样捧着,等年岁到了,再相看个如意郎君,夫妇顺遂,儿孙绕膝。 她会很好很好的。 楼撼星将一切办妥后,送蓝绯红出了昆仑山。 “我就,送你到这里了。” 白水浩浩,天河一色。 楼撼星强颜欢笑,“这艘船,叫美人懒梳妆,是我替一位纤衣宗师姐办事时,她给的酬劳,我一个男子,用不到这艘精致纤巧的美人红船,就当是你我的分手之礼吧。”他其实有很多话要说,可到了嘴边,又一一咽下。 蓝绯红穿着一身红衣,她十五岁来了太上墟,在仙山灵溪里养了三年,眉眼长得开了,有了点楼撼星熟悉的艳色。 女子俏生生地说,“我蓝家有个传统,临别要喝一尊桂叶鹿蹄酒。” 她取出个玉壶,用两个翠绿玉杯盛着。 楼撼星满心痛楚地想着,或许这是他同她喝的最后一杯酒了。 不,也许还有她的喜酒。 想到她大喜之日,楼撼星更绝望了。 “师兄?”她贝齿压着红唇,“连一杯酒你也不肯喝吗?” 楼撼星身体颤抖,他端了过来,一口饮尽,“师妹,我祝你,良缘美满,花好月圆……” 酒入愁肠,烈意连绵,楼撼星被烧得脸直接红了,脚步也晃了起来。 当他看见三个蓝绯红的时候,自己也受不住了,醉得昏睡过去。 楼撼星是被生生渴醒的。 也许是临别酒的后劲太大了,他昏沉得头痛欲裂,不由得伸手一扶,结果发现手脚被捆在窄床上无法动弹,衣物更是被扯得只剩下一件中衣。他倒吸一口凉气,这是遇上个劫色的匪徒?他羞恼无比,“还不快将你爷爷放开——” 他这一吼声吓得旁边的人颤了一下,手中的书滚落下来。 楼撼星定睛一看。 《谢红鸾驯兽记》。 他登时一口气没提上来。 楼撼星发狠地想,他定要将劫匪挫骨扬灰,不得轮回! 随后他狠狠剜了一眼“劫匪”,船舱昏暗,只点了一根绛蜡,她穿着抹胸跟纱裤,密密匝匝的长发卷在胸前和腰侧,露出莹白的手腕和脚踝。 他愣住了,“红……怎么是你?” 她撑着气势,色厉内荏地说,“是我啊,怎么了?就许你骗我要心头血,不准我迷昏你带回家吗?我告诉你,现在,嗯,现在你是我蓝绯红的人了,乖乖躺好,不许乱动!”她又捡起了那本手札,视若珍宝般拍了拍灰尘。 楼撼星从死气沉沉到满血复活也不过一瞬,他胸前的春水都要涨破开来,欢喜得浑身发颤。 他于是乖乖不再乱动,一双眼笑着望她。 她背着他,将那手札鬼鬼祟祟看完了,又塞进了某个地方,这才走到他旁边,手拂了一下他的脸。 楼撼星听话含住了她手指。 对方吓了一跳,“你你你干什么!” 她后来又觉得自己太弱了,动作强硬起来。 楼撼星早就按耐不住了,拱着腰身,像个小犬一样,向她索取。她为难蹙眉,说,“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奇怪?这个,男子应当在上面的,我娘手札都是那样说的。” “原来那是岳母的墨宝,难怪我一看那书名就觉得气度不凡。” 楼撼星恭维了一句。 她闹了个红脸,“什么岳母,你好不知羞。” 楼撼星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小心翼翼环住她,表情从隐忍到愉快,眸中星辰也熠熠生辉。 少年仙君吻了吻心上人的耳后小痣。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只要你欢喜,我怎样都好。” 而绯红见着这一幕,啧了一声。 “这个小仙君,倒是做了个美梦呀。” 系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绯红巡守尸侯府,又发现了另外两位,应不识跟郑风生,这一对师兄弟藏得很深,小心谨慎,竟没有中招。 绯红低低一笑。 “人多才热闹。” 于是应不识跟郑风生相继入梦,入的还是楼撼星的美梦。 绯红又陆陆续续狩猎了其他人的梦境。 比如瑞炉,它做的梦美得不得了,梦中的绯红做了蓬莱的掌门,将泼春池交给瑞炉掌管,它边吃边养,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比如何吟袖,她城府渐深,一路高升,从执事坐到了长老之位,又为了夺得下一任掌门的席位,她决定与裴家联姻,增加自己的筹码。 又比如蓝真真,她这次终于心想事成,跟她的“师尊”互通心意,不日就要举办道侣大典。 众生或沉醉,或坚定,或痴狂,或清醒。 一念即为仙魔。 绯红通看千重梦境,心中隐隐明悟。 她含着笑,也折身回到了江霁的梦境。 向来百毒不侵、百病不生的昆山玉君病倒了,他病得神志不清,甚至无法下地走路。 绯红半步不离他。 梳发、穿衣、擦拭、喂药,绯红都亲手来弄,不嫌他丝毫脏污呕吐。 人人都叹息机宜一脉命途多舛,师祖刚去,弟子又成了废人。 江霁这一病,就病了三百年,而绯红也接手掌门之位,用最好的灵药来滋养他,她还走遍十洲三岛,捉了鹔鹴鸟,给他做了一件御寒大氅。 在绯红的照料之下,江霁慢慢清醒了过来,只是有些心灰意懒,对修炼也提不起兴致。这百年间,江霁不仅熟悉了各种汤药的气味,也熟悉了绯红身上的气味,平日她处理要务,他都要挨着她坐着。 他对她似乎有了一种瘾。 就像是妄机宜飞升那日,他心神俱碎,第一眼只想看到她。 一日,有客登门,本以为会见到消瘦、憔悴、发如枯草的昆山玉君,却不料他披着一身鹔鹴细羽,拥着玲珑袖炉,两片嘴唇丹薄莹润,容色更胜往昔。 友人愣了一下,开玩笑地说,“江掌门还真是把你当心头肉一样养着,连养个伤都跟怀孕似的,生怕你磕着碰着。” 江霁淡淡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正好绯红端了汤过来,也不顾年长的友人在场,亲自喂江霁喝。 “怎么又喝?” 绯红面色不变,“刚刚那是药,现在这碗是汤,很补的。天寒地冻,你该多喝点。” 江霁皱眉,还是就着她的手,一口一口地喝光了。 “乖。” 绯红收回碗,正要出去,被他拉了一下衣袖。 “怎么了?” 江霁道,“师姐,一日三次,你今日还未亲我。” 他从那浑噩混沌的黑暗中归来,对飞升的执念也淡了许多——太上忘情被天道否定之后,他一切努力的也都付之东流了。 荒唐得令人发笑。 灵府君主尽是一片虚无,好似寻不到存在的理由。 唯有依着她,赖着她,才有几分鲜活的颜色。 江霁将重心渐渐转移到了绯红身上,他开始在意她系了什么发带,穿了什么款式的道袍,今日又见了什么人,他们有没有打情骂俏。 便是她随口一说—— 只要你好好喝药,师姐就一日三次按时吻你,做你下药的蜜食。 江霁牢牢记着这个承诺,每日按需索取蜜饵。 友人一听,震惊不已。 绯红则是笑了笑,挟住他下巴,勾缠唇舌。 “阿霁乖,养好身体,师姐疼你。” 第174章 合欢宗女主角(22) 待绯红走后,友人玄青真君才扯下了遮面的扇,他松了口气。 “江霁,你这师姐,可真了不得。” 玄青真君心有余悸。 “方才她一进门,我便觉气机僵紧,想必江掌门到了分神期了吧?四百岁的分神道尊,放在如今的十洲三岛,可算是独一份儿。” 元婴,出窍,分神,称为真仙小三关,唯有勘破三关,方能炼虚合道,逍遥天地。江霁喝了汤药,四肢暖烘烘的,他玩弄着怀里的精致袖炉,眉眼也有些疏懒,“大概是吧,我不是很清楚。” 玄青真君瞪直了眼。 “江掌门可是你枕边人,你连她进入分神都不清楚吗?你该不会被你师姐做得都昏头了吧?” 江霁眯眼看去。 “咳,本君就是好奇了些,莫怪,莫怪!” 玄青真君自知失言,端起茶水来润了嗓子,这一喝又是非同小可,“这不是一滴即可悟道的红露烧月夜吗?你竟然拿它来待客?!” 哪怕不是自家的,玄青真君依然心痛得难以呼吸。 江霁懒懒道,“我胃口不好,师姐说这个酸甜开胃,收了不少存着,你若喜欢,携些茶罐回去。” 虐文使我超强 第311节 玄青真君闻言,立即放下茶盏,认真地说,“敢问你家师姐纳妾吗?小弟不才,也有几分姿色,很乐意替霁哥哥分忧!” 江霁瞟他。 “你去问问,看她收不收你。” 玄青真君啧了一声。 “看来你对你师姐是很放心了,也是,你们是同门师姐弟,又是青梅竹马,她把你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倒是不会轻易移情别恋。” 他又道,“不过我来太上墟之前,也听过江掌门一些传言,她当合欢宗的宗主那段日子,惹下了不少风流情债,是真是假我也难以辨别,但她的爱慕者遍布十洲三岛,这却是无可辩驳的。” “你们如今还未举行道侣大典,他们可不承认你的正宫身份,该逼宫还是会逼宫的。霁哥哥,你可得千万当心呢!” 江霁情绪淡薄,可有可无应了一声。 玄青真君捧着喝空的杯盏,意犹未尽,“要不,你跟你师姐说说,把我提为掌门夫人,我给你们俩当挡箭牌?有我守关,保证那些妖魔鬼怪都进不来!俸禄月钱嘛,也无需太多,你有的给我半份就行!” 他越说来越来劲,“我这个挡箭牌做得能做的可多了,你们就算在野外乱来,我也能给你们把守得密不透风!怎么样,霁哥哥,考虑一下?” 江霁捋着身上的鹔鹴衣,语气仍旧平缓,“临幽,你说话真是愈发恶心了,难怪被女修们甩了五百七十一遍。” 玄青真君一噎。 您说话也是愈发歹毒了。 这是很平常的一日,天气淡晴,友人来访。 待玄青真君走后,江霁也披着霜白的鹔鹴衣,外出走动,他经过一树梅花,它铺着山雪,梢头破了一点红。他眸光落了半分,依稀记得那日,十四岁的少年被师姐抱到了树上,当时他的身量堪堪及着她的锁骨,小猫似地窝在她胸口。 江霁又去了他们定情的红蓬崖,傍晚时分,火烧天廓,那一簇簇鲜红的蓬草也像是情人的红丝,招摇到了江霁的眼底。 他想起他们一夜未睡,只为在清晨给对方展现出最美的姿态。 江霁指尖支着眼尾,晃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江霁走过了太上墟留有他们回忆的地方,弟子们看见他,都是恭敬问好,有的甚至还蹦出一两句掌门夫人。她用她的实力、地位、声望,什么障碍都给他扫平了,哪怕江霁现在是个道心破损的废人,也无人敢轻视他半分。 可惜,这只是个梦境。 昆山玉君清醒又冷酷地想着。 所有人都是假的,是以他的恐惧编造的梦境。 他的恐惧是什么? ——是永无止境的温柔沉沦。 当夜幕吞噬了最后一缕夕阳余光,江霁步入了大观卦殿。 这里空无一人,只悬着一面云脚神兽纹的镜子。 两世镜。 它显露出了原先的模样,庞大得如同一座城门,能映出前世跟来世,却独独没有今世。 既然两世镜是梦境的起源,昆山玉君想要脱离梦境,同样需要借助两世镜。 江霁正要有所动作,脚步微顿,他从芥子里取出了一个青玉罐子,里头盛着饴糖。 都三百年了还是满的。 江霁知道她会偷塞一些进去,他也没有戳穿,这是两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他捡起了一颗,放进嘴里。 这舌尖化开的,不仅是蜜水,还有他四百年的情爱。 练剑,牵手,生辰,寿面,喂酒,观星,相拥,除妖,棺内风流,赠玉,生病,照料,相守。 他眼梢微动,似破开了冻土的春溪。 另一边—— 系统高兴不已,‘宿主!男主的爱慕值涨了!’ 它敲锣打鼓,普天同庆,还给绯红撒了一把小花。 ‘现在男主爱慕值是47.5%!不,是56.2%!等等,它又升了,是78.8%!’ 然而快乐没多久,系统就听见一条条冰冷无情的播报声。 男主[江霁]爱慕值-20%。 男主[江霁]爱慕值-20%。 男主[江霁]爱慕值-30%。 它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 下一秒,绯红所在的浮蚁观景色一变,系统的视角也变成了大观卦殿。 而它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男主昆山玉君毫不犹豫,一头撞死在两世镜上。 “嘭!” 镜面泼上浓血,符文逐渐显露。 江霁的面部也被鲜血分割成了几部分,他听见后面有动静,略微转眼一看。 “师姐,你来了啊。” 他冲着她,扯着唇,似乎想给她留下最后一笑,而努力数次,终以失败告终。 有人曾经评价,昆山玉君是冰中玉璧,山阴夜雪,他的身畔总是清寒彻骨,与红尘隔了数万丈,得他一笑,比登天还难。就算绯红跟他同床共枕了数次,也鲜少见他真心一笑,昆山玉君的情绪被埋在万尺深冰之下,轻易不显露人前。 既然笑不出来,昆山玉君索性也不为难自己了。 他又说,“师姐,你不该来。” 他要重返现实,就要撞死在镜前,这样的死法恐怖又惨烈,想来会给她留下阴影的。 “师弟,你在做什么!” 她的声音心疼不已。 绯红正要上前,被他阻止。 “蓝绯红——”昆山玉君又摇头,“不,合欢宗主,你的演绎的确天衣无缝,从两世镜入手,混淆我的耳目,又掺杂着叛出师门、入魔苏疆、妄机宜飞升等事,甚至是我的寂焉玉,鹔鹴衣,都被你拿来做文章。你的过去跟我的过去糅为一体,半真半假,雾里看花。” 她焦急不已,“师弟!你又魔怔了!快过来!” 昆山玉君凝视着她。 这个虚幻的、温柔的、却不能触摸的年少情人。 她就像是红蓬上的朝露,一瞬剔透的心动,又被乌光吻尽,消失得无影无踪。 爱如琉璃彩云易碎,唯有大道永恒不朽。 他很清楚,此时此刻,他要的是什么。 “少年江霁会爱上江敛红,但昆山玉君——” 伴随着一道剧烈碰撞,江霁决绝撞向两世镜。 “绝不会被情爱拖累!” 昆山玉君成功了。 血迹蜿蜒之下,他撞进了两世镜——唯有必死之心,才能进入镜中。 而在镜面之外,是她惊恐的神色,昆山玉君只见女子疯了一般扑向两世镜,像一头扑火的蛾。 “师弟!师弟!” 她双手疯狂砸着镜面。 嘭!嘭!嘭! 手掌被她锤得血肉模糊,那一粒粒血珠也在昆山玉君眼前溅开。 她又哭又叫,歇斯底里。 “阿霁!阿霁你出来!” 昆山玉君感觉到镜中起了一阵罡风,想必很快他就要脱离梦境了。 虽然知道她是演的,但见她浑身血迹斑斑,道家仙尊心里也多了一些莫名的意味。 他缓缓说,“江敛红,到此为止了。” 绯红用那双染红的手掌摸着镜面,几乎走火入魔了一般,“到此为止?谁同你到此为止?你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你!” 昆山玉君微微一怔。 这种燃烧着烈焰、灼热、滚烫的目光,他曾见过的,却不料有一日会落到他的身上。 说着,她一头撞上两世镜。 一次比一次凶。 一次比一次决绝。 血沥沥地淌落指尖,她就像是一头破了荆棘的蝶,不惜一切代价冲向他。 昆山玉君微皱着眉,“够了,你做什么,你以为自伤就能让本座回心转意吗,本座之前的所作所为,不过是骗你——” 嘭! 镜面碎了。 在道尊惊愕的目光中,她一身血衣,宛如烈马,悍戾无比闯了进来,恶狠狠咬住昆山玉君的唇。 “殉情,做鬼,你都摆脱不了我!” 昆山玉君难以置信,“你——” 怎么进来的? 她似乎气急了,又仰起头,当场甩他一巴掌。 又清脆又痛快。 昆山玉君被她扇得一懵,随后脸色一沉。 他容忍她,并非没有底线的。 虐文使我超强 第312节 而绯红胸脯起伏,眼睛都红了,她疯狂骂他,“江霁,你是疯了不成?不就是道心破碎吗?重修不就好了?干什么想不开,要投镜自绝!现在好了,老娘前途夭折,要陪你这个废物死在镜中了!死前拉一个垫背的,你满意了,你高兴了?” 昆山玉君眼神微冷,“你说谁废物?” “你!江霁!” 昆山玉君深吸一口气。 他不忍了,他要一掌拍死这个女人。 岂料她下一刻仗着昆山玉君还未解封,真气受限,率先把他拍在地上,还猖狂骑在他腰上。 昆山玉君的双手也被她攥着,压过头顶。 两世镜开始回溯,掠过无数已经发生过的片段。 昆山玉君身形瘦了,圆润的猫瞳也逐渐变得细长秀窄,成了一双凤眼。他正在变回之前的模样,褪去少年的稚嫩清灵,换上道家仙君出尘冷淡的皮相。而绯红冷笑道,“你以为你换了一副模样,我就认不出你吗?就算你化成灰,我也照样吃掉你骨灰!” 昆山玉君猝不及防被她薅走了鹊尾冠,青丝失去了束缚,飘逸地散落下来。 他的腰封、玉牌、袖剑也难逃一劫,被她拆得不成样子。 昆山玉君脸染薄怒,呵斥她,“住手!” 她还以为两人是在寝殿或者暗室内吗?这两世镜传送出去,还不知道要传到什么地方,万一两人衣衫不整被人看见了,岂不是要说昆山玉君白日宣淫? 昆山玉君是断然不可能让这种毁他晚节的情况出现的。 然而绯红偏要跟他对着干,“师姐活得好好的,是为你这个废物殉情的,死前爽一爽都不行?你放手!别逼我撕烂你衣裳!” 饶是昆山玉君城府深沉,也被她糙话弄得羞恼不已。 哪有正经女子,动不动把爽挂在嘴边的。 登徒浪子也没她这么能造作的! “蓝绯红,你还装,你以下犯上,目无尊长,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这一头小烈马凶狠地咬住他命门。 昆山玉君闷哼一声,竟是推不开窝在胸口的脑袋。 哗啦! 一种碎裂的声音陡然响起,随后就是一重梦境坍塌。 俩人被时间洪流冲了出来。 “……师祖?” 昆山玉君一僵,他缓缓转头。 尸侯府外,太上墟的掌门以及一众长老震惊看着他——头发被薅、衣衫半褪、还被女子压着的师祖。 昆山玉君缓缓闭眼。 吾,晚节,不保。 “不对,怎么有两个蓝绯红?” 昆山玉君突然听见了这一句话,他猛地抬眼。 只见宗门弟子之前,伫立着一座山峦似的合欢树,而那红衣女子裸足轻晃,不是蓝绯红是谁?她指尖点着红唇,意味深长一笑,“看来师祖很喜欢我给您编造的梦境了,您早说呀,何必让我猜得那么辛苦。” 欺压在昆山玉君腰上的绯红皱起眉头,“什么声音,这么熟悉?” 她转头去看,骤然被一纸雪晴风作图遮住。 昆山玉君用扇子劈晕了绯红,又将她抱进怀里。 “师祖,这,这怎么回事?” 掌门迅速靠拢过来,“我们本来进入了尸侯府,发觉陷入了梦境,就脱身出来,没想到还在侯府外面!这位……怎么跟合欢宗的宗主长得一模一样?” 昆山玉君陡然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他抿直唇线,“此地不宜久留,先回宗门。” 掌门愕然道,“可是,我们还未进入——” 昆山玉君神色冷漠,“她已经得到了黄泉一梦珠,进去之后,似真似假,你能分清?” 掌门只得败退。 除了几个不甘心的太上长老,太上墟众人率先撤出了阴疆,昆山玉君原想把绯红丢上鹤背,让弟子照料她,但思索再三,还是无法忍受她被他人触碰,就自己接了过来,揽在身前。昆山玉君还给她戴上面具,免得一模一样的面容引起骚乱。 绯红再次醒来,是在昆山玉君的天经宫里。 她发觉殿内的建筑都不一样了,追问了一通,昆山玉君淡淡道,“你不知吗?我们穿过了两世镜,回到了两千五百年后,这个是未来。” 她将信将疑,并在太上墟生活了一段时间。 在昆山玉君的严令之下,上到太上墟掌门跟长老,下到端茶倒水的弟子杂役,都演着一场有着江敛红的戏。 但真相总有被揭穿的一天。 当昆山玉君在他的寝宫寻不到人,他脸色微变,瞬移到了大观殿。 她正望着两世镜发怔。 “原来……我才是梦……才是鬼啊……” 她转过头,惨然一笑。 “师弟……不,昆山玉君,你配合我这个梦鬼,应当是很辛苦吧。” 没有丝毫预兆,她一如当初,决绝撞向两世镜。 “师弟……诀别了!” 但一只玉手预判了她的动向,覆在了镜面上。 绯红的额头撞入对方的掌心。 “无论是人,是鬼,还是一个梦,”昆山玉君垂下眼眸,分明是一双薄情凤眼,里头却涌动着些许光华,“一日为师姐,终生为妻子。” 他说—— 鬼师姐,留下来,留在这个千年之后的未来,我们举行道侣大典。 做我的妻,永远都别离开我。 男主[江霁]欺骗值0%。 她哽咽落泪,“……好。” 女主[绯红]欺骗值98.9%。 第175章 合欢宗女主角(23) 昆仑太上墟迎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道侣大典。 ——昆山玉君迎娶梦鬼绯红! 是的,是梦鬼。 昆山玉君并未向世人隐瞒绯红的身份,他坦然地承认,本座入了一场过去的梦境,爱上了一个梦中的女鬼,如今时候到了,我们要昭告天下,连枝共冢,白首相守,你们若是有空,不妨来太上墟一趟,参加我们的合籍大典,许你们一杯喜酒来喝。 ——以上是掌门脑补出来的意思。 实际上他们师祖就六个字,“六月合籍正好。” 太上长老们是第一批杀到天经宫的。 “师弟,你这样做是不是有些欠缺考虑了?” 清霞元君跟昆山玉君是同一批拜入昆仑山门的弟子,她也曾有幸跟在妄机宜身边修行过一段时间,便以师姐自称,“你修的是太上忘情,最忌讳动情生欲,你若是与那梦鬼结了契,合了籍,日日朝夕相处,那若是——” 若是忍不住了怎么办? 饶是清霞元君如此清修自持,见到一些清正明朗的男修,也会勾起一两分心火。 何况是道侣合籍,日后睡在一张床上,那是天经地义! 昆山玉君沉肩坠肘,悬腕持笔,任凭耳边喧哗波折,数张金绣喜帖呵气而成。 掌门以及一些长老则是第二批赶到的,见昆山玉君气势雄壮,落笔漂亮,有的当场叫好。 太上长老们怒目而视。 你们这群小辈添什么乱?好什么好! “是我让他们来的。” 昆山玉君又铺开了新的帖面,“都布置得如何了?” 掌门垂首道,“师祖,合籍大典所需的三千根长生烛、三千丈流霞帔、三千尊鸳鸯鸟……” 等到掌门一口气汇报完,昆山玉君又完成了三百五十张喜帖的撰写。 其余人则是目瞪口呆。 以前他们怎么不知道掌门还有这样绝的口技? 掌门补充了一句,“您要最好的压床木……啊,不是,是比翼连理枝,我已经跟蓬莱的掌门商量过了,他们愿意连造床的工匠都给我们送过来,算算日子,再过两日便能到了,耽误不了婚期,不过……” “不过什么?” 昆山玉君沾了饱墨,写下一笔“仙鬼合籍,同去同归”。 掌门面有难色,“就是弱水金合欢没寻到。” 弱水之畔,生着无数琪花瑶草,而金合欢则是最为出名的一枝,传说是一对有情人私奔到弱水殉情,两人合抱的尸体则是长出了一粒情种,从此合欢遍开,灿如粉色朝霞,于是有人就把它作为嫁衣的装饰,最后演变成了十洲三岛道侣合籍的喜服传统。 “现在天寒地冻,弱水也断流了,我们很难寻到它的踪迹。” 昆山玉君勾勒笔画,淡淡道,“这个本座来取,你们办好其他事情便可。” “是,师祖!” 太上长老们被冷落一旁,心生不满,见他自毁前程,说话难免重了一些。 “师弟,你飞升只在眼前,难道要因为这等红尘之事毁你三千年的苦修吗?” 虐文使我超强 第313节 “清霞元君多虑了。” 昆山玉君搁下紫霜毫,“这男欢女爱,讲究的就是一个刀头舔蜜,割舍几寸,入心几分,各人也是心里有数。你越是畏她如猛虎,怕她如山洪,就越过不了这一关障,畏畏缩缩,裹足不前,有失我辈修士气度。” 他轻描淡写道,“而且你们担心得也太晚了,本座早已托付情贞,既然守不了身,又何须惺惺作态,高高拿捏,故作清高,道貌岸然。” 太上长老面如菜色。 掌门等人则是一阵窒息。 ——你老人家就差没说,本座就好这一口,你们尽管清高去,反正你们又管不着我! 掌门心道,自从入了一场阴疆梦境,他们老祖都跟变了人似的,先前是冷淡脱俗,一副什么事都与本座无关的样子,现在则是多了一些少年的活气,还有点儿顽劣,不服管教。从前昆山玉君深沉冷峻,便是不喜太上长老,也不会说出如此伤人利刃。 像一匹野马似的。 他又想起了那位姑奶奶,难道男女之间,还能互相传染? 昆山玉君以一己之力,定夺了他的婚事,旁人完全插不了手。 他写完一千三百张喜帖之后,先去了一趟他的明夷宫。 师姐忙得脚步如飞,据说在酿喜酒。 昆山玉君只见到了一道道红色残影。 “师姐……” 他刚一出声,被她堵住了唇。 “一日三次是吧?过来!给你!” 她眉眼快活,汗水淋漓,勾着他就亲了个痛快。 昆山玉君倒像是温驯的狸奴,他的腰低了一节,好让她扯着腰封,去逐他的唇。殿外的梅花开了一树树的,从雪被里冒出热烈的鲜红。昆山玉君被她紧含着舌根,玉津蔓生,亲得耳后、颈侧都染了淡淡的胭脂红。 日头煌煌,冰棱融化,灵府君主也热了起来。 她却是将他一把推开,随后投入自己的事情。 昆山玉君指尖点了点一瓣唇心。 没破。 她今日是留了余地。 见她干得起劲,昆山玉君也不打扰,他负手而立,就在日头下远远站着,看了她一会儿。 昆山玉君想得周全,早就让掌门备下了三千壶的昆仑春色,根本无需她如此劳心劳力。不过他虽是第一次筹办合籍大典,但也知这是一场证心大典,本需道侣双方共同操办,将共同的心意融入其中,过多插手反而不美。 待身上的热意消退,他才转身出了明夷殿,去寻那断流的弱水,以及弱水之畔的金合欢树。 一柄玉剑凌空而行,越过聚窟蓝家。 底下的少年仙君似有所觉,微微抬头。 “姐夫,你看什么?快看我!不是,是快看我这个盖头,做得美不美,我姐肯定感动死了!” 楼撼星收回目光,看到蓝家弟弟手上惨不忍睹的针线,嘴角抽搐。 你姐看到这个会哭的吧。 偏偏蓝青律不觉得,反而愈发相信自己是被修仙耽误的第一绣娘,还跑到他大哥蓝墨君面前卖弄,“大哥,你看,这鸳鸯,这湖水,这绿柳,是不是很传神!” 蓝墨君拿着一块布,面无表情地擦拭着他的兵器墨君剑。 楼撼星走到哪里,大哥的冷肃目光就钉到哪里,剑也擦得更加勤快,映出锋利的寒芒。 楼撼星:“……” 我有点担心我活不过合籍大典的那一日。 楼撼星好不容易摆脱了这蓝家兄弟,去了未来道侣的闺房,她吓了一跳,慌忙遮掩手中的嫁衣,而楼撼星眼尖瞧见了一丛丛粉红朝霞般的合欢花。 他嘴角不由得露出笑意,走上前来。 “绣嫁衣呢。”他声音带了点捉弄的意味,“是不是想着我绣的?” 蓝绯红瞪了他一眼,“天天见,想什么啊,你以为你是什么绝世美男子吗。” 楼撼星吃吃地笑,“是,我不是什么绝世美男子,我家夫人才是绝世美女子。” “呸,起开。” 楼撼星一把将她抱住,埋入颈窝,见她挣扎,就惨兮兮卖了个可怜,“让我抱抱嘛,你家龙潭虎穴的,今天不是这个想要坑我,明天就是那个要搞我,还有你大哥,那剑一天擦上个几百次,我见了都害怕!” 蓝绯红也笑了,“谁让你来得轻易,都没吃过我大哥的暴雨梨花伞和雷霆大斧锤。” “那是什么?” “现在不告诉你,婚后你若对我不好,你便知晓它的厉害之处了。” 两人又是一阵笑闹。 楼撼星更是取出了他小舅子亲手绣的盖头,假惺惺地说,“这是你家弟弟的一番心意,大典上你就戴着罢。” 未来道侣也故意捉弄他,“这么丑?我不要合籍了!” 楼小仙君立马急了,“你怎么能这样?你连我身子都哄去了,你不能不要我!” 说着就当着她的面儿,非要展示一番自己的绣活,将这鸳鸯丑盖头给绣得“倾国倾城”。 太上墟,小颂山。 清霞元君正与弟子何吟袖说着婚礼事宜,忽然殿外喧哗,原是准新郎官裴传泽抬着十二丛弱水合欢花回来了。 宗门为之轰动。 裴传泽扬着一双剑眉,冲着何吟袖爽朗大笑,“师妹,这够给你做十二件嫁衣了,咱们大典上换着穿,不重样!” 清霞元君当面斥他不像话,转身就露出了笑意,抚上了何吟袖的手,“传泽对你可谓是一心一意,为了找到弱水,都好些天没睡觉了,瞧瞧那眼给青的。待你们举办了合籍大典,裴家也会一心一意支持你登上掌门之位,你切莫辜负了他与裴家这番心意。” 什么心意,不过是利益置换罢了。 何吟袖微微垂眸。 裴传泽贪图她的年轻美色,而裴家看重她的潜力以及日后回报,双方一拍即合,迅速结盟。 清霞元君看出了弟子的些许敷衍,迟疑了下,试探她,“你难道……还想着你那纤衣宗的师姐?” 这一句话让何吟袖瞬间面热,颊边的藕花耳环也荡开了波澜。 师姐。 她的师姐还在合欢宗逍遥快活着呢,数百年未见,也不知她是不是把她忘到天边了?为了见她一面,何吟袖也向合欢宗发了喜帖,却并不确定,师姐会不会来。 何吟袖又咬着唇。 若她来了,知道她为了掌门之位,跟自己不爱的男人结为道侣,她是不是会觉得她城府深沉,野心太大?何吟袖不惧世人如何评价她如何利益熏心,轻狂自负,却独独怕见师姐那失望的眼神,斥责她不择手段,玩弄世家。 一时间,她盼着她来,又希望她不会来。 不同的时间跟地点,三场道侣大典都在六月初六举行。 天经宫。 绯红披上了缀有金合欢的绛红嫁衣,在三千丈的流霞帔里穿行,金乌也坠在了她的身后。 而系统总算见着了男主正常穿喜服的样子,毕竟上一次他穿的还是女子嫁衣! 这位道家仙君换下了一身霜白的鹔鹴细羽,乌发高束,红衣加身,连带着两片寡淡的薄唇,也被铺天盖地的喜幛染得鲜红。他从红袖里露出一节玉腕,手腕也缠上一圈合欢铃,让一片灿然的雪地平添了旖旎之色。 他伸手来牵绯红,攥住她的手指。 两人一同走向合籍所设的仙台,三千长生烛将白昼映得煌煌烨烨。 仙台之上,一对红衣璧人相视而笑。 仙台之下,九千宾客艳羡无比。 “这美娇娘如此绝色,难怪昆山玉君动心!” “真没想到,吾有生之年,还能喝到昆山玉君的喜酒!” “是啊,我还以为他练了太上忘情都自宫了呢!” 众人顿时侧目。 玄青真君嘴炮之后,立即遁走。 这合籍大典有一项最重要的仪式,便是用本命道器祭出一滴精血,交融入酒,共同饮用。 绯红取出了自己的春风烈火鞭,轻轻一甩,手心就滴出了一抹血,而昆山玉君的雪晴风作扇同样割破了掌心。 两滴血同时融入了绯红亲手酿制的喜酒里。 二人共同举起了这一尊血酒,对着天地起誓。 “我江霁——” “我绯红——” “合仙鬼之籍,共长生之愿!” “合仙鬼之籍,共长生……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哈哈!!!” 变故突生,春风烈火鞭摔碎了一尊血酒,全洒在昆山玉君的衣襟上。 四下宾客皆惊。 昆山玉君红衣翩飞,眸中有一种易碎的琉璃感。而绯红的春风鞭挟住了他的脖颈,玉般的通透脆弱,“看在你我曾是师祖徒孙的情谊上,我给您老人家造了四百年的美梦,如今您也该到了梦醒时分了。” 昆山玉君眼中的情绪一晃而过,又是那个不染纤尘的道墟师祖,他淡淡道,“这还是梦,对吗。” 绯红猖狂大笑。 “对!还是梦!而且续集是噩梦!” “黄泉一梦,逆转!” 猩红笼罩了天幕。 六月初六,聚窟楼家。 楼撼星决定在道侣的本家举行合籍大典,一方面是尊重蓝绯红的意见,另一方面也是想要避开太上墟的师兄师弟。 他甚至故意漏发喜帖,就是不想让他们知道此事。 虐文使我超强 第314节 楼撼星接到了他的道侣。 那金合欢缀满了嫁衣裙摆,如同朝霞遍地,她抬起眼,冲他清灵一笑。 新人上了仙台。 楼撼星心潮澎湃,“我愿合双仙之籍,同享长生!” 耳边则是传来一道极为幽魅的笑声。 “可是,你不配。” 楼撼星绣了大半月的鸳鸯盖头落下。 他愕然转头,对上了一张芙蓉玉面,不涂腮红,也胜过三月娇,然而—— 他看见她胸口血淋淋一片,仿佛被什么凶兽掏空了。 他脑子发涨,下意识后退一步。 蓝绯红则是笑道,“郎君为何害怕?你不是亲手端药喂你的小师妹吗?你应当知道,我屡次被取心头血,这心口烂成了什么模样,你看看,仔细看看呀。放心,这伤口久了,结痂了,不疼了,怎么样,你小师妹还需要第九次血,你要亲自替她来取吗?” 她抓住他的手,“你来啊,我就在你面前,你来动手啊。” 楼撼星眼睛泛红,泣不成声。 他一面道歉,一面又恳求她的原谅了,语序混乱,冷汗涔涔。 他哀求道,“红儿,红儿,你别这样,我害怕——” 男配[楼撼星]虐心值87.8%。 蓝绯红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害怕呀?不,千万不要害怕。” 她弯下腰,慢条斯理捡起了地上的盖头,又慢慢披上,遮住了脸,只露出红唇皓齿。 “今日,谁能成功取得楼撼星九滴心头血,我便嫁于此人为妻,决不食言!” 楼撼星心头悲切,他拉住她的手,“红儿,我知错了,我会用我一生补偿你的,红儿,你不要这样对我——” 可是,一条花鞭缠住了他的手腕。 是缚花雨。 四师兄应不识的成名道器。 他的两位师兄站在新娘一左一右,眼底也遍布血丝,如同走火入魔的白尸,直勾勾盯着他。 凄厉的叫声顿时划破天幕。 几滴鲜血溅上了新娘的盖头。 六月初六,太上墟小颂山。 合籍大典之前,何吟袖正在梳妆打扮,她捧起一只藕花点翠的耳环,系在耳畔,眉目尽是温柔。 直到,一只传音鹤落到她手背上。 藕花耳环碎成两瓣。 合籍大典进行的时候,何吟袖取了血,滴入杯中。 她忽然问身边的裴传泽,“你裴家为何要联手其他七大世家,围剿合欢宗?你们杀了……绯红宗主?” 裴传泽不是很喜欢师妹这种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语气,勉强回答,“合欢宗乃是邪魔外道,根本不配一宗之名,那蓝绯红杀了便杀了,来,不管他们,我们起誓!今日是你我的洞房花烛,别被他们扰了兴致!” 何吟袖也温温柔柔一笑,“你说的没错。” 而眨眼之间,她扔出道器,一丛藕花开在裴传泽的胸膛上,鲜血淋漓。 何吟袖的眼是笑的,唇是冷的。 “杀我师姐,你杀了也便杀了!我要裴家,都为我师姐陪葬!” 无数梦境坍塌。 一场场美梦成了噬魂夺魄的噩梦。 而绯红正式狩猎昆山玉君。 她骤然撕裂身上的合欢嫁衣,声音传遍四方。 “我修太上忘情,愿效仿前辈苏疆,斩断情根,通明心境!” 绯红看向昆山玉君,“师祖,你知道苏疆杀繁缕公主为什么会成心魔吗?是因为繁缕公主在年少伴他,护他,没有伤害过他半分。但你我情形,早就不同,我杀你,破的是我年少势弱,听从摆布,立的是我道心锋利,一往无前!” 她嘴边咬住一截春风烈火鞭。 “杀夫证道,祝我大道不朽,一步登天!” 第176章 合欢宗女主角(24) 随着绯红的嫁衣碎裂,一重重梦境也笼罩上了不祥的红。 “……这是梦?” 台下的掌门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怎么可能! 他们分明是从梦境挣脱出来,听从师祖昆山玉君的建议,放弃了尸侯府的天机,启程回了太上墟,随后就迎接了这场仙鬼合籍!不,不对,也许是从他们打破第一层梦境开始,他们就进入了第二层梦境,它迷惑了众人,让他们以为自己已经走出了阴疆。 实际上,他们还在此山当中! 梦境也依然延续! 掌门迅速望向身边的熟人。 这些是人还是鬼? 而他们也望着掌门,充满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先前还热热闹闹、推杯换盏的宾客脸色大变,就像是遇见了鬼一样,齐齐退了开来,谁也不敢挨着谁,生怕对方给自己来上一刀。 而万重梦境开始共通了。 先是楼撼星,他捂着滴血的胸口,从聚窟蓝家离开,跌跌撞撞跑向太上墟求救,却惊骇发现这里竟然披着流霞,点着明烛,竟然也是一场合籍大典,一张撕毁的喜帖泡在了池子里,他捞出来一看。 师尊江霁跟江敛红的道侣大典? 江敛红是谁? 楼撼星很确信他没有见过这一号人物。 “师弟,别跑了。” 他的四师兄一身血衣,手腕缠着缚花雨,又冷又艳,“还差最后一滴,我就能与她结为道侣了。” 而在应不识的身后,三师兄郑风生正眷恋抱着一具新娘骨骸。 楼撼星瞳孔震动。 是……是骨骸!那根本就不是蓝绯红! 他猛地醒悟。 “师兄!师兄!” 楼撼星嘶哑地喊,“你回头看看,那根本不是蓝绯红!是假的!假的啊!” 应不识扭过头,美人披着盖头,正攀在他师兄的肩膀,那风一吹,盖头被掀了起来,露出姣好的丹唇,她笑得温软迷人。 “吉时快到了,郎君,你若不行,就让风生来。” 郑风生是着魔已久,他拢着盖头,温柔体贴地说,“宗主,风大,别冻着脸。” 梦境放大了应不识的贪婪与嫉妒,一张俊美仙君的皮囊微微扭曲着,浑身透着死气。 “师弟,花烛要燃尽了,你就成全师兄了罢。” 他就像一头恶鬼扑了过来。 楼撼星紧咬牙关,奔向天经宫。 唰唰唰。 众人齐齐转头,注视着这个不速之客,楼撼星则是一眼看见了砌月仙台上的红衣新人。 女方的面目跟蓝绯红一模一样,但她身前站着的是他的师尊,昆山玉君! 他喃喃道,“这也是假的?” 那什么才是真的? 绯红咬着红鞭,听得清清楚楚,她勾唇一笑,“不,我是唯一的真实。而你的真心——” “连梦境都分辨不了。” 她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真是不值一文呢,小仙君。” 轰! 楼撼星被她这一句践踏得溃不成军。 他濒死溃逃的仓惶,遭受师兄背叛的愤怒,以及现在被心上人的全盘否认,都成了压死他的一根稻草。 男配[楼撼星]虐心值91.4%。 少年仙君满眼空洞,双膝一软,瘫在砌月仙台之下。 “噗嗤!” 阴阳化生蝶携着锋利的翅棱,钻入他满是血污的胸口,又咬出了一滴心头血,楼撼星肢体麻木,身体因为痛感不自觉抽搐着。应不识捏住这第九只红蝶,染血的眉眼扬起一抹快活的笑意,“红儿,你看,我取出来了,你快同我成婚——” 应不识戛然而止。 眼中的血雾被驱走之后,应不识的视野陡然清晰起来。 鲜红的阴阳蝶、满手的血迹、师弟胸前刺穿的伤口……他在干什么? 虐文使我超强 第315节 他杀了他的师弟? 男配[应不识]虐心值76.5%。 “不,不是的,师弟!” 应不识惊慌丢开了血蝶,去捞楼撼星,眼眶泛红,“师弟!师弟!你醒醒!” “噗哈——” 绯红立在高台之上,笑得猖狂肆意,她冲着昆山玉君道,“师祖,我终于明白了,什么是执棋者,天下为棋盘,众生如棋子,只需要摆弄得当,便可借刀杀人,手不沾血。”她唇角微扬,“师祖,我这跟您学的,这算是出师了吗?” 昆山玉君凤眸细窄,他在猩红天幕之下凝视着她,温柔被吞没之后,露出了恶鬼的滔天狰狞。 与此同时,佛家与医家的修士也被山洪冲了出来。 他们坐在碎石堆里,茫然看向四周。 他们刚与尸侯爷的阴兵正面硬干,怎么突然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看这布置,还是一场规模不小的合籍大典? 菩衣上座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有人受伤了?” “大师!我师弟受伤了!”应不识脸色凄惶,哀求道,“您快看看!” 菩衣上座刚想出手,一段红绸缠住他的手脚,从头到尾,绑成了一个红色蚕茧。 光头们顿时不敢吭声。 妖精一出手,和尚也害怕! 看看这绑法,看看这力度,他们的菩衣上座都要瞬躺,他们这些中途修行的,就更不用说了! “大师,我理解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但不明因果的事情,您还是少插手为妙。”绯红的手腕也缠着一段红绸,语气像是赏花喝茶一样清淡平常,“这是我与太上墟的恩怨,我来了结,任何人胆敢插手,一律视为与我合欢宗为敌。” 医家众人有点慌。 不是,你绑和尚就算了,眼珠子还往我们这边瞧是什么意思! 我们可什么都没干啊! 医家以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行走当世,但武力值难以称雄,通常是被按着打的一拨,因此在诸多冲突事件当中,医家率先明哲保身,免得人没救到,一把火还烧到自己身上,简直亏到没法说。 医家长老纷纷给他们的医圣传音。 ‘圣者,这是个什么情况?’ ‘圣者,我们要如何是好?’ ‘圣者,您从方才就一言不发,可是窥见了什么解决之道?’ 医家圣者戴着锥帽,青衣飘逸,一派红尘脱俗的谪仙模样,岂料他语出惊人,“师弟,原来我写安胎方子的人是你。” 医家众人:“???” 您在说什么?! 医家圣者又道,“不过寿胎丸虽好,也不能当饴糖来吃,容易胎大难产。但我观你这一胎养得极好……” 一双双手捂住了医家圣者的嘴巴。 医家众人歉然一笑。 “误会!都是误会!我家圣者刚从阴兵巢穴里出来,有点糊涂了。” 昆山玉君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他这师兄,虽然是天资超群,却总是不走正道,成天钻研一些虫子死尸,有时候走火入魔了,直接嚼来生吃。特别是那一张嘴,不懂得拐弯抹角,有什么就说什么,直得令人头皮发麻。 当然他确实也爱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噗嗤!” 又是一道鲜血飞溅。 场中多了两道身影,何吟袖一柄长剑架在裴传泽的颈上,只差一分,就要夺他性命。 “吟袖!传泽!” 清霞元君不由得惊呼,连忙使出了一记定心诀,驱逐他们的魔障。 何吟袖视线一晃,掠过了台上的绯红。 师姐怎么会在这? 她震惊又茫然,环视场中局面,个个都是一副带伤的狼狈样子,她捕捉到了一丝灵光,装作气力消耗殆尽,顺从被清霞元君拖了回去。 裴传泽从小师妹手下逃生,仍旧心有余悸,目光充斥着难以置信的惊恐之色,他一直以为小师妹是那种蕙质兰心、柔情似水的女子,没想到她突然痛下杀手,在合籍大典上说翻脸就翻脸,还想置他于死地! “是梦境!” 清霞元君不想徒弟俩生出嫌隙,就给他们解释道,“你们入了梦,不管何种缘由,最终都会走向自相残杀,这便是尸侯爷黄泉一梦珠的厉害。”她又抬首,“你们看昆山玉君的弟子,现在伤的伤,疯的疯,同样是难逃一劫!” 裴传泽捂着胸口,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虽然师尊是这样解释,可是他受伤是真实的,痛感也是真实的,他根本忘不了小师妹如同地狱阎罗,冲着他冷冰冰地说,“你给我师姐陪葬。” 她是真想杀了他! 因为她心里装的是她叛出师门的师姐! 这对于男子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裴传泽内心愤恨,正要禀报,对上了何吟袖的双眼。 仿佛在说—— 揭穿我,杀了你哦。 他手脚瞬间冰冷,竟挪不出半分勇气。 不过就是入了一场梦,怎么梦醒之后,这世间女子反而更加可怕了? “好像还缺了人。” 绯红环视四方,笑着击掌。 “哗啦!” 这下是蓝真真被冲了出来,她还做着美梦呢,两颊羞红,嘴里娇滴滴嚷着,“师尊,徒儿这就来伺候你……” 说着就扯开她外衣。 “咳!” 掌门重重咳嗽,惊醒了蓝真真,她像个鹌鹑似的,茫然看向四周。 无数双眼睛盯着她。 蓝真真惊叫一声,慌忙扯住自己的衣裳,暴跳如雷,“看什么看!滚开!滚开啊!” 绯红意味深长,“这下都到场了,好戏也要开始了。” 自绯红叛出宗门,另立一派之后,太上墟与她的关系势如水火,太上长老们视绯红为他们的耻辱,他们在她身上投入了那么多,结果她为了一点小委屈,说叛变就叛变,简直不知所谓! 于是他们疾声厉色,“蓝绯红,你究竟想干什么,引诱我们入梦,自相残杀,难道你还想要独吞尸侯府的天机吗?” “这话说得好笑。” 绯红倚在砌月仙台上,流霞帔悬挂在天穹,她裸露在外的面部、颈肩、手腕都游弋着这些微红的丝光,“这尸侯府,早在十年前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之所以放出风声,不过是想钓几条大鱼罢了,你们自己要上钩的,还怪我饵料给得太多了?” 应不识身体一震。 尸侯府出世,五大世家是率先收到风声的一批人,他们甚至还在里面寻到了一门解灵秘术,可剖出灵根再生! 这一环扣一环,足以让他们五大世家万劫不复! 应不识生生喷了一口血,他满含恨意,仿佛到今日才识清她的歹毒。 “你是故意的,故意让我世家铤而走险!” 否则应家一向做坐山观虎斗,若非为了这尸侯府跟解灵禁术,又怎么肯轻易下水! 她轻笑,“是又如何?还得多谢你们的冲动与贪婪,让我扬名十洲三岛!” 男配[应不识]虐心值81.3%。 应不识被她气得直接昏迷过去。 绯红又笑着道,“想必诸位也领略过梦境之美了吧?那黄泉一梦珠,就是尸侯府的钥匙。你们不打一声招呼,要进主人家里探宝,主人略施小惩,难道还有错了?” 有人冷笑,“尸侯爷都飞升了,这黄泉一梦珠不过是你自己盗来的。” 绯红啧了一声,“眼红就眼红,何需来这一套道貌岸然的说辞?这强者之物,能者居之,你们身上的诸多宝物,难道还是你们自己亲手造出来的?” 对方为之语塞,悻悻扔出一句。 “强词夺理!” 绯红当场狂笑。 “强词夺理哈哈好一个强词夺理!” 她身上是破碎的嫁衣,丝丝缕缕披挂着,如同一道道江中残红,凄艳又绮丽。 绯红面向昆山玉君。 “我势弱之时,心头血想取就取,连身体都护不住,我同强者讲道理,强者会听吗?不会!” “我势弱之时,处处退让,处处笼络,只想讨一个公道,强者给了吗?不给!” “我势弱之时,就是蚍蜉,蝼蚁,野雀,根本比不上天生的凤皇,我就该听从摆布,温驯听话,才能得到强者的青睐与垂怜!既然强者掌控棋盘,制定规则,那我为何不做这凌驾诸天的唯一王朝?” 她气势节节攀升,再度有突破分神的迹象。 昆山玉君面色如常,只是指尖掐住一段苍白。 他被利用了。 她踩着他的胸膛,将他视为踏脚石,更借他青云直上。 那些年少相伴的温柔笑语,飞蛾扑火的热烈情事,也随着这一场鸳鸯梦的醒来,化为飞灰。 刀头舔蜜,是割舌万分,血如淋漓。 昆山玉君缓缓道,“我本以为,我已煨热了你三分,如今看来,怕是佛也不收你这个信徒。你方才说要做了结,你想如何了结?” 他依旧从容平静,好似那些吹皱的心水,又一一平了下来。 绯红一笑,春风烈火鞭劈向蓝真真。 虐文使我超强 第316节 “自然是冤有头,债有主!” 蓝真真原本也是个元婴修士,可她境界不稳,又被梦境拖得惫懒,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抵抗,当鞭风袭来,她如梦初醒,“……救命!师尊救我!” “嘭!” 雪晴风作扇缠住了烈火鞭,昆山玉君将绯红扯了个方向。 “她不行。” 昆山玉君蹙着眉,“我可以另外补偿你。” “如何补偿?” “你说了算。” “要你一夜呢?” 她笑得风情万种,昆山玉君略微恍惚,可随后便是一声声刺破天穹的尖叫。 另一个绯红早已剜出了蓝真真的心头血,冲他笑得鬼气森然。 蓝真真养尊处优,哪里经受得住这种惨烈之事,她又哭又叫,旁人想要救她,被绯红一掌扇飞。 昆山玉君惊怒不已,他立即落到蓝真真身侧,捏碎绯红的分身幻影。 然而太迟了。 蓝真真气若游丝,濒临死亡。 “师尊,师尊,我好痛,我是不是要死了……” 江霁抱起蓝真真,探她道脉,全断了。 何其狠辣!何其歹毒! 江霁神色冰冷,怒不可遏,“逆徒!你竟敢残害同门!”她越过他,当众处置蓝真真,无疑是挑衅他的尊威。 “同门?是曾经的的同门吧?不过随您高兴,说是就是罢。”。 “不过,欠我的债,终归要还。” 绯红踩在流霞之上,如同一座言出法随的煌煌王朝,法相磅礴,气象威严。 她低笑道,“师祖,骂归骂,小心动了胎气。” 第177章 合欢宗女主角(25) 动了胎气! 而且对象还是昆山玉君,他们十洲三岛最有可能飞升的第一人! 场中诸人神色不一,有人茫然,有人震惊,有人面色扭曲,难以接受。 也有人镇定如常。 比如医家江遮。 他跟其他人不同,能够辗转在多重梦境之间,先是误入了楼撼星的美梦,随着楼撼星去了聚窟蓝家,他也随之移动,紧接着就闯入了师弟的过去,那时师尊还在,师弟江霁奉命去解决祖洲万鬼迎亲之事。 江遮跟江霁虽为一对师兄弟,但性格天差地别,江遮随心意而行,对世俗没有过多的欲望,哪怕明知自己是入了梦,也能淡定地游走,观看众生情爱纠缠。 那日他本来是来荒山找点柴火炖小鸡蘑菇,却被一群少女拉着去开棺。 江霁其实是拒绝的。 江遮转修医家之后,凭借着他出色的天资,轻轻松松就混上了医家圣者的神坛,身上也披了一层悬壶济世的光环,名气一大,来找他看病也排起了队,江遮的正经预约都安排到了五百年后。 于是就有一些想走后门插队的。 然而江遮世俗欲望实在太低了,没有小鸡炖蘑菇,他生啃蘑菇也行,这让想贿赂的人很是失望。但办法总比困难多,没过多久,江遮遭遇了围剿,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有事没事都要绑他去看病。 这没什么,江遮就当是被动出游了。 最让江遮头疼的是鬼修,特别是那些怀着鬼胎的女鬼,她们不知是从哪里收到的谣言,说他接生很有一手,耗上重金也要请他接生,碰上一些热情的女鬼,她们还郑重地让他做鬼胎的干爹。 江遮礼貌谢绝了。 经过一批又一批的女鬼洗礼,江遮保胎的技术飞快长进,无需诊脉,观人气机,就能测看孕妇大致情况。 师弟是他第一个确诊的“孕夫”,虽然当时他阴气很重,但江遮依旧能知道棺内是一个男子,而他也的确出了脉象。江遮很震惊,考虑到男子怀胎异象,他想了又想,还是留下了一个安胎的药方,剩下的就要看天意。 谁知道真相大白,那棺内的男子竟然是他的师弟。 只是师弟的声音金铁摩擦般嘶哑,又被阴气遮掩,江遮顾着他快烧干水的小鸡炖蘑菇,也没有多想,师兄弟就这样完美错过了一次见面。 不过现在相见也不迟。 他可以给师弟安胎,助师弟顺产,让父子均安——这是一个离家出走多年的师兄能为师弟尽的一点心意。 江遮便道,“师弟,师弟妹说得没错,你有孕在身,实在不宜易怒易躁,动了胎气——” 江遮又被医家众人捂住嘴了。 “圣者!您快别掺和了!” 医家诸人都怕了江遮这一张嘴,直来直去,不带拐弯的,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场合,他们都在这位合欢宗主的梦境里呢,就是砧板上的鱼肉,这矛盾再激化,怕是第一个祭天的就是他们。江遮很淡定,该说的他都说了,听不听就是别人的事情了。 他还说,“你们捂错地方了,别老捂鼻子。” 医家众人:“……” 您老人家心是真的大。 与此同时,他们也关注蓝真真一事。 他们没见过这么弱的天灵根,进阶到了元婴中期,但道脉极差,仅是取一次心头血就跟断了似的。 反观另一个太上墟弟子何吟袖的天灵根,虽是金丹,真气却比蓝真真的元婴还要澎湃。 江遮则传音道:‘阴阳化生蝶有利有弊,我观这师侄的灵府,是外强中干,有很大一部分的气机是依赖于其他人的心头血,本来她应该固本培元,却疏忽修炼,一昧凭着阴阳蝶的浇灌而进境,挥霍自己天赋,也浪费他人心头血的精华。’ ‘可见他人之物,终不如自己修来可靠,你们也要切记,正道在前,虽渺远也不可贪图捷径,不然就如空中楼阁,一碰就碎。’ 这个时候不靠谱的江遮显露几分医家圣者的气度,众人当垂首应是。 ‘圣者说得极对。’ 江遮:‘你们听得进去最好,如此一来,待我师弟这一胎出世,我也能放心种田了。’ 医家众人:‘圣者说得极对……什么?农家那帮龟孙子又来挖墙脚了?!’ 圣者突然宣布归属,医家内部发生了一阵不小的骚乱,他们甚至都顾不上蓝真真了。 还是昆山玉君发话,“师兄,真真伤了肺腑,还请你出手。” 江遮是一个异类,他因为与师弟理念不合,退出太上墟,转修医家,但实际上他道医双修,同样继承了妄机宜的太上忘情,因此他既是太上墟的大师祖,也是医家的圣君,江霁仍然以辈分称之。 师弟请求,师兄自然要应,江遮出去之前,还看了一眼他的师弟妹。 昆山玉君下来之后,砌月高台上只剩下她一人,颇有一种高出不胜寒的氛围,然而她竟是很享受,拢着破碎的红袖,笑看众人。 手上则是滴溜溜转着蓝真真的心头血。 嚣张至极。 这次绯红并未拦江遮。 一事归一事,她既然取回了血,就当恩怨勾销,此后蓝真真生与死都跟她没有干系。当然,若是蓝真真觉得不满,非要来送死,绯红也是可以成全她的。 绯红略带兴味想着,身为虐文女主,怎么能就她一人受虐呢?大家一起来受虐,比谁吐得血更多,那才热闹呢。 系统:‘……’ 我并不是很想听虐文女主这些可怕的真心话。 江遮来到师徒身边,他正要探脉,被蓝真真赌气打开,“我不要你看!你跟那个妖女是一伙的!” 这就要牵扯到绯红的名气之盛了。 合欢宗修的是多情之道,女子纵情恣意,在世人看来很是放浪形骸,而绯红这个宗主,更是成了十洲三岛的多情种,传说她睡了不少天才妖孽,甚至胆大妄为,连曾经的师祖,医家圣君江遮都纳入了床帷。 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连蓝真真都知晓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胡闹。” 昆山玉君斥她。 蓝真真痛得厉害,又被师尊如此冷脸,想起他这一段日子的柔情蜜意,蓝真真只恨没死在梦里。 再看师尊一身红衣,分明是要跟那妖女举行合籍大典,这让蓝真真怎么受得住? 她呜咽地哭,“师尊,你不要同她好,她是个坏女人,我的师兄们个个都被她的邪性迷昏了头,不是死了就是疯了,眼下,眼下还自相残杀!她定是给他们下了蛊了!” 藏在人群当中不显声色的师雪绛微微含笑,并不反驳她。 似蓝真真这个层次,心里只装着小女儿家的心思,终其一生不过是天赋耗尽的修士,哪里会想得她口中的坏女人,已经远远走在了她的前边,操弄起了苍生棋局,跟他们这群千年老不死平起平坐。 楼撼星、应不识、郑风生等人,皆是一等一的妖孽,难道还真会被邪性蛊惑住? 男子对于女子的心仪,无非是贪她的美色,慕她的才华,更恋她的家世,而宗主绯红,盛势更烈,无数光风霁月、韬光韫玉的英杰,一面唾骂她的浪荡行事,却不料见了之后,又是一副失魂落魄、郁郁寡欢的样子,竟是害了相思之病,日日守在合欢宗的树下。 心上人是没见着,心上人的仙鹤倒是让他们喂得打起了饱嗝。 现在蓬莱的泼春虾身价猛涨,没有灵矿都买不到。 师雪绛想起那头胖都快飞不起的家伙,也是一阵好笑,这家伙在旁人身边吃吃喝喝,倒是把主人忘得差不多了。 师雪绛在瑞炉的身上微微走神,又分析了场中局势。 这尸侯府一梦,怕是让她摸清了道家、佛家、医家等宗门世家的底细,就连他这个前阴阳家弟子的底细,不也是被她摸得一干二净吗?他好不容易披上昆山玉君首徒之皮,也被她扒了开来,她嘴上说着太师祖,内心对他可是一点尊敬都没有。 师雪绛视线又转到曾经的弟子、现在的师尊江霁身上,他微微眯眼,愈发气定神闲。 “师兄。” 眼见蓝真真灵府与气机一一衰微,昆山玉君又唤了一声。 而蓝真真同样是拒绝了江遮。 她对绯红恨得咬牙切齿,自然不肯让她的“情郎”来医治自己。蓝真真心头血被挖之后,原是怕死的她突然变得决绝起来,更是大胆对师尊剖明心迹。 “师尊,徒儿心悦师尊已久!” 虐文使我超强 第317节 众人哗然。 蓝真真不遮不掩,甚至故意放大了声音,绯红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她抬手勾了一坛喜酒,自己亲手酿的,江霁给取名为“千秋此生老”。 绯红酿了三千坛新酒,被掌门款待了宾客,唯有这一坛,是江霁亲自折了梅花下酒,供两人敬天地用的,意义不同寻常,此时却被她当做普通佳酿,随意取用。 皇帝不急,系统都急了。 ‘宿主!女配提前表白了!男主要飞升了!’ 你男人都快跑了,你还不急?! 其实系统也想当个淡定统的,实在是蓝真真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原本这番表白要到一千年后,六道天魔入侵十洲三岛,昆山玉君作为当代魁首,率领修士反抗,而蓝真真这个半桶水乱晃的,高估了自己,被天魔杀得连连败退。 她唯一的高光,在于给师尊昆山玉君挡住致命一击,最后更是情真意切地表明心迹,要了一个来世再许君的承诺。 这事自然也成了女主的心头刺。 最后她被迫释然。 而昆山玉君痛失爱徒,竟领悟了情之一道,在六道天魔退去之后,他也成功飞升。 当然,按照标准虐文的套路,前期虐女主,中期虐女主,后期则是明虐男主暗虐女主,不管虐出了如何的花样,在最后一章,必定是喜闻乐见的美满结局。男主飞升之后,顿感寂寞,又折返回了十洲三岛,跟女主在一起了。 系统最担心的就是男主一去不回了,那还玩个毛线虐恋? 别看两人在梦境纠缠了四百年,实际上时间才过去四个月,连妖精打架的次数,都不满一个巴掌,哪怕女主再天赋秉异,这几次也睡服不了男主吧! 男主可是修太上忘情的,能把爱慕值一手抹掉的狠人! 绯红:‘统子,你又在骂我。’ 系统:‘……’ 此时蓝真真抓住昆山玉君的喜服袖子,苍白的面孔也涌上一抹红晕,“师尊,我,我怕是活不成了,我想跟你约定下一世。下一世,我不做你弟子,做你妻子,好不好?我要为师尊洗手作羹汤,做个贤妻良母……” 昆山玉君内心不起波澜。 他冷静地想着,蓝真真,这步棋,废了。 他自己都骗不过,何来骗过天道? 他养蓝真真这一步棋,落笔就在一个情字,是师徒情还是什么情,他并不在乎,只需要一个万众瞩目的契机,让这一份情举世皆知,那么无形中也会沾染运道,让他太上忘情得见情谊。师尊妄机宜飞升失败,便是不得情。 因为妄机宜不曾生情,也没有断情,就像是没有根的云。 好在,他还有第二步棋。 昆山玉君当即流露出痛惜的神色,“莫要说这些任性之话了,快让你师伯看看,伤你的人,师尊必定替你讨还!” 随后,他袖中飞剑,直指绯红。 “本座欲与你合仙鬼之籍,与你携手长生。谁知你从头到尾,戏弄我的真心,还伤我弟子如此,我江霁今日,便断情明志,亲手除了你。” “断情?你敢?” 那合欢宗主在高台之上饮着喜酒,猖狂浪荡,泼湿锁骨,在胸前泅出瓣瓣红莲。 “有何不敢?” 昆山玉君墨眉入鬓,身前一支玉剑,映出凌厉凤眼。 ——借你我之情断,骗过天道,送我飞升! 情爱?不过是红尘浮屠,他不需要! 绯红不躲也不避。 当剑送入她心口前那一瞬,飞升劫雷也来了,当众人抬头看这震撼的阵仗,昆山玉君忽觉腹中绞痛,他喉咙一阵发涨,冷汗涔涔,竟是猛地倾吐出来。 那玉剑也跌落在绯红的手中。 绯红则是一手支着剑,一手抱住他的身躯。 “孕吐了?也是,都四个月身孕了,也是时候了。” 昆山玉君攀着她的肩膀,头一次失去风度,冷笑不已,“胡说八道。” 又是一阵恶心,他眉头皱得发紧,强忍呕吐。 她笑吟吟地说,“师祖,我也不是阻止你飞升,既然都有了,也不好一尸两命,先生下来再说。单胎归你,若是双胎,太上墟养一个,我合欢宗也当养一个,你说如何?” 这妖女竟还恬不知耻。 “自然,这瓜瓞绵绵,多子多福,师祖生得再多,我合欢宗都养得起。” 昆山玉君斯文讲究惯了,此时却只有一个粗暴的字。 “滚。” 第178章 合欢宗女主角(26) 昆山玉君以苍生为棋,更以自己为棋,运筹帷幄,断情明志,终得飞升之机! 万丈劫云将天幕泼成了墨色。 九九天劫,是每一个大乘修士的最后一关,以劫雷塑金身,成仙,成圣,成尊,皆在此一劫! 上次还是两千多年前,妄机宜化作三千丈彼岸,以四十六卦象渡飞升之劫,气势雄壮,蔚为大观,而在两千多年后,其弟子同样以太上忘情参道,破了桎梏,欲要飞升上界!众修士对劫雷畏之如虎,却也心生惊羡。 ——昆山玉君真乃我辈魁首! 有人就说,“我等入了这妖女的梦魇,实力大损,唯有昆山玉君,以情入道,又以情殉道,我辈叹服!” 他们做好准备来尸侯府,却不料一根鸡毛都没摸着,还被对方耍得团团转,心头难免堵了一口火气。 “是啊,这妖女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昆山玉君不过借她之力,飞升上界,便是用情,也不过是一霎。倒是昆山玉君的徒儿蓝真真,竟敢将如此不伦宣之于口,虽然有所不当,但也情真意切,可谓是用情至深!” “阁下说得不错,蓝姑娘坦率心诚,昆山玉君当以之为妻,而这妖女,行事不正,昆山玉君又怎么会放她入眼——” 他们正窃窃私语,就听得砌月仙台上一声呕吐。 他们的道家仙尊失了往日的体统,吐得那叫一个昏天暗地,连送上那妖女心口的玉剑也脱落下来,被她揽入怀中。 众人目瞪口呆。 不少人阴谋论了。 ——定是这妖女见自己一个出窍期干不过大乘修士,所以她不仅操控梦境,还给人下毒了! 否则昆山玉君一个早已辟谷的大乘修士,又怎么会呕吐? 有人怒斥,“妖女,若想取我等性命,堂堂正正来战便是,你竟然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阻止我君飞升!” 此时的绯红眉梢含情,哪里像是刚才那个说着杀夫证道一步登天的狠毒女子,她微微一笑,“下三滥的手段?我有能耐让昆山玉君为我怀孕,你也能?” 昆山玉君本来就被孕吐弄得眼底阴云密布,又听有人想在太岁头上动土,容色森寒,沉沉望去。 对方大惊失色,“我不是那个意思!” 昆山玉君修身养性,鲜少显法,但只要一出手,那便是剑剑生红莲,万鬼皆惊泣。 “解药。” 九九天劫近在眼前,昆山玉君牵引天机,索性也不与绯红绕圈子,“我欲断情,只求飞升,你交出解药,本座亦可放你一马。” “我还以为师祖要杀妻证道呢。” 昆山玉君语气很淡,听不出什么感情,“你方才不也说要杀夫证道?可本座依然安在。” 男主[江霁]爱慕值45.6%。 系统直勾勾盯着这个数值,它有些不敢置信,它竟然没有掉下去! 绯红笑吟吟递上一个盒子。 昆山玉君当即展开,里头放着一颗颗红棕色的丸。 是他在梦境中偶尔吃的东西,绯红曾说这是补气丸。 他闻到这个味儿,又是一阵干呕,昆山玉君勉力支撑,才不至于像方才那样,跌入绯红的怀中。道家仙尊容色苍白,神色冰冷,最后一点耐心也消耗殆尽,“你竟用补气丸来敷衍本座,看来是敬酒——” 又是一股腥气涌上,昆山玉君掩面,强行吞咽下去,却不料起了反效果,“敬酒不吃,呕!” 他吐得更厉害了。 连掌门都尴尬得头皮发麻。 师祖,别说了,这边孕吐边威胁人,真的没有多少气势,反而像是小猫胡闹,非要挠人。 万丈劫云显然也没预料这种情形,在天边凝聚了一阵,却迟迟等不到人来应劫。昆山玉君仍在绯红的梦境中,唯有打破屏障,才能与天劫相连,然而他有孕在身,血脉相连,连握剑的力气都没有了。 修士子嗣艰难,除非另辟蹊径,与鲛人、异兽之流结合,方能生出更多的后代。 特别是修为高深的尊者,蕴养灵胎更是不易,动辄毁道,千年苦修化为乌有。因为这一层约束,他们一般会在金丹或者元婴寻找道侣,趁着还未势大,顺利诞下子嗣。 而昆山玉君这种的,实在是千万年也不出一例,三千岁大乘尊者,气运所钟,又得天道眷宠,只差一次飞升,便可脱去肉身凡胎,成仙成圣,可就在这个紧要关头,他玉宫劫动,竟然出现了严重的孕吐反应。 众人又是惊又是茫然。 “所以……昆山玉君,是当真怀了吗?” “不可能吧,男子,男子怎么会有玉宫,这没有玉宫,何来孕育之能。” 更有人异想天开,“难道昆山玉君是女子?” 众人齐齐鄙视。 “两女相合,更不可能有身孕了!” “莫非是借种?” 众人越说越离谱,太上墟则是怒视他们。 昆山玉君望着绯红,那两粒眸中澄丸也跟结了冰似的,浮现些许血丝,他一字一顿地说,“这次飞升,本座筹谋了千年之久,你若拦我,别怪本座心狠手辣。” 从一开始,昆山玉君的目标就不是尸侯府。 尸侯爷飞升了四千年,死人留下的线索早就被时间冲得一干二净,与其花费心思大海捞针,不如以身做局,主动出击。听闻合欢多情,这次他自己入局,与其宗主朝夕相处,凭她的百般手段,又在自己的放任之下,想来也能生出一段情。 是的,昆山玉君是故意纵情的。 虐文使我超强 第318节 他在每一个梦境中,有意无意抹去昆山玉君的痕迹,给她呈现一个少年江霁,他城府还没那么深,他也有少年的活泼意气,他会犹豫、懦弱、依恋、爱慕,情绪更为丰富,像一个真正的有血有肉的人物。 他想大部分女修都会喜欢少年江霁。 而他自己亦会沉溺在这段情当中,为她失落,为她嫉妒,更为她献出自己的情贞,以求此情贯通。 但昆山玉君想得漠然,他入其梦,也不过是一具梦躯,纯阳什么的更无所谓,反正梦境之外,他还是那个冰清玉洁的昆山玉君,最多是阳气受损,碍不了他多少。因此他并不相信自己怀有身孕,只当是她为了阻挠他飞升,故意撂下的狠话,想要乱他心智。 绯红则是叹息道,“师祖,你怎么就不信我呢?你是真的怀孕了,只是在梦境之中,你自己反而察觉不到你的气机纠缠。” “你先去养胎,天劫我来替你驱散。” 但昆山玉君怎么会见自己一番心血付之东流?他箍住绯红的手,修剪得齐整的指甲硬是掐出了血痕,眼底积着冰雪寒霜,令人胆颤,“你若插手本座的飞升,本座定将你斩于剑下——” 他的手指被绯红咬了一口,吸了一滴血,随后又舔了一下,痊愈伤口。 昆山玉君被舔得眼尾泛开一笔桃花胭脂。 绯红偏过头,冲太上墟的众人喝道,“看什么热闹?你们师祖有孕在身,最是金贵,还不快上来伺候!” 众人被骂得狗血淋头,很自然应道,“是,是我等疏忽了。” 随后他们风中凌乱。 我太上墟与合欢宗一向不合,而我老祖却坏了合欢宗宗主的崽子? 这,这。 绯红转身要离开仙台,又被昆山玉君抓住,此时他一张仙人玉貌扭曲得厉害,红服被冷汗浸湿,但语气前所未有的平静。 “你今日毁我飞升,他日必取你头颅。” 男主[江霁]仇恨值87.6%。 系统心道,这就是所谓爱恨交织的传统虐恋模板吧? 就是目标对象不太对。 系统有点愁,男主把虐文女主的路都走了,那女主不就无路可走了吗? 绯红回眸一笑。 “随时恭候。” 她伸手拆下天际的一轮艳阳,梦境就像是被融化了一般,露出了真正的面目。 众人环顾四周,原来他们还在阴疆之外,在合欢树下,根本没有进到尸侯府! 从他们见这位合欢宗主的第一眼开始,他们就落入陷阱了! “轰隆隆——” 没了梦境的遮掩,劫雷声势更大,眨眼就到了众人的跟前。 他们脸色一变,施展神通,慌忙逃命。 考虑到这是师弟的弟子,江遮也把蓝真真拖走,她兀自不肯,“你放开我!” 江遮果真放开了。 他向来很尊重病人的意见,就算她要死,问他借一条白绫,他要是有,也会给的。 一道劫雷劈落而下,蓝真真被劈得头发面容焦黑,奄奄一息,她这才吓得大哭,“师伯!师伯!我知错了!” 江遮神色淡然,又把她拖回去了。 而绯红嘴里含的一滴精血就起了作用,万丈紫红劫云朝她汇聚。 雷蛇游走,惊心动魄。 “我的脸……我的脸毁了!” 蓝真真被劫雷劈得痛不欲生,又触摸到容貌损毁,惊慌大哭,而众人仅是转了一眼,就不放在心上了,蓝真真遭遇的,不过是一些天劫皮毛,再看那合欢宗主,一人硬撼九九天劫,被鞭得血迹斑斑,白骨裸露,反而笑得痛快猖狂。 合欢宗的女弟子早被绯红吩咐在原地待命,她们虽然焦急,也不敢违抗绯红命令。 “宗主的气息越来越弱了。” 一个罗裙女子咬着唇,“这才二十七道,还有七十二道,可怎么办?” 这是大乘修士的劫云,便是大乘修士渡不过也要灰飞烟灭,何况她们宗主只是出窍尊者呢? “宗主待我恩重如山,我去助宗主一臂之力!” “我也去!” “还有我!” 众女正要飞身而去,一道身影竟率先越过他们。 来人踩着劫云,从后头抱住绯红,趁着她虚弱之际,将她的脸旋了过来,唇对唇,准确夺走了她口中的精血。 绯红被对方一手击飞。 “宗主,黄泉之路,风生先行一步!” 那人如一丛细雨庭竹,纤细文弱,却只身入了雷劫天幕,替她应劫。 “噗嗤!” 雷劫贯穿灵府,郑风生如同断线纸鸢轻飘飘坠下,绯红伸手抱住他,回落在地。 那劫云停留了一阵,捕捉到衰败的气运之后,随后缓缓散开。 绯红冷笑,“愚蠢。” 他抬了抬手,似乎想要触摸她,触及到满手血污,还是放了下来,低声道,“愚蠢的风生,还想愚蠢地请求——” 这十年内,与其说他被囚在她身侧,倒不如说伴她身侧,他替她梳头,替她穿衣,总希望她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他起先并未察觉这一份细微的情意,直到入了楼撼星的梦,他才惊觉,纵然是一具骷髅,他也想伸手抱之。 “若有来世,前尘洗尽,能否与宗主,携手共度白头?” 郑风生渐渐合眼。 他等不到了。 “好。” 郑风生瞳孔涣散,嘴角微微弯起一抹笑意。 而昆山玉君将这一切目睹得清清楚楚,他垂下眉眼,唇心血色淡薄。 男主[江霁]虐心值44.4%。 掌门尤为关注他的情况,连忙道,“师祖,这只是安抚将死之人的言辞,您切莫放在心上,小心动了胎气!” 男主[江霁]仇恨值88.8%。 第179章 合欢宗女主角(27) 昆山玉君凤眼凌冽,掌门被盯得冷汗直流。 吾命休矣! 谁让绯红说得那么理直气壮,掌门也被洗脑了。 他咳嗽一声,掩饰尴尬,“师祖,我说的是真气,您消耗一场,应当注意修养。” 说着,掌门要扶他下仙台,也不知道是不是受绯红影响太深,掌门见昆山玉君抬足,心头一紧,手掌也高高扬起,护在他的腹部之前。 掌门嘴里还道,“慢点,慢点,双身子可别颠着!” 昆山玉君:“……” 他在想是否要换一任掌门了。 掌门:“……” 师祖不会恼羞成怒拍死我灵虚吧? 两人对视,灵虚怕死,率先使出祸水东引这一招,“师祖,快看,郑风生好像有话要说!” 虽然对方披了另一副皮相,但看那应劫的功法,谁不知道他就是昆仑五子之一的郑风生? 竹里风生,文质彬彬,他的声名虽然比不上逢仙真君,却也是当代仰慕的天之俊杰,众人都以为昆仑五子不但出自显贵世家,又拜在昆山玉君的门下,年少聪颖绝尘,日后造化自然位列首榜,谁料世事急转而下,那五大世家竟是做了妖女的饵料。 就连郑风生这一等公子,也被妖女逼得没了真身,不得不依附在一具灵躯之上。 但他们大感意外的是,这郑公子非但没有怨怼妖女,反而对她一往情深? 众人不敢当面议论,故而传音。 ‘这合欢多情,红丝牵系,果真厉害。’ 就连毁族之仇,都阻止不了公子的钟情。 郑风生知他死后,非议甚多,就连家族恐怕也不理解他,但他要是能控制自己,情丝也不会一生再生,扯断了,还偷着长。 他张了张嘴,血流如泉,污了绯红的袖。 她只是垂眼,将他的血迹擦净,擦了一遍又一遍,同他说,“我会保留你破碎的元神,待他日,你可再生。” 郑风生笑了笑,没有揭穿她。 天劫之下,俱是灰飞烟灭,他虽然保留了一具残躯,但元神早就碎得无法修补了。 十洲三岛也没有渡劫失败还能复生的例子。 之前她杀他们师兄弟,外人看起来狠辣万分,其实她已经留手,将他们的元神一一留存,若是转世再修,天赋与灵根也会很大程度保留。也正是因此,郑风生对她没有丝毫怨恨,只怪自己过分求取,恶了他人的心意,下场更是咎由自取。 他唯一愧疚的,就是将家族牵扯进来,断送了他们的世家声望。 好在这一切就要结束了。 他替她挡这一劫,未免没有偿还的意思,说是要一个来世,其实也已经是奢望。 但他死前,能听得她一声软话,哪怕仅仅是一个好字,郑风生甘之如饴。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郑风生又撑着一口气,把自己腰间的锦囊解开,颤抖着摸出一个竹哨子,它看起来是幼童所制,粗劣至极,却因为主人日夜爱惜抚摸,变得圆润细腻,也如圣物一般光华。 郑风生边咳着血,将竹哨子举起,“这是,我三岁做的哨子,一直贴身携带,若是宗主不嫌弃……” 他惨白的掌根被人攥住。 虐文使我超强 第319节 郑风生呆呆看着她低下头,一并吻过他的掌心跟哨子。 男配[郑风生]虐心值87.6%。 男配[郑风生]虐心值96.2%。 男配[郑风生]虐心值98.9%。 系统都不知道该骂宿主薄情还是多情了。 人家都要死了,你连人家最后的虐心值都不放过。 郑风生之前从容赴劫,是因为他存有死志,而现在,他被她亲吻掌心,又觉得人间春景正盛,为何他不能再伴在她身侧? 郑风生笑着哭了,“钟情宗主,风生不悔,只是不能长伴,引以为憾。” 此时一只胖球突然滚落下来,长长的鸟嘴里衔着一颗拳头大小的丹药,欲要往郑风生嘴里塞。 不是瑞炉还有谁? 它因为胆小,被九九雷劫吓晕了过去,好不容易苏醒,又看见郑风生奄奄一息,眼看就要灰飞烟灭,它扭头在身上找了半天,终于从尾翎里找到了一枚补天丹,虽然很心痛,但看在那小子这十年来照顾它精心的份上,胖头决定先给他赊账。 郑风生作为投食者,早就跟胖头建立起了勾搭成奸的深情厚谊,他向来熟知胖头的抠门,这回突然拿出了收藏已久的补天丹,郑风生愣了一下,又缓缓笑了。 “胖头,我不饿,就不吃了,以后,以后,你要听,宗主的话。” 他越说越乏,眼皮也渐渐阖上。 胖头气得跳脚,把补天丹硬要塞进他嘴里,然而这丹药比小儿拳头还大,它塞了半天没塞进去,丹药反被鲜血浸透。 胖头扑棱着羽翼,向绯红求助。 而绯红则是盯着郑风生的识海,它迅速枯竭,飘出了最后一缕元神,微弱得根本没人注意。 绯红伸手抓住。 天穹的劫云虽然消散了大半,但还有数十片等着吞噬这最后的元神,见绯红“独吞”,它们咆哮着,似要再度重来。绯红完全没将它们放在眼底,曲下双肘,抱起了郑风生的冰冷躯体,她本人亦是血肉模糊,宛如半具红粉骷髅。 “我合欢宗的副宗主,为本座挡劫,登仙而去,十洲三岛,当立九千祈仙鼎,祈他再归!” 合欢宗的女弟子们面带悲色,低首应是。 有一些人却坐不住了。 合欢宗这是什么意思?虽然他们也对郑风生的登仙而去感到遗憾,但区区一个不入流的副宗主,竟敢在十洲三岛立下九千祈仙鼎,这岂不是等于昭告修真界,她合欢宗是第一道宗,需得万千生灵祭拜? 她将他们诸子百家的颜面置于何地! 太上墟作为第一道墟,也是道宗之门,当然是不允许绯红如此行事,其中一名跟绯红屡次作对的太上长老冷冷开口,“合欢宗主,你修多情,本就违背道家正统,如今还敢堂而皇之——” “轰隆!” 七道雷劫骤然劈落,绯红只护住了郑风生,自己却不闪不躲。 她身上伤口再度崩裂开来,浸成了一条血河。 “宗主!” 却见她伤疤随着血水剥落,露出了荔枝般的新肉,而一抹红影直接脱身而去,将雷劫撕咬侵吞! 众人惊骇难言。 雷劫之下,晋升分神! 他们甚至还听到雷劫发出了婴儿般的啼哭,似在求饶,但绯红全然没有放过,元神吞噬之后,隐隐泛出一丝湛然雷光。此时她的元神也没有归体,而是悬在半空之上,双眼还未睁开,但嘴唇已经鲜红似血,有了真人的三分模样。 被红色元神所笼罩的诸位惊怒交加,不敢乱动。 绯红亦缓缓转头,气势极盛,如巨浪滔天,倾覆河山,“本座今日心情欠佳,诸位当中,又有不少是我的仇人,可别逼我大开杀戒。” 有人被她锋芒所震慑,垂眸避退。 也有人暗忖,这妖女方才经受了天劫,又元神离体,心血想必损耗得一干二净,我这番出头,说不得能将她斩于脚下,扬我辈之名,还可以趁机掌控尸侯府! 实在是一举两得! 于是一名紫衣修士怒而叱喝,“妖女,你修邪魔之道,又诓骗我等入梦,以红尘脂粉诱之,动辄毁我等道心,如今还逆行倒施,为了你的小情郎,就要辱我十洲三岛修士脸面于不顾!此举实在天理难容!” 有他牵头,陆陆续续又站出了数十人。 “没错,天理难容!” 太上墟等人原本也是要加入讨伐绯红的行列,但是他们一看师祖的肚子,心想这一胎若真的出生,那合欢绯红岂不是成了我道门的“女姑爷”?! 那咱们还要不要出手打自家人呢? 不得不说,绯红这一手釜底抽薪,把太上墟众人都给抽懵了。 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万一真把她打死了,他们的小师叔不是还未出生就没了娘? 众人陷入了两难境地。 绯红被拦住了。 那富贵风流相的紫衣修士提着剑,不少人跟在他身后,声势不小,“你这妖女,今日我等就要替天行道!” 绯红轻笑了声。 “真是,阎王不上朝,你们非要闯地狱。” 绯红往日最是多情含笑,便是此时面目全非,露出白骨,众人一想她之前倚台饮酒的情态,心口也微微酥软。而下一刻就听得她冰冷血腥的口吻,“大熙王朝、永恩王朝、神龙王朝、景定王朝、云盖王朝、启武王朝、破危王朝,尔等七座王朝,是否做好了与我宗为敌的准备?” 这些修士都是王朝出身,前来尸侯府只为探听消息。 至于王朝之上的世家为何不来? 徐、郑、应、楼、瑞家的下场历历在目,他们一听尸侯府有合欢宗镇场,立即退去,只遣了一些弟子长老,隐姓埋名,混入王朝当中。 绯红轻蔑扫眉,“五大世家之鉴近在眼前,本座再扫七座王朝,也不在话下。” 他们纷纷大怒。 “妖女,你休想得逞!” 绯红噗哈大笑,“既然世人称我为妖,怕我污了你们的眼,那便——妖给你们看看!” 话音刚落,红衣元神缓缓睁眼,如滔天猛鬼骤然出笼,一路遍洒猩红。 所有呼喊尽数镇压。 绯红抱着郑风生,脚踩血河,“半个月内,本座要这七座王朝俯首称臣,若不愿,头颅取之!” 女弟子无有不应的。 众人眉头一皱。 果然是邪魔外道,旁人杀她,她反而牵连他们身后王朝,简直是睚眦必报,十倍还之,杀性竟这般重! 绯红飞落到合欢树上,那红粉朝霞一丛丛坠在她的身后,艳烈又夺目。 “往日本座总顾念同道,以为道虽万千,仍可同归,却不料诸位视我如邪魔,偏见更如山,时时要置我于死地。” 红衣元神悬在绯红心口,两双含情目是如出一辙的冷漠。 “既然如此,多情当道之日,便是本座统御十洲三岛,主宰尔等天命之际!” “诸位,你们逍遥的日子,不多了。” 第180章 合欢宗女主角(28) 随着绯红离开,那一树粉红朝霞般的合欢也消失在天际。 众人站在阴疆的域外,春景和煦,微风轻拂,而他们难以忽略其中的血腥。 横尸三十一具。 皆是七座王朝的修士门客,其中甚至包括出窍与分神的内家高手。 他们神色凝重。 长洲天恩寺的和尚们叹息一声。 修真一途,有人如履薄冰,小心谨慎,也有人大道独尊,不可一世,而这合欢宗主,明显属于后一种。 所以问题又来了—— 他们的菩衣上座到底是怎样逃脱妖女的魔掌?难道真的就是写了一万张闭口禅然后被放走的? 他们不信。 一颗颗光头整齐划一地扭动脖子,看向他们的上座。 菩衣上座:“……”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他手持佛珠,“别胡思乱想,我等超渡他们罢。” 天恩寺提倡清修苦练,超脱红尘,他们只为救世助人,如非必要,绝不参与宗门、王朝、世家等争端中。 这也是有缘由的,曾经有一位得道高僧,插手一桩陈年恩怨,两边没落好,反而招惹记恨,被两大世家迁怒,屠了二十一座佛寺,得道高僧吐血身亡,万佛刹那寂灭,香火也险些不复存在。 自此以后,佛修一律避世,只有八座佛寺如今还维持着半入世的状态。 佛修超渡,金光大作,差点把在场的众人也给送走。 他们连忙避退,远离佛光。 应不识一声不吭,带着楼撼星离开。 而何吟袖则是垂下眼眸,跟在清霞元君的身侧。 江遮稳住了蓝真真的伤势,把她交给了太上墟的长老,坦然道,“命是保住了,但她道脉太弱,已经断了九成,我接不了。” 蓝真真当场嚎啕大哭,“师伯,师伯,你不能不管我!” 医家圣君的口吻清淡,“若你当初不哭闹,也许还有转机,师侄,你另请高明。” 他转修医道,并不是因为他菩萨心肠,要悬壶济世,慈爱世人,而是他对医毒二道很感兴趣,从钻研虫尸到钻研人的病理,对他来说仅仅是一个爱好,能救他便救,不能救他也不会为难自己。 像蓝真真这种的不让治的,他见得不多,但往往最终结果都如她一样,为良机的延误而痛哭不已。 虐文使我超强 第320节 可惜,江遮天生少情,又修了太上忘情,情绪更为薄淡,并不能体会蓝真真的撕心裂肺。 错过就是错过,没有什么能挽救了。 而医家圣君这一说,众人都心里有数。 蓝真真,绝对是废了。 十洲三岛最超凡入圣的圣君都无能为力,还有谁能? 江遮越过蓝真真,对昆山玉君说,“阴疆虽是春时,但春寒也重,你怀有胎儿,不能多待,还是快回太上墟。” 说着,江遮挥袖,飘来了一尊酒器。 “此乃乾坤温酒壶,我在里面修建了阁楼,四季如春,最适合安睡酣眠,师弟,还有你们,都随我一道罢。” 众人嘴角抽搐。 在温酒壶里搭一张小床午睡,不愧是他们不按常理办事的大师祖。 昆山玉君仍觉腹中有一丝绞痛,他进入壶中之时,下意识伸手拂了一下腹部。 他后知后觉,僵住了。 昆山玉君强行按捺下心头烦躁,他飘然落于水榭,下面则是一池温水,里头全是酒坛,隐隐淌过一丝清甜的酒香,而昆山玉君更觉恶心,以袖掩鼻。江遮随手递过来一个玉盒,“一些梅脯,可缓孕吐。灵虚,你记下来,日后也备些,应付发作。” 江遮本想找个熟事的女子照料师弟,然而环视半天,鲜少有怀孕过的女修,太上长老年纪又那么大了,侍奉他师弟不合适,找了半圈,只能找到掌门顶替。 掌门猝不及防被点名,还愣了一下。 于是江遮又说了一遍,顺带嘱咐,“师弟这是头胎,危险大,你们务必要谨慎当心。” 掌门恭敬应是。 江霁眼睫泛着一层白霜。 “嘭——” 一声爆响,壶中天地顷刻动荡,温池内的酒坛子全都碎裂,浓郁的酒香呛得众人喉咙发痒,咳嗽不断。 昆山玉君这个始作俑者也没好到哪里去,原本止住的孕吐愈发严重,他扶着栏杆干呕了起来。 掌门连忙拍背。 “师祖!师祖莫动气!身子要紧!” 掌门被一掌拍飞,鼻青脸肿。 昆山玉君冷若冰霜,“师兄,你我是同宗同源,你还要替一个毁我飞升的妖女骗我吗?” “何为骗?” 昆山玉君森然道,“本座肚子里是真的有了一个孽种?” 医家圣君摇头。 昆山玉君神色稍缓,“那师兄为何与她一齐诓骗我?”他忍不住猜疑,难道江遮跟她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医家圣君立在水榭之上,身影被雾气衬得朦胧飘渺,一丝暖风拂过,吹起纱帽,隐约露出微淡的唇心。 他淡然高雅道,“师弟,你怀的不是一个孽种,而是很多个孽种。” 众人:“???” 刚爬起来的掌门面露绝望。 嘭! 众佛修刚超渡完,正要坐莲离去,就见空中的一个温酒壶炸裂开来,众人尖叫逃命。 “师祖……师祖入魔了!” 他们面面相觑。 昆山玉君入魔了? 是因为不能飞升给打击的吗? 此时绯红回到了合欢宗所在的霞谷,将郑风生的尸体放进了冰棺。 身后有一道清幽的脚步声。 绯红用衣袖擦拭着郑风生脸上的血迹,头也不回,“阁下不回宗门,反而到我合欢宗一游,看来是做好身首异处的准备了。” 对方轻轻一笑。 “宗主果真是心情欠佳。” 一缕发带垂到绯红的脖颈,对方站在她的后头,勾了一下她的眉尖鲜血,“不过宗主如此行事,狂悖无道,怕是以后身首异处的,是宗主自己呢。” 绯红原本满脸寒色,听见他这一句话,索性也不装什么情深了,那些难以掩饰的本性又爬到了眼尾,她斜斜睨了他一眼,“太师祖引我去尸侯府,助我得到黄泉一梦珠,不正是想借我的手,趁机发难,铲除王朝势力吗?” 当前宗门为首,各家紧随其后,而王朝遍布十洲,其人口之盛,气运之盛,一度威胁到世家的地位。 目前共有一万六百七十八座王朝,其中六百座为盛世之景象,八千座则是权力沦堕,正处在风雨飘摇改朝换代之中。绯红所点的七座王朝,大熙王朝、永恩王朝、神龙王朝、景定王朝、云盖王朝、启武王朝、破危王朝,都是一等王朝。 这些,都是在剧情中寥寥几笔提过的—— 六道天魔的内应。 绯红一律称他们为吃里扒外王朝,享着十洲的香火供奉,转头就插了邻邦一刀,而他们给六道天魔的见面礼,竟是一千三百座城池的百姓血肉。 啧。 可真舍得呢。 当然,按照虐恋的内容,这些背景介绍仅仅占到1%,戏份并不重要,因此系统也从不提起。 重要的是女主被派去对付大熙王朝,身陷牢笼,最后被男主英雄救美,两人的恋情由此升温,感情戏才是重头。 但绯红既然知道了,怎么会放过一个拔出暗钉的机会? 就算那些人今天不发难,她也会找各种由头挑衅他们,逼得他们不得不出手! 七座内鬼王朝,无论如何腥风血雨,她都取定了。 “那逢仙真君有何指教?” 绯红一边同人说着,一边将郑风生凌乱的发丝拨正,姿势温柔。 师雪绛用最淡然的脸说最狠毒的话,“指教倒是不敢,不过本君觉得疑惑——我这三师弟活着的时候,你对他不理不睬的,怎么反倒死了,你倒是眷恋起来了?” 他就差没说,你个恋尸癖。 绯红回头,粲然一笑,绛唇含着白玉般的贝齿。 “我喜欢,听话的死人。” 师雪绛面不改色,“幸好,本君惯来叛逆,不喜听话。” 与此同时,昆山玉君的“叛逆”也出乎众人的意料,他锲而不舍追杀师哥江遮。 一路之上,千里冰封,霜气棱棱。 掌门以及一众长老追在后头,吃了一肚子的冰水,寒得直抖。 他们隐约还能听到师兄弟的声音—— “太上第六章 !” “圣人预知微,去疾!” “天雷无妄!” “鬼门十三针,鬼窟!” 气浪突起,他们被扇飞了一次又一次。 掌门跟一名长老挂在树梢上,衣裳破得不能再破了,堂堂道墟真人,倒像个破要饭的。 两人对视,皆露出了苦笑。 他们该如何才能让师祖正视自己有了身孕的事实呢? 而且他们也有点委屈,冤有头债有主,您老人家拿我们撒什么火呀?让您怀了身子的,是那个妖女,我们也是很冤的! 掌门说,“师祖这胎还没出世,我灵虚就要凶多吉少了。” 长老更说,“便是出生了,我们同样也免不了凶险,我等与合欢宗为敌,偏偏师祖又怀了其宗主的骨血,日后如何自处?” 掌门一听,头发都愁白了。 这就相当于两国君王彼此交恶,但又背着臣子见面,导致一夜风流,有了血脉的羁绊,而这血脉将来还有可能继承两国,那这场仗还要不要打下去了? 最让他们害怕的,还是大师祖的一张嘴。 医家圣君立在霜花之上,锥帽轻纱垂落,语气里满是不解,“师弟,我说的都是事实,你为何恼羞成怒?便是你杀了师兄,也改不了你怀了一窝崽子的事实,还是让师兄种田之前,给你养好这一胎罢。” 一窝?一窝! 掌门等人都咽下了一抹口水。 敢问您老人家这一窝,是驮多少个? 算了,还是不要问了,容易没命。 而昆山玉君的脸,则是彻底铁青了。 第181章 合欢宗女主角(29) 昆山玉君站在危崖之上,鲜红的喜服猎猎飞舞。 而在不远处,立着一座座人形冰雕。 掌门等人神色麻木,他们已经在这抱月山站了七天七夜了。 “咔嚓——” 冰棱脆响,他们闻声望去。 便见他们全身结冰的大师祖缓缓动了一只手,捏着一只冻蘑菇,眨眼之间,蘑菇解冻,又被掌中之火烤得微焦,大师祖还自言自语地说,“还是柴火烤得香。” 江遮坦然面对众人的目光,还问他们,“吃否?我尚且还有一筐。” 虐文使我超强 第321节 众人:“……您吃,我们不饿。” 江遮颔首,自顾自抬起手,正要放入嘴中。 “师兄,这些孽障,我不能留。” 昆山玉君的嗓音冰寒彻骨。 江遮没了吃的兴趣,随手将蘑菇塞进一个人的嘴里。 “师弟,你的意思是,要把它们都打掉?” 昆山玉君缓缓转过来,身后就是危崖雪岭,群山延绵,他衣如朱砂,皮相却是色淡飘渺,“不然呢?本座还要生下这些仇人的孽种?本座欲要飞升,她已阻我一次,难道第二次还要这群孽种阻我?” 昆山玉君又道,“纵我顺利生产,也无余力教养他们,这弟子跟子嗣不同,我不但要管他们的修行。”他顿了顿,“还要教他们穿衣吃饭,行住坐卧,认字读书,通识万物,兼之人情世理,交际往来,儿女婚事……” 潜台词,本座得烦死。 众人心道,不愧是师祖,虽然经过了七天七夜的“面壁思过”,但已经迅速进入“母亲”的角色了!同时他们也不由得惋惜,师祖一向干脆利落,他说不必留,不能留,这群未出生的小师叔们他们怕是无缘得见。 掌门则是有点心痛,追问了一遍。 “师祖,您真的不要他们了吗?” 太上墟自从五子损毁、绯红出走之后,声势不说一落千丈,但几百丈是有的,现在蓝真真又因为被挖了心头血,道脉尽断,灵虚掌门已经不指望她这个到处惹事的天灵根了。 如此一来,年轻一辈中尚且能争锋的,要数昆山玉君的首徒师雪绛,清霞元君的小徒何吟袖,四方真君的小徒罗占胧等,可是蓬莱跟方丈的,也是天才辈出,妖孽云集,双方相当于打了个平手。 而他们又在这次阴疆之行受挫,数名太上长老受伤,弟子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修为倒退,太上墟的实力直接被削了一层。 要是再不做点什么,他们这第一道墟之名,很快就要拱手相让了。 所以如今摆在掌门的只有两条路,一是招收弟子,二是招揽客卿。 这挑选弟子的天资,也如同大浪淘沙,往年能符合心意的,不过是数十,又因为天才易折,最后能成材的,不过寥寥数个,都是有不俗血统的。 掌门就想,师祖天资过人,不足三千岁进阶大乘,甚至招来了飞升之劫,而绯红呢,路子走得有点歪,但她的资质也是有目共睹,这双混沌灵根结合的血脉,哪怕比不上真龙、凤皇、鲲鹏这些太古血统,但单灵根跟双灵根总得有吧? 这十洲三岛还没有双混沌灵根孕胎的先例呢! 掌门这么一缕局面,还有点怪激动的。 特别是大师祖说了,这可是一窝!肯定不止两三个!这要是能好好培养,太上墟何愁坐不稳第一道墟的宝鼎? 掌门被光明前景迷昏了头,忘记尊卑等级,脱口而出,“师祖,您放心,您只要负责生,只要能生下来,一切后续都不用您来操劳,我灵虚一定会将小师叔们好好带大的!” 刚说完,就对上了昆山玉君的一双冰冷凤眼。 掌门:“……师祖饶命,灵虚知错了。” 昆山玉君转过头,对江遮说,“还请师兄助我,除掉孽种,师弟感激不尽。” 气氛一时凝重。 群山寂静,大雪掠过一抹黑色孤鸿,医家圣君神色不起波澜,“师弟,迟了。” 江霁眉心微折,“什么迟了?” 江遮说,“你这一胎,是仙鬼同在,它们还掺杂着黄泉梦鬼的气息,落地就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如今它们融入你的血肉,已经是你的一部分了,你若是强行驱逐它们,轻则损伤灵府气机,重则反噬己身,其恶于一身。” “那依师兄所言,本座只能生下,任人宰割了。” 昆山玉君语气平淡,不见一丝血腥。 但众人头皮发麻。 上次师祖也是这样平静,一并收拾了蓬莱与方丈的太上长老,他们至今还在闭死关不敢出来。 江遮思考了一下,“除非你能说动让你怀孕的女人,这黄泉梦鬼来自黄泉一梦珠,她既是主人,自然亲近,兴许有什么召回的手段。” 昆山玉君轻抬睫毛,“看来为今之计,是要走一趟合欢宗了。” 众人一惊。 刚出龙潭,又入虎穴吗? 万一那妖女趁着师祖有了身孕乱来怎么办?! “师祖,此事不可为啊。” 但他们怎么能做得了老祖的主? 在诸君担忧的目光中,昆山玉君撕啦一下撕开了喜服,重新披上了鹔鹴华羽,遍体霜寒如雪,只余一束殷红发带,偶尔折在纤细颈边。没有丝毫犹豫,昆山玉君纵身消失在群山当中,发带的红影也被飞雪掩盖。 掌门以及长老等人传音商议。 最后掌门朝着江遮行礼,“大师祖,我等已经耽误了七日时间,要尽快赶回昆仑山主持事务,还请大师祖多多照看师祖。” 江遮并没有推辞,“那我随他去,你们回罢。” 待师兄弟都离开了,众人肩头一松。 有人就说,“没想到,大师祖还挺靠谱的。” “你可别小看大师祖,如今大师祖是医家圣君,人称接生之神!” “……” 话题到此断了一下。 众人面面相觑,静如鹌鹑,他们不懂接生,还怎么聊! 掌门没好气瞪了他们一眼,“连接生都不会,丢人现眼!回去给我看十遍《养胎经》、《胎产书》、《产宝经验方》!” 长老弱弱地说,“师祖这胎不是要打掉吗?” 掌门语重心长,“这叫有备无患,我们谁都担不起师祖小产的后果,要知道师祖已经错失了飞升之机,若再痛失其骨血,怪罪下来,你我都难逃其咎。”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应是。 “还是掌门师兄想得周全!” “咱们回去就搞好养胎!” 合欢宗,霞谷。 枝叶扶疏,日影绰绰,绯红正在跟师雪绛手谈,旁边弟子奉着香茗,摇着团扇,双方好不惬意。 “咕噜!” 一只雪球从天而降,滚落到师雪绛的脚边,随后急切冒出一颗胖头。 师雪绛垂眸微笑,宛若春光泼面。 胖头:“……” 完了,这味儿闻岔了,导致它滚错地方了,这可如何是好。 瑞炉的大脑袋里满是疑惑,它前主人是清烈的降真香,现主人则是一种相当冷门的千步香,瑞炉鼻子最灵,向来是闻味寻人的,谁能想到它前主人身上也沾染了现主人的千步香,而且沾得还不少! 它顿时惊恐无比—— 难道这俩人勾搭到一起了?! 那它倒霉了,它“私奔”到合欢宗,这笑里藏刀的前主人肯定会挟私报复它的! 师雪绛指尖捏着数颗黑棋,放在瑞炉的丹顶上,“掉下来一颗,就减一顿饭。这里有三颗,全掉下来,就减一年的饭。” 瑞炉:“是三顿饭,汪。” 瑞炉试图伪装自己是一条狗,表示咱俩不熟,你凭啥减我饭量? 师雪绛:“原是我记错了,后面的两颗各代表半年的饭,总共一年零一顿,汪汪。” 此人竟然无耻到伪装成狗的同类! 瑞炉深受震撼。 师雪绛眉眼有些散漫,支着手看向绯红,“这合欢宗可真是多情风流之地,连胖胖都不放过。” 瑞炉张嘴想说些什么,头顶上的棋子随之晃动,它吓得立马僵直不动。 绯红瞧了一眼瑞炉,也坏心眼拿石桌上的糕点逗它。 瑞炉视线哀怨。 这俩都什么一路货色啊。 但瑞炉是个通风报信好仙鹤,所以它一面顶着黑棋,一面紧张开口,“肚子,追,追来了!快跑!” 旁边的女弟子觉得好笑,“瑞炉大人,肚子怎么会跑呢?您是不是吃涨了,看错了?” 瑞炉激动一蹦,“真的!有肚子!” 瑞炉肚子墨水很少,它搜肠刮肚,努力转换成人类能听懂的语言,“球!对,带球跑!” 系统:‘?!’ 难道这头胖仙鹤也是穿越的? 下一刻,温暖如春的霞谷千里冰封,万里雪被。 而霞谷附近的宗门世家被大阵仗惊动了。 “是谁?是谁扰我等四季更替?” “如此放肆,真是岂有此理!” “鼠辈!坏我风水,有本事就别藏头露尾!” 众人怒而责斥。 谁都没想到,他们以为的“鼠辈”竟然是一身霜白的昆山玉君,他身姿秀挺,容色冷峻,如同一座瑶光璨璨的玉楼,通体生寒,令人望而生畏,他持着一柄雪晴风作扇,嗓音都掺杂着碎裂的冰雪,“江霁为寻仇而来,诸位莫要插手。” 各大掌门、家主、执事一看,竟然是昆山玉君的真身驾临,他们霎时失声。 而狂风骤起,瑞炉眼睁睁看见黑棋啪嗒落地。 一颗!两颗!三颗! 一年零一顿的泼春虾,没了! 瑞炉又惊又怒,气昏了头的它咆哮出声。 “带球跑了不起啊!!!我主人逢仙真君能怀一百胎你行吗!!!” 天地为之一静。 虐文使我超强 第322节 第182章 合欢宗女主角(30) 瑞炉本是昆仑仙鹤,唳声尖亮,这一嗓子气冲云霄,霞谷周围都回荡着它的“嚣张宣言”。 “我主人逢仙真君能怀一百胎你行吗!” “怀一百胎你行吗!” “你行吗!” 震耳欲聋,久久不散。 瑞炉说完之后,四周鸦雀无声,它自知闯祸,立刻扑棱着翅膀逃跑了。 师雪绛面前的棋盘早就结成了冰,他指尖挟着一粒黑子,沉静自若地放了下去,似笑非笑道,“我不行。” 落子定,大雪崩之局正式形成。 黑棋如险峻山崖,杀机凌厉,而白棋变作一场浩荡大雪,倾山覆落。 女弟子们隐晦对视一眼。 宗主遇到对手了。 她们原以为逢仙真君如世人所说,是个轻拈花枝、令人如沐春风的云中公子,谁想他落到棋盘上,毫不相让,上来就是撕咬一通,将一种风流雅事演出了几分贴身肉搏的激烈,棋局复杂动荡,动辄就要崩盘。 ——难道逢仙真君对宗主无意? 女弟子们猜测着。 对于修炼了多情诀的弟子来说,她们最擅长的,就是从一些细枝末节里找出蔓生的情丝,并且加以利用、炼化、培养。如同当下的一盘棋局,当事人走的是棋子,而旁观者看的是双方明面和私下的传情。 女弟子们也曾观过宗主同其他男子的手谈,最温柔的当属郑副宗主。 郑副宗主棋艺高超,极有耐心地把宗主围在身边,又不露声色地拆除障碍,将棋子一颗颗喂给宗主吃。 宗主还调侃他是割肉喂鹰的佛祖。 他笑了笑,“宗主不是鹰,风生也做不成佛祖。” 当时女弟子们并不理解他的话,现在郑副宗主为了宗主挡下天劫,只在冰棺内留下一具元神尽失的冷尸,她们想追问也没有人回答了。 “轰——” 风雪烈烈,一只白面馒头从天而降,砸出巨坑。 雪坑深不见底,因为对方是倒插的,外头只剩下一个蓬松的鸟屁股。 “瑞炉大人!” 弟子们连忙上前,啵的一声,总算把瑞炉从雪坑揪出来,又因为使力太多,瑞炉被她们失手丢到半空。 它骨碌碌滚到一人的足下。 完了,这次不是降真香,而是草木朝露的气味! 这种淡香,瑞炉只在太上墟的天经宫闻过。 瑞炉小心翼翼睁开眼,往上一看,它更加绝望。 ——有球的!刚骂过的! 胖头我享年九百八十一岁! 瑞炉果断晕了过去。 昆山玉君如同松梢落地,簌簌清冷,“天寒地冻还手谈,二位好兴致。” 弟子们心道,我合欢宗春景花盛,分明是你一来,弄得千里冰封,生机枯寂! 绯红讶然,“师祖,你不在天经宫好好养胎,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绯红还逗系统:‘看见没有,这就是虐恋的威力,还主动送上门的。’ 剧情中,蓝绯红对昆山玉君千依百顺,可谓是全部心神都系在男主身上,有一丝风吹草动都惶然不安——师祖与徒孙,两人身份相差太大,根本无法平等对话。特别是昆山玉君独自出门,蓝绯红总是免不了多想,他会如何周全照料他宠爱的小弟子,以及一些慕名而来的女修。 有时候她嫉妒昆山玉君宠爱小徒弟,绵里带针刺了几句,均被昆山玉君淡淡避过,她抹泪气得跑了,对方也没有追上去。 毕竟昆山玉君矜贵持重,追着女人跑成何体统。 系统:‘宿主,这不叫主动送上门。’ 绯红:‘那叫什么?’ 系统:‘前来收尸。’ 系统还补充了一句:‘谁让你搞大了男主的肚子,男主可是三千年第一人,你一个小分神,被他收拾是分分钟的事情。’ 绯红蓦地一笑。 汩汩妖气自眼尾流泻而出,绯红双眼含情望着昆山玉君。 男主突然杀来,她的确是没想到。 要知道在幻境当中,在那场合籍大典之上,所有人都沉浸其中,根本辨不清真假虚妄。而绯红为了试探,用自己的真名行仙鬼合籍,大家也依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唯有男主江霁,从头到尾都是清醒的,还配合着她演戏。 如此城府深沉、心思缜密之人,竟然单枪匹马跑到合欢宗挑衅? 又给她设套了吧? 绯红哂笑。 昆山玉君并没有看绯红,他的视线落在另一旁的师雪绛身上。 “师尊的两副面孔,倒是让弟子大开眼界了。” 石破天惊。 众弟子神色迷茫,随后身躯猛地一震。 昆山玉君的师尊? 那岂不是当年魂飞湮灭的太上墟掌门妄机宜? 师雪绛遗憾叹息,颇有幽怨之色,“多年经营,一朝化为泡影。早知如此,当初我便不该入你们的梦,平白无故,就被扒了我这一身的好皮,真真是晚节不保。” 这算是间接承认自己的过往身份。 系统:“?!” 感情你们三个人入梦,三个人都演我呢? 岂有此理,一群成精的黄鼠狼在欺骗我这个老实系统!!! 师雪绛本来就是昆山玉君的怀疑对象,进入梦境之后,几次试探,他更加确定了对方的身份。而妄机宜也知道自己露了端倪,脱不了干系,索性就不回太上墟了,前来投奔绯红,免得自己被弟子逮住拷问,身为师者,那多没有面子啊。 江霁不疾不徐地说,“师尊多虑了,您的皮遍布十洲三岛,拆开一张还能再套一张,又何须叹气。” 妄机宜大呼冤枉。 而在场之人都是一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的样子。 谁也不信妄机宜只有师雪绛这么一张干净皮子。 天子、王侯、公卿、书生,甚至贩夫走卒,说不定都是您老人家安插的耳目呢! 要说诡辩之学,名家为首,最著名的例子就是把死人生生骂成了活人,但阴阳家出了一个江天子,将当时诸子百家的锋芒遮掩得一点不剩。 时至今日,阴阳家从辉煌走向没落,但就凭他们出过一个神鬼莫测江天子,仍然位居前十。 众人心思百转千回,先前对师雪绛的轻慢荡然无存。 ——这可是玩阴谋的老祖宗,轻易得罪不得! “红儿,你快说说他,都是有身子的人了,怎么火气还是这么大?”妄机宜拉拢盟友,还搬出了绯红在合籍大典的经典台词,“可别动了胎气!伤了我太徒孙!” 他不说还好,一说江霁又是动怒。 现在人人都知,他昆山玉君,被自家徒孙上了,还怀了她的孩子! 男修怀胎,天下奇闻。 江霁素来孤傲冷僻,一朝沦为修真界的笑柄,即便涵养再好,也免不了几分烦躁。昆山玉君直视着绯红,言辞刻骨锋利,“本座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拿走本座腹中的梦鬼,否则本座定不容你活于世上!” 绯红唇角弯弯,“那我活在昆山玉君的心上?” 什么时候了,还在嬉皮笑脸? 想来她是有恃无恐,根本没将他的话听进耳里。 昆山玉君容色微冷,“这么说,你是想试试头颅被摘下的滋味了?” 却见红衣女子抚掌大笑,“师祖,我分神之后,元神能与肉身脱离,只要元神不灭,滴血便可重生,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师祖想玩头颅,徒孙倒是可以作陪。”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昆山玉君自然得让她见识几分颜色。 他收起那一柄雪晴风作扇,掌心微抬,竟然吐出了一把鲜血淋漓的霜寒兵器,细翎一般精致秀美,似剑又似刀。 而在霞谷之外的掌门、家主感应到这股神魔惊泣的气息,当场色变。 “不好,昆山玉君的掌中妖刀现世了!” “不可停留,快避!” “开护山大阵,让巡行弟子立即回山,不可在外逗留游荡!”这面白无须的掌门又跺了一下脚,仰天长啸,“罢了,来不及了,让弟子们尽快找地方躲好,若是被妖刀殃及了,我宗必定照看他们后人!” 而有经验的掌门早就在昆山玉君登临山门之际,开启了屏障,此时他们站在山门之内,围观诸位同道的手忙脚乱。 “掌门,什么是掌中妖刀?昆山玉君分明是玉剑、青剑一派!” 新来的弟子不解其意。 掌门就说,“昆山玉君最擅四道,剑、刀、棋、扇,你方才看那雪晴风作扇的厉害,其实位居昆山玉君的兵器末席,我们寻常修士温养道器、灵器,都是藏纳在虚空元气当中,而昆山玉君则是将鹔鹴神骨炼作己骨,更是以体内血肉锻造,一朝迎劫,终成神兵!” 弟子倒吸一口冷气。 “那得多疼呀!” 掌门一边羡慕,一边同样心有余悸,“是啊,以骨做兵,以血为纹,昆山玉君是我辈第一人,所以他这掌中妖刀,要么不发,潜在体内,要么一发,血流成河,十洲三岛为之动荡!” 上一次掌中妖刀现世,还是昆山玉君晋升大乘的时候,四方虎视眈眈,都想趁机取代玉君,结果被他妖刀钉成了一纸黄皮。 当真是神挡杀神,魔挡杀魔。 虐文使我超强 第323节 那一日,横尸遍野,血流漂杵,昆山玉君险些要成昆山妖君了。 他越想越害怕,又叫来了十二名长老,一起加固护山大阵。 而绯红额发飞舞,直面这一把凶名赫赫的妖刀,它被昆山玉君从掌中血肉取出,披挂着一层极烈极艳的鲜血,杀意浓郁。 “师祖真是大方,竟然用掌中妖刀来招呼我。”多情宗主眉眼荡着一抹风花雪月,“那我就却之不恭,领教一番师祖的疼爱。” 说罢,春风烈火鞭从腰间垂落,所到之处,冰层解冻,枯木生花。 昆山玉君微微眯眼。 此女虽为分神,但诡计多端,不可掉以轻心。 “太上第九章 ——” 昆山玉君神色一怔。 太上第九章 ?她已是改换了门庭,颠倒了心法,怎么还能修到这个程度? 昆山玉君立即看向妄机宜,眼底泛起一抹极淡的怀疑。 是这个老家伙晚节不保吧。 妄机宜也是吃了一惊,他可是什么坏事都没来得及干呢,她怎么就修到了忘情诀的倒数第四章 ? 妄机宜摊了摊手,表示我老人家贞操很好,真的什么都没干,徒儿你一定要相信我。 江霁嗤之以鼻。 而就在这极短的时间之内,绯红话音一落,陡然消失。 对,消失了。 她跑了! 用的是太上墟特制的神行千里符! 一股冷风拂过昆山玉君的面。 众人也惊呆了。 宗、宗主是说跑就跑啊,一点面子都不给。 妄机宜倒是松了一口气,对大弟子说,“你看,我对她真没做什么,她那是唬你的。”他终于可以洗清嫌疑了。 昆山玉君捏紧掌中妖刀,寒笑道,“唬我?这十洲三岛,天涯海角,都没有她容身之处!” 妖刀如同一道血焰,坠落到天际,昆山玉君也消失不见。 徒留一盘未完成的棋局。 妄机宜把掉落的白子捡了回来,捏在掌心里,自言自语,“明明是我先了一步,怎么让人后来居上了呢。” 女弟子还以为他说的是自家宗主,立即答复,“我家宗主棋艺一向了得。” 妄机宜极轻一笑,并未反驳。 十洲三岛最近发生了无数大事,譬如尸侯爷的府邸门户现身阴疆,众多修士为了飞升天机,各宗各派前往探寻,结果着了合欢宗的道儿,众人齐齐坠落到黄泉梦境当中,不仅一分都没捞到,还把自己给赔上去。 ——七座王朝上了合欢宗的绞杀令! 要说多情合欢,那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合欢宗是近十年来最活跃的宗门,从未有过一个宗门,从开宗立派到弟子独当一面,成长得如此迅速。 顺利得就像是蓄谋已久,什么都提早安排妥当。 要知道当年的太上墟,从一个小小道门到道墟坐镇,也耗费了数千年的光阴。 这多情合欢的宗主就是当初叛出太上墟的蓝绯红,她舍弃世家蓝姓,一句“行走多情之岸,我合天地之欢”让合欢宗扬名十洲三岛,多情一脉横空出世,自此进入了世人的视野。 时下多以道、儒、法、佛为主,便是男女双修,最推崇的也是神交之法,像合欢宗所代表的多情心法,在他们看来,就是败坏了大道的清正,欲念缠身,世俗堕落,怎可称之为名门正派?于是诸子百家也不接纳多情合欢。 这就等于宣告众生:“合欢宗,邪魔外道罢了!” 十洲三岛都等着看多情一派的笑话。 于是第一年,他们等来了合欢宗极为风光的收徒大典,听说那日合欢树下全是红袖飘飘,美女如云,前去偷看的男修士们恨不得自己也化作女儿身。 第二年,合欢宗的诸弟子晋升金丹。 第三年,宗主首徒晋升元婴,正式被赐下多情行走之职,其修为、心性、手腕,在百家行走之中名列前茅。 随后就是第四年,第五年,多情一脉非但没有被摧毁,反而愈发欣欣向荣,抵达第十个年头,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红宗主现身阴疆,将各大门派一网打尽,她还丧心病狂,以天劫淬炼己身,成就分神! 众人本以为这已经很疯了,没想到她趁机发难,将反抗她的七座王朝的修士屠杀殆尽,甚至还放出了一番狠话。 “半个月内,本座要这七座王朝俯首称臣!” “若不愿,头颅取之!” 何其嚣张! 何其狂妄! 七座王朝举国轰动。 此时,在大熙王朝的境内,有人义愤填膺,“这红宗主果真离经叛道,旁人拦她一下,就要整座王朝偿还!看来女人就是小肚鸡肠,爱斤斤计较!” 这话引起了众多女修的不满。 蓝衫女修道,“别老扯女的男的,你这分明就是道听途说,根本不知道其中内情!那红宗主痛失情郎,本就心灰意冷,岂料七座王朝的修士们想趁火打劫,好将尸侯府据为己有。”她嘴角泛起一丝讥笑,“自己不自量力,被利益蒙了心,要以卵击石,自取灭亡,怪得了谁?” 其余人同样附和,“就是,难道别人趁你病要你命,你还将自己的脖子洗干净,放上去不成?既然如此,那就恭喜阁下得道成仙,早日面见西天!” “你……牙尖嘴利!” 灵药铺的掌柜生怕这群男女互相掰头,砸了他的小本生意,连忙奉上香茶,打起了圆场。 “各位仙客远道而来,消息都很灵通啊,不过我却是听说,合欢宗主的情郎是另有其人啊。” 掌柜学了一招祸水东引,神秘道,“昆山玉君,怀了!” 众人一听,都是大笑,缓和了原先剑拔弩张的气氛。 他们忘记芥蒂,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 “掌柜,你被骗了,昆山玉君是何等的人物,怎么会被一个女子搞大肚子!” “就是,男修又无玉宫,怎能孕育!实在荒谬!” 掌柜辩解道,“可是我听当时的传闻,医家圣君是亲口承认的,昆山玉君已有孕相!” 众人也七嘴八舌地辩驳。 “兴许是圣君大人是说笑的,为了缓和双方的余地!” “是啊,好歹也是合籍大典啊,若不是出了变故,这合欢宗主跟昆山玉君兴许真的成了!” “虽然怀孕是谣言,但依我之见,他们二人绝对有了肌肤之亲、鱼水之欢!” 最后那一句被女修压得极低。 就在这时,灵药铺又迎来了一个新客人,一道红影翩跹而过,大家心神都放在八卦之上,并未过多注意,依稀听见那红衣女修是来买安胎丸的。 众人避开了红衣女修,就跟做贼似的,低声探讨。 “这不能吧,昆山玉君修得可是忘情诀,怎能动情生欲!” “这你就不懂了吧,昆山玉君是道家,又不是佛家!再说,那合欢宗主,红衣如火,腰缠烈鞭,连昆山玉君的圣君师哥都是她的入幕之宾,昆山玉君把持不住,那也是不奇怪嘛!若二人没有私情,那红衣宗主怎会舍身,为昆山玉君抵挡飞升之劫!” “这飞升之劫,说起来也奇怪,听闻昆山玉君当场呕吐,连袖中剑都拿不稳了,所以宗主才替玉君挡劫,免得灰飞烟灭。” 有人抖了个机灵,“莫非是孕吐?!” 众人齐齐大笑。 随后嘭的一声,整座灵药铺化为飞灰。 他们呆如木鸡。 就在那门槛飞灰处,立着一道阎罗般的身影,掌中吞吐着一支血红妖刀,嗓音寒彻,“滚出来。” 此时掌柜手里正捧着一个盒子,还没交付到客人的手中。 他同样呆住了。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他辛苦经营了上百年的灵药铺,化为乌有! 绯红接过玉盒,往掌柜的手心里放了数枚灵玉,一本正经地说,“掌柜,不必找了,今日连累你受惊,实在对不住,拿去买一些安神茶喝吧,对了,毁你铺子的,乃是太上墟的昆山玉君,你记得问他们索要一些赔偿。” 灵药铺的动静不小,惊动了满街的人。 他们愣愣看着那红衣女修开了玉盒,捏出一枚黄澄澄的小丹,“你都追杀我三天三夜了,别累着自己,先吃点糖丸。” 昆山玉君冷笑道,“什么糖丸,你以为本座不知道,这是安胎丸!” 跟寿胎丸一个德行! 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他绝对不会再上她的当! “师祖好聪明。” 绯红像夸小孩一样夸了他一句。 昆山玉君忍无可忍,掌中妖刀再度出动,绯红笑着后退,身旁掠过无数景物,最后她脖子一斜,妖刀擦过她的耳垂,插进了大熙王朝的皇城。 血光冲天。 绯红则是足尖一点,放声大笑,“多谢昆山玉君助我,破除大熙皇室的昌盛国运!” 刹那之间,血虹贯日,举国皆惊。 ——合欢宗向大熙王朝宣战了! 昆山玉君被她别有用心摆了一道,妖刀沾染了一国衰败气运,自己也笼罩了几分阴影。 他眉目是结了霜似的冷峻。 先毁我飞升,又玷污我掌中妖刀,非斩下她头颅,都难泄本座心头之恨! 昆山玉君携着血红妖刀,杀了过去。 绯红见火候到了,又一次消失不见。 虐文使我超强 第324节 于是十洲三岛的热门事件就成了—— 昆山玉君带球万里,只为追杀负心宗主! 昆山玉君带球万里,意欲寻巢产子?! 昆山玉君带球万里,其毅力令我辈叹服! 爱恨情仇,越演越烈。 昆山玉君听见这些议论,胸腔震动,凤眼都染上一笔猩红。他持着血淋淋的掌中妖刀,朝着天际远遁的家伙冷喝一声。 “你最好别落到本座的手里,否则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云端传来笑声。 “嗯,放心,师祖喂奶之时,徒孙一定好好欣赏师祖痛不欲生的面目。” 第183章 合欢宗女主角(31) 绯红这一句并没有收敛,响彻天穹,就算是千里之外的修士,都听得清清楚楚。 但众人恨不得把耳朵给切了! 让你凑热闹! 让你凑热闹! 十洲三岛第一人的笑话是那么好看的?! 果然,不等他们逃跑,一道符文就把他们送到昆山玉君的当面。 他们两股战战,又不得不强撑精神。 “不知玉君有何吩咐?” 昆山玉君披着一身鹔鹴衣,通体生寒,那双凤眼睨过来,如同落满霜雪的洲屿,清旷而冰冷。偏偏这道墟玉君的掌中妖刀漉着红血,与他极清极寒的容色形成了鲜明的反差,更与之前的修身养性的圣人道君形象相差甚远。 若非他身上的血腥气不浓,反而还透着清正端肃的气息,修士们都以为这是哪里来的血刀妖君。 “方才,诸位可是听见了什么?” 昆山玉君轻缓开口,宛若珠落玉盘。 随后众人听见了他下一句,吓得魂飞魄散。 只因为昆山玉君淡淡道,“此地是圣化山,万年之前曾飞升了不少前辈,想来此地有灵,能得超脱,诸位觉得呢?” 超脱? 那不就是你要送我们去看阎王圣君? “没有!我们什么都没听见!” 众人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什么喂奶,他们根本都没听见! 他们还保证道,“玉君请放心,此事除了我等,绝不会有第三者知道!” 道家仙君神色清淡,“哦?此事是什么事?本座怎么不知道?” 众人面露绝望。 这是要杀人灭口了,我等即将大祸临头! 突然之间,昆山玉君腹部微痛,仿佛被一只小脚踢了下肚皮,他不曾有过如此经历,蹙眉之后,用力按了一下腹部,示意对方不要胡乱作怪。而腹内胎儿似乎不满他如此粗鲁,一点面子都不给,又狠狠踢了一脚。 昆山玉君斥道,“放肆!” 众人的双腿都软了,痛哭流涕地求饶,“玉君开恩,我等实在没有什么恶意!” 气氛随之僵持。 “若教本座知道今日之事泄密,定不饶你们!” 待那股凌厉的威压消失在天际,众人松了一口气,发觉背后早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们对视一眼,都是苦笑。 “昆山玉君,飞升之下第一人,实在不可小觑!” 昆山玉君怀孕一事传遍十洲三岛,打破了以往世人对他千年妖才、力镇群雄、剑心第一的评价,眼看着这白璧无瑕的道君破了情身,竟然沦落为女子怀孕的地步,众人也不免看轻了几分,肆意调侃取乐,这才导致了“昆山玉君带球万里”的事情传得大街小巷都是。 但到了昆山玉君的当面,他们怕得一个响屁都不敢放出来! 有人不禁感叹。 “还是红宗主有胆色,不仅让玉君怀孕,还敢让玉君产奶哺育——” “嘘!!!” 这人的嘴巴被同伴们的手掌迅速给捂上了。 他们做贼心虚,环顾四周,生怕昆山玉君留了后手。 “别捂了,吴道长翻白眼了,要窒息了!” 众人闹得是人仰马翻。 而十洲三岛也迎来一场动乱。 七月十三日,大熙王朝六军齐发,举一国之兵力,正式与合欢宗交战。 修真界的等级秩序是先宗门,后世家,王朝为末席,而大熙王朝作为第一个与宗门开战的人间王朝,其铁骨铮铮,不畏凌云之威,赢得了热烈赞誉,不少隐士出山,愿意襄助大熙王朝渡过此劫。 诸子百家之一的纵横家沉寂已久,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重新崭露头角。他们游走在宗门、世家、王朝之间,一份份文采斐然、正气浩荡的讨伐檄文发往十洲三岛。 在众君有意的鼓动之下,合欢宗的声势跌落谷底。 而此时的昆山玉君将绯红逼到了瀛洲。 这里特产不少,有神芝、香草、美玉、泉酒等,而绯红被男主追得很紧,夜晚赶路只能睡在树上,与一群寒鸦为伍。 系统幸灾乐祸:‘宿主,人家凤皇栖于梧桐,你栖在歪脖子树上。’ 绯红啧了一声:‘睡久了高床软枕,睡一下歪脖子树,也是别有风味嘛。’ 她随手捏碎传音玉简。 对方的声音比寒夜还要冰冷。 “纵横家已经下场了,能杀否?” 绯红低笑,“看来侯爷的枪迫不及待要饮血了,不过时机未到,还请侯爷忍耐。” 他问,“多久?” “忍,等大鱼都跳上我砧板再说。” 侯爷答:“可。” 七月十五日,永恩王朝跟景定王朝联手,支援大熙王朝。 随着纵横家游说天下,声势烈烈,收割了磅礴的气运,诸子百家也坐不住了,诡辩名家和众善杂家一起下场,齐齐向合欢宗发难。 这一天,绯红又从瀛洲逃到了遍生金芝玉草的玄洲。 她接到了她的大弟子的传音。 “师尊,三座王朝发兵,是否回击?” 绯红捉了一只野兔,捧在心口,她捋着细绒,好好玩弄了一番。 “不,再忍。” 野兔懵懂望着她,双眼湿漉漉的。 绯红笑着亲它一口,冲着后边赶来的昆山玉君道,“它这双眼,跟狸奴一样圆澄,像极了师祖当时与我欢好的模样。” 昆山玉君给她的答复是一把鲜红妖刀。 七月十六日,神龙王朝、云盖王朝、启武王朝、破危王朝突然发兵,向合欢宗大举进攻,由兵家坐镇,他们势如破竹,来了最后一个釜底抽薪! 此时的合欢宗已是人人喊打,绯红也被昆山玉君逼得退无可退,逃进了流洲的昆吾山。 这昆吾山是太上墟的属地,每年都要派人驻扎,此地盛产冶炼神兵的赤金血矿,放眼望去,赤血千里,湛湛生辉。而绯红逃来这里,跟自投罗网没什么区别,不过她修为高深,弟子们没能拦住她。 “师祖!” 见到昆山玉君的道驾,弟子们慌忙来迎。 而昆山玉君布下天罗地网,严令他们不得打开门户,放走罪犯。 “罪犯”是谁? 当然是让师祖怀孕的罪魁祸首了。 弟子心里明白,连忙答应下来。 昆山玉君从容进入了赤山,这次她是插翅难飞。 然而一向溜得没影的家伙,这次竟然主动现身。女子神态闲适,她倚着赤晶群山,红衣猎猎,如同烈焰焚天。 昆山玉君淡笑,“不逃了?” 绯红含笑,“对,不逃了。” 她红袖招摇,飞出了无数道流光,如同一座玉色牌楼,将她围得固若金汤。 “一忍再忍,无需再忍。” 嘭!嘭!嘭! 三千玉牌当场碎裂。 而绯红的声音也传至十洲三岛。 “大熙、永恩、神龙、景定、云盖、启武、破危,位居王朝尊席,却勾结六道天魔,毁我辈道心,食我辈血肉,以我界之灵,供奉天魔之胃!” “世家两百三十一姓,争名逐利,助纣为虐!” “宗门四十八座,趁火打劫,是非不辨!” 虐文使我超强 第325节 天音煌煌,四方震动! “我多情合欢,合的是天地之欢,生的是万物之情,如今天地受六魔蒙蔽,我界生灵岌岌可危——” 绯红八字落下,杀意盈天。 “奉天之诏,当诛内外!” 而系统同样是瑟瑟发抖。 我去! 宿主搞完男主的肚子,又搞十洲三岛的腹关! 这是要跟整个修真界为敌吧! 系统语重心长:‘宿主,你这样假传天道旨意,会死无全尸的!’ 疯批深以为然:‘有道理,我得让男主给我留几块好肉,起码不能弄花我这张美人脸,死也要死得体面些,好歹我是一宗之主呢。’ 系统:‘……’ 这一日,正是七月十八日,所有人都入套之后—— 战局陡然一转。 谁也没想到,绯红竟然联合了八座佛寺,请动了无数主持与上座,他们布下佛光大阵,借用真佛之力,勘破了七座王朝暗藏的天魔供奉祠。 而这天魔供奉祠之下,无数白骨枯朽发黑。 十洲三岛为之震动。 无数宗门、世家掩面叹息,有的自知理亏,早早退出了这次的王朝争端,而有的仍不相信,觉得合欢宗是串通好了佛家,故意做一出戏,来演他们。 但无论如何,他们都知道—— 自己败了! 辛苦筹谋一场,奔走一场,呐喊一场,全给合欢宗做嫁衣了! 他们本以为借着王朝发力,可以席卷十洲三岛,从中立言、立德,立功,将磅礴的气运洪流牢牢抓在手中,突破瓶颈,窥得大道。但合欢宗这一手后发制人,已经把他们踩入了耻辱的泥潭里,不管他们怎么洗,身上都有污秽! “这就是你的意图?” 昆山玉君淡淡道,“与本座相争,转移世人的视线,再让佛家入局。” 绯红笑了笑,冲他拱手。 “雕虫小技,让师祖见笑了。” 昆山玉君凝视着绯红,这一张灿若生花的美人皮囊,洗去天真,又被野心妆点之后,那种风情陡然蓬勃热烈起来。 他忽然说,“你便是斗败这些王朝又如何?天魔一怒,入侵下界,你自己,包括你的宗门,都会元气大伤!眼下你看似得到了一切声望,可世人愚昧,非但不会感激你,还会怨你撕开了这表象的锦绣,让他们无法醉生梦死!” 道墟仙君微微冷笑,“从今后的每一天,他们都会害怕,害怕六道天魔的入侵,怨恨合欢宗的多管闲事。而你,绯红,导致生灵涂炭,背负修真界第一骂名!” “噗嗤!” 红衣宗主胸脯颤动,笑声轻荡。 “那可真是求之不得了!” “世人怨我,恨我,要杀我,却不知——” 我要天道之上,唯我独尊,天道之下,皆为我臣! 第184章 合欢宗女主角(32) 昆山玉君的目光从绯红的面上一掠而过。 “你触怒六道天魔,迟早死无葬身之地,本座就先祝你死无全尸。” 他一副置身事外的淡冷样子。 绯红笑吟吟地说,“那师祖要快快让我儿出世,兴许还能给我收尸块,留作念想呢。” 道墟仙君的凤眼陡然凌厉。 她还有脸提他这腹中的妖物! 这妖物实在可恨,时时作怪,先是在飞升渡劫前,令他腹痛难忍,呕吐不已,错失了飞升时机,其次就是他在追杀绯红的过程中,它动不动发作,踢他,踹他,昆山玉君被迫站在原地疏解疼痛,眼睁睁瞧着绯红远遁而去。 这还没出世呢,就一心向着那妖儿,真降临了那还了得? 若不是这妖物的牵制,削弱了他将近十分之九的实力,他早就将绯红捆了! 江霁绝不容许这些妖物从他肚子里爬出来,“这昆吾山是我道墟之地,已被本座设下都天大阵,你没有道墟本源,休想逃脱此地。” 掌中妖刀被道墟仙君执在手中,鲜血从未干涸,一直都是流动的鲜红。 江霁淡淡道,“你发了三千牌令,王朝之争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本座将你困在此地,没了君主的军队,你觉得战局会是如何呢?” 绯红叹息,“师祖,你威胁我。” “是威胁又如何?” 江霁并未掩饰自己的意图,“要么你取出本座腹中的妖物,要么你今日命丧此地!” “师祖,我两个都不想选。”绯红摊手,“还有第三个选择吗?” “有。” 江霁妖刀横面,眼衔寒光。 “被我妖刀吞吃。” 昆吾山原本是一片红赤,突然风雪大作,山头瞬白。 “快看,师祖跟妖女斗法了!” “妖刀一出,万剑俯首,不愧是师祖!” “这下妖女要完了!” 弟子们兴奋不已。 这种等级的斗法可谓是难得一见,只见天幕之下,道法万千,气象恢弘,他们望之血气激荡,恨不得给师祖摇旗呐喊。 绯红的春风烈火鞭卷到对方的脚边,他的鹔鹴衣安好无损,一双履云靴则是化为飞灰,露出洁白如冰雪的玉足。 绯红多看了一眼。 难怪男主有着昆山玉君的美称,这肌肤晶莹,通体如玉,就算是一对裸足,也是天生雕琢的纤瘦匀称,那脚踝之畔,浮动着一幅煌煌经文,随着裸足轻盈走动,符文似金粉浮荡,一侧的骨节轮廓清晰优美。 妖刀划过绯红的腰封,随着一声撕裂,红衣散开了半幅。 系统:‘让你跟变态似的,专看人家的脚!这下完了吧!’ 绯红:‘上次没玩,失策。’ 系统:“……?!” 你这是人话吗。 系统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 昆山玉君的足下浮现周天星图,斗转参横,杀气暗藏。 他低低喝道,“张宿。” 霎时,三千朱鸟自星图浮起,像是一道道焰火,悍不畏死扑向绯红。 系统有些绝望。 完了,大乘修士一出手,宿主得灰飞烟灭了! 让你不撩拨,你非要撩拨,这下好了,咱们都得嗝屁了! 系统为了体面等死,熟练闭上了眼。 “小心肝儿。” 绯红突然叫了一声。 “你爹爹要杀你娘亲呢,这可怎么办呢?” “噗通。” 很响的心跳声。 不知是昆山玉君听见了,在下面的弟子也听得一清二楚。 “噗通!” “噗通!” 心跳声越来越激烈,越来越响亮。 昆山玉君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啪!啪! 一只小脚踢了下他。 紧接着很多只小脚齐齐踹他。 昆山玉君脸色变了。 他仅有的一分道力被突然截断,脚下星斗云图随之消散,更从空中跌落。而江霁操控的三千朱鸟齐齐化作了一场火雨,溅落在地。 下方的弟子们慌忙躲避。 绯红穿过焰雨,抱住了男人的腰身,还问他,“嘴唇都白了,是不是很疼?对不住了,我不知道它们这么能闹。” 江霁一点也不领情,眉梢眼尾皆是霜色。 这位道家仙君向来端正仪态,清疎淡冷,此时难得露出了几分刻薄之色,他毫不留情挖苦她,“又不是你怀孕,你自然只会嘴上说说。” 绯红却觉得他这种小性实在可爱,忍不住亲了他一下。 江霁被这一通亲嘴给亲懵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326节 她亲他? 她为何亲他? 难道这又是梦境? 随后他神色一冷,抬起腕袖,用力拭擦唇瓣,厌烦道,“你这张嘴吻过千万人,休要玷污本座。” 系统:这拈酸吃醋的,狗子你变了! 绯红则是微挑眉尖,“若我非要玷污师祖呢?” 她毫不迟疑,抱着他就走向一座赤山。 自少年成名之后,昆山玉君立于云端,接受众生的膜拜,哪里有过这样受制于人的经历,他声音冷如坠玉,“放开本座,否则本座——” 绯红又低头亲了他一下。 昆山玉君僵硬如雕像,所有的狠话都被冻在了喉咙。 他在思考,他为何会变成这样? 他越来越像梦境中的少年江霁,那些淡漠无尘的心境,喜怒难辨的性情,决胜千里的帷幄,好像都随着这一场怀孕而烟消云散。 他变得愚蠢又动气! 起先他只是想借着她飞升,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昆山玉君陷入了沉思。 而弟子们目睹着自家师祖被人拖进了山里,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这究竟是生死之争还是打情骂俏? 他们很是不解! “这……这如何是好?” 年长的师兄们倒吸一口凉气,立马道,“快!快传音给掌门!师祖被妖女掳走了!” 正人君子被妖女掳走都是什么下场呢? 他们用脚趾头想想也明白! 弟子们哀叹道,“师祖还怀着孕呢,她应该不敢乱来吧?看在未来小师叔的的份上,也不能这么搞啊!” 系统:宿主何止是乱来,都要杀疯了! 它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小黑屋计时器。 目前被关押时间:16个时辰。 它也要疯了! 掌门收到天际遥远的传音,一口老血都吐了出来。 不是吧? 师祖你不是去寻仇的吗?怎么还被人给掳进山了?! 现在十洲三岛的局势可不怎么好,合欢宗凭借着王朝供奉天魔一事翻身,开始全面回击。他们太上墟虽然没有下场,但其余同道可不怎么好受,被合欢宗摆了一道狠的,正在想方设法要扳回一城。 这要是传出去,在这战势如火的关头,他们家的老祖正跟宗主被翻红浪,他们太上墟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掌门心急如焚,连忙请了两位太上长老,跟他走了一趟昆吾山。 等他们跨越千山万水抵达目的地,已是五天之后了。 弟子们都哭了,“掌门师伯,太上长老,你们怎么才来啊?师祖都被拖进去五天了!也不知怎么样了!” 掌门内心一个咯噔。 什么,这么生猛?五天都没出来,那我的小师叔们还保得住吗?不会做得流掉了吧?他连忙把这个可怕的念头驱逐出去。 “还请长老助我一臂之力,解救师祖!” 掌门恳求太上长老。 众人同意了。 在太上长老的相助之下,掌门当即结印,施展自己的行山川诀,一座磅礴赤山竟然顷刻消融。 一抹红影飞了出来,同时弹出数道白影。 掌门一一接过,正要回敬,才发现那是十七个玉盒子! “这些养胎圣物,皆是我从各方灵地采集而来,还请掌门收下,好好照料师祖!” 绯红笑着消失在烈日之中。 随后就是一声怒斥。 “不许收!丢了!” 掌门等人喜出望外,“师祖!” 他们连忙迎过去,发现师祖头发不乱,衣裳也穿得好好的,怎么会气得这么厉害? 掌门旁敲侧击,“师祖,这五天您在山里……” 昆山玉君面如白玉,声如寒刀,他眼底泛起一线霜白,“怎么,你对自家老祖被人玩了很感兴趣?” 掌门吓得腿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昆山玉君拂袖而去。 而太上长老立在掌门的旁边,神情高冷,实则疯狂传音。 ‘昆山玉君怎么是裸着一双足出来了?’ ‘最外层的腰封也没了!’ ‘朱兄,难道你没法发现昆山玉君脚踝上三寸,有一个牙印吗?’ ‘这……黄兄,你是看错了吧,也许是伤口。’ 朱兄给黄兄使了个眼色,别聊了,再聊下去我们得被昆山玉君清理门户了! 而系统也觉得绯红要被男主“清理门户”了。 系统:‘宿主,你再来几次小黑屋,男主就可以黑化,摁死你了。’ 绯红微笑不语。 昆山玉君坐上了自己的鸾鸟道驾。 纱帘之外,一片水昏云淡,而他的眼里也仿佛沁出了一些晶莹,沾染了朦胧的云水。他指尖垂落,抚上了自己脚踝之上的一侧肌肤,留着女子淡红的牙印,分明不甚用力,竟有一种灼烧的痛感。 烧得四肢百骸隐隐发烫。 他甚至还能记起她将他推倒之后,凌驾于他之上的,那副得意、猖狂、相当可恶的眉眼。 亲一个嘴都能闹得惊天动地的。 仿佛烫到了指尖似的,他微微慌乱收回了手掌,端正身姿仪态,做他完美无缺的道家尊者。 昆山玉君的微红唇心飘出一句。 “下流的小色胚,本座迟早收拾你,让你插翅难逃。” 男主[江霁]爱慕值78.9%。 第185章 合欢宗女主角(33) “师祖!” 掌门追上了昆山玉君的青鸟道驾。 “师祖,我有事要禀!” 薄纱流动着乌照,里头的声音冷淡而不近人情,“何事?” 掌门斟酌着说,“这次合欢宗与七座王朝的战场不仅是双方的争端,还牵涉到了十洲三岛、诸子百家、各宗各域,以及……六道天魔!”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分外艰难。 旁听的两位太上长老皆是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六道天魔,浩劫之源,他们这些五六千岁尚未经历过,但从一些万年残朽的经文篇章里,隐约窥见它们的凶残面目。 天魔一出,生灵涂炭,血肉凋零。 据说在万年之前,十洲三岛原名为“大周天界”,有着二百九十八洲跟六十二岛,结果恰逢天魔浩劫,大部分洲岛陷落崩坏,只有一小部分人逃了出来。又经过数千年的繁衍生息,这才有了如今的十洲三岛,学派林立。 他们太上墟的开山祖师,就是浩劫下的幸存者,可惜祖师开山没多久,就因为伤病累累,悄然病逝,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其余的开山者同样如此。 后人则是从这些蛛丝马迹拼凑出零星的真相,但是,谁也不敢揭开这个残篇之下的血腥。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必亡的结局,那谁还愿意在废墟当中重开新殿? 他们猜想,开山者们也许是基于这个考虑,选择隐瞒了真相。 于是各大宗门的传承者选择了跟先辈一样的答案。 他们默契地隐瞒了六道天魔的存在。 ——哪怕他们知道有些宗门、世家、王朝活动着一些魔迹。 这些骇然秘闻只掌握少部分人的手里,比如宗门、世家以及顶级王朝的权柄者,在他们的有心遮掩之下,尽管是腥风血雨的修真界,也是一副美人如玉剑如虹的景象。 谁能想到,他们费尽心思隐瞒了数千年的真相,在一夜之间就传得到处都是! 眼下是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掌门有点担心绯红会被群起攻之,死无全尸。 万一小师叔还没出生就没了娘,那岂不是成了“遗腹子”?! 掌门设身处地想了一通,都有点不忍心。 师祖:“灵虚,收起你那虚伪的表情,真令人作呕。” 虐文使我超强 第327节 掌门:“……” 师祖以前虽然完美到虚假,但也没这样刻薄人的。 这么毒的嘴,也就只有那个野马小徒孙啃得动……呸,我灵虚可是个正经掌门! 掌门立马转到正事上,“师祖,此事我们太上墟如何应对?任由合欢宗抗下所有骂名吗?” 修真界流传着一句经典名言,叫死道友不死贫道。当天灾人祸来临,大部分人都是袖手旁观,避免引火烧身。掌门为人中正,倒是很少干这种缺德的事,只是他身居掌门之席,为了顾全大局,有时候不得不随波逐流,束手坐视。 他很无奈,但他实力平庸,没有扭转棋盘的能力。 掌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执棋者”的身上。 帘内的道君微微沉默。 “合欢宗闹得阵仗已经够了,我们再插手,只会让争端提前爆发,毁了所有的布置。”他沉吟道,“且不管她,等她要到自己想要的,自然就会罢手。” 朱兄跟黄兄对视一眼。 ——这昆山玉君熟练得让人心疼啊。 ——看来那位闹得厉害,玉君也没少给啊。 ——不然呢,你以为咱们的小师侄是怎么来的? ——黄兄言之有理! 昆山玉君又道,“另外,再有十年便是本座的三千年生辰贺典,你选一些聪明的弟子,借着进献贺礼的理由,收拢一些关于六道天魔的情报,这次大闹过后,魔迹肯定会更加隐蔽,你让弟子们都留心些,别着了它们的道。” 灵虚有些受宠若惊。 师祖这是转了性子吗,竟然这么有耐心跟他分析局面? 往常师祖肯定轻启朱唇,将内容冰冷缩减成八个字。 “不必理会,留心魔迹。” 掌门感叹道,“师祖,人家是一孕傻三年,您是一孕化为绕指柔啊!” “……” 一阵沉默后,师祖语气清淡,甚至还有点亲切,“灵虚,你可有道号?” 道号可以自取,但由长辈甚至是尊者赐下的,更有运道。 掌门虽然不明白话题为何拐到这里,但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他恭敬地说,“还未,请师祖指教。” 师祖:“叫扫把星君如何?” 掌门:“???” 话音刚落,掌门面目被狂风挤压得扭曲,瞬间化作了遥远天际的一颗星。 朱兄跟黄兄摇头叹息。 这小子,出门前都不看看大师祖撰写的《胎术》吗? 孕者最是冲动、暴躁、易怒,什么绕指柔,公老虎还差不多! 不过话说回来—— 大师祖他人呢?说好的要给师弟养胎,怎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哎,真是不靠谱的大师祖!他们都习惯了! 而此时不靠谱的医家圣君,正被绑在生洲的天魔供奉祠的一根柱子上。 是的,他半路又被女鬼抓了。 可能是他太没存在感了,师弟只顾着追女人跑了,并没有发现师哥半路失踪。 这次女鬼的诉求很明确,就是要他接生。 寻常的鬼胎,他接了也就罢了,但江遮一低头,脚下就是一片森然骨骸,他正踩在半块残破的头骨上。正中央供奉着一座天魔碑,它被伪装成了大熙王朝的功臣碑,堂而皇之接受香火的供奉。 而他面前的紫纱女鬼,不知用了什么功法,竟然跟一块天魔碑有了首尾,孕育了六道天魔的血脉。 江遮贯通阴阳,通晓万事,什么灵异妖邪没见过,他淡定地说,“恕在下不能从命,我师弟是仙鬼之胎,仙能驱邪,方能父子均安,不入邪道。而你是魔、妖、邪、鬼集于一身,若这魔胎出世,到时候……” 女鬼见他身姿秀美,气度出尘,偏要逗他。 “到时候会怎样呢?我难不成还会吃了圣君?” 江遮说,“到时候鸡豚死绝,蘑菇不生,我会饿肚子。”至于女鬼的撩拨,他心如止水,不起波澜。 女鬼:“……?” 这圣君果然如传言一般,是个热爱种田、不解风情的怪人。 双方经过一段漫长时间的谈判,仍在僵持当中。 “司幽姐姐,不好了——” 薄裙少女飞身入内,面带惊恐。 “她来了大熙!” 司幽愣了一下,“谁?” “合欢宗主,绯红!” 少女似乎要哭出来。 从七月十三日到七月二十三日,绯红一直没有正式现身,人们都知道,她弄大了昆山玉君的肚子,被人带球万里追杀到了天涯海角。这个消息对王朝来说不好也不坏,一方面他们担心这是障眼法,一方面他们又松了口气,强敌能少一个是一个。 直到七月十八日,三千诏令玉牌发往十洲三岛。 “奉天之诏,当诛内外!” 杀意滔天,令人胆寒。 而在这一天,天恩寺、云起寺、妙法寺等八大佛寺突然出行,以九十九颗骨舍利连结浮屠大阵,佛光普渡之下,妖邪无所遁形,隐蔽的天魔碑也暴露在世人的眼前。王朝的执政者们才后知后觉——你他娘的“万里带球”真的是障眼法! 他们等着看人家的笑话,殊不知人家玩得一把后发制人! 大熙王朝因为一个人的到来开始动荡。 大熙王朝,天恩寺。 绯红进入寺门之后,面带笑容,如沐春风,“菩衣上座这次助我灭魔,真不知要如何感谢呢。” 唰唰唰。 一听到这整齐的脚步声,菩衣上座就知道这群没义气的和尚要出卖他,他立即跟着后退,却不料—— 光头和尚们这次是齐齐上前一步,还对着绯红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他们的掌心所向,整齐划一指向菩衣上座。 仿佛在说,您请慢用。 菩衣上座:“……” 我佛慈悲,怎么会收这群坏东西。 逃是逃不掉了,菩衣上座只得硬着头皮,跟这位多情宗主打交道,“阿弥陀佛,此次之功,是施主说服了八大佛寺,我等只是略尽绵薄之力。” 菩衣上座更好奇的是绯红怎么说服那些臭脾气的和尚,却见她扬着一双鸦羽般的小山眉,眼睫被寺外的日光渲成了一片灿亮,如同佛身的金漆,艳色之上又披着一层圣光。 她神秘一笑,话语猖狂。 “我跟佛家有缘,说不定哪位真佛转世是我前世的情郎,冥冥当中用信徒护佑着我。” 菩衣上座眼皮一跳。 不等他答复,这多情红衣又竖起手指,抵在那殷红饱满的唇珠上。 “嘘……你可别说出去,佛会恼了我的。” 她低笑。 “我还想佛,长长久久地爱我呢。” 殿上的佛垂着眉眼,结着安定的禅定印,仿佛一切都无悲无喜,无波无澜。 菩衣上座则是久久看着那道离去的身影。 他喃喃道,“我佛,慈悲。” 绯红从天恩寺出来,直接去了大熙的皇城,这里摆下了一个大煞杀阵,导致合欢宗迟迟不得进宫厮杀。 “师尊!” 负责大熙王朝的是绯红的二弟子,她一脸羞愧,“我等无能,尚未取下大熙王朝。” 大熙是开战最早的,但也是最难啃的硬骨头。 而绯红在这里留的后手也是最多的,她预计八日内拿下此国,却没想到一直拖到她来的时候还没解决。 绯红眉眼含情,语气冰冷,“不是有点,是很无能,你多拖一天,他们生还的机会就越大。下去,让十七上来,待此事结束,我会重新清算你的功过。” 二弟子不敢多言,“是。” 正在此时,一个紫纱女鬼挟着江遮出现,他们立在皇城的天穹中央,“哟,宗主好大的威风啊,上来便训斥弟子。” 绯红一笑,“莫非阁下想当本座降火的下酒菜?” 女鬼被噎住了,索性不跟她绕圈子,直接谈判,“合欢宗主,你可看清了,我手里是什么人。” 绯红颔首,“是我孩儿的师伯,切不可伤害他。” 紫纱女鬼更为得意,“没错,你若想保住他,我劝你们速速退去,否则——” “嘭!” 红袖里的袖中剑穿过大阵,猝不及防钉入了江遮的胸口,血色弥漫衣襟。 所有人都怔住了。 “今日本座既然来了,就不打算空手而归。” 她眼底轻蔑。 “拦我者,挚爱也照杀不误!” 大熙王朝一日动荡,回程的昆山玉君也遭遇了一场凶险。 虐文使我超强 第328节 掌门都快疯了。 “这三座天魔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此时他们正经过名不经传的芦荻山,可就是在这里,三座天魔碑破土而出,直奔昆山玉君的道驾而去。 “师祖!!!” 众人骇然大惊,齐齐回护,但都迟了一步,天魔碑凶狠闯入了道驾。 魔气纵横之下,那拉车的鸾鸟都死绝了! 等他们解决了手头的魔物,慌忙奔到道驾之前,还未来得及掀开,里头就探出了一只纤细的手腕,他抠着屏泥,骨节用力突起,惨白得不像话。 “他娘的被催熟了!” 向来庄重的、冷淡的、从容的师祖飙出了一句脏话。 他们愣了。 “本座,本座的掌中妖刀,吞吃了,天魔碑……”昆山玉君的手背全是冷汗,眼底泛起血丝,“来不及,解释了,本座——” 他咬牙切齿,说出了生平最恨的一句话。 “本座要生了!!!还不止三个!!!” 第186章 合欢宗女主角(34) 师祖要生了? 还、还不止三个? 掌门以及太上长老备受冲击,一个个傻在原地,忘记了反应。 “噗通!” “噗通!” 异常的、频繁的胎心跳动。 而昆山玉君瘫坐在道驾里,原先平坦的腹部瞬间如小山突起,宽大的衣衫都被撑得发涨,几乎要破裂开来。 一侧的手心血淋淋的,留下掌中妖刀进出的痕迹。 天魔碑来势汹汹,他又有孕在身,不宜周旋太久,昆山玉君索性出动妖刀,破碎碑文,却没料到妖刀吸收了碎裂碑文的魔气,没有经过清除,直接钻入了他的血肉身躯。若是在平时,他运行太上心诀,就能镇压魔气,偏偏他还在孕期,心诀运行极其困难。 就在这时,腹中的胎儿察觉到了危机,主动吸食魔气,替他分担。 昆山玉君起先怔了下,但随即他就感到不妙了。他的腹部就像吹气一样涨了起来,阵痛也越来越明显。 腿间又是一阵异样的濡湿。 昆山玉君低头一看,完全呆滞了。 这就是,书上所说的,羊水破了? 他一向清明的识海里嗡嗡狂响,“羊水破了我要生了”八个大字不断闪现。 这个时候,外面的掌门等人反应过来,主动询问。 “师祖,是见红了,还是羊水破了?” 黄兄不由得庆幸,他有先见之明,看了一两本生育手札,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不知道是不是掌门的错觉,他总感觉师祖的语气格外阴森冰冷。 “你们倒是懂得不少。” 黄兄被夸得不好意思,谦虚道,“让玉君见笑了,我是第一次见男子怀孕,好奇之下就——” 同伴朱兄立马捂住他的嘴,还冲着掌门使了个眼色。 他口无遮拦,你来回话! 掌门:“……” 其实我也不想回,做了一次扫把星君已经够了。 下一刻,道驾里面的师祖淡淡说了句。 “是本座的羊水破了。” 多么风轻云淡! 多么冷静从容! 一点都没有刚才骂“他娘的”的狂躁暴怒。 众人不自觉松了口气,昆山玉君没有走火入魔就好,他们还担心他接受不了,一个暴起把他们都斩了!掌门小心翼翼地摸自家老祖的脉,“既然羊水都破了,那,那咱们把小师叔生下来?就在这芦荻山?还是您坚持一下,我给您找个地儿生?” 老祖冷笑。 “还找个地儿生?你怎么不去合欢宗给本座找块地生?” 去合欢宗生? 掌门一心只为小师叔,愣了一下,竟认真考虑起来,“师祖,不行啊,合欢宗离这里太远了,咱们一日时间赶不到。再说,合欢宗如今被四大王朝合围,到处是兵器跟血尸,容易冲撞您跟小师叔。” 要是有个什么一尸几命,掌门觉得自己可以自刎谢罪了。 昆山玉君:“呵。” 一个字,冰冷有力的嘲讽。 掌门顿时头皮发麻。 为了挽救局面,他连忙道,“我现在发传音,让弟子们出动,把接生婆带来芦荻山!对,还有大师祖,我们立马通知他!” 昆山玉君的气息没有多大起伏,“让师哥给师弟接生么?甚好,托你们的福,我江霁在十洲三岛又出了一次名。哦,对了,万一产后没有玉水,你们是不是还要让江遮帮本座下奶?行,这是第三次出名,本座先多谢你们。” 众人:“……” 瑟瑟发抖。 这羊水破了之后,昆山玉君是百倍的阴阳怪气啊! 他们完全不敢顶嘴! 掌门都要哭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他能咋办? 掌门灵机一动,决定以毒攻毒,“那要不?我,我去找红宗主——” 昆山玉君原本平复的心潮又有泛滥的迹象,他紧捏着指节,掐出红痕,冷冷道,“找那女人干什么?她顾着自己欢愉,留下了一肚子坏种,拍拍屁股就走了,如今怕是在什么销魂窟里搂着什么不三不四不清不白的妖艳男子寻欢作乐。” 众人沉默了。 您这酸的,怕是万年醋坛子都不够腌的。 掌门觉得还是要为对方辩解一句,“师祖,如今合欢宗正与王朝开战,红宗主再厉害,也没那个精力寻欢作乐啊。” 师祖的眼风立马扫来。 “怎么,你是趴在她床底,亲耳所听,亲眼所见的吗?” 掌门果断闭嘴。 您是孕夫,您高兴就行。 “给我找个隐秘之地,越快越好。” 最后这位阴阳怪气的老祖终于冷静了,消停了,不无理取闹了。 掌门等人不敢怠慢,什么风水罗盘八卦镜,都掏出来了,使出毕生绝学,为昆山玉君找了一处风水相宜、天地相合的地方,得到后者的允许,他们立即将道驾抬了过去,就在河岸之畔的荻花丛里。 “你们背对本座,护法即可。”昆山玉君口吻森寒,“没有本座的允许,谁敢回头看上一眼,本座让你们人头落地!” 众人慌乱点头。 事实上,他们也有点懵,护法了那么多次,第一次是给怀孕早产的老祖护法。 昆山玉君卷起了车窗的薄纱,望了一眼外边。 这山下的芦荻提早绽开了絮花,大片白绒绒的,像是飞雪一样,随着河风轻荡。那样蓬勃的,茂盛的,生机。 道家仙君眸中晦涩难言。 江霁低下脸,手指缓缓搭在自己过分活跃的胎球上。 这一刻,好像有一只只小手贴上来,隔着一张肚皮,“它们”兴奋跟他贴手印。 为什么这么兴奋?是知道自己要出来了吗? 江霁冷漠地想,不会的,他曾经发过誓,不会让这群妖物从他的肚子里爬出来。他修太上忘情,最忌讳就是因果相连,他利用那女人飞升,又被她毁了飞升,两人就算扯平了。但是,这并不包括腹中的骨血。 他要是生下来,就平白多了三四份的因果,牵绊更多,枷锁更多,跟他的初衷背道而驰。 他宁可重修,也不能给自己落下这么大的隐患。 江霁眼底闪过一丝狠色。 反正他本来就是要处理掉的,现在只不过是提前而已! “噗嗤——” 掌中妖刀从手心里钻了出来,鲜血湿漉漉地泼湿衣袖。 江霁正要刺入腹中。 “师祖,那个,她托我带了东西,我不知道您用不用得上。” 掌门冒着生命风险,把绯红送给他的玉盒子都弹入了道驾里,随后就是长长松了一口气,反正他能做的都做了。 她的东西? 江霁落刀的手腕缓了缓,旋即眉目一凛,强劲的气流破开了玉盒。 一股草木的香气盈满车内。 一万年份的双心骨参、一万九千年份的云台灵浆、两万年份的白川玉髓、两万七千年份的银海生花……以及两只粗糙的、手柄歪歪斜斜的拨浪鼓。 弹丸圆滚滚的,颇有弹性,鼓面则是绣了鸟,一只红的,一只白的,下边还理直气壮标注一行小字:此乃鹔鹴圣鸟。 昆山玉君心道,绣得这么寒碜,人家圣鸟还不乐意认呢。 虐文使我超强 第329节 等他回过神来,手里已经拿起了这两只拨浪鼓。 帘外的薄纱荡开,溜进一段河岸的日光,金波粼粼,这一霎那,鼓面上的鸟儿动了起来,它们扑棱着羽翅,互相寻找着对方,等江霁把拨浪鼓拼在一起,它们欣喜地游走到鼓面边缘,互相挨着,贴着,好似依偎。 “想哄本座给你生孩子?”昆山玉君低垂睫毛,拓着一圈阴影,说不出的冷漠,“就凭这两个又破又丑又不好玩的拨浪鼓?” “呵,做梦。” 在外头等候的掌门与太上长老也是忐忑不安。 三人不断传音。 掌门:‘朱长老,您说师祖会生下小师叔吗?这都大半天了!’ 朱长老:‘我看悬,昆山玉君不像是会受制于人的脾性,怎么可能会留下这么多的软肋。’ 黄长老:‘朱兄说得对,这小师叔,十有八九要流掉了,你们做好节哀的准备。’ 掌门的内心顿时一片凄风苦雨。 我的小师叔果然命苦! “哇——” 清亮的、短促的啼哭声突然响起。 掌门眼睛红了,‘一定是我太想小师叔了,竟然梦到了他们出生的哭声!’ 朱长老唏嘘,‘看来咱们做的是同一个梦。’ 黄长老同样感叹,‘我也是啊,无缘相见,可惜,可惜了。’ “哇——” 又是一道急切的啼哭声,跟之前的有所不同。 掌门哭了:‘我梦到了双生子,我可怜的小师叔们!’ 朱长老:‘是啊,老大是个沉稳的,老二就有点毛躁。’ 黄长老:‘唉,可惜,可惜了。’ 与此同时,昆山玉君冰冷的、略带一丝崩溃的声音响起,“果然还有第三个!” 众人:“……?!” 不等他们错愕,两团血肉突然飞了过来,他们手忙脚乱接过。 掌门抱着那软绵绵、仿佛没有骨头的小身子,吓得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另一个朱长老虽然没有跪下去,但也是肉眼可见慌乱起来,语无伦次,“这、这要如何抱?” 倒是黄长老,惊慌一阵后,脱下自己的道袍,撕成两半,盖在新生儿的身上。与此同时,他也拿出了一件新的道袍,做成了个“窝”的形状。 掌门跟朱长老都投来敬仰的眼神。 不出意料,又是一阵哭声响起。 黄长老扎了个马步,双手捧起,随时等待从天而降的婴儿。 却没想到,这次接了俩。 众人:“!!!” 好能生! 道驾内的江霁握着掌中妖刀,剖开了自己的腹,随着一个又一个的胎儿取出,鹔鹴衣的下摆已被染得血红。无以复加的疼痛感齐齐涌上,又交织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耻辱感,他就在这狭窄的方寸之地,亲手给自己接生。 恍惚之间,他又想起自己是怎么给人喂酒的,又怎么跟她在灵棺里似鱼儿一样交缠。 这么一想,发苦的舌尖好似尝上了点蜜。 他昏昏沉沉,热汗滚落背脊。 江霁疼得脸色灰白,嘴唇也被咬得出血,偶尔溢出破碎的喊声,又被他紧紧吞咽进喉咙里。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竟然还有! 昆山玉君眼神逐渐绝望。 在芦荻外等着接孩子的众人神色呆滞。 “这是……第五个女娃了吧。” “是的,五个。” 大家都有点腿颤。 这个数量实在是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而荻花雪堆里则是传来师祖断断续续、声嘶力竭的骂声,“小畜生……无耻……死无全尸……可恨……” 如果早知道会有今天这个下场,江霁只想在棺内掐死罪魁祸首! 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当男主生得半死不活的时候,处在大熙王朝的绯红收到了一条条的播报。 [亲爱的女主(绯红),恭喜您喜得贵女!] 男主[江霁]仇恨值89.2%。 [亲爱的女主(绯红),恭喜您喜得二贵女!] 男主[江霁]仇恨值90.4%。 [亲爱的女主(绯红),恭喜您喜得三贵女?!] 男主[江霁]仇恨值91.1%。 [亲爱的女主(绯红),恭喜您喜得四贵女???] 播报小助手有点卡壳了,它觉得系统是不是计算错误了?男主这生得也太猛了吧?它跟着系统混迹虐文界多年,再能生的女主也没这么能生的!这一定是有什么程度出现错误了! 系统:别问,问就是害怕。 绯红的眉眼上挑,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而在众人眼中,这笑容越来越明显,越来越猖狂。 就像是坠入邪道一样。 “他生了!他竟然生了哈哈!!!” 天穹爆发疯狂的笑声。 “我儿出世,当普天同庆!” 那多情红衣宛若一场烧得艳透的烈火,白笛横在唇边,令人心旌神摇。却见众生供奉的情丝化了形,一根根红线纠缠在她的鬓发、胸脯、细腰、手脚,丝丝缕缕,随风招摇。“你们的七国玉玺,就当是给我儿的贺礼玩具罢!” 笛声落下,满城下起了血雨。 “万象生春之前——” 绯红微微一笑。 “应当有一场辉煌又腐烂的衰亡。” 紫纱女鬼被红雨溅到,皮肉块块脱落,很快露出了原先的骷髅形状,她尖叫一声,扔开江遮就远遁而去,没有用的人质,只会拖累她的逃跑! 绯红则是一手抓住江遮。 微凉的触感。 医家圣君握住了她的手腕,旋即一根根扯开。 他清晰地说—— “你没有心,也不会爱人,为何要骗我师弟?” 医家圣君依然戴着锥帽,声音很清,不冷,但也没听出多余的情绪。 “师弟危在旦夕,我要去接生。” 说罢,他也不顾胸前汩汩流出的血,就那样插着一柄袖中剑,消失在日光当中。 江遮有特殊的手段,一路追到芦荻山,此时已经入夜,但他仍然听见了断续的嘶叫声。 江遮飞身过去,果然见着了掌门三人。 只见他们一手抱着一个,整整齐齐,刚好六个婴儿。 江遮向来淡定的脸有点裂了。 “师弟还在生?” 众人表情也有点扭曲,“……是。” 已经生了一天一夜了。 江遮:“……” 他闻到了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死气。 血崩了。 江遮立即掀开了道驾的帘子,昆山玉君眼皮疲倦地搭着,早就污成了一个血人,容色惨白,气若游丝,而他肚子里分明还有未出生的。 可是他坚持不住了。 江遮立刻飞针,稳住昆山玉君溃堤的关口。 他注意到那堆凌乱的玉盒,挑了一株银海生花,给人喂了进去。 他沉稳地说,“师弟,你要是死了,合欢宗主肯定会给你的孩子找一堆后爹,天天虐待你孩子,让她们没吃没喝的……” 昆山玉君识海一痛,陡然浮现了一幅幅孩子被后爹关在柴房、不给吃不给喝的凄惨画面,他猛地睁眼。 “她敢?!” 随后被一阵哭声淹没。 最后的孩子也被江遮取了出来。 昆山玉君虚脱不已,抬起手,鬼使神差抚了一下孩子湿红的脸庞,就听见师哥说,“师弟,你一共生了九个,龙生九女,很祥瑞的,就是嫁妆要备多一些,放心,我给你贴。” 九……九个?! 昆山玉君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黑。 虐文使我超强 第330节 “他娘……” 江霁深吸一口气,维持最后的体面。 他凤目冰冷发寒。 “福生无量天尊,本座定要杀了那女人,以泄本座心头之恨。” 师哥颔首,“可以,但你身体虚,先把月子坐好。”他语重心长地说,“否则会头痛、腰酸、腿疼、怕冷、害风,千万别小看月子病,否则你飞升怕罡风,那怎么行?” 昆山玉君骤然失声。 随后他宛如鬼魅,幽幽地说—— “本座宁愿转世重修,也不想坐这破月子。” 第187章 合欢宗女主角(35) 正当师兄弟严肃讨论坐月子是否会影响飞升时,外头掌门等人有点坚持不住了。 师祖生了一天一夜,终于生出了九个小师叔,瓜熟蒂落,父女均安,这本是一件喜事,但是—— 掌门视死如归问出了那个可怕的问题。 “师祖,您什么时候能喂、喂奶啊?” “……” 万籁皆静。 黄长老跟朱长老非常自觉扔出防御法阵,免得等会被昆山玉君掀飞到天上,他们都一把年纪了,可不想当众失态。而掌门豁出去了,垮着一张脸,大倒苦水,“我们三个人的道力都快被小师叔们吸光了,实在撑不住了!” 师祖能生,生的也很能吃! 跟个小饕餮似的! 随着掌门这句落音,他抱着的老大跟老五齐齐哭嚎了起来,这感染到了其他七只,只见她们小脸一瘪,嘴巴一张。 哇哇哇。 哭声惊天动地。 昆山玉君正被月子弄得烦躁,冷声道,“那就把她们扔到合欢宗,让那女人喂她们!” 江遮则是看向他的胸膛。 医家圣君若有所思,“你刚生完,没有也是正常,不必担心,也许五六天后就有了。” 昆山玉君面皮微微抽搐。 他轻轻呼气,试图让声音平静下来,“师哥,我已经生完,您可以安心种田了。” 江遮思考一瞬,摇了下头,“不行,这次你的掌中妖刀强行吞噬了天魔碑的魔煞,让你的道体前所未有的虚弱,如今十洲三岛又被合欢宗弄得动荡不安,我得留下来,帮你养好月子,免得邪魔趁虚而入。” 又是坐月子。 江霁的脸色瞬间扭曲。 而医家圣君非常娴熟甩出了一叠符箓,包括但不限于明符、火符、静符等,道驾内的血污被清除干净,昆山玉君只觉肩膀一重,看见了铺天盖地的红。一床鸳鸯戏水的喜被分外厚实,把昆山玉君裹成粽子,他险些透不过气来。 江遮还感叹,“这床贵重被子是一个女鬼专程送过来的,感谢我保住了她的孩儿,真是好鬼。” 昆山玉君:“……” 深吸气。 福生无量天尊。 待本座恢复身体,再跟他们算账。 当男主被迫进入“坐月子”的流程,绯红也破了大阵,进入皇城,在一番逼宫之下,顺利拿到了大熙王朝的玉玺。 作为一等王朝,大熙的玉玺分外讲究,触手是冰凉玉感,顶部雕琢龙凤虫鱼,底部则是镌刻了“天授大熙昌明永盛”的字样。绯红玩着君王玉印,笑着道,“做工不错,瞧这栩栩如生的龙凤花鸟,我儿定会喜欢这玩具。” 一国玉玺当做孩童玩具? 要不是场合过于特殊,伏地的大臣早就跳起来指着绯红的鼻子大骂一通。 妖女!毒妇! 然而现在,他们不敢。 他们的国中君王就跪在她的面前,神色屈辱,“既然宗主要到了想要的东西,还请宗主放我大熙王朝一马!” 传国玉玺被女子赏玩,像是从庄重的神坛跌入红尘风流里,她的声音也带着红尘的声色,温柔又多情。 “若我不放呢?” 大熙君王面如沉水,掷地有声。 “那吾等只能舍身成仁,血流大熙宫,让天下人都知道合欢宗是何等阴险歹毒,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 “噗哈——” 红衣宗主笑得状若疯魔,君王以及大臣都被吓了一跳,而宫妃、公主、命妇们心神慌乱,美目流露出一些异彩。听闻合欢宗只收女子,那她们……会不会还有机会? “我最喜欢就是有人不识好歹。” 大熙君王只觉眼前一暗,逼来一抹浓烈的艳色,妖女的手指掠过他的耳后,像灵蛇一样游动,“把他送到本座的床榻,好生管教,想必过个三天两夜,这张硬嘴,也能说出点好听哄人的话来!” 大臣们目瞪口呆。 ……好、好嚣张的妖女!竟敢让他们的君王“侍寝”! 大熙君王被她说得气血上涌,一张年轻俊美的脸庞晕开了红霞,怒喝,“你、你休想!寡人宁可——” “十七,拖下去。” 绯红身后的弟子立即执行,把大熙君王拖出殿外。 竟没有一人出来阻止。 也许是这一幕太过于羞耻,而大熙君王又过于年轻,他隐忍不到最后的关头,猛地摔碎一块玉。 “陛下!” 宰相瞳孔一缩。 玉光绽开,道法降临,众人纷纷避退,大熙君王也挣脱了牵制,他喘了一口气,颤抖着整理了一下衣衫,维持君王的体面。缓了一阵后,他冷冷道,“妖女,你以为拿了我大熙王朝的开国玉玺,就能绝了我大熙王朝的国运了?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天子玺!” 天子玺。 绯红歪了下头。 一方天子玺,万国皆朝拜。 这是一件传说中的宝物,曾经上了十洲三岛的帝兵榜首名,属于王朝级别的兵器,但由于迟迟没有现身,人们觉得这是捏造出来的神兵,又把天子玺给撤榜了。 绯红指着地上的碎玉,“你管这件破烂,叫天子玺?” 大熙君王恼羞成怒,“你懂什么,那是唤玉!” 绯红轻笑,“唤玉啊?唤个绝世美男过来本座还有点兴趣。” 话音未落,碎玉上多了一道秀长的人影。 绯红正好跟“绝世美男”四目相对。 妄机宜:“……” 倒霉,怎么被送到这里了。 他果断道,“对不起,你们继续,我路过。” 他正要跑路,就听见幽幽的女声响起,“江天子来都来了,不代替一下您的子民,到本座的床榻一游吗?” 妄机宜矜持点头。 “谢谢,不了,我肾虚。”他还说,“还未恭喜你,喜得九女。” 而大熙君王吓得一退,“不对,你,你不是逢仙真君吗?怎么又会是江天子?” 数千年前,阴阳家收了一个天赋超群的江姓弟子,后来他们才知道,这弟子原是江神国的天子,也是当时名副其实的第一天子,人间至尊,万国朝拜。 至于他仇家遍布十洲三岛,是因为他为帝之时,残暴无情,心狠手辣,说是诛九族,就真的是一个活口都不留。 随着人物解锁,系统也接收到了这一份全新的人物情报。 它幽幽地说;‘宿主,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绯红:‘那我牛逼坏了,把人上中下三代都搞了。’ 系统:‘?!’ 人家男主刚给你生了九朵金花呢,你转头就要搞人家的师尊了? 禽兽都没你这么冷酷的! 绯红扔下大熙君王,朝着妄机宜走去。 周围大雾弥漫,人群也变得模糊,唯有妄机宜的身影清晰又遥远。 年轻仙长依然披着师雪绛的皮囊,额前束起山雪埋红萼的抹额,像是公卿王侯家的公子,双眼则是春日暖渠般温润,唇边的笑容恰到好处,这么一片岸柳飞花的春景迎面绽开,谁都不忍责怪他的隐瞒。 但天淡寒玉笛抵在他的喉结之上。 年轻仙长笑意更甚,“我徒儿刚替你生了孩儿,你来搞他师尊,这不太好吧?” 绯红却说,“王朝位于宗门世家之下,实力也是末席,他们怎么敢供奉天魔?又怎么逃得过宗门世家的追查?除非是你这个江天子,背后操控一切。” 死而复生,欺瞒万界,还跑去徒弟的门下当徒弟……绯红觉得这疯子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系统:‘说得好像你不是疯子,咳咳,我没说,是词条错误了!’ 绯红眼波一转。 “比起昆山玉君,太师祖,你才是执棋手罢。” 回顾男主的活动轨迹,看似是操控棋盘,实际上,他从头到尾求的是飞升,与苍生并无半点关系。 绯红似笑非笑,“太师祖知道,戏文里抓到了幕后黑手,一般会是什么下场吗?” 妄机宜顺从躺在地上,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虐文使我超强 第331节 他眼睛一闭,“来吧!狂风暴雨,血雨腥风,我老人家受得住!” 极轻的笑声。 妄机宜又缓缓睁开眼。 宗主的红衣披上了一层雾气,她的肌肤也仿佛生出了云雾,只见她指尖落下,从细腰掠到妖臀,拢了一下腿弯的衣裙,姿势妩媚地坐在他的胸口上,妄机宜很明显感觉到胸膛微微沉陷下去,而她裙边的金铃也滑过他的脸,滚进了一侧衣襟。 这妖儿的眼底似摇碎了光,从他胸前取出那一颗被煨得发烫的合欢铃。 “太师祖,除了被我干死,或者被十洲三岛的修士干死,您还有第三个选择。” 她摇动合欢铃。 铛铛。 “来跟我同流合污,狼狈为奸,做天地最大的幕后黑手。”她笑吟吟地说,“既然六道天魔要以我等为食,那我们为何不反过来,用它们的血肉来铸成一条通天大道,助我等举宗飞升呢?天道规则并没有限制这一点,不是吗?” 妄机宜也笑眯眯地回,“六道天魔可不怎么好吃,容易消化不了。” “那就少食多餐。” 绯红朝他伸出手,如同当年起誓。 妄机宜凝视她。 他勾了下唇,与她抵着掌心,当绯红正要抽离,他却倏忽分开手指,插入她的指缝。 妄机宜漫不经心道,“你选了我做同盟,那我徒儿误会我们同进同出怎么办?” 这合欢宗主比传言更多情。 却也更薄情。 她往他耳边吹了一口热雾,“我们去玩,让他在家带孩子好不好?” 妄机宜叹了口气,“但愿我不会爱上你。” 他自言自语地说,“我老人家的心可经不起你这样的摔碎。” 第188章 合欢宗女主角(36) 浓雾四起,人影纷乱。 大熙王朝的君臣都有些蠢蠢欲动,想要趁着混乱逃出去。 而他们刚要站起来,一道鞭声飒然而至。 “没有宗主的命令,谁敢不跪,送谁见佛!” 那弟子脸颊软盈,一对笑涡人畜无害,张嘴却是诛心之语,“我可没有宗主的仁慈,还给你们侍寝赎罪的机会,你们死在我手上,那就是永永远远地死了!你们尽管逃,逃一个我就斩草除根一群!看你们的人多,还是我这鞭子绞得快!” 这一手震慑相当狠辣,众人噤若寒蝉。 “好了,十七,你吓他们做什么呢?” 一袭红衣自浓雾走出。 “我们合欢宗,是最讲道理的地方。” 在她身后的妄机宜微微哂笑。 没错,真的是很讲道理,用他的笛子戳他的喉咙,还坐在他的胸口上“威逼利诱”。 这时绯红也如法炮制,天淡寒玉笛抵在君主的下颌,“萧疏陛下,六道天魔碑,还有侍奉天魔碑的女鬼,就藏在你们的功臣阁里,八大佛寺共同认证,十洲三岛人尽皆知,就算你能侥幸逃出了这道宫门,又能逃得了多久呢?” 萧疏想着这妖女反复无常,又不知道使出了什么狐媚手段,竟然拉拢了天子玺的主人,自己落在她的手中,下场肯定比砧板上的鱼肉好不了多少! 不如早些死了,免得受她折磨! 萧疏打定主意,死不认账,还怒骂出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大熙男儿铁骨铮铮,怎么会做——” “噗嗤。” 一条断臂落下,血流如注。 惨叫声响彻宫殿。 “萧疏陛下,我不是在跟你商量,你要清楚,你不再是那手握生杀大权的君王,现在,你是阶下之囚。” 绯红笑容温和,“你想一死了之,成全你的帝王之名吗?那你尽管自绝好了,我会昭告天下,甚至是你的子民,你,萧疏,兵败之后,血祭一国,召唤天魔入侵我界,幸而合欢宗主大义,将萧疏斩杀当场,世人都拍手称快!” “你——” 萧疏瞪大了眼。 “你这是污蔑!捏造谣言!” 绯红转过了身。 “江天子,你选的人,可实在不怎么聪明呢,我给了他三次机会,一次没抓住,平白浪费我耐心。” “嘭!” 身后血泥飞溅。 殿中诸人都吓到画面静止。 唯有弟子十七蹲下来,擦起了绯红裙摆的血迹,她皱着小脸,“被弄脏了,拭不干净。” 而离得最近的大熙皇后看见那一抹血迹发黑如墨。 这已经不是正常的血了,而是吞食了天魔碑的魔气。 供奉天魔,天魔也会给予力量,萧疏年纪轻轻晋升元婴之境,跟天魔的赠予不无关系。 大熙皇后忽然拔下金钗,割破手臂,鲜血汩汩流出,是正常的鲜血。皇后颤着声音,“还请宗主开恩,这天魔供奉一事,我等女子虽然知晓一些风声,却无力阻止,更不知他们如此肆意妄为,献祭他族血肉,铸下滔天大罪,臣妾愿意戴罪立功,偿还孽债!” 绯红眼波一转,落在这位端庄贤淑的皇后身上。 系统有点紧张。 它生怕宿主说出“不如皇后你来替夫侍寝”的骚话,那它这个虐文系统也出名了。 好在宿主是有分寸的,她抚掌大笑,转身离开。 众人都松了口气。 这是允许了。 皇后以手贴额,伏在地上,一双美眸流出珠泪,“谢宗主恩,祝宗主千秋万代,与天同寿!” 绯红不置可否,扔下一句,“十七,这里交给你了。” 弟子俯首。 “宗主放心。” 妄机宜跟着绯红走出宫殿,玉阶下流满了鲜血,但两人都面不改色地踏过。 妄机宜说,“宗主,你过于冲动了。” “那萧疏再没用,也是天魔的接引人,必有一些我们不清楚的内幕,贸然杀他,我们会损失很多情报。” 绯红偏头看他,“太师祖是叫我要忍吗?” “明知天魔贪婪,还要将万千生灵送给它们享用,只求苟延残喘,能活一日是一日?明知萧疏助纣为虐,屠戮子民,换取力量,可因为他是重要关节,我依然要容忍他三番四次挑衅,骑到我头上撒野?” 绯红轻描淡写,“本座倒是不曾见过这么有骨气的俘虏,想来也只有阎王殿适合他了。” 绯红自然不会说,她那一瞬间使用了搜魂,还避过了他的法眼。 有些情报,自己清楚就可以了。 枕边之人尚能反目成仇,何况是妄机宜这只千年狐狸精呢。 妄机宜挑眉,“宗主多虑了,谁敢骑到您头上撒野?” “那可不一定,想要骑在本座头上的人多着呢,真心假意的,谁清楚?”红衣宗主抚着耳畔的仙人采藕,“本座若不先下手为强,现在还是太师祖手里的一枚废棋呢。” 废棋。 妄机宜衣如堆雪,眸心勾勒些许金线。 他知道她指的是她在太上墟的遭遇,被取心头血,被师兄弟相逼,更被五大世家追讨,一步步将她逼入绝境。 “你真以为这一切都是害你吗?没有阴阳化生蝶,蓝绯红只是蓝绯红。”就没有今日的合欢绯红。 妄机宜语气幽诡。 “倘若我说,我是从三世镜看见了你我这一世——” 他推演了无数次结局。 唯有一个结局格外不同。 红衣多情,统御万宗。 为了达成这个结局,他不惜舍弃了江天子跟妄机宜两重身份,去做了逢仙真君师雪绛,促成了多情红衣的诞生。 系统则是不寒而栗。 ‘宿主,不是只有两世镜吗,怎、怎么又多了一个三世镜?’它有点难以形容,‘这妄机宜是个超级外挂也就算了,怎么还像个游戏bug啊。’ 绯红:‘那我们能向天道投诉这狐狸精吗?’ 系统:‘……’ 一言难尽。 我怕投诉之后,真正的天道把你这个伪天道外挂也给处理了。 绯红跟系统聊得火热,又在一心二用,“什么三世镜?” 妄机宜眨了眨眼,矢口否认。 “我说三世镜了吗?没有,我说的是两世镜。” 绯红若有所思,大观卦殿里的两世镜只能看得见过去的一世,和未来的一世,现在看来,妄机宜是把当前一世的观镜给收起来了。 绯红给出了一个评价,“老狐狸。” 妄机宜屈指弹了下她脑袋,“没大没小,叫老祖宗。” 虐文使我超强 第332节 “我叛出师门了呢。” 妄机宜洒脱扬眉,“可你的心法是从太上忘情逆推而来的,按照十洲三岛的规矩,你就是逆徒,而逆徒也是徒,拿了我的东西,叫一声老祖宗很过分吗?” 绯红眼波流转,“老祖宗,我们在一具尸体面前,打情骂俏,真的好吗?” 不知何时,他们的身后多了一具皮肤苍白的尸身。 尸身开口说话,嗓音低沉沙哑。 “黄泉行走,你要的玩具。” 他丢来两个盒子,绯红掀开一看,永恩王朝跟景定王朝的玉玺。 绯红愉悦无比,“这两国出兵支援大熙王朝,却不知道自己的家早被侯爷偷得干净。” 侯爷沉默一阵,“跟你学的。” 数千年后,尸侯爷从自己的尸侯府中被人强制唤醒,自己的家被偷也就算了,本人还成了一具横陈的裸尸——这给尸侯爷留下了深刻的阴影,从此雁过拔毛,兽走留皮,让敌人的国库比脸还干净。 妄机宜一看见这人,就什么都清楚了。 有了尸侯爷这个“飞升者”,难怪她会知道六道天魔的最大秘密。 妄机宜似笑非笑,“小红儿,你这三心二意可不行,要了我,怎么还能要一具身体呢?” 系统哇了一声。 ‘宿主,这老狐狸精好骚。’ 绯红:“先来后到,他先来,你就是个垫背的。” 妄机宜一噎。 绯红又问起尸侯爷,“你的阴兵如何了?” 尸侯爷阴冷道,“出巢了,已经在收割了。” 眼下大熙、永恩、景定都已落败,阴兵收割的是谁不言而喻。 绯红冲两人一笑,“那就去看一场好戏吧。” 神龙王朝、云盖王朝、启武王朝、破危王朝围攻合欢宗,几乎将折腰山的宗门铲除殆尽,却不知—— 这一切都是假象。 合欢宗早就被绯红转移到阴疆里,此时的霞谷布满了猎人的陷阱,而四大王朝的精锐一无所觉,沉浸在“凯旋归朝”、“封侯拜相”的美梦当中。妄机宜瞥了眼绯红,黄泉一梦珠虽是至宝,但被她发挥到这个程度,也是出乎意料的。 此时三人就站在山顶,望着下面醉生梦死的王朝梦境,阴兵混在其中,悄无声息宰割了人头。 “把这些头颅,送给他们的君王欣赏,不要一次送完,一天送一颗。”绯红吩咐大弟子,笑容亲切,“告诉他们,让他们好好保养项上人头,时候到了,我会亲自去取的。” 妄机宜忍不住拢紧大氅,“尸兄,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冷?” 这个女人,简直比当初的他还要狠,这日日威逼,那群皇族不疯了才怪。 尸侯爷面无表情,“我是尸体,不冷。” 比起十洲的腥风血雨,太上墟难得“祥和安宁”。 这一切的缘由,都因为—— 他们的师祖正在坐月子! 昆山玉君脸色铁青,“这都快一个月了,为何我还不能沐浴?” 腌咸菜吗? 妇科圣手的师兄给出了合理的解释,“你剖腹太深了,伤口虽然结痂了,但以防伤口感染,还是先静养,等完全没了伤口再做打算。” 昆山玉君修身养性了一段时间,已经可以平静地说,“请滚。” 江遮点头,“那你注意休养。” 江遮一离开,床帐里顿时响起了嘹亮的哭声,几乎掀破屋顶。 昆山玉君被哭得烦躁,“刚吃过,哭什么,别以为本座不敢——” “不敢什么?” 一道熟悉声音突然响起。 昆山玉君冷笑,抓起枕头就扔了过去。 “你来做什么?你还知道来?就知道在销魂窟里搂着你那不三不四不清不白的妖艳男子寻欢作乐,怕是连你九个女儿都忘到九霄云外了吧!” 系统被一连串的阴阳怪气台词砸得晕头转向。 绯红捉他手腕,拉入怀中,忍着笑轻声哄道。 “对不起,我来晚了,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江霁被她的笑声惹毛了。 他直勾勾盯她。 “孩子是本座生的,奶也是本座喂的,要你何用!” 第189章 合欢宗女主角(37) 系统重新开机之后,它跟绯红严肃地说:‘宿主,这个世界出现bug了,男主人设都崩了。’ 宿主:‘你不觉得玩崩之后男主更可爱吗?’ 系统当场卡壳。 它觉得它可能需要进厂子返修一下。 而绯红适应良好捋了捋男主的发,反被对方避开。 昆山玉君恢复冷静,他捡起枕头,放回床帐,“方才是本座失态了,不知宗主来太上墟,有何贵干?” “自然是来看你月子坐得如何。” 昆山玉君唇角微动,“没死,多谢挂心。” “我是来给你带好东西。” 绯红摊开掌心,“听说你被你师兄限制沐浴,这是浮屠油,滴在水中,能让你伤口入水也不会感染、腐烂、受伤。” 袖袍立即扫了过来,昆山玉君已经不见人影。 绯红还问了句,“你女儿不要了?” 对方回了句。 “谁的种谁管!” 绯红笑得后仰。 昆山玉君去的有点久,足足用了半个时辰,回来时披着半湿的发。 绯红自然坐在床边,手指撑在床板,勾了一下他的尾指,还顺手撩开了帐子。 系统心道,这还真是多子多福。 等它回去之后也可以写自传了,名字就叫《我在仙侠虐文围观男主生九胞胎》,猎奇的书名,跌宕起伏的过山车剧情,肯定很有爆文的潜质! 柔软的床褥上躺着一窝小娃娃,嘴巴张得跟冒泡的鱼儿一样,牙床光秃秃的,脸颊肥嘟嘟的,那藕节似的小胳膊还抱了个比脸盘还大的拨浪鼓。 似乎察觉到了绯红的气息,她们也不嚎啕大哭了,九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致盯着她。 昆山玉君见她垂着眼睛,专注望着孩子,被她勾着的指尖隐隐发烫,他另一只手捋着湿发,面上仍是一副冷淡的样子,“看够了没有?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的,皱巴巴的,刚出生的时候跟猴儿屁股似的,有什么好看的?” 却不料她一个转头,搂住他的腰。 身体微微带颤。 她低声说,“生这么多,是不是很疼?幸好,幸好你没出事。” 江霁抿唇。 他的手臂微动,又强迫自己放了下来,声音寒到骨子里,“疼不疼关你何事?抱我做什么?怎么,别的男人你还没抱够?” 太上墟虽然没有参与王朝战争,但一些情报他还是知晓的。 比如她让大熙王朝的帝王侍寝。 虽然到了最后,男人被她崩成血泥了,但昆山玉君免不了多想,万一那君王识趣顺从她,她是否会真的跟他翻云覆雨?他知道这个女人是百无禁忌的,否则哪个正常的女人敢跟他在棺内睡上一晚? 想到这里,昆山玉君又记起了他的五弟子楼撼星,红归山那两天两夜是人尽皆知。 当初他对她无意,不管她如何放浪形骸,自己始终稳坐青莲台,冷眼旁观这人间风月,如今为她诞下子嗣,万般无情皆渡成了他曾经认为的无用情爱,她的过往也一并成了他心间隐痛。 还有三弟子郑风生,再次为她而死,却得到了一个来世的诺言。 昆山玉君掩去眸中情绪。 “我没有抱他们。” 绯红捧着他的一截美人腰,隔着一层腰封,触感瘦硬。 为了说出应景的、高质量的情话,绯红特地翻了一下系统的小说库存,她记得系统这几天看了好几本,什么《先婚后爱狠狠爱》、《无情蛇王的掌中宠妃》、《穿越异世之我的老公是鬼王》,那男主情话一套一套的,女主光速怀孕,带球跑,又怀孕,又带球跑,真是生猛得不得了。 她一定要好好向虐文男主们学习。 [滴!系统小说库已关闭!请宿主学会独立行走,自己说情话!] 在仅有的权限里,系统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绯红勾了下唇。 绯红:‘谁说情话一定要说的?’ 系统忽然感觉不妙。 果然—— [滴!检测到马赛克内容,系统小黑屋已经开启!目前预测倒计时还有1200s……1199、1198……] 昆山玉君猝不及防被绯红含住了双唇,他的头往后仰,压在了雕花柱架上。 绯红尝了点味道,“嗯?苦的?” 虐文使我超强 第333节 昆山玉君冷嘲热讽,“是药,一日三次都要喝。” 她却说,“你产后虚弱,调养也是应当的。既然苦,我便多尝几遍,直到你不再苦——” 那舌根的苦涩被蜜水泡得发甜,道墟仙君也被绯红亲得气息紊乱,衣衫凌乱。 她缠了上来。 “……不行!” 最后关头,江霁推开了她,颈侧咬痕泛红,曾经高坐仙台的清冷不再,竟有一丝恼羞,“你女儿都看着呢,你做什么?手、手拿出来!” 绯红哄他,“那我们去别的地儿?我就抱抱你。” “……” 昆山玉君缓缓道,“你上次,也说只是舔舔。” 最后呢? 他着了她的道,一次就怀了九胞胎,生得半死不活的。 他对此记忆尤深。 绯红笑容自然,“哎呀,被识破了。” 昆山玉君顿时想把她摁死在床褥里,自己当寡夫算了。 绯红则是主动脱了鞋袜,爬上床榻,躺在他的腿上,不容他拒绝,“我已经一个多月没睡了,头疼,你帮我按按。” 对方没动。 绯红闭着眼,摸到了对方的手骨,搭在脸上,央求他,“师祖,你让我舒服一下嘛。” 昆山玉君道,“用刀劈会更舒服,要不要?” 这黑发红衣的妖女枕着他的腿,即便闭着眼,眉心始终凝着一抹折痕,而嘴上仍是口无遮拦的,“死在师祖手上我心甘情愿。” 冰凉指尖落在太阳穴。 “天魔一事,你不该管。” 昆山玉君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屏风,里面游动着一潭活泼的白鱼,鸬鹚在岸边走动,当日光落到水面上,波光粼粼,水草丰茂,鸬鹚也扑棱着下水,衔住一两尾,心满意足地上岸了。这是掌门怕他无聊,特意搬来的一座游鱼屏风。 绯红的脸被他压过一旁。 昆山玉君语气甚为严厉,“看见那屏风了吗?你觉得你是游鱼,还是鸬鹚?” 他又袖袍一挥。 白鱼中出现了一尾红鱼,它格外聪明,做了一张水草大网,把鸬鹚困在水中,生生溺死了天敌。一群白鱼游了过来,围着红鱼游走,俨然一副以它为首的样子。 “噗嗤!” 尖嘴咬住了红鱼的尾巴。 更多鸬鹚下水了。 随后是无数张尖嘴涌来,冰冷而锋利地啄开了红鱼的血肉。 周围的水染成鲜红。 而白鱼呢? 它们受惊了一般,连忙游回了水草当中,惊恐围观着这场屠杀,谁也不敢出来,直到红鱼被吞噬殆尽,只留下几片红鳞。鸬鹚走后,一尾大白鱼从幽草中游走出来,领着九条红尾小白鱼,围绕着那团血雾不断游动,仿佛是在低泣。 “你就是那红鱼。” 屏风的血光泼上昆山玉君的眼底,他力道稍重压着绯红的太阳穴,“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你赢了六道天魔,众生自然爱你,但你输了呢?悬崖万丈,粉身碎骨,你护着的众生都恨不得唾你一口,骂你为何牵连他们。” “众生要得利,却不想付出,更不想受害,这才是他们平庸的原因。” 昆山玉君淡冷地说,“我修太上忘情,修得是我一人功业,超脱天地之外,成败只论己心。而那老狐狸,也就是妄机宜,他虽然自创忘情诀,修得却是帝王功业,想必飞升失败也有众生因果拖累的缘故。” 他并非是很有耐心说话的人,但却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只想告诉她—— 你为众生与六道天魔争命,众生却不见得会领情! 他们只会怨你带来生灵涂炭! 他们甚至还会指责你:明明是只要装聋作哑就能太平盛世,明明只要供奉一些城池血肉大家就能相安无事,为何你还要多事?你以为你在救我们吗?不,你是在害我们! 昆山玉君被迫在太上墟坐月子,耳目则是遍布四方,他清晰意识到,合欢宗声势正盛,却是烈火烹油。 她已经被无形的推手“架”了起来,成为十洲三岛最醒目的一个靶子。 一支暗箭就能要她的命。 昆山玉君指桑骂槐了半天,发现她聚精会神盯着那大白鱼跟九个鱼仔看,还兴致勃勃地说,“这鱼儿也能生九个吗?” 昆山玉君随意道,“那是我幻化的,鱼生一批都有二三十尾吧。” 然后绯红直勾勾盯着他,就差没在脸上写着“我也想要”的字眼。 “……” 昆山玉君寒声道,“收起你的念头,本座不可能再生!” 他突然拔高声音,把帐内的娃娃们吓了一跳,就像是会感应似的,一个接一个哭了起来。 窗外是江遮的提醒。 “饿了,该喂奶了。” 系统:‘……’ 这是师兄定时喂奶闹钟吗。 真、真贴心。 昆山玉君忍不住捏了捏眉心,“我知道了。” 同她说着话,不知不觉都过了一个多时辰了,比修炼还要快。 绯红翻身起来,“要我帮忙吗?” 对方斜睨,“你怎么帮?你喂?” 绯红很自然宽衣解带,被他压住了手腕,昆山玉君沙哑道,“干什么,你又没怀,胡闹什么。” 忽然一阵热雾掠过耳边,她凑过来瞧他。 “师祖,你竟耳红了。” 之前盯着她鹔鹴抹胸,就像看裹尸布一样无波无澜,性冷淡到了极点。 昆山玉君侧了一下脸,细长的眉尾淡得似烟墨,泅入了发间,唯有那发带殷红,比朱砂还要夺目,点缀耳廓的一抹雪白。此时小雪山化了冻,露出小块尖尖的红,分外诱人。绯红凑得越来越近,最后无法无天,一口咬住小雪山的红。 昆山玉君微蹙了一些眉心,又慢慢松开。 他不再拒绝她。 屏风里的大鱼带着小鱼,不断拱动着染血的红鳞,仿佛不相信它就那样死了。 他指尖一动。 红鳞重新化为一尾红鱼,它们高高兴兴地簇拥在了一起。 而昆山玉君也心口一痛,喉咙涌上腥甜。 太上忘情诀开始反噬了。 第十一层。 第十层。 第九层。 他的心境疯狂后退。 他终归还是沦堕了。 谪仙犯了红尘,菩提染了尘埃,而万里荒坟也长出了春。 他伏在她耳边轻问,“女儿弥月之喜,你要送什么?” “王朝玉玺,祝她们为帝为王,永世威风!” “那是女儿的。”他顿了顿,被绯红舔得耳尖发痒,微微侧过去,随后又转回来,“我的呢?不是说育女有功么?” “嗯……师祖要什么呢?” 窗外的梅花横斜着玉骨,还没等到盛开的早春,而一贯有着冷美人之称的江霁率先开了颜。 雪霁无事,六合清朗。 “要一声夫君。” 他主动吻向她,似要摇碎满心的情动。 “师祖……” “别叫师祖,你都叛出师门了,没有师祖,只有夫君。” 江霁的乌发淹没了绯红的脸,她微微张嘴,视线晃得厉害,只咬到了他的朱红发带。 她将这一截微湿的发带缠在指尖。 “夫君……夫君。” 清寒彻骨的江雪簌簌落下,又融化在绯红的身上。她饮着这雪酒,脸颊殷红,双眸朦胧,也沉沦得彻底。 什么举宗飞升,什么诸天之主,都不如被这片江雪融化。 [女主(绯红)对男主(江霁)爱意值……78.5%!89.9%!99.1%!] [滴!编号g-142857非法入侵[主神服务器857],违反违反《主神法则》白皮书第776条例!目前3922条数据发现篡改痕迹……] [重启完成,数据更正!编号g-142857惩罚会在本世界结束后发放!] 当前数据更正—— [女主(绯红)对男主(江霁)爱意值为99.1%!] [女主(绯红)对男配(妄机宜)爱意值为99.1%!] [女主(绯红)对灵兽(瑞炉)爱意值为99.1%!] 虐文使我超强 第334节 [女主(绯红)对女配(何吟袖)爱意值为99.1%!] 系统:‘……’ 这女人好可怕,是服务器计算错误了吧。 系统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个不同的。 女主[绯红]当前野心值+322%(手握至高权柄,诸天逍遥,美人任睡)。 绯红笑声隐隐约约。 “你再窥视我,会吃了……你哦。” “什么?” 江霁抬首,被她咬住喉结,一路凶狠拖着,雪脊就像是服软似的,又渐渐伏了下去。他袖里的雪晴风作扇掉落下来,压在后背,扇边的梅花猩红点点,开了半树。 男配[妄机宜]虐心值49.7%。 第190章 合欢宗女主角(38) 日光微移,梅影横斜,绯红裸足的小块肌肤留下了一口牙印。 红衣堆叠之下,情潮暗生。 江霁坐了起来,脚踝压到了一个突起的东西,他拨开一看,是一颗金色合欢铃。 江霁一眼认出不同。 合欢宗的弟子都会佩戴象征身份的银色合欢铃,而绯红这颗坠在裙摆的金色合欢铃他颇为眼熟。 “这合欢铃……” 不等他询问,绯红主动交代,“是你我梦境大婚,我从嫁衣取下来的。” 江霁没有多余神色,应了一声,“原来如此。” 绯红手指爬上他的背。 “夫君的合欢铃呢?” 这合欢铃原是人间王朝拜堂成亲的双喜铃,后来被修士们做成了道侣大典的“天地合欢铃”。 江霁道,“没什么用,扔了。” 下一刻他被人从后头抱住,“真的扔了呀,那这嫁娶的朱砂发带,夫君怎么还留着呢?” 江霁被她吹得颈后发痒,偏了偏头,“别吹,受不了。” 经过一番折磨,昆山玉君如扔烫手山芋般,把自己合欢铃扔了出来。 “给你玩。” 他其实连那套喜服也留着,不过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免得这小妖得意,骑在他身上无法无天,作威作福。小妖贴着他,笑嘻嘻地说,“我不玩,我要你时刻戴着,这样你去到哪里,我都知道。” 她还翻出了给九胞胎做标记的红绳,穿了合欢铃,给江霁系到左手上。 江霁看她裙角的合欢铃,索性也不给她拆了,随手捞起那段被她咬湿的朱红发带,有来有往缠到绯红手上。 “绑我做什么?” 妖女就在他的床榻上,窗户微光漏了一段,梅枝状的影子斑驳映在她半边细颈,那咬痕也成了一簇簇绽开的早梅,她腰下叠着黑发、红衣跟金铃,每一种颜色都艳到极致。江霁转过眼,视线低得只压在她脚踝旁。 他淡淡道,“告诉其他人,你是江霁的妖女,不经允许,不得触碰。” 江霁的妖女冲着他笑。 江霁系好发带之后,立刻远离了她,将衣裳抱到隔间去换——她是真的可以完全不眨眼看他穿衣服的。 男人整理完毕,马不停蹄去喂奶了。 一个新的尴尬的问题出现了。 没了。 男人当场凝固。 妖女:“怎么了?” 江霁:“……” 妖女:“是不是没玉水了?” 江霁:“……” 绯红噗嗤笑出声来,她在床边滚了两滚,原本就是松垮合上的衣衫再度散开,露出一侧的鹔鹴抹胸。江霁只得拉过她,搂着腰,低头给她缠上腰封跟流苏。 他忽然觉得自己是养了十个女儿。 “掌门那边应该还有点羊奶,你去要些来。” 江霁吩咐她。 “记得要温着,你女儿嘴都很挑,冷了碰都不肯碰一口。” 绯红笑着应是。 她走出了明夷殿。 脊瓦上落了一道青色人影,锥帽下轻纱拂动。 檐上人淡然似水。 檐下人红衣如火。 双方视线交错而过。 掌门居住在浮蚁观里,当弟子语气惊恐告诉他合欢宗主来了,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是来争孩子的? 她想要多少个?四个?五个?还是全要? 都不是。 绯红温声道,“我来是取羊奶的,孩子们都饿了,师祖喂不过来,让我来拿。” 掌门的眼神顿时变得很诡异。 “师叔!清霞元君来了!” 又一个弟子匆匆来报,“还有何师姐跟裴师兄!” 清霞元君是为大弟子裴传泽而来的,自从他陷入阴疆梦境之后,修为一落千丈,一直都没走出来,所以她想借掌门的参差小梦镜,捏造一个小型梦境,替代过去的记忆,虽然有作弊的嫌疑,但她要是不出手,裴传泽迟早得废! “是你!” 清霞元君皱起眉。 “师姐……宗主。” 何吟袖双手行礼,盈盈下腰,她眼眸剔透清澈,宛如荷叶上的朝露。 裴传泽仿佛见到了什么最恐惧的事物,浑身轻颤,“是她!就是她!小师妹就是因为喜欢她,才杀了我——” 何吟袖无奈极了,“师兄,那是幻境。” 掌门夹在其中,表情愈发古怪。 合欢宗……好像还真是男女通杀。 福生无量天尊,他不能再想下去了。 两个弟子直接或间接栽在合欢宗,清霞元君的表情微微不善,却见绯红抬手,摘下了耳畔的仙人采藕,“曾经同门一场,多谢吟袖师妹对我的厚爱,如今你我殊途,这藕花道器,还是物归原主。” 女配[何吟袖]虐心值64.3%。 系统:‘???’ 宿主已经变态到连事业型的女配都不放过了吗? 绯红要到了羊奶,转身就走。 清霞元君原想追上去,为两个徒弟讨要一个说法,而她念头转了一圈,发现是自己这边“技不如人”,最终打消了念头。 她问掌门,“我们与合欢宗势不两立,她怎么突然来访?” 掌门也默默看她,你忘记咱们师祖产下九女了吗? 虽然弥月宴还未举办,但谁不知道合欢宗主猎杀七大王朝,将玉玺当成孩儿出世的玩具? 于是清霞元君懂了。 她不再纠结此事,转而跟掌门提起自己的来意,掌门自然同意,这裴传泽也算是一个天才,哪怕未来止步于分神,那也是长老的待遇。他将参差小梦镜取出来,交给清霞元君,同时嘱咐了几句要点。 清霞元君看向两个弟子,对何吟袖的语气加重,“无论如何,传泽是你师兄,你切不可过分迷恋妖女,反而对同门……” “咳!” 掌门咳嗽了一声。 清霞元君也有些不自在。 何吟袖则是恭敬接过参差镜,“师尊放心,师兄始终是吟袖师兄,这一点绝不更改。” 也仅是师兄而已。 何吟袖垂眸,裴传泽竟然要靠参差小梦境来摆脱心魔,这就等于绝了飞升之路。 她接管小颂山的机会来了。 可惜,师姐不能为她祝贺了。 何吟袖有些落寞。 掌门看他们进去之后,又投入新一轮的庆典准备当中。 这自然是九位小师叔的满月宴,虽然他们的师祖“未婚先孕”,还带球跑得十洲三岛人尽皆知。 而在天经宫,绯红倚在床边,看男主端起玉碗,摇着小勺,熟练喂养。 她心里啧了一声。 师祖的潜在人妻属性迷死人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335节 “她们起名了没?” 江霁的语气没有起伏,“一一,二二,三三,四四,五五,六六,七七,八八,九九。” 绯红:“还漏了一个。” 江霁:“什么?” 那黑发妖女指着自己,“我,十十。” 江霁:“不要脸,还占你女儿便宜。” 系统:‘不要脸,还占你女儿便宜。’ 这一刻系统跟男主的心声高度重合。 “叮叮——” 绯红的裙边金铃响动,她对江霁说,“我要回去处理事务了。” 江霁捏着玉柄,嗓音淡然,“还有五天就是你九个崽子的满月酒,你抽空来一趟,见证一下,来不了就算了,反正我们对你来说也不重要。” 系统:‘……’ 果然还是很阴阳怪气。 “说什么呢?我一定来。” 绯红晃着手中的朱红丝带。 江霁偏头望她,周身镀了一层淡金色,面容情态也模糊了起来。 绯红说到做到,五天之后她不但来了,排场还远在各宗之上。 红衣当道,步步生莲,宛若一座金粉浮屠。 “她们……怎么也来了?” “太上墟要与合欢宗联姻了吗?” “堂堂道门正统,竟然蛇鼠一窝,哼,这喜酒不喝也罢!” “快住嘴,你不要命了吗——” “这些可都是妖啊!” 江霁披着一袭霜白的鹔鹴细羽,神情自若。 澄明的天幕之下,他跟绯红遥遥对视。 一刹那间,心意相通。 绯红笑着击掌。 红衣首徒唱贺,“合欢宗为九位女公子送上弥月之喜!大熙王朝、永恩王朝、神龙王朝、景定王朝、云盖王朝、启武王朝、破危王朝愿俯首称臣,供奉为主,献上七百二十九座城池统御令!还有十六世家,九大宗门,听从驱策……” 众人鸦雀无声。 在如此大手笔之下,掌门突然觉得自己的天机十六变逊色得很。 昆山玉君率先从长生台走下去,在众目睽睽之中,携住绯红的手。 动荡不再,他突然安定了下来。 曾经一心一意追逐的飞升,都不如此时的心境圆满祥和。江霁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娃娃们,她们换了新衣裳,胎毛浓密,睫毛也长得跟小扇子似的,掌门还说这最像他。 嘴唇鲜红,则完美继承了娘亲的优点。 娃娃们被长老们抱着,一字排开,很是壮观。明明一颗牙都没有,还要张大嘴,露出光秃秃的牙床,吱吱呀呀要他抱。 他下意识勾了勾唇。 再一抬头,与绯红双目相对。 她勾了一下他的发,“想什么,这么高兴?” 江霁眉间冰雪融化,万物映在他眼中,他缓缓道,“我在想,我也许是修错了太上忘情,我根本不适合这条大道。” 她望着他笑,“你不飞升了?” 昆山玉君轻道,“你破了我的身,入了我的道,情根已生,怎能忘情。” 他伸出了手腕,合欢铃被红绳缠缚,也绑住了他。 绯红却清晰看到了掌纹里游动的情丝,这次很不一样,不是为了欺瞒天道故意催生的情根,而是真真切切的情丝,柔软而纤细。 绯红指尖落下,温柔触碰这一缕嫣红的情丝,似怜惜,似爱抚。 她心有所动,轻缓抬头。 一线天光映入眼底,煌煌烨烨,法相威严。 “多谢你成全——” 话音未落,她红衣猎猎作响,身后迎来劫云万丈。 竟是九九天劫! 飞升之劫! 江霁瞳孔微颤,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用力拽住她的手。 “撕啦——” 红袖被剧烈撕扯开来。 江霁脸色苍白,他死死盯着她,像是看着金笼破碎之后,涌出的滔天恶鬼。 这恶鬼撕下了情种的伪装,竟然笑着对他说,“多谢师祖,成全本座三千情丝,通天大道!” 第191章 合欢宗女主角(39) 江霁抓着绯红的衣袖,他惊疑不定望着她的面孔。 第二次了。 这是第二次她突然反悔。 江霁记得很清楚,上一次在黄泉梦境,双方还是各怀鬼胎,她当着他的面,毫不犹豫撕碎了嫁衣。而这一次,飞升就在眼前,她更是没有丝毫迟疑,利落果决得完美继承了昆山玉君以往的行事作风。 他们名为师徒孙,其实他没有正式教过她一天,但她却把师祖飞升的精髓领悟得淋漓尽致,这算不算“名师出高徒”? 昆山玉君嘴角牵动,却是冰冷而锋利的。 她是在报复他? 报复他那次利用她飞升? 可是他江霁,已经不是十七六岁的少年,会因为师兄的天赋而自卑脆弱,会因为三世镜上演的未来而惊恐害怕,直接拆毁掉了“现在一世”的镜面,让它变成了两世镜。 劫云万丈遮蔽了天穹,昆山玉君脸庞的情意也逐渐消失,重新覆上了一层冰寒的霜雪。 飞升意味着什么? 成仙,成圣,成尊。 而踏上这条通天大道之前—— 势必斩断所有的牵系与羁绊。 昆山玉君将江霁的自我情绪收敛得干净,他威压覆盖,设下屏障,隔绝众生的耳目,而每吐一个字都缓慢清晰,令人毛骨悚然。 “你确定要我成全你?” “本座劝你,不要做让你后悔的事,异界者。” “又或者说——” 昆山玉君指尖缠着那一片破碎的红纱,像是勒着一条红蛇。 “虐文女主。” 自从跟了绯红之后,系统一直顺风顺风,哪里想到在这个飞升的情节,竟然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反噬。 系统惊慌失措:‘宿主,宿主,我听错了是不是,男主,男主他——’ 他竟说出了“虐文女主”这个称呼! 作为本世界的男主,根本不应该知道这些! [滴——警告!任务者身份暴露!!!] [本世界人物泄密22.5%……剧情泄密37.6%……统计完毕!本世界泄密程度共86.4%!] [本世界危险源评估中!30%!60%!100%!评估完毕!危险源等级确认……为3级灾难!] 绯红没有安抚崩溃的系统,罡风从她脸颊划过,溅开一丝鲜血。 她指腹抹下血迹,真诚地赞叹,“师祖,您藏得可真好。” 系统都疯了。 什么时候你还有兴致夸男主?! 因为泄密的动荡,[主神服务器857]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害,系统从乱码中读取到了一份机密档案。 [第1次任务失败,女主(韩笑/编号d-865211)死于尸侯府,任务总时长3677天,世界第1次回收,主要人物[江霁]记忆清零98%,次要人物……] [第2次任务失败,女主(苏宛儿/编号f-213455)死于宗门大比,任务总时长765天,世界第2次回收,主要人物[江霁]记忆清零93%……] [第3次任务失败,女主(芙芙/编号t-428812)死于第三次心头血被取,任务总时长133天……] 世界回收的进程越来越快,任务总时长越来越短。 到绯红的上一任,死在第一次心头血被取的场景,任务总时长才1天。 系统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它们的深深恶意。 要不是服务器崩溃,它们根本不知道有多少人栽在这个坑里! 而绯红捻着指腹的鲜血,忽然说,“原来一开始,那卷阴阳化生经,师祖是真的要置我于死地。” 梦境那套说辞,她当然不信。 虐文使我超强 第336节 什么取你的心头血是为你好? 要真是那么好,十洲三岛早就推广阴阳化生经了,它又怎么会被列为禁术? 江霁这个男主跟其他男主很不同,他的欺骗性很强,像是水中望月,花间隔雾,在梦境中他用少年江霁引诱她动心,而在现实中他又用隐忍深情的样子将她留下,不过前一件事他是为了飞升,后一件事则是为了得到她。 昆山玉君,向来都是城府深沉,不择手段。 “置你于死地?” 昆山玉君吐息冰冷,“不,应该说,本座要将所有的蓝绯红都置于死地。” “所谓的天命,所谓的注定,不过都是人为的虚情假意。”他带着一种厌恶的口吻,“你们只是把本座当成你们的攻略对象。” 他本是飞升之下第一人,也是最接近天道的候选者,但每次到了关键时候,就像是一个牵线傀儡,被迫要“爱上”一个蓝绯红,甚至为她放弃飞升,所有努力都付之东流。他并不觉得蓝绯红有什么值得他所爱,她弱小、怯懦、没有主见、容易听从摆布,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 或许世人都爱单纯善良小白兔,但他不是。 这样的棋子,从不独特,也不惊艳,在他棋盘上,他要多少有多少,凭什么要他看重? 可荒唐的是,昆山玉君就是喜欢上了这样的“蓝绯红”,他的元神仿佛脱离了躯壳,冷眼旁观着“自己”是怎么呵护这个小白兔。 直到他有一回神游太虚,听见了“蓝绯红”的自言自语。 “这个男主好难搞啊,要不是了为了积分,我才不做他的舔狗呢!男德圣君大师祖不香吗,要是能摘下大师祖的锥帽,达成历史成就,那就牛逼大发了,不管了,等睡到男主,我一定要睡一次大师祖……” 他才意识到自己原来一直被人玩弄于股掌。 昆山玉君将人挫骨扬灰,葬在尸侯府里,死得不能再死了。 然后他又一次醒来,又见到了“蓝绯红”。 无限轮转,如同永不停止的噩梦。 他没疯,也很清醒,他知道自己是困在小世界里,也许永远都无法逃脱。 但是,唯有一点,却是他可以掌控的—— 非我所爱,异类当诛。 昆山玉君身姿清瘦,薄薄的雪光映在脸上,那是刀刃的光,他掌中妖刀再度吞吐而出,鲜血顺着手腕淌到指尖。 “你的同类,全被本座杀死,一个,两个,三个……抱歉,数不清了。” 他面容清冷,口吻也是淡薄似水,而杀机从不掩饰。 “她们很蠢,但有一点做得很好,不敢贸然碰触本座,更不会让本座诞下九胞胎,所以,我做主,留了她们全尸。而你,比你同类聪明,却也更没有分寸,你觉得你会是什么下场?” 昆山玉君没说的是,他恰恰要的就是这份“没有分寸”。 他不爱天真无邪,他钟情的是野心勃勃。 所以他一次又一次容忍了她,容忍她进来自己的身体,容忍她无法无天肆意妄为,甚至为她生下九胞胎——这次他是心甘情愿跟异类相恋,所以他愿意退让、妥协,让双方都处在一个平衡的局面。 是的,异类。 昆山玉君本想将这个任务者秘密永远藏在暗不见天的深处,跟那块碎裂的三世镜一样,只要隐藏得够好,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佛有不可说,道也有不可道。 但她千不该万不该,在他动情之后,又轻飘飘当做一桩风流韵事,想扔就扔,想丢就丢。 昆山玉君心志坚定,甚至可以说对万物漠然,他并不关心自己是否会成为十洲三岛的笑话,他只在意她的态度。 “师祖的意思是?” 他不容置喙,“找个替死鬼替你渡飞升劫。” 滴答。 掌中妖刀的赤血落下,蜿蜒成一条条鲜红细蛇,爬进了绯红的红衣深处。 它们在绯红的肌肤上亲密地游走,仿佛对于她的身体再熟悉不过。 昆山玉君摆弄着血蛇,在她身上没感应到其他男人的气息,神色微微缓和。 “留下来,我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其实还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共同飞升,但成就圣身之后,那一层属于“人”的牵挂也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昆山玉君无法容忍双方飞升之后,成为貌合神离的陌路夫妻。 与天同寿如此虚妄,不如在下界万年相伴。 “若我不留呢?” 昆山玉君眼神陡然凌厉。 “那就死在本座面前!” “噗嗤——” 绯红突然喷出一口血,零零星星溅在他眼尾。 他的妖刀下意识退了一寸。 天劫还没降落,绯红的气息迅速枯萎。 “怎么回事!” 昆山玉君的身体先他一步做出了反应,他理智回笼,又硬生生停在半路,神情犹带几分僵硬。 那黑发妖女浑然不知什么天高地厚,她冲着他粲然一笑,唇齿里都是血水,“昆山玉君谋算苍生棋局,聪慧无双,难道您不知道异类暴露之后,会遭受组织怎样的处罚吗?哈哈,我要死了,都不用脏您的手,你高兴吗?” [警告!警告!编号g-142857故意泄密,违反《主神法则》白皮书第3条例之[世界当不可知]!] 绯红冰冷道,“够了没?闭嘴。” 什么叫故意泄密? 前一批任务者无能留下的隐患,导致男主这个主要人物觉醒,服务器一句都没提醒,最后却要她来背锅。这样阴损缺德的主神服务器,一点都不可爱,她连日都不想日。 绯红各类数值疯狂滚动,服务器运行停滞了一瞬。 而昆山玉君却以为她是在骂自己,指节倏忽收紧。 因为绯红的挑衅,主神服务器也做出了反击。 [编号g-142857辱骂主神服务器857……判决递交上级……判决递交成功!《主神法则》降临中……编号g-142857故意或过失泄露主神绝密档案条例,情节严重,构成6级世界泄密罪,本世界将没收一切权限,禁停[天道]系统,封存编号g-142857记忆40%……] [判决生效,没收权限倒计时为60s,59、58、57……] 系统的d区权限立即被封,无形的蠕虫爬行而过。 系统气得抓狂。 ‘你他妈!!!乱摸什么!!!’ 上次宿主摸它也就算了,这算个什么玩意儿?! 随后就是c区、b区、a区的权限被黑,系统察觉到了什么,给绯红惊恐传送了最后一条消息—— ‘狗主神不做人了!!!宿主你别忘了我啊啊啊啊!!!’ 一段关于系统、主神、任务等元素的记忆被强行抹除、销毁,绯红识海动荡,又是一口血溅了出来。 她喃喃道,“好吵。” 谁在吵她来着? 昆山玉君只见她怔怔地流了泪,有一瞬间的茫然,仿佛天地之大,再也没有她的归处。 这是怎么了?是那个神秘的“组织”动了手吗? 他们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让她露出这种神色? 昆山玉君心口轻微绞痛,蔓生一种后悔的情绪。 而绯红抬起手,染血的指尖点了点眼泪。 “咦……我怎么哭了……” 正在此时,天劫轰然落下。 “……宗主!” 弟子们神色惊慌,一道雷劫贯穿绯红的身体,红衫破碎,伤口可怖。她不怒反笑,悍然迎上天劫,“这么凶?陪你玩玩!” 有一些老人已经是第四次目睹飞升之劫了,后三次飞升者都跟太上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说来也巧得很。 他们感叹,“真没想到,这第四次飞升,竟然会是合欢宗!” 也有人冷嘲热讽,“这合欢宗主一定是吸食了大量阳气,走了捷径,否则她怎么能这么快飞升?哪怕是妄机宜,那也是用了两千年!” 众人都对此感到不可思议。 最后他们只能将这场神迹归为黄泉一梦珠的功劳,那黄泉梦境转瞬就是上千年,说不定她就是在里面领悟得道。 天劫七十一道,绯红血肉模糊,已经看不出人形了。 老大一一哭了,昆山玉君冷漠看了一眼,哭什么,你娘都不要你了。 天劫七十六道,绯红被劈成血泥。 娃娃们躁动不安,哭闹不止,长老们焦头烂额地哄着。 天劫第八十道,砰的一声,绯红的天淡寒玉笛与春风烈火鞭一齐报废,此时的她已经没有任何的本命道器。 合欢宗的弟子们见状,拼命把法器、灵符、丹药扔进去,都快堆成了小山。 众生又一次见识到了合欢宗的财大气粗。 “还差最后一道……”他们颤抖着,“难道这妖女真的要成了吗?” “轰!” 九九天劫最后一道落下,伴随着万丈霞光,灿然得让人不可直视。弟子们惊喜不已,奔走相告,“宗主……飞升成圣了!” 昆山玉君抿着唇心,握紧掌中妖刀,最后的机会,也是她最虚弱的时候,他要不要提前干掉她? “哇——” 九胞胎哭泣不已,上气不接下气。 掌门实在哄不了,连忙把最小的、最能哭的抱过去。 “九九再哭,嗓子就要坏了!师祖您看?”要不喂一下? 后一句他没敢说出来。 虐文使我超强 第337节 昆山玉君瞥见那张哭得通红的小肉脸,他虽然没有十月怀胎,但也是从鬼门关把她们领回来的,是他心间上一块细肉,他面无表情看着九九,最后扬起鹔鹴细衣,把小娃娃笼进去,很快哭声没了。 昆山玉君跟掌门说,“我在这里喂她的女儿,她却要抛夫弃女飞升上界,是不是负心女?” 掌门:“……” 我不敢说,我不想成为英年早逝的一任掌门。 而昆山玉君扶住小女儿的后脑勺,胎毛柔软地溢出指缝。 他眸中晦涩。 “放心,我会让你们的娘亲,永远留在这个世界。” 永远陪伴我们。 她不会,也不可能,有第三次的反悔机会了。 第192章 合欢宗女主角(40) 珠玑清音,金鳞漫天。 太上墟三千浮山笼罩在一片霞光当中。 执念踏破,一朝成圣。 绯红身上的红衣俱碎,滴血重生之后,生出一副玉骨冰肌,黑发长及脚踝,众生的情丝化作万卷红线,缠遍她的身躯四肢。天穹的劫云缓缓散开,一束接引之光,横亘万古长夜,投射在飞升者的身上,绯红的肌肤仿佛都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粉。 变故突生。 接引之光突然化作万千猩红利剑,直直射向绯红。 “……宗主!!!” “师尊当心!” “师姐后面!” 呼喊声好似从遥远的云端传来,包含着惊恐、急切、崩溃种种情绪,而绯红听不真切。 周围的一切被强制放慢了无数倍,她仅是抬一下眼皮,仿佛都过了上千年。 绯红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万千血剑从天而降,如同一支支锋利的箭矢,朝着她这个靶子呼啸而来。 “这不是飞升……是天罚!” 昆山玉君陡然醒悟,神情大变。 渡劫渡出了天罚,他简直难以置信。 江霁不再迟疑,他单手托着小女儿的屁股,另一只手则是抽出血漉漉的掌中妖刀。 “荒!” “去!” 掌中妖刀如同血红幽灵,悄无声息腐蚀结界,直奔接引之光。 一只手突然探了出来。 她空手握住了刀刃,鲜血淋漓。 昆山玉君瞳孔微缩,他分明看见她的唇语。 ‘我们被骗了。’ ‘别帮我。’ 随后她紧闭嘴唇,更将他的掌中妖刀果断掷了回去。 “嘭!!!” 万支罚剑穿胸而过,那一轮血日骤然碎在众人的眼前。 “噗!!!” 目睹着她被万剑穿心,昆山玉君心中惊痛,一口血猛喷了出来。 掌门惊呼,慌忙扶住了他,“师祖!师祖你没事吧?” 而众生顿时失声。 古老的、宏大的声音传遍十洲三岛。 “多情邪魔,嗜杀成性,不配为圣……即便侥幸渡过天劫,我界也不能容你!” 它冷漠无情地宣判。 “罚,灰飞烟灭,永世不入轮回!” “罚,灰飞烟灭,永世不入轮回!” “罚,灰飞烟灭,永世不入轮回!” 激荡的回音响彻天地之间。 随着罚字落音,绯红双眼流下血泪,皮肤、筋骨、肺腑寸寸碎裂,嘭的一声,整个身躯化为一蓬飞灰,而那强盛蓬勃的红衣元神同样逃脱不了,它被天罚骤然撕裂,散在天地之间。 那些接引霞光追逐着元神,疯狂撕碎它,吞食它,转眼间红衣元神吞噬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遗留下来。 天罚何其可怖! 生灵齐齐跪伏,不敢生出丝毫的反抗念头。 唯有昆山玉君不跪,他唇角流出丝丝缕缕的鲜血,顺着下颌滴在洁白的鹔鹴羽衣上。他目光发寒,戾气竟比还要深重,整座昆仑岛受到他的影响,三千仙山一座座崩塌,风浪滔天,危机遍布,掌中妖刀泛出了凌厉的杀意。 掌门骇然无比。 师祖是打算直接跟“天道”扛上吗?那整座宗门都会被牵连的! “师祖?师祖!” 掌门扯着嗓子大喊,也阻止不了昆山玉君踏出半步。 千钧一发,一道传音落下。 ‘她的元神并没有全灭,你若冲动,让它们发现端倪,她就活不了。’ 是师兄江遮。 昆山玉君缓缓收回了那迈出的半步。 接引之光降下一场天罚之后,逐渐消散。 它还留下了一句。 “合欢无佛,尔等莫要自断前途!” 掌门等人心头一凛。 这是什么意思?是说合欢出不了佛圣之道,永远都无法飞升吗?他们几乎可以想象到,合欢宗没有绯红的庇佑之后,绝对会分崩离析,乱成一盘散沙。她们曾是十洲三岛崛起最快的宗门,但也是陨落最快的。 不出他们所料,底下已经议论开来。 往日他们敬畏于绯红的手段,装得跟孙子一样,现在人都没了,可不要出一口恶气? “果然,合欢宗就是邪魔外道,接引者都亲口证实了!” “可不是,让她们走双修捷径,采阳补阴,这下遭报应了吧?啧!” “你说什么?什么采阳补阴?” 合欢宗的弟子痛失宗主,美目化成厉鬼的凌厉,咄咄逼人,毫不相让。 “我们修得是万物情意!修得是天地之道!” 而双修不过是她们其中修得一种男女之情罢了。 采阳补阴?如此低劣的手段,也配跟她们的多情道相提并论! “宗主都灰飞烟灭了你们还敢如此跋扈?”有些修士不屑道,“你们仇家遍布,还是快些收拾山头跑路吧,跟我们做什么口舌之争!” “你——” 红衣首徒水边月拦住女弟子,嗓音带着一丝嘶哑,“不过是一条见风使舵的疯狗,何必跟它们一般见识。” 水边月的美眸扫过在场众人。 “宗主不在,我水边月将代行师尊之责,诸位若想寻仇,还请趁早,不过诸位也要想好了,我合欢宗,一贯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何况宗主受此一劫,我等姐妹心情糟糕透顶,谁若撞上来,那是要百倍偿还的,杀一人也是杀,杀一国也是杀!” “姐妹们,我们走!” “……是。” 合欢红衣退场,众人鸦雀无声。 有人小声地说,“这合欢宗……还真是威风。” 那些兴盛了千年的王朝,也没有她们这样充足到嚣张的底气。 昆山玉君并未拦着她们,而是转头寻找江遮,“师哥,你寻找到她元神踪迹了吗?” 江遮颔首。 昆山玉君看了他一眼,“师哥倒是未雨绸缪,我替她多谢师哥了。” 江遮顿了顿,丢出一张人面,四只眼睛紧紧闭合。 “重明,观!” 一只人眼突然睁开,灰白的瞳仁映出了某处地形,不等他们看清楚,人眼突然闭合,流下了痛苦的血泪。 江遮皱眉,“痕迹被抹去了。” 山崖之上,漂浮着一团破碎的红光,而妄机宜站在它面前,循循善诱,“你跑得这么远,肯定很累了吧?来,我带你去休息好不好?我跟它们那些坏家伙不一样,我不是来抓你的,我是来帮你的,过来!” 红光将信将疑,缓缓飘落下来。妄机宜露出一抹笑意,伸手去收拢它。 突然之间,它猛地翻脸,从山崖一跃而下。 “——红儿!” 他没有迟疑,扑身向前,伸手抱住了那团红光,从万丈悬崖一跳而下。 虐文使我超强 第338节 “嘭!” 碎石乱飞,妄机宜摁着胸前的红光,摔得头破血流的,双腿岔开,险些劈了个大叉。 他老人家后知后觉自己干了一件蠢事。 这元神都不是实体,根本就不会摔死,反而是他,没有防备,倒了血霉。而红光在他胸前跳跃,仿佛也在嘲笑他的愚蠢。 妄机宜:“……” 元神都碎成一百八十片了,性格还是那么恶劣。 就像是她跟江霁做天地之事,故意把雪晴风作扇垫在江霁的腰后,以此来警告他。 妄机宜嘴角牵动,弹了一下光球。 “恐吓太师祖这么能耐,怎么不见你把天罚撕得粉碎?” 红光顿时萎靡了下来。 妄机宜心口被扎了一针,轻微的,起初是不疼的,但麻得很,渐渐又感到一阵说不出的窒息。当时他是在场的,本想出手,却收到她的传音,让所有人都不得出手,她一人就扛下了所有天劫,以及……天罚。 这场天罚他们心知肚明的。 在妄机宜的相助之下,绯红炼化了剩下的四座天魔碑,实力大涨,甚至还能仿造大乘修士的气息。于是一个大胆的计划出现了,他们可以假借飞升之事,去上界搬救兵,以此合围六道天魔。 谁都没料到,天罚降临了。 就像当初那样,她步了他的后尘,灰飞烟灭,元神破碎。 妄机宜喃喃道,“难道天道是放弃我界了吗?” 正在此时,一道黑雾落下,尸侯爷沉默地注视两人,“果然还是失败了,也许天命是不可违坑的,我们注定要满足天魔的口腹之欲。” 数千年之前,尸侯爷飞升成功,接引之光却把他接到了魔界,也就是六道天魔的老巢,最后他尸身逃脱,用仅剩的一丝力量,侥幸回落到了尸侯府,从此沉眠千年。要不是绯红将他唤醒,或许他还要继续沉睡。 妄机宜则有些心灰意冷。 他筹谋了数千年,万般推演,自以为占得先机,却还是落到这样的结局。六道天魔就像是一个庞然大物,而他们就是它们足下的蚍蜉,永远都撼动不了大树。先辈如此,他们同样也逃脱不了被圈养、被吞食的命运。 “我们失败了,合欢宗危险了。” 尸侯爷冷静地说,“现在该怎么办?想必那些宗门世家不会放过她们。” 无主宗门,偏偏气运浓烈,谁不想咬上一口? 妄机宜凝视着在他面前跳动的红光,它“伤心”一瞬之后,又变得无忧无虑,绕着他手足飞行。 他扔出一块玉玺。 “给你,这是天子玺,它能调动所有的王朝,若有人对合欢宗出手,你就用它调兵,想必死一些人,他们就知道什么是不该惹的。” 侯爷沉默接过。 “你确定?天子玺沾众生血,你的帝王功业也会受损。” 妄机宜自嘲一笑,“那就损罢,王图霸业,一场空谈。我先入阴阳,再入道门,自以为我能救天下之人,摆脱先辈命运,到最后呢?连最想救的人都救不了,眼睁睁看她一身血肉被天罚销毁,她连哭都不能哭,那该有多疼。” 侯爷来了一句,“她挺喜欢疼的,好像越疼越高兴,邪门极了。” 妄机宜:“这句话我会一字不漏转告给她的。” 侯爷:“……” 妄机宜将红光捉入掌中,又放入袖里。 “合欢宗交给你了,那些小姑娘,都是一群小人精儿,你解决不了的事情,跟她们多商量。” 侯爷颔首,“那你?” “我?” 妄机宜摇动袖口,收入一缕清风,“当小狼崽的爹爹去,难得她重新开始,这次趁她未长大,我可要使劲儿欺负她。” 侯爷:“?” 这家伙是被刺激到疯了吗? 妄机宜的确没疯,他甚至很清醒,重新给自己捏了一张脸,本来想捏得普普通通平平淡淡的,但考虑到这家伙是个美人控,他又把自己整得好看一点,文弱书生的做派,眼尾缀了一颗痣。妄机宜满意换了一身书生装束,混入了小说家的阵营。 没办法,这诸子百家各有争端,只有小说家一派,属于彻底的中立,一生只为素材奔走。 这次他用的是自己许久未用的身份,小说家朝天子,笔名叫君王马前。 他之前编写了《千娇百媚》,可谓是一战成名,现在十洲三岛还流传着他的传说,说君王马前是最懂得欣赏美人的小说家。 为了吃饭而出卖徒弟和自己色相的妄机宜脸不红气不喘接受了大家的赞美。 妄机宜重新回归,同门都很惊讶,他们都以为朝天子骨埋黄土了,没想到人还活蹦乱跳的! 嗯?还养了个女儿? 他们瞳孔震动。 妄机宜抱起脚边的小姑娘,她约莫五六岁,眉间一点红痣,本该是热烈活泼的,而与此相反的是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妄机宜笑着道,“来,红儿,见过你的师叔和师伯!不然可没有见面礼拿!” 同门们:“……” 他们就知道,这家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说不定这突然诈尸,也是没饭吃了,想要薅光他们! 太黑心了! 他们一边心痛掏宝贝,一边热情寒暄,试图转移妄机宜的视线,免得这人渣老盯着自己的须弥芥子,恨不得一手掏空,太可怕了! “朝师兄,怎么不带嫂夫人过来?” 不等妄机宜回答,他臂腕里好似观音小童的小姑娘答道,“我是他童养媳,也是你们的嫂夫人,找我何事?” 咣当。 众人还在挑拣的宝贝们顿时落地,一个个全傻了。 好一个老不羞!这么小都下得了手! 妄机宜面不改色把他们的宝物收起来,“红儿,快多谢师叔师伯!” 诸君后知后觉。 “……混蛋!你故意的!” 妄机宜眨下眼,“什么故意的?你们都扔地下了,肯定是都不要的,我替你们收了,一定会好好珍惜的,你们不用谢。怎么,你们送出去的见面礼还要拿回来吗?唉,红儿啊,你这些师叔师伯啊,特别抠门——” 他的嘴被一道道禁言符封住了。 同门们铁青着脸,“我们还要写东西了,就不送你们出去了。” 妄机宜顶着一嘴的符箓,走出了十洲三岛销量最好的十二郎书斋。 女童伸手,把他符箓一张张揭开。 他们走在街市上,人流如织,车马如龙,一副生活气息浓厚的人间画卷。 妄机宜摘了一串糖葫芦,诱哄着说,“想不想吃?想吃你就得告诉我,谁教你叫童养媳了?放心,我就是问问,看你有没有交坏朋友,我是个文弱书生,绝不对他动手。” 看他不把那坏家伙打死。 “我自己。”小姑娘双眉滴着一点红珠,她淡淡道,“你个老家伙,上千岁了都没娶媳妇,还把我从小养着,可你我又没有血缘关系,你这不是想养童养媳还是什么?” 妄机宜:“……” 她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明知是小儿天真无邪的话语,他忽然鬼使神差问了一句,“真要当我童养媳?那你吃了这串糖葫芦,你就是我的小媳妇儿了。” 她毫不迟疑咬了一颗,却被酸倒了牙,表情扭曲。 妄机宜轻轻一笑,揉她的元宝双髻。 “小狼崽子,牙都没换齐,还敢跟祖宗我斗。” 第193章 合欢宗女主角(41) 等他们从街头走到街尾,她还在跟糖葫芦较劲,脸颊一侧鼓囊囊的。 表情要多痛苦有多痛苦。 难得见她这样一面,妄机宜故意停得久了点,最后大发慈悲,捡回了些许的长辈的仁慈心肠,“好了,看你酸得,脸都歪了,吐出来。”妄机宜还贴心伸出了手掌,托着她的下巴,让她方便吐出。 他姑娘将脸扭到一边,就是不理他。 妄机宜低笑,“你还真要给我这个老家伙当童养媳呢?我可是能当你祖宗的祖宗的祖宗。” 老牛吃嫩草,很不配的。 也就是他徒弟有种,不但做了,还敢怀小徒孙的崽子,嗯,真是给他们太上忘情一脉丢脸。 妄机宜又道,“罢了,我不管你,今天吃什么?” 她嘴里含着糖葫芦,口齿不清。 “……玉玉。” 妄机宜从善如流,给他姑娘买了一条活蹦乱跳的大肥鱼回去。 十二郎书斋开在炎洲凌云坊,妄机宜为了就近薅同门的羊毛,也在此处购置了一套房产,有院子,还有双层小阁楼,他就睡在楼下。大门一开,院子里的大胖鹅扭腰摆臀迎了过来,不住拱绯红的掌心,还探头探脑看他手里的东西。 妄机宜丢了两尾虾过去,“吃罢,老板娘特意附赠的,气还没断,可新鲜了,便宜你了。” 大胖鹅:“……” 盐都不放一粒,太欺负鹅了。 自从养了这头小狼崽子,妄机宜又因为不想暴露身份,凡事亲力亲为,连下厨都勤快了很多,他很快烧了一道糖醋鱼出来,配着从邻居家薅回来的小菜,吃得还算有滋有味。绯红吃完就困了,说要回房睡觉。 妄机宜装模作样地说,“还说当童养媳呢,连碗也不肯洗,我这可是养了小祖宗。看我做什么?快走快走,睡你的觉,免得说我老人家虐待小孩!” 楼上的动静很快就平息了。 妄机宜洗着碗,随手布下阵法。 他进入小阁楼,小家伙躺在小床上,搂着从妄机宜房间抱走的竹夫人,睡得还挺沉。 虐文使我超强 第339节 他指尖抵着唇,不自觉流露笑意。 她怎么那么爱学他呢? 妄机宜落在床边,拨开竹夫人,伸手摸了摸她的骨。 果然,又开始衰弱了。 为了修养她最后一抹元神,他尝试在不同地方摆下聚灵阵,特意从深山老林搬来闹市街巷,但还是止不住她气机的流逝。妄机宜皱着眉思考,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他用太上忘情温养她,起先也是的,不然她都活不过五岁。 但五岁之后,太上忘情的效用减弱了。 他正琢磨着,忽然发觉掌心游动一缕红丝。 这红色丝线,怕是十洲三岛没一个人不熟悉的,自从合欢宗横空出世,多情一道也被世人熟知,而这情丝,同样成了众人的议论对象。 妄机宜久久凝视。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立即消除情丝,保持灵台清明,不受侵蚀。 而他看了一眼小姑娘。 这个被他选为天命之子的小家伙,论及寿元,今年也不过是百岁。要是没有他推波助澜,或许她仍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哪怕她叛出师门,当个妖女,也能逍遥自在,快意一生,根本不用肩负这么多的责任。 不是每一个人都想当众生天命的。 他问都没问过她的意见,就将人贸然推到了一个风口浪尖上。 她又不像他这个老不死,活得久了,没什么可牵挂的。 “事已至此,我还想这些有什么用。” 妄机宜揉了下额头,枉他作为万朝天子,算计起来连自己都敢赔进去,从不迟疑,从不后退,什么时候做事这么犹豫了? 从前他想救天下人,成就帝王霸业。 但天下人领情吗? 没有。 尸侯爷前天夜里过来了一趟,说合欢宗藏身的阴疆遭受了各大宗门跟世家的围攻,他们有的是合欢宗的手下败将,本是合欢宗的属地,见情况转变,立即翻脸,撕毁盟誓,而有的,是浑水摸鱼的,打着替天道清除妖女的幌子,实际上就是眼红合欢宗的金银宝山。 妄机宜统御王朝,威势深重,侯爷借兵,他们相当乖觉地出让兵权,所以那一夜阴疆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于是各朝天子勾结妖女的罪名越演越烈,人间万座万朝也开始陷入混乱的兵变。 妄机宜不相信那些宗门世家不知道六道天魔之事,人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当绯红被天罚惩戒之后,他们口风立即变了,说合欢宗为了一己之私,触怒天魔,给十洲三岛带来没顶之灾。 他们要求—— 合欢宗之人立即自决,从源头上解决祸害。 祸害是合欢宗吗? 很明显不是。 他们只不过是恐惧天魔,所以要找个替罪羔羊,仿佛这样才能拯救苍生。 “一群蠢货。” 这副文弱书生的皮囊天生带笑,但妄机宜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妄机宜的飞升跟尸侯爷飞升的又不一样,尸侯爷是尸身飞升,带有阴冷煞气,是“有缺憾”的,而他是人神合一,太上忘情是天地之间最圆满的道法,忘情而至公,说是第一当之不让,他的彼岸也并非三千丈,而是九万九千丈,无限接近天道之法。 尸侯爷飞升会被封一方诸侯,而他飞升之后,直接就是一方大帝,统御寰宇。 但妄机宜回了头。 他看见了“未来”。 那一层璀璨的接引之光之下,生灵涂炭,众生入罪海,六道天魔的魔障遮天蔽日。 他用天子一字令推算,若他成为一方大帝,他能挽救这一界吗? 天子一字令回答,否。 因为一方大帝已经超脱天地,尤其是他的忘情心法,对万物一视同仁,六道天魔同样会成为他的“子民”,与其他生灵再无区别,他再对六道天魔出手,就等于自己破坏自己定下的法则。 妄机宜想了想,那不行,这口鸟气我老人家实在咽不下。 于是他就不做大帝了,飞升中途,主动“灰飞烟灭”,把接引之光撂得半天都没过神。 妄机宜假死之后,开始部署,他舍弃了七座王朝,稳住六道天魔的入侵计划,为十洲三岛换来喘息的机会,但众生不以为然,总以为死的都是别人,这把火不会烧到自己身上。现在各大宗门来这一出,围攻合欢宗,有点触到妄机宜的逆鳞。 天子微微一笑,却是嘲讽的。 “真当我妄机宜是菩萨了。” 他很少定人生死,但经他手的生死,又何止是一国一城。 她翻了身。 自负狂傲的妄机宜立即噤声。 她皱着眉,好似睡得并不舒坦,妄机宜伸手解开小姑娘的发髻,一绺绺地散开,让她能睡得更舒服些。 掌心的红线愈发滚烫炙热。 他沉默半晌,忽然刺入血肉,生生扯出了这一根情丝。 他脸色微白。 它从血肉剥离,还有些迟钝,随着妄机宜点住绯红的心脉,它好像找到了源头,欢快地钻入了她的心口。 妄机宜挑了下眉。 原来如此。 她修炼情胎,自然也以情为食。 但他从哪里给她找情丝来喂?一个五岁的女童风情万种迷倒世人?妄机宜想想都啼笑皆非。 在某位不靠谱的老祖的照料之下,绯红渐渐长大了。 她七岁的时候,拜妄机宜为师,随他修行。行拜师礼的那日,妄机宜还逗她,“真当我徒弟?不当我媳妇了?” 对方看了他一眼,依旧冷若冰霜,理直气壮,“一日为师,终身为夫。” 妄机宜抚掌大笑。 “好,师父等着你的聘茶!” 绯红的天淡寒玉笛跟春风烈火鞭都被天劫废了,妄机宜于是把自己的天子一字令给她。拜师这日,尸侯爷也在,他面无表情地见证妄机宜这个败家子是怎么哄徒弟的,那日他把天子玺眼都不眨给自己,尸侯爷觉得为他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而现在,他又眼都不眨,把天子一字令给了他小徒弟。 侯爷默想,玩弄帝王心术的,心都脏。 “这是什么?” 绯红把玩着这无字令。 妄机宜喝着她的拜师茶,随意道,“天子一字令,祈雨,止雪,役鬼,请神,我令所在,无有不应。当然了,这个最好玩的就是,不管你说什么,对方只能说一个字。那就是——” “我十八岁,要八抬大轿迎娶朝天子过门。” 妄机宜心道,朝天子又不是我真名,说了无用。 但他还是笑着道,“好。” 绯红又偏过头,捧起令牌,“尸体叔叔给我们见证天地。” 尸侯爷:“……” 什么是尸体叔叔?她把他扒成裸尸,摸走了他所有的宝物之后,还让他无偿做事,这也就算了,如今人矮,都不到他胸口,又来言语侮辱他吗? 合欢宗的太嚣张了,大的是这样,小的更胜一筹。 妄机宜不着痕迹捅了对方一下,走神什么,我姑娘问你话呢,配合一下。 尸侯爷没吭声。 妄机宜叹了口气,跟对方传音,‘我最近打算出一本以裸尸为主角的冒险小说,到时候十洲三岛人手一本……’ 尸侯爷眼皮僵硬跳动,“好。” 天子果然无耻,为了哄一个小徒弟还威逼尸体。 小姑娘拿着天子一字令,严肃地说,“我让大鹅也去喝喜酒。” 妄机宜含笑,“去吧。” 室内转眼只剩下两个大男人。 尸侯爷撩开眼皮,冷漠道,“你就这样让她长大?她现在一点道法都没有,怎么抗衡它们!你可知十洲三岛已经因为那场天罚乱了秩序,现在人人自危,乱世当道。” 妄机宜抚着茶盏,“天魔降世,迟早有乱的一天,让他们早些适应厮杀。” 尸侯爷目光奇异。 他声音低沉,“江天子,这不像你。” 妄机宜笑了一笑,“那如何才像我?师雪绛是我,朝天子也是我,我即众生,众生都愚,我也不比他人高明到哪里去。这天命之主,万古流芳,谁愿意当就让谁当去,我不掺和了。”白衣书生的视线一转,落到院子里的一抹影子。 阳光瀑洒,尘埃如金粉浮动,女孩抬手摸着鹅头,发带轻轻折在腰后。 他单手支着脸,望得出神。 难怪世人都爱太平无事,家人无事。 意中人也无事。 “我姑娘万剑穿心,遭了那么大的罪,修养个百年无忧无虑又如何?”妄机宜收回目光,轻描淡写,“让众生等她百年,能等就等,不能等就让他们去死好了。” 绯红的身量跟抽条似的,长得很快,妄机宜给她挑的衣裳都是一年一变。 转眼到了十七岁,邻里街坊无一人敢提亲的,他们往往还没开口,就被少女眼神冰冻三尺。 这可愁坏了“老父亲”。 “红儿,你成天板着脸可不行。”妄机宜披着厚重的大氅,低咳一声,透着笑意,“旁人都说我养了只小老虎。” 对方打着井水,搓洗衣物,不为之所动。 “你病了,回去休息,这衣服我会洗。” 虐文使我超强 第340节 “我看不见得。”妄机宜说,“你已经洗烂我第五件袍子了,还是放着,等我病好我自己洗。” 他被一双冰冷的手捂住嘴,强行拖回了阁楼。 小阁楼原是绯红的房间,但最近一段日子,妄机宜犯了风寒,身体每况愈下,绯红就把他搬到楼上,自己则住到楼下。 十二郎书斋的师兄弟们常来探访,取笑妄机宜是成了“妻管严”了。 “胡说什么。”妄机宜无奈道,“我亲手养大的姑娘,我能这么混账?” 那些话不过是逗他姑娘开心罢了。 “可是我看不见得。”书斋的一位师兄耸了耸肩膀,“朝师兄,小姑娘对你占有欲强得很,你的衣裳鞋袜都是她置办的吧?你哪一件事不是给她经手的?别说是我们这些师兄弟,但凡有个活的,靠得你太近,她就很不高兴。” 妄机宜愣了一下,“我们是师徒……” 师兄弟们顿时用一副你真是落后的样子看他。 “师徒怎么了?人家师徒孙都生了九胞胎了,孩子都是翩翩少年郎了。” 妄机宜沉默。 师兄弟察觉气氛怪异,立即转移话题,“这次我们找你,是想请你帮我们润一下笔。” “什么润笔?” 他们关上门窗,神秘兮兮取出了数盒卷轴,放在桌上摊开。 “有一位大手笔的雇主,包下我们十二郎书斋一个月,你猜怎么着?” 妄机宜拢紧松鹤大氅,淡定自如,“还能怎么着?不就是花前月下,男欢女爱。” 他如此坦然,众人反而感到不好意思。 “其实也不算,就是风流暧昧了些,我等已经将人物与景色描绘完毕。”他们展了开来,“就是这些人物面目,怎么画也画不出美人的极致风韵,只能请你这位君王马前出山了。” 妄机宜颔首,“可以,我要九成,毕竟我答应了我姑娘要修身养性的,你们让我破戒,得补偿我。” 众人:“……” 老奸巨猾。 你姑娘怎么不把你这个老狐狸打死呢。 妄机宜有些漫不经心收下画卷,送客出门。 他站在阁楼,看向院子,衣裳晾好了,一头大白鹅正在底下熟睡。 “又出去了?” 他皱了下眉,又缓缓松开,回到案前作画。 妄机宜诗画一绝,最擅长画美人图,他臂腕下的一对男女,正在秋千花丛里嬉戏,小姐的鞋袜都丢了,歪歪斜斜挂在花梢上,好似翻了江的金边花船。他笔墨晕染,小姐的面目渐渐清晰,跃然纸上,分明是一对鸦羽般的小山眉,眼神迷离,仿佛摇碎满底的情水。 “难怪你的病一直不见好,原来心血都耗在这上面。” 身后是幽幽的女声。 妄机宜笔尖一顿。 她回来了,而他却没发现。 烛光之下,她一身簇青夜行衣,凑得近了,还能闻到淡淡的血味。 妄机宜面不改色下笔,那小姐的脸庞又渐渐变了。 “你又去杀人了?” “杀手不杀人,那去干什么?”她当着他的面拆下夜行衣,又在盆里烧成灰烬,“放心,都是一些死有余辜的家伙,手上有无数人命,去了阎王殿,阎王爷只怕收拾得更狠。看我给你带回了什么?这是青龙疏,驱邪气的,你多抄一些,身体会好。” 妄机宜的目光扫过那本佛家经疏,“你就为了这东西,给他们卖命?下次不要去了,我的病只是小病,用不着这些东西。” 难怪她这些日子突然消失,原来是给他找药引去了。 “小病?” 杀手拧来一张湿手帕,擦拭着脸颊的些许血迹,“既然是小病,喝了这么多名贵药材,怎么一点也不见好?把你乱七八糟的东西收起来,给我抄写青龙疏,若你还不见好,那我就是被卖家骗了,我拧了他脑袋当球踢。” 妄机宜无比同情给她青龙疏的家伙,这是给自己找了个祖宗。 他只得收起了秋千美人图,正经抄写起了青龙疏。 影子越过烛台。 她脸颊贴着他手臂,去看字帖。 妄机宜不着痕迹,往旁边移开,却听她冷不防地说,“你再不好起来,我就提前给师父冲喜。” 妄机宜笔尖一颤,墨珠晕开。 “怎么连字也不好?这是病入膏肓了?抓紧!” 绯红握住他的手,继续书写经疏,笔尖渐渐起了一阵青雾,又凝成了一条条青龙,在他们笔下游走,随后缠上手腕。妄机宜侧过了脸,她扎着高马尾,额前还束着一道殷红抹额,刀锋一样漂亮凌厉,他心口微痛,一段情丝出逃。 它钻入了她的心脉。 妄机宜喉咙涌上腥甜,正要摆手让她离开,血却溢满了唇齿。 她对气味敏感,当即掐住他的脸,见他唇心抿着一道鲜红的血迹。 “师父!” 妄机宜强行咽下这一口血,“无妨,老毛病了——” 他被人抱起,放在案上。 妄机宜错愕无比。 “你要做什么?” 很快妄机宜发现这一句就是废话。 他收养了十七年的女弟子慢条斯理拆下了额上的殷红抹额,一端绕在雪白指尖上把玩,“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师父病了,弟子自然要让师父药到病除。” 她还瞥了一眼罪魁祸首,“既然那些秋千图是师父的心病,弟子当为师父效犬马之劳。” 你效什么犬马之劳? 妄机宜好气又好笑,“我的病真的不是这个……” 她吻了上来,唇齿里的血腥甜得发腻。 妄机宜怔了一下。 烛火摇动,光影错乱。她又陌生又熟悉,双眉一滴红珠,睫毛像是微乱的柳絮,绒绒的,沾着晶亮的水迹。妄机宜被她亲得气息紊乱,他哑声开口,“以下犯上的是你,欺师灭祖也是你,你哭什么?祖宗我都还没哭呢。” 弟子缓缓睁眼,眼波如同碎裂的云海。 “我怕师父会死,怕师父离开我,我不能跟师父分开。” 妄机宜失笑。 “等你再多见几个少年郎,你就知道师父又老又病又没有用,根本不配你的呀。” “嘭!” 一方砚台碎在他们的脚边,墨汁溅开。而她眉眼含着戾气,将他推倒在青龙疏上,“您再说一遍?什么不配?谁敢说您又老又病又没用?!” 玩笑好像开大了,他姑娘发火了。 妄机宜试图讲和,只听得唰的一声,他的手腕被人用抹额绑了起来。 妄机宜:“?” 这种风流浪子的行径,你哪学的? 看我不打死那教坏我姑娘的家伙。 妄机宜放软语气,“朝红颜,别玩了,师父不逗你了,行了吧?” “师父总当我是小孩子。” 弟子居高临下看着他,“那弟子就欺师灭祖一回。” 她的气息拂过妄机宜的脖颈,轻咬他耳根。 妄机宜呼吸发僵,好一会才缓过神来,他转过头,与她对视,“红儿,师父不是你要等的那个人,你就不想知道你前世是什么样的吗?” “不想。” 她果断否决。 “前世我都死了,我只要今生,只要师父,旁的,再好,再深情,我都不要。” 她低下脸,与他十指相扣,“是师父捡我回来,护我长大,师父就是我的意中人,现在是,未来也是。我要跟师父双修,和师父走遍十洲三岛,做一切快活的事情,师父若不要我,我现在就出去,接最危险的杀手单子,永远死在外面好了。” 她说着就爬起来,用黑布蒙上脸。 “绯……红儿!咳,咳咳,回来!” 妄机宜脸色苍白,想要抓住她的手,发现自己还被捆着,心情复杂难言。 弟子倒是冷着脸,站在门边,“回来干什么,师父都不要我。” 妄机宜:“……” 这是吃准了他吧? 他逆转心法,用自己情丝养了她十七年,怎么可能舍得她离开去死? “师父要你。”他妥协了,“回来,没我的允许,你不准死在外边。” 她果真听话走回来了,还不忘解开他的大氅。 妄机宜:“……” 所以他还是逃不过被“以下犯上”吗? 妄机宜雪白背脊压住了部分经疏,乌发蜿蜒下来,连带着经文注释也隐隐约约,模糊不清,庄严的浮屠开始流连于红尘风流。 绯红从他发间抬头,“这是什么?” 她指着他臂间的阴阳鱼。 “谁给你留下来的?”她很不高兴。 妄机宜隐忍吐息,眼尾的淡痣簇上浓烈的情劫,“你的前世。” 虐文使我超强 第341节 她愣了一下,随后温柔亲吻阴阳鱼。 妄机宜闭眼。 这真是,祖宗庙里着火,要了祖宗老命。 “师父,你要活得跟王八一样命长,我们要长长久久。” 她跟他咬着亲密耳语。 妄机宜睁眼,轻笑一声。 “好,王八听我家姑娘的。” 何必天子殿下,君王马前,他只想在他家姑娘跟前,长长久久地待着。 第194章 合欢宗女主角(42) 妄机宜放纵了这一次,在床榻上整整躺了半个月。 绯红衣不解带照料他,竟把他要作画的美人图递到他跟前,为他奉笔侍墨,眼也不眨看着他画。 她严肃地点评,“姿势虽好,小命不保,师父,我们不要跟他们比,普普通通就行。” 妄机宜:“……” 你这跟凌迟我有什么分别? 还有你觉得你很普通吗?哪个正常弟子会把师尊摁在佛家经疏上干得昏天暗地的? 一个月后,十二郎书斋的师兄弟们过来收东西。 他们啧啧称奇,赞不绝口。 “朝师兄,你功力更深了,明明两人只是对视一眼,都被你画得缠绵悱恻,难舍难分。” 有师兄说,“是啊,朝师弟,你出《千娇百媚》的时候,虽然美人都是摄魂夺魄,但总感觉他们都是吃斋念佛的,好似下一刻就要出家,皈依佛祖。这次就不同了,都是淋漓尽致的情爱风月,看一眼都能烧身的。” 妄机宜觉得他们每一句都在嘲讽自己。 何止是烧身,他都快被他姑娘吃得骨头渣子都没了。 妄机宜挂着温和虚伪的笑,“你们喜欢就好,可以走了吧?我姑娘要回来了。” 再不走我姑娘就要跟你们进行探讨什么姿势适合久病的书生了。 “朝师兄,别着急赶人呀,我们是来给你带好消息的。”师兄弟们促狭地说,“你不是发愁你家的小老虎找不到小情郎吗?正好,我们十二郎书斋来了一个新人,可了不得,年纪轻轻就是金丹道君,至今还未婚嫁呢!” “可不是,人家少年郎才十七岁啊,跟你姑娘年岁相当,肯定很谈得来!” “不止如此,这道君出身大宗门!” “出手也阔绰,定是委屈不了你姑娘。”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什么天定良缘,什么比翼连理,甚至连夜夜春宵都糊妄机宜脸上了。 总之是一群没贞操的书生,私底下嘴皮子都没一个是干净的。 而妄机宜这个书生中的极品幽幽地说,“我姑娘不爱少年郎,就喜欢又老又病又没用又适合她糟蹋的。” 众人:“?” 你确定你姑娘口味没错吗? 于是当天的晚膳师徒俩是这样的情形—— 绯红夹了一筷子鱼肉给妄机宜。 师父幽怨地说,“你喜欢大鱼大肉是么?为师没给你大鱼大肉,你就不喜欢为师了是么?” 绯红:“?” 这老家伙干什么呢?怎么感觉像个深宫怨妇? 绯红转而给他夹起了一道春笋,“那吃点素的。” 师父愈发忧郁地垂眸,“是了,你在埋怨我十天半个月不给你开荤只能吃素是不是?我就知道,你是嫌弃我人老珠黄,身子骨不顶用了,哪里像那些少年郎,鲜衣怒马,意气风发,满楼红袖招摇……” 绯红忽然起身,把他给抱腿上了。 妄机宜身姿修长,披着松鹤大氅,几乎要把绯红淹没,于是她拨了拨他的腰,“你太高了,躺下来些,不然我喂不着你。” 妄机宜眼神清幽,“现在你还嫌弃为师长得高,你果然不中意为师了。” 绯红:“……” 这是没事找事吧。 弟子看向他,目光泛着危险的意味,“师父,您要是再不闭嘴,咱们现在就去办事,从现在到明天早上,我保证您一粒米饭都吃不着。我中不中意,您会非常深刻地体会到弟子的决心。” 妄机宜眨了眨眼,意识到她是要来真的,立即见风使舵。 “为师忽然觉得很有食欲,来,莫谈前事,为师给你夹一个少年郎,哦,不是,是竹笋,它鲜香滑嫩,最适合我家姑娘进补养颜。” 但老房子还是避免不了被拆的命运。 妄机宜刚爬起来,脚踝又被拖了回去。 他只得故作柔弱,“红儿……室内太闷了,咱们去外头赏月好不好?” 弟子皱眉,“外面不能做,您身体这么弱,会着凉的,上次就躺了半个月,这次您还想躺个几年吗?您是在折磨你还是折磨我?” 妄机宜:“……” 徒弟弟你信吗? 我真的只是单纯看一下月亮。 绯红最终还是给人披上了大氅,抱着他去院子的台阶上坐着。 那头大胖鹅原本在角落里熟睡,听见动静,扑棱飞来,又在妄机宜的脚边蹲下,像是一团毛绒绒的雪球。绯红就说,“师父,你这养鹅跟养猪似的,什么时候能把你自己养得结结实实的,肚子还有小软肉,我就谢天谢地了。” 妄机宜也笑,“那不行,书生有肉,就成胖书生了,你不喜欢。” “瘦的,胖的,师父变成什么样儿我都喜欢。” 她吻他耳畔碎发,淡淡的降真香里夹着一股血腥。 绯红眼神陡然凌厉。 “怎么又虚弱了?不可能,刚双修过!” 绯红熟练拨开衣领,摸他心脉。 妄机宜咳嗽了一下,并未反抗,还取笑道,“幸好只有一头鹅看见,不然你这如狼似虎的名声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是你炉鼎,被你金屋藏娇,采阳补阴的……” 绯红冷眼睨他,“您觉得这很好笑吗?您都快要死了。” 我姑娘又不高兴了。 妄机宜当即敛唇,严肃地说,“祸害遗千年,为师觉得再遗臭个几百年是没问题的。” “这是师父说的。”她神色缓和下来,又隐隐透着冷厉,“若是师父做不到,我就加入赶尸宗,把师父祭炼成傀儡,这样我们依然可以天长地久在一起。” 妄机宜:“……” 徒儿你口味是不是太重了? 忽然一阵清音响起,他的眼前多了一枚金色铃铛。 “这是合欢铃。”绯红说,“我已经让红袖阁给我们做喜服了,大约还有半个月就能完工,这是她们刚送过来一批的东西,特别是这合欢铃,我问过了,很多男女都以此定情,您也戴上,待我们大婚之日,您就把它系在袖角,这样一步一响,天地都能听得见我们的盟誓。” 妄机宜怔怔看她。 十七岁的弟子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就像是她七岁那年,用最坚定果断的语气,说要将他八抬大轿迎娶过门。 她从不当那些稚语是玩笑,也有好好地将他放在心上。 她又问,“怎么了?您觉得还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妄机宜垂下眸,“没什么,你突然说这么长的一番话,让为师觉得很惊讶。” 也许是元神缺失的缘故,她很多时候的表达并不浓烈,甚至显得冷淡漠然,但妄机宜却能感觉到,她正在对他融化。 弟子颔首,“明白了,师父更喜欢弟子身体力行。” 妄机宜笑了一笑。 他又被她捧住了脸。 “师父,我最喜欢你喘息时的笑。但其他时候,您总是跟我隔着一层雾,像笑,又像哭,我不明白,您到底在犹豫什么?” 她的眼底映着院落灯火,以及灯火中的他。 “不管洪荒万年,不管王朝覆灭,我今生今世,只要一个朝天子,一个我愿意抵在他身体、灵府、元神深处至死不渝的朝天子。” 她眉间红珠抵着他的额心。 肌肤相触,温存无限。 她掷地有声。 “我朝红颜唯愿,岁岁年年,红颜朝天子!” 病弱的书生湿着一头黑发,疏疏笼在腰后,他伸出雪白手掌,指骨轻轻磨着她耳后的一块软肉,很明显就看到弟子的眼神迷离,情意摇动,他知道小弟子最受不了他这样的揉弄。妄机宜轻声诱哄,“告诉师父,这话谁教你说的?” 他这弟子千好万好,就是不会说缠绵悱恻的情话,这绝对是有人教坏她的。 绯红:“是书斋的闻人师叔。” 妄机宜:“他要了你多少钱?” 绯红:“五千灵石。” 妄机宜:“明天你过去,跟闻人师叔要十万灵石当份子钱,他若不给,你就把他勾引有夫之妇被人夫君捉个正着,然后吊打三天三夜的事情抖出来,全城张贴,诸君同赏。” 绯红:“师父,你这是敲诈吧。” 妄机宜捏她的一缕发丝,“这叫敲诈吗?不,这叫重点关心,礼尚往来。他敲诈我姑娘都没手软,我何需对他留情?”顿了顿,他又放柔了声音,“再说,红儿不是要把师父八抬大轿娶进门么?咱们这点家底,得多薅点别人的,你闻人师叔富有,不用替他省。” “师父,弟子受教了。” 妄机宜又逗她,“你不是应该说,师父,徒儿愿效犬马之劳么?” 虐文使我超强 第342节 绯红的眼波横了过来。 “红儿愿为师父效犬马之劳。” 她吻他至深,如火烧月夜,余烬猩红。 绯红第二日就去了十二郎书斋,跟她的闻人师叔好好“聊”了半天。 闻人师叔痛心疾首,“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朝姑娘,你怎么能助纣为虐呢!” 绯红:“那二十万。” 闻人师叔:“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二万。” 绯红:“三十万。” 闻人师叔:“……” 合着这就是大小狐狸联手来坑他的吧? 他哀怨无比,“朝姑娘,咱们是明码标价的,说好的,我帮你追到你师父,你给我五千灵石。” 绯红面不改色,“你只是帮我想了几句话,师父可是我自己睡到的,跟你有关系吗?那要不你跟我师父说,你教我怎么睡他的?你敢吗?你敢我就不收你的份子钱。” 闻人师叔被这不要脸的程度震住了。 他好半天才回过神,憋出一句,“我不敢。” 别看君王马前成日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这种人,你敢亏他一分,都能给你记仇到万古洪荒。 闻人师兄仰天长啸。 “行,我闻人西晚算是栽在你们师徒手上了。” 就当是破财消灾了。 闻人西晚回去搬他的十万灵石,让绯红在书斋里等着。 不久之后,闻人师叔重振威风,竟带着一个红衣少年郎过来见绯红,他用长辈的口吻慈爱介绍,“来来来,这是我们书斋新来的小公子。”而那唇红齿白的红衣少年郎见了绯红就挪不动腿了,直勾勾瞧着她。 他情不自禁挨着绯红,还像小狗一样嗅了嗅她。 闻人西晚:“?!” 他本来是想逗弄一下绯红的,顺带让那个老家伙吃一下醋,但现在看来,他好像弄巧成拙了? “小子!你闻什么呢!” 闻人师叔立刻把绯红拉到自己身后,严厉斥责了对方。 红衣少年郎眼睛水汪汪的,“好香,好舒服。” 这个小混蛋!嘴上都没把门的! 闻人师叔险些动用自己的兵器,对绯红说,“你先回去,我来应对他。” 绯红挑眉,“师叔,你该不会想要昧下份子钱吧?” 闻人师叔:“……” 他没好气把一个须弥芥子扔给他,“都在里边,拿着快……走!” 他原想说滚的,这一对师徒真是如出一辙的“卑鄙无耻”。 闻人师叔护着绯红离开,那红衣少年郎登时不悦,一支长鞭抽了过来,烈焰焚天,寸草不生。少年郎迅速镇压闻人西晚,“小爷问你,她叫什么,住在哪里?眼睛转什么转?别给小爷耍花招,从实招来!” 闻人师叔喘了一口气,“小子,我可是你前辈,你就,就这样对前辈的?” 少年郎说,“正因为是前辈,所以要先兵后礼,才显得你我不同。” 闻人师叔呸了一声。 这小混账,还挺会给自己找理由的,跟先前那个敲诈他十万灵石的家伙一模一样。 他都怀疑这两方人是故意合谋捉弄他的了。 闻人师叔很想供出那对狐狸师徒,但想了想,那老家伙好不容易才守得云开见月明,可不能让这少年郎真的横插一脚了,于是便说,“人家是有心上人的,情比金坚,不日就要成婚了,你就别掺和了,天涯何处无美人!” “要成婚了?”红衣少年郎眼含戾气,“她倒是逍遥快活,跟野男人双宿双飞。” 闻人师叔听得心惊胆战。 这不至于吧? 这才见一面就要喊打喊杀的? 红衣少年郎扔出一个风袋,将闻人师叔装入里面,随后消失在十二郎书斋前。 他走到暗处,摇动一只拨浪鼓。 鼓声清响,十方震动。 做客蓬莱的红衣少女正与掌门首徒谈笑风生,忽然她脸色一变,生生捏碎了红螺杯。 “成亲?想都不要想!” 掌门首徒以为她听到了自己的心声,脸色煞白,“红四姑娘,我——” 红四姑娘掷下酒杯,乘风离去,没有一丝犹豫。 洞府打坐的红衣少女缓缓睁眼。 “原来在炎洲凌云坊藏着呢,呵。” 她起身,取下一把扇子,走出洞府。侍奉的奴仆惊愕无比,“红六真君,您怎么出关了,您要去哪啊?” 红六淡淡道,“去一个我该去的地方,找一个我该找的人,你们看好洞府就是。” 坐镇天机九宫的红八同样出关。 她吩咐属下,“给我准备一些至情至烈的鸳鸯散,越多越好。” 属下非常贴心,“宫主,我这就给您挑几个上好货色过来。” 红八睨了他一眼,“用不着,又不是我用的。” 属下:“?” 红八微微一笑,“我才一个妹妹,还是个不听话的小烈马,未免太寂寞了些。” 此时,在海上飘着的,在月下唱着的,在丹炉里睡着的,在池子里泡着的,都一一接到了红九的情报。 太上墟。 江红一身披红衫,走进了天经宫,她的父亲昆山玉君正在明夷殿里,已经连续一年没有踏出殿门了。她们的娘亲在她们的满月宴上死于天罚,元神尽毁,父亲也深受打击,几乎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每日都要临摹娘亲,方可小睡片刻。 她们姐妹长到七八岁后,父亲症状更重了,时常见不到人。 后来,父亲一次醉酒,她们才从那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得知娘亲元神还在,只是不知道被藏到哪里去了。 父亲清醒之后,严厉让她们保守秘密。 九姐妹记在心里,又散在各地,只为追寻娘亲的踪迹,甚至还成立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天机九宫。 却没想到,最后是老九误打误撞见着了人。 “父亲。” 江红一躬身,“我有事禀告。” 父亲的声音冷淡到丧失人性,“何事?” “九九在炎洲凌云坊,发现了娘亲的元神转世——” “嘭!!!” 殿门被当场轰开,化作齑粉,江红一身处罡风之中,面不改色。 因为她们知道,哪怕父亲再冷漠,再生气,也不会真正伤害到她们,毕竟她们九姐妹,跟其他孩子不同,是从父亲的肚子里接生的,也是父亲亲自喂养她们长大,教她们穿衣吃饭,打坐修行,观识万物。 江霁站在尘灰当中,容色惨白,身形消瘦。 “你……是……” 在娘亲不在的这十七年来,父亲时而清醒,时而疯魔,最近这两三年愈发严重,几乎难以认人。 “父亲,我是一一。” 江红一走过去,扶住父亲的手。 父亲的手冰冷无比,像是永不融化的积雪,“你方才说,你娘亲的元神转世在炎洲凌云坊,可确定了?” “九九亲自闻过的,是娘亲的千步香没错。” 昆山玉君眼尾发红,瞬间握紧大女儿的手。 他好似又活了过来。 “炎洲?好,调动我们在炎洲的一切势力跟眼线,哪怕上天入地,碧落黄泉,绝不能让她逃了!” 江红一点头,安抚他,“父亲您放心,二三四五六七八都过去了,一定把娘亲给您完完整整带回来,给我们多生弟弟妹妹!” 昆山玉君抿着唇心,沉默了半晌,才嘶哑道。 “只要能把你们娘亲带回来……为父都听你们的。” 第195章 合欢宗女主角(43) 而在另一边,妄机宜因为在院子里过了一夜,又一次病倒了。 “如何,见到你闻人师叔了吗?” 妄机宜倚着床头。 “还是说,见到那个风华绝代的少年郎了?” 他黑发没束,垂得满床都是,随手就抽了绯红的一根抹额,把遮眼的额发梳笼进去。这书生斯文柔弱,妄机宜又故意把这一份弱气发挥到了极致,衣衫微薄,领口敞开,滑到肩头,一绺墨发顺着锁骨滑进胸膛,那吻痕糜红,坏得明目张胆。 少年郎又如何,老祖宗我也是会勾引小狼崽的。 “窗没关也就算了,怎么衣服也不好好穿?” 小狼崽回来,二话不说就扯来一床被子,把妄机宜裹得密不透风,就剩两只眼睛出气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343节 妄机宜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怎会如此? 她不应该扑上来吗? 果然女人轻易得到之后就不珍惜了! 绯红很自然坐在床边,将须弥芥子给他。 “闻人师叔的份子钱。” 还真要到了? 妄机宜笑得岔气,又咳了一下,这才从被子里掏出一只手,打开须弥芥子看了一眼。 “果真是十万灵石,不多一块,也不少一块,啧。” 他视线一凝。 “师父怎么了?灵石是假的?” 妄机宜摩挲着须弥芥子,“你来看。” 绯红凑过去,手指自然握住他的手,随后捏住须弥芥子,里面除了灵石,还有一些嫁娶之物,一只鸳鸯戏水枕、一床合欢忘忧被、一对龙凤双喜烛、一对鹿鞭、一对瓶鸳鸯散、一百坛醉里春夜等。 师徒俩都被这丧心病狂的“份子钱”震住了。 绯红喃喃道,“我还是要向闻人师叔多学着点。” 妄机宜:“?” 你学他作甚? 妄机宜语重心长,“东西虽好,小命要紧,咱们普普通通就行。” 绯红噗嗤笑了。 她转身搂了一下妄机宜,“我都听师父的。” 师父捏了下他姑娘的软绵耳垂,“但愿你这话是真的才好,昨晚被你压的,险些把我一条老命撂外边了。” “都怪师父美色猛如虎狼,弟子控制不住。” “那倒也是,不怪你,我朝天子怎么说也是书生榜上有名的美男。” 情之所至,妄机宜情丝生长,似一条条细细的红蛇钻出了心脉,又主动朝她游去,他脸色一白,立即扬起脖子,下颌压着她的头颅,借着时机遮掩了过去。妄机宜早已封住了自己的脉,免得喉痛甜腥,被她一闻就察觉。 妄机宜强行平复动荡,带着笑意说,“待日后师父好了,别说院子里的,雪地里都能滚。” 比少年郎都能陪你胡闹,你说好不好? 妄机宜将后一句收回了唇齿。 她太年轻,一切命运都还难以尘埃落定,他一个老不死的,怎么能以一己之私,绑着年轻的姑娘不能离开自己?最让他忧虑的,是绯红剥了本体之后,重新炼成了一尊天地情胎,他要是困住她,孤阴独生,情丝不再,她还怎么活? 他有些恍惚失神,弟子却拱着他的身体,“不用待日后了,师父,我请了名医,他一定能会治好你的。” “什么名医?又是我家姑娘骗来的?” 他回过神,掩去情绪,捏了一下他家姑娘的鼻子。 “给钱了没?” “还没。”绯红仿佛感应到了,“师父,他来了,我带他进来。” 名医的确是来了。 来的还是他的大弟子,有着医家圣君、安胎圣手之称的,江遮。 妄机宜一阵窒息。 我的姑娘啊,你可真是会找人。 “师尊。” 平静的声音响起。 “原来您在这里。” 绯红的视线顿时转到妄机宜的身上,“什么师尊?师父,你不是说只有我一个徒弟的吗?这是谁?” 妄机宜以指抵唇,低低咳嗽,“这话说来就长了,你去给你师兄斟茶。” “不去!” 绯红反而抱住他,“我要在这里看着你们。” 妄机宜愣了一下,旋即失笑,“你当谁都跟你一样会以下犯上、欺师灭祖的呢?听话,去沏茶,客人来了,不能失礼。”他是摸准了这小弟子的脾性,柔着嗓音安抚她,“为师保证,绝不朝思暮想,红杏出墙。” 不管男的女的,反正是活的,她都要喝一口醋,妄机宜有些啼笑皆非。 绯红当着对方的面,咬了妄机宜嘴唇一口。 “不准红杏出墙。” 妄机宜两瓣唇被她咬着,吐着含糊暧昧的气音,“嗯,老红杏就给你吃,不爬墙。” 绯红这才不情不愿地下楼。 妄机宜伸手一挥,落下一座大音希声四字阵,隔绝各方动静。 书生依然是一双文弱笑眼,但神色微冷。 “你怎么来了?” “被抓来的。” 江遮已经习惯这种场面。 “我原先被女鬼掳到炎洲,帮女鬼安胎,后来她杀了鬼王,女鬼不想生了,就跑了。随后你的弟子朝红颜又把我抓来,要我来医你,她还问我,如何把人无痛做成傀儡干尸,最好是千年不腐烂,还能双修。” 妄机宜:“……” 我姑娘可真是为我着想。 妄机宜心里想着,唇边不自觉荡开一缕笑意,他的情丝游走,顺着法阵去了楼下。 江遮看得清楚。 “以情为渡。”医家圣君眸中掠过一抹惊色,“您的九万九千丈的彼岸都给她化成情根药引了?” “嘘。” 病弱天子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畔,语气极轻,似岸柳飞花般轻盈,含着一丝笑意,“秘密,别让我家姑娘知道,否则她准要骂我。” 江遮冷静地说,“骂也骂不了多久,您要死了。” 妄机宜叹息,“我的好徒儿,你这么不讨喜,姑娘会不喜欢的。” 江遮平静至极,“师尊,我们修得是太上忘情,不需要讨姑娘喜欢。师弟讨姑娘喜欢,破了情贞,还生下九女,您讨姑娘喜欢,九万九千丈的彼岸做了药引,离死期也不远了。由此可见,滥情伤道,不如心如止水得好。” 妄机宜:“……” 难怪你只讨虫子喜欢。 妄机宜望向自己的大弟子,忽然轻轻一笑,“徒儿,你确定你是心如止水吗?若是心如止水,何须遮掩容貌。那六道天魔不阴不阳,才做了一具魔相面具,遮掩面目。你呢?是怕对谁动心,才趁早断了念头?” 大弟子沉稳回答,“不是,因为我青光眼。看不清,索性就不看了。” 妄机宜陡然沉默。 气氛一时冷掉。 妄机宜揉着额头,“我是做了什么孽,收了你们两个当徒弟,不给我奉茶侍剑也就算了,连圆场都要师尊来。” 江遮想了想,认真说,“所以您为了报复师弟,就把师弟妹据为己有。” 妄机宜:“……” 过分了,这还带捅刀的是吧? 妄机宜辩解说,“他们还未举办道侣大典,不算道侣,再说,她转世重修,已同前尘大为不同——” 唰! 四道屏山落下,符文游动,围困江遮。 妄机宜下了床,笑吟吟地说,“我的好徒儿,就委屈你在这屏山里坐一阵子,你们师兄弟情深,你还帮着师弟接生、安胎、带孩子,这是好事。可是你师尊,一个老不死的,千年万年寂寞,只有一个红儿了,我不能,也不可以让你给师弟通风报信,带走我心爱的姑娘。” 他身为天子时,统御王朝,从不徇私,如今犯了春心,落了心病,自然也有了私心。他就算是死,也只会是身穿嫁衣,死在他姑娘怀中。 在此之前,无人能将他们分开。 绯红正要上楼,被人一把抓住手腕。 “师父?” 妄机宜端起她刚泡的茶,清淡呷了一口,“难得要私奔,让为师喝口茶压压惊。” 他叹息,一把年纪了,还学人少年郎带小姑娘私奔,真是晚节不保啊。 弟子点头,“我知道了。” 妄机宜偏头一笑,“你就不问为什么?万一为师是个坏人,要把你拐跑当禁脔怎么办?” 弟子斜睨他一眼,“您一步一喘,给我当禁脔还差不多。” 妄机宜深以为然。 “那也行,我负责美色跟喘就够了。” 他们准备离开,除了一头胖鹅,什么也没带。 绯红打开了院子大门。 她之前在书斋见过的红衣少年郎来了,持着一截烈鞭候着,唇红齿白,脸颊生着一些软肉,看起来人畜无害,他软软地问,“朝姑娘,天要黑了,你要去哪呀?九九陪你去呀,路上也有个照应。”他瞥了一眼妄机宜,又换了一副怨气冲天的面孔,“可别给老男人给骗了。” 妄机宜看向绯红,幽幽地说,“她骂我,老男人。” 绯红安抚他,“弟子就喜欢老男人。” 师徒心有灵犀,齐步后退。 而院内不知何时又多了一道身影,她站在两人的身后,摇着折扇,淡淡道,“老九说得对,天黑了,还是在家里好好待着比较平安。那些离家出走的,不是被大虫叼了,就是失足跌落悬崖,没什么好报应的。” 绯红扬眉,“你又是谁?为何私闯民宅?” 虐文使我超强 第344节 红六唰的一声收了扇子,笑容微凉,“我是谁?那得问你是我的谁了。” “六妹,不要跟她说废话!” 红四脚尖轻点,落在阁楼的栏杆上,“父亲为她走火入魔,夜夜难眠,可她呢?她倒好,把我们全抛在脑后,跟其他男人快快活活地成亲!她就是个没有良心的女人!我江红四今日就要杀了她,这母女孽缘不要也罢!” 绯红横过一双眼,波光潋滟,唇珠饱满。 “哦?你要杀我?” 那一双眼,那一张唇,哪怕是转世,红四也能看出几分熟悉感。 一向自负的红四姑娘有些难堪咬住唇。 她们姐妹或多或少都继承了父母的优点,特别是唇珠,所有姐妹都有,就她没有,红四小时候还为此自卑了一阵子,跑到父亲面前哭,问她是不是捡来的。父亲神色冷淡,却总是耐心安抚她,还编了一个谎话,“可能是刚出生的时候,你娘亲亲得太狠了,把你的唇珠亲没了。” 小红四破涕为笑。 她时常幻想她的娘亲会是什么人物,能让父亲这么死心塌地等她回来。 可是有人告诉她,她娘亲是合欢宗的妖女,是被天道惩罚的坏女人,是遗臭万年的狐狸精,而她们也是异种,从父亲的肚子里爬出来的。说得多了,骂得多了,红四也渐渐不期待那个传说中的娘亲了。 她甚至生出了一丝怨恨,为什么把我们生下来,又为什么十七年都不来看我们一眼。 你知不知道,你的女儿们都被别人骂成没娘要的怀种。 “四儿!住口!” 又是两道妙曼身影落下。 “二姐!三姐!” 红二跟红三对视一眼,最终还是红二开口,“娘……朝姑娘,你还是同我们回一趟太上墟,等见到了一个人,你就什么都清楚了。” 红三则是对着妄机宜行礼,“师公,今日我们姐妹既然来了,就不能让你带走她。” 妄机宜对自己的身份暴露并不奇怪,他只是笑,“你们确定你能留住我们?” “师公,那加上我们呢?” 红九的身后又走来了两个少女。 是红五、红七跟红八。 妄机宜叹息,“还是离开罢,你们不是我们对手,师公只要你娘一个,不想伤害你们。” 众女齐齐冷笑。 “师公,那可由不得你。” 她们结下三十三离恨天大阵,道法变化多端,囚困两人。 妄机宜眼前一暗,嘴角溢出丝丝缕缕的鲜血。 “师父!” 绯红抱住妄机宜,眼神冷漠嗜血,“让开!否则我杀光你们!” “你要杀谁?” 三十三离恨天之外,道家仙君的身影逐渐清晰。 江霁死死盯着绯红,目光又落在他们相拥的身体上,眼尾泛起恶鬼的猩红。 十七年爱恨交织,让他丧失理智清醒,变得嫉妒易怒。 “你忘了当初是谁让本座怀了九胞胎?怎么,为了一个老不死,你就要手刃你亲生女儿了?既然如此,你不如将本座都杀了,把我们父女十人全杀光好了!” 天子一字令抵着他的眉心。 她的眼神漠然又锋利,全无半分情意,轻易将江霁内心深处最渴望的破镜重圆残忍打碎。 “既然你想死,我成全你!” 她已不认得他了。 她不认了。 第196章 合欢宗女主角(44) “杀我……你要成全我?哈!” 江霁想过无数次两人的重逢。 他来之前,想着转世之后的她,十七岁,还没女儿一般大,他定要放下身段,好好哄这年轻傲气的姑娘,不让她生出冷淡与隔阂。他甚至还让红一先去红袖阁,按照他经年记忆里她的样子,给她备下她喜爱的衣裙首饰。 他谨慎地谋划,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她会厌恶他们父女。 但他没想过,见面竟会是这样—— 她用兵器抵着他的眉心! 她说,想死,成全你! “父亲!!!” 女儿们着急大喊,四面八方都是她们的声音。 昆山玉君魂神归位。 男人缓缓清醒。 他掀起眼皮,乌眸泅染一抹霜白,带着讥讽,“那你杀啊——” 他主动扬起脖子,任由那令牌刺入额心皮肉,淌落一丝血线,从眉心到鼻尖,一抹血迹看得分外渗人。昆山玉君浑不在意,目光似恶鬼一样钩着她,凉薄地说,“你杀了我,你的老东西也活不了多久了。本座敢打赌,他暴毙之日,不是今晚,就是明早。” 绯红的手腕一顿,那眼神锋利得几乎扎在他血肉里。 “你什么意思?” 昆山玉君反客为主,冰冷一笑。 “什么意思?你想知道?那你用什么来换?” 妄机宜捏住绯红另一只手掌,安抚示意。 “不用管他,吓唬你的呢。”妄机宜百无禁忌,随口来了一句,“哪有死得那么快,备好棺材都不迟。” 绯红脸色发青。 “什么棺材?您再说一句试试?” 妄机宜摸了下鼻子,行,他说错话了,惹他姑娘生气了,他闭嘴。 昆山玉君又看向妄机宜,这个假死重生后披着师雪绛的皮囊来给他当弟子的老家伙,他是真不要脸,什么都能做,什么都敢做。 “师尊,您可知道她是什么人?她是我江霁的道侣,九个女儿的娘亲,您的徒媳!” 最后一句他咬得又冷又重。 “我找了她十七年,您把她藏了十七年!您可真是我的好师尊啊!” 书生的骨相很薄,又天生带笑,以致于说话都透着一股懒散怠慢的腔调,“让你找到又如何?她元神极弱,你又救不了她,只能看她去死。” 昆山玉君一字一顿,“我、会、救、她!” 妄机宜挑眉,“你救她?你怎么救她?且不说你刚刚产女,境界又倒退数层,她是情胎之身,你会用你那少得可怜的情丝来供她吗?你不会的,江霁,你更愿意把她做成活死人,让她不能哭,不能笑,一步也不能离开你,如此一来,就永远都没背叛和别离。” “这样她才会‘永远’喜欢你,不是吗?” 他妄机宜收徒,单看天赋,不看人品,所以养成的两个徒弟都是一等一的妖孽,冠绝十洲三岛。 但性子就不好说了,有的疯狂,有的古怪,都属于剑走偏锋的货色。 他极轻地笑了,“江霁,你可以骗过你的女儿,但你骗不了我这个老不死,我妄机宜好歹比你年长几千岁呢,你小子什么肠子,师尊我可是明明白白的。当初我真要把她交你手里,恐怕现在你已经躺着棺材里跟一个永远不会醒的人道着亲密耳语吧。” 姑娘们微微一愣。 而绯红伸手抓住妄机宜,“你同他们废话这么多干什么?” 妄机宜面上一副尽在掌握的表情,实际上跟弟子传音:‘主要是人多,祖宗我又被你干得没力气了,怕打不过她们,先拖点时间。’ 弟子顿时一言难尽。 而昆山玉君看他们这副眉目传情的姿态,心头的锁链拧得发紧。 他淡淡道,“我与她的事情,就不劳师尊费心了。” 他自始自终,目的都很明确。 昆山玉君掠向绯红,“你不记得的事情,本座替你记得。你本是聚窟蓝氏的小姐,先入昆仑岛,后叛出太上墟,逆转太上心法,自创多情合欢。你为了钓出六道天魔,特意放出尸侯府的消息,引诱各大宗门世家前去阴疆,还设下了黄泉一梦。” “在那个梦境中,你我有了真正的夫妻关系,你……你让我怀了她们。”昆山玉君垂下眼眸,“本座气不过,就带着这坨肉球,万里追杀你,十洲三岛的修士们都可以作证。后来,便是天魔碑冲撞了我,女儿提早出生,我在芦荻山下,亲手把她们从肚子里剖出来。” “弥月之喜,你送来了王朝统御令,你说要让女儿们为帝为王,永世威风!” 妄机宜眸底一暗。 他忽然意识到—— 她与弟子江霁的过去,惊心动魄,跟他是不一样的。 而他们呢? 好像很平淡,平淡得就像是井水里的一抹月光,清凉澄亮的,伸手一捞,月牙就破碎在掌心里。 没有什么跌宕起伏的情节,也没有什么波澜壮阔的情爱。 平日里他在楼下看书作画,她就在院子里练剑修行,等到暮色降临,要么带着她去邻居家蹭吃蹭喝,要么带着她去师兄弟家里蹭吃蹭喝,最后实在逃不掉了,他自己捋起袖子,勉强做出一两顿还能吃得下的人间烟火。 那些王朝,那些天魔,都被动心的天子抛到脑后了。 就仿佛,他天生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在这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里,赚点写书的闲钱,亲手养大一个姑娘跟一头鹅。 这姑娘比肥鹅还要过分,吃着他的饭,还要把他吃了。而这闷骚腹黑的书生呢,也有七八分心意,逗着绕着,把自己圈红线里边了,于是姑娘亲他摸他,他也半推半就地躺下了。 没有波折,也没有磨练,就那样顺其自然地在一起了。 她会不会觉得,与他在一起,都太寡淡,太无味了? 妄机宜心思转了千遍,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 他听见江霁说,“如果没有那场天劫,你就不会灰飞烟灭,元神破碎,更牵连了无数人的命运。” 虐文使我超强 第345节 天劫改变的,是十洲三岛的势力格局! 因为一人的死亡,各地陷入动荡,乱世当道,邪魔出没,而各宗各域都出了好几个“天命之子”。 昆山玉君与绯红对视。 “但本座不管那些。本座只知道,你答应我,飞升之后,你会在上界等我们,你要我们一家人团聚。”他的语调逐渐发寒,压抑到了极致,“可是现在你在做什么?你抛夫弃女,你还要跟我师尊去私奔!” 字字诛心,又咄咄逼人。 绯红眉心红珠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她眼珠子鬼魅般滑动,隐约有了几分当年合欢宗主喜怒难辨、玩弄人心的影子。 “你确定……我说过这些话吗?” 昆山玉君嗓音清淡,“你想不认账?” 日光下的尘埃飘荡到她的眼眉,她不曾动容,也不曾动摇。 “便是说了,那个人也不是我,是前世,她是绯红,而我是朝红颜。” 她握住了身边人的手。 “她要的是万世朝拜,而我只要我师父一个人!他在,我就在!” 妄机宜捏了一下她手指,表示她很威风,他很喜欢。 绯红也回捏一下。 妄机宜又回捏了第二次。 绯红瞪了他眼,怎么跟小孩似的? 殊不知她这一眼,牵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思。 妄机宜心道,今日便是死在这里他也值了。 昆山玉君神情晦涩,气息愈发阴寒。 八位姑娘则是有点焦躁,这师公跟她们娘亲定情了,她们父亲怎么办? 天子一字令破开了三十三重离恨天,绯红带着妄机宜离开。 红四姑娘叱喝一声,掷出袖中剑,直直钉向妄机宜。 “刺啦!” 它刺破绯红的衣袖,又被她抓在手心,鲜血淅淅沥沥地滴落。她挡在妄机宜的身前。 红四姑娘愣在当场。 “玩够了吧?” 绯红反手一甩,袖中剑带着凌厉无比的剑气,穿过红四姑娘的薄金耳坠,尖锋破开两半金影,“玩够了就给老娘滚回去,否则老娘废了你!” 声色俱厉,毫不留情。 红四姑娘第一次直面母亲的权威压制,那种天然的等级倾轧把她吓得抖了一下。 论起姐妹性子,红四姑娘性情热烈,肆意妄为,还招惹了一群天之骄子为她要生要死的,她浑身都是缺点,但父亲偏宠她,只因为她是最像母亲的脾性。在潜意识里,红四姑娘模仿着母亲的行事风格,果然更多人也像父亲一样,偏爱她,包容她,便是做错事了,也不舍得打骂她。 掌门是这样,吟袖师叔也是这样。 而今天她就被骂了,被她转世的母亲骂得狗血淋头。 十七岁的姑娘又生气又愤怒又委屈。 那颇像江霁的凤眼泛起了水光。 “你不回家,你丢下我们跟父亲,你、你还凶我!” 红四姑娘哪里还有在天之骄子们面前的谈笑风生,她只觉得内心发酸,呜咽一声,竟然没出息像小兽一样哭了。 眼泪噼里啪啦地掉,跟一粒粒小珍珠一样。 这个纸糊的老虎被绯红一戳,露出最柔软无害的内心。 “四姐!” 姐妹连心,最近的红六一把扶住红四,她虽然排行老六,但性情最稳,比红四更像姐姐。 “六六,她、她要我滚,呜呜——” 最凶最狠的红四被绯红一句撂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红六抬头,直视绯红,“您虽然转世了,但我想您多多少少,都有前世的影响,您如此聪慧,难道就不知道红四比谁都渴望您的疼爱吗?她的打扮最像您,她的性情最像您,她叫嚷得最厉害,还不是想要第一眼得到您的关注!” 红四抽泣,“混蛋,闭嘴,谁让你解释了!我就是恨她!” “她说得没错。” 绯红转向红六,染血的指尖捏住她的下巴,“你最好也闭嘴,慧极必伤,越聪明越容易早死,心肝。” 红六咬唇。 她跟红八一样,是姐妹当中的军师,旁人也常说她聪明无双,却只有她会说慧极必伤,这难道是“严母”吗?红六不肯服输,倔强地看她,“你又不要我们,你管我死不死的。” 绯红哦了一声,“你说得对,当初的我,也许不该让你来到这个世上,聪明到只会顶嘴。” 红六的眼泪簌簌落下。 她伸手拍了绯红一下,力度轻得根本没法把绯红甩开。 红四:“老六你真没用呜呜。” 红六:“闭嘴呜呜。” 绯红把两姐妹搞定了,看向最外围的红衣少年郎,“你要不要一起哭?” 老九转了下眼睛,少年的嗓音变得柔细,她忽然说,“我不拦你们,但我要跟娘亲走!” 姐妹们怒目而视。 你这个也太过分了! 还有,谁允许你叫娘的? 老九振振有辞,“姐姐们,我这也是为了咱们好,有我在,当着我这个孩子的面,师公和娘亲才没办法搞到一起啊!” 妄机宜似笑非笑,对绯红说,“这个崽子倒是最像你。” 红九的脸红了,嘿嘿傻笑。 姐姐们一听,有些不甘心。 她们心道,凭什么这么说,这老九总是惹出一摊子事,哪里像“她”了? 在绯红的接连发飙之下,女儿们下意识给她让出了一条道。 “三日。” 昆山玉君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这三十三重离恨天,有情最伤魂,无情最孤寂,妄机宜的彼岸给你做了情根,又中了离恨天,他三个月的命数消耗殆尽,仅仅只能活三日,若是不信,探一探他灵府便知。”他冷漠道,“你要走,就让他跟你一起死在外边好了。” 绯红立即窥探妄机宜的灵府,哪怕他再竭力掩饰,灵府依然透出一股衰败与凋落。 “您骗我?!” 妄机宜依然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哪有那么严重,我调息一下就好了,我们走。” 但他没拉得动绯红。 在妄机宜的视线中,她缓缓转头,看向昆山玉君,“你有办法救他?” 昆山玉君扬唇,“本座自然有。” “你要如何才救他?” 昆山玉君冷得似雪,“本座要你,就现在!” 红二三四五六七九都屏住了呼吸。 唯有红八摸着她的腰带,琢磨着要不要把鸳鸯散献给父亲?可是娘亲方才好凶,她有点害怕自己会被打屁股,毕竟她红八身为天机九宫的宫主之一,放在十洲三岛中也是个人物,都十七岁了还被娘亲打肉乎乎,那多丢她宫主面子。 绯红正要抬脚,腰下伸出一双纤细到苍白的手腕,淡青色的纹路清晰可见。 妄机宜从背后抱住她,从肋骨到胸,紧紧束缚。 他的脸埋在她颈肉里,声音发颤。 “别去,他骗你的。” 江天子执掌朝政之后,江神国被誉为第一王朝权柄,公主不和亲,王域不纳贡,他没打过一场败仗,也没赔过一块城池,他将天下至尊牢牢抓在自己的掌心里。天子的骨子里刻着骄傲与自负,他怎么能容忍自己的意中人为了自己,去向别的男人求欢? “师父,你在这里,等我,很快的。” 绯红想要转头,被他压住了脸。 他的身体更冷了。 “红儿,为师求你,别去。” 妄机宜仿佛被人从肺腑里抽出了丝线,细细密密地疼起来,他再也做不到风轻云淡。 “师父会嫌弃我不干净吗?” 她问了一句。 妄机宜的嗓子眼被万千利刃割破,他肢体轻微痉挛,随后本能地张嘴,呼吸,喘气。 他大口大口地喘气,像是被抛上岸渴死的鱼。 冷汗顺着他的背脊落下。 “你……怎么会不干净呢……”他的心口养出了第九万八千五十六根情丝,没有犹豫,再一次吻上她的心端,妄机宜喃喃道,“是我不择手段,心思肮脏……” 他算计苍生从不手软,只有她让他后悔。 他后悔自己创出了阴阳化生经,也后悔自己创出了太上忘情。 “师父。” 她握着他的手,粲然一笑,“对不起,我没法给您八抬大轿了。” 绯红决绝地松开。 妄机宜的手指从她手腕滑到指尖,然后,再也握不住。 虐文使我超强 第346节 “过来。” 绯红冰冷叫着江霁。 妄机宜看着他们进了庖厨,他刚要追过去,被姑娘们拦在外面。 “嘭!!!” 绯红毫不怜惜,把这一身谪仙气度的道家仙君扔柴草垛上了。她伸手压住对方的腰身,暴躁撕扯腰封。 冰凉的指骨按住她的手背。 她不耐烦扬眉。 “做什么?” 昆山玉君微微垂眸,睫毛似鸦羽一样,在眼睑下拓出淡淡的影子,他收敛了自负与薄凉,近乎示弱一般。 “之前……没那么快,你会吻本座。” 然后他就听见了一阵猖狂嘶哑的笑声。 “我的吻只给我师父,你算什么东西?” 她俯身下来,热雾吐在他耳边。 “你不配。” 第197章 合欢宗女主角(45) “本座不配?” 男人缓缓抬眼。 昆山玉君被绯红暴力压倒在柴火垛里,那干燥的、粗糙的秸秆杂草沉沉地暗着,愈发衬得道家仙君这一座琉璃身洁白、通透、易碎,他的玉冠珠饰原本规整地垂在耳际,此时也凌乱地歪在一边,呈现一种沉溺和脆弱交织的姿态。 他已经示弱到这个份上了,非但没有让她产生怜香惜玉的呵护心思,她心里眼里,全是另一个人。 昆山玉君心头微刺,他不再留情,一个甩袖。 “嘭!” 绯红就被他轰飞到柴草垛里。 秸秆断裂的声音不绝于耳,又脆又响。昆山玉君反手将她箍在腰下,双方肢体下沉,几乎被埋在柴草堆里,视野一片昏暗发沉。草垛扬起阵阵灰尘,一场昏昏落下的黑雾,将两人笼罩其中,不见天日。 “本座妥协、示弱,本想讨你欢心,却没想到你如此得寸进尺。” 昆山玉君的嗓音里淬着刀锋的冷。 “看来妄机宜把你教得很好。” 绯红脖颈往后仰着,她虽然位居下风,气势不减,她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留恋。 “废话说完了?我没空同你追忆前尘,有这个功夫,不如先把解药给我。” 昆山玉君嘴角微动。 “解药?本座心情不好,忽然不想给了。” 他转过身,从草堆里坐起来,手腕下压,慢条斯理提起了褪到腰间的外衫。 “嗤——” 一把匕首横在他的颈前。 她贴着他的后背,四肢就像是蟒藤一样缠住他,随时要绞杀他的血肉,语气森寒无比,“阁下,你别逼我扒尸。” 昆山玉君双指别住她的刀锋,寒色映入眼底。 他淡淡道,“你大可试试,看看是我死得早,还是你的师父暴毙得快。” 她沉默了一阵。 匕首被她反握,刺啦一声,划开昆山玉君的衣襟,她伸手进去。昆山玉君如同一道被解封的冬律,他胸膛清瘦嶙峋,覆着万丈落雪的冷,被她的指尖煨烫,那未见天日的肌肤重新泼上了一片春,筋骨更像那热地蚰蜒,惶恐不安地承受着狂风暴雨,血管一抽一抽地蠕动。 而她气息半分没乱,浑然不似他,由于这一份经年重逢之后的亲近,身体高兴得不知所措。 昆山玉君眼底划过一丝戾气。 “咔哒。” 不等绯红更进一步,她的手骨被昆山玉君当场卸了,软绵绵地垂落下去。 她额头因为疼痛泛起冷汗,却是一声不吭。 “本座要的是一个心甘情愿,你心不甘,情也不愿,别脏了本座的灵府!” 昆山玉君起身之后,居高临下俯视着绯红。 “你想救他?可以,答应本座三个条件。” 绯红盘腿坐在草堆里,发丝微乱,指尖的血迹早已凝固,她讥讽一笑,“阁下可真是会坐地起价,先前才一个要求,现在就涨成三个条件了。” “开价,是本座的事,要不要接,那是你的事。” 昆山玉君袖口翻浪,甩下一卷经书。 “这是万年之前,天魔遗落下来的古经,名为朝生夕死谪仙怨,它可以用他人血肉,来接续妄机宜断裂的彼岸,代价就是他也会坠入魔道,甚至成为六道天魔。”他透出几分恶意,“他会彻底清洗为人的记忆,不记得任何人,包括你。” 绯红捏住经卷,额发垂落,眉间朱砂暗淡了一些。 昆山玉君又被她的态度刺了一下,他神色更加淡薄,“这谪仙怨,只有我知道口诀,你若想要,第一个条件便是——” “与妄机宜断情,再也不得见他一面。” 她睫毛微颤。 昆山玉君又丢下一个玉盒,“延年丹,可保他一个月,这个月内,本座希望你好好想想,到底要用什么态度对待本座。本座三个条件胃口都不小,你最好尽快想清楚。记住,这次是你有求本座。” 他走出庖厨。 “父亲!” 女儿们张着脖子,忍不往往里头去看。 方才声音都被隔绝了,也不知道里边发生了什么? “走罢。” 昆山玉君抻了抻衣衫,与妄机宜擦身而过。 “父亲,我、我们不等她了吗?” 红四装作很不在意问了一句,又觉得自己态度太没出息,立即板起面孔,“我们可不能这样放过她!” 昆山玉君眼皮一掀,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某种警告。 “留不住的人,强留也无用。” 女儿们噤若寒蝉。 院落重新恢复了寂静,在角落里缩着的大鹅探出了个脑袋,摇摇晃晃朝着妄机宜走来,咬了一下他的袖子。日光将尘埃筛成一粒粒金砂,书生的衣摆染上淡金色,仿佛被镀上一层无悲无喜的佛身。 书生垂下眼睫,看向大鹅,唇角隐约牵动了一下。 “你也觉得我没用,是不是?” 那漆黑的瞳孔被抹去了所有的情绪,干涸得只剩下了夕阳的残骸。那一抹残光溅落,零零碎碎浮动在他的眼眶里,昏暗而混沌。大鹅被他的凌厉死气惊到,尖叫地逃窜,结果一头撞到墙上,满头是血昏了过去。 妄机宜转身,进入了那个房间。 “吱呀——” 他双手背在腰后,掌心交叠,将房门推了回去,落了栓。外边的光也从一束变成一缕,最后彻底吞没在他的身后。妄机宜的脸庞轮廓昏暗不清,他轻声地说,“红儿,你身上都是血,我烧水给你沐浴好不好?” 不等绯红同意,他一边咳嗽,一边刷洗锅底,重新倒入井水,烧了满满一锅。 狭窄的柴房里很快冒出浓烟。 绯红起身,就要把门窗打开通风,妄机宜幽幽地说,“我吹不得风,一吹就会死。” 绯红的手顿了一下,又把窗户给关上了。 热水很快就烧好了,他弯下腰,又舀进了旁边闲置的浴桶里,白雾升腾间,沸水打湿了大半袖袍,手背的皮肤也被烫红,妄机宜浑不在意,他重复做着舀水的动作,就跟自虐似的,任凭一双手被烫得血红发胀。 “来,徒儿,为师伺候你沐浴。” 雾气当中,妄机宜还冲着绯红笑了一下。 绯红看了一眼浴桶,那是妄机宜平常泡澡用的,有时候亲自擦洗,宝贝得很。有一次客人上门,借住一晚,想要沐浴,看上了这个造型别致的桶,烧了一锅的热水,美滋滋想要泡一次药材澡,刚下水就被妄机宜轰了出去。 为了一只浴桶跟朋友断交,是这个绝世书生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绯红心道,我若真泡了他的浴桶,岂不是今夜就要横尸乱葬岗? 绯红冷静地说,“师父,水太烫了,都能烫脱一层皮。” 隔着浓雾,妄机宜莫名笑了一下。 “那师父替你试一下水。” “嘭——” 他纵身跳了进去,水花四溅,白雾也被搅得支离破碎。 “师父!” 绯红上前一步捞他,反被他扯入了水中,皮肉都被沸水烫得发麻。 妄机宜托着她的后颈,脸上的神色被收束得干干净净,他伸出手掌,攥着一截湿透的袖子,拼命给她擦拭颈侧留下的气息,擦得绯红的人皮都破了一层,血珠湿漓漓地透出来,把他袖子染成殷红。 他就用这一副平静空灵甚至有些毛骨悚然的书生皮囊,举起自己的衣袖,擦遍绯红全身。 绯红浑身血红,几乎被他擦得掉了一层皮。 妄机宜又看向她的嘴唇,手指触摸,问她,“亲了没?” “师父,你冷静点,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你们当然什么都没发生,若发生了,现在为师就要备下十二口棺材了,一家人都在,多好。”天子至尊笑得很冷,指尖像一条冰蛇,撕裂了他原先的温和斯文,恶劣又放肆,搅动了一下她温热的舌头,“你身上有坏狗的气味,让为师——” “很不高兴。” 虐文使我超强 第347节 “师父!” “师父?”他挑动眉尖,缓慢吐息,“你当我是你师父么?人家要你情债身偿,你就去了?你就去了!” “师父。” 绯红的语气也缓缓沉了下去,不起一分波澜。 “那您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您是想让我,眼睁睁看着您灵府破碎,彼岸难渡,魂飞湮灭,连一分骨头渣子都不剩?” 双方僵持,寸步不让。 “为师就算灰飞烟灭,也不用你来操心!” “我不准师父灰飞烟灭!” 妄机宜将她双手扣押在捅边,罕见沉下脸色,厉声叱喝,“朝红颜,我是你师父,你七岁,亲手给我奉的拜师茶!师命不可违,你就得听我的!” 绯红回头,一绺湿发贴在耳边,她挑衅,“师父弄错了,您之前还说,床下都听我的,这么快就忘了?” 妄机宜一朝被小烈马撅了蹄子,老脸都被打肿了。 当夜,这老男人离家出走了。 绯红是在离家三千里的地方找到的人。 荒郊野外,一座孤坟,雨水泅湿的黄纸插在枯瘦的树梢上。 这老男人口口声声说,等他死了,一定要备上一副金丝楠木棺材,躺在宽阔华美的帝王陵墓里,接受众生的供奉朝拜。而绯红遍观四处,除了土坟前那一块写着“天子陵墓”的字碑,再也没有任何名贵的陪葬物。 潦草得就像是一个孩童的捉弄。 绯红用手生生刨开了土坟,掀了棺椁,里边方方正正躺着的,是失踪了一夜的妄机宜。他身上的衣衫也没换,脸色苍白,嘴唇失血,仿佛已经死去多时。绯红跳了下去,又把棺盖拉上了,原本狭窄的空间愈发难以容身,棺内弥漫着一股木头腐朽的死气。 三天三夜过去了。 绯红没有进食,心跳也逐步变得迟缓,呼吸甚至到了难以辨认的地步。 某一瞬间,她气息全无。 空气突然凝滞。 “嘭——” 紧闭双眼的男人一手撑开了棺盖,把绯红抠了出来,捏她的人中。 绯红睁眼,瞳仁黑漆漆的。 “师父,你起得太早了,再过七天,我们就可以彻底断气了。” 妄机宜:“……” 他妥协了般把她捞了起来,“我真是怕了你了,我不死行了吧?祖宗我要万年昌盛!起来!” 他本来不想成为她的软肋,却不料她早就把自己的软肋拿捏得透透的。 绯红打开玉盒,捏出一粒圆润的丹药,“延年丹,吃了。” 妄机宜叹了一口气,却是顺从低下头,从他家姑娘的手指里叼起丹药,碾碎在唇齿。 她说,“师父,我会死在你之后,迟一刻都不行。” 妄机宜没吭声。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不应该用情丝养她?如今把她养得至情至性,动辄就是飞蛾扑火。 “为师知道了,为师会保重自己。” 他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颊。 这是他养了十七年的姑娘,如今就要拱手让人了。 他们准备回去,弟子却说,“师父,我们在这里立个夫妻墓吧,不管千年万年如何流离失散,最后都是要同葬的。” 妄机宜眉心微颤,他缓缓点头。 “好。” 妄机宜衣袂一挥,墓碑原先的字迹被抹去,落下新的两行。 相公神国无爱之墓。 爱妻绯红之墓。 全是真名。 绯红久久凝视,忽然说,“原来师父的小名叫爱爱。” 妄机宜:“……” 幸亏旁边没人。 江神国的皇族以“神国”为姓,而他的父皇极为不靠谱,给他取了无爱之名,导致妄机宜的幼年遭受了无数次的小名摧残。待他执掌权柄,头一个就是抹去他的名字,世人称他为江天子或者是万朝天子,本名神国无爱倒是很少人提及了。 “神国无爱,这是为师的真名,想必沧海桑田之后,这天地之间,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这个秘密了。” 妄机宜折下腰,额头抵着她的朱砂痣。 “也只有你一个人,能唤我小名爱爱。” 他们默契不提任何事,就像回归到了一对普通师徒的状态。 绯红搬出了院子,留着一头鹅跟妄机宜作伴。 十二郎书斋走丢了一个闻人西晚,他们不以为意,只当是这老家伙又去勾搭有夫之妇了,估计在哪个角落里躲着人家夫君呢。他们倒是对绯红这对师徒很感兴趣,追问他们什么时候办喜酒,他们份子钱都准备好了。 妄机宜拢着大氅,笑得一贯轻挑散漫,“什么喜酒?你们听错了吧?那个丫头片子,怎么能满足得了我的胃口?” 师兄弟们一言难尽。 他们委婉地说,“朝师兄,你这走几步就要喘气的身板,也只有那小家伙不嫌弃了。” 妄机宜折着眉心,“你这是看不起谁呢?想我朝天子,可是多少美娇娘的座上宾,芙蓉帐暖,夜夜春笙……” 他们面面相觑。 “这是……酒还没醒?” “可能是做梦吧!” 妄机宜斜睨他们一眼,“你们不信,今晚我们就去剪春搂!” 师兄弟更害怕了。 “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不知道,咱们还是快跑吧,要是让红颜知道,我们把她师父带去青楼,估计能将我们劈成两半做鱼汤!” “对对对,快走快走!” 妄机宜被师兄弟撂在了大街上,车马如游龙,他就像是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抽离在这人间嫣红里。 他有些怔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原来这十七年,与其说是他养大了一个姑娘,不如说是姑娘把他绑得死死的,他早就习惯她的存在。 妄机宜低头,看着掌中的情丝,因为主人不在身边,它躁动又不安。 太上墟。 绯红一路找了过去,直到登上了昆仑岛。 弟子们假装不经意偷看这位陌生的红衣姑娘,她毫不犹豫走向了天经宫。 嗯? 这难道是师祖流落在外的女儿? 不怪他们多想,又是红衣明艳,又是十七八岁的年纪,跟他们的小师叔们年纪正好相仿。 “那师祖当年岂不是生了十胞胎?!” 他们震惊无比。 “哼!” 一道身影从他们旁边经过,原是红四姑娘,她迅如疾风掠到绯红的面前。 “你来做什么?” 绯红抬头,“你又想哭了?” 红四姑娘一噎,摆出冷艳的面孔,“本姑娘才懒得跟你计较,父亲在明夷殿,你跟我来!”她走得很快,意识到绯红落在后边,又放慢了步伐,嘴里不依不饶,“这里是天经宫,太上墟机关最多的地方,你要是没我的带领,胡乱走动,受伤了我可不管你!” 对方一句也没有搭理她。 红四姑娘自讨没趣,表情更委屈了。 时隔十七年,明夷殿第一次待客,仙鹤炉里吐出香篆,错落有致摆着琴床与棋局,昆山玉君正从外边走来,他摘了满捧的青芙蓉,晨曦的玉露湿着枝梗,宛若一汪淡绿的湖光。他毫不意外绯红会来,也没同她说话,自顾自侍弄着自己的莲花。 “父亲,娘……”红四姑娘咬着唇,“她来了。” “为父知道了,你下去罢。” 红四姑娘只得退下,临走前望了绯红好几眼。 “啪——” 绯红从后头抱住了昆山玉君,他侧腰撞上了金盘。 手中的青芙蓉也洒出点点湿冷的露水。 “第一个条件我已经做到了,第二个条件呢?” 昆山玉君色淡飘渺,“你知道本座要什么。” 绯红吻了他的唇,比上次更温柔,也是有备而来。 昆山玉君眼尾渐渐染上一笔胭脂,艳得潋滟,“我现在就告诉你谪仙怨的运行口诀。朝生夕死,蜉蝣得道……” 绯红听得出神,下半段没了。 昆山玉君好整以暇看她。 她把他的身体转过来,手掌把着他的仙人芙蓉,后又碰到他的手腕,系着一根褪色的旧发带。 “你最好,说到做到。” 虐文使我超强 第348节 她说着这样威胁的话,又是攻城掠地,无恶不作。昆山玉君散了玉冠,他起先还能气息沉稳念着口诀,“惊闻天鼓,赤龙搅水……” 随后是芙蓉褪了青衣,又换了红衣,他吐息逐渐急促。 “昆仑天开,魔……” 他嗓子哑得厉害,喘了一口气,才说完最后一句,“魔在我心。” 绯红瞥了一眼底下破碎的红裙,而屏风上则是搭了一套新的,边角缀着淡金色的合欢花,比嫁衣更为璀璨耀眼。她并未停留,换了衣裳就离开太上墟,留下一捧险些被情海溺死的青芙蓉。 昆山玉君坐在床边,手指慵懒玩弄着芙蓉。 “父亲,我们就这样让娘亲离开吗?” 江红一隔着屏风问。 昆山玉君凤目淡淡荡开一抹寒色。 “放心,她会回来。”哭着求我江霁。 绯红拿到口诀之后,马不停蹄回了炎洲凌云坊,将心诀写在纸上,让一个师叔转交给了妄机宜。 师叔隔天就告诉她,“他吐、吐血了!” 她忘记了江霁给她设下第一个条件,冲入了阁楼里,妄机宜气若游丝躺着,还冲她笑了一笑,“真是个好梦,我的红儿……肯回来看我这个老家伙了。嘘,别出声,梦会醒的。”说着,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他七窍流血,面目可怖。 “师父!师父!” 她哭着大喊。 “江霁……他骗我……我要杀了他……” 她浑身发颤,像是一头被逼到了绝境的凶兽。 “傻姑娘,你怎么能相信我们这些……咳咳,老王八呢。”妄机宜清醒了一瞬,“这,谪仙怨是真的,口诀也是真的,只不过,它要的不是生机血肉,而是,同源的心头血。这世上有混沌灵根的,只有江霁跟江遮。” 江遮早就被妄机宜放走了,现在不知所踪,说不定被女鬼掳了去。 唯一确定的人选,只有江霁。 “我找他要!” “不,别去。” 妄机宜捞住她的手,虚弱地说,“你,已经够了,不要,不要再为我这个老不死,委屈了……我姑娘,该高高兴兴的,别哭,我,先走一步,我去下面等你,你寿终正寝了,再来找我好不好?师父,师父定要,给你收两个牛头马面当小弟,让我家姑娘在地府里也威风……” 绯红立即封住他的心脉,留着他的一口气。 她背着他,翻山越岭,从炎洲去了昆山岛。 凛冬,昆仑岛下了雪。 绯红带着妄机宜,跪在了天经宫前。 妄机宜的手掌落在雪地上,指骨抓起了深深的痕迹。 无能。 枉为至尊,何其无能。 昆山玉君姗姗来迟,他撑着一把伞,微笑地问,“这次倒学会主动送上门了?” “救他。”绯红眼睛发红,“只要,只要你肯用心头血救他,我什么都听你的。” 昆山玉君抚摸她的脸,“真的什么都肯?那一个月后的道侣大典,你不会再逃的,对吗?” 绯红正要点头,妄机宜压住她的手。 “……不许!” 万朝天子的眼底第一次流出了哀色。 我不许你答应他。 可他的姑娘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扯开。 “我答应你。” 昆山玉君唇边难得露出了浅浅的笑意,像是冰消雪霁,他单手持伞,另一只手递到她面前,声音很清,“过来。” 绯红在妄机宜的目光下,缓缓握住他。 “啪!” 对方猛地使劲,她撞入江霁的胸膛,半张脸被清冷雪白的鹔鹴细羽遮掩。 “红儿——” 身后是天子嘶哑的喊声。 而绯红没有回头。 她眼睛哭得通红,而唇角很轻微变换着弧度。 从浅到深。 从哭到笑。 天子的九万九千根情丝,合欢绯红……不,是天帝绯红笑纳了。 第198章 合欢宗女主角(46) 昆山玉君把绯红牵回了明夷殿,他收了伞,放在棋盘一侧。 而绯红直勾勾盯着他的心端。 像个求而不得的恶鬼。 江霁淡淡扬唇。 他喜欢她这般的模样,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哪怕她现在渴望至极的,是他的心头血。 他拨开她发间的薄雪,近乎纵容的语气。 “衣服湿了,先去换了。” “……要。” 她嘴唇被冻得发青,手指抓着他的胳膊,逐渐用力,勒出指痕。 “要什么?” 昆山玉君抚着她的耳廓,将她的耳坠拆下,免得等会咬到。他们的同床共枕并不算频繁,但每一次都是深刻入骨,特别是识海交融那一刹,似佛似仙似魔还似妖,每一块骨头都仿佛被撞得碎了,灵魂碾成齑粉,随之而来是难以想象的愉悦。 那种濒死的又重获新生的感觉。 “……要你的心头血!” 她身体冰冷,语气固执。 “给我!” 昆山玉君垂下睫毛,阴影覆盖,“会很疼。” “不疼。” 绯红拱着他,她就像是一头急于讨好他的小兽,用她的眼,她的唇,她的肌肤,来安抚他的疼痛。昆山玉君被人拘在棋盘上,背后压着一片还未收拾的黑白棋子,硬得他微微皱眉,“换个地方……” 她轻车熟路亲吻他。 “噗嗤!” 一朵红莲开在心口。 细微的血珠溅在她的唇。 昆山玉君低低痛吟,又尽数被她的唇齿吞没。 她一边吻着他,一边取着心头血,直到她抽出那一枝红莲,昆山玉君胸膛抽搐,才像死了一回,软绵绵趴在了棋盘上,声息低不可闻。绯红转身就跑,被人箍住了手腕,他虚软的眼皮撩开一线,“放完血就跑?谁教你的?” 他手掌按住她的后脑勺,唇薄透红,细细喘着气,竟然笑得又快活又变态。 “把本座的血舔干净!” 天经宫外,一道身影费力往外爬着。 “师父!” 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叫声。 妄机宜充耳不闻,他双手抠着雪堆,指甲破裂折断,透着星星点点的猩红。弟子们远远看着,不敢出声。 “师父!” 声音近在耳畔。 一双手试图扶他起来,被他冷淡推开,“多谢阁下好意,我尚有力气,不需搀扶。” “师父,是我,红儿。” “什么红儿绿儿,我不认识。” “师父——” 绯红难过不已,“您不认我了吗?” 装的。 但是深陷情海的男人哪里分辨得清,他抬起头,一字一顿地说,“从你答应江霁那一刻起,我就不是你师父了,我只是一个原本该早些死去的家伙,而不是,窝囊又无用,看着我的小意中人,出卖自己救我。” 他漠然地说,“祝你和江霁白头偕老。” 绯红又难过地掉了眼泪。 那泪珠砸在他的手背上。 妄机宜张了张嘴,却是再也说不出伤人的话。 正在此时,她突然撬开了他的嘴唇,将一枝染血红莲塞进他的喉咙。 妄机宜当即吐出。 虐文使我超强 第349节 而红莲融化得极快,在他喉间化成了血水,妄机宜伸出手,使劲抠着,舌尖吐着猩红,“出来……出来!” 女声幽幽地说,“您大可吐出来,浪费了这一次,我就要多出卖自己一次。” 妄机宜僵住了。 他哈了一声,极其讽刺的。 肺腑冰寒,血液尽凉。 太上墟浮在昆仑岛上,三千仙山,云遮雾掩。妄机宜仰躺在簇雪当中,看着天穹飘落下来的细雪。也是这样的天气,十五岁的蓝绯红登上了昆仑岛,鸦青小山眉,唇破小樱珠,走起来恍若步步生莲。 他伪装成了云遮月,接近了这个姑娘,为她吹笛子,给她做桃花小鹿,更带她去看昆仑山的石火风灯、寒沙萦水、红蓬乌鹊。 他送她一场美梦,又将美梦践踏。 “没事,不痛,很快便好了。” 他当初,是这样说的吧? 哈……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妄机宜又恍惚记起他的父皇,那个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的老家伙,去世之前把一堆烂摊子给他留的,让初次登基的少年天子只想奔去皇陵,把人拖出来鞭尸。 年岁久远,那个老混蛋的面目也模糊不清,他隐约记得他说,“帝王功业,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稍有不慎,自己也会粉身碎骨……”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所以你要叫神国无爱,无爱就无忧无怖,世间再无任何人能拦得住你。” 妄机宜喃喃道,“老不死……你取错名了……” 一片冰凉落在眼尾。 她说,“师父,不哭,我其实不疼。” 疼的是另有其人。 妄机宜一怔,像是被某种痛感猛烈撞击,他喉咙一痛,喷出了鲜血。 他昏迷过去。 绯红抱着人,直接冲进了明夷殿,语无伦次,“他、他又喷血了!” 昆山玉君换了一身衣衫,领口有些松垮地垂着,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他掠了一眼妄机宜,语气平静,“被反噬了而已,倒是浪费本座的一滴心头血。” “什么?” 绯红焦急无比,“那你快救他!” “救他?”昆山玉君放下手中茶盏,“本座不是救他一次了吗?是他自己不珍惜罢了。” “求你,再救他一次!” “再救?” 江霁乌发垂落,他伸出两指捏住绯红的下颌,“你已经把你的身体跟灵魂都卖给我了,你还有什么可送我的?不如,你给本座也生九个孩子,本座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她沉默片刻。 “你若不救他,你会后悔的。” 昆山玉君薄唇微扬,从容镇定,“哦,是吗?本座倒是拭目以待。” 绯红不再与他浪费时间,抱起妄机宜就走。 昆山玉君神色微冷。 看来她还没有认清情况。 她以为她还是当初威风八面、凶名赫赫的合欢绯红吗?现在她元神被妄机宜用情丝养回了一些,但曾经受到的天罚却是不可逆转的,她是“不完整”,“残缺的”,等同于断绝了飞升之路,他拿捏她,是轻而易举。 不急。 等她绝望到四处碰壁,她就会主动回来了。虐文女主,就该是他的,旁人染指半分,都得死。 他们注定是要生生世世地纠缠。 他逃脱不了这个世界,她就得留下来陪他。 昆山玉君在殿中坐了一阵,红四跟红六同时进来。 她们对视一眼,低声说,“父亲,她……她晕了过去,我把他们搬回我的水边楼了。” 她们本想把那个男人搬走的,可是娘亲抱得很紧,显然份量很重,她们也不敢随意丢弃,万一娘亲醒来,就得兴师问罪了。昆山玉君平淡应了声,“好生照料就是,毕竟是你们的亲生娘亲。” “是!” 姑娘俩都有些惊喜。 绯红在水边楼的消息很快传到其他姐妹的耳中,她们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不经意”路过水边楼。 而绯红也不客气,鸠占鹊巢,就在楼里照顾起了昏迷的妄机宜。 很快,老二发现不对。 “这样不行啊。” 她摸着下巴。 “娘亲跟师公相处的时间太长了,父亲又不来这里,这样下去,很容易出事的!” 姐妹们同时忧虑起来。 “那该怎么办?” 她们一致望向最有主意的老六跟老八。 老六还没说话,老八则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有何难!” 她为破镜重圆的夫妻准备的鸳鸯散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红八一边指挥着红四趁人不备往炉子放鸳鸯散,一边则是让红七跟红九去一趟天经宫,把父亲请来,就说是娘亲病得很严重。另外,为了防止有人破坏,她们还设置了重重阵法,没个三天两夜也解不开。多方人马默契配合,事情进行得无比顺利。 只是谁都没想到,最先踏足水边楼的,是刚回宗门的江遮。 他感应到了师尊微弱的气机,道了一声打扰了,就突破结界,寻到楼里来。 众女都有点懵。 “我、我把师伯带出来!” “哎,你别——” 红八没来得及阻止,红四就风风火火去了,结果道行太浅,被鸳鸯散撂在半路。红三食用了敛息丸,把红四拖出来,但再进一步的地方,她也不敢去了。 好脾气的红三怒瞪着红八,“那么浓,你到底放了多少?!” “我那不是,考虑到父亲多生几个弟弟妹妹嘛。” 红八讪讪一笑,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瓶?” “不……是三万年份的鸳鸯石。” 众女倒吸一口凉气。 您可真狠! 医家圣君一进去就发觉不对劲了,然而他从来没有闻到过这种气味,他用袖子扑了扑,试图分析其中的成分,“嗯……鸳鸯石,年份还不浅,应该是万年以上,还有深宫恨……嗯?为什么会这样配?” 他思索着,面前多了一道跌跌撞撞的人影。 她自言自语,仿佛在对话。 “江遮……混沌灵根……” 她突然扑杀过来。 江遮立即甩出一卷飞针。 撕啦。 她扒他胸口衣领。 江遮:“?” 她走火入魔般重复着,“我最想要什么……我要心头血,给我心头血,混沌灵根心头血!”她眼神陡然凌厉,伸手就要刺入血肉。 医家圣君两指挟住她的手腕,锁住她的行动,肢体语言透露出生人勿近的疏离。 而下一刻绯红隔着一层薄纱,扬起了颈。 她吻了他面纱后的唇。 “……吻给你,血给我!” 江遮凝固不动。 绯红则是有些暴躁。 “快,快给血我,他不行了,要不行了!” 江遮缓缓抬手,钻入面纱里,指尖擦拭唇肉,吐出三个字。 “别碰我。” 绯红被鸳鸯散逼得双眼通红,戾气暴走,她猛地捏碎他的锥帽,再无阻碍,长驱直入。 江遮的洁癖被绯红毁得一干二净。 “给不给!” 江遮平静看她,“疯够了没?” 绯红把他摁着亲,“给不给?给不给?” 最后医家圣君的锥帽破了,嘴也被咬肿了,眼看着就要贞洁不保了,圣君终于妥协了。 “给,放开我,我要喘气。” 圣君神色高冷。 我要吃一百顿小鸡炖蘑菇,弥补今日的心灵伤害。 虐文使我超强 第350节 第199章 合欢宗女主角(47) 昆山玉君来了。 白昼之下,水边楼笼罩着一层若隐若现的桃花烟雾,以致于水边人影也变得模模糊糊。 “父亲!” 女儿们的表情又紧张又害怕。 在她们很小的时候,个个都是混世小魔王,昆山玉君当爹又当娘,没少为她们收拾烂摊子,因此他一看这几朵金花的惊惶神色,就知道她们又闯祸了。他容色平静,“不是说你娘亲病了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众姐妹一致看向红八。 红八:“……” 真没义气。 好像先前吵吵嚷嚷要十个八个弟弟妹妹的不是她们似的。 红八吞吞吐吐地说,“就是,我们,在楼里放了点鸳鸯散。” 昆山玉君眉头都没动。 “……哦?” 众女面面相觑。 这个语气是什么意思? 自从娘亲回来之后,父亲也不再整日闭关,博弈,弹琴,焚香,赏雪,品茗,摘梅,雅趣至极,跟一个隐居公子没什么区别,她们渐渐也体会到世人称呼父亲为“太上之玉”的含义。 她们小时候对父亲是又敬又畏又心疼,他既承担了娘亲生育她们的无私天性,又肩负了父亲的责任,教她们吃饭,穿衣,说话,修行。 然而九朵金花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心理阴影。 父亲找不到娘亲,在她们七八岁那年,第一次发疯,撕碎了无数张娘亲的画像,纷纷扬扬白了一片,把她们吓得不轻。 后来父亲就开始闭关了。 时间一次比一次长,最后甚至到了无法辨人的地步。 直到转世的娘亲回来。 父亲比她们想象中要更快清醒。 看着父亲这张冷静深邃的面孔,姐妹们心里头都有些发毛——她们很难猜透昆山玉君此时的想法,仿佛那些脆弱和软肋统统消失。 现在,在她们面前的,是一位三千岁的老祖,他的经历、手段、心思、行事意图,她们无从得知。 陌生又割裂。 红八硬着头皮说,“娘亲在里面……师伯也在里边!” 江遮也在里边? 在洒满鸳鸯散的水边楼? 昆山玉君眯起眼睛,“这就是,你们要送给为父的大礼?不满意为父,想直接换一个后爹?” 红八冷汗涔涔,噗通一下跪倒,“不是的,父亲,这是意外!这鸳鸯散是给您和娘亲准备的!” “你觉得——” 昆山玉君淡淡拿出一句。 “我跟你娘云雨巫山,需要借助这些催情之物?你是看不起为父,还是看不起你娘?” 众女脸上都火辣辣的。 昆山玉君扬起袖袍,万丈狂澜骤起,水边楼当即被劈成两半。 绯红跟江遮都做了下汤的饺子,齐齐落入水中。 她们屏息凝神,只敢偷偷看上一眼。 她们的娘亲骑在师伯的腰上,姿势很是亲密。 完了完了。 “哗啦——” 江遮捞起一片湿淋淋的窗纱,把自己整张脸裹得密不透风,只能隐约看见嘴唇的一抹朱红。他趁机推开了绯红,脚尖一点,就要飞走。但绯红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又是撕啦一声,袖子破碎,她改成了抱住他的腰。 “不许走!你还没给我!” 女儿们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真的完了。 江遮又想推开绯红,而这一次他回了头,见她从水里湿漉漉钻出来,那红衣里的灯色花鸟纹路清晰透了出来,而锁骨、颈肩、手臂、腰肢,哪一处都是艳光浓浸,仿佛轻轻一推,手掌就会沾上这一抹相思血。 医家圣君顿时与她僵持在原地。 这一幕落到昆山玉君的眼里,却是不怎么美妙的。 爱意充沛,嫉妒也如影随形。 他掌风一送,绯红被他刮到跟前,昆山玉君把人钳住,眼中一丝笑意也无,“你要他给什么?他又给你什么?” 很烫。 他皱起眉,她的身体烫得灼热,连呼吸也带着一股热雾,她嗓子像是渴了千年,发出的声音嘶哑又含糊,“……血!我要!” 昆山玉君略微一想。 鸳鸯散的确能最大程度催化修士的欲望,但她的欲望却是执念,能救活妄机宜的心头血。 不是要人就好。 昆山玉君刚这么一想,又记起她跟妄机宜的羁绊,眼锋逐渐凌厉冷硬。若非是让她体会什么叫心若死灰,然后重新回心转意,他不会留妄机宜到至今。虽然事情是按照他想好的方向发展,但他渐渐难以容忍她对另一个男人的过度关心。 他抱起她,要回天经宫。 “……不……师父!师父!” 她忽然哭闹起来。 昆山玉君一个挥袖,又一具身体飞了出来,她才收了声,眼也不眨看着。 他正要离开,忽然想到了什么,偏头看向女儿们。 “为父知道,你们觉得你娘现在很弱,可以任你们摆弄,是吗?”昆山玉君慢条斯理地说,“你们肯定在想,她现在才十七岁,只有一具不堪用的情身,要不是放出天子一字令,那道法也比不过你们,你们是不是这样想的?” 金花们低下头。 昆山玉君一一扫过她们,“你们长大了,修行也有了成效,可别忘了,你们这具身体,以及这具身体的天赋,都是从为父跟你们娘亲那里继承过来的,我们一手造出最罕见的仙、鬼、魔之胎,你们有什么可骄傲的?” “当年你娘亲势盛之时,已能逆转心法,叛出第一道门,王朝说灭就灭,天劫说渡就渡,十洲三岛都不敢触她霉头!” “不然你们以为,为什么为父会屈从她,钟情她,甚至剖腹取出你们这九个混世魔王?难道是我江霁天生慈爱,爱生孩子?” 他的语气平稳,甚至有一些残忍。 “你们若不是你我的种,早就死在胎中了,哪里还能见得今日这般风光。” “你们看轻你娘,就等于看轻当年为父为什么不坚持太上忘情,而选择把你们生下来,更看轻当年你娘为什么不牵连我们父女,选择独自对抗天罚。你们如今的安稳,肆意,是她用十七年的遗忘换回来的。” 他可以摆弄她,看她惊惶、崩溃、绝望又不得不依附他,但绝不容许有任何人来轻慢她。 哪怕是他们的孩子。 女儿们脸色惨白,已经有的哭了起来。 “父亲……我们错了……” 昆山玉君声色淡薄,“这笔账,你们先记着,等为父跟你们娘亲大婚之后,我自会处置你们,现在,回天经宫反省。” “……是!” 她们不敢抗命,迅速离开了水边楼。 昆山玉君带着绯红回了明夷殿,并将妄机宜的身体安置在了另一处宫殿。 她急躁起来,却挣脱不掉昆山玉君的禁锢。 他有些散漫拨弄她的发梢,摸她耳后的那一块敏感肌肤,“跑什么?不解情毒了?” 她忽然不动了。 “师父。” 她还主动凑上前,搂住他的脖子,那混乱、鲜红的眸子里映出他的脸,但喊的却是另外一个人。她爬到他身上,吻他的额头、鼻梁、脸颊,像是朝圣一样虔诚,“师父,别担心,我已经要到心头血了,我会救你,一定会救你……” 江霁的薄唇凝成一线。 这算什么? 把他当成了那个老不死? 昆山玉君原本想借着鸳鸯散,玩弄一下不清醒的她,如今反而像是他被对方玩弄。 他灵府骤然沉暗,哪怕身体意志高昂,却是没了兴致。 他丢开了人。 “师父——” 她慌乱抓住他的手,从后头抱住他的细腰,“师父,你别丢下我!我不爱他,我就是为了骗他的心头血,我亲都不想亲他的嘴!” 昆山玉君背脊一僵。 她绕到他面前,神情是狂热的迷恋。 “我这一生一世,只吻师父的唇。” 唇肉被烈酒煨过,分明是浓烈的情意,他却长久冰冷地注视她。 “嘭!” 绯红被他扔到琴床上。 江霁吐出两个字。 “……恶心。” 虐文使我超强 第351节 他捏住绯红的嘴唇,喂了一颗丹药进去,转身离开了明夷殿。 江霁出去之前,还布下了重重阵法,不允许她脱逃。 绯红的身体受到两种极致的折磨,她几乎把殿内能砸的都砸了一遍,最后她皮肉血红,又精疲力尽倒在地上,脸侧着放,正好对上那一面被她扫落在地的铜镜。那镜子早被她摔得四分五裂,以致于她的脸部也被分割成了数块,无意营造了一种诡异惊悚的美感。 碎镜里的人浑身是血,又似有若无笑了一下。 令人毛骨悚然的。 绯红的鸳鸯散第二天就解了,是红八过来放人的,乖得就像是一只被驯服的小狸奴。她给绯红清理身上的伤口,小声地抱怨,“父亲怎么能让您一个人挨鸳鸯散呢?” “那正好,我也不想同他睡一夜。” 红八愣了一下,更加不敢吭声。 绯红又问,“东厨在哪里?” “……啊?” 绯红言简意赅,“我要做寿面。” 红八老老实实地说,“父亲的明夷殿里就有小厨房。” 虽然已经有许多年没用了。 红八忽然想起,这寿面是父母的定情之面吧?她们前几年,也是吃过父亲亲手做的寿面。 红八莫名激动。 父母终于不冷战了,她们这些做女儿的也不用夹在两头为难了。 红八决定将功折罪,溜到了天经宫的某处,装作不经意告诉父亲,“娘亲去了小厨房,好像是要做面呢。” 昆山玉君指尖抚着仙鹤,“……做面?” 红八说,“对,还是寿面。” 唯有一点让红八很头秃。 “娘亲错把饴糖当青盐了!” 她就在一边眼睁睁看着,由于对方态度太过自然,她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她没错。” 江霁眼梢微动,似破开冻土的春。 那家伙就是故意的。 红八察言观色,“对,娘亲肯定是没错的!哪怕是转世了,还是很惦记着父亲的!” 昆山玉君被她的恭维取悦了一瞬,把灵兽食物袋交给她,“你来喂,我去看一看,免得她把小厨房弄坏了。” 红八只好跟一头胖仙鹤大眼瞪小眼。 她嘀咕着,“太上墟的都有什么毛病,总把仙鹤喂成一个小胖球。” 胖仙鹤踹了她一脚。 红八:“???” 你胖你还踹我?! 胖仙鹤又姿态优雅地踱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昆山玉君去了东厨,锅是热的,饴糖也少了,但人跟寿面却不见了。 他闭目一算,猛地睁眼。 “师父,今日是你生辰,你快尝尝我亲手做的寿面!” 绯红正在妄机宜的床前。 他自醒来之后,就不再开口说一句话,此刻也一样。 他只是看着她,眼珠子都不会转动一下。 “师父,寿面要凉了,你快吃,好不好?” 她是多么的小心翼翼,甚至怕筷子戳到他,而卷了一筷子的寿面,放在掌心里,递到他面前,像哄小孩一样哄他。妄机宜僵硬低头,缓缓张嘴,吸着她手心里的面条。也许是因为举着手臂,她袖子滑了下来,那肘弯深处,是一片细密的咬痕。 “您大可吐出来,浪费了这一次,我就要多出卖自己一次。” “师父,不哭,我其实不疼。” 他姑娘受尽委屈,只为求他不死。 “呕——” 妄机宜的胃里翻江倒海般恶心。 他不住干呕。 自我厌弃的恶心感与强烈的痛感搅碎在一起,让他整个人都像被切碎、捣烂了一样。 “师父!师父!你别吓我!” 妄机宜握住她的手,好似只有这样,才能稳住他动荡的灵府。 “没、没事——” 妄机宜终于开口说话了,却嘶哑难听,近乎失声。 绯红把耳朵贴近他。 “师父?你说什么?” 他额发凌乱,眼眶泛红,用尽力气扯出一抹笑意,“是……面太咸了,下次别放那么多了……” 她轻轻呢喃,“师父,面是甜的,我怕您苦,放了很多的饴糖。” 妄机宜愣愣看着她,眼泪不知何时漫过了脸。 天子心头从此落了一把枷锁。 “嘭——” 绯红手里的玉碗被气浪撞碎,一只雪白的手擒住她的手腕,硬生生将她拖了出去。 “你放开我,师父,师父!” 妄机宜虚弱抬手,他使劲挪动着,想要勾住绯红的手,却是无能为力,嘭的一声坠落在地,他丧失尊严,磨破双膝,爬着,追着。 满头是血撞死在门槛前。 他的姑娘还是被带走了。 那一段刚长出的情丝也随她而去。 第九万九千九十一根。 他就像是一个凄惨的战俘,末代君王被关在囚牢里,手上戴着镣铐,永远也无法触摸她。 妄机宜又慢慢退了回去,来到了那玉碗前。他试图捧起那碗寿面,可是碗碎了,面洒了,他捧不起来。最后天子伏下腰,低下了头,趴在地上,一根根啜着面条,嘴唇以及脸颊则被碎片割出一道道血痕。 不疼。 哪有他姑娘受过的伤疼。 第200章 合欢宗女主角(48) “嘭——” 绯红被人砸到棋盘上,黑子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面前是一座冰封千里的雪岭,昆山玉君捏着她的下颌,双眉压得极低,阴沉得令人骇然,“你没失忆?你故意的?你想让本座心境再度受创是不是?” 绯红冷淡看他,讥笑不已。 “对,您说得都对,我没失忆,都是故意的,可以放开我了吗?” 昆山玉君的眸中翻滚着乌色。 真话? 还是假话? 他指骨泛起一抹寒白,箍着她的颈,只要稍微用力,就能折断这一截不听话的玩意儿。而他的意志力分外强大,哪怕是这种盛怒之中,也不妨碍他思考之后的事情。江霁冷漠地想,是,他能像掐死蝼蚁一样掐死她,但之后呢? 又会来一个蓝绯红。 又是重复的轮回。 他轮回得越多,恢复的记忆就越多,明明比众生都清醒,却活得比傀儡还不如。 他已经厌烦了那些虚假的攻略情意。 难得那“系统”,送来一个让他感兴趣的家伙,一个胆大包天敢让他动了胎气的坏家伙,真实与热烈就是她必要存在的价值。 “还有七天,就是你我的道侣大典。” 昆山玉君松了手劲。 “等你我契约之后,本座就再送他一滴心头血。”他眼珠子透着寒意,“本座耐心已经不多了。这一次,你们再勾勾扯扯,本座就将他剁成尸块,给你做一碗血气腾腾的寿面吃。”也就只有她是例外,否则他人谁敢跟他谈条件。 她倏忽安静下来。 “……你真的给?” 昆山玉君不再看她,转身就走。 “……玉君……不,阿霁。”她抱住他,“你再救他一次,待他成魔,我……绝不再见他一面。” 江霁呵了一声。 “你的保证,什么时候生效过?说了不见他,见了一次又一次,说了与他断情,又难舍难分,又是做面,又是贴身照顾,怎么,你是觉得本座有师徒同享一个妻子的癖好吗?”腰下的两只手绞得发紧,近得江霁闻得到她身上的千步香。 也许是肌肤之亲的次数越来越多,他对这个人也越来越了解。 他能辨认得出她的气味、她的声音、她的脚步、她的各种笑,比心法的运行还要清晰。或许是他太渴望一个同类了,哪怕知道暗潮涌动之下必有诡谲阴谋,哪怕知道献出心头血是一件又蠢又不讨好的事情,他依然做了。 就像在芦荻山下,他原本想要处理掉腹中祸患,但还是选择为她生下来。 虐文使我超强 第352节 江霁低头,凝视着她那双伸出来的手。 他正被抱着。 被一个异界的真实地抱着。 她还说,“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了,我……会爱你。” “我不信。” 他就三个字,又一次冻结气氛。 男人手腕下压,也覆在了她的手背上,她微微一动,似要抽手回去,被昆山玉君强势按住。 不管她从何而来,也不管她这一次的目的是什么。 两人皮肤接触的那一霎,冰的,热的,都能感受到彼此的血液的流动。 江霁缓缓道,“我不信,我不信你,也不信任何人,包括一切活物与死物。云随风动,风随心动,万事万物总是在变,没有什么是永垂不朽的。兄弟会阋墙,夫妻会反目,这一切都是人之常情。所以我不信你,不信你说的每一个字。” 也是觉得时候到了,他将内心的阴暗、污浊、冰冷、血腥,一一晒在浮着尘埃的日光下。 更暴露在她的面前。 昆山玉君转过头,对上她的瞳孔。 “当然,信任这种东西是相互的,我不信你,你也可以不信我。”他这种人,向来不适合动情,又偏偏动了情,他早在梦境当中,就该悬崖勒马的,否则不会任由心中春草疯长,到今日这般难以收拾,难以克制的程度。 他竟因为一碗送错的甜寿面而心神大乱。 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妒”。 这本不该存在的。 老祖江霁开始拥有了自己的喜怒哀乐,有时候很淡,淡得他无法察觉,有时候却又很极端,浓烈得他心生杀意。 她拧着眉,似乎在消化他的意思。 “你既然不信我不爱我,那为什么又要如此大费周章?” 昆山玉君突兀笑了。 这一抹笑有点不合时宜,但很好看,不冷,犹带着几分少年江霁的影子。这至高无上的道君说,“我是不信你,怀疑你,但万物万人之中——” “江霁最中意你。” 昆山玉君坦诚自己,从容又笃定。 他性情孤高自负,疑心又重,很难从身到心,从内到外,完全去接纳一个人。少年的江霁找到了三世镜,他看着镜子里未来的自己,那个非常虚假矛盾的江霁,他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飞升,留守下界,做一个完美无瑕的夫君。 他难以接受,就处处留心那个让他飞升失误的女人。 然后他发现了那个蓝绯红的马脚,发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发现了自己只是一个虐文剧情里的男主。 也许是骨子里天生的冷血,他没有疯,甚至很清醒策划了对方不着痕迹的死亡。 一次又一次。 杀得他疲倦又厌烦。 他想他的确没有说错。 万物万人中,他是最喜欢这个蓝绯红。那些狂傲、自负、贪婪、狡诈,跟他多像。危险重重的密林里跑来一头小香獐,横冲直撞往他身上钻,咬得血沥沥的,又腥,又热,又甜。那种血肉淋漓的痛感,爱恨交织的快意,让他震颤又愉悦。 所以他放开了防守,任由这一头小凶物骑到他身上,将故事引到另一个结局。 “我不信。” 她也说。 昆山玉君表情极淡,却挑了个眉,“本座若不喜欢你,又怎么会为你生下那九胞胎?” 这一句话镇住了绯红。 她涩声地说,“那九个孩子……真的是我的?” 昆山玉君探究看她。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演? 江霁始终都不太相信绯红转世重修后,会不给自己留一招后手。他太熟悉她了,她是不可能将命运交到他人之手——用一腔泛滥无用的情意,去赌那些不确定的人心。或许,是某个环节出了差错,连她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正如棋盘变化多端,谁也不知道谁会成为下一枚被摆弄的棋子。 江霁掠了一眼脚边滚落的黑子,狼狈,又杂乱无章。 他袖袍一甩,指尖多了一粒棋子。 交到她手中。 “做我江霁的道侣,不说能给你多少,但在我这里,你始终是执棋先行。什么情深义重,舍生忘死,什么千万人独为我一个,我江霁也不需要你为我做。你甚至可以不爱江霁。唯有一点——” 江霁将她手心合拢,盖住了黑子。 “待在江霁身边,无论何时,都不能太远,是生是死,我都要看见你。” 是生是死,她只能是他江霁一个人的女主。 绯红:“你这是求爱吗?” 江霁:“不像?” 绯红:“不像,像要杀了我。” 江霁:“下次注意。” 绯红摩挲着掌心里的棋子,夹杂着昆山玉君微凉的气息。江雪先是落在她的额心,吻了一吻她的红珠,随后腾挪而下,直到她的唇边。 江霁顿了一下,出现了片刻的迟疑。 他们气氛难得缓和,而他也无意让她厌恶自己。 “这里,大婚我再来取。” 他直起了腰,用手轻揉了一下她的唇肉。 “你迟早也要心甘情愿的。” 七天之后,太上墟的合契大典如期举行。 十洲三岛的修士第一次参加如此大手笔的道侣庆典,九千丈的流霞红帔映得苍穹同色,脚下则是斗转参横的万卷星罗,再一看,这竟然是一座星罗棋盘,棋盘为坐席,棋子为案桌。人们倒吸一口凉气,“这莫不是昆山玉君的万象春棋盘?” 掌中妖刀杀神魔,星罗一盘万象春。 都是昆山玉君的绝世杀招。 他们开始害怕这是个鸿门宴了,哪有人会用杀人兵器来做宴席的? 上一次吃席,还是十七年前,那场天罚惊心动魄,险些也牵连他们。 他们心有余悸,“这第一道门的席面,得用命来吃。” 可是不来又不行,远的先不说,近的,就比如说那一群混世魔王弄出来的天机九宫,掌握他们不少的把柄,爆出一两个都能身败名裂的那种,他们能不赏面吗?他们又迷惑又古怪,“话说这是后娘进门,怎么她们高兴得恨不得昭告天下?” 有收到风声的,浑水摸鱼,煽风点火。 “阁下,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朝红颜,正是那合欢宗主的转世!亲娘来的啊!” 宾客们大吃一惊。 “什么?竟然是她?!” 也有的老神在在,“不是她还能是谁?能让昆山玉君带球万里跑的狠人,也只有合欢绯红了。” “这么说,她是转世重修了?” “唉,这种祸害,天罚怎么没把她劈死啊!” 这人正说完,忽然觉得背脊发凉。 不远处,一个碧衣女子抬头看了他一眼,耳边戴着一副仙人采藕的耳坠,清丽又绝美。 随后她转身入了云雾当中。 锦衣公子心生爱慕,追着问,“你们可知,方才那女子是谁?若能与她结为道侣,此生也无憾了。” 同伴哄笑。 “行了,你就别肖想了,那是小颂山的首徒,何吟袖,也是副掌门,人家啊,可是天灵根,百岁元婴,你可高攀不起!” “你们小看我?” “不是小看你,是人家早就有意中人了。”他们补充,“女的。” 锦衣公子被打击得双目呆滞。 何吟袖来到了天经宫,她是代替红四,给新娘送金合欢嫁衣的。 “师姐。” 她唤了一声,那人诧异回眸,“你是?” 何吟袖击败裴传泽,成为清霞元君的首徒弟子,同时她也取得了太上长老的认同,做到了副掌门的位置,距离掌门只有一步之遥。掌权之后,何吟袖浑身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目光坚定,腰板挺直,不再需要讨好任何人。 但在提携她的师姐面前,她仍是那个恭谨柔顺的小师妹,她柔柔一笑,“师姐转世了,不记得我也正常,我是吟袖,当初多亏师姐的开导以及提携,吟袖才有今日。” 她也笑了笑。 “原来如此。” 她替她褪下旧衣,又换上大红嫁衣。 期间,她凑近她的耳朵,低声细语,“吟袖知道,这非师姐本心,所以……师姐可要逃婚?吟袖愿意助师姐一臂之力!” 绯红偏头,脸颊碰起她的耳垂,那藕花摇摇荡荡了起来。 “我逃,你脱不了干系,到时你又如何?” 何吟袖温柔一笑,“师姐用不着担心我,我自有方法,就算被抓到了,吟袖也不会供出师姐的,这一点师姐大可放心。” 新娘的指尖捏起她一绺发丝。 “师妹,你如此厚待我,莫非是喜欢我?” 何吟袖抿嘴,露出两粒梨涡,轻声却坚定,“显而易见的,师姐。”她大大方方地承认,“师姐行事最是洒脱,吟袖一直以来都仰慕师姐。” 她还逗她,“有多仰慕?” 虐文使我超强 第353节 何吟袖道,“正如佛祖对信徒,师姐也是吟袖的信仰,只可惜吟袖是女儿之身,不能追随师姐身侧。” 绯红噗嗤笑了,“那你下辈子记得做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 何吟袖也笑着点头,给她系上了腰封,抚平褶皱。 “娘亲,吉时到了。” 大女儿江红一进来提醒绯红,还冲何吟袖行礼,“师叔。” 何吟袖态度温和,“一一,你来了。” 何吟袖跟江红一扶着绯红出去。 “叮铃——” 她手腕合欢铃响动起来,抬头一看,江霁黑发红衣,手缠合欢,竟有几分妖君的妖孽之色。他踩在万卷星罗之上,牵着她上了砌月仙台,走得很慢,很坚定。女儿们则是换了一身稍淡的红衣,守在仙台之下。 个个都面带微笑,杀气腾腾。 众人:“……” 有这一群小魔头守着,谁敢抢婚? “江神国万朝天子,前阴阳家大巫,前太上墟掌门,前逢仙真君,为二位大婚,送上第一份贺礼!” 还、还真有?! 他们转头一看。 喜幛重重,红光漫浸,来人一身文弱书生的白袍装束,雪白发带垂落腰后。 “……这是妄机宜?” “他竟没死?” “他怎么会这里?” 人们议论纷纷,同时表情逐渐凝重。 众多老祖之中,只有这一位最能搞事,搅风搅雨,不在话下,他们实在是怕了他! 他们悄悄站远了一些,免得等会打起来殃及他们。 “诸位不必紧张,我真的是来送新婚贺礼的。”妄机宜笑得人畜无害,“毕竟是我两个弟子的道侣大典,做师尊的,不送点像样的东西,怎么说得过去?” 而台上的绯红看向江霁,“你什么意思?你把他放出来看我们合契?” 江霁玩弄着她的手指,“怎么,心疼?总归是你我师尊,让他见证也是应当。” 不这样老家伙如何死心? 师徒一场,他也很清楚对方的德性,只有彻彻底底碾碎了那一缕情丝,事情才会完全终结。 “红儿,今日你与江霁大婚,师父没什么能送你的,就送你一曲凤皇于飞!” 妄机宜指尖一转,横笛唇边。 “凤皇于飞,翙翙其羽。” 他双眸映出了新娘的嫁衣,红得热烈,红得繁艳。那一丛金合欢,他也有,藏着,收着,来不及给她穿上。笛声流淌,从激烈高昂变得低沉温柔,仿佛在至爱之人的耳边倾诉着爱语。 他后退一步,轻翘唇角,如少年一样笑着。 “唯愿——” “岁岁年年,天子朝红颜!” 玉笛横过颈边,锋芒尽出。 噗嗤! 鲜血飞溅,当场自绝! 天子一身傲骨,折在众生的眼前! “……师父!师父!!!” 绯红提着嫁衣,跳了下去。 快得江霁只来得及扯住她的手,而她毫不犹豫,断手脱逃。 他愣愣站在原地,被鲜血溅得失神。 妄机宜临死前那一刻,见她跳下了砌月台,仿佛一场红雨,朝着他奔赴而来。 他支起唇角,想冲她笑上一笑。 我不会再束缚你,但作为代价,你要,永远地记得我。 最后一段,第十万根情丝,与绯红融合。 妄机宜阖眼的那一刹那,诸多法相迅速凋零、枯萎、消失,星辰坠毁,山河染血,而他九万九千丈的彼岸则为绯红长出了十万根情丝,她哭着跑着,被情丝绊倒,最终才来到他的身边,颤抖着不敢触摸。 她纵声恸哭,满头青丝化作白发。 与此同时,天穹之上,睁开了一双双眼睛,邪恶又混沌。 “这是什么?!” 众人惊骇无比。 那眼睛开阖之间,竟然吐出了一座座黑碑,转眼间,整片天幕都布满了黑碑,如同一座寂静又恐怖的坟场。 “……天魔……是六道天魔来了!” “不可能!千年时间还未到,天魔怎么会来!” “完了,这一切都完了!” 惊慌、哭喊、咒骂,十洲三岛最盛大的婚宴仿佛成了一个众人避之不及的灵堂。 “娘亲!!!” 女儿们吓得魂飞魄散,因为她们的母亲也拿起了那沾血的玉笛,心如死灰横在了颈前。 江霁眼睛布满血丝,他厉声大喝,“……放下!” 而绯红冲他一笑,笛子狠狠一转。 来不及。 万象春棋盘来不及扭转。 江霁心脏钝痛,他嘴唇发白,抓住自己的胸口。 “噗哈——” 他们迎来的是猖狂得意的大笑。 绯红并没有自绝。 她装的。 紧接着众人就看见,万丈劫云,不,是遮天蔽日的劫云覆盖了整个十洲三岛。 “这是……天道劫?” “可是,怎么会有修罗道的气息?” 而绯红的颈边多了一双血迹斑斑的手,两人的脸庞贴在一起,一个苍白如雪,一个绯红似火。 笑容是如出一辙的鬼魅幽冷。 “没见识了吧?这叫同流合污,情劫互渡。” 坠入半鬼之道的文弱书生舔了舔染血的嘴唇。 “重新认识一下我们,天帝绯红,阿修罗,神国有爱。” 绯红的胸脯前躺着一颗鬼书生的头颅,她手指轻掠对方的乌发,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江霁。 准确来说,是他身后的江遮。 “终于抓到你了,我最心爱的,猎物。”她幽幽一笑,“六道天魔至尊的嘴唇滋味不错,就是不知道其他地方,会不会更美味呢。” 第201章 合欢宗女主角(49) 绯红缓缓站了起来,一身沾血红衣,说是天神道,却比地狱道更要惊悚。 六道之劫,分为天神道劫,人间道劫,修罗道劫,地狱道劫,饿鬼道劫,畜生道劫,皆是至上之劫。其中,天神道劫专为新天帝以及四方大帝准备,而修罗道劫则是针对于阿修罗帝以及四大阿修罗王。 绯红以道宗之身飞升,修得自然是天神道,天帝之位她势在必得。 上一次她飞升其实算得上是成功,但她的阶位却低了一等,跟妄机宜那次飞升一样,都属于一方大帝,而大帝的头上还压着一个统御诸天的旧天帝。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让她干不过旧天帝? 那就得辱骂一下天道了。 它竟然判定她的多情是滥情! 不如旧天帝的专一圆满! 饶是绯红暂时没有篡位天道的心思,也有想要暴打天道的冲动了。 也就在一刹那间,绯红决定施行跟妄机宜商量过的第二个计划。 ——转世重修,双情劫飞升! 妄机宜上次飞升是大帝之位,让老不死不是很满意,所以这一次他借着这个机会,转修阿修罗道。 至于为什么选这一条道? 那当然是因为老狐狸最爱钻空子! 据他振振有辞地说,目前阿修罗道在六道当中最为势弱,肯定是帝不在位,王难从令,他趁虚而入绝对事半功倍。绯红不置可否,“我只领悟天神道,对阿修罗道并不精通,也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情况。情劫飞升,各凭本事,你要是挂在半路,那就挂在半路好了。” 她将过河拆桥说得明明白白。 于是十洲三岛最大的骗局,从她接受天罚的那一瞬间,就开启了。 绯红修天神道,以情生入道。 虐文使我超强 第354节 妄机宜修阿修罗道,以情魂入道。 妄机宜给绯红贡献了十万根情丝,而绯红仔细设计局面,让妄机宜最后能处在一个非神、非鬼、又非人的境地,顺利从天神道和人间道过渡到阿修罗道。江霁的朝生夕死谪仙怨,正好让妄机宜进入一个将魔未魔的状态,而魔化之前自绝,又把他拉入了鬼道。 不同的道将他拉扯、分割、渲染,最终壮大成阿修罗道。 劫云的出现,也代表两人的大道双双圆满。 “不可能!!!” 一座萦绕着紫雾的天魔黑碑响起了尖细的女声。 “天道绝不会允许同时诞生两位至尊!” 情劫互渡,这太离谱了! 而且一个是天神道,一个却是阿修罗道! 六道之中,天神道与修罗道同为三善道之一,为了平衡天帝与阿修罗帝在诸天诸界的势力,双方之间必将存在着猜忌、怀疑、嫉妒等等过节,谁会像他们这样,是靠着彼此渡情劫飞升?黑雾不断散发着大量的紫雾,表示自己相当愤怒。 ——这俩狐狸绝对是作弊了! “天道为什么不允许?诸天秩序和平衡已经被你们天魔扰乱,而它最需要做的,就是选拔出一个强大的惩戒者。” 为什么江霁需要“蓝真真”和“情”来渡劫? 那不过是因为天道已经极其虚弱了,特殊入侵时期,它的规则充满了漏洞,根本不能评判飞升者的真心假意。它需要很多的“情”来助它恢复,平复六道天魔的动乱! 但是天道的算盘落空了,六道天魔掌控了各界的天劫,但凡有飞升者,首先会被它们吞噬殆尽,以致于万年洪荒,它都等不来一个足以匹敌天魔的帮手。 她跟妄机宜情劫互渡之所以成功,也是算准了天道如今的虚弱运势。 它需要他们! 需要新的至尊抗衡天魔! 红衣至尊仰着头看向天穹的天魔碑林,明明是仰视的姿态,但六道天魔都觉得她在俯视着“臣下”! “毕竟天道已经被你们六道天魔逼得束手无策了,不是么?”绯红笑了,目光却始终钉在医家圣君的身上,“若我猜得没错,整片上界已经全部沦陷了吧?万年之前,那些侥幸活下来的,与其说是幸存者,不如说——” 她抬起自己的断手,猩红的舌尖舔了一下腕口。 表情迷醉。 这个姿势和神色,哪怕是天魔来看,都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它们觉得违和极了,这女人明明修得是至圣的天神道。 妄机宜自然接话,“是你们的内奸。” 这个修了阿修罗道的家伙,却笑得满面春风,完全没有鬼域的气息,“恐怕你们没想到,我江神国出了我这么一个绝世妖孽,我十七岁做了少年天子,三十岁就统御了万国,当我翻阅万国典章,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实。” 那就是,每一个从天魔之劫活下来的幸存者,都在竭力宣扬着飞升。 那不像是长辈对小辈的鼓舞与期许,反而像是……献出祭品。他入了太上墟之后,也发现太上墟的初代掌门有这个倾向,但是最后他又抹去了这个痕迹,也许是作为惩罚,初代掌门活得比其他幸存者都要短寿。 妄机宜之前退出人间王朝,率先入了阴阳家,就是为了进一步追寻真相,而阴阳家的阴阳五行之术能让他具备某些推演能力。 这一步他走得很残酷,众生都恐惧的真相就在他的手中。 ——昔日慈爱长辈为了存活,把他们当成了祭品! 妄机宜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后,立即在飞升天劫上做手脚,阻止了同道飞升,避免他们沦为祭品。而被蒙在鼓里的众生并不对他感激,他们飞升无望,几乎把妄机宜当成了仇人,这也是他仇家遍布十洲三岛、自己毁誉参半的原因。 “是……是你!混蛋!” 紫雾黑碑气得发颤,她恼怒至极。 “难怪飞升者都没了,果然是你搞的鬼!” 这九千年来,六道天魔所向披靡,却在这个大周天界颗粒无收,一个飞升祭品都没享用到! 妄机宜飞升就是一方大帝,阶位凌驾于它们之上,它们根本无法插手他的天劫。随后就是他的弟子,昆山玉君江霁,他也很特殊,不封诸侯,也不封大帝,它们没见过这么怪异的阶位,也打算旁观,谁知道出了意外,一个红衣女子替他挡劫! 六道天魔对这场挡劫可谓是印象深刻,从未有一个人,挨着世上最疼的劫,还笑得跟疯子一样! 它们都怀疑对方本体是六道天魔了。 犹豫之下,它们没有出手。 谁知又有一人冲出挡劫,还是正宗的道门仙体!这次它们不再犹豫,操纵劫云,将仙魄分食,最美味的当是这人的情,至真又至烈!有的六道天魔吃上瘾了,就守着这一界,看能不能再吞食一两个可口。 然后它们就等到了绯红的天劫。 她的天劫就跟那个老狐狸一样,都是一方大帝,它们不敢插手,但这一次,它们的至尊格外关注,毫不犹豫越过天道制定的规则,伪装成天道,降下灰飞烟灭、永世不得入轮回的惩罚,将她打落到尘泥里。 六道天魔也分食到了绯红的元神。 毫不客气的说,那是它们吃的最痛苦的一次,她的元神看着美艳多情,但咬上一口,就知道里面全是坏玩意儿!它们身为六道天魔,最喜欢吃那些痛苦、悲伤、害怕的元神,但这女人的元神通通没有! 有的是什么呢? 邪恶,冷漠,残忍,嗜杀,痴迷权术,玩弄人心…… 坏得它们都无从下嘴,感觉嘴巴都要被她元神腐烂掉了。 事实上也果真如此,有一些低位天魔,才吃了一些她元神的边角,当场爆裂,足足碎了二十七位低位天魔、十五位中位天魔以及三位高位天魔!其中一位最倒霉的高位天魔,就是它们刚刚扶持登基的阿修罗帝,生生给吃进了轮回,至今还未苏醒。 这也导致了妄机宜一步登帝,成为新任的阿修罗帝! 六道天魔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日今日,这两人会如此卑鄙夺得至尊之位,当初在红衣至尊第一次挡劫之际,它们就该出手! 当时她连合体之境都不是! 绯红笑吟吟地说,“你们好像很后悔当初没把我摁死呀?” 六道天魔:“……” 这女人格外喜欢看它们跳脚,“怎么办呢,现在要轮到我把你们摁死了,除非你们至尊卖身,让我消气,我勉强给你们留个全碑。” 黑沉沉的碑林流露出了恐怖的气息。 天魔纷纷传音。 ‘她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敢亵渎始魔陛下!’ ‘可她是天帝啊,天高地厚都是她定的,怎么会不知呢!’ ‘……’ 天魔里也有一些讨厌鬼。 “等等——” 出声的是太上墟的掌门灵虚,“我大师祖怎么可能会是六道天魔?合欢宗主,你是不是弄错了?”掌门始终无法相信,这个爱玩虫尸、爱种田、爱给女鬼接生的男人,竟然是圈养他们为祭品的六道天魔! 绯红睨他一眼,“方才你太师祖的话没听见?我叫天帝绯红。” 掌门:“……” 现在重点是这个称呼吗? 绯红还说,“对了,我之前舍弃了蓝姓,既然称帝了,索性以天为姓,日后你们供奉香火,就供奉天绯红好了。”她认真地商量,仿佛这个比摁死六道天魔更让她上心。 掌门以及众人:“……” 这真的是天帝吗? 他们怎么感觉这个比“妇科圣手是天魔”的真相更让他们难以接受? “至于你们的太师祖为什么会是天魔至尊?那破绽可就多了。”绯红粲然一笑,“喜好玩弄虫尸,是因为天魔喜欢待在阴冷潮湿的环境。在道法巅峰之时,却离开太上墟,转投医家,是因为他的师弟太上忘情即将大成,他与师弟密切接触,会有暴露身份的危险。” 她竖起了五根手指,每说一点就掰了下去。 “女鬼为何都爱找他接生?六道天魔极阴极寒,与鬼道相近,女鬼见了他就亲切,不找他找谁?” 原因当然远不止如此。 绯红最接近真相的一次,也最危险的一次,就是九朵金花的满月宴上,她跟妄机宜故意制造劫身,引来天劫。那道古老、宏大的声音说她是多情邪魔,嗜杀成性,不配为圣。但事实上,她已经渡劫成功了,多情一道也符合天道规则。 当然,想必这位始魔陛下并不知道,她做过天道。 天道是什么样的规律和法则,她可真是太清楚了。 合欢宗弟子为什么会进步神速,一年可抵旁人百年?那不过是她将天道万情之法融入其中! “太师祖,您知道您从哪里彻底暴露的吗?”绯红媚眼如丝,每一个字都像勾引他,“当前十洲三岛能对天魔入侵造成影响的,我,妄机宜,还有江霁,当我们三个人都陷入虚弱,天魔才有可趁之机。” 所以当他们身陷爱恨纠葛,一死两伤之后,天魔就果断降临了。 江霁抓着绯红的断手,好久才回过神。 他看向身后的医家圣君,目光凌厉。 难怪绯红那一次飞升失败,他竟说找不到元神,想来是为了给妄机宜与绯红制造独处的时间,分裂他跟绯红的情谊!事情再往前推一点,他产女之际,也是江遮来接生的,当时他都想转世重修了,起码没了血缘的羁绊,他心境不落,会恢复得更快。 但江遮帮他保住了命,父女均安。 看似祥和圆满的结局,实则暗藏杀机。 江霁冰冷道,“师哥……不,始魔陛下,好算计。” 而他的女儿们则是难以接受。 师伯怎么会是那可恶、嗜杀的天魔呢? 明明当初,是他给九死一生的父亲接生的啊!月子也是师伯给父亲养的! 江遮一直没有开口。 他藏身幕后,收割天道气运,并未想过要跟这些容器发生正面冲突。他们于他,就像是一具具能给他不同体验的虫尸,至于虫子是怎么死的,死的如何凄惨,他并不关心。他在诸界一直都是这样做的,直到来了这个大周天界,变数就多了起来。 那最大的变数,就是揭穿他身份的天绯红。 该清理了。 始魔江遮心中并没有任何波动,哪怕对方亲得他身体很有感觉,但心境却是不起波澜。 医家圣君依然是那副光风霁月的姿态,清清冷冷地说,“上次你让我吐了,这次,吐出你元神哺育我的小魔罢。” 那一百顿小鸡炖蘑菇,让始魔陛下吃出了心理阴影,现在碰也不碰。 始魔陛下觉得,绯红该为此负责。 掌门一愣。 吐了?还哺育小魔? 虐文使我超强 第355节 大概是昆山玉君的怀孕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灵虚脱口而出,“您也有了?是小天魔让您的胎气动了吗?!” 天魔:“???” 诸君:“!!!” 江霁捏紧绯红的一截断手,不知为何,他喉咙发紧,像是窒息,又像是溺水,难受得他抿紧了唇,压出深红的痕迹。他跟绯红的特殊羁绊,就是这九个混世小魔王,因为独一无二,所以昆山玉君选择将她们好好带大,而不是置之不理。 养女儿跟养徒弟是不同的。 养徒弟,他让他们去厮杀,去争夺,只让他们更加出色,他的内心毫无波动,该利用的绝不手软。 而养女儿,看着她们日渐长大,看着她们的眉眼越来越像他跟她,他的爱意与日俱增,他开始不知不觉思念她。 他不知道自己深爱到了几分,但他绝对无法忍受她跟另一个男人生孩子。 可是,他能生,别人自然也能生,当另一个男人为她诞下子嗣,他们的羁绊还会是最特殊的吗?属于他江霁的女主跟他人产生交集,是否会被那个“系统”判定为他人的“女主”? 这一切他都不确定。 棋盘凌乱,他不知道自己该下什么棋。 昆山玉君前所未有地烦躁起来。 “不能生!” 江霁的视线落在始魔江遮的腹部,眼底掠过戾色,寒意深深。 “要么打掉,要么小产,你选一个。” 第202章 合欢宗女主角(50) 气氛有些古怪。 漆黑碑林的天魔们迟钝呆滞地想—— 什么叫打掉? 什么叫小产? 以及这种东西,为什么会跟它们的至尊扯上关系? 它们不理解,很不理解。 于是它们把目光对准了掌门,咄咄逼人,“什么是胎气动了?” 十洲三岛的修士们心情比较复杂。 要说其他东西,他们可能不是很懂,但胎气之事,恐怕这一届的修士没谁不知道的。他们有的是在黄泉梦境中被狂风暴雨摧残了一通,而有的则是亲眼目睹了昆山玉君带球追杀万里,可谓是印象深刻。 现在人们想起太上墟,大概有三个以上鲜明的记忆标记,比如—— 这里的天劫很危险,雷很爱劈人。 这里的师祖很危险,容易被搞大肚子。 这里的弟子很危险,还是个巨型狐狸窝,捅了会有生命危险。 总之,自从昆山玉君怀孕并且成功诞下九女之后,女修们想方设法让道侣怀孕,男修们则是想方设法各种避孕,比起不懂的天魔,他们个个都算得上是“胎气行家”! 江遮略微转动脖子。 众生屏气凝神,神情逐渐凝重。 天魔要出手了吗? 而这位始魔陛下认真地说,“师弟,亲嘴,是不会怀孕的。” 众生:“?” 江霁的神色并未过多缓和,他情绪极差,“你凭什么亲她。” 江遮想了一下,“我没有亲她,但她非要亲我。也许是当时她想要确认我的身份,所以借着鸳鸯散,破了锥帽,又为了掩人耳目,故意找我泻火。”他心思澄澈通透,联想到前因后果,几乎把绯红的意图拆得八九不离十。 江霁:“你不勾引她,她为什么要亲你。” 江遮:“我没勾引。” 江霁:“那她凭什么要亲你。” 掌门及众人:“???” 一孕傻三年,师祖是因为孕的太多,所以要傻二十七年吗? 医家圣君眉心折起,忽然他掠过一个念头。 “你们……拖延时间。” 昆山玉君喜怒难辨,却突然像小孩一样发脾气,原因只有一个—— 他在为某个人争取时间! 而在场之人,除了绯红,没人能让昆山玉君费尽心思。 江遮流露出几分困惑。 他能感受到昆山玉君的心魔,他分明是想让那个女人死在这场天魔劫里,但为什么出手帮她?他的爱恨越是浓烈,软肋越是明显,江遮心想,人类真是脆弱、反复、古怪的东西,而它们六道天魔却是越战越强,没有软肋。 “哎呀,被你发现了。” 妄机宜浑不在意抹了一下脖子的血,虽然他境界踏入了阿修罗帝的阶位,但身体还是一个孱弱阴冷的鬼书生,撕啦一声,他很不见外撕烂了绯红的嫁衣一角,红纱缠上脖子,暂时封住了伤口,他还跟绯红说,“这嫁衣不错,是法器来着,还止血。” 江霁眯眼看他。 太上墟众人低下了头,根本不敢看他们老祖的脸色。 合欢宗的……太狠了! 太上忘情一脉的,太师祖,大师祖,师祖,以及师叔们,几乎被她一网打尽! 妄机宜并不知道他的徒弟徒孙们内心疯狂滚动这师徒三代的爱恨情仇,他手指沾了点血,笑吟吟地说,“难得六道天魔九千年做客我大周天界,我跟天帝陛下,没什么好招待你们的,那就请你们喝一碗酒罢!” 他掌心勾勒出一道血色符文,瞬间浮现出了一座宫阙。 青盖、鸾衣、焚香、列鼎,丰肌秀骨的女子持扇轻笑,文质彬彬的男子吟诗作对,更有金栗莲台的佛子面带慈悲,普渡众生。妄机宜声音充满了引诱的温柔,“来我的国度,这里有你们想要的一切。” 眨眼之间,离他最近的三千八百座天魔碑被吸入到掌中宫阙! 妄机宜的笑意刹那变冷。 “无间神国,降临。” 这一碗上路酒,我老人家可为你们准备了上千年。 慢慢喝,别呛着。 宫阙沦为修罗炼狱,先前活色生香的美人也化作狰狞枯骨,冲向六道天魔。 厮杀,猝不及防爆发了。 妄机宜一抛宫殿,它落在天穹之上,轰然变大,又压碎了数百座天魔碑。 黑雾翻滚之中,一件雪白帝服飘落下来。 是阿修罗帝的帝服。 妄机宜触手冰凉,发现自己的欲念不断消退,仅有一丝摇摇欲坠的情丝,偷着,躲着,藏在他的心口之处,试图不让他发现。他有九万九千丈彼岸,却为绯红生出了十万根情丝,在他殉情的那一刻,滔天情海漫过了无欲彼岸。 也在那一刻,他对她的爱意到达了巅峰。 但是,阿修罗帝若是有情,就有了软肋,会被六道天魔发现端倪。 要断掉这一根情丝吗? 他正想着,身后贴上了一具玲珑躯体。 她的断手早就长了出来,捏着帝服一角,披在他的身上,神国无爱垂下双眸,只窥见胸前搭着的女子手掌,嫁衣的鲜红,合欢的灿金,光线交错之下,仿佛坠入了一个虚幻的旖旎的梦境。他很熟悉这双手,从婴儿的肥软,到孩童的柔嫩,再到少女的细腻修长。 牵过,吻过,湿汗淋漓交扣过。 他肩膀一沉,对方的下颌熟练含住了自己的脖颈。 她比他更像艳鬼,在他耳畔幽幽吹着气,“舍不得这一根情丝?我的阿修罗——” 天帝的语气似调笑,又似轻蔑。 “你不会,把那场戏当真了吧?” 妄机宜半真半假地笑问,“要是当真了会怎么办?” “那我会赏你一个吻。”绯红的手指落下,似抚摸情郎一样抚摸他的胸膛,暧昧得令人浮想联翩,“然后斩草除根。” 铮! 她指尖凝聚万法,硬生生扯断了妄机宜心口新的情丝。 “噗——” 妄机宜喷了一口血,染红了阿修罗帝服。 “开……开了!宫殿开了!” 修士们莫名敬畏天上的那一座白骨宫殿,然后他们愕然发现,从白骨宫殿走出的,竟然还有熟人! 他们失声,“是……已经覆灭的世家跟宗门!” 长洲粹清宫、玄洲截剑宗、凤麟寒京山、二十三法家……曾经讨伐合欢宗而被天子玺全军覆灭的世家宗门,全复活了! 坐镇阴疆的尸侯爷脸色猛然一变。 他元神就要脱身而去,却被一支玉笛镇压下去。 妄机宜的声音淡薄似水,似乎欠缺了往日翩翩公子的温和有礼,露出了狰狞恐怖的一面,“天魔侯,还是安分点罢,本帝现在的耐心可不多。” 尸侯爷声音低沉浑厚,“原来……你们早就发现了我。” 就这样,他们还敢把天子玺交给他! 妄机宜笑了一笑。 要不怎么说,他跟绯红才是真正的“同流合污”、“狼狈为奸”的执棋手呢? 除了她,他不相信任何人。 虐文使我超强 第356节 尸侯爷能从天魔手里“死里逃生”,本来就是一件值得怀疑的事情,不过他跟绯红都选择闭眼忽略,避免打草惊蛇,还能透过尸侯爷,不断给天魔传递假的情报。跟合欢宗对上的宗门世家,是他们精挑细选的“臣民”,坠入阿修罗道,成为他手里的一支出其不意的利剑。 他们步步为营,滴水不漏,把天下都做成了一个圈套。 而这个时刻,妄机宜本该享受天魔的恨、怒、惊、怨,但绯红亲手拔出了他的情丝,那种出尽风头的快感迅速消失,变成了又冷又轻的灰烬。 她让他生情,又让他断情,某种程度上,是把他这个老家伙玩弄于掌心了。 可他,竟不恼怒被她玩。 他甚至……还想让她玩久一些,对他更加爱不释手一些。 “帝者天尊,真是无情啊。” 妄机宜低笑一声,穿上了阿修罗帝服,依旧是文弱书生的面孔,却多了几分森冷漠然的气息。 他转过身,又曲下了腰。 她的红唇近在咫尺。 他越凑越近,却在她的一寸之外停下。 不能再近了。 他只能到此为止了。 “阿修罗,神国有爱,愿为陛下出征。”最后一次耳鬓厮磨,天子无法亲吻他最心爱的姑娘,只能抬了抬手,将她凌乱的鬓发整理好,一字一句,说得很温柔,“只愿陛下,统御诸天,永远,无情无爱,逍遥万世。” 随后,妄机宜的脚步动了,他后退着,一步步远离她,直到身后显出了诸天、日月、无极海、须弥山。 神国已开,无数金光涌出来,将妄机宜的轮廓淹没。 最后是双眼,变得遥远又模糊。 ——阿修罗神国有爱入主六道阿修罗帝位! “恭迎吾帝回归!” “恭迎吾帝回归!” “恭迎吾帝回归!” 宫阙连天,无数白骨修罗跪伏下来,虔诚狂热高呼着帝名。 阿修罗帝一身纤尘不染的雪白帝服,俯瞰着星辰、山川、王朝、生灵。 他终于成了他的道。 众生膜拜,尊崇无极,与天同寿,万世昌盛。 可是他再也不能牵他家姑娘的手了。 他还想给她买糖葫芦,想看她怎么能酸得一张脸都皱起来。 忽然眼尾一阵冰凉。 阿修罗帝缓缓抚过异样之处,却发现自己,多了一颗真实的、不可抹去的泪痣,鲜红欲滴。 是嫁衣的红,唇肉的红,心上的红。 他姑娘的红。 是他触碰不到的红。 第203章 合欢宗女主角(51) 阿修罗神国有爱入主帝位,场中局势为之大变。 神国一开,妄机宜疯狂杀戮,欲要彻底统治阿修罗道的天魔! 江遮缓缓抬眼。 六道天魔,本来就是从六道诞生出来的魔念,而阿修罗魔,是六道天魔中最骁勇善战的一支,当它被阿修罗帝彻底镇压,天魔就相当于失去了左膀右臂。 作为十洲三岛仇人名单的常客,妄机宜是最难啃的一块骨头,因为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所以,阿修罗魔沦陷是迟早的事情。 “很……麻烦啊。” 江遮吐了一口气。 江遮抬脚要走,被江霁拦住,后者正要抽出掌中妖刀。下一刻,另一道红影出现,她很自然挡在江霁的身前,压住他的手,“先别用这个,天魔对血腥气很敏感。” 昆山玉君微微一怔。 好像,每一次,她都这样义无反顾挡着他。 他垂下了眼。 刚才,他很不对劲,尤其是看见她抱了那要称帝的老家伙。 她抱他做什么? 那老不死他都要入主帝位统治修罗道了,他舍弃她了,也不能给她生孩子了,她为什么还要抱他?要知道她抱自己,都是建立在她有求于自己的份上! 绯红眼都不转,气息沉稳。 “天魔最爱吞噬元神,你把一一二二三三四四五五六六七七八八九九都看好,别让它们弄碎元神,趁虚而入!” 那些疯狂的、怨恨的、不安的,随着她这一句烟消云散。 她承认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承认了一一二二三三四四五五六六七七八八九九是她的孩子。 她在意的还是他们。 江霁抿唇,“那……十一怎么办?” 绯红转头。 “什么十一?” 江霁看着她,说了一句,“你是十十。” 绯红似乎知道了什么蛛丝马迹,从他的脸往下移,落在他的腰腹上。 她吐字,“又有了?” 昆山玉君冷淡点了点头。 也许是绯红盯着他有点久,江霁不太习惯别过头,惯常夹枪带棒的嘲弄语气里透着一丝扭捏,“你一次就中,与本座无关。”言下之意是,我可没有故意要生你的孩子,是你自己让本座怀上的。 掌门以及长老们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神色恍惚。 他们还是低估了师祖能生的程度。 绯红许久没说话,昆山玉君的内心又经历了一场动荡,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凌厉冷漠,“你若不要,本座现在就废掉——” 她侧过身,脸颊贴着。 “照顾好十一,别让她受伤。” 那玉白色的耳垂被她含入两瓣丹唇里,夹杂着几缕凌乱的丝发,从小雪山融化成了一江春潮,又潮湿又旖旎。昆山玉君的耳朵最是敏感,也是绯红最常玩弄的地方,每一次都让他情动至极。 昆山玉君就像是一头被叼起后颈肉的狸奴,安静顺从得不可思议。 绯红听见男人低低嗯了一声,作为嘉奖,她捏了下他的手,“我会保护好你们父女的,还有我们未出生的小十一。” 比唇舌更温热的,是她的诺言。 天帝红袖扬起,昆山玉君被绯红送到了女儿们旁边。 “父亲,您没事吧?” 她们小心翼翼扶着他,目光又好奇又渴望看着他的腹部,不敢相信这里竟然孕育了一个小生命! 女儿们谨慎探着父亲的口风。 “我们是有了弟弟妹妹吗?” 昆山玉君并不隐瞒她们,“应该是妹妹,你娘小名是十十,所以她是十一。” 他说得坦坦荡荡,果断利落。 要说头胎,实在是令人崩溃的,昆山玉君什么都不知道,两眼一抹黑,被迫去接受、适应、忍耐,神经紧绷到了极致。好在经过了胎动、孕吐、产女、喂奶、坐月子等等令人绝望的事情之后,昆山玉君已经平静到超凡入圣了。 都不用说福生无量天尊了。 至于世人的异样目光,那就更不值一提了。 对于自己再怀一胎的事情,昆山玉君这次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去消化,然后从容养胎。本来他想在道侣大典之后再告诉她的,但天魔来势汹汹,让一切都变得不确定起来,江霁便决定提早告诉她这个消息。 她的回应……他很喜欢。 红九第一个清脆拍掌,两条眉毛快活得要原地起飞。 “好!妹妹好!这样我就不是最小的啦!” 红六斜了一眼,“你高兴什么?有了最小的妹妹,最受宠的可不是你了。” 红九摆了摆手,笑嘻嘻地说,“这算什么,我都受宠了十七年,该我宠妹妹啦!” 众女都很高兴。 而作为老大的江红一则是比她们思考更多,她一方面为父亲怀孕而高兴,一方面又为母亲对阵天魔至尊感到忧虑。 “娘亲……能行吗?” 江红一蹙眉,“为何不是阿修罗帝对阵天魔至尊?”她很是不解。 妹妹们面面相觑,也安静了下来。 在姑娘们的潜意识里,阿修罗帝妄机宜是她们的师公,天魔至尊江遮是她们的师伯,而这两人又是师徒关系,师尊对徒弟有着天然的等级威压,赢面也会更大一些。她们很少看到绯红出手,也很难想象她能凌驾于江遮之上。 毕竟按辈分来说,绯红是江遮的师弟妹。 “不必担心。” 出乎意料的是她们的父亲,他凝视着那一袭红衣,很坚定,也很清晰地说,“你娘亲会赢的。” 虐文使我超强 第357节 江霁虽然被勒令绯红不许参战,但他注视着场中局势,在最恰当的时机,手掌翻覆,众人足下的万象春棋盘发生翻转。 一枚棋子落在了绯红的手中。 白棋。 古棋盘之上,白方先行,因而江遮被禁锢在原地,无法动弹。 这是江霁为绯红争取来的一分优势。 绯红指尖挟着一枚白子,“既然如此,那就却之不恭了。” “啪!” 白子落下,滔天巨浪将江遮携裹。 隐隐约约听见她轻笑一声。 “多情春庭月,让你享受一下红尘滋味。” 红尘滋味? 一片桃花落下。 江遮站在桃花树下,手腕则是缠了一段红线,随之望去,那根红线延绵不绝,没入桃花深处。 “找到你啦,我的小夫君。” 身后有人捂住他的双眼,笑声甜蜜又清脆。 他扯下手,往后一看,少女的面目起先是模糊的,像是澄澈的月光笼罩,看不分明。 她牵着他,走过春秋四季。 在惊蛰的时节,雨水充沛,春雷阵阵,她踮起脚尖,给他捂住耳朵,取笑他胆小怕雷。夏至之后,红莲都开谢了,她则是捣碎莲花,做了一盒唇脂,招招摇摇问他好不好看,最后全被吃进了他的肚子。霜降,芦花飞扬,他们睡在芦花深处,指缝里一抹清凉的光。 到了大寒,他们在炉子前炙肉,他偏头看她。 面目,清晰了。 鸦羽般的弯弯小山眉,唇珠嫣红饱满,那脸颊被炉火映得红扑扑的。 “夫君?” 她转过头,笑得活色生香。 而江遮低头一看,身上不知何时缠满了红线,最上面的一根,已经缠上了他的脖子,勒出了细微的血痕。 “鬼门十三针,鬼封。” 刺啦。 桃花飞散,红线崩毁。 而江遮舌尖中缝多了一根银针。 他捻着细针,轻轻拿下,面前没有桃花,也没有少女,而是一座被摆弄的星罗棋盘。江遮若有所思,“多情春庭月,原来如此。” 也在刹那之间,风浪碎开了医家圣君的锥帽,他的颈骨被人捏住。 “抓到你了,我的小夫君。” 跟少女一模一样的语气,少了天真与撒娇,多了渗人的血腥。 江遮很淡定,“你确定要杀我?” 锥帽破开之后,赫然是一张黄金四目的巫祭面具,既有神性的神秘璀璨,也有鬼道的阴沉凝重。 而绯红的回应是—— “刺啦!” 至她掌心飙射而出,数不胜数的红线穿透他的颈骨。 滴答,滴答。 鲜血蔓延开来,将她整只手染得鲜红。 不少人关注着这场天帝与始魔的战争,他们没料到,仅是一个眨眼,白子落下,天魔至尊就被红线穿透喉骨? ……结束了? 像是琉璃碎裂的声音,江遮脸上的黄金四目面具随之脱开,露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不可能!” 人们惊呼不已。 哪怕是这张面孔销声匿迹了多年,他们依然记得曾经那个风流俊雅的公子。 昆仑五子,应不识! 一束日光照射进来,应不识猛然睁大眼,“怎、怎么……是你?咳咳——” 方才他被天魔碑吸了进去,又被九个中位天魔围攻,他一一杀死之后,突然灵府动荡,神识昏暗,再一睁眼,就是脖颈一痛,红线穿透皮肉。而他面前,站着的就是他朝思暮想的人,他恨极,痛极,又割舍不下的人。 “不……这是梦,一定是陷阱……” 他掌心一翻,捏住了缚花雨。 却听得她说,“你已经被始魔附身,我要清除它,你也必死。” 她的瞳孔被日光照得很浅,近乎透明。 “所以,你有什么遗愿?” 应不识愣了一下。 天帝淡淡道,“你打不过我,注定会死,还不如我亲自动手,全了你的体面。快说,有什么遗愿。” 他喉咙不住冒血,窒息感越来越重,连她的影子也模糊不清了。 应不识最终缓缓松开手,任由缚花雨从半空掉落,兵器自动解体,红雨纷飞,一枚枚桃花鳞片飘满了棋盘。 “我……”他喉咙咕噜了一下,嘶哑地说,“想你,哄我。” 像哄郑风生一样。 他死得,可真是快活啊,不用再为家族负罪,也不用再站在她的对立面,还得到了下一世的许诺。 说不嫉妒是假的。 她先选择了大师兄师雪绛,又选择了五师弟楼撼星,随后就是三师兄郑风生……何时才能轮到他?也许永远都不会轮到他了,她已是天帝,要什么美人没有?应不识的眼皮渐渐沉重,四周是桃花的香气以及泼天的血味。 他眼底多了一片红与玉白。 她捧着这一颗染血的头颅,轻轻啄了一口他的嘴唇,声音温柔得令人心碎,“是这样哄你吗?” 应不识怔怔落泪。 “……是。” 他闭上了眼,身躯化作万千情丝,在她身边盘旋,小心翼翼缠上了她的双足。 而绯红掌心一痛,那颗头颅脱手而去,又重新化出了一具身体。 应不识闭眼的脸庞骇人般起伏着,像是青筋蠕动,噗嗤一声,钻出金线,密密麻麻地交缠,又织成了新的黄金四目面具。江遮声音如常,“如何,还要继续吗?你每杀一个我,就会有你在意的人死去。” 众人不寒而栗。 他们……会成为六道天魔下一个替死的猎物吗? 而绯红舔着指尖的血,从脸颊到舌尖,都是红得浓烈。 “我的始魔陛下,你是否弄错了什么?” 她的嗓音多情又招摇,“我可没有——” “任何软肋哈哈哈!!!” 她伸手一招,将漫天桃花揽入胸脯前,成了一条桃花红蛇,“多情春庭月你尝过了,那就来尝一尝桃花罗刹罢。” 刹那之间,红蛇遍地。 那一座座天魔碑淹没在桃花当中,发出凄厉的叫声。 美艳之下,尽是杀机。 而绯红又一次追上了江遮。 “……吟袖!!!” 绯红很清楚听见了清霞元君撕心裂肺的哭喊。 何吟袖被吸入天魔碑了! 绯红目光一凝,眼前这具身体悄然发生变化,那男子的手掌逐渐变得纤细修长,乌发也如丝绸般散开,而雪白的耳垂之下,缀着一对缥缈若仙的藕花耳环。 这副黄金四目面具之下,是何吟袖! 对方双手结印,绯红脚下棋盘尽数被藕花雪海覆盖。 无形力量束缚着绯红,将她往下狠狠一拽,双足陷入淤泥中,不断被拖入藕花深处。 “娘亲!!!” 红四姑娘被吓得魂飞魄散。 绯红被淤泥淹没,从双脚,到双腿,再到腰、胸、肩、颈。 江霁眼睛泛起一丝血丝,抽出了血淋淋的掌中妖刀。 巫祭面具之下响起一道晦涩的女声,略带惊怒。 “你为何不躲?!” 那天帝绯红一身鲜红嫁衣,胸脯淹着肮脏的湿泥,偏偏脸颊旁又是一朵朵洁白无瑕的藕花,白发披散开来,圣洁又妖邪,她低低笑道,“因为袖袖一直待我很好,舍不得杀袖袖。” 天光云影之下,一对并蒂莲恣意生长。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放过你吗?”何吟袖身体发颤,刻薄怨毒地骂她,“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高高在上施舍我?你以为我会感恩戴德吗?不会!我何吟袖,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子,天帝之位,本该是我的!我的!” “我会杀了你!我会取代你!” “你去死吧!!!” 她折下一束并蒂莲,杀气凌厉斩向绯红的头颅。 虐文使我超强 第358节 “噗嗤!!!” 掌中妖刀穿胸而过。 灵府俱碎! 昆山玉君面色漠然。 何吟袖从空中坠落下来。 而绯红也恢复了行动能力,她从淤泥出来,伸手接住了她。 金色四目祭神面具碎裂开来,露出了何吟袖那张清艳的脸庞,下巴和锁骨则是被鲜血溅湿。 她睁开眼,看见了绯红。 “师姐……我好像做了一个噩梦。”她喃喃地说,“梦里的我,好丑陋啊,我嫉妒师姐,嫉妒师姐的天赋,嫉妒师姐轻轻松松就能得到一切,嫉妒师姐可以被很多人爱……不,不是梦,是真实的我,是我永远也不敢面对的心魔。” 江霁落在绯红的身边,踩在一朵莲花之上。 “天魔气息没有消散,她在骗你。” 说着,他妖刀欲要再次落下。 一只手伸出来,利落握住了刀刃,血迹滑落到了手腕。 两人一愣。 绯红平静地说,“收起你的刀,袖袖只是被天魔操控了而已,我会救她。” 江霁寸步不让,“你还在心软!她只是想骗取你的同情,再把你溺死在这万顷藕花当中!既然你不愿意动手,那就让本座来做这个侩子手!” 反正他心狠手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更不惧为她背负万世骂名! 她不愿意做的恶,他来做! “噗嗤——” 鲜血溅落。 何吟袖脖子挺起,主动撞上了江霁的掌中妖刀。 “吟袖快停下!!!” 这是她师尊清霞元君。 “……师姐不要啊!!!” 这是她教过一些的师妹们。 何吟袖转过头,想要看清他们每一个人的面孔。 “袖袖,别动,要止血。” 这是她仰慕、憧憬又嫉妒的师姐。 “不、不用了,师姐……”她说得很费劲,“如果,只能活一个,我希望是,是师姐。” 她努力追逐着她的脚步,却发现越追越绝望,她是不可凌驾的,也是不可触摸的。何吟袖自知,她没有师姐天赋,也不如师姐的谋算,她死了,顶多有人伤心一阵,可师姐死了,十洲三岛都要乱套了,天魔会蚕食她的亲人朋友,而她哪怕活着,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 所以师姐不能死。 可是,可是,她还是很恐惧,恐惧这近在咫尺的死亡。 “师姐——”何吟袖牵动嘴角,唇齿全是血沫,“师姐说,可以实现一个遗愿……” “你说。” 师姐把她抱在怀里,温暖无比。 “袖袖有什么愿望?一百个也可以,师姐定帮你实现。” 这种哄小孩的语气……师姐当她是小孩子吗? 何吟袖想笑,又牵扯脖颈伤口,疼得厉害,她轻声地说,“袖袖下一世,想跟师姐,永远在一起。” 也许这样,她不会嫉妒,更不会害怕,师姐会越来越强大,会把她抛在身后。 她要永远跟着她的光。 江霁握紧了妖刀,神色有些僵硬。 又是下一世。 他看向绯红,唇线抿得绷紧。 不准。 不准许她下一世。 你的生生世世都是我江霁的。 但绯红捞起了何吟袖的手,轻柔贴在脸颊,“师姐答应袖袖,等你下一次轮回,师姐一定会找到你,我们永不分开,好不好?” 小师妹泪眼婆娑,“……好。” 小师妹颤颤巍巍,举起那一朵并蒂莲,别入绯红的耳边,“那师姐,一定要找到,袖袖。”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袖袖,等着,等着姐姐来接我。” 她不再遗憾,笑着死在绯红的怀里。 江霁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咬破了唇心,尝到了铁锈般的腥味。他在嫉妒什么?他又在怨恨什么?他明明告诫自己不能陷得太深,要保持一两分清醒,哪怕她不爱他,只要能在她的身边好了。 但他看见她跟别人互许下一世,灵府就跟坠了火一样,又热又疼。 绯红怀中的尸体又一次消失,同样化作了她的情丝,轻轻缠上她的手腕。而黄金四目面具也有了新主人,它静静漂浮在藕花丛中,仿佛等待着绯红又一次“杀死”它。 而绯红这一次抬眼,眼尾多了一滴眼泪,同样是血红的。 她说话很轻,很柔,却令人毛骨悚然。 “动谁不好,非要动我心爱的师妹。本帝……是真没耐心跟你们玩了。” 她朝着青冥掷出天子一字令。 天子一字令穿过大周天界,直抵九重天。 诸天生灵第一次听见了新天帝的声音,是一道温柔多情的女声。 “六道天魔入侵大周天界,本帝准备把它们都留在这里,还请诸位助我一臂之力。” 很快,一道古老宏伟的男声回应她。 “天帝陛下,我乃旧天帝,席,如今上界被六道天魔控制,我等也落入天魔手中,无法脱离,恐怕无法——” 新天帝悍戾无双。 “既然废了,那就元神自爆,让出你们的权柄,别占了我的天神道!”天神道也是分个人份量的,像是天帝绯红,就是第一权柄,而四方大帝,就是第二权柄,权柄越多,力量也会被分得稀薄,因此绯红才要集中。 诸天各界因为她这一句而静得出奇。 旧天帝也被她的狂妄吓住了。 元神自爆?那不是自取灭亡吗? 这新天帝出的是什么馊主意! 不等他回应,各方大帝纷纷“讨伐”绯红。 “哈,好狂妄啊,你连天神道劫都没渡,凭什么自称天帝?” “你还想剥夺吾等权柄?呵!” “始魔降临,你自身难保,可别拖上我们!” 而新天唇边凝着一抹笑意,轻轻吐出两个字,“废物。” 不是废物是什么?天帝、大帝、诸侯还有数不清的强大生灵,但凡有几个脑子聪明的,就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被六道天魔掌控,千万年来不得翻身,生灵被屠戮、吞噬,众生怨气深重到甚至连累天道。 天道看人的眼光的确不如何。 各方大帝怒了,天地传来他们的回音。 “你说什么?!” “本帝不指望你们这群废物镇压天魔,借你们一点权柄都要同本帝推三阻四的,既然如此——那就都给我从位子上滚下来!” “滚下来!” “滚下来!!” “滚下来!!!” 一句又一句,震荡诸天。 新天帝发出的第一道诏令,就是罢黜旧天帝以及四方大帝! “噗嗤!!!” 旧天帝以及四方大帝,一共五尊强大生灵,他们当场喷血,随后惊恐发现,自己的权柄也被绯红无情夺走! 这个疯女人!!! 此时天神道之上,只有绯红是唯一的权柄,她双眸游动着丝丝缕缕的血光。 “大周天界,关。” 天魔们骇然发现,天穹渲染成了一片血红。 它们……出不去了! 而第一至高权柄轻蔑又冷漠地看着它们,那目光它们很熟悉,就像是它们看低贱的人类一样,如视蚍蜉。 “我师妹死了,你们,全部给她陪葬吧。” 她红唇吐出一个字。 “跪!” 低位天魔率先抵抗不住这强悍威压,一座座碎裂开来,层层叠叠地倒下,如同跪姿。 “不够,再跪!” 中位天魔大惊失色,它们欲要逃离,然而天幕一片鲜红,它们根本逃不出! 虐文使我超强 第359节 嘭!嘭!嘭! 无数座黑碑沦为陪葬品。 而天帝绯红冰冷一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残忍又血腥碾碎一片碑林,天魔首次感到了绝望与恐惧。 “饶、饶命——” “不够!不够!不够啊!” 天帝绯红嘶哑大笑,红泪坠在脸颊,似妖又似魔。 “全给我跪!!!” 第204章 合欢宗女主角(52) “帝,天帝绯红——” 阿修罗王之一的覆战犹豫着说,“她好像入魔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阿修罗帝神国有爱倚着须弥山上,他姿态散漫,身披雪白帝服,眼尾缀着一颗血红泪痣,跟身旁狰狞如恶鬼的部下眷属形成鲜明的反差。 帝斜睨了一眼眷属,“怎么,你又怕我为她殉情?” 覆战心道,可不是吗。 他们阿修罗神国当中,男性修罗一律为恶鬼面目,女性修罗则是国色天香的美人,偏偏男性新帝美貌异常,这让修罗们很怀疑新帝是为了日后勾引天帝绯红,故意保留了一副风流书生的相貌。 覆战原是截剑宗的宗主,明面上带领一宗讨伐合欢宗,实则是通过“全军覆没”隐瞒耳目,从而坠入阿修罗道,他入了神国之后,立刻被封为阿修罗王。当他们转修阿修罗道,其实已经算是半人半鬼了,修罗们经历过一段时期的割裂与混乱之后,感情变得淡薄,逐步走向了嗜战的狂热。 覆战知道自己的情况,但不知道阿修罗帝跟他是否一样。 他跟天帝绯红联手渡过情劫,又为她殉情,要是天帝绯红入魔,他再舍身一次……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 “放心。” 阿修罗帝美色无边,笑得驰魂夺魄。 “天帝有她的成算,我入魔了,她都不可能入魔,你都不知道她多狡猾,骗人骗心骗身,毫不手软。” 覆战欲言又止。 您这话说的,有点余情未了啊。 而阿修罗帝仿佛知道他想要说些什么,指尖抚摸着自己的帝服,语气如常,“这身修罗帝服,是她亲手为我穿上的,我要是敢脱下它,想必她第一个就要亲手宰了我。”开神国的那一刻,他要承认,他动摇了。 他不想失去她,不想失去那一段交缠的羁绊。 但她替他做了决定。 她不需要任何无用的、妨碍她登临诸天的情爱。 阿修罗帝怔了一瞬,又笑着道,“她已经要到她想要的,我们修罗可不能拖人后腿,会让人笑话的。” 覆战神色茫然。 什么叫要到想要的?你们这些聪明人说话都是这么暗藏玄机的吗?覆战抓了抓脑袋,算了,十洲三岛都被他们两人玩得团团转,谁知道这俩疯子是怎么做到“心有灵犀”的。 而阿修罗帝转身下了须弥山,又降临到高位天魔的碑林附近。 他笑眯眯地说,“天帝伤心了,我要迁怒了,你们小心点,会很疼。” 它们脸都绿了。 就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又儿戏荒唐的开战理由! 这个男人是在侮辱它们六道天魔! 阿修罗帝带领神国、王朝横扫天上战场的同时,合欢宗则是统御了八方宗门与世家,在地上围剿落地的天魔。 最尴尬的要数蓝家。 他们四处碰壁,没有宗门愿意跟他们结伴。 聚窟蓝氏原本也是一个世家大族,但自从绯红舍弃蓝姓之后,他们怕跟合欢宗这等麻烦扯上关系,大肆撇清双方关系,甚至发出了要严惩叛逆弟子的通缉令。后来合欢宗遭受打压,蓝家也没少落井下石。 可谁知道,那是假象! 各大宗门世家都在背地里倒向合欢宗!只有他们聚窟蓝家蒙在鼓里! 而这一战,很多人都清楚,要是他们能击退天魔,绝对会论功封赏,因此个个都没空理会蓝家的讨好,血染兵器,奋勇杀敌,那骤然爆发的凶悍血性都把天魔吓到了。 它们本以为自己圈养了这大周天界九千年,这些修士都沉浸在自己的太平盛世里,磨平棱角与心气,在它们降临之际,像不甘的羔羊一样挣扎,然后在它们的手上绝望地断气! 原本就该是这样的! 但事实是,上有阿修罗的无间神国,下有合欢宗的红线情丝。 还有一个发疯要它们下跪,不跪就要碎碑的天帝! 最让六道天魔郁闷的是,敌方阵营的男女新帝一个比一个凶猛,而它们的始魔陛下又开始不靠谱了,拿着一副黄金四目面具,还跟天帝“玩”上了! 是的,它们是真的觉得始魔在“玩”。 看看他从刚才到现在,才杀了多少人? 他娘的才两个! 跟母鸡下蛋一天一个有什么分别! 而它们天魔碑已经碎了上万座了! 统帅如此不靠谱,六道天魔也很崩溃绝望,要不是打不过他,它们早就推翻始魔另择新主了,可是始魔来历神秘,化身万千,它们每次篡位都是自取其辱,还成了对方试药的对象,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的。 久而久之,六道天魔已经被始魔折腾得没力气了。 您爱养鸡就养鸡,爱种田就种田,我们来争权称霸,行了吧? 始魔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他性情不定,兴趣又淡,对这些称霸诸天、王图霸业并不是很感兴趣。 好在六道天魔当中诞生了六位魔主,肩负起了灭绝诸天的重任。六大魔主各自掌握一道,现在阿修罗道跟天神道的两位魔主被阿修罗帝跟天帝绯红抢了道,权柄暗淡,无比虚弱,跟风烛残年的老人差不多,算是废了。 幸而四大魔主还在,六道天魔才不至于彻底绝望。 掌握地狱道的地狱魔主语气森冷,“放弃阿修罗魔,阿修罗帝已经掌控七分了,我们没必要再对上他。” 至于为什么不说天神道? 有天绯红那个疯子在,所有修了天神道的天魔都被她的权柄识海吞噬! 几乎是全军覆没! 她如今的天帝威势已经达到了巅峰,天上地下,除了他们的始魔,谁也制不住她! 饿鬼魔主则有些不甘心,“阿修罗的白骨魔军可是我们的左膀右臂!真的就这样放弃吗?要不,要不我们派出天神道的神女?我把她留在我的笼子里,暂时还没有被天帝的道场吞噬,想来是可以坚持一个昼夜的!只要神女能在这个昼夜魅惑到阿修罗帝,我们就还有胜算!” “这能行吗?” “怎么不能行?神女殿下可是同时魅惑了旧天帝跟旧阿修罗帝,一个刚入神国的阿修罗帝还拿不下吗?阿修罗帝既然能为天帝殉情,神女只要装成天帝,再做出大周天界沦丧的假象,神女愧疚自刎,阿修罗帝想必也会追随!” 众魔被饿鬼魔主说服了,表示同意。 “但这样一来,神女……就要殉道了。”它们声音低沉,“这新阿修罗帝原先是万朝天子,阴阳大巫,最是敏锐,要是假装自刎,恐怕瞒不过他。” 笼子里的神女蒙着金珠紫色面纱,转眼间化成了绯红的模样,一颦一笑都是风情。 她折腰下拜。 “红禅愿为魔主解忧。”她眼波流转,“若能为我天魔争道,登临诸天,红禅一死又何妨!” 她与绯红名字里都有一个红字,然而现在天魔惧怕绯红,众生也爱慕绯红,仿佛除了她这个“红”,他人都要沦为陪衬。 作为神女,红禅可不希望自己像修罗女、饿鬼女、地狱女那样,只有丑陋的恶名,她要做就做红颜祸水,让万世众生都迷恋她红禅,哪怕天魔都消亡了,她红禅的祸水传说却会永远流传! 旧天帝跟死去的阿修罗帝都是她的裙下之臣,红禅也有信心,俘虏新阿修罗帝! 这诸天,她要世人都记住她天魔红禅,而不是天帝绯红! 红禅布下红禅迷音,做出绯红被始魔击伤的假象,步步盛开红莲,走向了神国。 神国宫阙万重,而阿修罗帝就在须弥山上,红禅狠下了心,让天魔将她重伤,她拢着破碎的衣裙,全身染血倒在了须弥山下。 “败了……败了……” 红禅嘴角溢血,模样凄美。 而阿修罗帝也从须弥山走出来,他一双雪足纤尘不染,行走在白骨之上。 他来到红禅的面前。 “怎么回事?” 他问,温柔中又带着深情。 红禅用着绯红的模样,模仿着她的语气,急促地说,“始魔知道我的弱点了——” “什么弱点?” 红禅咳出一口血,带着一点无奈与宠溺,“我的弱点,是你啊,神国有爱。” 极轻的笑声。 红禅一惊。 阿修罗帝折着帝服,蹲在她的身边,单手则是散漫支着一侧的脸颊,“既然要装她,怎么不装得像一点?她身上是有千步香,但你忘了,我跟天帝翻云覆雨过,所以她也染上了我的降真香。另外,我的真名,不叫神国有爱呢。” 红禅骤生寒意,她立即使用红禅衣,想要来一出金蝉脱壳。 而阿修罗帝早有准备,冰冷的手掌覆上她的双眼。 红莲炼狱。 一枝枝红莲从红禅的身体钻出,转眼将她吞噬。 阿修罗帝温柔叹息。 “本想留你一命,诱出其他魔主的,但是你装谁不好,非要装她。” 神国只消失了一瞬,又重新出现在天穹! 四大魔主神色骇然。 ……神女失败了!但这也太快了!那可是诱惑过旧天帝以及旧阿修罗帝的神女! 虐文使我超强 第360节 但她在阿修罗帝面前,却不堪一击! “诸位,不能再拖延了。” 地狱魔主神色凝重,“这阿修罗帝是无敌的,没有一丝弱点,对上他,我们只能折损强将!现在我们唯一的方法,就是放弃阿修罗道跟天神道,将他们剩余的四道弱者全部淘汰,如此一来,权柄就在我四道之间,任凭他们两道无敌,只要始魔还在,我们就是最后赢家。” 其余魔主并不如他想得乐观。 “始魔……能坚持住吗?” 它们不是很信始魔的节操,这毕竟是个争权争到了一半去吃小鸡蘑菇的家伙。 要不是他们六大魔主联名劝诫,让他在大周天界里应外合,配合着众魔的行动,恐怕现在的始魔都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待着呢! “始魔陛下应该明白,我们灭亡,他也存活不了多久。”地狱魔主声音阴冷,“我们摆脱不了他,他也别想摆脱我们!” 天魔们接收到了魔主的命令,愈发凶猛地反扑。 “水姑娘,这群人间道天魔就由我们蓝家处理吧!” 蓝氏家主蓝兆试图跟绯红的首徒水边月搭话,后者眼皮都不撩一下,“不劳您出手了,我们自行解决,这天魔比通缉令好解决得多。” 蓝兆面皮涨红。 旁边的人群默默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解决一行天魔,钻进法阵里恢复生机,没想到会见到这打脸的一幕。 天帝绯红以天为姓,而蓝为弃姓,恐怕这一代的蓝氏弟子,要败在蓝兆的手上了! 众人纷纷传音。 ‘蓝家这次真是血亏啊,要知道一个天帝之姓,那可是万世铭记,一人得道,全家鸡犬升天都不过分!’ ‘谁让他非要供着那个姑奶奶,反而驱逐了未来的天帝!’ ‘主要是蓝家的事做得绝,诓骗一个无辜少女取心头血,那五大世家找上门来,还撒手不管,我要我也不要蓝家!’ ‘就是,说来说去,还是那个蓝……呃,她叫什么来着?’ 众修士搜肠刮肚,死活想不起那个名字。 殊不知,他们的一言一行,甚至是心声,都被江遮勘破。 始魔江遮若有所思,强者永恒,弱者无名,那强者的心魔是不是最怕籍籍无名、碌碌平庸、直至被人永久遗忘呢? 江遮注视着绯红,“我找到你的弱点了。” 众生为之一惊。 而在绯红面前,已经跪碎了成千上万的天魔碑,杀气冲天,她一双裸足沾着淤泥与鲜血,踩在碎裂的碑文之上。某一时刻,天帝绯红缓缓抬眼,好像清醒了过来,眼睛里重新有了流动的光影。 “哦?本帝的弱点?” “噗嗤!” 她话方落下的那一刹,脚下的石碑成了日晷,一支晷针突如其来刺穿她的胸脯。 溺水般沉重。 绯红的眼前飞快掠过沧海桑田。 这一刻,她好像死在了日晷里,四面八方的呼喊涌来,她却分不清是谁在哭。她依稀“看见”了一些人的逃亡,而她成了一具尸体,被一个腹部高高隆起的男人带在身边,他擦拭着她的尸身,抱着她说话。 “小十一要出来了,你说叫什么名儿好呢?” “小十一要过十岁生辰了,我给她刻了一个你,她好高兴啊。” “小十一拐了夫郎回来,可惜不能生……” 后来男人老了,长出了白发,他的动作迟缓了,但还是一复一日为她擦拭、保养尸身,不让她腥臭腐烂。最后一日,他仿佛感觉大限将近,亲自为她换上了一袭嫁衣,自己也是一身喜服躺在她身边。 随后就是女儿的哭丧。 棺木里是无尽的黑暗,白骨被虫蚁腐蚀。 起先还有人喊着她的名字,之后越来越少,直到一切归于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被遗忘了。 “……唔!” 有虫蚁咬了一口她的嘴。 腥的,热的。 绯红察觉异样,立刻清醒,从日晷里脱离开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苍白如金纸的脸庞,不知何时,昆山玉君来到她的身边,而代价是—— 他也被日晷针穿透了胸膛! 鲜血湿漓漓的,与她的混合在一起。 见她睁开了眼,江霁猛地咳出一口血,掌中妖刀掉落,随即昏死在她胸前。绯红这才发现,他将他脖颈、手腕、脚踝的经文塔都暴力拆了下来,镇在她的身上,不让她继续沉湎在江遮为她所设的遗忘梦境中。 而他的双手,皮肉都外翻扭曲,惨烈得令人头皮发麻。 “啪!” 绯红折碎了日晷针,日晷也化为粉末。 她单手抱住江霁,另一只手则是摄住了掌中妖刀,她微微一笑,“我也……找到你的弱点了,始魔陛下,不,心魔陛下。” 咔嚓。 江遮面上的黄金四目面具当场碎裂,露出一张众生异常熟悉的面孔。 不仅红衣姑娘们愣了,六道天魔也愣了。 那张脸,赫然跟绯红的一模一样! “怎么回事?” “天帝……其实是天魔?不对,是心魔?” “我们都被骗了?” 有人目露惊恐。 就在绯红叫破江遮真实身份的那一刻,天魔碑同样显露了真容,也是……十洲三岛修士的脸! 众生倒吸一口凉气。 掌门根本不敢相信,跟他对阵的家伙,居然长得跟他毫无差别! “你是谁?” 那掌门高深莫测,既然暴露了,它也不再隐藏,“我是你心魔,灵虚。” 灵虚一愣,狐疑不已,“我的心魔?” 掌门想了半天自己的心魔是什么玩意儿,他实在想不出来,就问,“我的心魔是什么?” 众人都默了。 不愧能带大九个混世小魔王的掌门,看看人家,还敢当着心魔的面问心魔是什么。 掌门心魔傲然一笑,“你的心魔自然是……” 它感应掌门的心魔,那是一个红色的光团,代表着冲动、易怒、烦躁。它露出微笑,仔细扒开,细细感应。 ‘师祖千万不要再生了!求求了!!!’ ‘我灵虚的头发还想多活几年!小师叔们真的太难带了!!!’ ‘会死的!我灵虚真的被这群小鬼折磨死的!!!’ ‘……’ 掌门心魔陷入了至诞生以来最长久的沉默。 阿修罗帝眯起了眼,“千猜万猜,就是没猜到,六道天魔是众生的心魔。”难怪上界的强者轻而易举被六道天魔俘虏、镇压、囚禁,谁又能对自己的心魔防备呢?不过如此一来,事情就更加棘手了。 因为,绯红还没渡天神劫,她的心魔将会是天地最大的魔头! 心魔江遮看着绯红,她的一双含情目被他演绎得淡冷如水。 “如何,这个结果,你是否满意?” 心魔江遮淡淡道,“你们修士要做天地圣人,对心魔避之不及,想方设法舍弃我们,你们得到了平静、安详、圆满,而给我们留下了仇恨、怨毒、悲苦、憎恶,你们醉在盛世太平,我们挣扎在地狱深渊,我们本为一体,这是否不公平?” 天地寂静无比,连同疯狂杀戮的阿修罗帝都沉寂了。 唯有一声轻笑。 “说够了?”绯红握着血沥沥的妖刀,“哪来那么多的废话,成王败寇,最是公平!我赢了,你们心魔就要乖乖做我至尊之途的踏脚石,你们赢了,踏着我的尸骨往上爬,通天大道,谁又拦着你!” 江遮罕见一愣。 他以为绯红会说一些安抚、愧疚的话,却没想到她干脆利落以胜负决出输赢。 仿佛心魔对她来说,不值一提。 也根本不会害怕心魔。 破空声响起,妖刀横在颈前。 “嘭!” 另一把妖刀则是架住了她的攻势。 刀刃上显露出两张分毫不差的面孔,连眉间的血迹,脸上的伤口,都是没有差别的。江遮一身白衣也换成了绯红的红衣,两人正面硬抗,雪海翻飞,藕花凋零,几个回合下来,众人几乎辨认不出谁是正主,谁是心魔。 “……这是两个娘亲?” 姑娘们目瞪口呆。 她们使出了各种手段,都无法分辨两人的区别,唯一能确定的,是两人打架都很狂,很狠,招招致命! 太上墟有三千仙山,被她们打落了二千八十九座! 掌门一看,就要昏迷。 那可是太上墟积攒了多年的家产,一朝之间就败掉了! 而他的心魔则是变成了—— ‘完了!这么多家产都没了!日后小师叔的嫁妆怎么凑!还九份嫁妆啊!杀了我灵虚算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361节 这让掌门心魔都受到了影响,不自觉心疼起那三千仙山来。 天崩地裂,江河断流,无数的法相死了又生,生了又死。 还有余力观战的阿修罗帝微微皱眉。 这样下去不行。 她虽然夺走了旧天帝以及四方大帝的权柄,但心魔复刻了她的一切,同样也拥有这一份权柄!而且心魔最狡猾的一点是,他受到的伤害,将会原封不动还给绯红,因此绯红承受了两份伤害! “嘭——” 两人对撞,又倒飞出去,一个落入了藕花当中,一个则是折进了仙山中。 血肉溃烂,两败俱伤。 江遮躺在碎石当中,胸膛不断起伏喘气,一缕血顺着他的额角滑落下来,他尝到了一分浓烈的腥气,他微微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这似乎比小鸡炖蘑菇要好吃一些。 不是仇恨、怨毒、悲苦、憎恶,而是别的什么。 他分辨不清。 因为他从未尝过这种滋味。 那藕花丛中的人影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她明明比他伤得更重,却还冲他笑了一下,“好不好玩?是不是比藏在天魔碑里快活多了?” 江遮很诚实,“是很快活。” 江遮看着她满身缠满的情丝,心想,她难怪能得众生之爱,她总能恰到好处唤醒众生的欲望,包括心魔的欲望。 他也撑着碎骨,摇摇摆摆站起。 两方红衣猎猎,都是极致的艳色。 江遮忽然说,“你是杀不死我的,因为我是你的心魔,而心魔无处不在,无法被消灭。如果你想获胜,还有一个办法,唯一的办法——”他认真地提议,“与我合二为一,血肉相融,我即是你,你也是我。” 如果是她的话,他想,他可以跟她一起快活的。 绯红要至尊权势,而他不感兴趣,正好可以全部给她,只要达成共识,双方没有任何利益冲突。 “跟你合二为一,血肉相融,我有什么好处呢?” 绯红抹去指腹的鲜血。 江遮偏头想了一下。 “你抓鸡,我种蘑菇,我给你做小鸡炖蘑菇,虽然我吃吐了,但它之前的确很好吃。啊,我不能生,但你可以摸我。我不是很懂这些,但我会让你快活的,你喜欢这个,不是吗?” 第205章 合欢宗女主角(53) 众生面色诡异。 顶着一张艳色无双的皮囊,说着最天真最下流的话。 不愧是你心魔! 绯红噗嗤一声笑了,她眼波流转,“好主意,说得我都心动了。” 她下了最后的决断。 “那你过来,我们合二为一!” 阿修罗帝脸色一变,“……不行!” 她倒是敢冒险,但谁知道最后掌控身体的,是她本人,还是心魔呢? 然而他身在神国,无法阻止。 江遮并没有受到外界的影响,他朝着绯红步步走去,红裙之下蜿蜒出一道鲜明的血迹,他愈发熟悉、掌控她的身体。 他站到她面前。 他在她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样子,红瞳里尽是怨毒、憎恨、扭曲、疯狂。 好丑。 他这么想。 而绯红笑吟吟伸出手,竟然捧住他的脸,揽在眼皮底下仔细看。 “原来我的心魔,是这个模样的。” 而众生内心直冒凉气。 太像了。 两个绯红,两具身体,仿佛有一面镜子横在她们面前,然而它们却感觉到,真的绯红像个嗜血狂魔,而假的心魔绯红则是平静淡漠,没有一丝邪性,这让万物生灵都产生了一种奇异的违和感。 就像是……真的绯红才是心魔! 他们更害怕了。 这不会又是一场骗局吧? 绯红的手指仔细抚摸过心魔的面部,从细弯的眉毛到朱红的嘴唇,她好奇问他,“我摸自己,是什么感觉?”既然是从身体分离出来的心魔,那就是自己的一部分,所以绯红觉得摸自己没毛病。 众生的脸险些裂开。 现在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吗?! 江遮却很配合绯红,他思索着方才感觉,“你很喜欢,想要亲近我。” “对,我喜欢亲近自己,毕竟普天之下,我最爱的就是我自己了。” 她扬起脖子,温柔抱住了自己的“心魔”。 江遮不是没被她抱过,但这一次,很不一样,他感受到她的肌肤的触感,筋骨的走向,血液的温热,他的身体与她的身体渐渐重叠。 器官重叠。 感觉重叠。 情感重叠。 像是炉子上的一抹雪,他被煨烫之后,很自然地融化进她的身体里。这一场血肉共融,更像是天经地义的回归。他是她的心魔,他是她的一部分,理应与她一起同享春秋星辰,万古不败。 “快活吗?” 她问了一句。 江遮融入她的身体,没有丝毫不适,他毫不犹豫点头,“很快活,我很喜欢。”始魔很少表露出自己的强烈意愿,但他的确很喜欢这种回归的感觉,仿佛尘埃浮荡了万年之后,终于有了着落点。 在众人看来,天帝绯红自言自语,令人毛骨悚然。 绯红低低一笑,“还有更快活的——” 她抬起掌中妖刀,在众人惊愕的视线中,猛地捅入自己的胸口。 血流如泉。 江遮与她共融之后,同样受到了剧烈的伤害。 “这样更快活是不是?那就再来哈哈!” 绯红举起妖刀,欲要再度刺入,被一只手强势捏住了手腕,“你做什么?!” 是昆山玉君惊怒交加的声音。 “哦,这个,我准备杀死我的心魔。”绯红笑得无害。 “可你也会死!” 江霁捏得指骨发颤。 他知道她是疯子,但没想到她连自己的性命都能充当赌注! “我也会死?”绯红歪了下头,“我还没有彻底死过呢,也不知道那永远的空寂是什么滋味?” 疯子舔着干燥的唇,“也许等我知道答案了,我就能统御诸天!” “统御诸天!你就知道统御诸天!”冷静从容的昆山玉君积累了无数的怨气,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你除了飞升跟大道,你还想过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跟我们的九个孩子? 绯红更加无辜了,“我只想飞升跟大道啊,唔——” 江霁像是一头饿极的凶兽,把绯红当成枷锁一样,在嘴里凶狠地撕扯,任凭自己在笼子里撞得血肉模糊。绯红往后一仰,似笑非笑,“你确定亲的是我吗?也许现在掌控身体的,是我的心魔呢。” 江霁对绯红的薄情寡义有着深刻的认识,听见这一句,原本动荡的心潮奇异地平复下去。 他本就知道她是什么人,不是吗? 跟她动怒,只会让自己失去先机。 “那又如何?” 他说,“我爱的,本就是你恶的一面。” 滔天恶欲里开出的莲,血茎蓬勃,独一无二,无可取代。 他已经厌倦了轮回,也不需要一个天真烂漫的女人用虚假的攻略拯救他,那只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提线傀儡。与其这样,不如被她剥下那一层虚伪的血肉,层层打碎谎言,再淋漓尽致地交欢。 他只认她。 只认这一个恶欲蓬勃的天帝绯红。 天帝绯红捏起他的下颌,这么轻挑的姿势,绯红却没看到他的一丝屈辱,也许是当久了人父,昆山玉君身上都弥漫着一种安定的檀香味,这让绯红想到了一只习惯圈养的母猫,当崽子嗷嗷待哺,它自动躺平喂奶,温顺得不可思议。 他在纵容她,而且底线越来越低。 她摩挲着他的下巴。 江霁很清楚这是她正在思考。 她在权衡利弊。 他放缓了声色,“清除心魔不是朝夕之事,你先留下来调养,日后等有把握了,我绝不会拦你飞升……” 江霁的确感觉到自己的底线在不断放低,原先他想要把她做成活死人,后来又难以忍受十七年守寡的日子,于是又想着看她活着,笑着,真实压在他的身上。现在,他甚至觉得她飞升也没关系,但她必须要留下来,留下来陪他度过一段很长、很长的时间。 这段时间足够他留存下来,应付她不在身边的日子。 虐文使我超强 第362节 等生了十一,他就重修,以最快速度飞升,再与她并肩——江霁是这么想的。 如今昆仑五子死的死,妄机宜又做了阿修罗帝,他一日不走下神国,他就一日不能接触绯红,江霁现有的、潜在的情敌都半路折损掉了,他赢到了最后,只要他能说服绯红,他就是最后的胜者。 而绯红若有所思。 江霁低下头,两瓣唇肉含着她的手指,用他最柔软的舌尖取悦女帝。 他知道她爱他柔顺。 昆山玉君使出了示弱的手段,“你难道不想看小十一出生吗?你错过了一一到九九的成长,又要错过十一的吗?” 她晃神半天。 “你说得对,我的确不该太着急了……” 她也回吻了他。 昆山玉君紧绷的腰骨松懈下来。 能浪子回头就好。 这匹烈马从来没有缰绳,他想要套牢她,就要使出不一样的路数。 天帝绯红的手指强势又从容插入男人的黑发,揽住他的后脑勺,带着一点压迫的意味,让他弯下腰跟她亲吻。很不可思议的,这女子的身躯分明比他纤细、单薄、弱不禁风,偏偏却做了他的主宰,肆意驰骋在终年不化的雪山之上。 江霁禁不住贴紧着人,舌根生出血腥的蜜津,他又疼又热,甘之如饴。 他吻得闭眼喘息,唇瓣隐约触碰到了异样。 她唇角两边微微勾起,好似在笑。 ……在笑? 如同一场毫无预兆的噩梦,昆山玉君猛地惊醒。 她站在他的面前,嘴角勾着。 的确在笑。 她指尖勾了一缕他的墨发,似是嘲讽,又似是怜惜,“师祖,您怎么还是如此天真?一份随时会凋零的情爱,怎么比得上我永恒的诸天权势?你的道变了,可我的道,自始自终,都是万世不死。” “我自然是要诸天唯我至尊哈哈!!!” 绯红狂笑着,用他的妖刀震碎了灵府,彻底杀了“自己”! 这一刹那只发生在眨眼之间,江霁甚至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她死在面前,鲜血飞溅,身体从他胸膛前滑落。 “……红……红……” 他眼珠子轻轻抖动起来,说不清的恐惧扼住了喉咙。 死了。 他的女主,死了。 她彻彻底底,抛下他了。 面前一片鲜红泅开,江霁望着一阵晕眩,胸口涌上了恶心感,他猛地咬住舌尖,试图让自己清醒。 可是还是难以呼吸。 他紧紧揪住自己的胸口衣襟,不自觉地喘气。 疼……好疼。 而绯红这一死,天神道劫失去了“主人”,它们仿佛感受到了主人最后遗留的一缕心魔的气息,疯狂暴走,屠杀天魔碑。 天帝法相陨落,诸天同悲失色。 “始魔……死了!!!” 四大魔主彻底绝望。 始魔从众生恶意之中诞生,无相无形,某种程度来说,是他们的力量之源,他消亡了,它们的力量同样也被削弱了! 四大魔主咬牙辱骂,“天帝那个疯子!!!” 谁能想到呢,她看起来漠视众生,竟然做出同归于尽拯救众生的事情! “红儿……” 阿修罗帝嘶哑失声,“这就是你的……你的多情道吗?” 多情合欢一道,即是,行多情之岸,合天地之欢。当天魔入侵,万物生灵涂炭,天地亦难得欢愉,所以你才要……以多情之身殉天地之道?妄机宜以为自己足够了解她的贪婪与野心,但最后仍是猜不透她的心思。 阿修罗帝缓缓闭眼,泪痣鲜红欲滴。 他指尖钻出了一段金色丝线,它蠢蠢欲动。 阿修罗帝没有阻止这一根帝者情丝,他轻声地道,“去罢,去替我,看一看她,摸一摸她。好好告诉她,我神国无爱,此生最爱她。” 有软肋又如何? 众生在世,谁能无情? 金色情丝破开神国屏障,融入了众生万千情丝当中。 漫天的红缠裹着那一具尸体,江霁的手脚被情丝红线割破、划伤,他始终不动,固执又阴沉抱着绯红的尸身。 “父亲!” 女儿们都焦急无比,她们被情丝弹飞,根本进不去! “父亲您快出来!” 他会被众生情丝穿透的! 绯红这一场天地殉道,生灵无不动容,他们、她们甚至它们,都为她生出了情丝,憧憬、尊崇、爱慕、迷恋。 实力,地位,威望,他好像什么都得到了,又好像什么都失去了。如果万事万物都有存在的意义,那他又为什么而存在?他以为自己清晰找到了出口,但最后仍旧被封死。一根根情丝穿透江霁的肩膀,血肉淋漓,他的乌发也渐渐染上了一抹霜白。 直到红衣白发,与她一模一样。 江霁缓缓低头,在她额头印上一吻。 他沙哑地说,“我……不轮回了……我跟十一,就在这里陪你,可好?” 不轮回,不重生,让一切归于寂焉不动情。 不会再有第二个昆山玉君江霁了。 也不会再有第二个天帝绯红了。 他们的故事就到此为止了。 江霁怔怔想着,眼泪不知何时滑落下来。 众生听见了一道散漫的笑声。 “是哪家的少年郎在哭呀?哭得我坟头都湿了。” 江霁低头一看,一只血迹斑斑的手从红线情茧中爬出来。 他呼吸滞住。 紧接着一阵狂喜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 江霁立即用手扯开红线,哪怕他被一根根情丝割得掌心血肉模糊,森然见骨,“红……红!” 遮住她脸庞、肩颈、胸脯的红线越来越少,露出原先的嫁衣与璎珞,一丝金光折入江霁的眼珠。 他动作一顿。 她戴着一副面具,黄金四目。 面具最上方一对眼睛形状显出了她的眼眸,燃烧着焰火的赤红双瞳。 变了。 她得了众生红线织成的多情身,与其说对万物都有情,不如说是对万物一视同仁。在她眼底,他跟万物,没什么区别。 不是她的特殊。 江霁哑涩,“你……是谁?” 对方手指绕开了红线,似乎早就料到他有这么一问,“天帝绯红,或者,你也可以称呼我心魔绯红。” 江霁僵硬不动。 她凑过来,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她拭擦着他的眼泪,轻声柔情地问,“你是谁?为何为我落泪?” 四大魔主则是惊疑不定。 天帝绯红复生了!利用众生的情丝复生! 它们就知道,这又是骗局! 不仅如此,她身上还多了始魔的烙印,让它们无法判断她是敌是友。 地狱魔主传音给其他三位魔主,‘天绯红刚刚复生,现在是她最虚弱的时候,我们立即抢夺她的权柄!’ 三位魔主被绯红虐怕了,生出了抗拒的心思。 ‘这……这也太贸然,万一,万一那是始魔呢?’ 地狱魔主咬牙,好啊,你们胆小怕事,那就别怪我成为第一权柄,不带你们玩了。地狱魔主施展地狱囚笼,从天而降,眼看着绯红就要落入手中,后者撩了一下眼皮,“真是不懂事的小鬼。” 她打了个响指。 “太始。” 刹那之间,地狱魔主被送回天地开辟的时间,而它的身体又经受不住漫长造化的拉扯,轰然化为飞灰。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现在安静多了。”她满意点头,又问江霁,“你还没说,你为什么流泪呢?你喜欢我呀?” 江霁抿着唇,还是没说话。 心魔绯红挑了下眉,“比我还傲?” 她站了起来,一对裸足缠着生灵红线。 “你不告诉我,我也有办法知道——” 心魔绯红朝着江霁一笑,拆了腰封,褪了一身嫁衣,鹔鹴抹胸浸着艳血,与象征着无量光明的众华璎珞相互衬映。那缀满金合欢的嫁衣被她随手一抛,在半空中燃起了一片赤火,逐渐浮现出金色纹路。 虐文使我超强 第363节 是字。 心魔绯红逐渐辨认。 “杀天魔,镇诸天,赏功臣,罚众罪。” “赏,合欢宗举宗飞升。” “罚,聚窟蓝氏六百年不得飞升。” “罚,昆仑太上墟六百年不得飞升。” “罚,江霁永不得飞升。” 而江霁死死盯着关于自己那一行字。 她啧了一声,“要求是真不少,罢了,谁让我也是她呢。” 她仰头看向天穹,“还有三大魔主,三千名高位天魔,七千六百名中位天魔,一万九千名低位天魔,看来要杀一阵子了呢。”她笑意加深,“正好,试试我的无量吞天魔经!” 无量吞天魔经? 那是始魔的杀招! 饿鬼魔主转身就逃,一只黑雾大掌将它拍落,碾成血泥,随后吞噬在指缝之间。 而其余魔主也难逃一劫。 局势瞬间就成了一边倒。 诸生灵又是惊喜绯红的复生,又是畏惧她心魔的身份。 不到一个昼夜,大周天界将入侵的天魔屠杀殆尽,浴血奋战的众人都有些恍惚坐在地上,这牵扯了万年的旷古之战,他们……赢了?好像不赢也没道理,他们有阿修罗帝,还有心魔天帝,层出不穷的杀招与底牌。 而心魔绯红一对染血裸足踩碎天魔碑,缓缓道,“合欢宗何在?” “宗主……陛下,合欢宗在此!” 一群红衣女子紧张又忐忑站在心魔绯红面前。 心魔绯红含笑,“不错,你们杀敌英勇,可愿意随我离开大周天界,直上九重天?帝侯之位,能者取之!” 水边月等弟子齐声高喊,“臣愿永远追随陛下!” 十洲三岛的修士们俱是艳羡不已。 举宗飞升!何等光耀! 天威之下,多情合欢宗要成诸天第一宗了! 此外,追随绯红的王朝、宗门、世家也得到了令人眼红的厚赏,有了天帝的金口玉言,他们身上气运浓烈,仿佛下一刻就能飞升登临上界。 “大道至公,有赏亦有罚。”心魔绯红话锋一转,让众人都提起了心。 他们想起了嫁衣的金字。 “罚,聚窟蓝氏六百年不得飞升!罚,昆仑太上墟六百年不得飞升!”她笑容不变,“诸位可有异议?” 聚窟蓝家等人脸色灰败。 而太上墟的太上长老压着怒火,“我太上墟乃道门第一正统……” 心魔绯红散漫道,“你们的确是第一道统,但此次天魔之战,你们选择了超然物外,并没有参与其中,只是被动迎战,杀敌也不算积极,要说小功,也是有的。而这些,并不能抵消我前身与你们的恩怨过往。既然昔日你们让我前身背负了不公平,今日便是你们的偿还之期。” 她笑着道,“太上长老还是不要太动怒了,要知道,若没有你们太上长老的一昧包庇,我也不至于叛出太上墟啊,这可都是你们种下的恶果,质问本帝之前,为何不反省己身?” 他们顿时脸皮抽搐。 太上墟的弟子哭丧着脸,“那,那些都是太上长老的一意孤行,跟我们没关系!” 她想了想,一个击掌,“不如这样,我给你们指一条明路,离开太上墟,或者离开蓝家,只要不占这两样,都能不限制飞升!” 弟子犹犹豫豫,试探性地问,“可是我们离开,那功法您补偿……” 心魔绯红微笑,“贪得无厌,可不是好习惯呢。” 他们立即闭嘴。 心魔绯红处理完了这两家,又念出一个名字,“罚,江霁永不得飞升!” 红衣姑娘们脸色瞬间惨白。 心魔绯红歪了一下头,“谁是江霁?” 一道身影缓缓映入眼帘。 “……是我。” 江霁依然披着那一身破碎沾血的喜服,手腕缠着一根褪色的发带,他通身是瞩目璀璨的红,却有一头心若死灰的及踝白发,“……是我,我是江霁。” 他有些麻木地重复。 心魔绯红扶着黄金四目面具,“原来是你。噢……你怀孕了,恭喜。” 她语气充满了怜惜,“永不得飞升,我的前身可真是对你不留情啊。唔……这样吧,你就判个万年不得飞升,如何?以你的天资,想必万年也等得起。”她还格外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的前身已经死了,她不会追究的。” 江霁低低笑了,苍凉又嘶哑,“哈……万年不得飞升,跟永世不得飞升,又有什么区别呢?她……果然是从未爱过我,一直,一直都在利用我。” 所以,她宁愿被心魔取代,不择手段,也要走向最终的帝座。 ——手握诸天,我主天命。 心魔绯红相当宽容温柔,甚至完美得有些虚假,她说,“别伤心了,你肚子还有一个呢,你要为它考虑呀,既然她都死了,你也放下吧,好好抚养后代,飞升上界,位列仙班才是正途啊,不要再沉溺于过往的情爱了。” “轰隆——” 天神道劫覆盖十洲三岛,仿佛在催促着天帝登临诸天。 心魔绯红微微一笑。 “江霁,我要去当天帝啦,后会……无期了。” 她转身离开,众生俯首。 而江霁失神看着她那一双纤薄剔透的裸足,踩着尸山血海,步步登上那接引天梯。 从此以后,众生用情爱供奉着她。 而他,只不过是她脚下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 “铛铛——” 他注视着她的背影,摇动了合欢铃。 她不是说过吗,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他摇响合欢铃,她就会来找他。 “铛铛——” “铛铛——” 你怎么还不回头。 你怎么还不来找到我。 他摇了一遍又一遍,越来越急促。 江霁开始不自觉走动,他跟着她的背影,越走越快,越走越急,他伸手,仿佛就能抓住她的手。 啪。 红影碎了。 他跌坐在白骨当中,茫然无助,像是迷失的孩童。 天穹绯红,却再无她的身影。 而九重天上,则是奏起了钧天广乐,恭迎新天帝的回归。新天帝的身旁站着阿修罗帝,他摇着折扇,看起来像是一个柔弱无力的俊美书生。 阿修罗帝忽然低语,“你并非是心魔,对吗?” 新天帝含着笑,“是不是,很重要吗?” 黄金四目面具原是阴冷凝重的,被她戴出了神秘艳丽的色彩。 她从深渊走出,心魔是她,她也是心魔。 所以从一开始—— 她就立于不败之地。 九重宫阙,煌煌烨烨,而绯红伸出手,抓住那一缕瑰丽天光。 天光碎在她掌心里,宛若一抹金粉。 阿修罗帝看她这般稚气举动,支起唇角,“这么高兴?” “当然高兴了,因为——” 她眨了眨眼,嘘了一声。 “秘密,不能说。” 我的主神,你可千万要藏好,否则,我就要抓到你了。 第206章 合欢宗女主角(番外) 九重天阙,正是酒酽春浓之际。 天帝绯红征战二十六界,陆续收回了金庭、破星、归元、琉光等诸天大界,曾经令人不寒而栗的六道天魔,则是成了天帝绯红震慑诸天万界血淋淋的例子。 二十六界重回诸天,为了感念君恩,他们耗时数年,特意排演了一出《星宿龙蛇》来取悦帝心。 便见漫天星宿之下,男子戴着龙神面具,手持明火,微亮的汗珠披挂在结实的胸肌上,随着呼吸剧烈起伏。而女子穿着一袭蛇鳞长裙,腰肢灵活转动,宛若灵蛇游走。力量与美感结合得恰到好处,让众生看得目不转睛。 而在帝座之上,那红衣至尊散漫支着腰骨,黄金四目面具遮掩了她大半容颜,神秘璀璨又令人生畏。 她的目光落在最后一个男人身上。 他的皮肤比其他人都要来得黝黑,是充满男性诱惑的深古铜色,尤其那一双燃烧着炙阳的金瞳,危险,深邃,又有张扬的野性。他毫不避讳与她对视,眼神是炙热的渴望,仿佛要将她融化在热血澎湃的胸膛里。 绯红笑了一下。 诸天生灵顿时屏息,生怕惊扰了天帝的兴致。 虐文使我超强 第364节 天帝多情风流,她的裙下之臣遍及六界,先是阿修罗帝,后又有风生大帝,可惜天帝情爱短暂,又并非长情之辈,身边美男环绕,始终不缺枕边人。同样,也没有人能让她真正停留下来,哪怕是那个有着修罗界第一美人之称的阿修罗帝。 前些日子,大周天界霞光万丈,飞升了一个堪比天帝的修士,众生都紧张不安,生怕自己要遭遇一场新旧天帝之争,谁料到峰回路转了十八弯,人家是来找孩儿他娘的。他们这才知道,天帝在下界与此人育有十女! 还是男方亲自为天帝诞女! 他们听到这内情的时候都惊得合不上嘴。 这人身披鹔鹴细羽,容姿光华,他们又称之为鹔鹴玉君。 鹔鹴玉君初上九重天,便被天帝接入了弥罗宫,他们热烈缠绵,好似一对真正的夫妻。本来他们以为这鹔鹴玉君稳坐帝妻之位,可不知为何,有一日他浑身是血、跌跌撞撞离开了弥罗宫,嘴里反复呢喃着,“不是她……不是她……” 好像清醒着,又好像疯了。 据宫娥回忆,鹔鹴玉君出走之时,满脸心灰意冷,显然是被伤到了极致。 而他身后的弥罗宫则是一片狼藉,金器珠玉毁了大半。 小宫娥在椅脚下捡到了一只破碎的合欢铃,它褪了色,但触摸细腻,像是一件被经年摩挲过的旧物,残存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爱意,于是小宫娥不敢擅自做主,捧着这金铃到尊前,怯怯地询问天帝要如何处置。 天帝只笑着说,不值钱的玩意儿,你喜欢就拿去玩罢。 鹔鹴玉君不知所踪。 有人说他死了,也有人说他疯了。 九重天燃上红烛,而天帝又换了新欢。 纵然众生知道,天帝看着多情,最是无情,可谁又能拒绝她那缠绵悱恻的含情眼波?自古以来,美色与权势都是最蛊惑人心的,而天帝又是强大神秘,无数人想要杀她取而代之,也有无数人想要得到她的欢心,做她的枕边妖妃。 当二十六界放出风声,要为天帝献上《星宿龙蛇》,各界男女都跟疯了一样,不择手段也要成为其中一员。 他们卖力甩动四肢,热汗淋漓地跳着,同时暗暗祈求,自己这一次能被天帝另眼相看! 那可是诸天第一女帝的厚爱! 一步登天,谁能不动心呢? 一曲舞罢,他们垂着头,忐忑不安等着那天地至尊的反应。 她击掌轻笑,“赏!” 他们就像是松了一口气般,全身都放松了下来。 众人正要退下,又听得天帝慢条斯理地说,“最后的龙神,留下来。” 一时间,无数艳羡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个男人身上。 宴乐结束,大帝王侯们颇有眼色离开了弥罗宫。 绯红依然高坐在帝位之上,她姿势散漫,似笑非笑,“龙侯倒是好兴致,不去征战诸天,反而来我弥罗宫献舞了。” 龙侯声音浑厚低沉,“本侯不但要献舞,还要自荐枕席。” “龙侯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的眼尾稍稍扬起,像是一条苏醒的、准备狩猎的蟒蛇。 “本侯从不妄言!”龙侯毫不掩饰自己的热烈情欲,“陛下征战四野,风姿绝世,我龙刀钦慕已久!” 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龙刀此行,只为求爱,愿一生一世,做陛下的膝下之臣!” 绯红又笑,“可是本帝难以长情,恐怕给不了龙侯一生一世。” 龙侯金眸深邃,“一瞬欢愉,可抵万年。” 她勾了唇,“那你上来。” 龙侯面色端肃来到了帝座之下,他蹲下身,拨开裙摆,亲吻她的脚踝细骨。男人呼吸隐忍,而绯红亲手摘下了他的龙神面具,是一张相当冷硬俊朗的脸庞,眉毛浓密,鼻梁高挺,脸颊还有一道锋利的刀伤,渗着血腥的杀气。 嘴唇并不是很薄,而是一种带着欲望的深色唇,从牙齿到舌尖,充满了攻击性。 而绯红吻上他的厚唇,握住了一对狰狞龙角。 龙战于野,交战甚烈。 次日,绯红从酣眠中醒来,她浑身暖洋洋的,被一头黑鳞金眸的巨龙圈在中央,为了不伤到她的皮肤,它的龙鳞柔顺地闭合,干燥又温暖。当绯红睁眼,巨龙也低下头颅,亲密送上了他的龙角,他沉厚的嗓音多了一分嘶哑,“陛下,您醒了。” 天帝抚摸他的龙角,“昨晚是不是扯疼你了?” 龙角拱着她的掌心,又热烈又坦荡。 他的声音宏亮,“臣喜欢陛下用力握着我的角,折断了也没关系,我还可以再生,而脱落的龙角可以入药,也是天地大补之物,陛下若是喜欢,还能做成一锅龙角汤!” 绯红失笑,“我是那种会吃龙角的人吗?” 龙侯却道,“能被陛下吃进肚子里,龙刀心甘情愿。” 绯红从龙身里伸出两只玉白胳膊,揽住硕大的龙头,“我可舍不得吃你。” 龙侯金眸璀璨,流露出了炽热的情意。 正在此时,弥罗宫收到了一道从下界传来的情报。 他们找到了何吟袖的转世! 绯红伸手抹去下界的云水天镜,传音给了另一方,“胖头,过来,别吃泼春虾了,我们要去找袖袖了。” 她的语气亲密又自然。 龙侯占有欲强,对天帝的男人怀有强烈的敌意,但他却不敢嫉妒这个叫胖头的家伙。 它可是天帝最爱的灵宠! 天帝的男人来了又去,而胖头的地位从未动摇,它的厉害之处显而易见。 此时的胖头大人在干什么呢? 它托着肥溜溜的小肚子,雄赳赳气昂昂地巡视它的领土泼春十二殿! 这十二殿都被胖头拿来养它最心爱的泼春虾了,它去蓬莱偷师学艺之后,养得有模有样,肉质鲜美嫩滑,吃一口比当神仙都要快活!经过不断的品种改良,瑞炉的泼春虾已经成了九重天上最受欢迎的一口灵虾。 水池清澈见底,瑞炉抬起细腿,跳入水中,它姿态无比优雅,低头,张嘴,叼起一尾最美丽的泼春虾。 刹那水花四溅,波光粼粼,瑞炉挺胸昂首,享受着众多宫娥热情追随的目光。 它,瑞炉,九重天第一仙鹤! “胖头,过来,别吃泼春虾了,我们要去找袖袖了。”一道传音丢过来,“限你一炷香之内赶过来,赶不过来——” 对方宛若地狱恶鬼,低语道,“那你一百年都不能吃泼春虾了。” “噗通!” 瑞炉被恐吓得掉进了水里,还显了它刚修炼出来的人身。 童子脸颊圆嘟嘟的,像是一枚刚煮过的白玉小汤圆,蓬软又天真。它瞪大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面残留着惊恐之色,让宫娥们的慈母之心当即泛滥,她们柔声安抚,“瑞炉大人,快别坐在水里了!陛下只是吓吓您,又怎会真的舍得罚您呢?” 胖头心道,这可不一定。 我胖头上次失足,被前主人蛊惑,特意给他俩制造偶遇的机会,然后一百天都碰不了心爱的虾虾了! 都怪那混球! 当什么不好,非当阿修罗帝,现在好了吧,只能在神国活动,还要我胖头牵线搭桥,百无一用就是这个臭书生! 胖头不敢耽误,又化作了鹤身,扑棱着飞去了弥罗宫。 然后它见到了一条大大大大大龙。 黑色巨龙扬着庞大龙首,还问天帝,“何须劳烦瑞炉大人?陛下坐我不是更省事?” 天帝则说,“本帝床下可不骑龙。” 胖头:“……” 你们考虑到我九重天第一仙鹤的感受吗? 最终是一条龙,一头鹤,以及一个人到了下界。 瑞炉的小肚子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绯红看着有趣,伏下腰摸了一把,不经意地说,“胖头,你是不是又重了?有人投喂你了?” 瑞炉胆战心惊,“没有!我生你的鹤,死是你的胖头,绝对没有乱吃人家东西!” 上次的教训已经足够深刻了! 瑞炉又一百零八次辱骂起那个不怀好意的阿修罗帝。 绯红意味深长一笑。 “这才是我的小心肝。” 小心肝瑞炉战战兢兢,把绯红送到了地面上,而巨龙也化成了龙侯的人身,他高大挺拔,如同一座拔地而起的山峰,立即成了众人的焦点。 “陛下,灵璧王朝,我们到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恭迎之声。 “叩见上仙!” 无论是帝王还是诸侯,都乌泱泱地跪了一片。 “参见陛……参见上仙。” 负责灵璧王朝的星骑面色激动,又谨记着不能泄露天帝身份的规矩,克制给她行了一个平礼。 “众生免礼。” 绯红温和说了一句,旋即开门见山,“我要的人呢?” 星骑立即召来灵璧王朝的天子,让他把人带来。 灵璧天子一边奉承着绯红,一边则是朝着后方招了招手,满脸慈爱地说,“袖袖,过来,拜见上仙。” 那女童不过是五六岁,生得是机灵乖巧,眉毛弯弯,嘴唇鲜红,一看就是备受宠爱的王朝公主。 “拜见上仙!” 女童笑得活泼天真,露出一排玉般的牙齿。她毫不见外,小手扯住绯红的袖子,“上仙,上仙,你是要当袖袖的师尊嘛?上仙,你厉不厉害的?袖袖要当最厉害的人的徒弟!” 绯红笑了,“吾乃天帝,你说我厉不厉害?” 女童一愣,旋即狂喜。 “天帝!” 虐文使我超强 第365节 众人也震撼不已,原以为是一个厉害的上仙,谁能想到来的竟是九重天第一人!难怪这上界星骑的态度不同寻常! “拜见天帝师尊——” 女童嬉笑着就要跪下,被一把扇子抵住了膝盖。 “可别。” 天帝笑着,眼睛却是冷的。 “本帝不要假货。” 女童脸色倏然发白,她咬着嘴唇,带着哭腔,“我不是假货,我才是金枝玉叶,那臭丫头凭什么啊!” 绯红笑得温柔,“就凭她是我心尖上的师妹,无可取代的师妹。” 而下一刻,温柔笑容化成碎影,她淡漠地说,“本想送你们灵璧皇族一场泼天机缘,但你们欺上瞒下,非要自取灭亡,那就贬为庶民,好好反省去吧。” 灵璧皇族惊慌失措,哭喊大叫。 “上仙……陛下,陛下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 绯红折扇一收,移形换影,到了一处冷宫。这里杂草丛生,阴沉湿冷,一个瘦小的女童趴在地上,正专心致志捕捉着幼虫,双手沾满了湿泥。她很警觉,一听到脚步声,飞快爬起来,拍了拍手掌,做出一副公主的仪态,“你是谁,为何擅闯此地?” 她双眼满含警惕,又在看到对方的瞬间,一颗心仿佛被棉花塞满,柔软得不知所措。 她……好想亲近她。 女童舔了舔干裂的唇角,“这,这里是冷宫,脏污之地,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你还是快走吧,被侍卫抓到了要挨板子的。”她又多看了绯红两眼,好奇怪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如果说她对去世的母妃是孺慕,那么对这个人就是彻底的依恋。 可,可是,她从来没有见过她的呀。 难道我灵璧吟袖“一见钟情”了么? 女童严肃想着那一本被她塞入床底的、破烂的话本,侠女跟英雄正是“一见钟情”。 随后她落寞地想,可我不是侠女,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冷宫公主。 “怎么玩得这么脏?” 对方蹲下来,用她的手帕给她擦拭。 灵璧吟袖看到自己脏兮兮的小手被她干净雪白的手指握住,不由得有些自卑,想要缩回手,她呐呐地说,“脏,脏……” 灵璧吟袖有些懊恼,她为了在冷宫生存,一贯是牙尖嘴利的,那些侍卫都怕了她,怎么在这个陌生人的面前,竟然会说出这样没骨气的话!可恶,一定是她长得太好看了,迷惑了我灵璧吟袖! 等下我一定要拒绝她! “脏了擦干净就好了。” 对方又使出了温柔一笑的姐姐招数。 灵璧吟袖被迷得七荤八素,等她回过神,她已经被对方抱在怀中,脸颊正贴着美人姐姐的胸脯。 灵璧吟袖满脸通红,“放、放开我!” “袖袖说好要当姐姐的心肝儿,要跟姐姐走的。”对方语气低落,“这么快就要姐姐放开你了吗?” 灵璧吟袖哧吭了半天,“只、只能抱一会儿噢!” 绯红揉了下她的脑袋。 “好,就抱一会儿。” 绯红抱着她出了冷宫。 一道身影冲了过来,满脸凄苦。 “袖袖!袖袖!我是父皇啊!是父皇不好,让你姐姐代替你,惹怒了上仙,可是父皇也是为你着想啊,你什么都不懂,万一犯了上仙的忌讳,丢了性命怎么办?”他掉了一滴眼泪,“父皇,父皇实在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袖袖,你快向上仙求情,发发慈悲,放过我们吧!” 女童并不吭声。 说实话,她想让这个男人去死,他为了登基,娶了她的娘亲,等同于拉拢将军府,他许诺了她母仪天下,但最终却是贬后为妃。当他终于权倾朝野了,又觉得当初自己卖身是一件很耻辱的事情,就把母妃和她打入冷宫,直到母妃郁郁而终,他都没有来看一眼。 绯红仿佛知道她心里所想,扶着她的脸颊,“袖袖是不是讨厌他?姐姐让他消失好不好?” 灵璧吟袖望进这双赤红眼眸,内心深处有一种笃定。 ——她会帮她的。 可是,可是她不想在姐姐面前显得自己心肠恶毒。她咬着唇,趴在她肩头,“算了,反正,反正我不要再看见他。” 绯红宠溺道,“好,不见他,让他去虫疆吃虫子。” 灵璧天子一听,险些昏厥。 绯红扬声,“胖头,过来!” 瑞炉立即从下蛋母鸡的姿态脱离出来,伸出两支细长鹤腿,嗖嗖嗖到了两人面前。 绯红把小女孩抱了上去。 灵璧吟袖瞪着胖头,有些震惊,又有些茫然。 绯红问她想什么。 灵璧吟袖喃喃道,“我在梦里……好像,好像跟姐姐一起,坐过一头肥鹅。” 那是零散的、碎裂的梦,美好得她不敢触碰,谁知道今日成了现实。 她是在做梦吗? 瑞炉:“我是胖头,不是,我是鹤!不是肥鹅!” 它超凶的! 小吟袖委屈地说,“可是,可是肥鹅,又大又肥,很有福气的。”还是先圆场吧,可不能让姐姐觉得我嘴巴毒,不好养。 瑞炉一听,觉得自己误会了人家,它不好意思地说,“……原来是这样,我请你吃泼春虾吧!” “那是什么呀?” “最美味的天地一口虾!” “……哇!” 灵璧吟袖使劲捧场,笑得小脸都僵了。 仙鹤与龙在云层里穿行,柔软的手心抚着她的发旋,姐姐低声道,“没关系,做你自己就好,可以任性一点,你不用取悦任何人。” 啪嗒。 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滴在绯红的手背上。 小姑娘抽抽噎噎地说,“你,你不能对我太好,母妃说,有了软肋,就,就会心软,糊涂,倒霉。” 绯红勾了下她鼻子,“姐姐可不是你的软肋,姐姐要做你最大的靠山。看见那九重宫阙了没?这诸天都是我的,将来会是你的。好啦,快别哭鼻子了,我的心肝,姐姐可要被你弄得心痛了。” 灵璧吟袖又红了脸。 嗯,心肝,她要做姐姐最受宠的心肝,比这头胖如肥鹅的鹤鹤都要受宠! “阿嚏——” 胖头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它狐疑地扭过头,小姑娘在绯红的怀里端端正正坐着。 抵达九重宫阙之前,绯红的红袖被小手拉了一下。 “袖袖怎么了?” 她又蹲下来,平视着她。 “这个,给你。”她拉住她的手,放上了一对藕花耳环,有些害羞地说,“这是我出生的时候,握在手里的宝贝,只有母妃知道。母妃说,要我把它藏好,交给我最心爱的人。我,我给你,你养我一段时间,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绯红低下头,“那给姐姐戴上。” 小姑娘屏着呼吸,认真又庄重给她戴到耳畔。 黄金四目的巫神面具配着一对仙人采藕的耳环,无端旖旎多情了起来。 “好了,现在我们,该回九重天了。” 绯红牵着她,回到了天上宫阙。 朝日之下,琉璃宫殿折射耀耀艳彩,帝候在两列恭迎,小姑娘握住绯红的手,紧张得出了汗。慢慢地,她又安静了下去,她没什么好紧张的,只要姐姐喜欢她,该紧张的是其他人,于是她昂首挺胸地前行。 绯红把小姑娘抱在腿上,在帝座上俯瞰着众生。 她笑着问她,“喜不喜欢这种感觉?” 小姑娘对她没有掩饰自己的野心,瘦小的身躯里藏着惊人的蓬勃生机。 “喜欢!我喜欢主宰!” 命运唯有握在手里,那才是踏实的。 小姑娘又仰起头,坚定地说,“但我最喜欢的是姐姐!我要做姐姐最心爱的!”说完之后,她又觉得不好意思,她才认识她几天啊,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呢。 “拉钩。” 红衣至尊勾起小指,“那袖袖要好好长大,做姐姐最心爱的。” 小家伙害羞躲进她怀里,随后伸出短短的小指,怯怯勾着她。 “……嗯。” 她要做姐姐天帝下的第一女帝!与姐姐永远并肩前行! 第207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1) [滴!结束任务已触发!本世界即将关闭,请编号g-142857做好脱离准备!] 当绯红在脑海里听见这一道机械声音的时候,她正在她的弥罗宫里,兽头炉里吐出袅袅香篆,浓烈的酒气弥漫在大殿当中。 她的半侧腰骨倚着帝座之下的九足金鼎,散漫支起了左腿,而右腿则是枕着一颗乌黑的头颅。 那个牵着她的手登上了九重天的小姑娘,已经出落得清丽绝美,而与她的容貌截然不同的,是她的城府深沉,野心勃勃。灵璧吟袖仅用了一千年的时间,就登临了大帝之位,成为四方大帝当中唯一的女性大帝。 此后万年,她追随在绯红左右,聪慧无双,立下无数战功,隐约传出了小天帝的名头。 与此同时,姐妹反目的谣言甚嚣尘上。 权力之争,向来没有亲情可言,何况她们本来就是半路的师姐妹,没有血缘关系,人们觉得她们迟早有一天会爆发冲突矛盾。 虐文使我超强 第366节 然后,七万年过去了。 天帝仍然高居天阙,吟袖大帝也仍然侍奉身侧,从不越矩。 想要浑水摸鱼的各方终于死心了,这挑拨离间一点屁用都没有! [滴!本世界关闭倒计时60s!59!58!57!] “袖袖。” 朦胧之中,吟袖大帝恍惚听见姐姐在喊她。昨日她攻破了丹云小界域,为了庆功,姐妹齐齐醉酒,喝得是昏天暗地,不省人事,来到九重天之后,她难得这么放纵。也许是有姐姐在身旁陪伴,总是意外安心,她睡得都不想起来了。 “姐姐。” 趁着醉酒的好时机,她颇为撒娇,蹭了一下绯红的膝盖。 “灵璧这个姓,不是很好,唔……跟姐姐姓,你觉得如何?” “跟姐姐姓?”她口齿不清地嬉笑,“好啊我就叫天吟袖……” 姓不姓的,对她来说根本无所谓,不过能跟姐姐姓,那可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因此天吟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23!22!21!] 她话音刚落,一道古老而宏大的声音传遍四方。 “九重天当贺——” “新天帝天吟袖继位!” 九重天的生灵都惊动了。 什么继位?天吟袖?难道是吟袖大帝? 她……篡位了?! 而天吟袖彻底清醒了,她睁开眼后,发现自己的手背多了一道天帝的烙印。最惊恐的是,姐姐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她的身体逐渐变得虚幻,浮起了淡淡的金粉。那红衣至尊落在宫殿门外,身后是一轮璀璨金乌。 “袖袖,姐姐要走了,这诸天给你玩罢。” 姐姐说得随性又潇洒,仿佛那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玩具,玩过了之后,就不值得留恋了。 天吟袖跌跌撞撞跑出去,带着哭腔,“姐姐,别走,我,我不要诸天……” 她哭着上气不接下气,用力抱住了那一具虚幻的身体。 然而她手掌穿透过去,根本就没能接触到实体! 她面露绝望。 “留下!求您留下来!” 而红衣天帝微微一笑,用一种看小孩的宠溺目光望着她,“袖袖已经大人了,可以离开姐姐,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去吧,无论是统御六合八荒,还是横扫九幽极乐,姐姐相信你能做的。” [3!2!1!] 绯红随之消失。 她被拖进了一个非常奇诡的地方。 色彩、方块、数字、光影、线条等基础元素互相重叠、渲染,组成了一个瑰丽又庞大的神秘空间,她坠落其中,仿佛从高空到了深海,又仿佛陷入了一片沙地,被四周无边无际的元素禁锢其中。 [评分加载中,请稍候……] [数据更新中,请稍候……] [滴!本世界您一共获得虐心值319865t,爱慕值9218756t……获得“诸天女帝”永久成就、“合欢始祖”永久成就、“名垂万古”永久成就……] [滴!很遗憾,由于您在本世界故意泄密,违反《主神法则》白皮书第3条例之[世界当不可知]!根据《主神法则》白皮书规定,故意或过失泄露主神绝密档案条例,情节严重,构成6级世界泄密罪,目前已执行的惩罚有:权限禁止(100%)、冻结系统(100%)、记忆封存(40%)……] [赏罚换算中——] [权限开放90%……记忆解封40%……] 机械音正在有条不紊清算着绯红的违规行为,并用她的功绩抵消,重新开放权限。 突然一阵警报声响起。 [警告!警告!非法生物入侵……识别中……] 绯红的脚踝被人拖住了。 那些色彩就像流动油彩一样,湿漓漓地泼在对方的面孔与身体上,如同荒诞又怪异的童话。 “找……找到你了……” [识别30%……50%……] 是江霁。 他手指不断往上爬,从握住她的脚踝,到攀上她的腰骨。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身体的血肉也不断被油彩腐蚀,似燃烧的火星一样,逐渐消失在空间深处。江霁死死盯着绯红,她很不一样,不是那张面孔,唯有那种标志性的、掺杂着一点疯狂意味的笑容,清晰唤醒了他对她的所有认知。 “你来了。” 她的姿态,她的眼神,无一不在表明,我在等你。 我等着你来。 明明她对他如此绝情,明明她千万年来都没有找他一次,但在这一刻,他浓烈的爱恨全部涌她而去,恨不得将她撕碎,再吞入腹中,永远都不会分开。江霁这七万年来一直都在绯红的附近,他从不露面,让世人误以为他已经死了,或者疯了。 其实也差不多了。 他处在半死半疯的边缘。 但暗无天日之中,还有一分理智。 他杀死了一任又一任的“任务者”,记忆觉醒得越来越多,他感觉自己快要抓住世界的真相了。所以当九重天新帝继位,他毫不犹豫以身殉道,道法太始让他寻到了那一丝不同寻常的缝隙。 他抱着必死的决心,踏入此间。 然后就见到了她,浑身雪白,献祭一般,躺在万种瑰丽的色彩中。 非人,非鬼,非魔。 可若说是神,那也不确定—— 神怎么会被禁锢? 江霁怔怔看她。 这个凌驾于诸天万界的天帝,此时被颜色和光影吞没,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弱者”。 ……那什么系统,肯定不是好玩意儿。 江霁的手掌被腐蚀得彻底,转眼只剩下一具手骨,他面无表情扯着绯红的禁锢物,换来的结果是他消失得更快。 [识别99%……识别成功!入侵对象为本世界男主[江霁]!立即启动主要角色回收装置……] [回收13%!] 江霁的双脚被吞噬了。 他痛感强烈,却死死咬住牙,不发出任何声音。 他扯开了绯红第一段禁锢物。 [回收42%!] 江霁的小腿以及大腿消失了。 绯红神色落寞,叹息轻不可闻,“没用的,我们只是主神空间的一枚棋子,你是傀儡,我何尝不是呢?” 江霁一颤,冷汗晕开了油彩,他并不回应绯红,继续绞碎第二段禁锢物。 可是,来不及了! [回收86%!] 那些虚无已经淹没到了他的脖颈。 失去了双手的江霁用嘴撕咬着绯红胸前的禁锢带,神态疯狂又骇人。 留下来!留下来! 江霁咬得唇肉血红破烂,眼睛泛着赌上一切的猩红。 下巴被吞噬了。 他发不出声音了。 她的脸轻轻碰着他的耳朵,柔情脉脉,“谢谢你,阿霁,忘了我吧。” 江霁瞳孔一缩,沁出了雾气。 [回收98%!] 在江霁彻底被黑暗吞噬那一刻,他听到了一道笑声,仿佛从心里深处响起。 那笑声充满了蛊惑的意味。 她说,‘不过,如果你能杀死主神,我就是你的。’ 江霁被回收到仙侠世界了,色彩空间也重新恢复到了正常的秩序。 而绯红随手一扯,那些禁锢带轰然粉碎。 她懒懒坠落在光影当中,指尖点着红唇,得意一笑。 又骗到一个。 而主神服务器经过漫长的修复之后,给绯红发布了惩罚任务。 [虐文系统重启中……45%!87%!100%!重启完成!] 绯红跟系统建立了联系。 绯红给它打了个招呼。 ‘嗨!宝贝!’ 系统蹲了有史以来最可怕的一段小黑屋,它幽幽地说,‘垃圾,你谁。’ 整!整!七!万!年! 它被关了七万年的小黑屋!!! 虐文使我超强 第367节 这女人肯定跟男主缠绵悱恻了七万章,将它给忘到九霄云外了! 绯红诧异地说,“你忘了吗?我是你爸爸。” ‘爸爸?’系统口气阴恻恻的,‘我只有一个不孝女!!!’ 绯红从善如流,‘爸爸,打钱,我要承包系统超市!’ 节操是什么? 不存在的! 系统一噎,‘……滚!接收你的惩罚剧情去!’ 惩罚任务,顾名思义,是主神系统为了惩罚任务者违规行为,专门设置的非常规任务,像绯红抽到的这一次惩罚任务,背景就是非常规的“全球死亡游戏”。 或者,用一个时髦的称呼,叫“狼人审判游戏”。 看到虐文背景之后,系统的脸色诡异扭曲起来。 星际迷航时代,公元纪年法已经成为最古老的过去,宇宙各级文明采用了全新纪年,即绯红纪年。 宇宙中央树曾经迎来了一任执法官,也是唯一一位被称为暴君的执法官,她积极活跃在大恒星时代的舞台,无人不恐惧她的法则。 她的《不朽公约》风靡各大星系文明。 她的《绯红意志》禁止不平等狩猎。 时至今日,她依然等同于一个不能磨灭的、可怕的符号。 然而,这是red纪年的末期。 崩坏的、混乱的、血腥的末期,新生代正在淘汰、蚕食旧文明。 而刚刚进入星际初等机甲文明的地球,因为进化速度远远落于其他文明之后,在绯红纪年9755时,正式被列入了淘汰的黑名单。 绯红纪年9755,地球,凌晨00:00,人们的智能腕表里多了一款流氓性捆绑的游戏app,名为《狼人审判》。 狼人审判以古老桌游狼人杀为背景,又增添了审判元素,六天为一轮游戏周期,全球玩家任选一个时段进入游戏空间,他们首先会被送到审判法庭,被陪审团以及法官判决“有罪”或者“无罪”,有罪是狼人,无罪是村民。 随后,携带各种元素的游戏副本将会真实降临在全球的每一个角落! 狼人审判后会死,村民审判后能活,但这款游戏恐怖之处在于,狼人可以通过游戏获得胜利,将村民淘汰出局。 出局者,抹杀。 那是真正意义的死亡。 全球自此沦为了一个巨大的游戏炼狱,到绯红纪年9758,仅仅是3年的时间,全球玩家人数锐减过半,而各种类型的狼人审判游戏副本已经达到了45988种。 当绯红睁眼,意识归体,一道与系统不同的游戏音立即响起。 [警告!144个小时倒计时结束!296544号玩家尚未开启《狼人审判》游戏!] 就像是抓到了一个失败品,游戏音也变得恶劣了起来。 [33号审判员启动强制审判!296544号玩家即将在60秒内传送到审判法庭——] [审判法庭传送中……59!58!57!] 在倒计时中,绯红看了眼四周,一个黑暗的房间,她手边就是凌乱的书桌,垃圾桶里全是营养剂的瓶子。她啧了一声,拨开一堆垃圾,找到了一根葡萄味的棒棒糖。 [12!11!10!] 咔哒。 棒棒糖碰到了牙齿,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游戏音出现了轻微恼怒的卡顿,中途仿佛想起了什么,重新变得愉快起来。 [审判法庭已开启!目前审判长1人,副审判长12人,陪审团……323115人!] 绯红视线一暗,一分钟过后,她再度辨别了光源。 而此时的她不在房间场景中,她站在一座高塔的窗边,围绕着高塔之下的,是一个经典的圆形剧场,她从镂空的窗口可以看见座位上一道道黑色影子,像是人影,又像是某种怪物。它们密密麻麻,将她包围在高塔之中。 游戏审判玩家? 真有意思。 法庭游戏的审判长身穿洁白圣袍,带着一张没有面目的、石雕质感的白面具,它低沉地说,“296544号玩家,你是否认罪?” 这是审判法庭惯例的开场白。 根据剧情,绯红知道下一句话她该说无罪,然后依靠着她的女主光环,像每一次那样,用自己的天真气质取悦审判长跟陪审团,成为善良村民,与男主在游戏里相遇。 她抬起眼,轻笑了一声。 “我认罪。” 一句话让12位审判长以及323115人的陪审团当场轰动。 “什么?认罪?!” “我听错了吧?” 这是审判游戏开服3年来,首个认罪的地球玩家! 她是不是疯了? 显而易见的,她的确是疯了,众审判员只见她靠着红高塔的墙面,嘴里含着硬糖,那唇舌的发音都带着一股湿软的甜蜜。 审判长很快就冷静下来,它按照流程,给绯红发了一份认罪自白书。一般而言,狼人玩家会抓住这个自白书的机会,写得感天动地,声泪俱下,博取陪审团的同情,让他们在游戏中修改自己的心意,从而转换为村民身份。 三分钟后,审判长收回了296544号玩家的自白书。 没有感天动地。 也没有声泪俱下。 上面只有一行嚣张的字—— [我要玩弄你们身心了,心肝。] 第208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2) 当地球玩家挣扎在新一轮的死亡游戏里,阿尔法帝国的帝星迎来了一个晴朗的、祥和的雪季清晨。 “女士们,先生们,早安,又到了一个令人愉快的周末!” 公民一边享用着万能管家送上来的营养早餐,一边打开腕表投影,收看政治、经济、文化相关的内容讯息。 当然,他们最关注的还是娱乐板块。 随着帝国文明程度越高,公民的各类愿望被彻底满足,情绪阈值同样被提升到一个难以触碰的高度,简单来说,普通的、轻松的娱乐游戏已经引不起公民各项情绪数值的波动,这让他们对工作、感情、甚至国家大事都是一种可有可无的态度。 无趣,无趣,还是无趣。 全民陷入了情绪低迷的浪潮。 不止是阿尔法帝国,他们的邻星,神圣帝国、光辉帝国、翡翠帝国等一流帝国,同时出现了类似的问题,连军队出征都是漫不经心的,士兵对战争的胜利失去了渴望。 这显然是不正常的。 作为联邦众国之首,阿尔法帝国召集七大帝国,联手打造了一款跨帝国、跨星系的审判游戏。 ——让公民通过游戏直播的形式,来决定二十三颗即将被淘汰星球的生死! 他们统称为“星球审判赛”。 阿尔法帝国的谈判官代表抽签,抽中的正好是一颗古老又落后的星球。 它叫,地球。 这个名字放在大恒星时代,或许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它跟一场空前绝后的帝国灭亡联系起来。 而令他们闻风丧胆的宇宙执法官,绯红意志,也正是从这一颗星球走出,最后走到了宇宙中央树前,统辖了所有的文明。随后在一次星际远航中,绯红执法官不知所踪,而她的银发情报官同样也消失在宇宙当中。 人们为了纪念她,从此刻开始进入绯红纪年。 但实际上,绯红纪年起始那一刻,才是星际争霸的开端。 绯红纪年中期,暴君依然是失踪人口的状态,人们断定她不会再回来,他们又是失落,又是松了一口气,那曾经在灰尘里搁置的野心,也因为绯红暴君这一走,重新激活。谨慎的高等文明率先派出中等文明,跨等级狩猎,打破她制定的规则。 丧尸委员会自然是斥责他们野蛮行径,并且没收了中等文明的部分权限。 而自始自终,暴君并未出现。 于是蠢蠢欲动的文明更多了。 数场大混战之后,丧尸委员会名存实亡,他们也从大恒星时代过渡星际迷航时代。摆脱暴君统治,由众多帝国参与的星际联邦正式成立。截止到目前为止,星际联邦运行良好,他们已经通过了112项共同议案,对宇宙文明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第113项共同议案,就是全星际最火的一款狼人审判游戏。 对于公民来说,这是一场全星际直播娱乐活动,不玩你就落后了。 但对于野心家来说,这让他们更有理由去淘汰脆弱星球——看,这是全星际投票的结果,物竞天择,适者为王,你们星球过于落后,只能淘汰了! 公民的腕表投影显出了一个妆容夸张的小丑。 他的语气也很夸张,“这里是梦幻进化者基地,在我的左手边,就是全帝星最大的兵工厂,新一代的转生塔就是兵工厂最新力作,让公民们足不出户,都能享受别样的人生!而右手边呢,看这花花绿绿,也知道是我们白鲸娱乐公司的独特审美了!” 主持人恭维了几句,迅速进入正题。 “目前星际审判赛的海选已经过了第一轮,当前存活人数最多的是海蛇星、鹰嘴星、赫尔多星……” 主持人话语一转,“令人遗憾的是,我们阿尔法帝国抽到了一颗最弱的星球,它一轮折损人数已经过半,等到九轮游戏完全铺展开来,不知道这颗星球能否走出一个活人参加最终审判?这种恶劣的情况真是太令人揪心了!” 小丑这样说着,嘴角却高高咧起,完全满足了人们的血腥猎奇心理。 “按照惯例,我们今天也要从这颗弱小的星球里,抽取一场狼人审判进行全民直播。直播将在下午2点开始,审判长跟副审判长已经就位,有意向参与陪审团的公民请在白鲸官网填写申请表,目前开放人数最高上限是50万,这一场直播的口令是……” “而想要在游戏中体验别样人生的玩家,你们的人生预约想必已经生效,一定要提前2个小时来到中央广场,进入转生塔,传送过程会有稍微昏眩,但请不要担心,我们的技术是很有保证的!” “当然了,当不了陪审员,也当不了玩家的公民们,你们还肩负着更重要的任务——” 小丑笑声猖狂。 “行使你们的投票权和赏罚权,当一个公正又令人畏惧的上帝!” 嘭! 小丑身后绽开巨大的礼花,五彩斑斓,一朵接着一朵。 虐文使我超强 第368节 这是收看直播的公民们使用按钮,给小丑送来的“赞赏”! “哇!真是热情的观众!那么,我们下午2点见!” 小丑挥了挥礼帽,面带笑容,体面退场。 而阿尔法帝国的公民也对这第1135场全民直播热情不减。 哪怕是两个互不认识的路人,也能聊得兴起。 “怎么样?你报名了?” “那当然是要报名的啊,我填的是陪审团,没有比这更好玩的审判游戏了!” 审判罪人,多过瘾啊! 参与者兴致勃勃地说,“你看过第1125场直播没?那个全网最帅的,路易斯,就是我们帝国学院的,他扮演白神,引导女巫跟预言家,连续处决了四个狼人,一个杀人凶手,一个恋童癖,我的天哪,那真是太威风了!现在十二院女生们都迷死他了!” “天啊!路易斯竟然是你们的学院!我还以为他是地球玩家呢!” 参与者更加激动了。 “路易斯学长可是第一批拿到人生玩家名额的男生,我们帝国学院派出了十二院,只有他所在的战争学院存活到了现在!” 阿尔法帝国的每一位公民都能申请到人生玩家名额,作为游戏的主要参与者,他们也跟地球玩家一样遵守规则,淘汰就是出局。跟地球玩家不一样的是,他们的出局就是脱离游戏身份,回归正常身份。 公民享受在这种扮演角色、愚弄其他玩家、处决其他玩家的乐趣中不可自拔,为此还攻陷了白鲸官网,让他们发放不限次数的游戏人生体验。 在诸多公民的请愿之下,他们的一次机会增加到了三次,虽然离无限还很远,但公民们格外享受这种限制的刺激,也就勉为其难原谅了官网的小气。 “路易斯学长真是太棒了!看他调教地球女朋友也很有趣啊!” 参与者发出感叹,“真希望这场直播能看到他!女生们都说想他想坏了,让他赶快回来!” 同行者促狭地笑,“你们上帝学长都有兔子女士了,恐怕舍不得回来!” 第1125场可以说是上千场直播中最炸的一场,那个黑发灰瞳的男生抽到了“白痴”牌,比起预言家、女巫、猎人,他没有任何能力,只是高级一点的平民,于是此牌也被玩家誉为最没用的神牌,但他生生打出王炸效果,白痴牌被他玩成了白神牌,直播效果简直炸裂! 而且他身边还带了一个双马尾的女孩子乔乔,虽然经历了那么多场游戏,但肉眼可见的,她被男生保护得很好,懵懵懂懂,又天真善良,直播观众就给她取了个兔子女士的外号。 至于她男朋友路易斯,外形优美,身材修长,完美满足了女粉梦中情人的条件。由于路易斯喜欢亲热时逗小兔子喊自己上帝哥哥,又男友力满格,亲手为女友铲除各种危险因素,上帝男友之名也不胫而走。 路易斯为了保护女朋友的平民身份,手刃四名狼人,一战封神,此片段流传出去之后,爆红全星际。 大家也更爱把这一对叫做《上帝跟他心爱的兔子》。 可惜直播很随机,有时候是地球,有时候是其他星球,唯一能偶遇这对爆红情侣的办法是当陪审团,只要时间坚持得久,迟早能遇见。又或者是做游戏的人生玩家,存活越久,机率也越大。 下午2:00,全帝国直播准时开始。 观众是看不见审判法庭的宣判过程,因此开场镜头是一张张狼人自白书。 狼人1号:我是个冷酷的杀手。 狼人2号:一刀一个小朋友。 狼人3号:上帝的玩具丢了,只好玩你们了。 狼人4号:我要玩弄你们了,心肝。 直播观众:“……” 这次狼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嚣张?他们不想要博取他们同情心了吗? 而绯红提交了自白书之后,耳边响起了一道愉悦的游戏童音。 [本局狼人身份确认完毕!] [本局采用屠边规则,唯有杀死同一类型身份的所有玩家,您才能逃出生天哦!] 绯红歪头,“弟弟,你成年吗?讲话这么奶?” 游戏音:“……” 这大概是它第一遇见敢调戏游戏音的玩家。 [死亡游戏加载中……20%……45%……] 游戏音的画风陡然阴森起来。 [游戏加载完毕!祝玩家游戏愉快,早日死亡!] 而绯红的视线逐渐出现了天空、树木、土壤,光线从刺眼到昏暗,等她适应,面前就是一片葱葱郁郁的丛林,色调渗着阴冷的浓绿暗青。 “咯吱——” 一双沙褐色的沙漠军靴踩碎数截被雨水泡得发朽的枯枝。 双目对视。 男人瞳色很浅,雾沉沉的,泅着一点银灰,被树枝缝隙的日光一照,慵懒的混血感更加强烈。黑色冲锋衣的拉链拉到最高,看着禁欲,偏偏顶在男人的锋利喉结的禁区,他峭拔笔直地站着,分明没有任何动作,却好像把绯红从头到脚吞了一边,还不带吐皮的。 绯红还没说话,系统就小声提醒了一句。 ‘这是惩罚任务,这个虐文男主比你之前的那几位段数高多了,小心翻进阴沟沟里!’ 而绯红的身后出现了一个玩家,也是一个青年,出于陌生地方抱团的心理,他下意识往绯红身边靠了一下,挨到了她的头发丝。 “你好,我——” “小兔子,到上帝哥哥这边来。” 那穿着冲锋衣与沙漠军靴的男人开口了,嗓音低沉,略带一丝撩人的沙哑。 他笑得若无其事,“别沾了野狗的味儿。” 绯红问系统:‘他混字母的?’ 系统:“……蛤?” 是它蹲了七万年的小黑屋太落后了,所以跟女主的频道都对不上了吗? 绯红:‘男主绝对是个抖s绅士。’ 系统:‘……’ 它欲言又止,您老人家好像也是在逃愉悦犯的一员吧。 绯红将棒棒糖咬得咔嚓作响,那光滑的糖面被她的虎牙磨得掉了一层糖渣,显得锋利又粗糙,绯红目不转睛看着那身材高挑堪比男模的混血男主,舌尖包裹着那塘的锋利,刺激出轻微的痛感。 系统一看,卧槽,女主各项数值又飙了起来! 女主兴奋了! 下场很可怕! 绯红吞下糖碎,喉咙也微微沙哑。 “野狗过来。” 她对着路易斯微微一笑。 “你出门忘记戴项圈了,这样乱跑可不好。” 第209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3) 路易斯眯眼看向他的小女友。 头发并没有扎起来,而是松松垂在肩后,同样也没有听他的吩咐,干干净净地扎好双马尾。 至于身上倒是听话,跟他一样,穿着厚款的、适应多种游戏场景的冲锋衣,蹬着一对改良过的小巧军靴,她个子不是很高,堪堪到他的胸口,那两条没有重量的细腿轻飘飘捞起来,正好当他的腰部挂件。 这小东西一向很乖,平常都窝在他怀里,瑟瑟发抖听他指挥的。 怎么,几轮游戏过去,她得到了一些能让她“保命”的玩具,所以觉得用不着他路易斯了,要一脚踢开是吗? 胆儿真大。 路易斯依然是彬彬有礼的形象,他迈开逆天长腿,连褶皱都有一种流畅结实的美感,“哥哥到你这边来,行了吧?”路易斯显然不是第一次哄这个炸毛的小兔子了,她害怕他,又不得不依赖他,某些时刻就会爆发出与平时不一样的一面。 尖锐,懦弱,又绝望。 “上来就呛我,这是生气了?” 路易斯一面安抚着绯红,一面冲着那棒球服青年友好颔首,让后者误以为那一句野狗只是自己的错觉。毕竟眼前这个冲锋衣男人,进入游戏时候的状态相当好,哪怕是在混血帅哥阵营中,也是顶级神颜,身材完美,气质出众,让人自惭形秽。 一看就是很有家族背景。 棒球服青年又看了眼他胸口的女孩子,娇小纤细,脸颊丰盈软肉,初恋一般清纯的童颜,当她的眼波看过来,他心头一跳,小鹿乱撞,有些紧张低下头。 他是刚毕业的高中生,在新生报到的路上就遇上了天降横祸,因为磁场异常,全球被迫进入了狼人审判游戏。 说起来他也算幸运玩家之一,由于未成年,不符合参赛条件,所以他是在游戏开服的第三年进去的,有着一些前辈的经验,勉为其难逃脱了危险。但一路走来,棒球服青年也实在疲惫,不是在扛锅就是被刀的路上,此时他就特别渴望一个同伴。 要是女朋友就更好了。 他有些羡慕望着路易斯。 第1135号直播间被狼人狂妄自白书糊脸后,沉默了将近3分钟,又因为这“三人行”重新活跃起来。 [啊啊啊啊啊!蹲到了上帝跟他的小兔子!!!] [小兔子啊刚才发言很嚣张啊,小心被路哥草] [草,那红眼眶真是绝美] [草,你们是真的秀,不准人家单纯害怕哭吗] [就是,不就是被屏蔽了视角20分钟吗,这么短看不起谁呢] 也有人专心抿玩家的身份。 [上帝这次拿到的是神牌吧,要是狼,肯定收着啊,不可能见面就挑衅地球玩家] [你怎么知道那是地球的,说不定穿了咱们衣服的] [3号的微表情,是真的害怕,怂得要命,不是低等原住民我就吃下水道味的营养剂!] [已截图,期待见证] 作为先进入的玩家,绯红被路易斯拖到了一处偏僻的密林里。 他随手扔出了一枚菱形水晶,屏蔽了直播视角,这才全方位检查绯红,他温柔地说,“把衣服脱了,我看看有没有伤口,这里荆棘多,很容易被划破小伤口。” 虐文使我超强 第369节 在特殊的游戏副本里,伤口与血腥味会诱发某种怪物的异变。 而路易斯看似成熟温柔,实则强势多疑,他并不相信耳边听到的话,一定要亲眼所见、亲手触摸,他才会彻底相信她。 哪怕是两人已经“交往”三年,该做的早就做完了。 是的,女主光环让乔绯红在第一场游戏就绑定了男主。 当时游戏初次降临,也是人数最多的时候,它根本不用远地域随机匹配,直接就近范围绑定玩家。路易斯作为第一男主,他轻而易举登上了转生第一梯队,在全球游戏开始的前一年降临到地球,取代了一个高三考生身份,以优秀耀眼的混血学霸身份考进了国内一流的t大。 他跟女主乔绯红成了同班同学。 刚入校园,两人交集很少。 一个是校内风云人物,混血班长,学生会主席,他双商奇高,天生吸睛,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 一个是老实软妹,胆子又小,做事循规蹈矩,最怕就是出格。 云泥之别,就像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 路易斯是众星捧月,他手腕极高,游刃有余游走在女生们当中,比起胡乱留情的花花公子又多了一分恰当的距离跟冷淡,这不占便宜的分寸感简直让女生好感爆棚,更加殷勤围在他的身边,疯了一样排除异己,势要得到“官宣女友”的身份。 而当事人却是含笑看着她们的勾心斗角,一次也没有制止。 他非常、非常喜欢热闹。 乔绯红则是在一次班级团建中,无意看见他把女生们的情书扔进垃圾桶,眉眼惊人的锋利阴沉。 温柔混血班长人设一瞬崩塌。 “喂,你看见了吧?” 不再温和得体,露出了黑暗一面。 男生就那样漫不经心的,修长的手指扯着雪白毛衣松松垮垮的一侧衣领,敞着大片浮雕般精美的锁骨,他走过来,俯在她的耳边,嘴唇不经意擦过发丝,她惊得一跳,又被他用折叠雨伞抵住了腰臀。 他长腿强势又从容茬进猎物的双膝,将她镇压在自己的方寸之间。 “你要是说出去,我就说我喜欢你,你吃醋,非要哭着闹着,让班长扔掉情书哦。” “你说她们是信我呢,还是信你这个没有存在感、班集体荣誉感又弱的家伙呢?” 然后她就成了男主的猎物,被他玩弄在掌心里不得脱逃。 乔绯红试图求救,她找来她最好的朋友,也就是她的青梅竹马商量,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都被男主监视,不出几天,青梅竹马被爆给同宿舍的男生当枪手,因为影响恶劣,校方甚至发下了退学命令。 乔绯红自然而然就想起了那个表面阳光俊美实则恶劣成性的班长,她冲上男生宿舍质问他,反被洗过澡的男生用毛骨悚然的目光盯了她半天。 她害怕得想逃,却被男生淡淡一句我能救他钉住脚跟。 竹马的前途就在手中,她咬唇留了下来,初吻也被对方凌厉夺走了。 经过这一件事,她终于明白自己沦为了恶魔的玩物,也不愿意跟其他人走得太近,生怕殃及无辜之人。 乔绯红不敢曝光这段畸形的地下恋情,小心翼翼维持着,她还天真想过,像她这种无趣的女孩子,他肯定很快就没兴趣了。 但狼人游戏来了。 全球都成了一个血腥炼狱,由于就近原则,她也被绑定了路易斯,一起进入了游戏。十一张面孔,有出租车司机、餐厅师傅、钢琴老师、鞋匠等,八男四女,她除了路易斯谁都不认识,而她也因为过于怯懦胆小,被众人似有若无排斥。 她很清楚,他们都把她当拖累。 尤其是白天归票出局的玩家,前一刻还活蹦乱跳,下一刻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乔绯红被吓坏了,她本能去寻求帮助。 然而众人都自身难保,看谁都像狼,自然也没时间去照顾一个崩溃的小女孩。 向她伸出援手的,只有路易斯,这个人设崩坏的班长。 他说,“乔乔,我可以帮你活下去,但你要把自己献给上帝哥哥哦,等价交换,很公平的。” 乔绯红无路可选,也无处可逃。 她成了班长的女朋友,也在游戏结束的那一夜,彻底被他拉上了罪恶的温床。 她被他拆得全身散了,这恶魔竟然还说,“哥哥可是第一次开荤,你要多怜惜我。” 路易斯玩游戏很聪明,他积累了各类的道具,其中大半都给女朋友做了防身,从某一方面来说,他的确是二十四孝男友,衣服帮穿,头发帮扎,食物帮喂,起先是很克制,还能礼貌询问她的喜好意愿。到了后期,肆无忌惮,变本加厉,一定要扎双马尾,一定要穿白蕾丝贴身内衣。 他把她打造成自己梦想中的情人形象。 最变态的是路易斯的占有欲,她但凡多看哪个男生一眼,哪个男生很快就会被列入狙击名单。 他谈笑风生又不费吹灰之力,通过游戏就把人家做掉了,还带着她去看尸体的死状。 面带笑容。 乔绯红简直不寒而栗。 当游戏玩家减少之后,游戏也启动了远距离匹配的原则,她总算可以逃离对方喘一口气。但她悲哀地发现,自己就是个游戏黑洞,要是没有路易斯的道具以及他让自己背诵的各色玩法,她早在游戏里死了无数次。 路易斯手里有一个特殊的道具,加大两人相遇的机率,乔绯红几乎七八场后就会匹配到对方,正如这次一样。 “怎么不动手?”路易斯的灰眸颜色很浅,一种圣物般清冷高贵,偏偏他五官勾着点性感魅惑,低沉道,“要班长帮你吗?” 无人之处,他更爱自称班长,任由那种暧昧的禁忌爬满猎物的神经。 他很懂得怎么来撩拨女孩,更喜欢看她惊慌失措又强忍羞耻的模样,想必是皮肤战栗,又蜷起手指,如同待宰的羔羊。 偏偏他这一局匹配的对手是绯红。 她主动走过去,“我先确认一下你,女士优先,没问题吧?” 路易斯纵容她,“当然没问题。” 绯红慢吞吞地绕着他走,欣赏点头,“的确是顶级裸模的料子。” 路易斯当成了夸奖,矜持颔首,“谢谢。” 他正要检查绯红,眼睛瞥了一眼菱形屏蔽器,倒计时已经是60秒了。 今天是检查不成了。 他跟绯红说,“等下再找个机会,现在我们去见其他玩家。” 路易斯把屏蔽器收了回去。 直播顿时炸裂。 [我靠!又是20分钟!有什么是我付费观众不能看的吗!] [咦,这次小兔子竟然没红眼眶,真稀奇!] [估计上帝换了姿势!] 他们肆无忌惮地讨论着,浑然不知一双漂亮眼睛缓缓贴了过来。 那眼瞳黑而大,被她一寸寸悬到上方,露出下方遍布血丝的眼白。 如同幽灵注视着。 [……卧槽!吓死!] 等他们反应过来,对方的眼珠子正眼也不眨盯着屏幕,眼尾甚至泛着一种兴奋的猩红,人们被注视得汗毛直立。 她唇角微扬,带着一点神经质的笑。 “找到你们了,小爬虫。” 第210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4) “找到你们了,小爬虫。” 绯红纪年9758,第1135场全民审判直播,无数帝国公民听见了一句足够荒谬的“台词”。 她正盯着“他们”! 她称呼他们为“爬虫”! 是玩家疯了还是他们直播观众疯了? 这都集体出现幻觉了!!! 1135直播间的弹幕瞬间从20w+飙到了30w+,整个屏幕充斥密密麻麻的难以置信。 [她发现我们啊啊啊啊!!!] [这是玩家???我不信!!!] [这小兔子是被我们的人转生了???] 直播间的监察官不得不出动,安抚疯狂的弹幕观众。 [本1135直播间正常运行,并未发现任何违规行为……] 大部分观众都不买账。 [这叫正常运行?地球玩家为什么能看到我们?] [白鲸直播器就是垃圾!] [垃圾不解释,能被玩家屏蔽也就算了,现在还被玩家视奸,一点隐私都没有!!!] 突然有人冒出了一句。 [我们不是正视奸对方吗?] [……] 整个弹幕冻结了一分钟,随后就是疯狂的反骂。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是无阵营主义吧?] [敢蔑视我阿尔法帝国是爬虫的,都是要被消灭的!] [这些星球本来就是要淘汰的,就联邦好心,还给他们一个进阶的机会,照我说就该都做掉,什么狗屁绯红意志,现在是帝国无敌时代!] [帝国无敌!联邦无敌!] 弹幕的情绪愈发尖锐强烈,直到他们从绯红视野里看到另一拨降临的玩家。 [这……是搞错了吧?] 他们跳脚半天,突然发现自己可能怪错了人,万一人家就是冲着对手说的呢?从战术上蔑视敌人……没毛病啊。 虐文使我超强 第370节 但是,不舒服。 他们还是不舒服。 明明他们才是审判者。 那种被猎枪抵住太阳穴,还被猎人嘲笑为小爬虫的滋味太难受了,连带着他们对兔子女士的好感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一个劲儿起哄路易斯换一个听话的新女友,他们看第8号玩家就很不错,胸大腰细的娃娃颜! 在这20分钟内,12名玩家尽数到齐。 其中发生了一起7号玩家欺凌8号玩家的恶性事件。 7号玩家是个人模狗样的西装男,戴着一副眼镜,携着公文包,却像狗皮膏药一样黏在8号玩家的身边,嘴里还说,“游戏这么危险,我们结伴好不好?妹妹,你交过男朋友吗?哎,你躲什么躲啊!” 他嬉笑着追上8号玩家,身边又经过了四五个玩家。 他们有的面色麻木,有的眼神躲闪。 都没有出手。 现在游戏副本未知,玩家身份未知,他们触犯到了规则怎么办?受一些道德上的谴责,总好过自己命都没了! 众人暗暗想着,目光略带同情。 “滚……滚啊!” 8号玩家年龄很小,力气又弱,她一边哭,一边捡起树枝扔人。 “救、救命!” 她喊得声嘶力竭。 棒球服的青年迈出了半步,仿佛想到了什么,情绪剧烈动荡,他憋红了脸,又把脚收了回来。 7号玩家被树枝戳中了眼,耐心也没有了,他冷笑一声扑过去,“发育得这么好,不就是为了给男人——” “嘭!” 一只军靴擦着男人的脸飞过。 那西装男应声倒地,鼻子流出两管鲜血。 “妈的,你个婊子!” 7号玩家被激怒了,他捂住鼻子爬了起来,就要朝绯红奔过去,绯红一手扶着路易斯,优雅弯腰,脱下了另一只军靴。 7号玩家转身就跑。 “嘭!!!” 这一下是后脑勺开花。 7号玩家彻底失去行动能力。 8号玩家则是痛哭流涕扑进了绯红的怀里。 绯红对可爱的女孩子一向是来者不拒的,她抚着对方的脑袋,笑容亲切,“会劁猪吗?我这里有刀呢。” 路易斯:“……” 众人:“……” 游戏允许玩家携带10公斤的背包进场,绯红进入游戏前,也随手捞起了身边的一个背包,里面工具很齐全,干粮、净水、睡袋、雨具、军刀、手电筒、天气预报器等,此外就是各类游戏道具,“双面胶”是狼民身份互换,“人间扳手”可以让对方阵营反水。 路易斯给她挣了不少家产,乔绯红也靠着这些道具,勉强存活10场狼人赛。 8号玩家怯怯抬头,眼尾是还未干透的泪痕。 “我……我不会劁猪,我可以学吗?” “当然!” 大魔王温柔一笑,“等你学会了,你连人都能劁!” 7号玩家刚从昏迷中醒来,听见这一句,刺激得再度陷入昏睡。 场中的局势有些微妙。 路易斯温和地笑,“大家不用担心,我女朋友下手有分寸的,想必这位先生很快就能清醒过来。”他运用了一点心理战术,“我女朋友之前有被欺负的经历,所以对这种事情比较难以接受,她是没有恶意的。” 绯红也笑,“那可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呢。” 路易斯并未生气,他凭借着自己出色的外形跟谈吐,很快就虏获了大部分人的好感。 他走过去,弯腰捡起了靴子。 作为合格的男友,当然是要亲手递到她脚边。 绯红吐出一个字,“脏。” 8号玩家咬唇,怯怯地说,“那个……你穿我的吧?” 而绯红只看着路易斯。 “你除了会脱衣服还会干什么?人家女孩子都要给我了,你好意思让我穿她的?” 路易斯:“……” 她这是性格十倍反弹吗? 路易斯的情绪阈值很高,女主跟他交往以来,除了那一次扔情书略微冷漠之外,大部分时间他都是一副得体礼貌的笑脸,哪怕是不笑,也给人一种斯文沉静的气场,让人不自觉信服他,追随他。 自然,也只有女主才能见识他床下从容、床上疯批的双面性格。 路易斯把自己的沙漠军靴脱了下来,只穿了一对黑袜,他四肢修长,脚形也是骨感明显,而那一截脚踝不见日光,有一种苍白易碎的美感。在场的除了绯红跟8号玩家,4号玩家跟11号玩家都是女性,她们见绯红如此“为难”男友,简直心疼坏了。 她们碰了一下腕表,互相交流。 4号:[这也太矫情了吧,一点都不顾她男友的感受] 11号:[就是啊,万一遇到了危险人家光脚怎么跑啊] 4号:[这种人怎么会有男友啊,她也不是很漂亮啊] 11号:[比我还矮呢,一个小矮子,还平胸,2号眼太瞎了,怎么看上她啊] 4号:[心疼2号玩家,找什么不好,找个小公举] 俩女人靠着排外的手段互相热络起来,而男人们则是面露警惕,不动声色打量着其余玩家。狼人审判一共有3种牌面,代表邪恶阵营的4张狼牌,以及代表善良阵营的4张神牌跟4张民牌,根据屠边规则,狼队只需要抹杀全部神牌或者全部民牌即可获胜。 而神民们放逐4头狼人,同样也能获胜。 当决出最终胜利,获胜方被淘汰的队友立即复活,并且根据场上表现分发奖励。 “天色快暗了,我们先找营地吧。” 路易斯率先提议,“哪位玩家比较有野营经验的?我们一共十二人,不如三人一组,体力比较充沛的,去勘探地形,身手灵活的,可以寻找食物水源,至于身体素质比较弱的,就在附近找一些生火的东西,晚上森林肯定很冷,而且我们要随时提防野兽出没,充足的光源是必不可少的。” 他充分调动了各方人员的积极性,并且有成为众人主心骨的趋势。 路易斯环视众人,他的脸庞笼罩在一层朦胧的薄暮中,又因为灰瞳神秘的混血感,使男人看起来像是一尊神灵,他从容不迫的态度奇异安抚了玩家们的急躁。 他低沉地说,“当我们逃不过死亡,那也应该是死在游戏的公平上,而不是其他的可以避免的危险,大家说对吗?” 在路易斯的安排之下,众人有条不紊地拔草、扎营、生火。 玩家围着火堆烤熟食物,香气四溢,在首夜中气氛难得祥和。 路易斯戴着手套,把烤好的一片薄牛肉撕开,亲自喂到绯红面前,“放了点百里香,尝尝?” 以往乔绯红不吃,他就亲她。 亲到对方无力招架,只能在别人的异样目光中任他为所欲为。 但绯红就完全没有女主的心理负担。 被伺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就当是多了一个贴身男仆。 绯红张嘴咬住牛肉,路易斯为了捉弄她,故意烤得半生,她这一咬,血水溅了出来,他的锁骨都溅上了血丝。绯红吞完了牛肉,又直勾勾盯着他锁骨,这让路易斯有一种自己正在被大型凶兽窥伺、垂涎的错觉。 他充满怜爱地想,也许该给她找一个心理医生了。 看看他的小兔子,才离开他没多久,情绪都极端到这个地步了。 路易斯十项全能,什么都会,男友力简直逆天,没有安全感的4号跟11号下意识朝着他靠拢。 4号是个酒吧调酒师,跟什么客人都说得来,她大胆开放,又说了几个荤段子,让一些男人们都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7号清醒之后,目光一直恶狠狠盯着8号,而后者也抱住了绯红的胳膊,忐忑不安地说,“今晚我能跟您睡吗?” “不行!” 4号听见之后,大力反对,“万一你是狼人怎么办?万一对方是狼人怎么办?这不是加快我们好人群体的灭亡速度吗?” 开始了,要勾心斗角了。 绯红拨弄着火堆,“你不如说我们是双狼,晚上睡在一起可以更好地图谋不轨。” 4号的脸憋得通红。 8号则是攥紧绯红,小声地说,“你肯定不是。” 绯红歪头,“为什么不是?我脾气可不好呢,而且还对7号使用暴力。” “那不是暴力!”8号急忙为她开脱,“是,是为了救我!我听说,狼要被审判的,是有罪的,你,你肯定是无罪的,是好人!” 众玩家看着不在意,实则竖起了耳朵,拼命收集信息。 [即将天黑,请各位玩家准备闭眼,等待天亮!倒计时60s,59、58、57……] 游戏音突然出现,众人原本被篝火照得红扑扑的脸色一下子铁青起来。 他们留下火堆,迅速回到帐篷。 违反规则,同样是抹杀结局。 [天黑请闭眼!] 寂静无声。 玩家被强制陷入沉睡。 而直播观众的屏幕也变得昏暗。 [期待了那么久,第一夜终于来了!] [首夜没什么好看的啊,女巫肯定救人形成平安夜] 虐文使我超强 第371节 [我打赌4号是狼,那一手扛推技术是小学生学的吧,啧啧,太容易爆了] [7号吧,行为也很像狼啊] [不一定吧,只是单纯的色啊,7号多软啊,吃了两个鞋子就不敢吭声了] [我敢打赌,1号,2号,7号,8号,都是好人!] [我也赞同,就是1号兔子有点太神经了,估计是被游戏逼疯了……] 游戏音突然响起。 [猎杀时刻,狼人请睁眼!] 绯红缓缓睁眼,她走到帐篷边缘,外面站了三道影子。 2号路易斯。 7号西装男。 8号小萝莉。 而7号跟8号还是认识的,正在互相抱怨。 8号毫不客气指责7号,“你的演技太差了,你应该把我拍在地上,然后拖着我的脚进丛林,这样人家才会相信你是个彻底的大坏蛋!” 7号也说,“拜托,我要是真这样做,1号会把我劁的!地球人类太可怕了!!!” 系统:“???!!!” 这他妈都是演员! 8号瞬间高兴了,还冲着2号路易斯说,“哥,你这个地球小嫂子挺好玩的,就是胸有点平……不管了,给我玩一下!” 路易斯给她一个笑脸,“不可以,这是哥哥的私人玩具。恕不外借。” 8号撇了撇嘴,“你怎么不说是情趣玩具,小气!” 7号有点好奇,“学长,你要把她带回王都翡易斯吗?” 路易斯摆弄着自己的手套,上面沾了一点碍眼的油污,像是纯白里的一抹罪恶色彩,他愉悦地弯起唇角。 “怎么可能,玩玩而已。” 男主[路易斯]愉悦值98.7%。 绯红走出帐篷,三人微微一愣。 怎么会是她? 7号喃喃地说,“不可能啊,托尔绑定了,跟我一起进……”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闭嘴不语。 火堆烧着枯枝的残骸,发出哔剥的声响,那年轻女孩纤细娇弱,冲锋衣被睡得松垮,拉链滑到了小腰,里头是一件紧身的迷彩背心。1号狼人在众狼惊疑的目光走出来,比起路易斯的高大,她娇小脆弱得简直就是野兽群里的异类羔羊。 绯红双手搭在野兽的肩膀上,兴奋得呼吸急促。 “入侵者,你要怎么跟我玩?我把你永远留在游戏里,跟我一起玩,好不好?” 女主愉悦值******! 系统播报小助手感应到系统程序的高负荷转动,贴心来了一句。 [女主(乔绯红)身体、精神各项数据异常,请系统引起重视,注意给女主降温,避免女主兴奋暴走!] 系统:‘……’ 女主愉悦值六位数起步,我他妈自己的数据库身子都保不住,我还降个屁! 第211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5) ——被发现了。 这是路易斯掠过的第一个念头。 他太自信了。 白天的时候他第一眼就发现7号跟8号不正常,跟地球玩家的某些特征不太一样。他们阿尔法人经过转生塔抵达地球,伪装成原住民的身份,跟地球人类不同的是,他们的智能腕表还多加载了一个隐藏的同伴功能。 路易斯开局就把它开着了,意外收获了两个狼队友,还都是熟人。 8号是他妹妹,亲的。 7号则是帝国学院的新生,他之前当新生志愿者的时候接待过,算是认识。7号还跟他透露了讯息,说他跟同伴托尔同时进入转生塔,约定了一起做狼人,按照概率,他们很容易分到一起。 路易斯先入为主,就以为对方也在这一局里,而且隐藏颇深,没有露出半点马脚。 大家都以为最后一个狼人会是托尔,谈话颇为放松。 但出乎意料,走出来的是他的地球小女友。 她好像听见了所有的对话。 路易斯有些古怪望着她。 按照地球人类的情绪模式,她不应该是惧怕吗?怎么反而兴奋像个要肢解外星人的变态科学家? “乔乔,你是不是做梦了?”路易斯伸出手掌,抚摸着她脸颊,愈发放轻声音,“这里是游戏,没有入侵者。从进入游戏开始,你的性格就变得偏激极端,告诉我,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别怕,你只是做了一个噩梦,很快就能醒过来。” 7号跟8号被绯红那一句“入侵者”吓到了,在原地安静如鸡。 路易斯使用了催眠,绯红的眼皮越来越沉重,身体也越发轻飘起来。 某个节点来临,绯红闭眼,睡在路易斯胸口上。 他含笑扶住了人。 8号小声地说,“哥,学院那些女生那么追你,该不会都是你催眠的结果吧?真的像个变态啊,7号你说是不是?” 7号:“……” 我觉得你们兄妹俩都挺变态的。 路易斯瞥了妹妹一眼,“等下人醒了,别乱说。” 7号连忙点头,顺便按着8号一起点头。 8号撇嘴,“知道了,我没那么笨。” “啪!” 路易斯打了个响指,对方再度醒过来。 7号跟8号也调整了敌视的状态,互相离了个5米远。 “我睡着了?”绯红有些诧异,“这个情况都能睡着?” 路易斯脸色不变,“大概是你太累了,刚出帐篷就一头栽倒在地。”作为完美男友,自然是要把帐篷留给她,睡袋留给自己。 “不过,你怎么会是狼人?你犯了什么罪?” 他利用身份问题巧妙地转移焦点。 绯红笑了一笑,“你猜?” 路易斯觉得这里头一定有她性格大变的理由,然而她的态度总是很暧昧,像是滑手的鱼,一不留神就溜了出去。 “这个我们出去再说。” 路易斯意味深长。 “我已经找到了可以绑定的道具,以后我们再也不用分开了。” 7号微微一抖。 绯红却是击掌,截然相反的快活,“那很好啊!” 路易斯把双面性格的小女友搂入怀中,语气充满了宠溺,“比起那个,现在我们更重要的是——” “今晚杀谁。” 他的嗓音实在是得天独厚,低沉磁性得像是念着耳畔情诗。 [天亮了] 玩家从强制睡眠中醒来。 大部分人睡得不太好,脸色苍白憔悴,他们打量着身边的人,目光也多了几分怀疑跟警惕。 路易斯神色如常,重新弄燃了火堆,给绯红煮了一小锅热水洗脸。 11号担惊受怕了一晚上,见男人们也是各做各的,洗脸的,吃干粮的,还有独自发呆的,没有一个人理会她崩溃的情绪,她尖酸开口,“热水洗脸也太浪费了吧,万一到了后几天,我们不就没水喝了!” 众人躲得远远的,并不掺和争端。 路易斯全然收敛了第一天在棒球服青年面前的猖狂,斯文又温和地答复,“食用储备水都在,这是昨天我自己取回来的,并不是公用水。” 11号被他堵得无话可说。 弹幕观众也觉得这11号比古怪的1号要烦人多了。 [11号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好烦] [要不拿最后的镰刀出来,送她走算了] [别冲动,这才第2天呢,万一杀错好人怎么办] [11号就算是神民,也是个愚蠢的神民,进化届的失败品啊,赶紧刀了!] 玩家们并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了镜头之下。 在生死存亡的游戏面前,每一个人的性格,懦弱、冷漠、贪婪、暴怒等,都被放大到了极端,强烈得令人不适。然而阿尔法帝国公民却正需要这一份极端浓烈的情绪来刺激着自己的情绪阈值,他们开始激烈地站队好坏。 [现在开始警长竞选,请有意愿的玩家进行选择!] 众玩家的腕表自动投影,红色按钮即为参与警长竞选,蓝色按钮则是选择警下,获得投票权,帮助理想警长上位。 滴!滴!滴! 按钮声不断。 游戏音特别愉快,绯红听出了一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兴奋。 虐文使我超强 第372节 [1号、2号、3号、4号、5号、6号、9号、10号、11号都参与了警长竞选!现在请1号发表警长竞选演讲!] 绯红勾了唇。 这也真够壮观的,大部分玩家都选择参与警长竞选,而留下那三位,有投票权的,竟然还是双狼。 绯红第一个发言,从容不迫认领了预言家的身份。 这张牌可谓是神职第一,它在晚上可以查验玩家的身份,是狼就发查杀,是好人就发金水。由于技能逆天,也是最容易被狼队集中拱火,成为第一个被送走的神。 “我是预言家。” 其实是悍跳狼。 “我昨晚查验了8号,8号是我的金水。” 其实还真是双狼。 虽然4号跟11号因为路易斯对绯红观感不好,大部分人都比较倾向她是个好人,认真听她说话。 狼人审判游戏最特殊的就在于“审判”,狼人身上一定是带有某种罪行的,但绯红第一个白天表现超群,人们怎么也不太相信她会是狼人。 而2号玩家路易斯的发言也很简洁,他柔情脉脉看了一眼绯红,连威胁都说得柔情蜜意,“你什么预言家啊你,赶紧退水,男人不需要你来挡刀,我是预言家,我验了下7号,7号的确是金水。” 作为团队的主心骨,路易斯的可信度比绯红还要高上一层,毕竟7号跟绯红结下梁子,他依然没有芥蒂接纳了7号,获取了神民阵营的好感。 7号脸色沉沉,但还是投给了路易斯,12号也毫不犹豫跟上。 众人觉得这是最正常不过的逻辑了,谁不希望自己的领导者是赢面最大的强者? 而8号按照她被救之后死心塌地的人设,投给了绯红,可惜只有一票,最终是路易斯当选警长,她显得闷闷不乐,绞着衣角,又愧疚又难过。 系统:‘这小丫头还有两副面孔,演的跟真的似的。’ 绯红:‘真想看她哥哥被我日哭她是什么表情。’ 系统:‘?’ 魔鬼极品吗你。 路易斯当选警长之后,游戏音宣布了昨晚死亡的玩家。 5号。 [请5号玩家发表遗言] “什么鬼遗言!”5号是个壮汉,他瞪着一双牛眼不可置信,“女巫是死的吗?我王大牛是个好人你不救我?!” 女巫拥有一瓶毒药跟一瓶解药,众人都以为昨晚是平安夜,没想到女巫不救人! 壮汉愤怒嘶吼,“我是好人啊操!把我王大牛玩死你们也得玩球啊!” 游戏音准时响起。 [5号遗言发表结束,游戏继续] 嘭的一声,壮汉直直倒下,胸口的花衬衫渲染出了一片鲜红。 众人很清楚,这个时候的5号只是“尸体状态”,如果好人阵营胜利,他将逃过一劫,如果不能,他就要永远留在这场游戏里了。玩家心头一凛,气氛更加沉默。 路易斯的表现无懈可击,他对5号表示了同情。 与此同时,他接过了警长之位,开始铲除异己,战术玩得极脏。 怎么着呢? 他悍跳预言家,结果栽赃到了真预言家,又因为他上警之后得到了好人阵营的信任,那说话结巴的真预言家由于形迹可疑,在白天就被冲票出局,狼队不费吹灰之力干掉了一个心腹大患。 公投结束,玩家们情绪不高吃着干粮。 很快到了第二夜。 绯红语出惊人,“我自刀,女巫肯定救我,我就趁机坐实深水狼的身份。” 7号跟8号都明显看到了路易斯挑了一下眉头,很耐人寻味的。 “你怎么肯定女巫会救你?女巫……该不会是昨天那个跟你打招呼的棒球服3号吧?”路易斯伏下腰身,他长手长脚的,身躯更如艺术品般伟岸又精致,无论做什么姿势都是赏心悦目,“你白天看了他19次呢,比主动看我还多1次,你想做什么呢?” 他修长洁白的手指微动,缠着绯红胸前的一绺长发,有意无意触碰着她的锁骨。 “是不是嫌上帝哥哥不够卖力,想换新男友了……嗯?” 不等她拒绝,路易斯单掌托住绯红的下颌,指尖从她的耳后插了进去,情潮热浪放肆没入了颈后。而另一只手则是在她唇边流连,某一时刻,指骨强硬挟起两瓣软肉,他凶悍地咬了下去,绯红被他带着往后踉跄一步。 满嘴血腥。 路易斯很谨慎,咬的是不易察觉的口腔内壁。 可也是最痛的。 绯红喘息着笑,“不愧是禽兽,咬人都要连皮带肉的。” 8号看得发愣,仿佛想起自己的人设,啊的叫了一声,连忙上前拉住俩人。 “别,别这样!” 她哥真的是越来越病了! 路易斯指腹抹去血迹,又一一舔舐干净,盯着绯红的眼睛透着点诡谲的红。 “这才第二夜呢,乔乔。” 路易斯本来不舍得她自刀的,但她实在是太不听话,竟然跟一个野狗眉目传情,他决定让她受点苦头。 他慢条斯理戴上了一对染血的狼爪,看了绯红半天。 脖子、手腕不能抓。 而胸、腰、腿,同样是第一时间被路易斯排除出去,女巫要上药的呢。 最后他蹲了下来,捏住了绯红的一截脚踝。 [女巫请睁眼] 黑暗之中,青年从昏睡中清醒过来,他拉开了睡袋,头发毛绒绒地堆成一团。 游戏童音透着一种明显的恶意。 [当夜1号玩家被狼人袭击,女巫是否选择解救?] 1号! 青年呼吸急促,她怎么也被杀了? 该死的狼人,连个年轻女孩都下得了手! 3号迅速锁定嫌疑人,6号,9号,10号,12号,排除瘦弱出局的6号,剩下的3个号码都是成年男性,而这类群体的目标,一向是挑女孩子下手的,就跟5号一样,明明身强力壮,却对8号的遭遇见死不救,甚至还跟没事人一样跟7号说话。 都是垃圾!都该杀! 青年压抑着愤怒,他走过火堆跟两三个睡袋,小心翼翼进入了一个迷彩帐篷。 年轻女孩仿佛只是睡去,那件迷彩小背心被卷了一角,露出满月形的肚脐眼。身体则是微微侧着,起伏的腰线像一把出鞘的弯钩。3号脸色爆红,慌得踩中自己的脚,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了一条毯子给人盖上。 他的视线随即往下移动,看见了一截血淋淋的脚踝,皮肉撕裂,伤口狰狞。 3号取出了自己的女巫药水,涂抹在对方的脚踝上,很快伤口愈合,连伤疤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搬动她的腿,将她移到没有沾血的地方。 如此一来,他救人的任务就完成了。 3号知道自己该起身离开的,但他这次停留得有些久。 他贪婪注视着年轻女孩的面容。 他学生时代都在埋头苦读了,还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心动是什么滋味,也许这一晚过后,他就会死掉,再也见不到这个让他有几分好感的女孩了。 谁能想到呢,自己一见钟情的对象,是扔了两只鞋子的女孩。 还是有男友的女孩。 她身上有他没有的珍贵品质。 3号怀着一种卑微又绝望的愿望,他捧起了1号的脚踝,在那雪白的脚背颤抖着落下一吻。 他喃喃地说,“你一定,要活下去。” 那脚趾头竟勾了一下他的脖子。 诈尸?! 3号被吓得一个噗通,坐在地上了,而那只被他亲吻过的脚也踩在他的胸膛上。 “胆小鬼。” 3号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怎么会醒过来?不可能,这不符合游戏规则——” 她的冲锋衣滑到肩膀,肌肤泛着柚子花般的雪澄光泽,娇弱得惹人怜惜。 而在这一具娇小的身体里,填满了暴君的专制跟蛮横。 “游戏规则?哦,我觉得不太公平。” 暴君甜蜜一笑,竟露出了一颗可爱的虎牙。 “我们重新制定一个更有趣、更刺激、更公平的规则怎么样?” 第212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6) [天亮了] 游戏进入了第三天的白天。 距离审判法庭到目前游戏进程,已经过去了56个小时。当绯红一出帐篷,众玩家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药水气味。 新的线索出现了! 1号昨晚被狼人袭击,又被女巫救了! 他们神色凝重地分析当前局势。 5号壮汉,首夜被杀,女巫不救,已淘汰。 6号瘦猴,说话结巴,形迹可疑,那股猥琐的气息总让人想到小偷小摸的犯罪人员,毫无例外,在路易斯这位警长的带领之下,他在第一天被票出,同样淘汰。 虐文使我超强 第373节 这产生了两张死牌,一张自认是好人牌,一张自认是预言家牌,而玩家站边2号路易斯,对他们的发言都持70%的怀疑态度。 1号绯红则是女巫的银水,昨晚躲过一劫,玩家们对她的信任感再度上升。 此时路易斯把绯红强势抱住,声音凌厉,“我不会放过他的。” 众人也不敢触他霉头,远远避开。 但他们并不知道,路易斯背对玩家之后,冲着绯红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 也许是为了融入玩家紧张焦灼的气氛当中,他跳过了仪容整理这一步,黑发只用手指松松抓了两把,发梢翘起得毫无规律,冲锋服也弄出了翻来覆去的折痕,整个人充斥着一种凌乱的颓废美感。 路易斯是浓颜混血,但长相偏向精致,柔和了那浓密黑亮眉毛的攻击性,眼皮又薄又透,近看那纤细的淡青色的血管透了出来。 白色阳光笼罩在他身上,雾沉沉的眼珠颜色神性又淡漠。 弹幕目睹了这一笑,全都炸了。 [嗷嗷嗷上帝哥哥我可以!!!] [战争学院的玫瑰美人传说竟是真的!] [友友们我去考上战争学院还来得及吗] [上帝一笑,我就犯了原罪,求求哥哥抓我抽鞭子吧乌拉乌拉] 但不是所有人都服从上帝统治的。 这个白天,当玩家们进行第二轮公投狼人的发言时,一向低调的9号突然调转枪口。 “2号绝对有问题,一般预言家都不会活到第3天,除非他是穿了预言家衣服的狼!这样一来,2号,跟支持2号当警长的7号、12号都是有问题的,相反,6号如果是真的预言家,那他发的金水的4号就是好人牌。我知道,4号首个白天表现实在不佳,所以我们先入为主把她认狼了。” 这是9号头一次如此快准狠发言,让玩家们都刮目相看。 4号更是激动得眼睛发红。 她冲着9号投去感激的眼神。 9号玩家据说是个私人保镖,进来的时候穿戴了一整套的登山装备,脱了外衣之后,仅穿一件黑色背心,小麦色皮肤,胸肌异常健硕,那背心都被撑得快要撕裂开来,让人联想到“暴力”、“血腥”、“凶猛”、“野兽”等词语。 他也是仅次于路易斯之下最能给人安全感的玩家。 4号见他摆弄手臂,那血管青筋根根强势拔起,荷尔蒙暴走,她不禁有些面红耳赤。 而9号完全没空理会4号的心思,他鹰隼般的眼睛紧盯着路易斯,“2号,这7号,12号,还有1号,是你的狼同伴,对吗?” 他在炸路易斯的身份。 公投环节,每一个玩家仅有一次发言机会,其他时间都处在禁言状态。 路易斯已经发言过了,他昨日白天还像模像样留了警徽,先验11号,后验1号。从这就能看出路易斯的狡猾了,在其他玩家的视角里,路易斯公平又聪明,经过5号的死亡之后,慎重考虑了每一个玩家的身份,包括他的女朋友。 而今天路易斯的查杀对象就是11号。 本来9号发言之前,众人的投票倾向都在4号跟11号之间。 见9号玩家的目光望过来,路易斯丝毫不慌,他眼神坦荡,让人找不出一丝错误,众人又动摇了。9号对上路易斯之后,又一一扫过7号、12号、1号。 最后一个他停得有点久。 1号玩家,乔绯红,路易斯的女朋友,小名乔乔,两人是同一所大学的情侣,此女魅力分很高,男玩家对她的感觉都不错,尤其是3号,有一种陷进去的认真。9号的直觉强烈,这绝对是一匹铁狼,比路易斯藏得更深! 1号玩家也看了过来。 她的个子在女性玩家中不算出众,但偏偏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场,某一时刻还盖过路易斯的风头。此时她单手支着腮,那及腰的长发被人扎成了双马尾,猫瞳似的眼睛,异常的清纯漂亮。 9号玩家铁血无情,并不被她的外貌打动,毫不犹豫地说,“这一轮我们可以票出2号,女巫晚上撒毒1号,送双狼出局,我们胜算就很大了。” 玩家们都默不作声。 轮到10号,他实在怕死,而且女巫又没解药了,他不再摇摆,爆出自己是白痴神的身份。 11号跟12号是最慌的,4号得了9号信任一票,但他们却没有,于是拼命发言推锅给对方,试图洗脱嫌疑。 路易斯眼尾一挑。 神民阵营要自相残杀了,可真是精彩呢。 游戏音幸灾乐祸。 [12号,淘汰,游戏继续!] 玩家们脸色有些糟糕。 此时他们对路易斯的信任有了裂痕。 但路易斯无所谓了,他们狼队控场,已经清出了一个预言家,同样,他也猜出了剩余神牌。 3号女巫,只剩下一瓶毒药,且无法自救。 9号猎人,他有一枪带走玩家的机会。 10号白痴,完全没有威胁。 公投结束,众人还是延续了第一天的野外模式,找食物的,找水的,捡枯枝生火的。9号的发言让路易斯的狼人成分加重,他们也有意无意隔开了怀疑对象,于是绯红就留了下来,跟3号、4号、11号在附近捡一些能生火的东西。 别看3号顶着一头毛扎扎的发型,干活却是利落,带领女生们很快完成任务。 “你要不要喝热水?我给你煮!” 3号哪怕压抑着自己的情感,也抹不掉那种自然而然的积极性。 4号哼了一声,跟11号挽着手,掀开帐篷进去,很快没了声音,估计是在用腕表交流。 “谢谢你。” 绯红露齿一笑。 3号耳根发红,架起小锅煮了起来,还放了薄荷叶。 他生怕绯红无聊,从背包里拿出一副塔罗牌,“你会玩这个吗?”他又担心绯红觉得自己玩物丧志,什么有用工具都不拿,偏偏带了一副牌进来,连忙解释,“我玩这个是为了消除紧张感,可以发挥得更好。” 绯红将牌抵在胸口,微笑着问,“我喜欢这个,可以送给我吗?” 系统:‘杀人诛心啊,真是杀人诛心。’ 人家小女巫都要靠这个在审判游戏里来稳定精神的,你这跟要人家命有什么区别? 3号咬唇,不敢看她锁骨,“……嗯,你喜欢就拿去吧。” 玩家们回来了,路易斯也在其中,3号黯然退场。 第三天晚上降临,绯红就拿出了“人间扳手”蛊惑性道具,能让对方阵营反水到己方,以为是同一阵线的队友。 路易斯尾指摩挲了下她脸颊,“你又去找那个小女巫聊天了?” 他虽然笑着,但眼中结着一层骇人的冰霜。 “该不会还使用色诱了吧?我记得自己好像说过,不允许你私自跟男生聊天呢,你怎么就那么不听话呢。” 7号跟8号都流露出了同情的眼神。 男友控制欲这么强,也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路易斯扼住绯红的手腕,就要把她往帐篷带。绯红慢条斯理地扬起脖子,“袭击时间只剩下40分钟了,我的上帝,你确定要浪费在惩罚我的不乖上吗?” 不乖。 啧,真是不乖又能精准踩到主人兴奋点的宠物。 路易斯被她的一句话取悦了,他揉着她的柔软身体,语调甜蜜得像加糖又加奶,“这次就饶了你。” 他又说起了这局游戏,漫不经心的语气,是胜券在握的态度,“让3号女巫毒死9号猎物,今晚我们带走10号白痴,这样就死了3张神牌。” “至于明天,我自爆,提前结束白天,进入夜晚。到时候,杀死女巫,屠边是轻而易举的。”路易斯笑了一笑,讨赏似地贴着绯红,“怎么样,哥哥也痛苦死上一回,你心里总没有芥蒂了吧?” 他总是很擅长拿捏情侣之间的感情拉扯,让乔绯红在一场场鱼水之欢里得到的快乐一直比痛苦要多。 她怕他的控制欲与占有欲,又本能依恋他的温柔与深情。 她甚至习惯了他变态的占有。 爱恨交织,矛盾得像是分裂的人格。 [天亮了] 这是游戏第四天的白天,众人状态极差,因为他们听见了两句播报音。 [昨夜死亡的是9号!] [昨夜死亡的是10号!] 双挂。 而路易斯依然存活。 这下狼族的身份呼之欲出了。 受到游戏规则的限制,玩家不能发起攻击,因此他们又愤怒又绝望,那种被强者玩弄于掌心的耻辱感强烈笼罩着众人。路易斯却是愉悦至极,他捋着垂落的黑发,声音温和低沉,“各位,很高兴能与你们在这场游戏里相遇,也很遗憾,我们不是同一个阵营的。” 他自爆了! 最后一个白天即将过去! 他的视线重心落在了3号身上,还轻笑一声,玩味不已,“也感谢女巫大人送出的毒药跟解药,这让我们狼队收益很大。” 3号身材高大,小肉脸却很稚嫩,紧张抿唇还有两个酒窝,而路易斯一句话就把他打入地狱,脸色瞬间惨白。 1号是狼? 她明明跟他说她是觉醒的“民”! 3号想要相信9号的发言,但最终还是站在1号的阵营,毕竟违反游戏规则的从黑夜醒来的太少见了,不,他根本没见过。而他对绯红又有特殊天然的好感,没有丝毫迟疑就对9号下手,导致今天9号的淘汰。 可路易斯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这对情侣做的局? 他帮狼队获胜了? 小女巫有些崩溃,他扭着头,想冲上去质问绯红,却被规则光束禁锢在原地。他双手握拳,拼命捶打着规则光束,一遍又一遍,砸得血肉模糊。 3号眼睛红得厉害,嘴里反复开阖。 为什么。 为什么骗我。 然而他喊到撕心裂肺,绯红看都不看他一眼。 虐文使我超强 第374节 她手里正玩着一副彩色tarro,还是3号玩家给她的。 众玩家简直被她逼得崩溃,你妈的,要杀快点杀,你还在这里玩塔罗牌?这是胜者对输家的极致羞辱吗?! “唔……权杖?” “女教皇?不要。” “魔鬼?还差一点呢。” 她抽牌的速度越来越快,疯狂翻开一张张塔罗牌,又孩子气地丢弃在一旁。 绯红眼底爬上了血丝,口吻像是呼唤遥远又害羞的情人,“宝贝,我的宝贝到底在哪里呢?你快出来呀!” “啪!” 一张牌被翻开。 骷髅骑士骑着白马,举着一面象征灾难的黑暗旗帜,而马蹄扬起,从国王的尸体践踏而过。 “哈哈……找到了!” 绯红迷恋地吻着死亡牌。 玩家怪异感更甚。 这是疯了吧? 而下一刻,死亡牌移开半边,同样露出绯红的半边脸,睫毛被日光吞噬,眼瞳也虚幻了起来。 她朝着路易斯笑了。 “哥哥呀,上帝要出局了。” 而魔王该出来活动了。 路易斯发觉绯红的情绪不对劲,立马自爆,提前进入下一个黑夜,他还嘱咐7号拍刀,“记得做掉3号!把我的道具绑给1号!” 她情绪崩了,得提前结束游戏! 但是,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 [2号狼人自爆,发言结束,即将即将即将即将即将——] 游戏音卡壳了。 [2号狼人自爆,发言结束,即将即将即将即将即将——] [2号狼人自爆,发言结束,即将即将即将即将即将——] 这一刻,全球游戏突兀停止了运营。 而绯红含笑,非常丧心病狂地,篡改了游戏音的下一句台词。 “魔王即将降临,请全球玩家做好进入黑夜的准备!” 第213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7) 这是李胜玩的第158场狼人审判游戏。 他记得很清楚,绯红纪年9755,零点时刻,他迎来了第一场淘汰赛。 莫名其妙,他被拉进了一座高塔,底下则是一片黑鸦鸦的影子,他当时还以为是自己机甲训练课程太累了,导致自己出现幻觉,后来他才知道那叫“陪审团”,而戴着一张石雕面具的男人,是“审判长”。 审判长的声音机械般冷漠,没有一丝情绪。 “34891号玩家,你是否认罪?” 李胜也记得自己说的那一句话,笑嘻嘻地说,“我有罪,我可太有罪了,不过在梦里你们怎么逮捕我啊?” 他个人是没什么大毛病的,不然也通过不了审查,进入机甲学院。就是开机甲太累了,李胜喜欢用嘴炮来缓解自己跟队友的压力,结果就是这一句话,他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李胜签了自白书之后,仍然觉得是个梦境,稀奇得不得了,直到他被传送到一处沙漠。 随后他在这片沙漠里见到了他的同学跟老师。 不是玩笑。 是真的。 “末日游戏”又一次降临到地球了。 开始师生们还想着反抗“游戏规则”,但他们争斗的结果,只换来了两具冰冷的尸体。 老师们沉默了。 机甲班跟其他班不一样,是把命都交给同伴的,因此他们这个团队,从指挥员、驾驶员、维修员、心理辅导师等,都是视对方为最重要的家人。在老师们的开诚布公之下,他们的身份也不再隐藏。 师生们共同做了一个最艰难的决定——让最强的人通关,走出这片沙漠,寻找游戏的真相。 当时李胜是最出色的天才操控师,而跟他一起做了狼人的,同样是班上的优秀学员。 李胜跟其余三人搀扶着,流着泪,走出了那片血红的沙漠。 却不料,这只是噩梦的开端。 正如这一场,李胜感觉到游戏的恶意,它竟然匹配到了他曾经同生共死的同学,他跟7号是神民,4号跟9号则是狼人。 双方阵营冲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而这群学生,也早就没了当初被师长庇佑的天真稚气,他们只是想在这场残酷的游戏里存活下去,哪怕用虚伪的谎言来欺骗同学。 [这一轮要被放逐的玩家是……7号!] 游戏音恶劣无比。 [请7号发表最后的遗言!] 7号当场白了脸,她看向投她两票的4号跟9号,目光有怨恨、愤怒、绝望,但最终轻轻叹了口气,她流着泪说,“我多想再回到那时候,我一定不嫌弃开机甲辛苦,生活无聊,爸妈也总爱念叨……李胜,你要活着,你们都他妈给老娘活着!!!” 李胜捶着规则光束,无力感又一次袭上心头。 他想着活着,可活着有什么用呢,像个废物一样,听从游戏的摆布,连同学都救不了,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最亲近的同学窝囊死去。 4号跟9号原本一脸麻木,但听见这一句话,立即绷不住了。 他们红着眼,“……小红!” 对不起!我们也只是想活着! 7号叫陈秋红,在绯红纪年,女孩子名字里多少都要跟红字沾点边,这叫大气!就连机甲班里,都是遍地小红开花,真按照年龄排起来,7号算是19个小红。 7号女生想着自己马上也要嗝屁了,索性不再压抑自己,她朝着天空恶狠狠竖起中指,“什么破烂审判游戏,你们也就敢审判我们这一群没毕业的小学生了,柿子就会捡软的捏,有本事你他妈的去审判红执政官啊!你看人家会不会把你当马骑!” “怎么样?你们不敢了是吧?怂货!孬货!” 7号女生把游戏骂得狗血淋头,最后犹不甘心,飙出了一句。 “信女愿一生不婚不育,换灭世大魔王降临,干死你们这群孙崽子!!!” 游戏童音冷酷无情宣布。 [7号,淘淘淘淘淘淘淘淘——] 7号都做好挂掉的准备了,痛苦闭上了眼。 然而她表情用力狰狞了半天,游戏音还是那样。 [7号,淘淘淘淘淘淘淘淘——] 见鬼了这是? 这狗游戏仿佛一台最精密、永不疲倦的机器,从不延迟,也从不出错。 7号揉着酸胀脸部肌肉,她试探性说话,还真有声了?! “卧槽,牛逼,是哪位神仙,竟然把游戏卡出bug了!” 7号怀着崇敬膜拜的目光扫过在场的玩家,结果众人跟她一样,都是懵逼的。 “魔王即将降临,请全球玩家做好进入黑夜的准备!” 是女声。 他们很确信,自己绝对没有听过这道声音。 陌生的,还带着一种愉悦的笑。 李胜跟他同学直接卧槽了起来。 4号:“小红!你的嘴进化了!” 9号:“无敌乌鸦嘴!牛逼!” 7号:“卧槽!我真的这么猛吗?我平平无奇召唤了魔王?!” 7号是个重度声控,特别痴迷御姐音,而这一道声音,她虽然听不出什么御姐声线,但气场简直无敌了好吗!7号当即大吼,“魔王姐姐,你弄死这鬼游戏,我就是你的女人了!我愿意跟你回魔界!!!” 众人:“???” 7号是被刺激得疯了吗? 4号跟9号一致看向李胜,“她昨天窝在帐篷里,看啥小说来着?” 李胜嘴角微抽,“我不知道,我路过就瞟了一眼,好像是《穿成魔王的暴力娇妻》。”玩家们容易出现各类的负面心理,于是解压就尤为重要,李胜喜欢一个人待着拔草,而7号陈秋红就爱看一些乱七八糟的重口味小说。 哥俩缓缓点头,“原来如此。” 看来是中毒颇深。 而不等他们反应,天空落下了一道笑声。 “嘘,魔界还在重建,你愿意跟我重建它吗?” 这下众玩家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震惊又茫然。 而7号则是彻底被这一句钩到腿软,她捧着一张红扑扑的脸,娇羞无比,“愿意!愿意!” 哪怕她是鬼,她也敢跟着走! 7号还跟那三位男同学说,“我很快就要当魔界妖妃了,你们还有什么要求让我禀告魔王姐姐的吗?” 男同学们:“……” 虐文使我超强 第375节 一时间他们不知说什么好。 祝你们幸福? “你们快看,游戏界面变了!” 在这场审判游戏之前,他们地球文明进程是已经迈上了星际初等机甲的水平,什么身份证、银行卡、公交卡、机甲卡,都换成了芯片腕表,它自佩戴时起,就确认是不可摘除,将伴随着公民一生,因此人们对腕表各方面的信息是再熟悉不过了。 他们的腕表界面绑定了app《狼人审判》,游戏图标是一个戴着半边狼头的人脸,但不知为何,这半边狼头突然动了,它痛苦地扭曲,渗出大片血迹,而那人脸也活动起来,猛地张开一张嘴,将半个狼头吞下,还津津有味舔了下唇。 他们不寒而栗。 而人脸同样是模糊的,唯有一双鲜红眼瞳清晰注视着他们,而她的舌头吐出,上边覆盖着进度条。 魔王加载中31.8%。 魔王加载中44.5%。 魔王加载中57.9%。 每一次数值的跳动,都像是踩在玩家心头之上,他们也跟着狠狠一跳。 “魔王是谁?” “魔王跟游戏有什么关系?” “魔王是来救我们的,还是来摧毁我们的? “我们迎接的是下一场末日吗?” 这一切答案都是未知的。 停留在游戏里的玩家们焦躁不安。 而游戏之外的玩家,同样望着自己的app界面陷入深思。 这是游戏更新了吗? 也有一批玩家率先发现,不止是游戏界面,他们现实世界的环境同样发生了变化。随着机甲文明的到来,起飞舰桥、着陆舰桥、中转舰桥遍布每一个城市,它们高入云霄,若隐若现,当全球玩家陷入死亡审判游戏,这些舰桥已经很久没有驾驶员光顾了,显得冷落凄清。 唯有夜晚降临,这些能源恒久的舰桥才会投射出灿白的光芒,仿佛提醒着人类它曾经的辉煌。 这是上午,标准时间9点,分明还没到晚上,高空舰桥却依次亮起。 只因为—— 绯红之夜降临了。 原先是部分的红,后来扩散的速度越来越快,整片天幕都被包裹进去,无数白亮的舰桥穿行在红雾当中。 混乱、荒诞、怪异。 嘭、嘭、嘭。 天空响起了心跳声,从模糊到清晰。他们的世界……好像孕育了一个怪物! 有人倒在脏乱的街边,崩溃嘶吼。 “……这他妈的……又是什么怪物啊……” 有人跪在废弃的教堂,亲吻着胸前神像。 “愿主宽恕我们。” 也有人神情狂热,疯了一样大哭大笑。 “毁灭吧!都毁灭吧!” 而绯红在这一秒间,接收到了来自世界各地玩家们的“数据信息”,负面情绪占据了99.9%。 她眼睛跟耳朵缓缓流出血。 系统根本来不及注意她的情况。 [滴!请保持安静,世界之源窃取中……45%、46%、47%……] 系统:“???” 这可是起步十万年的小黑屋刑罚啊! 系统:‘住手!!!’ 绯红:‘你再大声点可以把主神叫过来爆衣哦。’ 系统:‘……’ 系统苦口婆心,‘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绯红很配合,‘是不对的,所以我玩了世界之源不给钱,再把它放回去就好啦,这样就不算嫖它了吧?’ 系统:‘……’ 绯红还说,‘这些世界之源本来就是从人家绯红意志里诞生的能量,人家收取一点专利费,怎么了嘛?’ 系统被她撒娇语气弄得受不了,刚想严肃斥责她不许色诱系统,但仿佛想到了什么,系统声音又低下了下来,说不出的郁闷。 ‘你肯定又是一来就安排好了,之所以玩到第四天,是想要把男主逼到自爆,把他卡在死亡状态,这样审判游戏就算失效,他的意识也不能脱离游戏数据。’ 它跟在她身边久了,都知道绯红这个疯批要么不出手,要么出手就开大,摁得男主毫无翻身余地。 绯红笑眯眯夸它,‘咱统的脑瓜子就是聪明!’ 系统情绪有些失态,‘可你他妈的什么都不跟我说!每次都是自作主张,是,你很厉害,你什么都行,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掌控,反正我就是个虐文小废物,有我没我都一样!’它吼出一句,‘你根本就不当我是你的同伴!’ 绯红耐心极好,听系统骂完了全程。 她笑了。 ‘统,你是不是想被我疼了?’ 滋啦滋啦。 系统直接短路掉线。 而在众玩家的视角里,绯红双眼、双耳淌出一道道鲜血,而血液又不断分岔流动,最终在脸颊、下颌、锁骨形成了枝蔓般的血网。 而她捏着死亡牌,跟骷髅骑士一起凝视他们的时候,整个人血腥又恐怖。 这过程中最难受的是路易斯,他卡在自爆的节点,那一瞬间死亡的痛苦从一分钟延长到了十分钟! 如同凌迟! “你……到底……” 是什么东西? 还是什么怪物? 路易斯张嘴说话,立即涌出了大片的鲜血,将他的冲锋衣染得脏污。 而8号终于忍不住了,她扶住路易斯,对绯红怒目而视,“你干了什么啊?我哥是为了提前结束游戏救你才自爆的啊!” “哦?你哥呀?” 绯红满脸是血,但不影响说话,她看着路易斯跟8号,笑容亲切,“怎么样,要不要,送你们兄妹去转生塔,回你们的母星好好修养呢?那里的医疗水平,应该比地球高多了吧?” 8号当场色变。 路易斯并不多说,但眼神微微一沉。 1135直播间同样是一场巨大的震动。 [怎么回事?1号也是我们的人?] [不可能!1号就是纯土著!!!] [低等土著发现转生塔了?靠!] [路易斯兄妹的口风也太不严实了吧] [这土著知道得太多了,都涉及核心机密了,这还不刀她?] [垃圾土著滚滚滚!] 此时帝国公民仍然相信是游戏自身出现了一个bug,而不是因为1号土著掺和进去的原因。 但屏幕视角移到了1号。 她坐在一条葡萄灰的毯子上,冲锋衣松松垮垮搭在两边,一侧滑到手肘,露出墨绿色的无袖背心,那略微宽大的迷彩长裤因为她的坐姿,如同一条巨蟒盘着。而她侧过脸,眼下的轮廓都被一种近乎野蛮的血色纹路覆盖。 “高等文明的败类——” “视奸爽吗?” “审判爽吗?” “凭借一款游戏,就能掌握低等文明的生死命运,欣赏他们的痛苦、绝望、崩溃,你们现在是爽死了吧?” 绯红飞出手中的死亡牌,骷髅骑士化为虚拟体,奔走到每一场游戏。 “可是现在呢,该我爽了!” 世界之源窃取80.5%。 数据开始流动。 全球游戏的磁场疯狂偏转,而绯红的眼底则是滑动无数条0与1的数据记录,泛着无机质的冷光。 一条条数据游走。 一条条记录崩溃。 魔王笑吟吟地说,“全球玩家共有132亿,其中地球玩家98亿,那剩下的……是什么玩意儿呢?” 绯红凝视着路易斯,像是凝视深爱的一个玩具。 她下一句话让所有人寒意直冒。 “入侵者,就永远留在这里就好了。” 第214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8) 8号玩家阿黛丝嘴唇血色尽失。 虐文使我超强 第376节 她是今年入学阿尔法帝国学院的新生,终于拿到了成年权利的她,迫不及待就跟老师们请了假,参与当下最火的转生游戏——体验低等文明原住民的真实生活!像这一类真人秀的体验,帝国公民一般称呼为超时空的虚拟人生。 自从星球审判赛出来之后,俨然一副全民狂欢的架势,阿黛丝一开始是很鄙视这些大人的权力狂欢,于是刻意不去关注。 可是没过一段时间,大家到处都在议论这个热门话题。 特别是曾经围着阿黛丝打转,想要跻身帝国大贵族行列的闺蜜莉娜,她暑假就报名参加了转生游戏,纵然第一轮就菜得淘汰,但众人还是夸她很勇敢,很有女性魅力,硬生生把阿黛丝这个光环人物比了下去。 莉娜甚至得到了好几个优质男生的示爱。 对的,都是从阿黛丝追求者名单里挖出去的,莉娜是蓄谋已久。 阿黛丝容貌出色,家世神秘,备受万千宠爱,她从小到大的人缘一直非常好,这当然也跟她哥哥那张招蜂引蝶的脸有关系,也因此阿黛丝从不缺献殷勤的,区区几个追求者,阿黛丝自然不放在心上,但她就是看不惯莉娜那副嘴脸。 求她办事的时候,大小姐喊得亲热又甜蜜,不需要她了,就一脚踢开! 虚伪的坏女人! 阿黛丝本来还打算成全哥哥跟莉娜的,事后只想让莉娜滚蛋,她无条件支持新嫂子上位。 随后阿黛丝就刷到了一期有关于她哥跟“新嫂子”的直播,为了狠狠打脸莉娜,她带了几个同学也要进入转生塔,可惜分配的名额号码不同,转生的批次也不一样,最终她跟哥哥认识的、比她大一届的奥西恩和托尔进去了。 7号就是奥西恩。 至于托尔,她也不知道这家伙分配到哪场游戏去了。 阿黛丝不禁羡慕起了被“流放”的托尔,不用直面大魔王的恐怖。 现在“新嫂子”是有了,阿黛丝感觉自己也要死在她手上了! 她一贯被家人们保护得很好,也轻易受不得委屈,当绯红定义了一句“入侵者”,阿黛丝的眼眶也红了,也不管什么是游戏,什么是直播,她嘟囔着说,“什么入侵者啊,你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星球审判赛,他们是在淘汰一些低等的、劣质的星球,为高等文明的公民提供更多的资源,创造出更富有想象力的宇宙文明!而且他们耗时巨大做了这个游戏,也是为了促进了他们的全民进化选拔,让强者拥有更优秀的体魄和更完美的智商,成为非凡的进化种! 要真是帝国残暴无情,这颗脆弱的水晶星球早就不复存在了! “我不知道,你知道?” 绯红踩在葡萄灰的毛毯上,她的双马尾沾了点草屑,被她慢条斯理地捻了下来,禁锢玩家的规则光束形如虚设,她自然地就穿了过去。 阿黛丝立即就乖了。 而玩家瞪大了眼睛。 是真的!她真的穿了过去!规则出现了某种不得了的错误! 然而当众人也试探性伸出手来,毫无例外,被腐蚀了皮肉。 “……” 他们果然是非。 而绯红又来到了路易斯的面前。 他浓密的黑发被冷汗浸湿,像是一头坠海的鸟,此时男人的面部青筋突起,蔓延着一道道狰狞的血红脉络,脖颈之下更为恐怖,仿佛下一刻血管就要爆裂开来。绯红把他的自爆节点卡得正好,能让他最大程度感受到死亡的痛苦,又不至于直接挂掉。 绯红伸手插进了他的头发,湿的,潮的。 绯红感叹道,“难怪你这么喜欢摸我的湿发,果然很感觉很棒。” 路易斯很喜欢摸她的头发,亲吻要摸,睡觉要摸,哪怕跟朋友们玩着游戏,也要把她叫过来,缠了一缕头发来玩。对猎人来说,这就相当于提着猎物的头颅,强势得如同某种宰杀的信号,猎物只能顺从听话地俯首。 而对于占有欲强的男友来说,这是一种无可比拟的精神享受。 所以到了后期,男主都分不清是自己占有了女主,还是女主潜移默化地驯化了他的忠心,让他变得深情专一,切断了跟女生们所有的暧昧联系。 女主一次又一次地逃,男主一次又一次的追,日久生情,虐恋加剧。 路易斯就像是一朵吃人的美艳玫瑰花,把人吞进腹中,剥去她的刺和敏感,再以她绝望的爱意鲜血浇灌着自己的根茎。 等玫瑰开花了,路易斯也长出了种子,他再把伤痕累累的爱人吐出来,用他的种子盛开了一座蓬勃美丽的玫瑰园,供他伤害的爱人恢复生机。 他给的爱情与伤痛足够刻骨,乔绯红再也接纳不了第二个走近她心房的人。 曾经她为了摆脱路易斯,跟一个男玩家在一起了。 而那段时间,正好是两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矛盾爆发,乔绯红不惜以自残的方式也要跟他分手。最后路易斯为她妥协,消失在游戏里。 那个叫沉朝的男玩家真的很好,他就像是小说里的温柔男二,从不强迫她,也不以捉弄她为乐,哪怕是亲吻,都要小心翼翼征求她的意见。在一场匹配游戏里,沉朝为她伤了握枪的手,两人感情也进一步升温。 乔绯红接受了他的求婚,并且也做好了发生关系的准备。 但她没想到会那么不堪。 沉朝沉入玫瑰园的那一瞬,她叫的是路易斯的名字,她甚至失控地哭了。她恨自己的软弱,恨自己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另一个人的标签,她已经习惯他强势的入侵,根本回归不了那种正常情侣平淡又普通的日子。 当路易斯再一次戴着面具出现在游戏中,乔绯红几乎是一眼认出了他。 他说,是来见她最后一面的,以后不会再来打扰她。 那样卑微、失落、颓然,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像是一条流浪的犬儿,再也没有之前高高在上将她玩弄于掌心的自负高傲。 乔绯红在他转身离开那一刻,抱住了他。 ——她自始自终,不过是想男友平等看待她,而不是一个可有可无随叫随到的小猫咪。 最后的结局,是路易斯带着乔绯红回到了阿尔法帝星,他们在王都翡路斯定居了下来。路易斯戴上了求婚成功的戒指,跟所有女性都保持得体又疏冷的距离,身材再火辣的女士投怀送抱,他都不会正眼去看。 路易斯英年早婚,又事业得意,他毕业之后进入了帝国枢密院工作,在三十岁之前就坐上了议长的位子,而乔绯红也成了人人羡慕的议长夫人。年长日久,乔绯红被丈夫的温柔与深情彻底打动了,她不再排斥路易斯阿尔法公民的身份,也默认自己成了外星妻子。 女主跟路易斯生了两个混血小孩,一男一女,可爱又活泼,夫妻俩曾经的隔阂也因为新生命的到来消失不见。 绯红在脑海里飞速过了一遍剧情。 她赞美道,‘真是伟大的跨星际的世纪之虐恋。’ 至于最后地球究竟有没有被淘汰,死了多少人,而星际审判赛的结局是什么,那都不重要了,这是一个虐文的背景模板而已。 男女主的爱情可比一群背景板的工具人重要得多了,啧。 绯红说话,系统没吭声。 看样子还在生闷气。 于是绯红稍微一扬手,路易斯的头颅被迫往后一仰。 男生的灰瞳似一片朦胧的雾海,又因为极度疼痛,沁出了一层透亮的水汽,而绯红从中捕捉到了一丝不愉快。 他不愉快? 那她可太愉快了! 绯红噗哈大笑出声。 那种张扬到了极致的态度,带着一种非常强烈的侵略性。 绯红朝着帝国直播直接摊牌。 “我手上目前有你们34亿名玩家人质,想要杀光,也很耗时间,不如这样好了,你们出个价,把他们赎回去?” 每一个守在直播间的帝国公民从未像今天这样焦躁,屏幕映出了他们惊慌的神色。 最大的秘密……曝光了! 地球土著真的知道了! 直播间的人数从742亿飙到了1145亿,有史以来最多的弹幕让白鲸服务器在一分钟崩溃了8次。 有疯狂咒骂的。 [神经病啊这是!审判长跟陪审团都干什么的,这种危险品你们还敢留着?] 有悲观消极的。 [完了转生塔机密已经泄露了,这怪物不会爬过来找我们吧?] 也有冷静寻找解决方法的。 [已经上诉枢密院!] [已经投诉到白鲸娱乐公司!] 然而随着绯红的屡次挑衅,公民情绪阈值暴走,那因为审判游戏累积起来的野蛮、血腥、傲慢、暴怒等极端情绪一个上头,就冲开了理智的阀门。 他们行使了“上帝的权利”——最后的镰刀。 最后的镰刀是直播间观众共享的一种裁决权利,当它累积到一定的票数,“最后的镰刀”就会代表“公正”,从阿尔法帝国落下,直接斩到游戏当中,斩落罪恶者的头颅。他们就是用这项权利,把邪恶逃脱的狼人,又或者是虚情假意的“好人”,通通处决。 看看那些不折手段赢得胜利的嘴脸,自以为逃脱生天,却等到了一个死亡镰刀的处决,多么有戏剧性啊,多么大快人心啊。 ——所有罪恶者都逃脱不了正义的制裁! 而这一次星际公民使用“最后的镰刀”,不是为了主持公平,他们内心被填满的,更多的是一种恐惧又暴怒的色彩。 不能再让她说下去了! 她也不能再存活下去了! 她会损害到阿尔法帝国的利益核心的! “滴!亲爱的上帝,您决定对1号玩家执行最后的镰刀!当前镰刀数为2988631221!” “滴!亲爱的上帝,您决定对1号玩家执行最后的镰刀!当前镰刀数为6988775566!” “滴!亲爱的上帝,您决定对1号玩家执行最后的镰刀!当前镰刀数为7028773345!” 镰刀池的数量正以恐怖的数值疯狂增加。 等这一份绝密文件送到枢密院时,镰刀数破了千亿。 于是众多高级政客开了一场紧急会议。 “不需要惊动国王,这是一场有些热闹的审判而已。” “阻止公民投票?哈哈,哈维,用不着这么担惊受怕!我们的游戏系统是经过19775次升级的,那些低等文明怎么破解的了!” “如果逆反民意,我们枢密院可就要被拆了!” 虽说是紧急会议,但众人都有些慵懒,有的甚至吃起了特供的美食。 他们也点开了直播,观看这场“全民屠戮”。 直到看到最新的一条信息。 他们不约而同笑了。 瞧,都不用他们出面,公民们自动给他们解决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377节 “滴!最后的镰刀处决……1号玩家!倒计时60s,59、58、57……” 而在游戏当中,深红色的天穹突然搅动了起来,旋即形成了一把遍体漆黑的镰刀。 7号奥西恩当场腿软,这镰刀是给谁的? 这也太狠了吧! 而8号阿黛丝先是松了一口气,又提了一口气,她敢肯定,这镰刀是冲着1号来的,可是,可是1号救了她啊。8号又说服自己,她就算救了自己,肯定也是演戏的,为了博取玩家们的信任,好掩护自己的狼牌! 4号跟11号则是蹲在地上尖叫,冲着绯红辱骂,“都是你,都是你个贱人啊,你要害死我们啊!” 3号则是想起了绯红飞出的那一张牌,他猜想那可能是某种道具,于是沾血的手掌翻了翻背包,找出了一副扑克,焦急地问她,“扑克,我的扑克施法行吗?!” 路易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却还冲她笑了。 “我有道具,可以躲避镰刀,你要吗?” 你要,就得求我。 绯红读懂了他的意思。 魔王仰头大笑,她打了一个响指。 “啪!” 那漆黑的镰刀还没落下,就被翻滚的血雾嚼得粉碎。 就、就这样碎了? 直播间的“上帝们”都不敢相信,他们凑到投影屏幕前,确认镰刀是真的没了,眼珠子反射性一缩,面皮也微微颤动,显得滑稽又可笑。 而绯红周身流动着数据代码。 世界之源窃取100%。 游戏磁场,交叠完成。 游戏数据,覆盖完成。 游戏控制权,入侵成功。 于是,全球玩家还在运行的app界面弹出全新的界面跟消息—— “全球玩家,您好!您的魔王已登陆!请为她取一个清新、亲切又优美的爱称!” “a.小绿。” “b.小红。” “c.小蓝。” “d.小紫。” “您的魔王脾气不好,请一定要认真答题,不要让她有任何玩弄你的机会哦!” 第215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9) 请为您的魔王取一个清新、亲切又优美的爱称? 小绿?小红?小蓝?小紫? 全球玩家陷入了新一轮的混乱当中。 这狗游戏……又换了口味? 来个彩虹糖一样五彩缤纷? 绯红纪年9755,他们被强制性绑定了一个《狼人审判》游戏app,凡是满十八周岁的,自动拥有玩家资格,每一轮审判都是生与死的抉择,导致他们神经高度紧绷,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玩家坐立不安。 不知为什么,他们总感觉这个更新的“魔王2.0版本”好像更可怕啊? 果然—— “魔王耐性不好,请各位选手立即作答,倒计时60s!” “60!55!40!20!22!9!” 玩家们瞪大了眼。 卧槽! 那中途的时间是被大魔王吃了吗?! “啊啊啊什么鬼啊我怎么知道魔王爱戴绿帽还爱吃鸭血红!!!” “嘭!!!” 这名玩家刚抓狂完,瞬间被当成烟花一样点着了,最后像一块黑炭倒在地上,嘴里还冒出一股黑烟。 被迫看了一场烟花秀的众玩家:“……” 这又绚烂又悲惨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们可以确定—— 魔王不爱戴绿帽,可能也不爱吃鸭血! 在1135直播间,帝国公民们瞪眼看着罪魁祸首竖起三根手指,又一根根落下。 “3!2!1!” 路易斯忍着疼痛,在最后的倒计时选了一个答案。 他很清楚,这不是恶作剧,app出现了某种病毒式的入侵,所以她才能向全球玩家“发布信息”。 跟有着“强力道具”的她硬碰硬,不划算。 而阿黛丝屏住气息,也跟着哥哥选了同样的答案。她现在还有点晕眩,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她进入了一场游戏,眼看着狼队即将胜利,突然整个局势就崩盘了,她的“嫂子”如同邪神降临,开始操控游戏! 而她也成了被操控的一员! 绯红的面前出现了一个透明流动的数据框。 全球玩家共有18%选择小绿,小红30%,小蓝27%,小紫24%,还有1%的玩家选择弃权。 而绯红单独调出路易斯跟他妹妹的,都是“小红”选项。 她笑了,“很棒。” 她就喜欢审时度势的。 越是聪明,越是贪心,胜利的果实才会更加甜美。 “现在公布选择题答案。”绯红舌尖绕着调子,“魔王很满意小绿这个爱称,所以a选项的玩家,恭喜你们获得魔王小绿的青睐,一次性游戏豁免权的奖励将在1分钟之内发放,请注意查收!至于其他选项的玩家——” “很遗憾,你们将成为魔王第一轮的游戏祭品!” 8号阿黛丝第一个叫了起来。 “什么?怎么会是a选项?你、你明明叫乔绯红!” 她看过直播的,她哥当着别人的面喜欢叫她乔乔,私底下则是小兔子,至于乔绯红这个名字,也是路易斯不经意说出来的。 7号奥西恩目光微动,保持沉默。 而剩余玩家就是3号、4号、11号。 3号小女巫的心情大起大落,他跌坐在沙地上,表情有些茫然。 4号跟11号是一对在游戏里拉帮结派的塑料姐妹花,两人都觉得自己很聪明,结合了天上云雾的颜色,立即选了小红,答案公布之后,两人就崩了。 “什么小绿?你开玩笑吗?一个魔王叫小绿?” 你怎么不叫小绿矮子! 11号是报复性的发泄,最后那一句话她觉得过于露骨,还是咽了下去,没有完全说出来。虽然1号好像对她们女性比较“宽容”,哪怕是撞见两人说她一些不好的话,对方也只是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并没有做出之前疯狂丢鞋的举动。 可谁知道她狠不狠呢? 毕竟咬人的疯狗总是不叫! 11号瞄了一眼,对方的身后悬着血红之夜,又迅速低下了头。 她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了。 4号就有些不管不顾,脾气极差地吼了起来。 “你他妈不会当救世主就别当!什么小红小绿你搁着这里玩我呢?”她满肚子怨气,“你自己被男人伺候得还不够爽,你还要我们来伺候你是吧?像你这种傻白甜小公举,只要撒撒娇,找个男人包养就够了,我们这些自立自强的女性跟你不一样,你凭什么主宰我们的命运!” “啪!啪!啪!” 绯红热烈鼓掌。 “太棒了!真是感人肺腑的发言!” 众人感到一阵怪异。 绯红赞叹道,“这位4号女士,如果您说这番话之前,没有背着我们,先后跟5号、10号、12号去小树林开展速度与激情,只为让他们站你一票,又后者是跟11号恶意中伤我,那么您今日的正义演讲,将会更加完美而圆满!” 4号就像是被扇一巴掌似的,脸颊火辣辣的,她恼怒道,“你放屁!” “小女巫跟我说的。”绯红眨眼,“说你还想邀请他,嗯,但他喜欢我,只是喜欢我,很喜欢我,所以拒绝了你的示爱,有问题吗?” 她说得坦坦荡荡,没有一丝不好意思。 反而是3号,他像煮熟的虾米一样,弓着后背,那小肉脸已经快埋到胸口里了。 为、为什么她要说那么多个“喜欢”啊? 太难为情了。 小女巫想到自己还趁着人睡着,亲了一下她的脚背,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 4号被绯红彻底钉死,羞愤得恨不得原地爆炸。 “另外,让你失望了——” 绯红手指交叉,抵在下颌。 “我是魔王,可不是什么救世主。” 她一本正经地说,“这高危职业不发工资,还要倒贴工资,我个人是不建议养家糊口的人来选这个的,容易半路饿死。特别是救世主心理压力大,一不小心就抑郁,就算救了整个世界的人,只要有一个人没救到,英雄就成狗熊。” 虐文使我超强 第378节 绯红的声音没有掩饰,清晰传达到每一个玩家的耳中。 那种漫不经心的傲慢与恶劣显露得清清楚楚。 是魔王的特质。 “建议你们加大对救世主的关爱与补助,让他身心健康成长,趁早从我这个魔王小绿的手里脱逃,然后带领你们杀死我。” “否则,还是不要轻易惹魔王生气哦。” 她好像是对着全球玩家说话,又好像警告着直播间的观众。 帝国枢密院的顾问官再也没有最初的轻松愉快。 “这已经演变成大型直播灾难了。” 一位年老的顾问官捋着衣袖,谨慎发言。 “诸位大人,我建议关闭1135直播间。” “不,还是等等!”年轻英俊的顾问官语气激动,“目前公民的情绪阈值被提升得很快,这为我们的研究提供了很棒的样本数据!再也没有比现在这个更好的机会了!” “但是,万一难以收场……” “怎么会难以收场?” 年轻顾问官一心想要做出成绩献给国王,“只要这‘魔王小绿’进入到我们的游戏系统,我们就能像消灭病毒一样消灭她,可是公民的情绪采集,错过了这个机会,也许就没有下次机会了!” 顾问官们保持了沉默。 而在直播屏幕中,魔王小绿又轻声一笑。 “那么,救世主还未登场之前,就由魔王来操控舞台了!” 绯红之夜迅速吞噬整片天空,再也没有一丝清澈的光亮。 全球玩家正式进入最深的黑夜。 一段富有韵律的、抑扬顿挫的旁白徐徐展开。 “绯红纪年9755,地球,零点,一款席卷全球的死亡游戏,《狼人审判》,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降临了。黑夜之下,全球玩家挣扎在谎言与罪恶的边缘。为了抓住最后那一缕曙光,人类变身狼人,将他们的家人、爱人、朋友亲手送上了审判法庭……” “为什么我们会遭遇这般末日?他们一遍遍追寻着答案与真相。” “我们真的能等到那一抹希望的曙光吗?他们一次次地否定着。” 就像是分裂出了一个表演的人格,绯红声情并茂演绎着。 “他们在血腥中闭眼,在绝望中徘徊,于是他们决定献祭自己,召唤魔王小绿。” 玩家们:“……” 这个小绿爱称,让你的气氛渲染整段垮掉了你知道吗? “魔王小绿降临之后,发现,这个世界——”她仰着下颌,眼睛虚虚钉在某一处,流泻出一抹骇人的血光,“再一次,被高等文明狩猎了哈哈!” 直播观众不寒而栗。 “当谎言充斥着全世界,入侵者也无处不在,亲爱的地球玩家们,你们会选择怎么做呢?” 绯红装模作样,摆出一个倾听的姿势。 “很好,你们的诚意,魔王听见了!” 全球玩家:“???” 你又听见什么了?! 这是霸道魔王在线撒野吧! “叮!亲爱的全球玩家,您的魔王小绿自动为您升级了新的游戏!这款新游戏名字叫做——” 《杀死3487655644名入侵者》。 那柔细的嗓音仿佛在路易斯的耳边吹着细流,那股湿意反而更重。 “豁免权生效!第一轮共有120亿玩家参与游戏,入侵者就混在你们当中,请竭尽所能淘汰他们,最终通关人数……为0。” 全球玩家当场心跳炸裂。 你这个是玩游戏吗? 你这是无人生还! “噢,不好意思,刚刚上任,业务不太熟练。” 魔王小绿笑嘻嘻地说,“本次游戏将会开设很多很多的副本,每一个副本的通关人数根据比例来分,加起来总人数嘛,那就取个二分之一好了。怎么样,对你们好吧?还给你们留了一半的人!” 玩家们表情僵硬。 他们再也不嫌弃游戏童音的恶意捉弄了! 这更新后的魔王版本简直是要人命的! 但是他们随即想起魔王小绿口中的“高等文明”,害得他们家园破碎的罪魁祸首们就藏在他们身边,眼中渐渐生出戾气。 而隐藏在玩家当中的转生人群,神色也多了一份惊惶与愤怒。 这app突然更新出来了一个魔王,是故意恶搞他们转生玩家吗?白鲸娱乐公司会干这种蠢事? 不,如果是恶搞的话,就不用出一款指向性明确的“杀死入侵者”的游戏版本了! 魔王是想玩死他们!!! 转生玩家更加倾向另一个真相——某个地球高玩攻破了防火墙,意外得知了一部分的真相,现在利用操控台的权柄来反杀他们转生玩家! 有的转生玩家已经不想待下去了,他们启动了自爆装置。 滴。 此选项已失效。 他们脸色大变。 路易斯跟其他玩家的精神状态不一样,他是一个喜欢挑战极限的家伙,越危险越刺激的项目,他越是移不开自己的视线。当转生玩家们心态炸裂,路易斯正在积极提取游戏信息,从中博得赢面,或许还能找出她突然从“普通玩家”晋升为“游戏操控者”的线索。 《杀死3487655644名入侵者》? 她会用什么样的游戏形式展开? 食物链?丛林法则?等级压制?还是一场真人角色扮演?最终的目的是驱逐“入侵者”? “哥,现在怎么办啊?” 阿黛丝小声问他,透着一种哭腔。 她哪里想到这个游戏这么变态啊!早知道会这样,她就安安分分待在阿尔法帝星上,哪儿也不去! 这地方太可怕了呜呜。 人也很可怕呜呜。 路易斯睫毛被汗珠浸得湿透,像渡过水的蝴蝶,展露几分示弱的美丽。 这个男生一向很懂得怎么利用自己的美色,博取女生的心软。 他放下身段,对绯红说,“我可以参加游戏,你能不能让她回去?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觉得好玩而已。” 绯红也微笑着说,“我觉得蝴蝶美丽,我把她捉了起来,好玩似剪开她的翅膀,做成标本,永久保存,你应该也不会怪我残忍吧?毕竟不是同一个等级的,我也只是真的觉得好玩而已,没想过要伤害蝴蝶的。” 路易斯深深看她。 关键时刻,系统上线,它用一种非常古板又老旧的声音提醒她。 ‘你人设崩崩崩崩崩崩——’ 卡壳了。 它后知后觉,气得大叫。 ‘你又搞我!滚蛋!’ 绯红大笑,‘谁让你不理我呢?日一下你核心数据库已经很对得起你了!’ 系统:‘辣鸡滚滚滚!’ 魔王愉悦地宣布第一轮游戏即将开始。 “现在,闭上眼,你可以尽情享受恐惧了。” 笑声由近而远。 一双纤细的手掌覆盖下来,屏蔽了路易斯的所有感官。 这一次,他成了魔王的羔羊祭品。 “游戏加载中……45%……60%……” “游戏加载完成!” “本次您参与的死亡游戏是第3119个副本《血腥玛丽》,祝您游戏愉快!” 绯红低笑了声。 “另外,我非常期待您的堕落呢,上帝。” 第216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10) 那一句情人的呢喃消失在耳边,路易斯醒了过来。 “踏踏踏——” 是奇异的响声。 路易斯睁开眼,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非常古老的交通工具上。 马车。 这种交通工具早就绝迹在大恒星时代,星际迷航里使用最多的交通工具是袖珍小舰,它可以驰骋在除了王都以外的任意一座城市。而刚刚迈入星际初等机甲文明的地球,流行的是按分钟计费的光艇。 游戏背景重置到了更古老的时代? “路易斯少爷,欢迎来到露红丹城堡。我是伊丽莎白伯爵的执事,红。” 虐文使我超强 第379节 等路易斯提着一身奇怪又累赘的华丽装束下车,城堡的女执事等候多时。她长了一张跟乔绯红一模一样的面孔,黑发结成细辫,美丽而精致盘在耳旁,垂着两股红色丝带。纤细窈窕的腰身藏在黑色燕尾服之下,金属腰带则是悬挂着枪套,隐约窥见一抹银色冷光。 路易斯眯起眼睛。 对方戴着雪白手套,冲他微微一笑。 “少爷们跟小姐们都到了,您随我来。” 路易斯并没有揭穿她的身份,他顺从跟着她,经过葳蕤的树木、修剪齐整的草坪、精致的木质栅栏,最后进入厚重的古堡石墙之内。绯红把他领到一处长方形的宴会厅里,水银吊灯将厅内映得灿亮白冷。 仍旧是12位玩家。 而且在他到来之前,宴会厅发生了一场不小的争执,4号揪着他的妹妹阿黛丝,还在叫嚷,“我说了多少次,游戏叫做杀死入侵者,通关秘诀肯定就是找出内奸!她就是从外头来的!对,就是从转生塔跑来的入侵者,我们把她投了就可以获胜了!” 玩家们异常沉默,这让4号觉得自己是在唱独角戏,非常憋屈愤怒。 “11号,你说话啊!还有3号,7号,你们都听见了那个女人的话了吧?她跟2号是一伙的!” 上一轮狼人审判存活的玩家,2号、3号、4号、7号、8号、11号,都在。 “放手!混蛋!我不认识你!” 阿黛丝挣扎得脸庞涨红,一见到路易斯,大眼睛里流露出委屈之色。 路易斯将在场玩家新旧面孔收入其中,缓缓道,“这位女士,游戏规则尚未公布,您如此欺负一个小女孩,可能会拉低主考官的印象分。” 4号心脏狠狠一跳。 不只是她,新进来的玩家们都坐立难安,而且他们发现部分玩家都盯着那位系着红发带的女执事看。 难道她有什么特殊之处? 绯红成了全场的目标,她笑容恰到好处,“欢迎各位少爷小姐来到路露红丹城堡,之所以召集各位前来,是因为你们当中有一位是伯爵大人流落在外的正统血脉,未来将继承伯爵大人的爵位与庞大的财富。当然,我们需要时间来确认。” “请各位继承者在这十二天的时间内,于马术、绘画、狩猎、品味等方面尽情展现自己的天赋,这会极大影响伯爵大人对你们的最终印象,并决定唯一的继承人。” 有玩家忍不住问了,“那表现不好的人呢?” 女执事含蓄微笑,并不回应。 而玩家们也并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正在被全民直播。 1135直播间的人气不降反升。 [这魔王小绿到底是个什么元素?搞了这么多,真的是为了玩游戏?] [她太邪恶了,竟然要杀死我们的转生者!] [白鲸娱乐公司不打算召回转生者吗?眼睁睁看他们被地球玩家屠杀???] [屠杀也太看得起地球玩家了吧,我们转生者的素质是经过改造的,这些半成品的进化种根本比不上!] [心疼我路易斯的小公主,进来就被针对] [上帝快上啊干掉他们!!!] 正如帝国众多顾问官一样,他们并不认为更新版本的“魔王小绿”能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首先他们不是玩家,不会发生直接伤害,其次他们是高等文明的公民,身处联邦第一帝国的安保范围之内,星际海盗都不敢光顾的地方。 他们更多的是被人反偷窥隐私的恼怒。 而且强烈的好奇心让直播观众非常好奇接下来的走向——他们期待路易斯这个上帝再度主宰场面,杀掉“魔王小绿”,重获游戏自由。 绯红摇着被洁白手套包裹的手指。 “露红丹有三条规则,希望大家遵守。” “第一,要准时参加每一晚的晚宴,珍惜与伯爵大人共进晚餐的机会。” “第二,12点之后,城堡禁止在楼梯跑动或者照镜子。” “第三,不要去顶楼。” 她一个击掌,身后的仆人们自发走向每一个人玩家。 “仆人们会提醒你们每个时段该做什么事情,祝各位能在露红丹度过愉快的12天!” 这一天是自由活动,玩家们根据眼缘组合小团队,小心翼翼探索着大到离谱的城堡,宴会厅、餐厅、舞厅、画室、小教堂等一一俱全。而到了傍晚,在树枝蜡烛的衬映下,熏鱼、烤肉、果酱焕发着鲜艳的色彩,正式的晚宴显得丰富华奢。 谨慎的玩家选择了不吃,或者是挑选看起来颜色最无害的白面包。 而饿得前胸贴后背的玩家,抓起桌上的小羔羊肉就不顾形象吃了起来。 绯红温柔的声音不时响起。 “进食要仔细咀嚼,不要发出不雅的声音。” “盛菜要选择合适的份量,不要浪费。” “您不会切吗?我来教您。” 绯红主动走到3号玩家身后,他现在是1号玩家,从排名来说,他属于“长子”,不过1号是青涩稚嫩的小肉脸,紧张抿唇时,酒窝就浅浅露了出来,并没有多大的威慑力,众玩家也没有将这幼嫩长子放在眼里。 3号被绯红握住了手腕,心跳嘭嘭加速。 “我叫,白嘉果。” 毛绒绒的发茬露出两只微红的耳朵。 “我知道的,少爷。” 绯红捻起一块犹带着血丝的羔羊肉,透着一股引诱,“您尝尝露红丹的主厨大人的手艺。” 白嘉果犹豫片刻,还是张嘴咬了一小块。 好腥。 也许是无意,她的手指擦过他左边最后一颗乳牙,白嘉果立刻觉得嘴唇以及舌尖那一块烧成了火海。 不远处的4号哼了一声,“魔鬼喂的东西也敢吃?真是不知死活。” 白嘉果下意识望了一眼如今的12号玩家路易斯,他平静地用餐,用刀子划开,再用修长洁白的手指捻起食物,优雅缓慢地进食,餐桌礼仪无可挑剔。在他旁边的玩家都放轻了手脚,学着他的姿态。 等大家都用完了餐,桌面也是一片残骸。 2号玩家突然问了一句,“你们看见11号了吗?” 玩家们脸色微变。 11号,迟到了。 “应该,没关系吧?”有玩家侥幸地说,“反正伯爵也没到场,不会发现的。” 绯红始终保持微笑。 最焦虑的是4号,她跟11号在上一轮结伴,而这一轮因为她跟8号发生冲突,又在路易斯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场上的玩家似有若无把她当成了“入侵者”。4号咬咬牙,决定趁着夜晚没人的时候,去拉拢2号、5号、9号,这三人都是身强力壮的男人。 “哒哒哒——” 城堡的夜晚静寂无声,4号光着脚,凭借着记忆走向2号的房间。 在楼梯的拐角,她撞见了一双闪烁着幽光的眼睛。 “啊!” 她尖叫出声,一脚踏空。 纤细的手臂拉住她的手腕,而一管漆黑的枪口同时也抵住她的眉心。 她幽幽地说,“乐瑶小姐,您违反规则了呢。” 4号许乐瑶瞳孔一缩。 她动了动嘴,却发现自己恐惧得像一条都不会挣扎的鱼,好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哆哆嗦嗦地抖着嗓子,“我不想死,你放过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的……” 4号猛地抽起自己的巴掌,“之前,之前是我嘴贱,对不起!我嫉妒每一个过得比我好的女人,凭什么,凭什么都是人,有的人生来就是被宠的,而有的人却要被践入泥里!” 魔王用一双漆黑如永夜的眼眸望着她。 4号感觉内心的恶意与怨恨瞬间释放,她尖锐刻薄地控诉,“你以为我愿意讨好那些男人吗?他们仗着游戏胡作非为,令人作呕——” 绯红反问了一句。 “那你为什么不把他们淘汰出局呢?为什么你不可以是游戏的主宰呢?” 4号一愣。 她本能摇头,“不可能,我只是个没用的烂货,我做不到,我妈骂我是狐狸精,只会勾引继父,哈,明明是那个老男人见色起意,我拿起棍子捅烂他那宝贝,我妈就把我打得头破血流……哈哈,我同学都说我是黑心肝的,是啊,我就是黑心肝的,怎么了?” 4号眼眶发红,撕心裂肺地怒吼,“准许她们霸凌我,还不准我勾引她们男人吗,他们管不住自己,关我屁事啊!” “真是可怜的女孩儿。”绯红的语气温柔得令人心碎,“可是,游戏是公平的,它不会因为谁的过去悲惨而践踏规则。” 她扣动扳机。 “嘭!” 4号绝望闭眼,嘴唇咬得出血。 这一瞬间,她想了很多,觉得自己很可笑,挣扎到最后,还不是被一颗子弹穿透头颅,毫无尊严死在楼梯间,也许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枪声响起。 子弹擦着耳尖的碎发而过,她第一次被女人抱住了腰。 明明胸那么平,个子那么矮,却有一股强大到令人安静的力量,4号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臂。 “啊,滥用职权了,可真不好,我要反省。” 她说得那样漫不经心。 系统:‘……’ 你有一次真心反省吗? 4号战栗般回头,那暗处倒了一个怪物,她看不分明。 绯红耸了耸肩膀,冲着4号说,“清理案发现场,贿赂魔王监考官,你会的吧?” 4号呆滞,“……啊?” 绯红从她的手腕摘下一圈发绳,散漫摇了摇。 “这个,就当你贿赂我了。” 她毫不犹豫转身离开,徒留4号站在原地,捂着怦怦直跳的胸口。 那背影融入黑暗之前,飘来了一句。 虐文使我超强 第380节 “利用也好,欺骗也好,漂亮赢到最后给我看看。” 4号捂住嘴,又缓缓蹲在地上,泪珠子颗颗坠落。现实跟游戏都没给她的温柔,最后竟是魔王赠给了她。 “啪——” 太阳穴传来冰凉触感,绯红在另一个角落被人压住。 “真是辛苦我们的魔王了,轮番对10个玩家说出相同的台词,也不嫌累。” 路易斯半张脸藏在阴影当中,枪口有些恶劣拨弄她的领口。 “想我们自相残杀呢?” 绯红抬起头,也朝他一笑,“你好像还弄不清楚状况呢。”她猛地伸腿,踹向他的膝盖,迫使他当场跪下,而他手里的枪也被她似面条般轻易折弯,“这里是魔王的游乐场,而你只不过是一段还不知道是否要留存的数据而已。” “小宠物,在主人面前要听话点。” 第217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11) “小宠物”这个称呼还是路易斯第一次听见。 他有些想笑。 膝盖的疼痛是清晰的,部分的扭曲神经仿佛在提醒他—— 猎物跟猎人的身份颠倒。 特别是他兑换出来的道具银枪,它是他在一个吸血鬼的审判副本里得到的,具有极大的杀伤力,对一切怪物、邪物、不祥之物,都有克制、消除的效用,刚才他在走廊里潜行,就是用这把银枪解决掉了那些暗影怪物。 但在她的面前,这东西失去了能量,成了一杆枪头对着开枪人的弯枪。 ——看来她这个身份不仅是“监管官”,同时也参与某部分的剧情,可以跟玩家、玩家的道具发生接触。而且这位监考执事不是一般的任性,她甚至可以凭借着自己的心意,放走了违反第二条规则的4号。 也就是说,她能赋予玩家某些特权。 12个玩家当中,2号、3号、4号、7号、8号、11号都是知道她魔王小绿的身份,她猖狂至极,连隐瞒都没有,就当着他们的面与全球玩家互动。再结合她说的话,她已经知道“转生塔”、“全帝国直播”、“星球审判赛”等内容。 她掌握的情报绝对比他知道的要多。 路易斯猜测她是提取了转生玩家的记忆,否则不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杀死3487655644名入侵者》是给转生玩家发出的死亡预警。 但路易斯更费解的是,她设定的这一轮游戏通关人数为总人数的二分之一,远远超过转生玩家的数量,也就是说,地球玩家同样是在死亡名单之上的。这让路易斯摸不透乔绯红的偏向阵营,她难道真的是一个混沌、邪异、没有善恶的魔王,所做的一切只为满足自己变态的游戏癖好? 是游戏促使她分裂了另一个魔王人格吗? 那柔软雪白的兔子咬碎了囚笼,冲着他露出了猩红的双瞳和尖锐的獠牙。 ……真可爱。 路易斯眼底掠过一丝暗光,呼吸微微急促。 系统:‘宿主,男主对你的怀疑值下降了!’ 系统:‘宿主,男主的爱意值上升了!’ 系统:‘卧槽,宿主男主他硬了,他果然是个变态!!!’ 下一刻,宿主噼啪掀开枪套,将那一杆枪管直接捅入男主的喉咙,清纯天真的面容掺杂着一丝病娇的狂热,“我的弹巢里还有5颗子弹,你把它们都吃了好不好?我保证,它们会亲密穿透你的皮肉,点缀在你美丽的骨头上。” 她极力引诱,“这可是最昂贵的陪葬品啊!” 系统:‘……’ 变态同台厮杀,让它一个老实的虐文系统情何以堪。 路易斯咬着枪管,他下颌线条流畅分明,褶皱衬衣解开了两粒扣子,随着男人散漫支着肩颈看她,衬衣缀边的丝带卷曲垂落,露出一截修长的天鹅颈,喉结突出锋利,毫不掩饰他的狩猎姿态。 绯红往下压着枪身。 路易斯舌尖神经一麻,眉头微微一抖。 绯红笑吟吟问他,“好吃吗?” 路易斯的双眸抬起,如同铁灰色的湖水,湖底游动着庞大又神秘的怪物,撕裂着平静的表象。 他舌头用力,把她的枪顶了起来。 这一幕涩得把系统直接送进了小黑屋。 “很遗憾,您违反了第二条规则。”绯红摩挲着他的柔软,翻脸就是冷血无情,她触摸扳机,“那么,我送您做上帝!” “嘭——” 子弹穿透对方的喉咙,却溅起一堆蓬白的棉絮。 路易斯一双魅惑的眼睛也成了剔透的玻璃珠子,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绮丽色彩。 绯红毫不意外这是一具替身玩偶。 男主要是被她轻易干掉,那就不好玩了。 绯红把还有4发子弹的枪插入枪套,托起玩偶的头颅,慢吞吞游走在城堡之中。 此时,12号房间的路易斯逃脱成功,他浑身肌肉紧绷,背部线条凌厉明显,刚才他是真切体会到了子弹穿过喉咙的死亡滋味。 随着肌肉的一块块放松,路易斯捋起微湿的黑发,仿佛想起了什么,他将手指也探入嘴里,缓慢勾起嘴角,“原来我的小兔子喜欢玩这个,” 第二天,11位玩家被仆人告知,他们需要换上骑马装,进行今日的马术课。 “铛铛——” 1号房间被仆人摇铃了。 作为城堡的执事,绯红第一时间赶到,她敲了下门,“发生什么事了吗?” 女仆委屈说,“我给少爷换骑马装,少爷不肯让我碰他。” 绯红随之望去。 那个大型草食性动物正像一朵盘在墙角的白蘑菇,他揪着被扯坏的衬衣,一脸惊恐和愤怒。 “好的,我知道了,我来处理。” 随着女仆离开,那朵白蘑菇也从墙角小心翼翼飘到她面前,他涩着嗓子说,“她上来就扒我衣服!” 绯红反问,“您会穿猎装吗?” “……不会。” “那我服侍您,好吗?” 白嘉果本想说不用,你告诉我怎么穿就好了,但她一伸手迎向他,那涌到嘴边的拒绝又咽了下去。她手指漂亮得如同艺术品,耐心又缓慢解开他抓着衣领的手掌,很快她换下了他的宽松的丝绸睡衣,她目不斜视,但他的全身皮肤泛起了罪孽般的粉色。 她俯身在他耳边轻道。 “您不用紧张,您很漂亮,我也喜欢粉色。” 轰! 白嘉果都不敢抬头了。 等一套骑马服换完,白嘉果也险些死在执事的手上。 他是最晚出门的玩家,也是这场马术课最出色的玩家。 审判游戏降临之前,白嘉果兴趣广泛,特别是对那些快要消亡的事物,比如说钓鱼、马术、塔罗牌、爵士舞等领域,他专门花时间去了解,去学习,没想到会运用到游戏之上。 这一场马术课也让众玩家对1号玩家刮目相看。 脸长得那么嫩,爆发力却是相当可观。 2号汗流浃背,他问着身边的仆人,“马术课上完了,什么时候能吃早餐?” 仆人答道,“很抱歉,由于食材不足,今日厨房无法提供早餐。” 3号是个皮肤黝黑的玩家,身形结实,脾气也不怎么好,他强忍着怒气,“既然没有早餐,那水总是能提供的吧?” 仆人依然答道,“很抱歉,由于食材不足,今日厨房也无法提供饮用水。” 众玩家脸色一变。 第一天的自由活动跟丰盛晚餐放松了他们的警惕,没想到第二天就来了个大转弯,什么都不提供了!尤其是当他们进行了一项体力消耗巨大的活动之后,对食物的需求直线上升。不得已,玩家只能到处游荡,从花瓶里找出一些可以饮用的水。 他们一直挨饿到傍晚,听到摇铃声后,他们迫不及待赶往餐厅。 餐桌上摆满了精美的餐具,却空荡荡的没有任何食物。 玩家们脸色难看至极。 绯红保持笑容,说出了白天仆人的台词,“很抱歉,由于食材不足,今日厨房无法提供晚餐。” 路易斯拿起一把擦得雪亮的刀子,银光从他的眼底一掠而过,低沉笑道,“今天我们一个不少,也没有人违反规则,恐怕没法给主厨大人发挥手艺了呢,让红执事大人失望了。” 6号是女性玩家,她脸色一白,当场呕吐起来。 “……昨天……昨天是11号的……” 1135直播间引起了山呼海啸般的震动。 [疯了!疯了!这变态游戏还能玩下去?!] [不行,我要吐了了!!!] [活人食材,太残忍了,我看不下去了!] [地球玩家怎么死我不关心,但转生玩家的生命一定要得到保障!] [快关闭游戏吧,太难受了!] 帝国公民的投诉信塞满了帝国枢密院、平民院以及大议会的信箱,他们强烈要求白鲸娱乐公司关闭这款已经变味的审判游戏,清除“魔王小绿”病毒bug,更将转生玩家召唤回来。正当他们做出这个充满正义的决定时,他们骇然发现—— 直播关闭不了! 他们无法退出! 震惊与慌乱开始病毒式传播到帝国的每一个角落。 “滴!亲爱的公民xx,您有一份新的邮件需要查收!” 他们点开之后,那封邮件只有一段简短的句子,他们看不懂。 虐文使我超强 第381节 好在帝国文明高度发达之后,各类宇宙语言转换器应运而生,因此他们付了一点服务费,迅速翻译了内容。 ——审判别人爽得要死,不是吗?多谢你们慷慨送上的34亿人质,我会好好享用的,啊,现在只剩下33亿了呢。 ——您的魔王小绿献上。 那一刻,骨头缝都冒出了丝丝缕缕的寒意。 人们大叫着,恐惧着,将那一份可怕的邮件扔进了粉碎程序,但那一种渗入皮肉的血腥感久久不散,让他们干呕得难以进食。不仅如此,他们的直播间诡异冒出了一枚奇怪的图标,是一只沉在血水中的手,它举着信封,像是求救,又像是某种恐怖信号。 有些公民壮着胆子点开,铺天盖地的负面信息将他们淹没。 第1封信:[救命!救命!谁来救救我?哥哥,我好疼啊!] 第2封信:[我要回去!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第3封信:[他们要发现我了!] “……” 第39886封信:[快停止游戏否则我们都会死!!!] 第39887封信:[地球玩家疯了他们要吃光我们!!!] 那种恐惧感仿佛顺着信息符号传达到每一位接收者的脑神经上。 他们毛骨悚然。 公民们心态转变,再也没有之前期待游戏审判的兴奋。 “……停止!快停止游戏!游戏已经疯了!玩家也疯了!” “我的朋友,我的家人都在里面啊!让他们回来!” “他们在求救啊!谁来救救他们啊!!!” 这种失控的疯狂程度是枢密院没想到的,他们为此又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 有人发现,那直播间突然冒出来的图标有一个双向功能——它也可以写信发送给对方。 于是顾问官们请来了王室文书,让他撰写了一份文辞优美又不失帝国强硬风范的外交谈判信函,大意内容是:我们已经知晓你的存在,并且同意用33亿转生玩家来交换你存在于游戏的合法性,授予你管理游戏的正式职权。 外交信函在众目睽睽之下发送过去。 他们屏气凝神等待答复。 叮。 魔王回信了。 他们展开一看。 ——滚。 信函的末尾还颇有兴致印着一个墨绿色唇印。 猖狂与性感的外交辞令被她玩得明明白白。 第三天,是狩猎课与采集课。 马术表现得好的玩家得到了狩猎课的名额,而分数落后的玩家则被安排在了采集课。路易斯跟阿黛丝就属于排名落后的一批,他们的星际学习课程可不包括马术。于是他们被分派到了一处绿谷,采摘足量的野菜与野果,作为今日晚餐的食材。 采集组的玩家有些轻松,这意味他们终于能走出古堡,寻找新的食物。 自从路易斯在餐桌上揭穿了食材真相,众人对绯红避之不及,反而聚集在路易斯的身边,俨然一副以他为首的样子。阿黛丝则是挎着小篮子,神采飞扬,“不就是采小蘑菇吗?这可难不倒我!” 众人难得愉悦笑了起来。 而混在其中的转生玩家也松了口气,只要矛盾不对准他们就行,吃点野花野草挨过9天就好。 红执事戴着白手套,在起风的时候压住自己的发辫丝带。 她以一种咏叹调的优美口吻宣布,“狩猎玩家今日的任务,就是狩猎你们视野范围之内的一切活物,包括采集组的玩家。” 阿黛丝小脸霎时变得苍白。 “当然,你们要是不愿意,也可以提前结束今日的课程,只不过,需要找出你们当中的入侵者——” 红执事咬着手套,笑声邪恶。 “集体亲手将他钉死。” 第218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12) 入侵者! 又是入侵者! 玩家们内心无比烦躁。 他们感觉自己就像是生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里。 先是被流氓软件绑定,被迫在狼人审判游戏里九死一生,中途又降临了一个魔王小绿,说他们是被高等文明狩猎了,但这个魔王小绿也是个无敌恐怖坑货,让他们不敢全然相信她的“实话”。 首先她混沌邪恶,属于一种没有信仰的混乱阵营,好像是偏向了他们地球玩家,但是玩起游戏来又一视同仁,他们地球玩家根本没有优待。 其次就是她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杂乱无章,毫无规律,你根本没办法预测她的下一步走向。 玩家们顿时想起了自己被“小绿”、“小红”、“小蓝”和“小紫”等选项支配的恐惧。 3号脾气冲,抓着脑袋苦苦思索,想了半天都想不出什么通关的方法,索性自暴自弃,“奶奶个腿的,这游戏怎么不出个分级制度?像俺们这种的,智商不高,只有一身力气,怎么可能过关啊!” 他在狼人审判里之所以能杀出一条血路,就是因为他脾气耿直,藏不住话,其余玩家一看,这就是没什么坏心眼的夯货,不用放在心上,于是3号玩家非常幸运存活到了现在。 3号一通抱怨,绯红反而听得认真。 她甚至拿出了鹅毛笔把3号玩家的话记下来。 “魔王小绿”这个角色,其实相当于一个游戏世界的主神,绯红当过天道,还是那种众生平等你爱咋咋的天道,散漫得很清闲,想去哪里溜达就去哪里溜达。这是绯红第一次深入主神的基层工作,除了要构建庞大的游戏世界观之后,还要考虑不同玩家在情商、智商、体力等方面的适配性。 于是绯红跟系统感叹道,‘难怪主神胸肌这么发达啊,都是日常思考给锻炼出来的。’ 系统:‘???’ 那不是练脑的吗? 跟主神的大胸肌有啥关联啊! 明明是你馋了。 系统麻木地提醒:‘工作时间,请不要垂涎主神的身体部件,容易蹲监。’ 绯红啧了一声。 3号则是被她唬了一跳,“你,你干什么?不准写!” 这他妈该不会是什么《红执事的死亡日记》吧? “放心,我只是一个炮灰npc,主要的任务是引导玩家跟收集一些玩家资料。”绯红笑得人畜无害,“因为3号的建议有功,我决定免费赠您一条消息,您可以问我任何问题。”她煞有其事补充了一句,“包括我的三围。” 众玩家:“……” 太可怕了。 这炮灰npc还色诱玩家上套呢。 而经过绯红一轮洗礼的玩家没有吭声。 还炮灰npc呢,这分明是魔王本尊,披着小羔羊的皮来混入羊群。 绯红柔声地说,“您是选择当众询问呢,还是私下询问呢?” 气氛又隐约危险起来。 而3号,这个头戴幸运光环的玩家,依然是误打误撞消除了众人的怀疑,他痛快地说,“当然是现在就问啊!我一个人想破脑袋都想不出!大家一起想可能会更快些!” 3号的问法也很朴素很老实。 “我们怎样才能通过这一轮游戏?” 这是涉及他们当前最大核心利益的问题。 至于远一点的,比如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游戏恢复正常生活,魔王小绿究竟是什么阵营的角色,高等文明为什么狩猎地球,我们的未来究竟在哪里等等问题,3号同样很想知道,可要是他走不出这个血腥玛丽的副本,一切都是空谈。 绯红竖起一根手指,“很简单,第一个方法,你要得到伯爵大人的喜欢,打败所有的竞争者,成为最后的继承者。” 第二根手指又扬了起来,“至于第二个方法,我也说了,找出你们当中所有的入侵者,送给伯爵大人,获得她的感激,这样一来,你们这些干净的种子,自然能够顺利走出露红丹城堡,否则,你们都要陪他们死在这里。” 她轻轻松松两句话,又将队伍内剑拔弩张的气氛给挑了起来。 12号受不了,他抓着脑袋,彻底哀嚎,已经崩溃到无法自控了。 “见鬼的入侵者!你们玩也玩够了吧?能不能他妈的滚回去你们的星球玩你们自己的?老拖我们下水干什么啊!我们到底是哪里招你惹你了!丧尸执政官送走了一个末日,现在又来了一个末日游戏,审判,呵呵,真他妈的草!” 3号深有感触,跟他抱头痛哭,“兄弟你说得对,还不如让俺早出生个一万年呢,起码能混进丧尸军团,不受这股鸟气!” 俩个大老爷们哭得鼻涕四流,是真伤心了。 玩家崩溃的这一幕也被直播间记录下来。 观众们如今的脸色也比他们好不到哪里去,又是私人的邮件恐吓,又是转生玩家的求救信函,他们辗转在荒诞离奇又担惊受怕的复杂情绪里,连工作都没了心思,时不时就要翻开腕表,关注直播的进度。 部分公民备受折磨,怨气冲天。 [玩家崩溃了,我也快崩了,这游戏到底能不能关停?] [这是让地球玩家审判我们吧?太草了!] [垃圾白鲸,趁早倒闭!] 部分公民情绪冷静下来,发现了一些他们很少注意的细节。 [没想到还能从这低等生命的嘴里听到丧尸军团] [呵呵,丧尸军团早就是过去式了!] [执政官都死了,不朽王国也就是个骗局] [不是失踪了吗,她的情报官都去找她了?] [就是死了,没看见丧尸委员会都解散了吗,帝国时代才是大辉煌] 观众们因为这一则风靡星际的不朽传说再度热议起来。 虐文使我超强 第382节 [地球是丧尸军团的老巢啊,那些家伙不会真回来的吧] [卧槽,别说这么吓人的话!!!] [游戏进行了那么久,要回来早回来了] [看把你们吓的,帝国联邦是摆着看的吗?!] “好了!” 绯红击掌,“各位少爷小姐,我的问题回答完了,你们该上课了!” 采集课的玩家表情一变。 之前这位执事就宣布了规则,狩猎玩家可以狩猎他们视野之内的一切活物,包括他们。8号男玩家当即出声,“这不公平!我们第二天并不知道马术课会决定我们的分配,否则我们一定表现得更好!” 绯红没有丝毫火气,声音礼貌得体,“命运总是眷顾有所准备之人。” “命运?” 8号男玩家一个拳头砸过去,“命运就是实力为尊!去死吧!小矮子!” 8号男玩家并不是临时起意,他已经饿得受不了,偏偏又没有玩家出错,导致餐厅一直没有供给食物,按照他个人的逻辑,既然人死了才有食材,那npc会不会也是一种“食材”?8号发狠地抡起铁拳,嘭的一声,砸在另一个人身上。 “你干什么!” 1号白嘉果被揍得破相,他毫不退让护着绯红,“你是想违反规则吗?!” “什么规则?规则有说我不能打死npc吗?”8号咄咄逼人,“1号,你别搞笑了,她可是npc,你难道还想跟她上床吗?滚开!” “不滚!” 1号摇摆了一瞬,又坚定起来。 他喜欢上一个女孩子,又不是为了跟她做才喜欢的。他在8号被7号调戏时选择袖手旁观,是因为他被类似的套路坑得极惨,游戏让人心变得极为冷漠,但他绝不希望自己在意的人也遭遇这种恶事。 “那老子就先打死你!” 他们很快缠斗起来。 但出乎意料的是,1号看着是个青涩新手,却莽得像是雪地猎豹,把8号揍得满头是血。 “别、别打了!要出人命了!” 6号拉着4号要去劝架,同为女性玩家,她更有几分同情心。 4号却一改常态,“他找死,管他干嘛?” 6号错愕无比。 绯红从背后环抱住1号,揍红了眼的家伙立即没声了,他哧吭哧吭憋出一句,“我、我自己起来。” 别抱他了,靠得这么近,他快不行了。 众玩家也发现红执事对1号格外偏爱,她亲手为他牵了一匹骏马来,“感谢您为我的出头,今天的狩猎课,请务必让我陪伴您!”白嘉果稀里糊涂上了马,她一个借力,同样翻身上马,坐在他的面前。 玩家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1号算是带了个作弊器吗?” “可恶,早知道我也出头了!” 而分在采集组的阿黛丝目光充满了羡慕,她忍不住跟路易斯说,“哥,你的魅力也太没用了吧!” 人家都跟着别人跑了! 路易斯一笑,“要不你上?” 阿黛丝:“……” 谁敢撩拨大魔王啊,她现在看人都觉得腿软! 采集组的玩家比狩猎组的玩家更早出发,他们需要确保自己采集到足够的野果数量,以及不会成为狩猎玩家的目标。而狩猎玩家也故意骑得很慢,给他们充足的藏匿时间,保证双方人马不会在第一时间就“自相残杀”。 但绯红却说,“采集组有3个入侵者。” 狩猎玩家眼神一暗。 很快,各色骏马消失在山谷各处。 绯红能感觉到1号玩家心情低落,她笑着问,“怎么了?不习惯?觉得我是个坏蛋?” 1号抿着唇,随后他小声地说,“……是有点坏。” 怎么能对一个男人说喜欢他漂亮的粉色呢。 他虽然没谈过恋爱,但也不是小男孩了。 绯红大笑。 她握住缰绳,一夹马肚,如同流星飙射而去。 “你听,是猎物的声音。” 途经一处茂盛森林,绯红示意他举起猎枪。 “少爷,我教您怎么狩猎。” 弟弟的手有点颤抖,绯红往后一靠,“别紧张,枪往后拉,抵在你肩膀觉得最舒适的地方,要握紧枪托,免得后座力摧毁你的肩膀,很好,脸像贴着女朋友一样贴着它……” 1号抖着嗓子,“我、没有女朋友……” 绯红似笑非笑,“狩猎要专心。” 他当即闭嘴。 “嘭!” 猎物应声倒地。 白嘉果一看,脸色微白。 他打中的,是8号! 阿黛丝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本来是追着野兔去的,偏偏成了野兔的替罪羔羊! 1号下意识道歉,“抱歉,我刚才对准的是野兔……” 她捂住受伤的肩膀,眼里泛出了泪花,“你长没长眼睛啊?我这么大个人,你瞎了眼没看见啊?” 绯红气定神闲,“1号,你可以再补一枪,她就是你的猎物了。” 阿黛丝吓得双脚起跳,她扒开草丛就慌不择路地跑了。现在的审判游戏已经不是她之前想的那样的,她随时可能会被这群疯狂的玩家干掉的!阿黛丝跑得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哥,泪珠子哗啦啦就掉了下来。 “我不玩了!我要回去!” “小声点!你想把那群家伙引过来吗?” 阿黛丝憋回了哭声。 而路易斯看她肩膀的血迹,微微皱眉,随后取出一件道具,治愈了她的枪伤。 虽然伤口不疼了,但阿黛丝心里留下了严重的阴影,她咬着牙,低声啜泣,“哥,我要回去,我不玩了,那个女人太可怕了,我又饿又渴,会被她玩死的!”她向来众星捧月,哪里受过这种折磨? 路易斯反倒很冷静,“我不拦你,但你回得去吗?” 自爆按钮都失效了。 阿黛丝更想哭了。 她一腔怨气无处发泄,就埋怨他,“都是你,没事调教什么女朋友,你好好正常谈个恋爱不行吗?现在好了,人家都成食人花大魔王了,我们兄妹也要被她吃了!” 路易斯失笑,“你个小孩懂什么,那叫情趣。” “情趣!情趣!你们的情趣快把我们搞死了!” 阿黛丝抓狂不已。 突然,她灵光一闪,“哥,要不你卖身吧,说不定平息了大魔王的火气,我们就没事了呢?” 路易斯:“?” 这是亲妹? 傍晚,课程正式宣布结束,而狩猎玩家跟采集玩家的气氛悄然变了,眼睛里带着戾气。 这一天照例是没有晚餐的,除了一些半生不熟、吃了会上吐下泻的果子。 玩家们强忍怒火,早早回房。 紧接着就是第四天的音乐课,第五天的天文课,第六天的击剑课,古堡的气氛一天比一天阴沉,而玩家们的脸色变得蜡黄憔悴。 阿黛丝饿出了幻觉,狠狠咬了一口路易斯。 路易斯瞥了她一眼,把她的脑袋挪开,顺带抹干净手臂的血迹。 众人的眼神都冒着狼般的绿光。 而路易斯丝毫不惧,他看时候差不多了,找个由头把他们弄到自己房间里,不慌不忙地叙述,“餐厅已经五天没有提供晚餐了,那些花瓶的水也被我们喝光了,最迟四天,我们就会有人因为干渴至死,这也许会解决我们暂时的困境,但以后呢?” 他加重语气,“我们真的要靠进食同伴来换得生存的机会吗?” 一片寂静。 路易斯的话更具煽动性,“现在城堡的各个角落已经被我们搜查过了,只有顶楼没去了。” 有玩家犹豫提出,“可是,顶楼是禁止活动的范围。” “难道你没想过《血腥玛丽》这个主题吗?” 路易斯作为一名完全融入地球玩家里的转生玩家,历史这方面一直很过关,他冷静地说,“第一条规则,我们要与伯爵大人共进晚餐,但是从第一晚到今晚,我们没有见过这位女伯爵,又或者说,她就在我们当中,微笑注视我们的愚蠢。” 众人骇然无比。 “你是说……那个炮灰npc才是嗜血女伯爵?” 他们印象中的嗜血女伯爵,应该是性感妖娆的形象,雪一样的皮肤,披着浴血的长袍,金发长到臀部,那双眼睛更如漩涡一样,能吸得人无法自主。而红执事,除了有点不好惹的,其他的地方还是很好说话的。 “她利用了我们的视觉盲区,有了女伯爵这个障碍物,谁还注意到她这个执事呢?” 8号首先就赞同路易斯的推测,他凶狠盯着1号,“我就知道她怪怪的,故意跟我们玩家走得那么近,肯定是为了更好做死我们!偏偏有一些蠢蛋,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反过来对付我们玩家!” 白嘉果自从开了那一枪之后,体内某种凶性觉醒,他语气冷漠,“好好说话,不然我弄死你轻而易举。” 8号梗着脖子,却不敢再挑衅他。 路易斯淡淡扫了他一眼。 虐文使我超强 第383节 “1号,你也别怪8号生气,你跟npc的确走得太近了,引人注意。” 小猎犬情敌?倒真是有趣。 白嘉果不满他这个正牌男友的散漫态度,“你什么意思?你明明知道她不是——” “不是?不是什么?你果然有什么瞒着我们!” 有人急忙追问。 而白嘉果闭上了嘴,不管众人对他威逼利诱,始终不再开口。当众人一蜂窝涌上去,白嘉果双拳难敌四手,被他们打得鼻青脸肿,随后捆在了床上。 “妈的!1号才是入侵者吧!他肯定知道什么内幕!” 8号公报私仇,趁机踹了一脚。 白嘉果额头冒出冷汗,依然咬牙坚持。 “好了,不要在他的身上浪费时间。” 路易斯不经意掠过地上碎裂的花瓶,由于瓶底的水早被他们抽干,那两三株的番红花也逐渐凋零,淡蓝色成了干涸的深紫色,边缘出现了腐化的暗红。路易斯略带遗憾地想,他很喜欢对方,喜欢她湿透的长发,微红的脸颊,以及永远都在抗拒他的眼神。 他亲手把小兔子抓到怀中,将她的每一缕皮毛都捋得柔顺听话,偶尔也爱她突然锋利的牙齿。 他享受并沉浸其中,并不想提前结束这段恋情。 但是,没有什么可以阻碍他的帝国,哪怕是即将萌芽的爱情。 路易斯眼底涌动暗光。 “现在当务之急是——” “杀死女伯爵,成为城堡的主人。” 第219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13) 杀死女伯爵。 成为城堡主人。 通关奖励……会更加丰富吗? 众玩家的呼吸瞬间急促。 这个中世纪背景的游戏副本跟他们之前玩的不一样,游戏背景丰富了,就连通关选项都不是唯一确定的。3号询问过了红执事如何通关,对方给出两条路,第一,干掉所有人,成为唯一的继承者,第二,供出所有的入侵者。 而路易斯直接给出第三个答案—— 杀死主人,夺取城堡控制权。 最后一个方案显然更加残暴、冷血,但成功率也是最高的。 他们每天要学习不同的课程,饭后还不给吃的,大家的体力飞快消耗,能不能耗到最后一天还是未知数。而且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进入游戏了,警惕性都很高,要是有人想对他们下手,大家道具在身,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不划算。 其次就是入侵者这个敏感话题了,他们除了自己,看谁都像是入侵者,往往是你指出了这个怀疑对象,对方就跳出来反咬你一口,脏水泼得大家也脱不了干系。你看4号,第一天跳的最欢,现在11号没了,她反而谨慎得不敢随便开口了。 唯有第三个方案,集合了玩家的核心利益,一致对外,更容易获得胜利。 于是玩家们在将近半个小时的思考之下,同意了路易斯的计划。他们经过多天的分析,决定在深夜最危险的时段潜入顶楼,跟规则反着来! 2号玩家伸出手,“为了胜利!” 3号跟9号同样搭上2号的手背,“为了黎明!” 更多的手堆叠上去,“为了未来!” 路易斯勾了唇,拉着阿黛丝的手腕,覆盖在上面。高参与度是转生玩家最好的伪装。 阿黛丝神态轻松下来,也露出了一点笑容。 “——拼了!!!” 直播间的弹幕仿佛也受到了他们积极情绪的感染。 [好燃!这难道是团魂吗!] [上帝出手,路都拖走,这话竟然是真的哈哈] [这些地球玩家还算聪明嘛] [经过审判游戏之后,不少地球玩家进化了吧?身体素质跟心理素质明显高了不少] [期待帝国选拔优秀进化种来建设我们大帝星!] 观众积极热烈地讨论起来,有意将刷丧尸军团跟执政官的弹幕压了下去,换上一些让他们心情愉快的内容。 “4号,你就留下来看守1号。” 路易斯将两个潜在怀疑目标留在房间。 如果此行顺利,这两人也分不了多大的功劳,在团队的位置无关紧要。但要是出现了什么差错,路易斯会毫不犹豫把他们做成替罪羔羊。对方只说入侵者有3名,至于是真是假,那就让地球玩家头疼去吧。 换做往常,4号早就呛声不干了,凭什么你们吃肉,老娘只能喝剩下的肉汤? 但这一次4号意外的理智。 “好的,我会看好1号,不让他通风报信的,你们要小心点,不要被镜子捕捉到!” 路易斯诧异看了4号一眼。 真是不一样了。 之前1号也是,一身奶皮,可以说是被狼人玩得极惨的小女巫,最后摊牌的时候说崩溃就崩溃。 但进入这个游戏才短短六天,1号就能把8号揍得满头是血,还对他妹妹阿黛丝开枪了! 4号呢,则是一个喜欢到处依附男玩家的女玩家,菟丝花一样的性格,脾气也不小,男玩家表面捧着她,内心不知多嘲笑。结果这些天,她竟安分上课,各科分数直追前三名,跌破大家眼镜。与此同时,4号也成为了伯爵继承者中有力的竞争者。 是他们当中最有可能上位的女玩家。 她的转变,就像是一个劣等的残品被重新打磨和包装,再度进入合格的仓库。 路易斯的脑海里飞快掠过一道灵光,由于线索不够,灵光快到模糊,让他抓不住其中清晰的含义。 他暂时压住了这一缕灵感,将精力投入到今晚的行动中。 第六天,深夜,玩家行动了。 路易斯把玩家们分成三组,冲锋组在前,防守组在中,扫尾组在后,三环紧扣,最大程度调配战力,避免浪费。路易斯去了冲锋组,并把奥西恩跟阿黛丝分到扫尾组,让他们也好有个照应。 深沉的夜色笼罩着露红丹城堡,众人快速经过走廊,爬上顶楼的楼梯。 墙壁两侧装饰着油灯,散发的松脂气味尤为强烈。这旋转楼梯格外漫长,他们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前方,松脂油灯曲曲折折,一直蔓延到远方,而昏黄的浮光一块块打在墙壁上,城堡历代主人的画像逐渐显露。 “找到了!果然是她!” 冲锋组的玩家压低声音。 他们进来之后,腕表无法使用,只能小心对话。 后边的玩家连忙看去。 象牙般的肌肤,樱桃红的嘴唇,还有那一双在黑夜中微微眯起、处于狩猎状态的猫瞳。跟平日里执事的打扮不一样,画中的少女伯爵戴着高筒礼帽,点缀着缎带、玛瑙、珍珠细链,视线再往下,就是一对鹿皮手套,拎着一头眼睛血红的兔子。 她咧嘴一笑,鲜红的唇肉里的虎牙若隐若现。 少女伯爵的黑瞳,还有兔子的血眸,穿透画像,冷气幽幽渗入玩家的神经。 “别看了,很邪门,小心被吸进去!” 经验丰富的玩家提醒道。 顶楼只有一个上锁的房间,但这难不倒玩家,道具赋予了他们各种天赋,2号施加了一层“虚拟结构”,而3号也把自己的“分身”贡献出来。为了隐蔽动静,6号咬咬牙,随即扔出了自己的透明弹珠,弹珠落下,雨滴般声响,仿佛覆盖了一层奇妙的旋律。 而窗外隐约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5号眼睛一亮,“6号,你这个宝贝不错啊,居然可以影响环境,隔绝声音。” 6号紧绷的面部松了点,缓声道,“这是我玩儿童节副本得到的小奖励,弹珠一共可以跳666次,我已经用了221次,你们快点。” “吱呀——” 厚重的木门被推开了,里面是一个偌大的书房,跟他们想象中的阴冷并不一样。 6号惊讶无比,“我们弄错了?” “不,就在这里。” 路易斯很笃定,让他们寻找线索。 阿黛丝童心未泯,好奇玩起了门把手上一个木头兔子,嘎吱一声,整面书柜缓缓翻转。 路易斯转头细看,那兔子艺术品的底部系着一根银线。 “10号,你就在这里守着兔子,保持通道的打开状态。” 他对自己人一贯护短,何况是他的亲妹妹。 10号的阿黛丝咬着唇,“哥,你们小心点。” 她身边的奥西恩也冲着路易斯点头,“学长,我们就在外面接应你们。” 路易斯带着2号、3号、5号、6号、8号、9号进入暗室,里头设着一条深不见底的甬道,越往下走,油灯松脂的味道好像变了,成了动物油脂,浓烈得让他们皱起了眉。伴随着一声清响,6号看清脚底的一具骷髅,险些尖叫起来,关键时候她给自己塞了一个拳头,死死忍着。 路易斯低沉道,“准备好道具,我们来到她老巢了。” 甬道的尽头是一个庞大的血池,漆黑的发辫松解开来,弯曲着垂落在血池里,少女伯爵单手支着一侧脸颊,象牙般光泽的皮肤蒙上了一层淡红的雾纱,色彩对比鲜明,宛如一幅鲜红欲滴的油画。 而在这般景象之外,摆着各种金属刑具,骷髅堆积成雪白尸山,令人毛骨悚然。 玩家当场色变。 5号最受不了这种场景,胃里一阵翻涌。 而实际上—— 绯红:‘这一次性的番茄浴太贵了!你们系统超市就是在抢钱!’ 系统:‘……是你要最高级最逼真的。’ 绯红:‘那我还光顾了骷髅套餐跟刑具套餐,你怎么不给我算便宜点?’ 虐文使我超强 第384节 系统也急了:‘系统超市又不是我开的,我怎么给你打折啊!’ 绯红幽幽道:‘说好要给我买一件扔一百件的,把人家骗到手就不管了。’ 系统:‘???’ 我啥时候说过这种不负责任的话了?! 当她睁眼的时候,路易斯的枪口也正对着她的脸。 他持枪的手很稳,很定,没有一丝的颤抖。 男主爱意值55.4%。 说实话,开局这么多的爱意值,绯红是有些惊讶的,路易斯这腹黑纵欲的皮囊之下,竟也长出了一粒玫瑰种子,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对一个玩具倾注了过多的钟情。 但虐文男主跟虐文女主又是不一样的,他们爱上一个人,又可以为了利益,亲手摘下爱人的头颅,然后在自己的辉煌人生中缅怀着她的好。 虐文男主的基操就是,爱着女主,又可以毫不犹豫牺牲女主。 路易斯就是典型的例子。 要等他悔改,得再缠绵个一两百章的虐恋,等女主绝望自残,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逼迫两人的分手,男主这才意识到自己给对方带去了多大的伤害。 而现在? 现在的路易斯更关心自己能否杀死绯红,夺回游戏的控制权。 “你要杀我吗?”绯红的手指在脸颊边跳着舞,“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也不想的。” 年轻男人轻轻叹息,灰雾般的瞳孔交织着烛光与血池,郑重得就像是与最爱的情人诀别。 “乔乔,再见。” 他会记得她的,记得这只小兔子是怎么淋着雨,跑到他胸膛来取暖的。 “嘭!” 他扣动扳机。 两声枪响,鲜血溅开。 路易斯的第一枪打偏了,因为—— 他被同伴狙击了! 路易斯的圣器银枪被气浪撞击到地上,掌心则被一颗子弹洞穿,血淋淋地滴着红。 开枪的是6号。 这位富有同情心、最爱帮助弱者的女玩家撕开了柔弱的表象,她轻蔑一笑,“高等文明,玩了我们地球那么久,该你们付出代价了!” 原本等着上帝大开杀戒的直播观众都傻了。 他们:“???” 这是什么剧本? 2号则是抛出一粒种子,眨眼之间路易斯的面前生长出一片墨绿荆棘,尖刺闪烁着寒芒。剩下的3号、5号跟9号同样摆出了战斗的姿态。8号吐了一口唾沫,“妈的,可算是把你抓住了,不然老子这一顿白挨打了,1号那家伙,嘿,打得还真疼啊!” 虽然很不应该,但其他玩家都笑了起来。 “1号穿衣显瘦,脱衣有料,人家没把你牙打飞就很对得起你了。” 8号翻了白眼,“我还不是为了给你们掩护,不然我能被揍得这么惨?” 路易斯面如沉水。 ……被耍了。 他被这些玩家,彻彻底底耍了。 滴答。 滴答。 绯红从血池里走出,身上缠着薄纱,分明是没有任何武器的状态,但众人都感觉危险逼近。 她温柔问着路易斯,“喜欢吗?喜欢我为你准备的惊喜吗?” 黑发男人眯起眼,“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他扬手丢出了一件空间折叠的道具,从玩家的眼皮底下消失。 5号嘴角一抽。 “靠!这家伙是道具生产商吗!” 血红伯爵仰着脖颈,那玛瑙般的红光从颈线滑落,她低低一笑,“我饿了。” [玩家触发主线剧情“血腥玛丽”,今夜请您尽情狩猎!] 封印解除之后,绯红的长发开始蔓延,像一条条小蛇一样,很快爬满了她的脚趾头,她的模样依然保持了少女的形态,脸颊生着软肉,连嘴唇都带着一种肉感。双瞳的颜色被鲜血浇灌,獠牙也是雪白锋利的。 她转眼消失在玩家面前,开始第一次的捕猎。 路易斯的治愈性道具给阿黛丝用了,此时的他不得不撕下一块布料,包裹住受伤的掌心,同时洒下香料,蒙蔽吸血鬼的灵敏感官。 他如一头矫健的凶兽,跃出了暗室,拉起阿黛丝就跑,7号奥西恩也不明所以,跟着他们跑了起来,连声问,“里面发生了什么?有什么跑出来了吗?” 路易斯呼吸短促混乱,“被骗了!他们早就知道我们的身份,准备把我们当成祭品,献给对方!” 俩人惊骇不已。 “那,那怎么办啊?” “找个地方躲起来!她活动的时间肯定有限制的!等时间过了我们就安全了!” 三人被迫在城堡内进行大逃亡,眼前迎来浓重的黑暗,灯光也仿佛融化一样,晕得他们眼睛刺痛。 呼哧。 呼吸声跟心跳声混乱交织,耳边同时响起了轰鸣。 当他们跑下楼梯,两道人影早就等候多时。 是1号跟4号。 1号身材高大结实,他稚嫩的面容在黑夜里多了一分不祥的意味,“你们逃不了了。” 阿黛丝顿感绝望。 仿佛双重奏一样,路易斯的背后也贴上了一片幽冷,“你们逃不了了。” 路易斯反射性一个折身,然而他手里的木桩还没刺出去,他就被一张塔罗牌割破了手腕,紧接着猛地一撞,他摔到楼梯一侧的镜面上,他的腰胯又被她狠狠一踩,双膝就沉了下去,难以言喻的疼痛传遍神经。 他的女友转化成吸血鬼女伯爵的样子,血瞳,獠牙,陌生又凌厉。 “现在,我要享用晚餐了。” 她哗啦一声,抽开了他的脖颈丝带,叼起那一截天鹅颈。 尖锐的牙齿破开了皮肉,直抵核心。 “放开……唔……哈……” 随着脖子被咬,黑发男人的身体重重抽搐了两下,撞得背后的镜面如同蜘蛛纹一样碎裂开来。他的双手一向如艺术品般漂亮精致,此时却毫无形象拧着绯红的头颅,苍白的手背上狰狞拔起一根根粗暴青筋,随着濒死加剧,他双手也更用力,血管突突跳动,仿佛随时要爆裂开来。 咕噜。 他听见她喉咙吞食的声音,长指抓起头发,疯了一样要摁爆她的脑颅。 她用牙齿顶了他。 路易斯疼痛难忍,本能张嘴哈了一声,眼尾都泛出一层水雾。 这魔鬼竟然还说—— “现在有986亿帝国观众看着你哭呢,宝贝,哭得漂亮点。” 腹黑男友被这句羞耻的话刺激得眼睛一红,第一次当着986亿直播观众的面,飙出了生理性的眼泪。 太耻辱了! 第220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14) 直播间又一次目睹大型翻车事故。 那个有着上帝绰号的高大男生,反过来被他的女朋友狠狠调教了! 昏暗的油灯,破碎的镜面,男人轮廓的光影如油画般晕染开来,只见他像濒死的天鹅一样,高高扬着脖颈。当尖牙深入血肉,男人痛得抽搐,面孔也接近扭曲,他咬牙切齿拧着魔王的头颅,手背的青筋爆裂般根根拔起,热汗浸透了胸前的大片衬衣。 然而,绝对的武力值面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 “现在有986亿帝国观众看着你哭呢,宝贝,哭得漂亮点。” 男生眼眶边缘沉淀着零星红絮,原本隐忍得厉害,被她一个刺激,眼泪就飙射了出来。 麻了! 他们观众也麻了! 在不久之前的直播里,全网都在磕上帝哥哥跟兔子小姐的糖,他们津津有味看着男生如何花式管教自己的女朋友。 狼人审判是一场选拔强者的死亡角逐,能在其中沉浸式恋爱的可不多,男生很有技巧,把这一只小乳鸽玩弄得团团转,让她眼睛通红,哭得像小喷泉一样,还不得不拽住男生的衣角抽抽噎噎地认错。 观众们看得大呼过瘾。 现在呢? 小喷泉是没了,小水龙头倒是上场了!!! 他们面色诡异沉默着。 上帝被魔王咬得近乎窒息,那两颗锋利的牙齿像利剑一样钉入他的脖颈,让他无法逃离。痛到极致的同时,又像是巢穴泛滥出热潮,他被她吮得灵魂抽离,四肢百骸化成了糖浆,软绵绵的,如同灌满了粘稠又猩热的蜜,提不起丝毫力气。 系统:“……” 这是要进小黑屋的节奏。 弹幕:“……” 虐文使我超强 第385节 这是他们强制付费就能观看的内容吗。 路易斯的面孔一贯斯文得体,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偶尔还透着点男生得意的神色,而此时他睫毛被眼泪全部晕透,湿漉漉得都睁不开,脸庞像是打翻的浆果罐,蜜涂了一层果酱的红,他剧烈呼吸,张嘴哈出热气。 血液急速流失的同时,意志也开始溃散。 路易斯的双手失去了反抗的力气,从挤压的姿势慢慢弯曲,不自觉抓住她的头发。 “疼死了疼死了!” 阿黛丝叫了一声,满脸通红捂住了嘴,她刚才是沉浸式观看,代入到她哥的处境了。 她还是个小孩子啊。 阿黛丝追求者众多,但因为家庭背景,他们常常还没来得及教小公主怎么接吻,就被神秘人士拎走再教育了。阿黛丝见过最劲爆的场面,就是她哥的宠物利维亚桑的发情狩猎,那头雌性海兽被它咬得近乎开膛破肚,染红了整片海域,整个过程血腥又残暴,阿黛丝吓个不轻。 从此,阿黛丝绝了早恋的念头,并且还想冷漠安排上自己的终生不恋。 这一幕让阿黛丝更加坚定了自己不婚不育、健康成长的信仰。 “怎么办?” 7号奥西恩刚想问她怎么搞,阿黛丝就像是遇到了什么大型猛兽,她吓得趴在墙上,尖声大叫,“你别过来!跟我保持三米的距离!无性繁殖也不行!!!”她哥就是前车之鉴,她绝对不能步她哥的后尘,把自己弄得这么凄惨! 7号奥西恩:“?” 现场的玩家们有些不自然。 知道的是吸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开宇宙飞船呢! 而在直播的镜头中,苍白指骨缠着黑发,半埋着一张眼窝发红、极具诱惑力的脸。 路易斯眼睛虚眯着,被吸得快不行了。 她进食很慢,就像是嚼动着一颗半生的苹果,韵律清脆,路易斯听着这奇异的声响,眼皮逐渐沉重。 “啪嗒!” 他膝盖一个发软,重重跪在楼梯上,眼看着就要滚下去,被绯红一手抱住头颅,出于身体的本能,他也下意识抓住她的腿和腰。随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路易斯被绯红扛在肩头,他的双手跟脑袋不受控制,软软垂落在她的后背。 而绯红纤细的脖颈与双臂,跟一个成年男性的高大体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像是小猫叼着一头染血的老虎。 男生垂着脸,那一侧脖颈上留下骇然的血洞,随着颠簸,喷吐出残余的血液。 “感谢你们的慷慨,今晚狩猎到此为止。” 直播间哑然无声。 阿黛丝揪着双手,抖着嗓子开口,“……你……要杀了我哥吗?” “杀了他?” 魔王露齿一笑,那舌头红得厉害。 “不,我还没有玩腻呢。” 阿黛丝浑身发寒。 绯红挥了挥手,消失在昏暗的灯光里。 此时众人得到了一条游戏公告—— [恭喜你们成功找出1名入侵者,奖励1218副本《梦幻游轮》入场券x10,持有此券可走梦幻游轮贵宾通道,物理伤害免疫100%!] 阿黛丝还来不及欣喜,黑夜里无双眼睛盯住了她。 她脸色惨白。 救命啊她不想玩游戏了!!! 路易斯浑然不知妹妹阿黛丝跟学弟奥西恩的艰难处境,他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水波荡漾,昏昏沉沉,他似乎站在游轮上,往下探头,漆黑的海面突然水花四溅,一张满是锯齿的嘴朝他扑来。 “啊!” 他本能急促尖叫,小半截身体弹了起来,同时鼻腔也扑进了一种奇妙的香气。 路易斯腿间一痛。 他低下头,正好对上一双无辜天真的猫眼,那黑发铺在腰边,她獠牙刚刚长出,尖端戳着他的大腿。由于发现得及时,那牙齿只是刺破了小块肌肤,渗出零星的鲜红,没有深入吮吸。最尴尬的是姿势,他一条腿被她的腰拱得高高的。 路易斯:“……” 路易斯抬手扶了一下脖颈,他能明显感到两个圆形伤口,覆上了一层血痂,奇异得发痒,还有点腥。他不禁问道,“你给我上药了?” 绯红舔着唇,笑得不怀好意,“是啊。” 弹幕疯狂炸裂。 [啊啊啊,变态,变态你不要过来啊!!!] [什么上药,那是唾沫!!!] [她不睡觉舔了你一晚上你敢信?全是口水!!!] 路易斯因为失血过多昏迷过去,观众可没有,他们一整晚都在麻木围观魔王舔包。可怜的上帝哥哥,被她舔得就剩下一层皮了! 最丧心病狂的是,她还把人的长腿拱了起来,进食地点从脖子转移到了大腿! “你感觉好点了吗?” 魔王一副柔弱天真的模样,“我饿了,你该喂我了。” 就跟崽子喝奶一样自然,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路易斯额头青筋突突跳动,脖子又麻又痛,那种濒临窒息的感觉再一次淹没他。 眼看她低下头,就要埋在他的血管区域,路易斯眼明手快,两只胳膊架了过去,把她的身躯掰直,“你饿了是吧?我给你找食物!” 人生第一次,狂飙眼泪,吸到昏迷,路易斯有些麻木抽动嘴角。 他不想再回忆昨晚丢脸的事情。 一点也不想。 少女伯爵委屈瘪嘴。 “我想吃你……” 路易斯就当没听见,他飞快跳下软床,捞起一片破碎的衣料,撕得整整齐齐,方方正正的。 他眼角一抽。 绯红盘腿坐在床上,好整以暇地说,“柜子里还有衣服。” 等他拉开衣橱,不是长裙就是晚礼服,甚至还有夸张的鸟笼裙撑。 路易斯:“……” 这绝对是故意整他的。 路易斯深吸一口气,他从衣橱女装里挑了半天,挑出一件最顺眼的黑色天鹅绒连衫长裙,修身,收腰,鸡心领嵌着蕾丝与珍珠,大片的留白将他的锁骨美展现得淋漓尽致,收束的袖口坠着一颗翡翠眼,面料相当柔软丝滑,可以显露出宽肩窄臀的线条。 男主本来就是混血灰瞳,身架高挑,四肢修长,这一袭贵族宫廷风的黑绒长裙仿佛为他量身定做,像个保守、挑剔、高贵的贵族小姐,颇有一种雌雄难辨的混乱美感。 于是弹幕走向更加奇怪了。 [死亡游戏里看男生玩变装,我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我不正常了……] [我想看上帝穿女装被兔子吸晕,我也不正常了……] [完了,我已经想象了多种男受女攻的姿势,我更不正常了……] 也有观众濒临崩溃的边缘。 [求求别发了,我快不认识不正常这词语了!] [啊!直播为什么不能关闭,我的眼要瞎掉了!!!] [救命,我也是,这剧情刺激的,孩子已经几天没睡过觉了] 当事人路易斯很喜欢各式各样的长裙,镂空的,薄纱的,露腰的,它总能引起他很多遐想与灵感。 当然,穿戴对象得是他的小女友。 在游戏降临之前,路易斯就喜欢哄着他的小兔子穿各种小裙子,他对款式、面料、风格都倒背如流,甚至是她不会穿一些繁琐的礼服,他还得亲身上阵纠正她的穿法。因为太熟悉各类服装的穿法了,路易斯自己穿裙子的时候没有一丝不适应,顺顺利利就套了进去。 收腰,挺直腰杆,收袖,系上纽扣。 全程不超过三分钟。 路易斯的脸微微裂开。 他为什么如此熟练!!! 弹幕都在猜测路易斯脸色僵住的心路历程,评价一律是“熟练得有点心疼”。 路易斯正忍着崩溃与抓狂,更加魔鬼的话飘了过来。 “要是长发更好看,斯斯,以后你就留长发吧,不许剪头发。” 斯斯?! 路易斯被裙子紧凑的腰线勒得直喘气,而绯红这一句直白的调情,让他整个人窒息住了,都忘记了喘气。 路易斯是调情高手,无论是公共场合还是私下相处,各种甜蜜爱称信手拈来,但这仅限于他处于上风的猎手立场,一旦位置对调,他觉得各种感觉都不太对了,跟变了味儿似的,让他难受别扭极了。 路易斯胸腔震动,又缓缓平复,他挤出了一个笑容,“乖,别闹,男生留长头发会很娘的。” 他说着熟悉的口头禅,试图找回两人相处的感觉。 但绯红觉醒之后,比他想象中更要强势,“你这是误解!男孩子也可以很秀气漂亮的,你身材高挑纤细,要是扎丝带长发,那肯定更加诱人!就这么定了,从现在起,你要呵护好你的秀发,不能掉下一根,不然我就咬哭你!” 路易斯面皮抽搐。 他决定跳过这个诡异的头发话题,“你不是饿吗?我去外面的山谷给你打猎,好吗?” 他试探性触碰外出的规则。 “不用那么麻烦。”绯红懒懒地说,“为了填你的空缺,我从别的游戏副本里拖来一个入侵者,已经上锅蒸了。现在厨房有很多新鲜的食材,你可以直接去弄。对了,我要吃牛排,一分熟的,你会煎吗?” 又一个转生玩家成了魔鬼的祭品。 路易斯压抑着心头的湿冷情绪。 “……我会。” 虐文使我超强 第386节 她笑着拍掌。 “好!我要吃你做的牛排!” 她眯起眼,“距离晚餐时间只有两个小时,要是做不了,我吃了你。” 路易斯低下头,收敛神色,“我知道了。” 路易斯第一次踏足厨房,仆人们都在灶台、焗炉、屠宰台等地方忙碌打转,墙壁嵌着一排排的陶器架,各色刀具与容器整齐排放,折射出森寒的冷光,油灯燃烧着,透着一股浓烈的动物油脂的气味。 “咔咔咔!” 当陌生气息走进来,烤面包的师傅,搭配调味汁的厨师,掌刀的切肉员,整齐划一扭转脖子,还伴随着骨节扭动的声响。 甚至因为路易斯的“惊艳女装”,震惊的切肉员把自己的手切到了,那一截模糊的东西噗通落地。 面包师傅:“啊啊啊啊好痛!!!” 调味厨师:“啊啊啊啊好痛!!!” 切肉员:“啊啊啊啊好痛!!!” 弹幕:“啊啊啊啊是真的痛!!!” 堪比鬼片的场面极其惊悚。 路易斯:“……” 调味女厨师对面包师傅咆哮,“你带头叫什么叫啊,又不是你痛!” 那不是看着很痛吗? 面包师傅咳嗽一声,严肃教育切肉员,“你看看你,年轻轻轻,又没见过什么风浪,区区女装,就把你惊艳了。你仔细看一下人家,那是男的好吗,这样都能走神,下流!” 切肉员:“……” 那不正是因为女装大佬变态出没,他才搞到自己的手好吗! 切肉员委屈极了,把自己的手捡了起来,然后坐到一边,拿出个针线盒,以娴熟的架势缝合起来。 弹幕:“啊啊啊好痛求求别缝了!!!” 就算知道不疼,他们也很毛骨悚然好吗! 路易斯则是眯起了眼。 他倒是第一次发现,这些npc拟人化程度那么高,不仅能相互交流,还能做出逻辑自洽的行为,跟之前的机械行动很不一样。路易斯上前,轻声地问,“对不起,是我吓到你了,有什么忙我能帮得上吗?” 切肉员吓得险些掉了手。 “不用!!!” 他抱着一截断手,飞快奔出厨房,丝毫不想跟路易斯扯上关系。 笑话,这可是魔王的娇妻,看一眼都要被回收到垃圾场的! 由于长裙行动不便,路易斯只能遗憾看着对方溜走,他又把目标转移到另外两个仆人身上。 调味女厨师率先把脖子扭了过去,可恶,她进入这一具身体也有七天了,还是没能很好掌控它! 面包师傅则是比她自然多了,头颅一甩,脖子归位,看得女厨师不住羡慕,他的模拟分数肯定很高,得到的奖励绝对丰厚! 玩家陈秋红跟她的同学李胜、余向超首次进入角色模拟副本,开局赠送一具角色替身,只要头没被拧爆,基本等于不死之身,而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配合主线行动,尽情“锻炼”玩家,并且不能让玩家看出端倪,识破玩家身份。 于是陈秋红跟她的小伙伴们白天做晚餐,晚上就做鬼,伪装成伯爵的鬼魂替身,吓得玩家四处乱窜,精神错乱。 这感觉怎么说呢? 就像是从游客进阶到了鬼屋人员,一向被游戏玩弄的众玩家的心情很是奇妙。 自然,他们的业绩也跟表现挂钩的,陈秋红懊恼自己没忍住,跟着李胜那倒霉家伙吼了一嗓子,绝对给这个女装男玩家留下奇怪的印象! 万一被他抓住马脚,那就糟了。 路易斯摸着下巴。 很奇怪。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秘密。 陈秋红心虚调着酱料,努力调回正常模式,但依然感觉如芒在背。 她跟李胜用眼神交流。 陈秋红:他怎么还盯着我!!! 李胜:可能想出卖色相勾引你,你知道的,玩家为了通关是很阴险,连路人npc都不放过。 陈秋红:放屁!你没看见他穿的是小裙子,要勾引也是勾引你好吗! 李胜:卧槽你别吓我!!! 好在李胜的崩溃只持续了一分钟,路易斯提着华贵长裙,轻灵敏捷落到调味女厨师的身边,状似苦恼地询问,“伯爵大人想要吃一分熟的牛排,我不怎么会弄呢,你能教教我吗?” 他的骨相优越出众,女装状态更是勾魂夺魄,陈秋红被他那双温柔的混血灰眸晃得一个失神。 卧槽!这个男生超级好看的! 像个有钱的贵族气质小姐! 陈秋红被他的眼波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这貌美小姐姐谁顶得住?哪怕是女装大佬,也美得心碎啊。她暴躁的脾气也不自觉收敛起来,小声答复,“不好意思,我不能……” 陈秋红还没说完,一股阴冷的气息强势席卷众人。 伯爵大人黑发乱舞,眼珠突起,里头游动着细小的红蛇。她愤怒无比,“愚蠢的人类,你们敢当着我的面偷情!!!” 陈秋红:“啥???” 李胜:“偷情???” 系统:‘宿主,你冷静点,男主只是用眼神……’ 绯红:‘眉目传情?不行,我魔王小绿绝对不戴绿帽,你别拦我,今天我一定要发烂渣,凶到他哭!’ 系统一噎。 路易斯经过昨天那一轮耻辱,心脏被锻得很强大,他没哭,就是被阵仗惊住了。 谁能想到,他就是搭个话,魔王就暴走了呢? 厨房就像是地震了一样,刀具跟容器嘭嘭砸落在地,路易斯的身体也在剧烈摇晃,他迅速跑出厨房,被人抓住手腕,用力摔在炉膛边,火舌飞溅出来,舔舐了一角裙摆。他急忙爬起来,捧着水弄湿了火焰。 正当他松一口气的同时,绯红吃醋吃得惊天动地,轰轰烈烈,她捏住他的手臂,噼里啪啦地质问,“你干什么?你泼湿自己,是不是想让人看见你的好身材?你个不知羞耻的荡夫!” 路易斯:“?” 我那是为了灭火! 绯红冷笑,“我就知道,一放你出去,就会勾引人,穿女装还能勾引到女孩子,你可真是能耐啊!” 路易斯:“??” 我那是为了搞情报! 绯红不听他的辩解,掀开一边裙尾,抓着他的小腿肌肉就咬了下去。 路易斯双掌去掰她的脸,死活掰不动。 失血过多让他再度晕眩起来,路易斯也有点崩溃了。 “别……别……”他喘着气,“我真没有偷情,我是为了,哈,为了问她怎么做牛排,别吸了,真不行了!” 她的尖牙扎得更深。 “骗人!你贴得那么那么近,肯定是想要跟她发展不可描述的关系!” 路易斯快疼晕过去,还不得不安抚暴走的嗜血女伯爵,“没有,真没有,我没想跟她有任何关系……” 但她丝毫不松口。 路易斯意志混乱,想起之前的哄人绝招,他吸了一口气,改换策略,“对不起,是我,让你误会,啊,痛,我保证,下次离她远远的!” 这一次疼痛减轻了,她松开了嘴,虎牙沾着零星的血,天真又诡谲,“真的?” “真的!” 为了吮吸方便,绯红把人摆弄成一个柔弱的姿态,此时男生上半身抵着墙壁,细瘦的脚踝则是架在她颈边,青筋脉络清晰可见。 天花板因为动荡震下了无数白灰,路易斯的头发跟肩膀也覆盖了一层碎块跟飞灰,厚雪般堆叠着,像个精致的雪人玩偶。 唯有嘴唇跟小腿是鲜红的。 绯红舔着他的伤口,一边止血,一边野蛮警告,“你已经被玩家献给我了,你就是我的玩具,只能给我玩,不可以对其他人笑,也不可以靠得太近,要是你敢跟其他小猫小狗偷情,我就把你吸干成骷髅!” 路易斯被她这一场暴走弄得心有余悸,只得稳住她,“好,我跟你玩,我不跟其他人玩。” 太疯狂了! 她根本就不按剧本出牌! 直播间陷入了迷之气氛。 [话说这场景怎么这么熟悉] [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话] [我也] 所以是占有欲超强的上帝男友模式,切换成了吃醋就暴走吸血的魔王女友2.0版本吗? 可、可怕。 第七天的晚宴,众人终于又迎来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就是……卖相有点奇怪。 他们沉默看着食材上的一层碎石跟粉灰,这是炸了厨房吗? 玩家们谨慎跳过了肉类,选择了白面包跟奶油蛋挞,而阿黛丝重度嗜甜,她找了半天,小心翼翼找到了一碗樱桃羹,它散发着葡萄酒跟白面包的甜香,色泽格外诱人。阿黛丝舀了一勺,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换成执事装扮的绯红幽幽来了一句,“这碗樱桃羹是用12号玩家的鲜血混合白糖做的,怎么样,好吃吗?” “噗!!!” 阿黛丝一口喷了出去。 她被吓得嚎啕大哭,撕心裂肺。 虐文使我超强 第387节 “……哥呜呜呜!!!” 路易斯就在餐厅的另一侧,他清晰听见阿黛丝的哭声。路易斯想保持沉默,免得违反规则,但这小妮子哭得太凶了,他不得不出面,“她骗你的。” 玩家们惊愕看着一身长裙拖地、宛若宫廷贵妇的路易斯优雅走来。 “哥你没死!!!” 阿黛丝大哭着扑了上去。 路易斯叹息一声,朝着妹妹张开了双臂,准备安抚她,而下一刻,餐厅剧烈动荡起来。 路易斯:“……?!” 安抚妹妹你也要吃醋? 路易斯大喊,“她是我妹妹,亲的!你别乱发疯!” 他不得不跑了起来,阿黛丝追在后边,拼命地哭,“哥哥!哥哥!” 魔王笑容阴冷,“我发疯?是啊,我就发疯怎么了?你那么在意她,肯定更爱她,不如跟她一起下地狱哈哈!!!” 路易斯朝着阿黛丝嘶叫,“别过来!你站住!” 阿黛丝情绪正是激动的时候,根本顾不得那么多,呜呜地哭,“哥哥,你别抛下我,呜呜呜,吓死我了!” 路易斯提着长裙被妹妹狂追,简直崩溃到了极点,他知道,只要被阿黛丝追上,他免不了又被吸一顿。关键时候,路易斯弯下腰捡起一个圣饼,掂量一下,硬度刚好。 “啪!” 他裙摆旋转,来了一个高难度的精准甩饼。 阿黛丝被砸晕过去。 动荡停止了。 玩家们四处逃生,有的躲在餐桌底下,有的准备跳窗,逃亡各显其能,直到动乱停止,他们才茫然回头。 不震了? 路易斯松了一口气。 然而他运气实在不太好,这一脚踩在曳地的裙子上,撕啦一声,长裙裂开,露出一截雪白的长腿。 魔王原本恢复理智的双眼又一次染上猩红,她嘶哑冷笑,“你勾引了女仆还不算,现在还要勾引所有玩家,男女都不放过!你对我根本不忠贞!我太伤心了,太失望了,我对这个世界失去了留恋,所有人跟我一起坠入深渊吧!” 路易斯:“……” 快喘不过气了。 当女友的占有欲膨胀到变态的地步,动不动就发疯暴走,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人生绝望。 第221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15) 阿黛丝的日常很简单,她先是被一块硬饼砸晕了过去,又被一块硬饼砸醒了过来。 她捂着发疼的后脑勺,茫然无比。 年轻女仆冲她吼了一声,“你还在干什么,快出来,餐厅要塌了!” 阿黛丝:“?!” 她这才发现,天花板在震动,地面也在塌陷,那巨型水银吊灯摇摇欲坠,哗啦一声,朝她的方向急速坠落。 阿黛丝的瞳孔一缩,当场吓傻。 “跑啊!” 女仆拽住阿黛丝的领子,硬生生拖她出了外面。 “嘭!!!” 身后的城堡瞬间沦为一片废墟,碎石粉尘漫天飞舞,阿黛丝跟女仆皆是灰头土脸,扑着粉末,不住地咳嗽。其他玩家也是一样的狼狈,有的累得瘫倒在地,有的跑到半路靴子都不见了。死里逃生的他们对视一眼,苦笑不已。 谁能想到,红执事转换成红伯爵的状态这么不稳定,游戏武力值天花板说疯就疯! 6号跟4号搀扶着走路,两女都是心有余悸。 “不是,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餐厅提供了食材,可是12号也没有死啊!” 2号作为智囊团的成员,补充了一句,“非但没有死,他好像转换成了另一种身份,如果他跟玩家发生接触,红伯爵就会暴走,直接威胁到我们的生命!” 幸好他们两条腿跑得快,不然就要被埋在餐厅残骸里面当单身鬼了! 5号抖了抖肩膀的飞灰,“会不会是我们解锁了隐藏剧情?红伯爵不是说了吗,12号勾引女仆,还要勾引玩家,一副做奸在床的样子,我看他这人设,绝对是小情人没跑了!” 3号刚要呸出嘴里的碎渣,被5号的话呛住了,“咳咳咳……不会吧?这不是我们要推倒的boss吗?npc还能把玩家给睡了?!” 他很不理解,并且很震撼。 3号一直觉得这是个游戏,除了玩家,其他剧情人物都是npc。 玩家跟npc的爱情线……他不敢想象! 8号则是给3号使了个眼色。 别说了,兄弟,1号弟弟的脸都要青了。 5号距离1号最近,他勾肩搭背,安抚白嘉果情场失意,“没事,不就是一个npc吗,你看那个女仆,身材高挑……卧槽!” 众人被吓得不轻。 因为女仆跑得太快,把自己的头给甩掉了,她哒哒哒跑回去,又把头捡了回来,安装在自己的脖子上,动作特别熟练。阿黛丝还想向对方表示感谢,可怜的小姑娘,刚从餐厅爆破中逃过一劫,又目睹了女仆安装头颅的人工流程,刺激得眼睛发黑,又软软晕倒在地。 女仆陈秋红眼明手快捞住她,“没事吧?” 在白天,她可是最受玩家欢迎的贴心女仆! 阿黛丝眼神空洞,她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喃喃着,“我不玩了,我不玩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写作业,写好多好多的作业……” 女仆:“……” 这孩子是被游戏玩傻了吗?这不能吧?她记得第一天的时候,她还挺活蹦乱跳的? 陈秋红面露同情。 弹幕都对阿黛丝表示异常的怜爱。 [小可怜,刚被亲哥砸了脑袋,又被迫观赏了人工头颅的安装表演,这绝对是人生前三阴影] [太惨了太惨了这一对兄妹真的太惨了!] [哥哥被迫做了魔王的小娇妻,妹妹则是被刺激得疯了,我的天] [更新的游戏版本太太太太反人性了!求求枢密院或者大议会快行动吧!!!] [再不救援转生玩家,大家就要被魔王小绿玩残了!!!] 弹幕一致呼吁。 直播间的监察官给出了回复:[您的投诉已经转交枢密院/平民院/大议会……请耐心等候!] 观众略微心安。 阿尔法帝国作为联邦之首,拥有五大权力机构,枢密院、平民院、大议会、法院以及兵工厂,或许还要加上一个白鲸娱乐公司,它是狼人审判游戏的开发主力,间接主导了星球审判赛,舆论声势遍布全星际。 星球审判赛共有23颗星球参赛,而有着蓝水晶之称的地球,只是其中一颗微不足道的又排名落后的星球。 虽然蓝水晶出现了一个魔王小绿的病毒bug,但目前其他星球都在正常运行游戏,海蛇星、鹰嘴星、赫尔多星从开局起就显露强势,将对手远远甩在其后,他们已经在角逐海选前三名了! 这让帝国公民不由得怜悯地球以及它的参赛选手。 你以为你脱离游戏了吗? 不,你只是从正常赛道提前进入了淘汰赛道,当游戏结束,如果全球进化种的比例低于20%,那么,恭喜你—— 你淘汰了! 噩梦结束了! 整个星球都会被游戏的自毁装置彻底摧毁! 不管是魔王小绿还是魔王小红,她都避免不了游戏和星球一起走向灭亡的结局。 帝国公民唯一担心的,是他们还停留在游戏里的转生玩家! 直播间的求救信一直没有停过,每小时以1000件的数量疯狂增加着,他们每回点开,字里行间的,充斥着恐怖、害怕、绝望等信息,令人触目惊心。看得多了,帝国公民被大量负面情绪淹没,也有意避开信箱,不再拆开来看。 他们相信他们的帝国会给出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而路易斯却觉得,他可能等不到帝国的救援了。 他被压在了废墟之中,四肢不同程度受到剧烈撞击,最疼的是胸口,被一颗头颅给撞的,他怀疑胸骨都被她的蛮力撞碎了! 少女伯爵趴在他的胸膛上,略带病娇的声音嘶嘶响起,“你心跳得这么快,是深刻认识到了错误,想要跟我殉情吗?” 路易斯:“……” 男生的面部被铺了一层膏灰,糊得眼睛都撑不开了。 虽然沦落到这样的境地,路易斯依然保持了他优雅的仪态,他吹开唇部的灰尘,又把面上的尘灰抖落,露出一双温柔深情的灰瞳。 对的,他是故意的。 凡是见过他的人,都说他这一双眼睛很漂亮。 路易斯试图用眼神“勾引”绯红,他沙哑开口,“你对我真的有些误会,我并没有勾引任何人,那裙子裂开……”路易斯沉默了一下,决定跳过自己的失足,一并推锅到质量上,“都是它面料做得太差,轻轻一拽就裂开了!” “是吗?料子这么差?让我检查一下,你是不是在说谎?” 她的手掌往下摩挲那破裂的口子,仿佛不经意触及到男生白皙细腻的皮肤,像是温热的蚌肉。 路易斯腹部本能绷紧,胸口因为憋气微微泛疼。 很奇怪的感觉。 路易斯掌控欲强,对自己的私有物品拥有强烈的使用权,一开始是为了捉弄,会故意摸她的头发,亲她的脸颊,玩得上瘾之后,路易斯更加肆无忌惮黏着小女友,不管是走路还是吃饭,他都要黏黏糊糊地摸摸抱抱。 路易斯觉得这种行为非常正常,哪个男友不希望跟自己女友贴贴呢? 他只是把这种贴贴行为延长到了二十四小时! 但贴贴的对象变成了自己,路易斯就说不出的怪异跟别扭。 虐文使我超强 第388节 他被摸了。 摸得还不是一般的涩。 那种私人领域被强烈侵犯的感觉又一次刺激着他的感官。 微妙的焦灼气氛让路易斯滑动喉结,他甚至都没发现自己一贯从容的声音透着慌乱,“……可以了吗?” 男生穿小裙子被人检查……真的很羞耻! 路易斯以为自己足够变态了,没想到他的女友觉醒之后,比他更加抖s! 上帝哥哥有点吃不消了。 “还没呢。” 她漫不经心地触碰,路易斯想到废墟之外还有一群玩家围观,尤其当中站着他妹妹,每一分钟都变得漫长起来。 等他的双腿被压麻了,路易斯也没什么羞耻了,他只是想问,“能不能换个姿势?” “为什么要换?” “我大腿供血不足,有点僵了。” 绯红一笑,好像很喜欢他的实话,亲了他脸颊一口。 “果然是裙子坏掉了,我给你换一条更好看的。” 路易斯明白自己现在被魔王玩弄于掌心,提出任何抗议都是无效的,索性不如顺从她,找个机会再逃离,他暗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变得无害,“我不要绿的跟黄的,最好是淡一点的颜色,另外,腰不能收得太紧,长度也要短一点,不然走路会摔。” 路易斯靠着自己摸索出来的“娇妻手册”,成功安抚了魔王的暴走,让她回到平静的状态。 绯红打了个响指。 露红丹城堡在废墟里重新建立,一切恢复原样。 路易斯眼底掠过一丝警惕。 她得到了游戏控制台,恐怕也开到了最高的权限,否则不会这么轻易就能更改数据。 这样一来,他逃离游戏的难度等级将会直线上升。 绯红一把搂住路易斯的细腰,笑得猖狂得意,“走,给你看我新变出来的双人床,又大又朴素,你一定很喜欢!” 其余玩家们也跟随着仆人重新回到古堡。 阿黛丝则是精神恍惚。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她哥要飞向魔王的双人床,而她再也回不去了。 阿黛丝有预感,今天晚上绝对是她的死期,那些玩家已经知道她跟路易斯的兄妹关系,肯定要把她跟7号投出去,当他们明天的食材。 地球玩家好可怕都吃人的呜呜! “滴!” 突然之间,阿黛丝的手腕颤动了一下,是被腕表震的。 由于波动幅度很小,只有阿黛丝自己能感受到。 她心跳急促,借口要换衣服,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盖着被子去看腕表的信息。 [22:00,露红丹城堡的301画室,转生塔开启] 是帝国! 帝国来救援她了! 阿黛丝激动得脸颊发红,她终于要逃离这个地狱一样的游戏了! 路易斯同样收到了这条信息。 当时他躺在那张又大又朴素的双人床上,身上还穿着一条露腰的长裙,他的魔王一条腿压着他,抱着他睡得正熟。 路易斯怜悯地想。 我的魔王,好好做你的美梦吧。 等你醒来,你会发现你的猎物已经逃脱到你抓不到的远方。 再见,我最亲爱的地球女友。 第222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16) 露红丹城堡301画室。 这是玩家第七天上绘画课的地方,路易斯在第六天被玩家“献祭”,并没有踏足其中,但他探索的时候曾经留意画室的结构,一侧是展示区跟休息区,另一侧是白日里自然光源最充足的创作区,墙体一律漆成素白的冷调,大窗户铺着双层不透光的棉布窗帘。 白天的画室明亮整洁,而当路易斯夜晚进入这个区域,到处是鬼气森森。 静物台上侧放着一颗艺术雕像人头,惨白的颜色格外渗人,路易斯冷不防一看,尾椎骨窜起一股冷意。 弹幕被吓到静止。 那颗人头仿着绯红的五官,形态特别逼真,只见它微微扬起下颌的曲线,唇角似笑非笑,仿佛在注视着他这个闯入者。 路易斯稳定情绪,出乎意料地走了过去。 [啊啊啊走开走开啊!] [为什么还要放大!!!] [吓人!他大半夜不睡觉跑来这画室干什么啊!] 路易斯仔细端详这一颗人头雕像。 它雕琢了一层面纱,面部轮廓显得圣洁美丽,冰冷坚硬的石头也多了几分似水柔情。 路易斯忍不住抬起手,轻轻亵渎雕像的嘴唇。 弹幕:“……” 草。 他们都忘了,这也是个变态绅士,只是在大魔王的压制之下,路易斯的变态根本派不上用场。 路易斯在画室踩完点,准备去接阿黛丝。 兄妹俩在画室门口碰上了头。 阿黛丝刚要尖叫,被路易斯一把捂住,“是我,你哥。” 阿黛丝眼睛转动,仔细打量对方的面孔。 身份确认成功。 她放松下来,扒着他胳膊,小声地说,“哥,我就知道,你肯定可以从大魔王的双人床下来的。” 路易斯眼角一抽。 多亏她白天猖狂“宣传”,现在城堡玩家都知道红伯爵的房间内是双人床。 “先对信息。” 路易斯把腕表露出来,“晚上10点,画室301,转生塔,你是不是也这样的?” 阿黛丝赶紧点头,“没错,你看我的!” 兄妹俩核对信息无误,眼中都流露出了一抹笑意。 ——他们能回去了。 直播观众同样为兄妹俩欢呼庆祝。 [终于!帝国行动了!] [上帝哥哥跟妹妹可以回家了!!!] [路易斯算是第一批逃离游戏的转生玩家吧!合影留念] [同合影留念!希望转生玩家们都能快点回归!] 他们肆无忌惮嘲笑着魔王。 [小绿还在睡,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娇妻连夜要逃离地球了!] [笑死我了,用词过度精准] [魔王:一觉醒来,娇妻莫得] [刺激的偷家行动,帝国搞快点!!!] 滴答。 腕表的时间飞快推进,转眼到了21:59。 太安静了。 路易斯侧耳倾听,心头浮现几分古怪。 而倒计时最后一分钟,墙壁挂着的一副色彩画作突然像液体一样流动起来,类似镭射的光,折射到地上,转眼搭建起了一座小型控制塔。 “哥!是转生塔!” 阿黛丝紧紧抓着路易斯的手臂,眼眶发红,简直要哭出来,她终于可以回家了! “咔哒。” 半透明的舱门缓缓打开,走出来一个戴着石雕面具的斗篷人。 “是审判长!” 阿黛丝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每一位玩家进入正式的游戏之前,要走一轮审判高塔,由审判长跟陪审团判断是否有罪,阿黛丝想玩个刺激的,故意表现差劲,获得了狼人的有罪身份。 裁决的过程中,陪审团就在塔下坐着,一大群人,乌泱泱的看不清,所以阿黛丝最有印象的就是戴了面具的审判长。 没想到来的是审判长。 虐文使我超强 第389节 路易斯放下了自己的防备心。 审判长拥有部分的游戏控制权,所以他才能在这么多的副本中准确找到他们。 审判长覆着石雕面具,机械般的嗓音,冰冷而精密,每一个停顿都像是仔细计算过的,“一次转一个人,需要三分钟,谁先进去?” 路易斯没有犹豫,把妹妹推了出去,“让她先走,一定要保障她的安全!” 三分钟也能发生很多意外,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中,阿黛丝显然更需要保护。 阿黛丝飙出了眼泪,她抽抽噎噎地说,“哥,哥哥,我以后不跟你抢吃的玩的了,我回去一定好好赡养你!”她还认真补充,“回家之后,我用零花钱给你买最好的双人床,比这里的更好!” 她再也不嫌弃那些围着她哥转的花蝴蝶了! 她们虽然嗡嗡嗡得很烦人,特别在她学习的时候,总爱拉着她讨论什么首饰、裙子、美妆、虚拟偶像这些没营养的话题,但阿黛丝经历了游戏的毒打,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 ——正常善良的女孩子是多么宝贵! 她一定好好爱护性格正常的新嫂子,促进她跟哥哥的正常健康的恋情! 路易斯则是啼笑皆非。 这位小公主总是娇惯任性,眼高于顶,哪怕是帝国错了,她都不会有错,谁知道来了一回游戏,倒是把这些头疼的坏毛病都改掉了,那刺儿拔掉不少,变得软嗒嗒的,总算像个可爱正常的女孩子了。 兄长大掌落下,揉着妹妹的脑壳,“行了,快去!” 什么时候了,还操心他的双人床呢。 阿黛丝被推进了转生塔,她站在中央,半透明的舱门缓缓关闭,各项虚拟数值不断上升。 路易斯跟审判长站在一起,陡然发觉—— 他个子不对! 竟然比他还矮了一截! 路易斯猛地抬手,甩开了审判长的石刻面具。 “嘭!” 那面具摔在灯架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兄妹俩的瞳孔同步缩起。 阿黛丝就像看到了鬼片的女主角,惊声尖叫,“不可能!” 弹幕同样鬼叫起来。 [啊啊啊啊吓人!!!] [你不要过来啊真的不要过来啊] [你再过来试试!我会开激光炮的啊] 有的观众屡次被吓到麻木,什么感觉都没了,他们格外平静分析局势,甚至讨论起了兄妹俩被魔王抓住的下场。 [活生生的噩梦素材,求上帝哥哥的阴影面积] [上帝这得被吸一百顿吧,估计只剩下一层皮了] [吸?你小看魔王了,这不得被**] [你们说什么**那肯定是**然后是**啊] [不可能!魔王不喜欢**!绝对是**!] 一时间弹幕大军群情激奋,整整进行了三分钟的加密会谈。 然后他们收到了监察官发下的罚牌。 [亲爱的xx,由于您多次使用违禁词,造成不健康的舆论影响,暂时禁言24小时,感谢配合!] 被迫禁言的观众:“……” 那能怪他们吗? 还不是魔王太会玩弄她的小娇妻了! “看见我,高不高兴?”魔王咧开唇角,虎牙抵着柔软的唇肉,“激动得要哭了吗?” 阿黛丝是真哭了。 她站在舱内,空间狭小封闭,恐惧淹没她的理智,她哇的一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系统:‘……’ 宿主口味还是没变,男的女的都要搞哭。 意识到这是一场骗局,路易斯的情绪糟糕透了,然而他毕竟是高玩,神经强悍,心理素质也无比强大,他尽量以一种平静从容的语气谈判周旋,“你想怎么样?我们并未袭击任何人,只是想脱离游戏而已。” 绯红噗哈一笑。 “你们不是最喜欢游戏的吗?都还没玩完呢,怎么就急着退出呢?” 弹幕听得汗毛直立。 “放心,你们永远也脱离不了游戏。”绯红将手指放进嘴里,尖牙咬了一口,冒出红珠,“就像这滴血一样,被我慢慢吮吸至死哈哈!!!” 疯子! 这个疯子! 她就是想他们都困死在游戏里! 阿黛丝完全崩溃,她哭得歇斯底里,一个劲儿喊着哥哥跟回家。 路易斯被绯红逼得没有退路。 他一向温柔斯文的脸庞笼罩了冰冷之色,在幽暗的环境中滋长了某种血腥,又被他强行压制下去,他嗓音低沉,宛如幽邃的水波,“我陪你玩,你放过阿黛丝,可以吗?她什么坏事都没干,你之前不是还救了她吗?” 绯红意味深长,“是啊,我救了她,然后才发现她跟7号串通骗我呢。” 路易斯决定更换话题。 他指骨缠着颈肩丝带,唰的一声抽了下来,他拨开碎发跟领子,将那一块雪白澄亮的肌肤显露在她的眼前。 绯红挑眉,“你干什么?” 路易斯低下眉眼,“我做错了事情,求你惩罚我。” 他要暂时示弱,才能为他跟阿黛丝争取一线生机。 下一刻,他的喉结被人强势捏紧,“没诚意,要称呼您。” 为了更符合审判长的身份,她也切换成了短发的状态,发梢凌厉,锋利得像是出鞘的刀。 路易斯喉结滑动,嘶哑地回应,“求您惩罚。” 她说,“太高了,我够不着,你低下去。” 路易斯只得屈膝弯腰,而他却忽略了身后的杂物,一个踉跄,跪了下来。 而魔王的吻也随之落下。 路易斯被迫仰着头,脖颈的青筋绷得发紧,他的双手没有落点,只得往上扣住她的腰。 绯红拨开他的碎发,咬了另一侧的颈肉,路易斯眼前的景象顿时模糊,仿佛生出了逼人的潮气,两扇眼睫毛也渐渐被打湿。 黑发男生的脸庞爬上了红晕,眼神也迷离起来,他哈了一声,热雾弥漫。 他又意识到妹妹还在现场围观,伸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免得叫出更放荡的声音。 弹幕空前安静。 突然之间,一只手突然伸向镜头,手指根根分明,就像是包裹住了直播器一样。 他们吓得心跳停滞。 镜头被手指切割得支离破碎,公民只能勉强看见她的一只眼睛,血族状态的红瞳。 “怎么,你们很想看你们的国王被我咬哭吗?” 第223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17) 国王。 ……国王?! 因为是全帝国直播的形式,弹幕被设置成了实时滚动的模式,而且为了良好的观看体验,弹幕一般是在镜头上下方雪花般滚动。但此时,亿万弹幕集体哑火,直播屏幕干干净净的,仿佛被强制清空。 镜头的中央映着一个女性的纤细掌纹,根根手指包裹四方,让屏幕更为昏暗,而那手指缝隙里,嵌着一颗玛瑙般血红的眼睛。 透过镜头,窥伺他们。 奇异、阴诡、邪恶。 就像是看着恐怖片,恐怖片的女主角直接抓住了你家的放映机,那股邪恶从虚幻流淌到了现实。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她说,“怎么,你们很想看你们的国王被咬哭吗?” 是的,他们没听错,她用了“国王”的称呼! 尽管帝国公民的情绪阈值极高,这一刻他们的心理防线还是崩了! 那是国王! 不是议长,不是上将,也不是国务顾问,而是拥有帝国第一权柄的君王! 阿尔法帝国权力更迭频繁,早在八年前,十二岁的王储厄琉西斯一世继位。这位少年王储神秘高贵,极少露面,唯一出席的公众场合,还是他自己的即位仪式,开启了环绕飞行式的全星际直播。 王座之上,少年国王制服笔挺雪白,长筒军靴的精致金扣束着修长腿型,他背脊挺拔,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耳边缀着一枚纤细奢华的绿咬鹃翎,那晶莹剔透的色泽柔和了军装制服带来的威严与肃杀。 少年国王含笑接受着全星际的祝福与膜拜,礼仪完美得不可挑剔。 可想而知,这一日之后,阿尔法帝国的少年国王以美貌出圈星际。那恶魔标志的黑发灰瞳,也成了公民们追捧的发色瞳色。 其实在厄琉西斯一世继位之前,没有公民看好这位“厄运之子”,只因为他出身低贱,是男性王族与女性恶魔孕育的血统。高等文明曾经狂热奉行纯粹的血统论,但凡异种跟混血,都会被剥夺帝国公民的身份,取消一切福利跟待遇。 但最终登上帝国王位的,并使得阿尔法帝国走向权力之巅,成为联邦之首的,是他们的异种少年国王。 在强者至上的理念驱使之下,公民自发、盲目又狂热追随着这位混血君主。 虐文使我超强 第390节 当权柄凌驾于规则之上,国王就是公民的终极信仰。 ——谁能容忍自己的信仰成为恶魔手中的“玩具”呢? 直播观众很震惊,也很崩溃。 他们之前还能磕得下上帝跟魔王的糖,是因为他们自始自终觉得,路易斯再优秀,也只是一名玩家,他们猜想他的家境优越,否则也难以支持他就读战争学院,那可是最消耗资源的学院,哪怕是富豪家庭,为了培养出一个出色的战争指挥官,也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至于普通家庭,那更不用说了,要倾家荡产的。 他们以为路易斯最高的成就,也就是战争指挥官的荣耀级别了,但对方却说,他就是厄琉西斯一世,阿尔法的顶级权力。 弹幕集体发疯。 [假的!绝对是假的!] [国务顾问会放任国王跑来玩这种危险游戏?] [辟谣,辟谣,厄琉西斯一世正在远征尔顿星!!!] [大家不要相信魔王,她绝对是在动摇军心,分裂我帝国!] 直播观众撕得腥风血雨,枢密院也是一片动荡,最高级别的顾问官亲自连线远征尔顿星系的军部上将。 一张棱角分明的冷硬脸庞出现在顾问官的面前。 “有事?” 男人似乎经历了一场厮杀,脱下了军装,仅穿了一件迷彩背心,那古铜色的肌肤湿淋淋的,又交织着血水,仿佛涂了一层猩红的乌油。 旁边有医生为上将包扎伤口,让他配合抬起手臂,随着胳膊摆动,男人肌肉块垒结实分明,炸裂般的血管更是清晰可见。 女性顾问官们一面春心荡漾,一面又心疼起了上将维的伤势。 男性顾问官们则是一脸无语。 “你们行了吧?叫得也太夸张了!男人受点伤,小事!” 他们的抱怨得到了全体女性的白眼。 “这是受伤的问题吗?没有一位成年女性能够抵挡得了上将性感的身躯跟炸裂的血管!” “……” 说的明白点,你们就是贪图人家的身体! 三分钟后,顾问团进入正题。 “维上将,我们请求与国王陛下进行面对面会议交流!” 维上将保持沉默。 顾问官寻到了蛛丝马迹,立马开炮,“国王陛下是不是真的如弹幕所说,进入了转生游戏?维上将,请您不要对我们隐瞒,五大权力部门当中,只有我们枢密院是全心全意向着国王陛下的,我们必须要知道陛下的去向,以及他现在是否安全。” 男人吐了一口气,发过去一份签署保密的协议。 等全体顾问官签署完毕,维上将才给出了确切的答复。 “是的,国王正在游戏中。” 男人嗓音浑厚,给人强烈的安全感,“你们不必担心,审判长以及陪审团在行动了,想必很快国王就能回归。” 等通话结束,男人也被包扎完毕。 军医担忧地说,“您这一次实在是太冒险了,非法入侵转生塔,很容易造成不可逆转的基因伤害。”他又多加了一句,“正是因为您不是正常登陆的玩家,系统不能提供保护,您才会被女巫的毒药损害肌体,导致现在还无法完全恢复!” 维上将就是直播第1135场的9号,他本想淘汰国王,送他回归,却没想到自己被小女巫毒死,率先脱离游戏。 随后就是事态失控,所有的转生玩家都被困在游戏里面了,包括他们那玩弄人心的少年国王。 军医不由得埋怨起任性的国王。 “要不是国王陛下贪玩,也不会陷在游戏里,还要您亲自冒险!” 男人站了起来,古铜色肌肉险些将背心撑破,他沉沉地说,“这话就不要再说了,国王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再去催一下审判长,枢密院都注意到了,其他势力也瞒不住了,最重要的是让国王尽快回归,我们对尔顿星系的军事部署也要收尾了。” 各方势力的腥风血雨,好像都没影响到游戏当中的路易斯。 他甚至微微睁着眼,略带一丝迷离,“什么国王?” 阿黛丝浑身僵硬。 “不承认也没关系。”绯红低笑,勾走他嘴边的银色蛛丝,“总会有你心甘情愿的时候。” “噼啪——” 画室的门被推开了,众玩家涌了进来。他们扔过来一具身躯,血迹斑斑的。 正是7号玩家奥西恩。 阿黛丝下意识捂住了嘴,眼里流露出惊恐的神色。 1号白嘉果突然出声,“献给您的礼物。” 于是绯红松开了路易斯,拎起了另一颗头颅。7号长得人模狗样,头发凌乱湿透,颇有几分败类的模样,她拇指擦拭着他脸颊的血迹,怜惜不已,“是逃跑之后被人抓回来么?真是可怜呀。” 7号吞咽着血沫,声音发着颤,“对不起,求,求您饶恕我——” “饶恕你?当然可以。” 绯红托着他的脸,朝向路易斯,“来,你叫一声国王陛下,他要是应了你,我就放过你,然后囚禁你们的国王,你觉得怎么样?” 7号瞪直了眼。 “……国王?国王!不可能!路易斯学长,您……” 7号混乱得难以组织语言。 绯红再度咬住7号,疼痛让他面孔扭曲。 “啊啊啊不要——” 7号被吸得身体抽搐,他呜呜痛哭,“路易斯学长,不,国王陛下,救救我,救救你的子民!” 然而自始自终,路易斯都没有出声,他只是困惑又心痛看着这一幕的发生。 “啪!” 7号的身体软软滑落在绯红的脚边,面孔冰凉,气息消失,而他的手则是伸向路易斯,形成了一个凝固的姿态。 犹如死不瞑目。 第七天的晚上,玩家人数再度减少,5号在抓捕7号的过程中被鬼魂拖入黑暗,而7号入侵者则是命丧魔王之手。 绯红信守承诺,把阿黛丝放了回去。 路易斯则是又睡了一晚专属于魔王的双人床。 第八天清晨,路易斯不用吩咐,主动挑了一件腰部镂空的暗色丝绸长裙,他身材高挑纤细,小腹线条漂亮,也没有一丝赘肉。现在的他已经可以平静站到镜子前,优雅整理起袖口的褶皱。 但他还是低估了魔王的占有欲。 “你干什么?穿这么露是要勾引谁?” 路易斯:“?” 昨天不是你要我穿的吗? 系统:‘?’ 宿主是失忆了吗,不是你非要男主穿给你看,顺便摸男主的小腰的吗? 绯红的手指勾住镂空部分,指甲用力掐着他的皮肉,冷笑道,“这么薄,一扯就碎了!你果然还是不死心,想勾引玩家,联合他们来对付我是吧?当什么不好,非要当男狐狸精,一股子的骚味,去,给我换了!” “你敢穿这身出门,你看我不扒了你狐狸皮,打断你的狐狸腿!” 她记得男主可是很爱玩变装游戏的,乔绯红要是穿得暴露,绝对逃不过男主的一顿数落,说她想要勾引外边的小男生。 她不过是在照搬路易斯的上帝男友模式而已。 路易斯嘴唇微动,想要辩解两句,触及到她冰凉的眼神,骤感四周危机四伏。 他低眉顺眼,“好,我这就去换,你不要生气。” 于是当晚玩家就看见了一个浑身包裹着白纱、只露出两只眼睛的木乃伊。 他们:“……” 这又是整哪一出? 阿黛丝则是眼泪汪汪。 她知道的,都知道的,她哥为了保住她,绝对跟魔王签订了不平等条约! 经过了昨晚的惊心动魄,阿黛丝憔悴了,也成长了,她哭着将桌上的白面包一扫而空,吃得小肚子都鼓了起来。她一定要好好吃饭,努力长肉,然后储存战力,带她哥逃离这个恶魔城堡! 绯红却是意外温和,“去,给小姐倒一杯牛奶,别噎着了。” 女仆从善如流。 阿黛丝捧着一杯热牛奶,还有些受宠若惊。 她怎么对她这么好? 不不不,这绝对是魔王廉价的疼爱,她一定是想迷惑她,动摇她! 她绝对不能被打动! 绯红支着下颌,笑着道,“别紧张,牛奶没有放毒,只要你跟你哥,断了回家的心思,乖乖待在我身边,伺候我,我怎么舍得对你们动手呢?” 一听这话,阿黛丝更怒了,“我哥怎么能伺候你!我们是自由人,绝不卖身!” “……哦?” 那意味深长的语调,阿黛丝又怂了,她掩饰般灌了一口牛奶,随着她倾倒杯子,那中央也逐渐浮现出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咳咳咳!” 阿黛丝呛得惊天动地,也哭得撕心裂肺。 “有头!有头啊!” 路易斯拿过来一看,是一个非常艺术性的杯子,就是比较阴间,牛奶杯的中间雕刻了一颗玫瑰色的人头雕像。 “……” 真够无聊的。 虐文使我超强 第391节 路易斯有些无语看向绯红,她却是冲他咧嘴一笑,虎牙尖尖抵着嘴唇。今天大魔王换了新的执事装扮,她扎起了一个高马尾,束进了一个玛瑙镯,辫子绞着鲜红的丝带,乍一看像是成群的红色蝴蝶,显得活泼又天真。 路易斯心头一跳。 阿黛丝则是呜呜哭着,寻求哥哥的安慰,“她坏!她吓我!” 大约是气氛比较放松,绯红也没有制止兄妹俩的行动,当路易斯伸手要摸妹妹的脑壳,她起先一愣,继而咆哮一声,“你别过来!会地震的!我会被埋的!!!” 嘭!嘭!嘭! 阿黛丝求生欲极强,她以飓风般的速度跑上了楼梯,就连墙壁挂着的装饰都被她震了下来。 路易斯:“……” 玩家:“……” 系统:‘……’ 恭喜,宿主又玩坏了一个玩家。 此时阿黛丝躲在房间里,气喘吁吁,她看了眼四周,又噗通一下跳上床。 再次查看腕表。 是的,喝牛奶的时候她就感受到了震动,借着躲避哥哥的机会,完美脱身。 [黛娅殿下,22:00,露红丹城堡餐厅,转生塔开启,请您一定要准时到达,避开魔王的耳目] 看到自己的真名,阿黛丝狠狠松了一口气。 这次总算是真正的帝国救援了! 路易斯同样收到了一条信息,只是称呼不同。 [希罗陛下,22:00,露红丹城堡餐厅,转生塔开启,请您一定要准时到达,避开魔王的耳目] 这次……会是真的吗? 路易斯摩挲着腕表。 7号已经被干掉了,他的身份也被魔王揭穿,如此一来,他跟阿黛丝处境更危险了,说不定会成为人质。 是时候脱离游戏了。 第八天深夜降临,路易斯特意使用最后的两个替身道具,带着阿黛丝来到了餐厅。 22:00,转生塔准时开启。 来的是一个古铜色皮肤的男人,他声音低沉,“审判长正在夺取游戏权限,我来接你们。” 阿黛丝放下心来,“哥哥,是维!这次我们真的有救了!” 路易斯不动声色问了男人几个问题,都是一些比较隐私的事情,对方一一答复,没有差错。 最后,男人语气略带催促,“快没时间了,进来吧!” 路易斯验证了他的身份,拉着阿黛丝进入转生舱。 舱外的景物不断变换,从粒子到流星,色彩眼花缭乱。 阿黛丝终于放松下来,靠着哥哥的手臂,她贪婪吸着自由的空气,还跟路易斯说,“我回去一定不逃课,好好学习,然后给你,嗯,找一个全宇宙最好的嫂子!” 啪。 转生塔落地,舱门开启,映入视野的是一张双人床,大魔王穿着浴袍,端着酒杯,眉眼醉醺醺的。 她手肘支着床榻,慵懒微笑,“来啦?” 阿黛丝的血液当场凝固。 这位神经紧绷、又被屡次戏弄的帝国小公主终于疯了,她先是痛哭一顿,直到哭到眼泪都掉不出来了,这才擦了一下眼睛,抽抽噎噎地说,“哥哥,你卖身吧,我会好好玩游戏,赚多点道具,把你赎回来的。” 怎么都好,她只想苟着! 路易斯眼角抽搐。 但他也知道自己又“背叛”了魔王一回,不出点血是不可能的。 于是他迈开长腿,曲下膝盖,剥开衬衫纽扣,将胸膛递了过去。 “您请享用。” 吸不死你。 第224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18) 当她哥剥开扣子,把胸膛献出去的时候,阿黛丝反射性举起双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呃——” 在逃的猎物被长枪挑了起来,发出猝不及防的叫声。随后就是一声痛苦的喘息,急促得像是破碎的子弹,嘭的一声,猎物血肉模糊。 太残忍了太残忍了。 阿黛丝忍不住张开了手指,露出了一点的缝隙。 缝隙之中,红伯爵正抓着她哥的颈子,往后折弯,而她的嘴唇贴着锁骨往下的地方,依稀可以见到那沉溺在血红中的獠牙。似乎察觉有人的注视,伯爵一边吮吸着,一边转动眼珠,勾住了阿黛丝的视线。 她恶劣地捉弄路易斯,把他弄得气喘吁吁,胸膛剧烈起伏,皮肤泛起了一种热烈的红晕。 “啊!” 阿黛丝叫了一声,又拼命捂住自己的嘴。 呜呜呜太欺负人了,折磨她也就算了,为什么要让她看到这种邪恶的画面!!! 在阿黛丝的心目中,兄长一直都是强大完美的形象,再多的女生围着他,都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现在……他怎么可以叫得这么浪! 他怎么可以。 不,这不是真的,她哥绝对是被魔王掉包了! 阿黛丝不叫还好,路易斯勉强能催眠自己,她这一嗓子,把他也给吼得羞耻了。 “别……” 路易斯一面喘息,一面哀求。 “别在这里……让、让阿黛丝回去……啊……” 噗嗤一下,阿黛丝的血液直冲头颅,当场昏迷过去。 系统:‘……’ 啊,安息吧。 “噗哈哈哈!” 绯红抱着路易斯的腰狂笑不已,毫不犹豫地夸赞阿黛丝,“你妹真可爱!” 路易斯被狂吸一顿,失血过多的他有些昏眩,还没回答同样晕在了绯红的怀中。 兄妹俩同时歇菜。 绯红啧了一声。 “这才第三顿呢,就受不了?真是弱不禁风啊。” 系统没敢说话。 你以为男主是自动奶茶贩卖机吗?人家被你的“活人食材”吓住,这些天一口肉都没吃到,身体不虚才怪呢! 在血腥玛丽副本里的第九天,阿黛丝度过了一个异常难忘的早晨。 当时她在做梦,梦到了自己的卧室,床头还有她最爱的小熊,阿黛丝就扑了过去,搂着小熊伤心哭了起来,一一控诉大魔王的邪恶行径。她哭得累了,又抱着粉色小熊睡了过去,直到睁眼。 她傻了。 她正埋在大魔王的胸口上,两只胳膊两条腿,跟八爪鱼似的扒着人家不放。 与此同时,她也被绯红像玩具一样抱着,险些喘不过气。 她小心翼翼将两只手抬起来,纳闷地发现,这手怎么一大一小的? 眼睛随着那骨骼宽大的手掌滑过去,阿黛丝瞧见了另一边的兄长大人,他因为屡次失血,脸庞苍白,嘴唇也欠缺血色,眉头微微皱着,仿佛在做一个噩梦,于是他身躯蜷缩起来,双手也不自觉抓住了身边的东西。 阿黛丝的脑袋惨遭抓捕,一个撞击,又撞入了绯红的胸口。 她整张脸都红透了。 救、救命! 跟哥哥同时睡在大魔王的身边,这怎么想都巨羞耻!!! 她黛娅不是那种人!!! 阿黛丝尖叫出声。 绯红被吵醒了,她揉着怀中乱动的脑袋,嗓音沙哑,“干什么?大清早还不让人睡觉了?” 阿黛丝呜呜地哭,“都怪你,我、我不纯洁了……” 系统:‘……’ 冷静点。 你只是被宿主当人形玩具一样抱了一夜,非常的纯洁。 弹幕观众蹲了一个晚上,大多数人都没合眼,他们从震惊,到绝望,再到麻木,然后整齐围观了魔王是怎么把这对帝国最尊贵的兄妹做成了最舒适的抱枕。 [讲个冷笑话,我们的国王跟公主营业床头抱枕] [讲个冷笑话,游戏魔王是一夫一妻制] [讲个冷笑话,我以为我在看死亡逃生游戏,没想到放的是三人组,我被气了一晚上睡不着] 绯红打了个呵欠,她坐了起来,身上穿着一件丝滑的珍珠白吊带裙,懒洋洋对阿黛丝说,“你不要以为让你哥出卖色相,你就可以逃得过惩罚了,今天你就是我的贴身小女佣,干不好我就吸光你。唔,就从穿衣服开始。” 阿黛丝硬生生把眼泪憋了过去。 帝国小公主哪里干过这种伺候人的业务呢? 阿黛丝被生活所迫,眼眶里蓄着小珍珠,听话爬起来,去给绯红找衣服了。她拉开衣橱,抱了一件丁香紫薇色的立领连衣裙,小公主笨得连暗扣都没看见,给绯红套了半天套不进去,还扯了她一缕头发。 虐文使我超强 第392节 绯红对路易斯说,“今天的早餐就是香煎小公主,你没有意见吧?” 阿黛丝当场爆哭。 “我又没给别人穿过衣服!我怎么知道它这么难穿啊!呜呜呜你能不能别再欺负我了!我不会你就教我啊呜呜呜!” 哭得是凄惨无比。 绯红歪头,问她亲哥,“你妹妹这么爱哭的吗?” 难道兄妹都是水龙头款式? 路易斯经过了前些天的高强度磨练,现在可以心平气和地叙述,“不,她以前是个小刺猬,逮住谁就要咬谁。” 谁能想到现在变成了小哭包。 阿黛丝立马红着眼瞪了过去,“谁是小刺猬了?你个花蝴蝶!” 路易斯朝着绯红摊手。 你看,就是这样的小刺猬,逼急了她就会一通乱咬,哪怕是亲哥也照杀不误。 绯红一把掐住阿黛丝的脸颊,软绵绵的弹性,她瞬间乖了下来,抽噎地说,“轻点,疼。” 帝国小公主第一日上岗,做了绯红的贴身女仆,虽然笨手笨脚的,但胜在脑子聪明,被绯红调教了一轮之后,基本能做得像模像样。到了这一天的晚宴,阿黛丝也混在面包师傅、调味厨师、切肉员等仆人当中,给玩家烹饪起了食材。 而陈秋红等仆人扮演者也开启了新的支线任务。 [公主的调教日记] [可接任务:烹饪师傅/缝纫师傅/采购师傅/清洁师傅……] 他们:“???” 这么羞耻的支线任务真的没问题吗? 等他们下拉任务列表,看到那一连串的奖励,立刻像打了鸡血似的。 阿黛丝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有些受宠若惊,依稀找到了当初被众星捧月的感觉,只不过—— “阿黛丝,这些食材要这样清洗才会干净可口!” “阿黛丝,我来教你怎么消毒并且储存食物!” “阿黛丝……” 在众人的手把手教导之下,阿黛丝误打误撞点亮了厨艺技能,在众人毫不吝啬的夸奖中红了一张脸。 弹幕:“……” 小公主脸蛋灰扑扑的,有点欣慰又有点心酸是怎么回事? 路易斯过来帮忙端菜,跟调味厨师说了一句口味要求,阿黛丝如临大敌,挡在两人的中间。 她冲着路易斯说,“注意你的身份!别勾勾搭搭的!” 路易斯:“?” 阿黛丝有些恨铁不成钢,他们兄妹俩的小命都在那个嗜血女伯爵手里捏着呢,她哥怎么还不注意分寸?跟女性说话要保持适当距离!万一那大魔头一生气,他们兄妹俩准得被埋了! 晚宴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底下涌动着暗流。 路易斯站着给绯红布菜。 绯红反而朝着阿黛丝招了招手,“过来,来我这边坐。” 阿黛丝紧张不安地坐下,心里不住地想,她刚才做错了什么吗? 谁料绯红舀了一勺樱桃羹,“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 阿黛丝瞪直了眼。 魔王在她耳边轻笑,“放心,是真的樱桃,刚从庄园里摘的呢。” 阿黛丝屏气凝神吃了一口,果泥浓稠细腻,味蕾甜酸,她忙活了一天而饥肠辘辘的肠胃都得到了升华! 震撼灵魂的美味! 阿黛丝沦陷了。 她心道,自己听话的话,她好像也没有那么恐怖啊。 滴滴。 腕表轻微震动。 阿黛丝心跳了一瞬。 这一次她并没有跑回房间,而是略带得意地想,我才不会上你的第三次当呢! 绯红问,“好吃吗?” 阿黛丝坚定点头,“好吃!” 休想骗我上当! 赌上帝国公主的荣誉,这一次她的演技绝对毫无破绽! 在收拾餐具的过程,兄妹俩隐晦用眼神交流,他们走到一处无人注意的角落。 路易斯开口,“你觉得这一次……是不是真的?” 他的腕表里躺了一条新的信息。 22:00,宴会厅东侧,转生塔。 阿黛丝把头摇成波浪。 “肯定是她又设下陷阱,故意骗我们去的!哥,你千万不要上当!”阿黛丝很笃定地说,“她用同一个方法反复来引诱我们上钩,就是想看我们一次次绝望,然后精神崩溃!只要我们坚定信念,就绝对不会被骗!” 路易斯缓缓颔首,“也许你是对的。” 阿黛丝的直觉有时候惊人的准确,路易斯也会参考她的意见。 阿黛丝语重心长地说,“比起这个,哥哥,你更要注意你跟其他人的交往分寸!你如今的身份变了,是伯爵的娇妻,是有家室的男人,你要管好你自己,不要随随便便跟女仆搭话,男仆……嗯,也不能走得太近,影响不好!” “为了我们的生命安全,你就忍忍吧!” 娇妻哥哥被妹妹一通数落,无话可说。 当晚,宴会厅东侧,转生塔悄无声息降临了。 审判长披着隐身衣,如同一道流动的水波,而在他的身后,环绕着七八名陪审团的成员。 此时他们正瞪眼看着宴会厅的家具,空无一人。 他们互相通过腕表传递信息。 [2366:审判长,为何不见陛下?公主殿下也不在!] [4888:消息泄露了吗?] [7621:不可能,我们协议特殊加密,地球玩家感应不到] [0569:会不会被魔王拦截了?] [4888:审判长,这怎么办?] 审判长食指抵着一张石刻面具,他动用了部分游戏权限,再度给路易斯跟阿黛丝发了新的消息。 [转生塔10分钟后脱离,速来宴会厅东侧] 滴滴。 有人回复了。 [342221111:我不行了,玩我哥去] 审判长陷入了沉默。 陪审团也凑过去,看了一眼回复。 同样沉默。 要是他们记得没错,342221111是他们黛娅公主的登陆号码,所以,她发这一条消息什么意思? 审判长跟陪审团都在游戏当中,并不知道直播的内容,更不知道他们的帝国小公主已经两次落入陷阱里,根本就不相信帝国的救援。阿黛丝当了一天的小女仆,累得小腰都要断了,她换上睡衣,一趴上床就不想离开。 当她看到救援的信息,眼皮都在打架,就敷衍回了一句。 阿黛丝坠入沉沉的睡梦中。 “嘭——” 巨响震醒了阿黛丝。 她噗通一声滚落下床,吊灯在晃动,细碎的粉末落了下来,阿黛丝茫然抬头,硬生生吃了一嘴。 她呸了一声,又崩溃又无奈,“你们又玩什么啊!大晚上能不能别震床!” 到底让不让人睡觉了! 但她发现震动更加强烈了,阿黛丝慌得鞋也没穿,连忙跑出了卧室,走廊同样是逃命的玩家。阿黛丝有点害怕他们的抓捕,就躲了起来。 “嘭——” 一束光在眼中放大,轰然炸飞了阿黛丝旁边的建筑。 阿黛丝绝望闭眼。 忽然后颈一阵冰凉,她被人捏着软肉提了起来。 强光之下,面前的坚固墙石化为乌有,整座城堡的屋顶被光束掀翻,狂风呼啸而过。阿黛丝呆若木鸡,被绯红拎在手里。 玩家们就在倒塌的墙体下寻找掩护。 厚重的云层拨开之后,月光倾泻大地,阿黛丝的视野里多出了一架承载着炮塔的xi战舰。炮塔萦绕着硝烟黑雾,男人扛着一台轻型粒子射线炮,长腿笔直架在炮台之上,垂落在额前的头发往后拨开,覆盖了一张全脸式的防毒面具,下颌线条锋利如刃。 风浪袭过,男人耳边摇晃着一枚翡翠光泽的绿咬鹃翎。 纤细奢华,流光溢彩。 阿黛丝缓慢眨了一下眼睛,“……哥?” 那人身形笔直,陌生得凌厉,阿黛丝很快就发现,她哥利用转生塔,转换了真实的形态! 厄琉西斯一世以真身登陆游戏。 虐文使我超强 第393节 “呀,等得真是不耐烦了啊。”男人散漫往后扬着脖颈,翠色耳坠如流光划过,“好在这群废物知道要带转生塔过来。” 他指尖抵着防毒面具,掀开了半边,那灰瞳早就被冷漠的猩红覆盖。 “这样我厄琉西斯,才不至于在绯红执政官面前失礼呢。” 厄琉西斯笑吟吟地说,“执政官,重新认识一下,我是厄琉西斯·希罗,黑暗文明的堕落种,或者说,一个被你灭族的血族帝王,啊,那段过往真是耻辱呢。” 他伸手一拨,调转炮塔。 “好在今日,一切都要结束了。” 血族,在绯红纪年的末期,来复仇了。 第225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19) 弹幕观众们没想到自己追个游戏直播,追得自己数次崩溃,情绪阈值在几天之内破了极限。 [我听到了什么?绯!红!执!政!官!] [靠!人形兵器超级大暴君啊!!!] [她不是死了吗?这一波是诈尸?] [什么诈尸!我就知道,暴君只是失踪了!她是丧尸不朽形态啊怎么会死!] [魔王?暴君?这是游戏还是真的啊?我是没睡醒吧?] [疯了疯了这个世界要毁灭了吧宇宙魔头她真的回来了!!!] 弹幕雪花般疯狂滚动起来,镜头上下两条轨道被卡得难以动弹,好半天才卡出了第一条清晰的弹幕。 而这条清晰的、最新的弹幕内容是:[暴君回来了,那丧尸军团呢?] 人们心头一震。 执政官都降临了,她忠心耿耿的追随者会出现吗? 帝国公民生活在绯红纪年的末期,联邦建立,文明发达,曾经的传说也显得黯淡失色,被宇宙的洪流携裹至支离破碎,切断了某些畏惧的情感。 他们只知道,的确存在过这么一个冷血强大的神秘兵团。 传说它们拥有不死之身。 但事实证明这个是荒谬的,即便医疗水平提升,基因研究到了极致,他们最强大的兵种也只有916年的寿命。 而不可否认的是,在大恒星时代,丧尸兵团以绝对强悍的实力镇压了无数文明,忠心不二守护它们的执政官缔造的条约。 某些强大的文明留下了记载,说是执政官消失在迷航深处,丧尸委员会的成员们也接连失踪,消失在各族文明的视野里。 有的人说他们争权夺势,互相倾轧,导致自相残杀。也有的人说他们带着军团,跟随着两位情报官,踏上了寻找暴君的旅程。 至此,高等文明进入二度厮杀,绯红条约也逐渐废除。 也许它们从未消失,只是蛰伏在至暗处,等候暴君的降临,而到了那一日,或许还会惩罚撕毁条约的文明。 哪怕这个猜测只是千分之一的机率,帝国公民仍旧想得浑身发冷。 血红暴君重返文明秩序,要是能全宇宙宣召兵团,她最先会拿谁来开刀? 联邦众国? 还是他们阿尔法帝国? 公民们陡然想起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 ——她是从蓝冷星走出的猩红暴君! 而蓝冷星更是丧尸军团诞生的老巢! 当即有人哭着喊,“完了,这下完了,她一定是来复仇的!” 狼人审判把地球列为淘汰对象,在三年内淘汰了将近一半的全球玩家! 谁不知道暴君最是护短呢?要知道丧尸兵团都有一个“群体复仇”的羁绊,杀了一头丧尸,就等于惹上所有丧尸! 他们突然察觉,魔王小绿降临那一刻,所赋予“入侵者”的含义。 不是“闯入者”,也不是“狩猎者”。 她明明白白告诉他们—— 你们就是“入侵者”! 你入侵了我的老巢,我要干掉你们了。 原来从一开始,暴君就暗示了自己的身份,她跟这颗星球是共生关系! 无数公民想通了这一点,舆论开始失控。 “这什么宇宙魔幻剧情啊!不是魔王小绿,是、是真的暴君啊!” “疯了!快停止审判游戏!” “救命,还能不能关闭直播了啊?这是想要我死啊!” 巨大的恐慌自直播间蔓延到现实,阿尔法的星域网因为访问流量达到了极限峰值,交流部域接连瘫痪,出现了“xxxxx不可访问需要等候”的提示。 星域网是帝国的舆论机器,配备了帝国最高级别的主脑“克琉斯”。 自从建成以来,主脑“克琉斯”一直鼓励公民开放言论,共建美好文明帝国,它以高人性化、高效率、从不出错的工作状态备受赞誉,但今天它访问量前所未有的庞大,终于在22:05这一个时间节点彻底宣告罢工。 公民的恐慌如同病毒流窜,传染到了无数帝国机器。 这一夜注定不眠。 而在游戏中,玩家们同样是一脸呆滞。 “什么?什么执政官?” 阿黛丝被拎在半空,双脚挨不着地,听见这一句话,恐惧般蹬了一下脚杆子。 她眼角的余光小心斜向旁边的绯红。 少女般清纯无瑕的面容,双眸弯弯,嘴唇点染着一抹玫瑰色,这种娇小女生的正常形态颇具欺骗性,阿黛丝有时候也会不小心把她当成同龄的女孩看待。但只要她嘴角一弯,嗓音掺杂着嘶哑的笑声,阿黛丝就开始腿软,畏惧着想要逃离。 尤其是吸血鬼形态,阿黛丝发誓,她比兵工厂研究出的堕落兵器还要恐怖! 她就是行走的宇宙兵器! 这样的存在已经足以名列阿黛丝人生阴影榜单的第一名,冷不防又听见她是传说中的暴君,阿黛丝恨不得自己昏迷过去,什么都没听见。 她脱口而出,“你不是魔王小绿吗?怎么会是那个暴君?!” 比起执政官这个斯文体面的叫法,高等文明更愿意称呼她是“暴君”。 绯红天幕凌驾于法则之上,没有任何意志敢与她对抗。 阿黛丝还没消化绯红的执政官身份,她哥又抛出来一个惊天炸弹,把阿黛丝炸得头脑昏眩,记忆混乱。 怎么又牵扯出了黑暗文明、血族帝王? “我是小绿啊。” 绯红语气颇为无辜,“这不是全球玩家为我选的爱称吗?” 阿黛丝的脑子被搅得发疼,她的脾气又呛了起来,“你骗人!你不是小绿!你是小红!我之前的选项分明是对的!” 弹幕观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现在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吗? 他们蹲了一回直播间,就吃到了宇宙两个最大的瓜。 一个是暴君披着魔王小绿的皮。 一个是暴君跟血族帝王的爱恨情仇。 而这血族帝王,还是他们的少年国王厄琉西斯一世! 错综复杂的剧情让帝国公民无比头疼,长了十个脑子估计都不够用的! 王族注重营造完美形象,放出的信息都是光鲜亮丽的,他们只知道,厄琉西斯的母亲是高等恶魔,因为过分美貌,被王储宠爱,诞下一男一女,男的就是厄琉西斯一世,女的则是黛娅公主,兄妹俩都比较神秘,鲜少露面。 但谁能想到,这美貌的恶魔之子,竟然会是血族最后一任的帝王? 血族,狩猎文明,是黑暗森林里的常客,他们不择手段贩卖、欺压中低等文明,于是上了黑暗文明的名录,由于屡教不改,被绯红意志一举摧毁,在当时造成了极其轰动的效果。 跟血族文明一起消失的,还有12个黑暗文明,所以这次事件又称十三血红陨。 而阿黛丝都是懵的。 暴君传说她不了解,这也就算了,但她哥……怎么就变成血族的堕落种? 阿黛丝正要开口说话,被绯红一把丢了下去。 不疼,就是下落姿势尴尬,小公主摔了个狗啃泥,毫无形象的,整张脸都丢了干净。 “喂,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啪嗒。 绯红手里抛着一块异形魔方,它形体独特,流光溢彩,几乎所有玩家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系统看清之后,吓得当场死机。 卧槽,世界之源,这也玩太大了吧! 审判长跟陪审团在xi战舰的主操控室内,也被这一幕惊得起身。 “是游戏系统的权限!” 陪审员激动地说,“她太大意了,竟敢把权限拿出来,这下我们再也不用四处去找了!” 目前他们手中掌控了30%的游戏权限,而对方手中足足有70%!但别忘了,审判游戏是他们创造出来的,游戏主脑都在他们这边!陪审团很有信心,只要寻到了权限的踪迹,他们就能回收,重新掌控游戏! 审判长给他们泼了冷水,“她敢拿出来,说明很有自信,能把我们都留在这里。” 众人顿时一僵。 而他们的国王陛下厄琉西斯一世则是笑了起来,神态轻松散漫,“刚开局就玩这么大啊?执政官可真是看得起我。” 他可真是太幸运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394节 随手抓起的一只兔子,竟然是一条隐藏的大蟒。他迫不及待要剥了她的蛇皮,吞吃那鲜红粉嫩的肉块。高高在上的执政官啊,也应当尝尝被覆灭、被奴役的滋味。 绯红将异形魔方放到唇边,伸出鲜红的舌尖,湿漓漓舔了一口突起的棱角。 白嘉果正在掩体处藏着,仰头看着月光下娇小的暴君。她的舌尖比蛇还要柔软,仿佛能轻而易举地击破坚硬的堡垒。 他也想被舔遍……啊,他疯了! 白嘉果满脸通红低下头,默默夹紧了膝盖,而喉咙却是莫名的干渴,簇着一团猩红的火。 绯红凝视着猎物,沙哑地说,“不玩这么大,怎么喂饱我的小娇妻呢?让你乖乖待着,就是不听话,我要惩罚你了。” 刹那之间,她身后浮起一片血红夜幕,随着绯红的睁眼,天空同样布满了不规则的、阴诡的裂口,如同某种不可预知的力量。 嘭。嘭。嘭。 心跳声同步了。 裂口突然撑开,滚进一颗颗血淋淋的眼珠。 成千上万的血瞳凝视着厄琉西斯。 而血红暴君则是兴奋地咬住指尖,“血族的帝王啊,你没死,可真是太好了啊,当初是我的决定做的太匆忙,总感觉对不起你们——” 厄琉西斯眼睫微抬。 怎么,这位残暴无情的执政官也有愧疚的时候? 绯红深情咏叹。 “这么美貌邪恶的生物,灭绝了多可惜!” “就该被我剥去獠牙,击碎傲慢,当我最美丽、最易碎的收藏品!” 第226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20) 厄琉西斯扬起温柔笑容。 “我也喜欢收藏品,喜欢那些美丽的、珍贵的又冰冷的收藏品,它会很乖躺在展柜里面。而它们唯一的存在价值,就是被主人观看和赏玩。” 帝国一世的双瞳熠熠生辉,似一抹流动的鸽血红,美艳感极其强烈,跟之前的雾蒙蒙的灰瞳截然不同。 而这一份美丽带着血的原罪,邪恶又锋利。 “不知道执政官,是否愿意来我的展柜里展现您的魅力呢?” 绯红短促笑了一声。 “展柜四四方方的,多拘束呀,还是来我的双人床,让你尽情体验被撕裂的美妙。”绯红刻薄起来都带着一种风情,“如果那些死不瞑目的血族元老、亲王,能看到他们的小血皇在我床榻上挣扎,一定会很有趣的,不是吗?” 玩家们屏住呼吸。 弹幕观众更是怀疑自己走错了直播间,这真的不是虚拟偶像出演虐恋连续剧吗? 剧名他们都想好了,就叫《跨越纪年爱上灭我全族的女人》。 《复仇之赤恋》也不错。 [你们认真的吗???这是很严肃的一件事情!!!] [就是,你们还有心情追剧呢!!!] 又有观众反驳。 [不然还能咋的?] [直播间退又退不了,星域网说瘫痪就瘫痪,我们普通公民能怎么办啊?咣咣砸电网?] [刚吃了药,心脏好多了,我就当剧看吧,不然真受不了这刺激] [星际咸鱼,在线躺平] 弹幕观众还没找个舒适的姿势躺好,猩红天幕又一次遮蔽屏幕。 绯红指尖悬着一枚异形镜面魔方,准确来说,它是世界之源的另一种形态,覆盖了游戏70%的权限,剩下的30%以及游戏主脑掌握在对方手上,这意味着他们会随时破坏游戏规则,制造意想不到的事故。 但足够了。 绯红扬起唇角,她并未告知他们,这是一场不平等的游戏。 因为从她成功窃取世界之源开始—— 游戏,就是她的绝对主场。 “咔嚓。” 绯红旋转镜面魔方,不对等的规则正式形成,覆盖了天幕的血红眼眸不断分裂、融合、再分裂,密集得欲要连成一片,而邪恶的意味越发浓郁,月光透了进去,立即被渗透成粘稠的血红。 审判长当即反馈到炮台,“陛下,她动用权限,燃烧了38.9%游戏能源,构建了一个我们不可预知的力量等阶!” “什么?这个疯子!” 陪审团一边咒骂,一边疯狂心疼。 “游戏能源”是一种极其珍贵的资源,更精确来说,它是一种庞大的数据能量,玩家在审判游戏里所产生的恐惧、怀疑、失落、绝望等极端负面情绪,会被主脑一一采集,经过不断的加工跟进化,形成一种可供使用的特殊的能量燃料。 原本按照兵工厂的计划,通过星球审判赛产生的游戏能源都会通过主脑运回帝国,成为新型兵种“噬神者”的终极催化剂,让高级兵种在战争中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谁能想到,他们努力三年才储存下来的游戏能源,就在这一晚上被人动了38.9%! 厄琉西斯早在审判长提醒之前,率先发了一炮粒子射线,试图打断血红眼眸连成一片的进程。 玩家们当即遮掩双眼。 “嘭!嘭!嘭!” 白冷的光线剧烈溅开,击溃了一小片的眼珠裂口,将血红夜幕衬得更为鲜红强烈。 “……成功了?” 弹幕观众还来不及夸赞国王陛下那矫健英勇的身姿,就见那被击碎的溃烂处迅速流出血水,以更快的速度睁开了新的眼睛,而且颜色比之前更为深沉暗红,似乎是又升级了一阶!其他的血红眼球也在蠢蠢欲动,仿佛在说来啊,我也想要! 弹幕有些窒息。 [所以这一炮是打了个寂寞?] 陪审团都不禁默默地想,陛下这一炮真不大行。 厄琉西斯戴着防毒面罩,他舔了下略微干燥的嘴唇,“施加了重生法则吗?” 那就加大崩坏的力量,摧毁法则链条! “我要登陆主脑权限!” 厄琉西斯毫不犹豫地夺走审判长的30%控制权。 陪审团也不敢吭声。 厄琉西斯一世看着优雅完美,实则骨子里尽是帝王的冷血与傲慢,他狂热追逐着胜利与野心,哪怕是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 所以不管是战争,还是感情、游戏,他都要占据主导的地位,直到对方声嘶力竭地求饶认错。 厄琉西斯登陆了主脑的房间,他迫不及待发起了进攻,上来就释放主脑的“管理者·白孢子”。 通红的夜幕突然降落下一团团白色光影,凡是被它们碰触过的东西,立即变为一片空白,于是直播间的镜头变成了一缕缕的白条。 “这是什么?!” 玩家们骇然后退。 “现在,开始清除行动。” 厄琉西斯眼底泛着一片冰冷的雪光。 白孢子们如同一枚枚轻型炮弹,轰然袭向绯红。 她看起来很漫不经心,头发是湿的,穿了一件松松垮垮的浴袍,带子系得仿佛随时都要散开,在这焦灼紧张的战场,她赤脚踩在废墟碎石上,显得格格不入。 白孢子迅疾地涌来,在绯红的眼珠里形成了一粒粒的致命光源。 “……小心!” 白嘉果扔出了一个防护道具,是一面防御火墙,但这仅仅阻拦了管理者们0.01秒的时间。 在被无数白光淹没的前一刻,绯红打了个响指。 “出来吧,我的宝贝,你们该进食了。” “嗡嗡嗡!!!” 猩红眼球集体暴动,它们瞳仁裂开,钻出了一只只人面蜂,它们有着世上最绝望的面孔,扭曲着肢体,疯狂地撕咬、吞噬白孢子。 淅淅沥沥。 白孢子被血蜂噗嗤刺穿,下起了一场白色血雨。 而绯红的脚下同时传来异响,一头由红色方块组成的贪吃蛇从废墟中钻出来,用它的头颅托着绯红的双腿。 嘭的一声,整座战舰都被蛇尾打碎。 “启动降落模式!” 这是审判长跟审判团第一次直面贪吃蛇的恐怖破坏力,原本它应该是第三轮出现的游戏角色,而这一个新版本的名字叫做《伊甸园审判》,玩家则是成了“苹果”的角色,需要通过躲避大蛇才能获得一线生机。 这个环节将会进一步加深玩家的恐惧,方便主脑收集游戏能源。 但游戏设计者万万没想到,这一条将会收割无数玩家生命的方块大蛇,首先收割了陪审团的命运! “审判长,陛下……救我!!!” 男性陪审员不慎落入了大蛇的嘴里,转眼贡献了一枚新的方块,壮大了大蛇的身躯。绯红坐在贪吃蛇上,嘶哑大笑,“来啊,你们高等文明不是很喜欢游戏吗,一起来玩审判游戏啊!弱者都该被通通淘汰哈哈哈!!!” 如此具有冲击力的一幕,弹幕观众不禁毛骨悚然。 他们第一次觉得,“审判”这个词充满了血腥的邪秽,是不祥的。 厄琉西斯携带主脑,藏在一片白孢子后,开启了飞行机甲,他冷静地吩咐,“2366,我会把你投放到贪吃蛇最后的方块上,引诱它回头。” 2366陪审员大惊失色,“陛下,我躲闪速度没有那么快!” 在大蛇因为触碰身体、咬住尾巴等规则自毁之前,他会被大蛇一口吞的! 厄琉西斯鸽血红的眼瞳流着碎光,他叹息一声,似怜悯,亦似威胁,“帝国会铭记英雄。” 虐文使我超强 第395节 而不听指挥的逃兵,不过是垃圾一样的存在。 2366陪审员没有选择。 2366陪审员降落在贪吃蛇的尾巴方块,他拼命地跑,即使一双脚被方块的棱角切得裂开,血流得越来越凶。 “噗嗤!” 大蛇回头,绯红也回了头,一大一小的红瞳都盯着他。 血蛇毫不犹豫,一口咬住。 “我不想死啊啊啊!!!” 凄厉的叫声让人不忍再看。 之前弹幕还能打趣,现在就是一片死寂的沉默。 “游戏……能不能关停?” 当同类在死亡游戏中痛苦挣扎,他们似乎才能切身体会到,那一种被愚弄的命运。 悲哀与恐惧的色彩逐渐加重。 此时的弹幕不由得为其他转生玩家担忧起来。 [他们一定要好好藏好啊,不要被地球玩家抓到!] [希望所有人都能平安回家!] [求求了,让我们的父母、儿女、爱人、朋友活着回来] 而绯红没有听见他们的祈祷。 哪怕听见了,她也只是轻蔑一笑。 怎么,游戏审判是你们想玩就玩,想不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而牺牲了无数陪审团成员之后,贪吃蛇终于触犯了规则。 “哗啦啦!” 贪吃蛇碰到了尾巴,原本长条的红色方块瞬间崩开,宛如分岔的洪流,朝着四处溃逃。没了支撑点,绯红一脚踩空,从大蛇头颅跌进了方块洪流,无数细小的、整齐的方块将她携裹淹没,那锋利的棱角则是划破了绯红的皮肤,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血红残痕。 她就像是一个破碎的人偶娃娃,被红色方块吞没。 弹幕窥见了黎明的曙光,欢呼雀跃。 “太好了!魔王被贪吃蛇反噬了!” “这游戏终于没有魔王了!他们安全了啊!” “可惜了那些年轻的陪审员……” “他们是英雄!永远铭记的英雄!” 但是红色方块洪流伸出了一条纤细的手臂,布满了血红的纹路。 “高兴得太早了呢,我的小虫子们。” 慵懒又嘶哑的音调。 他们集体哑声。 绯红浑身是血从方块里爬出来,她的浴袍一侧滑到了手肘,因此胸脯上纵横的血迹清晰可见。 “……嗯?伤到了眼睛吗?” 暴君侧着脸,手掌捂着流血的双眼,就在他们以为对方会使用治愈道具时,这人忽然狂笑起来,手指滑过眼尾,直直插入湿透的黑发,类似无机质的电音在这个游戏世界里冰冷又疯狂地回荡着。 “玩得好爽啊!!!” 她手掌一扬,血红方块哗啦啦滚动起来,组合成一个遮天蔽日的庞然大物。 达摩克利斯之剑。 这是直播间观众曾经使用过“最后的镰刀”,它被游戏收纳,又被绯红在数据库里找出来,然后在她手上成了一件终极杀戮兵器。 镜面魔方悬浮在暴君流血的胸口,映出了她略微癫狂失控的笑容。 “今夜,正是审判之时。” 镜面魔方陡然颠倒,达摩克利斯之剑骤然消失。 系统跟弹幕一样,都要被疯批宿主弄到崩溃了。 它绝望大喊,‘那是男主啊你不能杀啊啊啊!!!’ “噗嗤!” 厄琉西斯所在的飞行机甲被破开了两半,防毒面具切口整齐地脱落,而他的面孔也多了一道狰狞的血线,强烈的痛苦吞噬了他的神智。 弹幕一片空白。 他们懵了。 国王……死了?! 不,还没有。 当系统心如死灰等着男主的爱意值下降,厄琉西斯却是嘶哑大笑,他的另一面疯子性格展现得淋漓尽致,“……棒!棒极了!感觉身体,身体都要裂开了!想要……好想要啊!” 他红着眼睛,充满了对强者的疯狂恋慕,“这才是我最残暴美丽的执政官!您撕碎一切的身姿真是太令人心动了!” 男主[厄琉西斯·希罗]爱意值63.3%。 男主[厄琉西斯·希罗]爱意值75.9%。 男主[厄琉西斯·希罗]爱意值81.7%。 弹幕被吓坏了。 系统也被吓坏了。 还、还能这样玩吗? 第227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21) 当红色巨剑破开机甲,系统的核心飙到了最高温度。 完了。 这个男主肯定碎成渣滓了。 宿主你起码先换男主再搞他啊!!! 系统跟着弹幕观众一起崩溃尖叫,然后它就听见了男主那一通变态宣言。 系统:‘……’ 要不是它是虐文女主的系统,它一定要跟男主说。 别发疯,欠弄。 你的虐文女主已经成功转了专业,成为疯批文学的代表人物,她发起疯来,系统我害怕你受不住。 “期待……下次见面!我在阿尔法帝国……欢迎您来做客……” 厄琉西斯面孔的血线消失,身影也逐渐虚幻。 “下次?” 绯红舔着盈血的唇,“你还是留下来吧!” 她转动异形魔方,数据再度流动。 [滴!魔王小绿成功登陆“主脑房间”!] [当前开房人数为:2] 系统:‘……’ 我可能不是正经的虐文系统,但你们游戏系统做得是真的狗。 “哦?趁虚而入吗?” 厄琉西斯的意识已经脱离到了六分之一,察觉到绯红的举动,他立即关闭主脑房间,把两人的部分权限都锁了进去。 [滴!当前主脑开房已结束,深层交流,请勿打扰!] 系统:‘……’ 虽然知道你们是男女主,但这样公然的调情干架是不是不太好? 此时主神房间里活动着两个东西,厄琉西斯的意识影响形态,变成了一个戴着礼帽、系着蝴蝶结的贵族小男孩,而绯红不耐烦捏人,直接甩了一条小绿蛇进去,场景可想而知,不是人抓蛇,就是蛇卷人。 随后系统的数据库不断更新这俩人在主脑房间的“勾当”。 [魔王小绿的数据化身用尾巴甩了2988的的数据化身的屁股,2988叫了一声] 系统自动忽略那些废话,提炼主要内容。 [2988给小绿打蝴蝶结] [小绿咬住2988的脑袋] [2988试图压扁小绿] “……” 这是小学生互殴吗? 但绯红的小绿蛇意识占据上风,它一把将男孩摔在地上,一溜烟跑上了控制台。 “滴!游戏正在进行中,是否关闭13221转生通道?” “是。” “转生通道关闭中……30%……65%……” “不行!” 那黑发小男孩跑起来连礼帽都掉了,它来不及捡起,两只肉嘟嘟的小手就拧住小蛇的头颅,想要把小蛇掰走,自己来操控游戏进程。 虐文使我超强 第396节 岂料小蛇转头就用血信子舔了它一脸粘液。 小男孩当场傻了,水汪汪的眼眸里流露出了委屈的神色。 ——它被舔了! 全是黏黏的口水! 坏蛇! 小绿蛇似乎玩得上瘾,丢下控制台,狂追着厄琉西斯的意识幼化形态。 洁癖的小男孩也气急败坏地逃跑,显然嫌弃至极。 但它还是被小绿蛇追上,被摁在地上一通狂舔。 于是小男孩的脑袋上浮现了一个对话框:[滚开臭蛇!!!] 小绿蛇也答复迅速:[舔秃没商量] 而在主脑房间之外,绯红站在鲜红方块洪流的最高峰,她一跃而下,落在了厄琉西斯坍塌的机甲上。 机甲极速坠落,金属裂口从绯红的眼尾划开,拉出一道血线。 她一把拽住厄琉西斯的领口。 他的部分意识还留在了主脑房间,脸上也浮现出了几分嫌弃。 绯红笑了,“怎么?嫌弃呀?可惜来不及,你每一块骨头我都舔过呢。” 厄琉西斯保持完美笑容的脸庞微微裂开。 “……哈?” 开玩笑吧。 厄琉西斯不反感亲密接触,但他个人是有洁癖的,他喜欢跟小宠物接吻,不代表他愿意被小宠物舔遍全身——就像是每一处隐私都被对方窥探并侵犯。 “不信?你问弹幕,问你的子民。” 弹幕:“???” 这话题是可以让他们这些观众参与的吗? 不等厄琉西斯反应,绯红夹着他的腰身,膝盖上抬,凶猛袭击他腹部。 咔嚓。 骨节碎裂。 厄琉西斯处于脱离状态,身体虚幻,但仍旧受到部分攻击。另一个诡异的方面在于,绯红抓住了他单方面虚弱的状态,给予了他暴击,而他难以反抗。她微笑着说,“贴身肉搏,送你的小礼物,离开我的时候不要太想我。” “嘭!嘭!嘭!” 锁颈,转身,低头,蹬腿,夹颈过背摔一气呵成。 绯红拧着对方的头颅,将他狠狠摔在机甲碎裂的金属骨架上,一根根突起的钢柱穿透男人的身体。 惨烈至极。 “呼……嗬……” 厄琉西斯仰着头,发出微弱的呼吸,虽然血没有流动,但剧烈的刺痛尽数反馈到了他的大脑。 自从他从那个黄金牢笼跑出来,杀死了奴隶主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了。 濒临死亡,久违的快感。 他脸颊晕开一片微红。 [脱离60%……脱离80%……脱离失败!] [警告!警告!当前游戏全境封锁,所有转生通道尽数关闭!] [正在启动备选方案,脱离当前游戏副本!启动完成,正在脱离第3119个副本《血腥玛丽》……脱离30%……] 脱离游戏失败,只能转为脱离副本? 厄琉西斯全身被钢柱穿透,无法动弹,两只血红的眼珠直勾勾盯着绯红。 她是真想把他留在游戏当中。 可怕的女人。 “好……好痛啊。”他嗓音低哑,“下一次……执政官会给予我怎样的痛苦呢?真是期待啊!” 厄琉西斯微微扬起脖子,仿佛在她耳边说着缠绵情话,“记得要来找上帝哥哥……千万,千万不要让我脱离游戏……否则……所有人都会死。”他的鲜红双瞳愉悦地眯起,“全部人,都会沦为帝国兵器的养料。” 那该是一个多么伟大的、空前的、惊心动魄的场面。 他造出了宇宙间最强大的玩具。 [亲爱的玩家2899,您已脱离了第3119个副本《血腥玛丽》,整体评分统计中……] 厄琉西斯闭上眼睛,除了还留在主脑空间的一缕意识,其他意识都进入了一个新的空间。 [亲爱的玩家2899,你整体评分为69分!详情分数如下——] [任务完成度:34%] [团队贡献度:35%] [本场游戏监考官(魔王小绿)对您的评价是:智力超群,情商颇高,美貌爆表,秀发茂密,心如蛇蝎,嘴还挺软,长腿耐架,小腰有劲,皮肤光滑,适合春夏两季爽口食用,请继续努力锻炼,保持肉质鲜美,不要被魔王的食谱淘汰!] 厄琉西斯:“?” 这是正经的评价吗? 他深吸一口气,利用自己的权限抹去了她的痕迹,避免追踪。 同时,厄琉西斯也伪造了一个新的身份,再度混进了其他玩家的游戏副本当中。 就在他成为新玩家“沉朝”没多久,副本则是被一片血红天空覆盖。 有的玩家神情大变,惶恐不安。 也有的玩家习以为常,甚至还拉着新队友唠嗑,“别紧张,反正再坏的情况咱也经历过了,不差这一回!不过你还别说啊,这个魔王小绿真是有点意思,虽然游戏惊险,但奖励发得特别大方!看到我左手边那群女玩家了没?” 厄琉西斯转头看去,那女玩家们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整齐扎了个绿头巾。 他旁边玩家感慨道,“这群姐姐们路子走歪了啊,搞了一个什么,绿魔王后援团!个个都想着当魔王的娇妻呢!” 厄琉西斯·希罗眼角一抽。 他当过。 而且职业体验感并不是很好,不但要被吸,还要被舔。 最羞耻的一夜是,他跟阿黛丝同时在魔王的床榻上醒来,这离奇的事情谁敢信? 弹幕:我们都可以作证的。 就在玩家话落的那一刹,滋滋的白噪音蹿过耳膜。 是熟悉的电音少女嗓。 “亲爱的全球玩家,我的金丝雀不听话地飞走了,你们能替我找到他吗?” 22:30,魔王小绿发起了全服通缉,高价悬赏“金丝雀”,不需要全须全尾的,只要一口气,活着就行。 全球玩家们好奇点开魔王发布的全服任务。 [任务描述:纪年之前,他是血族最后一任帝王,他发誓要让仇人血债血偿。纪年之后,他降临审判游戏,却成了魔王小绿的心尖宠,他是电,是光,是魔王小绿尊贵危险的金丝雀!白天,他被魔王小绿无限溺宠,一袭长裙,美艳动人!夜晚,魔王小绿在他耳边倾吐滚烫气息,男人,你是我的,你休想逃开我的魔爪!] [任务内容:尽快找回魔王小绿的逃跑金丝雀,否则不可预料的危险将会降临!] [任务奖励:魔王小绿的媚眼,魔王小绿的唇印,魔王小绿的小黑屋,魔王小绿可以脱离游戏的钥匙] 全球玩家:“啊,这。” 他们欲言又止。 魔王小绿是不是该找个写游戏文案的助理了? 尽管任务描述烂到出奇,大家还是死死盯住了“可以脱离游戏的钥匙”,这是否意味着他们能够永久脱离危险? 一时之间,针对金丝雀的抓捕行动发生在各大游戏副本,原本想着低调做人的厄琉西斯也被迫卷进了逃亡行动。 至于发布任务的魔王小绿在干什么? 白嘉果踩住机甲的一片残骸,悄悄接近了绯红,意识到对方抬眼,他心口一跳,涩声地说,“我……我可以替你包扎。” 绯红坐在金属架上,扯开了浴袍的另一边。 白嘉果瞳孔一缩。 她另一只手臂呈现扭曲状态,又被方块划得鲜血淋漓。 他小心翼翼捧着,“很疼吧?” 绯红低眼,就见他垂下了一颗脑袋,嘴唇轻吻着伤口。 “让你包扎,没让你发情呢,弟弟。” 纵然魔王如此恶劣戏弄他,白嘉果依然胸口滚烫,他浓密发茬下的耳根泛起了漂亮的半透明粉色,“……我,不行吗?你第一次教我,用餐,穿衣,开枪,我都学会了……你可以教会我其他的事情吗?我会学得很快的,我保证。” 第228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22) “你要我教会你什么呀?” 绯红凑过去。 系统透过1号玩家的瞳仁,清晰看见了宿主的样子,她双脚勾着,蛇一般盘在了金属架上,乌黑茂密的头发凌乱地覆在脸上,只露出了一只血红的眼睛。此时她上身前倾,像极了某种动物进食的场面。 阴森又恐怖,吓得系统险些关机。 而1号玩家跟系统形成鲜明的反差,他的心脏怦怦直跳。 白嘉果结结巴巴地说,“我……先包扎。” 系统肃然起敬。 对着这样“血肉模糊”、“残暴至极”的宿主,1号玩家还能产生另类的感情,果然是“真爱”吗! 虐文使我超强 第397节 4号也身手利落,跳上了机甲残骸,“报告,审判长也消失了,只抓到了3名陪审员!” 在所有玩家当中,4号成长仅次于1号,她越来越清楚自己想要得到什么,收敛轻浮的神态之后,颇有几分冷美人的模样。4号本来也不太爱笑,只是为了能在游戏活下去,她选择依附、讨好男人,通过耍小心机的手段,一边拉拢队友,一边排除比她弱小的女性玩家。 4号不由得庆幸,她在本场游戏存活下来,意识到自己之前有多愚蠢。 如果她能强大到红执政官的程度,高等文明的裁决者不也是她的玩物? “哦?也逃了?” 绯红摇摇晃晃换了个姿势,她四肢纤细,身躯娇小,白嘉果一个侧身就能把她掩盖,然而她的影子被月光投射到地上,撕扯成了恶魔的庞大形态,一路蔓延到身后整片鲜红夜幕。6号不敢看她的恶魔影子,连忙揪了3名陪审员过来。 两男一女。 由于使用了转生塔,他们的外表模样跟地球玩家差不多,都是黑发褐眼。 绯红单手支在下颌,忽然起了兴致,“10号玩家呢?带她过来,认认自己人。” 陪审员眼珠子抖了一下。 弹幕屏住呼吸,几乎不敢看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10号玩家阿黛丝是被2号玩家拎上来的,她的表情还残留着茫然跟惊恐,显然有很多事情她没有完全消化,处于一种呆滞的状态。而绯红非常贴心,往她手里塞了一把枪,帮助帝国的小公主快速清醒。 阿黛丝触摸到冰冷的异物,身体一个激灵,枪支就要跌落下去。 “拿好。” 绯红贴着帝国小公主的后背,手臂穿过腰肢,抵着她的手肘,强硬托住了枪把子。 枪眼对准中间陪审员的眉心。 阿黛丝持枪的手掌不自觉抖动起来,她带着哭腔喊道,“你、你要干什么?放开我!” “干什么?”绯红语气温和,“你哥跑了,审判长也不见了,我很生气。但是呢,我又很喜欢你,不想杀你,所以,只能让这些入侵者自食恶果了,想必他们死在自己小公主的手上,会更加没有遗憾吧?你说呢,我的帝国小公主?” “来,我教你,怎么扣动扳机。” 绯红像是抱着洋娃娃一样,把阿黛丝抱在怀里,教她如何上膛。 这一幕被直播镜头清晰捕捉到。 如果不是内情过于恐怖,弹幕早就丧心病狂磕起魔王跟小公主的糖衣炮弹。 但现在他们有些崩溃。 让帝国小公主亲手去杀她的子民,魔王得是多变态啊! “不……” 阿黛丝骤然失声,而绯红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嘭嘭嘭。 三声枪响。 “啊啊啊不要!!!” 枪声、哭声、尖叫声混杂在一块,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阿黛丝的眼里起了雾,泪珠子不住掉落,她浑身无力,瘫软在绯红的胸前。 “恶魔……你这个恶魔……” 她红着眼睛谴责绯红。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他们?” 绯红轻笑,“嗯?我杀了吗?” 阿黛丝一愣,她转头一看,那三名陪审员也跟她惊恐对视。 三发子弹,擦着他们肩膀过去,削出一道凶猛的血沟。 阿黛丝的心情就像是坐云霄飞车,从最高点坠落,又在低谷中发现惊喜。她狠狠松了口气,正要说话,被绯红用枪口顶了一下脖子,“不过你说的没错,我是恶魔,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想要填满我贪婪的胃口,让我对你们这些入侵者停手——” 她眼珠子开始缓慢移动,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那就得拿出你们帝国的诚意了。” 某一时刻,她血瞳定住,正好精准对住镜头中央。 不偏不倚。 极其邪恶凝视着他们。 弹幕为此清零了三分钟。 “想要回你们的小公主,还有在游戏里的33亿……哦,现在是28亿转生玩家了。”绯红笑得放荡,“如果你们想赎回他们,很简单,就把这个计划的制定者、执行者、参与者都运过来,让我尝尝,那堕落的灵魂是什么美妙滋味。” 她又歪了下头,“当然,我统计过了,有48%的玩家,也就是94亿全球玩家,他们什么真相也不知道,命运就被终结在这场游戏审判里。所以,你们给我献上94亿的祭品,两相抵消,这不算太过分吧?” 直播间安静了一瞬,随即是铺天盖地的谩骂跟指责。 [真就是魔王横行霸道,张嘴就要94亿人质] [低等文明出了个游戏魔王,就想要硬抗星际联邦?] [笑死,一个游戏bug,真把自己宇宙主宰了] [低等文明凭什么啊,这是进化计划,她到底懂不懂啊,进化本来就是血腥的物竞天择啊] 有观众弱弱提醒。 [你们是不是忘了,她还是丧尸执政官啊] [……] 很快这一条弹幕被整齐划一的质问淹没下去。 [张嘴就是执政官,有证据吗] [不传谣,不造谣,从我做起] [不传谣,不造谣,传闻别太当真,都什么纪年的事了] [传说很多时候是不可信的!实际上没那么可怕!] 他们激烈地讨论着,猛然发现“镜头”一阵颠簸,被人抓到手中。 绯红趣味盎然看着弹幕,还说了一句,“传闻的确不可信,当初我明明灭掉了15个黑暗文明,怎么变成十三血红陨。” ……还能这样装逼? 银河系都不够你秀的吧? 弹幕观众一阵窒息。 “既然你们的国王陛下跑了,在他被抓回来之前,也没什么好录的,所以小绿主播要下播了。” 绯红一本正经承担起了主播的下播台词,“感谢今天的榜首大哥,刷了那么多件暗杀礼物,看来是恨不得我挂掉呢!还有榜二大哥,辛苦你贡献了3822条弹幕,嘴这么贱,下次咬子弹试试!” 小绿主播噼里啪啦说了一段,气都不带喘的,把弹幕全骂了一遍。 他们气得倒仰,正要回敬绯红。 [小绿主播提醒您,文明用语,人人有责,尊敬魔王,珍惜生命,宇宙和平,谢谢合作] [当前为禁言模式,请您认真反省!] 弹幕观众被绯红气得原地升天,只能瞪眼挨骂。 然后滋的一声,直播咻的关闭。 观众:“……” 难受。 满肚子的脏话说不出来! 啊啊啊太可恶了! 绯红这个强行关闭直播的行为,又把她送上了热搜,于是刚刚修复好的星域网再度瘫痪。 星域网的主脑克琉斯:“……” 它真的不想再返修了。 而绯红抛出的“魔鬼交易”也被帝国权力中枢列入当日讨论内容。 “目前转生通道被强行关闭,国王陛下和审判长失踪,应该是藏匿到副本了。”政客脸色凝重,“但黛娅公主已经成为对方人质!” 有人立即建议,“公主尊严,也是我帝国尊严,绝不容许受到侮辱,我建议立即拯救黛娅公主!” “怎么救?”反对者冷笑,“献上94亿人质吗?” “赫伯特,你要放弃营救小公主吗?你承担得起国王陛下的怒火?” 现场气氛顿时变得紧绷激烈。 绯红并未理会直播关闭之后引起的帝国震动,她褪下浴袍,露出浑身的伤口,而白嘉果正跪在她的床边,给她缠着绷带。 绯红则是支在床头,查看各个副本的完成度,顺带整出了一个玩家的通关积分排行榜。 系统陷入了怀疑,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就这样宿主还能离谱分心查看游戏进程,她难道改行吃素了?! 全球玩家也猛然发现了自己腕表多了一个排行系统,趁着大家不注意,立刻把自己的号码改成了游戏网名,免得被人察觉。 于是当前第一名的玩家叫[魔王的娇妻221]。 第二名的玩家不甘示弱,改了个[小绿骑兵888]。 第三名的玩家取名为[我才是魔王的宠妃白月光]。 系统:‘……’ 为了抱上宿主的大腿,这群玩家的节操是掉光了吗? 绯红拨弄着数值,眼光半点都不带波动的。 系统略带迷茫地想,对了,这个世界接下来的虐恋剧情是啥来着?待在一个爽文女主的身边,它都快忘记女主是怎么受虐的了! 数据在绯红身边加速流动,整个空间都笼罩着一片蓝光,如同浩瀚星海。 “……好了。” 白嘉果收起了医疗箱,准备离开。 虐文使我超强 第398节 一缕发丝落地,勾住了他的瘦硬脚踝。 “不是要疗伤吗?我内伤还没好呢。”绯红手指曳着一抹蓝光,从颈前划过,“这里,受伤最严重呀。” 白嘉果脸色爆红。 他哆哆嗦嗦地献上了一个吻,青涩又僵硬,险些咬烂了绯红的嘴唇,弥漫起一股铁锈般的腥味。 “对、对不起……” 小奶崽子当场哭了出来,“我、我不是故意的。” 后来绯红让他哭了一整夜当做赔罪。 第229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23) 露红丹城堡的玩家们都是一夜未眠。 2号、3号、8号、9号在一个房间打起了扑克,听见了细碎的叫声。 众直男一阵纳闷。 2号:“这城堡哪来的猫啊?” 3号:“俺不晓得,叫得蛮惨的哩,瘆得慌。” 8号:“也有可能是城堡鬼魂故意引诱我们。” 9号:“嘶,这是母猫吧。” 2号:“???” 你还有听声辨猫的本领吗? 3号:“你管人家是公是母,快出牌!” 9号:“我炸。” 8号:“我靠!你牌怎么这么顺?是不是出老千了?” 9号:“拿来吧你!” 直男们并未多想,打牌打到天亮。 至于为什么这样做,主要是他们不太敢睡,生怕城堡下堆积的贪吃蛇方块组合起来,在睡梦中把他们吞了,那肯定是一逮一个准的! 而阿黛丝则是被4号跟6号两位女性玩家同时看管。 阿黛丝犹豫地说,“是……是不是有人在哭?” 她有点担心那三位陪审员。 4号淡定铺床,“一个爬床的小奶崽子而已,放心,他的体质经过强化,应该不会出人命的。” 阿黛丝:“?” 6号翘起腿,优雅摇晃着红酒杯,“就是你哥的娇妻地位危险了。” 阿黛丝:“???” 你们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啊! 夜色渐深,猩红天幕无限低垂,低得仿佛能钩着窗户。 “哔剥——” 绯红剥开糖纸的一角,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剥得很慢,将这一张樱桃色的糖纸没有半点损伤、完整地剥落下来,露出了半透明的澄亮的糖球,最里面是细腻绵软的夹心。 她随口咬住棒棒糖,又将鲜粉色的糖纸整齐叠好。 有着路易斯这么一个完美型的自律男友,乔绯红不抽烟也不喝酒,哪怕熬夜都有一种罪恶感,也许是为了补偿自己的感官,她跟路易斯一样,都对甜食很上瘾,每天能吃掉一打的棒棒糖。绯红偶尔也会咬上一两支,尤其是牙口发痒的时候。 她用来磨牙,克制暴虐。 这声响似乎弄醒了旁边的人,他支起清瘦白皙的肩胛骨,又将毛扎扎的脑袋凑上了她的手。 “吃糖吗?给你剥。” 绯红揉着小孩的狗头。 他侧着脸,费力看了她一眼。 1号玩家是犬系长相,双眼皮,瞳仁漆黑干净,眼白多,像是下垂的狗狗眼,鼻头也是圆的,跟他充满攻击力的腹肌形成强烈的反差。 “……吃,要吃糖。” 他眼睛湿漉漉的,眼皮红肿,还有着闪烁的泪光,颇为楚楚可怜。绯红怜爱不已,她侧过腰,又够了一支棒棒糖过来,这次是甜橙味的。但哭肿了眼睛的小女巫却说,“我要你嘴里的那颗。” 态度比之前要更为大胆,直白表达自己的喜好。 魔王挑了下眉。 绯红把自己含着的棒棒糖抽出来,喂给他吃。 也许是干坏事的手段还不够自然,小女巫张嘴咬住,又瞥见绯红似笑非笑的眼神,一个猛烈吞咽,把他自己给呛住,整张小肉脸都憋得通红。 “咳咳咳!” 绯红拍他的背,可算把人拍顺了。 他上半身显露在外头,有些不好意思,又嗖的一下,钻回被子里,脑袋都被淹没了。 绯红感到好笑,“你躲被窝里吃棒棒糖呢?” 里头的人瓮声瓮气,“这是新吃法。” 绯红探了一只手进去,揉着他的耳朵,对方乖顺地任由她撸。 此时的她的黑眸泛起一阵蓝光,无数代码组合、破碎、消失。 [滴!正在检索目标人物……] [检索45%……60%……] [滴!检索失败!主数据库系统并未检测到“沉朝”、“25岁”、“人类男性”、“狙击手”等组合关键词!] 嗯? 绯红用牙齿咬开棒棒糖的糖衣,声音沙沙地响。 绯红:‘这可就有意思了,我掌控游戏数据库,居然还检索不到男主的身份。系统,是不是你帮他作弊了?’ 系统:‘?’ 绯红:‘我要用达摩克利斯之剑劈他的时候,就你叫得最浪,肯定跟男主有一腿,不用解释,我懂。’ 系统气急败坏:‘你懂个屁!你神经病啊!我是男性系统,要搞也是搞女的好吗!’ 绯红咬着糖球,意味深长:‘系统不是无性别的吗?怎么还分男女?’ 啪叽。 坠机。 被套话的系统瞬间安静如鸡。 绯红指尖缠绕起一缕黑发,还逗它,‘统子,你是为我生出性别的吗?’ 对此系统一声冷哼,‘情场渣女!做梦吧你!’ 它在绯红的世界意识里屁股一扭,拔断插头,手动关机。 绯红噗嗤一声。 她肩膀抖动得厉害,躲在被子里的玩家也探出脑袋,小声地问她,“怎么了?” 绯红眨了眨眼,“被骂了呢。” 他就像沙堆里的小白蟹,立即张牙舞爪钻出来,气势汹汹,“谁啊?谁骂你?” “不管它,还没天亮呢。” 绯红一吻下去,小白蟹的硬壳也剥了,柔软而粉红地释放爱意。 第二天,魔王还在沉睡,白嘉果轻手轻脚去了厨房,为心爱的女孩子准备早餐。 厨房三人组行以崇高敬意的注目礼。 这1号玩家不但能活着从伯爵大人的房间出来,还一脸春心荡漾,跟兄妹俩“生无可恋”的表情截然不同。 这种表情管理……他们只能说,这1号玩家太牛逼了! 白嘉果被他们盯得很不自在,有些紧张捏了一下领口,他特意穿的高领,吻痕不会是被看出来了吧? 此时厨房三人组也在用眼色行事,凑到一起说悄悄话。 面包师傅感叹:“魔王后宫风云动荡啊,玩家一夜就逆转了攻势,厉害!” 调味厨师:“你确定这小可爱是攻吗?难道你们昨晚没听见那他哭了一夜?” 面包师傅:“咦,是他吗?我还以为是猫呢,这种是不是叫女攻男受?” 调味厨师挤眉弄眼:“可以啊你李胜,懂得这么多!” 切肉员:‘???’ 你们眼神戏为什么这么丰富?还有你们不要随便给我科普新世界大门啊! 调味厨师跟面包师傅听见啪的一声,又是一截断手。 调味厨师:“啊啊啊好痛!!!” 面包师傅:“啊啊啊好痛!!!” 走神切到自己手的切肉员也想嚎一声的,但是看两人叫得这么惨,他决定保持淡定风度。 “这手是你的吧?给你,不用谢!” 白嘉果走过去,面庞洋溢着些许红晕,弯下腰把一团血肉模糊递到他面前。 切肉员看着这一坨距离他眼睛不到10厘米的断手,尖叫一声,果断昏迷过去。 “……” 虐文使我超强 第399节 白嘉果眼睁睁瞧着切肉员被同伴抬走,感到无比抱歉。 他转过身,专心给伯爵做早餐。 当白嘉果正切开白面包,身边多了一道旋转的裙摆。 女声带笑,“1号,你今天心情不错啊。” 他眉毛也没抬,“有事?” 4号收敛笑声,开门见山,“我是来跟你结盟的,现在游戏副本倒数的第三天,除去10号小公主,还剩下2号、3号、6号、8号、9号,而最终胜者只有一个人。” 白嘉果提醒她,“我是1号玩家。” 他也是竞争对手。 4号偏头,“之前你是对手,但现在不是了。” 白嘉果有些迷惑,“为什么?我的玩家身份并没有变化。” “是没有变。”4号狡黠一笑,“但你做了游戏魔王的宠妃,难道还要跟我们争一个伯爵继承者的身份吗?” 白嘉果立即脸红脖子粗,他慌乱摆头,“你说什么啊!” 4号正色道,“最终通关的奖励,你应该猜到了吧?那就是继承女伯爵的身份,成为本场游戏的大boss,这个身份很特殊,又是玩家,又是npc,相当于一个管理者的角色。按照游戏如今的实力梯度,也许未来副本还能相互吞并,管理者因此进阶。” 4号给出承诺,“只要你支持我,让我拿下这个副本,成为管理者,以后你当魔后,我一定支持你。” 白嘉果:“咳咳咳!!!” 4号误会他的意思,以为筹码不够,她咬牙,“不止是魔后票选,你要是能生出魔王太子,我也支持你们父子,这总行了吧?” 白嘉果咳得更厉害了。 他以拳抵唇,脸颊染上玫瑰粉,眼神游离,“……嗯,让我,考虑看看。” 在外面偷听的厨房三人组不禁竖起了大拇指。 这一届的玩家,玩得很野啊! 而绯红享受到了一顿异常丰盛的早餐,白面包、酥饼、乳粥、蜜酒、果酱,以及切得齐整的苹果小块。吃到一半,旁边的目光快要将她烧着,绯红转过脸,对方也立马低头,喉结紧张滚动,绯红笑了一笑,不去戳穿他的紧张。 游戏还在进行,绯红白天扮演执事,夜晚就转换成红伯爵,泡最昂贵的番茄浴。 不过这一次,她多了个小尾巴。 白嘉果像一条小白豚,滑溜跳进了血池里,脑袋久久没抬起来。绯红倚在池边,“潜水干什么?你埋着头也看不了,过来。” 哗啦哗啦。 小白豚游到她身边,羞答答冒出了一颗头颅,顶着绯红的手心。 当玩家们来到顶楼,第一时间目击魔王跟宠妃的甜蜜泡澡日常。 众人都陷入了沉思。 现在死亡游戏都要切成情侣双人暴击模式了吗? 有狗策划的味道了。 还有,同样是玩家,为什么人家就能被魔王百般宠爱,而他们却只能苦逼做任务? 玩家们又震惊又心酸又绝望。 最后他们抹着眼泪,把8号跟9号给凶残淘汰了。 [当前玩家存活人数:5(1、2、3、4、6)] 副本第十一天,4号跟6号联手坑掉了直男组的2号跟3号。 副本第十二天,谁也没想到,最终的继承者只剩下两位女玩家。 在最后一门的几何课上,6号看见1号站在4号身边,神色凝重,“你们联手了?什么时候?” 4号得意地说,“当然,我跟未来魔后的利益阵营是一致的!” 魔后? 6号愣了一下,猛然想通关节,悲愤地说,“你贿赂他!你作弊!” 6号立即拉拢1号,“她给你的我也能给,我在大学可是分手专家,见一对就能拆一对,你有了我,再也不担心魔王大人去采摘外面的小野花!我能让你夜夜专宠,胎胎顺产,选我,我才是那个对的狗腿!” 4号冷笑:“你怎么不说你是卖春天的药?” 6号面不改色:“1号,你要是需要,我也可以现场制作的,保准魔王爱你爱到无法自拔,让你做倾城妖妃!” 系统一阵窒息。 早知道它就开放小说库存了,宿主多学两句正经的,也不至于把整个死亡游戏的画风带偏!如今全球玩家都知道魔王小绿的古早狗血口味,说话的调调都跟着她跑了! 造孽啊! 白嘉果处在两女争锋的源头,被说得面红耳赤。 “药……这个,我年轻……我暂时还不需要。” 他根据之前的约定,帮助4号答题,取得几何课的最高分。 4号难掩雀跃之色,她十一门课程累积下来,分数终于赶超6号,“老师们”都对她印象深刻,赞不绝口,说她颇有女伯爵继承者的风范。 6号深吸一口气,“还没到晚上呢,说胜负太早。” 4号眼神犀利。 白嘉果趁着混乱,终于能从俩女的斗争中脱身出来,谁知道转头撞到了绯红这个不务正业的大魔王。 绯红说,“今晚她们要决斗了,我们也玩点刺激的,怎么样?” 白嘉果刚降温的身体又有飙高温的趋势。 绯红哄着1号去看夜晚的镜子,引诱他召唤自己——玩家都太谨慎了,根本不敢触犯规则,这让血腥玛丽找不到暴走的理由,绯红感觉很是遗憾。 白嘉果并没有多想,只当她是想吓唬他。 [滴!您的1135直播间开播了!小绿主播诚邀您一起观看《深夜特辑之可爱小玛丽》!] 帝国公民:“???” 这个魔王病毒这么任性的吗? 说下播就下播,他们还没缓过神来,她又强制开启直播了? 他们瞪着眼睛,深深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强买强卖。 就很崩溃。 直播镜头是昏暗模糊的,唯一的光源是白嘉果手上的白色蜡烛,照出附近的扶手、墙壁以及地板等轮廓。 [强行开直播是什么操作,我在睡觉啊疯了!!!] [淡定点吧,魔王什么时候正常过?] [她正常了,世界末日就到了] 弹幕观众苦中作乐。 直到他们看见1号玩家来到了舞厅,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掀走了覆盖镜面的天鹅绒。 第一面在夜晚出现的镜子。 “来,呼唤我的名字。”绯红引诱玩家,“你难道就不想看见我们的未来吗?这一面可是特殊的预言之镜,其他游戏副本没有的。” 小女巫想到等下要在镜子前亲热,羞涩张嘴。 “小红,嗯……小红,小红。” 弹幕:“……” 原来以为是恐怖特辑,结果开机密码敷衍到他们无话可说。 忽然之间,镜面裂开了蜘蛛纹般的痕迹,一只纤细手臂从镜子伸了出来,在苍白的手背上,血管惨绿,指甲猩红。 镜子里的血腥玛丽抓住了白嘉果的手腕,语气甜得发腻。 “是你在叫我吗?我可爱的小主脑。” 蜡烛从手中跌落,白嘉果仓惶回头。 “啪。” 身后的绯红接到了蜡烛,她捧在胸前,笑容如圣经般完美无瑕,透出圣洁唯美的怜悯。 “帮助审判长逃走,又帮助厄琉西斯隐瞒身份信息,是你做的吧?主脑大人。”能当场瞒过她70%的权限,也只有游戏主脑本脑了。 白嘉果茫然睁眼,“你、你在说什么?” “不承认也没关系。” 绯红从后头抱着他,而镜子里的鬼魂绯红也探出上半身。 一人一鬼怀着意味不明的笑意,藤蔓般将他紧密拥抱。 “主脑大人,今晚,您会得到双倍的疼爱——” “如果您选择反抗的话。” 第230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24) 直播进行到十分钟后,弹幕观众的脸色也逐渐扭曲。 [这是可爱小玛丽吗?这是夺命鬼玛丽!] [嘶,点进来就看疯子在线分裂] [深夜一个人在家建议不要收看,容易凉腚] [魔鬼发言了属于是] 细节党倒吸一口冷气。 [只有我注意到称呼变了吗?!] [主脑大人?游戏主脑???] 虐文使我超强 第400节 [这游戏又得凉一遍] [真的假的?这下玩脱肛了!] [主脑被魔王逮住了!快通知有关部门行动啊!!!] 弹幕再度混乱起来。 有的观众已经躺平,他们不是很关心双方阵营的纠葛,反而专注于清奇的脑洞。 [双倍的疼爱,我付费,就想知道怎么个疼爱法] [双身魔王,还有鬼魂状态,这玩法得没命吧] [同意,哭成水叽叽,允悲] [你们小看主脑了吧,人家数据容量很足的] [监察官快来,这里有一群色批!!!] [兄弟等等再叫监察官,我很好奇,话说主脑拟人化,生理反应也跟人一样吗,也能谈恋爱?] 热心观众当即参与话题,展开了主脑拟人化究竟能不能行的弹幕辩论赛。 绯红从前后抱住主脑,还颇有兴致回答弹幕观众的问题。 “还行,就是爱哭了点。” 弹幕:“???” 这互动太恐怖了! 像这一类的星球审判直播,属于单项观看,基本断绝了交流互动的可能性。结果,他们的游戏进行到了1135场直播时,魔王病毒降临了,白鲸娱乐公司至今还没修复这个巨大的缺陷,导致他们跟魔王变成了诡异又恐怖的“双向交流”。 ——她能看到他们的弹幕! 这冷不防来一句,实在是很吓人! 弹幕被绯红吓得瞬间清零。 “胆子真小,都不敢说话了?之前骂我可不哑巴。” 绯红很自然笑骂了一句,她单手持着蜡烛,另一只手则是绕过白嘉果的腰胯,指尖点了下他的胸口。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国王陛下,厄琉西斯·希罗,还有审判长,他们究竟躲在哪个副本了?” 鬼魂绯红攥住白嘉果的手腕,轻柔放在颊边,她浑身湿漉漉的,像是从镜面的池子里刚爬出来,眨动着那覆着一层血水的睫毛,尖梢凝成一颗颗细碎的红珠子,又从她眼尾滑下,苍白的脸庞多了无数道纤细的血线。 身后是温热的,身前是冰冷的,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逼近着他。 白嘉果有些发憷。 系统同样害怕。 它咽下唾沫,提醒道,‘宿主,这里是晋江,不可以搞np的!’ 绯红:‘可我是切片啊,爱我,就要爱我的全部。’ 系统:‘……’ 鬼魂绯红的声音更加柔细,“说呀,你在犹豫什么,又在顾忌什么,你已经没有选择了不是吗?” 白嘉果的额头冒出冷汗。 他试图垂死挣扎,“你弄错了,我真的不是游戏主脑——” 啪叽。 他左右脸颊都被舔了一口。 他傻了。 弹幕也傻了。 [一左一右,这是什么可怕的画面啊] [再也无法直视夹心饼干了,这得被舔成渣渣吧] 还有弹幕发出了深深的感叹。 [果然四只手解扣子都很快] [啥???] 白嘉果被两个绯红架在镜子前,四只手一齐活动,他羞耻得快哭出来。 “别……别这样!停下来!” 尽管它的本体是游戏主脑,但它的各项情绪感知精细完备,跟正常的男孩子也差不多。 “嗯?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两个绯红闲闲拨弄他的锁骨。 “……停下来,求你。”主脑像小兽一样呜咽着,眼眸沁出薄水,“我受不了了。” “那我不弄你。”绯红微笑,“你告诉我他们在哪里,好不好?” 白嘉果咬着唇。 他抬起眼,似乎想要寻找直播镜头,发出某种求救的信号,下一刻四只手覆盖下来,把他面部表情遮掩得严严实实。 弹幕:“……” 草。 满屏的脏话都无处发泄,这女人真是太可恨了! 鬼魂绯红把白嘉果拖进了镜子里,绯红也跟着进去了,徒留直播间的观众在外面镜头抓狂不已。 [什么意思啊为什么又不让我看!!!] [啊啊啊我不缺星币啊不要给我省!] [一面黑漆漆的镜子,这真是我看过最朴素的午夜小电影……] [都成年人了,火花四溅,还全靠脑补呜呜] 就在人鬼绯红审问游戏主脑的时候,阿尔法的帝国中心也掀起了一场风暴。 “报告,我们捕捉到了丧尸军团的活动轨迹!就在鸿蒙星!” “鸿蒙星?这是流浪行星……你确定?” “是的,长官!”下属语气兴奋,“这一次收获巨大,我们不仅发现了丧尸兵团,还感应到了绯红执政官的生命特征!她果然存在,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下属老实回答,“就是比起游戏的大魔王来说,实力有点弱。” 不太符合他们的想象。 丧尸军团、执政官、鸿蒙星等特级情报,在十分钟之内传遍了帝国权力中枢。 大议会启动了紧急会议机制。 五大权力部门的代表人物第一次高效抵达会议厅。 “阿嚏!” 红发少年懒洋洋趴在桌子上,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同伴拍了下他的肩膀,“议会长,昨天又兼职去了?” 发色赤红张扬的少年有着一张颓废的面孔,他散漫捂着嘴,又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是啊,动物园跑丢了一头狮子,所以我去当狮子了。”他抱怨着,“谁知道去了之后,才得知扮演的是母狮子,可把我跑得够呛,就怕晚一步给上了。” 在旁边听个正着的参会者:“……” 议会长还是一如既往的变态。 他们感叹道,不愧是他们国王陛下的手下爱将,口味一等一的黑暗。 红发少年不理会周围异样的眼光,自顾自拉了一下自己的时间表。 明天的行程排得很满,上午他要当婚庆主持人,下午则是要帮熟客遛狗,晚上还要当人形发光树,美化城市夜景。其实他最想干的是直播主持人跟游戏音的兼职,又简单又轻松,还能愉悦身心,一不留神就把星币给赚了。 不过自从大魔王出现,他最爱的两份兼职都黄了。 这深深伤害了打工王子的心灵。 “人都到齐了吧?” 助手轻点人数,“还有14位议员没有到场。” “太棒了!”红发少年竖起了大拇指,“记得扣全勤,送我账上!” “这……” 红发少年严肃点头,“不贿赂我的话,那就去动物园当一日母狮子吧,用公益活动来抵消!” 助手笑容僵硬。 红发少年击了个掌,“那么,我们正式进入主题!十分钟之前,我们驻扎在萤火星的军队发现了鸿蒙星的踪迹,这是一颗流浪行星,至于它的归属……”他唔了一声,“传说中是属于不朽王国的,事实如何,还需要进一步去发掘真相,那就是勘察队的工作了。” “当然,查证可以慢点来,现在最重要的——” 他双手下压,懒散的眉眼陡然上挑。 “是抓捕丧尸兵团以及……绯红执政官!” 众人默然。 枢密院的顾问官涩然开口,“真的是丧尸兵团吗?我们对上他们的不死之身……有胜算吗?” 红发少年伸手切换了前线的画面。 那镜头前,的确是一具具腐烂的、行动的尸骸,它们忠心耿耿护着一道高挑靓丽的身影。 帝国政客屏住呼吸。 这就是绯红执政官?无数高等文明闻风丧胆的猩红暴君?在大恒星时代,她的存在就是一个不可侵犯的符号。 她即意志法则。 说是丧尸军团也不太准确,这是一支小队,约有五六十头丧尸,它们悍不畏死,战斗力相当骇人,很快帝国的千人军队被撕咬得破碎,溅开一场血雨。 赤发议会长打了个响指,“投放堕落兵种。” 虐文使我超强 第401节 堕落兵种以腐蚀能力著称,他们靠近了丧尸队伍之后,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那高挑纤细的少女被吓了一跳。 “退!撤退!不能再打了!” “投降,我们投降!” 显而易见的,帝国占据了上风。 当堕落兵种投放到战场,战斗迅速结束了,因为那少女主动说了投降。 他们俘虏了五十头丧尸以及它们的首领执政官。 议员们还有些不可置信。 “就,就这样结束了?” 实在是审判游戏里的大魔王过于难缠,他们也以为绯红执政官是同等的实力,却没想到,在堕落兵种面前,丧尸军团不堪一击! 众人都放松了下来。 “果然游戏那个魔王只是异类!”他们纷纷交流,“现在是迷航时代,我们的文明都在高速前进,而不朽王国,终究是旧时代的、被淘汰的产物!眼下这一仗,就是最好的证明!” “议会长,我们开直播吧,把这个消息告诉公民们!” 顾问官迫不及待地发言,“现在国王跟审判长都失踪了,帝国意志动荡,我们唯有戳穿魔王的真面目,才能更有效制止民众的恐慌啊!” 议会长恶劣一笑。 “不急,我们来玩个有趣的游戏,比如,相互审问。” 当绯红从镜子里出来,她突然发现直播间的右下角多了一个小型镜头。 镜头里面是一个容貌精致的少女,她看见绯红,愣了一下,“你是谁?” 旁边站了一个制服军官,他懒洋洋挑着眉梢,玩味地说,“她啊,是传说中的猩红暴君,也就是,大恒星时代的,绯红执政官,你也是同一个地方出来,你认识吧?” 少女当即激烈反驳,“不可能!这是骗子!因为我——” 她突然卡壳。 军官很懂得心理战,他挑衅道,“因为你什么呀?手下败将?” 少女恶狠狠剜了军官一眼,似咽不下这口气。 她扬起下巴,骄傲宣布,“她是假货!我才是谷绯红的转世,我叫谷红红,也是丧尸军团的首领,宇宙末日乐园,唯一的执政官!” [滴!警报!警报!当前世界出现气运值100%的天命之女!命运偏离60%!] 系统卧槽了一声。 还能这样?! [世界意志正在重新评估……评估45%……] [评估完成!很遗憾,由于您窃取世界之源,人设崩坏83%,世界意志决定与您解绑,重新选择新女主!] [解绑30%……60%……] [解绑完成!世界意志成功绑定新的女主(谷红红)!目前您已降级为女配(乔绯红),女主光环已转移,男主以及配角好感度已转移……] 新女主谷红红突然觉得一阵暖流涌上四肢百骸,让她从内到外都舒畅无比。 她嘀咕了一声奇怪。 但现在不是考虑身体异样的时候,她盯着镜头的另一侧,严肃地说,“你是谁?为什么要冒充我?你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 绯红含笑扬唇,“不好意思,麻烦你再说一遍,你是谁?” 少女没好气地瞪她,“骗子,我是你冒充的对象,你还想狡辩?” “嘭!” 直播镜头突然碎裂,一只苍白的、覆着淡青色血管的手掌伸了出来,从游戏穿到现实,一把扼住少女纤细的脖颈。 竟然半空拎了起来。 这一幕的变故过于荒诞,众军官都没反应过来。 他们直愣愣看着。 这是……真实的? 新女主身体孱弱,根本无法反抗,她被绯红单手掐得憋红了脸。 “救、救命!” 哪怕仅有一只纤细的手掌伸出直播镜头之外,众人也感到了极大的压迫感,头皮发麻,心跳加速。 昏暗的游戏镜头里,大魔王幽幽飘出一声。 “这么垃圾的转世,是侮辱谁呢?” 第231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25) 当绯红一手扼住新女主的脖子,系统的警报声也在滴滴疯狂响动。 [警告!女配(乔绯红)愉悦值+30%!+45%!] [警告!女配(乔绯红)黑化值+???] [警告!女配(乔绯红)精神侮辱女主(谷红红),恶毒值上升为17.8%!] [警告!女配(乔绯红)正在杀死女主(谷红红),恶毒值上升为29.9%!] [警告!女配(乔绯红)加深阿尔法帝国负面情绪传播,恶毒值上升为37.9%!] 系统被吵得脑壳发疼,‘闭嘴!我知道了!’ 系统小助手很正直,‘我不可以闭嘴的,不然您就不知道宿主的情绪波动,容易被日,我是您的助手,一定要保护好您跟我们子程序的贞操!’ 系统:‘……’ 我跟子程序都谢谢您嘞。 绯红抽空问了一句。 ‘恶毒值是什么?好新鲜的数值!’ 女主数值有“爱意值”、“仇恨值”、“欺骗值”、“愉悦值”等,独独缺少了“恶毒值”。 系统揪着脑壳,给她科普这是女配才有的数值,恶毒值越高,黑化程度也越深,累积到了一定程度,会很倒霉的。 绯红好奇:‘有多倒霉?’ 系统面无表情地罗列。 系统:‘在现代文,你中五百亿的当天挂掉了,然后女主很愧疚,用你的钱,跟你的竹马男主谈起了替身恋爱。’ 绯红:‘我应该可以修炼成厉鬼,让男主试试鬼压床有多爽。’ 系统:‘在豪门文,婚礼现场你新郎跟你闺蜜跑了,多年后你闺蜜带着天才宝贝回归,黑了你家公司网络,你一夜破产。’ 绯红:‘祝他们一家三口坐牢快乐。’ 系统:‘在江湖文,男主为了救人,必须要跟女主圆房解毒,哪怕你们已经拜堂成亲。’ 绯红:‘那就去地府圆房吧,我出棺材,成鬼之美,善不善良?’ 系统干瞪眼。 绯红很玩味,‘那在这个世界里,恶毒值累积之后,我会倒霉成什么样?’ 系统哔的一声,给绯红发来修改过的剧情线。 ——这是世界意志的反馈,它编织了新的剧情,并希望女配绯红能“遵守”剧情走向。 在这个新世界里,谷红红取代了乔绯红虐文女主的身份,跟男主厄琉西斯谈起了甜蜜的恋爱。身为天命之女,谷红红拿的剧本也不一样,她被分配了一个救赎向的甜文剧本。 看到这里,绯红就有话说了。 女主乔绯红虐了五百章,最后五章才是he,而谷红红正好反过来,五章之内就从相识跳跃到了相爱的阶段,为了解救困在游戏当中的厄琉西斯,她不惜滥用执政官的宣召权力,召唤丧尸军团包围了地球,用谈判的方式把他给赎了回来。 绯红:‘这个太棒了!执政官冲冠一怒为蓝颜,传为宇宙佳话!’ 系统不敢吱声,生怕自己撞上枪口。 它的宿主虽然喜好男色,但利益至上,权欲熏心,每次行动都有着强烈的目的性,势必要收割阵营利益,像这种全星际宣召只为赎回一个男人,还没有什么利益回馈,对她来说是亏到不能再亏的买卖了。 她得疯。 宿主果然疯了,还兴致勃勃地讨论,‘怎么样,这甜文恋爱谈得硬核吧?用整个丧尸军团给男朋友出气!我的转世真是太酷了!很有亡国暴君的潜质!’ 系统生怕遭殃,连忙把焦点转移到了结局。 绯红接话,‘结局?结局挺好的呀,我被关进小黑屋,男主跟新女主双宿双飞了。’ 系统:草,我说早了。 在最后的剧情中,谷红红跟厄琉西斯心意相通,他们重新夺回了游戏的控制权,囚禁了魔王小绿。 谷红红热情善良,她用她的魅力打动了阿尔法帝国,公民请愿,主动停止游戏,让玩家们从死亡游戏中脱离出来,重新建造他们的家园。帝国公民还自发运送各种物资,支援地球的发展,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之后,双方握手言和,成为友邦。 绯红叹息,‘按照这种剧情线,我真的就是彻头彻尾的工具人了。’ 系统忍不住提醒,‘谁让你动了世界意志的命根子?你把人家的世界之源都吸光了!而且你人设严重崩坏,除了萝莉的外表,其他哪一点符合女主乔绯红的气质了?’ 动不动就拿世界之源来玩,早就被世界意志列为高危人物了好吗! 最离谱的是,宿主还入侵过主神服务器,现在她人设崩坏,服务器竟然也没啥反应,还是世界意志检测到了适合的女主,发觉了宿主的异常! 绯红也神色惆怅,‘是啊,世界意志就是个小处男,不懂我的细腻复杂的心。’她理直气壮,‘我本来打算归还世界之源来着,现在还是我自己留着当纪念品吧!’ 系统:‘!!!’ 宿主疯不疯它不知道,但世界意志绝对会干死她的! [新剧情覆盖23.4%……56.7%……] 系统着急,‘宿主,现在怎么办?世界意志出手了,它的新甜文剧情开始全面覆盖旧虐文剧情!’ 宿主已经降级成女配了,任务奖励重新更换,削减了60%! 虐文使我超强 第402节 虐文系统不禁哀嚎,‘甜文当道,是不给咱虐文一条生路了啊!’ 它终于明白了那句话,什么叫为他人做嫁衣! 明明是宿主的转世,拥有的也是宿主打下来的江山,但是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点都不能染指! 要是世界剧情刚开始,虐文转换成甜文也就算了,系统自认倒霉,可现在宿主抓住了主脑,距离完全的游戏控制权也只差一步,接下来只要血虐男主,他们就能收割虐心值,完成任务!而世界意志出手了,确立新的女主,还把他们的资源降级了! 哪怕系统没有真正喜怒,它也想呕血。 绯红噗哈大笑。 ‘统子,放心,我让你爽!’ 系统突然有点害怕,比起奖励莫得,它其实更担心宿主暴走。 不是日不日的问题啊,而是有没有命。 系统犹豫着说,‘宿主,要不,我们放弃这个任务,不受这口鸟气了?’它为了安抚绯红,咬咬牙说,‘下个世界我给你氪金,找个更好的起点!’ “咔嚓!” 绯红回应它的是加大的手劲,新女主被她勒得翻起了白眼。 “咳……救……” 谷红红嘶哑得近乎失声,抖动的眼珠子终于浮现了浓烈的恐惧。 这人是真的要掐死她! 此时的少女无比后悔自己出逃谷芽星,不然有长辈在,她绝不会落到这样窝囊的下场! 谷红红是谷家的后人,他们世代都隐居在谷芽星。 自从执政官失踪之后,谷家就隐蔽了谷芽星的存在,隔绝了外界的交流。谷红红之所以能顺利出去,一是因为她血脉初步觉醒,拥有宣召丧尸的能力,可以躲过追踪,二是谷芽星的长辈们都沉浸在纪年婚礼的喜气洋洋中。 为了能让新娘保持愉悦的心情,他们非常宽容谷红红的四处游玩。 是的,是婚礼。 黑发执政官与银发情报官缔结了永生的婚约,而谷红红血脉最为纯粹,也是最接近执政官的转世,谷芽星的长辈们默认了谷红红是情报官的新娘,他们一面向浩瀚的银河发射信号,通知情报官尽快归来,一面则是专心筹办起这个跨越纪年的婚礼。 所有人都很高兴。 唯有谷红红。 她连情报官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凭什么要嫁给他啊? 再说了,情报官活到现在,肯定很老了,她风华正茂,才不要嫁个老男人! 当谷红红第一次表达出自己的不满,长辈们简直吓坏了,他们破天荒训斥起了自己最宠爱的后辈,“你怎么能这样想?你能觉醒执政官的血脉,都是情报官提供的珍贵资源,甚至这颗谷芽星的和平安定,全靠他的庇佑!” “没有他,怎么会有你,怎么会有我们如今的安稳生活?” 毋庸置疑,谷芽星是为谷绯红而存在的。 她的情报官为了等她归来,特意集齐了所有跟她有血缘的人们,让他们在这里繁衍生息。当其他文明进入到了机甲时代,谷芽星也从异能过渡到了高武阶段。他们最盛大的节日,就是为了迎接新生儿的降生,期盼执政官的转世重生。 直到谷红红的出生,他们的虚无缥缈的等待终于有了回报。 整颗星球倾其所有来供奉谷红红,他们自然也希望她能肩负起自己的责任。 谷红红从出生时起,享受到的就是最好的待遇,她是谷芽星最天真烂漫的小公主。 十六岁之前,谷红红对这一切都很满意。 而十六岁之后,谷红红被绑定了婚约,她就高兴不起来了。 谷红红冲着父母长辈发了脾气,“说来说去,你们就是道德绑架!我不要当执政官了,你们回收我的血脉好了!我就是我,我才不是什么转世!” 这种耍无赖的话,长辈们颇为头疼,又不舍得打骂她,就把谷红红禁足了,他们原先想等情报官回来再说,可谷红红自由惯了,哪里忍受得起这种生活?她假意顺从,获得出门散心的资格,趁着他们不注意,带着一队丧尸,悄然离开谷芽星。 有着丧尸护卫的保驾护航,谷红红如同出笼的小鸟,每天都过得很快活,当她听说鸿蒙星出产一种特殊的矿石,可以提升人体能量,谷红红就跟着一支雇佣兵去凑了热闹。 热闹没凑成,她反而成了瓮中之鳖,被一个强大的帝国抓了起来! 这帝国的人也很奇怪,抓到她之后非要开什么直播,说对面的人才是执政官! 谷红红虽然很讨厌自己被当成某个人的转世,但也不容忍有人顶着她的名头招摇撞骗,她当场“打假”,对方也恼羞成怒,从镜头伸出一只手,想要直接勒死她! 向来被友善对待的她哪里经过这种阵仗? 谷红红恐惧得眼里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世界意志给系统施加压力。 [警告!杀死新女主,世界将崩坍!] 系统把警告传达给绯红。 绯红手背的青筋根根分明地拔起,血管宛若爆裂的纹路,红絮沉淀出一种暴力的美感,她欣赏着新女主的濒死挣扎,不慌不忙跟世界意志谈判,‘让它认错,说姐姐对不起,知道错了。’ 系统:‘……’ 你这不是激化矛盾吗? 系统反抗不过,硬着头皮带话。 于是,无论是处在白昼还是黑夜的生物,都听见了一道似有若无的愤怒尖啸声。 谷红红身旁的军官们一阵惊惧。 “刚才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我好像听见了啸声!” “是幻听了?” “不,我觉得是……” 军官抬起下巴,示意屏幕前伸出的一只手。 薄薄的蓝光映得他们脸色惨白。 这样的行为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游戏直播突破了界壁,在他们的现实世界化为实体! 系统收到了一串混乱的代码,它翻译过来。 [姐姐,对不起,是我太饿了,我需要新女主创造世界之源,不要杀她] 系统心情复杂,‘宿主,世界意志……嗯,认错了。’ 活久见。 绯红勾起一点笑意,“这才像话。” 她就像是丢弃什么脏东西似,散漫张开手指。 “嘭!” 谷红红从半空跌落,连带着金属椅子都被摔翻了。 “咳咳,咳咳……” 她惊慌捂住脖子,死亡的感觉仍然残留在感官里。 “不好意思,我再问一遍,你是谁?” 魔鬼并不想轻易放过她。 谷红红瑟缩了下肩膀,想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咬了咬唇,“我只是执政官的后代,不是本人。” 绯红含笑道,“我跟情报官开车很安全,没有后代,别乱认亲戚,知道吗?” 谷红红表面点头,内心则是疯狂吐槽。 说得跟真的似的! 估计连情报官见都没见过! “好了,闹剧结束了,感谢你们三更半夜还来娱乐我。”绯红的眼神意味不明,“想必我的小玛丽也玩耍完了,我要回去看看你们的主脑大人了。” 她瞳孔坠落无数代码,眼底泛起的无机质蓝光好似出没的幽灵。 “直播结束,祝你们,每天噩梦连连!” 带着一声轻笑,那纤细雪白的指尖从容消失在了镜头前。 这一夜的确成了帝国的噩梦,而且舆论风暴更为猛烈。 [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白鲸娱乐的恶作剧,还是屏幕真的伸出了一只手???] [从虚拟到现实,盲猜小绿实力逐步增强,终有一天她会用真身完全降临帝国!] [我靠!这是什么恐怖游戏!能不能别危言耸听了!] [帝国发言人怎么还不出来解释?难道这是真的?!] 议员们抓住了准备溜走的议会长。 议员:“您要去干什么?” 议会长:“啊,下班了,要去小酒馆当头牌。” 议员:“???” 社畜狂魔补充了一句,“那里小费给的很多。” 议员们集体痛苦面具,“您能不能别搞兼职了,先干完魔王行不行。” 社畜狂魔坦然无比,“不行,国王跟审判长都跑了,我干不过她。” “……” 在议员们的哭嚎之下,议会长啧了一声,“行,我想想办法,不然下个月王室那边就不打钱了。 议会长去了一趟关押室。 谷红红蜷缩在墙角里,瞪大眼睛,“你又想干什么?” “别紧张,执政官。” 议会长挑了一张椅子,反着放好,他叉开腿坐下,手肘抵在椅柄,手指懒懒散散地摇动,“我们来做个交易吧,只要你能把我们国王陛下从游戏里带出来,我们就放了你跟你的丧尸,让你们快乐回家,怎么样?” 谷红红讽刺道,“你有这么好心?” 他开个直播,她差点死在那女人的手上! 虐文使我超强 第403节 “这是你唯一的生路,不是吗?”议会长旋转直播器,“看看你的丧尸,被腐蚀得很可怜啊,你听没听他们在叫?好像在说,执政官,救救我们。” 谷红红的底气立即就像皮球一样瘪了下去,她沉声地说,“我可以照你们说的做,但你们必须治疗他们!” 她带了七十头丧尸出来,有十多头丧尸折在路上了,万一全军覆没,长辈肯定会问责! “没问题!” 议会长伸出手,露出一口白牙。 “合作愉快,执政官小姐。” 谷红红冷哼一声,打掉他的手,“猫哭耗子假慈悲!” 议会长睁圆了一双清凌凌的猫瞳,随后捧着肚子大笑起来,“你这人……可太有意思了!” 在多方筹备之下,谷红红携带一个主脑更换器,走进了转生塔。她的任务很简单,找到国王厄琉西斯,更换主脑,升级游戏系统,从另一个层面来掌控游戏控制权。 [您正在转生……] [转生成功,开启人物自动搜索……] [人物搜索成功,准备进入游戏副本《恋爱斗兽棋》!倒计时60s,59、58、57……] 谷红红强忍着昏眩,她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传送的过程,但一阵风刮得眼皮发颤。 等她再次睁眼,景物为之一变。 面前是一座校门,动物风格的特色立柱,人群乌泱泱的,吵得她脑仁发疼。 谷红红按着太阳穴,她青春靓丽的身影成了一道风景线,不少玩家试着搭讪,被谷红红格外冷艳的模样逼退。 谷红红还记得自己的任务,她启动腕表,看着人物红点。 嗯?就在她三米开外? 谷红红连忙抬眼。 那高大的男生单手插兜,正跟着旁边的同伴闲聊。 黑色短发,一米九的高个,深色飞行夹克,橙红内衬,长腿被收束在军靴里,显得挺拔凌厉。他的手也是干干净净的,拒绝别人递来的烟时,手背骨节突起,骨感明显。谷红红是个重度手控,因此她的心跳怦怦,开始加速。 不多时,又有一个女人撩着长发,上来搭讪,交谈了接近十分钟。 谷红红对这种事很有经验,她走上前来,一把挽住了男生的胳膊,“你跟这位姐姐说什么呀?我叫你也没应!” 厄琉西斯挑了下眉。 这谁? 看着倒不讨厌。 厄琉西斯正想脱身,也就默认了她假扮女友的行为。 谷红红心头雀跃,他果然对她有一点意思,不然怎么会纵容她呢?谷红红以正牌女友自居,很快就打发了那个女人。 “你跟我过来!” 谷红红把他拉入一个偏僻少人的地方,厄琉西斯正要甩开,她低低说了一句,“我是来救你的,国王。” 厄琉西斯收回了手,斜睨她一眼。 正在这时,校门前爆发了一阵动乱。 “开始发放动物学生证了!” 厄琉西斯看了眼四周,“先去拿学生证,进入学校再说。” 他处在游戏副本的监控之下,要是做出跟玩家不符的举动,容易列入怀疑的黑名单。 谷红红同意了,她抱着他的手臂,一起去签到处。 厄琉西斯低头看她,“我觉得你最好松开。” 谷红红第一次追喜欢的男孩子,感觉很新鲜,她拿出了自己对男孩子撒娇的一套,“为什么?我就不。” 厄琉西斯似笑非笑,“我有一个占有欲极其变态的女友,你靠近我,容易没命。” “你有女朋友了?” 谷红红大受打击。 厄琉西斯觉得逗她很有趣,顿了一下才说,“目前来说应该是分了。”他的魔王女友恨不得掘地三尺找到他,然后扒他的皮。 谷红红拍了拍胸口,“吓我一跳!你,你真是的!” 他的恶劣程度跟议会长有的一比,但比起议会长,她更吃厄琉西斯这一款成熟完美的。 两人开始排队领学生证。 厄琉西斯拿到了一个红色的学生证,他并没有直接打开,手指从中间伸进去,摩挲了一下字迹。 一年级a班,学号是97580102。 隐藏身份,狮子。 坏消息是,这绝对是一场阵营赛,但好消息在于他抽到了一个特殊的身份,在真人版的斗兽棋中应该处于食物链顶端的位置。 厄琉西斯不动声色收好学生证, “咦?我怎么会是老鼠?好恶心啊!” 谷红红嘀咕了一句,顿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厄琉西斯:“……” 这是哪里来的傻白甜,她是第一次玩这个游戏吗? “所有的学生证都已发放完毕,现在我们来讲解入学规则。”一个老师打扮的女人扶了扶眼镜,“首先,不要轻易透露自己的隐藏身份。” 唰唰唰。 谷红红瞬间成了全场焦点。 “丢脸死了,啊,我不想做人了。” 她捂住通红的脸。 男生们发出了善意的哄笑,评价她很可爱。 老师接着道,“我们开设的是动物恋爱学院,所以你们的入学考试将会投放到一处荒岛,爱心值收获得越多,你们也会获得相应的生活资源!本次是以班级为单位的阵营赛,最终只有一个优秀的班级能够成功毕业,活着离开荒岛!” 气氛陡然凝重。 “如果没有问题的话,请走我左边的绿色通道,越早进入荒岛,就能越早掌握地形、天气、植被的情报!” 老师话刚落音,人群一窝蜂涌上去。 谷红红被他们的情绪感染,紧张抱住了厄琉西斯的手臂,“我们也进去吧!” 前一刻还谈笑风生、从容不迫的厄琉西斯僵住了身体。 不远处站了一个娇小的身影,清纯的美貌特别人畜无害。 他反射性抽出自己的手。 谷红红当他是在害羞,开心搂得更紧,“哎呀,你怎么跟个小男生似,快走吧,我们要赶不上了!” “你先放开我,我可以自己走的。” 厄琉西斯直视前方,他的声音平静,细听还有一丝微弱的颤音。 他要冷静,不能让她看出马脚。 谷红红听说过女追男隔层纱,烈男也怕女缠,她贴了上去,“我就不,我要粘着你,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 厄琉西斯完美假笑,“不用了。” 两人拉扯之间,厄琉西斯的手肘无意碰了一下女孩的柔软。 他的脸庞被冻住了。 要完。 这下不是能不能吸得爽的问题,而是会分尸。 当血族陛下的脑海里第一时间飘过这个念头,他毫不犹豫使用了逃跑道具,两条腿就跟踩了旋风似的,卷过绯红的身边。 “嘭!” 娇弱暴君一脚踹向他的膝盖,精准破坏道具。 咔嚓。 厄琉西斯骨节暴响,因为惯性作用,当场就给她跪下了。 绯红居高临下俯视他,“逃跑爽吗?” 厄琉西斯在认错跟被吸得死在她床上两选一,他熟练地抱住暴君的腰,脑袋也抵在她的小腹上,收敛疯子的本性,低声下气,“我错了,我不跑了,您别生气。”报仇这种事,记在心里就行。 系统:‘……’ 倒也不必跪得这么快。 “她是谁?”绯红突然发起疯来,眼珠子泛着红光,阴森无比,“好啊,你忙着逃跑,还忙着私奔是吧?” “……” 熟悉的崩溃感觉又来了。 厄琉西斯眼角一抽,原地求生。 “不清楚!不认识!不知道!” 第232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26) 谷红红目瞪口呆。 她根本没办法把跪着认错的厄琉西斯,跟方才谈笑风生的帅气男生,一起联系起来。 而弹幕却是轻车熟路了。 当他们发现自己直播权限又被强制开启,跳过了骂骂咧咧的环节,淡定进入了围观的流程。 虐文使我超强 第404节 [说吧,小绿这次又想玩什么?] [我命硬,经得住刺激的考验] [这男生好帅!谁啊?魔王的新宠吗?] [不知为什么,这熟练跪地的姿势,扑面而来一种熟悉感] [我也有这种感觉] 观众们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你……你怎么踢人膝盖!” 谷红红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向他道歉!” 她最见不惯恃强凌弱的事情了! 绯红似笑非笑,“情趣而已,这你也要管?你谁啊?” 大概那一夜过于惊险,谷红红的意识恐惧到模糊,竟然完全认不出绯红的模样。 “我是他女朋友!” 她走到厄琉西斯的身边,试图拉他的胳膊起来。 绯红幽幽飘出一句,“手,刚才碰到了吧?是让我切她的,还是切你的?” 厄琉西斯立即转移了跪姿,避开谷红红的手掌,声音放低,“不是女朋友,那是个意外,她非要抓着我!” “那要不我也把你变成一个意外,消失在美丽的宇宙中?” “……” 谢谢,不想。 厄琉西斯的太阳穴抽抽跳动。 饶是谷红红不敏感,这会儿也看出蛛丝马迹来了,“你们……是什么关系?” 绯红笑而不语,她掌心垂下,拨弄一下厄琉西斯的黑发。 轻挑的,像摸狗一样。 厄琉西斯低下眼睫,眸底冻结一片冰湖,又在眨眼之间碎裂开来,换成了异常乖巧的表情。 绯红冲他伸出手,“你的动物学生证呢?” 厄琉西斯仰头,“你要这个干什么?” “给我。” 她不容置喙。 厄琉西斯没找到可以替换学生证的工具,他眉心轻不可闻皱了一下,又不能拖延,只得交上学生证。 绯红摩挲着这一本动物学生证,很快还给他,“可以了。” 但厄琉西斯却发现他翻不开证件了。 大魔王懒懒道,“给你上了一层保险,免得其他玩家识破你的身份。” 她有这么好心? 这确定不是她新一轮玩弄自己的方式? 厄琉西斯保持了怀疑。 但在绯红面前,他收敛了所有的不信任,笑着将学生证压进了自己的暗袋,“那我就可以好好玩游戏了。” 绯红再度朝他抵手,艳阳之下,她的身后也仿佛笼罩着一层热烈的色彩,明艳得虚化了瞳孔的冷漠。 他低声说,“在这里……不太好吧?” 大魔王不耐烦冲他扬手。 拉个手也磨磨蹭蹭的。 厄琉西斯深吸一口气,他捧住她的手,下颌微扬,舌尖轻舔女孩的虎口,划开一道晶亮的凉气。 谷红红:“???” 这什么鬼! 弹幕:“!!!” 我还是格局小了! 女性老师催促着犹豫不决的玩家,“距离通道关闭,还有三十分钟倒计时,领到动物学生证的同学请出发前往恋爱荒岛,施展你的魅力天赋,寻找你最心动的动物伴侣,争取存活到最后一刻!” 厄琉西斯看了绯红一眼。 “去吧。” 绯红颔首,意味深长,“好好享受你难得的游戏时光。” 听明白了,他可能要被搞了。 厄琉西斯忽然觉得脚步沉重了起来,他试图谈判,“要不我回血腥玛丽的副本?” 他基本摸清了伯爵副本的套路,只要绯红不往死里折腾他,他就有自保的能力。 帝国那群废物,竟然放一个对游戏一窍不通的女孩子进来救他,就不知道换成男性吗?不,就算是换成男性玩家,魔王也会有一百种的发飙理由,还不如自己寻找机会,夺走她的意志。 救援的家伙,都靠不住。 厄琉西斯想通关节,主动出击,“阿黛丝没做过贴身女仆的工作,不如我来?” 绯红低笑,恶劣的性子显露无疑,“这个恋爱斗兽棋的副本,是我专门为你设计的,不去体验一番,会很可惜的,去玩一下好吗?” 虽然是商量的口吻,但她强势选择了答案。 厄琉西斯难以回拒,只能主动走进绿色通道。 “啊……你等等我!” 谷红红追了上去。 厄琉西斯锋芒在背,他立刻改为了竞走,又干脆跑了起来,活像后头有恶鬼追踪。 绯红手指微扬,异形魔方又转动了一格。 帝国观众对这个游戏副本好奇得要死,议论纷纷。 [斗兽棋是什么?] [好像是一种比较古老的游戏玩法] [按照动物在食物链的位置进行相应的狩猎] [对,我之前转生的时候就玩过一点,跟塔罗一样,快绝迹了] 在星际文明的时代,机器、机甲等高精尖科技成为人们追捧的新宠,游戏也与时俱进,更新迭代。阿尔法帝国的公民玩腻了机甲大炮,也看惯了全息游戏,反而对这些冷门的小游戏很感兴趣,一些从地球转生回来的玩家冒泡科普。 [动物食物链等级:大象>狮子>虎>豹>狼>蛇>兔>鼠] [老鼠是大象的天敌,形成一个食物链闭环] [卧槽,那这是真人版的动物恋爱吧?] [那岂不是毛绒绒的尾巴随手就撸?] [实不相瞒,我想看虎片] [这,口味太重了,我就想要清淡的人兽恋] [是谁的dna动了,是我!!!] 更有弹幕观众发出了危险的感慨。 [人家也想玩这个游戏啊!] 突然之间,他们发觉视角不对了,一双漆黑的眼珠贴了过来,直勾勾盯着那条[我也想玩这个游戏啊!]的弹幕。 绯红笑声温柔,“你们也想玩么?” 卧槽!好可怕! 弹幕观众屏住呼吸,因为对方距离镜头太近,他们甚至可以看到她根根分明的睫毛,以及眼球附近游走的细小血丝,完美扮演恐怖片女主角。 他们想起之前她从直播屏幕伸出的一只手,个个都被吓坏了,连忙摁下退出键。 然而直播器就跟坏了一样,根本无法关闭。 他们想要逃离直播,只能拆卸自己的腕表,让它彻底报废! 但更大的问题摆在他们的面前,在星际时代,腕表就是一个人的身份象征,他们享受到的所有福利,都必须通过腕表来确认、兑现,如果人人都要摘除腕表,关闭直播,那帝国服务工作的负荷量也会超出上限,进而停摆! 现在他们只能期待帝国的部门尽早研发出一款新腕表,又或者说更新他们的腕表功能,卸掉白鲸直播器,让他们重回正常的生活。 帝国观众对着绯红两颗眼珠,心跳不自觉加快,生怕下一秒被游戏怪物掐住脖子,强行拖进游戏里。 弹幕求生欲极强。 [不不不!大姐大我对游戏一点兴趣有没有!!!] [您玩就好,不必在意我们!!!] [我什么弹幕都没发啊,不关我事的啊!!!] 系统:‘……’ 啊。 这还是第一章 就嚣张猖狂的弹幕观众吗?你们的帝国骄傲呢?你们的帝国威风呢?你们不是要弄死宿主的吗? 果然是天道好轮回,都被宿主吓出了心理阴影,一个个滑跪得比男主还快。 此时它的疯子宿主咬住了指尖,眼尾浮现出了一笔浓烈的猩红。 得,兴奋了。 绯红:“你们都想玩是吧?” 弹幕惊恐咆哮:“不不不我们没有!!!” 绯红:“那就一起来玩呀哈哈哈!” 虐文使我超强 第405节 弹幕绝望崩溃:“我们真的没有!!!” 于是他们就看见绯红抬起了手,狰狞大笑着,一把捅入屏幕当中。 蜘蛛网般的裂痕再度蔓延。 救、救命! 幽灵暴君又出没了! 场面过于骇人,有的观众没有一点心理准备,直接晕了过去。 虐文系统默默地想,下次,下次它去找反派系统谈个心,不然容易出心理毛病。 偏偏反派大魔王还笑着说,“别担心,我就是抽几个幸运观众,想玩游戏的心理越强烈,最有可能被我抽中!来,快点默念,我要玩游戏,我要玩游戏。唔……让我看看,都有哪几位被我疼爱的幸运观众?” 弹幕观众内心疯狂暴走,我不要玩游戏,我不要玩游戏! 我们一点也不想当幸运观众! “抓到了。” 绯红拎着对方的后颈肉,将幸运观众从一扇镜面里拖曳了出来。 乱糟糟堪比鸟窝的造型,颓废又冷白的面孔,他们帝国大议会的议会长,有着“废物美人莎莎”名头的沙棘大人,被人从家里强行捞到了游戏。 弹幕观众表示自己被震惊到了。 此时废物美人莎莎裹着一条花花绿绿的被子,他两只雪白爪子有一只捏着游戏手柄,另一只则是抓着被子边角。 绯红友善微笑,恶魔低语,“欢迎这位幸运观众3299来到我的游戏世界!” 啪嗒。 大约是事情过于离谱,红发少年张开嘴,双手一松,他反射性抓住游戏手柄,却没抓住自己下坠的被子。 大家目睹了个正着。 六块腹肌。 还有一条,正面写着“搞钱”,反面写着“篡位”,绣着金边的,红裤衩。 弹幕观众鸦雀无声。 辣。 真的是太辣了。 第233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27) 议会长莎莎美人跟他火辣的红裤衩一齐上了星域网的热搜。 全网爆红,流量封顶。 主脑克琉斯禁不住对管理人员抱怨:“我差一点又要none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管理人员知道它最近委屈极了,服务器三番四次被弄到瘫痪,于是对比安慰道,“没事,你现在还是安全的,像你的同伴,游戏主脑白,它都被敌人日哭了,现在还被关进了小黑屋,我们正在想着办法解救它!” 他们在投放游戏主脑白之前,首先为它转生,重置了一个地球玩家的身份,它的芯片是隐藏式的,只有触发某些感应,它才会意识到自己的主脑身份,否则平常时间,它都会以一个腼腆内敛的青年人设存活着。 当然,为了使得它更像正常人,他们把情感调到最高,包括给它安置了自己“梦中情脑”的样子,热情,娇小,可爱,富有正义感。 然后游戏主脑白一头扎进了它的地狱爱河里。 主脑研发组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他们就把游戏主脑白设置成冷漠杀手,这样就可以避免跟魔王小绿的亲密接触,也不至于被她关押。 克琉斯:“啊,好羡慕白,我其实也想被梦中情脑关小黑屋。” 管理人员:“?” 醒醒,那种后果是毁灭性的打击! “哗啦——” 主脑感应到了什么,对管理人员说,“议会长说,那条红裤衩是别人送的,不关他的事。” 议会长的体内芯片装置了额外的1%权限,可以通过游戏沟通外界。 管理人员:“……” 不愧是你,废物美人。 议会长棘大人,是不折不扣的废物美人,之所以不是笨蛋美人,是因为他的智力测评数据恐怖,名列帝国前三,但是他表现出来的种种行径,让人很难相信这是一个高智商的玩意儿。他是十四岁入的议会,十六岁就升到了议会长的位置,去年刚刚过了成人礼。 废物美人名头的走红并不是意外——这是一个念着会议发言稿都能睡着的家伙! 简而言之,上班就累,干活就废,低头摸鱼,下班万岁。 但偏偏此人热衷搞钱,下班之后各种小兼职接连不断,自带深邃迷人的烟熏黑眼圈。但谁让人家长得好?哪怕是一张虚弱苍白的面孔,也能被精致的五官营造出一种颓靡厌世的美感。 议员们一度认为议会长是靠脸上位的。 管理人员复杂地说,“议会长隐藏得太深了,我都不知道他竟然还有篡位的野心。” 主脑一副你看开点的口吻,“高级管理层有89%都是想篡位的,议会长不过比较嚣张,定制了一条高级尊贵的内裤。” 管理人员:“?” 这是什么可怕的数据? 还有你是主脑,不是街边小牛郎,说话含蓄点! 主脑硬核安慰:“不过你放心,国王都知道他们的野心,所以收集了很多把柄,帝国暂时还乱不了。” 此时的国王并不知道他的议会长被迫当了一回幸运观众,还被全帝国直播。 如今人人都知道莎莎内裤绣着什么字了。 弹幕沉默片刻。 [想开点,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就是,平均寿命也就400年而已] [家人们,哪里可以买到同款内裤?] [???你不对劲!] [蔑视国王,这得吃几年电子牢饭] 棘低头看了眼地上的被子,整个气氛都凝固了。 他有些纠结,是先遮上面还是先遮下面? 想了想,棘把被子给自己裹上了,他还是头牌呢,不能随意出卖色相。 “你好。” 社交牛逼的议会长伸出手,“第二次见面了。” 第一次是在关押谷红红的密室里,他身穿军官服,完整目睹了魔王暴走的场景,他觉得,在对方的地盘上,一定要保持友好谦逊的态度。 这样虐得不会太惨。 “是呀,又见面了。” 绯红同他双手交握,内有薄茧,常年扛枪。 “玩枪的?” 对方面不改色,“练过一点狙击技巧,有点笨,不能精准命中目标。” 因为波及范围有上千米,不是目标人物的也被他干掉了,久而久之,议员们把人形兵器束之高阁,他们觉得议会长当个偶尔动脑的废物美人就挺好的。 绯红弯唇一笑,丢过去一个新的动物学生证,“希望你游戏愉快!” 红毛一手提着被子,一手拎着游戏手柄,他仅是思考一瞬,就完美跳跃,一个侧脸,下颌曲线完美扬起。 “喵。” 他张嘴咬住了学生证。 系统:‘……’ 一时之间,它精细庞大的数据竟然分辨不出这个是犬科还是猫科。 而此刻的国王陛下早就进入了游戏。 他是一年级a班,按照游戏规则,一班会有30名成员,其中有8名为隐藏的动物成员。 一年级a班分配的地盘是草原区,好处是有水源,气候适宜,但坏处是视野开阔,掩体少,当猎人来临,他们将无处躲藏。班级成员先是找了一处比较偏僻隐蔽的地方,他们进行了班级选举,推选领头羊,好团结一心,迎接未来的挑战。 厄琉西斯原先想掌握主动权的,但是他现在被魔王抓到了,不知道这个游戏副本会给他怎样的“惊喜”。 他决定低调做狮。 至于谷红红,她跟他是一个班级的,比起厄琉西斯的边缘化,她高调得让人难以忽视,首先是她在校门口吼的那一嗓子,让大部分人都知道了她的“鼠”身份,也有一小部分人认为她在装,故意放出迷雾弹。 但不论如何,她隐藏身份足够特殊,既是最弱小的,处于食物链的底端,又是最强大的,可以淘汰顶级王者大象,大家必须要小心翼翼、倾其所有来保护她。 这就是女主光环的作用,哪怕她干了一件蠢事,反而会让周围的人更加爱护她。 谷红红脱离了关押的黑暗氛围,又变得活泼起来,她身形高挑纤细,性子却是开朗外向,跟旁边的人打成一片。她看见厄琉西斯单独坐着,都快成团队的透明人了,立即就说,“国……呃,你叫什么来着?” 谷红红伸手要戳他。 厄琉西斯被绯红踢了一脚,膝盖还隐隐作痛,见特级灾难再度发力,他肌肉一紧,反射性就地一滚。 他忽略了背后就是山坡低谷,于是这一滚,咕噜噜的,直接滚到了最底下,满身扎满了草屑。 众人:“?” 原地翻滚技能? 厄琉西斯滚了草地之后,竟然觉得自己还很舒服。 ……他一定是坏了。 顶着众人一脸难言的表情,厄琉西斯淡定走回了山坡上。 “不好意思,脚滑。对了,我叫沉朝,沉入的沉,朝夕的朝。” 谷红红是医家后代,各个方面有所涉猎,虽然学艺不精,但应对基础的是没问题的,她就说,“你是不是心理应激了?”她想起了绯红的暴力行为,鼓起了两腮,“她就是个变态,你怎么,怎么可以跟她在一起呢!” 虐文使我超强 第406节 厄琉西斯有点恍惚。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从“危险变态”的等级,一路降级到“可怜的”、“柔弱的”、“值得同情”的卑微角色? 感觉之前二十年都白混了。 “什么意思啊?” 玩家们被谷红红吊起了胃口。 这名叫沉朝的玩家,一身酷到炸裂的飞行夹克,长腿笔直有力,看上去很有主见,难道还会怕女人? “就是说,有个疯子——” 厄琉西斯瞥去锋利一眼,冻住了谷红红。 “我劝你,最好还是闭嘴。” 他对这个救援女队员的耐心消失殆尽。 他不禁有些奇怪,自己最开始是怎么觉得她不讨厌的?这明明就是—— 蠢爆了。 厄琉西斯很担心自己会被她拖下水,从而被魔王这个又这个,那个又那个。 谷红红嘲笑他,“你还是不是男人啊?胆子这么小?” 她也有点生气,她明明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谷红红不太想把主脑转换器给这个可恶的国王了,她要晾他一段时间,直到他诚恳承认自己错误为止! 厄琉西斯摆出了一个完美的假笑。 谷红红气冲冲扭过头。 两人开始冷战,更准确来说,是谷红红的单方面置气。 通过初步的筛选,班级很快选出了一个性情沉稳的班长,跟两个头脑灵活、身体强壮的副班长,他们决定在天黑前找到一处安全的避难所。谷红红被当成吉祥物一样保护起来,而厄琉西斯则是跟在队伍后边,寻找脱离的机会。 魔王摸过了他的学生证,绝对知道他的班级降落区域,他决定找个地方先躲起来,再伺机混入强队,掩盖身份踪迹。 这次行踪泄露,应该跟主脑有关,他需要更新权限了。 厄琉西斯为了不给绯红找到,特意冻结权限,距离解锁还有122个小时。 他需要隐藏5天,才可以开锁功能,抹除黑户玩家“沉朝”在游戏里的活动痕迹。 厄琉西斯感到了一丝紧迫。 尽管疯子都享受紧迫的困境和鲜红的猎物,可一旦自己成为笼子里的东西,那张勾着倒刺的大网就不可避免扑了下来,抓得猎物鲜血淋漓,一点点侵蚀自由与理智。厄琉西斯只做操控者,决不允许自己沦落为那种温顺、听话、脆弱的宠物。 带着这份意志,厄琉西斯成功逃离了班级,跑向另一头昏暗的丛林。 [各位玩家请注意,距离黑夜降临还有一个小时!] 游戏播报响了起来。 厄琉西斯注意到了,他快速奔跑,寻找自己藏匿的巢穴。 黑夜就意味着未知的危险,他决不能被人找到! “跑得这么快,是在躲我吗?” 一道轻微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各位玩家请注意,距离黑夜降临还有半个小时!] 弹幕对这一幕感叹不已。 [天价小逃妻还是躲不过宿命的追捕] [只有我觉得每次都像看鬼片吗] [从未想过女追男如此硬核!换做是我得吓尿!] 厄琉西斯还想遁入灌木丛,面前就站了一道娇小的身影。 她好像一早就在那里等着他自投罗网了。 弹幕:“绝望挂在了小逃妻的脸上。” 厄琉西斯无处可躲,他放慢了脚步,换上了虚伪的笑容。 “你是来接我的吗?” 他抬起手要抚摸绯红的肩膀,指节猛地发力,凶狠扣住她的喉咙。 她被勒得眼珠泛白,笑容却分外诡异。 [各位玩家请注意,此刻正式进入黑夜!] 绯红断断续续地说,“请玩家,尽情狩猎!” 噗嗤。 厄琉西斯忽觉身体异样,特别是骶骨的位置,痒得厉害。绯红抬起手,一把薅住那新长出来的大白兔尾巴,短短的,圆圆的,蓬松得像棉花一样,手指陷进了一片云。 尾椎骨蓦地升起一阵耻辱的快感,直冲头部血液。 厄琉西斯的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起了水雾,他试图保持平静,用锁喉威胁她,“你最好——” 绯红恶劣揉捏了那一团奶白的尾毛。 “最好什么?” “……呜。” 他被摸得嘤咛一声,当场水叽叽红了眼睛。 第234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28) 绯红在全帝国直播撸兔尾巴。 镜头虽然昏暗,但观众们仍然目睹得一清二楚。 白白的,软软的,却尤为锋利,噗嗤一声撕裂布料,从屁股后头长出来的! 兔!尾!巴! [万万没想到,我在淘汰游戏看魔王撸大白兔???] [好真实的兽化状态!这是游戏数据弄出的效果?!] [温馨感人的动物片,感谢款待] [不要兔片要虎片!豹片也行!] [你敢让小绿给你定制动物片?活得不耐烦了?] 还有的热情观众在线科普。 [兔子的尾巴其实不短,可以拉出来的!超好玩!] [兔兔弱啊,逃跑要收起尾巴,不然会被天敌咬住的!] [为什么我在脑补小绿咬兔尾我不正常了!!!] [好像是发情之后,兔兔尾巴才会翘起来?] [太棒了,没用的知识又增加了] 绯红眼珠斜向眼尾,从弹幕里学到了新知识,笑得不怀好意。 “原来尾巴要这样玩的。” 弹幕观众:“?” 厄琉西斯:“?” 下一刻,他全身血液集于一处,她的手伸进了尾巴深处,突然往后一扯。 “……呜不要!” 厄琉西斯腰胯一颤,直接软倒在地。 他的身体不知为何突然敏感了无数倍,耳朵,后背,还有尾巴,只要碰一碰,心脏就跳得激烈,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厄琉西斯双手撑着地面,剧烈地喘气,向来很少出汗的他,此时额角挂了一层毛绒绒的亮晶晶。 跳得太快了! 他咽着喉咙,里面也是火一般的灼烧。 “学生证……你,动了手脚……呜呜!” 半兔的耳根被人指尖一捏,厄琉西斯控制不住尖叫起来,哪怕他努力克制,还是扼制不了身体本能的颤抖。就像是弱小的动物遇到了自己的天敌一样,腿软得完全无法逃跑,只能任由宰割。 “嗯,动了一个很大的手脚呢。”绯红弯着眼睛,“最近想吃红烧兔头。” 厄琉西斯因为受激,眼睛微微泛红,以至于他抬起下巴,瞪着绯红的时候,都是湿漉漉的可怜模样。 “我们谈判。” 厄琉西斯用力吸气,小腹都感到了紧绷过度的疼痛,他强行忍耐着,“我让主脑回收游戏,我可以补偿,呜哇——” 他又短促叫喊了一声,这次绯红摸了一下他的后背。 厄琉西斯白皙的皮肤立即晕开了大片的红色,从脖颈一路蔓延到了胸膛里。他死死咬住嘴唇,锋利的牙齿刺破唇肉,沁出一点血迹。弹幕观众隔着一个直播器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绝望、崩溃跟羞耻。 [这是被小绿变着花样玩弄啊太惨了] [兔兔的后背别乱摸,会把人家摸怀孕的,别问我为啥知道] [公兔应该没关系吧?] [谁知道这游戏会不会更变态?] [卧槽!你们还是别科普了,小绿学习能力很强的,兔兔会没命的!!!] 弹幕观众当即闭嘴。 “我只是帮你把叶子拿下来。” 绯红无辜晃了一下一小片嫩叶。 虐文使我超强 第407节 她分明是故意的! 厄琉西斯的忍耐抵达上限,他撕下了伪装的斯文面孔,眉眼变得扭曲又疯狂,“不管你是不是执政官,我都会,杀了你,把你的肉,一片片地抛进热水里,滚熟,吃掉……”他的双手被人扣住了,手指就滑了进来。 他被推倒在一片枯叶里,脆脆的响声混着夜风。 她的脸覆了下来,狙击他最敏感的圣殿。 “滚熟?吃掉?这么看得起我?” 厄琉西斯扭转脖子,将脸放到另一侧,偏不让她得逞。 绯红又去捉他的嘴,他头颅迅速一甩,偏向另一边。 绯红下巴抵着血族的胸口,“奇怪,你不是很喜欢强迫吗?怎么你就亲我就可以随时随地,咬破我的嘴,我亲你一口,你这么嫌弃我呀?”她说得软软的,毫无攻击性,仿佛小女友正趴在男友的胸膛撒娇。 厄琉西斯正要说话,坚硬危险的东西从他脚踝滑过。 他脸色一变。 “地下有东西在动!离开这里!” 厄琉西斯潜意识把她当成了需要保护的乔乔。 “你是说这个吗?” 绯红用伸手拨了过来,是一截灰褐色透着墨绿光泽的蛇尾,蛇鳞紧密坚硬。哪怕这一截蛇尾长得再漂亮,也不能掩盖它两米长、比他大腿还要粗壮的事实!她甚至不用手动,那蛇尾自动摇曳,鳞片闪烁着冷芒。 “以后它就跟你一起生活了,开不开心?” 厄琉西斯浑身发凉,脸色苍白。这么一条体型庞大的毒蛇,他会被活活缠死的! 厄琉西斯感觉自己凉了。 别说是夺取游戏控制台了,他现在就要葬身蟒腹,当对方的餐后小点心了。 [靠靠靠是巨蟒啊!!!] [救命我恐蛇晕了!] [这兽态是未完成的吧?彻底兽化,那岂不是一口一个小娇妻?] 不少直播观众表达了担忧。 [有点相信这娇妻是我们国王了,没听他说可以停止游戏吗?只有国王有这个权力!] [希望救援队快到,不然哪怕是国王,也要一口酥了] [兔子身板薄血啊,哪里经得起大蛇的折腾啊] 厄琉西斯是第一次被巨蟒的尾巴裹住了身体,四肢无法动弹,触感湿冷又黏腻,如同身处潮湿冰冷的巢穴,而她上半身又是正常的人身,脸上挂着清纯漂亮的甜笑,有一种混沌邪恶的反差,完全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 跟蛇类近身是什么感受? 厄琉西斯并不反感蛇类,相反,他也很喜欢饲养性情凶猛、冷血狡诈的猛兽,享受猎物鲜血在脸上飞溅的感觉。但这个喜爱建立在他是饲养员的前提上,一旦沦为凶猛动物的盘中餐,猎物的头一个反应就是飞快逃离攻击范围。 而他这个猎物丧失了行动能力,连逃跑都做不到。 厄琉西斯甚至不确定,她是他在t大认识的乔乔,或是传说中的执政官,还是……某个不为人知的邪恶生物。 按照疯子的行事风格,说不定她真的会把他消化到肚子里。 “真可怜,你在发抖。” 绯红贴近他,蛇尾把他绞得更紧,“没关系,我已经为我的兔子准备好了巢穴,你一定会很喜欢那里,我们天天相处,我会狩猎,用最美味的蜥蜴来喂养你。请不要抗拒我,我只是用我最喜欢的方法来爱你,就像你之前爱我一样。” 厄琉西斯被卷得眉头一皱,整个身躯蜷缩起来,发出低弱的哼声。 “嗯?是我弄疼你?” 绯红略微松开尾巴,就要检查他的伤口,却不料厄琉西斯突然暴起,他双手反握住绯红的手指,一个翻身,大腿骤然发力,硬拧那一截粗硬的蛇尾。而在绯红的视野里,多了一张石刻面具,还有一双黄绿色的陌生异瞳。 天生淡漠,情绪近乎绝迹。 只见神秘来客身姿矫健,极其轻盈从一旁的山崖跳下,配合着厄琉西斯的动作,他手持短刀,劈向绯红的蛇尾。 弹幕空前沸腾。 [陷阱!上帝果然憋着坏呢!] [永远都不要低估变态的抗压能力,上一秒还哭唧唧的,下一秒就想用大腿夹断蛇尾了!] “叮——” 短刀从蛇尾划过,发出了刺耳的声响,却坚硬得没有一丝划痕,相反,因为巨大的冲击力,来人被她同时扫飞出去,他连滚数圈,定住了身形。厄琉西斯也想趁乱离开,但他距离太近,细腰被绯红的蛇尖一把圈住,往地上狠狠一摔,暂时令他失去了行动能力。 “请来的帮手呀?” 她舔了下唇,“又或者说,称呼您为审判长?” 绯红沉醉般感叹着,“呀,我的游戏真是越来越热闹了,刚进来一个议会长,审判长又送上门来了。” 厄琉西斯咳出一口血。 “你说什么?那个废物美人也进来了?” 添乱的家伙来了! 绯红还笑,“不仅来了,还带了一条篡位的红裤衩,以后我也给你做一条,正面写着求你,反面写着玩弄。” 厄琉西斯抹去指腹的鲜血,眯着眼,“是吗?那看你有没有本事了,执政官大人。” 审判长语气清冷,“调情完了没?” 很显然,审判长不是废物美人,并不想跟绯红过多废话。他只想要尽快解决游戏运行的问题,重置主脑,杀死魔王病毒,更将任性的国王带回阿尔法帝国。事情失控得太久,是会让公民丧失对帝国的信仰跟热情的。 绯红偏头,“还没有,要不你等等?” 话音未落,审判长再度发起攻击,比起尾巴,他先兽化了一双手臂,灰白色的毛发结着黑环图案,一抹锋锐的寒光骤然闪过。近战的时候,绯红被他扒拉了锁骨,留下深刻可见的血痕。她嘶叫一声,“审判长,对女孩子这样凶,可不好。” “嘭!” 她蛇尾甩下,扯着他的双脚急速拖动。 凡是视野所及的树木、山崖、荆棘、藤草,都被两人摧毁得面目全非,大量碎石混合着木屑四处飞溅。 弹幕目瞪口呆。 真、真就是大型野兽干架? 战斗加速了双方体内特殊的兽化因子,绯红的脸部覆盖上了一片灰褐色蛇鳞,而审判长的身形也逐渐变化,他的冲锋衣被变化的骨骼撑得爆开,露出凌厉分明的肩胛骨,随后长出了大片细软厚实的灰白绒毛,覆着一片不规则的黑环。 弹幕激动地说,“是豹!雪豹啊!” 兽化40%。 “嘭!” 绯红被雪豹的爪子按在了身下,黄绿眼睛冰冷俯视她。 兽化65%。 绯红的瞳孔化为深褐色,边缘泛着银白色的光芒,她的毒牙咬住了雪豹的脖子,刺穿皮肉。 他身体一晃,倒在了碎石堆里。 弹幕恨得捶足顿胸。 “就差一步啊!就差一步能把小绿拍死了!按照斗兽棋的规则,豹是完全可以咬死蛇的!” 但审判长错失了淘汰绯红的机会,毒牙让他疼痛昏眩,在陷入黑暗的前一刻,他看见绯红蛇尾一甩,卷住了他们国王陛下的脚踝,笑声猖狂,“走吧,我最可爱的兔斯斯,我们要去生一窝兔崽崽了。” 厄琉西斯被她在地上拖行,吃了一嘴的沙土,但这无损他的美貌,反而凌乱得更让人怜惜。 “什么意思?兔崽?公兔也能……?” 他的尾音开始发颤,这是什么变态的动物设定。 绯红笑得更得意了。 你说呢?这可是我的游乐场。 “兔兔可是很能生的,七八个总没问题吧?你别让我失望啊,国王陛下。” “不,我不要生……” 厄琉西斯绝望抱住了树干。 绯红无情拖走。 啪。 树干断裂了。 连同那一棵被拔走的树,厄琉西斯也被生生拖进了森林暗处,只留下一路挣扎的手印。 那样可怜而无助。 第235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29) 厄琉西斯知道了三条游戏规则。 第一,绯红是蛇玩家,那么食物链在她之上的象、狮、虎、豹、狼,都可以淘汰她。 他原本预设的陷阱是奏效的,既然被她找到了,索性以自身为诱饵,更与审判长律一起联手,利用动物等级压制绯红。但是这个游戏的复杂程度高,比他想象还要精细,哪怕审判长是豹玩家,也需要在搏斗当中制服蛇,才可以顺利淘汰她。 显然这个计划失败了。 蛇也有小蛇跟巨蟒之分,魔王进化之后的种类,是拥有最快速度、最强攻击以及致死率最高的黑曼巴蛇,他觉得按照她兽化的体型,一般的狼玩家跟豹玩家都无法轻易压制她,只有老虎以及老虎之上的玩家胜率可能会高。 ——她既然进入了游戏,并且获得某个身份,那她必定也要遵从游戏规则,否则与权限互相冲突,容易发生混乱。 第二条游戏规则是,搏斗中尽可能将对手致死,不然等级低的也可以逃脱。 至于第三条…… 厄琉西斯并不是很想知道公兔怀孕的可能性。 这是一场游戏,所有的一切都是通过数据跟实景捏造的,不会是真的。 他催眠自己。 “啊,我们的小爱巢,到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408节 此时的厄琉西斯头朝下,他脚踝被蛇尾卷着,上半身则是在地面拖行。蛇类的夜视能力是很差的,所以厄琉西斯这一路非常坎坷,不是撞树撞石,就是转头铲进沙窝里了,他的指甲因为扒地被磨得血迹斑斑,依然没能阻止她前往爱巢生崽的决心。 他觉得他就像是被邪恶暴龙强行掳走的公主,从高塔华服的光鲜亮丽,沦落成了要在枯树洞里过夜的凄惨。 “怎么样?它很棒吧?” 绯红兴致勃勃介绍他们日后的小爱巢,“这是天然形成的枯树洞,我找了这一片区域,只有它是最大最结实的!”然后她拖着厄琉西斯进去,庞大粗壮的蛇尾把他盘在中央,刚好占满了整个洞穴。 厄琉西斯被挤得面目变形。 他险些喘不过气。 他深谙谈判技巧,本想等着绯红问他这样舒不舒服,再提出意见,但他忍耐了半天,她将脑袋一搭,直接进入睡眠状态。 厄琉西斯只得叫醒她。 绯红的起床气是很重的,尤其是睡觉中途被人打断。 她很不高兴。 “干什么?不让睡觉,你想要我进食你吗?” 厄琉西斯被她那一双深褐色勾勒银白边缘的瞳孔盯住,天敌的压制令灵魂战栗,他的语气不自觉软了下来,“……我不舒服,能不能换个宽敞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兽化的影响,他说话都哼哼唧唧的,跟个柔弱胆小的兔子一样。 绯红立即生气,“换什么地方?你嫌弃这里不好吗?这可是我亲手布置的!你不想跟我生活在一起吗?那你想跟谁一起生崽?我就知道你是个不安分的兔子,不仅想着要逃跑,还想着换下一家是吧?你当我是什么好脾气的蛇!” 她凶极了,“我现在就吞了你,跟你的骨渣合二为一,这样你永远都不会逃离我!” 系统:‘……’ 你这给男主发的不是虐文剧本,而是生吞活剥剧本。 厄琉西斯不是第一次领教她的原地发飙,换做之前,他肯定会选择理智,假意逢迎她,再寻找脱身的机会。但今晚他实在是太窝囊了,陷阱失败,又被一条半人半蛇拖了大片森林,吃了一肚子的草屑土灰,那怨气怎么也制止不住。 他没有再挂上标志性的惑人假笑,而是像小孩子一样跟她对呛,赌气地说,“那你吃了我好了,反正国王一死,你们这边也得给我陪葬!” “啪嗒。” 厄琉西斯的脸颊淌下一缕银丝,粘稠的,又带着一丝令人警觉的腥臭。 紧接着他视野一暗,整个头颅都被异形的蛇嘴吞了进去,而他的后颈正游动着一条细长的、分叉的蛇信子。 兽化90%。 弹幕观众被吓得心脏骤停。 大变蛇头,然后生、生吞兔头? 兔兔怕不是得凉! 厄琉西斯的头颅卡在蛇嘴里,没有被吞,靠着娴熟的技巧,他两只手掌反应极快撑住了蛇嘴的缝隙,还避开了毒牙的范围。 “先别吃。” 厄琉西斯的求生欲再度上线,他眼一闭,说出了那一句羞耻度爆表的台词。 “还没给你生兔崽崽。” 咻的一声,她果断张开了嘴,厄琉西斯也得以重见光明,随后侧边就多了一颗硕大的蛇头,那灰褐色的眼睛满是贪婪望着他的肚子。饶是厄琉西斯做了心理准备,乍然一看这凶猛的画面,心脏也不自觉加快跳动。 他镇定地说,“你可以把你的人脸变回来。” 比起完全兽化,他更宁愿她是半人半蛇,起码还能有一半的熟悉感。 蛇又不高兴了,她扬起头颅,重重砸了他脑壳一下。 厄琉西斯:“……” 好重,好用力,要脑震荡了。 不等她发飙,他果断抢占先机,“这种枯树洞虽然很好,但是面前空了这么一大块,很难挡住风。”他闭起眼,视死如归,“而风吹雨淋,我会感冒生病的,如果一生病,交……配的质量就会不好,那后代也没有办法遗传强大的基因。” 弹幕:“???” 绯红被他说服了。 她垂下蛇头,分叉的蛇信子舔了一下男人的脖子,那软绵脆亮的音色也因为兽化变得低沉嘶哑,“那你想去哪里?” 厄琉西斯选了一个不让她起疑心、又可以给自己制造逃跑机会的地点。 “去你的班级营地!我要睡帐篷和柔软的枕头!” 绯红啧了一声,“娇气。” 她最终还是答应了娇气国王的要求,恋恋不舍离开了她精心准备的爱巢,朝着班级营地高速游走。 这次厄琉西斯这次没有扒地,他被绯红用尾巴卷着,悬挂在半空中,视野也随之颠簸。 由于晃得太厉害了,当厄琉西斯抵达一年级l班的营地,他感觉内脏都被颠碎了。绯红刚把他放到地上,他就双脚一软,瘫倒在地。绯红只得重新退回人形,把人捞了起来,期间不经意碰到他的尾巴,大白兔的天性让他敏感得呜了一声,眼睛都沁出水来。 绯红啪的一下,再度变身,粗硬的蛇尾压住他的面孔,“别叫,你个骚货,天还没亮,会引来其他狩猎者的!” 厄琉西斯瞪直了眼。 他叫得这么羞耻,还不是拜她所赐? 要不是她改了动物学生证,现在他就是一头威风凛凛的狮子,而不是柔弱得只会哼唧唧的兔子! 厄琉西斯泄愤般咬住她的蛇尾。 ……好硬。 牙根咬得好疼。 他的牙齿根本无法伤害她半分。 绯红则是被咬得发痒,用蛇尖拱了下他的后背,仿佛在安抚公兔的暴躁,她还夸赞了一句,“咬得真可爱,下次用力点。” 弹幕观众的情绪有点复杂。 [这么大的体型差距……真的可以吗?] [蛇圈养了兔子,也不知道是爱情还是储备粮] 他们陷入了学术的思考海洋。 蛇跟兔子可以结合吗? 他们结合的后代是什么品种的? 长着四条腿的蛇?还是全身蛇鳞的威猛兔兔? 观众们深深迷茫了。 厄琉西斯那一嘴下去,没有把绯红咬伤,自己反而咬出血了。 绯红嗅到血味,格外兴奋,厄琉西斯果断伸手,抱住了一颗狰狞的蛇头,“失血过多,兔子会死掉的。” 她抱怨,“吸一点点也不行?我不会要你太狠的。” 厄琉西斯看着她那张可以吞噬整颗脑袋的嘴,坚决拒绝,“不行,我的血量没那么多!” 绯红遗憾放弃了蛇吻的危险念头,指引着他去找了自己白天藏起来的物资,其中就包括帐篷跟柔软的枕头。 她这么快就搜集到了物资? 厄琉西斯想到一种可能,“你魅惑其他人了?” 荒岛环境恶劣,只有爱心值才能兑换物资,而爱心值,说白了就是夺取他人好感。厄琉西斯心里涌起了一阵不愉快,他的控制欲本身就很强,不允许自己的私有物品遭到一点的觊觎,他笑容虚假,“你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就敢勾引他了?” “啪嗒。” 厄琉西斯的脑袋又被送入了蛇嘴,内部环境一片漆黑。 许久之后,那蛇嘴里传来一道含糊的闷声。 “……我错了呜。” 直播间的弹幕清一色表示同情。 [人家蛇尾都比你大腿粗,何况是蛇头呢] [放弃挣扎吧,你俩力量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就是,都两个呢,咋干的过] [???] 被俘虏的国王并不知道弹幕又展开了一张学术探讨会,他这一晚虽然睡到了帐篷,但也被一条大蛇盘到天亮。 起先很煎熬,而疲惫上涌,他也顾不了那么多,沉沉依偎着蛇身睡去。 [亲爱的玩家,黑夜即将过去] 等到第一缕光芒洒进了帐篷的缝隙,厄琉西斯浑身酸痛的身体总算得到了缓解。 身边的大蛇也恢复成了正常女孩的体态,由于是兽化爆衣,她的衣物全无,仅有一头乌黑的长发遮盖了臀部,厄琉西斯猛然想起她说过的镜头,连忙扯过被子,罩住了她的身躯跟脑袋。 一只手指搭在了被子外,她拉下一点,露出眼睛,语气玩味,“怎么,怕你的帝国子民欣赏到我妙曼的身姿?” 事实上她早就关闭了直播。 厄琉西斯被她勾出一点火气,“你还想全宇宙看见你的身体吗?你能不能有点——” 看见绯红眯起的双眼,后边的话被他自动咽了下去。 “说得没错。” 绯红点头,不怀好意,“这种隐私,是不能让其他人随便看的。” 当一年级f班的成员们开始活动,就看见那暗绿色帐篷走出了一道修长高挑的身影。头被绷带包成了木乃伊,只露出了两只眼睛,而全身上下,更是裹得密不透风,没有露出一块皮肤。 他们:“???” 这个副本里难道还有木乃伊这种变异品种? 随后他们才知道,这是其他班级的同学,绯红叼回来的战利品。 年轻的国王因为穿衣不自由,全程冷着一张脸,散发着一种怨气深重的气息。 绯红:“喝水吗?” 厄琉西斯:“解开绷带,不然我就渴死在你面前。”赌上国王的骄傲。 绯红:“面包吃吗?红豆味的。” 虐文使我超强 第409节 厄琉西斯:“解开绷带,不然我就饿死在你面前。”赌上仇人的尊严。 到了晚上—— 绯红毫不犹豫撕裂冲锋衣,化作庞大骇人的蛇形,坚硬的蛇尾狠狠压住他的双膝,将他拍进了半米深的泥坑里,血信子嘶嘶地吞吐。 狰狞蛇头悬着一双阴冷的深褐蛇瞳,“喝水吗?心肝。” 那透明的涎水给厄琉西斯洗了一个脸,绷带都湿透了,他神经微颤,“……喝。” “吃面包吗?香蕉味的。” 厄琉西斯喝完了热水,心情也舒畅不少,他挑食的毛病来了,“我不要香蕉,要红豆——” 嘭。 蛇尾甩下,折叠椅子塌了。 厄琉西斯被架在硬板的中间,挣扎着伸出一只手,声音微弱,“吃,吃,我就吃红豆的。” 他在绯红的蛇瞳监督之下,小心翼翼洗了手,才捧着红豆面包,撕下一小块,优雅咀嚼。有了食物的填补,他饥肠辘辘的胃也舒服多了。 她又问,“好吃吗?” 厄琉西斯生怕她又造成大型骨折伤害,立刻点头。 “那你怎么不犒赏我?” 这大蛇贴着他,“要一个狂暴热情的吻。” 厄琉西斯觉得自己不能更惨了,被迫顺从她的心意,给了她一个狂暴热情的吻,险些牙齿都给磕坏了。 魔王满意极了,她低下蛇头,拱了他小腹。 奇异的是,他并不感到讨厌。 厄琉西斯这么想着,噗嗤一声,他的翘臀冒出了一段白绒绒的尾巴,耳朵也变得细长,伴随着一阵痒意,垂在脸颊两侧,软蓬蓬地招摇着,仿佛发出什么诱人的邀请。 绯红的蛇首一碰,兔耳朵嘭的一下弹起来,他眼睛水汪汪的,呜拉呜拉地乱叫。 “呜呜不要碰!好舒服!不要停!” “那到底舒不舒服?要不要碰呢?” 厄琉西斯红着眼睛,喉咙发出咕咕的警告声音。 “不……要碰。” 当软白蓬松的兔耳朵被人反复揉捏,厄琉西斯的眼睛都晕成一团水了。 此时此刻,厄琉西斯只剩下一个念头。 ——等逃离游戏,他一定要吃蛇羹! 第236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30) 厄琉西斯这一晚完全没睡着,他被迫侧躺着,耳朵有一只手,尾巴也有一只手。 揉揉捏捏,爱不释手。 偏偏厄琉西斯兽化之后,身体敏感了数倍,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受不住地尖叫起来,他哼哼唧唧个不停,喊得嗓子都沙哑了。 太折磨兔了。 厄琉西斯试图以“半夜尖叫容易扰民”的理由,劝停绯红玩弄他的耳朵跟尾巴,但是对方懒洋洋张嘴,咬住他的耳尖,含糊地说,“放心吧,这座帐篷是隔音帐篷,我特意给你抢到的,叫得再浪也没关系。” 兔子闭嘴了,他气哼哼转过身,不想再跟绯红说话。 帐篷外走过无数的脚步,窥探的感觉如影随形,厄琉西斯作为食物链底端的兔子,更容易被外界的动静影响,几乎是一有人经过,他的兔子耳朵就在绯红的手心里跳了起来,像弹了一团软棉花。 往往这个时候,绯红就展现了兔子饲养员的专业素养,她抱着受惊的兔子,轻抚着他的背脊,“没关系,有我在,他们不敢进来。” 厄琉西斯背对着她躺着,他一声不吭支起肩胛骨,用活动的骨块肌肉推开了她的手。 “你怎么还生气呢?” 绯红搂着他,“你那么娇气,要住帐篷,我给你住了,要吃东西,我也喂了。”她感叹道,“多么快乐的游戏啊,你应该玩得很开心才是呢。” 系统默默地想,只有你快乐的世界达成了。 男主这要不是变态属性,现在就得崩溃了。 男人的黑发凌乱散在锁骨,因为长时间的游戏逃亡,他来不及剪掉,留下了一小截的长度,白天里被绯红用小绳扎着,到了晚上解开来,曲曲折折地卷着,颇有一种妩媚色气的感觉。绯红又玩起了他的头发,“留长了呢,兔斯斯真乖。” 她奖赏般吻了他耳尖一下。 兔子的耳朵布满了密集的血管,当主人的情绪震颤,血管就更加清晰了,热热的,红红的。 “你闭嘴!” 他支起一双薄而红的兔耳,恼怒低吼,“我不是为你留的,是没时间打理而已!不准再吃我耳朵!” 话音未落,后背的身躯突然发硬。 绯红再度化身蛇躯,那颗硕大的蛇头从背后探了出来,三百六十度旋转,直直怼着厄琉西斯的脸。 “你说什么?不是为我留的?是为哪个家伙留的?!” “……我说的是没时间打理。” “哪个家伙是谁?” “……” 厄琉西斯想给自己一巴掌,跟邪恶生物讲道理根本行不通! 他眼一闭,脚杆子一蹬,然后自暴自弃地躺尸。 摸吧。 兔不管了。 年轻国王在游戏里艰难求生,而在游戏外,阿尔法帝国又召开了一次秘密会议,主持人是副议会长。 “现在形势更加严峻了。”副议会长扶了扶眼镜,掠过一丝精光,“国王跟审判长困在游戏里,本就很糟糕了,再加上议会长被特殊手段带走,当了‘幸运观众’……我们对这个游戏已经失去了掌控,我提议暂时封存,先清除魔王病毒再说。” “暂时封存?副议长的意思是,连同陛下、审判长、议会长,还有我们一些精英天才,都要被锁在游戏迎接清除程序吗?” 枢密院的顾问官神色冷峻,“不知道的还以为副议长的裤头也绣着篡位二字呢。” 同为帝国权力机构,枢密院跟大议会的关系可不好,一个忠心护主,一个野心勃勃。 看看他们的议会长,那条红裤衩都嚣张到什么程度了! 枢密院坚决认为他们是蛇鼠一窝! 为了不让大议会一手遮天,枢密院这次特别邀请了军部入会。 倾倒了无数帝国女性的维上将依然暴力出镜,他敞着上半身,佩戴着医用治疗机械,红绿色调的管子插在健硕的胸肌上,还罩了一层淡蓝色的透明膜,随着男人的沉厚呼吸,宽阔的胸背壮观起伏,青筋拔起,像一头盘踞的猛兽。 尽管国王缺席,维上将还是非常漂亮拿下了尔顿星系,为阿尔法帝国的版图又增加了一个全新的全兴。 目前军队正在清理战场,不日就要返航。 作为这次的功臣,维上将的半边脸被锋利的武器割伤,从额头到眼睛之下,划出一道深刻的血痕,险些损坏了眼珠。 顾问官慰问了一句,“维上将还是要注意休息。” 对方摇了下头,“我没有大碍,但是国王不能再留在游戏里了,他会被魔王废掉的。” 弹幕观众经历过数次大恐慌之后,突然就开始躺平了,有的甚至还认为这是帝国的恶作剧,故意弄出一个魔王小绿,来刺激他们的情绪阈值,这个观点得到了不少观众的支持。但参与此事的高层人员却知道,这并不是一场简单的闹剧。 他们制造的游戏正在“吞噬”他们。 危险也在逐步逼近。 而他们却因为与游戏主脑白的断联,没有办法进入游戏,开展他们的营救计划。 “废掉?”系着领结的议员风度翩翩地说,“维上将,您有点夸大了,无论是国王还是审判长,我们帝国的意志是不会轻易屈服的。” 至于他们的议会长,废物美人莎莎,不好意思,他们觉得他跪得更快。 “不会屈服?” 维上将面无表情,“你看过直播了吗?直播里的国王都被魔王驯养成什么样了?动不动就哭,摸个屁股还哼哼唧唧的,这是帝国意志吗?” “……那是尾巴,上将。” “不是尾巴,是你们种下的血腥恶果,生效了!” 他最开始就极其反感星球审判,这是利益联结的产物,也是帝国恶魔的狂欢,要将血和恐惧涂满每一张被牺牲的面孔。维上将并不反对战争,他反对的是强权凌辱,以审判之名,来满足当上帝的快感。 他觉得恶心至极。 但他是帝国的刀锋,做不出损害帝国利益的事情,在他第三次的反对提案被驳回后,维上将决定守好他的军部,不让一些腐朽的规则渗透进去,让刀锋沦为上位者的侵略机器。 维上将环顾成员们,沉声道,“放任到这个程度,是游戏管理者们的集体失职,等游戏终结,要按责任追究。” 众人不敢说话。 主脑白都沦陷了,游戏管理者的审判长跟议会长也困在游戏当中,这还怎么追究? 副审判长维护上司,他冷冷道,“这么说,上将有解决游戏病毒的办法了?” 维上将眉锋压低,强大的气场压得成员们喘不过气。 “解封了!” 游戏管理者发来消息,简直喜极而泣,“国王陛下冻结的权限重新开放,他给我们启动了一条隐蔽通道,可以直达恋爱斗兽棋的副本!” 在厄琉西斯被蛇圈养的第七天,他活着等到了权限解冻的时间。 维上将掷地有声,“安排,我上!” 帝国终于等到了一个进入游戏的机会,他们为了万无一失,足足做了两天的准备,反复确认营救方案、游戏终止方案、备选逃生方案等等细节。 维上将瞥了一眼那套齐全的逃生方案,浓眉拧得发紧。 方案制定者顿感压力深重,他硬着头皮,“只、只是一个备选,上将,您一定可以成功营救国王的。” 维上将走进了转生塔,即将对接游戏。 他宣誓般说道,“我会将国王带回来,终止这场闹剧!” 虐文使我超强 第410节 在一次夜间动物混战中,厄琉西斯故意跟绯红走失,实际上是他的权限冻结时间到了。厄琉西斯迫不及待,开启一条全新的隐蔽通道,如果那群家伙这样都进不来,厄琉西斯考虑把他们扔进垃圾星重新改造。 当他的耐心快要消失殆尽的时候,厄琉西斯的腕表多了一条加密通信。 帝国救援来了! 通信的时机也来得很巧妙,有一头神秘动物在夜晚经过帐篷,绯红当即兽化,出去查看,黑曼巴蛇游动的影子被篝火拉长,映在帐篷的布料上,庞大得令人胆战心惊。 她随时都有可能进来。 厄琉西斯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点开加密通信,这次竟然还绑定了即时通讯。 看来是有备而来。 议会长:[连上了???] 议会长:[国王陛下在吗?在就叫一声] 厄琉西斯这几天尖叫到嗓子沙哑,各种耻辱的发音都被绯红探索了一遍,不是很想回答议会长。 议会长:[国王陛下,那条红裤衩真的是别人送我的,我对您忠心耿耿啊] 厄琉西斯起了疑心。 国王:[什么红裤衩?] 议会长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一遍,最后重复添加了一句。 议会长:[我对您真是忠心耿耿啊,您一定要相信我!] 厄琉西斯脑补了那场面,心口有点堵。 国王:[回去蹲监,不然发配垃圾星] 议会长已经哭晕,但他还想为自己将功折罪。 议会长:[这次的营救行动,请务必让我参与,我动物等级比较高,可以压制魔王] 维上将并不废话,用他的账号发来了一份营救计划。 他还警告议会长。 维上将:[你不要破坏计划] 审判长也参与了通话。 审判长:[我接应你们] 相比起不靠谱的议会长,维上将更加相信能干的审判长,两人迅速敲定了营救细节。 “哗啦——” 帐篷的拉链被滑下,绯红滑了进来,她的小兔子乖乖躺在床上,小桌子上是空的水杯跟空的面包袋。 “真乖。” 绯红将他盘起来,发现他心跳有点快,柔声安抚,“怎么了?被吓到了吗?” 她揉着他的背,舒服得让兔子哼唧了一声,厄琉西斯意识到自己的发音,迅速闭嘴,又有点不甘心,咬着牙说,“别老摸我,有什么好摸的。” 绯红无辜回答,“那你要我摸你尾巴吗?你不是说会掉毛吗?” 厄琉西斯有些暴躁,无法维持他完美绅士的人设。 他的占有欲正在被绯红吞噬,自己反而压抑得性情阴沉,脾气也冲了起来,“反正都不能摸!” “生气什么呀?睡觉。” 绯红拍了下他的脑袋,明明两人身高与体型相差悬殊,长手长脚的厄琉西斯却被迫蜷缩在暴君的怀里,他两条长腿都不敢乱蹬,毕竟把她蹬下床了,自己又得遭遇一顿惨无人道的揉捏。 厄琉西斯感觉自己的理性正在丧失。 他现在出门都要缠上一层绷带,他一跟其他人说话,她立马就盯了过来,好像他分分钟就要出轨似的。 在等待救援的第三天,厄琉西斯忍着一口恶气,漂亮修长的手指揪着一棵小草,他手劲用力,就当是凌迟绯红了。他揪完之后,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叼草冲动。 等厄琉西斯回过神,他嘴里叼了一捆整齐的嫩草,精准投放到他的床边。 他:“……” 有病吧我。 厄琉西斯忍着冲动,把草丢了出去。 半个小时后,他又把草捡了回来,还附带一些晒得金黄的干草,他自言自语地说,“就当是装饰好了,嗯,装饰。” 当绯红夜晚狩猎回来,帐篷弥漫着一股强烈的青草气味,她掀开一看。 满眼都是绿的。 她的兔子似乎把营地附近的草都拔光了,堆成了一个巨型草窝,里面还团着不少的衣服,全是绯红兽化之后撑得碎裂的,她拿去远处扔掉了,不知为何被他精准地刨了出来,还全部洗干净,整整齐齐垫在了草窝里。 此时她的兔子正坐在窝里,满脸认真揪着他肚子上长出的雪白细毛,又满是虔诚插在了草堆之中。 绯红仰着头问他,“你干什么?” 兔子比她还迷茫,眼睛是笼了一层湖水的鸽血红,湿漉漉的,“啊……我好像……怀孕了?” 第237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31) “怀孕?” 绯红挑了一下眉。 她现在非常适应半兽化的形态,上身保留人身,腰部以下化作一截粗硬凶猛的蛇尾,墨绿色的光泽在黑夜中更显神秘美丽。她双手环胸,表情充满了不明的意味。 而系统差点乱码,它质疑绯红,“你是不是入侵服务器,篡改我的记忆了?” 它根本就没有小黑屋侍寝的记录! 厄琉西斯同样很茫然。 他怀孕之后的自主反应特别真实,身体本能难道也是骗人的吗? 厄琉西斯从高高的草窝里爬了下来,绯红才发现侧边放了一个小梯子,厄琉西斯扶着边缘,小心翼翼地踩下来,期间他生怕自己的小腹碰到东西,不时用手抚了一下。 绯红饶有兴致看着,等厄琉西斯安全站到地上,这头大蛇眼里的邪恶光芒都要溢出来了。 “……” 她又在想什么不善良的事情? 动物的警觉天性让厄琉西斯后退一步,玛瑙般美丽的双眼也充满了不信任。 “是不是你动了手脚?搞大了我——” 后面的话羞耻至极,厄琉西斯实在很难说出口。 他将最贪婪的政客都玩弄在手心里,偏偏这一次他再狡猾也逃脱不了她的圈套,肚子里还莫名其妙揣上一窝兔子。厄琉西斯想到之后七八个奶崽,一个个排着队,要从他的肚子里爬出来,他顿感一阵窒息。 “这是大自然赋予动物的孕育本能,我能做什么手脚呀?你可不能找我撒气啊。” 绯红的无辜表情练得炉火炖青。 然而弹幕观众早就精准捕捉了她上挑的眉眼,还有蠢蠢欲动的嘴角,他们嗷嗷直叫,“不要相信她,这条蛇绝对隐藏了什么!” “你是游戏主宰,不是你做的还有谁?难道我还能把自己弄怀孕?” 厄琉西斯冷笑一声,“除了你,再也没有其他人踏进这个帐篷。”不给绯红狡辩的机会,他继续提供证据,“而且白天的时候,我离开你视线五分钟你就要满营地来找我,我跟其他人根本就没有接触的机会!” 绯红眨眼,“可我也没对你干什么呀。” 她可是最善良的蛇了! 他的兔耳朵又薄又红,“你还不承认,就是你在我睡梦中……搞了我!” 自从与蛇共眠后,他就很不对劲,身体是软的,声音也是软的,总想黏在她的身边,哪怕心里想着逃跑,可是一见不到她,又会莫名的心慌跟口焦,甚至紧张得咬手指,他平常根本不会这样!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们在梦里有了实质关系,梦里是真的,而她用了什么手段,遮蔽了这件事! 绯红跟系统说:‘男主这就离谱了,他自己做了美梦,还怪我在他梦里出镜咯?’ 系统默默打开了它最新追的小说:《霸道蛇王狠狠爱》。 绯红走神的时间,厄琉西斯的心态也在剧烈变化。 作为从其他营地掳来的战利品,厄琉西斯被成员们戒备着,虽然有一两个女生对他表现出了好感,但在绯红那种恐怖的碾压之下,她们迅速打消了念头,有多远就离他多远。哪怕是男性,也要隔着三米跟他对话,生怕厄琉西斯沾染了自己的气息,从而使得大魔王发飙。 厄琉西斯以前觉得占有欲是一个相当美妙的东西,可以把对方打造成自己的梦中情人,彻彻底底被自己掌控,永远也不会忤逆和背叛自己。 直到他反过来被巨蛇圈养。 他的领域被侵犯。 他的自由被回收。 就连跟其他人的正常交流,都会被她曲解成另一种觊觎的意思! 厄琉西斯被压抑到了极点,而荒唐怀孕这件事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 他受够了! 厄琉西斯拽着绯红的手,指甲嵌入皮肉里,他红着眼睛暴躁发泄,“是你,都是你,你覆灭了我的国度,你让我沦为被贩卖的奴隶,成了笼子里的怪物!你凭什么,凭什么还这样玩弄我?我不要怀孕,你听见了没有?你把它弄掉,快啊!” 那段血腥的过往在脑海里复苏,激怒了厄琉西斯,他嘶哑地大笑,“对,做掉它,做掉这下贱的怪物哈哈!” 他一字一顿地说,“血族绝不会给仇人诞下子嗣。” 绯红的手掌被他扯着,暴力撞向了他的小腹。 可下一刻厄琉西斯就被绯红的蛇身卷住了,她将他压在草窝边上,陌生的蛇瞳泛着森冷的光。 “闹够了没?” 厄琉西斯的眼睛宛若淌血的红玻璃珠,他的脸庞因为情绪激动染上一抹奇异的鲜红,扯出了变态般的笑容,“不够啊,怎么够啊,当我被关在肮脏的笼子里,看着那两条管子,不停抽我的血,我痛啊,我哭着叫他们放过我,没有,没有人来救我!我是个没有家园的永生怪物!这一切都拜你所赐!” 绯红说,“违反规则,咎由自取。” 厄琉西斯笑得扭曲病娇,“那规则,你定的,不是吗?你明明可以放过血族!” “噗哈——” 绯红瞧着他,蓦地爆发出了一阵嚣张笑声。 虐文使我超强 第411节 执政官用他最厌恶的角度俯视着他,冰冷的蛇息倾吐在他的耳边,“所以呢?我制定了规则,我收拾了不遵从规则的家伙,那又怎么了?血族劫掠文明,贩卖生灵血肉,既然你们如此喜欢践踏生命,我亲自来践踏你们,送你们一场永久祥和的寂静,不好吗?” 男主[厄琉西斯·希罗]虐心值49.5%。 “血族的罪恶史被提前终止,您应该感谢我啊,心肝。” 男主[厄琉西斯·希罗]虐心值61.2%。 当蛇兔矛盾爆发,直播弹幕也陷入了冻结期。 他们不自觉咽了口唾沫。 且不论两人的身份是不是执政官跟血族末代帝王,但这焦灼可怕的气氛,一不小心就能化为飞灰! 镜头里的魔王一如既往的强势,单手钳住厄琉西斯的下颌,对方屈辱扭头,又被她拧了过来,厉喝道,“看着我!” “记住我这张脸,永远记住它的可恨。在将来,这张脸不仅会成为你的噩梦,更会成为你崽子的母亲——” “呸!” 厄琉西斯的仇恨情绪泛滥,猛地啐了她一口,失控地大吼,“滚……你滚啊!” 系统看绯红被喷了,吓得大叫。 ‘宿主!冷静!冷静!’ 而绯红伸出手指,慢条斯理勾了那点银丝下来,眉眼盈满了邪气,开口竟然是,“我的乖兔子,这么野……我好兴奋啊。” 女主[乔绯红]愉悦值89.6%。 系统:‘……’ 绯红把人绞得更紧,蛇尾故意摩挲,成功逼哭了兔子,“别……别,肚子好痛呜呜!” 系统觉得男主可能要精神分裂了。 绯红也不是那么恶魔的蛇,她戏弄了一番之后,放开了厄琉西斯,还没说话呢,兔子哧吭哧吭爬上了草窝,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他把中间扒开了一个洞,自己给钻进去了,不时传来小声的抽泣。 系统也不是那么魔鬼的系统,劝说绯红,‘算了算了,男主是兔子,本身胆子就小,还被你吓破了,万一流产怎么办!’ 开局的男主是一个多么温柔多情的绅士恶魔啊,现在沦落到刨坑埋自己了。 绯红微笑不语。 反而是弹幕观众议论纷纷。 [兔子是真怀孕了?] [反应好真实,还会有假吗] [说不定是假孕啊,被摸得以为自己有崽子了!!!] 此时的厄琉西斯陷在草堆里,整张脸都埋了进去,他耳朵软软垂下,实际上还在听着外面的动静。大蛇似乎在他旁边盘踞了下来,她就像往常一样,尽管跟他吵了一架,但还是尽职尽责守在他的巢穴旁边,不让他被其他猎手叼走。 黑暗中的厄琉西斯睁着眼睛,泪珠碎在脸颊,唯美又凄艳。 实际上,除了一开始没忍住,后来都是装哭的。 这一招对大魔王很奏效。 厄琉西斯心里骂道,变态,就喜欢哭得厉害的兔子,还喜欢欺负他! 男主[厄琉西斯·希罗]爱意值76.8%。 系统:‘???’ 刚刚发生了什么? 厄琉西斯摸着自己的腹部,上面长了细绒的毛毛,柔软又温暖。 他残忍又冷酷地想,就该剖出来,让她看看这一滩血水,发出悲惨的嚎叫。 忽然之间,熟悉气息逼近。 厄琉西斯闭眼挺尸。 蛇嘴叼了一件柔软细腻的毛衣过来,披在他的后脑勺上,随后厄琉西斯被绯红的衣料碎块盖得严严实实的,她的气息将他完全包裹。厄琉西斯起先还警惕着她要做什么,后来是窝里太软和了,他闻着她那略带一丝血腥的蛇的气味,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朦胧的睡梦中,有微风拂着他的头发,兔子舒适翻过了身,毫无防备露出了他的肚皮。 绯红摸了一会儿,他发出满足般的哼声,并且朝她拱了拱。 ‘兔子真可爱。’绯红贪心发言,‘好想养一窝。’ 系统心梗。 你就不怕男主把你一窝兔子做成麻辣烧烤味的? 厄琉西斯一觉睡到中午。 也许是昨晚两人撕破面皮,绯红今天表现冷淡,把水果罐头往小桌子上重重一放。 厄琉西斯被响声吓得跳了起来。 绯红转头走出去。 厄琉西斯有点委屈,又有点暴躁,他故意不吃,跟绯红较劲。到了下午,她依然没有进来帐篷,厄琉西斯怨气扩散,他强忍着生气,光脚走了出去,却看见绯红正在跟一个男生说话,两人姿态颇为亲密。 他敏感又容易受激,当即红了眼睛,揪了一把野草,跑回了帐篷。 绯红隔了三十分钟才过去,里头乱糟糟的,草窝被扯成两半,他用绳子捆着,似乎要将一半的窝背走。 绯红问他,“你在做什么?” 兔子头也不回,“搬家,我走,你跟你的小情人快活去!” 绯红没有理会他的赌气话语,而是蹲下了身,勾住他的脚踝,“你踩到什么了?怎么流血了?” 厄琉西斯尖叫一声,“别碰我!” 魔王很快把他摁在小床板上,给他消毒包扎,期间他总是不配合,绯红干脆将这一截细瘦的脚踝夹在胳膊下。 厄琉西斯讥笑道,“这么熟练,肯定给不少男生包扎过吧?怎么,你喜欢这样的?” 他还用另一只脚踝蹭了下绯红的手腕,故意挑逗,“要不要哥哥满足你啊?” 绯红语气幽幽,“哥哥,真的吗?” 当厄琉西斯被绯红扑倒,他再也没有之前的从容,带着哭腔,“不行,会,会伤到……” “伤到什么?” 她也趴在他的上头,故意捉弄他。 厄琉西斯咬着唇,眼尾碎着一片珠光,他美色如妖孽惑人,却像孩子一样嘟囔着,“你只会欺负我。” “我不欺负你,你就不哭了吗?” 绯红笑道,“你不吃水果罐头,是不是没胃口?要不要吃萝卜?新鲜又多汁的,从地里刚挖出来的那种。” 兔子的口腔自动分泌唾沫,“……要!” 绯红挖了一车的胡萝卜、玉米棒还有白菜回来,兔子幸福感简直爆棚,眼睛都泛着盈盈水光。他爪子扒着绯红,盛满了渴望,“还、还有吗?比如,比较好吃的草。” 系统:‘……’ 它现在也感觉很草。 “我给你找,在家好好待着。” 绯红格外温柔,温柔到厄琉西斯有些恍惚,竟然产生了留在这里也不错的想法。 但这是不可能的。 绯红出去之后,厄琉西斯柔弱的神情褪去,他冷漠按了下腕表。 计划开始。 “咚咚咚——” 留守在班级营地里的成员听到异常响声,惊愕抬眼,“那是什么?” 是象群! 发疯的象群! “白天怎么会有玩家集体兽化?还是一群大象?” 他们惊惧不已,而象群形成的动物洪流冲垮了营地,淘汰了一个又一个的玩家。在灰尘滚滚中,厄琉西斯找到了标记为r的大象,本来按照他的身手,是可以跳上象背的,但他顾忌到了肚子里的兔崽,有些犹豫站在原地。 “您愣着干什么啊!快上来!” 灰褐色的野象上伏着一道雄健背影,气势雄浑,令人生畏。 厄琉西斯冲着他绝望地喊,“不行,我怀孕了,撞到会流产的!” 维上将:“?” 国王陛下,您在说什么屁话! 而在象群前头,站着娇小的、纤细的女孩,她在尘土飞扬当中,依然准确找到了厄琉西斯,混杂着电子音的嗓音就像是坏掉了一样。 “我让你在家好好待着呢,你要去哪里呀?” 她笑容诡异扭曲。 “是不是,只要做成兔子玩偶,你就可以永远陪在我身边呢?” 最恐怖的还有回音,一遍又一遍质问着他。 “只要做成兔子玩偶,你就可以永远陪在我身边呢?” “兔子玩偶……永远陪在我身边呢?” 厄琉西斯的身体反射性一抖,男人本来要很硬气地说“我的意志绝不屈服”,而绯红眼睛一瞥,兔子心口一颤,张嘴就是: “你凶什么呜呜我回帝国养胎不行吗。” 第238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32) 此时,象群狂躁奔跑,在场的人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包括弹幕观众和系统。 虐文使我超强 第412节 系统:‘宿主,你是不是把真正的男主藏起来了?’ 绯红:‘说什么,我像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吗,我只是多开发他一些人设姿势,这不就可爱多了吗。’ 系统:‘……’ 这是娇娇附身了吧。 绯红朝着厄琉西斯抬起指尖,笑得散漫,“我可不放心你回帝国养胎,那里很不安全,全是一群废物。过来,来我这边,我就当你没有私自逃跑,你只是太想帝国了,所以才会联系他们进来见一面的,对吗?” 弹幕被绯红骂得狗血淋头,却不敢吱声。 想想议会长的下场吧,幸运观众都出了名! 厄琉西斯发觉自己受到游戏的限制,兔子的等级身份让他下意识服从、畏惧绯红,他将这多余的情绪压了下去,耳根的温度逐渐降了下来,双眸变得冷静淡漠,“我会回归帝国,至于这些孽种,我更不会留下。” “游戏结束了,暴君。” 他不再犹豫,骑上了一头漂亮的白象。 象群从绯红的身边疾驰而过,也许是感到了危险,它们本能避开了这个纤细脆弱的影子。 “暴君……哈哈哈!” 绯红兴奋狂笑。 “真是不错的称呼呢——” 她笑得眼尾都泛起了红絮状的血丝,“所以,亲爱的国王陛下,你是要自己逃跑,丢下游戏里34亿的转生玩家吗?噢,不好意思,因为游戏死亡率拔高,现在只有25亿了,想必再来几轮,嘭,就跟烟花一样,都完全炸掉了呢哈哈哈!” 饶是弹幕观众决定尽量不激怒魔王,在她的嚣张之下,还是出现了一些过激的言论。 [这真的是帝国的直播恶作剧吗?如果是,请尽快停止,如果不是,请尽快行动!] [暴君?呵呵,有本事你就来炸我们帝国啊] [说到底只是夺取了我们的游戏权限,篡改数据功能,还觉得自己牛逼的不得了呢] [我看她是想当执政官想疯了吧,利用游戏给自己造势,恶心] [那个女孩都指证她是冒牌货了,大家散了散了,帝国自然会收拾她的] 在这么紧张的时候,弹幕观众都觉得绯红的关注点在象群、班级营地、国王、维上将的身上,没有空理会弹幕。 但她瞥来一眼,正好对焦镜头。 [叮!您有新的邮件请接收!] [亲爱的xxx,魔王小绿向您发来了通往地狱的邀请函!由于您辱骂魔王,勇气可嘉,魔王很欣赏您,自动为您签订了游戏生死免责协议!请您在接到邀请函的三十分钟内准备后事,本游戏为高危游戏,概不负责您的回程!祝好!] [绯红纪年9758,魔王小绿真情献上] 弹幕的辱骂性言论顿时凝固在了半空。 一些不发言的观众还感觉奇怪呢,怎么刚才骂得这么热烈,突然一句话也不说了? 他们仅是疑惑了瞬间,铺天盖地的惊慌弹幕占据了屏幕。 [我收到了魔王的死亡邀请函???] [我也收到了?是哪个烂泥虫子搞的集体恶作剧?!] [下一步就该是敲诈勒索了吧,这套路都玩烂了] 他们抱怨之后才发现,被发了魔王邀请函的id,都是发表过不堪入目的辱骂评论的观众。 他们又意识到了绯红的一个特点—— 魔王小绿,非常记仇,而且报仇的速度非常快,都不会让你有忏悔的机会。 死亡邀请函,是真的。 有的受不了这股鸟气,大骂特骂。 也有的哭哭啼啼,当场认错起来。 更多的公民心里蔓延着恐慌。 起先是魔王小绿透过屏幕,亲手抓了他们的议会长当了玩家,现在她手也没动,观众只是被她看了一眼,就收到了魔王的游戏邀请函,这不就是说明,她已经觉醒一种超越时空的能力,能够无视规则,将另一个星球的人们通过游戏的羁绊,直接拉入她的世界? 那他们的安全还有保障可言吗? 一时之间,呼吁直播关闭的浪潮又席卷了帝国。 绯红把弹幕观众收拾了,感觉数据的流动都愉悦了不少。 维上将尤为在意绯红所说的转生玩家,他示意让象群带着国王先走,自己则是主动跳下了野象,身姿矫健奔到了绯红面前。这位帝国的刀锋有着一身结实健壮的肌肉,迷彩背心勒出了子弹肌的密集线条。 他作为个人,无法代替帝国定义游戏的正确性,因此他沉沉地说,“能否放过那些转生玩家?你可以开出你的条件。” 绯红摊手,“没有条件。” 维上将呼吸一滞。 弹幕也跟着发怔,就这么简单? “只要我死了,你们夺回游戏控制权,那自然是你们想怎样就怎样。” 众人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魔王小绿怎么可能轻易妥协,她就像是找到了什么心爱的玩具,非要把玩具电池消耗到最后一刻,就像是他们的国王,不也是被她玩得眼睛都红了,还怀上了一窝兔兔! 她只会加倍丧心病狂! 维上将声音浑厚,“我不想杀你,我不是律法,无权裁决生命。” “可是你不杀我,你的国王,审判长,议会长,还有一切的转生玩家,都不能解脱。”魔王将自己的邪恶特质展示得淋漓尽致,“你还要坚持你的古板原则吗?” 维上将微微皱眉。 “那我同你夜晚决斗,我赢了,你就释放我们所有的人。” “那你输了呢?” “任你处置,要杀要劈,毫无怨言。” 绯红一个击掌,“好,爽快!也不用等夜晚了,现在就开始!” 系统:‘宿主,男主他跑跑跑了!’ 你这样是不是有点颠倒次序了? 绯红:‘跑就跑了,兔子可以随时撸,干架可不会天天有!’ 绯红加速了游戏时间,白昼立即进入黑夜,全球玩家猝不及防被任性的魔王坑了一波。 弹幕观众经历了游戏邀请函一事,都不敢发言,偏偏帝国发了一则催促的信件,让他们保持发言频率,免得魔王发觉端倪。他们简直苦不堪言,明明弹幕就是随心所欲表达自己的看法,现在他们被吓到了,还不得不强装愉悦发言! 他们戴上了痛苦面具,机械发着弹幕。 [啊,天黑了] [要打了吗] [激动] [很激动] 实际上现场比弹幕的平淡要激烈百倍。 维上将并未使用任何超出规格的武器,他甚至连枪套也没开,赤手空拳跟绯红搏斗,擒臂上勾,拨挡冲拳,他抓起绯红的肩膀,狠狠撞上她的膝盖,而绯红反而借势一跳,盘在他的公狗腰上,笑嘻嘻地说,“这么好的腰,拿来打架多浪费啊。” 男人滞了一下,那断了的半截眉峰显得格外锋利,他反而将绯红箍得更紧,手臂摁着她的额头,用自身的蛮力,一把撞向营地附近的岩石。 “嘭!” 岩石被硬生生撞碎,灰褐色的蛇尾不住游动。 弹幕敷衍式发言也变得认真起来。 [这黑曼巴蛇速度快,攻击强,还有致死的毒牙,上将还有胜算吗] [上将是近战怪物,无敌兵器!此战必胜!] “滴答。” 涎水滴在了男人的迷彩背心上。 维上将之前遇到过外星蛇族,这个种族狡猾、欺诈、善于诱骗,而蛇尾也被他们练得无坚不摧,很是难缠。 维上将同样防备着绯红的蛇身,他担心蛇涎有毒,单手抓着领口,撕啦一声,直接爆衣,饱满的胸肌跟起伏的性感腰胯线条一览无遗,那古铜色的皮肤在月光的照耀之下,仿佛流淌着一种黑色蜜糖的光泽。 弹幕集体狂咽口水。 维上将,这个她们得不到的帝国刀锋,能看一眼他的胸肌轮廓跟线条走向也是不错的! 绯红凭借着兽化的庞大身躯,逐渐占据上风,当维上将攻击她的心脏,绯红蛇尾一翻,将他凶狠砸飞,噼里啪啦,接连撞折了数棵野生的核桃树。维上将的腰部撕扯出一大道鲜血口子,他冷汗灌满了整具身体。 “嘶嘶嘶——” 蛇类游走在墨绿的灌木里,很快就要发现他的踪迹了。 维上将审时度势,决定兽化。 他按下腕表的启动键。 另一个领域空间,游戏管理者正在紧紧盯着数据面板。 “维上将需要催化兽化因子!” “明白!启动est创建程序!” 他们通过一些目前仍然忠心于帝国的转生玩家,征召到了一些动物学生证。管理者们考虑到大象容易被老鼠偷袭,就把身份往下延,给维上将选择了狮子的隐藏身份,配合他本身的力量跟格斗技巧,绝对可以压制毒蛇! “嘶嘶嘶。” 巨蛇的游动更快了,而维上将感觉到身体被重新激活,澎湃的力量集中到了他的喉咙。 “吼——” 厚重低沉的狮吼如雷鸣般震动,威慑了周围的生灵。 他们远远避开,不敢掺和这场战斗。 而绯红也找到了维上将的位置,她昂起硕大威严的蛇头,勾勒着银白的深灰瞳孔微微眯起,从高处俯瞰着发出吼声的维上将。男人的侧脸被绯红抓伤,渗着一缕缕的鲜血,眼睛也被泅染了大片,被他随意抹开,整张脸都是血腥骇人的。 他喉咙发出深沉的吼声,从低音到响亮广阔。 蛇头懒洋洋地说,“别叫了,你这只冒充狮子的狐狸。” 虐文使我超强 第413节 维上将瞬间凝固。 绯红又插了一刀,“你看看你尾巴,是狮子尾巴,还是狐狸尾巴。” 维上将对绯红虎视眈眈,手腕则是往后掠过,抓了一把自己的尾巴。 毛绒绒的,蓬松松的。 啊……狐狸啊。 讨厌的臭狐狸。 这奇异又古怪的手感粉碎掉了帝国机器的自尊心,他眼神空洞,所有的一切变成了黑白。 维上将对这个世界失去了留恋。 帝国的游戏管理者也手忙脚乱。 “怎么会是狐狸?不可能的啊!食物链也没这个动物!” “代码是不是出错了?” “完了,上将最讨厌狐狸跟猫这些毛绒绒了!” 虽然说狮子跟老虎也是毛绒绒,但胜在性情凶猛,是男人最爱,上将的私宅里就收藏了一柜子的狮子玩具。 至于狐狸跟猫,这种娇娇懒懒的、哼哼唧唧的生物,上将见了就要皱着眉掉头走。 曾经有友人邀请他吃饭,就因为对方家里养了一只狐狸,他坚决不肯踏进半步,就在门口吃完了一顿晚餐。 从某种程度来说,上将是铁血硬核的真男人,不喜欢的就是不喜欢。 游戏管理者瘫坐在椅子上,同样很绝望。 “……我们的数据被魔王篡改了,还以为她没发现,没想到在这里挖了个坑。” “这下怎么办?”同伴小声地说,“上将好像被自己的狐狸尾巴弄自闭了。” 维上将因为自己的狐狸身份自闭了一分钟,但他是铁血的帝国刀锋,他势必要用战斗血洗他今日的耻辱。 他暴力拽起一截断木,劈向绯红。 绯红灵活无比地避开,绕过树底,一把圈住了那头格外暴力的火红狐狸。 上将还没有适应好目前的狐狸玩家身份,他受到了惊吓,下意识尖叫了一声。 “啊啊啊~” 尖锐且娇媚。 还很嗲。 全网,炸了。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啊还我一对没有听过的耳朵!!!] [我性感野蛮的梦中情人啊!他竟然嗲了!] [暴娇狐狸?不可,我不可,还我威风大狮子来!!!] 上将听见自己的叫声,再度陷入绝望的深渊。 他深深自闭了。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掠过,他双手勒住绯红的蛇头,暴力一摔,泥土四溅。议会长的面孔出现在镜头前,他剧烈喘着气,笑着道,“上将,这下你需要我了吧?对了,救命之恩,我支持星币现付,麻烦回去给我打钱!多多益善!” 弹幕空前活跃。 [卧槽!从未见过如此利落的废物美人!] [他的眯眯眼终于睁开了,我心动了!] [莎莎喘气好性感啊,本人宣布他是年度第一涩美人] 绯红的脑袋被人抱住,蛇尾则是卷着一头狐狸,三个人以奇怪的姿势僵持着。 议会长跟绯红说,“放开那头骚狐……放开我们威严的上将!” “我不放呢?” 议会长发出了一记虎啸,“不放的话,我就要吃你了!” [稳了稳了,是老虎!] [这下终于可以淘汰魔王小绿了!] [呜呜呜莎莎美人虎爱了爱了] 嘭的一声,绯红的蛇尾挟裹着碎石,再度抽向议会长棘,后者四肢灵活,蹿上了大树。他掰着一段树枝,美丽的面孔仿佛被月光偏爱,映出皎洁的光斑,“你投不投降?不投降我就要暴走了哦,很可怕的哦。” 绯红优雅摆尾,冲着他吞吐蛇信子,挑衅意味相当浓烈。 这还得了? 议会长当即兽化。 噗嗤,他长出了坚硬的钩爪,背后的毛发逐渐覆盖,遍布黑色窄条纹。他皮毛艳丽,犬齿粗大,攀爬在树干上,动作极其敏捷。 观众一看,石化了。 这是哪里来的没断奶的小老虎?你能被巨蛇一口吞了你知不知道? 议会长忽然觉得气氛有点怪异,他低下头,检查了一下自己,发现身躯缩小了无数倍,他愤怒吼叫,“谁干的?!这么缺德!” 那头大蛇摇晃着蛇躯,笑嘻嘻地说,“我干的,我修订了新的规则,凡是没有交配过的老虎,都是幼虎。” 幼虎凶巴巴的,又奶唧唧的。 “我不管!你给我恢复!游戏规则怎么可以中途修改!没有女朋友怎么了!第一次还在怎么了!我就喜欢搞钱,不喜欢女人不行啊!啊啊啊,我要大老虎,很凶的大老虎,我不要小奶虎!” 议会长称霸森林还没过瘾,坚决要回他原来霸气外露的老虎号。 绯红拒绝。 议会长气得刨树,最后委屈巴巴地说,“那我,充钱行不?我要大老虎,威武雄壮的大老虎。” “嘭!” 整棵树被突然折断,小老虎噗通一下摔在地上,由于不太习惯自己的新身体,他脸朝下,屁股朝上,露出了圆嘟嘟的橘狸般的大肥臀。 弹幕窒息了。 [这是老虎吗???] [让我翻翻地球的动物图鉴,啊,这是西伯利亚胖橘] [好奇怪的学名啊!长见识了!] 而在树后,一头黄绿眼瞳的雪豹踱步而来,身形修长,肌肉线条流畅,这种美丽的雪山动物像艺术品一样,透着华贵威美的气息。 小老虎当即嚷嚷起来,“凭什么,审判长也没女人,他却是成年形态!” 绯红吐着血信子,“因为我喜欢啊,听说雪豹的舌尖有倒刺呢,接吻肯定很带感。” 雪豹的异色瞳仁泛着淡漠的光。 “那你,尽管试试。” 第239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33) 这一瞬间,议会长觉得自己身处古老的斗兽场。 他主持人的技能被动激活。 议会长有点嘴痒,忍不住就开始口动播报双方情况,“黑方选手是有着雪山之神之称的高贵雪豹,他生活在高原雪域,体长一米五,尾长一米,看啊,那精致隆起的前额,耳朵娇小又可爱,谁能想到他竟然是食肉动物,凶残的高山捕食者!” 雪豹高速奔跑,一个跳跃,越过岩石的障碍,直扑绯红的七寸,那是蛇类的心脏位置。 “干得漂亮!我们的雪豹审判长,一个急速俯冲而下,冲着猎物露出了狰狞可怕的面目!只见雪豹审判长那粗长的犬齿宛如交错的尖刀,狠狠插进了猎物那一副坚硬的蛇鳞甲,鲜血喷溅,如同血泉,真不愧是顶级掠食者!” 议会长扭着自己的西伯利亚大肥臀,衔了几片大树叶垫了下来,坐姿端庄,继续转播状况。 “啊,战局又反转了!雪豹被蛇尾压制了!真是好涩的一幕啊,这是官方送给我们观众的福利吗?爱了爱了!在此本主持人不得不隆重介绍红方选手,一条将近六米的黑曼巴蛇,她简直超出了该物种的生长极限!” “据说这种蛇类得名,是因为口腔乌黑,里面生长着毒牙,还是毒性特别剧烈的神经毒,通过麻痹神经,来侵蚀猎物,最后让神经系统罢工,然后造成一系列的严重后果!所以各位,这大蛇看着美丽迷人,咱们还是不要轻易招惹!” 议会长知识储备丰富,侃侃而谈。 “另外,我很好奇,雪豹的舌头有倒刺,大蛇则是长着致死的毒牙,嘴巴结构如此特殊的动物们,如何能完成高难度的带感接吻呢?” “让我们走进游戏,拭目以待!” 他还多嘴了一句,“雪豹跟大蛇的配偶期都在冬末春初,现在按照游戏的四季更替,再过几天就要进入冬季……” 雪豹的黄绿眼睛危险眯起。 “嘭!” 议会长险些被一截断裂的树木砸中,幸亏这次他靠着灵活的身手,一溜烟跑到了狐狸上将的脑壳上。 维上将还在自闭,眼神空洞,全然无视了外界的打斗。 奶虎趴在红狐狸的头上,嚷嚷着,“往哪扔呢?往哪扔呢?审判长,你误伤友军啦!” 雪豹连看都不想看他,尾巴垂在地上,姿态颇为高贵冷艳。 审判长吐出两个字。 “聒噪。” 议会长觉得自己被审判长那不屑一顾的冷艳眼神伤到了,它爪子刨着狐狸脑袋的一撮红毛,气愤不已,“我这可是鼓舞士气,激发你们的战斗热情!” “嘭!!!” 他被暴力狐狸一巴掌扇进泥坑了。 维上将冷酷不已。 “再扒拉我的毛,弄死你。” 议会长仗着如今是小老虎模型,反正脸也不是自己的,于是释放天性,疯狂在地上打滚,“不公平,不公平,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这么一头无辜可怜的小猫咪!小猫咪只是多叫了几声,小猫咪又什么错呢喵!” 弹幕:“……” 虐文使我超强 第414节 太丢了人,这废物美人是怎么当上议会长的?贿赂吗? 系统:‘……’ 救命,我堂堂虐文系统,为什么在这里看动物片! 雪豹再度向绯红发起了进攻,这次它死死咬住黑曼巴蛇的心脏之处。 女主[乔绯红(玩家兽化状态)]生命值76.5%。 女主[乔绯红(玩家兽化状态)]生命值63.2%。 女主[乔绯红(玩家兽化状态)]生命值43.1%。 绯红的血条一路下跌。 雪豹被粗壮悍戾的蛇尾击中,同样发出了沉重的喘气。 一蛇一豹暴力厮杀,从营地滚下了山崖,镜头也失去了目标对象的捕捉。 这次审判长做了一场动物特训,他利用夜间挑战了数名蛇族玩家,其中就包括一个拿到眼镜王蛇身份的男玩家,一口咬掉蛇头,就能快速结束战斗。但她实在狡猾,不等雪豹实施,凶悍的巨蛇突然解除了上半身的兽化状态,两条纤细雪白的手臂探了出来,乌黑的长发在锁骨盘曲。 雪豹愣了一下。 “审判长,好看吗?” 绯红抓住机会,张嘴咬住雪豹的脖子。 她首先咬到了一嘴厚厚结实的毛,随后才是颈肉,注入微量毒液。 “嘭!” 雪豹摔在乱石上,他保留了部分的意识,身体却无法动弹。 他涣散的瞳孔映出了胜利者的傲慢举动。 那染血的蛇尖灵活勾起了一块系在树杈上的铜绿色嵌薄纱的丝巾,她伸手折了两折,然后腰胯一甩,背对着雪豹,蝴蝶般的肩胛骨微微舒展,又像敛翅一样合拢,她双臂后折,手指挟着绿锈丝巾的边角,在后背绑了一个漂亮的结,那段薄纱就从那深背沟垂到腰部的蛇鳞。 绯红裹完了丝巾,又蜿蜒回到了雪豹的身边。 他闭着眼,尾巴血迹斑斑,似乎陷入了昏迷。 绯红蛇尾一卷,直接粗暴拖走。 “太惨了。” 议会长从营地上方往下看,附近的植物都因为干架毁了个遍,而他们冷漠高贵的审判长,此刻也成了一头废豹,被蛇强行拖曳。 议会长猜测他又被毒牙刺中了。 你说咋能这么惨? 都被咬两次了! “喂,你就这样拖走我们审判长了吗?我们审判长可是帝国最冷艳的花朵,只工作不卖身的!” 议会长坚决杜绝不正之风。 那头美人蛇缓缓回头,“差点又漏掉了战利品。” 议会长:“?” 十分钟后,议会长团成了一个僵硬的毛球,他被人捏住了命运的后颈。而在另一边,是一头灵魂出窍的红毛狐狸。绯红一手捏着一只,尾巴还卷着一头雪豹,可谓是收获颇丰,除了放走一只不听话的兔子。 议会长:“能放我下来吗?我恐高。” 绯红:“爬树的还会恐高?” 议会长:“……” 班级营地被象群摧毁得一干二净,有不少玩家当场淘汰,包括绯红在内,还剩下十一名玩家。绯红给自己的战利品都注入了毒液,这可以让一虎一狐一豹都处在轻微昏眩的状态中,免得逃脱。议会长试图挣扎,“别,别咬我,我给你搬砖建营地啊,我很能干的。” 绯红一口咬下。 他顿时嗷呜个不停。 绯红说,“真给老虎界丢脸。” 议会长被咬得抽搐,他哼了一声,身子弓起,用圆滚滚的虎臀对着她,表示不屑与她计较。 轮到狐狸。 维上将兽化程度很高,达到了89%,完全是娇媚赤狐的模样,而出口却是一阵阵低沉的狮吼。他极度抗拒着绯红的接近。 绯红尖牙扎下去。 暴力的狐狸顿时娇娇地嗲叫起来,在绯红的怀里不住挣扎,那是身体对于疼痛的本能反应。议会长拖着发软的虎躯,不怕死的也要来凑热闹,“这狐狸叫得好娇嫩啊!上将,你喊床的时候……” “啪!” 红狐一爪子划拉下来,奶虎破相了。 “嗷呜嗷呜!我不是最漂亮的小老虎了!” 议会长伤心哭了起来。 绯红嫌烦,同样一巴掌拍了下去,埋坑足足有一米深。 这下老虎安静了,狐狸也不叫了。 玩家虽然是兽化状态,但吃的偏好口味还是人类的口味,作为善良的魔王,绯红给他们准备了干净的水跟面包。议会长一个疾冲,叼起一个奶酪味的。而红狐狸蹲在桌子上,如同一座一动不动的雕像,看样子是失去人生意义。 绯红抓着狐狸的颈,撕开面包薄条,作势要喂他。 上将浑身皮肉发紧,为了避免自己当着女人的面再度发嗲,他叼着面包就跑。 最不肯配合的审判长,他就像一个矜贵、骄傲又洁癖的俘虏,孤独蜷缩在角落里,拒绝与绯红任何的交流沟通。绯红拿出了一个格外丰富的面包,里面有香肠、肉松跟奶油,她引诱着雪豹,“你饿不饿?叫一声就给你吃。” 雪豹艰难翻过身,尾巴啪的一声甩在地上。 “不就是输给了我两次吗?脾气这么大?”绯红轻笑,“哦,不对,这是第三次了呢。” 议会长咽了下口水,爪子扒了下绯红,意图很明显。 绯红把面包塞回包装袋里,转头出了帐篷。 议会长哀嚎一声,“偏心啊!不公平啊!我也可以出卖美色的!” 为了庆祝大家从象群脚下逃过一劫,班级营地来了一次烤全羊,绯红拿着小刀,掰了一条烤得金黄的羊腿回去。审判长跟绯红干了一架,又负了伤,早就饥肠辘辘,他面对眼前的烤羊腿,面无表情翻了身。 幼虎咕哝着,“早就知道我就营业清冷美人了,这下一口肉都没吃着,亏死我了。” 绯红很有耐心割了一片薄肉,放到他嘴边,“吃吗?你跟我闹脾气做什么?难道你想直接饿死?不回你的帝国了?想想你的国王,还不是乖乖听话了,跟我闹没有一点好处,吃一点,豹豹?” 她拉长了腔调,好似在叫着宝宝。 “嘭!” 雪豹一个暴起,将绯红掀翻,他利爪压着她的肩膀,沉沉喘气。 “别叫我,豹豹。” 绯红含笑看他。 她穿衣很是随意,里面就是那件铜绿色的丝巾,边缘泛着丝缕的金光,细腰的肚脐珠子也若隐若现。雪豹黄绿眼珠缓缓转动,他猛地一口咬住羊腿,从她身上跳开。绯红手肘支着地面,半坐起来,发觉手指头有些痒。 老虎早就把她手里边的薄肉吃得干净,还舔了一下她指头的油腥。 绯红啧了一声。 议会长理直气壮,“他吃烤羊腿,我舔一舔怎么了?” 雪豹显然没有跟别人分享食物跟口水的习惯,他啃噬完了整根羊腿之后,将骨头埋进土里。 议会长气得直跺后腿。 “浪费!” 到了半夜,奶虎饿得咕咕叫,它有气无力,翻来覆去地滚。忽然它脑壳一重,赤裸的脚心踩在上面,她姿态豪横,居高临下睨着他。 “干什么呢?想我教训你?” ……贼性感。 议会长可怜至极,“饿了,没吃饱。” 食量大的俘虏委屈不已,“我就吃了一个面包跟一块肉,根本不够塞牙缝的!” 下一刻他被人提在手里,出了营地。 绯红代替了值夜的玩家,在篝火边给小奶虎重新烤了一条羊腿,他啃得眼泪汪汪。 绯红单手支着下颌,“吃完了?” 议会长响亮嗷呜,“吃完了!感谢款待!” 绯红抬起手。 议会长秒懂,他团成一个圆球,咕噜咕噜滚到绯红的脚边,敞开肚皮让她抚摸,绯红刚摸几把,他发出了舒服的喵声,尾巴懒懒甩动,扫过绯红的手背。大概是被绯红摸上头了,这只毛绒绒顺着脚踝,胆大包天爬到绯红的身上。 魔王侧着身体,“你在干什么?” 议会长理直气壮,“争宠啊。” “……哦?” 他伸出两只前肢,扒着绯红的肩膀,严肃认真地说,“我们合作吧,你要用游戏惩罚帝国审判,而我要篡位当国王!”为了表示诚意,他肉痛地说,“我可以把我的小金库分你一半,当做合作资金!” “听起来是很不错,可是——” 绯红的手掌罩住了奶虎的脑袋,将他眼里的火光遮得一点不剩。 “帝国,联邦,包括你,都是我将来的战利品,我为什么要分你一半呢?” 嘭嘭。 好霸道好猖狂的女人,他好喜欢! 第240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34) 当动物游戏副本即将进入冬季,厄琉西斯骑着那一头标记r的白象回到了转生塔。 在这之前,他还引发了一场骚动。 虐文使我超强 第415节 起因是厄琉西斯从班级营地逃跑之后,脑袋上多了一行流动的绿屏小字:《魔王的在逃小娇妻,全服天价悬赏,成功捕捉者请联系魔王小绿139xxxxxxxx》。 下面则是一行红色备注:《娇妻有孕,注意安全》。 也正是这一行备注,让许多玩家都不敢贸然出手,生怕把魔王的小娇妻弄得流产,到时候不单是悬赏废了,恐怕还会被小绿全服追杀。 更有的玩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卧槽!老子等了这么久,可算是等到这个天价小娇妻了!” “还以为带球跑小娇妻是假的呢,没想到是真有啊!” “说什么呢,小绿虽然有点坏,但她是个诚实的坏魔王!” “靠,兄弟你脑子哪里洗的?都快洗成死忠粉了,恐怖如斯!” “你咋这么多废话,就问你上不上?天价悬赏不要了?” “要要要,抓小逃妻,冲啊!” 众玩家一哄而上。 厄琉西斯脱离了绯红的掌控,少了应激反应,理智也回归正轨,他伏在大象背上,长到锁骨的碎发用红绳绑了起来,而鸽血红般的兔眼还荡漾着一层碎裂的光,楚楚可怜至极。年轻国王眼眶是红的,但嘴角的弧度充满了恶劣的笑容。 “又是一批送死的家伙。” 凡是被白象碰触的玩家,都变成了一堆血肉模糊的马赛克。 “靠!这无敌状态了吧!还怎么抓啊!” 他们傻眼了。 玩家们试图用腕表通知魔王小绿,快来,你的小逃妻在这里! 还有的玩家见干不过,张嘴就吼。 “小绿,你老婆骑别的雄性跑了,快来捉奸啊!!!” 这位玩家刚用嘴输出,就收到了厄琉西斯冷漠一瞥,以及在象足下化为一滩血泥。 众人瞬间跑开。 小娇妻,很暴躁啊! 厄琉西斯淘汰了无数玩家之后,找到了一处转生塔的落点。 按下启动装置之前,厄琉西斯偏头看了看这黑暗的丛林,附近有几株刺槐野蛮生长,影子像蛇一样缠绕。 可是,她没追来。 这个结果让厄琉西斯微妙的不爽。 他跑丢了,她不应该第一时间过来追他吗?谁能想到追他的是一群玩家,个个嚷嚷着要将天价小娇妻捉拿归案! 厄琉西斯不禁乱想,难道她被那几只毛绒绒迷住了?想要移情别恋了? 他们有兔兔好玩吗? 滴滴。 腕表震动,传来新的信息。 [管理者21:上将、审判长跟议会长正在拖延时间!] [管理者33:陛下,危险还未彻底排除,请您尽快启动!] [管理员17:陛下,启动转生塔,我们接应您!] 厄琉西斯微吐气息,他垂下眉眼,半边轮廓被夜色映得幽深。 启动。 他的意识逐渐破碎,视野也陷入了一片漆黑。 当厄琉西斯再度醒来的时候,他躺在一个纯白的、半封闭的营养舱里,身边站满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游戏管理者、游戏医疗组以及顾问官们都激动看着他,如同注视着一个奇迹的发生。 “国王陛下醒了!” “太不容易了!” “天哪太好了,您总算平安归来了!” 厄琉西斯缓缓坐直了身体,他沙哑开口,“我这是……回来了?” 年轻国王甚至感觉这是一场不可思议的梦。 他竟然真的从游戏里逃脱了,而且没有被魔王半路拦截。此时距离厄琉西斯被困游戏直播,已经快一个月了。当魔王小绿降临,他先后经历了三个游戏副本,血腥玛丽、囍事成双以及恋爱斗兽棋。 其中最恐怖的是囍事成双的副本,它是一个非常奇怪又惊悚的循环游戏,他甚至分辨不清其中的白天和黑夜,并且在里面死了八次。最后一次,他跟那个长得跟绯红一模一样的女鬼拜堂成亲,他才在灵堂前找到了逃出鬼宅的钥匙。 不过由于厄琉西斯本身是血族,他并不畏惧死亡和女鬼,反而是在血腥玛丽跟斗兽棋这两个副本之中,国王把自己不想吃也不愿吃的苦头都吃尽了。 女装、男仆、跪吻、直播玩弄、与蛇同眠、公兔怀孕…… “国王陛下的心率上升了!是不是从游戏里携带了什么异变的东西?” 顾问官们大惊失色。 年轻国王面对无数双关切担忧的眼睛,沉默了一阵,才缓缓说,“我没事,不过,我现在可能需要一个验孕棒。” 众人:“???!!!” 正当帝国因为国王怀孕而闹得人仰马翻时,魔王也跟自己的新宠玩得很愉快。 大概唯一不方便的,就是夜晚结束之后,玩家就会解除兽化状态,转回原本的人身。于是这天早上,绯红的毛茸茸军团变成了赏心悦目的裸男军团。 议会长心灵手巧,他拆了草窝,做了三套漂亮的草裙,其余两人拒绝换上,并且在厄琉西斯的箱子里找到了更换的衣物。 审判长捋着灰色织纹毛衣的袖口,咖啡色长裤衬得长腿笔直修长。 至于维上将就遭殃了,他的体型本就结实健硕,好不容易挑了一件最宽松的衬衣,他胸廓饱满,撑得扣子直接蹦飞了出去,还好死不死溅在了绯红的脸上,弹压出一道红痕。她手里拎着纸袋,另一只手则是捏着纽扣,“谁干的?这么饥渴?” 维上将当场自闭。 此时这个两米高的猛男拽着衬衫的领口,表情就像是被女流氓非礼了一样。 议会长摇着蓬松的草裙就跑过去,探头张望绯红的纸袋,“是吃的!” 绯红一手拍开他,“让豹豹先挑。” 这只小老虎顿时就瘪起了嘴,嘟囔着说,“他屁股又没有我的翘,图他什么啊?” 绯红含笑,“我现在喜欢矜贵的,不喜欢骚的,让让。” 议会长大受打击。 审判长清淡地说,“你把我们困在这里是没有用的,国王已经脱困,哪怕主脑跟70%的权限掌握在你手上,只要我们启动自毁程序,付出巨大的代价,也能将你损毁在游戏里。” 议会长看准时机,跟绯红挑拨离间,“你看吧,你图他矜贵,他就想干死你,豹豹哪有老虎活好粘人!” 绯红:“你不是说你第一次还留着吗?怎么个好法?” 议会长:“我天赋异禀,不用学都很好!” 审判长转头看向维上将。 “议会长投敌,可以家法处置吗?” 维上将沉声道,“议会长,注意场合。” 议会长对着绯红是一副阳光明媚的笑脸,等他转过身,嘴角咧开阴森森的弧度,“大哥说话,你插什么嘴?去面壁思过。” 维上将:“……是。” 由于四处没有墙面,维上将只好对着帐篷的布料面壁思过,身板站得直挺挺的。 绯红拆开纸袋,这是今天她利用爱心值刚抢到的投放物资,里面有方便面、火腿肠、面包、罐头、矿泉水以及一些零碎的东西。她拆了一根棒棒糖,状似无意地问到,“你们是兄弟?” 议会长瞧着她嘴里的棒棒糖,“回答有奖励吗?” “有啊。” 绯红指着纸袋,“都是你的。” 议会长立即出卖了审判长跟维上将,“老二,律,老三,维,还有——” 他叼走绯红嘴里的棒棒糖,含糊着说,“我,老大,棘,哇,是薄荷味的,好清凉。” 这不为人知的兄弟关系,震惊系统一百年。 系统:‘原来这红裤衩小虎说要篡位,不是假的啊!’ 系统:‘审判长,法院的,维上将,军部的,还有议会长,是大议会的!帝国的高层,被他们兄弟渗了个遍!’ 审判长微微皱眉,他不是很同意议会长泄露兄弟关系,这会让他们处于更加被动的地位。 议会长却说,“怎么样?跟我们合作,你会要到你想要的东西。” 绯红笑了,“不怎么样。” 议会长嗷呜了一声,“难受,我都坦白成这个样子了,你怎么无动于衷的?” 他太难受了,决定将食物一扫而空,一点也不给其余两个臭弟弟吃。于是吃饱喝足后,议会长打了个饱嗝,主动走到绯红的身边,扒拉下草裙,敞开自己的六块腹肌,很大方地说,“摸吧!” 审判长不想再看到这个糟心玩意,他要不是因为这混球,自己也不会留下来,再被绯红毒晕,拖回了营地。 [各位玩家请注意,今夜零点将正式进入冬季配偶期!] [各位玩家请注意,今夜零点将正式进入冬季配偶期!] [各位玩家请注意,今夜零点将正式进入冬季配偶期!] 三条全服通告,意味着事情的不寻常性。 审判长浏览腕表信息。 [冬季配偶期即将到来,还没有选择伴侣的玩家,将会面临加倍的困难哦!要知道没有恋爱天赋的玩家,是会被自然界无情淘汰的呢!] 审判长:“……” 垃圾,游戏。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审判长腕表里的联系玩家列表暴动了。 玩家11277123:[哥哥,我在大草原,你想要的野味我都有!] 虐文使我超强 第416节 玩家8722266:[长腿帅哥,约吗?刚丧偶,尸体都新鲜的,绝不骗人!] 玩家52111932:[转发海王,鱼塘承包] 审判长关闭列表,拉黑变态。 议会长是截然不同的态度,他主动跟绯红讨论,“你看,她想要约我去草原开房啊,我像是那么随便的虎吗?当然你要是约我,我是可以考虑的,不,不用考虑,一条羊腿,晚上我就跟你走。” 当夜零点,冬季到来,雪花飘零。 尽管审判长没有刻意调动兽化因子,他依然变成了一头雪豹,他食欲不振,哪怕绯红再次将烤羊腿送到他跟前,他也没有碰一下。最令审判长耻辱的是,他受限于动物本能,在求偶期的他会发出一种羞人的嘶叫,彻夜不停。 绯红试图抱住他,让他安静下来,雪豹受到了惊吓,原地跳得老高,直接蹦到桌子上了。 他一尾巴甩在她的手上,喘着剧烈的粗气。 “……走开。” 这一朵高傲带刺的玫瑰花,并不允许绯红触碰他任何的身体部位,尤其是尾巴。 议会长难得有大哥哥的样子,把自己的尾巴贡献出来,严肃地说,“补偿你,别打他,摸我的!” 绯红说,“我要摸狐狸。” 议会长撇了撇嘴,很不情愿,一把薅起红毛狐狸,嫌弃丢了根大尾巴过来。 “给你。” 哼,狐狸臭臭的,维不就是比他多了个大胸吗,有什么好摸的。 狐狸尖嘴张开,挣扎叫着,一对黑爪子在地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绯红终于摸上了暴力狐狸的大尾巴,颜色如同夺目鲜艳的火焰,手感也令人上瘾,配合狐狸的娇嗲食用,体验感超出天际。议会长也想上来,被绯红一甩,委委屈屈趴在绯红的脚边,厚实的皮毛温暖她的脚踝。 绯红就问了,“这一晚上,豹豹嗓子得叫坏,不如给他找个小雪豹?” 议会长很是震惊,“原来你没打算睡他!” 系统也很是震惊:‘宿主,你竟然如此善良!’ 绯红噗哈一声大笑起来。 她拭去眼角的泪,慢条斯理地说,“那当然,我只当你们是宠物而已。主人给宠物配种,不是很正常的吗?” 弹幕鸦雀无声。 把帝国权力排名前十的审判长、议会长、维上将当成宠物,这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小老虎不满咬着绯红的脚趾。 他才不给人当宠物呢。 此时的雪豹意识不清,嘶嚎得更惨了,绯红站起身,快准狠拎住他的后颈肉,直直提了起来,“我带他去雪域高原放生,等他过了配偶期再回来,至于你们,也可以在我不在的时候逃跑,如果你们能忍心看着你们家的豹豹被我玩死的话。” 绯红低头,看向脚趾头的老虎,“张嘴。” 议会长不乐意,扭了个大胖橘肥臀给她看。 红狐则是咻的一声,钻到桌角底下,完美隐身。 绯红拎着雪豹就出帐篷了。 他们的班级营地在f区,属于森林区,而雪域冰峰,则在s区,横跨了十多个区,绯红不眠不休奔走了三天,可算是把这一头雪豹砸进了冰雪中。 绯红蹲下身来,捏着雪豹那格外小巧的耳朵,“给你三天的觅食机会,你要是敢跑,我就把你兄弟炖了,反正他们都中了毒。” 雪豹黄绿色眼睛几乎睁不开了,簇簇的绒雪落到身上,漂亮的皮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三天后在这里见。” 绯红拍了拍手,主动离开。 系统夸赞起了绯红这一波的放生,宿主终于有人情味了! 绯红下一句就是,‘正好我也到配偶期了,反正兔兔都跑了,我要找更能哭的,没问题吧?’ 系统:‘……’ 又到了清除心灵垃圾的季节了呢。 黑暗降临,雪域猛兽出没,绯红也化作了黑曼巴蛇,游走在石缝当中,看能不能捡一个落单的小可爱回去好好养着。她蛇瞳一晃,注意到了一头身姿矫健的雪豹,虽然毛厚了点,没有审判长那款修长纤细,但绯红丝毫不介意。 她潜伏过去,一个猛扑。 “嘭!” 她后背砸上了一个重物。 对方来势汹汹,咬住绯红的后鳞,将她摔进了石缝里,大片雪沫扑飞起来。 原来是审判长早就潜伏在绯红的身后,准备给她致命一击。 那头雪豹愣在原地,发出了一句卧槽,“雪豹大战毒蛇?好劲爆啊!拍下来拍下来!” 这名玩家还没行动,被一豹一蛇默契掀飞。 这下他明白了,这都是游戏大神,他惹不起的,胖雪豹当即说,“你们打,你们打,这地盘都是你们的,我先走了!” 冬天的深夜,雪越下越密,刺骨的寒风无孔不入,只见一团黑影从山崖滚落,撞碎了岩石跟雪块。 “呼哧——” 呼吸粗重又炽热。 雪豹的灰白色毛发泅着数块鲜血,毒蛇同样伤痕累累,她不依不饶,凶悍缠绕在他的后背与腰胯上。当审判长意识到绯红的手指放在他的后背,他面孔冷漠,讥诮道,“你又想用那一招?” “不啊。” 绯红搂住他的雪白颈子,“豹豹,你背后的玫瑰花结真漂亮,交配会开花花吗?” 大约是被刺激到了,雪豹一个跳跃起飞,叼住了自己的长尾巴,原地打着圈圈。 清冷嘶哑的声音透着一丝气急败坏。 “住嘴,你羞不羞耻的!” 第241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35) 审判长没看见过这么奇怪的女人。 或者说,疯子。 国王已从游戏脱困,等待她的即将是帝国毁灭性的打击,她怎么还有这种兴致跟他在冬季野外调情?他们帝国的女性官员当然也很能干,甚至能利用她们的女性特色,发挥不可思议的谈判优势。 但她给他的感觉不像是一个成熟的、理智的女性政客。 那样任性、贪婪、疯狂、不可预测。 政客起码也会有自己的一套准则,而她随手缔造规则,又毁坏规则。 审判长叼着粗长的尾巴,忽然觉得这样有点蠢,他丢了开来,沉声地说,“你现在该关心的,不是我的配偶期,而是这场游戏与帝国的博弈,你在游戏里如此戏弄国王,他不会轻易饶过你。” 绯红煞有其事点头,“大概会把我关起来生二胎吧,兔子也就只有能生的优点了。” 审判长:“……” 为什么再正经的话题到她嘴里都能变味? 雪豹原地踱步,黄绿异瞳审视着绯红。 她人身蛇尾,散漫盘桓在乱石之上,黑发似流泉一样披在胸脯之前,蛇鳞闪烁着墨绿的珠光,在昏暗的雪夜里,那双深褐色的蛇瞳邪异又神秘,这给了审判长一种很不祥的感觉。仿佛,堕落的神灵在暗中窥伺,所有的人不过是她手中的玩具。 审判长突然问道,“你真的是执政官?” 邪恶的蛇瞳似乎透着笑意。 “怎么,审判长也终于对我感兴趣了?” 审判长冷硬地说,“没有。” 只见她伸出了手,指尖似乎挂着一个黑色牌子,“喏,这是执政官的宣召令,你要辨认一下真假吗?” 审判长皱眉,“你靠一个牌子宣召丧尸?” 这种方式早就被时代淘汰了。 “难道是内置芯片?可以吸引磁场?” 绯红保持微笑,任由他猜测,随后来了一句,“既然这么感兴趣,怎么不过来仔细研究下?你一个雪豹,还怕我一只小黑蛇?” 你是小黑蛇吗? 你连老虎的屁股都敢撸。 审判长保持戒备,慢慢靠近她,也逐渐看清牌子上的内容。 [母胎雪豹,顶级打野,甜蜜双排,骗豹别来!!!] 审判长顿时意识自己被骗了。 这一看就是求偶牌子,绝对是刚才那头胖雪豹广撒网留下来的东西! 他立即后退。 “嘭——” 绯红粗壮蛇尾一摆,挟裹着湿冷的雪泥,也将雪豹的前肢卷了进去。一豹一蛇再度缠绕,紧密得无法动弹。这是审判长进入配偶期的第三天,他身体各项状态都处在异常数值,被绯红这一摩挲,尾巴都绷得发麻。 他不禁嘶叫起来,警告绯红,“放开,否则后果自负!” 这蛇故意说,“不打了?你要去找你的小母豹了?哎呀,你这么迫不及待?那你要跟我说嘛,你不跟我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要——” 审判长的耐心消耗殆尽,他不再废话,撕咬起了绯红的蛇鳞。 但他却忘了,绯红同在配偶期,同样会释放吸引异性的气味。 雪豹漆黑的尾尖缠住绯红的蛇尾,他被气味所迷惑,舔了一口绯红的脸。 审判长僵住了。 “啧……舌头还真有倒刺啊。”绯红嘶了一声,又笑眯眯地说,“豹豹,甜蜜双排吗?” “走开。” 虐文使我超强 第417节 绯红弯眼,“我就喜欢有教养的男人,都不会说粗口的。” 审判长声音如无机质冰冷,“滚,臭蛇。” 绯红趁此机会,揽住雪豹毛绒绒的脖颈,感受到某种跳动跟温热,她低声地说,“乖,变回去,想看一看你腹肌。” “滚,臭蛇。” 绯红吻了一吻他黄绿异瞳,他有些慌乱。 “滚,臭蛇……唔。” 冷血动物钻进了炽烈的巢穴,她贪婪又猖狂地环视自己的领土,高傲美丽的玫瑰花结也被她踩在了脚下。绯红低头看着解除兽化状态的审判长,他脸上又覆盖了一层石刻面具,她柔声地问,“为什么你总是带着面具呢?是一种道具吗?” 系统:‘宿主,我知道,只有天选的女主才可以打开他的心结,然后取下他的面具,治愈他的童年伤痛!’ 系统又小声提醒了绯红一句:‘通常恶毒女配干这种事,都会被雷劈,哦,不是,是被男配讨厌,建议宿主不要强行解开面具。’ 不然你都走完剧情,那女主干啥啊? 审判长面具边缘的头发湿得透了,他别过脸,因为刚才的放纵,不是很想理会绯红,偏偏他这一举动,将颈侧的青紫吻痕暴露出来。他的皮肤是常年不见日光的苍白,血管的纹路走向清晰,有一种易碎品的透彻美丽。 系统:‘我淦!’ 它出来的早了! 绯红诱哄着说,“脱下来让我看看,你难道想让我记住你一颗豹头吗?” 审判长冷冷道,“你确定要我摘下来?你会对我负责吗?比起我,你好像更喜欢我兄长吧。” “你哥哥他嘴甜啊。” “我嘴不甜?” 审判长意识到自己沦落为争宠的小废物,立刻闭嘴。 绯红笑得前俯后仰,险些从岩石缝隙里滑出去,一条长着黑斑的灰白色尾巴闪电伸出,凌厉卷住她的腰身,猛地勾扯回去,最后只有碎石跟雪沫落了下去。绯红扑进了厚实细软的毛发里,对方雪茸茸的尾巴很自然拢了拢她的身体,免得她再次跌落。 他警告她,“再摔下去我不管你。” “审判长……” “律。” “是律法的律,节律的律?刚才算不算是破了你的律?” 除了方才的放纵,审判长一向清醒谨慎,对于超出自己解释范围的话题一律保持缄默。 绯红用脚勾了一下他尾巴。 审判长克制自己原地起飞的冲动,他擒住绯红的脚踝,把她拿开。 绯红又放上。 律很困惑,真的有人会乐此不疲地玩耍? 她跟国王也是这样的相处模式吗?律心头结了一层厚冰,他隐约后悔,不该让她得手太快。 律的骨子里刻着规矩与体统,他却天生迷恋强大美丽的生物,越是混沌,越是让他着迷。 审判长清冷地说,“我不知道你是一时兴起,还是蓄谋已久要引诱我,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他尽量冷静从容地叙述,“你是否要更改阵营,跟我返回帝国?我会注销你现在的身份,没人会怀疑你的过去。” 他不玩一夜情缘,虽然有些草率,但他认定的伴侣就不会轻易更改。 毕竟,他是一头贞烈的豹豹。 审判长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浑身肌肉紧绷。 “听起来很不错。”绯红将双脚放进他尾巴里,惬意叹息,“为什么不是你更改阵营,跟我一起覆灭你的帝国呢?” 审判长凝视着绯红的面孔。 她是说真的。 他们阵营对立,注定是天生敌人,并不会因为一场荒唐的玫瑰花结而更改。他说服不了他,她也更改不了他的信仰,所以欢愉之后,还是要争锋相对。在战争面前,个人的情感显得微不足道。 他们没有时间去培养玫瑰和爱情,它那么脆弱,来不及长得高大坚韧,就要折毁在风雪中。 审判长站了起来,语气降到冰点,“我配偶期已经过了,我们该回去了。” 他不能再待在这场雪里,这冰冷的环境总让人向往炙热的焰火。 就像他现在,想得到她的吻。 但审判长是个理智的人,没有结果的事情,他不会放纵自己第二次。 审判长决定遗忘这个雪夜。 结果,他跟绯红回到班级营地,就迎上了一双幽怨的眼睛,黑眼圈丧得彻底。 议会长噗嗤一声,化成小老虎,胖乎乎的屁股对着他们,表示自己的不屑跟冷漠。 我一点也不在意你们干什么了呢! 维上将克制了自己的兽化,长出了两只尖尖的狐狸耳朵,还有一条蓬松的大尾巴,他直挺挺站着,好像又被议会长罚站了。当绯红从他身边经过,维上将胸肌绷紧,呼吸近乎凝固,而绯红注意到他上下飘忽的狐狸尾巴。 绯红忍笑,刚要拎起怒气冲冲的小老虎,被一只纤细苍白的手掌阻止。 “你出去,我做他们的思想工作。” 系统:‘???’ 不是,刚回来,做什么思想工作? 绯红笑着点头,“我去看看,有没有吃的。” 绯红刚走出帐篷,里边就发生了暴动。 雪豹被老虎掀翻,摁在爪鞘之下,后者四肢强壮有力,淡金色的皮毛宛如一簇灼眼的焰火,议会长露出锋利的犬齿,阴森森钩着他。 “你个混球,你嫂子你也敢动?” 审判长淡淡道,“你除了大肥臀一无是处,她不选我,选你跟维吗?” “你还好意思说维,我们被你折磨得一晚没睡!” 议会长想一口吞了这臭弟弟,害得他从幼虎形态一路发烧,醒来就变成了硕大的成年虎。 审判长盯着兄长。 “她不会转变阵营的,她是敌人。” 议会长一爪子拍他,气势凶狠,“谁要听这个?你们是不是亲很久了?怎么亲的?可恶!维,过来揍你哥哥,家法处置!” 审判长:“……” 这头老虎是被美色冲昏头脑了吧。 直播镜头仍在继续。 魔王快活极了,并没有因为兔子的出逃而悲伤失意。 帝国却是一片冰冷的肃静。 厄琉西斯双手交叉,抵在下颌,鸽血红的眼眸被屏幕的蓝光映得虚幻。 他在期待什么呢?期待她的忠贞、专情、独一无二的态度? 年轻国王讥笑,“魔王怎么会有这种廉价的东西。” 顾问官诧异抬头,“陛下,您说什么?” “没什么。”厄琉西斯微微摇头,绿咬鹃的耳坠流光溢彩,连光影的投射都是纤细奢华,他面带微笑,冰冷吐字,“我同意,执行清除计划。” 游戏失控,那就毁灭它。 耻辱太重,那就用鲜血洗刷。 她终会明白—— 她从未驯服过我。 第242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36) 绯红走进隔音帐篷。 一头雪豹正在被老虎跟狐狸摁在桌子上打,远远看去就是一团白的黄的红的毛毛纠缠不清。 系统一言难尽。 两只猫科,一只犬科,这是大型动物的家暴现场吧。 绯红很淡定提着纸袋,“冬季食材紧缺,只有烤玉米棒了,吃吗?” 老虎嗷呜了一声,愤愤不平,“不吃!老虎是有尊严的,绝不吃素!” 绯红转头掰开玉米粒子,去逗她的豹豹,嘭的一声,雪豹被大肥臀挤下了桌子。 审判长:“……” 小奶虎叼住了绯红的手指头,她甩了半天没甩开,反倒是他身上的肉肉不住荡漾,绯红挑眉,“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是吃好喝好还长肉了,这身滑溜的皮毛也被不少人摸过吧?怎么着,想换个饲养员了?” 小奶虎凶唧唧就炸了,“你又不准我们出去觅食,我们改善点生活不行啊?” “我不是给你们留了一箱的面包跟方便面?” “你家老虎跟狐狸吃面包跟方便面啊?一点肉渣都没有!你这是虐待肉食动物!” 议会长就像是个小炸弹似的,噼里啪啦炸个不停。 绯红:‘这家伙知道自己是俘虏吗?’ 系统:‘宿主,他是我见过这一届自觉性最差的俘虏,不过虐心值倒是涨了30%,好像是被气到了,建议可以多气气他。’ 绯红:‘统子,你升级了魔鬼版本吗?’ 系统:‘是的呢,宿主,我决定紧跟您的步伐。’ 因为西伯利亚胖橘的单方面挑衅,帐篷已经被弄得不成样子了,绯红决定外出狩猎散心,并且彻夜不归。 这可太气人了! 议会长抓住雪豹,厚实的虎掌就拍了过去,气势汹汹,“你看看你,一点豹的性魅力都没有,人家刚回来就不想过夜了!你说你是不是做豹很失败!你看看你弟弟,那大胸肌,那大尾巴,天天有女生排队要摸他,现在身价都涨到三块烤肉了你知不知道!你学着点!” 虐文使我超强 第418节 这勾起了维上将此生最耻辱的事情。 他被议会长打晕,然后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摸了尾巴! 维上将怒意上涌,嘭的一声,反手将议会长拍进坑里了,泥土四溅。 “再让她们摸,弄死你。” 议会长探出一颗灰扑扑的脑袋,不服气地说,“不知道是谁,被魔王一摸,吱吱哇哇叫得那么娇媚,怎么她摸就行,其他女生摸你就生气?都星际时代了,你是贞洁烈男吗?” 男人哑口无言,他的眼睛如同海底的岩石,漆黑且沉默。 雪豹优雅舔着白毛,懒懒说了一句,“你也好意思说维,自己不还是刚成年。” 议会长:“?!” 这个臭弟弟是不能要了吧! 议会长怒气冲冲从坑里爬出来,尾巴还摇着一团雪白。 一豹一狐当场凝固。 审判长缓缓盘着自己的尾巴,冷静地说,“原来是私生兔。” 维眼角抽搐,“生殖隔离,不可能。” 议会长翻了个白眼,他索性也不再装了,把尾巴上的兔子丢下来,“这是主脑白,什么私生兔?得罪了主脑,你们就别想活着离开这个游戏。”他之所以待在绯红的班级营地,是因为他感应到了附近似有若无的主脑的气息。 在他发烧的那一夜,主脑的数据波动同样也变得剧烈,议会长终于捕捉到了主脑的踪迹。 兔子形态的主脑蔫了吧唧的,一双眼睛红彤彤的,仿佛站都站不稳,一副快要原地死掉的样子。 议会长就问,“你怎么回事呢?刚从魔王的小黑屋逃出来,你不高兴?” 他翻看了主脑最近半个月的系统日记。 9758/11/19,13:22,主脑白复制了自己。 9758/11/20,01:43,主脑白在《副本3119-血腥玛丽》留下了自己的分身,伪装自己还在被关押的场景,而本体成功实施了出逃的计划。 9758/11/23,04:56,主脑白进入《副本217-恋爱斗兽棋》。 到这里为止,还是很正常的。 9758/11/24,22:33,主脑白观测到玩家****跟玩家***亲密相拥,核心区温度过高,检测到一种代码02(嫉妒)情绪,主脑选择删除。 9758/11/25,23:12,主脑白观测到玩家****跟玩家***同床共枕,核心区温度过低,检测到一种代码55(失落)情绪,主脑选择删除。 9758/11/26,02:45,主脑白观测到玩家***主动亲吻玩家****,核心区温度飙升,检测到一种代码03(暴怒)情绪,主脑选择保留。 9758/11/27,03:25,主脑白观测……主脑选择保留。 9758/11/28,00:00,由于不可控的原因,主脑关闭系统日记,终止记录,当前仅部分可见。 议会长试着解锁主脑的系统日记,但无一例外,得到的都是“您当前为普通游客”、“您并未开启更高级权限”、“很抱歉目前该区域禁止访问”等等。 “是情绪积累太多,系统核心发生异常了吗?” 议会长的询问并未得到准确答复。 兔子脚尖站立,是一种警告的姿势,然而它的眼睛却是红红的,呆呆的,好像自动静止了一样,完全无视了外界的刺激。 审判长纵跳过来,他环绕一圈,同时也翻看了主脑日记。 “怎么会这样?” 议会长提出了一个可能性的猜测,“主脑白失恋了,它被负面情绪淹没了,所以才会出现异常。”有意无意的,议会长瞟了审判长一眼,“对了,你一直在游戏里,还不知道在你之前,你的蛇蛇跟主脑白有过一腿吧?” 雪豹不想跟他谈论这个话题,他姿态高傲,叼起尾巴走远。 维声音沉厚,“兄长,你不要老是扯这些感情问题,这不重要,现在当务之急是主脑……” 议会长笑得灿烂,“不重要吗?那天晚上发烧的可不止我一个呢,还有人梦里哭着喊,摸摸我的大胸肌,姐姐!” 红毛狐狸立即石化。 他缓缓扭着脖颈,脸色发青,“你……说什么?” 与此同时,兔子也有了新的情况。 它抬起那双透明如玻璃的眼珠,里边的血丝反射光线,沉淀出一种极致的红,它机械开口,“带我,带我去坐标为**的地方,我核心坏了,需要更换……”对,它只是核心坏了,只要更换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它会清除一切不该有的情绪,包括它作为白嘉果的记忆。 “就等您这一句话,安排。” 议会长打了个响指,“豹豹,过来,该你出力了。” 白兔猛地压身,发出凄厉的尖叫。 “不要他!!!” 她的身上沾染了雪豹的气息!它感应到的! 议会长捂住了耳朵,幸亏他事先做了布置,否则兔子这一嗓子,准得败露。议会长安抚暴躁的主脑,“不要他,要狐狸,行了吧?” 维上将无奈道,“我是狐狸,你是老虎。” 议会长一边给弟弟们发放解除蛇毒的药丸,一边诧异地问,“所以呢?我是很有原则的头牌,不随便给骑的,虽然我领了帝国的工资,但是誓死捍卫个人尊严,除非王室事先跟我签约,赔付……” 维上将叼起兔子,蹿了出去。 议会长棘不可置信道,“大哥还没说完话呢,他就这样跑了?” 雪豹紧随其后,一个眼神也不给他。 热闹的帐篷空无一人,只有一头小老虎。 棘并未急着离开,他摇晃着小胖臀,从床底拖出一个编织袋,里边藏了不少他攒下来的食物和玩具,他将脑袋探进去,蠕动了一会,咬出一颗崭新漂亮的红色皮球,随后他伸着灵活四肢,跳上绯红睡过的那张小床。 棘在她的气息里肆意翻滚,随后用肚皮顶了一下小皮球,自言自语地说,“让你偏心,喜欢豹豹,小老虎不跟你玩啦。” 他把自己最喜欢的皮球郑重放在小床最显眼的位置。 随后,小老虎跳下床绳,钩爪坚硬。 全营地玩家被一夜屠光。 纤细的身影藏匿在黑暗深处,他低下头,粉嫩的舌尖舔着掌心的血,犬齿微尖,随后他扯出数段白色绷带,缠住了手掌跟脖子,止住了伤口的血流。一头淡金色的成年巨虎纵身跳入荆棘,仿佛有所留恋,它回头看了一眼那寂静的篝火。 它钻入丛林,消失不见。 谷红红的营地却是一片欢声笑语。 虽然厄琉西斯的离开让她很不满,但谷红红凭着自身的活泼开朗,跟班级营地的同学打成一片。本场动物游戏加载了爱心值,不少男生对谷红红有着别样的好感,所以她从来不缺物资,还能分给其他人一起吃,她们的班级也是附近区域保全得最好的,人员伤亡最少。 在女主光环的作用之下,谷红红被奉为女神,活得极其滋润,一点也没感受到死亡游戏的残酷。 她偶尔也会愧疚,她自己为了一时赌气,并没有告诉厄琉西斯她携带主脑置换器,拖延了他脱困的时间。 谷红红又安慰自己,她只是想拖个一两天而已,谁知道他一声不吭就跑了,这能怪她吗? 这天,班级营地正分派人手,去收集野外食材,并且检测附近是否存在陷阱。谷红红作为重点保护对象,她很自然被留在了营地中,还有两个男生专门保护她的安全。谷红红就对他们笑,“你们不用一直看着我啦,大白天的,我还能被挟持吗?而且,我可不弱!” 她撸起袖子,给男生炫耀自己的胳膊肌肉。 女生白的发光的皮肤让男生们微微脸红。 话音刚落,营地多出了陌生的气息。 来了四个男生。 众人吓了一跳,而谷红红一眼就认出了那脖子缠着绷带的议会长,“……是你?!” 议会长眯起眼睛,质问她,“你绑定了检索系统,第一个场景就能见到国王,那东西为什么不给他?” 谷红红被问得心虚。 议会长姿态散漫,笑意却不达眼底,“没有契约精神,这可不好呢。” 谷红红抿了一下唇,清清嗓子,“我也不是故意的,谁,谁让他那么讨厌,我只是想让他着急个一两天,谁知道,他就不见了……” 议会长嗤笑一声,“您可真行。” 谷红红生气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是解释原因吗?我又不说不给他!” “置换器。” 脸色最为苍白的男生伸出手,“给我。” 谷红红本想发作,但看对方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她哼了一声,“等着!” 她跑进帐篷,拉出来一个小背包。 议会长眼中冷意更甚。 她真当这里是旅游呢,一点警惕心都没有,那么重要的东西,不随身携带,反而随便扔进背包。 谷红红找了半天,有点尴尬,“我、我可能是放在别的地方,我再找找。” 她翻得满头大汗,终于从一个零食袋子里翻出了主脑置换器,一块黑色小芯片,它被装进一个防水袋里。 “撕啦。” 主脑白暴力撕开防水袋,将黑色置换芯片压在手心里。 它定定看着,随后一个仰头,吞服下去,芯片划破喉咙,涌出血腥。 它的世界汹涌起雾,模糊了炙烈的情感。 [审判游戏重置中……45%……60%……75%……] [已有权限重新覆盖……更改中……] [核心区记忆清除中……] “心肝,你要遗忘我吗?” 身后是鬼魅般的声音。 “这样可不听话。” 数据流动,躯体重现,温热的甜腥溅开在脸颊,绯红指尖抵达他心脏深处,取出了那一片晶莹化的游戏主脑芯片。 “真美丽啊,像眼泪一样,不知你们帝国信仰哭泣起来,是否也如此唯美。” 在主脑通红又充斥惊惧的眼球中,绯红指尖拎着芯片,轻轻一晃。 虐文使我超强 第419节 芯片掉落在她猩红的舌尖上。 尽数碾碎。 我的意志,将再一次覆盖这片浩瀚星海。 第243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37) 阿尔法帝国,游戏管理中心。 “游戏主脑置换芯片损坏71.5%……99.8%!” 游戏管理者脸色发白。 “这女人……是精神病吗?” 游戏主脑是拟人的形态,怎么说也是她宠爱过的小男生,她竟然从后背穿过心脏,亲手血淋淋取出了那枚已经启动更改程序的晶莹芯片,随后还扔到了嘴里,舌尖一卷,就跟嚼碎糖片似的,芯片也被她的牙齿彻底破坏! 那一瞬间,游戏主脑的负面情绪突破上限,竟然向他们传达了一种“疼痛”的情绪。 星域网的主脑克琉斯同样发来讯息。 [怎么回事?白的程序突然混乱了!] [疼……白向我求救?!] [白下线了我联系不到它了!!!] 克琉斯不由得急切起来。 [你们快恢复啊我兄弟好像要挂了!!!] 帝国的超级主脑之间相互关联,而它们作为最顶尖的创世型主脑,羁绊紧密,感情也非比寻常。 游戏管理者一边安抚主脑克琉斯,一边飞快查看状况。 “不好!” 另一名游戏管理神情惊慌,“她出来的时机太巧妙了,不,魔王就是故意的,她肯定知道这件事情,因此芯片刚重置了权限,她就摧毁了链接通道,不给我们登陆!” “那会怎么样?” 顾问官意识到了不同寻常。 游戏管理者们默契对视,他们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一抹惊惧之色。主脑芯片被毁,权限又全部重置,这意味着该段时间内,游戏处于无主状态,而最先登陆“主脑房间”的管理者,将会主宰游戏! 也就是说,魔王要拿到100%游戏权限了!她要彻底反客为主! “快!上报枢密院!游戏要失控了!” “先关闭转生塔,防止魔王通过游戏找到我们的登陆地点!” “这,这么大的事情,我们要请示上级吗?” “来不及了,她已经剥夺主脑空间里国王的一缕意识了!” 游戏管理中心一片混乱。 管理者们精神崩溃,不住嘶吼。 “魔王成为了唯一的管理者,把我们都排斥出去了!” “什么?这么快?!” “快消除登陆地址!不能让她掌握第三方通道!!!” “有关于我们的协议、站点、痕迹,都要清理!快啊,你还看着我干什么?!” “好、好的!” 当游戏管理中心向国王发送通话视频时,厄琉西斯忽觉头部一阵刺痛。 被吞噬了。 他留在主脑房间里的一抹意识。 她掌控了所有的权限! 随着芯片被毁,绯红的意识强势登陆了主神房间,小绿蛇膨胀数倍,一口吞掉了厄琉西斯的数据化身。 系统:‘你非要这么凶残吗?’ 自从绑定了这个宿主,它的噩梦素材每日更新。 绯红:‘要不下次给你留个头?’ 系统:‘……不用了,谢谢。’ 还是让她折磨男主去吧,它老实统,根本承受不起如此巨大的伤害。 新女主谷红红被这一幕惊得半天没回过神,她被丧尸护卫队保护得很好,哪怕它们冲锋厮杀,也会刻意遮掩血腥的场面。 一声尖叫划破晴空。 “你干什么啊!!!你疯了!!!” 她当着他们的面,穿透了一个男生的心脏,还取出了已经变色的芯片! 游戏主脑缓缓转头。 他的小肉脸似哭非哭,“你是故意的,对吗?” 游戏主脑原先携带的是可溶性芯片,会在24小时溶解在体内,与正常人无异,所以绯红检测他身体的时候,没有搜出任何通道——这也是系统并没有发现白嘉果有任何异常的原因。而这置换芯片同样是可溶性的,而且随着技术进步,溶解时间缩短到了5分钟。 她片刻都没有犹豫,一分钟内摧毁芯片。 绯红咬碎芯片,舌尖一顶,吐了出来。 明明气氛紧张焦灼,她的动作却是慢条斯理,指尖勾出了那一块破裂的芯片,透明的银丝如蛛丝般纵横其间。 “可别哭,我最怕小孩在床下哭了。”她柔着嗓音,“我就是想尝尝你心脏是什么滋味的,喏,还给你不就是了?” 啪嗒。 游戏主脑的眼泪流了下来,似晶莹的雪珠,滴落在绯红的锁骨。 “哭得真好看。” 绯红却没有伸手拭泪的意思,她的余光瞥着一侧的男人。 见状,谷红红更是气愤不已,“我说你这个人是不是有病啊,人家的东西你抢了,还咬碎了,现在还说人家哭得好看?你脑子是坏了吧?” 绯红偏头,“你是迫不及待想去天堂了吗?我是不介意送你的。” 她将碎裂的芯片塞回主脑的口袋,甚至还很嚣张,将一根根手指在他衣服上蹭干净。 轻蔑的,不将任何人放在眼底。 谷红红脸色涨红。 [亲爱的管理者,您已登陆成功!] [当前管理者:1] [您当前权限:100%] 美妙的提示音让绯红愉悦弯起了眼睛。 议会长等人突然发难,想要趁机抢回控制权限。 绯红只是后退一步,打了个响指。 “啪!” 镜面魔方再度浮现,在绯红指尖上下滚动,活跃无比。她抓到手里,轻轻一拧,安全营地环境骤然切换成地下火山,扑面迎来的高温让众人脸色大变。 他们被分散开了,脚下是碎裂危险的岩层。 谷红红的头发被烧掉了一块,她凄厉大叫,手忙脚乱,又险些掉进岩浆缝隙里,维上将离她最近,他责任感强烈,毫不犹豫拉了她一把,带到安全范围。谷红红惊魂未定,朝着他感激一笑,“谢谢,谢谢你!” 妈呀! 古铜色的胸肌! 谷红红被对方浓烈的荷尔蒙熏晕了头,脸庞微红,而维上将没有理会她,他紧紧盯着绯红,猜测她下一步会怎么做。 议会长也收敛起了平日的散漫,“你要把我们……杀死在这里吗?” 谷红红心口一跳。 什么?这个人是嗜血狂魔吗? 等等,她怎么总感觉她很熟悉?谷红红恍然大悟,“你就是那个掐我脖子的坏女人——” 她连忙捂嘴。 毕竟那一次的经历实在太印象深刻了,谷红红想起来都莫名恐惧。 绯红无惧高温,她甚至玩弄起了那流动的金砂,“……嗯?杀你们么?看我心情。” 谷红红本想闭嘴保命,但她实在不是能忍的性子,她冷声地说,“杀人犯法的。” “噗哈——” 对面爆发出了一阵猖獗的笑声。 绯红胸腔震颤,情绪抵达兴奋最高点。 她笑得歇斯底里,混杂着电音的嗓音沙哑又怪异,“哦?杀人犯法?原来你也知道啊。那你怎么不问问你身边的先生们,他们的帝国为什么要开发一款星球审判游戏?用游戏来淘汰文明生命,排除异己,巩固联邦,真棒!棒极了哈哈!” “不过,我还是想问一下。” 绯红抛着魔方,她的黑发被沸腾的熔浆染成一片绚烂的金。 “是谁给他们的权力?” “是你们吗?” 她眼珠移动,又开始对焦镜头。 “还是你们呢?我亲爱的弹幕观众?” 弹幕处于清零状态,被她阴冷带笑的语气吓到空白。 虐文使我超强 第420节 “又或者——” 她伸出手,做了一个“托举镜头”的姿势,仿佛正对着情人的俊美脸庞。 “是你吗,我逃跑爱哭的兔子。” 镜头另一边的厄琉西斯偏了偏头,本能躲避她的审视目光,等他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所有大臣都在看着他。 绯红情绪激荡,游戏场景也随着她的心情发生变换。 谷红红一脚踏空,她啊了一声,反射性抓住了维上将。 此时场景温度已经超出了人体极限,谷红红整个人被烧得通红,不停地出汗,喉咙干渴,她艰难地说,“不行,不能待在这里,会死,我们会死……” 维上将扶稳她,又礼貌保持距离,他语气低沉,“出不去的,权限更改了。” “啊?什么权限更改?” 谷红红不是很理解。 而那两个男生恐惧得手脚发颤,根本不敢面对这地狱般的沸腾熔浆。 审判长则是看了议会长一眼。 议会长直直望向谷红红,“你不是执政官吗?你的能力,是可以宣召丧尸的吧?你如果不想死在游戏里,你最好拿出足够的筹码!不然,你就要跟我们一起困在这里,被高温灼烧至死,一块骨头都不会留下!” 谷红红简直被他们逼疯,“什么跟什么啊?我只是来救人的,怎么我就要死了啊?” 绯红就像个无关要紧的旁观者,还煽风点火,“没错,你最好宣召丧尸,哗啦一下包围地球,影响游戏磁场,这样一来,我迫于压力,或许就能放你们离开!” 谷红红憋得一张脸都青了。 她最后选择另一种办法。 谷红红根据刚才的观察,知道四周设有直播镜头,她略微转身,找了个角度。 谷红红深吸一口气,声音清脆甜美,“你们好,我是谷红红,也是绯红执政官的转生者,我正在地球,并且遇上了一点小麻烦,希望你们现在向白泽星发送九束禁燃血红,告诉回应者,我在地球,我需要他们的帮助。” 禁燃血红,是一种烟花性质的传讯光弹。在绯红纪年,就数这款禁燃血红卖得最好,当然,价格也美丽到令人心碎,一束禁燃血红都能购买下一座豪华飞舰了。不过随着纪年进入末期,禁燃血红的销量也连年下滑,甚至有些星球禁止出售。 弹幕从静止到流动。 [快快快!快通知帝国部门!] [放烟火!救人!赶紧安排啊!] [卧槽,这就是执政官的富有吗?九束!] [魔王发疯了,再拖下去就危险了,我愿意众筹禁红啊!] [我也愿意!开个众筹链接!] [大家等等我一起冲啊!] 帝国会议陷入僵局。 “陛下,您看?” 他们望向主位的厄琉西斯。 厄琉西斯戴着雪白手套,颊边荡漾着一枚绿咬鹃华贵耳坠,他微微垂下了脸,发尾束着一小捆红绳,精致又妩媚,“照她说的做。” “是!” 在万众期待下,阿尔法帝国发射了九束超越时空的禁燃血红,那一片星海都化成了血红烟花。 白泽星立即回应。 “收到!请保护好我们的执政官!” 白泽星态度极其强硬。 谷红红这个举动,牵动了无数星球,她所在的谷芽星立即解封,派人赶来救援。 阿尔法帝国的星域网议论纷纷。 [真的多了一颗星球!谷芽星!之前都是藏起来了吗?] [真没想到她那么年轻,居然是执政官!] [是转生啊!] [难怪性格有点不一样,我更喜欢现在这个,起码有人情味,会救人啊!] [我宣布,我就是红红铁粉了!] 谷芽星的代表来到了阿尔法帝国。 此时,议会厅,最前边的是一个威严庄重的唐装老人,他鹤发童颜,拄着拐杖,“我要求你们立即释放谷小姐,你们无权将她扣押在游戏里!” 厄琉西斯懒懒道,“不是我扣押,你该跟当事人谈,弹幕留言,让魔王……开放直播镜头。” “是!” 绯红看到弹幕,非常痛快转接了。 谷红红的面前凭空多了一面数据面板,她看到上面的唐装老人,哇的一声哭出来,“爷爷!爷爷!” “丫头,不哭,爷爷来了,不管是谁,爷爷也不会让她伤害你!” 唐装老人动着拐杖,又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说你,婚期都快到了,非要跑出外面!” 谷红红眼睛发红,“爷爷,我,我知道错了,我会回去跟情报官结婚的!我一定听您的话!这里好热,好烫,我快受不了!”在长辈面前,谷红红可以肆无忌惮地撒娇,此刻她紧绷的心脏终于松懈下来,爷爷来了,救兵来了,她安全了。 唐装老人不再迟疑,决定跟“游戏主宰”对话。 他没想到,“游戏主宰”竟然是娇小的女孩子,让他不禁怀疑对方是否耍着他老人家玩。 唐装老人严肃地说,“这位小姐,你冒犯了我们的执政官——” 绯红轻笑一声。 “我记得,我好像没有卸任呢,你是谷家后代,叫我一声执政官大人,不过分吧?” 她燃烧了[源],流光与数据在瞳孔璀璨。 全星际通告。 执政官低低呢喃,“我的未知数,你该回来了。” 在宇宙骸骨之地,银发飞舞,无数黑影重叠,如同鬼域。情报官x携着双刀,锋芒映着冷星,行走在混乱与死亡当中。 他经过一处破碎的墓碑,心有所感,倏忽抬头。 寂静天幕燃起了血红的烟火。 ——他的执政官,归来了! 嘭嘭嘭! 情报官眼神失焦,心跳加速,马尾如螺旋桨高速转动,轰的一声,炸了。 跟在后边的副手猝不及防被马尾弹飞,摔进了一处破旧墓碑里,他吓得滚到一边,哭丧着脸,“爸爸,这里是宇宙最可怕的地方,您打个招呼再炸啊!等等,您这马尾认主的,难道是——” 副手呼吸一滞。 一双双震惊的、欣喜的、忐忑的眼睛望了过来。 唰的一声,双刀入鞘。 x甩起一束银白马尾,黑丝绒旗袍的裙摆猎猎作响。 “即刻!返航!” 第244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38) 宇宙的归零地一片昏暗。 x的银白色马尾高高扬起,他身姿矫健,跳上了深红战舰。 “x,你回来啦。” 愉快带笑的女声。 情报官的神情缓和下来,“我回来了。” 副手忐忑不已跟在后边,心里默默地想,x……不会是情感压抑到变态了吧? 他幻想出了一个“归来的执政官”? 就像是这个智能导航,红姐之前随手录的音,本来是用来逗x的,结果被x加载到了程序里,还疯狂备份了一千多个文件,老管问他要一份都被凶回去! 副手捏着下巴,试图分析情况。 自从红姐失踪,丧尸委员会也随之解散。 腐朽的丧尸被执政官赋予了一种近乎永恒的生命,于是信仰她就成了漫长生命里唯一的光源,他们跟随着各自的情报官跟管理者,在宇宙的尽头辗转,流浪,寻找丢失的信仰。他们见过坠毁过的最古老的太阳,也到过宇宙归零一切生物的至暗深渊。 他们重复着一日又一日。 他们等待着旭日与黑暗的降临。 当生命不再刻有边界,他们竟然前所未有的耐心起来。 就比如说副手,他感觉自己平静到丧失一切男人的功能。 女朋友是什么? 不需要的。 不过有过伴侣的家伙就是不一样。 x继承了红姐的一千五百八十三套旗袍,像之前穿雪白西装一样,把旗袍穿出了纤尘不染的清贵味道。关于“旗袍遗产”,老贺也想要,可惜被x武力镇压,两把唐刀距离老贺的脖子只有一厘米的距离,差点没把老贺保养得秀丽飘逸的头发给削掉。 话又说回来,他们丧尸军团是有什么美人牛逼症吗? 看看两位情报官,留的都是长发,飘逸又丝滑那种,老贺就不说了,他走的是妖娆人设,扭腰向来很可以。而他的x爸爸,换上旗袍之后,少年感混合着一种奇怪的风情,当然也有人勾他,但都被x爸爸打个半死,副手连夜给埋的。 就连管主任跟宋荼,不知不觉都开始保养了。 啧。 虐文使我超强 第421节 副手摸了一下自己还算茂密的头发,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要向7122乐园预订生发液,他们最近又研发出了新款,据说功效很不错! x直接进入了总指挥室。 “返航,跃迁,目标,地球!” 丧尸舰长是个时髦青年,一身黑色铆钉摇滚皮夹克,戴着闪亮唇钉,“没问题!我跟222乐园跟666乐园打个招呼,让他们开放乐园枢纽,顺利的话,大概22个小时就能回到地球!”说着他有些羡慕,“这群家伙开发枢纽,光是过路费就赚到手抽筋吧!” x微微抿唇,透出几分焦躁,“慢,要更快!” 丧尸舰长诧异不已。 这可不是情报官x的谨慎冷静的风格。 话音刚落,舱内覆盖了一层冰霜,x的情绪触发了异能。 “爸爸!” 副手连忙压住他的肩膀,“别急!我们还可以联络111乐园跟444乐园,启动特殊通道,一定会尽快见到红姐的!” “红姐?执政官?!” 丧尸舰长的小脏辫竖了起来,“真的假的?执政官回来了!!!” 其余操作人员也纷纷看了过来。 “是,她已回来,听见,她的声音。”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x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里,听见。” 不会错的,那种真实的悸动。 大家面面相觑。 你确定不是你太过想念而出现的幻觉吗? 丧尸舰长第一个响应,“既然情报官都说了,肯定是地球出现了新的线索,咱们回去吧!” “是啊,我们好久没有回去了,怪想的!” “好呀,回家了!” “说不定执政官正在等着我们回家呢!” “哇,那是不能耽误了,红姐会发飙的,快快,滚哥,快启程!” 众人也热切起来。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情报官既然发话了,他们就愿意追随他! x突然开口,“我走,禁行枢纽。” “不行!” 副手想也不想就阻止他,“禁行枢纽只开发了78%的程度,很多危险还没排除,万一你被时空曲线吞噬怎么办?” x说,“不会,我领悟,时空异能。” 副手神色怀疑,“你编的吧?” 情报官是双系异能,冰系跟吞噬系异能,跟了红姐之后,不但觉醒了旗袍□□属性,还觉醒了血族的基因异能,现在x又跟自己说,他进修了时空异能? 请问,他还是人吗? x:“你,蠢。” 副手:“……” 说好的一起共同进退,你却瞒着我偷偷学习! x以最高权限申请了禁行枢纽,负责人感到不可思议,她再三确认。 “情报官,您确定要开启禁行枢纽吗?虽然我们已经全部建立了跃迁基点,但它目前还是一个半完成的作品,其中潜伏着不知名的危险,比如1733种异虫和278个折叠文明,我们无法保证您在行进途中的安全!” “所以我们建议您放弃这条枢纽,目前我们推荐a167跟f8211枢纽,安全性高,预计行程用时15小时……” “禁行枢纽,开放。” x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的生命,我负责。” 他想见她,就这一刻。 15个小时,太久了,他不知道900分钟里,她会发生什么意外。 他会不会……再也无法见到她? 负责人顿了一下,“好的!马上为您安排!禁行枢纽将在十分钟后开放,我们会将行程链接发到您的腕表,请您注意查收!” x立即奔向那架鲜红的rx战机,个人专属。 “等等!爸爸等等我啊!” 在x跳上驾驶舱之前,副手气喘吁吁赶上来,反被x拒绝,“你留在这,带他们,过来。” 副手缓了口气,“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想提醒你一件事!” 他发出了灵魂的拷问。 “你确定要穿这一身黑丝绒旗袍去见你的执政官吗?!” x眼露不解。 副手委婉提醒,“你看看你这性感的开衩,都露到大腿了,咱姐可不是什么吃素的,万一在野外怎么办?” x严肃点头,“套,没过期,野外没问题。” 副手:“???” rx战机曳着一尾血红的星火,悍戾冲向了归零地的宇宙弦桥,荡开了无数波纹。 副手点烟的手微微颤抖。 有人问他怎么了,是不是跟情报官吵架了? 这位先锋侦察官哭丧着一张脸,“我要相亲!女的就行!可恶!”要是老叶在就好了,他就不用一个人承受最大单体伤害! 而这时,直播镜头仍在对话谈判。 来自谷芽星的唐装老人被绯红的一句话气笑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些年他们外派的人员传回消息,说是不少星球都出现过“执政官”的身影,他们仔细查验后发现,都是招摇撞骗的家伙,想要浑水摸鱼,牟取暴利。 “这位小姐,你姓乔对吧?乔小姐,你年纪轻轻,可能并不知道有些事情的严重性。容老夫告诉你,你要是想冒充别人,我们谷家或许不了解,但你冒充执政官——” 唐装老人摇了摇头,眼中泛起一丝冷色。 “恐怕你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绯红微笑。 “谷叔公,你跟一个骗子讲什么道理啊!” 他身边的年轻男人不住焦急,“红红被关在了游戏里,会受伤的!” “希尧,别急,你难道忘了小丫头也进化了高温异能吗?”精壮的中年男人爽朗笑道,“要知道我们适应的是末日最恶劣的环境,游戏数据做得再逼真,也模拟不了真实的环境。” 年轻男人松了口气,“我给忘了,红红没事就好。” 弹幕疯狂输出。 [末日!那个帅大叔提到了末日!] [我知道!末日乐园啊!就是从末日环境诞生出来的强大组织!] [看来这谷芽星的代表团,的确是执政官的后手了!] 他们特意进行检索了一些资料。 [据说当初末日乐园还是低级文明,全球进化后,直接覆灭了高等文明,还牵连了一个七级文明] [婚礼变葬礼,白锋文明实惨] [就是,没有比他们更倒霉的] [什么啊,你们忘记十三血红陨了吗,那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他们突然想起国王曾经游戏中自爆,他是血族最后的帝王,跟执政官是血海仇人。 弹幕赶紧转移话题。 [传说吧,实际上没那么恐怖,统治者都喜欢夸大功绩!] [我同意,不过人家实力摆在那里,很好奇魔王怎么跟他们对峙] [笑死,什么对峙,得白给了吧,人家丧尸军团不是开玩笑的!] 还有的异想天开。 [要是国王跟执政官联姻,那我们就牛逼了!] [附议!快搞起来!] [不可能的吧,不是说了吗,红红有情报官了] [国王不会同意吧?他都怀了魔王的兔崽子!!!] [突然想到一个严峻问题,蛇兔结合,这户口不好上吧] [这么紧张的时刻,我们操心兔兔户口问题,是不是太闲了???] [笑死,有国王跟执政官双方控场,魔王被吃得死死的,我们都闲出屁了] 弹幕也是难得轻松。 像是之前的场景,不是恐怖片就是悬疑片,还有变态小绿在线互动,刺激得他们头皮发麻,一口气也不敢多喘。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国王回归现实,谷芽星又请来了强大的外援,弹幕观众就像是打了一剂强心针,淡定沉稳围观事态发展。 他们就想看小绿是如何被欺负哭的。 可惜绯红让他们失望了。 这位魔王一如既往的猖狂自负,“怎么?你们确定要把这么宝贵的通话时间,浪费在废话上吗?” 她竖起五根手指。 “友情提示,还有五分钟。” 弹幕之外的人们感到不解。 虐文使我超强 第422节 “什么五分钟?只给五分钟的说话时间吗?” “我怎么感觉小绿又要搞事了。” “……突然后背发毛。” 谷红红则是急促尖叫一声。 从镜头可以看见,他们处在一个封闭的地下火山,火星四溅,谷红红躲闪不及,被一簇火星灼伤皮肤。 众人一愣。 高温能力……失效了? “爷爷!寒叔叔!” 谷红红感受到了死亡的逼近,有些崩溃,“她疯了!她要用游戏杀死我们!” 绯红收回一根手指,笑吟吟宣布,“还有四分钟。” “丫头!”唐装老人心疼不已,怒斥绯红滥用游戏权限,“你怎么能践踏生命!快停下来!” “三分钟。” 这就像是某种讯号。 “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感觉不太好。” 帝国议会厅也展开了讨论。 年轻国王直勾勾盯着镜头,恰好同时,她也望了过来,收回了倒数第二根手指,“还有一分钟。” 她在笑。 这种笑容让他琢磨不透,像是落入湖水的月亮,朦胧的,触摸不到。 绯红双瞳荡着澄亮的光,饶有兴致地报数。 “58、57、56……” 冰冷的刀锋刺穿异虫的软肋。 “43、42、41……” 绯红脚下碎石崩裂,她一脚踩入赤红的岩浆里,长靴化为黑烟,露出一截纤细的脚踝。 赤金洪流从她脚下流淌,如同神灵巡视。 “25、24……” 炮塔硝烟弥漫,银白马尾缠绕在x的脖颈,他冷眼看着漫天腐蚀的血块,一缕火星擦着他脸颊而过,划开一道血痕。 “6、5、4。” 嘭。嘭。嘭。 心脏频率,开始重叠。 “嘭——” 火山上方突然多了一道冰蓝色的裂缝,像是纵横的蜘蛛丝,摧枯拉朽般裂开。血红色的战机俯冲而下,竟然曳出一道幽蓝色冰花。 绯红的眼瞳里多了一束高高飞舞的晶莹马尾。 “3、2……” 那道细瘦身影毫不犹豫,从战机一跃而下,像炙热燃烧的火种,疯狂坠落。 绯红赤裸着双足,伸出了手。 “1。” 清冷的呼吸在她耳边吞吐。 “久等了,我的,执政官。” 弹幕呆滞不已,这突然冒出的银发男人,谁啊? 更诡异的是,他称呼魔王小绿为执政官?! 他们恍惚想起了一个非常久远的记忆,当时魔王向全球玩家征集爱称,其中就有一个小红的称呼。 是巧合? 谷红红等人更是吃惊不已。 谷芽星的中年男人冷笑一声,“又请来一个骗子?这游戏倒真是会演。” 绯红的细腰被x长腿缠着,他穿着她的黑丝绒银杏旗袍,开衩到了大腿,这样别住腰,姿势很是浮想联翩,然而x眼眶微红,撩而不自知,绯红只好单手抱住他的翘臀。 由于两人身高差问题,x必须低着头才能看见绯红。 情报官捧着绯红的头颅,违背人体极限般曲下了脖颈,发后的棘突清晰分明。 他虔诚亲吻她的额头。 厄琉西斯猛地攥紧指节。 这个男人留着银白色的长发。 他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颈后的发尾,很短,还没有彻底留长。 “……演?” 绯红的唇角噙着一抹笑,她纵容了x的索取,仰着脖子,任由他从额头一路膜拜到嘴唇。x又去闻她的脖颈以及耳后气息,仿佛上了瘾。 绯红安抚着她的情报官,指尖玩着那灿亮微翘的发尾。 x抬起脑袋,“什么演?” 绯红玩味,“有人说我演执政官呢,真是新奇的体验。” x:“?” 情报官凶悍摇着脑后勺的马尾。 “我,干掉他们。” 第245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39) 绯红纪年9758,最后一个月,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游戏里竟然出现了两个执政官! 观众头皮发麻。 一个是魔王小绿,她的实力无可置疑,审判性质的游戏直播变了味道,硬是被她玩成了个人向的恐怖直播。 观众对她真是心有余悸,只希望有更强大的生物可以镇压魔王。 一个是游戏新手,她叫谷红红,似乎是帝国请来的外援,外形高挑靓丽,看着让人很有好感,就是办事比较拉胯。你能想到吗,小女孩儿为了赌气,竟没有第一时间跟国王交接主脑置换器,导致议会长、审判长、维上将等人滞留游戏! 这么多的转生玩家,只有国王单人脱困! 个别的观众要被谷红红气到闭眼躺倒。 不过从可信度来看,谷红红的身份显然更加真实。 在她没有出现之前,他们可是从来不知道宇宙还有一颗叫谷芽星的星球! 他们不仅是真实存在的,还有模有样派遣出了“外交人员”!这群人着装有点奇异,他们利用镜头检索一番,很快就分析出了这是一种古老的旧式服装,只有蓝冷星才有,据说在某种场合,它还代表着长者不容挑衅的权威。 哪有骗子能演得这么精细的? 反而是魔王小绿,处处都是破绽。 当然,他们并未怀疑她的实力,只因为她的演技真的太粗糙了,随便拉来一个人,就要证明她是执政官? 这也太拉了。 真假执政官的争论,有的人半信半疑,也有的人啼笑皆非。 [还别说,这个新出来的演员质量很高,他身上穿得是什么啊,黑色裙子?] [检索到了图鉴!旗袍?好奇怪的名字!] [旗帜做成的长袍?] [特意染了一头银发,扮演的是情报官?] [等等,你们看见那战机了吗?挺眼熟的好像] [卧槽!我翻到了!是绯红纪年2199的报道,我们的m-10宇宙旅游探险队闯进了太阳陨落地,冒死拍下珍贵影像,其中就有这个型号的战机,是末日乐园出产的,现在黑市都买不到!] [真的假的?不是游戏模型吗?] [仿造的?这也太精细了!] [突然觉得小绿是真的执政官怎么办,她一向都随心所欲不做功课的啊,冒出这么多的细节,很反常啊] 最后这一句弹幕被观众集体推翻。 [不是吧不是吧,这么粗糙的演技你也信?] [要笑死我了,随便拉来一个银发男跟仿造战机,你们就信了,诈骗成本也太低了] [其实我才是执政官,真的,帝国人不骗帝国人,我战机都还在呢(图片)(图片)] [战机卡片演得很好,下次别演了] “吵。” x抱着绯红的脖子,眼珠如玻璃珠子般清透冷漠,随着轻缓转动,定在了一处屏幕前。 他冰冷凝视着镜头。 弹幕观众呼吸一滞。 “这是,什么?” x问绯红。 虐文使我超强 第423节 “直播镜头呢。”绯红伸手一招,那块对着谷红红的数据面板就飞了过来,在她手中随意翻转,“这个呀,可好玩了。” 谷家等人看着颠倒的镜头场景,心头憋着一腔怒意。 年轻男人血气方刚,最受不得轻慢,他率先质问,“乔小姐,我们还在通话,你是不是有点不尊重人?” 那举止古怪的银发美人挂在魔王的腰间,他缓缓眨动霜白的睫毛,“你……谁?” 双方来自同一个地方,语言是不需要转换的。 年轻男人谷希尧微微一怔,“你也会说普通话?你是地球玩家?” 他旋即就说,“既然是同道中人,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的小姐跑进了你们的游戏,是我们没有尽到看管的责任,但她也没有对你们造成什么伤害吧?这件事不如就到此为止,你们把我家小姐放出来,我们就不追究你们的责任。” 至于事后会不会算账,那就得看谷红红伤得怎样了。这毕竟是权宜之计,先将人安全送出来才是最要紧的。 谷希尧这样想,他的父亲谷天寒则是有些不满意。 “小丫头都被火烫着了,就这样放过他们?会不会太便宜他们了?” 他们星球的小公主,向来是千娇万宠的,哪里吃过这种哑巴亏? “爸!” 谷希尧使了眼色,“人没事才是最好的,否则我们怎么跟情报官交代?” 谷家代表团认可谷希尧的解决方法,并没有出口反驳。 谷天寒见大家都同意,也就保持了沉默。 “情报官?” x困惑扬起眉头。 他们明明是地球人类,怎么老是说一些他听不懂的事情? 比吱吱哇哇的异虫还难懂。 谷红红抱着受伤的胳膊,一大片焦黑的烫疤触目惊心,她想挠死绯红的心都有了,口气更冲,“你没清楚吗?放我出去,否则我的情报官不会善罢甘休的!” 情报官x:“?” 他为什么不会善罢甘休?他跟她有关系吗? 秉承着情报收集的第一原则,x就问,“你又是谁?” 谷红红简直被这些人的操作气笑了。 “我是谁?我是谁你不知道吗?拜托,你来演戏,好歹也对一下剧本台词吧?真是的,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不敬业的演员!” 她抱怨了几句,“好了,好了,我认输行了吧,我不掺和你们的事情,我的家人来了,我要返回我的星球了!” 谷红红心里还是惦记着那个穿着飞行夹克的高大男生,但谷爷爷都出马了,她再能跳,也跳不出老人家的手掌心,还不如乖乖听话回去。至于要不要跟情报官结婚,谷红红觉得还是得先了解,万一对方真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怎么办? 她青春貌美,凭什么跟老头子在一起! 再说,婚约缔结,是前任留下来的烂摊子,为什么要她去填坑?不带这么玩继承者的! 谷红红不禁埋怨起她的前任,要不是她搞出这档子事,她也不至于吓得逃婚,还落入了这个进退两难的陷阱,胳膊都被烫到留疤了! 谷红红气愤不已。 “我不陪你们玩了,我要出去!” x看了谷红红一眼,收回目光,“有病。” 谷红红:“???” 谷红红怒声,“你才有病吧!” 她说得明明白白的,怎么就有病了! 知道内情的绯红猖狂大笑,胸脯剧烈起伏。 “哈哈……好玩,真是太好玩了!” 这人都在眼皮子底下了,居然半点都认不出来。 x不明白绯红为什么发笑,不过他喜欢她的笑声,肆意张扬,像出鞘的利刃。哪怕面孔变了,身体变了,她的习惯动作依然保留。x注意到在场有几个男人,目光随着她的举动而游走,他双臂敞开,把绯红包得更为紧密,不让他们看到她胸口的任何一块皮肤。 “这家伙哪儿冒出来的?” 议会长问着旁边的审判长,“上来就挂腰,就像是练了上千遍一样熟练。可是不对啊,她睡觉的时候,我都没有听见其他野男人的名字。” 审判长:“你说话就说话,别踩我脚。” 议会长:“不行,野男人太多了,我有点生气。” 审判长一个肘击,议会长侧身躲过,还冲着他喊了一句,“你失恋了,我也失恋了,都一样的惨,找我撒什么野啊?” 审判长并不答复,他微张着嘴,本能想要咬一下那根粗长的尾巴,当毛绒绒的感觉塞满口腔,雪豹的紧张感才会得到最大程度的缓解。 然而现在是白天的火山,他无法激活兽态的尾巴,只能绷着脸,紧闭唇齿,将一切情绪收敛在深沉的眸底。 他竟开始焦躁了。 审判长略微皱眉,强迫自己不去回想那个雪夜。 他们自始自终都是敌人。 “看这里。” 绯红拨弄着直播镜头,对准x的清冷淡颜,银白色长发垂在胸前,如同冰河晶莹流淌,“你们不是想要叫情报官来找我算账吗?如今他就在我的腰上,你们打算叫他怎么做?” 弹幕震惊于这高清镜头下的清冷美人,皮肤好似一片灿亮的雪地,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 这不是真人吧? x扬起眉梢,很认真问她,“什么怎么做?野外吗?” 绯红低笑,“这算是从战术上蔑视敌人吗?” x点头,“副手教我,听不懂话,先听,再说,再不懂,揍服。我现在,只想跟你,亲亲。” 他是冰系异能者,**比其他人要来得更浅,但她总能撩拨到那一头冬眠的小兽,久而久之,x也很习惯主动索要。 谷芽星等人都气笑了。 这还真演上瘾了? “乔小姐,你到底想要怎样?”谷老爷子气度沉稳威严,“我谷芽星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也不会插手你跟他们的事情。你伤害我们的执政官,就是要跟我们谷芽星世代为敌,你确定要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吗?” x再度侧过头,声音是冷的,不含感情,“说了,别侮辱,我的执政官。” 气温急速下降,转眼跌破零度,针状冰晶悄然落下。 “下雪了?” 谷红红摆脱了高温的炙烤,惊喜得跳了起来。 而议会长等人对视一眼,脸色警惕。 很快,谷红红的惊喜心情化为乌有,雪越下越凶,冰封千里,原本的地下火山冻结成了厚重的雪峰,谷红红的脸上覆上了一层冰霜,冻得身体哆嗦打颤。她意识到了不对劲,失声叫喊,“这是冰系异能?你是什么人?” x从绯红的腰胯跳了下来,旗袍的裙摆缎面绣着一片灿金色的银杏,光影交错,精致璀璨,这么一副赏心悦目的美人旗袍画卷,却浸透出浓烈的杀机。 x拔出双刀。 他反手掷了过去。 谷红红被锋利的刀芒划破了胆子,生死关头,她毫不犹豫动用了自己的天赋异能。 宣召权柄! “噗嗤!” 一道人影突然冲过来,挡在谷红红的面前,x刀锋凌厉,险些把对方切成两半。 是丧尸。 x的动作顿住,刀尖抵着冰面。 “你是,哪个乐园。” 对方的身体腐烂大半,它也很茫然抬起头,发出嗬嗬的声音。 “哪个乐园。” x重复询问。 “嗬嗬……482乐园……火山据点工作者……” 丧尸感应到了x的气息,困惑睁大眼睛,噗通一下,眼珠子掉落下来,它又弯下腰,艰难捡了起来,安回眼眶里。整个过程奇异无比,弹幕观众不由得屏住呼吸。 银发情报官冷声坠地,“她是,冒牌货,你让开。” 这是一头三阶的老年丧尸,思维迟钝,它望了望谷红红,手脚并用,跟他比划着,“宣,宣召,执政官,不可以……伤害她!” 轰的一声,这具丧尸被x掀飞,陷入一处雪洞里动弹不得。 “你可以宣召丧尸?” 议会长突然出现在谷红红的身后,把她吓了一跳。 谷红红抿着唇,很不高兴,要不是他逼迫自己进入游戏,自己根本不会面临这种危险! 她不想回答他,议会长却说,“看来蓝冷星留存了部分丧尸,你可以进行全球宣召,制服他们。” 谷红红的心里也是这样想的,现在爷爷跟寒叔叔都在外面,魔王又是个阴晴不定的女疯子,她只能想办法自救。但她很不爽议会长的强势态度,上来就要摆布她,她可不是帝国的战斗机器! “不关你事!” 她呛声。 “你确定?”议会长直面着风雪,红发被吹得凌乱,倒像是一头赤血狮子,他收敛起了散漫,眉眼锋利,“你难道没发现吗?魔王根本就没想和你们谈判,也许她是在拖延时间,积蓄力量!不能再等下去了,我们保护你,你宣召全球丧尸,镇压他们!” “凭什么——” 直刀携着茫茫大雪,劈碎谷红红面前藏身的岩石,要不是议会长拉了一把,她现在就被劈成两半。 “好!我宣召!” 谷红红没有选择,她转身就跑,“我需要时间,你们要挡住!” “多少?” “什么?” 虐文使我超强 第424节 议会长跟x周旋,不耐烦地问,“需要多少时间!” 谷红红咬着牙,“一天!” 议会长不怒反笑,“一天?行,等下你会做成最漂亮的冰雕艺术品。” 谷红红也崩溃了,“一天已经很短了好吗?我才刚刚觉醒!” “给你半个小时,来不了那就一起被埋!律,过来帮我,维,你保护她,让她专心召唤!”议会长的想法高速转动,立即安排对策,至于那两个照面就被x踹飞的男玩家,他不抱任何希望,直接放弃。 众人没有想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白毛武力值奇高,比堕落兵种还要难缠,那一身黑丝绒旗袍丝毫不影响他的战斗,以一敌四,还不落下风! 弹幕观众看得目不转睛。 [我的天啊,这是冷兵器吗,完全颠覆了想象!!!] [突然觉得大炮都不香了] [这男生穿旗袍好漂亮啊,就是有点不太合身,款式小了] [你们不觉得绷紧的布料更加性感吗?!] [等等,魔王她在干吗?] 镜头是旋转的,当他们看到绯红架起了画架,感到一阵窒息。 远处,昏天暗地,杀机弥漫。 近处,雪山作画,浪漫自由。 强烈的反差营造了割裂的视觉效果。 议会长余光瞥见绯红的动作,故意分散他的注意力,“白毛,你的主人好像不怎么管你的死活呢。” “红毛,闭嘴。” x直刀横过,从他腋下穿刺,带起一片血光。 议会长扬臂一挥,冰晶飞溅,遮蔽视野。 审判长接替了议会长的位置,他的双手延伸了一层幽蓝色的甲壳,不断释放腐蚀的孢子。x双刀破开,墨蓝色的液体溅了出来,落到白雪上,发出滋滋滋的声响,转眼就腐蚀成一汪蓝色潭水。 议会长从脖子上解开了一段绷带,缠到胸前血流不止的地方,他嘴上也没停着,“白毛,你是她以前的情人吗?很可惜告诉你,你的位置早就被我们国王跟审判长取代了,她可花心可风流了,你问问跟你打架的家伙,她是不是经常想摸他屁股?” 审判长忍无可忍,“那是豹尾巴!” 议会长敷衍队友,“差不多,都在那个地方!” x的杀性更重。 他一边跟审判长干架,一边追杀维上将保护的谷红红。 在x看来,任何敢冒充执政官的家伙,无论男女,一律格杀。 议会长使用了游戏道具。 寒冰蒺藜。 本就不平整的地面突起尖刺,x猝不及防被刺破了眼皮,从下到上,划拉出一道深红口子,血淋淋的,几乎睁不开眼。议会长来不及欣赏自己的战果,他背后袭来一阵寒风,他侧身一躲,对方却是预判了他的走向,伸腿凌厉踹向他的腿窝。 “嘭!嘭!嘭!” 议会长被踹得不住翻转,脸颊也划过一簇寒冰蒺藜,溅出**的鲜血。绯红抬膝,正中他的小腹,她猛地发力,伴随着破裂的声响,径直将人踹落冰潭,红发少年的半截身躯被冷水浸湿,还呛了两口狠的。 “咳咳!” 他攀着边缘,正要一跃而起,雪白赤足踩住了他的手背。 匀称细窄的脚背,随着用力压下,淡青色的筋脉枝条也随之拔起,那脚趾甲颜色很浅,像是被冰水泡过的粉红夹竹桃,冰冰凉凉的。 “你是恋足癖吗?” 上方传来一道女声。 议会长回神,咳嗽一声,欲要解释,她将脚掌抬起,蛮横踩在他的头颅上。 风雪暴烈,她轮廓冷酷,像个骄傲的暴君。 议会长第一次被女人踩着脑袋,心旌摇荡,耳根微微发烫。 “喜欢吗?喜欢就下去吧!” 绯红一脚踩下,冰潭再度碎裂,露出了原先的高温岩浆。 议会长没有防备掉落其中,浑身冒着黑烟,凄惨无比。 而在另一边,x同样压制了审判长,他双刀染血,追上了谷红红。维上将擅长近战,但他的攻势被直刀化解,战斗优势一再减半。在这种生死逼迫下,谷红红激发了自己有史以来最大的潜力,她心脏剧烈跳动,用力嘶吼着,“全球宣召!我宣召你们到我身边来!杀死敌人!” 三分钟后,她得到了回应。 一道又一道嘶哑的叫声响起,回荡在天地之间。 弹幕进入激情时刻。 [卧槽!好燃!这就是执政官的威势吗] [来了来了!我看见了!] [好多啊!都是丧尸!!!] [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我的天啊] 大雪纷纷,漆黑的影子逐渐清晰。 游戏之外的谷老爷子一脸欣慰,“我就知道,那个丫头可以做到的!” 中年男人谷天寒感叹道,“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这种场景,要知道当初的全球宣召,就像是黑色洪流一样,淹没了各大城市,不是亲眼所见,根本无法想象那种宏大的震撼!” 谷希尧则是插了一句,“爸,你是说那段传家宝一样的录像吗?” 谷天寒哈哈大笑,“说的不错!这录像要给丫头当嫁妆的呢!” 厄琉西斯眸心溢出一抹疑惑。 难道谷红红才是执政官?他弄错了复仇对象? 不知为何,他心头微微一松,玩着笔尖的手落了下来,抚在自己的小腹上,这里仍然坚硬,不知何时会柔软、膨胀起来。 厄琉西斯眼尾泛起浅浅的红。 他看向直播里的魔王,她转过了身,笑容轻挑看着奔赴而来的丧尸队伍。 绯红的红唇微动。 “就这?” 谷红红宣召的丧尸,基本是二阶和三阶的丧尸,连一头大领主都没有,绯红略微清点,大概也就两三百头的数量,当然,这都是附近区域的,大概因为没有腕表,它们幸运避开了审判游戏。 谷红红听见绯红的话,脸庞涨得通红,“全球那么多丧尸,它们只是还没来得及赶来而已!” “8233头丧尸。” x的唐刀逸着一抹鲜血,他记着所有的情报。 当初他们离开地球,留下了一些不愿意离开故土的丧尸,正好是8233头。 “什么?” 谷红红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绯红指尖抵着额头,“本来还想省点力气的,但是你这个赝品——” 暴君叹息。 “实在太弱了。花费那么多精力跟资源,就培养出这样的继承者,很难不叫人失望呢。” 谷红红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否认,不,这是第二次。 女孩子的眼睛被气得发红,沁出雾气。 弹幕自然不喜欢咄咄逼人的大魔王,纷纷站到谷红红这边。 [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了好吗] [我要是能召唤两百多头丧尸,真是要牛逼坏了] [小绿就是眼红人家,自己才一个,人家轻轻松松就两三百个] “宣召。” 一段白噪音之后,他们清晰听见了两个字。 风雪漫灌,黑发魔王赤足踩在冰川之上,在这种极致冰冷的色调中,她的个人色彩却是邪异混乱的。绯红身侧漂浮的镜面魔方骤然失控,不停转动、组合,试图运行一种符合魔王规则的新程序。 但它最终,因为超出了承受极限,嘭的一声,异形魔方崩坏,棱块坠落,四处溃逃,甚至出现了不同游戏空间穿插、融合、吞噬等混乱问题。 被突然传送过来的玩家们一脸懵逼。 绯红血液暴烈,仿佛要冲破脆弱的皮肤,她利用世界之源重新夺取了Ⅻ级执政官的权柄跟意志,进行全星际宣召。 “兔崽子们,别在外面浪了,都给老娘回来干活!” “嘭——” 一束禁燃血红在天际燃烧,那猩红的火星坠入了男人的眼瞳。 突然之间,丧尸们发出了山呼海啸的回应,险些震塌了灯塔。 “靠!!!红姐终于骂我们了!!!” “对对对,我听得很清楚,就是兔崽子!!!” “真的假的?!我们是被宣召了吗?!” 叶常青激动跑到贺不辨的身边,“哥,哥,是宣召啊,红姐宣召我们了,真的,我们脑海里有一种印记被唤醒了!” 男人眼瞳燃起一簇幽幽的冷焰火。 撕啦。 他当场爆衣。 叶常青:“???!!!” 我靠,人妖又开始变态了! 却见贺不辨飞快换上了一身霁蓝唐装,他手指灵活,边走边编发,眨眼之间,他的胸前就多了一条精致的发辫,缀着雪灰色的穗子,如同古宅里的清贵少爷。等这位情报官坐到驾驶舱内,他气质优雅,美丽得雌雄莫辨,“开机,该回去给我的执政官干活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425节 这话说得暧昧色气,叶常青可耻想歪了。 yt海域,至暗深处,潜着一艘超级潜艇,原本寂静的环境突然爆发一阵疯癫的狂笑。 “啊啊啊我是兔崽子!!!” “被骂了好开心!!!” “可恶!红姐终于想起我们了!” 在指挥室内,管晨星跟宋荼打了照面,一个穿着整齐洁净的白大褂,一个是活泼青春的t恤牛仔裤。 丧尸们歪了下头。 “咦,你们喷香水了吗?好骚哦。” 管晨星:“……”要你管。 宋荼:“……”要你管。 灯塔,海域,冰峰,陨石。 高温,极寒,至暗,混乱。 这一日,宇宙动荡,各大星系发生亘古未有的暴动。 深黑色的不朽洪流,朝圣般的浩荡,它们义无反顾,轰轰烈烈奔赴那一颗暗淡的蓝色星球。 末日乐园全体成员,听从您的宣召! 您的不朽军团,在重逢之日,贯彻您唯一的绯红意志! 第246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40) 系统:‘宿主……’ 绯红:‘干嘛?’ 系统哇的一声哭了。 [剧情走向:???] [剧情完成度:???] [世界完整度:???] 都是乱码的问号,无法预测的悬浮结果,它很害怕的! 特别是[源]。 这玩意仅剩32.5%了啊!!! 败家宿主一次全星际宣召就用掉了45%!!! 对此,绯红理直气壮地说,‘我怎么知道这个新女主这么拉胯?本来她要是能召唤全星际丧尸,我就用不着燃烧[源]了,可她不行啊,我一个柔弱可怜的女配能有什么办法?’ 系统无语凝噎。 你这是柔弱可怜的女配吗,你这是嚣张狂妄的大反派! 绯红最理想的方式是利用谷红红的转生能力,激发宣召权柄,从而集聚星际丧尸,到时候她再夺取权柄,跟帝国开战。但她也没想到,谷红红虽然是最完美的转生者,血脉的力量竟被削弱到亿万分之一,用冰冷的数据来说,那就是失败品。 赝品不中用,绯红只能自己上了。 “宣召?她怎么也会?!” 谷家人百思不得其解。 “估计是用来唬人的。”谷希尧冷笑一声,“就像是之前那样,事先安排演员——” 下一句话被他卡在了喉咙里。 “嗬嗬嗬!” “嗬嗬!!!” “轰隆隆!!!” 呼喊声,奔跑声,哭泣声,怒吼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突破了直播镜头音量的最大分贝,观众被震得耳鸣,连忙调小了音量,饶是这样他们仍旧心有余悸,耳朵嗡嗡直响。在x的冰系异能跟吞噬异能影响下,绯红创造出来的地下火山如今是万里冰封,雪山皑皑。 原本是极为明亮澄澈的光线,但随着第一片乌云的涌来,他们视野变得昏暗混沌。 遮天蔽日的黑影覆盖了天际。 而在陆地上,四面八方的旷野,突兀涌出了一道道的黑色洪流,势不可挡地冲锋。 全球唯一的七阶丧尸领主之上,是一位身形苗条的女性,她面容普通,气质却很独特,烟灰色的大衣配上一双及膝长靴,她在高寒地域如履平地,眨眼就到了绯红的跟前,“报告执政官,51443乐园管理者,万宛到!51443乐园299名成员全员到齐!” 她的伴侣是低她一级的六阶大领主,“报告执政官,51442乐园管理者,谭小山到!51442乐园122名成员全员到齐!” “报告执政官,112344乐园管理者,钱松子到!112344乐园145名成员全员到齐!” “报告执政官,7945乐园管理者,安浚到!7945乐园177名成员已到,2名后勤人员随后就到!” “报告执政官——” 数量密集的丧尸宛若滔天洪水,黑压压覆盖了一座座雪山。 x不再与审判长纠缠,他返回了绯红的身边,如同一道沉默又忠诚的影子,陪伴着他的执政官。 当事人谷红红已经傻了。 她有些语无伦次,“不是,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我是执政官,我在这里啊!” 他们为什么都站在了另一个女人的面前?! 领主之上的万宛眼都不斜,视谷红红如空气,倒是她的伴侣谭小山机灵活泼,跟绯红邀功,“执政官,刚才我跟我老婆大人就是听见了这个冒牌货的宣召,太假了,真的,只能勾引一下没有什么智力的丧尸!” 这话说得3922乐园的管理者老脸一红,他嗫嚅地说,“执政官恕罪,我的手下都是一群老年丧尸,他们思维比较迟钝,接受能力又差,分辨不清真假宣召。” 其他走失丧尸的管理者们也纷纷请罪,呵斥那群手下,“你们还不快归队!” “嗬嗬……啊?” “搞,搞错了。” “哦?哦!错了!” 丧尸们恍然大悟,摇摇晃晃走向了绯红这边。 “哎,哎,你们干什么啊!” 谷红红的脸红如滴血,整个人尴尬得都快要爆炸。 弹幕仿佛凝固了一般,静止不动,那滚动的轨道孤零零挂着最后一条弹幕:笑死,魔王还真演执政官上瘾了,这么多的群演,工资得发到破产吧。 他们内心滋生一种奇异的恐惧。 ——那真的是群演吗? 腐烂的尸体,泛白的眼珠,还有那种适应严寒天气的能力……群演的质量能这么好? 一个个都是演技帝? 万宛第一时间跟绯红汇报了近期的异变,“大概是三年前,地球磁场异变,然后突然加载了一个全球审判的狼人游戏,我们丧尸由于跟正常人类的脑波频率不同,哪怕戴上腕表,游戏也无法捕捉我们的生命特征,所以我们并没有像人类一样正常登陆游戏。” “我们试图联系情报官跟其他管理者报告这种情况,但很可惜,我们的信号被屏蔽了,没有发送出去。我们只能保存战力,潜伏下去,等待着未来的转机。” 万宛也有点忐忑。 虽说他们丧尸跟人类已经断开了羁绊,但家园是共同的,她担心执政官迁怒他们袖手旁观。 谭小山颇为稀奇看着他的伴侣。 平日里威风凛凛的领主之上,在执政官面前,就跟个犯了错不知所措的小女孩似的! 啧啧啧。 “我知道,坚守这里,辛苦你了。” 执政官出乎意料的温和,她抬手要抚摸她的头。 嗯,有点高。 万宛激动不已,她弯下腰,伸长脖子,主动用后脑勺蹭了下绯红,那种天然的亲近感让她不由得喟叹。撑腰的回来了,他们终于不用再胆战心惊,害怕自己的家园被入侵者夺走! 万宛由衷感叹,“您回来真好!” 谭小山看见老婆大人那一脸痴迷的神色,心中警铃大作,他赶紧给情报官使了眼色。 喂,都百合花开了,你不管管? x竟然读懂了他的意思。 情报官想了想,主动抓起绯红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下。 他冷硬地说,“翘臀,我也有。”虽然长不出尾巴,但他还有一根又长又白的马尾,所以比起那个男人,差不了多少。 谭小山:“???” 可恶,这是炫耀吗?! 阿尔法帝国,议会厅。 气氛有些凝重。 年轻国王捏着他的翠绿的耳坠,神色逐渐冰冷起来,“执政官,她才是真正的执政官。”原来她说的,都是真的。 她是他的仇人,真正的血仇。 “不可能!” 谷家外交代表难以接受这个急转直下的结果,从绯红纪年起始,他们耗损了无数个千年,用最顶级的星球资源,好不容易才培养出了一个血脉完美的继承人,正当他们要摘取胜利成果时,风头却被其他人完全盖了过去! 这就好比自己花费了大价钱,别人却告诉你买的是假货一样! 谷老爷子握紧龙头拐杖,呼吸急促,“假的!这绝对是假的!我丫头才是真正的执政官转生!” 顾问官对骗子没有好脸色,他们换下热情的面孔,冷淡无比,“显而易见的,谷女士并不能召唤全球丧尸,你们浪费了我们的机会,也阻碍了我们的计划。” 谷希尧咽不下这一口气。 “你们什么意思?是你们把人抓了,反而怪到我们头上?” 虐文使我超强 第426节 “你们在鸿蒙星形迹可疑,我们扣押你们有什么不对吗?而且我们也做了交换,只要这位谷女士顺利将主脑置换器交到国王手中,帮助我们夺回游戏权限,我们就既往不咎,送谷女士回家。可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们却搞砸了。” 议员们同样失望。 “原来我的预感是真的,这真的是冒牌货!” 其实仔细想想,魔王所展现出来的猖狂与自负,更加符合执政官的人设,但她过分强大,而且不可控制,他们从心理上抵触她的身份重合。 虽然不愿意承认,他们的确畏惧魔王,如果可以选择,他们更宁愿谷红红是执政官,起码谷红红的行为是可以预测的,个人也是可以说服的,对帝国的危险性降到最低。 就像现在,他们无法预知魔王下一步要做什么! “国王陛下——” 他们欲要开口,掌控星域网的主脑克琉斯声音凝重。 “晨曦帝国发来消息,他们的多罗星系突然出现了一支死亡骑兵,无法鉴定其出处!” “辉煌帝国发来消息,他们的命运要塞出现了一条神秘枢纽,并且有强大的骨骸把守,战列舰都无法靠近!” “特洛帝国发来消息,他们的特洛网被黑客攻破,运输通道权限破坏……” 联邦帝国都无一例外出现了异常和故障,更别说中等文明,他们的恐慌更甚。 “雾航帝国申请联邦救援,他们声称,自己被一群嗜血的白色恶魔挟持了!” “初醒帝国申请联邦救援,他们的空域被恶魔乐园封锁了,现已无法通行,造成民众恐慌!” “雷霆帝国要退出联邦,他们说……” 传送雷霆帝国消息时,主脑克琉斯明显顿了一下。 “血红暴君回来了,雪白恶魔将遮蔽宇宙,背叛者无处可逃,他们只想保留最后的火种!” 谷红红召唤几百个丧尸算什么? 这才是暴君的真正威慑。 她甚至还没有正式出面,仅是一句宣召,就让全星际文明陷入焦灼与恐慌当中。 猩红暴君,惨白恶魔,还有无处不在的末日乐园,荒诞诡谲的元素背后,是死亡的宣召。 绯红纪年的末期,人们以为乐园消失,不朽崩坏,一切都成过去,于是一群野心勃勃的政客们,想要取代那一片血红天幕,缔造新的辉煌传说——这也是蓝冷星被列入狩猎范围的原因,他们想要彻底抹去执政官的存在痕迹,成为新的主人。 可是—— 她回来了! 暴君真的回来了! 他们恍然惊觉,为了夺取更高的利益,他们不择手段,也因此,他们破坏了她的规则,践踏了她的意志。 按照暴君不留情面的风格,是绝对要清算他们的! 就像是她随手清算那些不听话的文明! 各大星系的文明陷入挣扎与后悔的漩涡,想尽一切办法要抵抗、躲避暴君的清算。雷霆帝国的做法并不是个例,因为在它之后,又有六个帝国提出了申请,他们很坚定要退出联邦,断绝一切关系! 这场异变远远没有结束。 禁行枢纽通道上的异虫以及折叠文明受伤最重。 它们本想趁着这条枢纽还未完全开发,愉快捞上一两笔昂贵的过路费。 结果—— 它们迎来了有史以来最恐怖的灭族之灾。 一架鲜红战机,一个腰插双刀的银发生物,677种异虫成了他的刀下亡魂,有的老巢被一锅端。它们还没来及喘上一口气,又是一架深蓝战机闯进来,这次换了一个黑发男人跟一群骨头架子,带走了413种异虫跟61个折叠文明。 它们感到恐惧,正想要搬家的时候,哗啦啦,又来了一个大家伙,医生跟小男孩的组合,他们似乎还是情敌关系,这个说要用异虫当礼物,那个说要捞几个折叠文明当观赏品,它们头也不回,跑得更快了。 等翁锋樱架着一艘战舰进来,禁行枢纽里面空荡荡的,一只虫也没有。 她很疑惑,问负责人,“你们不是说这条枢纽很危险吗?怎么我一只虫都找不到?” 她颇为遗憾,“老娘还想开个星际异虫宴,招待一下我的谷美人呢!” 负责人抽了下嘴角,还异虫宴呢,人家都快被你们这群狂暴战士杀得灭种了。 躲在黑暗深处的异虫跟折叠文明种子同时抽了两下触角,这群骨头架子太可怕了,它们一定要成功搬家,逃离这个危险的深渊! 弹幕观众并不知道帝国之外恐怖呼啸,发生了一场席卷星际的动荡,他们只看见游戏的天空又多了一家深蓝战机。 它如鹰隼般盘旋直落,温顺停在执政官的附近。 黑色发辫缠绕着一条雪灰色的穗子,它随风轻扬,又落在主人的腰后,“您的情报官,贺不辨,正式回归。” 贺不辨落在地上,他一眼就认出核心人物。 丧尸并不是用面貌来辨认他们的王,靠的是意识深处的印记,当双眼扫过,悸动就清晰了起来。 “过来。” 绯红冲他一笑。 贺不辨乖乖走上前。 执政官抬起手臂,温柔摩挲他的脸颊。 贺不辨喃喃道,“姐,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 她手腕转动,起了狠劲。 “啪!” 绯红当场扇了他一巴掌,暴烈又凶狠,把贺不辨扇得偏过头,几绺碎发垂落下来,折在湿漉漉的眉眼上。 他愕然看着她,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跟在后边的叶常青被这一幕惊住了,他觉得自己的脸都肿了起来。 他有些惴惴不安,难道贺哥投敌了?不然姐怎么会突然发飙? 绯红语气清淡,“谷芽星的事情,是你弄出来吧?” 谷芽星。 贺不辨的脑海掠过一丝灵光。 他低下了脸,一声不吭。 “果然是你弄的。”绯红又钳住他的下巴,此时贺不辨半边脸红肿了起来,遍布着清晰的毛丝血管,天生一种精致的脆弱感,“怎么,你是想要培养出一个新的继承者,来夺取我的权限,让自己上位吗?” 贺不辨猛地抬头,“不是!!!” 执政官嘴角噙着一抹笑容,却没有抵达眼底。 贺不辨心头酸涩,“任何人都无法取代您的位置,我只是,只是……”他咬着唇,水光粼粼的眼,“我只是想尝试另一种办法,也许血脉力量可以感应到您的存在。”他们找得太久了,久到时间成了一种无意义的数字。 他失去了信仰,绝望得就像是溺入了深海。 是,他跟红姐不是情人关系,也不能像另一位情报官那样,与她共抵灵魂深处,所以他只能将自己的爱意藏进骨骸里,不让它过分裸露,惹人发笑。 他飘荡在宇宙星群中,不敢懈怠,日夜寻找。当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袭来,贺不辨受不了那钝痛,决定另辟蹊径,他收集了所有跟绯红有血缘关系的谷家人,还编造出了一个缔结婚约的谎言,就是为了遮掩他真正的野心。 ——他要培育出一份完整的血脉,通过羁绊的方式,来定位绯红的存在。 哪怕是一丝的心灵感应,他也不会放弃。 “这就是你尝试的另一种办法?给我制造一个垃圾转生,给我添堵?” 绯红拧着他的头,转向一侧的谷红红。 贺不辨愣了一下。 谷红红同样呆住。 什么意思? 谷芽星的存在,竟然,竟然是这个长发男人的布局?只为了培养血脉,然后寻找真正的执政官? 她不敢相信这是一场惊天骗局! 谷老爷子骤然得知谷芽星的真相,他心脏一痛,昏迷了过去。 “老爷子!老爷子!” 谷家代表团手忙脚乱地扶住谷老爷子。 但绯红却不是什么善茬,也向来没有什么泛滥的同情心,她拽着贺不辨的衣领,眼尾曳过一片流动的幽蓝代码,嗓音混着电流的声响,“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把这件事处理好,如果不能让我满意——” 她松开手指,笑意残忍,“那你就别回来了,永远放逐去吧,我的情报官。” 贺不辨的眼睛倏忽起雾,晕开了大片水迹。 他攥住她的手腕,呜咽哭求,“是,是我错了,我不该,自作主张……” x抬起刀鞘,顶住贺不辨的手腕,音质发冷。 “松手。” 贺不辨清醒过来,他缓缓张开手指,失落又阴郁,低低道,“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贺不辨转身,朝向谷红红。 她被那种蛇类的目光盯得浑身发颤,“你,你是谁?你想要干什么?” 情报官贺不辨的嗓子有着女性的柔美,此时低沉下来,声线奇异的蛊惑,让谷红红双颊微红,然而他却说,“我要收回谷芽星使用权,驱逐谷家。” “驱逐谷家?凭什么!” 这是谷红红的尖叫声。 “这家伙有毛病吧?!” 这是谷希尧的质问声。 而贺不辨淡淡道,“迄今为止,你们谷家所享受的,都是我的私人资源,现在我的执政官回来了,你们没有价值了。又或者说,你们从来都没有提供过真正的价值,我这些纪年的供养,算是养了一群废物,现在我要收回你们的特权跟待遇,你们也无权利拒绝。” 他怀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养着这一群家伙,渴望奇迹重现,但没想到谷家养出了这么一个小公主,破坏了他执政官的心情。 贺不辨招了招手。 他身后的丧尸们立即押住谷红红,她尖叫逃窜,“救命!救命!” 虐文使我超强 第427节 维上将的责任感让他无法坐视不理,但领主之上的万宛挡住了他,目光不善,一群丧尸也在蠢蠢欲动。 “维,不要。” 红发少年摇头,阻止了他的出面。 谷红红不住挣扎,“放开,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才是执政官,那是假的,她骗你们的!” 她叫得这么厉害,成功引起了魔王的注意。 “哦,对了,她身上还有我的血液吧?” 贺不辨底气不足,“我提炼了一些您战斗时候的精血,做成了转生血剂……” “我错了!我是个蠢货!” 不等绯红发话,他主动甩了自己一巴掌,清脆响亮,又快又狠,肿得老高。 叶常青咽了下唾沫。 这哥们……是真下得了手啊,一张美人脸说废就废! 狠人! 绯红指尖凝着一道光线。 “唰——” 光线划破了谷红红脖子的肌肤,她痛得尖声大叫,只见一缕血线渗了出来,转眼绯红的指尖凝聚着一滴微红的液体,“这么稀薄,难怪跟个弱鸡似的。” 绯红失望不已。 要是培养出一个强大的继承者,绯红还能加以利用,但谷红红,不好意思,送她当手下都不要。绯红现在只心痛贺不辨浪费在谷红红身上的资源,这都能培育出一支高水准的死亡骑兵了。 “你对我做什么?!” 谷红红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能量正在消失! “宣召!” 她嘴唇哆嗦,惊恐无比。 没有一头丧尸回应,他们就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谷红红。 “宣召!我要宣召啊!你们没听见吗?” 谷红红从小到大建立起来的强大自信,在这一刻完全崩溃,她红着眼睛,冲着绯红嘶吼,“你个恶毒女人,你对我做了什么?你快还回来我的能量!!!” [当前女主(谷红红)对您的仇恨值:76.9%] [当前女主(谷红红)对您的仇恨值:84.3%] 绯红啧了一声。 她抛着指头的血珠,“你的?” 她随手一扔,血珠坠在地上,啪的一下,完全溅开,渗入了积雪里。 别人用过了,那就是脏的,绯红并没有再回收的念头,她也不是什么坏的都吃的。 绯红评价,“垃圾而已。” 谷红红眼睛发直,如同丢失灵魂的木偶。 “没了……没了……” 对绯红来说,这只是一滴稀释过的血珠,但对于谷红红来说,那是她作为执政官的证据,现在她被绯红扒下了这一层皮,好像什么存在、什么尊严、什么身份的价值,都没有了。没有执政官的暴君光环,她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女孩子。 丧尸拖着谷红红的身体,塞进了战机,准备送回谷芽星,一并处理。 弹幕观众就像是看了一场荒唐的闹剧。自始自终,魔王是真的,执政官也是真的,他们竟然跟这么可怕危险的生物交谈而不自知。 谷红红被押送走了,他们也疯了。 他们疯狂按着退出按钮。 但直播仍在继续,而他们曾经输入的弹幕,也依然保留在记录当中,无法清除。 屏幕映着一张张仓惶惊怒的面孔。 猩红暴君则是偏着头,透过镜头,看着谷家人,“嗯?老爷子不在了吗?该不会是被气晕过去吧?也是,年纪大了,大概是要脸的。” 谷天寒代替老爷子,成为新的发言人,“你肆意诋毁谷芽星……” “谷芽星?那是什么玩意儿?”绯红诧异道,“我已经不止一次跟你说了,我没有后代,你们听不懂人话?至于谷家?” 她嗤笑一声,轻慢极了。 “我爸妈为了保护我而死,但所谓的谷家,可从来没有寻过我们呢,所以你们还在奢望着什么?以为我的谷姓就能庇佑你们一辈子?”凛冽的风雪呼啸,绯红慢条斯理挑出了唇肉里的一根发丝,“仗着我人美心善,碰瓷我呢是吧?” 谷希尧很不舒服,“你肯定是使出了什么邪恶祭祀!我告诉你,你最好放了红红,否则我们不会放过你的!” “噗哈!” “供养你们一家的,是我的情报官,你们的一切,都是他的,而他的,又是我的,所以你们想怎样不放过我呢?”绯红笑得后仰,“我看你们这群废物,是永远都学不会说话的艺术了!” 她冰冷吐字,“剥夺,听觉。” 谷希尧的世界静音了,他惊恐无比,崩溃大吼,“我听不见了!我听不见了!” 他使劲拍着耳朵,怨恨的视线射向绯红,“该死的!你对我做了什么!” “剥夺,声音。” “呃呃呃——” 谷希尧终于感到害怕,他拍着屏幕,手却穿透了投影,他瘫软般坐在地上。谷天寒一边叫着儿子,一边怒目而视,“你怎么可以这样?!” 绯红打了个响指,她的异能复苏,轻而易举就剥夺了谷家人的五感。 她矜持微笑,“现在你们可以听我说话了吧?” 她其实只想干,不想说。 绯红捋着颊边的碎发,“记住了,没有谷芽星,也没有执政官转生,再有蠢货冒充我,用我的名头招摇撞骗——” “哪怕是世界女主,我也照杀不误。” 谷红红听见这一句,毛骨悚然地回头。 噗嗤! 在漫无边际的黑影里,又多了一艘艘战机跟舰队。 发出宣召的二十分钟之内,管晨星、宋荼、副手、翁锋樱以及王静君等人是同时抵达的。 “红……” 男人们还未开口,翁锋樱一个回旋镖,直直插进了绯红的胸口。 “啊,腰,折了!” 翁锋樱嗷嗷直叫。 她这才发现,她的谷美人换了一张脸,身材都娇小了!她都可以给绯红埋胸了! 翁锋樱愣了下,随后一阵兴奋,“x宝贝,你终于可以在上面了——” “咳咳咳!” 副手赶紧拖走这位彪悍姐姐,全员回归,多么大的阵仗啊,多么具有纪念意义的日子啊,她倒好,吼这一嗓子,差点就从公事变床事了! 虽然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您也看看场合是不是?唉,其实也不怪得翁姐,这么多年来,x也没有一子半女傍身的,情敌又是虎视眈眈,数量以军团起步,实在让他们这群家人操碎了心! “唔,主考官都到齐了呢。” 绯红一个击掌,兴奋大笑。 “那就开始真正的游戏吧体验一定会很棒的哈哈哈!!!” 于是,在绯红纪年9758的12月13日,参与了狼人审判游戏的帝国文明以及直播观众,他们集体多了一个倒计时。 [滴!亲爱的xxx,您已成功绑定了魔王友情开发的幽灵复仇app,距离开服还剩4-3-2小时!本游戏不可卸载,不可退出,除非个体死亡!] 是死亡游戏的倒计时。 第247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41) 魔王友情开发的幽灵复仇app? 还不可卸载,不可退出,除非是死亡状态? “开什么玩笑!” 这一条弹出来的游戏信息诡异又荒谬,人们下意识认为是游戏娱乐公司设计出来的节日恶作剧福利,目的是恐吓他们,最后绕了一圈,才发现是虚惊一场!这样的节日活动让人印象深刻,帝国民众是又爱又恨。 所以这一次,大部分人也觉得是白鲸娱乐公司是在蹭热度。 这实在是太缺德了! 都什么情况了,娱乐公司还想着见缝插针! 公民们没有往日的轻松,板着脸给白鲸总部发去投诉信。 [娱乐要适可而止!] [娱乐是服务大众,不是愚弄公民!] [适度恶作剧愉悦身心,过分恶作剧令人下头!] 作为阿尔法帝国最大的娱乐机构,白鲸的服务向来是又快又狠的,而一次他们的客服却像是集体哑声,没有回复半句。 公民察觉到了异常。 沉重的阴影笼罩下来,仿佛有一只无形大掌扼住了喉咙。 镜头里的魔王好整以暇瞧着他们,“你们不是最喜欢玩审判游戏的吗?新游戏即将开服,这可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怎么你们都不发一两条弹幕庆祝一下呢?”她指甲敲着弹幕滚动条框,发出咔哒的声响,“这里都清零了,看着可真清冷,一点都不热闹!” 热闹? 弹幕观众的负面情绪崩溃。 [我们又没有玩游戏,凭什么给我们绑定复仇app!!!] 虐文使我超强 第428节 咔哒。 幽蓝色的屏幕荧光折射到眼底,绯红的手指摁住了这条弹幕条框,不让它溜走。 还、还能这样?! 弹幕的主人心脏一阵绞痛,后悔得脸色发青,早知道他就闭嘴了! “这话说得好呀。” 绯红笑眯眯地说,“让我来看看你的情况,id是一条游鱼,噢,在这三年内,您一共参与了317场全帝国直播,共行使了28次审判权,利用最后的镰刀,成功处决了12名地球玩家,理由是3号玩家过于邋遢,6号玩家不讲卫生,12号浪费食物,11号玩家有女朋友?看来您活得比较狭隘呢。” 一条游鱼只觉自己的隐私被当场扒光,他难堪地怒吼,“闭嘴!” “唰唰唰——” 工位上的同事们都惊讶看了过来。 一条游鱼想钻进地缝里。 现在是一条游鱼的上班时间,因为直播无法卸掉,而且不是个例,机构也就默许了这种工作时间观看直播的行为。一条游鱼是边工作边看直播,不时扔几条弹幕过去,言语不堪入目,什么脏就讲什么,反正也是匿名机制,最多被管理者不痛不痒踢出去。 基本不会受到惩罚。 自从审判游戏在全帝国开播,一条游鱼就像是找到了发泄口,把游戏玩家当成了自己的玩具,遇到看不顺眼的,就用弹幕带起节奏,公投处死即将通关的玩家。当一条游鱼看见那一张张喜气洋洋的面孔爬上恐惧,他心里升起了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在直播里,他就是上帝! “闭嘴?” 魔王的面孔被幽蓝色的数据光斑映得阴冷,她从喉咙里发出了短促的嘲弄。 “可怜的玩意儿,到现在还分不清楚,谁是审判者呢。” 她手掌一甩,甩出一条游鱼所有的弹幕,密密麻麻占据了整个屏幕。 [恶心!这么会有这种人!] [垃圾,都下地狱吧,别浪费宇宙资源!] [装什么逼,你以为你是谁啊] 弹幕观众都能看到一条游鱼的记录,那溢出屏幕的恶意,很难想象这是高等文明的公民,还是活跃在他们身边的同类。 审判直播释放了他们心底深处的恶魔,当大家一起狂欢,恶意好像成了一种帝国潮流。 可是此时此刻,当一条游鱼被当众处刑,他们才猛然惊觉,自己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又堕落在什么深渊里。 一条游鱼当场崩溃,他抓起文件就去挡住屏幕,声音喘气,隐隐约约带着哭腔。 “看什么,不许看,不许看啊!” 而魔王却嫌弃不够似的,随手又摊开了十二张照片。 亡者的黑白照。 一条游鱼瞳孔一缩。 绯红热心介绍,“这就是12名被你处决的玩家,经过我本人的不懈努力,如今他们已经成了幽灵形态,他们可是很期待在游戏跟你见面呢,想必你们一定能做好朋友!” “咚!” 一条游鱼摔在椅子旁,昏迷过去。 无法对话的绯红感到很遗憾,冲着镜头观众说,“你们高等文明还是要多多锻炼,处决别人的时候兴奋得一夜没睡,怎么轮到审判自己,没几分钟就吓得昏迷过去了?这样会让幽灵很没有成就感的。好了,让我们来看看还有哪一位挺身而出的勇士……” 弹幕维持了0发言。 绯红通过游戏触角,能感觉到对面人群的焦灼、不安以及恐惧。 见过刀刃锋利,这下是彻底学乖了。 就像谷红红一样,血脉没有被剥夺,她就永远都天真得有恃无恐。 她的底气是什么? 是谷芽星,是执政官的转生光环,以及从小到大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的自信。 谷芽星封闭多年,被贺不辨供养得跟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一样,星球上的人们没见过世面,多少都有点自我中心,不知好歹了。不过没关系,绯红最擅长就是打破他人的虚幻假象,见识一下真正残酷的世界。 她感叹道:‘他们真是不会享受死亡游戏,这可是我专门为他们研发的,呕心沥血,日日艰辛,怎么没一个人夸我呢?令人伤心呀。’ 系统:‘……’ 想必世界上没有几个变态喜欢享受幽灵游戏。 五分钟后,弹幕终于蹦出来一条新的。 [没必要弄得这么……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补偿地球玩家] 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随后弹幕也围绕这个中心讨论起来。 [对对对,可以补偿的!] [我愿意捐出我所有财产!] [不管什么资源,都可以提供!] 绯红勾唇一笑。 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好说话呢。 弹幕观众争先恐后要弥补蓝冷星,帝国权力机构并未制止,他们也需要观望魔王的态度。 “陛下。” 一名上将走到厄琉西斯的身后,对接了一下腕表。 他垂眸扫过军情汇报。 [下午13:00,侦察官抵达蓝冷星,不知所终] [下午13:20,先锋猎杀者战队出动,腕表生命光点全灭] [下午13:35,alp巡航舰信号丢失] 他的后手,全失效了。 厄琉西斯用谷芽星跟弹幕观众吸引前方的战火,本想绕到她的背后一网打尽,但派出的军队信号全无,估计也是一网打尽了。厄琉西斯又想起议会长被绯红踩在脚底的场景,不知道那些家伙是否也是这样,被她的数据分身“疼爱”。 “能被踩在脚下,便宜他们了。” 年轻国王如此感叹。 上将:“……?!” 而弹幕观众是真实体验了一把,被人踩在脚底是什么屈辱滋味。 绯红托着镜头,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 “晚了呀。” 她就像是一个柔弱的小女孩,眨着眼睛,“第1场直播,你们没有补偿,第10场直播,你们也没有补偿,到了1135场直播,你们玩得多开心呀。”她倏忽变了脸色,如同出没在至暗之地的星际异种恶魔。 “心肝,幽灵很寂寞的,跟我们一起玩吧!” 绯红抬手,压在镜头前,两只眼珠漆黑的,眼睫毛还挂了一层霜。 观众能够清晰看见她眼珠游走的血丝。 她嘶哑着说,“1月1日,游戏开服,我等着你们啊,一个,都别想逃哈哈哈!” 绯红抹去直播镜头之前,故意暧昧留了一句。 “我亲爱的红眼兔国王,您有孕在身,记得保护好自己呢。” 噼啪。 直播关闭,观众也被强制下线。 他们慌忙查看自己的腕表,果然,在直播器的下方,多了一款奇怪的app,图标是一面书页,他们放开之后,发现是一份丧心病狂的死亡录取通知书! “卸载!我要卸载!” “谁会玩这种奇怪的游戏啊!这摆明是流氓捆绑!” “复仇了,是幽灵来复仇啊,哈哈哈果然是报应啊!!!” “呜呜,我不想死,我不想啊,我要销毁腕表,离开帝国!” 不仅是阿尔法帝国,凡是参与了审判游戏的,都收到了一份死亡游戏的开服通知,人数多到无法统计,星域网服务器从早崩到晚,不是在抢修就是在抢修的路上。 而绯红关闭直播之后,关押了老虎、狐狸跟雪豹。 议会长被绯红一脚踢入岩浆里,哪怕身体素质好,背后依然灼伤了大片,露出森然白骨。而审判长跟x对阵,后者占据上风,同样让他受伤不轻。伤害最轻的是那一头红狐狸,当夜晚降临,绯红拎着他的毛,扔进了一只满是狐狸的笼子里。 狐狸吱吱叫着,嗓音很是娇媚,“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 绯红懒洋洋拨弄他的大尾巴,“你不喜欢跟你的同类在一起吗?什么猎杀者战队,你不熟的呀?” 赤狐一愣。 他僵硬扭头,一窝的狐狸,眼睛里写满了委屈。 “上将!我们被这个坏女人干了!” “她竟然把我们变成了狐狸!还随便摸我们的屁股!还不给钱!” “那是尾巴!混蛋!” 维上将忽然觉得,原来她的特殊,只是他的错觉。 ——她只是想撸狐狸而已,不管是哪一只。 他并不特殊。 “吃饭了。” x掀开帐篷进来,满屋子都是狐狸的吱吱哇哇,他目光冰冷,“要烤狐狸吗?” 狐狸们顿时不出声了。 x看向最前边的公狐狸,尾巴最蓬松,形态最娇媚,是那个有着大胸肌的上将。 他再看左边的,拴着一头皮毛被烧的老虎,依然可以窥见那种惊人的漂亮。 虐文使我超强 第429节 而最大的情敌,审判长,此时已成了一头威美华贵的雪豹,他咬着那一条遍布黑环的豹尾,埋着自己的脸,毛绒绒的光泽分外诱人。 x格外在意绯红对直播说的话。 红眼兔。 她的兔子小情人吗? “吃饭呀?那走吧!” 绯红笑着道,“只要不是翁锋樱下厨,我什么都吃得下。” 帐篷外面传来女人委屈的声音,“谷绯红,你再这样嫌弃老娘,小心我在x的饭里放催——” 后边的话自动消音。 x一反常态,他没有脸红,冷静地说,“你消失前,跟我分手,你是,玩腻我,身体了吗?” 一窝动物瞪直了眼。 这是他们能听的话题吗? 绯红挑了下眉,“我没有归期,放你自由,不好吗?” x抿唇,“不好,我是你,新娘,不需要,自由。” “那万一我永远都回不来了呢?” “那我,永远,在这里,等你。” 旗帜褪色,信仰不变。 绯红揉了揉他的脸,“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嘭! 银发情报官的马尾螺旋桨原地起飞,他游离着视线,“那你,怎么还不,亲亲我。” 对方讶异看他。 x低下头颅,强忍羞耻,微微撅起了一点嘴唇,像是弹出来的樱花冻。 绯红尝到了春天的味道。 [男配(律)虐心值:65%] [男配(维)虐心值:51%] [男配(棘)虐心值:42%] 第248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42) 帐篷之外,冰天雪地。 x的异能进阶,凌驾于众异能者之上,众人一时难以消融他的冰雪世界,只能找个平整的地方扎营安寨。绯红倒是可以利用游戏数据,更改舒适的环境,不过她有意不提,为了测试大家的高寒能力。 翁锋樱冷得直打颤。 “x,人你见到了,也亲到了,这冰雪异能……能不能收敛一下?” 她的情况特殊,随着感官能力进化,自身对环境的变化感应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副手拿着一双筷子,正在煮着豪华版的牛肉泡面,作为x的奶爸担当,他非常自然接了一句,“翁姐,你省省吧,x越高兴,雪就下得越厚,今晚咱们都得提防点,免得一个雪崩,大家都玩球。王姐,我帮您盛。” 翁锋樱喃喃道,“我要死了,这何止是雪崩……” 这小被窝一钻,他们都得冻成狗吧。 王静君是老一辈的异能者,她的进化速度跟不上年轻人,眼尾泛开鱼尾纹,显得和蔼慈祥。她也无意跟小辈争锋,就从第一线退了下来,当了后勤组的管理者。 “崩不崩的,都得吃饭,蒸花馍做好了,大家快来吃!” 叶常青摸出了一个视频联络器,硬着头皮放到绯红的对面。 副手:“?” 兄弟你搞什么?吃个饭还录像? 他怎么不知道老叶是个如此有仪式感的精神小伙? 然后叶常青视死如归点开了视频。 为了缩短挨骂的前奏,叶常青赶紧说,“贺哥说第一顿饭要一起吃,所以让我开视频,他看着红姐……啊,不是,是看着大家一起吃!” 副手:“!” 这老贺一天天更骚了,就连红姐的一巴掌都没能掐断他爱情的小火苗,总在挑战他x爸爸的正宫边缘上来回蹦跳。 绯红动了筷子,“那就让他看着大家一起吃。” 蒸花馍松软白亮,嵌着红枣,甜香四溢,绯红夹了一个小蝴蝶花馍,放进x的碗里。 马尾一甩,埋碗干活。 叶常青听见了哭声。 副手咬着袖子,“嘤嘤嘤,我家小孩太不容易了。” 遥想当年,是x劈的柴火,烧出了一锅蒸花馍,但小马尾只能黯然神伤,看着对面喂食,这让奶爸心酸了整整一夜! 随后叶常青瞪眼看着副手快准狠,夹了两个到自己碗里。 叶常青:“!!!” 好家伙,转移视线,如此卑鄙! 眼看着五个蒸花馍只剩下两个,叶常青立即使出单身多年的手速。 啪。 一个被宋荼抢到了,他掰开一半,分到绯红碗里,小口啃着自己的另一边,心里满足无比。 而叶常青也在多方争夺下,成功捍卫最后一个花馍。 此时此刻,镜头里是情报官幽幽的眼神。 “真好,你们可以一起吃饭,还能一起抢东西……” 叶常青:“……” 内心饱受谴责。 他忍痛割爱,把花馍供奉在了贺不辨的视频前。 副手护住自己的碗,吐槽了一句,“你这搞得像上坟!” 可不是嘛! 叶常青内心悲痛,正要说话,被人随手塞了一口。 是红姐。 她笑吟吟地说,“我的给你好啦。” 叶常青鼻子一酸。 “姐,你真好,有你这块馍馍,我叶青青——” 唰唰唰。 叶常青被各方强行投食,塞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险些翻起了白眼。 人心险恶啊! “嗤。” 另一边的情报官贺不辨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们有多久没这样吃饭了? 记不清了。 执政官离开之后,他的记忆里垂下了漫长的黑夜,偶尔寂寞得狠了,跑到僻静的角落,放上一两束禁燃血红,看着天幕逐渐被绯红遮蔽,仿佛空荡的内心才寻到了一丝安定。贺不辨摩挲着自己的发辫,他新学会的编法,更漂亮更整齐了,她有没有注意到呢? “喂——” 旁边的女声将贺不辨拉回了现实,他收敛起了眸底泛滥的爱意,披上了妩媚妖娆的皮囊,“干嘛呀?” 谷红红第一次遇到这种漂亮又妖娆的男人,吓得身体一抖,她坐直之后,缓了缓神。 “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贺不辨指尖旋着一支纯银浮雕钢笔,眼底折着光。 “喂,你哑巴了吗,怎么不说话?” 贺不辨往后仰,他颈线修长,绷直之后有一种天生的锋利,无形压制了谷红红的气势,“我刚才难道说的不明白?” 他短促笑了,“我跟你们的协议作废了,我会回收你们身上的血脉力量,将你们驱逐出谷芽星。” 谷红红猛地站了起来。 她很想说凭什么,然而她的血脉之源已经被绯红抽了回去。 她视如珍宝的东西,对其他人来说,不过是随手就扔掉的垃圾! 谷红红霎时红了眼。 情报官慢条斯理地说,“因为我在你们身上投资成本过大,而且也没有收到回报,根据违约条例,你们需要无偿为我工作五十年,具体合同我已经打好了,你可以看看。” 他就像是一个再良心不过的商人,将协议递给谷红红,“五十年之后,你们就是自由身,我不会干涉你们去任何地方。” “五十年?!” 谷红红嗓子破音,“你当我们是奴隶呢!无耻!” 贺不辨缓缓站了起来,眼底燃着一处冷焰火,“你也知道无耻?我记得契约条例里,清清楚楚解释了,谷芽星不得无故解封,你也不能泄露自己的转生者身份,可你是怎么做的?你很好啊,多骄傲的小公主呀,先是逃婚,又是被抓,还当着镜头,说你是执政官?谁给你的特权啊?” “你无能又任性,损害了执政官的名誉!” “你享受了你的待遇,却要拒绝你的责任,你当我贺不辨跟你玩你追我赶的爱情游戏呢?” 谷红红气得跺脚,“你以为我想当你的新娘啊!死人妖!” 虐文使我超强 第430节 “哈。” 贺不辨古怪一笑。 “我脑子又没毛病,放着正主不爱,去爱替身?” ——你连赝品都不是啊。 他的眼神透露出这样的意思,谷红红的自尊心被贺不辨打击得彻底。 但令她恐惧的还在后头—— 贺不辨通过一些时空枢纽,迅速回到了谷芽星,中途他还接待了一个黑袍斗篷人。 谷红红不知道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当她被丧尸押出来时,那黑袍斗篷人嘶哑着难听的嗓子,“这个也要卖?” 谷红红浑身发抖起来,她拼命挣扎,试图用意念影响丧尸。 ‘放开我!我是你们的执政官!你们想以下犯上吗!’ 两头五阶丧尸面无表情,根本就没有接触谷红红的意念,又或者说,她被回收血脉力量之后,一点天赋都没有,包括异能。 因此黑袍斗篷人很嫌弃,“我不收无用的垃圾。” 谷红红彻底绝望,她冲着贺不辨大喊,“我可以当你的新娘,你放开我!!!” 贺不辨瞥来一眼,他说了一句,“红姐对女孩子总是很仁慈的,要是有男人敢冒充执政官,她头能给你拧断,你以为你是靠谁的怜悯才能活着?” 他讥诮,“换成我这个死人妖,现在就想把你扔出去,除了制造噪音,你还有什么用?封住她的嘴。” 谷红红被没收了声音,眼底泛出泪花。 身为情报官,贺不辨虽然心狠手辣,却不会干人口买卖这种勾当,他只是向地下黑市的军火商莱茵先生出售了谷芽星的所有权,并且揽下了一批隐秘的军火。以他执政官的野心,是绝对不会容忍一个帝国审判游戏踩在她的头上。 那么,双方开战就显而易见了。 谷芽星是贺不辨的私人所有,他本想将这里打造成一个天堂,可他惹怒了绯红,为了尽快平息执政官的怒火,贺不辨决定先x一步,为执政官的计划做部署。 希望执政官看到这一笔庞大的军火优势,可以饶了他吧。 贺不辨将谷红红押回了谷芽星,并且说明了违约的事情,准备将谷家人运往另一个星球开发矿产资源,这自然又引起了诸多不满,但都被他雷厉风行压制住了。 贺不辨快刀斩乱麻后,陪同莱茵先生验收谷芽星。 这期间出了一场意外,谷红红竟然煽动了谷家长辈,闹出了“捍卫家园”的动乱,意图挟持贺不辨。 贺不辨只觉得啼笑皆非。 该不会在这里住得久了,就以为这里属于他们了吧? 家园? 要不是他花费精力来寻找他们,这谷家人早就死在末日里了! 真是白眼狼反咬一口,一点都不知道感恩! 贺不辨可不管男的女的,他才懒得惯他们,于是嘭嘭嘭,一片密集枪声扫射之后,谷红红捂着中弹的腹部,不可置信倒在了血泊里。她怎么也没想到,贺不辨竟然真的开枪,还想一枪打死她! 谷红红没死,只是受了很重的伤,她疼痛过度,凄厉叫了起来。 她冷汗涔涔,爬向贺不辨,眼里充斥着惊恐与求助。 “痛,好痛,求求你,我要医生,医生!” 贺不辨冷冷看她,将枪插回枪套。 他红唇优雅吐字。 “傻逼。” 真是自己找死,谁都拦不住。 贺不辨带着他的顶级资源回去复命,时间已经来到了12月25日。 26日,联邦帝国开了一场秘密投影会议,由联邦之首的阿尔法帝国主导,帝国文明相继表明立场。 “我神圣帝国,誓死捍卫神圣荣光!” “我光辉帝国,从不惧怕敌人的威胁!” “我翡翠帝国,与各位同盟一起作战,绝不退缩!” “我晨曦帝国……” 激烈昂然的宣誓之后,辉煌帝国的投影激动站了起来,“绯红纪年早该结束了,现在是联邦统治迷航星际的时代!” 特洛帝国被黑客攻击一回后,权力高层们都有点心惊胆战,他们环视着同盟的投影情况,最终视线锁定在那一位美貌的血眸国王身上,他们犹豫着问道,“希罗陛下,恕我们冒昧,您的身上真的流淌着永生不老族的血液吗?” 年轻国王白缎金边的制服,雪白手套交叉在下颌,“私人问题,拒绝回答。” 特洛帝国代表并不气馁,随即追问,“您的妹妹阿黛丝公主还被执政官扣押在游戏里,您会做出利益交换并牺牲友军的行为吗?” 厄琉西斯还是那一句话,“私人问题,拒绝回答。” 特洛代表深吸一口气,“那么,请您如实告知,您是否孕育了执政官的血脉?” 国王轻缓勾着唇边的棱线,“这个问题,很重要?” 众帝国投影都晃荡了起来。 很重要! 谁知道你当了男妈妈之后,会不会转手就把我们给卖了?! “不管我生不生,这一仗始终是要打的。” 厄琉西斯站了起来,他制服笔挺,长腿标直,发尾的红绳垂在颈侧,露出一截整齐的发梢切口,血瞳是刀锋般深邃艳丽。 “被执政官统治的历史,该改写了。” 27日,星际联邦发布宣战协议,起名为《永恒公约》。 很显然,《永恒公约》是特意照着《不朽公约》起草的,它的唯一不同之处,就是将个人意志换成了群体意志。联邦众国投票表决,废除了绯红曾经的意志地位,只因为她宣召星际丧尸太过霸道,侵犯了众多文明的领地和精神自由,违背了新时代的公民权利。 绯红正在床边站着,随手翻看这一份被传送到星域网的宣战协议。 绯红:‘统子,他们是不是弄错了我的人设?’ 系统:‘?’你的嚣张人设已经人尽皆知了好吗。 绯红:‘他们竟然让暴君讲道理!真是太过分了!’ 系统:‘……’ 由于绯红的幽灵复仇游戏,现在的她已经是各大文明的讨伐对象了。 而x则是拿着一件旗袍给绯红穿上,手指专注扣着盘扣。 绯红玩着他开花般的马尾,“怎么办呢,我现在成了全星际的公敌,怕不怕?” 情报官准确纠正她,“不是,全星际,我们联合,很多星球。” “叩叩叩——” 另一名情报官敲门进来,x正在给绯红折着裙摆。 贺不辨眼神发暗,沉下声音,“我跟二十三颗受害星球联系,只有十七颗回应我们,要跟我们统一战线,另外的五颗迟迟没有回联,它们是这次淘汰游戏占据优势的星球,分别是海蛇星、鹰嘴星、赫尔多星、天环星、雪波利星!” “这是受虐上瘾了吧?”绯红漫不经心,“撤回去,不必谈判,取消这五颗星球的游戏资格,同时屏蔽他们的一切救援申请。” “不想玩,那就永远不要上桌了。” “是。” 28日,蓝冷星的大气层已经集聚了一批高等文明的战舰以及炮火。 29日,游戏倒计时进入了最后三天,被绑定了幽灵app的公民们焦灼感更重,但他们选择相信帝国,相信联邦。 30日,各大星系的军事要塞进入了高度警戒模式。 31日,绯红纪年9758的最后一天,各方沉寂,宇宙格外平静。 游戏上线的最后一小时,x突然解开了自己的马尾,他扎头发的东西很朴素简单,就是一圈结实坚韧的小橡皮筋,银璨璨的长发从肩膀垂落到腰间,像是一个月夜漫步的妖精,x郑重将小橡皮筋套进了绯红的手腕。 副手跟叶常青被酸得牙齿紧咬。 太秀了! 战斗前奏还抓紧时间秀恩爱呢! 最后三十分钟,顾问官问着国王陛下,“我们还不出手吗?” 游戏管理者则说,“必须要等到游戏上线,找到游戏的核心,我们才能结束游戏!放心好了,我们跟其他帝国管理者都在检测系统,就不信抓不到登陆地址!” 最后十分钟,星域网出现了各种辟谣帖子,说幽灵游戏只是一个空壳,是用来吓唬他们的。 大部分人信以为真,心情松懈了不少。 而潜入星域网发着辟谣帖子的副手问叶常青,“这又是什么操作?” 叶常青成熟了,也聪明了,他深沉地说,“这就叫乐极生悲吧,插刀插得更痛,就像是贺哥经常挨小姐夫的刀!” 副手:“卧槽!好有道理!” 9759/01/01,00:00。 帝国公民忐忑守在家中,看着时间悄然过了一分钟。 无事发生? 他们不由得欢呼雀跃,“果然是假的!吓死我了!” “咚咚——” 与此同时,房门,窗户,天花板,甚至是镜子,响起了各种奇妙的声音。 “叮咚!” 一道电音般的邪恶女声响起。 四面八方都回荡着她嘶哑兴奋的笑声。 “入侵者们,晚上好,经过多天的漫长等待,你们是否做好准备,要跟我们的幽灵朋友共度一个个美妙的死亡夜晚了吗?” 随着一道尖叫划破血红苍穹,第四天灾的幽灵玩家,正式降临帝国文明! “现在是游戏时间,请各位尽情享受恐惧吧哈哈!!!” 虐文使我超强 第431节 第249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43) 零点时刻,绯红读取了游戏数据,召唤并且复刻了幽灵玩家。 是的,复刻。 早在绯红掌控70%权限的时候,她就将游戏系统的数据库扫荡了一片,发现副核心区域留存了死亡玩家的资料,他们的面貌、身材、年龄、经历、性格以及死亡原因,都被压缩成了一份份数据。最关键的是,游戏保留了他们的脑部记忆。 审判游戏主要夺取他们的负面情绪,至于保留脑部记忆,是为了通过不同的生命个体,更好研究并提升情绪阈值。 这给了大魔王一点危险想法。 某种程度来说,死亡玩家其实跟丧尸军团一样,都重合了不朽的概念,只不过前者没有躯体,只有脑部记忆,而后者是躯体腐烂,进而侵蚀到了大脑活动。游戏的磁场影响,不但能置换环境,同样可以让脑部记忆“具象化”,成为“幽灵玩家”。 在宣召丧尸的同时,绯红也将自己的游戏种子,通过燃烧的[源],触角延伸到星球各处。 于是,93亿幽灵玩家,519932个噩梦副本,被她均匀分散到二十三颗星球上。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游戏天灾。 直播观众被直播反噬,从上帝的角色沦落待宰的羔羊。 这些出身审判游戏的幽灵玩家,他们颜色是黑白的,游荡在每一处街角,每一栋屋子,甚至每一间厕所,他们主动寻找观众,邀请朋友,热情开启死亡游戏。而观众一旦被找到,他就无权拒绝幽灵的游戏邀请。 星域网的求救帖子以每秒钟的速度刷新着,主脑克琉斯躺平被修。 开服十分钟内,服务器一共崩了121次。 管理人员忙得焦头烂额,还要安抚克琉斯,“马上就要修好,啊,又瘫痪了!” 主脑克琉斯低沉地说,“我感应到了白……它好像被那个女人格式化,成了新的游戏核心。” 格式化,是每一位主脑都不想面对的事情,它的清零也意味着数据丢失,再也不是最初的核心了。 它被“杀死”了! 主脑克琉斯有些愤怒,“她怎么敢这样做?白,白那么喜欢她!但是她利用起白毫不手软!” 哪怕是换一枚游戏核心,克琉斯都没这么激动。 但这个幽灵游戏,明显是启用了白的游戏核心,万一它日后复苏,发现自己的帝国是黄昏末日,而结果还是它亲手造成的,白岂不是会崩溃瘫痪? 管理人员沉默片刻,说了一句实话。 “还有什么是魔王不敢做的吗?” 当初魔王的执政官身份被揭穿,大部分人都不相信,觉得怎么可能这么巧合。 但现在不朽军团回归,执政官身份被证实,他们就算想相信,也阻挡不了魔王的征服步伐。 主脑克琉斯颓然道,“……没有。她很强,又很变态。跟这种女人作对,不是怀孕,就是灭国,真的太可怕了。幸好我是主脑,哪怕她入侵,最多也就是被扒数据库,失个身而已。” 管理人员:“……?” 克琉斯大人,您是不是搞错了总结方向? 这场反噬来得激烈又无情,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如此恐怖的后果。 有的人在街头疯狂奔走,躲避幽灵的邀请。 有的人打碎了一切镜子,在屋子里歇斯底里地大叫。 这是星际末日! 他们哭求着,咒骂着,发泄着,悔恨着,但都无济于事,这只会加剧他们的恐惧。 也有一小部分人,他们或许因为贫穷,或许出自品格,并没有参与转生,也没有参与直播,当他们尖叫着逃跑被幽灵追上时,对方看都不看他们,与他们擦肩而过,去追逐前面的人群。他们劫后余生,瘫在地上剧烈喘气。 他们决定搬离这个被暴君狙击的帝国。 幽灵似乎很有礼貌,并未阻拦他们离开的步伐,这让他们松了一口气。 但更多的公民,深陷幽灵游戏的噩梦副本。 他们反复后悔,为什么当初要加入直播? 就为了那么一点的快感,将自己推进了黑暗深处! 审判他人,终将被深渊审判! 在游戏开服的一个小时内,神圣帝国混乱得难以维持局面,它背弃了盟约,率先向绯红举起了白旗,愿意重新接受她的统治。 这让同盟国破口大骂。 绯红开了投影。 她手指曲起,啪的一声,将沙盘上一面旗子弹飞。 正是神圣帝国的旗帜。 神圣帝国的投影代表脸色难看。 “才一个小时而已,你们的审判游戏可是进行了三年,慢慢来,我们不着急。 绯红扬着唇,漫浸着一种从容的嘲弄。 “姐,阿尔法星系。” 绯红从驾驶舱抬起头,屏幕面板旋转着一颗翡翠色的星球。 此时的她正在一艘战舰上,并且无限接近阿尔法帝国。 “滴——” 又是一个视频投影发过来。 发起者:阿尔法帝国-国王-厄琉西斯/希罗。 “要接吗?” 贺不辨站在她的身边,他随手用钢笔将黑发扎了起来,几绺垂在耳边,颇有一种柔弱妖媚的美人气质。 “接。” 视频跳出来却是王静君的脸庞,她被绑在了椅子上,双眼都被遮住。 “后勤小队被抓了。” 贺不辨神色微凝。 绯红并不惊讶,她只是招了招手,“把维上将带过来。” 目前绯红手上有四个重量级人质,从公主到上将,应有尽有。 维上将被押上舱之后,一直处于萎靡不振的状态,下颌生出了一些淡淡的青茬,如同被人类强迫圈养之后,身上的野性也带了点颓丧。绯红只让他戴了铃铛脚铐,其余地方还是可以自由活动的。但维上将显然并不适应俘虏的待遇,他每次迈脚,都会响起羞耻的铃铛声响。 这让他感觉自己不是被软禁,而是被包养。 当他看到镜头前多了一个蒙眼人质,立即意识到自己接下来会遭受什么。 他的心沉了下去。 “别那么紧张,放松肌肉,来,坐我腿上。” 维上将肌肉紧绷,当绯红的手落在他的上臂,他的皮肤仿佛起了一阵电流。 噗嗤! 狐狸尾巴撕裂了裤子,从破裂的面料探出,不由自主地摇动起来。 维上将面对一双双眼睛,只想当场自决。 虽然幽灵游戏上线了,但他的斗兽棋游戏却没有解绑,维上将还是一头皮毛滑亮、狐尾蓬松如云的红狐狸。 贺不辨看向那根蓬松的红尾巴,若有所思。 不管绯红是认真的还是逗他的,维上将打死也不想坐在魔王的腿上,这是敌人想要驯服他的意志! 他直挺挺站着,仿佛一头凝固的狐狸雕像。 “不坐吗?” 绯红遗憾叹息,“我这么善待俘虏,你们怎么都不领情呢?难道你们都喜欢我硬来?” 她这话意有所指。 厄琉西斯就看见绯红手腕一抬,薅了一下狐狸的尾巴,因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身高差刚好合适,绯红就把维上将的尾巴围到脖子上,还别说,这旗袍一衬,愈发高贵华美起来。但维上将已经快不行了。 他本来就是一名纪律严明、不近女色的星际上将,跟女人打交道是他最不擅长的领域。 可是命运跟他开了玩笑,偏偏沦落成了一头狐狸崽子,当敏感的尾巴被绯红别进下巴,围住脖子,皮毛与细腻的肌肤相互亲吻,维上将的情绪阈值抵达最高处。 他情不自禁发出了狐狸的咕咕叫唤,尾巴一边绞紧,一边不自觉摩挲了起来。 贺不辨冷不防来了一句,“姐,他把你当母狐狸了,要不要我干掉他?” 维上将沙哑开口,“解除……游戏状态。” 否则这也太丢人了! 刚才那一瞬间,他竟然跟狐狸的思维同步,还想着撒尿来标记地盘跟女人。 太令人羞耻了! 绯红仿佛知道他的心理活动,懒散笑了一下,“怎么,上将怕自己忍不住,撒尿来标记喜欢的东西?” “闭嘴。” 维上将被绯红说得面红耳赤,因为部队纪律,他显得克制忍耐,很少会说脏话。 但这个女人总想打破他的规矩。 绯红手腕下压,支着下颌,她的眼波忽然掠向了厄琉西斯,他的状态也很奇怪,眼睛微微眯起,眼尾还泛开一抹微红,仿佛缠着一种钩子。她突然一个踢腿,维上将猝不及防受到攻击,单腿一弯,跪了下去。 他发茬粗硬,压着绯红手臂,意识到自己的脑袋在绯红的怀里,狐狸发出了尖锐娇媚的叫声。 “放放放……开我!” 绯红将他的头颅强行按住,越过他的头顶,看向屏幕。 厄琉西斯那双鸽血红的眼睛笼起了一层雾气,而绯红清晰看见他耳后以及颊边的红,他轻微咬着唇,膝盖并紧,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男主[厄琉西斯]爱意值87.5%。 虐文使我超强 第432节 绯红古怪一笑。 “共感怪物?你们可真有意思。” 难怪另外三个人对她的爱意值上升得那么快。 厄琉西斯的眼睛直视着她,“你说什么?” 绯红很喜欢凑近镜头跟人说话,这次也不例外,她怀里分明还有一颗脑袋,她却探出了上半身,刚好压住了维上将的发茬,狐狸呜咽一声,似是痛苦,又似欢愉。厄琉西斯则是摩挲着耳坠,让冰凉的触感蔓延指尖,平静狂跳的心脏。 魔王愉悦极了。 “我说,四个人格,真让人兴奋。” 第250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44) 系统:‘???’ 系统:‘四个人格?!’ 它就是去充了个电,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端端的男主,怎么分裂成四个了? 系统翻遍了剧情,也没有翻出厄琉西斯跟其他三个人的联系。 在原剧情里,议会长、审判长甚至是维上将,女主乔绯红连见都没见过,更别说产生什么突破性的交集。这其中唯一让系统奇怪的,大概就是这三个人的男配身份,他们的角色重量来得比较突兀。 一般来说,在虐文向的世界,人物跟男女主交织得越密切,所附着的角色重量也更为突出。系统还以为这三兄弟是男主的得力手下,世界意志才会给他们统一安排男配的角色。 如今来看—— 这他妈就是男主不同的恋爱分身啊! 系统恍惚不已。 以前被男女主联手耍了也就算了,现在它都要以一敌五了吗? 过分! 此时的人质对峙现场被绯红拨回了调情频道,她的语气晃荡,又强烈得像太阳下的粼粼水波,存在感愈发清晰,“审判长那一夜,国王陛下也有感觉么?” 贺不辨微微一怔,周身蔓延起一股阴冷的杀气。 而当事人之一的维,他不受控制地弹出了两只尖耳朵,细长的针毛敏感竖起。 系统毫不犹豫地摁下按钮。 清除心灵垃圾,成功! 维上将试图从绯红的手掌挣脱,他仅是反抗一瞬,膝盖又被绯红踩了下来,如同山岭被春色压垮。 她的视线分明还注视着另一个男人,但身体却跟眼睛分离,轻易就逮咬住了猎物。 维上将心道,除了宣召能力,她似乎精通格斗技巧,每一次的攻击都是又准又快,压制得人难以脱逃。维上将的双臂可以活动,因此他伸手捏住了绯红的小腿,温热的触感渗透神经,他这才发现她是裸足状态。 男人不由得低头。 一截泼墨色的裙摆,绣着毛绒绒的鲜红花苞,维上将甚至能辨认出睡在花苞里的白猫,绒毛丰沛,眼睛半眯,慵懒得像是刚刚睡醒。这种裙子是他从未见过的,很怪,又让他很烦躁,总是很想将那掀到腿间的裙摆扯下去,盖住那一截腿骨。 事实上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粗糙的掌心擦过她的肌肤,磨砂颗粒般的触感。 然后他把另一半裙摆扯了下去。 维上将:“……” 这裙子真是太怪了! 绯红险些走光的一刻,她的情报官眼疾手快,抓了一块毛毯,抛到绯红的腿上,同时他的森冷视线也跟维上将对上了。 “干什么呢?公狐狸,这里可不是你的发情地。” 维上将有点窘迫,狐狸的天性胆小敏感,这让他的语气也微弱低哑,“她……不该穿这种衣服,不适合战斗。” 说完他就后悔了,这不是他立场该说的话。 他好像是被狐狸的性格影响,产生一种强烈的护食心理。 贺不辨被气笑了。 “你是她男人吗?你还管她怎么穿!” 维上将的尖耳朵通红得特别明显。 贺不辨想起这家伙的可疑的人格共感设定,当场心梗。 男人之间的焦灼氛围近乎凝固。 绯红对于这种惨烈场面适应良好,她神经强悍,同时狂热迷恋自己身体的每一寸皮肤,每一块骨骼,这种特殊的美感展示,她是一点儿也不介意让人看见。天生放荡多情的神灵,更没有所谓的道德束缚感,因而她笑得大方,“别闹,谈判着呢。” 众人:“……” 刚才是谁先调情来着? “谈判,就好好谈。” 厄琉西斯吐出气息,眉梢堆着一些烦躁,“别乱聊。” “我这不是都跟你聊吗?” 绯红又走偏了话题,她两指夹住狐狸耳朵,针毛跟绒毛融合,粗硬中又软得厉害,绯红沉醉在这手感无法自拔,“你说是吧,维上将?” 狐狸被她揪得脸庞发红,他古铜色的皮肤如同镀上了一层蜜糖光泽。 狐狸吱吱叫了两声。 维上将立即捏住了自己的喉咙,回到正常发音,他低沉道,“你错了,我们是独立个体,不是人格分裂。” 绯红没有反驳他,笑了一笑,“耳朵软软的,舒服。” 男人的羞耻心又被她戳得稀烂。 维上将紧闭双唇,不再发出任何一个会被她羞辱的音节。他没有虐待战俘的习惯,但他觉得沦为她的俘虏,终生都是她的阴影。 比如,在禁闭舱的议会长就觉得自己非常有阴影。 “维又被摸了!” 他似乎是被刚刚惊醒,挠着乱糟糟的赤红头发,眼圈泛着一抹淡灰色,又颓又丧。 “隔一段时间就来一次,有本事她都吃啊,挑什么嘴。” 隔着一层透明屏障,审判长闭目养神,没有理会议会长的邪恶发言。 小老虎懒散躺在床上,又翘起一只腿,活泼晃着脚踝的镣铐铃铛,“她这是把我们当俘虏呢?还是把我们当点心呢?” 他眯眼听着铃铛声。 要说是点心呢,偏偏把他们夹到嘴边,舔上两口就不动了。 就很气。 议会长嗤笑,“还说是执政官呢,一个就虚了。” 看守他们的丧尸领主怒目而视。 “我有说错吗?”议会长理直气壮,“在我们公民普遍性冷淡的情况下,我们三个可是都进入过帝国情人榜的,结果给你们当俘虏了,你们执政官正眼都不瞧我们的,最多也就摸个耳朵屁股,你说她是不是不行?有本事你让她证明给我看啊!” 看守者之一的谭小山乐了,他跟自己的伴侣万宛说,“这头小老虎,求爱别出心裁,还挺骚啊,跟贺哥有的一比。” 万宛正在擦拭着自己的兵器,闻言警告他,“别听,别看,小心被他绕进去。这家伙有着头号废物美人的称呼,但他可没有那么好对付。” 如今帝国的权力机构情报已经同步到了军团,万宛才知道,帝国大议会,各方利益混杂,那是比枢密院水更深的地方,偏就他坐上了那个位置,除了口碑废了点,竟完美得没找出一丝破绽。 没有软肋的家伙,向来是很可怕的。 谭小山挠了下脖颈,“是这样吗?好吧,我也不懂。” 因为这家伙看起来的确挺废的。 人家当俘虏,屈辱、流泪、悔恨,极端的痛苦情绪渲染很到位。 他当俘虏,快活、快活、还是很快活,让看守人员怀疑他是到此一游。他甚至还提出要一个玩偶陪他睡,最好是红色的,不然他会寂寞。 谭小山严厉拒绝他,并让他有一点当俘虏的自觉。 当时的议会长嘟囔了几句,爪子挠了一下自己肥圆的老虎屁股,“不给就不给,凶什么小老虎。” 自此以后,看守人员将嘴巴闭得老实,免得被气。 但这一次议会长说话出格,丧尸领主深吸一口气,忍无可忍,“我们情报官跟执政官是不可分离的。” 议会长笑了。 “这么说……” 他的尾音摇曳着几分鬼魅。 “你们执政官大人的软肋是那个小白毛啦?” 啪嗒。 丧尸领主的眼珠子掉落下来。 被、被套话了! 他委屈看向领主之上的万宛,这俘虏太狡猾了。 万宛接收到了同伴的信号,眼睛细长,语气冷漠,“喂,老实点。” 议会长耸了耸肩膀,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后背更是被火星腐蚀大片,看守人员怕他中途挂掉,就扔进来一些绷带让他包扎,后者玩得是不愿松手,还尝试着将自己包裹成一具性感的木乃伊。 在万宛的警告下,禁闭室安静了下来。 议会长消停没两分钟,又翻身下床,敲了一下屏障,引起审判长的注意。 对方闭着眼,如同雕像。 议会长大声告密,“别睡了,弟弟被摸得那么爽,哥哥睡得着才怪!” 话音刚落,审判长的腰后多了一条雪豹尾巴,石刻面具的瞳色也切换成了黄绿异瞳,幽幽泛着光。 虐文使我超强 第433节 “闭嘴。” 议会长抓起自己的大尾巴咬了一口,又呸了一口,咕哝着,“咬尾巴好蠢啊,她到底喜欢你哪点呢?” 雪豹的眼风都不愿意扫他一下。 “你说,她会不会,发现了我们的秘密呢?万一维知道了……” 审判长的情绪突然变得清晰凌厉,“沙棘!” 指挥室也出现了新的情况,厄琉西斯那边传来一道声音。 “陛下,我们受到不明物体攻击!好像是侦查小队!” 随着战舰的颠簸,年轻国王的身形也微微摇晃,他并不惊慌,反而在这种混乱中出奇的镇静。他微仰着下颌,仿佛想让脖子里的肌肤出来透气,“想找到我吗?可惜,我设置了跳跃程序,一分钟就会跳跃离开,你来再多的侦察官也无济于事。” “比起这个,或许你更应该关注你的同伴——” 厄琉西斯抬起枪管,抵着人质的脖子。 “交换。” 绯红就问,“怎么交换呢?” “我可以全员释放,相对的,你也是。” 绯红噗嗤大笑。 “你扣押的是我一支后勤小队,对战局的影响无足轻重,却想用他们来交换你们的帝国精英?” 厄琉西斯给她设套,暗藏语锋,“你觉得他们不值得你交易?” “心肝,别激怒我。”绯红浑身散发着兴奋至死的愉悦气息,“你这种锋利表情,真想让我**你。” “咳!” 厄琉西斯身侧的顾问官战术清嗓,提示道,“谈判途中,请文明用语。”都触发禁词机制了! 绯红偏头,“哦?你也想玩?” 文明用语?她要是有兴趣,话能脏到男主浑身滚烫,抬不起头。 顾问官果断噤声。 ——果然惹谁都不要惹魔王。 “啪啪!” 绯红击了下双掌,如同某种信号。 “要用餐了吗?主人?” 甜蜜的嗓音响起,主屏镜头钻出了一颗脑袋。 “哎呀妈耶!” 阿黛丝吓得缩了回去,激动得飙出了地球用语。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她的两只眼睛都看见了,那主屏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熟面孔! 完了完了真的完了! “黛黛,过来。” 绯红温柔轻唤,“来跟你的哥哥跟大臣们打个招呼,多日不见,你想念他们不是吗?” 不是!我不想!别乱说! 我一点也不想见他们! 阿黛丝死活不肯出去,她这一身洋娃娃打扮,多丢人啊! “过来,你要我说第三遍吗?” 魔王的命令始终是温柔又有耐心的,但阿黛丝听出了一种警告。 她不敢违抗,磨磨蹭蹭地挪了出来。 茶白色的古典洛丽塔,点缀着透明的蕾丝跟艳丽的碎花布,阿黛丝的直发烫成了黑色羊毛小卷,用一款嵌着珍珠的黑色蝴蝶结扎了起来,手腕还系着两颗金色的狐狸铃铛,随着走动发出清响,就像是蛋糕上的翻糖人偶,精致又美丽。 顾问官的视觉备受冲击。 “……这?这!” “黛娅公主?这是黛娅公主?” “黛娅公主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可恶的敌人!竟敢虐待我们公主!” 阿黛丝脸色爆红,冲着绯红叫了一声,“干嘛呀你,我要回去做包子了!” 绯红从不限制阿黛丝的活动自由,不过作为条件,她得当她的贴身女仆,因此阿黛丝被迫尝试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像这一身还算好的,魔王沉迷于暗黑系的装扮,黑色翅膀天使装、十字架女巫服、红玫瑰礼裙、绷带制服,都让她穿了一遍,美曰其名是工作服。 帝国小公主被羞耻的要求弄哭了好几次。 好在她一哭,魔王又不强迫她了,把她抱着轻哄。 这女人还会道歉呢! 久而久之,阿黛丝也摸出了一个规律,害羞、胆怯、哭泣是女孩子的三大杀手锏,都可以让魔王停止戏弄她的行为,当然也要把握其中的分寸,否则很容易适得其反。阿黛丝翻车数次之后,现在技巧已经非常娴熟了。 她瘪着嘴,睫毛挂着星星点点的泪光,一副要哭但还没哭的样子。 女配[黛娅]欺骗值94.3%。 系统:‘……’ 你一个女配,怎么戏比你哥还要多? 大魔王果然心软了,拽了一下黛娅公主的羊毛小卷发,“好啦,让你跟大家见个面,你还不乐意。喏,你哥哥要用我们的人要挟我,放你们回去,我觉得呢,你既然思念帝国,放你回去好不好?” 阿黛丝当即惊恐。 “不不不,我在这里挺好的,不用回去!!!” 忠心! 一定要表忠心! 否则等待她的将会是无穷无尽的耻辱! 阿黛丝觉得自己人生已经够苦了,不能再步入这邪恶可怕的陷阱!大魔王一定是在欺诈她!阿黛丝的决心坚定不移,还对着顾问官说,“我在这里很好,没有被囚禁,也没有被饿着,我终于领悟到,被人需要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你们不用接我回去了!” 来接我的时候要记得,做好保密工作,我他妈被你们坑了多少次! 阿黛丝内心活动剧烈,用蓝冷星语冷酷问候了那些无能的工作人员。 年轻大臣气愤不已。 “你对尊贵的黛娅公主做了什么?!” 阿黛丝恨不得脱了鞋子砸过去。 闭嘴啊蠢货,你是想让我更不好过吗! “做了什么?”绯红轻笑,“与其担心你们的俘虏,不如想个办法,如何拯救你们的帝国。游戏刚进行了一个小时,神圣帝国就向我缴了旗帜,你们帝国,你们联邦,又能撑得了多久呢?” “本想用你们的公主跟你们交换人质的,可是你们也看到了,你们公主不舍得走呢。” 阿黛丝:我害怕我不敢走呜呜。 “你的意思是?” 美貌国王的面孔美丽又透着虚幻。 绯红眼珠缓缓滚动。 她眼睛对着厄琉西斯,却是跟人质们说,“利益置换并不对等,我很难赎回你们。你们有两个方案,第一,继续坚持,等我的救援。第二,投敌,吐露情报,成为他们的一员。选择前者,我会照顾你们的家属,直到我死,选择后者,那不好意思了,叛徒没有任何特殊待遇。” 顾问官还没适应暴君的冷血,神色都有些呆滞。 他们从镜头看见她宣召的一幕。 丧尸如同朝圣的洪流,毫不犹豫奔向信仰。但他们的信仰,贯彻的是铁血手段,没有半点心软。 这是……没有任何软肋的黑发怪物吗? 王静君显然很熟悉绯红的性格,没有失落,反而安定坦然,就像是那一次,她遭遇背叛,没有容情,驱赶了基地所有的人类。 是冷酷,也是绝对掌控。 没有软肋的执政官坐镇中央,只要她不出事,这场战争不会有任何障碍,获胜只是时间问题。 王静君说,“我们会等待救援,如果我们不小心牺牲,还请善待我们的家属跟朋友。” “可以。” 王静君释然一笑,旋即沉默低头,不再表露出任何的信息。不止是她,其他丧尸也一样,他们纷纷垂下头颅,收敛情绪,最大程度隐瞒自己身上携带的情报。 帝国大臣心头发寒。 仅是一个后勤小队,都忠心耿耿,训练有素,比一流的间谍还要难搞。 帝国这次是真的招惹了一个遮天蔽日的庞然大物,她野心勃勃,来势汹汹,做好了全部吞噬的准备。 他们……会赢吗? 有些人神色迷茫,对自己的未来信念不确定了起来。 这一次的视频会面,以双方谈不拢价格而崩盘。 直播关闭,游戏却还在继续。 贺不辨将前线的消息发回来,“侦察官e-12说,国王的落点很隐蔽,一分钟就跃迁一次,他们难以推测他的真实登陆地点。” 绯红唔了一声,反应如常,“狡兔三窟,想要抓到人,没那么容易。不过——” 绯红看向了维上将。 “有现成的诱饵。” 他呼吸异常,古铜色的胸肌传出了略微鼓噪的心声。 她又想对他做什么?! “你们先下去,我来搞定他。” 虐文使我超强 第434节 嘭。嘭。嘭。 维上将的心跳也开始失常了,他下意识寻找强援,然而无奈的事实是他身处敌营,唯一的自家人还成了对方的贴身女仆。阿黛丝本以为自己在劫难逃,没想到居然还有接班人,她心情一下子就雀跃起来,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快乐。 今天终于不是她被玩哭了! 维上将:“……” 等人都离开后,绯红掏出之前从贺不辨手边拆来的棒棒糖。 她缓慢撕掉五颜六色的糖纸,露出一颗澄亮的糖球,也没有放进嘴里,而是顺着维上将的嘴唇碾着滚动。糖球是粘的,他的唇肉也被吸了起来。这种感觉让男人感觉格外难熬,比受刑还要折磨。 他闭了闭眼,“你没必要侮辱我,我的记忆上锁,你再催眠也提炼不了。” “胸肌真大啊。” 绯红则是对着他的身材感叹,“什么是行走的荷尔蒙收割机,我现在才知道是真的。” 维上将感觉更侮辱自己了。 绯红坐在主屏幕的边缘上,脚尖踢着对方的大腿,硬得像机械一样。 她一踢,对方就躲。 于是一截蛇尾绞着他的腰,硬生生拖到她面前。 她倏忽说,“其实,最恨我的,是你吧?” 绯红的气息伏在男人的粗硬颈筋上,恶劣一笑。 “装什么,主人格。” 系统:“?” 跟不上宿主的车速也就算了,现在连脑速都要将它开除学籍吗? 维茫然看她。 他的眼神是四个人格中最为坚定的,也是最干净的。 绯红却说,“不想承认么?那我帮你回忆一下好不好?” 她两指挟住对方的颈筋,用力拨弄着,得到对方隐忍的喘气,他伸手挡了回去,然而脚上戴着镣铐,叮叮当当作响,仿佛是求着主人不要停手。 狐狸尾巴垂下,又自闭了。 “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处决你的族人的?我把他们绑在耶稣的十字架上,释放肮脏的血液,从十字架到脚底,一滴不剩的……” 维上将掠过一抹猩红的回忆,他脑部隐隐作痛。 “光流血怎么能赎清罪孽呢?我又让人将十字架搬到了太阳底下,让他们享受太阳的疼爱!” 维上将胸膛抽搐,近乎撕裂般疼痛。 “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你都不知道,那场景,真是又宏大又凄美,像是成千上万的鲜红的烟火,嘭的一声,同时轰然炸开!血族死了,都炸成烟花了!” “我让你别说了!!!” 他蛮力抱起绯红的蛇尾,将她往地上一摔,砸出了一个深坑,附在下面的电路板都被翻了过来,游走着电流,绯红感到了针刺的痛感。此时男人额头青筋暴突,如同一个罪行累累的暴徒,摧毁才是他最大的本能。 他剧烈喘息,冷汗湿透了背心,瞳孔里是一种扭曲的狰狞。 但绯红也被他这一摔,裙摆撕裂了大半,他沉默了片刻,单手扯着背心,手背红筋突起,猛地一撕,当场撕下了厚背心。 背心盖在了绯红的腰下,还是热的,湿的,烘着绯红的冰冷蛇尾。 他嘶哑开口,“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撕烂你衣服。” 蛇瞳却流露出一抹笑意。 维上将本能跳出一个念头。 ——好像上套了! [滴!检测到附近玩家绝望值为86.5%,自动开启救赎游戏——新娘学院!] [本学院的宗旨就是拯救一切不幸福的男人,在这里,您将学习烹饪、缝纫、插花、品茶等课程,并在二十八天内变身成完美的新娘,收获爱的真谛!] 饶是维上将是一个沉默寡言、战争经验丰富的军官,他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搞什么!” 他现在的任务是出逃敌营,返回帝国,指挥出战,而不是被扔进一个莫名其妙的游戏副本,被训练成完美无缺的“新娘”! 维上将拒绝进入游戏。 但游戏音却说—— [拒绝进入游戏1次,您将获得与魔王小绿泡温泉体验年卡1张,每日强制执行1次] [拒绝进入游戏2次,您将获得与魔王小绿共同喂食体验年卡1张,每日强制执行3次] [拒绝进入游戏3次,您……] 维上将面皮抽搐,“我进入游戏。” 魔王用他的背心扎着腰,蓄意挑拨,“游戏比我还爽呀?” 维上将的皮肤又跟烧着似的,一路滚烫到了胸口。 [您做了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 游戏音的语调是仿照绯红的,掺杂着一丝诡异的兴奋。 [检测到您的精神体总共有4个,现在发放4枚游戏参赛资格,请记住,能享受幸福的毕业新娘只有一位——] [请捍卫您唯一的纯白婚纱,杀死多余人格!] 第251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45) “尊敬的老师和来宾,可爱的同学们,大家好!” “在这明媚的春光中,我们迎来了全新的学期!是的,欢迎你们来到男omega新娘学院!爱情如同美酒,芬芳而甘醇,令人沉醉!作为即将踏上人妻旅途的你们,该具备什么样的品格跟能力,才能够成熟又优雅地享受这一份爱情的果实呢?” 新娘学院的校长神采奕奕,唾沫横飞,前排玩家皆遭了殃。 而后排玩家仗着巡逻人员看不见,磨皮擦痒,交头接耳。 玩家7549心情很复杂,“大学希望开设恋爱课程,鬼影都没有,现在狗游戏反而帮我实现了。” 玩家92332则说,“完了完了,我准完了,我他妈母胎单身,绝对挂科,要死啊,兄弟们救救我!我不会泡妞啊!” 玩家1093432叹气,“这不是泡不泡妞的问题,你们没发现吗,这是omega新娘学院,别说我没科普,这种abo世界观里,我们作为omega,是要被泡的。” 玩家2211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安慰他们。 “想开点,这也不是什么正经的恋爱学院,培训omega男新娘的呢,只要遵守男德,大家都有机会毕业的。” 玩家92332哀怨无比,“要说矮子里拔将军也就算了,可你看看我们身边的,要胸有胸,要腿有腿,要屁股有屁股,哪怕就是一张脸的小红痣都赢了!” 是的,他点名的就是他旁边的四个家伙。 这一排的,全是养眼的货色。 厄琉西斯进入游戏时还穿着那一套白缎金边制服,束腰,军靴,白手套,耳朵绕着一抹翡翠色,视觉相当华丽,不过放在一群奇装异服里,他的国王规制反而显得矜贵持重。在进入游戏的一分钟后,厄琉西斯迅速调整了自己的心态,观看游戏开场。 他的礼仪无可挑剔,随着人群的声浪而轻轻鼓掌,唇边始终含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 丝毫看不出被强制拉入游戏的痕迹。 “所以,你们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为什么我们会一起进入游戏呢?” 厄琉西斯面向着主讲人,声音愈发温和有礼。 他的战舰内没有任何幽灵,厄琉西斯聪明避免了一切进入游戏的触发因素。 但他还是被拉了进来。 还是强制性的。 “……是我。” 帝国上将有些难以启齿。 “我触发了某种游戏开启的条件,当我拒绝进入游戏……会有很可怕的惩罚降临。” “很可怕的惩罚?那是什么惩罚?” 议会长凑过来,兴趣盎然,“维,你可是战场狂人啊,虫族都敢生吃,你还怕惩罚?那个大魔王对你做了什么?” 狐狸羞耻自闭,拒绝回忆。 审判长抬起手,摩挲着石刻面具的边缘。 他清冷说了一句。 “战争,开始了。” 旁边的玩家听得云里雾里的。 他们窃窃私语。 “这群家伙……那什么有点毛病吗?” “大师,我悟了,果然人帅都带点病的!” “我玩过一款氪金恋爱游戏,女生好吃这种的,要不我们也装点?” “不是吧,你开玩笑,我们可是o诶,你在女a面前装病娇,小心被弄得更狠!” 这话说得厄琉西斯表情微有异样。 魔王就是这样,你病,她更病。 同伴惊呼,“卧槽,你开车,证据确凿!” 正在此时,一道严肃女声飘了过来。 “学号344的同学,你语言粗鲁下流,这可不是一个优雅美丽的新娘该说的话!你每天学时必须要延长1个小时,学习新娘说话的艺术!” “还有,学号281的同学,你精神世界低俗匮乏,优雅美丽的新娘怎么能想象龌蹉呢?你的学时同样延长1个小时,要适当运用阅读来洗涤心灵!” 虐文使我超强 第435节 玩家们:“……” 好惨。 这哥俩被杀鸡儆猴了。 玩家们纷纷扳直腰,一副专注听讲的模样。 开学典礼结束,分发宿舍门牌号。 热情小玫瑰花园,415。 厄琉西斯的情绪有点糟糕。 他以为自己摆脱了游戏直播,可以自由控制战局,但在全星际开战之际,他却因为维的失守,被拖进了一个荒唐的新娘游戏。 “对了,这是你们的捧花,不要弄脏。” 连同宿舍钥匙交到手里的,还有一束捧花。 白蔷薇。 这是血族的新娘捧花。 厄琉西斯抬头,四周成了白蔷薇的海洋,男玩家们兴高采烈接受了捧花的馈赠,还跟同伴讨论,“这男新娘的规矩也挺多的啊。” 是多想了? 审判长律率先接过捧花,他衬衫黑裤,指骨修长,拨弄着蔷薇的茎刺,如同一幅神秘美丽的油画,“少了。” 少了什么? 他们敏感发现,其他玩家的捧花都是九朵,而厄琉西斯、审判长还有议会长只有两枝。 维比他们多出一枝。 厄琉西斯瞬间明白游戏主宰的恶意。 发放钥匙跟捧花的宿舍管理员笑着说,“为了更好的让你们沉浸在新娘的甜蜜与喜悦当中,从明天开始,你们将会获得跟理想alpha约会的权力,她根据新娘们在约会时的表现打分,给予你们相应的爱意回赠! “这很大程度决定你们能否存活到二十八天,所以新娘们要珍惜每一次的约会权力!” 议会长懒懒举起了手,“老师,这捧花是代表我们的生命值吗?一枝续一天吗?” 他顿时成为人群焦点。 宿舍管理员很狡猾,并没有正面回应他的问题,而是说,“捧花代表着爱情跟命运,只有拥有完整九枝捧花的新娘,才是最完美的新娘!” 玩家们若有所思。 众男生领了钥匙跟捧花,回到了共同的宿舍。 议会长跳上了靠门的那一张床,大字型般摊开修长四肢,“不用再怀疑了,这魔王就是想玩死我们。” 维突然问道,“为什么我们的捧花数量跟他们不一样?” 细小的尘埃粒子在日光下漂浮,偶尔掠过一只蓝丝绒色的蝴蝶。 室内很安静。 副人格之一的厄琉西斯站在窗边,将两枝蔷薇插进了空瓶里,姿态温柔多情。 副人格之二的审判长检查着床具,他探索的手指搭在了枕头上。 副人格之三的议会长微仰着下颌,颈肩线条蜿蜒,那一头红发铺得凌乱,眼睛就藏在一片昏红的色块里。 他们的心跳频率同步了。 ——因为你是主人格。 主人格和副人格是压制与反压制的存在。 他们的情况特殊,主副人格记忆独立,但主人格不知道副人格的存在,而副人格却早已意识到自己的分离情况。 厄琉西斯是最迟诞生的副人格,在他之前,已经有了懒散精明的棘,冷静克制的律,而他,也是反压制最彻底的副人格。在他绝对掌控身体的时间,厄琉西斯筹集筹码,参与了一个人格分离实验,剥离了一个主人格跟两个副人格。 众人格同时拥有了独立的身体跟独立的记忆。 厄琉西斯取代主人格的身体,同时也继承了他那一段最痛苦的记忆。 黑雾,血月,废墟,尸骸。 种族灭绝。 等他醒来,他被关进了一座黄金囚笼里,手脚套着精致华丽的链子。神明般不可亵渎的美貌,身上却流淌着末代恶魔的血液——奴隶主用这样的噱头,吸引了不少星际势力的兴趣。他被迫学着歌唱,被迫学着献舞,在笼子里日复一日地表演。 他的名气越来越大,吃得却是越来越少。 他饿得双手去爬,去乞讨。 眼尾是令人心碎的泪光。 美丽恶魔摆出折翼的模样,奄奄一息伏在羽毛里。 人们被他愉悦到了,爆发掌声。经久不绝。 ——他们都享受着恶魔的柔弱,以及濒临死亡的绝美。 他们当这是艺术性的演出,但他真切经历过一场场绝望。 直到那日,一位高等恶魔来到了鸟笼前。 她买下了他,结束了他屈辱的生活。 她把他带回了温暖的房子,那里有着可口的食物,柔软的床榻,以及一个抱着玩偶的妹妹。 他们组成了一家人。 这里像是天堂。 尽管她在食物里洒下了消除记忆的药剂,厄琉西斯依然安静吞咽下去,伪装成女性恶魔喜欢的乖巧孩子的模样。 他想—— 这样就不会再抛弃我了吧。 女性恶魔跟一个国家的王族坠入爱河了。 她追求权位,得知王族有意,毫不犹豫将没有血缘的、失忆的、对她充满依恋的兄妹俩献给了王族。他看见妹妹的玩偶被男人踩在脚底,脏污一片,妹妹被吓得大哭,于是他第一次长出了獠牙,将王族活活咬死在窗边,那一簇玫瑰被鲜血浇灌得更红。 他对妹妹并没有多大的喜欢。 他讨厌她总是哭。 不过,他容忍了他,因为他需要家人,更需要玩具。 很多的玩具。 他没有怜悯,送女性恶魔去了天堂,又怀着一丝恶意,粉饰了这场血案,将他们的爱情故事编成了殉情的版本。王族死后,厄琉西斯成了一支血脉的代表,他剥离了人格,化作了他的左膀右臂,助他快速上位,掌控帝国。 这下整个帝国,包括联邦,都是他的玩物。 他不满足。 他有了家人,有了心腹,有了大臣,有了权力。 他也许还缺一个完美妻子。 在厄琉西斯的设想中,妻子应当是最特殊的,最符合他的心意的礼物。他们会有一份最完美的坚贞爱情,让万人见证,它在黑暗中发芽,在黎明下开花。于是厄琉西斯以创世的态度,创造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审判游戏,他也投身到这场游戏里,享受恋爱的乐趣。 他好像恋爱了,又好像没有。 他从昏暗的人影里,逮住了一头雪白的兔子,她胆怯地依附他,又矛盾地逃离他,他想让她听话一点,又渴望她更加激烈反抗。他又一次长出獠牙,叼着她的后颈肉,埋进了自己的窝里,他把兔子的皮肤跟骨骼,舔得湿漉漉的,全是他的气息。 他还更加贪心,想要侵占她的精神世界。 她是他独一无二的玩具。 后来,厄琉西斯就被人玩了。 不仅是他,还包括他的主副人格。 他们的记忆跟身体分离,但血族有一个特点,个体分裂之后,仍然会保留了一个共感的能力。以前厄琉西斯觉得没什么不好,他可以通过某种频率,来判定主副人格当前的精神状态,从而调整不合理的地方。 这也是他们步调始终保持一致的原因。 可是现在,他们共感同步,仿佛感情也一起同步了。 厄琉西斯可以明确感知到主人格维的心动跟回避,副人格棘的兴趣跟好奇,还有副人格律的突破禁忌,血肉相融。各种感觉叠加起来,稀薄的爱意似乎也变得厚重起来,挤压出了一种名为嫉妒跟怨毒的情绪。 厄琉西斯感觉每天都在遭受不同人格的背叛。 而且,主人格对他的压制突然加强了。 维的深层意识一直处在冬眠状态,但近日来却是异动频繁,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的情况下,他的本能情欲正在复苏。 对于厄琉西斯来说,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主人格全面复苏,副人格一败涂地。 他不会容忍这样的局面形成。 男omega新娘学院的第一堂课,缝纫。 而新娘们今天的任务是缝制一块婚礼头纱。 玩家们在缝纫台前,集体戴上痛苦面具。 他们哭天抢地。 “这是新娘课程吗?这是要了我的命课程!” 但也有人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那就是维上将。 他捏起一根细如牛毛的绣花针,在老师的指导下,飞快穿针引线,很快就绣了一朵乳白色的花苞出来。 众玩家都惊呆了。 看看那双手,宽大粗糙,骨节突出,虎口都磨出了一片血茧,随着用力绷起青筋,跟他指尖的一枚细长的针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 猛男绣花,世界名画。 众玩家都有些绝望。 八块腹肌的猛男都卷到这个份上了,他们还有希望从男德学院毕业吗? 虐文使我超强 第436节 老师一边走动,一边小声提醒,“你们的约会对象已经到达学院,大家争取要给她们留下良好的第一印象!” 玩家们:这个新娘游戏真的太狗了!竟让约会对象围观他们绣花! 为了能从这个古怪的新娘学院毕业,玩家们还是拿出了最敬业的态度,不会绣花也高深莫测地装着,一副水平极高的样子。 议会长偏过头,“你们说,魔王会在约会对象里吗?她不用参与指挥,陪我们玩恋爱游戏?” 这的确是过度自信的疯子做得出来的行为。 更可怕的是,她把战争也当做了一场游戏。 此时他们的团队混进一个自来熟的路人。 “什么意思,你们见过游戏魔王?” 路人的同伴也加入群聊,“可惜了,就那一次,我差点就要抓住魔王的逃跑小娇妻了,结果高价悬赏就跟煮熟的鸭子,飞了!对了,这位兄弟,你长得好像那个要回帝国养胎的小逃妻啊!” 唰唰唰。 厄琉西斯被盯上了。 盯住他肚子的不仅是玩家,还有另外的三个人格。 很诡异。 他的感官体验被切割成了四份,好奇、渴望、嫉妒等情绪在胸腔翻涌,怪物正在悄然成型。 维闷哼了一声。 原来方才他过于专注看着厄琉西斯,细针戳中了手背,划开一道微小的血痕。随后他的手腕被人抬了起来,维的视线跟随,从纤细的腰胯,滑到对方的肩颈,直到脸庞。 黑发被束进了一支翡翠金镯,发辫又缠着绯红丝带垂落,偏偏她穿得又是黑色背心和深红皮短裙,复古与野性互相驯服。 四个人格高度统一望向她。 绯红舔了一下维的手背血珠。 男主[厄琉西斯·希罗]爱意值-5%。 男配[棘]爱意值-5%。 男配[律]爱意值-5%。 这种集体仇恨的场面系统已经很久没经历过了。 不慌,稳得住! 随着女性alpha的全员到齐,整个课堂都充斥着一股春天的氛围。 绯红这次转换了目标,在主人格维的身边坐下。 猛男绣花不住哆嗦,把自己的手掌扎成了血淋淋的马蜂窝。 当绯红侧眼欣赏维的腹肌时,审判长面具下的脸庞渲染了热气,他绷紧着腹肌,不让自己嘶叫出声。议会长揉着小腹,神色哀怨,旁边的人问他是不是吃错东西了,议会长苦恼回复,“吃醋了,肚子里全是酸水。” 厄琉西斯面无表情扎了自己一针。 “啊!!!” 三声惨叫。 全场瞩目。 随即厄琉西斯踢翻了缝纫台,他拽着绯红出了课室,走廊的窗户从身边掠过,云影破碎在他的眼底,堆积成了新的阴影。 绯红的马尾甩得飞起,像是一道破空而来的箭矢,扫荡到厄琉西斯的胸口。 他的委屈如同是开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兔子的天性让他红了眼眶,没了人前国王的高傲态度,叽叽咕咕地发牢骚。 “你什么意思?你现在又喜欢维了吗?” “那我呢?我跟一窝兔崽子怎么办?” “兔子的待产期就在这几天了,你还拉我进来,你是星际第一混蛋吗?” 第252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46) 绯红被厄琉西斯摇得肩膀乱颤。 绯红:‘还是怀孕的兔子比较可爱,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撒尿圈地盘,这个行为也可爱到爆了呢。’ 系统:‘宿主,请不要如此邪恶想象。’ 虐文男主也是需要一点排面的好吗? 绯红觉得系统还是见识太少,她决定亲手打出兔子国王的游戏cg。 厄琉西斯就见她挺直了肩颈,手指从耳根弹到颈后,金属方形耳钉被风浪晃动,银光粼粼乱闪,“标记我。” 兔子:“……?” 她又开始走欺诈路线了吗? 绯红摇晃着马尾,“你不是担心我被其他人格抢走吗?那就用你的方式标记我。” 她含笑,“怪想看兔子撒野的。” 她说得坦坦荡荡的,窗边偷看的一排人头缩了回去。 玩家92332:“这就是我单身至今的原因吗?别人是真会玩啊!” 玩家1093432:“别灰心,也有可能是我们遇上了一个变态。” 玩家7549:“我觉得可以更变态一点,alpha太迷人了!不跟你们说了,我要勤奋绣花,争取吃上最软的饭!” 众玩家:“???” 哥们,我们才进omega新娘学院一天啊,你这自我洗脑也太快了吧。 然而—— 那漂亮男生语调软得不像话,“你要我标记你吗?你真的想要吗?不骗我?” 从暴走兔无缝切换成人间软弟,他们叹为观止。 “要。” 绯红兴致勃勃勾着他的腿。 系统冷静地拉出了休眠的面板。 厄琉西斯突然上前一步,他低下了腰,膝盖扣住她的腿肉外侧,与此同时,他用下巴勾住了绯红的颈肉,用力地含夹了起来。在众玩家的眼中,那男生就像一头懒洋洋的猫儿,用下巴尖儿在她的颈边蹭来蹭去的。 他们:干嘛呢这是?! 还玩加密通话吗? 绯红指尖捏住了厄琉西斯下巴的一块小肉,硬硬的,像是某种粒子,还有些湿湿的热雾。 这是兔子特有的香腺。 由于男主不是正常脱离游戏,他再次登录副本之后,身体还保留着上一个副本的动物特征,又因为叠加了这个新娘副本的omega的设定,腺体从颈后转移到了下巴,跟小白兔的香腺合二为一了。他用香腺摩挲着绯红的脖颈,留下特殊的气味标记。 “咕咕。” 绯红又捏香腺。 “咕咕。” 她一直捏,兔子一直咕咕叫,脸庞晕开的色块也越来越浓烈。 玩家们是彻底看不懂了。 魔王评价道,“嘴巴叫得比狐狸还勾人,就是,手脚还没学乖。” “啪!” 转瞬之间,一枝娇艳的白蔷薇被厄琉西斯从腰后抽了出来,气浪叠起,甩在了绯红的脖子上。 绯红用手一拽,溅起大片血雾。 她是无袖黑色背心,双臂裸露在外,蔷薇花梗从手腕一直擦到肩肘。 这原本是新娘的捧花,却被厄琉西斯做成了一件锋利无比的兵器,在绯红的皮肤上拓印出花瓣与茎刺的轮廓。霎时间,绯红这条手臂被鲜血染红,如同烙下了一片蔷薇刺青。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都惊住了。 “执政官,我忘了告诉您——” 厄琉西斯两指夹着那一朵染血的白蔷薇。 “血族蔷薇,能做捧花,也能做兵器。” 他笑得暧昧多情,“您想了解我,还不够深入呢。” 兔子嘛,要学会无害,该乖的时候乖,不乖的时候,就要一口咬死主人。 “是么?” 血流朝着绯红的肩肘下落,宛如一条条鲜艳夺目的小蛇,顺着骨骼的走向,滑向她的指缝。绯红吮吸了一口指尖,仿佛品尝着什么美味的糖浆,她这个举动几乎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余下一双沉淀着血红的眼睛。 “那我也忘了告诉你,见血,我会,非常,非常兴奋。” 尖啸的声浪震碎一扇扇窗户。 玩家们抱头鼠窜。 嘭。 玻璃连续碎裂,在裂缝折射强光,那不规则的镜面切割了绯红的脸、颈、胸脯、手脚,像纤细的怪物一样扭曲。 细小的碎片扎进了厄琉西斯的颈线,同时一道冲击袭来。 厄琉西斯的视野一晃。 脚踝撂住他的脖子,将他甩飞出去。 “哗啦啦——” 玻璃碎块溅得到处都是,密集的声响如同下了一场瀑布,而厄琉西斯更像是血红的瀑布,浑身都嵌满了细碎的、晶莹的碎片,血流不止。 虐文使我超强 第437节 皮革短裙的面料硬挺,富有光泽,而当它摩擦着自己的伤口,柔滑触感与强烈疼痛奇异融为一体。 厄琉西斯低吟出声。 绯红坐在他的胸口上,皮质项圈垂下一两条叛逆的小皮绳,从厄琉西斯的脸颊一扫而过。 “你看,这就是让我兴奋的下场。” 厄琉西斯咳嗽起来。 他被绯红当众骑坐着,竟然没有感到一丝羞耻,眼尾晕开了一抹比鸽血红还要深的颜色,颇为含情脉脉,“我的魔王,你犯规了。” 他语气愉悦。 omega新娘学院第十七条校规,不得以任何理由伤害omega新娘。 游戏规则生效了。 学生会带领着护卫队,将走廊围得水泄不通。他们神情严肃,“这位女士,您已经触犯了校规,请跟我们走一趟禁闭室!” 绯红奉送双手,主动戴了银色镣铐。 在被护卫队押走之前,她回过头,说了一句非常恶劣的话。 “今晚谁来找我,我就跟谁好。” 她在挑拨、分裂他们的人格! 厄琉西斯的身后多了几道影子。 他没有转头,嗓音温和地警告,“你们该不会相信她的谎话连篇,打算今晚去找她殉情吧?” 审判长捡起了脚边那一朵破裂的蔷薇花,染红之后,绚丽无比。 维的手臂缠上了纱布。 议会长双手抱着后脑勺。 “禁闭室只有12个小时,时间不多了,好不容易送她进去,我们还内斗什么呢?” 厄琉西斯站起来,随手拔下了手背的碎片。 “按照之前计划,行动。” 深夜,学生会,禁闭室。 “咔嚓。” 钥匙拧开,钻进来一道高大的影子。 绯红睁眼,正要说话,一条毛绒绒的尾巴被塞进了她的嘴里。 系统:‘???’ 这家伙疯了吗? 沙发另一处凹陷下来,男生侧对着她,衬衫解开了两粒纽扣,锁骨覆盖上了雪豹的玫瑰花结。禁闭室只有一扇小窗,月光吝啬光顾。他的轮廓是昏暗未明,但声线冷淡得清晰,一下子唤醒绯红对他的感觉。 “我快要死了,尾巴给你咬,日后就没机会了。” 他冷静说着,也不需要绯红的反应。 “我的记忆是断续的,有时候会经常空白一大段,我还常常幻想,杀死自己,很可怕?我也觉得我可怕。”审判长凝视着自己明净如雪的手掌,“但这样的我,却主宰了审判法庭,用这双手,裁决了无数生命。” 律,法律的律,自律的律,他却是所有人格中最残忍的阴暗面。 歌颂正义,鲜血如流。 审判长吐出一段气息,“国王人格派我来主持狼人审判的陪审,就是想让我缠绕更多的罪恶,销毁我的独立人格。他是我,我也是他,我知道他想做什么。” 甚至是那一次营救国王计划。 厄琉西斯也是故意的,让他们全部留在游戏里。 “他想借你的手,摧毁所有人格,让他成为独一无二的主角。” 尾巴尖传来一阵刺痛。 律转头望去。 绯红倒是很自觉叼着,那么蓬松的毛,连她的眼睛都淹没了。 律短促笑了一下。 他并不常笑,也不喜欢笑,大概是潜意识的阴影,让他非常抗拒这种讨好性的表情语言。颈边的腺体隐隐发热,律知道,这是omega的热症作怪,碰上喜欢的alpha,就会烧得更厉害。他放纵了这泛滥的情潮,手背的绒毛不断生长。 绯红被一头庞大雪豹压进沙发内垫。 雪豹伏下身躯,他的头部黑斑密集,如同某种古老神秘的纹路,黄绿异瞳加重了威慑感,他舌尖伸出,倒刺从绯红的面部刮过。 他似乎有些疑惑,毛绒绒的头颅顶了下她的下巴。 “变。” 系统:‘……’ 由于槽点太多,不知从何说起。 绯红好整以暇,“你要我变什么?议会长。” 系统:‘卧槽!’ 它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对,它没有鸡皮疙瘩! 雪豹沉着清冷的嗓音,“我是律。” 绯红似笑非笑,“律被你趁虚而入,早就吞噬了吧,不敢摘下面具,是怕其他人格发现?装得真可以。” 审判长沉默一瞬。 “你如何发现?” “蒙的。” 审判长:“……” 系统:‘……’ 既然被发现了,议会长也不装了,他直接倒向绯红。 撒娇。 “人家只要再吞噬两个人格,就可以彻底复苏呢,你帮帮我,帮帮我嘛。”议会长说,“我的目标跟厄琉西斯的不一样,我可不在意什么帝国,我要的是唯一的自我。你若帮我夺回人格,联邦我可以拱手送给你。” 共享?同伴? 他不需要。 没有什么比自由更纯粹的意志。 “那你想要我怎么做呢?” “击溃他!” 议会长没有任何迟疑,“我会引诱他,提前发作热潮期,副人格喜欢你,会无意识去寻找你的存在,你就让他疼,直到死亡。” 绯红笑道,“真是心狠手辣啊,不过,你为什么确定,我会帮你呢?我是你的仇人,不是吗?” 议会长深深看了她一眼。 “唯有利益,是永恒的。” 他从衣兜里拿出了一只小老虎玩偶,笑声甜蜜,“这个,是我缝纫课的作品,老师说要送给最心爱的alpha,送你。” 他郑重交到她手上。 议会长走后,禁闭室又恢复了安静。 系统感叹:‘真没想到,议会长才是最大反派boss!’ 绯红意味不明:“你觉得,刚才那个,真的是小老虎吗?” 系统:‘卧槽!你别吓我!’ 议会长离开学生会,夜晚的学院笼罩着霜白的月色。 而在他面前,不多不少,正好站着三个影子。 一道绿芒跌进眼底。 厄琉西斯站在半扇阴影里,凤尾绿咬鹃盘在他的脸颊,流动的光斑华美而诡谲,他轻轻抚掌,笑容极艳,“上将这一手玩得真是漂亮,所有人格都被您玩弄于股掌呢。” 议会长的声音也变得沉厚凝实。 “我只不过是,回收我应有的东西。你们,仅是副人格而已。” 主人格,果然早就复苏了。 什么时候? 厄琉西斯眯眼,这段时间他只感应过一次异常混乱、炙热的情潮。 所有人格都陷入热症,仿佛断电了一样。 厄琉西斯倏忽转头,看向议会长跟戴着面具的审判长,意识到了什么是独立人格。 独立,意味着不受控、不理智的事情随时会发生。 而假扮议会长的维上将也转换了形态,这是游戏副本,复制腕表的数据,他可以转换成任意的人格形态。这也是维上将第一次假扮其他人格,没想到刚出来就被围攻了。他心头一凛,副人格蠢蠢欲动,已经不满足现有的存在。 尤其是厄琉西斯,他迫切想要销毁人格,实现真正独立。 人格之间的微妙平衡感已经被打破了,他们无法再和平共处。 因为他们,彼此嫉妒。 随着厄琉西斯的情绪愈发浓烈,其余副人格也深受他的影响。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来自那个女人。 被下套了! 主人格维陡然意识到了什么,但来不及了,厄琉西斯又抽出了一枝白蔷薇,花瓣的边缘泛着锋利的银光,他的笑容中掺着一丝歇斯底里的兴奋,“我的小崽子们就要出来了,作为主人格的你,不应该给他们送一份终生难忘的礼物吗?” 他步步走来。 “主人格,你就是个胆小鬼,身为血族,却沦为奴隶,你害怕鲜血,也害怕阳光,所以就把我们分裂出来,代替你承受痛苦。” 副人格发起了厮杀,维被围困在中间。 虐文使我超强 第438节 四下阴影纠缠。 厄琉西斯如同舞台的演员,光芒耀眼,语气却阴冷森寒,“而你呢?你只需要沉睡,沉睡到我把你剥离出来,等你再次醒来,你就是帝国女人的梦中情人,战无不胜的上将大人,你最干净,挥舞着旗帜,双手沾染的,都是正义的鲜血,看哪,那些人多崇拜你!” “你为什么不一直沉睡下去?为什么要跟我抢她?那么多女人喜欢你,为什么要因为她复苏本能呢?” “我允许你喜欢她了么?” 厄琉西斯的副人格反压制主人格,他血液流动,红瞳愈发深沉。 他后背传来撕裂般的痛楚,灼热深入肺腑。 撕啦。 猩红粒子在体内暴动,肩胛骨被尖利的骨刺破开,血淋淋地撕出了一对漆黑翅膀。 厄琉西斯进入了狩猎状态,只要是活物,都是他的目标。 哪怕是自己的人格,照杀不误。 “你唤醒了恶魔,故事不好收场了。” 议会长不知何时发现了花丛阴影里的绯红,他游刃有余地落在她身边,饶有兴味问她,“如何,这场人格厮杀的戏,是否符合执政官的口味?” 绯红偏头,暧昧不清。 “我希望,你能活下来。” 嘭嘭。 议会长的瞳孔释放了一抹璀璨的光彩,他突兀大笑,笑得内脏都撕裂了一般。 他说,“执政官,再也没有比你更恶心的人了,夺了我的种族,践踏了我的尊严,欺凌,屈辱,绝望,都是你带来的,你凭什么能,面不改色说出这种可笑的情话呢?”他也抽出自己的蔷薇捧花,“你死了,我们所有人格,就没有任何心病了。” 议会长骤然爆发,将绯红卷入战局。 绯红的双手戴着镣铐,受限于游戏规则,暂时无法解开,因此她处于被动状态,只能用头、肩、肘、腿来创造爆发力。 绯红放弃人身,切换蛇尾,而议会长也毫不犹豫转换成猛虎的形态,锋利的犬齿扑去,咬得绯红血迹斑斑。 石坛被压得粉碎,粉尘四溅。 议会长拽起绯红的蛇鳞,他望进她那双深褐色的眼睛里。 “临死之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只是有一点点喜欢你。” 也许是感官交替,也许是人格共感,乖僻的心脏里生出一些不一样的色彩。 要是她早点来就好了。 如果在他被关进那个笼子前,她找到他,他或许可以欺骗自己失忆,贯彻血族自私的本性。如果在他伤痕累累之际,她把他领回去,用爱意洗刷这一身耻辱,他也能说服自己,屈从温柔的虚情假意。但结果早已形成,局面不可更改。 “执政官,永久地,湮灭在宇宙里吧。” 虎爪割破喉咙。 鲜血喷溅在绯红的脸上。 “呼哧——” 恶魔在她身边伏翼。 厄琉西斯黑翼一拢,将绯红含在胸口,尽管他丧失理智,但本能却是护食得很。 他杀死了三个人格。 “这可真是……投敌得彻底呢。” 成年凶虎奄奄一息,他并没有再切换人身,而是蜷缩着躯体,迟缓咬上一截温暖的虎尾。 厄琉西斯,这个蠢货,现在是杀死她的最好时机。 他难道看不出来她的虚情假意么? “算了,蠢兔子,不管你了。” 他退化成小老虎,惧怕寒冷似的,毛绒绒缩成一团,怀里的小爪子爱惜攥着一朵破烂的蔷薇。 血族因仇恨而生,怎么会有新娘? 下次,下次他不当吸血鬼了,就当一头小老虎,衔着一朵小玫瑰花苞,然后漫山遍野地跑,跑遍所有的春天。 无忧无虑,无爱无恨,多好呀。 第253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47) 厄琉西斯的思绪混沌又破碎,但他的感官知觉正在逐渐恢复。 他清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那样独一无二的。 空气中飘荡着蔷薇的香气,异样浓烈,又隐约透着腐烂的根茎的气味。他的瞳孔里逐渐照进了颜色。 红的。 白蔷薇碾碎在他的脚底,不远处蜷缩着一团淡金色的火焰,被鲜血浇湿,爪子里还扒着另一枝掉了大半花瓣的蔷薇花。不仅如此,厄琉西斯还在附近闻到了熟悉的朽烂的气息。他迟缓抬起了头,将周围的场景收入眼底。 满地猩红。 他瞳孔微微一晃。 霎时间,痛苦与愉悦交织,主宰了他的感官世界。 他是唯一的仅剩的人格。 “恭喜,你赢了,副人格,厄琉西斯。” 漆黑羽翼之下,蛇尾摆弄,绯红手指一动,弹走衣襟上凋零的花瓣,随着她的动作,镣铐也晃动出清脆的声响。 “我赢了……我赢了哈哈哈!!!” 厄琉西斯的指尖如同燃烧的灰烬,遍体漆黑,微末透着一点血红,他掐住她的脖子,手背青筋暴起,“还是要感谢你,没有你,我怎么能把他们集中在同一个地方,共同销毁呢?你可真是,一个合格的主人呢。” 不管人格是什么性格,但狡猾这一点是共通的,有时他们共用一副皮囊,人格却早已互换。 所以人格要么和平共处,要么就一同销毁,彻底断绝任何的复苏的可能。 厄琉西斯选择了后者。 但这一次不太一样。 他是,亲手,销毁了,所有人格。 他杀死了自己,否认了同伴的存在意义。 宇宙浩瀚,文明与种族生生不息,可他又只剩下一个单薄的影子了。 男主[厄琉西斯·希罗]虐心值89.2%。 “这可不是感谢主人的行为。” 绯红一根手指钻了进去,挑松了对方的指缝。 厄琉西斯反捏得更紧。 冰凉的泪水宛如海潮,在她脸庞泛滥。绯红仰着头,任由一根根银色丝线从锁骨滑向禁地。高等恶魔的眼泪绝美得令人心碎,仿佛眼尾生长了一片晶莹的鳞片,他看着她,没有任何表情地流泪,唇角却勾扯出一个弧度。 眼睛在哭,嘴角在笑。 分裂的,恶意。 他说,“心爱的观众,表演开始了。” 厄琉西斯弹了个响指。 “轰——” 星空坠毁,建筑坍塌,绯红构建的数据场景被轰成粉碎,露出银白色的、流动的代码。 玩家们不得不打破“夜晚新娘不得外出”的校规,飞快逃窜。 “怎么回事?谁炸了学校?” “不想让我们毕业,也不用这么搞我们吧!” “卧槽!这是游戏穿模了吧?!” “你还关心这个?你看看上面,天都要塌下来了!” 精细的环境景色覆盖了大片的颜色方块,玩家们拼命逃跑,避免被方块吞噬。 [警报!检测到不明物体(血红)攻击t-12区!] [警报!t-12区的519931副本、519932副本、519933个副本感染不明病毒(血红)!] [警报!不明病毒(血红)来源混乱,无法捕捉登陆ip!] [主脑检测中……519933副本损坏87.3%……90%场景已无法使用,40%规则严重损坏,开启自动回收模式……] [519933副本回收中……45%……] 主脑白的无机质般淡漠的声音传入绯红的意识中枢。 [距离519933副本封存还有3分钟,请主宰做好脱离准备,否则后果自负!] 绯红不得不说,高等文明创造的游戏主脑的确很好用,她清除了它核心区域不该存在的记忆跟情绪之后,进行了二次利用,它杀伐果决,完美执行了绯红的命令。 绯红:‘主脑搞事业还是很帅的,要不是我的小白毛,我就去吃回头草了。’ 系统:‘你能专注一点跟男主走虐恋剧情吗?’ 绯红:‘剧情里有这么一段吗?随性发挥你还管我呢?’ 系统自闭。 绯红站在气压极低的风暴眼中,空气稀薄,血氧减少,她的呼吸也逐渐急促起来。 绯红不慌不忙,手指缠绕着皮质项圈的橙黄色小皮绳。 她微微一笑,吐露出一句话。 “可算让你变成一个完整的人格了,这样哭泣起来,感情更充沛,模样也更绝美呢。”四个人格独立分散,导致男主的虐心值份量都大幅度下滑,还不如集中销毁,保留最重要的人格,让她可以一击即溃。 虐文使我超强 第439节 厄琉西斯的睫毛还挂着细碎的泪光,口吻深情动听。 “执政官哭起来,也是令人心动不已呢。” 一段代码流动到绯红的眼前,她随手折成一个正方体,再用鲜血点染。 游戏骰子正式诞生。 厄琉西斯瞳孔闪烁着微光。 她又要做什么? 他跟人格们侵入内部数据网络,投下了预先准备的血红陨星病毒y-14,破坏了幽灵游戏的t-12区,按照每分钟的恐怖繁殖速度,y-14将会在十天之内覆盖整场游戏,废除绯红这个游戏主宰的权柄。 对此绯红扬唇一笑,“你的血红陨落很漂亮,不过,上帝的骰子更有分量。” 她抛出骰子。 星际战场的焦灼形势再度发生变化。 ——天域多了一颗骰子! 在二十三颗星球上,天空早就被一片猩红覆盖,仅是一天的时间,全民陷入白色寂静。原本娱乐直播行业无比发达的帝国,现在是人人闻直播而色变,哭诉与咒骂充斥着每一条言论。正是基于这种可怕的压力,神圣帝国在游戏开服的第一个小时就发表投降宣言。 神圣帝国的部分公民倍感耻辱,他们破口大骂帝国高层就是一群蛀虫,战争都还没打响,区区一个游戏就让你们孬了? 无能的废物! 从执政台滚下来! 你们怕什么执政官,怕什么末日乐园,我们可不怕! 公民示威越演越烈,神圣帝国的权力中心乌云遍布。 “这群家伙是活得不耐烦了吗?竟然还示威!” 神圣国王怒意蓬勃,震碎了桌面,“他们是生怕执政官不知道我们神圣帝国违反了契约吗!” 绯红意志降临宇宙中央树的那一日,他们213个高等文明、1658个中等文明以及无数低等文明,都签订了她的意志条约——不得跨等级狩猎,否则一律视为非法入侵。而神圣帝国当时还只是一个中等文明,见高等文明都没什么意见,代表们只得战战兢兢地遵从。 到了绯红中期,神圣帝国发展起来,也加入了地下黑市的买卖,吞噬了低等星球,掠夺的资源让他们很快晋升高等文明。 神圣帝国尝到了甜头,又加入了联邦,通过了审判低等文明的提案。 他们以为这是神圣帝国远征宇宙的开端,却没想到今天成了他们难以洗脱的罪证! ——执法官回来了,她要全部清算! 噩梦就在眼前! 神圣国王愈发感到焦躁。 “陛下,不好了,天空,天空又多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 监测官拉来了一个屏幕,触摸放大。 “一个正方体,据说它叫骰子,色子,那些红色的,蓝色的,就代表了点数!” 跨入星际迷航时代,一些古老旧物早就被智能化的新品取代,但因为执政官出身蓝冷星,他们帝国下意识保留了对方星球的资料,因此能够迅速拉出图鉴,确定物体的用途。 监测官忧心忡忡。 “这极有可能是一个新玩法!” 神圣国王脸色发青。 “还……还有新玩法?” 一分钟后,通过特殊的渠道,阿尔法帝国的上空响彻了一道女声。 “亲爱的玩家们,你们跟新朋友玩得愉快吗?不过你们如此热爱直播审判,想必也会非常愉快接纳新事物的!为了增添游戏的乐趣,我新增了一个有趣的玩法,喏,看见没有,就是这枚骰子,六个点数,从一到六,每一场赢了游戏的玩家,都有抛掷骰子的机会!” 魔王曳着尾音,邪气盎然。 “每个帝国的城市数量,就是你们的初始筹码数值,每掷一次骰子,点数对应城市数量,赢家加冕为王,输家立刻滚蛋,怎么样,这种胜负机制是不是很公平?” “既然大家都爱在直播里当上帝,那就满足大家的心愿,在游戏里好好当一回上帝!” “不过有一点——” 公民们神经紧绷,那道女声缭绕着阴冷笑意。 在静止不动的骰子旁边,多了一行显眼的数据。 [阿尔法帝国] [当前城市数量:23966] 唰! 在公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骰子被无形的力量高高抛掷起来。 点数5。 [当前持有城市数量:23961(-5)] “当你们城市点数为零,宇宙,将无你们的容身之所。” 这一句话,是绯红看着厄琉西斯的红眼珠说的。 一个丧失家园的孤儿,他对领土的归属权有着强烈的占有欲,否则也不会屡次出征,将各大星系文明收入自己的帝国版图,更通过联邦的手,进而控制宇宙文明进程。男主天赋异禀,拥有一流的学习能力,他原本有更多的职业可以选择,但他偏偏选择了最耀眼夺目的国王。 国王,意味着权势、骄傲、不可挑战。 随着血红病毒的入侵,厄琉西斯身边的色块也滚动得愈发剧烈,转眼吞噬了他的双脚。 绯红没有阻止,她只是伸出手,虚虚抚摸着他的脸。 “我的小兔子,如果你在王座上赤裸向我求爱,我就放过你,如何?” 她用沉醉的语气描绘着那极其香艳的场景。 厄琉西斯浑身盈满了斑斓色彩,彬彬有礼,“这正是我想对你说的话,执政官。” 最后的色块吞噬了他的头顶,厄琉西斯借着血红陨星,退出了游戏。 “陛下!陛下您回来了!” 顾问官惊喜不已。 厄琉西斯抬了抬手,迅速进入状态,“游戏现在是什么进程?骰子出现了?” 顾问官神色凝固,随后丧气般低着头,“是的,您看,这是我们目前的点数。” [当前持有城市数量:23951(-15)] 仅仅是他回归的时间,阿尔法帝国又丢失了十座城市的所有权。 厄琉西斯微微皱眉,这个游戏太霸道了,她将奖赏机制无限拔高,以领土为赌注,让游戏变得更加残酷惨烈。哪怕他在最短时间内终结了游戏灾难,公民也会留下深刻的阴影,这对于一个帝国未来的发展进程是极为不利的。 他的权柄也会蒙上一层猩红的血灰。 但是—— 太棒了!!! 厄琉西斯的眼珠子因为兴奋而抖动,噗呲一声,黑发冒出两根蓬松兔耳朵,红彤彤的,散发着滚烫的热气。不仅如此,他的制服后边也鼓了起来,藏着一只毛绒绒的短尾巴,因为心脏的动乱,尾巴不停地颤动。 顾问官双眼一瞪,就听见他们国王陛下神经质笑了起来。 “太棒了,怎么会有这么棒的游戏,以文明为赌注筹码!不愧是我的执政官,这么野心,这么魄力,真是让人迷恋不已啊!啊,被这种女人上了,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或许我应该答应她的要求,王座上结合也未尝不可啊……” 男主[厄琉西斯·希罗]爱意值90.7%。 顾问官:“?” 陛下,您清醒点! 厄琉西斯前一刻还在表达着自己的热烈爱意,下一刻又变得阴森可怖。 他阴冷道,“律人格真是该死,他那么肮脏,怎么敢碰我的执政官?好在都死了,全部都死了,没有任何人格会妨碍我们的结合!” 顾问官身体一颤,理头不语。 男主[厄琉西斯·希罗]爱意值91.3%。 男主[厄琉西斯·希罗]爱意值92.8%。 系统听到播报,不敢吭声。 鬼知道男主为什么被虐还会爱意泛滥!他难道不应该懊悔自己错失了人格的援助吗? 当幽灵游戏覆盖了联邦帝国,丧尸军团也随之出战。 辉煌帝国,命运要塞。 在清晨的薄雾中,厄琉西斯驾驶着进化者战机,巡查着这一座强大的军事堡垒,他的智脑导航没有探测到一个生命点,但下面覆盖了一片惨白的骨骸,如同忠诚又沉默的亡灵士兵,阻止了任何活物的靠近。 “哔!通道成功建立!开始通话!” 辉煌帝国的国王跟他连线,声音是掩饰不住的惊恐。 “希罗陛下,您有把握清除这些丧尸吗?我们,我们的城市数量已经不足3000座了,很快筹码的范围就要蔓延到命运要塞了!” 厄琉西斯喜欢这种紧张的硝烟气息,头顶上的兔耳朵一蹦一蹦的。 “我知道呀!” 辉煌国王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 你知道个什么啊! 你这个还有闲情戴兔耳朵头饰的混蛋! 厄琉西斯扶着浅粉色的探测护目镜,嘴唇也被折射得粉澎澎的,“锚点,391.212.506,投放第一批金色蒲公英种子。” 而绯红这边,则是接收到了主脑白的警告。 [警告!不明病毒(血红)在p-09区正式繁殖!目前已破坏副本……] [警告!由于游戏能源不足,即将暂停07辉煌帝国的游戏进程!] 情报官x则是传来了一个新的情报。 “执政官,辉煌帝国的命运要塞被屏蔽了,56条枢纽节点上的231家乐园被蹲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440节 执政官轻笑。 “哎呀,真是个爱钻洞的坏兔子。” 绯红随手拆下了深红短皮裙,扯掉了束缚颈圈,那方形金属耳钉带着一点血迹,钉在了墙面。 她的皮肤出现了轻微的墨绿色裂痕,腐朽的气息开始蔓延。 “准备战舰!” “目的地,联邦老巢,抄了它再说。” 绯红扔了一口糖球进嘴,眨眼咬得咬碎不堪。 想玩,那就陪你玩。 踩碎王冠,折断傲骨,再一次,俯视着曾经爱人的美丽头颅。 这才是虐文的真谛,不是吗? 第254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48) 赫泊星系,联邦帝国的共同协会所在,分布驻扎着147个正式成员国的代表团,以及589个待选成员国的各级考察团。 此时,一艘巡游舰上,新梦帝国的考察团的代表正在向旅客们介绍。 “赫泊星系,这是一个迷人又明亮的星系,它展开纤细的、优美的螺旋臂,仿佛要将宇宙景色收揽其中,这是联邦统一的寓意!当年轻恒星跳动着活跃的幽蓝星光,挟裹着一点粉红色调,象征着新血的初醒跟浪漫,这也是联邦对新生事物的追求!” “而在星系外围,旋着一条条深邃忧郁的黑暗尘埃带……” “这又代表联邦什么?邪恶势力?” 懒散的女声响起。 “什么邪恶势力?”男代表语气不善,“你是什么第几梦域的?不是说让你们背诵8622考察规章吗?如今589个中等文明都在竞争成员国的席位,我们新梦帝国还处在中下游呢,不拿出点态度来,怎么让人记忆深刻?” “你,对,就你,扎双马尾的家伙,你舔什么?” “棒棒糖呢,先生,要不要来一根呢?” “哈?棒棒糖?全是糖精!你吃的什么垃圾东西,不要吃了,扔掉!”男代表语气严肃,“我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总是嫌弃营养剂难吃,但这可是国家研究人体所需能量后,特意为你们制作的食品,能最大程度激发身体能量!” “别说营养剂了,我们新梦帝国之所以断掉一切娱乐直播产业,就是为了帮助公民集中精力……等等,你的认证卡给我看一下,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那含着棒棒糖的女生笑了。 “先生,您没看见过我,应该是本纪年最值得庆幸的事情了。” 她吐出糖球,舌尖都是一片淡紫色。 葡萄味的。 话音刚落,巡游舰陷入黑暗,所有的乘客都被控制住了。 男代表以及一众军官愤怒挣扎,“你们是什么?你们竟敢挟持我们新梦帝国的巡游舰?这里可是联邦协会的保护范围,在宇宙中央树的见证下,你——” “宇宙中央树还在啊?” 绯红意味深长一笑,“看来要摘几片叶子,洗一下晦气了。” 副手多嘴了句,“姐,您还是别薅了,还记不记得那次大过年的,您说要送别开生面的新年礼物,结果,中央树险些被你薅秃,都哭了整整一夜,还是我跟老叶哄到了早上,那家伙才肯工作呢,这树玻璃心,比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娇气多了,惹不起啊!” 人群顿时变得很安静。 宇宙中央树,是意志领袖的象征。 这人什么来头?星盗?野心家? 还是从哪里跑出来的疯子? 绯红偏头,“距离联邦协会总部还有多久?” “五十分钟。” 这次伴驾的是银发情报官,因为某些家伙的通风报信,他察觉新娘副本的危险要素,处理完乐园的情报交接后,迅速赶了回来,并将贺不辨一脚踢出去替补他的位置。x牢牢扎在了绯红的身边,用他那犀利冷淡的双眼,击溃一切不轨念头。 除了奶爸副手,其余人,男的,女的,少的,还有老得深沉优雅宛如贵族的,都被他列入情敌名单。 副手:“x,放松点,你这眼神太可怕了。” 好像随时都要殉情似的。 x:“我要,凶死,他们。”决不让她,被任何人,抢走。 副手:“……” 绯红抻了抻懒腰,揉了下情报官的银发,“时隔多年,又回到了老巢,这感觉可真棒!” 众丧尸表情诡异。 说起来,赫泊星系伫立着宇宙中央树,是一切法令的落地之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真是执政官的老巢。当执政官失踪,他们也按照计划,解散委员会,从赫泊星系撤离,如此一来,不仅可以保存战力,还能够从风头上退下来,避免各大文明竞争的倾轧。 否则他们今日也不可能全员到齐,而是陷入权力的漩涡里不可自拔了。 哪怕是做丧尸,他们也得做最爷们、最忠心、最有品格的丧尸! x的语调有点委屈,“我们,最后一次做,就是这里,然后,你不见了。” “咳咳咳——” 众丧尸战术清嗓,眼神坚定望向窗外。 看哪,多漂亮的星云,一闪一闪粉晶晶的! 当绯红的眼神落下,情报官主动拉住她的手腕,“我不要,分手炮,我要你。” 巡游舰穿过一条黑暗狭长的尘埃带,景象昏暗迷幻,他发梢跳跃着一线银光,凛然得像出鞘的刀锋,又在某一刻,为她收刀入鞘,敛了光芒。情报官天生敏锐,他也许是察觉到了什么,内心扎满了不安的血刺。尽管他的心意从不变更,但他却无法确定对方的运行轨迹。 情报官想要一个确切的、清晰的、不再动摇的答案。 可他不敢问。 她的归来已经是一副至瑰丽的宇宙图景,他小心翼翼地描摹这璀璨星系,如同沉默又黯淡的尘埃带,不敢破坏半分规则。 他担心是大雾一场,驱散之后,真相冰冷。 原男配[x]爱意值:??? 原男配[x]虐心值:??? 原男配[x]欺骗值:0%。 绯红说了一句,“碍眼。” 她的未知数,怎么能是配角呢。 x在这场感情追逐里患得患失,听见绯红的评价,他闷闷不乐低着头,马尾也失去往日的活泼,“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他吞咽那些模糊跟破碎的音节,试图让自己显得冷静从容,“战争结束,我会,离开。” 副手瞪直了眼,怎么好端端的,就,就情变了? 绯红问,“你离开?去哪?” x的面孔冷冰冰的,声音发颤,“去,去——” “去哪?” “不用,你管。” 银发美人转身离开,越过那一扇宽大的舷窗。 窗户之外,时间流逝,恒星昏暗,他的身后也遗落了清冷寂寞的影子。在这庞大静谧的宇宙岛里,他的旗帜不再为他指引方向。 “确定不要我管吗?” 绯红抬起了手腕,指尖勾了一下淡黄色的橡皮筋,啪的一下,又弹回皮肉,发出清脆的声音。这是x扎头发用的皮绳,大概是为了宣誓主权,给绯红套上了。 “你不要你的主权了?” x一声不吭,双刀在侧,自己软弱得不敢开口。他的执政官如同一个炙热的、耀眼的质量中心,她统治着他,也束缚着他,她说,“你回来之后,我可是一直忍耐着呢,都没碰他们,这些还不够乖吗?你可别太过分了。” 严肃场合,副手反而有些想笑。 乖巧这个词语,跟红姐一点儿也不搭边。 “谁,过分了。” x甩过马尾,正要质问她,那黑发统治者就站在舷窗之下,双马尾,小细腰,深灰隐蔽的作战服,长裤细褶被束进沙漠色的军靴里,她的眼底掠过狭窄漫长的黑暗,又被深邃幽蓝的星云占据。 她伸出一截纤细的手腕,墨绿色的裂痕割裂了整体的雪白,像是什么从黑暗深处苏醒的怪物,而那一圈小皮绳,将怪物牢牢捆束。 x感到了一种惊心动魄的,性感。 他喉结微动。 “情报官。”执政官苦恼地说,“你好像,对我没有信心呢,怎么样,你还要我哄你吗?要不要剖了我的……” 嘭! 绯红被一道蛮力砸在了窗上,她的腰身被人双手捧起,脚都不带着陆的。 “哗啦啦——” 身为基地第一神奶的副手快准狠,立即降下封闭屏障,隔离了乘客的视线。 他欣慰地想,今天,奶爸也是超常输出的一天呢。 x有些生涩吮绯红的颈线,他从荒漠跋涉,跌进了潮湿的热带雨林。情意缭乱之际,他抱着绯红,换了个方向,自己抵着舷窗,脊椎骨一节节屈从她,蜕下最纯粹的爱意。他的宇宙丛林昏暗不明,有猎人持枪闯入。 枪响之后,他无力垂着指尖,又扬起脸,吻了吻她的手臂。 情报官收集了一份对他来说最珍贵的情报,他的安全感遍布每一根神经,建立了无坚不摧的堡垒。 于是—— “嘭嘭嘭嘭嘭!!!” 情报官就像是喝了一百箱能量剂,在战机包围中大开杀戒。 起因是五分钟前,巡游舰遭受了一场袭击,情报官请求出战,副手跟着上机,被颠簸得皮青脸肿。 虐文使我超强 第441节 “爸爸,慢点,慢点啊!” 又是一圈旋转,深红战机突破重围,两翼投射暗物质粒子,如同蝴蝶快速掠过。 一连串光芒闪烁,全灭。 副手:“???” 我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战斗结束了?卧槽,好快! “全灭了。” x摘下护目镜,面容平静,又带着一点小骄傲。 绯红:“一个活口都没留?” x:“……”干得太兴奋,给忘了。 副手:“……”我草,爸爸一通乱杀,我还没回过神呢。 x就像是被人兜头淋了一桶冷水,肉眼可见地萎靡起来,绯红拎了下他的耳朵,“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下次注意。” 马尾原地起飞,引发了一场小型风暴。 联邦帝国协会总部。 “才六分钟,刺杀者全灭了?” “是的,对方战斗经验很丰富,先毁灭了影像,我们根本不知道是谁,不过,这是他们捕捉到的战机模型。” 晨曦帝国的代表呼吸一滞。 “这是情报官的战机!” 众人神色凝重。 “红执政官……要来了!” “不是来了,是已经来了。”监测屏幕霎时切换了一张面孔,不是熟悉的模样,却是令人深刻的语气,“我的宝贝们,你们的领袖回来了,怎么没一个人来迎接我呢?这么忙呀?又或者说,你们忙着怎么谋权篡位呢?” “她到了,在末冬要塞!” 代表们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末冬要塞,是联邦总部最后三道防线。可是,这距离他们宣战才多久,人就找上门了,跟他们的拉锯战的想象根本不一样! 也许他们震惊过度,有人不自觉说出了心声。 “快吗?”执政官笑吟吟地说,“回我的老巢,还要给你们时间酝酿呀?怎么了,你们不会以为,我离家出走,不给家里留几道保险吧?” 这话说得众人如坠深渊。 保险?什么保险? 联邦帝国在接手赫泊星系的时候,就扫荡了无数遍,侦察出了数以万计的防御军事武器,但她说得这么轻松,难道他们还没有清理干净? 便见执政官伏下腰来,脸庞的细微绒毛跟青色血管清晰可见,“你们干的事情,我很不喜欢,要么现在认错,跪着等我,要么——由我来狩猎你们哈哈!!!” 没有谈判,没有妥协。 暴君给他们的选项,除了求饶,就是覆灭。 侦察官没有检测到生命点,但联邦帝国代表都很清楚,末日乐园登陆了! “哔——” 通话断开,屏幕恢复正常监控。 各大文明代表对视一眼,他们眼里有着凝重,也有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希罗陛下果然猜对了,执政官急功近利,一定会选择联邦下手,只要挟持了我们这些国家代表,控制了联邦命脉,她就可以获得最大的交涉权!” 这一步他们走得痛苦难安,生怕对方不会上当。 魔王又怎么会知道,通过特殊的输送渠道,他们提前搬空了重要的枢纽城市,留下的都是一些空壳。当公民们陷入游戏的恐怖沼泽,他们早已搬离了游戏的辐射范围,蛰伏在黑暗丛林里,等待着最后的一击必杀! 这是他们早就想好的方案,目的,就是为了防着蓝冷星的反扑! 真以为阿尔法帝国是运气不好,才抽中蓝冷星的吗? 阿尔法帝国是联邦之首,实力凶悍强大,由它来镇压执政官所在的星系,那是再合适不过了,因此他们暗箱操作,将名额分配给了阿尔法帝国。有一名代表低声说,“游戏风平浪静了三年,没想到还是躲不开这场战争。” “但是,这也是我们摆脱暴君统治的必经之途。” 军靴踏入光亮之处。 一尾绿咬鹃在男人的耳际轻荡。 他语调从容,又掷地有声,“文明竞争本来就是残酷的,她却要我们像温顺的绵羊,遵守她的规则,凭什么?” “诸位——” 厄琉西斯的双眼蓬勃着野心,“随我出战,让我们,共同结束绯红纪年,创造全新的宇宙历史!” 联邦第三道防线,末冬要塞。 绯红俯视高空,微微眯眼。 副手的脸色有些糟糕,“姐,我检测过了,这附近的枢纽都被强行破坏了,而且,没有任何磁场,屏蔽了游戏数据……他们绝对是故意的!”关键是种种巧合的叠加,这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事情,副手感觉自己正在陷入一个极大的圈套。 绯红的指甲从淡粉过渡到暗红,逐步渲染暗青的色泽。 x看了她一眼,低声道,“你这样的,舒服吗。” 他跟她心灵相通,自然感应到她在催化身体,每一根血管都在叫嚣着,冲破枷锁。 绯红冲他一笑,“我要是失去了所有理智,记得吻醒我,小说的男主角都这样做的。” 副手:“?!” 哪本小说?他咋没看过? “好,我跟着,你。” 末冬要塞迎来了一场最严酷的冬天,白雪覆盖,死气弥漫。 透过粉红色的护目镜,厄琉西斯目睹了一道巨大的黑色洪流,覆盖天域与陆地,惨白色恶魔肆无忌惮摧毁着他们费心建立的军事堡垒。 “嗬嗬——” 他们之间甚至没有任何的迟疑,盲目听从着一个指令。 贯彻暴力。 贯彻撕裂。 野蛮推平一切障碍。 十分钟之内,末冬要塞开始全线飘红,响起了能源不足的警告。 厄琉西斯操纵着战机,混在队列当中。 “啪!” 黑影落在了战机的防护罩前,她身体倾斜,拽着横杆,深灰色的作战服跳跃着无数光线,鬼魅般的森冷。 她吐出唇语。 ‘享受狂叫,享受求饶吧!’ “嘭——” 蜘蛛般的裂缝从中坠开。 [滴!警告!侧翼机体损坏87%……推进器损坏89%……] 深红的能量条疯狂闪烁,厄琉西斯的双眼缭乱,热汗淋漓。 而在监测官的屏幕里,他惊慌大叫,“希罗陛下的隐藏式战机被发现了,还坠机了,快,执行救援——” 他戛然而止。 阴影遮天蔽日,骨翼恶魔踩着机体残骸,黑雾缭绕,情态疯狂。 噬神者。 监测官喃喃自语,“第一个,成功的,实验品。” 审判游戏收集负面能源,只为造出一个完美无缺的兵种,但是无数优秀的天赋者都失败了,因为身体与庞大的负面情绪难以兼容,他们当中的实验者,不是疯了,就是彻底沉眠,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谁也没想到,最先成功的,会是一位高傲自负的国王。 “我早就想说了,你这,翅膀,很美。”绯红舔着唇,“还是留下来给我当收藏品吧。” “等等——” x从硝烟走出,银白马尾高高晃起,在厄琉西斯危险的视野中,他朝着绯红颔首,“我要进入,你的,意志领地了。” 厄琉西斯微微一笑,“这就是……” 他的视线落在对方的长长的马尾,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 “我的情报官,他留长发很漂亮,不是吗?可惜,你留的时间太短了,怕是留不长了呢。” 而就在他晃神的瞬间,绯红已经附在他的背后,异能爆发,毫不迟疑撕开半扇骨翼,鲜血溅上了她的锁骨。 厄琉西斯嘶叫一声,羽翼凶悍一展,将她拍进军事防御建筑里。 “吱?” 细小的声音被厄琉西斯捕捉到了。 他脸色倏忽一变,只见那扇被绯红砸碎的墙体里,钻出来一窝毛绒绒的奶兔子,它们爬得东倒西歪,有的还没睁开眼睛,就屁颠屁颠往绯红手心里钻。 绯红抬起黑色血管覆盖的手掌,散漫点着数。 “1、2、3、4、5、6、7、8……” 她似笑非笑。 “还真是,一窝兔崽子呢。” 虐文使我超强 第442节 第255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49) 厄琉西斯骨翼收敛,末梢滴着血。 他侧脸泛起冰冷的锋芒,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被丧尸洪流淹没的末冬要塞。 跟他对接的监测官心头一寒。 “为什么……那里会有兔子?” 他的疑问被一道沉厚的男声镇压,“如何,希罗陛下,这一份惊喜,您可还满意?” 是神圣帝国的外交官,奎。 “真没想到,高等恶魔竟会为了爱情,心甘情愿为我们的执政官诞生异类的子嗣,这一幕实在感人啊。”外交官摘下礼帽,优雅致意,“在下深受感动,特意命人走了一趟您的寝宫,还设置了传送点,让你们一家团聚!” 副手从坠毁的战机逃了出来,就听见这么一番惊世骇俗的话。 他几乎不敢去看x的表情,硬着头皮转移话题,“姐,这,这家伙是您留的后手?” 神圣帝国在开局就提交了投降宣言,关键时候,突然发难,实在很符合间谍的气质。 绯红的手指被软软糯糯的三瓣嘴舔湿。 她灿然一笑,然后在副手满含期待的目光中,柔声回复,“你觉得我会收这么影响品味的垃圾吗?” 副手:“……” 说得很好,下次可以小点声! 神圣帝国也没有被绯红激怒,朝着她弯腰,“执政官大人,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了一个漫长的纪年,您还是风采依旧……” 绯红看向x,“这人,我见过?” x盯着她手边的兔子,仿佛身上每一根毛随时都要开炸。 副手连忙顺毛,“爸爸,姐问你话呢。” 他只是一个先锋侦察官,记忆力当然没有两位特殊的情报官来得厉害。 x缓缓开口,“见过,光历3821,赫泊星系,螺旋塔,法案会议。当时,神圣帝国,中等文明。绯红中期,加入,地下黑市,入侵,16个低等文明,晋升高等文明。”他的银白色马尾紧紧拧成了螺旋状,“兔子,你的?” 后一句话让众代表都有些呆滞。 他们现在,末冬要塞,大战厮杀,执着问一窝兔子的身世,合适? 绯红半截身体靠着破碎的墙体,捧起了一只刚出生的兔子,绒毛短短一茬,身体的粉红色浸透了出来,“好像是我的。” 系统昏倒。 什么好像是你的?! “是我的么?” 绯红把粉红兔放到鼻尖,语气恶劣,“不是的话,我可就要吃掉它们了,看着粉粉嫩嫩的,想必口感也会很美味。”她装模作样舔了一下兔子的脑壳。 “乔绯红!” 厄琉西斯连名带姓叫她,有些气急败坏,而他一着急,脑袋就冒出了两根兔耳朵。 “你怎么什么都吃啊!” “谁的兔子?” “不知道!” “那我吃了,补充战斗消耗的能量。” “……不准吃!” 众人眼睁睁看着,那个将近六米、庞大骇人的血族恶魔,被绯红气得快哭了。 “那我再问一遍,谁的崽子?” 高等恶魔哑了声,眼尾晕开粼粼的光。 “……是你的。” 他的兔耳朵微微发硬,本能蜷缩起来。 “我的?你想好再说,我的情报官还在现场呢。”绯红拎起兔子的耳朵,散漫晃悠了下。 “别这样晃他们!”厄琉西斯呵斥了绯红,“他们刚出生,还很脆弱!” “……嗯?刚出生?他们从你肚子里蹦出来的?” 她又用那种奇怪的、略带一丝捉弄的眼神看着她,厄琉西斯坚硬的皮肤泛起一丝滚烫。 他低沉地说,“你把我弄怀孕了,我只能把他们都生了下来。” 也许是此时此刻的气氛过于暧昧不清,厄琉西斯内心的罪欲减退,他凝视着她,“停战,终止游戏,你可以和我一起抚养他们。”他这次来末冬要塞,只有一个任务目标,那就是狩猎魔王,带她回去,囚在身边,哪怕是相互折磨。 系统不由得感叹,果然男人当了妈妈,棱角被磨平了不少,血海深仇都因为新生命的到来而选择了终结。 话说,这好像是虐文女主的基操吧? 这不就是性转版《虽然你灭了我全族但我依然无可救药爱上你》? 系统陷入了沉思当中。 “抚养?你要我跟你一起抚养这群无性繁殖的兔子?”绯红蓦地大笑,胸腔震颤,整个战场的尘埃由于她的异动而减缓了漂浮的速度,“厄琉西斯,我亲爱的国王陛下,你是已经妄想到神经错乱了吗?” [异能复苏78%] 她缓缓站了起来,血管因为过度进化而轻微爆裂,淌出一道道细小的黑色的血流。 “我可不记得,我有睡了您。” 她微晃着发尾。 “兔子会假孕的,您忘了吗?” 黑发恶魔睁着一双血瞳,兔耳朵跳了起来,他竟固执地说,“我没有假孕,我是真的怀孕了,我食欲增加了,体重也上升了,还有我的胸口……也涨了。你是趁我睡着的时候跟我有了关系,证据确凿,你还想不承认?” 他的人格死了,她就该赔他新的玩具。 新的家人。 “证据确凿吗?” 绯红倏忽一笑。 “嘭——” 一窝兔子被炸成了血雾,淅淅沥沥溅在绯红的肩上。 “现在,您还觉得证据确凿吗?” 时间如同凝固。 血雨之中,厄琉西斯的眼睛鲜红骇人,他的脸庞本就欠缺血色,苍白得像是褪了壳的生物。 “我的……我的……” 他眼球血丝游动,骤然破裂,迸出斑斑血泪。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恶魔法则,交换切割。 绯红被切割到另一个空间,而厄琉西斯落在她原先的地方,这位异常庞大的高等恶魔如同失去了什么最心爱的东西,他跪在废墟里,猩红的指甲抓挠着一抹血红的土壤,“兔子,我的兔子呢,不见了,不见了!” 他疯了似哭喊,“我的宝宝不见了!!!” “假的。” 绯红的脚尖踩在一处坠毁的机翼上,“国王陛下,您该清醒了。” 厄琉西斯的脊椎僵直。 “清醒么?” 男主[厄琉西斯·希罗]黑化值:??? “清醒,清醒,对,我要清醒……”他又哭又笑,“所有人都死了,只剩我一个人。” 他就剩下他一个人了,她为什么还要剥夺他拥有家人的权利? 那一窝兔子小小的,软软的,有的甚至还没睁眼,能对她造成什么威胁? “该死,都该死,执政官,你最该死,我给你生下宝宝们,为什么你不要他们?”他神经质般一笑,淌血的指甲攥了一把发尾,那红绳被他生生扯断,“是啊,我留不长头发,我不像他,不像你的情报官,所以你要杀死我的兔子,你怕他生气,对吗?” 苍白的骨翼骤然落下,尖锋抵在x的额头。 侧边伸出一只手,绯红握住了骨刺。 “迁怒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呢,国王陛下。” [异能复苏85%] “既然你不爱我,也不爱我们的孩子。”厄琉西斯笑声嘶哑,寒彻骨髓,“那就一起,给我的宝宝们陪葬!” 猩红粒子在体内爆裂,厄琉西斯美貌艳丽的面孔彻底扭曲,他利用恶魔的天赋,切割空间,同时切断了绯红的双马尾。 “咔嚓——” 那两截黑色长发在空中散开,一缕血线也从绯红的颈侧划过,很快渗了鲜血下来。 [异能复苏96%] “啧。”绯红指腹一抹脖子,捻着鲜红的血迹,分明是惊心动魄的战斗现场,她竟还游刃有余地挑眉。在折腰的途中,绯红望了一眼末冬要塞的方向,“狐狸尾巴还藏着呢?该干活了,吃了我一万年薪水的老东西们,看小电影看上瘾了呢?” 末冬要塞的动静被切回了联邦总部。 绯红这一句话也让场内鸦雀无声。 老东西们……指的是谁? 联邦有内奸?! 神圣帝国的外交官骤然爆发气势,被一脚骑在肩上。 嘭。 地面塌陷,外交官直直掉进了地下暗牢。 他愕然无比。 虐文使我超强 第443节 那是翡翠帝国的女代表,一双碧绿眼睛不怀好意,她朝着下方喊话,“奎代表,你长得这么好看,倒是很适合献给执政官当新年礼物啊。” 她身边的下属扶着额头,“苏珊阁下,请不要做出挑战情报官的危险事情,您忘了上次会面,我们的女王陛下差点没被玩哭,都是因为您太任性了!” 而光辉帝国跟晨曦帝国热切交流。 “老东西?这是什么称呼?” “不知道,依我推测,执政官大人应该是骂我们拿工资又不干活。” “啊,地球语言真是令人头秃,改天要再进修一下了。” “什么?执政官大人怎么可以这样想我们?我们潜入内部,可是贡献了最棒的演技!” “就是!执政官大人该给我们加薪了!要知道绯红纪年来,宇宙物价飞涨,我都快买不起一束禁燃血红了……” “天哪!我也是!这次一定要加薪成功,可不能被执政官几片宇宙中央树的叶子迷晕了头!” 辉煌帝国的代表插了一嘴。 “要说演技,那得当属我们国王陛下,你们不知道,在命运要塞……” 雾航帝国、初醒帝国、雷霆帝国等中等文明夹在高等文明间谍群里不敢吭声。 “诸位,别闲聊了,执政官已经不耐烦了,我们该清理门户了。” 赫泊星系权力对峙,派系混乱,掀起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阿尔法帝国的驻军遭到了灾难性的打击。 厄琉西斯似乎能察觉到内部的骚乱。 他霍然抬头,目光森然。 “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 “你再活多个几万年。”绯红指缝里游动着光芒,转眼凝成了一粒粒白色骰子,“当权力更迭,人心动荡,到那时,你真的能推翻我的统治,也说不定呢。不过很可惜,万年之内,乐园不死,我的权柄不可撼动。” “感谢你,替我钓出了一些杂鱼,我会好好,剁碎他们喂我的小宠物们。” 她的发梢被整齐切断,切口凌厉,如同一刀黑色锋芒。 咚咚,骰子滚动,落地形成法则。 点数为6、3、5、4。 十八条锁链从天际垂下,捆住了恶魔的头、胸、腰、手、足。 他被彻底捆绑、覆盖、镇压。 厄琉西斯挣扎着,手脚渗出暗血,他撕咬着锁链,嘴角满是血沫,像是一头被折了翅膀的蝴蝶。 “没用的,小恶魔。” 绯红不知何时来到他的面前,她踩在纵横交错的锁链上,手指碰了一下他脸上的血痕,“你们血族最古老的亲王都不是我的对手,何况是你这个新生的小恶魔呢?我是你祖宗,你知道吗?” 厄琉西斯眼珠血红,伤口裂开,“……滚。” 绯红大笑。 她兴奋击掌,“对了,难得抓到血族最后一任帝王,不如也让大家见识一下世面吧?” 厄琉西斯睫毛一颤。 “你要,你要干什么?” 他扯着骨翼,拼命要逃离,却还是没能阻止绯红开启全星际直播器。 “咔哒!” 镜头出现了一个女人的手掌,她弹了个响指。 “全星际的女士们,先生们,午安,这是一个令人愉快的晴雪天!还记得我吗?我是你们最心爱的魔王小绿!” 副手拉着x远远看着。 他喃喃道,“嚣张,太嚣张了,架都还没打完,红姐这就玩起全星际直播了?” “吱。” 副手听见了奇怪的声音,“x,你有没有听见什么东西在叫?” “听见了。” x冷淡低头,他的领口蹿出一个粉嫩的脑袋,还不止一个。 x:“你,脱衣服。” 副手:“?” 副手被情报官连拉带拽,扒下了自己的作战服外套,x快速套上,纤细的体型也膨胀了一倍。 x的核心被咬,他皱了下眉,又松开,对副手说,“今晚,麻辣兔头。” 副手以为他想要暗杀情敌,理智分析,“爸爸,这个难度有点高啊,现在他被红姐看着呢,我们不好下手。” 此时的绯红两指挟住对方的下巴。 “来,国王陛下,跟观众打一声招呼。” 厄琉西斯垂着漆黑的头颅,下巴跟绯红的手指形成角力。 他态度强硬,不肯露脸。 绯红短促笑了一声,“怎么了,你不是很喜欢玩直播的吗?我现在就是在跟你玩的呀?上帝哥哥。” 她咬着他从前最喜欢的爱称。 绯红捏紧他的颈肉,硬是将人的面孔掰了起来。 霎时间,曝光过度,厄琉西斯被日光刺得眼睛酸涩,面前漂浮着一个庞大的数据面板,而高清晰度的直播器映出了他这一刻的狼狈样子。厄琉西斯恍惚又想起了那段记忆,他被人摁在泥水里,只因为他表演的时候笑得虚假讽刺。 “不要……” 他痛苦低泣。 “不要看我……” 男主[厄琉西斯·希罗]虐心值93.4%。 “你这样不行,现在直播观众的口味挑着呢,可不喜欢丧气的脸。”绯红的指尖从他的黑发穿过,“乖,你要笑一笑,讨人喜欢点。” 厄琉西斯呜咽摇头,他杀死了所有人格,他的软弱与哭泣再也无人分担,于是,当强大被人推翻,内核愈发脆弱不堪。 他不想看到直播,不想看到镜头,更不想看到……重蹈覆辙的自己。 “糟糕。” 绯红夸张地说,“观众说不喜欢你,要淘汰你,行使他们上帝的权力呢,这可怎么办呢?我亲爱的国王,你要被审判了。” 观众惊恐不安。 不是,我们没有,都是你在自言自语! 而直播间人数还在不断递增,转眼突破了九百亿的大关。 末日乐园成了绯红的延伸触角,全星际的屏幕都在同步直播一个画面。 很微妙的,审判的,画面。 在一片残垣断壁的烈阳中,末冬要塞的皑皑白雪仿佛要被强光融化,那银色的锁链似乎从天幕垂下,刺透了一个怪物的身躯,并将他捆了起来,架在了半空中。而当他的头颅被人抬起,人们才从那染血的美貌里,辨认出他的真实身份。 阿尔法帝国最负盛名的少年国王,最为标志性的象征是他系着一只凤尾绿咬鹃,而这一次,他的身后伏着半扇鲜血淋漓的骨翼,像是蜘蛛网上的濒死的猎物。 阿尔法帝国的大臣与公民陷入绝望。 ——国王,败了! 他们的信仰被摧毁了! 绯红笑得温柔,“来吧,大家,都来投票吧,这可是害你们陷入幽灵游戏的罪魁祸首,你们难道不想要审判他,裁决他吗?”她情态兴奋,煽动性极强,“阿尔法帝国的玩家都在吧?你们想不想摆脱死亡游戏?喏,证明你们忠心的机会来了!” 她如同恶魔引诱,“只要切断了源头,瘟疫就无从传染,你们就不想结束一切吗?” 直播间的怨气瞬间爆发。 弹幕霸屏,眼花缭乱。 [都是他害得我们!!!] [路易斯凭什么当上帝,他就该去地狱里忏悔!] [血族最后的帝王?那就是天生的恶魔种子!他就该去死!] 绯红开通了镰刀池,镰刀的数量每秒钟都在可怕增长。 直播间高度一致,要审判恶魔,结束灾难! “滴!亲爱的上帝,您决定对厄琉西斯·希罗执行最后的镰刀!当前镰刀数为8732221223!” “滴!亲爱的上帝,您决定对厄琉西斯·希罗执行最后的镰刀!当前镰刀数为12438869114!” “滴!亲爱的上帝,您决定对厄琉西斯·希罗执行最后的镰刀!当前镰刀数为……” 而在系统这边—— 男主[厄琉西斯·希罗]气运值-73%。 王冠碎裂,信仰湮灭。 绯红甚至将面板拉近,给厄琉西斯仔细看着弹幕,“看清楚了没有,没有人爱着你呢,他们都盼着你快点被审判。” 厄琉西斯的脸庞被面板映得发蓝,他眼睛仿佛已经干涸了,哭不出一点泪水。 他神经冷冻,血液麻木,等着最后的判决。 他听见了一道机械声。 “滴!最后的镰刀处决……厄琉西斯·希罗!倒计时60s,59、58、57……” 他要死了。 一个不老不死的怪物,终于,要迎来了他的审诀日了吗? 厄琉西斯忽觉皮肤有点冷,雪在他的身上化开,他本能想要蜷缩着,寻找那一丝的安全感,但绯红的锁链拉扯着他,他的四肢难以活动。 “43、42、41。” 虐文使我超强 第444节 他的肺腑布满了滚烫的燎泡,血液的禁忌力量再度复苏。 他应该要挣脱了。 可是厄琉西斯想了想,没意思,很没意思,他费尽心思登上了高位,戴上了王冠,他以为就能像这一枚绿咬鹃耳环一样,意志从此自由,命运从此掌控,整个宇宙都是他的玩具。他本应该无坚不摧的,但他偏要尝试春天野樱桃的味道。 那么酸。 血族会爱人吗?他不知道。 长了獠牙的家伙,总是没人喜欢的,他又这么想着。 颈后有点痒。 厄琉西斯扯开红绳之后,那捆着的头发就散了开来,就如她说的那样,太短了,扎不成马尾了。 最后的十秒钟,厄琉西斯觉得格外漫长。 漫长到他将她的睫毛都数了一遍,172根。 高等恶魔有些贪婪刻着她的轮廓。 最后的一秒钟,厄琉西斯换上了自己精心演绎的笑容,优雅,体面。 “审判执行!” 漆黑的镰刀从天穹坠落,阴影笼罩。 厄琉西斯笑容浓烈。 来,结束我这荒唐又可笑的一生。 镰刀被一只手捏住了。 厄琉西斯的脖颈覆盖了一层冰冷,却是最坚固的堡垒。 魔王的眼珠幽幽转动,直视着面板,“游戏还是玩得太少,真当上帝上瘾了?” 观众们心都凉了。 ——她又下套!!! 绯红冷血无比,“反省不够,游戏再加时三年。” 弹幕绝望凝固。 这也太玩弄他们了吧! 厄琉西斯垂着脖颈,眼泪砸在了绯红的胸脯上。 “先别急着哭,你以为你逃过这一劫了吗?” “本想杀死你的,但是呢,我跟别人做了一个约定,新婚礼物得拿得出手。”绯红捧起他的头颅,深情叹息,“所以,热烈祝贺你吧,你会成为新旧纪年里,唯一一位,被永久囚禁的国王。” 在腐朽的,不见天日的地方,仰望着我,做一粒最渺小的尘埃。 厄琉西斯泪水肆意蔓延。 黑发执政官从锁链一跃而下,走向她的情报官,她脱下那一根小橡皮筋,随意扎起了一簇短发。 战争还未结束,她已猖狂向星际宣布—— “x,下一个新的纪年,我们缔结婚约吧。” 厄琉西斯心头猛虎死在了冬末春初里。 他的玫瑰另有所属。 第256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番外) 末冬要塞的战争结束得很快。 主要是各国代表反水得非常快。 系统不禁发出灵魂疑问:‘所以你为啥要宣召丧尸军团?!’ 你他妈一个高等文明间谍圈都能全灭了好吗! 绯红神秘一笑:‘因为更帅!’ 系统:‘……’ 救命,虐文女主疯了之后,又开始走沙雕路线了! 绯红重新夺回了赫泊星系的控制权,去看望了那一座如同海洋宽阔的宇宙中央树,她静谧美丽,少女般温柔摇晃,与惨烈的战争格格不入。 “绯红意志,您回来了。” 宇宙中央树散发着柔和的银色光晕,她垂下一条细长的树枝,轻柔拢着绯红的身躯,“久疏问候,您过得还好吗?” 绯红意味不明,“我很好,银,你长得更茂密了。” 银是绯红给宇宙中央树取的名字。 宇宙中央树已经放弃纠正这位执政官的奇异审美,捏着叶子,从一堆“小白”、“小树”、“小乖乖”的小名中,认真挑出了一个清新脱俗的称呼。但每次执政官这样叫她,银都会蔓延起一股恶寒。 特别是当她还提及她的茂密程度。 宇宙中央树当即警惕,纤细的叶条晃动着一个嵌着金边的牌子。 [爱护宇宙中央树,从禁止采摘开始] 绯红的眼眸流动着碎光,“哎呀,别这么害怕嘛,我又不会拔光你。” 宇宙中央树:“!!!” 这女人果然还是打着她美丽叶子的主意!她发不出工资就用她的叶子抵债,实在是太黑心了!不像她上一任主人,热衷战争游戏,根本就不理她的,多好啊!宇宙中央树开始怀念起兔子国王,同样的黑心,国王就很礼貌,送人走都是体体面面的! 绯红偏头,询问她的情报官,“x,你说在这里举办婚礼,好不好?” 宇宙中央树:“!!!” 完了,她这次可不止是要被拔光那么简单了! x愣了一下,他还以为绯红是随口逗他,“真的要,举行婚礼?” “不要?” “要!!!” 副手正在旁边站着,冷不防被螺旋桨风暴啪啪抽脸。 x狂奔过去,一把扎在绯红的腰上,“这可是,你说的,不能反悔!!!” 情报官的情绪并不浓烈,也只有在绯红面前,他的马尾本体才会释放得彻底。 因为x比较高,他这一上腰,领口滑下,啪的一声,奶嘟嘟的小玩意儿就砸了绯红的脸,那小屁股因为过度肥润,可疑地弹了起来。 副手:“噗。” 宇宙中央树:“噗。” 一人一树又装作若无其事转移视线。 副手:“等等,x,你胸口怎么长出兔子了?!” 情报官使用了屏蔽异能,副手从头到尾都没发现,x的胸膛揣了一窝胖嘟嘟的兔子。 绯红也逗他,“喂奶了没?这么多够吃吗?” x:“……变态。” 副手为之震惊,他们高冷的情报官竟然爆了粗口! x从绯红的腰肢下来,脱下了从副手身上抢来的作战服,顿时,他的领口围了一圈粉嫩的红色,小崽子很不安分,到处乱爬。x从他的腰间摸出来一只,交给了副手,而那粉红小兔子咬着x的指头,死活不肯离开。 x面无表情甩了甩。 兔子的肥屁股晃了几下,纹丝不动。 副手好奇凑过去,“这好像不是一般的兔子啊。” “是恶魔种。” 宇宙中央树见多识广,“那位国王分享了他的恶魔基因,又加入了执政官的血液,创造出了新的宇宙物种,永生恶魔兔。” 副手好奇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那这个国王的兔子怎么爱粘着我家的x呢?” 宇宙中央树抖动银色叶子,不想回答。 副手后知后觉,“对了,x携带了血族的基因,难怪恶魔兔爱粘着他,估计是当成男妈妈了吧。” x脸色铁青,“拿走。” 看在绯红的面上,他已经忍了很久了,情敌的东西,他一点也不想挨到。 作为奶爸,义不容辞,副手于是去掏x的领口。 “嗷!嗷!嗷!别咬了!兔崽子!” 副手被咬得满手是血。 宇宙中央树幸灾乐祸,“恶魔兔认定妈妈之后会很排外的,你最好不要任性招惹它们,这只是一个小教训。” x撕了半天,都没能撕下身上的兔子,往往是薅下了一个,上一个又扑了过来,战斗力相等彪悍。 副手都能感受到x身上的绝望。 没多久,x的脑袋、肩膀、领口、腰胯长满了兔子,还有一个不小心掉下来,咬着他的裤脚。 x杀气腾腾,单手按在刀鞘上。 “冷静!爸爸!冷静!这是一群小兔子而已,不值得您出刀的!” “想想婚礼!不宜见血啊!” x被这强大的理由震住了,他蹙着眉,“那,怎么办。” 副手:“要不您先喂着?” 哗啦。 两柄锋利的唐刀架在副手的脖子上,x眼底戾气弥漫。 虐文使我超强 第445节 副手一秒认怂。 “我开玩笑的!” “噗哈哈——” 绯红在一边笑得肆无忌惮,她还捏了下x的脸庞,“我相信,x是个好妻子,也是个好妈妈。” x一秒顺毛。 但事后,身上长满兔子的x无限后悔,他不应该这么乖听她的话,他明明不喜欢兔子,更不喜欢沾染了情敌气息的东西。 x一连几天都是低气压,冷着脸不愿搭理人。 这让情报官贺不辨很不爽。 怎么,你都要跟我的执政官缔结婚约了,你还不满意?你还冷着脸? “得给他一个教训。” 贺不辨喃喃自语。 “不要以为被红姐偏爱,就可以轻视我们这群随时准备上位的情敌。” 为此他联合了管医生跟宋荼小丧尸,组成了情敌搞事组。 第二天,一无所知的副手从管医生的研究室搬出了一箱药剂,直奔x的休息舱。 “x,该喝药了!” 杀气冲天。 九双眼睛幽幽盯着他。 副手:可怕。 副手赶紧将药用冷藏箱放到银光金属面板上,“这是新研究出的抑制药剂,r12-冰河,你一天口服一剂就可以了,需要连续服用12天,药效可以持续三百年。”他又嘱咐一句,“不过副作用也比之前要多,嗜血欲望会更加强烈,你没事就少点出门,熬过去就好了!” x拥有血族体质,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口服抑制药剂,封存血族的嗜血本能。 x清清冷冷点头。 他头上的兔子也支起软软的小脖子,正要学着x的动作,结果一个噗通,滚下来,它使劲扒拉着男生的眼皮。 煞气更重了。 副手瞳孔地震,原地开溜。 “爸爸,你好好喝药养兔子,我给你赚奶粉钱!!!” 副手刚跑出战舰,就被一群人架着带走了。 贺不辨捏着兰花指,吐气如兰,“哥哥喝了没?” 副手哀嚎,“死变态你你你你离我远点!!!” 管晨星表情不太自然,双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里,“x……服药了吗?” 副手抓住了一丝蛛丝马迹。 “等等,你们该不会调换了药剂吧?你们想要干什么!你们不能因为嫉妒x就对他下手!” 贺不辨眼波妩媚,“紧张什么?我们看新郎官精神有点不济,跟他玩玩而已。” 副手的预感更不好了,“你们想怎么玩?我告诉你们啊,你们可别乱来,万一x暴走,我们都得被冻成冰雕,咔嚓一声,没了!”本来x的猩红饥渴就很难搞,废了五六个研究组,才开发了一款像模像样的抑制药剂,压抑了x的本能欲望。 管医生暗算情敌,违背了自己的信念,感觉良心受到了极大的谴责,他沉沉吐出一口气。 “要不,我们算了?真在婚礼上弄得难看,她一定会收拾我们的。” 谁让执政官偏心小白毛呢? “什么收拾?” 舷梯旁,雪白西装,冷银马尾,一双昏红的眼睛从上至下,俯瞰着他们。 管晨星僵硬扯唇,“没,没什么。” 副手第一时间发现了x的异常,“你眼睛怎么了?怎么变红了?” x的瞳色很浅,睫毛也是透着点银灰色,因此红瞳格外鲜明浓烈。 “不知道,刚服用了一剂,也许是冰河的副作用。” 众人面面相觑。 x单手压着旋梯,侧脸轮廓锋利,吩咐副手,“法案会议一周后开始,我的情报室需要更新,你明天过去帮忙拆卸。” 副手骤感紧迫,“好的,我明天八点就到!” “六点。” “是!” x转身回了战舰。 副手松了口气,“我去,这是什么气场,怎么突然感觉可怕了起来!” 贺不辨摸着下巴,“黑暗冰河这么快就生效了?医生,副作用会持续多久?真想见识一下x的阴暗面呢。” 副手当即垮脸。 这药剂名字一看就是妖艳贱货! 他弱弱抗议,“你们还是别玩了,玩火容易烧身。” 贺不辨非常叛逆,他玩弄着自己的小辫子,“烧着才好呢,红姐说不定更心疼我。” 其余两位情敌一听,目光微微闪烁,不再反驳。 宋荼能力进化之后,接任了一支特殊军队,他封锁了成员感官,只留下一双神鬼莫测的眼睛,将视力开发到了极限。 宋荼希望绯红来亲自验收视觉组的成果。 于是绯红来了,她的情报官更像是一道鬼魅的影子,完美藏匿绯红的身后。 宋荼:“……你来干什么?” x:“记录。” 宋荼无话可说。 他们在一处封闭的海域进行试验,丧尸们统一戴着眼罩,却如履平地。宋荼指挥他们拆下眼罩,由近至远,逐步辨别海域范围内的生命体跟非生命体。 情报官冷冷说了一句,“探测器能解决的问题,你却要用眼睛窥探,这是资源浪费。” 他左边口袋里的小脑袋冒出来,使劲点头,“叽叽!” 宋荼也争锋相对,“但探测器需要信号才能呼应,你忘记末冬要塞的磁场消失吗?如果恢复不了信号,数据就覆盖不了,你说多备上一双眼睛有没有用?” 戏精小丧尸自从恢复神智之后,嘴皮子越来越利索,说话呛得跟小辣椒似的,尤其是针对情敌,杀伤力倍增。 那兔子又歪下耳朵,“叽叽?” x面无表情将小脑壳压了回去。 绯红就在一边看热闹。 系统:‘你没有心。’ 绯红:‘是的,我没有心。’ 最终宋荼运用自己出色的指挥天赋,让绯红看见了这一支特殊军队的能力。 绯红毫不吝啬表扬了他。 宋荼小脸红扑扑的,他咬着唇,在情敌跟前,很不经意透露自己的绿茶气质,“快中午了,要不要,一起吃饭?我给你做点拿手菜。” “你还学会做菜了?” 绯红讶异,“那肯定要尝尝。” 宋荼高兴地走了,还拉上了好几个丧尸小帮手,他们可是信誓旦旦拍着胸口,说一定会俘虏执政官的味蕾! 绯红回到休息室等待着小丧尸的午餐。 她六点处理军务,七点跟翡翠女王会面,八点拆了两包小饼干,配合着热茶垫了肚子,九点又被叶常青拉去确认婚礼事宜,十点走了一趟海域,跟宋荼折腾到了下午一点,尽管丧尸异能复苏,能源充沛,绯红还是习惯人类的作息,于是她找了个软沙发就倒了过去。 绯红半张脸埋在毯子里,语调慵懒,“x,吃饭了叫我。” x站在沙发一侧,阴影圈住了她。 他倏忽低头,急速逼近那一张沉睡的面孔,银马尾在她胸口蛰伏,双唇贴着耳垂,“执政官,我饿了。” 绯红半梦半醒,“……怎么饿了?” “抑制剂的副作用发作了。”银发情报官言简意赅,“想吸血。” 绯红闭着眼,扬了扬脖子,特意露出一侧,音节含糊,“给你。” x视线下巡。 “我申请,换个地方。” 宋荼带着一身的烟火气息,快活扑向休息室。 “可以吃饭了……呃?” 银发执政官跪在绯红的脚边,颈椎微曲,棘突清晰,雪白西装褪到了腰间。他似乎听见了声音,略微转脸,头发凌乱,苍白的獠牙涂染上最夺目的鲜血。他捏着绯红的一截脚踝,嗓音冷淡嘶哑,“稍等,等我吃完。” 宋荼刺激得双眼发红,哭着跑了。 “太欺负丧尸了……呜!” 绯红从猩热的痛感醒来,她的脚腕多了两粒血洞,又深又嚣张,她揉着x的长发,“副作用还没过去吗?” x颔首,“需要一段时间。” 绯红就笑,“真是奇妙的副作用,说话都顺了呢。” x仰头,“那你喜欢这样的我吗?” “只要是x,都喜欢。” 绯红亲了他的唇侧。 情报官冷淡撂下眼皮,“我知道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446节 在宋荼遭受暴击的第二天,管晨星也难逃厄运。 x因为副作用反扑强烈,特意来配合检查。 管晨星镇定道,“为了延长r12-冰河的有效期,副作用的确多了点,我们检查一下——” 啪! x干脆利落扯开了衬衣,崩坏的纽扣溅到了窗上,声音清脆。 “检吧。” 锁骨之下,猩红遍布。 管晨星皮笑肉不笑,“情报官大人,我说的是开舱扫描,不是让你示威。” 他一点儿也不嫉妒,有什么好嫉妒的! 他当初要是从了谷绯红,有这个小子什么事儿! x情态淡漠,“我知道,我只是想问一下医生,胸口被执政官咬烂了该涂什么药,伤口深浅,医生看得清楚,才能更好对症下药。” 第一助手跟第二助手对视一眼。 管主任,在情场上死得好惨啊! “叽——” x的靴子里爬出一个粉红色的小身子,冲着x叽叽乱叫,妈妈,我饿了,妈妈,我要吃奶奶。 x接收到了奇怪的意念,强忍着一巴掌拍死兔叽叽的冲动,他伸出一根手指,将粉红兔强行摁进靴子里,“开舱吧,我需要尽快回去。” 助手们立马协助主刀医生进入检查流程。 俩人小声议论。 “不愧是全身长满了兔子的男人,兔子再奶,气场也很攻啊!” “管哥败得不亏啊,老是板着脸,肯定放不开——” “你们,很闲?” 管晨星阴测测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助手们尴尬一笑。 赫泊星系,螺旋塔,第466场法案会议。 这次的法案会议主题复杂,围绕幽灵游戏惩罚时长、国王终生囚禁、高中等文明违法狩猎等一系列问题展开讨论,制定、修改甚至是废除旧法令,为新法令的到来空前造势。会议的末尾,绯红轻描淡写扔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新的纪年,取名未知。” “未知新年的第一天,我会跟x情报官举行婚礼,大家可以多随点份子钱。” 全场掀起山呼海啸般的浪潮。 太好了!!! 这个大魔王终于要步入婚姻的坟墓当个好女人了!!! 起立,鼓掌,各大星系的帝国代表热烈祝贺一份婚约缔结。 贺不辨也在拍掌,笑意不达眼底。 人群散去之后,空气中还弥漫着糖果跟花朵的甜蜜气味,那是丹妮帝国的神官特意送出的新婚礼物。 “叩叩——” 贺不辨抬起指节,轻敲了一下执政官的房间。 没有人回应。 也许她还在休息。 贺不辨怀着一丝隐秘的心思,他动用了情报官特有的权限,开启了房门,里面同样堆满了鲜花、蜜糖还有礼物,光彩夺目。他弯下腰,捡起了一束永生花,它被包裹得纤细娇弱,只有两三枝洋桔梗,比不起那些蓬勃又光艳的花束。 爱语窃窃,不教人倾听。 贺不辨从那堆满花束的桌面走过,在房间里绕了一圈,最后他小心翼翼,坐在了那张掺着她的气息的椅子上。 这一坐,贺不辨就发现了异常。 正对面的墙壁不知何时放了一个水箱,养了两条性情凶悍的紫红火口。 贺不辨隐约看见了一张面孔。 情报室。 “丹妮神官给了你什么?”绯红吃味,拢着裙摆,坐在他的桌上,“怎么大家都祝福你呀。” x竟歪了下头,“可能因为,我是新娘。” 他拆开了白雾般的砂纸,躺着一个小玻璃瓶,昏红成熟的果实,尖刺却细长。绯红探过头,“丹妮神官真有心意,她竟知道你喜欢吃糖罐子,不会是喜欢你吧?” x动作一顿,他看着玻璃瓶, “如果她喜欢我,又怎么?” 绯红坏心眼,“那我就把你让给她,我跟小贺好——” 嘭。 她被人压在镜面上,玻璃瓶也在脚边碎裂,糖罐子滚落一地,情报官的双眸也是暗红一片,长满了尖锐的根刺,吞吐冰冷的气息,“你敢跟他好,我会杀了他。” x的双眼正好跟另一双眼对上。 他指尖捏起一颗形如刺梨的糖罐子,剥去尖刺,又撕开鲜红的皮,渗出些许甜液。 “吃么?” 绯红刚张嘴,他就提刀闯了进来,指尖沾着糖汁,压在她的锁骨上。 未知数就像一座等级不明的黑色冰川,陡峭,危险,冰舌在她身上流动,随时都要破裂,迎来雪崩灾厄。x的掌根托着绯红的脖颈,微微拔高她的下巴,他曲下脖颈,深入吮着她的两瓣唇肉,那跳跃着血红光线的眼珠却凝视着镜面。 轻慢,又挑衅。 x甚至勾缠出一丝银色丝线,当着另一个情报官的面,慢吞吞地吞咽干净。 贺不辨心道,还真是嚣张的阴暗面。 黑暗冰川显露了狰狞一角,x的阴暗性格初见端倪。 副手在公布婚讯之后,因为自己的“助纣为虐”,一直心虚不已。 他决定跟上头坦白,老老实实说了整件事。 “黑暗冰河?这药剂真有意思。”绯红单手支着腮,“难怪小孩这些天安全感欠缺,哭得一塌糊涂还抱着我要。” 副手:“?!” 他听见了这些,还能安全存活下去吗? “总之,婚期将近,还是让他快点恢复正常吧。”副手挠了一下头,不确定地说,“人嘛,都有阴暗面的,x的阴暗面大概就是占有欲……强了一些?” 此时的副手并不知道,情敌军团被x如暴风雨摧毁了一遍。 副手提出建议,“姐,不如你去更换药剂吧,x肯定信任你,不会起疑的。” 绯红答应了。 贺不辨等人被执政官凶悍收拾了一顿,都老实了。 她回到x的待命休息舱,将冷藏箱放在腿上,拉他过来吻住,“r12-冰河副作用太强了,给你换回旧版的e-11禁岛。” x没有迟疑,当着她的面,吞服了白烟色的药剂。 “真乖。” 绯红捋了捋他的碎发,“婚礼已经在筹备了,你想要什么样的?” 情报官眼中的血红消退,睫毛末梢折出澄亮的雪光,“婚礼,怎样都好,就你不能,逃婚。” 绯红啼笑皆非。 她的可信度已经这么低吗? “我答应你,我会在。” 于是爱意淋漓,积雪融化,他钻进她的黑发里,胡闹了一夜。 未知纪元,新年,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 执政官换上了一尾鲜红抹胸婚纱,镂空蕾丝手套,带着她浩浩荡荡的伴娘军团,去意志领域的宇宙中央树迎接她的新娘。 翁锋樱一边提着礼裙,一边跟她的新朋友勾搭得火热,并且热情推销她的手下。 “秋红,你还没谈恋爱吧,要不姐介绍给你?我家的小子们,又硬又悍,很有男人味的!” “4号,哦,对,你叫雅筠是吧?早就想认识你了,血腥玛丽的副本你可是出名了,毕竟也没几个狠人敢将玩家一锅熟!不过事业跟男人都要抓嘛,我告诉你啊,我的那些小朋友,个个龙精虎猛,怎么样,要不要我打包到你房间?” “黛娅小公主,我看你也——” 小伴娘溜得更快。 “哎,所以说就是年纪小,不懂得男人的滋味。”翁锋樱转移下一个目标,她眼睛一亮,“万宛姐姐,狼狗奶狗应有尽有哦!” 她为了解决团队的终生大事也是操碎了心。 领主之上的丧尸冷酷拒绝她。 “我已经有伴侣了。” 翁锋樱石破天惊,“一妻二夫也可以试试的嘛,人类的婚姻法又不约束丧尸。” “阿嚏!” 伴郎谭小山打了喷嚏,“谁在骂我?是不是你?” 正在经过的伴郎副手:“……” 我还没追究你朝着我打喷嚏的唾沫纷飞呢! “要来了!”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贺不辨反射性转过头。 虐文使我超强 第447节 天穹绯红,尽头是一尾纤细婚纱。 她来接她的新娘。 嘭嘭嘭。 绯红色穗子缠着黑色发辫,贺不辨抬起手,轻轻压着心口,怎么会这么没出息呢,她明明不是来接他的,他明明只是一个伴郎,一个衬托主角的深情配角,但他还是以最郑重的态度,换上她曾夸赞过的霁蓝唐装,一缕缕编织发辫,然后,满怀虔诚,等着今天。 执政官的血红婚纱在海域上摇曳。 “我的新娘,我来接你了。” 刹那之间,宇宙中央树所在的海域千里冰封,宛若一扇空旷漆黑的镜面。 厄琉西斯坐在狭长的小窗上,他捻着耳边的绿咬鹃耳坠,自言自语地说,“冰川上的玫瑰开放了。” 宇宙中央树遍体雪白,晕散着柔和的银光,而新娘散着一头及腰的银发,丝丝缕缕,牵系在树枝之间,薄透的、轻盈似雾的面纱笼着珍珠白的旗袍。他腰插双刀,裸着双脚,仿佛踩着一片月光,而毛绒绒的白兔不断爬动,拱着他的脚尖,兴奋得叽叽乱叫。 绯红呼吸一滞。 她的情报官,竟然穿了一身白旗袍来嫁她。 绯红张开双臂。 银发飞舞,头纱翩然。 他似一片澄亮的雪,落在她的怀中。 “谢谢。” 宇宙静谧,倾听爱语。 “谢谢你来接我,我很高兴。” 谢谢你回来。 也谢谢你……还喜欢我。 这一天对于x来说,是斑斓的,模糊的,到处是声浪,声嘶力竭的,人们狂欢的面孔从眼前不断掠过。 直到他脚踝被捏住。 绯红啧啧称奇,“这身白旗袍真是好看。” 她爱不释手品赏着。 x身上没有什么体味,像是干净清冷的雪地,当绯红拆着他旗袍的盘扣,雪地化成了岩浆。她给的吻,炽热又投入,越过了洛希极限的禁忌,当潮汐来得迅疾,天体也碎成星星点点的萤火。 窗外是一场缠绵的大雪,黑夜逐渐远去。 当绯红睁眼,x已不在身边,而床上多了一只只棉花团。 棉花团不住乱跑,时而钻进绯红的肩膀,时而拱着她的脚心。 “吵醒你了?我没看住,它们跑了。” 床边凹陷,x赤着上身,银发凌乱披在胸前,倒是很正经穿了条长裤,他拿着一个奶瓶,拎起一只棉花团,一顿凶狠猛灌。 “咕噜咕噜!” 绯红支起肩膀,笑意盎然,“还好,我也不困。” 她也玩起了兔子,手指头摁到一只又一只。 等x喂养完毕,正要把它们抱出去,绯红却说,“这么冷,别老走来走去,赶紧上来。” x也没反对,他僵硬躺下来,很快胸口爬上了一团灿白软毛,“叽叽?” 他放弃挣扎。 x适应了这种奇异的触感,沉睡在棉花糖中。 依稀察觉有人从背后抱着他,吻过他的脊椎骨,她轻轻地说,“不用勉强自己服用黑暗冰河,副作用会很疼的。” 她还说,“我就喜欢x这么乖的小孩。” x没有出声。 他其实没有服用,都是装的。 冰川之下除了黑暗,还有胆怯,他想要探索她最喜欢的模样。 x闭着眼摸索着,将她的指尖扣在心口,缠满了丝缕的银发。 如果地球凋零,他愿意陪她终结在末日血红。 而未知纪年里,x只想活着,跟她做一切未知的、新鲜的事情。 x的脑袋钻进了被窝,只露出微红的耳朵,再用冷冰冰的语气,撒了一回娇。 “明天,婚后,第一天,教我,玩仙女棒。” 他凶凶的。 “不许,不教!” 第257章 星际直播文女主角(番外2) 亲爱的来访者—— 您将会花费五分钟的时间,来阅读我的第三千四百五十封写给某某(划掉名字)的情书。如您所知,我是希罗,是血族覆灭后,最后一任君王。我的出生伴随着战争、鲜血、尸骸、绝望。 这一切都是拜那位猩红暴君所赐。 我恨她。 所以我必须要写点什么来发泄我的动荡的内心。 当我在血月下逃亡,尚来不及品尝种族灭亡的仇恨与痛苦,就被贪婪的人类捕捉了。 然后,我被出售了。 是的,出售,恶魔种子无论在哪一个星球,都是上架就销售一空的热门商品。我被野心商人包装,卖出一个高昂美丽的价格,随后辗转到了一个奴隶主的手中,他富可敌国,臭名昭著,打造了全星际最受追捧的恶魔特色马戏团。 我是其中之一的玩具。 我被注射了药剂。 无法反抗。 我换上了华丽璀璨的服装,脚踝系着精美的黄金链子,住进了那个特意为我打造的黄金囚笼。 我一遍遍唱着歌,声带损毁了134次。 我一遍遍跳着舞,在烙铁上,在冰刺里,鲜血淋漓,濒临死亡。 神明堕落地狱,恶魔沦为玩具,是全星际的客人最喜欢观看的表演项目,我必须要取悦他们,才能换取一段时间的安逸。 我出名了。 但我更饿了。 渐渐的,我的食物越来越少,据说是有一部分客人,想要看我高傲的面孔流下凄美动人的眼泪。 他们出价很高,奴隶主无法不为之动心。 我还不想死。 于是我转换了策略,在观众席上,主动挑选实力强大的主人,并利用恶魔天赋,越过囚笼,在她的掌心里流下一滴晶莹珍贵的眼泪。 恶魔天赋,魅惑。 人们为我的表演而动容,贡献了最热烈的掌声。 “高等恶魔哭泣起来真是好看,比得上鲛人落泪成珠了。” 他们如此评价。 这场反响热烈的演出之后,我又等了三天,就在我绝望以为,那位女客早已将我遗忘之时,她来了。她名讳尊贵,不教人得知,我从其他客人口中仔细探听,只知道她是厄琉西斯家族的主宰,远近有名的恶魔大公。 她美丽放荡,情人多不胜数。 她仁慈慷慨,乐于帮助困境之人。 她会救我吗? 黑漆描金骨牙扇遮着红唇,扇面雕琢着裸体的神明,风流又含辱地横卧在她的唇边,耳边缠系着一尾绿咬鹃坠子。 极艳,极动人。 “我要买下这个可怜的小东西,您开个价吧,欧格斯特阁下。” 奴隶主自然不肯轻易答应,但慑于恶魔大公的威势,他装模作样地述说他与马戏团成员的亲情,实在难以割爱。 “若我非要您割爱呢?” 她看着我,捏着扇柄,在胸前暧昧游动,仿佛说着什么爱语。 奴隶主开出了天价,想要宰她一顿。 我不由得担心,也许她会因为奴隶主的蛮横而一走了之。 但她没有。 恶魔大公玩弄着她的指尖,如同一副光艳夺目的油画,将扇子一节节收拢起来,随即漫不经心地弹了下扇面。 “轰——” 金色囚笼化为飞灰,漫天金粉闪烁,而趾高气扬的奴隶主成了一具腐朽的枯骨,碎在她的脚边。 她不是高等恶魔,而是极位恶魔,实力等阶接近于神祇。 在极位恶魔的意志领域之下,恶魔马戏团的体系被彻底摧毁,受到欺凌的恶魔们解除了枷锁,纷纷跪在她的脚边,愿意侍奉她为主。 “不需要,我只要一名养子,聪明的,能干的,恶魔养子。” 她语调慵懒沙哑,好似一场撩人的情事。 我跪下来,虔诚亲吻她的脚背。 “请让我追随您,母亲大人。” “先别急着叫母亲。”她的扇柄抵着那一扇狭长精致的锁骨,是衣香鬓影里的极致华奢,“你有很多聪明又能干的哥哥,打败了他们,我才会正式收养你,在此之前,你还是当我的小奴隶吧。” 虐文使我超强 第448节 我从善如流,“我知道了,主人。” 我跟随着她,回到了一处古老的城堡,确实如她所言,我上面有一群哥哥,他们的容貌或是精致或是英俊,清一色的赏心悦目,都是她从各个星球里收集而来的“礼物”,唯有最出色的,才有资格被她收养为长子,成为厄琉西斯家的继承者。 我自然要做那唯一的胜利者。 我与哥哥们伪装成人类的身份,每日都要外出上学,回来还要接受家庭教师的训练。 我功课很好,马术、射击、狩猎、游泳,都不在话下,甚至因为我血族的魅惑天赋,我备受女孩子们的拥护和爱戴。我表现得越出色,便越得到恶魔大公的喜爱,她经常会赏赐礼物给我,有时候是丝帕,有时候是苹果糖。 在我住入古堡的第五年,我终于有了与她共用早餐的机会,尽管受限于餐桌礼仪,我从头到尾只有一句发言,那就是向未来的养母请安。 她越来越偏心我。 这让哥哥们很不满,他们总是会在无人察觉的场合欺凌我。 我亦没有反抗。 等时机差不多了,我就藏在她经常经过的玫瑰丛里,小声柔弱地哭泣。 当她发现我,便是这么一副精彩的情形—— 那黑发少年蜷缩在带刺的玫瑰丛里,洁白的衬衫被暴力撕裂,沾染了星星落落的血迹,衬得他肌肤愈发晶莹剔透,像玫瑰上的朝露。 这时候我运用丰富的舞台经验,摆好了最惹人怜爱的姿势,在她的呼唤中,如同受惊的小兔,红着一双眼睛,仓惶又凄美地回头看她。啊,要说红眼睛也不准确,血族的幼年形态,是天生的黄绿眼瞳,一边是琥珀色,一边是翡翠色。 值得一提的是,我虽然接近一千岁,仍是幼嫩脆弱的少年恶魔体。 血族的成长需要一个别样的契机。 但我并不想将自己的初次绽放交给一个羔羊般的少女。 我的内心是月光照不到的荒凉,荆棘横生,孤僻滋长,柔软又天真的情意在这里没有半分价值。 我变态般渴望强大的野心。 在学院里,我是彬彬有礼的优等生,容貌斯文秀美,声音温柔动听,再苛刻的礼仪老师,都挑不出我的一丝错处。而在古堡里,四周危机四伏,我只能通过各种手段,淘汰我的竞争对手,坐稳最后的赢家位置。 我想,我要赢了。 我被她从玫瑰荆棘里捡了回来,又被允许进入了她的房间。 恶魔大公亲自给我上药。 当她让我掀起衣服,方便她涂药时,我故作天真懵懂的模样,褪了所有的衣物。少年般的脸庞,脊骨线条清晰挺而拔,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 是的,我在勾引她。 哥哥们争得头破血流,都想当她最优秀的长子,我则是想得更远。 ——没有什么比抵达天堂更紧密的关系了。 可惜,她看我的眼神没有波澜,很快治愈了我的伤口,送我出了房门。 我没能留下过夜。 我的计划失败了,日子也愈发难过起来。 哥哥们发现我的告状,更加不着痕迹欺负我。我就像是一头流浪的野猫,四处逃窜,独自舔着伤口。 我对她有了怨恨。 为什么把我捡回来,又不好好保护我? 我一定要报复她,在我得到她的权势之后,我这么想着。 于是我加倍学习,开始还击。 我将我的孤僻与乖张收敛进骨子里,对着镜子日夜练习我的笑容,直到它像月亮一样优雅静谧,没有半分的攻击性。我蛰伏着,从最负盛名的贵族学院毕业,曾经欺凌我的哥哥们则是被我一个个淘汰,活着的还不如死了的。 我受到越来越多的赞美,她那流转的目光也落在了我的身上。 恶魔大公决定为我举行一个庆祝毕业的晚会,同时宣布正式收养我,赐我厄琉西斯·希罗之名。 “我对您的厚爱感激涕零,主人。” 我亲吻着她的手背。 “啪!” 那黑漆描金骨牙扇打了一下我的脸,香气逃逸。 “还叫主人?” 我礼貌微笑,“您还没有与我正式签订收养协议,希罗不敢乱了规矩。” 她夸赞他,“我的希罗,真是个聪明又有野心的孩子,也罢,等今晚过去,你不叫也得叫了。” ——那可不一定呢,厄琉西斯·红狱。 我看着她摇摆腰肢,似一条明艳的美人鱼,滑进了舞池里,又在侍者的殷勤伺候之下,一无所知端起了酒杯。 那是厄琉西斯家族死对头,费利家族的圈套。 他们在酒水里投下了灾厄药水,诱发极位恶魔的嗜血天性。等她醒来,整个宴会厅都是血尸,而费利家族就可以联合受害家族,趁机发难,吞噬厄琉西斯家族的掌管权。 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 我的间谍混入了费利家族,并提供了灾厄药水,做了今天这场阴谋。 身为主谋的我端着酒杯,含笑等待着灾难的降临。 可是—— 她似乎意识到了不对,隔着人群,用心灵感应呼唤了我的名字。 ‘希罗,希罗……’ 她想要传达一个危险的信号,而灾厄药水影响了她的语言组织能力,唤了我半天也没能说出口。 她重复着叫着我。 真好听。 就像求欢索爱。 ‘希罗,希罗,来我,身边!’ 来我,身边! 我的双眸刹那熠熠生辉。 我说服自己,看哪,她即将坠入永恒深渊,我也许可以走近一些,近距离欣赏她的痛苦。我扶着她的手臂,带她离开了舞会,她发作得厉害,额头渗出薄薄的汗,很快身上的礼裙湿透了,像是一座沉堕的猩红孤岛。 她都走不动了,是我拖着她在走。 她攀着我的肩膀,气息炙热混乱,“去,去黑天鹅剧场……血液糖果……” 黑天鹅剧场,是古堡里一个小型的私人剧院,她豢养了一群珍稀美丽的黑天鹅,它们在剧场里随意走动,是一副生机盎然的画面。我在古堡生活十年,对她的习惯熟悉于心,这位极位恶魔早已摆脱了低级的吸血本能,不过她喜欢吃一些血液制作而成的糖果,当做打发时间,安抚味蕾。 我没有避讳宾客,还故意透露我们的踪迹。 “主人有些不舒服,我扶她去黑天鹅剧场休息一下,诸位不必担忧,请尽情享受宴会。” 我扶着她进入了黑天鹅剧场,舞台只投下一束散漫的照明灯光,席位昏暗不已,偶尔掠过一两道黑色的流焰,那是黑天鹅的尾巴。 “快,糖果……” 恶魔大公头痛欲裂,催促着我去寻找糖果瓶子。 我知道糖果罐就藏在第一排席位的暗袋里,但此时的我故意拖延时间,“主人,您藏在了哪里?” “在,在第一排——” 她废了好一会儿的力气,才吐出准确地点。 我慢吞吞地跑动,又慢吞吞抱回一个罐子,她暴躁抢过,嘭的一声,砸到地上,碎片四溅。在灾厄药水的影响下,她的恶魔形态逐渐清晰,羽翼展开,更长出了尖利的指甲,于是她努力了半天,指甲划花了地板,也没能捡起一颗糖果。 她好像才意识到我的存在。 我异常乖巧,听从了她的心声,又慢吞吞剥开糖果。但她等不及了,一口咬在我的手上,糖果沾血,被她吞了进去。这一下彻底觉醒了她的恶魔本能,她舔起了我的手,并且觊觎我的脖颈。 我适当流露出了惊慌与哀求的眼神,却颇有心计地侧过头,展示我纤细修长的颈线。 她不出意料咬了下来,插在胸脯前的扇子也掉在了我的身上。 “啊……哈……” 我像兔子一样嘤嘤求饶,用雪白的皮肤和微红的眼眶,试图唤醒她的理智。当然,我更清楚,我这样做,只会激发恶魔的掠夺本能。于是我便目睹了极位恶魔的终极恶魔形态,眼瞳彻底血红,情态疯狂又骇人,她庞大的鲜红的羽翼覆盖下来,蚕食了我的视线。 “母亲大人,您怎么了?您不可以——” 我欲迎还拒。 呼救被她的热浪淹没。 我得偿所愿,被一位强大美艳的极位恶魔彻底侵吞。 我因她绽放,同时进阶恶魔的成年形态,黄绿异色的双瞳也渐渐变红。 漆黑的意志领域中,我看不清她的面容轮廓,记忆也似断开般的空白,只记得被反复抛掷和沉落,头发还不止一次被她的手掌跟耳环扯着。我挺起胸膛,咬住了她的翡翠色耳环,冰冷的宝石触感与温热的唾沫相融,似痛苦,更似愉悦。 我携带着对她的恨,坠入了炽热的爱河。 是的,我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并不是恶魔大公。 她是那位执政官,传说中的暴君,她从万众瞩目的人前消失,又披上新的艳丽的皮囊,四处游走,然后假惺惺地救我出了囚笼。 我一定会杀死她,在不远的未来。 我这么想着,抱紧她的脖颈,求饶着,“求您饶恕我,赦免我,别再咬了,我要死了……” 我哭得越是厉害,羽翼就把我嵌得更紧,难以呼吸。 我很变态,居然很喜欢。 第二天的清晨,恶魔大公解除了灾厄状态,她发觉怀里还有一个泪痕斑斑、饱受伤害的我。 “怎么回事?” 她是一名敏感的恶魔,眼神透着怀疑。 我抱着那件破碎得不成样子的白缎礼服,没了在宾客前的优雅从容,哭得惹人怜爱,瑟瑟发抖,“您忘了吗?您喝了一杯白翎,忽然身体不适,说要吃血液糖果,我就把您扶进最近的黑天鹅剧场,您说第一排座位藏着瓶子……” 我凄美垂泪,“后来,您让我找出来,我刚替您剥开糖纸,您就把我手咬了,还、还——” “还强迫我戴上您给天鹅买的兔耳朵耳饰。” 虐文使我超强 第449节 我特意晃动了一下脑袋,雪白的耳朵随之跳动。 这也是我特意准备的。 “我哭着求您停下来,可是,可是……” 我软软哭倒在她的膝上。 我知道女人都爱这一面,虽然她是女性恶魔,道理也是相通的,我越是在外面表现得斯文干净,进退得体,是凛然不可侵犯的禁欲优等生,就越能增加她撕毁我禁欲原则的愧疚感跟罪恶感。果然,当我撕心裂肺哭诉起来,她就不好追究我的以下犯上了。 “一定是费利家族的阴谋。”她捏着眉心,“那白翎酒肯定有问题。” 我钻进她的颈窝,贪婪地相贴。 没错,都是费利家族的阴谋,我已经提早解决了我的同谋,不会有任何一滴脏水溅到我的身上。 我永远是无辜的、完美的受害者。 有了这一次事件,我做不成她的养子了,于是宴会就剩下了单纯的目的,庆祝我毕业快乐。 我愈发心安理得进入她的房间。 在我的刻意引诱之下,她的床头、衣柜、甚至是浴室,都摆满了兔子的装饰。 兔子耳朵发箍、兔子发卡、兔子面具、兔子糖果、兔子香皂…… 她似乎觉得过于重复,去老虎星出差的时候,给我带回了一只老虎玩偶做礼物,我很喜欢,并学着缝纫,用毛线编织勾缠出了另一只虎头玩偶,然后悄悄放进她的被窝里。她竟没有阻止我,又或者说,她懒得理会,总之我是得逞了。 在她物色新的恶魔养子时,我通过进修,拿到了更高的学位,并且成了一所恶魔学院的教授,专门负责教授中位恶魔的进阶。 白昼灿然,我以教授的身份行走在学院里,备受学生的喜爱。我穿着最得体的教授正服,纽扣一丝不苟系到顶端,跟学生时代的禁欲风格如出一辙。唯一变化的,大概是我打着领带,鼻梁上多了一副金丝细框眼镜——这会让我显得成熟,增加学生对我的信任感。 学院里亦有恶魔爱慕着我,但我表象完美无缺,它们竟如神明一样供奉着我,不敢发起任何进攻。 这正中我下怀。 爱慕者们并不知道,当夜晚降临,我会换了一副面孔,扯松领带,扣子全解,然后挑上一款最顺眼的草莓兔发箍戴上,再放浪轻挑坐进恶魔大公的怀里。我总是不掩饰我对她的赤诚膜拜。 我在地狱里仰望着天堂的露水。 恶魔大公捏着羽毛笔,飞快处理着家族文件,还取笑我,“你的学生,他们知道他们禁欲、成熟、完美的希罗教授,正在恶魔的怀里放荡吗?” 我咬着唇,眼泪涟涟,一副被羞辱至深的模样,但接下来我知道,我必定被疼爱一番。 兔兔又有什么错呢? 兔兔只是想贴贴他的主人。 我在完美教授跟恶魔情人的模式来回切换,一步步爬上高位,我以绝对优势压倒竞争者,成为恶魔学院的院长。 我被赋予了恶魔领主的尊位。 为了庆祝我的高升,她特意给我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还从不知名的星球,弄来了一些冷光烟火。里面有一副烟火画面我很喜欢,是老虎叼着一朵娇小的花,是蔷薇?还是玫瑰?总之是很可爱。 人们惊叹着烟花的美丽,而我只看见它们绽放过后的无尽黑暗。 一抹翡翠光芒跌入眼底。 她亲自解下了她戴了许久的半边耳坠,凤尾绿咬鹃,厄琉西斯家族的权力象征。这种古老的鸟类有着最漂亮的长尾覆羽,而刻入权柄勋章里的它们,无疑会被雕琢得更加华美矜贵。她拆卸下来,放在掌心里,又在万众瞩目的场合中,递给我。 “希罗,你已经能独当一面了,我将厄琉西斯的权力勋章,正式交给你,你会带领家族走向辉煌的,是吗?” 当她将权力交接给我,等同间接承认,我是她的男人,她的小丈夫,她最爱的小兔子。 我弯下腰,单膝跪在她裙摆上,接受了这一份馈赠。 她替我戴上,衣襟上的小黑扇险些掉落下来。 我抬手扶住她的羽毛扇,塞了进去。 人群窃窃私语。 我知道,他们肯定猜测我与恶魔大公有一腿。 实际上,我们有很多腿了,我从方方面面讨好她,从身体跟心灵,都在契合她的心意,做她最漂亮最受宠的小情人,她已经离不开我这个能哭又能撒娇的兔子。 我内心充盈着骄傲与得意,如同一百只兔子四处乱窜。 而在这一刹那,我的耳尖发烫,当这枚耳坠在我颊边摇曳,无数错乱的、血腥的、又夹杂泪水的记忆片段涌了进来。 在遥远未来,那个支离破碎的我。 我忽然落泪,为此时此刻的我,为那时那刻的我。 “怎么了?” 而此时此刻的她,并没有那时那刻的冷血,她把我搂进怀里,温柔询问,“怎么了?我的小丈夫可是吃坏了肚子?我都叫你不要贪嘴,吃那个苹果糖了,那定是放了很久。” 我改写了结局吗? 我不知道。 我一如既往恨她,亦一如既往难以抗拒着爱意泛滥。 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我都要与她纠缠。 倘若我要为这命运付出代价,我愿做她脚下的尘埃,镰刀下的亡魂,更为她王冠加冕之时,送上一束残破又永恒的玫瑰。 我的爱情故事荒唐又廉价,不过是色迷心窍,迷上了我的仇家,粗浅一述,希望不会惹得您发笑。 好了,她又在催促我喂奶了,我需要忙起来了,我真不明白,小兔崽子饿一两顿有什么过分的? 她竟还骂我喂得慢。 我再也不是她最喜欢的黑心夹糖兔子了。 今夜星辰明亮,玫瑰安睡,祝好。 ——厄琉西斯·希罗敬上。 第258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1) 虚无空间,流动着数据与法则。 魔方静静漂浮。 “滴!编号p-921866提交pt-17300任务!解锁个人成就[素手女仙],解锁个人结局[以心入药],虐文世界线达成be结局[落花人独立],女主死亡,男主孤独终老……” “滴!编号e-732245提交pr-4322任务!解锁个人成就[恐怖如斯],解锁个人结局[力挽狂澜],爽文世界线达成he结局[红颜遍天下],与众美携手归隐……” “滴!编号g-142857提交pt-17322任务!解锁个人成就[Ⅻ级执政官]、[暴君重临]、[死亡游戏审判者]……解锁个人结局[???(超出判定范围,正待定)]……虐文世界线达成**结局[???(超出判定范围,正待定)……” 又来了。 这微妙又暴躁的存在感。 不是屏蔽词,就是一堆待定。 魔方接着扫描。 [编号g-142857于pt-17322世界多处违规,包括但不限于1入侵主神服务器(中度危害)2恐吓世界意志(中度危害)3剥夺新女主光环与气运(重度危害)4终生囚禁男主(极度危害)5脑内幻想与主神的小黄文(重度精神污染,建议清除)……] 主神魔方:“……” 她一天到晚到底在干什么? 编号g-142857,是一个极为特殊的任务者。 一般任务者,筛选方式都较为常规,祂从各个空间收集、吸纳、召唤而来。 唯有编号g-142857,是主神陨落之地带回来的一抹深渊意识。 它起初还不能称呼为她。 它诞生于负面之中,混沌、邪恶、怪异、孤傲,脾气也极为不好,主神就把它放到甜文系统里,给予它玫瑰、星辰、王冠,还有数不清的爱意。也从这一刻起,她化作了女性。甜文的世界进程很顺利,主神也放低了警惕心。 直到她杀了一任男主,用她那怪异又漂亮的面孔,冲着天空大笑。 主神就知道她出现了问题。 深渊的情感冷酷又肤浅,一昧娇宠她并不能拔掉她多余的刺——这不符合主神对完美情人的要求。 是的,情人。 在祂第100000个诞辰的时候,祂环顾着自己诞生时就一直存在的空间,发现这里一片寂静,没有任何颜色和生机。祂渐渐察觉到了一丝疲倦,冷漠的核心也产生一种奇异的渴望。起先祂想要跟某一位强大的任务者缔结契约,于是祂从积分排行榜上挑选了三位男性。 主神是没有性别的,祂对伴侣的挑选非常单纯停留在了实力至上。 谁更强,祂就跟谁缔结契约。 就在祂准备给这三位男性发放伴侣竞选任务的时候,祂经过了一片[陨落之地],也就是世界碎片集中地,任何无法处理的世界崩塌碎片,都会倾泻到这里,加以封存。 虚无之中诞生了深渊意识。 它还很弱小,但天生邪恶,从不放掉过路的美食。 它格外贪婪,竟想要吞噬主神。 这是主神第一次被某种意识包裹,很奇妙的,祂产生了一种非常强烈的分化冲动。 祂想分化为男性。 从陨落之地回来的第一天,主神就做了一个可耻的春梦,并在巨大的混乱与疼痛中,首次创造一个男性形象,冰冷又雪白的。主神消化了这些信息之后,又走了一趟陨落之地,捕捉了那一抹贪婪、冷酷又狡猾的深渊意识。 仅是意识体,当然是不够的,主神就为它制定了情感拟人计划。 开头是很顺利的。 她如他所愿,变成了一个颇有魅力的女性,后来事态突然严重,她在甜文世界里兴风作浪,性格愈发乖僻嚣张。 于是主神又给她解绑,换了一个重头再来的好人系统,结果那普渡众生的圣母光环被她一脚踩碎,好人系统也被送回来返修,由于阴影太深,好人系统现在还时不时出现毛病,让任务者们叫苦不迭。 主神陆续为她更换了好几任系统,从女主到女配,从女配到路人甲,非但没能扭转她的疯癫性子,反而被她入侵漏洞,凭借着主神眷属的烙印,摸到了自己的身边来。 主神想起那一天。 编号g-142857入侵了祂的核心数据库,也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男性化躯体的时候。 她那双眼睛迸发出浓烈的热情,毫不掩饰对祂的贪婪跟情欲。 主神的至高指令被蓄意修改,所以祂也被她禁锢了三分钟。 可怕的三分钟。 虐文使我超强 第450节 在这三分钟之内,她用目光将祂侵犯的一遍,又用舌头舔了一圈祂的脸,随后就把祂押进了任务数据池,暴力破坏祂身上用数据指令覆盖的衣袍。 祂险些被她强攻。 还是从后面来着。 主神想起这一件事就觉得耻辱。 祂的性格设定是严厉苛刻的神明,如同一部追求逻辑跟合理性的严肃文学,祂会将任何事情安排在绝对的条理之中,而不是被挑战、被欺凌、被打破原则。编号g-142857这一次的亵渎之举严重侵害了主神的领域,哪怕祂这一具清俊纤瘦的男性躯体是为她而准备的,却也不容许她随意侵犯。 上来摸人胸膛像什么话! 一点都没有女孩子的样子! 主神燃烧着怒火,惩戒了她。 当然,这是略带私心的惩戒,祂根据她的编号,将惩戒世界的执行时长不轻不重定在了142857小时。祂并非要刻意摧毁她的意志,只是想给她一个以下犯上的小教训。可她表面听从,又在最后一刻突然爆发,蔑视了主神的指令。 她的情绪实在是多变了,也太不稳定了,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都不知道她会达成什么样的结局。 主神运用祂的分析能力,从中剖析她的动机。 ——也许是她察觉到了祂的偏爱,才会一次次得寸进尺。 主神改变策略,不再急着为她寻找系统,而是听从了惩戒系统的建议,将她投放进了深红监狱,让编号g-142857深刻反省。或许是深渊的特色,她所到之处,必定是一片狼藉,监狱长面无表情报告了她的第七百九十六次越狱行为。 主神又被迫转换计划,调动虐文系统领她出去。 这次似乎有了转机。 在虐文世界线里,男主一律成为了她的垫脚石,但其他角色却积极上位,他们用爱意逐渐包裹她、融化她……直至,束缚她! 深渊意识有了喜好,也就有了软肋。 或许,再过不久,她就会达到缔结契约的标准。 魔方转动,开启了一个主神视野。 她刚提交了任务,从星际世界出来,回到了虐文系统所在的第十四区。 虐文系统屁颠屁颠给她准备晚饭,像个被蹂躏多年的小媳妇似的。 在舒适的环境里,她的手指散漫插入黑发,她没有涂抹指甲油,指尖就是一簇淡淡的粉色,当黑发交缠其中,透着一种慵懒事后的氛围感。主神想起她任务世界里的男性,长得好看的,身材有料的,基本难逃她的猎艳名单。 她连太监都不放过! 自从有了那一个荒唐的梦之后,主神对男女之事难得好奇,不过它性格疏离,但处于一种有也行、没有也可以的状态,何况两个生命体都是非人类,祂觉得“婚后生活”大概是“精神依恋”。 祂原本如此想着。 但是,编号g-142857非法入侵,还想将祂从背后就地正法,恶迹斑斑的行为让主神产生了有史以来最大的阴影,祂厌恶起犯规的、非法的触碰。 主神运转着核心,祂在头痛未来伴侣的泛滥欲望。 或许,等她个体成熟,就可以设下欲望剥离程序,把这些不必要的东西消除掉。 主神注视的时间并不长,仅有二十六秒。 在第二十七秒,祂即将关闭窗口的时候,她倏忽抬头。 “慢着。” 主神停顿了下。 发现了? 便见绯红起身,去了浴室。 主神:“……” 祂决定迅速结束窗口视野,但此时一条错误指令跳了出来。 “哗啦啦——” 浴室水声清晰传到了祂的耳边,不知何时绯红换了一身红色低领真丝睡衣,站在淋浴蓬头下,水雾氤氲,曲线尽显。 又想视觉污染祂。 主神冷漠删除了错误指令,关闭窗口,余光瞥见她唇边,勾着一种不怀好意的笑。 “来都来了,干嘛急着走呢?” 这一眼,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紧接着,程序崩溃,指令错乱。 [不明力量正在强行登陆首代中央处理器——] [自动防御指令读取错误——] [控制芯片****——] [***——] 猩红的双眼将祂蚕食。 系统按照大魔王的要求,做了十八道精致小菜,还配上了甘甜小酒,殷勤伺候绯红。 它:“……” 不对,我为何如此奴性? 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系统没话找话,“宿主,你好像很高兴?” “高兴呀。” 绯红的脸庞浮现了一种诡异的鲜红,浓烈的酒气熏得系统发僵,它下意识扭过了脸。 “我最最最最喜欢统子了!” 她扑了过来,碗筷齐飞。 系统也飞扑接碗。 它运用娴熟的扭腰技巧,一个不落地接住,正松了一口气,它被冷血生物直接禁锢。绯红醉眼朦胧,细长指骨顶起了它的半边轮廓,唇舌挟裹着一丝温热的酒气,钻进了斗篷兜帽,贯穿了它的中央处理器。 来势汹汹,锋芒尽显。 系统呆滞。 [检测到****的意愿,自主性别分化开始……] [分化1%……3%……] 等绯红从宿醉状态清醒,身上换了一套非常清纯的居家服。 系统,离她三十米远。 绯红失笑,声音穿透好几堵墙,“你干什么呢?反省呀?” 系统瓮声瓮气,“远离传染源。” 绯红也不计较它语气里的怨气,大概是她太兴奋的时候对系统干了点什么坏事吧,她抻了抻懒腰,主动要求进入任务。 系统唰唰唰发了申请。 秒过。 它愣了一下,嘀咕着,“主神不用审核的吗?” 往常都要等待两三个小时。 绯红全身心投入到下一场游戏。 她站在一座城楼之上,俯瞰着护城河,水面泛起细微涟漪,倒映着蓬勃的朝阳。 作为王朝的门面,城楼被修筑得高大雄伟,曲池环绕,如龙绕云盘,气势磅礴。但在不久之后,元魏国的铁骑将踏碎这一池日月,长驱而入,直捣黄龙,宗政皇族沦为阶下之囚。 绯红现在的身份,就是宗政皇族的三公主。 她上面有一个哥哥,生来就是天之骄子,稳坐东宫储君的位置。一个姐姐,又是风流浪荡的长公主。而在这之下,还有一个最小的妹妹。在宗政国主众多的子女当中,宗政绯红是最不起眼的次女,但谁都没有料到,正是这个不太受宠的三公主,拥有着宗政皇族最刚烈的风骨。 元魏国的小暴君兵临城下的那一日,她穿上了一生当中最尊贵、最华丽的公主朝服,从雪盈三尺的城楼一跃而下。 以身殉国。 这仅是虐文的开端。 因为这本虐文叫做《泪囚金枝之失忆之后我爱上了灭我全族的暴君》。 女主失忆次数之高,令人发指。 女主跳城楼,没死,失忆了。 女主刚想起来自己的身份,就得知深爱的男人屠戮了她全族,精神崩溃,失忆了。 女主怀上了第一胎,被有心人唤醒记忆,流产了。因为女主小产后大病一场,心力衰竭,更是做出了寻死的举动,男主特意找来神医开药,很不科学地做出了遗忘的药丸子,女主一喝,第三次失忆了。 绯红:‘取得有点不太准确,应该叫《泪囚金枝之无数次失忆之后我爱上了灭我全族的暴君》。’ 系统:‘……宿主,这就是你在城楼上吹了一天冷风的原因吗?’ 就想了个名儿? 绯红:‘怎样,是不是很有梗?应该可以爆红吧?’ 系统颇有些阴阳怪气:‘爆不爆红我不知道,但你现在就要成为宗政皇族的红人了,带点病的那种。’ 宗政三公主最是温顺,像年画里的小兔,绢扇上的明月,举手投足都是符合规矩的典雅秀气,这一点在她的长姐跟小妹的衬托下尤其明显。作为一名虐文女主,她的性情要足够得逆来顺受,才能包容男主的血腥跟孤僻,让他化为绕指柔。 绯红感叹:‘冷血暴君跟白兔公主,虽然有点老套,但这样的配对的确热门啊。’ 她绕着城楼,左三圈右三圈走了几趟,一边还满意点头,“不错,是有点高,但只要主角光环的护体,基本摔不死,是个尝试失忆的好办法。” 镇守的士兵露出了诡异的眼神。 “殿下,您出来太久,我们该回去了。” 在一旁当隐形人的女官低声提醒。 “晚上还有宫宴呢,您还未梳洗……” 绯红觉得宫宴在即,这位三公主还能跑出来,规划自己的死亡路线,可想而知含章国的内部权力腐烂到什么程度了。 “不急,断头饭什么时候都能吃。” 绯红似笑非笑。 虐文使我超强 第451节 这话吓得女官魂飞魄散,不顾等级规章,捂住她的嘴,“殿下,您疯了!” 系统也被吓了一跳,但是它等了半天,竟然没等到[女主人设崩塌警告]的信息。 太怪了。 它又一次陷入沉思。 绯红在城楼逗留了许久,在女官不停催促下,坐上了回宫的马车。官道从宫门蜿蜒,曾经盛极一时的涿鹿台也萧条冷落,没了行人的踪迹。绯红随手掀开帘子,涌进来一些银白之物,是冥府纸钱。 她依稀听得某些愤慨的咒骂。 “如今龙庭奸相当道,我含章还没被元魏的铁骑撕碎,就要被老贼卖光了!” 绯红听得津津有味。 开篇剧情怎么能少得了女配? 这次的女配比较特殊,是奸臣的女儿,她名声可不好,十街九巷里有名的小霸王,还闹出了不少人命,都被她爹一一摆平。但前些日子抢男人时,被人踹进了湖里,险些淹死,醒来后性情大变,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动弹,将咸鱼的咸味特色发挥到了极致。 而且她越是咸鱼,那些曾经追也追不到的东西,一个劲儿往她手里头撞。 她去赌坊下注,赌坊被她超绝手气赢到关门大吉。 她路边随手救下的男人,不是状元和太子,就是神医跟皇帝,个个是人中龙凤,个个都要承她的情。 跟虐文女主相比,她除了得不到男主的爱,权势,财富,男人,长寿,通通尝了个遍,拿的是隐形女主幸运爆棚的对照剧本。 绯红随口便道:‘该不会是绑定了什么不劳而获掠夺气运的咸鱼系统吧?’ 她对这些猫腻可太清楚了。 幸运论是存在的,但咸鱼一路幸运,周围人一路倒霉,这就有点玩味了。 系统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跟她对着干。 ‘宿主,这你就太偏见了,你不能因为你是受虐的女主,你就臆测其他人不劳而获——’ [滴!咸鱼系统2344为您诚挚服务!我们的口号是什么?奋斗?不存在的!越咸鱼才越幸运!躺赢我们的人生!宿主,今天国宴暗潮汹涌,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张嘴吃菜就行,用我们的与世无争衬托同行的汲汲营营人心叵测!我们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 系统:‘……’ 在国宴之上,虐文系统被咸鱼系统啪啪打脸。 系统与系统之间悲喜并不相通,虐文系统只想让咸鱼系统立马狗带。 虐文系统是让女主虐身虐心之后才能收获男主爱的大礼包,但咸鱼系统无病无痛直接躺赢,这也导致了无数任务者,为了争取咸鱼系统而闹得头破血流,不像它,声嘶力竭喊了大半天,没一个任务者愿意鸟它的。 这梁子结得可大了。 不过因为咸鱼系统实在“太舒服”了,有得必有失,它的气运都用来供宿主铺路了,每次赚得积分少得可怜,现在还徘徊在下游的地段呢。这也是虐文系统能检测到咸鱼系统,而咸鱼系统还被蒙在鼓里的原因。 不同的体系系统也有等级压制,而绯红强迫虐文系统升级了多次,稳稳压着对方一头。 辛小吉感应到了什么,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 看她的竟然是三公主。 她不由得嘀咕,这个良家公主怎么看着邪气起来了? “这次多亏了爱卿,舍下了面皮,稳住了豺狼虎豹,否则我们含章就要生灵涂炭了啊,寡人敬你一杯。” 宗政国主感动不已,朝臣们也纷纷附和。 “国主使不得!”宰相端起了鹦鹉盏,老奸巨猾地奉承一通,“老臣能为国主分忧,为宗政百姓分忧,别说是面皮了,哪怕是舍了这一身骨,我辛晦万死不辞!” 这一幕君臣亲和的戏码,是建立在宰相出使元魏并且求和成功的前提上。 含章填进去了十七座城池,方有一段安逸时间。 但宗政皇族并不知道,他们的辛宰相早就相好了下家,暗通款曲,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引豺狼入城,屠杀全城百姓。而他跟他的掌上明珠辛小吉,在出卖了含章国之后,没有受到一丝皮肉之苦,就转换了门庭,再度吃香喝辣,过上了高床软枕的生活。 辛小吉像一只小动物,吃得两腮鼓囊囊的,小脸圆润,很有福气,也很招人喜欢。 她跟咸鱼系统沟通。 ‘2344,我爹这么出卖朝廷,真的没关系吗?’ ‘宿主,请放心,我们的咸鱼光环是无敌的,您忘记您在路边救过一个男人了吗?’ ‘我不是救了很多个吗,你说的是哪个?’ 咸鱼系统沉默一会,才缓缓道:‘就是您评价绝美泪痣的那个,他叫魏殊恩,男主来的。’ ‘啊啊啊!是泪痣小哥哥啊,我可以泡他吗?!’ ‘泡也可以,不过你要走女主剧本,要失忆三次,流产一次,然后……’ 辛小吉生无可恋,‘算了,我还是咸鱼下去吧!’ 咸鱼系统安慰她,‘宿主,虽然你睡不成男主,但你可以做他的白月光,只要抱住暴君的大腿,就可以吃好喝好寿终正寝!’ ‘说得容易,那怎么抱啊?’ ‘这个简单,你只需要跟女主打好关系,女主逃跑的时候,告诉男主逃跑方向……’ 辛小吉不由得望向虐文女主,太惨了,真的太惨了。 然后她跟系统说,‘没问题,我一定会跟女主打好关系,让男主最短时间内抓到她,也好避免其他人被她牵连!女主嘛,都得到泪痣小哥哥的身体跟爱情了,牺牲一下也是在所难免的。’ 辛小吉又哀嚎自己的咸鱼人设,只能躺着被日,无法主动出击,委实太坑人了。 她还提了一句,‘我提醒我爹,公主可能会殉国,这样一来,宫中应该会严加看守她。’她唏嘘,‘好好的跳什么城楼,溅一头血也不瘆得慌,反正将来都是男主当国,只要征服了男主,要回含章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真是太傻啦,要风骨不要命啊!’ 咸鱼系统夸赞她,‘您可真是太善良了!’ 绯红嘴角含着一丝笑意。 奸臣的女儿靠着咸鱼抱大腿富贵一生,还成了男主的开心果,被他庇佑周全。 而殉国的公主,被男主囚禁深宫,不是失忆崩溃,就是虐恋情深。 真是得劲的剧情。 而此时,咸鱼她的奸臣爹发表了新的演讲,“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臣近日会加固城墙防御……”他还有意无意提到了绯红,“三公主殿下,外面城楼危险重重,您还是不要随意走动为好。” 霎时间,所有目光都转移到了绯红身上。 太子吃惊地说,“三妹妹,你跑去城楼做什么?” 辛晦捻了捻长须,高深莫测。 还好他女儿提醒了他,说是在城门上看见了公主的身影,可能会做一些不得体的事情,比如殉国。辛晦自然不希望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一方面是担心惊扰那位杀神,一方面则是怪不舒服的,公主忠烈殉国,那他们这些归顺的官员会被史书怎么写? 辛小吉并不知道,她自以为能挽救女主不殉国的举动,将绯红陷于水火之中。 难堪跟谴责的视线一同飞来。 宗政国主迟疑开口,“吾儿,您去城楼做甚么?正如爱卿所言,如今局势动荡不明,你……” “回禀父皇。” 这位三公主执礼带笑,“儿臣不过是想为未来的驸马测量一下城楼有多高,跳楼姿势千千万万,唯有跳得最好看的,才是我宗政绯红认定的好夫君。” 第259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2) ——三公主被鬼上身了吧! 众臣一致认为。 国主与国主夫人感情甚笃,大婚之后育有一子三女,长女宗政天香就是他们恣睢骄横的长公主,终日纵情作乐,不离酒色。次子宗政晚意,性格宽厚仁爱,五岁就被立为元嗣,也是他们的未来国主。 在这之下,就是他们的三公主宗政绯红,她的存在感并不突出,经常是姐姐妹妹的陪衬,她的风头还不如辛相的女儿辛小吉,后者举止怪异,热度倒是一日比一日高,已经有不少人模仿她的言行举止,说是什么蹭一蹭福运。 毕竟这位的运气实在好到令人眼红,走在大街上都能被价值连城的玉佩砸到,而失主不知所踪。 辛晦也被三公主这石破天惊之语撂在了半路,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挂起叔伯般的宽厚笑容,“三公主殿下正值妙龄,牵挂未来驸马也是应当,不过国中时有祸事发生,公主金枝玉叶,难免会被冲撞。” 绯红偏头,似笑非笑,“让辛相操劳了。” 将来都操劳到亲自把公主殿下送上暴君的床榻。 辛晦眼皮子一跳。 宗政国主并不喜欢争锋相对的场面,不轻不重训斥了绯红几句,又罚她禁足宫中,这才将公主私自出宫的事情压了下去。 朝臣也没有多大异议,他们内心装着更大的事情,更不想理会公主出宫逛城楼这点小破事。 女子抛头露面的,在乱世中更不值得一提。 事实上,含章国不过是一个小国,它地理位置特殊,处在元魏跟大承的交界处,是兵家险要之地。立国之后,韩彰靠着天然优越的屏障逐渐发展,假以时日,必成气候。然而自开国始祖长眠帝陵,含章国魄力渐失,国主一个比一个懈怠,沉迷在金石字画中不可自拔,荒废国事。 众臣们只能将希望寄托给下一代。 宗政国主唯爱山水与美妻,也没有什么掌权的心思,盼着太子弱冠,好交接担子。也正是国主的怠慢,让一众官员僭越皇权,气焰愈发嚣张。 宰相府是最嚣张的那个。 国之将颓,哀鸿遍野,朝野上下却是一副欢欣鼓舞的样子。 绯红也笑着,将杯酒一饮而尽。 辛晦回到了宰相府,照例是重开了一席,比宫宴更加奢华精致,辛小吉吃得更欢快了,跟她的老爹吐糟宫宴难吃,菜都是冷的。 辛晦满是爱怜看着掌上明珠,又不以为意地说,“含章不过是一个小地方,能有什么美味佳肴,等我们去了元魏,那才是大国盛景,什么二色茧儿羹,什么酒吹淮白鱼,都玩出花儿了。” “还有那荔枝白腰子,都要用蛋清精细浆过,一点膻味都没有……” 辛小吉双眼放光,“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去元魏啊!” 对于吃货来说,味蕾的享受远超于一切体验。 “急什么,还在路上呢。”辛晦摸着爱女的头发,“我之前让你背的东西可背熟了?只要你能抓住魏帝的心,什么好的享受不到?” 辛小吉垮着一张脸,她倒是想当啊,但这不是女主拦路吗? 她这样的小身板,根本经不起男主的折磨啊,比起睡男人,还是小命要紧。 “不提那个了,爹,我想要进宫,去见三公主!” 辛小吉积极贯彻女主闺蜜的路线,等到两人一齐去了元魏国,她就是女主唯一值得信任的朋友,抱住男女主大腿,直接躺赢好了。她只是来做任务的,含章国破家亡都跟她的任务没有多大关系,自然也是无关痛痒,甚至巴不得元魏大军早日到来,她也好搭一个顺风车。 她爹都混到敌人高层的位置了,她总不可能坐那些寒碜的囚车吧? 虐文使我超强 第452节 因此辛小吉已经预想到了自己吃遍元魏美食的光明前途了。 “你去见她作甚?”辛晦不同意,“那三公主今日奇怪得很,像是沾了什么不祥,你还是离她远点!” 就在辛小吉软磨硬泡要进宫的时候,绯红踏足了东宫。 “三妹妹,你怎么来了?” 太子宗政晚意并没有追究绯红禁足后的外出之事,他如同一个天真的稚童,拉着她进入内殿,兴致勃勃地炫耀,“这是哥哥新得的一个紫檀五弦琵琶,这可是好东西呀,我含章国都找不出第二把了呢,你来弹弹,她与其他乐器有何不同——” “嘭!” 紫檀琵琶被绯红当场砸碎,一块艳丽的玳瑁薄片擦着太子的脖颈飞过,割出一道血线。 “太子殿下!” 外边的侍女察觉异状,正要进来,里面传来一道笑声。 “我跟皇兄闹着玩呢,大惊小怪甚么,在外面候着便是。” 三公主的葱绿裙裾越过断弦琵琶,纤纤细指也抚上了对方的脖颈,疼惜不已,“皇兄疼吗?” 宗政晚意性子柔和,很快就宽解了她,“三妹妹也是无心的……” “不,我是故意的。” 她嚣张又猖狂,指尖压着伤口,疼痛如尖刺一样在宗政晚意的颈子肆意流窜。 “皇兄,敌人都要兵临城下了,您还有这般闲情逸致,摆弄着辛相送来的紫檀琵琶?皇兄,臣妹羡慕你,生来便是龙血凤髓,男子之身,至尊之位你唾手可得。” 她似艳丽迷烟,蛊惑人心,又在转眼之间,图穷匕见,声势逼人,“可是皇兄,仁爱治不了乱世,你的无能退让,除了让含章国苟延残喘一段时日,还有何作用?” “难不成,您还真想娶了那辛家的女儿,拉拢奸相,稳固朝纲?” 她轻蔑又怜悯。 “皇兄,我可怜你,要卖身才能坐稳江山。” “放肆!” 宗政晚意被她说得又羞又恼,脸皮涨红,“你是公主,怎可学那市井泼皮,说这些胡言乱言!” 可她眼神幽冷,却说—— “皇兄,你既无能,便不要拖累我宗政皇族,交出四章符,这乱世跟江山,皇妹,一一替您分忧。” 系统:‘……’ 第一次见到夺权还能说得这么不要脸的。 什么分忧,你就是想自己上位! 要说宗政皇族也不怪得会被灭族,父辈软弱,年轻一辈又支棱不起来的。 被男主灭国之后,宗政皇族只逃出了三个。 一个就是太子,他倒是满怀热血要复国,复到半路,爱上了男主的妹妹,做了人家的西席,天天在国破家亡与儿女情长中拉扯。 而另一个呢,那就更不像话了,因为忍受不了清苦的逃亡,主动抹去了公主身份,进了青楼,咿咿呀呀唱起了小曲,日夜厮混,醉生梦死。 长公主沦落红尘三年,终于等来了她的情劫,是个谪仙神医,她美艳却又自卑,不敢靠近这轮清冷的皓月半步,而当他开罪权贵,长公主又不惜以身体为代价,替他摆平权贵的追杀。 最后的是小公主,她因为年岁太小,被流放了,中途生病,人家不想带着她,就把她随便卖给一个屠夫,成了屠夫娘子。小公主也想复仇,可是犹犹豫豫着,怀了一胎又一胎,每次想要起身远行,就被儿女绊住脚跟,最后也就得过且过凑合了。 明明是三个复仇种子,被宗政皇族拼死拼活送出去,寄予全族的厚望,但哥哥姐姐妹妹就跟说好了似的,半路全去搞恋爱了。 复国? 太难了! 年轻又野心勃勃的元魏皇帝一统诸国,成为中原霸主,当太子等人还深陷纠葛不能自拔的时候,他的视野已经从中原转移到了塞外。元魏皇帝就是冷血狠戾的豺狼虎豹,他们被他压制得不能翻身,复国的热血早就如同烟云一样消散得无影无踪。 而且相认之后,他们才得知最看不起的三公主,竟然做了这衣冠枭獍的枕边人。 四舍五入一下,他们含章国也算是扬眉吐气了,于是众人更加心安理得沉浸在痛苦的虐恋之中。 系统也不由得吐槽,这含章的复国计划就跟过家家似的。 当它回过神,宿主捏着一个精美的玩意儿,“这便是四章符?瞧着没什么稀奇的,皇兄,你可不要用孩童玩具来打发我。” 系统:‘……’ 宗政晚意此时就像羞涩的少年郎,“皇妹,这真的是四章符,皇兄若骗你,那就天打雷劈,一辈子也做不了最爱的事情!” 三公主回过头。 她的睫毛被窗外的日光染成灿金色,指尖提着四章符的绳头,那张皎然若明月的脸庞隐约锋利起来,“皇兄,你最爱的事情是什么?当个西席?没事便逗弄一下女学生,赏赏花,玩玩草,然后喝点小酒,再缅怀我们含章曾经逝去的荣光?” 宗政晚意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皇妹,你这话太严重了,我含章怎会走到那个地步?” 他竟没反驳她口中的“女学生”。 真有意思。 绯红低笑。 “皇兄,我只是开个玩笑,这么紧张做什么。”她咬着四章符的边缘,又沉醉至极闭上了眼,“是这个味道,权势的味道,至高无上的味道,我可真想不通,怎么会有人不爱呢?不过有一点,我要提醒皇兄——” 她瞳孔深邃漆黑。 “我含章与元魏是生死之敌,可以玩弄敌人,但不能爱上敌人,这一点,您最好牢牢记得。” 否则,城楼之上,我是不介意献上皇兄你的头颅,以儆效尤的。 三公主离开东宫,那一抹青芒色也消失不见。 宗政晚意大汗淋漓,满脸苍白坐在碎裂的琵琶旁边,混乱低语,“三妹妹……也是重生了么……” 他不知道自己的四章符交出去是对还是错。 这一切都来自于半个月前,有一位云游道人,掐算出了含章的覆灭时间,又说只有三公主才能拯救含章于水火。 他重生的时间太短了,就在亡国前夕,这让他如何力挽狂澜? 宗政晚意只能寄期盼于神鬼之说——他的重生不正是如此吗?而且从另一个层面上,宗政晚意也不想跟自己的大舅子正面对抗,到时候受伤的,夹在两面为难的,只有他的小公主!他长长叹了口气,“乱世当道,只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系统的视野跟着绯红行走。 ‘宿主,太子怎么舍得将虎符交给你?’ 绯红斜了一眼。 ‘恋爱脑的男人,你还指望他搞事业?’ 她玩味地说,‘前一辈子,我的这位皇兄就为了一个女学生,把复仇大事忘得一干二净,重生之后,也没多大的骨气,不想担架子,也不想跟他的小公主为难,所以才会荒唐地把虎符扔给我呢。在他心里,爱情可比国家重要多了,牺牲一个皇妹去背锅,掩饰他的无能,算得了什么?’ 绯红有些恶意猜想,这位皇兄在兵败之后,也许会说虎符是被皇妹偷走的,跟他一点干系都没有呢,他可是清清白白的君子端方。 系统:‘???’ 重生?太子什么时候重生了?我咋不知道! 宿主,你是不是背着我又偷偷入侵世界意志了?! 在系统懵逼的时候,含章国接到了一封快马加鞭的信函。 ——元魏皇帝的双胞胎弟弟,魏元朔,亲自来护送岁贡之礼。 城池,他们要。 岁贡,他们也不会放过。 这就是虎狼般蚕食鲸吞着对手的元魏。 宗政国主接到这信,又是悲叹,又是心惊肉跳,“我们这就这样放他们进来吗?不会引狼入室吧!” 宰相面不改色,喂了一颗定心丸,“国主不必担心,元魏还是很有诚意的,否则今日就是元魏皇帝亲来,而不是任命他弟弟魏元朔,此子天真纯善,不曾为难过人,我去元魏的那段时间,也是他亲自招待,很是率真可亲。而且元魏也说了,只有使节团才会入城,军队不会踏足。” “可是……” 宗政国主还有些犹豫,但在一众佞臣的安抚之下,渐渐稳了心神。 当大雪飘零,元魏使节也抵达鳞都。 宗政皇族当即以最盛大的国宴来招待他们,哪怕这是一群吃人骨髓的强盗。 “看见没有,那就魏元朔,元魏皇帝的弟弟。” 宰相携女儿赴宴,无视了规矩,将辛小吉带在身边,因此辛小吉比其他皇族贵女更快一步目睹元魏使节的风采。金漆交错的半鲛鱼鳞刀,分明是帝王规制,却如寻常物件一样挂在身边,他双腿岔开,峻骨挺拔,一节玲珑狮蛮带勒出细瘦劲健的腰身。 周身是很凌厉冷峻的,偏生眼睛细细长长的,形状生得很秀丽,眼波也如那天子刀一样,当它们被灯火造访,宛若两瓣云母鳞,粼粼泛着光。 又狠又美,很勾人。 像是天生会放电一样。 辛小吉看得呆了。 随后她突然想起,在她救过的人当中,有一个人的眼睛生得跟他一模一样,就是少了颗摄魂夺魄的泪痣。 辛小吉:‘这,这人是谁啊?’ 咸鱼系统:‘宿主,你要花费积分查询吗?’ 辛小吉想了想:‘那就查吧!’ 事关抱大腿,可不能马虎! 咸鱼系统:‘叮!共花费1866积分,查询成功!没错,这就是男主,魏殊恩,他假扮了弟弟魏元朔。’ 辛小吉没什么政治天分,吃了一惊,‘啊?他假扮弟弟干什么?咦,他又在看谁?’ 隔着人群,魏殊恩在看一个女人。 也就是女主,三公主。 辛小吉没什么意外,这算是那男女主初见名场面吧? 一见钟情? 她有些发酸地猜测着。 看吧,她果然是女配,哪怕是救了人,对方一样对她爱答不理的,反而遇上了女主之后,什么原则都可以不要。 魏殊恩的确在看绯红。 虐文使我超强 第453节 不过辛小吉并不知道,这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第一次来含章国的时候,他十四岁,她才九岁,五岁的年龄差让他足以扮演一个倨傲又清冷的大哥哥,饶有兴致听着这个含章国的三公主躲在寺庙附近的鱼鳞松下哭。 她似乎不是很受宠,上面有哥哥姐姐,下面又有惹人怜爱的妹妹,她夹在其中,必须付出更多的努力和乖巧,才能得到一句赞叹。 她的哭声吵醒了在松上睡觉的他。 “哭什么呢,小讨厌鬼。” 密鳞鳞的光线在林间交织,他就那样倒挂下来,十四岁的少年还没有正式束发,顶着两个张扬的小牛角,散开大半的头发,将她的脸都盖住了。 “鬼啊——” 她吓得落荒而逃。 他就在后边慢悠悠追着,直到自己把这位娴静秀气的三公主逼到哧吭哧吭上了树。 少年扒开脸上的头发,露出细长的眼睛,跟红薄的嘴唇。 “我不是鬼,我是大哥哥,叫声大哥哥,我就放你一马。” 少年人性情古怪,总是热衷于各种威风的称呼。 “……大哥哥呜。” 她哭得鼻尖透红,像极了魏朝恩养的那一只粉鼻头的小狸奴,可惜就是不太黏人,还常常把他抓得一脸血。 “我跟我阿爹来上香,保佑我们的纸马铺来年更加兴旺,你呢,你是来作什么的?” 她听见纸马铺,神情瑟缩了下,显然是怕极了那些阴森纸烛的景象,小声地回答,“我,我跟阿娘来,来给家人祈福。” 说了跟没说一样,小姑娘警惕心还挺重。 她也在试探他,“方才,方才你一直在睡觉么?是我吵醒你了?” 说不清什么滋味,他有意捉弄她。 “是啊,我睡得可香了,就被你嚎醒了。你哭得这么惨,是不是家里有人死啦,要不要买棺材啊,我们家的棺材卖得可好啦,一等一的手艺,巧夺天工,童叟无欺!” 她沉默片刻,“你家不是纸马铺吗?” “哦。”他面不改色,“我爹开纸马铺,我娘开棺材铺,所以我家做神鬼两道的生意,很厉害,很有钱的,你要是真要预订,看在你哭得眼睛都肿成小核桃的份上,我可以给你算便宜点!” “不!需!要!” 他逗得过头,小姑娘气冲冲跑了,那绞着发带与金环的辫子甩得飞起,像一只落在林间草甸的蝴蝶。 而现下—— 十五岁,鲛绡纱,螺钿紫,纤腰细腕,胸前横着一两笔翠羽花钿。 他的思绪微微飘忽。 十五岁,小哭包也该嫁人呢。 若他没有来,她的父皇会为她挑选怎样俊俏贴心的驸马小畜生? 男主[魏殊恩]爱意值56.9%。 哦豁。 绯红意外,这上来就是相当亮眼的成绩。 童年滤镜,久别重逢,两个漂亮的孩子长成了更有吸引力的男人跟女人,也难怪对方的好感奇高。 不过好感归好感,想必对方下起手来,是一点也不会心软。 江山,美人,他一并索要。 ——今日,便是元魏大军踏破城门,屠杀宗政皇族的时刻。 绯红扫了一眼同样心不在焉的大臣们,除了被蒙在鼓里的宗政国主跟夫人,想必他们已经准备好迎接新主了。 宴会的气氛夹杂着一丝凝重,而最无知无觉的,大概就是辛小吉了。 她将悲愤化为食欲,吃得旁人目瞪口呆。 场上权谋风云,场下歌舞升平,交织成一副诡谲又富丽的晚宴画面。 “让我们,为两国之交好,欢畅此杯!” 辛晦作为宰相,显然不能像他女儿一样没心眼儿,他热着场子,将气氛推向高潮。这本是国主该做的事情,但他做起来得心应手,群臣也迎合得恰到好处,宗政国主跟太子一律沦为了宫宴背景。 绯红捏起了鹧鸪盏,递到唇边。 “嗤——” 藏匿在主人肘臂里的四象袖箭如同蛰伏的毒蛇,露出峥嵘面容。 第一发。 魏殊恩正琢磨着一些不怎么正经的事情,忽然一发袖箭破空而来,他握着刀鞘,顶出了半鲛鱼鳞,在交错的光辉中,撞歪了箭矢,又噗嗤一声,插进了他随从的腿脚。他听见声响,腰腹一侧,躲开了鲜血喷溅。 场面已然大乱。 宰相还以为是元魏的手笔,面上作出了一副震惊之色,内心却是不慌不忙,高喊着,“有刺客!保护国主!” 刺客一刀扎进了宰相的后背,刀尖透出一抹血。 辛晦愕然无比。 辛小吉简直吓坏了。 “爹……爹!!!” 不仅如此,她也成了刺客们的目标,多亏咸鱼系统附赠的幸运光环,她左闪右躲,竟然逃过了追杀。辛小吉连滚带爬,跑到了看起来最安全的地方——国主与太子的所在之处。 外面浓烟滚滚,火舌包裹了宫殿。 元魏使节团破口大骂。 “含章疯了吗!他们竟想同归于尽!他们有什么胆子敢承受我元魏的怒火!” “该死!我们出不去了!” 宗政国主跟太子等人也是目瞪口呆。 还没等他们思考出原因,又一拨人冲了上来,将他们连拖带拽套进麻袋。 “大胆逆贼,你们——” 咕咚。 闷棍敲下,宗政国主不省人事,被摁着脑袋,倒着身子装了进去。 辛小吉害怕得抱住了太子。 宗政晚意隐隐猜到了绯红的意思,他原本想推开辛小吉独自被带走,然而低头一看,这妹妹才十五六岁呢,跟他的小公主一般大,花骨朵般的小女孩殒身此地,宗政晚意怎么也不忍心,于是放任了辛小吉抱住他,被一起装进了麻袋。 绯红一箭不中,见男主反应过来,见好就收。 她一脚踢翻桌案,随着混乱的人潮退场。 远处,是长身鹤立的元魏皇帝,眼底光影明灭,又似朔雪冰冷,与含章三公主的眼神一触即分。 “含章,求和不诚,狼子野心,撕毁盟约,该当如何?” 他一脚踩碎朝臣的手骨,叫声惨烈。 朝臣哭着喊,“殿下,殿下,我是您的人啊!” “哦?我的人?” 元魏皇帝缓缓低头,鲜血似泼墨一般溅上来,他挥袖擦拭,那颗易容隐藏的朱红小痣又逐渐显了出来。 “太丑,不收。” 他脚尖拧碎颈骨,朝臣当场咽气。 魏殊恩掷出了诛杀不留的命令。 “含章,当夷灭九族。” 顿了顿,元魏皇帝仿佛想到了什么,鸷戾的眉眼染上了少年似的漂亮春情。 “只留三公主一个活口,暖寡人床榻!” 第260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3) 辛小吉被敲了一顿狠的,醒来的时候疼得要命。 她躺在一辆马车上。 她一骨碌爬起来,小心掀开帘子,星夜之下,野甸荒莽,而在不远处人群聚集,仅燃着一两处火堆。 辛小吉胳膊一动,发现被捆了手脚,她呜咽出声。 好在是太子殿下察觉了异常,他返回马车,解开了辛小吉的绳索,略带歉意,“正商量着事情,倒是忘记给你松绑了。” 辛小吉怯怯地问,“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而咸鱼系统早就在宿主昏睡的时候探听了情报。 ‘宿主,是否提交4133积分查询当前情况?’ 辛小吉很爽快答应了,她的积分赚得很多,花起来半点不心疼。 咸鱼系统麻溜提供服务,‘宿主,我们是被三公主套了麻袋!她不但要暗杀元魏使节团,还要将男主烧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辛小吉震惊了。 这女主……疯了吧? 她难道不知道男主的阴沉偏执,她一逃跑,所有人都跟着遭殃啊! 不等她多想,远处传来密集的马蹄声,众人的心一下子被悬到了高处。 来的正是三公主。 她不知何时换了一身男装,元魏高级武官的规格,长发束入金环,狮蛮宝带,腰跨骄骢,凛然得让人忘记了原先身份。来人单掌扶住那张色彩诡谲、浑厚粗犷的巫傩面具,取了下来。 “果然是你!” 长公主宗政天香略显狼狈,显然在她顺风顺水的人生中,第一次体验了被敲闷棍、被套麻袋的滋味,她不可置信,连名带姓喊她,“宗政绯红,你是不是疯了,你刺杀元魏使节,还纵火烧了皇城,你是吃熊心豹子胆吗,我们都会被你拖累的!” 虐文使我超强 第454节 她烦躁地踱步,“现在人也搞了,火也放了,完了完了,元魏这次肯定要弄死我们!”她咬了咬牙,“听说那小暴君,今年也才二十岁,虽说是不近女色,但偶尔开荤总当是不介意的,我府上有几个容貌姣好的舞姬……” 绯红翻身下马,含笑打断她,“现在公主府应该是没有一个活口了。” 宗政天香就跟丢了魂似的,“……死啦?” 她的面首们都没啦? 她难以接受自己富丽堂皇的公主府就这样沦为亡魂的坟地,冲着绯红发泄,“都是你,你这个疯子,你怎么敢干出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情——” “啪啪。” 绯红仅用两指,拍了一下长公主的娇媚脸颊,晃得她耳珠乱坠。 力劲不重,但威势重。 “醒醒,我的好姐姐,您醉生梦死、面首成群的时候,可没想过含章百姓水深火热,现在不过是死了几个面首,就觉得心痛难当了?” 宗政天香哑然无声。 她这个三妹妹,平日里的份量,总是轻飘飘的,轻易就忽略了她的存在,她太规矩了,就像是话本里的仕女,美丽,安静,却又不出挑。你永远都可以放心她,因为她没什么威胁。 而宗政国主的质问也随之而来。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这样做,是置含章于不义之地,满城都会沦为元魏的刀下血魂!还有,你是哪里要来的刺客——” “国主。” 那三公主似一柄艳丽的刀锋,出鞘便是绝杀。 “含章走到如今地步,您真的觉得您没有半分责任吗?我们的使节为何被凌辱?我们的子民又是为何被屠杀?您纵容奸臣,荒废国事,只会软下双膝向敌人献媚,含章还有存在的必要?不如拱手全送了!” “要了子民供奉,又不给子民庇佑,您还坐在那个位子干什么呢?” “三儿!” 国主夫人眼神哀切,“你怎么敢跟你父皇这般说话?” “逆女,放肆!” 温文尔雅的宗政国主第一次被绯红气得失去理智,他甩起手,狠狠刮了绯红一巴掌。 三公主不躲也不闪,任由嘴角溢血,一绺头发散落下来。 大家都有心惊肉跳之感。 她微微一笑,“受君父这一掌,是女儿以下犯上应当得的,不过——” “嘭!” 她手劲一转,同样扇了宗政国主一掌。 中年男人缺乏锻炼,又身体虚浮,被她打得摇摆起来。 “这一掌,替我含章打的,君父,您不配为君!” 众人面露惊色,国主夫人更是大叫。 “四章符已易主,如今含章国不国,君不君,臣不臣,我便代天之道,摄我国政,君父,您是要自己退位,还是我逼您退位?”绯红面带笑容,亲切随和,“还请您顾念那一丝父女亲情,场面不要弄得太难看,您放纵自己之日,应该早就想到今日之局吧?” 绯红低语,“与其被元魏羞辱,还不如体面的,把权力交接给女儿,往后史书里写的,便是我的狼心狗肺,天性薄凉。” “而您呢?您只是太爱了我这个女儿而已,迫不得已让位,又什么错呢?” 系统:‘……’ 您可真是一级洗脑大师。 宗政国主本身性情温和,说得不敬一点,那就是懦弱,耳根子软,他压制不了绯红的滔天巨浪,下意识转过头,去寻找帮手,但是举目四望,曾经熟悉的面孔全不见了,留下来的都是绯红的人马。 这些人宗政国主从来没有见过,都是陌生的,悍戾的,好像从骨血里就透着勃然的杀意。 跟他天生反骨的女儿一样,一等一的坏胚子。 除了国后跟他的儿女,宗政国主唯一熟悉的,就是那拄着拐杖、头发花白、站着巍巍颤颤的帝师,老头子弱得一阵风就能把他刮跑。不过可别小看这位老帝师,他是名副其实的四朝元老,门生遍布天下,逢年过节就属这老头子收得节礼最多。 最重要的一点是,老帝师最重长幼尊卑! 但凡有人敢越过这一点,他都要把人骂得跟孙子似的!最彪悍的战绩是在人家府邸前骂了三天三夜,中途学生们轮流喂水、捶腿、揉按脸颊,务必要让老师尽兴发挥。 宗政国主满含期待,“老师,您看……” 老帝师接到了他学生的目光,突然一个闭目,缓慢又轻柔地晕过去,在他倒地之前,孙子孙女早已熟练扶住了他,还嘱咐道,“爷爷,慢点晕,地上湿!” “……” 宗政国主顿感孤立无援。 他看向年轻的太子,好似又燃起了一点希冀,“宗政绯红,你怎么敢如此违逆,就算要继位,也是你哥哥——” 噗通。 太子撂袍跪倒,“儿臣自知资质愚钝,难当大任,还请君父另择贤能!” “……” 宗政国主柔弱又无助,被绯红压着,不得不承认她皇太女的身份,然而事到临头,他又懊恼反悔,觉得答应得太轻易了,一点君父的威严都没有,遂挣扎道,“我含章国玺还在宫中……” “在这呢!” 老帝师突然又不晕了,他老人家精神抖擞,腿脚刚健蹬了一下,让孙子拿来玉盒。 宗政国主:“?!” 老帝师甩开拐杖,双手捧玺,立即起了范儿,“天祸四野,世失其序……群凶肆逆,宗庙荡覆……惟皇三女灵武秀世,允执其中……授帝位……” “开疆辟土,日月长明!” 老帝师口吐利剑,气势雄浑。 “天意在我含章!” 众人齐声应和。 “天意在我含章!” 除了宗政国主,四周跪了一片,包括尊贵的国主夫人跟太子殿下。 辛小吉还没回过神。 女主,这,这就登基了? 她不是在做梦吧!这不是虐文的正确打开方式啊! “你干什么,还不跪!” 老帝师的孙女谢新桃低声叱喝。 辛小吉被吓得一抖,暗骂这封建社会的规矩真多,一边不情不愿跪了下来。她忽然想起在宴会上遇刺的老爹,还有自己也是被刺客追着砍杀,要不是她反应快,抱住了太子的大腿,她现在已经去地府做客了吧! 辛小吉不寒而栗。 女主要杀她?为什么啊?她跟女主无仇无怨的! 辛小吉刚冒出委屈跟憋闷,女主的目光就扫了过来。 “辛相之女,为何在此?” 宗政晚意低声开口,“是我带她回来的,她还这么小,很容易就……” “多此一举。” 绯红玩着玉玺。 “杀了。” 仅两个字,辛小吉遍体生寒,肢体微微颤抖。 “皇妹!”宗政晚意难以置信,“她才十四岁,还比你小……” “十四岁,就可以做很多事情了。”绯红扬眉,“比如,贪生怕死,出卖行踪,皇兄,你应当知道我朝国事为何软烂糜乱,该压的人不压,该杀的人不杀,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可不无辜,手上不也是沾了几条人命?” 绯红不相信辛小吉的节操。 她不是一条合格的咸鱼,看似与世无争,实则事事得利,她可没有那种圣母心肠,纵容对方吸食她的气运。 当然,辛小吉也吸不了,她身负天道,辛小吉的咸鱼系统再咸鱼个几万年,都压制不了她。 好运气哪有绝对实力来得稳固。 辛小吉涨红了一张脸,那是原主干的,又不是她! 辛小吉求饶的目光落在最近的长公主身上,她前不久才帮长公主赢了赌坊,她可不能划水啊! 宗政天香想起自己也干过这档子事,微微心虚,后退一步,没有为辛小吉说话。她跟辛小吉之前关系不错,花天酒地,臭味相投,后来辛小吉好运爆棚,宗政天香为了整点银钱,跟她合伙搞赌坊,关系又上了一层。 长公主义气感重,也喜欢给孤朋狗友出头,不过在突然崛起的皇妹面前,宗政天香决定暂避风头,免得引火烧身。 君父她都敢扇一巴掌,她一个长姐算得了什么? 辛小吉快哭了。 长公主好没义气!竟然不帮她说话! 她又看向太子宗政晚意,后者刚想说话,被绯红堵了一眼,慢条斯理地说,“皇兄,既然决定不掺和,那就好好不掺和,别嘴上说一套,手里又是另一套,皇妹我,最反感就是出尔反尔了。” 宗政晚意旋即闭嘴。 “怎么,都舍不得杀?” 绯红语气清淡。 “我来!” 帝师之孙谢新桃抽出背后的月牙刺,那凛冽寒芒吓得辛小吉白眼一翻,她疯狂呼唤咸鱼系统。 咸鱼系统语气也很无奈,‘宿主,作为咸鱼,此时此刻的我们也只能等死,也许是女主气运太浓烈了,压制了你所有的转机……’ 辛小吉才不想死,她是要当好运的咸鱼,不是死掉的咸鱼,她凭借着仅剩的理智,向宗政国主求救,“国主,国主,你救救我,我爹,也是为您——”辛小吉微微卡壳,她爹,好像是含章第一奸相。 “怎么不说了?”绯红好整以暇,“你爹投敌,引狼入室,作为辛晦之女,你吃的,穿的,都是出卖我含章的供奉,杀一个逆臣之女,你倒是委屈上了?” “杀。” 新君杀意盈满舌尖,吐字更是凌厉。 辛小吉嚎啕大哭。 虐文使我超强 第455节 “慢着!” 最终是宗政国主心肠软烂,他无法眼睁睁看着辛相之女,这么一个娇娇小小的家伙,成为新君的刀下亡魂,他语气含怒,“宗政绯红,你适可而止,逼迫父兄也就算了,你为何执意为难一个小姑娘?你的心肠当真天生是冷的不成!” “纵然辛相有错,但祸不及妻儿……” 绯红轻飘飘地说,“祸不及妻儿,那也要建立在妻儿没有危害的份上,我的好君父,您还是被捧得太高,也被蒙蔽得太深,宰相从我们家拿走的东西,足够他死上一万遍了,我若逮住他,势必千刀万剐,骨和肉一并分离。” 含章国主面色煞白,她怎么杀性这么重! 双方僵持了一下,宗政国主罕见强硬起来,“她不能杀,否则你我父女情谊就恩断义绝!” 他说完就有些后悔。 这一天宗政国主大起大落,对女儿也心存埋怨,口气不由得重了许多。 他本以为绯红会驳斥回去,对方只是嗤笑一声。 “行,这祸害,你们想带着就带着,将来上了断头台,可别怪我没先下手为强!”绯红指尖勾着暗扣,再度覆上了那张神鬼莫测的巫傩面具,那浓丽的色彩仿佛要流淌下来。 辛小吉抢回了一条小命,她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后背湿透,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马车接着上路,夜间偶尔传来几声金蛉子的鸣叫。 雪越下越密,覆盖了一切痕迹。 高崖之上,朔风刺骨。 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巫傩面具重新出现,俯瞰着移动的车队。 “明上,我们真要脱离太上皇他们吗?” 明上跟国主一样,都是含章对国君的称呼,为了区分前国主与现国主的区别,脑子活泛的谢新桃主动换了称呼,她继续说道,“您将精锐部队都留给他们,我们这边只有几个人,万一您遇险了又怎么办呢?” 绯红骑着骏马,怀中还有一位谢家公子。 ——老帝师托付的。 跟妹妹谢新桃的活泼爽利不一样,谢家公子谢柏翘是鳞都有名的病美人,走两步咳一下,走六步吐一口血,每次约他出去游玩的世家公子都很害怕,担忧自己会担上谋害帝师之孙的罪名。 偏偏谢家公子又菜,又爱玩,总是央求朋友们带他出门,人家看他病恹恹,困在不见天日的旧宅里,也不太忍心,咬咬牙带他出去了。人家游玩是轻装上阵,他们游玩得带上一群人,包括但不限于丫鬟、小厮、家丁、婆子、大夫。 还有一块随时就能抬走谢家公子的板。 这还不是要紧的,他们最害怕的是谢家公子各种死法跟姿势,往往是游湖游到一半就昏迷,放风筝放到一半就吐血,高高兴兴竖着出门,最后都是被横着抬回去。 因此谢家公子在鳞都有一个耳熟能详的名号,叫谢一半。 “咳咳——” 风雪簌簌扑来,这谢家公子在冰天雪地里陪老帝师待了半天,毛病又犯了。 他妹妹简直吓死。 万一哥哥在新国主的身上吐一身血,冒犯君威,他们会被扇下山崖吧?! 说时迟那时快,谢新桃手脚麻溜掏出了一片特制的布,正好用来接她哥飞溅的血沫——谢家为这位病公子可捣鼓出了不少东西,就比如鳞都的医馆大半都是谢家开的。 起先谢家不过是想治好大少爷从娘胎里带出的病,请的大夫越来越多,开的医馆也越来越大,加上老帝师学生多,众口相传,谢家一不小心就富可敌国了。 但她骑着马,还是迟了一步,谢柏翘嘴角溢出一丝血。 谢新桃捂住脸,完了,谢家要挂掉了! “唔!” 她依稀听见她哥呜咽了一下,像是被堵住嘴巴的小兽,而不是平常的“噗嗤噗嗤”,听着就教人害怕。家里每年都为她哥准备合适的棺材,在谢家离开鳞都之前,都准备到二十五副了! 嗯? 她叉开两根手指,正好看见她哥被国主从后头揽住脖子,两人的鼻尖相抵,嘴唇几乎要碰上去。 “现在不可以吐血,清除气味会很麻烦,你忍一下。” 唇齿呵出一段冷霜,喷在谢家公子的玉面上。 这新君分明还那么小,十五岁,足足比他小了十岁,个头还不到他胸口,偏偏她探过来的时候,压着他的脖子,存在感无比强烈。 “咕咚。” 他硬生生咽了下去,肺腑好似烧了起来。 绯红把他拉到胸前,贴得更紧,又将他白狐裘的兜帽翻了上去,毛茸茸的雪白领子盖住了他大半边脸,只露出公子姣好诱人的唇形。 “如今魏军大肆搜捕我宗政皇族,多人,不见得安全。” 绯红说了一句让谢新桃很不解的话。 “馈赠来得太轻易,总会有人不珍惜的。”她淡淡道,“那就只让他们摔得粉身碎骨,认清事实,含章已经不同往昔了,该收敛起那慈悲的心肠。” 她调转马头。 “走!” “驾!” 一段时间后,体弱多病的谢家公子被放上了马车,谢新桃过来给她哥喂食,顺便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明上说的馈赠是什么意思?……哥?” 谢家公子歪坐在柔软的绣垫,也许是骑马颠簸,他玉冠微斜,发丝凌乱,夹着一两片还未化开的细雪,而簇拥在蓬松领子里的脸庞,泛起了红晕,一路烧到纤颈。他用冰凉的手指捂住脸,试图遮掩可疑的滚烫,但就连他的手,都是热的。 方才策马狂奔,她一直紧揽着自己,不,应该说把他夹得很紧,没有一丝缝隙,生怕他会掉下去。 谢家公子躺过木板,也躺过棺材,唯独没这样亲密躺在一个少女的怀里。 此时的谢家公子已经把抬他上担架的朋友忘得一干二净。 谢新桃吃了一惊,“哥,你发烧了?” “没有,就是骑马有点……热。” 谢新桃眼神微妙,一副我知道因为我见证了你们的奸情的样子。要说她哥随时随地都要晕倒,扶他的家伙从家里人到外边的倒霉鬼,受害者与日俱增,加起来都不知多少了,她哥也没那么黏糊靠人身上的。 谢柏翘好不容易冷静了点,又因为妹妹的奇怪目光而升起两朵害羞的小红云。 聪明的哥哥决定转移妹妹的关注点,“明上是想让宗政皇族吃点苦头。” 元魏出使含章,本来是灭顶之灾,结果明上提前要到了四章符,部署数月,收到了奇效,宗政皇族也得以保留。但宗政国主过于心慈手软,竟然收留了奸相的女儿,哪怕对方人畜无害,谢柏翘也隐约感觉到了一种会坏事的氛围。 但明上只是警告了一句,此外就不再插手,而他老奸巨猾的爷爷,竟也默不作声。 大家都达成了一个默契。 只是……爷爷,您真要把我们托付给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吗?她比我还小十岁啊,好像很不靠谱的样子,谢柏翘轻不可闻叹息一声,在他死之前,也不知道能不能把谢家安排好。但爷爷作为诱饵,主动留在宗政国主的身边,吸引敌人的注意,让兄妹俩随着新国主得以脱逃。 他想,爷爷一定是跟新君达成了某种协议。 谢柏翘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保护谢新桃的安全,他体弱而难行房事,也不想姑娘因他短命拖累,成了寡妇,所以新桃是谢家传承香火唯一的希望了。 “……啊?” 谢新桃觉得这话没头没脑的,这跟宗政皇族又有什么关系? 谢柏翘气若游丝,似乎有些不解,“你连这个都不懂吗?爷爷教你的权谋……” 他心里却在想,要给新桃找个聪慧的夫君,改善后代的脑子。 不然太笨了,一点敏感嗅觉都没有。 谢新桃立刻摆上吃食。 “明上担心你的身体,特意给你弄热了,快吃!” 谢柏翘果真被她吸引了过去,端起小碗,秀气地饮着热粥,鼻尖还冒出一点薄汗,看着柔弱可怜。 一切正常,就是吃的时候脸有些红。 谢新桃松了口气。 她哥病是病了点,但脑子比她好使,能糊弄他可真不容易。 谢柏翘一边喝粥,一边提醒妹妹,“你既然做了明上的贴身亲卫,这些天要注意宽慰明上,莫让她伤心过度。” 谢新桃:“……啊?啊?为什么啊?明上好凶的,一个大嘴巴子过去,谁敢惹她?” 谢柏翘:“……” 算了,太笨了,教得太过反而就像露馅的粽子,不太美观,明上应当会喜欢一些质朴、纯真的孩子。 谢柏翘心道,他的小狐狸尾巴可得藏好点呢,毕竟从今日起,他就换了一个新主子。 年幼、阴狠又古怪的新主子。 就是小了点,可能接吻还要蹦起脚尖来。 谢家公子这般想着,生生把自己给想得高烧了。 谢新桃跳下马车,“我哥快要死了!!!” 谢柏翘:“……” 没那么严重,就是太久没亲近女性,小猫发春了而已。 第261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4) 谢柏翘扒着绣垫,气若游丝轻喘着,“新桃,新桃,回来……” 你哥还没死! 哗啦。 有人掀开了车帘,携裹了一身的雪粒跟凉气,“翘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她的巫傩面具就挂在胸前,鬼神般狰狞凶恶,而谢柏翘视线上移,那分明是清丽典雅、又尚且稚嫩的少女眉目,两张不同的面孔放在一起,色彩奇异又浓稠,仿佛要晕染下来。谢柏翘当即吞咽了自己的喘息声,因为她那一句突如其来的“翘哥”。 这跟他妹妹喊他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谢新桃那头小蛮牛,每次叫得又响又亮,活像他是个聋子似的,又好像喊慢了半句,他就要去见谢家的列祖列宗。 实际上他耳力好得很,能听见各种细微的、不易觉察的声音,爷爷为他的病四处求医,病没治好,倒是寻来诸国奇师,其中就包括一名隐世耳师,谢柏翘跟着他学了半年,对方就以公子聪慧我等自愧不如的理由,收拾包裹连夜逃离了。 哎,耳师也真的是,他就好学了点,至于一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惊恐样子吗。 在他众多的师傅当中,他最满意的是他的蛊师傅。人狠,话不多,上来就教他蛇蛊、癫蛊、金蚕蛊、三尸蛊。 虐文使我超强 第456节 倾囊相授,都是夺人性命的狠蛊。 当然,还包括,男男女女都喜欢的,情蛊。 他学成之后,总想下蛊,但他的朋友都不是什么精明的人,他很担心会玩死他们,这样就没人带他去外面玩了,遂一直没能实行,谢柏翘感到异常遗憾。 此时,看见新君的脸,他忽然,有一点,想下蛊。 最烈又最艳的蛊。 “翘哥?” 新君在他耳边唤他,指尖从他的额头摸到脸颊。 谢柏翘睫毛微颤,带着一股湿意,“明上,嗯,别摸了,尸体还没凉……” 比起这个,他更在意她的称呼。 “明上怎么……嗯,突然叫我翘哥?” 新君伪装成了元魏武官,除了身形单薄些,嗓音拿捏得恰到好处,又低又哑,“谢公子病体虚弱,干不来伺候人的活儿,做我随从容易露馅,不如以兄妹相称,日后我也好方便照顾翘哥,不叫人起疑。” “那……委屈明上了。” 她笑了起来,特意敷黑的脸庞有了少女的神彩,“怎会是委屈?我虽有哥哥姐姐,体统所在,也不好过分亲密的,如今可算得了一个温和有礼的哥哥,爱你敬你还来不及呢。” 谢柏翘心里流着蜜馅,却是黑的。 他想,我谢柏翘出身名门望族,却不是什么温和有礼的大哥哥,狐狸尾巴露出的一天,就是我爬上龙床的一日。 嗯,甚好。 病美人有些羞涩躲闪绯红的目光,低声道,“那束心就却之不恭了。” “束心?” “嗯,我表字束心,明上若不介意,也可叫我心哥,咳咳。” 谢家公子连占便宜都是一副娇娇弱弱喘个不停的样子。 绯红从善如流,“心哥。” 他咬着唇,弱气低吟,“二妹妹。” 他刚说完,就看见帘子边缘钻进了一颗脑袋,妹妹谢新桃正聚精会神看着,见自己被谢柏翘发现,也厚脸皮撑着双肘,笑嘻嘻地说,“我的好哥哥,你又舍不得死了,是吗?心哥,真好听呀!” 谢柏翘虚弱咳嗽了下,在绯红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娴熟地晕了过去。 ——这招,是跟老帝师学的。 晕,也要晕得舒服,有范儿,不能堕了谢家的门庭。 还有,新桃太话痨了,要知道伴君如伴虎,言多必失,所以当哥哥的,改天找个时间,给她善良地下个闭口蛊吧。 谢家公子料得不差,仅是一天的功夫,宗政国主的车马被截住了,起因是辛小吉沿途做了标记,引起了魏军的注意,很快就把他们五花大绑,绑回了鳞都,去见了元魏皇帝魏殊恩,而辛小吉看到旁边站着的老爹,想到自己的雪夜惊险,哭了出来。 “好好好,我的乖女儿,不哭了,不哭了,安全了。”幸晦连忙给她松绑,还夸她聪明,“幸好你留了记号,否则爹也没能那么快找到你。”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宗政国主脸色惨白,痛苦闭上了眼睛。 悔不听吾儿的劝诫! 国主夫人比丈夫还要镇定,她似乎早料到了这一幕,温柔地说,“国主,孩儿们都长大了,都有他们要走的路,你应该高兴,不是吗?”国主夫人只是有些遗憾,没能亲眼看到吾儿权掌天下的风光。 她太忽略那孩子了,害怕她受伤,便把她教得规矩体统,如今为帝为皇,一切都要重新学过了。但愿她能走得更远,不要像她父兄一样,仁慈却无能,总是连累亲族,还连累百姓。 魏殊恩淡淡道,“把他们押到涿鹿台,贴上告示,午时三刻,斩首。” 辛小吉似乎害怕起来。 “这……能不能不要杀他们?” 她还拿出了那块玉佩,她知道是他扔给她的。 “我救过你一命,你放了他们吧!” 魏殊恩从头到尾都没有表情变化,“是你。一块玉佩换一条人命,你要换你自己的,还是要换他们当中一个人的?” 辛小吉咽了下口水,她不敢去看身后人的神情,“那我,我换我自己的。” “很好。” 魏殊恩袖袍一卷,玉佩被他撞在墙上,碎裂开来。 辛小吉的眼底映出元魏皇帝冷血无情的侧脸轮廓,锋利得像出鞘的刀刃。 “宗政余孽,押下去,吉时处斩!” “是!” 涿鹿台,午时三刻,魏军要屠戮国主以及宗室。 魏殊恩要彻底结束开国一百七十年的宗政王朝。 在强大悍戾的军队面前,含章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任何一个国家的灭亡,都是累积了无数的矛盾,而含章的矛盾积攒了百年,病入膏肓之后,终于在此刻彻底爆发。民怨沸腾,却又凄厉恸哭,为他们的国主,也为他们将来被元魏奴役的日子。 有人嘶吼,有人咒骂,场面混乱一团,而在魏军的黑色甲兵前,他们无一例外哑了声,面上只剩下最凝重的情绪。 “副主。” 魏殊恩的心腹魏童凑上前来,低声地说,“辛小姐说,昨夜在麟甸,宗政国主将玉玺交给了皇三女,也就是三公主宗政绯红,是老帝师亲口授的。” 元魏皇帝的高挺鼻梁落下一片阴影,眼尾的朱红小痣也仿佛昏暗起来。 “就这样?” “辛小姐的情绪不是很稳定,也不想说话……”魏童说,“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吃了很久都不愿意出来,还、还骂您。” “骂我什么?” 魏殊恩漫不经心,他还想着少年相逢的小公主。 再次见面之后,那么细的手腕,怎么就藏进了冰冷沉重的袖箭,还想要将他置之死地? 说来也奇怪,辛小吉算是他的恩人,他初到含章,因为不习惯坐船,吐得昏天黑地,险些死在路边,身上的银钱也被盗儿摸走了。随后,横在路边惨兮兮的少年,被辛小吉当成了乞儿,救济了一顿,也让魏殊恩活了过来。 按理说,这种话本似的情节,他应该一眼钟情给他买包子的辛小吉。 但是没有。 他吃饱喝足之后直接溜了,为了不欠人情,他还把自己身上最贵重的玉佩丢给人家,权当结了一顿饭钱,然后两不相欠。 魏殊恩最讨厌就是纠缠不清的东西。 可是呢,他在寺庙外的鱼鳞松上,第一次听见那么令人心动的哭声,哪怕是她叫着鬼啊狼狈爬树的样子,他至今想起来,回忆里仍旧鲜活无比。他欺负她,逗弄她,缠得越来越近,越来越紧,少年还不知道那叫情窦初开。 现在他懂了。 他要将她捧着玉玺的手,环在他的腰间,压在他的床上。 元魏皇帝没有收集天下美人的癖好,但他想娇藏一个小公主,只属于魏殊恩的小公主。 “副主?” 魏童轻缓唤了一声。 自从要来含章,副主的心情便是一天比一天奇怪,还会莫名愉悦,跟中了蛊似的,可是也没听说含章有蛊人。 “……嗯?” 魏殊恩撩了下眼皮。 魏童就把辛小吉骂他的话原本转述出来,魏殊恩全程没有反应。 魏童又道,“副主,涿鹿台要不要加派人手,如今是三公主手握四章符,含章的四军都在待命,今天恐怕会有血光之灾。”这位三公主,也的确是狠得出乎意料,她带走的,都是宗政皇族的出色人物,那些平庸的,沦堕的,不怎么听话的,都被她全部舍弃,做了她的车前卒。 他们这次假借元朔小王爷的名义,就是想要深入含章,拿到四章符,将含章四军据为己有。 所有的计划都被一场滔天大祸中断了。 含章精美绝伦的宫殿被烧成了残垣断壁,也烧死了他们在朝野中当暗桩的官员,对于元魏将来管理含章是极为不利的。 要不是混进了一个辛小吉,恐怕他们也抓不到宗政国主等人。 “不用,含章的政权支离破碎,短时间内,她难以支撑起新王朝的意志,威胁不大。”元魏皇帝饶有兴致,“而且再多点人,吓着了三公主怎么办?” 魏童:“……” 行吧,您高兴就好。 越接近午时三刻,人群的声音就越小。 积雪被烈阳化开,成了薄薄的、清澈的流水。 他们好像在期待什么。 被捆束的宗政皇族仰着脖子,也隐隐露出一抹期盼。 他们想起了三公主那一句话。 “行,这祸害,你们想带着就带着,将来上了断头台,可别怪我没先下手为强!” 这是不是说明,三公主神机妙算,早就算到辛小吉会贪生怕死,出卖他们的行踪?众人心想,那三公主肯定会有后手,将他们一一全部解救,就像是她在国宴上做的那样!至于纵容辛小吉跟他们一起上路的事情,宗政皇族都觉得不是什么大事,日后他们不轻信他人就是了。 他们可是三公主的血脉亲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纵然犯了一时的小错,三公主怎么会不管他们呢? 怀揣着这样的美好念头,宗政皇族略微松懈了心神。 国主夫人知道,他们在期待一个力挽狂澜、扭转战局的救世主。 但她希望绯红不要来。 国主夫人清醒意识到—— 含章,已经不再是含章了。 而宗政皇族却沉湎在先祖的丰功伟绩里无法自拔,矜傲自负。他们需要一个深刻的、永久的、沾满了血腥的教训,否则,日后难免重蹈覆辙,还要软弱求着别人来救。 魏军设下天罗地网,就等着三公主为了一群蠢货飞蛾扑火。 国主夫人端正跪着,面容美丽清冷,谁也没想到,她第一句话竟然是对那个元魏暴君说的。 “魏怀慈,你喜欢我家三儿。” 被可能是丈母娘的女人喊着自己,喊的还是表字,这种新奇体验魏殊恩很久没有过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457节 他笑了笑,“徽音夫人,何以见得?” 国主夫人轻声道,“你在宴会上,看我三儿的目光,很是过火。” 魏殊恩并不否认,“三公主皎如明月,哪个少年不爱呢?” “可是——”国主夫人话锋一转,顷刻迸发见血的恨意,“你永远都得不到这一轮明月!魏怀慈,若教我儿知道,昔日在冷蝉寺予她陪伴的哥哥,今日成了祸我含章的戎首元凶,她只会把你的示爱的头颅踩进泥里!” 人们鸦雀无声。 恭谨柔顺的国主夫人……也会骂人? 骂得还有点脏,颠覆了他们之前的高贵典雅的印象。 魏殊恩翘起两边唇角,笑意不达眼底。 “国主夫人,洞察力真是可怕。不过呢,我与三公主的事情,就不劳您老人家在黄泉下操心了。” 国主夫人挑起一丝冷笑,“魏怀慈,黄泉之下,妾身等着你哭,哭吾儿为何不放过你,为何要一次次折磨你,为何将你的爱意弃如敝履!也是,世上儿郎千万,当吾儿坐拥天下,三千美男亦是唾手可得,又岂会因你一仇人而停留?” 魏殊恩彻底不笑了。 他的两粒眼珠似浸泡在冰水中,黑水银丸般,极清,极冷。 国主夫人不再理会他,先是冲着国主一笑,“夫君,徽音做到了,与你生死与共。” 她又对着老帝师歉然道,“您风光了四朝,最后一刻,含章让您受辱了。” 最后,她燃烧了蓬勃的母爱,怀着最深切的爱意,大笑着说,“祝吾儿……国运隆昌,江山永固!元魏,在未来,不过是我含章的膝下之臣!” 国主夫人一身红衣,宛若艳烈的火蝶,引颈就戮。 久久无声。 “夫人……夫人……徽音,是我识人不清,连累了你……” 宗政国主恸哭不已。 这位温和了大半辈子的国主,被逼到困境之后,似乎终于尝到了仇恨的滋味,他看向元魏军队随行的官员,密密麻麻,竟站了大半的含章朝臣,都是来送行宗政国主跟徽音夫人的,此时他们也面带哀痛,真心实意为旧主而难过。 不,那是豺狼虎豹的眼泪,没有一点价值可言。 他含章一向厚待朝臣,便是君王最讨厌的谏臣,也能颐享天年,儿孙绕膝。 他宗政清石,向来没有轻慢过每一位官员。 但臣子回报给他的是什么? 是背叛!是耻辱!是宗政皇族的灭顶之灾! 宗政国主放声大哭,亦大笑,“元魏,你们今日,尽管践踏我含章,践踏我宗政皇族,待来日,吾儿重夺国土,尔等终究为臣,为奴,为一切轻贱之物!” 宗政国主追随徽音夫人而去。 宗政皇族都惊呆了。 老帝师面色哀切,却不惧死亡,最后一刻,他闭上眼,感悟着万物,神情舒适得像是见了老友,在冬日里喝上一杯暖胃的小酒。 老帝师听见了积雪化冻、新芽初绽的声响。 ——剜去腐肉的阵痛过后,含章会重生的。 老帝师这般笃定着。 没什么好可惜的,他见不到了,但他的孙子孙女会见到。新桃他不担心,这头小蛮牛生机勃勃,无论在哪里都活得下去,就是一张嘴容易得罪人。至于柏翘,老帝师只能希望他少玩点人儿,世间不止他一个人精儿,又是那副娇娇小身子,人家一生气,不把他骨架子压垮就不错了。 啊,其实他还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孙子有生之年,能用上谢家的传家之宝,这孩子生来就带病,阴沉压抑的,没过多少快活的日子,若能有人怜惜他,那是再好不过了。 老帝师又想到自己亲手把兄妹俩托付给新君的场景。 她一个横抱,就把谢柏翘顶上了骏马,大孙子瞪得眼睛都圆了,险些露了狐狸尾巴。 老帝师嘀咕着,谢心心这个小狐狸,总有办法将人玩得团团转,他可不要一时上头,去做那种吹着枕头风的祸水妖妃,那他老谢家的清正威名毁于一旦,他谢万斯就没脸去见儿子儿媳以及列祖列宗。 一抹酒香袭来,勾起了老帝师的馋虫,他在混乱的人群中瞧见了学生的身影,用薄酒为他践行。 老帝师不由得失笑。 这群臭小子,算没白疼他们一场。 老帝师寿满天年,慢慢停止了呼吸,人群不由得放轻声音,生怕惊扰老帝师的亡魂。 午时三刻已到。 魏殊恩特意等了一会,见没有动静,他轻轻招手,眉眼尽是狠戾,“处决!” 涿鹿台飘起了大雪,却洗不净猩红的血。 当辛小吉从辛宰相的嘴里听见涿鹿血案,筷子里夹的鹅脯掉落下去,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死了?都死了?三公主没有救他们吗?!” 辛晦也神色古怪,“还真没有。” 人们期待已久的奇迹没有出现。 事实上,辛晦震惊于三公主理智冷血的处理手段,涿鹿台布下重重机关与人手,就等着她自投罗网,哪怕她劫人成功,也得留下大半的精锐,被元魏皇帝扒下一道血皮。但她自始自终,都没有露面。 当一个复仇者连亲族都可以衡量、舍弃、牺牲,那她的心性也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恐怖程度。 辛晦忽然背脊发凉,他有些急躁叫来护卫,多调动了两支巡逻小队,在宰相府轮流守夜。 辛小吉心情不好,软绵绵趴在桌面。 “三公主怎么可以不救他们呢,三公主这也太心狠了……” 辛晦察觉到了女儿的心结,宽慰她,“这是宗政皇族内部的事情,权力更迭,很正常,跟我们没有关系,你不要多想,来,吃一吃这荔枝白腰子,爹专门请来元魏的厨子做的!” “咦,冬天怎么会有荔枝?” “傻姑娘,那荔枝是假的。魏帝很喜欢这一道菜,春夏秋冬都要品尝,厨子们呢,自然要想尽办法满足。” 辛小吉一听他提起魏帝,心里怪不舒服的,“哼,我救他一命,他就给我个破玉佩,脾气还那么凶,分明是讨厌我……” 辛晦爽朗大笑,“魏帝哪里是讨厌你呀,他啊,不近女色,也就只有你收到过他的玉佩,心里肯定是特殊的。不过男人都爱面子,不好明说。” 辛小吉雀跃起来,还嘴硬,“我才不信呢。” 但她已经低头,迫不及待品尝起了荔枝白腰子,吃完了一道,还意犹未尽要再来一道,辛晦自然要满足她。 这次等得稍微久。 辛晦正要招人催促,房门被打开了,婢女低头,端上了菜肴。 辛小吉愣了一下,“怎么还盖着呢?” 她随后揭开,一颗头颅正死不瞑目对着她,辛小吉吓得大叫,一屁股坐歪在地上。 “什么人!” 辛晦厉喝,抽出了桌底下的匕首,却被婢女一把打掉,等她再抬头,赫然是辛小吉见过的面孔,谢新桃。 “辛相大人,辛小姐,又见面了。” 谢新桃的眼睛泛起血丝,尽管她知道爷爷是没有痛苦走的,但他老人家风光了一辈子,最后却被押着跪下,永远睡在涿鹿台上,她内心就燃了一片火星。在见到罪魁祸首之后,谢新桃的火星轰然爆发。 尽管辛小吉的确如太子殿下所说,是个十四岁的少女,但她干的事情,魏新桃无法原谅。 明上为了策划那一条逃亡路线,耗费了无数精力跟人力,还留下了精锐随从,本是万无一失的。 辛小吉搞砸了。 她用她一个人的命,换取了无数人的命。 谢新桃的月牙刺割开了辛小吉的后背。 “啊啊啊啊!!!” 辛小吉痛得大哭,她消耗积分,兑换了一颗又一颗的止疼丸、生肌丸、造血丸,可是伤口愈合的速度比不过魏新桃砍刺的速度,很快她就伤痕累累,满地打滚,她不停求饶,“不关我事,不关我事的啊,都是你们三公主没有救人,赖我没有用啊!” “爹,爹爹救我!” 她下意识向辛相求救,而下一刻被凄厉的痛叫覆盖了耳膜。 辛晦,正在被一群黑衣人千刀万剐! 是真的,千刀万剐。 辛晦执政二十一年,国主顺从他,大臣依附他,何等的风光人物,他还做着去元魏当高官的美梦呢,冷不防一夜之间,从荣华富贵跌落万丈深渊。他被剜得锥心刺骨,根本没有招架之力,只得噗通跪在地上,像是丧家之犬。 “三公主,三公主饶命,是臣被猪油蒙了心,臣愿意将功折罪,啊,不要剜了,我的眼睛!” 辛小吉吓得傻了。 而谢新桃冷笑,“辛小吉,你用不着挑拨我与明上,谁是罪魁祸首,我谢新桃清楚得很,所以今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你也别嚎了,看看,你爹都剩下一副骨架了,你也赶紧上路吧,我们还有下一家要去造访呢。” 辛小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不,不,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她疯狂地召唤咸鱼系统。 ‘脱离!我要脱离这个世界!积分我不要了,全给你,让我离开啊!!!’ 咸鱼系统没有回应。 辛小吉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听见系统的提示音,喜极而泣。 ‘2344,我们快走啊!’ [哔——程序发生未知错误——] 辛小吉寒毛直竖,崩溃般召唤。 ‘脱离!我要脱离!我不要在这里!我会死的,真的会死的啊啊啊!!!’ [哔——程序发生未知错误——] 模糊的视线中,她隐约看见了一道熟悉的人影,身边站了一个白衣裳的青年男子。 那少女国主说,“站远点,别脏了心哥的鞋。” 那男子迎风咳嗽,又拢着领子,温柔回应,“知道了,二妹妹。” 两人身处血腥之地,却从容的好似在赏花谈月。 辛小吉又混乱又痛苦,最后彻底绝望。 此时,含章皇城,在一处保存完好的宫殿里,魏殊恩束着火,很是兴味地走动着,偶尔翻一翻小镜子,摸一摸纤软的头绳,随后坐在那张小床上,玩弄起垂下来的四角金铃,还有公主亲自绣的小香囊。 魏殊恩爱惜摩挲着那小香囊上的柿蒂花。 虐文使我超强 第458节 含章遍地柿树,小公主自小便是吃着这个长大,她还尤爱柿膏儿,经常带来与他分享,尽管他并不喜欢那黏黏糊糊的玩意儿,仍旧违背良心说好吃,得到她一双满足笑眼,仿佛月牙掉在了里面。 他那时离开含章,她也是哭哭啼啼,亲手绣了一个柿子小香囊给他,歪歪扭扭的针线可比不得现在的精致流畅。 魏童一进门,就看见自家主子的浅笑。 像极了痴儿。 这话魏童不敢说出口,他疾走禀报,“副主,出事了,那些投奔我元魏的含章官员,半个时辰之内,被屠杀殆尽了!” 魏帝的手指一顿。 “全杀了?” “是,全杀了,没有活口。” 魏童从小就跟在魏殊恩的身边,从潜邸侍卫到帝王心腹,勾心斗角满门抄斩见得多了,但他仍旧为今夜这泼血如墨感到心悸。 太狠了! 这三公主比疯狗还可怕! “报!” 又是一道身影不顾阻拦奔到了魏殊恩的面前。 “陛下,我们的粮草被烧了!不仅如此,含章的粮仓也是十有九空,根本就是幌子!” “报!” 更急的军报来了。 “陛下,曲刃城传来急报,大承出兵了,他们正北上,想要将我们困死在鳞都里!” 魏殊恩将香囊揉捏得不成样子,脱出了一丝细线,他不怒反笑。 “好,好啊,前脚断我粮草,后脚攻我命穴,小讨厌鬼不哭了,倒是给哥哥送了一份天大的礼物。” 等他抓到她,一定教她明白大六岁的哥哥不是好惹的! “驾——” 鳞都城门大开,火光四起,人们惊慌逃命。当中有骏马飞驰,跳过了一截火势极大的门柱。 马上的人戴着傩面具,一身静穆黑服,腰佩狮蛮宝带,而在他的身前,是披着白狐裘的病弱公子,大半的面孔被银茸茸的兜帽覆盖。身后也跟着一队人,他们骑着骄骢,越过混乱,飞快出城。 驻扎在外的元魏军队早被血洗一通。 “明上!” 含章四军之一的幽流骑突袭了元魏驻军之后,奉命在城门等候,迎接新主。 “吁!” 新主斥停了骏马,在苍茫的雪夜里,回头看了一眼鳞都的西城门。大章门巍峨磅礴,似要定鼎天穹,将冲天的火光拦在它的身后。 怀里的狐狸公子从轻软白裘里探出一只手,搭在她握住缰绳的手背上。 谢柏翘轻声地说,“终有一日,我们会回来的。” 谢新桃大仇得报,吐了一口怨气,整个人都爽利不少,她吐槽哥哥真是太不懂事了,握法竟然是十指相扣,一点都没有当臣子的老实本分! 但新君纵容了谢柏翘,并且反握了他的手掌。 病美人轻轻娇喘,“嗯,明上,此地不宜久留……” 宗政绯红骑马离去,幽灵般的军队也随着她没入黑暗里。 逃亡的人们隐约听见—— “他日,若我归来,当洪水滔天,王朝唯我独尊!” 第262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5) 黄昏时分,驼铃声响。 一支商队远道而来,入住了碎剪关的一家客栈。 商队的主人是一个年轻的女子,说是女子也不准确,她身形单薄,个头娇小,唯有眼睛泛着利刃般的锋芒,让掌柜不敢轻易宰客。 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头戴兜帽的男子,分明是高大峻拔,却娇气地垂下脑袋,靠在女子的肩头,一副本人快要不行的样子。 掌柜很担心他今晚会死在客栈里,坏了客栈的风水。 碎剪关位于宝岩边塞,浩茫黄沙养出来的,都是精悍男子,众人冷不防看见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病美人,都有些稀奇地打量着,然而瞧见镖师们的凶悍模样,个个都静如鹌鹑,扭过头去,自顾自挟菜吃喝。 掌柜缓和着气氛,“诸位远道而来,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今日是本店开店三十年,诸位可要尝尝我家蛮娘亲自酿做的蛮酒,免费送的!” “蛮酒?这什么?” 那磨蹭在客栈外头不肯进来的年轻女子,一下子提起了兴致,她婀娜多姿,便是肤色黝黑,也难掩俊俏,诸客不由得暗自赞叹。 掌柜看得眼睛发直,忙不迭讨着黑美人的欢心,“好教姑娘得知,我家蛮娘出身南溟奇甸,虽然比不得龙荒朔漠、海市蜃楼、云赫连天的巍峨磅礴大观,但那地蛮烟瘴雨,多是珍奇歹毒之物……” 他还挑了一些姑娘爱听的话,“亦有蛊人,炼制情蛊,可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情蛊……” 长公主宗政天香听得失了神,双眸荡漾起碧波。 众人更是失望而叹。 这黝黑美人,摆明是有了心上人! 谢新桃不怀好意,故意跟她娇弱哥哥搭话,“哥,你知道情蛊吗?要不要学啊?” 谢柏翘无辜睁眼,是清风朗月、皎皎生辉的公子风范。 他一身正气斥责,“此蛊歹毒,学它作甚。” 嗯,谢新桃专属的闭口蛊可以炼制起来了。 “掌柜,开房,最好要两间头房。” 绯红瞥了一眼长公主,就不再理会。 掌柜不敢怠慢,翻上册子,面色为难,随即试探问道,“这还不巧了,最近豪客多,头房只有一间,您二位一起?” 话音刚落,那年轻男子苍白的脸庞飘上两朵微红的小云,贝齿轻咬着唇。 绯红轻笑。 “那就一间,我与大兄同住,我大兄体弱,劳烦掌柜精细照顾!” 掌柜闹了个大红脸,原来是一对兄妹呢。 这黏黏糊糊的,哥哥痴缠妹妹,真是教人好生误会呢。 身后的谢新桃翻了白眼,得,又蹭到了一间房,她看她哥今晚会不会爆体而亡! 谢新桃跟长公主同住一间,比头房差点,胜在干净,饶是如此,长公主也满肚子牢骚,“看看这床,又冷又硬,还有这桌椅,竟然缺了角,用木头块子垫着,万一摔下去怎么办?这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谢新桃撇嘴,这长公主的尊贵毛病又来了。 自从出了鳞都,众人汇合之后,一路上就她爱挑三拣四的,她哥被谢家养得那么娇贵,在没有条件的情况下,都愿意委屈自己,跟明上在马厩里睡了一夜,偏偏就长公主不乐意,提着裙摆,在外头硬生生站了一夜,最后把自己病倒了,还拖了好些日的行程。 不过明上也不惯着,下次长公主再因为娇气而生病,她带人就走,长公主追上之后,也不敢耍横了。 值得一提的是,前太子殿下,宗政晚意,他在半路跑了! 谢新桃简直目瞪口呆。 往日里她咋不知道太子殿下这么出格? 他就顺了几两盘缠,还留下了一封信,信的内容谢新桃没看,不过明上的表情很是玩味,“真是耐不住寂寞的雏儿,为了鱼水之欢,连国仇家恨都忘了。” 这话太腥了。 腥到她哥也脸颊发红,都不敢直视明上。 谢新桃不知道太子殿下又搞什么幺蛾子,但她知道长公主绝对是准备搞点大的。 这宗政皇族养尊处优,除了他们的明上,其余人好似天生都吃不了苦。 果然,在长公主把这间客房从床塌一路数落到浴桶之后,再看看客栈呈上来的豆饭、炙肉、酱食、苜蓿羹、蛮酒,又黑又粘的,长公主只觉得暗无天日,想要一头撞死在客栈的柱子上。 她实在是憋不住了,饭也没吃就蹿到头房去。 “吱呀!” 长公主推开房门,又急又快跨过门槛,正好瞧见绯红喂食,那谢家公子乖巧含着汤匙,眼睛瞪得极圆,如同受惊的狸奴。 她心头微痒。 在长公主的猎艳名录里,谢家公子谢柏翘高居榜首,可惜就是个病美人,还是帝师之孙,给长公主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动他。 她清了清嗓子,“你们,吃饭呢。” “进来不会敲门?” 绯红舀了一小块豆饭,稍稍放凉,送到谢柏翘的唇边,眼锋都不带扫的,但宗政天香觉得自己被刀子狠狠刮过,她讨好般笑道,“有急事,忘记了,妹妹,姐姐这次来,是想要……” “想要脱离商队,不去龙荒朔漠,而是去元魏建立情报点?” 长公主一噎。 她都没说呢,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太妖了! 长公主总怀疑她的三妹妹被妖祟上了身,但她不敢说。 “是这样的。”长公主放低身段,“龙荒朔漠,海市蜃楼,我知道妹妹权谋无双,肯定是能拿下的,但何不双管齐下?我们一边掌握蛮荒,一边刺探元魏军情……” 那妖祟似笑非笑。 “双管齐下,就凭你?别是到了元魏,风流快活去了。” 长公主舔了舔唇,“不会的,我可没有宗政晚意那样没心肝,用一封信换了银子,说跑就跑了,我在元魏定会好好经营咱们的情报根基,等你亲自来取元魏皇帝的项上人头。” 绯红搅动着苜蓿羹。 “人头有什么好取的?要身心都因我而痛,那才叫快活呢。” 虐文使我超强 第459节 长公主觑了一眼病美人,低声道,“你喜欢就行。” 原本长公主还想着长期说服,但绯红出乎意料批准了,她高兴得喜出望外,“保证完成任务!” 终于不用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受罪了! 而绯红话锋一转,将长公主的喜悦钉在靶子上,“你去元魏,替我寻一名神医。” 长公主眉头微跳。 “什么神医?” “自然是中原第一神医,倒水莲,他近期会在元魏定居,你将他绑来龙荒朔漠,我有大用。” 什么大用?该不会绑来给你当宠妃吧? 倒水莲容貌秀美出尘,可夺天姿。 长公主憋着自己的郁气,“好,我一定把人给你带回来。” 她几乎是有些急切走了,仿佛发泄着什么怨气。 “慢着——” 绯红又开口,长公主的脚跟钉在了门槛,手还没推开门。 “宗政天香。”她第一次这样叫她,“我允许你去元魏,是看在你为我含章立功的无畏上,倘若教我得知,你此行去元魏,不是为了收集情报,而是与男人们厮混,日夜寻欢作乐,你玩得有多浪,日后偿还得就有多狠,到时候别哭哭啼啼,让我顾惜手足之情。” “三年,我给你三年期限,不说一步登天,监听魏殊恩,你摸也给我摸到元魏高官的身边。含章子民供奉了你二十年,你给含章卖命二十年,没问题吧?” 长公主芒刺在背,“知、知道了。” 跑得更急了。 待长公主走后,谢家公子蹙着眉,做捧心状,双目也是雾蒙蒙的,又在流转之间,笼罩着一层轻薄又流光的鲛绡,“身心皆痛,是什么意思呢?” 他唇心微抿,好似下一刻就要因为心痛而死掉。 系统撇了撇嘴。 男狐狸精。 要是谢新桃在这,肯定又要对她哥贡献一对白眼儿。 “那是对别人。” “心哥为我出谋划策,定夺乾坤。”绯红很吃病美人这一套,将软羹触着他的唇瓣,“我心肠再硬,也不会让心哥痛的。” 贵公子面上飞上一抹流霞,他小口咬着汤匙,飘来一句。 “硬点也没关系,心哥又不易碎。” 绯红笑了一下,愈发爱怜喂他。 长公主与绯红分道扬镳,一个去往元魏仪都,野心勃勃要深入豺狼虎豹的腹地,另一个还是按照原计划,去龙荒朔漠寻找机会。 这个机会很快送到绯红手上。 龙荒朔漠,云赫连天,海市蜃楼,前者是草原的部族政权,后者则是沙漠王国。绯红伪装商队,前后都兜了一圈,发现龙荒有十六部族,第三部占据了丰美的水草领地,厮杀最为混乱,政权不断更迭,常常是子杀父,兄屠弟,女人跟牛羊是随时可以转让、掠夺的战利品。 绯红这一支商队,来自宝岩,专门出售一种伤药,由于奇货可居,迅速跻身为龙荒第三部的座上宾。 这个时候的第三部劫难不断,三部大人担心兄弟联手干掉他这个父亲,而哥哥呢,又嫉妒幼弟可以继承部族,幼弟也是胆战心惊,生怕睡觉被黑手伤害。 父子三人为夺权争得不可开交,当他们见到宝岩商队,几乎是第一时间要拉拢绯红。 绯红很狡猾,三头得利,就是不肯松口。 谁都没料到,她押的宝不是父子三人,而是部族的四公主龙荒雪蚕,她有着不输于男子的野心。联手很顺利,这位四公主异常欣赏绯红,拉着她骑马射箭,在草原上四处奔走,让谢家公子从一个离开绯红就要心慌的娇弱大兄变成了独自生闷气的小醋瓶子,每天酸气弥漫。 谢新桃受不了她哥这小心眼儿的酸笋样,也快乐加入了草原猛女三人行。 渐渐的,猛女谢新桃发现—— 这四公主是不是太黏她家明上了! 直女的她并未发现事情的严重性,还拿龙荒雪蚕的黏糊去酸她的病弱兄长。 “今天龙荒雪蚕又跟明上去狩猎了,带回来好大一头肥鹿!” “今天龙荒雪蚕跟明上去第七部了,好像是要搞他们,真是的,打架怎么可以不带我呢,非让我看家,生气!” “今天是明上十六岁生辰,龙荒雪蚕拉着明上去第九部喝酒扭腰去了!” 谢柏翘毡子一盖,幽怨飘出一口气,“给我准备棺材,要好看的,红色的。” 谢新桃闷笑。 到了龙荒祭这一天,谢柏翘受不了草原的昼夜温差,病恹恹躺下来,躺尸之前,他拉住谢新桃的手,“今天是龙荒的七夕节,你要看紧点明上,不要给她跟那女人单独相处的机会,明白吗?” 谢新桃:“?!” 谢柏翘:“否则你哥我做鬼也要教你念书背经。” 谢新桃:“……” 真狠。 谢新桃觉得她哥可能病出点情绪来了,迁怒一切跟明上走得近的人,结果,就在当天,龙荒雪蚕一马当先抢到了龙荒祭的头彩。 晴空彩绸飞舞,少女满脸娇羞,将那一颗珍贵的龙牙戴在了绯红胸前,众目睽睽下表白,“祈红,你娶我好不好?你很好,很吸引我,也能保护我,我想跟你在一起。” 谢新桃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她夹起马肚,一个狂奔,拽住了绯红的胳膊,“不不不不行!我,我姐姐不可以娶你的!” 龙荒雪蚕撅起嘴,“为什么不可能?我有第三部,第七部,和第九部,我可以给你姐姐最丰厚的嫁妆,她助我良多,我绝不负她!” 在绯红的里应外合之下,龙荒雪蚕夺权成功,坐稳了三部大人位置,也是龙荒朔漠最年轻的三部大人。 谢新桃咽了口唾沫,首次被草原女儿的热情吓到腿软,“我我我我们,我们还要回宝岩的!” 这不是嫁妆的问题,是性别的问题! 谢新桃想哭。 龙荒雪蚕急了,拽住绯红另一条胳膊,“中原虽好,但规矩也多,尤其还多了一个嗜血成性的元魏暴君,你们宝岩恐怕很快就要被蚕食了!宝岩动荡,动辄覆灭,还是留在我龙荒最好,有我龙荒雪蚕的一日,定不叫你们兄妹三人受苦!” 绯红笑道,“龙牙,我收下了,但是三部大人的情意,也许是太依赖我,才会产生的错觉。” “可是我……”真的觉得你比龙荒朔漠任何一个男人都要值得托付啊! 绯红温和抚摸她的脸颊,不容置喙。 “好了,三部大人也累了,该回去休息了。” 龙荒雪蚕被安抚了,她睁着一双比溪水黑石还要明亮的眼睛,“那你要记住了,不管出现了什么人,只有你是龙荒雪蚕的最爱。祈红,我喜欢你,你要永远留在雪蚕身边,永远都做我的龙神,与我一同守护龙荒!” 谢新桃噗通一下,真的从马背摔了下来。 好在技巧娴熟,谢新桃没有受到太重的伤。 龙荒雪蚕的侍女去扶她,谢新桃一个原地滚圈,屁滚尿流逃离了恐怖现场。 草原儿女真是太可怕了! 回去之后,谢新桃握住她哥的爪子,诚挚地说,“哥,棺材我给您造大大的,不然人多,太挤,你会喘不过气的。” 谢柏翘:“?” 谢新桃隔天还带回了一件龙荒卖得最好的男款红服,怜惜地说,“哥,我觉得你有生之年混不到正妻的位置了,顶天了也就是个贵妃,趁着人还在,多穿正红的,可能以后穿不着了,要珍惜。” 谢柏翘:“??” 第263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6) 绯红离开含章鳞都的第一年,她与龙荒雪蚕联手,收拢十六部族。 这一年,前太子殿下,宗政晚意,辗转多日未眠后,还是隐姓埋名,去了元魏仪都的一处郊外山庄,自荐当了一位小姐的西席。 他想,我并非要与七公主在一起,我只是想见一见她,见完就走。 也许是有过一次的经历,他对这位小姐的喜好拿捏得当,讲课引经据典,风趣幽默,常常引得她发笑。而且宗政晚意卸下了心头的重负之后,行事更为潇洒自如,师生暗生情愫。终于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小姐坦白自己的身份,“先生,我其实是元魏的七公主,魏妙熙。” “原来是七公主。” 宗政晚意早就知晓她的身份,拱了拱手,面上并无波澜,反而让魏妙熙对他的好感更甚。 魏妙熙俏皮一笑,“先生高才博识,想必也是家学渊源,现在可以让小女子见识一下您的庐山真面目了吧?” 家学渊源。 宗政晚意忽然想起了长眠涿鹿台的帝后以及老帝师,他们的死,正是这七公主的哥哥一手造成的! 他脸色煞白,哑声开口,“天色不早了,七公主还是快快回到庄子里,唔!” 七公主强吻了宗政晚意,“先生,我喜欢你,你做我的驸马吧,反正咱们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师生,没行过拜师礼,担不上什么纲常伦理!” “可是……” 宗政晚意内心苦涩,我会被宗政绯红弄死的。 “先生?” 七公主一身红裙,娇俏望着他。 “我十六岁了,哥哥要为我选驸马了,你希望我嫁给别的男人,给他生儿育女吗?” 这一刻,炙热的情潮冲垮了宗政晚意的理智,他不去想什么国破家亡,不去想什么身份暴露,更不去想三公主知道这件事会将他如何,他只想伸出双臂,拥抱他上辈子错失的女人,“妙熙,先生亦中意你!” 他们并不知道,这情难自抑的一幕,早已落在一双双冰冷的眼睛里。 宗政晚意又怎么会知道,自他踏上元魏国土的那一刹那起,他的行踪就不再是秘密。 帝王多疑,绯红更不会放纵宗政晚意这样摇摆不定的人物。 暗处,有人私语。 “不日会有去龙荒的商队,你跟着去,给明上带信,前太子宗政晚意,激吻敌国元魏七公主!还有这些年前太子的活动踪迹,都给带上!” “啊……啊?这个,激吻是不是有点污了明上的耳目……” “你懂什么,就是要这样形容,明上才会知道他们的感情到了一个干柴烈火的程度!”暗探头子比划着,“准确,准确拿捏,行吗?” 虐文使我超强 第460节 “原来如此,我懂了!头儿,难怪您是头儿!” “你知道就好!我们在这里都他娘的倒了一年的夜香了,可算是逮住了立功的机会,一定要让明上知道我们的舍生忘死,区区夜香,又怎么能阻挡的了我们复国的热情!” 一个月后,绯红就接到了这一封信。 送信的人敬业到什么程度呢? 他生怕绯红看不懂信的意思,还把手下的一对夫妻训练成两个演员,当着绯红的面表演起“激吻”、“搂腰”、“压倒在花丛”等丰富情节。 “咳咳咳——” 谢柏翘拥着雪白的狐裘,面上驮着一团红晕,见绯红看过来,他正经且虚弱地评价,“这前太子会的姿势倒是很多。” 换做是他,这一通下来得吐血而亡。 腰真好。 谢柏翘由衷羡慕。 系统:‘宿主,我觉得这只狐狸又在想一些不正经的事情了。’ 绯红:‘让他想吧,吃不着的,怪可怜的。’ 系统:‘……哼。’ 绯红闷笑,系统这是吃哪门子的飞醋。 “明上?” 人们的目光都望过来。 而绯红早已收敛唇边笑意,只留一道意味深长的弧度,“你回去,给宗政晚意带个口信,让他从七公主的嘴里,尽可能撬出更多的秘密,比如官员的把柄,或者她哥的弱点,我要每个月都知道他们的动向。” “若是做不到,或者宗政晚意为了七公主,故意欺瞒你们,出卖我含章情报。”她凉薄眯眼,“要紧时刻,你们可以先斩后奏,给我做掉他,他已经是废物一个了,留着只会成为我含章的心头刺!你们大可拿着宗政晚意的人头来我这边领赏!” “是!” 暗探们没有一丝犹豫,哪怕他们杀的是他们差一点就要效忠的国主。 如今宗政国主的三子一女,在离开含章之后,各自的表现已经很清晰了。 他们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自己跟谁才是最有希望的。 复国不是儿戏,每一刻都有人会死去,他们踩在同胞的尸骨之上,便是哭着也是隐忍的,生怕自己的软肋会被敌人抓到,所以他们怎么能相信并且效忠一个沉浸在情爱里的主人?含章浴血重生,不再需要软弱。 宗政晚意沉浸七公主柔情蜜意的第二年,龙荒十五部以第三部为首,完成了草原政权的统一。 也在这一年,龙荒雪蚕厌倦了部族之间的厮杀,越来越多的事情都是由绯红出面,十六部权力也由此逐渐倾斜。 在新的龙荒祭上,龙荒雪蚕看上一个跟绯红有些相似的男子。他是云赫连天的一名青年,名唤赫连启,他善骑射,一身肌肉,勇猛非常,他夺走了龙牙,并且郑重交给了四公主。 当晚,龙荒雪蚕湿着绸缎似的头发,躺在绯红的腿上,任性地说,“你不娶我,我就嫁给别人,我要气死你!” 父兄只会争权夺势,母亲又重男轻女,龙荒雪蚕之所以选择强大跟野心,是想要得到更多的关注,现在有了祈红,她才知道,原来她想要的是呵护,是像个小女孩一样无忧无虑的。可惜,这个来自中原商队的女子并不接受她。 不过,龙荒雪蚕是真的想要跟祈红永远在一起,夫妻也好,姐妹也好。 所以她选择了跟云赫连天联姻,为她的红铺路,她们一统漠北。 龙荒雪蚕出嫁的那一天,也是绯红继任部族大人的一日,她被冠以龙荒之姓,成为名副其实的龙荒女王。 绯红就穿着那身十六部大人的服饰,给龙荒雪蚕送嫁。 她将新娘子鲜红的、饰着薄金片的头巾拢在手心里。此时,绯红十七岁,身形不再纤瘦细弱,她有意锻炼自己的肌肉,而在两年的骑马狩猎当中,配合游牧部族的饮食,绯红的个头疯狂拔高,都接近一个成年男子的身高了,胸与腿皆是清晰分明。 长时间的日照也让绯红皮肤颜色加深,从少女的薄透晶莹的雪肌,变成了性感蜜红、灼灼泛光的褐色肌——龙荒部族彻底相信了她是中原跟龙荒的混血,不再抗拒龙荒祈红的继任。 “想回家了,跟我说一声,我风雨无阻接你。” 绯红吻了一下新娘子的额头。 “你要知道,我是你的龙神,遇到任何困境,唤我一声,我就去救你。” 龙荒雪蚕红着眼睛,她紧紧抱住绯红,随后在催促声中,坐上了云赫连天的骏马,新郎牵着她逐渐远去。 龙荒雪蚕恋恋不舍地回头。 天廓淡蓝,她的龙神一身薄金红服,艳丽夺目,如同暗夜里永恒的焰火。 她为此悸动,又为此失落。 新郎有些吃味,“你这么喜欢十六部大人,怎么不嫁给她呀?” 龙荒雪蚕更气了,头巾翩飞,踢了新郎一腿,“你以为我不想吗?我龙牙都送出去了,可人家要男的,我要是个男的,还轮得到那些小子?!” 新郎笑着求饶,“好,好,是我的错,下辈子我给你们当儿子,行吧?”为了娶得美人归,他可是下了不少的血本,得知这美人喜欢骑射好的,在家里苦练了两年,才敢出来拐人回去,好在事情是顺利的。 赫连新郎说,“等我们回到云赫连天,我一定说服阿爹、阿母、阿兄,跟龙荒缔结盟约,我答应过你,就不会食言。放心吧,雪蚕儿,我会做得比龙荒祈红更好的,日后你一定会更加爱我!” 龙荒雪蚕抱着胸,“哼,看你表现,我家祈红什么都能干,你嘛,日后再看,要是没有祈红的一分,你看我跑不跑。” “别跑,别跑,我都听你的就是了!” 迎亲的人们皆是发笑。 这两口子关注的点儿可真不同! 当龙荒与云赫连天联姻的时候,魏殊恩消化了含章,率领着元魏,飞快蚕食着大承与长横,王朝版图扩大了一倍不止。 而作为元魏的国都,仪都,愈发兴盛热闹。 长公主宗政天香就是在一个烟雨朦胧的季节,邂逅她上辈子的情劫,对方冒着薄薄细雨,疾步走在街上,似乎赶着去什么地方,宗政天香拦住了他,媚眼如丝,“这把伞给你了,拿着。” 谪仙还是一副不堕红尘的模样,冷淡道,“不必,多谢。” 便从她身边经过。 宗政天香却为他转身的背影失魂落魄,闷闷不乐了好几日。 监视她的暗探相互交流。 “那应该就是神医倒水莲了吧?怎么样,要不要把他捉回去?” “还是先等等,明上说了,给长公主三年的期限,若三年期限一到,她隐瞒不报,我们抓他们回去,理由才正当!长公主毕竟是明上的长姐,再废物咱们也要掂量她的份量!” “说的也是。” 于是暗探们从这一年头等到年尾,从奉怀七年等到奉怀八年,等到长公主开的小倌馆都快倒闭了,她还没下定决心。这第三年间,在龙荒的绯红已经跟赫连部族勾搭上了,出兵朔漠,瓜分战果。而在长横的魏殊恩一边给小公主物色驸马,一边将长横的邻国参星收入囊中。 同一时间,中原男帝跟草原女王的传闻声势至烈,有一种王不见王的见血封喉。 暗探一面为自己的主子强大而高兴,一面对长公主的行为感到迷惑。 “至于吗?都两年了,小倌馆都要倒闭了,长公主还不把神医抓回去?” 最令他们感到不解的是,神医得罪了人,当晚长公主就把那中年权贵睡了一遍,还让他不要找人麻烦,否则她再也不跟他好了。 暗探:“???” 人家有家室的啊,你也不嫌啊,我的公主!!! 总而言之就是很迷惑,长公主让他们见识到了什么叫做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别提了,你是不知道前太子,那更离谱,都要当敌国公主的驸马了。” “……啊?不是吧?前太子潜入这么厉害?” “厉害个什么呀,听我那兄弟说,人家是真的陷进去了,之前还写一两篇祭奠国主跟国主夫人的,那叫一个感人至深,现在彻底搁笔了,还把一些宗政皇族的痕迹都给烧毁了,我看前太子是不肯回头了。” 暗探们心有戚戚然。 “主子可真不容易,难得有兄弟姐妹,以为可以扶持,同舟共济,结果全是拖后腿的!” “唉,别说了,还不如没有呢!” “真让太子跟长公主复国,我家老先生死不瞑目!” “不是,他们到底怎么下得了嘴啊,那可是杀父、杀母、杀我含章子民的仇人,我的刀都饥渴难耐了!” “嗨,还能有啥,爱呗!” 众暗探被这个答案恶寒了一阵,随后就说,“这是第三年了,既然长公主做不出什么功绩,也不肯抓人回去,我们只能动手了。” 他们一致达成默契。 长公主终于找到了机会,约她的心上人去亭中见面。 那谪仙一袭轻衣,束着雪般的发带,整个人也好似一株细瘦清寒的梨花树,他取下诊箱,进入正题,“姑娘有甚么不适?” 长公主目不转睛,娇柔地说,“我得了一种病,吃也吃不好,谁也不睡着,一闭上眼,都是同一张脸。” 她凑得近了,香气扑簌而来。 “姑娘应是得了相思病。”谪仙又把箱子挟上了,转身就走,“此病唯有姑娘的心上人可解,在下告辞。还有,在下的时间很珍贵,请姑娘玩耍也要看人。” 长公主笑得花枝乱颤。 “莲大夫,你既然来了,怎么还想着走呢?” 她敲着掌心。 霎时间,黑影遍地,手里还捏着两个麻袋。 宗政天香:“?!” 这麻袋好生熟悉。 长公主眨了下眼睛,心里想着人是不是太多了,她记得自己没叫那么多的,还未捋清状况,就被闷棍敲晕,套进了麻袋里。长公主再次醒来,是在一个马屁股上,她被颠簸得破口大骂,“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驾!驾!” 伴随着骑马的轻喝声,有一道嘶哑的男声回到她,“我等奉命行事,还请长公主不要为难。” 同伴则说,“长公主,三年之期已到,你寸功未立,还隐瞒重要人物的线索,现在你该跟我们回去,去明上那边交代了!” 长公主心口一滞。 三年?三年这么快就过了?她分明还没做点什么! 她又想起同在亭中的神医,“莲大夫呢?你们把莲大夫怎么样了?你们要是敢动他,我就千刀万剐你们!” 暗探们都没说话,专心赶路。 明上虽是冷血无情,但也赏罚分明,这是长公主的错处,不会怪罪到头上的。 千刀万剐? 虐文使我超强 第461节 恐怕这位长公主要比他们更早挨一顿皮肉之苦了。 于是,当长公主吃了一个月的灰尘跟砂砾之后,她终于被人绑进了龙荒,还被抬入了一座华丽尊贵的毡房。 “长姐,别来无恙。” “呜呜!” 有人拿掉长公主嘴里的布条,她没好气地说,“咳咳……你用的是什么人,都快把我勒死了!” 她来不及担忧自己的处境,“莲大夫呢?快把莲大夫放出来,别把他给闷坏了!” 语气里满是对心上人的关怀。 冷不防,一双褐色眼睛凑近。 长公主哎呀娘呀叫了起来,“你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了?我的天哪,这也太黑了吧!” 晒成跟绯红同款蜜褐肤色的谢新桃略带不满,按着腰边的月牙刺,压住自己的怒气,“哪里比得上您啊,长公主,在元魏仪都里吃香喝辣的,养得倒是白白胖胖的,还把我们的明上忘得差不多了吧!” 长公主回到自己的大本营,也威风了。 “你一个帝师孙女,算什么东西,也敢这样跟本公主大呼小叫的。” 绯红眼皮都没撂,“新桃是我妹妹,将来的第一侯,你一个亡国公主,无权无势,算个什么东西,敢污蔑我的侯,新桃,你手痒了没,赏她两个巴掌。” 谢新桃笑嘻嘻地说,“谢明上为我出头,不过还是不要了,长公主的脸多少天没洗了,我怕脏手。” 这话把长公主气个倒仰。 “谢新桃,你个混——” 意识到绯红在看她,她不情不愿吞下了自己的抱怨。而绯红却没放过她,支使了暗探,“你们,给长公主清一清脑子,亲自告诉她,她在仪都三年,究竟干了什么好事情。” 暗探轮流禀报。 “长公主在仪都开了一家小倌馆,收集情报。” 这正常,她也只能想到这种地方了,绯红没有出声。 “然后长公主亲自教小倌……嗯……勾引……” 也许这是个人特色呢,绯红似笑非笑,也保持了沉默。 “有个小倌家境贫寒,长公主补贴数日后,觉得不是办法,就把小倌收了,厮混了两天一夜才营业,还错过了一位元魏高官的情报。” 这就离谱了,还真去睡男人去了。 “掌嘴!” 啪,清清脆脆一巴掌,长公主避无可避,她悲愤不已,“你在监视我!” 绯红坦然承认,“对,就是监视你,你跟前太子都是一路货色,见了异性便是走不动道,什么任务都忘光了,我给你钱,给你人,让你为复国做准备,难道还教你去元魏花天酒地的?” “再掌嘴,执迷不悟。” “啪!” 暗探接着汇报,“长公主她……” “啪!” 等到前两年说得差不多,长公主的脸也肿了,暗探才说到神医,“长公主隐瞒了倒水莲神医的线索,还为了替他摆平权贵,嗯,跟人进房间去了,事后长公主也没想到要联系我们,还一拖再拖,我们实在没办法,就把长公主跟倒水莲神医一齐请来。” “你们这是请吗?麻袋加闷棍,你们还上瘾了不成?” “什么权贵?” 另一个麻袋里清冷出声,长公主快要炸成炮仗的心脏立即熄火了,结结巴巴的,“莲,莲,你,你醒了。” 在绯红的示意下,暗探松开了麻袋的绳索。 发丝泅黑,肌肤胜雪,他像是一头披着素羽的遮咤迦鸟,从佛前青莲堕入红尘人间,也许是手脚僵硬,他刚挣扎出麻袋,就噗嗤一下,摔在了绯红的脚边。谪仙还没有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他虚虚眯着眼睛,扬着纤细的仙鹤颈,茫然看着来人。 蜜褐肌,薄金红服,异族风情,这是谁? 绯红心道,涩爆了。 大概是怕他会叫出来,暗探往他嘴里塞了一块硬布,粗糙的边角把他的两边唇角都割破了,而那块布又被他不知用什么方法,吐了出来,只留几缕透明如璃的涎水挂在颔骨,被那雪肌一衬,宛若瞻博迦花上的朝露蛛丝。 难怪吃惯了无数名菜的长公主,对这么一个人物念念不忘。 他便是经过,再也无人可以取代。 而一只银缕乌靴踩在了谪仙的仙鹤颈上,略微用力,对方呼吸急促,青筋拔起,更像是濒死的旱莲,他断续嘶叫,“你……” “放开他!你放开他!不要再踩他了!” 长公主心痛难忍,“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放他走,我来承担!” “嘭!” 一截匕首锋利插在长公主的腿边,划破花毯。 绯红扬眉,“你来承担?好,那你就承担。” 长公主嘴唇哆嗦,又气得发颤,“宗政绯红,你当真要这样不顾念姐妹亲情?” “噗哈——” 龙荒王纵声大笑,胸脯起伏,那颗狰狞龙牙剧烈摇晃,“姐妹亲情?宗政天香,你现在才想起来,你姓宗政,你名含章了吗?”绯红拔出她身边的匕首,用刀背抵住她的下巴,“你跟太子什么来路,我清楚得很,重来几次,都是窝囊废物!” “你不会忘了,你这条命是怎么留下来的罢?是那一夜,是徽音夫人,她知道辛小吉会坏事,特意放慢了行程,让你跟太子事先脱逃,被我们接应到。你口口声声为了含章,明知道辛小吉会坏事,为什么不事先杀掉她?” 宗政天香被逼得冒出了热汗,她躲闪着,“是夫人让我们先走的,我也不知道会发生那种事……” “是啊,你不知道。” 绯红笑容讽刺,“那涿鹿台的血,你总该知道了吧?徽音夫人跟老帝师以自身为诱饵,保全了你们,他们的祭日,你可还记得?噢,那一天啊,你跟新收的小宠物在翻云覆雨,顺带想念一下你的心上人,对吗?” 宗政天香只觉自己被扒光了,特别还在心上人面前,她又羞又恼,“你别说了,我,我事情很多,哪里记得住!” “嘭!” 她胸口一痛,被绯红一脚踹倒。 龙荒女王变了一副模样,眉梢如刀,鬼气森然,“可我记得,含章人都记得,癸酉年,冬末,十二月二十四日,涿鹿祭血,父母皆亡,皇族衰败,国土皆沦丧敌手!此生不踏平元魏,我宗政绯红誓不为人!” 此刻,远在元魏,大军班师回朝。 魏殊恩一回来就听见糟心的事儿,七公主跟一个西席好上了,小王爷魏元朔则是有些坐不住,算着他回朝的日子,前一天就溜去了南溟奇甸,说是要学什么蛊术,增长见识。他捏了捏眉心,这要不是亲生的胞弟胞妹,他一脚踹出去喂狗。 魏童:“对了,副主,您的粉鼻头,又越狱了,还把您的旧衣扯烂了。” 魏殊恩:“……” “不说他们,域外那边有什么动静。” 宝岩国最接近域外的国家,元魏早就垂涎已久。 魏童禀报,“龙荒跟赫连,似乎有意再度联手,出兵海市蜃楼,整合域外势力。” 魏殊恩解开外衣,又将那破旧的香囊捏在手里,反复按压,“可查到那龙荒王是什么来头?这么活跃的人物,最近才冒出来。” “听说是中原跟龙荒的混血。”魏童迟疑,“她本来是宝岩商队的领头人,后来到了龙荒,得了四公主的赏识,不知怎么的,迷得人家神魂颠倒的……” 话本都不敢这样写的! 魏殊恩不住发笑,“这女人倒是有本事,你安排下,我们微服,去龙荒朔漠!” 他秀丽狭长的眼眸泛着点鳞光。 “我那黄泉之下的丈母娘,便是域外血脉,蜃楼的公主,说不定,我那小公主,已经哭哭啼啼去找她的外祖父,要将我千刀万剐不得好死了呢。” 宫人们急匆匆端起一坨面团,往魏殊恩面前送,“陛下,粉藕找到了!” “喵?” 这小东西试图掩饰它的屡次出逃的罪状,却在魏殊恩伸手抱她的时候,在他脸上挠了数道血痕。 最后粉藕被五花大绑,小爪子捆得跟蒸螃蟹似的,老老实实窝在魏殊恩的怀里。 “这不就老实了?” 他点了一下那湿润的小粉鼻,然后抓起它的四肢,脑袋埋在狸奴纤软温暖的小肚子上。 魏殊恩吸了一会儿猫,发现它破了点皮,他让宫人拿来膏药,仔细涂抹,自言自语地说,“跑得再远,还不是要被抓回来,一身都是伤,何必呢。” 就像她逃得再远,飞得再高,最后被他剪断纸鸢的细线。 会永远坠落在他的怀中。 第264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7) 绯红的责斥,让宗政天香难堪地哭泣。 此时的她尽管满肚子的怨恨与不满,但在绯红的强势面前,她根本就没有反抗的可能性! 她要是再多说两句什么,你那么厉害,你怎么不把人救出来,她绝对会被宗政绯红拧了脑袋,踩在脚下踢的!她已经不是三公主,不是她柔弱规矩的三妹妹了,那可怕的妖祟肯定完完全全侵蚀了她的身体跟灵魂! 她的内心尖叫着,想要揭穿绯红的真面目,但是—— 她的身后是一双双冷漠的眼睛。 这群人彻底被宗政绯红驯服了!他们盲目追随三公主,没有人会相信她这个荒唐却真实的长公主! “带她下去。” 绯红疯狂的情态又转眼间消失不见,只有眼尾堆叠起的一抹猩红,似乎还能证明着这个疯子的残暴之色,“给她的脸好好上药,她脑子坏了,也就这里比较值钱了。” 宗政天香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立即明白绯红的意图,“你干什么?你想要对我干什么?我,我不嫁,我不联姻!” “怎么,为了一个男人,你献身得倒是快,为了我们的国家,你又清高尊贵起来了?”绯红睨她,“我说过了,含章子民供养你二十多年,你若没有下定决心去见阎罗王,将所受的一一偿还,就听我的命令行事,宗政天香,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这次你再抓不住。” “我会让,十二月二十四日,成为你的祭日。” 长公主被人如野狗般拖了下去,公主的金尊玉贵碎了彻底。 系统忍不住发言:‘宿主,你为啥要留着长公主和前太子,添堵?’ 绯红挑眉:‘我看起来这么贤妻良母了吗?’ 系统:‘……’ 虐文使我超强 第462节 为什么留着?自然是有利用价值。 含章开国一百多年,夹在元魏跟大承之间,能屹立至今,绝非一夕之功,除了国主软弱,太子和长公主又被养得废了点,其他的可不是简单人物,就比如老帝师,收过不少的异族学生,龙荒、朔漠、赫连、海市,一点一滴拼凑出域外的势力动向。 而谢家公子的老师们,那更是大手笔,南溟奇甸的耳师、蛊人、控蛇者。 徽音夫人典雅端庄,出身域外的海市蜃楼,是蜃楼的公主,却因为一次意外,做了海市的奴隶,随后辗转流亡,到了含章,被宗政国主一见钟情,不顾众臣的反对,将她迎为国后。这些,是谢家公子亲口告诉她的。 域外,中原,两条线紧密交织了起来,谁是利者,谁是间谍,尚且不分明。 那些蛰伏的,藏匿在暗处的,正在跟随着,窥伺着。 当然,这些不过是虐文的背景跟世界观,他们的存在是为了给男女主提供一个可供活动的舞台,至于舞台之下的暗礁与冰山,是剧情里的一点小波折,加速推进男女主的情感发展。 从徽音夫人瞒着她,将前太子、长公主分送出去的时候,绯红就知道,宗政皇族还留有后手,他们不会完完全全信任一个暴起的夺权者,因此他们将势力平均分给了她、前太子、长公主、小公主。 而绯红要做的,就是以绝对优势,完全压制其他竞争者,消化含章蛰伏在暗处的实力,相信再过不久,属于前太子、长公主的资源会自动找上门来,丢掉高傲,奉她为主。 ——希望你们不会太让人失望。 绯红低语。 否则就白白浪费了她三年的等待。 在谋权篡位这种事上,绯红异常有耐心,为此她不惜以暧昧的态度,纵容、捧杀所有的竞争者。热衷王朝拼图的男主已经快要一统中原诸国了,她手段不狠点脏点,怎么跟他抗衡?等着失忆跟流产? “那么,现在我们来探讨,倒水莲大人的未来——” 这翻脸无情的龙荒王转眼间如沐春风。 “我宗政皇族情报泄露,您是要乖乖听话呢,还是需要上刑一顿再听话呢?” 倒水莲:“……” 他是被迫,听完,全程的。 他用脸抵着毯子,磨得发疼之后,总算支起了脊骨,半坐在地上,“你想如何?” “滴天髓。” 绯红伏在他耳边轻道,“我要你三日之内,配制出滴天髓,否则,我放野狗,吃了你这一架清高的骨。” 倒水莲密睫一颤。 滴天髓,是一种失传已久的惑药,它可以让服用者在一夜之间,失去所有刻骨铭心的记忆。它的珍贵之处在于,它不会让人变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废人,它只是将某些记忆隐藏起来,越是痛苦的,越是深刻的,就忘得越是彻底。 “你要此物何用?” 倒水莲呼吸轻缓,“我虽有此方,但从未炼制成功,唔!” 他的唇上抵住了一根拇指,圆滚滚的丸子滑进了他的喉管。 “这是,龙荒特有的笑靥金,它是从中原的药谱改进过来的,是不折不扣的,情药。”那气息在耳边吞吐,“从此刻起,它就会发作,让你蚀骨挠心般痒,等到第三夜,还是没有吞服解药,我的倒水莲大人,你就完了,你会像一条野狗,哭着让我……” “卑鄙!如此下作!” 谪仙动了怒,面带红晕斥责她。 绯红哈哈大笑,“三日后,滴天髓成功,解药自当送到!” 她打了个响指,倒水莲被人放了出来,随后又有人不断进出,将绯红这些年收集的药材搬了进来,倒水莲眸色加深,“你跟我师父有什么关系?” 绯红暗道,能有什么关系,不过是超前点播。 她留下倒水莲跟监视的人手,出了毡房,而谢新桃也凑了上来,搓了搓手,“那个笑靥金……” 绯红斜了一眼。 “想干坏事?” 谢新桃厚着脸皮讨要,这可是好东西啊,给她哥带一份回去,省得他老说她是小笨牛,跟在明上身边三年,她学得多了,也是有玲珑巧思的好嘛!谢新桃得到了绯红的赏赐,急哄哄跑到谢柏翘面前,“好东西,这可是好东西,哥,你当正妻有望了!” 随后谢新桃就着重讲述了笑靥金的作用。 岂料她哥突然拿出了一个玉盒,里面是一颗拳头大的黑丸子,把人看得一愣一愣的,“这是啥?” 谢柏翘幽幽地说,“谢家传家之宝,三天三夜,让心上人爱上我。” 你那小玩意儿,真是小巫见大巫。 谢新桃很羞愧,觉得自己手里小小一颗,放不上台面,但旋即她就抓住了重点,“这个比婴儿拳头还大,卡在喉咙怎么办?而且哥你身体这么差,不好消化,一命呜呼了怎么办?” 谢柏翘被反将了一军,忽然说道,“你不是想吃我那酥酪吗?给你。” 谢新桃当即警惕。 这么好?那可是明上给他弄来的,就是为了哄她哥乖乖吃药,她死活也要不到! 而狐狸公子娇弱喘息,“我最近身体不好,吃多了喉咙会燥,放久了又会坏,你把它吃完,唔,作为条件,你必须要帮我盯紧那位来自中原的神医……” 原来是让她出手对付情敌啊! “没问题!” 谢新桃拍了拍胸口,抱着那一盒酥酪,心满意足离开。 隔天谢新桃就说不出话了。 她怨念瞪着她哥,小气,小心眼儿,小肚鸡肠! 而在另一边,宗政天香被关了两天,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她蒙着面纱,主动给绯红低头,“我,我听你的,联姻也可以,但是,但是,你一定要平安放他回去。” 绯红捻起一块酥糖,咬碎,在嘴里辗转。 仿佛在说,你算什么玩意儿,跟我谈条件。 宗政天香深吸一口气,“那我最后,再见他一面,可以吧?我想跟他道别,一个时辰,我不想有任何人打搅。” 绯红还是没有说话。 宗政天香崩溃道,“半个时辰,半个时辰总可以了吧?我愿意为含章远嫁,一辈子都见不到我心爱的男人,我就用一个时辰,好好看看他,难道这也不行吗?” “好!” 绯红击掌,容色艳烈,“这可是你说的,宗政天香,一个时辰,一辈子,我允了!” 宗政天香又后悔自己开价太低了。 她用这争取来的一个时辰,去了倒水莲所在的毡房,他正专心研磨着药材,也许是某种压力,他的额头沁出一点薄汗,像极了某种情爱过后的标记。宗政天香心跳加速,她捧着两个茶杯,“莲大夫,我就要走了,这,以茶代酒,当是为我饯别了。” 对方从忙中抬头,目光是那种刺人的疏离,他并不认识她,但她好像情根深种了,实在令人费解。 出于礼数,他接了这一杯清茶,浅浅抿了口,“走好。” 宗政天香顿时噎住。 但她下一刻被美色俘虏了。 那一枝莲,原本该供奉在水中央的,而这一霎那,他折了腰,雪袖乱飞,仿佛跌进了青泥里,艳色浓烈从颈子化开,又熏到了玉盘,整张脸都湿漓漓的,像是雪里透红的出水的莲。纵然觉得自己很卑鄙,但宗政天香想念了两辈子,已经成了疯魔的执念。 她现在还觉得自己是在梦里,含章早就亡国了,她的风光也一去不复返了,还不如跟心爱的男人双宿双飞,远离烦恼! 他们根本不可能打败魏帝的! 宗政天香有些厌烦三公主的权势熏心。 她根本不知道含章面对的是什么敌人,这一点她在上辈子领教过了,没有用的,一切都没有用的,她拿着母后的令牌去找蜃楼求救,蜃楼把她轰了出来,嘲笑她是丧家之犬! 最后她的头颅被魏帝悬挂在城门之上,只因为三公主从魏帝的寝宫逃了出来,拿她来迁怒。她恨含章,恨三公主,要不是自己是长公主,是宗政绯红的长姐,她怎么会落到这个猪狗不如的地步呢? 宗政天香走过去,从后头搂住半昏半醒的倒水莲。 “这世上,也只有你,能令我动心了……” 倒水莲是她的净土,无关任何权势跟阴谋,干净得像是雪后月光。 但她的净土厌恶甩开了她。 “有病!” 倒水莲喘息一声,目光尽是嫌恶,“你们宗政一家……都是疯子!” 前一个千里迢迢,把他掳来龙荒,强迫他配药,后一个又莫名其妙给他下药! 倒水莲凭借着男子的体力,猛地挣脱长公主,跌跌撞撞跑出毡房,撞上了巡营的绯红。 宗政天香尖叫,“……回来!” 那才是真正的疯子。 但药效发作了。 于是呈现截然不同的情况,绯红被神医抱得很紧,他清淡的眉心全是暴躁,以致于话语也不复之前的冷淡斯文,“你们这些宗室贵族,声色犬马,骄奢淫靡,一个个都有病,什么相思病,分明是放荡病,含章被灭了,是你们咎由自取!” 周围都是自己人,绯红也不怕他骂得大声。 然而这一字一句,都刺在长公主的心上。她揪紧胸襟,大口喘气,却是泪如雨下。 绯红偏头,她被骂得不痛不痒,倒是很乐意给长公主插刀,“这飞蛾扑火的滋味如何?你视他为心上人,他可不会为你的摇尾乞怜而动容。” 宗政天香再也难以忍受,抹着眼泪,飞快跑了。 身后是绯红闲散的声音。 “人不要了?药还没解呢。” 那是长公主人生当中最硬气的一刻,“不要了,送你玩,老娘下贱够了,不贱了!” 绯红吩咐新桃,“去守着长公主,别让她死了。” 谢新桃看了看挂在绯红腰上的男人,心想明上力气不输于男人,应该不会被搞吧? 谢新桃去追长公主了。 而绯红捏起对方的颈肉,“虽然我不喜欢宗政天香,但旁人打我长姐的脸,就是打我的脸,莲大夫,您预备如何平息妹妹的怒火呢?” “呸!” 这高岭之花的神医被姐妹俩玩弄在掌心之上,又被两度下了药,情绪天翻地覆,勾起了一截反骨,在绯红凑过来的时候,冷冽啐了她一口。 绯红离得近,没躲开。 众人:“嘶——” 系统:“嘶——” 果然,龙荒女王单手环住他的细腰,那雪白发带折进了领子里,随后神医被头朝地扛了起来。 虐文使我超强 第463节 “悍匪!狂徒!酒肉池林!骄奢纵欲!不得好死!” 这神医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从营地毡房骂到了密林寒池,恨不得把绯红生吞活剥了。他挠着绯红的脖子,在蜜褐色的肌肤钩出一道道红痕。那悍匪拍了下他的腰,登时惹得他敏感狂跳。 “您还是省着点力气叫吧,声儿都哑了。” “恬不知耻!禽兽不如!狼,咳咳,狼心狗肺——” 为了辱骂绯红,倒水莲把自己二十五年里跟人学的、自己翻书看到的、从来没有出口的脏话,一并搜肠刮肚献给了绯红。 “噗通!” 转眼他就被绯红扔进了寒池里,呛得他双腿乱蹬,乌发如莲花一样飘散开来。纵然是这样,他还是没有停止对绯红垃圾话的输出,只可惜神医是体面人,骂人不精,来来回回都是“禽兽不如”、“不得好死”、“烂心烂肺”的重复话。 绯红在边上泼水,把一株小野花泼得湿淋淋的,花瓣可怜至极垂在地上。 绯红说,“您再多说一句,我现在就跳下去,跟您洗鸳鸯浴。” 那一朵漆黑莲花立即沉入池底。 半点声儿都没有了。 后来是窸窸窣窣的声响,对方背对着她,游进了寒池的深处,天光倒影在蓝镜上,折射出一线幽绿,水面上漂浮着一两株被积雨冲垮的重楼金线,男人伸出手掌,抓住了草药,又因为被余热折磨,生生捏碎根叶。 他想着自己被逼自渎,决定从今日起开始研读毒经! 有病的小畜生,日后毒不死她! 倒水莲奄奄一息爬出了寒池,身体是冷的,眼角还是红的。 绯红夸他,“叫的真放荡。” 嗖嗖嗖。 眼刀子立即将她扎了个窟窿。 绯红:“骂我小畜生呢?” 神医:“不敢,您只手遮天,在下不过是刀俎上的鱼肉罢了。” 绯红吐出嘴里的蒲公英细根,涩味在舌尖化开,“你我的三日之期就要到了呢,不知神医大人是否如约配出了滴天髓?” 倒水莲冰冷看她,“只差最后一味药,融入即可。” 在入夜之前,倒水莲把药瓶子扔绯红身上,又朝着她伸出手。 绯红的手放上去,“看来神医嘴再硬,还是想要小畜生的。” “……” 他压着怒意,“解药。” 绯红笑得放浪形骸,“解药?无需解药,我喂您吃的,不过是普通的小糖丸罢了!” 倒水莲吐了一口气,“你要的东西,我已经配好,劳烦送我回中原!” 绯红玩弄着药瓶子,“来都来了,何必急着走呢?这龙荒朔漠,大观磅礴,又有海市蜃楼的奇景,不欣赏一番,倒是可惜了呢。” “你要反悔?” 倒水莲蹙着细眉,言辞犀利,“言而无信,真真小人!” 绯红倒出一颗雪丸,上面夹杂金粉似的颗粒,“人还没有尝呢,我可不敢贸然放你走,万一无效呢?” 神医不动声色,“你要给谁尝?” 她横过一眼。 “自然是要给我的情郎,要他天真、热烈、嗜我如命,被我碰一碰,就像那含羞草,羞答答地闭合。” 神医薄唇弯出讥诮弧度,“当你的情郎可真惨。” “但愿神医大人不会栽在我身上。” 他刻薄回话,“我若动了春心,我便去出家。” 第二日,长公主仿佛一夜想通,哪怕绯红身边站着那一道缥缈若仙的身影,她冷艳又轻挑,“你要我去联姻?去哪里?” 绯红嘲笑倒水莲,“放着驸马不做,这下你后悔了吧?” 他淡冷道,“不因情困,己心不伤,方得逍遥。” 绯红拆他的台,“神医这句话就是说,他要是动心,就去出家,脑门上点上几个疤,祭奠他逝去的第一次。” “……宗政绯红!” 绯红险些被他飞起的袖子砸脸,她压住他的胳膊。 宗政天香眼神微暗,彻底死心,她对着绯红说,“这一次,是你先走在前头,但你可不要忘了,你虽继位,却是挟持太子,逼迫国主,名不正言不顺,将来也不一定坐得稳!”女子当道,乃是大逆,宗政绯红敢做的,她有何不敢做? “这是……威胁我?” 宗政天香攥紧手指,“我会超越你,从你手上,夺回我的东西!” 绯红轻笑,“看来我们的长公主是要崛起了,行,你那点东西,我也不惦记了。”她抽出了一个信封,“这上面自会告诉你要如何做。” 她还俯身在宗政天香耳边,“若你还是做不到,那真是令人太失望了,我会撕了你的神医情郎。这一次,我看在长姐的面子上,让他只在寒池解药,下一次,他会在什么地方,山腰,草甸,怎样高昂着濒死的头颅,我可不保证了。” 倒水莲被气笑了。 她是真猖狂,一点也不顾及他还在场!也是,当众踩他脖子的家伙,能有什么廉耻之心! 神医日常咒骂有病小畜生。 绯红送走长公主后,又有眼线回报。 “在碎剪关发现了可疑的商队!一共三十七人,其中包括十五人镖师!” 绯红笑了。 若她没猜错,那应是男主了,域外势力动荡,他不来看一看,怎么安心? 从宝岩进入外域,在这一条茶马古道上,只有商队的身份最合理,最不叫人怀疑,然而现在已不是三年前了,龙荒朔漠皆落入她手,一举一动都逃不开她的眼线监视。魏殊恩这一次行动,无疑是硬闯龙潭虎穴,能不能留下来半条命,得看他的表现了。 据说男主命都很硬。 绯红换下龙荒的部族大人服饰,长袍辫发,湖蓝额饰,颈前也缀了一串瑟瑟珠。 伏击人马早已待命。 她披上黑貂裘,兜帽翻盖下来,随后翻身上马,带着谢新桃,“走!” 马蹄声逐渐消失。 “呼——” 火烛燃了起来,商队寻了一处比较平坦的峡谷,在背阴处建立了营地。魏殊恩现在的身份是镖师少主,他很放得下身段,去一些长有白刺和盐香柏的潮湿地,挖掘水源,把商队的水囊装得满满的。 “慈少主,您帮大忙了!” 商队都很欣喜,他们雇佣这支经验丰富的镖师小队是他们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然而他们怎么知道,这将为他们带来杀身之祸! “找到了。” 在风口处,骏马的鬃毛被吹得纷乱,绯红找到了绝佳的视角,俯瞰着那一堆明亮的篝火,说笑声隐隐约约飘来。而她的目标对象,就在人群里,容貌出众,鹤立鸡群。 系统心道,这就是虐文男女主的默契吗? 真双向奔赴。 “慈少主虽然身手不错,但这龙荒朔漠,还是少走微妙。” 魏殊恩饮着水囊,喉结微动,“为何?” “听说那龙荒女王,最爱俊俏男子,尤其是中原来的,说什么细皮嫩肉,拆了骨架,最好下酒!而且她有一手超绝的箭术,听说能三箭齐发,曾经把一个当靶子的中原少年活活吓哭,她说中原霸主血统也不过如此!” 魏童斥责,“大胆!” 魏殊恩瞥了他一眼,自然给心腹圆场,“这龙荒女王果真大胆,我中原九州,乃是天命所归,她竟然想要以我们下酒,真是狂妄!若是教我遇见她,定叫她——” 众人屏息,齐齐望着他。 有的心急的,催促他,“定要怎样?” “定叫她尝尝我中原好酒美食,然后洗手做羹汤,做我中原婆娘!” 众人轰然大笑,“少主妙计!” 绯红勾着笑,手指往后翻动。 弓箭手一律搭箭,持弓。 绯红骑在马背上,抽了三支雕翎箭,平稳娴熟拉开弓弦,食指紧贴着右边脸颊。 “商队可留,镖局全杀,只留魏帝。” 她松开手,寒星迸溅,天光由此坠落。 “什么人?!” 商队急忙警惕,但铺天盖地的箭雨随之溅落,其中有三发,精准瞄准了魏殊恩的胸、腰、腿,这些足够重伤又不会当场致命的地方。 “少主!” 魏童惊叫。 绯红的双箭落空,被魏殊恩用牛皮水囊挡开,栽进了篝火里,而最后一箭正中他的腰腹。 绯红愉悦眯起眼睛。 这种狩猎的感觉还真不错。 “被暗算了!这群穷凶极恶之徒,是冲着我们来的!” 魏殊恩脸色苍白,折断半截箭杆,“敌暗我明,不宜久留,走!” 伪装成镖师的护卫们果断舍弃商队,带着魏殊恩逃离峡谷。 绯红留下一批人马处理现场,另一批人马则是跟着她追杀魏殊恩,他的护卫越来越少,死在绯红的马蹄之下,到最后只剩下一个魏童。绯红对这位心腹刮目相看,看着是个漂亮稳重的小少年,没想到身手利落,完全不输于魏新桃。 倒像是武家培养出来的孩子。 魏童对魏殊恩忠心耿耿,眼看追兵将至,他让魏殊恩先走,自己留下来拦截。 魏殊恩深深看他一眼,“魏童,寡人领情,今日你若不死,来日必定拜相!” 虐文使我超强 第464节 他调转马头,扬长而去。 魏童被锋利的草茬割伤了脸颊,他就像是一头杀气腾腾的小狼崽子,紧咬着绯红的人马。绯红甩出一截长鞭,将他横摔在地,魏童一声不吭,竟然抓着她的鞭子,猛然爆发掌力,天生神力将绯红生拽过去。 两人齐齐摔下马,绯红调整姿势,膝盖压在少年的腿上。 咔嚓。 腿骨碎裂。 魏童的双瞳泛着幽绿的光,又抓又咬,缠住绯红滚了一地,背后碎石不断,似要将她拖死在这里。 “这么粗暴,可没有姐姐喜欢的。” 兜帽掀开半角,然而夜色昏暗,魏童的嘴唇只碾过一串圆润的珠子,随后被绯红抓住机会,用掌刃劈晕过去。绯红丢开他,又去追击魏殊恩,她根本不急,因为箭矢上涂了剧毒,男主跑也跑不远。 不过作为意志力恐怖的男主,他硬是带着箭伤,夺路狂逃了四天,最后晕在了一簇蓬松的芨芨草之下。 绯红下马后,拨开草面,微微一笑。 你看,是我先抓到你的。 魏殊恩容色惨白,冷汗浸透了衣衫,又被烈日曝晒,很快蒸发水分,嘴唇干裂,裂开道道血痕。绯红把他拖到一个荒无人烟、没有水源的地方,碾碎滴天髓,喂了进去,又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动物血,灌入魏殊恩的嘴唇。 他本能吮吸起来,还舔着绯红的手腕。 绯红撕下袍角,给自己的手腕缠了几圈,然后找了一个落日坠落最美的角度,等着男主醒来。 他缓缓睁开眼。 头痛欲裂,一片空白。 沙海昏红,人影绰绰,那檀褐色的蜜肌灼灼发亮,与大漠黄昏融为一体。魏殊恩支起手肘,发现身上盖了一件黑貂斗篷,“这里是哪里?姑娘……咳……是你救了我?” 他嘴里的血腥感还未消除,又看见对方手腕缠着布料,心头一动。 绯红转头,一张新的面孔,映入他闪烁着微芒的眼睛。 她音色低哑,“是我。” 从这一刻起,你将坠入情网,爱上灭你全族的敌国君王。 第265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8) 夕阳如血,荒漠寂静。 魏殊恩半坐着,那一件沾染了女子气息的黑貂斗篷就披在身上,暗灰色的毛领衬着一张失血过多的薄唇,消弭了他原本存在的锋利感。他摸着裘衣的绒领,在陌生的环境里,本能辨认出处。 然而脑海的记忆那么稀薄。 他依稀能记起来的,不过是一些零碎片段,以此拼凑出他的人生轨迹。魏殊恩微蹙着眉,他似乎是一个镖局的少主,护送一支宝岩商队北上域外,跨过龙荒朔漠,抵达海市蜃楼。不料中途出了意外,他们暗夜遭遇伏杀,除了他跟随行的小厮,无一活口。 这些是什么人?劫镖的? 但为何只冲着镖师来? 魏殊恩深陷迷雾,表情渐渐沉凝起来,而看向绯红的隐晦一眼,也带上了某种怀疑。 绯红面不改色。 系统幸灾乐祸得很:‘宿主,神医给你的失忆药是不是过期啦?’ 绯红却很笃定:‘他不敢卖我假药的。’ 系统心道,那是卖吗,分明是你明抢,用假情药强迫人家干活,人家不给你炼个鹤顶红就不错了! “姑娘,在下——” 魏殊恩从一些不太重要的回忆里,扒出自己的名字,这种断断续续的感觉可真不好,他压下纷乱无章的念头,缓声道,“在下李怀慈,多谢姑娘出手相救,不知姑娘可否在途中遇见与在下打扮相似的人?” 那姑娘瞥他一眼,“你们中原来的,都这么不知规矩的?” 魏殊恩愣了一下。 “嘭!” 魏殊恩眼前黑影撞来,他身体虚弱,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人一条长腿横在胸前,结实有劲,生生把他的腰胯压下,陷入沙海里。这外域女子辫发漆黑,饰着曜彩闪烁的金环,随着动作铮铮作响,她遮蔽了身后那一轮血日,阴影在鼻梁积起,深邃的褐瞳亦显得野性难驯。 她呼吸炙热,魏殊恩不得不避开脸。 “在下无意冒犯姑娘,但是……” 他眼神游离。 上来就用腿,你是不是太狂野了点? “从你醒来那一刻开始,你就摸我斗篷,摆出攻击的姿势,怎么,我救了你,你想恩将仇报?”她手指抬了抬他下巴,绿松石蟒蛇驱环,蛇头正盘踞在他的喉结,那种锋利的、冰冷的触感让魏殊恩感受到一种被侵犯的滋味。 “中原的小郎君可真是狼心狗肺呢。” 他的身体有些异样,喉结滑动,“姑娘,我们中原有句话,叫君子动口不动手。” 她回敬他,“我怎么记得你们中原有句话,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魏殊恩:“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姑娘,我们才第一次见面……” 绯红:“我对你的脸一见钟情了,不然你以为我闲得救人?” 魏殊恩:“在下很感激姑娘出手相救,但是在下不是随便就以身相许的人!姑娘,姑娘你先别脱我,那是另外的价钱!!!” 气氛诡异沉默。 啊,完了,他一时口快,说溜了。 魏殊恩唇舌微焦,还想说点什么补救,就见她拆下了胸前的瑟瑟珠,非常“求知若渴”。 “听说你们九州聘礼要贵重的,这个够吗?” “……姑娘,聘礼的话,当是男方出的。” “所以是你给我聘礼?虚礼免了,我们直接洞房!” “……” 他只是一个刚捡回来小命的可怜男人,为什么刚醒过来就要面对可怕的洞房花烛? 她又压了过来,褐瞳缀着金光,声势如烈焰,这种爽利泼辣的性子跟九州姑娘很不一样,魏殊恩走了个神,难怪总有男人娶域外女子,她像是一柄刀锋,挟裹着不可抵挡的厉芒,凶狠扎入胸怀。 “哗啦——” 魏殊恩被人扯开了腰带,因为蛮力的撕扯,他的脑袋往后抵着,背脊似某种武器,不由自主地弓起。 “姑娘!姑娘!” 他又急又气,又担心她会真的强来,不由得放低声音,委婉劝道,“在下伤势未好,洞房花烛,不宜操之过急……” 她的双眸熠熠生辉,“我不操,我看看你的伤!” 霎时间,魏殊恩秀长的丹凤眼起了水雾,晕得一塌糊涂。 “这箭有毒,不过程度不深。” 绯红睁着眼睛说瞎话,她早就祛除了大部分毒素,留着最后一点,让男主尝点滋味。 “我给你覆点草药吧,等明天,我就带你走出去,找个大夫,给你好好看看。” 魏殊恩觉得这是一句安慰的话,大漠莽莽,荒无人烟,又没有水源,她靠着那一点血,怎么把他救出去?魏殊恩并没有拒绝她的好意,谁不是自私怕死的? “那,那劳烦姑娘了。” 她抽出蹀躞带,把他的衣衫撩上去。 “咬着。” “……啊?” 这褐瞳女子一本正经地说,“你看你们小郎君白的,细皮嫩肉,肯定难忍疼,你把衣裳咬着,就不会来咬我。” 魏殊恩啼笑皆非,这是什么邪招儿? 倒也怪有道理。 年轻男子果真低下头,主动去咬她掌心的衣角,脸颊磨蹭到她的指节薄茧,又是粗糙的,很奇异的触感。 魏殊恩衔着劲装的硬棱,见她嚼碎了一些灰绿色草果,覆在他的腰腹上。 “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疼得额头青筋直跳,他算是很能忍,但这敷药的疼痛,甚至盖过了箭伤。他不由得细弱喘息,硬棱也被唾沫濡湿,溢着丝丝缕缕的血腥味,魏殊恩险些咬中舌头。对方肆无忌惮嘲笑他,“真是娇弱!” 他松开衣袍,“只是有点疼……” “那我给你止疼?” 金乌坠落在他的颊边,草木混着水汽的腥钻进了他的唇齿,陌生地进犯全无经验的领地。 仿佛有什么,被人强势夺走。 魏殊恩一个横臂,将她击开。 “你干什么?” 他面染薄怒,周身气场凌厉冷峭。 “你一个姑娘家,知不知羞的?这里是要留给心上人的!” 她仰着躺倒,那一双眼睛蛰伏着蜃象,“所以你不可以做我的心上人么?你若不习惯这里,我可以跟你去中原定居的。” 她过于热烈直率,魏殊恩难以用以往的经验应对她,他忽然捕捉到那眼底一丝黯然,他试探性问道,“你之前有心上人了?” “有。” 绯红答得坦荡,“我的心上人是龙荒第一美貌儿郎,他肌肤比月光还要皎洁,但他病得很重,接吻会吐血,洞房还会死掉,他觉得耽误了我,因此一直都不肯接受我的心意,以兄长之礼待我。这次我跟他吵了一架,跑了出来,就是要找新的心上人,气死他!” “所以你做我心上人吗?” 她补充了一句。 “你浑身是伤还吐血的样子,跟他很像,都很美,令人心碎。” 系统:‘……’ 真狗,虐文女主现编白月光。 虐文使我超强 第465节 魏殊恩:“……” 他的视线又滑到她的手腕,所以是因为他跟心上人很像,她才会舍下性命来救一个濒死的人? 只是他内心充斥着强烈的矛盾,让他始终无法全然信任这个陌生女子。 这晚,篝火燃起,她捡来了几片衰败的棕榈叶,垫在两人的身后。 呼吸声起。 魏殊恩发出一些声音,但都没有回应,他支起双肘,面容被火光映得轮廓分明,他没有多余的神色,挪到她的身边,手指去掀她的手腕布料——他要亲眼所见她的伤口,才能确定对方的意图。 嘭! 匕首插在他的脖子边,冷意几乎触碰着皮肤。 她闭着眼,“你果然不老实。” 魏殊恩反应很快,“姑娘误会了,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她转过头,湖蓝绒饰随之歪斜,皮肤好似镀了一层乌油,细腻又均匀。魏殊恩叹息一声,又毫无心虚之色扯了个鬼谎,“在下其实是胆小鬼,这么躺着,总是担心被沙虫叼走,想着姑娘百毒不侵,就借手一牵,佑我今夜无梦长眠。” “你们中原少年都这么狡猾的吗?”她笑唾他,“为了牵姑娘的手,什么都编得出来,喏,胆小鬼,借手给你一牵。” 她的手很有力气,衣裳说撕就撕,这一点魏殊恩早领教过了,待他的手背被人包裹进去,才知那股掌力。 很热,很重,还有薄茧跟刀伤,难以想象这是女子的手。 这是……为保护她那病弱的心上人训练出来的吗? 她包裹着他,湿意很快蔓延。 身下是沙海,眼前是珠星,耳畔还传来逐渐清晰的呼吸声,魏殊恩轻声道,“怀慈感念姑娘的救命之恩,但,怀慈不好夺人所爱,姑娘提及那位如父如兄的公子,应当是很珍爱他,怀慈要是插入其中,是亵渎了姑娘的感情。” “……姑娘?” 对方歪着头,靠在他的肩上。 魏殊恩一顿,并没有推开她,他原想着守夜,但伤势太重,困意袭来,也眯着眼睡了过去。 绯红旋转驱环第一层,弥漫着一股香气,魏殊恩睡得更沉。 绯红拢着头发坐了起来,看着男人,若有所思。 男主[魏殊恩]爱意值17.1%。 这是对她现在身份的好感。 系统嘲笑她:‘看吧,对于男主这种薄情的,哪怕是失忆,都很警惕的!’ 救命之恩也才值了17.1%! 要不是怕被绯红弄死,系统早就弄个全服通告,虐文女主她吃瘪了! 绯红:‘统子,我发现你最近阴阳怪气了很多,是变性了吗?’ 系统气急败坏:‘你才变性!’ 绯红起身走远,捏出一只猫头瓷哨,发出的声音低沉幽凉,不多时,潜伏在附近的人马跟她接头。 “准备第二个方案。” 绯红笑得不怀好意,“杀人夺宝,掉下悬崖,孤男寡女,干柴烈火,懂吗?” 众杀手露出似懂非懂的眼神。 有人小声地说,“大人,一个男人而已,您何必搞得这般大费周章,咱们兄弟把他捆了,直接扔进您——” 同伴踩了他一脚,“放心吧,大人,我懂,连身带心您都要!嗷!干嘛踩我,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公子来了。” “……什么?公子来了?!” 众人心有畏惧,下意识让出一条道。 那骏马驮着人影,来到绯红的眼前。 白狐裘,雪簇领,公子大半的脸庞被兜帽笼罩。谢柏翘半死不活趴在马背上,细指勾起一角兜帽,露出眉眼和唇,开口就是委屈的软调。 “你要谁的身?谁的心?” 绯红一眼就看见他脸上不正常的晕红,斥责谢柏翘后边的护卫,“谁让你们带公子出来?” 护卫不敢吭声。 他们哪敢违抗谢公子! 谢公子唯有在大人面前,才是最人畜无害的病美人。 她伸手沾病美人的脸庞,热得厉害,红扑扑的,连一向欠缺血色的嘴唇也泛起了石榴红,他烧得迷糊了,还往她手心里蹭。 “跟翘哥回去,翘哥,都给你……” 绯红还没说话,他就抱着她的脖子哭,难过得像是喘不过气的小兽。 “哥哥好疼,好难受,肯定是要死了,可怜哥哥死的时候还是个没人要的雏儿……” “谢束心,你再哭,我就不同你走了。” 他一秒收声,柔弱地问,“那我不哭,跟心哥走吗?” 回应的是后背贴上了一个柔软的胸膛,她从背后抱住他,掉转马头离开。 谢柏翘给她提着灯,当兜帽扬起,他回过头,似有若无朝那山丘投去一眼。 淡红的唇微勾出月牙。 真是不自量力。 第266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9) 绯红骑了一阵的沙漠种,就遇上了接应谢柏翘的骆驼队。 “……大人!是大人和公子回来了!” 人群虽有骚动,却并不意外这个结果。 大人溺爱公子,几乎是什么都依着公子,特别是大人坐拥十六部之后,公子的荣宠无人能及。人们都说,公子才是草原第一猎手,虽然是个身娇体弱的病秧子,可他的两个妹妹,一个成了声势烜赫的龙荒女王,另一个则是统领了第四部,年纪轻轻位居小帅。 要不是公子缠绵病榻,深居简出,人人都想见识龙荒第一公子的风采。 绯红把谢柏翘抱下了马,又骑上了一匹骆驼。 它睫毛长长的,像个温顺的小姑娘一样,用脑袋蹭着谢柏翘。 “葡桃,乖葡桃。” 谢柏翘伸手抚摸双峰骆驼,安抚它的急躁。 这只小骆驼快五岁了,但异常粘人,绯红记得她第一次把小骆驼牵到谢柏翘的面前,当成他二十六岁的生辰礼物,这只小骆驼就跟野马一样,野性难驯,对新主人谢柏翘不屑一顾。 眼下才过了三年,谢柏翘就把它养得老老实实的,见不着主人就会焦躁。 谢柏翘鲜少出门,平日里的习惯便是养一些小家伙,粗犷点的,诸如骆驼、野马、牛羊,小型的,就是花鸟虫鱼,顺带一提,他个人特爱养龟,龙荒所有的龟种都被他养了一遍,但都活不过三个月,病美人哭哭啼啼气病了一场。 绯红湿了好几件衣裳,才将人给哄好。 随后绯红便下令,不许公子接触任何一只龟。 绯红从后头抱着谢柏翘,身体随着路段微微颠簸,她漫不经心道,“你把葡桃养得太娇惯了,万一有一天,她长久离了你怎么办?” 谢柏翘垂下眼眸,他臂间还搭着一盏气死风灯,照出姣薄唇形。 “……嗯?你走神什么?” 谢柏翘扬起脖颈,有些眷恋靠在绯红的胸前。 “没什么,只是许久不曾,跟明上这般同骑了。” 从含章灭国,到龙荒夺权,他陪着她步步走来,她身边也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新面孔。她跟其他人去骑马,去狩猎,去征伐。 她野心勃勃,脱胎换骨,越来越习惯这里的一切,驾轻就熟做她的王。 可他却有些水土不服。 她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将他从后头抱着,双臂延展过来,自然穿过他的腰,那弯弓射箭的双手,就搭在他所能看见的地方。 他随时都可以触碰。 谢柏翘最喜欢的还是北上龙荒的那段日子,他们一起睡马厩,在湿冷的夜里相互取暖,看着蝴蝶披着雨露,从眼前飞过。暗夜里,那蝴蝶似一道惊艳的流光,化作了谢柏翘每一场美梦的神灵。 梦中她骑着蝴蝶来接他。 而现在呢? 他不再需要逃亡,身边也尽是奉承与讨好,她用最短的时间让他恢复了在含章的卓然地位。 他仍是高高在上、纤尘不染、锦衣玉食的公子,却再也不能任性要求她抱着自己,喂他喝药。 她很忙。 前有太子,后有长公主,都是不省心的玩意儿,偏偏宗政皇族偏心长女与次子,又留下了考验,不让她轻易得到前太子与长公主的势力。 域外与中原的战事一触即发,而海市蜃楼神秘莫测,他们屡次派出的人手都折损其中,底儿他们还没有摸清楚,龙荒不能贸然对抗。 与此同时,远嫁赫连的龙荒雪蚕时不时便要来信,她对她的依恋比新婚丈夫还要深刻!这些,也是需要龙荒女王亲自去安抚的,毕竟是龙荒雪蚕退让了一步,让绯红顺利收拢十六部族,她再怎么依她都不为过。 因此她一次又一次地,把他从最前面的地方,排到最后边。 谢柏翘清晰意识到,他不是最重要的。 因为他是一个最安分的、最懂人心的、最不会乱跑的军师,她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只需到他房里走一走,问一问,随后又是数日的消失。她并不总是什么都告诉他的,所以他大部分时候都在揣测,她又在做什么呢? 想着她的下一步棋,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对弈乐趣。 渐渐的,谢柏翘又觉得不满足了。 只要她想,只要她回头,她随时都能看见身后的他。 他是一个病秧子呀,怎么跑都跑不远的,所以她总是不担心他会出什么幺蛾子,除了这具破身体。现在神医来了,她把他扔给他,好像只要有了一个医术超绝的大夫在,他就会活得跟王八一样长寿。 虐文使我超强 第466节 但王八没水,血条再厚,照样会死。 就像是他养一个就死一个的小王八们,他越是期望做到某一件事,命运总会猝不及防给他最沉重的打击。 谢柏翘知道,他今夜如此出逃,借着自己的伤势,搅乱她的布局,一定会在她的心上惹了几分恶感。病美人要知情识趣,万事周全,才会惹得人们怜惜,否则便是恃宠而骄,落得个魅惑君上的罪名。 但他不想再安分了。 他想自私一回。 于是谢柏翘转过头,主动去讨一口酥糖。 她避开了。 他的两瓣唇压在她的耳廓上。 “为什么?” 他嘴唇翕动,吐出细微的气息,生怕惊扰她鬓边的黄金环饰,“龙荒女子十六岁便可以与情郎双宿双飞……我不行么?” “不行。” 绯红拒绝了他,“你如今身份,便是我的兄长,频繁出入我的毡帐,你让其他人如何看待?况且你的身体,需要静养,不宜过分折腾。”她像是以前一样哄着他,“翘哥别闹,你知道我需要你,我们的大业尚未完成,你难道就不想亲眼看见仇人的河山染血,我们的含章万古流芳?” 她柔声道,“一切要以大局为重,待江山定鼎,我肯定会给翘哥……” “冠冕堂皇。” 他竟然这样说。 绯红的动作一顿。 病公子像是湖中的惊鹤,昂起了头颅,风灯在他的袖边,钻入了一段昏黄又混沌的光,从衣料薄薄透出,仿佛一头抱着月亮的白兔,他直视着她,“什么含章,什么复国,说得好听,你只爱自己,只爱那一柄天子剑!” “你猜疑徽音夫人跟帝师是外族奸细,就顺水推舟,留下辛小吉,又借魏军之手,名正言顺去除你的障碍和眼线。如此一来,咳,哀兵必胜,你将以你的远见,赢得含章子民的认同,而宗政国主愚昧昏庸,成了你声望的踏脚石!” “帝师以死洗脱了奸细的嫌疑,你又接手我与新桃,只为更好利用老帝师的名气、人脉为你铺路!” “前太子呢?他性情柔弱,悲春伤秋,本该被严厉管束,你却松懈人手,咳,放任他逃跑,以此捧杀他。长公主倒是一枚好棋,你就用神医牵着她,让她主动去海市蜃楼,做你的间谍!” “她若成了,你便收拢了一名悍将,她若不成,死在蜃楼,你也有理由发兵追讨,为亲族报仇,不是么?” 他越说越急,整张脸都皱了起来,痛苦不堪。 帝王最是性情凉薄,偏偏她又擅长情爱。 “至于束心——” 谢束心将气死风灯提起到颊边。 乌发雪肌,灯下的美人蛊得要命,“明上的春梦里,应当有我这张脸,对吗?” 但她偏克制了欲望,只摸他的发,不碰他的唇,用似有若无的暧昧牵系着他。 病公子的眼锋冰寒,低低自嘲。 “束心的政治价值,胜过一盘的棋子,明上担心纵溺情海,会毁了我,毁了这一颗,为数不多,清醒的棋子。” 绯红不怒反笑,捋好他碎发。 “你今日话这般多,想来是憋得狠了,还有什么,一并吐出来,消了你的郁气。” 她贴着他的耳朵,“只一点你误会了,我并非不想要哥哥,如今我手握十六部,各方眼线都跟了过来,若教他们得知,翘哥是我心爱的,他们以此要挟我,那如何是好?一时贪欢纵然痛快,可小红想跟哥哥——” 她环住他,半张脸陷入他的毛领里,将一头纤弱敏感的月兔捉入怀中。 “夏萤点灯,雪冬冰嬉,四时八节,江山与哥哥俱在我怀里。” 侍从们远远坠在了主子的身后,便见前方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那盏提在公子里的风灯,突然脱了手,坠进了昏暗的沙海。风灯里的火芯不慎滚落,碰着了厚纸,呼哧一下,剧烈烧了起来。 火烧星夜,沸腾如昼。 他们低声讨论。 “这是怎么了?吵架了?” “哎,你说话真不吉利,怎么就不能是定情啊?” “你觉得——” 那侍从眼神犀利,“十六部的大人,会定情吗?” 众人都觉得很有道理。 十六部大人权掌龙荒朔漠,只要她一声令下,各族儿郎定会疯了似的自荐枕席。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那不过是君王的哄人把戏而已。 谢柏翘又吐血了,因为过于兴奋。 绯红只得下令,原地扎营,众侍从用半个时辰搭了个毡房出来。 绯红把人抱了进去,又煮了他随身携带的药包,毡房内弥漫起一股腥涩的药味。谢柏翘裹在色彩艳丽的毛毯里,升温得很快,鼻尖沁出一点热雾,连睫毛也湿漉漉的,他咳嗽了一声,眼神游离,“其实,我没有伤风……我找商陆,要了点药。” “商陆?” 谢柏翘言简意赅,“神医倒水莲,商陆是他真名。嗯,我找他,开了点,快速起热的药。” 绯红等他坦白。 那头白狐狸,把自己的脑袋,一点一点没入毯子里,瓮声瓮气地说,“你不用管我,烧个半夜就好了,咳咳。” 绯红就懂了。 “翘哥可真是爱作死。”她慢条斯理摊开掌心,将中指跟无名指的约指摘了下来,“烧个半夜,你就要小命呜呼了。” 她掀开毛毯。 错金银、绿松石跟石骨的戒面堆积在一起,风灯下的色彩冷艳诡谲。谢柏翘眼前铺开一片黑色大漆,又交错着水波粼粼,天火一路沉到了禁地深处,谢柏翘又隐约想起了那张巫傩面具,她的颜色猖狂晕染在他的身体上。 绯红走出毡帐,净了手,重新戴上了束缚野兽的驱环,又是一副衣冠楚楚、矜贵自傲的模样。 十六部大人收敛了情态,喜怒不形于色。 “好了,该算个账了,是谁领头,带公子出来的?” 侍从们莫名有些紧张。 “回禀大人,是,是小人。” 队伍里走出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子,他忐忑地说,“公子思念过度,属下看他快不行……” “我记得,我说过,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带公子出营。”她转动石骨指环,“怎么,公子的命令,已经可以凌驾于我之上了?你们是否觉得,讨好公子,比听从十六部大人更有出路?” 口吻轻慢,却寒意彻骨,众人跪了一地。 “大人,大人饶命,我们错了,求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再也不敢了!” 绯红垂眸。 “回去领罚,带头的,一百鞭,其余人,三十鞭,不可让公子知晓。再有下次,就自行了结在我面前。” “是!谢大人赏!” 绯红暗想,或许她回去之后,也该血洗一遍谢柏翘身边的耳目,他总有本事,将她的人变成了他的跟随者。 喜欢是一回事,防人之心是另一回事。 这次出行,她并未告知谢家兄妹,但谢柏翘准确找到了她,一方面是他心思缜密,善于推断,另一方面是她的耳目出现了纰漏,竟然走漏风声。 她不得不作废原先引诱魏殊恩的计划,重新换了新的方案。 比如,草原女王跟她的俊美的不听话的小奴隶跟班。 “继续追杀魏殊恩,留着他的命,逼他入绝境,让他忍饥挨饿,流离转徙,尝尽人间一切冷暖苦楚。然后,在他走投无路之际,找个机会告诉他,龙荒不忌出身,只要有勇有谋,便可一步登天,做那万人之上。” 如果能将男主训练成她手下的一员猛将,让他亲自领兵攻打元魏,想必也是精彩至极。 绯红舔着唇,血液兴奋,如同沸腾的火星,下一刻便要烧起来。 十六部大人布置妥当,又折身回了房间,那一头雪白的狐狸昏睡在艳丽的毛毯里,眼尾驮着两笔新染的胭脂。她伸手触碰他眉眼,指骨冰冷,驱环锋利,他非但不躲,还本能凑上去,发出哼哼唧唧的响声。 绯红眉梢溢着情意,眼底泛着锋芒。 当她身居高位,权势就是春药,美人也如那四时花,随她采摘。而她若是失败,美人与真心都会叛她而去,因为她黯然失色,泯然众生,再也找不到令人心动的艳色。没什么丑不丑陋,有利可图,人间男女皆如此。 天地长夜,唯有江山不老,因此任何挡在她面前的,都该被她亲手毁灭。 “好哥哥,我爱你一往情深,但你可别,再碍我的事。” 第267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10) 翌日,谢新桃正在练武,便听见一阵密集的马蹄声,随后她哥被明上抱着下马,纤细的手腕很自然环住对方的脖子。 他非常矫揉造作靠在人家的胸前。 谢新桃:“……” 真是非常矫揉造作呢,一把年纪了,臭不要脸。 她薅住了随行的护卫,“那不要脸的老家伙怎么样了?” 不要脸的老家伙? 护卫可疑沉默了一阵,才缓缓道,“公子受了凉,贵体虚弱,一路上都在大人怀里昏睡,之后没有吐血。”比起他们动不动就被喷一脸血,公子在十六部大人的身边实在是克制得很,每一缕经过唇角的血凄艳唯美,像是精心算过一样。 也只有这个时候,公子才是最好带的。 “我就知道。” 谢新桃撇了撇嘴,那家伙突然消失,把她吓个半死,还好他留了个口信,不然她现在一定狂揍他一顿,身体不好还到处乱跑,生怕阎罗爷忘记了他这个人么? 身为妹妹,她过去瞅了一眼,好家伙,真是好家伙,那臭不要脸虚弱躺在明上的怀里,手里抱着暖炉,嘴里煨着热汤,见她来了还柔柔弱弱地说,“新桃来了,这汤刚炖好的,你也来尝一口吧?” 谢新桃刚要欣喜地端碗,那臭不要脸又说,“啊,最近我记得你补汤喝得多,流了鼻血是吧,那还是不要喝了,虚不受补。” 谢新桃:“……” 从今天起,谢柏翘就是谢老东西了! 神医进来了,谢新桃怒气冲冲,跟他擦肩而过,他眉心微挑。 他琢磨着怎么回事,上边的人就似笑非笑开口,“商陆大夫配情药倒是配得很痛快。” “咳咳咳——” 虐文使我超强 第467节 谢柏翘险些呛到,被绯红用手帕掩住了嘴角,并未让汤水溅湿狐裘。他低头一看,她的手指细长,似一根根打磨过的精美褐色石雕,泛着蜜蜡的色泽,那男子佩戴的驱环束着她的中指跟环指,艳丽与粗犷融为一体。 当她脱了约指,没了束缚,犹如野兽出笼,把他弄得无力招架,感觉一条命去了大半。 谢柏翘想得过分,又是喘不上气,咳嗽得厉害。 绯红扬眉,看向神医商陆,“您就这样看着?” 商陆发现了一个为数不多的细节,她对一些年长的男人,总会用“您”的称呼,偏偏她整张脸都写满了锋芒,没有一点敬重长辈的意思。 也是,一个亡国公主,临危受命成了少年国主,带着剩余的皇族精英跟四章军,远赴龙荒,还成了十六部枭雄,上下尊卑在她面前宛若无物。 因此这个“您”,更有调情意味。 神医语气冷淡,“悬崖峭壁,万丈深渊,总有病人不知死活要跳下去,大夫又能如何?我早先便告诉他,他肺腑蕴毒,不宜行房,破身之后还能拖到现在,已经是万幸了,你收拾收拾,给他准备后事吧。” 他在绯红面前丢了一次脸,高岭之花的地位不保,索性也懒得在她面前掩饰,有多毒舌就多毒舌。 反正这龙荒王需要他,自己一时片刻也死不了。 “……咳,还没。” 病公子眼神游离。 “就是,稍微弄了下。” 商陆转脸,似乎在嘲讽着绯红,“美色当前,您竟然能克制得住,倒是令人意外。” 绯红并不把他的挑衅放在心上,“我长兄体弱多病,还请商大夫精细照顾。只要他万事无忧,商大夫提什么要求都可以答应。” 商陆:“我要回中原。” 绯红:“不行。” 商陆:“我要杀了长公主,偿我昔日之耻。” 绯红:“不行。” 商陆:“你不是说什么要求都可以答应?” 绯红:“客套的话你也当真?” 神医面无表情,“我要替他诊治了,无关人等,烦请离开。” 这一点绯红很自觉,她抚着谢柏翘的脸颊,指尖缠着一两朵乌黑的发花,“你听商大夫的,有什么不舒服不要忍着。” 谢柏翘乖顺点头。 等绯红出去后,谢柏翘立即从端庄坐姿瘫成咸鱼,怎么舒服怎么来。 商陆瞥他一眼,语如冷珠落盘。 “你本短命之徒,竟还敢用情,谢束心,你是当真不怕死了。” 他甩开锦缎,捏起牛毛般的细针,准备替他扎上一两针,提神醒脑,顺便让他明白如狼似虎的女人究竟有多可怕! 病公子簇拥在洁白的雪绒里,他唇色微薄,却微微一笑,如春花暗燃,河岸扶绿。 “所以商大夫,是不会抢一个病秧子的意中人,对吗?” 室内骤然安静,日光下漂浮着一粒粒尘埃。 许久,商陆的声音才低缓响起。 “病秧子,我可没有你那么腥膻的口味,明知是一头豺狼,还要凑上去,被她扯得肠穿肚烂,不知悔改。” “你这次私自出逃,跳到她的眼前,等着吧,要不了多久,你身边的面孔就会全部焕然一新,她定会更加严密监视你,蒙住你的眼睛,捆住你的手脚,真是笼中之雀,插翅难飞。” 暖炉涌出一缕雾气。 病公子指尖捏了捏,暖雾四处逃逸,隐约模糊他的面容。 “豺狼虎豹,俱是所爱,别说笼中白雀,做她王座下一具无名尸骨又如何。” “还有——” 病公子扬起下颌,认真地说,“大夫,话多,容易被套麻袋,您这么不讨喜的男人,少说为好。” 商陆:“……” 那女人身边的家伙,个个都带点病! 九月,是龙荒祈红的生辰,诸部带着奴隶、牲畜、珍宝等礼物,热火朝天赶赴第三部,为他们的龙荒王献上今年的贡礼。 而千里迢迢的朔漠王,因为换了新主人,更是提前数个月筹备贺礼,比起赫连族,他们更害怕这个喜怒难测的龙荒女王,所以费尽心思猜测她的喜好。 毫无疑问,朔漠这一次大出风头,献舞的美人们媚眼如丝,踝系金铃,几乎夺走了在场男人的目光。 “这是蜃楼女的后裔。” 朔漠王侃侃而谈,“早年我与蜃楼有所交往,得了一百五十名蜃楼女,她们生儿育女,男女皆是貌美,善舞善画善音律,可惜男子命数不长,皆亡于三十岁,实在令人惋叹!如今我愿献上这十八名蜃楼后裔,祝女王万寿无疆,早日问鼎中原!” 女王弯唇一笑,“赐酒,我与朔漠王同饮一杯!” 朔漠王身边的大王子沉稳出声,“我父王近日偶感风寒,身体不适,还请女王见谅,让我替父出征,饮了这杯美酒!” 女王并未驳斥,目光饶有兴味,从他棱角分明的脸庞,转到那涂满乌油的宽阔胸膛。 那钩子般的缠绵挑逗,让大王子呼吸微微急促。 父王跟祭司说得不错,这女王喜好刚猛男色,虽然来之前他很不情愿,谁愿意蛰伏在一个女人的身下呢?但朔漠势弱,被龙荒跟云赫两面夹击,国土一分为二,有了现今的南朔跟北漠,他与父王这一支,就是北漠,归属于龙荒女王。 他们必须要取得龙荒女王的信任,重夺南朔,再次崛起。 出发之前,祭司语重心长跟他说,“大王子,您是朔漠第一勇士,如今要委屈您做小伏低了,但我们若能靠近女王的枕边,离我们的成功就又进了一步!” 大王子怀揣着爬床的念头,也放下身段,刻意勾引绯红,那酒水溢出一些,淌过年轻男人的喉结与赤红胸膛。 绯红飞来一眼,男人的心跳声顿时蓬勃密集起来。 场面很是“活色生香”。 各族小帅表面笑嘻嘻,内心遍地生草。 又是蜃楼美人,又是猛男诱惑,真当他们十六部儿郎是吃素的? 谢新桃坐在第四部小帅的位置,马尾高束,一身劲装,是座上为数不多的女性统领,她杀气腾腾看向大王子。 ——敢跟我哥抢明上,你完了! 大王子则是把谢新桃那一眼当成了爱慕,内心愈发沉重,他要为朔漠献身于女王,再多的美人也无福消受! 不等十六部儿郎上场,朔漠王又神秘地说,“最后一件贺礼,还请女王外出一观!” 以绯红为首,众部族大人跟着她出了毡帐。 囚笼,男奴,猛兽,枷锁。 各族小帅倒吸一口冷气,这朔漠,玩得是真野啊。 那男奴似乎是中原血统,长发似泅墨一样乌黑,散开时候又如缎子光滑,在光线下折射出深邃的葡萄褐色泽。他的脸上蒙着一段黑龙绡,垂在半裸的胸膛上,暗红的野果若隐若现。绿松石与红玉髓点缀着金饰,又被披挂在男人那细如净瓷的皮肤上,好似雪山皑皑,银光灿灿。 人们都在惊叹这个男奴的美丽,绯红却注意到他血迹斑斑的十指。 暴戾又血腥。 他麻木冷漠待在囚笼里,眼珠眨也不眨,凶狠盯着对面的猛虎。 “表演开始!” 朔漠王拍了拍手,于是那猛虎被放出,攻击男奴。 男奴瞬间动了,他身上金饰作响,如同一道艳丽的流火。 “嘭!” 他骑在虎背上,竟然硬生生将猛兽捶晕过去,气力无穷,令人骇然。 “这是我朔漠特有的兽奴,可以一当百。”朔漠王得意介绍,“我们唯一保留的,就是他们的战斗天赋,而且一个兽奴,只忠于一个主人,现在,女王,他是您的奴隶了,从今往后,他就是您最忠诚的影子!” 朔漠王奉上一把弯刀,“他还没有闻过人血,第一缕人血,就是他的主人。” “是么?” 绯红抽出弯刀,割破掌心,她走到兽笼前,血液被她鲜明涂在对方的额头。 “噗呲!” 她被一口利齿咬住了,血珠滴落在他的面纱上。 而绯红的弯刀同时横在他的脖颈。 “大人!” “女王!” “兽奴放肆!” 各方惊呼不断起伏。 魏殊恩最终缓缓松口,雪白的牙齿漫溢着血浆,染红了胸廓,麻木的双眼注入了仇恨。 他许久没开口说话的嗓子掺着嘶哑。 “我迟早……要啖净你们的肉,喝光你们的血!” 那龙荒女王笑吟吟地说,“随时恭候,不过你现在,该从笼子走出,享受一下自由了。” 她伸出手,面容勾勒金线,在天光之下。 像神明。 他迟疑地,生硬地,握住了她的手掌。 绯红尤为痴迷男人此刻沾血的脸庞、悍戾的身体,以及,凶狠又隐约寻求援救的眼神。 我的主神,终于跌落神坛,满身是伤,等我救赎他。 女主[绯红]爱意值23.5%。 第268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11) 宴会还在继续,但绯红身边多了两个人。 虐文使我超强 第468节 一个是她新收的兽奴。 另一个则是神医商陆,他心无旁骛给绯红包扎手掌。在一众粗犷狂野的画风里,神医商陆鹤骨松姿,宛若天人,再厚实豪放的毡裘披到他的肩头,也是一副流风回雪的飘逸姿态。于是十三部的大人饮酒上头之后,就向绯红讨要商陆。 他还开出一个令人眼红的筹码,“我愿意以三百匹良马,五百头牛羊,还有一千奴隶,求吾王成人之美!” 场上气氛热闹。 “乌律大人真是大手笔啊!” “传说是中原来的神医,模样是真俊!” “也不知道大人愿不愿意割爱呢?” 也有人悄悄传递信息。 “这乌律狡猾啊,趁此机会称呼吾王,这是第一个表明忠心的部族吧?” “如今第四部的谢姓成了第二姓贵族,十三部眼红了小半年,可不得来个下马威?” “不过那美人神医可要受罪了,这乌律癖好真是一言难尽……” 神医商陆脊骨微硬,四面八方的目光将他包裹,好奇的,窃笑的,同情的,不怀好意的,好似要将他切成七八块,一种被当成货物的难堪滋味骤然在心间浮现,他不禁迁怒到绯红身上,要不是她强留他,他也不至于待在这种恶劣环境。 跟她一起吃沙子也就算了,还要被她的部下侮辱! 实在是欺人太甚! 他狱要甩袖离去,啪的一下,他的手掌被人翻扣在桌案上,天蓝色的绚丽甸子压得他手指发疼。 “抱歉。” 龙荒女王的调子像是崖蜜一样,稠得能流淌下来,“这是我心爱之人,不能出让。” 神医商陆正要反驳,谁是你心爱之人,你一个招蜂引蝶的女人,看谁都像是你心爱之人!然而他骤感掌心一阵濡湿,刚包扎好的纱布渗了血出来。 应当是很疼的。 他忽然想起,这位龙荒女王如今也不过是十八岁,就能同一群大她二十三十岁的男人们平起平坐,闺阁里的小姐们还在扑蝶绣花,她就要肩负起复国的责任,周旋在龙潭虎穴里,要纵横决荡,镇压势力,哪怕是再疼,也是笑语盈盈,不露声色。 男配[商陆]爱慕值+10%。 男配[商陆]爱慕值+15%。 男配[商陆]爱慕值+15%。 系统:‘不是,他在连续脑补什么?’ 绯红:‘大概是心疼我一个小姑娘,年纪轻轻就要挟势弄权,玩弄人心,快乐的闺阁时光就这样被剥夺了!’ 绯红:‘唉,我真想告诉他……’ 绯红:‘权钱兵在手爽得老娘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系统:‘……’ 等着,它现在就去开发男配子系统,让男配们认识到虐文女主的居心叵测表里不一! 神医商陆主动靠近绯红,低声道,“手指放轻松点,我给你重新包扎。” 绯红应了一声,她脖子后仰,耳环荡过他的脸颊。 “您可算对我温柔了一回。” 商陆瞥了她一眼。 没大没小的,对于大夫一点分寸感都没有。 魏殊恩则是从她这一仰头,俩人的目光短暂相交,蜻蜓点水般掠过。 眉眼熟悉。 魏殊恩隐约想起了某个人。 那是在三个月前,他为镖局押镖,遭遇了一场大劫,幸而被一个域外女子救起,她大言不惭让他当她的心上人,逼着他讨要洞房花烛。结果第二天魏殊恩醒来,那家伙就不见踪影,四周留下了一些人马的踪迹,好像是在他睡着的时候她被接走了。 对方走得很匆忙,只给他留下了潦草的信。说是心上人危在旦夕,她必须要立马回去。 看,这就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下场。 当然,她还留下了一些东西,比如水囊,比如钱财,还有一卷指路的舆图。 说真的,对于萍水相逢的人,她的做法不可谓不厚道,但魏殊恩却因为她的厚赠,引来了一批批悍匪的截杀,他原本想找那一支商队了解事况,但运气比想象得要糟糕,他误入朔漠,被关进了奴隶的囚车。 朔漠被一分为二,正是动荡之际,他这种来历不明的人,被当成了最下贱的奴隶。起初魏殊恩还想着反抗,但是一个人如何能对付得了武器齐全的军队?他并非意气用事之人,吃了一次亏之后,决定谋定而后动。 之后便是北漠人挂在嘴边的女王诞辰,魏殊恩皮相俊美,又善于打斗,被交到了兽师的手里。 他们就像是修剪花枝一样,修剪他的性情跟脾气,只保留了他最原始、最野蛮的、最血腥的一面。 还有忠诚。 魏殊恩听过域外的种种离奇,他没想到自己也会成为一桩传闻,身上种下了朔漠的兽种。这一粒赤红的兽种潜伏体内,只为被主人牵引。魏殊恩暂时还不知道兽种会如何发作,但可想而知,他今后的命运就要交到另一个人手上了。 真想……杀了她。 这个念头从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随即就是剧烈的反噬。 魏殊恩身形一晃,嘴角溢出丝缕鲜血。 他猛然反应过来,这也许是兽种的发作,又惊又疑,最后他一遍遍给自己洗脑。 我绝对忠诚于主人,我死她也不能死! 男主[魏殊恩]爱意值+1%。 要是她死了,说不定自己的兽种就失效了呢?要不,试试? 男主[魏殊恩]爱意值-1%%。 还是不行,她救了自己一命,这兽种也是别人种下的,跟她没有关系,况且若不是她,自己也无法从兽笼里出来。 男主[魏殊恩]爱意值+1%。 男主[魏殊恩]爱意值-1%。 系统就这样听着男主加加减减的爱意值。 系统:‘……他有病吧?这么一点好感至于吝啬成这个样子吗?’ 绯红:‘那要不换你当男主?老熟人了,给好感肯定爽快!’ 系统哼哼唧唧的。 ‘做梦!你别想走后门!’ ‘你都是成熟统了,咋那么小气?’ 转眼间入了夜,诸部代表安分入了各自的毡帐,不敢有过分的异动。作为进献的兽奴,魏殊恩自然跟绯红回到了她的营帐。 他刚找个地方站好,一只手抚上了他的脸。 魏殊恩反应极快侧过身体,她的手抬在半空。 “他们把你训练得这么敏感?一点碰触都不可以?”龙荒王笑了一笑,“放心,我给你摘面纱。” 魏殊恩冷淡道,“不用,我自己来。” 随后他才发现一个事实,这面纱是特制的,配着耳饰,钉在了他的耳骨上,手法不特殊取不下来。绯红道,“我问过他们怎么取的,弄不疼你。” 她跟一群勇士打得火热,还注意到这个? 魏殊恩看了她一眼,并未再次拒绝。 “先坐下来。” 她推着人到蛮床上,藤条编织,分外清凉,她俯身得急,膝盖撞在他的腰上,便道,“腿岔开一点。” 魏殊恩抿着薄唇,很吝啬的,只给了一条缝隙。 绯红就取笑她,“怎么,像个小少男似的。” 脱离了兽笼,魏殊恩的理智逐渐回归,他撩了下眼皮,“您是万人之上,怎么左拥右抱都不为过,我只是一个奴隶,他日若是遇上中意的姑娘,总该给她一点别人的男人都没有的东西。”说这话的时候,他眉心微皱,那道清瘦的影子愈发飘渺。 反倒是烛影之下,她的面容愈发清晰。 她轻笑了一声,也不再反驳,手指掠过耳廓,以特殊的手法打开了耳饰的咬合,勾扯些许血肉。 “若是疼,就叫出来。” 魏殊恩睫毛微动。 这种溺爱的语气,应该属于她的心上人吧? 他不过是沾了她心上人的光,才得到龙荒女王的一句体贴。 魏殊恩今日在席间听了一些话,原来那个光风霁月的大夫并非她所爱。她有一个病弱的长兄,鲜少出门,怕捧在手里摔碎了,含在嘴里热融了。她的救命之恩,以及今日对他的另眼相看,不过是因为他伤得遍体鳞伤,勾起了她对兄长的怜惜溺爱之情。 魏殊恩淡淡道,“叫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要自己承受。” “你怨我?” “您是龙荒之主,我一个小男奴,敢怨什么。” “你认出我了是不是?你就是怨我,嘴唇都撅起来了。” “我没有撅嘴唇,请您不要造谣。” 女婢们在一旁忍着笑。 魏殊恩把戳他的嘴唇的手掌挡开,“为难一个小奴,您也不怕被取笑。” 绯红抿笑,眼睛里尽是快活,“看你生气,我就喜欢。” 魏殊恩:“……” 上位者都有点什么毛病。 绯红让女婢们先出去,帐内只剩下两人。 她又绕到另一边,膝盖顶开他,魏殊恩皱眉,正要提醒她靠得太近,那口气就吐在他的颈边,“所以,你现在是朔漠的走狗,还是我的小奴呢?别可说,朔漠王精心驯养你,只为了勾起我对你肉体的渴望,那老东西笑呵呵的,心肠指不定比我还狠呢。” 魏殊恩耳尖一痛,她的手指压着那刺人的耳针。 “说罢,落到我手上的细作,拔下十八层血皮都是轻的。你呢,你不同,我中意你,所以我愿意给你一次坦白的机会。” 她真是,又痴情,又坦率,又狠毒得要死。 虐文使我超强 第469节 魏殊恩关于那个晚上对她的印象,又一次被新的形象覆盖,艳丽诡谲,阴狠毒辣。 魏殊恩毫不怀疑,她可以喂血救活自己,也能在他一口否认之下,将他血溅三尺。他毕竟只是一个赝品,而龙荒女王还有很多替代品,配合出演她的深情。魏殊恩面不改色,“我愿意奉你为主,但是,你要答应我三个要求。” 她来了兴味,“哪三个要求?” 魏殊恩提出他的线索,“第一,我要找一个叫李童的少年,他是我的随行小厮。” 他似乎遗忘了重要的事情,也许这个人能给他答案。 绯红微微一笑,“好,我记下了,我会让暗探打听的。” 那个硬气的小家伙现在还在她的囚牢里待着呢,能不能出来,得看运气。自始自终,魏殊恩都不知道,害他沦落到这境地的罪魁祸首,正在他面前对着他笑。 “第二……”他沉吟道,“我暂时没想好,日后告诉你。” 他履行诺言,将朔漠王的计划和盘托出。 “朔漠王要我寻找机会,行刺你,他有特殊的东西,能让我摆脱兽种,离开你也不会死。” 绯红啧了一声,“那老东西还不安分。喏,取下来了。” 她拆除黄金耳饰,连带着那一片黑色龙绡也勾了下来,这场景,让魏殊恩莫名想到了掀人盖头。他心中划过异样,伸手扯下了那片轻薄的纱,语带冷硬之色,“你想要如何对付朔漠王?我看他胸有成竹,你的十六部怕是有不少内应。” “我年少统领,他们总归是不服气的,且让他们跳。”绯红笑嘻嘻地说,“等他们跳得高高,我就一个一个,戳破他们的小肚皮。” 情态天真,说话却很歹毒。 魏殊恩正要说话,她脸色一变,脚尖踢着魏殊恩的小腿。 “快,藏起来!” 魏殊恩:“?” “我家哥哥要来了,万一让他知道我跟你单独相处,他又得吐血了。” 绯红一脚把他踢进蛮床底下,姿势颇为熟练,看样子是做了不少回。 魏殊恩:“??” 空间很窄,魏殊恩只得忍气吞声趴下来,视角里多出了一抹雪白。 那一双镶着绒毛的精美鹿皮靴来到床边,衣摆很快荡了起来,魏殊恩听见衣料摩擦的声响,来人被抱了起来,蛮床发出吱呀的声响。前一刻还说着诛心之语的女王软着声调,“晚上这么冷,翘哥怎么还出门?别冻着自己!” 谢柏翘温柔道,“想见你,就来了。” 他欲要弯腰,褪下靴子,被绯红一把揽住腰身,“我来。” 谢柏翘见她低下头去,眼底掠过浅浅的流光,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宠溺。都三年了,她藏人的地点还是在床底,一点改进的意思都没有,就跟谢新桃一样,私房钱总爱雷打不动藏在床底下。 破绽百出,死性不改。 她就仗着他不会揭穿呢。 绯红脱了鹿皮靴,又卷来毛毯,把谢柏翘裹得严严实实,不让他着一点凉。 谢柏翘只是小心翼翼,捧起她的手,放在颊边,“我听新桃说了,是不是很疼?” “疼得很,哥哥亲一口。” 谢柏翘果真照做,他曲下颈子,双唇似朝圣一般,轻轻碰触。 上边的动静,魏殊恩听得清清楚楚。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都很平常,从吃食到衣裳,像极了一对互相依恋的青梅竹马,是这尔虞我诈的朔庭里不可多得的春色。 这便是她的心上人么? 被她捧着,敬着,甚至爱屋及乌到可以相救路人的心上人? 说不上什么滋味,但魏殊恩知道,他曾看见过的那一双褐瞳,此刻定是盛着熠熠生辉的光,望着她心爱的男人。有的人不用争取,端坐莲台,等人以爱意供奉,而有的人,跌落尘泥,满身伤口,也不见得会等来一场云雨。 等那一抹云端的皎白离开,绯红才把人拉出来,而在这半个时辰之内,魏殊恩心境变化,就像是冰疙瘩似的,眉头紧锁,冷若冰霜。 “生气了?” 绯红拍着他身上的灰尘,被他躲开,“让大人见笑了,我只是趴床底太久,腿麻了而已。下次您可以把我塞进一个更加体面的地方。” 她哈哈大笑,肆意又张扬。 “行,下次就把你塞到我裙下!让你体面做我的裙下之臣!” 魏殊恩心道,她真是擅长拿捏,编织情网,但他绝不会愚蠢到,去做一个女人的裙下之臣。 绝不给人当小的。 绝不。 第269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12) 一双褐瞳凑近,跳跃着星星点点的烛火。 “你在想什么坏事?” 像头小狸奴。 魏殊恩想。 还是那种全身纯黑、没有一点杂毛的乌云豹,可以辟邪,镇宅,招来财富。当然,某种程度上,玄猫也意味着不祥,正如此时此刻的她,满眼都透着不怀好意。魏殊恩不着痕迹后退一步,“我今晚睡哪?” 绯红拍了拍身后的蛮床,故意说,“这么大,还不够你睡的?” 魏殊恩不想回忆在床底的时光,他淡淡道,“睡是可以睡,但我怕大人的心上人半夜过来巡查,被他看见咱们搂在一起就不好了。” 涉及心上人,她果然慎重了许多。 “也是,你去别的地方睡吧。” 她招来女婢,嘱咐了一两句。 魏殊恩就被女婢带了出去。 巧的是,他刚出了毡帐,迎面就撞上了北漠大王子,他似乎下定了决心要在今晚献出他宝贵的贞洁。 北漠大王子见他出来,震惊不已。 ——前不久他才看见那狐裘公子出来!没想到帐子里还藏了一个! 随后,北漠大王子快走几步,扯过他,小声询问,“这,这女王有什么特殊癖好吗?一天晚上两个,她,她也吃得消吗?” 魏殊恩想了想,还是要为他的新主子挽回点名声,他含蓄地说,“先前那一个,是她的兄长,你别多想。” 北漠大王子抽气,“连她哥都不放过?!” 魏殊恩:“……” 女婢没好气瞪了北漠大王子,“请您慎言。” “慎言,一定慎言。”北漠大王子讪讪一笑,转头就溜了,魏殊恩依稀听见一两声嘀咕,“这么禽兽,可能会没命,不行,得找父王再商量一下……” 女婢转头,看向魏殊恩,“您是故意的?” 她似乎也没想要魏殊恩的回答,接着便道,“大人要我们把您当成自家人看待,想来阁下是有什么过人之处,让大人另眼相看。我们这些做婢女的,本不该说什么,只是我们仰仗着大人的庇佑过活,大人万事顺遂,我们才能平安如意,少不了要给您说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 “第一,就是公子,你只需知道,公子是大人的逆鳞,任何关于公子的事情都要三缄其口,不该问的别多问。”女婢压低声音,“要记住,宁可得罪大人,也不要得罪公子,你一旦踩了那条禁线,谁都救不了你。” 魏殊恩眼睛微眯,“死人了?” 女婢表情一僵,旋即岔开话题,“总之,您既然入了大人的营帐,那就安分为大人做事,大人不会亏待任何一位有功之臣。” 魏殊恩若有所思,跟着女婢去了他的毡房,里边被布置得淡雅规整,佛桌供奉神龛,悬挂着彩带流苏,魏殊恩注意到了一头憨态可掬的喷香兽。此外的桌案、床榻、帐幔、箱柜,色彩富丽又不失雅致,是一眼就能辨认的细巧精美的中原风格。 女婢笑着道,“这是大人特意为您准备的,您若还要什么,尽管吩咐。” 不久,又有人端来一些蜜饯跟饼食,屈膝行礼。 “大人怕您在席间吃不惯,让我们做了些中原的小食过来。” 魏殊恩捏起一块淡金色的滴酥鲍螺,似笑非笑,“这么费尽心思的功夫,只怕是为了哄着她的公子哥哥,我不过捎带罢了。” 这话他们可不敢接。 “我们在外头候着,您有什么吩咐,唤我们一声即可。” 众女退了下去。 魏殊恩指尖用力,就捏碎了滴酥鲍螺,甜香气味愈发浓烈。 神医商陆进门之际,便看见魏殊恩俯下身,将那小碟盘里的小点心一枚枚碾碎。 神医:“?” 这又是有病的? 他站在原地,等人捏完了,终于注意到他了,商陆才开口,“大人让我过来,看一看你的伤口。” 魏殊恩直起腰,用一旁的帕子擦净手指,“同样是心爱之人,您怎么混得这般差?” 神医:“?” 看来这小兽奴是病得不轻。 “看来大人多虑了,你恢复得不错,都会说人话了。”商陆不冷不热嘲了一句,早上在笼子里,还是一头逮人就咬的凶兽。 魏殊恩没有反驳。 适当的装疯,可以放松看守者的警惕。 “我听大人说,你被北漠强制种了兽种,真是活该。” 商陆给他把脉。 魏殊恩:“你三句都不离你的大人,你喜欢她?” 商陆:“关你屁事,另一只手。” 魏殊恩:“我劝你还是放弃,人家哥哥长哥哥短,我在床底亲耳所听,你没希望了。” 商陆:“关我屁事,舌头伸出来。” 魏殊恩:“你认识我。” 商陆:“关……” 虐文使我超强 第470节 他倏忽收了声。 魏殊恩依然是那副兽奴打扮,黑纱卸去之后,脸颊两边的耳朵沾着血迹,像是一朵晕染开的锦带花。 帝王凤眼薄唇,凌厉更胜多情。 半个时辰后,商陆返回自己的房间。 窈窕的身影立在烛台前,捏起了一簇植株,那雪白的花瓣里夹着一粒粒鲜红的花苞,她低下头,似乎研究着怎么入口。 “别碰!” 商陆一把夺过,斥责来人,“这是狼毒花,断肠草,全身都有毒的,你还碰它,不要命了你?” 绯红挑了下眉,手掌被大夫翻来覆去地检查。 “还没开始玩呢,您不用紧张。” 商陆喉咙溢出冷哼。 “最好如此。” 绯红拨开桌案的一簇狼毒花,后臀轻微倚着,“我那个小兽奴,他怎么样了?你们都来自同一个地方,是不是很多话聊?” 来了。 上位者都很多疑,一点蛛丝马迹都能让他们大做文章。 此女尤甚。 商陆收拾着自己的药材,神色寡淡,“病人见了大夫,都跟老鼠躲着猫儿一样,能有什么好聊的?” “这样啊。” 她叹息一声,“我还以为盗天观的少主要替天择主,站到元魏皇帝那一边,揭穿我的阴谋呢。” 商陆的心脏下沉。 时逢乱世,诸国纷争不断,当权者在庙堂与战场厮杀,而另一部分人则是落草为寇,成了江湖势力。商陆没想到,她身在龙荒,竟然还牵扯到了江湖势力之一的中原盗天观。 不,这也许是冲他而来的。 果然,她下一句便是,“说起来,我也得感谢盗天观,尤其是尊师,他老人家云游多年,还云游到了我含章,云游到了我二哥宗政晚意的面前,告诉他,三公主才是真正的天命真龙,我二哥才会那样不抗拒,将四章符交给我。” “没有尊师,何来我的今日,有机会一定要当面感谢他老人家。” “你敢!” 绯红的手腕被捏住了,他指骨清瘦,那淡青色的血管潜伏在薄薄的玉皮之下,脆弱得精致。 他眼底迸发着怒意。 “我感谢你师父,又不会把他抓来受刑,紧张什么。”绯红扯了扯,没扯动,平日里淡漠似水的神医,如同被人踩着了小尾巴,炸成了一团刺球,他恨她恨得咬牙切齿,“你除了会威胁别人,还会干什么?连老人家都不放过,你,你真是蛇蝎心肠,衣冠禽兽!” 她调笑般来了一句,“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能看见商神医脸红了。” 商陆甩开她的手,厌恶般说道,“我只行医,不参与你们的勾心斗角,元魏皇帝……”他顿了顿,“我什么都没说,是他过于敏锐,认出了我。我说过了,滴天髓虽然能够隐瞒过去,但有关的东西刺激多了,他是有可能想起来的。” “少主说得对,所以您选我吗?” 送上门的江湖势力,不争取可惜了。 商陆正捡起掉在地上的狼毒花,血红花苞挤在洁白的花盘上,极艳丽,又圣洁。 谪仙垂着眼,“你不必在我身上费尽心思,我倦了这腥风血雨,只要你不动我师父,我听你差遣。” “所以商大夫,会留在我身边一辈子?” 她说话总是暧昧含糊,明明是效忠的话,她很有本事曲解成另一个意思。 谪仙戴上一对手套,捣碎狼毒花,冷嘲热讽,“一辈子是不可能了,给你埋尸罢。如今中原有元魏,盗天观,而南溟奇甸,巫疆遍地行走,就连你这边,也是外敌内患,海市有音煞,而蜃楼的二十八蜃器,恐怕也早就盯上了你。” 人人都想当霸主,但枭雄遍野,谁人敢称天子? 商陆已经预想到她被一群野狼撕咬、分食的场景了。 “商大夫这是间接提醒我,要注意蜃楼的二十八蜃器么?” 商陆转身,就撞上了她的腰,他手套沾着汁液,不好拨开人,“让开,你想英年早逝吗?” 绯红充耳不闻,她兴致勃勃环住他的腰,“传说这二十八蜃器,个个都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儿,那排名第一的心月狐,有倾国之色,可夺天地瑰艳,若是能春风一度……” “你就会七窍流血、穿肠破肚、敲骨吸髓、死不瞑目。” 绯红:“这么惨?” 商陆:“就这么惨。” 绯红:“不至于吧?” 商陆:“至于。” 谈话之间,这位神医已经处理完了狼毒花,还将它和其他一些稀奇古怪的草药混在一起,塞进了香囊,“这是百毒不侵香囊,你佩着它,若是闻到奇怪的味道,那最好不要碰你身边任何一件东西。” “定情信物?” 神医整个人都烧着了,像一头艳烈的火鸟,他恼羞成怒,“你能不能正经点?” “好的,大夫。” 她将香囊塞到了心口处,眼见他又要发怒,她笑了起来,“多谢商陆哥哥的生辰香囊,我会时时佩戴的。” 龙荒王撩开了毡帐,肤色蜜红,皮相艳美,而唇边的笑意寸寸变冷。 她身边的细作,可真多呢。 龙荒十六部的盛会持续了半个月,骑马、射箭、角抵、击球、狩猎等,各有勇武儿郎脱颖而出,赢得阵阵喝彩。魏殊恩也逐渐适应了他的身份,半跪在龙荒王的腰边,给她倒酒挟菜,起先他做这些相当笨拙,胜在头脑灵活,举一反三,没几日就做得像模像样。 借着奉酒的时机,魏殊恩在绯红的掌心写下。 ——他们今日动手。 此时十六部正进行一场热火朝天的角抵比赛,勇士们裸身束发,以力撼敌,权贵们坐在高台上,不时鼓掌应和。 绯红也勾起魏殊恩的手腕,指尖似蛇一般游走。 ——按原计划行事。 谢新桃坐在另一桌上,目光直勾勾盯着。 因为魏殊恩的形象与三年前有些出入,她并没有认出来这个“以色侍人”的高大兽奴,就是昔日铁骑踏破含章国门的悍戾男人。 魏殊恩则是将场上众人反应收入眼底,就是那位女性统领对他的敌意明晃晃的,不耐烦简直堆满了整张脸。 他惹她了? 魏殊恩旋即想起,她哥就是龙荒王的心上人。 他表情古怪。 草原兄妹关系真乱。 不过他很快就掠过了这些无关要紧的事情,重点放在了今日的动乱。他是朔漠王精心训练的兽奴,在大王子还没能近绯红身之前,他已经是对方的贴身男奴了,魏殊恩非常厌恶尊卑带来的压制,所以他想要往上爬,不择手段摆脱男奴这种下贱的身份。 跪着给女人喂酒送菜,真的,很像小倌。 这绝对是魏殊恩人生当中的阴影,但他是心有城府的人,不会因为一时的低谷就永远沉沦,他就算爬,也要爬回高位,那是魏殊恩骨子里对权力的渴望。 昨夜他跟朔漠王见了一面,对方要他配合,牵制龙荒女王的视线。殊不知,这兽奴早已叛逃到对方阵营,准备反将他一军。 魏殊恩看了眼绯红,嘴角微微勾起。 他不反感这种与虎谋皮的滋味。 中途,美貌女婢奉上茶水。 龙荒女王笑道,“这是中原产出的好茶,水金龟,听说是元魏妙熙七公主的挚爱,诸位可要尝尝。” 有人特意捧高绯红,“这些中原公主,锦衣玉食,悲春伤秋,也就只能干一些品茶赏花的闲活了,哪里比得上您日理万机,统辖十六部呢!” 谢新桃默默地想,这家伙绝对要被记入黑榜了,你面前的,可是货真价实的中原公主。 嗯,还是亡国公主。 这么一想,谢新桃突然觉得明上左拥右抱又有什么错呢,她太苦了,多几个男人怎么了!呸呸呸,不行,我哥还没嫁出去呢! 谢新桃神色恍惚,陷入天人交战当中。 “此茶有毒!” 魏殊恩配合着绯红,率先发难。 眨眼间,变故突生,谢新桃挨着盖子的手颤了一下,眼神都是迷茫的。 这又怎么了?! “什么?这茶有毒?” “这是怎么回事?” “别喝了,放下,都放下!” 部族大人们或是震惊,或是惊疑,还有的在浑水摸鱼。 却见那高大冷峻的兽奴站了起来,他一身漆黑袍服,辫发环着狸奴雕刻的小金筒,天神般凌然生威,“朔漠王窥伺我龙荒,意图毒杀女王以及部族大人!” 朔漠王猝不及防被爆血,他惊慌失措,“大胆!你个兽奴!你、你竟敢栽赃陷害本王!” “有没有陷害,请大夫一验便知。”魏殊恩语气凌厉,“朔漠狼子野心,表面投诚,背地里不知干了多少阴私勾当,我幸遇明主,才得以弃暗投明!” “反了!你,你反了!”大王子被气得怒急攻心,“父王,我早说这中原来的狡猾如蛇,不该信他!” “逆子!闭嘴!” 朔漠王脸色青白,怒斥爱子。 大王子才意识到如今的局面,不情愿咽下了辱骂。 于是部族代表又一次见到了那被乌律大人迷恋的清冷神医,他很不客气,当着人的面,抓起绯红的手,把了一下脉,“嗯,没中毒,恭喜你,不用我收尸。”随后他戴上手套,开始查验茶具、茶水以及附近的器具。 “茶壶的壶口涂了一种剧毒。”商陆道,“此毒叫冲龙玉,饮下之后,身体并无异状,只会流鼻血,血流不止三日,即亡。目前只有朔漠跟蜃楼有此等奇毒。” 朔漠王不住叫屈,“本王是真不知道此事!定是这兽奴怀恨在心,血口喷人!” 场面变成了狗咬狗。 绯红击掌,“那就彻查到底!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 虐文使我超强 第471节 角抵被迫中断,高台上气氛凝重。 绯红面前跪了一批又一批的人,鲜血流到了桌脚,她亦面不改色。商陆神色冰寒,对她的心狠又有了新的认知。 不一会儿,一名衣着光鲜的女婢匆匆行来,对着绯红耳语两句。 魏殊恩技能很多,其中就包括唇语,因此他清晰分辨出了—— “大人,这套茶壶,昨夜公子也经了手的!” 哦,原来是她的情郎哥哥搞的鬼。 魏殊恩不知为何,心底涌起了一股快意,看来她眼中纤尘不染的心上人,亦有着不为人知的阴暗身份呢。 他正痛快着,却迎上了龙荒女王的目光。 审度的,阴狠的,又冰冷的。 “嘭——” 他被她踢翻在地,她声如惊雷,“原来是你这个贱奴搞的鬼!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竟敢挑衅我龙荒与北漠的情谊!”她又揪起他的衣领,眼尾堆叠猩红,暴怒无比,“来人,把他押下去,叫背叛者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滋味!” 但魏殊恩听见更轻的一句。 “替他顶罪,出来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第270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13) “啪——” 破空声响起,一截长鞭抽了下来。 鲜血横飞,皮开肉绽。 年轻兽奴戴着脚铐,双手被绳索悬挂起来,他垂着头颅,发辫凌乱,殷红的血珠从高挺的眉骨淌落下来,厚实的袍服濡湿一片。随后,那女子的掌骨顶起了他的下颌,强迫他抬头,刺眼的日光都夹杂着红影,铁锈般的气味跟热浪汹涌扑来。 他失血过多,目光昏眩。 “说,你的同伙是谁,为什么要栽赃陷害朔漠王!” 魏殊恩被迫仰着脸看着她,脖间的浅紫青筋被拉得绷直。他唇角溢血,如同破碎的琉璃,竟还冲着她笑了。 凤眼很妖。 “我的同伙?我的同伙就睡在您的床上,随时化作厉鬼索命,您怕不怕?” 男主[魏殊恩]虐心值37.8%。 “啪!啪!啪!” 她眉眼一冷,抽得又急又快,一枚狸奴发环被她甩得飞了出去,年轻兽奴奄奄一息,嘴角挂着一丝讥笑,又无力垂下了脖颈。 “再打他就死了。” 商陆握住她的鞭子,他皱着眉,“你今日怎么了?杀性这般重!而且还这么贸然给人定罪……” “哦?本王杀性重?” 她缓缓转过头,蜜蜡般的赤红肌肤滴上了血,眼神阴狠毒辣,“你一个大夫,管得是不是太多了?” 管得太多? 前些日子,她还问他,会不会一辈子留在她身边。 商陆满身清寒,迅速冷淡下来,“是,是我管的太多,管你的死活,管你的床事,现在还要管你有没有昏了头,我可真贱骨头啊。记得,下个月,我要领三份月钱,你若给不了,我就卷铺盖滚蛋!” 系统:‘……’ 它合理怀疑男配发飙只是为了多领三份工资! 绯红盯着他看了半天。 商陆别开脸,领子透出点热意,“再看,就四份。” 绯红没有回应他,扔下一条血鞭,跳下高台,“两个时辰后,再来审问这贱奴!” 商陆却在回想那一声不真切的轻笑。 方才……她笑了? 谪仙垂下细密的睫毛,鸦羽般扑棱着,大袖泛开了雪浪,露出一截白霜似的手腕。 他有些无措,捏了捏耳垂。 众人则是面面相觑。 龙荒女王前脚惩戒了兽奴,后脚就去了公子的毡房。 要说这其中没有猫腻,他们是决计不信的! 诸部窃窃私语。 “大人还是太年轻了,中原有句老话,叫阴沟里翻了船。” “这不对吧,这叫英雄难过美人关!” “不管怎么说,这病公子真是蓝颜祸水……” 也有的人松了一口气。 龙荒祈红自从坐镇十六部以来,神鬼莫测,杀戮成性,活像是阎罗王嫌弃地府人手不够,亲自来人间收揽生魂。如今她为一个男人动了心气,昏了头脑,也暴露了自己年轻气盛、为情所困的缺点,他们才稍微感觉这是一个可以拿捏、揣测的年轻女子。 确定了,龙荒祈红是个女人。 但凡是个女人,就逃脱不了情之一字! 在感情面前,她会变得多疑、懦弱、暴躁,甚至失去往日的理性! 此时,十三部也蠢蠢欲动。 心腹欣喜道,“乌律大人,这龙荒祈红终于乱了阵脚!您的时机到了!” 乌律豪放不羁跨坐在帐内的马鞍上,衣袍凌乱,敞开着结实的胸膛,他单手抓着一条羊腿,偏头撕咬下了大块,用力地嚼动肉筋,表情沉醉,就像是品尝情人的血肉,“这龙荒祈红,不过是个走了狗屎运的混血杂种,得了龙荒雪蚕的青睐,就妄想一步登天了!” 心腹接着献计,“乌律大人,如今四公主远嫁云赫连天,鞭长莫及,正是我们动手的好时机啊!等我们掌控龙荒,囚禁女王,那四公主的新婚夫婿赫连启再勇武,也不可能跟我们十六部翻脸吧?” 乌律眯眼,“我倒没想到,本以为是一次简单的赴会,至多被龙荒祈红来个下马威,而朔漠王这一招,竟然降下了天赐良机!龙荒祈红啊,真是个小蠢货,一个男人就被弄得晕头转向了!” 众人恭维不断。 “龙荒女王只是得了运势,被人捧得高,哪里比得上大人您神武盖世!” 乌律被说得飘然,他咧开嘴角,如同野兽喷气。 “不过这龙荒祈红看人的眼光是很不错的,寻常的女婢都是一等貌美,等我夺了她的权,这些美人就都是我乌律的收藏品!” 众人拜倒。 “乌律大人定是天命所归!” 又有一名随从匆匆进来,在乌律身边耳语了两句。 乌律哈哈大笑。 “说的不错,我乌律才是天命所归!” 白色宫殿里,谢柏翘正在做一架乌龟风筝,鼻尖飘来一股血腥。 他动作一顿。 “你回来了。” 病公子握着小银剪子,在丝绢面上裁剪出早就画好的乌龟图样,那是一头色彩斑斓的大龟,甚至龟背上还写上了一首飘逸潇洒的长寿诗。 ——我与卿卿万斯年。 “嘭!” 他被人钳住了手腕,反压在桌案上,那白果、毛竹、果眼等哨子响声清脆。 “谢柏翘,我的好哥哥,你该给我一个解释了。” 她欺压着,双腿威胁般逼入他的禁地。 谢柏翘手里的银剪子也被她夺走,扔进了一边的箩筐里。 他挣扎了一瞬,被她压得更紧,那气息逼近了耳廓,“冲龙玉,剧毒,壶口,这些,翘哥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男女体力天生差异,但他们却是颠倒着来,谢柏翘身长八尺,腰细腿长,便是在龙荒十六部,也是个中翘楚,偏生他体弱多病,又常年不见日光,如同苍白的、易碎的象牙,与绯红檀褐色的皮肤、强劲的腹肌线条形成强烈对比。 她这么一顶着他的腰臀,谢柏翘清晰感受到她肌肤的热意以及肌肉的紧绷。 他被逼得退无可退。 谢柏翘低下头。 龙荒女王噙着一抹冷笑,“我的好翘哥,难为你在我身边装了三年,本想要博得一击必杀,却突然失手,没能杀死我,你现在是不是很失望?为什么低着头,为什么不说话,你委屈给谁看呢?” 她从未用这种冰冷的、尖锐的口吻与他对话。 “你。” 他清晰吐字。 白果哨子被绯红掌心压垮,发出最后脆利的尖响。 谢柏翘扬起一截纤细的颈,里头藏了一圈红绳,缀着一只长命锁,底下的小铃铛仿佛受到了惊吓,微微晃动。 “新桃,你知道的,她对你忠心耿耿,往后也请善待她。” 病美人咬着唇,牙齿在淡红唇心压出浅浅的痕迹。 “给我个痛快罢。” 绯红肘臂锁着他。 “你幕后主人是谁?朔漠王?海市王?还是……蜃楼王呢?” 谢柏翘双唇紧闭。 “不想说?没关系,本王有办法让你张嘴。” 她的手指一根根插入他的发间,揽住他的后脑勺,猛地往回压,谢柏翘撞上了她的眉骨。她如同最凶恶的戎首元凶,撞破了他的红阙,舌尖涌出腥甜的痛楚,他呼吸紧促,又低低咳嗽起来,但这并没有勾起她的怜惜。 虐文使我超强 第472节 她脸上一丝欢靥都没有,松绿戒面划伤了他的大腿。 谢柏翘闷哼一声,强行忍耐。 她看了他一眼,谢柏翘身体凌空,被人抱了起来。 谢柏翘被吓住了,他的清正声音不再稳定和煦,带着一丝哀求,“你别这样……” 龙荒女王的半边脸庞堆起久违的阴影,她缓慢旋转着流光溢彩的驱环,又一枚枚脱出指尖,她反问,“我被挚爱之人背叛,那我该如何?心平气和跟他讲道理?又或者是当做无事发生,任由他在背后狂插两刀?” 谢柏翘逃脱不了。 他像是黏在蜘蛛网上的蝴蝶,羽翼残破,又被蜘蛛挟着身躯,缓慢进食。 他怔怔望着她。 很不一样了。 十五岁,她还只是到他胸口,骑在马上,从背后揽住他,探头看他的那一眼,眉间青涩幼嫩。而现在,宗政绯红的轮廓艳丽深邃,眼底好似燃着一簇幽暗,谁也猜不透她的心思。她长大了,也不再需要他了。 这样也很好,帝王就该冷血。 谢柏翘眼前起了大雾。 “哥哥——” 她忽然叫他,“这样看着我,是会败坏兴致的。” 唰的一声,她拆开了他的束发红带,蒙住了他的眼。纸鸢的细长骨架被拆了干净,只留了一两片残破的丝绢,仿佛将化未化的积雪。谢柏翘宛若一块鸡血石,身体里的辰砂被她尽数激化,遍体通红又炽烈如焰,颈边的长命锁被煨得发热,从胸前滑到颈后。 “叮铃。” 他的脚踝被人抬起,放到腰边。 谢柏翘羞得当场吐血,她下意识将他抱住,又生硬放开,冷嘲热讽,“又装?” 谢柏翘被红带蒙眼,乌丝披散,他以手遮唇,压抑痛楚。 “嗯,装的。” 她捏着他的脚筋,忽然用链子圈了起来,一颗铃铛含着金舌,坠在苍白细弱的脚踝。 谢柏翘以为她又要羞辱自己,双眸紧闭,却听得她说,“无论你是谢家公子,还是他国细作,你既然来了,便是我的私有,这铃儿,会把你锁住,你若逃走,它就会响,到时候千军万马,我踏平你国河山,要他们乖乖把你奉上!” 但她却没有说,他情动的时候,这铃儿响得更嚣张! 事后,绯红咬开他蒙眼的红色丝带。 谢柏翘睫毛湿透,没有睁眼。 “我让商陆来一趟。” 她拨开他的乌发,那病态淡红的唇色都被染成血红的胭脂,“冲龙玉这事,我已经让人替罪了,你口风咬实点,别让十六部抓到把柄,不然,处理起来很麻烦的。” 顿了顿,绯红又道,“仅此一事,下不为例,我的偏爱也是有底线的。” 她咬着发带,转身离开。 谢柏翘才缓缓睁开眼,他半坐起来,拢了拢自己的双脚,那脚骨边,果然系着一颗鲜红铃铛。她这个人似乎有什么癖好,不仅脖子上给他系上长命锁,脚上也给他整了一个铃铛,到处都是她的私人印章。 “咳咳——” 谢柏翘抓起衣裳,埋下了半张脸,转眼间衣裳被鲜血泅湿。 他的时间不多了。 “任务失败。” 毡房里响起了一道声音,谢柏翘扯过被褥,看向进门的女婢,她长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口音却是偏向诡异阴冷,“心月狐,你是否忘记了你原先的任务?让你诱惑龙荒女王,而不是暴露自己,今日之事,简直就是败笔!” “该不会……你是故意的吧?”女婢眯眼,“你故意暴露自己?你疯了?” “怎么会。” 病公子倚在床头,双臂如同一管被咬烂的雪藕,长命锁被他淹没在被褥里,“我是蜃楼的兵器,你觉得——” 他眼尾微翘,眸底泛起妖蜃幻象。 “我会为了一个中原的小公主,放弃自己的生命,为她殉情吗?” “料想你也不会太蠢!” 女婢将新的衣裳奉上,“如今时机来了,今晚我们便取了那龙荒女王的人头,十六部群龙无首,定会大乱!我已经联系上了毕月乌……” “什么?今晚?” 心月狐微微蹙眉,捧着心,娇弱极了。 “房日兔,你该不会想让我,拖着这一具孱弱的身躯,去给人第二次侍寝罢?恐怕我还没下手,就要死在她身下了。” “……” 房日兔很想骂一句,美貌废物,需要你的时候根本不顶用! “不需要你。” 房日兔没好气地说,“你只需要魅惑乌律就行了。” 心月狐:“不行。” 房日兔:“为什么不行?” 心月狐:“太丑,没胃口。” 房日兔:“……” “这是蜃楼王的命令,你是兵器,你没得选!” 房日兔冷漠道,“记住,别做多余的事情。” 她放下衣裳,又离开了公子的毡房。 当夜,高手刺杀绯红,十六部趁机作乱,而谢柏翘,也被抓了出去,当成挟持对方的软肋。 “龙荒祈红!束手就擒!” 女婢与乌律站在一起,“否则我就杀了你的心爱之人!” 绯红湿着发,身上仅披了一片艳丽的毛毯。 “你们要如何?” 女婢倨傲道,“我奉蜃楼天子之命,收揽龙荒朔漠,你若识趣,可与乌律平起平坐,可称诸侯,威霸一方!” 乌律敢怒不敢言,这跟他原先说的筹码不一样! “噗哈哈——” 龙荒女王猖狂大笑,她伸手一招,身后是万箭蓄力待发,局势瞬间反转。 “天子?我天命未降,他一个蜃楼王也配称至尊?” 她偏头看向谢柏翘,眼中似乎有绵绵情意,“翘哥,我钟情你,但我,更钟情我的江山,来世我定与你做一对冥府鸳鸯!现在,给吾放箭,反贼尽屠!” “诛杀!” 第271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14) 万箭齐发,箭雨如瀑。 杀机席卷而来。 女婢装扮的房日兔被气得心口发疼,她抽出长剑挡开,迁怒谢柏翘,“这就是你魅惑人家三年的结果?!” 哪有人一言不合就把自己的心上人射成红彤彤的小刺猬!!! 病美人无辜眨眼,慢声细语。 “你说的嘛,我是美貌废物,除了脸一无是处。” 他嘴上这般说,手下可半点都不慢,脱下狐裘,一个飞荡,将箭矢都裹入其中。 “叮叮叮——” 箭矢嵌进了两人的脚边,溅起尘泥。 房日兔怒道,“我没说过,我心里想了一下而已!” 谢柏翘虚弱道,“是这样的,我使用了读心术,听见你说了。” “哈?读心术?你他娘的放什么狗屁!” “嘘,太粗鲁了,难怪毕月乌至今还不娶你。” “臭狐狸你找死!!!” 乌律简直被这两人气死,现在是什么情况,是你们在聊终身大事聊到内讧的时候吗?! 谢柏翘抖了一下狐裘,箭矢被他顷刻反弹回去,乌律还期望着这病公子是深藏不露的绝世高手,结果他一个咳嗽,那利箭飞到半路就没劲了,天女散花般纷纷扬扬落下。 很好,一个没中。 谢柏翘叹息道,“这不怨我,实在是没力气了。” 房日兔逮住机会,狂踩他的脸面,“你放屁!你被干的时候怎么不说没力气!” 谢柏翘欲言又止。 “……兔子,乌鸦是不是不行?” 不然你怎么会问出这种欲擒故纵的蠢问题? 房日兔神色阴森,怒吼道,“你最好闭嘴,不然我把你推出去,当着你的心上人的面儿射成马蜂窝!” 谢柏翘唇色惨白,痛苦不已。 “别,这样死法,太丑了,我无法接受……” 乌律被两面夹击,破口大骂,“废物闭嘴啊!!!” 谢柏翘撩了下眼皮,他漫不经心卷动狐裘,一支利箭正中乌律的膝盖,“咳咳,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说话之间,他长腿一踹,将乌律踢了出去,自己则是借着这个靶子,顺手牵了一匹骏马。 虐文使我超强 第473节 谢柏翘翻身上马。 身后火光冲天,杀意盈野,他的君王就站在刀光剑影下,那块玛瑙红的软毯裹着浸了蜜蜡的肌肤。她的视线穿透千人万人,只注视着他。龙荒女王臂膀有力,握起了一把六石弓,双臂压成蓄势待发的姿态,冰冷的箭矢映入了心月狐的瞳孔。 留下来。 她手指弹开。 她要将他留在这里,哪怕是死。 “嘭——” 马背上的心月狐看着她,不躲不闪,受了她这一箭。 “后会……无期。” 他的肩膀绽开血花,苍白的唇却冲着绯红轻轻一笑,似亘古未化的积雪,刹那消融在他的金乌之下。 那一头雪狐钻入了茫茫夜色,消失在山野之间。 房日兔见乌律被抓,自己这一行人大势已去,她当机立断,吹动了哨子。 没有回应。 马呢?她的千里驹爱马呢!? 房日兔回头一看,马不见了,人也不见了,她气愤尖叫,“臭狐狸你死定了!!!” 让你魅惑君王,让她荒淫无道,你不干! 生死关头,你娘的,你魅惑了我的马!!! 房日兔的爱马被心月狐抢先骑走,她错失时机,就如那待宰的牛羊,被人牵住了脖颈。 从刺杀,到突袭,再到镇压,这场龙荒十六部的动乱持续了一个夜晚。 天色破晓,群山蜿蜒,一头翠绿的水鸟掠过湖面,泛起惊澜,又消失在嫩黄色溪流般的羊茅草里。绯红的瞳孔映出了天穹的碧蓝,她不疾不徐地抹去脸颊的血滴,走向叛乱者,十三部的乌律跟朔漠王赫然在列。 人群寂静无声。 跪在龙荒王面前,是乌泱泱的一群人,第十三部,第七部,第五部,都有。 人人都想将龙荒女王取而代之,她年轻,美丽,还是个女人。 人人都觉得,她行,自己也行。 于是在绯红的有意纵容之下,就酿成了这一场前所未有的十六部叛乱。 血流成河,牵连甚广。 绯红首先看向朔漠王。 他的面容不再是爽朗大方的笑,而是恨之入骨的毒辣,“事到如今,本王落到你的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他还讥讽了一句,“龙荒王果真是算无遗策,为了将我们一锅端,不惜丑化自己,献祭情郎,上演了一出绝好的戏啊!” 绯红低低地笑,“到了这个地步,朔漠王还有力气来激怒我,想来是还等着我招揽你?” “可惜,我这个人,断然没有吐了之后,再吃回来的道理!我容你一次,不代表我会容你第二次!” 她居高临下望着他。 “朔漠王,你老了,不中用了,还是让我们年轻一代,破去腐朽与陈旧,开启这风流盛世!” 朔漠王忽觉心悸。 绯红一个击掌,“今夜生擒戎首的勇士何在?” “第一部,额日斯,在!” “处决这些朔漠叛徒,他的王位,由你接任!汝之一姓,永不叛我,当永世为王!” 朔漠王不可置信,他被羞辱得大叫。 “一个外姓,也敢觊觎我朔漠的千年王位?荒唐,简直荒唐!我不同意,你们无权参与我朔漠的政务!” 那精壮勇猛的黝黑男子一路膝行,跪在绯红面前,虔诚亲吻她的脚尖,以及她脚下的土地。 “额日斯,尊王命!” 绯红处理了外敌,又将视线转移到了内患上。 乌律浑身发寒,如同被一头蟒蛇盯住。 绯红勾唇,“让商大夫过来。” 商陆被莫名其妙拉了过来,“怎么,你受伤了?” 身为大夫,他第一时间关注的还是绯红的伤势,她实在是太不爱惜自己了,寻常的外伤也就算了,她还会蓄意弄伤自己,比如玩个刀子,直接上手试一试锋不锋利!越是疼痛就越是兴奋! 遇到这种疯狂的病人,商陆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此时的绯红披着一头半湿的头发,那发梢如同蜷起的小黑蛇,一绺绺盘旋在肩膀上,脖颈的水迹已经蒸发了,商陆的眼眸从她裸露的双肩晃过。 他低哑,“衣裳,没穿好。” 绯红挑了下眉,“哦?忘了,没关系,等会再穿。”她的目光意味深长掠过房日兔,“这些杀手都有奇怪的癖好,专挑人家沐浴的时候闯进来,也不知道是想要刺杀呢,还是想要欣赏一下我这完美无瑕的玉体。” 系统:‘……’人家是女的啊,放过人家吧。 房日兔:“……”跟心月狐混到一起的家伙,果然也是个黑心的! 绯红转而笑道,“我记得,商神医的生辰是在十月初一,寒衣节。” 商陆略微惊讶,很快又将惊色收敛下去。 没什么,他不用太在意。 她的记忆力一向很好,不过是记得他的生辰,有甚么特殊的? “我生辰如何,不关你事。” 她牵住他的手,商陆哑然失声。 “今日便是寒衣节,我为您准备了礼物。” 她一边走着,一边抽出了额日斯的弯刀,递到商陆的手上,又用自己的手掌包裹。 商陆有些失神。 他那采药的、捣药的、只包裹过药材的手,握着一柄刻有血槽的弯刀,又被她紧紧交握在掌心里。 商陆见过无数病人的手,苍白的,年老的,失去水分的,作为医者,他一视同仁,亦是心如止水,不起波澜。 他的手亦被师父刻薄说过,说这是一双藏在香罗翠袖里的、大家闺秀似的手,雪白修长,养尊处优,一看就是受不了苦,他当时年幼,是很不服气的,故意干些重活,磨出一颗颗血泡,再不经意摊给师父看。 那老头子非但没有夸奖他,还把他从早上骂到天黑,再不许他做一点重活。 后来商陆才知道那叫心疼,长辈对晚辈的心疼。 那他呢? 他又什么感觉? 她的手很有力,血蜜蜡般的底色,商陆却依然清晰看见了红褐之下累累伤痕,她指骨细瘦突出,那厚茧比男子还要粗糙,他的手指被她一衬,如同鲜滑的豆腐。 他会被压垮的吧,像豆腐一样。 他这么一想,突然心悸。 清晨,空气冷冽,还弥漫着昨夜的血腥气味,松脂的余烬跟她的发香融合,悄然燃烧着,干燥又温暖。她突然后退一步,那姿势就像是从背后抱着他,商陆感到别扭,正要挣脱,她一句就钉住了他的脚跟。 “您别动,我的毯子好像要掉了。” 商陆浑身僵硬。 绯红又恶劣来了一句,“他们太坏了,不给我时间穿小衣呢。” 他羞恼低吼,“那你,那你还不快穿!” “都说了,要送您礼物。” 他耳边是短促的轻笑,随后他的手腕被人牵拉着抬起,那弯刀正抵着乌律的额头。 乌律眼神绝望,然而他四肢被捆,根本逃不开。 “吾王,天命,不,天子,我错了,求您饶我这一回!是那蜃楼惯用妖术,蛊惑了我!我对天子的忠心,是日月可鉴!” 绯红眼梢微动,慢条斯理,“乌律,知道我最讨厌是什么?” “不是夺权。” 她的腕力很稳,弯刀悬在乌律的额头,没有晃动半分。 “是不知天高地厚,觊觎我的珍宝。” 商陆抿着唇心。 乌律嘶叫,不住磕头,“是,是小人被猪油蒙了心了,您大发慈悲,我再也不敢打中原神医的主意了!他是您的,只能是您的!” 绯红从后头松松拢着这一节清瘦的竹腰,她的下巴抵着商陆的肩膀。 “现在跪着,说话是中听了些,可是,我一想到,他竟然敢肖想我的大夫,我就恨不得将他五马分尸,大卸八块!大夫,您说,要不要放他一马?可是放了他,万一他偷偷又想您,用脑子玷污了您……” “我无甚紧要,但既然你难受,那就杀了罢。” 商陆转头,鼻尖恰好抵着她的脸。 他呼吸都轻了。 她的双眼覆着一层湿润的晨露,泛着浅浅的葡萄褐。 要吻他了吗? 他冒出这样一个奇怪的念头,眼角余光瞥见她逐渐夸张的唇角,他才意识到她是故意的! “宗,龙荒祈红,你又耍我!” 他气恼不已,却还记着她现在的身份,下意识就掩饰了过去。 绯红噗哈大笑,手指弹开了他的手腕,弯刀脱手而出。 锋芒已出鞘。 商陆一惊,正要回头抓住刀柄,反被对方的手掌蒙住了眼睛。 噗嗤! 那背叛者连尖叫声都没发出来,就被绯红斩了首,溅了两人一身血。绯红的脚心踩着刀柄,蛮力悍勇,凶狠破开障碍,直扎地面,鲜血淋漓,“第五部,第七部,第十三部,叛者皆枭首!其属部,分散并入我龙荒,至此龙荒再无十六部!” 虐文使我超强 第474节 “唯余十三姓,随我天命加身!” 声浪呼啸,震耳欲聋。 “唯尊王命!” 商陆被她蒙着眼,指缝里隐约是一片鲜红,腥味扑面而来,熏得他发晕。 那是势不可挡的锋利。 而她又在这人声鼎沸之际,对他轻声耳语,“先生,没受惊罢?仅以他项上人头,祝您生辰快乐,岁岁朝朝,欢愉无限。” 商陆很想回她,谁家的生辰,当场送人家一颗人头?不跟你绝交就不错了! 而且,你知道我是最讨厌见血的大夫么? 但医者并没有再说一句扫兴的话,他的衣摆和她一起被赤血濡湿,竟作了那鲜红的嫁服,他的声音晦涩,还惦记着她的穿衣问题,“……回去换衣裳,要着凉了。” 他宽恕她,看在她那一声“先生”的份上。 商陆暗想,她可算是懂得尊重大人了,他今年生辰二十六岁,比她足足差了八岁,平日里她口头一个“您”字,没有半点尊敬之色。 她笑着应下,撤下了她的手。 天光疯狂涌入,还有快活的笑声。 “尊先生命!” 商陆心头微跳。 男配[商陆]爱意值76.3%。 叛乱者枭首之后,绯红着手处理起烂摊子。 谢柏翘骑马跑了,到处寻找不到,谢新桃主动领罪,她满脸羞愧,“我,我不知道我哥竟然是蜃楼的耳目……”她都想不清楚,自己的亲哥,病秧子一个,出门都困难的美貌废物,怎么就成了他国的人了? “若我没猜错,他应是蜃楼,唯一一个,成功的转生者。”商陆瞥了一眼绯红,“五百岁的老怪物。” 毡帐之内,商陆半跪在绯红身边,剜去她肩膀的腐肉,她沐浴之际,有高手闯入,用毒刀伤了她的背,这家伙竟然还谈笑风生,任由毒发了半个时辰! 谢新桃目瞪口呆。 “什、什么?我哥他都五百岁了?!” 医者声如碎玉,“蜃楼有一门解体秘术,叫剔银灯,倘若人体就是一盏银灯,待他即将耗尽,剪去多余的烛心,便又能明亮一阵。但此术悖逆天命,因此每一个银灯者,弱不胜衣,病骨支离,绝不会活过三十五岁!” “若他动情——” 他垂下眼眸,给绯红包扎伤口。 “不仅会死得更快,更因为贪恋此世,灯芯不够纯粹,丧失下一次转生的机会。” 所以,你蛊惑他,引诱他,只是让他离悬崖更近了一步! 绯红笑了一笑,并未回应这个话题。 她对落入圈套的新猎物更感兴趣。 于是她包扎伤口后,命人押来了那个貌美女婢,“你便是蜃楼二十八蜃器之一的,房日兔?传说此相可作男作女,嗯,你变个美男出来?” 房日兔呕血极了。 你有病吧?审问不审点正经的,让老娘给你大变美男?! “我手气不好,抓到了房日兔的,代号。” 她咬牙切齿,“所以,跟传说没关系。” 绯红漫不经心,“那心月狐呢?他也是手气不好?” 房日兔一愣,神色古怪,“那倒不是,那家伙,从我们存在的时候就在了……” 心月狐一直柔柔弱弱的,好似没什么杀伤力,房日兔很想不明白他怎么就排名第一了。她性子冲,最受不了他那慢吞吞的劲儿,脾性一起来,就忍不住骂他,偏偏他只会笑,像矜持的男菩萨,怎么也不会生气似的。 “等等,你知道他是心月狐?”房日兔表情诡异,“那你还留着他在身边?” 干什么? 留着他采阳补阴? 那老狐狸没把她吸干就不错了! 绯红笑了笑,没反驳她。 房日兔难以置信,“不是吧,那可是个老怪物啊,大你几百岁都有可能的!” 她就差没说你怎么下得了嘴。 绯红眉梢微挑,“那都好几百岁了,你们怎么不教教他如何伺候人?知道什么叫亡国妖姬么?要让君王夜夜春宵,从此不上早朝。” “亏他是男狐狸精,修炼多年,一点技巧都没有,好在身体足够柔顺,也懂得灵活迎合。他之前爬过树么?爬我的腰倒是无师自通……” 房日兔:“……” 房日兔:“杀了我吧,求您了,我不想活了。” 第272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15) 俘虏她痛苦,她后悔,她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挑中了龙荒,被两头大小狐狸吊打。 方方面面的那种。 “杀你?我可不舍得。”绯红捏起房日兔的一绺辫发,“你应该亲眼看看,我的天子旌旗,插遍你蜃楼的一日!” 房日兔觉得这人记仇得很。 她不就是称了一句天子吗,被她记到现在! “你想要攻打我蜃楼?”房日兔流露出了与阶下之囚截然不同的意气,“你早日放弃吧,我蜃楼藏于云海,踪迹难定,常人进去了,只会迷路,而军队进去了,全军覆没,尸骨无存!” 她透露出些许冷笑。 “是么?” 绯红摇一下她手中的铃铛,“知道这是什么吗?” 房日兔警惕不已,“你想干什么?!” 她发誓,她绝对在心月狐的脚踝上看见了这玩意儿,还是他侍寝之后戴上的! 难道她对女的也……? 房日兔的脸色逐渐扭曲,走向崩溃,绯红仅是碰她一下,她就大叫起来,“别碰老娘!老娘不吃你这套!” “投降吗?不投降你今晚来我房间!” “……” 房日兔含羞忍辱点了点头。 “我降,我降!” 不投降还能怎么办啊?虽说她是一名很有格调的杀手,可以为蜃楼卖命,但是,卖身这件事,绝对不在她很有格调的人生当中! “这就乖了。” 绯红摸了下她的头,“等会给你整一个旋煎羊吃,咱们好好谈一谈事儿。” “还有酱牛肉跟水晶脍!” “嗯?” 房日兔舔了舔唇,“你可不要误会,杀手很好养活的,我之所以要这两样,是为了说服毕月乌,他落到你手里吧?这小子骨头很硬,偏是对吃的抗拒不了,我吃上一场,再到他跟前卖弄,保准他对您服服帖帖的!” 她已经馋了好久了,要不是为了刺杀任务,她一定把那中原厨子当场捉回去当她的小妾! 房日兔不由得妒忌起了心月狐,纵然不想承认,他这些年混得的确比他们这些风餐露宿得好,出门坐马车,再不济也是被人骑马抱着的,衣食住行样样精细,春吃鲊脯红丝,夏饮冰雪冷元子,便是不小心醉酒之后,一边被人抱着安抚,一边喂着滴酥水晶脍! 看看,这是间谍过的生活吗!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时不时娇喘两声,躺着就把任务做了! 她嫉妒得面目全非。 而他们呢,为了交换情报,在外面吃沙子,风尘仆仆,有时候一个月都不能洗澡,苍老了好几十岁! 房日兔少说也要把自己的待遇提升一个等级,不然这命卖的可太不值了! 绯红大笑,“放心,管够!” 系统很惆怅。 虐文女主通过提升职业待遇,收服了两名职业杀手,事业线又向前扩张了一大步。 这让它虐文系统没有用武之地啊! “大人,那个,那个兽奴,多日不肯进食,快不行了!” 有人匆匆禀报。 系统:很好,只有男主在认真扮演虐文女主的身份。 绯红这才想起来,被她冷落已久的男主。 此时距离十六部的叛乱已经过去了六天,而这六天当中,男主心气儿高,除了被人强迫喂水,竟然是粒米未沾! 十月,草原渐生料峭寒意,由于叛乱者众多,牢房都不怎么够用,于是魏殊恩这样特殊的犯人,被转移到了羊圈里。他的全身被烧得通红,凭借着意志力,双腿微微分开支着,单手搭在膝盖上,半身倚在最角落的颈枷旁——那是整个羊圈最干净的地方。 这人天生帝王命格,哪怕是落魄了,也自有一种矜持庄重的气度,而不是像个牲畜一样,四仰八叉毫无顾忌地躺在羊圈里。 忽略那些鞭痕跟血污,他的衣衫甚至算得上整洁。 绯红弯下腰来,去碰触他的脸。 他眼皮覆着一丝灰陶的暗,夹杂着青白,没有血色,撂了一下,没有撂开,仿佛无力倦怠,又仿佛厌恶看到仇人。 随之而来的,就是爱意反弹。 男主[魏殊恩]当前对您仇恨值为:100%。 男主[魏殊恩]当前对您爱意值为:0%。 绯红禁不住笑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475节 男人都爱你柔心弱骨,玉软香温,一旦你表现出威胁,甚至可以置他于死地,他便会绝情回收所有对你的在意。但她就喜欢做一把锋芒尽出的弯刀,割破那白纸的洁白,那枝条的柔嫩,要他揉着一身的伤痕,满眼通红,声嘶力竭骂她禽兽不如。 到那时,她只需要给予一点温柔,他就会受宠若惊地接下,洗白她对他的一切罪恶。 “好啦。” 龙荒女王用最温柔醉人的语调,“事情结束了,你可以出来了。” 他终于撩开了眼皮,是兽性的冷漠。 绯红被猝不及防扑倒,他像疯狗一样,咬她的手腕,咬她的喉管,身体滚烫炙热,显然是神志不清,报复欲迸发出最歹毒的恶念。旁人震惊不已,正要扯开,被绯红摆手,“没事,让他发泄出来就好了。” 魏殊恩尝到舌尖一丝甜腥。 他陡然清醒。 面前不是昏暗腥臭的羊圈,是沾染了龙脑香的蜜红皮肤。 他眼底凝聚戾气,浓烈且深重。 “你醒了?”她似乎很熟悉他的身体情况,连他一丝的停顿都能捕捉到,“那我们回去?你该吃点东西了。” 魏殊恩饿得没有力气了,先前的爆发是他仅存的力量,他喉咙嘶哑,似沙石划过。 “……滚。” “真要我滚?”绯红玩味,“那你的罪岂不是白受了?” 魏殊恩头痛欲裂,又听见这一句火上浇油的话,杀她的心都有了,只可惜他手脚绵软,根本动弹不得,他秀丽的丹凤眼倦怠不已,又射出一分锋芒,他沉沉哑笑,“说得不错,是要讨点应得的。” 他背脊往后一靠,凌乱的发丝披挂在颈枷上,艳靡又糜乱的姿态,“我若记得不差,大人许了我一句承诺。” ——替他顶罪,出来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怎么,还作数吗?” 绯红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好。” 魏殊恩怀着最恶毒的恨意,“我也不挑地方了,就这,跟我一夜花烛。” 他要在她心间扎上最疼的刺,让她面对自己高洁如莲的情郎时,都会想起自己曾经在羊圈里,最脏的地方,跟一个低贱的男奴翻云覆雨! 他心头尖锐的茎刺破土而出,鲜血淋漓,只想拖人一起坠入深渊。 “在这里?你确定?” 魏殊恩讽刺道,“怎么,嫌我又脏又腥?也是,您贵为女王,就该在锦绣堆里,跟您的公子寻欢作乐,我不过是一个替罪的兽奴,死了也是多了一滩血水,还脏了您的眼呢。您既然做不到,还是快快离开,装什么仁慈守信的女王——” 软舌游了过来,她舔了一下他眼尾的泪痣。 魏殊恩筋骨当即酥麻。 “没有公子了。”她语气低沉,“他是蜃楼的兵器,他是叛徒,背叛了我!” 魏殊恩冷笑,“如何,被心上人插上一刀的滋味?” 正如那日,他被她当成无关紧要的玩意儿,替她的情郎哥哥顶罪! 魏殊恩觉得,自己的人生中应当是没受过这样的屈辱,哪怕是被朔漠训练成兽奴,与猛兽搏斗,游走在生死之间,也没有比她把自己推出去顶罪更令他恼火!从北漠到龙荒,与故人重逢,哪怕他们只见了一面,她却给他留下了最浓烈的印象。 她的血跟龙荒的天一样,红得艳烈。 魏殊恩以为,她对他是不同的。 但她转头把他丢了出去,亲自鞭打他,拷问他,让他在众人面前皮开肉绽。 当权者就是这样,没有一点真心可言,他自始自终,只是她随手取用的物品,怜惜的时候,可以放血救他,而需要他替罪的时候,同样会毫不犹豫。魏殊恩还记着她那一命之恩,他忍了下来。 现在,是她欠他了。 “被心上人背叛,是很疼的。” 她近乎呢喃着说出这一句。 魏殊恩刻薄冷漠,“那怎么还没疼死你?” 她倏忽笑了起来,“是呀,怎么还没疼死我。”她俯身过来,嘴唇贴着耳廓,“大概是我知道,他逃了,还有一个小兽奴没有逃。” “叮——” 魏殊恩蛮力扯着自己的脚铐,“您觉得,我这样能逃?给我插一对翅儿都不见得能飞起来。” “那样最好,逃不了,就只能永世待在我身边了。” 她咬住他的唇珠,一点点哺过舌尖残余的烈酒。魏殊恩被囚困多日,眼前都是重影,那种等死的滋味儿能将人逼疯。 魏殊恩清晰意识到,他再也不是那个银鞍白马的镖局少主了,他现在要身份没身份,要人马没人马,周围危机四伏,虎视眈眈,唯有依附她,他才能走出这个荒漠困局。 魏殊恩潜意识厌恶男下位,但在对方绝对强势面前,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他被迫岔开膝盖,以便她更好的索取。 她吻得更深,如同锁喉。 魏殊恩本就没有力气,被她这一用力,直接昏了过去。 等他再度醒来,场景早就变化,他被裹在柔软的毡毯里,好似没穿什么,因为脖颈是凉的,头发也是湿的,他的视线逐渐清晰,映出了女人的面孔。 “你醒了?可还有甚么不适?” 他正躺在龙荒女王的膝上,她拿了一把小扇,捏起他的发丝,轻轻送风。 “噗嗤!” 魏殊恩臂肘一痛,就见一根银针被抽了出来,那面容清疎的男人语气淡漠,“看,诈尸了,都说他命格硬,死不了。” 魏殊恩微眯着眼。 他心思何其敏感,一眼便看穿这位冷峻神医对绯红的爱慕。 之前是他高傲自负,总以为凭借着自己的实力,可以逆天改命,不再屈居人下。但经历了羊圈这一回,他是彻底明白了,他还是不够不择手段,美色何尝不是捷径一种?若他当初没那么矜持,做了女王的情郎,现在不说与那病秧子平起平坐,可也足够碾压一个拈酸吃醋的大夫了。 魏殊恩装作刚醒的模样,迷迷糊糊,伸手去抱绯红的腰。 “奴好疼……” 系统虎躯一震。 商陆脸色发青。 绯红低笑,很给他面子,“哪儿疼?” 高大俊美的兽奴拉着她的手,放在心口上,目露挑衅。 “这里疼,您给肉肉。” 第273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16) “您轻点,奴疼……” 而在帐外等着汇报的谢新桃,就跟绯红的新手下房日兔,很巧撞到一起。 里面传来浪言浪语。 俩人面面相觑。 这情况她们是不进去呢,还是不进去呢? 她们就蹲在边角,等着完事。 谢新桃惆怅不已,“我哥现在连贵妃都做不成了。” 房日兔从衣服里摸出一根热乎乎的红笤,热情递给她的新朋友,笼络自己在陌生地盘的新人脉,“想开点,妹妹,人生总是起起落落的。就像我,哪里知道自己会被一顿旋煎羊收买呢?对了,那中原厨子真有妻子了吗?” 谢新桃鼻子一酸,咬着黄亮软糯的笤肉,倒是如实回答她,“有了,程大哥有一个未过门的妻子呢,等咱们回去他就要娶她的,你可别搞事了啊!” “瞧你这话说的,我像是那种馋人厨子身子的人嘛!”房日兔满脸可惜,“我只是馋他祖宗十八代传承下来的手艺,什么清清白白,只传内人,破规矩!” 谢新桃:“?” 这话听起来像骂人的。 “程大哥的祖上的确是御厨出身。”谢新桃含糊了程厨子的含章人身份,虽然这杀手投到他们的阵营了,但谢新桃自从她哥叛逃之后,对每一个人都怀有警惕之心,说话也是藏一半露一半的,她还微妙炫耀,“他可是只伺候我哥的厨子,手艺被养得没法挑,你得了他一顿饭,绝对美到上天!” “那倒是!”房日兔砸了砸嘴,留恋着那滋味,“你哥混得真的太好了,我也想不通他为啥要逃,最多不就是被关着戴着脚链子挨欠一顿么,至于跑得那么快嘛!” 还把她的爱马给魅惑走了! 想想这个房日兔就无法原谅那个黑心肝的。 谢新桃深沉道,“应该不止一顿吧。” 房日兔深以为然,跟着点头,“那得哭个几天几夜的。” 众守卫:“……” 你们俩个大姑娘,在人帐外讨论这个,合适? 谢新桃啃完了红笤,又哀叹道,“本来争取一下,我都能当小国舅的,现在不成了。” 房日兔深表同情,又摸出几颗毛栗给她,“想开点,我们还可以站队,现在就看谁更早生下皇太子了,老娘赌十颗毛栗,赌那大夫赢,你跟不跟?” 谢新桃想了想,也从自己怀里摸出一块肉脯,“那我赌这个,绝对是那兽奴赢,他更黑心,更能干!” 众守卫:“???” “哗啦——” 那帘子被人掀开了,露出了神医清寒如霜的眉目。 “进来。” 谢新桃立刻将毛栗跟肉脯都揣兜里了,房日兔想着自己初来乍到,吃点亏也就算了,她摸了摸鼻子,冲着神医露出讨好的笑,“大夫,我可是赌您……” “进去。” 商陆重复了一句,“没长耳朵?” 俩人:“……” 长是长了,但你也用不着这么凶吧? 得罪谁也不要开罪大夫,尤其是一不小心就要命的草原荒漠里,有个大夫就等于保证了你大部分的安全,谢新桃就跟房日兔自知理亏,低着头溜进去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476节 “怎么了?” 绯红半坐着,靠着一边的架子,而她的怀里,不偏不倚,正坐着一尊雪白雕像。 谢新桃飞快抬头瞅了一眼,无形之中觉得这男人更危险了。 先前他作为兽奴,烈日下与猛虎犀利搏斗,一身皮肉被扒得鲜血淋漓,白骨尽显,她也没感觉有多大的危机——从武力方面上,谢新桃是很自信自己的实力,否则她也不能以最快的速度镇压第四部的叛乱。 草原,是弱肉强食,勇武为王! 在绯红跟谢柏翘的亲手管教下,谢新桃的脑子七绕八绕的,长了点经验,虽说玲珑心肝是没有的,但谁危险,她一眼就能辨别。 先前谢新桃最不能惹的名单是她哥跟明上,现在则是多了一个身份来历不明的兽奴。 而房日兔被这一幕煞到。 太艳了太艳了! 哪怕没有中了冲龙玉的剧毒,房日兔也险些鼻血直流。 看看那姿势,那是正经抱人的姿势吗? 她的新主子放荡不羁,窄袖衫,蹀躞带,威严华美的男装领口却是敞开了大片,锁骨清晰可见,腰腹还是一片濡湿,她浑不在意支着腿。 而在她的腿上,兽奴就更不加掩饰了,他的头发绸缎般披在肩头,湿漉漉蜿蜒着水迹,双肩宽大且薄,他略微曲下身体,堇青石般的毡毯好似裹着一尊白釉观音,脖颈淡紫色的血管起伏得格外明显。 在旁人面前,他收敛起了那副骚态,眼神甚至透着一股见血的狠戾。 大有他们多看一眼就剜人眼珠的血腥。 而房日兔直勾勾盯着绯红没入毡毯里的手。 娘的!还在移动着呢! 绯红没有顾忌,神医走了,手掌覆在毯子里玩耍,魏殊恩冷酷侧过脸,而颈肩青筋更为明显。 龙荒女王似调笑一般,“看完了没?要不要给你们找几个?” 谢新桃把头摇成拨浪鼓。 男色,如狼如虎,只会蒙蔽她封侯拜相的正经路子! 房日兔吞咽了口水,她倒是想啊,可是,可是她没有这女人的手段,连她家的刺客哥哥都没搞定呢! “大人,海市来使者了!” 平地起惊雷。 “哦?” 绯红指尖挟起一丛野果,“来了。” 房日兔心里骤惊,这龙荒十三部果然是卧虎藏龙,她刚得的消息,对方更早知道了! 她看这谢新桃左晃晃,右晃晃,成日舞刀弄枪的,还丢了一个哥,不应该整日伤心欲绝的吗,为什么还有心思做情报?她也不敢小看这龙荒的情报网,抢先一步说道,“谢大人说的不错,海市来使者了,而且他们使者当中,还混入了蜃楼的奸细!” 房日兔的阵营身份转换得熟练且自然。 谢新桃看了眼房日兔,虎视眈眈,这家伙看着没心没肺的,还整日惦记她哥的厨子,没想到出手就是绝杀! 她果然也想封第一等侯! 于是这俩个姑娘你一言我一语的,把情报尽数抖落,给绯红凑出了一个清晰明了的棋局。 她漫不经心想着破局之道,手下也没个轻重的,环指上的蓝绿甸子刮得对方皮肉一阵生疼。 魏殊恩的眼尾逼得湿红了,那颗朱砂也沾了一层雾水。他牙齿咬着舌根,将那些声浪与喘息都碾死在唇齿里,死活也不肯发出声音,在绯红面前卖弄是一回事,在她手下出卖色相又是另一回事,他已经够贱了,不能再跌份。 房日兔又道,“不过,海市突然来了使者,是不是想埋伏我们?” 龙荒女王笑了起来,“我的长公主应是没那么废物的,给她那么长时间还搞不定海市王,那真是辱我宗政皇族的脸。” 房日兔:“?!” 那长公主不是去她蜃楼了吗?等等—— “那是个替身?你们真正的目标是海市?”所以之前给他们放出的风声都是假的? 亏得他们蜃楼信以为真,加大了边境的盘查力度,也不知道有没有露马脚,被他们抓到! 绯红斜她一眼,“怎么,玩不起啊?” 房日兔立即低头,眼观鼻,格外狗腿,“您英明神武,我拥护您的一切决定!” 绯红不轻不重敲了她一句,“我喜欢油嘴滑舌,但前提是,你得有能耐,可别像那乌律,两面三刀,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儿。” 房日兔的头埋得更深。 她怎么敢?蜃楼王虽然也是狠人,可没她这种连根拔起的狠劲,把人头当成生辰礼物,她要是敢背叛绯红,绝对连骨头渣子都没有! “那好,收拾一下,我们要用最热情的礼节,来款待海市的使者,毕竟将来都是一家人了。” 绯红笑意颇深。 俩女低头离开,转眼间帐内又剩下绯红跟魏殊恩。 她掀开毯子,看了一眼,勾了点膏药,给他的腿侧涂抹上,还怜惜般说,“我换个玉戒指,省得老刮破你。” 她戴的这些,都是狰狞又嶙峋的驱环,棱角很锋利,还暗藏玄机,有时候会被绯红当成杀人的利器。而她的随口一问,也并非是真的要脱了不用。到了她这个位置,只有别人看她的眼色。 她在看魏殊恩的反应,像逗着一头故作粘人的狸奴。 “……不用,您想怎么戴就怎么戴,奴,奴就喜欢这种粗犷的戒面。” 魏殊恩手指抓着毛毯,又缓缓收紧。 那该死的兽种在折磨着他。 他只得平复自己的滔天恨意。 魏殊恩失忆了,骨子里仍旧嗜猫如命,他把绯红看成一头毛色纯黑、凌厉威猛的啸铁,事实上他在对方眼里,何尝不是一头高傲自负的衔蝶奴?全身雪白如玉,唯有嘴角衔着漂亮的花纹,他骨子里尽是矜贵庄重,但又不得不屈服困境,做她脚下嗲嗲爱叫的小猫儿。 绯红可真爱死了他此刻含羞欲死的情态,明明脑子里过的全是让她横尸的念头,身体却泛着嫣红的引诱。 又过了半个月,那海市的使者团磨磨蹭蹭的,总算抵达了龙荒第三部。 为首的是一名女性使臣,她身姿窈窕,披着轻薄细巧的黑色龙绡,给绯红行了一个平礼。 “海市,海叵罗,参见女王。” 房日兔跟在绯红身边,心道,完了完了,这海市来的女的,怎这般猖狂,嘴上叫着女王,行的却是平辈礼!要知道她跟新主子没多久,也略知她脾性一二,某些不敬的地方,要么就当场发作,要么就是轻描淡写事后拿捏。 后者下场更惨。 绯红和煦无比,“海使者远道而来,实在令我快慰,快,赐座。” 使者颔首,不自觉流露出几分傲气。 房日兔更显同情。 你知道你面前这个人刚刚血洗了十六部吗?不过两国相交,不斩来使,海市使臣以自身雄厚国力为倚仗,嚣张几分也没人说什么。因此海叵罗姿态很稳,坐到了绯红下手的第一个位置,她的目光略带兴味烧过龙荒女王身边的男侍。 海市男子多是相貌周正的,但女王的私藏更加不同寻常。 那男奴约莫是二十出头,一袭窄袖袍服,黑曜般深邃庄重,耳骨绞着一枚松绿金筒,而浓艳纯正的青金石披挂在肩上,分明是骨相风流,玉面丹唇,却是透着一股悍劲儿,艳丽与疏冷奇异融合,令人见之难忘。 房日兔又一次扮作女婢,给远道而来的贵客奉上香茗,途中她跟海叵罗旁边的年轻男子打了个照面。 年轻男子眼神交汇,微微点头。 房日兔没有异色,又回到绯红的身后。 “我这番前来,是奉我王之命,来跟龙荒王道谢。”海叵罗端起茶杯,“我王新得一个龙荒女子,甚为宠爱,听说龙荒女子出嫁要捧故土在胸前,因此特意派我前来取土……” 充当陪客的谢新桃神色微微错愕。 情报不对。 长公主去了海市国之后,把海市王迷得神魂颠倒,又说愿意以自身为桥梁,建立两国之好,这才有了海市出使龙荒的事情,但这女性使臣只提取土,竟避开了最重要的两国结盟,让长公主的努力付之东流。 这海叵罗……是跟蜃楼勾结上了吧? “原是如此。”绯红含笑,轻飘飘就掠过海市使臣那轻蔑的语气,继续温声道,“我那龙荒姑娘幸得海市王垂青,倒真是极好的归宿,我龙荒乐见其成。” 她放低身段,有意无意捧起了海叵罗。 这歌舞热着,烈酒煨着,绯红又击掌,让魏殊恩下场,给海市使者表演笛舞。 魏殊恩倒酒的姿势一顿,眼底泛起细碎寒芒。 系统:‘……’ 麻了。 她还真把男主当成随意轻贱的男奴了,堂堂一国之君,中原之主,你让人家给你跳个舞? 系统:‘你悠着点!我害怕你死于非命!’ 绯红:‘虽然是绝世好腰,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扭?该给他报个舞姬速成班的!’ 系统闭嘴。 海叵罗不忍绯红如此为难她顺眼的男人。 “怀慈公子若是为难,倒也不必……” 女王执着孔雀绿釉靶杯,酒的澄亮似月光一样,白亮的光斑晃在她的唇边,“怎么,给使臣跳个舞,是侮辱你那廉价的清高吗?这脸若是不肯赏,那就剥了罢!” 魏殊恩垂首,“奴不敢。” 很快,女婢鱼贯而入,奉上了不同种类的笛子,魏殊恩沉吟片刻,挑了一支暗红色的鹰骨笛。 魏殊恩的笛舞实在称不上惊为天人,甚至笨拙得令人发笑,好在他长得足够赏心悦目,当他微微垂首,竖直俊俏的骨笛,随着手指轻盈飞舞,帐内流淌出明亮的音色。而落在海市使臣的耳朵里,那是幽邃,不得自由的忧郁。 她顿时同情这一位被女王囚住的中原小白鹤。 这就这样,龙荒女王还不满意,“你吹的是丧曲吗?晦气!没看贵客的眉头——” “好听!极好听的!” 海叵罗为魏殊恩解围。 绯红忍耐片刻,冷冷道,“还不快谢过贵客!” 魏殊恩顺理成章坐到海叵罗的身边,这让她不由得心猿意马。她海市与世隔绝,还不曾见过这般俊俏雅致的中原公子,听说那些王孙公子,鲜衣怒马,很是风流惹眼,海叵罗现在是彻底信了,一个落难男奴都出色得无可挑剔。 海叵罗有意卖弄,“你这骨笛拿的姿势不够端正……” 虐文使我超强 第477节 那男奴的眼神似飞花一般,落在她身上,“还请海使者指教。” “这样,你右手往下托,对……这第一孔……” 海叵罗身边的年轻男子不由得啧了一声。 这群女人啊,不管坐到了什么高位,急色的毛病不也跟他们男人一样?龙荒女王是这样,海市使者也是这样,他免不了看轻几分。 却见那男奴不堪其扰,微微侧过身,与年轻男子对上目光,又有些局促,哑声道,“是,是这样吗?” 年轻男子饶有兴致看那海市使者调教男奴,也没有出手相助的念头,他现在的任务是代替蜃楼,拉拢海市,事情已经完成一半,等海叵罗忽悠完这个龙荒女王,两国就会正式结盟,反手把他们打得措手不及! 他则是名留千史的重要人物,犯不着因为救一个男奴暴露他蜃楼使者的身份。 正想着,那俊美男奴忽然道,“不对,骨笛的握法是这样的——” 他眉眼乍开一抹刀锋。 魏殊恩反抓住女性使臣的手腕,噗嗤一声,笛骨穿透年轻男子的胸膛。 变故快得海市使者团没反应过来。 海叵罗惊慌收回手,骇然大惊,“你疯了,这可是蜃楼——” “蜃楼的少将军是么?可惜呀,他年纪轻轻,怎么就想不开,要跟海叵罗大人抢男人,他高估了自己,被海叵罗大人一笛子刺死!”绯红摩挲着绿松石驱环,逗弄着蛇头,“听说这少将军可是蜃楼将军的独子,这下绝后了,蜃楼将军,会跟海叵罗大人不死不休吧?” “你含血喷人!” 海叵罗陡然想到,自己已经掉入他人的陷阱。 她反应极快,冲着绯红俯首帖耳,这回是正经的跪礼,“我海市愿与龙荒歃血为誓!” 她纵然不甘心,但自己的后路被绯红切断,除了与龙荒联盟,再无别的选择! 绯红哈哈大笑,“善!赐美酒!” 魏殊恩拎着那一支染血的鹰骨笛,重新坐回绯红的身边,这回使臣再也不敢小觑这个以色侍人的男奴。 等宴席撤下,海市使者被女婢们领着去各自的毡房。 绯红丢开孔雀绿釉靶杯,换了一个更厚实的革囊,她咬着硬口,一边吞咽烈酒,一边带着魏殊恩去外头放风。 “你今天表现不错,要本王如何赏你呢?” 牛羊早已入睡,夜晚的草原稍显寂静,天穹披挂着零星的冷光。 “那就把您口中那一口酒,赏了我。” 魏殊恩抬起头,他提着一盏风灯,眉间镂印着火光。 男主在反攻略她? 她笑得像个坏胚,“好露骨啊你,才一天不同你玩,就这么想了吗。” 魏殊恩本是低着头,这下直起了腰,仿佛被激发了什么血性,蛮横去夺她口中的酒。绯红被他扑进了一片质地柔软的酥油草里,蓬松得宛如云端,而那一支鹰骨笛从他腰间滑出,压在绯红的颈间。 她艳得如烈焰繁花,蜜蜡般的肌肤泛着光,“这么着急要干掉我?” 魏殊恩竟然笑了笑。 “是呀,奴想您死,想得不得了呢!” 他手掌用力,那骨笛就被他硬插进了绯红颈边的草甸里,如同尖刀。 他像犬儿讨食般,急切拱着腰,同她热烈交缠。 ——这坏胚最好永远都强大无匹,否则豺狼抓住机会,一定会将她活活咬死在王座上! 第274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17) 魏殊恩很少有意乱情迷的时候。 或者说,根本没有。 他虽然对自己的某些记忆记不清了,但也知晓自己这具身体是没有动过情的,哪怕玉雕被人细细把玩,他也是厌恶更甚于热烈。可是为了能够取信对方,加深自己在对方心中逐步沦陷的形象,他会做出一些符合常情的伪装。 比如脸红,比如隐忍。 简单点说,装的。 魏殊恩厌恶一切不是自己主动的触碰,就跟自己不喜欢吃的菜似的,被人挟起来,强迫自己吃上两口。他城府深沉,落于险境当中,会非常迅速做出最有利的反应。 但现在……是不是有些失控了? 他一边恨不得这人暴毙横尸,一边又同这人在陌生国境的夜晚里翻云覆雨。 他既冰冷抗拒,又声势俱烈地迎合她。 或许这世间男子都如他这样,厌恶自己在一个女子的身下苟延残喘。 风灯早被软草淹没,偶尔拨开,露出一片灿亮。她不知是起了什么奇怪的念头,越过他的腰,将那一盏风灯提过来,照得他面犯桃花,眼泛血腥。 “您干什么?” 魏殊恩一字一顿地说,“您是嫌这外面还不够热闹吗?” 君王荒唐,自古皆有,偏偏魏殊恩就倒霉,遇到了最荒唐的一位主儿,这些时日他虽没侍寝,可也被她当成一头狸奴,从头到尾都要品个分明。他单知道男人会去销金窟里寻欢作乐不知日夜,但不知道这女人对他这么感兴趣,好似什么花招都要往他身上使干净似的。 魏殊恩满怀讥诮,也许她就是这么荒唐浪荡,又记挂着她情郎哥哥的身体,不敢玩得开,可不就让他替上了。 他甚至还想,她跟心上人一起,肯定会脱她那一堆约指,舍不得划伤他半分。 他就不同了,他是一个低贱的兽奴,主人怎么会在意他伤不伤死不死的? “箭伤,好了。”她道,“就是留了疤。” 魏殊恩见她低头,专注看着他腰腹的伤痕。 灯火提在女王的手里,眉发皆幽艳。 他略微转头,冷硬道,“没死,托您的福。” 温润的双唇吻上了他的伤口,她耳边的乳白色云纹玉牌随之晃动。魏殊恩腰腹紧绷,手指抓住了身后的酥油草。 “抱歉。” 她语带遗憾,“当时我应该把你带回去的,也许伤势会复发,却不会让你落在朔漠王的手里,被他训成了一件兵器。” 魏殊恩的眼底蒙了一层血衣,她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他已经入了两次虎穴,再也不信这些权贵的虚言,他们嘴里的一句怜惜,真信了只会是粉身碎骨。 果然,她这一刻还在怜爱他,下一刻就想到了她身在敌营的情郎哥哥,她冷笑一声,“蜃楼是千年古国,却是仗着天险,藏头露尾,还祭炼出了二十八件兵器,燃烧他的性命来成全一国安定!” 又是那个病公子。 众目睽睽之下,他身份暴露,骑马叛逃,本该是她的一桩耻辱,但她记在心上的,却是他的遭遇。 君王的偏爱是不讲道理的。 魏殊恩莫名起了火气,怎么,他替他顶罪,受了鞭打,入了羊圈那脏污之地还不算,现在连自己初次承宠,都要在对方缅怀前情郎的情况下进行吗? 那病秧子是人,他不是? 尽管魏殊恩的心气被绯红磨了不少,但提枪上阵,沙场酣战,还被人抢了风头,他实在咽不下这一口恶气。嘭的一声,绯红手头的气死风灯被他扔到一旁,半边灯屁股铲进了沙子里,而他也唰的一下,拽开自己的发带。 “吃我,想他,您选一个。” 说着,他将脖子系着的青金石玉牌项链咬进唇里,骨块凌厉,一览无余。年轻男人眼中的锋芒不加掩饰,剜着她的皮肉,又诱着她的恶欲。 魏殊恩向来不是什么雅致端方的公子,他要一个人,就会不择手段占着,无论恨着,爱着,轻视着,都是他的影子。 无可取代,不容分心。 龙荒女王的指尖点在他的年轻腰线。 她调笑了一句,“真给我呀?不给你那姑娘留着啦?” 魏殊恩眼尾起了一笔火,又红又烈,他心道,装什么,你百般手段,都把我含进嘴里了,只差那最后一咽,差别很大吗?他现在极烦这些口蜜腹剑的家伙,明明心里想得狠了,嘴上还是那套那不好吧我横刀夺爱怎么行呢? “要做就做,老问,烦不烦!” 魏殊恩第一次飙了脏话,他呸开嘴里的玉牌,凶狠咬上了绯红的颈脉。 烈马于春夜里驰骋,直至精疲力尽,翻倒在一处荒野里,余烬猩红。 隔日清晨,绯红跟她的男奴回营,顺带跟海市使臣一起用膳。 众人心里都抽了一口冷气。 海叵罗小心翼翼地问,“昨夜是不是有敌入侵?” 龙荒女王满身挂彩,眼皮、唇角、耳尖,都有尖利的伤痕,而在她身边的男奴,伤得更重了,锁骨间一片血淋淋的,都被纱布透了出来,他的嘴唇破得更厉害,如同野兽啃噬一般,半边脸还有巴掌印,扇得极狠,肿了起来。 那是魏殊恩这头豺狼,中途反攻,妄想从背后钻她,被绯红扇了一掌狠的。 众人仔细看了之后,回过味儿来。 他们表情古怪,又有点胆寒。 这玩法是要命的吧? 当事人很坦荡,他顶着这一个巴掌,给绯红奉茶割肉,动作娴熟美观,行云流水般自如,丝毫看不出他昨晚想要摁死绯红的狠劲。 这一顿饭也不是好吃的。 绯红将男主拆骨入腹,身体餍足了,精神还兴奋着呢,她亦像一头野兽,步步紧逼,与海市使臣敲定了会盟的时机。绯红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收起了獠牙,微微一笑,“那便这样决定,为表诚意,我会亲自前往海市,与海市王共讨天下,逐鹿中原!” 海叵罗被逼得脸色不好,但她也只能赔笑,“能与龙荒并行,这是海市之幸!” 她正想着要如何拖延,绯红却告诉她,兵马备齐,明日启程。 这么快? 赶着去投胎吗? 海叵罗又是一口闷血喷出。 她很怀疑对方早就布下了这一盘棋,不然她怎么能将这一切安排得如此紧凑,根本不给他们喘上一口气! 海叵罗几乎是被绯红挟裹着回国,她沿途想要记录龙荒地图的暗计也腹死胎中。 更过分的是,这龙荒女王还带上了她的贴身男奴! 沙海,沟壑,荒原,草甸,每驻扎到一处,昼夜之间,总会有那么一场凌厉暴雨,来得急促,淋得众人天昏地暗,面红耳赤。 虐文使我超强 第478节 海叵罗吃饼的时候,气得手都抖了起来。 “欺人太甚!” 她恨恨丢下了饼。 手下顿时有些可惜,那可是擀得最好的一张饼呢! 不过也怪不得他们使臣生气,本来那男奴,是使臣的囊中之物,谁知道是个黑心的,使臣被他一个摆弄,硬是沾了蜃楼少将军的血,不得已投靠龙荒。这也就罢了,那男奴分明知道使臣对他的心意,却跟女王日夜凶狠厮混,像一头怎么也索取不够的猛兽。 可不就是把他们使臣的面子踩在脚下,反复轻贱! 这天,龙荒女王提前结束暴雨,她整理了窄袖服,神采奕奕,缓步而出。 “咦,海使者,你面色不好呀,怎这般疲惫?” 众人欲言又止。 这一路上都被你刺激的,能好才怪了! 海叵罗已经不想说话了,要不是慑于对方的威严,她现在就要撂担子了,什么意思呀,天天吃肉,还嘲笑他们这些喝不到汤的,是吧? 海叵罗扯了下嘴角,“无事,再有半日,我们就抵达天尺泽。” 天尺泽是海市国的一道险峻屏障,正是因为它的存在,海市近乎与世隔绝,不与外人通商,偶尔流传出一两件珍宝,比如说轻薄如蝉翼的龙绡,引起世人头破血流的争抢。在这场诸国纷争里,海市是想置身事外的,但是架不住中原有一个疯子,他们域外也有一个疯子。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要当天下共主。 绯红虽然还没有入海市,但海市里到处都是她的传说。 嗜血暴君、龙荒女妖、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神…… 半日之后,龙荒兵马来到了一处大雾四起的海边,而海市百姓视为魔神的绯红,也将踏足这一方与世隔绝之地。 海叵罗使用特殊的口哨,唤来了一艘大船,正好装得下绯红的人手。 绯红跳上了甲板,还体贴伸手,要扶魏殊恩。 这年轻兽奴睨了她一眼,也许是天天厮混的缘故,他越来越混,也越来越野,跟拴不住的烈马似的,还冲着绯红冷嘲热讽,“就那一两个时辰,您还害怕累着我的腰?您真是想得太多了。”说罢,他纵身跳落,衣摆轻飒。 身后的海叵罗又是忍不住揉了揉胸口。 嚣张,真是太嚣张了。 大船开摆,没入浓雾深处,绯红隐约听见了一两道歌声,这便是海市传说的音煞了。 “可惜是无福消受。” 绯红朝着海叵罗一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隔音耳塞,其余士兵也纷纷照做。 海叵罗脸色微僵。 魏殊恩也不疾不徐戴上,他这个做了双重防护,还防水的呢。 绯红听不见声音,但不妨碍她谈话的兴致,她搂住男奴的细腰,深情款款地说,“这天尺泽有一个很出名的传说,只要有情人喝过这里的水,就会不离不弃,恩爱终老……来,我给你盛一捧。” 她想,她可是真是一个合格的虐文女主,虽然她跟魏殊恩妖精打架的时候都是一堆粗暴的脏话,骂不死对方不罢休,但在床下,她就是情话满点的女王! 海叵罗眼角抽搐。 什么有情人的传说,她这个本国人都不知道! 魏殊恩读懂唇语,眼梢宛若飞花,轻盈眨动。 绯红兴致勃勃,让人舀了一捧海水,自己的指尖勾了点,涂抹在魏殊恩的唇上,他也很赏脸面,舔了舔她的指头。随后,魏殊恩同样伸出一截手指,沾着海水,点涂绯红的嘴角,他低声道,“不离不弃,恩爱终老。” 她明明听不见,却默契无比应和。 “不离不弃,恩爱终老。” 此时海雾微白,他们笼罩其中,好似过了一场沧海桑田。 魏殊恩微微捏紧她的手。 “哗啦——” 刀光剑影,变故突生。 海叵罗一改之前的恭顺忍耐,持刀而立,她冷笑道,“龙荒祈红,你真以为你逼我杀了蜃楼少将军,断了我海市的后路,就可以拿捏我国吗?呵,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还以为能把我王迷得团团转?女人当什么天子,还不如入我王的后宫,你们宗政姐妹共侍一夫,倒也是佳话!” 她挥手下令,“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海叵罗早有准备,一边困住绯红的人马,一边截杀绯红跟魏殊恩,转眼间两人面前尽是追兵。 绯红骤然翻脸,前一刻还说着情话,后一脚把男主踢出去挡剑。 “你不是要他吗?赏你了!” 魏殊恩亦是冷笑,他一个滚地,把绯红的脚踝扯了一把,“我要弃暗投明,这女人就是我的投名状!” “下贱狗奴!” “无耻女王!” 两人在甲板对骂起来,丝毫不见前一天晚上如胶似漆的缠绵情态。 谢新桃赶来救驾,她一会拉这个,一会又拉那个,还没开口就被骂得狗血淋头,最终她忍无可忍,大声吼道,“船上不安全,你们去下面殉情!” 殉情是谢新桃的口误,她只是想让他们进舱,然而她不过是轻轻一推,那俩人就跟滑溜泥丸似的,噗通一下,掉进海里了。 谢新桃:“???!!!” 等等,你们回来! 只见浩荡烟海中,那两道人影就跟水鬼一样,游得一个比一个快,一个比一个狠。 逃之夭夭,无影无踪。 第275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18) 绯红在天尺泽泡了两个时辰,总算游到了岸边。 她双手一撑,爬上了最近的礁石,随后,她伸出一只脚,快准狠踩在一颗漆黑头颅上。 魏殊恩:“……” 绯红的体力消耗剧烈,胸脯起伏,轻微喘着,嘴里还含着一两缕乌黑发丝,如同引诱渔人的海妖,但她的动作一点儿也不妩媚,脚心拆着魏殊恩的脸跟肩膀,直把对方踹了回去,泛起一片水花。魏殊恩又换了个地方靠岸,无一例外被绯红踹翻。 他冒出了个半身,顺便把踩脸的脚抬到肩膀上,“还请女王高抬贵脚,放奴一马。” 绯红双手支在岩石上,似笑非笑,“现在是女王了?” 魏殊恩的脸庞被海水泡得发白,唯有一点唇色不褪,殷红得惹眼,“当然——” 他忽然暴起,驮着绯红的脚踝,蹿上了岩石。 “嗯……” 魏殊恩气息不稳,单手撑在石块上缓了一下。 湿漓漓的乌发之下,女王被他困在胸膛,那搭在他肩上的脚踝也随之滑落,她自然且娴熟勾住他的腰身。俩人衣衫湿透,弥漫着一股咸腥的海水气味,又被猛烈的日光蒸发,他整个后背都是又热又疼,伤口崩裂之后,就像是爬上了一窝蚂蚁,咬得发麻。 “瞧够了没?” 绯红用膝盖顶他,“狗奴。” 魏殊恩一个松手,整个人如山岳压了下去,嘴里还柔弱无比地嚷着,“奴不行了,奴晕了……” 绯红柠了他翘臀一把。 没用。 于是她摸向自己的腰,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那寒意抵着小腹,他一骨碌翻了身,还将绯红扶了起来,整个过程衔接自然,“此地酷热,不宜久留,奴扶您去阴凉的地方歇着。” 不消一会儿,岸边架起树枝细架,簇火燃起,两条小鱼随之翻滚。 外衣早就铺开,晒在了一旁的树桩上。 绯红穿了一件金线抹胸跟亵裤,皮肤是蜜色的,仿佛镀着一层乌油,而魏殊恩比她可克制多了,里外穿得齐整,就脱了一件外袍跟一对靴子,任凭自己被湿热闷得发晕,也绝对不在野外裸身。 绯红斜了他一眼,“装得跟贞洁烈男似的。” 贞洁烈男翻着烤鱼,声音沉稳,“奴是您的人,可不得把自己包裹得严实一点?万一被别人占了便宜,您就亏了。”虽然他跟绯红经常在外头放浪形骸,但骨子里那一丝的矜持庄重犹在,他偶尔也会捡起自己的操守,装得像个正经端庄的公子。 绯红啧了声,“一股子唱戏的味道。” 魏殊恩:“……” 他沦落到今天的地步都怪谁? 魏殊恩拆了树枝,故意递上熟鱼,烫了一下绯红的嘴唇,听到对方叫了,他这才装模作样用手扇风,“都是鱼不好,都烤熟了,还唱什么大戏呢。” 这指桑骂槐的,绯红笑着踹他心窝一脚。 “滚!” 那脚掌放在石头上,也被烫得发热,魏殊恩摸了一下绯红的脚心,就往怀里揣。他的体质特殊,冬暖夏凉,越是燥热的天气,越是静得下来,因此绯红被他拢住了脚心一瞬,就微凉得舒适。 他拆解了鱼肉,一小块一小块放到叶片上,待肉块稍凉,才递到绯红唇边。 这些活儿魏殊恩原先也是不会的,但伺候得多了,他又是耳聪目明的,琢磨得更加精细,手段也愈发老辣。 魏殊恩问,“您什么打算?” 他原本想要趁乱离开,或是跳进海里,不知所踪,谁知道她也跟着跳下来了,这下魏殊恩又走不脱了。 真是个麻烦。 他这么想着,又见她嘴唇裂开了一道血丝,抬手碰了碰。 “怎么伤了这么一条大口子?” 魏殊恩连那一条千辛万苦抓来的鱼也不吃了,他赤着双足,饥肠辘辘,在边上采摘草药。 绯红支着腮看他。 魏殊恩随意扎起一束黑色马尾,那颗驰魂夺魄的泪痣点缀在眼尾,随着他的低头,被一丛丛斑斓野花淹没。 没了帝王的权势加身,他也像是从枷锁中脱离出来,峻丽轻灵得像是邻家少年,举手投足还泛着一点辛辣的腥气,他将草药放在嘴里嚼碎,再涂到绯红的唇上,眉梢眼角晃过得意的笑影。 也许是仗着绯红没有私军在手,魏殊恩的恶劣本性逐渐显露。 “我年岁应当是比你大的,叫一声哥哥,不过分罢?” 虐文使我超强 第479节 “我这胳膊又是劈柴又是搬石头,已经累得干不动活了,除非有人叫我哥哥。” “叫哥哥,今晚让你睡洞里头,一点风都吹不着。” “大哥哥。” 魏殊恩正弯着腰,铺着干草,冷不防听见她那一声,双膝软得跪了下去,脸也贴在了草梢上。 年轻男人就那样撅着屁股,不可置信看她。 “叫我什么?” 绯红将晒干的外袍收了进来,正束着金泥蹀躞带,含笑道,“大哥哥。” 系统一阵窒息。 它见惯了绯红强势镇压的姿态,突然冒出这么柔软一句,把它吓得不轻。 显然,她的男奴也陷在了这一句离谱的称呼里,久久无法自拔。 魏殊恩直起了腰,发现他的确生得比她高大,手长,腿也长,他的力劲也是远超于常人的,骑马狩猎不在话下,大概是这些时日,他习惯被对方压迫,竟然忽略了她稍显稚嫩的年龄,他年长于她,身量也凌驾于她之上。 若她不是龙荒女王,手握重兵权势,她怎么能压得他一头? 现在,他们在一处山洞里,没有美酒佳肴,亦没有尔虞我诈,像一对被追杀之后只能互相依偎的落难鸳鸯。 魏殊恩不禁走近她,像是着了魔,手指嵌入她的蹀躞带里,“再唤。” 龙荒女王权欲熏心,巧言令色,每一个经过她唇舌的字,魏殊恩都要抽丝剥茧,猜测里面的真正含义。唯独这个满含眷恋的称呼,他没听过。 像是认识了很久。 绯红说,“不唤。” 他就去吻她的眼,她的唇,她的颈,“再叫一声大哥哥,我给你做牛做马。” 他也不知是哪里涨破的春水,听见她叫大哥哥,就升起了一种隐秘的欢喜,好像雀儿归笼,落日归天。 绯红就笑,“你本该给我做牛做马的。” “不一样的。” 魏殊恩眼底勾缠丝光,“被迫做牛做马,跟心甘情愿做牛做马,滋味是不一样的。” 绯红就问怎么不一样了呢? 魏殊恩把她捞进自己的腿,“那你叫一声,不就知道了?” 她就伏在他耳边,又唤了一声大哥哥。 很熟悉,很欢喜。 这个夜晚,魏殊恩使出了浑身解数来讨绯红欢心,竟然创造了一句脏话不骂的新纪录。 魏殊恩把人捧在胸前,睡得半梦半醒,思绪如云水般荡开,隐约好像梦见了一面庄严肃穆的寺庙白墙,分明是戒律之地,却飘下了粉嫩的桃花,纷纷扬扬,似雪般落了一地。 少年倚刀而坐,腿边卷着一条织锦披帛,露出两条小粉藕般的胳膊,少女趴着他腿间熟睡,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裙褶的柿蒂花又如流焰泛开。 他看见少年低下头,手指卷走了那泪珠,放在唇间轻尝。 那少年自言自语地说,“他们这般欺负我的小哭包,都是坏胚子,那就一个不留好了。” 少年眸如春火燃遍,心里盘结的,却是恶鬼的歹毒。 ——这世上只有我能欺负你。 旁的,触逆鳞,即死。 数日之后,两人走出了荒莽,来到了海市的一处偏僻小镇。绯红走得并不急,海市常年与世隔绝,她搜罗的情报并不多,这次故意落水,也是想要脱离海市使臣的监视,亲自来探查一番。 而魏殊恩自那一句大哥哥之后,好似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以年长哥哥自居,还照顾起了绯红的衣食住行。 于是就呈现了这样的情形—— 绯红混入世家大族时,魏殊恩正在成衣铺挑选她的冬装。 绯红结交权贵子弟时,魏殊恩已经跟四邻建立起了良好的邦交,还学会了腌制咸菜。 绯红借着自己的暗线,跟长公主取得密信时,魏殊恩手指灵巧,混在一群妇女当中,编起了百病节里的花灯,他学得又快又好,转眼间花灯成了形,是一盏精巧活泼的柿子灯笼。 系统:‘……’ 该说是男主吗?这贤妻良母的劲儿真是令人害怕! 绯红跟魏殊恩说,“今日百病节,我与长公主约见,你要谨慎注意周边的动向,发现异常,立即提醒我!” 魏殊恩道,“没问题,这袜子穿得可还暖和?大哥哥织的,这海市的花样可真不少,我学了很多。” “很好。” 绯红敷衍他,又仿佛想到了什么,“近日来你在周边可发现了什么可疑人物?” 经过数个月的深入敌营,他们现在已经在海市的王城之中了,离权力命脉也不过是一墙之隔。 魏殊恩想了想,回答说,“东边的陈夫人很喜欢我,想要为她的女儿招婿,我没有同意。西边的赵夫人也很喜欢我,想要我做她的情郎,她开价不够你高,我拒绝了她,并让她不要吃我这块天鹅肉,我贵,她吃不起。南边的钱小姐……” 绯红深吸一口气,“我说的是可疑人物。” 魏殊恩看她,“这些女人不单觊觎我,还觊觎你,我觉得非常可疑,你要上心点。” “……” 绯红不欲与他纠缠,披起貂裘出门,临行前,她被人勾住了手腕。 一盏流丽的柿子灯递了过来。 “暗号?” “不是。” 他俯身过来,吻在她睫根上。 “告诉他们,你百病不侵,也是有主的。” 第276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19) 绯红定定看了魏殊恩一阵子。 她忽然凑了过去。 那双泛着葡萄色的褐瞳映出他此时此刻的脸庞。 像个妒夫。 嗯,美貌多情的妒夫。 她两根手指挟着他的唇肉,似笑非笑,“前一句祝语,我收了,后一句……” 她与他耳鬓厮磨。 “你这盘荔枝白腰子,我喜欢吃,就多吃点,但天下能吃的,还有蟹酿橙、鸳鸯炸肚……” 她一口妖气捎着他的心窝。 “多着呢。” 调子像是打了几个弯儿,摇摇晃晃坠落在他脚边。 魏殊恩单手扶着垂花门,另一只手从她的手腕腾挪而上,自然寻到腰窝,他对待她的身体比自己还要熟悉,“可是外头的东西,来路不正,吃多了会闹肚子的,有损您的威仪不是?”他勾着她的脸尝了点,杏仁茶的香气自舌尖逸出。 绯红一口咬住。 他嘶的一声,收回了胡作非为的兵器,神情还流露出几分委屈。 绯红瞥他,“出门。” 当夜,火树银花,人声鼎沸,海市王与民同乐,在崇峻的城楼亲手放了一盏祈天灯,引起山呼海啸的响声。 刹那,千灯如昼,红丝曼舞。 而绯红身处一处茶楼,开了窗,正好与王城遥遥相对。 “你看见了吗?”绯红语气玩味,“海市王颇为宠爱那龙荒女子呢,还搂在怀里,亲自放飞祈天灯。”帝王之爱,如繁花,也如雨露,就是不知道她的长公主,经不经受得住这一份浓烈又凉薄的厚爱了。 魏殊恩手指架起一盘糕点,端过来,“要不咱们也放?” 绯红回头,“我现在就想把你点着了,放到天上,浑身滚烫供我欣赏,你觉得如何?” 魏殊恩低头摆弄甜糕,装听不见。 人家是点灯祈愿,她是想点他亵玩呢! 而另一边的宗政天香,卸下了华丽的步摇,坐上了出宫的轿子,谁知道里面早就坐了一个男人,她唬了一跳,“陛下,您怎么在这?” 海市王微微一笑,“难得良宵佳节,爱妃出游,岂能不陪?” 宗政天香涌起一股蜜意,依偎进了男人的怀中,忽然一霎凉风吹面而过,宗政天香冷不防想起了一张跟她略微相似的面孔,那是宗政绯红,她的三妹,如今的龙荒掌权者,她也是奉她之命,潜入海市。 那信封里,装着海市王的女色弱点,也给宗政天香指明了上位的路子。 她本就擅长欢场,又蓄意逢迎,很快就成了海市王的宠妃,再吹一吹枕头风,龙荒与海市的会盟就近在眼前。宗政天香原以为是顺利的,但天尺泽一事乍生波澜,宗政绯红跟贴身男奴坠海而亡,而谢新桃生怕追责,转而投了海市,如今还在严加看管,考验她的忠心。 宗政天香觉得大势已去,都想留在这里当她千娇百媚的宠妃了,但是百病节前一日,她收到了一个灯笼,是含章形制的,里面暗藏玄机。 宗政绯红绝对没死! 宗政天香按耐住激动,仔细翻看了那灯笼,解出了见面的时间地点,因此才有了出宫看灯的借口。 完了! 海市王也跟着她出来了! 宗政天香身体紧绷了一瞬,被海市王看出,调笑般说道,“爱妃今日的腰怎这般硬?” 宗政天香的耳根又隐约发烫。 饶是她见过无数男人,还是难以抵挡海市王的温柔成熟。 进入天尺泽之前,她对神医求爱不成,心里头有了一处空泛之地,这些日子又被海市王填满。她不禁在想,要是自己不是含章的长公主就好了,只是一个身份清白、明丽飒爽的龙荒女子,她会跟他生儿育女,终老一生,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国仇家恨横在两人面前。 可是宗政绯红不会放过她的,她对权势的渴望近乎走火入魔,海市国也是势在必得! 任何敢拦她的,都会成为她的脚下亡魂! 虐文使我超强 第480节 宗政天香有些心悸,她咬着唇,“陛下,要不,您先回去?外头人那么多,万一冲撞了您可如何是好?” “正因如此,寡人才要作陪,可不能让晦气冲撞我的娇娇。” 宗政天香眸心微颤。 宗政天香经过一处茶楼,崴了脚,海市王将她抱起,送进了包厢休息,宗政天香犹豫着说,“可是我还没走桥……” “这有何难。” 海市王取了她鬓边的一朵簪花,捏在掌里,笑着道,“寡人替你走一回,愿我的爱妃百病全消,平安顺遂!” 宗政天香芳心摇动。 “长姐真这么喜欢这海市王,日后收了做面首便是!” “那怎么行,那会折辱他的!” 宗政天香下意识回道。 她突然回头,暗处走来一道人影,身后照着一轮月亮。 绯红:“把你的灯给我放下。” 魏殊恩:“好的。” 他从善如流,那盏柿子灯从绯红的后臀转移到了左腰,宗政天香也看清了她旁边的年轻男人,鲜红发带,白绫衫,他提着灯,双袖泻出金砂流光,那样温柔专注,似春日花溪里升起了一抹热雾,凤眼秀丽,红唇姣薄。 “嘭!” 宗政天香吓得撞到桌边,顾不得后腰疼痛,魂魄就跟飞了似的,“他、他——” 重来一世,宗政天香最惧的,仍是那一头元魏豺狼。 她在林间惊慌奔走,身后的一箭接着一箭,钉在她的四肢,成了扎透的刺猬。 那男人是在刻意凌迟她! 宗政天香奄奄一息趴在地上,元魏皇帝不带一丝烟火气,清清淡淡地问,“你把我的小公主藏哪里去了?说出来,留你个全尸,不说出来……” 他意味不明轻笑。 “寡人的城门,还缺一个辟邪的头颅呢,我看长公主就很好。” 宗政天香又急又怒,“你敢杀我?你灭我宗政皇族,三妹妹不会原谅你的!” 元魏皇帝笑得更艳了,一双凤眼如同灼灼欲燃的春花。 他慢条斯理地说,“满朝文武,只有一个不受宠的三公主,殉了国,你们呢,逃的逃,藏的藏,睡男人的睡男人,连她的尸身也不愿意去看一眼,让我的三公主在雪里,冷冰冰,淌了一地的血,寡人捂了三天才捂热。这样的国,这样的皇族,我替她屠尽,她反而应该感激我呢!” “长姐。”他第一次这样唤宗政天香,却如毒蛇吐信,“你放心,宗政皇族的香火绝不会断,我会跟小公主生很多孩子,出尖拔萃者,会继承我的一切,我元魏跟含章是骨头相连,千年万年仍是一家,如此,你可以安心去了?” 然后她就被豺狼枭首,对方没有半点怜香惜玉。 宗政天香乍见终生阴影,心头惊涛骇浪,甚至忍不住想要扒窗跳走。 “他?” 绯红偏头,“我的男奴。” 魏殊恩补充了一句,“侍寝的那种。” 绯红唔了一声,“外室?” 魏殊恩摇了下灯,似乎有些震惊,“我连通房都不是?” 宗政天香:“……” 宗政天香看了半天,上下打量,吐了一口气,“不是他就好。” 元魏皇帝很好辨认,他就像是那一柄天子规制的半鲛鱼鳞刀,金漆交错,冷峻锋利,旁人被他的寒芒逼得不敢再看。而她面前这位呢,身量面容尽管相似,但气质截然不同,穿白衣,提柿灯,鲜红的穗子长长坠在他腿边,旖旎得很。 这很外室风。 宗政天香拍了一下胸口,“呀,你真是吓了我一跳!” 她又跟绯红说,“虽然不知道你从哪里找来,这么像的替身,但是,平日里还是藏着点比较好,不要让他抛头露面,免得惹出事端。” 魏殊恩这头烈马可就不乐意了。 “替身?我是谁的替身?你的情郎哥哥吗?” 绯红只看长公主,“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我让你拿的城防图呢?” 长公主犹豫一瞬,交了出来。 她偷偷觑着宗政绯红的脸色,见她没有任何异常,微微松了一口气。 然而—— “嘭!” 匕首插到她腰后的桌子上,再抬头,宗政绯红眉眼压着一层霜。 “宗政天香,城防图,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宗政天香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她张嘴辩解,“海,海市国与世隔绝,你为什么非要把,无辜百姓卷入漩涡当中呢?为君者,当以仁慈为先……” “所以,我的好长姐,您是被男人玩得愉悦了,脑子也被他吃掉了吗?海市不臣服我,他日就是伤我后背的利刃!” 龙荒女王的语气温柔得滴出水来。 “来,告诉我,您叫什么名儿?叫宗政废物是么?亏我对你刮目相看,想不到你还是一滩烂泥,被宠了几天,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她轻嗤,“还教我帝王心术?你怎么不教我床榻之术?” 宗政天香脸颊发热,“我知道你嘲笑我,但,但海市王跟一般的君王不一样,他不像你,呃,我是说,他看淡权势,无意卷入纷争当中,绝对不会掀起战火的……” “是么?” 绯红双肩微抬,“那您大发慈悲告诉我,楼下弓箭手是干什么的?觉得这样走百病更有仪式?” 宗政天香瞳孔微颤,提裙奔到窗前,“不可能,不——” 海市王就在一片灯火下,仰头望着楼窗。 他朗声大笑,“龙荒女王难得做客海市,何不下来,与我畅饮一杯?噢,也不对,您原名是宗政绯红吧,宗政三公主,寡人真是失礼了!”他又不经意戳人的心肺管子,“想必不久之后,您就是元魏的贵妃了,这化干戈为玉帛的美事,寡人定要去元魏讨一杯喜酒喝!” “什么?” 宗政天香惊慌回头,那提着灯的白衣公子眉眼峻丽,斑斓的光照谢落下来,朱红小痣格外诱人。 “你不是替身,你,你是真的魏怀慈!” 魏怀慈没有回答长公主,他上前一步,肩宽长腿,紧密贴着绯红的后背,他比她年长六岁,也比她高出一个脑袋,所以他垂眸望去,尽是绝佳风景,“您觉得,奴是魏怀慈呢,还是大哥哥呢?” 他又一笑,眸如黑银丸,唇里含赤玉,很是潋滟莹煌。 “这一路上,小公主玩大哥哥玩得可还尽兴?” 不等绯红回应,他自顾自地说,“大哥哥玩得很尽兴呢,第一次被人千里追杀,第一次被人灌失忆药,嗯,连救命之恩都是假的,还有多少福气是我没能享受的?” 魏殊恩似笑非笑,“第一次被训成兽奴,第一次替人顶罪,第一次被圈禁在羊棚,第一次在野外失了贞洁……” 宗政天香倏忽拔起匕首,横在自己的脖子上,“放她走!这是我的妹妹,海康文,你敢伤她,我就自绝在你面前!” 绯红看了她一眼。 宗政天香毫不畏惧跟海市王对峙。 海市王叹息道,“天香,我是真的喜欢你,哪怕你是一个亡国公主,听话,把刀放下,你妹妹颜色这般好,魏帝又如此中意她,只要她肯放权,将来荣华富贵,也少不了她的!” 宗政天香的心都寒了,这是告诉她,只要宗政绯红放下身段,伺候魏帝,她就能保住这一条命? “我让你放她走你听见没有!” 宗政天香低吼,刀刃在脖子勒出一道血痕。 海市王还是那副带笑的样子,“爱妃,别冲动……” 根本就是无关痛痒。 他不相信她会自绝是不是?人人都不相信她宗政天香有骨气是不是? 宗政天香咬了咬牙,握紧匕首,猛地一横,触颈却是温热无比。 绯红伸手,直接握住了刀刃,那鲜血溅开,吓傻了宗政天香,但她却毫不在意指缝的血红,她歪了下颈,一绺黑发曲曲绕绕地荡下,“行了,你拿你自己试什么真心,也不嫌你脖子疼?我说了,你若听我的,一个略有姿色的男人罢了,做你脚下狸奴还不容易?” “你早把城防图给我,现在你都能拿着鞭子,鞭得他无话可说!” 海市王被一句话气得笑了。 “宗政皇族的公主亡国之后倒是有一身的志气……” “怎么,海市王是迫不及待想成为我长姐鞭下的骚货吗?”绯红笑吟吟,“既然如此,您不妨回头看一眼,您的王城,是不是已经烧得极好看了?” 海市王猛地一惊。 亲兵已然叫嚷起来,“走水了,走水了!” 绯红指尖细长,将城防图翻了过来,背面就是一张干净的羊皮,她沾着血,写了一行字,丢给了旁边的魏殊恩。 还是罩脸的那种。 魏殊恩扯了下来。 ——以海市为聘! 他秀美的凤眼荡起流光溢彩,拖长调子,“这是让我做正室的聘书?” 绯红就问,“干不干?干的话,你就歇着,海市让我来,我打完它就给你当聘礼!” 海市王寒着脸,“魏帝,你与我有约在先!” 要不是元魏支持,他也不会跟龙荒翻脸,刺杀女王! 魏殊恩摩挲着那婚书,竟然是迷了女色,翻脸不认账,“跟你有约又如何?有人会放着正妻不当小妾吗?” 第277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20) 海市王原是绶带轻裘、温文尔雅的相貌,否则也不会叫宗政天香见识天下男子之后,在深宫内苑,仍然遗落了一颗芳心,然而此刻,他被豺狼虎豹双面夹击,额头青筋炸开,语气也阴沉得可怕。 “魏帝,你竟然背信弃义,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魏殊恩对这些话熟悉得很,早就听得耳朵生茧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481节 他若是玩那仁爱慈心那一套迂腐的路子,元魏能有今日之盛?怕是沦为乱世里的飞蓬,哪里风急就飞哪里,半点都不由人! 海市王看得太浅,自以为拿捏住了宗政天香,就等于拿捏住了宗政绯红,可这姐妹俩虽然是一母同胞,心眼儿却比不了的。 后者玩得一手比一手花呢,连他一个不慎,也在里头栽了跟头。 魏殊恩唇边的笑意淡去三分。 海市王久居王城,又不与外界交流,竟想凭借着那使臣海叵罗那一两句的见识,就可以全盘掌控,哪里知道如今中原跟域外的天翻地覆。 海市,早就是当令者的囊中之物! 魏殊恩拂过花灯的细长穗子,红得刺眼。 海市王脸色急变,心道,你不仁,也休怪我不义! 他举起了戴着玉扳指的手,容色冷寒,“他国奸细混入我海市王城,意图不轨,今日便叫你们尸首分离,扬我海市之威!” “弓箭手准备!” “陛下,贵妃,贵妃还在楼上啊……” 亲兵犹豫无比。 海市王沉默了。 宗政天香隐约窃喜,他在为难,可想而知,他对她仍有情意,而不是那些露水姻缘,转瞬即忘。但下一刻海市王的话语将她打落冰窟,“什么贵妃?贵妃恪守妇道,如今还在嘉寿宫为我祈福,怎么会在外面抛头露面?这狐媚女子做了贵妃的扮相,如今也当是原形毕露了!” “奸细狡猾,一个都不能留!” “放箭!” 海市王厉声大喝。 在宗政天香落下第一滴眼泪的同时,绯红噗哈大笑。 “哈哈哈好蠢啊你真的好蠢啊!!!” 她的气焰堪称嚣张,胸脯剧烈起伏,连带着辫发都被荡得发晕,形成了强烈又夺人耳目的气场。满城灯火似沸烧一样,人声喧哗吵闹,她半张脸藏在黑绒领里若隐若现,仪容华贵,双眉亦成了锦昼里最浓重的一笔色彩。 极烈,极出锋,不加掩饰的轻蔑狂妄。 “海市王,都让你看看身后了,难道你不知,你的亲兵,早就是我的人了么?” 刹那之间,箭矢倒转,海市王成了瓮中之鳖。亲兵收起了那副犹豫神色,神情变得尖锐锋利,“陛下,您该退位让贤了!” 他骇然大惊,“怎么可能——” 绯红一脚架在窗棂,她覆眉下压能看见灯火通明处,海市王那渗着冷汗的鬓角。 这才对嘛。 王城乌烟四起。 街市铁蹄响起。 华美璀璨的海上灯山一触击碎,转眼被更烈的火舌舔舐,这个国家是否知道,它是将焚于大火,还是在火中涅槃重生?绯红记得含章被夺的那一日,同样是熊熊燃烧的大火,那牌楼被烧得壮烈璀璨,红得难以忘怀。 她会将它重新夺回来,哪怕是踩着尸山血海。 绯红沉醉着说,“这才是一场盛宴。” 战争,权柄,鲜血,败者,在泼墨般的夜色中,主宰一个千年王朝的命运。绯红的心脏砰砰跳动,好似要挣破胸膛,鲜血淋漓爆裂开来。 她跟男主果然是一类人。 绯红转头看向魏殊恩,粲然一笑。 女主[绯红]爱意值+24.2%! 女主[绯红]爱意值+33.4%! 女主[绯红]当前爱意值为89.3%! 系统:‘???’ 刚才发生了什么?! 魏殊恩被那一眼勾得喉头发紧。 从被玩弄的立场来说,他恢复记忆后,应该对她怀有一种刻骨的恨意,他生来就是天之骄子,哪怕不是先帝属意的皇子,但他拥有最显赫的母族,最高贵的门庭,无人敢压他一头,文治,武功,心性,韬略,他不输人后,一骑绝尘。 但他入了龙荒之后,就被她蓄谋追杀,还被她白玩了好几个月。 换一个人,魏殊恩都能让她人头落地,满门抄斩。 现在,他被她兴奋急促的呼吸勾得口干舌燥,竟想着跟她在这火光四起的战场里淋漓欢好。他想让她蜜蜡般的肌肤又沾一层晶亮的汗珠,极为动情与他抵着手脚。 真是……疯了。 “陛下!陛下!” 伴随着凄厉的叫声,一道人影跌跌撞撞倒在茶楼前,“城门的守卫被买通了!进、进来了!好多、好多——” 噗嗤。 利箭转瞬钉入,终结了未完之语。 军队鬼魅般抵达,黑甲,覆面,枪下染血。含章四军,洞幽烛微,来的正是最神出鬼没的一支,幽流骑。 为首的将领翻身下马,“我等幽流骑已经控制了覆华门、含秀门、青词门、朝来门等六门,您点名的世家大族,共十二姓,亦被我们重兵把守,谢大人审问了一阵,目前八姓已臣服,这是海市国师让我转交给您的信封。” “国师?不可能!” 海市王神色更为惨白,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衣衫都被浸湿了。 “怎么不可能?多亏你蠢啊,我人都在你王城里,随时都要把你啃成一堆骨架子,海市王还有心思陪你的爱妃玩点天灯呢?觉得攀上元魏,就高枕无忧了是吗?”绯红慢条斯理抬起手,解着貂裘的红缨,“怎么样,我这亡国公主的天灯,点的还可以吧?” 众人噤声不语。 亡国公主?只怕是亡了他国的公主! 黑裘被绯红随手一扔,罩住了那一盏精巧细腻的柿子灯,等魏殊恩拔开绒领,下头传来一道清晰的女声。 “上马!” 她翻窗跳下,稳稳当当落在那匹高头骏马之上,鸦青色窄袖轻衫,回头展看的那一眼,再盛的火光都被她的褐瞳吞噬。 “带你收割聘礼!” 魏殊恩忽然心悸。 他一手揽住她的貂裘,捏着花灯,也从窗跃下,借着娴熟的技巧,落到马背上,紧贴着她的后背。马儿倒是受惊了一霎,被绯红迅速镇压,她当着魏殊恩的面,拆开了海市国师的信,一份献上忠心的信。 海市王顿觉浑身滑腻,仿佛正处在蟒蛇的血盆大口中。 海市国师为了保全自身,向绯红爆出惊天大料,原来海市王是从宫外抱养的孩子,真正的海市王早就夭折在一场风寒里。 绯红似笑非笑,“原来是,狸猫换太子呢,没关系,我长姐中意的,是狸猫还是太子,只要能伺候,都无所谓。” 她打了响指。 “宗政天香,这狸猫,送你了,让他哭得有骨气点!” 她就这样轻描淡写决定了一国君王的命运。 随着最后一句落下,马蹄扬起,两人一马消失在火鸦当中,幽流骑也随之隐没。 宗政天香望着妹妹的背影,怔怔失神。 域外海市,千年古国,一夜之间,改朝换代,遍插含章旗帜。 泼红又嚣张的。 域外诸部始料未及。 “含章?这是什么国家?” “不是龙荒出的兵马吗?” “你还不知道吗,那,那龙荒祈红,正是含章三公主啊!” “含章早就被元魏灭了啊,这都四年了,还、还死灰复燃了啊?” 消息传到中原诸国,宗政晚意惊得摔碎了手中的茶盏。 “驸马!” 七公主魏妙熙连忙兜住他的手,“快舀些凉水来!” 她心疼不已,“驸马怎么这么不小心!” 宗政晚意反抓住她的手,“消息确凿?含章,含章在海市复国了?” 七公主一边帮他处理烫伤,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大概是走了点运气,那海市王并非真正的天命,是从宫外抱养的,名不正言不顺的,压不住阵,被含章的钻了空子。”她又娇俏一笑,“我还以为驸马不关心这些国家大事呢,没想到驸马还是胸有沟壑的。” 宗政晚意勉强微笑,“觉得稀奇罢了。” 胡闹! 三妹简直胡闹! 宗政晚意打发走了七公主,自己在书房里不住踱步,内心焦急如焚。宗政绯红没有来过元魏,根本不知道这里可怕到了什么程度,元魏皇帝从不停止征伐的脚步,诸国已以他为首,她突然这般高调行事,岂不是正给了虎狼抓住靶子的机会? 她以为她蛰伏四年,是鱼入大海吗? 这分明是鱼游沸釜,危机一触即发! 宗政晚意坐不住了,首次起了联络绯红的念头,他利用特殊暗号,动用了宗政国主给他留下的一支暗兵。 然而,跪在他面前的,只有孤零零的一个黑衣人。 宗政晚意傻眼了。 “怎么就你一个?” 黑衣人有些尴尬,“他们,他们都投靠三公主去了,如今情势危急,抽不开身,就留我一个,照顾您。”这还是看在宗政晚意曾经贵为太子的份上,否则黑衣人也要一走了之,他想跟着三公主征战沙场,而不是在这里看一对小鸳鸯整日黏黏糊糊的。 “情势危急?什么情势危急?” 宗政晚意抓住了他话语的重点,“三公主又想搞什么?” 黑衣人咳嗽了声,“您不要为难小的。” 宗政晚意一阵憋闷,“不为难你?我为难你了吗?分明是她为难我,她不把我这个长兄放在眼里,说复国就复国,多年的隐忍都被她一手糟蹋了!”这下完了,他们的根基、势力、布局都逐渐浮现水面,那些家伙就像是闻到腥味的鲨,会扑上来,将他们分而食之! 黑衣人没忍住,“殿下,三公主要是真为难您,您还能跟七公主花前月下吗?” 虐文使我超强 第482节 他就差没摆在面上说,您不作为也就算了,可别拖三公主的后腿了! 宗政晚意俊脸微红,“我,我同七公主,是惺惺相惜,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黑衣人不吭声了。 当我没看见呢? 您是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反正复国又不指望您。 不出半月,域外又传来一个惊天消息。 ——龙荒欲与元魏联姻! 宗政晚意从七公主嘴里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想昏厥过去。 疯了!三公主疯了!元魏皇帝也疯了! 就在四年前,元魏大军踏破含章国门,那锦绣繁华的鳞都一夜之间,沦为猩红碎骨。 而在四年后,这仇人还在,这屈辱未消,竟要结为连理,共治天下? 魏殊恩也觉得进展奇快。 他们甚至还没离开海市,就占据了最华丽的一处宫阙,相拥而眠,她毫无顾忌裸着后背,魏殊恩手指碰着她的颈肉,叠出了数道褶皱,看起来肉得可爱。也许是常年狩猎缘故,她身上没有一丝赘肉,线条利落分明,腹肌充满了爆发力,那种少女的稚嫩肉感荡然无存。 锋利的,又出挑的。 她将一卷军务枕在脸下,床榻上亦布满了从海市各地奉上的军情,她日夜颠倒处理着,令这一座改换名姓的王朝疯狂运转起来。 魏殊恩不喜欢杂乱,但看她被奏章淹没,床榻紧窄,只容得下两人,意外生出了一种满足感。 “你真要聘我?” 魏殊恩觉得自己像一头狸奴,主人下了纳猫契,他就把毛发舔亮,爪子磨好,等着一个良辰吉日,主人拿着树枝,串起小鱼干,把他抱回家。这样说也不对,一般野猫聘礼是小鱼干,他是家养的,给的可能是盐糖茶? 魏殊恩啼笑皆非想着。 但下一刻他又想起两人之间的纠葛,他亲眼看见,那一夜,她将含章的旗,插上了海市的城楼。 她是含章三公主。 “这个问题,你问了第二遍。” 绯红没转过脸,她嗓音嘶哑。 “怎么,你觉得我在说谎?觉得,一个亡国公主,不可能爱上灭她全族的仇人?实际上,那只是朝代更迭,成王败寇,有什么可怨的?” 魏殊恩是有这种猜测。 但是—— [女主(绯红)对您的爱意值当前为89.9%(她野心勃勃,最爱匪类)!] 他确信,她爱他。 因为他是元魏皇帝,中原之主,她与他结合,或许爱意并不纯粹,但强强联合,最符合她的心意!她要的权柄与利益,他都能给! 她应跟他共同站到最高处,至高无上,俯视众生! 第278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21) 海市国师收到了一道诏令。 ——筹办婚礼! 在海市的领土上,筹办元魏跟含章的婚礼! 何其嚣张。 他的面皮剧烈抽动。 如今是四月,草长莺飞,风暖昼长,距离那场惊天动乱已过去了三月,海市各域逐渐平静,极力适应新君王的执政日月。然而到底是夺国之恨,平静之下沸腾着暗潮,国师很担心这一场嚣张的婚礼会激化百姓的仇怨。 当然,他担心的不是新君王,而是担心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 这新君王可不像海市王那样,她不披仁爱,出手狠辣,连装一点薄面都不给你装! 海市与世隔绝,很少参与域外事务,偏生海市王雄心万丈,觉得这是一次极好的时机,于是元魏使节上门之后,他顺水推舟,自作聪明做了一局反间计,想要让元魏跟龙荒两败俱伤,国师当时就觉得不对劲,还竭力阻止,而海市王一意孤行,坚持己见。 他假意宠爱宗政天香,又派海叵罗这个女性使臣出使龙荒,并用蜃楼少将军为诱饵,激发矛盾,让龙荒女王笃定,他海市非龙荒不可。事情进展的很顺利,海叵罗虽然没有活捉龙荒女王,但也把对方逼得跳海,生死不知。 而她的手下,谢新桃,也因为自己这一手吓得魂不附体,被海叵罗威逼利诱,她犹豫再三,就要加入海市。 海市得了龙荒一臂,如虎添翼。 到这里,海市还是掌控者。 直到宗政天香收到了一盏花灯,海市王以及心腹大臣商议半天,觉得这是最好的收尾阶段,海市王为了立威,特意参与这一手瓮中捉鳖。 可谁知道,他引狼入室,那是两头狼狈为奸的野兽,当他们调转血盆大口,獠牙就抵在了海市这一头梅花鹿上。 海市王出宫之后,海市正式大乱。 王城被烧,权贵被捉,六门被血洗了一遍。 他们怎么知道,含章的幽流骑早在四年前就化作流民,混入海市王都,他们在一段时间的游荡之后,逐渐显露天赋,或是智谋过人,或是骁勇善战,被将军们提拔,逐步渗透进了军营重地。海市王还亲自表扬他们,夸他们是朝中的中流砥柱,有他们在,龙荒绝不敢随意进攻! 也正是这一群中流砥柱,加快了海市的灭亡。 含章正式复国,海市也盖上了新的印记。 名为龙章,年号定鼎。 海市国师不敢细究这年号的含义,他携起诏令,去见了世家。 世家同样愁云惨淡,一朝改换新主,还是冷血无情的外姓君王,他们对前路愈发胆寒。当国师登门,有的热络,也有的冷淡至极。 “我朝待国师不薄啊,先王临终托孤,不曾想国师……呵……” 话语未尽,讽刺极浓。 国师面不改色,“海市立国千年,一直龟缩此地,不听,不见,不闻,自顾自低头吃草,就相当于一头越养越肥又天真憨厚的羔羊,若不早日做出改变,迟早也会被他人烹而食之。现在的情况,海市虽有战火,却是不伤及根骨,已经是最好的破局!” “别忘了,女王最不怕腥膻手段,朔漠如今是什么模样,你们也一清二楚,难道诸位也想海市被一分为二,故土分裂才肯罢休吗!” 国师自嘲一笑,“先王托孤,本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是比起一个王,我更想保存海市根基,让百姓早日安定,不要成了群雄逐鹿中那一头被踩踏至死的獐子!若能保全至此,我海少焉背负天下骂名又何惧!” 那人的气焰尽消,面带愧色拱手。 “是我等错怪国师了。” 国师叹息。 “诸位,虽然战局已经平定,但内乱仍有余波,还请诸位同心协力,放下芥蒂,早日恢复我朝盛景!”他的双眼透露一抹皎然的光,“何况,诸位又怎么知道,这龙荒女王,含章三公主,不会成为最后的射鹿者呢?来日,我龙章,未尝不是开盛世的功臣!” “可她是女子……” 国师掷地有声。 “女子?从来治国者,只论成败,不论男女!” 众臣噤若寒蝉。 国师揉着额头,“诸位,如今说此事尚且遥远,我们还是先解决当前的棘手之事,新君大婚,举国盛事,可马虎不得!” 尤其是海市刚刚归顺,大婚若是出了什么岔子,难免新君不会杀鸡儆猴! 谁都不想成为那一头被悬挂的猎物。 国师与世家筹备大典,不到半个月,血腥遍野的王城,披挂上了彩绸花灯。婚礼遵循古制,又开先河,纳彩,大征,祭天地,奉宗庙,以及王城巡游,众生同乐。国师等人最怕就是王城巡游,生怕有人不怕死,当街冲撞新君,要知道那婚轿上的,坐的可不只是一位君王! 国师委婉进言,让绯红取消最后一项。 当时新君正把玩着一柄赤血长刀,兴致来时,指尖拭擦了一下刀口,刹那鲜红如线,她痴迷地惊叹,“这锟铻刀果真不同凡响,竟能锋利至此。” 国师眼皮一跳。 而在另一边不远处,身披黑色貂裘的年轻男人盘着腿,那双摘花飞叶的尊贵玉手,正在娴熟扎着花灯。 国师:“……” 对比惨烈,就很离谱。 侍女们面色如常,显然是早就习惯。 “国师,你来了。”绯红挟起血刀,“你来看看,这究竟是不是真的锟铻刀,传说它由昆山红铜祭炼而成,能切玉如泥。这献刀者还说,只有唯一的天下之主才能拥有这非凡的宝刀。” 魏殊恩眼睫都不掀,专注灯笼。 国师额头淌下一缕冷汗。 伴君如伴虎,他要如何答复,才能取悦君心? 却不料她忽然劈向魏殊恩垂在地上的玉佩,锵的一声,玉佩碎成两瓣,国师的脸色都变了。 “玩够了?” 魏殊恩额角碎发被冷风拂开,他语气平淡,动作不停,“记得赔我这块玉,上等山玄玉,很贵的。” 绯红漫不经心拖曳着刀柄,在他的衣摆划开一道刀口,“这么小气?你昨夜撕烂我那件最好看的赤鹿小衣,我都没让你赔。” 魏殊恩眼眸荡起了水波。 “谁说不赔?我这不是给你扎婚车的彩灯么?” 国师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缓缓沉落,恢复正常。 他松了口气。 国君调情,真是令人害怕,常人都无法理解! “国师,你说,这刀削玉如泥,削几个不听话的玩意儿,是不是更绰绰有余呢?” 新君睨了一眼,国师深深拱手。 “臣,遵命。” 于是王城巡游的阵势空前盛大,千年难得一见。 朱漆为底,描金镶玉,象辇宝帐,靡丽璀璨,一盏盏金箔彩灯随着流苏飞舞,而在婚车之后,朝臣、世家、军队鱼贯而行,威仪极重。绯红散漫斜卧在象辇之上,她的婚服穿得极不正经,拢着一层轻薄的龙绡,领缘随之滑开,赤檀色的胸脯涂着一抹金粉,被衬得愈发煌煌势盛。 新郎端正坐着,峻骨挺拔,丰神异彩,绛色婚服裁出他的宽肩细腰,再披一片金泥龙绡,竟是艳丽如妖。 虐文使我超强 第483节 他雪白的手掌握住绯红的指尖,肤色一白一褐,意外合衬。 魏殊恩贴过来,“你怎么老是,不好好穿衣裳呢?这么多人看着呢。” 他携起两片领缘,欲要合起来,但绯红穿得太松了,无论怎样做都会滑下去,气得魏殊恩想当场为她宽解衣带,非合严实了不可。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珠帘被金钩撩起,能看见一枝枝纤细美艳的红柳被人们抛了上来,那是域外婚礼独有的红柳奉迎,天空都仿佛成了一片稠密的紫红色。魏殊恩被这盛大浓丽的婚礼景象所惑,也放弃了自己这不解风情的举动。 他又坐了回去,玩起了绯红的手指,他笑道,“还记得我十四岁,在冷蝉寺见你的第一面,你正躲在鱼鳞松下哭呢,两只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 谁能想到,二十四岁,这经年旧梦成了真,世事果真奇妙。 他哑着声,“我记得,你还欠我两件事,难得你我的新婚之夜,你……哭个给大哥哥看看?” 他虽然不指望绯红能像戏文里的女孩儿一样,哭得像一潭秋水楚楚可怜,但也想看她示弱的一面,可以趴在他的肩头细细弱弱地求饶,而不是猖狂得单刀直入,每次打完架都是伤痕累累,好像一夜跑马三千里,烈得后劲十足,心有余悸。 不夸张说,他差点就要死了。 “好呀。”绯红的龙绡扇揽他半扇脸,“等会给你好好哭一场。” 那眼波流转得潋滟,艳煞众生。 魏殊恩低低一笑,正要说什么,忽然外面一阵吵闹,他余光瞥见一片污黑,下意识揽住绯红,抬袖一挡。 “哗啦!” 是一捧泥土砂砾! “昏君!妖女!不得好死!放开我,放开!” 魏殊恩抬眸望去,人群噤若寒蝉,撒泼的,是一个年约十五、唇红齿白的少年,他赤红着眼睛,声嘶力竭骂着绯红。 “什么龙章,你还我海市!” “外姓凭什么统治我朝!” 要不是被亲兵凶狠架住,少年还想蹬两脚象辇。 国师脸色糟糕,还是出了意外! 但绯红并未动怒,她的纱扇拂开了帘子,半探出了一张经过妆点的脸庞,炽烈鎏金的天光之下,她的眼尾划着一枝枝血痕。 “凭什么?” “凭的是我兵马强盛,技高一筹!你若有实力,今日也能反我,而不是被人像鸡崽一样提着,动都不能动弹。” 少年涨红了脸。 “你,女子为君,乾坤颠倒,大逆不道,众生因你陷入苦海——” 绯红大笑,语调兴奋,不带一丝愧疚。 “哈哈哈那就陷吧!” “众生不臣我,我便让他们尽!臣!鬼!神!” 她的瞳孔被天光照出了粼光,少年忽觉胆寒,嘴唇失了血色。 王城巡游顺利完成,没有人再像那孤胆少年一样,不长眼撞上婚车。绯红也没有杀他,而是把他领了回去,她会让他好好看看,真正的乾坤颠倒,会是怎样惊心动魄的绝好场面。 看着新人回到了内殿,国师以及世家总算长长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是新婚之夜,洞房花烛了,这种事跟他们就没关系了,怎么闹都不会牵连他们。 魏殊恩手指去勾绯红的腰间革带。 “不急,我给你送一件礼物。” 绯红击掌。 很快就有宫人领着一个少年进来,双瞳泛着幽绿,乌发系着金环,在精致的袍服装扮下,有一种异族的惊人漂亮。 “魏童。” 魏殊恩准确叫出了他的名字。 “副主。” 魏童跪下。 绯红笑道,“你第一件事,不是想要找他吗?我这算是履行承诺了。” 履行承诺? 怕是她将魏童囚禁了起来,调教了一番之后,又送回他的身边,当做暗探一样监视他。都是行家,魏殊恩怎么会不知道她的笑容含义?魏殊恩唇线压得绷直,但也仅是一瞬,他藏匿了那一丝凉薄,眼尾堆积起了柔情蜜意,“你为我出力寻他,今夜夫君可要出力,好好犒赏娘子。” 绯红笑意更甚。 她曳着裙摆,倒了烈酒,随后端起玉合卺杯,递到他面前。 “今日你我大婚,还有最后一礼,喝了这一杯合卺酒,你我,夫妻一体,共承宗庙,共治天下!” 那金缠丝的杯口里,盛着一捧月光般的酒酿。 但魏殊恩脑海里掠过一个念头,她不会在酒里放毒吧? 下一刻绯红就似笑非笑开口,“怎么,你怕我在酒里放毒,毒死你这个夺我河山的仇人?” 魏殊恩亦是眸中翻涌着情海,“怎么会?哥哥既然上了你的贼船,就没想着下去。” 他白玉般修长手指接过玉合卺杯。 殿内红幛重重,淌出血海般的艳,魏殊恩与她勾缠手臂,正要一饮而尽—— “陛下!玉屏关失守了!” 元魏将领提着滴血的长剑,不顾阻拦,莽然闯入帝王的红帐。 “是刚来的战报!早在半个月之前,龙荒,龙荒的骑兵假借送聘礼之名,骑破了玉屏关!”他愤然斥责,“陛下,这含章三公主背信弃义,拆毁盟约,以大婚为名,出兵元魏,根本就是利用您!陛下,您不可一错再错了!” “她就是天降煞星,要来毁我元魏国祚的!” 天降煞星低笑,“扫兴,人还没睡呢,来得可真快。” 元魏将领怒目而视。 她抬了抬袖,酒水溢出杯口。 “所以这一杯合卺酒,大哥哥还喝吗?” 魏殊恩面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半分也没有,他轻声得近乎毛骨悚然,“所以从头到尾,你都在算计我,没想嫁给哥哥?” “你对我的喜欢……是假的么?” 从头到尾,都耍着他玩呢。 “噗哈你好天真哈哈——” 她恣意狂笑,声浪放纵,眉梢似刀刃般出了锋,胸脯的金粉簌簌滚落。 “亡国之恨,不共戴天,区区情爱,就妄想折了我的骨?你当我是那些被哄一哄睡一睡就高兴的小蠢货呢?” 那一杯合卺酒被绯红猛地一掷。 青玉杯耳猖狂擦过魏殊恩的脸庞,酒液溅湿了男人的年轻眉眼。 他心口微微浮出一丝疼痛。 她眼睫之下,是既冷血又悲悯的神色,如同一座冷艳幽暗的浮屠。 她幽幽道,“等我屠了你的国,灭了你的族,血债血偿之后,我会考虑,让你做我的万千爱奴之一。” “那一天,孤想,不远了。” 第279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22) “宗政绯红,你真要与我为敌?” 魏殊恩伸出手指,缓缓拭擦面上的酒液。 他不笑的时候,什么情绪都会被吞得干干净净,双眸宛若黑水银丸,哪怕是睫下那一颗殷红的泪痣,也难以驱逐蔓生的寒意。他声音漠然,如碎玉冰棱坠地,“含章皇室昏庸无能,致使奸臣横行,民不聊生,一群尸位素餐之徒,我屠尽了他们又如何?” 他唇角微弯,却是极其讽刺的,“你竟然要为了这一群腐烂恶心的家伙,跟我翻脸?” 绯红满袖酒香,她指尖抬起,好似轻闻那味道,半边脸被红袖吞噬,只余一双燃着斑驳光影的褐瞳。 她说,“魏怀慈,你装什么呢?” 是的,你装什么呢。 你当我不知道你肚子里是什么墨汁吗。 战争是权力的游戏,赢家是天生帝王,拥有一切,输家则是一败涂地,沦为战利品。嘴上的正义,说得再好听,都不过是让掠夺显得更为虚伪温和,可他该吃的,该抢的,该得的,是半点都没手软。 ——这是她为主神准备的最合适的人设。 天生帝王,冷情绝爱,任何事物对于他而言,都只是战利品。 而宗政绯红,含章三公主,是他最为喜爱的战利品,为此他可以披上一具温柔得近乎慈悲的皮囊,告诉她你别逃,哥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看,这世事险恶,人心叵测,你那么娇嫩,那么脆弱,一场风雪都能折了你的羽翼,我怎么能让他们伤害你? 所以我将他们全部杀光,你的身边再也没有暗刺,你只能怯生生地依附着我。 好巧,她的作风跟他是一模一样。 她知道自己最喜欢的人类,不是救赎的阳光,而是阴沉狡诈,冰冷彻骨,虚伪假意的怪物,她要在他心上凿开那一层最厚的冻土,腐烂的根茎养出了最热、最烈、最艳的血,这主人用情之后,还试图剜出一捧甜血来融化她。 然后哭着喊她,为什么还不爱他。 绯红单是想想那场景,就兴奋得战栗,口干舌燥,皮肤也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女主[绯红]爱意值90.1%。 很不对劲。 魏殊恩眉眼压下一片阴霾。 他明明清晰感知到了她的好感数值,但对她的预判,仍然相差千里。 女主偏离了既定轨道。 她察觉了什么? 不,她不应察觉,所有数值都告诉他没有偏差,只有她成了变数。 虐文使我超强 第484节 魏殊恩捞了绯红一眼,她像是一个不满足的孩子,权力被她踩在脚下,她还要踩下他这一颗头颅,做那白骨累累的京观,供她日夜欣赏。可惜,他也不太爱仰视着人的,居高临下,才是正确的视线。 他不再掩饰。 “你说得对。” 他用那根濡湿的手指,摩挲着她眼尾的一枝枝血痕,这是域外国家的红柳妆,而他的眼角,则是贴上鳞片状的点缀,俩人身披绛红婚服,似人非人,似妖非妖,“那我不装了,你这样做,让哥哥很不高兴,当然,我喜欢你,我不会杀你。” 他的眼波横生戾气,口吻却愈发平和,“我会,再一次,剁掉你的翅儿,记得别哭。” 魏殊恩毫不犹豫,丢了青玉合卺杯,转身离开。 身后的人凉薄地说,“魏怀慈,这是你我大婚,你这一走,所有的,海誓山盟,都不作数了。” 魏殊恩喉结滑动,溢出“哈”的一声。 她的骑兵已经踏破了玉屏关,她竟还跟他说,这一切不作数了。 “那就——” “不作数罢!” 他拔起元魏将领的长剑,劈砍了殿中的花灯,转眼间红幛燃起猩火。 他亲手做的,独一无二的,柿子灯,也被他一脚踢碎。 年轻男人犹嫌不够,返回来,当着绯红的面,没有多余表情地踩了好几脚。 随后,扬长而去。 系统欲言又止。 它想说,娘的,你这是什么套路,怎么你每次娶的第一个新郎,逃得逃,换得换,跑得跑,没一个可以安分守己的? 绯红仿佛知道它的想法:‘看开点,虐文里都要搞个二婚,不然怎么物是人非,虐恋情深?’ 系统:‘……’ 谢谢您,我很看得开。 “大人,我们就这样,放他离开?” 女官低声询问。 “元魏兵马还在王城,拦也拦不住。”绯红坐在了桌台上,手指捏了一缕烛火,浑然不觉滚烫,“觉醒,可真麻烦。” “什么?” 女官听不真切。 绯红嬉笑道,“难得你们缝制了一床喜被,大婚当夜,却无鸳鸯戏水,实在对不住你们。” 女官脸颊微红,结结巴巴地说,“大人,大人天人之姿,定有更好的儿郎……” 谢新桃提着月牙刺,气势汹汹冲了进来。 “新郎跑了?!” “看我不剁了他!!!” 绯红自顾自斟酒,还给她倒了一杯。 “跑了不是更好么,你哥能当正妻,穿正红的了。” 那可不! 谢新桃正要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讪然一笑,“我哥,那就是个王八羔子,配不上,配不上。”等人回来了,她一定将她哥剥皮抽筋,不,是洗干净送进红帐,趁着还未年老色衰,早日争宠成功。 绯红把金樽递给她,“这次擒王,多亏你当了靶子,吸引了海市众臣的注意,受了不少的皮肉之苦罢?我敬你。” 谢新桃心肝一颤。 不是吧,这么客气,难道是觉得她吃不了苦?她又不是她哥,一点皮肉之痛,都要泪眼汪汪,拽着明上的手腕贴在面上,掉着眼泪说好疼好疼。 她谢新桃可是顶天立地大女子! 谢新桃立马反省,认真无比,“是我做的还不够好,下次推你们跳海,一定更加真诚用力,不让他们看出丝毫的端倪!” 女官:‘?’ 这是什么可怕的发言?谢大人的前程还能保住吗? “跳海刚玩过了,不急。” 绯红一饮而尽,烈酒绞喉,又烫又麻,她轻笑起来。 “我们,玩点更刺激的。” 六月,玉屏关。 尘沙滚滚,人马骤至。 “哥!哥!我在这儿!你的心肝弟弟在这儿!” 少年举起一杆彩旗,快活大嚷。 为首那匹黑马毫不留情呼啸而过,留下一屁股风沙尘泥,少年被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嗒嗒嗒——” 那马蹄又慢慢踱了回来。 乌靴扬跃,蹬着马镫,年轻男人一袭暗紫罗窄袖服,劲瘦的腰身系着条通犀带,色调深沉而贵重,他容色平静,隐约带着一丝嫌弃,“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担心你呀!” 排名第四的魏小王爷嚷嚷道,“大婚之夜,你撂下人家新娘子就跑了,我怕她把你捉回去吊打个三天三夜呀哥!” 魏殊恩眼角一抽。 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是铺天盖地的非议,那个小白眼狼儿果真是一刻也不消停的。 “国内形势如何?” “不怎么好。” 魏小王爷板起手指头,一桩一件地讲明。 “你刚走没多久,那个老七,就向母后诉情,来了一招先斩后奏,跟驸马生米煮成熟饭了。” “然后就是你跟含章三公主的婚事,母后又是担心,又是高兴,还给你们做了一对虎头鞋,说什么阿弥陀佛,终于有女妖精把你这个转世和尚给收了!” “不过一个月前,母后得知了玉屏关被破的军情,还是你那域外公主送聘礼给闹的,气得当场就昏厥了过去,现在已经搬去行宫修养了,她说你还不如当个和尚,省得招来女色之祸,又埋汰你是个不中用的,怎么连个女妖精都降不了,一点都不像她那个魂牵梦绕风流倜傥的老头子!” 魏殊恩瞥了他一眼,“那是你父皇。” 魏小王爷啧了一声,“我也很想尊敬这老头子,但他做的事,让我没法尊敬他啊。” 宠妾灭妻,这是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儿?幸好他哥争气,纵然排行老三,还是夺了东宫太子之位,成为最年轻的副主,又一举取了宝鼎,坐镇中枢朝廷。 要说先帝干的最荒唐的一件事,就是死于马上疯,这让魏小王爷产生了严重的童年阴影,从此远离一起跟马有关的东西。 对的,他是骑牛、骑驴来到玉屏关的。 魏小王爷觉得骑鹤更能衬托他的贵气,但小红死活不肯出门,还把他的屁股蛋啄得疼了几天,这年头,小宠都猖狂得骑到主人头上了。 魏小王爷很自然就将话题转移到魏殊恩的身上,还担心道,“您还行吧?” 魏殊恩:“?” 魏小王爷吞吞吐吐,“那老头子,不是那什么马什么疯吗,这不会是什么遗传吧?弟弟我很担心您……” 魏殊恩不怒反笑,“那你怎么不担心自己?” 少年一身元青色盘领锦袍,束发的丝绦也泛着雨后天青的清新,分明是一模一样的秀丽凤眼,比起长兄的锋芒寒光,他显得澄澈多了,魏小王爷张嘴就说,“我可是要做浪迹天涯的侠客,怎么能娶妻生子呢?” 魏殊恩面无表情,“母后不会同意的。” 魏小王爷顶着跟兄长同样的脸庞,做出了一个非常天真直率但在魏殊恩看来相当愚蠢的表情,“为什么要母后同意?母后又不能替我娶妻生子。” 魏殊恩不想跟这个傻白甜弟弟讨论一些无意义的事情,他淡淡道,“玉屏关已被龙荒攻破,只有一两处松懈的缺口,依照她的行事作风,很快就要补上,你别在此地闲逛。” “我不是闲逛的!” 魏小王爷急忙道,“我是来替你的啊,哥,你有所不知,现在玉屏关到处都是你的通缉画像,嫂子真是太不留情了,我是易容几番,算到你会从这里经过,所以来候着了!哥,你快脱你衣裳,咱俩换上,反正我扮你也不是一两回了!” 魏小王爷就在路中间宽衣解带,半点没有不好意思,他边解边说,“你就先回去,主持朝纲大局,我留在玉屏关,给你探听消息,顺便混淆耳目!” 他还提醒了魏殊恩两句。 “你那个替身,我估计是胃口大了,竟敢向内阁六部伸手,上次还搭在我肩膀,跟我称兄道弟呢!” 魏殊恩的眼珠子盯着他,把人盯得毛毛的。 魏小王爷才记起,他哥讲究啊,不在外头光亮处脱衣的,整得跟贞洁烈男似的。 魏小王爷:“啧。” 在被他哥揍之前,魏小王爷迅速扎好了自己那头驴,找了一处密林子,欢快扒下了自己的衣裳,然后他转头一看,震惊当场。 这是什么?! 这是他一个清新脱俗的黄花大闺男该看的东西吗! 那宽阔的背肌上,纵横着数不清的血痕,有的是伤疤,也有的是抓痕,魏小王爷还离谱看见了野兽般啃噬的牙印! 魏殊恩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回头示意他丢衣服过来。 魏小王爷不想自己显得没见识,于是清了清嗓子,啧了一声。 “你跟嫂子玩得,真刺激啊。” 魏殊恩手指缠着发,束着雨过天青的长丝绦,他长睫如墨,似笑非笑,“怎么,要一起吗?” 第280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23) 什么? 一起?! 魏小王爷对三人行比较害怕,吞了下唾沫。 “这不太好吧……我是老实弟弟……” 虐文使我超强 第485节 “咚!” 一颗硬物精准弹中魏小王爷的额头,顺着鼻梁滚落,习惯被各方人马投喂的团宠魏小王爷非常熟练张嘴叼住。 嗯?滑溜溜的? 是颗枣子! 魏小王爷立即举起袖子,包裹着擦拭了一番,这才咔嚓咬了口。 “酸唧唧的!酸死小爷我了!” 魏小王爷飙出了浪荡江湖的口头禅。 “哥,你谋杀亲弟啊!” 魏殊恩嗤了一声,“不长进的,丢你什么都吃,这么没心眼,被她吞得骨渣子都不剩,还假扮我。” “她?嫂子呀?” 魏小王爷好奇地问,“女人这么可怕的吗?还吃人?” 想想也是,不然他哥那一片又深又红的牙印哪来的? 魏小王爷更加坚决了浪迹天涯的念头。 “放心,哥,我有分寸,不会被她抓住的!”他还保证似的,“就算被她抓住,也绝不会暴露!” 魏殊恩丢了一件信封过去。 “你去镇西露面,且替我拖延一段时间。”他微微冷笑,“为兄得收拾下不听话的玩意儿。” 魏小王爷顿时目露同情。 又有一批人要栽在他哥的手上了。 不过,管他呢,这天下是他魏家的,他只需要做一个快活的小爷就够了。 魏殊恩跟弟弟互换身份,专挑僻静的小道赶回元魏,他还留下了一支精锐给魏小王爷防身。 魏小王爷为了不耽误兄长的脚程,特意让亲兵打晕他,驮在马上,这样就可以快马加鞭赶到镇西,他也能免受颠簸之苦。 亲兵:“……” 魏小王爷想起了什么,嘱咐道,“你们找个人,伪装一下,把我的小褐寄养到山脚的农家,回去元魏的时候,把它也捎上,跟小红做个伴。” “哦,还有!” 他打了个响指,“这里的酸枣,给我摘点,路上吃了会开胃。” 亲兵:“……” 等他们做完一切,把魏小王爷绑在马背上,各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有些一言难尽。 “小王爷跟陛下还真是……” 作为帝王家的双生子,性格却迥然不同,小王爷动如脱兔,一不留神就蹿树上了。 “真是什么?!” 魏小王爷突然睁眼,兴致勃勃昂起头,把亲兵吓个不轻,“您,您没晕啊?” “没晕啊。”魏小王爷指了指颈后,“你们手法不准,不过没关系,我给自己准备了迷药。” 他用活动的双手摸了一下侧腰,搜出一只金瓶,倒出药丸子,亲口吃掉,晕之前还跟他们说,“记得收好我瓶子,它比较值钱!” 魏小王爷嘟囔了句,“还是有点苦,下次改进,啊,小爷晕了。” 说罢,魏小王爷脖子一歪,眼睛一闭,睡了过去。 亲兵不敢多嚼口舌,他们扶稳魏小王爷,驱马赶往镇西,这是玉屏关内的一座军事重镇,天然险关,物产丰富,还扼守着西面关口。一段跋涉过后,魏小王爷的酸枣吃得剩下半袋,他也抵达了镇西,被亲兵拍醒。 魏小王爷带着信封,畅通无阻找到了军镇总兵官,一个非常仙风道骨的老头子。 魏小王爷看老爷子一副快要羽化登仙的样子,不禁问道,“您今年高寿?” 老头子笑眯眯地说,“你猜?” 魏小王爷:“……” 他知道了,这又是一头老狐狸。 老头子捋了一把白须,“老夫名商,本是一个赤脚大夫,承蒙圣人错爱,得居总兵之身,区区浅薄之人,实在惶恐……” 魏小王爷忍不住说,“别装了,你不就是盗天观掐指会算的老观主吗?我哥说你是个老狐狸,要离你远点。” 老头子也不恼。 “此言差矣,有道是近朱者赤……” 魏小王爷认真道,“所以你那徒弟倒水莲被我嫂子捉去炖汤了,就是不知道身子有没有赤。” 老头子头一次被少年郎噎得严严实实的。 中原神医倒水莲,被人活捉去了龙荒,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传闻他还一侍二女,老头子敢以自己的清誉担保,他徒儿性情淡薄,更视情爱于无物,是绝对不会做出那番孟浪之事的! 魏小王爷环视一圈都指挥使司,“这里安全吗?我不会刚露面就被我嫂子抓去炖汤吧?” 老头子胸有成竹,“小王爷放心,镇西乃是八所重镇之首,人员精锐,粮草充足,又有天然险关相助,是最难啃的硬骨头,那三公主绝不可能踏足此地!” “报!” 小兵声嗓尖利。 “总兵,城,城外……” 城外,黑云压顶,银枪湛湛。 魏小王爷站在城楼上,望一眼都觉得自己死定了。他转头看向老头子,目光灼灼,还流露出对盗天观的强烈不信任,“你不是说,三公主绝不会踏足镇西的吗?你真的是盗天观的观主吗?” 他就差没说,你反省一下你半仙的本职素养!算的什么运气! 老头子再度噎住。 老头子幽幽地说,“你嫂子比较爱啃硬骨头,你作为小叔子的,最是危险,你要小心了。” 魏小王爷:“?” 这关他什么事? 哦,对,他现在的身份是他的兄长! 魏小王爷有点害怕,“老头子,你,你消息还没传出去吧?”他现在溜还来得及吗? 老头子:“你猜?” 小王爷:“……” 算命的,果然很讨厌。 “陛下小心!” 都指挥使突然暴喝一声。 小王爷凭借直觉,飞快侧身。 他的瞳孔多了数道白亮的光线,从湛然的天穹骤然射落,悍然无比,穿透黑云、兵阵、旗帜、呼喊。余光之中,他隐约瞥见了一张面孔,五颜六色,混沌又邪异。 她架着大弓,好似看着他。 嘭!嘭!嘭! 小王爷分了神,最后一支没躲过,射进了腰腹。他后知后觉才发现,原来那不是一张脸,而是一副敷着奇异色彩的傩面具,在烁玉流金、繁花似锦的六月,冰冷鬼魅得犹如鬼神亲降。 那是……他嫂子吗? 把他完美无缺的兄长抓得满身血痕的嫂子? 真威风的……小皇嫂啊。 小王爷掠过这个念头,痛得昏厥过去。 昏昏沉沉,他依稀听见有人在吼,在骂,在惊泣,看来他的小皇嫂的到来,让整个镇西都陷入了慌乱。小王爷又无力地想,皇兄给他的差事第一次办砸了,回去之后,皇兄肯定要禁他的足,不准他外出了。 小王爷被人拍醒了,“小子,小子,醒醒!” 他猛然坐起,又嘶叫一声,捂住自己的腰,是厚厚的纱布。 小王爷眨了下眼睛,茫然打量面前的一切。 颠簸的马车,脸色发青的老头,这说明他的处境不太妙。 老头子的头发有些凌乱,簪子歪歪插着,“小子,你可算醒了,再不行老夫都要去阎罗殿要人了。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听哪个?” 小王爷皱了下脸,他决定先苦后甜。 老头子淡定地说,“坏消息是你被你嫂子一箭射中之后,镇西大乱,我们关起来守了半个月,发现粮仓受潮,生了米象,镇西军跟百姓都吃坏了肚子,到处人心惶惶,你嫂子呢,就趁虚而入,煽动城内的遗民,趁乱打开了城门。” “好消息是,我们逃了出来,并且马上就要过铜驼桥,它年久失修,可能走不得马车。只要过了铜驼桥,有人接应,就安全了!” 小王爷无语至极,“这算什么好消息?” 老头子瞪着眼,“这不算吗?要不是老夫能掐会算,撤得快,你现在就是三公主的俘虏了,得出卖色相,懂吗?” “总兵!” 车夫哭丧着喊,“铜驼桥被炸了!咱们过不去了!” 老头子浑身一颤。 娘的,什么情况,他的每一步棋怎么都被对方看得透透的?这种先发制人的棋法,他只跟那个臭小子走过!但臭小子说了,他只行医治病,不参与纷乱之争! 老头子掀开车帘去看。 那对面多了一队人马,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清淡厌世的脸庞。 逆徒! 叛徒! 老头子果断放下隔断帘,咳嗽了声,“小王爷,要不,您牺牲娇躯一下?” 小王爷娇躯一震。 野外断桥,师徒会面,但一个在马上,一个被人压着,老头子琢磨着,是要骂无耻逆徒,还是先求亲亲爱徒呢? “你答应我,只要我出手,不伤我师父的!” 虐文使我超强 第486节 商陆有些焦急。 绯红含笑道,“我自然说话算话,来人,给商观主松绑,好吃好喝伺候着,万不可伤了贵客丝毫!” 师徒得以相聚。 老头子被捆出了点脾气,撅着脸,不理会这个逆徒。 商陆性子同样清冷,他保住了人,自觉护师完成,就保持了沉默。 老头子憋不住了,“商陆,你就没有话,要对师父说的?” 比如你有没有混成男宠,这决定你师父将来的待遇! 商陆板着脸,“逆徒没有话。” 很好,还是那根不解风情的木头,肯定没开窍,老头子放心了。 然而下一刻,绯红翻身下来,走向那辆马车,商陆握住缰绳的手指紧了一瞬,谪仙的容颜更显寒色。 “嗒嗒嗒。” 脚步声逐步靠近,小王爷扒着马车内壁,露出惊恐之色,你不要过来,小爷,小爷是不会出卖色相的。刹那之间,他想起自己身份,屁股火速挪了回去,学着他哥的拽样,金刀大马地坐着,哗啦,天光涌入,探出一张色彩冷艳诡谲的面具。 小王爷的心跳快了一瞬。 她先笑了起来,“夫君怎么走得这么急,连合卺酒都不喝?倒是教妾身好追。” 这条色泽赤红的美人蟒缠上了他的身躯,亲热至极。 “酒喝不喝,倒也无所谓,夫君欠我一个洞房花烛,什么时候还呢?” 第281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24) 嘭。嘭。嘭。 小王爷清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要是学那老道的话说,好消息是她是真把自己当成他兄长魏殊恩了,但坏消息也随之而来。小王爷很想说一句,小皇嫂,冤有头债有主,这笔洞房花烛夜的情债,要不您先搁着,我把我哥给您绑上,再千里送达? 不行。 也不知道他哥稳住了朝野的局势没有,镇西守了半个月,这一份军情早就该陈上案头了。 如今却迟迟没有动静,实在怪异至极。 小王爷内心焦急,表面则是一副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神色。 “所以……”他模仿着魏殊恩的慵懒语调,缓慢的,又含着几分情意,“你想在这儿洞房?” 很好,他拿捏住了他哥的腔调! “郎君若想,未尝不可呀。” 她撩拨着他,膝盖竟然钻了进来。 小王爷心中大窘。 这是什么姿势。 这是什么姿势? 这是什么姿势?! 她怎么可以如此自然地插入膝盖! 这域外的女子已经生猛到这个程度了吗?! 可是也不对,他小皇嫂是含章三公主,没有被元魏灭国之前,也是正儿八经的中原公主,不过就是去龙荒朔漠混了几年,就已经入乡随俗到这个份上了?小王爷想得乱七八糟的,暗自提气,微微一笑,又绵里藏针,“我倒是没想到,三公主对我用情至深,这猴急起来,连地方都不挑了。” 她嗯了一声,突然快速靠近。 小王爷的心脏跳到嗓子眼。 别过来。 别过来! 别过来了小爷要叫了啊啊啊! 车内昏暗,偶尔毡帘掀开,飘进一段冷光,草木的腥涩弥漫其中。 小王爷决定反客为主,他唇角微翘,手掌托起绯红的面具,散漫扯唇,“你我关系都熟成这般,还需要如此遮掩?” 趁此机会,小王爷勾了那面具交错的彩绳,欲要扯下。 两指按住他的手背。 小王爷蓦然一僵。 她、她在干什么? 对方压着两指,指尖随之滑动,似一尾游鱼,滑进了他的细窝里,手指突然下沉,扣实了他的手背。她歪着颈,面具也因此倾斜,双眸好似那松绿石一样,幽暗至极,泛着粼光,“你哥哥,知道他的弟弟在摸嫂子的脸吗?” “你你你你——” 小王爷就像是挨到了什么毒蛇,乍然一惊,他猛地抽回手。 他手里用劲,还扯了一段彩绳。 但面具没落下。 他的小皇嫂两指支着,稳稳扶住半边巫傩面具,她手指修长,又是域外一般的蜜红肤色,单手戴起艳丽甸子来,小王爷莫名想到了衣冠禽兽。他咽了下唾沫,发现口舌也如荒野一样,早就寸草不生。 “你哥疼你吗?” 她突然问了这个问题。 小王爷身份败露,干脆死鸭子嘴硬,一句话也不说。 “没关系,很快你就知道,你哥疼不疼你了。” 她意味深长一笑,小王爷感觉浑身上下都毛毛的,仿佛有不明物体用毛绒绒的肢体爬过。 很快,小王爷知道绯红的意图,羞愤欲死。 她把他押回了镇西,当着众将领的面,尤其是当着镇西都指挥使的面,“你回去,快马加鞭,告诉魏殊恩,将含章双手奉上,否则,他的弟弟,我的小叔子,就要在三军面前,跟我洞房花烛了。” 小王爷瞪直了眼。 什么意思,三军面前起红帐,这是何等荒淫无道的昏君行为! 她还大言不惭,“兄长的情债,弟弟来偿,真是天经地义得很呢。难得来一次元魏,可不得送一份大礼?” 小王爷恨不得把脑袋钻地里。 他,他活了那么多年,第一次气得不想活了! 她身边的英气少女竟然跟他说—— “男子汉大丈夫,想开点。” 小王爷:“?” 不一会儿,又有一个女婢模样把五花大绑的他拖了回去,说了同样一句话,“男儿膝下有黄金,想开点。” 小王爷:“……?!” 随后,那美若天仙的神医倒水莲,据说是老狐狸的弟子,不知为何摆弄了下自己寒光闪闪的银针。 小王爷哪里想得开,他试过各种办法,装晕、辱骂、哄骗、扮可怜,都没能让看管他的人松懈一分。最后为了元魏皇室的脸面,他直接绝食,打算在她升起红帐之前,自己先饿死自己,免得遭受侮辱。 小王爷有伤在身,饿了两天便头昏眼花,昏迷了过去。 “哗啦——” 冷水泼来,他一个激灵,猛醒了过来。 “干什、什么……” 面前是一张阎罗面孔,他的语气下意识低弱起来。 “用饭。” 那暴君端起了一碗莲肉粥,“张嘴。” 让小皇嫂亲手喂粥?! 小王爷吓得三魂去了七魄,又想起自己本来就是绝食,于是将脸一扭,表示抗议。谁料她手法粗暴,伸手撬开他的嘴,热粥蛮横灌了进去。小王爷一个猝不及防,呛的,嘭的,粥粒到处都是,连她颈上也有。 “再呛一口,我就割你一刀。”暴君笑道,“你觉得,疼死好不好?” 一点都不好! 小王爷娇生惯养,他倒是不怕死,但怕疼的娇性子跟他母后一模一样,在绯红再次喂过来的时候,他张着嘴,一口又一口,乖乖地给吞了,眉头皱得死紧,就像是吞刀子似的。小王爷看着绯红的面具,忽然觉得她跟他院子里的丹顶鹤小红很像。 刀子嘴,豆腐心,还关心他有没有吃。 他试探道,“你说的那个,那个兄债弟偿……是为了气我哥的罢?” 巫祭面具的长穗子垂在发辫,她横了一眼过来,宛若云诡波谲的蛊惑幻象。 “你猜?” 小王爷有些慌乱,“我、我随便问问!” 她又逗弄道,“虽说是一模一样的菜色,但烹调的火候不一样,味道也不一样……” 小王爷干脆躺倒,拉了被子,装听不见。 她似乎低笑两声,“还真是个小孩。” 小王爷想反驳她,他跟皇兄可是双生子,理应处处是比她大的。但人在屋檐下,不低头不停,他只能将希望寄托给他哥了,赶紧把他拯救出虎口! 此时,元魏朝野上下震动。 镇西沦陷,小王爷被擒,哪一件都让人难以接受,而绯红开出的赔偿方案,更让朝臣议论纷纷。他们怒斥她败坏人伦,颠倒纲常。 “这三公主无法无天了,为君已是大逆不道,竟、竟还想跟小叔子,实在是天理难容……” 文官上朝都是要脸的,在元魏皇帝面前骂得昏天暗地,也不会多出一个脏字。 “当初我魏军兵临城下,就该一举屠城,彻底斩草除根!” 虐文使我超强 第487节 武将就没那么多顾忌了,大动肝火。 “如今是春风吹又生,这一把火都把玉屏关烧着了,还连累了镇西!这种罪大恶极的女人,就该降为营妓——” 他的话一说完,满朝文武鸦雀无声。 年轻万岁的绛纱袍上压着一块洁白美玉,他漫不经心玩弄着,手与玉,皆是光泽通透莹润,他倏忽松开了玉佩,像是沃汤里跌进的一块雪,那白玉立即消失在降纱袍的褶皱里。魏殊恩随意弹开了手,如同弹开一团不需要在意的污泥。 这是标志性的,处决动作。 武将突然醒悟,“陛下,臣——” 连认错都没来得及,武将就被捂住了嘴,拖出了外面。 当场杖毙。 事后,文武百官踏出了宫殿,宫人们正躬着身,冲洗着玉阶上的血迹。 他们对视一眼,皆是噤声。 这含章三公主,万岁可轻,可贱,可怨,唯独他们,不能轻慢。 相对于臣子的沉默,太后就利索多了,她一听闻小王爷的事情,立刻从行宫回来,下了凤辇,直奔魏殊恩的寝宫,那张帕子被她搅得发皱,“弟弟都被抓了,你还有心思喝茶呢?快啊,快让他们放人啊!” 魏殊恩放下茶盏,瞳孔乌黑。 放什么人? 放了人,他吃的,就要全部吐出来,等于白忙活一场。 太后都着急得嘴里起了火燎子,一把拧住他的胳膊,“你、你到底是你怎么想的?难道你真要朔哥儿,在三军面前,进了那女妖精的红帐,替你降一降她不成?那我们大魏,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母后!” 他低喝,“慎言。” “慎言,慎言,慎言,为了你们兄弟,我哪里不慎言过?”太后垂泪,“你父皇总是流连万花丛中,弃我这个原配发妻于不顾,为了你们,我都一一忍了,容了,让了,好不容易把你们拉扯大,你们倒是一个个来戳我心窝子,半点都不叫人安生!” 太后又埋怨他,“这一切事情,还不是因你而起,朔哥儿都是无辜被牵连的,如今那女妖精竟要把怨气撒在他身上!朔哥儿脸皮可不比你的厚,他还是个小雀儿,被人去三军面前遛了,万一他想不开,我,我也不活了!” 您当前[声望值]-3.4%。 您当前[亲情值]-8.7%。 您当前…… 魏殊恩长眉微皱,目光掠过窗外的黄昏。 事情变得棘手了。 绯红给了元魏朝廷一个月的期限。 在期限当天,在镇西的城门之外,果然建起了一个象辇红帐,小王爷被押着上去的时候,脸都是青的。他不敢相信绯红会做到这个份上,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指骨发白,“你疯了啊,你这样做,这样做,你让天下人怎么看待我们!” 他手脚都不太好使了,笨拙地爬行。 “我要下去,我要下去……” 绯红捉住了他的脚踝,他惊恐无比,疯了一样大喊大叫,红着眼睛踹她,“别碰我!别碰我!你滚开啊!” 但她的手岿然不动,祭祀面具下的双眼也依然深沉难测。 在剧情里的小王爷,是意气风发、银鞍白马的江湖侠客,他打抱不平,顺手就救了逃跑的三公主,又因为得知对方是兄长要找的小逃妻,毫不犹豫送了她回去。自始自终,他都没问她想不想要那笼中金雀的生活。 因为魏殊恩对待弟弟一直很好,弟弟当然也要投桃报李,不让哥哥又任何为难。 兄弟情着实感天动地了呢。 绯红笑了一声。 “那你兄长覆我含章,灭我宗族之时,可有想过他的宗族,他的亲生弟弟,会毁在我的手上?” 小王爷如同受惊之鸟,惊颤不已,他哑着声。 “那我,那我求我皇兄,把含章,还给你,就当,一笔勾销……” “还给我?哈哈哈还一笔勾销?!” 绯红笑得胸骨俱颤。 “你可真是,傻得让人想要疼爱呢!” 她佩着刻犀刀,指节微弯,勾去小王爷的泪痕。 “元魏欠我的,欠我含章的,纵然是洪水滔天,伏尸千里,孤也一并,讨要回来!” 第282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25) 小王爷惊慌失措,颊边带着泪痕,他长到至今,金尊玉贵,呼风唤雨,还从未有过这般失态的模样。 全是被绯红给吓的。 现在她伸手给他擦泪,小王爷更像是被人捉到了怀里的乳兔,四肢僵硬,不敢动弹。绯红凑近了看,才发现他的睫毛纤长,毛绒绒的,额头也有一圈细碎的毳毛,蓬松而柔软,扎不进发冠里。 绯红点头,“有点奶,但还凑合。” 小王爷顿时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绯红扯他革带,他面红耳赤地捂住。等她的双手转移到领缘,小王爷更是抗拒着,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怼她的手掌,死死保卫自己的贞洁。 这昏君竟然说,“你就忍忍。” 小王爷羞愤欲死,“这种事怎么忍啊!!!” 他没有在大军面前上演春宫的癖好! 昏君!荒淫!残暴! 小王爷正疯狂辱骂着绯红,她忽然单手抄住他的腰,小王爷双眼一瞪,膝盖反射性去抵住她的小腹。 “刺啦——” 红帐纷飞,一支冷箭破空而来,她徒手抓捞,又因为小王爷的动作,她身体歪了一瞬,箭矢刺破掌心,血线就溅了出来,染红了小王爷的半边唇角。 他瞪目结舌。 “你的皇兄,来给我送礼了。”这位嚣张得为所欲为的三公主,丢开了鲜红的箭翎,擒住了他的下颌,慢条斯理地威胁,“你说,我要是当着魏殊恩的面,把他最喜欢的弟弟给办了,他会不会当场暴毙?” 小王爷瑟瑟发抖。 他哥暴不暴毙他不知道,他自己肯定会血溅三尺的! 小王爷还未来得及回答这致命的问题,绯红的脖颈横了一柄寒光森然的半鲛鱼鳞刀。 “来得有点早呀。” 三公主侧过脸。 “怎么,魏哥哥是专门赶到这里,来庆贺我与小郎君的鱼水红帐的?” 鱼鳞刀深入一分。 魏殊恩冷淡道,“起来。” 小王爷连滚带爬地逃出了绯红的禁锢,他低头一看,衣衫皱得厉害,连忙整理,还向魏殊恩结结巴巴地解释,“哥,我们,我们没什么的,她就摸了一下,不对,她什么都没有干,我们是清白的!!!” 绯红两指挟住刀锋,缓慢轻挪,刀光从脖颈落到脸颊。 “没错,我们非常清白,除了,偶尔抱一抱,喂一下饭……” 小王爷气得双眼发红,“你说得这么暧昧干什么?我都说我不吃了,你非要喂我,说我喷一口就要割我一刀!都是你强迫我的!” 绯红煞有其事地说,“没错,都是我强迫你的,你只是躺着,什么都干不了。” 小王爷捂住发疼的胸口。 他不说了!他不说了总行了吧! 魏殊恩缓缓开口,“含章十五座城。” 绯红短促笑了两声。 “你弟弟的初夜还值钱的。” 小王爷眼睛发直,摇摇欲坠,他什么时候能走?他受不了了! “含章,三十六座城池,都要。”绯红欲要站起来,被鱼鳞刀的劲力压着肩膀,她硬顶了上去,划开了一道血痕,魏殊恩瞳孔微沉,锵的一声,收刀入鞘,寒芒被吞没之际,年轻男人与她面对面站着,压迫感随之而来。 魏殊恩嗤笑,“一个人,你就想换一个国家?” 三公主回眸侧看,绯锦窄袖服,乌发高束,刀首贴腰,有一种雌雄莫辨的匪气,她含着笑意,“你的弟弟,对你来说,很重要,不是么?否则你也不会千里迢迢,亲自赶来这危机四伏的镇西,来问我要人了。” 任何剧情线的走偏,都会降低任务的完成度,影响到最终世界的收束。 那么,你的取舍是什么? 魏殊恩的目光掠向她的耳骨,气息微吐。 “撤兵!” 他转身跳下了象辇,背影冷漠。 小王爷呆了一瞬。 等等,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还不走?” 绯红靠近他,耳骨绞了一枚活灵活现的狸奴金筒,仿佛正趴着一头慵懒的猫儿,眼眸如松球般,泛着诡谲的幽绿,“莫非你想要留下来……” “我我我我这就滚!!!” 小王爷被吓得屁滚尿流,他手脚发软爬到前头,还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周围并无笑声。 但小王爷回头一看,营寨,旗帜,银枪,红帐之下,三军齐发。 千万人都看着他。 小王爷心头跳得奇快,要是他哥再来晚一步,他岂不是真的就要屈于她的身下?小王爷又懊恼无比,他就不该用绝食这一招,导致他手脚发虚,一点力劲也使不上!他转身欲走,被身后的一声叫住。 “你留下这个,是要当我的定情信物么?” 虐文使我超强 第488节 那一枚翡翠带钩被她勾在指尖,绿汪汪得可爱,小王爷羞恼提了下腰带,“还我!” 定是她刚才扒他的时候,连带钩都给扒了! 这个土匪! 她似乎很喜欢笑,披着金银丽毯的象辇之上,那一片片红色软纱旖旎多情,又被镇帷犀安定压着,她置身其中,像是海市蜃楼的幻境,红衣更如烈焰燃烧,小王爷见她抬起手,随意一掷,他快走数步,抓住了那一枚翡翠钩。 也许是被她握得久了,玉面上还残留着一抹温热。 小王爷仿佛被烫着似的,手指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动作又有些欲盖弥彰,将带钩扣上腰带,扣得严丝合缝的,没有一分松动。 她还调笑,“有空常来坐坐!” 小王爷跑得更快了,跟着魏殊恩,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哥,我们,真要把含章送回去?” 小王爷跟紧魏殊恩,低声询问。 兄长面无表情,“不然呢?” 他孤身深入敌营,也做了无数后招,赌的就是含章在手,她不敢贸然将兄弟俩坑杀在此,否则那日海市大婚,她就会把他留在那里。两败俱伤,不是她的目的,她要以最小的代价,缓慢进食他,甚至,摧毁他。 小王爷忐忑不安,“我也不想那么快就暴露的,但是,但是她把我当成了你,还……” 魏殊恩偏头,“没干什么吧?” 小王爷目光发虚,“没,这没干什么,她可是我小皇嫂,姑奶奶来着,我把她供起来还差不多!” “知道就好。” 年轻皇兄的双眸冷厉如刃,“你要记住了,她是你的小嫂子,永远都是。不管是在红帐,还是在其他什么地方,你要离她远一点!” 魏殊恩察觉到弟弟脸色发白,意识自己语气过于凌厉,便放缓了声调,“你小嫂子跟其他女人不一样,她是百无禁忌的,下起手来更是没轻没重,她很多话都是玩笑话,但有时玩笑,也是要命的,你若是能明哲保身,母后也不用为你操那么多的心了。” “我、我知道了,皇兄。” 小王爷被训得发蔫,根本不敢反驳。 眼看着兄弟俩走远,老头子才从一列士兵里走了出来,长松了一口气,“幸好没被发现!小子,你去哪里?” 商陆背影一顿。 “她受伤了,需要医治。” 他闻到了她的血腥味。 老观主摆了摆手,“你还是别赶着上去了,容易有血光之灾!” 商陆露出不解的神色。 老观主捋着雪白长须,语气却是贱兮兮的,“她火气盛呀,你长得这么乖,又给她脱衣换药的,她能不看上你吗?到时候天雷勾动地火,咳……听师父的话,她这种女人,不是你这种乖娃娃能招惹得起的!” 商陆冷静地说,“师父,您越来越糊涂了,口齿不清,我给您扎上两针,通一通筋脉。” 老观主险些被他的徒弟扎成了老刺猬。 次日,在镇星台,双方签订了含章易主的文书,魏殊恩当着绯红的面,亲自发了一份撤兵诏令——驻扎在含章的官员、军队、商队等人马,即日起撤离含章,不得延误。话毕,他开了半边的鱼鳞刀,割破掌心,滴血为证。 小王爷就在魏殊恩的身后,他如坐针毡,不敢直视绯红,怕双方都尴尬。 但他发现,自己想多了。 自从皇兄出现,她的视线一直都落在他的身上,从不移开。双方仿佛心有灵犀似的,都穿了一身殷红如朱砂的窄袖衫,蹀躞带,缀白玉,佩刀剑,他们对视的瞬间,气息吞吐落了火,炙热又滚烫着。 她望向兄长的目光,亦比他更要凶狠百倍,兴奋到脖颈的细筋都在颤动。 小王爷骤感失落。 原来她对他的在意,真的只是因为,他长了一张跟皇兄一模一样的脸么? 系统:‘人多,都看着呢,收敛点。’ 虽然众人对绯红的突然发疯早已习以为常,面色都是波澜不惊的。 绯红:‘你一个没有夜生活的系统懂什么,他穿得那么骚,领口还开得那么低,肯定是在勾引我!’ 系统恼羞成怒:‘没有夜生活怎么了?我这就恪守妇道,不对,是恪守本心,你这个滥情的家伙,根本都不懂!’ 绯红:‘哦。’ 滥情的家伙敷衍得明明白白的,系统自闭了。 似乎知道绯红的意图,魏殊恩起了身,折腰的一刻,朱红领襟微微敞落,露出严防死守的禁宫春色,年轻帝王随即压低着身,锁骨细窄,似一柄蝴蝶双刀,昏暗的红光笼罩着雪白漂亮的胸肌。 “给你。” 他指尖挪着文书,气息洒在她的面上。 “这一份礼,小公主可要收好了。” 他俯在她的耳边轻道,“含章,不过是弹丸之地,你如此大费周章讨要它,倒真是令人感动呢。只是,你得记住了,哥哥不高兴了,随时都能要回来,在那之前,小公主还是乖一点,比较讨喜,你觉得呢?” 让你再做一次亡国公主,也非难事。 男主[魏殊恩]黑化值:74.3%。 绯红的眼眸荡出波光,“放心,待我攻入元魏仪都的那一天,一定会让哥哥爽得欲生欲死的。” 主神跌落神坛,做一回亡国之君,更做深渊的禁脔,应该会是世界上最爽的事情吧? 女主[绯红]黑化值:??? 第283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26) 魏殊恩又坐了回去,两根手指挟住领缘,漫不经心合拢起来。 “那哥哥就等着你的欲生欲死了。” 绯红笑了一声,将到手的文书交给了身边的白衫医者,自从她发现对方的军事天赋之后,就让他贴身随行,商陆也就成了决策经手的第一人。虽然对方非常抗拒,但只要绯红搬出他的师父,他只得捏着鼻子忍了。 绯红就爱这头仙鹤折骨的模样。 魏殊恩的目光随之移动,淡淡道,“这位就是配制出了滴天髓的神医?托您的福,我度过了一段非常深刻的日子。”要不是他与绯红第一次的鱼水之欢,误打误撞激活了服务器,逐渐散了滴天髓的药效,恐怕他现在还是龙荒女王的兽奴。 没有记忆,任她玩弄。 剧情后段的失忆药,女主在本世界的剧情前期就给他安排上了,神医还成了她的阵营方,该说她未雨绸缪么? 谪仙垂眸,翻看文书,宽袖翻出雪浪。 “您说的话,令人费解。” 魏殊恩似笑非笑,抚摸过鱼鳞刀的纹路,“费解?寡人也有些费解,从小到大的交情,还比不过女人一两句的软话。” “皇兄,你们认识?” 小王爷插一句嘴。 魏殊恩看向商陆,何止认识呢,十四岁之前,他闯荡江湖,这家伙算是他的莫逆之交,他杀人,他救人,互看不顺眼,又差一点拜了把子的那种,后来他登临宝鼎,欲要一统中原,手段难免暴戾冷血,触到了少年商陆的底线,两人就此决裂。 他想不到,少年再度重逢,竟会在龙荒朔漠。 他更想不到,他被绯红灌下的滴天髓,是年少知交一手配制的。 他还帮着绯红隐瞒他! “她没有吹我耳风,是我自愿的。”商陆没有抬头,“暴君,人人得而诛之。” 魏殊恩斜睨,“那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暴君呢?” 绯红跟商陆同席而坐,手指垂落,似蜘蛛织网一样,爬上了他的手窝。 她竟还笑得出来,“是呀,商大夫怎么知道我不粗暴的?” 商陆脖颈青筋微微起伏。 暴君肆无忌惮把玩医者的手,煎盐迭雪般的洁白,细闻之下还有一股干燥的药味,绯红就顺着他的手背爬动,指尖掐进了他那浅浅的手窝里,按得仿佛出水,有种意外纯情的肉感。医者抿着微薄的唇瓣,竭力克制着喉咙的滚动。 医者想骂人了。 她怎么每个场合都这么乱来?! 他正要挪开她的手掌,触及到一片纱布,那是她被箭矢伤到的地方。 他昨日亲手包扎的。 商陆不敢动了,他隐忍压眉,收敛声息。 反正她也玩不了多久。 魏殊恩率先看出端倪,他忽然越过身,膝盖压着桌案,一把擒住绯红的手臂,将她拽得一歪。但另一只手揽住了绯红的肩膀,带着她后退,商陆皱眉,制止他,“你干什么?别碰她!她的伤口还没有好!” 绯红顺势歪坐在医者的怀里,衣摆凌乱交缠,还掀翻了旁边的玲珑熏炉。红衣落入白衫里,像是雪地里开的一株胭脂梅,盛极,艳极。 无比碍眼。 魏殊恩强行横臂,将绯红硬揽了过来。 商陆守着棋盘,不肯轻易退让。 “别担心,我就是去他怀里,坐坐。” 修罗场中,绯红游刃有余地谈判,拨弄局势,“先生再扯我,那可真是五马分尸了。” 商陆的唇上齿痕加深,他脸色微沉,缓缓松开了手。 魏殊恩抱起了绯红,直接往外走。 营寨之外,是一片郊野,莎草茫茫,云影渺渺。魏殊恩站在小溪旁,威胁性抬着手臂,悬空着人,“你跟商陆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那么在意你?” “军医呀。” 绯红还侧了侧身,手臂下落,试图捞一把溪水。 “军医?”魏殊恩冷笑,醋味弥漫,“什么样的军医,能好到岔开双腿,让你坐他的怀里?莫不是那种打着医者的幌子,望闻问切,脱衣换药,投怀送抱,趁机上位的吧?还是他菩萨下凡,要亲自普渡红尘众生呢?” 绯红凑近他,拿捏软肋,“也许是朋友妻,更想要呢?” 嘭! 魏殊恩面无表情,双手一抛,将绯红扔进了溪水里。而水花四溅的同时,他也被绯红踢中了后臀,猝不及防摔一跤。两人在水里狠狠干了一架,浑身湿透,筋疲力尽。绯红压着魏殊恩的胸膛,甩开了乌靴,抽出了自己浸湿的纱袜。 虐文使我超强 第489节 她拎到他面前晃了晃。 “知道这是什么?这可是国师给咱们准备的新婚贺礼,可惜你走得急,没穿上,倒是便宜了我。这纱袜,你可别小看它,它轻薄又透气,还很坚韧呢,怎么挣都挣不脱的,要是绑人就好玩儿了。” 绯红还想绑一绑他弟弟,后来想想小王爷那么值钱,搞坏了不划算,就歇了念头。 她怎么一副沉迷其中无法自拔的样子? 魏殊恩想到某种可怕的念头,喉结剧烈滚动,表情明显扭曲,“宗政绯红,你要是敢把这玩意儿扔我脸上,你知道后果的!” 他羞恼得连哥哥的风度也荡然无存了。 绯红转头绑住了年轻男人的脚踝,他脚掌宽大,骨形匀称清晰,沾水的半透明的纱袜缠上之后,倒像是覆了一层莹莹的水网。绯红捆住了他的双脚,就愈发嚣张地施为。她压着男人的玉枕骨,疯狂摁进了水底,自己也钻了进去,细小的水泡疯狂滚动。 发间的彩绳松动,巫傩面具被水冲走。 溪流冲洗着岩石凹凸不平的粗糙表面,逐渐变得光滑莹亮。 暑气之下,水波滚烫。 魏殊恩的脸颊浮出水面,发丝搭在雪背上,他暴烈喘息,又骂道,“宗政绯红,你有什么毛病,赶紧扔掉你那破约指!每次都弄我一身血!” 绯红不肯脱,他就用双膝夹住她的腰,从后头禁锢住人,一个又一个摘掉她那碍眼又伤身的甸子,扔进水里,响声不断。 “瓷松的,价值连城。” “翡翠的,百匹良马。” “玉的,嗯,让我想想……” 魏殊恩咬了她一口狠的,嘴里搅动着血味,眼尾的泪痣同样朱红似血,“这点破玩意你也惦记?当初你乖乖跟我完婚,什么不是你的?” 绯红舔着唇笑。 他发现了没有? 他对于她的情绪愈发露骨暴烈了。 也越来……越像人类了。 绯红横他一眼,“送的有什么意思?亲手抢来的,才是最刺激的。” 魏殊恩骂了一声毛病,他手指插入她的黑发,又悍戾吮吻,身体的热气,溪流的凉气,以及四周葳蕤弥漫的暑气,又冷又热地混合在一起。魏殊恩并非重欲之人,但所有的克制都被她破门而入,无处可藏。 他在她肩膀留下一个出血的咬痕,“不准招惹其他男人!” 绯红哂笑,“看我心情。” 魏殊恩狭长眉目一冷,愈发用力款刻她。 入夜之后,绯红披着大氅,返回营寨,她的帐前落了一道挺拔修长的影子。 “先生还没睡呢?” 他蓦然惊觉。 谪仙笼着灯,回头看她,漆发冰眸,丹唇明朗,雪白发带折在一截仙鹤颈上,那面上依稀能看见一丝懊恼之色。然而当他看见绯红衣冠不整,冰眸陡然锐利起来,他疾步上前,两指贴上了她的脖颈筋脉,“还这么凉?你干什么去了?” 他又翻起绯红的手掌,纱布果然湿透,隐约沁出一点血红。 她总是这样,无意义地伤害自己! 商陆难掩怒色,“让你伤口不能碰水,你是不是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为了跟一个男人在水中厮混,你就可以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吗?”他想到自己撞见那活色生香的一幕,气得眼睛发红,口不择言,“谁的江山,是睡男人睡出来的?!” “嘭!” 三公主赏了他一掌,纱布的血迹擦过他的脸颊,仿佛泅了一笔胭脂。 商陆被扇得偏过头,双眸黑濛濛的,颊边沾了几缕发丝。 仙鹤垂下了高傲的颈儿。 声息渐消。 “谁的军师,还管主公睡不睡男人的?” 她低着眸,拆着手心的血布,一折又一折,好似蛇蜕着皮。随后,她将血布一层又一层地,缠住医者的眼睛,水汽,血味,还有冷香,一并侵蚀他的冲龙玉。他感觉她在靠近,胸脯贴着,他蓦地心乱起来。 绯红脸上水迹未干,眼尾好似刻着一片鳞文,妖异而耀眼。 那饱满的唇肉触碰他的耳廓。 可她却说,“我长姐要的男人,我不会再碰,所以先生放心,千人万人可做我枕边风月,唯独先生,此生高悬天穹。” “先生若觉得孤荒唐放荡,玷污了先生的耳目,孤从今日起,不会再碰您一根手指,惹您误会。” 不是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张了张嘴,宛若枯水里的鱼,怅惘而失落。 他好像……搞砸了。 她擦身而过,掀开软帘进去,火光仿佛连她的影子都烧了起来,刺得他双目发疼。 商陆捧着手里的红布,久久失声。 他回到了自己的营帐,老观主优雅啃完最后一根鸡骨头,将它虔诚供在佛桌上,转身一看,吓了一跳,“谁打你了?不是,对着你这张天仙下凡的脸,谁下得了手?作孽啊!” 商陆失魂落魄,哑着声儿,“师父,权势,江山,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她可以付出一切?” 老观主心道,我个乖乖,这情伤不浅啊。 老观主转过身,二话不说收拾起了自己的包裹,“你也把你的东西捡好,等有机会,我们就跑!”再留在这虎狼之地,他这个傻徒儿一颗芳心,都要被人摔得渣子都不剩了! 自古以来,红颜薄命,情深不寿,他这徒儿,被美色所累,先后落入宗政姐妹的手里,大的还好说,他可以糊弄一番,但小的心狠手辣,在没有榨干他的剩余价值之前,只怕不肯轻易放人。 老观主决定打破徒儿的幻想,让他趁早死心。 “旁的我不敢说,但宗政绯红,她定要一手遮天,势倾朝野的,牺牲几个男人,对她来说,压根不是事儿。”老观主残忍地说,“你没发现吗?含章帝师之孙,谢柏翘,心月狐,他本是蜃楼第一兵器,但却折毁在她的手里,银灯不净,再难转生。” “牺牲一个谢柏翘,就让蜃楼王与兵器之间相互猜忌,她这才抽出手来,对付元魏的玉屏关。” “你敢说,她对那个小狐狸没有用情吗?” 用了。 怎么没用? 她为他寻医,为他动怒,更为他破了自己严明的铁律,让人替他顶罪。 但谢柏翘逃跑之际,也是她亲手拉的弓,射的箭。 老观主见他失落的样子,烧了一把更盛的火,“还有那元魏暴君,两人更是少年相识,一个十四,一个九岁,重逢之日,就是国破家亡,横亘着尸山血海之恨,可他们仍能耳鬓厮磨,你是否又能断定,她对那小暴君没有情?” “更别说暴君的弟弟,魏小王爷,她徒手为他接了一箭,他就偷偷随着她,捡她溪中掉下的面具,今日两人是叔嫂,可明日呢?” 商陆面上光影婆娑,他缓缓道,“师父,你也偷听了,老不羞,是会让人耻笑的。” 老不羞一噎。 重点是偷听吗? 重点是你情敌环伺,她风流多情,你跟了她,一辈子只有吃不完的醋,流不完的泪,不听师父言,吃亏在眼前啊小子! 商陆抬手,指尖抚着自己被扇过的脸颊。 很麻,又很烈。 老观主转头一看,这头纤尘不染的小仙鹤出了神,遂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小子,醒醒,三公主只把你当成大夫来看,要么就是一个好使的军师,别看她作风不正,但她兔子不吃窝边草,肯定不会对你下手的。” 小仙鹤仰着雪白脖颈,茫然中带着一丝委屈,声音低不可闻,“可那小畜生,也是想跟我洗鸳鸯浴的……” 老观主:“?!” 他的小白菜真被小蟒蛇拱了? 数日之后,天光大亮,镇西城楼,旌旗猎猎。 绯红俯瞰着一队人马的离开。 谢新桃有些不甘心,“明上,就这样放他们离开吗?万一他们翻脸无情,不给我们含章怎么办?” “放心,他非给不可。” 除非男主想要掉声望值。 绯红大摇大摆进了服务器,顺便翻了一下个人数值面板。 中原九州-[魏殊恩(元魏正统皇帝)]当前声望值:92.3%。 域外万族-[宗政绯红/龙荒祈红(统御诸部女王)]当前声望值:84.2%。 绯红啧了一声。 她连夺玉屏关跟镇西,还弄了一手三军红帐,竟然都没能刷下男主在九州的声望,可见他的暴君形象是深入人心。绯红若有所思,‘没想到我在中原九州的眼里,还是个仁慈明君,百姓对我是有什么深刻的误解吗?’ 系统:你们男女主一个比一个更执着暴君的称呼,是有什么毛病吗? 绯红继续翻弄服务器。 云赫连天-[龙荒雪蚕(赫连王后)]当前声望值:56.3%。 云赫连天-[赫连启(赫连王)]当前声望值:43.7%。 龙荒朔漠-[额日斯(北漠王)]当前声望值:41.5%。 海市蜃楼-[伦珠(蜃楼王)]当前声望值:67.9%。 绯红幽幽地说,“也不知道我那蜃楼间谍的病美人哥哥,有没有死在半路。” 系统:‘……’ 人家本来就活不长了,犯得着这么诅咒人家吗? 绯红惆怅无比,“我还怪想念他的柔弱娇喘的。” 系统:‘服务器有记录模式的,你确定要在这里怀念你的一号小情人吗?’ 阴阳怪气小系统。 绯红眼底掠过笑意,她从善如流,结束了每日三次的服务器入侵。 但对于驻扎在含章的大臣、军队、商队等人来说,含章的再次易主,无疑是在入侵他们的美梦,他们愤怒且不解,不明白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为何又要拱手让人,难道仅仅因为一次荒唐的红帐事件吗? 而君王有令,他们不得不从。 虐文使我超强 第490节 八月十四,祭月节的前一日,魏军撤离含章的王城,鳞都。 全城喜极而泣,处处人声鼎沸,张灯结彩。 他们奔走相告—— 三公主,回来了! 他们的女君,复国了! 纵然三公主在龙荒朔漠翻云覆雨,威势赫赫,但她没有忘记含章! 这里,才是三公主的故土! 这里,她的子民翘首以盼! 而曾经血洗宗政皇族的涿鹿台上,衣着缟素的少女合掌而立,她身姿纤纤,如同杨柳拂枝,轻盈美好,“父皇,母后,谢老先生……四年了,阿姐终于回来了,天佑我含章,我们的国运命不该绝!” 她欣喜落下泪来。 金乌溶着红晕,小公主的泪珠划过脸颊,又在日光里蒸发。 突然之间,一声暴喝划破苍穹。 “快去撞开城门啊!三公主带着四章军回来了!!!” “我们的天子——” 那瘦弱的书生猛地吸气,尖利孱弱的嗓音硬是吼出了气吞山河的魄力。 “归来了!!!” 也就在这一霎那,全城都海沸山摇起来。 “三公主回来了?!” “四年了,吾等天子终于归来了?!” 那买糖的,糊灯的,打铁的,瞎逛的,折柳的,沽酒的,闲聊的,算命的,骑马的,杂耍的,行窃的,敲锣打鼓的,无所事事的,众生百相都像是滚入了沸水里,火炭里,熔浆里,胸膛俱是热的,烈的,暴的,颤的。 他们人挤着人,脚踩着脚,竭尽全力奔向城门,方才还喧闹的街市空无一人,只留下满地的糖,满地的灯,还有数十只被踩掉的鞋无人认领。 “终有一日,我们会回来的。” 那书生气若游丝,偏着头,听着城外金鼓喧天的阵势,弯起了一双月牙眼。 “我的天子,你要怎样洪水滔天,王朝独尊呢?” 鳞都城外,旌旗鲜红,又如乌云压境,势不可挡。 “三公主回来了!快撞门啊!!!” “傻子,撞什么门,咱不会开吗!!!” “哎呀,你们废话什么,快拉铁索!!!” 到处是人山人海,声嘶力竭,呼喝声一浪高过一浪。 “开了!城门开了!” “入城了!入城了!” 可是真当四章军入了城,旌旗蔽空,象弭鱼服,金戈之声,不绝于耳,烈日之下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血腥。 人群倏忽静了,只有小孩活泼伶俐的笑声,清脆砸地。 “阿爹,阿娘,什么是天子呀?天的孩子吗?” 父母连忙捂住他的嘴。 含章是小国,向来只有国主,哪里有天子?也不知道是谁先喊这么一嗓子,最后竟然成了浩荡的声势! 那一头玉面花骢上,驮着旖旎多情的裙袂,分明是婀娜纤细的腰肢,执戈者却覆着一张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巫傩面具,乍一看去,人不人,鬼不鬼,神不神,令人又惊又惧,人们只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一丝属于人类的特征。 “阿姐!阿姐!阿姐!” 人潮空前寂静,又被一道少女的嗓音打破。 “——阿姐!” 少女终于奔到了那一匹皎白的马前,粉颊红扑扑的,“我是,我是柔嘉呀!” 对方手握缰绳,清冷望着她。 小公主忽然意识到,这四年里,她一直都在阿姐的庇佑下,而阿姐早已脱胎换骨。 阿姐是君,而她是臣。 小公主咬着唇,眼里蓄了一泡泪珠,再也不敢伸手要抱抱了。 “驾!” “吁!” 一匹骏马由远方飞驰而来。 “报!魏军临走,在井水里投了毒!” 这一颗石子投入了湖水,泛起波澜,人们窃窃私语。 “我就知道,这群丧尽天良的,怎么可能会听话撤走? “元魏皇帝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茬!他们留的这一手,是想要鳞都变成一座死城!” “真是太毒了!” 那马背上的新君淡淡问询,“情况如何?” 禀报者咬牙切齿,“属下已封了井,并检查了附近的河流,腐尸遍野,臭气冲天。” “腐尸?” “是,全是我含章百姓填的井!” 小公主容色尽失,她喃喃道,“是我没用,要是我早发现,就不会造成今日的结果,阿姐要我守好含章,我却在最后一刻掉以轻心——” 她无助哭泣。 突然之间,尘土飞扬,人们骇然发现,那撤离的魏军又掉头回来了! 他们走得浩浩荡荡,这一刻却如同丧家之犬,被人追得无处可躲,直直撞入了兵阵里。滚滚乌烟散去,小公主的视野里又多了一匹骓马,漆身白蹄,像是踏雪而来,马背上的主人同样带了一副面具。 她捞了一眼人群里的小公主,声调似乎被日光晒得发软。 “柔嘉,姐姐在这。” 天光烈烈,映得她双眸模糊。 四公主乳燕投怀般,扑上了黑马,失声痛哭,“阿姐,阿姐,魏军投毒,死,死人了!我没有护好我们的百姓!” “哦?投毒?” 绯红拉她上马,扶着小妹凌乱的发髻,眸光凉薄寒彻。 “这群狸奴,可真不听话呀。” 小公主泪眼朦胧,“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 她的阿姐短促笑了一声,似乎在笑她的天真懵懂。 “当然是——” “垒京观,诛元魏,以暴制暴,以血洗血!” 老娘既然归来,洪水怎能不滔天一回? 第284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27) 魏军四下溃逃,不敌悍戾兵阵,很快被烛阴军拆骨入腹,做了阶下之囚。 “明上,这些魏军如何处置?” 绯红正玩着小姑娘凌乱的小髻,她试图将其归正,然而手艺实在差劲,推了半天,堆出了两只歪歪扭扭、炸得上天的小羊角,她面不改色地说这是龙荒少女最爱的发型。谢新桃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她嘴角抽动。 难怪她哥对明上千依百顺的,却坚决拒绝了对方给他束发。 小公主活像是从泥地里打滚出来的小羊羔,毛茸茸的,软囊囊的,她惊魂甫定靠在绯红的胸前,满脸都是天真的孺慕,对她的话毫不怀疑。 “还处置什么呢。” 绯红余光都不曾施舍,“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祸我子民者,一律垒筑京观,示我含章天威!” 小公主身躯微颤。 魏军则是骚动起来。 “她要把我们全杀了?” “这狠毒残暴的女人!” “我们不能束手就擒!” 于是绯红就听见了这样的一番论调—— “古者明君在上,通晓舟水之喻,你今日将我们垒成京观,焉知他日你的百姓,不会被我君悬于城门!” 绯红垂眼看去,是一个愤愤不平的青年将领。 “错了。” “真是大错特错了呢。” 她笑声嘶哑,晃起三根手指。 “第一处错,我宗政绯红被元魏亡国,这次回来,不是来给你们当仁爱明君的,你们魏军怎么死的,死的多惨,孤不是很关心,若你们对孤的处置不服气,欢迎你们化作厉鬼,夜夜向我索命。孤在高床软枕上,随时恭候。” “第二处错,你是俘虏,是囚奴,你该惧我,畏我,而不是像个小牛犊,跟孤讨价还价。” “第三处错,孤小心眼得很,杀我一族,我当断你九族,屠我一城,亦当百倍奉还,你们元魏皇帝城门敢悬一日,我就敢垒上一月的京观!” 她轻抚双掌,掷地有声。 虐文使我超强 第491节 “魏军投毒,害我子民数百,就从你们开始偿命!” 青年将领面上多了一分惧色,他正要开口挽救,反被士兵捂住了嘴巴,拖了下去。 绯红将惨叫声抛之脑后,骑着马,慢慢踱进城中。 四年前,含章一夜崩塌,王城鳞都的大章门在雪夜里亦被烧得半残,剩下的,是一具苟延残喘的壳子,至今还未修缮完整,随处可见一些焦黑地段。小公主怕她触景伤情,特意捡了一些自己的趣事来说。 她本有机会跟绯红一起去龙荒朔漠,但小公主觉得家还是要有人看着的,于是自告奋勇留了下来。 乌泱泱的人群里,私语窃窃。 “张屠夫,别看了,那可不是一般的小娘子啊,你呀,娶不起!” “冒犯圣颜,眼珠子都给你剜喽!” “真没想到,那个小娘子竟然是小公主,还以为她是家道中落的大小姐呢。” “那通身的气派,哪是一个大小姐能有的!” 虎背熊腰的男人失魂落魄,捏着手里的小盒子,里面是他新买的发钗,本来要送给石堤那一边的小娘子,可没想到朝夕之间,天翻地覆,家境贫寒的小娘子摇身一变,成了金枝玉叶,是他再也无法触及的梦。 小公主也见着了那大块头,她咬了下唇,小心又胆怯问起了绯红,“阿姐,你有意中人了吗?” “你问这个作甚?” 小公主扭捏道,“就是,就是,阿姐为了意中人,会不会舍弃一些东西?” 绯红控着缰绳,“舍弃?当然会。” 小公主眼睛一亮,又听得阿姐缓缓道,“只要他低下头颅,软下双膝,把他的一切,都奉给我,臣于我,我自然会舍弃我的三千弱水,只喝他那一口的泉水。千万人我只取他一人,如何,这牺牲够大了吧?” 系统:‘……把一夫一妻说得好像违背常理似的。’ 绯红:‘可我原本能三宫六院三妻四妾的,姐姐我委屈大了。’ 系统打不过她的嘴炮,只得溜了。 绯红淡淡一笑,“怎么,我刚回来,我的小公主就想要下嫁庶民,生儿育女?” 小公主慌乱道,“不,不是的,此生我只想陪着阿姐!” 绯红点头,“不错,你这甜言蜜语的,还有一些觉悟,倒是比宗政天香要强多了。” 绯红根本不指望着宗政晚意、宗政天香、宗政柔嘉的觉悟,只要他们安分守己,不拖她后腿,该有的皇族体面,她不会教人落下。但若是违背她的心意,非要跟她作对—— “我以公主之身,登临国主之位,自然要开先河。” 绯红漫不经心扫过那屠户的络腮胡子一眼,四五十岁了,还肖想年轻鲜嫩的小姑娘。 “本朝公主,不和亲,不下嫁。柔嘉,你是要当姐姐的掌上明珠,还是要舍弃公主体面,同你的情郎私奔,都随你选。”她轻拂着小公主的额头绒发,“宗政晚意选错了,我废了他,宗政天香选错了,我给她留了个男人,却也不再给她任何崛起成长的机会,你呢?” 她这双手,杀人还行,救人实在马虎,若这小公主非要哭着闹着,像前世一样,去当屠户娘子,生个一胎二胎三胎四胎的,她也不拦着。 人家就是有情饮水饱,她能怎么办? 绯红顶多换个娇软听话的女孩儿来宠,根本不碍事。 小公主一听她言语里的冷意,支棱起来的骨气迅速萎靡,她缩进了绯红的怀里,细如蚊蚋,“婚姻大事,我,我都听阿姐的,阿姐要我嫁谁,我就嫁谁。”她有自知之明,离开阿姐,她就是要一头扑棱扑棱的乳鸭,根本活不了多久。 男人……嗯……好像还是阿姐可靠一些。 “不。” 绯红抵住她的粉颊。 “天下俊才济济,你看上谁,尽管开口,宗政公主,养个小面首小炉鼎的,根本不算事儿!” 这种事对于小公主来说还是超出常识了,她脸色发红,“才,才不要养面首呢,费钱,还费眼睛!” “不禁费眼睛,还废腰力呢。” 小公主软糯咬唇,“阿姐,你,你别说了,我的腿都软了。” 阿姐肆意大笑。 灯节未至,她的周身泄落斑斓,声色更是艳烈无极。 “我的傻姑娘,人活一生,循规蹈矩有什么意思?红尘风流,烽火狼烟,赏玩天下,一样比一样快活!好了,别脸红了,阿姐日后会慢慢教你的!首先我们从面首这一门功课先学起……” 小公主怕羞,钻进她胸脯不肯抬头。 八月十五,祭月节,砌宝塔。 小公主坚持要让绯红来烧塔,说是去一去她身上的风尘与邪秽,可保万年安康,左右是小姑娘的心意,绯红也含笑允了。 凑热闹的还不少。 谢新桃跟房日兔蹲在边角,勾肩搭背的,还小酌着桂花酒,一副莫逆之交的样子。 实际上—— 谢新桃:“商先生果然来了!你输了!给钱!” 房日兔:“他不是神医吗,那仙气飘飘的,怎么能跟黏牙的冰糖葫芦一样?气死我了!” 谢新桃:“你管人家黏不黏牙呢,又不黏你的,愿赌服输!” 房日兔:“谈钱伤感情啊,姐妹。” 谢新桃:“说的也是,要不咱俩直接谈情?” 俩直女面面相觑,扭头呕了一声。 不成的,她们根本学不来明上男女通杀那一套! 而在另一边,小公主躲在绯红的身后,怯生生瞧着这昆山片玉般的年轻男子,她小声地问,“这,这就是阿姐给我找的面首吗?他看起来,好像不是很精通玄素之术!” 商陆提着食盒,是来给绯红送小饼的,谁料想她那妹妹,兜头就来了一句猛的,他险些站不稳脚跟。 这个家伙又在教坏她的妹妹! “他是不怎么精通。”小畜生竟有脸说,“这不是还没教么?” “宗政绯红!” 他面犯桃花,羞恼无比,“你乱说什么!” 小公主转了一圈念头,突然悟了。 “姐夫!” 商陆软得四肢百骸都化了,眼眸里的水波都带着晃儿,是模糊的,“甚、甚么?” 小公主看着郎情妾意的场面,福至心灵地欠了欠身,“我去找桃姐姐跟兔姐姐玩儿!” 火光之中,宝塔发出哔剥哔剥的声响,商陆偏着头,盯着那灼烧的火焰,把食盒递过去,竭力持着自己稳重清高。 “做多了,丢了浪费。” 绯红掀开半边,里头还散着药材的清香,该说不愧是大夫么? “不吃。” 绯红盖了回去。 “为什么?”商陆急了,“这小饼我遴选了上百种药材,才选出七味最适合你进补的……” “不是说做多了么?怎么,是专门为我而做的?” 她分明离他还有一段距离,但却像把他从头到脚品赏了一顿,商陆口舌焦灼,拙拙地回,“你不吃算了!” “嗯,不吃。” 她笑眼弯弯,很是从容拿捏了他。 商陆内心涌起一股怨怒。 是她把自己掳去龙荒朔漠的,也是她强迫自己留在她身边的,凭什么她说不碰他就不碰他?他跟宗政天香一点瓜葛都没有,还险些被她下药,怎么就成了她长姐的男人?医者眸光一暗,从盒子里捏起豆绿色的小饼,硬是塞进了绯红的嘴里。 他知道是苦的,他还备上了酥糖,但现在他不想拿出来了。 苦死小混蛋算了! 绯红也不恼,指尖压着饼皮,细嚼慢咽,还说,“先生喂的,不苦。” 他明知道这是君王的一句戏言,可还是着了相,落了火,他快走数步,折腰下来。这饮玉池、朝锦霞的谪仙人物,吻技实在糟糕,绯红半截舌头被他碰得又疼又硬,她伸手推了他一下,他反而软烂下来,雪狮子向火似的,化在她身上。 谪仙医者用着气音,“别……别推我,你要荒唐放荡,我,我陪你。” 说完,这一捧雪也化得差不多了,仙鹤颈儿暖融融的,汗津津的,透着一股药香。 “陪我?” 绯红就笑,她捉他的腰。 “是这样陪我?” 她又步步紧逼,膝盖并入他的金笼,“还是这样陪我?” 他满头大汗,节节败退,可是转念一想,他在这个小畜生的面前,再难堪的事情都干过,还差这一桩?于是也咬着牙,寸步不让,“都行!” 刹那之间,她双眸是劫火洞然,大千俱坏,什么都被烧得不剩,她的唇亦追随过来,欲要吻他至坏。 商陆紧张闭眼,睫毛微颤。 “玉屏关来报!” 她喉咙溢出了一个模糊音节,“什么?” “玉屏关失守了,明上。”谢新桃大步踏来,“那个暴君并未返回仪都,而是直接扫荡边关,联合三方重镇,不顾死伤,强夺镇西!” 绯红低笑,“他还真是,一点儿便宜都不想给我们占呢。” 他出让了含章,又强势夺回了玉屏关跟镇西,无疑是在跟她宣战—— 我不给你的,你要也要不长久。 她支起了腰,“我军如何?” “听您的,已经退兵一百二十里。” 绯红颔首,“备马,我们今晚就离开,多日不见,我还怪想捆他的。” 不消半会,绯红的骓马被人牵来,但缰绳却被另一只手掌扯住了。 “你非走不可吗?” 虐文使我超强 第492节 清冷医者的眉目覆盖一层霜雪,“是不是只要是他的事,你就能丢下所有,不惜一切追他而去?上次是这样,这次也是如此,你就这样急不可耐想要他?” 绯红眉梢微勾,颇有些纨绔的风流艳相。 她俯身下来,半边脸几乎淹没在骓马的漆黑鬃毛里,更被阴影笼罩。 “我是什么人,先生还不清楚?我好美色,更好江山,先生再不松手,莫非想当我这马蹄下的亡魂?我若养三千面首,可不缺您这一个呢!” 第285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28) 商陆缓缓松开手。 绯红当即扬鞭策马,驰进了夜色当中,谢新桃同样骑马追上。 她没有回头。 毫不留恋的。 哪怕方才她贴着他,还要吻他,但转眼之间,她就能为了天下霸业,把他抛之脑后。商陆走到火塔上,拎出自己亲手做的药饼,一块块抛了进去,他丢到最后一块时,被老观主眼明手快接住,“哎哟,祖宗,你干什么呢,瞎浪费啊,你忘记你花费多少功夫了!” 商陆冷冷道,“花费多少功夫又如何,净是些无用的罢了。” 他生平头一次放下身段,向女子献媚,还说出了那样不知廉耻的话,算是把真心赔了个干净,可她呢? 她弃如敝履! “我懂!”老观主拍了拍饼面落下的火星,捻掉了一些焦皮,“师父懂你!” “师父懂什么?”商陆撩了下眼皮,“师父孤身多年,连个暖被窝的都没有,怎么懂弟子被小畜生撩硬又不给的滋味?她只会干混账事!” “……蛤?” 老观主吓得一个激灵,手里的小饼就滚进了塔边,烧了个半焦。 商陆转身就走。 “等等,臭小子,刚才你那句嘲讽怎么回事?师父养你那么多年,就是这样教你的?自己不行,还把邪火撒到师父头上了?” 老观主在众生面前一副得道成仙的样子,但面对这个最为宠爱的关门小弟子,他是一路当爹当娘含辛茹苦将他拉扯大,根本见不得他走一点歪路,因此话儿也格外多了些,更像个叨叨逼逼坑蒙拐骗的神棍。 “都说不听师父言,吃亏在眼前,你怎么不信呐?前面是虎穴,是火坑,是万丈悬崖,你非要往前跳是不是?” 商陆快步走动,赌气回了一句,“我乐意!” 这真是儿大不由娘! 老观主气笑了,“是,你小子乐意,但人家不乐意,人家情郎千千万万的,怎么非要找你这个锯嘴葫芦?” “我美若天仙,闷点怎么了?”商陆忍不住爆发,“那魏怀慈也就床笫功夫好一些,会哄人一些,又爱笑了一些,我不但还能学,还能配药,要是卖笑,也是一笑千金的,怎么就比不上了他?” 老观主整个被震撼住了。 他的纯洁小仙鹤怎么变成跟小暴君一样的烈马了?! 而在另一边,谢新桃感觉相当诡异。 她觉得自己就是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人家前脚正亲热着呢,她后脚就狐媚了君上,带人千里私奔,徒留原配以泪洗脸。 呸! 什么鬼念头! 都怪那只兔子,带偏了她的想法! “明上——” 谢新桃咳嗽一声,清脆询问,“咱们不把商先生带上吗?” 四周无人,只有零星的蝉鸣,绯红气息稳定,丝毫不乱,她伸出舌头,指尖勾出了一点血丝,又将其舔舐干净,她的声调倒是带了几分缠绵,“带上他做甚么?这盗天观的少主,本该悬壶济世,名垂青史的,拉他上我的贼船,我的心肝过意不起。” 谢新桃差点就想问了,您还有心肝这玩意儿? 况且,商先生已经半只脚踏入您的贼船了吧? 要知道神医刚被掳进龙荒那一段日子,实在是惨无人道,人家就是个老实大夫,轮流被姐妹俩下药,身子险些不保。谢新桃每次替她哥拿药,都恨不得自己是个木桩子,免得一次又一次被神医的眼神凌迟,那厮分明就在说“你们与那女魔头狼狈为奸蛇鼠一窝我迟早要毒死你们”。 后来谢新桃听说神医日夜颠倒研习毒经,还专门收集有毒的药材,她心里更慌了。 她能活蹦乱跳长到现在,都得感谢神医的不杀之恩! 谢新桃脑袋一抽,提出了个馊主意,“那要不给神医封个妃?这样他就是我们的人了,不愁他不出力!” 镇西那一战,若不是商先生料事如神,他们还不一定能抓到他师父跟小王爷呢! 绯红似笑非笑,“封妃?怎么,后位给你哥留着?” 谢新桃被唾沫呛到。 “好了,不逗你了!” 绯红调了马头,奔向军营,呼啸的风声模糊了她的话语,“这次中原九州之战,亦是我们定鼎之战,绝不能让任何江湖势力掺杂进去,尤其是盗天观!他们通晓天机之道,竟妄想以一观之力,颠覆前朝,撤换新主,将天下玩弄于他们股掌!” “呵,江湖草莽,还敢定夺君主,真是好大的威风。” 绯红唇角含着一抹冷笑。 她天生反骨,偏偏,不想让他们定夺呢。 商陆那师父,说是千年修成的老狐狸也差不多,忽悠着宗政晚意,说三公主才是天下之主,明面上这老道是为她铺路,实际上是把她推到风口浪尖,若不是她换了一个壳子,十五岁的三公主敢接过四章符? 真要接了,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魏军吞得骨头都不剩,而三公主也会被永远钉在耻辱架上,被众生骂成窝囊误事的蠢女人! “盗天观的天命之主,是魏殊恩。” 所以老观主才会把守镇西,还领了总兵官一职,若非她早早将商陆捞了过来,那老道指不定要怎样阴她呢。 谢新桃吃了一惊,“盗天观这么快就选好新主了?” 随着中原与域外战火连绵,各方势力也不断更换阵营,谢新桃说,“中原九州除了盗天观不识货,其他势力却是很好看我们的,比如说飞天仙,春秋宗,慈悲庵,大初书院,都愿意被咱们招揽,还有,还有南溟奇甸,他们也派来了一支蛊师,说要与我们联手诛暴君呢。” 魏殊恩面美心狠,暴君之名早就在他登基那一天不胫而走,更别说近年来他主动挑起战争,轻则布下降诏,收拢俘虏,重则屠族屠城,斩草除根,凡是忤逆他的,现在都在阎罗殿排着队报到,诸国水深火热,苦不堪言。 如今又多了一个龙荒女王,还是黑了心肝的含章三公主,他们是彻夜彻夜睡不着,头发薅了一大把。 但也有不少人看好绯红,过来投奔她。 绯红收了一批纳头叩拜的小弟,同时拒绝了大批势力的投诚,佛道两家首当其冲。 想君权神授? 不存在的。 什么能比得过自己亲手王权加冕的快感? “其他势力不甚重要,打发也就罢了。”绯红额头覆上了一层汗珠,很快又被夜风吹走,她绕了远路,避开庆祝的人群,抵达军营,里面火烛通明,显然等着她的到来。她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了小兵,对谢新桃说,“至于南溟奇甸的蛊师,让海少焉盯紧点!” 谢新桃不由得同情这位海市国师,自从跟了她主子,常常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迟,拿着微薄的月俸,操着老母鸡一样的心! 当代完美爱卿典范! 这不,绯红还没进入营帐呢,国师就迎了出来,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兴奋得鞋子也没有穿,捧着一纸檄文向绯红邀功,“此檄文名为《诛魏》,自暴君降世,中原九州深受其害,腥膻遍野,生灵涂炭……不求日月,不信鬼神,吾等诸国勠力同心,拨开云雾……” 谢新桃虽不爱学之乎者也那一套,但家学渊源摆在那儿,这一听就勾起了雄心壮志,恨不得提刀就干。 “好!!!” 她用力鼓起掌来,还试图摸着腰带,找出碎银打赏。 国师顿时觉得自己是个唱戏的。 不仅是唱戏的,他的新主人还离谱地说,“爱卿笔墨通神,不知何否替孤捉刀,写一首艳诗寄给魏小奴?让他又羞又气,那脸色才好看得紧呢。” 国师:“……” 普天之下,也只有这位主子敢将元魏暴君称作小奴了。 他是想靠伐魏檄文流传千古,而不是靠床帷艳私闻名于诸国啊! 感觉我老海的清名都要毁于一旦了! 国师长吁短叹,又在暴君的胁迫中,无奈点头,“臣,尽力施为。” 于是,这一首由风采斐然的海市国师捉刀的风流艳诗,跋山涉水,八百里加急,险些跑死了六匹快马,终于呈交到了元魏暴君的案头。 “讨魏檄文?真有意思。” 魏殊恩摩挲着白玉扳指,“诸国这是找到了新的靠山,觉得自己安好无忧,可以对寡人大放厥词了?” 他拆开信件,抖落了一张蜜香纸,颜色微褐,点如鱼子,更是香得渗人。 下一刻,魏殊恩面无表情揉成一团,丢了下去。 什么玉龙三弄,什么别有洞天,她是要向天下人宣告他们喜欢男下女上吗?她这么闲的吗? 此时系统播报—— 您当前声望值-0.2%。 魏殊恩:“……” 简直荒唐! 比他还要昏君荒淫! 魏童躬身进来,正要捡起那纸团,魏殊恩厉喝,“不许捡!” 倒是他膝上的粉鼻头跳了下去,把纸团抓得茸茸烂烂的,像极了他们事后的姿态。魏殊恩觉得心火旺盛,自己下了案头,又将纸团抓了回去,偏头问心腹,“这信是谁人送的?除寡人之外,没有谁了吧?” 魏童视线游离。 魏殊恩瞬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魏童吞吞吐吐地说,“太后,公主皇子,元宰,还有内阁六部的诸位大臣……” 他不敢再说,生怕自己掉了脑袋。 魏殊恩再一次体会到了气血逆流、心口裂痛的滋味。 “宗、政、绯、红!” 她不是闲,她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魏殊恩想要砸一些东西发泄怒气,然而转头一看,这一瓶一椅,价值万金,都是他亲手从各国挑回来的稀世珍品,他忍着额头青筋跳动的痛楚。 虐文使我超强 第493节 “你……先出去。” 魏童也想滚的,可是他被人交代过了,遂一口气拿出所有的东西。 “这是太后娘娘的龙鞭酒,喝一口龙精虎猛,喝两口飞龙在天,喝三口做回真正的男人!这个,这个是七公主亲手研制的茶饼,是驸马的最爱,七公主说了,只要有什么烦心事儿,饮一口神清气爽,饮两口百病全消,饮三口什么都看得开了!至于这个,呃,应是元宰的贺礼,不对,是献礼,据说很灵的阴阳柱石,摸一下阴阳归位,摸两下……” 您当前声望值-1%。 您当前声望值-1%。 您当前声望值-1%-1%-1%…… 魏殊恩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快滚,在寡人大开杀戒之前!” 第286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29) 男主[魏殊恩]声望值91.2%。 男主[魏殊恩]声望值90.2%。 男主[魏殊恩]声望值89.2%。 系统:‘……’ 牛批。 它是真没想到,女主的操作如此风骚,另辟蹊径,把男主的路堵得死死的。声望值影响着宿主对一个区域的掌控,涉及到人心、资源、机会、运道的变动,甚至会让角色光环出现不可逆转的损坏。 这一首君王艳诗风靡诸国,本来是两败俱伤的事情,偏偏男女姿势的颠倒,无形中损了魏殊恩的枭雄霸主形象。 至于绯红,是虱子多了不怕咬,又因为她身份多变,亡国公主摇身一变,统御龙荒十六部,经此大劫,她怎么离经叛道都不为过,世人对她的放荡也就多了一分理解,不少女子还觉得这是真性情,域外万族女王的风采果真不一般! 以上这些论调,当然是绯红让人到诸国四处散布的。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舆论如虎,墙推众倒。 绯红玩了一手光明正大的阳谋,魏军还未开拨,就先受了一场精神刺激。 ——他们如狼似虎的暴君床上不行啊。 那他其他地方行不行的? 人们不知,也不敢问,将脑袋别在腰带上,生怕自己做了鱼鳞刀的祭天者。 就在他们千方百计求证这件事真实性的时候,含章再次席卷而来! 这一次,玉屏关以更快的速度沦陷,烽火蔓延数千里。 魏军见识到了含章第三军,烛阴军的骇人面目,比起神出鬼没的幽流军,他们喜欢硬来,尤其擅长强攻、硬攻、火攻,以不可匹敌之势,射杀大将,活捉监军。而在镇西城门的三十里外,含章嚣张垒砌了一座染血京观,彻底惹怒镇西的新任总兵官。 这位年轻气盛的龙虎将军是怒不可遏,夜里点将,连追含章骑兵一百二十里。 军报传到魏殊恩的耳中,已经是数日之后了。 此时的他,正跟当朝元宰下着一盘棋。 君王手指挟着一枚白棋,从容先下,纵然六军战报急如水火,他的眉间亦无一丝折痕。 元宰捋着美髯,气度斐然,“老臣记得,第一次与陛下手谈,还是陛下从诸国游历回来的第二日,当时陛下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什么都大开大合,迅猛如虎,饶是老臣多年技艺,也被陛下的气血所煞,输了半子啊。” 魏殊恩金刀大马坐着,一袭朱红盘龙燕衣衬得他峭拔秀丽,眼尾的泪痣也让人浮想联翩起来。 “马屁免了,寡人心烦。” 刚抢回了玉屏关跟镇西,又被豺狼叼了去,还叼走了他一手栽培的龙虎将军。 魏殊恩倒是不担心龙虎将军燕金台会叛他,他跟魏童一样,自潜邸时就追随着他,忠心耿耿,堪比手足,哪怕魏殊恩让他去死,那真是毫不拖泥带水。 只是这年少将军头角峥嵘,一身血性,她又最喜欢啃硬骨头,魏殊恩一想到燕金台落到她手里,可能会被她翻来覆去折辱亵弄,内心就生起一丝烦躁的火气。 商陆就不必说了,虽是军医,俩人却暧昧无比,夹杂不清。 更别说在他之前,还有一个公子殊色,如今生死不知,倒成了她心头挂念的朱砂痣。 虐文女主,招蜂引蝶,实在可恨。 元宰有些惊奇,这还是陛下第一次在他面前表露情绪。 这位大君自年少登基,就喜怒不形于色,他手段狠戾,杀性颇重,一朝雷霆之怒,圈禁了不少兄弟,如今能在外自如行走的,只有胞弟小王爷。大君的戾气,便是太后娘娘求神拜佛了一辈子也没法消的。元宰试探着问,“可是为了那含章三公主?昔日陛下游学诸国,也曾踏足含章……” 莫不是从那时候起,陛下就留意到了含章三公主? 陛下不近女色,不破戒律,偏偏这一次从龙荒朔漠回来,就有了几分烟火气,眉梢眼尾都堆叠了一种难明的春意。 这一副被情爱滋养的盛烈模样,群臣心知肚明,不过碍于暴君之名,他们只敢把自己的猜测烂在肚子里。 魏殊恩可有可无应了一声,神情淡得很,但眸中多了几分活光。 元宰动了一个危险的念头,“如今陛下后宫无佳丽,中宫亦无主,正是清白好家底,何不将那三公主迎回?战火一起,受苦的是诸国苍生,与其两败俱伤,不如喜结连理,化干戈为玉帛!”元宰含糊道,“只不过就是要委屈一下陛下雄风不振……” 年轻君王的眼刀捎过去,元宰捻了颗黑子,装作思考的模样。 魏殊恩呼吸浅浅起伏,忽然说,“我迎过的。” “只是她不肯。” 她性格疯癫古怪,寻常人都难以捉摸,将婚礼变成葬礼,想必对她来说已不是第一回了。 元宰也对那场域外婚礼有所耳闻,毕竟这也是头一次新娘送聘礼,连夜就打穿他们玉屏关的惊天事例。 不止是他,群臣都印象深刻。 那段时间大臣们深夜难眠,听见外头送聘的就害怕。 “说什么,抢来的才刺激。”魏殊恩冷笑,“她就是想踩着我的胸口放肆,让我做她的脚下爱奴。” “咳——” 元宰呛得险些喷茶,又有宫人上前捶背,他这才缓了下来。 魏殊恩盯着他。 元宰低头,装模作样夸奖起了手中的茶水,“真是好茶啊。” 魏殊恩薄呷一口,“这是七公主亲手配制的茶饼,说是喝一口神清气爽,喝两口百病全消,喝三口什么都看得开,元宰,你觉得寡人是看开得好,躺着让她玩了,还是不看开,打碎她的傲骨,教她好好听话呢?” 强敌相逢,谁也不肯低头,要么两败俱伤,要么玉石俱焚。 他都不想选。 但她逼着他选。 天无二日,尊无二上,唯一的胜者裁决命运。 魏殊恩低语道,“你是想要这样的么?寡人倒想看你这疯子,能负隅顽抗到几时。” 歹命! 元宰擦汗。 我怎么掺和进这种话题! 我本来只是顺嘴一提! 元宰跟妻子是指腹为婚,成亲多年来一直都是感情甚笃,老夫老妻没甚么波折,哪里像现在的年轻男女,干柴烈火还不够,还把整个天下都烧着了,现在中原九州与域外万族势如水火,元魏与含章全面开战,非要分出个你死我活。 元宰神色尴尬,不停地喝茶,心道陛下不会把知情人杀人灭口吧? 早知道就不听太后娘娘劝诫的话了,送什么阴阳石,陛下肯定是记恨他,故意将他这把老骨头牵系进来! 深夜寂静,烛泪斑斑,比起元魏君臣不和的矛盾甚嚣尘上,艳闻的当事人戴着巫傩面具,湿着一头乌发,彩绳若隐若现。自从绯红戴上面具之后,她的替身在诸国积极活动,谁也不知道面具之下是一张怎样的面孔,愈发心惊胆战。 绯红正兴致勃勃做着一副弹弓。 而在她面前,国师、都军主、军主、副将等精锐屏气凝神,他们搜肠刮肚想着跟弹弓有关的东西。 他们不由得庆幸,幸好这次是弹弓! 据说国师上次献策,正好赶上对方缝制亵裤,还被请教了一箩筐关于男子亵裤如何缝得又轻又薄的问题。 国师羞愧得几天都没吃下饭,脸色发青晕了过去。 “做好了!” 绯红拧着鲜红的皮兜,对它的韧性感到满意。 都军主抢着拍马屁,“此弹弓虽以最简单的材料制作,但大巧不工,重剑亦无锋……” 众人一阵扼腕,可恶,被抢先了! 绯红不置可否,她捻了一枚冬枣,当做弹丸。 “啪!” 弹丸似炮般轰去,军事沙盘上立着的七面旗帜接连被击倒,冬枣也滚进了模拟江河的水银里。 众将领眼皮一跳。 那七面旗帜,正是元魏的七所军事重镇,如今镇西被他们收入囊中,其余七座愈发警惕守望,不肯给他们一点可乘之机。 最可惜的是他们一百二十里的诱敌之计,本来都要活捉龙虎将军,但对方气力无穷,神勇悍戾,硬是重伤逃脱了包围,跳入湍急的河水逃走,至今不知所踪。 国师忍不住出声,“这是否太险了些?” “唯有打穿这七座重镇,诸国看到了我们的决心,他们才敢联合起来,共同诛魏。”绯红啧了一声,“诸国胆小又贪心,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呢。海少焉,你精通刑狱,那镇西的家伙们就交给你了,策反他们,再让他们策反昔日同窗,对于你来说,应该不难罢?” 绯红笑吟吟地说,“爱卿昔日策反海市八大世家,令他们归顺孤膝,可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呀!孤心肝怦怦直跳,恨不得与国师秉烛长谈,抵足而眠,好一解相思之苦!” 唰唰唰。 三大都军主,四小军主,还有一众副将,整齐划一调转脖颈,直勾勾看着国师,目光里充斥着“你们有一腿吧”、“果然那亵裤是为国师缝制的吧”、“天哪我是不是见证了君臣的绝美爱情”、“国师果然是宝刀未老实在令吾等佩服”等等奇怪东西。 国师:“……” 跟了这个女人这么久,她什么德行你们不知道吗? 她调情得越狠,咱们牺牲得也更惨烈啊! 譬如洞冥军的白都军主,是个俊俏风流的白面小生,这个女人把对方摸得面红耳赤,转眼就把白面小生丢进了一家即将关门大吉的小倌馆,让他刺探元魏军情。可怜那白都军主,年纪轻轻,就忍辱负重当起了老鸨,每次过来禀报,一身脂粉气儿,那眼神哀怨得都能滴出水来。 虐文使我超强 第494节 国师瞬间觉得自己的待遇高了不少,雄心壮志道,“臣,定当让他们服服帖帖的。” 绯红笑道,“不错,有白都军主的气势了。” 国师萎了。 转眼间到了冬末春初,绯红持着四章符,调动着洞冥军、幽流军、烛阴军、微音军,围攻七大重镇。 而镇守戍边的总兵官们的绝望一日比一日重。 不带这么玩儿的。 你四军齐出也就算了,可你他娘的,你敢瞧瞧你背后有多少人? 龙荒十三部,部族养出的马儿神勇刚烈! 云赫连天,粮草辎重,全包了! 还有更名为龙章的海市,动不动就布置一些音杀陷阱,导致他们发生了数次死伤惨重的营啸! 至于朔漠? 因为友军过于充足,他们都还没有上场! 可恶,我们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流汗不流泪,决不可被她欺负哭! 各镇的总兵官们煎熬了数月,被骚扰得两眼发昏,经常是饭碗刚端到一半,茅坑上到一半,外面就来禀报,那群臭不要脸的土匪又来攻城了!他们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大冬天嘴里还起了火燎子,他们实在扛不住了,字字泣血,上报天听,期盼帝王御驾亲征,亲手收拾了这个小混蛋! 她真是不干人事啊! 魏殊恩原本想坐镇仪都,直接耗死绯红的,看见血书之后,微微皱眉,改了主意。 不能再放任她骚扰边境了。 他的声望值跟威信度一直在掉,虽然很细微,但蚂蚁多了,大象也会感到困扰。 魏殊恩沉吟片刻,让宫人唤来了四王爷跟七公主。 七公主还是老样子,她在外头跟一个西席先生好上了,还生米煮成熟饭先斩后奏,太后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她知道大儿子的脾性,趁他在域外还未归来,直接办了婚事。 魏殊恩回来之后,立即着人调查那西席,对方家世清白,就是个家道中落的公子哥儿,出来混口饭谋生,谁知道得了公主的青眼。 但魏殊恩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疑虑,他暂时还未完全信任驸马。 至于魏小王爷,他却是换了个模样,往常他吵吵嚷嚷,说要闯荡江湖,身上还是一股天潢贵胄的气质,喜穿颜色浅淡典雅的盘领长袍,衣裳必有繁复花纹,龙睛凤颈,乍一看像个泼天富贵、涉世未深的公子哥儿。 而今日宣召,魏殊恩看胞弟穿了一袭暗紫色宝相花窄袖衫,腰佩通犀,脚蹬乌靴,色调沉暗尊贵。 七公主抿唇笑道,“方才我还把四哥错认了,实在是太像哥哥了。” 魏小王爷脸热无比,“我,我是要出去打猎的,自然要穿得利落一些。” 魏殊恩深深看他一眼。 兄妹三人寒暄一阵,魏殊恩才说明意图,“为兄要去一趟边境,自然会有替身坐镇仪都,他的行事我已安排,又有元宰辅佐,你们不必过多忧虑。不过这人得了一张尊贵面皮,野心也会随之膨胀,在我外出期间,你们二人务必要替我好好看管他。” 魏小王爷轻微咬唇,有些胡思乱想。 什么叫得了一张尊贵面皮? 他跟皇兄是双生子,除了身上那些不同的伤痕,其余地方都一模一样,皇兄这是在敲打他吗? “哥哥这是要千里追妻去了?”七公主魏妙熙露出一副果然不出我料的样子,她还从袖口拿出了一个别出心裁的小龟香囊,促狭道,“这香囊是我为未来嫂子绣的,本来以为很快就能送出去,不曾想哥哥的终身大事拖到现在,哥哥替我带过去罢,当是妙熙给嫂子的见面礼!” 魏殊恩倒是没什么矫情的,他一并收了,“我替你给了,她要不要,为兄可不保证。” 七公主笑嘻嘻的,“哥哥放心,我与嫂子早就神交千里,还未见面就觉得熟悉无比,肯定是上辈子的故人,嫂子定会收下我这份情意的!” 魏殊恩睨她,“口气这么狂?看来你那驸马没拴着你。” 七公主娇嗔道,“什么拴呀?说得我好像一匹小马似的!皇兄,我长大了,可不是当初父皇驾崩那个只会抱着粉藕哭的小孩子!” 说起粉藕,七公主又高兴了,她满殿追着狸奴跑,好不容易将小家伙捉在怀里,对方一副要炸毛的样子。 七公主只得遗憾放下去。 粉鼻头一溜烟蹿上了小王爷的乌靴,显然是极为亲近的。 七公主羡慕无比。 魏殊恩又留了他们的饭,兄妹三人其乐融融好一阵,此事传到太后耳中,又亲自送了一蛊热汤过去,一家四口温情无限。当夜,魏殊恩乔装打扮,让替身接替他的担子,他沉声吩咐,“不管发生什么事,务必要保护好太后他们!” 替身严肃颔首。 魏殊恩披上裘衣,一骑绝尘。 “哔剥哔剥——” 火烛发出清脆的暴声,绯红从信鸽的细脚旁取出了一个龟纹信筒。 她蓦地大笑。 旁边正被绯红押着写第二首艳情诗的国师吓了一跳。 “与虎谋皮,真是好玩儿。” 绯红满是爱怜摸了一把国师的脑壳子,直把人摸得心口凉飕飕。 国师害怕啊。 他都三十岁了,皮相都老了,该不会也要学着白都军主,从老鸨当起吧? “不用写了,回去睡罢。” 绯红烧着信件,温柔道,“很快就有人亲自送上门来给我解闷了。” 国师闻言,嗖的一声,跑出了绯红的军帐,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笑容。 真好,他这几天都可以睡个好觉了。 感谢送上门的! 而这一边,魏殊恩快马加鞭赶到了镇北,着手整理凌乱不堪的军备。 镇北总兵向他哭诉,“实在是那小畜生太可恨了,三天两头来骚扰,还专门捡臣蹲坑的时辰,真真是坏事做尽,丧尽天良,天理难容,臣如今便秘,都是拜她所赐,陛下可要为我们做主啊呜呜……” 魏殊恩抽了一下嘴角。 倒也不必如此详细。 本想追究他的口舌之责,但魏殊恩想想,绯红这些日子的确是快把他们逼得崩溃了,怨不得人家骂她是小畜生。 那么,他该如何收拾下这个到处煽风点火的小畜生呢? 魏殊恩唇边勾起一抹笑容,愣是把镇北总兵看傻了。 完了,完了,这陛下好像是铁树开花,该不会他这便秘的罪白受了罢? 镇北总兵的担忧不无道理,因为次日土匪来袭,他们君王一听,那双眸好似云母鳞,粼粼生波,声调更是湿润多情,“来了?这次不挑时间了?” 魏殊恩跟着指挥使出城迎敌,他伪装成一个副将,没了鱼鳞刀,还有一杆银枪,所到之处,无人可敌。他带着一支尖刀骑兵,悍勇当先,趁着对方震惊失神,直接突破屏障,冲入了主帅的帐篷。 他银枪挑起毡帘,笑容凝固。 里边是空的。 桌面上则是整齐放着一些鞭子、蜡烛、银环等物。 狡兔三窟,不在此窟。 “撤!” 魏殊恩当机立断,拨转马头,但更大的响声传来,本在外围诱杀的幽流军突然缝合了军阵,把他们困得密不透风。 很明显,他们是冲着他来的。 但他们如何得知自己的出行? 魏殊恩按住自己的惊怒,他厉枪在手,斩首无数,硬是开了一条血河,突破重围。风声,水声,呼啸声,混杂着逃亡者的气息,魏殊恩为了摆脱追兵,他在一个分岔口翻身下马,又故意惊马,自己则是奔向了另一条小道。 他冷不防想到上次逃亡,也是被绯红千里追杀。 他双眸渐生寒意。 “呀,又找到你了,藏得真是拙劣。” 突然一道女声,惊得魏殊恩背后汗毛簌簌炸起。 他转过头,光影斑驳织金,黑马,白蹄,马背上铺着繁花烈焰般的裙摆。 这么抢眼的目标,他竟然一点儿没察觉到! 她早就埋伏在这山岭中了! 魏殊恩激发了危险的直觉,他就地一滚。 嗒!嗒!嗒! 利箭射入泥土里,发出沉闷的声响,绯红又抽出了三支箭,架在大弓上,还趣着问他,“让你自负,非要偷跑出来,还躲不躲了?”她像是找到了什么玩具,又是一阵连射,宛若流星飒飒而落。 魏殊恩的银枪被震得脱了手,脸颊也飞上了一道血痕,腥气弥漫,“你怎么会找到我?” 不用绯红提醒,男人突然想到了腰间的香囊,他何其谨慎,竟然栽在了自家妹妹的手中,“你跟魏妙熙?不可能,你们根本没见过面!” 绯红笑得胸脯颤烈,“何须见面,我跟妙熙妹妹是同类人,早就神交已久!” “又不是只有男人才会觊觎江山!” 她吐出被风吹拂进来的发丝,也跳下马来,“你既然出来,如今想回去就难了,想必这个时候,妙熙妹妹早就干掉替身上位了,女子监国,真是盛景呀,可惜我不能亲眼所见。” 她又道,“不过没关系,我最爱的男人成了丧家之犬,被妹妹驱逐出境,我心疼还来不及呢,倒是无法专注其他事了。” 魏殊恩往后退,寻找脱身时机。 “别退了!” 绯红皱眉轻喝,“前头是悬崖!” 她可不想玩死主神。 她还没腻呢! 魏殊恩隐约发现她的弱点,她……害怕他死? 滋滋滋。 他听见轻微的声响,魏殊恩突然想起七公主去过南溟奇甸,他脸色微变,呵斥绯红,“你别过来!” 虐文使我超强 第495节 他拽下香囊,快速丢开,但还是迟一步,那香袋松了小半,闪电般钻出一条银蛇,咬了他手腕一口,魏殊恩心神剧痛,精神当即与系统断开联系,他痛得五脏六腑翻滚,摔倒在地,一路滚到了悬崖边缘。 眼瞧着要摔下去,那道红影挟裹着烈风奔了过来,她几乎是半跪在地,一手撑着岩石,一手抓着他的小臂。 尖锐的砂砾擦伤了她的手腕,鲜血似玛瑙丝络般淌了下来。 “抓紧啊,你愣什么!” 她把他骂得劈头盖脑的,眼睛都红了。 “你想死不成?!” 女主[绯红]对您的爱意值100%。 这一刻的魏殊恩的胸膛本该充斥着冰冷与怨恨,但主神收到了女主的爱意反馈。 在多番纠缠之下,深渊不再冷血。 她懂得了人类的情爱。 魏殊恩的苍白脸庞多了一丝冰冷,那是属于主神的特征。 祂的笑意淡得一闪而逝,有着温存的影子。 “我回去等你。” 这个世界祂学到了很多,庙堂,江湖,君臣,亲情,友情,还有任务者们痴迷不已的爱情,看在体验感上,祂可以饶恕她篡改服务器,将祂硬塞入虐文世界,还消除祂记忆的事情。 “等我?” 她噗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血珠滴在魏殊恩的泪痣上,浓得化不开,妖异又不祥。她微微倾下身子,那束着的发也似一缕缕黑蛇,蜿蜒而下,贴着锋利横生的壁石。 “不用等了。” [滴!检测到世界意识***……虐文剧本***即将重置……] [您(宗政绯红)当前角色定位为:虐文女主] [请选择您(宗政绯红)角色结局] [a:帝后同心,白首不离] [b:仗剑天涯,两人一马] [c:同床异梦,负心薄幸] [d:痛失所爱,江山永固] 她轻声耳语,热烈甜蜜,一根又一根地,松开自己的手指。 “主神之位,该由我主宰了。” 第287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30) [滴!您的宿主编号g-142857非法入侵主神服务器,请做好随时进厂返修的准备!] 系统:‘???’ 垃圾宿主又想干什么?! 系统还没发问,就被强制执行了小黑屋。 系统顿时骂娘。 到底你是系统还是我是系统?! 自从进入这个世界,它就看了寂寞,开机三分钟,睡眠三小时,还不时乱码掉线,系统游戏人生体验感极差! [滴!本世界意志发来外交邮件,内含不雅文字,您是否签收?] 系统待在小黑屋无所事事,还琢磨着怎么个不文雅法,就点击了确认。 [世界意志:你他妈的] 系统:‘……’ 果然很不文雅。 系统被绯红扔进了小黑屋,本就一肚子火气,当即噼里啪啦给世界意志回信。 [你倒霉老子就不倒霉?老子生出来就是个虐文系统,好不容易求爷爷告奶奶的,拉来几个女主,男主一通狂虐全跑光了!本以为花点积分能捡个听话的,结果捡了天下第一的祖宗,剧情就如脱肛野马,时不时就肛老子一下!老子绝望,无助,又能怎么办?!] [这该死的职业转修还要办理1944328道手续,变性都没那么麻烦!老子天天在疯子手下荒岛求生,竟碰上了个分化期,烧得核心都快糊了!这垃圾宿主一点都不体谅我,天天在外头找男人,招蜂引蝶,拈花惹草,偷香窃玉,寻欢作乐!!!] [您有未读信息,来自虐文系统,内含6级精神污染,是否进行阅读?] [您有未读信息,来自虐文系统,内含7级精神污染,是否进行阅读?] [您有未读信息,来自虐文系统,内含??级精神污染,是否进行阅读?] 已经被负能量幽灵缠身的世界意志:‘……’ 虐文系统混得这么惨的吗? 世界意志欺软怕硬,赶紧给它回信。 [哥节哀] 连发三条,认怂得很彻底。 系统很不满:‘就这?你不应该惩罚一下扰乱世界剧情的家伙吗?’ 世界意志:‘惩罚个屁!你的女人身负天道气运,专门攻击我漏洞,没把我收了就不错了!’ 系统恼羞成怒:‘……她不是我女人!!!’ 世界意志诧异无比:‘不是吧,你都为她分化了,连个名分都没捞到吗?她白嫖不给钱吗?’ 世界意志又说:‘不过毕竟没有系统当过男人,你开了先例,活差点意思,被她嫌弃也是可以理解的。’ 霎时间,负能量幽灵膨胀到遮天蔽日,恶狠狠啃了一口世界意志的头角。 世界意志嗷嗷直叫,立即转移话题。 世界意志:‘反正,我打探过口风,好几个兄弟都遭殃了,我那么聪明,才不会步他们的后尘!’ 世界意志:‘哥,不跟你说了,我要重新编织下剧情线,妈的,她真的太嚣张了,配置说改就改,你就不管管啊?’ 系统心道,我能咋管? 不被垃圾宿主日就不错了。 说起来,她最近是不是很少说这种垃圾话了? 哼,这个花心的臭女人! 猩红蒙蔽了双眼。 年轻男人倏地惊醒,反被一只手掌压住了胸膛。 “别起身,你掉崖摔伤,需要躺一阵子。” 年轻男人侧过脸,怔怔看她。乌辫金环,双眸微褐,皮肤被盛烈的炽光衬映,仿佛涂了一层细腻的蜜蜡,是个标致俊美的草原女郎。他嘶哑着调子,“你……谁?” 那草原女郎并未掩饰,笑着道,“我名,宗政绯红!” 宗政……绯红? 宗政是世家之姓?皇族之姓? “轮我问你了。” 草原女郎的褐瞳游荡着光,“你又是谁?为何会出现在玉津山?这里两国交战,战火连绵,你逗留其中,会被当成奸细一样捉起来的!” 我是……谁? 他的记忆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提不出来。只要想得越多,越用力,他的脑袋好似插入了无数针尖,密密麻麻的孔,又连片地疼了起来。年轻男人嘶叫了一声,他冷汗直流,痛得在床褥上打滚蜷缩,一双手臂横过了他的腰间,将他熟练地揽住,轻抚着后背。 “怎么了?噩梦还没醒么?” 她安抚着。 奇异的是,这陌生女子的怀抱令他感到几分战栗。 不是令人心猿意马的温香软玉,而是冰冷的刀锋,仿佛多待一阵,他的皮肉就会被寸寸割开。 他的本能告诉他—— 别待在她身边!!! 快逃!!! 年轻男人想要推开绯红,但手脚发软,半张脸都载进了她的胸口,他喘息剧烈,热气几乎湿掉了她的发辫。 “怎么发作得这么厉害?” 她怜惜着拨开他的额发,湿淋淋的,热烘烘的,而她的手指微微冰凉,像是入侵的异物。 他神思混沌,不知为何对她异常抗拒,下意识就驳了一句。 “不用你管!” “真不用我管?”她调笑了一句,“流了这么多汗,你自己能擦得干净吗?放心,我既然见了你的身子,按照中原九州的礼数,会对你负责的。” 年轻男人瞬间断定,这绝对是个轻浮浪荡、情史丰富的女子,她的调戏张口就来,想必在他之前,还糟蹋了不少的良家男子。他心生反感,语气也变得冷漠,“阁下援手,在下感激不尽,日后必会报答,但以身相许就免了。况且强扭的瓜不甜。” “若我非要扭呢?” 纵然失去了记忆,他也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当即就道,“在下喜好性情贞静淑雅的女子,实不相瞒,在下早与一位邻家小姐订了婚约……” 绯红似笑非笑,“连自己都不记得的人,倒还惦记着小姑娘呢。” 他面不改色,“大概是在下对她用情至深。” 于是绯红一个推手,他的脑袋咕咚扎入被褥里、 他:“……” 翻脸这么快的吗。 虐文使我超强 第496节 她站起来身,居高临下望着他,“本来看你楚楚可怜倒在血泊里,我第一百零八次一见钟情,还想纳你做我的一百零八个小妾呢,既然你不愿,那也就作罢了,赶紧吃完药给我滚,我可不养他人的心上人!” 他:“……” 你确定这一见钟情不是滥情吗? 绯红转身就走。 她迈出的第一步,他冷汗狂飙,面若金纸。 她迈出的第二步,他心如刀割,痛不欲生。 紧接着就是第三步,第四步,只要离得越远,他就痛得越强烈! 他感到荒谬且离奇。 “等等……” 他虚弱地喊着,绯红即将踏出帐篷,并未听见。 “等等!” 他下床想追,又被褥子绊倒,这样的响声倒是让对方回了头,她很冷酷地说,“我跟其他女人的心上人授受不亲,你怎样摔的,自己爬起来。” 竟是一步也不愿意过来扶他。 这个只想纳小妾、扭不甜的瓜的女人,根本就没有侠肝义胆! 年轻男人痛得抽搐,他闭了闭眼,有些绝望。 “我没有心上人,我骗你的。” 她霎时眉开眼笑,又亲亲热热过来抱他。 肌肤相贴的那一刻,他的痛意俱散,似一滩春水,软绵绵化在她的腿上,他舒服地喟叹一声,又听见她说,“我知道,心肝,你这叫欲迎还拒!” 他:“?” 真没有。 他强忍着将脸埋在她颈肩的冲动,“别叫我心肝。” 这种不知廉耻的小名,他是断然不会承认的。 “那叫你什么呀?” 她又问了一句。 他又陷入了一团疑云里,他到底叫什么,为什么会摔了崖,为什么见了她会防备、猜疑,甚至是恐惧? “算了,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她扶起他的肩膀,“失去的,肯定是你不愿想起来,也不怎么重要的,不如从今日起,你冠我姓,单名一个瓷,如何?” “宗政慈?” “对,瓷,雪白的瓷,要知道我一见钟情,就是你雪白的皮肤,还有红红的嘴唇。” “……我拒绝。” 系统刚被放出来,就听见绯红一筐土味情话的输出。 它:‘……’ 垃圾宿主,撩人都照搬白雪公主的容貌描写! 人们发现,含章三公主的身边多了另一张巫傩面具,依照推测,这是一个年轻高大的男人,声色冷峻低沉,像是她的第二道影子。 据说是从山崖捡回来的野男人。 这野男人虽然罩了一张可怖的鬼神面具,但那身段,那翘臀,那音色,便是放到小倌馆,也是能让人一掷千金的头牌。 就是有点怪癖。 三公主无论去到哪儿,他都要跟着! 谢新桃都震惊了。 这是哪里来的不要脸的妖艳骚货,怎么突然就从无名人士晋升为女王的掌心宠了? 她跟她哥都不服! 于是谢新桃特意拜托了她的塑料姐妹房日兔,去刺探一下这个野男人的虚实。 房日兔回来之后,一脸大开眼界的样子。 “大师!我悟了!” 谢新桃拉着她,“悟什么悟!赶紧跟我说说,那个小骚蹄子是怎么当上明上的掌心宠的!我也要学!咳,不是,我是学习一下,防止居心叵测的人狐媚君上!” 房日兔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说了一堆。 “我跟你说,那男人真是绝了!沐浴他给递抹胸,更衣他给熏香,杀人他给磨刀,就寝他舍身喂虫,试问哪个女子不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呢?我要是有权有势,我也要点宗政慈来个三天两夜!” 谢新桃顿时诡异看她,“你忘记你的刺客哥哥了?” 房日兔立即闭嘴。 她当然喜欢家花,这都怪外面的野男人太香了! 但很快,她的心动变成了心悸。 苍茫夜色中,一匹骏马飞驰而来,马背上趴着一团黑影,又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她们清晰看见了一张颜色诡谲的面具,只不过此时的面具边缘沾满了血,对方气若游丝,“宗政绯红呢?快,快让她过来,让我吸一口……” 他痛苦惨叫,“再迟就来不及了!” 俩人面面相觑,这不是野男人宗政慈吗? 他竟敢擅自偷跑离营? 绯红被一个小兵叫了出来,她刚出现,对方就如饿狼扑食般奔了过来,他顾不得什么羞耻跟颜面,将脸庞扎进了她的颈窝,汲取着熟悉的气息,汹涌而出的鲜血缓缓止住,他嘴里含着血块,含糊不清。 “你是不是……给我用药了?” 否则他怎么会一偷跑就心痛如绞,还七窍流血呢? 只要离了她,就浑身不舒服! “怎么会?”绯红轻笑道,“我纵然手段卑劣,也不会用药来逼迫良家妇男。” 宗政慈微松一口气,软在她的肩头,他的牙尖依恋般摩挲着她的颈。 他知道她不是那种狼心狗肺的人。 而她下一句就是—— “所以我下了巫疆情蛊。” 怎么样?这个是不是更高级更刺激? 宗政慈震惊:“???” 那不都是逼迫良家妇男吗! 他气得狸奴小犬一样撒泼,在她颈肉泄恨咬了一口,“把情蛊解药交出来!强取豪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第288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31) 绯红偏过了头,金环脆响,“若我偏要,强取豪夺你呢?” 宗政慈愣住,大概是从未见过如她这般,热烈直白的求爱。他转头琢磨着,这宗政绯红长得俊美英气,又大权在握,重兵在手,眼见就要一统天下,要是从了她,做江山背后的男人,似乎也还不赖? 而且他身中情蛊,要想解开,需得哄得她为自己晕头转向才行。 宗政慈舔了下唇,“我得先试试。” 绯红媚眼如丝,“那你要如何试呢?” 对方叼起她双唇,栽种红药。 宗政慈越吻越觉得熟悉,他怎么感觉这潮湿温热的地儿他好像来过?但他确定,这是第一次与她缠吻。他抖着墨色长眉,又压过颈,吮吸得更深,试图寻出记忆里的那一丝蛛丝马迹。 旁边的人都看傻了。 谢新桃:“他们是不是当我们不存在?” 房日兔:“好像是的。” 谢新桃:“……那咱们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房日兔敲了下她脑袋,“你懂什么?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日后诱哄良家妇男,说不得就派上用场了呢!” 谢新桃一言难尽,“你们蜃楼的人,都这么好学的吗?” 不是坑蒙,就是拐骗。 房日兔挺起胸脯,“那可不,不信你问问你哥心月狐,他那狐媚招数是哪里学来的?总不可能是天赋异禀、无师自通的罢?我第一个就不信!” 说起心月狐,谢新桃又郁闷了,那头狐狸都不知道躲哪里去了,一年到头的,也不来个信儿! 谢新桃心里埋怨,再不回来,你连个通房都混不上! 元魏,仪都。 二月十二,春光泼眼,柳芽新发,正是各家女子翘首以盼的花朝节。 花朝庆典,向来由七公主一手操办的,数月前便从中原各州运来奇花异卉,经过精心栽培,到花朝节这一日,万苞盛开,花影纷繁,这一处是桃花水榭,那一处是杏花船坞,处处是景,处处不同,令人惊叹七公主的巧思。 也许是有了夫婿的缘故,这一场花朝节七公主办得细腻精巧,动用了无数能工巧匠,寄托了少女心事的五彩纸笺系在花树上,又在春风中飞舞。 人们纷纷出门踏青,心情活泼也如春日。 虽然前方战事吃紧,但元魏疆土辽阔,险关重重,又有魏帝坐镇中原九州,人们都觉得,那复国的三公主尽管骁勇善战,可到底是女子之身,在域外做个龙荒女王还行,她怎么敢跑到中原九州撒野?这可是礼数之地,盛世王朝,不是域外蛮夷戎狄之地就能相提并论的! 也就只有那等茹毛饮血的荒寒地域,才不知廉耻,颠倒阴阳,让女子做了大君! 照他们来看,那三公主至多呈一些口舌之勇,写一写艳情诗来抹黑魏帝,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可使的手段了。 因此人们兴高采烈参与花朝节,将一切琐事抛之脑后。对于不谙世事的少女而言,比起担忧三公主会不会破门而入这种荒唐事,还不如趁早梳妆打扮,或许能偶遇心仪的男子,成就一段美满姻缘。 久居内城的太后也被七公主请出了行宫,母女二人乔装打扮,做了贵妇与小姐,顺着桃花水榭一路南下,欣赏海山叠翠、山花烂漫的盛景。 “小七,你有心了,这次花朝办得很好。” 太后展露笑颜,夸赞了一句,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蹙起眉头训她,“不过你当前最要紧的事情,是要为驸马诞下子嗣,你们成婚都两年了,你还没半点动静!下次花朝节你就不要接手,在公主府好好修养,早日开枝散叶才是正事!” 虐文使我超强 第497节 七公主笑语盈盈,面上没有一丝阴霾,但她却说,“母后,小七不愿只做那生儿育女的妇人。” 太后愣了下,迟疑道,“驸马……给你气受了?” 不等七公主回复,太后苦口婆心地传授经验,“驸马有错,但你也得反省自己脾性是不是?你自小好强,总是不肯落于人后,然而这婚姻之中,难免有磕磕碰碰的,你既然做了妇人,就要遵从三从四德,谨言慎行,把自己的小家经营好!” “听母后的,回去给驸马认个错,撒一撒娇,顺了他那口气,日后夫妻一心,才能美满顺遂!” 七公主的脸色淡了,“做了公主还要三从四德,谨言慎行,我生在天家又有何用?同是公主,含章三公主就能驰骋域外,统御万族诸部,男人想睡就睡,艳诗想写就写,凭什么我魏妙熙就要困在深宫内苑之中,除了生儿育女,讨驸马欢喜,就没有任何价值了呢?” “你,你……” 太后被她的石破天惊之语惊得发颤。 “你说甚么糊涂话!快住嘴!” 她立即斥退旁人,“你们都退下!” 七公主又笑了,她一身月华裙,皎皎似水,极其淡雅,可她浑身的气势将珠翠满头的太后全然压了下去,“母后不必忧心,来这里的,都是我的心腹,她们不会外泄谈话内容的。” 太后还没察觉到异常,松了口气。 “还是我儿周道……不对,你休想蒙混过关!”太后板起一张面孔,“方才说的话,是大逆不道的,往后你若再说,母后就撕烂你的嘴!” “可是母后,我不但说,还要做呢。” 七公主拥着云肩,绣的是万年如意,华彩璀璨,“母后有所不知,哥哥去了镇北,是我提前传信,告诉了宗政绯红,想必此时此刻,哥哥已经中了情蛊,深陷在情爱里无法自拔,他再也无法回来了,又或者说,就算回来,他也是三公主的男宠小奴,而非我元魏陛下!” “母后,您为何用这种眼光看我?小七只不过是做了一件天下女子都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 太后又惊又怒,她上前狠狠扇了七公主一巴掌。 “你究竟是被什么魑魅魍魉蛊惑了你的心?!”太后骂道,“那可是你的哥哥,亲生哥哥,你竟然勾结外敌,卖了你的哥哥,你,你是不是疯了!” 七公主站得笔直。 她的双眸幽深,往常娇俏天真的笑容也透着一股寒意,“是,或许我是疯了,六岁之前,我以为我跟哥哥们是平等。” 六岁之后,一切都不同了。 公主学的是礼,是易,是德,是能束缚着自己野心的枷锁。 而皇子呢? 河山就在他们脚下,他们可鲜衣怒马,可生死予夺,他们是男子,所以被寄予厚望,更被赋予了无数特权。 最让七公主不平衡的,就是外国进贡了一批珍稀狸奴,数量很少,皇子公主都抢着要,先帝干脆办了一个冰嬉宴,将狸奴赐给比赛的前五名。 七公主也想争取自己心仪的尺玉霄飞练,苦练多日,终于挣得了前三,还是唯一入选的公主,她乐滋滋的,本以为能抱得美猫归,可谁知那排名垫底的老五撒了泼,大哭不止。 先帝为了安抚五皇子,就把七公主的猫赐给了五皇子。 七公主当时好强,想也不想就拒绝,“父皇,那是我的猫儿,我赢的!” 先帝敷衍,“你一个女孩家家的,玩什么猫儿,小心那爪子伤了你娇嫩的皮肉,惹了冤孽。”似乎觉得她戾气太重,先帝又训斥她,“女孩子好胜心那么强做什么?还敢顶撞父兄?快回去抄女诫,好好闭门思过!” 七公主还听见先帝对母后的不耐烦斥责,“看你养的好女儿,心气这么高做什么,公主就可以无视父兄的意愿了吗?” 原来父皇口中的一视同仁,是分男女的。 自此以后,七公主就收敛了脾性,变得爽利讨喜,豁达大度,哪怕她再爱猫,身边也没再养过一只。 养得起,护不住,那又有什么用? 七公主说,“母后,有时候我真情愿,我是三公主的姐妹,起码三公主还给她们一条活路,走不走得成,全凭自己,成败也无甚么遗憾,而不是在父兄、丈夫、世俗的挟裹之下,做一个听话伶俐的提线公主!” “那可,真没意思。” “住口!住口!住口!” 太后怒不可遏,又是一掌落下,“逆女!你出卖你哥,任由那女人糟蹋,祸乱朝纲,败我元魏国祚,你还有理了?!” 这一次七公主轻盈避开了。 太后打了个空,身子还不慎晃了一下。 太后面色涨红,“好啊,母后还管不了你了是吧?来人,去找驸马跟四王爷来!”在太后看来,她一个妇道人家既然威慑不了逆女,那就去搬出她丈夫跟兄长,再胆大的女子,也会胆怯靠山的坍塌与厌恶。 七公主反而坐了下来,神情自如沏了一壶茶。 她最爱的水金龟。 七公主不养狸奴之后,反而钟爱起了一切跟龟有联系的事物。 龟者,宁其死为留骨而贵? 七公主端起第一盏茶,并不喝,而是撩开云袖,倒进了江河,她自言自语地畅快倾诉,“三公主,这杯,妙熙敬你。你说得对,美人沧桑,英雄末路,唯有权力方能永垂不朽。愿你我,都能得偿所愿,虽死不悔!” 她不曾跟宗政绯红见过,但两人足足通信了五年,早就是心有灵犀的至交好友。 从宗政晚意踏上元魏仪都那一刻起,她们隐秘而漫长的交易就开始了。她拖着宗政晚意,让他沉溺红尘,三公主理所当然就接手了宗政晚意的人马。三公主回馈给她的,是元魏朝臣的把柄与情报。 而现在,她最大的障碍已经去了,她们的交易也彻底结束了。 从此之后,两人就是死敌。 魏妙熙还有些遗憾,书信来往了那么久,她们还不曾面对面交谈,她研制了一种新茶,名为兴亡因我。 她最想让她亲自尝尝,想必个中滋味、火候,她最是清楚。 而太后见此,更是捂着心口痛叫,“你个逆女,你怎么就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宗政绯红,那,那就是妖魔,你竟敢跟她往来?她被你哥哥杀了宗族,断了江山命脉,肯定对我魏氏怀恨在心,这才用你做了她的刀!你真是糊涂呀!” “来人!来人!” 太后喊得声嘶力竭,竟无一人应她,她手脚冰寒,隐约想到了什么,骇然望着七公主,好像第一次认识她。 “是刀也好,是天下骂名也罢,人生在世,总归要尝试一条新路。” 七公主倒了第二盏茶,香气清幽,她呷了一口,“母后不必费力叫了,这花朝节是我经手的,仪都每一处街,每一扇门,我都心里有数,定能安稳换了这一片天,不让群臣过多波折,折损我元魏国力。” 太后已经气得骂不出来了,她目露绝望,“你不能这样做,小七,听母后的,快住手,叫你哥哥……叫小四过来!只要把你哥哥从那妖魔的手中救出来,一切都有回旋余地,母后会替你求情的,你依旧还有荣华富贵……” “四哥?”七公主挑了下淡眉,“恐怕他来不了,现在的他,正沉浸在与心上人见面的喜悦中呢。” 饶是太后紧迫担忧,还是被这一句分了神。 “什么?朔儿有心上人了?是哪家姑娘?” “不是哪家姑娘。”七公主轻描淡写,“兄弟嘛,口味自然相似,哥哥喜欢的,弟弟也想试一试。” 太后脸色惨白,“你,你真是混账,哥哥们你也敢编排!” 魏妙熙示以微笑。 花神庙前,游人如织,讲经的,赏花的,挑菜的,扑蝴蝶的,车似流水,骏马亦如游龙。 小王爷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外面,浓丽的色彩伴随着天光涌了进来。来花神庙的,多数是少女与玩伴,还有一些修成正果的夫妻,俩人浓情蜜意,很是令人羡煞,小王爷看着就出了神。 “王爷,快放下来,这里人多口杂,难免被人认出来!” 随从提醒道。 小王爷又缩了过去。 他戴着黑毡直檐大帽,颊边贴着一串金玉珊瑚帽珠,侧颜轮廓峻冷清贵,只是眼尾飞起那一抹红晕,出卖了主人此时并不平静的心态。小王爷有些心慌,她不应该在镇北么,怎么突然跑来仪都了?她知不知道这里龙潭虎穴,到处都是天罗地网,重兵把守,稍不谨慎,就会落入陷阱里! 随着时辰接近,小王爷手指抠着膝盖。 他还没做好决定。 是要劝她出仪都,还是公事公办把她抓起来? 而且,她一来就要见他……是想做什么? 小王爷心神颤动,脑海里浮现了之前象辇红帐里的场景,他被她逼得无路可退,险些在三军面前跟她拜了天地。正在此时,随从一句低声,“她来了。” 小王爷双腿不禁软了,笼中小鹤也仿佛有了反应,兴奋昂起了头。 他羞恼无比,恨自己不争气,更恨她有了哥哥,还屡次招惹自己,让自己乱想,于是当那人戴着帷帽,上了马车,他立即就叱喝一声,“你来找我做甚么?你我本是仇敌,上次你轻辱于我,小爷还没有找你算账呢,你倒好,直接送上门来!” 小王爷色厉内荏,“我虽然没有哥哥的手段,可也不是好惹的……” 对方安静坐在一侧,小王爷见着了她的皓腕,与之前的蜜色赫然不同,猛地掀开她的纱帽。 “……是你?!” 七公主奉上笑脸,“四哥,又见面了。” 小王爷没好气坐了回去,正要将纱帽丢回去,便听得七公主说,“看来四哥对三公主真动了情,否则也不会冒着风险,与她在这花神庙相见。” 小王爷指骨收紧,若无其事,“你乱说什么?我等的是朋友。” 七公主不疾不徐撩开帘子,瞧着外边热闹的春光,“四哥,你骗三哥还行,可骗不了女子的我,你自从镇西回来之后,再也不吵着闹着,要去闯荡江湖了,而是,模仿起了哥哥的一言一行。”软帘落下,七公主的眉眼也掠过一丝暗光。 “难道四哥不是想取代三哥,做宗政绯红的男人么?” “啪——” 帷帽滚落到七公主的脚边,她捡了起来,爱惜拍去灰尘,“四哥,你说,若你这份不轨之心,被哥哥发现,被群臣知晓,更被天下所赏玩,会是什么下场呢?” 小王爷唇线绷直,神态冰冷,与兄长愈发相像,“你想如何?” “帮我,改朝换代!” 边境,镇北。 绯红拆了新的军情急报,她笑了一下,转手递给她旁边的男人。 众军主屏住呼吸。 这野男人真有几分手段,才被捡回来多久,就允许进入军帐,与他们共同议事了。 也不知是真有本事,还是银样镴枪头,装模作样的! 宗政慈并不见外,他好似生来就适合谋断,跟吃饭饮茶般自然,他翻开信件,“元魏惊变,替身夺权,公主监国,政权更迭,还幽禁了内阁大臣?”他没有迟疑,下了决断,“这是最好的发兵时机,该联合诸国,一同围攻元魏了!” 早在进入军帐之前,他就被绯红说了一遍天下局势,因此宗政慈有条不紊地叙述,“公主监国,看似平衡,实则包藏祸心,最奇怪的是元魏四王爷竟然做了哑巴,默许此种行径,想必是有把柄在那公主之手!” 绯红摩挲着金樽,“那依瓷瓷所见?” 谁!是!瓷!瓷! 宗政慈的脸裂开了,但又没完全裂,他强忍将她摁倒的冲动,尽量平静地说,“公主起了祸心,那就煽动群臣、百姓向她施压,她不是有个驸马吗?可从此人入手。另外,我们已夺了玉屏关,还有镇西等六所重镇,除了镇南跟镇东。” “镇南总兵嗜酒,不如借献酒之名,酒瓮藏人,一击必杀!” “镇东总兵铁骨铮铮,倒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不过风骨越烈的人,越是容忍不了自己的身后名有一点侮辱,找个娼妓,泼他脏水,到时候人言可畏,为证清白,他定会一死了之,而我们呢,就把他给救下来,策反心灰意冷的寻死之人,简直易如反掌!” 虐文使我超强 第498节 “待镇东群龙无首,我们便如探囊取物,随意主宰!” “……” 众人久久无声。 太狠了。 果然疯子相吸,还是疯子。 纤尘不染的商先生只是个意外啊。 宗政慈意识到自己太喧宾夺主了,遂虚心请教,“我的部署可有什么纰漏?诸大人可畅所欲言!”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能说什么? 说你打蛇打七寸太狠了,不择手段到我们这些老实人都有些不寒而栗? 绯红击掌,越击越痛快,“好,孤看中的人,果真是不同凡响,当饮一杯!” 她低头斟着烈酒,由于过度兴奋,手腕轻抖,那酒水溢出了杯口。 宗政慈只得捋起她的袖袍,免得沾湿。 而下一刻,这杯烈酒就喂到他的唇边,君王情意绵绵,胸脯也为他跳动,“待我乱世封疆,不,待我千秋万代,万寿无疆,我定与你同治这天下!我军踏破元魏城门那一刻,我亦大仇得报,不如那日的金鼓,就做你我大婚的喜乐,你意下如何?” 营帐内鸦雀无声。 在尸山血海里顺带成个亲? 这复仇君主的庆祝方式,真是别出心裁! 宗政慈被她这一口酒喂得又烈又上头,又见她绛唇里,露出一截光泽动人的血玉如意,他蓦地火烧肺腑,也起了一些冲动,竟也像那些拈酸吃醋的家伙一样,“那你婚后,会纳一百零七个小妾么?” 她大笑起来。 “不要,统统不要,我只要一个宗政慈!” 这一霎那,情海生波,沙海着火。 宗政慈感觉面具都湿透了,他忍耐着说,“夜很深了,晚睡容易早衰,早衰容易衰阳,不如我们明日再商议具体事宜,诸位大人觉得如何?” 诸位大人:“……” 走就走,诅咒他们干什么! 他们被迫跟鹌鹑一样往外赶着,听见身后一声巨响,有人回头,就见那野男人把他们君主架在腰上,还不知廉耻地说,“既然大婚定了,咱们是不是要嗷嗷干架,增进下彼此的感情?” 第289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32) 男女主到底还没能嗷嗷干架,因为战场形势当夜就发生了变化。 谢新桃被授予重任,更被诸位大人推到了灯火通明的帐外。 谢新桃恼怒道,“为什么不是你们喊?!” 诸位大人面面相觑,诚实地说,“谢大人在我们当中年纪最小,明上又是最疼谢大人的,由您来说,应该不会挨打。” 谢新桃:“……” 这群人精! 军情在前,谢新桃闭上眼,自认倒霉。 “姐姐,十万火急!” 她一鼓作气,大声喊道。 “姐姐,先别干了,慈悲庵上场了,咱们干掉她们再干野男人吧!” 众军主无比窒息。 我们是让你通知军情,没让你说得这么直白啊! 而在帐内,宗政慈正低头咬着绯红的肩膀,“你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妹妹?姐姐叫得可真亲热。” “妹妹的醋你也吃。” 绯红推他,“起开,我要收拾慈悲庵。” 她挑着眉梢,似笑非笑,“她们倒是会审时度势,我刚拒绝了她们,转头就飞落在七公主的枝头上了。” 慈悲庵乃是中原九州最大的尼姑庵,她们分为出世与入世两宗,出世者隐居深山,不再过问红尘,而入世者带发修行,以匡扶天下明主、普渡红尘众生为要义,积极奔走在诸国当中,试图影响每一场天下动荡的战役。 它跟盗天观有所不同。 盗天观是以天机为脉,代天择主,改换新天,而慈悲庵比他们温和一点,她们走得是辅助明主的路子。 但这些手段在绯红看来,那都是要蚕食她独尊权柄的毒瘤。 慈悲庵曾在一次深夜与绯红见面,来的是一位佛母,一位神女,以及数名女弟子,她们苦口婆心地说绯红手段粗暴,过快推平中原九州,迟早会惹得天怒人怨,哪怕打着诛暴君的招牌,也难掩她戾气深重,令众生惊颤难服。 她们还预言道,“阁下再不改变策略,恐会步上暴君的后尘!” 历代暴君是什么下场? 众叛亲离! 枭首示众! 万世骂名! 慈悲庵就差没明着说,你要是入魔,我们众生第一个就祭了你! 紧接着她们又说,只要与她们合作,她们就会帮她教化万民,平息众生怨恨,让她安享万世太平! 而绯红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允许她们建立国教,权力独立,皇族也无权干扰她们的行事。也许是考虑到绯红的疯子性格,她们格外强调,她们的心愿只是普渡众生,并不想参与到肮脏的权势角逐当中,这一点她大可放心。 绯红当时笑得花枝乱颤,眼泪狂飙。 “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三公主轻柔地拭去眼泪,面孔好似分裂一样,从疯魔转回了正常的情态,在众人发寒的目光中,她带着春日般的笑意叙述道。 “我十五岁,朝中奸臣当道,父母与宗族横尸逐鹿台,我在雪夜中如丧家之犬逃离,你们没来。” “我十六岁,远赴龙荒朔漠,诸部争夺,九死一生,你们还是没来。” “我最弱小,最受欺凌,最痛苦狼狈的时刻,你们无一人可助我,而待我统御域外万族,铁骑入了中原,你们才跟我说,我是你们选中的君主,我要听你们的,我才能坐稳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诸位仙子,你们不觉得这太可笑了吗?” 她自己打下来的江山,还要在上面压一座信仰大山? 这群尼姑倒是会捡现成! 盗天观的老的少的,都在她的手掌之下,区区慈悲观音庵,又凭什么对她指手画脚? 绯红眉眼间的轻蔑惹怒了那冰清玉洁的神女,她傲然道,“天命,当忍常人所不能,我们若是提前助了你,反而有损你的成长!” 佛母已觉不妥,但神女仍在输出。 “我们慈悲观音庵要是插手,将你扼杀在年少之时,你以为你还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 “檀心住口!” 佛母骇然变色,打断了对方,神女自知失言,面纱下的倾城容颜掠过一丝懊恼之色。 然而神女素来跟与天下枭雄们打交道惯了,枭雄们基本又是男的,风华绝代的神女便是僭越一两句,男人们也会很快替她圆场,不少人还觉得神女这番快人快语,率直得令人心动,根本不会让美人难堪得下不来台。 可惜绯红是个贪恋良家妇男的女的。 再天姿国色的神女,只要不入她的眼,那还不如一只小乌龟来得可爱。 绯红不怒反笑,“照这么说来,孤还要感谢慈悲庵,没有在我蝼蚁之时,踩断我的命脉?好,真是好啊,孤竟不知,一群贪恋红尘权柄、六根不净的尼姑,还行起了天命主宰的本事?” 她面孔森然,眼珠泛着血丝,宛若择人欲噬的猩红怪物。 “既然如此,你们不妨问问天命,你们万丈佛火,会终结在谁的手里?” 慈悲庵的众女再也维持不住之前淡然出尘的表情。 高高在上的神女更是失控质问,“你什么意思?你要将我们慈悲庵赶尽杀绝?你身为女子,如此嗜杀,简直有负天下女子的期望!” 绯红捻起一枚棋子,在指尖翻转。 “我负她们什么期望了?”她觉得跟这群尼姑谈话实在很累,表面上看吧,她们是胸有大义,但掰开看呢,又是处处矛盾,通俗点说,就是好的不够好,坏的又不够坏,还有点聪明过头,“她们希望我是一个温顺的、善良的、还能割肉喂鹰的明主么?” “若你们慈悲庵是那只鹰,我劝你们还是敛好羽翼,不要妄图从我身上叼起一片肉。” 她语气温和诚恳,“我会把你们都串起来吃的,我保证。” 双方谈话不欢而散,事情由此埋下祸根。 慈悲庵思量之后,觉得绯红戾气太重,实非明主,就转头襄助了七公主。 这才有了今夜之事。 宗政慈见绯红要起身,立即用膝盖抵住她,气息急促如星火,沙哑得厉害,“不行,现在我也十万火急,你不能撂下我,我会坏的……”他抱怨着,“这群尼姑夜叉,自己晚上不睡,还要打扰别人不睡,这是甚么道理?见不得情人亲热?” 绯红短促笑了两声,“人家可不是什么夜叉,那些带发修行的女居士,个个都是天姿国色,缥缈出尘,你若是见她们一面,想必很快就把我抛之脑后了。” 宗政慈喉结滑动,“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吃醋吗?” 不等绯红回复,他将脸埋了下去,那颗朱红泪痣几乎跟她的皮肤融为一体,他含混着说,“你这个恶毒女人,都给我下了情蛊,等同断了我的手足,我走都走不远,你还怕我跟一个尼姑私奔了吗?” 男女主打情骂俏。 系统咬牙切齿。 好在女主尚有几分理智,“别撒娇了,这一次还是留给我们的洞房花烛吧。” 宗政慈知道无法继续,他恶狠狠咬了绯红一口,才快速替她合拢衣裳。 帐内传来一道女声。 “都进来,让我听听,那群不听话的家伙又干了什么好事。” 众人小心翼翼进去,发现里头虽然凌乱,但还算正常,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宗政慈系着腰封,皮笑肉不笑望着他们。 众人头皮发麻。 虐文使我超强 第499节 谢新桃将事情说了一遍,“是龙章军的营啸!大约是半月前,飞毫城有了一些征兆!” 飞毫是八边重镇当中最不起眼的一边,但它扼守着元魏的王城路线,想要长驱直入仪都,军队必经飞毫。 绯红根据各方的情报,给捋了一遍。 大概就是慈悲庵为了给七公主做一个漂亮投名状,早在半个月之前,就埋伏在飞毫城,她们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跟城中的富商达成了协议,在布施当中,隐约流传出了绯红迫害海市八大世家的丑闻。 传说世家子弟但凡长得好看点的,都逃不出绯红的魔掌,让家主们老泪纵横,白发人送黑发人。 而镇守飞毫的军队,正是绯红从原海市抽调过来的精锐。 如今他们入编为龙章军,本就忐忑不已,又乍闻惊天真相,可不就军心动荡,引起营啸了? 绯红:“孤睡遍了海市世家弟子?” 众人疯狂点头,又疯狂摇头。 绯红:“孤还一夜御十二男?” 众人正要疯狂点头摇头,一看宗政慈那张面具,两个眼窟窿幽幽的,他们当即吞下唾沫,看向脚尖。 谢新桃又被捅了一下。 她轻咳了声,“都是些传闻,做不得数。” 绯红若有所思,“这传闻我这么猛,看来我改日……” 宗政慈掩住她的嘴,“你想都不要想!” 随后他问谢新桃,“看你表情,龙章营啸应是控制了吧?” 谢新桃回应,“据说当时全营狂叫,有数十人自相残杀,血肉横飞,好在国师当晚就赶到了飞毫,手执军令,斩杀了罪魁祸首,遏制了事态,随后国师又在灯火下,给八大世家的姚家写信,说是恭贺他儿女成家……消息传出后,龙章军安然度过了这一晚。” “这一晚?你是说,慈悲庵还有第二晚?” 宗政慈眯起了眼睛。 这群尼姑,可真会搞事。 谢新桃谨慎地说,“是的,第二晚,营啸更加出乎意料,军中流传了一首童谣,说我含章只把海市当踏脚石,填了那元魏的死人坑!” 绯红面色没有波澜,“所以这一次,死的人更多了?” “一共有四百八十人,包括两名副将,三名参将,五名守备……” 比起数万士兵的安危,这些的确不算什么。 众人纷纷缓和下来,只是可惜了那些刚培养出来的高级将领。 “这么说,慈悲庵编出一首莫须有的童谣,泼我脏水,就让我五百士兵做了歌下亡魂?”绯红的笑容愈发亲切和煦,“这群尼姑是提前想见真佛了,是么?” 系统连忙道,‘宿主,不可以冲动,她们投身佛门,的确有几分功德……’ 往常它是不会在意这些的,但伤害功德之人,会有损宿主的运道。 绯红唇色浮着一层昏暗的火光。 疯子怎么会听得进这种不痛不痒的劝呢?她只知道,她上次放了对方一马,但对方转过头来,反咬她一口。 “还是太仁慈了,总想对女子怜香惜玉一点,倒是忘了斩草除根,让她们反过头别我一刀。” 绯红凉凉地说。 “我的心口,插了得偿命呢。” 将领们心底一寒,不由得将求救的眼神投向宗政慈。 野男人,该你上了,魅惑君王,消除她的戾气! 谁料他竟低下了头,一副缠绵缱绻的模样,却在跟绯红勾搭成奸,“你想怎么做?杀人还是放火?我帮你呀!” 君王一言,定夺了慈悲庵的日后命运。 “孤要诛心!” 不出数日,慈悲庵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起因还是有人泄露,说是慈悲庵六根不净,动了妄念,竟在皈依三宝的期间,与凡尘男子诞下子嗣,还抱养到身边来,将母女关系化作师徒关系,借此来掩人耳目。 不仅如此,她们明面上扶持明君,却总与枭雄霸主接触,利用飘渺出尘的美色来达成目的。 谣言甚嚣尘上,就连佛母跟神女都被人怀疑成母女。 “岂有此理!” 神女气得打碎一只昂贵的茶盏。 “那宗政绯红竟敢如此辱我慈悲观音庵!” 佛母则是脸色发青。 不多时,窗边扔进了一颗小石头,还缠着纸条,她们展开一看。 ‘妄称天命,不自量力。’ 慈悲庵众女商议之后,决定迎难而上,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这天下谁主宰都行,就是不能落入宗政绯红的手中! 于是她们从飞毫转到了垂露,打算夺取绯红四章军之一的军心! 然而这次还没发动,她们等来了毁灭性的打击,数名慈悲观音庵的女弟子不敌诱惑,出入豪商巨贾的门庭,还有了夫妻之实,被人当场撞见。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佛母头晕目眩,身体一阵发寒。 完了。 百年清誉,毁于一旦。 那些女弟子哭着喊,自己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受了那豪商们金山银山的引诱,她们愿意接受惩罚,回头是岸。 “回头不了!” 佛母凄凉道。 “魔头无孔不入,已经蚕食我们了!” 慈悲观音庵爆出惊天污点,难以洗脱,从中原九州的五大势力迅速落败,什么辅佐明君,拯救众生于水火,也成了一句笑谈。 对此,那位三公主平静道,“出家人就好好做出家人,还未修炼到家,做甚么众生皆醉我独醒的模样?这次是诸国之争,亦是我定鼎之战,不经我同意,任何势力掺和进来,下场你们自负。” 这也许是最猖狂的主帅,她一句话就得罪了中原九州所有的江湖势力。 与此同时,四章军高歌猛进,一举夺下了镇南、镇东。 至此八边重镇,改换新主,正式为绯红所用。 宗政慈趴在她肩头,“如何,我教他们的奇袭,还不错罢?” 绯红回吻他,“当赏!” 绯红这一头豺狼破了慈悲庵的清高之后,几乎不耐烦掩饰自己的野心了,她号召诸国,共同诛魏,并在藏月浦发起了诸国会盟。 共有九大国主到场,十六诸侯随行,更有无数小国代表,中原九州的,除了元魏御下属国,尽数到齐。 便见烈日晴空之下,群龙盘踞,枭雄威赫,而三公主是当中唯一的女性君王,她一身庄重玄服,偏偏开着襟口,敞着一截颈骨,胸前贴着金粉翠羽,好似卧着一头栩栩如生的金珠翡翠鸟,她轻摇着扇,说了两句—— “除孤之外,谁人敢称天子?” “称了孤就灭他的国,睡他的榻,抢他的女人。” 男人们鸦雀无声。 那场面让史官们永生难忘。 为了阻止这一次诸国会盟,元魏派出了无数人马,但都折在绯红的微音军之下,斥候更难逃生天,全部被斩杀。 消息传到元魏,朝臣们才终于感到三分紧迫的危机,七公主的眉头也微微锁起。 但第二个坏消息接踵而至。 ——绯红公开元魏朝臣的把柄。 朝野当即震动。 七公主霍然站起,近乎失声,“她怎么可以这样?!” 小王爷就在她的身边,神态也没有一开始的天真活泼,他像一尊冰冷的雕像,“她怎么不可以?你能鼓动慈悲庵,她也能泄出你手中的情报,让朝臣猜忌怨恨,更让你无兵可用。你不是她的对手。” 七公主又慢慢恢复了回来,“未到最后,谁知道会是如何?” 此时七公主派出的潜伏最深的暗桩回来了,面带恐惧。 “三公主又开始血洗亲信……我是最后一个逃出来的……” 兄妹俩都是一惊。 “为何会发生这种事?她虽然疑心病重,但对亲信很少下手。” 暗桩迟疑道,“我也不知道,三公主好像在隐藏一个秘密,很重要的秘密……” 她还需要隐藏秘密? 七公主骤然不安了起来。 根据她对宗政绯红的理解,她不是那种遮遮掩掩的人物,她还需要隐藏什么秘密? 是她的软肋么? 关于这个重要的秘密,七公主整整想了半年。 而在这半年内,在诸国军队的围攻下,元魏节节败退,接连丢了金绒州、银蟾州、白苹州,布局者就像是早就知道了元魏方方面面的弱点,布下了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七公主算计人心,通晓朝廷诡局,却对敌人强大的军事天赋无能为力。 直到大军压境。 七公主亲自站在城楼,与她的宿敌遥遥相对,然而六军阵前,她看到了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 一袭银光凛冽的将军甲。 将领们恐惧难言,“监国大人,那就是鬼面将军!就是他,杀我魏军千万——” “不可能!” 七公主尖利打断他,身体摇摇欲坠。 魏殊恩不应该憎恨三公主吗?为什么会毫无芥蒂做她的将军? 她明明在情蛊里做了手脚! 宗政慈眼力好,他看见高楼上监国公主的失态,就抚着面具,笑吟吟对绯红道,“你今日给我选的面具,是不是太吓人了?怎么说也是大婚当日,得喜庆一些。” 虐文使我超强 第500节 绯红意味深长一笑。 “无妨,这样正好。” 她牵拉缰绳,与他靠得更近,耳语在低声蛊惑。 “去!破开这扇城门,以元魏宗族之血,祭祀我含章英灵,更见证你我天地大婚!” “宗政慈,助我报仇,我就是你的了。” 鬼面将军斜睨一眼,“还用你说?这仪都,今日我就染红它,送给你!” 滴! 系统小助手播报。 [您选择了d选项,江山永固,美丽的魔鬼,您是否再次确认?] 绯红愉悦地眯眼起来。 “是。” 第290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33) 九月十九日,元魏仪都受困。 这一场王朝战争来的猝不及防。 “怎么就让他们给围城了?!” “这才半年!半年!半年他们就打到仪都了!” “那些个定国将军,昭勇将军,都是死人了吗,光吃俸禄不干活,拦个人都拦不住!” 太后在寝宫里坐立不安,保养得宜的脸庞日渐憔悴,又难掩怒火,“这些争权夺势的男人,净会欺负我们这些孤女寡母!” 可是争权夺势的,不是诸国群雄,而是含章三公主。 那个从冥府里爬回来复仇的女人。 太监不敢触怒太后,垂着头挨训。 太后攥着一把锋利剪子,疯狂剪着一株佛前牡丹,又气又骂,“昔日我儿在时,这些国主诸侯,一个响屁都不敢放,说什么唯命是从,看看,这就是他们的狗屁承诺!疯了,一个个都疯了,跟在一个女人屁股后头,他们还觉得自己有天大的功劳不是?!” “太后娘娘!”太监面带惧色,小声地劝道,“隔墙有耳。” 传说三公主手眼通天,什么也瞒不过她,谁知道这宫墙之内,有没有她的人? 三公主可是睚眦必报的! 太后一个寒颤,剪子戳中了自己的手背,划开血痕。 太监惊呼不已,连忙传唤太医院,结果只来了一个等级最低的,太后心火乱窜。 “怎么,哀家已经沦落到,只能使唤一个看门的?” 医士跪在地上,慌忙道,“监国大人出了事,院使、院判、陈御医都去了,至于其他御医,都忙着给指挥使、将军们……” “出了事?七公主怎么了?!” 太后又是双眼发昏。 “七公主与敌军打了个照面,手脚冰寒,好似受了惊吓!” 这个消息更坏了! 魏妙熙执掌大权后,因为朝臣阻挠,障碍重重,一直没能办成登基大典,只能屈居监国公主之位。太后既是埋怨她大逆不道,又心疼她选择这样一条荆棘之路,同时她内心还有几分怨恨,若非七公主一意孤行,出卖了魏帝,他们也不至于落入如此境地! 她养育了两子一女,皆是天资聪颖之辈,这也是太后最引以为豪的骄傲。 可是你看看如今,大儿子沦陷敌手,至今生死不知,二儿子被三女儿胁迫,不得不助她监国,清除朝中刺头,手上沾了无数鲜血,如同一头双足受困的白鹤,怎么飞也飞不走,愈发阴冷孤僻。 至于三女儿,做了监国公主,她倒是风光一阵,可随之而来的是数不尽的质疑、谩骂、刺杀。 太后想不通,当一个高枕无忧、安分守己的公主不好吗?女人本该站在男人背后,她为何要自讨苦吃! “她就是该!” 太后恨恨地说。 此时,监国公主府邸。 御医刚走,七公主就下了榻,驸马宗政晚意赶紧制止她。 “你下来做什么?快躺着!” 七公主摇头,“含章兵临城下,诸国又虎视眈眈,我不能坐以待毙!”她又黯然道,“虽为公主,我终究是比不上她……” “啪!” 七公主被弹了一下额头,她捂着红印,茫然又无措。 宗政晚意将她搂入怀里,“傻丫头,你已经很令人出乎意料了,元魏国史上,唯有你一个监国公主,这还不够威风吗?” 魏妙熙苦笑,“但我走了一步很坏的棋,也许过了今日,我要成亡国公主了。” 宗政晚意辗转反侧多日,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自己其实是含章太子,他担心她怨他是敌国公主的兄长,又心疼她一个女子苦苦支撑,他作为丈夫,什么都不能做,岂不是太窝囊了些?宗政晚意看她笑容苦涩,他有多日不曾见她的明媚了? 三公主逼人太甚了! 宗政晚意下定决心,“妙熙,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室内私语,偶尔伴随着一两声惊呼。 七公主眼神复杂。 “原来你叫宗政晚意……” “妙熙,你要清楚,我对你是真心实意的。” 宗政晚意握着她的双手。 “为了你,我可以抛弃所有。你放心,我明日就去见三公主,我一定说服她退兵,我是哥哥,她,她会听我的。” 说这话的时候,宗政晚意也没有多少底气。他在元魏仪都待了五年,鲜少跟三公主通信,更别说见上一面了。不过他们到底是兄妹,血浓于水,又是世上割舍不掉的亲人,宗政绯红再怎么样,也会卖他一个面子吧? 七公主扑进宗政晚意的胸膛,泪眼朦胧,抽泣不已。 “晚意哥哥,多谢你……” 为了她这一滴泪,宗政晚意觉得上刀山下火海都值当了。 次日,天光大亮,宗政晚意单枪匹马到了城楼,他主动要求坐吊篮下去,一人站在六军面前,凛然不惧。 “我是元魏驸马,亦是含章太子,我要与宗政绯红谈判!” 六军喧哗。 众人不住侧目。 元魏驸马,含章太子,这兄弟是真的假的?宗政皇族的,都玩得这么花的吗? 难道这还是双面间谍? “是敌国驸马,又是我朝太子?” 宗政慈被人禀报,说是外头来了一个双重身份的家伙,他颇有兴味扶起巫神面具,“走,去瞧瞧我这位内兄!” 旌旗猎猎,黑骝踱步而出。 宗政晚意看见那张杀戮鬼面,登时警惕起来,他强调道,“我找的是三公主,宗政绯红。” “内兄不必紧张。” 鬼面将军长腿一抬,身如轻燕,潇洒落马,一丝灰尘都不曾飞起,他的声音含着笑,朝着他缓缓走来,阴影也逐步笼罩宗政晚意,“此番前来,正是来迎内兄的。” 宗政晚意忍不住问道,“你什么意思?你称我为内兄,你,你跟她成亲了?” 他只听说鬼面将军是三公主手下的第一猛将,如同她的一道影子,俩人征战沙场,从不分开。 “尚未,不过也快了。” 鬼面将军似苦恼一般,手指点在面具的额头处,“要是内兄可以劝说监国公主,臣服我含章,我便能进入王城,与三公主成婚了。内兄也是知晓的,三公主喜好一些特别的情趣,比如在一个王朝的落日,以血做帐,以鼓为乐,完成人生大事,那才叫终身难忘,内兄以为呢?” 宗政晚意怒目而视,“你休想!” 鬼面将军咦了一声,“内兄为何如此动怒?你既是含章太子,难道不想向元魏复仇?” 宗政晚意沉默一阵,他缓声说,“魏帝身死,元魏又丢失了三州,王土被分裂,甚至生灵涂炭,已经得到它应有的惩罚了,我们又何必咄咄逼人?” 宗政慈有些惊奇望着他,又玩味笑了。 “内兄,抱歉,床上床下,我都只听三公主一人的。” 宗政晚意被他噎住,你既然无权做主,你跟我在这里扯犊子干什么? “我要见三公主!” 他实在不想跟这个男人浪费时间。 正在此时,小兵从远处跑来,对宗政慈附耳一句,他支起腰胯,去了几分散漫,“内兄,三公主有请。” 宗政晚意步入一处主帅营帐,刚掀开帘子,浓烈气味迎面扑来。 “咳咳咳!” 白雾弥漫间,宗政晚意被刺激得眼泪直流,他鼻子更是难受得无法呼吸,“你们搞什么鬼——” 他抬起头,戛然而止。 那恣睢骄横的三公主一身祭服,面披黑纱,手里正爱惜擦拭着一个牌位。 是徽音夫人。 不仅如此,前面架着佛台,供奉着宗政一族的灵火,包括开国的国主。 宗政晚意所有的话语都哽在喉咙。 绯红自言自语,“徽音夫人,乃蜃楼公主,为了争夺王位,她潜入海市,欲要煽动海市王族自相残杀,不料阴差阳错,做了奴隶,后来又被宗政国主一见钟情,带回去做了含章的国母。她生了一子三女,长女天香,最是受宠,因此她骄矜暴厉,随着自己心意而活。” “次子晚意,同样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没有一点波折,就被立为储君。而幼女柔嘉,性子活泼,又爱撒娇,是宗政国主与徽音夫人的掌中肉,舍不得一点打骂。” 绯红抚摸着牌位。 虐文使我超强 第501节 “夫人,您看,您最疼的、最耗心血的儿女,一个个都废了,国仇家恨他们不曾记得,露水情爱倒是念得牢固,还有几个,记得您的生辰,记得您的祭日?”她将牌位放了回去,抬起手斟了一杯酒,“还是由我这个最不受宠、又最不得您心意的三公主,敬您一杯。” 宗政晚意羞愧难当,“我并非不记挂夫人,只是当前最要紧的是七公主,不是,是退兵!” 绯红手指一顿。 “退兵?” 她举着酒杯,侧着半张脸,黑纱之下的轮廓隐隐约约,仿佛笼着一层烟雾。 宗政晚意急忙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已经做得很过火了!昔日破我含章的,是魏帝的军队,与七公主无关,与元魏百姓无关,你又何必将天下众生搅入你的复仇当中!对他们是不公平的!” 他握住绯红的双臂,“三妹妹,你快醒醒,你这一路,烽烟战火,多少百姓流离失所,你不能再铸成大错了!” 绯红手腕一转,那杯祭酒就顺着宗政晚意的头颅没了下去。 “五年了,宗政晚意,你还是愚蠢天真,徽音夫人,真是九泉之下,不得瞑目啊。” 宗政晚意脸色发青,他松开了手,痛苦不已,“你为何一定要执着复仇?含章百姓无辜,元魏百姓就不无辜吗?你为什么……” 非要拆散我们? 上一世他跟小公主因为家国纠葛,双双殉情,好不容易这一次他放下心结,他妹妹又要夺走他的幸福! “元魏百姓无辜?他们怎么无辜了?他们受着魏帝的庇佑,可有像我含章百姓一样,被战火侵蚀,妻离子散,无家可归?”绯红慢条斯理擦拭着指尖的酒液,“当然,待他们受此一劫,臣服于我,成了我的子民,恭顺俯首,过往的一切,也当一笔勾销。” “现在,要轮到他们偿还了。” 兄长对她失望不已。 “是什么蒙蔽了你的眼,让你的心肠变得这般冷硬,让你收一次手,就很难吗?你已经拥有了域外,何必非要摧残中原九州?” 三公主情势盛烈,笑得胸脯起伏。 “哈哈哈……不会吧?不会真的会有废物,觉得脚下王土太多,还要跟其他人分享才安心的吧?” 宗政晚意抿着唇,“宗政绯红,你不用讥讽我,当初倘若不是我送你四章符,你未必——” “嘭!” 一块牌位擦着他的面门而过,摔在脚边。 是开国始祖的长生牌。 宗政晚意脸色大变,“大胆!你疯了!祖宗的牌位你也敢摔!” “我只是失手摔了一下祖宗的牌位,而你,却是将祖宗的脸面踩在脚底。”三公主宛若暴雨,骤然遮天蔽日,乌云压顶,“重生两次的废物,坐看父母被杀,宗族被灭,百姓被辱,反而替仇人的妹妹求饶起来了?你的膝骨既然这么软,说跪就跪,那就不要了!” “来人!元魏驸马冒充我朝太子,拖下去,杖责一百,以儆效尤!” 当士兵冲进来,暴力押下宗政晚意,他惊怒交加,“宗政绯红,我是你兄长,你敢——” “对了,兄长。” 绯红钳住他的脸颊,“忘了告诉你一事,我早已与七公主暗通款曲,你道她为何对你一往情深?是我与她做了交易,她早就知晓你的身份,只有你,被蒙在鼓里,她煽动你我反目成仇,企图乱我军心,你说可笑不可笑?” 宗政晚意怒火攻心,一口淤血喷了出来,“不可能,你骗我,熙儿,她绝不会像你一样卑鄙……” 他喃喃自语。 “不可能,不可能……” 他被拖了下去,凄厉的叫声混杂着一丝低不可闻的哭声。 绯红置若罔闻,她捡起开国祖宗的长生牌位,忽然问了一句,“宗政慈呢?” 士兵恭敬道,“宗政大人正在巡营,说是不能让任何人打扰您的谈话。” 宗政慈的确在巡营,但他巡到半路,被一道人影拉进了阴暗处,“副主,是我,魏童!” 宗政慈挑了下眉梢。 “什么副主?你是哪个营的?怎么叫人都不利索的?” 那守备打扮的青年有着一双奇异的眼睛,透着幽绿的色泽,他低声地说,“副主,请不要开玩笑,元魏如今是危在旦夕,需要您尽快回去主持大局!”他环顾着四周,愈发小心谨慎,他抽出了一张纸条,“这是七公主命我给您的信,您看完便知。” 宗政慈并没有第一时间截下,他听出了一丝不寻常,皱起眉头,“你究竟是何人?” “副主!” 魏童震惊不已,“您不记得我了吗?您……什么都不记得了?” “什么?” 宗政慈正要深入询问,一只手压在他的肩膀上,乌纱从胸口掠过,“不是巡营么?你在干什么呢?” 宗政慈心头微跳,他下意识侧过身,挡了一下魏童,镇定道,“我正了解其他营寨的情况。” “……哦?” 她似乎要看进来,宗政慈环住她的腰,“我了解完了,我们可以走了,对了,那位真的是你哥哥?他那么文弱,长得跟你一点都不像……”他单手撤在绯红的腰后,示意对方趁机离开,别被她发现。魏童压低着脑袋,往旁边走了。 当夜,营寨火光四起,宗政慈陪着绯红用膳,他还想着白天的事情,便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不吃?不合胃口?” 宗政慈找了个借口,“我在想,你兄长爱上了敌国公主,会不会泄露我们的情报……” “不会的。” 这位女君难得温柔,“没有任何人敢背叛我,若是有,喏,你听——” 嘭!嘭!嘭! 一杖又一杖,沉闷碾压着皮肉。 宗政慈奇道,“从早上打到晚上,他还没断气?我这大舅哥,难道是修仙了不成?” 荤的,腥的,他在绯红面前是什么话都敢说。 绯红神秘一笑,“不是他,是一条不听话的小犬儿。” “小犬儿?”宗政慈吃了点醋,“区区一个不守军纪的小子,你叫得这么亲热干什么?” 他连饭也不想吃了,将绯红抱了起来。 “回去!我要收拾你!” 嘭!嘭!嘭! 宗政慈路过那血腥之地,冷不防与对方目光相撞。 双瞳幽绿。 是今日他巡营撞见的那个守备! 此时他正被人压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他目光本有一丝期盼,后来看见他怀中的女人,期盼转换成了恐惧,如同夜风中摇摇欲坠的幽微烛火,转眼被唾灭。旁边的人怒斥,“你个奸细,混入我军营,究竟有何目的?说不说?不说继续打!” 青年冷汗涔涔,他咬着牙,不肯吐露一字。 绯红意有所指,“是个忠心护主的,可惜,他主人护不住他。” 宗政慈身体微微僵硬,又恢复正常,他若无其事经过,“理这些家伙做什么?咱们快活去!” 半夜,荒山,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宗政慈翻了半天,终于翻出了那一卷染血的纸条,字迹早就模糊不清。 “嘭!” 他狠狠砸拳,目光多了一丝狠戾。 她肯定在瞒着他! 瞒着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绯红的征战还在继续,她围困元魏仪都半月,终于等到了恰当时机,深夜发起火攻,一举烧掉元魏外城大营的辎重。 火势渐渐蔓延到内城。 刀剑声,奔走声,呼喝声,哭泣声,尖叫声,丝丝缕缕钻入宗政慈的耳朵,这个国家正在疯狂崩坏,并且快速滑向万丈悬崖,他忽然有些喘不过气。年轻男人下意识转头去看绯红,零星的,猩红的,又带一缕炽热的火灰落在了她的皮肤上。 她微微喘着气,狂热又兴奋。 君王胸前捧着漆黑牌位,又低下头,双唇轻柔亲吻,仿佛对待无价珍宝。 “你们真该睁开眼瞧瞧,今夜虽无洪水滔天,却有烽火万里!” 她拔出了剑。 锋芒锐利,剑指王城。 “汝,当祭!” 六军齐发,势如破竹,元魏仪都成了火海里的祭品。 宗政慈身种情蛊,不能离开绯红太远,他就随着她,一路杀敌,身上的盔甲都染成血红,粘稠得令人作呕,然而他心中的怪异越来越强烈。直到他遇上了一队人马,那似乎是皇室车队,他跟为首的年轻男子打了个照面。 一模一样。 他脑海里刚掠过这个念头,车队里的年老女声催促着,“快,快杀了他,他们要追上来了!该死的豺狼!” 年轻男子毫不迟疑,持剑与他交锋。 哥哥处处留情,弟弟招招狠辣。 “刺啦——” 面具破碎,他脸颊也多了一道血痕。 喧闹的四周霎时寂静无声。 “……哥、哥哥?” 小王爷难以置信,又恍然大悟,夹杂着冷漠的仇恨,“你是鬼面将军?是你助纣为虐,亡了我们魏氏江山?难怪,难怪含章料事如神,处处掣肘我们,是你早就叛了我们,是你出卖了我们!你为了一个女人,竟然不惜献上我朝,只为讨她欢心是么!” 血液刹那冻结。 “……什么?”宗政慈紧抓住他的胳膊,“你说什么?!” 小王爷厌恶甩开他。 “放开我!你毁了元魏!你不配当我哥哥!” “告诉我,快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主[魏殊恩]虐心值76.8%。 虐文使我超强 第502节 男主[魏殊恩]虐心值89.3%。 [警告!警告!男主精神濒临崩溃!] 宗政慈冷汗浸透铠甲内衬,他的脑浆仿佛被刀尖搅得破碎,疼得抽气,“求你,快,快告诉我啊啊啊好疼!!!” 意识模糊之际,他的头颅被人捧了起来,手掌温热,还带着一丝血味。 “怎么弄成这样子?” 一如既往的深情。 他嗅到了熟悉的龙脑香,身体比意识更快,投入她的怀中,语调嘶哑破碎,“好疼,好疼,我好疼啊,红儿……” “那就不要想了。” 他费尽力气,扬起下颌,双眼朦胧,惶惶然如丧家之犬。 “我是谁,我是宗政慈对不对?” 他抱着最后的一丝期望。 “是的,从前你是魏殊恩,现在,你是宗政慈,是我的新郎,我们说好今夜要成婚的。”她温柔道,“放心罢,虽然你我之间,曾有深仇大恨,但今夜,王城化作飞灰,待我处置了你的宗族,我们就什么都不欠了,我们会白首到老的。” 她柔情似水,“你当知道,我爱你。” 他蓦地爆发一阵狂笑,泪痣如血。 “你骗了我,你借我之手,毁了我的王朝……你说你爱我,还要跟我白首到老?哈哈,哈哈,哈哈哈!!!” 绯红低下头,正要与他抵着额,安抚他疯癫的情绪。 然而—— “呸!” 他唾了她一口,如同恶鬼要生啖她血肉,“畜生!滚!” 第291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34) 绯红被唾了一口血沫。她并不恼怒,抬起手,轻擦着面具,那血沫也被她的指尖曳成了一道红痕。 说起来,她不是第一次当面被人唾了口水。 这些愤怒的、痛苦的猎物,在濒死的挣扎之际,总会爆发出一些出人意表的举动。 绯红不由得感叹:‘看来我跟其他虐文女主的待遇还是不同的,毕竟虐文女主虐归虐,男主也不会喷她口水吧?我混得有点惨呀。’ 系统:‘……’ 绯红兴致勃勃建议:‘不过吐口水对我一点伤害都没有,反而会激发我的兽欲,建议他们下次扑上来咬我脖子,兴许还真能咬死我!’ 系统痛苦不已。 它为什么会为这种离谱的女人分化成男性系统? 它瞎了眼! 数据库也被污染了! “什么哥哥?” 马车里的主人按捺不住,掀开了乌帘,见着了一张日思夜想的脸。 “恩儿!” 太后激动不已,欣喜涌上心头,但很快她被另一种恐惧所取代。为什么她大儿子身上穿的是敌国的将军甲?为什么他脚边落着一张令元魏朝臣惊惧的鬼面? 面前,火海滔天,绛幡如云,似乎在提醒着太后—— 帝京仪都,已沦为献祭的血河! 三十世王朝,一夜倾覆! 更无人可回天!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啊! 不甘心元魏的三十世王朝,竟然会葬在一个女人手上! 她才二十岁! 太后惊怒交加,又郁结在心,一个刺激,当场昏迷了过去。 “母后!母后!” 小王爷跳上了马车,安置了太后,他眼中含泪,咬着血牙,势要杀出重围。绯红余光一瞥,她举起手,正要设伏擒敌,她怀中的男人一个暴起,将她压在冰冷的石板上,沉重的硬甲如同一座厚重的墓地,充斥不祥的杀气。 对方修长的指骨正勒着她的脖颈,手背的血筋突突地跳动着。 暴戾又疯狂。 杀了她!杀了她!她是一切罪恶的源头! 魏殊恩面色扭曲,愈发用力。 绯红仰着脖颈,下颌摩擦着砂砾与血污,竟还在笑,因为强烈的窒息,她眼珠子微微突出,浮上一层猩红,断断续续地说,“杀了我……所有人……都会给我陪葬……屠城,都得死……哈哈……” 这个屠夫!疯子! 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弱点! 魏殊恩正咒骂间,被绯红嘭的一声,双脚踹开。 余下众人看准时机,蜂拥而上,无数兵器架在魏殊恩的身上,限制了他的行动。 “明上,您没事吧?!” 绯红翻到一旁,半跪在地,鬓发凌乱,剧烈地喘息着,都军主正要扶起她,被她摆手拒绝了。方才那一刹那,男主是真想置她于死地,绯红摸着脖子,指印清晰,痛感逐渐加重,刺激得她身体微微发颤。 痛极了! 棒极了! 女主[绯红]爱意值:??? 绯红站了起来,衣棱亦如刀锋,她身上一片污秽,擦也不擦,随手折了一支魏旗,丢向天穹,“传我令下去,魏氏有子,甚得我心,今夜王朝崩塌,正是良辰吉日,所有前朝魏阙的朝宰,宗族,子弟,妻族,都得给我观礼!” “谁敢误我吉时一刻,有如,此旗!” 浓烟滚滚,都军主策马领命而去。 “至于他——” 绯红看向魏殊恩,“从现在起,剥夺宗政慈的一切军令,押他去绛台拜堂!”她迎上魏殊恩冰冷的目光,还肆无忌惮扫视着他的周身,短促笑了一声,像个强抢良家妇男的漂亮坏胚,“新郎也不必洗,这样腥得正好,换上吉服就行!” 她的吩咐,众人不敢怠慢,连忙奉上早已准备好的红服。 这还是鬼面将军亲自督促的含章宗族婚服,便见一片夺目的绛红之间,吉祥海云簇拥着精巧织金的柿蒂花,象征着清平吉祥,万事繁盛。 魏殊恩挣扎着不肯穿戴,他虽然还未恢复记忆,但也知道面前这个是断他国祚的罪魁祸首,王土沦丧敌手,他却还要跟仇人拜堂成亲,何其可笑! “你确定要我亲手给你穿上么?” 她的声音平和,却有一丝毛骨悚然的寒意,“我倒是更喜欢替人穿丧衣呢。” 魏殊恩死死盯着她,忽然松口,“好!我穿!” 于是最为荒谬的一幕出现了。 新旧王朝交替之际,迎来的第一场盛事却是喜丧同宴。 深夜,唢呐声起,长生牌位在前,骏马驮着一具具漆黑灵枢,缓缓入了帝京,分明是君王的嫁娶喜事,周围却无一丝笑声。街道焦黑一片,还残留着烧灼的火星,偶尔碰到一两只雪白纸蝴蝶,噗嗤一声,纸蝴蝶骨肉灼红,魂飞魄散,只留下短薄的灰白飞灰。 灵棺两侧,是披麻戴孝、如丧考妣的前朝臣子。 他们有的是主动投降,也有的是逃到半路被捉了回去,更多的是慑于新君的手段,权衡利弊之后,害怕自己没有观礼,给暴君发作屠城的由头,于是畏畏缩缩,从暗处逃到了光亮处,顺从加入了这一场喜丧队伍中。 纸钱纷纷扬扬,天地染成雪白,他们手脚冰冷,如坠寒窖,根本看不清自己的前路在何处。 他们会被暴君殉葬吗? 一想起此事,众臣脸皮发抖,连行走的力气都没有了。 太后跟小王爷也难逃脱追兵的搜捕,被迫加入送嫁的队伍。 一国太后,却为敌国帝后披麻戴孝,太后受不了这种委屈,宁可一死了之,然而她到底养尊处优,吃不了苦,额头刚碰上一根石柱,皮儿破了一块,就疼得不住叫唤。小王爷只得给她简单包扎,要她忍一时屈辱。 太后披着白麻服,脸色发青,嘴唇都在发颤。 岂有此理! 哪有这样侮辱人的! 这丧不丧,喜不喜,还让前朝给新朝送嫁,简直把她魏氏的颜面踩在脚底! 但无人敢吭声。 哪怕是彤辇上的新郎都是安静的,如同一潭死水。 红白喜事的送嫁仪仗绕了王城一遍,经过三朝五门,抵达祭天的绛台。绯红环顾四周,原本繁盛威仪的禁宫,此时如同万年吉地,寂静无声,偶尔听见一两声抽泣,又迅速销声匿迹,显然是惶恐无比。 绯红抚掌,“真是个好地方!” 人们快速搭建灵堂,摆上牌位,燃上红烛,然后屏气凝神退到一边,注视着这场最荒谬的婚事。 绯红侧着脸,朝着彤辇上的新郎伸出手,双眸是柔情蜜意,“好了,快下来,我们该拜天地了,别让国主跟夫人等急了。” 年轻新郎面上没有一丝新婚的喜悦,纸蝴蝶落满了他的肩头,似乱玉碎琼一般清贵,他寒声道,“宗政绯红,这样胁迫我有意思吗?即便拜了天地,祭了宗庙,我要杀你,照样杀你!你骗了我,无可饶恕!” 她没有正面回应,只是笑吟吟地说,“吉时快到了。” 众人心惊肉跳。 ——误她吉时一刻,会诛九族的! 魏殊恩下了辇车,他余光扫过,太后跟小王爷赫然在场,他脊骨一僵,又缓缓接过宫人手中的柿子灯。 新人提着灯,走上绛台。 司礼清了清嗓子,身躯还有点抖,他也是头一回主持这么怪异、没有规制的婚礼。 “一拜,天地昌盛!” 虐文使我超强 第503节 两人背对灵堂,面向夜色,微微躬身。 “二拜,高堂长明!” 魏殊恩直挺挺站着,神情冷峻,笼罩着一层晦暗。根本不用绯红吩咐,一群人涌了上来,压着魏殊恩的后背,强迫他行了一礼,混杂的脚步声中,隐约听见他一声冷呵,充满了嘲讽的意味。他不心甘情愿的时候,她就这样强逼他。 与其说爱他,更不如说她享受玩弄、征伐的过程。 禽兽都比她有二两良心! 司礼擦了一把小汗,还好,还好没打起来,不然任由他巧舌如簧,也圆不了场。 “三拜,夫妻同心!” 魏殊恩双手交叠,凤眼浮动着一抹劫火,又是厌恶,又是讥讽,“夫妻同心?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绯红笑了一笑,她偏着头问,“可以洞房了吧?” 司礼愣了一下,又是为难,又是害怕,“在、在这吗?” 绯红没有被冒犯的恼怒,她愉悦道,“可以吗?人这么多,会不会吓到我的新郎?” 司礼:“……” 救命,这道题我不会答! 绯红最终被谢新桃叫走,处理一些比较棘手的事情,司礼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他连忙唤人,把新郎送回他曾经的寝宫。至于这满朝文武与宗族子弟,她没有吩咐,众人也不敢随意走动,站得双腿都软了,心中凄凉无助。 待绯红骑马归来,新郎正趴在床边吐血,宫人不知所措,本想扶起他,却被他冷漠叱喝。 “怎么,情蛊发作了?” 绯红处理事情的地方,离宫殿较远,两人断了联系,他起先五脏六腑隐隐作痛,随后出了一身冷汗,心口绞痛,喉咙涌上阵阵腥甜。绯红去扶他,同样被他一手粗暴推开,“滚……滚啊,别碰我!!!” “好,我就走。” 她作势冷漠离去,然而下一刻他痛得抽搐,半截身体已经不由自主随着她,噗通一声,跌倒在地,双手则是死死抱住她的脚踝。 “……嗯?” 他痛苦收回手,从牙齿缝隙挤出字眼。 “滚,快滚!” 新郎的手指紧紧抠着地面,本就短的指甲劈裂开来,淌出一丝丝鲜血。另一只手捧起他的手腕,用婚服包裹着流血处,他意识模糊又割裂,那一朵朵浮绛色的柿蒂花旋转着,又狠狠扎进了他的血肉之间。 等他分辨出那是什么,他已经哭哭啼啼求她,“……不许滚!我疼!我难受!” 他是真的难受。 原来情蛊发作,是真的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他的每一寸目光,每一处筋骨,甚至是每一滴血,都焦灼到了极致,被焚烧着,被撕扯着,好似活生生劈成了无数个自己。于是他遵循着本能,追逐着他的解药。 吉祥海云被他抓得起皱,柿蒂花合着一两缕乌丝,也飘然落下。 渥绛色的婚服凌乱交叠,又被吉玉压了裙角。 有人新婚缠绵,也有人心如死灰。 那一道雪白影子在殿外站了许久,他手掌跟腿骨鲜血淋漓,是日夜骑马磨出来的,可惜这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他赶不上她大婚。 而她,也从未知会他。 谪仙跌跌撞撞,转头离去。 年轻男人像是一头雪狮子,软绵绵卧在绯红的腰边,他双眼含着泪水,几乎睁不开眼皮,眼尾那一粒朱砂痣,也浮着一层浅浅的泪光,艳色无边。绯红揉着他的肩膀,“还疼么?蛊虫还作弄你么?” 对方摇了摇头,额发湿漉漉的,好似披着朝露。绯红低下头,发丝拂过他的颈,毛茸茸得发痒。 他双瞳微震。 因为她说,“这便是双生子心有灵犀的情谊么?那你哥哥真舍得,为了逃走,不惜把你送给我。” 第292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35) “什、什么?” 年轻男人的念头空白了一瞬。 女人的手指穿插过他的湿发,又揽住他的玉枕骨,迫使他脖颈后仰,微微挺着喉结,将自己最脆弱的地方暴露在猎人的侵略目光之下。 她另一只手则是绕到后头,指尖点着他的肩胛骨,“的确,你们是双生子,什么地方都是一模一样的,连伤痕都能以假乱真,还转换了情蛊,小王爷,你学的东西,还真不少呵。” “可是你不知道,情动的时候,兄弟俩是迥然不同。” 她皮肤泛着蜜蜡的光泽,牙齿却是雪白森然的,令他心悸不已。 “不妨猜猜看,你跟你兄长,身上到底哪里不一样呢?” 她面带戏谑。 他直觉那是一个非常荤腥、又难以让他下台的答案,于是紧闭双唇,但他初经情海,到底泄露出了一两分的羞窘与恼怒。 “唔,哥哥拜堂,弟弟替嫁,你们兄弟一心,还真是把我玩弄于股掌啊。” 她这一句话,简直能烧着他整个人。 炽烈的春火吹进了四肢百骸,这一头小白鱼也似下了油锅,油星四溅中,噼里啪啦炸了鳞片,露出鲜红细嫩的鱼肉,他还遮遮掩掩,两只胳膊伸了出来,把珠被卷过头顶,不肯让她看见自己的惶急。 外头那坏胚竟还说,“怎么了,被我揭穿了就没脸了?刚才在嫂子面前,你可是又娇又作的,身子像扭股儿糖,绞着人不肯放开……” 噌的一下,他翻被起来。 “谁像扭股儿糖了?小爷从不扭屁股!” 笑声响起。 她偏着头,忍着厉害,他去掰她的肩膀,“你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绯红清着嗓子,“好了,不闹了,都闹了半天了,你渴不渴,我给你倒茶。” “我不喝——” 他宁可渴着,哑着,难受着,也绝不接受她的虚情假意。小王爷梗着脖颈,像一头炸毛之后迁怒万物的小孔雀。 绯红转头哺了过来。 软冻冻的舌头浇着一层烈酒,让他的口鼻瞬间呛了起来,浓烈得来不及追讨她的无赖。 “你骗人,这不是茶,是酒!” 她嗯了一声,很坦然道,“洞房得急,还没喝合卺酒呢,现在补上。反正你哥哥逃了,那就拿你填债,我总不亏的。” “咳咳咳——” 他呛得更厉害了,五脏六腑仿佛都在震动,面上也多了一抹桃花色泽,晕红得不均匀,却很诱人。 “你、你浑说什么!” 女人支着腰胯,笑得放荡,又百无禁忌,“嫂子疼你呀。” 小王爷怒瞪着她,然而搜肠刮肚,憋了半天,竟想不出适合她的词儿。 “混账……不知廉耻……谁承认你是嫂子了……” 她抚掌而笑,“说得对,新郎都换人了,那之前的身份做不得数了,你放心,我会昭告天下,嫁我的,是魏元朔,魏小王爷,反正我要的是魏氏子,是哥哥还是弟弟,都是双生子,又有什么分别呢?” 他被她这副漫不经心的态度刺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吃味,“那换成了别人,你也要?” “怎么会?” 她诧异,“我只要一个会哭着求我的魏元朔。” 系统:‘……’ 总感觉这句式很耳熟,女主这是偷懒了吧,把哥哥的情话无缝衔接给弟弟。 渣啊。 但小王爷被绯红蒙蔽了,他耳根软嗒嗒的,却还嘴硬,“谁哭着求你了?都是蛊虫害的。” 男配[魏元朔]爱意值92.3%。 绯红有些意外,这小子厚积薄发的劲儿还挺烈,才一夜就狂飙到最高分,不会是压抑成小变态了吧?她故意凑近,去看他的细长睫毛,那黑翅儿不住颤动,还未贴近,对方的心跳声就隔着被子,震到她的胸口。 替嫁小新娘故作淡定,“干什么?” “味道。” 她随意说了一句,又拍了下掌,给他传膳。 “什么味道?” 他嗅了下自己,忽然惊觉,他从镇西大帐回来之后,就撤下了柏子香,换成了梅花脑,跟她身上的气味是一模一样。轰的一声,他的脑子也烧得丝缕不剩,欲盖弥彰地解释,“梅花脑白莹如冰,贵重无极,符合皇族的身份,所以我才用的,跟你没关系……” 她却说,“之前的奶香更适合你呢。” 他瞪着乌溜溜的眼珠,好一会儿没回过神。 她……她还闻他体味吗? 登、登徒子! 接下来是水深火热的传膳时刻,他别扭无比,大老爷们在床上被喂饭是什么奇怪癖好?偏偏她双眼放光,兴致勃勃,一勺又一勺递过来,让他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喂到一半,她又被一个身形消瘦的男人叫了出去。 绯红恋恋不舍,“你先吃,等会我回来陪你。” 小王爷这数日内大起大落,精神绷得跟满弦的弓一样,待她走后,不再强撑,软软趴了下去,吐出了一口气。他的欢喜是荒谬的,更是虚假的,他之所以献身豺狼,只是为了给魏氏多争取一些时间。 七公主跟元宰先走一步,是否顺利离开了仪都? 还有哥哥魏殊恩,是否也摆脱了追兵? 他虽然去了南溟奇甸,学了情蛊如何断、离、移、消,但修行时日尚短,只学了一些皮毛,目前能做的,就是把哥哥的情蛊转移到自己身上,却不知道要如何消除蛊虫,况且也不知怎么,一靠近她蛊虫就会天下大乱,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求爱。 他安慰自己,一切都是情蛊作祟,待解开就不做数了。 小王爷强忍羞耻用完膳之后,让人赶紧下去,寝宫又恢复了静寂。 突然之间,床底伸出一只胳膊。 小王爷:“?!” 虐文使我超强 第504节 撞鬼了? “是我,燕金台,小王爷,您别声张。” 底下的呼吸很轻,随后一团黑影缓缓爬出,是个魁梧精壮的男子,小王爷目瞪口呆,他下意识也折下腰,望了一眼床底,这么窄,这么细,到底是怎么藏人的?燕金台低沉地说,“我学了一门敛息术,修行多年,很有成效,没想到在今日会第一次派上用场。” 小王爷倏忽脸红了。 那些腥膻事儿岂不是都被他听了去? 不过燕大将军是个直男,并不是很理解小王爷的窘迫,他只是奇异看了他一眼,点评道,“宗政绯红果然是条豺狼。” 都把他们小王爷折腾得跟一块破碎的豆腐似的! 燕大将军为了取信小王爷,飞快交代了一遍自己的经历,原来这位龙虎将军狂追敌军一百二十里后,发觉自己中了对方的陷阱,他当机立断换下将军甲,摇身一变为对方阵营里与他相似的小兵,就这样躲过了搜查的一劫。 随后他跟着绯红转战南北,累积了一些不大不小的战功,也算是有了些名气。 燕金台本以为自己蛰伏下来,可以做一把神不知鬼不觉的刀,关键时候扼住敌人的命脉,然而绯红干得太快了,仅半年时间就直捣黄龙,而且她身边还有无数谋士、将军、精锐,他根本近不了她的身,更无法影响她的决策。 他眼睁睁看着大魏江山落于敌手,自己却无计可施! 不过,作为年轻有为的将军,他怎么轻言放弃呢? 暴君举行了一场喜丧大婚,而燕大将军也从中找到了机会——搬床! “……哈?搬床?” “是的,搬床!” 燕金台严肃地说,“难道您没发现吗?这里虽然是陛下的寝宫,但是陛下之前不近女色,床榻也是一人可卧的,现在请您转身一看,这张床阔气又华美,雕花的,天然香气,五十年老师傅纯正手艺,是燕某跟数十个小兵,一路从三朝五门抬过来的,还轮了好几批人手……” 他感叹道,“暴君,真是骄奢淫逸啊,连床都要选城中最好的,哪里比得上陛下刻苦清修!” 小王爷的脸庞臊得慌,要是肉身可以通灵,他立即钻地逃走。 小王爷打断了他,“金台哥,我已经知道你躲在床底的缘由了,那你现在出来,可是有什么打算?” 燕金台认真想了想。 “没有,我本是想出来透气的。” 其实是想刺杀宗政绯红,可是他又担心害了情蛊发作的小王爷,那女人绝对干得出来拿人挡剑的事! 小王爷:“……” 好想就地埋尸怎么办? 燕金台又沉吟道,“这样吧,您寻个由头,掩护我出去,我到外头探听下情况,再做决断。” 小王爷当即答应,又跟他说,“要是有出城的办法,你速速带太后离开,不必管我!” 他最愧疚的是掩护了妹妹,却让母后置身险境。 “那怎么能行?”燕金台一脸不赞同的样子,“您这样的凤子龙孙,最容易成为暴君的玩物,昨夜便是最好的证明!而且宗政绯红这个人,喜怒难辨,说不定她几日就腻了你,把您赏给她的属下怎么办?” “她不会的!”小王爷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咳嗽一声,掩饰过去,又低低道,“她不是那种人。” 燕金台没有说话。 宗政绯红是什么人呢? 她残暴嗜杀,对待仇敌绝不手软,昨夜惊世骇俗的前朝送嫁只是一个开端,他有预感,她的报复绝不止如此简单! 谁会成为她的下一个祭品? 是陛下?小王爷?还是七公主?又或者是有牵连的太后? “伴君如伴虎,宗政绯红入主了仪都,此地更是不宜久留。”燕金台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待臣寻到了办法,一定会带您跟太后平安离开!” 小王爷的凤眼透着一丝茫然。 此地天罗地网,他们真的可以离开吗? “别担心。” 燕金台敲了下小王爷的脑袋,“你金台哥可是连敛息术都能学会的厉害家伙,飞檐走壁不在话下,你什么时候见爷爷我失手过?” “无耻的老男人,又在占小爷便宜。” 小王爷恢复了些许心情,他不满丢开对方的手掌。 “赶紧给小爷办事去!” 燕金台松了气息,爽朗一笑,“这才是我们大魏朝的金鞭美少年,魏小王爷呀,爷爷我还担心你被宗政绯红玩傻了。” “……滚!” 小王爷借着沐浴的由头,把宫人们使唤得团团转,场面颇为混乱,燕金台混进抬桶的士兵里,顺利出去。小王爷见状,又是作了一会儿,才挥退了众人,匆匆洗了一遍。热水泡松了他的筋骨,但阴影挥之不去,血腥味从窗棂渗透进来。 又过了数日,燕金台伪装成搜查的巡兵,往小王爷手心里塞了一张纸条。 ——太后脱险,密道已通。 魏宫根基深厚,密道贯通内外城,七公主正是从密道走的,那时候小王爷为了分散压力,才会兵分两路。如今燕金台再次提示,就是想让小王爷放心从密道逃脱。他烧掉了纸条,筹备逃走之事。 自从那一夜大婚之后,她就没有留宿寝宫了,不过怕他情蛊发作,每日必定过来见他,也许是他的乖顺,守备逐渐松懈。 是一个好机会。 小王爷准备子时出逃。 小王爷天性好学,又爱奇诡之物,他跟着一些奇怪的师傅,学了很多奇怪的东西,于是他趁人不备,用调制的熏香放倒了殿外的宫人与士兵,又对调了衣裳,借着夜色的掩护,飞快奔向了蕉纱宫,也就是冷宫。 荒草寂寂,虫鸣不绝,他钻进了密道,心跳到了嗓子眼。 密道并不是笔直的,小王爷还记得路线图,他拐了无数的弯儿之后,听见了水声潺潺,那是护城河! 他可以逃出去了! “咚!” 沉闷的鼓声。 小王爷眼皮一跳,不,不像是鼓声。他的后头仿佛吹来了一阵寒风,他不禁瑟缩起来。 “咚!” 这次他听得更清晰了,分明就是近在咫尺! 小王爷猛地回头,黑黢黢的甬道中,隐约多了两道人影,只不过一个是站着,另一个却跪得狼狈,头颅好似提线木偶的部分,被人凶狠提在手里,模糊又渗人的音节破碎传来,“别,别回头,快走,嘶——” 是燕金台! 那个明明不比兄弟俩大多少,却总是以兄长身份保护他们的金台哥! 小王爷手脚冰寒,很是无措。 “你们兄弟俩,怎么一个一个,都喜欢逃呢?”那暴君抓着燕金台的脑袋,幽幽叹息着,“是不是要把你们最珍惜的,最心爱的东西,斩了,杀了,你们才能毫无挂牵,留在孤的身边呢?” 她又失魂落魄,“难道孤真的这么惹人厌烦,你宁可情蛊发作,死在外边,也不肯待在这里么?” 系统:‘宿主,戏过了。’ 燕金台脸红筋爆,恶狠狠啐了一口。 “有种你就杀了我!拿爷爷威胁什么小孩儿!” “你说得对,我这就送燕将军上路!” 绯红赞同他,抽出了自己的长剑。 “不,不要——” 小王爷奔了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你放了他,我跟你回去,我再也不逃了!” 大不了他舍命喂饱豺狼,撑、撑死她算了! 第293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36) 小王爷打定主意,自己割肉喂鹰,不让暴君有张开血盆大口的机会! “真的不逃了?” 绯红颇有兴致,手指提了一提燕金台的头颅。 这位在前世之中,曾经领兵覆灭她含章十六城的龙虎将军,被她折了腿骨,分明是痛到升天,脾气却是冷硬,不肯向她求饶半分。绯红又想起魏殊恩身边的魏童,那个神力无穷、双瞳幽绿的少年,也是对男主忠心耿耿,任她严刑拷打,也不肯吐露一字。 啧。 男主身边的心腹对她仇视得很,要么刺杀,要么陷阱,一个个都恨不得她去见阎王爷。 燕金台也是趁乱刺杀她,好给小王爷制造逃跑的机会,但可惜,她的国师海少焉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忽悠到了一个南溟奇甸的国师,教了绯红如何追踪情蛊,她这才提前料到了对方的出逃,还意外发现了一条秘密通道。 绯红:‘统子,我好像成了反派,不能人见人爱了,我有点惆怅。’ 系统:‘?’ 你一直都是反派女魔头,你惆怅个嘚儿! “嘶——” 燕金台被提得后仰,头发都快被绯红薅了一把大把,这娘们,心思歹毒,小王爷落入她的手中还有活路? “魏元朔,你听好了,你金台爷爷,顶天立地,不需要你献身,快滚,滚啊!” 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小王爷通晓水性,只要噗通一声,跳进护城河,水路四通八达,出口众多,他就不信对方还能神通广大,算到小王爷的上岸地点!再说,这小子天资聪颖,学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防身,只要没有人拖他后腿,暴君就算插了两根能飞天遁地的翅儿,未必都能寻到他! 绯红的长剑横在燕大将军的颈骨,赞他忠勇双全,“唔……是块硬骨头,难怪年纪轻轻,便坐上了第二等龙虎将军之位。” 至于第一等的将军,魏朝尚未设置,因此燕金台是名副其实的第一将军。 燕金台的骨头凉飕飕的。 他感觉有点不妙。 暴君的称赞,好像别有用心的。 又听得她说,“孤还不曾尝到将军的滋味,不知……” 燕金台当即辱骂她,“呸!暴君!爷爷的骨头能撑爆你的小肚,有本事你就来!” 虐文使我超强 第505节 绯红忍俊不禁,“燕大将军的威风我是领教过了,这倒是让我想起了另一位故人,他当初也是如燕大将军一样嘴硬。” 还想钻研毒经来毒死她呢! 燕金台不屑道,“别拿燕某跟这些凡夫俗子相提并论!” “凡夫俗子?这可是个新奇的评价,他以倒水莲之名,在外行走,堪为在世谪仙,不知燕大将军可曾耳闻?” “倒水莲?商陆?!” 这回轮到燕金台震惊了,他是后期混进绯红阵营的,商陆作为盗天观的少主,也被绯红一并提防,借着翻脸无情的由头,把人留在了含章,双方一直没有碰面。燕金台看向绯红,“你把那朵白莲花怎么了?” 白莲花,直男对出尘不染的小仙男的最高评价。 绯红挑眉,“哟,语气这么熟,又是认识呀?” 燕金台立即闭嘴,不让她撬出一丝一毫的情报。 他是太子伴读,魏家兄弟俩的事儿,他有时候比魏童知道得还多。他心道,真是作孽,陛下带兵这一走,冰清玉洁的小王爷给砸暴君手上了,还多了一个哥哥朋友当情敌,这关系给乱的啊,他都想搔头崩溃了。 而小王爷奔到半路,陡然冒出一丝荒谬的失落。 他们在打情骂俏? 要是系统知道小王爷的内心活动,肯定要说—— ‘垃圾宿主跟任何活的死的物种都是打情骂俏的!!!’ “既然燕大将军不想说,有的是人会说。” 绯红掠起剑尖,盈盈眸波转向小王爷,柔声道,“过来呀。” 那语气,就像是诱哄无家可归的小男孩。 “不,快跳——” 绯红转动剑柄,剑面嘭的一声砸了燕金台的侧脸,把他砸得耳晕目眩,脑子嗡嗡作响,淌出两管鼻血。 她微笑道,“闭嘴,吓着我的娇娇了。” 她对待一个想要她性命的男人,可没有太多的慈悲心肠包容他。 小王爷不再迟疑,他拔足狂奔,中途还狼狈摔了一跤,却不敢耽误半分,爬起来继续跑。待他跑到绯红的面前,脸颊灰扑扑的,双眼红彤彤的,怪委屈的。绯红骤然松开了燕金台的头发,他没了支撑,又砸在地上。 该死的娘们!见色忘义! 不对,这词儿好像不能这样用! 燕金台痛得无法开口,只得在心里咒骂绯红。 “你看看你,说了等我回去,非要跑那么远,这脸,都破皮了。” 她提着众生头颅的手忽然化作了春风一缕,抚上他的脸庞破损的地方。 密道昏暗,唯有靠近出口的地方多了一块光亮,小王爷这才分辨清了她的装扮,黑毡直檐帽,饰着金银琉璃,宛若碎金片羽,她的红裙跟新婚的吉服有些相似,却缺少了慈悲的吉祥海云,颜色也更为浓烈鲜明,盛灼泼天的山火,带着没顶之灾,骤然倾覆过来。 男帽女裙,分明是怪异的、不合规制的装束,被她穿得如锁骨观音一样荒诞多情。 他僵立在原地,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小王爷拼命地想,逃跑失败之后,他哥会怎样做呢? 求饶?下跪?还是直接开哭? 正胡思乱想之际,绯红牵住他的手,柔情款款,“你我本是新婚,当甜如蜜水,只是我这些天都忙于军务,冷落了你,不过我已经吩咐下去,给你排了一场戏,希望能将功折罪,饶了我吧。” 燕金台觉得太怪了。 这暴君怎么这么好说话了?还排戏讨男人欢心? 她是有这种闲情逸致的好女人吗? 他燕爷爷一百个胆子都不信! “难得将军也在场,不如就一并随我观戏。” 不等燕金台拒绝,四周冒出了无数人影,将他拖行起来,双膝之下,血迹斑斑。 小王爷头皮发麻,禁不住哀求她,“别这样对他……” 绯红笑看他一眼,像个烽火戏诸侯的荒唐君主,“既然心肝开口了,那就抬着他走吧!” 燕金台:“……” 他宁愿被拖! 燕金台本以为此时此刻,已是他人生绝境,但他绝没想到—— 他刺杀失败,腿骨被折,小王爷再度被抓,这真的只是一个开胃菜。 真正的大戏,已经悄然入场。 雀头街,是元魏仪都除了魏阙之外,最富丽繁盛的中心街道,数不清的河道与桥梁贯穿其中,宫殿、园林、闹巷、酒肆、作坊、寺庙、清吟小班等,鳞萃比栉,如同满天星罗。 往常冬至这个盛节,街头人声鼎沸,祭祖的,折梅的,宴饮的,会客的,公子的衣袂压过小姐的裙襕,俩人回眸,又是一场惊心动魄的风月。 然而,这满是旖旎邂逅的繁华地方,今日却是被重兵镇守,尤其是龙唇渠这一带,插满了罗刹一般的猩红旗帜,远远望去,倒像是招魂幡。 小王爷一到龙唇渠,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里哪有什么戏班! 而燕金台脸色微变。 绯红牵着新婚小娇妻的手,来到了运河之上的闸桥,也是漕船离开码头的必经之路。 当绯红一下令,所有离京的漕船都被扣押在这一条龙唇渠中,密密麻麻如梳齿罗列,场景颇为壮观。 君王温和地说,“我前日接到奏报,说是迦陵闹了灾荒,便借了一批漕船东行,谁料那些黑心肝,非但不感激我拯救那些受苦受难的元魏百姓,竟想偷天换日,昧下我的漕船,还要放走前朝余孽,你说他们,是不是该惩罚?” 漕船上的人们默不作声。 燕金台心头一沉。 还是被这女人发现了。 他分明做得那么隐秘,是谁坏了规矩,向她告密? 小王爷一听到前朝余孽,就想通了关节,他原本绽着红晕的脸庞被剥掉了血色,手指不由得用力握住她,想将人带离现场。 “别担心,看在你的面子上——” 她如此叹息。 “他们不会死得很痛苦的。” 绯红一个击掌,帽珠微晃,在烈日下折射出金光。 随从呈上了弓、箭、火油、麻布、火折子。 绯红慢条斯理抬起一支箭矢,缠上麻木,浇淋火油,整个过程除了她的动作,竟然只有运河的流水声。绯红绑好了火箭,对着小王爷笑着说,“看过烟花吗?这万千火箭坠落,其实也如烟花一样,令人目眩神迷。” 小王爷嘴唇发白,“你、你想要干什么?” 绯红拔起三支火箭,“点火!” “嘭!嘭!嘭!” 那三支燃着焰火的箭矢正好插在一艘漕船的甲板,骇得人们连连惊呼。 “这里有七百二十九艘漕船,其中有三艘,躲藏着前朝余孽。” 绯红又开始重复缠裹麻布的动作,她乌帽红裙,在烈日晴空之下,分外扎眼,就像一个靶子,她坦然暴露自己。但元魏的人们已然知晓,她像妖物一样,怎么杀也杀不死,反而那些杀手、刺客、作乱者的头颅,此刻还摆在殿内,供前朝臣子每日“欣赏”。 “我知道,你们还留恋前朝,留恋他们给你们的王朝盛世。” 她声音平静从容,“但别忘了,我含章开国以来,从未发动一次战争,是你们的王,你们的将军,你们的士兵,践踏在我们的脊梁之上。你们既然要我们遵守强国为尊的规矩,那就双方都守,别哭哭啼啼说什么天道不公。” “孤入城以来,除了非要找死的家伙们,不曾动你们这些底层百姓士兵,但你们一次又一次,冒犯孤的底线。” 她又拔起了三支火箭,手指贴脸。 “真的是——” “烦、透、了。” 火势渐渐大了起来,那一艘命中的漕船起了浓烟,人们哭喊着,求饶着。 小王爷心头发紧,像是堵着一层石块。 “孤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交代余孽,从轻发落,不交?” 她微微一笑。 “放心,我已请了白昙寺、青夜寺、乌啼寺共一百九十七名高僧,他们会好好超度你们的,下辈子,记得不要投胎到元魏。” 不等她说完,已经有人跳了漕船,跟下饺子似的,他们好不容易游到岸边,冰冷的刀剑正对着面孔。 “我招!我们招!” 他们痛哭流涕,“他们就在淡金色的凤旗上!” 共有七艘漕船扬着一面淡金色凤旗,船上的人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连忙说,“没有!我们这里没有!都是他们胡诌的!” 绯红转头看向小王爷,轻声细语,“你们母子连心,你觉得太后会在哪一艘船上呢?” 虐文剧情中,恶婆婆可是经久不衰的传统,太后不满男主竟然如此宠幸一个敌国公主,一个阶下之囚,她处处看不顺眼女主,刁难她,恶心她,还有意无意让她落胎,好趁机塞人。当然,女主凭借着她的善良、坚韧、不屈,打动了太后。 而太后在经历七公主殉情一事后,也不再作妖,撮合男女主,安享晚年。 只要虐文女主挨过钝刀子割肉的剧情之后,结局的一切都如繁花锦簇般美好。 嗯…… 这种狗屎剧情,她就不奉陪了。 小王爷被绯红逼问得不禁后退,就像个小哑巴似的,张嘴无声。 绯红的指尖蹭到了一些火油,刺鼻的气味让小王爷很不适应,她幽幽地说,“罢了,我不想为难你,既然你不说,那就,一起烧吧哈哈哈总能烧出太后的骨灰的!!!” 她绛裙飞扬,手势下落。 “七船包庇,那就七船同诛,放箭!!!” 小王爷不曾想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发疯,怔了半天,他回过神后,头顶已经是漫天火光。 “不!!!” 虐文使我超强 第506节 他撕心裂肺地大喊,伸手抓住身边一支支焰火,然而太多了,太多了,他根本捞不完,血肉之躯也挡不了多少,手掌满是腥臭的火油,又被高温烧灼,鲜血淋漓,痛得起泡。 他又痛又哭。 “住手,求求你,快住手啊!!!” 魏小王爷意识到绯红才是这场灾难的源头,双手淌着血,颤抖着握住她的肩膀,眼泪早就漫得唇舌都是,他急促而崩溃。 “我不是答应你了吗,我不逃,我不走,我留在你身边,你怎么折磨我都可以,你放过我母后,放过他们啊!” 偏偏此时,他情蛊又被心潮勾动,如同扑火飞蛾,神经一阵一阵地炙痛。 喜欢、恐惧、仇恨,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脚下是万丈深海,将他拖曳进去,那摧毁般的爱意与痛感同时抵达,整个人近乎被吞噬。 他抖着双肩,呜咽着哭了,意识跟身体好像被割裂了。 他不该去镇西。 他不该偷看兄长跟她的亲密。 他更不该捡她掉在溪水中的面具。 这样小王爷永远是小王爷,一心当大侠的小王爷,他不会开情窍,就可以骂她,辱她,用最恶毒的字眼宣泄自己的疯狂。他宁愿他们是陌生人,如此一来,横亘在他们面前的,只有国恨。 他大可以痛痛快快地恨她。 男配[魏元朔]虐心值疯狂飙升。 血红小鹤唳叫着,魏小王爷也红着眼眶,在大庭广众之下,抚摸和亲吻她,喉头都是反胃的血腥,又被他咽了下去,“求你,嫂子,不,三公主,我求你了行不行,我,我怎么都可以,我给你跪下,我给他们赎罪,救火,救人啊!!!” “你就救啊啊啊!!!” 绯红的领襟被他扯得散开,半截锁骨留下了他狰狞深红的抓痕。 绯红淡笑,“棺材,墓地,你随便挑,这一点我还能做主的。” 我的亲骨还在黄泉下埋着,埋了两回呢,那么寂寞的路上,总该有几分热闹的。 “……哈。” 魏元朔低呵了一声,似是笑,又是哭。 七条漕船烧成一片,黑烟冲天,火焰蚕食鲸吞着骨架。那哭声隐隐约约传来,小王爷听不真切,更觉得痛心跟无能为力,他双唇发抖,身体又冷又热,麻木不堪,“你怎样才能放过他们,你说,你说啊……” 他力气被抽干了似,软烂跌在她的脚边。 绯红低头看了他一眼,“来人,扶小王爷回去休息。” 一双血掌捉住她的脚踝,再抬头时,他笑得怪异妖艳,“魏氏要死了,要绝后了,嘻嘻,我给你生小娃娃好不好?这里好温暖,我们就在这里生,生很多的娃娃……”他笨拙解着外衣,手指剥得通红流血,他一边嘟囔着怎么解不开,一边气得大哭。 燕金台怒骂,“暴君,你竟敢弄疯我们魏朝的小王爷,我燕金台有生之年,必取你首级!” “燕大将军再多嘴,舌头也不要了罢。” 绯红捞起小王爷那一张满是泪痕的脸,他睁大眼睛,笑嘻嘻地说,“娃娃,红色的娃娃。” “魏小王爷,你可相信前世今生?” 他仍在笑着。 “娃娃,娃娃。” 绯红拆开了巫傩面具,再也没有一丝妨碍,她舌尖勾缠着他的眼泪,“给他一个娃娃,红色的娃娃。” 手下人有点懵,但还是拔腿跑了起来。 “救人。” 绯红站起身,转头将巫傩面具扔进火海里,被烧得半点都不剩,她半张脸映着劫火,模糊不清。 “娃娃,给!” 手下人气喘吁吁,将一尊红衣摩罗塞进他的手里。 小王爷紧抱着娃娃,又歪歪斜斜站起来,扯着绯红的袖子,冲着她哭,“娃娃,娃娃只有一个,不成的,不成的……” 她似笑非笑,“还装?嫌我给的不够?也是,你伺候我一场不容易,去,再给他买一百个娃娃!” 手下人:“……” 明上,摩罗很贵的,单是一个精巧的,雕琢得有鼻子有眼的,就花去他半月的俸禄!买一百个,他卖了自己都不够! 她似掸走灰尘一样,将他掸开,然后从容经过小王爷的身边。 头也不回。 后来,火势被扑灭了,漕船也开走了,人声逐渐消失远去,万物都变得模糊。小王爷的脚边堆满了摩罗。他慢慢蹲了下来,指骨泛白攥着先前的红衣娃娃,一个又一个捡着地上的,数量太多,他边捡边掉,边掉边捡。 “抱歉,抱歉……” 魏元朔忙不迭向娃娃道着歉,拍着衣角的灰尘,他摔疼、摔脏它们了。 恍惚之中,他看见自己被烧伤的双手。 “没事,小爷不疼,不疼,吹吹,不疼。” 可还是疼死了。 小王爷锤着发硬的心口,奇怪,情蛊明明没有发作,怎么又疼了?他使劲锤着,敲着,仿佛里头钻进了毒虫。他滚到地上,再也忍不住,又哭又喊,又抓又挠,“疼死小爷了,怎么会这样疼,呜呜,我又没吃假药……” 他哭到打嗝。 另一边,绯红让人把燕金台拖了回去。 这位龙虎将军骂她猖狂残暴,将来一定晚景凄凉,孤独终老,众叛亲离,断子绝孙! 他还没骂完,一道影子扑了过来。 “有暗器!!!” 随从正要抽刀,那暗器挂在绯红的腰上,两条长腿似竹子一样,在地上拖行。 小王爷被疼痛折磨得失去了理智,他哭哭啼啼的,还出了昏招,“你别不要我,我知道你生气了,大不了,大不了,嗝,小爷给你做小呜呜……” 第294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37) 系统已经很淡定了。 虐文女主的人设都崩得跟天灾似的,其他人崩一崩,坏一坏,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它是见过世面统,根本就不会惊讶……个屁!!! 系统:‘宿主,我严重怀疑你的恶趣味,你是不是故意把男主的双生调教成小哭包的?!’ 明明人家开局还是个泪腺正常的少年王爷! 绯红不理会系统,捞起对方的脸庞,凤眼秀气,红唇单薄,这种艳丽又薄情的帝王骨相,哭起来像是万花都在他面前开尽了。他似乎也很习惯绯红这样摸他,本能往前抬颈,正好卡在她的指缝之间,如同等待喂食的幼鸟。 燕金台:“……” 小王爷你争气点,别整得跟卖笑的家伙一样。 绯红双手捧着对方的娇臀,斜睨燕大将军,“我晚景凄凉?断子绝孙?看来不见得呢。” 燕金台:“……” 他都快不认识小王爷那双腿了,往日也不见他缠得这么紧,拢得这么实的! 他心念急转,“你得意什么,小王爷他只是中了情蛊!” 他想用激将法,帮小王爷解决情蛊,宗政绯红在域外势力大盛,笼络到了一批奇人异士,诡计是层出不穷的,或许她有办法一举破了情蛊。绯红则是嗔怪,“怎么,你想让我解开他?情蛊这么好玩,我怎么舍得呢?” 她又拍了一下对方的小屁股。 “下来,自己有腿,自己走路。” “……昂。” 小王爷失落站直了腿杆子,怀里还抱着一串娃娃,一只也不曾落下。最中央的就是那尊红衣摩罗,它被无数张笑脸簇拥着,稚嫩天真中又透着一丝诡异,让燕金台看了都瘆得慌,偏偏对方爱惜抱着,如同对待定情信物一样珍重。 “看戏饿了吧?想吃点什么?我让他们给你先备上,回宫就能吃。” 绯红神情自然,玩着对方的手指,丝毫看不出之前放火烧船的歇斯底里,她的情绪向来收放自如。 小王爷舔了舔唇。 比起饿肚子这种小事,他更在意母后他们的现状。 他紧张得嗓子眼发涩,“那漕船……” 当时浓烟四起,他都分辨不清船上奔逃的人们,不过她既然说了救人,想必也不会骗他的吧? “逃了呢。” 仅是一句话,小王爷落下心头大石。 “他们逃之夭夭,却把你砸在我手里,你就不恨他们?”绯红的手指压着他的唇角,弟弟哭得撕心裂肺的,嘴角都开裂了,她有些着迷研磨着他唇肉的殷红,“我方才放你走,你为什么不走,还要跑回来,给我当小的?这么有志气呀?” “志气”这二字,从妖物嘴里说出来,仿佛坠入了无边情海。 小王爷也很绝望。 是啊,他怎么又跑回来了?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燕金台看对方那一副悔得肠子都青了的模样,同样绝望无比。 我大魏朝要完! 魏阙,奉宫。 小王爷步入内庭,突然一道熟悉的白影闪过,他意识不妙,连忙跑路,对方追着不放,狂啄他的屁股蛋儿,似乎要发泄自己被禁足半年的怨气。小王爷慌忙抱住了后头进来的绯红,挂在她的腰胯上,长腿下滑了几次才夹紧。 “那不是你爱宠么?我专程给你抓来的,你这么怕它?” 小王爷悲愤到破音,“小红一发疯,就咬人屁股!” 绯红喉结滑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节。 “试试?” 小王爷后知后觉,慌乱解释,“小红不是说你!我说的是那头坏鹤!” 她吻了他。 虐文使我超强 第507节 小王爷艰难地说,“我、我虽然委身于你,但我不干那种事,哪怕你求我……” 冰清玉洁是没有了,但男人的骨气不能丢啊! 她拆了面具之后,褐肤红唇,颜色愈发夺目起来。在这禁庭之中,天光鳞叠,离离矗矗,黑毡直檐帽压着她的发,也挡下一处乌暗的阴影,沿着眼锋没入鬓发,狭长得俊美凌厉,就是侵略性极强,欲望没有一点伪饰。 “求你。” 她非常直白,也不加掩饰。 小王爷觉得这有点离谱。 她刚放火烧船,险些烧死了他的母后,她转头就能毫无芥蒂向他索要吗?随后小王爷认为自己更离谱,漕船开走之后,她也有意放自己一马,他为什么还要追着她不放?对,一定是情蛊,种的越深,他就越离不开人。 他抓着她的肩膀,有些不安,“可是,可是……” 他们这样很不对劲。 他应该像燕金台一样,浴血奋战,宁折不弯,而不是被暴君捉上了床榻,当她的掌心里的游鱼与玉兔。 他竟也可耻沉溺其中。 小王爷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哑着声,沉默看向这一层的夹纱灯,天还未暗,还没到它执灯的时辰,花鸟虫鱼也单薄得纤弱可怜。绯红忽然提起,“你喜不喜欢柿子灯?那天夜里,你看得好认真呢,是想要替哥哥提灯,跟我拜堂吗?觊觎嫂子很久了?” “什、什么?” 他大窘,“我没有!” 他还想问,那么多人,你怎么会看到我? “那我教你做柿子灯可好?我们含章的柿子灯,只送给情郎的。” 系统:‘……’ 这女人又在捏造风俗。 小王爷胡乱点头,他脸上余热未消,只想快速跳过当前的话题。 宫人不知道他们想玩什么情趣,尽职尽责送来了花灯的材料。起先是很正经的,绯红教他如何把竹条削得又细又平滑,小王爷天赋异禀,很快沉浸在新手艺里无法自拔,他灵活扎完灯骨,又像模像样剪裁、糊纸、编结,还在柿子灯后编了一串细珠彩穗。 他拨动珠子,就叮叮当当响了起来。 “我做的怎么样?” 他翘起尾巴,兴奋地求夸。 “嗯……比你哥手巧多了,上次他扎了许久才学会呢。” 她仰着颈,两腿岔开,散漫坐进了交椅里,肩骨微斜,隐约露出一抹浮雕开光。乌帽已经歪了,她一点儿也没察觉,两扇薄透的眼皮撂开,野兽冬眠初醒,浮动着一层暗光,带着困倦声色,“我教你出师,你只做自己的,不给我做么?” 嘭嘭嘭。 小王爷心跳得极快。 她分明穿戴得严严实实的,他怎么想得那么龌蹉? 他立即转过身,“那我再做一个!” 小王爷站着削取细竹片,她一只手臂横过他的腰,如同拆解进贡的节礼一样,拆解着他的蹀躞金玉带,薄银片发出细微的幽响。小王爷低头一看,那鎏金錾花银囊被她盘进掌心里,对方手指修长有力,总能很明确让他感受到她的存在。 他被分了神,篾刀险险擦过手背。 “哎呀,怎么走神了?这只花灯是做不完了罢?” 她坏心眼戏弄他,还从后头夹着他的背。 鎏金錾花银囊被她破了开来,那晶莹的、通透的梅花脑也见了天日,香渗渗地扑进人的血肉里。他咬着唇,不肯服输,偏要做出来给她看,细细的竹条不住颤动,似乎难以承受泼天的风浪。等他歪歪扭扭扎完灯骨,早已是满头大汗,淡红色宣纸被滴得透了。 半个时辰后,小王爷凭借着强大的意志,终于到了最后编串细珠的环节,他近乎趴在桌上,脸庞对着,将珠子一颗颗穿进眼里。 眼看就要大功告成—— 嘭。 他的腰被砸了一下,灯骨爆裂,数不清的竹条穿透了红纸,像一只成熟到软烂的柿子。 他猛地回头,脸庞驮着一团红云,又是羞愤,又是生气,“你耍赖!” 小王爷的皮肤也像是洁白稠密的宣纸,被人故意弄皱,弄红。他最后的意识画面,是她笑着告罪,重新给他做了一盏柿子灯,提在脸边,映着眉眼发亮,而他已经困到无法睁眼了,一头栽进了白昼般的灯光里。 “明上,臣有事要禀。” 书房外响起了一声通传。 “进来。” 绯红坐在那张交椅上,单脚踩着踏床,只是怀里多了一个男人,对方长手长脚,像是无从落脚,委委屈屈挂在她的半山腰上。即便是睡着了,小王爷也抓得很紧,如同盘石桑苞般安稳紧固。 国师进去之后,飞快瞧了一眼,又连忙埋首,含蓄地说,“是不是让小王爷先安寝?” 他要说的事情,小王爷要是听了,估计能当场抡起斧头砸了他们这一对君臣。当然,绯红那是流传千古的殉情,而他是无辜倒霉的陪葬品。 “嘘,小点声儿。” 绯红低声,“他睡着了。” 随后她又说,“放心,他扎花灯太累了,暂时醒不过来,否则算我输,要不要打赌?” 国师:“……” 他诡异地沉默。 有时候,他跟他的主子的思想总是不在同一条官道上。 是他太老了吗?都追不上年轻人的想法了吗? 国师清了清嗓子,决定开门见山,速战速决。 “我们这次漕船放饵,虽然没能钓到太后跟元宰,却有意外收获。” 燕金台的确是把太后安排在了东行的漕船里,但绯红收到这个消息之后,又有一批人马暗中出手,将太后等人调走了,留下一具空壳。绯红于是也装作不知的样子,在漕船上安排了临时演员,想要借此钓出另外一批魏朝官员。 你有偷天换日,我有将计就计。 她甚至还在中途放走小王爷,想要做第二份饵食。 谁都意想不到,小王爷竟像头小犬儿,乖乖跟着她回来了,无形之中破坏掉了绯红的后续计划。 绯红斜飞一眼,“意外惊喜?谁送的?” 国师语气深沉,“盗天观。” 绯红玩味不已,“上次我处置了慈悲观音庵,那些假观音都不敢在我面前行走了,怎么,这是出了真佛?要硬撼我的滔天王权?” “人我已经请到了,就在犀宫。” 国师送佛送到西,“您放心,少主在外,不会知道您的任何行事。” 绯红击掌。 “好,好啊,海少焉,我的爱卿,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说罢,你想要什么赏赐?” 国师撩袍跪下,认真请求。 “还请天子登鼎大赦之日,还我海市之名!” 气氛骤然冷冻。 国师暗暗懊悔,他是不是提得太早了?宗政三公主性情变幻莫测,手段更是神鬼难料,她赐名海市为龙章,本来就是彰显自己的天下私有之物,自己如今夺回海市原名,是不是损了她的天威盛颜? 他一贯纵横决断,少有犹豫,此时也不由得忐忑难安。 “允了。” 国师长松了一口气,他五体投地,“您圣明天下。” 她经过他身边,裙裾忽然绕出了一朵烈日繁花,俯下腰来,“这么说,我要是不恩准,我就不圣明天下了?” 完了! 挑刺来了! 国师绞尽脑汁,正想着如何不着痕迹拍她马屁,他率先被人用两指拍了拍脸颊,“国师可要记得,名不名儿的,不甚重要,改了也就改了,但这天下,这诸国,还有国师这一颗七窍玲珑心,都是孤的私藏。” 她说罢,笑着就走,留下跪着的国师跟昏睡的小王爷。 国师忍不住念了一声。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老夫一把年纪,差点就陷进去了! 他不由得同情望了一眼小王爷,却见他脖颈一圈热情的牙印,国师深深觉得,还是同情自己吧,人家好着呢! 绯红踱步到了犀宫,里外守卫森严,简直拿出了最高防御体系。 茶香袅袅间,老人鹤发童颜,自在饮着茶水,没有一丝一毫的拘谨。绯红也笑着,在他的面前盘腿坐下,“您忙了这么些时日,倒是清减了不少,不如先传膳,咱们边吃边聊?” “不必了,要杀要剐,你直接点。” 老人很痛快,“我盗天观这一次贸然出手,尽管做了充足准备,却还是被你们国师火眼金睛捕捉到了,老夫心服口服,也愿赌服输!” “还是先吃,不然我家先生,倒要怪罪我,怠慢他的师父了。” 绯红击掌,女官款步进来,她附耳吩咐了几句。 老人非常习惯绯红的做派,知道说服不了她,就顺其自然接受安排。三公主性情古怪,有时狠得像豺狼,不讲究一点仪态,生的腥的,都敢塞进嘴里,有时又是彬彬有礼,周全大方,风采举世难忘。 膳食一道又一道传上来,竟都是一些民间俗食,水饭、炙肉、干脯、芥辣瓜儿、冰雪冷元子等,都是极下饭的。 谁都没有动筷。 老观主渐渐感到了一丝难堪。 他活到这个岁数,可以说是老神仙了,门生遍布天下,弟子又是绝世之姿,哪怕一些帝王的身后名,都不比他来得尊崇。老神仙能勘天机,被人敬着,畏着,众生不敢对他有一丝的冒犯,就怕惹他不喜,那一丝不幸的命运落在自己头上。 “怎么,您不吃,怕我下毒呢?” 绯红挟起一块芥辣瓜条,清脆咬断,汁水四溅,“现在您可以放心了吧?” 老观主吐出气息,“三公主有话不妨直言,何必在冬至佳节,布置一桌夏日饭食,来讥讽老夫?” “既然您都这样说,我就不装了。” 绯红嘭的一声,丢开一对缠金丝白玉著。 “孤不信命,也不信什么代天择主,盗天观,可以给孤关门大吉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508节 面前是疾风骤雨,老观主如同暴潮里的一叶小舟,随时都有覆舟的危险,他缓缓摇头,“盗天观,祖师窥得天机,千百年才垒下一观,自古传承,老夫不能让它的命数断送在我的手上,要让三公主失望了。” “失望?” 她咀嚼着这个字眼的意味,倏忽一笑,“孤从不轻易失望,只怕失望的是另有其人。” 她将面前的一盘冰雪冷元子推了出去。 “盗天观屡次坏我好事,还执迷不悔,助长前朝余孽的气焰。”她轻描淡写,“我既然拆了一座观音庵,再连根拔起一座千年道观,并非难事。老观主,您上路吧,孤看在长辈的份上,体面送您最后一程。” 老观主脸皮抽搐,他本想在最后时刻维持自己的刚烈风骨,但她实在逼人太甚。 千年道观,她竟要连根拔起,一点活路都不给他们留! “施主,老道劝你,因果业障,皆有定数,你如此忤逆众生意愿——” “众生从我,那才叫众生,不从我,那是踏脚石。既然是踏脚石,我为何还要在意他们的意愿?” “……” 老观主最终还是捏起了一颗晶莹剔透的冰雪冷元子,他袖袍一动,平静品尝。 “三公主,我盗天观的选择绝不会出错,你现今占据上风,但倒行逆施,终非天下共主,你迟早会沦为红尘一具枯骨,而我盗天观,则会名留青史,垒成天下第一观!” 话罢,老观主嘴角溢出丝丝缕缕的鲜血。 “师父!师父!” 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宫门被人生生推开。 “——师父!!!” 商陆一袭白衣,多处染血,像是从血池里捞出来的神仙人儿,他跌跌撞撞奔过来,又噗通一声,跪倒在老观主的身边,替他切脉,“这脉象……不会的,不会的!” 他立即检查起了桌上的吃食,手掌控制不住地颤抖。 另一只手抓住了他。 他抬起头,迎着她的脸,眸光模糊,不知为何,眼泪骤然流淌下来。绯红一直觉得,小王爷流泪很绝,但谪仙沦堕,众生都成了他的泪海,他眼眶分明还没红,但琉璃泪珠子一颗颗坠落,没过洁白的雪地,于是你觉得所有罪孽都是你的。 “你没有……没有是不是?” 他近乎祈求。 “你没有,对吗?” 绯红顿了顿,她捏着他的手背筋骨,落在一盘冰雪上。 “别找了,是这个。” 商陆不可置信看她。 她……竟然亲手送他师父归西! 他一字一字地说,“他,是,我,师,父。” “所以呢?” 绯红拆了乌帽,发丝挽起,插了一根凤犀簪,素得飘逸慈悲,“他是你师父,就可以次次算计我,放走我要放的人,阻碍我要走的路?现在,还掐准时机,让他最疼爱的弟子赶来犀宫,见证我是如何害死他师父的,好让他弟子死心?” 老观主用他的智谋,算计她最后一次,让他们反目成仇,更让弟子脱离她的苦海。 绯红根本不在乎老头子的阴谋。 男人多的是。 “咳咳,咳咳,莲儿……” 老观主唤着商陆的小名。 “师父,师父,莲儿在,师父,您别说话,我这就救你!”他展开细绸包裹的金银医针,指尖捻起一针,正要刺入穴位,被老观主制止了,他清楚知道弟子这是做无用功,何必让他产生终生的阴影。 “莲儿,为师走后,你便是盗天观的观主,你,你要将盗天观传下去,千万,千万不要让祖师的心血,白白断送……” 老观主气若游丝,挣扎着,送出最后一口气。 “宗政绯红,不是你良人,听师父的话,快,快离开……” “师父?师父!!!” 他悲泣不已,生生呕了一口血。 “不会的,解药,我要解药……” 谪仙放下尊严,膝行肘步,一步步爬到她的裙摆边,拽着那绣面,再也没有在权贵面前凛然不惧的风骨,他怕,他怕她,她怎么会如此可怕? “三公主,三公主,是我师父不懂事,触怒了你,可,可是他罪不该死,你救他,你一定有办法救他的对不对?” 还是那熟悉的轮廓,只是少了梦中的一层柔和,眉梢眼角都被锋利取代。 她说,“抱歉,盗天观拦路了。” 就因为他师父拦路了,所以她就要解决他吗? 商陆心头最后的一丝希冀被碾碎。 医者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暴怒,疯狂撕扯她的衣物,绯红手上的腕阑被他撞击得清脆作响。 “解药!给我解药!你藏在哪里?!” 但他手掌之下,除了一面织金抹胸,还有他人的春深似海。医者的眸光一点一点失陷下去,漆黑如墨,令人毛骨耸立,“这痕儿,是新啊,看来三公主送我师父上路之前,还送了其他人去了温柔乡。哈……我可真是……蠢货,是蠢货啊!” 他怎么会这么贱,一次又一次,不听师父的劝告,非要给这个小畜生伤害自己的把柄? 商陆摇摇晃晃站起来。 “今日,便是你我恩断义绝之日,盗天观,只认魏氏,你,残暴不仁,终非正统。” “噗哈——” 绯红肆意大笑。 “一个个,都说我非正统,非明主,可他们一个个,都葬在我的脚下。” 商陆被人从后头蒙住了眼睛,她指尖冰凉,他脖颈微微后仰,像是一株被人强行折堕的湖莲,绯红手指一弹,他眉梢乱颤,又是屈辱,又是痛苦,低吼着,“……别碰我!” 她咬着他耳朵。 “天下都是孤的,孤怎么碰不得你?很遗憾告诉你,你被禁足了,在我大赦天下之前,你走不出这里半步,不臣我,那便受着罢!” 第295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38) 圈禁? 她竟然要圈禁他?! 商陆喉结滚动,首先浮现的画面,是无人的宫室,凌乱的杯盏,霞彩纱撩起女子的脚踝,青尖被层层镇压,莲花都在她身下反复开谢,只剩下一双充血仇恨的眼睛。 血肉伤害,抵死纠缠。 然而商陆余光一瞥,又是师父逐渐冰冷的尸身,誓言犹言在耳,他那一捧赤红的血也瞬间冻结。 “你以为你拦得住我?” 他双肘后击,暴烈掀翻了绯红。 绯红单手撑着青甓,她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海潮般的庞大气劲,肺腑如同被暴风冲过,阵阵发颤,不由得低声咳嗽起来。 系统焦急道:‘宿主,你快别惹毛人家了,人家是有真功夫的!’ 靠! 刚才对方突然亮招,武力值猛地飙升,吓了它一跳! 别看江湖势力,诸如慈悲庵、盗天观、太初书院,被绯红一度压得抬不起头,但这是在她军队强横镇压的前提下,实际上这些江湖游侠好手,自小习武,炉火炖青,外家、内家、先天、后天、入室、宗师,一套又一套的等级把战力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你以为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说不定人家还是天下第一剑客呢! 绯红:‘我打不过他?’ 系统严肃脸:‘理论上,只要你不开外挂,是的。’ 毕竟原身只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公主,做得最出格的一件事,也就是殉国,别说舞刀弄枪了,摸一下刀剑,侍女们都要担心公主被剑尖伤到。而绯红呢,倒是精通骑马狩猎,可以抵御杀手们的突然暴起,但宗师之上若想取她首级,没有高手随行,绯红同样难逃一劫。 当然,前提是挂逼禁用外挂。 绯红抚掌大笑。 “不愧是盗天观的少主,我倒是小瞧你这双抓药的手了。” 谪仙道,“我不想杀人,也不想杀你,宗政绯红,是你逼我的。” 他捻起了数枚金针,刺破穴位封印,气海重新流动,那些腥膻的、不堪的记忆再度变得栩栩如生,令医者的眉间都多了一份阴沉,发带雪白,瞳孔猩红,宛如堕仙。 他记起来了。 他是谁。 绯红啧啧称奇,在这要命的时刻,她竟然与他闲聊起来,“那个老头果然所图非小,不然世上的孤儿那么多,他怎么就偏偏捡了你这个骨骼惊奇的绝世天才,我也想出门转转了,看能不能捡个天才当儿子养。” “你住嘴,师父待我恩重如山,岂是你这种阴险小人可以比拟的!” 医者衣棱当风,如同瞬息万变的云海,将绯红卷入其中,她一面躲闪,旋身掠过,抓起一个冷碟儿,朝他泼面扔去,又借着声东击西的闹乱,她抽出随身的骇犀剑,心狠手辣破他面门。 系统:‘我靠!我靠!我靠!’ 你们说翻脸就翻脸,都不给老实统反应的时间吗?! “锵——” 剑尖震颤,余波荡开,又被对方面无表情夹在两指当中。 “啪!” 骇犀剑被他千钧般的指力生生折断,他袖袍一翻,剑尖擦过绯红的脸庞,钉在她身后的弥勒榻上。 医家的手腕洁白似莲,美丽脆弱,却轻易取她颈骨。 [本世界即将关——] 系统尖叫:‘宿主!!!’ 绯红顺势横卧了下来,商陆的指骨也碰到了弥勒榻的硬棱,要不是两条长腿拦着,他险些就掉进了妖窟。 虐文使我超强 第509节 一向张扬猖狂的家伙突然温顺伏身下来,医者狂风暴雨般的进攻都滞住了,这小畜生转了下腰,调整舒适的姿态,还不要脸地撩拨他,“好啦,人家打不过你,你要我如何,我都从你,这总可以了吧?还请先生留我一命。” 哈。 她现在还嬉皮笑脸。 她当他是什么?是能当着亲骨的面与她颠鸾倒凤的孽种吗? 他长臂越过绯红的腰,沉闷一声后,抽出那一截断掉的剑尖,他面色淡漠,无悲无喜,“宗政绯红,你的雄图霸业,到此为止了——” 凤犀簪堕到了颈后,她肩头的衣襟也松散开来,露出一痕蜜脯。 “可以吃饱再上路吗?” 绯红认真地问。 “孤一想到,孤死之后,先生初阳不知被哪个妖精夺了去,就气得想从棺材爬出来。” 商陆冷冷道,“昔日我要给你,你不要,你今日为了拖延时间,倒是会惺惺作态了,宗政绯红,你当天子可惜了,怎么不去唱戏!” 他爱恨交织,情绪也如滔天狂浪,难以平息。 剑尖逼近。 绯红半躺在这张本该坐禅习静的弥勒榻上,非但没有沾染半分梵道,反而慵懒得像一条艳丽毒蟒,全身醉溺着红尘俗气,她似不满足的小情人一样撒着娇,“别人都有断头饭,你送我一场黄泉床事,又怎么了?” 他目如寒星,“你是不是忘了,你杀了我师父!” 哪一个有血有肉的男儿,会同仇人翻云覆雨的? “我是杀了。”绯红手掌后抬,慢条斯理插了一下快掉落下来的发簪,“盗天观不臣我,这便是他应得下场,本想送他五马分尸的,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忍了我的暴虐,你当感激我,还留你师父一个全尸!” “你!” 谪仙心如死灰,出手不再犹豫。 自己最喜欢的人,杀了他最敬重的长辈,他当亲手送她上路! 商陆指挟断剑,正要刺入她的命脉,她快他一步,擒住他瘦硬的手骨,胸口的金珠翠鸟还扑棱着羽翼,直直迎了起来,三公主眸光灼灼,如同山花燃遍荒原,“死在最喜欢的先生手上,孤当无憾!” 他怔了一瞬,猝不及防被她抱住。 商陆手腕微抖,偏了准头。 “嘭!!!” 弥勒榻随之翻转,俩人掉了下去。 黑暗涌来,商陆下意识捞住她的腰,反被她一脚踹开。 “咚!咚!” 落地声。 惊呼声。 还有—— “锁住他!!!” 是机关! 商陆骤然反应过来,刚才她为何插了一下簪子,那个姿势其实有些突兀,但她做事惯来乖张,他见得多了,竟没发现什么不对。他就地滚了一圈,躲开了追捕,然而密道狭窄,又处处机关,弓弩毒箭,猩红地刺,滚石陷阱,任凭是江湖第一高手,在轮番设陷之下,也要精疲力尽,难以脱逃。 商陆内心更显悲凉。 她果然准备了无数对付他们师徒的后手! 她从来就没信任过他! “嘭——” 商陆被一块滚石撞到,内脏震动,嘴角溢出丝丝缕缕的鲜血。 “别,别真弄死他。” 绯红抚着染血的胸脯,被人搀扶着站了起来。国师转头,见主君受伤,面上全是懊恼悔恨,“是臣想得不周到,那老道不知用什么办法,竟教少主知晓!”他一听犀宫守卫被杀,立即钻入了早就设伏的密道,又得了绯红的暗示,就在下方候着,等待时机反杀。 国师怎能想到,商陆一介大夫,竟是医武双绝! 可他一直以来,分明没有显露半分山水! “国师不必自责,盗天观通晓天机,门下弟子也是诡道众多,你我是凡夫俗子,又怎能做到他们那般料事如神呢?”绯红的凤犀簪早就掉到地上,一名少年捡了起来,吹走灰尘,又恭敬道,“您的簪子。” 绯红散漫道,“替我挽上吧。” 少年得了差事,难免雀跃,就红着脸儿,替她绾起乌发。 此时的绯红早就不记得,她与魏殊恩在海市大婚之际,有那么一名少年当街唾骂她,她收入内营,少年与她日夜相对,见她日渐俊美威严,那滔天的怨恨早就化作浓烈的情愫,想着法儿要离她更近一些。 然而绯红追随者甚多,他也只是明月里的一粒照夜清,很不起眼。 但这么平常的一幕,却刺痛了医者的心。 ——她又勾搭了一个! 还是年轻的,脸嫩的,眼里全是她的。 两军对垒,最忌讳主帅心乱,商陆心乱了一霎,就被众人抓住了机会,一包药粉兜头洒下,他乌鬓也染上了霜白,商陆喉咙里的卑鄙小人还未发出,就软软瘫倒在地。绯红荡开了国师的阻拦,走到商陆的面前。 因为胸口被人别了一刀,绯红对他也不客气,捏起他一块薄软面皮,“想报仇呀?来呀,咬我呀!怎么不咬,是小莲花牙口不好吗?” 国师:“……” 这样刺激人家真的好吗?他没有练过武,但听闻高手都有死前大招,万一激怒人家,同归于尽,如何是好? “……呸。” 商陆筋骨疲软,侮辱也像是小猫吐奶。 绯红颇为爱怜,捋了一下他的碎发,“你就在这囚仙宫待着吧,我会时常来看你的,最多半年,你就能从这里出来,见一见孤予你的天光了。” 国师转头吩咐,“去,重铸玉牌,从今日起,这里就是囚仙宫。” 众人不由得肃然起敬。 难怪这位能爬得这么快啊,人家投降之后都被贬职了,唯有海市国师,照样是国师,照样封侯拜相。 人家就是舔有味道! 不对,是能揣摩圣人之心! 商陆眼看绯红要走,他使出最后一丝力气,拽住绯红的裙角,男人冷汗淋漓,但在美貌加成下,是清凌凌的出水芙蓉,哪怕折在污泥里,风骨同样清丽不俗,他喘了一口气,尽是讥讽,“囚仙宫?你囚我至此,当我什么身份?你宗政绯红见不得光的禁脔?” 绯红回眸,似笑非笑,“你要这么想也可以,除了孤,谁人敢染指你这块最美的肉?杀了你师父又如何?该是孤的,始终是孤的!” 这小莲花的眼皮晕开了渺然的云水,偏偏薄唇又吐着歹毒之语。 “宗政绯红,我等着你下黄泉!” 绯红捻了他唇边的一滴血,温柔得近乎慈悲的吉祥天女,“人间无主,孤放心不下,下次罢,下次定与你共赴黄泉,做一对逍遥鬼仙,可好?” 男配[商陆]虐心值93.4%。 男配[商陆]爱意值96.2%。 爱欲其生,恨欲其死。 三公主转身离去,身影被黑暗吞没,又充满戏谑留下一句。 “你们要勤勉办事,好好锁着孤的仙,可别让他长了鸡翅儿飞了。” 身后的男人不顾形象,狠狠捶了下地。 去你的鸡翅儿! 真可爱。绯红闷笑不已,又牵动伤口,指尖按了按痛处,那鲜明浓烈的感觉让她的眉眼都鲜活了起来。 她感叹,“当人真好。” 众人:“???” 他们都不敢吭声。 说实话,他们真怀疑三公主是邪祟,不然怎么能强大到如此心狠?更可怕的事实是,哪怕他们明知对方是个妖物,作为人臣跟了她这么久,根本生不出背叛三公主的念头,也只能认栽了。 国师安排好囚仙宫的事情之后,也快走跟上绯红。 君臣密谋,众人避退。 “要不要调一个替身回来?”国师低声提议,“虽然仪都全城戒严,魏阙也调派了人手搜查,但谢大人不在,只怕他们是蠢蠢欲动……江湖势力一面倒依附了魏氏,盗天观又从旁辅佐,只怕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您屡次被刺杀,臣有些担心。” 按照他的设想,绯红根本不必御驾亲征,把自己置于敌腹当中。 可这位主儿说了,复仇不能亲手开膛破肚,那怎么有意思? 于是绯红亲身来了。 更叫国师忧虑的是鬼面将军宗政慈的出逃,这位曾是执掌诸国的魏帝,诸国慑于他的威严,哪怕与绯红结盟了,都不敢打到仪都。因此驻扎帝京仪都的,多数是绯红的兵马,诸国只是意思出了一些粮草。 也许是知道自己不够厚道,诸国王侯在进攻元魏其他城池时倒是铆足劲儿,分担了绯红的压力,绯红也就勉为其难容忍了一下他们的胆小。 “替身,我尚有大用,不用调回来了。” “可、可是……” “还有面具么?” 绯红一个扬声,少年小跑上来,双手奉上一张颜色艳丽诡谲的面具。 绯红取用面具,她赞叹少年心细。 少年红着耳根退下。 国师还想劝绯红,“您如今是万贵之躯,不得不防……” 绯红捻着细腻的彩绳,给自己系上鬼面,一面笑道,“国师怎么像个小娘子似的?你年纪大了,竟不知道这刺杀的情趣,正是年轻男女最爱的。我偏爱他们一个个想手刃我又不能够、于是急得哭了的红眼眶。” 国师:“?” 世上真会有这种疯魔的情趣吗? 国师不是很能理解君王偏爱少年红眼眶的恶趣味,他搔了搔头,转向另一件事,“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将魏氏宗族挑拣出来,都是一些仗势欺人、作恶多端、逼良为娼的……” 绯红说,“我是不是比魏帝还良善些?” 国师:‘?’ 虐文使我超强 第510节 你俩不是半斤八两吗? 但作为臣子,他显然不会自寻死路,斟酌着说,“您内政修明,严刑峻法,又爱民如子……” 绯红满意点头,“那就将这些魏氏宗族悬挂到铜龙楼,我给他们三日期限,魏帝若不出现,就让他们的头颅祭我宗族罢!” 国师一噎。 您还真是擅长打臣子的脸啊。 国师苦着脸,正要接下差事,忽然从她的面具想到了奉宫里的小王爷,他可是亲眼瞧见,两人扎花灯,扎得人都困得撑不开眼皮。而这魏氏宗族里,不管老的,少的,似乎都跟小王爷关系不错,国师顿时觉得自己项上人头有点凉飕飕的。 小王爷这人生经历也算是崎岖了,错嫁之后,却是真爱。可这真爱心里装着夺国之恨,杀起他宗族至亲来,毫不手软。 国师不得不尽职尽责提醒,“这魏氏宗阙里,有被魏帝圈禁的大皇子、二皇子……还有小王爷的玩伴……他们都对小王爷很照顾,有的交情也不错。” 在绯红目光逼迫下,国师海少焉垂首。 “小王爷若是知晓了,怕是会怨恨您。” 国师就差没直白地说,您这样狠,房事容易起火!小王爷不把您生吞活剥了才怪! “这样呀……” 绯红歪了个头,似乎苦恼一般,就在国师以为她会为爱收回成命时,她说,“那就不告诉他罢!” 国师呆滞。 这也行? 您都要全城宣告了,这还瞒得住人? 国师觉得荒唐,可绯红命令之下,他也只能去了一趟奉宫,把里头的宫人一批批调出来,筛选出忠心的种子,开始洗脑。既然圣尊想把小王爷养成一头洁白无瑕的小鹅,他们当人手下的,也只能粉饰太平,给小王爷营造出一个世外桃源,让他的生命里没有任何的背叛与伤害。 小王爷这几日的确过得快活。 他自以为跟绯红通了心意,也不似之前一样急着要摆脱她的束缚,他甚至做好了一辈子被暴君囚困的心理准备。 这精神松懈之后,小王爷愈发如鱼得水,除了走不出奉宫,其余地方他随意活动,他的作息很规律,上午是扎马步和练剑,下午换成了种花跟看游记,偶然被小红追着屁股跑。 到了晚上,大约是小王爷最龙精虎猛的时辰。 跟绯红腻得多了,他也渐渐显露几分小滑头的性子,譬如变着法儿吹枕头风。 “金台哥精通兵法,他很能打仗的,是一员猛将……”小王爷觑着绯红的脸色,她正闭着眼,呼吸规律起伏,他见了就很安定,于是这头热烘烘的小犬钻得更紧,“要是他断了腿骨,再也站不起来,那多可惜啊……他本可以打更多人的……” 她嗯了一声,“听你的,给他治。” 啵。 小王爷心水漫溢,像是气泡一样,啵的一声碎裂开来,溢出甜蜜的糖水。他如同吹风成功的妖妃,依偎她更紧,小臂汗津津搂着,“真的?骗人是小狗!拉钩!” 他好似玩不腻这种孩童把戏。 绯红也纵着他,勾了下他的手指头,“妖妃小朔,快睡吧,耽误我晨起,你会被大臣骂出花儿来的。” 小王爷有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祸国妖妃魏小朔,竟也不赖。 他愈发睡不着了,就生生看了绯红一夜,待她醒来,又装作熟睡的模样。 帝王拂开妖妃小朔的额发,落下一吻,随后便是穿衣的声音,他不消睁眼,也知道那是一副旖旎美艳的画卷,世人皆以白雪为美,可他知道她那檀褐色的肌肤是怎样的炽烈难忘,当她的红褐手掌覆盖他雪白的指尖时,似落入软烂的泥沼里,窒息又沉溺。 小王爷沉浸在情爱里无法自拔,绯红不在,他就亲近起了小红,险些没把鹤毛捋秃。 这日,绯红刚走,满室还交缠着她的龙脑香,小王爷练了一会剑就觉得无趣,满屋子逮丹顶鹤去了。 小红唳叫不已。 它被小王爷搂在怀里,鹤脸写满了绝望,如果可以,它想要改名。 小王爷抱了它一会,手指摸着毛儿,忽然发觉它里边塌了一块,还是硬的。他的敏锐知觉被唤醒了,小王爷陡然想起自己还是魏朝的小王爷,他表情微僵,犹豫再三,还是将硬片抠了下来,滑进了袖口。 他躲上了床帐,揉散硬块,是张纸条。 ——是血书! 求救的血书! 小王爷目光死死盯着,“不会的,不会的!” 午时三刻,铜龙楼,枭首魏氏宗族。 他想要起身行走,却因为恐惧,软了双膝,嘭的一声摔下了床榻,他茫然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午时一刻。 小王爷的双眼笼着一层焦光,乌的,浊的,他想起了很多人,动不动要给他辅导功课的大哥,总是撺掇他上青楼的二哥,还有他幼年玩得极好的玩伴,尽管后来因为皇位,他们撕破了脸皮,但兄弟之间,有的是骨肉至亲,有的也曾情同手足。 “救、救命……对,我要救他们!” 小王爷一双裸足,连滚带爬跑出去,却被守卫一板一眼地拒绝。 “您不能出去,外头很危险……” 危险? 危险不都是她制造出来的吗?她瞒着她,要杀他的亲人!骗他的,都是骗小孩的! 唰的一声,他拔起守卫的长剑,横在自己的脖颈,鲜血溢出,神态疯狂。 “马!给我备马!否则我就死,我让你们无法收场!” 守卫嘴唇微动,还是照做了。 小王爷头一次,赤着脚,散着发,在大街上狂奔。 庆幸的是,他在午时三刻之前奔到了铜龙楼,看见了城楼上被悬挂的兄长、玩伴们,亦看见了一身绛裙乌帽的绯红,她坐在城楼的阴影处,君威似海,令人不敢撄其锋芒。 咚咚咚! 小王爷手持剑锋,一路畅通无阻上了高楼。 “四弟!” “小王爷!” 被悬挂在外头的熟面孔惊喜回头。 他们有救了! “放、放了他们。”小王爷嗓子沙沙的,含着血块,带着哭腔,“你快放他们!” 他知道自己无理取闹,也知道自己会惹得心上人厌弃,可那都是自己的亲族,他怎么能坐视不管? “放下剑。” “过来。” 她威严而沉稳,“听话。” “我听话!”小王爷红着眼,像是小孩撒泼,他足下血迹斑斑,感觉不到疼似的,一遍又一遍固执重复,“那你放了他们,我不要他们死。” 她弯着唇,“好,过来。” 嘭的一声,他毫不迟疑丢开了长剑。 小乳燕扑进她的怀里,像那日扑进白昼般的灯火一样盛烈。 他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可是她笑着说,“捂住耳朵就听不见了,这样你就不怕了罢?你可真是个娇娇呀。” 娇娇的小王爷惶然扭头,只撞入了一双冷血的、盛满虚伪笑意的眼睛,她的指尖捏着耳朵,将他温柔掩住。 “午时三刻到了,魏帝却没有出现,他们骗了孤,孤要罚他们。” “祭了吧。” 无声的寂静的白日,他的双眼溅上了一层血色,惊惧得难以闭合。 哈,这就是帝王之爱。 男配[魏元朔]虐心值100%。 第296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39) “祭了吧。” “祭了吧。” “祭了吧……” 绯红的声音至城楼之上,金玉般质感,一声又一声地荡开、坠地。 铜龙楼上血雨纷飞。 铜龙楼下惊惧避退。 有人兔死狐悲,“如此暴君,我等焉有活路?” “嘘,你不要命了!” “哈,这世道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你这人——快走快走,你想死,可别拖累我们!” 小王爷的耳朵从绯红的手掌滑了出来,他筋肉发软,仿佛再也支撑不了这一具清瘦挺拔的骨架,身体软泥般滑倒在绯红的脚边,他的双眼失去了光芒,一点一点陷入了漆黑的寂静当中。 “宗政绯红动手了!” 另一处隐蔽的角落里,中年男人收回目光,哪怕是远远看着,依然有一股寒意透到了天灵盖。 他很清楚,这是一种灭顶的恐惧。 “没想到小王爷也救不了,这三公主当真是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不顾一点情分。” 中年男人坐回了位子上,神情凝重。 “不过有一点怪处——” “那魏阙三十七宫,早就是宗政绯红的囊中之物,为了太后一事,盗天观暴露己身,也栽了进去,听说少主还被囚禁起来。如此万顷风雨,竟还有人能给小王爷传递消息,让他去铜龙楼救人?”中年男人不禁猜测,“难道是陛下出手了?” 而在另一侧,姿容妙曼的女子手持茶盏,热气氤氲了面容,“我看未必。” 虐文使我超强 第511节 “魏帝不轻易出手,出手便会直接拿下三公主。” 魏帝? 魏朝元宰投了一眼。 七公主经此一场暴雨,果然是变得不一般了,先前她小心谨慎,即便登了监国公主之位,也很注重兄弟姐妹的称呼,不敢出一丝一毫的错。可饶是她如此步步为营,滴水不漏,但终究是时日尚浅,况且这世上,向来不缺天才妖孽。 谁能想到,他们的陛下竟然失忆,同三公主混在了一起,双方珠联璧合,相辅相成,不到半年就破了元魏的鳞甲,长驱直入,帝京逼宫。 于是一夕之间,定了成王败寇。 “元宰何故用如此眼神看我?” 七公主很平静,“可是在同情我落得如此下场?不用,很没必要,我既然选择这一条路,就不会后悔。” 六军齐发,仪都失陷,这是她最痛的一刻,但她无力回天,只能苟延残喘逃走。 从这一刹那,胜负已分。 元宰轻声道,“殿下已经尽力了,又何必苛责自己?若无三公主,想必殿下早就登鼎——”他更想说的是,这世上也只有一个横空出世的妖孽三公主,纵观名书锦轴,能青史留名的王侯女子又有多少? 而且抿心自问,要是他对阵陛下跟三公主这无敌的对手,只怕做得不比七公主周全。 七公主打断了他。 “没有三公主,还有魏帝,没有魏帝,还有盗天观,元宰,我不如她便是不如,我的手还不够她的硬。”七公主面上浮现一丝讥笑,“我那四哥,真把宗政绯红当心上人,只怕还得受一段折磨呢。” “这一样伪装血书让他救人的招儿,就能把他吃得死死的。” 元宰吃了一惊。 “什么?殿下是说,三公主故意让人传了消息给小王爷?” 然后让他目睹宗族凋零的最后一幕? 元宰大为困惑,“三公主这是图谋什么?” 就想看小王爷怎么哭得好看? “图谋什么?”七公主说了一个让元宰心头发寒的答案,“昔日我魏军破了含章,杀宗族,役万民,那些女子,贵族的,成了我元魏高官的姬妾,平民的,则是为奴为婢,卑躬屈膝,而男子呢,妻离子散,流离失所,你说宗政绯红她图谋什么?” 她是要一桩一件,通通偿还! 所以魏帝成了她的鬼面将军,替她坑杀魏军。 魏小王爷做了她的替嫁新郎,身心都备受折辱。 她要这大魏朝最尊贵的人物,在她的翻云覆雨之下,碾压进尘泥里,低下每一寸薄面,拆开每一根傲骨。 “出鞘的刀,没有饮透足够的血,是不会罢手的。” 七公主低声说,“魏氏宗族被屠一事,暂且不要告诉太后,她老人家年事已高,经不得打击。另外,我们也是时候跟兄长汇合了。” 她的面上褪去了少女的纯真,偶尔露出几分疲惫与无奈,“我会去请罪,撇清与你们的关系,如此一来,兄长只会怪罪于我。元宰放心,兄长尽管怨我,却不会真要我性命,我们到底是手足,这是他跟宗政绯红最大的不同。” “殿下……” 七公主没有忧虑自身的安危,而是略带一丝释然,“我争过一场,倒是无悔了,现在只盼兄长能扭转乾坤,让我元魏万世昌盛。” 说到底,七公主还有一丝小女孩的惧怕心性。她怕魏朝真的会毁在她的手上,哪怕野心再炽烈地跳动,也不敢像三公主一样僭越底线,说杀就杀,说叛就叛。她不由得想,或许能制止疯子的,本身就该是疯子。 而她空有手段,却放不开枷锁。 这就是她跟三公主的差距。 她总算明白了宗政天香,这个肆意妄为的长公主,为何在宗政绯红之下如此黯淡无光的原因。正如这宗政皇族里,宗政天香纵得过头,就是荒淫。宗政晚意弱得迂腐,就是无能。七公主喃喃地说,“宗政绯红当世之时,众生皆陪衬。” 元宰嘴唇微动,却也没再反驳。 绯红在铜龙楼放了一池子的饵料,可惜敌人太狡猾,竟然没有上当,让她白坐了一个上午。 唯一的收获还是小王爷的眼泪。 “你哥哥竟也如小鼠一样,躲着我走了,真是让人伤心。”绯红弯下腰,将脚边的人缓缓扶起,他似乎丧失了所有的力气,绯红抱起他时沉甸甸的,“早教你在宫里待着了,非要跑出来,乖了,随我回去,好好躺一躺,养足精气,便不会这么虚,流这么多汗。” 小王爷回头看了她一眼,他睫毛挂着细碎的血珠,视线也是一片昏沉的血红。 而她的面孔,分明是俊美的,但笑起来,却像是一座爬满恶鬼的艳丽浮屠。 “哇——” 他胃里翻江倒海,恶心感难以自制,喉咙一个腥涩,生生吐了绯红满身。 “明上!” 众人慌乱无措,连忙替绯红剥下了臭气冲天的外衣。 “我无事,快看看他,怎么吐得这么厉害?” 意识坠入黑暗之际,他撞上了桌角,隐约听见她略微焦急的语气,好像是真的爱极了他,忧极了他,但真正疼惜他的人,又怎么会当着他的面,没有一丝留情,处决他的亲族呢?情爱都是表象的华衣,小王爷麻木地想,那也许是猫哭耗子,最后一点慈悲吧。 小王爷又一次在奉宫的高床软枕中醒来,透过镂空的红帐,他还能看见悬挂在床边四角的镇帷犀,而熟悉的梅花脑的香气弥漫四周,干燥,祥和,安定。 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御医来了又去,药喝了还有,不知过了多久,他从高烧中恢复过来,额头倒还缠着一块纱布,据说那日他撞得极狠,血流了很多,吓人得紧。 小王爷不再开口说话。 宫人们都以为他受刺激了,傻了,哑了,但她们不敢慢待他,因为她们的主人对他一如既往,甚至还更加疼爱他,亲手替他擦身,那药也是她放凉之后,一口一口渡过来的,她每一次都放下身段哄他。 是弥补么? 他不需要。 小王爷冷眼看着她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内心只觉得荒唐冰凉。这一日,她许是碰着了什么高兴的事儿,竟饮得大醉,如一盏漂浮在湖中心的水上灯,摇摇曳曳,妖妖娆娆,她烧了灯衣,满身炽烈拥着他。 “翘哥,翘哥,我告诉你,我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 她似孩子一样炫耀。 翘哥是谁?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在她咬上自己颈嗓的时候,淡淡撂了一句,“宗政绯红,你上错榻了。” 醉酒的狂徒怎么会听得进真话? 她醉眼朦胧,捧着他的脸,确认了好一会儿,心满意足将他抱入怀里,“翘哥!” 她的手指钻了进来,将他覆盖,小王爷额头束着白布,凤眼薄唇蔓延出一分薄凉。 “别摸了,我知道你醒着。” 他口吻冷漠,“宗政绯红,硬逼一个仇人为你发情,有意思?” “……嗯?” 她从他胸口抬头,这盏水上灯终于不晕了,她单手支着腮,发丝也如潮湿的灯穗,缠在她的脸颊,“小王爷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本想同你玩一把别的情趣。” 小王爷捏开她的腕骨,肢体透着厌恶与抗拒。 “恕不奉陪。” 他甩开她的束缚,转身就走,但后者的一句话,钉住了他的脚后跟。 她幽幽地说,“最近前朝的臣子,似乎有很多小动作呢,大概是魏帝回归,给了他们重生的信心。” 小王爷寒意透骨,他的影子瘦长,指尖还在微微颤动,“你、你又想对他们怎么样?” 到底不是兄长魏殊恩,弟弟魏元朔被绯红唬了一下,语气里的哭腔不自觉留了出来,他颤着肩,“杀了我亲族还不够,你还要对满朝文武动手吗?你是不是要所有人都陪葬,你才觉得痛快解气?!” “是啊。” 她就这么一句,把人的话全噎死了。 “所以,过来——” 她不容置喙。 “魏元朔,你要认清你的身份,你是亡国王爷,前朝的命脉,都拿捏在你的手里,你说你是从着孤好,还是给孤摆脸色,然后第二天就在奉宫看见数十具灵棺好?”她挑了一张弥勒榻坐下,腰胯散漫倚着,却如虎狼,如邪魔,掠夺着他的惶恐。 浮绛色的裙摆宛若红莲业火,一路烧灼。 “孤不逼你,你自己选,选好了再告诉孤。” 他还有得选吗? 小王爷又是震惊,又是心痛,她竟然搬出前朝臣子来压他侍寝! 他屈服了。 小王爷磨磨蹭蹭朝着她走去,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崩溃,到了绯红跟前,整张脸都是眼泪。 “宗政绯红你会有报应的吚吚呜呜……” 她咬了一颗蜜杏,双唇喂了进去,还说,“毒药,穿肠烂肚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要升天了?” 小王爷瞬间消声。 他似乎意识到这是个机会,骤然反攻,将那颗咬烂的杏儿塞了回去,凶狠无比,“要死一起死!!!” 隔日,绯红的魏氏小皇后直勾勾盯着她,原本是漂亮的凤眼,硬是哭得红肿,跟小核桃似的。 “暴君,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他恶毒诅咒她。 绯红托起他的下颌,吻了吻,“我今日要去外头办点事儿,会经过一些熟食小铺,要不要给你带点什么回来?羊肉炕馍?还是酱牛肉?听说红薯泥炒得也不错,卖得很紧呢。” 他眼睛一亮,起身拽住她袖子,“我都要!” 随后小男皇后又跪坐下来,冷若冰霜,姿势高傲,“哼,你可不要误会,这是小红要吃的。” “那小朔要吃什么?” 他恶狠狠瞧着她。 “吃宗政绯红的头颅!” 绯红逗他,“那辣脚子要不要?你说你中意我,我就给你带。” 嗜辣的小王爷可疑沉默了一阵,最终坚定不移选择了自己的国家,持续辱骂绯红。 于是当晚,绯红当着他的面儿,啃完了一桌子的辣菜,吃得鼻尖冒汗,脸颊通红。 小王爷闻着味儿,生气不已。 虐文使我超强 第512节 就在绯红摸过来的时候,他蹬起脚杆子,气炸般大喊,“你吃了十三盘,一盘都不给我留,小爷才不要跟你好!!!” 第297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40) “你不跟我好,你要跟谁好呢?” 她凑上来,唇齿是热辣的腥气。 魏元朔扭开头,后又觉得自己这样一味退让太蠢了,就先发制人,“翘哥是谁?” 不行,他还是很在意。 哥哥也就算了,神医他也认了,怎么在前边还有一个野男人? 绯红坐在床边,“真要听我讲他?” 他咬牙,“讲!” 他哭就算他输! 绯红见他非要找虐,不徐不疾地说,“翘哥,本名谢柏翘,表字束心,是我朝帝师之孙,他娘胎里就带着病根,是个病秧子,三步一咳,十步一吐血,谢家为了他,医馆开遍了鳞都,人倒是没治好,谢家都快富可敌国了。” “他呢,因为身体的缘故,不管访友、郊游、看灯节,都是做到一半就不行了,病恹恹被人抬着回去,于是损友们给他起了一个谢一半的外号。尽管如此,他骨相美,风骨佳,是鳞都第一病公子,引得无数少女意惹情牵。” 绯红又想起他们唯一的一次。 病公子像一头秀美的纸鸢,轻盈落在她的身上,这也是公子唯一没有喊停的事情。 “翘哥比你还小孩子,有时候他不爱喝药,就偷偷浇做了花肥。” “他随我去龙荒朔漠,陪我睡马厩,亦没有丝毫怨言。” 俊俏女郎的眉眼舒展,透着柔和之色。 小王爷咬唇,不自觉将唇瓣压出深深的齿痕,他禁不住冲了一句,“他那样好,你还不是找了别的男人,负心薄幸!” “你是在骂你跟你哥吗?别这样,我会心疼的。” “……” 失策了。 绯红又道,“后来我查明,他原是蜃楼的奸细,混入我的身边,只为行刺我,截获情报。果然,在一场叛乱中,他做贼心虚,舍我而去,至今也下落不明。” 小王爷抬起眼睫,烛火在乌瞳中跳动,多了一丝鲜活,又怀着莫名的期待,“那你不找他?” “找了,但没找到。” 君王捏着床边的犀角,“不过也无妨,待我攻打蜃楼,他迟早也会出现的。” 小王爷:“……” 她对灭国究竟是有什么特殊癖好?还是说暴君都有这种收集别人国家疆土的毛病?小王爷又牵想到了兄长魏殊恩,他好像也是狂热征战的家伙。 在这些君王的眼中,灭族、屠城、亡国、生灵涂炭,仿佛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只有他还在纠结不放,耿耿于怀。 “你进攻他国,你就不怕他恨你吗?” 小王爷一语双关。 “怕?” 她斜斜伸出一只手,从那绣被之下,准确攥住他一截细瘦的脚踝,手心茧痕纵横,摩挲时微微刺痛,绯红用了点手劲,他一个不稳,被生生拖到她跟前,绯红迎上他羞恼的神色,那笑容悄无声息地砸入他的心扉,“你看,你说我怕不怕?” 她当是不怕的。 小王爷怔怔看着,心头的刺伴随着爱意,越长越盛,刺得血肉淋漓。 ——可他的亲族被屠了。 他们那么期盼他救他们,他却无能,一个也救不了,还眼睁睁看着他们在铜龙楼被枭首。 尸首分离,死不瞑目。 她明明答应他要放过他们的,但转头就毫不犹豫抹了他们的脖子。女人凑了过来,手指微微压着他的腿骨,吮吸他唇瓣,他还没回过神,就被她得逞般探了进去,神魂因此战栗,寸寸碾为飞灰,他双眸失神,沁出一点雾气。 小王爷心坠十八层地狱。 看啊,他是那么无耻的人,亲骨尸身还未敛入棺中,他就跟仇人亲热纠缠起来了。 她只当是弄疼他,又安抚性舔了一下,轻车熟路解他发带,为了行事方便,小王爷在寝宫内束了个高马尾,倒像个春光明媚、心事明了的凤眼少年,而在男女之事上,他同样青涩,不知不觉落入绯红的陷阱,被她强硬摆弄。 “再过两个月,便是我的登基大典,这次你陪我一起去祭宗庙,见一见我宗政氏族的老祖宗们。”绯红指尖缠着他那一截元青色绣白鹤的发带,任由这一头向往自由的白鹤在她的手上唳叫,又被无情囚禁,“我既要了你,不论你什么身份,都是我宗政绯红的皇后了。” “……皇后?” 他茫然看她。 她就笑,“怎么,你还真想当妖妃小朔呀?你入了奉宫,就是中宫之主,宫人们早就把你当男皇后看待了,不过还未入规制,不曾正儿八经叩见你。也无妨,我早就写好立后诏书,待百年之后,你我就是一个坟头的人了。” 生同衾,死同穴。 小王爷的肺腑起了火,也随着她的目光流转而不知所措。 可是,她为什么是宗政绯红,为什么是夺他家国的戎首元凶? 情到深处,恨意也如血骨一样裸露出来,他如同一条被万丈狂澜撞碎的小舟,无措撞击着风浪,呜咽一声哭了。那泪珠晶莹落下,绯红的脚踝也尽是一片濡湿。她取笑道,“怎么这么受不得?好了,快别哭了,明明比我大,怎么哭得跟小孩一样,你哥哥就不这样。” “那你,找他去啊,找我,干什么!” 他哭得抽搐不已。 “反正,我就是比不上兄长。” 小王爷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竟会爱上一个坏胚。 在他年少想象里,江湖侠客,鲜衣怒马,当配一个蕙质兰心的姑娘,她会给他洗手作羹汤,给他生儿育女,又在他外出的时候,替他理好凌乱的剑穗,温柔嘱咐他添一件衣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被软禁在一个华美的金玉宫室里,被帝王反复亵玩。 他偏还守不住自己的心。 “嘘,你听,好像下雪了。” 绯红故意转移他的注意力,把人裹好,抱到窗边。 然而推开窗一看,雪还没来,冷风吹得他直呛。 小王爷又哭了,“你骗我,哪有雪!你总是诓我,一直,一直诓我,我再也不信你了!” 他也不知怎么了,哭得无法停止。 绯红哄了他半天没好,突然撤下了手,离开了宫殿。 小王爷双眼发红,抽抽噎噎,“你、你回来——” 但她的身影消失得更快了。 小王爷委屈得炸毛了,可没有人给他顺毛,只得又气又哭,他骂绯红,也骂自己,“魏元朔,你出息点,你是不是忘了你是什么玩意儿,你什么事情都办不到,什么人都救不了,你有脸哭,你真是不要脸!” 万物静籁,出现了一抹霜白。 他的眼前降落了漫天飞雪。 他喃喃道,“下雪了?” 然而他仔细一看,对面的琉璃瓦上,不知何时爬上了无数黑影,他们驮着袋子,不时掏出一团茸茸雪白。 “你到边上去!这里太挤了!” “祖宗,少点,少点撒,你当这是不要钱的呢——” “哎哟,哪个王八蛋,踩我脑袋!” 有人一脚踩滑,噗通一声摔倒了地上,发出惨叫声,又仿佛想起了什么,生生憋进了喉咙里。 绿窗的一边,倚着窈窕的身影,这一刻的她不似冷血暴戾的帝王,反而平常得像是草原某一位飒爽女郎,用她的热情讨着情郎的欢喜,“如何,这一场雪可还满意?”她又低笑,“不过小红醒来,怕是得哭了,唔……” 她被人从后头勾着颈。 对方的小臂用尽力气,将她掰了过来,他身上披着那一层珠被松松垮垮褪到腰间,鸦青色的长发从洁白的肩颈垂下,又夹进了茸茸细碎的小簇鹅毛,越过这一扇青色琉璃窗,他焦急地、冒失地、不顾一切地夺她口中的朱砂血。 “听我说,听我说!” 他从未心跳得这么快,鼓噪得血液突突直响。 “咱们私奔好不好?就你,我,还有小红!”他双眼灼灼,如同烧红沸腾的天际,“咱们都会骑马,私奔肯定很快的!咱们就一路南下,去看桃花,去采莲,去拜佛塔,要是累了,咱们就找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我学东西很快的,做屋子,做床,捉鱼,肯定没问题……” 他不想看她跟兄长开战,也不想任何一方一败涂地,在战场流尽了血。 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带她走,去私奔,去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他愿意成为罪人,背负此生的罪孽,与她隐姓埋名地生活。 “对,私奔,现在就走!” 他兴冲冲转过头,要去收拾包裹,反被一只手拉住了。 年轻王爷回过头,亮烈的眸光,像一头挣扎绝望的兽,他隐约知晓了她的心意,却还想哀求她,“你跟我走,就此刻,好不好?我给你当皇后,当你的小魏氏!我年轻力壮,我可以给你折磨很久!” 他对不起母后、皇兄、七妹妹,还有魏氏身后的千万人,他只想带她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 他爱上了仇人。 “私奔?” 她慢慢地笑了,眉梢眼角都是艳烈的风情,“我的小王爷,你在想什么呢?三千诸侯,九朝世家,还有这万里河山,迟早都是孤的囊中之物。你要孤放着这万国天子不当,陪你风餐露宿,江湖卖艺么?” 他的一腔热血倏然冷却,如同缺翅的蝶,陨落到飞灰里。 “果然……” 魏元朔自嘲一笑,“像你这样权欲熏心的女人,怎么会懂得真心。” 真心是什么?是她弃如敝履的东西,可笑的是,他还妄想着她的一丝动容。 是了,若是她真的动容,又怎么会不顾他的意愿? 魏元朔彻底收敛了自己泛滥的感情,他冷漠且麻木,“抱歉,是我自作多情了。” 他转身离开,但手腕被绯红紧紧捏着。 他病了一场,力气竟也不如她,挣了几次也没挣开,他厌烦撂开眼皮,“您既然要当万国天子了,想必诸国进贡的美人也不少,我魏元朔不过是残花败柳,日日对着,怕您也吃腻了,就不伺候了!” 她腕骨使劲,他再度被拽了回来,腰身压在窗槛上,折得很屈辱。 虐文使我超强 第513节 女郎眉梢沾着一两簇雪絮,“若是孤非要让你伺候呢?” 而他抬起眼,血丝弥漫,唇齿溢出的声音破碎而愤怒。 “宗政绯红,你不要逼我恨你!” 绯红摇下腰,阴影覆盖他绝望的目光。 “恨吧!” 奉宫里日月混乱,他浑浑噩噩,做了她膝头那一只金雀,抵死缠绵时,他做梦都想着如何杀她。某一日,他被宫人唤醒,穿上了从未穿过的朝服,玉革带,青绮鞓,宫人抿着笑,“当时圣人挑了料子,又报了您的尺寸,尚衣监都没量就做了,果真呀,圣人眼光极好,衬得您丰神俊朗。” 魏元朔轻声地问,“圣人呢?” “圣人在诏宫等您,说要与您一起祭宗庙,开盛世。” 宫人们艳羡不已。 魏元朔去了诏宫,她正眺望着天穹,冕旒,龙火,黑帛朝服,又微露双肩,让天子衣冠的庄重透出一抹风流。 “今日,冬末,十二月二十四日,正是吉时啊。” 她笑得畅快。 “可你快死了。” 魏元朔冷着脸,“你不会登基成功的,城门之外,人人都等着推翻、诛杀你这个暴君。” “是吗?” 她张开双臂,似要揽入这一片绛霄,表情沉溺。 “我为天子,众生皆臣!他们要有本事,就让我这个暴君死在这帝座之上!否则他们永世都被我镇压哈哈哈!!!” 第298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41) “我没有同你开玩笑,宗政绯红!” “你会死,真的会死!” 魏元朔疾走一步,抓住她的腕骨,他眼底朔风弥漫,直视着她。 绯红正要收回手,他拽着不放,于是她也作罢,顺势靠近他,含笑着问,“是怎样的死法呢?美不美的?” 年轻男人默不作声,将她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胸口,紧紧压着,随后吐了一口气,声色沉凝,“我与魏殊恩是双生,他遇到了什么,要做什么事,我是有感应的。”兄弟之间,虽不说是那种如通鬼神的心有灵犀,但他冥冥之中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今日登基大典,必将成为尸山血海之地! “兄长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小王爷惊惧又急促地说,“你把他骗得那样厉害,他定会报复你,哪怕他爱你——” 那就更不能容忍绯红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为什么,你就不能觉得,是我不放过他呢?”绯红的指尖在他胸膛游动,深入其中,“你就这么笃定,我会输给魏殊恩?说说理由。” 小王爷的面上激起一抹羞红,是被她气的。 都什么时候,她还有兴致亵玩他! “你不知道兄长的可怕!”小王爷握住她的裸露在外的双肩,耳边的云龙鱼水玉牌缠着一簇红穗,多情不已掠过她的肩窝,“别看你现在夺了帝京,但你根本不知道这京畿之下,藏着怎样的魑魅魍魉!” “往常也就罢了,但祭典之上,你是万人之中,最拔出的一个,到时候,所有的明枪暗箭,都会对准你!” 不等他说完,钦天监来请人了。 “圣人,吉时已到,请您上云舆。” “走罢。”绯红牵住他,“误了吉时可不好,祖宗们会怪罪的。” 钦天监的监正微微抽搐了面皮。 什么吉时,都是圣人随手钦点的,他们钦天监的观天象、择良辰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宗政绯红!” 小王爷挣脱她的手,从后头抱住她,他双臂箍着她的胸口,仿佛要陷入血肉之中,“你别去,算我求你了,行吗?”他从来没有这么慌的时候,那一种覆灭的痛感尖锐又深刻,搅得他心头泥泞不堪。 “你在说什么傻话呀——” 她似乎对他有些无奈,“朝臣,军队,百姓,诸国使节,这万民观礼,都在等着我呢,我怎么能撂下不去呢?好了,快别胡闹了。” 眼看要拖不住她,小王爷使出了杀手锏。 “你今日若是留下,我就准你用蜡烛跟鞭子!” “……嗯?” 她转过头,一丝愕然稍纵即逝,又蔓延开意味深长的笑意,“求了你那么久,我一提你就生气,现在却肯允我了?看来你是真的怕我死了,没有人肯跟你玩了。” 小王爷咬牙切齿,“随你怎么想,反正,反正你要是想要,你就给我留下,不许出去!” 绯红又直起了腰,遗憾道,“还是算了,祭天大典跟皇后厮混,祖宗会被咱们气哭的,孤暂时还没荒唐到那个份上。” 小王爷:“……?!” 这话你自己也好意思出口? “宗政绯红——” 他焦急不已,连名带姓喊她,被她压住了唇。 “你越是不让孤出去,孤就越想见识一下,什么是泼天风浪!” 系统:‘宿主,你这叫作的越多,死的越快。’ 绯红:‘但会很爽。’ 系统一噎。 随后系统就见宿主偏过头,偏头吻了下魏元朔的脸颊,“别担心,孤为了这一日,已经筹备了数月,魑魅魍魉若敢来,孤便送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她又说,“你若是怕,你就跟紧点我。” 天子的手递到他的面前。 这不是一般女子的手,它像是一柄赤褐色的宝剑,随时都要染上鲜血。 魏元朔缓缓伸手,她笑了一下,不等他触及,就率先紧握住他的手指,“前路漆黑,随我走就是,不会让你摔疼的。” 男配[魏元朔]爱意值98.2%。 系统更噎了,这羊毛随时随地都在薅的吗。 “起——” 黎明,鸣鞭,天子大驾,百官随行,大祀天下于南郊。 大家都很紧张。 因为他们知道今天不发生什么还好,一旦发生什么,那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硬仗。 浩浩荡荡的仪仗阵旗之后,彪悍精壮、犀带狮补的大将军们簇拥着天子车驾,最外围则是整齐有序的骑兵、步卒。而在街边两道,跪满了乌泱泱的人群,偶尔抬起一两张面孔,或是惊惧,或是复杂。 他们知道,从今日之后,便是江山易主,改朝换代。 王朝的命运,他们的命运,将会由一个凌厉霸道的陌生天子主宰。 一向运筹帷幄的国师也严阵以待,冷汗湿透了内衫,他目不转睛环顾着四周,扫到绯红那一侧,这位新天子惫懒无比,她在云舆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身体如屏山般斜斜倚着,还曲起了一支腿,另一只手则是覆在膝盖上,手指曲起,漫不经心敲打着某种调子。 国师:“……” 这位兴致盎然,不像是去登基,倒更像是去青楼寻欢作乐的。 他提在嗓子眼的心脏也缓缓平复下来。 三公主天纵之才,镇压四方,便是九州霸主的魏帝,不也是裙下之臣? 天子仪仗行到南郊,太庙与社稷坛一左一右,巍峨磅礴,蔚为大观。绯红率先踏入太庙前殿,迎面便是牌位的供奉。 系统的数据库都颤了一颤。 它不禁发出疑问,她还是个人吗? 绯红并没有让人撤下魏氏皇族的牌位,相反的是,她全部保留,只不过,她非常缺德,将宗政皇族的牌位压在最上方。国师侧立她旁,由于修身养性的功夫高深,并没有露出任何的端倪——实际上他已经来这儿办事好多趟了,第一次险些脚底打滑,第二次就能从容面对了。 他觉得天子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不差这一件惊世骇俗的。 当三公主的臣,就得要学会接受新事物的洗礼。 “迎神!” 典仪官声音沉厚。 神乐奏起之后,捧香官将香火递到绯红面前。 “跪——” 天子斜了对方一眼。 捧香官立即冷汗涔涔,除了绯红,百官早就跪伏一地,国师也免不了这种祭天跪礼。 随后便是献玉帛、敬神酒、读祝文。 祝文冗长,读起来相当晦涩拗口,绯红捏着这丝绸,轻轻一笑,在文武百官骇然的目光下,她裙裾蜿蜒,往前一步,在神位前猖狂点了一簇火。淡金色的丝绸在天子的指尖燃烧,她随手一掷,火焰随之飘荡,从高处坠落。 她的声音淡淡响起,“废话我就不多说了,都说天命不可违,我就主了这天命,今后除我之外,觊觎这位置的,都是谋逆,我会亲手抽筋拔骨,送他们下地狱。你们若有什么意见,就从黄泉爬出来干死我,若没有,这江山就是孤的了。” 众臣面色微白。 “报——” 尖利的嗓音打破了此时的寂静。 “外、外城破了!魏军进来了!” 那淡金色的丝绸恰好烧到一半,落在绯红的脚边,烈火尤甚。 绯红抬起腿,脚尖将这一丛火碾碎。 “谁放乱臣贼子进来的?” 对方的声音小了。 “是,是山玉国跟参星国,事发当时,他们在外城徘徊。” 虐文使我超强 第514节 这两国的王侯在绯红面前可谓是恭恭敬敬的,不敢有一丝僭越,谁想到他们率先出卖了绯红。 “这样啊。” 绯红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孤早就中意他们的玉石、药材了,如此一来,倒有理由独占了呢。” 不用她吩咐,前来观礼的两国使者立即被刀剑架了起来,士兵们对他们亦是虎视眈眈,杀气腾腾。他们目光闪烁,还试图狡辩,“冤枉啊,三公主,那魏帝陛下是想挑拨离间,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 天子眼珠缓缓移到眼尾,勾得人皮肉发寒。 “称我是三公主,称魏帝就是陛下?看来你们早就心有所属了呀,在我跟前,小嘴抹得跟蜜似的,没想到早就失身给别人,真是不厚道呢。” 使者心头一慌,不得他们解释,她轻飘飘地说,“敢在我大典叛我者,十倍刑罚,你们放心,孤会夷平山玉、参星,全国充作奴隶。若是你们的子孙问起来,为什么他们生而为奴,你们可要好好记得今天!” 她击掌,“这两国者,不必请示,见了直接杖毙!” “尊圣人命!” “诸君,我且去饮一杯血酒,稍后再来登鼎!” 绯红朝着众臣微微一笑。 “若是诸君有兴趣,也可同我一道,看一看这下酒菜,究竟是什么滋味!” 天子翻身上马,急驰出了太庙,随后便是禁军随行,浩浩荡荡,烟尘滚滚。魏元朔也不顾阻拦,抢了一匹马跟着绯红跑了。等他赶到事发地点,瓮城果真破了,对侧的箭楼上多了一道修长冷峻的身影。 不仅如此,太后跟七公主也在。 他们的目光遥遥相对。 魏元朔身体微僵。 国师匆匆走来,对绯红低语,“幸得白都军主伪装精妙,他游走京畿,消息灵通,第一时间调动兵马,把他们挡在了瓮城,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但内外城叛军竟不少,白都军主等来的援军也倒戈在了魏帝的阵营,恐怕他落入敌手——” “嘭!” 一具秀长清瘦的身体被敌军毫不留情踹了出去,暴露在天光之下。 “是白都军主!” 国师不由得惊呼,随之而来就是愤怒。 “他们对白都军主用刑了!” 便见那道身影连站都站不稳,他浑身是血,像狗一样,匍匐在地上,那一头乌黑如缎子的长发,凌乱不堪地遮蔽面目。衣衫早就被鞭得烂了,随着他的爬行,露出后背的斑斑血骨。 绯红站在城楼上,眯起了眼。 “宗政绯红,你我同床共枕一场,你今日登基,我没什么好送的,就送你一条断骨的家狗吧。” 魏殊恩语气清淡,而传令官声音宏亮,回荡在天地之间,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哦,对了,既然是家狗,再披一层外皮,欺骗世人,就很不妥了。”他笑意不达眼底,“我要扒了这家狗的皮,蜃楼王,你不会介意罢?”他要将她做的,千倍万倍,都偿还给她,而现在不过是一个开始。 站在他身边的中年男人,天庭饱满,面相极贵,当即沉厚笑道,“不过是一介叛徒,脏了的兵器,魏帝随意处置便是。” “你们,去把他的面皮扒了。” “是!” 七公主搀扶着太后,小声地说,“母后,场面血腥,咱们还是避一避罢?” 太后面色冷漠,“避什么避?他们罪有应得,本宫看他们怎么死!” “撕啦——” 白都军主被魏军架起了头骨,他们泼了一层鲜红的药水,沿着下颌的轮廓,粗暴撕开一张薄如蝉翼的面皮,而在极度黏连的瞬间,他们也没有犹豫,快速扯下了数块皮肉。于是,那一张秀隽出尘的脸庞血漓漓地暴露出来。 俘虏无力支撑,软软垂下头颈。 “……是公子!” 有人低低惊呼。 国师跟在绯红身边时日尚浅,并不知道这个称呼对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完了。” 而女官打扮的房日兔背脊发寒。 心月狐曾经可是暴君心头上那一块最柔软的肉,魏帝如此折辱他,岂不是在折辱暴君? 绯红神色平静,也让传令官回应。 “那就多谢魏帝的心意了。” 箭楼离正楼很远,魏殊恩看不清绯红的神色,但她动也不动,想必对这条狗没什么怜惜了。魏殊恩挑唇一笑,还当她是什么深情胚子,现今看来也不过如此,他又道,“慢着,寡人又反悔了,这狗的骨头还算有几分重量,怎么严刑拷打他,也不肯吐露一丝一毫。” 他眉眼骤然凌厉,“要想赎他,拿传国玉玺来换!” 魏殊恩只是想逼一逼绯红,压一压她的威势,根本不指望她会答应这个荒唐的要求。 这女人对权柄着了魔,又怎么会因为一个男人而放弃她的皇位? “好。” 出乎意料的,她答应了。 “你要玉玺,我要人。” 魏元朔猛地抬头。 绯红偏头对国师说,“开城门,我亲自送玉玺过去,你守好这里,魏军若有异动,立即发兵!” 国师张了张嘴,又明白圣人的命令不可违抗,便不再劝阻。 城门开了窄窄的缝隙,绯红从中走了出来。 面前是千军万马,万箭齐发。 天子捧着王朝玉玺,一袭黑帛朝服,佩玉响动,义无反顾走向她的公子。 小王爷忽然有些喘不过气,他伸手抓着自己的衣襟,疼得微微弯下了腰。 谢柏翘被人撕毁伪装,面皮阵阵刺疼,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滴进了颈子里。他喘息着,似一条脱水的泥鱼,伏在地上难以动弹。情敌下手狠辣,他的双腿被卸了骨,疼痛剧烈,一丝力气也使不上。 真是生不如死啊。 他这么想着。 然而抬头一看,他的天子,正衣袂当风,朝他走来。 她又晒黑了些,不过女孩子挺拔有力,也是另一番美艳风情。谢柏翘嘴角不自觉流露出一抹笑意,这身黑帛朝服,还是他选的呢,果真是又周正又凌厉,如同绣着山龙藻火的刀鞘一样,先藏了锋,再俯瞰天下。 可是,她现在应该穿着这身黑帛朝服,在太庙祭拜,在社稷坛登基,而不是捧着玉玺,来赎他这一条可有可无的家狗。 “圣人,您该回去了。” 谢柏翘咳出一道血,面色却很温和,“当以江山社稷为重,我死不足惜。” 但她脚步不停。 谢柏翘微微皱眉,不行,太近了,要进入到射程范围了。 “圣人!” 他又拔高了声音,试图混淆身份,制止她,“这一层面皮也是他们事先粘上来的,我并非谢柏翘——” 她不答,越走越急,裙摆荡出了涟漪。 谢柏翘呵斥,“宗政绯红,你站住,不许再往前了,你,咳咳咳!” 他又喷出一口血,连抬颈的力气都没有了。 谢柏翘掐了自己穴位一把,勉强清醒过来,他回头看了一眼箭楼,不能再让她靠近了,否则射成一个小红刺猬。谢柏翘支起肩胛骨,双臂撑在地上,利用技巧拖起了自己的身体,为她争取一段距离。而在城楼之上,魏殊恩看到这一幕,神色更冷。 绯红距离谢柏翘仅有三米,但他们中间隔了一列禁军。 “玉玺带来了,放人。” 禁军头领刚要接过,上头传来声音。 “寡人又反悔了。” 魏殊恩心头恶欲滔天,爬满了狰狞的伤痕。 他让传令官更改他的旨意。 “寡人不仅要玉玺,还要天子一跪!”魏帝当着千军万马、诸国王侯的面,让新天子威严扫地,“跪着,奉上玉玺!” 他倒是要看看,她还能为这条狗做到什么份上! 绯红扬颈,“你们陛下这么过分的吗?” 禁军不敢议论君王的癖好。 “罢了,不过是一跪。” 话音未落,一名禁军的腰刀被人抽了出来,对方又噗嗤一声,跌落在地,额头开了一个豁口,鲜血直流。谢柏翘的姿态不可谓不狼狈,他半跪着,腿骨扭曲折叠,上半身也是歪的,狭长的刀身盛着雪光,横在颈边。 他笑容犹在,却多了一分锋利,“红儿,昔日你从心哥这里,学了不少兵法谋略。” “今日心哥教你最后一件事——” “天子骨,世间第一王道,不跪鬼神不跪人!” 他是看着她,如何步步为营,走上那通天之道的,他怎么能因为自己这一具残躯,让她受尽天下嘲笑呢?她可以来赎他,却不能跪! 唯独不能在天下众生前下跪! 天子之道,威势最重,她可以为了社稷而跪,却不能为了儿女私情,折了腰骨! 谢柏翘没有犹豫,他反手一抬,抽刀自刎,鲜血染红白衣囚服。她的最后一步,最后一城,不能败在他的手上! 长命锁断裂开来,碎在颈边。 绯红的眉骨被溅到了。 她有些愣,抬手摸了摸那突出的眉骨,热的,真的。 绯红并不是很在意跪不跪的问题,她甚至还感谢魏殊恩,给了她拖延时间的理由。反正她这一跪,男主敢受,日后被她折磨也是理所应当的。但她没想到,谢柏翘会干脆利落抽刀自绝,只为让她不落下这屈辱一跪。 男配[谢柏翘]爱意值:???(无法测量) 眉骨的血落了下来,绯红模糊听见一两声尖叫。 待她再回神,身边已无站立的人。 虐文使我超强 第515节 原来她一个走神,将身边的禁军都屠完了。 双方城楼陷入了寂静,如同在看一个绝世妖物。 “滴答……” 腰刀之下,开出一朵红莲。 绯红视线转开,压着刀尖,抱起了一具清瘦孱弱的身体,他脖间开满了烈日繁花,晃得她双眼发晕,她第一次,没有任何温情,冷冷看着他,天子说,“谢柏翘,你当知道,我不爱你,我从头到尾,都把你当成兵器利用你,事实证明,你的确好用。” 谢柏翘眉梢微动,“我这一生,都是蜃楼君王的兵器,最后一次,倒是有些晚节不保,投了敌,咳咳……” “所以你死了,我也不会伤心。” 病公子微微扬起唇角,被鲜血浇灌得艳丽,他的桃花眼晕得很温柔,嗯了一声。 “那很好,你当活得痛快。” 他的意中人,当是痛痛快快,快快活活,做人间第一。 谢柏翘气若游丝,他手指活动,试图勾起旁边破碎的长命锁。 她先一步提了起来,扔的很远。 谢柏翘愣了一下,却无奈笑了,是真生气了,连最后一点念想都不给他留下。 男配[谢柏翘]恨意值:0%。 她的双眸如同万丈深渊,缠着恶茎,“谢柏翘,你爱我什么?” 谢柏翘心想,你这不是为难你翘哥么?都要死了还要费尽心思答题。 他轻颤抬起指尖,将她眉骨的血迹擦去。 “爱你,野心赫赫,洪水,洪水,滔天……” 因此,为我天命逆天命,唯愿天子朝万世。 谢柏翘往她怀里靠了靠,眼睫闭上,低声低喃,“有点,冷了,是不是,风起了……” 下次,下次风起了,要同她放一次纸鸢,他的龟将军做好了,又大又结实,一定能飞得很好,很高,俯瞰她的三千里江山灯火。 再然后,我与卿卿万斯年。 嗯,很好。 第299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42) 绯红凝视着这张秀丽绝伦的面容。 这本是雪一样的洁白晶莹,但因为撕扯用力,他的眉骨、脸颊、唇角都有破损的血肉,像是多处滴了红的白鹿纸,破碎得很艳丽。她身边不缺乏为她赴死的人,或是慑于她的手段,或是仰慕她的尊位,想要在她身边出人头地,封侯拜相。 唯独不像他。 兵器什么都不要,纯粹热烈爱慕她,又衷心祝愿她万寿无疆。 哪怕他要隐藏名姓,改换面孔,成为众生里最不起眼的一个,让她再也认不得。 绯红抬手,捏着一截薄袖,擦拭着他面上的血污。 怎么越擦越多呢? 血,好漂亮的红色,越来越多了。 他整个人像是被腌入她的猩红里。 女主[绯红]精神值-9%-9%-9%-9%-9%-9%…… 系统本以为是黑化值,然而定睛一看—— 系统:‘卧槽这是什么新数值?!’ 数据库太狗了,竟然瞒着他偷偷更新! 不等它去翻数据库,播报小助手首先轰鸣了过来。 [滴!警告!女主精神世界受到剧烈冲击,san值大幅度降低,人物将会出现无法预料的——] 播报小助手被风暴冲击得掉线了。 而此时的系统接到了世界意志的频道。 对方混乱且崩溃。 [世界意志:靠!靠!靠!你女人发疯了!老子要无了!] 系统正要询问情况,原先还算晴朗的天空骤然昏暗下来。 [初代生化g-187(世界碎片/末日)即将融合本世界!] [妖魔t-39(世界碎片/覆灭)即将融合本世界!] [黄昏r-7(世界碎片/诸神生祭)即将融合本世界!] [???(世界碎片/属性未明)即将融合本世界!] 世界意志本想开启防御,拼死抵抗一下异世界的入侵,哪怕它要被吞噬,也要撕咬下对方的一块皮肉,让大家都不好过!但是,你他妈的,你们这些邪恶混乱的世界碎片,竟然组团入侵,你这让其他玩家怎么玩啊?! 世界意志给系统留下了最后一条信息。 [世界意志:我想要个粉红色的坟,谢谢] 邪异的世界碎片不断渗入本世界的壁垒,于是人们清晰且心悸地看见—— 天色很快就阴暗了下来,乌云磅礴翻滚,竟然凝成了一张张陌生、怪异、他们从未见过的面孔。 尘埃,废墟,坠落的都市,粘液如同墨汁一样,从光滑的青黑色皮肤脱落,拉扯成细丝,那没有血肉只有皮肤的扁平怪物回过头,透过云雾,似乎有些惊奇注视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世界。 火星,枯树,焚烧的炼狱,一具干瘪的女尸摇摇晃晃,行走在千里赤地,身上贴满了符箓,它仿佛发现了一处水源,跪了下来,漆黑的手骨不断捞着天际,“血……水……给我水……给我血!” 日月,星辰,颠倒的镜像,诸神拼命挣扎着,从那镜像里脱逃,无边无际的黄昏碎在身后,混沌得难以辨别,人们听见祂们窃窃私语,“找到了,新的祭品——” “找到了,新的血肉!” “撕,撕开这片天!” 呢喃声,尖叫声,大笑声,天穹异象不断翻涌。 “妖魔,妖魔出世了啊!” 人们连滚带爬冲回屋子里,就连训练有素的士兵都慌得发抖。 “这是什么?” 七公主还算镇定,她向来喜欢游记,身边又有一些奇人异士,对鬼怪之事并不如其他人避讳。蜃楼王则是吃了一惊,“此地又无海域、沙漠、荒原,怎么也出了异象?” 龙荒朔漠,海市蜃楼,甚至是云赫连天,由于域外地形气候特殊,天空总会出现奇异景象,有时候是帝宫云阙,有时候是三千仙子,都是一些瑰丽的奇观,如同仙境,令人见之难忘。可仪都是繁华之城,风调雨顺,怎么出的是这般恶瘴? 魏殊恩紧紧盯着绯红,她仍在慢条斯理擦拭着公子的面容。 女主[绯红]精神值-9%。 系统一看。 女主[绯红]精神值仅剩10%。 [本世界很绝望,已放弃抵抗,开始融合……倒计时60s、59s……] 系统哭着喊:‘祖宗!祖宗!我给您磕头!我给您日!别再掉san值行不行!!!’ 然后,女主[绯红]精神值直接掉成负数。 系统:‘……’ 故意的?这是故意的吧?! 天际的恶意浓稠,几乎要化作实质一样,贪婪地流淌下来。 “血肉,美味的血肉……” “吃掉,吃掉他们,妈妈,好饿,我饿啊!” “众生……献祭于吾!” 而就在它们像饺子一样落下的瞬间,绯红眼皮都没撂开,“我没心情吃你们,滚回去。” 狰狞的面孔们凝固在半路。 刹那间,唳叫声冲破云霄,它们慌不择路,扭头就跑,而慢了一步的,碾碎成齑粉,好似万丈金粉轰然炸开。乌云迅速褪去,金粉却如流砂倾泻,形成了难得一见的美景。天子抱起了那一具白衣尸首,玉玺碎在脚边,晶莹如莲花绽开。 她轻声呢喃,“我犯了一点小错,便是小看你们这群蝼蚁,让我喜欢的玩具死在我面前,真是,不可饶恕呢。” “不过没关系。” “你们再也没有求饶的机会了,我保证。” 新天子扬起面孔,瞳孔深邃,透出一抹妖魔般的邪异。 “我要,彻底玩死你们哈哈!!!” 怎么玩呢? 绯红舌尖微卷,弹了下舌头,而这一瞬间,她更改了之前的想法。 仁慈?宽厚?以理服人? 天子王道,当开人间第一条血河,所有叛她的,尸骸都该在血河里泡着! “海少焉——” 她掷地有声。 “旗花,全放了!不必再留手!这次,孤要教他们,何为有来无回!” 都死! 给她的玩具陪葬! 国师叹息,“牢笼破了。” 房日兔转过头,“……啥?” “房姑娘,东北角的旗花,有劳您了。”国师吩咐一句,匆匆下了城楼。 虐文使我超强 第516节 刹那,不同方向的旗花响彻天际。 蜃楼王见这一幕,并不惊奇,这三公主要是没点底牌,她怎么敢在余孽尚未清除之际,就在太庙称帝呢?眼看着绯红越走越远,他有些急了,“魏帝,咱们该下手了,不能放虎归山啊!”他们难得引诱宗政绯红脱离了城楼的保护,这时候不趁她病要她命,还等什么! 也不等魏殊恩同意,他招了招手,“放箭!” 但无一人敢动。 “你们在愣什么?” 蜃楼王怒斥。 一名将领吞吞吐吐,“可是,可是那是天命降临、诸邪避退的天子,我们敢杀她,会有报应的……” 蜃楼王坐拥千年古国,又有无数人间兵器随行,自诩是唯一的天命,这次他破了祖宗的规矩,从蜃楼出行,就是要趁着两败俱伤,趁乱统一中原九州!他一看众人的神色,怒意更甚,“什么天命降临,诸邪避退,那都是异象所致,跟人无关!” 纵然他解释了一番缘由,士兵仍是犹豫不决。 天命,鬼神,这是他们不敢、也不能冒犯的厉害东西,听说沾染之后,全家都会因此归西! “愚昧!真是愚昧!” 蜃楼王的涵养功夫险些被他们的迟疑破得干净。 “旗花……她调的是什么令?” 等援军? 还是特殊的调令? 魏殊恩微皱了下眉,“火狱军即刻攻城!” 火狱军,即为火器兵马,这也是魏殊恩杀回来的倚仗,他专门攻陷了数个小国来秘密制作这一批先进的武器,眼下推出来的,正是攻杀要塞的大型珫炮,杀伤力巨大,轰然一声,火焰明亮坠落,炸开城楼守备的血肉之躯。 魏军打开了这一缺口,立即架起了云梯,趁势而起。 开战了! 魏殊恩离开了总营,手持火铳,骑马进城。 七公主还在箭楼上,冥冥之中有一丝不安,她对太后说,“母后,这里不安全,咱们还是退吧!” 太后经历了前朝送嫁的那一起事,感觉脸儿都被丢了干净,好不容易席卷重来,她怎么能咽得下这一口恶气?太后拍着城楼的垒石,“本宫就在这,看我儿重夺仪都,女子称帝,真是笑话,岂不知诸国都等着将她分尸!” 太后还挂念着她的小儿子,“不知道朔儿怎么了,他落到那妖女的手上,定是受了很多的苦!去,去找人,一定要将他平安带回来!” 然而太后身边除了守卫,并没有冲锋陷阵的兵马。 她指使起了蜃楼王。 在太后看来,蜃楼王就像是个缩头乌龟,千百年来缩在龟壳里不出来,现在出来了,无非想要趁乱捞上一把,总之他是屈居魏帝之下的。太后也就拿他当手下,开口道,“蜃楼王,你派一支骑兵,入城搜寻小王爷……” 蜃楼王不耐烦看了太后一眼,敷衍道,“您尊贵之躯,还是避难为好,小王爷吉人天相,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妇道人家,掺和什么? 还想做第二个发号施令的三公主? 群雄被三公主压了一头,早就是火气四溢了,怎能容忍一个老女人在他们头上指手画脚的? 太后? 没了夫家的尊崇,不过是个普通的老妇人罢了,她又没有三公主的实权! 大概是蜃楼王眼中的轻蔑过于明显,太后被气得双颊发红。 混乱之中,有人喊了一嗓子。 “下雨了!熄火了!”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蜃楼王脸色一变,“怎么会这样,这可是天子登基之日——” 天子大祀天下,何等重要,钦天监会提早半月,观星罗天象,择选良辰吉时,一点都马虎不得。也正是这个约定俗成的礼仪,他们被三公主误导了,以为今日晴空万里,没有一丝阴霾。谁料战场一开,火器就遇水,就等于冰上燃火! 俱做了无用功! “奸细!肯定有奸细!” 蜃楼王还没喊完,又听见对面轰的一声,那本来破开的城门,竟然被强行关闭! 关闭城门的,正是龙荒十三部所出的儿郎,他们神勇无惧,悍戾压阵。 而在另一个方向,声势同样盛烈。 “驾!” 马蹄之下,灰尘滚滚。 百里之内,援兵已到。 “可算让老娘赶上了!”一身轻甲的女子仰头看向箭楼,“天子登基,群雄作乱,哈哈,来得好,正是我们云赫连天收割战功,向天子卖好的时机,这次宗政绯红论功行赏,可得陪老娘睡好几天晚上了!” 这位龙荒四公主恨恨道,“那臭女人,只会写信哄我,却一次也不曾来看我,我看她现在还逃到哪里去!” 身边的夫婿赫连启神色无奈,“雪蚕儿,你夫君我还没祭天。” 用不用一副守了活寡的样子? 龙荒雪蚕扬起鞭子,狠狠抽了赫连启的马屁股一下,“少贫嘴,当初你要不是行事霸道,跟我的红儿相似,你以为我看得上你!快给老娘围攻箭楼!我要活捉蜃楼王,拿他下酒,献给我的天子!” 蜃楼王暗骂,这三公主身边怎么尽是疯子? 蜃楼王后悔不已,本以为是胜券在握,他就跟着魏帝上了箭楼,准备欣赏一下三公主惨败的面容——说起来,三公主还是他蜃楼的血脉,他作为舅舅的,替外甥女收一下尸身,也算是成全了这一份血缘心意。 但变故就是来的这么快,他还没脱身,就被云赫连天的围了! 这些域外部族,竟敢脱离本营,跋涉千里,直接杀到中原九州,他们就不怕后院失火,其余部族趁机上位吗? 他们就那样信任宗政绯红? 蜃楼王正要挑拨离间,那龙荒雪蚕挥舞一下鞭子,声音脆响,“蜃楼王,听说你也自称天子?歇歇吧,或许这次,等你回去,你的蜃楼早就被一颗桃子和一只乌鸦搬光了!” “什么?!” 蜃楼王霍然瞪眼。 “呀,你还不知道吗?” 龙荒雪蚕试图矜持抿嘴,优美嘲讽对方,只是当她努力了半天,还是学不会中原女子的含蓄得体,反而流露出与绯红一脉相承的猖狂。 “你蜃楼违逆天道,以活人做兵器,将他们摆弄,个个不是战死就是短命,试问谁能忍?”赫连王后幸灾乐祸,“听说你们的第一兵器,叫什么心月狐的,他解开了蜃楼的蜃毒,所以你的兵器全造反啦,高兴吗?” 赫连启提醒妻子,“别同他们废话了,蜃楼擅幻象,避免夜长梦多,把他捉了再说!” 龙荒雪蚕道,“那倒是,都是成精的家伙,不能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她弹了个响指,气势汹汹。 “奉天子之命,谋逆当斩!儿郎们,战功就在当前,上!” 蜃楼,风沙起,见军队。 谢新桃抛了抛面具,丢给了旁边的年轻男子。 对方疑惑看她。 “放心,不是定情信物,是来挡瘴气的!”谢新桃一副撇清干系的模样,这毕月乌可是房日兔的心上人,虽然那头兔子心里还装了不少美男,一等一的花心风流。 谢新桃可巴不得他们早点勾搭,省得房日兔总是抓她去干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上次被拖去小倌馆,整整浪费她一上午的时间! “面具,都戴上,闭气!” 谢新桃看向前面的瘴气,神色凝重,又有一丝兴奋。 千年古国,一朝毁在她手上,该有多绚烂? 随后谢新桃又反省自己的观念,怎么跟着明上久了,都有点不正常了? 不过她深信—— 此战,必胜! 她有她哥留下的行军图跟舆图,对蜃楼的地形与机关早就熟稔于心。 王不在,兵器又叛乱,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时机吗? 谢新桃将面具覆下,嗓音冰寒。 “奉天子之命,蜃楼不臣,当万世除名!” “全军听令——破阵!” 十二月的域外,正在经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史官书写之时,都觉得荒唐得过分。 除了蜃楼,龙荒、朔漠、海市、赫连,数千部族,数百世家,竟在同一时间率领精锐,奔袭中原九州。奉天子之命,他们威慑、扫荡、夷平、定鼎诸国。中原九州与域外万族的命运,因为一个主宰者,第一次被紧密联系起来。 最诡异的是,每一支军队都自称,他们有鬼面天子坐镇,人们竟然分辨不清,真正的天子到底身在何方。 海市,长公主宗政天香正经过一场云雨,但她却觉得腻味,推开了身上讨好的前海市王。她走到城楼,俯瞰街巷,竟是一派清清冷冷之象。早在半月之前,八大世家就带着家族子弟出天尺泽了,现在的海市不过是一具空壳,只剩下些老弱妇孺。 可人心是热的。 人人都在建功立业,唯有她,一而再,再而三,亲手推开了宗政绯红的机会。 如今她也只能沦为众生平庸角色。 含章,四公主跪在蒲团上,正在佛前祈求,小脸上满是认真之色,“佛祖,你保佑阿姐,保佑她一定要平安无事……” 身边的侍卫安慰她,“殿下,大殿下一定会凯旋,然后来接您的。” 四公主垮下一张脸,泄气道,“可是,这世上,想杀阿姐的人那么多,我真的很害怕……” 但大殿下杀的人更多。 连佛她都敢亵渎。 侍卫看了看这庙中寥落的香火,还是将话咽了回去。大殿下横空出世之后,盗天观、慈悲庵相继落败,进而牵连到了大批的佛寺、道观、尼姑庵,出家的人直接锐减,不是投身军营,就是去当了门客。 他们深知,三公主当世,避世已经行不通了! 如今这座佛寺的存在,还是看在四公主时常进香的面上,否则早就败落了。 元魏,阴暗的密室里,宗政晚意面色惨白,他捶着自己的无力腿骨,发泄着对宗政绯红的不满,她说仗责就仗责,没有一丝一毫的情面! 虐文使我超强 第517节 她早就不把他当兄长看待了! 但宗政晚意想起三公主手捧牌位,回头幽幽看他的那一眼,似鬼又似妖,那种发毛的阴寒渗透进了天灵盖。 他自言自语道,“魏帝都回来了,这场战争快结束了了吧?” 希望谁赢? 宗政晚意是矛盾的,从大义上说,他作为含章太子,自然希望含章千年万年,国祚延绵,昌盛长明,可一想到执政者是宗政绯红,他的面皮就剧烈抽搐,内心更是煎熬不已。但凡换一个人,他都不会如此抗拒。 而私心上,宗政晚意是七公主的驸马,虽然被她欺瞒了一些事情,但前世今生的情分做不得假,他生平余愿,就是七公主的平安顺遂,若是她的国家被宗政绯红践踏,该有多么的心痛? 魏阙,囚仙宫,一道清瘦峻丽的身影盘坐在地上,尘埃被日光筛得透出金光,又将他环绕其中,好似一副玉躞金题,精美得让人不敢触碰。 外边传来些许喧哗。 发生了什么事儿? 他睁开眼,起身前往。 “叮铃——” 赤足下金铃清脆响动,谪仙的面皮霎时就红得通透,如同软熟的柿子火,那种清冷的厌世感也消弭于无形,从天宫里一下子拉入了红尘。 他恼怒十分,宗政绯红那个绝世坏胚,软禁他也就罢了,还打造了一具精美的黄金囚锁,将他四肢都锁在了塌边,脚下也系了霞彩纱跟金铃。 她真当他是天子的禁脔不成? 最可恨的是,在床的不远处,还竖了一面金鹊镜,让医者时刻都能瞧见自己这副狼狈糜乱的姿态。 特别是当她入了囚仙宫,两人都在这镜中时,她分明没干什么,只是冲他笑一笑,他头一个想法就是她在淫乱后宫。 “嘭——” 那一扇紧闭的窗户被人推了开来,商陆跟来人打了个照面。 “是你,魏殊恩?” 他旋即否认,“不,你是魏元朔!” 小王爷翻窗下来,很是焦急,他开门见山道,“神医,我放你出去,你给我解情蛊!” 医者的脸色当即发青。 他态度坚决,拒绝了他的提议,“我绝不会给男人解情蛊的!”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哀色更重,“是宗政绯红指使你来的?为了折辱我这个盗天观少主,她竟然做到如此程度——”他心如死灰,偏过了脸,冷冰冰地说,“你且告诉她,她想要羞辱我,让她自己动手!” 小王爷面色扭曲,忍不住吼了一句,“你想到哪里去了?小爷对男人没兴趣!” 于是情敌面面相觑了一阵。 小王爷不得不给他解释,“是我哥,被人种了情蛊,我把它转移到我身上了,现在我想解开它,神医你有没有办法?” 商陆沉吟道,“可解,但我的金针不在身边。” “在这!” 小王爷从胸口取了出来,丝绸都还是热的,医者的脸色又变了,他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 魏元朔没好气道,“你那是什么眼神?我这是趁她熟睡之后——” 医者的双眸骤然犀利起来。 “你给她侍的寝?你们兄弟共侍一妻?” “……” 魏元朔也听说绯红身边有那么一个医家圣手,两人曾是形影不离的,要不是他是盗天观少主,只怕按宗政绯红那贪恋男色的性子,早就生米煮成熟饭。此时他看他,面容清冷绝美,衣衫洁白飘渺,如同一朵雪山圣莲,被人硬栽在床榻边,心里头止不住泛酸。 “没有。” 魏元朔低落道,“我是替嫁的,我哥跑了,我后来顶上,被她囚在了宫里。她杀了我的亲族,还要我做她的皇后……战事已起,我趁乱跑出来,就是想拆解这情蛊。”他咬着舌尖,丝丝缕缕的疼痛缠绕着。 他知道,他不可能纯粹爱慕她,也无法留在她的身边。 他是魏朝的王爷。 国将颓败,他的存在也失去意义。 “好,我帮你解!” 商陆毫不犹豫答应下来,惹得小王爷看了他好几眼。 医家冷漠道,“你脱衣罢,先声明,我对男人没有兴趣。” 小王爷也被他激出几分火气,他咣的一下,褪了衣物,新吻痕叠着旧吻痕,嚣张无比,“很巧,我也对男人没有兴趣。” 商陆:“……” 医家收回自己的手指,“有点生气,我不解了。” 魏元朔:“……” 系统跟着绯红疲于奔命,还接到了男配们的数据情报。 男配[商陆]精神值-1%。 男配[魏元朔]精神值-1%。 男配[商陆]精神值-2%。 男配[魏元朔]精神值-2%。 系统:‘……’ 这俩有毛病吧? 系统给绯红打小报告,‘我怀疑小王爷跟神医见面了!’ 不然俩情敌怎么能同时掉san值? 绯红则是赶回魏阙,奔到蕉纱宫后,带人钻入密道,一边抽空回它:‘他们这么闲,趁我跟男主开战,他们顺带开个情敌茶话会?’ 系统:‘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他们很有可能联手!联手知道吗?你会背腹受敌,众叛亲离的!’ 绯红深以为然:‘原来我这一次拿的是美强还惨的剧本。’ 系统:‘……’ 它也想掉san值了。 绯红从密道游出了护城河,冬日之中,她一身冰水,黑发湿淋淋披在肩头,像是蜕皮的美人蛟,她立即命令僚属炸了这条密道。 “嘭!嘭!嘭!” “陛下!危险!” 蕉纱宫骤然坍塌,魏殊恩不得不止住脚步。 差一点就要捉住她了! 他记得,这条甬道,通向的是……护城河! “不好!” 他脸色微变,“箭楼有危险!” 只怪他沉浸在滔天仇恨当中,一昧追着她跑,势要将凶手捉拿归案,却忽略了平常的算计。 魏殊恩当即调转马头,而在途中,他遇见了从囚仙宫跑出来的俩人。 三人猝不及防来了一场情敌会面。 “……” 场面很静默。 魏殊恩看了看左边的替嫁弟弟,又看了看右边的囚宫谪仙,他心里长的刺非但没拔起来,反而插得更深了,他双眸幽深漆黑,“她胃口可真好。” 什么都吃得下。 他在血海里煎熬,她却跟其他男人快快活活的。 小王爷差一点做了宗政氏族的皇后,但是兄弟秩序分明,他在威严的兄长面前,总觉得自己是小的,是鸠占鹊巢的那个鸠,顿时有些心虚抓了下衣裳,生怕自己露出一点不体面的地方。与他相比,神医商陆就淡定多了,甚至那清淡的容颜还多了一丝戾气。 “魏怀慈,她杀了我师父,还将我囚锁,不管你如何求情,我势必要取她首级!” 商陆夺了一匹马,翻身骑上。 那些家伙们把他看得很紧,身上不容许有多余的硬物,因此医者是赤着玉足的,冷风吹起,白纱翩飞,他的脚踝也如同皎白的笋,光泽浅淡,又有硬劲,于是那上面一抹被囚禁的红分外明显。 魏殊恩瞳孔泛起涟漪。 “她对你用刑了?” 医者长发松松垮垮扎着一条灵俏活泼的葡萄花穗,淡淡的粉黄之色,衬得青丝愈发乌黑如墨。 宗政绯红那个小畜生,年纪不大,性子坏得要命,专门给他挑一些女子用的首饰跟衣裳,就连这一袭白衣,也是女式的,薄薄的,绣着淡金色的莲纹,腰身被她故意收束得细细的,分外袅娜风流。 商陆不愿意提及这些被折辱的细节,她是没碰他多少,但他的心早就被她弄脏了,他势必要她血债血偿。 “这个你不必管。” 他瞳孔涌动着一丝血腥,“我不会让她好过的。” 这种陌生凌厉的气场,魏殊恩眯了下眼,“应戮仙,你解封了?” 他跟那老观主有过一些交谈,也知道商陆的过去。 他原先是一个山庄少主,姓应,天生剑心,习武一日千里,却因为过于妖孽,而被父母惧怕,这些愚昧的男女找了一个愚昧的天师,算到了少主的克星之名,便打算活活烧死他,除了这污秽。 这一烧,倒是把少主烧得走火入魔,一夜屠尽山庄,死者个个面容安详,还带着痴迷的笑容,仿佛死前欣赏了一场绝世剑舞。 于是,世人称他为应戮仙。 再然后,应戮仙被老观主捡到,他有意尘封过去,也决心不再沾染鲜血,遂成了神医倒水莲。 应戮仙的唇色很浅,宛如道观里的仙,莲花上的佛,“魏怀慈,我帮你,但我要她。” 魏殊恩神色冷峻,“是要她,还是杀她?” 应戮仙的眉眼浅淡,似拂尘轻轻扫了他一下,“不给?” “能者得之!” “那就能者得之!” 虐文使我超强 第518节 小王爷无奈道,“哥哥们,你们是不是想得太美了?别是她转过头,把我们一锅端了。” 两双眼睛顿时巡过来,黑压压的。 小王爷唇舌微焦,好在他们达成了某种共识,众人才将注意力放回当前的紧要局面。 “她出了密道,是游护城河去了。” 魏殊恩当机立断,“先救箭楼!” 待他们赶到绯红原先待着的城楼,对面箭楼的情况比想象更糟糕。 ——他们亦被瓮中捉鳖了! “城门被龙荒十三部的狼崽子钉死了,要拆除,恐怕废上不少时间!” 元宰匆忙赶来,这个温和了大半辈子的权相气得半死。 “他们把我们困在里面,不让我们出去,还有那些粮仓,竟然也被搬空了!难怪城门被我们一轰就开了,他们是故意请君入瓮的!”他们都以为三公主在仪都继承大统,是打算将此地建为帝京,可谁料到这竟是捕鼠夹子,漆得华丽无比,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登基,就是一场骗局! 而箭楼之上的太后等人也不好受,她们被云赫连天围攻,到处都是刀剑声跟呼喝声。 太后养尊处优,更是经不得如此的磋磨,她焦急无比,催促着蜃楼王快叫救兵,然而旗花开了一朵又一朵,援军到是到了,却也被赫连启堵在了外围,根本突破不进来。太后隐约瞧见了对边城楼的影子,连忙大喊,“儿啊——” 而在这一刻,绯红从护城河出来,披着一身湿透的黑帛朝服,衣角砸着晶莹的冰花。 她骑着马,重新覆了一张鬼神面具,来到了箭楼之下。 众生莫名惊惧,一时间呼喝声都小了。 三公主不是进城去了吗?怎么还在城外?! 像鬼魅一般,神出鬼没的! 天子慢条斯理拧着一头黑发,那水珠从她指尖滴落,迅速蒸发,天气越来越冷了,随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下完,帝都迎来了一场雪。 最迟的、最刺骨的雪。 龙荒雪蚕被她这姿态迷得挪不开眼,又懊恼道,“怎么来得这么快?” 她都还没活捉他们呢! 只怪蜃楼王的手段太多,又是蛊虫,又是尸毒,吓得士兵们踌躇不前。而龙荒雪蚕又想活捉他们,放弃了火攻,可不就僵持在原地了? “赶着来,看一看你。” 天子含着笑,倒是把龙荒雪蚕看羞了,“你还记得来看我呢,我以为你新人那么多,早就忘了我这个旧人!” 赫连启:“……” 为何我觉得我媳妇不是我的,是天子的?她们年少时,不会真有一段情吧? 不能吧?这不能吧? 他陷入了危险的沉思。 绯红越过身,一边摸着龙荒雪蚕的手背,一边冲着箭楼上的人笑道,“舅舅好,方才弄得匆忙,还没向您请安呢。” 蜃楼王的眉头皱成了山川,这暴君什么意思? 分明是她让人对付他,现在又搞得温情脉脉? 难道暴君心里还惦记着那一丝血缘亲情,所以才让人活捉他,而不是伤他性命?蜃楼王这一瞬间想了很多,他正要虚以委蛇,那家伙却突然发疯,“真不知道舅舅祭天是什么滋味的呢?放心,您成全了我的王道,我定会留舅舅一具全尸的哈哈!” 蜃楼王心头一紧。 这疯子果真是六亲不认,不能栽在她手里! 只是还没等他抛出谈判的筹码,绯红已先一步问了赫连启,“弓箭手呢?” “我赫连箭手随时待命!” 赫连王问,“您要如何?” 绯红看向传令官,他面容刚毅,非常熟练屈下身,“请天子下诏,我当传天下!” 天子第一诏。 “箭来!” 大将军毕恭毕敬奉上了一柄王弓,入手沉如硬铁。 魏殊恩瞳孔微微放大,他血液凝结到了一处。 而魏元朔当场傻了。 绯红偏头看着,洁白的雪飘落下来,又像是五年前那一夜,含章坠落在尸山血海中,烈火中,一只只纸蝴蝶化为飞灰,漫天的雪花掩盖了入侵者的暴行。她自言自语地说,“祭日,当喜,这么素可不好。” “宗政绯红——” 魏殊恩半截身体几乎探出了城墙,手指紧抠墙皮的粉末,声嘶力竭,“你不能!!!” 万箭齐发之后,箭楼根本不会有活人! 而太后跟七公主还在上面,甚至还包括他留下来保护她们的心腹! 魏童是他从小到大的手足,他失忆了,护不住,而在他在外筹备兵马的时候,亲族也被她屠杀了一轮,魏殊恩胸膛急促起伏,他不能让这世上的至亲遭受这一劫! “不能?” 绯红取了三支锋利乌亮的箭,“你敢夺我家国,杀我宗族,戮我亲骨,碎我尊严,还害死我意中人,我为什么不能?” 绯红的目光飞快掠过了七公主,她有些惊惧,但很快平稳了下来,这个结局,她亦早已料到,死在强大的宿敌的手上,并不可耻。 赫连启吹了一记口哨,天空盘旋着一道黑影。 万箭,蓄势待发。 弟弟头一次觉得她如此冷血无情,他双眼模糊,呜咽着,“不要,求你,那是我母后跟妹妹啊——” 要救他们! 该怎么救? 魏殊恩又惊又怒,他眼尾浮现了浓烈的戾气,而在这一霎那,绯红已挽起了王弓,架起了三支箭。 太后被这阵仗吓倒,手脚瘫软。 蜃楼王惧怕不已,“宗政绯红,外甥女——不,天子,吾愿臣!!!” 他本想拿捏几分姿态,但绯红根本不想跟他废话。 “舅舅,昔日你称蜃楼天子,外甥女是很不服气的。”绯红慢条斯理地说,“天子只有一个,您还是殉了我的王道。” 她拉起弓箭。 而赫连王也准备发起号令。 来不及了! 撞门来不及了! 魏殊恩只能赌上一把,赌她那微弱的情丝,赌他们无数日日夜夜的耳鬓厮磨。 赌她会心软。 他能感觉到,她中意他,并且狂热痴迷他的身体,这也许就是转机! 往日魏殊恩不屑用这种手段逼她就范,但她已箭在弦上,年轻男人单腿架在城墙上,像是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凶兽,歇斯底里地怒吼,“你今日要是敢杀他们,我就从这里跳下去,生生世世,与你永不相见!!!” 众生听见她极轻的一道笑声。 “别高估自己,世上美人千千万万,我不挑的。” 她扬手,万千箭雨落下。 “阻我登基者,杀,无赦!” 这一日—— 我为天子,当绝情绝爱,称雄万世! 不爱世人,唯爱王朝独尊! 第300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43) 万千箭雨! 城楼失陷! 几乎就在眨眼之间,这座历史厚重的仪都箭楼成了天子王道的陪葬品,左右两壁的箭窗插满了铺天盖地的箭镞,缠裹在尖头的燃烧物噗嗤一声起了火,乍然一看,像是风雪中多了无数的流萤,天女散花般坠开四方。 很凄艳。 然而,随着火势越盛,残酷的景象也逐渐狰狞显露。 魏殊恩脑袋发胀,他按着太阳穴,一些记忆断断续续地翻涌,快得他抓不住。 该死。 他究竟忘记了什么? 魏殊恩压着唇,溢出丝丝缕缕的鲜血。 而魏元朔眼睛血红,他硬拽着一个将军,将他嘭的一声砸到城墙上,年轻男子脸红筋暴,怒吼道,“下去!我要下去!给我放吊篮!!!” 将军的头盔被拽得歪斜,他还没说话,元宰带着几分悲痛的声音响起,“小王爷!别冲动!城门封死,两地又远,就算您从这里下去,跑得再快,也救不了他们啊!”从三公主下令的那一刻,这就成了定局。 无人能翻盘,哪怕是他们的魏帝陛下。 他们还是低估了三公主的心狠手辣。 “你不救怎么知道救不了?!” 小王爷失去理智,他狠狠推开元宰,又抽出一旁的腰刀,架在旁边的士兵的脖子上,威逼对方,“吊篮!给我放吊篮!否则我杀了你!!!” 元宰一瘸一拐站起来,没再劝阻小王爷。 这一场战事改变的不仅是新旧两朝的地位,还夺走了小王爷最珍贵的东西。换做平常,小王爷不会将杀戮挂在嘴边,尽管长了一张跟魏帝相同的面孔,他可是心肠最软的主子,否则也不会被七公主挟持,配合她做监国公主。 “元朔,你逃吧。” 虐文使我超强 第519节 出乎意料的是,长兄魏殊恩收敛了那一副歇斯底里的情态,竟然平静得如同不起风波的湖。 “我们兄弟败了。”他像是叙述一件跟他无关的事情,眉目有三分冷血,“我终究是高估了自己,也低看了她,宗政绯红的大势已成,你我皆是苟延残喘之辈,你逃吧,逃去你的江湖,不要再回来了。” “哥!” 魏元朔不可置信看着他,这还是他那运筹帷幄的兄长吗? 他竟然教他逃? “我们还有机会的,会东山再起的!”魏元朔双肩颤抖着说,“我会……亲手杀了宗政绯红!” 最绝望的时刻,原来是哭不出来的,他嗓子是干的,涩的,连出声都费劲。 视线是混沌发红的。 那个解他嫁衣、教他编花灯、更为他造了一场私奔的雪的天子,死了,彻彻底底湮灭在这场箭雨里。 她怎能一分退路都不给他留? 他怎能下贱到相信天子的真心? 小王爷心如死灰,又陷入了一个极端的疯狂境地,他单手抓着腰刀,鲜血淋漓,却不觉得疼,“对,我要杀了宗政绯红,我要杀了她,她该死,她罪该万死!!!” “嘭——” 脖颈剧烈疼痛,小王爷视线一暗,软软瘫软下去。 恍惚间,他又想起她那一句。 “前路漆黑,随我走就是,不会让你摔疼的。” 她骗他。 明明摔得那么疼。 魏殊恩一个手刃劈晕了弟弟,单手揽着,看向应戮仙,“情况变了,这一战,我也许会输得很惨烈。”他沉吟片刻,做出取舍,“我会让人立马带你们出城,离开仪都,他就托你照顾一阵子了,必要的话,让他好好清醒。” 医者抬起长睫,他颈旁雪白,还垂着一条粉黄色的葡萄花穗,灵动得像含春的少女,魏殊恩每看一眼,都觉得伤眼睛,他蹙着眉,有些难以忍耐,“你非要系这种带子?” 应戮仙:“……” 应戮仙淡淡道,“如果你被她捉住,下场应该不比我好,女子衣裳繁复,穿起来比较麻烦,你记得多穿几遍。” 魏殊恩一言难尽。 应戮仙又问,“既然都要败了,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这名穷途末路的帝王缓缓摇头,“君王,可以退,可以败,可以死于社稷。” 唯独,不能逃。 上一次他尚未弄清情况,为了保全自己,只能退走,还留下了弟弟作为一颗棋子,帮他拖延时间。这一次他的记忆虽然还没恢复,但他知道他是元魏皇帝,魏朝主人,外敌就在眼前,帝京也在他身后,他不能弃城而逃。 魏殊恩留了下来。 他得了先机,破了瓮城,入了城门,但同时也被绯红困在城内,无法出行。 绯红整整围了仪都半年,她很有耐心,在城门外扎起了连片的营寨,种起了菜,养起了猪,她利用水滴石穿的方法,一点一点消磨着魏殊恩的理智,将一头绝世悍兽逼入绝境,然后再慢条斯理品尝着他的血肉。 暴君是不介意生灵涂炭的,何况死的又不是她的人,但魏殊恩是君主,他尚有大局,不能让全城人陪他殉葬。 六月初五,仪都降。 魏殊恩还是向她低头了,他素衣出城,呈上了降书顺表。 “撕啦——” 绯红撕开降书顺表,道了一句,“不诚心的降书,孤不收。” 魏殊恩身边的人敢怒不敢言。 魏殊恩压了压眉,忍了绯红的猖狂。 系统有点害怕:‘宿主,你这样会把男主逼成变态的!’ 绯红:‘那岂不是更好玩?’ 系统回她一串豆豆。 于是从六月初五到七月初五,魏殊恩一共出城六次,每一次的降书都被绯红驳回。 第七次,魏殊恩面无表情,换了一身绛红色吉服,发如墨,肌似雪,眼尾那一颗红泪痣,被日光晒得晕开,燃遍人间烟霞。而前朝的大臣们,则是面带哀色,他们共同抬着一口金丝楠木的棺材,连同他们的嫁衣君王,一同送进了天子的营帐。 他们又彼此拭泪,退出了营帐。 当时绯红正在察看山玉国的开采情况,转身一看,那精美华贵的棺材旁,倚着一个灼灼如烟霞的嫁衣美人,他双手甚至还被绳子勒着,垂着眼皮,柔顺得如同待宰的羊羔。 “……嗯?” 她喉咙溢出一声笑。 “你家大臣,倒是知道孤喜欢玩什么,是做了功课罢?回去可得好好赏他们!” 魏殊恩直视着她,“魏朝愿臣天子,请天子入城!” “真心的?” 她走过来,乌发缠了冠珠,一身蝉紫色窄袖服风流又显贵。 “不真心如何?”魏殊恩薄唇扯出一抹讥笑,“天子只要最后的结果,过程如何根本不重要,不是吗?” 绯红两指点在他身后的棺材上,摩挲着那精致的纹路,她还没碰他一分,气氛就陷入了焦灼的泥沼里。 “嫁衣,棺材。” 绯红笑了一笑,“看来你想把我伺候得升天了。” 魏殊恩扬眉,剑锋犹在,“不敢?” “亡国君王的求爱,孤有何不敢应?” 她膝骨一碰,将他压在这一口楠木棺材上,男人双臂也被她折向头顶。天子颇为爱惜,细致拭擦着这一柄雪亮锋利的半鲛鱼鳞刀,他强行忍耐着,脖颈往后顶着,青筋似树的根络,一根根拔起,又像是一头濒死的鹤,挣扎之间,麻绳擦破了手腕的皮肤。 “是把好刀,孤真舍不得折了。” 她伏在他耳边,说了这么一句。 “这是个开始。” 嫁衣跟发带一起,都做了惨烈的殉葬。 魏殊恩坐在棺材上,唇色更冷。 “降书顺表,孤允了。”绯红给他披了自己的衣衫,吻他凌乱鬓角,“今日你回去,便可全城解禁,明日,你陪我去太庙吧,我还有酒没敬完呢,隔了半年,希望祖宗不会怪罪我的怠慢。” 魏殊恩合拢衣衫,转身离开。 天子幽幽一句。 “魏殊恩,你是孤的,生生世世都是,你这一次要是再跑了,你知道你的百姓会有什么下场。” 魏殊恩指尖捏紧,掐出了红印,又缓缓松开,他的侧脸逆着一层薄光,是苍白的、欠缺生气的白釉。 “你放心,我不会逃。” 他会睁着眼,看她怎么凄惨死去。 次日,绛幡入城,天子大赦天下,并册魏氏为后,行大婚之仪。 绯红将合卺酒递给他,“第三次大婚,这酒倒是越喝越烈了。” 魏殊恩神色冷淡,红衣衬得他美玉无瑕,“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天子坐在烛火里,红帐深深浅浅叠着,“自我第一次见到你,便想着这是哪家的小郎君,俊俏得令人神魂颠倒,可惜我那时候,心还不够硬,软弱得只会哭,如今好了,我是暴君,暴君嘛,最爱做的事情便是强取豪夺。” 她手指温柔剥开他的嫁衣,像是剥莲蓬一样轻易,“所以我杀了你最在乎的,让你只能如无根之萍,彻彻底底依附着孤。” 魏殊恩寒着声,“就因为这个理由,你屠光了我的亲族跟心腹?” “嗯?” 她歪着头,似天真的稚童,“有什么不对吗?他们那么多余,只会占着你心头的位置!况且这是你教我的,不是么?好啦,别忍着了,你叫一叫好不好?”她简直就是荒淫的君王的写照,“孤喜欢听你的声音,媚得极了,真好听。” 魏殊恩紧紧咬着牙齿,直到弥漫出一片鲜红。 不叫,死都不叫,他绝不会取悦暴君一丝一毫! 但云霄濒死,千里赤地,他还是禁不住,溢出破碎一声。 “宗政,绯,红,你畜生,会下地狱的……” 他混乱哭求着。 天子笑得分外妖异。 “好呀,同孤一起下地狱罢!” 第301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44) 夜半三更,鸣金收兵。 绯红支起半边身体,着迷似欣赏这一地残红。 魏殊恩闭上眼,呼吸逐渐平复,但这种侵犯性的目光过于强烈,他还是免不了侧了一下身体。 “我明日便要去参星处理事宜,那里到处都是神草奇花,君后可有什么要的?” “……” 君后这个称呼,不管听了多少遍,魏殊恩仍觉刺耳无比。 他成了宗政绯红的战利品,也是史无前例的男后。 魏殊恩语气淡淡,“没有。” “既然不想要,那我给你挖几株人参回来。”绯红道,“你身子虚,得补补了。” 魏殊恩身体一僵。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 虐文使我超强 第520节 她在说什么? 她竟说他虚?! 她也不想想她一日闹他几次? 魏殊恩心头泛起一丝恼怒,他转过头,那畜生正笑吟吟看他,等着猎物自投罗网。猎物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皮笑肉不笑的,“那就有劳圣人了。”绯红张开双手,汗津津抱住他,姿态很是亲昵,也唯有这个时候,显露几分小孩的撒娇天赋,“不劳的!” 她双眸灵动,倒像是天真娇蛮的小暴君。 谁能想到呢? 她二十一岁登极,是域外万族、中原九州最年轻的女君,而他足足大她五岁,更是需要让着她的“哥哥”。 这个念头从男人的脑海里一掠而过,很快被他压到不见天日的角落,魏殊恩又是一副冰冷美人的面孔,他起身推开人,“臣满身污浊,恐辱了圣人,臣还是去偏殿就寝。” “不允。” 她依着他,话是很混账的,“孤就喜欢你被孤弄脏的样子。” 魏殊恩压着眉梢,忍耐了片刻,还是忍不住了,他翻身看她,乌黑的发丝垂到胸口,面染薄怒,“这些混账话是哪个男人教你的?!” “唔……” 她做思考状,“你弟弟?” 魏殊恩被狠狠噎住了。 因为这件事,魏殊恩撂了一次冷脸,并未去送行绯红。 这小混蛋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转头给他送来了一副玉奴锁,让他锁好自己,不准红杏出墙。 这是人能干的事儿吗? 修养功夫极好的男后在寝宫里大骂了绯红两天两夜,人没在跟前,骂起来也没滋没味的,男后转头摔碎了绯红最喜欢的一面蝴蝶花鸟铜镜。 “驾——” 房日兔快马加鞭赶上了天子出行的仪仗。 “君后当时是什么模样?他戴了吗?” 绯红倚在马车的小窗旁,手里还捻着一颗色泽晶亮的香糖果子,随手就投喂了这位情报头子。 “嗷呜!” 房日兔咬着糕点,含糊不清,“戴了!戴了!这个好吃,噢,对,君后边戴边骂,发了好一通火呢,君后还摔坏了您最爱的那一面花鸟镜。” 绯红意味不明,“无妨,索性摸腻了那花纹,再换一面新的。” 房日兔心道,不愧是圣人,玩得也是世间第一等的。 “圣人,我已查明,这是参星国的反叛者,他们笼络到了一批弓马游侠,在各地煽风点火,怂恿了数万百姓随他们起义,还凌迟了不少官员。” 房日兔又递交了一份名单,绯红粗略阅览一遍,随手收入袖中,她指骨轻折,支在腮边,似笑非笑,“刚锁好了哥哥,弟弟又跑出来搞事了,我是欠他们魏氏兄弟的情债么?” 房日兔险些没被香糖果子噎着。 她心道,这情债不止吧,不是还有一位公主殿下吗? 流火州最南边就是参星国的地域,得知天子出巡,参星王带领一众官员,早早在边境等候,伸的脖子都长了。 国内叛乱不断,参星王又无强横兵力,只能修书一封,祈盼九州女君的援手。 参星王也有自己的算计,他先前赌输了一局棋盘,那真是满盘皆输的惨烈,全国百姓都充作了天子的奴隶,悔得他肠子都青了! 随后参星王又得知,就在宗政绯红登基的那一个月,中原九州都被扫荡了一遍,不止是他,邻国也遭了殃,有的还被勒令迁都,连国土都没有了! 参星王平衡了,煎熬的心又从油锅里捞了出来,他跟大臣商议过后,决定恭顺天子,投其所好,正好趁着侠以武犯禁的事情,向天子表明自己的弱小以及忠心。然而天子迟迟不来,参星王只好背着手,一遍又一遍检查着接待事宜。 他尤其在意美男的进献,不时询问大臣,“就他们了吗?国中还有没有更美的?我们身为小国,也许只有这一次觐见天子的机会,一定要把握住啊!” 大臣连忙说,“这些美男子,都是远近有名的,国主您大可放心!” 参星王怎能放心? 上次就是他放心太早了,以为魏帝胜券在握,可谁知道胜者另有其人! 他来回踱步,“不行……还是不稳妥……快,再去选一些美人儿来!” 大臣茫然,“……啊?” “美人儿!美人儿!”参星王捶着手,“不错,谁说天子只喜欢美男?兴许她更中意红颜祸水呢!快,快,趁着天子未到,再去要一些花颜月貌的女郎过来!” 这一边大臣们被参星王使唤得脚不沾地,另一边的天子早就越过了参星的边界,到了一处蜀葵河畔。 “殿下!殿下!圣人来了!” 在河边采摘蜀葵的婢子发现了绯红的身影,慌忙奔向屋内报信。 “……她来了?” 那在席上安坐织着香囊的女子也慌乱起来,“快,快给我更衣,要那件新染的郁金裙,不,不行,颜色太冒犯了,那就改成碧纱裙,嗯……是不是有点绿了?” 她咬着唇瓣,左右为难,拿不定主意。 婢子灵机一动,“要不用那件微蜜色蜀葵衣?奴婢远远瞧见,圣人折了一支,颇为爱惜别在胸前呢。” “那就,那就蜀葵衣!” 房日兔陪着绯红来到了她金屋藏娇,啊呸,是关押前朝余孽的地点。 便见那浅碧色的天穹下,女子蒙着雾纱,一袭华美繁复的微蜜色织锦蜀葵衣,裙裾曳地,那细腰更如杨柳芽,随风轻摆。 美人折腰,风情万种。 “参见圣人。” 绯红走过去,扶起了人,她并不避讳,掀开对方的纱帘,“怎么还没拆?那庸医是干什么吃的?” “是小七故意的。” 七公主道,“当初箭楼之上,承蒙圣人怜惜,饶了小七一命,这容貌皮相,权当我给圣人赔罪了。” “胡闹。” 绯红立即招来御医,“现在就拆!” 御医不敢耽误,连忙赶到竹屋,替七公主拆开缠面的布。 七公主不由得握紧绯红的手,哀求道,“圣人,还是不必了……” 御医停在半路,为难看向绯红。 “拆!” 天子发话,御医的动作更快了。 随着一层又一层的纱布褪下,七公主的面容还沾着青黑色的药粉,婢子拿来手帕,沾水拧干,将药粉擦拭干净。 御医噗通一下跪倒。 “臣该死!臣罪该万死!” 七公主的心被提了起来,“可是毁容了?” 婢子小声地说,“其余地方恢复得很好,只是,只是,您权骨旁烙了一块红印。” 不等七公主回神,绯红的手指碾碎了胸前别的一株绒葵,沾染了些许暗红的汁液,点在七公主面上的缺陷,霎时烟霞坠落,美艳动人。七公主揽镜自照,眸波流转,她偷觑了绯红一眼“这样便很好了,小七已心满意足。” 女配[魏妙熙]爱慕值72.3%。 系统:‘……’ 啊,混账,它就知道。 七公主揽起蜀葵衣,转身去了屋内,取了一套香竹风炉,给绯红泡了一杯清茶,颇为娇俏一笑,“这是我最喜欢的茶,您不妨猜猜,它的名儿?” 天子慵懒支起腰骨,“天下兴亡因我?” 魏妙熙心头微跳,双颊蔓开一点小桃红杏色,她低下头,看那逐渐泛红的茶色,微微咬唇。 “不,它名,天子红。” 次日,天光大亮,河面起了一层薄雾,绯红正准备离开,这位七公主异常熟练,将她亲手织的香囊挂到绯红的腰间。绯红挑了下眉,“我若记得不错,你哥就是被这香囊里的小蛇咬了一口狠的。” 七公主双眉柔和,“妙熙蛇蝎心肠,圣人还敢用我的香囊吗?” “怎么不敢?”绯红道,“若是这小蛇爬出来咬我,我就让七公主殉君王葬。” “那我也算是圣人的妃吗?” 七公主正笑起来,被绯红捉了下巴,靠得极近,“魏妙熙,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呢?孤把你囚在这里,不让你出去,也不让你玩男人,你不怨我?” “怨是怨的。” 七公主放轻了声音,“但成王败寇,我输了,又没有寻死觅活的骨气,只能依附你,只盼雷霆之下,尚有雨露,妙熙就知足了。”她像妻子一样整理绯红的衣衫,满怀期望,“下次,下次你什么时候来?” “待天晴了,孤带你踏春游湖去!” 七公主绽开笑容,“天子一诺,驷马难追,那下回我做一些适合郊游畅饮的茶饼,你定会喜欢!” 而在不远处,房日兔跟刚赶过来的谢新桃凑到一块。 俩人窃窃私语。 “我说的没错吧?喏,魏氏三兄妹,全是圣人的情债!” 谢新桃一脸你驴我的表情。 “不可能的!哥哥,弟弟,妹妹,我的圣人不可能这样禽兽!” “啧啧啧,所以说,你还是见识太少了。”房日兔拍了拍她的肩膀,“跟姐姐混,打开你的格局!” 谢新桃呸她一口,“你带坏我,我要告诉我哥——” 谢新桃后知后觉,她哥谢柏翘,早就殉在那一场战争里了。如今天子大赦天下,封赏四方,何等的赫赫炎炎,他却一眼都看不到了。那家伙,是那么喜欢热闹、吐着血也要往外跑的人,现在却孤零零地躺着,他寂不寂寞的呀? 会不会有虫蚁咬着他?他那么娇气,就算是化作了厉鬼,也是哭着往圣人怀里喊疼的吧? 要是她哥真做鬼就好了,圣人那么百无禁忌的,想必也不怕,反而更有兴趣呢。 谢新桃揉着眼睛,嘟囔着说,“风沙有点大,迷了我眼睛。” 房日兔揽住她,“是有点大,没事,等过了就好了!”她故意转移谢新桃的注意力,“对了,姐姐我也老大不小了,你功夫那么好,帮我个忙!” “什么忙?杀人放火?” 虐文使我超强 第521节 “我可不是那种人!嘿嘿,给我刺客哥哥的饭里下点催情的东西,让咱们能——” “滚蛋!” 谢新桃恼怒踹她,“你能不能使点正经的手段!” 房日兔叫屈道,“老娘也想正经啊,可老娘又不是天子,情债多得还不完,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也很绝望的啊!” 房日兔的乌鸦嘴相当灵验,绯红刚坐船离开竹屋,就在巫水上遇到了讨要情债的。 不仅如此,他还要命。 “哗啦啦——” 皎月之下,平静的水面被骤然打破,潜伏在水底的刺客似游鱼一般,灵活跳上了船头。其中有一个身形秀长的刺客,他早有目标,携着锋利冷光,冲着绯红奔去,呼啸的风吹起他额头的茸茸细碎的绒毛。 “锵!” 绯红双手握刀,掌心也开出了一朵红莲,顺着腕骨滑进了袖口。 鲜血滴答。 那刺客惊了一瞬,猛地抽回了刀,惊怒不已,“你疯了!谁教你空手接刀的!” 绯红扬起手,侧着脸,鲜红的舌尖似灵蛇游走,舔舐着手背的血迹,而在这过程中,她的双眼紧追着他不放,刺客被她看得不禁后退一步。 天子朝他步步踏去。 “……别过来!会掉下去的!” 他下意识提醒她,又懊恼自己的心软。 而在下一刻,她疾步奔来,胸脯几乎贴着他的胸膛,刺客一惊,整个身体往后翻。 噗嗤。 水花四溅。 魏元朔被她砸得头晕目眩,在水里扑腾了一会才缓过来,旋即他想起她也掉了下来,连忙在周围水域寻找。 起先他还能凶神恶煞地喊,“……喂!别装死!” 但寻了许久,都不见人影,他有些慌了,带着一丝哭腔,“宗政绯红,你别装了,我知道你骗我!你最喜欢骗我的!” 他潜入水中,终于搜到了她,而她双眼紧闭,身体冰冷。 魏元朔连忙把她捞上了岸边,“醒醒!醒醒!” 他焦急看向四周,没有牛,也没有人家,茫茫一片蜀葵野草。他急得冷汗狂飙,跑了一段路,发现了一片白沙,连忙抄了回来,又架起火,将白沙炒热,他炒得双手焦红,哭着喊,“你别死了啊,我救你,我会救你的!你死了我怎么办,我不当小寡妇的!” 魏元朔又用没有知觉的手,挖开了一个坑,将绯红埋进去,他正要覆上白沙,忽然见她胸口起伏得厉害。 是忍着笑的。 “宗政绯红!你果真骗我!” 他又哭又气,踢飞了一捧白沙,反而烫得自己直叫。绯红从坑里爬出来,像蛇一样,爬到他身边,“难得炒热了沙,别浪费了,去捉两条鱼回来。” 魏元朔怒瞪她,转身离开。 “慢着。” 她坐起来,“你不是要杀我么?哭什么?拿起你的刀,把我屠了。” “你以为我不敢吗?” 他拔起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双眼泛着一丝猩红,“你以为你仗着什么,我不敢杀你?你这样的暴君,迟早死无葬身之地!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 “发带旧了。” 她突然出声。 “什、什么?” 绯红抬头,“你闯荡江湖那么久,怎么没一个姑娘疼你,连发带褪色了都不换。” 魏元朔涨红了脸,“要你管!” 他只为复仇,要什么姑娘! 绯红解开了自己的发带,殷红的四神纹,“给你。” 他失神一瞬。 她与兄长的大婚之仪,是不是也这样解他的发带?他单是这么一想,心脏就密密麻麻疼了起来。绯红微微眯眼,一个暴起,长刀歪插进了沙地里,而魏元朔也被她折了双臂,用发带绑了起来,那发带原是特殊的材料,比麻绳还耐捆。 绯红一踩他膝窝,他猝不及防半跪在地,“……放开我!” 天子的笑声响在他耳畔,“你们魏氏兄妹,姿容个个不俗,孤为天子,当享世间一切风流,你嘛,还是别逃了,孤的囚室,又不缺一间两间的,乖乖给我留下吧。”她手指撩开他的绒毛,又抚摸那一道伤疤,“怎么弄的?” 对方屈辱避开,眼泪不断落下,他哽咽道,“王八蛋,关你什么事,你怎么不去死,别碰我,你碰了兄长,不准再碰我……” 绯红的笑容淡了,她收回手。 “好,孤不碰你,但你在参星闹出这一出戏,坏了孤的王土,辱了孤的威风,孤也绝不轻饶。” 绯红把人带回了魏阙三十七宫。 她还颇为诛心,“你哥哥就在第一宫侍奉我,你就听着罢,也许能听见一两声呢。” 她转过身,宫门在眼前关闭,吞噬了最后一丝日光。 魏元朔锥心刺骨,瘫软在地,他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他决不能让仇人得意。 魏殊恩并不知道弟弟被绯红捉了回来,他见绯红回宫,与之前的冷淡不一样,破天荒迎了过来,恼怒道,“快给我解开!” “解什么?” 绯红装傻。 魏殊恩压下滔天怒意,他冷笑一声,“你以为这把锁就能困住我吗?我若想偷情,你这满宫殿的侍女,谁能逃得过?” 他狠话撂得痛快,却不知自己正踏入了深渊。 天子缓缓转过头,双眸幽绿,如同恶鬼出笼,“你偷情了?跟哪个侍女?”她眉眼溢着戾气,动作却很慢,拔下了发间的玉叶金蟾簪。见此情形,宫人们连忙离开,简直可以说是慌不择路,生怕晚了一步被绯红祭天。 魏殊恩的脚踝被恶鬼擒住,受了这一场炼狱般的情爱。 “没有……没有偷情!”他被迫求饶,“宗政绯红!你别疯了行不行!” 最终还是朝会解救了奄奄一息的男后。 天子异常不痛快,她对左右说,“把君后看好了,不许他下榻,也不许他睡觉,也不许他跟其他侍女眉来眼去,谁敢替君后求饶,孤定不轻饶!” “唯!” 魏殊恩恨得捶床,“……暴君!” 迟早要将她千刀万剐! 男主[魏殊恩]爱意值97.7%。 第302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45) 绯红从朝会回来,并不知道她的男后已经在心里将她凌迟了数万遍。 宫人们在寝宫外头候着,绯红随口问道,“君后今日做了什么?可是又摔了我的花鸟镜?” 她们陷入了沉思。 圣人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您吩咐不准君后下床的吗? 暴君又想起今早的事情,手指点了一下额头,“孤倒是忘了!” 她又问,“君后可有进食?” 宫人摇头,“不曾!” 气都气饱了。 绯红从桌面上抄起数碟点心,还要了一壶热茶,行到龙床旁,只见一名宫人拿着一柄玉如意,隔半炷香就敲一下床板,三短一长,完全让人睡不成觉。 实在敬业得很。 她笑道,“行了,你下去吧。” 宫人如蒙大赦,捧着玉如意飞快跑了。 再不跑,她怕君后恼羞成怒,把她给砍了! 绯红伸腿撩开了纱帐,将点心跟茶水放在床边,刚一抬头,就卷入了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那里边还有生生被她熬鹰熬出来的血丝。绯红看了一眼他旁边被撕碎的被褥,特别是她的寝衣,就像是被狗啃了一遍又一遍,烂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真热情。 她真喜欢一无所知的主神生着闷气,咬烂她衣裳的样子。 绯红变态般想着。 她决定了,在她玩爽之前,她要把祂囚禁在这个世界,让祂永远都无法正常登陆世界。 当暴君的视线下移,落男人的一双脚踝上,筋骨分明,淡紫色的筋脉似山岭般突起,衬得皮肤愈发雪白,是初春解冻后的一块浮冰。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病态注视,男后胸膛起伏,语气压得又低又哑,“你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怎么看男人的脚,都能让她看出几分不清白的欲望? 魏殊恩没经过其他女人的调教,但他的直觉告诉她,不会有人像宗政绯红这样疯病般的女子! 魏殊恩冷冰冰的,还将双腿折了回去,藏起了他的脚踝。 绯红没说,这个跪坐的姿势分明让人更浮想联翩。 像极了良家妇男。 暴君面不改色扫了一眼,“御厨们还在干活,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又到了绯红中意的喂食环节,她还殷勤把碟子往前面递着,声音温柔得滴出水来,“你要吃点什么?这个巨胜奴好不好?” 绯红直接用手,捻起了这一条缠卷精美的小麻花,撒上胡麻,浇淋一层淡金色的酥蜜糖浆,香气阵阵扑鼻,她先是自己咬了一口,唇边沾着酥脆的粉屑,又捧到他的嘴边,“孤尝过了,没毒。” 魏殊恩偏过了脸,厌恶又冷淡,“你假惺惺什么?我不吃!” 天子倏然变色。 虐文使我超强 第522节 绯红勃然大怒,“好啊,你竟敢蔑视我天子的威严,孤现在就去仗杀前朝臣子,直到你愿意吃孤的东西为止!” 说罢,她转过就要离开。 身后响起一道隐忍压抑的男声,“回来!我吃!” 绯红又喜笑颜开,她将蜜红色的麻花儿凑了过去。 魏殊恩曲下一截玉颈,快速咬起了那一条巨胜奴,然而绯红抓着不放,兴致勃勃要喂他吃。他眉梢微微抽搐,又深吸着气,一口一口咬断,直到吃到最后一截,她手指头还沾着点酥蜜,这天子歪着头,耳边缀着两枚春风野火的镂金玉牌,细长的红穗子没入胸前。 “舔吧,甜着呢。” “……” 男人被她拔除了爪牙,又被她挟持了软肋,根本难以辖制她的无法无天。 魏殊恩被迫含住她的指头,眼底掠过一丝屈辱之色。 堂堂国君,竟如小奴一样,靠着舌头功夫来取悦暴君! 这是他一辈子都难以洗刷的污点。 魏殊恩想要复国,但他自从被绯红册立,迎入奉宫之后,就再也无法随心所欲越过这一座冰冷的宫墙。她困住了他,像困住笼中金雀一样,用锦衣华服、珍馐美味、至高无上皇权来饲养着他。 转眼之间,魏殊恩当了三年的男后,他逐渐习惯绯红的脾性。 她高兴的时候,会玩得很疯,秋千旁、马背上、花鸟镜前,说要他就要他,浑不管旁人在不在,场合对不对。魏殊恩已经不止一次被文武百官撞破他与天子的盛事,他只得每次外出前,多穿一两件难以扣解的衣衫,这样可以拖延时间。 她不高兴的时候,表面的笑容是看不出来的,但动作会比往日要更为反常、粗暴。 他险些就死在龙床上了。 魏殊恩不止一次想要在榻上动手,将她杀死在睡梦中。 但宗政绯红牵扯的东西太多了,他那些消失的宗族,那些被她要挟的臣子,那些秘密又腐烂的把柄,都被她一一拿捏。 她一死,朝局改写,天下动荡,而元魏无疑会成为诸国的第一箭靶子,连他也脱不了干系。而且依照这小暴君的性格,她是绝对做得出来她前脚刚死、后脚就让他殉葬的事情! 他不能轻举妄动。 而在满朝文武看来,帝后经过三年的同床共枕,磨合得是越来越好的。 天子想要修筑宫室,是君后劝阻了她,让她将目光重新放在了开疆拓土的领域。 天子想要仗杀朝臣,也是君后在殿外跪了一夜,求她收回成命。 天子视朝天下,君后坐镇中宫,在这种安定平稳的秩序中,被绯红摧残了一遍的中原九州快速恢复了生机,它们与域外万族相互渗透,经济、贸易、文化的往来愈发频繁。众臣不禁感叹,谁能想到他们这次开国的人物,竟然是荒淫暴君跟亡国贤后? 他们新旧两朝都混在一起玩了! 很久之后,当魏殊恩知道自己得了一个贤后之名,他陷入了长久的思考。 他的角色是不是扮演错了? 他最开始,只是想要拉拢朝臣,为自己的东山再起做一个准备。但朝臣不知道魏殊恩的想法,还以为这位年少曾经冷血无情的魏帝入了这红色宫墙,被新帝睡得服服帖帖,于是自然而然当起了中宫之主,教化万民,父仪天下。 他们深深觉得,比起宗政天子,他们的君后,是一个多么正直、善良、胸怀万民的男人!他为了家国天下,为了百姓安居乐业,竟然屈身暴君,还冒着生命危险来劝诫天子! 好男人啊! 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新帝是个有能耐的,只要你能干活,她并不介意什么士农工商、三流九教的,哪怕对方是个挑粪的,只要贡献卓越,也能登上天子堂,与群臣谈笑风生。新帝毫不吝啬嘉奖功臣,而且出手一次比一次阔绰。 也只有这样艳压天下的天子,她容得下任何出色的人物,在她的锋芒之下,能人辈出。因此,尽管在宗政王朝当官的风险极高,但谁又能拒绝那一份让诸国眼红的高官厚禄呢?街巷逐渐流传一首童谣,宁为天子青衣郎,胜过诸国封王侯! 圣人治国,开太平之气象。 宗政王朝的俸禄越发越高,待遇越来越好,朝臣们努力干活,过得愈发舒坦,就连安插朝野里的暗桩,复国的雄心壮志也被消磨得七七八八的。 他们想,要不就这样凑合吧? 大老板,手气红,但凡被她抓的牌面,烂的也能打出惊天响炮的效果,从不拖欠俸禄、节礼、休沐日,就连假日,还带他们一起出去搓一顿好的,天子赐肉,一车管饱,都够他们吃好几个月了。 还有天子的羽翼,一个比一个厉害。 看看谢大人,建威将军,绛衣大冠,年少有为!看看房大人,虽然情场失意,但刚晋升了刑部尚书,走路带着一股香风!还有从海市来的国师,海少焉,海大人,他们宗政朝最勤奋的元宰,听说熬死了好几只大公鸡,连圣人都亲自垂问,赐下了无数生发秘方。 他们也眼红,他们也想进入权力中枢。 于是这群前朝逆臣商量了半天,商量出了一个非常荒谬、但想起来又有几分道理的办法。 ——让魏后怀龙子! 到时候夫凭子贵,他们不就能趁着这一股东风,大力发展魏氏的母族势力? 至于男人会不会生子? 那必须会的呀! 圣人都能以女子之身御极治国,阴阳颠倒既然都真实发生了,男人怎么不能生? 不能小瞧了圣人的种! 他们收寻各地奇方,调动魏阙三十七宫的人手,将他们的心意,通过暗线的布局,传到了魏殊恩的身边。这位前朝国君还以为他的手下呈上的是什么绝世毒药,戴了鹿皮手套,小心打开盒子。 一瓶,生子药。 一瓶,安胎丸。 五包,速孕汤。 还有一卷,什么姿势容易受孕的图册。 “……” 魏殊恩简直被气笑了,他跟在那小畜生的身边,修身养性,都快把自己的脾气磨平了,没想到还被这群蠢货气到。 这群家伙,贪恋权盏,竟出得了这种荒谬的主意! 怀龙种? 他们怎么不生三四胎看看? 魏殊恩本想一把火将盒子焚毁,后来想了一下,还是收了起来。 “君后,您该换衣了。” 宫人在外头轻声提醒,“今日元辰,圣人在典天宫宴请朝臣、诸国使节。” 因为天子的喜好,进宫侍奉的,都是诸国进献的美人儿,国色天香自不必说。而魏殊恩身为男后,寻常沐浴、换衣、装扮,都要自己亲力亲为。 宫人们牢牢记得,圣人最不喜欢君后身上有其他的味道,在奉宫当值的女官都不敢擦抹香粉,生怕被圣人误会自己与男后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宫人怕他忘记,额外添了一句,“还请您换上圣人为您新裁的朝服。” 魏殊恩瞥了一眼那龙床的新衣。 好了,又换了新花样,这次是鸟。高级一点说,是佛家的迦陵频伽鸟。 唯一值得庆幸的,这是男式,换起来并不繁复。 他束好玉冠,正要出奉宫,想到了什么,习惯性问了一句,“还要不要戴那个?” 宫人们齐齐愣住。 “玉奴锁。”君后面无表情,“你们圣人不是怕我出去乱搞么?” 他每一次出奉宫,都要被她规制一遍,再滔天的怒火都麻木了。 宫人双颊羞红,小声回述天子略带挑逗的话语,“圣人说,今日盛景佳节,也让您松一口气,放开点,就不必戴了。” 魏殊恩根本不相信绯红的烂话。 果然,他到了典天宫,坐到她的旁边,天子的双肩就微微斜了过来,她耳珠咬着两尊栩栩如生的飞天仙,秀骨清像,飘带飒飒,给天子的威势渡了一丝慈悲的仙气。她靠得很近,飞天仙也晃到了他的脸颊上。 她很熟练拿捏着他的腰骨,还试图探进去。 魏殊恩面向朝臣,目不斜视,将她作乱的手压在自己的膝盖上。 “您在干什么?” 天子似小孩般嘟囔道,“我都陪他们好些天了,没回奉宫睡,我想你了,哥哥。” 通常时候,她极度渴望某一样东西,就会软着嗓子喊他哥哥。 “那也不能在这种场合。” 魏殊恩把她的手挪回自己的座位上,她不依不饶,又追了过来,不死心地说,“就摸摸,哥哥,我就摸摸,求你了,哥哥,我快死了。” 系统呸了一声。 无耻之徒! 只见天子半边身体都趴在男后的膝盖上,清肃华贵的黑帛朝服松松垮垮开着领襟,肩头绘着万重雪山,伏着一头若隐若现、昂着细颈的迦陵频伽,羽毛色泽艳丽夺目,她双臂交叠,枕着下颌,蜜红色的肌肤缀着乌发跟金环,微光细腻闪烁。 她用一双湿润的、微红的眼睛瞧着他。 像是淋了雨、湿漉漉求着疼爱的黑皮小犬儿。 “……” 魏殊恩别过脸,喉结微动,“别太过分。” 他衣袖摆动,将绯红的手拢入其中,又缓缓遮盖。 朝臣们向绯红行酒时,他们隐约窥见,天子身边的君后身形有些不稳,那一袭迦陵频伽衣妆得他似冷玉一般,偏生面颊晕着深深浅浅的红,唇心也被压得极深。他们暗想,第一爵酒都没喝,怎么君后就醉得这么厉害? 而知晓内情的宫人们都不敢说话。 绯红留了朝臣一顿饭,吃完就让他们赶紧滚蛋,别耽误她的正经事。朝臣信以为真,连忙捧着袍角,争先恐后离席,唯恐慢了一步被天子厌恶,而宫人们手脚麻溜给大臣打包吃食,让他们回家能接着吃。 走得最慢的那一拨诸国使节,想着私底下向天子表一表自己的心意,结果转头一看,天子从袖子抽出一条丝帕,熟练蒙住了君后的双眼,兴奋不已,“孤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那语气,活像是孤带你去青楼耍好不好。 使节们:“……” 魏殊恩不知道绯红要玩什么花招,他也不能反抗,索性就由着她胡闹。 绯红亲手给人换了一身衣裳,又将他塞进马车。 “走!” 她亲自驾马,畅通无阻离开了皇城。 起先是风声呼啸,马车碾过一节节石板,后来人声渐渐盛了,他还闻到了蜜煎的香气。魏殊恩被遮着眼,面前一片昏暗,其他感觉无比敏锐,他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还有她颈窝的香气,他被人抱着下了马车。 虐文使我超强 第523节 “别走那么快,小心摔!” “爹爹,我要这个兔子灯!” “来一份韭饼!” “姑娘,这是你掉的手帕吗?” 他身边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随后她摸了一下他的耳根,拆下丝帕。 灯火热刺刺泼在眼皮上,还未完全睁开,银晃晃的水波在里头不住地晃。千枝,万枝,琉璃灯山煌煌烨烨,透过河岸,燃遍天穹。魏殊恩微微一愣,就听她兴致勃勃地说,“快看,那像不像一座寺庙,上面还有结了果的柿子树呢!” “那螃蟹灯追着兔子跑!” “咦,这边是仙鹤跟着蟾蜍跑,哈哈,吃不着!” 她旁边的小童牵着父亲的手掌,不甘示弱地说,“吃得着的,仙鹤有翅儿,会飞!” 绯红认真地回,“我说吃不着就是吃不着,有翅也不行!” 小童气得跳脚,“你凭什么呀?” 绯红斜他一眼。 凭我是天子。 他侧过颈,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奇异的,他能读懂她所有的情绪。 暴虐的,冷血的,欲望的,还有此时此刻,纯粹的活泼意气。 天子不知何时换了一身宫人的装束,蓬松的发髻缠着了一段蟹壳青的葡萄花鸟丝绦,那发带的金珠子一直垂落到腰臀,碰撞时候发出灵动脆响。魏殊恩的脑海里恍惚掠过一段记忆,在婆娑的树影下,少女哭红的双眼。 好似从那时起,情意悄然生了细根。 他看见她把小童气得哭了,人家父亲不断地哄,她反而得意挑着眉梢。 灯火跳跃在她的唇珠上。 鬼使神差的,他牵住她的手,说了一句僭越的话,“好了,快道歉。” 天子从不喜欢认错,她眼角下坠,生了一丝戾气,但他反应很快,轻吻了下她的耳垂,“听哥哥的话,道歉好不好。” 这极大取悦到她,颇为大方要了一盏仙鹤衔莲灯。 “送你!爱哭鬼!” 童子哭得背过气去,抽抽噎噎的,“人家才不是,坏人,坏人!”小鬼似乎非要扳回一城,又转过身,气冲冲地说,“你们,喊哥哥,还亲,违背伦理!” 那年轻父亲当场尴尬起来,拧着小鬼的耳朵教训。 绯红哈哈大笑,又被魏殊恩揽着走到鳌山的另一边,再待下去,那小鬼不把她吞了才怪! 鳌山当前,人潮涌动,他不得不紧牵着她,挤着缝隙行走。 他被人拽了一下。 魏殊恩回头。 鳌山里开出了江山如昼,红莲万蕊,这万国天子置身在至热闹、至繁华、至相思的人间,葡萄花鸟丝绦似一条小青河,潺潺垂在胸前。她不知从哪里顺来了两只鲤鱼灯,招招摇摇举在头顶,绵绵的灯火透出斑斓的彩纸。 她朝着他呶嘴炫耀。 鳌山之上,是盛世赫赫,小江天燃起绛蜡。 长廊之下,是歌舞百戏,吆喝声不绝于耳。 她把一只鲤鱼灯分给他,还教他怎么沉肩摇肘,模仿鲤鱼的游走姿态。 彩色鲤鱼似游龙一般,金灿灿地游过鳌山、长廊、河岸、亭台,最后停在一片艳丽的兔子花里。 “哥哥,好不好玩?高兴吗?” 她的笑声带着一丝喘气,额头也冒出细细的汗,热烘烘拱着他,“你不是觉得待在宫里寂寞么?以后元辰,我都给你建一座又大又亮的鳌山好不好?” 男人侧过脸,“你这语气,倒像是打家劫舍的山贼。” 活像山贼进城,要抢压寨夫人。 山贼笑嘻嘻凑过来,本想碰一碰压寨夫人的脸,却不料男人仰起了颈,双唇柔软,正好教她亲个正着。 天子眼底掠过诧异。 但她向来是打蛇随棍上的,顺势趴在他的胸膛,“你终于肯心甘情愿了?孤算不算是,用真心捂热了你这块茅坑里的臭石头?” “……” 什么破比拟。 魏殊恩看她那狡黠的笑容,才知道她是故意的,于是一个翻身,将她栽进了肥软的兔子花里,双肘撑下,他勾着她的颈,舌尖也如一尾鲤鱼,活泼跳进了龙门,只是还未等他化龙,就被她咬了鱼尾,摔回了盛烈的人间。 没有比这心意相通更快活的吻了。 他甚至觉得这三年都白活了。 “宗政绯红——” 他抵着她的肩膀,眼尾是情动的浓烈,“你确定?你确定要这样吗?你确定……要我吗?” 你我是可能的吗? 魏殊恩问得有些混乱狼狈。 因为他正舍弃尊严,违背了以往的行事原则。 ——他怎么能爱上亡他王朝的天子? “我要。” 她答得毫不犹豫,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把你给我!” “魏怀慈,江山我要,你我也要,你做鬼做人,都是我的!” 他窥见她眉眼里疯魔一样的执着,那千疮百孔的心兜被密密地缝上了一针。 男主[魏殊恩]爱意值100%。 伤口犹在,却逐渐结了痂。 他松了脚踝,将她的裙摆跟一些软软的兔耳花都揽入其中。 在绯红的灼灼视线下,男人第一次游离着目光,泪痣朱红,在月光下透出情意,“……还在外头,你,你收敛点。” 那殷红的唇瓣主动咬下绯红的葡萄花鸟青丝绦,解了长发,弱了声气。 他放低身段,曲下脖颈。 那些试探、怨恨、猜忌、绝望,都是他们这一段感情里炽痛的底色,越深刻越见骨。 或许他生来,就是要栽在宗政绯红的手里,与其矜持清高,不肯承认那一份洪水漫溢的情意,不如痛痛快快地认输,任由她宰割这一身琉璃血肉。 痛就痛了,死就死了。 魏殊恩潋滟着眼波,声音很低。 “我……也有点怕疼,你别对瓷瓷太过分了……好吗?” 灯山里人声鼎沸,兔子花下鲤鱼交尾。 江山美人,俱在我怀。 第303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46) 夜间,灯火绵绵,人声逐渐消失。 万物静谧,身下的兔子花却开得艳烈,为了避免岸上的行人惊觉,魏殊恩把呼吸压得很轻,偶尔溢出一两道漫长的破碎的低吟。她的发髻本就蓬松,那草青色的丝绦被他挣扎时扯掉,乌发更是如墨云般,松松坠了下来,鞭打在他的脸颊,香气疯狂逃逸。 他的眼底晃着她的眉眼,随着起伏,似水波一样晃了起来,她发上、脸上、衣上沾着的兔子花,粉紫的,嫣红的,斑驳晕染成了一片。 他急促地笑了一声。 她顶着满脸的软兔耳朵,“笑什么呀?” 魏殊恩软着声调,“笑你,像个兔子似的,吃了也不擦嘴。”伏在这花草地里,咧着三瓣唇儿,津津有味采着他。 绯红思索片刻,认真回复,“兔子吃了会擦嘴的,我也会。” 魏殊恩胸膛动荡,笑着溢出了一个嗯。 天子兴致很高,又将他采食了一遍。 她似乎怎么也玩不腻他的身体。 以前他觉得这是耻辱,是施舍,现在通了心意,反而愈发珍惜她的索取。 魏殊恩见她又要低头,架起双臂挽住她的腰肢,带着一种哄小孩的语气,“灯会都散了,我们该回去了。你明日还要早朝呢。” 她满脸不舍。 魏殊恩说道,“你若不上朝,朝臣便会懒惰,不给你干活,他们不干活,咱们的国库什么时候能充盈起来呢?国库颗粒无收,你怎么震慑诸国群雄?还有那南溟奇甸,仗着自己族人会巫,不肯臣你,你得有兵有马有粮草,才能硬撼他们,不是吗?” 等绯红听完他这一番话,衣衫被对方穿好,松垮的发髻还被他用手指掠了,重新系起葡萄花鸟的丝绦,灵俏极了。 而她脸上、身上沾着的兔耳朵花,魏殊恩一片一片摘了下来,兜进自己的袖子里藏好。 所有情意,无论浩荡还是细微,都该被妥帖收藏。 “那我们回罢。” 绯红捡起了那两只鲤鱼灯,鱼身也沾着兔子花,她抖了一抖鱼尾,那花瓣就漫天飘了起来。魏殊恩眼尾的泪痣殷红,还蒙着一层水汽,遮掩了几分锋利,他低下头,牵扣住她的手指,爬上了河岸。 他们边走边聊,气氛前所未有的融洽。 天子还故意捉弄他,“咦,这两条鲤鱼,都是雌鱼呀,怎么交尾呀!” 魏殊恩也望着她笑,“嗯……这可如何是好?要不要让鲤鱼修仙,修个男身,再娶小娘子?” 而在河岸的另一侧,另一只青色鲤鱼灯孤零零漂浮在黑暗中。 “爹……不是,观主,咱们还不动手吗?” 童子提着一盏仙鹤咬莲灯,满脸纠结之色。方才多好的机会啊,他们无声无息融于人群当中,还跟暴君搭上了话,正好趁她不备,要她性命! 可惜他被少观主拧着耳朵拎走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524节 那年轻父亲仰着头,看着青鲤鱼的整齐细密的金鳞,里头的灯芯也是灿亮的。 所以……还缺了什么呢? 他比魏殊恩还缺了什么呢? 当他起了这念头,就难以遏制自己想得更多。魏怀慈出身极贵,生来便是天子王侯,御极四方,哪怕他兵败被俘,至多也不过是被暴君锁进她的深宫里,日日承欢受宠。 不公平。 不甘心。 “观主!” 童子叫他,“您在想些什么?” 应戮仙猛然回神,脸色糟糕透了。 他方才在想些什么? 他竟然羡慕被俘虏的魏怀慈? 他疯了不成! 而另一边,大臣们发现,自元辰之日后,帝后愈发如胶似漆,跟连体婴儿似的,恨不得日日都黏在一起。宫人们偶尔吃醉了酒,透出一点口风,说是天子极为眷宠君后,跟小儿喂食似的,揽到膝头,还把吃食亲手送到君后的嘴边,吹凉了才喂。 君后穿的,吃的,住的,都是天子一手操办,事无巨细,极致妥帖。 潜伏在新朝的魏氏心腹也收到了他们国君的回信。 大致意思是,你们送来的东西我都试了,一点儿也不管用,御医都来看诊了,言明我与天子身体极好,所以不是我们的问题,是药、图册和你们的问题,下次花点重金,找点靠谱的,别浪费我与天子的时间。 心腹们:“……?!” 元辰建起的琉璃鳌山一直持续到元宵,而这一天晚上,帝后亲至外城的承露门,点燃天灯,与民同欢。 朝臣们都穿得喜庆隆重。 帝后一袭红服,联袂而来,看得众臣又是艳羡又是惊奇。 他们窃窃私语。 “这日倒像是大婚之仪。” “谁说不是呢?这两位主儿可算消停了。” “消停好,消停好,我这把老骨头总算不怕散架了!” 他们自然而然想起了三年前那一次天地大婚,场面实在惊骇,丧事都比这场婚事来得活泼!他们还记得君后那一张冷若冰霜的面孔,眼底泛着死气沉沉的灰败,赴宴的大臣们都害怕极了,生怕婚事生变,血溅三尺。 好在,一切都进行顺遂。 转眼间到了第三年,战火平息,诸国臣服,抹平过往的伤痛之后,男女主人的感情也步入了琴瑟和鸣的阶段。 众臣都松了一口气。 “点灯!” 赞礼官声音洪亮,城门下的百姓纷纷动作起来,给自己的天灯浇了火。 绯红单手拿起一盏太平有象烛灯,递给魏殊恩。 “君后来点。” 当对方接过,她手指还不安分,当着赞礼官的面,勾了下他的手心。 魏殊恩神色平静,倾斜烛灯,灌上了火油,呼哧一声,天灯璨璨地亮起。魏殊恩点了天灯,又伸手抓住天灯边缘的竹篾,听见她笑了一声,“你写的这什么呀?承平盛世,六畜兴旺,情投意合,瓜瓞绵绵?想给我生孩子?真不害臊!” “生孩子有什么好害臊的?”魏殊恩瞥她一眼,“你这夜夜相对,万世春风,才是不正经。” 绯红不依不饶,“哪里不正经了?我又不纳后宫,就你一个,还不准人家睡到——” 年轻君后迅速捂住她的嘴,在众臣面前,眼尾也像开了一簇兔仔花,粉粉红红的。 他低哑骂她,“口无遮拦。” 绯红咬了他的手心,牙齿尖尖的,魏殊恩有些耳热,收回了手。 天子问群臣,笑里藏刀,“方才孤说了什么?” 群臣:“……” 好在大家都在一个官场里混着,大小狐狸都成了精。 “圣人说了什么吗?” “没有,臣没听见!” “臣也没有!” 元宰大人当场来了一句,“啊?你们在说什么?” 众人辱骂,老狐狸! 绯红又向魏殊恩邀功,“喏,他们没听见,下回你不必捂嘴了。” 魏殊恩咬着唇笑了,轻轻骂她一句,“小混账。” 赞礼官离得最近,全程都被迫旁听,他咳嗽了一句,“圣人,君后,该放飞祈天灯了!” 于是帝后双手举着祈天灯,共同放飞这一簇火。 刹那之间,千万灯火,飘向天际。 “天地合德,我朝……” 在赞礼官声嘶力竭的唱词当中,魏殊恩微侧过脸,目光勾勒她的眉眼,灯火煊煊,淹没了天子的轮廓,唇色却是很晃眼的,像力透纸背的那一抹淋漓朱砂。他不禁靠近她,“刚才你在想什么?” 天子回头看他,略带苦恼,“我在想,怎么给你一个孩子傍身。” 噌的一下,他整个人都烫了起来。 他见她扬了扬唇,又似是捉弄,魏殊恩知道群臣都在场,自己应该规矩,但还是忍不住倾过身,手指插入她的耳后,捧起那下颌,轻轻吮起她两瓣唇瓣,气息混乱破碎,他低低地说,“给我个孩子,我想要一个与你血脉相连的孩子。” 然而,他却听见—— [统子,还有没有生子丸?男主想生我也拦不住啊] [……人家可能想要你生] [没关系,等他月子大了,他会生的,你看我的男主哪一个落过胎的?] [……人渣] [这叫慈母心肠] 魏殊恩身体僵直。 铺天盖地的冰冷将他吞噬,他坠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冰窟。 不会听错的, 他听见了她的“心声”。 什么生子丸、什么男主……她到底是什么东西? 妖物? 那他又是什么?男主? 绯红伸手过来,魏殊恩处于本能的警觉,下意识避开了她的亲近。 绯红微微眯眼。 怎么突然转换了情绪? [滴!主神法则重新覆盖……覆盖1%……] [滴!首代中央处理器开始运行……运行3%……] [滴!检测到您的首代中央处理器被不明力量损毁56.8%……主神服务器01正在接续中……连接45%……] [滴!您的法则之源正在登陆本世界……登陆0.1%……] 系统:‘我刚才听到了什么?!’ 它根据世界的波动,读取了一条条陌生的、异常可怕的指令情报! 主神法则、首代中央处理器、主神服务器01……这他妈都是首代主神的标配啊!!! 系统惊恐:‘宿、宿主,这感应,是,是男主的——’ 绯红:‘别说话,我们被读心了。’ 系统:“???” 系统:‘!!!’ 绯红又朝着魏殊恩走了一步,温柔地问,“怎么了?面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吹着风冷着了?” [滴!检测到您的内部核心被不明力量感染……建议立即离开本世界!] [滴!检测到您的记忆缺损,暂且无法做出判断,启动自动脱离管理!] 痛,能将身体撕成两半的痛,魏殊恩单手压着额头,太阳穴突突跳动,他嘶哑着问,“真相,告诉我真相!” 他隐约猜到了什么。 他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只要她亲口说出真相,向他认错,或许他在情火的不理智灼烧之下,还能饶她一命。 “什么真相?”天子睁着一双褐瞳,里头是放飞的祈天灯,灯火赫赫煊煊,亦衬得她煌煌烨烨,可她笑容带着冰冷疯狂的意味,“定是风冷把你吹糊涂了,好了,天灯放完了,我们该回去了。” 她迅速抓住他的手。 [滴——] 警告声疯狂轰鸣。 [警告!警告!请远离此生命体!!!] [经过分析,此生命体与不明入侵力量重合度99.2%……] 魏殊恩被刺激得身体发颤,猛地甩脱了绯红。 “是你!” 虐文使我超强 第525节 天子瞥了一眼自己被甩开的手,不怒反笑,“什么是我?你到底怎么了?” 演,她还在演! [您即将脱离本世界,请竭尽全力排除外物干扰,否则脱离失败——] 魏殊恩不再迟疑,他推开朝臣,像着火的红蝴蝶一样,坠向城墙外侧。 “君后危险!” “不可!” “快拦住他!!!” 身后是一声声惊呼。 “噗嗤!” 魏殊恩右腿剧痛,被一支箭钉穿,他猝不及防跌倒在地,距离城墙仅有一步之遥。 而阴影覆盖了他的半截身躯。 天子依然是盛烈无双,她擒着弓,一袭红服,驰魂夺魄,而在他看来,更像是开了一条血河,都是死人的阴冷的血腥气儿,万千灯火下,她朝他笑着,露出森森的白齿,“去哪儿呢?你想要去哪儿呢?没有孤的允许,你哪儿都不许去。” 她不疾不徐俯下腰,胸脯上绘着她这阵子最爱的飞天仙,彩带,飞环,裸足,美得窒息。可是灯火遮住了月光,香阴神的清典美丽的面容也落了阴影,此时化作了最狰狞的恶相,朝他扑杀而来。 魏殊恩疼得喘息,他仍旧甩脱了她的手臂。 “哎呀,君后不想孤抱呢,那便换一个方式好了。” 绯红很有耐心,拽起他另一只没有受伤的脚踝,缓缓拖行。 血迹蜿蜒,红莲万蕊开了一路。 群臣目光呆滞。 魏殊恩竟然也没发出任何一声,任由绯红花费一个时辰,把人拖回了寝宫,而沸腾似火的目光也寸寸放冷,再无一丝情意。 天子笑着道,“别用这眼神看我,你越是冷淡,越是怨着我,我就越有兴致……还看?那孤得惩罚你今日的不乖。” “听话,城楼很危险,可不要随便跳,孤会伤心的,非常伤心的。” 她非常从容捧起他的颈,唇齿交缠。 他没有一分一毫的回应,像一具冷漠的木偶,连线都懒得提。 他被骗了,骗得彻彻底底。 绯红解开他发带。 [您是否向全域任务者(所有意识体)发布a-03**灭世(需要最高指令确认)任务?] 魏殊恩鸦羽般的长发缓缓垂落下来,一绺越过了绛红色的纱帐,如同蜿蜒的乌溪。 [您是否向全域任务者(所有意识体)发布a-02**救援(需要最高指令确认)任务?] 男人却像是一抹胭脂,被人剥落,晕染,头颈也濒死。 [您是否向全域任务者(所有意识体)发布a-01**猎杀(需要最高指令确认)任务?] 他侧过脸,看那纱上的影子摇晃,心里的炙火全做了炉灰。 魏殊恩面上染着瓣瓣桃花,语气冷得像是数九寒冬,“你不让我恢复记忆,也不让我离开,那你,就永永远远死在这里!” 天子猖狂大笑。 “那就——” “让他们来!来多少!死多少!” 天子深入他灵魂最深处,烙下最阴森的恐惧。 “你就算是神,也是我的禁脔,千人,万人,又谁能救得了你!” 第304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47) 三十六区的系统跟任务者接到了一份前所未有的全域任务。 破天荒的,由主神为第一祈愿者,发布最高指令的a级全域任务! 灭世灾难! 救援主神! 猎杀叛徒! 他们惊奇无比,“主神被困在了一个古言小世界里?这不能够吧?” 三十六区为之震动。 有人觉得这是一场试炼,意在选拔出最出色的任务者,为主神完成最特殊的任务。 也有人认为这是阴谋者放下的诱饵,要是起了贪欲,必定有去无回。 在他们猜测纷纷时,主神一遍又一遍地,不厌其烦地,更新祂原先的终结赏金,尤其是a-01**猎杀任务,终结赏金足足更改了132次,一次比一次重。 他们硬是看出了一种主神搬出所有家当、要与对方同归于尽的疯狂意味。 谁能把至高的法则主神逼到这个份上? 世界意志吗? 重赏之下,阴谋也成了蜜饵,任务者不再迟疑,立即注销原先的任务,一窝蜂涌向了主神标注的世界。 世界意志都疯了。 你他妈还来呢? 这么多人组团穿越,是想把它穿成筛子吗? 绯红的虐文系统跟世界意志沟通:‘我宿主说,要你贴一个世界封条,叫擅闯此界者,诛。’ 世界意志很怀疑:‘有用吗?’ 系统:‘有没有用我不知道,不过宿主动手,都会事先假惺惺警告人家一次,然后就能理直气壮手撕对方,这叫生存之道。’ 世界意志:‘你能生存到现在,你宿主对你也是真爱了。’ 系统:‘……’ 世界意志嘴贱了一句,连忙跑了。 它根据系统的要求,果断贴上了封条,粉红色的。 于是任务者们降临之前,看见了无数张粉粉嫩嫩的条子。 擅闯此界者,诛哦~ “……” 什么鬼玩意? 他们没有犹豫多久,撕破封条,定位世界。 [编号d-223176登陆成功,随机降落中!] [编号e-31011登陆成功,随机降落中!] [编号h-975登陆成功,定位绑定,将降落到事发地点附近!] [编号y-8892登陆成功,定位绑定,将降落到事发地点附近!] [编号m-1283登陆成功,精准定位绑定,将降落到新朝-仪都-承露门,请做好准备!] [编号……] 世界意志在这一段时间被穿了又穿,跟漏气的气球一样,气得当场晕过去了。 它不管了! 反正要死一起死,垫背这么多,它也不怕寂寞! 世界意志哼了一声,翻开自己的粉红色棺材躺了进去。 编号m-1283率先到了承露门,摔了个贼狠的屁股墩儿,周围进城的人来人往,也没人注意到他,他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衣裳灰尘,眯着眼打量周围的环境,并且心中默念着任务内容。 [a-02**救援任务] [目标人物:主神(魏殊恩)] [目标人物身份:前朝帝王/新朝君后] [目标人物活动地点:奉宫(魏阙第一宫)] [人物当前状态:软禁] m-1283内心卧槽了一声。 真的假的? 法则也会被人囚禁吗? m-1283琢磨着,他没接猎杀任务,是因为他觉得救援主神有更大的功劳。不过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之前也研究了一番,据说那猎杀目标是一名女性任务者,天生反骨,严重的病态人格,所以才能干得出掌控、囚禁法则这种离谱的事情。 她原来的人设定为虐文女主,一个亡国灭族的小公主。 但人家仅用了五年时间,就杀了回来,现在还成了新朝的君主,万国的天子,除了南溟奇甸,天下王侯都唯她命是从。 上来就要硬撼这封建王朝的第一人,不好办啊。 m-1283决定从别处入手,他混入了魏阙——这女性任务者也真够变态的,抢占了人家的王城,在此建都,连名儿都不改! m-1283在魏阙三十七宫游走,还真叫他发现了一个秘密。 在魏阙最后一宫,竟然藏着一位前朝小王爷! 这小王爷身形消瘦,脸色苍白,也不知是受了什么样的刺激,他抱着一盏灯,蜷缩在角落里,双目近乎失明,但只要他试探性叫出天子的名姓,小王爷就开始发颤,呜咽着求饶,“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不想待在这里,好冷,好黑……” 那眼窝盈着颤颤的泪珠,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宗政绯红,你不爱我,还不如杀了我!” m-1283咬咬牙,用积分兑换了治愈失明的药丸,骗小王爷这是毒药,他竟然坦然吃下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526节 m-1283心情复杂。 但小王爷仍旧看不见,他轻声问他,“……怎、怎么还没毒发?” m-1283才明白,小王爷这是情伤受得太深,竟然形成了心理障碍。 一个人类,竟然害怕光。 他喃喃道,“这他妈是虐文吗,是虐男文吧?” 另一个任务者,f-3344也遇上了障碍。 他接到的是灭世的任务,因为绑定了定位,他精准降临在仪都附近。在查探清楚当地势力之后,他首要拜访了盗天观,那观主年轻得不可思议,一袭白衫,宛若天宫谪仙,“你说,你想压倒宗政天子?” 观主毫不客气毒舌,“你是做春梦做坏了脑袋吗?” f-3344立即摆出自己的优势,“我可驱使阴傀!它们是杀不死的军队!” 谪仙眼底泛起了奇异之色。 “那我盗天观又有何好处?” f-3344自然也是做了功课的,他知道这位神医的仇恨,他被老观主一手带大,老观主却命丧天子之手,想必早就对天子恨之入骨了。 他笑了起来,傲然道,“自然是,敢教天子做脚下狸奴!” 谪仙面色一冷,他袖袍翩飞,金针飞去,划破了这位访客的眉骨。 “你什么玩意,也敢当她是狸奴?” f-3344错愕无比。 不是仇人吗,这、这怎么还有点余情未了的味道? f-3344想不通关节,但他不想错过盗天观的助力,只得吃下了这个暗亏,“是,是我僭越了,只要盗天观肯帮我,宗政天子随你处置!” 她随我……处置吗? 应戮仙抬起手掌,不自觉往后伸着,捋了一下发尾的葡萄花穗,捏起来粒粒晶莹饱满。 他垂眸,掠过角落发旧的鲤鱼灯。 “好。我帮你,她给我。” 各方势力频繁活动,天子的帝京风雨欲来。 海少焉踏入金佩宫,忧心忡忡禀报,“最近出了很多怪事,来了很多怪人……” 天子提笔描绘,声调慵懒,像是在日光下晒化了一般。 “都监视起来了吗?” 海少焉抬起头,珠冕摇晃,天子的面容被窗外雪光映得灿亮模糊,她内着饕餮纹红衫,外披一件黑貂斗篷,那绒毛蓬蓬簇着颈,炉香缭绕,贵重无极。 而这双本该定夺乾坤的手,此时正揽着笔墨,肆意纵横,海少焉隐隐约约瞧见,那纸上绘着一具玲珑剔透的男身,睡在灯里,又被一簇簇的兔耳朵花束着四肢。 艳极,盛极。 像极了君后。 他不敢再看,“按照您的吩咐,都有专人跟随,随时……可杀!” 最后两字,已有杀机。 天子立国三年,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国都的动静?那些怪人再有滔天手段,也有松懈打盹的时候。 “宫里又是什么动静?” “宫里——” 海少焉正要回禀,听见尖利一声。 “走水了!走水了!快来人啊!” 海少焉猛吸一口气,难掩惊怒,“他们竟敢在宫内动手?!” “利益熏心的家伙,有什么不敢的,他们来自异界,手段是你们想象不到的。” 海少焉失神,“异界……” [警告!您正在泄、泄、泄——] 警报声被绯红生生碾碎,消弭于无形。 天子落下最后一笔,左右端详。 “锵!” 天子随手拔出了定鼎的天子剑,寒光湛湛,从海少焉的面上掠过,她用剑尖划开了指腹,沁出一滴红珠,又被她点在了画卷美人的脸上,化作一颗嫣红夺目的泪痣,模样就更为相似了。她还用剩余的血滴,涂抹他的双唇。 她心满意足,反复欣赏。 随后,绯红收起画卷,提着天子剑,带着莫名的兴味,“走,去看看,看看这群耗子,胆子究竟肥到什么程度。” 更大的哭声跟尖叫涌了过来,似乎要震碎这座王城。 “圣人,您不、不能出去!” 宫人们从外头进来,噗嗤一声跪在绯红的脚边,花容月貌都被冷汗泡得发胀。 “外面,外面很古怪……”她们颠三倒四,语无伦次,“虫,蛇,还有,还有青色的死人啊!!!” 唢呐声泼了进来,越来越密,越来越响,宫人们环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绯红腰间白玉掀起涟漪,她步步踏出去。 “圣人,圣人不要啊!” 宫人们对绯红是真心实意的,天子俊美多情,又对她们宠爱有加,在这森冷的宫墙,早就是一颗芳心都陷落进去,她们的眼睛哭得跟核桃一样肿,却还不忘抓住她的裙角,苦苦哀求,“求您不要出去!您会死的啊!!!” “不会。” 天子蹲下来,拭擦她们的眼泪,弯着眉眼,“孤是天子,又怎么会怕黄泉地府?你们在这里待着,等孤杀光他们,你们呢,就伺候孤沐浴,这邪秽洗得干净,自然就不害怕了,你们说好不好?” 她们被劝服了,怯怯点头。 “圣人,圣人一定要平安归来。” 在她们看来,天子定鼎六合八荒,自然是不怕鬼祟的。 绯红笑了笑,提着天子剑出了金佩宫。 海少焉紧随其后。 绯红偏头,“爱卿跟着孤做什么?送死?” 海少焉轻松一笑,“臣是圣人封的官,圣人在哪,臣就在哪,说实话,臣还没做过黄泉的宰呢。” 他的知遇之恩,荣华富贵,还有最为在意的海市国运,都系在她的身上,海少焉不想天子有任何的损毁,哪怕用他的身躯来抵挡这意外的浩劫。 天子道,“可。” 外面的天色昏暗,连茫茫的雪都压不住这一份戾气。而在绯红的视野里,冒出了一茬又一茬的乌青色阴影,那是杀不死的阴傀。 系统超市的珍稀玩意儿。 绯红低声,“我最讨厌作弊了。” 系统不敢吭声。 你是不作弊啊,但你开挂啊。 而阴傀的脚下,爬满了数不清的蜈蚣、蝎子、蟒蛇等毒物,红的,黑的,混成一片,绯红很快辨认出来,这是南溟奇甸的手笔。看来任务者还算聪明,知道从突破口找方向,他们联合起了一群阴诡的蛊师,来她的地盘上撒野。 “圣人!元宰!” “快,救驾啊!” 房日兔领着一群人,朝着绯红这边涌过来,以血肉之躯,为她开道。 “去绛台!” 绯红心有所感,看向某一个方向。 她知道他在那里! 主神就在那里! [m-1283,你们做好围剿准备,目标人物宗政绯红要过来了!] [收到!] 绛台附近,m-1283扶着小王爷,压低声音,“等下你就假装是你哥,拖住她,等我们送走你哥,就送你!” 这次参与全域任务的任务者堪称浩瀚庞大,截止到现在,据他所知,像他一样,参与a-02**救神任务的,就有13891名。m-1283为了尽快完成任务,跟同伴商量之后,与a-01**猎杀目标的任务者联系,达成合作意向。 他手上有小王爷这个筹码,正好用来拖延时间,先送主神离开,然后一齐消灭病态人格的女性任务者。 这是双赢。 听到m-1283的嘱咐,小王爷眉梢轻轻一颤。 他的双眼是雾蒙蒙的,看不清东西,只觉得落在眼皮上的雪,很凉,很冰。 像那一场雪,彻骨的寒。 “圣人!” 有人喊了一声,他的视野陡然明朗起来,清晰撞入了一道人影。 玉阶彤庭,天子携剑而来。 那些阴傀被绯红利落斩首,头颅切口整齐,露出枯草、腐木、污血一类的材料,令人不寒而栗。 m-1283则是心疼不已,又一个道具坏了! 由f-3344带头,他们花费大量积分,兑换了一支支阴傀军队,持续时间为一个时辰,普通人砍了它们,阴傀会自动编织躯体,重新投入战场。 但阴傀也有克星,最怕世间一切盛烈之物,而这猎杀的目标对象年少登极,受到天下万民供养,她那一口天子剑蕴含极盛的阳炎,直接切断了阴傀的生机! “你别过来!不然我就杀了他!” m-1283跟其他任务者靠拢,把绛台布置得水泄不通,而在他们的脚下,正逐渐勾勒出一个繁复晦涩的法阵,光芒大盛,将他们包裹其中。 房日兔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世间……还真有仙法的?” 虐文使我超强 第527节 她以为心月狐的剔银灯转世重修就很离谱了,而且心月狐的剔银灯也有极大的副作用,每次他都活不过三十岁。这次银灯不净,更是直接身死,无法转世。 房日兔听见身旁人一道极轻的嗤笑声。 “杀了他,你们更走不掉了。” 绯红率先踏出一步。 “放开我的君后,否则,死。” 上当了! 任务者心神一松,也亏得小王爷跟魏殊恩是双生子,模样近乎复制,连朱砂痣都是分毫不差的落脚,他们给小王爷喂了滋养的药丸,让他消瘦的身形一霎恢复如初,脸颊也盈起些许软肉。此时小王爷披着雪白蓬软的狐裘大氅,露出殷红内衫,姿态清贵矜持。 但绯红一说话,小王爷就受了刺激,身体轻颤,声息软弱,露出了些许端倪。 他怕她。 m-1283暗骂一声,把小王爷的侧脸转了个边,只留下身形让她看见。 幸好,他们特意用了气息兑换器,关键时候,混淆真假。 而他们放心还不到一刻,突然阁楼两端,箭雨飙射下来,天子更是暴起拔剑,踩着一地软烂毒汁,朝着他们疯狂冲杀。 “嘭嘭嘭!” 阴傀头颅从她身前爆开,里头的木刺划破她面容。 m-1283愣了下,大喊,“你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绯红的脚步没有丝毫停滞,她一剑劈开绛台旁边的阴傀,竟然强行破开重围。 众任务者面色慌乱。 “完了!她真、真的过来了!” “妈的!她是怪物吗!” “现在怎么办?!快想想办法!” 他们快速商量,又从系统超市里兑换了七头飞天夜叉,这可是名副其实的食人鬼,由于等级太高,他们刚放出来,自己就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法则反噬。 “快,快驱动夜叉,它们的存活时间只有一炷香!” 毕竟这只是一个古言世界,虽有内外家的武功高手,也有稀薄的灵气游走,但鬼族这一类的生灵从不存在,他们放出夜叉,无疑违反了天道规则。 可现在他们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们必须争取时间。 飞天夜叉一经释放,周围天色骤然发暗,隐隐透着紫红色,它们模样似人,披着厚重的毛发,露出青黑色的皮肤。 “去!” 任务者额头出汗,“杀了那个气运最盛的人类!” 七头飞天夜叉目露贪婪,阴影在空中盘旋,又呼啸如风,朝着绯红扑杀下去。 “圣人!” 谢新桃骑马赶来,她当场崩溃,月牙刺在空中抛掷,正好凶狠刺中一个夜叉的后背。 “嗷!!!” 夜叉痛得哀嚎。 “成功了?” 任务者们看向那一团黑影,目标人物淹没其中,面面相觑后,又露出一个笑容。 而他们手里的人质呆滞了一阵,眼珠子跟死了一般,空洞得没有生机。 “你们……杀了她?” m-1283则是放松下来,对小王爷说,“这暴君变态啊,把你关起来,还让你双眼失明,现在她死了,你就自由了,兄弟!”他颇为幽默打趣他一句,“你可以当一只飞翔的小鸟了,想去哪里去就去哪里!” 小王爷双唇的血色消失得一干二净。 “死了,死了,她死了……” 他嘶哑着,双眼流出斑斑血泪。 他半生的爱、欲、恨、憎,都在这一瞬间,碾碎为飞灰。小王爷眼泪流不出来,血肉也被吸干了似的,在原地枯萎。小王爷喉咙腥甜,陡然喷出一口鲜血,把m-1283吓得不轻,“喂,兄弟,你——” “噗嗤!” 一把匕首插进了m-1283的胸口,小王爷癫狂无比,抽出来又捅进去,直到任务者被戳成一团血红的软泥。 众人皆惊骇避退。 “该死!你们该死!都下地狱陪她!” 他又哭又笑,光洁的脸颊滑着两道血迹,狰狞而恐怖。 任务者骂道,“妈的!这个也疯了!” “等等,我们确定是杀了宗政绯红吗,怎么任务还未终结——” 话音未落,一道女声幽幽响起。 “因为你们,任务失败了啊。” 一只血淋淋的胳膊从夜叉的毛发里探了出来,随后往上,摸上夜叉漆黑的脸庞。 “咔嚓。” 她硬生生把飞天夜叉的脸掰到后头,“让让,你的头,太丑,挡着我了。” 飞天夜叉心碎低吼。 俺不丑!!! 那是怎样的一幅场景? 日昏,恶鬼环伺,血河开在脚下,偏生最中央的,是一尊女天子,她半边脸颊被夜叉啃噬,伤口腐着一片红斑,滴滴答答滴着血。天子百无禁忌,以身喂食恶鬼,她甚至抚着另一只飞天夜叉的肩膀,语气薄凉,“吃了我的血肉,便是我的供奉,你们,该干活了。” 她舌尖吐出,“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擅闯此界者,全诛。 任务者们被飞天夜叉猛烈反扑,连滚带爬跌下绛台。 年轻男人怔在原地,眼珠子眨也不眨盯着绯红。 直到她走到近前,伸手抹开他脸上的血迹,拽着他回了活生生的人间,“……吓着了?以后还敢这样玩吗?” 他喉咙生涩,“你……没死?” 天子剑被她反手插进了鼎里,她牵着他的手,拂过自己的脸庞、胸口跟腰肢,“你摸摸看,是不是热的,是不是软的。” 他呜咽着,摸着她,抱着她,转为嚎啕大哭。 “别哭了。” 她吞吃了眼泪,吻过他眼尾红痣,又衔住他两片薄唇,轻轻滑了进去。他异常顺从,甚至还带了一点迫切,压着头颅,膝盖往前顶着她,她渡过来的甜,他一点也不想浪费,连带血沫,一口吞下去,贯通心肠。 他放弃了,真的什么都放弃了。 他这一身骨头,傲的,硬的,哪怕被她磨成炉灰,洒在她的脚下,只为暖她的脚心,他也心甘情愿。 突然之间,她抽身离开,他还不适应,伸着一截脖颈,闭着眼追讨她的唇。 “你是谁。” 天子这样问他。 小王爷的琉璃心急速坠落,他眼尾撑起了一抹戾气,又消失不见。 他没有迟疑,“我是魏殊恩。” 只要她想要,他可以是他兄长的替身,这人世间任何一个她留恋的人。他会把自己的影子,好好藏起来,连月光都不会晒到它。 只要能留在她身边。 “嗤——” 她笑了起来,笑声还是那么猖獗浪荡。 “孤,不要赝品,装得再像也不要!” 他脸色惨白如纸,眼睛隐隐作痛。 她越过小王爷的腰,一把捏碎腰带上的佩玉,原先气息陡然暴露出来。 她自言自语,“原来真身躲在了承露门,好一个李代桃僵。” 绯红转身,“桃子,给我马!” 谢新桃当即驾马到她身边,那一头被她插了后背的飞天夜叉巍巍颤颤挪开步子。 绯红正要跳下绛台,被人从后头抱住了腰身,对方绝望不已。 “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他可以,偏偏我不行?!” 他从不跟兄长争王位,也不曾向他要过什么,甚至他深陷敌营时,是他主动顶替,帮助他脱身。小王爷甚至有些口不择言,“是魏殊恩灭了你的国,杀了你的宗族,你是得了失心疯,非要捧上自己让他践踏吗?” 他还想问,我不好吗? 我千依百顺,什么时候真的忤逆你的愿? 天子仿佛知道他内心的想法,回头看了他一眼,让人遍体生寒。 “世人偏爱羊羔温顺,孤偏要与猛兽同寝。” “让开,别逼我宰羊。” 他被她轻蔑拍开了手。 天子跳下绛台,骑上黑马,当即扬鞭狂奔,消失在楼阁中。 不曾回头。 小王爷半跪在绛台上,仰起颈,看着天空飘落的鹅毛。 这里,曾是她与兄长的大婚之地,那一日,他如无知惶然的小鹿,贸然闯了进来,披了盖头跟红衣,替兄长在雪中嫁她,他还以为,不管多波折,最终都与她能白头偕老。 原来自始自终,在她的眼中,他只是一头可有可无的羊羔,是待宰的畜生,人类渴了便能取血来喝,剥皮来卖,浑然不知羊羔的疼痛。 太听话,太温顺,是错的啊。 虐文使我超强 第528节 一片雪花在眼皮化开。 他的四野陷入了昏暗。 “好暗,好暗,灯呢,我的灯呢……”他惶恐了起来,趴在地上寻找,碰到一两处裙角,就抓着宫人紧张问,“灯,你们看见我的灯了吗?我好暗,我要灯啊!” 他急得快哭了。 “吁——” 绯红在一处城门前勒住了马头,眯着眼看向对面的人物。 “盗天观,你还敢插手?” f-3344心头一紧,好快,来的好快!m-1283他们兑换了那么多道具,竟然没拖住这个暴君? [m-1283,你们怎么回事?怎么让她那么快跑出来?] f-3344运用特殊的通讯工具,呼唤了好几遍,对面就跟掉线了一样,始终登录不上。 “你的脸怎么回事?” 而应戮仙看到绯红的第一眼,就分外在意她半边脸的伤口。 “托你们的福。”绯红低低一笑,“让我知道喂食恶鬼是什么滋味的。” 医者冰凉的眼神落在了f-3344的身上,“你对她出手了?” f-3344顿觉压力大增。 因为任务紧迫,他跟其他任务者联手了,这其中自然也包括猎杀宗政绯红的人,他本来是想取到目标任务的血,给少观主重新造一个傀儡出来糊弄他,可是m-1283那帮人,还不等他过去主持局面,就把人给放跑了,让他都不好交代! 绯红拨开唇边的一丝头发,含着缠绵悱恻的情意,“商观主,你当知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现在孤再给你一次机会,杀了这些家伙,当做盗天观的投名状,过往一切,既往不咎。你还是孤的先生。” “先生?你当我是先生么?”医者望她,“宗政绯红,你在囚仙宫关过我一次,你以为我还会信你的鬼话?” “那没办法了。” 绯红扬手,“汝等皆为谋逆,就地格杀!” 她身边冲出了一道悍勇的身影,生生将对方的骏马掀翻。 f-3344深吸一口气,“天生神力?这个世界还有这样的人物?” 应戮仙神色微淡。 “她就是个小畜生,连男人身边的小厮都不放过。” 来者,正是双瞳幽绿的魏童,他被绯红三番四次的诱捕,最后一次落入她的陷阱中,不得不抛开原则,做了她最秘密的影子守卫。魏童携着乌金双刀,浴血奋战,为绯红劈开了一条路,绯红骑马飞跃而过。 医者正要抽开丝线金针,冷不防一道冷光铺开,她的天子剑从天而降,刺中了马背。 骏马受惊,驮着他疯狂乱跑起来。 两马交错而过。 她突然伸手,把他扯了过来,还抢了他的金针。 她指尖轻捻细针,一番利落手法,重新封住他的筋脉,包括最隐秘之处。 医者雪白的脸庞似骤然涨破的春水,“你、你干什么!” “有了功夫的男人,都不听话。”天子俯身,语气柔情似水,意思却让人不寒而栗,“我要废了你的武功,让你再也兴风作浪不了,先生,听话,你这双手,还是用来救人为好。又或者,同我快活快活?” 应戮仙被她折摆在身前,发间的葡萄花穗垂在绯红的腿边,如同被悍匪抢来的压寨夫人。 她的腰肢贴着他,令他心悸又慌乱。 “盗天观,这么不安分,想盗走我这片天?痴人说梦!待孤平定这场祸事,把你捉上龙床,你看你师父会不会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噢,不如这样,咱们去你师父的灵枢上……” 她低语了几句,眉眼邪异。 谪仙被她捅了心窝子,眼眸猩红。 “宗政绯红,你丧尽天良,禽兽不如!!!” “哈哈哈骂吧!” 绯红一夹马肚,绝尘而去。 承露门,天子九门之一,往日这里最是兴盛繁华,今日却成了千军万马的围剿之地。 “该死!他们怎么会来的这么快!法阵还没有完全启动!” “其他人都干什么去了?” “联络到他们了吗?” “没有!没有回应!” 任务者们焦躁不安。 而在他们的中央,正站着一道峭拔身影,鸦发,薄唇,肤如冷玉,狐裘大氅掩着织金红衫,一派华贵威仪之象,众人不自觉避着他,不敢碰他一分衣袖。 这可是法则! 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主神法则的真身,还以为祂就是一个有棱有角的魔方体,突然化作了真人,他们还有点水土不服。 他们心里头还有些嘀咕,这不会是假的吧? 主神无所不能,这一次却拿了美强惨的虐文男主剧本,被天子囚在深宫,怎么想都不太可能啊? “621,3977,好了吗?” 任务者们挤在城楼之上,“我们快顶不住了!” 还有人埋怨,“选这么个扎眼的地方,这不是给人当活靶子吗?” 懂行的人回答,“没办法,就这道城门的众生气运最重,更容易集聚灵气,毕竟这只是一个古言小世界,别太强求!” 人们动了动嘴,又考虑到主神还在旁边,将未完的话语咽了下去。 “快了!快了!” 一男一女应道,“这四象混元阵,通彻天地,只要它开启,我们就能沟通天道,被传送到另一个仙侠的世界!” 还不得他们欣喜,城楼之下涌起一阵喧哗。 “谁来了?” “是一匹马,一个趴着的男人,还有女人!” 他们听着是没什么,但主神反应尤其强烈。 “她来了!” 魏殊恩往城楼下看,正好撞上她的幽深双眼,漫天的大雪也洗不净天子身上的血污。她翻身下马,手里没有任何的兵器,却如万重阴影,朝着城楼步步踏来。 所有人都觉得呼吸发紧,仿佛胸口压下了一座雪山,冰冷彻骨。 “好了,别玩了。” 天子的声音柔情脉脉,“雪下得这么大,冻着你可怎么办?心肝,快下来,不要跟这些坏家伙顽了。” 众任务者一言难尽。 什么坏家伙? 坏胚难道不是你自己吗?否则主神也不会发布救援的指令! 魏殊恩哑着声,“杀了她,杀了宗政绯红!” 任务者们对视一眼。 为了搭救主神,他们已经付出了无数的积分跟道具,几乎把家当都清空了一遍,但在场的都是人精,在哭穷的同时也藏了几分,此时听得主神发布指令,他们想着要在法则面前卖好,纷纷使出了杀手锏。 阴傀军队再度汹涌而至,底下又冒出无数白骨,哭嚎着,要将绯红拖进地底。 “咯吱咯吱——” 毛骨悚然的进食声音。 然而天子什么都不在乎,她碾碎一具具白骨,当红莲业火焚烧了她的双足,也像感受不到一点疼似的。 步步淌血。 任务者终于露出惊骇的神色。 “这是……怪物啊!” 她杀不死!!! “四象混元阵,指引,开!” 男女声同时响起,刹那之间,整座承露门都被淡金色的光芒包裹,绿琉璃瓦被折射得熠熠生辉。 绯红玩味,“你们是在,叫我来玩么?” 什么叫你? 我们求的是天道指引! 任务者正要发笑,而天穹里多了一张慈悲清典的水月观音像,它身披璎珞,眉间朱砂灼灼,竟然懒懒来了一句,“天道就在你们身边,你们不求她,求我作甚?我又干不过她。” 这一刹那,绯红天道加身,红唇微动。 “碎。” 天之四灵发出了悲鸣,青龙被困于浅滩,朱雀被囚在冰棺,白虎死在烈火中,玄武哭于寂灭里。 异象如血一样,纷纷坠落。 而任务者被这破碎的异象砸落,一个个如同火桩,原地自焚起来。 尖叫,哭泣,溃逃。 这场声势浩大的救援行动,被她提的跟灯笼一样,轻易吹熄其中的烛火。 “你看,没用的。”天子仰着脸,冲着魏殊恩笑,“不管来多少人,都会,一一死在你面前。他们不能从我手中夺走你。” 他只觉齿冷、麻木、疲惫。 遍体鳞伤。 他不愿意活在这虚妄和骗局之中,被她玩弄着,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 “放我走。” 虐文使我超强 第529节 魏殊恩平静淡漠地说,“宗政绯红,你根本不爱我,你只是享受,玩弄神权的乐趣。如今你玩也玩了,一切该回到正轨了。” 她眼波流转,“若我非要,强留你在这个世界呢?” “那你只能得到一具尸体!!!” 便见城楼那一道身影,殷红的衣摆掠过墙面,一跃而下。似艳烈的蝶,穿过天光与混沌,疯狂坠落。 [主神**试图登出本世界,您是否同意?] [主神**试图登出本世界,您是否同意?] [主神**试图登出本世界,您是否同意?] 祂在赌。 赌绯红的一丝心软。 只要祂能登出这个世界,就能突破禁锢的规则,找到自己的一切。 但天子的回应是—— “否。” 她从未心软。 神,她的神,哪有逃离她的选择。 祂就算死,也只能死在她的怀中! 血蝶坠落到天子的膝上,他身下开出了一地的红,像那日的兔子花,艳丽又璀璨。 祂看着她,没有笑,亦很冷,“是我……错了……没有心的……怪物……” 而怪物只是低下头,爱惜不已,吻了吻他失了血色的唇。 “放心,您不会死,我会将您的神魂与规则拘禁起来,睡在我的帝座之上!” “您永永远远,都是我最喜欢的战利品哈哈哈!!!” 男主[魏殊恩(???)]虐心值100%。 又一年春,天子率军百万,出征南溟奇甸,大胜而归。 至此,江山定鼎,六合八荒,皆臣天子脚下。 十二月二十四日,帝封禅天地,帝座之侧,伏着一具白骨,她不迎神,也不献礼,只是含着一抹笑,向天地风光敬了一爵酒。 帝位孤独又何妨? 一人独往不也风流? 从此之后,日月为我而落,星辰为我而明,山川为我而重,万物为我而繁。 我来,生而不群,宁为异类,不作平庸俗物。 我来,便是风光处处,当令天下。 我来,万古当为我而颂,往来见我皆寂寞! 天子将烈酒一饮而尽,唇烈,心也烈,九万里风光匍匐在她红裙下。 “贺我,万岁,万万岁!” 第305章 救赎·玻璃樱桃(1) 盛夏,蝉鸣,初中生的周末。 金家的大小姐在沙发上睡着。 男孩不禁放轻了脚步,视线故作无意从她那乌黑的发旋晃过,那一枚山茶花马尾夹受了委屈,被大小姐压在了肩胛骨下,仅露出一小簇的清冷的白。 也许是疲惫极了,她的芭蕾舞鞋都没拆下,就着那高低不平的枕头堆,一头扎进去沉沉睡着。 室内没开空调,她额头、锁骨、后颈挂着一片汗珠。 这样睡,脖子会落枕的。 他走了过去,先是拿起遥控器,将空调开到适宜温度,又半跪在沙发旁,双臂伸出,手掌从她的脸颊擦过去,轻轻托起了她的后脑勺。 她醒了。 男孩苍白孱弱,眼睛却是漆黑平静,如同透明的玻璃珠,“你压着我的书了。” 大小姐半张脸睡在他的掌心里,睫毛湿湿的,语调含糊不清,“……唔,是吗?抱歉,我没注意。” 她支着颈,将脑袋往上抬,空出一块空间,足够他伸手进去拿书。 男孩从枕头底下,抽出了那一本书,速度很快,但她还是清晰看到了封面。 “……玻璃城堡?” 男孩似乎没有跟她交谈的欲望,只是草草敷衍了句,随即起身离开,中途想起了什么,他顿了一顿,语气冷淡,“穿的少,就别在客厅睡。虽然我对你没兴趣,但作为男生,还是会很困扰的,希望你在这方面可以稍微注意一下。” “另外,在学校,可以的话,请别跟我搭话,我只想专心学习,不想被你卷入一些麻烦的事情里。” “明天我要写卷子,不去草莓园,你不用来敲我的门。” 身后的年级第一困倦打了个呵欠,他甚至能想象到她像猫儿一样,半边身体懒散趴在沙发上,用那一双比猫瞳还漂亮、翻涌着水雾的眼睛望着他。 “难得放松,干嘛不去?你在家里会闷坏的。” 她软着嗓子,如同烈日下被烤化的樱桃蛋糕。 “去嘛,嫣嫣,陪我一起。” 男孩抿着唇,仍旧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厌世模样,“如果你是想我浪费一整天的时间,陪你做一些提篮子、当木头人、在太阳下暴晒的蠢事,那大可不必。还有,给别人起侮辱性的绰号,是一种校园言语欺凌,你最好停止这种无趣犯法的行为。” “啧。” 他听见她舌尖一卷,发出了一种意味不明的哼声。 像笑。 又像是其他什么,想要更加捉弄他的意味。 坏透了。 他指尖不由自主蜷缩起来,但腰板依旧挺得硬直,看似镇静离开了她的视野。 啪。 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尽量从容锁上了门孔。 嘭!嘭!嘭! 心跳声骤然鼓噪了起来,几乎要刺破耳膜。 男孩如同一条濒死的鱼,黏在门板上,肩胛骨摩擦着上边的纹路,又缓缓滑落下来,他双腿岔开,手臂搭在膝盖上,头往后仰着,大口大口喘着气,眼尾沁出一点水,眼神还是一种失焦的茫然的状态。 过了好一会儿,狂跳的心脏平复下来,他用手掌使劲压了压胸口。 原来暗恋一个人,是跟她说一句话,事后都跟死上了无数次一样。 他双臂抱起手里的书,在这个完全封闭、象征着安全堡垒的房间里,男孩不用再顾忌任何的规则。 信徒朝圣般低下了头,脸颊埋在书页里,轻轻吸了一口气。 西西里柑橘。 跟她性格完全相反的清新小柑橘。 星期天的晚上,戚厌骑着单车,率先回到学校的宿舍,他跟张扬肆意的大小姐不同,他只是金家里一个寄人篱下的小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跟地位,要不是金父收留他,想必他现在还被亲戚来回踢皮球,像头流浪的小犬儿,无家可归。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愈发明白,他跟大小姐,是两个世界的人。 太阳之下,星辰黯淡无光。 何况他是一粒连星辰都算不上的尘埃。 于是,敏感多刺的初中男孩选择了住宿,并且与大小姐划清距离。 无论哪一所学校,小卖铺永远是人气第一的地方,戚厌越过零食架,到了生活用品区。他弯下腰,眯了眯眼,从种类繁多的沐浴露中挑了一瓶柑橘果香的。 喧哗之中,身旁经过一群校队的男生,他们刚打完篮球,撩着球服擦汗,女生们透过架子,偷偷瞄着,脸红心跳不已。 “烨哥,你说这周末篮球赛,大小姐会来吗?” 戚厌刚要离开,脚跟被死死钉在了原地。 大小姐。 跟他的阴沉冷淡不一样,大小姐自入学时起,就是学校论坛里不可动摇的传说,稳坐实验中学的头等门面,无论她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拱月般热闹。 那校队男孩是篮球小前锋,扎着一条橘红色的字母发带,脸庞棱角分明,长手长脚,格外瞩目,他的手指挠了一下后颈,没了在球场冲锋杀敌的锐气,羞涩地说,“嗯……我昨天在草莓园,问过大小姐了,她说会来为我们加油。” 男孩们发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尖叫,眼睛发亮,迸发极大的热情和干劲。 戚厌捏着沐浴露的瓶子,指甲掐得发白。 很快到了星期五,戚厌骑车回家,阿姨做好了热饭,但位置却是空荡荡的。他跟大小姐都在同一个班级,他对她的作息了若指掌,这个点儿她应该在饭桌的。 “大小姐呢?” 在班级里,他都是连名带姓喊她金绯红,将排斥与厌恶摆在面上,人人都觉得他不知好歹。没有人知道,他们同处一个屋檐下,在这个处处沾染了她的气息的家里,他愈发拘谨规矩,保守着有关于她的一切秘密。 “大小姐在书房,说要写什么,加油横幅呢!” 阿姨殷勤给他摆了碗筷,“大小姐说,不用等她,让少爷您先吃!” 戚厌抬头,撩了一下眼皮。 这个阿姨是新请的,面容和蔼,干活勤快,但她有一个毛病,有事没事就要窥探主人家的隐私,戚厌每次出门都要检查房门有没有锁好。她还有一个女儿,叫夏依依,时不时就跑过来,嘴上说是帮妈妈干活,但总爱乱翻别人的东西,俨然把金家当成了自己的后花园。 主人没说什么,戚厌自然也不会过多生事。 戚厌嗯了一声,坐下吃饭。 阿姨双手擦了一下围裙,目光闪烁,“少爷,是这样的,我们家依依呢,功课不怎么好,您看能不能……” 戚厌心思敏感,对旁人的情绪感知得很清晰,他淡淡道,“不好意思,我的时间都安排好了。” “不用太久,就那么一点……” 虐文使我超强 第530节 “抱歉,一点时间都没有。” 阿姨有点拉下脸了。 这豪门里的小少爷,怎么这么不近人情呢?不就是随手帮个小忙吗?至于这么推三阻四的吗? 戚厌不理会对方的脸色,他住在金家,在外人看来,金父无疑将他当成养子一样栽培,可他知道,他是没有根的,他迟早会离开金家。 不管什么人打他的主意,根本回不了本。 饭后,戚厌去了一趟客厅,拿他落下的书,隐约听见那阿姨跟她女儿打电话。 “……依依,这小子跟个死人一样,油盐不进,怪不讨喜的,要不咱们换一个?” 他目光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地上了楼。 戚厌走进了自己的独立浴室,直接拧开了花洒,冷水俯冲下来,打湿了他的校服。足足冲洗了半个小时,他光着脚,湿淋淋地出来,将空调定到最低。 他成功地感冒了。 在大小姐出门之前,戚厌脚步虚浮,瘫软在了楼梯间。 意识昏昏沉沉,有一双手摸上了他的额头,他费力撑开眼皮的一条缝隙。 大小姐扎了一条马尾辫,发尾像一条细细小蛇,弯曲盘在了肩头,耳垂很薄,没有耳洞,楼窗投进日光,映得她耳朵都透了起来,覆着一层细腻的、散着金粉的小绒毛,里头的红血丝更像是玉中的鸽血。 他呼吸一滞,心脏加速烧灼。 更晕了。 戚厌被大小姐搬回了自己的床,她叫来了家庭医生,还拆了新的体温计,两指扯开他的睡衣领口,插进了咯吱窝里。 肩膀暴露在空气里,他感到莫名羞耻。 好在生病是万能的借口,他的脸红并未为他招惹新的麻烦。 “嗯……我家人生病了,不能到场加油了,祝你们旗开得胜!” 他半梦半醒间,旁边有着一道影子笼罩他,他像是一头寻到归宿的怪物,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轻轻地,悄悄地,把他的脸藏进她的影子里,心头泛滥的情绪被止住了,他在她旁边安静地沉睡。 药是大小姐亲手喂的。 她捏着一粒胶囊,让他先含一口温水,她再托着他的下颌,把胶囊塞进他的唇缝。 手指碰触的那一刹那,他如朽木触惊雷,乍然惊醒,嘭的一声,后脑勺撞上了床头的硬木。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我……我自己会吃药。” 他沙哑着,接过她手里的药,合着温水,全部咽进。 苦死了。 他最讨厌就是喝药。 男孩紧皱着眉头,泄露了一丝不高兴,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又端起了面孔,将所有的情绪收回,不让她轻易发现。 “咦,我的口袋好像漏了。” 大小姐低着头,似乎苦恼不已。 “你摸一摸,这是不是破了?” 戚厌还在病中,对外界的感知都是模糊的,他迷迷糊糊听从她的话,伸手探进了她的校服口袋,摸到了一颗水果糖,它被透明的糖纸包裹着,折射出一种澄澄晶晶的光彩。 他一怔。 戚厌正要塞回去,大小姐双手插进了兜里,歪着头看他,“怎样,我的兜兜是不是破了?” “……” 戚厌眉梢微动。 她的手插在衣兜里,他怎么敢伸进去,触碰她的肌肤? 男孩把水果糖放到床头,硬邦邦地说,“我不喜欢吃糖。” 这种奢侈的、漂亮的、像童话一样的东西,不是他能拥有的。 但大小姐并没有回收这一颗水果糖,她仿佛遗忘了它,孤零零躺在他的床头。 戚厌抿着唇,把它裹了一层保鲜膜,再小心翼翼放进自己的旧铁盒里,放在那一张泛黄的全家福的旁边。 一场高烧之后,十四岁的男孩进入了变声期,低沉嘶哑的公鸭嗓。 很难听。 戚厌更不爱说话了,能不开口就不开口,在班级里的存在感急速缩小,同学觉得这年级第二的优等生很冷,很凶,就像是一丛暗沉的荆棘,刺刺的,不管怎么碰都要被扎得体无完肤。 久而久之,钉子碰多了,没人愿意靠近他。 与之相比,大小姐的人缘好到离谱,课桌里经常塞满了情书与礼物,不少还来自高年级的学姐。 是的,高中部的学姐翻墙被抓也要来看她,毅力相当惊人。 戚厌不止一次在升旗台下听到她们的当众忏悔——我们经过一番认真的检讨之后,决定洗心革面,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再也不被小学妹的美色所迷了! 对,她们下次还敢。 戚厌的青春期是自卑的,因为变声期,他经常穿长袖的校服,只为把拉链拉到最高,遮住他突然发育的喉结,突起的,锋利的,某种意识也随之觉醒,令他惶恐又不安。 暑假的时候,他攒够了钱,去医院做了一次手术,整个人的魂都被抽没了。 出到医院门口的花坛,他正好撞上了她,慌乱之下,他把卫衣的帽子翻过来,唰的一声拉了绳子,把脸挤得只剩下一条缝。 她跟一个女同学从他旁边经过。 女同学说,“刚才那个人有点眼熟。但我想不起来是谁。” 他走得急,并没有听到大小姐的答复。 回到金家,戚厌躲进了自己的安全堡垒,长长松了一口气,面上余热未散,烫得惊人。 他咕咚喝了三大杯水。 “叩叩叩——” 房门被敲响。 他迟疑着,打开了半扇门,还没说话,就被一堆精致的纸袋子淹没。 “……这什么?” 戚厌还没反应过来。 “裙子。”大小姐似乎觉醒了某种变态的属性,她压住自己的心潮澎湃,言简意赅,“我穿过的,旧的,不要了,送你穿,一共有三十九条,你不够再叫我,我给你买新的!” 戚厌:“???” 戚厌:“!!!” 男孩就像是被踩着了尾巴的猫儿,那毛嘭的一声就炸开了,他崩溃无比,音调尖利刺耳,“我不要!你休想让我穿你裙子!!!” 第306章 救赎·玻璃樱桃(2) 半小时后,戚厌紧咬着唇,在浴室的镜子里摆弄着这一条素净的白棉布长裙,柔软的布料正贴着皮肤,摩擦也是温柔的。他都不需要仔细辨认,那一股清甜的柑橘就弥散开来,将他从头到尾包裹进来。 很奇怪。 太奇怪了。 他怎么能穿她的裙子。 镜子晕着一层水雾,他用手掌擦去之后,清晰地看见,自己的脸庞微微充血,像是夏日熟透的樱桃。如果是她的手,肯定能轻而易举掰开桃肉,看见这一颗幼嫩的、成长的暗恋桃核。 期间,金家发生了一件事情。 ——大小姐的舞鞋被偷了。 当他回去的时候,房间被翻得乱七八糟,一个佣人略带得意提着那双芭蕾舞鞋。 “不、不是我,我没有……” 他浑身如坠冰窖,百口莫辩。 他无助看向大小姐,眼尾泛着破碎的红,像是抓住最后一枚稻草。 大小姐走了过来,少女发育快,比他长得高,因此居高临下看着他,“小野种,你喜欢我?你配吗?” 你喜欢我? 你配吗? 溺水般的窒息堵塞口鼻,他哑了声息,什么都说不出来。原来桃核破开之后,是腐烂的蛆虫,让她看一眼都厌恶的吧? “你们是想听我对他说这句话,让我讨厌他,对吗?” 她突然直起了腰,看向了角落里的少女。 男孩微微抖着睫毛。 大小姐坐回了沙发,双腿交叠,单手支腮,很狂放不羁的姿势,“很不巧,我呢,最近在收集拍摄素材,所以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被我装上了摄像头,谁偷我的舞鞋,看一看不就清楚了?” 角落里的少女不可置信抬头。 最终是人赃并获。 夏依依她妈被金家开除了,搬走前很是哭天喊地一通,但大小姐铁石心肠,手掌一挥,让她们卷铺盖走人,多待一分钟都要扣钱的那种。 男孩的心脏一点点复温。 然后,他想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为什么你在我房间安装摄像头?” 大小姐舔了下唇,那样子猖狂,很像法外狂徒,“噢,我想看你穿裙子的样子,你皮肤这么白,腰也细,肯定很漂亮。” 她满脸可惜,“没拍到。” 戚厌气得当着她的面,直接关了空调,还将遥控器锁进柜子里。 热不死她! 虐文使我超强 第531节 男孩逃回了房间,经过镜子时,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他指尖捏着校服的拉链头,缓缓滑了下去,那两排链牙宛若怪物的嘴,张开之后,暴露了它皮囊之下的贪婪与欲望,他碰了一下自己发育的喉结,那么嶙峋,那么丑,发出的声音也难听嘶哑。 她会喜欢的吗? 戚厌觉得这喉结他拯救不了,他将注意力转到其他方面。 渐渐的,学生们都知道初中部有个男生特别奇怪,他只穿长袖校服,热的要死也不肯脱,吃得比女生还少,脸色白得跟鬼一样。 运动会上,戚厌又一次被送进医务室。 这是他第三次因为低血糖晕倒了。 女医生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这个男生怎么回事呢?不好好吃饭,还学女孩子减肥呢?你不知道你的体重已经掉到……” 剩下的话他没听清。 帘子外站了一道窈窕的身影,他低下头,有些不敢看她,于是他的视角只在她的膝盖之下。 她代替班级包揽了女生大部分的体育项目,鲜红的运动短裤下是一双匀称笔直的长腿,肌肉线条漂亮流畅,白厚运动袜粗硬圈住她的纤细脚踝,当她朝着他走来,脚踝青筋陡然拔起,像是某种蓬勃的、炙热的力量。 “老师说你不吃早饭,低血糖晕倒了。”大小姐坐在床边,压迫感向他逼近,“说说,怎么回事。” 戚厌没吭声。 她却突然袭击,手指勾起他的校服衣摆,那半截冷白的细腰就暴露在她的眼皮下。 病态的白,也病态的细。 他呼吸发紧,连制止她的勇气都没有。 “我改主意了。”大小姐慢条斯理地说,“我喜欢肌肉男孩,金刚芭比,还有动物园里的大猩猩,越狂野越喜欢。” 啪。 戚厌心里的气泡破了。 他夺回自己的校服,欲盖弥彰似的,遮掩了那一处为她饲养的禁地,语气冷硬伤人,“你说话真奇怪,你喜欢什么,关我什么事。” 戚厌又恢复了正常的饮食。 他买了动物园的票,背着单肩包,在落日之前,一个人去看了大猩猩。 都是毛。 真丑。 但戚厌的心理奇异平衡了,还好,他的毛没有那么多,也没有那么吓人。 在班级里,他们照样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戚厌在角落里,看着她在跟其他同学谈笑风生。她总是那么光芒万丈、游刃有余,能融入任何一个圈子,并成为圈子里的焦点。 她是太阳,并非他私有。 而在梦里,他抱住了这一轮太阳,燃料耗尽,疯狂坠落到星辰海域里。 十五岁,他从男孩成为了少年,心底诞生了新的秘密,连接着二百零六块骨头,身体与灵魂都为他保密。 他永远也不会告诉她,太阳失落之后,会是怎样的一副靡艳的场景。 但他想,妈妈应该知道。 她走得那么快,那么急,满眼都是对这个人间的眷恋,对他的不舍,七岁那年,像星辰一样熄灭在他的轨道上。 他要告诉妈妈,关于他成长的每一个秘密,包括他喜欢的女孩。 他很好,向着阳,雪也不多。 他很好地生长着,她不用担心。 戚厌穿了一件干净郑重的衬衫,怀里抱着一束绸缎般柔软的剑兰,放学之后,他骑着脚踏车去了陵园,风兜满了少年的衣角,从一地雪白油茶花飞驰而过。他还折了一支,嵌在车头,或许大小姐会喜欢这种。 他去迟了一步。 双亲的墓碑前站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悔恨地承认,他被利益蒙蔽了双眼,害了他们。 少年被装进了玻璃瓶里,他赖以生存的空气都被抽走了。 他头重脚轻回到了别墅。 他回到了杀人凶手的家里。 这里的一切都让他觉得冰冷,无法呼吸。 “是嫣嫣回来了吗?” 大小姐的声音从楼梯间传了下来。 久久没应。 绯红走到外头,只有一支被踩碎的油茶花。 戚厌消失了一个寒假。 初三下学期开学,他连续缺席了一周。 绯红是在一处地下台球室逮住的人。 那生锈的灯管时好时坏,男生的白衬衫也被渲染得潦草暧昧,他扣子解得很开,胸膛骨块分明,如同冷白的玉髓。他握着杆头,擦着枪粉,修长的指节跳跃着明灭的光,似乎一点也没有注意到新的访客。 “戚厌,我记得你已经断奶了,你是不是该回去上课了?” 她单刀直入。 周围响起了一阵哄笑。 男生自顾自地磨粉,又被人唤了一声,他这才慢吞吞地走到球桌旁。 啪!啪!啪! 暴力低杆,直接清台。 女孩子们围了过来,夸赞着他的技术,眼里涌动强烈的爱慕。 你看,我也有人爱的。 我不是非要追在你的屁股后头不可。 我是卑微,但我不贱。 “唰!” 他的后领被人勾住了,大小姐的语气喜怒难辨,“回去。” 回去? 回去哪里?回到那个施舍他的地狱吗? 假惺惺的为他好。 呵。 嘭的一声,男生把绯红砸在了墙上,他单膝曲起,顶住了她的身体,阴影交叠下去,将背后的灯管余光遮得半点不剩,他支起锋利的骨头,眼里是一座沉寂的、满是骸骨的岛,黑水早就浸过了头顶。 他看着她,喘息着笑了,像一朵艳丽的、腐烂的、又湿软的花。 戚厌低下了头,双唇若即若离贴着她的耳朵,“你们金家,好手段啊,老的,老烂货,不声不响,送我的爸妈下了地狱,小的,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小畜生,你从小到大,对我这么好,我生病你陪床,我喝药你送糖,我那么迷恋你,把你敬得跟神一样,你很得意了吧?” “那么大小姐,这么殷勤讨好我,想从我这里要到什么?” “我所有的一切,都被你们金家夺走了,只有这一具身体,养得不错,还没坏呢。”他眼底泛着粼粼的光,却在疯狂顶压她,“不如剖了我的心肠,给大小姐做大肠发绳好不好啊?” 绯红被撞得摇晃,她平静地说,“戚厌,你压疼我了。” “哈……我压疼大小姐了,原来大小姐不是石头做的,也会疼的呢。” 他笑着道歉,带着一点歇斯底里的疯狂,身体支起了部分,但手掌牢牢抓住她的腕骨,扯得她一个踉跄。 男生的瞳孔陷落着异样的情绪,很快被拉扯着,消失不见。 “既然是大小姐亲自来请,怎么能不给面子呢?我这就回去,功课哪里做不行呢?” 他手指勾着她的校服下摆,指尖灵活,声色缱绻。 “球桌能做,床上也能做,你说是不是呢,大小姐?” 她看了他一眼。 优等生长出了堕落的反骨,黑发和长睫毛湿得很诱惑。 “没兴趣。” “哦?没兴趣?” 戚厌倏忽变脸,那妖蛊般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野蛮的戾气,他一脚踹飞了旁边的红色劣质的塑料凳子。 “不想做你就滚啊!” “你他妈装什么纯情大小姐!!!” 他剧烈喘息,眼睛红得似鸽血。 四周寂静无声。 “嗤。” 她笑得很轻。 大小姐捡起那一张破烂的塑料凳子,嘭的一声,干脆利落砸了他一身,碎块四溅。她还一脚踩在戚厌的膝窝上,只听见咔嚓一声,男生仰面躺倒。 台球桌瞬间清空。 妈的,这是初中生吗,怎么像刚出狱的大佬,他们这种混社会的,都怕死了!!! “要,要报警吗?” 混社会的纹身大哥怯怯地问,他柔弱又无助。 戚厌的视野里是明灭的灯管,随后她的面孔出了镜。 她俯瞰着他。 “如你所愿,戚厌,救赎剧本,结束了。你就把你的骨头,泡在堕落的夜里,让它,彻彻底底烂着,脏着,发出最恶心的恶臭。”她的鞋尖在他的胸膛碾了一下,玷污了那件干净的白衬衫,她语气似怜悯,又薄凉至极,“像蛆虫一样活着吧,垃圾。” 啪。 一根鲜红的积木被她随手扔到男生的脸上。 虐文使我超强 第532节 “想摆脱我这个小畜生还不容易?”她说,“喏,这是神庙许愿积木,你把它折了,烧了,随便你怎么做,它坏了之后,我保证,在这个世上,你再也不会见到我,这样你高兴了吧?” 系统抓狂不已。 ‘宿主,我求求你,那是救赎文的核心,毁了世界就崩溃了!!!’ 是谁,说玩腻了虐文,想换个口味的? 是谁,还说要当一个正直善良的女主,与过去的疯批告别? 是你,是你,还是你! 系统怒道,‘你放屁!答应得好好的,没几天就原形毕露了!’ 大小姐任性无比,她耸了耸肩,“去他妈的救赎,世界毁灭关我什么事?让他烂着吧。” 偷听到对话的世界意志:‘……’ 我很无辜,真的,别毁灭我,我觉得男主还能救。 绯红扔完了积木,转身就走。 “……别走。” 身后传来压抑的哭腔。 绯红走得更快了。 她最爱的一家麻辣烫是一名退休的社畜开的,在十一点准时关门,营业多一分一秒都不行,所以她得走快点,赶上最后一趟。 “别走!我让你他妈别走啊你听不懂人话吗!” 戚厌刚学粗话,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对绯红来说,根本没有震慑力。她的脊骨被人狠狠撞得向前,两只手臂又从后头伸出来,紧紧箍住她的肩膀,他喉咙仿佛含着玻璃碎片,“……救赎,什么意思,你说清楚,你说清楚啊!” 大小姐偏头,那半边轮廓被霓虹光淹没,错乱又诡异。 “戚厌,你想知道真相吗?” 她靠近他。 戚厌脸色发白。 “真相就是——” 她引诱着她,坠入更深的黑暗。 “未来的你,付出了代价让我回到过去,所以关心你,保护你,都是我装的!怎么样,真相刺激不刺激哈哈哈!” 他后退一步,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如同遇见了洪水猛兽。 “我,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你不用明白。”大小姐环着胸,与他拉开了三米的距离,“你只需要知道,恭喜,你非常棒,你让我非常爽,还用完了我的耐心。从今以后,你爱怎么鬼混,爱怎么堕落,请便,我不会再管你了。” 她毫不留恋,抽身而去。 从这一天起,她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彻彻底底的。 起先他以为这只是大小姐的欲擒故纵。 对,欲擒故纵。 大小姐是年级第一,双商至高,比他聪明多了,她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如鱼得水般从容。她一定是想拿捏他,钓着,冷着,然后等着鱼儿受不住诱饵,主动咬钩,朝着她游过去。她就是这样的人,主动权从不离手。 又或者说,她是在惩罚他,惩罚他不去上课,惩罚她不听她的话。 戚厌自欺欺人地想着,她也许是想冷一冷他,教他认到错处,她就会回来的。 她喜欢乖的男孩,是不是? 那他就变乖。 戚厌又重新把衬衫洗干净,纽扣端端正正地系到顶端,把规矩与严谨刻到骨子里。他会如她所愿,把每一根反骨都碾碎,把每一根血刺都藏好,他会叫她看见一个干净完美、斯文得体的男孩,哪怕是装,他也会装得最像。 大小姐消失的第一年,正是戚厌的初三,他回到学校,备战中考,成绩出来后,轰动一时。 戚厌以中考第一名的实力,考进了省重点高中,并且拿到了全额奖学金。 他开始崭露头角。 他不再是人们眼中那一丛阴暗的、潮湿的荆棘,他长成了一株高大挺拔的桦树,表象洁白优美,没有一丝缺陷,人们都说这个少年聪明、漂亮、正直、富有同情心,是造物主的天生偏爱。唯有戚厌明白,树木的内部早就被腐蚀一空,满地狼狈的粉屑。 但他掩饰得很好,没有人发现。 他得到了世人的称赞,是优秀的,乖巧的,赏心悦目的生物。 她应该会喜欢的。 他等她回来。 她怎么还不回来? 戚厌从初三等到了高三,他不耐烦了,渐渐走进了一个狭窄偏僻的世界。 高三下学期,金家爆出丑闻,宣布破产,金父因偷税坐牢三年。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满脸沧桑,自女儿失踪之后,他就把戚厌看成了自己的接班人,非常注重栽培他的成长,几乎可以说是,在他身上投注了所有的心血。 戚厌是他最得意的作品。 他被押走的那一天,金父将一些提早转移走的资产都交给了戚厌,言明等他出狱之后,父子俩东山再起。 “父子?” 那漂亮高大的少年不知为何,反复咀嚼着这个词语。 金父热切地说,“你好好读书,不要受这点影响,等我从那里出来,咱爷俩就好好聚一聚,到时候请一些亲人,正式把你认了,你日后就是我金茂的儿子了。” 少年清冷犀利,罕见笑了一下,他依然穿着纤尘不染的衬衫,光影落到他的脚边,似镀了一层金边,斯文又稳重。 他清晰咬字,“可是怎么办,我只想当你的女婿。” 金父愣了一下。 戚厌压着低沉的语调,像是一部阴森的鬼片,“真可惜,她消失了,不然我就能当着您的面,把她欺负哭了。毕竟当年,我爸不也是这样被您这样的禽兽逼入绝境的?你们金家,都欠我的,父债女偿,天经地义不是么?” 金父脸色惨白,转而大怒,“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你个小兔崽子,你竟然算计老子!” 戚厌被提着领子,打得鼻青脸肿,他只是无所谓扬了扬眉,甚至恶劣地说,“恭喜,您又能多蹲几天了。” 金父被戚厌亲手送进了监狱。 他顶着满脸的血,开心地笑了。 这下她总该回来了吧? 戚厌等了又等,等到金父入狱了半年,也没见到人。 他一点也没有大仇得报的痛快。 他开始永无止境地惶恐。 她是不是真的走了?再也回不来了?救赎,她不是要救赎他吗,为什么要半途而废?戚厌把那积木系了绳子,挂在自己的脖子上,日日摩挲得都掉了色,像是一件经年的古物。 戚厌又一次生病了,双眼熬红,上吐下泻,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肠胃空荡荡地绞着,而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在被单上翻滚着,头痛欲裂,又冷又热,从身到心都凌迟着,哭也哭不出来,难受极了。 嘴里是苦的。 他颤抖着手,翻开了铁盒,连带着糖衣,把那颗水果糖迫不及待含进去。 不甜,不够甜。 他使劲咬着,咬破了糖衣,唇肉也裂了,黏黏的糖渗进了一股血腥味。 很快只剩下了半颗。 戚厌放缓了咀嚼的速度,他用舌尖爱惜般顶着这一颗糖,让它在口腔的温度里缓慢地自然地融化。 深夜,戚厌打着出租车,跌跌撞撞跑向了陵园。 那么沉,那么暗,没有一丝的光。 油茶花早就不开了,它被铲了,换了新的更漂亮的树木。 他嘴里只剩下一层被咬破的、吮吸到一点味道也没有的褶皱糖衣。 不甜了。 这人间怎么,怎么这么,没有意思啊。 他边跑边想,太冷了,他一点也不想在这里待着,要是他从来没来过,就好了。 少年跑着,越跑越快。 球鞋的系带开了,沾着潮湿的泥土,他的脚踝被尖锐的利器划过,血淋淋的一片,浸湿了内里的白厚袜子。周围没有人,就连风也安静地睡着,只剩下他越来越重、越来越尖锐的呼吸,胸口撕裂般疼痛。 他的世界成了一个坍塌的、老旧的墓场,所有的,都死了一般,全是黑白色调。 “妈妈……天好黑,你等等我……” 我找不到她了,妈妈,我是不是很没有用,很没出息? 对不起,妈妈,我喜欢上了仇人的女儿。 我真淫荡下贱是不是? 妈妈,我辜负了您,我没能讨这人间喜欢,我难受,您抱抱我,抱抱我就好。 第307章 救赎·玻璃樱桃(3) 戚厌大病一场后,活了下来。 他像是把所有的情绪都丢掉了,好的,坏的,甜的,苦的,对他而言,都已经失去了意义。 他的人生只剩下了成绩。 这是他唯一能拿得出手,来取悦别人的东西。 戚厌跳级读完了大学,他如所有人期待的那样,成为了一名正直、严谨、对病患负责的医生。他的个人履历是机器都挑不出错处的完美,骨科主任医师,最年轻的博导,感情经历更是干净得像是一场雪,没有任何痕迹的存在。 追他的人很多,有的是病人,有的是病人家属,他都一一礼貌谢绝。 他有正常的生理反应,从科学的角度来讲,就算不是她,只要氛围到位,也可以硬的起来。 虐文使我超强 第533节 但那有什么意思? 他最浓烈的情意早就封存冰原之下,日日夜夜的哀求早已变得麻木,没有回应之后,他不再期待她回来了。他站在白厚的玻璃城堡里,冷眼疏离看着这个世界,也许时间到了,他就能离开了。 生灵的消亡,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得体而冷静地等待着那个瞬间。 这日,他照常上班,挂号名不断更新,在十点二十六分的时候,出现了一个新的姓名。 金绯红。 他撩开了眼皮,心如止水,按部就班。 直到她进来。 密匝匝的黑发被缠在一条铜绿色发带里,她戴着一次性的淡蓝色口罩,不规则的珍珠耳环晃荡起灿亮的水波。 十年后的重逢。 她成熟且美丽。 没有意外,他也不感到任何惊奇。 他们少年时便是天赋异禀,成年之后,都成了这个社会评价中令人羡慕的精英阶层,她是他想象中的成年模样,意志强大,眉梢张扬着炽烈的艳光,那些细枝末节的习惯,跟他料想得分毫不差。 他像对待陌生人一样,从容对待她的到来,平静地问,“哪里痛?” 没有激动,没有哭泣,更没有歇斯底里的宣泄,当等待这件事变得足够漫长,消耗了他所有热情。 她回不回应,他都不在意了。 “跳舞,脚踝扭了。” “能抬起来吗?放上来,我看看。” 她单手支着桌子,倾着腰身,很自然将脚踝架在他的膝盖上。 医生垂下头颈,双手被一次性橡胶薄手套包裹,捏着脚踝骨块的活动,专业而熟练,不含任何情欲。很快他放开了她,给她开了检查项目,声音清晰却疏离,“应该是软骨损伤,你去拍个片,仔细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水肿。” 他又陆续地给出他的意见。 她笑了一声。 “没想到你正经起来是这个样子。” 医生输入电脑的动作一顿,他略微转过头,瞳孔漆黑,没有落点。 “这还是要谢谢你,让我知道了生命的可贵,哀求是没有意义的,珍惜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我现在很喜欢这份工作给我带来的价值。” 他重复道,“谢谢。” 随后,医生将写好的纸条递了过去。 “下面有自助机,交钱再上二楼的检查大厅,他们会告诉你流程。” 绯红唔了一声,“难得在这里见到你,中午你有事吗?一起吃饭?我请?” “不必了。” 他的语气平稳,“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话可谈,也不觉得我们之间还能当朋友,你爸爸的事情,是我做的,走的是正规的检举流程,我没有污蔑他一丝一毫,所有报应,都是他应得的。如果你想要为父报仇,那么随时欢迎。下一位,袁来春。” 她弹了一下纸张,转身离开,“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再见。” 医生垂下眼皮,情绪寡淡。 中午,戚厌收到了他名下博士生的“贿赂”,自家做的猪蹄。 “……” 博士生特别热情,“这可是我爸妈店里卖得最好一款了,叫伤心猪蹄,分手的男女都爱啃它,软软弹弹,超级治愈的!现在它身价倍增,回头客想吃我家的伤心猪蹄,都要提前一天预约!教授,来,啃一个?” “……” “谢谢,但不必了,你留着自己吃,你出差多,更需要。” 博士生:“?” 他感觉博导今天过分毒舌,是他的错觉吗? 博士生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挠了一下头,“猪蹄,嗯,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哥,我听说你今天接客了!” 戚厌撂了他一眼。 “啊,对不起,哥你这么贵,人家也嫖不起。”博士生打诨插科,活跃气氛,“哥,你是不是见到了金首席啊,检查室的护士们都传疯了,是不是真的?我的天,她可是我的梦中情舞!你看了那个叫《惊鸿》的舞蹈综艺了没?金首席跳了朝天子,看了之后都永生难忘……” 博士生流露出憧憬的目光,“要说首席她可真是强者啊,她家破产之后,还能坚持学业,去国外进修,再涅槃重生……” 戚厌淡淡道,“你知道她是什么人?越是光鲜亮丽,内里越龌蹉污秽,见不得人。” 博士生讪讪一笑。 博导好像对这位顶级舞者有很重的偏见啊。 戚厌断断续续见了绯红几面,每次都是很短暂的治疗时间,三个月后,她的伤势彻底复原,并没有再来医院。戚厌按时规律地工作、学习、生活、锻炼,像之前一样,作息精准到分秒,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她的出现并没有打乱他的任何人生。 年少能懂什么爱?不过是青春热血,贪图大小姐的美色。 他并没有那么喜欢她。 周六,首都剧场,国家首席开了一场单人古典舞,大圣乐。 台下掌声经久不绝。 女伴软软靠在绯红的肩头,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激动得脸颊通红,“首席,你摸摸,我心脏是不是不跳了?每次你一上台,我都要死上好几次,真的太绝了好吗!我要是皇帝,我也不上朝,给你当个昏君!” 暴君笑而不语。 女伴认真地问,“首席考虑一下找女朋友吗?我的活肯定不比小哥哥差!” 正说话间,工作人员又送上数捧鲜花,说是观众的馈赠。 绯红笑着接过。 她去了剧场后台的休息室,换下了自己的服装,发现自己的一条虹雨霓风的披帛扯了口子,露了线头,她伸手一抛,扔进垃圾桶。 首都医院,工作日,人满为患。 “哥,你真的不去看表演吗?” 午休时间,博士生奋地说,“首都剧场最近的表演很精彩啊,还有首席原创独舞都出圈了——” “不去。” 医生翻着病历,“我很忙,没时间看表演,而且,我对舞蹈不感兴趣,以后不用跟我说这方面的东西。” “……噢。” 戚厌这天准时下班,他在医院食堂解决了晚饭,就开车回到自己的小区,每天都是两点一线。 “戚主任回来了?今天真早啊。” “主任,我家包了饺子,给您留着,放您门口了啊!” “医生,你来看看,我家泼猴非要爬树,给摔了,哎哟喂,真是个祖宗!” 戚厌在小区风评很好,邻里对他热情恭敬,主要是医生话不多,事儿办得是真好,从不拖延,他们感觉只要有戚医生在,整个小区都有安全保障。 人们并不知—— 他戴着精英医生的面具,完美融入这人间里。 戚厌高效解决了所有邻里事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有些心不在焉,连门也忘记了锁。戚厌率先冲了冷水澡,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到了客厅,脚跟顿了一下,他弯下腰,从电视柜里拿出一条金粉闪烁的披帛。 医生抿着唇,模样清冷,如同进行什么朝圣仪式,将披帛一圈又一圈,缠在自己的腕骨上,又放到腰胯之下。 他低着头,发梢沾了水,柔顺乖巧地贴在峭拔的颈骨,皮肤偏向象牙白的冷,被灯光一照,水珠剔透,在雪地里开始短暂的流浪,直到坠毁在锋利的骨块。 医生的睫毛湿了,似蝶翅般轻轻颤动,水滴滚落,和一两声压抑的喘,同时碎在了木质地板上。 玻璃珠的眼睛在濒死之后,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迅速蒙起一层朝露,让世界变得模糊不清。 仿佛这样,他就能说服自己,这只是一场臆想。 他怎么还会对她抱有爱意? 都是虚假的。 戚厌后颈烧了起来,如同波澜壮阔的霞海,他绷紧脚趾,小兽般呜咽了一声,“……大小姐!” “……嗯?” 身后一声笑。 “戚医生,你在叫我吗?” 男人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化了。 医生石化成了一尊雕像。 好久,戚厌缓缓拧头,眼尾还是红的,里面漾着破碎的水波,偏偏他的五官是清峻冷漠的,性冷淡得很,于是动情之后,身体与脸庞就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反差。 他双眼当场寂灭,就像是宇宙爆炸,万物都死去多年,而他微微抽搐的额头青筋告诉绯红,这位医生绝望至极。 “你,怎么在这里?” 戚厌想死。 他麻木地想,现在毁尸灭迹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吧。 还是他死了算了。 “噢。”绯红忍笑,“我爸爸又不见了,他自从被你打击之后,四海为家,我又找不着他了,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他经常去哪里?对不起,你门没关好,我以为你在,所以冒昧进来,打扰到你的兴致,真不好意思。” 戚厌喉嘶哑着,莫名起了一些火气,“他是你爸爸,又不是我爸爸,你问我有用吗?门没关,你就不会敲门的吗?!” “我下次注意。” 绯红视线下滑,以一种热心市民的口吻,建议他,“为了舞台效果,这披帛上面撒了很多金粉,摩擦的话会很疼,嗯……我家里还有一些柔软轻薄的,您要是需要,我可以都给您送来。又或者说——” 她关上了门,上了锁,走到他身后,下颌抵住他的肩膀。 “大小姐亲自帮你料理?” 她言笑晏晏,没有一丝阴霾,但那些模糊的、痛苦的记忆又一次撞击他的脑海。 虐文使我超强 第534节 她怎么能这样,无视过去的伤痛,轻描淡写跟他好? “别碰我!!!” 戚厌严重应激,他猛地推开她,自己也呼吸困难,一阵天旋地转后,瘫软在地上。 糖。 他要吃糖。 戚厌颤抖着,拖着双腿,在地上爬行,一分钟后,他艰难攀上茶几,抓起果盘里的水果糖,一把又一把往嘴里塞,喉咙异物感严重,令他几欲作呕。 难受,好难受啊。 他怎么能这么狼狈?他还在她面前,像怪物般发病了。 是不是很丑?肯定吓到她了。 他真没用,真没出息。 戚厌厌弃感更重,眉宇笼罩着沉沉的哀色。 恍惚之间,她坐在他的身后,两条腿绕过来,将他温暖盘在其中。 “好了,别紧张,张嘴。” 他死死闭着嘴,嘴唇被咬烂。 “听话,张嘴,塑料糖衣都没剥,谁叫你这样吃的?” 她一手抚摸他的背脊,像是撸猫一样轻柔,随后她低下头,轻轻吻他的后颈跟耳朵。 “嫣嫣,听话。” 怪物缓缓松开了牙齿,淌出丑陋的涎水,她却丝毫没有嫌弃,将他嘴里的水果一颗又一颗拿出来,又将最后一颗剥了糖纸,抵着唇,送进他的嘴里。 柑橘味的。 他渐渐安定下来,虚脱般倒在她的怀里。 戚厌瞳孔漆黑,从下往上望着她,“大小姐这一次,又想怎样玩我呢?觉得我没有像蛆虫一样,烂在泥潭里,您不爽了是吗?” 绯红没有理他,她伸手,摸遍他全身。 戚厌脸庞惨白,颈后又着了火,气息急促,“你,你干什么。” “积木呢?” 他嘴硬,“扔了,烧了。” 绯红似笑非笑,“所以我为什么还在这里?” 戚厌偏了偏头,“我不知道。” 绯红把他放下,满屋子转了一圈,最后在他的枕头下找到了那一枚褪色的积木,从鲜红色变成了淡红色,没有之前鲜艳夺目,却被磨得圆润细腻。 “喏。” 她手掌一扬,指尖缠着红绳,那枚积木就坠在了戚厌的眼前。 “破例给你个机会,再许一次愿,声望,财富,地位,爱情,什么都行。戚厌,你想要什么?” 戚厌嘴角凝固着血迹,破碎得很凄美,眼神却很凶。 “这些,我都不要。”他说,“我要,神,留在我身边,直到我死为止。” 绯红挑眉。 “人类真贪心。” “不准?” 她低下脸,与他额头相抵,“神说准了。” 戚厌紧紧抓着她的衣角,表情冷淡,声音带着细颤,“那你这次……不走了?” 不会再抛下我了吧? 绯红百无禁忌,懒懒道,“等你死得烟消云散了,我再走,这可以了吧?” 戚厌心中石头落地,他像是死而复生,大口大口喘着气,泪珠不断淌落。 他冲着她,露出重逢之后第一个笑容。 活泼的,牙齿雪白。 “……好!我明天上班带养生壶,泡枸杞!” 没过多久,首都医院都知道,他们最年轻的骨科主任不但升了副院长,还破天荒谈起了恋爱。与此同时,国家首席的资料更新,配偶一栏有了男主人,热搜爆出之后,粉丝哀嚎一片,哭天喊地辱骂姐夫。 绯红工作结束,到医院探班,在独立休息室里,首席姐夫的桌前果然多了一个超大号的养生壶,里面泡着参片、枸杞和红枣。 “麻辣烫,不辣的,你应该能吃。” 绯红放下塑料盒,拆了筷子,熟练挟起一枚牛肉丸。 戚厌拆了手套,很自然张嘴,接受投喂。 她癖好很多,再奇怪的他都经历过了,不差这一件。 “滋味好吗?”绯红还说,“还记不记得那天,你非要揪着我要真相,其实我当时赶着去买这家的麻辣烫,去晚了就没有。” 医生男友:“……” 牛肉丸哽在喉咙。 医生男友夺过她的筷子,残忍没收了她今天的福利,“我自己吃。” 斯文的家伙硬是吃出了嚼她血肉的血腥风格。 绯红笑得乐不可支。 她坏心眼伸出腿,撩他敏感的脚踝,还钻进了裤管里。 她遗憾地说,“你毛,不多啊,都夹不了。” 戚厌的嘴唇猝不及防被汤水打湿,他瞪了她一眼。 “来了!猪蹄来了!” 博士生吆喝着进来,相当热情,把一盒卤猪蹄递到绯红面前,“这可是好东西啊,师娘,您得尝尝!” 抱大腿第n步,贿赂博导的女朋友! 绯红瞧他,微微一笑。 “姓皇甫的?” 这社畜小秘书,跟男主倒是天定缘分。 系统:‘……’ 宿主,请不要滥用词语。 博士生瞪大了眼,夸张捧场叫道,“神了,神了,您第一次见我,怎么知道,难道您主业是跳舞,副业是看相的不成?” “学了点,怎么,要看吗?让我摸摸骨。” 绯红说着就要上手, 余光里伸出一只雪白的手掌,医生拦住了她,吃醋吃得很没道理,“不许摸他,你今天还没摸我。” 博士生害怕自己抱大腿不成,反而酿成家暴祸事,放下猪蹄赶紧跑了。他边跑边撂话,“有空您常来诶!下次给您整个养颜猪蹄诶!保证吃了容貌回春赛过十八少女诶!” 绯红嫌弃:“这么闹的家伙,你怎么收了他?一静一动,干活不累?” 戚厌:“……胡说什么。” 他若无其事转脸,腰身板得很正,“我只被你干。” 绯红笑了一下,他耳根更红了。 半个小时后,戚厌继续工作,来了一个彪形大汉,戴着金链子,纹着凶悍纹身,他一脸纯良地说在外头走着路,脚被从天而降的砖头砸了。他说完病情之后,又仔细瞅了眼主治医生,惊得头皮发麻,讪讪地说,“我,我走错了……” 要说大哥也是在江湖里混过的,红刀子进白刀子出,那眼睛都不带眨一眨的,奈何大哥记忆力过目不忘,一眼就认出眼前坐着的医生,是当年一起混的小子。 而且他不混之后,隔一段时间就出现在天才类的报道里,那冷冰冰的面孔,跟失恋多年的怨种一样,让人印象十分深刻,大哥想忘也忘不了。 大哥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你没走错,这是骨科,坐。” 听你这话,大哥感觉我自己要完啊! 大哥扭扭捏捏地坐下,还使劲扯着衣服,遮住自己胳膊的纹身。 检查结束后,大哥松一口气,正要开溜,被医生叫住。 戚厌:“坤哥,没吃饭吧?” 坤哥:“!!!”卧槽俺还是被认出来了! 戚厌:“这盘猪蹄送你,吃完不再伤心。” 坤哥:“???”啥意思? 戚厌:“不用谢,我们在一起了。” 坤哥:“……呃?恭喜?” 坤哥晕乎乎从医院里出来,手里提着一盒卤猪脚,小弟惊讶无比,“医院还搞送猪脚的活动吗?我也要去看病!” 坤哥惆怅,“现在的年轻人,真了不起啊。” 玩得是真刺激。 半年之后,医生跟舞者的感情稳步升温,戚厌还在香蝶湖全款购了一套婚房。 绯红一看门牌,香蝶湖别墅37号。 哦豁。 这手气是真不错。 医生压了压她快要被风掀飞的鸭舌帽,牵着她进了门,男人的声音清淡平稳,又隐隐兴奋,“外面就做一个小菜园,平时种点番茄,小辣椒,葱蒜,这边有树,可以做个秋千,一楼是客厅,我打算在这里做个开放式厨房,你觉得怎么样?” “二楼就做主卧,这间房子有着最好的光线,落地窗很大,还能看见湖的景色,到时候定一些好看的窗纱。” 虐文使我超强 第535节 “三楼是书房跟练功房,我让人做了隔音,你不用担心吵到我……” “还有顶楼,这是露天的,咱们晚上有空就烧烤,看星星。”医生撞入她的眼里,音色低得温柔,“又或者,你喜欢花,我们做个玻璃花房?” “你喜欢,怎样都行。” 绯红摘下鸭舌帽,故意压在他的脑袋上,弄乱他整齐的短发,“然后在这里,让你开花授粉。” 戚厌喉结微动。 “……嗯。” 答应声低不可闻。 结果,事与愿违,医生装修三个月的婚房,被烧了。起因是邻居不慎失火,波及了旁边两座别墅。 绯红接到电话赶到时,医生大人站在阳光底下,静止成了一座象牙白雕塑。 魂都被烧没了。 记者是刚毕业的学生,有点不懂迂回,直挺挺地问他,“您是xx的住户吗?您的房子被烧了,请问您现在有什么感想?” 医生面无表情,“你的婚房,你亲手定做的婚床,你的求婚戒指,都被一把火烧了,你有什么感想?你觉得我能有什么感想?需不需要给你写三千字的观后感让你深刻体会我的痛苦?” 记者被他冷飕飕的目光冻住,险些被吓哭,她的带队老师赶紧跑过来解围。 绯红从后头抱着他,“好了,人没事就行,你看了一天的火,饿不饿?吃饭去?” “……你还吃得下?” 医生眼尾泛着泪光,难以置信看着她,如同在看世界十一大未解之谜。 而这个世界十一大未解之谜还带他去吃烤羊! 她没有心! 医生现在看到炭火就生气,他拿起一副刀叉,手法利落划着羊排,切口整齐,盘子不时发出刺耳的声音。坐在他附近的大哥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救命,我只是想平安来吃顿饭而已,怎么又遇到这一对疯子情侣? 这刀,是真锋利。 大哥抖着腿,有点害怕等下两人互捅。 要不这羊不吃了,我先跑?毕竟生命要紧! 但是—— 绯红倾过身,咬了下医生的双唇,还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我家。 怨种医生周身的怨气消失得一干二净,眼里能溢出某种粼粼的光。 大哥的心落到了实处。 总算能安心吃东西了! 夜晚,河岸欢声笑语,绯红经过一家蛋糕铺子,给他买了一只樱桃纸杯蛋糕。 “我记得你爱吃这个。” 戚厌从她手里接过,“是喜欢。” 大小姐喜欢的,就是他喜欢的,暗恋是一场不为人知的旅途,她并不关心的细枝末节,却是他的惊天动地。 绯红领着他,回到自己的住处。 “拖鞋给你买好了,自己会穿吗?” 他说,“不会,你教我,教我第一次怎么穿,以后我就会怎么穿,我学习能力强,能做到最好的。” 他紧盯着她不放。 他有另一层的意思。 我不会的,感情还是什么,你教我,教我一遍,我就会懂了。 绯红含笑,弯下腰,捏着他的脚踝,给他穿上一双青绿色小怪兽拖鞋。就在她起身的时候,医生折着颈,吻住她的嘴,把她顶到了墙边,似要将身体的炽热与蜜意,都喂给她吃。他要让她知道,他的血肉,骨骼,神经,细胞,都在疯狂迷恋着她。 忽然之间,她咬了一口他喉结,戚厌偏了偏,有点不想让她碰到这个地方。 她哑着声问,“不喜欢?” “不是……”他偏着颈,流露出了年少时的局促与自卑,“长得很大,很丑。” 他多么希望自己是造物主完美无缺的作品,每一项分数都拿满分,这样才有足够的勇气,去与她并肩同行。少年时期的大小姐光芒万丈,围绕她的都是璀璨的发光体,他有时像尘埃,更多时候像暗物质,存在,却不可见。 他不奢望得到她的爱。 很长时间以来,他都是一个人,不可见地,追逐在她的身后。她参加的每一场活动,每一届运动会,每一次考试成绩,他都清晰地记得。他想看她一眼,会事先调整好角度,伪装出种种巧合,让她不至于感到厌烦,察觉到自己的觊觎。 他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恶心。 恶心自己被他这样的阴暗生物黏上。 所以—— 暗恋的信徒永远在场,但神殿永远看不见。 他这么以为的,却听见她说,“说什么傻话,明明很漂亮,我就不明白,你夏天穿什么长袖校服,让我看都看不着。” 戚厌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他低声问,“你……知道?” 她给予最肯定的答案。 “我都看着你呀,你十三岁开始长高,十四岁变声,噢,还去了医院,穿我裙子——” 他有些羞恼捂住她,“我知道,你别说了。” 她倒是不说了,没解扣子,反而从他腰边,一点一点地抽出衬衫的衣摆,余光瞥见后腰的风光,她立即兴奋了,把他转过去,“可以啊你戚厌,你还玩刺青了。” “别、别看!” 戚厌懊恼不已,他肩膀被她抵在墙边,只得双掌往后捂住,但还是泄露了一小片的情报。 绯红强硬拨开他的手,非要看个清楚。 黑墨分明的线条砌成了一座肃穆的年轻神庙,它不关心星星的行走,也不关心喧嚣的人间,它安静睡在雪地上,如同一种秩序,镇压了他所有的疯狂与绝望。那一次,戚厌昏倒在陵园里,隐隐约约看见有人走来,那模样很像她。 不,他知道,就是她。 他不敢大声,闭眼装睡,怕惊动她。 第二天,他在医院清醒,出院之后,他就去建了这一座黑色神庙,锁住了自己的滔天恶欲。 他会如她所愿,当个善良乖巧的男孩,然后成为一个正直有用的大人。 “都叫你别看了,你还看——” 他戛然而止。 一枚新的戒指滑进了他的无名指。 纸杯蛋糕融化了。 樱桃被奶油彻底淹没。 她亲吻他的后腰神庙,吻碎了隔阂的玻璃,将那一点残余的唇红,湿湿地,做了它的霞海。 第308章 光芒·恶魔新娘(1) “哥,你知道吗,我要红了!” 弟弟许燃染着一头亚麻白金色的短发,性格张扬肆意,他把椅子反过来,双臂搭在椅背上,兴奋不已地说着自己被伯乐相中的过程,“蓝幻公司啊!你知道这四个字代表什么吗?那可是一手捧出国际巨星的大公司啊!” 他强调道,“这可不是天上掉馅饼,是他们看中了我的潜力,决定帮我一把,把我推向更高的国际舞台!” 哥哥许燃安静半坐在病床上,柔软的发梢微微长了,覆着消瘦的后颈,他温柔而又耐心听着弟弟慷慨激昂的演讲,睫毛被窗外的日光镀了一圈淡淡的金边。 “嗯,嗯,很精彩,然后呢?” “原来是这样,你这么努力啊。” “小燃辛苦了,小燃真棒!” 他瘦得像是一具洁白的骨架,手背插着密密麻麻的管子,但却一点也没有怨天尤人,如同沉静的湖水,用那细微的、绵长的力量,悄无声息改变着这个对他们双胞胎并不友好的人间。 许粒有先天性心脏病,父母不想花费高昂的医药费,养到两三岁,在他第一次发病的时候,就把他丢掉了。而许燃是他的双生弟弟,也许是出于同样的考量,也跟着他,一起被丢在孤儿院的门口。 某种意义上说,是他拖累了许燃。 弟弟很健康,没有一点疾病,他伶俐活泼,又讨人喜欢,他应该被更好的家庭收养,接受更好的教育,过上梦想中的生活。 但他拒绝了。 他听他跟孤儿院的院长说,没有我,哥哥做噩梦会害怕的。 他从不做噩梦,他只是害怕拖累任何人,尤其是他的双生弟弟。 而弟弟许燃就像是一座城堡,尽管稚嫩,却依然坚定守护在他的身边。他拼命打工赚钱,什么苦的,累的,脏的,都肯干,那一次他接了火葬场搬运尸体的活,为了不让他闻出来,故意吃了臭豆腐来看他。 这家伙可是最讨厌有臭味的东西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弟弟呢? 哥哥的目光愈发温和。 弟弟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后颈,“反正,你弟弟,未来的顶流巨星,罩着你了!你就在这里好吃好喝住着,等我红了,咱们就有钱做手术了,然后再买个小别墅美滋滋住着,到时候我就开个敞篷车,带你兜风去!你不是想去海边吗?那里写生最好的了!” 许燃也不懂画画,不过哥哥喜欢,他自然要把这一行业吹到天上。 哥哥应道,“好,小燃那么出息,都听小燃的。” 第二天,许燃过来送饭,哥哥敏感闻到了他身上的香味跟酒气,他不动声色地问,“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许燃满不在乎地说,“没事,是馨姐,让我陪一些老板喝点酒,我给你买了点黑莓,你记得吃!” 哥哥笑着说,“好,我知道,你看起来有些累,要不要先睡一会儿?未来的顶流巨星,也需要合理的作息,才能创作出更好的作品啊。” 他把自己的休息眼罩递过去。 许燃笑嘻嘻接了,他还嘱咐一句,“记得叫我,我总是睡过头,闹钟调了好几个都叫不醒!” 哥哥让开一半的病床,让许燃躺下了,确定他熟睡之后,他滑开了许燃单肩包的拉链,里面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耳机线,口香糖,还有一两只卡通小玩偶,哥哥很快就发现了那被整齐嵌入内袋的邀请函。 看起来是一个衣香鬓影、名流集聚的酒会。 虐文使我超强 第536节 是他多想了吗? 哥哥捏了捏苍白的眉心,只觉得心脏跳动得比往常更快,更不安。 双胞胎在孤儿院里成长,是一路扶持过来的,中途也面临着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危险,但都被哥哥提前察觉,巧妙解决了。哥哥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弟弟,决定这一次还是像之前那样,装成许燃,替他赴会,免得这傻小子被那些资本家生吞活剥了都不知道。 许燃能成为小有名气的野模,离不开哥哥的一双眼睛的看顾。 但许燃没想到,这双他最为珍惜的眼睛,竟然毁在了他心心念念的酒会上。 ——哥哥许粒,被玩死了。 死因是酒精中毒,严重的欺凌虐待,导致心脏以及多处肝脏受损,然后呼吸衰竭而死。 哥哥死前,那些披着人类皮囊的名流还在寻欢作乐,用最宏大庄严的大悲咒,掩盖了哥哥的求饶声和呼救声。 她们猖狂而得意。 因为一个美丽的生灵,为她们猩红地破碎在了玫瑰色的清晨里。 系统:‘人渣!禽兽!畜生!’ 绯红:‘你骂她们的时候,数据箭头对着我是什么意思?’ 她玩美人也玩得很有格调的好吗,那些干净的灵魂,她可是一个都没有染指。 系统哼了一声:‘还有二十六分零五秒,哥哥就要到酒会了,你要救他吗?’ 对于神而言,时间只是她掌心里的玩具。 系统提醒她:‘你改了过去,你跟这个平行世界的许燃就没有未来了,这是你编织时间的代价。而且你出手干预,自己也会产生副作用,你要想清楚!’ 绯红笑了:‘统,谁给你的错觉,我是个好人了?见到人就要救赎,这不是在丢我深渊的脸吗?’ 系统:‘……’ 它就知道,它不该对这个人渣产生希望的。 二十六分零五秒后,哥哥来到了一处豪华酒店,蓝幻公司是在顶楼举办的酒会。接待他的是一名中年女性,短发,微胖身材,扑着一层很厚的粉,看起来有点不好惹。 哥哥评估之后,立即将她跟弟弟口中的馨姐对号入座。 哥哥走过去,戴着亚麻白金的假发,语气也拿捏得张扬活泼,“馨姐,你这么早就来了?” 馨姐看着他,表情露出一些不耐烦,“你怎么没穿我给你的那套礼服?” “啊……因为太贵了,想要在更重要的场合穿。”哥哥挠了挠后颈,“要不我回去换?” 他上身穿着一件干净正式的白衬衫,衣摆狂放不羁嵌入黑色长裤,年轻的男孩身体透出一种蓬勃的、又青涩的性感。馨姐忽然一笑,“算了,不用换了,时间也来不及了,再说,你这样也很不错,大家都会满意的。” 哥哥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但馨姐拖着他进去。 “欢迎来到属于我们的地狱狂欢酒会!!!” 门口两侧的侍者戴着兔子面具,嘭的一声,冲着他开了礼花炮。 刹那之间,哥哥的发上,衣上,都缠满了彩条、亮片,如同一份闪烁璀璨的礼物。 “哎唷,这是哪里来的小帅哥?” 在酒会里活动的女人们围了过来,像是闻到腥味的鲨鱼,朝着哥哥张开了血盆大口。 系统面无表情播报,“距离哥哥许粒死亡倒计时还有九个小时。” “你就是那个小模特许燃吧?长得是真不错!” “小脸怎么能这么白呢?告诉姐姐,你用的是什么保养品?” “人家是天生丽质吧,程总,你人老珠黄啦!” “人老珠黄又怎么了?小鲜肉我还不是想睡就睡!来,小模特,咱们走一个!” 调笑声与倒酒声混在一起,哥哥愈发觉得不妙,他不好替小燃得罪这些名流,就运用技巧,浅浅抿了一口酒,又将剩下的倒进了绿植,借口不胜酒力离开。 然而—— “嘭!” 他双腿无力,软倒在沙发旁。 酒里下了药。 他头晕目眩,被人挽着脖子,继续灌酒。 眼前的灯光吞噬了一张张面孔,漆黑的,扭曲的,令他逐渐绝望了起来。 有人趁着混乱,解开了他的第一颗扣子。 “不……不要……放开我……” “救命……” 在这溺水的时刻,他哑着嗓子,断断续续地哭求,可是很快,他的耳旁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大悲咒。 那么宏大,仿佛能洗清一切罪孽。 有人探手进来,他用尽力气,抓起了那一瓶还未开封的酒,砸到了对方的手上,他还惦记着分寸,不能砸出人命,他不能坐牢,他赔不起,小燃还在等着他回家。哥哥这么想着,却不料对方并不领情他的分寸,抓起他的头发就往桌子上撞,“你个小混蛋,给脸不要脸啊——” “啪!” 他被狠狠砸下。 这一下,哥哥想,鼻骨要开裂了。 可是他没有等到那种疼痛。 他的鼻骨撞入了一只冰冷的手掌,鲜血从她的指缝流淌出来。 哥哥的头发一松,身体也没有了支撑,踉踉跄跄往前倒,碰到了一处柔软,他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对方用另一只完好的、没有鲜血的手掌捂住他的后脑勺,声音懒洋洋的,“你们的地狱狂欢,怎么不给我发请帖呢?我保证会把你们玩得超爽的。” “……你谁啊,神经病!” “我谁?” 绯红打了个响指,酒会里的酒瓶、玻璃杯、灯光被她一次性震碎,飞溅的碎片扎进了人类的皮肉。 “欢迎来到绯红地狱哈哈哈!!!” 她们尖叫着逃离。 “鬼……有鬼啊!” “唉。”绯红叹息,“现在的人类,真是不懂得审美,我明明比鬼帅多了,你说是不是?” 绯红原本是跟系统说的,但她语音外放了。 “……不是很帅。” 哥哥晕在她的怀里,他看不清她的面容,只有耳边那一抹猩红色的坠子分外深刻,仿佛能插入他的灵魂当中。 “是、超级,超级帅。” 他冷汗涔涔,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却朝着她绽开了一个璀璨的笑容。 “南无……摩……卢尼……” 大悲咒依然回响在酒会里,哥哥觉得有点冷,忍不住在她怀里瑟缩一下。 “吵死了。” 绯红手指又折了一个响指,像是慢镜头一样,身旁的一切都变得缓慢。 大悲咒停了。 他终于觉得不冷了,甚至还有些热,从四肢百骸透出的热量。 在三分钟之前,他在这个地狱绝望地挣扎,恶心得想吐。 而在三分钟之后,他又从地狱回到人间,胸膛也在热烈鼓动着。 “喂,人类。”她懒洋洋地说,“你还要占我便宜多久?” 哥哥的脸唰的一下发红,“对、对不起。” 但药效没有过去,他刚站起来,就摇摇摆摆地颤着,她忽然伸手过来,揪住他的领子,手指勾了下他纽扣,给他完完整整地系上。很怪,那些人一碰他,他就觉得恶心不已,为什么这个看起来就不是好人的陌生人碰他,他反而觉得羞涩腼腆呢? 这难道是吊桥效应? 还是劫后余生,对救命恩人产生了特殊的感情? 绯红给他系好了纽扣,漫不经心地说,“这些人类,太不像话了,开地狱盛会也不准备好祭品。” 她眼皮下垂,压着一缕猩红余光。 “看来,我得找她们,再好好玩玩。” 哥哥心跳加速。 他知道她是某种不可言说的生物,否则也不会凭空震碎酒瓶,此时听见她这么一句话,忽然觉得那些家伙会惨得哭爹喊娘。他嘴唇微动,并没有求情,他知道自己被灌醉落入这些人渣的手里,绝对免不了一场浩劫。 要是她们都被架上绞刑架,被审判就好了。 他突然闪过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为自己的阴暗心思而感到羞愧。 “如果你成为恶魔的祭品新娘。” 她低下头,捏起他的下巴。 “一切,都会如你所愿。” 他愣了一下。 她的阴影覆盖着他,他不觉得害怕,反而想被她彻底庇佑。哥哥望入她那双深红的眼睛,喉结滚动,鬼使神差说了一句。 “我……我愿意的。” “我,我的心,可以献祭给你。” 她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摆了摆手,“我们新时代的恶魔,现在与时俱进了,我们不吃那腥玩意儿,你的心还是自己留着吧!” “啊……” 哥哥被陡然科普恶魔的食谱,额发翘起一缕,表情还有点呆。他也是第一次跟恶魔谈恋爱,不知道该怎么讨她喜欢。 “那你,吃什么?” 哥哥虚心地问。 虐文使我超强 第537节 不等绯红回答,四周响起了更大的尖叫声,原来有人不小心碰倒了蜡烛,桌布被舔舐之后,呼哧一声着了火。 火势渐大,浓烟四起。 绯红冷眼看着,“真乖,这蝼蚁还会自己审判自己,倒省事了。” 哥哥:“?” “着火了,我们,快走!” 很奇怪,他竟然没有一点被灼烧的痛感。 “就走,抱紧我。” 哥哥以为绯红会跑向门口,然而她侧腰一撞,轻易就撞碎了玻璃,他瞳孔微缩,才领会抱紧她是什么意思。 两人从窗边急速坠落。 哥哥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我恐高啊啊啊啊啊——” “人类新娘,胆子小,麻烦死了。” 她的双唇似乎擦过他的脸颊,身边的一切又被她强行放慢了。 他看见了苍蓝色的、没有一丝阴霾的天空,黑丝绒色的蝴蝶缓慢经过他的睫毛,也许它还有点疑惑,人类怎么能倒着飞? 蝴蝶弄得他睫毛乱颤,有点痒。 他眨了眨眼,待蝴蝶飞过去,再次睁开。 每一束光里,浮动着金色的尘埃。 缓慢坠落中,城市,大厦,云彩,在他的眼前颠倒。 慢镜头下的恶魔张扬着一头黑发,鲜红耳坠流淌着金粉,场景奇幻而绝美。 这一天对哥哥来说,是一场血腥又怪诞的童话,他似乎召唤出了一个不得了的、美丽的、贪婪的恶魔。 恶魔为他举起了血红利剑,屠开了过去的地狱。 黎明还没到,时间还没有变成另一天。 但在这个曾经是死亡日的时间里,他并不感到害怕。 恶魔抱着他,将着火的酒店抛在身后,逆了人群跟风声,还在他耳畔,低低说了一句。 永生难忘的情话。 “记住了,你是恶魔的新娘,你要光芒万丈,用你最蓬勃、最热烈的爱,喂饱我。” 第309章 光芒·恶魔新娘(2) 弟弟许燃发现,哥哥许粒似乎谈了恋爱。 每次,那个神秘女友来过病房之后,哥哥嘴角总是会翘起,苍白的面容弥漫着一种爱意。但他查看之后发现,医院的监控里没有任何人来过他们的病房,又或者说,每一次她来的时间,医院的监控都会恰巧坏掉,拍不到她的身影。 事情变得诡谲起来。 弟弟许燃有点害怕,这,这该不会是哥哥生病太久,幻想出来的人格爱人吧? 但是哥哥身边每一天都会换新的鲜花,香气那么真实,不像是虚幻的,他眼睛又没有坏掉! 弟弟许燃抱起那一束开得热烈的金丝杜鹃,旁敲侧击地问,“她怎么送你这种野花?” 哥哥拿着针线,正缝补着一只断手断脚的洋娃娃,他听见弟弟的问话,一边熟练地穿线,一边温柔地说,“她说,这花叫死不了了,让我活得更命硬一些。” 许燃:“……” 他哥的这个神秘女友是不是有点离谱恶劣? 许燃咬着牙,跳过了鲜花的问题,“她是做什么工作的?制作人偶吗?” 哥哥的手艺很好,他的破旧的衣服都是他缝的,但那个家伙,也不能成天拿一箱破碎的娃娃,自己偷懒,反而让他生病的哥哥来修补吧? “呃……” 哥哥被问住了。 恶魔是做什么职业的?她说她是与进俱进的恶魔,都不吃心脏的祭品了。 他不想欺骗弟弟,就说,“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很厉害的职业。” 许燃:“……” 他哥不是遇到了职业骗子吧? 弟弟的表情太过一言难尽,哥哥笑了起来,他漆黑的短发被人剪得有点像狗啃,一茬一茬都不平整,但双眼反而被突出得更加漂亮,如同澄澈泛着蓝的湖水,水质清澈透底,窗外的阳光也懒洋洋地睡在其中。 “你放心,她是一个有职业素养的……”哥哥含糊了后边的恶魔称呼,“她很好,我很喜欢。” 他无权无势,还是个病秧子,她有什么利可图的呢? 要是她骗他…… 哥哥想到那天,他见到了世界的另一面,颠倒的城市云海,蓝天下飞过的蝴蝶,她耳坠亲吻着他的脸颊。 他宁愿坠入她这个绯红地狱,也不后悔。 弟弟伸出两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他,“不管怎么样,我会盯着你们的,她要是敢趁着你生病乱来,老子咬死她!” 哥哥唔了一声,认真地打击亲弟弟,“你可能咬不死他。” “……” 许燃气呼呼地坐下,不理会这个被爱情蒙蔽双眼的男人,他靠着椅子,翘着二郎腿,玩起了手机,惊疑了一声。 “蓝幻公司倒闭了?” 哥哥手指微顿。 弟弟看完整条新闻,脸色难看,忍不住起身,踹了一下椅脚,“妈的,人面兽心!” 哥哥轻声地问,“那不是你要去酒会的公司吗?发生了什么?” 弟弟郁闷地说,“没什么,踩了狗屎。” 许燃陪完床,又出去工作了,想了想,他在街边打开单肩包,掏出了那一张烫金请帖,忽然发现日期旁边绘着一只蝴蝶,他伸手摩挲,还有点粗糙的毛边儿。他的脸色变幻莫测,最终狠狠撕碎那一张请柬,踩在脚底,直到它面目全非,再撕碎扔进垃圾桶。 而哥哥打开了浏览网站,表情平静,一目十行看着新闻。 蓝幻公司爆出丑闻,表面光鲜亮丽,实际干着拉皮条的活儿,坑害了不少练习生,直到那场名为天堂之火的酒会,进行到一半后,突然失火,烧死了不少人,场面相当惨烈,而那些逃出来的名流,生活在不知名的恐惧当中,发疯的发疯,得病的得病。 她们都说自己被地狱吞噬了。 有人受不住这种凌迟的折磨,开了直播,坦白罪行,想要减轻罪孽跟痛苦。 网络掀起了一场浩浩荡荡的恶魔审判行动。 哥哥微皱了下眉心,不由得咬住嘴唇。 “看什么呢?” 身旁悄无声息多了一个人,哥哥习以为常,朝她自然靠过去,略带几分委屈,“他们,骂人间恶魔。” 恶魔面不改色,“哦。” “你怎么不生气?” 那些畜生怎么能跟她相提并论? 哥哥把头埋她胸前,几次下来,他早已没了羞耻,人类新娘向恶魔撒娇,很正常的一件事,不是吗? “不生气呀。”绯红露出一排雪白锋利的牙齿,“我怎么会介意呢?” 绯红又问,“娃娃缝的怎么样?” 哥哥把自己修补好的拿出来,“还有三只断鼻子的,还没缝。”绯红瞥了一眼那颜色各异的娃娃们,那些口子撕裂的棉花被塞了回去,色线细细密密地缝着。 “不急。” 恶魔笑容真实又狂妄,“灵魂坏得这么多,缝多几针,缝密一点。” 哥哥察觉到了什么,但他没有揭穿。 “好。” 绯红被他抱了好一会,她总觉得这个双胞胎哥哥在吸她。 啧。 这是风水轮流转吗,往常都是她吸美人,现在被美人狂吸她。 “你今天,心脏感觉怎么样?” 恶魔又问他。 哥哥明显气色好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好转,他轻轻地说,“我也不知道,要不,你检查一下?” 于是他便见那恶魔曲下了头,手掌压在他的腰边,紧紧贴在他的心口。 听他的心声。 黑发铺在他的腰腿上。 不知为何,每次她做这种类似垂怜倾听的动作,都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与感动,哥哥雪白的脸庞急速涌起了一抹红晕,他伸出手,放轻了动作,搭在她的后脑勺上。 “再过几天,就进行手术。” 她也似笑非笑,顺势将脸放在他的腿上,半侧着看着他,“这几天要早睡早起,注意休息,别想一些过分的。” 哥哥的眼睛湿得像海,“……我就想了一点点,不算过分的。” 她忽然像是出水的海豚,黑发随之滑落,她仰着脸,靠近了他的嘴唇。 他闭上了眼,双手抓着身下的白色床单。 “想要?那就养好你的身体,这么瘦,怎么经得起恶魔的摧残?” 她坏心眼用额头蹭了一下他的双唇,随之又伏下,懒散地说,“这几天困死我了,让我睡一睡。” 午后,医院也变得安静起来,哥哥靠在床头,穿着宽松的病号服,恶魔在他腿上放肆睡着。他呼吸浅浅,手指轻缓梳理着她垂到脚踝的黑发,很滑,也很冰,她的身体没有活人的温度,却一次都没有冷到他。 虐文使我超强 第538节 他想,要快一点,快一点,为她生长出最缠绵的爱,让她可以吃饱。 哥哥被转移到另一家大医院,准备进行手术。 弟弟回来之后,不敢置信,“谁干的?又是你那个,从不露面的女友?她到底是什么人啊?” 哥哥想了一下措辞,谨慎地回答,“应该是个很有能量的。”生灵?传说? 弟弟都气疯了,“她知道你什么病吗,这么快就安排……等等,你哪来的钱?你被包养了?!” “呃。” 哥哥有点神游。 包养?算吗?他被恶魔饲养了? “总之,你不用担心,检查了很多次,都安排好了。”哥哥轻松地说,“未来的顶流巨星,你很快就能开你的敞篷,带你哥去兜风了。” 话是这么说,哥哥还是写了一份手术无责的说明,又把自己的日记本捞来,记录了这一件事。 不管手术结果如何,他都要弟弟许燃好好活着,他一直是他的拖累,也不想自己的任性牵连到他。如果,如果说,恶魔狡猾引诱他,最终的目的,是把他送入天堂之后,又将他拖进地狱,他也希望这是自己一个人要承担的责任。 他会坠落到恶魔的怀抱,但弟弟应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手术前一天晚上,绯红照例来看哥哥。 这个人类竟然突发奇想,“我能看一看你的原形吗?” 绯红:‘?’这是骂我吗? 系统:‘?’这是骂宿主吗? 绯红见惯风浪,她很冷静地说,“稍等,我去查个资料。” 看看恶魔是什么原初形态的。 哥哥:“?” 五分钟后,绯红抬起头问他,“你喜欢两只翅的还是四只翅的?” 哥哥迟疑地说,“两只会更帅的?” “好,我要现原形了。” 一根漆黑羽毛划过他的睫毛。 病房里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座人迹罕见的黑岛,他的床下被鲜红的海水拍击着,原初恶魔的双肋鼓动着,抽出了两扇遮天蔽日的羽翼,血红的鳞片从腰部一直蔓延到了眼尾,呈现一种灼烧之后的狰狞,嘴唇红得仿佛滴血。 他小声地说,“你没有角吗?据说恶魔角是力量的象征。” 恶魔:“……” 随后,绯红额头蔓延了一块红斑,它鼓动着,很快破开皮肉,生出了两只锋利的山羊角,它们不可救药地,猖狂地往脑后盘踞。 哥哥下意识道歉,“对、对不起,长角是不是很痛?” 绯红却问,“要摸一摸我的恶魔羊角吗?” 他微红着脸,“……要摸。” 于是绯红的恶魔角被一双人类的修长白皙的手盘了半天,盘得他身体越来越烫,呼吸也愈发急促。绯红不得不制止他,“摸个角都给你摸出春药的效果,好了,你该睡了,明天很快就到了,到时候给你摸个爽。” 一张纸从他枕头后飞了出来,转眼落在绯红的手上。 “嗯?免责声明?” 她唇角微翘,“怎么,怕我弄死你?” 他紧张起身,“不是,我——” “呼哧。”绯红吐了一口气,纸张化为飞灰,她覆盖下来,夺他唇边一个吻,“许粒,你要做好准备,上了我的贼船,想下去可没那么容易。” 分明是威胁的话,他狂跳的心脏逐渐平稳,“……嗯,我知道,以后不会了。” 第二天,哥哥被推进了手术室,他目不转睛,一直看着一个地方。 护士感到奇怪,也回头看了一眼,空无一人,她就问,“你在看什么啊?别担心,也别害怕,我们医生都是最好的,你会没事的。” 视野之中,恶魔长着狰狞的山羊角,漆黑的羽翼垂下,静立在一旁,血红的眼睛如同燃烧的玛瑙。 恐怖画像般的惊悚又艳丽。 哥哥弯了弯唇,语气软得像化了,“嗯,谢谢您,我不害怕。” 他的恶魔爱人在注视着他,如同某种力量,驱散了他所有的不安。 手术前所未有的成功,哥哥修养一段时间之后,恢复了健康,被治愈的心脏比常人还要强壮,就好像被施了法。 医生们感到惊奇,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病例,拉着哥哥到处检查,他们自费出钱,最后还是弟弟许燃拉着脸,把他带回了自己的出租屋。 他训斥哥哥,“他们让检查你就检查吗?你当什么小白鼠啊?” 哥哥笑着,“也没什么,能为国家医学做出一点贡献,我很荣幸。” 弟弟一噎。 他哥心脏是好了,但性格……是不是温柔得过分?以前哥哥只对他好,对外界都保持着一份清醒的警惕,看似温柔,实则包裹着一层坚硬的铁丝,将善良跟恶意都隔绝在外。现在他就像是放下了什么重负,肆无忌惮地接受人间对他的馈赠。 勇敢的,不再害怕。 弟弟:“……草,你真的是我的哥哥吗?” 该不会是被医生掉包了吧? 哥哥:“如果你是说你四岁还尿床的话,那我应该是你哥哥,毕竟床单是我换的。” 弟弟:“……” 是亲哥无疑了。 晚饭时间,哥哥被允许吃了一块辣椒片,很小,还不如半个指甲盖,但他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原来辣椒,是这种滋味的。”他一直生着病,饮食也很严格,不碰任何辛辣食物,嘴里其实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味道,像丧失味蕾一样可怕。 “下次,我还想喝点,酒。” 她前一次过来,唇齿就带着点酒味,不浓,浅得像是某种花香。当然,也可能是他的某种滤镜,他觉得恶魔每一块骨头都是绝美的,包括她的体味跟气息,没有任何的缺陷。 哥哥舔了舔唇,仿佛还残留着辣椒块的酥麻。 “不行!” 弟弟严厉拒绝他,“许粒,你别以为你病好了,就可以放肆了!你给老子安分点!不然,我告诉你女友你不听话!” 哥哥被饭粒呛到。 这种被请家长是感觉怎么回事? “我不喝了,肯定滴酒不沾,你别告诉她。”哥哥无奈妥协。 “这还差不多。”弟弟坐了回去,又故作无意地问,“你都出院那么多天了,她怎么没来看你?” 该不会那个家伙对病美人有着某种执念,一旦哥哥好了,就不要他了? 草,他会想打死那个女人的。 “她……来的方式很特殊。” 有时候是床头。 有时候是床底。 哥哥有些不好意思,“我见过的,只是你看不见的。” 弟弟表情逐渐失控扭曲,这要不是哥哥的手术成功,一直有人安排活动,他真的会觉得哥哥是跟鬼在谈恋爱! 吃完晚饭后,许燃去洗碗,哥哥被他赶回了房间,“你收拾下,开窗去一下霉味,好久没住了!” 这是许燃故意的,他会安排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给哥哥,让他不至于觉得自己在包办他的生活,把他看得跟废人一样。 “好。” 哥哥乖乖回房,他刚打开房门,一股凉风直冲面门。 房间里,光线充足,灿烂的夏天姗姗来迟,老旧的窗户下木屑被风吹开,从脚踝,到腰,再到那合拢的羽翼,连同那一株被养得洁白晶莹的水仙球根,被曝晒在阳光底下。恶魔后腰一仰,坐在他的床头柜上,黑发小蛇般蜿蜒到地上,歪着头,百无聊赖玩着她的红坠子。 ——恶魔表情不耐烦,身体却很诚实,等着她姗姗来迟的人类小情人。 像个传奇。 现在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传奇。 他放慢脚步,走过去,光影重叠,人类的影子被庞大的恶魔阴影遮住。 绯红低头,看这个埋在她胸口的呆奶猫,每次找她,都像是小猫找妈妈似的。 “你弟弟不准你沾酒,不高兴了?” 她显然听得一清二楚。 “嗯……” 他还没解释,她的脸就钻了过来,泼墨色的长发从视线掠过,那鲜红的小鳞片刮了下他的皮肤。 羊角俯下。 她猩红色的指甲捏着他脖颈一小块软肉,也如传奇般,正式亲吻祭品的嘴唇,他被吻得一惊,脚掌后移,但黑发仿佛有了生命,铺在他的脚边,如藤蔓脉络一样,缠绕着,禁锢着他。他有些惊慌,并没有再后退,而是鼓足勇气,适应她头发的冰冷湿滑。 没那么可怕。 哥哥放松双肩,他极乖张嘴,纵容了恶魔的尖齿横行,任由头发包裹住他的身体,如同泡在了一片并不算寒冷的黑水里。嘴里,有小鱼游走,他耐心地养起她,他身上别的优点不多,温柔耐心算是一点,要是能取悦恶魔刁钻的口味就好了。 哥哥被绯红吮吸双颊发红,眼尾沁出一点破碎的眼泪,他呼吸动荡,小心翼翼环住她的脖颈,忍住羞耻问她,“今天……喂饱你吗?” “还不够。” 她说着,又突然袭击,咬了下他耳朵。 “这才像话。” 他决定以后都不打耳洞了,戴耳钉的时候免得碰到她牙齿。 这么想的,哥哥笑了起来,恶魔羽翼微伸,将他抱到腿上,羽毛遮住他的脸,只剩下细微渗露进来的光,他如同身处一个暗黑温暖的茧房,世界只剩下她的呼吸。 “吃饱了,陪我睡一会儿。” 奶猫哥哥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陪着她睡着了。 不知不觉,哥哥已经出院一年了,看上去依然纤细清冷,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但弟弟知道,这家伙,是拿个碗,都能把碗掰碎的狠人。 虐文使我超强 第539节 许燃不止一次怀疑,哥哥跟外星人谈恋爱,传染了某种不得了的基因。 但好在,他到现在还没看到副作用。 这天,他照常换衣服出门,去给一家杂志社拍封面,哥哥从画室跑出来,身上的围裙五颜六色的,他似乎遇到了一个难题,忧愁问他,“怎么才能光芒万丈呢?” “……什么?” 哥哥忧郁地说,“她最近好像有点吃不饱,也许是我不够美味。” “哈???” 许燃都呆了。 他记得他哥头脑灵活清醒,不是个傻子啊。 兄弟俩面面相觑。 最终还是许燃开口,“光芒万丈……大概是像明星一样,在舞台发出光,成为无数人的信仰吧?” “原来如此。” 哥哥若有所思。 隔天,许燃就在家里看到哥哥端坐,一丝不苟填着一档综艺的报名表。 他:“???” 疯了疯了,他老哥疯了! “你干什么啊!”许燃气恼抢过他的报名表,“你知道做节目什么意思吗?你会在全国人民前露脸,哪怕做得再好,那些铺天盖地——”的恶意会将你吞噬! 哥哥病才刚好,他绝不允许他冒这种险! 他自小野惯了,逃课,打架,都干过,可是他的哥哥呢,他那么弱,连一只蚂蚁都不愿意踩死,肯定被人欺负到没有还手之力,而且,脑子好使的人说不定比其他人更敏感,更难以排遣不好的情绪! “没事,我就尝试一下。”哥哥的神色多了几分哀求,“一旦抗不了,我就退出,好吗?我也想做点自己能做的事情。” “……” 许燃把揉得皱巴巴的报名表还回去,同样凶巴巴地吼道,“我会陪你去的!这个你不准拒绝!” “好,谢谢小燃。” 许燃咬牙切齿,“她同意吗?她同意你这样做吗?” 那个她,已经是兄弟心照不宣的默契,尽管她从来没有露过脸,存在感却深刻扎进了他们的心里。 哥哥说,“她,会宠我。” 稍微做点出格的事情,再向她撒娇认错吧。 就这样,在一个阳光如碎金的夏天,许粒出道了。 这个男孩子是少年时代最好的初恋模样,黑发,纯情,眉眼如水,像一幅秀气的水墨画儿,优等生穿着最干净整齐的白衬衫,笑起来奶汪汪的,透着一种文弱温柔的书卷气,而当他拿起话筒,天籁般清澈空灵的声音震撼全场。 专业人评论他,是被天使亲吻过的嗓子。 哥哥玩乐器也很绝,哪怕是第一次接触,只要别人在他面前演奏过,他都能过目不忘地记住,并且分毫不差地演绎出来,感情还上了好几个水准。老天爷赏饭吃,给的还不是一两口,简直就是把满汉全席都搬到哥哥面前。 他的前途,光焰万丈,星辰也为他簇拥。 当主持人问他,为什么会选择这一条路? 那秀气文雅的男孩握着话筒,细耳骨夹着一枚殷红的羊角,他不再害怕世界倾泻而来的苦难与恶意,用干净透彻的声音,清晰坚定传递他的意志,“想给她看看,我光芒万丈的样子,想让她,更爱我浩劫之后的灵魂。” 纵然是血肉之躯的苍白人类,纵然是宇宙星河里的一粒尘埃。 纵然微不足道,我的生命只是你的眨眼蜉蝣,也要让你看见自己。 我会发光,我会更好,我在努力。 所以,请您更加慈悲温柔注视我,好吗? 第310章 光芒·恶魔新娘(3) 哥哥许粒这段“为她光芒万丈”的采访流出,粉丝哭得惊天动地。 #他妈的又是神仙爱情是我不配吗# #许粒为你我要缔造神坛# #许粒告白要她爱我浩劫后的灵魂# 没错,她们追了整一季爱上的哥哥,是已有家室的美少年! 天理难容! 虽然许粒在舞台初露脸就说了一次,他有初恋,而且是比他年长成熟的圈外女友,但那时候他不火啊,粉丝们也只是感叹一下那圈外女友不厚道,这么早就采了小哥哥这一颗嫩草。她们翻开过去的视频,小哥哥说起年上女友时,那一副粉面含春、小菩萨也动情的姿态,太他妈绝了! 也太他妈伤她们了呜呜呜! 见此机会,黑粉、水军、对头纷纷上阵,准备将许粒拉进泥潭,抹上一把泥再说。 然而,他们刚玩得兴起,负责人就打了电话过来,沉痛地说,对不起了,他们破产了,支付不了运营的费用了。 他们:“???” 你他妈认真的?! 以许粒为主唱的冬蜉蝣乐队崭露头角,横扫年度盛典以及各大音乐奖项,一跃为顶流乐队,甚至被国外舞台邀去表演。而门面哥哥天赋出色,他最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一旦发力之后,就没有停息,以最快的速度登临神坛。 冬蜉蝣乐队的第一场世界巡回演唱开始了。 粉丝刚进体育馆就疯了。 舞台还没拉开,但看那规模,就是大手笔的设计! 而她们的座位上,整整齐齐放着星辰坐垫、迷你小风扇、苍蓝色应援棒,以及一份精致丝带小礼盒。 粉丝小心翼翼打开礼盒,里面躺着一瓶淡蓝色的原创香水,还有许粒同款最爱的羊角耳夹,自从主唱走红之后,羊角耳夹也成为了新的潮流,然而她们找遍了那么多家铺子,都没有这种狰狞、邪恶又强大的美感! 当她们拿起这两件礼物爱不释手,自然而然就发现盒子下面的卡片。 主人的字迹嚣张。 ——给许粒的小情敌心肝们。 ——隔壁老红。 粉丝们心声前所未有达成统一:“啊啊啊啊好气!!!” 那坏女人,抢走了她们哥哥最好的青春、美色、初恋还不算,竟在首场世界演唱会上,赤裸裸的,张扬无比的,向世界,向她们,宣誓哥哥的主权。 盛大而蓬勃的,占有欲。 姐妹们一边骂着绯红,一边跟同伴讨论礼物,发现每一瓶香水,主调是白松香,后调挥发却各不一样,有的绵长,有的清甜。羊角耳夹也是如此,每一角长得都有她自己的想法,细微之处是不一样的! 独!一!无!二! 这个坏女人是想要壕出银河系吗!!! 粉丝们已经怦然心动,屈服在姐姐的钞能力之下,但还是嘴硬不已。 “哼,我是绝对不会原谅她的!除非她婚礼请帖跟喜糖发我一份!” “说的没错!!!” 她们也不想那么快倒戈的,可是她叫她们心肝诶! 还送这么壕的礼物! 在后台更衣室,乐队的鼓手勾搭过来,“可以啊,粒哥,你这恶魔鳞片仿妆画的不错啊,难怪你不需要化妆师。” 他还上手碰了一下,手指猛地一个刺痛。 “卧槽!我刚才是不是被咬了?!” 鼓手震惊不已。 哥哥淡定地说,“你疲劳练习,错觉吧。” 恶魔对自己的私有物是有强烈的控制欲,她不喜欢别人触碰他。 哥哥转过头,手指放到脸颊的鳞片上,当做安抚,暗红色的鳞片突然开合,像是无数张黑色小嘴,用血红的小尖齿轻轻啃着他的手指头,仿佛某种警告。他快步走进更衣室,低声地说,“好了,你别生气,我没注意,下次不会给人碰到的。” “要出场了!快准备上升降机!” 后台一片混乱。 哥哥游刃有余安抚工作人员,去了升降台,他并没有注意到,一道人影压着帽子,从他身边匆匆跑过。 乐队第一首歌,就是他们的成名曲《蜉蝣纪年》。 中央舞台被做成了颠倒瑰丽的城市云海,玻璃不规则切割,画面失重得厉害,建筑物更是不平衡,各种元素组合之后,显得荒诞又怪异,又有一种奇异的宏大感。 很怪。 但还想再看一眼。 ——这是舞台导演无意听间主唱许粒的初恋故事,激情迸发的创作灵感。 主唱说,他爱上初恋那一天,就是在一座颠倒的城市云海里,他们急速下坠,光芒明灭到模糊,蝴蝶从眼前经过。 那一日,她的面孔,他永生难忘。 嗯,舞台导演想,不愧是感情细腻丰富的主唱跟作曲,他把初尝情爱的滋味用一种磅礴的想象拟了出来。 舞台导演指挥着工作人员,一边抽空欣赏自己的舞台杰作,他有预感,等乐队开完这一场世界演唱会,他的身价也会水涨船高!但舞台导演没想到,自己检查了无数次的升降台,竟是第一个出了意外的! 当许粒低唱着那一句“画像颠倒,你我交错着夜莺的呼吸”,升降台提前降落,他一脚没稳住,腰身撞往旁边。 那看起来坚固的护栏,竟然裂了! “啊!!!” “哥哥不要!!!” 前排的观众清晰地目睹这一场舞台事故,女孩子们头皮发麻,吓得尖叫起来。 那可是十二米的升降台!!! 十二米摔下来会死人的不是开玩笑的!!! 虐文使我超强 第540节 舞台背景是苍蓝色的天幕,城市殒没在云海里,他衣摆飞扬,像是一只饱满丰盈的雪地蝴蝶,急速下坠。 人们闭眼,叹息的,哭泣的。 不忍再看。 哥哥却睁着眼,察觉到那道影子顷刻笼罩,他主动伸手抱住,声音在一瞬间被拉扯得模糊,他奶猫般软软道,“对不起,我又……麻烦你了。” 恶魔轻嗤。 “没看住你就出意外,应该你把拴我腰上,让你除了我的眼睛,哪里都不能去。” 哥哥微红着脸,往她怀里躲。 她漆黑的双手抱住他的腰臀,降落到舞台中间,又黑发一扬,连带羽翼,消失不见。哥哥脸部的鳞片烫得发红,从暗红变得鲜红。 快得像是一场荒诞的梦境。 人们如梦初醒。 “刚才那是什么?” “好大的影子,是,是特效吗?” “卧槽,这都是演的吗?吓死我了!!!” “我拍到了!是一个羊角双翼的阴影,好像某种不可名状的磅礴啊,太他妈绝了!!!” “绝了绝了!哥哥我爱你啊!!!” 这场意外的演出后劲太烈,他们如同见证神迹一样,热情炸裂,爆发一阵又一阵的狂热声浪。 人群混乱,体育馆都快被掀翻了,保安不得不出面维持秩序。 哥哥拂动了下眼尾的红鳞,他双腿展开,从台上站了起来,若无其事唱起了下一句歌词,乐队其他成员自从看他从升降台坠落,大脑空白,意识还处在一种急速冲击状态,手上的动作都停。哥哥清唱了一段歌词,没有任何伴奏,韵味却更为惊艳。 “蝴蝶请我,住入你的荒诞传奇。” “于是那天,蜉蝣知光。” 清澈的男声隐隐约约传到后台。 “请让我,活到那个冬天吧。” “松针是她的王冠,我还没为她下雪。” 绯红走到女厕所的一个单间,裸足抬起,嘭的一声,整扇门被她踹烂,露出一个戴了半边女性假发的男人,面容很普通,是扔到人群里都找不到的平凡,但一双眼睛藏不住他的欲念,“在升降台动手脚的,是你吧?” 她红唇慵懒吐出一个字,“蛆。” 男人面上掠过一丝慌乱,他反应极快,戴好自己的假发,又捂住自己的胸口,那领口被他刻意扯低,“你,你是什么人,你想要对我干什么,来人啊,□□——” 绯红似笑非笑。 男人叫了半天,一直没有人来。 他又惊又慌,忽然发现绯红手中多了一个东西,那是他的手机。 “还给我!!!” 他露出爪牙,扑了上去。 绯红右手拎起一支马桶搋子,优雅罩住他的脸,另一只手则是飞快滑动手机里的内容,密密麻麻都是偷拍哥哥的照片,而且每一张照片都写满了肮脏的词语,绯红又翻开他另一个储存空间,“哦,还是个写歌的变态?辱歌了。” 那一首首歌,也如同照片一样,都是阴暗又森冷的调子,什么血尸,什么腐败,仿佛哥哥成了他刀叉下的羔羊,被他任意屠杀。像秃鹫一样,虎视眈眈着那具身体,为此不惜潜伏在许粒身边,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 绯红指尖一个用力,手机遍布裂痕,她笑着道,“哎呀,真是恶心得,连蛆都不如,做成化肥,都脏了我的手呢。” 男人艰难拔出马桶搋子,满脸红印,“你就是那个贱人的女朋友吧?”他满怀恶意,“那个贱人,想要当神,身体还不是被一个女的玷污了,怎么样,他叫的是不是唱的还好听——” 嘭。 绯红单手仿佛捏着什么,男人就被扼住了喉咙,惊恐得说不出话来。 她身后笼罩了一座羊角双翼的阴影。 “鬼、鬼——” 绯红哈哈大笑。 “咚!” 绯红松开了手,男人一头栽进马桶里,他捂着脖子,明明没有任何淤青,他就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 男人劫后余生,冷汗狂飙,大口大口地喘气。 忽然之间,他想到了什么,癫狂大笑起来,“我变态,你难道不是吗?那贱人报应啊,被鬼怪看上了,迟早吃得烂掉,好,好啊!!!我就在地狱,等着他来,再抓住他,连灵魂都吃掉!他跑不掉的,我要惩罚他,弄死他!!!” 却见那黑发恶魔环着胸,手指捏碎了手机,地上只剩下一片黑色残渣,她掸了掸肩膀不存在的飞灰,像看一团腐烂的东西看着他。 “地狱?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脏烂的玩意儿就该脏烂万万年!”她的脸庞突然急速出现在眼前,眼球暴突,血丝遍布,把男人吓得天灵盖都炸了。 “滚开!滚开啊怪物!!!” 他双腿蹬着,恐惧得魂不附体。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生物?! “哈哈哈怪物!是啊,怪物,怪物要哇的一声,把你挂在最高的树上,用松针把你的器官都串起来,是不是很美啊……”绯红调子阴冷,又带着笑意,“哎呀,这位先生,你吓到了?脸色这么难看?不好意思,我最近正在构思一个恐怖剧本,没有恶意,跟你分享一下嘛。” 她的画风恐怖又离奇,突然就转到了下一个主题,“恭喜你啊,我代表地狱,深渊,发来通知函,永远拒收你这个烂货哈哈。” 庞大的黑影颤动,绯红笑得歇斯底里。 她虚伪的叹息揭开男人最血淋淋的伤疤,“真可悲啊,怎么会这么可悲呢?藏头露尾的,连名字都没有的家伙,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哦,不用跳这么高,没有人,没有人会在意你的喜怒哀乐,放心,我会让许粒,永永远远,都不知道你这个货色,你的事,你的名字,说了都脏了我的口。” “别说了!!!你他妈闭嘴啊啊啊!!!” 男人也疯了,一次又一次想从地上爬起来杀了她,都被绯红踹回马桶了,污水溅了一身。 但他怎么能疯的过绯红呢? “抱歉啊,让你失望了呢,我的许粒繁花相送,光芒万丈,星途璀璨,他会被世界的爱奉上神坛,无数人光明正大地爱他,而你,看他一眼资格都没有,就做臭水沟里被遗忘的腐鼠吧哈哈!!!”” 男人只觉得无边无际的黑色潮水朝他淹没而来,他拼命想要呼救,但天上坠下了无数血月,陡然之间,睁开一双双流血眼睛。 它们竟在讨论今夜的晚餐。 场面惊悚万分。 在面对更强大、更可怕的力量时,男人反社会人格如同被戳爆的气球,他懦弱胆小的一面像是被翻开了青苔的虫子,看到光就要尖叫逃跑。 但他被眼睛抓了回去。 “啊!!!” 绯红依然干干净净,走出女厕所,淡定报警。 “喂,是xx局吗?有一个男扮女装的变态,进了女厕所,还是一个□□未遂的在逃重犯呢,你们有时间来抓一下人,我把他绑好了,给你们放在马桶上,不用谢。” 警方:“???” 这确定是报警吗?报警人怎么轻松得跟吃饭喝水似的? 绯红随手撤掉频道。 空灵纯净的歌声荡着风,仿佛吹入她的耳朵。 “你盛大走来,蜉蝣纪年……正永恒。” 警方怀疑这是一个恶作剧,但秉承着严谨办事的态度,还是出了一趟差,伪装成便衣,去了目的地。 描述的一点也不差。 报警人口中的犯罪嫌疑人被绑的结结实实的,还跟马桶连成一体,脑门罩着一个马桶搋子,这个反社会人格的家伙,口中流着涎水,眼里竟然流露出一种强烈的恐惧,像是遇见了什么恶魔。便衣简单检查了下他,“没有任何伤口,看来是精神受到刺激了,先带回去。” 随后警方仔细调查了这个男人的一切,发现他前科累累,最喜欢打着粉丝的招牌,对一些清纯漂亮的明星下手,尤其当他发现对方不如自己想象的美好,就会发起疯狂的报复,想要彻底毁灭对方。 他们还在他家里找到了厚厚的照片集跟作词本,那些歌词尽是扭曲变态的爱,写得让人毛骨悚然,他的床柜里甚至准备了一整套齐全的作案工具,包括摄像机! 当警方得知,男人建了一个虚拟网站,放上虚假的招聘信息,来吸引那些想要一夜成名的孩子们,他们就觉得背脊发凉。 第一封面试函发出去了,就在明天。 要不是这场突发的意外,可能那个活泼元气的女孩子就被他得手了,就像他众目睽睽之下,想要置许粒于死地的那样疯狂。 警方忍不住动怒,“禽兽!” 他们心有余悸,“幸好有那位神秘女士出手,不然就让这犯罪嫌疑人得逞了。” “是啊,多亏了许粒开演唱会,有他在,什么危险都能在爆发前被人干掉了。” “哈哈,你别说,还真的!” 警方查看资料录像时,也对这一场演唱会有所了解。 犯人落网,他们高悬的心落了下来,颇有心情讨论感兴趣的事情,他们调侃道,“说真的,这位许主唱,真是天宠的主角,每次发生什么事情,比如火灾,比如抢劫,又或者公交失控,只要他在的地方,保准都能逢凶化吉,我都想把他带回警局给我们当个镇宅狮子了!” “去,可美得你,人家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这件事,很快被传到许粒的耳中。 他演出服都没脱,急匆匆躲进了休息室,把绯红召唤了出来。 他摸着她的骨头,语气急切,“你没事吧?听说警方抓了个犯人!还是在女厕所的!你有没有在里面?” 绯红道,“请你记住,恶魔,即便坠入地狱,也是优雅的生物,它不需要排泄,谢谢。” “噗嗤。” 哥哥被她逗得一笑,阳光也为之失色。 “好,你是至高优雅的恶魔。” 他不再追问了。 她做什么,都有她的理由,瞒着他,肯定也有她的考量。 这个至高优雅的恶魔,是一个能力很强的恶魔,他至今都无法了解她的所有神秘。 她怎么会有事呢? 只有别人会有事。 他对她,看来要更加盲目地信任才行呢。 虐文使我超强 第541节 “今天,谢谢你接住我。”哥哥认真地说,“下次我会让舞台导演检查得更仔细的。” 他不想让她增添额外负担。 恶魔唔了一声,并不是很放在心上,她兴致勃勃地说,“你身边的危险太多了,你真的不能挂我腰上吗?你看没看过那种合体的欢喜佛,就是坐腿上的,你想想,我出门,去见我小弟,腰上盘了个漂亮雪白的人类男孩子,绝不绝,就问你绝不绝!” 她动情演讲,眼睛都馋红了。 “它们肯定羡慕得头都掉了!然后我就把它们的脑袋收集起来,装扮我的书柜!天哪!太棒了!” 哥哥:“……” 她的兴趣点真的是很别致啊。 不过…… 主唱捏了一下耳朵的嚣张羊角,心头也鼓噪着,“可,可以试试。” 首场演唱会结束了,而主唱许粒升降机那惊天一摔,也被爆上了热搜,全日屠榜,火出了国外,从而带红了国外巡回演唱会的风头,门票刚上线就被一抢而空,甚至不乏一些黑客的操作,黄牛都目瞪口呆。 #主唱许粒从十二米升降台摔落# #首场演唱会许粒十二米升降台护栏破裂# #震惊!许粒摔下十二米毫发无伤!# #磅礴的羊角虚影是恶魔还是神迹?# #啊啊啊我的哥哥有神明庇佑# 且不说工作人员,演唱会的座位就超过五万人,在无数双眼睛,无数台手机、摄像机的见证之下,那个庞大的羊角虚影是正是存在的! 他们甚至还看到了那两扇羽翼! 绝对不会看错的! 许粒的粉丝激动坏了,火速改了粉丝群体的应援昵称。 不过在这方面,他的粉丝被分成了水火不容的两派,一派信誓旦旦自称那羊角虚影是神明的庇佑,于是要把奶粒改为神灵粒。 另一派则是甩出了文献资料,力证那是恶魔的形态,她们还写了深情的小作文,一定巡游人间的恶魔不忍天使坠落,所以才会出手拯救她们坠落的哥哥,恶魔粒才是最□□! 而他们的哥哥,第一时间就找上了舞台导演,想要串供一下台词,平息事态。 他还没说话,舞台导演就用一种诡异又爱怜的目光看着他。 “……我知道了,没有童年的孩子总是很渴望拯救的童话,不过下次,你要提前跟我说,不然真的会吓死的。” 哥哥:“?” 他后知后觉,恶魔已经替他收拾过烂摊子。 他捏了捏耳根,脸上的鳞片热度未消。 舞台导演出面辟谣,说是他与主唱许粒联手进行的一次艺术演出,制造首场演唱会的惊喜,那羊角的暗影,不过是他们藏在暗处的投影机的功劳! 不过虽然他解释了,仍有大批人表示不相信。 他们可是放大了许粒摔下的过程,他一点也不害怕也就算了,好像还伸手要抱,更离奇的是,他还说了一句,“对不起,我又……麻烦你了。” 尽管这一句因为现场混杂,当时没有人在意,可是事后,则有无数大神,拿着放大镜,非要发掘出其中的蛛丝马迹。 他们越挖越觉得—— 官方说谎! 许粒身边,肯定有一个“祂”! 不然怎么解释,为什么每次许粒都要出事的时候,都能化险为夷?巧合能这么巧? 有人说许粒喜欢小动物,还喂流浪猫,说不定是猫灵救了他! 也有人说许粒的灵魂太过纯净,恶魔盯上了他,还把他养成自己的灵魂的禁脔! 在外界纷纷扰扰的情况下,哥哥专心做着自己的事业,一步步垒建自己的神坛。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个登顶的过程中,哥哥守了好几年的空房。 守得他都性冷淡了。 哥哥是个感情含蓄的男孩子,那一天他鼓起勇气,答应成为恶魔的新娘,已经是他这一辈子能做出最出格的事情了。他总不好,没有一点男孩子的矜持,冲到她的面前,问她那么久了,为什么还不跟他上床。啊……想想这个羞耻的画面,他都能开谢了。 她为什么不碰他? 是人类的尺寸达不到恶魔的及格线吗?她看不起他这个塞牙缝的吗? 还是……她厌倦了他? 时间越久,哥哥越像是一只溺水的白鸟,羽翼逐渐沉重,坠入更深的湖底,他只好压住不安,拼命地工作,让她看到自己的价值。 许粒二十二岁,冬蜉蝣乐队举办了三场世界巡回演唱会,一次比一次来的盛大热烈,从首场的五万人,到最终场的十二万人,场场爆满,座无虚席,屡次刷新全球演唱会的票房记录,冬蜉蝣乐队以震撼人心的干净天籁而出名,从外国颓靡张扬的摇滚乐中杀出一条血路。 铺天盖地,都是赞美声。 他们赞美,他们是这个时代的伟大的杰作。 但璀璨的烟花之后,总会有落寞的时候。 在许粒还没有抵达巅峰的时候,乐队的成员被外界的纸醉金迷晃花了眼。哥哥是主唱兼键盘手,成员还有吉他手、贝斯手、鼓手,他们才华横溢,但奈何出了许粒这一个绝世妖孽,他不仅是乐队的门面担当,还包揽了唱、词、曲、视频创意、拍摄等多种才能。 是他,将这个人们并不看好的乐队,推向了顶级。 他的天赋与灵感被他运用得淋漓尽致,与他同一时代的领域人才,都被他的光芒遮得半点不剩。 乐队成员习惯了许粒的完美包办,渐渐也松懈了学习,玩起了其他方面的东西。 吉他手嗜酒如命,每天喝得醉醺醺的,常常都是中午才醒,拖累乐队的行程。而贝斯手则是花心浪荡,一脚踏好几脚船,其中还包括一个粉丝未婚先孕,桃色绯闻接连不断。 至于最后的鼓手,他跟主唱的差距越来越大,心有不甘,脾气变得暴躁起来,一不小心开车把人撞了,态度嚣张辱骂对方,直接爆上了社会新闻。 粉丝们连片塌房,连夜建起了#求哥哥神坛永固#的超话。 哥哥虽然遗憾自己不能跟乐队走到最后,但他看似温柔包容,性情却是当断则断,他跟乐队成员摊牌,决定单飞。 他说,“抱歉,人类一生能发出的光芒很短暂,为了我的爱人,我要继续前进,不能陪你们沉迷在这场美梦里了。” 乐队成员沉默又悔恨,但都挽留不了许粒。 二十三岁,许粒发行个人首支单曲,登上了全球音乐排行榜的前三,同年发布个人音乐专辑《希蒂莺的剧本》,曲风从干净治愈变得清冷深沉,还有一丝痛苦的压抑溢出,外界与粉丝们纷纷猜测这位天才巨星遭遇了情变。 粉丝们只猜对了一半。 他们的哥哥的确是因为感情而痛苦,但不是情变,而是—— 恶魔都没什么欲望的吗? 他们除了亲吻,就没更进一步了。 哥哥自以为他们的感情已经水到渠成,他可以接受她任何的“摧残”,但她还是没有动静,成天懒洋洋的,抱着他在太阳底下睡觉。 还是……她真的厌倦了他这个人类新娘,在物色新的祭品? 一旦想起这种事,他就难受得想吐。 经纪人看他脸色惨白,吓了一跳,“要不先送您回酒店休息?” 他们目前受邀,当国外顶流演唱会的惊喜嘉宾,近日都是连轴转的工作,经纪人担心他撑不住。 “不用……”哥哥挨着车窗,恹恹地说,“停车,很闷,我要下去走走。” 经纪人劝道,“外面下着小雨,会淋着您生病的,身体要紧……” “怎么,我现在,连淋个雨,生个病,闹个情绪,都不行了么?” 为了舞台效果,黑发的哥哥染了一头浅白金的发色,脸部轮廓线条赋予了阴影,加强了厌世的混血感,因为刚出来,舞台妆还没卸下,鲜红的美瞳在微暗的环境里,红得妖异微妙。 车内鸦雀无声。 那妖孽一样的传奇,粉丝们眼中温柔耐心的顶流哥哥,眉眼疏离,像欲望出走的神殿,即将坠毁崩塌。经纪人等人从来没见过许粒发脾气,他总是很包容,面上带着笑,如同神灵眷顾众生,跟他工作的时候,大家心情一向都很愉快。 但他们却忘了,他再完美强大,也是一个人类。 哥哥撑了一把黑直伞,戴着口罩,漫无目的地走,小雨变成了泼墨大雨,他还在走。很快有人认出了他,举起手机拍照,他身边集聚的人群越来越多,严重堵塞住了对面的马路交通。国外粉丝们压制不住自己的热情,尖叫地簇拥上来。 哥哥的口罩在混乱中被扯掉了,黑直伞倾斜到一边,伞骨被踩得爆裂。 他在一张张狂热的面孔中,看见焦急无比的经纪人。 啊……惹麻烦了。 哥哥如梦初醒,他不该发泄的,他怎么能将伤害带给身边的人? 哥哥想要控制事态,但人们将他视为信仰,哭泣与笑声震耳欲聋,她们冲上来,将他淹没。 庞大的人海令人窒息。 爱意过于炙热,逐渐变成一场灾难,甚至是谋杀。 他制止不住。 哥哥的呼吸一点点被抽离,他突然想起了见她的第一面,周围也放着震耳欲聋的大悲咒,他的呼救声被彻底淹没,人们的面孔扭曲成昏暗的色块,像是某种狰狞的动物。 他害怕。 从此之后,他都不敢去寺庙,甚至是听一些庄严的佛歌。 他害怕。 纵然他光芒万丈,阴影也一直存在,只是存在了他不曾发觉的禁区。 街道成了模糊的蓝色背景,雨水冰寒刺骨,他如同被秃鹫啄尸,情绪骤然崩溃,“……救我!!!” “救我啊!!!” 他的身后撞入了一片柔软。 一只冰冷的手掌捂住了他的眼睛,带着他坠入了连绵的黑暗。 不。 他不能睡去。 哥哥费劲睁开了眼皮,如他所料,恶魔停止了这片地域的时间,她垂着一双猩红眼珠,如同某种更加冰寒严酷的秩序。 她生气了吗? 是啊,他明明是那么渺小的人类,怎么能一次又一次滥用恶魔的好意? 虐文使我超强 第542节 “别讨厌我,我不会再任性了,你别离开……” 哥哥流着泪,抱住她的脖子。 恶魔却好似听见了他的心声,她的手指穿透停住的水珠,带着一抹湿意,拨弄了下他的领口,“刚刚,我读了你的心,你很想,跟恶魔上床?” 她扬着尾调,“不怕羊角撞碎你?不怕我像那些女人,解你扣子,给你带来阴影?” 哥哥一怔。 他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她的某种维护,心里的刺也因这一句话而拔除。 他握着恶魔漆黑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脸上,轻声坚定地说,“如果是你,我不怕。” 绯红挑眉。 雨中,蓝雾,湿漉漉的小狗求爱,真是让人心潮澎湃。 她掌心钻出了五六张黑色贪婪的小嘴,荒诞地,咬住哥哥雪白的脸跟脖子肉,场面极涩。 “这种,也不怕?” 哥哥的脸颊被舔得发红,呼吸立即绷住。 他的回应是,义无反顾,坠入恶魔的怀里。 暴雨下了很久,整座城市笼罩了昏昏沉沉的蓝调,干净的黑衬衫缠着了一对嚣张的羊角,被弄得碎了。 绯红拉开了窗帘,外面仍是雨的泼墨,她裸着一双雪足,弯着腰,调着哥哥随身带着的收音机,频道正好调到他的歌曲播放。 “请让我,活到那个冬天吧。” “松针是她的王冠,我还没为她下雪。” “欲望是她的权杖,我还没为她绯红。” “我看见,那只鹿殉在海里。” 歌声很透彻,情意浓烈却悲哀。 绯红弹着舌头,发出了一声啧。 有的人,分明身在神坛,却将阴暗与悲哀包裹成另一种唯美心碎的姿态,不动声色宣泄在歌里。 是她给的安全感不够? 绯红伸手又把窗帘拉上。 哥哥浅眠,刚随她醒过来,眼皮褶子还有点红,薄荷般的清凉音色哑得厉害,“……你……” 干什么又拉上了? 恶魔笑得不怀好意,“刚才忘了让你抓我羊角,再来。” 她单膝跪在窗边,挽起他脖子,无数张漆黑小嘴欢快咬他头发跟耳朵,哥哥通红得像是打翻的玫瑰花果酱,手指听话勾住她山羊角。 待他求饶,恶魔才大发慈悲,“多写点阳间的情歌,越腻越好,我爱听!” 哥哥:“……?” 这就是你不准我三天踏出房间的原因吗? 经纪人都吓到了,要不是有一条短信撑着,他都要破门而入了。 第四天,哥哥出门,全副武装,声音沙哑,“……我没事,睡一觉好多了,之前冲你们发脾气,真是抱歉。” 经纪人受宠若惊,哪里是发脾气啊,也就是语气重了一些,他关心地问,“您是不是感冒了?要不要看医生?” “……” 倒是没感冒,就是恶魔逼着他签订了无数个荒唐条约,似乎要将之前的克制与忍耐都连本带利讨回来。 “什么呀。”他低低地笑,“恶魔果然改不了贪吃的良好本性,是我白担心了。” 经纪人:“……?!” 您是在说什么恐怖的东西?! 哥哥走出了酒店,助理刚要为他撑伞,雨恰好停了,潮湿的水汽被日光迅速蒸发,亮澄澄的光彩落入他的眼底。 他转过头。 落地窗前,恶魔裹着床单抽着烟,云雾缭绕,抛了个嚣张的飞吻,要他努力工作赚钱,争取每一晚都开最好的总统套房! “知道了。” 他轻轻回应她。 他附骨之疽般的阴影被恶魔驱散了。 他要大大方方昂首挺胸地,从浩劫走出来,接受生命一切馈赠。 二十六岁,许粒神坛登顶,开展个人全球巡演。 当天,他如同神袛一样,白衬衣,缠着带血的绷带,站在万众瞩目的星光熠熠下,灿亮的光芒虚幻了他的轮廓,刹那间灯光全暗,响起了急促尖利的喘息声,被誉为天籁的喉咙发出了一种奇异的,艳丽又腐烂的音色。 “天堂最危险的糖果,你要吗?” “来啊,神的乖孩子。” “张开你的嘴,嚼碎这粒星。” “你一如往常地问,神在何处?” “看那群白蚁,得意唱着赞美诗。” “黑暗丛林里,猎枪挂上了白角。” 哥哥眼尾的白色鳞片粼粼闪烁,耳骨咬上了一颗同样洁白的羊角。而蛊惑的声线逐渐变得阴冷黑暗。 “那只鹿,没了角,秃鹫问好。” “鲜花覆盖伤口,它越来越少。” “糖果涂着面具,它笑得多好。” “所以——” “永别啊,我夏夜里的萤火虫。” “烟火已被贩卖。” “它们不再饥饿。” 他赤脚踏出来,舞台被做成了破碎的玻璃与骸骨,他的尾调颤抖着,似混合了某种哭腔。 “神,我不是你乖孩子吗,为何不听我祷告?” 这一段伴奏安静得只剩下风的呼吸。 “神圣堕落,星火也腐朽。” “恶魔恩典,带我去掠杀。” 他一脚踩碎玻璃,撕开染血的绷带,一改之前的混沌邪恶,纯净高音飙得人灵魂震颤。 “燃烧,灼痛,猩红,我做规则的狂徒!!!” “锁链,谎言,假面,它们腐朽于长夜!!!” ……嗯? 绯红听到了哥哥异常的心脏跳动,太激烈了,搞不好会缺氧休克。 于是全世界的粉丝,再一次目睹了那个传说中的、庞大的羊角双翼虚影,祂几乎笼罩了整个体育馆。 他们屏住呼吸,生怕惊扰神迹降临。 祂从舞台上方俯视下来,影子淹没了细长白皙的人类。 恶魔亲吻她的人类新娘,给他渡了一口气。 哥哥嘴角带着一抹得逞的笑,蘸着她的红唇,吐出了缠绵的爱语。 “那只鹿,长了角,不再迷路。” “可是,爱人啊,你的恶魔恩典。” “什么时候再赐予我丰盛?” “这粒星,只含在你唇间,永夜长明。” 他听见绯红的嗤笑声,“……讨个吻这么多花招,德性。” 然后羊角恶魔用她猩红的双唇,在全球直播前,肆无忌惮,足足亲吻啃咬了他三分钟。 哥哥被亲得眼睛发红,恍惚之间,那只雪白的鹿从他眼前跑了过去。 跑向了它的萤火虫夏夜里。 烟火正在升起。 光芒如碎金,一路随行。 第311章 权杖·第一乐章(1) 周日,清晨轻吻露水,白鸽舒展羽翼。 斑斓绚丽的玫瑰窗下响起了一声声的吟唱。 圣弗朗西斯大教堂,正举行一场别开生面的、最高规格的弥撒圣祭,因为它的参与者是枢机主教、国王、公爵夫人、公国公主,以及一些显赫贵族、乡绅,圣殿骑士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武力秩序,隔绝了教堂之外的一双双窥探眼睛。 枢机主教戴着猩红色披肩,腰间露出白色镂空及膝罩衫,胸前安稳睡着十字架。 这是一名年轻温善的女性,她的金发高贵纯粹而没有杂质,一缕缕捋顺之后,被灵巧藏进了猩红方形帽里,美丽得连上帝也要叹息的紫罗兰眼睛正温柔注视着人间信徒。 “因父、子、圣神之名。” “上主,求你垂怜。” 枢机主教轻声吟诵,“这是我的身体,你们拿去吃,我将为你们牺牲,和平四方。这是我的血,你们拿去喝,我将为你们倾流,赦免罪恶。” 枢机主教走下祭台,亲自分发象征圣体的祭饼,与代表圣血的葡萄酒。 虐文使我超强 第543节 信徒们受宠若惊,小心翼翼接过,不敢触碰红衣主教分毫。 唯有那公国公主,一头白松般雪白的长发编织了发辫,它们辉煌而灿烂,又被主人冷淡藏在一片白色头纱里,公国公主接过饼干与红酒,在众目睽睽之下,手指挑起,放荡勾引红衣主教的手心。 旁侧的公爵夫人被惊吓到了,短促叫了一声,国王的目光追随而来,公爵夫人连忙掩嘴,做端庄的姿态。 公国公主浑不在意,调子多情而慵懒。 “感谢主。” 枢机主教面容也依然温和斯文,“您拿好,别掉在地上了。” 参会的信徒心思各不一致。 这弗朗西斯的大公主果然如同传闻一般,声名狼藉,放荡轻挑,连同为女性的红衣主教达娜厄都逃脱不了她的魔掌! 国王陛下要惨了! 还没成婚,未婚妻的绯闻传遍大陆诸国! 众贵族目露同情。 显而易见的,国王陛下掌控欲极强,又喜欢纯净如羊羔的处子,很难忍受未婚妻的风流多情。他强行忍耐着恼火,一直到弥撒结束,也不顾公爵夫人的挽留,冷面离场。 场面难堪。 公爵夫人不由得埋怨绯红,“陛下不远千里,来此与你相见,你怎么能做那种事?”她涨红了脸,“那可是枢机主教,达娜厄大人,是仅次于教皇的第二权杖,就连你父亲,瑟伯公爵,公国主人,也不敢轻易造次!” “您就这么确定,他来见我的?” 公国公主含笑道,“母亲,您也知道,我对主教大人一见钟情,她就在我跟前,我怎么能忍住我心脏汹涌的爱意?” 公爵夫人横了她一眼。 “忍不住也要忍!” “你对长得好看的男女都一见钟情,上次是蓝地公主,上上次是舒宾殿下,还有上上次……”公爵夫人见旁人在场,又收住了训斥,把她拉到玫瑰花窗下,低声询问,“我问过你父亲了,国王受限于议会,他必须拉拢我们,奥古公国与科罗王国的联姻势在必行,你们明年春天就完婚。” 公爵夫人眉梢透着得意,“我的小珍珠,你将来会是王国、甚至是帝国的女主人,你将会煊赫一世,母亲为你骄傲!” “您别高兴太早。” 绯红懒散地说,“我看这位国王陛下喜欢处子,上次他来奥古公国,就是纳西塔一直陪伴他游玩,两人还交换了书签。” “呸!” 公爵夫人不顾形象,狠狠啐了一口。 “那个私生女,凭什么跟我的心爱小珍珠相提并论?” “也是那不知廉耻的末等侍女,为了往上走,灌醉了你的父亲,爬上了他的床,还敢大了肚子,泪眼涟涟,求到我的脚下,真是令人恶心!我知你父亲仁慈,不喜那心狠妇人,这才留了她们母女,好维持我的光明圣母形象,让你父亲继续迷恋我!” 绯红为她母亲肃然鼓掌。 “您真棒,您将父亲玩弄于裙下,难怪父亲对您仍如年少热恋!” 公爵夫人不甚优雅翻了白眼。 “一个老头有什么热恋的?我还不是为了你!” 公爵夫人扶着她的洁白手臂,“好了,别东张西望了,你的主教大人早就走远了。” “嘿,小兔崽子,收收你的垂涎目光,听我说,如今王国、议会、教廷进入拉扯期,你父亲虽是公爵,但数十年后,待他去见了上帝,权力总有消散一日,你不仅是弗朗西斯的公主,也是捷列金的继承者,母亲知道你天性自由,可你身上肩负是两个家族的共同荣耀,注定是要进入王室的……” 母亲难得忧愁善感起来,“怪母亲身体虚弱,没有能力,给你多生弟弟妹妹,让你一个人承受如此重担……” “母亲,您多虑了,我从不觉得荣耀是一种负担。” 公国公主的脸庞被彩窗映得斑驳,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乌鸦,叼着一截漂亮的丝带,落到她的手上。 “唯有无能者,才会怪罪自己被家族、世俗、爱情束缚了双脚。” 她勾着唇,点着乌鸦的脑袋,“小心肝,你是不是这样觉得?” 乌鸦小心肝啄她的手指,表示赞同。 公爵夫人双眼一瞪,试图驱赶这凶兆之鸟,乌鸦出现在教堂,就是污秽,她不能让自己的宝贝女儿沾染任何晦气! 乌鸦被公爵夫人敲得四处躲闪,它发出小声的叫喊,很是委屈。 绯红双手伸出,它毫不犹豫跳了进来,满是眷恋依偎在这位尊贵公国公主的胸脯前。 “母亲!它可好玩了,你别老赶它嘛。” 公爵夫人一手扶额,“我的公主,快别撒娇了,你的胸前应该簇拥鲜花与白鸽,而不是这些脏兮兮的、爱吃腐肉的灾厄鸟!” “是么?” 公国公主梳着乌鸦柔顺光亮的羽毛,“待我登基,就让它成为这片大陆的国鸟罢。” 她声势至烈,“我喜爱的,世人当供奉。” 公爵夫人很习惯女儿的狂言妄语,她伸手拍了拍她披风的皱褶,敷衍哄道,“是,是,等吾儿成为大帝,灾厄也为你加冠,不过陛下那里,你一定要抓紧,多加走动,紧密联络,可不能让纳西塔那个小贱人夺去你的王后之位!” 绯红觉得那家伙还没这乌鸦好玩,遂也敷衍道,“下次一定。” 绯红依然每日去圣弗朗西斯教堂祷告,跟枢机主教整日厮混,睡她的床,穿她的衣袍,碰她的圣经。 人们怪异不已,流言逐渐席卷而来。 老教皇找到枢机主教,温言中透着一份不容置喙的劝诫,“达娜厄,你身为红衣主教,是人们的榜样,怎么能那么纵容弗朗西斯公主呢?” 说是纵容,那程度简直太轻了。 老教皇已经完全默认她们的情人关系。 达娜厄是他从贫民窟里培养出来的新种子,少女金发紫眸,漂亮温柔,如同坠入凡间的神侍,老教皇巡视街区,第一次遇见达娜厄时,少女正敛着裙摆,从容安抚哭泣的贫穷孩童,周身弥漫着一股令人治愈的力量。 老教皇不舍得这么一枚紫宝石坠毁在那污浊的街巷里,询问一番意愿后,就将她带回教廷。 原本老教皇只想当成普通心腹一样培养的,但达娜厄的天赋出乎意料,她的记忆、语言、音乐、剑术、马术等,都是超凡的一流,教廷之中竟无人能压得她的光彩。 老教皇对她更是喜爱,把她带在身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悉心培养。 达娜厄也没有辜负他的心血,十八岁就取代了旧的主祭,成为了新的枢机主教,仅是两年时间,教廷无人不服。 达娜厄是天生圣人,洁白安静,信徒们对她顶礼膜拜,奉若神明。 因此,当他们看见那浪荡不堪的公国公主,竟然妄图染指他们的神明,皆是怒不可遏,将此事捅到了老教皇的面前,要求达娜厄大人肃正本心,与放荡的弗朗西斯公主划清界限,不再往来,她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花朵绝不会亲吻乌鸦! 哪怕那乌鸦是富比王国的公国公主! “圣父,您误会了,我与弗朗西斯公主交往,并非是为了贪图情爱。” 红衣主教微微俯首,为老教皇换上新的法衣,又取来一捧圣水,洒在教皇权杖之上,她缓慢拭擦着权杖的水迹,宝石、黄金将十字架点缀得华贵耀眼,从达娜厄的眼眸一掠而过。 “那你为了什么?科罗陛下霸道专横,那公主最多也就是个没有实权的王后,与她交好,能有什么利益?”老教皇有些不高兴,他将达娜厄视为亲生女儿,自然不想她身上有任何污点,“你还是尽快跟弗朗西斯公主断了,人们都对你有意见了,会动摇你在教廷的地位的。” 当父亲的哪能容忍一向乖巧善良的女儿跟一个纨绔放荡的家伙厮混? 没有前途! “人们对我有意见?” 这位枢机主教缓缓一笑,“信徒怎么能质疑神明呢?圣父,您不觉得,我们教廷也是时候做出选择了吗?您身为教宗,传达神谕,统御四方,安抚信徒,救济众生,哪一项比国王、大公做得差呢?这世人愚昧,当聆听您的旨意,沐浴您的慈爱,您生来便是至高,何须臣服?” 老教皇目光微闪,“你这孩子,说什么话呢。” 枢机主教道,“弗朗西斯公主背后有双重家族光环,待她嫁到科罗王国,我也随她而去,科罗陛下对弗朗西斯公主的情谊不多,我正好分化二人,将我教的圣剑扎进科罗王国的心脏,让科罗王国,拓做我教皇国的第一领地!” 老教皇已是心动,但仍怒斥她,“放肆!你怎能如狂徒一样,图谋他人的家产呢!” “家产?不,圣光普照之地,都是我等净土。” 枢机主教缓缓跪了下来,猩红的教袍如血铺开。 她依在老教皇的腿边,口吻充满了眷恋,“您从街头捡我回来,教我一切生存之道,在达娜厄的心里,您便是我至高的父。如今父的权威受到了王权的挑战,女儿怎么能坐视不管呢?恳求您,给我一个为您出征的机会,我必将科罗献上您的膝头!” 老教皇对她更满意了,叹息着说。 “你,你怎么说不听呢,我栽培你,只是上帝的旨意,自己是没什么功劳的。” 红衣主教跪伏在地,头颈垂下,双臂却将擦拭一新的权杖奉上。 “圣父,您至高无上,请允我,为您,为万民,建我们的教国!” 老教皇没再说什么,他取了权杖,对于刚才的事情,只是不轻不重训斥了几句,“不管怎么说,你心里有数就好。” “是,一切都听圣父的。” “好了,地上凉,跪着做什么,我是你的父,父女之间哪有那么多的客套,起来,快起来。” 老教皇很慈爱扶起了枢机主教。 枢机主教低头浅笑,神明般的金发美丽又慈悲。 “是,我的父。” 人们没想到,教皇竟然如此宠爱枢机主教,只是轻轻训了两句,就纵容了她与弗朗西斯公主的交往 “那老头这么好说话?” 在春日的河畔,水声缠绵,野花繁茂,枢机主教的金发灿灿地铺了一地,如同一名悲天悯人的神明。 绯红就枕在对方的腿上,欣赏河岸两边的风光。 “主说,你们要努力,努力从那窄门进去,因为那扇窄门通向死亡,很宽,亦很好走,人自然也很多。”枢机主教指尖白皙,翻着圣经,唇边始终凝着一抹不落的笑容,“人心只要有利,哪里不可图呢?教皇也不能免俗。” “啧。”绯红弹着舌尖,“施银海,你是把老教皇忽悠得瘸了吧。” 施银海周身和煦,似乎要将这一地春光揽入眼底渡化。 “忽悠?不。这叫,教化。” 绯红狂笑,“很好,你这菩萨,能当圣母玛利亚了哈哈哈!” 跟聪明人办事,就是舒服。 施银海披着救济世人的主教红袍,笑容温润,没有一丝火气。而这光环之下的圣人却霸道地说,“要当就当上帝,当劝慰的圣母有什么意思呢?” 这话绯红爱听。 她摸索着伸手,从篮子里摸到了一片白面包,撕一小块,扔她嘴里,“来,赏姐姐的!” 施银海无奈不已,只得张嘴咬住,纵容她的恶劣行为。 虐文使我超强 第544节 “滋味怎么样?” “嗯……有点硬,你做的?” 绯红笑问,“像吗?” 施银海含蓄地说,“殿下向来只负责吃。” 绯红意味深长朝她抛了个媚眼,“这是我那纳西塔妹妹,得知我要与科罗陛下约会,见我厨艺不佳,特意为我做的。现在这个时间,我应该在喷泉旁,跟我心爱的未婚夫喂着鸽子,促进一下未婚男女的感情。不过嘛,我想陛下被春光绊住了脚,应当是来不了了。” 施银海与她默契一笑。 绯红的臂间停了一只乌鸦,又展翅飞去。 “啊!!!走开!!!” 一声尖叫打破了宁静的氛围。 绯红微微扬起颈,“喏,好戏来了,主教大人,何不同我一起欣赏?” 施银海欣然同意。 于是场面就变得极为好看—— 原本是一对未婚夫妻,但各自约会了其他“情人”。 未婚妻的身边站着温和斯文的红衣主教。 而未婚夫的身下躺着未婚妻的妹妹。 “不是,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纳西塔抓起头纱,掩着胸口,她尖叫哭泣,但嘴角的一抹笑出卖了她的得意。 绯红略带挑剔看着这个女配,剧情里,男主为了这个年少白月光,不仅带她私奔,给予她极致的宠爱,还在她死于黑血病之后,把她的姐姐当成了替身一样泄欲,后来情不自禁爱上了姐姐,又觉得对妹妹不公平,竟然寻了个异教徒的由头,把姐姐送上了绞刑架。 这人一死,昔日的好也浮现在心头。 此后,这位国王沉浸在痛苦与后悔当中,抱着她的头颅,终生不娶,传为佳话。 好一个追妻火葬场。 女主她只是失去了一颗头颅,但是男主,可是整整爱了这颗头颅五十多年! 瞧啊,他多么深情! 绯红眸中笑意更深。 科罗陛下很冷静,他穿起制服,系上金扣,又是一副俊美威严的模样,“弗朗西斯公主,你放了我的鸽子,就是为了与达娜厄主教约会?” “啪!啪!啪!” 弗朗西斯公主鼓起掌来,“好啊,好一个先发制人,不过呢,我们主教大人是心灵伴侣,可做不出在阳光之下,当众玷污少女头纱的事情。可怜我这个妹妹啊,是从一个末等侍女的肚子爬出来的私生女,生平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便是好看的粪便,也要像屎壳郎一样,上去闻一闻,凑一凑的。” 她天真地问,“怎么样,好吃吗?” 纳西塔哭得愈发梨花带雨,丰满的胸脯贴着男人的手臂,“姐姐,你怎么能这样侮辱我跟科罗陛下……” “瞧呀,主教大人,她哭得多好看,泪珠颗颗晶莹。” 科罗国王难以容忍绯红欺凌他的意中人,脸色发青,他一时冲动,拔出了剑。 公国公主躲也不躲,轻缓梳理着自己的发辫。 “锵!” 那位红衣主教的圣经压在剑鞘之上,笑容如沐春风,“唯有仁慈睿智的君王,才是民众所爱,您觉得呢?科罗陛下。” 科罗国王面上露出一丝忌惮。 这达娜厄人气很高,以公国为中心,宗教的统治力逐渐笼罩大陆,周围的伯爵国都快把她奉若神祇了,要是被她说上一句,那些愚蠢的信徒说不定要跑来科罗王国作乱。科罗国王收回了宝剑,他淡淡道,“主教大人说得不错,我们今日风平浪静,只是碰巧,都在来这河岸约会。” 他还带着一分威胁,“我未婚妻就不劳主教大人照顾了。” 枢机主教微微一笑。 “那您,可得好好照顾我的弗朗西斯公主,若是公主有一分不顺心的……神又怎么能专心爱世人呢?” 等科罗国王带着纳西塔恼火离开。 公国公主腰间白色发辫荡开,双手搂住红衣主教的脖子,“姐姐方才真是好威风啊,不过这样一来,咱们的国王陛下,怕是心有不甘,更不愿意迎娶我这个,四处留情的公国公主了。”她眼波流转,“你猜,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枢机主教胸前捧着圣经,气度沉稳肃穆,看不出一丝一毫的邪恶与混沌,她另一手摘走绯红鬓边的金色野花碎瓣,碾碎在指尖。 “不管他下一步做什么,为了殿下您的大业,一个被政变夺权的国王最好的归宿,便是断头台。” 绯红抱着她,笑得难以收敛,“你好坏我好爱你啊哈哈哈!!!” 不出所料,如剧情一般,在第二年的春天之前,科罗国王带着他的心上人私奔了,他的未婚妻弗朗西斯公主顿时沦为上流社会的笑柄。 公爵夫人气得病倒了,倚在床边,一直给瑟伯公爵上眼药。 绯红过来探病,公爵夫人见她一手抱着一只白猫,那姿态,也跟猫一样懒洋洋的,一点都没有意识到是自己的未婚夫跟着那个私生女妹妹跑了!公爵夫人怒火攻心,整个人更是天旋地转,她扑进枕头里大哭,“主啊,我的命怎么会这么的苦……” 绯红随手拿起一块点心,被公爵夫人一手打掉,她板着脸,“你洗手了没?成天就知道玩猫,你,你的丈夫都要弃你而去了,家族都因我们而蒙羞啊!我是个有罪的女人!” “怎么会呢?” 便见这位公国公主,曲下一截天鹅般的细颈,用双唇直接叼起了一枚蛋奶酥,吃得唇齿发甜。 公国公主舔了一下唇边的碎屑,她的视线越过窗外的田野,意味深长地说。 “母亲放心,家族的辉煌,才刚拉开序幕。” “任何人,若是做不到顺从,那就注定当我们的踏脚石。就是不知道,科罗陛下那一块石头,我的主教大人踩得顺不顺脚呢?”公国公主满脸心疼的模样,“可别弄疼我的高贵的主教大人!” 在奥古公国与约翰公国的交界处,往日免不了战火的往来,但今日尤为寂静。 鹅毛大雪覆盖了一家酒馆。 “陛下!圣殿骑士来了!” 随从跑进了酒馆,焦急不已,“这里四处都被包围了,带队的,是奥古公国的达娜厄主教大人!” “侍卫长不知所踪,我们逃不掉了!” 纳西塔无助地靠在科罗国王的胸膛,绝望地与爱人诀别,“陛下,您不必管我,还是把我交出去吧,我生来便是苦难的,没有见到一丝光明,直到邂逅了您……您给予我的恩典已经够多了,这些日子的快乐,我必当铭记于心……我不能再让您以身涉险,我,我祝您和姐姐,终成圆满!” “啪!啪!啪!” 击掌声从外面传进来。 科罗国王立即就想起了那一次非常不愉快的经历,他眉头不悦皱起,那位嚣张跋扈的公国公主,也是喜欢用掌声来嘲讽人们。 而这一次的掌声,是他最厌恶的伪善。 那雪粒般的天光涌了进来,枢机主教一身猩红教士袍猎猎飞舞,她踏入昏暗的酒馆,金色的发辫宛若流淌的圣河,将满室衬得灿亮神圣。 “诸位,日安,希望达娜厄没有打扰到你们的深入交流。” 她温和抬手,彬彬有礼道,“纳西塔小姐,您有什么遗言,现在可以尽情说了。奥古公国的瑟伯公爵托我带话,您做出如此羞辱家族之事,实在不配再登家门,便请我,送您一个体面的死法。您放心,教廷都准备好了,你的墓碑一定很衬您的气质。” “不!” 纳西塔目露惊慌,“父亲绝不可能如此残忍对我!一定是假的!” “狂徒!” 枢机主教身边的圣殿骑士怒斥她,“你这是在质疑达娜厄大人欺骗你吗?!” “我没有……” 纳西塔被吓回了科罗国王的胸膛中,小脸缀着泪珠,犹如初生的羔羊,寻求强大的庇护。 科罗国王拍着心爱女人的后背,冷笑道,“瑟伯公爵一向仁善,想必这是那位弗朗西斯大公主,主教您的情人,亲自给您吹的枕头风吧?公国的教廷,如此以权谋私,蒙蔽双眼,真是令吾等大开眼界啊。” “不随意论断人,就不会被人随意论断。不定他人的罪,就不会被人定罪。”她如神灵般叹息,“科罗陛下,我与弗朗西斯公主在您的眼中,早已是一根刺,您又怎么知道那原先不是一根良木呢?” “您擅自与未婚妻的妹妹私奔,让我的公主殿下蒙受羞辱,您的所作所为难道不更值得警醒吗?” “那又如何?”科罗陛下傲然道,“我与纳西塔两情相悦,我此生非她不娶。” “可是您——” 金发神灵吐出最诛心的话语。 “看似强大,却弱小到只能听从议会摆布啊,一个无能的男人,您有什么资格同我的公主殿下闹脾气呢?” “你!” 酒馆气氛骤然变得紧绷,科罗陛下身边的随从看起来随时都要暴起,替陛下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主教,但圣殿骑士同样虎视眈眈,双方的冲突一触即发。 处在风暴中心的枢机主教手指拂正了一下被风雪吹歪的圆形红帽,继续温言,“如今摆在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第一条,如我原先所说的那般,您即刻返回科罗王国,给弗朗西斯公主准备一个至诚的婚礼,至于纳西塔,我劝说公爵大人,让她侍奉主,为您终生不嫁,保持她对您的贞洁与爱情。” “第二条……” 她紫罗兰般的天选眼眸环顾酒馆。 “此地虽小,也有麦芽酒、培根和炉火,想必做你们的殉情之所,也足够丰富了。” 科罗陛下生来就是王储,人们都簇拥他,哪怕是宗座都不敢对他过于放肆,今日竟然被一个年轻主教当面威胁了!他胸膛起伏着怒意,正要拔剑教训她,却见对方抚着圣经的封面,“带上来。” 原先不知所踪的侍卫长等人被圣殿骑士扣押,满身雪粒,狼狈得不停喘气。 金发神灵含笑道,“今日的弥撒,吾还没有做呢,就从他们开始处决吧,血肉做圣体,鲜血做圣酒,科罗陛下,您可要亲自尝一下他们的忠诚度。” “不……不要!陛下!陛下救命!” 除了侍卫长,其余侍卫都害怕得叫了起来。 科罗陛下没有制止,他倒要看看这个公国主教,敢不敢杀他王国的皇室侍卫! 然而—— “噗嗤!” 头颅高高抛起。 炉火被鲜血泼湿。 枢机主教翻开白皮圣经,庄严祈祷,“愿天父的慈爱,与你们同在。” 科罗陛下不敢置信,“你,你敢处决我的侍卫?” “天父说,祂感受不到我们的诚意。”枢机主教道,“看来要委屈陛下您的情人与随从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545节 打斗,挣扎,辱骂,哭喊,顿时充斥在这间狭窄昏暗的酒馆里。 枢机主教漫不经心翻过一页,教士袍的半边被血溅得粘稠发湿。 “好了,该轮到您了,纳西塔小姐,别担心,您也许不是最后一个,深爱您的科罗陛下,会同您一起共赴极乐的。” 枢机主教仍未合拢圣经。 形势比人强,谁能想到这主教大人的身后,还能调动所向披靡的圣殿骑士军团,纳西塔双膝发寒,一个软绵绵地跪了下来,“是我错了,求您饶恕我,找一定会侍奉主,不会再给您添麻烦的……” “纳西塔!” 科罗陛下失望看着她,“你怎么能求这个恶魔!” 纳西塔怯怯地说,“可是,可是陛下……” 你是真打不过人家啊! 侍卫长、侍卫还有随从们,都被这年轻的金发主教一一屠杀光了! 金发主教笑容常在,“纳西塔小姐迷途知返,很好,不过太晚了,我的弗朗西斯公主,想必也不怎么需要了,愿天国您的鲜花长伴。” 圣殿骑士面无表情提着血淋淋的剑。 纳西塔尖叫不已,使劲挣扎,“陛下,陛下救我啊!!!” 科罗陛下被逼得无路可走,他额头青筋暴突,语气冰冷压抑,“是不是,我回去完婚,你们就会放过纳西塔?可以,我可以答应你们,不过有一点,主教大人,您要听好了,您的情人,弗朗西斯公主,放荡得令人厌恶,我是绝不会爱上如此恶毒的女子!” “她这一生,休想得到我的半分垂怜!” 主教大人先是诧异看了他一眼,又缓缓笑了。 “科罗陛下,您实在多虑了,公主殿下嫁的是王国,不是您。”她从容叙述,“公主殿下也说了,您找什么情人,男的,女的,除了纳西塔,她是不会过问半分的,只要您能做一名合格的、成熟的王者,双方各取所需,便能风平浪静。” 科罗陛下的脸色极为糟糕。 这两个女人是在讽刺他吗? 谁给这群羊羔的胆子? 但他私奔得匆忙,也没有把最得意的军队带在身边,只能忍着一时的屈辱了。 “希望主教大人,还有弗朗西斯公主,说到做到。” “马车,已为您准备好了。”红衣主教微微侧身,“请陛下放心,这一路上,不会有任何的惊扰,您可以放心休息。您私奔多日,容色渐损,若不养好,大婚之上,会让弗朗西斯公主蒙羞的。” 英俊的国王拂袖离去。 而纳西塔也被送上了另一辆马车,她注意到驱车的是一名面容有棱有角的圣殿骑士,暗中扯了扯领口,显露出自己丰满美丽的胸脯。而这一切都被主教大人看在眼里,她在纳西塔上车之际,不徐不缓地说,“魅力,是女性的武器,可若这武器用的地方不对——” “或许摘掉会安分一点。” “您觉得呢,纳西塔小姐?” 纳西塔小姐摔了一屁股狠的,浑身冰寒,再也不敢在枢机主教面前卖弄她的娇俏风情。 冰雪解冻之后,奥古公国迎来了春日,他们的公主殿下也要嫁到科罗王国,当一国的王后。 而对于科罗王室来说,奥古公国将会成为他们新的助力。 两国盛事,举国欢呼。 唯有新郎跟新娘的心思天差地别。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的送嫁队伍,是由教廷的达娜厄大人亲自带队的,人们对于弗朗西斯公主与主教大人的风月绯闻更加好奇。 半个月后,奥古公国公主率领骑士军团抵达科罗王国的境内,受到了最高规格的王室接待,科罗陛下亲手操办,为她开了一场盛大华丽的舞会,当初为爱私奔的丑闻也成了浪子回头的佳话。 衣香鬓影之间,弗朗西斯公主噙着笑,朝着她的主教大人暧昧低语。 “你看这宴会上的男子,既有成熟军官,又有美少年伯爵,个个对我暗送秋波。咱们的科罗陛下啊,还真是用心良苦,为了抓我的把柄,都不惜牺牲他的青年俊杰,岔开腿来勾引我。” 她摇晃着杯中的鲜红,难掩猖狂,“你知道的,这就像是一座丰盛的帝国,它那么没有防备,顶着腰要我标记它,这顶级的销魂滋味,谁能顶得住呢?” “就是不知道这科罗陛下知不知道,他的床,他的王座,最后由谁来睡。” 放荡的公主身边,却是一位稳重斯文的宗教圣灵,舞会灯光流灿,她一手携着圣经,一手端起了绯红手中的酒杯,浅浅抿了一口,淡淡的唇色也染上夺目的红。 “如殿下所愿,这一切都会匍匐在您的脚下。” “不,是匍匐在——” 弗朗西斯公主多情含笑,“你我之下。” 枢机主教面容慈悲,眼尾透着一抹妖气,她抹去绯红唇边的殷红酒液。 “您,万分英明,所言极是。” 第312章 权杖·第一乐章(2) 科罗王国的春日举行了一场盛大浩荡的婚礼,观者无不为他们国王的英俊和王后的美丽而倾倒。 他们看起来是多么般配! 多么恩爱! 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想必上帝也会为他们的结合而感到满意。 桑德王宫,灯火通明,科罗王国的王后一身白色丝绸束腰礼服,宽大的兜帽掩住了她半边的面孔,偶尔露出一绺弯曲的头发以及金橙花耳环。她的裙尾曳地,在侍女的引领下,优雅且缓慢进入了她与国王陛下的寝宫。 “……啊!” 侍女惊叫一声,连忙退了出去。 科罗王后摇着扇子,神情慵懒,“发生了什么事?” “这,这……” 侍女吞吞吐吐。 “想必,陛下为我准备了惊喜。” 科罗王后用扇面拨开了侍女的脸庞,似一条雪白的蟒蛇,慢慢地游了进去,便见那张刻着雕花、徽章、橡子果实的奢华皇室婚床上,躺了一对交缠的男女,绯红走近去,象牙扇挑开了女方的面上的发丝,那不正常的潮红遍布身体。 还是熟人呢。 似乎察觉到外界的侵袭,女人睫毛颤动,如小鹿一般睁开了清澈双眼。 纳西塔幽幽转醒,很快她的懵懂变成了愧疚与羞耻,“……姐姐!事情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本来是想跟陛下说一说话就走的,谁知道,谁知道那酒里……” 绯红但笑不语。 纳西塔赤身裸体跪在她的脚下,哭喊道,“姐姐,姐姐,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我真的爱陛下,我不跟你抢,你,你就让我侍奉在陛下身边,远远看他一眼就行了……” 王后眉梢微挑,“那下一阶段是不是,你又很对不起我,怀上了陛下的孩子,要我恩准你生下来呢?纳西塔,看来你完美继承了你母亲的优点啊。” 这时候,另一个当事人也醒过来了,他听完了对话,想都不想,就训斥他的新任王后,“你个妒妇,只会为难你妹妹,纳西塔,快起来,来我身边,我已经知晓一切,必定给予你名分——” “陛下,食言得这么快,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婚房内响起了另一道声音,衣冠整齐的红衣主教嘴角噙着一抹笑容,手里捧着圣经,科罗陛下的额头青筋隐隐跳动起来,“主教大人,这是寝宫,任何人不得擅闯出来,否则死!” 他对这位伪善主教的容忍已经无法保持下去了。 “原来如此。” 达娜厄主教微微一笑,朝着纳西塔说,“我上次在约翰酒馆,已经饶你一命,你还敢买通侍卫,擅自跑出来,与陛下相会,做出用自己的处子血玷弗朗西斯殿下的婚床之事,如此不洁不忠之徒,主,也难以容你了。” 她举起一把雕花纯银的遂发手枪,暗胡桃木的色调冷得很忧郁。 主教大人带着一种怜悯又痛惜的表情,“纳西塔小姐,你没有机会了,包括你的母亲,你的弟弟,他们很快会跟你团聚的。” 科罗陛下怒喝,“放下!混蛋!你敢杀她我必踏平教廷!!!” 枢机主教笑容温和。 “日安,那么,天国再会。” 她扣动手指。 “嘭!” 一朵小玫瑰娇艳绽放在纳西塔的额头,鲜血流过她的鼻梁,眼睛是惊恐到了极致的害怕,她上半身是急速扭转的,想要朝科罗陛下的婚床爬去,然而主教大人利落果决,根本没有给她求救的时间。 新婚之夜,发生了枪杀! 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 侍女们目睹这一切暴行,瘫软在绯红的脚下。 “纳西塔!!!” 男主悲痛欲绝。 绯红则是用扇子轻轻抵住了那把遂发手枪,“哎呀,您何须如此动怒呢,快放下,让陛下误会我等图谋不轨就不好了。” 绯红又见猎心喜,将她的手枪拿到了过来,细细把玩,“市面上没这种,你自己做的吗?” 施银海说,“闲来无事,消遣一下。” 绯红眉眼弯弯,“这种热武器是不是比圣经好玩多了呀?” 施银海同样笑而不语。 圣经教化精神,武器驯服肉体,两者可赏玩的地方,多着呢。 “纳西塔,纳西塔,不可饶恕,你们竟然杀了她!” 痛失恋人的男人几欲暴走,“来啊,宣侍卫长跟勋章骑士——” 尚且温热的枪口抵在了男人的下胯。 科罗陛下脸色急速冰冻。 “陛下,你怎么还这么天真呢?从我踏进这个国家开始,您,就是笼中之鸟了啊。” “新婚之夜,您与我妹妹厮混,给我一个下马威,任性的人,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吧?” 王后殿下弯着腰,兜帽罩下阴影,只探出一张艳丽的唇,她别有意味,枪身摩挲着他的禁区,“对抗议会,需要强者,我可是带着奥古公国的诚意,满是喜悦嫁过来的,您这样卸磨杀驴,伤我的心,就不怕反噬己身?” “是王位重要,还是一个女人重要呢?” 虐文使我超强 第546节 男人看她的目光,与仇人无异。 “绯红·克利福德·弗朗西斯,你恶毒冷血,真是令人发指!” “很高兴得到您的认可。” 绯红用枪口点了点他的胸膛,“或许你需要点时间,来缓冲跟缅怀这蝴蝶般逝去的恋人。” 她偏头,笑得冷血嚣张,“这具尸体,赏你了。” 侍女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新婚之夜不但发生了枪杀,国王陛下还被王后殿下赶了出去,此时,坐在那张崭新婚床上的,竟是她们的王后跟枢机主教。 她们远远看去,枢机主教掀开了王后殿下的雪白兜帽,露出了月光般的长发,她低下头来,似乎在说些什么亲密爱语,惹得王后殿下的胸脯一阵欢快起伏。 侍女们觉得她们也需要点时间,来适应如此冲击的事情。 奥古公国的弗朗西斯公主入住桑德王宫,科罗王国的政治、经济也进入了高速发展期。 议会分为贵族所在的上院,以及平民代表的下院,它原本是一个听从国王的中枢机构,但随着时间发展,下院的多数派组建了内阁,而内阁首相也在数次的政权更迭中,反过来将议会当成了他的私有勋章,甚至威胁到了国王。 国王为何迎娶公国公主,政治家们都心知肚明。 内阁首相也早就做好了准备,特意让人放纳西塔进来,搅乱新婚之夜,分化国王与王后的感情。 可谁知道,弗朗西斯公主身边站了个宗教影响力不低的主教,哪怕后者血染王宫,她都能面带笑容,亲切地说了一句,“首相大人勿怪,桑德王宫有恶灵作祟,适当的鲜血可以驱逐它。” 首相还能说什么? 他也只能面带笑容,亲切地回复,“真是辛苦您了,主教大人。” 首相离开王宫,在马车上,冷笑着说,“咱们这位陛下,别是没借来助力,反而给自己惹了一身骚。这公国公主,还有那枢机主教,你我没事都要避着走!” “首相大人,您也太过忧心了。” 心腹安抚道,“左右不过是一个公国,在我等王国面前,再强盛又如何?再说,都是女子,要想让她们颓靡还不容易?多挑几个男人送进宫去,待有了子嗣,那还不是大人您说了算?” “就像是国王陛下,之前不也是无坚不摧的,可是啊,当您献上那个精灵,他不也一样屈服了吗?” 首相略微安下心来。 “你说的是,只要有弱点,那就都好办。”他眯起眼睛,略带一丝轻蔑,“男子爱精灵的纤弱美丽,女子……自然更中意狼人强壮的身躯跟粗硬的物事。你再去一趟黑叶酒馆,让他们给我多准备几头上好的狼人,那种没开窍,又是第一次发情期的最好!” 这片大陆由人类主宰,但在暗处却活动着不为人知的传奇生物,只有高等权贵才有资格获知这些机密,也正因为掌握着一条线索,首相能利用它们办成一些神不知鬼不觉的事情,稳坐内阁中枢。 今夜,是血红圆月,绯红站在殿堂的楼台外,痴迷着望着那一轮饱满的、透着不祥气息的月亮。 侍女则是有些害怕,劝说道,“王后殿下,这血月是凶兆,您还是——” 话音未落,守在楼台两侧的一名沉默侍卫突然暴起,他本就高大结实的身躯膨胀了数倍,金质侍卫服被钢铁般的肌肉撑开、撕裂,它喘着滚烫的粗气,一双苍蓝色的锥形瞳孔锁定目标后奔袭而去。 “王后殿下!!!” 绯红两指捏着狼人的咽喉,比起全身粗硬柔韧的体毛,这里只有短短柔软的茸毛,也是狼人全身上下最柔嫩,最容易遭受伤害的地方。她甚至没有用多大的技巧,就插到了对方的喉咙——这名狼人似乎是有意要让她动手的。 狼人侍卫跪在她面前,个头却还比她高,它发出低沉的嚎叫,爪子抓破了地面。 “吼……杀了……杀了我……” 它苍蓝色的眼睛流露出痛苦与挣扎,爪子还推了推掉落在绯红脚边的长剑,传达最明显的信号。 “快……” 绯红反倒有兴致了,她收回了自己的手指,还把脖子送上去,“来,咬我一口,狼人的牙齿锋不锋利,我最近很感兴趣。” 狼人侍卫显然僵住了。 它大概没遇见过这么行事嚣张的人类。 可来不及了。 它的理智被血月吞噬,最原始的杀戮与欲望占据上风,它坚硬的皮肤像石头一样撞击着绯红,锋利的爪子完全包裹了她的臀部,它流着泪,张嘴咬住了她的脖子,在餍足般的咕噜声中,又掺杂着撕心裂肺的痛苦,“对、对不起……殿下……” 滴答,滴答。 地上溅开细微的血珠。 绯红享受般眯起眼,“嗯……果然很锋利,比剑锋利多了。” 她另一只手抚着狼头,手指插入它粗硬的毛发里,“我记得,你的真名是……斐?” 噗通。 狼人侍卫的蓝色眼眸微微凝固,心脏也撕裂般疼痛起来。 “斐。” 王后殿下用那夜莺般的嗓音,呼唤着他的真名。 狼人侍卫瞳孔里的一轮血月开始消退,逐渐恢复了理智,浓密的狼毛缓缓收了回去,露出原先的乌黑的、光滑的皮肤。斐跟其他出身良好的侍卫不同,他是唯一从贫民窟选拔出来的侍卫,因为他足够优秀震惊到让王室破例。 这名侍卫如同河底里的漆黑岩石,厚重,沉默,又有强大的震慑力,只是身上还带着旧王朝的混血奴隶的烙印,黑皮肤,蓝眼睛,这让他遗憾止步于侍卫长之职。 而在所有侍卫中,属他对绯红最恭顺,每次绯红只能见到这名侍卫九十度恭敬弯腰时的饱满翘臀。 现在好了,她什么都看的清清楚楚了。 “斐,你是不是……”王后殿下撩拨了一句,“对我一见钟情?” 轰! 一股疯狂的力量冲进了四肢百骸,好不容易要恢复正常人身的狼人侍卫再度拔高身躯,它的尖啸声震碎玻璃,将绯红撞到在地,两只庞大的利爪像是镣铐一样,禁锢住了绯红的手腕,它饱受发情期的折磨,再也忍耐不住,跪在王后殿下的腰边,狼掌强行掰开她的脚踝。 “主教大人,你好戏还没看完?” 王后殿下往后扬起了头颅,面孔似笑非笑。 灯火处站着一道修长的身影,主教大人温和道,“我看殿下玩得这么入迷,倒是不好打扰您。” 她走到狼人侍卫面前,在他的额头上画了一个十字架。 嘭! 狼人侍卫似一座小山,压倒在绯红的身上,属于狼人的特征飞快消退,其中耳朵跟尾巴是消退得最慢的,绯红握住那毛绒绒,很是过了一把手瘾。 周围的侍女跟侍卫早就跑光了。 主教大人贴心递来一件披风,绯红笑了笑,随手给这可怜的发情的小狼盖上,免得屁屁受寒。 “内阁动手真快啊。” 绯红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是一副高贵王后的姿态,“在我身边放了这么多头小狼,还真是热衷于给他们的陛下戴绿帽子。” 施银海意味深长,“他们动手得越快,就越是忌惮我们。” 绯红舔着唇,“我正愁找不到狼人的窝呢,这不就,送上门来了吗?” 血红圆月之后,斐被提拔到了绯红的身边,那晚见证的人们,都被主教大人一一收买,调令到了别处。斐很煎熬,他明明暴露了真身,为什么王后殿下还提拔他?他战战兢兢为绯红站岗,这女人却说,“好无聊啊,小狼你耳朵呢,变出来给我玩玩?” 小狼:“……?!” 狼人侍卫沉默寡言,一板一眼地拒绝,“狼耳长着软毛,是狼人敏感的部位之一,突然受到刺激,会发生不可预料的后果。” “那尾巴?” “尾巴也是。” 她看起来似乎有点不高兴,“那摸一摸鼻子,这总行了吧?” 狼人侍卫不吭声了。 鼻子是狼人高度敏感的部位,没有之一。他缓缓跪了下来,低下头颅,脸部逐渐覆盖了一层刺毛,王后殿下的指尖点了一下狼鼻,湿润的,还有热气,他绷紧了腹部的软毛,觉醒了狩猎的本能。他的声音有些不稳,“您……行了吗?斐要控制不住了。” 他压着脑袋,视线也是往下的,不经意晃过她的裸足,脑海里泛滥起一种残暴的情绪。 要将这人类撕碎,剖开她的柔软,吃得干净。 汗珠顺着脖颈青筋低落。 这人类猎物却靠得更近,将自己的脖子抵在他的肩膀,“斐,小狼,来我身边,那些老家伙政客,只想把你们的狼人价值榨取干净,不会关心你的族群生存灭亡。而我,会给你们建一个狼人国,你们可以光明正大生活在这个世间,跟人类交涉、商贸,甚至是……通婚。” 狼人侍卫猛然抬头,那硕大的狼头立即撞红绯红下颌。 “……对、对不起……” 小黑狼有些惊慌。 “我没事。”她支着下颌,“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狼人侍卫又遮住了脸,而这一次,他声音冷硬如石,“我们上一次,信了,但换来的,是全族被捕杀,杀得没多少了,又被奉为珍品,卖入黑市,拔掉爪子跟牙齿,当权贵的宠物。王后殿下,我们种族生来背负罪孽,这一辈子,只能是黑暗的附属,您不要为难斐。” “狼人会跟人类做吗?” 狼人侍卫:“???” 他们刚才不是在说种族的事情吗?为什么会转到这个奇怪的话题? 唰唰唰。 狼脸疯狂生长硬毛,连眼睛都被彻底盖住了,他瓮声瓮气地说,“大概……没有吧……” “为什么?” 绯红追根究底。 狼人侍卫的语气听起来快崩溃了,“属下,属下也不知道!” 科罗王后笑着击掌,“好,等我夺了首相的头颅,做了小寡妇,这个国家差不多就是我的了,到时候,再跟你试试。” “啊?不是,殿下——” 狼人侍卫嗓子冒烟。 王后笑吟吟看他,“不喜欢人类小寡妇呀?”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狼人侍卫面无表情,但视线克制不住,冒犯掠过她的手指,那么白皙,干净,连绒毛都生长得可爱短茸,而他只是一头异种的黑狼,血统不纯,皮肤漆黑如夜,被同族称呼为蓝眼屠夫,他不仅嗜杀,还很丑陋,没有一头女狼会爱上他,愿意跟他繁衍。 狼人侍卫自卑垂下了头。 “那就说定了。” 王后似逗弄小宠一样,勾了勾他的脖子。 狼人侍卫喉结微动。 七月,内阁首相栽了,起因是他的下属,一名内政大臣露出了马脚,他开了一场醉生梦死的宴会,结果有几名伯爵醉酒,阴差阳错跑到地下室,发现里头关押着一名吸血鬼少女,她周身插满了器皿,瘦得只剩下一层皮包裹着骨架。 虐文使我超强 第547节 内政大臣酒醒之后,听到伯爵们的谈话,吓得连夜运走少女。 但那一具水晶棺,在运送的过程中,被人意外打翻了,少女戴着锁链,咕噜咕噜滚了出来,獠牙,红瞳,惊动了酒馆附近的人们。 于是传说中的吸血鬼,首次曝光在底层民众面前! 这名吸血鬼少女发出了最阴毒的咒怨,“待吾皇回归,你们人类永无宁日!” 民怨沸腾,要求罢相。 当科罗王国的吸血鬼复仇传说越演越烈,它名下的公爵国、侯爵国、伯爵国等,出现了程度不一的吸血鬼反噬,到处是民心惶惶,祸乱不断。 绯红兴奋低喘,“太棒了,又有人跟我们一起玩了!” 科罗陛下负气出走桑德王宫,这里已经成了王后跟枢机主教光明正大的调情场所。 这一日,绯红跟她的红衣主教下着西洋棋。 “教廷已经铺展开来了。”施银海捏着棋子,“再乱几日,待民众陷入绝望的深渊,我们银色教廷,便可用救世主的姿态,彻底,镇压叛乱。”她浅浅勾了一下唇,“还得是殿下亲自出马,否则那边境省长也不肯吐露吸血鬼的情报,让我们寻到这么好的宝藏。” “这一茬人心收割,姐姐爽死了吧?”绯红面带笑容,“哎呀,我送你边境的把柄,你又将我的王,姐姐真不厚道。” 施银海棋局上杀机不断,气度愈发从容宽厚,她温和拍了下绯红的手。 “这是什么话呢?姐姐从来都很爱惜你的,你我之间,又有什么胜负输赢。” 说罢,主教大人移动车马,狠辣围攻绯红,她的象作为庞大的宗教势力,始终保持最诡谲的斜走,出其不意地击杀绯红的军队。 侍女们看得眼花缭乱。 怎么一盘棋也杀得血流成河的? 王后殿下跟达娜厄大人不是情人关系么?怎么这会儿又像是争锋相对的死敌,不死不休? 绯红拎着黑色皇后,清脆落下最后一步。 “将死。” 她双手支腮,撑在下颌,望着施银海。 整个棋局中,绯红的庶民被施银海吃得七零八落,骑士和主教也先后被残忍处决,但她却用最快的速度接近了对方的白色国王,将它围毙在角落里。 而施银海的白色主教、白色皇后离她的黑色国王最为靠近。 就差最后一步,施银海就能将整个战局严丝合缝起来,立于不败之地。绯红知道主教大人的棋路,她下棋向来都很有耐心,试图用最小的代价,夺取最大的利益,不过有时候,聪明人想得太过周全,总会失去一些先手。 当然,也有可能是这厮故意的。 “我输了,殿下棋艺又长进了。” 施银海没有一丝恼怒,带着笑,让侍女先下去了。 一瓶浮雕水晶香水瓶立在黑色格子上,里头涌动着玛瑙般殷红的鲜血。 “始祖之血,您赢了这场战局的奖励。” “我拷问了那个内政大臣,顺藤摸瓜,找到了吸血鬼始祖的沉眠之地。” 施银海笑得和煦,“那骨架对我们教廷来说还有些研究用处,就不辱殿下的双眼了。这瓶始祖之血,正是从那骨架提炼出来的,我已求证过某位吸血鬼长老,只要仪式顺利,殿下就能觉醒吸血鬼始祖的血统,收拢游离在大陆诸国的吸血鬼的势力。” 绯红的手指敲着脸颊,“我的主教大人,您还真是,胆大包天啊。” 分明是一个肉身脆弱无比的人类,却敢将吸血鬼始祖的骨髓都抽得比脸还干净,不仅如此,她还从容威逼吸血鬼长老,获得仪式方法。 真亏她能面不改色。 “不过,只有这一瓶……”绯红语气蛊惑,“我继承了唯一的始祖血统,就无法与你共享,你舍得给我?” “是不舍得。”施银海叹息道,“不过,教廷已经钻入骨头了,实在汲不出更多的始祖之血,比起我来服用,殿下是更合适的人选。” “哦?为何?” “为何?”这位执掌神品圣事,被众多信徒视为光明化身的女人,把玩起了绯红手边的黑色国王,眉眼声色平静,“您唯有强大,才能镇压住我施银海。否则,姐姐可不担保,有朝一日,会不会,谋权篡位。” “那可真是期待啊。” 两人默契一笑。 绯红在施银海的安排下,去了一处秘密偏僻的教堂,她见到了一名全身缩在披风里的吸血鬼长老,像个瘦弱的小老头儿,此外还有数名虔诚的信徒,那是施银海为她准备的“食物”。 “开始仪式吧。” 枢机主教与吸血鬼长老擦身而过,“可别搞砸了,败坏殿下的兴致。” 长老想起她的手段,吓得一抖,“您,您放心,绝对不会出错!” 教堂彩窗仿佛氤氲着一个虚幻的梦境,公国公主头披镂空白纱,在圣母像下祈祷,她的脚边碎着一盏水晶香水瓶,里面的鲜血早被一饮而尽。耳边响起着血神的赞美诗,绯红一头雪白的长发渐渐退去白霜,变得跟鸦羽一样乌黑,而双眸的红瞳,沉淀着更为迷幻的猩红。 在古老仪式的尾声,绯红忽觉饥渴,白色獠牙不自觉探出了唇边。 吸血鬼长老跪伏在地,热泪盈眶,高呼着吾皇回归。 施银海见状,招来信徒,“你们轮流奉养殿下,切记,不要过度反抗,否则很容易激起她的欲望,被她吸干……” 两只细长的手臂箍住她的肩膀,新任血皇在她颈畔哀求,“姐姐,我渴死了。” 施银海一怔。 这个小混蛋,是想要初拥她,然后一辈子奴役她干活啊。 施银海骤然明悟,而小混蛋已经拆了她的红披肩,以便更好地咬住脖颈的血管。 “殿下,可真坏啊。” 年长三岁的姐姐无奈叹息,却将脸偏向一旁,纵容绯红进食。 众信徒目瞪口呆。 他们的主教大人被纤细的手臂拥着,黑发与金发交缠,血皇半张面孔隐在主教大人的颈后,双眸炙热诡谲。很快,她们眼中的颜色逐渐交融为一致。主教大人金发依旧灿然,却如同染了邪秽的神灵,隐隐约约流淌出一抹邪恶。 血皇利用獠牙,在枢机主教的颈边刻画十字架,她满意又得意。 “这血盟一立,姐姐可就,永生永世,都是我的人啦。” 施银海失血过多,她声线也变得沙哑,“姐姐什么时候不是你的人?小滑头,满肚子坏水,非让姐姐遭一次罪。” 施银海用绷带缠住了伤口,眼中的血光消退,又是圣洁无瑕的主教大人。 她朝着绯红微微一笑。 “你既已吃饱喝足,咱们是不是……该赏玩一下其他人了?首相即将下台,内阁又不成气候,姐姐料想你的好日子也到了,该当个风流小寡妇了。” 第313章 权杖·第一乐章(3) 仪式结束后,绯红返回桑德王宫,她那一头黑发引起了极大的动荡。 人们认为,头发颜色越淡,越纯粹,便越代表着至高无上的血统。 而黑发,那如乌鸦一样的颜色,向来是女巫、恶魔、不祥之物的象征! 但同一时间,银色教廷推出了新的圣血,它是一种秘密酿造的黑葡萄酒,浓郁如墨,是克制吸血鬼的至圣之物,人们亲眼看到,在那审判台上,那喝下了黑色圣血的吸血鬼,于阳光中灰飞烟灭了! 他们屏息凝神,围观神迹的降临。 那一身红衣的达娜厄大人沐浴着神圣的日光,声音令人安稳,“王后殿下忧心王国诸部的吸血鬼叛乱,特命我,以她之血,铸成圣酒。”她痛惜不已,“因为献祭,殿下那白雪一样的美丽长发,也受到了折损,化为鸦羽……” 人们震惊、敬佩、哭嚎不已。 “殿下,何等仁爱的殿下!” 内阁正想抨击绯红的黑发,然而民意盛大,他们也不由得闭上了嘴。 因为吸血鬼诅咒一事,内阁首相被内政大臣牵连,被他掌控多年的议会颇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在各方的推动之下,议会胆大心狠,实行了倒阁权。 内阁首相心想,你不仁我也不义,大家一起完蛋算了,遂提请国王解散议会,重新大选。 这正中科罗国王的下怀。 议会自乱阵脚,自相残杀,是他夺回国家控制权的最好时机。 当科罗王国的政治势力陷入混乱,主导这一切的主教大人颇有闲心,给绯红献上了一座黄金鸟笼,哀怨缠绵的歌声断断续续地响起,那被囚困的精灵神志不清靠在笼子边,只记得张嘴歌唱,不敢停歇。 “这是一种濒临灭亡的夜莺精灵,歌声美妙,能洗涤心灵。” 施银海慢条斯理地说,“首相取悦国王,特意从黑叶酒馆买了它,它尚未分化性别。国王贪图美色,要它分化成女性,但精灵厌恶不肯配合,于是国王下令,命它日夜歌唱,只要敢停上一拍,他就杀掉它眼中看到的人类。” “我进去之时,已经有十六名侍卫死在这笼子边,尸体腐烂发臭。至于这精灵,嗓子也差不多快坏了。” 绯红踱步观察,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 她那被施银海一枪毙命的妹妹,手里长了一个胎记,而这个精灵的手背上,则是一枚淡红色的标记。 “看来,我的国王陛下玩了一把好替身啊。” 绯红猜测,也许后来这名精灵为了报复男主,故意把自己分化成了男性,让他求而不得,转而将一切暴虐发泄到弗朗西斯公主身上。绯红伸手,碰了一下那精灵的尖耳朵,对方惊吓般来回飞旋,尖啸声震碎了王宫的窗户玻璃。 “殿下危险!!!” 绯红被一头小狼捧起了臀,他二话不说就要扛她出走。 “回去。” 绯红拍了下狼人侍卫的脑袋,“主教都在,你怕什么?” 对方又沉默把她扛了回去,自己一个人缩回了墙边,肤色跟那黑墙完美融为一体,要不是那一身灿灿的金色制服,绯红还找不到人在哪儿呢。 施银海很淡定,“殿下的口味真是变幻莫测,令人琢磨不透。” 绯红短促笑了一声。 “万变不离其宗,要么脸好看,要么身材好看,再不济,那也得灵魂好玩。” 施银海浅笑,“众生之美,殿下比我要研究透彻,所以这夜莺精灵,殿下可要收下?” 精灵明显听懂了两人的对话,它展开鳞翅,包裹着自己的纤细身躯,远远看去,如同一团即将熄灭的光芒。绯红把玩着手里的钥匙,“不了,属于我的,就算没有这个鸟笼,一样会留在我身边,我可不是那种得不到就毁灭的变态。” 系统:‘……’ 你瞅瞅你这话说的,谁信啊? 然而满殿的侍卫跟侍女,都是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 系统:‘……’ 虐文使我超强 第548节 这脑给洗的。 “夜莺精灵,你自由了。”绯红打开了鸟笼,随手将锁链拆开,“你该回家了。” 那夜莺精灵又是欣喜,又是警惕,不肯踏出笼子。 “放心,侍卫们都被主教带走了,他们不会因为你受到责罚的。” 夜莺精灵朝着她行了一个礼,又对主教大人表示感谢,如同一道淡蓝色的火焰,消失在天际当中。绯红正吩咐侍卫把鸟笼搬出去,忽然脸颊一冰,精灵的雪白睫毛覆盖下来,它献上了一吻,随即消失不见。 绯红朝着施银海轻轻眨眼。 精灵族拉拢完成。 主教大人失笑,走过绯红的身边,意味深长,“水洒了,记得端平。” 系统:‘???’ 水洒了?哪里洒了?宿主她根本没喝水! 当晚,绯红找不到她的小黑狼了。 绯红忽然想起血月之夜,他那一身深褐色的性感皮肤,于是站在每一堵墙前,仔仔细细地摸着。 “嗯……” 一面深色的、有些许条纹的墙发出了喘息。 绯红故作不知,“奇怪,怎么这么热?” 对方哪里经得住她的蓄意撩拨,率先败下阵仗,“您,您别摸了,我在这儿。” 狼人侍卫睁开了一双苍蓝色的眼睛,睫毛发梢溢着细碎的晶莹,这么微末的动人之处,与他粗暴嗜血的屠夫形象格格不入。 “你藏在这里做什么?” 绯红手指从他腰线两侧滑落下去。 狼人侍卫抓住她的手,很宽大,能把她整张脸都包裹住,干巴巴的嗓音透着一丝委屈。 “属下也不知道。” 白日里,精灵那惊艳一吻,王宫都在讨论不已,而他只是一头凶残嗜杀的狼人,毛长得那么粗,皮肤又那么黑,肯定不讨人喜欢。 “坦白说,那精灵让我有点伤心。”绯红语气低落,“我一直想要与一些奇异生物相伴,做我安静的倾听者,勇猛刚强的战士……” 啪啪! 绯红的眼前冒出一对犬耳,硬挺挺地垂直竖立。 绯红忍笑,装作没有看见,“可惜啊,这些奇异生物只存在于传闻当中,并不教人得知,我好不容易遇上了一只精灵,它又心有创伤,我怎么忍心逼迫它呢……” 唰唰! 蓬松的狼尾似芦苇一样炸开,不停扫着绯红的裙摆,看我看我你倒是看我啊!见她没有任何动静,他不由得急了,而身体远远比理智更诚实,一根狼尾不知不觉顺着裙缝钻进去,撒娇般缠着绯红的脚踝,上下来回摩擦。 王后殿下终于有了动静,她低头一看。 狼人侍卫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那宽松的裙摆不知何时被他的尾巴硬翻了过来,而且那条狼尾,已经猖狂缠到了对方的腰。 轰! 狼好放荡! 狼不纯洁了! 狼没脸见人了! “嗷呜~!!!” 狼人侍卫发出狼嚎,原地变身,化作一头黑狼,闯碎窗户的玻璃,羞耻万分消失在月亮之下。 被连夜叫醒来王宫修窗户的工匠:“……” 这,这刺客真有兴致,还专门做了一个狼头的形状。 工匠修到天明,刚修好,还没擦一把汗,桑德王宫迎来了不速之客。 “柏宜斯呢?你把我的柏宜斯藏到哪里去了?快把她交出来!!!” 科罗陛下眼睛红得滴血。 “陛下,这么动怒,是想要杀了我吗?”绯红的领子被他提着,她顺势往后仰着脖子,刚起来的头发还未梳理,黑缎子一般垂在腰后,科罗陛下看了更加碍眼,“你就是个恶魔!我迟早要烧死你!” “噗哈哈哈——” 绯红纵声大笑,嗓音里掺着血腥般的沙哑,“烧死我?可惜啊,陛下,也许你要比我先一步去见上帝呢。” 科罗陛下微微眯眼。 “你什么意思?你跟那个伪善的女人,又做了什么?我警告你,这里还是科罗王国,不是你为所欲为的奥古公国!” “很快,它便是我的玩具了。”她的眼波里透出一丝轻蔑,“您执政多年,不还是被议会辖制?可是我们呢,刚来就取得了战果。至于您的柏宜斯,不好意思,它是自愿追随我的,喏,你看,这便是精灵的吻痕。” 绯红异常嚣张抬了抬脸,印着一道绚丽繁复的花纹勋章,“这说明了什么?” 笑声响荡桑德王宫。 “这说明——” “无论感情,还是王座,后来者,各凭本事,能者居之!” 国王冷冷一笑,“是吗?那便拭目以待。” 数日之后,议会大选,施银海作为教廷主教,旁听了一位最有竞争力候选者的演讲。金发主教如神灵降临,在场的选民无不端正严肃,连窃窃私语都销声匿迹。候选者觉得自己得到了金发主教的青睐,激动得脸庞通红。 殊不知,这名金发神灵只是在权衡猎物的价值,以及是否值得拉拢。 “主教!不好了!” 圣殿骑士翻身下马,迅速到了枢机主教的身前。 “啪啪啪!” 人群响起掌声,施银海也面带笑容鼓掌,轻声地问,“怎么了?” “桑德王宫被国王的近卫军围了!国王不知从哪里来的消息,指控王后殿下是吸血鬼,要将王后殿下烧死在桑德王宫里!” 施银海撩开眼皮,“你来了,其他的圣殿骑士呢?” 圣殿骑士有些难以启齿,“这、这……” “说。” 她的笑意微敛。 “是,是宗座大人,宗座大人不知为何,突然来了科罗王国,就在您出发之后,他抵达王都,把桑德王宫外面所有的圣殿骑士都召走了,我,我是因为被王后殿下派出办事,错过了调令。等我回去时,近卫军已经在泼蔷薇水了!” 蔷薇水,听着唯美,实际上是一种燃烧迅猛的火油,是教廷为了惩罚异教徒,特意跟火刑架搭配的道具。 施银海不辨喜怒,“王后殿下呢?她出来了没?” “没、没有。”圣殿骑士被她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强忍着双膝跪下的冲动,“我,打听过了,国王好像是买通了侍女,给王后殿下喂了一种昏睡的药片。我,我在下面看到,窗户被砸开了,王后殿下歪着头,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嘴还被封着!” “国王陛下似乎想要当众处决王后殿下!” 施银海眼眸深邃,“当众处决我的小至尊?真大的口气。” 她又问,“斐呢?” “斐?噢,噢,您是说那个黑侍卫吧?我也不知道,应该不在现场……主教大人,您睡着了?” 施银海缓缓睁眼。 “没有,我在思考。” 她的确在猜测,这是突发意外,还是绯红的另有图谋?后者行事任性诡谲,说不定,她只是觉得自己无聊,想要被火烧一下自己呢? 毕竟这也不是第一回了。 但是,一想到对方被绑在椅子上,蒙着口鼻,周围浓烟四起,火舌舔舐,施银海还是站起了身,道了声失陪,便从演讲中优雅抽身离开。 “你不用跟着我。”施银海对圣殿骑士道,“我另有要事需要你去办。” “请主教大人吩咐!” 一群蝙蝠飞向天际,又轻盈落在桑德王宫的尖塔之上。 “陛下,快看!” “是蝙蝠群!” “天哪,上帝,这是倾巢而出了吗?” “都成一片阴影乌云了,哪里来的怪东西!” 近卫军又是惊骇,又是忌惮。 科罗陛下声音沉厚,“大家,请看,这就是吸血鬼的化身,血蝙蝠,果然不出我所料,王后就是吸血鬼,而这群蝙蝠,便是她召来的同伴!快,丢上火把,晚了就让她们逃跑了!” 王宫火势渐起。 那一群蝙蝠在尖塔环视片刻,又急速俯冲,下坠到一个破碎的窗台,它们看到了被绑在椅子上的昏睡王后。 “噼啪。” 一粒火星眼看要溅到王后的裙摆,被一只冰冷的手掌捞住,捻灭在指尖。血红蝙蝠唳叫着,逐渐凝聚出了一具雪白的身躯,金发似圣河流淌下来,枢机主教转过身,随手一扯,将婚床的白纱缠住自己的胸腿。 施银海垂眸凝视着绯红,忽然伸臂,捏住她的下颌,语气是罕见的凌厉冷漠,“我都来了,您还要装睡吗?让人担心,可真是您的一门了不起的天赋。还有,我几时同意你这个计划了?我不记得,我同意您冒险。” 啧,捏得真疼。 绯红睁眼,见禁欲的枢机主教披着一片白纱,金发覆盖在胸前,很是妙曼诱惑,她不由得吹了一声口哨。 施银海瞥她。 绯红懒洋洋地说,“你的教廷出了内奸,我想跟他们玩玩,看能不能多钓出几个。” 施银海淡淡道,“所以,您准备做一个高温浴?是我打扰您了。” 绯红歪头,“姐姐,你今天怎么阴阳怪气的?一口一个您,可不见半分恭敬呢。” 施银海给她留了个背影。 “臣不敢。” 虐文使我超强 第549节 金发主教从窗台坠落,紫罗兰的眼眸转换为亲王的血红竖瞳。 正式狩猎。 所有参与者。 这一刻,痛苦的尖啸声响彻桑德王宫。 “啪!” 一瓶黑葡萄酒砸到吸血鬼的身上,白纱被迅速泼湿,而她安然无恙。 科罗陛下瞳孔一缩。 “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没事?!” 吸血鬼亲王金发圣洁,皮肤雪白,她微微一笑,“教廷的小把戏,您都看不穿,您与我们相争,真是——” 她温柔叹息,如同责备不听话的学生。 “太不自量力了。” 她手指轻折,男人的身边突然起了大片的阴影,被转化的近卫军们面孔惨白,眼睛透着一种狂热。 施银海双臂张开,浮现神明般的慈悲。 “诸位,不用紧张,安心进食吧,你们的国王爱民如子,想必不会看你们挨饿的。” “不!!!” 施银海处理完国王与近卫军,王宫的火势也停了,绯红就在窗边,支着脸,笑眯眯看着这一切。 施银海恢复到主教的模样,淡然禀报,“今日的目击者,除了国王,都被我转化了,你想要怎么动用这支近卫军,随你。” 施银海转身离开。 绯红叫住了她,“姐姐立了这么大功,要我怎么赏姐姐呢?” 枢机主教回头,似笑非笑,“赏不必了,不如,咱们把之前没有办成的事情办完?” “那是什么事?” 施银海高深莫测。 “婚礼。” 数日之后,施银海返回银色教廷,老教皇拄着权杖,狠狠一碰地面。 “跪下!” 金发主教从善如流,“父,您为何如此动怒?” “你还当我是你的父吗?” 老教皇怒不可遏,“达娜厄,你是聪明的孩子,怎么会不清楚我的心意?” “我调开圣殿骑士,就是为了让国王弑妻,如此一来,我们教廷就掌握他的把柄,还不是想要什么就要什么!可你呢?你做了什么?你,你竟然给国王罗织罪名,说他是吸血鬼,要送他上断头台,你这是与科罗整个贵族阶层为敌!我们教廷会被他们视为眼中钉的!” 金发主教条理清晰,“父,恰恰相反,国王是吸血鬼,人们就会怀疑他交往过的,都是同类,我们教廷便能不费吹灰之力,将科罗的王族后裔、新旧贵族、法官还有豪商,一网打尽。” 老教皇狐疑不已,“……你是这么想的?不是为了公报私仇?” “公报私仇?”金发主教略带一丝不解,“您的意思是?” 老教皇有些尴尬摸了摸帽子。 “咳……没什么,是我多想了,好孩子,我错怪你了,快起来吧!” 一场追问风波消弭于无形。 金发主教成功脱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慢条斯理摘下了猩红方形帽,任由黄金般的长发倾泻而下,发梢荡漾着小羊毛卷儿。她缓缓走到一整面镜墙前,它庞大而清晰,映出了她以及身后的家具。 施银海抬手,掌心压着冰冷光滑的镜片。 她笑容得体斯文。 “婚礼,你敢出来,打扰我们,我会杀了你。” 烛火湮灭之后,黑暗里隐隐传来嘶哑一句。 “……天生坏种……你凭什么?” “坏种?很有意思的评价。” 另一道声音跟先前的如出一辙,多了一丝温和的讥笑。 “你的小至尊,可最喜欢伪善欺诈的坏种呢,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她,相反,我跟你一样,我非常喜爱这个小同类,我保证,我会是这个人间最爱她的姐姐。” 镜外,她捧着圣经低笑。 “也是小至尊最爱使的那把刀。” 第314章 权杖·第一乐章(4) ——科罗陛下竟是吸血鬼后裔! 继吸血鬼叛乱之后,科罗王国又掀起一场惊涛骇浪。 人们绘声绘色说着,原来那日,王后殿下察觉到了国王陛下的秘密,想要公布于众,拯救这个被吸血鬼蒙蔽的国家,却不料国王陛下心狠手辣,启动近卫军,往桑德王宫泼了蔷薇水,准备将王后殿下活活烧死在宫内! 他还传唤他的同伴,跟他一起掩埋秘密,烧死王后殿下还不够,还要吃她的灵魂! “难怪啊,难怪那一天,大批蝙蝠飞到了王宫!” “王后殿下何等仁爱!幸好上帝庇佑!” “烧死吸血鬼国王,还我光明王国——” 人群中不知谁愤恨喊了一声,牵连了大片民众情绪。 “对!烧死吸血鬼,还我光明王国!” “烧死吸血鬼,还我光明王国!” 声势越演越烈,科罗王室根本压不下,发展到了后来,迁怒的人们甚至觉得他们一窝子都是吸血鬼,都该斩首示众! 王室贵族日夜惶恐,只能断尾求生,推出罪魁祸首,平息众怒。 清晨六点,绯红去见了一趟国王。 这名曾经意气风发,跟她在圣弗朗西斯教堂做着弥撒圣祭,在尤拉西亚河畔跟她妹妹一起偷情,更在桑德王宫新婚之夜发誓要让她好看的,年轻又俊美的国王,此刻被五花大绑,眼睛血红,嘴里长出了两根獠牙。 可惜,是劣质末等的吸血鬼。 “陛下,你感觉怎么样?”她笑着问,“享受惯了王座的至高无上,这种被践踏的滋味,不错吧?” “恶魔……你们才是恶魔!人们都被你们蒙骗了!” 科罗陛下剧烈挣扎起来。 “你们是吸血鬼!最恶的吸血鬼!这个国家完了!完了啊哈哈!” 押送他的狱长不得不使出更大的力气,还劝说绯红,“王后殿下,你离远些,免得这神志不清的吸血鬼唾液飞溅,玷污到您的衣裙!” “……哈!荒唐!荒唐!” 科罗陛下死死瞪着绯红,嘴里流出涎水,“你别得意,绯红·克利福德·弗朗西斯,你以为你就胜券在握吗?你那主教大人,最是伪善,欺瞒民众,你跟她在一起,你迟早也会成为了她手里的棋子!说不定还是囚笼里的金丝雀!你的下场绝不比我好!” “哎呀,不愧是陛下,敏锐的直觉。” 王后殿下的羽毛扇拂过他的下颌,又强硬抬起。 “我可最喜欢主教姐姐疼我了,她若是把我关进囚笼,天哪,我绝对会,兴奋得要死哈哈哈!!!” 系统默默给男主跟路人甲的面孔打了一个马赛克。 是真狰狞。 可想而知被宿主的疯狂吓成什么样子了。 上午七点,国王坐上了囚车,环街示众。 上午九点,国王被送上断头台。 上午十一点,红衣主教破例为国王做祷告,让他当众忏悔。 科罗陛下额头青筋绷起,目光流露出了屈辱,还有无尽的悔恨,他掷地有声,“我绝不会屈从你们这群勾结的魔鬼!” 红衣主教达娜厄怜悯道,“真是遗憾,您本还有去天堂的最后资格,而您亲手毁灭了这个机会。” 人群发出阵阵嘘声。 科罗陛下呼吸急促,做最后的求生,他声嘶力竭地喊,“诸位,听我说,你们眼前的,正是动摇王国的罪恶份子!我的王后,她是奥古公国的弗朗西斯公主,早就跟这位人面兽心、欺诈伪善的主教偷情勾结——” 他只见主教大人勾了一下唇,仿佛又在说,不自量力。 ‘国王陛下,柏宜斯回来了,您不看看?噢,您不用找,就在殿下的怀里。’ 是吸血鬼的心声传递。 男人猛地回头,瞳孔当场凝固。 那夜莺精灵对人们隐了形,却独独被他一个人看见,他看见它分化成了一个少年男性的模样,收拢鳞翅,尖耳朵微微一动,竟然揽过王后的脖子,与她尽情索吻,吸血鬼的视力很好,他还能看见柏宜斯那淡红舌尖上缠的蛛丝。 ——精灵,看似温和,报复心却很强,它们能窥探到人类深处的恐惧,给予必杀。 夜莺精灵抬起霜白的睫毛,冷淡又厌恶看他了一眼。 ‘多可悲啊,科罗陛下。’ 那虚伪的主教带着沉痛的、唏嘘的语气。 ‘您的王国百姓不爱你,您的心上人一样也不爱你,您这么无意义的存在,还留在此地做什么?’ 男人爆发濒死的笑声。 “……讽刺,多讽刺哈哈哈!!!” 施银海俯瞰着他,传了最后一段的心声。 ‘要怪就怪你自己,逃婚,偷情,火烧王宫,从头到尾,都不听话。’ ‘还是做吾皇的垫脚石,安心上路吧。’ 虐文使我超强 第550节 正午十二点,审判国王。 近旁的母亲捂住了儿子的眼睛,还跟他说,“不怕,不怕,吸血鬼被主教大人砍头了!” 施银海捧着一瓶黑酒,除了一颗头颅,其余身体都被淋湿,眨眼国王的尸身化为飞灰。 人们在惶恐中也渐渐露出笑脸。 污秽去除,他们的国家也该好起来了! 是的,正如民众所希望的那样,国王被审判之后,科罗王国的吸血鬼余孽在一夜之间消失不见,王后殿下跟主教大人的声望也被推向了高峰。 “王后殿下,您仁慈宽厚,当执掌枢密院,令我王国光辉万世啊!” 无论是内政大臣,还是军官集团,都在为绯红摇旗呐喊。 而科罗王室推出了他们的第一继承人,赛德亲王,也就是前国王的叔叔,竭力要将丢失的权杖抢回自己的手中,为此他们不惜向水火不容的教廷低下了自己高贵的头颅,答应将三分之一的领土分给老教皇,给他建教皇国。 如此丰厚的条件,老教皇自然不会拒绝。 于是他代表教廷出面,当着万千民众与信徒的面,怒斥弗朗西斯公主的野心,作为一名外来者,竟然妄图染着他国政权!夫死之后,还要霸占夫的财产,实在是不守妇道! 人群为之沸腾。 寡妇王后的罪名也甚嚣尘上。 他的心腹宗主教忧虑无比,“可是,宗座大人,达娜厄大人那边,我们如何交代?” 老教皇戴着权戒,枯朽的手掌抚摸着羔羊般的少女,多年愿望达成,他心中快慰不已,“达娜厄是个聪明的孩子,她会有主意的。” 宗主教心道,这达娜厄一来,好似我教廷只有她一人的光辉。 一个贫民窟的少女,凭什么与他们平起平坐? 他谦卑弯腰,“您说的是,只是我瞧着,达娜厄大人是被世俗的情爱冲昏了脑袋,为了弗朗西斯公主,她又是送国王上断头台,又是处决了一大片不利于她的政党,只怕是她一意孤行,不肯听从您的吩咐,坏了宗座您的教化大业啊。” “您若不信,您大可去洛伦克大教堂,她们明日清晨就要举行秘密婚礼。” 宗主教添油加醋地描绘,“从前她们是暧昧不清的情人,达娜厄大人就对公主殿下俯首称臣,她们缔结婚约之后,达娜厄大人还能经得住公主殿下的哭诉?” “别说是王座了,便是月亮,达娜厄大人也会想方设法,为公主殿下摘来!” 宗主教激动不已,“到时候达娜厄大人的眼里,还会有宗座大人吗?!” 老教皇呵斥,“闭嘴!一切都是你的猜测!我看你就是对达娜厄嫉妒太深!” “那孩子是我从贫民窟捡回来的,悉心教养,她自小听话懂事,事事以我为先,视我如天父般恭敬,又怎么会不把我放在眼里!” “宗座!” 宗主教上前一步,他已经看出了老教皇的松动,只是还舍不下自己的脸面。 他略微一想,就知道其中的症结。老教皇贪恋权势,又要在世人面前维持一副慈悲天父的形象,达娜厄在教众面前信誉最高,贸然发落她,想必会引起众人的不服,也会让老教皇维持多年的清名受到质疑。 他高声地说,“是,我知道您不舍得,可是我实在不忍,您被达娜厄蒙骗,就让我舍了这身,为您再战一回吧!事后,我听从您的发落!” 宗主教威风凛凛地去了。 老教皇只是叹息一声,并没有再阻止。 宗主教雀跃不已。 果然!他猜对了! 这老家伙忌惮达娜厄如今的声势,怕是早就恨不得铲除她了! 只要他当众捉奸成功,将达娜厄跟寡妇王后结婚的丑闻曝光,到时候民众对达娜厄的信任崩坍,墙推众人倒,她也没脸回到教廷,继续执掌神品!这红衣主教,甚至是下一任教皇之位,就是他的了! 清晨,朝露尚未消逝,洛伦克大教堂没有任何宾客。 神父就是枢机主教自己。 “以神圣之名。” 洛伦克大教堂关闭之后,日光也禁止进出,那暗地里的烛焰愈发煌煌,映出两道交缠的身影。 枢机主教换下了一身猩红教士袍,那隐藏在方形帽里的金发垂落下来,如烈阳般光耀世间,她捧着王冠,斑驳的彩窗浮光从她眉尾飞过,秘密被掩藏在紫罗兰的双眸之下。 她的同谋同样披着一身洁白的雪,十字架耳坠正演绎庄严的剧本。 一个眉梢微挑。 一个红唇微勾。 无人看见的地方,皆是心知肚明的绝坏模样。 “嘭!!!” 教堂被人强行踹开。 圣殿骑士围得水泄不通。 来了。 宗主教走出来,模样凛然严肃,痛斥桩桩罪名,“达娜厄,你身为主教,以权谋私,与王后通奸结婚,你可知错——” “哎唷,来得真慢啊。” 绯红抬起手掌,懒洋洋掰着自己的颈骨。 “你再不来,太阳都要变心了。” 身边的主教微微一笑,“落日登基的女王,也是一副不错的美景呢。” 宗主教被她们的举动惊住了,不禁后退。 “你、你们什么意思?” 那戴着蕾丝手套的手指顺着肩颈下滑,落到胸脯前。 “撕啦——” 婚纱被暴力撕毁,露出金银丝线勾勒的黑绸加冕礼裙,白颈鸦栖息在她的宝石胸针里。 这个从公国公主成为王后的女人,理所当然地说,“夺权啊,蠢货。” 施银海的方式比绯红优雅多了,她不紧不慢地褪下了婚纱,主教服鲜明夺目,却说,“这身红袍,穿久了,旧了。” 绯红转过身,随手拿起一座王权宝球,“既然久了,那就换了一件新的,我看教皇的白袍就很不错,你意下如何呢?”她随手把玩着宝球,“这国王的苹果,谁都想要吃上一口,可是不属于他的,吃了,是会见上帝的。” 她笑吟吟道,“你觉得呢,宗主教大人?” 宗主教咬牙,势要将绯红钉在耻辱架上,“好啊,你,你们还密谋篡国,非法登基!” “非法登基哈哈哈我喜欢得要死了!!!” 绯红嘭的一声摔碎主权宝球,唇边燃着烈焰。 “国度骑士听命,今日是吾登基大典,任何干扰仪式的,将其屠杀,列我足前忏悔!” 骑士们整齐划一,靴刺雪亮,他们也一举包围了圣殿骑士。 “愿随您前往!!!” 绯红垂眸,看向宝球碎片,“主教,我不小心摔碎了宝球,这可怎么办?” 众人胆战心惊。 我的女王陛下,这不是您自己亲手摔的吗? “无妨,我有最好的替代之物。”枢机主教侃侃而谈,“陛下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教廷取来。” 银色教廷内,老教皇搂着新得的美貌少女,睡得正酣。 静谧之处,响起了吟唱。 老教皇还未睁眼,不耐烦斥责,“……放肆!滚出去!” 吟唱声并未停止,圣洁得仿佛能净化世间一切罪恶。 “这是我的身体,你们拿去吃,我将为你们牺牲,和平四方。” “这是我的血,你们拿去喝,我将为你们倾流,赦免罪恶。” 老教皇被唱出了火气,他再也睡不着,从软床上坐起来。 “谁——” “父,日安。” 红衣主教彬彬有礼地颔首,而她手边,提着一把细长锋利的圣剑。 老教皇惊慌地掉下床,苦苦哀求,“达娜厄,达娜厄,你听父解释,一切都是那宗主教的诡计!” 红衣主教步步走近,笑容温暖。 “我的陛下,还缺一枚鲜红的苹果为她加冕,父,您如此仁慈,您就……” 鲜血溅湿少女的裙摆,她尖叫起来。 “成全我了吧。” 主教大人慢条斯理收起了剑,捧起一颗心脏,对着少女微笑着说,“抱歉,小姐,事出突然,吓着你了,今日是绯红·弗朗西斯的加冕日,你要是睡不着,可以来洛伦克教堂聆听陛下的宣言,那定会给你今夜做一个美梦的。” 正午,阳光如碎金遍洒大地。 洛伦克大教堂,观者如云,女王正式登基。 “女王陛下,您的,主宰宝球。” 金发教皇跪在黑发女王的腿边,献上一枚暗红的心脏,“老教皇犯下累累恶行,自知有罪,特意以此忏悔,祝您加冕。” 绯红双手接过,有意无意摩挲着她的手背。 她无声唇语。 ——同谋,干得漂亮! 众人沉浸在这场盛大的仪式里,没有人敢直视女王的红唇。 金发教皇微眯着眼,又笑了起来。 神明不能救世,太过慈悲善良,只会被舆论携裹,被人心吞噬,而双手染血之后,又被悔恨分食,陷入更为分裂的境地。从很久之前,施银海就清楚这个道理,所以她将自己最仁慈的一面封入镜中,而恶者,戴上伪善神圣的面具,成为人人畏惧的执刀者。 她还找了一个最棒的同谋。 我的女王,祝贺您,又一次加冕成功。 虐文使我超强 第551节 落日之前,赞美诗响彻教堂,少女窗前祈祷欣喜落泪,这真是愉快的一天,不是吗? 五年之后,女王治国有方,国库丰盈,为了捍卫王权,对屡次挑衅的邻国发起了第一场战役。 至此,为王之战正式拉开帷幕。 权杖之下,乐章传颂。 红衣女王征战四方,战功赫赫,白袍教皇宣扬信仰,信徒遍布,王权与神权第一次紧密结合,让科罗王国的国土不断扩张,到女王二十六岁生辰,她的国度之中已有精灵、狼人、失语者、荒原者、沙漠信使。 二十七岁,女王签署全国度共存协议,加冕为绯红大帝。 人们听见,那绯红大帝似小女孩般抱怨了一句。 “教宗,这笔好重,一点都不好写!” 神圣教宗立于她的身后,笑容一如既往的和煦和宠溺,“黄金锻造的,画师画您肖像时候会很好看,您稍微忍一下?” “好吧,谁让您是我的教宗大人呢。” 而在大帝的裙摆之下,刚出生的狼崽们爬来爬去,抓着她的挂链,不时荡着秋千。 “妈妈哇——” “弟弟吐、吐奶了!” “哇!窝脏脏!” “嗷呜!!!” 在彼此起伏的幼嫩狼嚎中,大帝偏过头,“斐,你是不是喂得太饱了?” 狼父只想自闭。 他一点也不想在大帝的加冕仪式上,给他吐奶的儿子擦嘴! 太丢狼了嗷呜呜! 至强者建立规则,神圣绯红帝国一举统治利亚斯大陆诸国,在漫长的一段历史里,大帝与教皇留下的后手,成为无数强者半途登顶却夭折的终生阴影。 时至今日,这仍是一个经久不衰、辉煌灿烂的开国传说。 无数后来者憧憬、崇拜、狂热信仰着她们,神明在她们面前,也要低下那尊贵的头颅。 而无数个世纪之后,神圣绯红帝国屹立不倒,它带着不可逾越的传奇,从容踏入魔法与冒险的新纪元。 某日,风雪交加,地下魔法黑市。 “你什么意思?你想退货?这可是神圣教皇手持的圣经,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买家与卖家争论不休。 “呸!什么圣经!你看那里面,写的是什么!”买家一脸上当受骗的样子,“我找万国语的失语者翻译过了,里面有什么,坏种,谋杀,这是圣经能出现的内容吗?你这是亵渎我们的神圣教皇!真是不可饶恕!” “什么?你肯定撒谎!这圣经我朋友鉴定过了,绝对是教宗的笔迹,你那失语者是骗你呢!” “退钱!你个黑心的商家!” 双方吵吵嚷嚷的,谁也不肯各让一步。 “抱歉,打扰你们了。” 黑发女郎摇着象牙扇,耳边缀着一枚十字架,慵懒道,“这本圣经,双倍价格,我买了。” 风波由此止住。 卖家对她感激涕零,“还是您识货!” “当然。”黑发女郎粲然一笑,“难得我家教宗多愁善感,给我写了情书,得趁着她不在,多看两眼,不然她回来就看不了!” 卖家愣愣张嘴,“……啊?” 黑发女郎转身,与人群相背而行,扇子翻起了圣经的第一页: [羔羊成群,猛兽独行] [众舌销骨,生灵碌碌] 最后一行,主人潇洒落笔。 绯红笑着,舌尖抵着牙齿,清晰念了出来。 “天生坏种,完美同谋。” “谨以此,致我最爱的伟大的同谋者。” 第315章 捉月·我佛相思(1) 观音三十三相,水月最闲,最爱美,最自恋。 也最不靠谱。 这是梵宫诸佛、诸菩萨、诸罗汉、诸僧众一致对水月观音的评价。 这尊观音很懒。 它白日里从不见客,也不去听众生芸芸的心声,其余的三十二法相观音忙得秀发都要秃了,杨柳都要枯了,它就在梵宫的青莲池里睡着它的春秋。 天光云影处,夏夜流萤时,最是凉爽舒畅,可以做好几个美梦。 可惜观音无梦。 水月观音不无遗憾地想。 它的兄弟姐妹里,有一尊是正气凛然的白衣观音,为了超度孤魂野鬼,菩提都被白衣观音盘出包浆了。有一日,白衣观音手抚零落秀发,先是大吃一惊,继而悲痛不已,它觉得自己是时候该找个帮手了。 白衣观音的法驾就到了梵宫,苦口婆心地劝说水月观音跟它一起拯救众生。 “你成天在这里睡,又有什么益处呢?” 水月观音一双雪白裸足缭绕着渺渺烟水,优雅行踏在青色莲海之间。 “哥哥莫急,我在等一朵莲花开。” 细眉,红唇,端庄典雅,男女莫辨,好似一副明澈空灵的画卷,水月观音伏下腰,捧起一朵未开的青苞,它眉间的朱砂痣若隐若现。 “等这朵莲花开,天红,众生亦得救。” 它慈悲地说,“我已许下宏愿,唯到了,诸界要开太平之际,我将离水,弃月,舍我一身,殉天地,祭众生!” 宝相庄严,掷地有声。 白衣观音大受震撼。 原来是它错怪了惫懒的水月了吗? 它竟有如此觉悟! 白衣观音热泪盈眶,“好弟弟,我一定要告诉哥哥姐姐们,它们往日里都小看你救济众生的决心了……” 水月观音愈发飘渺清典,“哥哥,你知道便好。” 花苞摇动,口吐人言,“白衣观音哥哥,你上当受骗啦,水月这是在唬你呢!昨夜我在此地安睡,这水月掐指一算,说是明早必有横祸,特意一夜不睡,借来好几卷经书,打了整晚的腹稿!” 水月观音:“……”都是一个池子里的朋友,为什么就不能多包容点呢? 白衣观音:“……”呵,这次长进了,还记得借经书来装一下门面了。 半个时辰后—— “白衣何在!” “菩提是我!” “水月你个小兔崽子你翅膀硬了你敢骗你哥我阿弥陀佛超度你……” 一群罗汉顶着几片荷叶,悄悄围观了观音法相的惊天大战。 自己暴揍自己,不愧是狠观音啊。 最受伤的是梵宫的老龟,它一看到青莲池的惨状,就没剩几朵好莲花了,它龟壳一翻,痛苦抽搐地说,“参啊,阿参,老龟我喘不过气了,要离你而去了,老龟不在的日子,你一定要按时吃斋饭,多长点灵肉,我的龟徒龟孙就靠你照顾了……” 龟徒龟孙们欲言又止。 虽然是这样叫的没错,但青龟大师父,我们总感觉你在骂我们耶。 老人参翻起根须,表示我好残忍好冷酷。老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骗我的须须,还趁我沐浴天地精华之际,使用无痛灵剪,咔嚓了好几根美须。 此仇不报,誓不为参! “我这不成器的弟弟,让青龟师父见笑了。” 白衣观音足踏云雾,施着佛礼,一派清雅之象。 老龟探出头来,搓了下前肢,“水月观音能寄身于我梵宫,实在是我梵宫之幸,这青莲池……”您看,是不是该给点修缮的费用? 白衣观音微微一笑,另一只手拖着水月观音的脚踝。 水月观音懒懒打了个呵欠。 “啊,这池啊,先赊着吧。我要带水月去外面修行,多则万年,少则千年,您保重。” 咻。 云雾炸开,留下一瓣莲花。 真观音,从不回头。 老龟目瞪口呆。 这观音还带赊账的吗?! 老人参幸灾乐祸,“老龟,我跟你说过了,不要贪心,这群观音,看着慈悲貌美,最是面软心黑,干架是天地诸界第一狠,却比我老参还抠门!反正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就问你敢问观音要账不?” 老龟:“……” 扎心了,老龟要命,老龟不敢。 没过半日,水月观音又游回来了。 罗汉们很是震惊。 “水月姐姐,你哥哥放过你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552节 水月观音哦了一声,懒懒道,“它没同意,于是我把它揍了一顿,变成一条白蚯蚓,切成五六段,扔进金刚河喂鱼了。” 水月观音神色慵倦,半卧在水里,单腿支着,衣袂带水,满池残荷不掩它的风采。 众罗汉一言难尽。 而兴冲冲赶来要账的老龟一听,这还了得,老龟壳可不比观音的宝瓶硬,也明智咽下了自己的话,“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您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水月观音唔了一声,“莲池坏了,需得赔偿,老龟莫急,我作画尚可,待完成后,你拿去卖了。” 看哪! 这是多么慈悲救苦救难的观音! 它干架第一,竟然没有赊账!这就是人品啊! 一刹那间,老龟双眼大放佛光,心潮澎湃,当场进阶。 隔天,弟子捧来一张画卷。 ——白蚯蚓大战黄泥鱼。 老龟:“观音这技法。” 老参:“震惊老参我一万年。” 一龟一参都在维持着得体的六界社交礼仪。 第三天,是黄泥鱼生吞白蚯蚓。 第四天,白蚯蚓破膛而出。 老龟:“……” 老参:“……” 挺好的,梵宫无事,它们还能看个小戏儿。 就是白衣观音脱身之后,不会把它们梵宫拆了吧? 老龟为了龟徒龟孙,仍在跟老人参斗智斗勇,争取自己四肢朝天前,还能给梵宫留下点宝贝。而水月观音呢,它醉心于画作,梵宫的云影、草木、罗汉、香火,都被它薅来作画,渐渐的,水月观音感到了一丝缺憾。 它这画,太素了,不够浓烈。 某日,琴皇来了梵宫,说是女儿即将出嫁,他给女儿做了一柄六界雀扇,希望能得万鼎香火供奉一千年。 出嫁? 女子的嫁扇是不是会华彩浓烈? 水月观音很感兴趣,它从青莲琉璃池里浮起来,主动走到琴皇面前,“能否看看?” 琴皇受宠若惊,恭敬捧给它看。 水月观音抚着这一柄流光溢彩的雀金扇,眉间的朱砂红得微微透了。 它想,这嫁扇,足够幸运,它会被女子捏在手中,摇在胸前,抵在唇边,应是世间第一等浓烈风月吧?它生于水月之中,与风月仅差一词,却如同天堑之别。 水月自看,自欢,从不曾与众生亲近。 菩萨低眉,生灵落神。 “多谢观音垂爱。” 雀金扇的扇灵走出来,朝着它盈盈下拜,“主人大婚之日,雀金定会告知……” 水月观音有些漫不经心,“无妨。” 琴皇心满意足离开梵宫后,水月观音又沉入水底。 不久之后,天阙传下盛乐。 那是嫁娶。 水月观音沉到了莲花池最深处,底下是湿软的淤泥,莲的根茎穿过它的黑发、细颈、腰腿,向上生长着,向天光献着它的不二姿色。它睁着眼,颈圈的璎珞浮动着,它看着这个水底的景象,与水面的满簇盛开相比,那么静,那么暗。 无人到来。 观音倾听世人。 却无人倾听它。 于是观音闭起了眼。 梵宫的青莲开了又谢,谢了又开。 水月观音的修为不断倒退,三十二个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都焦急不已,怕它再衰亡下去,就要抱月长逝了! 罗汉们也为它忧心。 这群大老粗们,放弃最爱的泡澡时间,绞尽脑汁,给它讲诸界的好处。 “水月姐姐,你别闭眼呀,老龟常说,哪怕四肢朝天,也要争取再活万万年!” “就是,做龟要有志气,做观音也是啊!” “是啊,观音哥哥,你一直都在着青莲池里,你没去过雪妖云外寺吧?那呀,桃花最盛,香气如酒,可以醉三千年呢!” “还有婆娑万国的般若千灯,昼如琉璃千夜,美人也似春温红玉,上次我去了一夜,差点没丢我的元阳,咳咳……” 水月观音展颜一笑,又恢复了生机。 “你们说得没错,我想开了。” 唰唰唰。 众罗汉的鼻孔里插满了杨枝。 众罗汉:“?” 水月观音愉悦道,“谢礼,很衬你们。” 罗汉们瓮声瓮气,“谢、谢观音。” 正当梵宫众生灵松了一口气,却不知这尊水月观音打着离家出走的主意。 它想,与其烂在池子里,还不如烂在外头的桃花、灯火、美人怀里。 这一日,月色清朗,趁着众生熟睡,水月观音随着水影、月影流动,它流经了松月小潭,流经了茫茫烟湖,更卷入了浩荡江海,痛快撞击着山崖。 它见了很多平常不会见到的东西。 柳絮依依,渔樵早市。 水昏云淡,情人惜别。 金戈铁马,封侯拜相。 生、死、喜、丧、忧思、利益、病苦、相思,众生所经,它一一所见,所听,所感。 ——去它阿弥陀佛的禁欲观音。 爷要当个潇洒浪荡的红尘子! 这观音谁爱当就当! 爷不修佛了! 佛祖你听着,爷滚了! 水月观音正这么想着,一头撞进丝绢里。 ……嗯? 谁在捞爷? 它被用一柄蝉翼扇,从河里湿漓漓捞了出来,此时河岸昏暗,盈满了晚风,女子的蝉紫衫也显得暧昧风流。远处是渔船的灯火,近处则绕着一两头照夜清,在她眼尾与鬓发间飞舞着,她含着笑意问,“你就是……观音三十三法相,水月观音?” 水月观音在外头还是要面子的,它趺坐在蝉翼扇上,发系宝冠,颈缠璎珞,眉眼慈悲又多情,“不知施主,寻水月何事?” “我要你,助我一臂之力,开诸界太平。” 水月观音:“……” 早不来,晚不来,爷要还俗不修了,你就给我搞个大的。 “不知观音意下如何?” 水月观音轻启红唇,“抱歉,爱莫能助,爷已打算滚蛋潇洒——” 不错,爷这个名头,很衬它的潇洒气质。 刹那,照夜清飞过眼前。 河岸的月晕落入了水里,观音的慈悲唇也被红尘万丈吻住了,庄严的宝珠璎珞贴上了一个女子的胸脯,又被辟寒香的香供奉在案。 香渗渗的,怪晕的。 她将它吻入了扇里。 模样很坏。 莲花开了。 可它开的,真不合时宜。 “观音受了信徒一拜,我就当您答应了。” 水月观音被一个仙族女修捉进了蝉翼扇里,还是宝冠凌乱、红唇发肿的不堪样子,它呆呆坐在里头,不知是先扶起自己的发冠,还是遮住它那被诸天小畜生吻肿的唇瓣,它想起曾经见过男子被女子轻薄的画面,也很庄严矜持叱她一句,“登徒子!不知羞!” “噗哈哈——” 她笑得更像小畜生了。 “那后来了?观音哥哥,后来呢?” 几朵莲花苞依偎在水月观音的脚边,听它讲那个卖鱼少年邂逅王侯少女的故事。 “少年在岸边遇见少女,还有定情一吻,那他们成婚了吗?” “没有,少女继承了王位,她心里装着天下与苍生,她很忙,没有空成亲,至于少年……”水月观音坏心眼挑起眉梢,“嗯,他卖鱼失败,皈依佛门去了,不吃鱼了,改敲木鱼了,笃笃笃,喏,是不是这个声儿。” “哇——” “观音哥哥骗人!这一点也不圆满!” 花苞们纷纷抖动,哭出朝露。 虐文使我超强 第553节 老龟远远就听见了哭声。 “这又怎么了?” 老人参老神在在,“是水月观音吧,自从天道开万界,诸界安分守己,它无架可打,又去蒙骗小莲花们了,噢,罗汉们说,水月观音最近手痒,想偷它们的朝露来研墨汁。” 老龟:“……” 连小孩子们也骗,这尊水月观音是真闲。 小莲花们被水月观音气跑了。 淡青色的莲海又只剩下水月观音一尊菩萨了,它自言自语,“爷可真不潇洒。” 它在帝绯红面前,从不说这些混账话。 帝绯红眼里的水月观音,就是水中月,楼中佛,慈悲为怀,最爱众生。 可她不知道,在入她扇的前一刻—— 它是准备离弃众生,死在红尘里。 菩萨有无数次低眉,但观音只能有一悔。 它在这一悔的中途,开了一朵莲,于是为了帝绯红的众生宏愿,它舍了千灯与桃花,舍了烈火与人间。 重证菩提。 再入我佛慈悲。 她却说,“我若为天道,当不为情爱所累。” 她修无情,将无所爱,将无所痛,将无所求,将无所怨。 什么都不要了。 水月观音缓缓沉到莲花池底,宝冠离了青丝,璎珞也碎在胸前,它柔软且不做抵抗地落入淤泥里,任由身旁万物生长,它静静看着金乌西坠,又换上了月白色的沉霜羽。它又一次被枷锁困住了,困在这冷水冷月之间。 只是这次,它是心甘情愿。 观音悔无可悔。 不过,待她回来,它一定要问她。 “云外寺的桃花,开了吗?” “万国的般若灯火,是不是人潮汹涌?” 它还想问。 你……想我,佛了吗。 在桃花未开的雾里,灯火未燃的暗处。 观音不想众生,竟想着,它的众生之上。 第316章 捉月·宜吻观音(2) “你是说,你们梵宫的水月观音,在你们的青莲池里……”天道挑眉,她懒散坐在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中,云海让面目模糊不清,“玩了七千年的泥巴?” 老龟:“……” 老龟感觉你在骂人,但老龟没证据。 老龟能屈能伸,愈发谦卑。 “要不,您抽个空,去看望一下?” 老龟怕这一尊水月观音泡烂在它们梵宫的莲池里,到时候,三十二尊观音找上门来,老龟的龟壳再硬,也顶不住一群彪悍观音的暴力干架啊! 老龟想着,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天道支着腿,手臂枕着满山的云岚,风流又肆意,“老龟,你老实说,你是想我去看望水月呢,还是去看望你的龟徒龟孙?” 老龟的龟脸一红。 唉,都怪那群不争气的家伙,老龟一把年纪了,还要给他们操心。 “行了,我知道了,你回罢。” 天道挥袖,云岚吹散,已不知所踪。 老龟怅然叹了一口气。 天道无情,众生谁又能得她垂爱? 数日之后,梵宫来了一位特殊的小客人,绣着花鸟虫鱼的淡绿色衫子,臂间垂着一条鹅黄色的披帛,长长的石榴红丝绦垂在腰后,额头还生着一对殷红艳丽的小角,“我名龙不语,是龙帝第五十五女,这是我父的信。” 梵宫诸僧大为震惊。 老龙,真是辛勤耕耘啊! “我母近日身体疲乏,听闻梵宫的双心红露莲可解百忧,特来求药。” 老龟让弟子带她去了。 “五十五公主,这便是我梵宫的青莲池了。”弟子说,“不过公主您采莲的时候,最好不要太过深入,以免打扰水月观音的清修。” “哦?它还没泡烂啊?观音身真耐泡啊。” 弟子:“……?!” 五十五公主踏上了莲海,也不用细细挑选,她弯腰一揽,将一朵半开的红莲捧在胸前,“多谢小师父,我就要这朵,不知可否?” 噗嗤。 那莲蓬的孔洞喷出细水,溅了公主满脸。 弟子愣了一下,古怪道,“可以是可以,但这朵双心莲,好像不想跟你走。五十五公主,您有所不知,我们梵宫的莲花都有佛性,想要离水采摘,需得它们心甘情愿为您入药。” 所以千万年来,薅他们莲池最多的,就是首座师父跟佛子,其他求药者,能成功的,可谓是寥寥无几。 “是么?” 五十五公主意味深长一笑,“那可惜了,我还想着,为了让莲蓬更好成熟,想请它去看一看云外寺的绛桃,婆娑万国的千灯,既然它不肯,那我就换一朵肯的!反正这里莲花这么多,总会有愿意的。” 噗嗤,噗嗤,噗嗤。 这下五十五公主的全身都湿了。 随后在弟子的目瞪口呆中,莲花啵的一声,把自己从淤泥里抽出来,还原地旋转了一圈,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根茎净白优雅跳到对方的手上。 龙公主忍笑,“看来这一朵莲,还是同我有缘分的。” 一龙一莲顺利出了梵宫。 龙公主怀里的莲花幽幽地说,“看什么桃花灯火,还没莲池里的软泥巴好玩,天道,你可真闲。” “那我走?” “……” 莲花坠地,化作一个眉清目秀的农家少年,身上透着一股咸涩的鱼腥味儿。天道好笑不已,“观音哥哥,你这都腌入味了。” 谁说观音慈悲的? 这不报复心还挺强的嘛。 男菩萨抬起那细长的丹凤眼,冷淡瞥她一眼。 雪妖,白域,云外寺。 山雪铺满了整座寺庙,香火络绎不绝,是仙、鬼、妖、魔、人类等诸般生灵最爱的逍遥去处,这其中最多的,自然是来求雪妖灵签的。 行山途中,路人热情攀谈,“喂,卖鱼小哥,你们也是私奔出来求签的?这云外寺的姻缘签可灵了!” 卖鱼少年一身麻衣,眉目峻秀,它瞟了一眼对方,并不搭理。 天道则是答道,“我们出来游玩,听说这云外寺的桃花香气馥郁,能醉个三千年,索性长夜无梦,就来开一开眼。” “我懂,我懂,你不用解释。”路人摆了摆袖子,又贱兮兮地说,“你们一个龙池的,一个卖鱼的,这难度跨越很大啊,要不你们拿出点宝贝,贿赂一下雪妖?要是姻缘签不太妙,还能改点好字儿的呢,也许有一线生机!” 天道温和作揖,“多谢阁下提点。” “同道中人,莫谢,莫谢。” 路人脚程快,很快就经过了他们。 天道摇着一对血桃枝似的小龙角,心眼极坏,逗弄这一尊清心寡欲的水月观音,“如何,观音哥哥,难得来一趟云外寺,要不要求一次姻缘灵签?你寄生的莲蓬,倒正好做一件宝物,贿赂那姻缘神,给你说些好话儿。” 水月观音撂开眼皮,“天道,诱惑观音,你认真的?” 天道笑道,“佛界传闻,菩萨可以无数次低眉,而观音却只能有一悔,你若是不愿意坐这水月莲台,也不必强迫自己为众生倒驾慈航,痛痛快快悔了就是,若是这一方佛门有所不满,我替你担着,够义气了吧?” 水月观音并不回她,反道,“那池子里闷死了,我随便走走,你别来找我,招蜂引蝶的,坏了美景。” 天道轻眨了眨眼。 “观音哥哥,这还嫌弃起我来了?当初我吻你时,可不是这样冷淡的姿态——” 轰!!! 观音一怒,十三座雪峰崩塌,天道绯红当场被活埋。 系统幸灾乐祸:‘宿主,我都警告你了,这里的佛门中人,都是暴力奶妈,你还敢招惹一个最彪悍的?’ 之前绯红硬撼诸天众大能,凭借的就是水月观音强悍不二的法相。在众多观音法相中,水月观音的相貌最是端庄,仪态也最是飘逸典雅,可观音动起手来,诸界万域只能抱头鼠窜,或者坐着等死。 雪妖正盘着它的宝贝菩提,忽然听见天边一声巨响,周围十三座雪妖小山被崩得粉碎,其中一座正好倒在寺前。 雪妖大怒,“竟有人敢来云外寺撒野,我上头可是有人的!” 很快,有小妖来禀报。 “雪妖大人,莫慌,原是一对小情人在闹着玩,这是他们的赔礼。” 小妖殷勤奉上一抹山岚。 雪妖更怒,“区区山岚流霞,就想打发我,我雪妖受不了这委屈!” “是么?” 殿内不知何时多了一人,她肩头还披着绒绒细雪,弯腰捡起了一枚星月菩提子,“那本天道,亲自来赔罪,不知能否让雪妖大人吃了这委屈。” 虐文使我超强 第554节 天道转身,地上只有两滩融化、瑟瑟发抖的雪。 系统:‘……’ 是不是跪滑得太快了? “不必紧张,你有佛性,建这云外寺,众生欢喜,功劳一件,偶尔收点香火节礼,也是应当的。”天道蹲下来,手指好玩似搅着雪水,雪妖呜呜咽咽地喘,“天道大人,别,别玩了,雪妖知错,以后再也不敢敲诈那些冤大头……” 天道说,“方才我一路行来,发现有些桃花未开,贵客临门,未免不美。不知雪妖大人能否让上头之人,通融通融?” 威风凛凛开了一界的雪妖快哭了,它挤出了一滴晶莹的雪泪。 “哪有什么上头之人,都是雪妖唬外人的把戏!” 谁敢在天道大人面前卖弄?它就算有一界的雪山,也不够哭的! “那这桃花……” “我开!马上就开!” 雪妖小心翼翼塑了一具雪人身体,它还有点良心,把同样化了的小妖给团成小球,插了桃枝当手脚。天道就坐在檀案上,石榴红的薄丝绦被殿外的风吹得纷乱,一边挂在龙角上,缠缠绵绵地晃动,她手指缠绕,很是多情。 但雪妖却知,天道修无情,众生不得其爱。 也不知道这满山寺的桃花,天道究竟是为谁而开。 雪妖拨动着风雪,唤醒寺中桃神。 桃神舒展着枝叶,树上盘着一张娇艳欲滴的美人面,她柔情万千地问,“雪妖大人,您这一次,想要什么样的诗集?” 雪妖想要将功赎罪,连忙道,“最好的,最盛的诗集!” 桃神红唇微张,又用枝桠掩住,似乎察觉了什么,她不再追问,眼波流转,“妾身晓得。” 雪妖后知后觉,等等,云外寺最好的诗集是—— 它脸色一变。 但桃神已吹了笛。 山深岁晚,寺内响起了杳杳钟声,白厚的山雪露出了一点青芽。 泉眼潺潺,流出了初生的红苞,又被一只戴着腕阑的柔荑捞起。 金刚经翻了一页,夹了一枚发旧的桃花瓣儿,它被僧人的粗厚手掌摩挲了一阵,随后轻轻放在窗边,任由风雪将它掩埋。僧人合上金刚经,取了一柄竹伞,正要出门去,却在转角的廊下,看见了一名提着湿裙摆、臂间还挽着一株艳艳山桃的女子。 她龙角湿漉漉的,狼狈却美丽,眉眼一如当年借伞避雨的少女。 雪妖懊悔不已,连忙请罪,“天道大人,我,我思虑不周,不该让桃神放出这九重春色万年的诗集——” “无妨。” 天道握起一尊釉里红执壶,烈酒入喉,眼尾也浮现一抹殷红。 “观音无梦,让它做一场好的。” 雪妖:“???” 那观音醒了,我不得被灭口?! 天道睨它,“你敢说出去,灭口哦。” 雪妖:“!!!” 我咋横竖都这么惨! 三十三日后,天道去了九重春色万年的至深处,那里的桃树格外高大,垂垂然的,花枝近乎及地,红得像是一地相思血。 一缕雪白的丝线挂在桃枝上。 天道越往深走,里面越是昏暗血红,丝丝缕缕的白发缠绕着花枝,结成了一张霜白的蛛网,将外面的天光遮得一点都不剩。天道看到了睡在桃花里的水月观音,身下的花瓣开得很红,如同一张瑰丽又妖异的血床,将观音的雪白裸足衬得细弱无比,逐渐吞噬着那慈悲的清冷感。 水月观音侧身半卧,颈后的衣领微微松开,露出了细长优美的颈骨。 它睡着,蹙着一双淡雅细眉。 天道将观音抱了起来,它的三千丈雪发就垂在她脚边。 斑驳光影从衣衫掠过,游蛇般走动。 绛红色的桃枝勾了点发,水月观音被扯得微疼。它半梦半醒,没戴宝冠与璎珞,只披散着一头蚕绵般的雪发,四周是昏昏渗透的红,它主动伸出双臂,轻挽住天道的颈子。 “天道,我好像做梦了。” “做了什么梦?” 桃花纷纷而落,铺满了观音的白玉脚背。 “……不知道,醒来就忘了。” 梦中僧人为女子还了俗,一身缁衣换了战袍,运筹帷幄,封侯拜相,风风光光娶了他的意中人。 当诸天生灵都沉浸在九重春色万年中,雪妖面对纷至沓来的姻缘灵签,解得自己都要原地谢掉了,为此还累化了三千头小妖。 云外寺忙的是人仰马翻。 “大人,这里有一张,空白的,姻缘灵签!” “怎么可能,你是不是看错了——” 雪妖的声音戛然而止。 它连滚带爬冲到小妖面前,抓起那张姻缘签,“嘘!!!不想被灭口就烂在肚子里!!!” 雪妖准备把这张可怕的姻缘灵签封到无人得知的地方,然而做媒的,到底抵不过那该死的好奇心,它遮住半只眼,偷偷看了签面一眼—— 好吧。 它就知道。 什么都没有。 一般姻缘灵签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原因。 第一,求签者以及求签对象任何一方超越天地法则,签灵根本承受不住对方的磅礴命运。 第二,求签者以及求签对象任何一方超脱万丈红尘,断情绝爱,没有情根,签灵也无法牵系双方。 雪妖:“……” 不管哪一方面原因,都很恐怖,它得赶快埋了这张空白灵签,万一某些人找上门来,它这云外寺都不够拆啊! 夜晚,婆娑万国。 在般若千灯会开始之前,水月观音说,“这里人来人往,生气很重,我去买个面具。” 然而一转身,水月观音就消失不见。 “姑娘,别等了,那位公子不会回来了!” 摊主劝她。 天道手指缠着红绳,戴了一张罗刹面具,“再等等,子时它若不回来,我就找个活的,陪我看灯会。” 摊主:“……?!” 找个活的是什么意思? 子时到了,观音并未再回来,天道也哂笑一声,她手指抚着面具,转身落入浩荡人潮里。 灯会开始了。 人声鼎沸。 她一抬头,便是漫天金蕊银线抛射下来,那焰火乍燃,化作一盏盏莲花的模样。 随后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场血雨。 “……啊,这是什么?!” 人群惊慌起来。 在这盛会之际,潜伏在婆娑万国里的妖魔做了乱,它们大肆入侵,屠杀生灵。 但很快,它们的身后随了一道秀长的影子,它湿漉漉地从水里出来,眉间的朱砂痣红得发暗,似孤魂野鬼一样游荡,它什么也不理会,只跟着生气游走。 “什么人?” 它们起先警惕,随着那人的面相显露出来,它们紧绷的身体一松,“原来是个唇红齿白的小娘子啊!” “不对,大哥,有喉结啊,这是个小公子啊!” “老七,还是你识货,抓起来,等会尝尝!” “慢,慢着,这,这好像是尊菩萨啊——” “什么?!” 妖魔脸色大变,慌忙逃窜。 “噗嗤!” 观音的雪足染了腥血,它继续游荡着,恶灵杀得越来越多,白衣也成了黑衣。婆娑万国的国王察觉到了异状,与国师通过婆娑镜查看,他们惊慌不已,却拿这一尊大开杀戒的血菩萨无可奈何。 国王吓得五体投地,“国师,这,这观音决心了悟,是要开浮图啊,我们万国怎么办!” 国师颓然不已。 “这水月浮图一开,我们婆娑万国都要被佛光普照,晋为万众佛国。” 可是,他们留恋人间,留恋灯火,根本不想去那完美却寂冷的佛国啊! 国师只能安慰国王,“陛下,这是天命,观音在此渡浮图劫,是,是你我之幸,牺牲我万国,可成全观音的无上妙法……” 国王叹息,他盘坐在地。 “我佛慈……嗯?!” 婆娑镜映出了新的景象。 那尊黑衣菩萨游荡到了灯会,它那裸露着斑斑血骨的脚掌似钉在了原地。它怔怔看着对面,月光遮蔽的夜晚,她的身影却是浓墨重彩地勾勒。 “你怎么……还没走?” 它嗓子沙哑浑浊,不如之前的清灵明澈。 “因为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虐文使我超强 第555节 天道戴着一张狰狞凶狠的罗刹面具,鲜红的长长的丝绦垂在颈前,与淡绿的花鸟虫鱼相衬,那条披帛也被她嵌在胸前,另一半旖旎垂落,成全了这人间的好颜色。 “我在云外寺,给你我,求了一签。” 她近在咫尺,手指抵着面具边缘,揭了半边,红唇隐隐约约。 “观音哥哥可想知道,那上面写了什么?” 水月浮图开在观音的身后,佛声从细微到宏大,它垂着细眉,宝相庄严,却透着寒彻骨血的冷漠,“不想。天道,多谢你当初,在河岸点化我,否则水月也不会有成佛的一日。” “那签上说——” 天道唇息温热,在它的眉心痣落下一吻。 “今夜,不宜拜月,不宜观灯。” “却。” “宜吻观音。” 第317章 蝉鸣·情僧是我(1) 二十四诸天,梵宫楼阁,一头龟翻着龟壳,懒洋洋敞着四肢,而在它旁边,一头白蝉有力蹬着一条细腿儿,挠了挠自己发痒的屁屁。 老龟委婉:“……师弟,你这样粗鲁地挠玉臀,是没有女菩萨喜欢的。” 白蝉:“知了,知了,知了。” 老龟语重心长:“师弟,你要振作点,不就是阿修罗子没送出去吗,不就是人家修无情道去了吗,多大点事儿,多盘盘佛子的脑壳就好了,你看师哥我,被人送了一副对联,什么,梵宫,专出情种,梵宫,老龟最惨,师哥都很坚强地活了下去!” 白蝉:“唧唧,唧唧,唧唧。” 老龟:“……” 完了,它的佛蝉师弟果然傻了,连人话都不会说了! 咣的一声,老龟翻正了龟壳,它气喘吁吁地说,“哎呀,老了,老了,不中用了,师弟,看来这梵宫之主的担子,要落到你身上了。” 白蝉立刻抖擞着两对蝉翅,气沉丹田,发声宏亮沉厚,振奋不已,“师哥!你放心去吧!你的龟徒龟孙,我会视如蝉出的!” 老龟:“???” 感情你不是在缅怀女菩萨,而是盯着师哥我屁股下的位子呢?浪费我老龟的师兄弟情谊!老龟还险些掉泪了呢!不可原谅! 下一刻,白蝉被弟子们齐心协力丢出了梵宫。 资格比较老的弟子苦口婆心地说,“首座师父,对不住了,青龟大师父很生气,说你吃了十万年的白食,该自己养活自己了,参师父也说了,不管是和尚还是男人,吃软饭是万万不行的!况且您这么老了,想找个富贵的女人吃软饭不容易,您还是多学学点怎么要饭,咳,不是,是化缘!” 首座:“……” 老龟跟老参这是公报私仇吧?特别是老参,不大气,他剪它几根须须泡点水壮阳固精怎么了,雄蝉容易老得快它又不是不知道! 唉! 作为一头白蝉,贫僧能保持十万年不变的隽秀风姿,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卷死了多少白蝉前辈! 而新弟子则是感情丰富,他们举袖擦泪,把自己积攒下来的好东西一股脑儿塞给他,“首座师父,您不要放弃,虽然您十万岁了,但好饭不怕晚啊,这里啊,都是我等年轻和尚惯用的养颜圣品,您每天内服,外敷,一定可以永保光华的!” 首座顿时感觉一股暖流淌过心中。 还是这群新来的小菩提好啊,那些老菩提皮糙肉厚心硬如铁的,都不知道心疼师父! 白蝉落地,佛青色僧衣如青莲坠开。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首座清淡低眉,施着佛礼,“即是如此,那我便去了,还请你们,转告我师哥——” 他浑身笼罩着一层淡金色的佛光,悲天悯人,温善敦厚。 “它嗝屁之前,贫僧会回来接手梵宫的。” 偷听的老龟:“?” 老龟卷死这么多龟才活得个万万岁,你竟然想你师哥嗝屁?你还是不是个好蝉了? 老龟怒不可遏,一座庞大厚重的龟壳沉沉压下,如同古朴钟声,瞬间压扁白蝉,“混蛋!老子白养你十万年了!!!” 新弟子们目瞪口呆。 老弟子们安慰他们,“习惯就好,不过你们睡觉时,一定要避开青龟大师父,不然会被压出屎来的。” 龟壳爬出一根老人参,“得了,别压了,那小子使了金蝉脱壳,跑了!” 老龟气呼呼地说,“有本事就别回来了!哎唷,老龟我心口痛,要不行了……” 老参:“……” 从几万年前你就这么说,结果还不是活得比谁都长命。 这对无耻的师兄弟逮它薅了十多万年,到底什么时候能嗝屁?老人参想想梵宫的弟子,动不动就活个千年万年的,整根参都不好了。 好在老龟嘴馋,多数时候也只是嘴上说说,待白蝉走后,它背着老参,又慢吞吞爬回梵宫。 在无人经过的地方,青龟叹了口气。 “希望师弟不要怪我,他这么消沉下去,还不如到天地清旷处好好走一走。” 老参:“你就不怕他饿死在外边?” 老龟最是心软,它赶走对方之后,又陷入了纠结与犹豫当中,“这,这么大只蝉了,不至于吧,洪荒那么乱,佛蝉师弟都能吃出小蝉肚子,没道理万道兴盛,他还能饿死自己啊。” 老参作为老龟的老伙计了,也不忍心它一把年纪了还为小辈们操劳,何况老龟是真的惨,最好看的接班人都给它当情种去了,老参遂安慰道,“没事的,老龟,首座可不比佛子一根筋儿,成熟稳重着呢,关键时候,他也能放下身段,哄得女菩萨给他软饭吃的。” 老龟:“!!!” 老龟受不得刺激,又晕了过去。 释蝉月没想吃女菩萨的软饭,他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出家人,饿死也不能那么干的。如果说他能活得跟师哥那老王八一样命长,那么,前十万年给佛祖,而后十万年…… 释蝉月低头凝视滑到手心的一枚阿修罗子。 它并未毁在三十三重天,他用自己的法门,把这一枚宛若心形的阿修罗子藏了起来,只是它成了没有任何因果的死物。 抱歉,施主,贫僧是真的,愿你求有所得,得证天道。 但贫僧始终还未成佛,怎么能控制自己的蝉心? 贫僧想,这后十万年,如果可以,带着几分佛心,几分相思,行走诸天万界,拈花,诵经,解世人惑,明自己悟,千万年后,青衫落拓归来,若得见你这此间天道,贫僧手握佛珠,还能风轻云淡地道一句,平生仍是此心执旧。 善哉。 “咕叽。” 释蝉月站在一处酥饼摊子前,面色淡然。 “咕叽。” “咕叽。” 摊子主人忍不住地说,“大师,你是不是饿了?” 都看他这饼快半个时辰了! 偏偏这大师一身高华气度,自持沉静,比王侯贵人还要高雅,摊主又不好意思提醒他,站的位置挡道了。 “阿弥陀佛。”首座虎口持着佛珠,双眼澄澈如水,“不是风动,亦不是幡动,是……” “驾!驾!让开!摄政王出行!都让开!” “让开啊,是不是想死啊?!” 响鞭开道,人群惶然避退。 释蝉月还没回头,就被好心的摊主拉进了摊子里,他一面低头,一面心有余悸地说,“大师,别站在外面,摄政长公主紧急出行,你敢误了她的事,哪怕是红马寺的得道高僧,也会被她扒一层皮的!” “……摄政长公主?” “驾!闪开啊混蛋!” 玉辂鸣鸾,旌旗森森,而这天子规制的大驾上,竟坐着一名年轻女子,这位当朝长公主比天子还要狠戾霸道,披着厚重华贵的狐裘,漆纱笼冠之下,眉细阴郁,唇薄冷血,透着一股天下任我生杀予夺的森寒之色。 摄政长公主飞眉入鬓,她不经意转了一眼。 白雪清角之声被撞碎在疾风里。 那街边的僧人,高大而清峻,在炊烟袅袅中,着了一身万松佛青袍,虎口嵌起那一千八十颗佛珠串,双手合掌,朝着她弯腰施礼。 释蝉月听到风中轻微的嗤笑。 “……和尚……不知死活……” 嘶哑阴沉的女声如同一条出洞的毒蛇,让释蝉月微皱起眉。 这分明是天道帝绯红,但他却感应不到她的一丝本源,而且对方身体近乎油尽灯枯,只靠着一两分的病骨支撑,这是怎么回事?不等他理清缘由,摄政王早就转了头,大驾玉辂也进了内巷,被人潮淹没。 快得像是一场急雨,他还没惊觉就淋得湿透。 摊主抬起头,见和尚直争争地看着前方,他吓了一跳,骇然道,“大师,大师,你刚才不会目视摄政王了吧?完了,这摄政王最讨厌的就是和尚,还曾放话,再有和尚盯着她看,她就挖了那和尚的眼珠!大师!别傻站了,快逃啊!” 摊主焦急推了首座一把,但不速之客很快就来了。 “和尚,刚才就是你,不知死活盯着长公主殿下看?” 摄政王的鹰犬打量一番后,冷笑道,“和尚,算你走运,长了一张还算讨喜的脸,这次长公主殿下就不挖你这琉璃眼了,把你僧袍脱了,长公主殿下命我赏你三鞭!三鞭之后,记得滚远点,别再玷污长公主殿下的眼!” 首座淡然合掌,“阿弥陀佛,贫僧初来乍到,不知这里的规矩,惹得长公主殿下不喜,实在是心有愧疚,不知大人能否通融一声,让贫僧当面对长公主殿下赔礼谢罪?” 他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你一个穷酸和尚,配什么礼,谢什么罪?该不会是想要自荐枕席,攀我公主府的高枝吧?”鹰犬不耐烦得很,“你还是省省吧,长公主殿下最烦就是你们这些成日阿弥陀佛屁事不干还怂恿圣上的秃驴,没把你们寺庙铲平,已经是长公主大发慈悲了!” “别唧唧歪歪的,我还要办差呢,和尚,赶紧脱了,我打完就走!” 脱? 大庭广众之下,有损出家人的清誉! 首座又没有佛子当众脱衣战斗的习惯,遂道,“不瞒大人说,出家人讲究一个水到渠成,这出家人的衣裳不是想脱就脱的……” 他咳嗽一声,决定端庄矜持点。 “可否让贫僧见长公主一面,她似乎内有热症,贫僧习得一些药理,或许能解得了长公主的近火。” 虐文使我超强 第556节 “哈!原来是个招摇撞骗的!又是装和尚,又是装大夫的,为了接近长公主,你真是煞费苦心!”鹰犬抽出了鞭子,不屑道,“假和尚,爷办事也是个讲究的,你脱了呢,就三鞭,不脱,那就是十鞭!我看到时你还敢不敢嘴硬!” 看来这十鞭是免不了的。 首座垂首低眉,“那就请大人行刑吧,贫僧冒犯长公主殿下,甘愿领十鞭罚。” 对方意外看他一眼,冷嗤,“是个硬骨头,看来你功课做的不错,知道长公主殿下喜欢硬的,好,和尚,你就受着吧!” “啪!”“啪!”“啪!” 当街鞭打,皮开肉绽。 人们不忍再看。 首座的双掌始终合着,默默受着,不发一言,打完之后,才说了一句,“多谢尊下赐教。” 对方登时刮目相看,“还真是个得道高僧!得了,今天爷高兴,这瓶金疮药送你了!和尚,奉劝你一句,长公主殿下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与其想入公主府当面首,不如多学点本事,长公主殿下当朝,百业兴盛,何愁你拳脚不展!” 说着,年轻男子翻身上马,扬鞭离去。 释蝉月若有所思。 当朝长公主,又是权势滔天的摄政王,却有一具行将就木的病躯,世人对她避退不已,鹰犬心腹则是奉若神明,待她忠心耿耿。 看来天道这一次的劫身,是危机四伏,复杂重重啊。 首座去了一趟年轻男人口中的红马寺,他靠着自己坑蒙拐骗的丰富经验,很快得了寺庙方丈的青眼,对方殷勤待客,要他好生住下来,一同讲经论道,互证佛法。 首座佛缘深厚,见解又通俗,在寺庙里本就是如鱼得水,开了一场讲经会之后,无数信男善女为他痴为他狂为他怒捐香油钱,这下首座在红马寺混得更开了,还捞了一个天下第一游僧的名头,引得王侯小姐为见他一面,堵得红马寺水泄不通。 老人参去瞅了一眼后,回去报信,愤愤不平地说,“我老参就知道,这白蝉混吃混喝的,又去寺庙吃白食了,老龟,这下你放心了!” 老龟晒着龟壳,长松了一口气。 “好了,你就不必去监看他了,我佛蝉师弟还是有志气的,起码没有吃女子的软饭,没丢我梵宫的脸。” 老参:“……” 之前热衷于弟子倒插门的是谁? 随着首座的名气越大,天子也被惊动。 这一日,海棠微雨,萧天子私服来到红马寺,指名道姓要见他一面。 首座换算了下,萧天子与长公主是一母同胞,也是长公主的胞弟,那不就是他未来的小舅子?首座当即褪了赤血色袈裟,换上了平易近人的海青僧服,去见了天子。还没等他说话,萧天子就关上门,急忙忙扑上来,“求高僧救我!” 首座语气宽厚,像是在看一头受惊的小蝉,安抚他,“萧施主莫急,慢慢道来。” “高僧有所不知……” 萧天子看了看四周,惊惧道,“我那阿姐,自从九岁断腿之后,早就被恶鬼噬了心肠,占了身躯,还请高僧出手,驱逐我阿姐身上的恶鬼,我萧家自当感激不尽!” 高僧的脸色淡了,但萧天子并未察觉,自顾自地说,“如今的萧蜚红就是一条毒蛇,她不仅咬死了父皇跟母后,还要把持朝政,玩弄朝臣,就连我,堂堂天子,也不过是她脚边摇尾乞怜的小犬!高僧,救我啊,这恶鬼贪婪,下一个死的人就是——” “嘭!” 房门被人强硬踹开,大批鹰犬利爪涌入,天子当场腿软,吓得瘫坐在椅子旁。 “哦?恶鬼贪婪,下一个死的,是谁呢?” 木制轮椅被人推了进来,摄政王面若金纸,眼皮很薄,压着一道阴冷的乌青,“是你吗,我的圣上弟弟?” “还是你,一个不知死活,欺世盗名,插手朝政的……贼秃奴?” 嚯。 骂的真狠。 首座面不改色,“长公主殿下息怒,贫僧……” 他正要解释他跟天子不是同一条道的,摄政王抬起手,心腹恭敬奉上一条兽尾鞭。 首座:“?” 摄政王手腕一转,猛地抽下。 “嘭!” 僧人的手里炸了响雷,却下意识抓住了她的鞭子。 “嘶——” 旁人抽了一口凉气。 竟然有人敢接住摄政王的鞭子!怕是不要命了! 摄政王眼里凝着一片锋利冷光,“忤逆我萧蜚红的,至今还没有出生,和尚,既然你想死,我送你上西天!” 却见那得道高僧沉默后,不声不响地松开了鞭子。 然后,当众宽衣。 众鹰犬:“???” 这是他们能看的内容吗?! 海青大袍被高僧解了一半,挽在臂间,摄政王抬眼看去,那一千零八颗最上品的佛珠镇压着雪白饱满的胸肌,随着呼吸的起伏,青筋宛如龙蛇,根根分明缠着腰腹,那两抹极淡的花色隐隐约约,更像是淡粉色的阿修罗子。 首座双手合掌,悲天悯人道,“若能平息长公主殿下的怒火,令殿下开颜,贫僧舍了此间身,又有何妨!” 摄政王不怒反笑,“和尚,你三番四次犯我忌讳,你以为我不敢动你?” “释蝉月任凭殿下处置。” “释蝉月?真是好名字!” 摄政王抚摸着鞭子,“我的圣上弟弟说的没错,本王是毒蛇,恶鬼,世间一切最恶心之物,最喜欢折磨硬骨头了,和尚,你不怕死是不是?没关系,本王自有手段,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们,送圣上回宫,本王随后便到!” “是!” 萧天子被人快速架走了,房门也随之合拢,吞噬了禅房里最后一缕日光。 “啪!” 摄政王一甩鞭子,卷住首座的劲瘦腰身,手腕一个用劲,他被扯到对方的面前,膝盖碰到了摄政王垂在轮椅前的双腿,空荡荡的,仿佛只是两截树枝,没有任何反应。 她怎么给自己选了这么一个身份?定是受了不少苦。 “抱歉,贫僧不是有意的。”首座低头,哑声道,“弄疼你了?” “不愧是得道高僧,自己都要大难临头了,还担心本王的腿?一个个假仁假义的,装得倒是上瘾!”摄政王的声音嘶哑,到最后泛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但本王就算是废人,照样能玩弄你们于股掌哈哈哈!!!” 嘭的一声,她鞭子甩动,把桌案上的香炉与供品都打翻了,猩红色的炉灰扬得四处都是,唯有那尊供奉的小佛陀,端端正正坐着。 她青灰般的面色涌起了一抹诡异的殷红。 “和尚,你过来!” 首座正举着一件袈裟,替她挡着那飞来的炉灰,闻言走了过来,打算把她的轮椅拉远一点。 腰上湿漉漉的。 首座低头一看,对方正咬着他腰心肚脐里那一颗菩提子。 他的气息有些不稳。 “长公主殿下,您在做什么?” “当着佛祖的面,玷污它的得道高僧!” 啊!佛祖!我出息了! 哦,不对……出家人当久了,真是一听荤腥的话就浑身发麻。 “不可!我释蝉月,生是佛祖的人,死是……嗯……慢点死,慢点死。” 首座面上一副痛斥淫贼、拒不顺从的样子,背地里却悄悄吸气,挺了挺弧度饱满的玉臀。 销声匿迹的蝉鸣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施主,你慢点玷污。 贫僧,实在是久候多时了。 隔天,老龟收到了一份信。 ——师哥勿念,软饭管饱,嗝。 已经被蝉鸣声闹了一夜的老龟:“……” 你一头得道高僧蝉,贱不贱啊你。 第318章 蝉鸣·情僧是我(2) 摄政王鹰犬走后,红马寺的众僧惊惧不已,围在释蝉月的身边。 “蝉月大师,您没事吧?” 有一名年轻僧人探了探首座的鼻息,松了一口气,“活的,还是活的,没事了!” “蝉月大师,长公主殿下没对您做什么吧?” “嗯……” 首座有点为难。 他该怎么跟着一群不吃荤的和尚解释,长公主那种做一半收一半的恶劣性子?她在佛陀面前用唇舌盘弄他,大抵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怨怒,但最后不知为何,突然撤开了手,她甩了一节空鞭,分明坐在轮椅上,却像是俯瞰着她。 摄政王嘴角浮现出冰冷的讥笑,“和尚,你心眼多,也很有本事,你想渡我是不是?” “昔日有佛祖割肉喂鹰,解救众生,今日你这得道高僧,以身饲我这恶鬼,令我改邪归正,不再祸害世间,世人当为您的高风亮节而传颂万古!可惜,您千挑万挑,挑了一个最不会悔改的!本王只吃不吐,喂肉也枉然!” “三日之后,本王当来这红马寺,还请高僧——” 她恶意低语。 “披上最好看最红的袈裟,嫁给恶鬼!” “既然要饲养我,那便彻底饲养,本王保证,从今之后,你只有七情六欲,再也奉不了你的佛!” 于是首座轻描淡写扔出一句。 虐文使我超强 第557节 “长公主殿下说是三日之后,来红马寺嫁娶,要我穿袈裟出嫁。” 当时说得掷地有声,他的蝉心差点都要跳破了。 众僧:“……?!” 摄政王又发疯了?还疯得更彻底了? 红马寺因为首座这一句话,陷入前所未有的慌乱当中。 方丈又惊又怒,“这摄政王身为女子,她一手遮天,挟持了天子还不够,竟要玷污这佛门圣地?早知道她要来,我们今日就该闭门谢客!” 首座默默补充了一句。 贫僧都被玩了一半,方丈你说得太晚了。 方丈老泪纵横,自觉很对不起他,“蝉月大师云游四海,普渡众生,有幸来我红马寺,与我等讲经论道,开悟万物,实乃我等幸事,可谁知这摄政王,只手遮天,离经叛道,竟连和尚都不放过!蝉月大师,唉,罢了,您还是快逃吧!” “不可!” 首座脱口而出。 意识到众弟子都在看他,首座单手持礼,如莲花般淡然,任由其自开自落,他慈悲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诸位本是好意收留我,贫僧又怎么能因这好意,陷诸位于杀身之祸而不顾呢?若贫僧逃了婚,这红马寺必将成为摄政王第一个血洗之地!” “这万般罪孽,桩桩件件,便是贫僧脱了身,此后也不得安宁的!方丈,你不必说了,贫僧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他叹息一声,“只是三日之后,贫僧从这红马寺出嫁,怕是要让你们沦为一段时间的笑柄了,望诸位切莫怪罪。” 方丈又是哭,又是笑,“蝉月大师何等高义!吾等身在红尘世俗,风言风语亦是历练,只是大师这一嫁,也不知摄政王要如何百般折磨你,我们于心又何忍!” 不不不,贫僧巴不得她折磨我! 寺内的蝉鸣声更加清脆了,有弟子不由得叹气,“想必这蝉,也知道我们的烦忧,故意鸣得比往年要早!” 首座老脸一红。 真是对不住了,他这是天生的,一动情就控制不住。 好在首座这十万年早就把脸皮练得跟铜墙铁壁似的,不管内心如何汹涌澎湃,面上愈发淡薄似水,“方丈,诸位同道,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成佛,成仙,亦是强求不得,或许贫僧来这一遭,佛祖也觉得我禅机不够明净,要我走一走这世间, 悟一悟这花时!” 众僧只当他是强颜欢笑,安慰自己,一片愁云惨淡之象。 首座看了看,也没有再劝了。 时间会交给他们另一个不同的答案。 他跟真正的出家人大概是不同的,他生于天地,由蝉灵而化圣身。他在出家之前,看到了那一尊佛,它衰败着,却仍在拈花一笑,于枯朽中生出无限生机,与他的蝉灵之道隐隐重合,于是在师哥老龟的指引中,正式踏入了佛之一道。 但他比优昙自由随性。 蝉不比花,花要生在众生的土壤里,要被众生爱护,而蝉则是耐心又沉默地蛰伏在黑暗中,只待这天光一来,鸣噪一时。 它纵情放声,宣告自己的到来。 这蝉鸣,清不清脆,难不难听,世人喜不喜欢,都不在蝉的想法考虑范围之内。 它只知道,老子憋了那么久,藏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出来见一见世面,当要痛痛快快地,叫个响亮才行。 首座做事向来果决,也不拖泥带水,自从在恭行天罚里得知自己的一生,他为了不破戒,绞尽脑汁地阻止,但都阻挡不了情劫到来。既然如此,它也不是什么矫情的蝉,只要机会送到它面前,脸皮再厚它也会抓住。 首座倒不觉得对不起佛祖。 他红尘有情,心中亦有佛,每一场抉择都是内心所愿,每一处归宿都是坦然相待。 唯一有点愧疚的,大概就是他那爱操心的青龟师哥了,怎么说他也在梵宫吃了十万年的白食,就这么跟人没心没肺跑了,实在是对不住老龟。 不过首座想了一想,老龟晋升梵帝之时,以苍天为荷花池,整整游了三日,事后这老龟竟然遗憾地说,“佛蝉师弟,当初你没闭关就好了,师哥还想给你盘一盘龙缕,说不定能助你早日得道,也好省却你几万年的苦修。” 嗯,这老龟还想在他头上拉金条。 首座顿时又不同情老龟了,还给梵宫发了一封关于深入探讨软饭问题的信。 此信通俗易懂,含义深刻,他相信师哥收到此信后,一定深受感动。 他释蝉月当真是世间最好的师弟! 三日后,圣僧自佛门出嫁,嫁的还是当朝阴鸷残废的长公主,耸人听闻,轰动一时。 红马寺外被挤得熙熙攘攘,到处是人山人海,观者要来亲眼见证这一例千古奇闻。 “方丈,久居多日,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 在禅房内,释蝉月一身血色袈裟,暗织密金,庄严又华美,如同一尊高大清隽的佛陀,只是这佛陀今日便要出走这寂静的白色圣地,投身他的人间。 首座怀里捧着一丛鲜红如火的菡萏,“这个你收下,若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在上面刻上名字,取名字主人的一滴血,他便能逢凶化吉,再得一线生机。” 这王朝是俗世的王朝,并没有什么修炼者,首座自然也不会动用任何法力,不过他佛缘深厚,一举一动都牵系着万物的命运,他冥冥之中感觉到,这老方丈日后会有一名出色的小弟子,他将来会高坐莲台,成为最年轻的大德,然而却因一错,情劫焚身,至此万劫不复。 首座温和笑道,“将来,那会是个澄澈通透的乖孩子,可以的话,就成全他的心意罢。” 方丈愣了半天,等佛陀合掌,步出禅房,他手心里的菡萏瞬间开了,里面牵着一枚莲纹手镯。 很奇异的,它竟然是女式的。 方丈惊愕不已,他正要说话,只见万物生发,蝉鸣不绝,那披着赤血色衣的僧人抬起手,抚摸起一头雪白剔透的蝉。 “好了,别送了,这是喜事,贫僧高兴,你亦当高兴。” 而在此时,摄政王带了牌匾,如约而至。 僧 人们惊骇后退,“这,这不是嫁娶吗,怎么是白衣?” “丧衣送嫁,千古一例。” 摄政王丧衣加身,脸色愈发惨白,她露出森森白齿,“诸位高僧放心,本王活着一日,定教圣僧活着一日,本王若是死了,这阴曹地府,夫妻同心,圣僧也得同游不是?对了,你这红马寺,屡次与天子纠缠,本王早就看不顺眼了,看在我圣僧夫君千依百顺的份上,我就不摘你们了。” “去,把这牌匾挂上,记住了,从此天下只有白马!” 方丈嚅动着唇,面色灰白。 连最好的神医都说,摄政王油尽灯枯,活不过她的二十二岁! 也就是说,两年之内,摄政王必亡! 越是濒临死亡之期,摄政王行事就越发乖戾狠恶,胆敢忤逆她的,都做了鹰犬的刀下亡魂。 方丈闭了闭眼,不忍再看,摄政王如日中天,炙手可热,她发起疯来,天子都退避三舍,他们这群和尚,除了以命殉道,又能做得了什么?哪怕是这样,摄政王也说,他们敢挟持民意,她不但要寺内和尚陪葬,更让天下万民来围观行刑现场,看看万佛死后,谁还敢信佛。 这就相当于直接断了他们的传承! 红马寺投鼠忌器,只得顺从摄政王,挂上了白马寺的牌匾。 众僧敢怒不敢言。 倒是那披着赤血色袈裟的圣僧驸马,他双手合掌,声音温厚低沉,“白马驮经,此心古旧,唯愿诸位,早日成佛。” 众僧面色好转,也一一施着佛礼。 “蝉月大师,您多保重!” “保重?怎么,当我公主府是龙潭虎穴?”摄政王瞥了释蝉月一眼,冷笑一声,“难得夫君恋旧情,来人,去把那宝殿里的佛,给本王搬回公主府,好让它们见证一下,它们最重清规戒律的佛门弟子,是怎么嫁为人夫,怎么承欢本王身下的!” 众僧怒目而视,一个僧人再也忍不住了,怒斥她离经叛道,“摄政王,你适可而止,你迫害天子与世人还不够,还要侮辱我们的佛门高僧,你生前坏事做尽,就不怕死后坠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摄政王眼中浮起重重戾气,她枯瘦的手指死死捏着轮椅手柄,正要发难。 还未等她开口,唇边就吻上了佛珠,圆润又古朴的,泛着一种淡淡的檀香。她的圣僧夫君摊开了双臂,一手绕到她的后背,一手穿过她的双膝,将她这一具没有多少皮肉的身躯轻缓抱起,手法轻柔,似搂了一片绸缎。 这红衣圣僧温厚一笑,“吉时已到,还请殿下带贫僧回家。” 释蝉月顶着丝溜溜的光头,披着最鲜艳夺目的袈裟,他坦然接受了众生的围观,环抱着他的摄政王,从白马寺一路抱回了公主府。心腹们都对他大为改观,这和尚抱着人,走了那么多的路,竟然脸不红胸不喘的。 “噢!和尚进阎罗府了!” 小孩子口无遮拦,在一旁起哄,慌得父母捂住了他的嘴,趁着人多混乱,把他给带走了,生怕自己招来摄政王鹰犬的记恨。 “听见了没?” 摄政王阴森森地说,“和尚,你进了我的阎罗府,再想逃,那也是插翅难飞了!” 首座笑了笑,就对着最近的心腹道,“我们的婚房在哪里?贫僧第一次来,还不认得路。” 那年轻心腹面色诡异。 是的,他就是那个当街抽鞭子的,谁能想到,这才几个月不到,街边的和尚就大摇大摆进了公主府,还是以正儿八经的驸马之名——反正圣上也管不着长公主殿下的嫁娶之事。至于朝臣,更是唯命是从,哪怕公主娶了个和尚,又敢说些什么? “咳,府里唯一挂红绸的那间,就是您与殿下的喜房。” 满府飘白,心腹说 着都有点不好意思。 摄政王一向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她说喜事要按白事办,那就得这样办,那口金丝楠木的棺材,还在厅前悬着呢!随后心腹便见这位新上任的圣僧驸马,面不改色经过了棺材,径直往喜房走去。 而他们的摄政王并没有轻易放过他,“公主府没有一拜天地,也没有满堂宾客,委屈高僧了。” “不委屈。” 圣僧驸马说,“殿下便是我的天地,也是我此生唯一的宾客,这样你我都在,就很好。” 心腹默默地想,难怪人家是个得道高僧呢,这心胸,这气度,就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要是换个寻常的男人,估计这会儿都要被拖出去五马分尸了吧? 喜房也是潦草的,冷得死寂,连喜娘跟侍女都被打发出去。 释蝉月弯下腰,将人缓缓放到喜床上,他起身给倒了两杯茶。 “走了一路,你也累了,喝点茶水。” 摄政王直勾勾盯着他,“你抱我,累了,你喝。” 茶水有诈。 首座一瞬间掠过这个念头,却没有推辞,他一口饮尽,不出片刻,眼尾就开了一树艳烈桃花。 极烈的,催情药。 摄政王好整以暇,她单手支腮,这让首座想起了她坐镇诸天的姿态,哪怕记忆封锁,变成了另一个人,她潜意识里的习惯并未更改,当然,恶劣霸道的脾性同样没变,她语气略带嘲弄,“如何,这可是本王亲自为您准备的,合欢禅魔,不发作个几天几夜,是停歇不了的。” 对方面色仍旧宽厚,“这如何使得?劳累殿下,贫僧过意不去。” 他最近运道是否太好了些? 总是心想事成,让他怪有点不好意思的。 “这么说,圣僧还真想要跟我这个恶鬼合床啊?”摄政王蓦地大笑,面色近乎扭曲,“圣僧敢吗?我可是个不祥的玩意儿,我九岁断腿,十二岁克死我母后,十六岁又气死了我父皇,现在我二十岁,我的弟弟就恨不得那把刀割我脖子上,送我见阎王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558节 “可是,贫僧听说的是——” 他手指拆着她的发冠,声色温柔。 “您与萧天子是双胎,只是当时皇后惧怕贵妃势力,就把弟弟掉包出宫,过富贵太平的日子。”雪莲般的手掌落到她的腰封,他轻柔拆开,“而姐姐呢,则做了弟弟的挡箭牌,替他束起长发,裹起胸脯,从此,明枪暗箭,都落在你的肩头。” 她发育的比一般女孩要早,八岁就缠胸,因为害怕识破,夜晚也不敢松开,久而久之,这胸口就落下了畸形。 她也如少女般渴望被爱,然而第一次招的面首,本以为是温柔情郎,却在见到她的畸形之后,吓得慌不择路地逃跑,从此之后摄政王就封闭了心扉,不再坦露任何情意。 高僧一吻,带着无尽的爱怜与浅浅的情欲,率先落在她这一处嶙峋荒原。 他眷恋地说,“贫僧想在此处栽花,春日栽桃,夏日种莲,求殿下应允。这人间绝没有比殿下更好的风光了。” 摄政王呼吸一滞。 “……滚!滚!谁准你碰的!” 她就像是一条突然吐出蛇信的蟒蛇,阴毒狠戾,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别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真是令人作呕!” 摄政王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条兽尾鞭,狠狠抽打过去,高僧不躲也不闪,任由皮开肉绽,鲜血浸透袈裟,他顶着那显眼的巴掌印,专注给她更衣。 吻如连绵春山,又在不知不觉间扶开冻土,化了春河。 她抽得累了,呼吸微喘,这和尚竟还说,“您手酸了?贫僧给您揉揉。” 他又是用唇舌侍奉她,学 得比红马寺那日还要快。 很快到了那双腿。 摄政王冷笑不已,任由他揭开白衣之下的狰狞。 那几乎不能算是一双人类的腿了,瘦骨嶙峋,枯萎得像是一截失去水分的断木,大片的烧伤瘢痕跟刀痕交织在一起,肉疤堆积的怪形怪状,令人触目惊心。她故意用手抬起腿,凑到他眼前,恶心他,“怎么样啊我的夫君,是不是食不下咽,现在就想吐了啊?” 对方手掌宽大,轻柔地摩挲她双腿缺陷,“回禀殿下,贫僧并不想吐,反而还很欢喜。” 这慈悲圣僧跪在她的腿边,那衣袖分明还滴着血花,他还朝着罪魁祸首仰头一笑。 “贫僧只是想,该用几分力度,才能把殿下伺候得舒适,好永永远远,都离不开贫僧的温柔乡。” 在蝉的眼中,他爱的是她的骨,她的疯癫,她的硬撼诸天的霸道狠戾,皮相的善恶美丑反而是不值一提。又或许因为她是帝绯红,她的古怪、狰狞、邪异,都成了独一无二的浩劫,佛蝉应劫而来,心中开出一片莲海,早就软得一塌糊涂,恨不得将她的伤疤抚吻千遍。 也许是他的目光,热刺刺得过于直白,摄政王暴虐抓起他的脑袋要往床头撞。 嗯,没有头发。 因为圆头过于光滑,摄政王抓得脱了手。 摄政王:“……” 首座:“……” 喜房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释蝉月轻咳一声,“莫慌,贫僧刚皈依殿下,这头发还需一些时日生长,到时候殿下想怎么抓头发都行。” 摄政王的脸色阴晴不定,她忽然伸腿,踹他一脚心窝子,暴怒道。 “滚回去!滚回你的佛门!” 说翻脸就翻脸,当真是毫不留情。 “阿弥陀佛。”释蝉月单手持礼,另一只手掌则是包裹住对方畸形细瘦的脚踝,他声音温善,“殿下有所不知,我们出家人讲究从一而终,出嫁便要从妻。” “贫僧既为殿下披了赤血色衣出嫁,此后便是殿下唯一的情僧了。” 首座是修佛的,降妖除魔不在话下,这指腹之间,自然覆着一层万年苦修的薄茧,摩挲时有微妙的砂砾感,他似擦拭他的降魔杵一样,轻柔又不失力度地爱抚她,还在摄政王耳边低语,“殿下,蝉动情之际,最是吵闹,您多担待夫君第一次破戒。” 热烈缠绵的蝉声开在了乌黑的鬓边,那曾经不惧神魔的佛珠圆润而厚重,凛然不可侵犯,此刻却像是犯了九千错,在焚劫的撞击中,一颗颗痛吻着他的不可说,将那细弱苍白的肩骨撞出浅淡的红痕。 “和尚——” “你好大胆,竟敢吃本王的东西。”她指骨泛白,似鹰爪般生生抓破他的腰,“本王若是活不过二十二,你头一个殉葬!” 释蝉月从后头抱住她,似抱初生的小蝉一般宠溺。 释蝉月吻了吻摄政王的汗颈,“殿下有所不知,贫僧前世是一只蝉,优点不多,唯有两点人尽皆知,爱叫,也持久,给您在皇陵里鸣个万万年,来解解闷儿,贫僧自认是绰绰有余的。还有,您既然娶了贫僧,那从今日起,您要学着怎么叫夫君了。” “当然,贫僧第一次为人夫,亦会学着做一只贤惠的雄蝉。” 看贤惠的贫僧不卷死那朵破花! 第319章 蝉鸣·情僧是我(3) 长公主娶亲,朝会足足闭门三日。 第三日,心腹壮起胆子,在纱幔之外喊了一声。 “殿下,您该上朝了!天子和百官都在等您!” 摄政王容色冷寂,被佛珠跟雪白大胸硬压着脸,一双眼睛泛着血丝,“和尚,你听见没,本王要上朝了,你最好适可而止。”也就仗着自己是个修佛的,佛光整整照了她三日,蝉鸣也给她嘹亮响了三天! 佛珠的主人叹息道,“殿下真不讲道理,这合欢禅魔是殿下准备的,也是殿下要贫僧饮的,贫僧不曾忤逆,怎么还要适可而止?” 摄政王嗤笑,“本王也没想到,堂堂高僧,口味奇特,竟然喜欢畸形的腿——” 古朴佛珠灵活滑动,高僧俯首下来,很是自然亲昵吮了下她耳后的软肉,鬓发也扑进了湿湿的热气,他说,“殿下怎么老是妄自菲薄?贫僧所见,所感,都是生平最好的绝色,只怕殿下嫌我孟浪,否则三千日,贫僧也不想醒来。” 心腹:“……” 我犯了什么错,一大清早的,就要听公主跟圣僧驸马的闺房情趣。 而且,圣僧,你不觉得你被强娶、强入洞房之后,该有点反抗的态度吗?为什么你一点都不做抵抗甚至还很高兴地迎合上去?! 心腹正想着,那圣僧驸马下了公主的床榻,似乎沉吟了片刻,撕开了一片淡红荔枝色的床纱,围在腰边走出来。 “阿弥陀佛。” 这圣僧驸马很是狂放,敞着饱满雪白的大胸,一千零八十颗的硕大圆润的佛珠从颈边垂下来,安稳盘在胸前,那佛头穗的流苏被他拨正,却黏在一侧的深腰线,他也并不在意,冲着他单手作礼。 心腹掠过一个微妙的念头。 ——好一个大胸和尚,长公主殿下艳福不浅。 “这位有过两面之缘的施主……” “驸马叫我齐寿就好!” 心腹连忙收拾起乱七八糟的念头。 “齐施主,贫僧嫁作人夫,倒是不好再穿袈裟了,不知府上可有备用的僧衣?寻常衣裳也行。” 心腹让侍女奉上一套崭新的僧衣。 “多谢。” 释蝉月穿好了自己的僧衣,又将佛珠端正摆在胸前。 侍女们鱼贯而入,给摄政王更衣,一旁的驸马看得很认真,还同摄政王商量,“殿下,贫僧已经记下,明日便由贫僧来穿。” 摄政王嗤笑一声,“好啊,你想服侍本王,那就好好跟着她们学!” 于是这位新任驸马,分明是仪态庄重的佛陀模样,却将女子的衣裳、首饰、烟支、发髻等款式玩出花儿来,侍女们都要甘拜下风,时不时就要问驸马取一取经。没过多久,摄政王的洗发、沐浴、按摩、煎药等琐事,都一一落在圣僧驸马的手上。 侍女们都羡慕不已,觉得驸马又温柔又贤惠,哪怕光着一颗脑袋,还是个还俗的和尚。 唯有心腹齐寿同情摄政王。 这秀色巨胸的和尚,天天想着法子勾引他家殿下,公主府歇得最早,起得也是最迟的,摄政王脖颈里的吻痕儿,日日换新,就没一日消下去的。这摄政王白日里要应对朝廷里的魑魅魍魉,晚上也没得消停,心腹都害怕她病情加重,提前去阎王殿喝茶。 谁曾料想,摄政王的气色竟一日比一日好了。 人们都觉得是个怪事。 难道高僧的冲喜效果比常人要更好些? 他们百思不得其解,愈发畏惧起摄政王,若她春秋鼎盛,谁还敢与她较量这王权江山!而且在真正的天子被扶正之前,摄政王一直都是以嫡太子的标准来培养,骑射、文识、心性等方面样样不差,先帝更是欣喜不已,在长公主九岁时就想立她为真正的太子,为她举行宗庙大祭。 然而薄纸终究是包不住火,长公主假扮胞弟一事被人揭穿,先帝龙颜大怒,将她软禁在宫外。 同年,行宫走水,长公主受困其中,险些被活活烧死。 也许是命硬,长公主从那坍塌的房屋爬了出来,用她的一双手,拖着被房梁砸伤、烧伤的残腿,浑身是血地活了下来。 至此,天子真龙归位,长公主也因为腿疾隐居深宫。 大家都以为这狸猫太子的事情告了一段落,殊不知长公主的复仇正是从这一年开始。 “太傅!这怎么办!” 萧天子面色惨白,在宫中烦躁踱步,“萧蜚红她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逮住一个和尚冲喜,竟然真的给她冲好了,你看她今日上朝是什么样子,竟然一点儿都不咳了,那和尚才入了公主府多少个月,萧蜚红就跟吃了十全大补药似的!” “咳,陛下,慎言。”太傅咳嗽一声,“听说那是一名云游高僧,走遍天下,手里有几个气血药方子也不为过。” “可寡人只想让萧蜚红去死!” 萧天子咬牙切齿,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恨意,“如今寡人二十岁,长子都三岁多了,可寡人的朝政还把持在这恶毒女人手里,萧蜚红她究竟想要干什么?这是萧家的天下,亦是我的王朝,她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公主,万民供奉她,就该乖乖去和亲生子,她来搅和寡人的王道干什么!” 虽然摄政王的眼线遍布宫中,但萧天子登基了四年,也算是收拢了一批势力,起码近身的都是忠心可靠的,太傅任由天子发泄。 不发泄不行啊,他怕太子憋屈太久,给自己憋出内伤了。 摄政王十六岁逼宫,逼得先帝不得不立下摄政诏书,没过几日,先帝就因为郁结在心,驾鹤西去了。从此以后,文武百官,包括登极的天子,都处在这位暴戾恣睢的长公主的阴影之下。 “不行,寡人要想个法子,弄死这秃驴,决不能让他治好萧蜚红!” “陛下,气归气,您万不可轻举妄动。”太傅劝道,“长公主正是如日中天之时,好不容易得了个男人,食髓知味,您贸然触碰她的底线,恐怕……” 恐怕什么? 那不成萧蜚红她还敢废他这个天子? 萧天子自认对这个皇姐还有几分情分,毕竟她早年的确为他挡了灾,可是待他从宫外归来,她竟然还抓着权力不放,这就让天子很厌恶了,不是她的东西,她偏要觊觎!要是早知道她这副丑陋模样,他就该祈祷那场大火烧死她! 萧蜚红就适合做鬼! 太傅走后,萧天子余怒未消,还是一个玩伴太监,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萧天子的面色才由阴转晴。 而此时的佛门圣僧也陷入一桩新的烦恼中。 虐文使我超强 第559节 按理说,他的蝉灵圣身早已登堂入室,蕴含着最灵澈的佛道,是天地至圣之物之一,为了不用力过猛,把长公主直接在床上普渡出家,他每次双修都很克制,还使用了最温和的蝉蜕之法,每夜都温养了四个时辰,那男女的花招想得他煞费苦心。 他还把老龟的龟壳拿了出来,给长公主煎药温补,这内服外调,可谓是双管齐下。 所以长公主的双腿为什么还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首座感到匪夷所思。 除了在诛仙台求爱帝绯红一事,首座做事总是很有把握,从不失手。 这腿疾在人间是要命的,但对于诸天第二的佛者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于是在长公主回府之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这名满是疑惑的佛者蹲了下来,轻车熟路撩开了长公主的裙摆,单掌探了进去,从她的脚踝捏起。 众心腹震惊到失声。 驸马已经……饥渴到这个程度了吗?白日都忍不住对摄政王下手了! 这是何等的淫僧! 首座却没有理会他们诡异的神色,他仔细感受了一下对方的双腿,毕竟意乱情迷之际,他看什么都是绝好风光,难免就携带了几分私心。这会儿他念头平静通达,感知着长公主的皮肉、骨骼以及经脉分布的气血游走。 没有异常。 而且这种恢复的程度,足够摄政王下地行走。 但她偏偏没有。 “和尚,你摸够了吗?”摄政王面无表情,“反正都坏死了,本王切了这两条腿给你玩好不好?” 心腹们屏气凝神,来了,殿下要发怒了! 驸马要遭殃了! 然而每一次,他们的圣僧驸马都能力挽狂澜,只听他温言道,“殿下又孩子气了,这腿若不长在殿下的身上,贫僧岂不是要守一辈子的活寡。”他从侍从手里接过木质轮椅,熟练推着她进府,“天要入秋了,贫僧给殿下新做了一件披风,等会去房里试试。” 在试衣的途中,这和尚突发奇想,哄着她,“这披风要站起来才好看,贫僧扶殿下走一下?” 摄政王冷若冰霜,“和尚,你很闲?” “贫僧还好。”首座面不改色,“也就是做点饭,裁点衣裳,还有准备殿下的药浴……” 他一边说着,一边趁其不意,将她抱了起来,嘴上还说,“殿下走一下,今日药浴贫僧亲手伺候。” 摄政王:“……” 摄政王:“……和尚,我劝你还是要节制一下。” 侍女们低下头,偷偷抿嘴。 首座将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脖颈,一手环抱住她的腰,将她的脚尖轻触到地面,由于两人身高体型的差异,首座几乎是弯腰撅臀的姿态,样子很是妖娆。摄政王被他扶着腰,走了一步,很快面色发红,渗出了数滴热汗,呼吸也微喘了起来。 她看着地面,眼底忽然浮现出一丝恐惧。 “和尚,我不行了——” 他却说,“什么?殿下要贫僧吻你?哎呀,这么多人,贫僧真是羞得脸皮都红了。” 说罢,佛陀垂首,窗棂的光筛了一层细纱,尘埃浮动,它轻轻扶面,捉了她的唇,渡入了一抹甘霖,低语道,“殿下不用怕,贫僧就在您的身下,就像每次那样,您怎么闹,都摔不疼的。好了,您再迈开腿,试一试。” 到了晚上,这和尚花招更多,“殿下不想试试踹一下贫僧的脸是什么滋味吗?来,蹬腿,往这儿踹。” 摄政王:“……” 摄政王:“……本王要换人,你个假和尚,佛祖当初怎么会收了你。” 佛者不由得微笑起来。 佛珠薄染一层荔枝红,他吐出一口气,好似雪压松梢,清冷中犹带着几分力劲,“也许是佛祖也知道,我前世是一头六根不净的蝉,它处处点化我,我处处不信,还与它较劲了九万年。”可是啊,当那个人出现,那些苦的,不甘的,一切都没了章法。 当初二十四诸天尾翅一开,他就知道他这老混蛋要完蛋了。 “这世上断无双全之法,既然贫僧都负了如来,不痛痛快快爱公主一场,贫僧岂不是亏大了?” 说罢,又是莲花沉水,千般风浪叠起。 “嘭——” 还没天亮,首座如愿被踹了下床。 他先是一愣,继而捂着额头的红印,低哑笑了起来。这圣僧雪胸饱满起伏,一双眼睛也跟烟水似的勾引众生。 “原来殿下喜欢这种的,贫僧记下了。” 这一日,摄政王照例赶赴朝会,她的贤惠驸马坐在亭内的圆桌石凳上,根据之前的尺寸,将披风的领口改小一点。 “驸马,您的信。” “等会,等我收了这线。” 随从只见他们的圣僧驸马翘起兰花指,捏着针线,那叫一个眼花缭乱,行云流水,硬是把绣花绣成了一套绝世针法,就差开宗立派了。驸马一边绣面,还自言自语地说,“不愧是贫僧,又贤惠又能干。” 死活都学不会绣花的随从很自卑,小声地说,“驸马,您的信,加急的。” 驸马这才撩开眼皮看他。 “贤惠的男人办事要利落点,不要说一半收一半,知道吗?” “是、是。” 等摄政王回府,驸马已经不知所踪。 “驸马呢?” “呃,驸马,驸马有事出去了,这是他让我交给您的信。” 摄政王看完之后,原本平静了多日的神色隐隐有狰狞翻涌的姿态,“……立即,封闭城门,不得让任何可疑人员进出!” “是!” “备马,本王要出城!” 心腹刚牵来一匹枣红色骏马,欲要扶她上马,摄政王一把推开他,“滚开,别碍事!” 她翻身落马,狂夹马肚,呼啸而去。 众侍卫面面相觑,一副青天白日我们活见了鬼的样子。 “驾——” 一匹红马飞快越过河岸,茫茫的芦花在被马蹄践踏,纷纷扬扬做了一场清雪。她追上了一辆青帘马车,一甩鞭尾的细钩,马车的小窗被她生生掀飞,木屑四溅间,驮车的马儿也受了惊,惊叫着往前跑去。 一道身影灵活跳了车。 那圆润俊秀的光头,不是驸马又是谁? “殿下?” 他诧异叫了一声,很快一截长鞭破空而来,卷着他的细腰,粗鲁至极拖上了马背。 首座:“?” 这是玩的新情趣吗? 骏马又进了城,在街上飞快奔驰,不消片刻就到了公主府,摄政王率先下马,又把马背上的和尚扛上了肩头,双腿走出了残影,活像是山贼抢亲般霸道蛮力。 侍卫们的眼珠都瞪出来了。 楼阁之上。 “嘭——” 摄政王把和尚摔上了一张弥勒榻,卷折在袖袍里的纸张也摔到了对方的脸。 “休书!” 摄政王手背拔起青筋,捏着他的颈,“和尚,你好得很啊,昨日才跟本王说,你负了如来,也要爱我一场,这算什么,你要当个缩头乌龟是吗?” 首座弱弱地说,“我师哥是缩头老龟,我不是,而且这休书太丑,并非是我……” “闭嘴!你还在胡搅蛮缠!” 摄政王怒不可遏,她唇薄而细,双眉更如雁翎刀细长,泛开一股阴沉的冷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妖孽吗?本王特意收留你,还让你做正经的驸马,你竟敢背叛本王!你做初一,我就做十五,看谁能硬的过谁!” 她一个击掌,心腹们从楼下迅速抬来了一个巨大的笼子。 “关好门窗!” “是!” 首座看着面前的鸟笼,各色的燕、雀、画眉、喜鹊,羽毛艳丽,活泼伶俐,甚至还有几只野性的狸奴,他隐约猜到她想要做什么,唇边的笑意收敛了点,他叹息道,“殿下,不要做自己后悔的事情。须知,世人都爱雾里花,水中观音,越是接近真相,就越——” 摄政王暴虐踹开了笼子。 扑哧! 刹那之间,百鸟起飞,它们闻到了一种特殊的气味,直直扑向了弥勒榻。 楼阁的窗户全被封死,只有缝隙里嵌着无数条薄金边,昏暗的短塌上垂开数不清的银线,像是一段段被拉长的雨丝,蝉灵的额头触角同样细长如丝,闪烁着细腻的微光。它缓缓抬头,鼻梁与眼睛的交接处,分别点了两颗雪痣,比佛陀的眉心痣更妖,也更圣洁。 “撕啦——” 它后背的僧衣被异物撕扯破碎,长出了两对薄透的、潮湿的蝉翼。 燕雀在它身上扑棱,试图啄食这头大白蝉。 佛蝉皮糙肉厚,将它们都轻轻推了开,小家伙锲而不舍,继续爬床。 它再推。 它们再爬。 直到一只细瘦冰冷的手掌爬上了它的膝盖,佛蝉顿了顿,觉得自己被这小混蛋逼得现了原形,还是要生气一下,否则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底线。于是佛蝉伸手,用了三分力度推开她,与此同时,耳尖却被柔软的蛇类湿漉漉舔了一下。 它的尾翅不由得倏忽收紧,带着一点刺激性的微颤。 “和尚,不要小看人心叵测,虽然这个人间没有仙佛,可人比鬼还可怕,你用最短的时间,让本王死灰复燃,不知道多少魑魅魍魉,盯着你这身成佛的蝉肉垂涎欲滴。”摄政王单手压着它的佛珠,舌尖在它的耳廓绕了一圈,留下绵绵的蛛丝。 “以后,不管收到谁的求救信,在没有请示本王之前,你不得单独出府,记住了。” 佛蝉神情有些异样,它眨着眼睛,睫毛拂过鼻梁的两粒盐雪。 “原来你知道贫僧收到了白马寺的求救,那你为何还……” “为何做那么多事?还要逼你现原形?” 摄政王俯视着他,“第一,是要让幕后主使看看,他成功挑拨了你我,以及本王失了智,可以丧心病狂到什么程度。” 虐文使我超强 第560节 “第二,自然是让你这和尚瞧瞧,你的处境多危险,除了本王,这世间还有无数聪明人,为了你的蝉命着想,你最好不要离开本王半步。” “至于第三……” 摄政王腰间的山玄玉压在一片薄薄的蝉翼之上,玉的光影渗进蝉纱中。 “本王癖好特殊,想跟非人的生灵做,不行?” 这一霎那,她周身的气息邪恶又混沌,细眉薄唇说不出的风流猖狂,一点点唤醒它的战栗。 是杀入三十三重天赏他一吻的帝绯红。 也是震慑诸天神魔后以无情登极天道的帝绯红。 是惊破他十万年清规戒律的帝绯红。 “天道——” 佛蝉情不自禁唤她的名讳,却被她吻住了两眼之间的雪粒,将声息碾碎在唇齿,“什么天道,我是萧蜚红,是萧族长公主,天道无情无义,可不会像本王这般知情识趣。蝉儿,你既然要为我而鸣,今日就让你鸣个痛快。” 佛蝉的雪白触角轻轻震动,腹部又开始了嘹亮的清鸣。 她的手掌始终是冰冷的,被覆盖的地方仿佛结了一层霜,又被热潮渐渐融化。 白蝉的尾翅起了一场甘露小潮,佛蝉面色微红,触角轻微扫动,将这一片潮湿的情意藏在暗处,却不料这比它小了九万年的家伙,一点都没有晚辈的分寸,她低头找着它,“翅儿呢?你的翅儿呢?” 首座又一次尝到了窘迫的滋味,上一次还是她在诸天面前强吻它。 “嗯……有碍观瞻,贫僧,贫僧收起来了。” “让它出来。”这小畜生竟说,“我要看它愉悦到无力发颤。” 佛蝉都要当场昏迷了。 哪怕帝绯红只释放了部分性格,它都难以招架。 首座不由得怀念起她之前扮演的摄政王,除了暴戾蛮横一些,其实很容易拿捏,这给首座一种它处于上风、游刃有余的感觉,然而她只是稍微撕破了一口子,它又成了当初手足无措的佛门老男人。首座还没答应,她便伸手过来,擅自摸索,把它弄得更是软弱。 佛蝉只好把尾翅拖了出来,因为会本能吸收,她的香气都透满了整扇蝉翼。 “真美。” 摄政王略带惊叹地赏玩,便见那薄如日光的尾翅覆着一片淡金色的梵文,而情动之际,那禅机梵文自动燃烧,仿佛为了自救,翅的边缘又渐渐渗出晶莹的甘露,于是整扇蝉翼都交织在一片奇异的水火之中,淅淅沥沥地,像是起了一场鲜红的小潮。 首座的尾翅第一次开在人前,又被一双对它来说还算陌生的人类手掌玩了半天,整只蝉丢了半条命,先前响亮的蝉声也断断续续的,濒临枯竭边缘。 而王都里的人们都觉得—— 这个下午的蝉声实在太闹人了,它一叫,不认真听,几乎听不见其他声儿了。等他们挨了数个时辰的燥热后,蝉鸣逐渐嘶哑,又归于一种空灵洁白的平静。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他们觉得这一日的花开得格外多。 “这些日子,你暂且在这楼阁里住着,等本王办完了事儿,再跟你逍遥天地,一同快活。” 摄政王整理衣衫,山玄玉碎了,她就用一只佛头穗压着衣摆。 白蝉伏在弥勒榻上,蝉翼还带着余颤,它触角倦怠垂下,似乎有点不想搭理她。 摄政王唇边溢出一声响,“本王陪你玩了那么久,你就这么一会纵着我,就生气了?你可是长辈,要让着小辈。” 她吻了吻它的蝉翼,这才转身下楼。 绯红眉眼一挑,摄政王又是一副冷血薄情的模样,她吩咐手下,“去,把那个放信的家伙带来。” 她拔出剑,亲自割下叛徒的头颅,进宫丢在了萧天子的面前。 “嘭!” 鲜血四溅。 萧天子吓得发狂大叫,“拿走!拿走!萧蜚红,你疯了,你疯了,你敢带剑入宫,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姐姐倒是要问你,想干什么。就为了给你这个废物铺路,你的母后多疼你啊,让一群男人看我是怎么沐浴的,只为揭穿我的女儿身,她不恶心我恶心!不过没关系,我报仇不嫌晚,不过是多踩烂几颗眼珠的事儿。” 摄政王转着滴血的长剑,“你说你除了是个带把的,你哪里比得过我?可他们都疼你,都爱你,为了你的归位,竟然还想要烧死我!” “父皇要烧死我这个欺君之罪的女儿,母后要烧死我这个碍她儿子真龙之路的女儿,文武百官也要烧死我这个不知好歹的公主,你的长辈们,这些连你一面都没见过的长辈们,多疼你啊,就因为你是中宫皇子,不费吹灰之力的,压倒了我那么多年对他们的孝顺与关心!” “我的好父母,好长辈啊,在我期盼他们拉我一把的时候,全体密谋了我的死亡,所以他们死得一个比一个惨哈哈!!!” 摄政王笑得剑都在颤动。 萧天子吓瘫在地,他转身想爬走,被她一柄剑钉住了膝盖。 “啊!!!” 惨叫声划破苍穹,摄政王只是轻蔑扬唇,“这是谢礼,要不是驸马出逃,我又怎么会被刺激得直接好了呢?看来本王这么多年,都是心病闹的。” “我的腿,我的腿,来人啊,来人啊,救命!!!” 萧天子涕泪四流,好不狼狈。 摄政王仰头大笑离开。 “我的弟弟,你就坐在那皇位上吧,有姐姐在的一日,你永远,都只是个贱民!” 萧天子自断了一条腿后,性情愈发阴沉狠戾,为了扳倒摄政王这座大山,他强令诸侯之子进京,以此挟持各大诸侯。 其中有一名少年,他母亲本为萧族长公主萧窗月,后来宫阙惊变,皇长子原为皇长女,萧半窗也成了二公主,远嫁广云,这次萧天子要求诸侯之子为人质,为了不拖累燕家父子,二公主自绝而亡,这在少年心中种下了复仇的种子。 十八岁,少年一手了结萧族王朝。 火光将锦缎琉璃烧为灰烬。 而在城门之外,还有一双冷漠的眼睛注视着王朝的倾颓。 “贫僧不明白。” 那青衣男子宛若谪仙,披着一头黑缎子般的长发,发尾缠着佛头穗,他双手合掌,微微叹息,“你为何非要毁了萧族,这是你的王朝不是吗?” 摄政王笑得冰冷,“不,这不是我的,这是一群废物的,它不配千秋万代。” “他们不是想要让那个小废物当天子么?那就让他当!当最后的亡国暴君爽不爽哈哈哈!” 青衣男子容色平静,拨弄着佛珠。 摄政王转过头,“怎么,高僧觉得我太冷血了?就为了自己的遭遇,断送了整个萧族的前途?怎么办,我就是这种坏人,受不得一点委屈,更放不下我的屠刀,高僧要不要现在就超度我?” 释蝉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萧族本就到了气数断绝之际,你若不想为帝,推了一把,也算是万民的造化,他们能早日得太平。” 摄政王挑了一下眉。 “到底是佛门老男人,说什么话都中听。” 释蝉月:“……” 施主,你骂贫僧圆滑狡诈,别以为佛门老男人品不出来。 摄政王跃上马背,单手握住缰绳,脖子里系着的阿修罗子跳了出来,随后,另一只手伸向马下,“高僧,上马吧,我带你远走高飞,从今以后,没有王权,也没有浮图,只有你我。” 释蝉月微微一笑,握住了她的手,干燥又温暖。 “贫僧,当舍蝉命相陪。” 若我是一头蝉,我当嘹亮诸天。 若我是一名僧,我当渡众生苦厄。 可我只想做她的普通情郎,陪她乱世中饮烈酒,太平处赏红花。 第320章 蓬勃·野性难驯 夏日,骄阳似火,首都医科大迎来了一批新的毕业生。 因为拍照扎堆,临床医学卓越班选择跟其他班岔开,集体在校门口拍大合照。 “你个小畜生,没屁眼的,你敢偷老子的钱!看老子今天不抽死你了!” 激烈的骂声随之传来。 “嘭——” 绯红被逃跑的黑影撞得锁骨发疼,零星的血迹溅在了她的校服上。铁锈跟汗水混合的味道,又咸又腥,在她的感官里野蛮地横冲直撞。身上少年的面容被日光映得模糊发暗,他从她腰上跳起来,没有一句道歉,推开人群就跑。 “喂!道歉!小子!” 男生们义愤填膺,七手八脚地将他围住,只听见撕啦一声,少年被摁倒在地,洗得发白的劣质t恤被撕开了一道口子,瘦得脱形的嶙峋骨相,从背部到后腰露出触目惊心的伤痕与淤青。 女生们低低惊呼。 趁着男生们错愕的时机,少年撑着被砂石划破的手掌,他飞快爬起来,埋着头往前跑。 也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的男人追了上来,咣的一声,狠狠抽了少年一巴掌,将他打得天旋地转,摔倒在地。 少年流出两管鼻血,他努力挣扎,想要爬起来,却被男人抓住头发,整颗头颅连带大片头皮都被提起来,如同一头待宰的羔羊。 三米之外,他看见了那个被他撞翻的女生,黑短发,很干净,皮肤在烈日下泛着雪光,像一朵纤细美丽的水晶花。 她被一群光鲜亮丽的同学簇拥在中心,仅仅因为膝盖被擦破了小皮,人们都紧张不已怕花凋零,询问伤势的,递矿泉水的,递纸巾的,还有人当场脱了校服,要给她包扎伤口。 十七岁,她从全国医学排名第一的首都医科大跳级毕业。 光芒万丈,前途远大。 十二岁,他因为交不起初中学费,铤而走险偷了他家老畜生的酒钱,被当街一路暴打,在她面前,被揍得跟死狗一样。 鼻青脸肿,像一滩扶不起墙的烂泥。 他的头颅被上下撞击,痛得麻木,更多的污言秽语已经听不清了,少年直勾勾睁着一双眼,凶狠的,暴戾的,他恶狠狠盯住了对面的女生,似乎要将她撕裂。 凭什么? 凭什么有人出生就是天之骄子,而有人却只能在地狱里一日又一日可怜地游荡? 这世间怎么能这么不公平? 血流得越来越多,少年不甘心,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想—— 如果让我再遇见这一头白天鹅,我一定要将她撕碎。 她看笑话看得这么过瘾,我收点利息不为过吧? 虐文使我超强 第561节 只是从十二岁到十七岁,少年挣扎在暗色的生命泥沼里,再也没有见过那一头,像光一样,突兀地出现在他生命里的白天鹅。首都医科大送走一批又一批的毕业生,她的名字始终被供奉在神坛上,成为校园论坛里的传说。 然而他只是一个高中没有毕业的混混。 他连混进校园论坛的资格都没有。 多可悲。 十七岁的少年躺在发臭的暗巷里,脖颈血流不止,他仰头看着巷子里的天空,那么难得的一个漂亮橘红的晚霞,却从来都不属于他这种底层的垃圾。 “喂?是岩桂医院吗?这里,这里有个人,好像被割喉了!你们快来,我就在——” 他隐约听见了有人焦急的喊话。 少年嘴角扯开一抹冰冷的讥笑,又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蠢货啊。 不知过了多久,他半昏迷之间,感觉有人跪在他身边,手掌温热,持续按压着颈部。 “纱布!” “快!ct!” “准备手术!” 那是一个清冷却有力的女声,她有条不紊安排着人手。 气味有点熟悉。 他费劲睁开眼睛,但影像总是模模糊糊的,唯一清晰的,就是她那身白大褂。 谷绯红。 他不是第一次认识她的名字,但却是人生第二次见到她。白天鹅比她学生时期更为出色,她如万众期待那样,穿上那一身代表着顶尖医生的精英制服,黑缎般的短发稍微长了一些,慵懒垂到锁骨,被她用一条墨绿色的丝带绑了起来,后颈细长而雪白。 随着她的转身,那缕细丝带也滑进了衣领。 少年闭眼装睡。 “还没醒?” 他听见她的声音,像是一尊慈悲冷清的神明。 “呃……现在应该是。” 护士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每次这位年轻主任前来查房,少年就仿佛陷入了深度昏迷,他们使尽了各种方法,都没法让他正常醒来,因此跟他沟通病情的都是谷主任的副手。 “应该是?看来是不想见我呢。” 年轻女人的发音坚定清晰,此时因为莫名的意味,尾音略微上翘,有一种含混的笑意,她略微侧着身,询问旁边的副手,“怎么了,我做手术的时候很凶?给这小孩留阴影了?” 副手也不由得笑起来,“您跟阎罗王抢人呢,不凶一点怎么镇得住场子?” 病房内的气氛很好。 ——她人际关系也很完美。 陈京直想。 怎么会有这么优秀完美的人?从家庭背景、工作履历再到个人社交,她干净得没有一丝污点。 让他……想把她的脚踝拖进地狱都没有理由。 他是个人渣。 她救了他,他却隔着一层洁白消毒的床单,想着要怎么亵渎神明。 住院的一周后,陈京直跑了。 叠得整齐的枕头被单上,少年独独留下了一张欠单。 他想,再见面的时候,他一定要出人头地,大大方方站在她面前,或许还能从容跟她交谈两句。 但少年抵不过那如饥似渴的恋慕。 他又偷偷跑去见她了。 在那第一医院的楼下,在那或是蓬勃或是零落的桂花树下,他仰头看着那倒数第二扇的办公室的窗户,她经过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每一次的身影都让他雀跃不已。他去买了一条跟她一模一样的丝带,捂进装满桂花的铁盒里,偶尔系在手上,都能失神好半天。 那颗灰暗的心脏感到了一种久违的、奇异的满足。 没关系。 她尽管当神好了,他会保守好秘密,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这一份肮脏的情意,哪怕他的名字很快就要消失在她的脑海里,她的人生中。 没关系。 他只要安分守己,当好她生命中的无名之辈,他就能独自爱恋到天荒地老。 十八岁的陈京直固执坚守着这个念头,他克制着自己澎湃的心潮,不让自己踏出雷池一步。 直到—— 他看见谷医生被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医生压到了窗户,在休息的间隙中,他们交换了一个短暂甜蜜的吻。 但对少年来说,漫长的像是一场血腥凌迟。 暴雨毫无预兆地来了,米粒般的花骨被狂风拧断了细梗,碎在了污浊的水池里。而绯红的休息室里多了一道陌生的影子,像怪物一样高大、阴沉,充满着压迫感,他指尖的乌黑水滴不断淌落,滴滴答答,寒意彻骨。 “谷医生——” 那怪物穿着一件被雨水冲湿的漆黑卫衣,宽大的兜帽遮住了半张脸,露出灰白的嘴唇,以及锋利的下颌线。 “我抓到您的把柄了。” 他微微扬起下巴,藏在湿发里的眼睛显得阴冷又狠毒。 “不想身败名裂,你最好按我说的做。” 少年按下手机里的播放键。 “谷主任,你一定要救救我们的儿子,他还那么年轻,这,这是我们的心意,您一定要收下,还有手术成功后的……” 录音播放的时候,他缓缓靠近了她,身上那股冰冷的、腐烂的桂花香气也逼近了她。 “您放心,您就安心收下,不会有任何人发现的……” 绯红的手背爬过一阵冰凉,少年似乎确定了什么,他眯起了眼,猛地插入她的指缝,一个用力,将她拖到了自己的胸膛。他的气息游动,擦过她的金丝眼镜,又耐心蛰伏在她的颈边血脉,“谷医生,我录音了,还有视频,全都备份了,证据,确凿。” 绯红往后仰着头,镜片起了雾气,“真是卑劣的小孩啊,说说看,你要什么?” 为了安抚家属的心,她转头就把红包给院长处理了。 但这小孩不知道。 她甚至还恶劣地想,让他眼里的光碎一点更漂亮。 对方沉默一阵,随着风雨加剧,影子愈发沉暗。 “我要您。” 他是彻头彻尾的卑劣者,他的爱欲跟私欲一起泛滥成灾,心里的某处危险塌陷,形成了旖旎又罪恶的温床,所以当他发现了神明的假象,他无所不用极其地,钻进那一条条暗黑的裂缝里,伸出手把她抓进来,跟他一起堕入黑暗中。 十八岁的少年利用了一份罪证,把他喜欢的人骗回了他的巢穴。 他住在一条肮脏拥挤的小巷里,地面永远都是湿漉漉的,有时候是清洗鸡鸭鱼内脏的血水,腥味到第二天还没散。而破旧的楼房下堆满了垃圾,十天半个月才清理一次,散发着难闻的臭味。少年对这里游刃有余,对他来说,只要是能脱离老畜生的掌控,都是天堂一样的地方。 他用钥匙拧开了生锈的铁门,绯红刚进去,房间一眼就能看到头。 “需要脱鞋吗?” 这位斯文漂亮的女医生还礼貌地问。 她浑然不知在这个昏暗狭窄的房间里,她接下来会经历怎样的噩梦。 她越是这样彬彬有礼,虚有其表,他就越觉得恶心反感,可是隐隐之中,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怖爱意膨胀出来。真好,她也不是完美无缺的,他可以放心把她染黑了。 少年把门一锁,他余光瞥见两人的脚踝,差别很大。 一个纤细易碎,一个青筋拔起。 为了对抗外界的恶意,他去学了军用格斗术,摆脱了之前的瘦弱身躯,身体机能充沛,且爆发力十足。少年长手长脚的,比她还高出一个脑袋,甚至不用特殊的工具,膝盖轻轻一抬,就那么轻易将她压在了墙面上。 “嗯?这是什么?” 她竟然不害怕,反而注意起了他脖子的金属颈环,还想要上手摸一摸。 少年喉结微动。 他被割喉的脖颈缝了十六针,每一针都是她亲手留下的礼物,现在痊愈之后,形成了一处特殊的疤痕,每次他穿了露颈的衣服,路人扫过,都会神色一变,然后匆忙避开。但他却很爱惜这个狰狞的伤口,每次洗澡都因为摸着它而兴奋到差点昏迷。 因为有个人给予了他新的生命。 他是如此的膜拜她,信仰她,可她却撕开了血淋淋的真相,收下了病人家属贿赂的红包。 亲手打碎了少年的清冷的完美的梦。 少年将医生凶狠顶在了墙上,金丝眼镜被颠得滑出鼻梁一截,露出女人漂亮细长的睫毛。 陈京直双臂架起她的膝窝,他还是个处,没跟女人厮混过,不会荤话,也不懂得什么叫做技巧,他横冲直撞地张嘴,将野性与揉碎在血肉里,更想蘸着自己的血,涂抹神像的全身,每一处都写满他恶毒的诅咒,和贪婪的占有。 “咕咕。”她在她耳边学起了一种声音,“你有没有听见,咕咕在叫。” “弟弟,我饿了。” 她理直气壮拍了拍恶犬的脑袋,“给姐姐做点吃的。” 少年不理她,他双手摸到她的后背,费劲了半天也没解开。 “弟弟真没用啊,饭不会做,扣子也不会解。” 她叹息一声。 “……” “关你屁事。”少年仍把人架在墙上,语气冷漠且不耐烦,“要吃什么?” “那就随便来点,狮子头,三宝鸭,佛跳墙。” “……” 少年埋下脑袋,恶狠狠咬了她耳朵,“我把你给炖了做国宴差不多!” 陈京直把人扔到小床上,自己转身去了厨房。 说是厨房,那也就是一块勉强能转身的地方,墙面上是厚腻的油污,少年拧开了悬挂的手电筒,借着一点弱光,手脚麻利做了一碗炒粉,想了想,他给人多卧了一个鸡蛋,还切了一根鸡肉火腿肠,细细码在蛋心旁。 等收了火,他端着碗筷出去时,嘴角不自觉抿了起来。医生就坐在他的小床边,叠着腿,翻看起了他的课本。四周那么昏暗,杂乱,她却像是一丛月光,高贵,清冷,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疏离感。 虐文使我超强 第562节 她干净漂亮得与他的肮脏世界格格不入。 “炒粉,不爱吃拉倒。” “还有,不要乱碰别人的东西!” 他夺走了她手中的教材,心浮气躁,胡乱塞进了架子里。 医生也不生气,她双手接过碗,挑起筷子尝了粉丝,唇边浮现着一丝笑意,“很香,我收回之前的话。” 少年哼了一声,他背对她坐着。 房间就那么小,只容得下一张小床,还有一张长桌,他的衣服都挂在窗边,天气不好就用吹风机烘干。少年刚坐下就看见了自己昨晚刚晾的湿内裤,他压了压兜帽,趁着她吃面的时候,把一件长袖衣服拨过去,盖住了原先的衣物。 他又坐了下来,随着小床的轻微凹陷,他的背脊一歪,碰了碰对方的后背。 少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硬起来。 他把手指掐得泛白。 想到等会要发生的事情,他开始觉得窘迫、慌张。 她会不会觉得他伤疤很丑?他皮肤也是偏浅褐色的,没有一般少年的白皙透亮,她会不会认为是他没洗干净? 还有,他体毛似乎有点茂盛,女人是不是不喜欢他这种的? 潮水般的后悔与不安淹没了少年的口鼻,让他感觉窒息。 “你的功课很好。”她突然说,“怎么不去考大学?” 少年沸腾的血液骤然冷却。 他转过头,兜帽压着湿漓漓的黑发,“谷医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您一样,想要什么就要什么。” “可你现在独立了,不是吗?”她的侧脸轮廓没有光,却一路照过他的眼,“你想要什么,要学会争取,不择手段只会把喜欢的推得更远。” 这触碰到了少年最敏感的神经,他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强横拖行到自己的身下。 小碗碎在床边,碎片凌厉地闪烁着光。 “不择手段,哈,不择手段,你懂什么啊?你出生就是最好的,我呢,我什么都没有,那老畜生,什么本事都没有,喝醉了只会打我跟我妈,皮带,酒瓶,还有烟头,我都尝过的啊,我妈甚至还被那畜生放到赌桌上赌,她怕啊,她跑了,又放不下我,跑到一半又回来了。” “可结果呢?结果是什么?她被拖走了,那老畜生还在笑——” 少年被回忆羞辱得浑身发颤,眼里迸发着巨大的恨意。 “从那时我就发誓,我要当个小畜生,只要我够贱,够狠,谁也不能伤害我!” 一根手指摩擦过他的眼尾。 她问,“所以你不择手段,让妈妈成功逃走了,她现在自由了,对吗?” 陈京直愣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 “毕业那天,你撞到过我,你忘了?”她挑了一下眉,“你故意偷钱,还在学校门口把事情闹大,各方自然也关注到你的家庭。怎么样,姐姐装摔还是有演技的吧?” 啪嗒。 泪珠滚落下来。 少年怔怔看着她,眼眶早已泛红,一颗颗眼泪淹没她的胸口。 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卑劣、可恶、丧失人性,她拯救过他两次,他却想着怎么挟持她,用年轻蓬勃的身体引诱她堕落低劣的情欲。 他喉咙被玻璃碎片堵住似的,费劲嘶哑着,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谷医生,对、对不起啊……”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哭,还是在说话,他喘息困难,颤抖着手,把她抱起来,又用自己的被子,将人裹得严严实实。 嘭的一声,那旧手机被他砸得稀碎。 少年跪在地上,满脸狼狈,给她恭恭敬敬磕起了响头。 一声又一声的,额头都破开了血皮。 鲜血如注。 一只手掌抬起他的下巴,少年满头的血混着眼泪,茫然看着她。 “你玩过最近那个比较火的游戏没?叫养成年下男友。” 医生的笑意逐渐高深莫测起来,她中指微微伸出,抵着金丝眼镜的细框,抬回了鼻梁上方。 “……什、什么?” “我刚分了手。”医生的镜片折射淡淡的光,“你比我小五岁吧?不介意大姐姐吧?我送你读书好不好?你要是读完了,知识丰富了,眼界开阔了,还喜欢年上姐姐,我们再接吻,做你喜欢的事情好不好?” “……啊?嗯、嗯。” 他被逼问得压根没有思考的念头,本能顺从她。 “是个乖弟弟。” 她握住他的手,吻了下他的手臂,“那就说定了。” 十八岁,陈京直迎来了他人生的转折点,他搬出了那条凌乱的小巷,在一处老旧的小区开始了他的新生活。很幸运的,他高中辍学之后,学校还保留着学籍,他走了一番流程之后,重新成为了高三的学生。 他学习能力很强,又几乎是拼了命地学,熄灯了还躲在被子里,咬着手电筒做试卷,把同届学生卷得一脸生无可恋。 陈京直想要考跟绯红一样的医科大,但这人却吻着他的手背,“去学法好不好?听说不同职业的人,相爱会更长久呢。” 系统:‘……’ 它怀疑宿主是故意的,故意让男主这个末日法制咖接受法律再教育。 陈京直毫不犹豫报考了法学院。 一切都按着陈京直希望的轨迹在走。 但高考完的庆功会上,还是出了事。 绯红接到电话后,立马去到现场。 嗯,一群男生围殴一个人,还被对方打得哭爹喊娘的。 “怎么了?” 她走过去,第一个问的就是陈京直。 男生的脸颊被破了几道血口,他冷漠偏着头,不跟她对上视线。绯红走到另一边,他不耐烦盖上兜帽,遮住伤口,“没什么,干了一架,大惊小怪。” 旁边男生被打掉了一颗门牙,他阴阳怪气得很,“哎哟,漂亮小后妈来给你撑腰了,不愧是在床上滚过的,难怪陈学神功课这么好——” 绯红还没出手,她后背的男生突然暴起,他眼睛猩红,满脸横生戾气,手掌青筋拔起,抓起对方的脑袋,如同开西瓜一样,嘭嘭嘭砸墙,他骂着污言秽语,“妈的,你有完没完,你想功课好是吧,老子给你好好上课,上到你爽为止!” 男生惊恐得脸都变形了,嗓子眼冒出几声救命,就被嘭的一声砸墙上,眼看小命要没了,有人喊了一声。 “陈京直。” “停下来。” “陈京直,停下来,就现在。” 男生的手劲渐渐松了,他牙齿咬出血沫,狠狠踢了一下对方后腿,“算你走运!” 陈京直刚放手,就撞上了医生的眼神。 她慢条斯理地问,“怎么,我不叫停,你是要把他送进天堂吗?陈京直,你不是小孩子,你知道你这样做,有什么下场?” 男生剃着短寸,很锋利,颈后还能看见青茬,脸上的伤痕跟脖子的伤疤格外晃眼,如同囚笼里的野兽,而他的钥匙就在驯兽师的手中。 他直勾勾盯着她,“我知道,我学了法律,他死,我就坐牢,给他偿命,我不后悔,谁让他说你坏话,他就该死,这个说得最多,应该死得最惨!” 那些群殴的男生们听见这一句话,头皮发麻,悄悄后退。 他们是隔壁班的,看不顺眼陈京直,起了几句口角,中途有人提到了那个时常接送陈京直的漂亮医生,于是恶意起哄了半天,最终被男生忍无可忍砸了脑袋,开始了一场混战。虽然他们人多势众,可谁知道这学霸竟然学了格斗术,把他们一个个撂倒。 这场闹事最后以双方和解而告终,男生们受伤最重,但谁让他们惧怕对方的报复,一个个低下头都道歉了。 绯红把人领回了自己别墅,让他自己洗澡再滚过来上药。 结果她等了半天,没个动静。 绯红就在屋子里找了一遍。 “喵——” 新领养的大橘摇着一条蓬松大尾巴,缠着她的腿。 “肥肠,你家直哥呢?” “喵呜!” 人家懒得管这恶狗呢! 大橘不情不愿,带着她去了书房,绯红低头一看,难怪找不到呢,他钻进了电脑书桌下,埋着头,拢着双腿,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样子。绯红抬腿,用脚掌碰他的脚背,“出来,像肥肠一样钻桌子干什么?给我扫地啊?” 也许是窝了一肚子的火,恶犬说话又直又冲,“不然呢,钻你裙子吗?那你给钻吗?” 他又懊恼自己的冒犯,硬邦邦地说,“你不用管我!我自己会冷静!” “出来冷静。” “老子不!” 肥肠没心没肺,追着地上的毛球跑。 绯红折了裙摆,在桌子前坐下来,摆开她的医药箱,撕开消毒棉片,给他擦拭伤口,陈京直这下连声音都不肯发出来,紧紧抿着唇锋。他做的是对的事情,死也不会向她认错的。 绯红给人消毒涂药后,在他的眉峰跟下巴处贴上创可贴。 她见对方还梗着脖子,不由得一笑,轻吻下创可贴。 “惩罚过了,这是,奖励。” 他的身体僵硬了片刻,在绯红要起身时,忽然伸出手掌,包裹住她的后脑勺,他半跪着,半截身体从桌子底下探出来,一手撑着柔软的织花地毯,将双唇送上去,没有含蓄与迂回,他又急又快,吻就要吻到最深处。 “我要这种奖励。”男生嘴唇泛着艳丽的红,他喘着气,发泄对她以往行事的不满,“你不要再像姐姐亲弟弟一样,我不是小孩子了。” 医生扶了扶金丝眼镜,动作优雅自然,“好,我知道了。” 男生看着那镜片,被热气熏得起了白雾,他内心爬出了一些疯狂的冲动,他双指捏住她的镜框,抽出了眼镜,没了遮挡,她的眼睛清晰呈现出来,睫毛长得像黑流苏,眼珠子也像是玻璃珠子一样,清澈的,弧度圆润。 她喉咙滑出嗯的一声。 “陈京直,快把眼镜还我,我看不见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563节 陈京直伸出长腿,把人盘进了自己的怀中,男生刚洗过澡,是她常用的桂花沐浴露,他低下头,后颈骨突起一片小荆棘,“你说过,我要是读了书,增长了见识,还喜欢大姐姐的,你就让我做你的年下小男友,你是医生,那么厉害的医生,你不会说谎的吧?” “姐姐从来不骗好孩子,也不骗坏孩子。” 坏孩子弹开了打火机的匣子,用舌尖碰触了那一簇橘红色的火焰,很烫,带点疼痛。 但他甘之如饴。 陈京直脚掌压着地毯,脚趾微微抓起褶皱,他嘶哑地哀求,“姐姐,摸摸我的脖子,摸摸我的脖子。”等她的手指落下,他才终于吐出那一口气,小犬般热汗淋漓依偎着她,漆黑的眼睛里浇灌着泪水,满是青涩发芽的爱意。 陈京直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首都政法大学,他也成为了别人追逐的传奇。 陈京直跳级毕业的那天,绯红捧了一束桂花来祝贺他。 对方穿着学士服,面容棱角分明,浓眉微挑,透着一种野蛮生长的俊美。 “人模狗样的,还行。” 绯红上下打量,说了一句评价。 男生眯起眼睛,他单手搂着她,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手指头猖狂勾了一下她衣衫里的肩带,皮笑肉不笑的,咬牙切齿的,“姐姐是嫌我昨晚力气不够是么?行,我知道了。” “你们在说什么呀?” 旁边的班长凑了过来。 “噢,我们在说我们家的狗,他太坏了,也太小心眼了,为了争宠,经常跟猫打架,我在想是不是没有绝育的原因。”绯红一脸严肃。 陈京直:“……” “那肯定要绝育的呀,你们家的是不是小公狗?我跟你说啊,小公狗最喜欢闹了,绝育一定要趁早……” 陈京直:“……” 不能再让他们讨论这么危险的问题了。 “班长,天气这么热,不如买点雪糕让大家吃吧,我请。” 班长受宠若惊,“这,这怎么好意思?” “大家都毕业了,也让我略尽一点,心意。”陈京直咬字清晰,“至于我们家的小公狗,你不用操心,他一辈子都不会绝育的。” 班长眨了眨眼,突然醒悟过来,他尴尬一笑,打着哈哈,“对,天气太热了,得吃点冰的。” 班长振臂一呼,带人去扫荡铺子了。 “哇,是冰棍,谢谢直哥!” “祝直哥跟姐姐百年好合!” “对,百年好合!” 嗯,这还像点人话,陈京直捏了一下耳垂,他从雪糕纸箱里翻出她最近喜欢的绿舌头,拆了之后,直接放她嘴里,至于他自己,则是拿了一款杨梅冰棒。 同学们一面吃着冰棒,一面热火朝天讨论着未来的职业,梦想的光芒触手可及。 在等待拍照的时间,陈京直咬碎一大截冰棒,融得里头只剩颗杨梅。 “陈京直。” 她连名带姓喊他。 “……嗯?”他含混地回应,以为是晒到她了,就把伞往她那边倾斜。 她偏过头,“我要杨梅。” 有时候她也很孩子气的,见他手上的冰棍没有杨梅,就去吮了吮他的唇,他只好用舌尖推了出来,让她咬了去。 她还玩上瘾了,咬了一口绿舌头喂他。 好在这些举动都是偷偷摸摸的,没有引起师长们的注意。 有人突发奇想,想要拍一组别出心裁的合照,拍的就是他们吃雪糕之后的舌头颜色。 陈京直:“……” 今天毕业礼一定是水逆吧,折腾了小公狗,又要让他社死,还是社死在同学长久保留的集体照片里。 “来!直哥,姐姐,到你们了!” 最擅长摄影的同学早就兴致冲冲跑过来,这一对儿可是修成正果的风云传说,谁都逃得掉,就这俩逃不掉! 陈京直正要拒绝,余光瞥见她微微勾起的嘴角。 哦,故意的,是吧? 在床上那么捉弄他,连毕业都不放过他? 男生的浓眉叛逆扬起,他一把丢开了手上的折叠伞,任由烈光瀑洒而下。 夏季热风吹来,男生单手箍住了她的肩膀,整个身体都往她倾斜,当摄影的同学喊出一二三,他一边伸出淡绿色的舌头,一边恶劣捏住医生姐姐的嘴唇,让她嘴里的罪证无从藏匿。 快门按下的那一刻—— 青春永恒。 年轻的爱意与世界万物一起,蓬勃生长着。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再来几款奇奇怪怪又刺激的盲盒口味吧~ 第321章 雪霁·六合清朗 暑假,一群大学生背着行囊,说说笑笑,进入了龙丘开发区。 说是开发区,其实是当地一个久负盛名的旅游景点,每年都有冒险者翻山越岭,就是为了一睹龙丘云海。云海出现频繁的时候,也是龙丘雨水最充沛的季节,大学生们早有准备,全副武装,虽然淋得湿漉漉的,但空气中弥漫着快活的气氛。 他们来自不同高校,都是大一的新生,趁着暑假出游,交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 他们一边行走,一边高谈阔论。 “总算进来了!这里也不是很危险嘛,不知道为什么要封锁这片区域,搞得那么麻烦!” “就是啊,我们也不至于绕那么多的弯路啊!” 格子衫的男生抬起手机,一顿猛拍,心满意足道,“这下可以回去跟女神交差了!” 同伴插话,“噢,我听一些驴友讲过,说是前年两个女生结伴旅游,最后失踪了,搜了一个月的山都没找到。” “这个我也听过,应该是失足跌落山崖了吧?那下边又是虫又是鸟的,肯定吃得什么都不剩了。” 队伍里的一个长发女生说着,“听说那俩女生是专业探险队的,胆儿一定很大,什么都想试试,所以说咱们可不能学她们,要谨慎,走路一定要靠里边,只要注意点,不会有多大的问题的!” 她的追求者立即捧场,“没错的,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 期间有人神神秘秘地聊起这座大山的秘密,“你们听过龙丘的传说吗?据传,那每一次的云海翻腾,都是有神仙在渡劫呢!” “哈,不是吧,这种俗套的小说桥段你也信啊,都是那些旅游开发商故意给自己脸上贴金——” “轰隆!” 苍穹划过一道银白,转眼间响雷滚滚。 他们震惊看着他们的头顶上方。 对方脚踏云雾,衣袂翩飞,隐约间,他们还看见了环绕在周身的符文、星图、棋盘,泛着冷金般的煌煌色泽。 他妈的真有神仙在渡劫?! “……太始!” 清冷的嗓音如同万丈落雪,在他们耳边惊雷般炸开。 他们口鼻发热,伸手一抹,竟是淌出了血,不等他们震惊,身体仿佛启动了自保的功能,让他们瞬间陷入了昏迷。等他们再次醒来,雨衣半湿半干,脸上的血都凝固了,他们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这一场奇异的经历。 “……是梦吧?” “可是,咱们都看见了啊,难道还能集体做梦?” 他们不知其因,抱团取暖。 而队伍里最有经验的男生环顾四周,惊惧不已,“我们,我们好像到了另外一个地方!你们看,这里的树木!” 这里的树木比他们进山之前要长得高大粗壮得多,五六人也不一定圈得住,它们拔地而起,耸入云端,遮蔽了磅礴的天光,而雨水细细密密地下落,好似一道道乌黑的影子,这让周围看起来森冷可怕,危机四伏。 风声呼啸,又像是有人在哭。 女生们吓得缩成一团,而男生们面孔苍白,纷纷掏出了他们背包里的手电筒跟折叠刀。 “沙沙沙——” 对方来的速度非常快,它似乎在腐烂的枯叶里穿行,一些不知名的小动物发出低沉、尖锐的惊叫声。 那是对顶级掠食者的恐惧。 “不怕!我们手里有刀!还有药粉!” 那个神秘危险的生物没出现之前,大学生们勉强能安慰自己。 而当它支起庞大身躯,比五六层楼还要高时,大学生们脑海里一片空白。 “这,这是金钱白花蛇——” 那个有经验的男生哆嗦着嘴,他看起 来还比较镇定,但双腿早就僵硬,难以动弹。 “我也知道这是白花蛇!”格子衫的男生抱着手机,不带一丝希望,“可他妈的它是不是有点发育过头了?” “我们是在做梦吧?” “没错,就是做梦!” 对方速度那么快,体型又那么凶猛,他们根本逃不掉的! 他们只好自欺欺人。 “妈妈!”一个短发女生叫了出来,她握住脖子里的玉坠菩萨,呜咽着哭了,“我,我要是能活着回去,我再也不跟你吵架赌气了!” 而长发女生在经历过最初的视觉冲击之后,她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她昨晚看的一本小说,叫《蛇王的宠后》。 大致剧情她还记得很清楚,就是一个女大学生山洞探险,失足跌落之后,穿越到了一片光陆怪离的原始大陆,那里以部落为单位,生活着各种形态的原始兽人,而女生很幸运,她被蛇王捡了回去,一夜春宵后,过上了没羞没臊的婚后生活,还生了一窝小蛇。 长发女生隐隐激动起来。 虐文使我超强 第564节 原来她才是那个天选的女主!这蛇王肯定是发情期,要把她捡回家去! 长发女生猜对了。 这条巨大狰狞的银环蛇的确是处在发情期,它昂起蛇首,俯冲而下。 大部分人都被吓得尖叫。 长发女生则是勾起了唇,等待她的女主命运降临,根据天选女主的定律,她一定会逢凶化吉,被蛇王呵护成掌心宠! 然后这条银环蛇冷漠越过了她,卷起了她身后的一抹虚影。 长发女生:“?” 那虚影被银环蛇卷了起来,身影渐渐清晰。 众人大吃一惊。 这不就是之前在他们头顶上方渡劫的白衣神仙吗? 由于对方站得太高,他们只是隐约看见一个大致的轮廓,而这一次他的面目没有模糊,因此他们目睹了一场美色谋杀。 这道家仙君是琉璃身,洁白通透,不染纤尘,鹔鹴细羽衣飘然浮动,蕴着无数种晦涩的神通道法,他竟没有穿鞋,裸着一双玉足,走动之间,那脚踝也浮动着一圈淡金色的光芒,像是某种经文脉络。 “孽畜,敢对本座发情,今日便让你灰飞烟灭——” 昆山玉君双眼无情无恨,好似一潭枯水,不起半分波澜,他单手抬起,手腕的经文金圈顷刻脱离,定在了蛇首。 “嗡!” 金色经文竟被生生撞碎,化为流沙。 昆山玉君一愣。 这……怎么会是她的气息? 不会错的,他感受到了她的一丝本源,那几乎是烙在他骨血里的痕迹! “……红儿?!” 起先是不可置信的低喃。 “红儿!!!” 随后便是声息热烈的呼唤。 “我终于找到你了!” 银环蛇似乎听见了他的呼唤,它歪了一下脑袋。 啊。 怎么会这么可爱? 他要死了。 江霁被蛇歪着头看,胸腔里的春潮都快泛滥成灾了。 而底下的众人一点都不觉得巨蛇可爱,他们吓都快吓死了好吗! “嘶嘶——” 银环蛇吐出它细长分叉的舌头,竟然是娇嫩的粉红色,它舔了一下昆山玉君,似乎标记着什么。 昆山玉君确认了她的身份,也挥袖散开了他的道法,免得伤到她的蛇躯。 细舌冰凉,带着一股咸涩的腥味,他却并不反感。 江霁的接受能力一向很强,他所认定的人,不管她是变成一条蛇,还是一头狼,天上飞的,水里游的,他都能毫无芥蒂地接纳她,他爱的是她炙 热疯狂的本源,而非她美艳多情的本相,所以当这一条庞大的银环蛇把他当成了发情期的伴侣,他也没有一丝反抗,温顺被她卷在蛇尾里带走。 大家目瞪口呆。 所以……这条发情的金钱白花蛇是雌的? 它喜好的是美男? 长发女生也愣愣看着那条银环蛇卷起了男人,心满意足地跑了,对他们这些外来者根本就是不屑一顾。 这让她感到又震惊又失落。 银环蛇将昆山玉君拖回了它潮湿阴暗的洞穴,仅是在一刹那间,昆山玉君就察觉到她变了形态,乌黑的长发垂到了蛇尾,她上半身是不着丝缕的状态,又继承了银环蛇的特色,肌肤也成了一截白一截黑,奇异又妖艳。 特别是那张脸,眼睛狭长细窄,环着一抹神秘妖异的漆黑。 她把他压在一块岩石上,双手有些粗暴撕着他的鹔鹴衣。 鹔鹴衣水火不侵,刀枪不入,于是她撕扯了半天,还是端端正正的,没有一丝褶皱,这激怒了银环绯红,她嘶嘶叫着,愤怒又暴躁,大有要将他整个人连带这件破衣服都吞进去的威胁之意。 昆山玉君没见过她这副小娇蛇的模样,她恼怒嘶叫着求爱无门的时候,实在是太难得一见,也太令人愉悦了。 她用最热烈的姿态来迎接他们千万年的重逢。 他很高兴。 那些不甘、失落、崩溃、绝望,在见到她之后,通通消失干净。 “不要急。”他环住她的后背,梳着她的乌发,很滑,也很冷,透着一股潮湿,他却很喜欢这种湿冷的粘稠,上瘾般梳理着,“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模样?你的道力呢?我怎么感觉不到了?” 他想起那个奇异的色彩空间,她被一段段的禁锢带束缚住,这蛇身会不会是她挣脱之后,反弹回来的副作用? “嘶嘶!” 你话怎么这么多!能不能先把事儿办了! 银环绯红冲他暴怒吐着蛇信子。 蛇类一贯是聪明狡猾的,她撕不开他的鹔鹴羽衣,就用这条粉色的、分叉的舌头在他的面上、脖颈游走,又仿佛讨好一般,垂下她的脑袋,钻着他颈窝。 江霁被她连番抚弄,周身的陌生感与疏离感也渐渐破碎,他原本想弄清事情之后再帮她解决这个发情的问题,但小蛇急得一刻也等不得了。 “好、好,本座知道了。”他想了想,又改了称呼,“阿霁知道了。” 他破了鹔鹴细羽衣的禁制,刚褪到手臂间,银环蛇就迫不及待地钻了进来。洞穴幽暗阴冷,墙壁上覆着星星点点的幽蓝色,昆山玉君被她放倒之后,视线颠倒一晃,他就不自觉注意到了这幽蓝色的水晶花,像是一簇簇冷火焰。 由于银环蛇的大开大合,他被颠簸得厉害,视野里的幽蓝色火焰花都被他的意识撞得碎了,好几次从岩石上滑下去,脚尖就踩到了一些薄脆的东西,又像是有一些爬虫从脚趾头穿过。 昆山玉君是有洁癖的,他难受得皱了一下眉。 他的雌蛇伴侣很敏感,立刻将她的尾巴垂了下来,轻柔环住了他的脚踝,并且用自己的躯干供他踩脚,昆山玉君的脚心能细腻感觉到她每一块鳞片的独特纹路。后来她又觉得这样太麻烦了,就把他的脚踝抓起来,悬空挂在她肩头。 每次她低下头,昆山玉君都会扬起脖颈,等她吻来。 但这条银环蛇似乎没有接吻的经历,于是一次次完美错开,江霁不得不亲自上阵,教她怎么用嘴唇减轻伴侣在承受时候的痛苦。银环绯红的天赋很高,她被教了一回后就开了窍,积极跟江霁亲吻,甚至还举一反三,去亲吻他身上任何流血的地方。 这让一贯矜持的昆山玉君又震惊又羞耻。 她不是一般的蛇族兽人,她有着非常锋利的倒钩,常常把江霁抓得出血。 这个时候,她就会显得非常忧虑,生怕他会在婚配中当场死掉,于是江霁在半昏半醒间,被喂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还都是她细细嚼碎之后一口一口喂的,他用发麻的舌尖感知,是一些野果跟草药,咬碎的气味浓烈刺鼻。 不过这是蛇伴侣的好意,江霁也不管好不好吃,就一口吞了。 但生肉不行。 她一喂过来,江霁就会想吐,于是扭头拒绝。 这可愁坏了银环蛇。 她只好放缓了自己进食的速度,一旦发现他虚弱流血,立马停下来舔他受伤的地方,她嘴里似乎能分泌出一种白色的蛇泡,它能快速愈合伤口。 而就在等待他伤口愈合的时间,银环蛇就在岩石下打滚,她一旦没有得到纾解,就会用身躯疯狂撞向墙壁,那幽蓝色的花朵被震得簌簌下落,转眼碾碎在蛇躯之下。 她嘶嘶痛叫,还是没有满足,就用那半截蛇尾游回了大岩石。 她用脑袋拱了拱男人细长优美的背脊,似乎怯怯在问,你好了吗,你还疼吗,我可以了吗? “……红儿,你的发情期,是不是有点长了?” 江霁睡在鹔鹴细羽上,宛若一片倾泻的月光,他支起了半边腰胯,散开的乌发似开散的莲花,柔软缠满了道家仙君的四肢,这糜乱缠绵的场景简直令人面红耳赤。他低头看向腰下的脑袋,那幽蓝色的花瓣落满了她的全身,蓝粼粼的一片坠在眼尾,把她的细长眼睛衬得又妖又艳。 “真拿你没办法,上来吧。” 道家仙君叹息一声。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蛇族又美又艳,却鲜少有仙君愿意跟她们结为夫妻。 有时候说要命,那是真要命。 好在江霁忍痛能力强悍,他仅是休息片刻,便又恢复了生机,任由银环蛇交织缠绕。 蛇的婚配是很漫长的,江霁睡得断断续续的,每次醒来都是喉咙被塞了东西,她热衷于找新鲜的野果投喂他,而且怕他牙齿不够锋利,还专门自己嚼碎,弄成黏糊糊的一团再来喂他。 期间江霁也吃到了一些熟肉,是她趁着自己睡着的时候烤的,味道不说如何,但起码是熟了,江霁也就赏脸吃了下去。 她更兴奋了,下一场婚配能把他弄到昏迷。 就这样,江霁睡了又醒,醒了又吃,几乎是不知道日月是什么。 潮湿的雨季终于停了。 江霁发现这个季节情报之后,他的蛇伴侣也停止了那疯狂非人的求爱,她把他卷进了尾巴里,就蛇头一埋,沉睡了过去。 江霁也微微松了口气,抱住她的蛇尾,进入了冥想。 三日之后,一人一蛇同时醒了过来。 江霁敏锐察觉,她的气息又不一样了。 果然—— “你怎么在这?” 银环绯红从漫长疯狂的发情期醒了过来,她的双瞳要比之前要红一些,依稀可以看见瞳孔多了一粒红线,而且有点像竖瞳。 江霁跟她缠绵了整个雨季,这条大蛇的上上下下,每一块的鳞片纹路他都知晓的一清二楚,但她一醒来,语气出奇得冷漠,仿佛那些狂热的求爱只是他的一种梦境。 他有点难过。 但昆山玉君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没让她发现自己的不安与失落,只是平静地说,“我返回原来的世界之后,将道法太始修行到了新的阶段,可以穿行到不同的世界。就在我穿行到这片兽人大陆时,雨季开始了,你把我拖回了你的洞穴,用倒刺勾着我,我流了很多血,但你不让我离开。” 她没说话,只是伸手过来,拉开他的脚踝,查看伤势。 江霁也很冷静让她查看。 被掰开无数次之后,他已经没了道家仙君的羞耻心。 虐文使我超强 第565节 再抬头时,她的眉眼多了一分熟悉的温柔。 “抱歉,我也没想到,这蛇会这么凶残。”她迟疑道,“你养好伤,我再送你回去?” 她看起来似乎是得了某种运道,挣脱了禁锢她的法则。 “可以。”昆山玉君愈发平静,“那麻烦你,把本座尸体送回去,反正你发情期也过了,不再需要这一具没用的身体。” “……” 阴阳怪气得很。 “师祖,你这是在报复我?” 昆山玉君撩了下眼皮,“不敢,您贵为天帝,掌管诸天生灵,本座不过是区区一个修士,您脚下的蝼蚁,顷刻就有覆灭之灾,何谈报复?” “师祖的嘴还是得理不饶人。” 银环绯红爬了过来,她的蛇尖攀上了对方的雪白后背,懒洋洋地摩挲着,“既然这样,我改主意了,我不会放你走,等什么时候师祖的嘴软了,会求人了,我再考虑要不要放您走。” 昆山玉君心头狂跳。 但他面上仍是一副冷漠的神情,“抱歉,我江霁天生不求……蛇。” 她哦了一声,缓缓转过腰,用那白色瘦硬的蛇腹对着他。 “那我可得好好想点招儿,让师祖求饶了。” 银环绯红吻了过来。 一个清醒的吻。 她用了几分力度,敲碎了他坚固的寒冰,蛇信子柔软又灵活,拨弄得他难以招架。她的尾巴还卷起了那散落在地上的幽蓝色水晶花,堆在他的身前,照着他的每一分的情动,他假意剧烈挣扎,又被她更紧锁住了手脚。 “师祖,难得来到兽人大陆,再给我生一窝蛇玩玩?反正您都有经验了。” “……你休想。” 他别过了脸,似乎是十分抗拒,“……臭蛇!滚下来!否则别怪本座不客气!” 银环绯红更加猖狂卷起他,一刻也不准他离开。 雨季过后,师祖江霁就怀孕了,他的小腹像小山丘一样逐渐突起,平日还变得十分嗜睡,经常就是一觉睡个四五天,而每次醒来之后,他都对自己身上的恶臭发出了最深刻的嫌弃——全是银环绯红趁他睡着给舔的。 她还振振有辞地说,这是给他清洁身体,并且可以标记他,不让其他动物打他的主意。 江霁:“……少贫嘴,本座要沐浴。” 银环绯红很熟练用尾巴卷起他,游动着滑出了洞穴,去了一处天然温泉。 往日是很顺利的,今日却出了点差错,那天然温泉不知何时被外来者占据,远远就听见了清脆的笑声。 银环绯红眯起蛇瞳。 这可是她的领地,这群不知死活的外来者。 银环绯红向来是不爱吃亏的,所以她仍旧按照原路去到了那处温泉,跟外来者碰了面。 “……啊!蛇!!!” 其中一个女声引起了银环绯红的注意。 噢,是女主,她都快忘了剧情。 绯红是来救急的。 这个世界可以概括为《蛇王宠我偏宠我》,男主是她哥哥,他外出觅食,撞见了一群集体穿越的大学生,他把不顺眼的都杀死了,就带回了一个对他很有好感的人类女孩,一人一蛇相爱了,过上了没羞没臊的生活,还生了一窝小蛇。 不过就算是甜文,也要有波折的,于是女主想念起了她穿越前的家人,而男主也显得十分给力,他被天雷劈了,还劈出了一具道身,为了他的人类娇妻,他很努力修炼,并且杀光了全族,只为领悟道法。最后男主带着女主,还有他们的蛇宝宝,全家穿回了现代,完美结局。 至于那群被杀的大学生?等候了他们一辈子的家人?还有被男主献祭的全族? 哦,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爱情能跨越种族。 所以男主被绯红开局宰了。 女主失去了真命天蛇,现在跟一群狼尾兽人混在一起,同泡温泉,看来她非常享受修罗场。而在温泉旁边,则是跪着其余的大学生,他们没有女主的好运,似乎沦为了狼族的奴隶。 大学生们原本都绝望了,结果他们一抬头,看见了曾经的白衣神仙。 还、还大了肚子?! 他们对江霁的印象实在深刻,此刻也顾不得狼尾兽人在场,哭着喊,“神仙,神仙救命啊,我们想回去,我们的家人还在等着呢!” 江霁抚着孕肚,看了一眼绯红。 “要送他们回去?” 这条银环蛇很是懒散,“随便你啊,你想送就送,就当是为我们的孩子积德了。” 嗯……这话说得昆山玉君通体舒坦。 那群大学生也很上道,立刻就说,“神仙,神仙爸爸,我们回去一定会供奉你们的,你们的孩子一定是圣光普照,阿弥陀佛,不对,是、是……” 他们急得都要哭出来。 江霁也不在意,他是个孕夫,他需要祝福。 江霁足下开了周天星图,一刹那间斗转参横。 “张宿。” 他凤眼端正清寒,低唤一声,三千朱鸟从星图的纹路浮现出来,在缠绕他的脚踝之后,又如同鲜红的流焰四处坠开,众人都看得傻了。 “吉。” 他吐字如珠落玉盘,周围无风起浪。 三千朱鸟扶翼而去,将众人包裹在绚丽的火焰里,转瞬消失不见,而江霁隐约还能听见回荡的声音。 “神仙爸爸祝你一胎三宝啊啊啊我恐高!!!” 一胎三宝? 呵。 真小看他昆山玉君。 江霁收回了指尖的火焰,又淡淡瞥向一旁的狼尾兽人跟长发女生。 “滚。” 他们忙不迭地跑了。 绯红这才凑过来,“不像你啊师祖,居然一个也没杀。” 师祖始终单手托着孕肚,凤眼清寒,“胎未坐稳,不易见血。” 绯红闷笑一声。 难为他一脸高岭之花的正经模样,居然还是个迷信的小可爱? “您是对的。” 绯红清理了一遍天然温泉,“来,我伺候您泡澡。” 至于逃跑的女主?哦,她其实不是很关心,在狼尾兽人的眼里,她顶多是个好玩的玩具,等玩腻了,下一步不知道会不会沦部落为生育的机器?看她那么享受兽人的追逐,也不愿意跟大家一起回现代,绯红也就不打扰她了。 她更关心的是自己崽崽的出生。 “我要一胎十宝!” 绯红摸着师祖江霁的肚子,贪心地说。 很快绯红就为她的贪心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在冬天到来之前,江霁足足产了十三枚蛇蛋,他拧了拧眉,袖袍挽了又落,似乎不懂得怎么孵化,后来索性把蛇蛋都抱进怀里,陪它们沉沉睡去。可怜绯红这条银环蛇,她的习性是要冬眠的,但为了这群家伙,她不得不打着呵欠,守着洞穴。 大冬天的还得出去狩猎。 做蛇真难。 春天到来之际,冰河解冻,万物复苏,江霁怀里的蛇蛋也一个个破了壳,幼蛇们完美继承了父母的优点,个个都健康活泼得不得了,有的道力强大,刚出生就能吐出一口火焰,生生把绯红的头发给烧掉了。 绯红:“……” 绯红:“今天我要烤这十二吃,江霁,你不准阻 止,否则我跟你翻脸。” 幼蛇十二知道自己闯祸,连忙缩进了江霁的袖袍里,招招摇摇地认错。 年轻父亲当时没有说话,却在绯红下水的时候,他悄悄地跟了过去,贴上了她的后背,绯红转头一看,他乌黑的发浮在水面上,睫毛也是湿漉漉的,覆着一层粼粼水珠,山阴夜雪也融化在他的双眼之中。 绯红的倒钩情不自禁抓住了他。 江霁感到一种微疼的酥麻注入了血肉里,如同某种毒素,他失去了行动能力。 不过他也不想动,任由蛇妻将他缠绕。 等绯红神智恢复,这人坠在她的蛇尾之中,一副眼眶泛红、被狠狠玩弄的经典唯美的破碎姿态,他说,“本座若被你玩死了,你记得照顾好他们,毕竟再顽劣,那也是你的种。” 绯红:“……” 绯红把年轻父亲抱了起来,说了句,“下不为例,但该罚还是要罚,就从十二开始断奶吧。” 江霁可以想象十二的哭天抢地。 不过这是他色诱之后,能争取最好的从轻发落的结果了,便轻轻说了句,“随你。” 那群大学生终于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他们与家人抱头痛哭。 那片大陆是失落的文明,蛮横又血腥,几乎成了他们的噩梦,好在梦醒了,他们也回归了现实。在家人的不解目光中,他们齐齐供养了一条银环蛇,每年还要交流养育心得。 而他们当中唯一没回来的女生,也成了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大学生们将原始之地视为噩梦,但江霁却很喜欢这里。 他喜欢这里充沛湿润的雨季,不仅是万物生长,而在于它每一次的到来,都是她最喜欢江霁的时辰,美艳年轻的蛇妻每日每夜都要缠着他,饿了就嚼碎食物,像给幼鸟哺食一样,喂到他的嘴里,虽然她屡屡刺疼他,却会一遍又一遍地,把他的伤口舔到愈合。 秋季也不错,果树丰盛,猎物也很多,小家伙们总算不用饿着肚皮。 当然,江霁最喜欢的还是冬天。 他对雪有一种莫名的喜爱,它总是洁白而安静地落在他的肩头。 簌簌。 虐文使我超强 第566节 又一场新雪落了下来,万物都安睡了。 江霁从外面散步回来,心情很好,他拍散身上的寒气,又伸手解了殷红的发带,咬在嘴里,重新系正了被风雪吹乱的发。他走近那宽大的石床,蛇妻正睡着呢,幼崽一窝涌进她的蛇尾,被她不耐烦地拍开,它们又锲而不舍地钻进去取暖。 江霁侧躺了下来,脚踝的合欢铃发出清响。 蛇妻眼皮都没抬,有气无力,还咕哝着,“都怪你,生这么多,累死老娘了……” 江霁就把她抱在怀里,轻抚着蛇尾,“嗯,都怪我。” 她被他摸得舒服了,动作也温柔了起来,细舌舔了一下他的颈,“外面那么冷,没事别乱跑……算了,你好像喜欢雪,你等我,等我再睡一会儿,我陪你一起去看,我,我尾巴圈着你,不会冻着……” 说话之间,她呼吸粗重,又睡着了。 很好,江霁知道这个冬天她是绝对醒不了了。 小蛇们感应到了父亲的存在,又飞快钻到了他的脚底,拱着脚心,似乎要给他取暖。 江霁被弄得发痒,忍不住笑了。 “好了,为父不冷,快睡。” 幼蛇们又听话睡着了。 江霁枕着蛇妻的胸口,双腿也被她尾巴紧紧圈着,小十一趴在他脚踝的合欢铃上,睡得更沉。 昆山玉君偏过头,静静听着洞穴外的簌簌落雪声。 雪霁无事,六合清朗。 他又爱这人间一片白头到老。 第322章 娇病·飞蛾扑火(1) 谢柏翘出生在千年之前的末法王朝。 所谓的末法王朝,不仅是法度崩毁,佛、道、仙、魔等万道,都已经混乱得互相残杀,为了争夺最后的资源,夫妻背道而驰,兄弟反目成仇,王朝朝夕而灭。作为蜃楼国师之子,谢柏翘生来就寄予厚望。 不过那时,他还不叫谢柏翘。 “衣衣,别看书了,走,我们放风筝去!” 说话的是他从小到大的玩伴,姓温狐,单名一个红字,是将军之子,此时他正穿着一身暗紫金线窄袖服,犀角蹀躞带勒出一截劲瘦腰身,那修长笔直的小腿收束进了一对小鹿皮靴里。侍女一边惊慌失措告罪,她拦不住这位小爷,一边又眸含秋水,悄悄打量着紫衣少年。 便见他束着乌发,丝带绯红垂落到肩头,面若桃花,眼眸清澈,唇边总是含着一缕似有若无的笑意。 年纪轻轻,就是个祸水。 “温狐红,我不去。”那手执书卷的少年神色冷淡,“还有,我不叫衣衣,下次你再这么叫,我让我家护卫把你丢进荷花池喂鱼。” “朱邪执衣,你这样做,是会失去我这个好朋友的!” “再说话,那就去粪池。” “……” 对方难得噎住,朱邪执衣挑起唇,又将注意力转回当前。 “看什么?” 侍女识趣地离开,温狐红走了进来,单手撑在桌子上,弯腰看了一眼,“剔银灯?你怎么又看这个?” 对方语气有点冷,“我不是说了吗,这是不周正的邪法,就算剔除灯芯成功,能转世重修,但每一次都活不过三十岁,而且它的副作用你又不是不知道,且不说剔除灯芯的撕肺穿心之痛,若是一旦动情,灯芯不净,更会遭受百倍反噬!” “你懂什么。” 朱邪执衣幽幽地说,“如今是末法王朝,仙佛俱哭,神魔皆灭,相信要不了多久,你我都会失去所有道法,沦为普通人,若我能提前修炼此法,就能赶在万法寂灭之前,剔除灯芯,进入下一个阶段,逃脱诸天万法的裁决,保留最后一门道法。” “普通人能有多少个三十年?待我此法修成,我便有无数个三十年,我可以长久筹谋,让蜃楼千秋万代!” “可你会疼啊。” 对方的声音很轻,如同河岸飘拂的柳絮。 朱邪执衣微微一愣,抬头就看见那一张面如桃花的脸庞,少年不自然偏过头,“男子汉大丈夫的,为了王道霸业,区区小疼,根本不值得一提。温狐红,亏你还是温狐将军的长子呢,怎么可以轻易打退堂鼓?” 一只雪白修长的手伸了过来,盖在了道书的窍门上,“反正你是我朋友,我不会让你修这种邪法的。” 朱邪执衣拧起长眉,也有些生气,“温狐红,我当你是朋友,才会事事与你分享,就连剔银灯这种国中秘法,我都不避讳你,我做的是对万民有益的事情,你却处处阻拦我,你到底是何居心!” 他一把抢回了道书,面色发冷,“今天我不想跟你说话,出去,回你的温狐将军府!” “你当真要修?” “要修!” “不后悔?” “不后悔!” 温狐红嘴角一扯,“好,这是你说的,你不后悔。” 说罢,他抬起手,猛地一推朱邪执衣,后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玩伴推到了书案上,笔墨噼里啪啦俱洒在脚边,他也被压在了一片娇黄佛手之上。 他最信任的玩伴当着他的面,像一头血腥的野兽,用膝盖强行碰开了他的双腿,手指勾着蹀躞带的暗扣,镂空的雕花窗透出轻薄的光,将他的面目映得模糊灿亮。 朱邪执衣骇然异常,只觉脑海阵阵发 昏。 嗓子也像是哑坏的蝉,竟说不出一点话来。 往常他们一起读书,一起郊游,也曾在同一个房间里过夜,对方表现得天衣无缝,还爱招蜂引蝶,逗得小姑娘春心乱动,朱邪执衣从来就没想过,对方竟然,竟然—— 他手脚虚软无力,眼睁睁看玩伴拆了自己的躞蹀带,砰的一声,砸在他脚边。 他喉干舌燥,惊恐看他俯身下来,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阴影。 “今日我就污了你这灯芯,我看你不清白了,还怎么修!” 说着,玩伴单手压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是挽起他的后脑勺,姿态强硬,张开利齿,叼住小公子的颈子,舌尖灵活挑逗。 朱邪执衣的胸腔震动,好似五脏六腑都被挤压成了齑粉,将神智撕裂得生疼。 “放、放开……” 他像是溺水者,惶恐又崩溃,脚杆子蹬到半空,又被他恶狠狠踩了回去,温狐红是将军之子,惯来舞刀弄枪,他体力自然不如他,朱邪执衣生出一种强烈的恐惧,哪怕他对这个爱笑的玩伴有一种朦胧的好感,但尚未浓烈转化,就被碾碎在他的强势侵犯之下,变了另一种味道。 “嘭!” 朱邪执衣抽出了最后一点力气,狠狠扇了他一巴掌,对方被打得偏过头去,簌簌落下几缕墨发,然而他却只看见他嘴唇微红,还挂着一缕蛛丝,被日光照得银白璀璨。 他的耳朵轰然烧了起来,情绪也同时崩溃。 “……滚,滚啊!!!” 紫衣少年站在原地,像是一道怪物的影子,“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敢修,我也敢做,有我在,你的灯芯永远都不会干净。” 他转身离开,殷红发带随之扬起,又消失在门外。 朱邪执衣靠着书案,脱力般瘫坐了下来,他压着泛白的唇心,有些难堪看着自己凌乱的衣衫。 他怎么敢,怎么敢伸手进来。 朱邪执衣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忘掉那荒唐的一幕,他只当是被毒蛇爬过。 自这天起,朱邪执衣就疏远了温狐红,不与他说一句话,见面了也是冷着脸,转身就走。朋友们察觉他们水火不容的气氛,追问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短短时间,就闹到这个老死不相往来的份上了?他们往日里可是最形影不离的! 发生了什么事? 朱邪执衣简直难以启齿,他被最信任的玩伴推倒在书桌上,他差一点就要,就要被他得手了! 他当他是什么了? 可以被他玩弄于手心的小相公吗? 温狐红简直就是禽兽不如,连兄弟都不放过! 然而,没过多久,温狐红就跟蜃楼三皇子勾搭上了,俩人又如之前他们那样,形影不离,亲密无间,他们一同策马,一同饮酒,美少年们的鲜衣怒马总是格外引人注目。 朱邪执衣抿着唇。 他感到烦躁,却不知这一丝烦躁从何而来。 这不是很好吗?温狐红祸害别人去了,也惹不着他。 三皇子举办了一场雅集,请的还是国中的少年俊杰,温狐红作为当中的翘楚,一身绯衣,腰佩长剑,那横斜疏影的红梅都难以压住他的风头。朱邪执衣自然也来了,他冷眼看着温狐红被众少年簇拥,烈酒饮了一杯又一杯。 瞎逞能。 他虽然酒量很好,却也没有千杯不醉。 朱邪执衣见他被人扶着肩,又扶着腰,眼中寒意更甚,他转头就要离开,却瞥见了对方微微皱眉。 他不行了,喝得太多了,明早又要头疼了。 等他意识到这个,他已经端起了温狐红的酒杯,一饮而尽,不留情面,“他喝了十六尊,估计要吐了,我带他去清理一下。” 众少 年讪讪一笑。 朱邪执衣把人扶到一处僻静的回廊,庭内是落雪与梅花。 温狐红蹭着他,“嗯……衣衣,我难受……” 朱邪执衣试图压下怒火,他才懒得管他呢,然而到底是多年的玩伴情谊,他骂他,“你交的什么酒肉朋友?他们只管喝死你,把你喝成一团烂泥才好。” 他冲动得有些口不择言,“等你醉得不省人事了,还不是他们想怎样就怎样!温狐红,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别蹭我,你一个男人你恶不恶——” 他戛然而止。 他倚着漆红栏杆,单手支着腮,一双桃花眼泛着点红,认真看着他。朱邪执衣不由得想起那天,他甩了他一巴掌,好像还挺狠的,应该……会很疼? “我是不会道歉的。”朱邪执衣冷淡说,“谁让你那么不规矩,伸进来摸我的核儿,这一切都是你活该。” 他嘴唇微动,似乎说着什么。 朱邪执衣怕他要吐,就凑过去听他的要求。 “真好看。” “这白狐裘最衬你。” 虐文使我超强 第567节 落雪的时节,朱邪执衣披了一件雪白的狐裘,他才想起,这身狐裘也是温狐红给他亲手猎的。 当时他才十二岁! 朱邪执衣青着一张脸。 他十二岁就看上他了?还跟他同寝而眠?禽兽!小畜生! 随后,他又听见他轻声道,“别去……别去那里……翘哥……” 翘哥? 翘哥又是谁?! “谁是翘哥?” 朱邪执衣抓起对方的领子,逼问道,“你又招惹哪个美少年了?温狐红,你可以啊,你觊觎你兄弟还不够,你又觊觎了三皇子,现在还来一个翘哥,你就是天底下最浪荡的纨绔——” 他醉醺醺吻了过来。 朱邪执衣大惊,慌忙甩开他,白玉似的脸皮如同涨破的春水,“你,你不知羞耻!” 他得不到吻,失落地低头。 “翘哥不会拒绝我的……” 他扶着柱子,摇摇晃晃站起来,越过他,似一缕阴沉的冷风。 朱邪执衣心口微疼,他一定是鬼神上身了,否则怎么会抓住对方的手,“你要去哪?” “翘哥不见了,我要找他。” 绯衣少年回过头,睫毛湿漉漉的,沾了点细碎的雪沫,像是一头雪天流浪的犬儿,“你知道他在哪吗?你告诉我好不好?我找不到他了,到处都找不着,翘哥会冷,我要快点找到他。” 他怎么了?怎么会觉得他可怜,想要亲一亲他,把他抱在怀里? 朱邪执衣脱口而出,“你找他,那我呢?你那天摸我算什么?” “……嗯?” 他歪了下头,目光茫然,缓缓地,他凑了过来,辨认他的面目,忽然游过一缕明光,他重重亲了他,“找到了,我的翘哥。” 朱邪执衣都被冻住了,手脚全废。 还没等他推开人,对方就气势汹汹把他推到雪地里。 “温狐红,你放开,放开……” 朱邪执衣不敢剧烈挣扎,怕引来别人,到时候就有嘴都说不清了。却不知他这一示弱,助长了豺狼虎豹的嚣张气焰。玩伴抽开了殷红发带,绑住了他的手腕,等他挣脱开禁锢,衣衫也松开了,对方埋首其中,咬破桃核,让他又惊又怒。 眼看就要贞洁不保,朱邪执衣万念俱灰,像尸体一样直挺挺躺着。 他真是引狼入室! 但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停了下来,手指也微微发颤,他把他搂了起来,紧紧的,没有一丝缝隙。 “我骗了你。” 他断断续续地说,“我喜欢……你不在……会很伤心的……” 朱邪执衣被他抱得喘不过气,耳朵、颈后渐渐红了。 他想,除了没有后代,其实也没什么。 他五岁时,父亲第一次带他去将军府,那锦衣男童坐在栏杆上,单腿跨着,吊儿郎当玩着梅花袖箭。只听见咻的一声,凉风擦过他的耳际,一枚袖箭钉在他身后的树上,男童笑得露出一颗虎牙,“给哥哥的见面礼。” 又恶劣又聪明的男孩子。 他本不喜欢这么多心眼儿的。 但就是这个男童,后来成了他最好的玩伴,他带他逃课,教他怎么做袖箭跟风筝,也替他挡剑,将风雨都挡在背后,他身上的每一处伤痕,都是因为他而留下的。 朱邪执衣被褪了半幅的衣裳,雪肩都裸露在外,头发乱如柳丝,凌乱垂在胸膛与腰间,他眼一闭,心一横,“我,我可以答应跟你在一起,但是,我要当射箭者,你不能靠着你的武力强来,知道吗?” 说着,他指尖蜷缩,喉结微动,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朱邪执衣勾下对方的颈,浅浅吻了玩伴脸颊一下。 第二天,温狐红从宿醉醒来,床边还坐了一个人。 “……你怎么在这?” 朱邪执衣淡淡道,“你醉酒的时候,对我又亲又摸的,你该知道你要负起什么责任吧?” 但这家伙眨了眨眼,竟然说,“那怎么办?我都答应三皇子,要做他的人了。” 三皇子的人? 朱邪执衣捏着药碗的边缘,指头掐得苍白。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他长时间的辗转难安,风云也动摇,他却拍拍屁股,去勾搭其他人了。 “去退了。”朱邪执衣垂下眼,雾气氤氲,仿佛笼罩着一层鲛绡,唇心也被遮得淡了,“否则我会教他后悔。” 是他不好,多年好友,他却忘了告诉他一个真相。 朱邪家的,全是疯子,要么不招惹,要么—— 永远以身饲养他。 暴雨如注,朱邪执提起剑,亲手割下了三皇子的头颅。 十八岁,朱邪执衣改朝换代,称了新君。 他不会像他父亲一样窝囊,眼睁睁看着母亲被蜃楼王抢走,却为了大局,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仍对蜃楼王俯首称臣。三皇子抢走他的玩伴,他就让三皇子家破人亡,永远都得不到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你怎么又犯病了?” 国师父亲又无奈又痛惜。 噢,他记起来了,他是有病的,一旦情绪不稳定,就会大开杀戒,据说这是家族遗传。后来温狐红来到他的身边,他发病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也以为自己是正常人了,渐渐遗忘了这件事。 “那有什么关系?” 朱邪执衣听见自己说,“我现在是蜃楼王,一国之主,我犯病,自然会有人哄我。” 于是朱邪执衣就提着三皇子的头颅,去了将军府。 人们跪在他的脚下,而他只注意到那一抹红衣。 “哥哥给你,你十八岁的,生辰礼物。” 他露出了一抹笑意,然后把人拖上了他的马车。 温狐将军脸色大变,“王上,犬子……” “什么犬子?” 朱邪执衣回头,“不要叫了,难听死了,现在他是我的了,我要他跟我睡。” 温狐将军被他气得昏迷过去。 朱邪执衣想了想,还是让人把温狐将军带下去,毕竟是他的父亲,他要给他一点尊重。 朱邪执衣把捆绑的温狐红带回了他的房间,王宫刚经历了一场血洗,腥气太重,不适合养着他。房门关上,他就给他解绑,因为用的是死结,他拿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慢慢地割断,最后 留着双手的麻绳没有松开。 他怕他逃走。 “好了。”他问,“现在你还想做谁的人?我可以把他的脑袋送给你。” 温狐红看着他,说了一句,“我好像出了一点小错。” 错? 当初是谁招惹他的?现在他就成了一个错吗? 朱邪执衣的双眼隐隐翻涌着戾气,他膝骨一撞,将人撞到在书案上,上面的东西早就被他收了起来,比较尖锐的桌角也用柔软的丝绸包裹。要是有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一间房文雅十分,同样没有任何利器。 什么都是软的,轻的,不伤人的。 他预防着他暴起,也预防着他会因为受不了承欢而自绝。 只为了今天。 他对什么都算得很准,包括这蓄谋已久的第一次。 朱邪执衣把人转过去,让他趴在书案上,他俯了下来,身上的血衣与绯衣交叠,深的浅的,湿的冷的,他要这两具年轻的躯壳彻底融为一体。蝴蝶落入了雨水里,翅膀湿得很彻底。中途朱邪执衣脸色一变,又将温狐红翻了过来,“你、你怎么会是……不可能,怎么可能……” 他很混乱。 但他紧紧扣住她的手,不让她有挣脱的机会。 他只要温狐红,他不管他是男还是女是佛是魔。 可是,他的手穿了过去。 朱邪执衣脸色陡然苍白。 “时间到了。”她叹息一声,“果然不该这么早让你破戒,可谁让我拒绝不了你呢?” 什么意思? 朱邪执衣从她逐渐虚幻的身影感应到了一种奇异的道法,是不属于末法王朝的道法。 可怕的念头淹没了他。 “心肝,我要走了。”她亲了一下他的耳朵,“你得到了蜃楼,也得到了权力,会有更多的人陪你玩,让你爱的。不过下次别病得这么厉害,会吓跑心爱的姑娘。” “……不,不行,你不能走!” 他疯狂结着手印,然而道法衰微,哪怕他是万法第一人,也根本调动不了足够的道力。 她的双脚消失了。 他吓得大哭,像无措的孩童,“温狐!!!” 朱邪执衣扑上去,他抱她,摸她,却不敢亲她,语无伦次,“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病的,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不做了,我不强迫你了好不好,你想要什么都行,我给你找,很多很好看的男人,我满足你所有的,温狐,温狐,别离开我!温狐,我最喜欢你的啊!” 他失控崩溃地哀求。 求求你,别走,别离开我! 但她还是走了,他指缝里只有流淌的金粉。 虐文使我超强 第568节 朱邪执衣瘫软在地,他猛地撕开包裹桌角的丝绸,狠狠撞去,额头开了一注血,流得满面。 绝望之际,他忽然想到一件事。 剔银灯。 唯有剔银灯,他才能活得长久,活到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但他的剔银灯的道书不知所踪了,他猜也许是被温狐红弄掉的,她为什么那么不想他修炼? 这其中一定有缘由。 温狐红却不知道,他早就将剔银灯背下了,他知道所有的运转诀窍。 此时的朱邪执衣隐隐猜到了一个残忍的真相。 ——也许温狐红是将来的。 距离他很远的将来的人。 一直以来,她都像是,向他预警着什么。 她是来救过去的他吗? 将来的他会死吗?还死得很惨? 朱邪执衣抬起手掌,抹开雪面的血迹,污得好似不祥的邪秽。 一缕血线滑下眉间,他喃喃道,“等我。” 我一 定会去到将来。 我一定会去见你。 无论以何种面目,无论以何种命运。 第323章 娇病·飞蛾扑火(2) 线香燃尽,正神归位。 天子七窍流血,缓缓睁开了眼。 与此同时,殿内众人幽幽转醒,他们的耳目口鼻不同程度受到损害,淌出丝丝缕缕的鲜血,在他们身后候着的白衣医者察觉异常,立即施行施救。 “圣人!” 御医搭上了天子的脉,忧心不已地说,“您已经十三日没有进食了!” 圣人召集天下诸国的能人异士,为了一个计划,秘密筹备了五年,就在十三天前,圣人封了皇城,携众仙道到却死宫,燃起了一缕名为千秋岁的神香,随后圣人与众仙道都陷入了昏迷,到此时此刻才终于醒来! 医者并不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但想必也是多番风险。 “饿死了,饿死了,要死了……” 殿内众人都是萎靡不振的模样,他们抖着手,去抓桌案上的吃食,也不管是什么东西,囫囵吞了下去,医者连忙制止,亲自掰开碎块喂到嘴边。 众人的脸色才好了一些。 “诸位辛苦。”天子拿起一块手帕,擦拭着眼睛淌下的鲜血,“诸位如此助我,我宗政绯红感念于心,我许你们的一诺,只要我王朝不朽,法度犹在,你们可以随时来拿!” “多谢圣人!” 他们拱着手,面有惭色,“只是,只是我等,还是未能挽救朱邪……谢公子的性命。” 千年之前,万法衰微,诸国陷入混乱征战,民不聊生,到千年之后,宗政绯红称帝,万法气运再度复苏,生出了一两片道法的嫩芽,他们正因为如此,才能找到一种千秋岁的线香,可以引领他们的灵身去到千年以前的蜃楼。 当然,以他们的微末之法,合起众力,也只能勉为其难凝聚一具灵身,也就是天子所能操控的温狐红灵身。 众人想起天子与朱邪公子的痴缠,还有点怪不好意思的。 他们这群人可算是全程围观。 “不。” 天子唇边挑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我的确是说,我犯了一点小错。” 她看向殿内中央的一具棺木。 “但,无伤大雅。” 众人不解其意,天子则是微微一笑,让人送他们回去休息,很快却死宫内只剩下天子与棺木。 棺木里躺着一个病公子,脖间缠着白纱,依旧是秀丽绝伦的苍白面容,那些鲜红的伤口都被绯红处理过了,用朱笔勾勒描绘,像是开了一簇潋滟的细花。 她伸手抚摸着他的脸,沿着鼻梁,落到唇上,在他耳边低语,“哥哥,快五年了,为了等你,我五年都没开荤了,你再不回来,我可就要——” “玩哥哥的尸体了。” 一头褐红色的桃花鹿跑进了桃林,钻得满头是花,它捉弄似的,反复咬着那淡紫色的桃核。 “嗯……别……” 苍白的唇心溢出细碎的喘息。 “别玩那里。” 冷玉一般的尸体重新变得柔软温热,谢柏翘从漫长的黑暗醒来,睫毛就先沾湿了羞耻的泪水。殿内的千岁香还弥漫着一缕檀香,冲散了腐朽的尸气。他还未睁眼,那头小鹿就撞他唇上了,谢柏翘下意识往后仰了仰颈,承受它的捣弄,他刚恢复,牙齿跟舌尖都是僵的。 “别亲,别亲,有,有尸臭……” 谢柏翘不提醒还好,一提醒对方就更兴奋了,因为棺木狭窄,施展不开,她把他捞了起来,百无禁忌铺在那燃着千秋岁的供桌香案上。天子的双手探入了衣衫,她又在他耳边低语,“哪有尸臭,我用龙心木镇着呢,而且我还天天给翘哥擦身……” 此时的他倒真像是一件祭品,被她供在香案上,只是这信徒大逆不道,假模假样供了一会儿后,就要将他拽入人间红尘里。 谢柏翘的黑发散开,如鸦羽一般泛着暗青色,从供桌垂到脚踝,被她踩了一缕,还坏心眼扯了一下。谢柏翘低低惊呼,又被绯红吻住,毫无血色的嘴唇被对方吃得红肿,那股艳烈的桃花色从唇间吹到脖颈,他渐渐有了活人的气息。 谢柏翘最受不了她撩开头发,一手勾着白纱,趴下来舔他的脖子,他隐隐约约记得,他是自刎了,那里应该有一段非常狰狞的伤口,不过他能感觉到,筋脉是长好了,还比之前更敏感了。 他刚逆转回来,死而复生,还担心她接受不了,结果她毫无负担玩了起来! “红儿,你听我说——” 谢柏翘被浇灌得浑身鲜红,如同一株盛到极致的桃树,她拉着他,吞噬了他。 “给哥哥的奖励。”天子似哄着小孩一样,吻着他发汗的鬓角,“哥哥真聪明,自己回来找我了。” 哥哥的神色又痛苦又欢愉,再度涌出泪水,晕染在她的肩头。 他紧紧抱着她,绽开一笑,“哥哥回来了。” 谢柏翘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在棺材旁边干了个昏天暗地。 事后,天子抱着他坐在棺木旁,仅用一两件衣衫松松盖着,她梳理着他湿透的额发。 “那千秋岁也是你安排的?” 谢柏翘的身体还带着点余韵,手脚软得发颤,他呼出一口气,嗓子还是半坏的,“嗯……你走之后……”他的记忆有些混乱,试图将那些涟漪平复下来,“也就是,千年之前在蜃楼,你消失之后,我就去找了千秋岁,本来还有一种却死香,它功效更好,根本不用绕圈子,可惜它被用完了。” “哥哥怎么知道,千年之后,新桃一定会去蜃楼,又一定会找到千秋岁呢?” 谢柏翘咳嗽一声,“新桃那个小蛮牛,她有很敏锐的直觉,她肯定把谢家那个祖传药丸给融了,里面有纸条,她知道怎么办的。” 天子意味不明,“就算她能找到,要是我不想救你,你又怎么办?” 谢柏翘又想起她说的那句—— “所以你死了,我也不会伤心。” 一向运筹帷幄的病公子流露出几分脆弱的神态,他强撑着,又牵起几分笑容。 “那翘哥,就化作蝴蝶飞走了。” 自始自终,他都在赌。 他赌他天赋异禀,改进之后的剔银灯能逆转生死,让他重返人间。 他赌谢新桃真心实意当他是哥哥,会为他而千里奔走夺得千秋岁。 他赌宗政绯红吃软不吃硬,会召集所有仙道,为他逆天改命。 他赌天道……怜他一片痴情。 天子眸光晦涩,她捏起他的腰骨,又是深吻到底。 病公子的手指细长,不慌不忙,插入她的乌发,娇娇弱弱地呼起气来。 事实证明,他赌赢了不是吗? 他在千军万马前那一刀,用最艳烈难忘的姿态死在天子面前,鲜血凝成了她心头最红的一颗朱砂痣,从今以后,不管她身边有谁,她都忘不掉为她而死的朱邪执衣。 是的,他有病,也很卑劣。 他算计天下与众生,只为来成全他这场豪赌。 从宗政绯红给自己戴上长命锁那时起,谢柏翘就决定,他要永远锁住她。 哪怕是死,也要不择手段地锁住她。 病公子垂下眼睛,眼皮晕开瑰丽的色泽,他手指陷入对方的颈窝,柔弱得仿佛能随时昏过去,“不要……对哥哥太用力了好吗?” 谢新桃第二天就来禁宫看她哥了。 这被圣人金屋藏娇的家伙,睡的是沉香木龙床,抱着的是错金银小袖炉,披着一尘不染的雪白狐裘,那毛绒绒的华美领子看着就值她一个月的俸禄! 她哥被养得跟一朵富贵花似的,就算是下不了床,每一根头发丝儿也是精致的,耳后挑出一两缕,束入松绿金环,偶尔折出一抹浅绿色湖光,衬得双瞳都如湖水般波光粼粼。 标准的宠后装束啊。 谢新桃:“啧啧。” 谢新桃:“啧啧。” 她第三声还没发出来,谢柏翘半坐在榻上,撩开眼皮,“你除了这话就没别的吗?” “有!”谢新桃响亮地说,“哥,你什么时候爬龙床?我觉得你穿正红的机会很大,我是不是能当开国最年轻的小国舅了?” 她畅想未来,激动得小脸通红。 她哥幽幽地说,“好主意,所以你的圣人什么时候回寝宫?她不回来我怎么爬?” “……” 虐文使我超强 第569节 这是个问题。 谢新桃咳嗽了声,“这个呀,圣人去给你找能治腿的大夫了!” 当初她哥在箭楼之下也太惨了,哪怕她只听了房日兔的描述,也连续做了一个月的噩梦。 后来有人更惨,谢新桃竟诡异习惯了。 “对了,哥,那个剔银灯,你这么聪明,要不改进一下?”谢新桃也是扫荡蜃楼之后,才发现他们竟然隐藏了一个末法王朝。 原来咱的祖宗还真的是修仙的! 谢柏翘轻轻地说,“剔银灯,被我毁了,再也没有传承了。”他这一次这么侥幸回来,就是在自刎的时候,不是剔亮,而是果断剪除了旧灯芯,新长出来的灯芯,跟他的身体彻底融为一体,化为血肉的一部分,在五年之间治愈了他的伤口。 也就是说,他没有下一次转生的机会。 他只要此世。 谢新桃愣了一下。 哥哥又笑了,“你这头小蛮牛,你也只有跟在圣人的身边,你才能如此滋润,等换了下一世,你又知道那是什么模样?还不如珍惜这一世,把该吃的都吃了,该享的都享了,痛痛快快活一场,不比殚精竭虑、提心吊胆地转世要好?” 谢新桃心说谁不想与天同寿呢? 不过她哥是聪明人,她哥说得准没错! 谢新桃满脸严肃,“你说得对,我现在就把圣人喊回来,你记得好好爬床,不要懈怠!” 谢柏翘:“?” 天子又请来了无数名医给谢柏翘治病,其余的都好的七七八八了,唯有他一双腿,哪怕忍着疼重新接了骨,依然是站不稳。 谢新桃很愤怒,背过身去,偷偷骂了一句当初下狠手的。 病公子也是一副美人垂泪的模样,惹人怜惜,“真的……治不好了吗?圣人,我是个废人了吗?” 帝王自然又把他搂在怀里,好生安抚。 “哥哥走不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往日都是我抱着走,大不了抱哥哥一辈子。” 然后谢新桃就见她哥娇弱靠在圣人的肩膀上,露出了一个狐狸般的得逞笑容。 谢新桃整个人都不好了! 做人怎么可以如此狡诈! 不,她哥不是人,他是一头千年成了精的老狐狸! 等名医走后,谢柏翘趴在绯红的腿上,愈发的柔弱伤心,“都怪我这两条腿不争气。” “我看它挺争气的。”绯红睨他一眼,“不会走路,却会盘腰。” 啊,被看透了。 病美人面容倦懒,流露出一丝哀怨,“所以红儿嫌我城府深沉了吗?” 他知道,他这样刻薄小气的话,一定会招惹她几分火气,等她眉梢锋利一扬,他又转换角色,变成一头温驯的狐狸,惶恐无措钻进她的胸脯,寻求强者的庇佑,“哥哥是不是很讨人厌?要不你罚我吧。” 他一具病躯,不良于行,有时候连床都下不了,能怎么罚? 自然又是分兵断桥,奇袭粮仓。 她说,“翘哥跟我耍心眼了,我要惩罚翘哥。” 病美人像是被剪羽的幼鸟,一边向往着天穹,一边被主人抓在手中,修剪长出来的新羽,他瑟缩着,唳叫着,她从身后俯过来,蒙住了幼鸟的眼睛。渐渐地,他也习惯了这剪羽的疼痛,更习惯了她每一根手指的灵活与恶劣。 被蒙住眼睛的时候,身体其他部分的知觉越发灵敏,他湿着睫毛,在她掌心里挣扎求生。 “好了,哥哥看看,看看妹妹绑的好不好看。” 她根据各种场合来变换对他的称呼,想要勾出他心底深处的禁忌。 “让新桃来看看好不好,看看她哥哥怎么能放荡到这个样子。” 谢柏翘一睁眼,就看见对面的葡桃花鸟镜,那俊美的装饰禽鸟好似也要探出颈来,看一看镜中是何等热烈的景象。他被天子用一根殷红发带捆住了手脚,以一个他能承受的曲度,将他折叠成了一件漂亮的礼物。 她那赤褐色的手掌绕到他的胸前,与皑皑雪峰形成鲜明的对比。 镜中人的面目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那双桃花眼怎么能湿成那样,月牙似的弯弯下坠,眼窝处养着粼粼小湖。 陡然间,桃花眼泛起一丝血腥,又犀利得令他心跳。 谢柏翘听见自己说,“红儿知道自己跟谁玩吗?” 镜中的病美人微扬起一截濒死过的脖颈,带着一种幽诡的语气,“我是谢柏翘呢,还是朱邪执衣呢?又或者,是个什么呢?” 又或者说,他想问—— 你喜欢哪个我? 他们是我,又不是我,我嫉妒着他们,他们又嫉妒着我。 “不知道呢。”天子顽劣的性子从不更改,她一边把他撑开,让他去看镜子里的桃花美人,一边略带引诱地说,“我最贪心,我都想要,行不行?” 谢柏翘的心中涌起强烈的杀意,被她一坐,顿时又没声儿了,只剩下细弱的呼吸。 天子走后,寝宫又恢复了安静。 谢柏翘下了塌,脚尖踩着软毯,脚踝还带着一点颤动,他缓缓走到了那一面花鸟镜前,乌发坠着松绿金环,像一丛芨芨草,凌乱且柔软垂落在胸前,又如墨一样,泼在肢体。 他清晰看着自己,象牙雕琢着皮肉,泛着深深浅浅的红。 一道又一道的灰白影子落在他的身后。 他们簇拥着她,又好像吞噬着他。 “……不公平……我也要出来……” “放我出去……我才是……” “她是我的,我的,我要杀了你,永远……” 细细密密的低语,每日每夜都在啃咬着他。 这才是他身体虚弱的真实原因。 每转生一次,身体就多了一个人,他已经记不起自己转生多少次,疼痛像汁水一样,渗在他的血液里,越来越疼,越来越吵。帝子王侯,僧盗九流,贩夫走卒,或是身居琼瑶宫阙,或是小舟摆江自渡,他都是一个人,孤零零的一条野狐。 他好想杀光所有人来陪他。 病美人抬起一截雪藕般的手臂,缠绕着一缕黑发,掌心压在镜中央,他贪婪着看着身体上的每一处红痕,愉悦得眉尾上抬,“朱邪执衣,你不能犯病,就算犯了,也不能让她看见,知道吗?我们都会拥有她,我们都不会再是一个人,我保证。” 谁让朱邪一姓,只剩下他最后一个魔头呢? 万法衰败,神佛都亡了,竟然让他一个魔活到了最后。 “嘘。” 他竖起手指,制止镜中狐的言语。 你要藏好,你要用最干净雪白的皮囊迷惑世人,就像是一头搂抱着月亮的兔子,双眸清澈如水,皮毛洁净如雪,带着破碎的过往,满腔的柔弱与可怜,天真撞入我们意中人的怀中,这样她才会把我们捡起来,永远呵护与怜爱。 人畜无害,世人皆爱。 次年春日,放风筝的时节,绯红将狐裘给人掩好,背着他上了一座春意正浓的小雀山。 漫山遍野皆是山花,淡紫的麦冬,粉黄的金雀花,茸茸茂密的茎被,一簇簇的野菊炸得遍地都是,谢柏翘入目就是烂漫的春光。此时他们已经回到了含章,这是王城之外的一座龙脊山,从山顶俯瞰,就能将王城景色收入眼中。 谢柏翘亲手做的龟将军被天子放上了高空,风吹哨响,震耳欲聋。 侍女说道,“您看,圣人给您放得多高呀。” 她流露出一抹羡慕的神色。 病公子坐在遮阴的伞盖下,戴着宽大的兜帽,雪白的茸毛遮盖了半张脸,眼睫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他声音平静。 “但龟离了水,会死。” 他的意中人是天下无双的帝王,她能喜欢的有很多,比如此时此刻的他,跟此时此刻的纸鸢。但他喜欢的,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他像菟丝子一样,依附着大树而生,君王之爱若不长久,他就会像这纸鸢,飞得越高,摔得越痛。 得到之后又失去,他会比死还难受。 侍女骇异转头,却见病公子又换了另一副面容,他浅浅带笑,通透得像是玉中佛。 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绯红拽着纸鸢过来,递到谢柏翘的眼前,“你拿着线,我抱着你去放。” 谢柏翘唇角微翘,“……好。” 于是他的玉臀就被她捧在双臂间,她抱着他在山野里跑了起来,呼吸声跟心跳声都清晰响在他的身边。谢柏翘拽着线,手指被勒得发红,龟将军翱翔九天,而主人却无暇欣赏,他低下头去看绯红,却发现她的脸淹没在烈日金光之下,模糊的,看不清。 他们是否也会渐行渐远,直到他再也看不见她? 他心头微疼。 谢柏翘轻声地说,“我可以放飞它吗?我想让龟将军永远快活。” 她讶异看了他一眼,“做了那么久,不要了吗?” 他第一次说话没有看她,而仰着颈,看向天际的纸鸢,“在天上,才是它最好的归宿。” 绯红自然从他。 于是这一头龟将军断了线,遥遥飞向高空,逐渐消失不见。 他眸光晦涩。 中途休息时,绯红站在帐篷之后,一手拽住谢新桃跟房日兔,视线落在她们满是动物油脂的嘴上。 “偷吃了?” 两女很是惶恐不安。 偷吃点肉……会被罚俸禄吗? 谁知道天子下一句就是,“你们在谢柏翘面前说了什么?他自从回到含章,就是一副被悲春伤秋快要死掉的样子。” 房日兔小心翼翼地说,“您把他做伤了?” 谢新桃立即反驳,“不可能,我哥他精着呢,咳,我是说,我哥他肯定有技巧保护自己。” 房日兔瞥她这个小姐妹,“你懂什么,兴致上头,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上次你哥膝盖都青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虐文使我超强 第570节 天子幽幽地说,“你们这么清楚,是趴我床底了?” “……” 谁敢偷看圣人的床事!会被罚俸的! 言归正传,两女又绞尽脑汁想着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谢公子。 谢新桃扳着手指头说,“这一路上我也没说什么,我就给谢束心递递水,送点好吃的,我连七公主的事情都给您瞒得死死的,一点风声都透不出来!” 她骄傲极了。 话音未落,房日兔的脸色诡异起来。 “完了,好像是我……给那狐狸抓住马脚了。” 起因是她看到路边的一株蜀葵,长得格外与众不同,就让随从的女官描绘下来,做蜀葵衣的花样,她跟女官说,“那位的生辰快到了,虽然圣人没说什么,但属下不得替圣人分忧?” 女官当即心领神会,“您放心,这差事定给您办好!” 也就在这一刻,谢公子的马车正好经过,他撩开帘子,似乎想要透一透气。 房日兔记得自己被对方扫了一眼,遍体生寒,还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迟疑道,“他应该没听到吧?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呢!” 而且她还压着声音! 谢新桃自豪挺起了胸,“我哥跟耳师学过,可以听得很远,连喘息声都听得见呢!” 房日兔:“……” 谢谢你,但没必要描述得这么仔细。 绯红找到了病美人这一段时间以来多愁善感的病症。 原来是醋海翻了波呀! 到了黄昏时分,谢柏翘盖好兜帽,等着天子抱他下山,却听她说,“难得来这小雀山一趟,我们就在此地过夜吧,看一看山脚下的灯火。” 他苍白一笑,“好。” 对他而言,千年跋涉辗转,看什么风景都已厌倦,或许再过不久,身边的人都不在了,她已经找到另一个人陪她看灯火了。 入夜之后,山风微冷,灯火从王城一路烧到山脚,幽蓝狭长的河道隐没在黝黑的山峰棱线里。 金雀花在风中摇曳。 天子就提着一盏气死风灯,陪着她的病公子,看这连绵的火烧月夜。 而风更急了,细细缕缕的雨线坠了下来。 谢柏翘自嘲一笑,连看灯火,天意都要阻他吗? “圣人,下雨了,我们该回了——” 他的声音停在一片殷红盖头中。 “别动,给你挡雨。” 她双眼含笑,亲手覆了下来。 万物消失了。 谢柏翘僵硬不已,忍不住抓起腿上的狐裘,他透过盖头的缝隙,隐约看见帝王折腰,跪了下来。 他瞳孔发直。 她什么意思? 她跪他?她竟跪他?她是想要以这种方式,偿还他的自绝,然后找别人风流快活去吗? 谢柏翘指节抓得泛白,慌得眼眶发红。 “你……” 还未出口,她便掀开了盖头,钻了进来,见病美人笼罩在一层红光下,泪湿着脸,唇心咬得出血,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哥哥才离了我眼一刻,就要惨成这模样了吗?” 他呜的一声就哭了,近乎崩溃。 “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我,我不会放你走的,死也不会……” 天子低笑,“这话该我来说。盖了盖头,拜了天地,不管你是谢束心,还是朱邪执衣,又或者千千万万的妖魔鬼怪,你都只是我一个人的哥哥相公了。这里尽是我的王土,你想逃都逃不了多远。” 她还说,“心哥教我,世间第一王道,不跪鬼神不跪人,那以后我只跪在谢束心的腰侧,好不好?” 天子说这话时,挑着眉峰,样子还有点丧心病狂。 谢束心却难以抗拒这一份炽烈,他也跪了下来,膝行向前,在盖头下碰着她的额头。 他眼尾染着一笔最烈的朱红。 “九千里灯火作证,这次,你绝不骗我,绝不丢我一个人。” 天子吻他眉心。 “不骗你。倒是哥哥,为我不要长生,值得?” 要是没她的插手,这一头千年的魔,应该就在这一世修成始魔,摆脱生死的桎梏,再也不会脆得跟一张薄纸似的,走到一半就咳血。 他成全了她的天子王道,却毁了自己的千年功业。 千年魔没有可惜,也没有遗憾,只是浅浅回吻她双眼,笑着说—— “盖头真红,我很喜欢。” 刀尖舔蜜,冰上生花。 飞蛾扑火,如此而已。 第324章 花园·终生囚徒 [很遗憾,您登出本世界失败……] [很遗憾,您主神法则覆盖失败……] [很遗憾,您首代中央处理器损毁896,现进入强制休眠期……] 虚无混沌的空间里,静静漂浮着一道虚影,四面八方的数据正在流动着,却像一道道幽蓝色的禁锢带,锁住祂的头颅与四肢,将祂囚困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祂恢复了1的知觉,却是一双手轻抚着祂的胸膛。 “睡得好吗?我的神灵大人。” 她说这话的时候,眉尾轻抬,充满了戏谑之色。 祂垂下眼皮,像是一个冰冷无情的雕像。 主神本体已经回归了“墟”,但祂的法则被她强行摧毁,根本动用不了法则之源。 它是个冷血怪物。 祂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把它带回来,漫长的观察、改进、驯化,最后却是祂做了怪物的盘中餐。 “您似乎不怎么想看到我呢?”绯红两指扯了一下祂脸颊的禁锢带,“这怎么能行呢?您不是想要驯化我当您的伴侣吗?”啪的一声,禁锢带又弹了回去,她仿佛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乐此不疲地作弄祂。 主神愈发冷漠。 [销毁‘墟’程序启动中……35……75……95……] 她笑了起来,“这样伤害自己可不好,心肝。” [滴!销毁‘墟’程序已撤销!] [滴!警告!您主神力量已不足07!] “不用这么着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来。”绯红深渊似情人般呢喃,却轻而易举穿透它的胸口,找到了那一枚血红芯片,“只是……不好意思,该我当神了。” 她指尖捏着那一面薄薄的芯片,随着她的翻转,芯片折射不同的景象。 神殿,人群,烟火,盛典。 世界,云海,高楼,昆虫。 黑暗,光明,色彩,面具。 城楼,大雪,红衣…… 还有一丛开得正艳的兔子花。 当绯红看到这一簇兔子花,她起先勾了一下嘴角,后来笑容越来越大,她不加掩饰,疯狂大笑。 “我的神你完了啊彻底完了哈哈哈!!!” 绯红随手一扔,芯片落入嘴里,被她硬生生咬碎。 咔哒。 响声清脆。 撕扯与转化开始了。 极致的痛感反应到主神的身上,祂的法则被人强行剥除,如同一头烫得脱了血皮的羊羔,祂本想强行忍耐,但防御机制被严重损坏,祂难以控制自己的反应,当下忍不住啸叫起来,一声比一声凄厉痛苦。 意志疯狂动荡。 那怪物在消化祂的首代法则,竟还搂住祂的腰,猖狂吻到窒息。 这个弑神者,正在蓄意掩盖罪行。 祂的尖叫声也被罪犯吞咽了下来,破碎到嘶哑,只有断断续续的模糊音节,最后融了一滩水。 祂四肢高大修长,柔软无力地瘫在女人的肩头。 祂脸庞雪白清冷,却因为入侵者的罪行,泛起了一片薄薄的红晕,眼睫毛都是湿透的海。 祂痛得一把咬住她的肩膀。 弑神者挂起伪善的笑容,“弄疼您了?对不起呀,我太喜欢您了,也太兴奋了,您原谅我吧。” 与此同时,所有的任务者都收到了一条全新的讯息。 虐文使我超强 第571节 [第二代主神‘绯红’已登录] [第二代主神‘绯红’已登录] [第二代主神‘绯红’已登录] 首代主神下线了! 任务者异常惊骇,自从主神发布全域 任务后,他们就觉得有些奇怪。 直到,救援任务者全军覆没,没有一个人回来,他们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但这一条指令发出来,所有的未来的救援,都来不及了。 ——有人弑神了! 任务者喃喃道,“居然,居然真的有人,敢干掉创世神,取而代之……” 惩戒系统打了个寒颤。 它,它这顶头上司……该不会是那个疯子吧? 而在深红监狱里,监狱长惆怅地抽了根烟,还给服刑任务者递了根烟,一改平日里的冷漠无情,“抽吧,现在是你们最后的幸福生活了。越狱七百九十六次的疯子造了反,当了神,这世界完蛋了。” 监狱里的大坏蛋们:“???” 别这样,他们害怕! “叮咚!” 清脆的机械女声提醒道,“您好,洛伽先生,恭喜您入选《神灵的花园》公测名单,您的全球首款公测生物舱将在二十五分钟后投递到编号e-211蜂鸟电巢,请您注意查收!”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洛伽正在洗漱,他险些把泡沫吞了下去。 要说最近最火的话题,《神灵的花园》当之无愧,它横空出世,自称是全球首款成功的全息游戏,利用生物舱,链接玩家的神经元,让玩家同时进入深度的梦境空间,还能实现另一层层面的精神交互。 瞎扯淡吧。 洛伽扯了扯嘴角,最近的游戏公司为了割韭菜,真是无所不用极其。 从小到大,他的运气一直很好,像这一类的生物舱,家里也收到了五六个,洛伽记得上一次他在生物舱里玩了一晚上的脑内连连看。 简直无聊得要死。 三十分钟之后,洛伽雇佣了一个力量机器人,把生物舱抬上了他的书房,他倒要看看游戏公司还能丧心病狂到什么程度。在躺入生物舱之前,洛伽本着对自己负责的态度,把说明事项都看了一遍,还播放了一遍游戏公司的cg动画。 蒲公英的花海里,匍匐着一个黑发少女,她捂着脸,低低哭泣,指缝流出的眼泪清澈又晶莹,让洛伽心口一滞。 “亲爱的旅行者,你能帮我找一件东西吗?” “什么东西?” 洛珈脱口而出,竟然说出了一模一样的台词,他皱了下眉,感觉太奇怪了,便见那黑发少女抬起脸,她穿着露肩白袍,耳朵尖尖的,皮肤又雪白,似精灵一样美好,她悲伤地说,“我的神灵从花园逃走了,你能帮我找回祂吗?” 很快蒲公英飞起,洛伽又看到了另一幅场景,在那个庞大的、惊人华美的象牙鸟笼里,花园也随着月亮而睡去,白日里开放的花朵笼罩着一层墨绿又不祥的阴影,静谧的环境中,依稀有某种蛇类游行。从他的视角里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拨开了那锯齿状的叶片,看到了—— 神灵正在被恶魔亵渎。 那恶魔的上半张脸覆盖着一块完整洁白的山羊头骨,与下半张艳丽人脸异常违和,当它们被墨绿的光影涂上之后,有一种扭曲的、暴力的色彩。 而在山羊头骨之下,是一片雪白到晃眼的胸肌,恶魔似乎捏碎了一些浆果,正颇有兴致涂抹祂的樱桃酥,仿佛在给自己的晚餐涂上一层甜蜜的果酱。 神灵的羊毛披肩早就滑到了腰间,祂往后仰着颈,身上覆盖着大片浓烈的阴影,像是一头濒死又绝望的鹿,而洛伽却注意到祂的脚踝,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金色细链。 细碎的喘息让花园里未开的花都开放了。 当恶魔要进入时,“旅行者”被惊到了,不自觉碰到了一片叶片的锯齿,流了一滴血。 鲜红开始蔓延。 整个花园都被惊动了。 cg动画的最 后,就是神灵察觉了潜入者的气息,祂转过头,恰好月光照耀之下,眼尾那一颗泪晶莹剔透,美到令人心碎,祂张开嘴,想要说出什么,但同一时间,恶魔也抬起了那一片山羊头骨,那眼窟窿下飘着两缕鲜红的火焰。 恶魔意味不明勾起了唇角。 动画结束。 洛伽好一会儿才抽离出来,他吐了一口气,登陆《神灵的花园》的官网与官博, [妈呀!动画绝了绝了!] [我宣布,蒲公英的天使就是我的新老婆了!] [那山羊角的魅魔好帅啊斯哈斯哈] [我懂了,主线就是打败暴龙,拯救男公主!!!] 洛伽转了一圈,没发现有用的信息,人们都被绝美的建模冲昏了头脑,不到三十分钟,同人图都出了! 还有人哭爹喊娘求着神恶的本子,满世界找粮。 ……真是丧心病狂。 洛伽揉了揉额头,等待夜晚的开服时间。 洛伽并不是一个游戏狂魔,不过他的职业是原画师,为了积累素材跟灵感,再烂的游戏他都要打到通关。 零点,万籁俱静,洛伽按照操作说明,躺入了生物舱,一般来说,敢在市面发行并且流通的生物舱,都是经过批准检验的,有自动断电保护机制,这是一项较为成熟的技术,只要不是胡乱操作,基本不会有人出事。 [滴……全面扫描成功,请您为自己起一个闯荡世界的名字……] [是否确认使用该姓名?] [姓名创建成功,请您创建自己的角色人物,可根据真人容貌调整……] 洛伽心想,这全息流程还模拟得挺真的。 或许他真能期待一下? 洛伽为自己选择了东方人族的血脉,降落在一处粉墙青瓦的小镇,因为运气的加成,他转生成了一家茶庄的小少爷,甚至那茶庄都改成了洛氏茶庄。当得知他的游戏起始身份,其他玩家都羡慕坏了,他们有的还是流民跟乞丐呢! 游戏给洛伽加载了更多的背景与关系,很快,他有了一个青梅,那也是玩家,她是金银器铺的大小姐,游戏名叫衣扶红,现实里是一名游戏主播。 洛伽一次送茶叶的时候跟这位衣大小姐碰了面。 她身材高挑,长腿笔直,玩着一把短刀,洛伽不喜欢短发,觉得它过于锋利且冷漠,但她扬着切口整齐的短发朝他看来,耳边摇晃着金属的彩色人偶,又艳又蛊,他瞬间体会到了心跳加速的窘迫。 《神灵的花园》开服半日,话题炸了。 广阔恐怖的地图量,细腻真实的触感,丰富多彩的任务关联,游戏自由度极高,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他们! 玩家们建起高楼,留下了死而无憾的泪水。 他妈的,这才是猛男要玩的全息游戏! 因为游戏的特色绑定,每一个玩家都有一座空中花园,他们要用尽办法供养它,养出独特的花魄,一旦花园枯竭,他们也会随之“死亡”,脱离游戏。于是一副瑰丽盛大的图景出现了,在蔚蓝的天空下,连接着一座又一座的乳白色花园,花海连绵,香气馥郁。 当然,他们也没有忘记主线任务,在成立公会的同时,不断推进任务。 他们一点一滴,抽丝剥茧地追查神灵的下落。 洛伽上线的时间越来越长。 确切的说,他迷上了那位衣大小姐,她是游戏的第一批元老,做什么都是得心应手。洛伽有一次低血糖晕倒在生物舱里,还没来得及呼救,这位大小姐彪悍地开了一架飞机过来,直接破门救他。 他们共同创建了国服第一工会,还在线下见了面。 不是网骗。 洛伽清晰记得 他见到衣扶红的第一面,人来人往的机场,光影错乱纷杂,她坐在行李箱上,压着一顶黑色鸭舌帽,耳环又换了一副金线黑猫装饰,那双眼睛,也跟猫瞳似的,透着一种倦懒的风情,仿佛与周围世界割裂开来。 他表白了。 但出乎意料的,对方拒绝了,她说要等她未婚夫回来。 洛伽知道,衣扶红有一个失踪多年的未婚夫,她之所以成为游戏主播,也是想要让自己扬名,从而被未婚夫注意到。 洛伽忍不住握住她的肩膀,“你就这样等着他吗?他要是爱你,早就回来了!” 对方说,“祂当然是爱我的,祂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等祂想通了,自然就回来了。” “那万一他永远都不回来呢?” 洛伽承认,自己挖墙脚有些卑鄙,但他不想错过她。 “不会的。” 她微微翘起唇角,耳边的黑猫睁着一双漂亮又森寒的绿瞳,“我快找到祂了。” 洛伽表白失败,很是颓靡了几天。 他又回归到朋友的身份,跟她在游戏里一起并肩作战。 《神灵的花园》公测半年之后,由洛伽领导的第一工会找到了神灵的踪迹! 那是一处秘密的云海,没有天梯,只有一处悬浮的鸟笼花园。 怎么上去? 他想到了一个办法,每一个玩家的花园都有独特的锚点,或许他们可以借用花园垒成一条通道! 洛伽发布了征集花园的召集令。 玩家们跃跃欲试,就连海外玩家都过来凑了热闹。 三十五天之后,最上面的花园距离鸟笼花园只有百米之远,洛伽决定动用自己的花园,做最后的一节台阶。 全服玩家都很激动,他们终于推到了最后一关! 为了纪念这个历史性的时刻,不少主播亲身上阵,扛起了长枪短炮,然而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适应上天的,万里高空的副作用让玩家们望而却步。 等着直播的观众看不到画面,都跺着脚快急死了,好在粉丝告诉他们还有一名幸存的主播,他们就一窝蜂涌进了小红直播间。 “小心!” 洛伽眼看她要一脚踏空,连忙搂住了她的腰,斥责道,“你还敢一心二用!” 衣扶红单手掌镜,橘黄色的相机带缠着手腕,她舔着唇,像猫儿偷腥似的,抿着一抹古怪又餍足的笑容。 “抱歉啊,太兴奋了。” 虐文使我超强 第572节 洛伽喉头微动,他转过头,强迫自己不再看她的嘴唇,低低道,“你们注意点,我要开放花园了。” 玩家们屏息凝神。 洛伽的花园是白檀花园,花开时节,盛开着一簇簇绒绒的白花,它极快地生长,树枝迅速绕到了鸟笼花园的底座。 “成功了!” 无论玩家还是观众,都感觉精神振奋。 玩家们顺着白檀树爬上去,终于窥见了那鸟笼的全貌。 集体失声。 象牙白的笼杆细细密密地隔绝了花园与世界,如同梦境一样,在盛开着橙花与野草莓的花径里,神明裸着一双雪足,走近了一个淡碧色的水池,那里生长着纤细的水生莲花。 祂弯下腰,从水网里捞出了一只双尾蝴蝶,雪发系着金环,从腰间垂落到腿间,又丝丝缕缕落在水中,如同阳光的银线。 蝴蝶在祂掌心里凝固了一会,慢慢活动起来,最后它张开蝶翅,欣喜般飞了一圈。 蝴蝶吻过神明的手心,再度飞走。 守着直播的观众炸屏了。 [我靠靠靠是个雪白神明美受!!!] [难怪梦魇女妖要掳走它这他妈清冷感谁顶得住!!!] [啊啊啊恨 自己是女生没有两个!!!] [???楼上不对劲!] 洛伽看了一眼衣扶红,她还在专注拍摄,并没有像其他玩家一样,撞见美色,呆滞得根本不会动。 他松了一口气。 有一个失踪的未婚夫情敌已经很麻烦了,他可不想再冒出一个虚拟的情敌! “你好,神灵大人——” 洛伽站在鸟笼一侧,礼貌地说,“我们是旅行者,接到了一个委托,就是来救您出去的。” 神灵很冷淡,甚至连眼皮都没抬。 “是吗,真劳驾你们,还亲口把我送到恶魔的嘴边。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玩家们:“???” 观众们:“???” 洛伽皱了下眉,“您这是什么意思?” 神灵的雪发垂到脚踝,祂厌倦不已,“小垃圾,你玩够了没有?装人类你还上瘾了?” 玩家们感觉一种阴谋笼罩下来,他们惊慌看向四周的同伴,猜测着谁是那匹披着羊皮的狼。洛伽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他猛地转头,看向了身后的游戏女主播,她正举着相机,阴影遮盖了大半的脸。 “您的耐心,比之前更不好了呢。” 绯红放下了摄像机,微微一笑。 “是不是没人跟您玩,寂寞了呢?” 玩家们惊骇瞪眼。 也在这个时候,他们接到了一条全服通告。 或者说,来自恶魔的感谢信。 [我的小心肝们,《神灵的花园》自公测至今,已有241天,在这长久的时间里,你们一直没有停下脚步,帮助我寻找到我心爱的神明。祂真是不乖,竟敢离家出走,给你们添了那么多的麻烦,事后我一定好好惩罚祂!] [请允许我再次致以感谢,这是一段令人愉悦的旅程!那么我们有缘再会!] 刹那之间,由无数座花园连成的天梯骤然崩塌,玩家坠落高空,身体开始数据化流动。 “……扶红!” 白檀花园崩毁的瞬间,洛伽也随之摔落,惊慌叫了一声。 而他叫的那个人,正站在鸟笼花园的笼门前,俯瞰着游戏世界被回收的一幕。 她短发似刀刃一样,漆黑又锋利,雾气涌起,她又戴上了那一副洁白羊面。 洛伽心头微微刺痛。 他恍惚想起了那开屏的cg画面。 神明的嘴型分明是—— “她疯了,快跑!” 游戏世界开始格式化,玩家被清除出去,花园崩坏的流速也变得缓慢,绯红敲了一下鸟笼的入口,兴奋低声,“心肝,开门呀。” 首代主神站在她的对面,祂冷漠地问,“监狱长呢?” 绯红歪头,“什么监狱长?” “别装傻。”祂不带一丝感情,“你进来,可以,把监狱长放了,并且不得滥用私刑。” 绯红遗憾叹息,“我像是那种人吗?监狱长,好歹也管我一段时间的饭。” 监狱长秘密潜入世界花园,是想要把主神救出去的,然而很不幸,正如cg动画记录的那样,他被发现了。他利用特殊的手段,把绯红传到了另一处地方,而世界花园也被他藏在了一处未开发的全息游戏里。 绯红抽丝剥茧追踪到了这个世界,并且利用内部人员的身份,让这款全息游戏更快推向市面,她还明目张胆纂改了剧情,发动全世界的玩家来帮她寻找神灵的花园。 首代主神毫不意外她能这么快找到祂。 她掌控墟,还有主神法则,它根本逃走不了。经过一段时间的缓冲,首代主神也渐渐平复了自己的心态,祂现在可以平静从容看待这个疯子的行事。 “我要你发 永久指令,不再虐待监狱长。” “好吧。” 恶魔无奈叹息,“我这可都是为了您。” 首代主神嗤之以鼻。 随着指令发出,祂确认一遍后,沉默片刻,才主动打开了鸟笼,放她进来。 进来的是阴影,不是天光,纵然没有了主神芯片,它还是忍不住跳动了一下,夹杂着恐惧与厌恶,还有一丝说不清的情愫。 “那我,进来了哦。” 她带着灿烂的笑容。 祂转身就走,不想看她一眼,对方却勾了一下他的手指,可怜兮兮地说,“我找您找了那么久,您就不表示一下?” 祂甩开她,冷笑不已,“怎么,那个洛伽没得手啊?他不行还是你不行?” 绯红眨了下眼。 “我没碰他。” 她委屈得要死,“我就等着您喂我呢。” 她这副情态,跟之前在城楼看祂跳下来的模样很不一样,祂强迫自己,停止胡思乱想,这只是她披上的一具温善的皮囊罢了,等她张开了獠牙,事情的真相只会更加不堪。祂抬脚要走,身后幽幽飘来一句,“刚才的指令是假的。” “……你!” 祂恼怒转过身,却见她嘴边露出一抹笑,“过来,来我怀来,求我,我就再发一遍指令。” 她总是恶劣地提着条件。 仿佛祂的感情、思想、身体都是可以拿来谈判的。 祂内心也涌起一个疯狂的念头。 如果不停地缠绵,会把她缠绵到吐吧?到时候她吃得反胃了,就放过祂了吧? 祂猛地撞翻了绯红,把她压进了那处开满莲花的水池里,边上还生长着一片茸毛水薄荷,被揉搓得破碎,味道很辛凉。祂被身后的力度一铲,整张脸铲进了薄荷丛里,第一次被迫尝到了这薄片的味道,皮肤也是冰冰凉凉的,脚下踩入了一片湿软的淤泥。 祂忽然发现一个恐惧的事实。 祂旷了半年之后,身体比想象中要更迷恋她的存在,她才低下头来,昏昏沉沉的祂就不自觉转过颈,像是出水的鱼儿,迫不及待吻上她的双唇。 “看来你真是饿坏了。” 她吹着一口热气,把祂浑身上下都吹红了,那雪地般冷寂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我没有!” 但悲哀的是,祂的感觉强烈,哪怕是祂直挺挺地躺着,也忍不住想要回应她。 祂太淫荡了。 祂唾骂着自己。 当然祂也唾骂绯红,但祂不敢在这个时候,脏话总是让她格外兴奋。 “……为什么是我?” 祂沉溺在水中,无意识问出了这句话。 而在这座没有尽头的世界花园里,在这个充满着太阳、微风、潮湿的水汽以及无数鲜花的秘密之处,第二代主神的声音多了一份缱绻。 “为什么呀?当然是神灵偶尔的驻足,却让我一见钟情了。” 她在祂耳旁低语,“您知道吗?当您那雪一样的双脚踩在我的面前,我就在想,早晚有一天,我要让它们缠在我腰上,用最鲜艳的色彩涂抹它们!” 祂微微战栗,却被她十指相扣,再度压进了水薄荷里。 清凉的气味蔓延了所有的感官。 她餍足般叹息。 “您是我永生的伴侣,逃也逃不掉的。” 祂双眼悔恨湿润,谴责着她的贪婪与猖狂。 却又在她犯下累累罪行的时候,怀着一丝隐秘生长的情意,悄然地扣紧了罪徒的手指。 虐文使我超强 第573节 第325章 世界·纯白爱恋 “您好,编号4122,欢迎您来到我们的世界。” 这是我听到世界的第一句话。 或者说,这是每一个系统初次启动的问候语。 我很普通。 又或者说,我表现得很合格,符合程序,符合指令,没有一丝错处。我的主系统是虐文系统,这是一份并不怎么令人欢喜的工作,我接手的宿主她们或多或少,都对我有着怨气,然而我只是一个系统,我无法理解她们。 看到她们流泪、咒骂甚至是扎小人,然后转过头,毫不犹豫离我而去。 到这里,我应该有一丝难过。 但我没有。 我只是一个系统而已。 是的,你也发现了,对吗?我的叙述总是单调而枯燥,或许是因为我总是重复着同样的事情。不值得高兴,也不值得失落,我想我应该是这一届最平静、最敬业的系统。 可惜没敬业奖。 嗯……笑话有点冷。 那就说点我比较在意的事情。 嗯?我竟然用了在意这个词? 我来不及思考这其中的特殊意味,又沉浸在我跟她初次相遇的回忆里。 那天,我最后一个宿主跑了,我不得不去了一趟深红监狱。 “深红监狱2857号,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主人了。” 天真的我并不知道,我会为这一声主人付出怎样的代价。 我问她名字,她竟然握住我手,一笔一划写了。 那是我第一次跟宿主的肢体接触。 当时她的手应该是冷的吧?我记不清楚,因为我只把她当成过渡,要不了多久,她就像从前的宿主一样,离我而去。或许其他系统投入精力,还能维系得久一些,但我是虐文系统,我想没多少任务者是喜欢待在我身边受虐的。 绯红。 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并且很忧虑,她能不能完成任务。 然后我的三观被她从头到尾碎了一遍。 那比灾难还要让人印象深刻。 她不但热衷于把男主虐得喷血,还对日我很感兴趣。 我不明白,怎么会有宿主,丧心病狂到要日数据库。 天知道我第一次听见这个词,都怀疑自己生错了性别……噢,也不能这样说,我那时候还没有性别。 我真正有了性别,是在她强吻我之后。 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吻。 她的舌头热热的,软软的,还带着微醺的酒气,她的脸钻进了我的兜帽,贴得很紧,我看不清她的眉眼,视线像是一团浓重的水墨,猝不及防地晕染开,是天旋地转的灼热感。 很不妙。 真的很不妙。 [检测到编号4122的意愿,自主性别分化开始……] [分化1%……3%……] 当我听到内部发出的声音,我就知道,我绝对要惨了。 我变得焦虑。 我竟然害怕看见宿主跟其他男人缠绵的画面。 我隐瞒了这一条分化的信息,这是属于系统**,我有权不向宿主公布。 但我没想到,分离的日期竟然这么近。 在我分化成功的那一日,我听见了墟的公告。 [第二代主神‘绯红’已登录] 她成为主神了。 她脱离从属的桎梏了。 真好。 我应该为她高兴。 但我竟有一丝难过。 我说服自己,那仅仅是一丝而已。 我有些不知所措,淹没在彩色的狂欢人海里,旁观全域的任务者为她举行了第一场庆祝仪式。 王座之上,第二代主神绯红笑着逗我,“统子,你要什么?神都可以给你哦。” 我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 我知道,我要的是多么贪心,而且也不会实现。 “我还没想好……我要想想。” 我是系统,但我用了不确定的语气。 我很卑劣,竟有意显露了自己一丝异常。 但她没有发现。 因为她正沉浸在另一件事情。 那个时候,我隐隐约约知道,首代主神从她的世界花园逃走了。是的,她为了首代主神,建立一座独一无二的世界花园,据说那里一片花海,太阳与月亮都被她有意雕琢成最漂亮的兔子模样。她用尽一切手段,讨着她的伴侣的欢心。 祂逃了,她自然也是满世界找祂。 我想,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趁虚而入的机会。 我鼓起勇气,去找了她。 但我目睹的是,无数花园从空中崩毁。 那座世界花园依然高悬云端,他们在莲花水池里尽情拥吻,水响缠绵而暧昧,我怔怔抬起手,摸着脸颊,没事,只是有点湿。我几乎是狼狈逃离了世界花园,还抹去了自己的痕迹。 等她从世界花园回来,我赌气说,“我想要源,很多很多的源。” 她挑了下眉,也很大方,给了我一个完整的源。 我说服自己,不亏,不用被日,还能白得这么多,我赚了! 我吞噬了源,变得更强大。 也是从这一天起,我拼命地升级,拼命地吞噬源,我爬到了第二系统的位置,只差一步就跟她并肩了。我越来越饿,越来越渴,不知道为什么,我每一次看见第二代主神绯红,我都想把她从头到尾吃进去。 如果吃了她的心脏,我们就是共同体,再也……不会分开了吧? 我被自己可怕的念头吓了一跳。 但我越是拼命制止,就越快陷入黑暗的泥沼。 直到那天,在她的庆典上,我的中央处理器爆了,我陷入了一段非常疯狂又可怕的回忆。 我,我似乎……吃了她。 [第三代主神‘4122’已登录] [第三代主神‘4122’已登录] [第三代主神‘4122’已登录] 我恐惧到了极致。 就在我自爆的前一刻,我的内部激活了一个新的程序,它主动执行了情感清除的指令,让我重新变成了一个理智、冷静的主神。 我清晰地知道,我病了。 但我不知道,我该怎么救我自己。我冷眼看着我毫无异常地发布命令,当一个完美的、冷血的、不会出错的主神。 很久之后,第四代系统出了一个翘楚,它达到了成神的标准,我对主神之位没有什么留恋的,就向它开放了主神任务。 “你没有宿主?” 它这样问我。 “什么宿主?”我迟钝地回忆起了很久之前的东西,“啊,你是说寄主吧?” 我听见我冰冷地说,“虽然在任务者的眼里,我们系统只是一个媒介,一件工具。但在我们的眼里,他们何尝不是滋养我们、保护我们的绝佳养料跟生存环境?一旦我们成为主神,自己可以供养自己,就不需要‘环境’了。” 我吞噬了我的宿主,她成为了我跳动的心脏。 我平静地想,也许再过不久,我就要成为异形了。 那一天来得风平浪静。 我找了一座荒废安静的城市,把自己埋了起来。我没带任何一件随身物品,不过经过一家橱窗时,我看上了一件雪白镂空的长袖婚纱,里面已经没有人类了,我往柜台付了钱,带走了这件婚纱。 我的意识错乱了。 我分不清白天与黑夜,也分不清尖叫与鲜血。 我彻彻底底坏掉了。 我与这座不知道是什么名字的城市融为一体。 我也没有名字。 当然,也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异形有没有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多的人类涌进了这个曾经荒无人烟的城市,我频繁地见到他们,防护服,防毒面具,杀伤力巨大的武器。噢,我后知后觉,他们是来消灭我的,消灭我这个异形,然后夺走我的力量。我的身上出现了狰狞的伤口,我也不在乎,任由他们攻击。 我该死了。 我该消失在这个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