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皮子》 黄皮子 第1节 《黄皮子》 作者:马南山 简介: 此书以亲身经历者的视角,解密网传新中国十大灵异事件中不为人知的真相,并揭示诸多令人毛骨悚然的传统民俗和恐怖禁忌。 一经发表,饱受各大灵异论坛读者喜爱,被数家大型中文网站编辑评为2018年,玄学爱好者不可不读的十大灵异书籍之一。 第一章 黄皮子 我们村的老猎户是个东北人,被一只黄大仙追杀,才逃到山西避难。 他年轻时在山里打猎,碰到一只半米多长的黄鼠狼,体型臃肿,肥的跟头猪似的,见了老猎户也不害怕,懒洋洋趴在土丘上和他对视。 东北的老林子里藏着许多成精的畜生,就拿黄鼠狼来说,普通黄鼠狼怕人,白天很少出现,成了精的眼发红,见人非但不跑,还会站起来拱爪子,老猎户一见那黄鼠狼的体型,就知道这是个成了精的,不能得罪,便朝黄鼠狼拱手说道:“这位黄爷,不知道您在这,您可别怪我!” 刚说完,黄鼠狼人立起来,两个前爪并在一起,也朝他拱了拱。 老猎户没想到这个黄爷还他妈挺懂礼貌,顿时愣住,黄鼠狼慢吞吞走到他面前,用爪子勾他腰间的酒囊。 老猎户将酒囊递过去,黄鼠狼叼着跑掉,没一会又从林子里钻出来,满身酒味,叼着只兔子搁在老猎户脚边。 看出这黄爷是个酒鬼,以后再进山,老猎户特意给它带一囊酒。 黄鼠狼也上道儿,每次都用兔子换,久而久之,他俩建立长期合作关系,有时下雨起雾,老猎户不方便进山,黄鼠狼还叼着兔下来找他。 但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东北那些出马仙,保家仙,全是成精的畜生被人当成大仙供奉,早有人总结过,胡黄白柳四大门里,黄门最难打交道,因为黄鼠狼心眼小,是最不讲理,最没常性的畜生。 老猎户和黄鼠狼做了几年酒换兔的买卖,果真出事了。 那一次他拿酒进山却没遇到黄鼠狼,悻悻回到家,便听到闺女房里传来哼哼唧唧的声音。 推门一看,闺女浑身赤裸躺在床上,神志不清,总找他换酒的黄爷,趴在他闺女身上,哼哧哼哧干那档子事。 老猎户当场骇懵,回过神后血灌瞳仁,骂一句:“你个挨千刀的畜生。”便冲上去拉扯黄鼠狼。 黄鼠狼半点不顾他俩的交情,转头一口咬在老猎户手上,老猎户惊退,黄鼠狼朝他发出呜呜的威胁声,便继续在他闺女身上卖力气,神情得意,根本不把他当回事。 老猎户又怒又恨,解下猎枪便要崩了黄鼠狼。 但他犹豫了一下,因为这猎枪和别的枪不一样,是枪管子里塞铁砂,用火药打出去的,杀伤面积比较大,老猎户怕伤到闺女,想把黄鼠狼骗下来再打。 他吼道:“给老子滚下来,否则一枪崩了你。” 黄鼠狼扭头,俩眼眯成月牙弯,嘴角向一边翘起,好像在嘲笑老猎户不自量力,还示威似的,狠狠挺了挺屁股,猎户闺女的哼声大了一些。 老猎户气疯了,不管不顾的扣动扳机。 一声枪响之后,他倒在血泊之中。 不知黄鼠狼使了什么妖法,老猎户用了一辈子的猎枪炸膛了,炸断他半条胳膊。 黄鼠狼却不管他,自顾自耍着他闺女,直到一阵哆嗦伴随几声急促的嚎叫,软倒在他闺女身上,休息几分钟后,大摇大摆的走了。 幸亏老猎户的闺女醒来,及时送他就医,这才保住一条命。 老猎户养伤期间,黄鼠狼照来不误,还变本加厉,每次欺负了他闺女,不是咬死几只鸡,就是搬空他家的粮袋子,老猎户的老伴死的早,家里只有他和闺女,还有个不到四岁的儿子,黄鼠狼这么折腾,他家快活不下去了。 闺女听老猎户说了真相,痛哭之后也认命了,求黄鼠狼别再闹祟惑,任它折腾。 有了这句话,黄鼠狼索性在他家住下,白天进山叼两只鸡,夜里就爬闺女的床,俨然把自己当成猎户家的女婿。 而对于这一切,老猎户打落牙齿往肚里吞,他的伤还没好,也不知道怎么对付这只邪门的黄皮子。 直到两个月后,老猎户决定拼死一搏,因为他闺女怀孕了。 成精的畜生并不是刀枪不入,只要破了它们的妖法,照样一刀砍死,老猎户打听到女人的经血能破出马仙的法术,便偷偷搜集半盆子,等一天夜里,单手端着血盆,叼上他祖宗留下的猎刀,冲进闺女屋里。 黄鼠狼正办事,一见老猎户进来,赶忙从跳下床,别看它肥的跟猪似的,却跟猴一样灵活,老猎户的半盆子经血全泼空。 经血没派上用场,老猎户豁出命,举刀冲向黄鼠狼,后者却没了往日的威风,被撵得鸡飞狗跳,满屋子乱蹿。 它咋不厉害了呢? 第二章 风水大师 它怕老猎户手上的刀。 老猎户祖上四代都是靠山吃饭的猎人,以前没枪的时候,就用猎刀和弓箭跟猛兽搏斗,那把刀下不知死了多少豺狼虎豹,赶上兵荒马乱的年月,他祖宗还喜欢在山里劫个道,那把刀抹过十几条人命,杀气很重,刀刃看不出多锋利,可砍活物跟切菜一样利索。 也就是老猎户习惯用猎枪,他要早点操刀上,也不会断条胳膊。 黄鼠狼被撵得上蹿下跳,慌不择路跳上床,沾了一身经血,却像被泼了硫酸,凄厉叫着,满地打滚。 老猎户冲上去手起刀落,一颗脑袋滚滚落地。 大仇得报,老猎户抱着闺女痛哭,又将黄鼠狼扒皮,挂在屋檐下,每天抽几鞭子。 仇报了,日子还得过,老猎户断了条胳膊,但打个鸡儿没问题,便继续进山打猎,直到有一天山里起雾,老猎户找不到下山的路,在山里的木屋凑合一宿。 第二天回 到村里,听说一档子邪乎事,村里的棺材铺闹妖了。 是前一天夜里,棺材铺的师傅睡得正香,忽然听见有人喊:“就这口,往外搬。” 棺材师傅赶忙出屋,便看到摆在院里,一口刚打好的棺材,离地一尺,飘走了。 棺材师傅差点没给吓死,也不敢追,连夜去隔壁村,请一位供奉胡大仙的弟子来家里抓妖。 那弟子在棺材铺点上香,跳一阵大神,得到胡大仙的明示后,便让棺材师傅不要担心,是有人得罪了山里的黄爷,黄爷要收人命,所以在他铺子里挑一口棺材,给那人送去。 天亮后,棺材师傅四处打听,谁家收到棺材。 听说了这件事,老猎户脸色惨白,撒腿往家跑,到家门口喊他闺女的名字,没人应声。 他踹门进去,便看到一口黑漆漆的棺材,立在他家院里。 进屋一看,他儿子躺在床上,满身鲜血,五脏六腑都被掏空了,而他闺女则吊在房梁上,眼睛圆滚滚的瞪着,也早就死透了。 老猎户当场昏厥。 醒来后,他抱着儿女的尸体嚎哭一阵,便拿上猎刀上山报仇,跑到村口又改主意,红着眼杀到隔壁村,供奉胡大仙的那户人家。 胡大仙也不是白给的,早把情况告之弟子,弟子就等着老猎户上门。 老猎户冲进门后,胡大仙的弟子直接跪下了,让老猎户冷静,千万别迁怒他。 原本老猎户只想打听一下,害他儿女的黄鼠狼是哪冒出来的,又藏在哪里,可一见胡大仙的弟子这么怂,就逼他帮自己报仇。 胡大仙弟子说,这个仇,恐怕报不了了,害他儿女的那位黄爷来头很大,是东三省总瓢把子。 这总瓢把子当然不是说那黄鼠狼是个黑社会,但也差不多,成精的畜生被称为仙家,共有三种,坛仙,家仙,野仙,前两种好比公务员,是胡三太爷和胡三太奶统管的正规仙家,野仙则是没编制的,也可以说是畜生界的黑社会,而总瓢把子就是野仙中最厉害的一只,有时候也可能是一条或者一头。 即便传说中的胡三太爷来了,也怵总瓢把子三分。 老猎户不服气,他说自己的猎刀很厉害,已经砍死一只黄大仙了。 弟子说,你砍死的那只就是总瓢把子的小儿子,但你猎刀能对付小的,对付不了老的。 老猎户不信。 弟子无奈,只好请示自家大仙,最后胡大仙借弟子的口,给老猎户出个主意。 想报仇,只有去山西找一位名叫吴焕章的人,这吴焕章是个风水先生,极有本事,倘若能请动他相一块风水宝地,将猎刀埋进地里,养个十年二十年,猎刀吸了地气,就能砍死总瓢把子。 报仇有望,老猎户激动不已,跟胡大仙要了吴焕章的住址,连夜动身,一路讨吃要饭走了三个月,最后来到山西,在名叫十里铺的小村子找到吴焕章。 这吴焕章,就是我师父了。 第三章 讨口封 这吴焕章,就是我师父了。 我师父听了老猎户的遭遇,义愤填膺,第二天便进山挑了一块地,并算出时日,埋刀十八年,便可养成诛杀一切邪祟的宝刀,到时候他陪老猎户回东北,扒了总瓢把子的皮。 老猎户便在我师父家住下,三年后,因病去世,临死前将血海深仇托付给刚满三岁的我。 不托付给我师父的原因,不是怕我师父活不到宝刀养成,而是我一天天长大,老猎户惊奇的发现我和他儿子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非说我是他儿子的转世。 我师父觉得他疯了。 老猎户所托非人,他死后第二天,我师父进山将猎刀挖出来,扔进厨房劈柴。 从古至今就没有风水宝地养宝刀的说法,老猎户没读过书,被胡大仙骗了。 我师父和胡大仙没什么关系,胡大仙怕老猎户迁怒自己的弟子,这才找个理由将老猎户骗走,至于它为什么把麻烦推到我师父头上,又如何得知我师父的住址,这不重要,人家是个妖,丢了钱包都能给你找到,遑论我师父一个大活人。 我师父听了老猎户的遭遇,出于同样的考虑,不得不配合胡大仙的谎言,老猎户千里迢迢从东北走到山西,全凭报仇的信念支撑,一旦得知自己被骗,万念俱灰之下,鬼知道他会做什么事,还不如给点希望,起码好活了三年不是? 老猎户死后,我师父虽然有些内疚,但也没放着安生日子不过,跑到东北打黄鼠狼去。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总瓢把子还活着,它从没放弃杀子之仇,只是一直找不到老猎户。 直到猎刀又砍死一只黄大仙,总瓢把子闻着血腥味,不远万里追到山西报仇。 不过那时候我师父已经去世,是我拿刀剁了一只黄鼠狼。 我师父打了一辈子光棍,拿我当亲儿子看待,老猎户的故事就是他讲给我听的,那把猎刀也传给我,但在我砍黄鼠狼之前,一直没把猎刀当回事,我师父总拿那把刀杀猪宰羊,着急了还当柴刀使,根本看不出那是把砍过妖怪的宝刀。 至于我砍黄鼠狼的事,跟我家邻居刘老太有关。 我是师父在庙门口捡的孤儿,捡我时,他没考虑喂奶洗尿布的事,捡回家没两天就后悔了,幸亏当年刘老太家一直生不出孩子,山西有带孩子的习俗,自家生不出,就从外面领养一个,据说能给家里带来生孩子的好运。 刘老太愿意替师父养我,可给我师父解决了大难题,为了还这份人情,刘老太的老伴去世后,我师父进山相了一块添丁旺财的风水宝地,给她老伴做阴宅。 黄鼠狼就是这块地惹出来的。 风水宝地分九格,从上上格,上中格,一直排到下下格,前四格也叫牛眠地,因为牛是通灵的动物,能看到一座山的风水气穴所在,主动卧在穴上睡觉,所以牛眠地就是顶级风水宝地的意思。 师父给刘家相的那块地是中上格的牛眠地,催运效果十分霸道,打从刘老太老伴葬进去,她家连添两个大胖孙子,日子也一年比一年红火,刘老太笑的合不拢嘴,把她老伴的坟当宝贝一样照看着,对师父和我殷勤的不得了。 黄皮子 第2节 我十岁那年的夏天,刘老太领我到坟上清理野草,俗话说坟头可无树,但不可缺草,不是说坟头草不能拔,而是坟头草是荫佑后代的象征,长草才说明坟包所在之处的风水好。 刘老太一边拔草,一边对着坟包念叨家里的事,草拔干净,便看到她老伴的坟包上,破了个碗口大,黑乎乎的洞,像是什么畜生掏的。 刘老太弯腰往里瞅。 洞里冷不丁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吓得刘老太跌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也吓一跳,还以为她老伴变身了,看清是一只黄鼠狼才松口气。 这黄鼠狼也古怪,见了人非但不逃,反而从洞里钻出来,在刘老太面前人立而起,两只前爪扶着脑袋上一块白惨惨,好像瓜皮帽的盖子,也没见它咬人,刘老太却莫名其妙的发出一声见鬼似的惨叫。 我赶忙上前,一脚把黄鼠狼踢飞。 就看那鬼头鬼脑的小畜生,在空中翻滚几圈,落到地上还瞪我一眼,一溜烟跑没了。 我扶起刘老太,问她有没有摔着? 她面如土色,嗓音发颤的问我:“你听见没?” 我纳闷道:“听见啥?” “它……那只鼬儿……它跟我说话了,你没听见?” 除了她的尖叫,我没听到任何声音,何况黄鼠狼怎么会说人话,八成是刘老太吓傻了。 我随口道:“没听见,它说啥了?” 刘老太惊魂未定,说道:“它……它说:你看我像不像个人?” 黄鼠狼说没说话,我不知道,刘老太这一番话却把我逗笑,我说她听错了,她却一本正经的告诉我绝对没错,这只黄鼠狼铁定成精了,我们撞上它,保不齐要倒霉,下午就带我去庙里拜拜。 休息片刻,提着篮子下山,刘老太还让我跟师父说一声,下午去庙里的事。 回到家,师父在院里编竹篾,我过去帮忙,顺口说了黄鼠狼的事。 等我说完,师父在我脑袋上敲了一指头,训斥道:“还他娘的瓜皮帽,你咋不说它顶了个尿盔子呢?那是头骨。” 我愣道:“啥头骨?” “它顶的那块白盖子,是死人的头盖骨。” 我诧异道:“你咋知道,你也看见了?” 我师父不屑道:“不用看,黄鼠狼跟人讨口封都是那副模样,我原先没给你说过?成精的黄鼠狼想成正果,必须向人讨口封,这二年少见了,师父小时候经常有黄鼠狼顶着死人的头盖骨,在村里跑来跑去,逢人就立起来问:您看我像不像个人?有人说像,它就讨到口封了,要讨九十九道才能成正果。” 我目瞪口呆一阵,问道:“那只黄鼠狼真的跟我老婶说话了?我咋没听到?” “成精的畜生也还是畜生,不会说人话,是在你老婶心里问的,旁人听不见!” 师父说的认真,我还是不太相信,问他:“你别是唬我的吧?就算它不会说人话,普通人看见黄鼠狼顶着死人骨头站起来,还不得吓死?谁敢给它们口封?” 第四章 烧坟 “它们不容易,咱们活人才有活路,否则满大街跑的都是成精的畜生了,不过话说回来,四大门里黄鼠狼最不成正果,不是口封难讨,白门的刺猬还要被车碾三次才能得道,讨口封都算容易的,是黄门不务正业,喜欢乱人家宅,所以总遭报应,要说这黄门简直是四大门里的败类,以前住咱家那老头,就是被黄鼠狼害的家破人亡。” 啰嗦一通,临末了,师父又感叹一句:“可惜他死得早,否则让他给你讲讲山里的故事,一个月不重样,当年要没有他,师父一个人,夜里可难熬喽。” 一听这话,我看他的眼神就不对了,难道这俩老头有奸情? 察觉我的目光,师父骂道:“老子是整夜听他讲故事,你就整天胡思乱想吧,早晚被母黄鼠狼逮进洞里,对了,下午我要出远门,这几天你老实在家,黄鼠狼最记仇,你踹它一脚,当心它找上门剖你的肚,吃你的心肝,老猎户的儿子就是这么死的。” 他要不提老猎户的事,我都想不起家里还有一把老猎户留下的刀。 师父要去外地给人看风水,吃过午饭就进城赶火车。 下午我在院里摆弄那把猎刀时,刘老太登门,要带我去庙里拜菩萨。 我让她不要紧张,便说了黄鼠狼讨口封的由来。 刘老太小我师父几岁,但也是土生土长的村里人,我一说,她想起小时候确实听过这档子事,刚松口气,又皱起眉头问我:“你师父有没有说,黄大仙住在你老叔坟里,对风水有没有影响?” 这还真把我问住了。 我根本没提那只黄鼠狼是坟包里蹿出来的,可能我师父以为在路边遇到,也就没考虑坟地风水的事。 而我自个琢磨,从阴宅风水上说,坟包有洞不是好兆头,聚不住气,还会让后人得眼疾,但师父也说过,坟里有鱼,龟,金银蛇,乃是大吉之兆,这鱼龟蛇不可能凭空生出来,肯定得先有洞,它们才能钻进去不是? 至于黄大仙住坟地,没听师父说过,可他说过坟地有狐狸是好兆头,狐守坟是福寿坟,能给后人增福添寿。 黄鼠狼住在坟里,会不会预示后人要出皇(黄)? 可转念想到另一个情况,赶忙对刘老太道:“老婶,那个黄大仙顶着死人的头盖骨,它从我老叔坟里钻出来,你说那是谁的头骨?” 刘老太霍然色变,问我该怎么办? 我能想到的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先把黄鼠狼赶走,再把坟上的洞补住,剩下的等我师父回来再说。 当下,刘老太回家喊上她三儿子,上山赶黄鼠狼。 我没去,担心那只黄鼠狼恼我踢它,妖不妖法的,其实我不太信,我是怕它咬我。 留在家里等消息,我也挺好奇成精的黄鼠狼到底能搞什么祟惑,左等右等,太阳快落山也不见刘老太回来,我实在忍不住,上山找他们。 离得不远,半小时就到了,坟前不见他俩的身影,坟包上的洞却莫名大了许多,好像被人挖了几铲子,再看周围还有点烟熏火燎的痕迹,我搞不清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免不了胡思乱想起来,最后想到那黄鼠狼真有妖法,放火把我老婶烧成灰了? 越想越害怕,撒腿往下跑,跑到村里都急哭了,便看刘老三扛着个铁锹往家走。 我大喊一声:“三哥。” 刘老三转头,脸色有些苍白,问道:“你这从哪跑出来的?” “我到山上找你们,你们咋不回家呢?吓死我了,黄鼠狼赶走没有?” 一听黄鼠狼三个字,刘老三表情不对了,硬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我说:“赶走了。” “咋赶走的,老婶呢?” “她还桶去了,那一窝黄鼠狼跑了一只最大的,剩下三只被我们烧死了。” 听到一窝黄鼠狼,我懵了。 刘老三用那死了人一般哀婉的腔调告诉我,上山前,他娘去村大队要了半桶汽油,说是要把黄鼠狼呛出来,可到了坟前,刘老太想到老伴的头盖骨被黄鼠狼盯着,哭的那叫一个凄惨,便让刘老三把汽油灌进洞里,烧死黄鼠狼给老伴陪葬。 刘老三听说讨口封的事,哪敢烧这么邪门的黄大仙? 刘老太就骂他是个不孝子,老爹的骨头被啃了,当儿子的居然不敢报仇。 说完便抢过汽油桶,灌进洞里点燃。 片刻之后,坟包里响起女人的惨叫声,吓得刘老三头皮都酥了,分不清是闹鬼了还是怎么着,几秒之后,一只黄鼠狼从洞里钻出来,带着一身火,吱吱惨叫着冲进树林,刘老三没拦住,正要追,忽然发觉坟包里,惨叫声没有停止,他觉得不对劲,等火灭后,将洞扒开。 挖出三只烧焦的黄鼠狼,一只大的,两只小的。 第五章 拿法 听刘老三说完,我吓得说不出话了,好半天缓过神,问他,女人的叫声是咋回事? 刘老三哭丧着脸,说道:“我估摸着,这是一家四口?当爹的跑了,娘和两个娃娃被我娘烧死了?” 我顿时感到一阵眩晕,有点站不稳的感觉。 刘老三还问哪里不舒服! 我问他:“三哥,你知道原先住我家的老头么?东北来的!” “有点印象,好像听你师父说过,是被黄大仙砍断一条胳膊还是……”话没说完,他脸色狂变,问道:“操,这他吗是真事?黄鼠狼真那么厉害?那我家不完了?” 他家完了? 老猎户砍死一只黄大仙,全家被灭门,刘老太把黄大仙灭了门,保不齐我们村都完了! 刘老三抓住最后一线希望,跟我商量似的:“蛋儿,你说逃走的那只应该也得烧死吧?它都烧成个火球了!” 看来他对老猎户的故事并不清楚,那只有没有烧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有没有个厉害的爹。 事已至此,我只能安慰他,不要害怕,我有把很厉害的刀,能破妖法。 他显然不信我一小屁孩的话,想把我师父叫回来,村里原先有人中邪撞鬼,都是我师父处理的。 我师父是啥情况,我比谁都了解,他就是个看风水的先生,没有降妖除魔的本事,别说成精的黄鼠狼,就算是村里的野狗,他都躲着走呢。 刘老三带我回家打电话,我装模作样拨了个号,然后告他打不通,还劝他冷静点,观察几天再说。 刘老三点头答应。 结果三天后,他老娘出事了。 确切的说,是她还桶回来当夜就发起高烧,嘟囔什么老伴,大仙之类的胡话,只是我们没当回事,以为她在为坟地的事着急上火,修养几天就会好。 毕竟逃走的黄鼠狼,没烧死也烧了个半死,即便它去医院挂了个号,也没理由恢复那么快,当晚就跑来闹祟惑吧? 可我们显然低估了它的能耐。 刘老太卧床三天后,村里人找上门来,询问刘老太犯了什么病,怎么夜里不睡觉,满村子疯跑? 我们这才得知,她只是白天昏睡,晚上可精神着呢。 我问刘老三,这咋办? 他咬咬牙说:“再看看,晚上给我娘灌两片药,她要不跑,前几天就是烧糊涂了,要是还跑,肯定是黄大仙来闹妖了。” 说做就做,刘老三捣了两片安眠药,混进米汤喂刘老太喝了,等她睡着后还拿绳子困住,又搬个椅子守在门外,我则回家休息,祈祷夜里千万不要出事。 结果那天夜里的事还不小。 凌晨一点多,全村人被敲锣声吵醒,出屋一看,刘老太披头散发,左手拿个铁盆,右手握根棍,边敲边跑,口中还嚷着:“我不是个东西,得罪了大仙,我家老三更不是个玩意,把我绑起来不让我给大仙认错,乡亲们快出来评评理,我家老三是不是该活活烧死?” 村里人听不懂这番话的意思,只是拦住她不让她再闹,便拥着回了她家,却又发现刘老三躺在院里呼呼大睡,怎么都叫不醒。 最后还是我见村里人都来了,这才壮着胆子,拿上猎刀去刘老太家。 没成想我一进去,刘老太不疯了,刘老三也一轱辘爬起来,问村里人围在他家干啥,我才隐隐约约明白,似乎是猎刀阻止了黄大仙闹妖? 这把刀真的很厉害。 刘老太搞这么一出,村里人议论纷纷,她家的事也瞒不住了,只是刘老三只说了赶走老爹坟头黄大仙的事,并没有说赶走的方式和过程。 有上年纪的老人说,这是得罪了黄大仙,被拿法了,赶紧摆供奉求大仙开恩,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黄皮子 第3节 所谓拿法,就是成精的畜生用妖法折腾人,之所以不说中邪这种通用词语,因为被拿法的人是任凭妖精摆布,让他生病就生病,让他发疯就发疯,一旦不被拿法又立刻痊愈,十分邪门。 不用老人说,我们也知道这是黄大仙搞的鬼,它和刘家的仇可不是求饶能解决的,刘老三编个借口将村里人唬弄走,便给我师父打电话,从头到尾,完完整整将他家的事说了一遍。 我师父说,尽快赶回来。 接下来两天,我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准备挨揍。 赶走黄鼠狼的主意是我出的,虽说我没让刘老太烧死它们,可指望我师父跟我讲道理,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两天后的早晨,师父风尘仆仆的回来,一见面先呼了我两个大嘴巴子,再把我锁进衣柜里,便去探望刘老太了,赶中午才把我放出来,他阴着脸不说话,我也不敢问,在刘老太家吃了午饭,师父说这黄大仙不好对付,要去镇上请人帮忙,便带我离开。 路上我主动承认错误,我师父的脸色才好看一些,他说:“这事不怪你,要怪也怪我。” 第六章 李香头 我愣了:“为啥?” “这窝黄鼠狼是被那块牛眠地引来的,牛眠地,普通老牛都喜欢的地,成精的畜生当然更想要,当年师父也是鬼迷心窍,想着哪天师父不在了,也有个好人家照应你,这才硬给她家相了那块地,你都不知道,她男人下葬当天,师父在她家吃流水席,喝两杯酒当场把眼喝瞎了,这就是报应。” 我听不懂,师父耐心解释。 老话说德不配位,必有灾殃,牛眠地不是什么人家都有福享用的,强行用风水发运,痛快一时,悔恨一世,惹来黄鼠狼就是刘家的报应,而这种事最直接的报应还落在相地的风水先生头上。 不分好坏乱给人相地,老天爷觉得他们不长眼,就把他们的眼睛拿走了。 我师父把眼喝瞎后,求爷爷告奶奶拜了半个月的菩萨,还把自己所有存款捐出去,这才渐渐复明,但视力比以前差了好多,而有同样规矩的还有算命看相的先生,那个行当的瞎子更多,都是看不清好人赖人,给钱就算,最后被老天爷把眼摘了。 不过话说回来,瞎了的风水师和相师,还都是业内顶尖水准,普通人想瞎都没那个本事。 再说黄鼠狼。 师父说它们全家被烧死,纯属活该,阴宅风水的作用是通过先人骸骨传递,它们要抢刘家阴宅的风水,第一件事就是把棺材里的骸骨啃烂,拖走,否则那阴宅还是刘家的。 坏人祖坟,毁人尸骨,这样一想,刘老太烧死它们倒也不算残忍。 说着话便到了镇上,师父领我七拐八绕,最后到了一座带院的平房,师父敲门。 开门的是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梳俩羊角辫,小脸白白净净,长的挺漂亮,她怯生生问道:“请问你们找谁?” 师父说:“李香头在么?” 小姑娘扭头喊一声:“爷爷,有人找你。”随后请我们进去。 屋里走出个老头,五六十岁的模样,皮肤黝黑,身材枯瘦,一见我师父,老头的脸色立刻变阴沉,说道:“你来干什么?” 师父拉住他的胳膊,往屋里带:“进屋说。” “哎哎哎,撒手,少跟我拉拉扯扯……” 老头的模样不像有本事的高人,想不通师父为什么找他帮忙,而我和那漂亮小姑娘聊几句便心猿意马,不再惦记黄鼠狼的事,直到师父发了什么火,声音陡然大了,被我听到几句。 “为了给你家常四爷挑窝,我爷爷当场犯了心病而死,你们欠我家一条命呢,现在你跟我说这种话?它在那块牛眠地住的舒服吧?带劲吧?我可告诉你,我家能相宝地也能毁宝地,别把我惹火,否则我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不知那老头说了什么,我师父的声音更大了:“你再说一句试试,这方圆百里的畜生都拜你家常四爷的码头,你敢说不知道?” 那老头被我师父激怒,也大声回道:“你说话客气点,当心我揍你,我没说不知道,我是说那个黄爷是打外面来的……” 刚听第一句,还以为我太师爷给这老头的祖宗相过坟地,后一句才明白,感情这老头是个当差的,供的是四大门里的常爷,胡黄白柳四大门,胡黄自不用说,白是刺猬柳是蛇,而柳门也叫常门,因为蛇分三种,小而无毒是柳,小而有毒是常,还有一个是蟒。 单是常爷也就罢了,重点是这条常排老四,前面指不定还有三个啥玩意呢! 想到师父找李香头帮忙,我脑中顿时浮现一出毒蛇大战黄鼠狼的画面,不由得心潮澎湃,又怕又期待。 只听到三句,后面又小声了,我正心痒难耐时,门开了,师父拉着脸出来,李香头跟在后面,一脸贱笑,说道:“吴老头,常来玩呀!” 师父二话不说,拉着我就走。 出了门我问他,李香头是不是出马弟子,是不是供了条毒蛇? 他说是。 我赶忙追问:“他答应帮咱收拾黄鼠狼了?” 师父摇摇头:“没有!” “为啥呀?” 师父脸色铁青,牙缝里憋出三个字:“惹不起!” 我有些吃惊,问道:“那只黄鼠狼很厉害嘛?” “不厉害。” “难道它爹也是总瓢把子?” 这么一想我心里不平衡了,我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这些死畜生有爹有娘不说,一个个还他吗挺厉害! 常四爷为什么惹不起黄鼠狼,我师父只是叹息摇头,没跟我说,而他一脸惆怅的样子,我觉得刘老太恐怕大难临头了。 可回到村里,师父却是另一副面孔,乐呵呵的对刘家人说,黄大仙不会害刘老太的命,但要她当二十年差来赎罪。 刘家人不愿意,问我师父有没有办法不当差,把黄大仙送走。 我师父安慰说,当差也挺好,给村里人看看病,驱驱邪,能赚不少钱。 刘家人这才犹豫着答应了。 出了刘家门,我问师父:“黄鼠狼不给老婆孩子报仇了?” 我师父道:“它连你都不准备放过,它能放过刘家?” 我就纳闷了,和我有啥关系?又不是我让刘老太烧它全家的。 第七章 贪婪的黄皮子 我师父有个传家宝,一个老罗盘,据说是明朝某位王爷赏给他家祖宗的,平时宝贝的不行,可从刘老太家回来后,他用红布包着罗盘,埋在院子东南角,还把他辛苦淘来的五帝钱,用红线串起,挂在我脖子上,这些都是辟邪的小手段,师父怕我被黄鼠狼拿法。 我安全了,可刘老太怎么办? 师父无奈道:“蛋儿啊,她又不是你亲老婶,咱欠她的情早就还完了,师父能护住你已经不错了,她家的死活,就看她家的造化吧。” 师父这如临大敌的模样,我十分不理解,我承认那只黄鼠狼能让刘老太发疯,确实有点本事,可说到底它不就是一个小动物?有老猎户留下的刀,没必要怕它,我也不用经血,一瓶子硫酸还泼不死它?它真那么厉害,为啥老婆孩子都被烧死了? 退一步讲,黄大仙如此危险,为啥不让刘家跑呢,老猎户从东北逃到山西,不就没事了? 师父怕我惹事,便把利害关系说了:“跑是肯定跑不了,人家出马的仙家能给人打灾查事,钱包丢了它们都能给你找回来,你让刘家往哪跑?那老头能平安,是十里铺村藏着更凶的妖怪,让总瓢把子查不到那老头!” 我来了兴趣,插嘴道:“咱村里藏着妖怪?在哪呢?” “你个咸吃萝卜淡操心的玩意,在村后的臭水沟里,你跳下去找吧!” 师父发火,我不敢再问,只是跟他商量:“跑不了还不能跟它拼了?拿硫酸泼!” 那段时间我对硫酸有着非一般的恐惧,因为看了个女人被泼硫酸的新闻,让我觉得硫酸简直是世界上最歹毒的武器。 可师父不屑道:“你还想拿硫酸泼?老头的枪都能炸膛,你就不怕泼自己一脸?而且这个黄大仙是河北一个混堂的仙家,咱收拾了它,就把那一个堂口的牛鬼蛇神全得罪了,师父这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倒是不怕得罪它们,可师父连一个黄大仙也收拾不了呀!” 我说:“有猎刀,我去引它出来,你拿刀剁了它,这把刀真的很厉害,好像能破它妖法。” 师父两手一摊,说道:“这就是最麻烦的,这把刀不能用,你一用就把总瓢把子引来了,倒霉的还是咱爷俩。” 没遭遇黄大仙前,我对老猎户的故事半信半疑,即便我见识过黄大仙的本事,也依然不太相信总瓢把子有那么厉害,别的不说,它想从东北追到山西,它认路么? 我师父说:“人家非但认路,还会坐火车呢!” 没有逗我,师父说确有其事。 好些年前李香头的侄子在北京读大学,不知道得了什么病,整天头疼,医院治不好,李香头就请常四爷去看看,当然不可能是一条蛇从山西爬到北京,据说是灵魂之类的玩意,飞过去的,当天夜里,李香头的侄子睡觉时,觉得有人给他捏头,第二天病就好了。 而常四爷头回到北京城,想四处转一转,可北京城有龙脉,钻在荒郊野岭的仙家不比东北山里的少,常四爷到圆明园玩,有伙狐狸看它是外地家,好欺负,就一拥而上把它给打了,还让它爬回山西,不许飞。 常四爷偷了个巧,爬到火车站,附在乘客身上,上了火车,它心地善良,担心附久了让人生病,可车上没空座位,在过道又怕被人踩着,它就蹲在行李架上回来了。 师父给我说这个故事,是让我不要小瞧那些仙家,成了精的畜生,就不能当畜生看待了。 我听得目瞪口呆,他说我要是不信,可以去找李香头,让他请常四爷附身,亲自给我讲,不过常四爷是条毒蛇,就怕我没胆子去。 我翻来覆去琢磨了一整夜,确实没这个胆子。 言归正传,说回刘老太的事。 她被黄鼠狼拿法,师父无能为力,可我私下里观察,刘老太非但没倒霉,反而越活越滋润了,以前还下地干活,出了黄鼠狼这档子事后,啥都不干了,整天蹲在家门口,懒懒散散的抽烟袋子,有时候我从她家门前过,她还朝我挤眉弄眼一番,举着烟杆问我,要不要来一口? 除此以外,刘老太还有了瞧病的本事,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免不了有个妇科疾病,都是刘老太找上门给她们瞧好的,瞧的方式很特别,跟刘老太在一个被窝里睡一宿,第二天就痊愈了,村里人知道她被黄大仙拿法,也知道这是黄大仙在瞧病,可刘老太是个女的,能把病瞧好,跟她睡一宿也无所谓,反正她也不干啥。 可我就纳闷了,问师父,黄大仙不给老婆孩子报仇,折腾这一出是什么意思? 师父反问,有没有发现刘老太看东西时,总有种眼神不好的感觉? 我说发现了。 师父道:“这是被仙家附身的标准症状,仙家的天眼能看到病灾鬼怪,附到人身,不能把天眼附到人眼上,所以仙家看人查事的时候,还是用自己的眼睛,又隔着人眼,所以看啥都是重影,你要是凑到刘老太面前,也能看到她眼睛里还有一双眼。” 想到那眼中有眼的模样,我打个哆嗦,又问:“那黄大仙咋不报仇呢?” “已经在报了,人之所以为万灵之长,因为天生就有五百年的道行,那畜生就在采补你老婶的真气,顺便等她家孙子回来,它是要把你老婶家一网打尽,不过我给她家老大老二打电话了,他们娘现在给大仙当差,和小孩犯冲,回来的时候千万不要带孩子,即便老娘想孙子也别带回来。” 第八章 狡猾的黄皮子 刘老太有三个儿子,老大老二早生了孩子,一直在外地做生意,老三娶媳妇不久,我师父用同样的理由劝他暂时别要孩子,等老娘去世再说。 师父嘴上说不管了,实际上还是竭尽所能帮刘老太家逃过此劫,至于刘老太本人,实在力有不逮。 日子一天天过,刘老太除了疯疯癫癫,给人治病以外,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而那黄鼠狼也从未放弃找我麻烦,可我戴着师父的五帝钱,家里又有老罗盘镇着,黄鼠狼道行不够,一直拿法不住我。 可黄大仙能被称为大仙,肯定计不止于此。 那次师父出远门,一天夜里我刚睡下,黄鼠狼溜进我家,幸亏祖宗有灵,我师爷的牌位突然掉地,把我吵醒,那是刘老太烧坟之后,我第一次见黄鼠狼。 它的毛被烧光,一只眼被烧瞎,脸上的皮肉烧化粘在一起,说不上什么模样,总之皱巴巴的让人害怕又恶心。 牌位掉地,我一睁眼就看见丑八怪黄鼠狼趴在枕边,整个大嘴不知道想干啥,我也不是好惹的,我师父不给我上学又经常出远门,我从小跟个野孩子似的,谁家的狗啊,猪啊没被我打过? 睁眼一见黄鼠狼张着嘴,我一口唾沫就吐它嘴里了。 黄皮子 第4节 黄鼠狼撒腿就跑,我拿着猎刀连追带骂,撵了它半个村子,可把我牛逼坏了。 转过天刘老太又在门口抽烟,我提着刀找过去,牛逼哄哄的问,不是要咬我么?跑啥?赶紧放了我老婶,否则剁死你个孙子。 刘老太只是冷笑,一言不发。 师父回来,听说这事吓个半死,让我领他到黄鼠狼逃跑的那段路,仔细检查一番。 最终发现一个两米深的土坑,坑底全是碎玻璃和一指长的铁钉。 师父说,幸亏黄鼠狼把我恨到深处,想引到没人的地方慢慢折磨,就把坑挖的远了一点,结果我跑不动了,才侥幸逃过一劫。 这件事让我后怕不已,也深刻认识到师父对黄大仙讳莫如深的原因,它们大大滴狡猾。 打那以后,师父把我拴在身边,出去给人看风水也带着我,几年下来,我学会不少本事。 直到我十六岁那年夏天,师父肺癌晚期,去世了,终年六十八岁。 一场悲痛自不用提,师父停灵期间,刘老太没有登门,她疯疯癫癫好些年,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来祭拜我师父。 可师父出殡当天,她出现了,扶着棺材干嚎几嗓子,便对村里人说,师父对她有大恩,她会替师父照顾我。 村里人夸她仁义,劝我搬去刘家。 吓得我打个小包袱,连夜跑了。 也没跑远,就在城里打工,只要管吃住什么都干,就等着再过几年,我长大了,凭师父教的本事闯出名头,就找几位有能耐的道长,先回十里铺,再去东三省,拳打黄鼠狼,脚踢瓢把子。 可还没等我发育起来,黄鼠狼先找来了。 离开十里铺的三年里,我没有和村里人断了联系,只是不说自己在哪,也尽量不回去,我十九岁那年,村里的剃头匠打电话说,村里一位老人没了,想请我回去相一块坟地。 剃头匠是我师父生前好友,我不好拒绝,况且在城里几年,因为年纪小,一直没人请我看风水,那阵子正想找个机会,打响名头,便坐车回去了,倒也没把黄鼠狼放在心上,刀就藏在师父家,它来我砍,它退我不追,能把我咋地? 先回师父家,到了门口,就看到隔壁刘老太家挂着白灯笼,人来人往,好像办丧事的样子。 剃头匠就在她家门口站着,见了我赶忙上前,一把将我拉住,亲热道:“蛋儿,你可算回来了,走,给你老婶磕个头去。” 我心里一惊,赶忙问道:“老婶死了?怎么死的?”突然间想到什么,我又问:“大爷,你不会是让我给她相坟地吧?” 剃头匠乐呵呵的说:“前天夜里睡下后,第二天没醒,就那么睡死了。” 没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可看这意思,我没猜错,我又问:“大爷,电话里你咋不说呢?专门骗我回来,是吧?” 剃头匠将脸一板,振振有词道:“什么话!大爷可没骗你,只是没全告诉你,再说了,你老婶走了,喊你回来磕个头,相块地,你拽什么拽?我听你老婶说了,不就是她给黄大仙当差,你师父说什么正邪不两立,不和她家来往了么?你师父是个老古板,也算不上正,你老婶这几年给村里人帮的忙,比你师父多多了,她死前还惦记着你呢,实话告诉你,就是她让我用这法子,把你唬回来磕头的,你不认她,她死不瞑目,做鬼都不放过你。” 要说刘老太死前惦记我,我信,毕竟是她把我带大,就怕她死前还是被黄鼠狼拿法的状态,那她骗我回来,肯定没好事。 我不想进刘家门,剃头匠咋咋呼呼喊乡亲们评理,最后我被一群人按进灵堂。 跟刘家人见了面,倒也没太多言语,寒暄几句,我便对着棺材跪下了。 几个头倒是磕的诚心诚意,可起身后,下意识往棺材里瞟一眼,我心里咯噔一下。 跟师父四处看风水的六年里,没少相阴宅,有肉的没肉的,淹死的烧死的,几乎没有我没见过的尸体,某些方面我甚至能当半个法医使唤。 刘老太的死相是青里泛黑的脸色,闭着眼却肿大凸起的眼球,嘴唇微张,吐出一点舌尖…… 这要不是吊死的,我把她棺材吃了! 第九章 诈尸 早听师父说过,黄鼠狼最擅长的就是骗人上吊,当初老猎户的闺女就是吊死的。 可剃头匠和刘家人却说,刘老太是睡死的,走的很安静。 有古怪,我怀疑是黄鼠狼办了刘老太。 不敢在刘家多呆,我说把师父家收拾一下便溜了回去,本来想连夜回城里,可去刘家奔丧的人,乐呵呵来我师父家喝茶,闹到夜里十一点才纷纷散去。 我错过回城的车,只好在村里住一晚。 院里挖出猎刀,衣服也不脱,抱着刀上床,不敢睡死,就那么眯着。 约莫十二点多,我正打瞌睡,便听到一声惨叫,似乎是刘家传出。 我们两家的院子只隔一堵墙,我一轱辘翻下床,冲出门,踩着凳子爬上墙头,便看到披麻戴孝的刘老三,满脸惊恐跑出灵堂,左手捂着右手手腕,血流满身。 我问道:“三哥,咋了?” 他脸色惨白,举起流着血的右手,话都说不利索:“我……我被我娘咬了一口。” 一句你娘不是死了么,还没说出完,脑中嗡得一炸,难不成诈尸了? 跟师父走南闯北的几年里,遇到过不少邪乎事,中邪撞鬼都见多了,唯独没见过诈尸,不过我见过僵尸,是一次给人迁坟,挖出棺材我师父发现不对劲,开棺一看,棺材里躺了八年的老爷子非但没腐烂,还栩栩如生,面带诡笑,十根指甲长了老长。 不等那老爷子跳起来咬人,连他带棺材就被我师父烧了。 后来师父教我一招十字背尸功,碰见僵尸,正面肯定干不过,只有趁它伸手掐脖子时,从它腋下钻过去,背靠背,左手勾它右手,右手勾它左手,像背十字架那样把它背起来,就不会被咬到了,至于背起来之后怎么办,师父让我自己看着办,这一招是他家祖宗传下来的,他活一辈子也没用过。 想到刘老太诈尸,我下意识跳进刘家院里,想试着背了刘老太,免得她咬人。 刚落地就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不等刘老三说话,调头往外跑。 跑到门口,刘家其他人纷纷从屋里出来,而灵堂中,一口死气沉沉的棺材,静静停放,也没见刘老太跳起来,我才壮着胆子又走回去。 刘老三脸色苍白,颤声告诉我们,刚刚在灵堂守灵时,突然发现他娘棺材里有一条金项链。 山西有填棺材的习俗,人死之后,去吊唁的人会往棺材里填几样代表心意的小玩意,寿衣糕点之类的,让亡者上路时不会忍饥挨饿,纸钱元宝则是给亡者打发小鬼的。 刘老三财迷心窍,一看金项链,就想天开的以为是乡亲们填进去的,想着老娘不爱打扮,手伸进棺材里拿,结果项链没摸到,却被刘老太死死攥住手腕,拉到嘴边,狠狠咬了一口。 说着话,他举起还在流血的手腕,看不清伤口的模样,不过除了他媳妇,也没人操心他的伤口,都是一脸复杂和惊恐的盯着灵堂里的棺材,不知如何是好。 看了两三分钟没人说话,棺材里也没有半点动静,刘家老大咬咬牙,要进去看看,便和两个弟弟人手一根木棍向灵堂走去,我提着猎刀,也跟在后面。 几步路,刘家人走的畏畏缩缩,到了灵堂,反而成我在最前面。 我们屏住呼吸,一点点靠近棺材,踮起脚尖一看。 下一秒,尖叫声响彻整个灵堂。 不知何时,穿着深青色印小白花的刘老太,居然变了一张尖嘴猴腮的脸,虽然没长毛,可那阴森森的模样,像极了黄鼠狼。 刘家三兄弟疯叫着往外跑,我也想跑,可还没转身,便被人在腰间狠狠推了一把,我扑向棺材,站稳后回身再看,灵堂的门被关住了。 同时也听到刘家老大的怒喝:“老三你干什么?蛋儿还在里面呢。” 刘老三带着哭腔回道:“你别管,他不死,咱家人都得没命。” 这一句话,足以证明刚刚推我的就是刘老三。 他关上门后,死死拉住门上的拉环,村里的木门里面没有把手,只有个使不上劲的门闩,我想逃却拉不开门,正要骂人,身后响起咯咯咯,好像吞咽口水的声音。 扭头一看,顶着一张黄鼠狼脸的刘老太,居然从棺材里坐了起来,一对红彤彤的眼睛盯着我,露出个无比诡异的笑容。 我吓得魂不守舍。 她一脸戏谑,用那沙哑的嗓音问我:“蛋儿,你看我像不像个人?” 第十章 怪胎 毫不夸张的说,那一刻我吓到翻白眼,几欲昏厥,随即便感到一股热流顺着大腿流下。 就是尿裤子了,但也没啥可丢人的,此刻的刘老太,谁不害怕? 刘老太坐在棺材里,一双枯槁的手缓缓抬起,扶在棺材边缘,一副将要爬起的架势。 我简直快吓疯了,拼命拉门,刘老三打定主意不让我出去,而我己自的命都快保不住,哪还顾得上其他,大吼一声:“给老子撒手。”便将猎刀插进门缝里捅他。 刘老三后退两步,我趁此机会逃出灵堂。 扭头再看,棺材依旧是原先的模样,并没有坐起来的尸体。 没心思考虑刚刚那一幕是幻觉还是什么,刘老太没诈尸,我心里的愤怒便压倒了恐惧,举起猎刀朝刘老三冲去。 刘家老大和老二赶忙将我抱住,我怒吼着让他们撒手,否则连他们一起砍。 刘老三藏在兄弟身后,捂着还在流血的手腕满脸颓丧,并不吭声,倒是他媳妇嗷呜一声痛哭,扑到我面前跪下,哭喊道:“蛋儿,你要有气就对嫂子撒吧,别怪你三哥,他也是被逼的,都是嫂子的错,嫂子怀孕了,是……是黄鼠狼。” 老三媳妇呜呜咽咽的说不利索,我以为她怀了黄鼠狼的孩子,联想到老猎户闺女,心说这些畜生怎么都一个路数? 我说嫂子你别哭,那畜生糟蹋你,完了我砍了它给你出气,你先撒手。 老三媳妇却说,不是我想的那样,黄鼠狼没压她,是她和老三要了个孩子,产检的时候,医生发现她肚里的娃娃有尾巴。 一听这话,我也没心思砍刘老三了,让他媳妇好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老三媳妇也不害臊,当着两个大伯哥的面说了起来。 当初黄大仙拿法刘老太却没下狠手,我师父说,它在等刘老太的孙子回来,害了他们给自己的崽子偿命,所以我师父告诫刘家的老大老二,千万别带孩子回家。 他俩倒是听话,刘老太没了,那俩小子都没回来给奶奶磕头。 而刘老三当时没孩子,我师父让他先别要,等老娘死了再说。 刘老三也听进去了,这几年和媳妇亲热,都做了避孕措施,可村里人能用起什么好玩意? 就是薄薄的套套,还是最便宜的那种,没两下就破了,有时候刘老三兴起,脑子一热,什么也顾不得,破了就破了。 所以这九年来,老三媳妇吃过几次药,还去医院打过两次胎,可她毕竟是个人类,药不能总吃,医院也不能总去,于是几个月前,她再次怀孕后,两口子一合计,觉得年纪大了,再不要孩子恐怕就没机会了,便决定把孩子生下来。 随后是医院检查,查出她肚里的娃娃没个人样,还长了根尾巴。 妇产科的医生都吓了一跳,要报给院领导,老三两口子赶忙溜了,刘老三觉得这事肯定跟黄大仙有关,就去市里一座香火繁盛的寺庙拜菩萨,捐了几百块香火钱,有个管事的老和尚出面,问他们是否需要化解厄难。 刘老三毫不隐瞒,说了自家的情况。 老和尚说,这件事与黄大仙有关却也无关,因它而生却不由它而动,乃是刘家的冤亲债主前来讨账。 直白点说,老三媳妇怀的怪胎,就是当年被烧死的黄鼠狼投得胎,找他家讨债来了。 老三两口子吓个半死,问老和尚,如何处理? 老和尚说,要做焰口施食的法事才能化解,收费三万。 刘老三也不傻,问老和尚,是不是做了法事,媳妇肚里的黄鼠狼就没了? 老和尚说,法事只能释仇解冤,化解你们身上的业力,腹内的黄鼠狼不会凭空消失,还要产下来好生抚养,免得再造恶孽。 黄皮子 第5节 刘老三便不理他了,既然媳妇肚里的怪胎跟黄大仙有关,他娘又给黄大仙当差,便回家求老娘。 刘老太不理他们,因为那阵子她已经疯了,只有被黄大仙附体查事时才能正常交流,但也是跟黄大仙交流,不是刘老太。 就在刘老三手足无措之际,一天夜里睡觉时,听到窗外有个尖锐的声音说:“把那小贱种叫回来,我就放过你们,否则你们都要死。” 第十一章 求助 刘老三被惊醒,跑出屋,看到刘老太坐在院里。 刘老太主动张口:“大仙走了。” 刘老三惊喜道:“娘,你没事了?” 刘老太表情木然,点点头说:“娘没时间了,你听娘说,咱家一直被吴焕章那老货骗了,他给咱相了一块咱家配不上的地,才让娘得罪大仙变成这副鬼样子,而他为了护他徒弟,不管娘,也不让你要孩子,就是要让大仙一直耗在咱家,现在娴花有了大仙的娃,你让她生下来好好养,娘欠大仙的债就还清了,大仙会带娘去它的堂口当个仙家,以后会护着你们,但你还要做一件事,把吴鬼那个小贱种骗回来,帮大仙报了仇,这事才算完。” 这一番遗言似的叮嘱,让刘老三云山雾罩,想问几句,刘老太却出门了,一个小时后回来,说是跟村里的郭剃头交待了,郭剃头会把我骗回来,让刘老三有话明天再说,便回屋休息。 转过天刘老三进屋,发现刘老太换了寿衣,直挺挺的吊在房梁上。 后面的事就简单了。 刘老三接过话头,告诉我,刘老太死后,他也觉得老娘的遗言很不讲理,当初我师父相了阴宅,曾告诫刘家,福人种福地,福地福人居,牛眠地虽好,但也要多做善事才能保平安。 刘老太没当回事,惹出后面的灾难,似乎怨不到我师父头上。 所以刘老三并没想过帮黄大仙对付我,是夜里守灵发生的事,他隐瞒了一个细节。 他给刘老太守灵时,在棺材旁打了个盹,突然听见有个尖锐的声音说:“还不弄那小贱种?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随后便感到手腕剧痛,他睁眼一看,发现自己半个身子趴在棺材里,一只手正搭在刘老太嘴边,手腕冒血不说,棺材里的刘老太还眯着眼,阴仄仄的斜视他。 刘老三吓得魂飞魄散,等我和他们弟兄仨回到灵堂后,他觉得不帮黄大仙搞了我,他家始终不得安宁,于是脑子一热,决定把我和他老娘关在一起,让他老娘收拾我。 没成想他老娘居然没有跳起来咬我,枉他白白做了一回小人。 刘老三解释之后,我心里的气消了大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当初我师父也没豁出命帮他家不是? 叹息一声,我道:“三哥,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总之一个意思,就算你帮那畜生害死我,你家也逃不脱,老婶说的仙家叫烟魂,是跟出马的仙家有缘,比如当了几十年弟马,或者认仙家当干爹干娘的人,才有机会在死后被渡成烟魂,你觉得老婶和那畜生的关系有这么好?再者说,一个淹死一个吊死,前者被水里的阴气勾着不得离去,刮风下雨就受凌迟刀割之苦,后者悬在空中上不得天入不得地,这两种死法的人投胎都成问题,那畜生能骗老婶上吊,怎么可能和她冰释前嫌?” 刘家人一听就急了,问道:“这么说我娘是让黄大仙害了?你可得救救她!” 我都泥菩萨过江,拿啥救别人? 不管怎么说,刘老太的遗言中有一句没错,我师父一直在利用她家拖住黄鼠狼,现在看来,黄鼠狼非要弄死我不可,我躲进城里也难免被它追去,而最关键的,烟魂这个事让我有些担心。 出马堂口有清风、烟魂、碑王之类仙家,就是被渡到堂口享受香火的死鬼,而我师父也是死鬼了,我怕他被黄鼠狼欺负。 想来想去,还是拼了吧,大不了去给师父作伴,我们两个鬼也能彼此照应。 约好第二天去找人帮忙,打发刘家人先回去。 刘老太的尸体变了张兽脸,自然不能让村里人知道,翌日来吊唁的乡亲都被刘家人婉拒,而我和刘家老大去镇上找李香头。 我和李香头就见过那一次面,我师父家和他们那个组织倒是渊源极深。 但我师父和李香头的关系极差,个中缘由,好像李香头的姐姐是个寡妇,我师父年轻时死了老婆,一直打光棍,李香头从中撮合,我师父跟他姐姐睡了几年,始终不肯娶回家,俩人因此结仇。 凭着依稀的记忆找到李香头家,敲门后,开门的正是他。 几年未见,他苍老许多,也不记得我了,眉头一皱,问道:“你们是?” 我自报家门:“大爷,我是吴鬼,十里铺村吴焕章的徒弟……” 不等我说完,李香头将门摔上了。 我又敲,他在院里让我滚。 第十二章 有坑 我敲了五分钟,他才不耐烦的开门,说道:“你到底要干什么呀?你师父不是翘辫子了么?咋啦,给你托梦,让你来找我麻烦?” 我陪着笑脸说:“哪能呢,我来看您的。” 李香头让我们进门,却不请进家里,在院中让我有话快说。 我开门见山道:“还是黄鼠狼那档子事……” 三言两语把这几年的事交待一番,李香头说:“你找我有什么用?几年前就跟你师父说了,那个黄爷得罪不得,它本身就挺厉害,身后还有一混堂妖魔鬼怪,我这是个三炷香的清堂,惹不起它们。” 我说情况不一样了,当初能躲开,现在那黄鼠狼非得弄死我,我又怕师父被它欺负,只能和它拼了。 李香头挥挥手,说道:“不会,你师父造了一辈子孽,十八层地狱里且得爬个几百年才能出来,那个黄爷想收拾他都排不上队。” “那我咋办?” “你该咋办咋办呗,跟我又没关系!” 我只能使出杀手锏,说道:“大爷,我师父就我一个徒弟,他临终前可是说了,让我有事就来找你,不要怕麻烦你,你要这么说话,我可报警了啊!” 李香头笑道:“警察能逼我对付黄鼠狼?打小动物犯法呢!” “那倒不会,不过把您逮进去聊聊某个公所的事倒是挺有可能。” 李香头的脸蛋立刻气成猪肝色,咬着牙瞪我,说道:“吴老头倒是什么都跟你说啊!我年轻时犯点错误,揭不过去了是吧?” 我也不敢真把他惹火,赶忙解释:“我实在没办法才求到您这的,您就帮帮我呗!” 李香头恶狠狠盯了我一阵,不知想到什么,突然间像个泄气的气球似的,长长呼了一口气,他说:“成吧,我算毁到你们师徒俩手里了,要我帮忙也不是不行,你先答应我一个条件,你师父给你说媳妇没有?” 我摇摇头,说没有。 他道:“我有个孙女,现在在天津读大学,跟你年纪差不多,你要是愿意给我当个孙女婿,让吴老头矮我一辈,我就请常四爷给你出个主意,丑话说在前头,未必能收拾了黄鼠狼,但看在常四爷面上,应该不会再折腾你了。” 这话当着刘家老大的面说,他急的直对我使眼色,可我没心思考虑他。 我在琢磨这李香头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我见过他孙女,小丫头长的那叫一个漂亮,又是个大学生,李香头为了占我师父便宜,就送给我当媳妇了? 那丫头能答应?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即便不处理黄鼠狼,我也愿意给他当孙女婿,赶忙趁李香头脑子不清醒时答应下来。 他还不信我,让我发誓,这辈子非他孙女不娶。 我心里打了个突,想到原先和师父看风水遇到的一档子破事,问他:“大爷,你孙女还在不在啊?你别是想拿我配阴亲吧?” 李香头拿眼横我:“你死了我家囡囡都死不了!赶紧发誓。” “那你先跟她说一声,别我发了誓,她不乐意,我还咋找别人?而且……而且我咋觉得这里面有个坑呢?” 李香头回屋拿了一张照片递给我,是一个穿着校服,青春洋溢的漂亮女孩,他道:“这是囡囡高中时照的,要不是为了压你师父一头,我可舍不得把孙女许给你。” 那小丫头越长大越漂亮,和女明星舒畅特别像,配我绰绰有余,我趁李香头发神经的机会,忙不迭发誓。 给自己留了个余地,只要她愿意嫁我,我非她不娶。 李香头笑眯眯的拍拍我的肩膀:“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你的事就是爷爷的事,你先回去,夜里九点你一个人过来,叫常四爷亲自和你说。” 说完,他将我们推出门。 刘家老大满脸担忧,我让他稍安勿躁,听常四爷出了主意再说。 想到夜里要与常四爷见面,我不禁忐忑起来,要说我见过的最邪乎的,也就是鬼上身的人,鬼都没亲眼瞧见过,那黄鼠狼算不了啥,它在我眼里就是个哺乳动物,而常四爷,都不要说它的邪乎劲,单想到它的本体是一条毒蛇,我就有点不想见它。 在镇上的网吧打游戏,夜里九点,惴惴不安的敲响李香头家门。 门没锁,一敲就开了,我进到院里,只觉得有股子阴冷的气息将我包裹,看哪里都觉得害怕,尤其是院角的葡萄架,总感觉绿幽幽的葡萄藤里挂着一条四爷。 李香头喊我进屋。 第十三章 常四爷 进屋后,我缩着脖子问他:“爷爷,四爷来了?” 他翻个白眼,说道:“我是请他附身,借位和你说话,不至于吓成这样吧?” 我松了口气,李香头也不啰嗦,点了三根香,敬给仙坛上的牌位,随后在我面前跳大神,口中念念有词,最后坐在太师椅上,低头闭眼,好像睡着了。 等了好一阵,才见他缓缓抬头,蓦然睁眼。 我试问道:“爷爷?” 李香头咧嘴一笑,说道:“小娃还挺客气!” 这一句回话让我明白他不是李香头,而是常四爷借位了,可与李香头相比,除了声音有些沙哑,语调有点古怪,倒也没有其他变化。 仙家附身就这模样?还不如刘老太诡异呢,别是李香头唬我的吧! 我试问道:“您真是四爷?一条……一位常?” 他的脸顿时垮了,微愠道:“你才常呢,你全家都常!” 这时我才想起,这个常可不是它的姓,而是长虫的长音译的称呼。 我赶忙道歉:“四爷您别生气,我就是没见过世面,以为李香头专门逗我,您这仙家附身的场面和我听说的不一样呀,那您……念个诗给我听?” 他彻底火了,怒道:“我他吗给你给你唱首歌算了!” 我满腹委屈,又不是专门调戏他,是我师父说出马仙附身查事,都不说明白,而是念首似是而非的打油诗,让问事的人自己理解,听村里人说,刘老太查事也是这样,所以我不等常四爷念,主动恭请以示恭敬,怎么还把它得罪了! 不等我解释,常四爷很不耐烦的说:“行了行了,懒得跟你这小娃废话,要不是看在小李面子上,我一尾巴抽碎你满嘴大牙,你记住了,爷爷我住在晋祠后面的天龙山上,东行三十里的一处山缝,你太师爷给我挑的住处,以后逢年过节,孝敬三只鸡,四只兔给我吃,否则我吃了你。” 我赶忙答应。 他继续道:“你的事我知道了,那个坏胚子叫黄天顺,河北一处混堂的杂吏,本事不大,来头不小,我也不想惹它,给你介绍个敢惹它的人。” 他抓起身旁的纸笔,唰唰写了个名字和电话号,扔在桌上,对我道:“这个坏蛋眼里只有钱,你出的起价,他什么都能干,你自己联系,我好不容易上一次小李的身,得玩会,你走吧。” 说完,他从李香头身上摸出个手机,噼里啪啦按起来。 我是真没想到常四爷还会玩手机,趁着拿纸条的机会走到它面前。 探长脖子偷看一眼,我倒吸一口冷气。 贪吃蛇! 带着满脑子荒诞出了李香头家,立刻有三个男人将我围在,看清是刘家弟兄三人才松了口气。 黄皮子 第6节 刘老三着急忙慌的问我:“蛋儿,事情咋样了?” 我扬扬手中的纸条:“让我联系这个人,回去再说吧。” 刘家有个蛋蛋车,正好把我捎回去。 路上刘家老大一直欲言又止,我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他才带着小心问道:“就那个李香头的公所是什么呀?哥挺好奇的,你给说说呗。” 稍一琢磨就明白他打什么主意,白天李香头对我们爱答不理,我一提公所他就怂了,刘家老大担心李香头不管他家死活,就想从我这套出这个秘密,万不得已的时候威胁李香头。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出马仙的弟子分两种,瞧香和顶香,前者请大仙查事时,只要点一炷香,盯着香燃烧的情况便能得到大仙明示,后者则要秉香磕头,请大仙借位附体,所以出马仙的弟子也被称为香头,但李香头的香头,与其他人不同,就是武侠小说中香主堂主的意思,他做主的地盘就是理门公所。 说起理门,可能知道的人不多,但洪门应该人尽皆知。 往前三百年,理门与洪门并驾齐驱,有南洪门北理门的说法,洪门前身是反清复明的天地会,而理门则反清复明的在理教的别称,在理教势大之时,全国各地共有三千多座理门公所,数十万理教信徒,从清初到民国,在理教一直在搞事情。 为啥现在消声觅迹了呢? 因为建国后,在理教还想搞事情,政府就把它搞了! 在理教不吹打念唱,不书写符咒,他们表现神迹,蛊惑信徒的方式就供奉畜生仙家,李香头的常四爷就是他爹,老李香头传下来的,他家和我师父家是几辈人的交情,而在理教那点破事早就尘归尘土归土,即便我举报李香头,警察抓他回去,也不过了解一下思想情况,教育几句就放出来了。 与其说我在威胁他,倒不是说是拿我师父家和他家的交情,拖他下水。 所以刘家老大想知道,我毫不隐瞒的说了,并告诉他,最好别惹李香头,真给他惹急了…… 谁能挡住常四爷? 回到家,按常四爷给的电话,联系那位名叫冯栏的师傅。 不得不说一句,这条蛇的字,真他吗丑。 电话接通后,对方喂了一声。 我赶忙道:“是冯师傅么?” “你哪位?” 我说:“李香头介绍的,有事想……” “李香头是谁?” 我又道:“常四爷呢?您应该认识吧?” 对方一副不屑的口吻:“常四爷?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敢称爷,上一个四爷你知道咋死的不?被枪毙了!” “碰见猎人了?” “你他吗脑子有问题吧?我说的是东北的乔四,你有事没事,没事别跟我逗。” 有求于人,再差的脾气我也得忍着,我道:“有事有事,我说的常四爷是一位仙家,毒蛇,他介绍我……” 冯师傅再次打断:“它呀!那你说常四儿不就完了,还仙家?它不就是一妖怪么!” 第十四章 圆头信脑的小胖子 这冯师傅的口气真不小,说常四爷是妖怪也就罢了,关键是那句常四儿,儿化音! 稍一愣神,那边不耐烦了,询问找他有什么事。 我赶忙说,村子里闹妖了,是位黄大仙,常四爷无能为力,介绍我找你。 我都没敢说黄鼠狼的来历,生怕他也觉得棘手,这冯师傅也不啰嗦,张口就是:“定金两万,事成再给三万。” 果真如常四爷所说,他眼里只有钱。 这个电话是我在刘家人面前,开着扩音打得,09年的五万块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当然,也分人,反正我掏不起。 刘老三咬咬牙,说道:“钱没问题,你再问问冯师傅,要是事不成,定金退不退?” 不需我问,开着扩音,冯师傅听到了,他说:“事不成,我要么挂了要么疯了,你还不给点丧葬费或者医药费?” 这样看来,冯师傅很有信心,刘家老大立刻拍板,跟冯师傅约好明天见面。 第二天清早,冯师傅打来电话,让我到村口接他。 我跑过去,便看到一辆黑色奥迪q5停在路边,驾驶位的车门开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陌生男人正在树下撒尿,还来回张望着,想必就是冯师傅了。 一米七多点的身高,体型微胖,大大的脑袋小小的眼,与我想象中的高人形象有很大差距。 等他尿完,我走过去问道:“您是冯师傅吧?” 他点点,问我是不是小吴,随后伸出沾着淡黄色不明液体的手,要跟我握。 我赶忙把手背在身后,只说他来了就太好了,我们快被黄大仙欺负死了。 我将刘老太被黄鼠狼拿法,死后变脸的情况告之。 冯师傅面不改色,大包大揽的说:“没问题,交给我吧,你老婶是被黄皮子附体日久,吸干人气,死后又被它触碰尸体才变成兽脸的,以前东北也出过个猫脸老太事件,和你老婶情况差不多,再不处理,等她过了头七就会蹦起来咬人了。” 冯师傅信誓旦旦的解释,让我对他有了几分信心,赶忙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好解决,今天泄了她的尸气,连夜下葬,让她入土为安就行了,上车,先带我见见刘家人。” 冯师傅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得拿了定金才肯办事。 到了刘家,冯师傅与刘家人见面,几句客套话之后,冯师傅径直走进灵堂,趴在棺材边,兴致勃勃的观察刘老太的兽脸,还戳了几指头,啧啧称奇道:“不瞒你们说,我还是头回遇到这种事呢,不过你们别担心,说到底,都是黄皮子作怪,把它解决掉就行了,对了,你们老娘为什么得罪黄皮子?” 路上没有细说,此时冯师傅问起,刘家老三便将前因后果,详说起来。 冯师傅听到一半便看向我,面露讶然之色:“没想到啊,你还是个小风水先生?” 刘老三抢着答道:“蛋儿他师父是上百年的风水世家,老字号了。” 我师父埋在院里的罗盘,据说是明朝王爷赏给他家祖宗的,这样说来,吴家可不止一百年的历史了,可说出来还挺尴尬,文格的时候都没人批斗我师父,简直不把我们风水吴家放在眼里。 冯师傅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对我说道:“本来有两个脏活儿要你帮忙,既然你会看风水,就得再帮我干一件苦活,先处理老太太吧,刘家的,给我准备纸钱、香烛、一轱辘红线、一斤大米、两个铜钱,铜钱去市里的古玩市场买,几百块的小玩意,不值钱,还要一只大公鸡,越老越好。” 刘老三去储蓄所取钱,顺手将冯师傅要的东西置办回来,冯师傅又问我哪里有中药铺子,我说镇上才有,他便开车走了。 半个小时后,冯师傅回来,给我一小包中药粉末,让我用热水冲开,他则在刘老太头上揪了三根白发,烧成灰,混进药水后,吸了一针管,捏着大公鸡的嘴巴灌进去。 然后大公鸡就躺那不动了,不知是药死了,还是烫死了。 赶中午,刘老三回来,冯师傅将两万块订金揣进怀里,便用红线绑住两枚铜板,一枚塞进刘老太口中,一枚插进公鸡嘴里。 就看那躺了一上午的公鸡,嘴里塞铜板后,扇着翅膀站了起来,满院子疯跑,却被红线扯住,始终没跑远。 我问冯师傅:“它咋不吐了铜板呢?” 冯师傅道:“它都死了,咋吐?” 第十五章 脏活 冯师傅口中的死鸡,就在我们眼前扑棱着翅膀,连跑带跳,从中午折腾到晚上。 天黑之后,公鸡轰然倒地,正喝茶的冯师傅长呼口气,说道:“该办事了,你们都出去吧,童子留下帮我。” 除了冯师傅,院里只有刘家弟兄仨,刘老三的媳妇,还有我,童子显然是说我的。 我有些尴尬道:“冯师傅……我也不是童子。” “你不没媳妇么?” “确实没有,但也确实不是了。” 冯师傅的嘴角抽搐两下,干巴巴道:“现在的年轻人还真够早熟的,那你也出去吧。” 出了刘家又进我家,爬上墙头看冯师傅作法。 下午闲聊时得知,这冯师傅还不是一般的巫婆神汉,而是学茅山法的道士,不过佛教大行其道,我对道士唯一的了解来源于林正英的电影,冯师傅与英叔对比,形象上差的不是一点半点,所以我对他一直是将信将疑,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 只看刘家院中,冯师傅掏出厚厚一沓黄符,随手撒在鸡身上,又在死鸡和灵堂之间撒了一道大米粒,便拿上香烛元宝,进灵堂祭拜刘老太,他在灵堂的举动,我们看不到,而十几分钟后,令我们无不惊奇的事情发生了。 两枚铜板分别插在刘老太与公鸡口中,连着铜板的红线,原本松垮垮落在地上,也不知冯师傅在灵堂捣鼓了什么,红线渐渐绷直,悬在空中,而刘老太口中的铜钱,便顺着红线慢慢从灵堂滑了出来,冯师傅跟在一旁,盯着铜板,双手变换着掐动手诀,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是什么咒语。 他没有触碰铜板,铜板却一点点滑向公鸡,这一幕让我想到刘谦表演的一个魔术,叫什么奋发向上的戒指,但冯师傅捣鼓的铜钱向下,应该是没脸没皮不上进的铜钱。 眼看铜板滑倒公鸡身上,砰的一声闷响,那公鸡居然炸开了,将身上的黄符炸的满天飞。 没了遮盖物,我才发现那满院疯跑一下午的大公鸡,居然腐烂到流尸水的地步,浑身爬满白乎乎,还在蠕动的蛆虫,十分恶心。 我们惊骇万分。 冯师傅早看到我们趴在墙头,招招手,指着死鸡说:“来,收拾一下。” 我和刘家兄弟赶忙跑回去,刚进院门便吓了一跳。 正对院门的灵堂中,刘老太直挺挺站在棺材里,双目紧闭,却龇着牙,咬住红线头,虽然她没有其他动作,可兽脸人身的尸体,也吓得我们头皮发麻了。 进院便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死鸡烂的拿不起,不好收拾,冯师傅让刘家人将散落的黄符拢到鸡身上,烧焦后再弄,还嘱咐道:“老太太已经处理了,丧事就到这吧,别请村里人热闹了,连夜下葬,免得夜长梦多。” 刘家人早没了办丧事的兴趣,立刻答应下来。 而刘老三拉着媳妇,问道:“冯师傅,我媳妇肚里的怪胎什么时候处理?” 冯师傅倒也干脆,说道:“要么去医院把它拿掉,要么生下来再扔掉,这就是怀了畸形儿,你找我没用呀!” 刘老三有些不满,却没说什么。 我也问:“冯师傅,那黄鼠狼是不是得处理一下?否则它还会找我们的!我们又不知道它藏在哪,想剁也剁不着它!” 冯师傅笑道:“你们够呛,它瞪你一眼,你就自己剁自己了!放心吧,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该我做的事,我会做干净的,小吴,你帮我干三个活儿。” “您说。” “第一,给我找一把杀猪宰牛的屠刀,杀的越多越好,再跟你们村里的女人,给我要一盆子月经血,最好是有妇科病的女人流的血,越秽越好。第二,你穿点破烂衣裳,装成捡垃圾的,到附近几个村子的垃圾堆,把用过的卫生巾搜集起来,一定要装成捡垃圾的模样,否则被黄鼠狼发现你在搜集卫生巾,我这招就不灵了!” 刚说完,他又补几句:“对了,每天都要去找翻,一张不落,全部拿走,分成厚薄两摞找地放好,千万别让我看见,我嫌恶心!” 他还嫌恶心?我光是想一想就快吐了。 正不知道如何拒绝,冯师傅又说了第三件事:“第三,以你们村为中心,给我找出方圆五十里风水最好的地方。” 刘老三插嘴道:“我爹的坟地?” 黄皮子 第7节 第十六章 神霄雷法 我摇摇头,说道:“不是,老叔的阴宅,好是好在山水的形势,适合做玉带缠腰的葬局,就本身的风水来说,村东边的山脚下有一块老龙头地,是比老叔坟地还高一格的牛眠地,只是不适合做阴宅。” 冯师傅嗯一声,告诉我,一定要找到风水最好的地方,否则抓不住黄皮子,他不负责。 我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假装为难道:“相地很麻烦,你要我挑最好的,我得亲临实地一点点检验,可我还要捡卫生巾,怕是没时间呀。” 冯师傅思索片刻,果真如我所料,对刘家人说:“你家出钱,但也不能把脏活累活都丢给小吴,这样吧,他去找刀,接血,相地,你家人多,就去捡卫生巾吧。” 刘家人的脸色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可他们又没相地的本事,只好同意。 而我又想到一件事,赶忙说道:“附近几个村子恐怕没有生妇科病的女人,这几年黄鼠狼拿法老婶,专给人治妇科病,难道它就防着有人用经血泼它?” 想想还真有可能,冯师傅有些愕然,说那黄皮子真狡诈,真奸猾。 我又问,屠刀和经血,是不是为了破黄大仙的妖法,然后砍它? 冯师傅点头。 我说我家有把很厉害的猎刀,是一位老猎户从东北带来的,刀下死过许多猛兽,还杀过人,杀气很重,应该能砍伤黄鼠狼。 冯师傅颇感兴趣,我回家取来猎刀,冯师傅识货,接过刀挥舞两下,直说这刀不错,能破法还能辟邪。 我想起师父曾说过,猎刀抹过小瓢把子的命,若是再饮一只黄大仙的血,总瓢把子就能闻着味找来,等冯师傅用猎刀砍了黄鼠狼,这把刀就成祸害了,我见他似乎挺喜欢这把刀,便想做个顺水人情。 “冯师傅,要是喜欢,这把刀就送给你了。” 冯师傅笑的合不拢嘴,搂住我的肩膀说:“行啊小吴,够意思,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别跟我客气。” 他肯要,我便准备把总瓢把子的事,跟他好好说说,免得他被总瓢把子暗算了。 不方便在刘家人的面前说,我借口谈相地的事,请冯师傅去我家。 进屋倒水后,我从箱子里取出师父留下的晋祠镇堪舆图,指着图上,画在十里铺村东头的红点说:“冯师傅,这里就是老龙头,风水最好的地方,你看看图,要是不放心的话,明天我带去实地验一验!” 冯师傅探长脖子一看,问道:“这山山水水的,画的啥玩意?” 堪舆图肯定要画出来山川河流,冯师傅如此问,我怀疑他不懂风水,可他是个道士,不该不懂呀! 我解释道:“我师父在世的时候,就把整个镇子的风水都验过了,这就是他画的。” 他又问:“这红色,青色的点是什么意思?” “红点是风水宝地,青点是他卖出去,或者已有人家占用的风水宝地。” 冯师傅恍然大悟,再次搂住我的肩膀,笑嘻嘻的说:“抓黄皮子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我得好好研究一下你们镇上的地形。” 说着话,他把堪舆图卷起来:“我拿回去研究,没问题吧?” 看样子这张堪舆图是肉包子打狗了,我干笑两声,说道:“没问题,没问题。” 冯师傅如此不要脸,我也不跟他客气,决定瞒着总瓢把子的事,让他顶雷去吧,反正他脸皮厚,防御高。 至于堪舆图,其实算不上什么宝贝,风水师的能耐不仅仅在于相地,吉穴而凶葬,如同弃尸骨,相地只要下辛苦,造葬才是靠技术。 闲聊几句,冯师傅拿上猎刀和堪舆图,美滋滋的走了。 翌日清早,刘家人穿上破衣烂衫,戴上口罩拿上夹子,跟捡垃圾的老大爷抢生意去了,我也拿上罗盘,假装相地,跑到镇上的网吧打了一天游戏。 太阳快落山,我回到家,开门便发现冯师傅在院里,躺在躺椅上,翘着二郎腿看我师父留下的书。 我很诧异,问道:“冯师傅,你咋在我家?你咋进来的?” “我来打黄皮子啊,刘家人太烦,我就翻进你家躲清闲了,你看那!” 顺他手指看去,我才发现我家房顶上飞着一个黄纸扎的风筝。 冯师傅说,他已经开坛,以神霄雷法奉请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降雷劫降妖,风筝就是引雷劈黄鼠狼的。 第十七章 悲壮的黄皮子 见识过冯师傅让铜板自己滑动场面,我对他的本事再不怀疑,很激动的问他:“黄鼠狼要挨雷劈了?啥时候?我能看见不?” 冯师傅笑道:“我不是神仙,引不来雷劫,是靠风筝上写着它的名字和生辰八字,还拴着一块铁皮,放上天引雷的。” 畜生的名字和八字,是常四爷说的,我却不明白冯师傅引不来雷,往天上放个风筝是什么意思? 他无奈道:“你没上过学啊?富兰克林不就用这招引雷?我是诈黄皮子,让它想办法避雷。” “我还真没上过学,黄皮子怎么避雷,找根避雷针?” 冯师傅翻个白眼,有些意兴阑珊了,嘟囔道:“你要是个文盲,咱俩就别交流了,等结果就是,给我收拾一间屋子,这几天我要住在你家。” 冯师傅在我家住下,却无所事事,每天除了吃饭晒太阳,就是夜里七点半,准时看天气预报,而刘家兄弟每天捡来的卫生巾,都照冯师傅吩咐,薄的烧掉,厚的洒上冯师傅做的符水,再扔进垃圾堆里。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问他,他只说万事俱备,只欠狂风。 如此过了一个星期,我和刘家人熬不住了,正要问他准备等到什么时候,那天清早却发现,冯师傅挂在房顶的风筝丢了。 担心劈不到黄鼠狼,我赶忙报告。 冯师傅却透着股激动劲,说道:“应该是它察觉到危险,把风筝偷了,晚上咱看看天气预报就知道了!” 夜里七点半,我们守在电视机前。 播音员说出今天夜间到明天白天,太原地区有大到暴雨时,冯师傅狠狠拍手,兴奋道:“等了好几天,可算等到了,小吴,你去找两件雨衣,拿上刀,我带你到老龙头杀妖怪去!” 刘家人想跟去,冯师傅不许。 村东头的山脚下,冯师傅选了个大石遮挡的土丘,带我躲在后面,说是等到暴雨来袭,黄皮子肯定会出现。 我请教:“为什么呢?” 他神秘一笑:“不告诉你!” 不说拉倒,我还不想听呢。 埋伏一只黄大仙,我颇为紧张,冯师傅倒是不在意,有一搭没一搭跟我闲聊:“小吴,认识你好几天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吴鬼,死鬼的鬼!” 冯师傅的表情抽搐起来。 我苦笑道:“哎,我也无奈呀,我是师父捡来的孤儿嘛,他随口给我起个龟蛋儿的小名,希望我能长命百岁,我两岁的时候,他去村大队上户口,随口报了个吴龟的名字,这才难听呢,叫了两年他就给我改了,改成吴贵,可无贵的寓意又不好,村里人开玩笑说,不如叫吴鬼吧,十里铺村无鬼,吉利!最后我就叫这破名了,后来师傅没了,我去派出所改名,警察说我来来回回改了好几次,拿名字当儿戏,死活不给我改,你说我冤不冤?” 冯师傅快笑抽筋了,我忍不住羡慕道:“还是有爹有娘的孩子好,给你起的名字也诗意!” 冯师傅诧异,问道:“什么诗意?” “冯栏须是心无事,谁是冯栏无事人。你的名字不是从这句诗里摘的?” 冯栏颇感意外,说道:“你不是没念过书么?” “我是没上过正经的学校,可不是没读过书,师父不给我上学,可他从小教我读书,他有十二口大箱子古籍,我全读过。” 冯栏来了兴趣:“我没在你家看到大箱子呀!” “给我师父陪葬了!” “哦?你师父埋在哪里?” 我扭头看他,冯栏干笑两声,让我别误会,只是随口一问,没想挖我师父的坟。 闲聊间,夜空阴云密布,少顷,便是狂风袭来,一阵电闪雷鸣后,暴雨倾盆而下,雨衣根本不管事,没两下就把我俩浇成落汤鸡。 冯栏便张望不停,说是黄皮子应该快来了。 可等了近一个小时,始终没见黄鼠狼的踪影。 我正要问他,一道闪电急冲而下,将漆黑如墨的夜空撕成两半,整个山头被照的明晃晃,随后是轰隆隆的雷鸣声,振聋发聩。 我看那闪电好像落在村后头,急忙问道:“冯师傅,咱是不是蹲错地了?闪电好像落在村后的枣树林里了!” 冯栏一头雾水,外加一头雨水,他满脸迷惑的说:“这不可能呀,你确定那道闪电落进你们村了?” 不敢确定,因为我也是第一次见到离我如此之近的闪电,可毕竟没劈在眼前,具体落在哪里就不清楚了,反正不太远。 冯栏又问:“你们村后的风水很好?” “前无活水,后无靠山,一片结不出好枣的枣树林子,根本谈不上风水。” 冯栏抹了把脸,咬咬牙,说道:“不等了,去枣树林看看!” 那片枣树林不是村里栽的,据说很久以前就有了,久到什么时候,整个十里铺村没有人知道,而且那些枣树很古怪,一棵棵根深叶茂,树干粗壮,结的枣子却干瘪生涩,难以入口,原先村干部还想弄个枣树园搞创收,可区里请了好几位专家,就是无法改良出能入口的枣子。 老龙头离枣树林不远,我领着冯栏七拐八绕,最后爬上一个土丘,茂密的枣树林便尽收眼底了,可乌云蔽月,黑压压的一片树林子,看不出有什么情况。 就在此时,又一道闪电划过夜幕,大地再次被照的明晃,我猛然看到不远处的一颗枣树,向一旁歪倒,树根有雷劈过的焦黑,树叶散落满地,光秃秃只剩枝桠。 而那枝桠顶端,赫然站着一只浑身无毛,其丑无比的黄鼠狼,它人立着,身子绷得笔直,高高举起的两只前爪上,托着一块白惨惨,带着血迹的卫生巾。 闪电急冲而下,就朝着黄鼠狼,它满脸绝望与不甘的表情,却不闪不避,无比疯狂的迎接即将到来的雷霆。 小小的身影,居然散发着一股悲壮,惨烈的气息。 我目瞪口呆。 冯栏惊骇道:“这他吗啥情况?” 第十八章 猩红大棺 狂风凄嚎,大雨疯狂倾泻,压的极低的乌云给人灭顶之灾的绝望,银龙似的闪电,挟裹雷凌万钧之势劈向黄鼠狼。 刺啦一声巨响,老天爷又打歪了,闪电再次劈在树根处。 黄鼠狼被雨水浇的很狼狈,却奋力托举卫生巾,满脸倔强的望着夜空中,黑压压连成片的阴云。 恍惚间,我有点心疼它,只想给老婆孩子报仇而已,何至于挨雷劈呢? 随即又想到冯栏的惊呼,我扭头问道:“啥意思,到底是不是你搞得雷?” 冯栏气急败坏道:“我要有引雷的本事,早他吗上天当神仙了,我只是画一张神霄雷符,让它察觉有人用雷法收妖,等暴雨天阴云凝聚,它害怕我真的引来天雷,就会想办法自保,雷霆一般不落在风水结穴之处,这些畜生们最喜欢藏在风水宝地躲避雷劫,所以我才在老龙头埋伏它,这是我自创的招数,我用这招干掉好几个妖怪,怎么这回不灵了呢?” 我恍然大悟,又问:“那它举个卫生巾是什么意思?” “顶雷呗,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你看过古树挨雷劈,树上还有劈焦的蟒蛇的新闻吧?蛇就是附在古树上顶雷劫的,树不死,蛇也不会死,狐狸则喜欢躲进古墓里,黄皮子口味最重,雷霆至阳,诛一些邪祟祸秽,经血至阴至秽,所以黄皮子就用经血顶雷,不是脑袋上套条内裤,就是举个卫生巾,跟他吗大变态似的!” 黄皮子 第8节 黄鼠狼拿卫生巾当防弹衣,所以冯栏让刘家人去垃圾堆捡卫生巾,加点符水,毁掉经血,再扔回垃圾堆给黄鼠狼捡。 听了冯栏的解释,我明白了,他却还在迷惑,自言自语道:“这个黄变态咋不去老龙头呢?两道闪电咋专冲它劈呢?难道真是我招来的?我啥时候变这么厉害了……” 说话间,又一道闪电劈下,还是没有劈中黄鼠狼,却像颗炮弹似的,将那颗歪倒的枣树根部彻底炸碎,还在地上轰出一个深坑。 黄鼠狼好像被炸飞了,小小的身影,看不清摔在哪里。 冯栏猛地爬起来,挥着猎刀冲出去,还招呼我一起上:“趁它病要它命,干它!” 雨没停,狂风依旧呼啸,说不准啥时候又落一道雷,我便没有跟上去,干黄鼠狼是冯栏的事,谁让他收钱了! 被劈裂的树干燃烧起来,纵是大雨,一时也没有浇灭,冯栏连跑带跳,疯疯癫癫的冲到坑边,大吼一声:“变态,你吱一声,我找不见……” 话说一半,他突然愣住,身子猛地一震,也不知看到什么,惊叫道:“我操!” 操完,冯栏掉头就跑,那慌张惊恐的模样,匆匆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 我起身拦他,想问问发生了什么,可不等我张口,冯栏将猎刀往我手里一塞,头也不回的跑了。 只留下一句话:“我还有点事,这里交给你了!” 我下意识往劈倒的枣树看了一眼,稍稍失神,回过神后,冯栏已经消失在雨幕之中,我犹豫片刻,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便将猎刀横在身前,壮起胆子,一点点靠上去。 雷劈的大坑前,往下一看,心脏猛地提到嗓子眼里。 一口猩红色的大棺材,斜插在土坑里,半截露在外面,半截埋在土里,棺材旁散落许多断裂的树根,想必树倒之前,这口棺材被树根缠绕的密不透风,而除了树根,棺材上还缠着一圈圈黑色墨斗线,以及朱砂和金水绘制的暗黄色符咒。 墨斗缠棺,金符镇煞,师父说过,这是标准的防诈尸手段,而这口棺材越向下越窄,显然是头朝下,竖着下葬。 上面还栽了一颗枣树。 这是要棺材里的主,永不超生。 如此歹毒的葬法,棺材里那位的怨气有多重可想而知,缠棺的树根又断了,保不齐下一秒,就有僵尸破棺而出,冯栏一定是被棺材吓跑的,但他的胆子也太小了,我可是在棺材前站了十几秒,才有逃跑的冲动呢! 正要跟随冯栏的脚步狂奔而去,耳边突然响起一个阔别许久,却记忆犹新的声音。 “吴鬼,快救师父!” 是我师父的声音,听不出从哪里传来。 我下意识看向棺材,脑中冒出一个悚人的念头,难道里面是我师父? 来不及思考,我赶忙跳进坑里,猎刀在棺材上一划,道道墨斗线便断开了,救师心切,也不顾上会不会毁掉猎刀,便要插进棺材缝,把棺材撬开。 就在此时,身后响起一声大喝:“吴鬼,你干什么!” 吓我一哆嗦,扭头一看,冯栏去而复返,正在坑上满脸惊恐的盯着我:“你他吗疯了?你不知道这口棺材是什么情况?一旦开棺,你们村恐怕就没活人了!” 我脱口而出道:“刚刚我师父……” 话没说完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师父埋在村里的坟地中,我亲手给他填的土,怎么可能在这里? 我无比骇然的看向棺材,里面果然有鬼! 冯栏又喊一声:“吴鬼,砍了它!” 我顺他手指看去,那皮肉皱在一起的丑陋黄鼠狼,就趴在棺材后面,后腿处汩汩流血,显然是刚刚炸出的伤,它盯着我,一对小眼珠子尽是狠毒憎恶的神色。 我恍然大悟,是它在搞鬼,想骗我开棺。 第十九章 死掉的黄皮子 棺材里一定有非常恐怖的玩意。 黄鼠狼想让我开棺送死。 看它趴在坑底奄奄一息的模样,我微微有些失神,这几年和它斗智斗勇的经过,刹那间在我脑中闪了一遍。 见我发愣,冯栏跳下来从我手中拿刀。 我沉声道:“我来!” 走到黄鼠狼身边,它抬头盯住我,眼神阴毒,嘴巴颤动,不知在骂我还是在咬牙切齿。 我低声说道:“当年是我们不对,可你把我老叔的尸骨……” 冯栏气得跳脚,催道:“斩妖除魔!你跟它聊个蛋,快点斩了他,旁边还有口棺材呢!” 我不再啰嗦,深吸口气,低声念叨一句下辈子做个好狼,随后双手握刀,高高举起,弯腰砍下。 黏稠的热血喷在我手上,黄鼠狼拦腰而断。 黄鼠狼口中发出惨烈的凄嚎,两只前爪带着血淋淋的上半身爬向我的脚,嘴巴大张,露出一口细碎锋利的牙齿,想在死前给我来一口狠的,那张皱巴巴的丑脸上是无尽的憎恨与怨毒,看得我心里一紧,忘记抬脚躲避,可它也没能咬住我。 生命在最后关头流逝一空,那小小的半截身子,轰然倒地。 我顿感茫然,折磨我们近十年的黄大仙,就这么死了冯师傅长呼口气,轻松道:“黄皮子的事解决了!吴鬼,这口棺材是咋回事?” 黄大仙伏诛后,冯栏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口邪门大红棺,让我坦白从宽。 他认为我知道棺材的来历,因为我师父家世代靠埋死人吃饭,埋在十里铺的人,我们没理由不清楚。 我对他的观点表示赞同。 吴家应该知道内幕,但知道的不是我们这辈人。 “我师父没跟我说过,保不齐他也不知道,这片枣树林最少也有二百年历史,棺材埋在枣树下,肯定是二百多年前的事,或许我家祖宗知道点情况,但没跟后人说。” 冯栏翻个白眼,说道:“狗屁!埋在树下又不修墓坑,除了楠木,啥棺材能放两百年不烂?这口棺材就是是五十年内入土的,不是你师父就是你师爷那辈,他们没跟你说嘛?” 说完,他板起脸,眯着眼,补了一句:“还是你不想告诉我?” “我对天发誓,我要知道这口棺材却不跟你说,天打五雷轰!” 冯栏信了我的话,眼珠一转,跟我商量道:“树根裹着,墨斗缠着,还用金符镇着,棺材里的主一定很凶呀,你说它烂了没有?会不会变成僵尸?要不咱开棺看看?我还没见过僵尸呢!” “你不是说这棺材不能开么?” “刚刚是被吓着了!”冯栏换了一副严肃表情,说道:“皮子跑到这里顶雷,肯定是知道这口棺材很邪门,故意拖它下水,三道雷全劈在树根处,跟皮子无关,根本就是劈这口棺材,老天爷亲自降雷除妖,棺材里的这位了不得啊!我就是想到这个才被吓跑的,不过到现在都没见它跳出来,应该是被老天爷灭了吧?” 这种疑问的口吻,让我十分没有安全感,劝道:“万一它没被灭呢?万一有僵尸跳出来咬咱们,咋办?” “跑呗!” “你跑得过僵尸?” “我跑得过你就行了!” 听到这厚颜无耻的话,我没好气道:“那你开吧,我回去喊刘家人,一会来给你收尸!” 冯栏嘿嘿笑道:“开玩笑的,其实我也没有底气,先埋回去吧,抽时间我找几个人再把它挖出来……这可是老天爷亲自降雷除妖,我就是想挨雷劈都没那本事!” 说完,他十分复杂的看了看棺材,略有一丝羡慕。 冯栏让我回去拿两把铁锹,还特意叮嘱,别告诉刘家人,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求之不得,让他多加小心,一路小跑回家。 刚到家门口,冯栏又打来电话。 我狐疑的按下接听,便听他喘息急促,语气慌张的说:“干你大爷的,快点来接我,应该在老龙头附近的树林里,我迷路了,出不去。” 我急忙问道:“你跑那干嘛?” “诈尸了,老子能不跑么?!你走了没一会,棺材里的那位就说话了,可把老子吓够呛。” “它说啥了?” “把他打倒搞臭,踏上一万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是个女人的声音,这下你信我的话了吧?她肯定是近几十年的埋下去的,别啰嗦了,赶紧来接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藏在树林里盯着我,他吗的,这辈子没遇见过这么邪门的事!” 第二十章 画符人 冯栏如此一说,我反倒有点不敢去接他了。 思前想后,我去刘家叫上他们弟兄三个,只说冯栏有事要他们帮忙,便拿上锹镐,一起去树林。 一路上有惊无险,找到冯栏也没有多说,回到家,他先灌三瓶啤酒压惊,这才红着眼,喘着粗气告诉刘家人,黄皮子已经解决,除了三万块尾款,剩下的事和他们没关系了。 空口无凭,冯栏嘴说肯定不行,刘家人询问经过,冯栏没心思跟他们啰嗦,只是给他们三个月的时间,没有黄皮子闹妖就把钱打到他卡上,若是赖账,他冯栏作起妖来,可不比黄鼠狼轻松。 我也给冯栏作证,刘家人犹犹豫豫的离去。 没了外人,冯栏在院里蹦跶,边蹦边深呼吸,一副跃跃欲的样子。 我问道:“冯师傅,你激动啥呢?那口棺材咋办,要不咱报警?” “给自己鼓鼓劲,一会咱俩再过去,我给棺材补几道镇尸符,把它埋回去。” 我真没想到他还敢回去,问道:“你不怕啊?” “怕也得埋回去呀,赶明你们村哪个傻子财迷心窍,再把棺材开了找陪葬可就麻烦了!” 这番话倒是让我意外了,没想到这个乌拉落在猪身上,看到别人黑看不到自己黑的财迷冯,也有一股子正义感,正要说句恭维的话,冯栏又开始财迷了,他说:“这是黄皮子之外的事,算你们村里的,一会要是没出什么岔子,我只收一万块画符钱,你找村干部给我要来。” 我干笑两声,没接话茬,等他做好准备,便拿上画符的家伙什,再奔枣树林。 冯栏说的恐怖,再回去后,倒也没出意外,只是他仔细观察了棺材表面的符咒后,又问我:“小吴,你们村都有谁会画符?” 我摇摇头,一个都没有。 他又问:“你和你师父总会画吧?” “我们只会画地师符,比不了你们那种道符。” “我说的就是这种低级符咒,你仔细想想五十年以内,十里铺以及附近几个村子,除了你家,还有谁会画?” 我笃定道:“没有了,刚惹上黄鼠狼的时候,我专门问过师父,能不能找个高人降妖除魔,他说这巴掌大的地除了李香头就是他,找不下第三个人,但李香头是理门的人,不画符。” 冯栏便点着头,意味深长的说:“那我怀疑这口棺材就是你师父埋的,你想想那句打倒搞臭的话,文革口号呀,这棺材里的女人生前应该是个小红卫兵,你师父是不是被批斗过?” 照他这意思,我师父挨了女卫兵的收拾,就把人家弄死,倒栽葱下葬,让她永世不得超生呗。 “我师父没那么歹毒,也没被批斗过!” 不过附近会这样造葬的人,除了我师父,找不出第二个。 冯栏根本不信:“不可能,风水老字号,文革时不被收拾,你糊弄鬼呢?你要这么说话,我可开棺问她了啊,我还告诉她,你是吴家传人,新仇旧恨都可以算在你头上。” 黄皮子 第9节 我被他气得哭笑不得,只是我很确定我师父和师爷没有被批斗过,小时候不记得听谁说了那十年的情况,我还专门打听我师父被折磨成啥样子,村里人都说没有我家的事。 见我死活不肯承认,冯栏摆出证据。 普通人看不懂黄符,所以有鬼画符的说法,而在内行人眼里,黄符的一笔一划都有讲究,隐藏着各种信息,冯栏告诉我,一张符有五个部分,符头,主事神佛,符腹,符胆,符脚,这五个部分代表画符人拜的祖师,学的法脉,请来入主符内的神佛,还有画符所求何事,以及画符人的身份等等。 换言之,只有拜祖师,有传承的道门弟子才能使用真正符咒,所谓兵无帅不行,法无师不灵就是这个意思。 风水师所学的地师符,不加持任何神佛祖师的力量,只有化解风水三煞的作用,这样的黄符,画符人不署名加印,符上看不出他们的身份。 而冯栏说,棺材上画的就是最简单的镇尸煞符,排除高人刻意画低级符这个可能,就只剩下画符人没有师承,不拜道教祖师这一个解释。 依我所说,十里铺村以及周边,最有嫌疑的就是吴家。 第二十一章 化妖老尸 我认同冯栏的猜想。 可我确实不知情,我能有啥办法? 啰嗦不出个结果,冯栏只好给棺材加道镇尸符,挥锹扬土,再次掩埋,但棺材上的枣树无法复原,过几天雨水蒸发,挖过坑的地方会陷下去。 冯栏说,做到这一步已经仁至义尽了,真有不开眼的发现棺材,非要开棺找陪葬,就是他自己找死。 回到家后,冯栏还嘟囔棺材的事,我见他抓着猎刀,有心思说说总瓢把子,可我一张口:“冯师傅,我跟你说个事吧。” 他就顶我一句:“跟红棺材无关的事,我不想听。” “挺重要的,不说不行!” “你告我你师父埋在哪里,我就听你说。” “你咋又惦记上我师父的坟了?” 冯栏说,他想挖出我师父留下的书,找找日记之类的东西,说不定有红棺材的线索。 我顿时火起:“为了你的好奇心,就让我师父不得安宁?你敢动我师父的坟,我跟你拼命!等天亮我就把那口棺材挖出来,一把火烧了。” 冯栏严肃道:“我是一片好心,万一棺材里的妖怪没被雷劈死,日后出点岔子,可不是一两条人命那么简单,原先我在道观的时候,听说过一个事,几十年晋南前有个老头,死后不腐,坟包上还有个碗口大的洞,你猜猜为啥?” 瞧这故事编的,刘老太翻版! 我讽刺道:“为啥?也钻了一窝黄大仙?” 冯栏撇撇嘴,不屑道:“比黄大仙厉害多了,是坟里的老尸要化妖,你别管化妖啥意思,总之他可邪门啦,白天在棺材里睡觉,夜里从那个洞钻出去找血食,我师父说,到了这一步,老尸吃上一百个鸡,一百个鸭,一百个人就能化妖,一旦化妖成功,没有人能对付,即便趁白天挖出来,一天时间也烧不化,天一黑,人家从火里跳出来就跑啦,就算扔进炼钢炉,尸体炼了,鬼魂也能弄死不少人呢!” 生怕我听不明白,冯栏举个例子,周星驰演的鹿鼎记里,有个伪装太后的神龙教圣女,那化妖老尸的身子,就和圣女打鳌拜时一样,软成一条蛇,整夜在坟包里钻进钻出。 我试着想了想那个画面,顿时不寒而栗,问道:“最后咋处理的?” “听说是一个姓何的道长领着徒弟跟老尸拼命才解决的,如果红棺材里的女人也是一个化妖老尸,我拼了命也没用,何道长可是一百来岁的老道士呢,比我厉害多了!” 咂咂嘴,冯栏意味深长道:“你还是把你师父的遗物交出来吧,他的日记啊,行山逮大龙的堪舆图啊,很可能藏着红棺材的线索嘛!” 听到后两句才琢磨过来,感情这孙子食髓知味,还想要我师父的堪舆图。 我义正言辞的告诉他,别做梦了,我师父真有大龙图,我还用进城当保安? 冯栏怪笑两声,没有再说。 瓢把子也好,红棺材也罢,只要不找我麻烦,我没兴趣招惹它们,猎刀给了冯栏,我可以高枕无忧,至于他会不会有危险,让他自生自灭吧,我师父就埋在村里的坟地,再和冯栏啰嗦,被他套出一两句,师父的坟就危险了。 各自睡下,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早,冯栏逼我去村大队要一万块钱,我满口答应,让他先回去,两三天就把钱给他。 冯栏搂着我的肩膀,亲热道:“小吴,皮子和棺材的费用,你惦记着给我要,我给你十分之一的提成,以后你也别干保安了,跟我混吧,我给你交个底,中医算命抓鬼驱邪,我都会,就是不会相地,以后咱俩合作,保管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冯栏上车,临走前,特意交代一句:“对了,黄皮子虽然是个妖怪,却也是天生地养的灵物,你手刃了它,时运变低,这段时间很容易招惹到脏东西,一会我把我家地址发给你,你要到钱亲自给我送去,我给你做一场祛晦的法事,免费的!” 心里嗤之以鼻,脸上却装出感动的模样,就差热泪盈眶了。 送冯栏离去,我把师父家锁好,跟刘家打个招呼,说是要出远门,便回市里上班。 回去之后立刻把手机号换了,打定主意不跟冯栏联络,一来我要不到一万块钱,二来我觉得他神经兮兮的,少打交道为妙。 最主要的,还是我用猎刀坑了他一把,怕他找我算账。 至于时运变低,容易撞鬼的说法,我连标点符号的都不信,一定是冯栏为了逼我要钱,故意吓唬我。 就这样过了两个月,不知道冯栏有没有联系过我,反正我早把他忘了,但阴魂不散这四个字,用在冯栏身上无比贴切,很快,他又出现了,还像附骨之疽似的,跟我纠缠好久。 而他也没有骗我,我真的撞鬼了。 总瓢把子暗算他的事,发生在我俩重逢之后。 先说撞鬼的事。 前面说了,师父去世后,我进城打工,端了两年盘子,便在市里名叫金城花园的小区当保安,保安队连我在内,一共九人,分成三组,每三天轮一次夜班。 保安队长叫老马,我俩关系不好,他特意把我调到他那一组,每次夜班都让我一个人出去巡逻,恨得我牙痒痒,可他侄女是我们大老板的小秘书,安排工作又在他权力范围内,我也拿他没办法。 可我收拾了黄皮子之后的那段时间,不知什么原因,老马一改往日的作风,非但不用我整夜巡逻,反而亲自上阵,每次夜班,他十点出去,巡到后半夜才回值班室睡觉。 我怀疑他不干好事,偷偷盯了几次,发现他是假借巡逻的名义,溜到一户业主家,不知搞什么猫腻,想来不外乎黄赌毒之类的破事,我就想查个明白,举报这孙子。 那户业主住在回迁楼,是金城的开发商专门安置回迁户的单侧通廊式户型,就是每层有条长走廊,一边是住户,一边是窗户的那种,我知道老马去的是六楼,但每层有十六户,不知道具体是哪一户,而且他特别小心,有一次我赶在他前面上楼,藏在楼梯间,想看他进谁家,没成想老马出了电梯,特意到楼梯间查看,差点逮住我。 第二十二章 金城有鬼1 这般特务接头似的谨慎,更说明他没干好事,但也给我调查老马的猫腻带来很大麻烦。 所幸没过多久,回迁楼里死了位老太太,我终于找到报复他的机会。 老太太姓肖,是一天夜里小区停电,她家吃饺子没有酱豆腐,儿媳妇不孝顺,打发肖老太下楼买,电梯不能用,楼梯间只有安全通道的绿牌牌亮着微光,肖老太老眼昏花,失足摔死。 我们闲聊时,有个保安说,肖老太的死,很像恐怖电影回魂夜里的剧情,便跟老马开玩笑:“马队,肖老太的头七好像是你们组值夜班吧?你可得小心点!” 老马没看过回魂夜,问那保安,什么意思? 保安给他讲,回魂夜说的也是儿子儿媳不孝顺,夜里让老太太去买东西,老太太摔死在后楼梯,头七夜回魂报复,把一票保安都给搞死了。 老马来了兴趣,专门买光盘在值班室看了一遍,看到电影里的保安队长,被鬼用电锯锯死时,他吓得脸都白了,一个劲安慰自己:“不会有事的,电影里都是假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俗话说得好,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肖老太的头七夜怎么可能不出事? 有没有鬼锯他,我不知道,但他怕成那副模样,反正我决定装鬼吓唬他了。 就这样过了几天,肖老太头七夜里十点多,老马穿上制服,准备巡逻。 我趴在床上逗他:“马队,还出去啊?” 他皮笑肉不笑的说:“在岗一分钟,站好六十秒,当我和你们小年轻一样不敬业?” “你不怕被鬼锯了呀?要不我陪你?” 老马的脸一下子白了,没好气道:“滚蛋,老实睡你的觉!” 等他出门,我跑到前屋的监控室一看,果不其然,他假模假样在小区转悠,走到回迁楼,四下看看没有人后,闪身钻进楼道。 机会来了。 另一个保安睡的正香,我悄悄穿好衣服,溜出值班室,直奔回迁楼埋伏老马。 监视他的那阵子,早就摸清他的行动路线,每次都是坐电梯上楼,后半夜离开时走楼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但这才方便我吓唬他,因为肖老太就死在楼梯间。 担心老马害怕,不敢走楼梯,我还特意上十八楼,将两部电梯按上去,搞点十八层地狱的恐怖气氛,看他敢不敢坐电梯! 做好之后,我蹲在六楼和七楼中间等老马出来,时不时看一眼电梯,被人按走,我就返到十八楼再按上去。 为了吓唬老马,我也挺不不容易的! 平时,他要在业主家待到凌晨两三点,我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却没想到那天只等了半个多小时,楼上吱呀一声,是防火门被推开的声音,似乎是八楼传来的。 我脊背腾地冒出一层冷汗,肖老太生前就住在八楼,别是她回魂了吧? 随即,一声咳嗽将声控灯弄亮,赫然是老马的声音。 我不由愣住,因为我在监控里亲眼看到他坐电梯上六楼,怎么会从八楼出来? 正发愣,便听到老马轻声念叨:“大娘,我是小马,我给你烧点纸钱,你就安心去吧……” 原来他去八楼祭拜刘老太了,以前没见他俩打过交道,老马能有这份心,我心里挺不是滋味,而且照我的计划,是藏在楼上吓唬他,他一害怕肯定往楼下跑,我还在四楼的台阶上抹了点油呢。 他从我上面出来,这招就不灵了。 稍一琢磨,老马肯祭拜肖老太,我不忍心把他害太惨,但也不甘心白折腾这一场,便决定吓唬吓唬他算了。 当下,我捏着嗓子,装出老太太嗓音,阴仄仄的说:“小马,我死的好惨,你下来陪我好不好?” 刚说完,楼上的烧纸声就停住了,想到老马吓尿裤子的模样,我差点笑出声。 正要逃跑,便听老马嗓音发颤,带着一股子哭腔说:“大娘你别害我,冤有头债有主,我也不是故意推你下楼的,求求你放过我吧……” 听到老马的话,我差点摔下台阶。 肖老太是被老马推下楼梯的?! 没有任何防备,冷不丁得知他杀人的秘密,反倒把我吓个半死,满脑子转着老马是杀人犯的念头,我不知道怎么办了,撒腿就跑。 老马察觉不对劲,低声叫道:“大娘?” 我哪敢回话,跑的更快了。 我仓皇逃窜的脚步声,让老马反应过来,大喝道:“你是谁?站住!给我站住!” 老马狂追,可他四十多岁的老鬼,哪有我二十岁的小伙子腿脚利索,我快跑到一楼时,听他脚步声还在二三楼的样子,我正要加把劲冲出去,楼上忽然响起老马的惨叫,以及肉体与楼梯碰撞的声音。 随即,又听到老马惊慌尖叫道:“松手,别抓我,求求你别抓我……” 我跑到缺氧,脑子也不清醒,想不通老马在发什么疯,冲出楼道后,望着空荡荡的小区,我怔了片刻,不知该往哪里跑,回值班室是最好的选择,但整条路上空无一人,只要老马追出来,我一身明晃晃的保安制服,他又不是傻子,哪能猜不到我? 咬咬牙,我转身跳进楼前的草坪,躲在灌木丛后面。 也就几秒钟的功夫,皮青脸肿的老马追出来了,只见他神情慌张,左右张望,没看到逃跑的人,也是咬咬牙,拿出赌一把的架势,顺着楼前小路,一瘸一拐的跑了。 我刚松口气,看到老马好像朝小区大门跑去,顿时如坠冰窖,被一股刺骨的寒意笼罩。 值班室也叫门房,只要老马进去看一眼,就会发现我不在床上…… 黄皮子 第10节 杀人犯这玩意,比鬼呀妖呀的更让我恐惧,一想到老马可能会杀我灭口,我就吓得浑身哆嗦,可任凭我想破脑袋,除了报警,想不到第二个办法。 就凭老马一句失言,警察能把他怎么着? 万一被他知道是我告密,铁定把我给杀了! 多耽误一秒,我就多一份暴露的危险,就在我决定不管以后,先跑了再说时,突然想到一个值得一试的主意。 我赶忙脱掉保安制服,就穿一条小内裤,弯下腰,顺着灌木丛一路溜向值班室。 第二十三章 金城有鬼2 值班室后面有个贴墙砌的洗漱池子,我蹑手蹑脚溜过去后,把制服扔进我的脸盆里,再溜到正对值班室的花园中,深呼吸几下,鼓足勇气,装出睡眼惺忪的模样,大摇大摆向值班室走去。 进屋便看到老马脸色铁青,坐在电脑前调监控。 见我进来,他立刻怒吼:“你干什么去了?” 我假装茫然道:“啊?去尿尿啊,怎么了?” 厕所离得远,夜班保安经常去花园小便,但此时的老马并不相信我的话,他喝骂道:“少跟老子装,你的制服不在床上,说,到底干什么去了?” 不让装? 可我能不装么!我皱眉道:“洒了一身水,制服放在洗漱池子里,你怎么了?” 老马立刻出屋查看,我赶忙跟在身后,他看到我的制服确实在脸盆里放着,脸色稍霁,但随即又垮了脸,朝我摆摆手,很不耐烦的说:“没你事了,你回去睡吧!” 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我道:“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你睡吧。” 我转身就走。 刚到值班室门口,又听到一声:“站住!” 老马大步走到我身边,按着我的肩膀,一脸狰狞的问我:“你去方便还穿皮鞋?” 以前我整夜出去巡逻,近半个月老马整夜出去巡逻,我夜里穿什么鞋出去小便,他根本不知道,就是觉得不合理,故意诈唬我! 我理直气壮的说:“对呀,一直穿皮鞋。” 这一次,老马没有上当,他压低声音,用那凶狠的语气说:“袜子呢?你睡觉也不脱袜子?姓吴的你别装了,我知道是你!” 老马盯着我,要噬人般残忍的眼神,吓得我腿都软了,恨不得一巴掌扇死自己,回来装什么洋蒜,刚刚翻墙逃走多好? 不敢承认自己知道了老马的秘密,又找不到理由欺骗他。 情急之下,居然把我的邪火逼出来了。 我推开老马的手,怒道:“谁穿皮鞋不穿袜子?你他吗是不是找事呀?平时忍着你让着你,没完没了了是吧?一个破保安,老子还不干了,我现在给朱姐打电话辞职。” 说完,我快步进屋,在床头拿起手机便要拨号。 老马大急,要抢我手机,我一把抓起烟灰缸,色厉内荏的吼道:“你想干啥?” 老马表面上凶,其实他心里也怕,谁杀人的秘密被知道了不害怕? 实在是我涉世未深,满脑子都是电影里演的杀人灭口剧情,这才被老马吓住了,要换个老油条,不反过来勒索老马才有鬼了! 老马怕我把事情闹大,又见我满脸委屈,他有点摸不准,赶忙安抚我,说道:“小吴你别激动,我巡逻的时候看到小偷了,着急业主的安全,冲动了一点,你要是清白的,谁也不会赶你走。” 我正要顺着这个台阶下去,老马又问:“你出去多久了?” 我估计了老马进保安室,到我回来的时间,答道:“五分钟。” 他点点头,没有再说,而是做了一个让我惊恐的动作。 他将手伸进我被子里。 下一秒,老马僵住了,我也紧紧抓着烟灰缸,恐惧到极点。 就这样过了十几秒,老马直起腰,转头看我时,眼中充满了绝望与恐惧,他知道我知道了他的秘密。 “你考虑一下,明明咱们谈一谈。” 低声说出一句,老马失魂落魄的离开,走到门口,他突然停住,转过身问我一句很奇怪的话:“小吴,刚刚你在我前面跑下楼时,有没有……有没有看见她?” 我就听不得楼道两个字,条件反射似的回答:“什么楼道?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老马叹息一声,走了。 我松口气,一屁股坐在床上,摸了摸早已冰凉的被窝,不由得唉声叹气起来。 另一个夜班保安早就被我俩吵醒,一直装睡,老马出去后,他赶忙爬起来,问道:“你俩咋了?” “咋也不咋,你快睡吧!” “咱俩还有啥不能说的?”他看看门口,确定老马不在,小声说道:“你真偷东西去了?不用告诉我,我是说明天老马找你茬,我可以帮你作证,我就说你确实只出去五分钟,是老马冤枉你,你正好让朱姐趁机把老马开了,一天到晚跟咱们吆五喝六的,早想……对了,你没被监控拍到吧?” 朱姐是物业的经理,就是她把我弄来当保安的,让我盯着老马。 说起我俩结仇的原因,是金城的物业有一辆桑塔纳2000,我来之前,钥匙一直在老马手里,物业需要采购也一直交给他去办,老马吃回扣,乱修车,还偷油,朱姐发现后,碍于他侄女跟大老板的关系,不好开除老马,就把我弄来了。 我来了第二天,朱姐当众宣布让我去学车,老马明里暗里示意我不要学,可当年我刚满十八,哪有那么多弯弯肠子,还纳闷我学个车碍他什么事! 后来拿上驾照,就成了物业的专职司机,老马便开始处处针对我了。 我俩的矛盾就是这么点破事,我要能想到这点破事会牵出一桩命案,打死我都不来干这破保安。 没心思跟同事啰嗦,我胡乱应付几句,用被子蒙住头,不搭理他了,琢磨明天跟老马谈判时,如何把自己摘出来。 这样想着,沉沉睡去,再睁眼已经天亮。 我是被噩梦吓醒的。 我梦到自己又蹲在楼道里埋伏老马,听到楼上有脚步声,我喊一句:“马队?” 一个苍老且沙哑的女声问我:“你为什么不帮我报仇?” 是肖老太! 梦里也没怕她,如实回答:“我没证据,警察不会相信我!” 肖老太依然喃喃自语似的问我:“你为什么不帮我报仇?” 我说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肖老太便疯叫起来:“你不帮我报仇,我就带你一起走。” 说完,楼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我撒腿就跑,最后摔下楼梯,醒了。 我坐在床上摇摇头,从噩梦中缓过神来,下意识看一眼,老马不在床上,我便放心琢磨起来,如果我去派出所报案,说自己假装死鬼老头吓唬同事,同事惊慌之下,坦白老太太被他所杀。 警察能信么? 第二十四章 金城有鬼3 虽说信不信也得调查,可这件事没证据呀,楼梯间没有监控,其他监控又只能保存三天,别说证明老马亲手推肖老太下楼,就算证明肖老太摔死时,老马也在回迁楼都不可能,而且警察查案讲究一个杀人动机,可据我所知,老马和肖老太没打过交道,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是故意推肖老太的。 反倒我有污蔑他的动机,全物业都知道我俩有仇。 就在我想的焦头烂额时,福至心灵,让我想到一个好主意。 既然老马要和我谈,我把他推肖老太下楼的经过套出来,用手机录音,不就啥证据都有了? 想到这点,我赶忙穿上衣服找老马,可小区里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便值班室调监控。 这才发现昨晚他离开值班室,径直出了小区大门,不知去向。 我还没积极到主动联系他,便想等上班再说,可直到中午,老马还是没有出现。 午饭时,我问朱姐,老马怎么没来? 朱姐说,发烧了,早上老马的老婆打电话,给老马请了七天假。 发烧?我看是心里有鬼,故意躲回家。 虽然对老马掩耳盗铃的行为鄙视不已,却也乐得轻松。 直到几天后,我乐不出了。 一连四天,我夜夜梦到自己埋伏在回迁楼,肖老太从八楼出来,阴森森的威胁我:“你不帮我报仇,就跟我一起走。” 于是我逃跑,摔下楼梯,醒来。 光是重复这个梦,都不足以让我害怕,真正恐怖的是,梦中的肖老太,离我越来越近。 第一次,我在五楼摔倒时,她好像才追到七楼。 第二次,她脚步声就在我头顶。 第三次,我摔倒前,已经看到那穿着深青色寿衣的肖老太,从我身后拐出半个身子。 第四次,是我跑着跑着,被一只冰冷枯槁的手掐住后脖颈,在梦里吓晕才醒来的。 我怀疑这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原因,而是肖老太给我托梦。 照这个节奏,再有一两天,我就会在梦中被她掐死。 于是那天夜里轮我值夜班时,我主动去回肖老太家,想把老马情况告诉肖老太的儿女,让他们去报警。 开门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小少妇,模样一般,但身材高挑纤细,好的没话说,开门前也不知她在做什么,只穿了一件黑背心和紧身短裤,将前凸后翘的美妙身段完美勾勒出来,搞得我忍不住咽口唾沫,从头到脚欣赏了一遍。 我在物业看过她的照片,是肖老太的儿媳妇,秦兰,房产证上就是她的名字。 见我一身保安制服,秦兰疑惑道:“你是?” 我道:“姐,我是小区的保安小吴,有点事想跟你家说一下。” “什么事?” 我偷瞟一眼,家里没有男人,便有点难以启齿,只能硬着头皮说:“姐,能让我进去说么?” 秦兰倒是没多心,侧身让开门口,我看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在卧室探头瞟我一眼,又缩回去了,是肖老太的孙子,我见过肖老太接送他上下学。 进屋后,一眼便看到柜子上摆着肖老太的遗像,而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除了肖老太,还有个中年男人的照片,眉眼与肖老太有几分相像,应该是她儿子,我顿时明白,怪不得肖老太的回迁房会写秦兰的名字,怪不得秦兰敢让老太太黑灯瞎火,下楼买东西,感情是没有儿子给老太太撑腰! 我有些担忧,不知道这样的儿媳妇肯不肯为婆婆出头。 黄皮子 第11节 亡者为大,我说先给大娘上柱香,秦兰没有吭声,我便走到柜前,捻了三根线香凑到白蜡烛上点燃。 正要鞠躬,身后的秦兰突然问道:“老马这几天死哪去了?电话也打不通。” 我不由愣神,没想到她会认识老马,更想不到她说起老马时,居然是这种腔调。 我道:“马队病了,这几天一直没来上班。” 秦兰冷笑:“病了?我看是故意躲着我吧?” 没见老马和秦兰有过来往,但听她话里的意思,俩人关系很不错,隐隐约约,我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却又一下子抓不住关键之处,便在心里组织一下语言准备回答。 话到嘴边,鬼使神差的变成另一句话,我赔笑道:“哪能呢嫂子,马哥躲你干啥呀!” 前面喊她姐,说起马哥就管她叫嫂子,我也不知道哪来的灵感。 秦兰却泰然受之,眉头都没皱一下,满脸不屑的说:“要不是躲我,他的手机怎么一直占线?他病了还是手机病了?你不用帮他遮掩,有什么事赶紧说吧,是不是老马让你传话?” 说? 我还他吗能说什么? 这时候我要还不明白,简直白活十九年。 强压着心里的震惊,我将线香插进香炉,转身讪笑道:“其实没啥事,就是马哥生病,手机又坏了,所以让我跟你说一声,这几天你有什么事,找我就行。” “找你?他还要不要点脸了!”秦兰冷笑连连,也不怕卧室的孩子听到,对我说:“你告诉老马,他躲到耗子窝都没用,大不了我自己去医院把孩子生下来,抱到他老婆和女儿单位认亲去。” “好好好,嫂子你别激动,我一会就给他打电话,你忙吧,我先走了。” 我心里乱成一团麻,只想逃离肖老太家。 秦兰不屑道:“他的手机不是坏了么?沉不住气的德行!我眼瞎了才看上你们一群臭保安的头子,烂泥扶不上墙。” 别说骂我,即便打我,我都没心思和她计较。 逃出肖老太家,我冲进楼梯间,愣了好一阵才消化了秦兰话里的意思。 她居然怀了老马的孩子! 这样说来,老马每次夜班溜到回迁楼,就是来肖老太家敲寡妇门,和秦兰搞破鞋。 而且是在肖老太儿子的遗像前睡人家媳妇,欺负死人不会说话,只是不确定肖老太是否知情,我怀疑她的死,可能是发现儿媳妇与老马的丑事,被老马灭口了。 人神共愤呐! 不过想到我和朱姐的关系,我又蔫吧了,大家一丘之貉,我不比他好到哪去。 第二十五章 金城有鬼4 想为肖老太伸冤,却白跑一趟,以秦兰和老马的关系,以及老马播在她肚子里,已经发芽的种子,我觉得即便她知道真相,也不可能为婆婆报仇,更有可能,就是她和老马合谋害死肖老太。 突然间,有点可怜肖老太和她过世的儿子。 回到保安室,同组的保安问我出去转了一圈,有什么收获? 这是问我偷到什么东西! 我没理会他的揶揄,打好腹稿,准备梦里向肖老太解释,怕自己在梦中无法控制思维,我还专门写在纸上,捏着睡觉。 可一夜过去,我居然没有再重复楼道逃命的噩梦。 第二天起床还琢磨,难道不是托梦,就是我心里有愧,日有所思的原因? 接下来几天,老马既没有上班,我也没有做梦,以至于我快要将肖老太的事情忘记时,那天傍晚,在外地出差的朱姐给我打电话:“回迁楼的业主秦兰找你,她找你干啥?” 我也纳闷,还问朱姐,秦兰怎么会给她打电话? “人家是电视台的记者,搬来头天就拿着记者证找我,从没交过物业费!刚才给我打电话,说是有事找保安小吴,你说,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我随口扯谎道:“没有,她婆婆生前跟我聊过几次天,死后我去上了柱香,我跟秦兰没打过交道,你要不说,我都不知道这个人!” “那你过去看看吧,她是个寡妇,可能有什么不方便……” 话说一半,朱姐勃然大怒,尖叫道:“吴鬼我看你是皮痒了,等我出差回去,非把你那张破嘴撕烂不可!” 去肖老太家的路上,我百思不得其解,哪里露出破绽被朱姐察觉? 小时候骗我师父挺溜的呀,怎么年纪越大,业务越生疏了呢? 与秦兰见面,她跟我说了两件事。 一是联系不上老马,让我转告,她对老马失望了,孩子可以打掉,但老马必须给她十万块钱精神损失费,否则就去老马家闹个鱼死网破。 看这意思,那天我假装替老马传话,让她误以为我是老马的亲信,可我实在想不通,秦兰的条件也不差,咋就能和老马搞到一起? 明明有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天天在门口站岗,她咋不对我下手呢? 第二件事是秦兰要去外地采访,走三四天,想让我帮她带孩子。 肖老太的孙子叫童童,小学三年级,秦兰只要我每天盯着他写完作业,上床睡觉,其余的不用我操心,童童自己上下学,自己买饭吃。 她真没把我当外人。 我也没有拒绝,正好趁此机会向童童打听,肖老太还有什么亲戚。 转过天,秦兰离去,童童性格内向,不吵不闹,甚至安静到让我有些可怜他,带起来很省心。 从他口中得知,他父亲是电视台的摄像,五年前车祸去世,肖老太除了一套回迁房,没有半点财产,家里大小事全靠秦兰操持,这样想来,秦兰也不容易,年纪轻轻守了寡,既要拉扯孩子,还得养活婆婆。 老马和秦兰的事,童童也知道,老马时常带他们母子出去吃顿饭,逛逛街,但他俩是什么时候好上的,童童就不清楚了,同样不清楚的,还有肖老太是否知道秦兰出轨的事。 我最关心的问题,肖老太的直系亲属只剩一个亲姐姐,但童童联系不到,他连地址都说不清楚。 到了这份上,我觉得仁至义尽了,更多的,我也无能为力。 眨眼间过了三天,秦兰打电话说,深夜才能回来。 那天也是肖老太的二七。 夜里九点多,童童写完作业,非要和我踢球,便陪他在走廊玩一会。 就那么他一脚我一脚的踢来踢去,我想不通这有啥可玩的。 直到他一不留神,将球踢进楼梯间,赶忙追进去捡,可两三分钟过去,他还没出来。 我喊了一声:“童童?” 昏暗的楼梯间,一片死寂,飘着一股纸钱与线香燃烧时的味道,好像有人在楼梯间祭拜似的。 担心童童出事,我下去找他。 一进楼梯间,便看到童童站在八楼和七楼的楼梯拐角处,抱着足球,面壁而战。 我气个半死,质问道:“你这孩子,听不见喊你呢?” 他一动不动,像个木头人似的杵在那里。 我犹豫一下,担心童童出什么事,没法跟秦兰交待,便快步走下去。 刚走到童童身边,伸出的右手还没碰到他,冷不丁的,他发出两声瘆人的诡异笑容,没有转头,就那么背对着我,说了一句:“你准备什么时候帮我报仇?” 是肖老太的声音,在狭窄的楼梯间里,异常刺耳。 我脑袋里嗡得一声,爆炸了似的,一片空白,本能反应,我调头就往楼上跑。 一只小手,死死攥住我的衣角。 扭头一看,是童童将我拉住,他仿佛刚从水里捞上来,满头大汗,指长的黑发一缕缕贴在额头上,那张小脸白惨惨的,微微泛着青色,无比恐怖,而他依旧是诡笑的表情,在楼梯间昏沉灯光的映照下,阴森至极,只听他鬼里鬼气的说:“你还是跟我下去吧。” 他被肖老太上身了。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不怕鬼,起码不是特别害怕,因为跟师父看风水时遇到过几次撞邪的情况,可现在才明白,师父不在身边,我就是个弱鸡,不过师父在身边也没用,我俩遇到的邪乎事,都是知道有人撞邪,我们过去平事,亦或者出殡下葬时,死者亲属在众目睽睽下被鬼上身,真让我师父独自一人在阴暗的楼道里撞个鬼,非把老头吓出心脏病不可。 鬼上身的人力大无穷,我无法挣脱童童的小手。 我的脑浆又被这般骤变吓成了浆糊,无法思考,可在本能的驱使下,我做了一件平时想都不敢想的事。 童童犹自阴笑不停。 我两手按住他的肩膀,往前一蹦,同时缩起左腿,狠狠一膝盖磕在他胸口,他鬼上身,力气虽然大,却还是小孩的体重,情急之下我有多大劲使多大劲,就看童童那纤细羸弱的身子,倒飞了出去,咚的一声砸在墙上。 第二十六章 金城有鬼5 趁此机会,我向楼上逃窜,便听身后一声痛到极点的嚎哭,又变成童童的声音。 我的心不狠,胆却肖老太吓破了,哪敢回头看一眼,冲上八楼,甚至不敢等电梯,见童童家门开着便冲了进去,将门锁上又从回迁住宅特有的后门,冲进单数楼层的安全通道,一路疯叫着往下跑。 跑到二楼时,感觉被谁推了一把似的,骨碌碌滚下楼梯,摔得我眼冒金星,却连检查伤势都不敢,直到逃出楼道,闻到夜空下的新鲜空气,这才心有余悸的站定,回望一眼,劫后余生的虚弱感险些将我击晕。 回想刚刚所发生的,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居然殴打了一只鬼! 简直太他吗疯狂了! 不知道童童怎么样,我不敢回去看他,滚下楼梯时又伤了腰,疼得站不直,像个熟透的大虾似的弓着身子,去值班室搬救兵。 回到值班室后,我还没缓过神,那一直怀疑我偷东西的同组保安,笑眯眯的问我:“你偷的老太太呢?” “什么老太太?” 他笑容更深,说道:“别装了,我在监控里看见你从回迁楼里背出个老太太,你要偷也偷个年轻的呀,老太太有啥意思?” 我想看自己的后背,一挺腰便感到钻心的疼痛,只好狗咬尾巴似的原地转圈看了几眼,可哪能看到东西,便调出几分钟前的监控录像。 屏幕中,只能看到我火急火燎跑出回迁楼,楼道口停顿几秒钟,揉着腰,大猩猩似的姿势,一路溜回值班室,至于我背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同事挠着头,十分不解:“不可能呀,我明明看见了,一个穿深青色衣服的老太太,难道是幻觉?” 摄像头,照相机捕捉鬼影的情况,我略有耳闻,但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可我知道他没有眼花。 这金城花园是不能呆了,可夜班又不能没有值班的保安…… 我偷看同事一眼,俗话说死道友不死贫道,我便说自己扭了腰,要去医院看病,夜里就麻烦他一个人值班了。 他敲了我五十块钱,美滋滋的答应了。 我连制服都没换,赶忙打车回家。 黄皮子 第12节 不是十里铺师父家,是我在附近的棚户区租的房子,带个小院,师父的遗物,包括冯栏一直惦记的十二口大箱子都在这里。 回到家给朱姐打电话请假。 朱姐很不高兴,少了老马,保安队已经有点转不开,但还是问我要请几天。 我说短则七八天,长则无期限。 朱姐说:“你干脆别来了。” 我咬咬牙说:“好!” 朱姐见我态度坚决,便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我说走楼梯摔了一跤,把腰摔坏了。 朱姐最关心的两件事,一是她老公的收入情况,二是我的身体情况,一听我伤到腰便急了,让我赶紧去看病,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我没敢出门,忍着疼在家冲了个澡,便给师父的牌位磕头上香,求他跟肖老太沟通一下,帮我说说话。 夜里十点多,秦兰给我打电话,我不敢接,直接关机。 第二天清早,一阵敲门声将我惊醒,开门一看,朱姐站在门外,俏脸微寒。 以为她连夜回来是担心我的伤势,我感动的热泪盈眶,正要给她个拥抱,却被她一把推开,径直走进屋里,大马金刀的坐在沙发上,审犯人似的问我:“吴鬼,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说没有。 “你和秦兰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呀!” 朱姐火了,抓起桌上的杂志砸进我怀里,骂到:“没怎么回事,你打她儿子干嘛?我听说这几天她儿子管你叫爸爸?你个没良心的狗东西,要不是我,你还在街上要饭呢,现在居然……” 朱姐一脸愤恨的瞪着我,泪珠子哗哗往下掉,显然是委屈着了。 我只好解释:“我俩真没啥事,不跟你说,是担心你,怕老马杀了你。” 朱姐一愣,说道:“跟老马有什么关系?他不是疯了么?” 老马疯了? 我赶忙问:“他不是在家养病?怎么疯了?啥时候的事?” “老魏去探病回来说的呀,谁都知道,就你不知道?” 正要说老马发疯的事,不知想到什么,朱姐又恶狠狠的瞪着我,说道:“你少打岔,当初骗我上床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什么?今天不把秦兰的事说清楚,咱俩没完!” 天可怜见,明明是她把我骗了。 当年我在庙街的一个饭馆里端盘子,不忙时,就举个麻衣神相的小幡,蹲在庙门口给人算命,骗点零花钱。 为什么是骗钱呢? 因为我根本不会算命,即便我会算也没用,庙门口蹲了好多老头老太太,谁信我一小屁孩? 仅有的一些顾客,也是看我一本正经坐在老头堆里,比较滑稽,所以掏俩钱逗我玩一阵,对于这种人,我就夸他们,男的事业有成,女的貌美如花,这就是我没饿死在庙街的绝活,我师父教的一句话:逢人减岁,见物加钱。 说白了就是拍马屁。 当年朱姐三十岁,青春渐逝,可依然漂亮的跟朵花似的,她老公也是个有钱人,金城花园开发商的拜把兄弟,可惜家花不如野花香,她老公在外面养着小三四五六七,整天不着家,朱姐就整天往庙里跑,求菩萨保佑老公回心转意。 机缘巧合之下,朱姐找我算了一卦,被我拍的心花怒放,以后再来拜菩萨,都要找我算算。 就这样过了两年,我俩混熟了,确切的说,是朱姐发现我长熟了,能吃了,就说我在路边摆摊不会有出息,不如跟她干。 然后我就成了保安,又一星期后的夜里,她老公不在,朱姐叫我去她家搬东西,我去了才发现她刚洗完澡,粉色睡裙紧紧贴在她湿漉漉的身子上,还露着两条白花花的大长腿。 我一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哪受得了这种诱惑? 我肯定得偷看几眼呀! 结果被她发现了,劈头盖脸一顿打,非说我耍流氓,要报警抓我。 第二十七章 金城有鬼6 看两眼又不犯法,可她像只暴怒的母狮子,一会要报警,一会要找人收拾我,我哪敢承认,就说没有偷看她,即便看了,也是不经意间眼神的滑过,我是个好孩子,不会耍流氓。 她不信,让我抱住她,证明我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不会有流氓念头。 具体过程就不说了,总之我证明失败,稀里糊涂被朱姐办了,事后她还说,看我一脸可怜相,才给我点甜头尝尝。 我没想到朱姐这么好骗,便隔三差五找她装可怜,直到我主动几次,她不装矜持了,我才渐渐琢磨过味来,好像是我被骗了。 严格来说,她这都属于违法行为。 不过她不承认,女人嘛,最擅长催眠自己。 怀疑我和秦兰有猫腻,朱姐像只炸毛的猫跟我折腾,我只好把扮鬼吓唬老马,以及惹出的麻烦说了,不过改了两处,一是吓唬老马那晚,改成听到仅仅听到他向肖老太说对不起,我怀疑是他害了肖老太,二是打童童的原因,改成小孩淘气,被我揍了。 听我说完,朱姐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直呼想不到,兴致勃勃的跟我探讨:“不可思议呀,秦兰看上去一本正经的,居然会和老马搞在一起,你说她咋能看上老马呢?要钱没钱,要脸没脸的,还是个保安!” “保安怎么了?我也是保安,你咋看上我的?” “我是被你的花言巧语骗了,索性破罐子破摔!老马可没你这张哄死人的小嘴,而且秦兰能跟我比么?” 聊几句八卦,朱姐皱眉道:“发生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万一老马真是杀人犯,他把你灭口,连个给你报仇的人都没有!” “就是怕被他灭口才不敢告诉你,怕他伤害你。” 这是心里话,三初都被朱姐骗走,我能不喜欢她么?爱这玩意,做着做着就有了。 朱姐被我哄得心花怒放,把我拉到沙发上坐下,轻轻给我揉腰,又开始八卦:“你说肖老太知不知道秦兰和老马的事?对了,秦兰为什么找你看孩子?” “两个问题,我都不知道。” 朱姐想了想,眼神又阴沉了,掐住我腰间软肉,警告道:“八成是盯上你了,回迁楼里的业主都是十几年的老邻居,她找谁不行?偏偏找你,肯定是和老马断了,见你年轻力壮,故意跟你套近乎呢,我可告诉你,你要敢和她鬼混,当心我一刀捅死你。” 我苦笑道:“我都把她儿子打了,你觉得我俩可能么?” “打得好!她儿子为啥叫你爸爸?” “闹着玩呗,我整天给业主当孙子,也想上进一回!” 其实是为了占秦兰便宜,谁让她看上老马,而没有看上我呢,不过照朱姐这么一说,我倒是美滋滋了。 朱姐告诉我,昨天夜里童童哭着找一位邻居老大爷告状,说被我打了,老大爷联系秦兰,秦兰打不通我电话,又找朱姐麻烦,朱姐也联系不上我,这才连夜飞回来。 问明缘由,朱姐让我不用担心,她解决秦兰,但最近几天我就不要上班了,一来好好养伤,二来别让秦兰看见。 肖老太不解决,我哪敢去金城,还劝朱姐,夜里千万别在金城多呆。 说的都是废话,她白天去的也少,上午十一点去晃一圈,下午两三点就跑了,谁敢管她呀。 又跟我墨迹一阵,朱姐回金城给秦兰道歉。 送她离去后,我才想起忘记问老马发疯的情况,便给同事老魏打电话,是他去探病,得知老马发疯的。 听老魏说,他也没见到老马,都是听老马的老婆说的。 那天夜里老马回到家后,高烧两天,退烧之后,又整天把自己锁在卧室,除了吃饭上厕所,一步都不出,老马的老婆敲过几次门,只听到老马在屋里嘀嘀咕咕,时不时诡笑两声,他老婆问,你在屋里捣鼓啥呢。 老马不说,只让老婆不要多管闲事,否则就杀了她。 老夫老妻过了一辈子,早腻了,再加上平时也不怎么恩爱,他老婆还真不管了。 老魏去探病,老马躲在卧室里不见人,还让老魏赶紧滚。 老魏只好问他老婆,老马为什么发疯,有没有去医院? 他老婆就一句话:“可能是烧坏脑子了,由他去吧。” 老魏无话可说。 挂机之后,我琢磨老马的情况,要么真疯,要么装疯,前者恐怕是心里有鬼,自己把自己吓疯了,若是后者,八成是为了逃脱法律制裁! 懒得管她,要紧的还是肖老太,她三番四次在梦里催我报仇,还上童童的身要带我下去,我实在搞不懂她是什么意思,有能耐就去找老马算账呀,欺负我算什么本事。 在家养了几天病,一直无事发生,直到那天夜里朱姐打来电话,问我:“死人,你会不会抓鬼?” 我要会抓鬼,早把肖老太收拾了,而朱姐有此一问,我估计也与肖老太有关,赶忙说道:“我不会,怎么了?” “没事,你不会就算了,我再想想办法,你身体好点了么?” “我没啥事,你到底怎么了?虽然我不会抓鬼,但有鬼缠着你,拼了命也得保护你,快说!” 一听甜言蜜语,朱姐的语气相当温柔,说道:“我没事,是老马侄女给我打电话,这几天老马病情加重,非但胡言乱语,还开始自残了,马琳琳(老马侄女)听他念叨肖大娘什么的,就跟我打听,我说肖大娘是小区业主,前几天刚摔死,马琳琳怀疑老马撞鬼,就找了一位驱邪师傅,要明天来看看,我不想让师傅来,所以找你问问,你以前在庙街算命,就没学过抓鬼的本事?” “这话说得,好像我学过算命似的!你为啥不想让师傅来?” “我无所谓,是小陈他们害怕,说是有部恐怖电影讲的也是老太太摔死,本来没保安的事,有个高人领着保安抓鬼,结果保安全死了,我倒是不相信有鬼,可我怕那师傅瞎搞,传到业主耳朵里影响不好,老马不是被你吓疯的么?哪有鬼呀!” 第二十八章 金城有鬼7 见鬼的事不方便跟朱姐说,我拐着弯劝她:“你以前告过老马的状,现在又不让他侄女找师傅给老马驱邪治病,会让人说闲话的,还是让她找人来看看吧,明天我帮你盯着他!” 朱姐咯咯笑道:“你不怕跟回魂夜里一样啊,本来没你事,结果跟着师傅撞鬼了!” “那个电影里的高人是个神经病,才把保安都给搞死了,我就不信马琳琳找的师傅,也是精神病院出来的。” 朱姐想了想,说道:“他们明天上午十点过来,我去接你……我现在去找你吧,明天一起过去。” 我赶忙拒绝:“别别别,我腰还没好,明天要抓鬼呢,你让我好好休息一夜,养精蓄锐!” 骂一句死相,朱姐便挂了电话。 第二天,我赶去金城花园,跟同事们打个招呼便去物业找朱姐。 一进她办公室,便看到一个男人背对着我,盯着墙上的工作人员照片。 朱姐朝我招手,说道:“小吴快来,我给你……” 那男人霍然转身,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吴鬼,我们又见面了。” 我惊得下巴快掉了,失声喊道:“我草,怎么是你?!” 马琳琳找来的驱邪师傅,赫然是阔别三个月的冯栏。 我顿时感到浓浓的绝望气息迎面扑来。 朱姐很意外,问道:“你俩认识?” 黄皮子 第13节 冯栏没回她,阴阳怪气的对我说:“吴鬼,你没想到是我吧?我也没想到是你呀!” 我飞快转动大脑,寻找为自己开脱的办法。 眼见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凶残,我嗷呜一嗓子朝他扑去,拉着他的手,干嚎道:“冯师傅,我终于又见到你了,你是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从村里回来的路上把手机丢了,联系不到你,这段时间可把我着急坏了!” 为了证明没有说谎,我掏出手机给冯栏看,确实不是我在十里铺村用过的摩托罗拉。 我有两个手机,摩托罗拉是朱姐淘汰给我的,平时舍不得用,也不敢用,这个手机能上qq,我聊了好几个小姑娘呢,被朱姐发现就完蛋了,上次回村里,也是带着点虚荣心才换上摩托罗拉的。 平时上班,我都用诺基亚1110,省电抗摔,还不怕丢。 冯栏见我确实换了手机,不由得信了三分,语气缓和下来,问道:“手机丢了,手机号也丢了?” “对呀,那是买的手机卡,不是我身份证办的,不能补!” “我说呢!我还当你黑了我一万块钱就消失了,后来听刘老三说,你没去村里要钱,我才……” 几句话的功夫,我又露馅了,冯栏质问道:“不对呀,刘家有我的电话号,李爷爷也有,你想联系我,咋不找他们?” 这种低级谎言,我随口就来:“我给你要钱了,找村长要的,他不答应,我觉得挺对不起你,再加上手机丢了,就没找刘家人联系你,至于李香头……你还不知道为啥么?我哪敢见他!” 说起那个老东西,我气的肝疼,当天让我发誓非他孙女不娶,我就觉得这事有坑。 果不其然,李香头的孙女是冯栏的大学师妹,俩人差了十年,前两年冯栏回学校参加校庆才认识她的。 冯栏告诉我,囡囡上大一时得了怪病,打激素导致内分泌失调,成了近三百斤的大胖子,她剃个光头,和米其林轮胎的商标一模一样。 冯栏和囡囡家关系不错,我让他帮我劝劝李香头,别他吗欺负我了,我也挺可怜的。 冯栏不答应,还说李香头好不容易逮住我这么个棒槌,他可不干棒打鸳鸯的事。 李香头和我师父家是几辈子的交情,这么坑我,要不是惹不起常四爷,非找老头算账不可。 听了我的解释,冯栏不疑有他,很亲热的搂着我的肩膀说:“不是你故意躲着我就行,先处理肖老太的事吧,咱俩的事完了再说。” 朱姐问我俩是不是认识,没人回答,她觉得自己被冷落又不好对冯栏发脾气,一个劲瞪我,冯栏要了解肖老太家的情况,我趁机打圆场:“冯师傅,这是我们经理……” “我知道。” “你不知道!她是我姐,没血缘关系但比亲姐还亲,我欠她的情,一辈子都还不完。” 冯栏撇撇嘴,觉得我小题大做,本来也不是说给他听的。 朱姐眉开眼笑,趁冯栏不注意,投给我一个飞吻,让我全力配合冯栏。 冯栏要去肖老太摔死的楼道看看,我给他带路。 虽然我并不想见到冯栏,可见了之后,反而有种浓浓的安全感,有他在身边,哪个妖魔鬼怪敢欺负我? 关于老马的情况,冯栏只从马琳琳那里了解一些,并不详尽,出了物业,我将他拉进花园,将我所知道的情况告之。 但说老马的事之前,我认真打量冯栏一番,带着小心问起另一件事:“冯师傅,那把猎刀用着顺手不?” “还可以,但没怎么用过,我主要是收藏!你不用提醒我,我记得你送了我一把刀。” “不不不,我是说那把刀沾了黄大仙的血,它背后又有一混堂的妖怪,它们没找你麻烦吧?” 冯栏嚣张道:“没有呀,一刀在手,天下我有,一群毛团畜生能把我怎么着……咦?听你这意思,好像是担心被出马仙的堂口找上门,这才把猎刀送给我?” 我赶忙否认,讪笑道:“哪能呢!我是后来才想到可能发生这种情况,不说这个了,我给你说说老马的事吧,有个秘密我谁也没告诉,其实那天夜里……” 说出我所知道的情况。 冯栏听后,稍作沉默,便皱眉问道:“不对吧?你肯定有事瞒着我!” 满怀期待等冯栏说点真知灼见出来,没成想他冒出这么一句,我忍不住埋怨他:“冯师傅你咋总不相信我呢?以咱俩的交情,我瞒你干啥?” 冯栏盯着我的眼,认真道:“那你倒是给我解释一下,这个肖老太为什么缠着你?” “逼我给她报仇啊!” 第二十九章 金城有鬼8 “昨天晚上我见到老马了,琳琳领我过去的,老马确实是阴气过重引发的情志病……怎么这副表情?你连这都听不懂么?就是说老马确实鬼被缠住才吓疯了,除了肖老太,没有别鬼了吧?肖老太自己就能找他报仇,用得着你?” 冯栏说我表情不对,是他对马琳琳的称呼让我吃了一惊。 老马的这位侄女和他一样不是个善茬,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说话嗲声嗲气的,我心里没底,小心翼翼的问:“冯师傅,你和马姐是啥关系?” “没啥关系,你咋管谁都叫姐?你有点志气好不好!” “哎,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啊!你管她叫琳琳,我还以为你俩有啥特殊关系呢!” “没有,就是金钱建立的普通合作关系,和你一样。” 没有就好,我真怕他俩是个情侣之类的,我和冯栏之间就没法相处了,便开玩笑道:“那你可从没叫过我鬼鬼。” 冯栏做出个呕吐的表情,说道:“你们金城花园施工前,都是请我做的净地法事,你算算我和马琳琳认识多久了!这几年你们老板请我吃饭旅游,也是马琳琳跑前跑后的张罗,我喊她琳琳不过分吧?” 我不可思议的看向冯栏,怀疑道:“我们老板十个亿的身家,请你吃饭?” 冯栏同样一脸震惊,好半晌才自嘲的笑了笑,说道:“原来你一直看不起我呀,我看你是在破村子里呆久了,自己没出息,就觉得你能接触的人都没出息?你们老板非但请我吃饭,还开过三百万年薪请我给他当副总,我拒绝了,他十亿身家有什么了不起?鬼害他的时候,还管他有多少钱?” 金城花园的老板是我的偶像,当然我没见过他,是听朱姐说了不少他的事迹,这人92年白手起家,攒了一份大家业,完全算得上民营企业家,而且是山西最早的一批私企,后来兴起的私人企业,总裁总经理一流,都是从他手底下挖走的人才,金城集团号称是太原私企的摇篮。 要说我们老板请冯栏吃饭,保不齐有事求他,可请他当副总,他还给拒绝了…… 我咋这么不相信呢,便问道:“一年三百万,你为啥拒绝?” 冯栏翻个白眼:“三百万怎么了?我自己也赚得到,还有一群和你们老板一样的有钱人,整天追着我冯师傅长冯师傅短的喊着,可我要给你们老板当副总,岂不成了小冯?不为五斗米而折腰的道理你总该懂吧?” 突然间,我有点后悔黄鼠狼事件后不跟冯栏联系。 要是跟着他混,这三个月过去,起码买辆车吧? 我忙不迭点头,说道:“懂懂懂,冯师傅就是牛逼!” “少来这套,先给我解释解释肖老太为什么缠着你。” “对天发誓,我真不知道!” 冯栏不再问了,让我领他到肖老太摔死的地方看了看,又询问摔死的经过。 “那天街道维修变压器,夜里七点整条街都停电,肖老太就在这时候下楼买酱豆腐,一直没回去,八点来电后,秦兰坐电梯下楼找她,没有找到,有人说,肖老太是停电时下楼,会不会在楼梯间摔倒了?秦兰跑去一看,肖老太躺在二三楼之间的台阶上,旁边还掉着一只鞋。120来了,说她已经死了,秦兰就联系殡仪馆将尸体拉走,在家办两天丧事,最后出殡火化,我就知道这么多!” 冯栏问我,肖老太摔死时,老马在哪里? “不知道,那天不轮我们值班,五点半下班,老马就跑了,我也不知道他是钻在小区里,还是从外面回来又把肖老太推下楼的,反正那天从下班到肖老太被殡仪馆的车拉走,我都没见到老马。” “你也在场?怎么不回家,等救护车呢?” “没有,接到停电通知,朱姐留下盯着,我等她呢!” “等她干啥?” “你管我等她干啥,我等她偷情行不行?让你来抓鬼,又不是让你来破案,即便破案你也得先查老马吧?难不成肖老太是被我推下去的呀!” “嘿,脾气还挺大!” 嘟囔一句,冯栏没有再说,楼梯间看了看,径直上八楼,问明秦兰家的门牌号,过去敲门。 正是周末,秦兰在家,冯栏听到屋里响起脚步声,扭过头,朝我森然一笑:“我让你跟我叫唤。” 本来就不想见秦兰,一见冯栏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我心脏一抽,不知他要使什么坏,赶忙跑了,下楼后,在花园的凉亭里等着。 这一等就是俩小时,我也不敢催,直到冯栏施施然从楼道里出来,我赶忙迎上去,问他和秦兰聊了什么,怎么这么久? “聊了聊她和老马的事,她婆婆的死,又吃了顿午饭,顺便给她儿子检查一下身体!” “真的假的?你俩第一次见面,她咋啥都跟你说呢,还给你做饭?” 冯栏道:“是我给他们娘了做了顿饭,秦兰快被她婆婆带走了,病恹恹的,她儿子连口热饭都吃不上,还得照顾她,我瞧着可怜,就他俩做了一顿,秦兰一感动就跟我聊了几句……她不感动也得聊,除非她想死,不过这女人为了男人还真是不要命,这时候了,还瞒着我!” 我听得云山雾罩,让冯栏说明白点。 冯栏神秘一笑,说道:“你猜她肚里的孩子是谁的?” “不是老马的嘛?” 冯栏摇摇头:“她自己都不知道,除了老马,她还有个相好,小区停电的那天晚上,这个男人就在她家吃饭,她婆婆也在场,而且是她婆婆主动要求下楼买酱豆腐的,这下你明白老马为啥推肖老太下楼了吧?” 我不明白,冯栏耐心解释。 肖老太,秦兰,老马,以及秦兰的不知名相好,这四人的关系很复杂。 为了说起来方便,冯栏给那男人起了个代号,老a。 据秦兰说,她和老a早就认识了,是四年前,守寡之后才好上的,肖老太知道他俩的事情但没有阻止,只给秦兰提了两个要求,一是不许改嫁,二是给她养老送终。 第三十章 金城有鬼9 老a是个有妇之夫,本来也没打算娶秦兰,再加上肖老太答应把房子改成秦兰的名字,秦兰便答应了。 俩人这么不清楚的好了几年,肖老太挺满意,因为老a对她不错,时不时给老太太两个零花钱。 秦兰和老马是一年半前开始的,源于一场意外邂逅,秦兰在超市买了许多东西,路边等公交时,老马路过,将她捎回金城花园,俩人因此成了点头之交,后来秦兰和老a吵架,夜里哭着回来被老马看见,俩人出去喝了点酒,最后喝到床上了。 秦兰破罐子破摔,开始跟老马幽会。 肖老太发现后,疯狂阻止,因为她瞧不上老马,可她也管不住秦兰。 而秦兰对老马有一分期待,盼着老马离婚,给她和童童一个家,据秦兰说,老马答应了。 后来是秦兰怀孕的事。 她确实不知道孩子是谁的,只想借此机会逼老马离婚,没成想老马不是个好玩意,早就发现她和老a还有来往,只是一直不说,等秦兰拿怀孕说事,老马戳破她脚踏两只船,拒不负责,那段时间,俩人正为这个事吵架。 没等吵出个结果,肖老太摔死了。 秦兰并不知道肖老太的死与老马有关。 冯栏将得自我与秦兰两方面的信息一综合,说道:“老马疯了,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想来也是俩人在楼道里撞见,吵了几句,老马一激动就把肖老太推下楼,重点是当时老a就在秦兰家,肖老太下楼半小时后,老a下楼找她,结果一去不复返,随后来电,秦兰坐电梯下楼。” 我明白冯栏所谓的重点是什么,问道:“这个老a停电时下楼,就没发现肖老太死在楼梯上?” “秦兰发现尸体后,联系过老a,老a说下楼时,确实没看见。” “不可能,他说谎!” 黄皮子 第14节 “肖老太未必是下楼时被老马推到,也可能是楼下转悠一圈,上楼时碰见老马,老a可能是这个时候下楼的。” 我告诉冯栏,发现尸体的时候,旁边没有酱豆腐,肖老太就是下楼时摔倒。 冯栏笑道:“你还是没明白呀,买酱豆腐只是肖老太给他俩创造私人空间的借口,难不成你让她说:老a,黑灯瞎火也没个干的,你干我儿媳妇吧,把她干舒坦了,她就不找老马那保安头子了,大娘给你俩腾地方!她只是找借口出门,未必会买酱豆腐回去。” “那老a也不对劲,明知道老太太给他腾地方,他还下楼找,难不成没领会肖老太的好意,真以为她买酱豆腐去了?” “他领会了,只不过速度比较快,五分钟就完事了,还硬等了半小时才下楼喊老太太回来吃饭,我说的重点是老a一去不返,他说临时接了个电话,有急事先走了,忘记告诉秦兰,你不觉得这个解释很牵强么?下楼没见到尸体,上楼总该见到了,人家偏偏有事先走!反正我觉得有问题,不过肖老太非但缠着你,还缠上秦兰了,我估摸着那个老a也要倒霉,可她的死跟你们三个有什么关系?” 我也想不通,抱怨道:“对呀,你说这老太太是不是疯了,我招谁惹谁了?” 冯栏说:“不要紧,明晚是肖老太的四七,所谓一七淼茫茫,二七回家乡,三七河洗手,四七见阎王,明天夜里她就可以伸冤了,到时候我问问她为什么找你!但我把丑话说在前面,就算你杀了人也跟我没关系,可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你确定没有骗我吧?” 我有气无力道:“大哥,你还要我说几遍?小狗才骗你!” “除了这件事呢?” 难道他还惦记十里铺村的红棺材? 我再次严肃保证:“没有,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冯栏拍拍我的肩膀,露出个让我琢磨不透的笑容,说道:“好,你可真是个诚实的孩子!” 被冯栏搞得心里发毛,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可红棺材的事,我确实没骗他,总瓢把子又一句没说,更谈不上骗,除此以外,我俩还打过什么交道? 难道他从刘家打听到我师父埋在村里,把我师父的坟刨了,没发现十二口大箱子? 真是如此,别说骗他,我他吗弄死他! 离肖老太的四七还有一天时间,闲着也是闲着,冯栏想打听一下老a的身份。 我问他怎么打听,他说山人自己有妙计,便领我回到朱姐的办公室,索要驱邪抓鬼的费用。 朱姐看向我,我也很纳闷,问道:“冯师傅,你是马琳琳请来的,咋跟我们要钱呢?” “我只答应她过来看一眼,没提钱,现在搞清楚了,你和老马都被肖老太缠上,你当然得出一份……” 朱姐急忙插话:“怎么又跟吴鬼扯上关系了?” 我急忙给冯栏使眼色,他装没看到,小嘴一张,叭叭的把我瞒着朱姐的事,全说了出来,就看朱姐的脸色白了又白,时不时阴沉的扫我一眼。 说明情况后,冯栏道:“我的收费标准是一个鬼三万,有承负再加两万,既然跟吴鬼有关,我给个友情价,四万吧。” 我脱口而出:“没钱,你不用管了!” 我也算半个业内人员,2004年我师父给清徐一位鬼上身的老大爷驱邪,鸡飞狗跳折腾一下午,事后一个劲埋怨这趟买卖太不合算,得加钱,最后收了两千块。 五年过去,让冯栏抓个鬼,他张口就要五万,房价都他吗涨不了这么快。 朱姐都不看我,对冯栏说:“别搭理他,这个钱我出。” 冯栏看看我俩,又看看表,起身说道:“那你们商量吧,我还有点事,先走了,需要我处理就给我发短信。” 冯栏出门后,朱姐趴在桌子上哭,我知道她是担心我,将门反锁,好言安慰,平心而论,朱姐对我很用心了,要不是年纪差太多,我又没啥本事,她都有心思跟了我。 抹一阵泪珠子,朱姐说她很内疚,要不是她戴了师父留给我的五帝钱,肖老太肯定缠不上我。 跟她没关系,五帝钱是我主动送给她的,没有其他能拿得出手的礼物。 第三十一章 金城有鬼10 照我的想法,没必要怕刘老太,大不了我再躲回十里铺村,再不行,我把自己卖了,到李香头家当上门女婿,常四爷总不能看着我被鬼欺负吧? 可朱姐执意让冯栏处理,下班后,领我去银行取了五万块钱,我从没要过她的钱,一下子吃了口软饭,心里很不是滋味,就让朱姐先回去,我一个人散散步,可她非要送我回家,果不其然,车停路边,跟我进屋了。 以前她来我家,我都使唤她干这干那的,谁让咱是个男人呢,可拿了她的钱,我在她面前万分不自在,就写了张欠条递给她,说道:“姐,你把这个收好,不知道啥时候能还,但肯定会还。” 朱姐直接把欠条撕了,爬上床,躺成个大字,眉眼间尽是风情万种,对我说:“肉偿吧,一次二百!” 我能受得了这种侮辱? 一晚上就还了她一千! 与冯栏约好第二天九点,在我家巷子口见面。 早上八点半,我送朱姐出门,拉着小手甜甜蜜蜜到了路边,朱姐上车后依依不舍,摇下车窗跟我吻别,目送她离去后,我心里美滋滋的,可一转身,顿时有种五雷轰顶的骇然,整个人都懵了。 冯栏就坐在巷子口的路边摊上,左手捏着半根油条,右手捏着汤勺,目瞪口呆的看着我,豆浆洒在腿上都浑然未觉。 对视七八秒,一万只草泥马在我心中呼啸而过。 一辆骑行车从我们中间驶过,骑着人挡住我俩视线的那一刻,我撒腿往家跑。 冯栏撂下一百块钱,起身就追。 事实证明当夜商量要不要开红棺材时,冯栏说跑的过我就行,不是虚话。 他确实比我跑的快,我又穿着拖鞋,没几步便被他揪住衣领,抓贼似的按着,他大呼小叫:“牛逼呀兄弟,我他吗一直想不通,你会看风水,不好好积累客户,跑到小区做保安是为了什么,现在我知道了,因为爱情!” 我捂着脸说:“你谁呀?我不认识你,快撒开我!” “你跟我装,是吧?我给你们老板打电话问问?” 这下换我抓住他不撒手了。 不知想到什么,冯栏笑的那叫一个猥琐,龌龊,下流,眉飞色舞道:“吴鬼呀吴鬼,你个臭不要脸的,昨天不是说什么没有血缘关系但比亲姐还亲,你倒是真没骗我,就在我眼前亲上了。” 被人抓住小辫子,我半点骨气都没了,他怎么嘲笑我都无所谓,只是担心伤害到朱姐,便低声下气道:“冯师傅我求你个事。” 他用那丝毫没有可信度的语气说:“放心,我一大老爷们,嘴巴没那么碎,而且你俩这是小case,她老公玩的比她凶多了。” 我惊恐道:“你认识她老公?” “老张呗,你们老板的把兄弟,我怎么可能不认识?昨天夜里还和他俩一起洗澡呢,就是说金城花园闹鬼的事,老张说他老婆在金城花园上班,让我多费心,别让他老婆被鬼欺负了……你别有压力,说完这句话,老张搂着两个小妹妹进屋马杀鸡去了,也不是啥好玩意!走吧,带我去你家看看,中午我带你去电视台看看!” 我心说这是要曝光我呀,赶忙求饶。 冯栏解释,他托了朋友,去电视台打听老a的身份。 本来我准备在路边等冯栏,就没收拾家里,他进了我家,我师父留下的那点家当全曝光了。 冯栏看着满院子风水镇器,还有十二口大箱子,笑的合不拢嘴,一个劲问我:“我替你保守小秘密,顺便替你保管这些东西,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你看上啥,随便拿!” “费那事干啥,完了我找个车,拉回家慢慢看呗!其实你不用这样,即便什么都不给我,我也不会出卖你的,我这个人最喜欢帮别人保守小秘密了,你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都可以告诉我,死人的嘴巴都没我的严……我给你说啊,其实老张找我看过病,那方面的,他早就痿了,他还不让我告诉别人呢,嘻嘻,还有啊,你知道他在哪金屋藏娇不?就在……” 突然间,我有了杀人灭口的冲动。 我将包着五万块钱的油纸包递给冯栏。 他打开点了点,扔给我一万,说好多钱就多钱。 闲聊一阵,赶中午,冯栏带我去电视台,给一位女记者打电话,确定见面的位置,我听那女记者的声音甜美又温柔,心里有点痒痒,便问冯栏:“这是谁?你朋友啊?” 冯栏说:“我客户的外甥女,我也没见过!你要有兴趣,一会我给你介绍一下,不过你别抱什么期望,老天爷是公平的,一般来说,声音好听的女孩,长的都不咋地!” 车停在电台附近的西餐厅外,冯栏瞟了一眼,赶忙给女记者打电话,问道:“戴小姐,窗户旁边那个是你么……好,我马上过去。” 挂机后,冯栏塞给我三百块钱:“那什么,你就别去了,你不是喜欢打游戏么?前面有个网吧,你开我车去玩吧,自己吃个盒饭啥的,等我电话再来接我!” 不给我拒绝的机会,冯栏下车,还对着倒车镜臭臭美,一路小跑进餐厅。 女记者接到冯栏的电话,走到门口接他,直到冯栏和她双双落座,转过身后,我才看到女记者的模样。 二十五六岁的年纪,长发披肩,瓜子脸大眼睛翘鼻梁,美得冒泡,尤其是她的皮肤很白皙,柔和细腻的那种白,她坐在床边,阳光在她的脸蛋上照出朦胧的淡淡的光晕,娇嫩的让我恨不得轻轻咬她一口。 她叫戴桃,人如其名,美得像朵桃花。 冯栏这个有异性没人性的畜生,嫌我丢人还是咋的? 我开着他的车,连闯四个红灯才消了气! 两小时后,跟美女共进午餐的冯栏打来电话,我开车去接他,戴记者已经走了,我没好气的问冯栏:“跟戴桃打听到什么了?” “你这孩子咋不懂礼貌呢,人家比你大,连个姐也不叫!” 第三十二章 金城有鬼11 冯栏拍拍肚子,靠在座椅上,说道:“本来我只是全面撒网,没想到把老a一网成擒了,如果秦兰没有第三个老相好,那老a应该是他们台的副台长了,秦兰老公生前是这个人的徒弟,所以他和秦兰一家走的特别近,这两年台里也有关于他俩的流言蜚语。” “然后呢?其实我搞不懂你打听人家隐私干啥,直接把肖老太收拾了不就完了?抓个鬼,搞得跟破案似的!” 冯栏悉心解释:“这你就不懂了,有承负的……” “啥是承负?” “就是和尚们说的因果,做什么恶,遭什么秧,老天爷定的规矩,我得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能决定要不要处理,不闻不问,直接把肖老太收拾了,我遭报应呢!” 这倒和我们风水师给人相地一样,不分好赖,乱相一气,早晚倒霉。 可我不懂,冯栏都没决定要不要处理,他收我钱干啥? “我是没决定要不要处理肖老太,但已经决定帮你和老马避开她了,前提是你没有骗我,不说这些了,先送你回去,让你的亲姐姐通知业主,今天夜里回迁楼的楼梯间被我承包了,生人勿进,你再准备祭奠的一应物品,三碗素供,三双红筷子,晚上我把肖老太请上来聊聊。” “你干啥去?” “我找老a聊聊,我觉得肖老太的死跟他有重大关系,肖老太现在是四线作战,但你和老马都不算严重,你是没见秦兰的样子,瘦成皮包骨,脸色发黑,最多熬到肖老太五七就得挂,我估计老a也差不多,听戴桃说,前几天老a请假去五台山拜佛,回来就生病了……就是秦兰找你看孩子那几天,她也不是出差,而是请假处理家事,可能和老a一起去五台山了。” 将我送回金城花园,冯栏开车离去,临走前嘱咐一声:“对了,看看你们保安队谁有时间,夜里留下帮忙,一个人给三百。” 将冯栏的话带到,几个保安对视几眼,很勉强的笑了。 我又找朱姐说几句,便去置办冯栏要的东西。 请肖老太上来,说得轻巧,却是把死鬼从阴间弄到阳间,祭奠她的一应物品马虎不得,冯栏放心交给我去做,也是因为原先我师父干过类似的事,给人招魂,但那是针对客死异乡的人的仪式,究竟有没有把人家招回来,我不清楚,反正没鬼告我师父的状。 冯栏可是要把鬼搞上来的,我免不了有些害怕,到庙街买香烛元宝时,顺便回了趟家,将师父生前用过的罗盘揣在怀里,因为罗盘有辟邪的功效。 准备妥当,我在金城的值班室等冯栏,下班时间,保安们纷纷找借口跑了,朱姐知道我们晚上要做的事,想留下瞧个稀奇,也被我好说歹说给劝走,夜里九点,冯栏到了。 我开门放他进来,他看着空无一人的值班室,问道:“人呢?” “一听你要带他们抓鬼,全跑了。” “有我在,怕啥?” 我说了回魂夜的剧情,人家保安活的好好地,遇见个神经病高人带他们抓鬼,最后死了一片。 黄皮子 第15节 冯栏深感无语:“电影里的剧情还当真了?再说,我又不是精神病。” 我诽谤不已,你他吗还不如精神病呢! 我问冯栏,见到老a没有,聊得怎么样? “没问题了,现在还不能跟你说,一会问了肖老太太,确定跟你无关再告诉你。” 冯栏车里塞了个真人大小的稻草人,还有一个竹筐,让我抱着,又提上香烛元宝,先去秦兰家。 他俩通了电话,对于我们的到来,秦兰没有意外,反倒是我大吃一惊。 光听冯栏说还不觉得,见了面才被秦兰吓了一跳,几天没见,原本风韵诱人的小少妇脸色憔悴,头发掉了一大片,几乎瘦成个骷髅,即便是我,也能看出她命不久矣。 成了这副模样,她仍不忘记跟我算殴打童童的账,我解释当时童童被鬼上身,她也不满意,要跟我没完。 秦兰家的客厅收拾出很大一片空地,冯栏给稻草人穿上肖老太生前的衣服,又在草人脸上贴一张黄符,便将草人平放在地,他双手掐诀,绕着稻草人走个不停,口中自然是念念有词,唱诵咒语,就看他绕了一阵子,便端起桌上早已准备的碗,指尖蘸着碗中黑乎乎的不明液体,弹在稻草人身上。 随后站在草人双脚前,继续打诀念咒。 这一番神神叨叨的动作,让秦兰脸色很难看,我倒是司空见惯了,村里死人,经常请和尚们绕着棺材摇铃念经,跟冯栏的动作差不多,我只是不明白,难不成他要让肖老太附在稻草人身上,那样就能说话了? 正费解着,便看冯栏左手抓右手手腕,右手比出个剑指,指向草人脸上的黄符,随着他指尖向上抬起,直挺挺躺在地上的稻草人,居然缓缓站了起来,与此同时,稻草人的头顶冒出一股白烟,无比诡异的烧着了。 我见过和尚围着死人念经,可我没见过把死人念起来的。 稻草人脑袋上蹿出一股火苗后,很快,那颗脑袋就烧成火球,火焰向身体蔓延。 冯栏停了动作,走到阳台开窗,但没有拉开窗帘,否则被对面楼的人看到,以为我们在搞什么邪恶的献祭仪式就麻烦了。 烟很大,冯栏说:“秦兰,咱们去楼道里吧,怪呛人的,烧完再进来。” 我说我也去,便要跟他们出门。 冯栏一把把我推回去:“你留下看着,别把房子烧了。” 我尼玛,老子就不是个人么? 干燥的稻草燃烧极快,冯栏在外面抽根烟的功夫,稻草人烧成灰烬,冯栏回来,随手抓一把草灰,洒在他蘸过水的碗中,碗递给秦兰,说道:“喝完之后就进屋躺着,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别下床,不会有事的,童童就让他在邻居家呆着,明天再接吧。” 秦兰点点头,接过那一碗我看着都恶心的黏稠液体,一饮而尽,黑里泛红的汁水从她嘴角滑下,我嗅到一股似有似无的血腥味,顿时想到打黄鼠狼时,冯栏曾有过经血破法的念头。 难道那是一碗经血? 第三十三章 金城有鬼12 恶不恶心先不说,要不是秦兰自己的流出来的,她也不会干的那么痛快。 满满一碗…… 她流量挺大呀! 冯栏让我将稻草人剩下的灰烬,都扫进他拿来的竹筐里,随后带我出门,进电梯上到顶层二十八楼,再进楼梯间,将每层楼的防火门反锁。 这是朱姐想的主意,冯栏要承包楼梯间,可我们势必不能通知业主说,夜里有人在楼道抓鬼,便只能锁了门,不让他们进。 深更半夜也没人进,防患于未然而已。 一到二十八楼全部锁死后,再回肖老太家所在的八楼,就在楼梯拐角处,摆上她的遗像和供奉,冯栏看看表,十一点四十,便点了根烟,跟我闲聊。 我随口问他:“秦兰喝了一碗什么玩意?她的经血?” “经你妈个腿啊,你恶不恶心?那是符水混着公鸡血!” “别骂人,我不知道嘛!你俩上次到底聊啥了?她咋那么听你话,你让干啥就干啥!”我淫笑两声,说道:“你俩别是有一腿吧?” 冯栏揉着额头说,无奈道:“大哥,她三十三了,你当我和你一样?” “老归老,玩技巧嘛!你当然不跟我一样了,我不到二十,你虚岁都三十了,你还嫌人家老啊!” “我他吗就是落了牙,歪了嘴,瘸了腿,折了手,变成一条八十岁的老狗,也照样喜欢十八的,你别跟我扯那没用的,肖老太马上就上来了,你扪心自问一下,到底有没有骗过我?” “没有!” “行,你还真是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硬邦邦一粒铜豌豆,我欣赏你!” 冯栏脸上挤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将装着灰烬的竹筐递给我:“来,把这玩意放到肖老太摔死的位置,然后到四楼台阶上给我打电话。” 听他说的阴阳怪气,我哪敢接竹筐,无比委屈的求他:“冯师傅,我真没骗过你,你就别玩我了行不?” “没玩你呀,只要你没骗我,什么事都不会有,来,把楼梯间的钥匙给我,快去吧!” 冯栏如此说,尽管我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却只能照他的话去做,提着竹筐下了几个台阶,我想再跟冯栏说几句话,可转过身先看到的却是摆在柜子上的肖老太的遗像。 不知道是不是气氛影响,黑白照中的老太太的笑容,让我觉得有些阴森。 而坐在台阶上的冯栏也在笑,与肖老太给我的感觉,一模一样。 我猛地打个哆嗦,不敢再说,向下走去。 竹筐提把上系着红线,另一头绑在肖老太遗像上,红线长度足够我从八楼拉到二楼,我是越往下越觉得恐怖,喊了几声冯栏的名字,他也不吭声,故意吓唬我,好不容易捱到二三楼之间,我将竹筐放下,撒腿往上跑,脑海中不可抑制的幻想肖老太伏尸楼梯的场景,简直快把我吓尿了。 跑到四楼后,我蹲在墙角里,给冯栏打电话。 “竹筐放好了,现在怎么做?” “没事了,你在四楼等着就行。” “那咱俩聊一会吧,我有点……喂喂?” 冯栏不由分说的挂了电话,我在心里把他全家祖宗的操翻了,却也只能抱着胳膊,缩在墙角,实在找不到安全感,又从怀里掏出罗盘,求师父保佑。 隐隐约约,我听到楼上响起叽里咕噜的嘟囔声,是冯栏又在念咒,我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只能等着。 就这样过了两三分钟,那根软趴趴落在楼梯上的红线,在我眼前渐渐绷直。 这样的场景已经见过一次了,冯栏曾用红线和铜钱,将刘老太的尸气传递到公鸡身体了。 却不知这一次,他又在传递什么? 我紧张起来,四下张望,无意中看到怀里的罗盘,顿时有股凉意从后背蔓延到全身。 许多人都在电影或者小说里看到罗盘有指鬼的作用,但这是误传,罗盘是指南针的周围配上阴阳、五行、八卦,对气场的感应比指南针更加灵敏而已,指南针不是指鬼针,所以罗盘也指不住鬼,仅仅能验证一个地方有没有鬼,罗盘中间的天池部分,也就是那个指南针,一共有八种转动方式。 搪、兑、沉、转、投、逆、侧、正。 除正针以外,其余都是指针受到不正常气场影响而产生的异常动作。 比如搪针,指针摆动不定,说明此地有怪石深潭,古板古器。 投针,指针半浮半沉,则说明此地地下有阴宅古墓。 侧针,针已静止,但不归中线,说明此地有古刹神坛。 转针则是指针转而不止,说明有恶阴介入,怨恨之气徘徊不停。 说白了就是身边有鬼。 这八种针法统称奇针八法,其实没什么用,普通风水先生编出来唬人的,真正有传承的地师学的是七针八法,除正针以外的七种怪针,以及八种用罗盘转运化煞的方法,这个以后再说。 我低头看到的一幕,怀中的罗盘,疯了似的转个不停。 这是转针,说明有鬼在附近! 虽说冯栏就是要把肖老太请上来,可他也没说请上来之后,我该做什么,一想到有鬼在附近,我赶忙朝楼上喊:“冯师傅,肖老太是不是来了?我现在怎么办……你倒是说句话呀!” 他不回应,我只好打电话,并决定冯栏不接,我就上去找他。 可他接了。 他接起来之后,用那毫无感情的音调说了一句话。 “吴鬼,秦兰给我十万块买你的命,你跟肖老太下去吧!” 一声草泥马还没骂出口,冯栏挂机,随后我听到防火门打开又关上,以及钥匙反锁的声音。 我大骂一声操,边骂冯栏边往楼上跑,跑到七楼与八楼中间时,便看到楼上蹲着个人。 她背对着我,身穿老款女士粗布西服,低着头,不知做什么,我试探着问一声:“冯……冯栏?” 那人豁然扭头,这时我才看清她左手捧着给肖老太的素供碗,右手握着红筷子,而那张脸无比粗糙,粗糙到难以形容。 简直就是一把干草硬拼出的老太太脸。 第三十四章 金城有鬼13 我霎时明白过来,这就是被冯栏烧掉的稻草人,肖老太附身享用贡品了。 那恐怖的模样将我骇的四肢发软,手脚冰凉,险些昏厥,听到瓷碗碎裂的声音才回过神,定睛一看,被肖老太附身的稻草人,居然扔了素供,挥舞着一对套在袖子里的干草胳臂,张牙舞爪的向我冲来。 我惨嚎一声,向楼下跑去。 我根本不敢回头看,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快逃,快逃…… 亡命狂奔之下,十来秒就跑到三楼,转过弯看到被我搁在台阶上竹篮时,正要跃过去,忽然间,一只冰凉刺骨,好似鹰爪般坚硬的手抓住我的脚腕,我向前扑倒,一头扎进竹篮中,本来就跑的上次不接下气,摔倒时一个大喘气,吸到的灰烬将我嗓子,鼻子堵住,脑袋也随即感到一股剧痛。 不知是磕得还是憋得,我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睁开眼时,看到朱姐盘腿坐在我身边,满脸担忧的望着我,而睁眼的动作让我额头传来一阵剧痛,又赶忙闭上眼,哼哼道:“朱姐?” 她欣喜道:“吴鬼,你醒了?” 隔着眼皮,能感到强烈的光线,我问道:“我在哪?我晕了多久?” “秦兰家,也就一小时左右吧。” 我捂着额头坐起来,睁眼后,发现我躺在一张软乎乎的大床上,秦兰就在我旁边躺着,脸上涂满鬼画符似的图案,睡得正香。 正要问,冯栏叼着烟进来,笑嘻嘻道:“醒了?过瘾不?还玩不?” 昏倒前的恐惧化成怒火,腾地冲上脑袋,我大骂一声,便要跳下去揍这王八蛋,他狂笑着逃回客厅,保安老魏又跑进来,满脸欢喜,说道:“吴鬼你没事吧?可把我们吓死了。” 前面说了,老魏是少有的厚道人,平时很照顾我,当然,他谁也照顾! 老魏拦住门,我也顾不上找冯栏算账,只是问他和朱姐:“你们怎么来了?” 老魏低声告诉我,快十二点,朱姐打不通我的电话,想过来看看又不敢一个人,就把老魏叫上了,他俩进了小区,便发现冯栏一个人坐在值班室,美滋滋捧着一桶爆米花,一边往嘴里塞,一边盯着监控屏幕,而监控中,全是地下车库的画面,却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朱姐问冯栏,吴鬼呢? 黄皮子 第16节 冯栏指着监控屏幕说:“我也等呢。” 冯栏死活不说他为什么在监控里找我,朱姐又打不通我电话,就要和老魏去地库找我。 冯栏将回迁楼防火门的钥匙扔给老魏,说道:“别去地库了,你们坐电梯上顶层,往下找吧,估计还在楼梯间,找到吴鬼就带到秦兰家。” 最后他俩在二三楼之间找到埋头竹筐的我。 将我背到秦兰家时,秦兰正跪在客厅,脸上画的乱七八糟,眼珠子瞪得圆滚滚,而冯栏蹲在她面前,侧耳到她嘴边,不知在听什么,还不时点头附和。 我晕在楼道,冯栏却不管,朱姐对他哪有个好脸色,很不客气的说:“姓冯的你怎么回事?怎么把吴鬼搞成这样?” 冯栏逗她:“呦呦呦,心疼啦?” 朱姐语噎,所幸的是冯栏看到老魏,便没有多说,让他们把我扶进屋里休息,至于他对我做的事,只解释一句:“都是吴鬼自找的,等他醒来再说吧。” 朱姐给我擦脸,在卧室照顾我,没一会,秦兰也行尸走肉般的进来,摔在床上,还是朱姐给她摆了个舒服的睡觉姿势。 听他们说完,我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嚷嚷:“老魏,一会死了人你也不用管,大不了老子一命赔一命。” 冲出卧室,冯栏翘着二郎腿在沙发上抽烟,还朝我挤眉弄眼。 直到我冲进厨房,拿了菜刀出来,他才慌了,腾地跳起来说:“你别他吗冲动啊,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砍了我,你也得偿命!” “草你妈的,老子偿命也得砍了你!” “再等一下,你信不信你砍死我之前,我能说出你的秘密,难道你要把老魏也灭口?” 追出来的老魏急了:“吴鬼你别冲动,你要冲动也等我先出去,我保证啥也听不到。” 朱姐上来夺刀,我怕伤了她,借坡下驴了,其实也没打算砍死冯栏,就是吓唬他。 冯栏松口气,又变作优哉游哉的神态,深吸口烟,说道:“吴鬼,我给过你机会,是你死都不承认骗了我,我才收拾你一次的。” “老子什么时候骗你了?” “还说没有?我问你,从十里铺村回来,你为什么躲着我?” 就这事? 我吼道:“谁他吗躲你了,跟你说了一万遍,手机丢了手机丢了,你耳朵聋了?” 冯栏嘲笑道:“骗鬼去吧,你跟刘老三说要出远门,下午电话就打不通了,而且你哪里都没去!” “我他吗去没去,你知道?我去了一趟河北,找我亲生父母,去了三天才回来,需不需要我拿火车票……” 朱姐偷偷拉我裤子,神情尴尬,低声解释:“那天见到他,我不知道你俩见过,他套我的话,我给你说漏了,你也不提前告我一声……” 冯栏盯着我冷笑,目光炯炯,我脸皮发烫,不知如何是好,便听他问:“吴鬼我再问你最后一次,那口红棺材是什么情况?我没有私心,只是遇到雷劈的妖孽,我不能袖手旁观!” “我真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躲着我?” 我一阵沮丧,不知如何回答,难道要我说,我觉得你这个人有神经病,所以敬而远之?我用猎刀害了你,怕你报复我? 真这样说,恐怕就换他拿刀砍我了。 思前想后,只能让我师父背黑锅,我解释道:“我师父生前说过,你们这种人经常跟脏东西打交道,会变得疯疯癫癫,所以让我遇到之后,尽量躲着走,你那么厉害,我跟你玩不起,能不躲着你么!” 冯栏一直以为我有事瞒着他,却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一番近乎骂人的话,他有些愣神,随后哂笑道:“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你们这些都升斗小民懂个屁!行吧,信你小子一回,想不想知道肖老太为什么缠着你?那个老魏啊,你就别听了,好吧?” 说的洒脱,可他眼中却闪过一丝哀伤。 第三十五章 金城有鬼14 比起肖老太,我更想知道刚刚发生在楼道里的事,冯栏到底做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请肖老太回来享用供品,我让她吓唬吓唬你,然后把她弄到秦兰身上,问了几句话。” “那你跑到值班室,盯着地下车库的监控是什么意思?” “看你被吓成什么狗样子呗,楼梯间的门锁了,你可以往地下车库跑,从汽车通道出来呀,谁能想到你个傻吊会摔晕在楼梯上,白瞎我买了爆米花准备看好戏!” 我捂住胸口,忍着暴打他一顿的冲动。 冯栏进卧室把秦兰摇醒,随后秦兰进卫生间将脸洗干净,客厅坐下。 冯栏站在当中,一副老教授准备上课的派头,我们三人并排坐好,眼巴巴等他解惑,尤其是朱姐,那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先说一个只有我和吴鬼知道的情况……当然,朱姐你知不知道,我就不知道了,吴鬼在你面前没有秘密。” 够意思,没有像喊秦兰那样直呼朱姐的名字,我送给他一个大拇指,被他欺负的怒气,烟消云散。 冯栏说的是老马推肖老太下楼的事,秦兰听后,捂脸痛哭。 “当天晚上停电,肖老太离开家后,根本没有下楼,她就坐在楼梯间的台阶上消磨时光,快七点半时,老马上来找秦兰,他来干什么呢?因为夜里停电,老马来给秦兰送晚饭……” 肖老太知道老马和秦兰的事,也知道他俩没有断,一直在鬼混,却不知道老马经常溜进她家,还以为俩人是时不时出去幽会,她管不住秦兰,只求个眼不见为净。 一见老马敢找上门来,肖老太气不打一处来,让老马赶紧滚,而老马对秦兰的态度,娶是肯定不会娶,分手又实在舍不得,所以他也不敢太过得罪肖老太,只是陪着笑脸说好话,俩人就在楼梯间推推搡搡。 直到肖老太火冒三丈,一把抢过老马买的晚餐,扔下楼去,老马一激动,推她一把,肖老太滚下楼梯。 老马急忙跑下去,一见肖老太额头冒血,没有呼吸,老马慌神了,只想着全小区的监控都断了电,没人知道他来了回迁楼,便仓皇逃走。 而肖老太并没有死,只是晕了过去,并且是在七楼与八楼中间的台阶上。 但她和老马扯皮时,刘辉就在一旁听着。 这个刘辉就是快枪手老a了。 他出来找肖老太,无意中听到两人在楼梯间的对话,便藏在门后偷听。 老马知道秦兰还有个老相好,但刘辉却不知道老马的存在,人家堂堂副台长,怎么可能和别的男人共用一个情妇? 还是个保安头子! 几句之后,刘辉听出这个老马是秦兰的姘头,怒不可遏,恨不得把老马扔下楼,可再听几句,又发现肖老太早就知道老马和秦兰的事,他便怒到极点了,因为肖老太的儿子是他带出来的徒弟,生前死后,刘辉对肖老太家颇多照顾,平时与肖老太都是姐弟相称。 虽说睡老姐的儿媳妇,徒弟的未亡人这事有点不地道,可刘辉心里也内疚着呢,起码有点羞耻心,而且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件事本来就是秦兰愿意,肖老太默许下发生的。 肖老太被推下楼梯后,刘辉也急了,他没敢露面,而是等老马逃走,这才现身,背肖老太下楼就医,他也不敢喊人帮忙,生怕别人知道他来秦兰家。 楼梯上一颠儿一颠儿的,肖老太被颠醒了,有气无力喊一声:“辉?” 刘辉道:“姐你别怕,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肖老太哭了:“还是你好。” 刘辉来劲了,带着点埋怨数落肖老太,问她为啥让秦兰跟别的男人睡,还帮秦兰瞒着他! 老太太的精神头本来就不好,再加上磕了脑袋,更是神志不清,迷迷糊糊就把真话说了:“不瞒着你能行么,万一你嫌弃小兰,不要她了,她以后咋办?谁给我钱花?” 刘辉气急:“这么多年老子对你家掏心掏肺,你眼里只有钱?” “难不成还把你当女婿?要不是你有两个钱,我早拿大扫帚把你赶出门了!当初要不是你让我儿出差,我儿能死?” 刘辉心里正憋着“夺妻之恨”的怒火,又被肖老太一激,脑子发热,转身就把肖老太甩出去,肖老太滚落楼梯后,他还快步追下,抓着肖老太的头,狠狠磕了几下。 肖老太就这么挂了。 清醒后的刘辉,惶恐不已,见刘老太死彻底,还想把她抱回七八楼,赖在老马身上,只是肖老太留下血迹,无法掩盖,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索性不管了。 逃出金城花园,刘辉越想越怕,有心思和秦兰通个气,只要她不报警,咬死肖老太失足摔死,他就不会有事,为此,他可以跟秦兰结婚。 想法很周密,可让他直言自己杀了人,却又有些畏缩。 没等刘辉想好说辞,救护车滴唔滴唔的来了,秦兰身边围着左邻右舍,刘辉不方便联系她。 救护车滴唔滴唔的离去后,殡仪馆的车又来了,这车没声音,而吱唔吱唔的警车一直没来,刘辉发觉秦兰没有报警,便决定看看再说。 后来就是头七夜,我、老马、秦兰、刘辉,同时梦到肖老太,随后遭遇不同的事情,老马疯了,秦兰总梦到肖老太骂她是个贱货,整天魂不守舍,食欲不振。 刘辉最惨,冯栏与他联系后,主动言明自己是老马请来抓鬼的高人,有点事想和他谈谈,刘辉便请他到自己家见面。 冯栏还挺小心,带把刀防身,却没想到见面后,不需要兜圈子,刘辉主动坦白一切。 肖老太头七之后的十来天,化为猛鬼,一直缠着他。 每天夜里刘辉睡着后,就有人抓着他的头发往床帮上磕,而他不睡觉,也总在不经意间看到肖老太。 有时他洗漱,镜中发现血流满面的老太太在他身后,有时他坐在沙发上,余光扫到肖老太在一旁的餐桌上吃饺子。 即便他藏进被子里,也能感到床边站着个浑身散发着阴冷气息的人,他将被子掀开一条缝,便会看到那个身影。 可他跳起来想拼命时,什么都没有。 第三十六章 金城有鬼15 短短十来天,刘辉数度崩溃,却始终没有像老马那样疯掉,而神经紧绷又始终不断的后果,便是刘辉筋疲力竭,若是冯栏再不找他,他就准备自杀了。 说完自己的遭遇,刘辉求冯栏救命,任凭开价,只要他刘辉有的,都可以给冯栏。 冯栏说了整件事的起因后,秦兰哭成个泪人,朱姐虽然满足了八卦之心,瞧见秦兰的模样,心里也戚戚然。 我问冯栏:“说一千道一万,这事跟他吗我有什么关系?我是无辜的呀!” 冯栏盯着我,说道:“那天晚上你做了什么,真不记得了?” 一听这话,秦兰都不哭了,紧张兮兮的等我回答。 我快被逼疯了:“我求求你直说吧,肖老太的死要是与我有……要是我造成她的死,我从楼上跳下去!” 冯栏认真的样子,让我不敢把话说满。 而他说了原因后,我真恨不得跳楼自杀。 “你不记得那天夜里有个男人离开小区,你给人家点头哈腰,领导你好,领导慢走,跟条哈巴狗似的开门不说,看到他背上有肖老太留下的血,你还来一句:领导你衣服脏了,我给你擦擦?肖老太就是记恨这个,才问你为什么不帮她报仇!” 我气得一蹦三尺高:“这他吗是老马规定的礼貌用语,这也能赖我头上?那天夜里小区停电,不能遥控开门,我可不得站在门口给业主抬杆子!” “开就开呗,你给他擦血干啥?你咋这么贱呢!” 我怒道:“我哪知道那是血!” “不管是啥,跟你有关系么?就算他沾了一身粑粑,用得着你擦?” 冯栏抬起脚,嘲笑道:“来,给领导擦擦鞋!” 黄皮子 第17节 我欲哭无泪,冯栏提醒后,我也想起那个人了,文质彬彬还戴了副眼镜,两个手腕上一边是手串,一边是金表,我按老马的规定喊了领导,给他抬杆后,他朝我笑了笑,夸奖道:小伙子不错。 我就心花怒放,小小的奴颜婢膝了一下。 那我没文化又没背景,可不就想巴结个领导么,这不过分吧? 就算过分,骂两句得了,也用不着鬼来欺负我呀! 我对冯栏说:“行吧行吧,算我倒霉,但她害我摔倒,气消了吧?这个事你准备怎么解决?” 冯栏摇晃脑袋,嘚瑟起来:“已经解决了呀,你们都平安了,放心吧,老马的情志病要调理一段时间,十天半个月就好了。” 我叹口气,除了认栽,没有别的想法,突然想起个事,问朱姐:“姐,你和老魏在楼梯间发现我的时候,有没有捡到我的罗盘。” “给你捡回来……” 不等朱姐说完,冯栏抢话:“捡回来了,但是磕坏个角,这么好的东西,看被你糟蹋成什么样了?我替你保管吧!” 妥,师父留下的遗物,就剩埋在村里的罗盘,还有几件破衣服了,也怪我太矫情,想留个念想,当初让朱姐帮我卖出去,也不会便宜冯栏这牲口。 “朱姐我们走。” “去哪?” 我瞪冯栏一眼:“去哪都行,只要别让我看见他!” 跟冯栏折腾到后半夜,早已疲惫不堪,回到家恨不得倒头就睡,可身边跟着个债主,逼着我洗澡后还了两百才罢休。 梦里还遇到刘辉了,他趾高气昂的跟我说:小伙子羡慕我吧?你要有我这速度,只要身体扛得住,一晚上还个万把块钱,轻轻松松。 第二天被朱姐摇醒,她着急忙慌的给我看手机:“快联系那个姓冯的,他说话不算话,事情根本没解决。” 手机上是一条新闻,xx市电视台副台长深夜于家中跳楼自杀,除了城市,内容中也写明了副台长叫刘某。 拨通冯栏的电话,他有气无力喂一声,还问我烦不烦,一大早就骚扰他。 我气道:“你在哪呢?来金城花园见我!” “我在秦兰家,你上来吧。” 秦兰的模样一般,虽然身材火辣,但整体来说,连朱姐的脚趾头都比不上,而且她几日内暴瘦下去,脸上都长斑了,冯栏的口味也太重了吧? 我惊呼道:“我靠,你俩啥情况,你这条老狗不是永远喜欢十八岁么?” “我他吗刚过来,你是不是要问刘辉的事?” “对,你不是说我们安全了么?你可千万别说刘辉的死与肖老太无关。” “有关,我亲自把肖老太送过去的,我说你们平安了,不包括刘辉!你,老马,秦兰,每人给我五万,我保你们平安,可我没要刘辉的钱。” “他不是让你随便开价?” “他家墙上挂着全家福,我看他老婆和闺女都挺漂亮,我说我要他的妻女,刘辉答应了,我说我两个都要,立刻就要,他又答应了,我说你别答应这么快,你咋说服她俩?刘辉说:老子命都快没了,她俩受点委屈算啥,当然,小冯师傅你年轻有为,又一表人才,她俩跟了你也不委屈,你放心吧,只要你能救我,晚上你就过来,我给她俩下药,这房子也送给你们。” 我和朱姐都没想到,刘辉居然自私到这种地步,看他照顾秦兰一家老小,还挺有情有义! 冯栏说,衣冠禽兽呗,没退潮前,你永远不知道谁没穿泳裤,而且刘辉杀人在先,被鬼吓在后,他已经扛不住了,这时候别说要他妻女,要他老娘都没问题! “所以你要他老婆闺女,就是在考验他,他没通过考验,你就不管他了?” “我考验他干啥!是他居然叫我小冯师傅,这能忍?” 说完,冯栏就挂机了,留下我和朱姐相对无言,搞不清冯栏哪句话是真的。 肖老太的事就这样过去了,十几天后再没事发生,我彻底放心,老马也回来了,但他不是回来上班,而是做交接手续。 这老小子因祸得福,他侄女打着老板的旗号,请冯栏出手,老板因此知道金城花园闹鬼,老马中邪的事,事后不知老马侄女怎么对老板说的,居然把老马调到集团总部,成了老板的专职司机。 我也中邪了,咋没这好命。 第三十七章 买命钱1 经此一事,大难不死的老马倒是变了个人,也可能是高升了,懒得和我们小保安斗气,总之比以前好相处,而我知道他的小秘密,他对我也格外亲热,时不时回来看看我,给盒烟,请顿饭。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期间冯栏联系我几次,让我跟他混,我正有此意,只是一时说不通朱姐,她认为看风水不是正经行当,也对我的本事表示怀疑,觉得我跟冯栏玩不起。 我让冯栏多点耐心,再给我点时间。 直到老马稳住司机的位置,请我们和冯栏吃饭时,发生了一件事,让我发现了冯栏的另一面。 那天夜里老马招呼我们在一所高档饭店吃饭,不知冯栏是真有事还是摆谱,姗姗来迟,搞得被他救过命的老马都有些生气。 而冯栏见了老马,先是一愣,随后笑道:“老马,你印堂发黑,恐怕最近有血光之灾啊,你拿三十万吧,我帮你度过这个坎!” 老马当了司机后再没找过秦兰,他私下里跟我说,跟在老板身边见多了美女,看不上了。 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刻,冯栏一盆冷水当头泼下,老马脸上挂不住了,再加上印堂发黑,血光之灾这八个字,被影视剧毁成骗子神棍的专用术语,老马非但没当真,反而微愠道:“冯师傅,这种玩笑不能开吧?” 冯栏是肯定不会给他面子的,老马虽然是个小人物,可他认识几个爱吹牛逼的狐朋狗友,总觉得自己不含糊,我担心他俩吵起来,下不了台,赶忙打圆场:“冯师傅,上次你救我和老马才要五万,几天没见,行情长得够快啊,搞房地产的老板见了你都惭愧!” 提醒老马,是冯栏救他的命,老马也不好说什么了。 可正如我所料,冯栏是半点面子都不给,拍着老马的肩膀,很认真的说:“没开玩笑,你真的要倒霉了,这一次没有三十万,我不会管你的!” 说完,冯栏转身就走,厚道人老魏瞧不下去,喊道:“冯师傅,吃了饭再走呀,老马特意为你准备的好酒好菜。” 冯栏头也不回,留下一句:“我没兴趣和死人吃饭。” 老马的脸红成猴屁股,拳头是握了松,松了握,怕他冲上去打冯栏,我赶忙将他往包间里推,安慰道:“马哥你别搭理他,那人就是个神经病,看在他救过咱俩的份上,别跟他计较了。” 老马勉强笑笑,没有多说。 冯栏搞了这么一出,我们也吃不到心上,最后不欢而散。 我因此对冯栏产生几分不满,觉得他财迷心窍,有些过分。 这样的想法早就有了,肖老太的事,明明一个鬼,他在我们三个受害人身上捞了十五万,有句讽刺坏警察的话,形容他再合适不过,大盖帽两头翘,吃了原告吃被告,也就是冯栏用不着冥币,否则我觉得他连肖老太都要敲上一笔。 以前面子上过得去,我不想跟他计较,当然,我也计较不起,可他半点面子都不给,我心里扎根刺,没了跟他合作的念头。 虽然冯栏跟我说话很不客气,但尺度掌握的很好,从来不拿两个人惹我,一是我师父,二是朱姐,发现这点后,冯栏再联系我,我就拿朱姐当挡箭牌,一直拖着。 直到一个月后,老马酒驾身亡。 冯栏说他是死人的话,言犹在耳。 保安队选了三个人去老马家吊唁,其中有我和老魏,路上说起冯栏,另一个保安说:“这个冯师傅真他吗厉害,你们说,他是真看出老马要死,还是胡说一句,结果成真了?” 老魏恨恨的说:“姓冯的就是个王八蛋,当初欺负小吴,差点把小吴摔死,现在又把老马咒死,他的心太黑了。” 我说:“不是咒,保不齐是面相上看出什么了,只是要价太高。” 老魏的语气更狠,他道:“那他更不是个东西,价钱可以谈,他谈都不谈就走了,眼睁睁看着老马死,一条人命,在他眼里连三十万都不值?” 我一琢磨,是这个道理呀,冯栏的心,确实太硬了。 进老马家前,我告诫他们千万别说冯栏的坏话,否则马琳琳传到冯栏耳中,我们都得倒霉。 原先和老马的不愉快,早就烟消云散,看着遗像中那熟悉的人,已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我心里有些惆怅,安慰他老婆和女儿几句,便坐进客厅里喝水。 马琳琳不客气,指挥我们干这干那的,后来客人多了,还把我们赶到卧室去坐。 老马的老娘也在卧室,盘腿在床上抹眼泪,我说一句,大娘节哀顺变。 老太太抹着泪珠子说:“大娘不哀,一点都不哀,是他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 看这意思,老娘对老马的怨气挺大呀! 可我们不好接话,倒是老太太主动说了起来:“大娘早就劝过他,脚踏实地做人,我们普通老百姓,没有一夜暴富的好命,他偏不听,偏要买那辆车,他买车那几天我心里就不踏实,总觉得要出事,结果真出事了,都是那辆车害的……” 我道:“马哥车祸的原因是他酒驾,跟车没啥关系吧?” 老太太不懂车,也是听人解释的,而她翻来覆去说了好一阵,我才明白她的意思。 老马平时开的是老板的大奔驰,送老板回家后,他就联系狐朋狗友喝酒,每次都开大奔去,酒驾不断,但一直没出什么事,直到一星期前,他突然买了辆丰田汉兰达,虽然没有大奔的档次高,却是自己的爱车,那更得找朋友们炫耀一下不是? 老马开着汉兰达出去喝酒,夜里两点回家的路上发生车祸。 他冲上马路牙子,车毁人亡。 这跟车有啥关系? 奔驰是轿车,底盘低,如果他开奔驰出去喝酒,遇到同样的事故,奔驰只会撞上马路牙子,即便他不系安全带,还有气囊保护他,可他偏偏开的是汉兰达,底盘高,结果冲上马路牙子,车翻了,老马被甩出去。 如此说来,老马的死还真跟这辆车有关。 但汉兰达是无辜的,只怪老马太嘚瑟,命中有此一劫。 回金城的路上,我和老魏唏嘘不已,另一个保安则对冯栏钦佩不已,他激动地说:“我问他老婆了,老马那辆汉兰达,连上户保险全算下来,你们猜猜多少钱?” “多少?” “三十万零一千二百块!你们说巧不巧?冯师傅要的也是这个价!” 这一下,我和老魏不知说什么好了。 回到金城,正赶上下班,我坐在小区里等朱姐,满脑子都是三十万的事,结果朱姐没等来,却等到了秦兰下班回家。 因为知道了秦兰的隐私,朱姐和她反而成了闺蜜,秦兰叫我去她家,说是给朱姐买了条项链,让我捎过去。 家里,她随口问我:“你和你的好姐姐是不是吵架了?” “什么意思?” “就是觉得你俩最近怪怪的,不像以前,到哪里都出双入对。” 我叹息道:“你没感觉错,这段时间她突然开始顾家了,每晚都回家陪老公!” 这种事情,秦兰无话可说,勉强安慰道:“女人还是要哄,你多哄哄她,她不会离开你。” “随缘吧,你和冯师傅怎么样了?” 秦兰白我一眼,说道:“你想什么呢?人家冯师傅小我四五岁,又有本事,哪会看上我。” “我给你撮合一下?” “算了吧,他那么好的人,我配不上他!” “他哪好?” 秦兰沉默一阵,说道:“心肠好,我说了你别多心,他也是可怜我!其实我婆婆那个事,他非但没收我的钱,还给了我五万!最开始求他救我,他问我能出什么价,我说我没多少钱,他让我给他当一年情妇!我都这样了,还怕给男人睡?我就答应了,可他又说,还要童童退学,去他家伺候他,我拒绝了,我说我宁可死,也不能耽误童童读书。” 黄皮子 第18节 第三十八章 买命钱2 秦兰不说话了,我问道:“然后呢?” 她满脸绯红,说道:“我说我可以随便让他玩,只要他别打童童的主意,他就笑了,说是跟我开玩笑,只要我出三万块,他会帮我,后来他在你们面前说,每人付他五万,你们走后,我说给婆婆办丧事,买墓地,家里没钱了,就给他打了张五万的欠条,两年内还清,他没说什么,第二天来我家,给了我五万,说是给童童上学用的!” 我万分惊讶:“他还有这好心?我咋那么不信呢!老马……” 话说一半,赶忙住口,秦兰问道:“老马怎么了?好久没见他!” 我说没事。 秦兰不纠缠,继续说:“冯师傅真的是个好人,他给我钱,我没啥能报答他,就让他在我家住,我也不图他啥,只要他别嫌我脏,他说我不脏,而且身材特别好,他也挺动心,让我好好打扮自己,养胖一点,等他忙完这阵就来找我,可这都过去快两个月了,他连个电话都没给我打过,呵呵,当时是安慰我吧!” 浑浑噩噩离开秦兰家,我在小区里抽了三根烟,最后还是决定给冯栏打电话。 不知他忙乎什么,电话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他道:“你他吗不躲着老子了?我说你是不是真觉得我是神经病呀?大把的钞票等着你,不跟着我赚,整天推三阻四的,朱姐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你当心死她肚皮上。” 被他一阵抢白,想好的说辞全忘了,硬憋出一句:“你喜欢胖女人?要不你替我娶了囡囡呗。” “你有事没事,没事别跟我逗,我打游戏呢!” “有事,老马死了!” “咋死的……你忙不忙,不忙来我家吧,老子煲锅迷魂汤给你喝。” 冯栏很有钱,具体有多少,我不清楚,但他住的房子是当年太原房价最高的小区,还是五室三厅,三百多平米大房子,装修讲究,一水的红木家具,他在家只穿了条三角裤头,很不检点的给我开门,我想参观他家,他让我别乱看,当心长针眼。 冯栏也不给我倒杯水,拉进书房,他舒舒服服窝在老板椅里,问我:“老马咋死的?” 我将汉兰达底盘高致死的情况说出来,又问他,当初怎么发现老马有血光之灾? “额骨不现,顶脑不平,势趋而下,两眉翠秀,两眼真光,鼻颧相配,两耳外辅,此必中年发迹之相,然面有八杀,犯一皆主凶兆,若再后无佳运,又犯八杀,色又黑暗,恐寿不永矣!老马的面相就是这个情况,拿五百块来,我解释给你听。” “不用了,知道你从面相上看出来就够了!那你为啥管他要三十万呢,以前不都是三万起?” “抓鬼降妖是三万,老马是命数到了,帮他改命就是和老天爷对着干,我当然要多收点,三十万是当时随口一说,但现在看来,应该是冥冥之中的一线生机,老马的死活就跟这三十万有关,对了,你知道老马从哪弄到这笔钱嘛?” 听语气,不是问我,我等待下文。 他道:“我也是瞎猜的啊!处理了肖老太后,你们老板请我吃饭,我随口跟他提了一下,老太太虽然送走了,但她在阳间还有留恋,下一次再回来就不好处理了,最好做个预防措施,你们老板问我怎么预防,我说解决老太太的后顾之忧,让她安心在下面呆着,而她的牵挂只有秦兰母子,保证她们娘俩的生计,既能断了肖老太回来的路,也能给自己积阴德,你们老板答应给秦兰点钱,问我给多少合适,我随口说了个三十万。” “给了么……据我所知,好像没给吧?朱姐没跟我说过。” 冯栏眯眼,说道:“他应该把这个事交给老马办了,老马仗着和秦兰有过一段纠葛,近之不逊嘛,就把这笔钱捂了几天,没人追究,他就大胆昧了,你觉得呢?” “我觉得老马没这么大胆,小区停电,他都惦记着给秦兰送饭,会昧人家孤儿寡母的钱?” 冯栏坐直,微微扬起下巴,带着点蔑视的意思看我:“我提醒你,以后我说了自己的想法,问你觉得怎么样,你应该说:我觉得你说的没错!老马不昧了这笔钱,他从哪来买车的钱?当初给我的五万都是马琳琳垫付的,总不能他当了半个月司机就捞了三十万吧?而且你发现没有,那天我一说三十万,他脸色就不对了,他知道我的本事,我是开那种玩笑的人?要不是心里有鬼,怎么会那么紧张?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说的没错……哎对了,你说老马的死,会不会是肖老太知道他做了什么,把他给办了!” “不知道!反正老马死了,面相只是他死前征兆,即便肖老太索命,也不过是应兆,归根结底还是他不干好事,积善之家方有余庆,他不干人事,没有三十万的命,所以三十万一到手就得死,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不就是这意思?钱不配德,也得倒霉,我给你说个故事吧,我刚来太原的时候没什么钱嘛……” 我赶忙打断:“等等,你不是太原人?” “不是啊,我山东的!” “那你个外地人,整天跟我牛逼哄哄个什么劲?强龙不压地头蛇你懂不懂?以后跟我说话客气点!” “老子不是猛龙不过江,信不信一个电话分分钟让你喋血街头?闭嘴,听我说完,我刚来太原的时候没钱嘛,在河西的棚户区租了一间房子,房东一家三口都没啥出息,两口子是九十年代的下岗工人,下岗之后,男的游手好闲,整天打麻将,女的扫大街,卖菜,他们儿子更不务正业,整天吊儿郎当的闲逛,找了个女朋友也不正经,小时候爹死娘嫁人,奶奶带大的,惯的不成样……” 冯栏在他家租房一年后,房东儿子和女朋友仓促结婚了。 因为这女孩所在的村子要拆迁了。 女孩爹死娘嫁人,奶奶也去世,两套房子的拆迁款,全落进房东家手里。 这家人一下子就站起来了,房东儿子领着一票狐朋狗友出没各个酒吧迪厅,房东老婆烫了头,养起狗,跟街坊邻里说话的嗓音也变高了,最不淡定的是房东,刚开始,因为发了一笔横财,整天眉开眼笑,见谁都笑呵呵,后来就成日里怒气冲冲,随时要暴起打人的模样。 第三十九章 新的开始 有天冯栏从外面回来,门口碰见房东,俩人闲聊起来,房东愤愤不不的说:“小冯啊,你凑点钱吧,万把块钱,叔把房子卖给你,我们一家准备搬去北京住了。” 冯栏大奇,问道:“为啥呀?” 房东一脸愤恨的说:“叔在太原待不下去了,路上看见人就想闹(打)他们的不行!” 冯栏无言以对。 房东一家的人性还不算坏,起码发财之后就把冯栏的房租免了,一万块卖他房子也属于贱卖,但他们给冯栏好处并不是积善,说难听点,这叫小人得志便猖狂。 结果把命给狂没了。 房东大叔整日里气急败坏的原因,不是谁都不顺他的心,而是突然间有钱了,想威风一下试试欺负人的感觉,偏偏他怂惯了,有贼心没贼胆,心里憋着一股气却撒不出去,结果自己把自己气着了。 直到有一次在歌厅玩耍,房东大叔借着酒劲雄起一把,终于打了一个人,却又被那人喊来的一票小混混,失手打死了。 “打那以后,他老婆说话嗓门小了,他儿子也不敢往酒吧跑了,我又开始给他家交房租了!这个故事还有老马的事,你说人品太差也好,命数使然也罢,说白了就是一个意思,积善方有余庆,积恶必留余秧!人在做,天在看,你明白了么?” 我说你教育我干啥呀,我又没干坏事! “淫人妻女者,妻女必遭人淫,老张不知道这句话,所以他老婆成了你亲姐姐,你是他的报应,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再不迷途知返,你早晚和他一个下场,年轻人,听我一句劝吧,别赖在朱姐的肚皮上了,来帮我赚钱,我这大把需要看看风水的客户。” “那我不跟朱姐分手的情况下,和你合作,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 “你不怕我遭报应啊?” “你遭报应跟我有啥关系?你挨雷劈的时候,我躲远点就是了!” 跟冯栏见面,就是有了跟他合作的念头。 我准备跟朱姐好好谈一谈。 可还没等我组织好语言,朱姐把我踹了。 “吴鬼,刘辉的事对姐触动挺大,我们家老张虽然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但关键时刻,他心里还是惦记我的,他和刘辉不一样,他做错了事,我当妻子的应该纠正他,而不是赌气似的他找一个,我也找一个,这样的婚姻还有什么意思?你以前也劝姐回家跟老张好好过日子!姐有个朋友刚开了公司,介绍你去跑业务,你愿意么?” 这几句话说的我脑子发懵,小心脏哗啦啦碎成渣子。 以前确实劝过她,可那是知道她不会离开我,又希望她好,随口说两句风凉话而已! 想劝朱姐回心转意,却也知道劝不回来,因为她想要的是幸福的家庭,至于这个家是谁和她组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幸福。 幸福的基础是啥? 是钱! 我咽口唾沫,润了润发干的嗓子,十分委屈的问她:“你就是嫌我穷,对吧?我要有一个亿,愿意娶你,你跟不跟我结婚?” 她笑了笑,说:“可惜你没有呀,别胡思乱想了傻孩子,姐爱你,只可惜有缘无分,这一年多就当做梦吧,梦醒了就好了!” 我无话可说,转头跑了,找冯栏吐苦水,嗷嗷哭一通,他请我喝酒。 那天晚上我喝的烂醉,只记得自己站在桥上对着汾河水发誓,一定要赚好多钱。 还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我先赚它一个亿! 冯栏拍胸脯保证,只要跟他混,保管让我吃香的喝辣的,可我满怀期待的问他,什么时候给我介绍看风水的生意? 我已经等不及了,我要一炮而红,我要朝着小目标,前进一大步。 可冯栏的回答永远是:“等机会!” 这一等,就等了两个月,距我俩收拾十里铺村的黄鼠狼,已经过去半年时间,我不止一次旁敲侧击的问过冯栏,有没有形似黄鼠狼,类似黑社会的小动物找过他的麻烦,冯栏一直听不懂我在说什么,虽然有我隐晦提问的原因,但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他一定能听懂。 所以我觉得总瓢把子应该没有找来,至于为什么,我就不清楚了,甚至隐隐开始怀疑老猎户故事的真实性,当然,师父不可能骗我,但架不住老猎户骗他。 久而久之,我也不操心这个事了。 总瓢把子便在我将它抛在脑后时,给冯栏来了个出其不意的偷袭。 先说我把它抛在脑后的事,与冯栏建立合作关系的两个月后,那天中午我在后厨洗盘子时,冯栏打来电话:“吴鬼你有时间没,来一趟山东!” 我说:“没时间!” 冯栏愣了几秒,问道:“你忙啥呢?” “在饭店洗盘子!” “这是什么爱好?” 我没好气道:“生活所迫,不打工我吃啥喝啥?” 冯栏大为惊奇:“你没钱了?你没钱倒是跟我说呀,我让你辞职跟我混,还能看你沦落到饭店洗盘子去?不是我说你,你也太不会做事了,这不是打我脸么!” 他吗的,好赖话全让他说了,这两个月我给他打了不少电话,他都说没有合适的客户,没客户不要紧,他就不想想我吃啥喝啥,难不成我主动跟他张口? 我这张脸不用要了?! “行了,过去的事就别说了,你赶紧过来吧,我这有单生意需要你帮忙,三五天处理漂亮,赚个一两万不成问题,慢慢闯出名气,钱也越来越多,一会我把地址给你发过去,你坐飞机来,到了地方打电话,我去接你。” 我干脆道:“去不了。” “又咋啦?” “我没钱呀,一个月前就身无分文了,好不容易找个包三餐的饭馆,一月一千八,我还没干够一个月呢,这几天抽烟都靠捡烟屁股。” 冯栏呻吟两声,苦笑道: “你混的真他吗太惨了,把你卡号发过来,我先给你打一万,还有你身份证号,四小时后有一班飞机,你现在就去机场吧,我给你订机票。” “那也去不了!” 冯栏吼道:“又他吗为啥?” “我得先回家看一下卡号,你打了钱,我还得买身衣服呢,以前都穿保安制服,夏天就一身衣服,这几天洗碗脏的不像样了,还有,我自己买火车票吧,没坐过飞机,不会坐。” 听说飞机上的空姐都挺漂亮,我这么好面子的人,绝不能在美女面前丢人。 隔着电话,不知冯栏什么表情,但他的声音十分痛苦:“真服了,你出个门比他吗女人还费劲,我收到卡号就给你打钱,你尽快动身,明天傍晚之前见不到你,老子回太原弄死你,还有,相阴宅的家伙什都带上。” 一听要相阴宅,我便让冯栏将事主人的生辰死期还有姓名一并发来,路上我好好算算,到了地方直接开工。 冯栏却道:“地方选好了,人早就埋下去了,让你过来就是看看我选的地,是吉穴还是凶穴!” 一听这个,我不开心了,说好看风水的生意介绍给我,可他却吃了独食,吃就吃吧,可他连吉穴凶穴都分不出,吃独食吃坏肚子还有脸让我给他治病? 黄皮子 第19节 第四十章 并骨1 他不仁我也不义,直接说道:“冯栏,你这个人不地道,我不去了!” 冯栏问我为啥,我实话说了。 听了我的埋怨,冯栏的语气有点快哭的感觉,他说:“我的吴大爷呀,半年前就把人埋进去了,当时都不认识你,我给你介绍个大头鬼,而且我是不擅长相地,但触类旁通,多少也懂一点,这次的事是我客户的老娘没了,我挑的坟地,老太太埋进去半年多,按说应该催发后人的运势,可事实并非如此,我心里没底,让你过来确认一下,你就别学女人了成不?” “只有极品牛眠地配合顶级葬法才能寅时葬,卯时发,普通吉穴都是合三发四,要福东与吉穴磨合七个月才能发运,这已经算快的了,你客户的老娘才下葬半年,急什么?” 冯栏叹息道:“能不急么,他非但没走好运,反而在老太太下葬半个月之后霉运缠身,短短半年内,先是公司财务卷钱跑了,接着合作客户违约,赖了他好大一笔钱,一个月前他老婆车祸撞断了腿,上个星期,他儿子和同学打架又被学校开除了,这么连续密集的倒霉事,肯定是某些特殊情况引起的,思前想后,那阵子只有给他老娘下葬这一件事。” 如此说来,恐怕真是阴宅出了问题,我决定过去看一看,便跟饭店老板请假。 不敢辞职,怕被冯栏涮了,我还得再找个地方刷盘子。 冯栏汇款后,一应琐事自不用提,买上夜里的火车票,赶到山东泰安,已是第二天中午。 冯栏到火车站接我,而他火急火燎的将我喊来,见面后,却饶有兴致的带我吃饭泡澡。 澡堂子里,说了几句客户的情况。 人叫钱大鹏,在泰安市开了两间快捷酒店和一间三星级酒店,小有身家,钱大鹏的侄子是冯栏的高中同学,当年冯栏出师后,正赶上同学聚会,酒桌上听同学说了钱大鹏的老母亲得了怪病,整日里疯疯癫癫,去了好几家大医院都治不好。 冯栏懂点中医,毛遂自荐去钱家给老太太看病。 中医把病症分为虚病和实病,虚病就是情绪剧烈波动而引发的情志病,以及邪气造成的各种头疼脑热,而邪气又分为外邪和内邪,内邪是五脏六腑受损,自体内产生的邪气,外邪则是在不干净的地方沾上不干净的东西。 冯栏能治虚病,而钱大鹏母亲的情志病正是沾上邪气造成的疯癫,冯栏给她灌了道符水,理顺脏腑里的阴阳气血,修养半个多月就痊愈了。 钱大鹏因此特别迷信冯栏,而他又是冯栏出师之后第一个客户,俩人从此称兄道弟。 半年前钱母因病去世,冯栏亲自给老太太挑了块坟地。 说明原委,冯栏开始诉苦:“我是一片好心,怕他被那些不靠谱的风水先生骗了,所以亲自上阵给他老娘相坟地,虽说我不擅长这个,可又不是挑一块大富大贵的宝地,村里后山选一块不碍丁财的坟而已,他们村好些人家的祖坟都在那座山上,啥事没有,就我相的地出事了!真他吗跟上鬼了!” 嘟囔一句脏话,冯栏还不服气,又补一句:“没理由呀,那就是一片蛇形地,蛇形地是好地吧?怎么能出事呢?” 属于我专业内的问题,我信手拈来道:“那可不一定,蛇形地也有好坏,黄蛇抢蛤登台拜相,死蛇挂壁满门俱丧,金蛇出洞龙虎双全,蛇避蜈蚣主弱客强……要是一条毒蛇,埋下去肯定倒霉,就算是好蛇,也得点住穴才行,有些蛇要点七寸,有些点蛇头,下蛋盘蛇要点蛇腹才能被它护住,否则它当你来偷蛋,还不往死里咬你?造葬开坟,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肯定是你哪个环节搞错了!” 冯栏微微侧脸,眯眼审视我片刻,冷笑两声:“呵呵,别跟我整那四六八句仿佛很专业的样子,我不会点穴可我会开天眼,大中午我看见那块地滋儿滋儿冒着几缕紫气,这才选做坟址,你敢说我选错地方了?” 前半句我还挺不服气,什么叫仿佛很专业?不用仿佛,我就是专业的! 可一听天眼和紫气就怂了,因为风水师有一门高深功夫叫观气眼,就是练眼睛辅助望气,具体怎么练,我师父也不清楚,仅有的了解就是观气眼要从清早开始盯着太阳,一直盯到日头高照,还要配合独门的气息吐纳之术。 如此反复,快得人三五年可以练出观气眼,慢的人,练着练着就瞎了。 听我师父说,原先蒋介石手下,有个名叫萧萱的风水师就练成过这门功夫,他给蒋母在奉化武岭挑了一块五龙会水的宝地,就是用观气眼在崇山峻岭中找到的。 冯栏看到丝丝紫气在那块地表升腾,这显然是一块吉地,但吉地为何让钱大鹏家霉运连连,只有亲临实地,验过之后才能下定论。 钱大鹏家在接山乡下的一个小村子,洗了澡,冯栏带我过去。 坟地在村后的矮山上,环境不错,大汶河之流穿山而过,有山有水的好地方,我们开车到村后,步行上山。 山虽不高,胜在延绵,时值季夏,正是草茂树荣的好时候,十几里青翠起伏不断,风景十分秀丽,我在脏兮兮的饭馆后厨刷了一个月的盘子,骤然间见到如此美景,又是第一次正式出手相地,登高远望,只觉得心潮澎湃,说不出的豪情万丈在心头! 山顶远眺一番,取出纸笔,将山势水向画下来,再用罗盘定了向,便知道冯栏没有选错地方,这是一块上下格的牛眠地,比我师父给刘老太家选的坟址,还要高一格。 我学的吴氏风水属于八宅派,但八宅不看阴宅,师父教我相阴宅的本事,其实属于形象派,也就是道士那一套,各个派系的区别,说起来复杂繁琐,后面需要时再说,但形象派的理论,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听过几句。 阴宅风水讲究前有案山,后有靠山,中间明堂为水流交汇,开阔平坦之处,左右奇峰照看,比拟成砂,砂有案砂、朝砂、印砂、鬼砂、官砂、人丁砂、水口砂等等…… 听起来玄乎,其实就是形象派的十二个字: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 相阴宅风水,就是将山水的模样想象成这四位动物,在一片山脉中寻找被它们守护的一块地,但这块地是好是坏,还要对龙砂水向进行验证,确定它们各司其职,都主富贵护卫,说明山龙已结穴,可以点了,有时候地是好地,穴却不一定好。 有些穴是天成穴,就是确定结穴的大致方位中,有土坑,洼地,岩洞,而不是天成穴,就得挖地验龙看土色,吉穴只有两米长,半米宽,只容一口棺材的大小,且得挖个一年半载,所谓三年看龙,七年点穴,不是空话,风水师不遭一番风餐露宿,年月在野的苦,连龙屁股都摸不着。 即便找到吉穴也未必是好事。 地师有三大忌:一是相地先问人,二是罗睺不开盘,三是杀师不点穴。 第一个就是相阴宅前,先看福东八字配得上哪一格的宝地,我师父就是没守住这条规矩,才把眼看瞎了的。 二是罗睺星君当值的日子不开罗盘,罗睺星是九星之一,主见官非、口舌、眼目之疾,女人见血光、产鬼之厄,罗睺星君每月初八下界,所有地师当日不得擅动罗盘,否则会有丧命的危险,所以罗睺日也叫杀师日。 第三的杀师是杀师地,因为宝穴有个共同点,都是形峦逼真似猛兽的地方,比如比如剑脊龙穴,龙带刀剑穴,蜈蚣形穴,还有冯栏说的蛇形穴等等,这种地形有形煞,一旦被地师点穴开坑,形煞冲身,轻则染病伤残,重则死翘翘。 但也不是没有化解的办法。 啰嗦这么多风水理论,就是为了说这个办法。 风水师的责任就是相宝地,点吉穴,可吉穴又不能点,那怎么办呢? 找替身。 比如我逮了一条大龙,确定吉穴的大致位置后,忽悠冯栏去点穴,形煞自然冲不到我身上。 当然,他也可以反过来忽悠我,比如他给钱大鹏的老娘挑了一块蛇形地,假模假样说自己相错地方,出事了,把我喊来验证,我发现他没点住穴,冯栏说,哎,我还是太水了,那你给他家点了吧…… 第四十一章 并骨2 只是拿冯栏举个例子,我相信他不会害我,而且他已经点了穴,只是让我确认一下。 言归正传。 钱大鹏老娘所葬之地,粗看一眼,形峦极好,再有冯栏看到紫气溢出,便不用我一一验证龙穴砂水向,肯定没错的! 见我半天没说话,冯栏忍不住问我:“这块地怎么样?” “挺好的,如果你不是个色盲,穴位应该没问题!” 冯栏松了口气:“那就行,我就说嘛,不可能是我惹得麻烦!” “那可不一定,也许是葬法出了问题,吉穴而凶葬,如同弃尸骨,蛇形地造葬有很多方式,咦?” 再看一眼地形图,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仔细琢磨一番,恍然大悟,我道:“这可不是普通的蛇形地,准确的说法是龟蛇相会形,你等等啊,我翻翻书。” 来之前听冯栏说了蛇形地,我专门带了师父留下的一本破书《二十四山蛇形吉凶》。 我掏出来翻看,冯栏像只老王八似的探长脖子偷窥。 我没想瞒他,越瞒他越当宝贝,指不定又替我保管了。 我大大方方指给他看:“这本书不值钱,地摊上都有的卖,你看这里写了:蛇龟相会最为佳,或葬龟肩或葬蛇,认取阴阳沙水界,穿珠点穴莫移差,龟蛇相会有两个穴,龟肩和蛇头,钱大鹏的老娘埋在哪里?” 冯栏翻个白眼,理所应当的口吻:“我哪知道,哪冒紫气埋哪呗,我领你看看去。” 坟头在半山腰缓坡处,冯栏领我过去,路上感叹道:“原来这里有两个穴,我说怎么又被我发现个好地方!其实这块蛇形地不是我看出来的,是十年前村里一户姓赵的人家请风水先生相地,那个先生看出这里是蛇形地,然后给钱大鹏的老爹点了穴,后来我给他老娘相地的时候……” 这几句不清不楚的话让我满头雾水,打断道:“等下,你咋不把他老娘和老爹合葬了呢?而且姓赵的人家请风水师,风水师又给钱家点穴,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冯栏解释道:“就是十年前,赵家请风水先生相地,钱父听说风水先生进村,也请风水先生给自己相一块,后来风水先生发现村后有块蛇形地,问他们两家,谁要这个吉穴?那肯定都想要呀!最后钱大鹏高价买来了,赵家因此记恨钱家,可他们不知道吉穴的位置,只能憋着一股气,两年后钱父去世,下葬之后,赵家把赵父的坟迁到钱父旁边,想抢这块蛇形地的风水。” 我皱眉道:“差几厘米就沾不到,哪能抢得走?而且两家祖坟太近,欺他人阴灵,会让后人之家官司连续,坐卧不宁,赵家是专门捣乱的吧?” “是不是捣乱我就不知道了,但赵钱两家的两个老头做了邻居也不安生,整天在下面打架,钱父受了欺负就给钱母托梦哭诉,钱母的情志病就是心绪不宁,休息不好,又总往坟地跑沾了阴气才造成的,我给钱母治病时,就顺手解决了赵家的老头。” “你下去帮钱老头打赵老头了?” 冯栏扭头,用那看白痴的目光审视我一阵,这才继续说道:“两个老头的坟包,钱家在上,赵家靠下,所以我让钱大鹏每次给他爹上坟,顺带给赵家老头带一把干草,拿他当马喂,大鹏老爹骑上去,赵老头就厉害不起来了!” 我哑然失笑,没想到冯栏居然这么损。 冯栏自己也笑了:“当年太年轻,现在想想也觉得荒唐,所以大鹏老娘没了,我就让大鹏再选个地,将他老爹迁过来跟老太太合葬,原先那块宝地就让给赵家了,村里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必要为了一块坟地怄两代气。” 说着话,到了坟前,高大墓碑刻着合葬二人的姓名,碑前铺三阶石板,左右三米之外,各栽四棵小松树,相当讲究的坟茔。 冯栏斜倚一颗小树抽烟,让我看看坟包有没有问题。 亡者为大,给钱大鹏爹娘鞠躬行礼,随后检查坟包,不外乎看看坟头土的情况,坟头草的茂密程度,这都是有说法的,土的情况能看出坟里是否有蛇虫鼠蚁,坟头草则能看出坟里的湿度,若是虫蛀棺材,蚁啃尸骨,地下水漫上来,老头老太太肯定要拿儿孙撒气。 前后观察一番,坟包没有异常,我又向冯栏要了他们的八字,死忌,下葬的时辰,还有下葬的具体流程。 确定暖坑,探风,立向,主次之类的都没有问题,我就实在找不出症结在哪里了。 第一次出手,我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对冯栏道:“从外面看,没有问题,但棺材下有软锥硬锥活锥死锥,只有破了坟才能发现,而且影响钱大鹏运势的风水,不单单是祖坟,屋宅和公司也有影响,你还是领我见见他吧。” 医生问诊要问病人,地师相地要问后人,他钱大鹏不露面,难不成让我问坟里的死人? 相阴宅要福东主家相陪,这是规矩,钱大鹏的谱儿也太大了! 冯栏点头道:“肯定要见,你大老远来一趟,怎么也得让他安排一下,但现在见不了,我把他支到泰山上拜神去了,晚上才能回来,你也不用问他,他在市里的房子和公司,我都看过,没有问题,何况他家出事就是从老太太下葬开始,只要你确定不是我瞎了眼,给老太太挑了块凶地,我就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坟地肯定没问题!你觉得哪里有问题?” “钱大鹏这个人有问题呗!既然不是坟地激怒老太太,那只能是钱大鹏确实做了对不起老娘的事,惹得他老娘死后回来找他算账。” 我随口一问:“钱大鹏对他老娘不好么?” 冯栏叹息一声:“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个孝子,但出了这样的事,说明我对他的了解不够彻底。” “你找他问问呗。” “问了,人家跟我脸红脖子粗的发誓,绝对没有半点亏待老娘的地方,所以我才怀疑自己相错了地。” “那就问他老娘,就像你问肖老太那样。” 第四十二章 并骨3 “问话简单,是问完之后,死鬼就等着我帮他们报仇伸冤,可我是来帮钱大鹏消灾的,最好的处理方式是钱大鹏主动坦白,再去坟前磕头认错,我在一旁念经超度,这样才能散去老太太的怨气,如果钱大鹏死鸭子嘴硬,大不了不管他的事,要是知道死鬼的冤情又置之不理,他们在下面告我一状,我以后就不能跟下面要人了。” 我感叹道:“这么麻烦呀,我还以为闹鬼的事,人家付了钱,你把鬼赶走就行了!” “可以呀!你朝墓碑撒尿被鬼缠上,掏三万我来解决,你杀了人被鬼索命,拿十万我给你处理,但不管是什么事,得让我知道你为什么惹到鬼!这帮人讨厌就讨厌在杀了人的绝对不说自己杀了人,你问他为啥被鬼缠,一个个委屈的跟他吗当代窦娥似的,好像骗了我就连鬼也骗了!驱邪抓鬼是技术活儿,不同的情况有不同的操作方式,我得对症下药! 原先我有个客户,仙居园看墓地的,被十几个鬼缠上来找我救命,我问他有没有做欺侮亡者的事,他说没有,就是单位死鬼多,常在河边走把鞋给湿了。照他的说法就是被一群捣蛋鬼捉弄,做个强行退鬼的小法事把脏东西吓走就行,可我给他退鬼不久,他又来找我,说我做的法事没用,他又被鬼缠上了! 这说明啥? 说明缠着他的鬼顶着我的法力硬往上冲,非收拾他不可,显然不是为了捉弄他!可到了这时候他还没跟我说实话,直到半个月后的一天夜里,他值夜班在墓园巡逻时被鬼绊脚,摔断两颗门牙,这才跑来告诉我,他经常偷吃客户上坟留下的好酒好菜。” 我无语道:“这人的嘴也太贱了吧,馋到什么地步才跟死鬼抢东西吃!” “也不是嘴馋,就是在墓地呆久了,近之不逊,总想占死鬼的便宜。每逢清明节中元节,大家伙去仙居园上坟之后,他就跑到墓园找吃的,跟他吗去了小吃一条街似的,见啥吃啥,其实吃点喝点也不要紧,关键是用什么态度去吃,能好说好商量:大爷你用完了没?我沾你的光也尝一口! 黄皮子 第20节 吃完再给人家扫扫落叶,死鬼也不会恼他,可他是拿了糕点再来一句:你个死鬼还他吗吃的挺好,我替你享用了吧——这就是自己找死了——后来我让他拿五万块钱,再让他老伴去仙居园做厨子,每天给死鬼做饭,他嫌贵,不愿意,找了个便宜和尚去仙居园念经,结果前几年得肠道癌死了。” “和尚不管用?” “不知道那和尚怎么处理的,反正贪吃有果报,但他惹到鬼的原因是跟鬼抢吃食,被鬼纠缠并不是他的报应,我估计那个和尚只把缠着他的死鬼超度了,没有处理他身上的业债,而他不肯把吃进肚里的东西吐出来,那点东西就在他肚里生根发芽了,最后的报应就是肠道癌,这家伙比我还高半头呢,死的时候不是到八十斤,跟个骷髅架子似的,老惨了!” 嘴馋都要遭报应,吃货的日子真是越来越艰难了。 我问:“钱大鹏的事你准备怎么办,如果他死活不说实话,你还帮他不?” “不用如果,他肯定不说,所以我是一颗红心两手准备,钱大鹏被我支到泰山上拜神,就等你确定坟地没问题,咱就找他发小打听去!” 冯栏说,钱大鹏在村里有个发小,当年钱大鹏在市里安家立业后,想将爹娘和一对弟妹接到市里住,鉴于他安家立业的方式是娶了个有钱人家的姑娘,他爹娘担心儿媳妇有意见,执意留在村里,不给儿子儿媳谈麻烦,钱大鹏只好资助发小在村里办了个养鸡场,将爹娘和弟妹托给发小照顾。 后来弟妹长大,都去钱大鹏的公司上班,留在村里的老爹老娘,都是他发小两口子伺候的,还认了干亲。 回到村里已经日暮时分,冯栏带我在村里七拐八绕,最后到了发小家。 发小哥四十来岁,身高一米六五左右,矮墩墩的一个人,但嗓门挺大,他正在院里剥葱,一见我们进门,起身嚷道:“冯,我干娘的坟是啥情况?” 冯栏介绍我说:“这就是我说的那位朋友,专业的风水先生,他说了,坟地没问题。” 我跟发小哥打过招呼,便给他解释龟蛇相会地的情况。 发小哥听了一阵,问道:“就是说我干娘的坟地挺好,是吧?那她折腾啥呢?” 冯栏接话道:“老太太梦里说的很清楚了,钱大鹏不孝顺,忤逆她!” “没有呀,大鹏挺孝顺的。” 冯栏说:“老太太已经回来找他算账了,你说这些有啥用?其实我本来就不太相信自己看走眼,是给大鹏哥留面子,才把责任揽到自己头上,现在已经证明我没看错,你说,除了大鹏哥不孝顺,还有啥理由能解释老太太回来骂他?” 发小哥想了想说:“会不会是我干娘找错人了?” “有道理,今晚你去坟地跟她谈谈?” 发小哥不吭声了,沉默一阵,又替钱大鹏辩解起来。 要说把老娘气到死后找儿子算账,除非当儿子的常年不孝,或者做了特别欺负人的事,但发小哥口中的钱大鹏,是个老实本分的男人,既不会做特别缺德的事,平时又在市里忙生意,想不孝也没有机会。 可找钱大鹏算账的是他老娘,发小哥跟我们解释毫无意义。 听发小哥说了一阵,冯栏道:“我也觉得大鹏哥不是那种人,可有些事咱们当外人的未必清楚,比如老太太临死前对儿子有什么托付,大鹏哥不答应,再比如儿媳妇欺负了老太太,老太太怪在大鹏哥头上,这些事我不方便问,要不等他回来,你跟他聊聊?” 发小哥点头答应,俩人还商量个诈唬钱大鹏的计划,便招呼我们吃晚饭。 冯栏将钱大鹏支到泰山,让他在山脚下买一块石敢当,驮到山上开了光再驮下来,钱大鹏折腾到夜里十点,才拉着块破石头,风尘仆仆的回来。 他进门时,我正在上厕所,是那种农村院角的旱厕,能听到院中人说话。 钱大鹏没见到我,便问冯栏:“冯,咋就你一个人,你说的那个太原二傻子呢,走了?” 冯栏干咳两声:“咳咳,什么二傻子,我可没说过。” “会看风水的那个呀,你不是要请他给我娘……” 钱大鹏的声音戛然而止,不用想也知道,冯栏给他使眼色了。 我心里那个气呀,恨不得捞坨粑粑塞进冯栏嘴里。 我不好意思出去,就听院里沉默少许后,发小哥让钱大鹏吃饭。 等钱大鹏咽两口菜,发小哥假迷三道的说:“大鹏,白天验过坟了,风水没问题,但冯请来的朋友发现坟包长了点不干净的东西,预示这家后人会出不孝之人的意思,和干娘托梦的情况一样,你说这个事……” 发小哥意犹未尽的收了尾。 钱大鹏含糊道:“啥意思?说我是不孝之人?这几年都是你伺候我娘,要不孝也该是你吧?” 发小哥急了:“你咋恶人先告状呢?我爹娘走得早,我把你娘当我娘伺候的,干娘在的时候,你哪次回来听干娘说我一个不字的?再说了,真是我亏待了她,她咋不收拾我呢?” “对呀,我把老娘托付给你,你孝顺就是我孝顺,你凭啥说我不孝?” “我没说你不孝,是冯请来的风水先生说的,你就承认了吧!” 孙子才他吗说了这句话! 冯栏和发小哥觉得钱大鹏不会亏待老娘,很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在老娘临死前闹了点别扭,所以想诈唬诈唬他,逼他把事情说出来,我随口出个主意,坟头有恶草,乃是后代中有人不孝,可以用这一点诈唬钱大鹏。 结果到了发小哥的笨嘴里,倒成了我指名道姓说钱大鹏不孝。 第四十三章 并骨4 不得已,只好出去向钱大鹏解释。 钱大鹏皮肤黝黑,身形魁梧,典型的山东大汉形象,颜值无关不打分,他见我出来,嘴唇颤动两下,没有言语。 冯栏介绍道:“这是我朋友吴鬼,他没说你不孝顺,只是在老太太的坟上发现这么个情况,是我结合你的遭遇,怀疑你和老太太有什么误会,母子间闹点矛盾也正常,只是现在老太太没了,亡者为大,咱得给她个交待,否则她一个劲折腾你们。” 钱大鹏说:“可我没有不孝,你让我交待啥?就连梦到我娘的时候,我还问她我哪做错了,她只顾着骂,也不解释,你不是能通灵么,要不你替我问问?” “问话简单,问题是她现在上不来,只能给你家打打灾劫,你能主动承认错误,咱该磕头磕头,该修坟修坟,我再念两篇劝亡经文,这个事就应付过去了,要是我把她弄上来,说不定老太太一怒之下要把你带下去,你咋办?” 钱大鹏想了想说:“如果我娘确实冤枉了我,你能不能保证我没事?” 冯栏干脆道:“鬼比你聪明,她不会冤枉你!我只见过人让鬼背黑锅,没见过鬼找人算账时找错人的情况。” 钱大鹏火了:“那你们就认定我对不起我娘了?行,你把我娘请上来吧,大不了我跟她下去,等我变了鬼,我也回来找你们算账,把你们一个个全带下去,反正鬼不会冤枉人。” 事情到了如此无解的地步,只有请老太太回来指认钱大鹏,但这个事还挺麻烦,请鬼上身最好的人选是亡者的直系女性亲属,除此以外就得像当初的秦兰那样,一个奄奄一息的活人,否则阳气太重,亡魂无法近身,而钱大鹏的妹妹有孕在身,不能做这种事。 冯栏思索一番,说道:“明天早上我带你们去万德镇,找一个阴婆,让她走一趟阴把老太太请上来吧。” 夜里就在发小哥家住下,一张大土炕铺了厚厚的棉褥子,我和冯栏同床共枕,就见他捧着水杯发呆。 我问他琢磨什么呢? 冯栏说:“我是担心明天出事,不肯安息的鬼有怨气,上了人身肯定要搞事情,即便把它们赶走,请鬼上身的人也会伤元气,我说的那个阴婆年纪不小了,明天折腾一下,前脚把鬼赶走,后脚阴婆子跟下去,那可造大孽了。” 冯栏惆怅一阵,想不出好办法索性不想了,伸个懒腰准备睡觉。 我无比好奇的问他:“你给我讲讲阴婆呗,原先我跟师父去四川见过当地的观花婆,也是给人过阴的,但我师父说这种人就是装神弄鬼,因为他们自称下到阴间再接上鬼回阳间,是真的么?” “能把鬼带上来就是真的呗。” “要说下去我可以理解,一抹脖子就下去了,可他们咋上来呢?” “坐电梯!” “别逗,我问你正经的呢!” 冯栏翻个白眼说:“我他吗哪知道,我又没下去过!” “你冯大神仙连这个都不知道?你招魂是怎么把鬼弄上来的?” “打诀念咒,役使阴差把我要的亡魂押上来,但他们怎么上来就不清楚了,别说鬼,许多活人都有阎王殿前走一圈的经历,有人迷迷糊糊,一路翻山越岭就去了,有人夜里开车,稀里糊涂就开到鬼门关了,每个人走的路都不一样,哪有个准确的说法?要是往玄奥里说,这就叫大道无形,唯心自知,你心里想它是什么样,它就是什么样。” “那我想它是一间金碧辉煌的屋子,屋里都是不穿衣服的漂亮女人,我死了以后去不了这种地方,能找你算账不?” 冯栏冷笑:“确实有这种地方,西方人管它叫天堂,而你注定下地狱!你要睡不着就数羊去,我没工夫陪你扯淡,这么说吧,过阴的人一旦离开自己的出生地,就会失去过阴的本事了,你要的答案就在这句话里,自己想吧。” 冯栏把茶杯放在床上,让我以茶杯为界,包含肢体、声音、气味等于我有关的存在,不许越界。 夜再无话,转眼天明。 吃过早饭,冯栏开车,拉着我和钱大鹏还有发小,直奔万德镇。 先在镇上的小超市买了牛奶和鸡蛋,这才开车到一座小院外,大门开着,院里停着一辆宝马,冯栏将脸贴在车玻璃上看了看,说是请婆子过阴的人开来的车,阴婆每三天过一次阴,要是运气不好,我们得三天后再来。 屋门关着,没人招呼我们,冯栏和阴婆子打过交道,似乎关系不错,到了婆子家也不客气,去厨房搬了张条凳,领我们坐在正屋墙根处,隐约还能听到屋里有人嘀咕的声音,但听不清内容。 约莫几分钟的功夫,便听屋里有个男人哭嚎:“爹,是我和老三啊,你在下面还好吧?我是想问问你,你把咱家老屋的房契藏哪了,你走的时候也没交代,我们找不到……”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当然不包括冯栏。 钱大鹏嘟囔一句:“倒是啥也能问啊!警察破案咋不找过阴的婆子,请被害人上来说出凶手呢?” 冯栏低声解释:“横死、惨死、冤死这三种鬼太凶,惹不起!以前我有个当警察的朋友找我干过一回这种事,夜里十二点多,在被害人家里,想把被害人招到他老婆身上,刚招到一半他老婆就口吐白沫晕了,然后有人敲门!屋里招着魂儿呢,还是深更半夜,谁敢开门?跟我去的警察就喊一声:谁呀?警察查案子呢,改天再来吧!结果门外有个阴仄仄的声音说:我知道,就是我的案子……” 我很识趣的问道:“然后呢?” “然后警察问我咋办,我问门外那位,凶手是谁?门外回答:你开门,我进去跟你说!我说不用了,人鬼殊途,咱们最好别见面,你就在外面说吧!然后他就怒了:你们叫我回来,我还不能进自己家里看一眼么?快开门,否则你们都要死!我们不敢给他开,呆到天亮才走的,后来我做了三天噩梦,都是他在梦里叫嚣着要杀了我,我就回观里躲了一段时间,回来就听说我那位警察朋友殉职了,就是办那件凶杀案的时候。” 钱大鹏诧异道:“你咋不把那个鬼收拾了?” “人家没招我没惹我,我好端端把它喊来再收拾了它,我欠儿不欠儿啊?” “你不收拾它,它把你朋友害了!” 第四十四章 并骨5 “不是鬼害他,是他点背,点背的原因是他招惹脏东西,沾了一身晦气!当时他们十多个警察去抓凶手,带了五把枪,凶手只有一个人一把枪,警察破门而入,凶手慌乱间打了一枪。我朋友没拿枪嘛,跟在后面来着,结果这一枪莫名其妙打在他身上了,你说背不背?所以鬼这玩意不是能不能收拾的问题,而是沾上就要倒霉。” 冯栏说的一本正经,弦外之音还是敲打钱大鹏,不过钱大鹏脸皮很厚,硬装听不懂。 闲聊间,屋里跟死鬼老爹要房契的人已经完事,有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领着两个模样相似,喜气洋洋的中年男人出来,那小丫头一见冯栏便欢天喜地的叫了一声哥,搂着他的胳膊往屋里拖。 那俩男人则满脸喜气,操着山东口音问我:“你们也是来找陈姑过阴的?陈姑真神了,刚把我爹请上来!” 胡乱应付两句,那俩男人上了宝马车离去,我进屋便见一个头发花白,满脸褶子的老太太,正面带笑容跟冯栏说话,想必她就是会过阴的陈姑了。 屋里十分昏沉,窗户都用厚厚的黑布遮着,只在屋顶吊着一盏晦暗的灯泡,摆设也简单,只有一张桌子一张木床,以及供在屋角的神龛,也用帷幔遮挡,看不清供着哪路神仙。 冯栏和陈姑用方言交流,我听不懂说了些什么,可能是冯栏介绍我们,陈姑朝我点了点头,这时我才发现她似乎得了很严重的白内障,一双老眼尽是浑浊的眼白,几乎看不到黑色,满脸丘壑般的皱纹,还长了个鹰钩鼻子,瞧着怪瘆人的。 扯了几句,陈姑要了钱母的生辰八字,慢吞吞爬上床,盘腿坐好,那小丫头将她脱在床前的布鞋扣过来一只,鞋底朝上。 冯栏招呼我去院里打水,他说陈姑的精神头不错,可以帮我们过阴。 我随口问他:“那小丫头把布鞋翻过来,是不是有什么讲究?” “对,陈姑的布鞋是用死人穿过的寿衣纳的鞋底,她就靠这双布鞋到下面请鬼,把一只扣过来就能下去,在过阴的过程中发生意外,只要把鞋扣回来,她就能立刻回魂儿,要是有人使坏把两只鞋都扣住,她就回不来了,其实大部分过阴婆都用这招,有些不一样的也是各地风俗不同,我就不太清楚了。” “我穿双寿衣鞋能不能下去?” 冯栏纳闷道:“你咋那么想下去呢?要不我帮帮你?” “就是想多了解一点呗,我给人看风水,免不了有个想亲人的客户,我要是会过阴也能多赚一点,艺多不压身!” “那你还是别想了,过阴的本事是命中注定的,有亲戚在下面当官儿的阳间人,才能靠过阴糊口,那一双布鞋只有敲门的作用,下面不给你开门,你就是穿一身寿衣都没人搭理你。” 黄皮子 第21节 我提一桶井水回屋,冯栏则去厨房舀一碗大米粒回来,陈姑盘腿坐在床上,神神叨叨的摇摆一阵,等那小丫头关好门窗,关了电灯,在桌上点一根蜡烛后,陈姑摸出个锥子,戳破中指往井水中挤几滴血,便将米碗放在桶中,口中嘟囔不停,抓起大米粒撒在床前。 撒完米,她又舀一碗水,天女散花似的用指头蘸着井水四处乱弹,摇头晃脑的哆嗦起来,还用那抑扬顿挫的古怪强调,尖声念道:“神水清乡,生人回避,清一遍,清两遍,清三遍,一清土地庙,张爷护我到黄泉,二清黄泉路……” 陈姑这一番鬼鬼祟祟的动作,像发神经多过请鬼上身,但屋里渐渐降低的温度,也把我和钱大鹏,发小哥三人唬的够呛,贴在一起盯紧陈姑的情况,就看她折腾几分钟,突然低哼一声,脑袋一歪,没动静了。 几秒钟后,她又缓缓抬头,伴随着分不清喘气还是咽气的诡异声响。 冯栏推了钱大鹏一把,后者不明所以,冯栏提醒道:“老太太回来了。” 钱大鹏将信将疑,紧张兮兮朝陈姑喊道:“娘?” 陈姑缓缓扭头,那双白茫茫的内障眼蒙了一层朦胧的烛光,也不知她能不能看见,只是将脸扭向钱大鹏的位置,疑惑道:“大鹏?是你么?” 她的嗓音有些变化,但我对陈姑的嗓音也不熟悉,分不清是不是钱母上身。 但钱大鹏和发小哥却激动起来,尤其是钱大鹏,挺大的个子,说哭鼻子就哭鼻子,他嚎哭着上前,扑通一声跪在床上,仰着脸正要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陈姑怒容满脸,狠狠一巴掌打在钱大鹏主动奉上的脸蛋,一声脆响之后,我们都懵了,就听陈姑又急又快的说了一串山东话,怒不可遏。 发小哥跑过去问了一句,陈姑指着钱大鹏说了什么,冯栏和那小丫头无比震惊的看着钱大鹏,发小哥则揪着领子将钱大鹏提起,又是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整个过程,我唯一听懂的一句就是发小哥骂钱大鹏:“你个小婢养的。” 钱大鹏和发小哥厮打起来,我正要问问冯栏这是个什么情况,便见他脸色大变,朝我大喊一声:“快按住她,千万别让她穿上鞋。” 顺着他手指看去,原本盘腿而坐的陈姑正骂骂咧咧下床,好像要亲自收拾钱大鹏,一双没穿袜子的黑乎乎满是死皮的老脚正往布鞋里塞,只是一只布鞋底朝天,她塞了两下没塞进去,弯腰拾捡。 冯栏喊一声便跑出去,那小丫头将陈姑抱住,我也上去帮忙,这才发现此陈姑的力气真不是一般的大,我死死抱住她一条胳膊,险些按不住,被她甩的左摇右晃,这才终于相信陈姑被钱母上身了,否则那几句二五不挂,四六不搭的咒语,和嗓音的简单变化,我还真有点不相信这大白天的,陈姑居然去阴间转了一圈。 我们这边被陈姑摇的东倒西歪,那边的两位又打成一团,桌椅板凳翻了一地,冯栏却跑出去不知道做什么,屋里乱成一片。 就在我快要按不住陈姑的时候,冯栏终于回来了,他边跑边将一张黄纸叠成方块,撕几下再展开,便撕出个很粗糙的小人,就是个脑袋躯干胳膊腿儿的模样。 他左手平托小纸人,右手比出剑指,隔空朝纸人画符,口中念咒。 小丫头力气用尽,急的快哭了:“冯哥你快点,我没力气了。” 我喊道:“你撒手,我来。” 第四十五章 并骨6 小丫头向一旁闪开,我赶忙爬上床,胳膊腿齐用,在身后将陈姑紧紧箍住,正是个考拉上树的姿势。 冯栏终于画完,他伸出舌头,呲溜一声,舔了纸人一口,粘在陈姑额头,对着她打诀念咒,我察觉陈姑挣扎的力气渐渐减弱,直到她低哼一声,低下头没了动静。 冯栏揭下她头上的纸人,已经变得黑黝黝,好像油里浸了一遍。 我们制伏陈姑的当口,那两位已经打到院里了,具体过程是发小哥先动手,陷入被吊打的状态后,他想去院里捡棍子,钱大鹏的手也黑,飞出一条板凳将发小哥砸倒,追出去继续吊打。 冯栏小心翼翼将纸人塞进口袋,让我们照顾陈姑,便喊着住手,别打了,冲出去拉偏架。 冯栏也就一米七出头的身高,钱大鹏又高又壮,冯栏按不住他,索性跳到他背上勒脖子,那肥硕的体型,好像一只肥螳螂挂在钱大鹏身上,多少影响了钱大鹏的动作,几下之后钱大鹏火了,一肘子磕在冯栏脸上,就看他从钱大鹏身上滑下,捂着鼻子,像个大闺女似的并拢着腿蹲下,流着鼻血和眼泪,凄厉的喊了十几个操。 我正要出去拉架,小丫头将我拽住,满脸不耐烦的说:“让他们打,打死一个算一个!” 我问她:“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咋好端端的打起来了?” 小丫头满脸嫌弃的说:“那个钱大鹏不是个好人,刚才我奶奶把他娘请上来,他娘说钱大鹏为了发财,让她陪其他老头子睡觉,就让她干儿子收拾钱大鹏,然后就打起来了。” 打死我也想不到钱大鹏不孝的事,居然是这个样子,赶忙问小丫头:“哪个老头子?” 她摇头说:“不知道,就说了这一句,然后就一直骂他!” 我问:“你见过他老娘没?很漂亮?” 她摇头。 冯栏被砸在鼻子上,好半晌缓过劲,才顶着个红彤彤,冒了血的鼻头站起来,他抄起一把铁锹怒吼,谁再打就劈死谁,我赶忙上去帮忙,这才把两个人拉开。 钱大鹏身上多了几个脚印子,发小哥先动手,却被打得鼻青脸肿,一只眼都睁不开了。 冯栏扔了铁锹,对小丫头喊:“你照顾你奶奶,晚点我再来看你们,吴鬼,咱们走!” 我们扶着发小哥离去,经过钱大鹏时,冯栏一眼都不看他,只是无比嫌弃的撂下一句:“真他娘的恶心!” 钱大鹏双眼通红,追着我们吼道:“跟老子没关系,我没做过!” 没人搭理他,冯栏开车带我们离开,至于钱大鹏怎么回去,随他便。 冯栏的鼻子来事,一直冒红,没开多远就换我开了,他和发小哥两位伤员在后排极其恶毒的咒骂钱大鹏,发小哥要把这件事告诉全村人,让大家看清钱大鹏的无耻一面。 我忍不住问道:“你们没听错吧,钱大鹏真的做了那种事?会不会请错鬼了?” 发小哥说:“不可能!刚才就是我干娘的声音,我干那个小婢养的的时候,干娘还喊我小名来着,绝对没错。” 我又问:“那个……你干娘,长的很漂亮嘛?” 冯栏说:“就那样吧,普通的农村老太太!” “对呀,要说钱大鹏不给老娘吃饭、治病,我都相信,可睡觉是两个人的事,就算钱大鹏舍得把老娘送出去,哪个老头子能看上她呢?”钱大鹏的发小姓武,我问:“武哥,你跟他家走得近,这个事你一直不知道?” “我要知道,早劈了他个小婢养的,能让他这么糟蹋我干娘?” “所以我觉得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冯栏的鼻子里塞了两团卫生纸,又憋了一肚子火,听我为钱大鹏辩解,他气不打一处来:“鬼都上来指认他了,还误会你大爷,你这么向着他,你是他亲儿子咋地?再说了,农村的老太太就不能有个春天?你这么喜欢替他说话,要不你下去跟他老娘解释解释?” 冯栏一发火,我也没辙了,默不作声的开着车,只是不认识路开的有些慢,等我们回去时,钱大鹏居然已经回来了,就坐在发小哥家里,跟发小哥的媳妇哭诉。 一见面,冯栏好不容易止住的鼻血,腾地冒了出来,发小哥让我赶紧领他止血去。 我好说歹说终于把冯栏拖走,倒也没去医院,而是到泰安市里开房休息。 进了房间,冯栏掏出那张变黑的黄表纸人,一巴掌拍在桌上,对我说:“钱大鹏的老娘就在纸人里,要不要我把她放出来跟你谈一谈?” 我无语道:“不谈不谈,你是大爷,你说啥就是啥!就算你说钱大鹏杀了他老娘,我都信了!” “你别跟我贫,我知道你觉得钱大鹏是冤枉的,但他冤枉不代表他无辜,既然他娘说了,那一定是他无心之下做了什么错事。” 冯栏这番话倒让我意外了,我说:“对呀,我也是这样想的,这里面应该有误会,你得给他个解释的机会!” 冯栏指着自己的脸,怒吼道:“解释个屁,你看看他把老子打的!鼻梁骨都砸塌了,当时老子都疼哭了你大爷的,你他吗就知道看,关键时刻一点忙帮不上。” “我把陈姑扶到床上,刚冲出去你就蹲下了,而且你不拉偏架,人家打你干啥……”话没说完,冯栏瞪着俩眼要骂人,我赶忙改口:“不过钱大鹏也太过分了,咋能下这么狠的手呢?你还疼不?要不咱去医院吧!” “不去,我就在这等着!一会流血过多而死,你就报警说钱大鹏把我杀了!” 头回听说流鼻血能把人流死的。 冯栏憋了一肚子火,我不吭声了,他还不肯放过我,他问:“你还是不信钱大鹏会卖他老娘是吧?那我问你,一个特别孝顺的女儿,亲爹去世后,遇到跟钱大鹏一样的事,后来我请她亲爹回来,老头说,被亲闺女杀了,你信不信?” 不管我信不信,冯栏都要找麻烦,我只好说:“我信不信不重要,但你一定能查出真相!” 第四十六章 并骨7 “操,就知道拍马屁!我告诉你吧,这个老头有癌症,查出来的时候医生说他只有三个月了,三个月后,他在儿女面前咽气,死后回来折腾二闺女,质问二闺女为什么害他,我请他上来他也是这样说的,但二闺女也好,其他子女也罢,都觉得老头鬼冤枉活人,最后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原因,老人们快死的时候,嗓子里憋了好多痰,你把他们嘴巴掰开,手电一照就能看到,这时候他们就靠浓痰上一个气顶出来的小孔呼吸,你想杀他就给他灌一勺水,把那个小孔堵住,他们立刻就挂了!” 我问:“二闺女就是这样把老头害死的?她为什么这样做?不忍心看父亲继续受苦么?” “不忍心你大爷呀,你爹病魔缠身,你看他嘴唇发干还不给他喂勺水啊?这老头本来就不行了,二闺女好心喂水结果把老头呛死了,就这么一档子事,二闺女没杀人,但老头也没说错,钱大鹏的事应该也是这种情况,可要说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亲娘送给其他老头,我咋这么不相信呢?!” 我和冯栏闲聊几句,他鼻子稍好,想出门将装着钱母的纸人送走,正赶上发小哥打电话,得知我们在市里的宾馆,便让冯栏接上钱大鹏的妻儿,弟妹,回去谈事,事关钱家私事,车里也坐不下,我没有跟去。 夜里冯栏给我打电话说,钱大鹏喝高了,不知跑哪放肆,他正和钱家人满村子找人,让我饿了就吃,困了就睡,不用等他。 冯栏一夜未归,第二天清早我给他打电话,他那边乱糟糟的,说不清楚,只让我该干嘛干嘛去,等他忙完再联系我,我闲得发慌,觉得来了泰安,总得看看泰山封禅之地,拜拜曲阜孔子之乡,就在宾馆的旅行社报了个泰山一日游。 到了中午,我正在泰山半山腰的时候,冯栏打来电话,兴冲冲道:“我现在过去接你,你在宾馆停车场等我,我带你跟钱大鹏打架去!” 一听打架,我头皮发麻,劝道:“钱大鹏壮的跟他吗小牛犊似的,咱三个加起来也打不过人家,快别折腾了!” “不是打他,是跟他一起打别人,他老娘的事有结果了,还真是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把老娘送给其他老头了。” 我来了兴趣,冯栏赶紧说说咋回事。 “昨天钱大鹏喝高了,跑到泰山脚下的城隍庙,给城隍爷烧状纸喊冤,庙里有个独眼龙师傅,听钱大鹏说了家里的情况……他没说陈姑过阴的事,就说老娘下葬之后,经常托梦骂他不孝,想让城隍爷问问他娘,他到底做了什么不肖之事,独眼龙师傅问他到底有没有忤逆老娘,钱大鹏说没有,独眼龙就说,那一定是坟地不合适,老娘住的不舒服所以回来收拾他,钱大鹏就出了三千块钱,领他回来看坟地了。” 我说:“独眼龙怎么说?” “他说这块地是大凶之地!” 我惊道:“不可能呀,龟蛇相会肯定是宝地,而且你看到穴位冒紫气,怎么会是大凶?” “别急,听我说完,独眼龙是个骗子,想忽悠钱大鹏请他再相块坟地,钱大鹏这傻帽就信了,独眼龙说啥就听啥,独眼龙说他老娘怨气深厚,要开棺超度,今天早上钱大鹏就把他老娘的坟刨了,我们跑去劝他,他还不搭理我,结果独眼龙瞎猫碰了个死耗子,开棺之后也不嫌臭,跳进坑里装模作样一番,又跟钱大鹏说:怪不得你家会出事,身体残缺乃是不祥之人,修补之后才能下葬,你就是没给老爹修补尸骨,所以你娘收拾你! 钱大鹏说:我爹尸骨不残缺。独眼龙指给他看,是他爹的骨头架子少了半截指骨,钱大鹏一看就发飙了,还记得我跟你说过,跟钱父抢风水宝地的赵家不?赵家那老头年轻时在钢厂上班,被轧机轧断左手中指的半截指头,钱母棺材里的枯骨也少这半截,这下你明白了吧?那副骨头架子不是钱父,是赵家的老头子。”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你们迁错坟了?” “坟肯定没迁错,是赵老头莫名其妙跑到钱老头的棺材里了,钱大鹏弟兄俩正哭天喊地找赵家拼命呢!咱俩给他们站场子去,偷摸逮个人狠揍一顿,村里人打群架只要别打死打残,不会有事的,你赶紧下楼吧,我快到了!” 光顾着聊天,忘记说我不在宾馆的事。 支支吾吾一番,我硬着头皮告诉他:“那啥……不是我不想帮你们,我出来了,我早上报了个一日游,现在在泰山上呢,要不你稍等等?我现在就往回赶!” 一阵沉默后,冯栏心平气和的对我说:“你别回来了,在泰山帮我办件事吧!” “你说,我肯定帮!” “你爬到山顶,找个悬崖,大喊一声我是畜生,然后跳下去,谢谢!” 冯栏挂机后,我哪有心思再玩,向导游问明回去的路,赶忙下山,等我打车回到钱大鹏在村里的家,只见院里院外围满了人,我挤进去便看到院中打个遮阳棚,棚下停着一口沾满黄泥,没有盖盖的大棺材,钱大鹏蹲在墙根,满脸通红,泪如雨下,神情激动着向村里人咒骂赵家。 我找到冯栏,询问战况如何。 冯栏指着棺材说:“去看看吧,他老娘和他老爹。” 钱母下葬半年,光闻味道就能想象到棺材里是怎样的光景,打心里我是一千一万个不想看,可冯栏说了,我只能屏住呼吸看一眼,一具穿着寿衣的女性腐尸自不用提,旁边还摆了两条腿骨,十分突兀。 我问冯栏:“他老爹在哪呢?” “那两条腿子就是,他爹就剩这么一点了!几年前,就是我给钱母治病不久,我还给他们出主意,把赵老头当马骑不是?赵家的儿子接连破财,算命先生说他家老头在下面做牛做马,报应落在子孙身上,赵家的两个儿子就偷偷刨了钱父的坟,把赵老头的骸骨放进去给自家转运,还把钱父的骨头扔到山上,狼叼狗咬的过了几年,现在他爹就剩这两条腿了。” 我震惊道:“这也太他吗缺德了吧?” 黄皮子 第22节 第四十七章 搬尸工1 “谁说不是呢!”冯栏偷瞟钱大鹏一眼,低声对我说:“那座山头老早以前是个乱葬岗,我们找到的这两条腿,还未必是他爹。” “你们给他爹迁坟的时候就没检查遗骸?” 冯栏顶我一句:“哪天给你爹迁坟的时候,我看你会不会盯着骨头架子看!” 我无话可说,问道:“现在有啥打算?” “埋是肯定要埋,但不能合葬了,万一那两条腿不是他爹,他老娘还不又找儿子算账?可钱大鹏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呢……要不你提醒他一下?” “找别人吧,我说不出口,这也太他吗……” 话未说完,钱大鹏顶着两个红眼珠子过来,一把拉住我的手,流着泪说:“兄弟,家门不幸,让你看笑话了。” 我赶忙道:“大鹏哥你别这么说,谁也不想摊上这种事。” 钱大鹏狠狠攥着我的手说:“兄弟,哥麻烦你个事,风水这块哥不懂,你帮哥操办一下,先给我爹娘挑个好地方,让他俩住的舒服,再挑个不好的地方,会让子孙家破人亡的那种,帮哥把赵家的老头埋进去。” 经他一说,我才想起来,问道:“赵老头的骸骨在哪呢?” 冯栏说:“被我藏起来了,他儿子本来不肯坦白的,我威胁要把他们老子挫骨扬灰,这才说了实话!你拿上家伙什出去相地吧,让二鹏陪你,他认识路,合葬的话,只有两条腿可以么?” 冯栏朝我眨眼,我明白他的意思:“有点不够用了,最好还是分开,大鹏哥我说句话你别介意啊,这点骸骨只能存个念想,没啥用处,老太太是全尸,我挑个好地方单独下葬,还能荫庇后代,还有你想祸祸赵家的事,我觉得没啥必要,用风水邪术害人要遭报应的……你先别激动,我是说方圆百里的风水宝地,只有龟蛇相会的龟肩和蛇头,我给你操持下葬也只能再埋进这两个地方,可赵家人知道位置,你不把老爹还给他家,你这埋了老娘,人家再挖出来折腾,不说冤冤相报何时了的废话,关键是咱防不胜防呀!” 钱大鹏思考后,问我:“我要把爹娘葬在市里的公墓,他们能安息么?” “能啊,这有啥不能的?” “我担心不是风水宝地会惹我娘生气,经过这一次,我只求他们别折腾,靠风水发家的念头是不敢有了,既然公墓能行,我就火化了骸骨埋进公墓里,赵家人肯定找不到。” 听这意思…… 我有些惆怅道:“非要折腾他们呀,我想想啊,这个事有些费劲!” 钱大鹏哭腔道:“你一定帮哥这个忙,一想到我娘跟赵老头在一口棺材里躺了半年,我心里就堵得慌,我爹也被他们糟蹋的只剩两条腿了,兄弟,你开个价吧,只要我能付得起!” 冯栏安慰:“你别激动,吴鬼不帮忙,大不了我帮你收拾他们,咱连吴鬼一块收拾!” 我说你这不是欺负人么?你能做,为啥要找我? “我是老大,送死你去,黑锅我背!” 话说到这份上,我只能帮钱大鹏报仇了,不过我师父没教过用风水害人的办法,因为他也没学过。 但这种事不用人教,所谓风水,就是结合八卦五行的规律,调理宅院四周各种砂性物质,使宅院的磁场趋于完美,要害人也简单,将调理的方法反其道而行,比如坟包巺宫主子孙,调理时要注意剔除巺位的脏东西,想害人,就往巺宫埋点脏东西。 后面有专门说风水害人的故事,这里便不啰嗦了,只说一下风水旺人的原理。 说起风水,许多人都觉得迷信,尤其是阴宅风水,我在城里打工那几年,每次说自己会看风水,就有人拿阴宅风水嘲笑我,觉得一个埋着骨头的土馒头,跟活人八竿子打不到一起,怎么能影响活人的生活? 一开始我还解释几句,后来就懒得多说了,因为阴宅风水的原理特别简单,葬经开篇就有解释:人受体于父母,本骸得气,遗体受应,经曰:气感而应,鬼福及人。 翻译过来就是人由精气孕育而生,从遗传学讲,先人后代同属一气,人死后,又有一魂附尸,皮肉会腐烂但枯骨能存留数百年,先人骸骨受到生气滋养,后人也会得到荫佑,便是鬼的福分转嫁给人。 如此简单的原理,许多将风水斥之为迷信的人却不知道。 不知道也正常,不喜欢风水也可以理解,我只是觉得评价一种事物前,总该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吧? 没有最基本的了解就大放厥词,人云亦云,这种不值一提的傲慢与偏见,只会暴露自己无知和浅薄。 言归正传。 关于钱家与赵家的恩怨,最后我让钱大鹏先将赵老头的骸骨还给赵家儿女,等他们给老头下葬后,再给赵老头的坟包乾宫栽一棵树,这是旺生机的,风水上可让赵家子孙延绵不绝,人丁兴旺,但加上我画的十几道制三煞符,只要按照相反的顺序压在坟包四周,不出半年,赵家就会出伤丁减人之事。 挺恶毒的招术,不过没啥意思,我师父早跟我说过,想报仇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没胆子就忍着,用风水害人没有用,有句话叫匿怨而用暗箭,祸延子孙,风水害人属于见不得光的暗箭,一旦被人知道就没用了,赵家又不是傻子,今天破财明天伤丁,肯定要找个师傅来家里看事,到时候发现祖坟被人做了手脚,赵家再找人对付钱家,这么你算计我,我算计你,正应了祸延子孙这四个字。 我跟钱大鹏说这些的时候,冯栏在一旁不耐烦的说:“别婆婆妈妈的了,这道理我比你懂,你办事就行,别的不用操心。” 如此,我没有再啰嗦,画好制三煞符交给钱大鹏,日后要不要树埋符,他们自己决定。 钱大鹏给了五千块表示感谢。 加上来之前冯栏给的一万,除去开销,这一趟净赚一万三,还上了泰山,美滋滋! 回家的路上,我问冯栏,要不要给他十分之一的提成? 冯栏说:“那三瓜两枣你自己留着吧,这两个钱看把你美得,以后赚了大钱还不把你门牙笑掉了?” 回到太原,请冯栏喝顿酒便各回各家,幻想着以后的美好生活,我直接把洗碗的活辞了,专心在家等冯栏介绍生意。 几天后,他便打来电话:“吴鬼,我有个好买卖要照顾你,是涉及到一些灵异方面的问题,需要你跟在客户身边一段时间,日薪八百,事成之后再送你一辆车!” 我激动万分,赶忙去冯栏家报道,还给他买了点水果。 去了才发现,肖老太的事情中,认识的女记者戴桃也在,俩人相谈甚欢。 而冯栏口中的好买卖,居然是要我去做卧底! 第四十八章 搬尸工2 上一次,冯栏甩了我,独自跟戴桃共进午餐,我俩没正式见过面,而我来之前,冯栏已经做了介绍,戴桃浅笑着跟我打招呼:“小吴,你好。” 戴桃很漂亮,白净娇嫩的脸蛋露出笑容后,更让我发痴了,跟她握手,傻乎乎的说了声:“你好。” 冯栏阴阳怪气的说:“瞧你那德行。” 我和戴桃坐在冯栏对面,虽然他总在嘴上占我便宜,但心里我一直没把他当老大,当着美女的面,更不好意思问他有什么买卖照顾我,便硬撑着没问。 冯栏却不给面子,大大咧咧的说:“上次你被肖老太缠住,多亏向戴桃了解秦兰的情况,我才能找到刘辉,否则你小子早凉了,现在戴桃需要你帮忙,你是不是义不容辞的挑起这个重担?” 不知道这和我的好买卖有什么关系,只是大言不惭的保证:“没问题,需要我做什么就说吧。” 冯栏道:“两年前有人四处张贴小广告,招聘搬尸工,日薪五百,只在夜里工作四小时,很适合学生兼职,就有两个大学生就去应聘了,他俩第一次出活是去医院拉一位老太太的遗体,据医院工作人员说,确实有两个年轻人将尸体拉走,可最后连人带尸,全失踪了。” “然后呢?” “然后今年又出现招聘搬尸工的小广告,戴桃所在的法制栏目组,决定派一个人去卧底,说不准能揭露一个拐卖人口兼盗窃尸体的犯罪团伙。” 我察觉一丝不妙,顾不得身边还有美女,紧盯冯栏,质问道:“这件事和给我一辆车,日薪八百的好买卖有什么关系?” 冯栏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小广告,指给我看:“招聘搬尸工,与火葬场合作的正规殡葬企业,每晚工作六小时,日薪八百。” 我气个半死,站起来问他:“车呢?” 冯栏又指着小广告下面一行小字:“看这里,应聘条件:身体健全,四肢有力,学历不限,有车者优先聘用。为了让你顺利打进敌人内部,戴桃他们栏目组免费资助你一辆二手面包车,只要你能查出真相,我做主把这辆车送给你,他们不给,大不了我给你买一辆,也就几千块钱的事!” 我心跳飞快,有点要爆炸的感觉,赶忙坐下深吸两口气,缓过劲后,好言相求:“冯师傅,我一不到二十的小伙子,正是身强体健的时候,可自从认识你,我已经患上偏头痛了,你别再给我气出心脏病成不?咱俩合作的是看风水,可你现在让我去当卧底,别的不说,你先问问警察叔叔答不答应……对呀,这种事你们倒是找警察呀!” 最后一句是对戴桃说的,而她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去年也出现这样的小广告了,警察方面很重视,专门派人去应聘暗访,我们栏目组也派了一个摄像跟踪拍摄,结果那是个挂靠火葬场名下的正规公司,警察和我们栏目组的摄像给人家搬了半个月的尸体,什么线索都找不到,灰溜溜的回来了。” “今年再接再厉呗,指不定这次就卧底成功了!” 戴桃两手一摊,无奈道:“没人敢去了,上次卧底的那个警察,平时喜欢打麻将,牌技还不错,以前都是输赢各半,可自从他搬了尸体回来就变成散财童子,打了半年一把都没赢过,现在一听打麻将就浑身哆嗦,我们栏目组也是实在找不到人,才想请一位有本事,有能力的高人,为社会服务一次,有偿服务,台领导说了,只要能拍出片子,有一万块报酬呢。” 我立刻对冯栏道:“有本事,有能力,这不是你么?” 冯栏笑道:“确实是我,但我这个形象,我这个气质,谁会相信我为了一天八百跑去搬尸体?所以戴桃来找我,我就推荐你了,我不是说你丑啊,是你的履历过硬,经得起调查,十里铺村的失学儿童,还是个孤儿,你这么好的条件不去搬尸体,简直对不起你师父的辛苦栽培!” 我摇头道:“别说了,你说出花来我也不会去的,万一人家真是个犯罪团伙呢?再把我杀喽?” 戴桃问我:“找个警察陪你,可以么?” “那也不去!” 冯栏也劝:“再让戴桃给你介绍个女朋友,你干这一票,人财兼得!吗的,我都开始羡慕你了!” 戴桃笑道:“好啊,我闺蜜的表妹正好单身,长得特别漂亮,和你年纪差不多。” “你俩就别一唱一和了,有没有命回来都是两说,我要女朋友干啥,配阴亲啊?!” 冯栏长叹一声,无奈道:“好吧,我觉得这是个锻炼的机会才推荐你的,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去吧,一会买身衣服,洗个桑拿就去应聘,正好前几天老张给了我一张桑拿卡,吴鬼,你要不要一起去?你和老张的关系那么近,还没正式见过面吧?我介绍你俩认识,他还不知道有你这个小兄弟……” “行行行你不用说了,我去还不行么?我上辈子造了多少孽呀,怎么就认识你了呢!给我找个厉害的警察,十八般兵刃样样精通的那种。” 戴桃向领导汇报,当天下午就连人带车,全给我配齐了。 谁再说政府部门效率低,我大嘴巴子抽丫的! 一辆几近报废的面包车,除了喇叭哪都响,除了车灯哪都亮。 给我配的保镖倒是魁梧粗壮,可他就是个酱油。 我给小广告上的罗经理打电话,确定地点后,带着酱油赶去面试,到了郊区一个破旧小区,找到三号楼一单元,便看到一层右手家的阳台上挂着一条脏兮兮的红布横幅,印着几个大字:一条龙殡葬服务有限公司。 虽说我不知道有限公司的概念,却也明白再差劲的公司,也不至于连个招牌都没有,挂个布条就滥竽充数了,正要问酱油有什么想法,有个男人从我们身后冒出来,提了几罐雪花啤酒。 这男人三十多岁,五短身材,衣着土气,可脖子里挂着小拇指粗的金链子,手上是两个大金戒指,一副暴发户的模样。 他问我们:“来面试的吧?” 听声音像是与我们通过电话的罗经理,我点头说道:“您是罗经理吧?” “没错,是俄(我),你俩都要当搬尸工?我们只要一个人,你俩商量商量谁留下吧!每天八百,这么高的薪水,不可能雇俩人!” 一听这话,我差点没笑出来,轻轻一拳砸在酱油哥的肩膀上,正要假装豪爽的把这个机会让给他。 酱油哥捂着肩膀,满脸痛苦地说:“你把我骨头打断了,我得去医院看病,真讨厌!”说完,他一溜烟跑了! 第四十九章 搬尸工3 警察都溜了,我更不敢留下,只是在罗哥这位疑似犯罪分子面前,不好直接逃跑,我问他:“罗经理,你们的招聘要求是啥?我合格不?” 酱油跑走的,罗经理看看我身后的面包车,说道:“就是招聘广告上写的那几点,身强体健,有车优先,这车是你的?你身体没问题吧?” 我赶忙捂着肚子说:“不瞒你说,我有胃癌,早期。” 罗经理讶然:“你才二十出头吧?这就得癌症了?” “对,从小家里穷,吃不上饭,饿出来的毛病,我连一袋子面都提不动!” 罗经理面露同情,说道:“可怜孩子,那你就留下吧,赚点钱好好治病。” 癌症患者都不放过,他们公司简直没人性了。 一计不成我再生一计,说道:“谢谢罗经理,那我明天就上班行么?我想早点赚钱。” “还明天干啥呀,今晚就开工。” 黄皮子 第23节 “别呀,我回去准备一晚上。” 罗经理微愠道:“有什么可准备的?你这小孩干工作的态度一点不积极!专门来捣乱的吧?” 我赶忙解释:“没有没有,就是头一回干这种活,还没做好思想准备,我怕夜里掉链子。” “你当司机就行,不用你上手,一回生二回熟,今晚就让你长长见识!” 说着话,罗经理将塑料袋让我提着,领我进屋。 屋里还有三个人,窝在沙发上看电视,都是粗手粗脚,蓬头垢面的粗壮男人,与罗哥的形象一样,土老帽打扮却戴着各种金饰,而屋里也没有公司该有的各种办公用品,反倒锅碗瓢盆俱全,像是邋遢单身汉久居的屋子。 罗经理介绍道:“这三位是何经理,肖经理,刘经理,这是小吴,刚面试的,以后就跟咱们干了,大家欢迎一下。” 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我问道:“罗经理,公司就咱们五个?” 他点点头。 感情就他吗我一人不是经理! 刘经理比较热情,说道:“小吴是吧?你管我们叫哥就行,来了就是一家人,不用客气,喝水自己倒,累了就去里面躺会,一会吃了晚饭,夜里还有一趟活呢!” 听他们的口音,好像是晋南那边的,我趁机问他:“刘哥,咱公司主要经营什么业务?我看这也没个资料啥的,要不你跟我说说?” 罗何萧刘四人嘿嘿怪笑起来,罗经理说:“一条龙殡葬服务,像是临终关怀啊,死亡证明啊,葬礼策划啊,主持下葬啊,只要跟死人有关的买卖,咱都能接,你觉得这没个公司样是吧?本来也就不是个公司,不过你把心放到屁股里,日子长了你就知道,咱哥几个的路子野着呢,钱不少赚,不会亏待你!” 我干笑两声,没有说话,陪他们坐了会便溜进卫生间,给冯栏发短信,告之目前想走不能走的尴尬处境。 几分钟后,他回复说:“别怕,夜里提高警惕,别乱吃喝他们给的东西,最好能提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出活,我开车跟在你们后面,138xxxxx,这是戴桃的手机号,你备注成亲爱的,她每小时给你发一条短信,没情况,你回复之后就删掉,半小时不回复,我们报警救你。” 间接成了戴桃亲爱的,虽然是假的,但也让我得到极大满足,突然间对夜里的行动不那么抗拒了。 到了饭点,罗哥四人带我去小区外的饭馆吃饭,都是厨房里端出来的,我就放心吃了,饭后继续回公司坐着,赶九点,戴桃发短信问我:老公你在哪呢?什么时候回来。 可把我给美得,趁机占她便宜:一会就回去,你先睡吧宝贝,没什么事。 发完就删掉,因为十点多又是同样一条短信发来。 十点半,罗哥电话响了,他接听后说道:“张护士长,情况怎么样了……好好好,我们这就过去,你跟死者家属都说好了吧……没问题,肯定少不了你那份,我老罗什么时候亏待过你?” 挂机之后,罗哥招呼我们出门干活,我见他们都空着手,便问罗哥,这是出什么活? “搬尸体呗,难不成让你出台啊!” “可咱拿啥搬?往哪搬?” 那位姓何的拍我一巴掌,教训道:“不要问东问西的,让你干啥就干啥!” 我不敢啰嗦,跟在身后出门,而他们全上了我的面包车,还让我开到市里某城中村的偏僻仓库去,这让我的心揪了起来,听罗哥接电话时话里的意思,他们干这行有一段时间了,却连辆车都没有,难不成专聘有车的人来搬尸,然后杀人抢车? 我慢吞吞的开着,他们四人非但不嫌慢,还让我开稳点,因为我的小面包上了六十迈就摇摆,疯狂摇摆。 十一点,戴桃又发来短信,我给罗哥看一眼说女朋友找我,便给她回拨过去,故意说道:“宝贝你先睡吧,不用等我,我跟老板去xx村的仓库办点事。” 那边传来一个诡异的声调:“好的老公,我先睡了!” 好像是冯栏捏着嗓子装女人。 我差点吐了。 到了地方,罗哥几人轻车熟路拉开一间仓库的卷闸门,开灯后,我看到里面停着一辆印有一条龙殡葬服务字样的金杯大面包,以及一些丧葬用品,这让我轻松不少,但还有几样东西,是我觉得不该有的。 一张铁皮床,床上有把大砍刀,床边有个高压水枪,一条恶臭弥漫的下水道。 罗哥往金杯车里塞了个纸棺材,说道:“小吴,你在这里等着,我们一会就回来。” “你们干啥去?” 何经理火了,指着我说:“你这娃的嘴咋这么碎呢?让你干啥就干啥,哪来这么多废话。” 罗哥拉他一把,说着晋南方言:“娃年纪小,还有癌症,你别吓唬他。”又对我道:“我们搬尸体去,你不是害怕么?就在这等着吧!” 我说我一个人呆这更害怕,还是跟你们去吧,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罗哥同意,将车钥匙扔给我,让我将车开到市医院太平间。 看这意思,好像真是搬尸体。 太平间外,有个穿白大褂的中年妇女站在门口,罗哥下车后换了一副笑脸迎上去:“张护士长,久等了。” 第五十章 搬尸工4 护士长见了罗哥,笑的像朵绽放的菊花,俩人耳语几句,我看到罗哥摸出个信封,悄悄塞进护士长的白大褂,随后他们四个提着纸棺材进了太平间,我也跟上。 罗哥看我一眼,没说什么。 停尸间门口有一男一女,衣着朴素,面容悲戚,并不是医院的工作人员,在护士长的介绍下,罗哥跟他们讲了几句,便又掏出钱递给他们,这一次没有信封,是纸条捆好的一万块。 这两人收钱后,护士站领着剩下的三人提着纸棺材进停尸间,几分钟后扛着棺材出来,我过去搭手,棺材沉甸甸,显然多了一具尸体。 棺材塞进金杯车后,罗哥跟护士站打个招呼,我们开车离去。 回到城中村的仓库,将棺材抬进去,便拉下卷闸门免得被人看到,罗刘二人将纸棺内,一具穿着病号服,脚趾挂着牌牌的老头尸体抱到铁皮床上,何经理阴笑的看着我,握着大砍刀在尸体上来回比划。 我吓得头皮发麻,靠在墙角不敢说话,既害怕何经理的阴笑,又担心他剁完尸体再对我下手。 所幸的是,何经理只是见我胆小,故意吓唬我,他并没有剁尸体,而是用刀划开病号服,用水枪冲洗尸体。 人死之后肌肉松弛,大肠小肠里那点东西全出来了,何经理将病号服扔掉,脏东西冲没,四人齐上手,给老头换了套干净寿衣,罗哥喊道:“小吴,把你的车开过来,把这老头弄上去。” 这一次,没有棺材,他们直接将老人尸体平放在后排,罗哥上副驾驶,何经理坐后面,剩下两人留在仓库里收拾卫生。 我问道:“现在去哪?” “出城,晋x市,孟固村。” 二百多里地,我问道:“不去殡仪馆?” “去啥殡仪馆?咱就是殡仪馆,开车!” 一路上我不停从后视镜里打量,何经理察觉后,问道:“你老看俄(我)干啥?” 我苦笑道:“没看你,我看你旁边那位老爷子呢!” “他躺的好好的,你看他干啥?” “我就是看看他还躺着没有,他要是坐起来,我就赶紧跳车了!” 我见得尸体够多了,也无法像何经理那样不把身边的死人当回事,而他听到我的话,居然转身给了尸体两巴掌,看不到打在哪里,但声音很大。 他不无炫耀的说:“俄就打他了,你看他敢坐起来不?他坐起来,俄还打!” 我眉毛跳了跳,倒是不太担心了,即便这老头诈尸,也得先掐死姓何的。 一路逶迤,二百里地我开了三小时,罗哥一路上心惊胆战,生怕那吱纽吱纽响的轮胎跑掉了。 车到孟固村外,罗哥打个电话,几分钟后,两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打着手电出来,罗哥让他们上车,他俩半个身子钻进来后,一见座位上的尸体,脸色大变,忙不迭退回去,说是跑着给我们带路。 村里七拐八绕,最后到了一户门口挂着白灯笼,正办丧事的人家,罗何二人将尸体扛进去,放在灵堂中,一口空空如也的黑色棺材里。 我万分诧异,因为灵堂中摆着遗像,也是一位老头,但模样却不是我们运来的这具尸体。 罗哥跟那两个带路的年轻人进屋,不知聊了什么,几分钟后出来,招呼我们上车离去,而这一趟孟固村之行,没有发生危险,却彻底把我搞懵了。 快到市里时,罗哥从口袋里掏出个鼓囊囊的信封,故意在我面前将信封中的钱掏出来,蘸着唾沫点了起来。 一共两万五,他点完后,略带炫耀的拍着钱说:“咋样小吴,这一晚上不少赚吧?来,这五百是你今天的酬劳,哥压你三百块,没有别的意思,你好好干,以后都会给你,日子久了,还能给你往上提一提,哥不会亏待你的……对了,你叫啥?” 给我当了一晚上哥,连弟的名字都不知道,他也不嫌害臊。 我道:“吴贵,富贵的贵。” “嗯,跟着哥干,早晚有富贵的一天,你就在前面停车吧,我们自己打车回去。” 我靠边停下,他们临下车前,我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罗哥你能不能告诉我,咱这一晚上东奔西跑的,到底干了点啥?那具尸体是不是卖给那户人家了?” 罗哥哈哈大笑,说道:“你就别问了,反正咱干的不是犯法的事,只是你第一天上班,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快回去休息吧,明天下午六点前去公司上班,晚上一起吃饭。” 看他们上了出租车走远,我赶忙给冯栏打电话,第一句就问他,那几条短信是不是他给我发的? “对,戴桃回家睡觉了,把手机给我留下,你那边是什么情况?” “呦呦呦,这就给你留手机了?你俩的关系一日千里呀!” “她有两个手机,这个不常用,你别啰嗦了,快告诉我夜里干啥去了。” 我将倒卖尸体的情况告之,冯栏也很费解,一户正在办丧事人家为什么要买一具尸体? 他问我:“你确定那尸体是买来又卖的?尸体和遗像真不是同一个人?” “肯定不是,一个圆脸一个尖脸,区别很明显,是不是买卖尸体我就不清楚了,反正在医院给钱然后拉走尸体,洗涮干净去孟固村收钱,再放下尸体,你让警察把他们抓起来审一审,不就真相大白了?” 冯栏一愣:“抓谁?” “市医院姓张的护士长,孟固村办丧事的人家。” 冯栏想了想,说道:“还是算了吧,是不是倒卖尸体还不能确定,即便卖了,也跟咱俩没关系,咱就是帮戴桃拍个片子,明天我问问她是什么意思再说,你要是觉得没有危险,就在跟他们干两天吧,看看他们到底是做什么的……买来又卖,还是卖给丧事人家,这帮人倒腾啥呢?火化证?” 打我记事起,十里铺村一直是土葬,我对火化证之类的没有了解,而跟罗哥四人相处一夜,倒也不那么害怕了,我觉得这帮人充其量干点偷鸡摸狗的破事,要说他们是凶穷极恶的犯罪集团,真不是我小瞧他们,他们没那水平。 我道:“再干几天小卧底也可以,但你得把我师父的遗物还给我!” 冯栏乐了:“你威胁我呢?想威胁你也该威胁戴桃去,这事跟我没关系!” “鬼才威胁你,我是害怕出点邪乎事,那个姓何的简直脑子有问题,他早晚被鬼弄死,我得找点辟邪的宝贝,你把我师父的罗盘还给我呗,多少有点作用。” 冯栏不置可否,只说第二天再说。 回家休息,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早冯栏亲自将我要的辟邪之物送到我家,是他亲手画的两张黄符,一张镇家宅,一张保平安,据他自己说,这两道符的效果比罗盘大多了,而他的收入,一半来自承接各种法事的费用,另一半就是卖这三种符,除了给我的两种,还有诛邪祟的神霄雷符。 符的事后面再说。 镇宅符贴在房梁上,护身符裹着枣核做成符包,挂在脖子里,有了黄符护身,我可以放心大胆的继续金牌小卧底的工作。 这一做就是半个多月,我突然发觉跟着罗哥干,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别的不说,每天几百块的收入,是我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至于罗哥几人究竟靠什么赚钱,也听殡仪馆一位给死人化妆的女孩说了个大概。 黄皮子 第24节 第五十一章 搬尸工5 事情的起因,是那天夜里张护士长打电话,通知我们去医院搬尸体。 说起张护士长,第一次见她收钱拉线,帮罗哥买了一具尸体,我还觉得她是个白衣恶魔式的犯罪分子,后来与她接触几回,又发觉她也不是特别的坏。 张护士长是罗哥的财神爷,但她不单单给我们牵线买尸,她像个老鸨子似的在医院各种牵线搭桥,甭管你得了什么病,只要进了医院,她手里就有你要的资源,病人去世,家属经济困难的,她劝人家卖尸体。 不缺钱的家属,她介绍各种服务人员,清理遗体的,包办各种手续的,做法事送亡者上路,应有尽有。 你就是摔断了腿,她都要给你介绍个卖轮椅的。 而她就在这些项目中疯狂收取回扣。 之所以说她不是特别坏,是赶巧那几天十里铺村一位乡亲进城看病,也不知道人家咋想的,居然打电话,让我安排一下! 我说你看个病有啥可安排的?而且我也安排不了,我就是个普通打工的。 当时罗哥在身边,听见这句话,让我去找张护士长。 我领着乡亲到了医院,张护士长跑前跑后领着我们把病看了,省了不少麻烦还没花多少钱。 但我说她好,并不是她给我帮忙,而是我一小搬尸工,跟她只有一面之缘,她却尽心尽力的帮我,别的不说,起码有一副热心肠,而事后听罗哥说,张护士长中年离异,女儿在国外留学,前夫不管,全靠她一人给闺女赚学费,也不容易。 我要说的事,是那天夜里她叫我们搬一具女尸,是个十四岁的小丫头,家里挺有钱,城中村改造得了一大笔拆迁款,这小丫头刚上初三,母亲在学校附近租房子陪读,她是和学校男同学早恋,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趁母亲不在时开煤气自杀,还吃了一包耗子药。 双重保险之下,她果然成功,送到医院也没抢救回来。 中国老百姓都知道自杀的人有怨气,张护士长以此为根据,忽悠小丫头家人请法师超度。 然后我们就去了。 那一次我才知道,罗哥四人除了搬尸,也能客串法师,但没有真本事,装神弄鬼而已。 他们跟小丫头家属谈了什么,我不清楚,总之从停尸间抬上尸体后,这四位就开始装模作样了,罗哥哼着听不清字眼的经文,何经理扶着纸棺材边打摆子边诡笑,剩下两人往路上撒买路钱,整的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可把跟车的两个家属吓得够呛。 到了火葬场后,我们将尸体抬进殡仪馆,等几分钟,便有两个提着化妆包的女孩下来,给死相恐怖的小丫头整理遗容。 期间,罗哥几人领着家属离去,不知道做什么,但不外乎要钱,烧纸之类的。 我在殡仪馆外抽烟时,其中一个给死人化妆的女孩出来找我聊天,她说有一个人就够了,她是陪另一位女孩来的。 这姑娘叫小慧,大我两岁,平时住在火葬场的宿舍,我问她,给死人化妆,怕不怕? 她笑着问我:“你整天搬尸体怕不怕?” “当然怕,可我得吃饭呀,没别的手艺,只能干这个。” “再找个工作呗,干什么也比搬尸强呀!” 我道:“这个赚的多嘛,而且我是个孤儿,没念过书,找不下别的工作。” 孤儿的身世让我与其他人的成长经历大为迥异,我和陌生人聊天的时候都会先把自己的情况说出来,免得他们跟我聊家长里短的话题,而小慧听后,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同情。 其实我从没觉得自己可怜。 我说自己找不到好工作,小慧想了想,问道:“我们这正在招保安,你要不要来?” 我赶忙摆手:“谢谢啊,还是算了吧,我干保安都干吐了!还是搬尸体赚的多。” “可是很危险呀,说不准哪一天你们就被警察抓了。” 我说我又不犯法,抓我干啥? 她切了一声,一脸不信,随后可能见我表情认真,不像说谎的样子,这才皱眉问我:“你干这行多久了?” “今天是第十天!” “那你是不是连老罗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 “搬尸体。” “往哪搬?” “哪里需要哪里搬,搬到亲属家,搬到需要的人家。” 小慧满脸不可思议的问:“你不觉得这是犯法的事情么?” “说真的,我觉得犯法,但罗哥说不犯法,我也不懂法,说不上到底犯了哪条法,就跟着他们瞎胡干呗。” 最后一句是我的真心话,反正我是给电视台当卧底,跟着他们瞎胡干呗,多少能赚点。 听了我的话,小慧苦口婆心道:“老罗他们都是山里出来的,什么都不懂,他们觉得你情我愿的事情都不犯法,但你不能跟着他们一条路走到黑,这么跟你说吧,除了火葬场的殡仪公司,其他的都犯法了……” 就这样打开话题,小慧说了点殡葬行业的内幕。 火化是国家垄断的业务,私人企业只允许提供殡葬服务项目,但每个火葬场都有自己的殡仪馆,在这种大前提下,私人殡葬公司想要赚钱,没有猫腻是不可能的,正规点的,就是靠一张嘴忽悠死者家属搞点无意义的丧葬项目,那些挂靠火葬场殡仪馆名下的殡葬公司就是这样,说的天花乱坠,让家属买他们的高价寿衣,骨灰盒,墓地等等。 举个例子,私人殡葬公司的搬尸工拉上遗体后,绝对要问死者家属,要不要让死者去生前的地方转一转,马上就要去另一个世界了,不看一眼,怕是不安心呀。 家属说,那就转一转吧。 搬尸工说,转一转五百,停一停再加三百。 这种情况都算好的,花钱的决定权在家属手里,更黑心的就是罗哥这种,挂个殡葬公司的名头,偶尔搞点殡葬服务也以骗钱为主,实际上是用这个身份跟火葬场,医院,死者家属打交道,趁机倒卖尸体。 我上班第一晚的事情,据小慧分析,就是去孟固村卖尸,倒腾火化证。 一个计划生育,一个殡葬改革,麻烦事最多,当然,这两个政策那肯定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但在偏远贫困地区,推行政策的方式极其野蛮,穷乡恶水出刁民嘛,而越穷的地方越不愿意火化,殡改办为了强制火化,经常跟家属发生冲突,一群执法队员冲进死者家抢遗体的事情屡见不鲜。 别小看一张小小的火化证,没有这个,各种遗产无法继承,各种福利也无法享受,所以有些不愿火化的人家,就买一具尸体,李代桃僵替自家的死者进焚尸炉。 而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殡葬公司,也勉强可以接受,毕竟是卖主买主你情我愿,其中的危害就是偷尸的事时有发生。 听小慧说,最可怕的事那些以极低的价格提供一条龙殡葬服务的公司,收你三千,寿衣、骨灰盒、告别厅,总之丧事该有的服务,他们都办的妥妥的,可搬尸工将死者搬走后,那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小慧上班不久,她所知道的就是死者在这种殡仪公司躺了一夜,瘦了几圈,工作人员肯定解释说:做脱水防腐后的正常现象。 其实是被烤了尸油。 听到这里时,我吓了一跳,问她:“烤尸油干啥?” “卖钱啊,据说尸油比同体积的黄金还值钱,南方沿海地区就有人收尸油,卖给会法术的人画符用,据说用尸油画的符特别灵,你没听说嘛?香港有个女明星就是在嘴巴上抹尸油,才用甜言蜜语把一位富商的儿子迷得神魂颠倒,娶了她的。你跟老罗搬尸,有没有搬了尸体却下落不明的?” “有!难道他们也烤尸油?” 第五十二章 搬尸工6 “那我就不知道了,但他们肯定不是赚服务费的殡葬公司,我从没见他们拉死者来火化,不是拉来化个妆,就是从我们这拉走尸体。” 我琢磨这十天跟罗哥搬尸的情况,倒腾火化证是没跑了,第一天夜里送钱收钱,很明显在倒卖尸体,我一直不敢相信,是觉得当时我第一次跟他们出活,彼此都不了解,怎么也不可能当我的面做这种事吧? 可他们偏偏就做了,罗哥还大言不惭的说,不犯法! 以他们四个的智商,我觉得充其量烤个地瓜,让他们烤尸油,照老何那德行,烤到一半就往上撒孜然了! 正发愣,小慧突然问我:“喂,你到底要不要来啊?” “去哪?” “来我们这当保安啊!” 我摇头道:“算了吧,我不想干保安了,赚不上几个钱。” 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教育道:“你傻呀,你先进来当个临时工,跟领导打好关系,学个手艺再想办法解决编制,我们这是事业单位,怎么也比你跟着老罗强,你年纪轻轻的,真想吃牢饭呀?我不是吓唬你,我在这干了一年,老罗这种人,不知道见了多少,见着见着就不见了。” 我敷衍道:“我能学啥手艺?谁教我?还是算了吧。” 小慧想了想说:“你要真有上进心,来了以后可以跟我学化妆。” 我有些讶然的看着她,没想到初次见面,她居然肯这样掏心掏肺的为我考虑,而她被我看得有些脸红,扭过头去,低声道:“我是觉得你还小,不应该走上违法犯罪的不归路。” 突然间,我觉得这个不是很漂亮,脸蛋有点婴儿肥的女孩十分可爱,但我本来也没打算在这一行发展下去,只是冯栏一直没有给我介绍生意,闲着也是闲着,就跟罗哥赚点钱。 只能辜负小慧的好意了。 我问她:“我考虑考虑再说吧,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给死人化妆,怕不怕?” 她吐吐舌头,说道:“要是不怕,我们也不会两个人一起来了,有时候大白天一个人在里面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我从脖间摘下冯栏送我的护身符包,递给她:“这个送给你,一位道长亲手画的护身符,辟邪效果特别好!” “那你戴什么?你搬尸也很容易撞鬼的!” “我再找道长要呗,那道长是我小弟。” 小慧不再推辞,笑着收下,就在我面前戴上,而我看到她胸口鼓囊囊的两团,想到那带着我体温的符包,此时正在她衣服里,被丰腴白腻的软肉紧紧挤压着,突然心跳加快,有了喷鼻血的冲动。 自从被朱姐踹了,我就有点变态,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胳膊,立刻想到全裸体,立刻想到…… 闲聊间,罗哥领着小丫头的家属回来,没多久,屋里也忙完了,那小丫头因痛苦而扭曲的恐怖死相,被入殓师巧手抚平,画上淡淡的妆容,小模样还挺标致,我不禁替她感到惋惜,才十四岁,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就这么夭折了。 罗哥给入殓师塞了费用,招呼我们搬尸体,临走前,小慧塞给我一个纸条说:“这是我的电话,你好好考虑一下。” 罗哥几人看在眼里,没说什么。 出了火葬场,又把棺材抬出来在路边野地祭拜,不知罗哥跟小丫头的家属说了什么,家属一个劲让冒充大法师的何经理作法,平了小丫头的怨气。 烧完纸,那俩家属也不敢跟我们同车,说是先回去安排一下,打车走了。 没家属盯着,棺材都懒得抬,何经理将小丫头扛在肩上,往后排座位一扔便不管了。 刘萧二人先回去,我们去小丫头家送尸,他们村只改造一半,有土葬的地方。 路上罗哥问道:“殡仪馆那闺女叫小慧吧?她让你考虑啥?” “也没啥,就是说咱们这行挺危险的,问我愿不愿意去火葬场干保安。” 罗哥会错意,以为我说闹鬼的危险,便不屑道:“火葬场不危险?火葬场鬼更多!” 本来不准备接话,忽然间有个想法,便趁机说道:“她是说人为的危险,好多殡葬公司都烤尸油,卖尸体之类的,罗哥你是不知道,前两年有人贴小广告招聘搬尸工,两个大学生应聘,结果连人带尸全消失了。” “那是碰上坏人了吧,连人带尸全给卖了?还是把学生弄死也烤了尸油?管求他们呢,小吴你放心,罗哥现在不烤尸油了,你这皮包骨的身材也烤不出二斤油。” 听这意思…… 我问道:“罗哥你烤过啊?” “去年烤过,后来嫌费事就不烤了,火候不好掌控,还臭哄烂气的,主要是这事太邪乎,有一次烤着烤着迷糊着了,冷不丁听见一句:烧火的,让我缓缓,热得受不了啦。他娘的,那次可把我给吓坏了。” 我头皮发麻,讪笑着问道:“那确实不是好买卖,容易撞邪不说,还犯法。” 罗哥一愣,问道:“烤尸油还犯法?” 我草? 黄皮子 第25节 还真把我问住了,确实没听说哪条法律写明了不许烤尸油,但好像有个不许虐待尸体的罪? 见我不说话,罗哥笑道:“别胡思乱想了,咱是正规公司,不干犯法的事,你别听小慧那死闺女瞎说,她是看上你了,想把你弄到她身边方便下手。” 我就爱听这种话。 但也只是听听,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便笑道:“不可能的事,我俩才见一次面,听说入殓师的工资还挺高,怎么会看上我这种小人物!” “有多高啊?能高过你一天八百块?小慧这种整天摸死人的闺女,哪个娃敢和她谈对象,出了火葬场那一亩三分地,她连个朋友都找不到!绝对是盯上你了……小吴啊,要不你和她处处?争取把她弄咱这来!” 我干笑道:“我哪有那么大魅力。” “外可不好佛(说),俄要是个闺女肯定找你,没爹没娘的,也不用俄伺候!” 我和罗哥聊天时,总觉得差点意思,直到何经理张口我才舒坦了。 “你要是个闺女,我可不敢……” 说着话,下意识从倒车镜里看他,顿时吓个半死,一脚刹车踩到底,转身吼道:“我草,何哥你他吗这是干啥呢?” 第五十三章 搬尸工7 平时我们聊天,不管啥话题,何经理都要插几嘴。 而我和罗哥在车上聊了半天,他在后排一言不发,搞得我总觉得少了点啥。 直到倒车镜里看他才发现,这畜生居然把那小丫头的尸体抱在怀里,一只手伸进领口,满脸沉醉的揉捏着。 一个急刹车,罗哥和何经理都闪了一下,罗哥坐稳后转身,也看到何经理的手在小丫头衣服里插着,脸色顿时难看起来,骂道:“你他娘的倒灶鬼,怪不得这半天你跟死了似的不吱声,你他娘的要是敢把她弄破了,老子送你下去陪她,死逼玩意,真他娘的恶心,小吴,开车!”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罗哥,骂两句就完了? 察觉到我目光的含义,罗哥道:“开车吧小吴,让他去死,不用管他。” 我巴不得他去死,更懒得管他,可他连死人的便宜都占,我实在看不下去,劝道:“何哥你别这样,刚刚罗哥也说了,人死后会变鬼的,你再这样,当心她过了头七回来找你算账。” 我一脚刹车让他磕住脑袋,脸色很不好看,便揉着额头骂道:“你少管老子,老子想干啥就干啥,她来了更好,连人带鬼老子全给她干了。” 说着话,他从脖子里就出个细长管的挂坠,炫耀道:“这是罗哥从泰国法师手上请来的法器,啥鬼都不怕!” 看他张牙舞爪的模样,我懒得跟他废话,而经我这一打岔,他也没了兴趣,收回手,将小丫头的尸体放好,我继续开车,心里默默祈祷小丫头变成厉鬼,弄死这姓何的。 不多时,到了城中村,家属将灵堂布置好,我们将尸体搬进去后,罗何二人又装模作样的做一场法事,最后对家属说:“闺女死的不踏实,何况也不是啥光彩的事,最好不要大办丧事,通知亲属来看一眼,尽快下葬吧,最晚不能超过明天夜里十二点,否则她就不能入土为安了。” 家属点头,说是明天就下葬,罗哥收了八千块法事费用,告辞离去。 张护士长介绍的生意,每次收三千中介费,扣去我和入殓师的费用,这一趟活,罗哥几人也就分个几百块钱,还没我的日薪高,搞得我有点不好意思,想退两百块。 罗哥哈哈大笑,说道:“小吴啊,你是个好小伙,实在!你收着吧,我们亏不了!” 本来就是意思一下,他不肯收我也不坚持,将他们送回去,又开着我的小面包回家。 第二天下午准备去上班时,罗哥打电话通知,夜里没活,给我放一天假,工资照算。 我乐得轻松,给冯栏打电话,请他吃晚饭。 他问我:“你这几天忙乎啥呢?也不说给我请个安。” “搬尸体啊!” “你还搬着呢?” “我草,不是你让我去当卧底么!” 冯栏不说话了,直到我喂一声,他才纳闷道:“前几天我没给你打电话?可能是正打游戏,把你这事给忘了,你回来吧,不用卧底了,既然这四个人不是犯罪团伙,戴桃也不拍片子了!” 我这辛辛苦苦的卧着,他整天打游戏不说,还把我给忘了。 我气个半死,却不得不压着火劝道:“谁说他们不犯罪?上次我就跟你说了,他们可能倒卖尸体,现在可以确定,非但卖尸,还和火葬场的工作人员有私下交易的情况,快让警察把他们抓起来吧,尤其是那个姓何的,抓进去往死里打。” 冯栏道:“我知道,戴桃也跟他们领导如实汇报了,但火葬场的领导可以一辈子不上电视,电视台的领导早晚得去火葬场,那点灰色收入,大家心照吧,搞得人家下不来台,你台长老爹火化的时候,给你烤个三分熟端出来,多恶心人呀,至于倒卖尸体的事,你要有正义心就报警,反正戴桃他们不敢曝光。” “有啥不敢的?这又不需要得罪火葬场,你是不知道,那个姓何的简直是个畜生……” 我说了老何欺负尸体的事,可没有亲眼看见那龌龊的一幕,冯栏没什么感觉。 他无所谓道:“泰国那帮法师的护身符都是量产的,辟邪效果和你的罗盘差不多,他再这么搞下去,早晚出事,你也别折腾了,戴桃他们领导不出面保你,谁知道你是卧底?你一报警说不定就陷里面了,可单单倒卖尸体,也就是一句话新闻,拍不出好片子,一旦挖深度就要触碰火化政策,就他们领导那怂包,你借他俩胆儿他也不敢对上面的政策置喙。” 我简直快气炸了,说道:“那我就白卧了呗?钱还给不给啊?” “不会让你白辛苦,我问问戴桃,他们栏目组不出,大不了我给你,你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晚上我请你和戴桃吃饭。” “就今天吧,正好我休息,明天夜里我还搬尸呢!” “咋还搬?” “赚钱啊,又不用我干啥,开开车抬抬棺,一天八百,不赚白不赚,罗哥还压了我一千五呢,得想办法要回来。” 冯栏无奈道:“你随便吧。” 我厚着脸皮问他:“晚上咱去哪吃饭?” 他的声音陡然高了八度:“你一搬尸工和我们吃的着么?这么喜欢搬尸,你跟死人吃去吧!” 一夜无话。 转天夜里再去上班,屋里只有三个人,何经理不在。 我问罗哥,他说老何家里有事,回老家了。 我没有再说,琢磨着等老何回来,想个啥主意能把他脖子里的辟邪细管偷走。 可老何这一去,始终没有回来,几天后,不知发生什么事,罗哥突然变得愁眉不展起来,整日里唉声叹气,张护士长给他介绍生意,除了价钱特别高的,剩下全推了。 我问他有什么心事,他只是摇头。 如此过了七八天,那天夜里我再去上班,屋里只有他一个人,我问:“刘哥和萧哥去哪了?” 他道:“家里有事,都回去了。” 只剩我俩,夜里肯定不搬尸了,我道:“那晚上还出活不?要不我也回去?” “来了就呆着吧,说不定有啥好买卖!” 我只好留下,在客厅看电影,直到迷迷糊糊睡着,再睁眼已是夜里十一点多。 我是被罗哥打电话的声音吵醒的,他的语气很激动,可说的是晋南方言,我听不太懂,只听明白几句:“怎么会这样?你赶紧想办法解决,不行就再找找xx……” 挂机之后,就听屋里传来他的哭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没进去安慰他,直到他哭够了,走出来低声喊我:“小吴?” 我继续装睡,想等他喊几句再醒,免得被他发现我偷听他打电话。 可他见我没睁眼,居然穿上外套,蹑手蹑脚的出门了。 第五十四章 阴亲1 罗哥喊我名字并不是叫我,而是试探我有没有睡熟。 他如此小心翼翼的出门,我对他的去向感到万分好奇,也跟出去,远远吊在他身后,看他到底去哪里。 出了小区,他没有打车,顺着马路失魂落魄的走着,一路跌跌撞撞,好像有极重的心事。 就这样走了半个多小时,罗哥看表,我也看表。 差两分十二点。 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条红领巾,当头巾裹住脑袋,趴在马路上侧脸贴地,就好像在听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 我心说这是发什么疯呢? 藏在一棵树后偷看,直到一分钟后,马路那头一辆拉土的大货车呼啸冲来,见到路中趴着怪物,将喇叭按得震天响,罗哥却一动不动。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他搬尸中邪了,赶忙冲过去将他拉起。 罗哥泪流满面,见到我也很震惊:“你怎么来了?” 不等我回话,他见卡车即将开来,一把将我推开,狂吼道:“别管我,让我去死。” 吼完,他弯下腰,低下头,迎着卡车冲去,这时我才明白他趴地附耳的姿势,是等车压过他的脑袋。 我一把没拉住他,再想追已经来不及,赶忙向一边闪去,扭过头紧紧闭眼,不敢目睹将要发生的血腥场面。 一声尖锐的刹车声过后,扭头再看,罗哥并没有死,卡车司机及时刹车,只将他撞倒而已,而他半个身子在卡车下,仍用脑袋撞卡车的保险杠,哭天喊地的吼道:“让我死,让我死!” 卡车司机提着根钢筋棍冲下来,疯狂怒骂:“你他吗自杀还是碰瓷呢?你想死也别连累老子!” 我赶忙劝架,又替罗哥道歉,卡车司机当然不肯善罢甘休,可有罗哥这位蒙着红领巾寻死觅活的变态在,他也不敢讹我们,骂了几句难听的话,让罗哥滚远点死,便开车走了。 我将罗哥拖到路边,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只不过脑袋上顶着红领巾的狼外婆模样,让我实在同情不起来,躲在一边抽着烟欣赏他那滑稽的表演。 七八分钟后,他哭够了,抽着鼻子问我:“小吴,你怎么来了?” 我递给他一根烟,说道:“其实你出来时我就醒了,看你情绪不对,一直跟在后面,罗哥,你这是搞哪一出,有啥困难过不去,非要自杀呢?” 听我一说,罗哥又开始抹眼泪,哽咽着告诉我:“老何那个王八蛋把我一家害惨了,当年我就不该带他出来。” “你别急,慢慢说,何经理咋害你家了?” “我让他把小丫头运回去,这王八蛋带我家娃一起出活,那小丫头相中我家娃了。” “哪个小丫头?又运到哪去?” “就那个开煤气自杀的闺女,长x市有人出五十万买她。” 我问:“那丫头不是下葬了么?” 罗哥不耐烦道:“下葬了还不能挖出来?你年纪轻轻的怎么长了个榆木脑袋?” 我让罗哥详细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陪他经历一场死里逃生的遭遇,罗哥也不再瞒我,十分坦然的说了他们四个的猫腻,听完才知道,我一直小看他们了,对这四人来说,烤尸油算啥?就没有他们不敢干的。 罗哥进入这一行要从三年前说起,简短截说,当时他在村里种地为生,恰逢同村一位老头去世,就有个外面认识,但不太熟悉的朋友找到罗哥,问他愿不愿意做笔好买卖,能赚一千来块钱。 一千块是罗哥家几个月的生活费,罗哥当然愿意,那人便请他帮忙偷走同村老头的尸体,并解释说,有些地方的火化政策特别严格,不想火化的人家愿意出高价买尸,李代桃僵进焚尸炉走一遭。 罗哥犹豫之后,帮那人干了一票,自此尝到甜头,他正式加入倒卖尸体的行列,先跟着朋友干了一段时间,学会张罗客户,就联系村里的何刘萧三人单干,这四人偷尸体倒腾火化证的过程中,有个专职配阴亲的鬼媒人主动联系他们,而阴亲市场远远大于火化市场,随便一具三十岁左右的女性枯骨就能卖两三万,越新鲜越值钱。 如此一来,罗哥不需要等客户有需求再下手,而是满世界打听谁家死了女人,人家前脚埋下去,他后脚挖出来。 黄皮子 第26节 挖着挖着又认识了收尸油的南方法师,罗哥开始烤尸油,后来嫌麻烦才放弃这一块的业务,但跟法师沟通交流时,罗哥学会去医院和火葬场进货,这才从县里跑到省城。 医院和火葬场混久了,罗哥开始搞殡葬服务来填补空白业务,使公司的产业结构变得更加丰满,而招聘我前不久,他搭上一位收人体器官的黑市贩子…… 罗哥的发家历程,简直是一句心灵鸡汤的真实写照:越努力,越幸运。 跟我说了这些事,罗哥也没啥不能说的了,直言不讳道:“死人业务这块,我们四个就够了,之所以招聘搬尸工,是准备进军器官业,想骗两个人看看有啥能卖的!” 我后怕不已,问他:“那为啥一直没对我下手呢?” “你都有癌了,谁要你的器官!” “那你招聘我干啥?” “还不是看你可怜,让你赚点钱治病。” 如此矛盾的人,我无言以对,让他赶紧说说,到底为什么事自杀,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说起这个,罗哥又开始哭:“被老何害了,前段时间我们接了个配阴亲的活儿,男方是个好吃懒做的老光棍,一直娶不上媳妇,几年前跌进山沟摔死了,他老娘出五十万,让我们搞一具……” “等等,”我赶忙打断:“他家这么有钱还娶不上媳妇?” “他家穷到捣炕,别说五十万,五十的大票都找不到一张,是这家的大儿子小时候被人贩子拐走,卖到河南一户生不出孩子的有钱人家,半年前回来认亲,老娘见大小子出息了,就让他拿钱给老二配阴亲,这老太太也是个操蛋玩意,她家老二是个母狗都瞧不上的泼皮,她配阴亲的要求还挺多,要女方的年纪不能超过十八岁,温柔贤惠,长的漂亮还必须是黄花大闺女。年轻漂亮又新鲜的女尸本来就难找,还要温柔的……我他娘的哪知道她生前温不温柔!这不是捉弄人么?这个事就拖了半年……” 我随口说:“现宰一个不就有了!” 罗哥一脸震惊的表情,随即又后悔不迭,说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小吴,我要是早点认识你,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我只是开个玩笑,完全想不到他会认同这个想法,现如今这情况,活人娶媳妇都困难,他居然真有心思杀人给死鬼配阴亲,简直是个畜生,还是低智商畜生。 他没机会这样做了,听了他以前的所作所为,我已经决定报警。 “罗哥你就别后悔了,赶紧说老何到底咋回事,配阴亲的事拖了半年,你们找到那个自杀的小丫头了……那天夜里你放我假,就是去挖这小丫头了?” “对,挖出来之后,老何开冰柜车连夜送去,路上要经过我们村子,就让他捎了点东西回去,没想到这个天杀的王八蛋回去住了一夜,第二天把我家娃也带走了。” 第五十五章 阴亲2 罗哥的儿子十六岁,没读过书,七八岁就跟着罗哥在地里种田,这几年罗哥赚了钱,依然没有送儿子去上学,一来他儿子连小学都没念过,已经来不及了,二来罗哥结合自身经历,并不觉得上学有什么用,他打算再等几年,儿子十八了,先在村里说个媳妇,有了娃,就带出来发死人财。 本着教育从娃娃抓起,老何去送尸便把他儿子带上了,想让他儿子长长见识。 带罗哥的儿子出活还不要紧,要紧的是老何是个变态,也不知道他咋想的,非要让罗哥儿子看看那小丫头,小丫头长的挺漂亮,还打了防腐针,入土一夜就进冰柜车冻住,没有半点腐烂,又穿着小洋裙,打扮的漂漂亮亮,罗哥儿子在山沟里哪见过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姑娘,他只看一眼就抱着棺材嗷嗷哭,不肯下车。 老何骂他:“又不是你媳妇,你哭个蛋。” 罗哥儿子不回答,就是哭,可能是怜香惜玉,心疼了。 老何拽不下来,又怕弄翻棺材,索性把罗哥儿子锁进冰柜车,琢磨着这小子又冷又怕的时候,自己就想出来了,可赶了两小时的路,老何停在路边再去看时,那小子冻得脸色铁青,却趴在棺材边拉着小丫头的手,宁可冻死也不下车。 苦劝一通,终于把罗哥儿子弄下来,却也是每过半小时,他就闹腾着要去后面看看。 好不容易到了配阴亲的媒人家,鬼媒联系男方家人来验货,这里耽搁了一夜,老何将车停在鬼媒家院里,他领着罗哥儿子去招待所休息,结果夜里那小子不知道怎么溜进冰柜车,第二天清早男方家来人,一开厢门,就看到他在棺材里抱着那小丫头的尸体呼呼大睡。 男方家人也不会跟小孩计较,当然,谁敢跟这种抱死人睡觉的小变态计较? 老何将罗哥儿子狠揍一顿,收钱走人,他不敢跟罗哥媳妇说实话,只是私下里跟罗哥儿子商量,回去之后不要哭闹,过几天带他去看小丫头。 如此,过了三天,老何料理家事后,准备赶回来,回来之前自然要安顿罗哥的儿子。 他想带那小子去县里找小姐,等他尝到女人的滋味,就不会心心念念那小丫头。 可他俩进县城的路上,经过路边一个土地爷的泥像时,罗哥儿子发了疯似的冲上去殴打泥像,老何正要拉他,罗哥儿子怒气冲冲的叫道:“谁也别想拆散我们!” 是小女孩的声音,格外尖锐。 老何吓尿裤子,撒腿跑了。 老何觉得罗哥儿子一定是中邪了,便找那位鬼媒婆求救,而这种人一般都懂点歪门邪道的巫术,了解前因后果,断定罗哥儿子的怜香惜玉的之情,感动了小丫头,结果被小丫头缠上了。 鬼媒是个中年妇女,到罗哥家驱邪,让人把罗哥儿子绑在椅子上后,便拿个刻着符咒的细长竹板按在他额头,口中嘟囔着尘归尘土归土,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而罗哥儿子被鬼缠了几天,脸色苍白,阴森森的望着她。 结果自然是驱邪失败,鬼媒祖传的辟邪竹板板直接断了,她惊恐不已,问老何,小丫头的尸体是哪弄来的? 老何说了。 鬼媒一听小丫头是自杀,而且刚满及笄之年,就发火了,因为自杀的人怨气很重,年纪太小则性格善变,鬼媒人早就告诫他们,不要碰自杀和年纪小的女尸,是他们不守规矩,鬼媒也不给他们擦屁股。 如此一来,老何不敢再瞒,赶忙通知罗哥。 罗哥亲自联系鬼媒,求她再想想办法。 而鬼媒说,从罗哥家驱邪回来的当天夜里,她就梦到小丫头了,那丫头不想嫁人,却被罗哥挖出来配阴亲,她已经很生气,路上又被欺负,现在她想嫁人了,如果不让她嫁给罗哥的儿子,所以跟这件事有关的人,都要死。 鬼媒无能为力。 罗哥转而问老何,路上做了什么? 老何不得已坦白,也没干啥,就是刚挖出来那晚,发现小丫头还挺软乎,就扒光摸了摸。 亵渎尸体,强配阴亲,这两件事足以激怒亡者回来索命,可以说是罗哥的儿子救了他们,只是被女鬼缠着,没几天功夫,罗哥儿子已经面色颓败,两眼无神,处于油尽灯枯的边缘了。 小丫头的嫁,是先把罗哥儿子弄下去再嫁。 罗哥想要自杀,就找不到救儿子的办法,想变个鬼去找小丫头,以同物种的身份进行平等对话。 我哭笑不得,问他:“那你脑袋上缠条红领巾是什么意思?” 罗哥道:“听说这样死后,会变成很凶的鬼。” 我无话可说,沉默半晌,问道:“对了,你不是认识收尸油的法师和泰国法师?找他们帮忙呀!” “收尸油的那个早不联系了,泰国的,我认识的不是法师,是一个跟法师有合作的导游,可他的心肠太黑了,处理我家娃的事,要收三十万,还得给他和法师报销来回的路费,我哪有那么多钱呀!” 能有自杀变鬼的念头,肯定是拿不出这三十万,可这笔钱对他来说应该不算个事,都不说他们刚赚的五十万,就罗哥平时各种倒卖尸体的钱,如果他们四个平均分,每年也有三五十万,罗哥干了三年,不至于拿不出吧? 而他悻悻的说:“这几年是不少赚,可吃不住花呀!每天下馆子就得大几百。” 这就让我无话可说了,随口安慰几句,告诉他办法总比困难多,便要找借口甩了他,找冯栏合计一下,怎么报警把这伙人抓了。 可转念想到他儿子的事,我思考后说道:“罗哥,我倒是认识个法师,要不找他处理?肯定比外国人便宜。” “他能行么?” “应该没问题,试试看呗。” 罗哥点头同意,只是半夜三更,不好联系冯栏,我便让他回去好好休息一夜,有消息通知他。 给冯栏发了条短信,我回家睡觉,第二天上午便接到他的电话,约我去他家面谈。 到了冯栏家,敲门后,戴桃给我开门,她脸蛋依然素净美丽,可我突然对她的美色没了兴趣,反而有点愤怒的感觉。 最近冯栏和她走的很近,近的我都有点吃醋了,肖老太事情之后,冯栏隔三差五就请我喝个小酒,可打从戴桃找来,我去当搬尸工后,冯栏再没给我打过一个电话。 我相当怀疑,他是找戴桃玩了。 第五十六章 阴亲3 冯栏照旧坐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面,舒服的老板椅里。 前夜给他发短信,将罗哥儿子的遭遇,以及我要报警的想法说了个大概,冯栏看到短信,转给戴桃,而戴桃出现在他家,就是想找我具体了解一下,若是有可能,他们栏目组想拍一期以冥婚为题材的节目。 殡改万万不能触碰,冥婚却可以狠狠的抨击! 书房里,我将罗哥儿子撞鬼的事详细告知。 冯栏听后,有些难以置信:“拉着女尸的手在冰柜车里呆了一下午?这小子没见过女人咋的?这么变态!” 其实我也觉得有点离谱,可能罗哥说事时使用了夸张的修辞手法。 戴桃却说:“挺正常的,我上高中的时候,班上有个暗恋我的男同学,每天下午早早去学校,我们两点半上课,他在家吃了午饭,一点就去班里了,谁也不知道他干啥,是后来我们班住校的同学,有天中午回班里拿东西,才发现这个男同学趴在我桌子上,捧着我的笔袋嗅个不停,还一脸陶醉的样子。” 时隔几年,再说起这件事的戴桃依然心有余悸,说完事还不忘评价一句:“十几岁的小男孩最变态了!” 冯栏激动道:“说的太对了,吴鬼,你十几来着?” “滚蛋,老子二十了!” “前两天不还说自己是不到二十的小伙子,这就二十了?你啥时候过的生日?” “我爹妈扔我的时候没写生日,我想啥时候过就啥时候过!” 瞪了冯栏一眼,我问道:“罗哥家的事,你准备怎么办?我的想法就是先抓了缠着他儿子的鬼,再报警抓了他们!” 冯栏摇头道:“抓不了,这种情况只能答应那小丫头的要求,我给他儿子和小丫头办冥婚。” “办冥婚还用你?人家小丫头缠着那小子,本来就是要和他结婚。” “小丫头是让他变成鬼,下去娶媳妇,可我来操办冥婚,是让这小子娶个鬼媳妇,情况理想的话,对他以后生活没有太大影响,就当老婆去世,逢年过节祭拜一下就好了,不理想的情况,是那小丫头不肯离去,非要等他死后一起投胎,这也不过让他短命一二十年,总好过现在就死!” 我挠挠头,问了个一直很困惑的问题:“电影里的道士见了鬼,跟见了杀父仇人一样,宁可同归于尽也要把鬼干死,怎么你抓鬼总是拖泥带水?” 这并不是一个白痴问题,电影里的道士,那也是基于现实中的道士形象所刻画出来的,小时候听我师父讲鬼故事,也都是道士们拼死拼活抓鬼降妖。 而冯栏回答我:“老罗又不是我儿子,我凭啥为了他家,跟鬼同归于尽?” “你是为了除魔卫道的正义信念!” “这种脑子进水的道士只存在于影视剧里,你要让我拍电影,我也能跟妖魔鬼怪拼命,别跟我啰嗦这个了,你把老罗叫过来,我跟他说,他儿子的事我收五万法事费用,外加一万路费,我还得吓唬吓唬他,最好是处理小丫头之后,能让他主动自首,否则你去报警,很难把自己摘出来,毕竟他们的事情,你确实参与了一些。” 给罗哥打电话,他动身往冯栏家走。 戴桃听我们说了一阵,居然掏出个录音笔,要向冯栏请教几个问题。 冯栏向我投个炫耀的眼神,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对戴桃说:“来吧!” 结果第一句话,就把冯栏的脸问黑了。 戴桃道:“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冥婚的作用吗?结婚之后,是两个鬼在阴间生活?阴间是什么模样?面额日益增大的冥币是否会造成阴间通货膨胀?” 冯栏干巴巴道:“等我死后去阴间转一圈,再回来告诉你吧……你问的这些问题,能在电视上播么?” “没有啦,是我个人比较好奇,那冥婚的作用是什么?” 我也想在电视上露个脸,插嘴道:“这个我知道,因为未婚而是的人是不祥之人,不能投胎,所以要配阴亲!” 冯栏极不客气的反驳我:“你不懂就不要乱说,挺好的玄学,就是被你这种不懂装懂,信口开河的人给毁成迷信了,投不了人胎的鬼,配了阴亲一样投不了,之所以有配阴亲的习俗,是因为未婚先死的人都是上辈子不干好事,福报不够,这辈子才穷困潦倒,孤独一生,或者未婚而早夭……” 戴桃也插他的嘴,问道:“福报不是和尚们说的?道士也有这种说法?” 黄皮子 第27节 “当然有了,福报就是善人之报,《太上感应篇》有云:所谓善人,人皆敬之,天道佑之,福禄随之,众邪远之,神灵卫之,所作必成,神仙可冀,欲求天仙者,当立一千三百善,欲求地仙者,当立三百善……怎么样,做好事直接成仙,是不是比上西天高端多了?其实佛教有许多定义,都是把道教的东西改改就用了,就说这轮回吧,古代说的是五道,天竺比丘僧来了,就变成六道轮回,多了个阿修罗道,估计是把自己老家加进去了!” 冯栏喝口水,见我俩都不插他的嘴了,继续口若悬河的解释冥婚。 “说起冥婚的由来,其实是在古代礼教束缚下,老百姓自我安慰的一种方式。什么是迷信?这就是迷信……” 一个道士在我面前抨击迷信,我他吗差点笑出声。 别看我也是搞“迷信”的,但我相信风水,相信有鬼,不信有神。 “古时候以礼为大,做任何事都要遵循伦理纲常,尤其是祠堂、祖坟这些地方,最讲礼法,而未婚夭折的人,被视为德行有亏,福报不够,老天爷要他们绝后,所以这种人不允许进祖坟和祠堂享受族人的供奉,随后才有了配阴亲的习俗,至于古人怎么说服大家相信配阴亲能补全福报,我不清楚,总之配阴亲就是为了进祠堂,也只有配了阴亲的亡者,才有资格从叔伯兄弟膝下过继一个子嗣,继承香火。 现如今好多人家连祠堂都没有,依然上蹿下跳给孩子张罗阴亲,要么是为人父母心疼孩子在下面没个伴,要么是不肯安息的死鬼,出于空虚寂寞冷等怨气,跟阳间亲人折腾要办冥婚,而冥婚有三种,死人配死人的阴亲只是其一,还有亡男配活女,亡女配活男。 亡男配活女和阴亲一样,就是为了给亡男找个伴和进祠堂,一般是旧社会的有钱人家给亡男配个活丫鬟,还有男女两家订了亲,未等成亲,男的先挂了,男方家就拿好女不嫁二夫的封建思想,逼女方嫁过来守寡,现在基本上没这种事了,但亡女配活男,南方地区还挺流行,因为亡女要男人,除了找个伴,还有需要人供奉的原因。” 我打断道:“那为什么亡女非要配活男呢?找个男尸,进了男方家祠堂,不就男人和供奉都有了?” 冯栏眯眼,歪头,蔑视着我:“没家的孩子就是可怜,你什么时候见过祠堂里供着女人的牌位?你连女人不能进祠堂都不知道么?” “我跟师父去江西一个村子,就见他们祠堂里供着一个女人的牌位,非但有牌位,还有画像呢!” 第五十七章 阴亲4 “那就是皇帝封的诰命夫人呗,没有诰命,别说牌位,即便在世时也只有出嫁那天能进一次……你别跟我犟这个,总之旧社会重男轻女,亡女没有人供奉就会变成猛鬼折腾活人,像台湾香港就有专门收容无主女尸的姑娘庙,好些人家都把未嫁亡女的骨灰牌位送进庙里,交由僧道供奉。 大陆我只在福建乡下见过一间姑娘庙,听说只有福建和广西有,但也不会太多,像浙江江西等处,家里有未嫁的亡女,都是想办法弄个男人回来娶鬼妻,文明点的,花钱找男人,野蛮的就是往路上扔个红包,谁捡上就是亡女的有缘人,埋伏一旁的大舅子小舅子们就会一拥而上,把这个男人绑回家办冥婚,一旦办了冥婚,这男人就被鬼媳妇缠上了,这比配阴亲的成本低多了,以前我就处理过这种事。 山西美院的大学生,暑假时去浙江一个小村子写生,碰巧村里有个闹腾着找男人的亡女,那家人就跟他套近乎,得知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写生就凶相毕露了,连个红包都没给他,七八个小伙子毒打一顿,给他办了冥婚不说,还跟他要十万块钱聘礼……” 我问道:“人民币?” “对呀,就是打过之后,发现这小子是个怂包,那家人胆子越来越大,最后敲诈勒索了,后来是父母报警把这小子救出来,但他也被鬼媳妇缠上了,一开始他也没觉得怎样,就是夜里做梦,总有个穿红嫁衣的女人睡他,而他还有个女朋友,他回来之后给女朋友打电话,只要说一句甜言蜜语,晚上就被他的鬼媳妇掐鸡鸡,你是不知道,他父母领他找我救命时,这哥们的小鸡鸡……” 冯栏说的兴起,突然反应过来戴桃还在旁边,赶忙住嘴。 而戴桃侧着耳朵,也津津有味的听着呢,只是冯栏不好意思当她面说,她更不好意思操心男人的老二,俩人极有默契的选择遗忘这个话题。 闲聊间,罗哥来了,我下楼接他。 回来后,冯栏给我们开门,我看到卧室门闭着,戴桃不见了,但她的包还在,应该藏在屋里。 做了介绍之后,罗哥求冯栏帮忙。 冯栏开门见山,直接把实话说了:“你家的事,我听吴鬼说了,我能处理,费用六万,但我要跟你说的是另一件事,其实你们四个人的所作所为,我们早就知道了,吴鬼是我们派去的卧底……” 听冯栏说了几句,罗哥愤然起身,怒道:“小吴,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哥哪里对不起你了,为什么出卖我们。” 我极其尴尬,不知如何辩解。 冯栏说道:“他本来就是去做卧底的,为什么不能出卖你们?何况这不是出卖,这是为人民服务,你先坐下听我说完,你连死都不怕,还怕坐牢么?” 冯栏给罗哥分析了他目前的处境,总而言之,就他们四个这几年的所作所为,我们肯定要报警,到时候他被警察抓,他儿子也得被女鬼害死,可如果他愿意自首,非但他儿子平安,他也判不了多少年,在里面好好改造,争取减刑,有个十年左右就出来了,运气好的话,还能赶上他儿子的婚礼。 罗哥脸上闪过挣扎的神色,他道:“那我进去了,我媳妇和娃娃靠啥生活?我出来以后干啥?还种地去?” 冯栏倚着椅背,毫无顾忌的说:“那就不是我考虑的问题了,我能告诉你的就是,你不进去,早晚死在尸体手上,你不觉得你儿子的遭遇,是你偷尸偷来的报应?听吴鬼说,你还准备杀人卖尸?你们可真是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不敢干的,你应该感谢自己脑子不够用,否则这三年来,已经死了一万回!你考虑一下吧,反正不答应自首,你敢出这个门,我就报警。” 冯栏说完话,罗哥脸上阴晴不定,眼神鬼祟,不知动什么歪脑筋。 我正担心他会不会萌生灭口的念头时,便看冯栏从办公桌下摸出一把十字弩,那钢制的箭头,小指粗的箭杆,我估计把人射穿都没问题。 真没想到他家里还有这玩意! 冯栏好整余暇的将弩对准罗哥,罗哥立刻有了决定,问我道:“小吴,你也希望哥去坐牢?” 我想了想,认真道:“说真的,我觉得坐几年牢,对你有好处。” 我曾对冯栏说过,喜欢跟罗哥搬尸体,开开车就把钱赚了,偶尔帮忙抬棺也是他们实在抬不动的时候,他们从不因为给我开工资,就对我颐指气使,吆五喝六,就连老何那个大煞笔,每次清理尸体都是他,我叼着烟在旁边看,他从没使唤过我,一个人哼着流氓歌曲就把尸体失禁的脏东西收拾了。 很是吃苦耐劳的四个人,不怕脏不怕累,有时候我都可怜他们,我和他们都没读过书,但我有师父教,他们没有,这就造成他们法制意识极其淡薄,是非观念混淆不堪,做错事都不觉得错,就拿卖尸体来说,罗哥大言不惭的说这事不犯法,其实他知道法律不允许,可他认为法律写错了,你情我愿的事,凭什么不允许? 总而言之,这四个人骨子里就是简单质朴的农民,当年前赴后继,血固神州的抗日军队,大部分都是这种简单质朴的人,建国后建国后勤勤恳恳,埋头苦干搞建设的,也是这种人,罗哥四人就是走上一条歪路,活成了悲剧,而这种悲剧,我觉得只有到了人人有书读的时候,才会消失。 惟愿祖国繁荣昌盛吧! 在我和冯栏的联合劝说下,罗哥终于同意等冯栏救了他儿子,他就带着老何三人自首。 冯栏要他详细说一说,这些年都干了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只有知道这些,才能知道他到底要遭什么报应。 罗哥说完,冯栏让他回去准备,明天一早去他老家,救他儿子。 罗哥走后,我问冯栏:“你不怕他跑掉?” “他都愿意为了儿子自杀,怎么可能跑!” “要是你救了他儿子,他反悔不自首呢?” 冯栏阴笑两声,拿起一直放在我们面前的笔筒,从里面掏出戴桃的录音笔,工作指示灯还在闪烁。 翌日上午,开车去罗哥家救他儿子,走之前,冯栏将录音给罗哥听了,并告诉他,已经给朋友留了备份,最好别把我们弄到山沟沟里干坏事,如果我们没有平安回来,罗哥一家就准备亡命天涯吧。 除了这手准备,他还带了一把已经生锈的小匕首。 我说你用这玩意防身,是不是儿戏了点?杀鸡都费劲吧? 他微微一笑,说道:“杀鸡不行,杀鬼可锋利,我师父留下的。” 第五十八章 阴亲5 同去罗哥家的还有戴桃和电视台派的一位摄像,戴桃将我卧底的情况汇报后,他们领导连夜拍板决定,要拍一期冥婚题材的节目,好好抨击一下封建陋习。 一路逶迤,四小时后到了罗哥家所在的县。 能养出罗哥他们如此愚昧之人,他家有多偏僻,可见一斑。 冯栏买来的县地图上,只有罗哥他们村的村名,连去这个村的路都没有,全靠罗哥指路,而他指点我们开上一条破破烂烂的柏油路后,冷不丁来一句:“前面右拐,走土路。” 冯栏靠边停车,问他:“土我看见了,路在哪?” 罗哥摇下车窗,指着一道骡马车压过的痕迹说:“顺着这条路进山。” “车能进去?” “当然能啊,不然老何咋把冰柜车开到家门口,带走我家娃的?土路不太明显,但前面有盘山路,放心吧!” 十几分钟后,冯栏无比幽怨的看着罗哥。 我从没去过如此偏僻的地方,山是长满荆棘植物的碎石土山,路是盘山开凿的碎石土路,窄到只容一辆车勉强通过不说,还尽是崎岖颠簸的发卡弯道,一边是泥土峭壁,稍不留神就蹭上去了,另一边是足以让我们车毁人亡的山沟,而听罗哥说,进村出村只有这一条路。 我问他:“连个避让的余地都没有,会车怎么办?” 罗哥想了想,告诉我:“自己看着办吧,村里就三辆车,从没会过!” 进了村,终于有几条水泥路,我们居高临下,一眼望去,几十座院子尽收眼底,一大半都是黄泥砖垒的房子,十分破败,而这小山村四面被黄土高坡包裹,几乎到了与世隔绝的地步。 冯栏开着q5进村,引起不少人的围观,罗哥还摇下玻璃,恬不知耻的跟村里人炫耀:“是俄,俄带着记者回来的,要采访俄家呢,就俄家娃中邪的事么,到时候你们都去……记者在后面的车里,咦?他们的车呢,掉山沟里了?” 戴桃他们被困在盘山路上,还是罗哥跑去,帮他们把车开进来。 这些年罗哥四人在村外的所作所为,村里人一概不知,只知道他们在做生意,发了财,住上红砖水泥修的房子,而何刘萧三人在罗哥家等我们,关于自首的事,罗哥没有跟他们三个和媳妇通气,打算等冯栏救了他儿子,直接领他们三个去派出所。 罗哥家里,他媳妇给我们倒水,他儿子小罗躲在屋里,罗哥喊他出来见人,小罗没露面也没吱声,罗哥进屋看一眼,愁眉苦脸的回来跟我们说:“又犯病了,在屋里打棺材呢。” 冯栏捧着水杯问道:“他给谁打棺材?” “不知道,他被那小丫头缠上之后就神神叨叨的,前几天突然扛了几块板材回来,钻在屋里又锯又凿,我媳妇问他打什么家具,他也不说话,等他叮叮咣咣忙活几天,我媳妇才看出他在打棺材,当时就急了,拦着他不让他打,他反手给我媳妇来了一凿子,就没人敢管他了。现在已经快完工了,看尺寸不像给成年人用的,可能给那小丫头打的?” 罗哥媳妇撸起袖子给我们看,手臂上一条指长的伤口,被小罗用凿子划伤。 冯栏没有多说,将茶水一饮而尽,让罗哥领我们看小罗。 小罗在屋里钻了好几天,除了上厕所就没出来过,到了房门外,便听到屋里低沉的锯木头的声音,罗哥推开门,便是一股子霉味混杂着长时间不洗澡的臭味扑鼻而来,而中邪的人不喜阳光,小罗的屋里非但拉着窗帘,还用胶带将窗帘贴在墙上,不留一丝能照进光的缝隙,蓬头垢面的小罗就坐在这昏沉的屋子当中,低着头,十分机械的举着木头,对我们的到来无动于衷。 罗哥喊他一声,小罗没有反应,罗哥还要再叫,冯栏伸手制止。 冯栏让我们留在门外,免得一群人涌进去刺激到小罗,他独自进屋,缓缓走到小罗身边,歪头看了看,试探道:“小罗?” 小罗没搭理他,自顾自的忙着手中的活儿。 冯栏想了想,蹲下身子,一点点抓住小罗的手。 小罗这才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却有两片病态般红晕的脸蛋,盯着冯栏问道:“你要做啥?” “没啥,就是跟你打个招呼。”冯栏看看一旁已经成型的粗糙小棺材,问道:“这棺材是你做的?手艺不错呀,你做这玩意干啥?” 小罗言简意赅:“用。” “给谁用?” “自己用。” 这句话把罗哥两口子吓了一跳,罗哥神情一慌就要进屋问个清楚,我赶忙将他拉住,免得影响冯栏。 冯栏简短思索,对小罗说:“那你不用忙活了,你用不着这玩意,我是来给你驱邪的。” 小罗怔怔的看了冯栏几秒,突然咧嘴一笑,对冯栏说:“那给你用。” 说完,他举起手中的锯条向冯栏脸上划去,幸亏冯栏反应快,抓住他的胳膊扑了上去,用那一身肥膘将小罗死死压在身下,扭头朝我们喊道:“快来帮我按住他。” 骤变突生,我们有些慌乱,一股脑挤进屋将小罗按住,他疯狂挣扎,却不是鬼上身那种力大无穷的状态,被我们按着无法挣脱,只能像狂犬病发作似的咧着大嘴咬我们,并发出古怪的吼叫,喷我们一脸口水。 有我们帮手,冯栏就爬起来了,拍拍身上的木屑,指挥我们将小罗抬到院里晒太阳。 院里有棵树,我们将小罗按在树上,下午三点的毒辣阳光稍稍赶走小罗身上的邪气,他挣扎的力度稍弱,只是哼哼唧唧的扭着身子跟我们折腾,双眼通红,还流了不少口水。 看到儿子的惨状,罗哥媳妇忍不住哭了起来,冯栏则回车里拿了墨斗和一瓶不明成分的暗红色液体,倒进墨盒中,拉出红的墨斗线,将小罗紧紧捆在树干上。 墨斗是古代建筑工用来测量直线的工具,具有一定的辟邪效果,但与罗盘一样只有个象征作用,墨斗线也是普通纱线,谈不上多结实,可小罗被墨斗线缠住之后,冯栏让我们撒手,就看小罗好像被钢丝牢牢捆住,任他左摇右摆也无法从墨斗线下脱身,想来是那暗红色的液体在发挥作用。 第五十九章 阴亲6 制伏了小罗,冯栏才有功夫细细检查他的情况,他看了看小罗的模样,便用左手抵着小罗的额头,念诵几句咒语后,小罗终于平静下来,低着脑袋一动不动了。 罗哥顾不上看儿子的情况,急忙问道:“冯师傅,我家娃还有救么?” 黄皮子 第28节 “为啥没救?你儿子就是被鬼缠了一段时间,邪气在他身体里蹿的狠了,所以变得疯疯癫癫,这个病好治,但想根治还得解决那个小丫头。” 一听有救,罗哥顿时泪眼汪汪的说:“冯师傅,全拜托你了,只要能救了我家娃,我做牛做马报答你。” “别扯那些没用的,现在不让骑马,你也没车跑的快!刚才你也听见你儿子的话了,他给自己打棺材,就是准备下去跟那小丫头做一对亡命鸳鸯的,来之前就跟你说了,这个事得冥婚,你带着你的三个手下,去把那小丫头的尸体偷回来吧。” 罗哥问:“咋偷?” 罗哥媳妇还不知情,一听冥婚便急了:“谁和谁冥婚?不是我家娃吧?” 冯栏对罗哥说:“上次咋偷,这次就咋偷呗,越快越好,你今晚偷回来明天就能冥婚,耽误一天,你儿子就少活一年。”又对罗哥媳妇说:“那个小丫头看上你儿子了,我给他办一场冥婚,娶个鬼媳妇,免得你儿子先变鬼再娶媳妇,能救他一命。” 罗哥媳妇说:“你不能把鬼赶走么?” 冯栏懒得废话:“技术手段,不解释,用人不疑,你们看着办吧。” 偷尸简单,麻烦的是不知道小丫头和那老光棍葬在哪里,罗哥左思右想,还是联系拿小丫头配阴亲的那位鬼媒人。 鬼媒知道罗哥儿子中邪的情况,罗哥没有瞒她,直接出五千块向她买个消息。 得知地点后,罗何刘萧四人动身偷尸,冯栏没见过这种活动,非要跟去见识一下,屁颠屁颠的跟着罗哥走了。 闲来无事,戴桃和摄像范哥要去村里采景,我也跟着。 村里转一圈,又要上山,其实算不上山,就是一片高低起伏的黄土丘陵,高处也不过几十米。 选了一片平地,范哥支起录像机拍摄四周环境,毕竟是电视台派来的摄像,设备很专业,远处肉眼看不清的地方,摄像机里纤毫可见。 就看他拍着拍着,突然指着远处说道:“那里好像有一片古建筑,咱们过去看看吧!” 顺他手指远眺,空荡荡黄橙橙一片土丘,别说建筑,连个断壁残垣都瞅不见。 他又指着录像机道:“你来这看,好像是一片砖头搭盖的小型佛塔群。” 戴桃也来了兴趣:“走,咱去看看。” 我认真看了两眼,阻止道:“等一下,这不是佛塔,这是砖打墓。” 戴桃问我,什么是砖打墓? “一种残忍的殡葬习俗,古时候有些贫困人家,度日艰难,而上了年纪的老人失去劳动力,对家里没有用处,为了节约粮食,儿女们就进山挖一个坑,把老人扔进去,每天送一顿饭,同时在坑口搭一块砖,有个三五天,老人会饥寒交迫而死,即便生命力顽强,一直奄奄一息的活着,也就二十天一个月的功夫,墓坑就被砖头封死了,这时候即便老人还活着,儿女也不会继续给他们送饭。” 戴桃捂嘴惊呼:“这也太残忍了吧,还不如给老人一个痛快!” “下不去手呗,送进砖打墓,一天一块砖,既封了墓口,也一点点封闭儿女的孝心,等到最后一块砖搭上去,眼不见为净了。” 我觉得坟地没啥好看的,都是几百年前的枯骨,晦气。 可戴桃听了我的解释,反而更要去看了,还让范哥把砖打墓也拍进去。 绕个圈子避开山沟,再有二里路就到了砖打墓近前,离远了看不清楚,靠近后才发现一片黄土地上有四个长方形的土坑,每个坑里都有二十多个一米高,黄泥和砖头糊成的小尖塔,看来附近的几个村子,原先很流行送老人进砖打墓的习俗,不过想来也正常,这里确实太穷了。 范哥架起摄像机取景,我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摩托车。 正纳闷这里怎么会有摩托车,便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穿着土气的小伙子,从离我们最远的土坑里爬出来,他个头不高,皮肤黢黑,手中提了个篮子。 他面带疑惑的看着我们,将篮子挂在摩托车把上,骑车要走。 经过我们身边时,我招手拦他,小伙停车,问我有什么事? 我道:“我们是电视台的记者,来这里采访的,想问问你这些砖头小塔是不是砖打墓?” 一听记者采访,小伙子赶忙从摩托上跳下来,挺胸抬头,立正站好,你你我我的结巴几句,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那张黢黑的脸涨得通红,额头冒汗,索性给我们来了一段方言。 和罗哥四人呆一段时间,我勉强听懂几句,这小伙子说,四个土坑里的砖打墓,是建国前他们村连年遭蝗灾,村里实在没有多余的口粮,就让每家出一个老人,送到山上集体下葬。 砖打墓本身就很残忍了,小伙子的话却让我听出了更加残忍的意味。 什么叫每家出一个老人? 若是家里的老人身体硬朗,还能抹个桌扫个地,难道为了完成任务,还必须把这一个老人交出来,送进砖打墓里等死? 我没问,估计这小伙子也不清楚当年的事,而戴桃听不懂方言,让他尽量说普通话,范哥也将镜头对准他。 这一下小伙紧张的连方言都说不出了,戴桃笑道:“小弟弟你别怕,这不是正式采访,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要紧张。” 这小伙点点头,两眼放光的盯着戴桃,来了一句:“你长的真好看。” “啊?”戴桃一愣,随即客气道:“你也很帅气,先到这里吧,谢谢你接受采访。” 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小伙子也不紧张了,又道:“不用谢,你们是哪个台的记者?” 戴桃随口敷衍一句省台,便转过头不搭理他了,这小伙却不明白赶他走的意思,追着我们问东问西:“你们来做什么呀?你们住在哪里?我家离得不远,你们要不要去我家坐会?” 最后还是范哥不耐烦的训斥一句:“别说话了,这录像呢!” 小伙悻悻住嘴,一脸委屈的看着戴桃发痴,没一会又傻笑起来,吓得我们赶忙溜了,直到进了罗哥家,还能看到他远远的跟着我们。 太阳下山,小罗还在树上绑着,我联系冯栏,他们才刚刚找到小丫头下葬的位置,要夜深人静才能动手,便让我们找地方休息,小罗就在树上绑着吧,免得那面动了小丫头的尸体,他这又发疯,我们收拾不了。 就在罗哥家的空屋子里睡下,凌晨三点多,院里的小罗鬼哭狼嚎,出去看他,才知道冯栏他们将小丫头的尸体偷了回来,察觉到媳妇里自己越来越近,小罗才激动发疯。 冰柜车停在门口,罗哥打发何刘萧三人回去,冯栏从副驾驶跳下,冲到路边干呕了一阵,漱口后,心有余悸的对我说:“恶心,太恶心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烂了一半,身上爬……呕!” 冯栏吐够了,又让罗哥媳妇给他做饭,忙乎一晚上,水米未进。 戴桃和范哥穿衣服出来,询问明天冥婚有什么要注意的。 第六十章 阴亲7 冯栏将罗哥喊来坐下,一并嘱咐道:“冥婚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恐怖,别总想着新郎新娘是死人,当成普通结婚就好了,具体的流程……其实跟小丫头合葬的那个老光棍,最近也不安生,小丫头不跟他过,他又不敢惹,只好又折腾家里人,所以咱们明天也不用遮掩,大大方方把小丫头娶进门,具体的流程,我们跟那个鬼媒说好了,明天她来操办,走一下小罗下葬,小丫头过门这两个流程,重点在于敬茶这块。” 罗哥紧张道:“新媳妇给公公婆婆敬茶?” 冯栏瞪他一眼:“西施长的都没你想得美!要不要让新媳妇给你捶捶腿……哎对了,你们这娶媳妇有扒灰的热闹不?明天你给我们扒一个?” 罗哥缩缩脖子,不敢吱声。 冯栏对他道:“亡女配活男的冥婚,即便冥婚前活男已有活妻,亡女进门后也是正房,因为亡者为大,活妻要给亡女敬茶,小罗倒是没媳妇,所以明天你要找一个小姑娘,代表小罗未来的活妻给小丫头敬茶,这杯茶敬下去,说明小丫头允许你儿子再娶活妻,敬不下,就守着鬼媳妇过一辈子吧!” 罗哥急了:“冯师傅你答应救我儿子的!” “我答应保你儿子一条命,可我没答应他以后一定能娶活妻。” 罗哥固执道:“你答应了,你说等我出狱,还能赶上我家小子娶媳妇!” 冯栏多不要脸? 这种小场面难不住他,他一本正经的解释:“我的原话是,有个十年左右,你就出来了,运气好,还能赶上你儿子的婚礼!你是不是对运气好这三个字有什么误解?我说的运气好,是小丫头肯喝茶,难不成是说你出狱的时间,恰好在你儿子婚礼之前?” 他就是这个意思,当时我也是这么理解的,可他矢口否认,罗哥也拿他没办法,谁让人家牛逼呢! 罗哥媳妇煮了一锅面条,冯栏吃完,裹了条棉被,钻进冰柜车,盘腿坐在棺材旁边,念诵超度经文,他说这样可以化解小丫头的怨气,有利于她喝茶。 夜再无话。 天亮后,冯栏从车上下来,脸色苍白,走路都打颤,交待我们要置办几样东西后,找间空屋子补觉去了。 我和罗哥到县里买来婚丧嫁娶的应用之物,又请一位手艺不错的纸扎匠,按照小丫头和小罗的模样,各扎一个纸人,有三分相像。 正经的亡女活男冥婚,一应仪式都和活人的婚礼差不多,无非加了烧纸的环节,新娘子在婚礼不同场合中,以纸人、牌位、旧衣裳来回替代,而小罗冥婚不正经的地方,就是没有小丫头娘家人参与,也就无法去娘家接牌位,只能在山里挑块地,先将小丫头入土,等傍晚冥婚开始后,再破坟迎亲。 一上午就在置办东西中渡过,午饭时,鬼媒人来了,体态偏胖的五十岁中年妇女,模样平平,瞧不出有什么奇特之处,就是那张嘴太能叨叨了,一会要给戴桃说个对象,一会要范哥把她拍好看点,问我有没有媳妇时,我赶忙说有了有了,不麻烦你。 人家却问我想不想配门阴亲,她手上有个好闺女,死了三年,女方家做木材生意,嫁妆很丰厚。 下午两点,村里人陆续上门帮忙。 其实罗哥本想偷偷的办,免得丢人现眼,可冯栏说,小丫头和小罗两情相悦,明媒正娶娶她过门,偷偷摸摸的搞,小丫头肯定不高兴,而且人少了,抬棺之类的累活都不方便,罗哥便豁出去了,挨家挨户通知他儿子要配阴亲辟邪。 整整一天,小罗都很安静,任人将他的头发梳成大人的模样,穿上一身帅气的寿衣,坐在床上等着。 太阳快落山时,冥婚开始,鞭炮炸响后,小罗盘腿坐在一口棺材上,由村里人抬着,浩浩荡荡向小丫头的坟地走去。 迎亲队伍有鬼媒婆子负责,不需要我们插手,冯栏便留在罗哥家等消息,戴桃和范哥一个拿话筒,一个扛摄像机,跟在一旁拍摄冥婚画面,而我则混在队伍中,指指点点,等候戴桃的采访。 这是他们领导想的损招,要我和冯栏以相阴宅的先生和配冥婚的法师这两个身份,在节目里现身说法一下,采访内容都安排好了,我俩宣传封建迷信,强调阴宅和冥婚的对活人的影响,然后在戴桃言辞犀利的提问下,露出相形见绌,无法自圆其说的窘态,我们所宣传的迷信思想,不攻自破! 这里拍完了,回到太原,还得给他们补一下我和冯栏被逮捕的画面。 当然,他们领导答应给我俩打马赛克。 整期节目的内容与主题,就是无力赡养老人,只好丢进砖打墓任其自生自灭的贫困小山村,却花重金购买女尸为亡者冥婚,究竟是人性泯灭,还是道德沦丧,在养育之恩与封建迷信的碰撞中,反哺跪乳的优良传统是如何败下阵来…… 采访我的过程就不说了,都是提前写好的台词,等戴桃又采访几个村里人后,范哥继续跟拍,我俩躲到一旁,免得沾一身晦气。 到了坟前,鬼媒带着小罗烧纸,还不停敲打上午刚刚填起的坟包,疯疯癫癫的叫嚷着:“新娘子快开门,罗家的帅小伙来接你回家了……” 虽说冥婚仪式和活人婚礼差不多,可鬼媒这么折腾,她就真不怕坟里蹿出个要开门红包的? 好不容易等她折腾完了,几个村里人挥锹破坟,开棺后,将代表小罗的纸扎人搁进棺材,还将纸人头上的红绸子,与腐尸的头发绑在一起,意为结发夫妻,随后再填点花生桂圆之类的干果,合棺填土,小罗下葬的仪式就完了。 鬼媒人抓一把坟头土,搁进旧碗中,与代表小丫头的纸人一起,放在我们抬来的棺材里,又让小罗换了一身喜庆衣服,再坐回棺材上,怀里抱着小丫头的牌位,请来的乐班从丧乐改吹喜乐,一路吹吹打打,回了罗家。 日头落山,天色昏暗,目睹整个过程的戴桃,想起一部林正英拍的鬼片,里面也有个穿孝服坐棺材的男鬼,娶了一个坐轿子穿嫁衣的女鬼,那场面异常悚人,当年看的时候,可把戴桃吓个半死。 我道:“新僵尸先生吧?我也看过,林君如撞上水鬼冥婚娶鬼新娘的队伍了,当年和我师父一起看的,他说现实中也有这种情况,一个人撞上婚礼队伍,一整天都诸事不顺,撞上送葬队伍,诸事皆宜,要同时撞上红白事的队伍,就会撞煞,中邪见鬼是没跑了。” 戴桃指着棺材上的小罗,问道:“他算红白事不?刚才穿寿衣,这会又穿上喜服了!” “他本来就撞鬼了!” “我是说咱们撞到他的红白事,咱们会撞煞撞鬼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从罗家来送葬接亲的队伍有十来二十个人,真有撞鬼的危险,大家一起撞呗,我让戴桃不用担心,出了事还有冯栏顶着呢! 想到冯栏,我突然有个怀疑,难道这孙子死活不肯来,就是担心撞到红白煞? 回到罗家,来帮忙的人纷纷找借口离去,毕竟大家伙都知道小罗真的中邪了,要靠冥婚活命,太阳落山后,谁敢在他家久待? 就剩七八个人,除了我们和何刘萧,只有几个罗哥家的亲戚。 而在那一群打着哈哈离开的人群中,我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前日在砖打墓附近遇到的小伙子。 他在人群中一闪而过,我也没太在意,可能是来罗哥家凑热闹的。 棺材摆在院里,取出小丫头的纸人和坟头土后,小罗左手抱着牌位,右手拉着穿嫁衣,披红盖头的纸人,在鬼媒的搀扶下,向屋里走去,过门槛时,鬼媒高呼一声:“新娘抬脚。” 屋里乱糟糟的,一张供桌靠墙摆放,点着白蜡和线香,供奉几个罗家祖宗的牌位,按规矩,拜完堂后,小丫头的牌位也要摆上去,跟罗家祖宗们见个面。 罗哥和他媳妇坐在牌位前的两张椅子上,看着进门的一对新人,笑的比哭还难看。 在鬼媒的指挥下,小罗牵着纸人,给二老磕头。 黄皮子 第29节 几个头磕完,鬼媒高喊一声礼成,罗哥两口子躲瘟疫似的跑开,鬼媒又喊:“小妹拜大姐。” 小罗拉着纸人站起来,转过身,面向大门。 老何推了他闺女一把。 那可怜巴巴的小姑娘,极不情愿的捧着个装满茶水的海碗上前,面如土色,抖如筛糠,跪在纸人面前,双眼紧闭,不敢看一眼,她结结巴巴的说:“姐……姐姐,请请请……请喝茶。” 第六十一章 阴亲8 盛汤的大海碗,满满一碗茶水,淹死个人都够了。 而冯栏所谓的喝下去,并不是纸人端起来就干,倘若小丫头肯喝这茶,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若是不肯喝,就一定会搞点幺蛾子。 老何闺女敬茶后,将海碗捧到纸人面前,所有人屏息静气,等了几秒钟。 风平浪静。 除小罗以外的所有人,扭头看冯栏。 又等了几秒,冯栏道:“把牌位摆上去,上香祭拜,茶水摆在牌位前。” 鬼媒从小罗怀里抽出排位,两手托着,恭恭敬敬摆到供桌最边缘的位置,老何闺女跟在她身后,见牌位放好,正要将茶水摆上去时,门外响起剧烈的敲门声。 土匪似的拍门,连我们都吓了一跳,更别说本来就吓成个鹌鹑似的老何闺女,她尖叫一声,嗖的一下逃到戴桃身边,茶碗坠地,摔成粉碎。 老何骂骂咧咧去开门,可将院门拉开后,他探头看一眼,又猛地关上,一路小跑进屋里,惊魂未定道:“没人!” 老罗骂他:“你个冒失鬼,没人你怕啥?老子还当你见鬼……” 话未说完,他也紧张起来,门外没人,是谁敲门? 他急忙问道:“冯师傅,是不是那死丫头……我那可怜的儿媳妇搞的鬼?她……她不肯喝茶?” 一直坐在角落的冯栏,终于起身,大步走到屋子中央,安抚道:“我就觉得不可能这么顺利,放心,交给我吧。” 冯栏捻了三根香,点燃后,很恭敬的秉在额头,对着桌上的牌位三鞠躬,随后将线香插进香炉,苦口婆心的说:“丫头,虽然他们做错在先,可你也因此有了男人,以后罗家供奉你,你想吃啥喝啥都有人给你操办,你就别折腾了,小小年纪别那么小心眼,要认清形势,紧跟潮流,老老实实在下面呆着,将来他娶活妻生孩子,也是你的后人不是?” 说完,他扭头对老何闺女说:“丫头,再给你姐姐倒碗茶,我给她喝。” 老何闺女不敢去,冯栏却不管她,自顾自将一张方桌收拾干净,搬到屋子中央,又拖了两把椅子,将小罗和纸人按在椅中,对小罗道:“好好劝劝你媳妇,别执迷不悟。” 小罗傻笑两声,他已经傻笑一整天了。 在罗哥和老何的威逼利诱下,老何闺女泪眼扑簌,委屈巴巴的出了门,到院角的厨房里倒了碗茶回来,依然是那足以淹死耗子的大海碗,而她进屋后,脸皮紧绷,罗哥向她道谢,她一言不发,径直向冯栏走去。 她从我面前过时,我味道一股怪味,很熟悉的味道,可屋里飘着线香和纸钱燃烧的味道,与那怪味混在一起,我始终说不出这怪味从何而来。 而冯栏的表情也很古怪。 老何闺女端着碗到他身边,他伸手去接,却忽然愣住了,脑袋微微后仰,眼微眯,嘴微张,无比古怪的看了老何闺女几秒,随后又看看小罗身边的纸人,发出两声不明意味的怪笑后,没有接碗,而是将老何闺女推开,满地寻摸起来。 最后他捡了个不知谁用过的纸杯子,倒了小半杯白开水,极不客气的拍在桌上,对纸人道:“你喝不喝?” 吧嗒一声,纸杯子翻了。 如此诡异的一幕,所有人都知道是小丫头在折腾。 冯栏冷笑道:“你跟我闹,是吧!非得给你点颜色瞧瞧?” 说完,冯栏将衬衣脱了,露出那件快被他的大肚子撑爆的二股筋背心。 随后,他连背心也脱了,原本鼓囊囊的大肚子没了束缚,流成一坨。 其实冯栏只是微胖,但他长了个圆乎乎的大脑袋,又整天窝在椅子里,肚子上挤了不少肥肉,所以看起来是个大胖子,而他说的威风,要给小丫头看一点颜色,难不成就是他那一身白花花的肥膘? 所幸的是,他没有继续脱裤子,我松了一口气。 冯栏从家里带来的生锈匕首,一直插着后腰皮带中,此时他取下来,解开缠着刀刃的白布条,横放在桌上,隔着方桌,眼神凶狠的盯着小丫头的纸人,双手连连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叽里咕噜的,我们听不懂,就看他念了几句,双手掐了个古怪的手诀,是胡乱缠在一起的十根手指,大拇指从指缝探出,他指着桌上洒出的一滩白开水,怒吼一声:“给我喝了它!” 我赶忙瞪圆了眼,想看看冯栏这一声威风凛凛的怒喝后,小丫头会有什么反应。 可盯了几秒,它没有任何反应。 我不由为冯栏捏了把汗,生怕他耍脱了。 身边的戴桃却忽然激动起来,紧紧掐住我的胳膊,兴奋道:“水,你快看桌上的水,动了。” 我定睛看去,果不其然,原本静止在桌上的一滩白开水,居然分成几股,齐头并进,歪歪扭扭的向小罗和纸人流去,直到半张桌子都留下水痕后,我才看清在冯栏手诀的作用下,那滩白开水居然在桌上画了一道符咒。 这一刻,我对冯栏惊为天人。 眼看那道水符就要完成,屋里突然卷起一股微弱的阴风,风虽不大,却异常阴冷,掠过我的脖子时,后脖颈都有股针扎的凉意,供桌上的两根白蜡燃烧的烛花,被阴风吹的疯狂摇曳,可非但没有熄灭,那火焰反而变得粗壮,就看那两根蜡烛以极快的速度燃烧,很快,融化的蜡烛便在桌上凝成冰柱般的白线。 小丫头发飙了,桌上罗家祖宗的牌位哗啦啦掉了一地,只剩小丫头的那块还立着,一动不动,牌位上的字被闪烁的烛光,照的忽明忽暗。 桌上的水,不再流动,那一道符还没有画完。 于是冯栏怒了,一巴掌拍在桌上:“尼玛的,给脸不要!” 他抓起身前的匕首,狠狠插在水符之上,展开双臂,猛吸口气,随后再次掐诀,大声念诵咒语:“太上老君,应变无停,三魂早降,七魄速临,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好不容易听他念一次能听懂的咒语,我却无暇细听这咒语的意思,随着冯栏手上眼花缭乱的动作,他赤裸的上半身也发生了变化。 缩水了似的,那一身白花花的肥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线条分明,有棱有角的肌肉。 就在我们眼前,众目睽睽之下,冯小胖子变成了肌肉男。 我听到戴桃咽了一口唾沫。 但冯栏的变身还没结束。 他那结实宽阔的后背上,居然浮现出一道浅浅的红色符咒,好像纹在皮肤上的纹身,可我俩洗澡时,从未见过。 变成这副模样的冯栏,根本不是小丫头那点怨气可以抵挡的,画了半道符的开白色再次向纸人流去,速度不快,却坚定不移,眼看那道符就要画完时,屋里突然响起小女孩悲惨的哭声,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哭声飘忽不定,听不出从哪里传来。 冯栏掐诀的手突然停住,他微微扭头,似乎在侧耳倾听什么。 片刻后,他转头向我,不易察觉的使了个眼色。 第六十二章 阴亲9 冯栏甩个小眼神,还扬了扬下巴,扯扯嘴角,向我示意。 显然有事要我做。 可我俩的关系还没到可以用眼神交流的地步,我根本不明白他的意思,便走了过去,低声问他:“怎么了?” 他嘴唇颤动,蚊子叫唤似的说:“小罗后心有张符,撕下来,别让人发现。” 屋里十几双眼睛盯着我俩,我又没有隔空取物的本事,怎么可能撕符不被发现? 想再商量一下,冯栏却扭过头,不搭理我,我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小罗身后,大喝一嗓,再来个白鹤亮翅加黑虎掏心,装出要发功的模样,便学着武侠片里传内功的姿势,撩起小罗的衣服,掌心贴在他后背,悄悄咪咪将黄符蹭下来,藏在手心。 随着黄符被我撕下,小罗闷哼一声,趴在桌上不动了,我吓了一跳,正要看看他还有没有气,他又猛地站起来,翻着白眼,摇摇晃晃从我身边经过,走到供桌前,抓起快要烧光的蜡烛,又摇摇晃晃向我走来。 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我步步后退,退到老何闺女身边时,小罗尖叫一声:“泼。” 嗓音尖锐,不像他的声音,我还没来得及细想,身边的老何闺女突然将一碗茶水向老何泼去。 金黄色的液体漫天洒开后,呛人的味道直往我鼻腔里钻。 我终于察觉刚刚闻到的怪味是何物发出的,顿时惊骇道:“汽油?!” 小罗奋臂一抛,一小截燃烧的蜡烛在空中翻滚着,从我眼前划过。 随后是老何撕心裂肺的惨叫,他烧成个火人,向门外冲去,满地打滚。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场面吓懵了。 回过神后,刘萧二人扑向老何,还朝我吼道:“你他娘的干了什么?” 不等我回答,他俩脱下外套扑打燃烧的老何。 我呆若木鸡,我也不知道我干了什么,都是冯栏让我做的,可其他人并不这么想,谁都看到我在小罗身后发了个功,然后小罗就去拿蜡烛。 戴桃低声问道:“吴鬼,这是怎么回事?” 穿上背心,将衬衣搭在胳膊上的冯栏替我解围,大声对其他人说:“行了,小罗的冥婚结束,很成功,以后他也可以娶妻生子,逢年过节,你们别忘了祭拜小丫头就行。” 罗哥浑身发抖,语无伦次的说:“她她她……老何……刚刚到底怎么回事?” 冯栏套上背心,衬衣搭在胳膊上,说道:“鬼的事,你打听那么清楚干啥?别问东问西的,事我是给你家处理了,你答应我的两件事,尽快做到,给你一个礼拜安顿家里,开饭吧,饿死我了,养了多半年的膘,一下子给我祸祸没了。” 冯栏惦记着吃,一眼都没看院里惨嚎打滚的火人。 七八个人用衣服将老何身上的火拍灭后,短短十几秒,他烧得血肉模糊,浑身焦黑,罗哥不敢再问,安排人送老何去医院,便忧心忡忡的溜进厨房,和媳妇一起做饭。 老何闺女泼出汽油后,昏倒在地,罗哥亲戚将她送回家,鬼媒大姐两腿发软,却不得不强撑着将小罗和纸人送进洞房,按规矩,夜里和活男圆房的是亡女生前旧衣,但并不是让活男干一件衣服,在床上睡一夜就好了,我们没有小丫头的旧衣裳,是从她的寿衣,那件沾了尸水的白色小洋裙上撕了块布,让小罗抱着睡,他也不嫌弃。 完成冥婚,鬼媒对冯栏的畏惧无以复加,那张挺能叨叨的嘴也不敢出声了,贴着墙根溜走,冯栏看她一眼,没说什么。 罗哥家原本就准备六桌流水席,宴请的客人都跑了,我们四个霸占一桌。 傻乎乎的吃几口凉菜,我从刚刚的震惊中缓过来,问冯栏:“刚才是啥情况?咋一下子就把老何烧了?” 戴桃和范哥竖着耳朵听。 冯栏也不瞒他们,大大咧咧的说:“别人不懂,你可不该不懂呀!小丫头不肯喝茶,不是不想小罗娶活妻,而是有仇没报,怨气难平,挖她坟,拿她配阴亲,老罗是主谋,看在小罗份上,她不计较了,可她和老何的仇,不单单是偷尸吧?” “你是说,她记恨老何吃她豆腐的事?” “那不废话么,老何丑的跟个蚂蚱似的,摸你你也受不了啊,我跟你说啊,老何闺女倒茶回来,我就发现她不对劲,也闻到碗里有汽油味,但当时只怀疑她被小丫头鬼迷心窍了,小丫头不想喝茶,所以不肯倒茶,故意弄碗汽油回来恶心我,然后我就脱了衣服跟她干……” 说起这个,我激动道:“对对对,快说说,你咋一下子就瘦了?当时我吓一跳,还以为你被小丫头吸了精气!” 说着话,我伸手摸冯栏的肚子,手被冯栏拍掉之前,已经摸出他的小腹有硬邦邦的几块腹肌,早已不是原先怀胎四月的模样。 冯栏解释:“这是我们茅山法的秘术,不能随随便便就告诉你,你就当成拿自己的精血画符理解吧,只不过我用的是自己的肥肉,哎,养尊处优大半年,好不容易憋了一身膘,这下好了,全给我造没了,我得吃多少鸡鸭鱼肉才能补回来?造孽啊!” 我都快羡慕死了,他还矫情,我忍不住冷嘲热讽:“别装了,一下子变成肌肉男,你心里不知道多美呢,臭不要脸的,还专门脱了衣服给我们看,真是个骚包!” “我想长肉不容易,想掉肉随时可以,孙子才故意脱给你们看,当时我哪知道小丫头要拿汽油烧人,我是怕她一怒之下跟我打起来,衣服沾上汽油,我这衬衣两千多买的,阿玛尼,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连阿迪王都穿不起,他跟我谈什么阿玛尼? 黄皮子 第30节 就是炫耀! 我又摸他后背,问道:“你背上那道符是啥玩意?还有,你咋让桌上的水画符的?” “你再对我动手动脚,别怪我把你的爪子剁了!符是我师父拿蛇血和朱砂混起来,给我纹的纹身,秘传手法,平时看不到,我一激动,气血上涌才会显出来,逼小丫头喝水,是用避水咒跟她斗气呢,说多了你也听不懂。” “那你这个纹身有啥作用?” “护身,辟邪,方便加持符咒呗!就跟南洋法师身上的经咒差不多,但我的比较美观。” “那你也给我纹一个,行不?” 冯栏摇头:“不是我小气,是没材料了,蛇血可不是一般蛇的血,你要能说服常四儿为你献身,我倒是可以帮你纹!” 常四爷? 别说让它为我献身,我敢在它面前现身,估计就被它绑到李香头家失身了! 我只好琢磨别的好处:“那你把避水咒和减肥的本事教我呗,大不了我拜你为师。” “你咋啥都管我要呢?心法,符,咒,三位一体,光教你咒语你也用不出来……” 就在冯栏口若悬河的时候,得知老何烧着的村里人纷纷跑来罗家,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其中就有我们在砖打墓遇到的小伙子。 他跑进院后,环视一圈,看到与我们坐在一起的戴桃,兴冲冲的跑过来,掏出个崭新的山寨手机,无比期盼的说:“姐姐,给我留个电话吧!” 第六十三章 砖打墓里的老太太1 戴桃长的漂亮,声音好听,皮肤白皙光滑,是人见人爱的大美女,否则也不可能成为电视台的记者兼主持人。 头回见她,冯栏为了和她共进午餐,厚颜无耻把我踹了! 后来在戴桃面前,冯栏也是上蹿下跳,表演欲极其强烈,可能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这是孔雀开屏式的吸引异性行为。 而砖打墓小伙当着冯栏的面,要戴桃的电话号。 这和狗嘴里抢食有什么区别? 不过冯栏并没有跳起来咬人,只是瞥了戴桃一眼,慢条斯理的夹起一粒花生米,塞进口中,咬出嘎嘣嘎嘣的不满声音。 让我没想到的是,戴桃也瞥了冯栏一眼,随后才对那小伙说道:“请问你有什么事么?” 彬彬有礼的说辞,却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被我们几道目光盯着,小伙子局促不安,说道:“我有个事想跟电视台反应一下。” 戴桃很公式化的说:“0351xxxx,你打这个号吧,会有专人了解你要反应的情况。” “哦。” 满眼失落的哦一声,小伙子扭头跑了,不知有没有记住电视台的号码。 望着他的背景,冯栏若无其事的问:“这小黑胖子是谁?” 我说了前日看到砖打墓与碰到小黑胖子的经过。 冯栏也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我继续撺掇他教我避水咒和瘦身术,只要他教,我立刻拜师。 “我这招是肥肉越多,法力越强,我要能吃成个三百斤的大胖子,用避水咒能把汾河水给你掀翻了,可惜练这本事的人很难吃胖,身上的肥肉都布施出去了,你想学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没资格收徒弟,我师父只让我把这本事教给老婆儿子,老婆你是没指望了,至于儿子……呵呵,我没你这个儿子!” 不教拉倒,懒得跟他斗嘴。 吃完饭,天色已晚,罗哥要安排我们休息,冯栏却说什么也要下山到县里去住,他还是担心事情结束,罗哥使坏害我们。 不顾罗哥的挽留,我们连夜下山,车到村口,冯栏开始为前面的盘山路发愁。 便在此时,冯栏口中的小黑胖子骑着摩托,拦在我们车前。 戴桃急了:“这小孩到底要干什么呀!” 冯栏微微一笑:“没事,我应付他!” 小黑胖子走到车旁,冯栏摇下车窗,正要说话,便见小黑胖子泪流满面,冯栏急忙改了口,问道:“咋了兄弟,有话慢慢说,别哭!” 小黑胖子啜泣道:“求你们救救我奶奶,她……她被我三叔扔进山上的砖打墓了。” 没想到他不是来找戴桃的,更没想到的是,21世纪,居然还有将老人送进砖打墓的事情。 冯栏赶忙问他:“什么时候的事?” “好几天前!” “你奶奶还活着没?” 小黑胖子哭的更凶了,他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每天去送饭,我不敢看。” 冯栏当机立断:“前面带路!” 小黑胖子跨上摩托,向村后的土山疾驰而去,冯栏开车追在后面,不多时便到了砖打墓,小黑胖子将摩托车停好,跑向一个七八米宽,十来米长的长方形土坑,坑深半米,垒着二十多个尖顶砖打墓。 冯栏将车开到坑边,车灯将坑里照的明晃晃。 小黑胖子边跑边哭喊:“奶奶,我们来救你了。” 我们跑下车,冯栏问他:“你奶奶在哪座墓里?” 小黑胖子指给我们看,冯栏二话不说,冲上去一脚将墓顶踹翻了。 砖打墓有许多种叫法,花甲墓、寄死窑、瓦罐坟等等,本质都一样,只是模样不同,有些是在黄土峭壁上挖个棺材大小的洞,让老人躺进去,然后每天一块砖封洞口,有些是垒一个狗窝模样的小屋子,留一面墙,每天砌一块砖。 我们遇到的小矮塔样式砖打墓,是先在坑里挖一个长方形土坑,坑上铺木板,只留一个能露出脑袋的洞,再在木板上每天打一块砖头,有了半米左右的高度,黄泥封顶。 小黑胖子奶奶所在的砖打墓,已经成型了,只差最后一道封顶工序,而据他所说,他奶奶被送进砖打墓的时间并不长,也就十天左右,显然,他那该死的三叔是将老人送进砖打墓后,直接砌好围栏防止老人出来,这可不是为了省粮食,根本就是要杀人。 冯栏救人心切,一脚踹上去,墓坑上的小塔烂了。 可随着塔塌砖砸的声音,墓坑中突然响起一声凄厉的猫叫。 夜幕下,坟地中,冷不丁一声猫叫,可把冯栏吓了一跳,一只脚还没收回来,单腿蹦着往后退。 随后见没什么事情发生,这才慢吞吞上前,将断裂的黄砖扒开,露出盖在墓坑上,只有一个圆形洞口的木板,冯栏双手用力,将木板掀翻,飞速后退。 等尘埃落定后,我们定睛一看。 墓坑里除了一只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大黑猫,便只有几个空碗,和散落的饭菜。 别说小黑胖子的奶奶,就连一具枯骨都没有。 黑猫发出几声威胁的喵叫,趁我们不注意,跳上来跑掉了。 我指着逃蹿的黑猫,对小黑胖子冷笑道:“你奶奶跑了,还不快追?” 小黑胖子双眼含泪,很固执的辩解道:“我奶奶不是猫,是个人!怎么不见了?我三叔明明把她扔到这里的。” 其实来的路上,我就有点怀疑这小黑胖子,只是冯栏他们都一脸焦急,我才没说什么。 照小黑胖子所说,前日在砖打墓遇到他时,他应该是来给奶奶送饭的,要向记者求救,当时就有机会,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盯着戴桃犯花痴,后来去罗哥家找我们,也不说他奶奶的事,而是掏出个崭新的手机,要戴桃的联系方式,那手机一看就是刚买的。 很可能是特意为了联系戴桃而捣鼓来的。 这样一个满脑子想着美女的小黑胖子,在戴桃不给他私人电话号后,转过脸就哭哭啼啼跑来找我们救奶奶,这可能么? 他早干嘛去了! 第六十四章 砖打墓里的老太太2 发现砖打墓是空的,我觉得这小黑胖子是舍不得戴桃离去,找了个烂借口,接近我们。 戴桃还很关切的问他:“小弟弟,你是不是记错了?你看看其他几个墓里有没有你奶奶?” 小黑胖子指着墓坑里的空碗,说道:“不可能,这几个碗就是我家的,你看这个,磕坏个角,是我昨天给奶奶送饭用得碗……我奶奶去哪了?”说着话,他还无比悲愤的喊道:“奶奶,你快出来呀!” 我实在看不下去,准备揭穿他,问道:“你奶奶丢了?” 他点点头。 我道:“丢得有一个前提,就是你奶奶曾经在这个砖打墓里,可我们来的时候,墓顶的黄砖完好无损,顶部只有一个比碗大不了多少的洞,墓坑上的木板,也就有个脑袋大小的送饭洞,不管你奶奶是走丢了,还是被人偷了,你先告诉我,她是怎么在不破坏墓顶的前提下,从砖打墓里出来?” 小黑胖子满脸慌张,不知如何解释。 我给他留面子,只是意味深长的说:“追女孩,可不能拿长辈开玩笑呀!” 戴桃立刻醒悟,无比嫌弃的瞪了他一眼,小黑胖子急的哇哇大哭。 蹲在坑里的冯栏却突然问道:“这里有九个碗,你奶奶在砖打墓里躺了九天么?” “我不知道,四天前,我三叔带我过来,让我每天往这里送一碗饭菜,第二天我一个人来,但三叔偷偷跟着,我送饭时听见我奶奶在里面喊救命,我想扒了墓救她,三叔就冲上来揍我了,让我不要多管闲事,敢跟我爹娘说,他就放火烧死我们全家,后来我再来送饭,就没敢细听了。” 冯栏点点头,若有所思的琢磨起来。 我问他:“你信这小子的话?” 他道:“我信,你下来看看,这三个碗的饭菜洒在地上,被刨得乱七八糟,应该是近三天送来的,被黑猫弄翻,挑了肉吃,米饭和菜都剩下了,可前六个碗是空的,肯定被人吃了。” “那可不一定,也许这两天黑猫不饿,它要饿了啥也吃,我们村的狗饿急了还吃草呢!” 冯栏显然没见过狗吃草,以为是特殊情况,阴阳怪气的说:“那是!你们村多变态呀,人不像人,狗不像狗的!” 我道:“我不跟你抬杠,我就问你,老太太怎么在不破坏砖打墓的前提下,离开这里?” 冯栏严肃起来,说道:“你看着九个碗,六个是空的,要是每日一餐,老太太起码在这里吃了六天饭,她死之后,黑猫闻着饭香钻进来,而被黑猫触碰的尸体很容易诈尸,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化妖老尸么?这小伙的奶奶要是也化妖,脑袋大的洞,足够她钻出去了!” “化妖不是要埋好几年,再吃鸡鸭和人么?他奶奶没死几天就能化妖?” 冯栏道:“我只是给你解释,尸体确实有从这小洞里钻出去的可能,没说她真的化妖,总之这里死了个老太太,被黑猫触碰,有诈尸的可能,她怎么出去的,不在我考虑范围之内。” 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这两种玩意都是越说越来。 在这乌漆墨黑的山坡上,身边还有十几个埋死人的砖打墓,冯栏突然说起化妖老尸,我全身都不自在起来,实在是上次他说这个事时,举的例子太好了,一想到化妖老尸,我就觉得有条软乎乎的尸体像蟒蛇一般在我身上缠来缠去,赶忙四下张望,生怕小黑胖子的奶奶,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嘴里嚼着一个胖娃娃,摇摇晃晃的走回来。 这当口,冯栏又把化尸老妖的故事,给戴桃和范哥讲了一遍。 来晋南的路上,范哥虽不是一个严格的无神论者,可对我和冯栏的态度多少带着点对迷信的鄙夷,直到罗哥家见识了种种灵异,他反而成了惊弓之鸟,听完老尸的故事,急忙道:“那咱们快走吧,一会碰见僵尸可麻烦了!” 冯栏爬上土坑,拍拍手上的土,说道:“不能走,真闹僵尸,我还得替天行道呢,你们要是害怕就先回去吧,我和吴鬼留下收拾僵尸!” 我火冒三丈:“去你吗的,你留下我干啥?跑不过僵尸跑得过我就行了?” 黄皮子 第31节 冯栏嗤笑道:“瞧你那怂样,僵尸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可怕,它们害怕红豆、铁屑、大米,有这三样东西,普通人拿上棍子就能把它们砸扁,需要注意的就是别听它们说话,免得被它们骗了。” 我们对僵尸仅有的了解,就是僵尸电影里,那种穿着清朝官袍,蹦蹦跳跳的丑陋怪物。 戴桃好奇道:“僵尸还会说话?” “我不知道,反正《子不语》里是这样写的,对了,95年那个成都僵尸事件,你们听过没有?据说是考古队挖出三只僵尸,夜里被它们溜走,见人就咬,后来它们买了火车票,准备去外地作案时,被部队堵在火车站,拿喷火器烧死了,它们要买车票,肯定得跟售票员沟通吧?” 这个事,范哥有所耳闻,问冯栏,难道是真的? 冯栏摊手笑道:“还是听来的,不过几年前我去成都认识几个部队的朋友,特意打听过这个事,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收拾过僵尸,就他们不知道,但不管这个事是真是假,即便是别人编的,我觉得编故事的人应该很了解僵尸,否则他编个僵尸坐火车这么离谱的事,若是没有半点依据,只能说明他脑子进水了。” 戴桃道:“说不定他也是看了子不语,然后编的!” “那说明子不语确实可信呗,我们都信了!你们就别问我了,我也没见过僵尸,一直想见识一下。” 我插嘴道:“我见过。” 众人朝我看来,无不震惊。 我道:“我真见过,但我是白天见的,原先师父在的时候,榆次有位大叔在外面做生意发了财,回老家发现他爹坟头不长草,他听说坟头不长草是风水不好,想迁坟,就找到我师父了,但他没说原坟是啥情况,只说这两年赚了点钱,想给老爹搬家,我师父就给他相了块地,到了迁坟那天,我师父发现他老爹的坟头不对劲,指挥工人慢慢把坟包扒开,开棺一看,里面躺着只僵尸!” 戴桃紧紧抓着冯栏的胳膊,吓得小脸都白了,却忍不住好奇,无比紧张的问我:“僵尸长什么样?” “我也说不上来,当时我师父不让我靠近嘛,我趴在卡车顶上远远看了一眼,就是棺材里躺着个穿寿衣的小老头,又矮又胖,抹了粉似的白脸蛋上脸颊发红,其他看不清,但就是觉得邪门,你说他是个死人吧,感觉跟睡觉一样,眼睛虽然闭着,又好像能听见我们说话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反正吓得够呛!后来倒是近距离看了看棺材,棺材板上有十几道深浅不一,像是指甲挠出的痕迹,我还问我师父是,是不是僵尸挠的?” “你师父说啥?” “他也吓得够呛,让我有多远滚多远,搞得我现在都没弄明白僵尸为啥要挠棺材。” 说完,我们几人看向冯栏,他道:“别看我,都说了没见过僵尸,咱先找老太太吧,要是僵尸真能说话,咱问问她为啥挠棺材,对了吴鬼,你师父最后怎么处理那个僵尸的?” “烧了呗,烧僵尸的时候我参与了,老头在火里疼得吱吱乱叫,我还挺可怜他的,可我师父说那是邪气被阳火烧炸开的声音,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第六十五章 砖打墓里的老太太3 在对僵尸好奇的驱使下,冯栏除魔卫道之心,空前高涨,说什么都要除掉小黑胖子的诈尸奶奶。 我们苦劝不已,最终只说服他从长计议,先跟小黑胖子家的长辈了解情况再说。 小黑胖子并不是罗哥村里人,但他家所在的开村离得不远,只是两个村子没有汽车直达的路,我们得先出了这山沟沟,再走大路过去。 冯栏询问小黑胖子家里的情况,得知他奶奶生了三儿两女,长子早些年淹死在水库,他爹是二子,而他奶一直跟三子住在一起,三子将老太太送进砖打墓的事,其他人并不知情,后来让小黑胖子送饭,老三还威胁过他不许告诉任何人。 我们驶出那条卑鄙的盘山小路已经很晚了,况且小黑胖子家情况复杂,冯栏让他先回去和爹娘通个气,如果他家决定找我们处理,第二天再联系。 留了电话,我们去县里的宾馆休息,小黑胖子骑摩托跟在后面,我们在宾馆前台开房间时,他就扒在玻璃上盯着我们,生怕我们溜了似的,冯栏劝不走他,索性由他去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早,小黑胖子就跑来敲门了。 我们开了一个三人间和一个单人间,小黑胖子把我们敲起来,冯栏问他,家里人怎么说? 他说:“我爹娘请你们过去坐会。” 有这句话,冯栏没有再问,我们起床洗漱,小黑胖子等了一阵没看见戴桃,红着脸问我:“哥,那个漂亮姐姐在哪?” “你找她干啥?” “不干啥,就是问问。” “你奶奶都丢了,就别惦记姐姐了好么?” 他低着头不敢看我,扭捏道:“我就是想跟姐姐说说我家的事,让她在电视上报道一下。” 别人都是家丑不可外扬,这小子却巴不得自家的丑事登报见光,我没搭理他,没一会戴桃过来,小黑胖子一见戴桃就挺胸抬头,红光满面,打了鸡血般的亢奋。 小黑胖子家在开村,离罗哥家只有十几里地,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面貌,交通便利不说,村里还有新盖的步梯楼小区,是村民集资,村委出大头,在村旁荒地上盖的福利房,他家就住在新校区的楼房里,村里还有一套老院子,是他奶和三叔的房。 停好车,跟着小黑胖子上楼。 前夜让他回来跟爹娘通个气,需要我们处理再联系我们,而小黑胖子一大早去宾馆敲门,我们都以为是他爹娘请我们过去的。 可敲门后,开门的中年妇女却面露疑惑,问道:“你们找谁?” 小黑胖子抢着说:“这个姐姐是省里电视台的记者,这个是摄像,这个是抓鬼的法师,昨天罗灰子家娶冥婚,就是他们张罗的。” 罗灰子是罗哥的外号,活人娶死人这么诡异的事,一天时间已经在十里八乡传开了,小黑胖子家自然听说过,只是看他娘的表情,并没有想到我们会来。 她又问:“你们有什么事么?” 黑胖不耐烦,催促道:“你先让我们进去,他们来处理我奶的事。” “哦哦哦,快请快请!” 小黑胖子家是一百多平米的三居室,装修也漂亮,欧式风格,原先我在金城当保安时听装修队说过,家装中最贵的是中式装修,其次是欧式,但这里指的是实打实装出这两种风格,像冯栏家的中式装修,别的不说,那一水的实木家具就得二三十万,黑胖家只是装样子,几样家具有欧式风格,却没有实木的厚重感,一看就是密度板做的便宜货。 但不管怎么说,有心思搞这种装修的家庭,匀一口饭给老三,他也不会把老娘送进砖打墓。 给我们倒茶之后,黑胖娘赶紧给黑胖爹打电话,让他赶紧回来,政府派记者和法师来处理婆婆下葬的事了。 不多时,黑胖爹回来,粗手粗脚的形象,没有特殊之处,一进门就管我们叫同志,冯栏费番口舌才解释清楚,我们不是政府派来的,是给罗家办冥婚时,听黑胖说了他家的情况,所以来看看。 黑胖自家的麻烦都没搞定,他爹还有功夫关心罗哥的家事,问冯栏:“罗灰子家小子真的娶了个鬼媳妇?那女鬼长得俊不?” 冯栏道:“你娘都诈尸了,你还操心别人家的媳妇?你家的事到底要不要我处理?” 黑胖爹想了想说:“你能处理就给处理一下吧,我也正找人处理这个事呢。” “那你就联系村里人,趁白天,先撒开人手找找你娘,看看附近有什么蛛丝马迹,发现线索立刻通知我,我去处理,你再给我准备一点大米、红豆……” 黑胖爹满脸茫然,打断道:“找我娘干啥?我娘又没丢,就在村里的老屋停着呢!” 这下轮到我们茫然了,冯栏问:“你家老太太不是被三儿子送进砖打墓里了?” “对呀,可前天我知道这个事,就和老三把老娘抬回来了,可惜去晚了,只抬回来一具尸体。” 冯栏扭头问小黑胖子:“昨天夜里你哭天喊地的找谁奶奶呢?” 小黑胖子大为窘迫,坐在墙根深埋着头,一言不发,他爹询问缘由,冯栏说了前夜小黑胖子带我们救人的经过,他爹勃然大怒,骂小黑胖子道:“你怎么回事?这种事能开玩笑么?你等没人的时候,老子踹死你个小兔崽子!” 他怎么教育儿子与我们无关,既然老太太诈尸逃离砖打墓是小黑胖子编的瞎话,冯栏便问道:“你家还有啥需要我处理的?” “哎,家门不幸啊,我家老三把老娘送进砖打墓里,我没能把老娘救回来,现在她死了,我想请个师傅发送发送。”说到这里,小黑胖子的爹抹了抹眼泪,顺势扭过头,却用余光偷瞟冯栏,问道:“小师傅,发生这种事,你说我娘会不会变成鬼回来掐死老三?” “他为啥把亲娘送进砖打墓?看你家这情况,不缺老太太一口饭吃吧?” “还不是这房子惹得麻烦?我家老三是个混蛋玩意,整天好吃懒做,喝酒耍钱,他媳妇都受不了他,跑回娘家老死不相往来了,前两年村里分房,老娘把楼房给了我,老三这混蛋就不乐意了,说我娘偏心眼!其实我娘最疼的就是老三,可她指不上老三养老送终,只能多给我一点,老三就和我们折腾,后来这房子装修好,我就带着老娘搬过来,把老三留在村里的老院子自生自灭,再后来,我娘心疼老三每天连口热饭都吃不上,还招一群狐朋狗友在家里耍钱,就抱着铺盖回去照看老三,给他做口热饭,没成想前几天我娘训了他几句,老三脾气上来,就把我娘扔到山上等死了。” 说到最后,这四十来岁的汉子在我们面前泪如雨下,而听完他家老太太的悲惨遭遇,我们也忍不住唏嘘感叹。 冯栏愤愤不平:“你家老三还算个人嘛?你也是,老娘失踪七八天都没有发现?” 第六十六章 砖打墓里的老太太4 “我每天在炼焦厂上班,忙的要死,哪有时间管他们?平时也不敢跟老三见面,一见面就让我分一半房给他,这也是前几天发现我家小子偷拿剩饭,我问他给谁送,才这知道老三做的缺德事。” 话题又转到小黑胖子身上,冯栏突然想起一件事,扭头问他:“既然你奶奶早就回来了,这两天你还提着篮子去砖打墓做什么?” 小黑胖子还是不吭声,直到他爹作势欲打,他才极不情愿的吐出两个字:“喂猫。” 冯栏被他气笑了。 虽然小黑胖子没有坦白欺骗我们原因,可大家都是青春期过来的,他不停偷窥戴桃,谁还瞧不出他那点小心思? 就是砖打墓遇见我们,被戴桃的美貌迷的神魂颠倒,要电话失败后,为了留住戴桃,就脑子一热,拿他奶奶的事借题发挥了,而我觉得这小子纯粹是个智障,光想着骗我们,也不跟家里沟通一下,难不成昨天夜里,他满脑子想的都是第二天又能见到戴桃,完全不考虑我们一到他家,他立刻露馅? 罗哥家娶鬼媳妇的事传的沸沸扬扬,黑胖爹觉得冯栏有点真本事,请冯栏给他老娘超度。 冯栏要先看看老太太的遗体,黑胖爹领我们去他家在开村的老院子。 黑胖爹姓孙,家里行二,他的小黑胖子娃,名叫孙大宝。 路上说起他家老三,孙老二说:“在家呢,我让他披麻戴孝,给老娘磕头认错呢!” 冯栏诧异道:“咋没报警抓了他?” 孙老二苦笑道:“哪敢!那小子属狗的,逮谁咬谁,也不知道这个事能判他几年,但总之不能毙了他,等他出来,还不把我们都给杀了?而且我还得留着他顶雷呢,我娘死得惨,不知道头七夜里会不会变成鬼回来收拾他,现在把他送进去,我娘找不到他,迁怒我们咋办?而且那些砖打墓里老早以前就死过人,那小子拆了人家的坟,还不知道有几个鬼等着找他呢,可不能让他溜了。” 冯栏撇撇嘴,没有言语。 孙老二又问:“冯师傅,你说我娘会变鬼回来找儿子索命不?” “不知道。” “那要真有鬼,你能处理不?” “能处理也不处理,你家老三死了也活该。” 孙老二说,他一直担心闹鬼,所以搬回尸体后没有跟村里人发丧,一边让老三守着棺材认错,一边找庙里的和尚做法事,但和尚要价太高,一时半会谈不拢。 开村的村干部有点本事,领着村里人发家致富,搞得很不错,村里的老房子多是水泥红砖盖的高门大院,家家户户的大门上都做了水泥匾额,写着吉利话,什么吉星高照,福禄满堂,天赐百福,而孙家门上是家和万事兴五个大字,实在讽刺。 到了地方,孙老二狠狠拍门:“老三,开门,我领人来瞧咱娘了。” 院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个披麻戴孝的小个子男人,贼眉鼠眼,十分猥琐,他看看我们,打着哈切问道:“哥,这几个人是干啥的?” 孙老二挤进门里,随后让我们也进去,这才介绍道:“昨天罗灰子家娶鬼媳妇的事,你听说了没?” 孙老三叔摇摇头。 “你整天睡大觉,出门也是打牌喝酒,能听说才怪了!罗灰子家娶鬼媳妇,就是这位师傅冯师傅给张罗的,鬼媳妇的老相好搞破坏,被冯师傅一把火烧进医院了,这两位是省里电视台派来监督的,听说了咱家的事,来找你小子算账。” 路上已经听我们说了罗哥家的事,此时孙老二信口开河,就是吓唬老三。 但孙老三不是特别害怕,油腔滑调的说:“政府真是吃饱了撑得,不用烧,我认罪,你们带我走吧,家里也没人做饭,我进去蹲几年还能吃口热乎的!” 孙老二推他一把:“你想的美,先带冯师傅看看咱娘,冯师傅是好人,特意来给咱娘做超度的法事。” 冯栏纠正道:“不是特意,我是收费的。” “那是那是,肯定不会让您白忙乎。” 孙老三领我们进屋,老太太已经入棺,停在院角一间阴凉的屋子里,寿衣之类的丧葬用品都准备好了,就等着请法师超度后,立刻发丧下葬。 入冬后天气干冷,但老太太放了三天,已经有味道,我们等在院里,只有冯栏和他家人进去看了几眼,随后捂着鼻子出来,冯栏说:“死相有些痛苦,找师傅给老太太整理一下遗容吧,时间来得及的话,今天开始办丧事,我超度一夜,明天就下葬,你家有坟地么?” “没有,我娘生前就准备了一口棺材和老人衣,还没来得及相地就出这事了。” 黄皮子 第32节 “你们父亲葬在哪里?” “老爹和我大哥下水库捞鱼,淹死之后尸体都没找到,就烧了两件旧衣服,田里找地埋了。” 冯栏想了想,说道:“行吧,这个事你家拿八千,我三千,五千给那小子,让他给老太太挑一块坟地。” 孙老三没什么反应,反正他也没钱。 倒是孙老二面露为难之色,说道:“冯师傅,价钱能不能再商量一下?请和尚做七天七夜的法事才一万五,你一晚上就要八千,我不是说你不如他们,可我花钱得花的值呀,要不你给做上三天三夜?” “超度只要三千,另五千是相坟地的钱,若是不需要相地,可以只出三千请我做法事,你别管时间长短,有效果就行了呗,和尚们做七天,那叫佛七,他们管亡魂叫中阴身,认为中阴身每七天有一次投胎的机会,所以要送亡者……嗨,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反正我就是一晚三千包安息。” 前段时间我接了个陌生女人的电话,也说一晚三千,但不包安息,包爽。 孙老二和弟弟交换个眼神,又犹豫半天,这才说道:“做了法事,我娘就不会找回来了么?” “你可以一个月后,确定平安再给我打钱。” 孙老二十分意外,问道:“你不怕我们赖账跑掉?” “没人敢赖我的账,除非你们全家跑到阴间。” 前有罗哥家冥婚证明冯栏的本事,后有冯栏大言不惭的保证,孙家还有什么不同意? 唯一让我窝火的就是孙老二看看我,干笑着说:“那我们自己挑坟地吧,村里有干这的先生,经验丰富。” 在冯栏的指挥下,孙家给老太太发丧,先去村委会用大喇叭发讣告,又联系小饭馆到家里办流水席,而那些询问老太太死因的乡亲们,孙老二全推到老三身上,说他不务正业,跑出去喝酒,老太太摔倒,在院里躺了两天两夜才发现尸体。 孙老三被村里的老人骂个狗血喷头,但比起他的作所作为,已经很便宜他了。 冯栏要了裱纸毛笔墨纸,在小屋里画符做醮,且有的忙。 我们三个无所事事,在院里喝茶闲聊,赶中午,罗哥打来电话,告之老何的伤势和他儿子恢复正常的喜讯,向冯栏表示感谢,并把费用打进他卡里,而听罗哥话里的意思,还有点不想自首,想跟冯栏求求情。 这是万万不能通融的,我们都拍好片子了,他不自首,哪来犯罪分子落入法网的画面? 来帮忙的人在院子里吵闹哄哄,日暮时分,有个人打外面进来,朝着正在招呼客人的孙老二喊道:“大宝他爹,张老汉让我问问你,你家办事要不要猪肉?” 办流水席的小饭馆准备了肉,但孙老二想了想,回道:“要,让他现宰一头!”转而又对冯栏笑道:“冯师傅,叫你尝尝我们村的猪肉,别看你们在城里住,但你们吃的猪都不正经!” 我心想这不正经的猪能浪成什么样子? 随即明白过来,城里肉联厂的猪都是料精和添加剂催出来的,三个月就宰了,没肉味,反倒村里自家养的猪老老实实长大,不玩虚的。 见冯栏一头雾水的样子,村里人给他解释,顺便鄙视一番城里被工业污染的空气、食物、饮水,听的冯栏直翻白眼,来了一句:“山西的污染程度已经被全世界鄙视了,你们内部还要再分出个高低,自相残杀一番?” 村里人一阵沉默,我看他们有联起手来揍冯栏一顿的架势,便跟身边人打听几句屠夫张老汉,对冯栏说:“你忙吧,我看张老汉吹猪去,一会就回来。” 戴桃和范哥一听有热闹瞧,跟在我身后出门,还问我吹猪是什么意思? 大学生向我请教问题,我小小得意一把:“吹猪就是把猪宰了之后,用铁钎从后腿到耳朵捅个孔,再往这个孔里吹气,把猪吹鼓起来,用棍子把胀气打均匀,就方便浇开水刮毛了!为啥古代的屠户没人敢惹呢?因为吹猪很费劲,体质差的人根本吹不起来,能吃杀猪这碗饭的,不是彪形大汉,也占个贱肉横生了!” 戴桃若有所思,问道:“那吹牛和吹猪是不是一个意思?” 第六十七章 砖打墓里的老太太5 戴桃挺聪明,这就联想到一起了。 我给她解释:“也是吹,但不是宰牛的时候吹,古时候过河渡江用的是牛皮筏子,牛皮筏子比猪还难吹,体质再好,肺活量再大,一个人也吹不起来,要几个人轮着吹,后来人们嘲笑那些说大话的人,都说你口气这么大,去黄河边吹牛皮好了!” 小小卖弄一发,戴桃对我刮目相看,说道:“可以呀吴鬼,你没上过学,懂的还不少,回了太原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吧,就上次说的,我闺蜜的表妹。” 我笑了笑没接话。 顺着路找到张老汉家,没进门,就见院里有个穿着防水油布衣的老头,正领着两个年轻人,追着一头哼哧哼哧乱蹿的肥猪,那老头六七十岁,体型高大,长了一张嘴角向下,凶神恶煞的脸,手里攥着一把刀背宽厚的剁骨刀,追着肥猪满院子跑,看得我后脖颈发凉。 大肥猪横冲直撞,两个壮小伙几棍子都没把它敲晕,赶巧肥猪从我面前冲过,我追上去按住猪头,转身骑上去,帮他们把肥猪压住,张老汉手疾眼快,一刀抹在猪脖子上,俩小伙赶忙端盆接血。 张老汉向我道谢:“小伙子有两下,谢谢你啦,你们是谁家的亲戚,来买猪肉?” 不是我吹牛,我对付猪的手段可不止两下,城里的小孩养猫猫狗狗当宠物,我小时候的宠物就是刘老太家一大一小两头猪,记得那时候有个特别火的动画片叫圣斗士,村里有群小孩自称什么青铜斗士,黄金斗士,见我是孤儿,就组团来打我,我骑着老母猪把他们一个个顶进臭水沟里,就再没人敢欺负我了,而我因此荣获一个威风凛凛的外号——母猪骑士。 “大爷,我们是给大宝家丧事帮忙的,听说你这要杀猪,过来瞧个热闹。” 给张老汉发根烟,他一边点火一边问我:“你们是大宝家亲戚?” “不是,是他家请来做法事的师傅。” 张老汉哦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眼神扫过我们三个,便指挥两个儿子收拾肥猪,忙了七八分钟,这才转头问我一句:“大宝他奶怎么样了?” 一个死人还能怎样? 我问:“什么怎么样啊?他奶奶去世了,你不知道?” “知道,老汉的意思是,他奶奶没折腾点啥事出来?比如闹个鬼,诈个尸啥的?” 这倒让我好奇了,我说:“目前还没有,怎么这么问?” “不怎么,随口问问。” 放了几大盆猪血,张老汉和儿子一起将肥猪绑在长桌上,开始打孔吹气,吹猪到底有什么趣味,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膨胀了的肥猪被木棍砸的砰砰响的场面挺有意思,戴桃和范哥看一会就走了,只剩我一个人后,张老汉和我越聊越热乎,得知我也是村里干活长大的苦孩子,还让我上去敲了两棍子。 忙到天黑,张老汉扛了两扇猪排骨给孙家送去,路上我要帮他,他说不用,免得弄脏我的衣服。 走到半路,张老汉突然神神秘秘的问我:“小吴,你跟大爷说实话,你那个当法师的朋友有真本事不?” “肯定有啊,有些事不方便跟你说,反正最开始我们是奔着抓僵尸来的,没有金刚钻,敢揽这种瓷器活儿?” 张老汉把嘴一撇,不屑道:“抓僵尸还带个漂亮女娃?你糊弄鬼去吧!小吴,大爷瞧你顺眼才啰嗦几句,大宝他奶死的可邪乎,听大爷一句劝,让你朋友拿了钱赶紧走,否则夜里有点动静,你们想走都走不了。” “死的邪乎?你这是知道点啥呀!” 不知道张老汉和孙家的关系,我也不好贸然把儿子送老娘进砖打墓的事情说出来,只好说:“其实我们都知道,孙老二跟我们说了,我们敢来就没有在怕的!” “那俩小子都跟你们说啥了?” 我还没套他的话,他先对我下手了,我说:“人家家的私事,我不方便跟你说呀,要不你先说说?你咋知道老太太死的邪乎?” “这样吧,大爷说一句,你也说一句,行不?” 这老头的心眼真多,我笑道:“行。” 张老汉想了想,说道:“孙家没跟村里人说实话,大宝他奶不是家里摔死的!” 我肯定道:“对。” “对个屁,该你说了!” “他奶奶死在外面。” 张老汉继续道:“跟她三小子有关,没错吧?” “没错,既然你都知道,咱俩还说啥呀?你咋知道的呢?” 张老汉说:“我听大宝他奶说的!” “啊?” 一句话把我说懵了,下意识以为大宝奶奶在砖打墓里等死时,遇到过张老汉,我问:“那你咋不把她从砖打墓里救出来呢?” 张老汉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愣愣神,将砖打墓与他所知道的联系起来,霍然变色,破口大骂道:“大宝他奶死在砖打墓里?被她三小子送进去的?卧草他姥姥个腿的,这都什么年月了,还把老人送进山里等死?!看老子不扇死这小王八蛋。” 张老汉扔下两扇猪排骨,拔出别在腰后的剁骨刀,怒容满面朝孙家冲去。 我暗道一声糟糕,赶忙将他拦住:“大爷,你先别冲动,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家的事?你别诈唬我呀!” 张老汉气呼呼的说:“咋不知道?不过咱俩知道的不是一码事,我只知道大宝他奶死的挺委屈,可不知道是被两个逆子给害了,小吴你松手,大爷一把年纪,不怕跟那俩小子玩命。” “咱先把话说清楚,你咋知道他奶奶死的委屈?给你托梦了?” “没有,是大前天的夜里,我见着大宝他奶了。” 话说到这份上,张老汉不再瞒我,拉着我往路边一坐,点根烟娓娓道来。 “说起这事真他娘的邪门!那天夜里我打外面喝酒回来,一进村,月亮就被一朵乌云遮住了,俺们村又没路灯,当时那个黑呀,伸手不见五指,大爷喝的晕乎乎的,稀里糊涂走到大宝家门口,离着十多米,就看见他家门口的台阶上坐着个人,我走近一瞧,大宝他奶奶,我说妹子,这么晚咋还不回家呢?她说她家老三把她赶出来,不让她回去。我问她为啥?她说老三想要她陪嫁的首饰,她不给,就被老三赶出家门了。 我让她消消气,先去大小子家住一宿,改明我帮她收拾老三。她说行,却又问我有没有吃的,她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 我就让她跟我回家,下口挂面给她吃。 这一路上,大宝他奶路上低眉顺眼的跟在我屁股后面,我跟她说话,她嗯嗯啊啊的应几声,我也没看出啥,到了我家门口,我开门进去,把院里的灯打开,才发现她没有跟进来,而是直愣愣杵在门口,盯着我家门槛发呆,我说妹子你愣啥呢?快进来呀!她哭丧着脸说:我进不去。” 第六十八章 砖打墓里的老太太6 一轱辘说了不少话,张老汉喘口气。 我急忙追问:“她为啥进不去?” “因为我家门槛高,她跳不过去,你知道咱中国的院子为啥有门槛不?就是防僵尸的,这下你明白大宝他奶是个啥玩意了吧?” 我知道有个说法,古代大户人家在修在大门里的影壁就是为了挡僵尸,因为僵尸不会拐弯,即便跳进院门也无法绕过影壁继续前进,我师父也说过一个事,他说西藏的房子门楣特别低,普通成年人进门都得低头弯腰,否则会磕住脑门,因为西藏流行天葬,特别容易闹僵尸,而僵尸不会曲腿弯腰,修个矮门,它们就冲不进家里了。 我师父还说,西藏人把僵尸称作弱郎,是一种类似僵尸,但有点区别的运动型尸体,弱郎不咬人,而是通过摸顶发展下线,凡是被弱郎摸住头顶的人,几天后也会变成弱郎。 至于门槛的作用,我只知道风水上可以防止财运外泄,挡僵尸还是头回听说,不过我觉得什么影壁门槛矮门,可以防僵尸的说法,都是谣传,如果僵尸真的低能到绕不过墙,进不了门,跳不过槛,简直该去参加残奥会了。 不过张老汉家的门槛特别高是真的,但那是防止家里的肥猪冲出去伤了人,才特意加高一截。 僵尸到底能跳多高,我也不知道,姑且听张老汉一说。 “我问她为啥进不来?她不说话了,就在外面跟我家门槛较劲,我过去一看,她是两条腿并拢想跳过来,可每次都被门槛挡住,我心说这他娘的是个僵尸呀,赶忙关门,她还在门外喊:张大哥,是你叫我来吃饭的,快让我进去呀!我没敢回话,叫起我家小子守在院里,天亮才敢开门,大宝他奶已经不见了——真他娘的稀奇,僵尸还会说话了?!” “第二天你没去大宝家问问?” “没敢!我哪知道是撞鬼了还是真遇见僵尸,万一她在家里等着咬我呢?但后来琢磨,发生这样的事,大宝他奶恐怕是死了,大爷就等着他家发讣告呢,今天中午大喇叭就响了!哎,要不是你说,大爷还真不知道老三那个逆子,居然把自己的亲娘送进墓里等死,早几十年村里往山上送老人,那是实在吃不上饭了,怎么现在还有人做这种事?” 想起当年的惨剧,张老汉的老脸上一片凄苦之色。 我则替他后怕:“幸亏那天夜里她没进去,否则一个僵尸去你家吃饭,你家还能留下活人?吗的,这下冯栏如愿以偿了,不行,我得赶紧跟他说一声。” 背起猪排骨,一路小跑向小黑胖子家,路上我和张老汉说好,先别冲动,交给冯栏处理,他最擅长替死人伸冤出头了。 我们回去时,冯栏正在院里跟村里人聊天,我把他叫出来,张老汉又说了一遍那晚的经历。 如此离奇的事,冯栏也有些震惊,但他的关注点一向与众不同,很快就眉飞色舞起来:“怎么样,我就说僵尸会说话吧?保不齐成都那几个僵尸真买火车票了呢!走,咱看看大宝奶奶有没有长尖牙去。” 一把没拉住,冯栏已经跑回院里,可他看到正在招呼客人的孙家两兄弟,脸色变得阴沉,当着众人的面大喊道:“孙家那两个,你们跟我出来一下!” 兄弟俩不明所以,跟着冯栏出来,就在马路边,冯栏问道:“首饰是怎么回事?” 黄皮子 第33节 “什么首饰?” 冯栏盯着孙家老三说:“就是你把老太太送进砖打墓的根本原因。” 孙家老三立刻慌了,看看我和张老汉,不知冯栏如何得知首饰的事,他狡辩道:“没啥原因,就是我娘骂我,我一时冲动就把她送上去了,我也没想到我娘会死,都是一怒之下犯的错,没其他原因了。” 冯栏冷笑:“从这到山里有三十里地,你这一怒的时间可不短啊!” 孙老三想解释,冯栏挥手打断道:“我没心思跟你俩兜圈子,摊开说吧,你家老娘都他吗从砖打墓里爬回来了,这不是念几篇度亡经文能解决的事,你们想活命,就把要首饰的经过毫无保留的告诉我,我只赚钱,不管你们那些狗屁倒灶的破事,可你们要是不说,我立刻走人,你们爱咋办咋办。” 孙家老三急了:“你让我们给老娘办丧事,我们把村里人都喊来,你咋能说走就走?” “我让你喊人,让你骗我了么?!我再问最后一遍,老太太到底怎么死的,要首饰又是怎么回事?” 孙老三急赤白脸的嚷几句,院里人已经探头探脑的张望了,若是冯栏这时候撂挑子,他家以后别想抬起头来,何况不把老太太送走,他们弟兄也不敢让冯栏离去。 不得已,孙老二只好说实话:“冯师傅你先别生气,我们也不想骗你,我娘的首饰跟她的死没有关系,所以没跟你说,那些首饰就是她当年的嫁妆,一直藏着掖着,前几天我家老三跟她要,她不给,老三为了逼她交出首饰,这才送进砖打墓里吓唬,没成想把老娘给折腾死了!但我对天发誓,事先我毫不知情,是我娘死后回来,老三吓破胆才跟我说实话的,否则我哪能让他干出这种丧天良的事?” “不是你们主动把老太太抬回来的了?” 孙老二苦笑:“冯师傅你就别挖苦我了,我娘是前天凌晨自己找回来的,那天天还没亮时,老三正睡觉,突然感觉眼前一亮,他睁开眼,就看到屋里开着灯,我娘穿着脏兮兮的破衣裳,盘着腿坐在床边,笑眯眯的对他说:三儿,起来吃饭吧,娘给你做好了。 桌上摆着热腾腾的米汤和馍馍,应该是我娘做的,老三就问我娘,啥时候从砖打墓里出来了? 我娘就哭,骂老三不孝顺,是个畜生。老三也是混蛋透了,这时候还让我娘赶紧把剩下的首饰交出来,否则还把她送回墓里去。我娘火了,掐住老三的手腕往外拖,要让村里人评评理,老三被掐疼,推了我娘一把,她就咣当躺地上了!” 张老汉说,他是大前天夜里遇到大宝奶奶,当时老太太已经死了,而孙老三则是前天凌晨见到老太太。 冯栏满头雾水,问道:“你们老娘是死后诈尸回来的,还是活着回来,被你一推才摔死了?” 孙家老三立刻说:“推她之前已经死了,你看我的腕子。”他撩起衣袖给我们看,我们才发现他手腕上裹着纱布。 孙老三解开纱布,手腕上有五个指头大小的伤口,伤口周边的皮肉腐烂发黑,轻轻一挤就冒出黏稠的污血。 冯栏捡根狗尾巴草在他的伤口上戳了戳,询问孙老三的感觉,孙老三说,不碰不疼,一碰就疼,白天不疼,夜里蛰的疼。 “这是被我娘掐出来的伤,我也是疼得受不了才推了她一把,她摔到之后还想爬起来,邻居家的公鸡突然叫一嗓子,她又直挺挺的躺倒了,我下床扶她,才发现她浑身僵硬,还长了尖尖的长指甲,可把我吓坏了!” 冯栏冷笑道:“咋没吓死你个王八蛋!” “你咋说话呢?” “你管老子咋说话,信不信大嘴巴子抽你个王八蛋?” 孙家老三是个欺软怕硬的无赖,还求着冯栏解决他家的事,哪敢跟冯栏吵架,只能咽下这口气,说道:“你厉害,我惹不起你,我还想等你送走老娘再给我看看伤,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你就说能不能给我治好吧!” “治不好,你等死吧。” 第六十九章 砖打墓里的老太太7 冯栏说的是气话,孙老三手腕上的伤口并不是中了传说中的尸毒,反而像是中医所说的鼠伤疮,被老鼠咬出的伤口很难愈合,因为老鼠牙齿细长,带着毒黄,能伤到筋骨之中,腐烂皮肉,孙家老太虽然不是老鼠,但冯栏觉得,应该是她尸体滋生的细菌,造成与鼠伤疮同样的症状。 不过究竟是不是鼠伤疮,冯栏也没细看,反正不给孙老三治伤,管那么多干啥? 担心弟弟和冯栏发生冲突,孙老二将老三赶回屋里,和我们说了老太太回来之后的事。 孙家老三发现老娘挺尸,吓个半死,赶忙跑去二哥家求救,孙老二这才知道老娘被送进砖打墓里,并且死后找回来了,孙老二不知道怎么处理,而山上的砖打墓原本就埋过老人,这弟兄俩担心几十年前的死鬼作祟,赶忙跑到山上祭拜,并将砖打墓复原,希望得到亡魂原谅。 后来孙老二又去庙里找和尚超度,谈不拢价钱才作罢,孙老三心怀愧疚,就给老娘收殓尸身,跪在棺材前磕头认错,冯栏验尸时没看到老太太的长指甲,是孙家老三怕老太太诈尸掐死他,就把指甲剪了。 前后就是这么一档子,孙老二赌咒发誓,再没有半点隐瞒的地方。 冯栏也没兴趣再敲打他,而是说:“光是老太太死在砖打墓里,我收三千给她念几篇渡亡经,送她上路,但老太太死后回来找儿子算账,这闹鬼诈尸的事可不止三千了!你拿三万吧,我保证你家不死人。” 我提醒他:“有承负得五万起!” “暂定三万,后面搞出幺蛾子再说!” 别说三万,就算一毛钱,孙老二都不想出,这个事本来就是孙老三作出来的,跟他没有关系,他请冯栏来超度,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花三千买个消停,何况老娘生前没有尽孝,死后总得发送一下,但他的孝心只有三五千。 孙老二说:“冯师傅,三万块是真不可能,就算我娘闹鬼诈尸,死的也是我家老三,等他死了,这座院子就归我了,我肯拉他一把是看在一母同胞的兄弟情份上,可你张嘴就要三万,我说实话,老三这条命可不值三万。” 孙老二倒是坦白,而且我相当怀疑,他一开始就是这样打算的,否则上午见了我们,也没心思操心罗哥家冥婚的事不是? “你要这么想也可以,不过我提醒你,先人亡魂不得安宁,你们当晚辈的都要遭报应,即便你娘弄死老三,也不见得就会放过你,到时候让你家伤丁破财,逼你给她风光大葬,你花的钱未必比三万少,自求多福吧!吴鬼,收拾东西咱们走。” 光是遭报应还吓不住孙老二,可一听冯栏要走,他着急了。 院里坐满了客人,冯栏跟他们弟兄俩说两句话就收拾东西溜了,村里传起闲言碎语,孙家以后别想抬起头来。 任凭孙老二如何劝说,冯栏铁了心要走,倒不是非要赚他家三万块不可,而是担心夜里发生什么事,孙家不掏钱,管是不管? 就这么一顿扯皮,孙老二终于松口,转而诈唬孙老三,让老三给他写个三万块的欠条,拿爹娘留下的院子做抵押,孙老三觉得他中了冯栏的奸计,还想跟冯栏折腾两下,最后是一直压着火的张老汉发飙,这才镇住孙家弟兄俩,老二答应付钱,老三答应写欠条。 冯栏决定平这档子事,但孙老太究竟闹鬼还是诈尸,他也分不清,只能走一不看一步,先用强硬的手段超度孙老太,若是她不肯走,非要附尸作乱,就只能烧掉,若是变成怨气特别重,烧不掉的不化骨,就只能用符咒金棺镇压,埋在人迹罕至的地方。 有了决定,冯栏开始调兵遣将,先让孙老二骑摩托上山,去砖打墓前捡块砖,铲一兜子坑底黄土回来,又弄了一盏油灯,搞一碗荤油,便指挥孙家弟兄俩,将老太太的尸体从棺材里抬出来,搁在木板上,平放于灵堂地面,油灯贴上接引亡魂的黄符,放在老太太脚下,再用砖打墓坑的土,撒出一条通往棺材的路,而那墓砖则给孙老太当枕头。 这一盏油灯叫黄泉接引灯,普通丧事也有使用,是帮亡魂照亮脚下通往黄泉的路,免得在阳间迷路停留,接引灯再加上冯栏手绘的黄符,便加一股送老太太下去的力量。 布置好一切后,冯栏说:“如果这盏接引灯在三十六个时辰内没有熄灭,你家老太太就可以平稳下葬了。” 孙老二问:“要是灭了呢?” “那就到你家哭的时候了!别愣着了,该哭灵哭灵吧,多磕几个头,求老太太安心离去,别惦记你们。” 孙家的两儿两女带着孙子辈,一大家子跪下磕头,冯栏对我们说:“亡者为大,咱们也行个礼吧。” 我们没磕头,点了香三鞠躬。 做完之后,一群人涌出灵堂,我和冯栏并肩走到院里,身后的戴桃突然哎呀一声。 扭头一看,戴桃正捏着袖子,跟灵堂门上的一根钉子较劲,还朝我们嘟囔一句:“挂住我了!” 我和冯栏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不妙的神色。 一语成谶的谶,就是对某些凶象的预言的意思。 临死的人,能在一瞬间看到未来将要发生的事,而将要遭遇危险的人,有时候也会一不留神触碰天机,说出某些不吉利的话。 戴桃出灵堂时,被门上的钉子挂住衣服,她还来一句被挂住了…… 冯栏掐指一算,对戴桃和范哥说:“冥婚的片子拍完了,孙老太太还得处理三四天,要不你们先回?” 戴桃解开被钉子挂住的衣服,笑眯眯的说:“没事,不差这几天,等你忙完了,咱们一起回去,路上也有个伴!” “不不不,不要等我,你们还是先走吧。” 戴桃冰雪聪明的一个女孩,即便不知道被挂住的意思,也明白冯栏掐指一算就赶她走,可能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便问冯栏:“是不是有什么事呀?你刚刚算什么呢?” 第七十章 砖打墓里的老太太8 掐指一算和应堂发黑一样,也是被各种作品用烂的四个字,这里解释一下,所谓掐指一算并不是毫无根据的算未来,而是对已经发生的事情所能引发的后果,做一个凶吉的判断,戴桃被灵堂挂住,若是掐指一算的结果是大凶,那她很可能一语成谶,灵堂里有什么东西,不让她走。 我也会掐指一算,必须用左手。 食指、中指、无名指各有三节,食指下节是大安,上节是留连,中指上节是速喜,下节是空亡,无名指上节是赤口,下节是小吉,算的时候按“大留速赤小空”的顺序掐,大安是正月。 比如某日要见网友,临出门时裤裆扯烂了,这时候可以掐指一算,卜测凶吉,比如扯裤裆时间是四月初五酉时,就用左手,按照大留速赤小空的顺序掐四下,四月落在赤口上,再从赤口开始掐五下,初五落在留连上,再从留连开始掐十下,到了空亡。 空亡有不吉,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含义,预示这一趟见面很难顺利奔现。 掐指一算就这么简单,我说的这种叫小六壬算法,更高深的还有中六壬天罡掌,妙心掌,全脑手心算,以及佛教的达摩一掌经等等,冯栏怎么算,我不清楚,反正我就会这一种,说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刚和朱姐在一起时,每次约会都要掐指一算,从没被她老公捉奸在床。 冯栏不想吓到戴桃,可她非要刨根问底,只好解释,刚才的事情预示着孙老太的灵堂想把她留下。 如此一来,戴桃哪敢再留,连晚饭都不敢吃,更没心思跟孙家打招呼,我开车将他们送到县里的宾馆,他俩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不顾天色已暗,急忙往太原跑,有多远躲多远。 我回到开村,流水席已经开了,院里院外坐满了人,热闹非凡。 张老汉不知怎么和冯栏搅和到一起,端着杯子跟冯栏拼酒划拳,还给他起个外号:冯大脑袋。 夜里八点多钟,吃流水席的乡亲们散去,只剩下冯栏那一桌还不尽兴,直喝到夜里十点,冯栏打个酒嗝,摇头晃脑站起来说:“哎,没意思,也不知道跟你们喝了点啥东西,就感觉像茶一样的液体不断划过我的喉咙,你们却倒下了一片片,老头你等着,我撒泡尿再回来收拾你!” 张老汉嘲笑道:“嘿,大脑袋真能吹,扶着点脑袋,别再把你的细脖子摇断喽。” 我看他走路摇摇晃晃,担心他掉茅坑里,想陪他去,冯栏却低声对我说:“给我拿点纸来,我要吐。” 要吐了还嘴硬,我也不管他,坐回外面的流水席饭桌上吃菜。 两三分钟后,我正要去给他送纸,便听冯栏的怒吼声:“谁他吗把灯弄灭了?看灯的人呢?孙老三你给老子滚出来!” 冯栏不让孙老三上桌吃饭,让他跪在灵堂里看着引魂灯。 一听灯灭,我们赶紧往里跑,就看灵堂里,摆在尸体脚下的油灯,灯芯倔强的探着头,却连个火星子都没有。 孙老三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口中嚼着的馒头还往外掉渣,含糊不清的说:“这呢这呢,我吃口饭。” 冯栏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揪住领子往灵堂拖,骂道:“你还知道饿?你饿死老娘的时候考虑她没有?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连盏灯都看不住……” 孙老三不敢吱声,孙老二紧张兮兮的问:“冯师傅,这灯是我娘弄灭的?她啥意思?” 灵堂里没风没响,就停了一具臭烘烘的尸体,若不是人为,只能是鬼做的。 其实鬼和人一个德行,你强它就弱,你弱它就强,冯栏让孙老三守着接引灯,是用阳气给油灯续火,防止老太太吹灯,若是发现灯火摇曳,只要喊冯栏进来掐诀念咒,护住灯火,就能不停催动黄符的力量,逼老太太上路。 结果摊上孙老三这么个废物。 冯栏没有回答孙老二的白痴问题,他眯着眼,深呼吸几次,把怒火压下去,想了想还不解气,又一脚把油灯踢飞在墙上,说道:“给你们老娘拿冷水擦身子,明天去庙里买串大念珠,堵住她的七窍和气门,明天下葬吧,剩下的就看她回不回魂了,回魂再说!去,给我兑点金水,我画符用!” 画符的金水就是写毛笔字的金粉兑出的液体,说是金粉,实际是铜粉,要加胶水和白酒调和。 发生这种事,张老汉也不回家了,带着两个儿子帮忙。 孙家的女人带着口罩,打来阴凉的井水给老太太擦身体,冯栏也不避讳男女有别,抱臂在一旁冷眼旁观,等她们擦完了,便用毛笔沾朱砂,在老太太眉心,手心,脚心各画一道符,又用毛笔尖挑着一枚铜板,让孙家女人将老太太的嘴掰开,舌头揪出来。 冯栏将铜板放在舌根处,希望封口钱能压住她的遗愿,不要找回来,随后又让我们将棺材板竖起来,他用大毛笔蘸着金水,在棺材上画满镇尸符,又整夜打诀念咒,天蒙蒙亮才睡下。 为了保证顺利下葬,孙老二连夜去隔壁村请来八个抬棺金刚,我和他们睡在一间屋里,听他们讲了一晚上鬼故事,其中有个抬一家三口的事,可把我吓够呛。 第二天清早,孙老二去附近的寺庙买来念珠,塞进老太太尸体后,又到香烛铺子买陀罗经被,将尸体包裹,麻绳蘸上金水紧紧捆住,只露出脑袋。 吊唁的人陆续赶到,对那画满鬼画符的棺材指指点点,孙家不解释,等乐班来了,吹吹打打一番,家属跪在棺材旁干嚎一通,便用七根长钉将棺材钉死,开始出殡。 坟地在村口南边的荒地里,出殡队伍要先绕村一圈,抬着孙老太再看一眼活了一辈子的地方,虽然孙老太的丧事有些仓促,但村里人来得及时,倒也不算冷清,几十人的送葬队伍,孝子贤孙在最前面哭天喊地,中间是乐班和二十几个调配抬棺的师傅,最后则是一长串打酱油,充门面的村里人。 就这样,一路哭声笑声哀乐声,踩着纸钱烂泥瓜子皮,乱糟糟在村里穿行。 大白天不会出什么邪乎事,冯栏没有跟来,留在孙家补觉,只有我跟在队伍最后面,凑个热闹。 黄皮子 第34节 就这样到了村口,准备向坟地前进时,不知出了什么变故,前面突然传来一阵叫喊声,送葬队伍陡然骚乱起来。 我听到几人在尖叫。 “把棺材抬好。” “别乱呀,棺材千万不能落地。” “救命啊,快帮我把它拿下来,疼死我了。” “诈尸了诈尸了,再不跑就没命了!” 第七十一章 砖打墓里的老太太9 一听诈尸,我调头就跑,跑出几十米,没看到僵尸咬人的血腥场面,这才带着小心回去。 孙老太的棺材侧翻在地,索性出门前钉死棺材板,尸体才没有掉出来,周边十几个抬棺的师傅人仰马翻,躺在地上惨嚎,有的被踩了手,有的磕破头,还有一个还被砸断了腿,正抱着伤口喊疼。 孙家人七手八脚的救人,等伤得最重的那位被抬走后,我问张老汉,刚才发生了什么,队伍咋一下就乱了? 张老汉喘气如牛,瞪着俩眼在人群中寻找孙老三的下落,同时对我说:“老三那个挨千刀的,今天非剁了他不可!刚才俺们走到村口,不知从哪钻出来一只黑猫,呼呲一下蹿到抬棺师傅们脚下,可能被谁踩了一脚,小畜生急眼了,照直爬到老三后脖颈,老三这废物点心也不顾身边还有其他人,松了龙杠跟猫打架,还把身边人撞得七扭八歪,大家伙合不上劲,就把棺材掉了,还砸断钱家小子的腿!真他娘是个废物。” 一听黑猫,我立刻想到砖打墓里看到那只,赶忙寻找,连根毛都没看到,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给孙老太抬棺的人有二十多个,其中八个是专门吃这碗饭的抬棺金刚。 一口装着尸体的棺材,即便死者生前瘦小,也有五百来斤的分量,好点的楠木红木棺材就八百一千斤了,八个金刚肯定抬不动,而且请他们来的意义,在于吃抬棺这碗饭的人,八字很硬,能压住事。 真正出力气抬棺的,还是村里来帮忙的乡亲,孙老三也是其中之一,按说亡者的孝子贤孙不能抬棺,但冯栏故意折腾他,非让他抬。 他还说俺们村有规矩,孝子贤孙只扶灵,不抬棺,冯栏骂他:“你他吗算哪门子孝子?你就应该王八驮石碑。” 没成想事情就坏在孙老三身上了。 八个抬棺金刚吃抬棺饭,知道许多丧事的讲究,他们说棺材落地有再死一人的说法,就劝孙老二赶紧请个师傅压压邪祟,再挑个日子下葬。 便将棺材停在村口,我和孙老二跑回去请冯栏拿主意。 冯栏睡的正香,被我们叫起来,说了棺材掉地的事,也不知是没睡醒还是怎么,冯栏泥胎似的坐着,双目无神,一言不发。 孙老二在他眼前挥挥手:“冯师傅,醒醒,你快给拿个主意呀!” “别动手动脚的,我醒了……你说你家老三守灯灯灭,抬棺棺掉,摊上这么个倒灶鬼,我出的主意再好也执行不下去呀,要不把他也装进棺材里,一起埋了吧!” “冯师傅,这时候就别说风凉话了,你以为我不想么?咱先把事情解决了再收拾他,这个事你可不能不管,要不是你坏了规矩非让老三抬棺材,也不会出事不是?” 冯栏终于露出个不屑一顾的表情,阴阳怪气的说:“我让他抬棺给老娘赎罪,他抬棺出事,说明你娘不肯原谅他呗,跟我有鸡毛关系!我答应给你家平这个事就不会袖手旁观,你甭往我身上泼脏水。” “那现在到底咋办?” “棺材掉地再死一人,因为二次起灵预示你家要办两次丧事,但只是个不吉利的兆头而已,你别担心,先下葬吧,晚上我把你老娘弄上来,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孙老二心惊道:“什么叫把我娘弄上来?”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啊~~”冯栏打个哈切,让我们该干啥干啥去,他还得再睡一会。 冯栏拿了主意,抬棺金刚不再啰嗦,孙老二给大家道歉又道谢后,大家伙再次抬起棺材,这一趟没出岔子,可算把老太太入了土,而送葬途中发生意外,村里人都觉得晦气,不等中午就纷纷跑了,没人吃他家的流水席。 下午我们都在屋里叠元宝,准备冯栏晚上要用的东西。 冯栏昼夜颠倒,睡了大半天也缓不过劲,一个人坐在院里发呆。 冷不丁,听见冯栏嚷道:“呦,英雄!你回来啦!” 我扭头一看,是孙老三贼眉鼠眼的进了门。 孙老三干笑道:“冯师傅晒太阳呢,家里有剩饭没,我快饿死了。” “吃饭?食屎啦你!” 上午孙老三冲散送葬队伍,棺材掉地,他一看满地伤员,当场就跑了,也亏得他跑的快,出殡之后,压断腿的钱家来了七八个壮小伙,也要打断孙老三一条腿不可,得亏村里人都知道孙老三是个王八蛋,找不见他,也没把账算到孙家其他人头上,而此时他正心虚,被骂了也不敢还嘴,做贼似的贴着墙根溜进厨房觅食。 孙老二去受伤的人家探望,家里只剩孙家的女眷,没人找孙老三麻烦。 傍晚孙老二回来,一见老三便怒火上头,抄起一根木棍就要揍他,孙老三是个窝里横,被外人吓得不敢露面,在亲人面前他比谁都牛逼,脑袋往前一送,混不当事的说:“来,有本事你敲死我,敲不死,我改天一把火把你们都烧死。” 他也是吃准了孙老二不敢敲下去,真有那么大胆子,他咋不找钱家弟兄几个犯浑呢? 孙老二举着棍子又不敢敲,只好自己找台阶下:“你等着,早晚有你好果子吃。” 孙老三没吭声,反倒孙老二的儿子噗嗤一声,笑了。 孙老二转身踹他一脚,孙大宝气呼呼的跑了。 说起这孙大宝,是比他三叔还让人无语的奇葩加变态,我们也是问了孙老三才知道,他让孙大宝去砖打墓送饭,根本没威胁,就说:你奶奶手上有一批金首饰,等三叔弄过来,给你说个漂亮媳妇,孙大宝就乖乖送饭去了,后来他奶奶诈尸回来,他跟着他爹和三叔回山上复原砖打墓,发现墓里有只被饭香引过去的黑猫。 他们打砖时,黑猫跑了,孙大宝不知道从哪又逮回来,扔进墓里每天喂饭。 来晋南前,戴桃说她上高中时,有个暗恋她的男孩每天闻她笔袋,当时我还不相信,认识孙大宝才发现,闻笔袋简直小意思,戴桃在孙家吃了一顿中午饭,孙大宝居然偷了她用过的筷子,钻到屋后一边舔,一边把手伸进裤裆里,当时范哥叫我过去偷看,可把我恶心坏了,后来都不敢告诉戴桃,怕给她留下心理阴影。 第七十二章 砖打墓里的老太太10 冯栏要给孙老太招魂,夜里八点多,张老汉领着两个儿子来瞧热闹,冯栏在屋里摆上香案,关好门窗,独自在屋里神神叨叨的折腾一阵,等他出来时,方桌上点了两根蜡烛,三根线香,还有茶水、烟酒、瓜果等供品,又管孙老二要一桶生大米,便领着孙老二的妹妹进屋。 招魂要注意的事项已经跟孙家人说了,老太太死于儿子不孝,把她招回来是很危险的,实在是打发不走,只好请来上问问她有什么心愿未了,所以不管老太太提出什么要求,孙家人都要尽力满足。 孙家人点头答应,只有孙老三不乐意,但没有发言权。 方桌上摆了供品,孙老二的妹妹心惊担颤坐在桌后,冯栏让她不要紧张,事后多吃点补品,不会留下后遗症。 冯栏先用树叶子蘸水,扫扫自己的眼睛,然后写一道符,烧成灰混进米碗里,再在红纸上写老太太的名字与生辰八字,红纸盖住碗,点三根香,戳破红纸插进碗中,抓在手里狠狠晃了晃,米粒打在纸上一阵乱响,最后将碗放在桌上,孙老二妹妹的面前。 冯栏便站在她身后,一只手按住她的天灵盖,念诵招魂的咒语。 就看那闭眼咬唇,有些紧张的中年妇女紧绷着身子,冯栏念几句后,她的脸色渐渐苍白,打摆子似的时不时哆嗦两下,发出古怪的哼唧声。 屋里死寂一片,所有人都屏息静气,不敢打搅冯栏。 就这样过了两三分钟,院里起风了,将插在院墙上的招魂幡,吹得哗哗作响。 孙老二妹妹依然闭眼,不停抽搐,冯栏侧身歪头,看她的脸,我顺着冯栏的目光发现,桌上米碗中三根线香烧出的白烟,在空中束成一股,钻进她鼻子里。 这是享用香火了? 冯栏便在此时收手,说道:“老太太快来了,你们和她谈吧,香烧到一半就喊我,有事也可以喊我,掐人就不要喊我了。” 本来我想留在屋里见识一下,却被冯栏一把拉起,他低声道:“快走快走,别让老太太看见咱们的脸,否则认住咱们,很容易找上门来。” 跟冯栏出门,脚刚迈出门口,身后响起一声苍老低沉的呼唤,紧接着,孙家儿女激动的喊起娘来。 冯栏赶忙跳出去,头也不回,俩手摸索着将两扇木门关上,便听不到里面的声音了。 院里,冯栏摸出烟,递给我一根,点两下火,都被阴风吹灭,他道:“真够折腾的,走,咱们出去抽。” 冯栏又拉着我向门口走去,扭头笑道:“就看他们怎么谈吧,反正今天晚上过去,这事就跟咱没关系了,三万块钱轻轻松松到手,回去请你吃……” 说着话,他拉开院门,扭过头正要迈步,突然间尖叫一声:“哎呦卧草……” 不知看到什么,他急忙后退,迈出去的那只脚被门槛绊倒,摔倒在地的冯栏胡蹬乱踹,用脚将院门闭住,这才爬起来将门闩插好,拉着我一溜烟跑到墙根蹲下,喘息不已。 我急忙问道:“咋了咋了?门外有啥?” “吗的,这老太太带人回来的,门外站着好多死鬼,一片白惨惨的脸,红彤彤的眼珠子,还有两个吊死鬼,两条长舌头差点舔住我,吓死爹了!” 刚刚他一叫,我也看一眼,却什么都没看到,问他:“我咋没看到?” “废话,老子开着天眼呢,忘关了,以后不能随便开,冷不丁看见这么些个丑玩意,早晚吓出心脏病……” 说着话,院里阴风狂卷,吹的我们睁不开眼,冯栏急忙道:“不丑不丑,你们最漂亮。” 阴风减弱。 冯栏缩着脖子嘟囔几句,我忍不住笑话他:“现在知道厉害了吧?你看我,我就啥也看不见,活得也轻松!” 冯栏冷哼一声,没说话,我俩护着火将烟点上,探讨里面在聊什么,抽了半根烟的功夫,冯栏表情突然一凝,急忙掐指算了算,又变作一副喜色,无比激动地说:“我靠,白无常也来了,自带一见发财属性,快走,咱俩见见他去。” 冯栏一脸欢喜,估计没啥危险,我就跟着他出门了。 没成想这人是个小肚鸡肠,开门后,喊一声白无常你别跑,吴鬼快追。 我刚跳出去,他就把门关了,在门里冷笑:“你慢慢在外面轻松吧,老子看你能轻松多久。” 冯栏死活不开门,阴云蔽月的夜幕下,我站在挂着两盏白灯龙的丧事人家门外疯狂敲门,没来由刮起阴风,我感觉风里探出好多手在我身上捏来捏去,还有个臭不要脸的,手往我裤裆里探,我实在没办法,只能后撤几步,冲上前一脚将门踹开,就看冯栏像条哈巴狗似的,蹲在院里吐舌头,一边得意的笑。 “绝交吧,我们做不成好朋友了!” 留下一句话,我蹲到院角躲清闲,冯栏厚颜无耻蹭过来。 几分钟后,屋门开了,孙老二小跑到我们面前,垮着脸,有些难为情的说:“冯师傅,我娘有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跟我?不商量!我不跟她说话,你问她有啥事,能帮我就帮,帮不了也别怪我。” 孙老二就在我们面前蹲下,小声说道:“我娘说了,她剩下的半包袱首饰,就买在院里的砖头下面,是留给大宝将来娶媳妇用的,她一直不肯安息,不是要找老三算账,她说她年纪大了,死了就死,不怪孩子,只是不把自己的宝贝亲手交到大宝手里,她始终不安心!” 冯栏纳闷道:“这跟我有啥关系?” 孙老二硬着头皮说:“其实吧,我娘就是惦记大宝娶媳妇的事,原先她在的时候,不止一次催我给大宝说个媳妇,这样她死了也能闭上眼!前两天她从砖打墓里回来,是想把大宝的事托付给老三,没等说,就被大公鸡赶走了,后来我娘停灵那阵,大宝给她磕头,说自己认识一个姑娘,想跟那姑娘好,求我娘帮忙来着!昨天夜里,我娘也瞧见那姑娘了,长得俊,我娘很喜欢,就想把她留下跟大宝成亲,结果那姑娘跑了,我娘很生气,这才把蜡烛吹灭的,刚刚我娘说,不把那姑娘喊回来嫁给大宝,她是不会走的,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昨夜孙家办流水席,来了不少小姑娘,冯栏问:“那你们去提亲呀,找我干啥,难道她看上的姑娘是个女鬼,让我给大宝配阴亲啊?” 我戳他一指头,低声提醒道:“戴桃,他说的是戴桃!” 第七十三章 砖打墓里的老太太11 还是那句话,在冯栏面前打戴桃的主意,就是狗嘴里抢食。 狗不会答应的。 即便是鬼也不行。 我一提醒,冯栏明白过来,圆乎乎的小脸顿时变成铁青色。 他霍然站起来,怒道:“别他吗做梦了,让你儿子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上次骗我们的账还没跟他算,你也开始了是吧?” 有鬼撑腰,孙老二很无赖的说:“我没骗你,这是我娘提的要求,她就在里面,不然你就进去问她嘛!” 黄皮子 第35节 “少来这套,老子能把她弄回来,就能把她弄回去,再把她弄死一次也不是问题!怪不得领了一群死鬼回来,吓唬我,是吧?你告诉你那死鬼老娘,最好别惹我,否则用不着天王老子,我一只手就把她收拾了!” 冯栏跳着脚叫骂,喷了孙老二一脸口水,而他并没有避讳任何人,声音很大,屋里院外都能听见。 顷刻间,死鬼们发怒了,屋里传来老太太哭嚎的声音,就听一个阴仄仄的腔调撒泼似的叫嚷道:“没天理呀,现在的小后生太不通情达理了,我家大宝这么好的孩子,那丫头必须做我家的媳妇儿,否则我死也不瞑目,我我我,我把你们都带走……” 老太太发疯,却没从屋里冲出来,而与此同时,院中狂风骤起,将摆在院角的两框子纸钱,吹得漫天飞扬,而那两扇破旧的院门,被院外的一众死鬼拍的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要冲进来,将我和冯栏撕成碎片。 冯栏彻底怒了。 他伸手解衬衣的口子。 我以为他又要脱衣服,秀肌肉,亮出背后的纹身符咒。 可他并没有,他只解了领口的一个口子,然后活动活动脖子,掏出别在后腰皮带上的辟邪匕首,挥臂一掷,匕首嗖的飞出,噔的一声,插进院门一寸有余。 凄嚎肆虐的阴风和疯狂的砸门声,顷刻消失。 冯栏冷笑:“一群刁民,活着的时候没啥出息,变成鬼依然是废物。” 砸门声消失后,又显出大宝奶奶哭天喊地的声音。 冯栏嘟囔一句给脸不要,便大步走到门前,脚抵着门将匕首拔下,转身朝屋里走去。 屋里,大宝奶奶正在哭闹撒泼,是张老汉带着两个壮儿子拼命将她抱住,孙老三在旁边拉扯张老汉三人,上蹿下跳,唯恐天下不乱。 而那孙大宝则规规矩矩坐在一旁,却笑容满面,见我们进来,向我投来得意的眼神。 冯栏抓着匕首走到门口,阴森目光扫过屋中几人,孙老三一溜烟跑到墙角蹲下,孙大宝死死低着头,不敢与冯栏对视,闹得最欢的死鬼老太太也愣住了。 冯栏大步上前,隔着一张方桌,问道:“老太太,你刚才叫唤什么?你再叫一遍试试!” 张老汉领着儿子退开,交给冯栏处理。 大宝奶奶咽口唾沫,可能想到自己是个鬼,胆子又大了起来,挺直腰,趾高气昂的说:“我要那丫头给大宝当媳妇儿,我知道是你让她跑的,你把她给我叫回来,否则……” 话说一半,大宝奶奶猛然住口。 是冯栏将匕首插在桌上,双手勾成古怪的姿势,正是个打鬼驱邪的铁叉指诀,对准黑胖奶奶,冯栏表情肃穆,大声念诵:“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死老太太,继续叫呀!你不是叫唤的挺带劲么?” 大宝奶奶嚎啕大哭,嚷道:“我喜欢那丫头,大宝也喜欢,就想让她进我家门,你干啥欺负我们……” 冯栏不跟她啰嗦,继续念咒:“上呼玉女,收摄不祥,左扶六甲,右卫六丁,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 眼看这茅山杀鬼咒就剩最后两句时,大宝奶奶呲溜一下蹦起来,躲到张老汉身后,无比委屈的哭嚎道:“不要了不要了,我家不要那个小姑娘了!” 冯栏这才收了手诀,顺手将插在米碗里的三根线香撅断,留下一句:“三分钟交代后事,交代完了给我滚蛋,否则让你连鬼也做不成!鬼,咱们走!” 大宝奶奶泪眼婆娑道:“去哪?” 我借着冯栏的威势,过了一把骂鬼的瘾,说道:“谁叫你了?脸皮真厚!”屁颠屁颠跟着冯栏出门。 接连忙碌好几天,出门后,冯栏没有停留,直接回宾馆休息,孙家的事明天再说。 路上说起大宝奶奶,冯栏还是一肚子气,我们好心好意处理她的后事,她反倒打起我们的主意了,这么个挨千刀的老太太,死了也活该。 宾馆休息一夜,第二天我独自去开村找孙老二,是给冯栏要法事费用的,本以为他家会赖账,倒是没想到黑胖爹存了打发瘟神的念头,早早包好三万块钱,就等我上门。 离开他家,我又去找张老汉道别,也是听他说了一嘴,孙家如此痛快的原因,是挖了老太太留下的半包袱首饰,光金饰就值个几万块,也就不差冯栏这三万块钱了,何况没有冯栏,他们也不知道院里埋着首饰。 说起这些首饰,为什么孙老二一开始不跟我们说呢? 因为他娘原先拿自己的陪嫁首饰,到城里搞过诈骗。 这老太太是地主家的闺女,但她那地主爹土改时被搞死了,万贯家财被人分的毛也不剩,索性地主早早准备两盒首饰,藏起来留给闺女陪嫁,后来老太太嫁进孙家,因为家庭成分不好,也不敢太张扬,那两盒首饰一直没露白。 后来到了八几年,老太太觉得种地没出息,就想卖了首饰做点小生意,于是跟她男人,还带着十来岁的大儿子进城寻摸活计,却不知怎样一番折腾,老太太起了坑蒙拐骗的心思。 当时个体会刚刚冒头,小老板们没什么心眼,这老太太专挑开门面的小老板骗,她领着儿子,谎称婆家逃出来的孤儿寡母,求老板收留,给口饭吃。 若是老板肯收留,她先在小店里做上十天半个月的小工,跟老板混熟了,又说自己娘家有宫里或者王府里出来的老人,传下几样之前的老物件,婆家就是为了得到她的撇家,整日折磨她,她才带着儿子跑了,而今为了报答老板的恩情,她想把自己的宝贝在老板店里寄卖,卖掉的钱对半分。 第七十四章 转运导演 这种好事,小老板没有拒绝的道理,而老太太那两盒首饰都是真金白银,可做工粗糙,其实卖不了几个钱,她非要按宫里流来出的御用之物的价格卖,有老板劝她卖便宜点,她不答应,老板也不跟她拗,反正卖出去就赚了,卖不出去,老板没损失不是? 可到了这一步,老板就上当一半了,只要那些首饰摆在店里,就会有古董贩子找上门来,掌眼之后,就说这些首饰确实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只是身上钱不够,所以要和老板立个字据,古董贩子先交定金,一个月内来付尾款,在此期间,老板不得将首饰卖给他人,否则赔偿十倍定金。 立了字据,老板就彻底上当了,因为孙老二他娘会找借口离开,向老板讨要寄卖的首饰,老板给了她,一个月后就得赔十倍定金,若是不给,就只能以定价的一半买下那几样根本不值钱的首饰,再等古董贩子来,完成交易,但这时候古董贩子根本不会来了。 孙老二他娘就靠着这样的手段,骗了不少钱,最后流窜到侯马作案时,被当地的警察抓了,是她正要行骗的小老板察觉不对,主动报警。 警察把她娘带回去,一顿电棍之后,他娘主动认罪,但没有坦白前几次行骗,警察以为她是初犯,看在她带着孩子的份上,发点钱,关几天就放出来了。 至于假古董贩子,是孙老二他爹找人冒充的。 老太太靠这批首饰发不义之财,报应来了,就因这批首饰而死,她生前就不是个省油灯,死后也自私自利,只顾她的大孙子痛快。 孙家的事就此结束。 我们在宾馆等了一天,与料理完家事的罗哥一起回太原。 老何全身百分之六十烧伤,无比凄惨,还在医院半死不活的躺着,经罗哥解释老何被烧的原因,刘萧二人后怕不已,罗哥趁机劝说,他们也愿意去自首了,当然,他们最希望的还是金盆洗手,可冯栏不答应,罗哥便跟我们回去处理一下仓库和灵车。 一趟晋南之行因我而始,冯栏办个冥婚五万,招了只鬼三万,短短几天就赚个满盆钵,他给我一万块,算是这两笔生意的提成,若是戴桃的栏目组守信用,我还能再赚一万。 回家休息一天,联系戴桃。 因为冯栏办的冥婚有几个灵异场面,不能放进片子里,栏目组决定把他剪了,只有我一个人给戴桃补落入法网的画面,忙完正事,我又细说了孙家的情况,戴桃后怕不已,要请冯栏吃饭表示感谢,顺便给我介绍个女朋友。 闲言不赘。 几天后,冯栏打电话,说是有一笔好买卖要介绍给我。 搬尸的前车之鉴让我不那么相信他了,问道:“不会又让我卧底吧?我卧不动了,得躺会!” “不卧,我带你去北京见个著名导演,你好好打扮一下,弄得帅点,说不定你就出道了!” 我好奇道:“拍啥的导演?不是三纟及片吧?我没那大的尺度!” “呸,你想得到美,有那好事我会介绍给你?!” 坐动车去北京的路上,我忙着和小慧发短信。 冯栏开玩笑道:“噼里啪啦按了一路手机,和土豆聊得挺开心?” “不是她,是火葬场认识的女孩,上次跟你说过的那个小慧。” 冯栏皱眉道:“戴桃给你介绍的土豆姑娘呢?不处了?” “处着呢,可我觉得跟不现实!人家大我三岁,在银行上班,长的漂亮又是大学生,眼睛也没毛病,咋能看得上我呢?昨天晚上我请她吃饭,我俩都没话说,她说的我听不懂,我说……我不知道说啥,说我小时候被黄鼠狼追杀?还是问问她家谁快挂了,我免费相坟地?总不能说我和朱姐的事吧!” “那你和这个小慧姑娘能聊到一起?” 我道:“没聊,是跟罗哥搬尸的时候,人家关心我来着,前两天搬家把她电话号翻出来了,现在不干卧底了嘛,就把情况跟她说了一下,交个朋友,她那死人多,说不定哪天就给我介绍生意了!” 从金城辞职后,跟冯栏处理几档子事,手上有个两万块钱,就想跟冯栏住的近一点,找他蹭吃蹭喝也方便。 我肯定住不起他那个小区,只好在附近的老楼房里租了间两室一厅的房子,刚搬完家,戴桃就给我介绍女朋友。 我内心是拒绝的,我连房子都是租的,谈个鸡毛恋爱,这不耽误人家嘛? 可戴桃非让我先处着试试,有回一起吃饭,她就把女孩叫来了,更离谱的是,那女孩还愿意跟我接触一下。 女孩的事后面再说,先说与冯栏去北京要办的事。 他叫我出道是开玩笑,其实是给那位叶导演看风水,当然,如果叶导肯给机会,我也不吝啬于让观众们见识到我精湛的演技和英俊的容颜,毕竟咱也是干过小卧底,上过法制栏目的人。 叶导,原著名导演,零三零四年那阵,流行过一段时间黑道校园题材的电影,比较火的几部都是韩国拍的,当时叶导也趁势拍了一部,算是国内这种题材的佼佼者,观众反响还不错,叶导红了一把,可好景不长,没两年,国家不让拍这个题材了,叶导想转型,但圈子里的大佬联手封杀他,再加上叶导后面的几部电影都赔了钱,他至此一蹶不振。 封杀他的原因,是一些比较古板守旧的导演制作人之类的,认为他的成名作向青少年灌输不健康社会观念,所以在某些场合公开批评他几句,其实这很正常,别说他的作品本身就具有争议性,即便没争议的事,不照样有人鸡蛋里挑骨头? 别搭理就行了! 可叶导不乐意,他一夜成名,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凡是骂他的,他都要骂回去,一来二去,名头就臭了,最开始叶导无所谓,只要他能带来经济效益,就有大把投资方挺他,后来不让拍学生打架早恋的电影,不擅长的领域又接连赔钱,墙倒众人推呗。 就这样郁郁不振几年,叶导突然另辟蹊径,想做个转运的法事帮助自己的事业,货比三家之后,选中冯栏。 我问冯栏:“人家找你做转运的法事,你叫我去干啥?” 冯栏无奈道:“我不擅长转运,当年我拜师的时候,师父问我学了法术准备做什么?我说锄强扶弱,替天行道,为人民服务!没想到这老头不按常理出牌,让我滚出道观去考公务员,我只好说实话,为了赚钱,我师父就专教我打灾驱邪的本事,我只会帮有钱人挡灾,不会帮穷人赚钱,所以我不会看风水!” “风水也为有钱人服务啊!” “可谁让你们风水先生有个杨救贫祖师爷呢,我师父说我不配学杨救贫的本事……你别管我了,操心你自己吧,只要你能把握住这次的机会,帮叶导东山再起,别说土豆姑娘,你找个豌豆公主都不成问题!年轻人,我看好你,成为新一代白龙王指日可待。” “白龙王是谁?” “泰国华侨,很出名的一位法师,香港天王级的明星都奉他为座上宾。” 我赶忙摆手,谦虚道:“不不不,你朝这个目标努力吧,我不行,我这辈子能有陈朗的成就就知足了!” 陈朗是谁? 香港陈伯,李首富御用风水师。 冯栏也听过赫赫有名的陈朗,而有些话他可以说,我不能说,一听我的目标是陈朗,他笑的前仰后合:“哎呦卧槽,你的野心真他吗不小,有志气!陈伯……哈哈,你每天早上能晨勃几分钟就偷笑吧!” 出了北京站,有人来接我们,是冯栏常年合作的客户的司机,叶导这单生意也是他这客户介绍的,只是客户有事在外地,不能陪我们见叶导。 我印象中的导演都是富得流油,即便落魄了,也该穷的只剩豪宅和豪车,倒是没想到叶导就住在某大学的职工房里,还是他母亲在学校教书时买的,当年他红的时候也住这里。 叶导想找冯栏转运,冯栏介绍风水师,叶导要先见面,谈一谈再说。 见面后,是个体型发福的中年男人,大光头,戴副金丝眼镜,客客气气的跟我们打招呼,请进家里坐下,一百多平米的楼房,七八年前的老式装修,但看起来还可以,我简单扫两眼,格局上没什么问题,通风光照都不碍主,但也没有旺主的风水镇器帮他聚财气贵气。 落座之后,叶导问两句姓名,住址,说点久仰久仰的废话,随后开门见山道:“二位,本来我是听说转运的法事比较灵验,想做一个,这才通过赵总找到冯师傅的,冯师傅又推荐我改风水,赵总介绍的人,我信得过,可不瞒二位,风水这方面我没什么了解,但我一直不太相信,都说这龙脉那龙脉的,真有龙脉……明太祖朱元璋把母亲活葬进龙脉里,才在与陈友谅的战争中抢夺了江山,他母亲的墓没塌,怎么过了三百年,明朝亡了呢,东北是满清龙兴之地,东北的山没塌,清朝怎么亡了呢?” 叶导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等我解释。 我张大了嘴,十分意外的瞪着他。 跟我聊过风水的人有很多,可我是第一次遇到直接拿朝代说事的人,有文化的人就是厉害,不是我打工时遇到的大厨,保安,服务员可以比的! 但他还是浅薄了点! 我笑着解释:“叶导,风水无法与天下大势抗衡,一命二运三风水,一国之运哪是风水可以左右?清朝就不说了,明朝朱元璋这个事,我不知道你听谁说的,但小时候师父教我看明史,里面清清楚楚写着朱元璋十几岁时,父母兄相继殁,贫不克葬!他和陈友谅打仗的时候,从哪捡了个老娘活葬进龙脉?咱别说这么夸张的事了,风水究竟存不存在,我也没法拿出来给你看,我给你讲俩小故事吧,一个是风水旺人,一个是风水害人。” 第七十五章 风水二则 黄皮子 第36节 旺人的故事叫鬼福及人。 说是好些年前,南方某地有个穷苦出身的小伙子,一直靠打零工糊口,四处漂泊,二十五六岁时,连个女朋友都没谈过,有次去乡下找人,迷了路,夜里八点多还没到地方,他实在走不动,就想在野外凑合一宿,反正是夏天,也不怕冷。 左右寻摸一番,发现个孤零零的坟包,这小伙子胆儿挺大,冲着坟包来一句:“见到就是缘分,咱俩都挺孤单的,就凑合一宿吧。”说完,他就要靠在坟包上睡觉。 可他刚躺下便是一声惨嚎:“哎呦我的娘呀,疼死我了!” 是坟包上有一片破碗把他扎住了。 小伙将破碗扔掉,仔细检查一番,没有硬物才躺下继续睡。 前面说了,未成亲而死的人没资格进祖坟,这小伙躺的坟包里,就埋了一个未嫁而亡的姑娘,这姑娘的父母心疼闺女,没给她配阴亲,毕竟不是每个地方都有这习俗,而是给她挑了块风水宝地下葬。 小伙在这坟包上睡了一夜,还觉得挺舒服,第二天该干嘛干嘛,可不久后,就意外得了一笔钱,他用这钱做生意,两三年便攒下不小的家业,便在某天夜里,梦到一个体型富态,模样慈祥的二十来岁的姑娘,张口喊他:“儿啊,现在你有钱了,是不是该孝顺娘了?” 小伙醒后没当回事,可一连三天,夜夜做这个梦,他找师傅解梦,俩人追祖溯源探讨一番,最后找到根结所在。 那是个未嫁的姑娘坟,葬在风水宝地,却没有后代可以荫庇,可怜巴巴的一个人躺在野外,小伙子倒是不客气,上去就往人家坟包上躺,那是阴宅,这和往人家姑娘床上爬没什么区别,姑娘羞愤之下,就拿碗扎他。 这小子却喊了一声娘。 儿在娘床上睡,太正常了,娘还把他搂进怀里哄了小半夜呢! 而他能发家致富,也是那块风水宝地催发他的财运。 说完这个风水故事,叶导还在回味,冯栏倒是问上了,他道:“这是真事?你要说坟里的鬼帮他发财我还信,风水不可能吧?上次你不是说阴宅风水是通过先人骸骨传递?他俩又没有血缘关系!” 是不是真事,我也不清楚,听我师父讲的,但在叶导面前肯定不能这样说。 至于先人骸骨,这更不是问题。 我道:“事是真的,风水给他催运也是真的,风水术中有一招偷阴宅,可以通过认干亲的方式,将别人家祖坟的风水借过来,像钱大鹏家的事,赵家人想抢他家的风水宝地,根本不需要把钱父的骸骨挖出来,只要在钱父坟前磕头,认他为干爹,再用技术手段操作一下,就可以借到好风水,原先我师父在的时候,经常帮人去那些富翁家的祖坟偷阴宅,不过有偷的技术,就有防盗的手段,就看哪位先生的本事高了。” 叶导品出滋味了,信不信是两说,起码听得挺带劲,感叹道:“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呀,小吴师傅,你再说说害人的故事。” “这是跟我师父有关的一个事,我师父经常拿这个事教育我,快把我耳朵磨烂了。” 前面说了相阴宅的几个步骤,看着没几步,实际操作起来能把人累死,盗墓小说里一句三年看龙,七年点穴,让许多人都知道点穴很耗时耗力,具体有多耗,就说这三年看龙的第一步,验龙。 寻龙不认宗,到头一场空,风水将山比拟为龙,而龙不是凭空而生,人家也有爹娘的孩子,穴位后面依次是父母山,少祖山,太祖山……一直到山的源头是龙的老祖宗。 也就说验龙要把一片山脉从头到尾验一遍,跟他吗小龙龙找妈妈似的,别说验,翻山越岭走一遍就够费劲了。 不验的后果是啥? 故事里说! 八年前有人找到我师父,问了一句话:风水到底管不管用? 我师父按照一贯的回答:你信则有不信则无! 这人说了自己的遭遇,请我师父解惑。 就叫他梅花k吧! 梅花k是生意人,和几个朋友合伙开了一间装修公司,他这几个朋友笃信风水,公司赚了点钱后,决定合伙搞个生葬。 所谓生葬就是活人葬,不是葬活人啊,是选风水宝地,葬进自己的指甲、头发、生辰八字,还有地师符。 梅花k的朋友合伙出钱请了位风水师相地,因为梅花k一直鄙视他们搞迷信,就没出钱。 赶到风水师选好山,带他们去点穴时,梅花k也跟着去看热闹,一行两辆越野车在山间奔驰,随后风水师又捧着罗盘带他们跋山涉水,忙乎多半天,最后说:“老板们,这是一块蛇形地,风水不错,要不咱打个商量,我给你们二十万,你们把这块地卖给我吧?” 请风水师相地的价格是八千,相了地,风水师却要出二十万买这块地,这在梅花k看来就是装神弄鬼,风水师自抬身价的手法。 要是他做主,当场就同意了,可他的朋友们不答应,非要风水师点穴。 风水师说:“今天天色已晚,不宜点穴,过几天咱们再来吧!” 一行人离去,几天后到了约好的时间,给风水师打电话,风水师反悔不来了。 在此之前,梅花k朋友或许也有怀疑,可他们不愿意卖,风水师连穴也不给点,反倒让他们确信这是块宝地,就连梅花k都有些动摇。 担心风水师捷足先登,他们立刻花重金请另一位风水师点穴,已知大致方位,一天时间就点穴成功。 前面说了蛇形地也叫杀师地,但杀师也有个轻重缓急,并且有诸多化解之法,所以有些不怕死的,敢赚这个钱,而第二位风水师点的穴,就是前面说过的天成穴,而前面也说过,蛇形地的穴一般在蛇头和七寸。 风水师最终点的穴,就是蛇头的一处山缝,宽半米,里面是个天然形成的洞穴,能容纳三四个成年男人抱团而站。 凡是天成穴的宝地,品质再加一格。 梅花k的朋友们欢喜极了,就在风水师的操持下,暖穴生葬了自己的八字,当时梅花k有点眼馋,可他也想得开,公司是他们合伙的,朋友赚了钱,少不了他那份,而且他也知道这块蛇形地的穴位在哪,看看再说,果然催大运,他再找个风水师把自己的八字也加进去呗。 生葬结束后,风水师兴致勃勃的说:“大旺速发的好地方,恭喜几位老板,一百天内绝对发运。” 两个月后,非但没发运,公司反而赔了不少钱。 他们找到风水师。 风水师胜券在握的说:“欲扬先抑,你们急什么?满一百天再说!” 第七十六章 鸡犬升天1 又过了二十天,财运来了,是一个村子盖了高层小区,整村搬迁。 梅花k他们联系了村里能做主的干部,可以帮他们把其他装修公司挡在村外,让他们先在村里宣传十天半个月。 村里有四五百户人家,平均每户分了三四套房,老人住一套,孩子们结婚住一套,乱七八糟算下来,最少有一千户要装修,还都都是手里攥着一大笔拆迁款的人家,梅花k他们能揽上五分之一的工程就发大财了。 为了感谢那两个村干部,梅花k几人在村口的大酒楼设宴,请村干部吃饭,三杯两盏下肚,几个人放浪形骸,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正赶上两个村里人,也到这个酒楼吃饭,听说村干部在这里招呼客人,便来敬酒。 可能这俩村里人,平时就挺耀武扬威,咋咋呼呼的那种,梅花k他们干家装,也不是斯文人,再加上两边都喝高了,你要敬,我不想喝,你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 总之,因为推杯换盏那点事,弄得很不愉快,不知谁先动手,两伙人打了起来。 所幸的是,那俩人来敬酒时,梅花k的电话响了,包间里吵闹,他去外面接。 电话还没打完,他朋友满身鲜血跑出来,吼道:“快跑,打死人了!” 一帮人没跑远,就被几十个举着锹镐的村民拦住,拖到村委会一顿毒打,还报了警。 梅花k没有参与斗殴,村里人既没找他麻烦,后来法院判刑,他也逃过一劫。 而打死人的事,就发生在百天之期,可非但没走大运,反而倒了大霉。 梅花k琢磨,要说风水没用,那几个生葬八字的朋友都进了监狱,他没葬八字,也在案子里逃过一劫,可要说有用,明明是催财运的风水宝地,怎么会搞出牢狱之灾? 为了搞清真相,梅花k找到我师父。 而我师父一口咬定:“那不可能,肯定是相错地了!” 梅花k说:“两个风水先生都说是蛇形地。” 僵持不下,梅花k领我师父亲临实地查验。 有前两位下的辛苦,我师父也没费功夫,直接从蛇头天成穴开始验,两小时后,在蛇头靠后的位置,发现一条被浓密杂草覆盖的干涸河道,一米宽,两米深。 我师父问了梅花k句话:“小伙子你了解蛇不?一条蛇被砍了头,二十分钟之内不会死,蛇头逮啥咬啥,这是块蛇形地没错,可这是条断头蛇,天成穴在蛇头,你的朋友是自己送上门,给断头蛇咬,所以出事了。” 梅花k恍然大悟。 师父回来之后就总拿这个事教育我,给人相阴宅一定要认真,一定要负责,万万不能偷奸耍滑,我们偷懒少走两步,很可能就害的福东家破人亡。 断头蛇的故事讲完。 我道:“叶导,这两个故事没别的意思,当然你也可以说我瞎编的,不过风水这玩意吧,主要还是催运,催运的前提是命中有财运,人的命虽然早已注定,但命只占人三分,并且不是一成不变的,我师父常说的一句话,美好的生活是靠自己的双手创造的,即便风水帮你催财运,你也得先找条财路不是?” 来的路上听冯栏说,叶导已经在家闲两年了。 叶导长叹道:“小吴师傅,你这一番话是说我心坎里了,当年我拍《xxx》的时候,就有一群小人瞧不起我,后来我落魄,这帮小人得意了,我这次就是准备东山再起的,不瞒你们说,明天xx奖评委会的副主席是我好朋友,我就准备趁这半年时间好好拍一部电影,到时候一鸣惊人。” “哦?拍什么内容呢?要是有机会,让我也客串一把呗,当个群演就行!” 叶导认真道:“没问题,肯定给你个角色,原本我还没想好拍什么,但见了你们二位,我决定了,我要拍一部人性与灵异事件糅合在一起的恐怖电影,好好鞭挞一下人性的卑劣。” 我和冯栏对视一眼,都没搞明白,他是怎么从我俩身上联想到人性阴暗面的! 我俩长的很缺德么? 冯栏接话道:“叶导,祝你成功,那你需要小吴给你做个旺财运的风水局么?” 叶导点头:“需要,当然需要,小吴师傅,你也给我搞个那什么蛇就行,我要好蛇,不要断头的,我等不了一百天,你给我来点快的,三五天就能见效的那种,随你开价!” 三五天见效,那我只能建议他抢银行了。 “叶导,没那么快的风水,蛇形地不适合做阳宅,即便给你找块阳宅地,你也不可能跑到野外盖房子不是?我的建议就是在你这个家里摆点风水器,但最快……” 我沉思片刻后,说道:“最快的就是‘鸡犬升天’了,也得十天半个月左右,你能遇到拉你一把的贵人,但这个程度是我无法把握的,看你的命了。” 叶导问我,怎么算拉他一把? “鸡犬升天局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能帮你遇到贵人扶持,但究竟发生什么事,我也不清楚,说句难听的,也可能你出门办事,掉进下水道里,有人把你拉出来。” 叶导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那费用方面……你们也知道我的情况,别说现在,以前也是拉投资,我个人没太多资金。” 我还真没想过费用,一时不知如何张口。 冯栏说:“这样吧叶导,你拍电影给我们留个差不多点的角色,男女待定,说不定我们介绍个朋友过去,这样的话,这次收你一万五,怎么样?” 叶导痛快道:“可以,角色之类的都是小事,等我成功了,专门给你俩量身定做一部鬼片!” 当下,便讨要了叶导的生辰八字,推演一番,结合他的命卦,再捧着罗盘在家里查验起来,指点一些风水上的小道道,又给他挪动几处家具,提点几种旺财运的摆件装饰,让他一一购买,按规矩摆放,关于看阳宅风水的方式,后面再说,这里不赘述。 鸡犬升天最重要的就是有只鸡,细节处理好后,我让他买一个跟鸡有关的装饰品,摆在客厅一角的台子上,只要具有鸡的模样即可,公鸡母鸡无所谓,每天买只活鸡放家里都可以,就是不能用金属质地的鸡饰品,那只会让他遇到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叶导拿纸笔一一记下,还问我:“鸡有了,狗呢?” 拿到叶导的八字,我才发现他特别适合鸡犬升天的风水局,便道:“你不就属狗么?” 叶导笑了,请我们吃晚饭表示感谢,饭前去银行取了一万五,特意装进信封给我。 私下里我给冯栏五千,他还看不上,让我自己留着,美滋滋。 饭后,我和冯栏找地方住下,本想买第二天的票回家,冯栏却神神秘秘非要在北京多呆几天,我问他有什么事。 他不说,只是朝我阴笑不停。 第七十七章 鸡犬升天2 黄皮子 第37节 北京玩了三天,很是开了一番眼界。 便在周五那天夜里,冯栏在我们入住的酒店订了包间,说是要请一位客人吃饭,还非要我作陪。 傍晚七点,他接个电话便带我下去,推门进包间后,我立刻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几欲昏厥。 有个姑娘坐在包间的圈椅中,见我们进来,甜甜喊一声:“哥,好久不见!”她想起身迎接,可满身的肉卡在椅子里,努力两下没能成功站起,冯栏也走到她面前了。 我扶着墙,两脚发软,别说跑,站都站不稳。 冯栏朝我招手道:“吴鬼快来呀,跟你媳妇打个招呼。” 不用他介绍,光看那体积我也知道,这是李香头的孙女,囡囡。 她是得了怪病,打激素导致体重飙升,从一活波可爱的小丫头变成近三百斤的胖子,当初我问冯栏,怎样与常四爷相识,得知他是囡囡的大学师兄,去李香头家做过客,我还略带炫耀的说:那咱俩关系挺近呀,囡囡是我未来的媳妇。 冯栏上下打量我一番,说道:“你这小体格,洞房花烛夜怕是扛不住囡囡折腾吧?” 我还以为囡囡在大学里比较放荡,连冯栏都知道她能折腾。 却没想冯栏的意思,是我把囡囡两条腿扛起来都费劲。 而亲眼见到体重飙升的囡囡后,我觉得扛不住折腾的恐怕不是我,是床! 不管怎么说,她变成这幅模样已经很倒霉,再看她努力两下,都从圈椅里出不来的可怜模样,我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伤害她,可我也不想受到伤害呀。 听到冯栏说她是我媳妇,囡囡满面红霞,低着头娇羞道:“哥,你别瞎说,你再这样我就走了!” 冯栏见我半天不吱声,怕伤到囡囡的自尊心,面露愠色,喊道:“吴鬼!” 我回过神,赶忙摇摇头,扶着墙走过去,呻吟道:“我都饿得走不动路了,囡囡,你要再晚来一会,就得去医院看我了,还记得我不?” 她仰着大脸盘子说:“记得呀,小时候吴师傅带来我家的小屁孩,你师父去世后你跑哪里了?爷爷还说把你接来我家照顾呢!” 李香头还有这份好心肠? 倒是让我有些意外感动。 闲聊几句,上菜吃饭,我大气不敢出,生怕囡囡问我什么时候娶她,而事实证明我自作多情了。 吃几口菜后,囡囡干咳两声,似乎在提醒冯栏,冯栏便放下筷子,说道:“吴鬼,这次把囡囡叫过来是说一下你俩的事,李爷爷瞎操心,其实囡囡有喜欢的人了,不是说你不好,是你没上过学,和囡囡缺少共同语言,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希望你能知难而退,不要纠缠,否则大家……” 囡囡赶忙插嘴:“哥你别这么说,吴鬼我不是嫌你没上过学,是我在学校里有喜欢的男同学,你来晚了,实在不好意思!” 我给囡囡夹了个鸡腿,噙着泪花,说道:“吃吧,别说了,我懂,我都懂!” 那一晚我流着泪喝了半斤白酒,吃完饭,囡囡就在酒店住下,第二天还要回天津的学校,我和冯栏回了房间,冯栏承认他和囡囡约好,就是要跟我谈解除婚约的事,我借着酒劲把他狠骂一顿,要是提前告我一声,我能演的更深情一些。 冯栏嘲笑道:“你可拉倒吧,万一囡囡一感动,真看上你了,你还不得从楼上跳下去?别得了便宜卖乖,有你哭的时候!囡囡的胖是病,以后能瘦下来,我别的本事没有,帮她减肥还是很轻松的。” 这倒让我想起他的无敌瘦身术,问他,为什么不帮囡囡治病? “不是我不帮,是她不肯治啊,我这招叫布施法,说白了就是把肉身布施给非人,从而得到它们的法力,练这功夫要吃很大的苦头,囡囡非但吃不了苦,反而整天吃呀吃呀的,我说你再吃下去,什么时候能追上篮球队长?人家给我来一句:男人算什么?唯有美食不可辜负!她这是治病的态度?你看看刚才,我要不拦着,她连盘子都想吃。” 想到囡囡那个体型,我突然有个念头,问道:“对了,你说囡囡要跟你学本事,她那一身肉,能把汾河水掀起来不?” 冯栏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给她当哥?当年回学校参加校庆,我一眼就看上她了,茅山未来之光呀!” 闲聊至深夜,各自睡去。 冯栏留在北京就为见囡囡一面,此事已毕,便要买票回家,却在去火车站的路上,接到叶导的电话。 我喂了一声,便听他朗声大笑,说道:“小吴师傅,我真的遇到贵人了!” 满打满算不到四天,叶导成功转运,除了鸡犬升天确实有用以外,我觉得他的命卦与此局相合也是功不可没的,便替他高兴:“是么?那恭喜你了!遇到什么贵人了呀?” “就是你!你就是我的贵人,哈哈哈哈……” 叶导很会说话,他的意思是我的风水局拉他一把,所以我是贵人,我客气几句,让他详说这几天的转变。 叶导道:“昨天夜里有个陌生人给我打电话,自称以前看过我执导的电影,很欣赏我的才华,听说我最近没有活干,就想给我投资拍电影,不瞒你说,一开始我还以为这是你找来的托,否则怎么会这么快就转运了?我让他先给我打二十万,否则免谈,他要了我的卡号,今天上去把钱打来了,我又跟他联系。 他说他是看我的电影长大的,这几年跟家里的生意赚了点钱,正找不到投资方向,昨天下午收拾家,翻出我那部电影的光盘,重温一遍,看得他热血沸腾,立刻决定给我投资,我俩约好了,他坐下午的飞机来北京找我面谈,小吴师傅,你是我的福星,要不你别看风水了,来做我的助理吧!” 叶导有点得意忘形,可想到他压抑好几年,一朝怨气尽散,有些激动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道:“那就恭喜你了,他找你拍什么题材的电影呢?” “没有要求,只要是我拍的就行,他很崇拜我的艺术造诣!” 叶导如此大言不惭,我不免有些担心,因为风水改运这种事,严格来讲,属于用左道将个人运势提前催发,有时候主家福分不够,很可能搞出镜花水月一场空的事情,严重点还会人财两失。 我便劝道:“叶导,他这么大方,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呢?天上掉馅饼的事,一大半都是陷阱!” 叶导奔五十的人,自然不会听我说教,他哈哈一笑,说道:“小吴师傅,这你就不懂了,影视圈的水很深……我这么跟你说吧,这个人家里是做船运生意的,他答应先期给我投资五百万,后续再慢慢拉投资,但也不排除会有资金断裂的危险,所以他要我按几千万乃至上亿投资去宣传,同时做好用几百万拍电影的准备,你明白了嘛,他就是给我五百万随便花!” 我一点都不明白,怎么可能有这种好事? 第七十八章 鸡犬升天3 冯栏在一旁听着,见我一头雾水,便悄悄说出两个字:“洗钱。” 我还是不太懂,但知道这件事有猫腻,并且叶导了解其中的猫腻就够了。 叶导得知我和冯栏还没离开北京,约我俩晚上吃饭,等他与广东的投资方见了面就联系我们。 挂机之后,我问冯栏,钱怎么洗? 冯栏道:“我也不太清楚,总之有一种是把黑的洗成白的,还有一种是把有的洗成没的,具体怎么操作,我不太懂,反正影视圈最不缺这种事,有人需要钱拍电影,有人握着大笔见不得光的钱,想通过商业运作一下,像叶导的情况,他拿五百万拍一部电影,要帮对方公司在账目上抹走几千万资金,所以他说这钱随便花,因为对方就是为了抹账目,根本不在意电影的质量!” “还有这种好事?不在意质量那我也可以拍啊,你认识这种人不?找两个,咱也给他们洗!” “你洗澡能把自己洗干净就不错了,还想给人洗钱?” 回到酒店我还在琢磨叶导的事,不是他和投资方的猫腻,而是我给他摆了鸡犬升天第四天,他即刻时来运转,速度快到我都有点不可思议,但这件事仔细说来,我确实不敢居功,还是那句话,风水只能催运,能把叶导扶上马再送一程,归根结底,他自己得有匹马才行。 入夜,叶导打来电话,语气中透着一股压不住的兴奋,请我和冯栏吃饭。 见面后,听叶导说,他与投资方谈的很成功,初步定下几个步骤,对方会分期将五百万投资打给他,而叶导也要联系某家影视公司,开付远远超过对方资金数额的收据,具体猫腻的细节,叶导便不跟我们说了,只是一个劲对我感恩戴德。 同时借着酒劲,把这些年来所有对他冷嘲热讽的圈里人,骂了个遍。 我说去叶导的电影里客串一把,都是开玩笑的,只是没在现实中接触过这个圈子,忍不住有些好奇,便问叶导对电影有什么打算。 叶导毫不含糊的说:“没打算,先过几天好日子,电影的事过几天在说吧,我和投资方商量了,明天他们找北京的关系给我弄辆好车来,我先四处露露面,让那帮孙子知道我叶汉三又回来了。” “他们还帮你干这事?” 叶导眼一横,说道:“为啥不帮?这也是为电影做宣传嘛!” “电影还没拍呢,你宣传啥?” 叶导连说三个你不懂,最后来了一句:“我是导演,宣传我就是宣传电影,而且我这部电影,还要靠你帮忙啊小吴师傅!” 我纳闷道:“我能帮啥忙?你该不会想让我当男一号吧?” 叶导干笑道:“这个有点难度,投资方也不会答应的,咱们说正事吧,以前我对转运啊,做法啊,这方面不太了解,最多不过是每次开机拜拜菩萨,我是真没想到你摆的风水局会有这么灵,这两天我就琢磨,那些早就成名的演员,导演,会不会早就在这方面下功夫了?我是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那个谁……算了,咱别说人家的私事了,小吴师傅,我是想问问你,能不能给我找一块风水特别特别好的地,你让我盖房子埋亲人都行,总之得有这么一块地帮我一把,这样我的电影才能大火!” 我一看叶导有点走火入魔的意思,赶忙解释:“不不不,叶导你想多了,风水没有那么夸张,否则我自己找块地,做个日进斗金的风水局,直接下海做生意多好?风水只能帮你转运,关键还靠你自己努力!” 叶导道:“这个道理我懂,可前两年我一直努力,他不好使呀!不是我拍的不好,是没有你们这种人帮我,就说那个赵导拍的xxx吧,半点艺术含量都没有,结果三亿票房,还有那个钱导拍的xx,商业片,可从专业角度看,逻辑乱七八糟,蒙太奇都玩不明白,照样有一群人捧臭脚,我不给你们吹,我闭着眼都比他们拍的好,原先我以为是他们花钱砸出来的成绩,昨天才知道,人家要么给仁波切当弟子,要么常年供奉某个法师……” 他说的几部片子我都看过,很好看,叶导那几部不出名的电影,认识他后,我也看了,用四个字来评价:什么玩意! 可孩子是自己的亲,叶导不觉得自己水平不行,经过我给他改风水后,认定前几年的失败,是没有玄学帮他。 我不是不想赚他的钱,实在是他这种思路,我把十三陵里的皇帝搬出来,把他爹放进去,他拍的电影照样是垃圾。 就在我们面前,叶导喷着口水,将我们耳熟能详的明星导演骂了一大半,鄙视人家专业不行,所有的成绩都是走狗屎运所致。 最后他告诉我:“小吴师傅,我打听清楚你们这里面的道道了,我父亲有重病在身,没几个月好活,你给我相个阴宅吧,要那种顶级的,费用方面我尽量想办法从投资方那里弄,实在不行先赊账,明年我的电影评了奖,我火了,找我拍电影的人肯定络绎不绝,到时候给你三倍费用,我选一部最好的片子,给你安排个角色。” 这部电影的剧组还只有他一个光棍导演呢,这就定了下一部电影的演员了。 我苦笑着摇摇头,敷衍他:“行山逮龙耗时耗力,这样吧,你先拍这部电影,我慢慢给你相,好吧!” 叶导听出我在推脱,攥着酒杯沉思片刻后,诡谲一笑,说道:“小吴师傅,你听过……冯师傅你别光顾着吃啊,帮我出出主意。” 冯栏含糊不清道:“没事你说吧,我听着呢,我最近在增肥!” 叶导继续道:“你们听过泰国小鬼么?据我所知,有几个香港明星就是去泰国请了小鬼之后,才红的一发不可收拾,你们要是不帮我搞风水,我只能去请小鬼了,听说小鬼很邪门的。” 没明白他的意思,邪不邪门跟我们有啥关系,威胁我们呢? 可我还真不好意说,你随便请,死也死你,与我无关。 正不知如何回答,冯栏咽下口中食物,问叶导:“你会说泰语?” “不会!” “那你和小鬼沟通都成问题,你把人家请回来干啥?何况咱中国已经鬼口拥挤,你就别请外国的来凑热闹了,既然你有胆子捣鼓这玩意,我倒是有个主意,你不就想发财么?我正好会一招五鬼运财的法术,强效催财,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 第七十九章 五鬼运财1 叶导提醒道,他不单单为了发财,而是要自己的电影火起来。 冯栏说没问题,五鬼运财专门帮人发偏财。 叶导不懂,请教冯栏,拍电影赚钱为什么算偏财。 冯栏笑笑没有解释,只说玄学问题,说了他也不懂。 其实冯栏在讽刺他,财有三种,正偏横。 命中所带之财,眼能见手能抓的就是正财,比如闹市开饭店,工厂上班,这些都属于正财,偏财是来路不明的钱财,这个来路不明,一指灰色收入,二指需要一定机遇才能赚到的,比如炒股,横财就是意外之财,完全没有征兆,天上掉下来的。 算命只能算正命,所有横福横祸横财皆在命数之外,有时候算出命中有一道坎,到了时候却没有遇到,那是横福帮你填上了,而有的人命里注定一帆风顺,却难免遇到飞来横祸,所以命这玩意,信则有不信则无,信有信的活法,不信有不信的潇洒。 换了其他导演,拍电影属于正财,冯栏说叶导是偏财,那是讽刺他水平不行,能不能赚钱,看运气吧。 冯栏那位姓赵的老板客户,将冯栏吹到天上去,叶导信他更甚于我,一听冯栏有办法,便决定请他画五鬼运财符。 冯栏要了一万块,答应回太原的七天后给他送来,因为这种符要在法坛上祭拜七天。 叶导从投资方手里弄了二十万,财大气粗,冯栏答应帮他,他更加不可一世了,非要安排我们在北京玩两天,这才放我们走。 回了太原,冯栏要开坛画符,我见过他画符,却没见过他开坛,提出去他法堂参观一下,冯栏不置可否,但他没拒绝,我就厚着脸皮跟上了。 先跟他回家,本以为他放了东西,收拾一下就会带我去法堂,没成想他直接钻进书房,开了电脑在我面前打起游戏来。 黄皮子 第38节 我埋怨道:“你怎么是这样的人呢,你不想带我去,你倒是说一声啊!” 冯栏的大圆脸从显示屏后探出来,盯我看了几秒,也不说话,起身将身后墙上的一面镜子拉开,径直走了进去。 我万万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在自己家里搞了一间密室,他把与书房与休息室的门用书柜堵了一半,剩下那半又安嵌了一面活动的镜子,搞得还挺隐秘。 我进了法堂便闻到浓重的线香和蜡烛燃烧的味道,正对面的法坛上的香炉里还飘着袅袅白烟,左右墙壁都挂着条幅式的黄布,上面整整齐齐贴满了各种各样的黄符。 法堂当中的地上,铺着一张大布符,符是什么意思,我看不懂,只是有个烛台压在布符上,那烛台有七根杈,每根都插着一根烧到一半的白蜡烛,而这烛台四周,还有四个巴掌大的彩色小泥人,横眉怒目,手持刀枪棍棒,将烛台围起来。 四个舞刀弄枪的小人,是背对烛台,围了一圈,有点保护烛台的意思。 我进去时,冯栏正在弄灭烛台上的蜡烛,还提醒我说:“看脚,踩了我的符,剁了你的蹄子!” 我赶忙站定,不敢乱动,看他将地上的烛台,布符,小人慢慢收起来,问道:“你搞得是什么东西?” “朝真拜斗阵!” “有啥用?” “护身呗,这几年得罪了不少妖魔鬼怪,人也得罪不少,不知道多少卑鄙玩意想偷袭我,我每次出远门,都在家里布个阵,否则出去就回不来了!” 我有些狐疑道:“这么严重?那我跟在你身边,岂不是也很危险?” “倒也没你想的那么夸张,你就当我是个亿万富翁,出门在外,免不了遇个绑架勒索的事,所以有备无患呗!行了,别说话,我要画符。” 将那布符,小人收好,放进法坛旁边的柜子里,冯栏洗手焚香,对着一众牌位和神像,神神叨叨嘟囔几句,最后盘腿坐在柜子旁边的地上,取出应用之物,忙活起来。 一张白纸剪五个纸人,画上五官,又戳破自己的指头,挤几滴血,混着朱砂给纸人点睛开光,依次在纸人背后写上窦仁、李凯、张五、十泰、赭絻这五个名字,画五道小小的黄符,贴在纸人背后,这五位就是传说中的运财五鬼,还有一种符是五路运财符,是请五路财神保佑财运,旺正财的。 纸人弄好之后,打诀念咒,再搞五个米碗,纸人贴在晚上,依次排好摆在法坛上,焚香祭拜,之后就是每天夜里子时,再来捣鼓一番,七天之后成符。 他全神贯注忙活的时候,我趁机把他家参观一遍,发现冯栏法堂的风水很不好。 等他忙完,我道:“这下我相信你不会看风水了,你的法坛在整间房子的犯煞之处,要不要我给你选个丁财运三旺之地,这样你画符的效果会好,符力也更加持久。” 我是一番好意,冯栏却轻飘飘的说:“不用,我这是五鬼阴坛,结的是五鬼煞,摆在旺宫反而不好。” 听他如此说,我有些愣住。 法坛就是道士顶礼供奉,设醮施法的所在,说模样,就是摆着几尊神像,历代排位,各种法器的桌柜,说作用,法坛就是道士的弹药库,而如此重要的东西,自然有许多规矩和忌讳,不同的教派也有不同的法坛,这一点后面再说,这里要解释的是结煞的意思。 刀无钢不快,符无煞不灵。 有手有笔的人都可以画符,但符灵不灵,就看其中有没有罡煞坐镇,而好些黄符上的罡字和煞字就是结煞的符号,煞有许多种,天罡煞,涌泉煞,金井煞,五行煞,阴阳煞,四相煞等等,名字上就能看出它们的意思,结天罡煞就是引天罡气入符,五行煞自然是说这道符运用了金木水火土的力量。 冯栏在法坛前画符,结五鬼煞,不言而喻,他是用鬼的力量催生这道符,并且他的法坛上,一定有与鬼有关的阴性物品。 我师父说,只有邪道才会供鬼,而邪道一般没有好人,我这名字里带鬼的人,就挺适合邪道用来修炼邪法的。 我带着小心问冯栏:“你修的是阴法?” 他随口道:“不是啊,正法,正经的茅山上清法。” “那你怎么供阴坛啊?” “阴坛见效快,效果强呗,结五鬼煞,近在咫尺,我需要多少就取多少,结天罡煞,天罡星离咱们多远?我拿望远镜都未必找得到,你说我能截到多少天罡气?这几年多亏这宝贝,否则我哪买得起房子车子!” 说着话,冯栏指着法坛上一个红布封口的白瓷坛子给我看,口扎的很严实,上面还贴着黄符,我明白他的意思,五鬼煞的力量来源就是这个坛子。 我问道:“这里面是什么呀?” “听过洗骨葬么?” 第八十章 五鬼运财2 “有点印象,听我师父说,是人死之后随便找地一埋,等肌肉腐烂,再挖出来把骨头洗干净,装进瓮或木匣二次下葬,据说这样能洗除邪祟!你这个坛子是装着骨头的洗骨瓮?” 冯栏转过头,朝我咧嘴一笑:“是洗骨瓮,但装的不是骨头,而是八个冤死惨死之人洗掉的骨肉,五年前我在广西搞到的。” 说着话,冯栏拍拍那白瓷坛子,说道:“来,say声hello!” 我一阵恶寒,哪敢跟这么恶心的东西打招呼,掉头就走。 却在走到门口那一刻,耳边传来微弱的声音:“hello!”,是几个人异口同声喊出来的,还有男有女。 冯栏绝对是个变态! 我在外面玩了会冯栏的游戏,等他从法堂出来,说是五鬼运财符已经画好,还需要在洗骨瓮前祭炼七天,便给戴桃打电话,约晚饭。 七天后的下午,冯栏招我上门,他懒得去北京,要我跑个腿,将五鬼运财符给叶导送去。 他递给我一个牛皮信封,叮嘱道:“见面后,你要监督他取自己的中指血,依次点在五张符上,并焚香磕头,祈求五鬼佑他财运,然后连同他的头发和生辰八字一并烧掉,冲水吞服,吞服之后要默念心咒激发符力,三天后就会见效,心咒也在信封里装着,你一并交给他就行,五鬼运财有三大忌,第一,最好避开与五有关的事物,可以五数全做但不能独犯其一,尤其不能吃蛇。第二……” 我赶紧打断他,问道:“第一条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五个鬼帮他发财,遇到跟五有关的事物,他只做其一,另外四个就会吃醋,比如他爬五岳山,要么一座不爬,要么全爬一遍,明白了没?” “这样啊,那不能吃蛇,因为蛇是五毒之一呗,可为什么单说不能吃蛇呢?难道蜘蛛蜈蚣可以吃?” 冯栏眯眼看我一阵,随后深吸口气,说道:“也不能吃,之所以单说蛇,因为确实有人吃蛇,而蜘蛛蜈蚣什么的,我觉得除了你这个变态,没有人会有吃它们的念头,几年前我一个客户就是不留神吃了蛇羹,最后被逼着全吃了一遍。” 原来如此,我以为蛇有什么特殊说法呢! “第二,五鬼运财是旁门左道,用法之后,不得进一切宫观庙宇之所,否则会破法遭灾,每次求财有所收获,必须在三天之内焚烧金银纸还愿,否则五鬼会生气。第三,五鬼主旺偏财,催运大催赌运,但绝对不能进赌场,五鬼生性好赌,进去就出不来了,他因赌钱出什么事,我是不会管的,你把这三条告诉他!” 将这三条牢牢记在心里后,我联系叶导,本打算买第二天的动车票去北京,可他实在等不及,非要我连夜过去,我只好买当天夜里的绿皮车卧铺。 本以为夜里睡一觉,第二天就到了,却没想到这一夜过得很不安稳,晚上列车关灯后,我刚迷糊着,感觉有人摸我小弟弟,我迷迷糊糊也没当回事,顺手一摸,居然摸到一只粗糙肥厚的大手,可把我吓了一跳,睁眼一看,有个黑乎乎的人影站在卧铺旁,不等我张口,他赶忙抽出手走了。 别说追,我都没来得及骂他,满脑子不可思议,我居然被占便宜了,还是个男人。 实在不光彩,我也不好意思声张,就忍气吞声了,可这一下再也睡不着,瞪着俩眼躺在床上,琢磨这个社会究竟是怎么了,我这种姿色都不安全了? 没一会,俩乘警打着手电来了,摇醒几个乘客,询问有没有丢东西,有没有发现奇怪可疑的人。 是另一节车厢有人遭贼了,乘警正在调查。 本来我还想跟乘警反应一下,车上不只有贼,还有色狼的情况,可不等我说,乘警走到我们这节卧铺厢,问道:“你们没遇到……” 话说一半,他弯腰捡起个东西,手电一照,一个钱包。 乘警举着钱包问我们:“这是谁的?”手电依次在我们脸上照了照,照到我枕边时,手电停住,乘警朝我喝道:“你,给我下来,双手抱头!” 乘警在我枕边发现三个摞起来的钱包。 最后是下铺的老大爷帮我作证,我一直没离开床上,我又说了被人摸的情况,乘警也没有在我随身的包里找到证据,这才怀疑是小偷偷我时,被我吓跑,无意中将到手的钱包掉在我床上和地上。 到了北京,还是叶导到警务室保我,这才离开的。 关于这件事,叶导没什么想法,只是觉得我倒霉,我按照冯栏的指点,在叶导家看着他将五鬼运财的符水喝下,又嘱咐三大忌,便去宾馆休息,进房间后,立刻给冯栏打电话。 我一辈子都没捡过钱,坐个火车,床上多了三个钱包,我相当怀疑是五鬼运财符搞的鬼。 跟冯栏说了自己的怀疑,他不吭声,我问他:“你说,跟你的符有没有关系?” “如果不是巧合,那应该有关系吧,可你也没喝符水呀,五鬼怎么会帮你偷钱呢?你是不是得罪他们了?” 我道:“一直贴身放好,怎么可能得罪?” “贴身?你不是塞内裤里了吧?” “你他吗会把硬邦邦的牛皮信封塞内裤里?” 冯栏便不出声了,沉默好一阵,他问道:“是不是犯五了?” “没有!睡觉前,我下铺的大爷给的五仁月饼,我都不敢吃!” 冯栏急了:“你为啥不吃呢?这就是犯五,你不吃五仁月饼就是不给五鬼面子!所以他们折腾你,明白没有?那不是给你偷钱,是要把你栽赃成小偷!” 我哪知道除了不能五犯其一,还要遇五则敬。 我问冯栏:“太儿戏了吧!那叶导喝了符水,路上看见个带5的车牌子,是不是得给五鬼抢过来?路过北京市第五看守所,是不是必须进去住五年?这他吗得亏奥运会结束了,否则他去趟鸟巢,还得把五环搬回家……哎?北京好像有五环路是吧!” 冯栏笑道:“没你说的这么夸张,五仁月饼是给到你手里,你不要,要是没人给,五鬼也不会逼你抢老大爷的月饼,但五鬼运财符确实挺危险的,所以我才问他有没有胆子捣鼓!” 第八十一章 五鬼运财3 我让冯栏说说,这五鬼运财都有什么危险。 “这就不一定了,真正的五鬼运财,本来就是法师驱使五个鬼,去别人家偷钱,后来衍生出的五鬼运财符,虽然有催财运的效果,但偏财是需要机遇的,可在五鬼的帮助下,偏财运大旺特旺,十次有九次都能赚到,这还算偏财么?这和驱使五鬼偷东西没有区别,是要遭报应的,所以什么事都能发生,唯一的破解之法,是每次得到财物后,分五成给需要帮助的人,但这一点天机不可泄露,我告诉叶导也没用,只要他心里存着做善事躲报应的念头,这报应就躲不过去,有心为善,虽善不赏嘛!” “那你还卖符给他?这不是害人么?” 冯栏道:“谁说我要卖给他,是他非要买好不好!而且危险与机遇并存,只要他埋头工作,付出汗水,本身就能提升财运,越努力越幸运嘛,只要他财运昌隆,有运可催,即便有五鬼帮助也不会出事,就怕他尝到甜头,啥也不干,每天坐在家里等五鬼给他偷钱,那谁也帮不了他!等着看吧,叶导是死是活,半年内就有分晓!” 我还准备借叶导这股东风,打进娱乐圈,混成白龙王呢,可听冯栏这意思,够呛了! 叶导得到五鬼运财符的第七天,他给冯栏打电话,恰好我俩在一起,叶导满腔激动邀请我俩去北京玩。 冯栏问他:“怎么,遇到好事了?” “好事,天大的好事!投资方给我追加了三百万,已经打过来了!” “恭喜你,你的电影筹备的怎么样了?” 叶导道:“正在筹备呢,你放心冯师傅,我记得你和小吴师傅的叮嘱,明白你的符是催运,我自己也得努力。” 冯栏给他加油打气,并婉拒邀请我们去玩的好意。 半个月后,冯栏主动联系叶导,是上次给他看风水,他答应给我们一个角色,而冯栏有一位客户的女儿就在电影学院上学,冯栏是给她要的,之所以说男女未定,鬼知道这姑娘怎么想的,万一她不愿意跟叶导合作,冯栏还准备亲自上阵当一把演员。 而冯栏询问电影的进展。 叶导的回答是:“正在筹备呢,冯师傅你别急,再有个七八天,我开机了,还要请你们过来。” 十天后,叶导连个电话都没有,而冯栏不知怎么打听到叶导的博客,每天关注,发现叶导确实过上好日子了,时不时在博客上发表灯红酒绿的照片,要么和这个大老板畅谈影视未来,要么和那个大明星探讨演技,说的全是自己准备复出拍电影,要搞一波大的。 可关于电影的内容,半点没有。 久而久之,冯栏懒得关注他了,直到半年后,冯栏发现叶导博客上的一组照片,急忙给他打电话。 这半年内,自然发生几件事,其中就有十里铺村的红棺材,先把叶导的事说完,再一件件讲来。 那天我在冯栏家和他打游戏,鬼使神差,冯栏想到叶导,顺手打开他的博客,看到一组澳门赌场的照片,而配发的文字是:蒙周老板盛邀,特往澳门一游,或许不久的将来,鄙人会执导一部赌博题材的电影,重现赌神赌圣赌侠昔日辉煌,向发哥致敬,向星爷致敬,向华仔致敬,至于王导和刘导,呵呵! 底下一票十八线小艺人疯狂吹捧。 看完这篇博客,冯栏直接骂娘了,二话不说给叶导打电话。 黄皮子 第39节 叶导谱挺大,都用上女助理了。 冯栏自报家门后,叶导才从助理手中接过电话。 冯栏直接问:“你在哪里?” 叶导道:“冯师傅好久不见,我在澳门考察,有事情么?” 冯栏毫不客气的说:“别进赌场,否则你出事了,不要找我救命!” “放心啦冯师傅,你定的三条规矩,我一直没有忘记,这几个月我一直忙着找投资,没有时间好好感谢你,有机会邀请你来北京,我安排,我新认识几个很厉害的法师,介绍给你认识啊,我这里还有点事,先这样吧,有时间联系!” 连个拜拜都没说,叶导直接挂机了。 冯栏冷笑着对我说:“听见没?认识新法师了,邀请我去北京都要等机会再说,瞧瞧这脸变得,可不是当初可怜巴巴要请小鬼的模样了!” 我也有些愤愤不平,但接触的人多了,也看开了,劝冯栏没必要跟这种人生气。 冯栏道:“我一点都不生气,我是恶心他这种嘴脸,你等着瞧,他死定了!” “别呀,这点事犯不上弄死人家!” “我弄他?他想得美!我是说他去澳门十有八九要进赌场玩两手,你看着吧,进去就出不来了,澳门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我道:“他有五鬼运财帮忙,能输成什么样?” “就是有五鬼他才死得惨,你没去过澳门你不清楚,我师父也没去过澳门,他没跟我说,所以我也不清楚,当年我出师之后,给钱大鹏老娘治病赚了点钱,我就做了个柳灵童,请婴灵附身后,冲到澳门赌博去了,本以为在小耳报神的帮助下,能在澳门大杀四方……他吗的,当时我都没想再回来,琢磨着澳门赚个本钱,就去传说中的拉斯维加斯狠狠干一票,结果在澳门赌了两把,就有人拦住我说,他们老板想见我一面…… 细节就不跟你说了,总之澳门赌场里都有修法人坐镇,我用法术赌钱,被人家抓了,要不是那个赌场的法师也是茅山一脉,跟我有点香火情,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出来呢。 叶导虽然不修法,可他有五鬼加持的赌运,性质比修法人进赌场更严重,人家开赌场的,难免遇到像我一样初出茅庐的毛头小伙,赌场也理解,也不愿意跟我这种人结死仇,毕竟谁也有个师门兄弟,可叶导这种带着五鬼的普通人,还没啥名气,简直是杀鸡儆猴的最好材料。” 我问道:“这么严重?他们还敢当众弄死叶导,给其他动歪心思的人看?” “不会这么低端,人家想玩死你的办法太多了,别说叶导这种人,就算是普普通通去玩两手的赌客,人家也是明着坑,有机会你去澳门看看那些赌场的风水格局,外型都带形煞,什么鸟笼、蜂巢、王座、镰刀,不是困住你就是砍死你,里面也是各种风水阵,什么蝠鼠吊金钱、迷人灯、只手遮天、龙牙吸水…… 这就不说了,人家开赌场,里面想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谁也管不着,可气的是他们连外面都不放过,门口摆个偌大的荧光屏,循环播放老虎机喷金币的动画,你都不用进去就能看见无数金币朝你飞,过瘾吧?” 我苦笑不已,最后一句可能不好理解。 其实也是风水上的问题,老虎机往外喷金币,看着过瘾,但那一枚枚飞出来的金币在风水上叫做飞刀煞,等于客人还没进门,先被飞到戳了个千疮百孔,运势烂成卡车碾过的布娃娃,还谈什么赌运昌隆? 讲了一番澳门赌场的门道,冯栏意味深长道:“你等着看吧,五鬼运财这种微末小术,人家随手就破了,你想用邪术赢钱,他们用赌术让你输钱,叶导不输光裤子出来才怪了!” 我突然有个念头,问道:“你这个水平,在澳门的法师队伍里,能排上号么?” 第八十二章 冯栏的博客 “澳门的法师队伍也是全国各地请的,我当然能排上号,你不看看我是谁?” “那你还被人家抓了?” “废话,你当我刀枪不入啊!” 对于冯栏的本事,自从知道他的来历后,我再不怀疑,所以才会这样问他。 至于叶导的结局,是冯栏打给我们和叶导的中间人,那位赵老板打听出来的,因为那篇去澳门的博客之后,叶导再也没发表过任何动态。 冯栏没有猜错,叶导就是去澳门赌钱的,虽然冯栏早就告诉过他,不能进赌场,可去澳门之前,他已经破了这条戒,起因如何,没人知道,反正叶导去澳门之前,赵老板已经跟他打过好几次麻将,照冯栏估计,不外乎是某种原因之下,叶导不得不玩两手,事后没出什么意外,便不把冯栏的三大忌放在心上了! 澳门一行,叶导输光了所有的钱,这些钱还都是四处忽悠来的影视投资,他为了回本,回北京卖了房子再杀去澳门…… 江湖上,永远失去了叶导的消息。 时间退回到半年前,冯栏发现叶导博客的那段时间。 我在山东和晋南赚的钱,全租了房子,叶导给的一万五,要是我一个人,足够我吃半年的,可戴桃给我介绍了女朋友,谈恋爱的成本很高,虽然每次和土豆约会,都把冯栏带上,可也不能总让他掏钱不是? 尤其给叶导转运成功后,我以为自己将要打进娱乐圈,成为新一代泰国白龙王,我连自己的外号都想好了,山西泥鳅王。 心态有点飘,就给土豆姑娘买了条金项链,然后我就蹲在家里吃土了,擎等着冯栏或者叶导再给我介绍生意,可左等右等,他俩都没动静。 冯栏还说风凉话:“认识你以前,三天两头有人找我看风水,怎么认识你之后一个都没有了?你是不是扫把星呀?” 如此一来,我也不好意思催他,只是每天默默去冯栏家报道,看他打游戏,他也很自觉的每天请我吃饭。 直到有一天,冯栏浏览叶导的博客时,让我看了两眼。 我问:“这是啥?” “旧波博客,和你玩的qq空间差不多,不过博客是我这种成熟稳重有文化的人玩的,小孩才玩空间。” 我对博客没啥兴趣,问一句就没下文了。 冯栏却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把你带出来,得让你赚钱,可你这个大扫把克我,我没有看风水的客户了,这样吧,我把我的宣传大法教给你,咱双管齐下!” 所谓宣传大法,就是我也开个博客,写几篇博文,在网上查找风水资料的人,就能通过博客对我产生了解,进而咨询风水问题,这些人都是潜在客户,冯栏就是这样发展起来的。 就在冯栏家,他亲自给我注册账号,又教了点写博客的技巧,便将一台他淘汰下来的笔记本电脑送给我,让我赶紧回家编故事。 结果我在冯栏的电脑里找到四百多部日本大片。 三天时间,我煞费心血写了一篇文章证明自己在风水上的造诣,完稿后审读三四遍,只觉得杨公救贫再世也不过如此,便兴冲冲拿给冯栏看,却被他驳了个体无完肤。 “我靠,丑山未向,东北为山西南为向,分金坐度二十二点五至三十七点五,未向在二百……这他吗什么玩意?” 冯栏看不懂,我不禁自得起来:“这是我写的丑山未向之详解,现在许多风水师对丑山未向的理解都有偏差,所以我把这个当成切入点,谈了谈自己的理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我是有真本事的。” “问题是哪来那么多明眼人?明眼人会找你看风水么?给你送钱的都是啥也不懂的普通人,你应该写几个故事,比如谁家特别穷,你去做了个风水局,他家发了,亦或者某人生不出儿子,经你调理祖坟之后,他媳妇跟老母猪下崽似的,连生八个大胖小子!我是让你写这些!” 我老实道:“可我没做过这些事啊,我就给两个人看过风水,一个钱大鹏,一个叶导。” “没有经历你还不会创造经历么?编故事你总会吧!” 我为难道:“这不好吧?拿修坟造葬编故事骗人,会挨雷劈的!” 冯栏不屑道:“狗屁,那些在网上写小说的,天天编故事骗人,也没见哪个被劈了,不用怕,你放心大胆的编,天塌下来有他们顶着呢!你好好看看我的博客,从第一篇开始,认真领会一下精髓,有问题在qq上交流,不要总提个电脑往我家跑,你也不嫌累得慌!” 冯栏说完便着急忙慌的玩起游戏,半小时后见我没走,这才反应过来,将钱包甩到我怀里:“密码123321,需要多少自己取,抽时间回十里铺村给你师父上柱香,说说你混成什么狗样子,说不定能把老头气的活过来呢!” 为啥给我钱? 我家没网呀! 取钱,回家,安网,找到冯栏的博客,兴致冲冲浏览起来。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冯栏的博客简直就是一个愤青的成长经历,这不是说他原本很愤青,现在成熟了,而是他以前挺正常,经历无数摧残和折磨后,他疯了,他变态了。 从博客上看,这几年冯栏的变化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温润如玉,第一篇博文就是证明。 06年9月6号:《弘扬茅山道术之浅谈》 古之文化,源远繁杂。 而诸子百家,其实无异,皆以理或行,导人向善,授世人立身之方也。 然世道多变,多派已衰,惟存释儒道三家,也已式微,不与彼时,实乃我中华文化之悲哀,小道身为道门子弟,每思及此,不免捶足顿胸,潸然泪下,故借新浪博客之贵宝地,弘我道门千年文化之根基。 小道师承茅山上清派,茅山之本在驱鬼镇邪修心养性,纳阴书符静道苍生,生活之术用于道术,可清可驱可镇可辟,今将师门秘术示与众人,若小道所学能有裨于人,解人于难中,实苍生之福,茅山之幸,小道之本也,若众人学而后能口传诸人,则人虽死而术长留于世也。 惟愿中华文化传颂世间,泽披苍生,生生不灭。 无量寿福。 这篇文章中,冯栏的形象与我所认识的冯栏截然不同,一会弘扬文化,一会拯救苍生的,小古文写的666,后面几篇就是日常生活中辟邪祛晦的小招数,慢慢积累了一些人气。 此时的冯栏,是个正常人类,有人在博客里夸他,他谦逊以对,有人骂他,他一笑置之,有人调戏他,他反调戏回去。 比如有人要跟冯栏学点石成金,穿墙透视这些根本不存在的法术。 冯栏还跟人家开玩笑:年轻人有梦想是值得鼓励的,不过点石成金是30级大招,你还是多读书,勤补脑,先把智力点上去,否则蓝不够也用不了大招。 第八十三章 瞒冯挖脚战略 转眼到了07年10月24号,一篇博客说明冯栏进化到第二阶段,暴戾恣睢。 《服了》 写这篇博客时,我刚从江西回来,你要问我去干嘛? 我去给脑残擦屁股。 真服了,都是吃大米白面长大的人,人与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我为大家消灾解祸,收费是为了结一个缘起,没有缘,我管不了别人的事,何况我要的也不多吧?三头五百我不嫌少,一千两千也不嫌多,这点钱和我的付出完全不成正比,怎么有些人就觉得自己出了钱就是上帝呢? 我他吗给你儿子收惊的时候,是不是也该来个跪式服务,体现顾客至上的精神? 我再说一遍,你们不是顾客,是我的缘主,咱们凭的是缘分,不是钱。 还有,我不是神,没有无所不能的本事,不管驱邪打灾还是添福加禄,都有不能触犯的禁忌和规矩,这些我都会反复叮嘱,所以以后谁犯忌出事,不要找我,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这里针对某些不要脸的人郑重强调一下:我做法事讲缘分,我们之间是平等的,谁再蛮不讲理把自己当上帝,别怪我送你去见上帝。 那一次不知冯栏受了什么刺激,一篇博文尽是怨气,但这个阶段的冯栏还有点理智,有人在博文下安慰他,他还跟人家互动几句,但有人骂他,他就骂回去了。 又一年,冯栏进化到究极阶段,消声觅迹。 除了日常更新又给谁家平了什么事以外,他在博客上一言不发,原本翔实充分的个人资料,改成十二个字:有事私信,评论不回,钱少勿扰。 我翻遍他08到09年的二百多篇博文,只找到一句他在评论区的留言,是一个id叫轻舞飞扬的人在一篇博文下问他:我最近总梦到父亲蹲在角落哭,虽然不信你们这些搞迷信的,但也想求个心理安慰,你能不能解决这个事?我可以相信你么? 冯栏没回,倒是有几个经常给他评论的客户,说了几句冯师傅有真本事,值得相信的话。 这个轻舞飞扬也古怪,有人让他私信冯栏,他偏不,就在评论区追问不休,冯栏始终不回,轻舞飞扬就不高兴了,再有客户替冯栏回答,他就说人家是冯栏的托,是冯栏的小号。 最后,冯栏看不过眼,终于在评论区露面,回复轻舞飞扬:解决不了,我是个骗子,你滚吧。 轻舞飞扬气个半死,追着冯栏骂了半年,最后消失了。 总而言之,冯栏的宣传大法就是这么一回事,从评论来看,确实有用,但我缺乏素材,实在学不来,左思右想,只好将前期的战略布局定为:瞒冯挖脚。 简单点说,就是瞒着冯栏去他博客下面挖墙脚。 冯栏不擅长风水,却又不坦白这一点,而他也不是没有风水客户,博文下的评论中就有许多向他提问的,只是他从来不回,所以我注册一个小号,起名杨西鸿,伪装成女性,主动去勾搭这些人,一来二去也聊了几位,只是始终没人花钱请我。 但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挥了半个月的锄头后,终于从冯栏的墙脚上挖到一块砖。 还是块金砖。 是一位广东佛山的客户,在冯栏最新的一篇科普阴煞的博文下,随口提了几句自家的情况。 黄皮子 第40节 这人以搜集古董作为爱好和事业,为了方便把玩,他收的古董都摆在家里,日子久了,他儿子有点精神失常的状况,时常自言自语,请先生来家里看,先生说古董阴气重,把脏东西惹到家里来,让他儿子中邪了,随后给他儿子驱邪,可他儿子正常一段时间,又有点犯病的迹象,也不知有什么彻底根治的法子。 这人只是随口抱怨,没有请冯栏帮忙的意思。 我在评论里回复他:许多古董都是墓里挖出来的,沾过阴煞,本身又是寓意不吉的陪葬品,不能和人在一间屋子久待,你儿子应该就是受到古董的影响,阳气变弱才会被脏东西纠缠,找个专门的地方存放古董就好了。 不到半小时,他就回复了:这个问题有人跟我提过,古董已经放到其他地方了,并且将一些确定是陪葬品的大件出手,现在剩下不多,但我的儿子还有点不正常,听人说,古董在我家存放太久,已经认我们为主,换地方也不行。 要说古玉认主还有些道理,因为玉有蓄气之效,跟人待久会沾上人气,但瓶瓶罐罐,金银铜铁之类的古董也认主纯粹是开玩笑了,那些玩意咋认主,喊爸爸? 我觉得是他房子的格局纳不到生气的问题,便要加他qq,发房屋结构图给我看,并告诉他,如果是风水的原因,我可以处理,我是专业的风水师。 他便加了我的qq号,而当天夜里我再上博客,提示有二十多条未读评论。 我还以为都是找我看风水的,我要火了。 点开一看,全是骂我的,让我滚远点,别在冯大师的地盘要饭吃。 要不说冯栏会包装呢,看看人家,都有脑残粉了。 广东佛山的客户姓蒋,加上qq后先问我看风水收多少钱。 我说网上给你看看,不收费,如果你觉得有效,以后有需要的客户可以介绍给我。 我的真诚换来他的信任,他将房子格局图和照片发给我。 是个造型古朴的二进院子,看照片不是老房子,十年之内新盖的。 看了格局图,我便理解古董认主的意思了,打字问他:“难道你不觉得你家房子的格局,就是一口棺材?” 棺材形的阳宅有两种:前宽后窄,前大后小,他家是第一种,就是从大门起,院子的两堵院墙稍稍往里收了一点,很明显的棺材形,而房屋是棺材,屋里的古董又是陪葬,那住在屋里的人,岂不成了尸体? 我将情况告之。 他却回复:“当初盖房子的时候,风水先生就告诉我们是棺材形,但这种房子寓意升官发财,所以我们一直没有在意。” 棺材寓意升官发财,这一点没错,但棺材还有一种寓意,刑伤孝服,棺材形的屋宅向来是十棺九伤,那一点吉的关键,就在于房屋的坐向能否纳到生气,只有坐向对了,才能起到做官之意,而坐棺风水局还有一个大弊端,危险与机遇成正比,棺宅主家的官越大,财越多,潜在的危机越凶猛。 总的来说,棺宅并不吉利,只有不差钱的人家,有时会专门买棺材房,摆个坐棺局帮助自己发运,但平时也不住人。 还有就是香港人喜欢住棺材房,这是文化差异和香港寸土寸金造成的。 港澳台盛行风水之道,公墓都建在一等一的风水宝地上,再加上地少人多,公墓周边都有不少楼盘,但有些宝地只对阴宅有用,公墓旁的楼盘想要沾上阴宅风水的旺气,必须用棺材房。 香港人也不嫌晦气,还就喜欢这种鬼景房,至于是为了沾风水,还是图便宜,我就不知道了。 也许人家觉得夜里人多热闹? 总而言之,棺材房未必不好,但蒋先生家的棺材房连坐向都不对,他们请的风水师根本就是个水货。 第八十四章 五雷打丁1 八宅风水断阳宅,简单来说,是将阳宅分为静宅、动宅、变宅、化宅,不同的宅子确定坐向之后,还能分出东四宅和西四宅,再根据屋主人的命卦分出八个方位,四凶四吉,阳宅风水看的就是这八个方位的凶吉情况。 蒋先生的院子是静宅,大门向东南,结合命卦与流年,四凶位之一的五鬼位在正东。 屋宅受到凶吉位的影响有个前提,是否得位,以及得位的程度,比如蒋先生家的五鬼位上有间小屋子,这就算得位了,而这间小屋还是脱离墙体,单独立在院里,这非但得位,而且是让五鬼奇峰突起,成为影响他家屋宅的主要因素。 这种格局在风水上叫做五鬼拖尸,主意外伤害,血光之灾。 除此之外,他家厨房也有问题,阳宅三要,门主灶是也,因为大门,主屋,厨房,与宅主人的关系最为密切。 厨房乃炉灶之所,兴明火,造饭食,所以厨房一般要坐凶向吉,就是立在四凶位上,借炉灶明火压住凶气,但灶门要开向吉位,吸纳吉气以旺饭食。 他家的厨位正好相反,压天医而向绝命,这会让宅主人久病卧床,药石不效,人口逃亡,六畜破败。 总而言之,这间形似棺材的屋子基本上就是个凶宅,要是没有人住,荒废三五年,里面就住满鬼了。 蒋先生又把招阴的古董放进去,凶上加凶,倘若没出血光灾祸,说明这家人的运道极其昌隆,硬扛了这么长时间。 我问他,这两年家里有没有减丁亡人的情况? 他说:“那倒没有!” “那你家原来挺厉害的吧?要么高官厚禄,要么富甲一方,现在大不如前了吧?” 我满怀期待的等他夸我算得准,可半个多小时过去,他都没有回信,稍作思索,我又发一条:“我不是打探你的隐私,是要知道你家情况才能确定屋宅的凶吉程度,你别介意,有病不讳医嘛!” 终于,他回了一条:没那么夸张,普通家庭。 普通家庭能买古董?能盖二进的院子? 这种讳疾忌医的人,医生无能为力。 我不搭理他了,几分钟后,估计他也不好意思,主动发来:我岳父原先是副部级干部,但他是个清官,早就退休了,我玩古董的钱是我祖父在老家的房子拆迁得来的,贱卖了古董也不剩多少了。 清不清官跟我没关系,我就是要确定他家落魄的程度,进而确定这个房子有多凶,再斟酌还有哪方面的问题,便跟他解释几句,问他玩古董赔了多少钱。 他回我:几千万。 我懵了,问道:你老家的房子多大啊?咋能赔这么多呢? 他回了三个字:半条街。 说了半天,感情这哥们是地主阶级呀,我身为红旗下长大的一员,忍不住想采访他:那你祖父是大地主吧?土改的时候不应该分了家产么?怎么还能留给你呢?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你要不想回答就算了。 他回道:我祖父为人好,组织给他定的是中农,而且那时候的房子没有现在值钱,半条街是我祖父用二十匹马买来的,吴师傅,咱们稍后再聊这些事,先说说我的房子吧! 说回正事,我将他家宅院的情况告之,并附上解决办法,五鬼位的屋子肯定要拆,厨房也要改门,再把斜向里的院墙加厚,全给它改成直的,这三样是基本的祛晦,若是条件允许,最好把主屋的屋顶改成圆弧形,没条件就算了,但最后还要买点寓意吉祥的开运摆件搁在家里,不需要太昂贵,但数量一定要多。 买回来之后拍照片给我,我再一一教他摆放的方法,如此一来,最长半年就能让屋子转运。 我掏心掏肺帮他,半点便宜都赚不到,一来帮助别人使我快乐,二来想套住这个地主阶级,让他再给我介绍生意。 出乎意料,他没有在意我说的转运方法,只关注他家的房子是凶是吉,他问我:吴师傅,你说我家的风水算好还是坏? 我道:当然是坏,与凶宅没有区别。 他道:谢谢,有需要再找你。 说完,这人的qq头像就暗了,几天后没个音讯。 我实在不想放过这么好的客户,就主动问他,事情处理的如何? 当时蒋先生不在线,当天夜里,才把他和另一个人的qq聊天记录给我发来,另一人的昵称叫:豪天展翅。 先是蒋先生将我对他宅院的评价发给这个豪天展翅,随后豪天展翅问他:这个人,你从哪里找来的? 蒋先生:网上。 豪天展翅:网上的人能信么?他什么水平呀就跑来指点江山! 蒋先生:应该挺厉害的。 豪天展翅:厉害个卵,学八宅的小菜鸟,你去问问路边摆摊的风水先生是什么派别,十个有九个都是学八宅的,这种最浅显的风水你也信? 蒋先生:人家说的有道理,你为什么叫我在五鬼位盖一间屋? 豪天展翅:真无语呢,别跟我说什么五鬼六鬼,我们没有这种低级的说法,他说的五鬼位在我这里叫做五黄位,屋宅中心是大五黄点,小五黄在哪个位置,是根据时间决定的,为什么说八宅很低端?因为风水要结合天上的星斗运动规律来全盘考量,而星斗随着时间变化,这个你总能理解吧?我们的风水是根据时间走得,三元九运,一元六十年,一运二十年,04-23年是下元八运。 豪天展翅是输入一句,发送一句,说到这里时,蒋先生听不懂,让他说简单点。 豪天展翅告诉他:这么说吧,2004-2023这二十年,五黄星总体在西南,但每年的九星都要飞布,今年三碧星入中,五黄位偏西,明年应该偏东北!所以我叫你在院里盖的小库房,没有任何问题,希望你不要轻信网上的骗子(配一个微笑的qq表情)。 将他俩的聊天记录看完后,我忍不住感叹一声,真是个煞笔玄空! 玄学五术之中,风水的派别最多,现如今打出旗号的足有三四百个派,比较出名的有八宅、三合、玄空、奇门、命理、玄名等等,总体又分为峦头派和理气派。 第八十五章 五雷打丁2 峦头和理气的区别,峦头以砂水之形论凶吉,就是面前说过的道教形象派,将山水想象成相似的动物和物品,而理气派则是将龙穴砂水向所带之气,结合八卦卦理来定凶吉,这两大派不分高低,是峦头派的理论完善之后,才衍生出理气派的。 风水发展到现在,峦头派早就学会理气那一套理论,而用理气断风水,也要先看峦头。 跟蒋先生聊qq的豪天展翅属于玄空飞星派,和我们八宅派同属理气。 尴尬的是,八宅向来被认为理气派中的最低端,玄空则是最高级的,个中缘由,一言难尽,我师父说,因为八宅的基础理论比较简单,买几本书就能学个大概,所以街上乱蹿的风水骗子们,有一大半都是学八宅的,这就显得八宅比较low,而玄空飞星在港台地区兴起,港台有钱人多嘛,就把玄空捧起来了。 比如传说中的陈伯,玄空出身,他成名后,玄空众不可一世。 知道的,陈朗学玄空,不知道的,还以为玄空中,个个都是陈朗那个水平! 我师父说的对不对,我阅历少,无从分辨,反正没觉得哪比玄空差,而整天把三元九运挂在嘴边,又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这肯定是学玄空的,蒋先生将他俩的聊天记录发给我,显然对我不信任了! 不蒸馒头争口气。 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八宅永不为奴! 我打字告诉蒋先生:八宅是菜鸟还是肉鸟就不说了,我就问你一个问题,这位玄空大师的风水造诣这么高,你住进他指点修建的房子之后,是走运了还是倒霉了? 几分钟后,蒋先生回复:要是跟房子联系起来,好像我进来之后,确实没遇到什么好事! 我心里有底,打字如飞:那他啰嗦半天有什么意义呢?我不诋毁别人,玄空飞星确实有独到之处,但看风水是吃饭的手艺,哪家师父都把真法藏着掖着,非亲传嫡传不肯教授,并不是学个玄空的皮毛就能笑傲江湖,我学的是正经的太原吴氏风水,几百年的老字号,能传到现在,可不是市面上买几本书就能学到的本事。 洋洋洒洒说了一堆,就是要为八宅正名。 蒋先生发来四个字:玄空是啥? 满腔热血,被他一盆冷水浇没了温度,我道:你就别管玄空是啥了,结构图的信息太少,我得亲临实地仔细勘察才能断风水,你要信我,请我过去试一试,改了运,你随点心意,要是没有起色,你出个来回路费就行。 我是真没钱,否则贴钱也要过去看一看。 能求个安心,蒋先生并不在意我的路费,当下便让我把姓名和证件号发给他,他给我订来回的机票,我问他能不能订火车票,他说火车太慢,过几天他还有事,等不了那么久,让我不要操心钱的问题,他出得起。 我不是操心钱,我是没坐过飞机,有点羞涩。 让蒋先生稍等,我给冯栏打电话,电话里传来噼里啪啦按键盘的声音,他又在打游戏,让我有话快说。 我问他能不能陪我去一趟广东,我勾了个客户,但从没一个人去过那么远的地方,有点害怕。 “孩子,你要坚强,你是大人了,不能什么事都依靠爸爸,爸爸希望看到你……” 不等他说完,我直接挂机了,将姓名和证件照发给蒋先生。 随后打开百度,查找如何坐飞机看起来像经常坐的样子。 第二天中午,飞机在佛山沙堤机场降落,蒋先生亲自来接我,是个不到四十岁,高高瘦瘦的中年男人,衣着简单大方,左手手串右手手表,开一辆四十多万的本田车,没有半点有钱人的奢华。 见面后,蒋先生惊讶于我的年轻,不知道心里怎么想,脸上并没有流露出轻视之色。 黄皮子 第41节 蒋先生住在龙江镇,他开车带我过去。 来之前我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玄空为人称道的优势,在于结合星斗运动规律做风水局,在帮主家发运方面更胜一筹,但基本理论与我们八宅是一样的,不可能按玄空风水摆的坐棺阳宅,在我们八宅眼里就是凶宅,而那豪天展翅跟蒋先生说的几句话,头头是道,更不可能是个不学无术的骗子。 所以我怀疑豪天展翅故意搞蒋先生家。 去蒋先生家的路上我,我侧面打听豪天展翅的情况。 蒋先生告诉我,这位玄空师傅叫张天豪,是佛山地区比较有名的风水先生,八年前蒋先生的父亲病逝,就是张天豪给蒋父挑的坟地,而蒋母痛失老伴,整日里哭哭啼啼,身子骨越来越差,张天豪便劝蒋先生,索性在老父坟地附近再盖一座院子,一来方便老母上坟探望,二来阴宅阳宅同时发力,能有效改善蒋先生的运势。 蒋先生同意,剩下的事是张天豪一手操办。 而老父下葬,搬进新房之后的八年里,蒋先生并没有走好运,不过他对风水的作用,本来就没抱太大期望,只是广东兴这个,他当习俗照办。 跟我在网上交流的那句,住进来就没遇到什么好事,是蒋先生回想这八年来,确实没啥好事,但也没遇到什么坏事,只是母亲身体越来越糟,但上了年纪的老人,生病很正常,再一个就是他儿子中邪,但那是陪葬古董造成的,似乎与风水无关。 我问蒋先生,请张天豪相地花了多少钱? 蒋先生说:“没花钱,他家和我岳父家是世交,朋友之间相互帮忙。” 如此,我便不好诋毁张天豪了,只想先去蒋先生家看看再说。 不多时,到了蒋先生家,整体格局在照片上已经看过,没什么可说的,就是某村边缘处的一座大院子,院门正对一条平直水泥路,宅院两边是修剪整齐的草地,院后有片小树林,林后是延绵起伏的矮山丘陵,山坡埋着蒋先生的老爹。 绕着院子转了一圈,不存在反弓,犄角等犯煞之处,也没有白虎抬头,青龙盘踞的凶象,便跟蒋先生进家。 外面不起眼,进院才察觉豪华,装修用料十分讲究,各种家具也高档大气,而蒋先生的妻子和儿子不在家,只有老母卧病在床,蒋先生带我参观时,老太太见来了客人,还想下床待客,被我劝住了。 将每间屋子都转过一遍,没发现太大的问题,家具摆放不恰当之类的,对宅主人的影响可以忽略。 我忙乎完了,蒋先生请我到客厅坐下,泡一杯茶,问道:“吴师傅,我家的风水怎么样?” 我有点接不上话。 我来这一趟的目的,是在网上看格局图,发现他家风水不好,指点几句,有个玄空风水师跟我别苗头,这才一怒之下,亲临实地,想证明他家的风水确实不好。 看完之后,结果很理想,可不好的地方,网上已经说了,实地看一遍,也没找到能让蒋先生相信我的理由。 第八十六章 五雷打丁3 支支吾吾半天,我憋出一句:“从风水来看,你家的房屋有碍丁财,这几年你家真没有出现伤丁破财之事?” 蒋先生摇头道:“没有,生意上平平稳稳,没有大发展,但也没有捅娄子,就是前段时间卖古董,仓促出手,所以赚的不多,人丁没有减,只有儿子生病中邪这个事情。” 我无话可说,左右看看,突然发现蒋先生所坐的沙发旁,摆着一尊形似老虎的铜制雕像,成年人膝盖的高度,模样栩栩如生。 其实一进他家,我就看到这个老虎了,只是虎背上有个鞍,很像小孩玩的木马玩具,所以没当回事,而这一眼再看,却发现老虎嘴里叼着个铜环,额头还长了俩小角,这便不是老虎的模样,而是龙九子之一的狴犴。 狴犴似虎,好讼,古代衙门口都绘着狴犴的头像,但很少有人家摆放狴犴模样的装饰物,因为这会让屋主官司缠身。 只有正在打官司的人家,才会请一尊狴犴回来,保佑自己打赢官司,而那铜环就是堵住狴犴的嘴,让它保佑胜诉即可,不要瞎张嘴,乱告状。 我问蒋先生:“这几年你和人打过官司么?” 他顺着我的目光,扭头看一眼身旁的狴犴铜像,笑道:“你是看到这个怪兽,所以这样问的?看来还真有这种说法!前几年生意上遇到点麻烦,被人起诉了,张天豪给我送来这个怪兽,让我摆在客厅,说是能保佑我胜诉,后来还真胜诉了,虽然我不认为是这个怪兽起了作用,但也摆在这里,没有动过。” 又与张天豪有关,我不免多看两眼,猛然间想到蒋先生家的整体格局,赶忙摊开他家的结构图看起来。 发现狴犴铜像摆的位置在天医位,我便知道他家为什么没有伤丁的情况了。 我问道:“蒋先生,你只有一个儿子么?” “对。” “没想过生二胎?” “前几年想过,但我妻子一直怀不上,后来就没这念头了!” 我问:“没去医院检查?” “查了,但查不出有什么问题,医生只让我们多保养身体,再试几次。” 我心下大定,指着狴犴铜像告诉他:“你妻子怀不上孩子,因为孩子被这个怪兽吃了!” 蒋先生问我,装饰物怎么吃孩子。 我给他讲了个貔貅的故事,几年前十里铺村有个姑娘嫁进城里,结婚三年,小两口怎么也生不出孩子,不是怀不上,是怀了两次都流产了,姑娘她娘觉得新郎家买的婚房有问题,就请我师父去看,我师父去了之后,发现她家的飘窗上摆着两尊貔貅像。 貔貅张着大嘴,脸冲窗外,而窗外街对面有家建设银行。 这种摆法,一看就是有人指点过的,我师父问小两口,谁让他们在这里摆的貔貅? 新郎官说:“我爸的朋友,懂点风水知识,让我们摆两只貔貅从银行里叼财。” 我师父说:“扔了吧,你媳妇肚里的两个孩子,就是被这俩貔貅给吃了!” 前面说了,八宅风水是将屋宅分为八个方位,祸害、六煞、五鬼、绝命是四凶位,生气、延年、天医、伏位这是四吉位,所谓坐凶向吉,就是凶位摆镇器,吉位摆祥瑞,比如生气位摆植物,可以旺生机,而四吉位中主子孙后代的就是天医位。 那两个貔貅就在摆在天医上,蒋先生家的狴犴,也在天医。 八宅风水当然不会只靠八个位置这么低级,具体还要结合八卦九宫,根据流年时令来断事,即便这八个位置,也是配合房主八字中的神煞来断定凶吉的,只不过蒋先生和那小两口家的两种凶兽摆件所存在的问题,过于明显,一眼就能看出来。 而蒋先生对我的话,将信将疑,就像他不信狴犴能帮他打赢官司一样,同样不信一个物件能影响他妻子肚里的孩子。 但这并不重要,他不信风水,照样遵照张天豪的指点修坟盖房,到了他这个地步,即便不怎么信,也愿意讨吉利求个安心,那点小钱洒洒水! 我唯一的目的,就是要让他相信我,因为我要说张天豪的坏话! 我道:“蒋先生,你这个房子从风水上来说,基本就是个凶宅,如果你不信,可以对比我在网上发给你的结论,再请其他风水师来看一看,如果我说的没错,你照我说的改房子,半年内绝对可以转运,可能你没有察觉这院子的风水对你造成不良影响,那我只能说,你原本的运势真的太好了,硬是让你扛了八年都没有出事。” 蒋先生怀疑道:“张天豪在佛山很有名气,广州深圳都有人请他看风水,他给我家盖的房子非但不好,反而是凶宅?” “我没有说他浪得虚名,他能摆出这种软刀子割肉的风水局,肯定有真本事,但我怀疑他故意搞你,你们之间有仇么?还是你觉得是朋友,不给他钱费用,他怀恨在心?” 蒋先生道:“他不缺钱,他在佛山有自己的咨询公司,是我给他费用,他不肯要!这样吧,就照你说的,改天我再请个风水先生来看看,多方参考一下。” 蒋先生还有疑虑,我不再坚持,喝口茶便要告辞。 蒋先生却说:“吴师傅,要不你再看看我父亲的坟墓?也是张天豪操办的!” 我请他带路。 蒋父的坟墓在蒋家后面的矮山山坡,离着不远,走了半个多小时便到了,半山腰一处缓坡上,砖搭的坟圈,大理石墓碑,还用水泥做了坟头,相当阔气了,而坟前收拾的很利索,几样糕点供品也没发霉,一看就是经常有人祭拜。 只在坟前看一眼,继续上到山顶远眺。 不得不说,张天豪选的这块地,风水很好。 一片延绵丘陵,望不到尽头的翠绿,还有一条河流玉带在山坡中蜿蜒,最后流入离蒋父坟头不远的湖中,而那河流入湖处左右各有高耸山峰,再加上坟包附近的五座高低适中的土丘,这种格局在风水上叫做五虎下山,狮象守水口,是中下格的风水宝地。 中下格也很不错了,三品九格是给风水宝地分品级的,只要入格就是宝地,前四格的牛眠地属于万里挑一的极品,别看十里铺一个小破村就有两块牛眠地,那是因为十里铺离晋祠不远,晋祠是给晋王家修的祠堂,肯定选在极品宝地,所以说,并不是十里铺就有两块牛眠地,而是两块牛眠地附近,恰好有个破村子。 告诉蒋先生,风水不错,便又回到他父亲坟前,捧出罗盘,验一验朝向和气场。 本来只想应付一下,因为张天豪想对蒋家祖坟做手脚,最好的办法是选一块凶地,不可能选了宝地之后,再在坟包搞鬼,宝地做凶局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可我在蒋父坟前捧稳罗盘后,却发现中间的指针,有点哆嗦。 第八十七章 五雷打丁4 我以为自己没端稳,绷直胳膊,屏住呼吸再看,指针还哆嗦。 索性放在墓碑上,这下不哆嗦了,改成指针上翘。 前面说过七针八法,是罗盘附近有阴灵、寺庙、古墓等,受到不正常磁场影响,指针会异常转动,而我在蒋父坟前用罗盘,指针哆嗦是投针,上翘是兑针,前者说明此地有阴宅古墓,石板玉器,后者则是阴气很重的意思。 当然,这七针八法是古人总结出来的,别说现在到处都是电器自带的磁场,即便在古代也不是百试百灵,寺庙古墓玉器,就是举个有代表性的例子,并不是出现投针,附近肯定有古墓,也许是一块与古墓磁场相同的天外陨石。 确定罗盘的异状不是我们身上的手机,附近的电线杆子造成,我问蒋先生,这附近有古墓寺庙之类的玩意么? 他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张天豪在这里给你父亲修坟时,没跟你提过么?” 蒋先生继续摇头:“没有!你发现什么了?风水不好?” “风水挺好,就是坟有点不对劲,像这种风水宝地,很可能几百年前就被古人看上了,若是你父亲的坟离古墓很近,或者干脆就修在古墓之上,那就是叠户坟,欺他人阴灵,必多口舌之争,但张天豪选在这里修坟造葬,不应该犯这种低级错误……” 说着话,我绕着蒋父的坟看了一圈,忽然发现糊了水泥的坟包上,有一块脑袋大的面积,很明显是后补的水泥,再用罗盘定了位置,问道:“蒋先生,你父亲的坟补过?” “对,五六年前的事了,当时不知道哪个缺德鬼,见我家坟修的漂亮,就拿石头把坟包上的水泥壳子砸了个洞,我请张天豪来看,他说没什么影响,我俩就买了袋水泥,把洞补上了!” “那坟破之前,你家里放着古董么?” “有放,但我儿子没出过事,是坟破一年多后才中邪的,这两件事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是没什么关系,但也有一点点关系,你父亲坟包被砸破的位置在巺位,八卦中,巺主子孙,”我指着坟包五米外,一条上山的土路,解释道:“坟包巺方十米内,如果有路,那就是坟中人的儿女路,一般来说,巺位受损,会让子孙儿女出事,若是祖先有灵,儿女出事前,也会在巺位搞出某些情况像儿女示警……” 正要解释一下坟包附近儿女路的意义,突然间想到一桩与儿女路有关的风水秘辛。 我看看儿女路,再扭头看看蒋父的坟包,觉得张天豪使坏的可能性相当高,赶忙让蒋先生等在原地,我再去山顶远眺一番。 半小时后,我气喘吁吁的下来,对他道:“蒋先生,你介意我把你父亲的坟包砸开么?只砸补过的地方,你放心,砸完之后,不给你个合理的交待,我把脑袋剁下来,堵你家坟包上的洞!” 蒋先生道:“吴师傅不要这样说,你想砸就砸吧,反正你也说了,水泥壳子没有影响。” 我点点头,四周寻摸了一块石头,抓在手里狠狠砸坟包补过水泥的地方,砸开后,不等我伸手掏,便有一股恶臭飘了出来。 我捡根木棍,捂着鼻子,将坟包中,那一坨黑乎乎,烂肉似的东西挑出来,随后又发现坟包中迈着一个四方小盒子,半截露在外面,拔出来一看,一口巴掌大的黑色小铁棺。 要说那一坨烂肉,蒋先生还蒙在鼓里,看到黑色小铁棺,脸色便难看了,问道:“这是什么东西?我给父亲下葬时,没有埋过!” 小棺材做工精细,严丝合缝,摇一摇,还能听到里面有什么坚硬物质发出的声响,只是缝隙被焊丝,我打不开,便解释道:“这是在你家祖坟的儿女路上摆一口棺材,把路堵住,收条人命。” 蒋先生骇然道:“谁?是谁做的?张天豪?” “我不敢保证跟他有关,但把这玩意塞进你父亲坟里,就是要你家绝后!” 我指着地上那一坨烂肉似的玩意,告诉蒋先生:“这是黑灵芝,做风水局经常要用到的湿土法器,埋进坟包有锁水的功效,好些人家相中的坟地山峦极好,但附近没有河流玉带,就要用湿土法器代替,而张天豪给你父亲做的风水局叫五雷打丁,有个讲究是:水来雷打则速发,水去雷打则破家,清末时期,你们广东有个风水大家叫蔡岷山,学的是沈氏玄空风水,他给自己选的坟址,做的墓局,和你家差不多,也是五雷打丁,结果蔡家不出三代就绝后了,你可以打听一下这个事,在三僚村的宣传下,堪舆界人尽皆知。” 蒋先生听不懂,我解释其中缘由。 风水术中,有两个特别变态的局,一个五雷打丁,一个七星打劫,都是丁财运三旺的好墓局,但都有一个关键点,一但这个点出错,三旺之局就变成大凶之局,而五雷打丁的关键点就在于玉带的朝向,来水则发,去水则绝后。 清末的玄空大师蔡岷山,就是做错了玉带,造成蔡家三代绝后的悲剧。 而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堪舆界不外如是。 赣南四大堪舆祖师,杨曾赖廖,其实这四人称为整个堪舆界的祖师也不为过,之所以只称赣南,一来在他们之前,已经涌现许多风水名家,二来这四人所能代表的仅仅是峦头派,其中赖布衣是宋朝人,据说他所著的青乌序过于逆天,刚面世便被白猿偷走,百年后被刘伯温所得,凭借此书辅佐朱元璋,夺得天下。 黄皮子 第42节 而杨曾廖都是唐朝人,并且曾廖二人都是杨的弟子,杨筠松曾为唐朝国师,黄巢破京后归隐山林,带着一票徒弟在民间游走,凭一身风水术救济贫困百姓。 某天,他们发现一块风水宝地,适合堪舆之家世代居住,便在此地盖了三间草寮,将家人尽数接来,安家落户,慢慢形成村落,便有了后世的三僚村。 前面说了风水峦头派与理气派的区别,杨曾赖廖就是峦头派的祖师爷,而三僚村始于其中三位,数百年来在堪舆界的地位,和曲阜于儒家,龙虎山于道家无二。 随着理气派自福建地区兴起,三僚村就不那么吃香了,而蔡岷山在五雷打丁中犯的错误,是三僚风水阐述五雷打丁时重点强调过的! 其实有明一代,峦头和理气已经融合,只是三僚村的峦头来历太大,又是吸收别家的理气理论,这才始终摘不掉峦头派代表的帽子,他们一直想重振祖先威名,好不容易逮见沈氏玄空的传人出现失误,本着警醒世人勿蹈覆辙的崇高理念,便替蔡岷山狠狠宣传了一把。 我一山西小村里的风水师都知道广东蔡岷山的故事。 足见三僚村宣传时,是多么的不遗余力,多么的乐于助人,就差贴皇榜昭告天下了。 第八十八章 五雷打丁5 张天豪给蒋父阴宅摆的就是五雷打丁局。 虽然没有犯去水的错误,可坟头里多了个湿土法器,意思就变了,再加一口小铁棺,这非但要蒋家绝后,还要让蒋家以男丁早夭的方式来绝后。 我没有证据证明这黑灵芝与小铁棺是张天豪搞鬼,可他给蒋家修棺材房,又在天医位摆狴犴像,埋灵芝和铁棺的位置,又有他参与动土,要说不是他,打死我都不信。 搞不好坟包上的洞就是他砸的,贼喊捉贼。 总而言之,坟包里那两样不该出现的东西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本来心存疑虑的蒋先生,彻底相信我。 可他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张天豪,只是问我,他家的阳宅和阴宅的风水,能否调整过来? 我道:“这个简单,阳宅你照我在网上说的改一改就行,阴宅这块,我简单调理一下,其实风水和墓局都不错,只要把不三不四的东西剔除就好了。” “那费用方面?” “你看着给吧,当初说的就是事情能成,你随点心意,对了,你要不要报复一下张天豪?我可以帮你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像他这种用坏人祖坟的人,可以随便收拾!” 蒋先生肃容说道:“这个就不麻烦你了,我要当面问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时候不早,蒋先生将我送到镇上一间还算卫生的宾馆住下。 第二天起床,我闲来无事,便抱着罗盘步行去蒋父坟前,调理祖坟就是将附近碍眼的,可能影响坟地磁场的砂性物质剔除,并不需要费太大功夫,我检查之后,确定除了灵芝与铁棺材,没有其他东西,便施施然下山。 走到半路,蒋先生打来电话,得知我已起床,便开车接上我到市里闲逛,同时说了他的打算。 两件事,一是希望我在佛山住几天,他准备按我说的方式将改造屋宅,想让我帮他盯着,免得再出问题,二是他与张天豪约好喝下午茶,希望我能跟去,免得张天豪死不承认在他家祖坟做手脚。 我道:“第一个没问题,第二个也没问题,但我只能帮你指认他,如果他死不承认,非说我是江湖骗子,栽赃陷害他,我也没办法呀,我觉得最好还是找两个当地比较出名的风水师,抬头不见低头见,张天豪就不好胡搅蛮缠了。” 蒋先生信心十足道:“没关系,我只担心他又说我听不懂的话,让我无从分辨,你只需要帮我指出他哪句话在说谎就可以了,我相信你!” 吃了午饭,又在宾馆休息一会,下午快四点时,蒋先生开车带我到市郊一座农家小院,外面有青砖围墙,看不出什么玄虚,进门才发现,居然是个园林式的小院子,面积不大却五脏俱全,连假山鱼池都有,蒋先生带我到花园里,便看到三个男人坐在精致的藤椅上,喝茶闲谈。 两个中年男人,气质和蒋先生很像,还有个年轻的,个子不高,国字脸黑皮肤,十分精壮,右手虎口上纹了个举螯的黑蝎子,笑眯眯的模样给我一种笑面虎的感觉。 蒋先生跟他们打招呼,又介绍我是看风水的吴师傅,那三人跟我点头笑了笑,随后他们几个闲聊几句,蒋先生接个电话便扭头看去,有个夹着黑皮包,梳着大背头的男人,飒沓流星而来,离着七八米便发出一阵十分爽朗的笑声,轻车熟路,拉开一把藤椅坐下。 蒋先生给他倒杯茶,两人便攀谈起来。 他们说的是粤语,我也听不懂,就听他们你咩一句,我咩一句,直到蒋先生从皮包中取出那裹着塑料袋的小铁棺材,推到后来的大背头面前,并指着我说了一句话,他们几个都朝我看来。 我问道:“你们看我干啥?我也听不懂你们的话。” 蒋先生指着大背头说:“他就是张天豪,他说这个小棺材是帮我父亲吸纳生气用的,当初下葬时就埋在坟里了,并不是后来糊水泥时塞进去的,吴师傅,是这样么?” 原来这人就是张天豪,冷不丁知道他的身份,我还没准备好,就要跟他对上了,不免有些紧张。 正如蒋先生所料,张天豪果然睁眼说瞎话,我赶忙坐直,说道:“张师傅你好,既然你说这口棺材是纳生气用的,我不和你争辩,你说你家的祖坟在哪里,我也用这口小棺材,给你家祖坟纳三个月的生气,可以么?” 蒋先生将铁棺材放在桌上,推到张天豪面前,怒声问道:“嘿咩?” 张天豪不回话,只是用那恨不得杀人的目光盯着我,问道:“你就是触电男孩?” 触电男孩是我的qq昵称,是不是很酷? 不等我回答,张天豪便扭头跟蒋先生说话,表情和语速都有些激动,似乎在聊什么很关键的话题,可惜我听不懂,直到蒋先生使个眼色,纹蝎子的小矮个用一口软绵绵的广东普通话对我说:“吴西虎跟我来,我带你去钓鱼。” 蝎子男将我领到假山后的鱼池旁,塞给我一根鱼竿,让我自己玩会,便又回去找蒋先生。 望着小矮个离去的背影,我很想问问他,鱼食都不给,我钓你大爷? 就这样自娱自乐一个多小时,蒋先生来了,在我身边坐下,一脸苦笑,说道:“吴师傅,让你见笑了。” 见笑么? 我啥都听不懂,啥也没见着,有啥可笑的! 不等我问,蒋先生主动说道:“哎,孽缘呀!我真没想到张天豪所做的一切,居然与我的妻子有关……” 蒋先生娓娓道来。 前面说了蒋先生岳父家与张天豪家是世交,两家的老头都是军人出身,非但住在一个家属院里,还是对门,所以张天豪跟蒋先生的妻子算是青梅竹马,但蒋妻一直拿张天豪当哥哥,可张天豪却将蒋妻当自己的未婚妻。 至于是女的矫情还是男的自作多情,说不清楚。 总之他俩对对方的认识存在偏差,便到了张天豪十九岁那年,蒋妻十六,有天夜里两家大人不在,俩年轻人在家里吃了饭,看电视时,张天豪动了点歪念头,客观来讲就是搂搂抱抱之后,见蒋妻反应不大,就想真刀真枪和她干上一架。 这下蒋妻不干了,张天豪欲火上头,想用强。 结果被蒋妻在关键部位狠狠磕了一膝盖…… 张天豪至今未婚。 第八十九章 水鬼1 关于蒋妻那一膝盖是给张天豪留下心理障碍,还是造成功能性损伤,张天豪没说,总之当年的那个夜晚,并没有当场出现鸡飞蛋碎,张天豪血染裤裆的风采,而没过多久,蒋妻的父亲转业到地方,俩家不再联系,蒋妻并不知晓张天豪受到永久的伤害。 许多年后,张天豪父亲病逝,蒋妻随父亲参加葬礼,才与张天豪重逢,当年那点小事,连孩子都生了的蒋妻早就忘了,只知道张天豪是她童年的大哥哥,如今的风水先生。 后来,在妻子的引荐下,蒋先生与张天豪来往密切。 每当张天豪看到自己没有得到的女人,却给另一个男人生了儿子,组建幸福的家庭,他心里妒火中烧,直到蒋父去世,他相了阴宅,劝蒋先生再盖一座阳宅,蒋先生全权交给他操办,张天豪突生恶念,想对阳宅做点手脚,报复这幸福的一家人。 他设计的棺材房就是知道蒋先生习惯将古董存放在家里,而那间脱离墙体的小屋,是他专门搞出来,让蒋先生存放大件古董的,五鬼拖尸局本来带凶煞,他又故意让蒋先生将陪葬品放进去,用心何其歹毒。 阳宅盖好后,除了蒋母生病,蒋家无事发生,张天豪心有不甘,自导自演了砸坟这一出戏码,趁机破坏五雷打丁的墓局,意图让蒋家男丁出意外。 张天豪的报复只是一念之恶,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并没有盘桓太久,毕竟他也有一摊事要忙,破了蒋家阴宅的几个月后,依然没见蒋家出人命,他也懒得折腾了。 而蒋家能在阴阳两大凶宅的祸祸下,硬扛几年不出伤丁之事,足见他家祖宗积了多少阴德,蒋先生的地主爷爷在土改时期,仅仅被定为中农,显然是个宅心仁厚的地主,他做的善事非但保全自己可以全寿全终,还在死后荫庇后人。 说完张天豪搞鬼的原因,蒋先生问道:“吴师傅,张天豪说,其实他并没有想害我家破人亡的念头,只是心里有怒火火需要发泄,否则他早就可以用风水搞死我们一家人,而不是耽误八年之久,他说的是真的么?” 我想了想,如实说道:“他所布置的手段,其实就是要你家破人亡,只不过没有特别强烈的恨意,所以没有使用过激的手段,就他用黑灵芝改变水法的本事来说,他应该会短时间见效的害人风水术,起码我就想不到用湿土法器变阴宅水法的招术,这么说吧,张天豪的行为就是往你家水龙头抹了点要命的毒药,等你们喝水中毒,而不是举着刀冲进你家见人就砍。” 蒋先生停顿几秒,很不解的问我:“都是要我们死,有什么区别?” “没区别呀,所以我觉得张天豪在狡辩,但不管怎么说,起码没对你家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他的报复意图不算很强烈,我觉得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呗,你爷爷就是为子孙积了阴德,你们家才能在张天豪的风水术下扛了八年之久。” 蒋先生笑道:“吴师傅这是为张天豪求情了,你是个好人!” 好人? 我好个屁! 我是怕他杀了张天豪,连带我也卷进人命官司里,那个纹蝎子的小矮个一看就不是好人,要是我遇到祖坟被人破坏的事,只能报警处理,或者偷偷报复回去,可蒋先生却把张天豪骗到郊区小院,我钓会鱼的功夫,他们就让张天豪坦白了,鬼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蒋先生背后的水很深呀,绝不是普普通通玩古董的生意人。 不过话说回来,敢玩古董的,哪有个普通人?更别提蒋先生这种弄了一屋子陪葬品的人,我就不信全是合法渠道买来的。 社会社会,惹不起呀! 蒋先生最后如何处置张天豪,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提心吊胆一阵,生怕他怀揣杀人灭口的不轨企图,对我进行惨无人道的暴力行为,所幸的是,戳穿张天豪的当夜,蒋先生便请了几个朋友,还有他妻子和儿子,狠狠请我搓了一顿,算是感谢我救了他家,顺便让他们认清张天豪的狼子野心。 而他的那几个做生意的朋友,原本都是张天豪的忠实拥趸,虽然张天豪与他们无冤无仇,可蒋先生的遭遇让他们心里扎了根刺,纷纷请我去他们的住宅,公司看风水,当然了,费用方面,我是不敢主动跟这伙人提。 人家也没跟我提! 之后就是蒋先生家的棺材房改造,他对我信任有加,又不差钱,我索性让他把房子扒了,在原本的地基上再起一栋,必须要承认的是,张天豪虽然在蒋家的阴宅阳宅上做了手脚,但建宅所选的地方风水极佳,蒋家的屋子坐实朝空,背后有靠山,门前有宽阔明堂,一条平直的马路为源源不断的生路,我就给蒋家设计一个三合长生局,能帮他生财有道,宁心精神。 在佛山呆了半个多月,跟蒋先生混得很熟了,他倒是四处招待我吃喝玩乐,甚至还从越南弄了一条眼镜王蛇,炖汤给我喝,这让我对南茅北马这四个字有了新的认识。 为什么茅山教在南方兴盛,北方则流行出马仙? 别的地方我不知道,单就广东来说…… 广东的小动物都他吗上桌了,哪有机会成精呀! 话分两头。 我在佛山期间,冯栏又去了一趟北京,与叶导无关,他去见美女了。 事情要从两个月前说起,当时我还不知道博客是什么,有个女孩在冯栏的博客下求助,说自己遇到很恐怖的事。 她和几个朋友在京郊的一条河里游泳,其中一人溺水,眼看就要淹死时,这女孩划着小船过去,将那人救起来,过程还挺费劲,拉人上船时,就好像河里有什么东西跟她拔河,好半天才拉上来,她向河边划去时,河中又有东西狠狠击打船底,水花翻滚,险些将小船弄翻。 有惊无险的上了岸,将溺水的人送去医院,住院费用还是她和几个朋友凑的,而那溺水的人也不厚道,为了不还钱,在医院住两天就悄悄的溜了。 女孩无所谓,以为事情到此结束,可没过几天,她就梦到自己孤零零站在一票漂满垃圾塑料袋的臭水河边,河面烧开了似的咕嘟嘟的翻涌着,有个浑身浮肿,脑袋上顶着水草的男人从水里钻出来,怒容满面,朝她呜呜啊啊的叫个不停,还手舞足蹈,好像在比划什么。 女孩不明白他的意思,也没跟落水的事联系起来,因为她们游泳的野河很干净,与梦中的脏水不同。 接下来几天,女孩一直重复这样的梦境,她觉得不对劲了,而她经常在冯栏的博客里看灵异故事,就把自己的梦发在评论区,请高人为她解梦。 冯栏肯定不搭理,但有些活跃在他评论区,似懂非懂的网友七嘴八舌的议论,最后的出的结论,这女孩可能遇到水鬼拉替身了,女孩将水鬼选中的替身拉走,现在水鬼发怒,找她要人。 第九十章 水鬼2 回复女孩的网友都是二把刀水平,对她的怪梦看法不同,但都是一个意思,赶紧找冯大师求救,否则会出事。 女孩回复:我给他私信了,可他不理我呀! 有人问她:提钱了没有?冯师傅认钱不认人,你不提钱,他肯定不理你! 女孩说:提了,我答应给他一千,可他还是不回复。 有人告她:一千不够,冯师傅看事都是三万起。 黄皮子 第43节 女孩说自己就是普通北漂,拿不出多少钱,最多出五千。 不知道她有没有在私信里跟冯栏商量价格,总之评论区回复最多五千后,网友都不理她了,而女孩原本只想找冯栏解梦,经网友一分析,怀疑自己撞鬼,哪有个不着急的,冯栏不理她,她也不放弃,只要冯栏更新博文,她就在评论区求救,告之被水鬼纠缠的最新情况。 如此过了半个月,女孩消失。 有网友在评论区聊她,说法不一,有人说女孩挂了,有人说她找到比冯栏还厉害的高人,已经平安。 随后就到了我学会博客,开始瞒冯挖脚的那段时间,女孩再次出现,依然是博文下留言,讲述这段时间的遭遇。 事情越来越严重了,女孩连续做了七八天关于脏河的梦,没出其他事,她就听之任之了,只是决定以后绝不靠近河边。 可那天夜里,她再次梦到水鬼,而那苍白浮肿的男人没有像往常一样,泡在河中向她怒吼不休,而是呜呜啊啊叫唤几句后,猛的划水向她冲来,女孩沿着河边跑,始终无法摆脱水鬼,最终被水鬼扑倒在岸边,死死掐住脖子。 女孩便在此时醒来,喘一阵粗气,回过神后,她想上个厕所。 可她刚穿上拖鞋,下了地,床下突然伸出一只冰凉坚硬的手,将她脚腕抓住,她低头一看,梦中的水鬼居然正从她床下爬出来,仰着一张白惨惨的胖脸,朝她阴笑。 女孩吓得尖叫,猛然坐起,才发觉自己做了个梦中梦。 她依然在床上,床下也没有水鬼。 可这个梦把她吓坏了,她捂脸痛哭,好一阵止住眼泪后,她想上个厕所。 梦中的恐怖记忆犹新,女孩战战兢兢将脚伸到床下,倒是没有被抓住脚腕。 可她踩住一片凉阴阴的水迹。 女孩跳到墙边开灯一看,床边有一滩浑浊的污水,水中还有几根破碎的水草。 她又吓哭了,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而这一次,她没有从梦中醒来。 发现这不是梦,水鬼已经来到身边,女孩连夜将自己的遭遇发到冯栏的博文下,苦求冯栏和众网友,无论如何要救她一命。 第二天,女孩发在网上的遭遇,炸出一片潜水网友,有人评论真恐怖,有人让女孩保护好自己,还有骂冯栏铁石心肠的,不一而足。 那段时间我正活跃在冯栏的博客里,看到女孩可怜巴巴的求助留言,我还回复她:你家风水不好,要不我给你看看? 她没理我,也没理大多数网友。 她唯一的一条回复,是有人阴阳怪气的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知死活,放着游泳馆不去,偏要去野河里玩,自己找死,怨得了谁? 她很委屈的回道:我不是去玩,是去拍泳装照片,我是一名模特。 这一下,更多网友被炸出来,列队呼喊:美女爆照! 可美女都快死了,哪有心思给我们爆照? 而事情的重点是女孩说自己是模特后,当天下午,冯栏便发表一篇博文,简单讲述水鬼拉替身的缘由和预防措施,并在博文里说,水鬼被河里的阴气困住,无法离开河流,只有每年阴历六月六才能主动上岸拉替身,为什么是六月六这一天,冯栏也不清楚,有个说法是屈原五月五投江自尽,也是水鬼,而老天爷不忍看他永沉江底,所以开赦六月六这一天让水鬼上岸。 还有个说法,六月六是天贶节,传说高僧玄奘从西天取回佛经,过海回国时,于六月六这天将经文掉进海中,玄奘法师赶忙捞起经文晾晒,但水中的脏东西受到经文超度念力的感召,可以在每年的六月六这天上岸求解脱。 不过上岸的水鬼仅仅能将岸边的人拉到水中,之所以能跑到某些人家里作祟,是临近六月六,水鬼力量增强,某些人又从它手里抢了替身,凭借这个因果,水鬼才能追到活人家,但也仅此而已了,只要别靠近有水鬼的河流,它们无能为力,想化解噩梦也很简单,去香火好的寺庙请一尊开光佛像,再买一个佛机(唱佛经的录音机),摆在家里供奉即可! 虽然没有点明,可傻子也能看出来,这是专门为模特女孩写的博客。 女孩还在下面回复:谢谢冯师傅,你是大好人,爱你呦! 有网友问她:跟冯大师谈拢价钱了? 女孩回复:没谈,是冯师傅心地善良,见我可怜,主动帮我出主意呢! 我等网友恍然大悟,原来冯大师不单喜欢钱,还他吗喜欢美女! 但事情并没有这样结束,否则我也不会说冯栏去北京见美女。 冯栏发表水鬼博文的半个月后,女孩再次出现,一改往日可怜巴巴的求助面孔,在冯栏博客里破口大骂,说他是骗子,咒他不得好死,什么难听骂什么。 有网友问她,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还有网友质疑冯栏,觉得冯栏瞎出主意,把女孩害了? 冯栏公然在博客里现身,说他已经与女孩通过电话,女孩有点中邪发疯的情况,他会亲自去北京处理这个事。 两天后,冯栏回来,在博客上说明女孩的情况。 女孩突然发飙,是照冯栏的指点买了佛机和佛像之后,家里闹鬼的情况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严重,冯栏去她家查明了原因。 这女孩只身北漂,在京郊某职工小区租了一间老房子,小区后面有一片坟地。 冯栏让她去庙里请开光的佛像,最多两三千块,可她图便宜,就在路边摊买了一尊,摊主不懂事,听女孩说要超度死鬼,就卖给她一尊地藏菩萨像,发誓地狱一日不空,一日不成佛的那位菩萨。 更倒霉的是她买的佛机居然专唱往生经,也是超度的。 第九十一章 水鬼3 女孩在家供起佛像,打开佛机后,她家就热闹了,她家后面坟地中的一百多个鬼,夜夜跑到她家排队等超度,就在她家打个麻将,看会电视。 都不要说有些死鬼故意逗她,单是电视机自动打开,家里冷不丁响起“七万”“胡啦”这些无厘头的怪话,已经快把女孩逼疯了。 冯栏解释清楚后,网友再次对他充满信任,有人问:女孩家的鬼都送了? 冯栏回复一条:没有,本来想给她处理一下,她却埋怨是我没有说清楚,害她被脏东西纠缠,还想讹我一笔钱,我懒得管她,就回来了。 对于冯栏袖手旁观的态度,网友各执一词,但不管他们怎么说,冯栏就是不搭理,而那女孩遇到的水鬼没有解决,家里又多了一群死鬼,她彻底赖上冯栏,在博客里狂飙脏话。 这一下,受过冯栏帮助的客户们不干了,纷纷现身跟女孩吵架。 你还别说,这姑娘真不怂,一个人单挑几十名网友,三天时间,在博客里吵了七百多条评论。 女孩与冯栏的脑残粉吵架期间,我正在蒋先生家监工,没事时,捧着蒋先生的笔记本电脑看他们吵,偶尔还拿我的小号骂骂冯栏,凡是帮冯栏说话的,我一一点开他们的博客,上至高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什么人都有。 半月后,我跟蒋先生道别,给他和他朋友家看风水的费用,蒋先生一共给我结了一万块钱,还送我一枚玉扳指。 前后忙了半个月,还不如叶导那次赚的多,但我已经很满意了,其实风水师的费用本来就是结两次,断了风水,结一点辛苦费,发运后,主家再随心意,蒋先生跟张天豪打了好几年交道,懂规矩,何况他还给我一个扳指,怎么着也值个几千块! 回太原后,请冯栏吃饭,告之这一趟广东之行的经过,顺便还了他三千块钱,至于土豆姑娘,一直对我不冷不热,我不找她她绝不联系我,我找她约会她也不推辞,搞得我心里不上不下,就约她出来,让她把玉扳指转送给她父亲。 这是为了试探一下她家的态度,要是瞧不上我,肯定不会收我的礼物! 没成想人家收了扳指,照样对我爱答不理。 我很郁闷。 正赶上那段时间,北京遇到水鬼的女孩慌了,冯栏被她气走后,她去庙里请了开光的佛像和唱金刚经的佛机,摆在家里,却没有产生博文所说的效果,眼看六月六一天天临近,女孩像个精神病似的在冯栏博客中撒泼,时而骂街,时而哭求,时而说她有了冯栏的骨肉,冯栏却不管她们母子的死活。 冯栏是两眼不看评论区,一心在家打传奇。 可我没他心狠,实在瞧不下去,就给女孩发私信,指点两招风水上的辟邪小招数,不保证有效,死马当活马医吧。 女孩像落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我这唯一的希望,非但详细询问每一个细节,将辟邪所需要的风水镇器买来后,还加我qq号,要开视频,让我亲自指点她摆放的位置,免得出差错。 咱这个长相,自然没脸出现在视频中,就把摄像头堵住了。 但女孩毫不避讳,大大方方给我看。 她确实很漂亮,瓜子脸大眼睛长头发,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却有种异样的性感,她和我视频时,只穿一件粉色睡裙,已经很诱惑了,她抱着电脑满屋子转悠让我看格局时,又被我看到几件晾晒在阳台的半透明性感内衣,可把我看了个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女孩的大名就不说了,叫她菲菲吧! 本来是一念之仁,想尽个人事让她听天命,可一看她那漂亮的脸蛋,性感的声音,我就忍不住吹了几句牛逼,让她不要担心,我教她的手段既能辟邪,也能转运。 菲菲很开心,将罗盘和金钱剑等几样法器摆好后,就抱着电脑跟我聊天。 “吴哥,让我看看你长啥样呗!” 我拒绝道:“不行不行,真人不露相。” “哼,你真小气,是不是你教我的办法根本没有用,你怕我找你算账,不敢露脸呀?” 我不收钱,出了事也赖不到我头上,不给她看的原因是我长得太小,她二十四,我不到二十,好不容易哄了个美女跟我开视频,可不能让她发现我是个小屁孩。 磨我一阵,我就是不给看,女孩换了个话题:“吴哥,听你口音好像是北方人吧?你在哪里,我去找你呗!” “找我干啥?” “投怀送抱!” “别闹,我有女朋友了!” 女孩认真道:“没闹,我就是害怕,本来准备找个寺庙躲几天,可寺庙太贵了,既然你这么厉害,让我去你家躲过六月六呗,我付你房租还不行嘛!” 她居然想来我家! 我扭头看看自己的床,睡俩人没问题,便道:“我在太原!” 一听太原,女孩噘嘴撒娇的表情消失,她皱起眉头,语气不善,说道:“那个冯栏就是太原人,你俩是一伙的吧?” 乐极生悲,咋把这茬忘了? 我只好如实相告:“不是一伙,但我确实认识他,否则怎么会在他博客下跟你说话呢?你别多心,我俩可没合起伙来骗你,我教你辟邪的方法没收钱吧?你买的几样镇器,也不是从我手里买的吧?” 她语气稍缓,仍有疑虑:“那你为什么要帮我?他都那么讨厌我了!” “你长得漂亮呗,他讨厌不讨厌你,和我有什么关系?” 被我一夸,这女孩甜滋滋的笑了,说道:“我这么漂亮,给你投怀送抱好不好?快说你具体住在哪里,明天我就找你去!” 投怀送抱这种事,我只敢在心里yy一下,真让我扫榻相迎,我也没那么厚的脸皮,可不让她来,我又没把握凭几样简单的辟邪之物,帮她把水鬼拦住,思前想后,我让她稍安勿躁,容我先找冯栏刺探一下军情。 关掉视频,给冯栏打电话,我说回来休息几天,刚上网看到他博客里关于水鬼的博文。 不等我说完,冯栏冷哼道:“你装什么装呀,还刚看见?前几天是哪个鬼拿小号骂我的?” “你咋知道是我?” “废话,前脚教你用博客,后脚就有个孙子在我博客里上蹿下跳给人看风水,一看ip还是太原的,你当老子跟你一样傻么?赶紧滚过来给我道歉!” 第九十二章 水鬼4 我穿上衣服去冯栏家。 本来就是开玩笑,他也不会真跟我计较,只不过被他戳破我在博客上的小秘密,我索性直截了当的问他,为什么他回来之后,女孩去寺庙请了佛像和佛机,却无法摆脱水鬼的噩梦? “也许这个水鬼本来就很凶,也许被她的往生经激怒了,再加上离六月六越来越近,水鬼的力量已经不是佛机可以阻挡的了,不过她这个事应该有点啥特殊情况,我没见过谁救了落水的人,水鬼还冲到家里骂人家,可能是她有其他地方得罪了这个水鬼也说不定。” 照冯栏这样说,我摆的风水镇器应该也拦不住水鬼,我问:“现在还有啥办法能救这个女孩?” “只能找个法力高强的师父把水鬼超度了。” 黄皮子 第44节 “法力高强,这就是你呀!” 冯栏一本正经的摇头,纠正道:“我是相当高强!” “你帮帮这个女孩呗!” 冯栏盯着我,说道:“给我个理由。” 我心里有鬼,不敢跟他对视,自顾自说道:“就助人为乐呗,帮助别人还需要啥理由?挺可怜的小姑娘,即便跟咱们素不相识,你身为行法之士也不能袖手旁观呀!” 冯栏眯眼看我:“你再说一遍你俩素不相识!” 听冯栏的意思,好像怀疑我和那女孩有什么交情。 我赶忙否认。 冯栏不说话了,只是靠在椅子里,脑袋一歪,俩眼一眯,眉毛一皱,小嘴一抿,用那看傻子一样的目光蔑视着我,可把我看了个脸皮发烫,无地自容。 冯栏有两大绝招,蔑视之眼和抠门之嘴。 蔑视之眼是他的标志性表情,除他以外,我没见过第二个能将蔑视二字,演绎如此传神之人,单凭文字,我无法形容冯栏用他那圆头信脑的模样,蔑视别人的表情有多么古怪,直到后来表情包在网上流行,我才找到形容这个表情最完美的方式。 有个表情叫:给你个眼神自己体会。 最欠揍的那个,和冯栏的蔑视之眼,一模一样。 抠门之嘴后面再说。 我说自己不认识女孩,他就开始蔑视我,蔑的我浑身不自在,让他有话直说,别一天到晚给我来这套。 他冷笑道:“吴鬼,你的博客账号是我给你申请的,密码也是我帮你设置的,你没改过吧?我天天登你博客,看你和谁聊了些什么,你没想到吧?前天你背着我给那个姑娘发私信,教她买罗盘辟邪,后来她还要你qq,跟你开视频,我没说错吧?你就是看她漂亮,跑来忽悠我帮你泡妞,现在被我当场揭穿,你的内心一定是忐忑不安的吧?” 忐忑不安倒是没有,就是觉得有些尴尬,脸上烫烫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讪讪道:“我也是怜香惜玉,见不得美女受苦嘛……而且你咋整天偷窥我的隐私呢?还让不让人家有点小秘密了?” “怜香惜玉我可以理解,但你不怕土豆知道你四处勾搭小姑娘,拿刀剁了你?” “她要这么在乎我,我就不会勾搭别人了。” 冯栏咂咂嘴,没有再说,平时我们一起出去玩,他也能看出来土豆姑娘对我不冷不热,只是不好意思跟我探讨土豆为什么看不上我,如今我把话题挑明了,冯栏无话可说,只是让我联系菲菲,询问有水鬼的那条河的位置。 给菲菲打电话,告之我已说服冯栏,一两天就去帮她处理水鬼,菲菲忙不迭道谢,还说要好好招待我们,给冯栏赔礼道歉。 商量好一应琐事,夜里跟冯栏吃了个饭便送他去飞机场,是山东一家建筑公司的老板请他做一场净地破土的法事,俗称烧地契,让长眠地下的亡魂搬个家,免得施工期间惊扰它们再惹出麻烦事。 两天后冯栏回来,我们马不停蹄赶到北京。 照冯栏的意思,他不见菲菲,先去河边了解水鬼的情况,超度之后我一个人找菲菲邀功,可菲菲发来的地址是密云某村营办的果乐园,我和冯栏下了火车,一路公交地铁到了密云区,跟车站趴活的黑车司机打听,附近的村子里有好几个果园,供游客采摘游玩的果乐园却一个没有。 只好联系菲菲,这才得知她口中的果乐园就是一片还没挂牌营业的果园,正在筹备当中,上次她们几个模特下河拍照,就是给果乐园拍宣传海报。 菲菲让我们在车站等她,可冯栏记恨她撒泼骂人的事,非要先去村里看看,让菲菲扑个空。 有个黑出租的司机就住在果乐园所在的村子,我们上了他的车,这师傅很能侃,打从我们坐进车里,他的嘴巴就没闲过,跟我们聊热络了,又问我们:“哥们,刚才听你们打电话,好像要找水鬼?这地界能排上号的大哥,哥们全认识,你就说这水鬼叫什么吧,我直接给你们送丫家去。” 冯栏道:“不知道名字!” “那他长什么样,多大年纪,家里有什么人?你随便说点特征,我一准知道!” “没特征,除了知道他是水鬼,其他什么都不了解!” 师傅一脚刹车,转身问道:“那你不跟我逗么?就一外号,你让我把你送哪去?” 我觉得水鬼的事不好跟他解释,毕竟在天子脚下,京畿重地,是不是隐藏一下我们那令人尴尬的职业? 冯栏却没有顾忌,大大方方的说:“你把我们送到果园附近的那条河就行,水鬼不是外号,就是人在水里淹死之后,要拉替身才能投胎的那种鬼,我们就是来收拾它的!” 师傅盯着冯栏审视几秒,随后问我:“丫脑子没毛病吧?” 我苦笑着解释,我俩是山西来的法师,有女孩在河里拍照片,被水鬼缠上,我俩来抓鬼的。 师傅还不相信,非说这水鬼肯定是道上某位大哥的绰号,让我俩别瞒他,否则就把我俩送派出所去。 冯栏只好从包里取出两张画好的黄符,黑车师傅这才信了我们的话,大呼小叫起来:“牛逼呀哥们,法师见过不少,真敢抓鬼的法师还是头一回见,你俩有点真本事!点石成金会不会?教哥们两招牛逼的……” 第九十三章 水鬼5 类似这样的问题,冯栏早就见怪不怪了。 黑车师傅只是随口开玩笑,没不依不饶的追问点石成金的事,他相信我们的来意后,无比兴奋的说:“你俩想抓鬼,去我们村可去对地方了,我们村别的没有,就是鬼多,全在那条河里趴着呢,那是密云水库流出来的一条鬼河,你俩去过密云水库没?” 冯栏摇头。 “水库下面有个古镇的事,你们也不知道吧?” 冯栏继续摇头。 黑车师傅终于找到用武之地,激动道:“那我给你俩说说吧!说起这密云水库,那是咱亚洲最大的人工湖,现在北京天津吃就是水库的水,密云水库现在的位置原先是一条大河,名叫潮白河,是河北的潮河和白河在密云汇聚而成,潮白河在北京境内最宽的河道有两公里,你们就想想这条河有多大吧!当年修密云水库,除了保证京津两地用水,也是为了防止潮白河的洪灾,我说的古镇就在潮白河旁边,名叫石匣镇,石匣镇的历史可早了,早到啥时候我也不清楚,但明清时期,石匣镇还是兵家必争之地。 石匣镇上有个四四方方的石城,名叫石匣城,城里有三十多座古庙,城北还有一片坟地,几百年来石匣城里的死人都埋在这片坟地,五几年政府修水库,就把石匣镇的居民迁走了,但石匣城的古庙和坟地都没动,后来水库修好,闭闸蓄水,一股脑把城里的鬼呀神呀都给淹了,打那以后,密云水库出了不少邪乎事,经常有人淹死在湖里,甚至还有人看到湖面飘着破破烂烂的古代战船在打仗。 闹鬼的传言越来越凶,水库领导让大家相信科学,不要迷信,可这帮当官的才是最迷信的,水库总出事,他们的位子坐不稳不是?后来水库领导请高人来看,高人说石匣镇的鬼神恼怒家园被毁,要毁了大坝,当官的害怕了,就听从高人指点,做了八个坦克那么大的石头王八,按照八卦的方位沉入湖底,这才把那一群鬼神镇住。 再后来,有人看到坦克那么大的活王八在水库里游,就有人说石头王八成精了!但也有人说根本没有石头王八,也没有鬼神作祟,就是潮白河里的八个千年老王八精闹妖,政府为了保水库平安,答应每年给它们吃八个死刑犯,老王八才不折腾了!我也不知道哪种说法是真的,你们一听一乐呵就得了,但你们要是有兴趣,哥们在水库有人,夜里能偷偷放你们下去,要不你们下去捞捞王八?” 冯栏翻个白眼,没搭理他。 说老实话,我还真挺想下去的,早些年天池水怪传闻沸沸扬扬的时候,有个走近科学远离智商的节目,做过一档揭秘水怪的题材,具体内容早就忘了,总之他们揭了半天,最后用一个无法令人信服的解释,告诉观众水怪传闻是假的,当时我就想了,真想知道天池下面有没有怪物,你派艘潜水艇下去看看不就啥都清楚了? 而且有水怪的地方不止天池,青海湖和铜山湖也有传闻呢,我等了二十年,就是没等到潜水艇下去看。 也许潜水艇早就下去了,发现点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好奇归好奇,让我看王八可以,让我喂王八是万万不行的! 黑车师傅的故事还没结束,他继续道:“水库里有没有王八,我不能确定,但水库真的很邪乎,当年水库第一次泄洪,我们村的干部组织人手,就在村里那条河上撒开大网捞鱼,结果鱼没捞到,捞上来一百多具骨头架子,都是从水库里冲下来的!还有95年330公交车事件,你们听过没?” 我说没听过,让黑车师傅给我们讲讲。 他讶异道:“不能吧?那个事号称新中国十大灵异事件之一,十多年来传的风风雨雨,你们没听过?” 冯栏问:“你说的是两个死人在圆明园坐公交车的事?” “对呀!” 冯栏转头对我说:“就是95年秋天的一个夜里,一辆从圆明园发的最后一班公交车,车上有司机和售票员,还有一对小夫妻,一个老太太,一个小伙子这四个乘客,车开到半路,有两个穿清朝官服的人在路边拦车,这俩人脸色泛白,表情呆滞,中间还驾了个披头散发看不见脸的人,他们上了公交车也不说话,楞呼呼的坐在最后一排。 直到一对小夫妻到站下车,老太太乘客突然说小伙子乘客偷了她的钱包,就揪着小伙子下车,要送他去派出所,小伙子愤愤不平,等公交车开走,老太太才告诉他,刚才一阵风吹进车里,把那俩人的官服下摆吹起来,她发现那俩人没有腿,是两个鬼,她这样做是为了救小伙子的命!后来那辆车和司机售票员都失踪了,三天后,警察在密云水库找到公交车和三具腐烂很严重的尸体。就这么一个事,我在网上看来的,不知道真假!” 黑车师傅立刻说道:“是真事,当年我在外面上学,但听村里人说,警察发现公交车,还从我们村调人打捞来着,村里的老人亲眼见过呢,你们知道那清朝俩鬼是哪来的不?就是顺着水库的地下河被冲到圆明园附近的!” 我有点没听明白,问他:“穿官服的两个人是鬼,他俩驾着的是啥玩意?” “是人,那俩鬼从地下河爬出来,先逮了个人吸阳气,后来碰见公交车,就顺手把司机和售票员也吸了,车里的三具尸体就是这三个人!还有更恐怖的呢,圆明园离水库一百多公里,公交车上的油跑不了这么远,你猜那俩鬼咋把公交车开到水库的?” 卖个关子,黑车师傅继续道:“加人血!后来警察找到那辆公交车,油箱里满满一箱血呢!” 听他说的有鼻子有眼,冯栏也来了兴趣,问道:“后来呢?” “没后来。” “水库的领导没有再请高人收拾这俩鬼?” 黑车师傅笑道:“即便有也是水库内部的秘密,我们小老百姓咋能知道?” “那你咋知道那俩鬼是水库里冲走的?” “瞎猜的呗!要不是水库的鬼,它俩回水库干啥?要不你俩下去,把它俩抓上来咱问问?” 冯栏无语道:“你咋总想让我们下去呢?我又不会游泳!” 第九十四章 水鬼6 黑车师傅带着一股子兴奋,说道:“它们用人血代替汽油,这是再生能源,现在资源这么紧张,咱逮了它俩上交给国家,立大功了不是?你俩要个北京户口,以后孩子清华北大随便上,哥们沾你俩的光,要点资金和政策,搞一笔大的!” 冯栏又翻个白眼,彻底不理他了! 其实冯栏会游泳,两米深的静水区,三分钟内淹不死的水平,说白了就是能狗刨两下,但他特别怕水,戴桃邀请我们去游泳,冯栏只敢在一米五深的儿童区跟小孩玩,让他去深水区跟要他命似的,给他带游泳圈都不行,他说只要脚踩不到地,身边没有七八个人围着,他就觉得水里有鳄鱼鲨鱼大蟒蛇之类的准备咬他。 后来我才知道,这叫深水恐惧症。 “别不信呀!水库下面真有个古镇,你们这次来的不是时候,要赶上水库放水,水位低的时候来,站在大坝上就能看见石匣古镇的遗址呢!” 黑车师傅跟我们扯了一通有的没的,见我俩都没兴趣跟他胡侃,可他不说话浑身难受,只好拿起我们最关心的话题,说道:“我再给你们说说我们村那条河吧,你们要抓水鬼,且有的忙了,都不说水库冲到我们村的水鬼,就说淹死在河里的,光我知道的就有六个,第一个是刚建国不久……” 冯栏打断道:“你直接说最后一个。” “最后一个是六年前淹死的,我们村朱瞎子的亲弟弟,不知道大名叫啥,村里人都管他叫刘哑巴。” 我问:“朱瞎子的弟弟不应该叫朱哑巴么?” “同母异父呗,但他俩的爹还是表兄弟呢,早些年一起盖房子的时候房塌了,当弟弟的被砸成傻子,家里从河北买了个傻丫头给他当媳妇,他俩生了朱瞎子,没几年这傻子掉河里淹死,当哥哥的那位,媳妇跟人跑了,就跟弟媳凑合过,这俩又生了个刘哑巴,不过这一家子残疾人可不都是天生的,朱瞎子本来不瞎,是他娘改嫁大伯哥之后,村里人说闲话,他跟人打架被打瞎一只眼。” 冯栏问:“那刘哑巴会说话么?” 黑车师傅笑道:“会说话的哑巴可不是好哑巴!他是天生的!” “哦……这样啊……那要这么说,菲菲遇到的水鬼应该就是这个刘哑巴了。” 这一句是冯栏对我说的,菲菲梦到的水鬼不说话,只是呜呜啊啊朝她叫嚷,感情水鬼活着的时候是个哑巴! 冯栏想多了解一点刘哑巴的事,黑车师傅却知之甚少,答应带我们去村里找朱瞎子打听,路上又得知一个情况,当年刘哑巴淹死时,那条河确实又脏又臭,是后来村里和外面的老板合伙营办果乐园,这才把河道清理干净,这也与菲菲梦中的情况相同。 车子进村,一路驶到柏油路的尽头,一座孤零零的红砖小院,黑车师傅将车停在门口,带我们前去敲门,并告诉我们,朱瞎子家里只有他和他老伴,一儿一女都在北京市里打工。 院门开着,我们进去后,黑车师傅才拍门喊道:“瞎子叔,我,陈家老三,给你家带客人来了!” 一个模样苍老的独眼龙从屋里出来,听黑车师傅说,朱瞎子不到五十岁,看上去却有六十多的模样,他佝偻着背,穿的邋里邋遢,方方正正的黢黑老脸上,右眼被灰扑扑的纱布盖着。 朱瞎子走到我们面前,问黑车师傅:“他们是?” 黑车师傅说:“山西来的,有点事想跟你打听。” “找我打听什么?”朱瞎子嘟囔一句。 冯栏掏出烟递给他一根,还主动为他点上火,朱瞎子承了情,客客气气的问:“咱就是个种果子的老汉,你们要打听什么?” 冯栏开门见山道:“大爷是这样的,我们是山西来的法师,前段时间不是有几个女孩在你们村的果园拍照片么?她们被水鬼缠上了,请我们来驱邪,听说你弟弟……” 黄皮子 第45节 冯栏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朱瞎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没等冯栏说完,有点驼背的朱瞎子腾地直起腰,破口大骂:“山西人跑来抓我们北京的鬼,你们吃饱了撑得?滚,滚回你们山西挖煤去。” 说着话,朱瞎子抄起一把大扫帚就要打我们,黑车师傅赶忙将他抱住。 朱瞎子挣不开,站在原地叫骂:“当初老子跟她们说河里有鬼,不能下河,那死丫头的大嘴叉子不是挺能白活么?不是说这世界上没有水鬼么?怎么现在脚底下拌蒜,掰不开镊子了?装他娘什么大尾巴狼……” 冯栏也不是个好脾气,本来要骂回去,听朱瞎子后面那几句话似乎有点其他意思,这才压住火,先给朱瞎子道歉说,我们不知道他和菲菲吵架的事,只是受人之托来抓鬼驱邪,要是菲菲有得罪的地方,一会让菲菲给他道歉。 伸手不打笑脸人,冯栏陪着笑脸解释,撇清我们与菲菲的关系,朱瞎子也不好把火气撒在我们身上,他进屋搬了几个小凳子,与我们在院里坐下,冷着脸问几句菲菲被水鬼纠缠的事,得知菲菲是为了救人才惹到水鬼,这才换了副好脸色,因为他也不知道当天骂他的女孩是不是菲菲。 朱瞎子说:“那天我去果园干活,听见小刘经理和一小丫头片子商量下水拍照的事,我好心告他们不能下水,我弟弟就死在那条河里,现在变了水鬼等着拉替身呢,小刘经理是外面聘来的,不知道情况,我就给他们讲了一遍我弟的事,没成想小刘不言语,那丫头片子倒是厉害,大嘴叉子一张给老子一顿骂,说什么她初中就是学校游泳队的,救人却把自己溺死的人都是不懂正确的救人方式什么的,就听她白活儿一大堆,临末了还来一句这个世界根本没有鬼,但有的是自以为是的煞笔!差点把老子气出心脏病。” 冯栏苦笑两声,安慰道:“大爷你别气,一会菲菲来了,要是她骂你,我叫她给你赔礼道歉,您这么大年纪也别跟她一小丫头计较了,她请我来抓鬼,我超度了你弟弟也是帮你家不是?” 朱瞎子用独眼盯着冯栏,怀疑道:“你能超度我家川?我们村的河可邪门,小时候听我奶说,原先村里请了好些师傅做法,可那条河照旧每年收一条命,我爹也是那条河淹死的。” “能说说你弟弟怎么淹死的么?” 第九十五章 水鬼7 “救人把自己搭进去了呗!六年前有四个大学生来我们村郊游,中午在河边野炊,其中一个会游泳的下河捞鱼,呛水了,其他学生到村里求救,路上碰见我家川就请他帮忙,川一张嘴,大学生见他是哑巴就不理他了,可我家川心地好,一个人跑去河边救人,等大学生带着乡亲跑到河边时,就看见原本落水的大学生躺在岸边,我家川脸朝下,漂在河里。” 我问:“你弟弟能把大学生救上岸,他怎么会淹死?” 朱瞎子说:“被拉替身了呗!听乡亲们说,他们刚去到河边时,我家川还在水面漂着,乡亲们正要救他,他就缓缓沉下去了,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拖下去似的,你说邪不邪?而且那大学生躺在岸边烂泥滩上,水面没不过脚背,要是我家川把他救上岸,川肯定不会淹死,还不是被我爹拉了替身,用自己的命换了大学生的命?” “你爹又是怎么溺水的?” “我也不清楚,当时我还不到十岁,我爹又是个傻子,整天在村里瞎转悠,有天夜里不见他回来,我们出去找,最后在岸边发现我爹一只鞋。” “没发现尸体?” “没有,被那条河收走的人从来找不到尸体。” “那你们怎么确定你爹淹死了?走丢了也说不定!” 朱瞎子面无表情道:“为啥要确定?当他淹死了,我们家也省心!而且后来我跟爷爷奶奶去河边给他烧纸,我看见河里漂着一只挺漂亮的小纸船,我下水捡,纸船就勾着我往河中心走,走到没腿深的地方我就感觉脚腕被狠揪一把,一脑袋栽水里了,幸亏我奶冲下来把我救上岸,后来我还发了好几天高烧,总梦到我爹站在河里,举着个金灿灿的小船问我:这个金船是你的么?我说是,他又摸出一艘小银船问:这个银船也是你的么?我说也是!他就笑着对我说:那你快来拿呀,爹全送给你!” 说完这些情况,朱瞎子顿了顿,问道:“你说,他是不是想把我骗到河里淹死?” 朱瞎子的问题比较残酷,冯栏模棱两可的说:“也许想拿你拉替身,但未必是你爹,保不齐是其他水鬼变成你爹的模样骗你,不说这个了,一会我去河边看看再说。这个死丫头咋还不过来?” 闲着也是闲着,冯栏还好奇密云水库的传闻,向朱瞎子打听,可修水库时朱瞎子还没出生,些许了解也是人云亦云的传言,反倒是公交车那档子事,他居然是参与者之一。 朱瞎子不上网,不知道网上330灵异公交的故事,他说95年秋天,确实有人发现水库里泡着一辆公交车,警察来后,村长领着村里的小伙子去帮忙打捞,当时朱瞎子年轻就跟着去了,可他是个独眼龙,没进到最里头,后来听进去帮忙的乡亲说,捞上来一辆648公交车,车里有两男一女三具尸体,都是被人割了脖子的,而这种性质恶劣的凶杀案容易引起恐慌,警察一贯的处理方式是封锁消息,破了案再大白于天下。 但后来有没有破案,朱瞎子就不知道了,反正没听村里人议论,应该是没有结果。 朱瞎子的话可信度很高,冯栏顿时没了兴趣,认为330事件是某些知道648案件的好事者,利用密云水库的灵异传言,编出来逗闷子的鬼故事,要知道对于某些靠编故事吃饭的人来说,给他一个传言,他能还你一个传说! 聊着天,菲菲也到了,冯栏和黑车师傅去村口接。 冯栏领着菲菲进门时,我缩着脖子不敢看她,菲菲真人比视频里更加漂亮,娇俏的脸蛋配上性感窈窕的身段,又打扮的青春靓丽,让我免不了有些自惭形秽,而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俩在网上聊天时,我谎报了自己的姓名,年龄,事业的发展程度,反正牛逼吹的挺大,把菲菲哄的挺晕。 当时没想到会和菲菲见面,只想着把这位美女哄高兴,多跟我聊一会。 我不说话,菲菲不知道我是谁,更不会搭理我,可能听冯栏说了朱瞎子对她的误会,一进门忙不迭给朱瞎子道歉,并说当天骂朱瞎子的女孩,应该是她从水鬼手中救走的那个女孩,果乐园的活儿就是她张罗的。 如此说,菲菲还是个无辜的受害者,朱瞎子说:“你也可怜,好心救人结果被我家川缠上了。” 菲菲苦着脸,叹息道:“是呀,救了人,人家也不领情,连个话都没有就溜了,搞得我里外不是人!冯师傅,我山哥去哪了?” 吴山是我在博客上的化名,取个蜀客到江南,长忆吴山好的意思。 冯栏看我一眼,对菲菲皮笑肉不笑的说:“山哥哥是没有了,山弟弟倒是有一位,那小子就是!” 菲菲向我望来,我朝她挤个很尴尬的笑容,正不知说什么好,冯栏打断道:“你俩等会再玩qq爱,咱先把正事敲定了,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虽然你也是倒霉催的,可摊上这种事你就认栽吧,实话告诉你,本来我不想管你的事,是你山弟弟死乞白赖的求我,我才决定帮你一次,但你也知道我给人平事要收费,三万起,看在你是山弟弟网恋对象的份上,我打个折只收你两万,没问题吧?” 菲菲瞟我一眼,脸蛋通红,她说:“冯师傅,能不能再便宜点,我刚交了房租,真的拿不出两万块。” 朱瞎子的嘴巴动了动,可能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 冯栏问:“五千块你应该有吧?” “有。” “那就先付个定金,如果你俩网恋顺利,我不要尾款,就当给你俩上礼了。” 冯栏的话有点趁人之危的意思,但他在帮我,何况话已经说出来,我就不矫情了,而菲菲红着脸想了想,蚊子叫似的低声说一句:“行。” 事情就这么敲定了,朱瞎子领我们去河边。 一条没有名字的野河,河道十多米宽,水势平缓,浑浊浊的水面,即便烈日高照依然看不清水下的情况,河边是泥浆石块垒的河堤,与河面有一米多高的落差,两岸是沿河栽的柳树林子,正是枝繁叶茂的季节,柳树枝垂下来还能扫住我们的脸。 第九十六章 水鬼8 果园也在河边,办起果乐园后,就用围墙围住了,但看门种树的都是村里人,想进去也不难,只是冯栏说没必要,看看河是啥情况就行了。 朱瞎子说过一句,过往淹死在这条河里的人都找不到尸体。 我们亲眼看到这条既不深,也不急的河流后,冯栏问他:“你们有认真打捞过么?这条河不算大,应该能捞到!” 朱瞎子摇摇头:“打我记事起,就听老人说淹死在这条河的人捞不到尸体,我爹淹死后好像捞了一下,但我弟没捞,前两年村里决定搞果园,担心钻在河里的尸体被游客钓起来,还专门请工程队在淹死人的几个地方做过清淤工程,没跟他们明说,但淤泥捞了不少,真有尸体应该能捞到。” 我说:“肯定被冲到下游了,你们刻舟求剑哪能捞到!” 朱瞎子不置可否的说:“主要也是没人想捞他们,都知道这条河邪门,躲都躲不及!” 冯栏捡根长树枝在水里搅两下,说道:“没事,今天先这样吧,明早我买点东西扎个纸人,你回去找一件你弟弟生前的衣服被褥之类的,明天晚上咱再来这给他送替身。” 朱瞎子拉住冯栏的手,千恩万谢一番,我们各分东西,黑车师傅想凑热闹,也不要钱,义务给我们当司机,将我们送到市里的宾馆,稍作休息,冯栏请我们吃烧烤,菲菲去银行取了五千块给冯栏。 吃完饭,菲菲回家,临走前,冯栏让她明天夜里不要过来,免得超度刘哑巴时,她在旁边惹出幺蛾子。 菲菲求之不得,道过谢便走了。 我还想送她来着,被冯栏一把揪住:“你可拉倒吧,你把她送回家,知道咋回来不?” 我说:“打个车呗。” “你以为这是太原呢?从她家打车到这少说两三百,你就老老实实呆着吧,晚上我还得用你呢!” 晚上要用我? 这他吗谁受得了! 翌日,冯栏先到纸扎店买了裱纸与竹篾,便去朱瞎子家扎纸人,冯栏的手艺一般,勉强扎出个人形罢了,随后给纸人穿上刘哑巴生前的衣服,而这纸人丑归丑,却是五脏俱全,身子里塞了香灰,符纸,稻草等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冯栏说,只有这样的纸人才能接替刘哑巴留在河中。 四处转悠消磨时间,熬到夜里十一点多,我们抱着一应祭品去河边送替身,黑车师傅等了两天就想凑这一晚的热闹,却被冯栏无情拒绝,给了五百,赶回家了。 到了河边,黑灯瞎火中,两岸的柳树树影婆娑,被夜风吹动的枝条吹得沙沙作响,入夜后水流变快,那一条泛着粼粼月光的河发出哗哗的响动,却也更加深不见底。 我们在河边摆了香案,供上龙王爷的神位,冯栏便将我们赶远,独自一人在香案前掐着手诀念经,我和朱瞎子蹲在一棵柳树下,紧张兮兮的看着他。 水鬼形成的原因就是水里阴气重,亡魂被拴在河中不得离去,每逢刮风下雨,波涛翻卷,亡魂便要承受刀割般的疼痛,而水鬼是最难超度的死鬼之一,一来水鬼的怨气比普通鬼重许多,二来超度水鬼的本质是超度河中的阴气,这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工程,只有请一群和尚或者道士,在老天爷开赦的日子里,做大型斋醮才能实现。 冯栏送替身是取巧的办法,通过加持水鬼生前的遗物,让纸人具有水鬼的气机,从而代替水鬼留在水中受苦,再一种方法是没有水鬼生前的遗物,就只好给纸人加持某个活人的气机,而活人会因此减寿,并在往后的特殊流年中遭遇水火灾劫,一般用这种方法都是加持法师本人的八字气机,法师再做其他法事为自己消灾禳难。 冯栏点烛烧香后,在龙王爷的神位前打诀念咒,而香案上除了糕点素供,还有满满一坛江米,就看他时而念咒,时而烧符,将符灰混进江米中,左手掐诀念咒,右手摇动铃铛。 夜晚的河边很冷,正好朱瞎子从家里拿了一条破褥子,是刘哑巴生前用过的,冯栏不需要,我俩就挤在一起,裹着褥子取暖,活像两个乞丐似的蹲在树下,冯栏那一套神神叨叨的表演把朱瞎子唬得够呛,他鬼鬼祟祟的张望不停,低声问我:“冯师傅还挺像那么一回事!不会把脏东西引来吧?” 我也不懂冯栏在搞啥,瞎给他解释:“就是勾引脏东西呢,不过有我在,你别怕。” 冯栏忙乎着,我却蹲在一边干看,朱瞎子因此有些瞧不上我,他问:“白天也没见你给冯师傅帮忙,你是个干啥的?” “我俩分工合作,他专门超度死鬼,我负责看风水。” 朱瞎子的独眼中流露出讶异的眼神:“你年纪轻轻的还会看风水?” “看风水算啥,我还会抓妖精呢!” 朱瞎子不信道:“那你说说你抓过啥妖精?” “黄皮子!对了,听说北京是四大门的根据地,你见过啥仙家没?” 朱瞎子老实道:“北京没见过,不过听老人说,原先我们村不远的刚秉庙就有个供仙的香头,我还不信,后来倒是在张家口见过一个会说话的白爷。” “白爷?你说刺猬啊?”我来了兴趣,问道:“它跟你说啥了?” “它跟我要胖大海……” 正要听朱瞎子说点白爷的事,冯栏忙活完了,叫我们过去给刘哑巴烧纸。 我道:“先忙正事,忙完了再听你讲刺猬。” 白天去纸扎铺时,冯栏将铺子里所有的纸扎游艇买了下来,说是给刘哑巴送了替身,就让他开船逃跑。 我和朱瞎子烧纸船的当口,冯栏抱着坛子站在河边,一边念救苦拔罪的经文,一边将江米撒进河中,这和送葬时打发小鬼的买路钱一样,水里都是虾兵蟹将,所以请它们吃点江米,不要刁难刘哑巴。 就是个心意,人家螃蟹大虾也不吃江米。 江米撒完,就是送纸人入水的仪式,冯栏在一旁念经,我和朱瞎子一前一后,抬着搁在草席上,穿着刘哑巴生前旧衣裳的纸人,缓缓送入水中,纸人身上还点着一盏纸扎的莲花河灯,帮它照亮下水的路。 整个过程就像抬棺水葬似的,要是有点哀乐就更应景了。 第九十七章 水鬼9 纸人下水,冯栏用长树枝轻轻一推,就看那轻飘飘的草席子载着纸人,在河灯微弱火光的笼罩下,慢慢向河中心飘去。 十几秒后,纸人飘到河中心,大概就是当初村里人看到刘哑巴尸体的位置,一动不动。 冯栏往河里撒了一把白纸钱,两手扩在嘴边,低呼道:“刘哑巴,有人来接你的班了,你把他拉下去就快跑吧,别回头,回头就被龙王爷抓住了。” 给水鬼送替身的法事,冯栏做过七八回,一般在纸人停止后,就会发生某些特殊的事情,比如纸人沾水沉入河中,或者被水下的东西猛地拉下去,再或者河灯将纸人烧着,总之只要纸人沉入水中,这法事就算成功了,冯栏喊那几句话是告诉刘哑巴该动手了,别跟我们客气! 可奇怪的却是,冯栏喊完之后,草席上的纸人居然缓缓漂了回来。 我扭头看冯栏,他也歪着头,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我低声问他:“是不是刘哑巴不愿意收替身?” 冯栏皱着眉头,说道:“不应该呀,水果做梦都想拉替身,怎么可能不收?” 黄皮子 第46节 “他要拉活人,可你给他送了个纸人啊!” “管它纸人还是活人,能当替身就行了呗,以前我都是这么送的,从没出过岔子!” 说着话,冯栏盯住纸人继续掐诀,念诵超度亡魂的咒语,直到纸人撞上河堤,停在我们脚下,冯栏才心有不甘的住了口。 推过纸人的树枝不吉利,冯栏用完就顺手扔了,此时他四下乱瞟,对我说:“再给我找根长树枝去,把纸人推回去!” “这又不是拔河,推来推去的有用么?” “试试看吧!要不你就下水把纸人送过去。” 那还是找树枝比较靠谱,我一下水,刘哑巴肯定乐了! 树林里撇一根长枝,递给冯栏,他又别出心裁的要我把纸人弄上来,不要草席送了,直接把纸人扔进河里,看它沉不沉! 我说:“你这不是糊弄鬼呢?一个纸扎人,还穿着布衣服,沾了水不沉才有鬼了!” 朱瞎子赶忙点头,深表认同。 冯栏却说:“沉不沉这条河里都有鬼,我是想看看刘哑巴到底是什么态度,如果这次还不沉,就说明他确实不要纸人替身,咱再想其他办法!” 没办法,我只能趴在河堤上捞纸人。 前面说了,河堤与河面有一米多高的落差,我趴下身子也够不着,只能让冯栏和朱瞎子在后面抓住我的两条腿,我竭力向前探。 就在我刚要抓住纸人衣服的时候,在莲花河灯的所放出的淡黄色烛光的照耀下,我看到水中漂着一团好似水草的东西,张牙舞爪的在水中摇曳着,我让冯栏把树枝递给我,伸进水中一挑,树枝上缠着一团湿漉漉的长头发。 我愣了片刻,猛然间想起我师父说过的一个事,无比惊恐的爬了起来,冯栏和朱瞎子被我吓一跳,赶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你们看你们看,水里有头发。”伸手指河才发现树枝还在手中,我赶忙扔了,冯栏也看到缠在枝头的长发,不由得皱起眉头,表情凝重。 朱瞎子则问:“头发有什么可怕的,又不是鬼!” 头发确实不是鬼,但头发下面有鬼! 原先我师父认识一个黄河边捞死人的,听那人说,他们这行有三不捞的规矩,一是雷雨天不出船,因为黄河里有许多无比恐怖的东西,有些雷雨天就是老天爷要劈它们,这时候出船容易遭雷劈,二是事不过三,一具尸体三次捞不起来,绝不捞第四次,否则会出大事,三是看到水面只有头发漂着时,千万不能靠近,因为尸体在下面站着呢。 淹死的人身体里泡出胀气就会浮上水面,男女身体结构不同,一般是男俯女仰,即男的趴着漂,女的躺着漂,要是颠倒过来,就说明这尸体邪乎,得敬四炷香,得到尸体首肯才能打捞,要是看不到尸体,只有一团头发漂在水面,说明尸体在水下直立,而尸体在水下直立,要么是纯正的水鬼,被阴气拴着脚,漂不起来,要么就是有冤要伸,不甘心就此死去,谁把他们捞上来,就会被他们缠上。 我看到草席下漂着一团头发,足以说明,草席下藏着一具尸体,是它把纸人推回来的。 朱瞎子觉得我大惊小怪,我正要给他解释头发代表了什么,就看举着一根蜡烛,蹲在河边凝神观察的冯栏,突然向河中跌去。 那一声饱含惊恐的卧草还没喊完,便被落水的扑通声掩盖。 事出突然,我和朱瞎子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赶忙冲到河边,水面上已经看不到冯栏的踪迹了,水下则剧烈翻涌着,好像有什么东西拖着冯栏向河中心冲去,而那纸人已经散架。 朱瞎子急得大喊:“咋回事呀?这是咋回事呀?冯师傅你快上来呀!” 别说河里有脏东西,即便啥也没有冯栏也上不来,而我虽然会游泳,可正如骂朱瞎子的女孩所说,救溺水之人必须得掌握专业方式,为了救人把自己搭进去的新闻,屡见不鲜了。 所以我也不太敢下去救冯栏,跟着朱瞎子着急忙慌的喊了几句,又捡根棍让冯栏抓,做了许多徒劳无功的举动,就看河中的翻涌越来越小,似乎是冯栏的挣扎越来越弱。 冯栏被我鼓动来,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淹死,此时便不顾三七二十一了,跑到香案前拿了罗盘,狠狠一咬牙向河边冲去,朝着河中快要消失的涟漪,纵身一跃。 人在空中,还听到朱瞎子喊了句什么,没等听清便落入水里。 河水阴凉,即便是夏天,我依然感到刺骨的寒冷,几乎要在刹那间将我手脚冻僵,所幸的是,这一跃正好落在冯栏头顶,而深更半夜,河水又浑浊,我在水下目不能视,只是感到身下有什么东西,胡乱摸几下,便被一只手紧紧攥住。 溺水的人在氧气耗尽时会失去理智,无论抓住什么东西都不会撒手,而是拼命往下压,好让自己浮上去呼吸,我被一只手攥住裤腿,随即就有另一只手揪着我的衣服往上爬了,但我不能让他如愿,我也抓着他往水下拖,想等他憋晕再向岸边游,否则我俩都得死在水里。 第九十八章 水鬼10 冯栏对我连踢带打,想要挣脱我的手,而就在这时,又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脚腕。 即便在冰冷的河水中,那只手依然传来清晰的阴凉感。 我脑中一懵,心里冒出两个字:水鬼。 这一下我顾不上冯栏了,反而和他比赛似的拼命按着对方想要浮上去,但我有个拖后腿的,很快就察觉到肺里的氧气不够用了。 那一刹那,我无比惊恐的意识到,我恐怕要死在这里,接刘哑巴的班了。 胸腔已经传来万分痛苦的窒息感,那种无法呼吸,腹部狠狠收缩想要挤出最后一丝氧气的感觉,让我全身紧紧的绷着,只觉得有使不完的力气,却又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我拼尽全力托了冯栏一把,随后等待死亡降临,冯栏能否活着上岸就看他的造化了,上不去最好,我先死,他再接我的班! 我感到自己的意识快要消失时,心里突然平静了许多,这时候才发现这个世界上好像没有让我特别留恋的人和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但肯定没多久,否则我早死了。 抓着我脚腕的手不知何时松开,有人揪住衣服将我拉到水面,是冯栏,他一只手抓着我,一只手抓着香案一角,河堤上的朱瞎子全身只剩一条内裤,上衣和裤子拧成绳,绑着桌腿甩进河里。 朱瞎子将我们拉到岸边,冯栏先推我上去,随后他也有惊无险的回到陆地。 朱瞎子忙不迭问我俩有没有事,我坐在地上猛喘气,没回答,冯栏则瘫成一坨,不停干呕。 我俩都活着,朱瞎子便不啰嗦了,给冯栏拍打后背,还没等我俩缓过来,朱瞎子又惊叫道:“快看,你们快看,是我弟弟!” 顺着朱瞎子的手指看去,河面上飘着一具男尸,脸朝下,只露出半个后背,宽松的上衣泡在水里看起来鼓囊囊的。 不知道朱瞎子如何断定这具男尸是刘哑巴,他喊出一句便失声痛哭,对着浮尸哭喊道:“川啊,哥对不起你,哥早该管你的,实在是家里困难,拿不出钱请人捞你,你过来,哥带你回家。” 刘哑巴飘在七八米之外,朱瞎子又将香案扔下河,却甩不到刘哑巴身边,他招手哭诉:“来,你过来。” 冯栏挣扎爬起,两腿发颤走到朱瞎子身边,将他胳膊按下,随后深吸口气,掐个手诀,嘴皮子哆嗦着念诵咒语,不知他捣鼓了什么,飘在水面的刘哑巴突然翻了个身,变成脸向上,随后缓缓沉入河中,任凭朱瞎子哭天喊地,也没再上来。 念完咒,冯栏身子一晃险些摔倒,他扶着朱瞎子有气无力道:“回去,先回去再说!” 黑乎乎的看不清道,朱瞎子用他的独眼给我们带路,一路上哭哭啼啼,还只穿着一条内裤,好像被我俩拖到树林里糟蹋了似的! 朱瞎子的老伴没有睡,见我们回来,煮了一锅热汤面。 冯栏呕水时咳坏了嗓子,只喝了半碗汤,肚里有点热气便恢复些力气,他嘶声说道:“先休息吧,明天再说,我没劲说话了。” 深更半夜回不了宾馆,我们就在朱瞎子家住下,冯栏脱了湿乎乎的衣服,澡都没洗,一头栽在床上,没多久就发出呼噜声,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无比后怕的念头:草他吗的,差点死喽…… 翌日起床已是日上三竿,朱瞎子在院里吧嗒吧嗒的抽着烟,见我出来也没吭声,没一阵冯栏也起来了,他喉咙疼得说不出话,连比带划的要了纸笔,跟我们写字交流。 冯栏:昨天咱们下水的位置,找人打捞一下,河底可能有东西。 我问:“啥东西?” 冯栏:大王八。 我吓一跳:“昨晚你看到了?活的死的?” 冯栏:梦见的,一只长满獠牙的活王八,差点把我吃了。 我深感无语,我他吗还梦见菲菲给我做人工呼吸了呢! 见我们都不信,冯栏也不解释,只是写下一句:我真梦见了,一只黑不溜秋,满嘴尖牙的大王八趴在水底,旁边跪着十几个人给它磕头,我觉得这个梦跟那条河有关,再休息一天吧,等我嗓子好了再说。 中午黑车师傅过来,我们穿着满身腥臭味的脏衣服去了宾馆,冯栏洗个澡,继续呼呼大睡,转过天,他终于能勉强发点声音了,对黑车师傅依然是那句话:“找人去河里捞一捞,可能有大王八。” 黑车师傅听我说了冯栏的梦,他倒是愿意听吩咐,却也有为难之处:“我带两个朋友也干不了这么专业的活儿,要不我带你找村长商量?你就说河里有妖怪,以后会吃游客,为了把果乐园办起来,村长啥都能答应!” 冯栏指着自己的喉咙,表示他失去了商量的能力,只好由我跟黑车师傅回去,又带上朱瞎子去村委会。 没费太多口舌,村里人都知道那条河有问题,也不止一次请法师解决,如今有个法师出主意,村长愿意一试,而果乐园是村里与一位老板合营的,村长危言耸听一番,那老板赶忙请了几个工人过来。 老王八的事,我没有参与,因为我的网恋失恋了。 冯栏没有送走刘哑巴,我怕菲菲多想,想打电话给她宽宽心,可她的电话却成了空号,我向冯栏要到菲菲的住址,费了好大劲找到地方,正赶上房东领人看房,这才得知菲菲溜了。 尔后几天我泡在网吧里给菲菲留言,直到冯栏打电话说,河里捞出一只驮着碑的石头王八,王八下面还压着十几具泡发了的尸体。 我赶回村里,石头王八已经被拖走了,听冯栏说,就是一个驮碑赑屃的石像,赑屃是龙之九子之一,擅长负重,许多古建筑中都有这种石像,而河里捞上来的那个,碑文是用篆书刻的《龙王品》,是道教求风调雨顺经文《太上元始天尊说大雨龙王经》的一段,有镇压水患的作用。 但这一尊驮碑赑屃,并不是村里人放进河中的。 于是听过密云水库传闻的人,都认为这是当年沉入水库的八尊王八之一,被大水冲到他们村的河里。 第九十九章 童子命1 不是传说中坦克的大小,而是一米见方,两米多高,但也有两千来斤了,所以冯栏问他们:“多大的水能把这玩意冲下来?真发这么大的洪水,你们村早没了吧?” 村里人问:“那这王八是怎么来的?反正我们没放过!” 当时旁边有警察,冯栏没回答。 后来我问他,他说:“它自己游过来的!” “你没开玩笑?” “没有,但我说的游不是四条腿划水的游,而是这尊赑屃有灵,知道这条河常年收人命,主动过来镇河了,所以自从水库修好,淹死在河中的人就少了许多,也因为它压着,河里的鬼即便害死人也无法离开,更别说我送去的纸人替身了,这些年他们被压在河底,十分痛苦,那天夜里把我拉下去,就是告诉我河里有大王八,希望我能把王八弄走!” 这种神话般的解释让我将信将疑,而且听他的意思…… “所以你被拉下去也没有危险呗,人家让你看完王八,还会把你送上去呗,你就是不想领我的救命之恩呗。” 冯栏道:“他们只是让我下去看一看水里的大王八,不会管我看完之后怎么上去,而且这一趟得罪了龙王爷,我以后还得遇到水火灾劫呢,要不是你非要帮菲菲,我也不会差点淹死,结果菲菲还跑了,你还想让我领情?!” 我觉得菲菲是为了赖掉剩下的一万五才消失的,冯栏则认为是我长得太丑,把菲菲吓跑了。 我无话可说,说多了都是眼泪。 火车到站,我俩各回各家。 两天后,冯栏有事去外地,在家里的法堂中布了个护身的朝真拜斗阵,特意将家门钥匙给我,让我帮他照看蜡烛。 冯栏没有留车钥匙,但我自己翻出来了。 前面说了戴桃给我介绍的女朋友,土豆姑娘,这外号是我一时口误给她起的,最开始戴桃要给我介绍女朋友,我婉拒了,她也没说什么,却在一次约我们吃饭时,不由分说领着土豆姑娘来了。 前面不让戴桃介绍是我想等事业有了一定的基础,能给女孩最基本的保障之后再谈恋爱,可戴桃已经把女孩领到我面前,我再矫情就没意思了,何况土豆那漂亮的脸蛋和文静的气质也让我颇为心动,忍不住想给她留个好印象。 戴桃介绍说:“吴鬼,这是闺蜜的表妹,马琳淑。” 我脑子短路,自以为幽默的来了一句:“马铃薯你好,我是西葫芦。” 冯栏一口茶水喷出去,场面非常尴尬。 幸亏土豆不是个小肚鸡肠的姑娘,没跟我计较,只是后来相处时,一直让我把她的名字反过来叫,淑琳。 那一次见面之后,戴桃问我对淑琳感觉如何,我说挺好的,她说淑琳对我的印象也不错,让我俩试着处一处,而之后的三个月里,淑琳对我的态度很古怪。 有一个词叫三不原则,是说那些不负责任,玩弄女性的男人,不主动不拒绝不承诺,淑琳对我也是这样,但我觉得她连玩我的心思都没有,她除了不主动不拒绝不承诺,还十分不热情,我约她看电影她就全神贯注的看电影,我约她吃饭她就专心致志的吃,连跟我说话的兴趣都没有。 冯栏也是发现她对我不冷不热,才帮我发展菲菲,而菲菲不辞而别后,冯栏又觉得还是淑琳好,起码不会利用完就踹了我们,他劝我好好跟淑琳谈一谈。 黄皮子 第47节 北京一趟,我对冯栏有救命之恩,所以我也不跟他客气,拿上车钥匙立刻去银行接淑琳下班,想好好表现,争取让她喜欢我。 坐进车里,淑琳问我:“你怎么开上冯哥的车了?” 我道:“专门接你下班啊,你喜欢不?以后咱也买一辆。” “哦,那你努力吧!” 带淑琳吃完饭,我说了前几天去北京抓水鬼的事,说到我差点淹死的凶险之处,她没有半分关心的表示,我又把朱瞎子那听来的趣事讲给她听。 “他说一只刺猬朝他要胖大海!是他年轻时跟着施工队去张家口盖房子,工地旁边有几间泥屋,破的不像样,但能遮个风挡个雨,有天夜里他肚子不舒服,野地里风大,他就去破泥屋方便,刚脱了裤子蹲下,就听见有人咳嗽,他赶忙站起来问是谁,没人理他,他脱裤子再蹲,又有人咳嗽,听声音还是个老头,他就吓跑了,白天去看,屋里连个鬼影都没有。 后来他总惦记这个事,有两回壮着胆子趁夜去破泥屋,前后找遍了也没见人,但只要脱裤子蹲下,就有人咳嗽,再后来,他没事就去破屋脱裤子,非要循着咳嗽声,把吓唬他的玩意找出来不可!就这么折腾了半个月,最后一回,他刚脱了裤子,就听见有个老头说:臭小子,你给我弄点胖大海来,老子润润嗓子再给你咳!朱瞎子吓个半死,裤子都来不及提就跑出去了,再也不敢去破屋找事。 我问他,最后咋知道破屋里有个白爷呢? 他告诉我,盖好房子,施工队临走前,他把这个事跟工友说了,一群人趁白天将破屋扒倒,就见一只刺猬从床下蹿出来,跑走了,哈哈哈,你说好不好笑,他一脱裤子就有人咳嗽。” 当初朱瞎子给我和冯栏将这个故事时,我俩都觉得好玩。 可讲给淑玲听,她慢条斯理的吃东西,等我说完,她平静道:“吃饭时不要说这么恶心的事。” 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着实不好受,我无话可说了。 人都是感受性的动物,淑琳如此对我,我可以很确定她不喜欢我,只是想不通她为什么在我身上浪费自己最青春靓丽的时光。 送淑琳回家后,我给她编了一条短信,问她对我到底是什么感觉,要是不喜欢,我就不耽误她了。 一小时后,淑琳回复:一直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这段时间我也很难过,其实我挺喜欢你,也愿意跟你在一起,但我有苦衷,我是童子命,不知道哪天就会死掉,我很害怕在我们热恋的过程中突然离开这个世界,也不想因为我而拖累你,所以跟你相处的这段时间,我不敢敞开心扉,如果对你造成困扰,我感到抱歉。 看到前两句,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里了。 后面几句话却让我长舒口气,尤其是淑琳吐露心迹,表明情意,我开心的要死。 至于她所说的童子命,我倒是有些了解,并没有她说的朝不保夕那么夸张。 我师父说,童子命是一种很特殊的八字命理,只有天上的金童玉女到人间转世才会变成童子命,而童子命具有模样好、开慧早、学习差、死得快这四个特点。 第一百章 童子命2 模样好和开慧早就是长的漂亮,打小聪明的意思,学习差则是说童子命的天赋在参禅悟道,对学校教的文化过有很高的防御力,死得快则是金童玉女出于各种原因到人间托生,随时会被天上的神仙召回去,所以有夭折的风险。 有个童子口诀就是断童子命的:春秋寅子贵,冬夏卯未辰,金木马卯合,水火鸡犬多,土命逢辰巳,童子定不错。 童子命虽然命带灾劫,但也有化解的办法,原先十里铺有个男孩就是童子命,他爹娘通过口诀断出来的,他家找我师父化解孩子的灾劫,我师父让他们给孩子烧替身,与给水鬼送替身差不多,扎个代表男孩的纸人,请庙里的师父写一篇经文,与一应祭品烧掉,让纸人代替男孩回到天上去。 重点是必须由男孩的舅舅和叔叔来烧,寓意为救救赎赎。 这男孩家有没有烧替身我就不知道了,总之他没活到成年就挂了,听说是和学校的女同学早恋,被喜欢女同学的坏学生拉出去教训,失手打死了。 冯栏的博客里也有一篇关于童子命的博文,内容和我师父说的差不多,只是没有童子口诀,但他指明了童子命容易在特殊的年纪夭亡,分别是三岁、六岁、十二岁、十八岁,以及往后所有的本命年,一般是三岁、十八、二十四这三年的灾劫最重。 冯栏写这一篇博文是为了承接给童子命烧替身的法事,我打开电脑重新浏览一遍,确定他写明了可以处理,就给淑琳发短信,让她不要担心,等冯栏回来就帮她破解童子命。 满以为到了这时候,淑琳会跟展望一下解决童子命之后的幸福生活,可她只是回复:谢谢你,我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冯栏去外地办事,我跟他联系,他只说归期未定,我不好催他,只能耐心等待,在此期间,淑琳催过几次,我让她稍安勿躁,如此过了十多天,冯栏终于回来。 夜里,我到飞机场接他,路上没说正事,不停拍他马屁,到了楼下主动帮他提行李。 冯栏揶揄道:“几天没见,你咋这么有孝心?是把我家房子烧了还是有事求我?” 我笑嘻嘻没接话,进屋后,给他倒了杯水,随口道:“这一两天没有事的话,给淑琳烧个替身呗。” 冯栏愣道:“啥是烧替身?” 说的是胡言乱语,可看他表情却不像开玩笑,我提醒道:“烧替身是帮童子命的人化解短命之灾,你别说不知道啊,我可是在你博客里看到了!” 冯栏不屑道:“操,我博客里有一句真话么?我写的玩意我自己都不信!烧替身是老百姓的叫法,我怕网友看不懂才那样写的,正确的说法应该是破童子关,破童子关还有好几种方式,烧替身只是其中之一,法事科仪的名称叫移形换影。” “管它叫啥呢,你抽时间给淑琳弄一下吧,明天有时间么?” 冯栏放下水杯,扭扭腰摆出个舒服的姿势,做好长篇大论的准备,说道:“别急,童子关不是说破就破的,先说说你对童子命有多少了解!” “我了解不多,都是从你博客里看来的,我师父只跟我说童子命是很特殊的八字命理,可以通过童子口诀断出来,童子命的人模样漂亮又聪明,但八字不吉利,会频繁遭遇各种意外而夭折。” 冯栏点头道:“就知道你不懂,还是听我慢慢说吧,先给你说说什么是童子命,你看我博文,有没有看到好多人在评论区说自己是童子命?” “看到了,还有人请你化解,你也没回复人家。” 冯栏点根烟,随口说道:“你看他们一个个上蹿下跳的样子,像是担心童子命的灾劫?那是我写了童子命长的漂亮,他们就急急忙忙说自己是童子命,其实童子命也分真假,我就是童子命,你觉得我长得咋样?” 这个话不好接,我避而不答,只是问他:“你给自己破童子关了么?” “没有呀,我是假童,百分之九十九的童子命都是假童!这么说吧,所谓童子命就是命带童子星之人,有胎身童和影身童两种,影身童是童子星当空时出生,八字中带着童子星煞,这种童子命只有轻微的童子特征,童子灾劫也不明显,胎身童才是真童子,那是上应童子星之人,比如天上金童玉女和凡间庙宇中各种童男女的转世,胎身童子天生丽质,人见人爱,童子特征十分明显,所以灾劫很重,绝大多数活不过两三岁。” “为啥金童玉女的转世还会早死?” “这就有很多原因了,比如帮领导办事的金童玉女,办完事就被召回去了,不会在凡间活到寿终正寝,再比如思凡溜下来玩,偷了宝贝下来避难,一旦被发现也会被抓回去挨收拾。剩下的则是在天上犯错了,被打下来受苦,或者天人福报用尽,下来重走轮回,这两种童子命不会被召回去,但凡间还有个五花八门阵,针对一切神性重的人,若是没有上方仙召回,胎身童只有闯过这个阵才能回去。” 我问:“什么是五花八门阵?” “就是许多苦难和挫折组成的阵,分为五花关和八门阵,五花关是命关婚关病关劳关厄关,八门阵是开休生伤杜景死惊,共计八门七十二关煞,分别是断桥关,鸡飞关,将军棺,浴盆关,铁蛇关……” 我插句嘴:“这不是小儿三十六关么?” 小儿三十六关,是说每个人的八字都带有神煞,遇到与自己八字相冲的流年容易被不吉的煞气所伤,而流年煞气是天上星宿滋生的,共有一百多种,古人曾总结出神煞百关诀教人躲避流年关煞,古代又把十二岁叫做童关,未出童关的小孩运势低微,最容易撞到流年中的三十六种关煞,整年内多灾多病,为了帮孩子平安出童关,许多人家都会用铜锁锁住孩子的生辰八字,过了十二岁再打开铜锁,这就是开锁生日的由来。 第一百零一章 童子命3 冯栏说,童子命的关煞和小儿三十六关不冲突,因为童子命带着童子煞,即便活到八十岁也出不了童关,容易冲撞包括小儿三十六关在内的七十二种关煞。 这里再啰嗦几句神煞。 古人将星宿比作神仙,一个人出生当天哪位星宿当值,就会沾上星宿对应的属性,也就是神煞,神煞是吉神和凶煞的统称,有些日子吉神当空,落在八字里就是好命,而凶煞当空时出生,就成了人命常说的命犯某某煞,神煞对人的影响,除了神煞本身的特性之外,还会在流年中加强或者减弱,比如命犯白虎煞之人,天生容易破财、破家、生病,若是赶上某年某月白虎星宿当值,整月里容易遭遇小人算计,引起杀身之祸。 八字算命,神煞只是要考虑的因素之一,并不是日柱带着吉星就一定走运,命犯凶煞就肯定倒霉,具体还要考虑五行,时运,游年,命中是否有贵人等等,总而言之,算命绝不是只靠年月日时四个时间就信口开河,人作为宇宙中的生物之一,受到宇宙中其他星辰磁场的影响是十分正常且合理的。 至于算命一说是否可靠,那要看老祖宗对星相的研究是否透彻和正确,但古人仅靠一双肉眼去研究分析浩瀚星辰的精神,还总结出完整的理论体系,我觉得用迷信来一言蔽之,实在有失偏颇。 言归正传。 冯栏说:“童子命的灾劫就是命犯童子煞,出不了童关,一生都沟沟坎坎,胎身童还要多一个五花八门阵,八门阵不说了,就是别人容易撞到流年中的七八种煞,他们容易撞七八十种,而命婚病劳厄这五花关,命关就是童子命的本命很轻,易遭刑克,婚关是婚姻不顺,病关是疾病缠身,劳关是终日奔波,厄关是霉运连连,而五花关和八门阵是相互关联的,童子命掉进五花关里本身就很倒霉了,再赶上流年不利,撞个煞,一波就被带走了!” 我问他:“五花八门阵怎么破解?” “这要看他们的神性有多重,也就是五花八门阵里陷了多深,神性轻的胎身童,可以过契给土地城隍等小仙吏,在凡间接受收编,但以后也回不到天上,等于扎根基层干到死了,要是神性重,就只能拜入佛道两教,找回天上的老领导,如果老领导愿意罩着,就能活到寿终正寝,死后回到天上,做机关里的公务员,但我跟你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一个问题,如果淑琳是真童子,你俩就玩完了!” “为啥?” “因为童子命最棘手的就是婚关,甚至有胎身童子,破身即死的说法,胎身童一旦破身就会出意外或者生一场大病,即便侥幸活下来,他们的婚姻也很坎坷,这些年我给几个胎身童破童子关,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婚关带来的婚姻不幸有许多方式,比如婚内出轨啊,婆媳不和啊,遇到意外啊,可一旦做了破童子关的法事,过契也好,入教也罢,他们本人就不会受到婚关的伤害了!” 我说:“这不挺好么?” “好啥呀,全他吗丧偶了!反正童子命闯婚关,要么本人倒霉,要么伴侣倒霉,即便他们在天上是没人在意的那种金童玉女,也就是神性特别轻,那也不可能拥有和和美美的婚姻,生病啊,贫穷啊,劳碌啊,总得占一样,以你和淑琳的感情,你愿意冒着一生贫苦,常年生病,随时丧命的危险和她在一起?” 我当然不愿意。 可这种自私的话,我又说不出口。 冯栏等了一阵,见我没有表态,他安慰道:“你别灰心,真正要紧的童子命活不到成年就夭折了,淑琳的灾劫应该不重,而且童子关只是她自带的危险,还有福报,运势可以抵消一部分,你要真舍不得她就先处着,先把她从五花八门阵里拉出来,后面的事慢慢想办法,即便以后有个三长两短,她要丧偶,也就一下子的事,你忍忍就过去了,你有淑琳的八字么?” “有,我已经算过了,是童子命,而且她说她是神仙送来的孩子,应该是真童吧?” “她说是就是啊?我他吗还是太上老君胯下的吹箫童子呢!” 我解释道:“淑琳是听她姥姥说的,我现在给她打个电话问问!” 联系淑琳,询问童子命的事,她还是那句话,她姥姥说她是神仙送来的孩子,是天上的金童玉女转世,所以她是童子命。 我问:“你姥姥是干啥的?童子命有真假之分,真童子可不是普通人能看出来的!” “我姥姥是普通人,但我妈以前见过神仙,还有我小时候发生过几件很神奇的事,比如我把别人的腿骂断,拦着去世的鬼不让他回家等等,但发生这事时,我要么在睡觉,要么处于无意识的状态,事后才听家里人说,我也说不清楚,你明天有时间么?我想让你见见我爸妈。” 跟淑琳约好第二天上门的时间,冯栏又提点几句关于童子命的情况,让我明天有针对性的询问淑琳父母。 我回到家,一夜无话。 翌日下午,冯栏特意叫我去他家,他说我作为淑琳男朋友,不管以后怎么样,初次登门总要给长辈留个好印象,冯栏替我准备一条丝巾和一根鱼竿,是送给淑琳父母的礼物,最重要的,则是十张散发香味的檀木名片,刻着几个字:圆觉堂特聘顾问,吴鬼先生。 我捏起名片看了看,问他,圆觉堂是个什么玩意? “圆觉堂是一个姓苗的老头开的装饰咨询公司,给人看风水的,名气很大,认识你之前,我手上需要看风水的客户,都介绍给他三徒弟,认识你之后就没有看风水的客户了,所以这段时间我正琢磨着把你介绍给苗老头,要是能在圆觉堂挂个名,你就可以打着他的旗号招揽生意,正好赶上你要去淑琳家,上午我跟苗老头打个招呼,他答应让你挂名了,我就给你赶制了十张名片充门面,否则你一小风水先生,去了淑琳家还不被她父母打出来?” 第一百零二章 童子命4 冯栏能为我考虑到如此细心的地步,我既感动又感激。 正要向他表示感谢,冯栏挥挥手,随意道:“别跟我肉麻,我嫌恶心!我把你从十里铺村带出来,我得对你负责不是?说真的,在我心里一直拿你当自己的孩子看待,晚上见了淑琳父母,让他们要多少彩礼尽管张口,我就你这一个儿子,绝对不会小气!” 正感动着,差点被他最后一句话气死。 我说:“冯栏你听过拔舌地狱么?就你这张嘴,你死了以后得在拔舌地狱呆一万年。” “不可能,拔舌地狱是佛教的地盘,我是道士!” 冯栏约了戴桃吃饭,我先将他俩送到饭店,又买点水果,开着冯栏的车兴冲冲赶去淑琳家。 不得不说,冯栏确实帮了我的大忙,淑琳的父亲是某银行的副行长,母亲是中学教师,都是事业编,而太原这种北方二线末的城市,最把铁饭碗当回事,要没有冯栏的车和名片壮胆,我还真不好意思进淑琳家门。 门外组织一番语言,淑琳开门后,她父母从客厅出来跟我打招呼,可能听淑琳说了我的个人情况,她父母并没有问我比较敏感的问题,与我意料相反的是,她父母对我的职业有着非同一般的兴趣。 我把名片递给淑琳母亲后,她看两眼,气定神闲的说:“看风水的,琳琳跟我们说了,还行!跟我家琳琳挺般配。” 闲聊几句,她妈让我喝点水,便要去厨房做晚饭。 淑琳阻止道:“妈你别忙了,一会我俩出去吃,吴鬼来咱家是想了解一下我的童子命,你跟他说说吧。” 淑琳父亲一直捧着茶杯乐呵呵的,时不时给我倒点水,不怎么说话,一看在家就不做主。 倒是淑琳母亲挺强势,淑琳说起童子命,她无比骄傲的对我说:“你想知道这个呀?阿姨一般不跟别人说的,凡夫俗子听不懂,还总说阿姨迷信,不过你也是搞玄学的,虽然风水比我们家琳琳低级,但也算我们家的同道中人,阿姨就跟你说说吧!其实阿姨不懂什么事童子命,都是琳琳她姥姥说的,琳琳是老神仙送给阿姨的小仙女,她姥姥说神仙送的孩子都是童子命,阿姨也跟着这样说了,事情发生在二十多年前……” 二十多年前,淑琳父母刚结婚那阵,淑琳母亲跟学校领导去承德出差,忙完正事,又匀出两天时间在承德旅游,头天在避暑山庄和外八庙转了转,夜里在避暑山庄西山脚下的蛤蟆村借宿,第二天上山游玩。 当天夜里,淑琳母亲做了个很古怪的梦,她梦到一片漆黑之中,有个一米多高,头发掉光,留着长胡须的小老头,穿着花里胡哨的绸缎衣服,披着红绸披风,拄着龙头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到她面前,和颜悦色的说淑琳母亲有五世福报,所以要送给她一个小仙女作为奖赏。 黄皮子 第48节 普通的梦,醒来之后就记不清细节了,但这个梦,淑琳母亲起床后记得很清楚,而那段时间她刚刚怀孕,怀疑这个梦预示着她会生女孩,还准备进山拜庙的时候,求菩萨保佑她生个大胖小子来着。 他们去的是避暑山庄西边的山,就是现在的磬锤峰国家森林公园,但淑琳母亲去的时候,磬锤峰还没开发成旅游景点,没有政府规划的旅游路线,是当地人领他们走小路上山,说是山里有间很灵验的小庙,有求必应。 一行人在山里走了两小时,到了庙前,淑琳母亲的领导却不肯进去,大手一挥说,我们都是搞教育的,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就行了,封建迷信那一套就算了吧。 领导说了这样的话,剩下人也不好意思进去拜了,结果下山的时候,领导非要原路返回,经过小庙时冒出一句:咦?居然又遇见了,看来咱们和菩萨挺有缘分,那就进去磕个头吧…… 虚头巴脑的一个领导,不过我也遇过类似的事。 插句题外话。 山西有个五台山,佛教四大圣地之一,山上有个五爷庙,十分灵验,后来我有几个某委的客户去五台山玩,我跟着去,到了五爷庙前,导游讲述五爷庙的故事和许愿的规矩,因为知道那几个人的工作,还特意叮嘱:可以求五爷保佑升官发财,但不要许太大的愿望,否则五爷会降罪。 这帮人笑了笑,都说自己为人民服务,不需要神仙保佑。 导游没啰嗦,领我们去下一个庙,没走两步,我扭头一看,少了个人。 我回去找他,才发现这哥们正跪在五爷像前磕头,许什么愿,我就不知道了,但拜神的讲究很多,就拿双手合十来说,真懂的人才知道,合十后,两个拇指要向里扣,跪拜时,还要过头过口过心,我说的这哥们,那姿势一看就是职业拜神选手,比冯栏给祖师爷上香还虔诚呢,不过我也没打扰他,看一眼就溜了,这种别人的隐私还是少知道为好。 言归正传。 领导故弄玄虚一番,最后还是进庙拜神,神坛上有个一米多高的老头神像,披着落满灰尘的红绸,模样粗陋,可淑琳母亲只看一眼,立刻挪不开眼了,她发现这老头神像与她前夜梦到的老头极其相像。 稍一愣神,淑琳母亲耳边响起一个声音:“你来了。” 随即又感到头晕目眩,精神恍惚,好像有股力量控制着她的身体,跪在蒲团上给神像磕了几个头,又迷迷糊糊的走出小庙,跟在同事身后下山,过了二十多分钟,她才渐渐清醒过来,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好似一场梦境,如梦幻泡影,真假难辨。 淑琳母亲不知道这奇特的遭遇是怎么回事,又不方便跟同事说,暗自嘀咕。 直到十个月后生下淑琳,果然是个漂漂亮亮的女婴,她才跟淑琳姥姥说了发生在承德的事,淑琳姥姥就说淑琳是老神仙送给她家的小仙女,是金童玉女的转世,是童子命。 老人们对童子命多少有些了解,随着淑琳一天天长大,她的童子特征愈发明显,也让她家人愈发相信她是神仙送子。 第一百零三章 童子命5 “其他孩子刚生下来全身皱巴巴的,可丑啦,我们家琳琳就不一样,从小就漂亮,谁见她都觉得喜庆,而且琳琳从小不哭不闹,一两岁正是尿床的时候,其他小孩说尿就尿,琳琳就不,当时她姥姥带她,琳琳每次想撒尿,就拿脚踹她姥姥,她姥姥一把,琳琳准尿……” 当着淑琳的面说她小时候撒尿的事,我笑了两声。 淑琳母亲以为我不信,认真道:“小吴你别不信,当年我们给淑琳准备的尿布,一片没用过,阿姨都留着呢,没洗过,阿姨拿给你闻一闻,一点尿味都没有。” 淑琳满脸通红,让她妈说正事,别瞎胡闹。 我趁机插嘴道:“阿姨,我信你的话,童子命的特征就是开慧早和模样好,我是想知道淑琳从小到大,有没有生过什么怪病,或者遇到某些意外,因为童子命不能一概而论,不同的童子遇到的事情也不一样,还有,她小时候对佛道二教有什么接触?只有确定她带着道缘还是佛缘,我才能帮她早日找到老领导。” 淑琳母亲高兴起来,从我对面坐到我旁边,拉着我的手,有些激动地说:“小吴啊,你真是好孩子,阿姨没看错你,这两年好多人给我家琳琳介绍对象,阿姨都不答应,他们和琳琳不是一路人,琳琳早晚要回去当小仙女,怎么能和凡人在一起呢?但你就不一样了,你也是搞玄学的,能帮到琳琳,要是琳琳有什么成就,咱都跟着沾光不是?!” 听到这里,我才明白她觉得我和淑琳般配的原因。 而淑琳母亲说,淑琳从小到大并没有遭遇任何不测,就连感冒发烧等小病都没得过,但她身上发生过三件特别神奇的事。 第一件是淑琳一岁多时,她姥姥查出癌症,医生说她活不过半年,可她却活了两年多,淑琳三岁那年才死,临死前回光返照之际,她拉着淑琳的小手,抹着眼泪说:“老神仙,我不想死,你再给我吃几颗仙丹吧。” 没说几句,淑琳姥姥就断气了,小淑琳也没有反应,但这句话没头没尾的遗言,让她家人觉得淑琳姥姥能挺过医生断定的半年大限,很可能是吃了神仙送来的仙丹。 后来淑琳母亲还跟淑琳要了一阵子仙丹,但也没人给她吃。 第二件事发生在淑琳四岁,当时淑琳母亲同事的老父亲去世,淑琳母亲去帮忙时带着淑琳,夜里八点多,帮忙的亲朋好友都去饭馆吃饭,家里只剩淑琳母亲和同事两姐妹照看香火,她们正在床上闲聊时,熟睡的小淑琳突然睁眼,像个成年人似的盘腿坐起来,小脸紧紧绷着,死盯着门口,眼珠子一转不转。 淑琳母亲以为她哪里不舒服,正要问,淑琳突然说一句:“滚出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这一声训斥是个沙哑的嗓音,像极了老头的声音,可把她们吓坏了,还以为同事的老父亲上了淑琳的身,淑琳母亲抱起她就跑,刚出楼道,淑琳又正常了。 转过天,家里办丧事的同事给淑琳家打电话,说是昨天夜里梦到自己去世的老父亲哭诉,家里有个很凶的老头,不许他回家看孩子。 淑琳母亲若有所悟,淑琳让滚出去的,应该是同事去世的老父亲,而淑琳口中老头的声音,十有八九是送她来的老神仙,怕她们撞鬼,所以把鬼骂走了。 第三件事跟淑琳家邻居有关。 当年淑琳上初三,学习很差,正赶上她家邻居的闺女考上一本大学,邻居两口子四处炫耀,还到淑琳家叽叽喳喳,可能是拿淑琳和自家闺女做了个比较,说话不是很中听,正在卧室学习的树林冷着脸出来,对邻居说:别得意,你们马上要倒霉了,走着瞧吧! 这一句又是那沙哑的嗓音,她母亲记得很清楚,就是当初骂鬼的老头的声音。 邻居被淑琳变音一骂,吓跑了,而半个月后,邻居两口子领闺女去外地旅游时出了车祸,那位考上大学的女孩被撞成植物人,一直在医院躺着。 淑琳母亲认为,这就是邻居家瞧不起淑琳的报应。 听淑琳母亲说完这三件事,我有些惊讶的看一眼坐在一旁的淑琳,万万没想到这位跟我谈了三个月恋爱的女孩,居然有如此奇特的经历。 如此说来,我竟然和小仙女搞了三个月对象?! 真是太他吗刺激了! 但凭这三件事,还不足以分别淑琳是佛童还是道童。 我问道:“阿姨,当初你在山上遇到的庙,供的哪位神仙?” 她摇头道:“当时没看清,后来我想还去还愿来着,连路都不记得了!不过淑琳十八岁那年我又梦到一次老神仙,他说他要走了,让我好好照顾琳琳,等琳琳过了二十四周岁,他就来接琳琳。不过小吴啊,你要是有办法,最好早点把琳琳送回去,这两年你叔叔腰不好,琳琳早点回去,也能早点给她爸治病。” 我让她稍安勿躁,解释说:“童子命有佛童和道童,还有天上童和地上童,得确定淑琳是哪种童子命,我才能帮到她,淑琳,那你从小到大,有没有与道士或者和尚打过交道?或者看电影电视剧时,对道士和尚有没有强烈的兴趣?诸如此类的事,你都可以说一说!” 淑琳想了想,告诉我:“没觉得,但现在听你说,要在佛教和道教里选一个,我比较喜欢道教。” “为啥?” “因为我不认识和尚,就认识冯哥这一个道士。” 还是不能确定,我对淑琳母亲说,等我抽时间跟法师商量商量,有结果再告诉她。 我想请淑琳父母出去吃饭,淑琳说不用,我俩简单吃一口就行。 当下,跟淑琳父母告辞,临出门前,她母亲拉着我叮嘱一番:“小吴,琳琳早晚要回去当神仙,到时候咱们都有福了,阿姨知道你俩在谈恋爱,阿姨不是不开明的人,但琳琳的身份特殊,与其他女孩不一样,你俩日常相处一定要发乎情止乎礼,不要做越轨的事情。” 第一百零四章 童子命6 我还没表态,淑琳先急了,她红着脸说:“妈你说什么呢,你快回去吧!” 下了楼,我给冯栏打电话,本想带淑琳找他们一起吃饭,却得知他和戴桃已经吃完,各回各家了,我便和淑琳在小区外随便吃了一点。 等菜时,淑琳问:“我要是被老神仙接走,是不是就死了?” 我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 淑琳苦恼道:“我不想跟他走,我还没活够呢,可你也看见了,我妈根本不在意,反而盼着我早点死,你说我可怎么办呀!” 冯栏破童子关的两种办法只能化解五花八门阵的灾劫,淑琳却是面临被上方仙召回的危险,我不知道冯栏有没有能力保护淑琳,但以我对冯栏的了解,保护还是次要的,保不齐他还想跟淑琳一起回去! 我只能安慰她:“我再找冯栏研究研究,你也别整天提心吊胆,你换一个角度,如果死了之后能回去当神仙,那就不算死了,就和一觉醒来一样。” 淑琳点点头,又问我:“如果我真当了神仙,咱俩天人永隔,不能在一起了,你怎么办?” 听这意思,人家根本没想过带我一起走呀! 我只能隐晦提醒她:“苟富贵,勿相忘吧!” 吃了饭,将淑琳送回家,我赶忙去找冯栏,他和戴桃也是一顿便饭,然后着急忙慌往家里跑,是当天夜里,他玩的游戏有攻城活动,我到他家时,他又在噼里啪啦按键盘,对我爱答不理。 淑琳从小到大的几件事,也不知他听进去没有,我只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不是还有个宫观庙宇中法师送去的童子命?淑琳有没有可能是这种?” 冯栏全神贯注的盯着屏幕,回一句:“书架上有本《太上天坛玉格》,里面有答案,自己看!” 又得啰嗦几句。 道教有正一和全真两个派别,全真是自我修炼,有一定道行后飞升成仙,正一则是入教后,由师门长辈奏请天庭授予弟子道位神职,弟子名等天曹之后,才具有遣神役鬼,使用道术的能力,然后在人间积累善功,若是善功足够,羽化之后能到天上当神仙。 道位神职和古代的官职一样,有九品,分正从,冯栏是茅山道士,属于正一派上清宗,他拜师之后,他师父也奏请上天,给冯栏封了个天官。 上清录事玉府掌法仙官主管雷霆都司事。 从七品的芝麻官! 《天坛玉格》是授箓传度这一套流程的总纲目,诠述了法箓的级别,以及道士授箓之后具有的权力和责任,有上下两册,上册是对神职的描述,没什么意思,下册则是对授箓道士的要求。 我不知道冯栏说的答案在哪里,就一条条仔细看,直到发现一条很重要的,问冯栏:“诸行法官,不得兼祀巫鬼五通等神,吃菜事魔,未受法前先事邪神,限一月日自首。运财五鬼算不算巫鬼五通等邪神?” “算!” “那你还画五鬼运财符?” “赚钱呗!” “你身为道士,应该有除魔卫道之心呀,咋能以身试法,明知故犯呢?” 冯栏翻个白眼,说道:“咸吃萝卜淡操心,你管好自己就行了!你看不看?不看还给我!” 我没回话,继续翻看起来,快将整本书看完,才在倒数第二页找到冯栏所说的答案。 抬头时,冯栏已经打玩游戏,正怔怔的盯着我,眼神茫然,不知在想什么。 我指着书里一条戒律问他:“一切上真天仙神将,不附生人之体,若辄附人语者,决是邪魔外道,不正之鬼,多是土地及司命能作此怪,行法之士当审察之。你让我看的就是这句话?” “对。” “那附在淑琳身上骂鬼骂人的老神仙,其实不是神仙?” “对。” “那淑琳是什么童?” “现在的重点不是淑琳是什么童,而是缠着淑琳的老妖邪想干啥,它要等淑琳过了二十四岁,把淑琳带走,你该不会觉得它有能力带淑琳当神仙吧?” 我立刻问道:“那它岂不是要害死淑琳?” “对。” “你别光对呀,想个办法抓了老妖邪。” “你连她妈在承德哪座庙里遇到妖邪都不知道,让我去哪抓?五岳归来不看山,承德归来不看庙!你知道承德有多少寺庙么?” 我说:“磬锤峰附近的一座小庙,庙里有个老头神像。” “那你去找吧,找到联系我!” “找就找!”我掏出两百块钱递给冯栏,让他在网上帮我订承德的火车票。 冯栏见我如此坚决,终于指了条明路:“你别没头苍蝇乱撞了,像这种十分灵验的荒山野庙,基本都是妖邪为了催赶香火,假借神灵之名搞出来骗人的,你带淑琳去李爷爷家吧,四大门有仙家挂号,俗子开顶的规矩,想要享用香火,积累善功,必须得在北京的东大山登记注册才行,东大山上有座庙供着王奶奶,是四大门的老窝!” “那我找李香头干啥?” 黄皮子 第49节 “各地仙家都有一本仙家谱,就和公务员名册差不多,你让常四儿查查承德附近有资格享用香火的仙家,应该就能知道淑琳母亲遇到的是‘哪路神仙’了!” 上次在北京见了李香头家的米其林小姐,把婚事取消了,可李香头人老成精,哪能猜不出我的心思,后来还给冯栏打电话说,常四爷找我有点事,让冯栏帮着联系一下,冯栏说我欠了他一大笔钱,溜了,这次我要是主动送上门,还不被常四爷一口咬死? 我说:“你带淑琳去吧,我去了还有命回来么?!” 冯栏让我把心放到肚子里,他替我联系,肯定能活着回来,至于脱几层皮就看我的造化了,我师父家和李香头家几辈人的交情,总躲着也不是个事。 我先给淑琳打电话,她说周五晚上有时间,冯栏又联系李香头,说了我们的情况后,约定周五去他家拜访。 到了约好的日子,我开车接淑琳,她和戴桃在一起,是戴桃听说我们要找出马仙,想跟去瞧个稀奇,可她得知冯栏不去,又让我送她去冯栏家,美其名曰找冯栏谈事,可傻子都能看出来是去谈情。 第一百零五章 童子命7 路上我和淑琳还探讨他俩的情况,这两个不害臊的肯定有猫腻,但以前冯栏对戴桃的态度很明显,有意无意在戴桃面前表现自己,戴桃也很吃这套,后来不知道怎么着,感觉冯栏冷淡不少,戴桃倒追他似的。 我没问过冯栏,问了也白问,淑琳倒是问过戴桃和冯栏的进展,戴桃说我们误会了,他俩只是朋友。 路上买了点瓜果梨桃,快到李香头家时,我和淑琳都有些忐忑紧张。 李香头知道我们要来,早就收拾妥当在家等着,年余未见,他还是原先的模样,给我们开门后,恶狠狠的瞪我一眼,揪着我的领子往进拖:“你小子还有脸来见我?当初就不该叫四爷给你出主意,让你被黄大仙咬死才好!” 论辈分,我应该管李香头叫李叔,但认识冯栏,就随他叫爷爷了。 我干笑着说:“李爷爷,我这不是来看你了么!” “看个屁,不跟我家囡囡谈对象,还领着对象来我家,你示威来了?” 一直揪进屋里,李香头终于撒手,也只是骂了几句,没有真找我算账的意思。 李香头坐在椅子上,斜眼看淑琳:“这就是你小子的新欢?被妖邪缠上的那个?” 担心吓到淑琳,我还没有告诉她老神仙的真实身份,赶忙给李香头使眼色,对淑琳说:“这就是李爷爷,我师父的老朋友,”淑琳终于有机会跟李香头打个招呼,我继续道:“李爷爷,电话里都跟你说了,咱这事,你看怎么处理一下?” “请四爷过来跟你说吧!” 没再啰嗦,李香头让我们离远点,便起身给仙坛的一众神像上香,香炉里抓一把小米粒和香灰,与线香一起在掌心搓动,随着口中念出出马弟子特有的请神词,李香头的身子也像条蛇似的轻轻扭动起来,等火候到了,他立刻坐回椅子上。 给常仙当差的弟子,顶香请神有一个特点,因为常柳站不住,即便附在人身上也是软骨头,所以请常柳附体时,念完请神词就要赶紧找地坐下,否则大仙来了还没说话,先一脑袋栽地上,脸就丢进猪圈里了。 被不同仙家附体的感觉也不同,比如胡仙修炼内胆,走五脏脉附体,被附体的弟马会有手脚酥痒,五脏温热的感觉,常仙比较特殊,别看它们没有四肢,却喜欢走四肢脉附体,而被常仙附体的体验很差,一来它们是冷血动物,二来蛇吃东西一口吞掉,若是常仙刚进食,还没来得及消化就被弟子请来,弟子没它们那么好的胃口,上身后先得吐一阵。 最有意思的是黄变态,黄仙附体会有很大的饥饿感,或者犯烟瘾和酒瘾,会不停的抽烟喝酒吃东西,而它们喜欢走五官脉和四肢脉,走五官的,附体后喜欢唱歌念诗,走四肢的,喜欢跳舞跳高。 冯栏说他在山东的时候,见过一个黄大仙附体后,在外人面前展现道行,那黄大仙找了根电线杆,当着众人的面,蹭蹭两下就蹿上去了,还没来得及得意,不留神摸了下变压器,又吐着白沫掉下来了。 我和淑琳紧张兮兮的看着李香头,直到一股凉飕飕的阴风从我脖间划过,我不由得缩紧脖子,就看那低着脑袋好像昏迷的李香头,猛然抬头,一对瞳孔微微变化的眼睛依次扫过我们。 李香头张口,嗓音发哑:“臭小子,咱们又见面了。” 常四爷来了。 不知道李香头有没有把我的来意告诉他,我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先问好:“四爷,好久不见,我这次来是有个事求您老人家……” 常四爷突然扬起下巴,朝着淑琳的方向抽了抽鼻子,随后对我说:“不用你说,我知道你来干啥,那个女娃,你过来。” 总体来说,被附体的李香头没有太多变化,声音也不过沙哑而已,但他的诡异腔调让淑琳十分害怕,不敢上前,还是我拉着她的手送到常四爷面前。 常四爷按着肩膀将淑琳拖到面前,鼻子贴在淑琳身上,从前闻到后,从上闻到下,看他一副老变态骚扰纯情少女的猥琐模样,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都没这么闻过! 淑琳双眼紧闭,紧张到小脸发白,好一阵常四爷松开她,对我说:“她身上有一股骚狐狸的味道,说说她的事!” 听这意思,缠着淑琳妖邪是个狐。 我将淑琳母亲的遭遇讲了一遍。 听到淑琳母亲梦到老神仙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向她走来后,常四爷嘟囔一句:“还是个瘸腿狐狸?臭小子,仙坛下的柜子里有本仙家谱,你给我拿出来。” 听冯栏说了仙家谱的作用,我还以为是类似神仙洞府之类的,凡人看不到的玩意,常四爷让我从柜子里取出来,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可一想到有机会见识这传说中的宝贝,我不免有些激动。 可打死我也想不到,我在柜子里找到的仙家谱,居然是八九十年代的印刷刊物,封面正中印着“关内仙家分布”六个加黑大字,下面则是胡黄白柳四种动物的照片,旁边点缀各路野仙的小头像。 这就是本《动物世界》呀! 这样的仙家谱让我感到一阵荒诞,问道:“四爷,你没逗我吧?陕西惠文出版社出版……我靠,居然还有定价?!四爷,你这仙家谱也太不靠谱了吧?我还觉得是本凡人看不到的图谱,再不济你也弄本无字天书呀,我要早知道是这么个玩意,我去旧书店买一本了!” 常四爷抢过仙家谱,顺便踹我一脚,说道:“无字天书你看得懂么?这是早些年陕西的一个胡门弟马,按照仙家谱上的内容,特意誊抄印刷,发给各地顶香瞧事的,让大家彼此有个照应,我们内部的刊物,你上哪买去?” “你们内部刊物咋还有定价呢?” “我们也是买来的,你当印刷不要钱啊?” 说着话,常四爷口中念叨着承德瘸腿狐,在仙家谱上翻看起来,他神神秘秘,不让我看具体的内容,我偷瞟两眼,只看到书里没有插图,就是按照地域划分的各地堂口的位置,以及仙家的来历,弟马的身份和联系方式,我有心让常四爷查查仙家谱上有没有总瓢把子的记载,可想到这是关内仙家谱便没有多嘴。 第一百零六章 童子命8 片刻功夫,常四爷说:“找到了,是个名叫瘸七爷的老狐狸。” 还是不给看,常四爷合上书,口述老狐狸的身份。 “瘸七爷是63年在丫髻山挂的号,门里的名字就不告诉你了,瘸七爷这三个字的来历,是百多年前它在避暑山庄后的山林里修炼,赶上英法联军进了四九城,咸丰皇帝仓皇逃往热河,停銮驾于避暑山庄,正值秋高起床,草茂马肥,打不过外国人的咸丰皇帝去狩猎场拿小动物撒气,瘸七爷——当时它还不叫瘸七爷,是这老狐狸没见过真龙天子,要死不死的跑到猎场偷窥颜,咸丰皇帝顺手给它一火枪,打在老狐狸后腿上,于是就有了瘸七爷。 63年挂号之后,瘸七爷回到承德东郊,在小老虎沟招了个名叫方二婶的弟马,插香立了个清堂,几年后堂口败了,方二婶被拿走问罪,瘸七爷下落不明。” 前面说了出马仙的堂口分清堂和混堂两种,清堂的意思是堂上只有单一物种的仙家,比如一个大黄仙领着一众小黄仙立的堂口,混堂则是各种妖魔鬼怪扎堆的堂口,四大门以胡为首,大部分混堂都是以一个狐为占堂教主,领着胡黄白柳等兵马。 一般来说,混堂比清堂灵验,因为四大门各有神通,有的擅长占卜,有的擅长治病,有的擅长成愿,所以混堂更能满足信众五花八门的要求。 再说回瘸七爷。 仙家谱上只有它立堂口之前的资料,堂口之后的去向就没人知道了,但常四爷说,假如淑琳母亲遇到的老神仙就是这位瘸七爷,那它应该一直留在堂口附近的村子,我可以去小老虎沟碰碰运气,实在找不到就没办法了,只能等淑琳二十四岁时,老神仙送上门来。 说完老神仙,常四爷又把淑琳叫到面前,反手在香炉里抓一把香灰,按在淑琳脑门上,也不见他做什么,却见淑琳翻起白眼,羊癫疯似的打起摆子不说,舌头也不受控制的吐出嘴外。 担心她咬住舌头,我正要捏开她的嘴巴,常四爷突然松手,淑琳软倒在我怀里。 常四爷说:“她没事,你把她弄到院里,冷水敷敷脸就行,你先安顿她,我还有几句话跟你说呢,关于这女娃的!” 我哪敢跟他独处:“您现在说呗,她又听不见。” “法不传六耳,要她留在屋里也行,把她耳朵割下来给我吃。” 没办法,只好抱淑琳出去,放在院中的躺椅上,给她擦脸敷额头之后,淑琳悠悠醒来,倒是没什么不适的感觉,我偷偷嘱咐她做好给冯栏打电话的准备,只要听见我喊救命,赶紧联系冯栏。 回到屋里,常四爷像个娘们似的两条腿并拢而坐,捧着李香头的手机按个不停,还时不时吐一下舌头,见我进来,横我一眼,带着很重的鼻音冷哼道:“回来啦?” 我讪笑道:“四爷玩着呢?要不您先玩,我给您弄只鸡去?” “黄鼠狼才他娘的吃鸡呢,你真当老子是贪吃蛇了?我问你,去年你答应逢年过节给四爷送好吃的,怎么一直不去给四爷上供?来,坐在四爷旁边慢慢解释!” 我拖个凳子坐到常四爷旁边,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倒也没动粗,只是担心我跑了。 我陪着笑脸解释:“我去了一次,就是没找到您说的地方,天龙山东行三十里的一处山缝,您不觉得这个范围有点大了?” 常四爷切了一声,不再纠缠这个事,转而说道:“臭小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听说你现在跟着那个坏小子驱邪抓鬼,能赚到钱么?” 不知道常四爷打什么主意,我小心翼翼的说:“能赚到一点。” “一点怎么够?这么跟你说吧,小李年纪大了,他儿子没有邪骨,不适合当差,四爷就瞧你小子顺眼,等小李走了,就换你伺候四爷吧!也是你小子的福分,四爷吃的不多,逢年过节你孝敬点血食,平日里有早中晚的三根金条就行,到时候你立个堂口,四爷带你发大财。” 出马仙要的金条不是真金,而是金色黄色的线香。 可我却不想给它当差,先不说大仙们经常吸食弟子的精气,就它们本身来说,出马仙是尊称,实际上还是妖邪,生人经常被它们借位附体,沾一身邪气,轻则疯疯癫癫,重则减寿损福。 常四爷张口,我不敢拒绝,只好敷衍道:“瞧您说的,不就是一口香火么,不用帮我赚钱,我一天三顿白给您烧就行了。” 常四爷在我头上敲一指头,说道:“油头滑脑的小子,你不想赚钱,四爷还想积功德呢,堂口必须立起来,你赖不掉的,现在跟你好说好商量,到时候你敢跟四爷死皮赖脸,直接拿法了你小子!回去准备吧,再有个五六年,四爷就去找你了!” 说完话,常四爷不再理我,低头玩手机,还是贪吃蛇,吃的老长了! 我为淑琳的事向他道谢,他只是哼了一声,让我该干啥干啥去,我提醒他:“不是还有我女朋友的事要说么?” “说不说都一样,你俩成不了!” 我问:“为啥成不了?” “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听这意思,常四爷也看出淑琳不喜欢我,我只好解释:“她现在担心自己童子命的事,等我解决了,她就会敞开心扉跟我谈恋爱。” 常四爷不罗嗦,干脆道:“那你去解决吧,这女娃不是啥要紧的童子,最大的灾劫是三年后的病关,你叫坏小子找个庙,给她过契,能否挺过去就看她命中的造化了。” 我再次诚恳道谢,还给他鞠了一躬:“四爷,我先走了啊!” 常四爷眼皮微抬,不耐烦的挥手道:“压你的金线去吧。” 带淑琳找冯栏,路上她问我这一趟的收获,我没说瘸七爷,只告诉她,她确实是童子命,并且三年内有病逝的灾劫,但已经找到解决的办法,我一定会保护她。 淑琳说一句谢谢,我让她别客气。 第一百零七章 童子命9 冯栏家,戴桃缠着淑琳询问常四爷的形象,我趁机和冯栏说了淑琳的情况,冯栏决定让我去承德打听瘸七爷的下落,找到之后,他去降妖除魔。 至于过契的事,冯栏说,要是只有个病关就不用过契了,最好是去五台山找个寺庙,最皈依法事。 他看看日历,对淑琳说:“这个月的十五是礼拜三,你能不能请一天假?咱们去五台山找座庙给你做皈依,要是没时间就只能等下个月初一了,正好是礼拜六。” 淑琳说应该没问题,便约好十四下班来找我们,连夜去五台山,第二天早早上山烧头香。 送她俩回家后,冯栏把一只手伸到我面前,毫不客气的说:“给我十万块钱!” “干啥?” “庙里烧头香用。” 我以为这十万块钱是买寺庙附近的高价香烛,便说:“你把我卖了能不能卖出十万?我去庙街买香吧,十万的香,我真烧不起!” “不是那个意思,是找庙里的和尚买第一个烧香的名额。” “我早点上山等着不行么?” 冯栏嘲笑道:“初一十五的头香,不等寺庙开门,有钱有关系的人就在里面烧完了,你提前一年堵在庙门口都没用。没有硬关系,只能买。” 黄皮子 第50节 沉默片刻,我说:“我看看找谁借点钱吧。” 冯栏意外了:“你这没亲戚没朋友没同学的孤家寡人,还能借到十万块钱?” “我要死皮赖脸的跟朱姐或者佛山蒋先生张口,他俩应该能借给我。” 冯栏无语道:“你是真不打算要脸了!你让淑琳家出啊,她家有钱,你俩没结婚,她还对你不冷不热的,你凭啥给她出这笔钱?” “本来就对我不冷不热,我再不表现不更完蛋了?”说着话,我准备联系蒋先生,比起朱姐,还是他好张口一些。 冯栏阻止道:“你可别给我丢人败兴了,我借给你吧……我发现你对女人还真大方,我要是个女人,我他吗就嫁给你。” “你不是第一个对我说这种话的男人。” “谁是第一个?” “老何,被你烧成三分熟的那个!” “别他吗乱说话,说多了积口业,我可没烧他!” 几天后的夜里,冯栏开车带我们直奔五台山,一路上都在与当地的一位女导游联系,请她帮忙打听留着头香的寺庙,这女导游就住在五台山下,冯栏每次带外地客户去上香,都找她帮忙张罗。 “这丫头长的挺漂亮,两年前你们太原有四个脑残去五台山烧伤,找这丫头带路,去五爷庙的路上小丫头给他们讲解景点,他们四个稀稀拉拉的跟着,过马路时,后面来一辆公交车,这丫头向后伸手,招呼最后面的男人往里走,免得被车撞住,结果这男人是个大脑残,小丫头伸手招呼他,他贱嗖嗖的拉住人家,摸两把,说了一句真软乎……” 女导游抽回手,敷衍几句,可那男人犯了色心,欺负人家,不依不饶的要女导游处对象。 于是就在五台山,佛教圣地之一,无比灵验的五爷庙前,这男人把女导游调戏哭了。 回了太原不久,这男人的手开始发痒,他是越痒越挠,越挠越痒,挠到血肉模糊后,整个右手开始发黑流脓,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在神灵面前不恭敬,遭了报应,通过七拐八绕的关系找到冯栏。 得知前因后果,冯栏领他到五台山向女导游赔罪,取得原谅后,又拿五爷庙前的香灰混着鸡血敷手,五爷庙是五台山香火最盛的寺庙,每一把香灰都含有一位信众许愿留下的念力,即便如此,依然治不好他的手,说明菩萨非要降罪不可,冯栏只好让他用朝圣的方式把五台山所有的寺庙拜一遍。 五台山三百多座庙,分布在不同的山头,他只有一条胳膊能用,还得三步一跪五步一拜七步一叩首。 就因为摸了一把软绵绵的小手,这哥们亲吻了五台山每一寸硬邦邦的土地,前后花了近一年的时间,还把家里那点钱败光了。 说完这个故事,冯栏特意告诫我和淑琳:“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到了五爷庙,许愿就许愿,千万别亲嘴嘴。” “我为啥要在五爷庙前亲嘴嘴?” “怕你俩许个白头偕老的愿,然后情难自禁,抱着就啃。” “白痴才做这种事。” 冯栏扭头骂道:“你他吗才白痴呢!” 这一句话让我怀疑他做过! 想让他讲讲,啃完之后遭了什么报应,他说一句没做过便不搭理我了。 到了五台山,先在山脚的旅馆住下,第二天不到五点,那位传说中的女导游来了。 要说她有多漂亮,也就是个眉清目秀,但她说话软绵绵的,性格温柔,身材娇小,让人很想怜惜她,而有些口味重的男人就喜欢欺负这种女孩,寻求异样且变态的快感。 导游联系了一座相对冷清的寺庙,正如冯栏所说,我们早早出发,可爬到山顶时,庙外已经等了七八个香客,若不是提前打通关系,根本轮不到我们烧头香。 导游打电话后,有和尚接我们从后门进去,五台山是文殊菩萨的道场,但也有许多其他菩萨,我们找的寺庙供的是韦驮菩萨,佛祖的护法神,也护修行佛法的众生。 烧了头香,就有住持给淑琳做三皈依,割一缕青丝,再念几句经,淑琳给菩萨磕头,皈依后有三十六位善神日夜卫护,可以免除邪魔和灾厄的侵扰,除此之外,还要给淑琳立一根长生红布条,挂在佛前香案上,有和尚每天加持,信众常年礼拜。 光这一块布条就是每月六百的价格,冯栏厚着脸皮跟老和尚多要了一根,写上自己的名字,不知道偷偷挂在哪座庙里,反正我们下山时布条没了,他总不会扔进垃圾桶吧! 冯栏借给我十万块,头香皈依布条花了八万多,剩下的也没省下,几间庙里转一转就没了,别看我平时这不信那不信的,说起神佛总爱谈个心诚即可,往功德箱里塞钱我比谁塞的都快。 其实我还是不信,可越不信越害怕,偌大神像就在我眼前立着,我心里还怀疑人家,万一真有灵呢? 赶紧塞俩钱保平安! 韦驮庙出来,导游就走了,我们说话随意起来。 给淑琳花了那么多钱,终于换来她搂着我的胳膊下山,她问:“冯哥,做了这些,我以后是不是不会有事了?” “不是!做了皈依你就算半个佛门弟子,你向佛之心有多虔诚,就会得到多大的庇佑,所以你要做佛门弟子该做的事!” 淑琳小脸一垮,问道:“不是让我吃斋念佛,远离红尘吧?” “你要能做到就彻底跳出五花八门阵了,反正我做不到。回去看看清规戒律,能做到啥就尽量做呗,少杀生多放生,少喝酒多念经,别骗人别欺人等等,咱做不了出家人,起码做个好人不是?!” 淑琳说一声明白了,顺势松开我的胳膊。 看这意思…… 她要戒色呀! 第一百零八章 金线 回到太原,一夜无话。 所谓皈依之后善神护卫只是一句漂亮话,人家庙里的住持说的明白,只能避免心魔的侵扰,反正韦驮菩萨不会跳出来帮淑琳解决瘸七爷,还得我亲自上阵。 原本决定第二天去承德,可淑琳大清早打来电话,欢天喜地的说,夜里梦见观音菩萨往她额头洒甘霖,她认为这是五台山拜佛的灵验效果,要请我们吃晚饭表示感谢。 冯栏没兴趣,戴桃听说冯栏不去,也没兴趣,夜里只有我开着冯栏的车,美滋滋和淑琳约会,而淑琳用那从未有过的轻松姿态跟我谈天说地,一顿饭十分愉快,只是转天要去承德,我没有多陪她,吃了饭便送她回家。 到楼下,淑琳从包里掏出个微微鼓起信封递给我:“吴鬼,谢谢你,这个你收下。” 我无语道:“咱俩还用得着搞这个?快收起来!” “不行,我不能花你的钱,这是我的一点积蓄,你先拿着,你在五台山一共花了多少,你说个数,剩下的我慢慢还你。” 说起还钱,我想到一句俏皮话:“不急,结了婚慢慢肉偿吧!” 以我和淑琳的进展,离结婚还有十万八千里,即便她现在要嫁给我,我还得考虑到底合不合适呢,如此一说只是为了哄她开心,好像我盼着娶她的样子。 按正常套路走,她应该带着点得意说:“谁答应嫁给你了?臭美!” 可她非但没得意,反而露出一副不愉快的表情,我以为她脸皮薄,不喜欢带荤的玩笑,赶忙解释:“你别误会,我就是开玩笑,我也不是整天想着那种事的人,咱俩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我都没对你做过什么,是吧?” 淑琳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不知想了些什么,她深吸口气,神情凝重的说:“吴鬼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是什么人,是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就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今天既然说到这了,我就直说了吧,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觉得咱俩的性格不是很合适,以后还是做朋友比较好,但你放心,钱我会还给你的。” 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出,我有点懵,淑琳放下信封,开门下车。 我回过神后赶忙追出去,拉住她问道:“你没事吧?我就开个玩笑,你不喜欢,我给你道歉还不行么?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分手吧?” 淑琳甩开我的手,坚决道:“不是因为你的话,是我早就考虑清楚了,对不起。”说完,她快步跑进楼道,留我一个人在夜风中凌乱。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我还幻想着解决淑琳童子命之后的美好生活时,她居然把我踹了! 我给戴桃打电话,让她帮我问问淑琳,到底哪惹着她了。 我钻进车里等消息,不知戴桃如何跟淑琳沟通,半个多小时后,淑琳给我发一条长短信,说什么有些事情对我来说过于残忍,她原本不想告诉我,可回家想了又想,还是决定让我死个明白,何况她现在也算半个佛门弟子,出家人不打诳语的道理,她懂,而她跟我分手的真正原因…… 看完短信,我他吗差点气哭了! 简单说吧,淑琳早就知道自己二十四岁的人生大限不是回去做仙女,而是有妖邪要弄死她,这是她原先和男朋友去北京,听一位道长说的,淑琳为了保命,瞒着家里前后找了四位法师,对方要么无能为力,要么收费太高,直到不久前,她听说戴桃认识一位强有力的法师,请戴桃介绍,戴桃反问她有没有男朋友。 淑琳和她男朋友是大学同学,由于她妈竭力反对,俩人搞了好几年地下恋情,戴桃要给她介绍男朋友,淑琳说不需要,一个人过得挺好,可得知戴桃要介绍的男孩是个风水先生,并且和大法师冯栏的关系极好后,她和男友商量一番,欣然答应。 所以说,她和我在一起的目的,就是想通过我,赖上冯栏,能以友情价,或者干脆免费来解决她的童子关卡。 真相总是难以接受,这条短信的每一个字都好像一柄尖刀,在我心头一顿暴击,戳的千疮百孔。 我在车里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直到淑琳打来电话。 接听后,她怯生生的喂了一声。 我没吭声。 她问:“吴鬼,你没事吧?不要吓我。” 我说:“没事,你还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看你还没走,怕你出事,打个电话问问,也想亲口向你道歉。” 我都快委屈死了,却不得不故作坚强的说:“我没事,你不用道歉。” “你别这样,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你对我的好,我能感觉到,其实我也不想搞成现在这个样子,是这几年我找的师傅太不靠谱了,桃子姐又说冯哥眼里只有钱,我怕你们不全心全意的帮我,才和男朋友商量用这种方式接近你们,后来你对我越好,我越不忍心主动跟你说我的事情,结果拖来拖去,搞成现在这样了,如果我能早点了解你们,一定会跟你们说实话……” 说到最后,淑琳泣不成声。 我能感觉到她的后悔,也能理解她的苦衷,而且她说的没错,如果她不顶着我女朋友的身份,冯栏处理这个事少说十几二十万,现在倒好,我出力,冯栏出钱,便宜全让她占了。 还他吗拿我一个玉扳指。 淑琳在电话里嗷嗷痛哭,我有点莫名其妙的心疼,可安慰她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 直到她流完眼泪,振作起来对我说:“吴鬼,我对不起你,但我男朋友等了我三年,尤其咱俩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他也承受着很大的痛苦,我答应等事情结束就跟他结婚的,我不能辜负他,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嫁给你。” 我恨不得骂她个狗血喷头,却强压着怒火对她说:“谢谢啊。” “谢什么?” “谢你下辈子肯给我机会,不过现在谈下辈子是不是早了点……倒也不算早,没几年的事了……” 话说一半,突然不想说了,就此打住。 淑琳问:“你说什么?” 我说:“没什么,”我探头看一眼,淑琳的卧室没有开灯,但能看到窗户上印着个人影,我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祝你幸福吧,我走啦!” 说得洒脱,其实并不甘心就此挂机,反倒淑琳干脆,说一声谢谢,也祝你幸福,毫不留情的挂了电话。 我嘟囔一句草泥马的,开车离去,心里那个窝火就别提了,出了小区,掏出手机想给李香头打电话,想狠狠骂常四爷一顿,可终究没那个胆子,只好朝着天龙山的方向,隔空诅咒它。 这条老长虫早就知道我和淑琳的结果,而且知道的十分详细,因为那天离开李香头家时,他很不耐烦的让我压金线去。 得知淑琳并没有和男朋友分手后,我才知道常四爷的意思是: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它不跟我明说,就等着看我笑话! 第一百零九章 瘸七爷1 翌日七点,我被手机吵醒,是前一天定好的七点闹钟,我和冯栏商量好,我先去承德,找到瘸七爷的下落再联系他,可淑琳把我踹了,承德也不用去了。 其实我特别想当面问问淑琳,皈依法事只能帮她渡过童子病关,二十四岁的大限并没有彻底解决,这时候卸磨杀驴,是不是早了点? 以我对淑琳的了解,她应该会惊慌失措,然后痛哭流涕的问我该怎么办,能不能再帮她一次? 我当然不会帮她,所以这个场景只在心里想一想,幻想一下报复的快感,没有付诸行动,因为我觉得被人踹了就死乞白赖追着报复的行为,有失风度,而在我被淑琳蹂躏了感情和自尊的落魄阶段,我更要保持风度,更要装出无所谓的样子,否则就真成失败者了。 黄皮子 第51节 赶中午,冯栏打来电话,我以为他得知我失恋,特意安慰,没成想他问我:“你走哪了?” 沉默少许,我说:“快到了!” “你小子耍大了吧,出发前都不跟领导请示汇报?还有没有组织纪律了?!信不信我去五台山把淑琳的布条拆了!” “不信!” “嘿,要造反了你,我现在就出发!” 冯栏以为我在开车,懒得斗嘴,直接挂机,而我为了掩饰自己的丑事,只好爬起来去承德,八百公里的高速路,让我不止一次产生回去掐死淑琳的冲动。 瘸七爷的堂口在承德北郊的小老虎沟村,淑琳母亲当年借宿的村子则是蛤蟆村,不过两个村子离着不远,十多里地,因为还不能确定淑琳母亲遇到是真神仙,还是瘸七爷装神仙,我决定先去蛤蟆村打听那座很灵验的山间小庙,看看里面供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休息一夜,第二天顺顺当当到了蛤蟆村,这村名听起来可笑,但还有个挺有意思的故事。 话说当年铁拐李云游四方,走到一个小村时,不小心用铁拐戳伤一只蛤蟆的后腿,铁拐李过意不去,赶忙捧起蛤蟆,用随身的琼浆玉露酒洒在蛤蟆腿上,给它疗伤,没成想这蛤蟆是个酒鬼,铁拐李洒一点它喝一点,直到仙酒将它的伤口治好,铁拐李将它放下,驾起一阵清风溜了。 蛤蟆喝了仙酒后,身躯迎风而长,变成牛犊子那么大,每次叫唤都发出雷鸣般的哞哞声,而它仗着自己特大号牛蛙的体型,收了一票蛤蟆小弟,占山为匪,自称蛤蟆大王,逮谁打谁的那种,直到铁拐李听说自己救过的蛤蟆为害一方,跑来制止它,蛤蟆非但不听劝,还让铁拐李带它到天上当神仙。 为了让蛤蟆心里有点数,铁拐李说一句跟我来,便带着蛤蟆上山,到了山顶后,铁拐李问它:累不累? 蛤蟆说累,铁拐李又问:天比山还高,你上的去么? 蛤蟆说:你带我,我就能上去。 铁拐李觉得这蛤蟆无可救药了,便掏出酒葫芦,施展仙术把大蛤蟆石化在山顶,磬锤峰至此多了一座远近闻名的蛤蟆石,而铁拐李初遇蛤蟆的小村,也因这个故事改名蛤蟆村。 我到了蛤蟆村,将车停在路边,向遇到的村里人打听山里小庙的情况,一连问了几个人,都说附近的山里没有庙,我要拜菩萨应该去避暑山庄附近,那里庙多。 就这样到了中午,我去开在村口的小饭馆用膳,坐在收银台里的老板娘,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我向她打听,她也说蛤蟆村附近没有寺庙。 看到我开着山西牌照的车,她主动问我是不是来旅游,她可以给我介绍个导游,省的我没头苍蝇似的四处找庙。 有人带路总好过我瞎转,我说:“大姐,我不去旅游景点,就想在附近的山里转一转,找一找香火不好,又破又小的寺庙,你认识熟悉山里情况,能带我进山的导游么?” 老板娘诧异道:“大兄弟,你们山西人喜欢拜香火不好的菩萨?” “跟山西没关系,我的个人爱好。” “香火不好的菩萨能灵验么?” “问题是香火好的菩萨,她也不灵呀!还不如找个冷清的地方磕俩头,没人跟我们抢,真遇见有灵的菩萨,也方便照顾。” 老板娘一脸古怪,显然没见过我这么变态的人。 她失望道:“这样啊……可惜了,我们村真的没有庙,稍远点的几个村子倒是有以前留下的老庙,要么搞成景点,要么铁将军把门,不给人磕头烧香,你们进不去的。” 我又问她,小老虎沟附近有没有庙。 她说了两个地方,但离得都比较远,不像是淑琳母亲从蛤蟆村进山,两小时内能遇到的。 “大兄弟,你只拜菩萨么?如果不是菩萨但也很灵验的神仙,香火还不好,没人跟你抢,你愿意拜不?” 我问:“道观?” “也不是,是一间祠堂,供着五个神仙……嗨,其实也不是啥神仙,就是老早以前的四个死人和一匹死马,建国前的事了,当时我们村山脚下住着一户人家,家里四口人,上面一个老爷子,中间两口子,下面有个小娃子,家里还有一匹红枣马,是他家老爷子去内蒙做生意时,遇到一匹母马被狼咬死,老爷子把小马驹带回来了,给小孙子当个宠物玩……” 话说一半,老板娘突然住口。 我问:“然后呢?” 她笑道:“听老人讲的故事,后面的事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儿子是导游,专门学这个的,你要是感兴趣,我让他来给你讲,你想去哪玩,他也能给你带路。” 感情老板娘一个劲推荐导游,就是帮她儿子招揽生意,她说她儿子刚从承德旅游学院毕业,只想找个锻炼的机会,费用方面,我看着给就行。 我问一天一百够不够,她点点头,给家里打电话让儿子赶快过来。 等她打完,我说:“大姐,都答应雇你儿子了,你就把祠堂的故事讲完呗。” 老板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继续道:“没两年就开始抗战了,兵荒马乱的世道,四处都是土匪,我们村后的山里就藏着一伙土匪,有天土匪来打劫,村里人拖家带口往山上跑,那户人家也不例外,四口人牵着一匹马上山,小马还给他家驮了两口袋粮食呢,到了山里,他们藏在一个山洞中,天黑后,小马卧在洞口给他们挡风,十分通人性,结果后半夜小马突然啾啾狂叫,怎么捋毛都不管用,还冲进洞里把锅碗瓢盆踹翻,那家人担心马叫声引来土匪,老爷子抄起柴刀,把小马宰了,还在山洞里烧水,炖马肉给小孙子吃,没一阵,一群土匪摸过来,逮了这一家人。” “真被小马的叫声引来了?” “不是,是两个乡亲出卖了这一家人!山洞是这俩人先找到的,后来那户人家牵着马过来,他俩赶不走,又担心人马嘈杂引来土匪,他俩想换地躲藏,结果半路上被土匪逮了,为了活命,就把山洞的位置告诉土匪。要是只有一家四口,土匪未必会翻山越岭过去找人,可一听山洞有马,土匪头子立刻带人过去抓马,结果白跑一趟,土匪头子气的要毙了那一家四口,而老爷子听土匪叫骂,说是白白爬了一个小时的山路,他想到小马就是一个小时前冲进山洞乱踹,就觉得小马不是发疯,而是通了灵性,知道土匪要过来抓人,用这种方式叫他们逃命呢。 想到自己冤枉了小马,老爷子哭喊起来,土匪头子听他说了小马的事,就说这是一匹好马,可惜摊上一家子窝囊废,但念在它舍命救主的份上,土匪头子成全它,放了那一家四口,后来土匪走了,那家人抱着小马尸体下山,给它修了个坟,几天之后,这家人就服毒而死了。” 我问:“为啥服毒?” 老板娘说:“不知道,修祠堂的老人说,是这家人心里有愧,陪义马同死,村里感念人与马的情义,才给他们修了祠堂,但也有人说,是向土匪告密的两个乡亲,担心这家人找他俩算账,下毒把一家四口毒死了!老早以前的事,已经说不清了!但义马祠特别灵验是真的,小时候听我妈说过,以前村里人穷,家里办个红白事,连桌椅板凳都凑不齐,有人去义马祠借家具,只要写上借据,要几张桌子几张椅子,在祠堂里烧掉,隔天再去,祠堂里就摆着崭新的桌椅了,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反正我没见过,听说借家具的事发生了三次,第三次的人家借了不还,义马祠就不肯再借了。” 第一百一十章 瘸七爷2 跟死鬼借家具,这倒是个稀奇事。 老板娘继续说:“除了借家具,义马祠还给人瞧病,有个头疼脑热去义马祠烧柱香,要不了几天就能痊愈,但我也没见过,不过我老姨夫亲身经历过一件事,他家在山那边住,要进镇里得翻两座山头,那年他娘生病,他到镇上的卫生所开药,中午下起雨,一直到夜里都没有停,我老姨夫惦记老娘的病,冒着雨回家,走到义马祠附近,雨越下越大,他实在回不去了,就到祠堂里避雨,迷迷糊糊睡着后,不知道几点,被一阵踢踢踏踏的马蹄声吵醒,睁眼一看,别的事没有,但他手边的三盒药不见了,他急的满屋子乱转,最后也没找到。” 说到这里,老板娘卖个关子,问道:“你猜他的药去哪了?” “义马给他送回去了?” 老板娘竖起大拇指,对我说:“高!这个故事我给人说了好多次,没一个猜出来的,就是义马给送回去了!我老姨夫在祠堂找药的时候,摸到义马的泥像湿漉漉的,好像刚从雨里跑回来,当时他没在意,第二天雨停,他跑到镇上开了药,急急忙送回家,才听我老姨说,前夜老娘咳得上不来气,眼看就不行了,突然响起一阵砸门声,但门外没人,只有台阶上摆着三盒药,要不是这三盒药及时,我老姨夫的娘当晚就没了,你说神奇不神奇?” 老板娘说,这个事发生在七几年,义马给她老姨夫送药的事传开后,义马祠的香火更加繁盛,去求子求药求财的人络绎不绝,有些人得偿所愿,有些人失望而归,但后来义马祠就不灵了,大家伙说义马做多好事,阎王爷送它投人胎去了。 久而久之,义马祠就成了一间废弃祠堂,只有个原先在义马祠求到保命药的老头,在祠堂旁边盖了间房,每天给义马上柱香,收拾一下卫生,几年前老头去世,葬在祠堂后的野地中。 说完故事,老板娘笑道:“说是去投胎,谁知道真的假的,义马变懒了也说不定!小伙子你长的这么俊,不如去拜一拜,要是义马瞧你顺眼,也许破例保佑你一次呢?” 这老板娘真是太会说话了,我忍不住又点两个菜,顺便问她:“义马祠离得远不?” “不远,吃了饭让我儿子带你上去,不过山上没有卖香烛的铺子,我叫我儿子捎点过来?” “来一百块钱的就行!” 老板娘眉开眼笑的答应了。 庙有阴阳之分,阳庙供奉正式册封的神仙,阴庙里供奉的则是民间信仰和各种死鬼,台湾有一个十八王公庙,和蛤蟆村的义马祠差不多的来历,是十七位福州富绅乘船到普陀山烧香,遭遇海难丧生,只活了船上一条狗,这条狗思念主人,以身殉葬,后人敬佩人狗的情义,将他们合葬,还在坟址上方修了十八王公庙。 神仙高高在上,只保佑心诚之人,死鬼好说话,只要答应给它们还愿的供品,它们就会帮人成愿,总的来说,阴庙比阳庙灵验,而且是越夜越阴,越阴越灵,听说十八王公庙,夜里香客如云,多是黑道大哥和站街女去许愿,因为阴庙最灵的是帮人发偏财和旺桃花。 对我这刚失恋的穷鬼来说,拜拜义马祠也算不虚此行,至于淑琳的事,应付一下算了,找见瘸七爷最好,找不见拉倒。 不多时,饭馆老板娘的儿子来了,姓杜,是个二十出头的男孩,个子不高,其貌不扬,老板娘带着他跟我打招呼,我让他坐下吃饭,小饭馆没有其他客人,我随口问老板娘吃了没,她说没有,也不用我邀请,拿着两瓶啤酒坐下了。 推杯换盏之间,我又点了两个菜。 最后那两瓶啤酒也是我掏的钱! 吃了饭,小杜带我去义马祠,车开到山脚就没有路了,我们步行上山,哼哧哼哧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义马祠——盖在山坡土路旁的空地上,一大一小两间破屋。 小杜说:“吴哥,这就是义马祠,旁边那间上锁的小屋,是以前看祠堂老头住的屋子。” 小屋就不说了,破破烂烂一间泥屋。 而那义马祠也不过是最普通的农村瓦房,门前连个院都没有,一片铺满碎石子的空地,水泥地基上一间五六十平米的屋子,门窗残破,推开门便看到正对面,贴墙摆着一条长桌,桌上五个泥像,当中是个秃头长须的老头,左边是一匹扬蹄驰骋姿态的小马泥像,再左边是穿肚兜的小孩像,老头右手则是一对穿新婚服饰的中年男女像,而桌前有五个碎布缝的蒲团,各对应一尊泥像,落满灰尘。 这四人穿着古代的服饰,小马背上还有个鞍,他们生前肯定不是这副模样,是立祠堂捏泥像的人美化了他们的形象,几十年过去,泥像一块块褪色,满身斑驳,看上去非但不觉得慈祥,反而有些瘆人。 我把一个蒲团拿到外面掸了掸土,点一把香,也不管有没有灵,跪在祠堂里,求五位大爷保佑我发财,若能成愿,日后必来还愿。 小杜也跟着我磕了几个头,拜完后,我问他许了什么愿? 他顿时红了脸蛋,不好意思的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这哥们比我还大一岁呢,只是涉世未深,不像我是个老油条了,我故意逗他:“你脸红啥?是不是许了不要脸的愿望,求义马帮你尽快破处?” “吴哥你说啥呢!我不是那种人!” “那你是处男不?” “肯定不是啊,我都谈好几个对象了,你是处男不?” “我肯定是呀,我的第一次还给我老婆留着呢,可不像你年纪轻轻就被女人睡了,啧啧啧,不纯洁呀。” 小杜的脸红成猴屁股,急忙解释:“没有,其实我也是,我故意逗你呢。” “你真是处男?我的天呀,二十一岁的处男,你丢不丢人……” 小杜快被我的反复无常气哭了,就在这时,冯栏打来电话:“你那啥情况,找到瘸七爷没有?” 第一百一十一章 瘸七爷3 “目前没有进展,蛤蟆村附近根本没有庙,我准备明天再去小老虎沟打听打听。” “那你今天忙了点啥?” “上午在村里问庙,下午上山找庙,庙没找到,找到一个原先很灵验的祠堂,供鬼的,刚给人家磕了几个头,准备下山。” 冯栏问:“祠堂怎么个灵验法?” 我把老板娘讲的故事,给冯栏讲了一遍,他听说祠堂里有个老头神像,询问神像的模样。 我说:“长的跟寿星差不多,大脑门,长胡子,拄着拐棍的坐像。” “脖子里还系着红领巾?” 我扭头看一眼,说道:“对,拴着根脏兮兮的红布条。” “这不就是淑琳老妈说的老头神像?” “差远了!她妈看到的是一个一米左右的神像,坐在神台上,义马祠的泥像连半米都没有,摆在香案上,还是一排五个。” 冯栏说:“她妈一进庙就被拿法了,精神恍惚,看不真切也是正常的,你给义马祠的老头像拍个照片,让淑琳她妈看看再说呗,而且一山不容二虎,蛤蟆村附近不可能有一个灵验的庙,又有一个灵验的祠堂,应该是她妈说错了!还有啊,刚才听你说义马祠的事,这很明显是出马的仙家给人打灾,再假借义马之名送药治病,蛤蟆村是瘸七爷的地盘,肯定是它在装神弄鬼。” 冯栏说的打灾,是妖糟蹋活人最常用的招术,不是将灾难打掉,而是往人身上打灾殃,让人生病或者受伤。 但出马的仙家打灾是为了治病赚功德,它们打灾的对象都是体内潜伏着某些疾病,自然发病要等到猴年马月,所以仙家会通过打灾,让疾病提前爆发,既能尽快赚到功德,也能减弱疾病造成的伤害。 当初刘老太被黄皮子拿法,附近几个村里的女人接二连三染上妇科病了呢! 听冯栏一分析,我也觉得搞不好歪打正着了,顿时有点想哭的感觉,我还真是为淑琳服务的命。 挂机后,我给老头神像拍照,再发给戴桃,让她找淑琳确认,小杜听见我和冯栏通话,看我的眼神有点不对劲了,带着警惕问我:“吴哥,你来我们村到底干啥呀?” “找妖怪,你信不?” “不信!” 黄皮子 第52节 “等我找见你就信了!到时候让你瞧一瞧,好好颠覆一下你从小培养的世界观。” 小杜依然警惕:“吴哥你不是坏人吧?我可不帮你干犯法的事!” “放心,一旦你察觉我在干坏事,立刻报警。” 不多时,淑琳打来电话,我叹口气,按下接听。 淑琳气势汹汹的质问:“吴鬼,你去承德找我妈拜过的庙了?你为什么这样做!” 淑琳以为做了皈依,有善神保护就万事大吉,此时质问我,是怀疑我被甩了之后心有不甘,想缠着她找麻烦。 事都做了,总不能担个恶名,我解释道:“你别多心,我没有恶意,其实你的事本来就没有处理干净,上次在李香头家你也听见了,我请常四爷寻找一位仙家,你童子命的灾劫是……” 淑琳打断道:“我知道怎么回事,可冯哥不是说我皈依之后,只要多做好事就会平安么?” “你有两道坎,五台山一趟只解决了病关,瘸七爷则非得抓了它不可!这可不是吓唬你,咱俩没分手之前,我就说要来承德的,对吧?” 淑琳许久没有出声,我都怀疑是不是信号卡住了,喂了一声,她才犹犹豫豫的问:“那你……那你能不能再帮我一次?” “你说呢?要不是为了帮你,我来承德干啥?” 一句话把淑琳感动了,她哭腔说道:“吴鬼,你真是个好人,谢谢你,那个……我们单位有个新来的女孩还单身,我觉得你俩挺合适,等你回来我介绍你俩认识!” “她也被妖怪缠上了?” 淑琳立刻挂机,好像还骂了一声操。 和小杜下山,半道上淑琳又打来电话,是给她妈看了照片,她妈说义马祠的老头与她看到的神像有点相像,但时隔太久,不能确定。 回到村里,我开上车让小杜领路去小老虎沟,找到他的一位初中同学,再找他同学的奶奶打听瘸七爷的下落,老太太当然不知道瘸七爷是何方妖孽,但她还记得五十年前,村里的方二婶得神仙点化,在家里开香堂给人治病消灾的事。 当年小老虎沟唯一的大夫,是生产队的兽医兼职,拿人当牲口医,还总医不好,方二婶如何得神仙点化就没人知道了,是有一天她突然嚷嚷着神仙在梦里教她医术,她要给人看病,村里没人搭理她,她主动到几个常年腰酸背痛的老人家里,送几粒黑糊糊分不清成分,但闻起来挺香的药丸子,说是神仙梦中给的仙丹。 有老人试着服药,果真痊愈了,方二婶因此得到大家的信任,在村里火了两三年,直到文格开始,生产队的兽医领着民兵抄了方二婶家,把她打成潜伏在人民内部的牛鬼蛇神,整天批斗,方二婶被欺负的精神失常,后来跳井自杀了。 她男人领着娃娃去城里投奔亲戚,村里人再没见过他们。 通过方二婶寻找瘸七爷的计划失败,我只好向老太太打听义马祠。 毕竟是当年亲身经历过的老人,比饭馆老板娘知道的多。 她说义马祠是建国前修的,但义马显灵则在方二婶死后的第三年,是山里的一户人家的媳妇,受不住老公打,喝农药自杀,家里正给她正办丧事时,她突然从棺材里坐起来,揉着胸口嚷一句:“可把俺颠死了!” 当时差点没把旁边人吓死,后来发现她确实活过来,这才围上去为她发生了什么? 她说她也不知道,就记得自己喝了农药,昏死过去之后,被一阵阴风吹到某个灰雾弥漫的地方,她正哭天喊地的喊人,一匹马冲出迷雾来到她身边,嘴巴一叼,将她甩到背上,然后扬蹄驰骋,快把她胃颠出来时,那匹马一个急刹车,她就飞出去了,再坐起来就到了棺材里。 有人联想到义马祠,试着去许愿,有效果之后,义马祠的香火就好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瘸七爷4 据老太太回忆,义马不再灵验的时间,大概在八五年冬天,有几个猎户去义马祠许愿,希望赶年前打几件好皮子,一直没有收获,村里就有了义马不再保佑大家伙的传言。 这时候有个老头说,义马有事出远门了,是这老头有痨病,三年前向义马许愿求药后,每过三个月的阴历十五的夜里,他都觉得有人趁他睡着掰他嘴巴,醒来后,嘴里有股子药味,而义马最后一次给他送药是一个月前,那天晚上他梦见自己去义马祠烧香,有个声音对他说:我要出远门办事,可能不回来了,你的药埋在东边墙根,你自己挖了出来,按月服用。 第二天老头去义马祠挖药,发现一张草纸包着八十四粒黄豆。 村里人问他:“黄豆呢?拿出来给我们瞧瞧。” 老汉说:“俺哪知道黄豆是仙丹,还以为哪个缺德鬼跟俺开玩笑,当时就扔了,现在听你们说义马不灵了,俺才觉得那些黄豆恐怕真是义马给俺留下的。” 听到这里,我问老太太:“这位老大爷还在么?” 老太太说:“四年前没了,这个老头可奸,直到他死,俺们才知道他一直留着义马留下的药。” “什么意思?” “他的病每三个月吃一次药,义马八五年走的,老头零六年没的,义马留下的八十四粒黄豆可不就够他吃二十一年?他是怕村里人抢他的仙丹,才说扔了的,但他也是个讲究人,义马不灵了之后,有些受过义马恩惠的人贪心不足,还想把祠堂扒了逼义马回来,这老头举着锄头跟那些人干了一仗,担心他们下黑手,就在祠堂旁边搭一座小屋给义马守香火去了,死后就埋在祠堂后面,说是要等义马回来才肯闭眼。” 原来是那位老大爷呀,早知他如此重情重义,我该给他上柱香了! 小杜同学的奶奶只知道这些情况,我给她家送了点牛奶鸡蛋,道谢离去。 从时间上看,方二婶死后义马祠开始显灵,义马托梦道别后,淑琳出生,可以肯定跟了淑琳十八年的老妖邪就是小老虎沟的瘸七爷,但它离开淑琳之后的去向,不得而知。 我给冯栏打电话。 他让我再用心找找。 我说:“真的找不到了,我让小杜联系附近几个村子的熟人,最近几年,都没发生过闹妖或者显灵的事情,鬼知道瘸七爷离开淑琳之后去了哪里,保不齐去积水潭医院治腿了!” “无事发生只能说明瘸七爷不再出马打灾,但它未必离开那片山村,你得知道它跟着淑琳的十八年,不是瘸腿狐狸跑到太原跟踪淑琳,而是它的中阴身在淑琳身边,肉身非但不能乱跑,还必须不停修炼来保护中阴身,你再找找吧,胡仙喜欢钻在阴森破败的地方修炼,比如古墓,园林,古庙等等,这几个地方没有,你就发挥专长,看看附近的风水宝地结穴之处,有没有它的踪迹。” 我问:“你知道我把你说的这些地方转上一圈,需要花多长时间么?即便我找到古墓,也不可能钻进去看看墓里有没有狐狸吧?” “不用进去,胡仙吐丹会影响周边草木的生长,你去那些可能藏着狐狸的地方,观察附近有没有草木枯死,或者长成奇形怪状的样子就行,要是没有草木的地方,你夜里去,离远点看看有没有鬼火似的,乱飘的光亮,找到这些就能找到瘸七爷了。” 挂机后,我问小杜,附近哪里有人迹罕至,破败阴森的古庙。 小杜说了几个地方,离得比较远。 我又问:“那附近哪里有古墓呢?” 小杜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送给我一个微妙的眼神,好像再说:你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接下来几天,我带着小杜翻山越岭,从义马祠到蛤蟆村和老虎沟村的坟地,再到附近山里的破庙,始终没有找到冯栏口中的线索,五天后,冯大爷姗姗来迟,我没叫他来,是他跟客户去了一趟江苏,回来的飞机在北京落地,索性来视察我的工作进度。 接上他已经天黑,我们去宾馆休息。 让我没想到的是,冯栏居然带着老猎户留下的那把猎刀。 我摸着锈迹斑斑的猎刀,关于黄皮子的几件事在我脑中一一浮现,心里五味杂陈,我突然想起还没有告诉冯栏,关于总瓢把子的事。 当初瞒着他,是他坑我师父的遗物,我也懒得管他去死,后来总瓢把子一直没出现,我就把这事忘了,而今以我俩的关系,再瞒着他也不合适,便趁这个机会,将那位东北大妖的存在说了,让他以后留个心眼,别被总瓢把子暗算了。 头开始,冯栏还心不在焉的听,到后来便神色凝重,吃了屎似的满脸腻歪。 等我说完,冯栏骂道:“你大爷的,怪不得你大大方方把这把刀送给老子,老子还以为你是个缺心眼,感情你是让老子给你顶雷呢?” “谁让你坑我来着!” “那你现在为啥告诉我?良心发现了?” “我一直很有良心,是总瓢把子不出现,我就把这个事给忘了,看见猎刀才又想起来……你别这么纠结,你要是害怕总瓢把子,就把刀扔了吧!” 冯栏惆怅道:“这把刀沾了两个黄皮子的血,扔是不可能扔的!而且我也不是怕它,是这个事比较麻烦,不搭理它吧,指不定哪一天它就找来了,咱去找它,深山老林也不可能找到,即便找到,我也够呛打得过它,你看过西游记吧?里面有个七十二洞妖王,那就是吴承恩根据东北七十二路野仙的民间传说改编的,这七十二路野仙各有一个瓢把子,瓢把子的老大就是总瓢把子,你想想这是什么概念?关外妖王啊!” “北京的东大山不是四大门的老窝嘛,咱去娘娘庙告它一状?” “没用,野仙瓢把子是混黑的,不归娘娘庙管!”冯栏想了想,问道:“上次你去李爷爷家,没跟常四儿打听过一下?” “想来着,可是看它的仙家谱只有关内仙家就没有多嘴。” “跟仙家谱没有关系,常四儿有个姨是四九城里的统堂八仙之一,让它找关系打听一下,应该有点收获……嗨,不用管它了,抽时间我回山东找个老朋友问问,她家的黄大仙可不一般,要是能说服它帮忙,咱直接去东北办了总瓢把子!主要是漫山遍野的野兽不好对付,它派两只狼啊狗啊追着咱咬也受不了不是?!” 冯栏有主意,我就不操心这个事了,转而问道:“统堂八仙是啥?牛逼不?” 第一百一十三章 瘸七爷5 “不牛逼,就是机关里的工作人员,给过路仙家登记办手续的!原先常四儿去过一次北京,自以为是个官二代,谁都得给他面子,结果被一群狐狸打的鼻青脸肿,差点死在外面。” 我说:“我听我师父说过,他去北京给李香头的侄子看病,顺道参观圆明园,被狐狸精欺负了。” 冯栏撇嘴道:“听他鬼扯,是他先撩人家的,那伙狐狸很有来头,据说是西太后下旨给它们在圆明园里修了狐仙堂,它们才从东北跑到北京安家落户,常四儿去了北京觉得自己能横着走,骚呼呼的跑到圆明园说什么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大清朝完蛋了,今个是四爷的天下,狐仙堂改成四爷房,再交两个丫鬟给四爷暖床!没等他说完,狐狸精就把他围了,他又臭不要脸的喊:我姨儿是胡芸,我看你们谁敢动我!人家非但敢动他,还准备抽筋扒皮来着,要不是他溜得快,钻到一个小学生的书包里上了火车,他非死在北京不可。” 这和我师父讲的完全不一样呀! 不过我师父也是听李香头说的,想必常四爷跑回来后,鼻青脸肿没法掩饰,只好扯谎话给自己遮羞。 我比较好奇的是,一只蛇怎么跟一只狐狸攀上亲戚? 冯栏说四大门的关系很乱,别说畜生间跨物种,大仙和弟马搞在一起都是常事。 冯栏说常四爷的事时,小杜正好洗完澡出来,冯栏也没避讳他,大大方方的说了。 小杜听后大感惊奇:“冯哥,圆明园里真有狐狸精?我在旅游学院上学时,我们导师也讲过,他说圆明园的狐狸精拿着钱去村里的小卖部买零食呢,还有,老早以前的燕京大学,也有人见过狐狸吐丹,这些都是真的?” 冯栏非但无法确定真假,反而问道:“有狐狸精是真的,买零食有点夸张了吧?偷零食还差不多,谁敢跟动物做买卖呀!” “不是动物,我们导师说,就是陌生的矮小老人去买,说话含糊不清,有人好奇他们的来历,跟在后面就发现他们朝圆明园的废墟去了,最后凭空消失。” “那就不知道真假了,这趟能抓住瘸七爷,给你瞧个稀奇!” 瘸七爷的下落还没有半点线索,我说了几日来的徒劳无功,冯栏琢磨后,问道:“能打听到方二婶家人的下落么?” 我摇头道:“我打听了,当年方二婶的男人不肯跟她划清界限,一并被关进牛棚改造,后来闹出人命才把他放出来,他是领着娃娃逃走的,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方二婶葬在哪?” “火化了,她男人连骨灰也带走了!” “连根毛都没有留下?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总得有一个吧?” 那我就不清楚了,扭头看小杜,他赶忙给同学打电话询问,最后得到个消息。 方二婶还真没留下任何亲人,唯一跟她家比较亲近的,就是后来去义马祠守香火的老头,当年方二婶改造的牛棚就在老头家旁边。 这样看来,瘸七爷关照那老头,很可能是方二婶受苦时,老头暗中关照过一些。 冯栏又让小杜询问,这老头子女的情况。 小杜说:“有两个闺女,早嫁出去了,我同学跟人家不认识,联系不上,要不咱们再去村里问问?” 冯栏觉得既然不在村里就没什么意义,他说:“明天带我去义马祠和小老虎沟看看,实在找不到瘸七爷就不找了,等小淑琳二十四岁,瘸七爷送货上门吧!” 转过天,带冯栏进村,我开车,坐在副驾驶的小杜摇下车窗,只要见到熟人就吆喝着打招呼,而这几天来我俩不止一次开车进村,他都缩着脖子生怕被人发现跟我一起似的。 我很不解的问他:“你得瑟啥呢?你狐假虎威的样子,好像领着皇军进村的狗腿子!” 小杜偷瞟一眼后排闭目养神的冯栏,对我说:“咱是来抓妖怪的,要不是你们不让我说,我都想拿个喇叭喊几嗓子。” “你不怀疑我是盗墓贼了?” “嘿嘿,不怀疑了。” 到了义马祠正好有两个乡亲在上香,冯栏等他们完事,便掐着手诀在祠堂里念经,又绕到祠堂后的老头坟包接着念,前后转了一圈,也没见他观察草木生长的情况,就盖棺定论:“瘸七爷不在这里,去小老虎沟吧!” “你念念经就知道了?” 黄皮子 第53节 “对呀!” “那你咋不教我呢,这几天我跟个蚂蚱似的,趴在漫山的草丛里一棵棵检查,可把我累死了。” “这是专门杀妖的天蓬神咒,没有几十年的道行,别说把妖逼出来,你连背都背不会。” 下山开车,再去蛤蟆村和小老虎沟的坟地,这一次冯栏不敢再念咒,免得伤及亡魂,他粗略检查一番,确定瘸七爷不在,就要再去山里的一座古庙看看,车开到小老虎沟村口时,他突然改主意,要去方二婶住过的院子看一看。 小杜只好再跟同学打听,这才得知,三十年前就被人扒了。 “她战斗过的牛棚呢?那个老头家呢?” “牛棚也没了,老头家还在。” “瞅瞅去!” 老头家在村后最偏僻的一片野地旁边,野地原先是村里的打谷场,后来都是机械打谷,打谷场渐渐荒废了,住在老头家看谷子的人也搬走,二十来年风吹雨打,没人修整,一座农家小院破烂的不成样子,两米多高的围墙塌了好几处,站在外面就能看到院中几间残破的房屋,以及满院子没脚脖子高的野草。 院后还有几个散落的坟包,都是近几年下葬的村里人,冯栏让给我们过去检查,他则绕着老院子转悠。 我在坟包上没有发现狐狸掏出的洞,正要看看旧谷场的野草,就见冯栏挥着手朝我们跑来,示意我们赶紧跑,可他眉飞色舞的表情又不像遇到危险,我不明所以,向前跑了几步,冯栏追上我们,低声惊喜道:“我发现瘸七爷了,就在老头留下的院子里呢!” 辛苦七八天,终于有了收获,我不禁欣喜道:“现在咋整?冲进去干它?” “我没看见狐狸,是院门前的一棵榆树长了个树瘤子,贼像狐狸脸……”我正要过去看看,冯栏一把拉住:“别过去,被它发现它就跑了,你俩谁能追上狐狸?反正我跑不动!咱先撤,回去搞点装备,夜里给它来个瓮中捉鳖!” 第一百一十四章 瘸七爷6 回到市里,冯栏先去纸扎铺买了黄纸朱砂,便回宾馆画了厚厚一沓黄符,打诀加持后,交给我和小杜,并指点夜里抓瘸七爷需要我们配合的事。 夜深人静,我们再到小老虎沟,在离老头家几百米的地方停车,蹑手蹑脚的溜过去,冯栏用手电照着门前的大榆树,让我看他白天发现的树瘤子。 长在树干中间的一块拳头大的瘤子,表面粗糙,倒三角的形状,我看半天也没发现哪里像狐狸,还是冯栏让我把脑袋倒过来,这才看出点狐狸脑袋的模样。 冯栏笑道:“有意思吧?白天我看见这个瘤子就想把它抠下来,正努力呢,突然觉得它长的像狐狸!我跟你们说,这种树瘤子叫瘿木,是树干受伤形成的肿瘤,最适合做工艺品,要是能有脸盆那么大,买个几十万不成问题,这块虽然小,但狐狸吐丹形成的瘤子,要是雕成狐形手把件,越盘越活。” 说着话,冯栏推开我和小杜的脸,用手护着树瘤子说:“别看了,这是我的!你俩赶紧贴符去吧!” 前面说了,四大门想成正果,黄门要讨九十九道口封,白门的刺猬则要被车碾压三次不死。 这也是现如今白门消声觅迹的原因,随着马车牛车逐渐退出历史舞台,道路上的机动车辆日益增多,小刺猬们有点扛不住了。 常门成正果的方式是换身,和蛇蜕皮差不多,但换身要连骨肉也换一遍,具体怎么换,后面再说,冯栏就是碰到一位常仙换身的机缘,才凭空得了一身本身。 胡门最简单,就是夜里吐丹修炼,好些荒郊野坟中经常冒出一点点鬼火似的光亮,如果不是枯骨放出的磷火,那就是有狐狸精在吐丹。 四大门之外的野仙也有自己的方式,比如猫拜月,鼠烧香等等,总之是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 冯栏发现狐脸瘿木,便认定瘸七爷藏在老头留下的院子里,白天画好的黄符,让我和小杜绕到院子两侧,每隔一米贴一张,四面院墙都贴上黄符,院子就被围成铁桶了,天亮之前,即便我们不进去,瘸七爷也跑不出来。 贴好符后,我们翻墙头,跳进院里。 月光洒进院里,还能看清这荒废十几年的小院满地野草,而那几间蛛丝遍结的阴森破屋,则乌漆嘛黑,半点光亮都没有,我和小杜都有些紧张,一左一右紧贴冯栏,四下张望。 冯栏深吸口气,大声喊道:“拐子七,出来接客了!” 等了几秒,瘸七爷没有现身。 冯栏将猎刀和布口袋塞给我,说道:“我在院里盯着,你俩去屋里看看。” 砍死过两只黄大仙的猎刀在手,我倒是不怎么怕瘸七爷,知道冯栏要坐镇中央,便不再啰嗦,径直走向离我们最近的茅房,本以为小杜会和我一起,没想到他的积极性很高,居然和我兵分两路,见我去了茅房,他一个人打着手电走向正房。 十几年没用过,茅房的旱厕满是污迹却没有味道,我用心检查每一处能容狐狸藏身的地方,就连盖茅坑的木板都掀起来看了看,连根狐狸毛都没找到。 正要去下一间屋子,突然间,正房向起小杜的惨叫,扭头一看,他连滚带爬从屋里跑出来,月光下,那张清秀的小脸一片煞白,不等我们问,他结结巴巴的说:“屋里……屋里……屋里有个死人。” 我吃了一惊,赶忙冲进屋里,只见一个虚掩着的破衣柜,一张贴墙摆放的破床,还有掉在地上的手电,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我问道:“哪有死人?” 藏在我身后的小杜惊魂未定,指着空荡荡的破床说:“刚刚我开柜子的时候,听到有人问我在找什么,我转头就看见床上躺着人,手电一照他的脸,就看见……我不知道怎么说,就好像骷髅头裹了张脸皮的模样,干瘪瘪的没有血肉,还有小耗子在它眼眶,嘴巴里钻来钻去。” 刚刚还看到,再进来便没了,小杜嗓音发颤:“吴哥,我……我是不是见鬼了?” 我不知道有没有鬼,倒是站在门口的冯栏说:“管它有啥东西,你们去把蜡烛点上吧。” 红线拴着的六根粗白蜡,每间屋里都摆了一根,再在墙上贴一张符,我们赶忙跑到冯栏身边,他蹲在正房门里,将一根点燃的蜡烛固定在门槛上,随后盘腿坐下,对我们说:“你俩去院里守着,等我把它逼出来,你俩就干它。” 做好安排,冯栏捏出两道黄符,用蜡烛火光引燃,也不知那两道符是什么材料做的,看上去就是两张薄薄的符纸,却无比耐烧,没有烧出半点灰烬,就那么一直燃着。 冯栏便夹着两道符,盘坐门里,掐个手诀,满脸庄严肃穆的表情,字正腔圆的朗声念咒,依然是天蓬神咒。 天蓬就是道教的天蓬元帅,但不是猪八戒那肥头大耳的形象,而是一位威风凛凛的护法天神,他传下的神咒被誉为道教第一诛邪咒语。 冯栏说我背不会,因为这咒语几百字,却有好几种念法,正着念是天蓬神咒,隔句到念,比如天蓬天蓬,九元煞童,改成天蓬天蓬,童煞元九,这就成了斩妖吞孽咒,从最后一句向首句倒读,万鬼自溃,神刀一下……九元煞童,天蓬天蓬,这是天蓬馘魔咒,最后一个字向首字倒读,溃自鬼万,下一刀神……童煞元九,蓬天蓬天,这又是元帅横天乱地咒。 别的不说,单凭天蓬神咒演变之后的几个名字,就能看出这咒语有多么狠毒。 随着冯栏口中吐出的咒语,他面前门槛上的蜡烛的火光,渐渐亮了起来,又顺着红线传到其他蜡烛,将另几间屋子照的明晃晃,我神经绷紧,凝神戒备,却始终不见瘸七爷的踪影。 天蓬神咒念完,冯栏开始念斩妖吞孽咒,那烛光便开始摇曳,将冯栏的小圆脸照的忽明忽暗。 我们身旁的一间偏房,突然响起奇怪的声音,我扭头看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瘸七爷7 那间屋子的窗户被木板封死,但没有门,随着蜡烛的闪烁,我看到正对门的墙上,多了一条巨大的黑影,好像一头人立起来的狗熊的影子,体型臃肿,正晃动着两只前爪,扭着肥硕的大屁股,下一秒就要咆哮着冲出来似的。 “吴……吴哥,那那那……那是啥怪物啊!” 小杜抖如筛糠,抓着我的胳膊的手十分用力。 我正要让他别怕,便听一声巨大的咆哮从那间屋里传出,吓得我一屁股坐地上了,因为那真是狗熊的叫声,先不管这荒野破屋中为什么会有一只狗熊,那一声吼可真把我吓懵了,等它冲出来,我们三个不够它塞牙缝的! 喊一声妈呀,我就要爬起来跑路,小杜更怂,瘫在地上起都起不来。 就在这时,那间屋里的蜡烛突然熄灭了,冯栏清晰而坚定的念咒声传入我的耳中,让我吓出一身冷汗后清醒过来,扭头看冯栏,他表情镇定,紧盯漆黑的偏房,这让我恢复三分勇气,没有撒腿逃跑,而蜡烛熄灭的几秒钟后,那间屋里又响起哼哧哼哧,人肉砸墙,好像厮打搏斗的声音。 冯栏朝我喊道:“快去帮忙!” 迟疑片刻,一句帮谁还没问出口,就看一只黄褐色,顶着俩尖耳朵的大狐狸从那间屋里冲出来。 这位应该就是瘸七爷了,不知道是不是挨了狗熊的揍,它十分狼狈,身上的长毛一团团擀了毡,两条后腿夹着尾巴,慌慌张张跑出屋子,那神情像极了丧家之犬,而它看到我抓着猎刀站在院中,先是一怔,随即脖子里的毛炸了起来,两只眼变得通红,朝我发出一声威胁的低吼,不顾一切的朝我冲来。 别说这是个狐狸精,就算路边野狗摆出这副架势我也会下意识躲避。 我后退几步,深吸口气,正要举起猎刀跟它拼一把狠的,它却倏地转身,向一旁院墙跑去。 这一撒蹄尥蹶的飞奔,那一颠颠的姿势便看出它确实是个瘸子,可人家是个妖精呢,即便瘸了,跑的也贼他吗快,我刚想抬脚追,它已经蹿上墙了。 就看瘸七爷的四个小爪子在墙上一阵乱扒,三不两下便爬了上去,看眼就要翻上那两米多高的墙头,忽然间抽筋了似的,直挺挺摔了下来。 院里的野草再茂密,也扛不住这二十来斤的大狐狸,它又是抽着筋摔下来,无法调整姿势,所以咚的一声,脑袋先着了地,听我的直缩脖子。 瘸七爷惨嚎一声,顾不得疼,一轱辘翻起来朝另一堵墙冲去。 四面院墙都被我们贴了符,瘸七爷重复刚刚的悲剧,在快爬上墙头时,再次直挺挺的坠地。 这一下省的我追它了,冯栏也吹熄蜡烛,坐在门槛上,饶有兴趣的看着老狐狸在院中恓惶的飞奔逃命,它一次次冲上墙头,又一次次抽着筋摔下来,发出几声痛苦的嚎叫,那模样别提多可怜了。 如是七八次,它终于明白自己已经无路可逃,强撑着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院门前的台阶上,压低身子,龇牙咧嘴,瞪着血红色的双眼,朝我们发出呜呜的威胁声。 我扭头看冯栏,他扬扬下巴,示意我对瘸七爷动手。 我只砍过奄奄一息的黄皮子,瘸七爷却还有跟我鱼死网破的力气,我不敢上前,把布袋子扔过去,沉声说道:“你能听懂我说话不?” 问完就后悔了,觉得这个问题很弱智。 可我没想到的是,瘸七爷更弱智,它居然朝我摇了摇头! “少跟我装,自己钻进去,也许还能饶你一命,否则我立刻剁了你的脑袋!” 瘸七爷无动于衷,一对眯起来的狐狸眼,居然流露出迷茫的人性目光,那假迷三道的模样,就差张嘴来一句:我听不懂人话。 既然它执迷不悟,我只好将猎刀横在身前,慢慢上前,至于是抓还是砍,就看它是否做出抵抗。 随着我一点点靠近,瘸七爷发出尖锐急促的叫声,满是惊慌和绝望。 就在我离它还有三四米的时候,它突然人立起来,两只前爪并拢,朝我连连作揖,那张毛茸茸的狐狸脸皱在一起,活像个可怜巴巴的小老头,而它双眼蒙了一层水雾,口中是焦急的呜呜声,似乎在祈求我饶它一命。 我转身问冯栏:“咋办?” 冯栏嘴巴一张,突然间脸色狂变:“小心!” 我急忙扭头,便看到瘸七爷嗖的一下向我冲来,我赶忙后退,同时举起猎刀准备砍它。 瘸七爷却没冲我来,而是扑到我刚才站的地方,撅起屁股,两个小小的前爪拼命刨土,短短几秒钟的功夫就刨出一个洞,钻进去半个身子。 要打地道战? 它的屁股露在外面,很适合腰斩,我决定弄死它了。 我大步上前,高举屠刀,将要砍下的那一刻,瘸七爷终于钻了出来,可怜巴巴的瞅着我,两只前爪还托着一块马蹄形的银锭。 我愣在原地,瘸七爷仰着脑袋,两个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又将银锭朝我送了送,好像在示意我快拿? 我难以置信的问它:“这是给我的么?” 它点点头,不等我拿,主动将银锭放在我脚边,溜出几米之外。 我试探着捡起,手里掂了掂,挺沉,便问道:“你想拿这个换自己的命?还有么?” 它钻进洞里刨土,没一会,又托出一块银子,举过头顶,示意我拿。 真没想到这老狐狸的家底还挺厚,我哭笑不得的对冯栏说:“瘸七爷贿赂我,咋办?” 瘸七爷放下银锭,溜到墙根缩着,俩眼紧盯冯栏,显然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全掌握在冯栏手中。 冯栏大步走到院中,拿过两锭银子看了看,也觉得有些滑稽,便对瘸七爷道:“本来也没想伤害你,你要早点举手投降,何苦受这茬罪?” 瘸七爷立刻举起双爪,做投降状! 冯栏指着布袋子说:“我们是为马琳淑的事来的,你跟了她十八年却没有伤害她,这件事还有的谈,你要是愿意就此住手,钻进口袋里,咱俩找个地聊一聊,要是不愿意,我只能斩妖除魔了!” 听到淑琳的名字,瘸七爷明显激动起来,发出两声不明意味的吱吱声,我们听不懂,冯栏让它别激动,先跟我们回去,瘸七爷这才老老实实的钻进布袋子。 我赶忙上前揪住布袋口,用绳子扎紧。 随后,一只活了几百年的老狐狸精,就被我抱在怀里了。 黄皮子 第54节 可惜是个公的! 我心神激荡道:“走吧,回宾馆让我好好看看它!” 冯栏翻个白眼:“着什么急呀,找根木棍来,咱把洞填上再走!” 第一百一十六章 瘸七爷8 填洞可用不着棍子,冯栏就是想继续挖,可折腾到满身泥土也没找到半点银渣,冯栏只好把瘸七爷放出来,说它破坏了别人家的地基,若是有能力,应该做一点赔偿。 瘸七爷很识趣,何况它一妖精,有钱也没地花,不如量自家之物力,结与人之欢心。 不过它没存多少货,又挖出来一块银锭和一对玉镯子,就钻回布袋里了。 本想好好欣赏一下活体狐狸精,可回了宾馆,冯栏又开一间房,要与瘸七爷私聊,我和小杜之后悻悻离去。 第二天上午,冯栏抱着老狐狸,提着不知从哪弄来的大盆到我房间,先告知瘸七爷缠着淑琳的原因。 简单来说,它跟淑琳上辈子有缘,当年瘸七爷被咸丰皇帝打了一枪,皇帝的狗腿子带着猎狗将它撵得上天入地,只好跳河逃命,后来被山里采药的姑娘捞起,而天子打出的伤口,瘸七爷无法用妖术愈合,还是那采药姑娘给它包扎治伤,又见它瘸了腿,抓不到兔子,便带回家当宠物养。 两年后,那姑娘在山里失足摔死,瘸七爷道行不够,无法将她接走当烟魂,就一直守在姑娘坟头,直到百年后有了点本事,一只狐狸精背着一只女鬼,跑到村里招弟马,立堂口。 瘸七爷想带着姑娘积累善功,送她到好人家投胎。 后来堂口被毁,瘸七爷附在义马祠打灾治病,也是为了帮这姑娘,否则它早就钻进深山老林潜修了。 如此过了十来年,采药姑娘的善功足够,瘸七爷又冒着危险去求一位山里老道士,请他帮淑琳转世。 要知道出马的仙家在行法之士眼中都是歪门邪道,脑子里一根筋的道士见妖就杀,而往前二三十年,这样的道士还不少,瘸七爷主动送上门,确实冒着丧命的危险,所幸它没有莽撞,而是先在道士眼前晃一圈就跑,转过天再晃一圈,老道士见它总调戏自己,又不像有恶意,有一次就朝瘸七爷招了招手:“你来,我有话问你。” 瘸七爷壮着胆子上前,磕头、作揖、流眼泪,终于换来说服老道士的机会,而老道士见它没干过坏事,又帮采药姑娘积了不少善功,便给她超度,用法力护着她找了户好人家,插队投胎,否则按照她未嫁夭折的情况,且得做几百年孤魂野鬼。 这个姑娘就是淑琳了,所以说,她属于凡间宫观庙宇的童男童女转世的童子命,五花八门阵里陷的不深,但必须在规定时间内重新拜入佛道两教,淑琳的时限是二十七岁,瘸七爷护她十八年,看她从小到大,把她当自己孩子,不希望她入教门青灯古佛,就想着让她快快乐乐活上几年,接到身边当烟魂算了。 就这么一档子事,瘸七爷确实没有恶意,可转世之后的淑琳早已忘记这老狐狸,别说烟魂,神仙都不想当。 “我跟它说好了,前尘往事就随风散了吧,咱带它回去跟淑琳道个别,它就找个山头潜修去了!我出去买点土特产,吃了午饭就动身,你给它洗个澡吧!” 瘸七爷乖乖蹲在洗澡盆里,好像我们说的一切都与它无关,而我洗过猫洗过狗,就是没洗过狐狸精,不等冯栏出门就端着盆进卫生间,还别说,通人性的妖精就是好洗,一点都不折腾,让它冲水就冲水,让它翻身就翻身,美中不足的就是死活不给我看狐鸡鸡,逼急了就咬我。 把瘸七爷洗的香喷喷,还用皮筋给它扎了个小辫,老狐狸这辈子都没这么美过。 这一趟收获不少,跟小杜道别时,冯栏给了他两千辛苦费,又留了联系方式,我们开车回家。 到太原已经天黑,冯栏送老狐狸去淑琳家,我借口胃疼,让冯栏送我回家,小区外跟瘸七爷道别时,它扒着窗子,俩眼一眯,吐出一点舌头,略带一丝调皮的微笑表情萌我一脸血,要不是我知道惹不起这老妖怪,真想把它留下养着。 两小时后,冯栏叫我下楼吃烧烤。 他说淑琳和戴桃见到毛茸茸,香喷喷,还通人性的老狐狸,如获至宝,抱在怀里亲个不停,冯栏编瞎话说,当初老狐狸是看上淑琳的美貌才缠着她,没有恶意,他已经把老狐狸的道行打没了,如今就是一只比较聪明的狐狸。 淑琳立刻决定把瘸七爷当宠物养,临走前,冯栏听见她说:“宝宝乖,跟妈妈回家,明天带你打狂犬疫苗。” 我问冯栏:“瘸七爷不是道个别就要走么?反悔啦?” “那我就管不着了。” “抽时间你再敲打它一下,别让它缠着淑琳。” 冯栏嚼着羊肉串问道:“人家都把你踹了,你还管她干啥?” “你咋知道?” “昨天晚上和瘸七爷聊完,你睡着了,我就给戴桃打电话,让她把情况告诉淑琳,戴桃这才跟我说了你俩分手的事,我要了淑琳的电话联系她,她才支支吾吾的跟我坦白。” “那今天回来的路上,你为啥问我什么时候跟淑琳求婚?” 冯栏无耻的笑道:“我就喜欢那种知道一切,却不露声色,看别人故作镇定的说谎的感觉!自从认识你,我得到了极大满足!” “你真变态!” “没你变态,你是不是能在自虐中找到快感啊?一路上装的跟没事人似的,也不和我说,你要早告诉我,看我怎么收拾她!” 我长叹一声:“哎,有啥可说的?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 “少来这套,你就是缺爱!越得不到关怀的人,越容易委屈自己来换取别人的关怀,你看看我,家庭和睦,从小幸福,我就不让别人欺负我,谁欺负我,我必须欺负回去,而且我发现你眼光有问题,总相中菲菲,土豆这种人品不好的姑娘,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吧,我堂妹,也叫冯兰,比菲菲和土豆漂亮多了,当年她读大学时,可是校花级别的美女呢,而且我妹人特好,你对她三分好,她能还你十分,因为她懂得珍惜……” 当年二字,让我感到厚重的岁月感,我打断冯栏的喋喋不休,问道:“你堂妹多大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冤亲债主1 “说什么呢!我才三十,她还是我妹,能有多大年纪?而且年龄不是重点,只要人好性格好,对你也好,你还奢求……” “少来这套,到底多大了?” “小我俩月,今年三十整……我承认年纪是大了点,可其他方面跟你特别般配,我妹夫车祸死后,她为了照顾公婆一直不肯再嫁,这是多么伟大的情操?她还有个六岁的儿子,刚上一年级就是三好学生,你瞅瞅这多好的条件,你娶了她,立刻从孤家寡人变成三代同堂,吗的,我都开始羡慕你了!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让她明天飞过来和你相亲!” “别别别,我条件太差,高攀不起!” “没事,我妹可以下嫁!” 为了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我连干三瓶啤酒,冲到墙角哇哇吐。 承德一行,全仗冯栏的本事才收获颇丰,我有点苦劳,狐狸脸瘿木归他所有,瘸七爷缴纳的买命钱,两个玉镯子成色不错,冯栏眯了,不知送给哪个女人,三个银锭,我拍照发给佛山的蒋先生,鉴定结果是光绪年间的十两官铸马蹄形元宝,按古董市场的价格,三个加起来值十万多块,蒋先生收了。 元宝的钱跟冯栏九一分账,他就不跟我算那十万块钱了。 蒋先生听说这元宝是狐狸精偷来的,很感兴趣,我邮元宝时,顺手将瘸七爷的故事打印出来,一并发过去。 这下蒋先生更激动了,说什么古董玩的就是历史,狐狸精偷银元宝的历史值一万,咸丰皇帝亲手打过的狐狸精偷来的元宝,五十万也值。 他说这番话的意思并不是要给我补钱,而是问我,能不能把瘸七爷卖给他! 醍醐灌顶,我突然想到一条生财之路,给冯栏送钱时跟他商量,我们为什么不逮妖精卖钱呢?一只通人性的狐狸精卖个百八十万,轻轻松松。 冯栏说:“费那事干啥,我送你十道五鬼运财符,你躺在家里等五十个鬼给你偷钱呗,更轻松!”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咱逮住狐狸精跟它商量啊,只要它同意当宠物,咱把它卖了,这不算伤天害理吧?” 冯栏冷笑:“就他吗你是个小机灵!常四儿手底下好多妖精呢,你去找它进货吧,看它会不会一口吃了你!” 我只是脑子一热,想到这么个馊主意,常四爷这三个字,就像一盆冰水将我所有欲念浇灭。 卖元宝的钱,我分了一万五,而没了淑琳,万把块钱够我活好久,只是偶尔想到她,心里都有一点难受,便化悲痛为力量,重整旗鼓为事业奋斗,在博客上扬起锄头,继续挖冯栏的墙角。 其实也谈不上挖他墙脚,我的目标都是活跃在评论区的人,这些人付不起请冯栏的价格,有时会在博文下发两句牢骚,我一一跟他们沟通,寻找自己可以处理的事情。 可能老天爷瞧我可怜,特意赏饭,有个求助冯栏无果的客户,见我在他博客里上蹿下跳,居然主动发私信向我求助。 这人姓周,家在离太原不远的一个村子,他说半年前的一天傍晚,他七岁的儿子坐在院门口喝稀饭,来了一个衣衫破烂的苦行僧。 苦行僧到他家门前,喊一声小施主,家里有大人么?和尚来化缘了。 周先生的儿子怕生,瞧见这怪模怪样的苦行僧,稀里糊涂把吃了一半的稀饭和馒头递过去,苦行僧也不嫌弃,双手合十,道一声阿弥陀佛,谢谢小施主,便接过稀饭馒头,三两下便吃光了。 随后,苦行僧对周先生的儿子说:“你帮了和尚,和尚也要帮你。” 苦行僧便在周先生儿子面前盘腿坐下,从百衲衣里掏出木鱼,咚咚敲起来,边敲边念经。 周先生两口子当时也在院里吃饭,瞧见苦行僧在门外敲木鱼,他们以为是为孩子祈福的好事,便没有阻止,还准备了二十块钱,准备送给苦行僧。 十几分钟后,苦行僧念完经,起身就走,周先生追上去送钱,苦行僧给他鞠一躬,不说话,不要钱,转头走了。 周先生深感敬佩,认为这讨饭吃,拒施舍的老和尚,一定是传说中的得道高僧。 结果从那天起,他儿子就中邪发疯了。 小周中邪的事,发生在苦行僧念经当夜,凌晨时分,熟睡的小周突然抱着脑袋哭喊起来,周先生带他去医院急诊,做了一通检查却没找到头痛的原因,只好输两天液,等小周头痛减缓,出院回家。 回到家的小周倒是不再叫唤着头疼了,却开始沉默寡言,整日里恹恹欲睡,周先生以为他没有痊愈,便去学校请假让小周在家养病。 一星期后,小周渐渐好转,不再整天犯困,脸色也红润起来,可没等周先生两口子高兴,他们发现小周变得无比诡异,总是躲在角落里意味深长的盯着他们两口子,时不时发出两声诡笑,好像酝酿什么阴谋似的。 后来就到了周先生亲戚家结婚那天,周妻在卫生间梳洗时,小周从身后经过,满脸阴笑着朝他母亲的后脑勺比划一个开枪的手势。 周妻在镜中看到小周的动作后,惊愕万分,俩人在镜子里对视片刻,小周撒腿就跑,周妻逮住他狠狠扇了两个大嘴巴子,周先生跑来,问明原委后,以为小孩子开玩笑不知轻重,让他给母亲道歉。 然后小周朝着他父亲的脑门,再次做一个开枪的手势,配了个“砰”的音效不说,还一脸得意的吹吹枪口。 周先生也火了,两口子联手来了个混合双打,打的小周鬼哭狼嚎,因为还要去参加婚礼,打完也没有教育,将小周反锁在屋里,便匆匆赶去亲戚家道喜。 等下午回了家,便发现屋门从里面被踹开,小周失踪了。 两口子焦急不已,召集村里人四处寻找,将他们所能想到的地方找遍,没发现小周的踪影,周先生去派出所报警,警察也没有办法,无非派两个人陪他们一起找。 当天夜里九点多,有个进山挖野菜的老头揪着小周回来了,是这老头下山,发现小周趴在山脚的一座孤坟上呼呼大睡,老头将他摇醒,问他为什么不回家? 小周指着坟包说:“这就是我家!” 第一百一十八章 冤亲债主2 老头觉得小周疯了,不由分说将他拖回来。 周先生又把小周揍了一顿,问他到底发什么神经? 小周不回答,只是哭闹,而周先生想到发生在儿子身上的一连串事情,怀疑他八成是中邪了。 中邪的原因,应该是苦行僧给小周念了什么歪经邪经。 之后的半年里,周先生先后请了一位和尚,两位神婆,对小周进行烧香、念咒、撒米、立筷等驱邪方式,半点效果都没有。 尤其是最后一位神婆到了周先生家,院里摆好香案后,小周打着哈切出来,大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坐,对神婆说:“又来欺负我啊?来吧,看你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神婆开始驱邪后,小周从香案上抓个苹果,一边啃,一边兴致勃勃看神婆表演。 神婆驱邪无果,便说小周身上的邪祟很厉害,一般人解决不了,遂向周先生推荐冯栏,并给了一张冯栏的名片。 周先生打不通电话,只好登陆名片上的博客网址,看了几篇博文和一众网友的吹捧,倒是对冯栏颇有信心,只是私信里开出两万的价码,后来知道冯栏的收费标准,又涨了一万,冯栏始终没有回复,小周的事便一直拖着。 之所以主动找我,是模特菲菲那件事之后,被冯栏发现我的小号,我也懒得伪装了,直接开大号去他博客下挖墙脚,可总有冯栏的拥趸让我滚远点要饭,我当然不会和他们吵,却又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别人骂我,我骂冯栏。 周先生就是看我敢在冯栏的地盘撒野,再加上我博客里也有几篇不明觉厉的博文,他认为我是与冯栏同一水准,甚至更加厉害的法师,这才主动送上门,请我帮忙。 说完自己的情况,周先生问我能否处理这个事,费用方面,他可以给我与冯栏一样的标准。 我觉得我能处理,因为神婆认为冯栏能处理,而冯栏能处理就是我能处理。 黄皮子 第55节 让周先生稍等片刻,我先给冯栏打电话,问问他的想法。 好几天没联系,打电话才知道,他又飞到浙江办事,要十天后才能回来。 对于他天南海北的乱飞,我十分羡慕,有些酸溜溜的说:“你就飞吧,早晚把翅膀飞断了!” 冯栏问道:“你给我打电话,就为了跟我贫一句嘴?” “不是,我有正事,你博客里有个客户,人家给你开了三万的价格,你咋不回复呢?是不是这个事……” 联系冯栏,并不是要凭我俩的关系,厚着脸皮拖他下水,只是想问问为什么不接这个活,如果他嫌麻烦,可以给我指个方向,我去处理,我所会的风水术中,也有一些简单的辟邪化煞之法,再不济还可以找常四爷帮忙,反正它已经赖上我,答应帮我赚钱。 却没想到冯栏根本没看过周先生的私信,他说以他目前的情况,电话联系的老客户已经忙不过来,还要抽出一切空闲时间打游戏,偶尔看一眼私信,只挑头像是美女,网名很好听的看两眼。 我只好将小周的遭遇讲一遍。 冯栏思忖片刻,说道:“这么嚣张啊?神婆给他驱邪,他就啃着苹果看?那苦行僧念得什么经?” “不知道!” “你确定是和尚么?别是个喇嘛吧?!大乘佛教里没有让人中邪的经文,反倒是密宗喇嘛教尽是些阴森血腥的歪经。” 让冯栏稍等片刻,我打字私信周先生,而他很肯定的回复我,不可能是西藏喇嘛,那和尚一嘴山西话。 山西和尚也可以学密宗佛法。 冯栏对我说:“先别管和尚了,既然价格合适你就过去看一看吧,这个小周要么中邪,要么得了精神病,要么就是装疯卖傻,反正事出反常必有妖,万事总得有个由头,只要你细心观察,小周肯定会露出马脚……对了,还有他趴着睡觉的坟头,如果他确实中邪肯定跟坟包里的人有关,你去我家,法堂的墙上取一张禳野鬼入宅相扰符,一张圣灵真君符,这两道符都能辟邪护身,不需要手诀就能催发,咒语法本你在书柜上找。” 两道黄符,一道主护身,一道主镇宅。 告之符咒的作用后,冯栏又补一句:“当心我的朝真拜斗阵啊,别把蜡烛弄灭,还有,我的符要收钱,这次就给你免了,以后可以给你算八折,只许拿两张,不许多拿,要是我回去发现符少了,卖了你的眼角膜!” “至于防贼似的防我么!只有你坑我,我可从没拿过你的东西!你啥时候回来,需要我去机场接你吗?” “少他吗来这套,车钥匙在抽屉里,给老子把油加满,不许带小姑娘在我车里震!” 不得不说,冯栏真是越来越懂我了。 冯栏给人驱邪,三万块只是定金,事情不成也不退钱,但他基本没有不成的时候,而我没有这么大的底气,只跟周先生谈了五千块车马费,事成之后再给一万五。 先去冯栏家,贴在法堂墙上的黄符都是冯栏画好,并且祭炼许久,随时准备出售的,差不多有三十多种符,有旺财的,有旺桃花的,有破灾厄的,有驱赶蛇虫鼠蚁的,不胜枚举。 禳野鬼入宅相扰符,专门对付那些闯入屋宅的孤魂野鬼,作用单一,效果温和,但不伤主人福报,那些效果霸道的诛杀一切邪祟的黄符,一般只用在特别坏的鬼身上,若是行法之人不分好歹,逮鬼就杀,那肯定死在鬼前面。 值得一提的是圣灵真君符,说模样,就是一张符纸上,画了个拄着拐杖,瞪着俩驴眼,脑袋圆滚滚的小黑人,其丑无比,小黑人头顶写着天上雷火,正守吾心这八个字,小黑人左边是人来有路四字,右边则是鬼来无门。 前面说了一张符要有符头符胆等五个部分,这是为了借用祖师爷和仙兵神将的力量,冯栏画的圣灵真君符,就一个小黑人外加十六个大字,以及右下角的一方印记,看上去好像没什么效力,所以头回见这符,我问冯栏,这是干啥用的? 他说:“圣灵真君符,护身效果特别好!” 我指着小黑人问:“就这丑乎乎小黑人还是个圣灵真君?哪路神仙?” 冯栏很勉强的笑了笑:“是我给自己起的外号,你口中的小黑人是我用墨汁和自己的血,画的我的分身,只要对这道符念咒开光后,戴在身上,遇到脏东西默诵我的道位神职,就可以退鬼驱邪,这张符我一般卖五千,既然你觉得丑,以后算你一万一张。” 第一百一十九章 冤亲债主3 在法堂揭了两张符,还给法坛上的牌位上了柱香,随后翻出咒语法本,手机拍照后,赶往周先生给的地址。 离太原百多里的一个村子,周先生在村口马路边等我,三十岁出头的模样,个子不高,皮肤黝黑,看上去也是穷苦出身,只是手上戴着个硕大的金戒指,似乎有两个钱,不像种地为生的农民。 想来也是,若是土里刨食的人,也不会出两万块请我驱邪。 我摇下车窗,问他是不是周先生。 他将脑袋伸进车里,往后排看一眼,确定车里只有我一个人,惊讶道:“你就是吴师傅?你够二十了么?” “今年刚满二十,你别管我多大年纪,能处理你儿子的事就行了呗,你找的那几个和尚神婆都有四五十岁,不也没啥效果嘛?” 周先生将信将疑的点点头,决定死马当活马医,说道:“那就让你试试吧。” 我让他带路,先去家里看看小周,他却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上,说道:“你往前开吧,前面有我开的饭店,我儿子一会也来吃午饭,见了面就说你是我朋友,别说来驱邪的,否则他又跟我折腾。” 离着不远,马路边一间不算大的饭馆,将车停好,周先生领我进去,虽说到了饭点,却没有人来用餐,冷冷清清的餐厅里就坐了我们一桌,周先生随口点几个菜,又说起他儿子的情况。 原本小周在学校读一年级,中邪之后就不去念书了,全心全意操持家里的几亩田地,而那田地原本是种野菜的,村里没人吃的破玩意,可卖给路过的城里人,一斤三十,周先生靠种野菜赚了点钱,结果小周发疯后,把野菜全拔了,整天在地里种土豆。 周先生劝过他,土豆不值钱。 小周说,不赚钱,就是种着玩。 周先生无可奈何,只得由他去,所幸已经开了饭店,夜里给大车司机卖大碗面,也能撑住家里的开销。 听周先生说完,我让他不要着急,先看看小周的情况再说。 闲聊几句,我喝多茶水,去卫生间方便时,经过饭店大门,便看到马路对面有个七八岁模样的小孩,正过马路朝饭店走来,他穿着土里土气还很破旧的老式工装,双手插兜,嘴里叼根烟,走起路来一摇三晃,很有点天老大,他老二的架势。 大中午的,村里人都回家吃饭,这小孩应该是小周,可那一脸欠揍的表情让我有点难以置信,便问身边的服务员:“这是你们老板的儿子么?” 吧台里有两个小姑娘,顺我手指看一眼,赶忙点头,其中一个服务员立刻溜了,只剩一个收银的女孩坚守岗位,却也缩着身子藏到吧台后面。 小周牛逼哄哄的走到门口,狠嘬两口将烟屁扔掉,走进饭馆,先带着好奇看我一眼,便来回张望起来,最后绕到吧台里,见到那鸵鸟似的缩着脖子躲藏的收银女孩后,满脸奸笑:“你还藏?我看你能藏到哪去!” 说完,小周扑上去搂住女孩,嘿嘿淫笑着在她身上乱摸。 女孩双手护胸,急忙尖叫:“周哥,周哥。” 周先生从里面跑出来,一见小周的动作,破口大骂:“你个怂娃蛋子,给老子撒手。” 我被小周这一连串的动作搞懵了,下意识看看外面,确定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才回过神,虽说太阳光并不会对钻进人身子里的妖邪造成伤害,却有一定的压制作用,而在如此毒辣的太阳下,小周都能发神经,他的邪乎劲真不是一般的大。 别说普通死鬼,就算是瘸七爷那种有了道行的妖精,也没这本事,当初刘老太被黄皮子拿法,整日里在门口抽大烟,都要在上午十点前溜回家,下午两三点再出来呢。 小周并不是第一次欺负饭店里的女服务员,周先生和收银女孩已经有免疫力,将小周拉开后,周先生骂骂咧咧的将他拖到饭桌坐下,女孩也没哭闹,只是满脸委屈的噘着嘴,生闷气。 小周见我跟他们过来,问我是谁。 周先生道:“我朋友,过来跟我谈生意的,你管他叫吴叔。” 小周极其不屑的切了一声,连个招呼都没跟我打,将一盘猪头肉拉到自己面前,直接用手抓着吃。 服务员上了热菜,周先生一脸无奈的招呼道:“小吴,吃饭吧。” 有个吧唧嘴的死孩子在旁边,极其压制我的食欲,周先生也没什么胃口,我俩看着小周很没礼貌的在每个盘子里一顿乱夹,又吃了半碗米饭,一撂筷子,走了。 以为他去卫生间,没成想几分钟后,我在窗户里看到小周背着个编织袋过马路。 我问周先生:“他这是要去哪里?” 周先生扭头看一眼,满脸疲惫的说:“挖土豆去了。” “他为什么对土豆情有独钟呢?” “也不是,上个月还摘豆角来着,这不这个月土豆熟了嘛,哎!”叹息一声,周先生希冀道:“小吴师傅,你也见到我儿子了,你能处理不?” 我有些没把握的说:“这个……我尽量吧,我带了驱邪的符来,但还得再观察一下再决定用不用,你确定小周以前不是这个性格,是和尚念经之后才性情大变的么?” 周先生苦笑道:“我虽然没有文化,棍棒底下出孝子的道理还是懂的,我打孩子从来不心疼,可你看他刚刚干得是什么事?就算小男孩有点色心,他才多大年纪?直接扑上去动手动脚,我他娘的都没这胆子,你要信不过我,可以去村里打听打听,如果我儿子从小就是这副德行,村里早传开了不是?” 周先生说的很有道理,而因果之外纠缠活人的死鬼,一般都是品性恶劣,不肯安息的那种,上了人身确实会做些撒泼耍赖的事,但这种鬼也没有太大的本事,不该不怕太阳的。 周先生要了两碗面,我俩简单吃一口,便让他带我去田地里。 我陪小周挖土豆去,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猫腻。 到了村里的田地,就看一片绿油油的土豆苗中,只有小周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忙活,他汗流浃背,脖子上缠条脏兮兮的毛巾,蹲在田垄上拿个小铲慢悠悠的挖土豆,每挖一个,就用手蹭掉土豆上的泥土,转身塞进编织袋里,我们吃碗面的功夫,他还是步行来的,却已经挖了小半袋子。 让周先生在车里等,我拿了瓶水晃晃悠悠走到小周身边。 他抬头看我一眼,问道:“你来干啥?” “你爸怕你累着,让我给你送水。” 小周没接矿泉水,下巴一扬,示意我看不远处的水壶和瓷碗,他道:“我喝不惯这高级玩意,有口井水就行了,你回去吧。” 这几句话说的老气横秋,绝不是七八岁小孩的语气,我道:“不着急,反正我也没事,帮你挖会。” “你行吗?” 噗嗤一声,我笑了:“我不行?你当我十里铺小挖机是浪得虚名?” 十里铺小挖机还真是我的外号,当初刘老太没被拿法,我经常跟着她给村里干活,翻地播种插秧浇水,啥活都能干,村里人总夸我干的又好又快,小孩子都有点虚荣心嘛,他们越夸,我干得越狠,最后就有了小挖机的外号。 直到有次把腰扭了,我师父回来听说我给别人家扒房子,他们坐着喊小挖机加油,我一个人扒了三堵墙,就去把那户人家臭骂一顿,说他们不要老脸,连小孩都要算计。 听我自称小挖机,小周不屑道:“行吧,你去把那块地挖了,你能比我快,晚上我给你加二斤柴油。” 本来就想跟他套套近乎,近距离观察他的情况,当下便撸起袖子,到田垄另一边跟小周比赛挖土豆,挖了半个来小时,还别说,他确实比我快,倒不是动作比我利索,而是下手十分娴熟,蜷着身子蹲在田埂上,一揪一铲手一抹,一个土豆就挖好了,胳膊腿也不嫌酸,蹲了半小时都没站起来舒展四肢。 明明是个正在发育的小屁孩,挖起土豆却像是做惯了农活的老农民。 我忍不住问他:“你咋这么会挖呢?听你爸说,以前没让你下过地呀!” 小周冷笑着说:“我种土豆的时候,你娃娃还在你爹的卵蛋里呢!” 我心里一惊,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活了好久,比我年纪大许多的样子。 小周见我不回话,扭头看看我,说道:“咋了,害怕了?当老子不知道你是来干啥的?有什么能耐你尽管使出来,老子就这几十斤肉,随你们折腾,都不带反抗的!” 如此直白的一番话,噎的我完全不知道如何回答,怔了好一阵,才说出一句:“行,你牛逼,咱们走着瞧!” 说完,我扔下土豆往路边跑,回到车上一看,小周根本没在意我,又低着头奋斗他的土豆事业。 周先生问我:“怎么样?你发现什么了?” 我信誓旦旦的说:“你儿子绝对鬼上身了,一个很会种土豆的鬼,走,回你家,弄点符水给他喝。” 周先生指路,我开车到他家,一个带院的二层小楼,周先生的妻子就是普通的中年农村妇女,跟她打过招呼后,我将冯栏的两道黄符取出来,平铺在小桌上,手机相册里找到咒语,依次念诵三遍,算是给黄符开光。 禳野鬼入宅相扰符交给周妻,让她放在小周床铺下,圣灵真君符的常用方法是叠成符包随身佩带,但小周的情况有点严重,准备冲符水给他喝。 做好准备,又跟周先生交待了灌符水要注意的事情,本来我想立刻将小周叫回来,周先生阻止说:“不用,太阳落山他就回来了,你放心吧,他不跑。” 果不其然,三小时后,小周扛着一袋子土豆回来,见了我也没说话,自顾自将土豆抗进厨房,洗了把脸,便坐在院里喝水。 周妻做好晚饭,我钻进厨房将圣灵真君符烧成灰,洒进小周的稀饭中,小米和几种豆子熬出的稀饭颜色很深,加了灰也看不出什么。 桌上四人,有三个都知道小周的稀饭里加了驱邪的料,我们哪有胃口吃饭,鬼鬼祟祟的偷看小周,而小周也察觉气氛有些诡异,一边细嚼慢咽,一边放肆的打量着我们。 直到他端起稀饭碗,喝一口后,猛地吐了出来:“呸,这他娘的什么玩意?一股子纸灰味!” 周先生假迷三道的端起自己的碗,喝一口后:“没啥味呀?是不是你嘴里有味道?你多喝几口尝尝!” 小周眯眼看他:“你当我傻?那你喝我这碗。” 黄皮子 第56节 中邪的人力气很大,这也是我们没有选择用强的原因,可小周察觉碗里有符灰,我们便顾不得其他,只能用强了。 我假装去厕所,走到小周身后,一把勒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捏他的嘴,喊道:“快,给他灌进去。” 周先生冲上来帮我按住小周的手,周妻端起碗就灌,而小周没能挣脱我们的束缚,可他始终不做吞咽的动作,不是憋气就是吐气,将稀饭吹得咕咕响,就是不喝。 周妻担心将稀饭洒光,也不敢硬给他灌,就这么僵持两三分钟,小周突然哭了。 “我都说了不带反抗的,你用这么大劲干啥?疼死我了!你就说这是驱邪的稀饭,让我喝就行了,非他吗捏老子!” 说完,他主动接过稀饭,咚咚几声灌进肚里,狠狠一抹嘴,泪眼汪汪的瞪着我们:“喝完啦,草你们吗的,等老子哪天弄点敌敌畏给你们喝,反正老子未成年!” 第一百二十章 冤亲债主4 小周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句,将我们推开,嚎啕大哭着回了自己的屋子,狠狠摔上门。 我们都被他搞懵了,不知周先生两口子怎么想,反正我是没想到小周时而老气横秋,时而幼稚可笑,明明是个老农民样式的死鬼上了身,却像个不肯吃饭的小孩跟家人赌气,被一碗稀饭灌哭。 面面相觑一阵,周先生主动张口:“小吴师傅,我儿子喝了稀饭,他现在安全了么?怎么看上去没什么变化?” 我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含糊道:“目前还看不出效果,我再观察几天吧,你们村附近有宾馆么?” “我家就有空房子,让我老婆给你收拾一间出来,就在我家住吧,也方便你就近观察。” 刚刚只顾着盯小周的反应,我们都没吃饭,周妻将洒下脏稀饭的菜撤走,又拌两个凉菜给我们吃,我一边嚼着馒头,一边琢磨小周喝下冯栏亲手画的符水,为什么半点反应都没有? 便在这时,小周有反应了。 听到开门声,我扭头看去,小周捂着肚子冲出来,向茅房跑去,还哭喊道:“你们往稀饭里放啥了呀?老子喝坏肚子了!” 小周冲进茅房,两秒后,一阵哗啦啦的响动伴随着小周畅快舒服的哼哼声。 我又被他搞没胃口了。 夜里才是周先生的饭店真正忙碌的时候,他安排我睡下,便带着妻子去饭店卖大碗面,而小周钻在自己的屋里,我也没招惹他,躺在床上给冯栏打电话,报告符水失效的消息。 冯栏无计可施,想了一阵,怀疑问题出在我身上,他道:“你是不是把我的符弄脏了?否则赶不走小周身上的死鬼,也不可能半点反应都没有呀!” “不可能,我生怕折了角,专门把符夹紧笔记本,又装在牛皮信封里,绝对没有沾到任何脏东西!” “干什么用的笔记本?” “我的日记本。” “你是不是写涩情日记了?还是日记本里夹着涩情照片?” 我无语道:“那是我刚买来准备写驱邪日记的本子,记录细节,回去编博客用的,一个字都没写呢!而且我觉得问题还是出在小周身上,是他身上的脏东西不一般,大太阳天就敢发神经,你的符咒失效也正常!还有,他除了总说怪话,性格大变之外,没有其他妖邪附体的特征,你说这是个什么鬼呀?” 只能是鬼,因为妖精可不会种土豆! 而冯栏推测道:“会不会不是鬼,而是他精神分裂了?” “他能分裂出一个老头的人格,可这个老头人格还能有种地的本事?那他要分裂出一个科学家人格还了得?” “也是哈……对了,你去他睡觉的坟头看过没?那是谁的坟?” “还没来得及,准备明天再过去看看。” 冯栏道:“那就明天看了再说吧,实在不行,你去我家多拿几道符给他冲水喝,驱不了邪也让他拉到虚脱,你灵活一点,黄符泻药交替使用,安眠药也可以弄几片,反正就是拖住他,别让他害人,等我回去亲自收拾他。” “放心吧,这个鬼虽然有些古怪,但挺好欺负的,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就揍他!” 冯栏嘱咐一句多加小心便挂了电话,而他虽然没能给我出个主意,可跟他聊几句,我心里踏实不少,将手机扔在枕边,两条腿绞住被子,准备摆个舒服的姿势睡觉。 可一转身,便看到窗户上有张白惨惨,无比丑陋的人脸。 我吓得打了个哆嗦,赶忙爬起来才看清楚,是小周,他将脸紧紧贴着窗户,眼口鼻在玻璃上挤平,冷不丁一看跟个妖怪似的,着实把我吓一跳。 不知他在外面站了多久,有没有听到我和冯栏打电话,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穿鞋出屋,小周却不理我,木头似的杵在窗前,轻轻往玻璃上哈哈气,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问他:“你是在偷窥我,还是偷听我讲电话?” 他不扭头,往玻璃上哈一口哈气,指头轻轻划着,说道:“如果我要偷,就不会让你发现了,我是来找你,看到你在打电话,所以很有礼貌的没有打扰。” “找我什么事?”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告诉你一声,今天你把我捏疼了,我很讨厌你,明天你最好离开我家,否则我用耗子药药死你!” 说完,他朝我咧嘴一笑,说道:“我是未成年,杀人不判刑。” 看他一脸得意的表情,我气不打一处来:“你很嚣张啊?是不是觉得没人能收拾你?” “一般嚣张吧,就算有人能收拾我,这个人也肯定不是你!” “是么?我倒要看看你多牛逼!”大步走到院里,我朝他招招手,说道:“来,单挑,老子打不死你!” 小周不为所动,冷笑道:“你知道殴打未成年判几年么?看你模样也是个奔三的老鬼了吧?跟我一七岁小孩单挑,你的脸还要不要了?” “你有脸说自己只有七岁?” 小周两手一摊,得意道:“我有户口本,不信你去看!” 碰上这么个油盐不进,还挺不要脸的死鬼,我是拿他没办法了,而周先生两口子不在,我也不能真打他,万一他嚎两嗓子把村里人引来,还是我挨揍。 等冯栏回来收拾他吧! 至于给他下泻药,灌符水,我觉得没有必要,他中邪半年都没有害人,应该不差这几天时间,何况我也不敢再在他家住,都不说耗子药,即便他冷不丁拍我一砖头,我也没地说理去。 有了决定,便不再跟他斗气,只是不搞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情况,始终有些不甘心,便好声好气的跟他说:“行吧,你赢了,我明天就走!但你看在我辛苦一场的份上,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到底是什么脏东西?” “你才脏呢,你全家都脏!” “我不是骂你,我是说你到底是个什么鬼?咋连我的符水都不怕呢?” 小周盯着我看,察觉到我脸上的真诚,便不再针尖对麦芒的跟我顶着干,他道:“上根烟!上根烟我就跟你说几句。” 第一百二十一章 冤亲债主5 回屋里拿了烟,递给小周一根,我还亲自给他点火。 他坐在屋门口的台阶上,闭着眼深吸一口,一副魂儿都爽飞了的表情,夸奖道:“好烟!” 不是啥好烟,二十多块钱的芙蓉王而已,不过看他一脸沉醉,倒让我有些好奇,问道:“中午看见你抽烟了,你抽的啥烟?” “我没收入,家里偷点钱还得买酒喝,还想攒两个去城里玩一趟,我能抽起啥好烟?” 说着话,他从兜里摸出半盒子五块钱的红河给我看,便又无比陶醉的抽两口,这才心满意足的感叹:“舒坦!打从我闺女搬家,我就再没抽过这么好的烟了,不过她在的时候,我也抽不上几口,赶个过年和我的忌日,闺女上坟时给我带两根!” 一听这话,我心头狂震,却强忍着激动,脸上装作平静,随口问道:“你还有闺女啊?搬哪去了?你的坟在哪呢,改明我给你送点供品去!” “用不着,我现在不照样有吃有穿?你也甭惦记我的坟,没用,把我坟扒了都不好使,你想知道我为啥不怕符水么?跟你说了也不要紧,其实这半年来大爷心里也憋得慌,一肚子话不知道跟谁说,今天就跟你好好唠唠。” 小周扭头看我,无比认真的说:“我要说我是个人,你信不信?” 我摇摇头:“不信。” “那就没得聊了,你都不信我,咱还聊啥?” “你可以摆事实,讲道理,想办法让我相信你呀,你一会说自己七岁,一会又要当我大爷,然后你闺女还给你上过坟,你再说你是个人,这不自相矛盾么?” “这有啥矛盾?你先说我是脏东西,死皮赖脸跑到我家驱邪,结果邪没驱走,又让我想办法证明我不是脏东西,难道你不矛盾?你说我哪不像人了,你好好看看,我像不像个人?” 这话听起来咋这么熟悉? 我审视小周,问道:“你该不会是个黄皮子吧?借位附体跟我讨口封呢?” “呦呵,你知道的不少啊,你见过黄皮子?它们真的讨口封?” “不止见过,我还亲手杀过呢,上个月我刚从河北逮了一只狐狸精,狐狸精为了活命,送给我三个大元宝,所以你别小瞧我,我出道一年,头回吃瘪就是在你手里,不过听你这意思,你没见过黄大仙?那你也不怎么样呀!” 小周坦白道:“确实没见过,但听老人们说过,你给讲讲杀黄大仙的事?” “我是来给你讲故事的么?先让我相信你是个人!” “你先讲,你讲了大爷就跟你说。” 拗不过他,只好把刘老太家的事,删删减减给他说了个大概,而他听完黄大仙又要听狐狸精,我一并说了。 全讲完,我问道:“长见识了吧?没听过这么刺激的故事吧?现在该你说了!” “这也算刺激?你还是年轻,没见过真正刺激的,不怕告诉你,大爷上辈子活了七十多岁,虽然没见过黄大仙,可大爷见过的,你未必见过,你见过常仙?你被白魔追过?你听过鬼唱戏?大爷都经历过。” “我见过常仙!” “那你见过挨雷劈的常仙?我就见过,在我眼摸前劈的,当年大爷四十多岁,不种土豆,种的是西瓜,有天在地里看西瓜,傍晚突然下起雨,那雨是越下越大,风是越刮越凶,大爷抱着瓜棚的柱子生怕被刮倒了,冷不丁就看一道雷劈在不远处的一棵老槐树上,这雷击木可是值钱玩意,大爷就想捡两块木头卖钱,可没等我走到树跟前,就看一条马尾巴长,翠绿翠绿的小蛇从烧焦的树干里钻出来,吐着信子朝大爷冲来,大爷想跑,却好像地里探出两只手抓住大爷的腿,死活迈不动步子,小绿蛇爬到大爷脚边,呲溜一下钻进裤腿里,缠在大爷小腿上,你猜猜后来发生了啥?” “顺着腿往上爬,把你小鸡鸡咬了?” “滚一边去!那条蛇紧紧缠住大爷的腿,大爷正要脱裤子把它揪出来,天上又是一道雷,不偏不倚劈在大爷腿上,当时那个刺激呦,形容不来,就感觉一股子麻劲从脚底板蹿到天灵盖,把大爷麻晕了,没一会又被雨淋醒,坐起来一看,大爷的裤腿被劈碎,腿上缠着一条干巴巴,烧焦了的死蛇,而大爷这条腿,连根腿毛都没掉!” 我不太相信,问道:“你唬我的吧?你都挨雷劈了还啥事没有?你上辈子是不是和常仙一起被劈死,所以变成个不怕符的鬼?要不我念咒对付你?” 小周那稚嫩的模样,却梗着脖子,倚老卖老的说:“小子,你这就不地道了,大爷给你说故事呢,你想着怎么收拾你大爷?而且你到底懂不懂呀?那是一条附树渡雷劫的常仙,可它道行不够,捱不过雷,所以想拿大爷当人质,可老天爷技高一筹,不伤人就把它劈了,懂了不?” 原来如此,这倒让我相信了他的话,问道:“后来呢?” “没后来,你被雷劈了不赶紧瞧病呀?大爷回家躺了三天才缓过神!再给你说说白魔的故事吧,知道白魔不?白魔是救人的,吃瓷碗片子,黑魔是杀人的,吃铁锅渣子,大爷年轻的时候,有天夜里……” 小周就以我大爷的身份,肆无忌惮的吹着牛逼。 本来我还惦记着摸摸他的底细,听到后来索性放弃了,一来他的故事挺有意思,二来,我想看看他究竟能吹到什么地步,他上辈子明明就是个土里刨食的普通老农民,却偏要把那些荒野异闻当成亲身经历讲给我听,显得他很牛逼的样子。 院里有蚊子咬,他跟我回屋,躺床上讲,讲到凌晨三点多,说了七八个鬼故事,要不是我实在困得睁不开眼,他能吹到天亮。 第二天被冯栏的电话吵醒时,小周就在我旁边呼呼大睡,冯栏问我有没有去看坟? 这些话不方便让小周听到,我溜下床,到院里讲电话:“没有,还没睡醒呢,你是不知道,这死鬼真能吹,昨天晚上我想套他来历,和他聊天,他硬是给我讲了一晚上鬼故事,但听上去还不错,说是常仙渡劫嘛,捱不过雷就想……” 把前夜听来的故事给冯栏讲一遍,末尾还感叹:“你说他咋这么会编呢?是不是死后听其他死鬼说的呀?” 冯栏没吭声。 我喂了一声。 冯栏深吸口气,缓缓说道:“所以你去给人家抓鬼,结果鬼没抓着,反而听鬼讲了一晚上鬼故事?” 我笑道:“闲着也是闲着,又抓不了人家,聊聊天呗,但也不是没有收获,起码我知道他生前也是这个村的鬼,十有八九就是小周趴坟上睡觉,被坟里的鬼上身了,一会我去看看再说。” 黄皮子 第57节 第一百二十二章 冤亲债主6 冯栏给我打电话,不单单要询问看坟的情况,而是有点新思路想和我沟通,可他听我说了几句,便让我先去看坟,再跟村里人打听一下坟中人与周家有没有恩怨,有了结果再联系。 周先生两口子凌晨四五点才回来,正拉着窗帘在床上呼呼大睡,我没有跟他们打招呼,悄悄溜出门,一个人在村里转悠,碰见人就打听周家的事,可村里人不信任我,说的又是方言,沟通十分困难。 就这样走到一户院门敞开的人家,有四个大姑娘小媳妇正在院里剥玉米,我敲敲门,问道:“大姐,麻烦问一下,你们村有户开饭店的人家,姓周,你们知道么?” 一位三十来岁的大姐道:“沿路直走,巷子口左拐,走到头就到了。” 我说我不是问路的,是刚从周家出来,想打听一下他家儿子的事。 小周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村里人或多或少有些了解,我自称周先生请来的驱邪师傅,几个妇女并不怀疑,只是见我年轻,开了几句不荤不素的玩笑。 我问她们是否知道小周趴坟睡觉的事。 她们都说知道,我又问:“坟里埋得是咱村里人不?” 头前说话的大姐说:“是啊,我们村的张老汉,死了快十年了。” “这个张老汉有孩子么?” “有一个闺女,二十多岁才嫁出去,好像嫁到县里了!你打听他做什么?周家那小孩真被张老汉缠上了?” 我说现在还不能跟确定是不是张老汉缠着小周,只是听说这档子事,想问问张老汉的情况。 旁边有个年轻媳妇插嘴说:“不是张老汉,听我家那口子说,小周去坟头睡觉之前已经不正常了,好像是被和尚念经念邪乎了的!” 这一下不用我问,几个妇女议论起来。 “念经怎么能把人念邪乎?” “那就不知道了,我男人有个远房四叔在庙里当和尚嘛,老周带着儿子找我家四叔帮忙,我们才知道一点内幕的,好像是有个云游的野和尚到他家讨饭,老周儿子舍不得给,把和尚惹火了,就给他念了段邪经。” “不是张老汉报复周家?” “张老汉为啥要报复周家?” “小周他奶黑了张老汉的治病钱,你不知道这个事?也对,当年你还没嫁到我们村呢!” 几个妇女叽叽喳喳聊得欢快,我蹲在一旁听着,那大姐说到张老汉和小周奶奶的恩怨时,突然停了口,她瞟我一眼,问道:“小孩,你给周家驱邪能赚多少钱?” 我说赚不了多少,千把块吧。 “那你找我们打听消息,不意思一下?” 旁边三个女人立刻起哄让我掏钱,最后给了她们每人五十,那大姐才肯说张老汉和小周奶奶的事。 这张老汉就是村里的老鳏夫,女儿和姑爷都在外地,他独自操持家里的几亩地,凑合过日子,他和小周奶奶的事,是十年前,小周奶奶突然开始给张老汉送饭,有村里人瞧见她,问她为啥总往张老汉家跑? 小周奶奶支支吾吾的敷衍,后来村里人瞧出眉目,主动问张老汉,是不是和小周奶奶好上了? 张老汉说是,还让大家伙别起哄,小周奶奶脸皮薄,不想让村里知道他俩的事。 老鳏夫和老寡妇搭伙过日子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村里人开开玩笑就过去了,只是大家伙都挺好奇,小周奶奶比张老汉小了近二十岁,张老汉一穷二白又是个药罐子,小周奶奶怎么会看上他? 就这样过了半年,张老汉胃病突发,差点挂了,养病期间,小周奶奶出面卖了张老汉家里的田地,据她说是张老汉想去北京的大医院治病,急需用钱,所以委托她卖地。 张老汉的三亩四分地卖了小八万块钱,可直到张老汉几个月后病逝在乡镇卫生所里,也没人见他去过北京的医院。 后来张老汉的闺女和姑爷回来办丧事,得知家里的地没了,向小周奶奶询问卖地钱的下落,小周奶奶一口咬定那笔钱早就给了张老汉,经过一番扯皮之后,张老汉闺女报了警。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警察在周家找不到这笔钱,小周奶奶性格泼辣,在警察面前依然撒泼打滚的耍赖,警察拿她没办法,张老汉的闺女骂了几天,临走前撂下几句狠话,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但要说这笔钱到底在谁手里? 村里人都认为被小周奶奶黑了。 因为张老汉卖地之后一直卧病在床,他没有花钱或者存钱的能力,全靠小周奶奶伺候,她不可能不知道钱的去向,而且张老汉死于胃病,死前几个月痛苦至极,好些村里人打他家门前过,都能听见张老汉在屋里惨哼哼,可别说北京的医院,就连太原市里的好医院,小周奶奶都没带他去过,就是在乡镇卫生所开点止疼药给张老汉吃。 有村里人问她,咋不带张老汉去大医院看看? 小周奶奶说,又看不好,费那钱干啥? 鉴于小周奶奶对张老汉的态度,村里人一致认为她故意耗死张老汉,好将卖地钱据为己有。 也许是做多坏事的报应,张老汉死后不久,小周奶奶也病死了,而她和张老汉前后脚去世,村里人都说,张老汉把她带走了。 听村里的大姐说了张老汉的情况,我觉得缠着小周的老头鬼,就是张老汉没跑了,便向她问出张老汉坟包的位置,道谢离去。 去坟地的路上,我给冯栏打电话,告之张老汉与小周奶奶的事后,我说:“张老汉和老头鬼都有一个远嫁的闺女,小周中邪后又把张老汉的坟包当家,可以确定老头鬼就是张老汉,你说呢?” 冯栏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有点心不在焉的感觉。 我又问:“那这件事和苦行僧有啥关系?小周施舍给他一碗稀饭,他说要报答小周,然后念经让张老汉缠上小周,这没道理呀?!” 冯栏沉默少许,反问我:“张老汉和小周奶奶只有八万块钱的经济纠纷么?会不会是小周奶奶为了这笔钱,把张老汉毒死了?” “应该不会,她想要张老汉早点死,不带他去看病就行了,没必要下毒。” “这样啊……”冯栏沉吟一阵,说道:“那周家的事恐怕没有鬼,原先我处理过一个类似的事,是一个小姑娘的二姨去世后,回魂夜上了小姑娘的身,哭天喊地的折腾一通,最后被村里的巫婆一鞋底抽跑了,转过天小姑娘也没痊愈,大半夜死活往她二姨夫被窝里钻,要跟她二姨夫过日子,我去了之后发现她根本没被鬼跟着,而是很莫名其妙的有了她二姨的记忆和性格,把自己当成她二姨了,这个事我也解释不了,但后来跟一位高僧说起来,他觉得很可能是这小丫头和二姨的前世,共同受过二姨夫的恩惠,所以这辈子结为夫妻报答,二姨没还完恩情就挂了,小丫头替补上去。” 这个故事让我感到新奇,却不明白哪里和小周的事类似? 冯栏说:“就是当事人看上去像中邪撞鬼,但实际没有鬼。” “那小周身上的老头是啥?” 冯栏很认真的说:“我觉得是讨债鬼!” 我晕了:“讨债鬼不是鬼啊?” “你知道什么是讨债鬼么?” 第一百二十三章 冤亲债主7 我当然知道,讨债鬼就是前来讨债鬼,也是我师父最讨厌的一种鬼,因为人们常说的讨债鬼不是死鬼,而是小孩。 阅微草堂笔记里有个关于讨债鬼的故事,说的是一个名叫朱元亭的人,儿子生了痨病,花了几百两银子都没能治好,有天他儿子病情危急,大夫正煎药时,病床上的朱元亭儿子瞪着俩眼,喃喃自语:“还欠我十九两银子。” 朱元亭问,什么十九两银子? 他儿子没说话,面色痛苦的硬挺着,直到空气中飘来汤药的味道,他儿子嗅了嗅,嘟囔一句:“这下还清了。”面带微笑而死。 朱元亭的悲痛自不用提,重点是他给大夫结诊金时,看到药方中有一味人参,正好十九两银子,大夫解释说,本来没有这味药,是朱元亭儿子处于弥留之际,为了吊住他一口气,临时加了人参,结果刚煎好,朱元亭儿子就咽气了。 朱元亭若有所思,回想一番,终于想起几年前欠了别人五百六两货款,没等还,那人就挂了,朱元亭黑着心赖了这笔账,而这几年他给儿子治痨病的花费,加起来正好是五百六十两。 讨债鬼投胎就是这么个意思,有些地方把夭折的小孩视为讨债鬼,因为这种小孩生下来却养不活,白白浪费家里一笔钱,而我师父最恨讨债鬼这三个字,因为有些迷信又愚昧的人家,生下孩子第一件事就是请巫婆神汉来看,一旦神汉说孩子是讨债鬼,一天都不养,直接挖坑埋了。 更有甚者,生了女孩不想要,直接弄死又怕人传闲话,就买通村里的神汉说女娃是讨债鬼,堂而皇之的扔掉,而这种令人发指的事情还挺普遍,像我们太原某村后的荒山里,有条名叫娃娃沟的小山沟,你猜是干啥的? 专门埋小孩的! 后来我还去娃娃沟给人看过风水,差点死里面,后面细说。 冯栏说张老汉是讨债鬼,我没听懂,因为这是个病句,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小周是张老汉这讨债鬼投得胎! 我说张老汉不是讨债鬼,他上了小周的身没有要钱,整天挖土豆。 冯栏解释道:“我是说小周奶奶拿了张老汉的钱,张老汉死后到周家投胎讨债,苦行僧发现小周是讨债鬼,想要化解他和周家的仇怨,就念经给他开示,让小周记起上辈子张老汉的事,只要他放弃讨债,就能躲过夭折的危险,所以小周的诡异行为根本不是中邪,而是七岁的身子里装了个七十岁的老头导致的,所以和尚、神婆、我的符水拿他没有办法。” “卧草!还有这种事?这苦行僧也太牛逼了,居然能让人记起上辈子的事?!” “这有啥牛逼的?你有没有那种经历,就是去到某些陌生的地方,见到某些陌生的人,却有一种很熟悉,仿佛梦中见过的感觉?这些都是你特殊记忆的自我苏醒,特殊记忆包括前世,夜里出魂等等,苦行僧开示只是把这些特殊的记忆串联起来,我用圆光术也有类似的效果,但做不到小周这种程度,因为小周是讨债鬼投胎,而且死了不久,所以苦行僧能轻易帮他记起前世的遭遇! 我估计小周还糊涂着呢,不知道自己是啥情况,否则早就开始花天酒地了,你去跟他谈谈吧,要是我猜的没错,你把他的身世告诉他,让他好好活下去就行了,他父母那,你随便编个瞎话,就说你把缠着小周的鬼赶走了,让小周配合一下就行,别说实话,否则吓死他们了!” 说一声好,便不再操心小周的事,我带着些期待问冯栏:“那你啥时候回来?给我用个圆光术呗,我想看看上辈子的事,支离破碎的片段就行!” 冯栏无奈道:“圆光术是占卜未来或者找物找人用的,你知道用圆光术看前世,我得付出多大的代价么?就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 “那你把圆光术教给我,我不怕付出代价,我就想看看上辈子是干啥的,我老婆长得美不美,最后又是怎么死的!” “你上辈子是个要饭的,一辈子没娶上老婆,还遗传了你家的狂犬病,在路边跟野狗打架被咬死了!” 我说:“不教拉到,你骂我干啥?人家苦行僧开示也没像你这么瞻前顾后的!给人开示的法术好学么?” “开示不是法术,而是高僧大德通过很有哲理的佛法精意,帮信众顿悟的一种行为,本事不行的,就靠一张嘴硬忽悠,佛法造诣高的,可以通过经文的内容开示,佛教有一招口灿金莲法,是给嘴巴加持法力再讲经,能让听到的人有特别深刻的印象,再高深的就是灌顶术了,把自己对佛法的理解硬灌倒弟子脑海中,就和我们道教的过法传功差不多。” 冯栏所说的过法传功,是有真传授的法师教导弟子的方式,具体分为过教、过功、传法三个步骤,过教是拜入师门的仪式,弟子身上绑根红绸,跪在一众神仙和祖师的牌位前,师父牵着红绸另一端或者压在香案上,细节方面每个教派各不相同,但过教的重点在于打卦,也就是禀告祖师爷要收这个徒弟,然后占卜,占卜结果代表祖师爷的意思,而打卦只有三次机会,三次全是不吉,这个徒弟就不能收了。 除非某些特殊缘故,师父非要收这个徒弟,则会一直打卦,打到大吉为止,而这叫打硬卦,代价是师父的阳寿,而打完之后还有喝符水、喝鸡血等一系列消灾解难的流程。 过功就是师父的法力在弟子身体里走上几圈,帮弟子疏通经络,适应法力等作用,冯栏经常给客户过功,是帮他们调理身体,祛除邪祟。 过法就是教授术法,比如念咒,掐诀,画符等等。 这一套过法传功的流程能看出师父有没有真本事,只要过了教,弟子就会在短时间具有某些特殊本领,比如神拳、打砖、吞签等,而过功时,弟子也有很明显的反应,有些是察觉一股热流在全身涌动,有些是梦到祖师爷传法,凡是没有异常情况的过法传功,都是骗人,现如今好些大师在网上收徒,当然,你不能说上了网的大师都是骗子,可有些大师在网上搞远程过教,函授过功,这他吗就有点无耻了! 道教的过法传功就是这么个意思,其实佛教的开示也差不多,但最高深的灌顶术在中国基本看不到了,你别看某藏的密宗喇嘛成天给信众灌顶,那都是被政府收拾之后的产物,和冯栏给客户过功一个性质,真正的灌顶都不是说犯法那么简单,举个例子,灌顶要灌四次,其中第二次最特殊,叫甘露灌顶,你就想一个男性上师身上的啥玩意可以被称作甘露,第二次灌顶就是把这玩意吃掉…… 第一百二十四章 冤亲债主8 言归正传。 苦行僧给小周开始的方法属于佛教的技术手段,冯栏也说不清楚,但他说这位苦行僧一定相当牛逼。 和尚修行的方式是向善和向佛,向善是严守各种清规戒律,比如比丘戒,菩萨戒等等,向佛则是磕头念经打坐来积累功德,但大多数戒律对和尚的衣食住行没有严苛的要求,顶多就是不能喝酒,不能食荤等,现如今好多和尚穿的雍容华贵,吃的脑满肠肥,大半心思都用在如何在戒律的框架内极致享乐,向佛之心自然剩不下多少。 苦行僧也叫头陀僧,有一种专属的修行方式叫十二头陀行。 “头陀行要求苦修的僧侣不得聚众,必须独居,还得行脚乞食,不持金钱,每天只吃一顿饭,一生只穿三件衣,还要尸林住,树下止,就是夜里住在死尸旁边,盘腿念经,尸林间不能得道,才退而求其次去清净树下参禅,头陀僧号称每走十二步就是一个功德,所以你最好在村里打听一下这个苦行僧的来历,要是能找到他,跟着他走上几百里地,我毫不夸张的跟你说,以后你走路都是飘着的感觉。” “人家让咱跟么?” “你要跟他直说,他肯定不让啊,可咱死活跟着他,他还能打咱俩?你上网查一下辽宁大悲寺,是个苦修僧侣扎堆的寺庙,每年出来苦行两次,人家也不许跟,可每次都浩浩荡荡跟着一群人,搞得我想跟都不好意思!” “有啥不好意思?” “我靠,那群和尚每次苦行都有记者跟拍呢,我冯道长号称道门之光,信众遍布天南海北,让人发现我屁颠屁颠的跟着一群和尚,我这张老脸不用要了?行了,不跟你扯了,你赶紧处理小周的事吧!” 经过一夜鬼故事的交流,我和小周相处十分融洽,想到他七岁的身子里装这个七十岁的老头,我不由得激动起来,要是能把他培养成神童,我不发财了? 挂机后,我撒腿往周家跑,周先生刚起床,正在院里洗菜,他说小周已经去地里种土豆了,而我正好有事要跟周先生单独谈谈。 他娘坑了张老汉的钱,小周又趴在张老汉坟包上睡觉,只要脑子没进水的人,都会怀疑小周中邪与张老汉有关,可他却半个子都没跟我提,这笔账得好好算一算。 黄皮子 第58节 “周先生,小周中邪的原因我已经搞清楚了,是他趴着睡觉的坟包里的鬼缠着他,对于这件事,你有没有要告诉我的?” 周先生的嘴挺硬,他说:“没有,你什么时候能把鬼赶走?” “抓鬼不难,难的是了结你家和鬼之间的仇怨……” 既然他死扛着不说,只好由我来摊牌,我跟他谈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被人当成个傻子蒙在鼓里,同时想劝他放弃不义之财,将那八万块钱捐给真正需要的人。 比如我就挺需要。 我将他娘的事说出来,周先生面色颓唐,痛苦道:“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瞒你,当年我家遇到点困难,需要钱救急,我娘就打起张老汉的主意,偷偷问他想不想找个老伴,张老汉说想,我娘就毛遂自荐了,后来张老汉病重,我娘抹眼泪说舍不得张老汉,还劝他把地卖了去北京治病,多陪我娘过几年日子,张老汉一感动就答应了,后来卖地钱到了我娘手里,我娘也没领他治病!我知道这样不好,可我娘脾气大,我管不了她,而且她是为了我们才这样做的,现在惹出这种事,我也很后悔,如果我把钱还给张老汉的女儿,他会放过我儿子么?” 我不知道把钱还给张老汉的女儿,算不算张老汉讨债成功,但周先生有心赎罪,总该有个回头是岸的好结果吧? 我劝他:“只还钱还不够,最好以小周的名义再捐一笔钱,帮你们家攒点功德肯定没有坏处,三世因果经里说得好:今生无子为何因,前世填穴覆巢人。张老汉一个空巢老人已经很可怜了,你娘还祸祸人家那点家产,要是小周出个啥意外,那就是你家的报应,你信不信?” “我信,我真信这个世界上有报应,哎!” 长叹一声,周先生拉我到院里坐下,诚恳道:“小吴师傅,到了这一步我也没啥不能说的了,全告诉你吧!你知道我开饭店的钱从哪来么?不是我卖野菜赚的,是我娘去城里婚介所上班赚来的不义之财,她跟黑婚介合作,专门骗那些想找老伴的孤寡老头,先答应人家处对象,想办法骗一笔钱就消失了!后来我成了家,我媳妇一直生不出孩子,我娘去庙里求子,有个老和尚说我娘满身业债,要遭无子无孙的报应,我娘才金盆洗手了。” “然后你媳妇就生出来了?” 周先生摇头说道:“也没有,是又过了两年,我娘着了急,听说介休有个娘娘庙的拴娃娃法事特别灵验,她就跑去做法事,可拴一个娃娃要五万块钱,当时我家没那么多钱,我娘才打起张老汉的主意,后来做了法事我媳妇才生下娃的。” 我半信半疑道:“真的假的呀?拴娃娃也得看事主命中的福报,你家遭了无子报,这也能栓来?” 周先生左右看看,即便在他家里,依然露出一副鬼祟表情,低声告诉我:“不是一般的拴娃娃,是从庙里偷来的鬼娃娃!先由娘娘庙里的法师做一个娃娃的泥像,再摆到城隍庙里,让城隍爷手下的死鬼附上去享用香火,三个月后,趁城隍爷和死鬼不注意,用红绳把娃娃拴回来,供奉一年,有了香火情,只要我媳妇身体没毛病,能怀孕,这个鬼娃娃就会投胎!听我娘说,这招是偷个男鬼,专门帮人生儿子的!” 我还是头回听说这种法事,真是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可转念一想,又忍不住感叹冥冥之中的报应果真无法逃脱,小周奶奶骗老头钱,周家遭无子报,为了躲避无子报,小周奶奶拴鬼娃娃,为了拴鬼娃娃,她又骗张老汉的钱,张老汉死后变成鬼被拴到周家,而张老汉又是讨债鬼,只要害周家破了财,讨了债,小周一死,周家还是无子报。 任你孙猴子如何狡猾,依然逃不过如来佛的手掌心。 安慰周先生几句,我向他打听苦行僧的情况,周先生也不知那和尚从何而来又去向哪里,我只好去田地找小周。 上午太阳不毒,地里有不少人在干活,最引人瞩目的便是那蜷缩着身子,蹲在地上慢吞吞挖土豆的小小人,这个张老汉真是气死我了,挖土豆能他吗挖进清华么? 我看他上辈子种地种傻了,得好好教育教育。 有过前夜的闲聊和同床共枕的经历,我和小周的关系突飞猛进,只要我不提驱邪的事,他也不再叫嚣着要用耗子药药死我。 见我兴高采烈的跑来,小周笑眯眯的说:“来帮我挖土豆啊?” 我说:“别跟我提土豆,我现在越来越讨厌这玩意了,走,带我看看常仙挨雷劈的地方。” 小周摇头,说道:“不在这里!” “在哪呢?” “不知道。” 昨天晚上我三令五申向他强调,可以讲故事,但不要说成自己的亲身经历,我会不由自主将他七岁小孩的身份带入进去,十分影响我的阅读体验,可小周死活不松口,非说那些事都发生在他身上,可我要去看雷劈剩的半截树根,他却连位置都不知道,想不通昨天跟我犟个什么劲。 我道:“那就不看了,你跟我来,咱俩说点事,好事!” 说一声好嘞,小周将半袋子土豆扛在肩上,硬要把一只脏兮兮的手塞进我手里,让我拉着他才肯走,还美滋滋的问我:“要带我去哪玩?咱们进城吧,这半年来我攒了六百多块钱,你带大爷找个小姐去,大爷请你。” 我他吗差点一脑袋栽地上,低声训斥道:“能不能注意一下你的身份?你现在是个七岁的小孩,小姐做你生意都他吗属于违法行为……你要不提这茬,我都忘了你对小姑娘动手动脚的事,你也是个七老八十的人了,没点羞耻心?你上辈子也是这德行?” 小周委屈道:“当然不是,大爷上辈子读过夜校,知书达礼呢!可你得考虑大爷的实际情况,上辈子五十来岁以后就没碰过女人,算到现在有三十来年了,要是个老头子也无所谓,可大爷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年轻人火力旺,又有上辈子的经验,大爷咋忍得住嘛?” 走到田埂边,也不怕村里人听到,我索性跟他摊牌:“小周奶奶不是和你好了一年多?你没碰过她?” 第一百二十五章 冤亲债主9 小周一愣,小脸上露出一副心灰意冷的表情。 他抽回自己的说,叹息道:“感情你一大早出门,就是去挖大爷老底,你小子真不是个东西,大爷掏心掏肺的对你,你是铁了心要收拾你大爷!你走吧,大爷不跟你好了,还是那句话,再让我看见你,我一定弄死你,反正未成年,警察也不会枪毙我!” 他那一脸幽怨的样子让我哭笑不得,说道:“没打算收拾你,可你说你是人,又不给我个相信你的理由,我总得自己调查一下吧?我问你,你是不是连自己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确实不知道,可我也不想知道!你们就没点人性么?即便我死过一次,可现在又活过来了,你们就非要再弄死我一次才甘心?” 我不清楚被开示的人,会经历怎样的过程,只是听小周的意思,他也稀里糊涂的。 我拉着他坐在一块石头上,递根烟,陪他吞云吐雾两口,这才说道:“你先别激动,听我慢慢说,我不会对付你,因为你确实是个人,还是个很好命的人,讨债鬼是什么意思,你活了七十多年应该知道吧?你就是……” 听我解释了他的来历。 小周瞠目结舌,喃喃自语:“这么说我真是个人?我又活了?我的天呐,居然会有这种事发生在我身上,不瞒你说,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鬼来着!” “那你咋总说自己是人?” “我不能确定嘛,觉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但你们来抓鬼,我肯定死扛一阵,难不成让你们抓呀?那苦行僧给我念经之后,我两个月都没缓过来,头几天就是头疼,后来好像大梦初醒,我是张老汉,做了七年小周的梦,最怪的是我梦醒之后居然变成了小周,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你说,那段时间我就在想,到底是我张老汉梦了七年小周,还是我小周做了一个上辈子是张老汉的梦!你说我是小周吧,我脑子里都是张老汉的事,说我是张老汉,户口本上写着我是小周,又亲眼瞧见张老汉的坟,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想着就这么凑合着过吧,也许哪一天又死了,或者又醒了,至于我是谁,谁是我,管求他那么多呢!” 小周这一通念叨,把我给念懵了,庄周梦蝶,孰为蝶?孰为我? 这老农民居然跟我玩哲学! “还有一些很特殊的感觉,有时候我是我,有时候我又不是我……” 眼看他还要感叹,我赶忙打断:“停停停,你别说了,你再说下去,我也分不清我是不是你梦中的我了,改天给你介绍个神经病,你俩一定聊得来,说说你的以后吧,不管怎么说,你能再活一辈子,我觉得咱应该好好计划一下,比起其他小孩,你已经赢在起跑线上了,你是想去上学还是做生意?打出七岁神童的旗号,咱赚翻了,或者你直接写本书,《我的上辈子》……哎对了,死后的事你还记得不?你去过阴间没?见过阎王爷没?你写完上辈子,再写一本《阴间那些事儿》!” 说起阴间。 小周挠挠后脑勺,眼神直愣愣的,回忆道:“我刚刚就是要跟你说这个,除了张老汉和小周,我还是其他人,我好像是好多鬼投的杂种胎,要说我死后的事,其实也没啥,死了就跟睡着一样,没人去我坟头折腾,我也醒不来,我死了三年,只有闺女和姑爷上坟时醒来一阵,我抽口烟喝口酒就又睡下了,还有一回是闻见一股尿骚味,出来一看,有个小孩朝我坟包尿尿,我想掐死他,可一靠近就感觉他身上着火似的,烫的我受不了! 除此以外,我啥都不记得,没去过阴间,没见过阎王爷,没上过奈何桥,没喝过孟婆汤,反正我死后的最后一档子事,就是有天夜里感觉被什么玩意揪出棺材,到了一片灰蒙蒙的地方,眼前有个金灿灿的小娃娃泥像,我身边还有好些个人影,然后听见有个声音喊:白令讨报,十年为期。好像有人推了我一把,我就冲进泥娃娃身体里,后面啥都不记得,感觉睡了一觉醒来,我就成了小周。” 我嘀咕两声:“白令讨报是啥意思?你身边那些人也进泥娃娃身体里了么?” “不知道,我排在第一个,没来得及看身后就进去了,但有一件事很古怪,我有许多不完整的记忆,感觉就是我亲身经历的,但张老汉绝对没有经历过,比如昨天夜里给你讲的故事,只有那个夜里看到坟地冒鬼火是我上辈子的事,其他都不知道在哪,我记得我看到常仙挨雷劈的那块西瓜地,不远处有个天主教堂呢,但我们村根本没这玩意,我觉得这些记忆是和我一起冲的那些人的。” 我越来越迷惑,想不通他到底遭遇了什么,只好在他面前给冯栏打电话。 一听我说出白令讨报这四个字,冯栏嚷起来:“我靠,这是冤亲债主呀!你去问问那个姓周的,他老娘到底欠了多少人的债!” “好多人呢,他老娘原先是婚介所骗婚的……” 我将小周奶奶骗婚和拴鬼娃娃的事情告之冯栏,他说:“那你再问问小周,跟他一起冲泥娃娃的人影也是老头不?” 我问小周,他说没看见,我又让他回忆一下不属于张老汉的记忆中,主人公是否都是老头。 这一次他说是。 冯栏便说:“感情小周不是一个讨债鬼变得,而是老头讨债大队集体投胎!” 我问:“白令讨报到底是啥意思?” “佛家有个词叫冤亲债主,说的是阳间有债务未了结的死鬼,不肯安息,或者死鬼本身没有太重的怨气,但他们的债务又牵扯到其他乱七八糟的因果,必须了结,所以下面给它给讨债令牌,派它回来了结债务,张老汉就是这样,他死后不惦记这笔钱,但小周奶奶非要拴娃娃躲避无子报,下面就把张老汉送来讨债了,而冤亲债主根据债务的大小,持的令牌也不同,有黑红黄白青这五种颜色,持黑红黄令的冤亲,是以鬼的身份来讨报的。 黑令冤亲只能给人打打灾,降低一下时运,被讨债的人找个普通法师就能化解,但黑令没有讨报期,红令就比较猛了,讨报期三到四个月,但怨气很重,能把人活活吓死的那种,比如肖老太,这种冤亲只有宫观庙宇中神职在身的法师才能化解,黄令最牛逼,讨报期只有一个月,但被黄令冤亲缠上就是不死不休的结果,没有人能化解黄令。” 第一百二十六章 冤亲债主10 我问:“你也不行?” “不行!” “苦行僧呢?” “我都告你没有人能化解了,你还问个屁!而且这种给冤亲债主分颜色的说法,是我在包公戏文里看来的,我也说不太清楚。” 我一阵脸黑:“你给我唱大戏呢?” “原先我也以为是假的,可张老汉都听到白令讨报这四个字了,看来包公戏文的说法确有其事呗,反正冤亲债主和普通的鬼有区别,它们纠缠活人带着点执行公务的意思,不好化解,黑红黄是鬼令,白颜色是人令,通过投胎来讨报,讨报期为一百五十年,能纠缠五六代之久,总之很麻烦!” “还有个青颜色是啥?” “青令是神令,也叫祖先灵,比如你家长辈活着的时候积了大德,立了大功,死后在下面做官,他要回来收拾你就拿青令,再详细的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处理这么多闹鬼闹妖的事,还是第一次遇见持令冤亲,你小子真好命,都跟上来公干的鬼打上交道了!行了,我还有点事,你让小周好好活就行,等我回去再带他来见我。” 给冯栏打电话时,小周贴着我的脸偷听,挂机后,他美滋滋的说:“原来我是下面派上来的,这么厉害呀!” 我不无羡慕的说:“吗的,我咋就没这好命呢!但不管怎么说,既然你又活了,一定要把握这个机会,活出个模样来。” 小周狠狠点头:“我懂我懂,以前不知道,只想着凑合过,听你一说,大爷也有想法了,上辈子没什么出息,这辈子大爷要从神童开始做起,让所有人对大爷刮目相看,活他个潇潇洒洒……” 说着话,小周不知想到什么,无比诡异的瞥我一眼。 被他那眼神一扫,我居然有种被毒蛇盯住的感觉,浑身不自在,问他:“你咋这样看我?” 小周笑道:“没有呀,就是看你一眼,突然想到小周奶奶……呸,想到我奶奶了,有点恶心!” “对了,有个事没好意思问你爸,你上辈子卖地不久就挂了,是不是被你奶奶谋财害命?” “没有,我老伴走得早,没人给我做饭,我年轻时又不按点吃饭,胃里落下毛病了,我自己也清楚,舍不得钱就一直没治,后来舍不得小周奶奶,想卖了地治病,可钱到手她就不理我了,我威胁去村里告状,她才又开始给我送饭,我看见她就来气,最后气大伤身,一命呜呼。” 说着话,我领小周回家,路上又跟他嘱咐几句骗周先生两口子的事。 到家时,周先生正在院里忙碌,小周用那稚嫩的嗓子,甜甜叫一声:“爸妈,我们回来了!” 周先生两口子愣住,连我也被小周突然间的转变惊呆了。 小周“中邪”这半年来,周先生两口子为他操碎了心,突然间儿子痊愈,他俩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周妻一把将小周抱在怀里,嚎啕大哭。 周先生的双眼也变得通红,将妻儿搂住,不停安慰:“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小周却没有沉浸在这感动时刻中,他的脑袋搭在周妻肩头,只有我能看到他的脸,他朝我得意一笑,那张青涩小脸上,一副奸计得逞的阴险表情,让我没来由感到一阵惶恐。 小周全心全意的扮演起小孩的角色,看上去十分乖巧,他们一家三口感动完了,周先生向我道谢。 我请周先生跟我去外面聊,小周也跟出来。 我说:“你先回去,我跟你爸说点事。” “不嘛,我也要听,你们要说什么呀?” “说点你奶奶的事,你先回去吧。” 小周沉思片刻,走到我身边伸手要抱抱。 我蹲下身子将他搂住,小周趴在我耳边,低声道:“小吴,你要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千万别坏了我的好事,记住,大爷未成年!” 朝我挤出一个威胁的诡笑,他转过身,蹦蹦跳跳的回了家,周先生望着他的身影,满眼慈祥。 我却突然感到一丝后怕,不知张老汉挣脱心里的束缚后,钻在这七岁小孩的身子里,会做出什么事情。 周先生以为我要问费用的事,抢先说道:“小吴师傅,真是太谢谢你了,我现在就给你取钱去!” 黄皮子 第59节 “钱的事稍后再说,我是想告诉你,刚才我收拾张老汉时,他说当天跟他一起来讨债的还有许多人影,应该是被你娘骗过的那些老头,死后跟着一起来了,所以小周的事还没彻底解决,以后你把他看紧点,免得他鬼迷心窍,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周先生惶恐不已,让我想办法彻底解决,我说没有好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周先生无奈答应,我向他讨要这一趟的费用,他回家拿银行卡带我去取钱。 费用到手,我没回去和小周道别,他得知自己重生后,不知琢磨什么阴谋诡计的小心思,让我有些讨厌,并且害怕他。 几天后冯栏回来,送他回家的路上,我说了小周的情况,还问他要不要顺便去小周家看看,我担心小周仗着自己未成年,不干好事。 冯栏摇头道:“不用担心,这几天我又研究了冤亲债主,小周应该是个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他持白令讨报,只有十年阳寿。” “你不是说苦行僧给他开示,只要他不讨债就不会死么?” “谁能想到他身后还有一个老头讨债大队,我不知道他是讨债总代表,还是他先讨十年,再换另一个老头去周家,如果是前者,他中邪发疯,周家花钱请你驱邪,这算讨到一笔债了,他得遵守十年的期限,如果是后者,他讨不讨都是十年,反正周家的无子报是遭定了!” 总而言之,冯栏认为小周逃不过讨报期。 而事实证明,小周确实没有逃过,但那已经是三年后的事,我换了手机号,周先生打不通我的电话,只好在博客里私信小周的死讯,而当时我已经有了固定的客户人脉,很少上博客,等我看到私信,回复了周先生,他却再没出现过。 第一百二十七章 风水大师 小周是喝酒喝死的,胃穿孔,送到医院没抢救回来,吐血身亡。 和上辈子张老汉差不多的死法。 至于他为什么让自己喝到胃穿孔的地步,我不清楚,也没兴趣去他们村打听,不外乎自己主动喝,或者别人灌他这两种情况,前者是他自己作死,后者也差不多,他不作死,哪有人往死里灌一个十岁的小孩? 小周的事情就这样了,他糊里糊涂活过来,又糊里糊涂的挂掉,而他的事是我自己接的生意,却依然依靠冯栏才处理出个结果,便跟他平分了两万块钱。 这件事让我意识到一个问题,冯栏的博客商机无限,但有些事他根本忙乎不过来,还有些价格太低,他懒得处理,我又不好意思总麻烦他,便问他是否认识其他法师,给我介绍几个,再有价格不高的,我就不劳烦他老人家了。 冯栏说:“我忙不过来的,你去处理,价格不高的就不接了!” “别呀!蚂蚁再小也是肉,你就给我介绍几个法师呗,你整天乱飞,指望不上呀!” “你想都别想!给你介绍别人,你跟他们跑了怎么办?虽然你没啥用处,可给我当个捧哏也能凑合着使,你别误会啊,我不是离不开你,可你得明白忠臣不事二主的道理,哪个公司的老板也不喜欢员工接私活,我的就是我的,别人不能碰!不过你放心,我对你是有安排的,咱太原有个……” 他说我是臣,让我很不高兴,特意纠正他:“我们太原,你是山东人!” “嘿!行吧,你们太原有个很出名的风水先生叫苗继善,认识你之前,我一直和苗继善的三徒弟合作,我每次有看风水的活儿就介绍给他……说起这事我他吗就来气,我俩是三七分账,没认识你之前,光给他介绍相地的买卖,我每个月都有两三万的进账,这还是那孙子总坑我的结果,所以我才想换个合作伙伴,结果认识你之后,没人找我看风水了!要不是你没有生辰八字,我真想算算你是不是我命中的克星!” 我纠正道:“明明是你嫌肉少,不搭理人家,其实好几个客户都不穷,可你不跟人家沟通呀!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琢磨这个事,还真被我想到一个好主意,但需要你配合我,只要成了,咱俩也三七分!” 冯栏厚颜无耻道:“太客气了,我哪好意思拿七成,六四吧,我六你四!说说你的想法!” 懒得搭理他,给他多少钱还不是我说了算? 我道:“这段时间我在你博客里揽生意,你的脑残粉总骂我,所以我觉得你应该出面把我抬起来,如果你不想承认自己不懂风水,咱俩演一出戏,我以风水大师的身份强势出场,在你博客里鄙视你,然后咱俩吵架,约定时间,较量风水阵法……” 不等我说完,冯栏冷笑着接话:“最后我在博客上向你道歉,承认技不如人?你觉得我有那么贱?” 我赶忙道:“不用道歉,比试完了,我再在博客下踩你,你装看不到就好了!” “那和我主动道歉有什么区别呢?” “这样看起来你是被动的啊!” “你给我马不停蹄的滚!一天到晚就琢磨着打我主意,你拿我当地主斗呢?别说那些不切实际的了,就照我的想法,过几天带你找苗继善,这老头名气大,上次给你的名片就是他的公司,你拜到他门下,以后打着他的旗号,找你看风水的人肯定络绎不绝。” 我不愿意,说道:“我有师父,我们吴家风水也不差,据我师父说,明朝的晋王都请我家祖宗看过风水呢,我要背叛师门,老头在下面得多伤心呀!还是宣传我师父吧!” “你别嫌我说话难听,关键是没人知道你师父是哪个鬼,拉虎皮扯大旗的道理你总该懂吧?你拉张猫皮能唬住谁?就算吴家风水很厉害,现在不也没落了?你要牢记自己振兴吴家的使命,忍辱负重,先拜到苗老头门下,等你取而代之再一脚把他踹开,重振你们吴家雄风呗,你师父要知道你是个死脑筋,得被你再气死一次。” 道理是没错,情感上却难以接受,我说容我再考虑考虑,冯栏便不说话了。 三天后,冯栏打电话说,已经替我写好拜帖,约好夜里上门拜访,让我换身干净衣裳,跟他去见苗继善。 我意外道:“二十一世纪了,见个面还要递帖子?我是不是还得给他磕个头呀?” 我说的是反话,冯栏一本正经道:“你要是能豁的出去,我觉得磕一个比较好,这老头……哎,跟你直说吧,这老头就是个封建余孽,规矩多着呢,他大儿子五十多岁了,不敢在他面前抽烟,一日三餐,老头先吃,儿子徒弟在旁边伺候,他吃完了,别人才能上桌,我都纳闷文革的时候他咋挺过来的,听他徒弟说……” 说是每年的大年初一早上,苗老头都把子孙后代带到祖坟磕头,虽说祭祖也是中国人传统的礼仪,没什么大不了,可苗老头家的祖坟里四十多个坟包,全拜一遍得磕一百多个头,每年初一,苗家人上坟的场面就和喂鸡似的,一群人不停拿脑袋砸地,十分壮观。 除了封建,肖老头还有个特点就是心黑,玄学五术,相融共生,我只会看风水那是师父走得早,没来得及教,苗老头除了相地还擅长相面和中医,凡是进了他家的客人,苗老头就是一顿忽悠,认你铁打的公鸡,也得被他薅下几根鸡毛。 亲孙子领朋友回家,老头都要给人家看看病,狠狠宰上一刀。 不过封建有封建的好处,心黑也有心黑的优点,起码苗老头对自家人很大方,凡是他族里的,没一个不帮衬,而他守旧礼,喜欢别人给他磕头,磕完了,人也给赏钱呢。 就冲这个,我暗暗决定,为了打破旧思想,弘扬新世纪价值观,我要磕到他破产。 第一百二十八章 便宜师叔1 把自己收拾干净,冯栏开车来接,去了苗老头家,村里回迁的楼房,一户两层,三百多平米。 苗老头的四个徒弟轮班倒,每天去家里伺候他,我们到时,苗老头吃了晚饭正在小憩,冯栏将拜帖和礼单递给他徒弟,徒弟进屋请示苗老头,我们在书房等待。 没一阵,穿着睡衣的苗老头来了,七十多岁的模样,满脸皱纹和老人斑,但脸色很红润,他手上转着两个保定铁球,另一只手端着盖碗茶杯,见了冯栏也不过轻描淡写的哼一声,一副大太监李莲英的派头! 苗老头面前,冯栏也得装孙子,见他进来,赶忙起身:“老爷子,这是我小兄弟吴鬼!吴鬼,快给老爷子行礼!” 苗老头端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我心里诽谤不已,就要跪下让他听个响,就当提前给他上坟了! 苗老头伸手阻止,慢条斯理说:“不忙,你先报了家门,山西堪舆界里我辈分最高,你要是我徒子徒孙辈,这头也不一定怎么磕呢!” 我真后悔来这一趟,可来都来了,心里恨不得磕他一脸血,脸上却不得不挤出笑容,说道:“我学的是太原吴氏风水,八宅派,到我这是第十九代,我师父是十里铺村的吴焕章,不知道老爷子听过……老爷子,您没事吧?” 打从我说出吴氏风水,苗老头的脖子就歪了,有些古怪的看着我,等我说出吴焕章这三个字,老头端茶杯的手都抖了,他惊道:“你师父是吴焕章?你再说一遍!” 看这意思,他认识我师父? 同行是冤家,不会跟我师父有仇吧? 我小声道:“我师父是吴焕章!” 苗老头训斥道:“我怎么不知道吴焕章有你这个徒弟?这个人你从哪找来的?” 最后一句是冲冯栏说的,显然,他把我当成冯栏找来的骗子了。 冯栏示意我解释,我只好道:“老爷子,我真是吴焕章的徒弟……” 苗老头说了一句打死我都没想到的话。 “你再直呼我师哥的名讳,当心我抽你嘴巴子!” 这老头是我师父的师弟?那岂不是我师叔? 我和冯栏都懵了,苗老头皱眉道:“你说你是我师哥的弟子,我问你,你见过你师娘没有?” 我强忍着震惊,如实相告:“没有,我是师父在朱台庙门口捡的孤儿,我师娘老早以前就去世了,师父没续娶,一直打光棍。” 苗老头又问:“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我师哥的弟子?” 这能有什么证据,国家又不给师徒关系开证明,而我师父一辈子也没和我照一张相,我只好说道:“您要是不相信,去十里铺村一问就知道了,老爷子,咱俩说的是不是一个人呀,我从没听师父提起过你,你俩要是师兄弟关系,咋一直没去看过我们呢?” “我不去,自然有我的原因,那是当年……你少跟我问东问西,还没能证明你的身份呢!我问你,师父的宝贝是什么,传你了么?” 我想了想,说道:“您说的是定天星斗?” “对!” “在我手里,但我没随身带着,原先我家邻居闹妖了,师父为了辟邪,把那个罗盘埋在院里,后来我也没挖出来,担心……” 偷看冯栏一眼,赶忙把后半截话憋回去,说道:“对了,我师父家还有吴家历代祖先的牌位,您要是不信,我去把牌位拿来给您看看?” 苗老头的脸抽搐两下,说道:“那是随便拿在手里看的东西?我再问你,你师父是不是不在了?” “四年前走的,就葬在村里了。” “哎!”叹息一声,苗老头神情落寞,他道:“走,带我去给师哥上柱香。” 苗老头想一出是一出,当下回屋里换衣服,要跟我回村。 趁他不在,冯栏问我:“什么情况,他咋成你师叔了?” “我也不知道!我师父从没说过他,不能认错人吧?我师父那么特殊的名字,没道理重名!” “应该没错!嘿,这一趟还真来对了!这老头贼封建,你当了他师侄,他的圆觉堂还要分给你股份呢,你就等着日进斗金吧!对了,那个什么斗是什么玩意?听名字挺虎气呀,你小子跟我藏私了是不?” 顺着冯栏的话一想,我也有些小激动,真有苗继善这么牛逼的师叔,咱以后也是城里人了。 至于定天星斗,我告诉冯栏:“不是啥宝贝,一个老罗盘而已!” 苗老头换好衣服,带着他的徒弟,与我们一道去十里铺村,路上,他询问我师父的死因,我没细说,就告他肺癌晚期,他又问,走的时候痛苦不痛苦? 我说还行,夜里睡着时咽气的。 苗老头便开始抹眼泪。 给冯栏指路,车在村里的公用坟地停下,苗老头又埋怨,怎么能葬在这种破地方? 我说师父死前交待的,不必相地,丧事从简,当时没钱嘛! 苗老头面露哀伤之色,没再言语,领着他到了师父坟前,他倒是不再怀疑我冒充吴焕章的徒弟,看一眼墓碑便失声嚎哭起来,跪在坟前给我师父磕了几个头,流着眼泪说:“师哥,我来晚了,没能送你一程,我对不起你!” 来之前,对于这个天上掉下来的老师叔,我只觉得莫名其妙,可看他哭的悲痛,似乎和我师父感情挺深,我心里也有些戚戚然,忍不住陪他掉了几滴眼泪,冯栏车里还有不知道啥时候剩下的金银元宝,索性拿出来给我师父烧了。 痛哭之后,苗老头的精神头有些欠佳,他徒弟搀扶着,我问他,要不要去师父家坐坐? 他道:“等会去,先去枣树林看看。” 他要去枣树林? 那是再普通不过的一片树林,结的枣子还不能吃,我不由怀疑他去枣树林的目的,与那口埋在树下的棺材有关,便装傻充愣,问道:“老爷子,天都黑了,去枣树林看啥?” “看看你师娘!” 我全身一震,关于我师娘的事,我只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听师父说过一句,是我问他为什么没有老婆,他说以前有过,死了之后没再娶。 第一百二十九章 便宜师叔2 当时啥也不懂,也没问问师娘怎么死的,又埋在哪里,而师父也从没祭拜过师娘,我便再没操心过这个事。 苗老头说我师娘在枣树林,可那里没有坟地。 黄皮子 第60节 只有一口埋在枣树下,刷着猩红色漆料的大棺材,棺材里躺着一位疑似红wei兵的女人。 难不成那是我师娘? 如果是,倒真印证冯栏的猜测,棺材与吴家有关。 我觉得有必要问问苗老头,不等我张口,先行几步的苗老头见我和冯栏站在原地,扭头问道:“走呀,怎么不动弹?” 我道:“我师娘埋在枣树林里么?没听师父说过!” “那他说埋在哪里?” “他就没跟我说过师娘的事!” “他说过你三个师兄的事么?” 刚捡了个师叔,眨眼又有了三个师兄,突然间对那从小将我养大的老头有点陌生,我道:“没有,不单我师父没说过,村里人也没说过我师父还有其他徒弟!” “不跟你说就对了,走吧,先去看看你师娘,然后我给你说。” 去到枣树林,苗老头轻车熟路,直奔那棵被雷劈过的枣树,而枣树已经枯萎,只剩焦黑倾斜的树干插在土里,盘曲嶙峋的树根有一小半露在外面,苗老头看一眼便急了,赶跑两步到枣树前,发现红棺材没有露出来才松了一口气,却皱着眉头问我:“这棵树怎么焦了?有人烧过?” “挨雷劈了!” 瞥冯栏一眼,他面无表情,而苗继善知道红棺材的位置,那肯定跟我师父家有很亲密的关系,我不再瞒他,将我们发现红棺材的前因后果,简短说了一遍。 对于我们都知道这口棺材,苗老头颇感意外,而他也从我的话中,察觉我对师父家的事没有半点了解,他摸了摸棺材上的枣树,不知嘀咕几句什么话,便要去我师父家看看,顺便跟我们说说十里铺吴家的事。 好久没有回来,屋里落了不少灰尘,简单擦抹,有了落脚的地方,又烧水泡茶,苗继善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唏嘘感叹一阵,说道:“物是人非啊,当年我住在这里的时候,这院子比现在还破呢,应该是我走了,师哥又刷了一遍墙,把我们师兄弟三个写在墙上的话都盖住了,哎!” 我道:“您以前也住这?我自己家的事,我咋啥都不知道呢?” “我和老三72年离开,你什么时候来的?别说你,十里铺村好些人都是后搬来的,就是说的那个刘老太,我也不认识她,我在的时候,隔壁住的是县里下来劳动改造的干部们,刚刚你提到的人中,我只认识郭剃头,当年他就是个小剃头,到老了,还给人剃头,没点出息!改天你问问他还记不记得吴焕卿,他一定记得,原先我们弟兄仨常打他。” “吴焕卿又是谁?” 苗老头指着自己:“我!” 我搬个小凳在他对面坐下,说道:“老爷子,您给说说我师父的事呗,刚刚听你说了几句,我都有点不认识他了,我俩相依为命十来年,他是半点没说过以前的事,我小时候又不懂的问,还以为吴家就是普通的风水先生,怎么刚刚听你说,原先整个十里铺村都是我师父家的?” “那是几百年前的事了,也不能说整个村子都是吴家的,而是吴家最先在这里安家落户,后来人丁兴旺才成了村子,十里铺村,你知道十里铺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么?” 十里铺。 现在摊开地图找一找,全国各地都有十里铺这个地名,因为铺是古代驿站的一个种类,有三十里一驿,二十里一站,十里一铺的规矩,驿一般负责传递军事情报,也称军驿,站则用来运送兵员和物资,也叫兵站,铺则带点招待所的性质,不设在道路上,而是离城镇十里的地方建一个铺,作为来往官吏进城前休息的地方。 有些驿站铺来往的人多,久而久之就成了地名,我师父家所在的十里铺村的村名也是如此由来,但听苗老头说,这个十里铺还要特殊,是距离古太原府南门十里之遥的一座驿铺,是由吴家的老祖宗,明朝嘉靖年间,太原府阴阳正吴正甫建起来的。 阴阳正是啥? 是个官,是掌管一府之内阴阳天象之事的官,就吴正甫来说,太原府管辖的地界出现什么奇闻异事,都要他代表朝廷给老百姓解释一下,其职责就和汉唐的太史曹,司天监差不多,只不过司天监是朝廷里的衙门,吴正甫这种地方上的阴阳官,始于元朝,府州县各设一人,府为正术,州为典术,县为讯术。 身为太原府阴阳正,吴正甫便是太原地界上阴阳学方面的第一人。 但你要问他的官有多大? 从九品,还有官无禄,白给朝廷打工。 都不如冯栏那芝麻官大呢! 也就是个夜壶官吧,朝廷需要的时候用一下,不需要的时候扔得远远的。 可对于尿频的人来说,夜壶是离不了手的宝贝。 而当时太原府的府台老爷就是个尿频,他是捐来的官,对命理玄学无比痴迷,吴正甫所擅长的阴阳学,正是研究天象、命理、堪舆、梅花易数等方面的学说,所以尿频老爷离不开他,无论什么事都要先向吴正甫讨个主意,卜上一卦,就连新纳一房小妾,都得先请吴正甫试了凶吉再说。 靠着尿频的宠信,当年的吴正甫在太原府内横着走,人送外号二台大人,二号府台的意思。 话分两头。 太原府正南门十里之地有一座驿铺,进城的最后一站,而古代以南为尊,好些当官的打北面过来,也要绕到南门进城,有时候城门关闭,就在驿铺休息一夜,所以府县南门的十里铺,基本就是个豪华宾馆。 吴正甫和十里铺原本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可那一年,南门的十里铺发生了很恐怖的事情,半个月内死了三个差役,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莫名其妙吊死在驿铺外的树林中,非但没有吊死之人的凄惨死相,反而面带微笑,死的十分安详。 第一百三十章 太原府吴氏1 怀疑十里铺闹妖,府台大人委派吴正甫全权处理此事,吴正甫赶到十里铺抓妖,但他不是抓妖的主力,吴家擅长的阴阳术是阴阳学和数术,为的是明阴阳,懂八卦,晓奇门,知遁甲,和抓鬼降妖没有半毛钱关系,他只是代表府台大人出面,协调全局。 真正出手抓妖邪的人,是从山上请来的两个道士。 吴正甫领着两个道士去了十里铺,统共花了两天时间就大功告成了,但十里铺闹了什么妖,以及降妖的过程和结果,吴正甫只向府台一人回报,没有对其他人提起,而闹妖的事情发生在封锁严密的官家场所,老百姓并不知情,吴家也只有个别人知道这么一档子事,吴正甫不说,没人能逼他。 是后来发生的事,让吴家人意识到十里铺闹妖一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吴正甫抓妖不久后,便通过府台大人的关系,给自家侄子捐了十里铺的驿丞,负责一众官员的迎来送往,随后又变卖家产,从人伢贩子手中买了许多男娃女娃,漂亮的许给自家子女,丑的就让他们自由婚配,核心宗旨就是拼命生孩子。 与此同时,吴正甫又在十里铺附近开垦荒地,大兴土木,一点点将吴家整族迁出太原城,还主动接过驿站的马户名额,因为给驿站养马可以免除徭役赋税。 看这架势,他想带着吴家在十里铺扎根了。 没人知道他要做什么,等吴家在十里铺旁边盖起村子后,他又领人砍了村后野山上的树林,改栽几百颗枣树,每天往枣树林里跑,眼巴巴等着吃枣子。 就这样,吴家的人丁一天比一天兴旺,吴正甫索性辞了九品官,转任十里铺村村长,在他的努力经营下,短短几年,本就是太原府大族的吴家,人丁翻了几番。 十多年后,吴正甫去世,临死前将长子叫到床前,嘱咐一段话。 一个秘密便在吴家一代代嫡长子之间,耳口相传。 就这样过了百多年,闯王起兵,崇祯皇帝吊死煤山,清军入关,改朝换代。 吴家和绝大多数大家族一样,并不关心谁当皇帝,只是随波逐流。 可自从到了清朝,吴家就开启了极其恐怖的伤丁模式,短短三十多年,四百多口男丁死了一大半,平均每年死十个,要是连妇女也算上,那真是过完正月就开始办丧事,一场接着一场,跟全球巡回演唱会似的。 除了死人,吴家还有一个麻烦,几百口人的大宗族,三十多年来只生了七个男丁,却没一个活到成年。 吴家的情况有一个专业名词——伤丁绝嗣。 而这样的待遇,只有遭天谴的人家才有。 吴家也纳闷他们到底造了什么孽,惹得老天爷降灾,便让继承吴正甫阴阳衣钵的吴家二房给个说法。 二房苦心研究一番,认为十里铺村的风水妨主,乃是大凶之地! 说这句话的人自己都没底气,因为十里铺村是吴正甫亲自选的地方,他都没看出问题,后代传人能挑出什么毛病?何况吴家在十里铺休养生息百年时间,风水没变,怎么会突然开始伤丁了? 不过树挪死,人挪活,二房拿风水解释,只想劝大家伙迁族,换个地方试试,要是还生不出儿子就不是风水的问题,反正就那么几种情况,一点点排除呗。 绝大多数的吴家人赞同迁族,只有一个人不同意,就是吴家当代的族长,吴正甫的第五代来孙。 即便是族长,他不同意也得给大家伙一个交待,于是他将各房做主的人召集到祠堂,说了一番话。 当年吴正甫选在十里铺村建族,自有其深意,而流传在每代嫡长子口中的秘密,就是十六个字。 雷击枣树,地龙腾天,百年不现,家道凋散。 吴家人不懂,让他解释。 他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打从吴家搬到十里铺算起,百年内,没有发生雷击枣木,地龙腾天的事,吴家就要完蛋,而百年已经过去,事情并没有发生,所以吴家生不出儿子跟风水没有关系,而是应了这十六字的诅咒,搬到哪里都一样。 吴家人还是不明白,七嘴八舌问了半天,但族长一口咬定自己不知内情,都是祖宗遗训。 吴家人拿他没有办法,只好暂时压住迁族的事,私下里找二房请教。 吴家族长一直由长房长子担任,但吴正甫在阴阳学上的本事,则在他二子这一脉代代相传,这是吴正甫死前定下的规矩,吴家理阴阳者,独一无二,非但其他房的子弟不能学,就连老二这一支,每代也只能选一个人学。 面对众人的请教,吴家老二也给不出个确切的答案,而他虽然猜不出吴正甫的想法,却也有一番颇为独到的理解。 雷击枣树。 雷不会无缘无故的劈一棵树,除非树上附着妖邪,当初吴正甫可是领着两个道士到十里铺降妖,虽然不知道他们抓妖的结果,可十里铺闹过妖邪,这一点毋庸置疑。 后三句话搞不清楚,可理解雷击枣树这四个字就够了。 吴老二觉得,十里铺村后的枣树林里,很可能钻着什么妖邪,至于是吴正甫当年没抓干净,还是根本就没抓到,并不重要,总之百年内没有雷击枣木的事情发生,也就是老天爷没有降雷霆降妖,搞不好,这妖邪还活着,是它影响了吴家的香火传承。 吴家人问他:“那咋办?” “没办法,降妖吧!” “你会降妖?” 吴家老二很光棍的说:“妖会降我。” 吴家不会抓妖,只好从外面请高人。 当时离太原府不远的山里有一座香火很盛的金仙观,观主姓王,颇有名气,吴家人上门相请,王道长也说了几句贫道出马,一个顶俩的大话,便带着七八个道士赶到十里铺村。 满以为要上演一出降妖除魔的好戏,没成想王观主在枣树林里转了一圈,摘俩枣子吃了,便对吴家人说:“这妖孽的道行很高,不能正面抗衡,得用计!”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太原府吴氏2 “什么计?” “釜底抽薪之计,既然它附身枣树修炼,你们就把枣树砍了呗!” “这里几百棵枣树呢,您倒是说说它附在哪一棵上?” “这就要用到贫道的第二计,瞒天过海,你们单砍它的窝,它肯定知道你们故意对付它,所以就全部砍掉,让它稀里糊涂吃个哑巴亏!还有,砍树的时候一定要面带微笑,这是贫道的第三计,笑里藏刀……” 吴家人又不是傻子,哪能看不出来这老道是个招摇撞骗的神棍,不等他说完自己的连环计便赶走了。 方圆百里最负名望的道长都是这德行,吴家也没心劲再找其他人,那些年轻力壮的吴家人,纷纷变卖田产,带着妻儿远走他乡,只留下一群年事已高,不愿挪窝的老人,留在十里铺村等死。 单说吴家的长房和二房,一个世代传承吴家秘辛,一个世代钻研阴阳术数,可以说这两房的人就是吴家精华所在,他们不倒,早晚重现吴家的辉煌。 可是吴家开始遭灾后,伤丁最狠的就是这两房,赶到吴家落魄,族人四散求活命时,这两房加起来就四个男人。 长房的族长老头,还有二房的爷孙三人。 族长是留下等死,二房则觉得不解除十六字诅咒,跑到哪都没用,便也留在十里铺村。 到了这一步,吴家都没了,吴家的秘密也没有继续保守的必要。 四个人在院里喝着茶,族长老头就把真相说了。 当年在十里铺作祟的妖邪,是钻在附近山里修炼的一窝子狐狸精,母狐狸修炼有成,要得正果,却放心不下几个小狐狸,所以逮活人给小狐狸采补,好让它们快速成长,有自保之力,吴正甫和两个道长去了,念咒逼出狐狸精,撵得它们满山乱蹿。 黄皮子 第61节 道长追杀狐狸精的当口,吴正甫就在狐狸窝外坐着,突然间听到草丛里传来几声清脆的狐狸叫,他过去一看,一只巴掌大,毛茸茸的白狐狸,才出生一两个月的模样,还没断奶,可能是肚子饿了,吱吱的叫个不停,吴正甫瞧它好玩,抓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逗弄着。 吴正甫是五十来岁的小老头,早对毛团小兽没了兴趣,又明知这小狐狸是个妖精,他玩小狐狸,和现代人玩宠物不一样,他是往死里玩的,用指头嘣嘣地弹小狐狸的脑门,还揪着尾巴让小狐狸荡秋千。 小狐狸哭的凄惨,吴正甫玩的乐呵。 乐极生悲的事情来了。 那不知怎么甩掉道士,脑袋上还冒血的母狐狸回来,一见小狐狸快被玩死,凄嚎一嗓子,吴正甫吓得撒腿就跑,仓促间都忘记扔掉小狐狸,抓在手里玩命狂奔。 人跑起来的时候,全身用劲,吴正甫只顾着逃命,没操心手上的力道,没等他跑几步,便听“吱”的一声叫唤,小狐狸被他捏死了。 他甩手将小狐狸尸体扔掉,那母狐狸也不去追他,跑到小狐狸身边,呜呜哽咽着用爪子拨弄已经死掉的小狐狸,泪流不止。 吴正甫没想到这狐狸精如此通人性,又见它痛失孩子,不停悲啼,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便停下步子不再逃跑,想跟母狐狸说两句,却不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宰了其他小狐狸的两个道士手持染血铁剑,飞奔而来,见到树林边的吴正甫和母狐狸,其中一个道士拍马屁道:“阴阳正莫怕,贫道来也!” 别看吴正甫官不大,太原府内所有吃阴阳玄学这碗饭的人,都归他管,眼见道士举剑冲来,心怀愧疚的吴正甫将他们拦下,想救母狐狸一命。 可不等他说话,道士急忙叫道:“阴阳正当心!” 是那母狐狸叼着小狐狸跑来,两个道士赶忙将吴正甫护在身后,而母狐狸没跟他们拼命,只将小狐狸放在吴正甫身前三米处,随后人立起来,朝着月亮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叫,转身朝一棵槐树冲去。 就在吴正甫眼前,母狐狸一脑袋撞死在树上,脑浆迸溅。 道士疾呼:“不好!”冲上前查看,母狐狸已经死彻底了。 吴正甫问他,母狐狸自杀有什么不好? 道士说,这是修炼有成的妖邪,身子死了,中阴身依然可以作祟,母狐狸撞树而死,是为了让自己的中阴身附在这片树林中,不给道士超度它的机会。 吴正甫说:“把树砍了也不行么?” 道士说不行,除非把漫山遍野的草木全部连根拔出,这是根本无法完成的工程。 吴正甫问,那它还会害人么? 道士说,应该不会害其他人。 母狐狸临死前将小狐狸的尸体送给吴正甫,随后撞树自杀,显然是要把这笔账算在他头上。 吴正甫无奈,让道士想个降妖的办法,道士让他放心,过几天把观里的道士都拉来,做一场大型超度斋醮,希望能把母狐狸镇压。 当下,三人回去复命,几天后再来山上查看时,被一群野狐狸咬的鸡飞狗跳,好像方圆几百里的狐狸们都被召集来了。 道士这才意识到母狐狸的事,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处理的,只好给吴正甫出个主意,想办法说服府台大人,迁一批人到这里住,用人气压制妖气,同时将母狐狸身死的那一片树林砍掉,栽上结果子的树,每结一个果子,都能泄掉一丝怨气。 最后吴正甫决定栽枣树,因为枣树结的果子多。 而迁人家的事,吴正甫没找府台。 府台是信任他,并不是脑子里缺根弦,不会同意这么离谱的事。 吴正甫只好自食其力,通过驿铺,将吴家整族迁走。 而他带人栽的枣树林,第二天确实结了不少枣,却干瘪苦涩,难以下咽。 吴正甫终于明白,这些枣树结的果,都是他吴家的苦果。 吴家搬到十里铺三年后,枣树林还是结不出一颗能吃的枣子,吴正甫心绪不宁,日夜为吴家的前途卜算,最后得出的结果,就是前面说过的十六字诅咒。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太原府吴氏3 那十六字的重点还在于前八个字。 雷击枣树,地龙腾天。 几代后的吴家老二猜出了雷击枣树的意思,就是老天爷降雷霆降妖。 至于地龙腾天。 传说中虬蛇五百年为蛟,蛟千年为龙,龙五百年为角龙,角龙再过千年为应龙,这龙就是一道分水岭,只有龙及以上的存在,才能飞到天上,给神仙们拉个车,当个坐骑之类的,而龙以下都是妖,神仙们常吃的龙肝凤脑,都从蛟龙身上取材,所以龙有天龙地龙之分。 所谓地龙腾天,和鱼跃龙门一个意思。 吴正甫口中的地龙腾天,指的就是改朝换代。 他是嘉靖年间的官,往后一百年,就到了清军入关,迁都北京,建立清朝的时候,俗话说国之将兴,必有祯祥,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在玄学上说,狐狸精是天生地养的灵物,要得正果的更加了不得,吴正甫害死它们是要遭报应的,但他代表朝廷降妖,有国运加持,只要明朝存在一天,这报应就落不到他头上。 但地龙腾天,也就是改朝换代之后,老天爷不把枣树林的狐仙劈碎,就说明这段一恩怨,只能由吴家自行了结,换言之,吴家到了遭报应的时候。 正确的语句顺序,应该是百年后地龙腾天,不现雷击枣木,则会家道凋散。 至于吴正甫为什么说的颠三倒四,也许这种卜算到天下大势的卦辞,本来就艰涩难懂。 也许是吴正甫个人比较喜欢这种倒装格式的修辞手法。 总而言之,吴家的诅咒就是这么个情况,而据吴家长房坦白,其实吴正甫死前还有另一番交代,这老头一辈子苦心钻研阴阳术数,一身本事可不是白给的,你让他算百年后明朝国运如何,他没那本事,可他通过卜算狐狸精这档子事,猜出一百年后会出现时局动荡,天下大乱的情况,所以他交待子孙后代,一旦老天爷降妖,没了套在吴家身上的枷锁,就要趁势造一波反,让吴家也积极参与到抓鹿的竞赛项目中。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吴家为了靠人气压制狐狸精,拼命生孩子,经过百多年休养生息,嫡系就几百口男丁,再加上旁系和杂七杂八的下人,仓促间凑起千把个家兵家将,偷袭太原城,有了地盘再招兵买马,确实可以在乱世之中建立自己的势力。 吴正甫连立国之后的事都考虑到了,十里铺村周边就有两块风水宝地,一个修吴家的皇陵,另一个不适合建阴宅的,就盖成社稷宗庙。 事实证明,老头想多了,吴家连第一道坎都没渡过,后面的事都成了镜花水月。 听族长说了吴家十六字诅咒的意思,二房的爷孙三人便开始琢磨起来,虽然他们画不出驱邪的符,念不出杀妖的咒,可到了危急存亡的时候,普通人也要拿起刀拼上一把,遑论二房的爷孙仨一脉相承,都是吴家历代理阴阳之人。 以前想不到办法,是不知道吴家遇到什么灾难,既然知道枣树林里有妖邪作祟,想个对症下药的招术并不难,三个臭皮匠都能顶个诸葛亮,这爷孙三人琢磨几天,真被他们想到一个主意,不管有没有用,起码值得一试。 母狐狸的魂附在树上,砍树没有用,你砍了这棵,人家换一棵再附,即便想要效仿愚公移山把整座山的树砍完,可愚公号称子子孙孙无穷匮,吴家却面临绝后的危险,所以他们想到的主意就是把狐狸精困在枣树林里,这一点正是吴家所擅长的,奇门遁甲之术。 当下,二房号召吴家仅剩的三十来口人,围着枣树林开展轰轰烈烈的植树造林运动,并且在植树的时候面带微笑,生怕狐狸精看出他们的意图,这一招正是王观主想到的笑里藏刀之计。 新栽的树林子是按照奇门遁甲中的阴遁局布置,有着造化莫测的变化,二房号称即便三五十人进了树林子,也会被困在其中不得离去,但能否困住狐狸精,谁也没有底气。 就是个试一试的主意。 所幸的是,他们成功了。 栽了树林的第二年,二房的孙媳妇怀孕,十月后生下一个大胖小子,这个男丁的出世,就像一滴冷水落进高温油锅中,让吴家人沸腾起来,不管老少,纷纷钻进房中,再一次开展轰轰烈烈的运动——传宗接代。 可不知道为什么,除了二房,谁也生不出儿子。 即便是二房的爷孙三人想要乘胜追击也没有用,除了那一个大胖小子,再没添丁。 吴家认命了,做好断子绝孙的准备,事情就这样渐渐平息下来。 十多年后,老一辈纷纷离世,吴家最年轻的小伙先后娶了一妻两妾,又生下一个带把的。 打那之后,吴家的血脉就变得脆弱,却以一种古怪的方式坚挺着,生儿子依然困难,可只要肯在媳妇肚皮上努力,或三五年,或二三十年,肯定能生下一个,并且没有夭折的情况,吴家的香火传承,至此由二房以九代单传的形式,延续到我师爷吴法天那一辈。 到了吴法天这,吴家已经不存在了,有的只是十里铺村吴姓人家,我师爷十六岁成亲,三十多岁都没生下孩子,但他家一点不着急,觉得早晚会有,最后我师爷老来得子,1938年生下我师父吴焕章,他老伴死于保大保小的问题。 时逢乱世,我师爷自觉年事已高,怕自己死后没人照应我师父,就去外面捡了两个孤儿当徒弟,还给改了名,一个叫吴焕卿,一个叫吴焕勋。 吴焕卿就是苗继善,大我师父六岁,师爷捡他回来就是当保姆的,只是他入门晚,才给我师父当了师弟。 后来焕字辈的三人纷纷长大,吴焕卿最先娶媳妇,是我师爷在隔壁村给他提的亲,等到我师父到了成亲的年纪,师爷相中村里一个小丫头,可我师父死活不同意,一心要娶他的小学同学,一个名叫胡丽的女孩。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太原府吴氏4 我师父的求学之路可谓艰辛。 他五岁那年,师爷就把他和吴焕勋送到太原城里的日办小学念书,日办小学也教文化课,但思想方面侧重于培养皇军的狗腿子,后来鬼子投降,日办小学的学生都得去国立小学从头读起。 我师父和吴焕勋因此去了国立小学,再后来国和共内战,阎锡山怕老师学生闹事,就往太原城内的每间学堂派兵监督,没两天就把我师父班上的老师抓走了,师爷担心他俩受到波及,索性接回家自己教。 值得一提的是,吴焕卿和我一样没上过学,都是师父教的读书认字,所以他变成死认老理的封建残余,纯粹是被我师爷的荼毒太深。 就这样到了49年建国后,晋源县里一位大地主被抄了家,大院子改成县小学,师爷又把我师父和吴焕勋送去念书,这才顺顺当当到了55年,我师父读了十二年小学,终于在十七岁那年顺利毕业,但他还不是最老的,听说他们班还有一对二十来岁的夫妻小学生。 毕业后,师爷就要给他说媳妇,我师父说这辈子非胡丽不娶,师爷吓一跳,得知胡丽是个人名才松了口气,老头也开明,孩子有了心上人,哪能不支持? 后来是我师爷请的媒人打听到胡丽芳龄十一岁,刚考上县里的中学,师爷气个半死,准备逼我师父跟村里的姑娘成亲,我师父抗争不过,正赶上武装部到村里征兵,我师父偷偷报名,等两家定了亲事,师爷通知我师父准备成亲时,我师父阴阴一笑:“你要逼我娶媳妇,我就到青藏高原修铁路去!” 当时全国埋头搞建设,最紧缺的就是铁道兵,那时候不比现在,修桥铺路的工程都是拿人命堆起来的,尤其高原山区更是危险,我师父这大龄小学毕业生,还正是国家最需要的中坚力量,有点文化,水平又不高,最适合扔到前线或者基层当个领头羊。 虽说去哪服役也不由我师父说了算,可如果他强烈要求去最危险的地方为祖国服务,上级首长很乐意成全这种二百五。 吴家千顷地一棵苗,即便师爷恨不得掐死我师父,却不敢让吴家断了香火,只好认怂,而我师父参军的目的是不结婚,师爷服软后,他又不想当兵了,又找师爷撒泼犯浑,让师爷想办法把他弄出来。 我师爷说:“老子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我不管,你要不把我弄出来,我就到青藏高原修铁路去!” 无奈之下,师爷只好豁出老脸四处求人,不当兵肯定不可能,但师爷想了个折中的主意,把我师父弄到县武装部当文书。 这下可把我师父美坏了,武装部就在县中学旁边,我师父穿上军装,挎个没有枪的枪套,骑上偏斗摩托,时不时去学校找胡丽耀武扬威一番,要多威风有多威风。 师爷有如此大的能量,得益于他见机早,赶在斗地主前把吴家的田地分给村里的农民。 关于土改政策,是47年先在陕甘宁,晋察冀等解放区推行,50年才下文件,正式没收所有地主的土地,我师爷鬼精鬼精的,早听说解放区在搞土改,太原一解放,他就屁颠屁颠跑到城里欢迎正义之师,主动表示自己早就做好了重回工农队伍的思想准备,恳请首长成全。 我师爷如此识趣,首长投桃报李,把他当个典型四处宣传表彰,而他因此结识几位有能力的朋友,否则以他的为人,即便算不上周扒皮式的地主,也没佛山蒋先生祖父的好人缘,真斗起来,起码扒他一层皮。 胡丽在县中学上了五年,我师父陪了她五年,终于确定了恋人关系,胡丽毕业后分配到纺织厂工作,我师父也打退伍报告,回到村里当了生产队的小队长,两人时常书信往来。 时值全国掀起炼钢炼铁的热潮,没有盖高炉的砖头,扒了文物建筑取砖,炼钢铁的铁矿不够,拿自家的铁锅铁锁硬凑。 十里铺村也想炼钢,别的都有,只缺烧炉的煤炭,我师父就领着他的红日生产小队,把他家祖宗栽的树林子砍了,当柴烧。 我师父生在建国前,长在红旗下,始终接受科学思想的教育,看不起吴家老祖宗留下的阴阳术数,一直不肯跟师爷学,师爷因此没有告诉他吴家的秘密。 等师爷得到我师父砍树的消息,跑去阻止时,为时已晚,偌大一片按奇门八卦栽种的树林,已经砍得不成阵了。 无奈之下,师爷咬牙切齿的说:“老子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出你这么个丧门星?最里面还有片枣树林,既然这些人都听你的,你就领着他们把枣树林也连根刨了吧。” 我师父说:“里面还有枣树?那可不能砍,结了枣子还得吃呢!” “那些枣树结的都是苦果,又苦又涩,不能吃。” 我师父问:“你吃过?” “没有。” “那你胡说啥呢?!” 我师父油盐不进,师爷跟他解释不清,只好唉声叹气的回家,翻遍祖宗留下的典籍,希望找到补救的办法。 黄皮子 第62节 师父带人砍了三天树,发现十几具枯骨,都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误入树林,被困在里面饿死的人,师父没当回事,继续砍树。 在此期间,村里一位姓张的老大娘失踪了,她是傍晚出去,深夜未归,村里组织人找了几遍,没有找到,只好去公安局报案,等结果。 于是就到了第六天的上午,砍树大队接近枣树林边缘时,披头散发,满身泥土的张大娘疯了似的从树林深处冲出来,不停尖叫着:“死人啦,死人啦,一家人死光啦……” 村里人将她制伏,七手八脚送回家,还请我师爷过去瞧病,师爷发现张大娘被邪气蹿了心,又得知她从树林深处跑出来,心里咯噔一下,怀疑她被枣树林里的胡大仙害了,赶忙跑到枣树林,却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打那以后,张大娘整天疯疯癫癫在村里晃悠,没人管她,也管不了,她发起疯来逮谁咬谁。 我师爷则偷偷供了个观音像,每天求爷爷告奶奶的求菩萨显灵,拉吴家一把。 就这样过了几年,一直无事发生。 于是又到了66年,我师父二十八,胡丽二十二,他俩一直没有结婚,头两年是胡丽的年纪不允许,好不容易盼到她长大了,纺织厂的领导又相中胡丽,要她做自己的儿媳妇,胡丽不答应,领导处处刁难,她几次申请结婚都得不到批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太原府吴氏5 66年文格开始,胡丽找到市里的造反司令举报纺织厂的领导,领导被打倒后,胡丽顺势成了造反派在纺织厂的代表,经过一番鸡飞狗跳的文攻武斗,胡丽肃清纺织厂内部的坏分子,被调到县格命委员会工作。 于此同时,我师父在村里的工作却陷入泥潭。 那场运动主要是城里的学生闹的凶,村里只有闲汉二流子之类的跟着起哄,而经历了工分制的农村,流氓全在生产队里,十里铺的格命工作就是我师父那伙人搞得。 我师父有心搞一波大的,奈何村里最适合的斗争对象就是他亲爹,我师父再混蛋也不会对亲爹下手,而他不大义灭亲,也就没了给别人扣帽子的理由。 拿不出成绩单,县格委会对十里铺村的格命工作十分不满意,三天两头批评我师父,并决定派一位工农兵代表到十里铺指导监督他,胡丽毛遂自荐,得到批准后,风风火火跑到十里铺跟我师父团聚。 要说这个女人的本事,可真不小! 胡丽一到十里铺村,立刻把我师父家隔壁的房子改成五七干校,又从县里申请一批干部,到十里铺的干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这一下我师父有活儿干了,每天折腾那几个干部,胡丽就在干校主持工作,白天把干校的饭菜往我师父家端,夜里等我师父干活回来,俩人就钻进枣树林里研究下一代的格命工作。 几个月后,胡丽怀孕了。 我师父和胡丽两情相悦,本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只是他们这种人结婚有些复杂,要上报组织,经过一系列考察和审批才能走到一起,虽说他俩肯定能得到组织同意,可一通折腾下来,且得两三个月,胡丽的肚子不等人,要是被人发现她未婚先孕,乱搞男女关系的帽子扣下来,俩人都完了。 他俩商量之后,决定找我师爷帮忙,我师爷懂中医,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胡丽肚里的孩子拿掉。 结果师爷一听,那是仰天长笑,差点没笑背过气去。 他说:“你个怂娃,当初仗着我们老吴家就你一根独苗苗,你是怎么折腾你老子来着?现在地里长了新苗,想让老子帮你铲了他?做你娘的大头梦去吧,你敢对他下毒手,老子到北京举报你个兔崽子!” 我师父欲哭无泪,只好再想其他办法。 转过天,胡丽给我师爷送午饭时,师爷给她号了脉,确定有喜便送给她一对玉镯子,正式认可她成为吴家的儿媳妇,我师父则在一旁愁眉苦脸,不知如何向组织交代,他倒不是功利心太重,只是思想上无法接受被组织批评,更不愿意因此被挤出革命队伍。 最后还是我师爷出了一把力,找到隔壁的老干部解决了这个事。 只有我师父这种脑子进水的小卫兵才成天挑干部们的毛病,师爷活了大半辈子,见多人情冷暖,明白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时不时熬点中药汤给生病的干部喝,有时还给他们针个灸,拔个罐,要没我师爷照应,那些被我师父安排了繁重农活,还吃不饱穿不暖的干部,早就死好几个了。 师爷跟干校里某位老干部一说,老干部写张条:因工作需要,特批准吴焕章同志与胡丽同志火线结婚,速办。 师爷早上拿着条去县里找老干部的老部下,夜里就拿着两人的结婚证回来了,照片都是后贴的。 胡丽的父亲死在朝鲜,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吴家也没啥亲戚,只请了村里几位老人和隔壁的干部,在家开三桌酒席,办了一场简单的婚礼。 婚礼当天,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疯疯癫癫,邋里邋遢的张大娘。 喜宴开始后,张大娘出现在门口,饿狼似的盯着满桌的酒菜,哈喇子流了一地。 我师父打发吴焕勋去找她家人,师爷则知道张大娘发疯是被吴家连累,内疚又可怜她,就请她进来吃口饭,而张大娘上了桌,很不文雅的用手抓菜吃,我师爷安排吴焕卿坐在她旁边,帮她夹菜。 吃完饭,张大娘规规矩矩的坐着,吴焕卿,也就是苗老头说:“大娘,我送你回去吧?” 张大娘说:“不走,新娘子还没给我敬酒呢。” 吴焕卿一看张大娘正常了,不再赶她走,没一会,我师父和胡丽过来敬酒,满桌人端起酒杯恭贺新人,张大娘也随大流,举着小酒盅,口中振振有词的嘟囔着。 大家伙都好奇,她一个疯老婆子能说出什么话? 于是侧耳倾听,听见张大娘不停念叨一段顺口溜。 “新媳妇儿,过了门儿,生下小孩慌了神儿,徒弟叫,儿子闹,老头子夜里要上吊,大徒弟救人小徒弟跳,儿媳妇躺在棺材里笑,这个拉,那个抱,还有一个在熬耗子药……” 我师爷一听就火了。 家里大喜的日子,张大娘念了这么一出,即便她是疯子,我师爷也忍不了啊,当场把她撵走了,直到下午客人走光,师爷一个人躺在屋里翻来覆去的琢磨,总觉得张大娘这段顺口溜有点若有所指的邪乎劲。 又是新媳妇又是大小徒弟,显然是我师父家,生下小孩慌了神,应该指胡丽肚里的孩子,这孩子搞得家宅不宁,鸡飞狗跳,而最恐怖的就是那句儿媳妇躺在棺材里笑。 想想就他娘的瘆得慌! 当初师爷一听我师父喜欢的女人叫胡丽,心里就觉得腻味,但也没联想到跟吴家有仇的胡大仙身上,可听了顺口溜,我师爷突然萌生这方面的念头,因为张大娘是个神经病,没有编顺口溜的能力,更重要的,她是在枣树林里中邪! 师爷怀疑吴家娶了一位灾星进门,却不知道如何处理,只想先看看再说,看看胡丽生的孩子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吴家人慌神,至于这个孩子是否造成徒弟叫儿子闹老头上吊的后果,师爷并不担心,老头子就是他,他不想上吊,谁能逼他? 结婚后,胡丽卸下格命工作,专心在家养胎,师爷整天暗中观察她,时不时给她号号脉,调理调理身子,如此过了几个月,胡丽的脉象越来越清晰之后,师爷终于知道胡丽肚里的是个什么玩意。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太原府吴氏6 中医脉象有二十八种,浮沉迟数虚等等,其中妇女怀孕便是滑脉,而我师娘的滑脉是滑而不实,脉象一秒数变,六脉乍大乍小,分明是怀了鬼胎的征兆。 中医鬼胎不是鬼投得胎,而是与邪气有关的两种情况,一种叫妇人鬼胎,是妇女经血不调,体内秽气造成的妇科疾病,另一种叫室女鬼胎,是女人与鬼邪相交,有邪气在腹中凝聚而成的邪胎。 妇人鬼胎的症状是小腹胀大,形似怀孕。 胡丽的肚子是一天天变大,也没有面黄肌瘦,气血衰弱的妇人鬼胎征兆,师爷怀疑她怀的是室女鬼胎,但询问她怀孕前是否有精神恍惚,眼目昏花之间,被獐头鼠目之人纠缠的情况,胡丽却说没有。 既然不是被鬼睡了,想到胡丽是和我师父在枣树林鬼混怀孕,师爷觉得八成是胡大仙在搞鬼,于是他不和我师父商量,私下里配了一副红花霹雳散,煎成汤药,骗胡丽说是安胎药,让她服下。 红花是打胎的,可后面加上霹雳二字,这就肯定不是普通的打胎药,就好像贝贝和霹雳贝贝的区别。 红花霹雳散有个外号叫落鬼汤,专打室女鬼胎,能将妇人腹内的鬼胎腐蚀成一滩污血排出来。 服下落鬼汤的胡丽没一阵就有了反应,捂着肚子在床上惨嚎打滚,师父要带她去医院,师爷让他稍安勿躁,并告之鬼胎的情况,我师父将信将疑,只是听师爷说,把污血排出来就会好,这才忍着心疼在一旁等待。 可胡丽叫的凄惨,却始终没有流血,而那叫声也越来越不像个人,反而像是狐狸在惨叫。 师父心疼得要死,不管不顾的扛起胡丽就要去医院。 还没出门,胡丽高亢的嚎一嗓子,生了。 师父脱下她的裤子,从裤裆里掏出一只血糊糊,还没长全乎的怪胎,细长的身子,尾巴骨突出成年人食指的长度,那皱在一起的小脸,怎么看都像一只尖嘴猴腮的狐狸。 这个怪胎把我师父吓了一跳,却以为是师爷那一副药造成的,他一把将死胎扔到师爷身上,怒吼道:“你他娘的对我媳妇做了什么?!” 不等师爷回话,师父背起昏迷的胡丽往医院跑。 师爷看着地上的死胎,几欲昏厥,这时他才明白,吴家背负几百年的十六字诅咒,就要在他这一代应验了,姓名与狐狸同音的儿媳妇,砍了困狐树林的儿子,都是老天爷派来了结此事的。 当年吴正甫都不能解决诅咒,吴正甫的后代传人自然也无能为力,但师爷没有坐以待毙,是我师爷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太师爷,为子孙后代结了份善缘,一条隋末年间就开窍成精的常仙,欠我太师爷一份人情。 要说这常四爷,最少也是活了一千四百多年的老长虫,在常人看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在真正的老妖精眼里,它就是个小鬼! 不说别的,冯栏说他原先拜师的道观里,有两条成精的青蛇,弟兄俩,名叫大青爷和二青爷,是两个出道仙,出道仙的意思是跟着道士修炼,拜上方仙为祖师的仙家,文凭比出马仙高一级,而大青爷和二青爷还不是一般的出道仙,尤其大青爷,汉朝年间已经得道,只差最后一次换身就可以脱去凡胎,位列仙班,它为了照顾弟弟才一直留在人间,直到冯栏拜师的一年后,二青爷善功足够,有了自保的能力,大青爷才换身离去。 怎么换身? 就是有天冯栏在道观熬粥时,大青爷趁他去茅房的功夫,跳进锅里,拿自己给他们炖了一过蛇羹。 那一锅蛇羹都被冯栏喝掉,烧熟的蛇也被他连皮带肉啃干净,后果就是他拉了三天三夜的稀,身子骨越拉越轻,第三天夜里,他已经觉得自己身轻如燕,几欲乘风而去,半夜往茅房跑都是脚不沾地,飘着走的! 我说你那是拉虚脱了,你再拉几天都不用飘去茅房,瘫在床上就解决了。 他非说那是脱胎换骨,通过拉稀来排毒。 我说那我经常排,一喝凉水就排。 他就不理我了,只露出一副夏虫不可语冰的表情。 言归正传。 前面说了,李香头不是出马仙堂口礼香的香头,而是在理教在镇上建的理门公所的香主,至于常四爷是在理教分给他家,还是李家被常四爷拿法当了弟子后,又被吸纳进在理教,我们就不清楚了。 总之镇上有这么个玩意,少不了和吴家打交道,常四爷在天龙山上的窝,还是我太师爷给他相的风水宝地,结果就是风水太好,杀师地直接把我太师爷杀死,常四爷因此欠我师父家一个天大的人情,我师爷便找到李香头,让他请常四爷救吴家。 就是我们认识的那位李香头,不是他爹老李香头,老李香头死在牢里了,因为抗日时期,在理教的首领谢天民给日本当狗腿子,建国后又想颠覆国家,被国家打散了,各地理门公所的香主纷纷被捕,老李香头在里面蹲了几年就挂了。 也幸亏他死在牢里,否则活到66年,死的更惨。 老李香头走的踏实,他儿子李香头却遭了罪,那时候有个口号,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鉴于家庭成分不好,李香头被打成历史反格命,白天卖苦力,夜里睡牛棚,惨不忍睹。 师爷找他帮忙,李香头让师爷先把他捞出去再说别的。 师爷费了好大劲,把他从镇上弄到十里铺的牛棚,李香头便在我师父家开堂,请常四爷借位附体。 常四爷听我师爷说了胡大仙的事,说一句夜里它去枣树林看看就走了。 师爷就一直等着,后半夜李香头突然被拿法,是常四爷主动借位附体,一上来就趴在地上嗷嗷吐,明明没有吃饭的李香头,吐出二十多个臭气熏天的枣子。 常四爷说,它去到枣树林,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胡大仙塞了一嘴枣子,并遭到殴打。 师爷惊恐道:“它都死了还这么厉害?” “不厉害能跟你家折腾几百年?小吴,我惹不起这尊大神,你找别人帮忙吧!”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太原府吴氏7 惹不起三个字仿佛这条老长虫的口头禅,就没见它惹得起谁。 但它惹不起也不行。 师爷捞李香头期间,胡丽的病情越来越严重。 她喝下霹雳散后,我师父带她去医院,医生没检查出什么毛病,只让她回家休养,而胡丽回到家也开始犯疯病,整日傻吃蔫睡,稍有一会精神的时候,就坐在院里盯着我师爷阴笑,跟她说话,她不回答。 师爷跟我师父说了吴正甫欠下的孽债,我师父心烦意乱听不进去:“你不要说那些有的没的,赶紧把我媳妇的病只好,否则我以后没你这个爹。” 就这样到了阴历十五,一个月圆的夜里,我师爷突然自梦中惊醒,便听到胡丽在门外,用那带着怨毒的阴仄腔调说:“你家又把我儿弄死一次,咱们的仇是结大发了!” 师爷吓一跳,立刻明白胡丽被胡大仙的中阴身拿法了,冲出去想跟她拼命,胡丽已经逃回屋里。 打那以后,胡丽不再终日昏沉,而是整天盯着我师爷的一举一动,阴森又凶狠的目光,好像随时要捅他一刀。 黄皮子 第63节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师爷就赖上常四爷了,让它惹不起也得惹一下,否则吴家没活路。 吴家没活路,肯定要拖着有能耐却不肯帮的好朋友一起死。 师爷耍起无赖,常四爷只好给他出个主意。 常四爷说,仙家修炼有三灾六难,分别是天灾、地劫、人祸,金木水火土这五难再加一个魔难,只有渡过三灾六难才能成正果,当年吴正甫领人抓妖,胡大仙明白这是老天爷安排的人祸,它不敢抗拒,领着两个小狐狸逃跑,半道独自折返回来,是知道一家子不可能囫囵逃脱,所以舍了两个小狐狸,准备带着最小的那个逃命,结果这只也被吴正甫捏把死了。 吴正甫害死胡大仙所有的孩子,胡大仙撞树自杀。 一报还一报,吴家想要了结恩怨,也得死三个孩子,并且自杀一位长辈,用四条人命,赔胡大仙一家四口的命。 师爷说:“我家死的还少?几百个孩子都有了!” 常四爷解释道:“原先不是胡大仙的中阴身在报复,而是它附在枣树上,日益滋生的怨气影响了吴家的子嗣。” 怨气比较机械,因何事生怨,就要用何事平息,吴家整日被一股要吴家家破人亡的怨气包裹,这才接连伤丁并生不出男孩,而妖邪的怨气也好,中阴身也罢,归根结底就是要吴家死光光。 常四爷让师爷用四条人命还债,因为吴家就剩四口人了。 所以我师爷问它:“我求你救我一家四口的命,你却让我全家死光来自救!你被天龙山的石头砸坏脑子了?” 常四爷说:“没有,你把你儿子和两个徒弟宰了,赔它三个孩子的命,我再帮你说说情,也许你不用死!” “我本来就快死了,平了这个事,难道我能长生不老?” “那就用你和你两个徒弟的命,换你儿子一条活路,再让你儿子别生娃,他能活到死!” 我师爷说:“四爷,你要这么说话,可别怪我跟你同归于尽了。” 常四爷也火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咋?” “我可以赔它一命,但我家娃和徒弟不能死,还必须把香火传下去。” “那就这样,你把俩徒弟赶出去,别再姓吴,然后再收三个没感情的徒弟,带着新徒弟赔命,等胡大仙的怨气平了,再让你儿子找师兄弟过继一个娃,反正吴家的血脉是不能留了,否则这事没完!” 师爷不想伤害无辜的人,但如果必须这样做才能保住儿子和两个徒弟,那当然选择死道友不死贫道。 有了决定,却一时间难以下手,直到胡丽主动伤害吴家人。 一天傍晚,吴焕卿六岁大的儿子丢了,彻夜未归,找遍整个村子也没找到,第二天清早,小家伙一瘸一拐的回来,满身鲜血,说是在山上砍柴的时候,被婶婶推下山坡,他抓住一棵小树才没掉下山沟,努力整夜才爬上来。 他婶婶就是胡丽。 发生这样的事,师爷便让吴焕卿带着妻小和吴焕勋,去隔壁村的丈母娘家躲避,只留师爷和我师父看着胡丽,而家里出了这么多事,我师父终于信了师爷的话,并开始潜心钻研吴家的阴阳术数,希望能找到救胡丽的办法。 这件事之后,师爷想办法弄了个三岁的小孩来,安排做我师父的徒弟,这也是做给胡丽身上的胡大仙看的,之所以只弄来一个,因为一下子弄不来三个。 事情就这么一天天拖着,师爷四处打听谁家有不要的小孩,半年后,胡丽又怀孕了。 常四爷说,胡丽被胡大仙拿法后,怀的都是胡大仙的孩子,吴家的讨债鬼,她生一个,吴家就得死一口人。 上一次师爷及时给她服了霹雳散,才保住一条吴家人命,结果胡丽疯癫了,这一次师爷不敢用强,而是跟胡丽商量:“能不能不生?” 胡丽诡笑:“为什么?这是你吴家的骨肉,你当爷爷的不想要么?” 师爷无奈叹息。 之后两个月,师爷去外面偷了两个小孩,便于那天下午,他对胡丽说:“夜里我在枣树林等你,咱们谈一谈。” 胡丽答应。 入夜后,师爷牵着三个小徒孙,背着吴家至宝,一个名为定天星斗的木盒子,颤颤巍巍的进了枣树林。 说起老罗盘的珍贵之处,其一是年头越老的罗盘,辟邪效果越好,其二是制作老罗盘的镀磁之法已经失传,现在的罗盘中的那根针,要么直接用磁针,要么用一根钢针再用磁铁磁化,容易消磁不说,某些磁场特殊的地方还会影响罗盘的准确性。 而古代能工巧匠做出的罗盘,牛逼之处就在于那根针是银针,怎么给银针加磁,我也不清楚,总之几百年不消磁不说,准确性还特别高。 老罗盘就好在这两点上。 但我一直不明白,我师父家传下来的老罗盘为什么叫定天星斗,它怎么看也不像个斗,它再牛逼也定不住天。 直到苗继善说了,我才知晓,定天星斗是个木盒子,老罗盘只是定天星斗的一部分。 真正的定天星斗,是风水师梦寐以求的宝贝。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太原府吴氏8 吴家家学渊源,定天星斗是吴家比吴正甫还要老的老祖宗传下来的,据说是给明前期的某代晋王家看风水得的赏,那王爷不得子嗣,家里养的风水先生瞧不出问题,就从外面请人,吴家老祖宗去了,发现是一座假山压在王爷的儿孙路上,故而劝王爷将假山铲走,按他的指点,垒在另一处,非但不碍子嗣,还会保王爷的靠山永不倒。 王爷依言照做,并让吴家老祖宗在王府住下,年余,一位侧妃产下麟儿。 王爷大喜,赏给他许多金银财宝,又请他再相一块适合做阴宅的风水宝地。 王爷的陵墓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位风水先生就能相的,晋王家有专属的王陵,历代晋王都葬在里面,王爷为什么要单相一块地,不得而知,也没人敢问他。 只是吴家的老祖宗说,相阴宅要年月在野,餐风饮露,且得耗很长一段时日,给王爷相地是万万糊弄不得,只靠他一个人,年事已高,岁月有限,恐怕没相到配得上王爷身份的阴宅,就得死在半路上。 王爷觉得也有道理,便请来妙手工匠,用府库里的一包星辰砂,为吴家老祖宗量身定做了一个定天星斗。 半人高,二尺宽的双层木盒子,最里层其实是个蓝田墨玉做的薄盒子,只是在外面罩一层防护的木板,而那墨玉盒的盖子就是师父留下的老罗盘,可拆卸,但盖上去密不透风,这盒子的珍贵之处,在于盒底铺满星辰砂。 星辰砂是啥玩意就没人清楚了,可能是某种陨石磨成的颗粒。 风水师相地耗时耗力,也冒着杀身之祸,定天星斗能在一定程度上帮风水师克服这两个困难,据说只要在野外架起定天星斗,墨玉盒底放一碗清水,碗中摆一根蜡烛,点燃后盖上罗盘,再用清水封住缝隙,在罗盘所测到的磁场的影响下,盒底的星辰砂会飘起来,在盒中凝聚成方圆十里的山川河流的样貌,为风水师省去一步步查看的辛苦。 再一个是点了蜡烛的墨玉盒子有一定的辟邪功效,同时定天星斗的外层有风水师所要用到的一应器具,并且有一排设计巧妙的机关弩箭,以及两把护身的宝刀。 定天星斗就和甄子丹演的《锦衣卫》中,青龙的那个武器盒子差不多模样,不过青龙的盒里全是刀,输出武器,定天星斗只有两把刀,定位也是辅助装备。 师爷背着定天星斗走进枣树林的那个夜晚,有股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悲壮与决然,为保子孙后代活命,他不惜以古稀之年,背负家传武器,向他根本无法力敌的胡大仙,发起自杀式的进攻。 虽然他还牵着三个喂狐狸,给自己陪葬的小孩。 但那已是风烛残年的老头,所能做的最后的努力。 那一晚,胡丽也进了枣树林,凌晨时分,牵着三个被吓傻了的小孩出来。 天亮后,吴焕卿去给我师爷收尸,这是前一晚师爷专门去他丈母娘家交待的,而吴焕卿去到枣树林,便看到我师爷吊死在一棵枣树上。 他的死相极其恐怖,布满血丝的眼球暴突出来,舌头吐得老长,两只枯槁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更为恐怖的是,我师爷胸口被掏了一个洞,心脏没了。 定天星斗也没了。 但这时候没人顾上的一个木盒子。 吴焕卿痛哭之后,用麻布裹着师爷回了家,而我师父就坐在院里发愣,吴焕卿背着尸体进来,我师父只是长长一声叹息,似乎对师爷的死,既不意外也不心痛,有的只是浓浓无奈与悲哀的情绪。 他这一声叹息,把吴焕卿惹火了,吴焕卿听师爷说了吴家与胡大仙的恩怨,也知道胡丽被胡大仙拿法后,找吴家复仇,他更知道师爷约胡丽去树林,想用自己的命换孩子一条生路。 可他以为师爷瞒着我师父做这些事。 但我师父见了老父的尸体只有一声叹息,显然,我师父全知道。 吴焕卿怒不可遏,我师父上前帮他,被他一脚踹开:“滚开,逆子没资格碰师父的遗体。” 上了年纪的老人会为自己准备棺材,吴焕卿将师爷放进棺材,就回去找吴焕勋了,临走前没有跟我师父再废话,等他带着吴焕勋过来给师爷入殓时,吴焕勋跟我师父打了一架。 他和吴焕卿不同,吴焕卿是六岁时父母双亡,之后到我师父家的,苗继善是他的本名,吴焕勋却连身世都没有,一岁左右被人在路边捡到,卖给我师爷,他把我师爷当亲爹看待。 我师父不为父报仇,吴焕勋却要操刀剁了胡丽,我师父拦的时候被砍了一刀,吴焕卿怕闹出事,这才出面拦下。 办完丧事,卿勋二人便和我师父恩断义绝,临走前,吴焕卿问我师父一句话:“要不是师父说你没中邪,我简直怀疑你被狐狸精勾了魂去,我真想不通,你为了她,连亲爹的命都不要了?被妖邪拿法的媳妇,怎么就把你迷成这样?” 说着话,胡丽正好从厨房出来,她疯疯癫癫的披着头发,嘴巴被馍馍片塞得鼓囊囊。 胡丽朝我师父露出个憨憨的傻笑,嘴角还挂着一丝口水,转身进了屋。 我师父望着胡丽的背影,唱了一句戏文,算是回答吴焕卿:“怎当她临去秋波那一转,休道是小生,便是铁石人也意惹情牵!” 换了正常人,即便要媳妇不要老爹,也不可能在媳妇弄死老爹之后,还厚颜无耻的说出这番话吧? 就算生闷气也得生一阵吧? 吴焕卿觉得我师父疯了,一定是疯了,便没有再说,领着吴焕勋走了。 后面的事,是后来我师父跟他说的。 前面说了,师爷决定跟狐狸精拼命,是胡丽又怀孕,只要她产下一只狐狸,吴家就得死一口人,师爷为了保护儿子和徒弟,想跟胡丽谈判,问她能否用自己和三个小徒孙的命,赔四条狐狸命。 带上定天星斗,也许是想谈不拢时,拉着胡丽一起死,也许我师爷根本没想谈,就是要把她骗到枣树林弄死。 总之师爷挂了,而随着他的死,胡丽鼓着的肚子很离奇的瘪了,似乎从未怀过孕。 就这样过了半年,胡丽又怀孕了,肚子刚刚大起来,我师父的小徒弟丢了一个。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师父只当他被人贩子拐跑,而胡丽怀孕也没了下文。 一年后,胡丽又怀孕,这一次不等肚子大起来,我师父又丢一个小徒弟。 没等我师父从震惊中缓过神,胡丽的疯病却好了。 一天下午我师父打外面回来,在院里晒太阳的胡丽,兴高采烈的对他说:“焕章,我好像一觉睡醒似的,好轻松呀,咱爹呢?卿哥和小勋呢?” 胡丽痊愈,我师父的惊喜自不用提。 单说胡丽被拿法,怀孕三次后,才从疯癫的状态中醒来这个事! 这说明啥? 说明她前几次怀孕,都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我师父跟这样的女人要孩子…… 这他吗都属于违法行为!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太原府吴氏9 痊愈后的胡丽不知道这两年发生了什么。 我师父胡编个理由,说她得了两年怪病,一直卧床昏迷来着,这两年里师爷去世了,卿勋二人去了外地,家里那小孩叫三儿,是他收的小徒弟。 胡丽问:“老大和老二呢?” “没有老大老二,直接从三儿开始的。” 胡丽怔怔的看他一阵,不再追问,开始和我师父好好过日子。 我师父是什么人?胡丽疯了他都能下腿,胡丽痊愈后,更得抓紧造人不是? 黄皮子 第64节 半年后胡丽又怀孕了。 必须承认,她的身体真的很健康,算上这次,已经第五怀孕了。 这一次,我师父小心翼翼照顾她,同时把三儿拴在裤腰带上,不许他离开自己的视线,免得胡丽肚里的孩子和最后一个小徒弟同时失踪。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胡丽的肚子圆鼓鼓的,三儿也没有人间蒸发,直到一天夜里,胡丽给师父做了桌好菜,陪他喝点酒,两人睡下,夜深人静时,她悄悄溜到三儿的房间,扛着被迷晕的三儿,连夜跑到枣树林,师爷上吊的地方。 师爷吊死的枣树旁边有一块大石头,胡丽进到树林里,便看见我师父靠着石头,面无表情,袖手而站,石头上则摆着拆了木板,打开机关的定天星斗,那墨玉匣子中,一根燃烧着的蜡烛放出淡黄色光芒,飘起来的星辰砂,在匣子中凝聚成方圆十里的山川走势,隔着薄薄的墨玉片看去,被光晕笼罩着的虚幻小山川有着勾魂一般的魔力,令人目眩神迷。 见到我师父,胡丽脸色大变,将三儿扔下,扭头就跑。 我师父说:“你就跑吧,当心把孩子跑掉了!” 胡丽停步,她深吸几口气冷静下来,问:“焕章,你怎么在这里?” “夜里睡不着,出来透透气,你呢?为什么扛着三儿来这里?” 话说到这地步,胡丽知道瞒不住了,索性敞开了谈,她问:“咱爹死了之后,这个盒子不是丢了么?你从哪找到的?” “没有丢,两年前,我爹死在这里时,我就在树林里藏着,你走了之后,我带着定天星斗抄小路,赶在你前面回了家。” 胡丽有些慌神:“当年你也在?那……那你为什么不阻止我?” “阻止什么?阻止咱爹自杀,还是阻止你吃他的心?既然你都知道,那两年你到底有没有病?” 胡丽茫然道:“不知道,我就是昏昏沉沉,有时是我,有时又觉得我是一只狐狸,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发生在咱家的事,我差不多都知道,有些是我眼看着发生的,只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有些则仿佛做梦一样,在我眼前闪过一遍,后来我突然觉得自己睡醒了,以为那一切都是梦,可我梦到我让咱爹上吊,醒来后咱爹不在了,我梦到卿哥和小勋要杀我,被你赶走了,醒来后他俩也不在了,我梦到我把老大和老二带来这里勒死,老大和老二也不在了……” 说到这里,胡丽清泪横流,她带着乞求问我师父:“焕章,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么?” 我师父想了想,他说:“我要说不是,你信么?” 胡丽摇头,惨然道:“我知道都是我做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做,但自从我怀孕之后,我脑子里就乱糟糟的。” “现在脑子清醒了么?” 胡丽下意识点点头。 我师父问她:“那你把三儿扛到这里干什么?你清醒了之后还要对他下手,你让我怎么相信那两年你是疯的?” 最后一句,是我师父吼着对胡丽说的,显然他对那两年发生的事,并不像表面上那样轻松。 胡丽嫁到吴家后,师爷和她的一连串争斗中,我师父夹在中间却好像没他什么事似的,归根结底,是他相信师爷的话时,常四爷已经出了让师爷带着三个小徒弟赔命的主意,我师父肯定不赞成让亲爹送死,可他又解决不了胡丽身上的狐仙,而不解决狐仙,吴家人全得死…… 所以我师父做了一个冷血的决定——静观其变。 他不是不关注,反而密切注意师爷和胡丽的动态,否则也不会有机会带走定天星斗。 那天夜里他藏在树林里,看到师爷给胡丽磕头求饶,看到胡丽满脸诡笑的说着什么,看到师爷从定天星斗里抽出一把刀,却随即变得神情呆滞,被催眠了似的接过胡丽手中的绳子,把自己吊在树上…… 看到这里,我师父快疯了,他没有冲出去结束这一切,就是用师爷求仁得仁后,一切都会变好来安慰自己,更何况胡丽是被妖邪拿法,还怀了他的孩子,我师父实在做不到胡丽被吴家连累后,还被他亲手杀死。 直到他看见胡丽捡起师爷掉在地上的刀,在师爷还没死透之际,剖出他的心脏大口啃了起来,我师父这才彻底崩溃了,他带走定天星斗不是舍不得这宝贝,而是准备等胡丽回来,用弩箭射死她的。 结果胡丽牵着三个小孩回来,我师父又有点下不去手。 他满以为狐仙报了仇,数百年的恩怨会平息,狐仙会放过胡丽,让他们安心过日子,至于师爷的死带给他的自责与内疚,我师父只想一个人扛着,总好过两败俱伤。 可随着我师父的小徒弟丢了一个又一个,又很明显与我师娘有关。 我师父终于扛不住了。 他甚至不知道胡丽究竟是被狐仙拿法,还是她根本就是狐仙的转世。 面对失声痛哭的胡丽,我师父也不想再追究谁对谁错,他说:“小丽,你过来,我跟你说句话。” 胡丽下意识上前,随即看到我师父身旁的定天星斗,拆了木盒,两把刀随时可以抽出的状态。 胡丽又不傻,赶忙停步,脑袋摇成拨浪鼓说:“我不过去,你要杀我。” 师父敷衍道“不杀你,你来。” “你就是要杀我!焕章,我做错事情,你要杀我给咱爹赔命,我愿意,但现在不行,我怀了你的孩子,你等我把孩子生下来好不好?” “我真不杀你,你过来。” “你不杀我,叫我过去干啥?那你过来!” 我师父从谏如流,大步朝胡丽走去,只不过他抬脚之前,顺手拔出插在木盒底座的一把尖刀。 这个动作足以证明师父叫胡丽过去,就是要她的命,也许是不想亲手沾她的血,想用定天星斗底座的六枝机关弩箭帮他动手,却不知那弩箭几百年没发射过,还能否起到作用。 见师父走来,胡丽赶忙逃跑,可她大着肚子,肯定跑不过我师父,便在枣树林里和师父兜圈子,一边兜一边让师父冷静。 然而我师父根本不冲动。 只是事到临头的那一刀,他迟迟挥不出去,否则胡丽早就死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太原府吴氏10 胡丽不停求饶,她说她可以赔命,但求我师父让她先把孩子生下来。 我师父说:“我是人,生不出狐狸!” 胡丽说:“不是狐狸,是人,就是你的骨肉!” 我师父亲眼看见她喝了霹雳散之后生下小狐狸,任凭胡丽说破天,他就是不信。 最后胡丽发飙了,猛地站定,吼道:“吴焕章,你到底怎样才肯相信我?你索性学日本鬼子把我的肚子剖开算了,看看里面是人还是狐狸!” 这一声吼把我师父震住,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次是人?你以前可生过狐狸。” “就是人,咱爹死后,我就听见有个声音说,等它把剩下的两个孩子送走,就不会再缠着我了,后来老大和老二死后,它就说我解脱了,然后我就醒来了,难道这还不够么?” 听这意思,是狐仙用人命送自己的小狐狸投胎,只是它有三只小狐狸,我师父只死了两个小徒弟。 转念一想,我师父觉得保不齐师爷那条命也算一次。 于是他问:“那你带老三来这里做什么?” “老三亲眼见我吃过咱爹的心脏,他在我眼前晃一天,我心里就一天不踏实,所以想把他处理掉,然后就跟你好好过日子,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一直在怀疑我,我以为你会和以前一样,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就想趁肚子还没大起来,还能走动,赶紧把老三弄死!” 师父审视着她,问道:“你说的是真话?没有骗我?” 察觉师父语气中的松动,胡丽急忙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都是你没问我,只要你问,我什么都肯跟你说的!焕章,我肚里真的是你的孩子,你让我把他生下来!” 我师父没有说话,站在原地不知想些什么。 胡丽便一点点朝他走去,靠近后,我师父没举刀,她赶忙将我师父手中的刀抢下,扔开好远,这才彻底松口气,狠狠捏我师父一把,埋怨道:“你这个死人,我给你当了五年的媳妇,你真狠得下心杀我,一说有了你的孩子,你又不杀了,你是舍不得我还是舍不得你们吴家的骨肉?你要想杀就杀吧,你杀了我,你们吴家的诅咒也没了,你讨个媳妇,想生几个生几个。” 刚刚还你死我活,眨眼间就跟我师父撒娇,我师父有点懵,不知如何是好,可那跟胡丽同归于尽的念头,再也没有了。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突然想起一个怯弱的声音:“师父……” 扭头一看,是最后一个小徒弟不知何时醒来,循着声在树林里找到他们,怯怯叫了一声。 师娘低声道:“焕章,杀了他,杀了他就没人知道咱家的事了,你听我一次,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没人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吴焕卿和吴焕勋就对他们的事了如指掌,总不能为了胡丽的一块心病,连他俩也灭口吧? 师父瞪她一眼,没有说话,转过头和颜悦色对小徒弟说:“三儿,你醒了?你啥时候有了夜游症的毛病,害的师父和师娘大半夜跑来找你,快过来。” 也不知三儿懂不懂夜游症的意思,就看他双手藏在身后,姿势古怪的朝我师父走去。 到了近前,我师父蹲下身子正要摸摸他的头,三儿的双手突然从身后伸出来,手中赫然握着一把造型古朴,闪着寒光的尖刀,是被胡丽扔到树林里的那把! 电光石火之间,我师父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感觉胸口一凉,随后又一痛,是三儿捅了一刀又拔出来,还要接着捅。 胡丽被这般变故惊呆了,等她回过神,抬腿一脚将三儿踹翻在地,赶忙将我师父扶起,问他伤在哪里? 三儿一轱辘爬起来,哭喊着:“坏人,你们都是坏人,你们想杀我,我就先杀了你们。” 听这意思,他早就醒了,我师父和胡丽的对话,他一字不漏的偷听了去。 三儿就是个鸡都没杀过的小孩,手上没多大力气,我师父也没受重伤,只是疼得直不起腰,喘气也费劲,眼看三儿哭天喊地的回到冲来,他拉起胡丽逃命。 胡丽大着肚子,师父受了伤,他俩跑不快,三儿在后面穷追不舍,状若疯癫,非要杀了他们不可。 果然天道好轮回,四百年前,吴正甫带着两个道士追杀一窝狐狸精,四百年后,吴正甫的后人,被自己的小徒弟追杀。 就这样,他们仓皇逃到我师爷自尽的地方,我师父抱起石头上的定天星斗,对准挥刀冲来的三儿,按下盒底发射弩箭的机关。 于是那个问题有了答案。 打从定天星斗落到吴家人手中,别说发射弩箭,就连看风水都没用过,一直锁在吴家祠堂的柜子里,当个祖宗似的保管起来。 我师父想用弩箭射三儿,他按下机关后,只听咔咔两声,六只的弩箭在盒底露出一排箭头,算是问世之后第一次亮相,然后就没动静了。 按两下机关,弩箭不发射,三儿已经冲到近前。 危急关头,什么宝贝都没命重要,我师父将定天星斗高高举起,照着三儿的脑袋砸去,三儿的小脸扭曲的无比狰狞,也在此时将尖刀朝我师父捅去。 胡丽尖叫一声:“焕章小心!”将我师父推开。 哗啦啦一阵清脆的碎裂声,用来看风水的定天星斗一次风水没看,被雪藏四百年后,就此碎成满地玉片。 墨玉匣子砸在三儿肩膀,而那飞溅的碎玉将他的脸蛋划破,他带着一张血淋淋的脸倒地。 同时倒地的还有胡丽。 她推我师父一把,三儿手中的刀没能扎在我师父身上,却捅进她肚子里,一尺长的尖刀,只有一小截露在外面。 我师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小丽。”随即泪流满面,他什么也顾不得了,一把撕下身上的外套,勒住胡丽的伤口,将她横抱而起,疯了似的向家跑去。 村里没有医院,只有赤脚医生,原先是我师爷,后来是我师父,他们不单给人看病,有时还客串兽医。 一路上胡丽几次张口,师父都不听她说话,让她坚持住,马上就到家,他一定可以救她。 第一百四十章 太原府吴氏11 半路上遇到打手电找来的吴焕卿,说起来也玄乎,那一夜他辗转反侧,心里压着块大石头似的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吴家的事,索性穿衣出门,要找我师父谈谈,到了家里,发现我师父师娘和小徒弟都不在,他循着直觉去枣树林。 吴焕卿来了,却改变不了什么,无非是回到家帮我师父拿个药,剪块布,打打下手。 给胡丽止血,缝上伤口后,吴焕卿才来得及问一句:“发生了什么事?” 我师父没解释,让他去枣树林里,把三儿提回来! 吴焕卿去到林中,只找到定天星斗的遗体,三儿没了,等他再回到我师父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他听到我师父在屋里和胡丽说话,便没有进去,门外等候时,隐隐约约听到几句含糊不清的话。 黄皮子 第65节 胡丽说:“真不知道这是图了什么……” 我师父啜泣道:“不会的,你坚持住,你一定不会死的。” 胡丽咳嗽两声后,我师父哭喊道:“别说了,你别说了,等你好起来再说。” 听我师父哭的惨,吴焕卿觉得胡丽伤势恶化,命不久矣了,他顾不得避嫌,赶忙进屋,便见胡丽咳了满脸血,一双眼睛却放光似的炯炯有神,分明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胡丽见到吴焕卿,挤个笑容,她说:“卿哥,帮我跟顺儿说个对不起。” 顺儿是吴焕卿大儿子,被胡丽推下山坡的那位,而她虽是吴焕卿的师嫂,可吴焕卿年纪大,她一直喊哥的。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吴焕卿点点头,让她不要为旧事介怀。 胡丽的精神头也在此时到了最佳状态,她对我师父柔声说道:“焕章,我好想给你生个孩子……” 师父泣不成声,只是狠狠点头,胡丽眼中的神采开始消褪,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吴焕章不忍看那生死离别的一幕,很自觉的退出屋,给我师父师娘创造最后的二人世界。 几分钟后,我师父痛不欲生的喊了一声小丽,随后哭声大作。 吴焕卿便知道,胡丽走了。 吴焕卿的脑中一片空白,他蹲在院里发了好一阵呆,才极其想不通的骂了一句:“这他娘的算咋回事呀!” 我师父在屋里不停的哭,吴焕章不去打扰,先回丈母娘家把媳妇和吴焕勋喊来,准备给胡丽办丧事,却被我那稍稍振作起来的师父阻止,他让人守着我师娘的遗体,只擦洗身子,不要入殓,随后扛着锄头出门,直到两天后才回来,也没说自己去干什么,只是倒头就睡,夜里找几个关系好的帮手,将师娘入棺后,抬到枣树林。 树林中有个土坑,应该是我师父挖的,但挖这样一个坑又用不了两天两夜,而且那坑口也不大,只是比一般坟坑深了许多,看上去像是立棺竖葬的坟坑。 风水阴宅上说,立棺的讲究是旺后人官运的,吴焕卿不知道我师父要搞什么,可看他双眼通红,心力交瘁的可怜相也不想管他,由他折腾吧! 可我师父却要人帮忙,把棺材反过来,头朝下入土。 倒栽葱葬法,会让亡魂无法安息。 吴焕卿不得不问他:“你是不是疯了?你是想搅的胡丽不得安宁,还是想让她回来把你搅的不得安宁?” 我师父郑重点头:“对,我就是疯了,我就是要她变成鬼回来,她不回来就留在这里等我,等我死了一起上路。” 说完,我师父堂而皇之在棺材上画起符来,吴焕卿看了老半天也没看懂那是什么符,正怀疑我师爷藏私,没把这种符教给他时,站在他对面的吴焕勋看出端倪,倒不是他本事大,而是我师父把制三煞符反过来画,他正好站在反方向。 冯栏早就说过,那不是啥高深的符咒,反过来画也无非从制三煞变成招三煞,和倒栽葱葬法一个意思,只不过三煞重的地方埋人,容易养出僵尸。 吴焕卿终于相信我师父没有说谎,他真的疯了! 画好符,我师父从土坑里爬出来,草草掩盖坟坑后,去队里解释胡丽的死,他如何交待,吴焕卿就不清楚了,事后吴焕卿和吴焕勋商量,觉得不能由着我师父发疯,还是得把我师娘挖出来,择风水宝地下葬。 他们谋划一个月,相到合适的地方后,趁夜跑去挖棺材。 没等挖出棺材,先挖出一颗人头。 一颗已经腐烂的人头,但小鼻子小眼还依稀可辨。 吴焕卿瞧着很像我师父的小徒弟,三儿。 那天夜里吴焕卿去枣树林没有找到他,应该是我师父师娘离开后,他爬起来跑了,但想找到他并不难,毕竟七十年代一个九岁的小孩,脸上还带着伤,根本跑不到哪去。 三儿的人头出现在胡丽坟中,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我师父做的。 说起来很可笑,我师父为了保护最后一个小徒弟,下定决心跟我师娘翻脸,连和她同归于尽的念头都有了,到头来,却是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小徒弟。 吴焕卿再一次发出感叹:“焕章疯了,他绝对疯了!” 他俩将三儿的人头埋回去,一溜烟逃回家,至此对我师父有了三分恐惧,不再搀和他的事,直到我师娘七七,他们随我师父上坟时,发现坟上多了棵一人多高的枣树苗。 我师父满眼柔情的摸着枣树苗说:“我亲手栽的。” 吴焕勋挺有文化,顺口接一句:“坟有小枣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几年后当硕果累累矣。” 吴焕卿扭头看他,怀疑他脑子进了液体。 从葬法的角度来讲,坟头三四米内不宜有树,一两棵树倒是不影响风水,但生长的树根会破坏棺材,而我师父栽的这棵枣树都不是离棺材太近,根本就栽在棺材上面。 吴焕卿便劝道:“师哥啊,这树是不是离小丽的棺材太近了?要不咱挪远点?” 我师父道:“近点好,小丽要附在树上,结枣子给我吃!到时候我给你们送点,你们也尝尝小丽的味道……对了,现在家里就我一人,你们还不搬回来么?” 吴焕卿二人对视一眼,齐齐摇头,并由此做了最终结论,我师父不仅疯了,他还变态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头盖骨 打那以后,吴焕卿便尽量不和我师父来往,也不知我师父在家里忙些什么,赶到72年市里的建筑公司招工,他就带着吴焕勋去当了工人,后来成立家属工厂,又把妻儿老小也接到市里,随后给我师父写一封信,告之自己的去向和在市里的住址,并劝我师父再找个媳妇云云。 我师父也回一封信,大概意思就是祝他们安好,让他们不用惦念,他一个人在村里过得很好,末尾又提醒他们,枣树长大了,结的枣子越来越甜,让他们有时间回来吃。 看到信的吴焕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再没主动联系过我师父,我师父也没找过他,这师兄弟三人至此各奔东西,而吴焕勋后来死于意外,他老婆带着孩子改嫁,不知去向。 眨眼三十多年过去,即便交通发达到在市里坐公交,到十里铺村只用两个小时,吴焕卿也没有过回来看看的念头,他觉得以我师父疯疯癫癫的状态,可能十来年前就死了。 直到他遇到我。 说完故事的苗继善喝口水,对我感叹道:“我是真想不到胡丽死后二十年,我师哥会再收一个小徒弟。” 我也想不到,我师父家这两间房的小破院子,原先居然住过那么多人,发生过那么多事。 更想不到我师父那普普通通的小老头,年轻时还有如此催人泪下的一番经历,可要这样说来,枣树下的猩红棺材里躺着我师娘,那一年前黄鼠狼站在树梢上顶雷时,雷劈树根,岂不是劈我师娘? 冯栏可是说过,棺材里一定有很厉害的大妖邪。 我师娘有那么邪乎? 苗老头将吴家的故事讲给我们听,除了给我一个交代外,还有事求冯栏。 他听我说了雷劈棺材,棺材里有女人说话的怪事,觉得我师娘一定没有安息,他想求冯栏给超度一下,再给我师父和师娘合葬,成全他俩生前的恩爱。 冯栏啃着指头琢磨一阵,说道:“你们不用担心,既然那口棺材是这样的来历,当天劈在枣树上的三道雷就不是劈棺材里的吴鬼师娘,而是劈枣树上的狐妖,狐妖一灭,棺材里只剩吴鬼师娘,了结前尘往事,枣树又倒了,吴鬼师娘也没什么大问题!” 冯栏的意思是,他一直以为那三道雷是劈棺材,结果棺材没劈开,说明老天爷灭妖失败! 方才得知,老天爷劈的就是枣树,是劈倒枣树后,意外露出了棺材。 我问他:“那天咱俩看见雷劈了枣树,狐妖就没了吧?为啥我师娘又在棺材里喊了一句,把他打倒在地踏上一万只脚?” “你师娘闹鬼了呗!她对狐妖恨之入骨,眼看被雷劈了,肯定要鼓掌叫好。” “那她喊口号干啥?吓得我还以为棺材里的鬼要批斗谁呢!” 冯栏翻个白眼说:“她是那个年代的人,不喊口号喊啥?老铁劈的好,双击666?” 夜已深,苗老头哈气连天,也不用我招呼,自己从柜里取出铺盖,在我师父床上睡下。 我只好陪他留宿一宿,冯栏嫌条件差,非要回去,我送他到门口,冯栏突然阴笑起来。 他道:“定天星斗呢?拿出来给我看看!” “没有啦!你没听苗老头说么,真正贵重的墨玉匣子被我师父砸坏了,后来他去枣树林,只剩下定天星斗的尸体!” “尸体也要看,你千万别告我火化了!” “也没啥尸体,我师父就留下一个定天星斗的头盖骨。” “没事,我就爱看头盖骨!” “那你去火葬场呀,男女老少什么型号的都有,包你满意!” 当年我师父埋罗盘时,包裹严密,事搁十年,我再挖出来,比之入土前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多了一段历时四百年的恩怨情仇。 第二天清早,冯栏接我们回市里,路上苗老头又提起请他超度合葬的事。 冯栏答应,但还要再观察几天,确定棺中的师娘的情况再说。 苗老头便把这件事交给我负责,并留下电话,让我抽时间联系他,到家里坐一坐,认认人。 不需要他叮嘱,我师父师娘的事,我比谁都上心,而冯栏说要观察情况,却一连几天都没有再联系我去十里铺村。 如此过了一星期,冯栏打电话叫我去他家,见面后,说一句毫不相干的话:“吴鬼,我去朱台庙打听了,二十年前,并没有人将婴儿遗弃在庙门口!” 我意外道:“你打听这个干啥?而且过去这么长时间,你跟谁打听的呀?” “原先在朱台庙当主持的老和尚!” 朱台庙就在我原先算命骗钱,认识朱姐的那条街上,之所以叫庙街,就因为街上有座庙,而在庙街骗钱也是跟我师父学的,据他说,当年他在庙街摆台算卦的时候,有天早上看到庙门口有个篮子,本来没当回事,摆好摊又听到哭声,他过去一看,才发现篮子里有个裹着襁褓的小婴儿。 我师父敲开庙门,问庙里的和尚,这婴儿是不是他们掉的? 和尚提着篮子回庙里问了一圈,没人承认,就又把我扔在庙门口了。 我师父劝他:“师傅,就算这娃不是你们的,你也找个好地方把他送过去,你放在庙门口,一会香客们进进出出,影响不好,还容易把娃踩着!” 和尚觉得我师父言之有理,就把我搁在一个垃圾桶里了。 最后是我师父不落忍,又瞧我是个男孩,这才捡回家收作徒弟,等我长大了,他还一个劲给我灌输,我一定是庙里的和尚和女人生的,我那和尚爸不肯负责,我妈才把我扔到庙门口。 后来我蹲在庙街,就是想看看哪个和尚跟我长得比较像,抽冷子拍他两砖头。 而冯栏却听朱台庙的老和尚说,二十年前,庙门口没有弃婴! “那个老和尚说,朱台庙虽然不是清修之地,可出家人就算没有菩萨心肠,也不会把孩子扔在垃圾桶里不管,而且这两年和尚庙能赚钱,想当和尚的人才多了,原先他当主持的时候,还得领着和尚们种地呢,巴不得多收养几个孤儿,丢给有奶的女信徒养两年,再接到庙里当个小和尚,长大了就是免费的苦力!所以于情于理,你都不是你师父在庙门口捡的孤儿。” 第一百四十二章 早生贵子 不是就不是呗。 我对亲生父母不感兴趣,我就认我师父,如师如父。 我道:“你打听这个干啥?改行帮小蝌蚪找妈妈啦?” 冯栏没回答,而是靠在转椅里,手中一根没盖钢笔帽的钢笔转个不停,脸上则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饶有兴趣的盯着我。 我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就没提醒他甩了自己一身钢笔水的事! 笑吟吟的看我一阵,冯栏话锋一转,说道:“你虽然没上过学,可从小跟着你师父,也把该读的书读了,你师父挺有文化哈!倒也是,你师爷就有文化,吴焕卿、吴焕章、吴焕勋,瞧瞧这名字起得!你师爷叫吴法天,师法天地的寓意也不错,然后你太师爷叫吴竟容,太太师爷叫吴士弘,太太太……” 我赶忙打断他:“你怎么知道?” “那天苗老头给吴家祖宗牌位上香时看到的呀!” “然后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想说吴家人的名字又好听又有内涵,为什么你叫吴鬼!” 黄皮子 第66节 我无奈道:“早跟你说了,我小名叫龟蛋儿,我师父随口起个吴龟,后来改成吴贵,最后改成吴鬼!” 冯栏一本正经道:“你不觉得这个解释很儿戏么?如果你师父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老农民也就罢了,可他明明饱读诗书!如果你师父并不在意你,就是随手捡来的小徒弟,那也罢了!可你师娘死后,他孤家寡人二十年,就收了你这一个徒弟,为了不让你被黄皮子拿法,他舍得把定天星斗的头盖骨埋到土里!他对你这么好,给你起得名字居然没有一点期许寄望?他一肚子墨水,放个屁都比吴鬼这两个字好听!” 我被他绕晕了,问道:“所以呢?” “鉴于你来历成谜,姓名诡异,我相当怀疑你是你师父的亲生儿子,他和你师娘生的。” 一句话把我雷的外焦里嫩,我问他:“你是不是疯了呀,我师娘70年去世,我师父90年捡到我,虽然不知道当时我具体多大,但也就是几个月的样子,这中间二十年我投胎去啦?还是你觉得我师父努力二十年,让我师娘的尸体怀孕,又把我生下来?操,你也不嫌恶心!” “怎么生我不管,但肯定是你师娘死后生的,所以你名字里有个鬼字,因为你是鬼胎!” “你绝对疯了!有鬼字是鬼胎,那盛宣怀是怀胎?林依轮是轮胎?你看我浑身上下,哪像鬼胎?” 说着话,我不由认真打量冯栏,问道:“你是不是盯上我的罗盘了?准备杀人夺宝,先给自己找个斩妖除魔的理由?” 冯栏笑道:“别闹,我跟你说正经的呢!前天夜里我去了一趟十里铺村,给你师娘超度,没什么阻力就让她安息了,但你师娘怀孕时惨死,未能出生便夭折的胎儿,向来是怨气最大的小鬼,可我超度时没有感觉,你说那小鬼去哪了?还有,我一直搞不懂你师父对棺材做手脚的目的是什么,强行把你师娘留下?那他做得不对!他那样做只能搞出有怨气的鬼,偏偏你师娘也没有找他算账,而让亡者不介意被打搅安息,只有一种可能,她本来就没想安息,她还有事要做!” “什么事?” “把你生下来啊,她死前跟你师父说,想给你师父生个孩子!” 我无语道:“那你觉得是她生了二十年,还是我70年出生后,把二十年活到了狗身上?” “都不对,我觉得是她又怀了二十年,你知道棺材子吧?孕妇死后,胎儿靠胎盘中的养分存活,最后在棺材里降生,当然,一般的棺材子没有二十年这么离谱,但假如胎儿还没有完全成型,为了让胎儿继续成长,而使用某种手段,让你师娘在棺材里继续怀孕二十年呢?别看我,我不会这种手段,但你师父也许会呢?” 冯栏的一番话,几乎要让我相信了。 但依然有一点点不相信,如果我师父是我亲爹,他咋不当我爹呢? 本来不知道爹娘是谁,我无所谓,冷不丁冒出两来两个我可以跟他们认亲的人,偏偏他们又死了,所以在情感上我也有点不愿意接受。 冯栏使出杀手锏:“我说的鬼胎,不是人鬼交媾的室女鬼胎,也不是死鬼夺舍的邪胎,就是女鬼怀的胎,你不要抗拒自己的身世嘛!即便你真是夺舍胎,我也不收拾你,还帮你保守小秘密,如果你不愿意相信吴鬼的鬼字,是鬼胎的意思,那我换一种说法,早生贵子!” “什么意思?” 冯栏用那根快要甩没水的钢笔,在纸上写了四个大字,递给我看。 枣生鬼子。 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仅凭冯栏这一番逻辑缜密的分析,已经让我不得不相信,我师父师娘就是我的爹娘,而我,是我娘死后二十年生出来的鬼胎。 以后再有人问我为啥叫吴鬼。 我不用费尽口舌解释,直接告诉他,因为老子是鬼胎?! 我问冯栏:“那你说我师娘……我娘……还是叫师娘吧,顺口一点,你说我师娘把我生在棺材里,我师父咋把我弄出呢?挖棺材掀盖子?他咋知道我师娘啥时候生?” “这就不清楚了,女人的事别问我,但你可以问我关于你师父的事。” “什么事?” “比如他为什么不和你父子相称,比如他为什么不给你起个更好的名字等等!” “那你倒是说呀!” 冯栏清清嗓子,说道:“我不清楚你师父怎么想的,只不过同作为你的父辈,我只能以你干爹的身份去揣测他当时……” “滚滚滚,我他吗就多余问你!还是说正事吧,我师娘的棺材能不能动?我想给他俩合葬!既然我是他们的儿子,就别让苗老头出钱了,我尽尽孝心吧……哎,听你这一说,我心里还怪难受的,子欲养而亲不待!你说我师父咋想的呢,活着的时候连张照片都不跟我照,他死的时候我也不懂,连个遗像都没拍,我现在都快记不清他长啥样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鬼车1 破天荒,冯栏没再开玩笑,就连他上一句玩笑也掌握着分寸,以前他都直接给我当爹的,现在我找到爹了,他只自称干爹。 合葬的事,冯栏劝我等半年再说,关于我师娘那口棺材里的情况,还没有明确的分晓,谁也不知道我师父到底捣鼓了什么,贸然开棺若是出了岔子,虽然不会有危险,可一旦搞到必须强行把我师娘送走的地步,就失去了并骨合葬的意义。 我不着急,只求师父师娘能有个好结果。 再见苗老头,告之合葬的事,他依然嘱咐我多操心,而我没有将冯栏的猜测告诉他。 苗老头让我改口管他叫师叔,我欣然接受,当下便在家里摆开排场,正式排了辈分,刚拿到苗老头给的红包时,我心里还美滋滋的,随后苗老头的俩孙子俩孙女,一个刚学会说话的重孙子,在苗老头半强迫的命令下给我鞠躬行礼,我就有点想哭了,还没捂热的红包送出去不说,自己还搭了一千块钱。 但好处也很明显,苗老头有个风水公司,挂牌是妙空装饰咨询,真名叫圆觉堂,圆明妙觉的意思。 拜师叔第二天,我就到他的公司报道,认个门而已,圆觉堂里除了三个真正搞装饰的设计师,和几个会计之类的固定员工,其余时间包括苗老头都不在公司,也是四个徒弟加他大儿子轮班去盯着,凡是慕名而来请苗老头看风水的人,除了实在抹不开面子的老客户,剩下都是他徒弟和大儿子轮流接待,赚到的钱全部上交,年底,再由苗老头拿出四成,给四个徒弟发红包。 他大儿子没份,是个打白工的,所以他二儿子宁可去南方跑船,也不跟着他干。 我在圆觉堂的一应待遇和我那四个白捡的师兄一样,我挺不好意思,但苗老头说,一家人不用客气,我只好却之不恭。 圆觉堂的名气是苗老头带着儿子徒弟打下来的,看在我师父的面上分我块肉吃,每月两千来块的底薪,没有奖金和各种补助,就等年底的大红包。 一些琐事便不赘述了,我主要还是和冯栏联系。 再说另一档子事! 到我认识苗老头那阵子,已经和朱姐分手一年多了,一直没联系过,可芝麻大的太原,想要一辈子不见面,除非我俩有人去了太平间! 我在圆觉堂工作一个月后,有天和冯栏戴桃逛街时,商场里与朱姐偶遇。 说起来,当初是她把我骗上床,又一脚把我踹了的。 我倒不觉得吃亏,可心里委屈着呢! 不过事情过了一年,也就前尘往事随风去,相逢一笑泯恩仇了。 跟朱姐聊聊彼此近况,她得知我在给人看风水,便介绍一位朋友给我认识。 朱姐的朋友叫秦德昌,大我十三岁,算是白手起家的成功人士,他小学毕业就去汽修厂当学徒工,攒了点钱又包出租,跑大车,狠狠吃了几年苦便下海做生意,虽然比不上朱姐老公和金城开发商那样的大老板,但我认识他时,已经近千万的身家了。 当时他刚租一块地,准备开汽修厂,又想买套大房子,朱姐介绍后,秦德昌请我看风水。 他不嫌我年轻,我也倾力相助,再加上他新买的房子离我家不远,那次之后就成了朋友,时不时喊我喝个小酒,唱首小歌,撩会小妹。 事情是秦德昌搬进新房两月后的一天夜里。 凌晨三点多,我睡得正香,他给我打电话。 以为又要叫我喝酒,我没接,没成想他打个不停,我只好接起来。 一个喂字还没说完,便听秦德昌怒吼道:“你他吗干啥呢?半天不接我电话!” 我迷迷糊糊的说:“睡觉。” “别睡了,快来救我,我撞鬼了。” 一听撞鬼,我一个激灵就醒了,赶忙问他在哪里,撞了什么鬼? 他说他在河北回山西的高速上,不知道撞了什么鬼,反正下不了高速。 我问他,下不了高速是什么意思? 秦德昌带着点哭腔说:“就是找不到下高速的口,而且整条高速路上只有我一辆车,四面八方都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凌晨三点,能有几辆车跑高速?黑漆漆也正常,高速又没路灯! 我说:“你再往前开,开个一两百公里不就有服务区了?” “我开了一个多小时,别说服务区,就连一辆车都没看见,我肯定撞鬼了,你快来救我!” 撞没撞鬼先不说,朋友喊帮忙,怎么也得去一趟。 我问他:“那你具体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去石家庄找朋友说事,夜里吃口便饭,准备连夜赶回来,石家庄到太原也就二三百公里,我想着夜里开车慢,三四个小时也该回去了,可我八点多从石家庄上了高速,慢悠悠溜到十二点多,里程表上跑了三百公里,就是没到太原!” “那你到哪了?” “我都说了不知道,你咋还问呢?我也想找个指示牌看看自己跑到哪了!可从十二点到现在,我连个指示牌都没看到,就一条黑乎乎,除了防护栏和隔离带,啥也没有的高速路,我感觉我再开下去,就开到阎王殿了,可在高速上,我也不敢停呀!” 听了秦德昌的话,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道:“你都不知道自己在哪,让我去哪救你呢?” 他火急火燎的说:“你去我修理厂看看哪辆车能开,然后上石太高速往石家庄开,盯着反向车道,咱俩肯定能碰上!” 我看看表,三点二十,不由苦笑两声:“哥呀,你看看现在几点了,等我找到车,上了高速,天也亮了,而且你这种情况应该是遇是到鬼打墙,它堵住高速口不让你下来,你从昨晚跑到现在,肯定过了太原,要是它再给你打个弯,鬼知道你跑哪去了,保不齐你现在朝北京方向开呢,要不你再开一会?还能赶上天安门升国旗!” 我想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 秦德昌却怒了:“别他吗开玩笑,你赶紧想个办法,现在我小心肝怦怦乱跳,快被吓死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鬼车2 鞭长莫及,我是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出主意:“这样吧,你靠边停车,蒙上脸往后排一躺,什么都别想,睡吧!” “后面来车撞我咋办?” “人家撞你干啥?” “他也被鬼打墙了,鬼让他撞我!” 我再出主意:“那你把车停路边,人翻栏杆下高速,天亮就好了。” 秦德昌还不满意:“鬼能在高速上打墙,就不能在高速下打墙?我没头苍蝇的乱跑,跌山沟里咋办?” 我无语了:“那你想咋办?” 他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就慢慢开,你也别挂电话,咱俩聊到天亮。” 答应陪他聊,但还是先挂机,试着联系冯栏,而不出我所料,自从前段时间我大半夜喊他起床尿尿,他已经养成了关机睡觉的好习惯。 我给秦德昌回电话,陪他聊天解闷。 没聊几句,我困得睁不开眼,更没话跟他说,便让秦德昌讲故事,我听着,时不时哼哈一声,给他个回应。 迷迷糊糊睡着几次,被秦德昌骂醒,直到他在电话里唱歌,把我手机唱没电,这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中午,被哐哐砸门声吵醒,开门一看,秦德昌站在我家门口,脸色苍白,顶着两个黑眼圈,他冷着脸问我,昨天晚上为什么关机。 我才想起夜里接过他的电话,揉揉脸,说道:“打没电了吧?你这不没事了?回来就好。” 洗把脸,问他如何离开高速。 他说我的电话打不通后,他只好找别人聊天壮胆,就那么开着开着,五点多,天微亮时,他总算看到一个出口,赶忙下高速,将车扔下,坐飞机回来。 我问:“还坐飞机?你开到哪了?” 秦德昌咬着牙吐出俩字:“北京昌平。” 黄皮子 第67节 我乐了:“南辕北辙呀,你没去看升国旗?” “我他吗看你大爷,赶紧想个办法给我解决这个事。” 这没啥好解决的,走夜路撞鬼,再正常不过了。 那些说没见过鬼,不相信鬼的存在的人,基本上没有半夜三更荒郊野岭的经历,现如今交通发达,偏远乡村都有一辆直达村口的大巴,往前三四十年没这条件的时候,人们在县城下车,还要走三四十里路才能到家。 有时候傍晚到站,又舍不得在车站附近住一宿,赶夜路回村时,遇到点稀奇古怪的事跟吃饭一样平常,毕竟我大中华历史悠久,幅员辽阔,哪块土地没埋过死人? 就说这拦路的孤魂野鬼,绝大多数没有坏心眼,有时给活人打个墙打个弯,只是闲的无聊,想找个人玩会,但有时是在救人,因为它们知道前面会发生不好的事,特意把人留住。 给秦德昌解释之后,我安慰他:“秦哥,咱往好处想,说不准昨天夜里有人在石太高速上拦路劫道呢?那鬼在救你!” 秦德昌半信半疑,说道:“信了你小子的邪!昨天的事就不管了,但我害怕,要不我搬到你家住几天吧,反正你一个人也无聊,我来了你也有个伴!” 我一点都不无聊,而且我家就一张床,他来了怎么睡? 最后商定的结果就是我去他家住几天。 秦德昌整夜担惊受怕,没休息好,要先在我家补一觉,天黑时他接个电话,说是北京雇的司机把车送回来,领我去接车。 到地才发现,秦德昌刚换了一辆奔驰,八成新的二手车,原价一百五十多万,这还是我第一次坐百万以上的豪车,心里那个羡慕就别提了,暗暗发誓,早晚有一天,咱也弄他一辆! 秦德昌家和我家在一条街上,只不过我是租得铁路局十多年前的职工小区,他家则是二百多平米的高层小复式,格局通透,装修大气,而住在他家,我一点不拘束,一来我来过好多次,他家的吉星照风水局,还是我免费给他做的,二来他也是老光棍,比我还邋遢。 关于秦德昌的个人问题,我没有细问过,只知道他三十三岁还没结婚,有个谈了半年多的女朋友,俩人感情一般,约会就是吃吃饭,连电影都不看。 住进秦德昌家里,为了让他安心,我特意用罗盘和大米摆个辟邪的小阵,这叫圣米掌盘法,三天下来,他再没遇到诡异的情况,那晚下不了高速的阴影,渐渐在他心头淡去。 直到那天夜里,秦德昌陪客户吃饭,晚上十点多,他给我打电话,言语中透着慌张,他说:“小吴你快来,我……我他吗又撞鬼了!” 问明地点,是一家火锅城的地下车库,我打车赶去,到了地方再打电话,与秦德昌在火锅城的保安室见面。 一进保安室,便见坐在角落的秦德昌,脸色难看,而保安室除了两个保安,还有一老一少两个女人,浓妆艳抹,打扮的花枝招展。 见到我后,秦德昌急忙张口:“小吴,那不是个好心鬼,就是缠着我的女鬼,这下麻烦了,女鬼要搞我,她要往死里搞我……” 秦德昌的情绪很激动,我给他点根烟,让他稍安勿躁,慢慢把事情告诉我。 见他哆哆嗦嗦夹着烟,吓坏了的模样,旁边保安主动张口:“我来说吧,这位秦先生晚上在我们这里用餐,喝酒了,用餐结束,他去地下停车场开车,往出走时,正好这位小姐……” 保安指着那年轻女人,说道:“这位小姐和母亲去地库取车,秦先生开车接近她们时,突然朝她们撞去。” 旁边那对母女赶忙点头,我看她们不像受伤的样子,示意保安继续说。 “幸亏有隔离柱拦着,秦先生才没有撞住人,但他下车后……” 说到这里,保安偷看那年轻女人,似乎有难言之隐。 年轻女人满脸蛮横,对我说:“我妈有心脏病,没撞住人也把我妈吓着了,别以为闹鬼就不用赔钱,五万块钱,一分不能少!你们敢赖账,当心我叫我老公收拾你们!” 这女人长的挺漂亮,但脾气却很刁蛮。 我道:“钱的事等会再说,我们肯定不赖账,你们先告诉我,鬼在哪呢?” 第一百四十五章 鬼车3 秦德昌抽了多半根烟,终于缓过神,便接过保安的话。 他说:“当时我正开车,经过她俩时,感觉那车不受控制似的,方向盘一转就朝她们撞去了,我喝了点酒,也没细琢磨,下车问她俩有没有受伤……其实我没撞住她们,撞在铁柱子上,离她们还远着呢,可我一问,这老太太就躺地上了……” 那刁蛮女人的母亲吼道:“谁是老太太?老娘还不到五十,你说谁老太太呢?” 秦德昌没搭理她,继续对我说:“她躺地上,她闺女闻见我身上有酒味,就让我赔钱,不赔钱就报警,我说你报就报呗,该怎么判怎么判,但你想讹我就是做梦了,然后这老太太也爬起来了,母女俩跟我折腾,我们就来保安室看监控,结果……结果我在监控里看见个白裙子女人坐在我副驾驶上,就是她拨了一下方向盘,车才撞过去的,可是,可是我车里明明没有人!” 秦德昌说完,又有些激动,我已经明白大致情况,便让保安再调出刚刚的监控。 保安在机器上操作几下,将画面回播到一个多小时前的地下车库,十几秒后,就看那一对花枝招展的母女出了电梯,各点一根细长的女士烟,说说笑笑去取车,没走两步,秦德昌的黑色奔驰拐了出来。 随后就如秦德昌所说,他开车经过那母女时突然拐弯,最后车头撞在隔离柱上,他慌忙下车询问,年纪大的女人突然倒地…… 从始至终,我都没看到他副驾驶上有个白裙子女人。 不等我问,秦德昌先叫起来:“咦?鬼呢?怎么没有了?刚才明明看到的。” 他问两个保安和那对母女:“你们也看到了吧?一个白裙子女人,特别明显!” 俩保安下示意点头,倒是那年轻女人狡辩起来:“没有!就是你喝酒了,想撞我们,还死活不承认,别说别的了,赔钱吧!” 秦德昌还是不理她,对我道:“小吴我没骗你,我刚才真的看到了!” “没事没事,我相信你!” 监控录像中的情况,与我原先金城上班时,肖老太那档子事差不多,当天我打了肖老太的孙子,跑下楼后,疼的直不起腰,值班室的保安就在监控中看到我背上趴着个老太太,可后来我调监控,那老太太却消失了。 关于监控中出现鬼的事,我还专门跟冯栏请教过,他只是猜测说,也许鬼出现时,带着某种肉眼看不到,但摄像头可以捕捉的频率或者磁场,但这个频率会在一定时间后消失,所以监控录像也不能永久保存鬼的影像。 挺没说服力的解释,不过冯栏是抓鬼专家,不是监控专家,别说鬼,他连录像带为什么能保存正常影像的原理都说不清楚,而他说不清楚的事情还有许多,可以理解,毕竟透过现象看本质的科学都有许多无法解释的现象,遑论玄学。 言归正传。 监控里没有看到白裙子女人,但我相信秦德昌确实撞鬼,保安室人多耳杂,我让他回去再说。 那对母女却不依不饶,死活要秦德昌赔五万块钱,最后那年轻女人的老公来了,挺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开着一辆奥迪还是政府牌照,都没跟我们说话,简单听他老婆说了几句,见她俩没有受伤,便满脸不耐烦的推进车里,教训道:“走走走,别给我丢人现眼,我老婆在家里跟我闹腾,哪有心思管你这破事!” 奥迪车开走,我和秦德昌也开车离去,先去修理厂,叫小工连夜修车,我俩打车回家。 秦德昌被那白裙子女人吓着,一路上问我闹鬼了,怎么办? 我没搭理他,将他的事情梳理出个脉络,回到家便向他发问。 “秦哥,这样看来,你确实被一个白裙子女鬼缠上了,上次你下不了高速,就是她在搞鬼,但你不用害怕,只要能对症下药,闹鬼不是大不了的事,我先问你,你看录像的时候有没有看清这个白裙子的脸,你认识她么?” 秦德昌摇头说:“没看太清,但好像长的挺不错?身材也苗条!你是不知道,别看这白裙子是个鬼,可人家坐我车还系安全带呢!真的,她穿白裙子,系没系安全带一眼就能看出来,她的胸也挺大,监控里能看出来,大概有这么大!” 说着话,他还用两只手在胸前比划一下。 我有些无语,都这时候了,还对人家品头论足?! 我道:“你心可真大啊,要不咱别抓她了,等她来找你,你还能再看看胸!你到底认不认识她?” “我不是看胸,我是想不通她当时的状态,你想啊,别说她胸大,就算是个飞机场,她系我车里的安全带,也该把安全带撑起来吧?可我既没看到身边有女鬼,也没看到安全带起来,难道女鬼出门坐车还自带一根安全带?那她为啥不自带一辆车,非要坐我……” 我吼道:“你他吗缓过劲了是吧?别再跟我提安全带还有女人的胸,你就说到底认不认识她?” “不认识!” “那你去石家庄前后,有没有做过某些可能惹到死鬼的事?与葬礼,遗像,遗体有关的情况?” “没有!” “那就不是意外惹到她的!你再回答我,你是真不认识这个女人么?你想清楚再说,抓鬼这种事,不是法师来了直接把鬼抓走,即便我联系冯栏,你也得给他一个说法,你不说,他直接问鬼,万一鬼找他告一状,他反而会帮鬼报仇,所以你做了什么亏心事,最好先跟我通个气,我了解冯栏,知道怎么跟他说,也不会泄露你的小秘密!我最近多了一个爱好,就是帮别人保守小秘密!” 刚刚比唐僧还啰嗦的秦德昌,被我吼一句,说话简洁干练,他道:“没做过!” “真没做过?那你为啥三十多了还不结婚?” 他皱眉问道:“这和女鬼有什么关系?” “我怀疑她生前和你有关系呗,是不是你的前女友啊?” 秦德昌断然否认:“不是,我真不认识她!” “那你为什么不结婚?” 第一百四十六章 鬼车4 秦德昌被我逼得没办法,索性说了自己三十三还未婚的原因。 “我原先有个女朋友,谈了六年,她比我小,我二十五岁认识她,当时她才高中毕业!” 我插话道:“那得小你六七岁呀,咋能看上你呢?” “什么话?那时候哥也风华正茂着呢,而且生意做得还不错,你应该问问哥咋看上她的!其实也没啥,就是看她漂亮!当时我开了间小超市,我妈收银,这姑娘考了个破大学,趁暑假来我超市打工,我妈一介绍,我俩就好上了,后来我心疼她呀,就花钱送她去加拿大留学,还琢磨着以后能有个留学生老婆,结果人家一去不回,在国外谈了男朋友,还月月管我要钱,我就成了冤大头,顶个绿帽子,供她在国外花天酒地,还是前年她回来,我说都咱俩老大不小了,该结婚了,她死活不同意,才被我给识破的!所以说呀,人一定要多读书,没文化是不行的!” “这跟文化有啥关系?” 秦德昌叹息道:“她每次回来,都用那个msn和国外的男朋友谈情说爱,当我面谈,可人家俩用英文,我又看不懂,你说她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最后你咋识破的?” “我又不傻,她在我面前打电话,love来love去的,又一脸春心荡漾,我能不起疑心么?拿她电脑找个大学生一看就破案了!后来我就有点心灰意冷,一直没再谈对象,今年年初,我姨才又给我介绍了一个。” 我道:“别跳过重点呀,破案之后你把她怎么着了?是不是一怒之下失手杀人,现在人家变成鬼找你算账?” 秦德昌瞪我一眼,深吸口气,说道:“破案之后,我俩和平分手了!” “你没报复她?” “需要我报复?我供她读那个野鸡大学,一年学费就二十万,去那读书的就两种情况,一种是家里真有钱,一种是学习不好,父母拼死拼活凑点钱,把孩子送到国外镀金,她男朋友是第二种,她拿着我的钱在外面装富家女,她男朋友就是冲着钱来的,后来没我养着,你是不知道她被那小子打得多惨,鼻青脸肿的,她找我复合的时候,我俩视频,我差点看不出来她是个人……行了,不说她了,反正我没有杀人!” 秦德昌一口咬定白裙子女鬼缠着他,是无妄之灾。 我只好联系冯栏,当夜打不通电话,给他发个短信。 第二天清早,冯栏回 电话,告之在外地的消息,还要一周左右才能回来,让我去他的法堂取一张圣灵真君符,叠成符包,先让秦德昌戴着护身,剩下的等他回来处理。 即便在白天,秦德昌也不敢一个人在家,只好跟我去冯栏家取符。 他见到那呆头呆脑,瞪着俩眼,拄着拐杖的小黑人黄符,发出与我同样的感慨:“圣灵真君就这模样?怎么跟个非洲兄弟似的?” 我笑道:“幸亏冯栏不在,否则他跟你拼命,但你别看小黑人的模样丑,辟邪效果却很好,你贴身佩戴,邪祟就不敢近身了,再遇到类似下不了高速的情况,你把符摘下来,双手合十,闭上眼默诵:上清录事玉府掌法仙官主管雷霆都司事佑我,就能把鬼赶跑!” 秦德昌接过符包,挂在脖子上,偷瞟一眼法堂,低声说道:“那么多符呢,你每样给我拿两张啊!” “那等冯栏回来,肯定把咱俩都给杀了!而且他放心我在他家进进出出,你以为是我人品好?你看那个青花瓷坛子,知道里面是啥不?八个冤死惨死之人的肉!” 说着话,我扭头朝冯栏供在法坛上的洗骨瓮,说道:“来,跟秦老板say声hello!” 我只是跟秦德昌开个玩笑,没以为洗骨瓮里的八只鬼会听我的话。 却没想到,原本像个好奇宝宝来回张望的秦德昌,冷不丁打个哆嗦,脸色唰的变白了,低吼一句:“卧草!”撒腿往外跑。 显然,洗骨瓮又闹鬼了,没来由,我感到一股阴森森的气息,也不敢在冯栏家多呆,关上镜子门,赶忙跑出去,就听楼梯间里传来秦德昌哼哧哼哧往下跑的声音。 真不知道,如果有天冯栏家进了小偷,会不会被当场吓死。 那一声hello彻底颠覆秦德昌的世界观,带上符包的他非但没能壮胆,反而比以前更加惶恐,三十多岁的人,别说夜里,白天去修理厂上班都要我陪着。 黄皮子 第68节 如此,又过了三天,秦德昌有个很重要的客户要见,不能带我,他又不敢一个人开车,上午临走前把车钥匙留下,可怜巴巴的说:“太阳落山前,我要是没有回来,你就去接我,一定要保持手机畅通!” 我跟秦德昌修理厂的几个大工不熟悉,他走后,我一个人也没意思,主要也是没开过一百多万的车,心里痒,想出去兜兜风,而豪车必须配美女,我在脑海中搜索一番,给戴桃打电话,请她吃午饭。 到了饭点,先去电视台接戴桃,她在马路边等我,本来就长得漂亮,又穿了一条素净的白裙子,亭亭玉立,旁边还有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是肖老太的儿媳妇秦兰,我和她好久没见了。 靠边停车,我摇下车窗:“两位美女,上来!” 戴桃愣了愣,还专门跑到车头看一眼车标,这才调侃道:“啧啧!可以呀吴鬼,几天不见你鸟枪换炮啦?” “请两位美女吃饭,必须开好车。” 戴桃和秦兰上车,一个坐副驾驶,一个坐后排。 戴桃问我:“你什么时候买的车呀?” 我道:“我哪有钱买这车!这是我一朋友,前段时间去阿富汗逮得!” “嗯?逮什么?” “大宛良驹!” 后排秦兰笑道:“德行,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开车去饭店,要走半个多小时,秦兰身体不好,不能吹空调,一路上把我和戴桃热得满头大汗。 饭店门口,戴桃松开安全带,正要下车,无意间低头一瞟,叫道:“哎吴鬼!你这不是大宛良驹吧?” “那是啥?” “汗血宝马!” 我没明白她的意思,戴桃往胸口一指,我看到她胸前的白裙子上,多了一条淡淡的红色印记! 我下意识问道:“你从哪蹭的?” “安全带上!” 我拉出副驾驶的安全带用指头一蹭,大拇指上沾了点轻微的红颜色,索性全拉出来一看。 安全带末端,有一小片干涸的血迹。 第一百四十七章 鬼车5 副驾驶的安全带上有血迹,我赶忙给秦德昌打电话,问他是否知道这件事。 秦德昌并不知情。 这便说明安全带上的血,是他买车前就留下的。 保不齐就是一辆死过人的事故车。 有秦兰和戴桃在,我没有声张,跟她俩吃完午饭,又去商场给戴桃买了条新裙子,她还挺不好意思,说是回家洗洗就行,是我执意要给她买,并让她换上新裙子之后,就把旧的扔掉,千万别再穿了。 因为我觉得安全带上的血,就是那白裙子女鬼生前留下的。 将她俩送回电视台,我赶忙去找秦德昌。 听我说了安全带上有血的事,秦德昌倍感吃惊,钻进车里拉出安全带,指甲在末端一抠,便抠下少许干涸的血渣子,秦德昌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赶忙将车开回修理厂,买来白手套,蘸水后拧干,他戴上潮湿的手套,在副驾驶的犄角旮旯处来回蹭,直到整副手沾上污血,变得黑里透红,他又检查其他缝隙处。 有血迹的地方只局限在副驾驶,但很全面,就连副驾驶对面的空调盒里,伸进去的湿棉签拔出来都是红的。 想到曾有人在副驾驶上流过很多血,秦德昌的脸色煞白。 我问他:“你买车的时候不知道车里死过人?这是事故车?” “怎么可能!自从认识你和小冯,整天听你俩讲鬼故事,现在我宁可蹬个三轮都不买事故车,而且也不是事故车,买车前我检查过车况,发动机没有损坏,玻璃轮胎也都是原厂的,不可能出过大事故!” 我问:“那车主也没说过车里死过人?” 他摇摇头,告诉我:“我没见过车主,这是我一做二手车的朋友卖给我的,他说车主刚买了半年,公司经营不善,为了回转资金才忍痛卖车,我那朋友……也谈不上朋友,就是个二手车贩子,每次收上二手车找我翻新,再让我帮忙联系客户,这辆车的车主急于出售,价格很低,他就先出钱买下来,手里捂了两个月没卖到预期价位,才被我软磨硬泡卖给我的!” 这辆奔驰要买新的,连上户保险算下来,要一百五十万左右,秦德昌买的时候只跑了四千多公里,车况良好,他出九十五万拿下的,如果不是事故车,算是让他捡了个大漏。 而这车是什么情况,我不清楚,但结合秦德昌的遭遇,以及车里的血迹来看,秦德昌遇到的白裙子女鬼,十有八九死在这辆车里,或者她的死与这辆车有很大的关系,以至于阴魂不散,留在车里。 秦德昌猜测道:“车里死过人又不是事故车,该不会是抢来的吧,那个白裙子女鬼是车主,被劫匪弄死了?” “你问问那个车贩子不就知道了?” “要是黑车,怕他不跟我说实话呀!” 秦德昌嘟囔一句,掏出手机想了一阵,还是给那车贩子打电话,他俩虽然没有特别好的关系,但也打了几年交道,秦德昌不兜圈子,电话接通便开门见山的问:“老陈,你卖给我的奔驰是什么来路?” 车贩子不明所以,问他什么意思? 秦德昌说:“副驾驶上有许多干涸的血迹,你实话说吧,这辆车到底怎么来的?你不给我个交待,我就交给警察处理了!” 听到车有血,车贩子当先想到的也是事故车,他道:“老秦,当初你可是检查过的,你干了一辈子汽修,有没有出过事故,你还看不出来吗?咱可不带算后账的!” “跟事故没关系,我就想知道你从谁手里收的这辆车!” 车贩子不肯说,非要问明缘由。 闹鬼的事,不足为外人道,秦德昌只将血迹的情况告之。 如果副驾驶上的血迹是白裙子生前留下的,那她一定流了许多血,多到清理不干净的地步,就拿安全带来说,我在副驾驶上坐了七八回都没发现,主要原因是我从不系安全带,即便系了也很难发现,因为安全带被人擦洗过,戴桃能沾上血迹,那是恰好秦兰在车里,她不能吹冷风,所以没开空调,而车里闷热,戴桃又恰好穿了一条白裙子,汗水打湿安全带,这才在她裙子上留下一条淡淡的红色印记。 血都把安全带渗透了。 秦德昌说完,车贩子便有些慌了,赶忙让秦德昌稍安勿躁,他保证这辆奔驰不是抢来的,原车主的购车手续齐全,而且人家除了这辆奔驰,还有一辆宝马和猛禽,都是百多万的好车,绝不会干犯法的事,至于车上的血迹,他先问问原车主再说。 秦德昌挂机,十多分钟之后,车贩子回拨过来。 “老秦啊,我问了一下,是车主没跟我说实话,但你也多虑了,车上没死过人,那摊血是他老婆怀孕时留下的,当时他老婆怀孕七个月,他开车带老婆出去时,跟一辆拖拉机发生剐蹭,事故不严重,可他老婆受到惊吓,就在车里流产了,血是当时留下的,而他老婆因为这个事留下心理阴影,看到这辆车就害怕,他才把车贱卖了的!就是这么个情况,人家没了孩子也挺难过,你就多担待吧,脏是脏了点,你多洗两次就啥也没了,这辆车按市场价算下来,最低也得一百二十个,你占了三十万的便宜,那点血就别计较了!” 秦德昌被这一番话绕懵了,还就要跟车贩子计较血的事,他道:“那是一点血么?我他吗现在想都觉得恶心!不能就这么算了,你要觉得能卖一百二十万,我卖给你得了……” 我戳他两指头,让他别跟车贩子吵了,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秦德昌挂机后,我告诉他:“车上的血绝对不是孕妇流下来的,她是个大肚子,坐车不系安全带吧?怎么把血流到安全带内侧?又怎么把血流进空调盒里?最重要的是她没死在车上,你车里的白裙子又是哪来的?先就这样吧,等冯栏回来给这辆车超度一下,能把白裙子打发走,你再跟车贩子计较血的事,要是打发不走,这事且有的折腾呢!” 反正我觉得原车主说谎了,单凭一个流产,不足以让他亏损几十万把车卖掉。 秦德昌也不甘心,非要给车贩子打电话,要到奔驰车主的身份信息,又找当警察的朋友,了解原车主的情况。 其实也了解不到啥,就是看看这个人的户籍档案,得到的信息还不如车贩子那里齐全,我觉得他纯粹是心里有火,瞎折腾。 可还别说,真被他折腾出意外收获。 第一百四十八章 鬼车6 奔驰的原车主姓王,是个生意人,档案中记录他离异再婚,没有孩子。 重点是他再婚的妻子,二十六岁,两年前跟他领结婚证,他俩同样没有生孩子。 而这个女人的档案中,标明了失踪人口,失踪时间是三个月前,王老板卖车前不久。 秦德昌的朋友只是帮忙看一眼,发现是失踪人口,具体的情况便不跟我们说了,反而很警觉的询问我们为什么要打听这个人,秦德昌为了避免引火烧身,直接说自己撞鬼了,十有八九是王老板的妻子,还要朋友把她的照片发来,秦德昌要与监控录像中的白裙子进行对比。 最后的结果就是无法对比,那女人的证件照与绝大多数人一样,有点无法直视。 已经决定等冯栏回来再处理,可我们依然忍不住琢磨这个事。 王老板说妻子在车里流产,事后看到奔驰车就害怕,所以他卖了车。 可事实上王老板卖车前,他妻子已经失踪,而秦德昌在监控中看到的女鬼也很年轻,与王老板的二十六岁娇妻的年纪相仿,这让我们不得不把她们两个联系起来! 如果白裙子就是王老板的妻子,她如何死在奔驰车里,就是一个值得说道的问题! 秦德昌有些心悸,跟我商量:“小吴,要不咱报警吧?” “咋跟警察说?说你看到个白裙子女鬼,很像王老板失踪的妻子?” “车里有血,警察可以化验,如果确定是王老板的妻子,剩下的就不归咱们管了,警察会想办法破案。” 想了想报警所要面对的问题,我问秦德昌:“你是不是觉得王老板杀了自己的老婆?” 他郑重点头。 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我想不通一件事,如果死于车祸事故,奔驰变成凶车,秦德昌开车时撞鬼,这很正常,可如果白裙子被王老板杀死在车里,她不去报仇,反而缠着秦德昌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看看表,还没到休息时间,便给冯栏打电话,将我们所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他。 关于白裙子为什么没去报仇,冯栏说不清楚,也许是我们猜错了,她的死与王老板没有关系,也许她死在王老板手下,对他却没有太大的恨意? 至于这件事如何处理,冯栏沉吟之后,说道:“这样吧,这几天你们先开我的车,奔驰就放着吧,让老秦把圣灵真君符挂到车里去,先把女鬼压住,别让她再折腾,我这抓点紧,争取后天赶回去,你们再摸摸王老板的情况,等我回去亲自会会他,如果是他杀人,我想办法忽悠他去自首。” 我问道:“你咋忽悠?” “你们把他家住址摸出来,我就蹲在楼下等着呗,见了面就说他应堂发黑,会有血光之灾,然后吓唬他,只要他心里有愧,求我救命,我就能问出他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然后就让他自首,否则会被鬼索命……你们去买一套录音设备,到时候我给他录音,让他想反悔都不行,就和咱原先对付配阴亲的那四个家伙一样!” 主意倒是不错,可我心里总有点虚,如果王老板真的杀妻,他可是杀人犯呀,跟这种穷凶极恶的人打交道,应该很危险。 冯栏让我不用担心,目前还不能确定白裙子就是死在车里,如果她确实在车里流产,精神崩溃,离家出走后自杀,也有在失去孩子的地方流连的可能,还是等他回来超度了车里的女鬼,看看情况再说吧。 冯栏有了决定,我不再啰嗦,先和秦德昌连夜去修理厂,将符包挂进车里,转过天便联系戴桃买录音设备,而她听说冯栏要录证据,便建议我们买那种监听的器材,既能录音,也能实时掌握冯栏的情况。 王老板的住址很轻易便搞到手,他另外两辆车的车牌号也记下,可以说万事俱备,只等冯栏回来。 却在冯栏归来前夕,又出了一档子事。 白裙子女鬼把秦德昌打了。 是秦德昌自己作的,本来我俩住在他家就挺安全,我用圣米掌盘在客厅辟邪,普通的孤魂野鬼根本不敢进来,可秦德昌自己吓自己,越到冯栏快回来的时候,他心里越害怕,说什么许多事情都在成功前一刻功亏一篑,冯栏明天就回来,如果白裙子不肯放过他,一定会连夜找上门来,为了夜里不被女鬼掐死,他非要和我一起睡。 我让他在床下打地铺都不行,死活要上床钻我被窝。 我宁死不屈,秦德昌只好找他女朋友,而他女朋友得知家里有我这个第三者,又不肯过来,非要去宾馆。 最后的结果就是凌晨两点,秦德昌给我打电话,说是梦见白裙子气势汹汹的质问他,为什么找一个小黑人欺负她,秦德昌听不懂,而且在梦里脑子也不清醒,还问白裙子是谁? 白裙子扇他耳光,扇一巴掌就骂一句:“我让你找小黑人欺负我,我让你找小黑人欺负我……” 秦德昌被打得抱头鼠窜,冷不丁从梦中醒来,就发现女朋友骑在他身上拼命扇他,秦德昌赶忙将他女朋友踹开,还用被子蒙住狠狠揍了两拳,他以为女朋友被鬼上身,准备拼个你死我活,实际上只是睡着后阳火变弱,被鬼控制了行为,一醒来就没事了。 我去宾馆接他俩时,秦德昌闷头抽烟,他的脸颊肿的老高,俩眼只剩一条缝,他女朋友则在床上抹眼泪,一个劲数落秦德昌是个变态。 而造成白裙子突然发疯的原因,还是第二天去了修理厂才知道的。 黄皮子 第69节 奔驰车里有鬼,我们不敢开,就放在修理厂,第二天和秦德昌去了,便发现车上的符包丢了,他调出行车记录仪一看,是前夜留在修理厂看门的两个小工,将奔驰车开出去得瑟,还接了三个女孩去喝酒,一行人喝高了,也不知哪个手欠的拆了符包看稀奇,又叠不回去,只好扔掉。 秦德昌挺厚道,光是开他的车,他也不在意,可开车出去还喝酒,他无法忍受,当场让两个学徒工收拾东西滚蛋,还发了好一通火。 下午四点去飞机场接上冯栏,一见秦德昌高肿的脸蛋,冯栏吓一跳:“老秦你这是咋了?打肿脸充胖子呢?” 秦德昌满腹委屈的说:“别开玩笑,你不在的这几天,我快被鬼欺负死了,吴鬼也他吗不好使,就能讲鬼故事,让他抓鬼是一点用都没有!” 冯栏哈哈一笑:“我这不是回来了?夜里先超度白裙子,帮你出了这口气!” 第一百四十九章 鬼车7 秦德昌赶走两个小工,夜里修理厂便没人了,正方便冯栏超度。 先送他回家,放了行李后,找地吃完饭,晚上八点去修理厂,将大门关好,也不开灯,就在奔驰车点了一圈白蜡烛,冯栏将四扇车门敞开,一个人坐在副驾驶上,闭着眼,不知体会什么。 没一会,冯栏下车,将我们给白裙子准备的纸扎品堆在车前,便一个人神神叨叨的念诵度亡的经咒,双手对着纸扎品不停掐诀。 我和秦德昌站在蜡烛圈外,蜡烛的微光找不到太大范围,修理厂大部分面积都被黑暗包裹着。 秦德昌又开始疑神疑鬼,缩着脖子不停扭头,还低声问我:“小吴,现在是什么情况了?白裙子走了没有?” “不知道,走了也看不着!” “那冯栏怎么知道有没有把白裙子送走?” “以后不出事就说明送走了呗!” 秦德昌扭头看我,带着点不信任的感觉:“什么叫不出事?万一出了事,她把我搞得车毁人亡,这损失还能挽回么?你们以前处理这些事,也是这么糊弄人的?” 我耐心给他解释:“这就看你信不信冯栏了,就说超度,事情顺利就啥也不会发生,如果不顺利,死鬼就肯定要搞点事表示不满,你别以为我们糊弄人,都是吃大米白面长大的,谁也不是傻子,冯栏那一票死心塌地的信众,你以为天下的傻子都被他捡漏了?再说了,就你这胆子,鬼跟你说个hello都吓个半死,你还想看啥诡异现象?” “我不怀疑你们,我就是想求个心安,你知道……卧草!” 话没说完,冯栏已经表现出足够的神奇让秦德昌感到惊异。 是堆在车前的纸扎品,冯栏没有任何触碰,只是朝纸扎品打诀念咒,就看一股子白烟袅袅升起,没一会,那些纸人元宝冒出火光,自燃起来。 秦德昌大为惊奇,还问我,冯栏怎么做到的?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元宝中塞着一张黄符,冯栏打诀念咒能让黄符烧着。 十几秒后,纸扎品烧出大团火焰,冯栏念咒的声音也大了三分,秦德昌在墙角提了个灭火器,准备随时扑灭火灾,却在这时,奔驰车莫名其妙的发动着了。 毕竟是好车,机器声音很低,在火焰燃烧和冯栏的念咒声下忽略不计,是车里的收音机突然亮起光让我们察觉,隔着火光,冯栏没有发现,我喊一声,他才歪头看到。 冯栏两脚将快要烧完的纸扎品踢开,凑到车前,冲我们做个嘘的手势,随后侧耳倾听。 我们听到车里响起女人轻轻的啜泣声,是从收音机里发出的。 冯栏伸手给收音机调了个台,那哭泣声没有停,好像哭到伤心处,又大了三分,那哀婉的腔调在空荡荡的修理厂回荡良久。 秦德昌吓得哆嗦起来,牙齿打架,结结巴巴的问:“冯冯……冯栏,这是怎么回事?” 冯栏朝他摆摆手,没有回答,而是冲着空荡荡的车里说:“你不甘心么?是不是你还有仇没报,所以不肯走?” 收音机里并没有女人的回答,只是哭声。 冯栏道:“你先别闹,要是跟你老公有关,我会帮你报仇的。” 冯栏话音刚落,哭泣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没有熄火的车轻轻颤动着。 冯栏两手一摊,对我们说道:“白折腾了,人家不肯走,非要报了仇才行,这样看来,你们猜的没错,这个白裙子就是王老板的妻子,并且她的死跟她老公有关。” 我说:“那现在怎么办?报警吧?” “你们已经买了设备,我也答应帮她,就按我说的办法来吧,我跟他聊一聊,能忽悠他去自首,咱们也省心,否则报了警才麻烦呢,今天取证明天审问后天起诉的,不知道要陪他们折腾多久。” 冯栏执意如此,便照他的想法去做,而奔驰车里女鬼没有送走,不适合留在修理厂,冯栏招呼我们上车,开到他家小区的地下停车场存放。 转过天便开始冯栏的计划,王老板的基本情况已经打听清楚,现年四十二岁,体型肥胖还谢顶的中年油腻男,做医药生意,代理几个大品牌药往医院和药店推销,平时的工作就是各种应酬,为了让冯栏和他有个合理的偶遇,我们整天蹲在王老板所在的小区外,一连两天,终于在那天傍晚,等到王老板开车回来,我们赶忙跟在他后面进了小区。 不知道是不是羡慕我那次卧底搬尸工的精彩经历,冯栏设计这个计划时,带着股跃跃欲试的兴奋,只是不知道他的演技如何,反正看他开着自己的车,假装来小区看房,跟在王老板后面下了地下停车场,我心里还挺为他担心。 我和秦德昌就在小区里随便找了个地方停下,打开监控设备,这玩意还挺先进,调好频率能自动过滤人声以外的杂音,信号范围五百米。 不知道地库的情况,我们焦急等待着,没一会,那收音机样式的播放器里,便传来冯栏的声音。 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听到他用那玩味的语气说了一句:“你杀过人!” 没想到冯栏如此直接,我忐忑起来。 另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是王老板:“你说什么?” 冯栏随意道:“也没什么,呵,你果然杀过!” 随后便是一阵沉默,应该是进了电梯没有信号,也不知他俩有没有再交谈,总之冯栏的声音再次响起时,他幽幽说道:“你这种人,我是见多了,信不信由你,总而言之,你逃得过阳世法报,死了以后呢?都不要说死了以后的事,你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可明里刑法相系,暗中鬼神相随,我懒得管你的破事,是被你害了的人,无时无刻不惦记着索命,所以提醒你一下,你已经霉运当头,命不久矣了!” 王老板语气慌张:“你到底是谁?” 冯栏:“我?也许是眼下唯一能救你的人!这是我的名片,需要就给我打电话,不过我是收费的,你这个事起码得十万!” 说完这一句便再没声音了,十分钟后,冯栏打电话叫我们去地库接他。 到了地库,冯栏藏在一根柱子后面,钻进车里后,我发现他的小圆脸红彤彤一片。 我问道:“过瘾了?” 冯栏狠狠点头:“吗的,头回做这种事,还真的挺刺激,以前光是别人在我面前演戏,早知道骗人这么刺激,当初我就应该亲自去搬尸体!” 他一脸满足的表情,捂着胸口长呼口气,感叹道:“哎呀我的小心肝,现在还怦怦跳呢!你们觉得我演的怎么样?” 我坦白道:“你进了电梯,我们就听见最后两句,你俩说啥了?” “也没啥,我说他杀了人,他让我不要胡言乱语,但他表情很慌张,我就胸有成竹了,就说从他面相上看出来,是个手上沾血的人,并且乌云盖顶,应堂发黑,不出一个月就会被厉鬼索命寻仇,他还死撑着,可你们是没看见,他被我戳穿心里的小秘密,又害怕闹鬼,俩眼当时就湿了,差点被我吓哭,后面电梯到了,我就跟他说了最后一句话!等着吧,三天之内不联系我,咱就只能报警了!” 第一百五十章 鬼车8 冯栏给了王老板三天时间,但王老板并没有让我们等太久。 他在电梯里被冯栏的几句话吓得魂不守舍,夜里按名片上的网址登陆冯栏的博客,时间跨度四年之久的上千篇博文,和一众网友的回复,足以让他对冯栏的本事有足够的了解,由不得他不信,何况冯栏点出他杀人这一件事,已经让他必须找冯栏好好谈一谈。 转过天,王老板打来电话,跟冯栏约定傍晚见面的事。 冯栏让我们开上奔驰,按原定计划藏在王老板家楼下录音。 奔驰里有只女鬼,我问冯栏,能不能换辆车? 冯栏说:“就因为车里有鬼才让你们开,让白裙子听听王老板怎么说,要是王老板愿意配合,我顺手在他家楼下把白裙子超度了。” 冯栏如此说,我们只能照做。 先去找冯栏,让他戴好监听的设备后,一起去王老板家,我们在楼下停车后,冯栏独自驾车到地下车库,随后上楼赴约。 十多分钟后,便听到冯栏和王老板打招呼的声音,王老板请他进屋,问他喜欢喝什么? 冯栏说:“不用客气了,咱们有话直说吧!” 短暂沉默之后,王老板说道:“冯师傅,昨天看了你的博客才知道你挺有名气,以前可没听说太原还有你这号人物,但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呢?我真的没有杀过人,你从哪听说这些流言蜚语?” 冯栏毫不客气的说:“告辞!” “哎哎哎,冯师傅留步,咱们有话好好说,我这个人最喜欢交朋友,尤其是你这种有真本事的朋友,如果你遇到经济上的困难,咱们可以谈,但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了解过我家的情况,三个月前,我妻子失踪了,你要是传出去是我杀了她,虽然警察一定能还我清白,可对我个人名誉有很大的影响。” 王老板依然矢口否认,可这一次冯栏没有再告辞,他说:“要给我钱呀?是封我的嘴,还是救你的命?” “我真的不懂,你怎么就一口咬定我杀人了呢?你有证据么?” “杀没杀人,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么?我是看你一脸黑气,命不久矣,你又有两个钱,所以我救你一命,你给我点钱,就这么一档子事,我又不是警察破案,要证据干嘛?” 王老板说:“可据我所知,再厉害的法师也不可能从面相,看出一个人有没有杀人,你要有这本事也不用找我要钱了,找个人流量大的地方,帮警察逮杀人犯岂不是赚翻了?” 冯栏意味深长道:“哦,这样说我就懂了!看来你也认识几个修法人,你妻子一直没有找你算账,是有修法人帮你挡着她,我说的没错吧?” 话说到这一步,我和秦德昌在车里紧张兮兮的等待,王老板却没有回话,我们又看不到他俩的表情和动作,急的直上火。 冯栏问:“你找人打听我了?也是太原的法师?怎么评价我的?” “没有,就是你看我的脸,说我杀过人,我找了一位外地的高僧询问,他说没有这种本事。” 冯栏又问:“你手腕上的佛珠也是高僧给吧,辟邪用的?” 王老板的语气有些恼怒,他说:“冯师傅,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想做什么?” “都跟你说了,救你一命,赚你点钱,就这么简单!你不用急着否认,你杀了自己的老婆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我要想找你麻烦就直接报警了,你确定自己做的天衣无缝,警察查不出来么?我看是警察没怀疑你,只要查,你跑不了!至于你命不久矣的事,如果你找的高僧能彻底超度你老婆,你也没必要戴一串这么大的念珠,我是学茅山的,最擅长抓鬼,我不吓唬你,你老婆的怨气越来越重,再不处理,一个月后你这串念珠就会裂开,到时候她随时会上门找你索命!信不信由你!” 说完这一番话,冯栏起身要走。 王老板再次阻拦:“冯师傅等等,你先坐,咱们再聊一聊……这样说来,你真是来帮我的?” “不犟了?承认杀你老婆了?” 王老板没回答,但应该做了点头之类的动作。 冯栏继续忽悠他:“你承认,咱就能继续谈,既然你看过我的博客,应该知道我认钱不认人,但价格很公道,驱邪抓鬼三万,有承负加两万,承负越重加价越高,你这个事肯定十万起,但具体是什么情况,你再跟我说说,我好决定如何打发你老婆。” 王老板沙哑着问他:“你要我说什么?” “为什么杀你老婆?” “呵,呵呵,”发出两声神经质的笑声,王老板终于上钩,竹筒倒豆子似的说:“她吃我的喝我的,把我搞到妻离子散,净身出户,我不怪她,她却给我戴了顶绿帽子,换了你,你不杀她?” “妻离子散?你有儿子?” “没有!” 已经张口,王老板再不隐瞒,大大方方说了出来。 前面说过王老板离过一次婚,他第二任妻子,也就是被他杀死的那位,是小三上位。 说起来也是历时几年的一番恩怨,这王老板是穷苦出身,年轻时在医药公司上班,没做出什么成绩,机缘巧合下认识第一任妻子,俩人结婚后,他靠着老丈人的人脉,渐渐疏通关系,这才开了自己的公司,攒下不菲的身家,而那白裙子就是他公司的医药代表,年轻漂亮,性格活泼,他俩相处久了,最终搞到一起。 做了老板的情人,白裙子便不上班了,回家当个金丝雀,全靠王老板养活,而王老板只是和她玩玩,即便后来白裙子怀孕,也没有离婚娶她的打算。 但王老板和前妻一直没有孩子,白裙子怀孕,他悉心照料,准备搞个私生子,结果露出马脚,被他老婆知道,带了几个人找到他金屋藏娇的地方,把白裙子和王老板揍了一顿,白裙子因此流产,王老板则颜面扫地,随后和前妻离婚。 离婚之后,王老板的生意受挫,他费劲辛苦才东山再起,便又与白裙子领结婚证,而这时候的王老板事业有成,家有娇妻,他决心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可他二婚两年后,白裙子都没有再怀孕。 黄皮子 第70节 第一百五十一章 鬼车9 王老板以为上次流产让她的身子出了问题,领她去医院检查。 检查结果是白裙子没毛病。 做检查的医生和王老板是几年的好朋友,知道他和前妻结婚八年也没有生孩子,便建议他也检查一下。 可王老板并不觉得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因为他曾让白裙子怀孕过,最后还是那医生侧面相劝,说他年纪大了,难免出点宝刀已老,雄风不振的情况,王老板这才同意检查。 几天后,医生打电话,支支吾吾约他出来见面,告之他根本不能生育。 王老板还信誓旦旦的说:“不可能,我老婆以前怀过孩子!” 医生一言不发,低头喝茶。 王老板琢磨过味后,傻眼了。 那天王老板回到家,先把白裙子打了一顿,逼问两年前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白裙子死不承认,王老板只好拿出自己的检查结果,这一下白裙子无法抵赖,只能如实招来。 俗话说天道昭彰,报应不爽,当初王老板不顾自己已有家室,有了钱就出去花天酒地。 白裙子傍上他这个大老板,既不上班,也不用操持家务,在家里闲得发慌,夜里空虚寂寞冷的时候,同样联系一帮小姐妹,出去花天酒地,而鬼混这种事,只要有钱,只要放得开,还不是想玩多凶就玩多凶? 更别提白裙子这种青春靓丽的女人,只要出门,就有大把男人追着捧着。 所以在她正玩的凶的那段时间,谁在她肚里播了种,她早忘了。 王老板本想逼问出她的女干夫,没成想得到这么个答案,差点气出心脏病,而白裙子哭哭啼啼求他原谅,王老板有心和她离婚,可没有她出轨的证据,一离婚就少一半财产,他如何甘心? 之后几天,他想方设法忽悠白裙子签净身出户的离婚协议书,而白裙子见他铁了心要离,也动了心眼,非但不签协议,还对自己的过去矢口否认。 王老板越想越窝火,和白裙子的夫妻感情一朝散尽,还将自己几年来所受过的委屈,都算在他头上。 要说王老板和前妻离婚后,确实吃了不少苦,虽然是他自作自受,可人嘛,总是能无条件的原谅自己,王老板做医药销售,主要工作就是和医院的领导、医生拉关系,免不了吃吃喝喝,灯红酒绿的事,他前妻知道他经常在外面风花雪月,可只要家不散,其他都装看不见。 而王老板的老丈人也是卫生界的小领导,他和前妻离婚后,名头臭大街,这种情况下能做到东山再起,王老板可是经历了一番卧薪尝胆的磨难,也正是这些磨难让他意识到家庭和睦的重要性,因此有了守着老婆过好日子的念头。 可他所有美梦都被检查报告毁掉后,王老板便恶向胆边生了。 王老板并不是一时之愤,失手杀人,他有了这个念头后,潜心计划一段时间,先把白裙子锁在家里,不许她和外界联络,又把她父母从晋中的农村叫来,讨要说法,在白裙子父母替女儿道歉之后,王老板装作原谅,等老两口走了,就开始打白裙子,每次打完,就让她给父母打电话。 直到一天夜里,他带白裙子出门,先在沿河的路上飙一阵车,吓得白裙子脸色苍白,满身大汗后,逼她签离婚协议。 白裙子也豁出去了,非但不肯签,还要王老板净身出户,否则就四处宣扬他是个不能生育的废人。 然后她就被王老板拿锤子敲死了,并用裹尸袋包好,吊了几块砖头,连夜沉尸湖中。 随后拿白裙子的手机,给她父母发短信,自称受不了王老板的家暴,要去外地的男网友家避一阵,让父母不要担心,如果王老板找上门,千万别泄露她的去向。 不知道白裙子的父母有没有回短信,王老板发完就把手机卡卸掉,扔进湖中。 转过天,他自己去派出所报警,称白裙子偷了家里的三十万现金和珠宝首饰,下落不明。 警察询问情况,王老板毫不隐瞒说了自己不能生育,正与妻子闹离婚的家庭丑事,警察果真中了他的计,以为白裙子离家出走,便没有加大力度调查,之所以后来定成失踪人口,还是白裙子父母一个月联系不到女儿,再次报案,警察只当她身怀巨款,投奔不明网友,出了某些意外,也没怀疑到王老板身上。 至于王老板卖车,是他在车里杀了人,就把车停在地下车库,准备过段时间再处理,可几次去地库,总在不经意间瞟到白裙子坐在车上,脸色惨白,直勾勾的盯着他,而他即便开其他车,也经常遇到惊悚诡异的情况,这才去外地一座庙里拜菩萨,还请和尚超度。 他没跟和尚坦白杀人的事,只说自己撞到脏东西,那和尚给他念经超度之后,送了一串开光的念珠,让他随身佩带,而有了念珠的王老板,果真没再遇到白裙子。 警察不抓他,鬼也不缠他,冯栏那句明里刑法相系,暗中鬼神相随,被王老板破了个干净。 他胆子一大,只想着尽快将奔驰车处理掉,免得碍眼,可他终究不懂鬼神之事,没成想这辆车最终泄露他的小秘密。 白裙子的死,就是这么一档子事。 王老板说完,长呼口气,有些苦涩的问道:“冯师傅,你说她不该杀么?” 冯栏说:“我眼里没有该杀不该杀的事!还是说怎么处理吧!你找和尚超度就做错了,当然,超度没问题,可和尚没有把你老婆送走,她一直想找你报仇,越报不了,怨气越重,所以我才能看出你离死不远!想要处理这个事,最好的办法就是还债,我问你,自首你愿不愿意?” 我和秦德昌在车里听王老板讲故事时,都没听出他言语中有悔过的意思,冯栏这一问,纯粹是多此一举。 果不其然,王老板惊讶道:“冯师傅,你……你在逗我么?” “没逗你,你要不愿意就算了,只是你老婆死在你手上,不给她个交待,她不会瞑目,你自首是一劳永逸的办法,否则我也只能保你一时平安。” “一时有多久?” “三五个月吧!” 王老板狐疑道:“你把我当成长期饭票了?我每过三五个月就要找你处理一次?” “当然不是,这一次之后,我就帮不到你了,所以我才会劝你自首,这是最完美的处理方式,你坦白从宽又不判死刑,外面也没有老婆孩子值得牵挂,进去蹲几年有什么要紧的?” 王老板拒绝道:“我不自首,你给我处理吧,三五个月之后我再想其他办法!” 第一百五十二章 鬼车10 冯栏让他自首,是不想我们报警后惹到不必要的麻烦,可王老板一条路走到黑,我们只能陪着。 当下,冯栏便在王老板家装神弄鬼,对着他打诀念咒,假装化解他和白裙子的恩怨,就这样折腾了十来分钟,冯栏说,已经暂时解开,他又能平安三五个月。 王老板问道:“这么两下就完事了?冯师傅,你赚钱也太轻松了吧?” “轻松是因为我本事大!有没有效果,你可以观察一个月再给我转账!” 冯栏这一趟并不图钱,何况他本来就没有施法,而且一旦拿了钱,跟警察交待也得费一番口舌。 冯栏的豪爽让王老板无话可说,不再提钱的事,只是问他:“冯师傅,我的事,你有没有跟其他人说过?” “当然没有,你放心,我最喜欢帮别人保守小秘密!” 王老板笑道:“那就好,那就好,那你今天来我这也没人知道么?” “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冯师傅,不管怎么说,不能让你白忙乎一趟,你驱邪的费用等一个月再付给你,但就像你说的,我应该给你点封口费,来,我给你拿钱。” 王老板执意要给,冯栏不好拒绝,就听他俩随口客套着,去书房取钱。 王老板说一句:“这是两万块,你点一下。” 冯栏没说话,可几秒钟后,我们听到一声闷响,随即便是刺耳尖锐的电流音,吓得我们赶忙把监听器关掉,等了几秒再打开,虽然不像刚刚那么尖锐,却也只有滋滋的电流音,听不到他们说话声。 秦德昌在监听器上拍了两下,嘟囔道:“怎么没声了?坏了?” 我以前没用过这玩意,也不清楚,捣鼓两下没能修好,便给冯栏打电话。 接通后,那面没有说话,我喂了一声:“冯栏?” 对面传来个低沉的男声问道:“你是谁?” 不是冯栏,也不是王老板,但很像故意压着嗓子跟我说话,应该就是王老板。 我也问他:“你是谁呀?冯师傅呢?” “我是冯师傅的朋友,他在我家晕倒了!” “怎么会晕倒?” “他来我家作法驱邪,驱完就晕了,可能用力过猛了吧,你找他有什么事?” 我随口扯谎道:“他叫我给他送东西,我现在在他家门口呢!他严重么?要不我过去看看他吧,你们在哪里?” “挺严重的,他晕倒的时候脑袋磕我家鱼缸上了,我刚打了120准备送他去医院,你等会吧,一会定了去哪家医院再跟你联系!” 说一声好便挂了电话,我叫秦德昌把车开到小区外,免得王老板下来看见我们,秦德昌一边开车,一边跟我念叨:“冯栏没有给他真驱邪,怎么会用力过猛?” “可能滑倒了,等救护车来了再看吧!” 我俩没有多心,就在车里聊起白裙子和王老板的事,都觉得搞到这般地步,纯粹是这一对狗男女自作自受,可想着车里还有只女鬼,也不敢说心里话,只好一个劲替白裙子惋惜,替她口诛笔伐王老板。 就这样等了半个小时,救护车始终没来,我正要再给冯栏打电话,突然间看到王老板的宝马车驶离小区,我还当救护车出什么岔子,他要亲自送冯栏去医院,便让秦德昌远远跟在后面。 可开了一阵,我发现王老板好像是往郊区开,没有去医院的意思。 这让我察觉一丝不妙,冯栏该不会出事了吧? 再给冯栏打电话,无人接听。 我急忙道:“不对,冯栏出事了!” “什么事?” “不知道!他的电话没人接,这个姓王的也不知道要去哪……吗的,他刚才是不是骗我的呀?” 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王老板惯会说谎的本事,我们早就领教过,车里的血迹明明是他砸死白裙子留下的,当天车贩子打电话问他,他张口就编了个老婆在车里流产的谎,这个人的话根本不可信,更别提在冯栏戳穿他隐私的关键时刻。 当下,我便让秦德昌加速,超车逼停王老板。 秦德昌却让我冷静:“要是其他车,我就撞上去了,可咱开的这辆奔驰连牌照都没换,一靠近就吓死他了,还是报警吧,让警察抓他。” 稍作思索,我给戴桃打电话,要了上次给她拍冥婚片子,打过交道的一个刑警队副队长的联系方式,拨通电话后,简单说了我们正在追一个杀人犯,冯栏可能有危险,需要支援的情况,老刑警一听我们有了确凿的证据,当机立断,让我们继续跟着王老板,别被他逃了,他先去王老板家看看冯栏在不在。 部署行动之后,他还把我们骂了一顿才挂机。 秦德昌连车灯都没开,离着二十多米,跟在王老板后面,一路奔驰,到了晋阳湖附近。 这晋阳湖是华北最大的人工湖,每年都要淹死一两个人,而王老板说过,白裙子的尸体就被他扔进这湖里了。 王老板开车走小路进树林,我们不敢靠太近,黑漆漆的树林里失去他的踪迹,只能顺路开,看到他停在路边的宝马车时,车里已经没人,不知他去了哪里,但不用开车,我和秦德昌撒丫子寻找,倒也不怕被他发现,即便打个照面,他又知道我们是谁? 很快便发现一个矮小的身影在河滩上,深一脚浅一脚的朝湖边走去,月夜中看不清模样,只是听冯栏说过,王老板个头不高,体型偏胖,这黑影应该是他。 我和秦德昌悄悄跟上去,离近了才发现,他肩上扛着个什么东西,好像是个被布袋子裹住的人? 想到他曾在这里抛尸,我失声叫道:“卧草,他把冯栏杀了?” 这一声喊惊动王老板,他扭头看到我们,做贼心虚,撒腿往河边跑。 我大喊一声:“给老子站住!”拔腿就追。 湖边木桥下拴着一艘打渔的小船,王老板冲上去,将那疑似冯栏物体扔到船上,解开绳子,推船下水,也不知他哪来的本事,划船的速度还挺快,等我追到湖边,他已经划出十多米远了,我扔块石头没砸住他,担心冯栏的安危,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冲下水,拼命游去。 时值盛夏,湖水不是很凉,水面也平静,我一个人在水里扑腾的还挺快,与王老板的距离渐渐缩小,而他划船到深水处,径直将疑似冯栏抛进湖中,无比憎恨的朝我喊道:“老子就知道这小王八没说实话,还想让老子自首?不管你们跟那个贱货是什么关系,都给老子留在这陪她喂王八。” 黄皮子 第71节 第一百五十三章 鬼车11 王老板高举船桨等着砸我,那张油腻的肥脸上尽是凶狠之色。 我没有靠近,离船两米便深吸口气,向湖沉去,先把冯栏捞起来再说。 湖水浑浊,在水中蛰的眼疼,我只能闭上眼,强忍着耳朵鼻孔灌进的湖水,胡乱在水底摸索,所幸这晋阳湖的面积虽大,却没有多深,王老板更没有划到湖中心,我没费太大力气便摸到个布袋子,摸出袋里装着个人,应该就是冯栏,而仓促之间,顾不上把他放出来,只是连袋子一起抱住,在湖底狠狠一蹬,向湖面冲去。 也不知冯栏是死是活,被我抱住后,没能察觉他有任何动作,而我俩浮出水面的前一刻,我还担心正好在王老板旁边冒头,他顺手在我脑袋上砸一船桨,我和冯栏就都交待在这了。 可破水而出后,便看到他已经划到岸边,正挥舞船桨威胁秦德昌滚远点。 秦德昌不停捡石头砸他,口中骂骂咧咧。 落水的人如果肺里有气体,可以靠浮力浮上水面,可身体露出水面接触到空气后,浮力减弱又会沉到水中。 我和冯栏两个人的重量,使我只在水面冒了个头,还没来得及换气便又沉下去,即使我拼命扑腾也无法再浮起来,只好忍着胸腔传来的窒息感,再次沉到湖底后,用力一蹬,浮到水面换气。 幸亏冯栏不是死了就是晕了,如果他还活着,拿出溺水人的折腾劲,我非但救不上他,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就这样一冒头一换气,一点点向岸边挪去,期间王老板上岸,挥舞船桨逼开秦德昌,夺路而逃,秦德昌也没点大局观,居然追着他跑了。 等我将冯栏拖上岸,已经筋疲力竭,却顾不上自己,赶忙解开布袋的拉链,将冯栏放出来。 他的手脚被绑住,嘴巴上缠了厚厚的胶带,也因此没有灌一肚子水,而他双眼紧闭,我翻起眼皮一看,已经翻白眼了,赶忙用我所会的急救措施,连人工呼吸都忍着恶心给他做了,却始终没能将他救醒。 手机不知道丢在哪里,四面八方黑漆漆的,连个亮光都瞧不见,我只好将冯栏背起,向来时路跑去,口中大喊着:“救命啊,死人啦!” 我是真怕冯栏就此死掉,玩命狂奔,没跑几步就听见秦德昌呼喊:“吴鬼?这呢!我在这呢!” “快来帮我,快打120!” 秦德昌循声跑来,看到冯栏后大惊失色:“快把他放下,把湖水颠进气管里就麻烦了。” 不知秦德昌从哪学来的措施,掏出手机塞进我怀里让我打120,他很专业的从背后抱住冯栏,两条胳膊勒住他的胸口狠狠挤压着,等冯栏口鼻中流出湖水异物后,又将他平放在地,很有频率的按压胸口,配合人工呼吸,我打完电话就焦急的等着,约莫几分钟后,秦德昌伸手探鼻息,他松了口气。 “喘气了,喘气就安全了!” 我悬着的心落回肚里,只觉得一股眩晕感涌上头部,险些一头栽倒。 而秦德昌却一脸慎重的说:“吴鬼,姓王的被车撞了,咱要不要救他?” 以为王老板逃命时发生车祸,我连自己都顾不上,哪有心思管他,呻吟一声让他去死吧,便躺在河堤上大口喘息。 秦德昌却说:“不能不管呀,又闹鬼了你知道不?刚刚他手里抓根船桨,我也不敢硬追,就追在他后面捡石头砸他,结果他跑到自己的车旁边,咱车……那辆奔驰不是停他后面嘛!姓王的刚靠近,奔驰车就发动着了,大灯一亮照的他直捂眼,然后就被奔驰撞飞了,刚刚我过来时,他还在路边哼哼唧唧的吐血呢!” 我坐起来,问道:“谁开的车?白裙子?” “我没看见,车灯一亮,我就啥都看不清了,而且车钥匙在我身上,除了白裙子没人能进去,就是闹鬼了,当时我也不敢看,车灯一亮我就跑了,听见姓王的惨叫一声,扭头就看见他飞出去了,你说我咋跟警察交代呀?我说有鬼开我的车把他撞了,警察能信么?” 秦德昌车里的行驶记录仪有防盗系统,只要汽车发动就会录下车里的情况,我让他去看录像,要是录像中能看到白裙子开车撞人,就直接给警察看呗。 秦德昌不敢去:“你陪我去吧,车里有鬼呢!” “我连站都站不起来,咋陪你?你也别瞎操心,白裙子又不可能把你车里的录像删掉,完了再看吧!” 半小时之后,救护车赶来,将冯栏和流血不止的王老板送去医院,没一会警察和戴桃也来了,市局刑警队的副队长姓郭,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当初罗哥的案子就是他负责的,我俩就打过那么一回交道,没什么亲近的关系,毕竟从本质上说,当时我就是个不满二十的无业游民,攀不上人家副队长的交情。 冯栏没有生命危险,可医生说他脑子进了水还是咋回事,我也听不懂那些医学术语,总之昏迷不醒,戴桃留下照顾他,我和秦德昌则被郭队带回刑警队,说要做笔录,可在值班室等了一夜,就见郭队带着人跑进跑出,不时接打电话,没人搭理我们。 第二天清早,郭队喊我们吃早饭时说,王老板脱离危险期,但他的两条腿都被撞断,而他的杀妻案也有了初步进展,警察在奔驰车里拿到他和冯栏谈话的录音,并且在行车记录仪中,看到奔驰车在无人驾驶的情况下撞飞王老板,确定我们没有伤人,录口供就免了,反正彻底查清这件案子后,从立案到侦破的细节都得再编。 总得把白裙子闹鬼的事遮掩过去,否则法院叫她出庭怎么办? 郭队忙碌整夜,只将我们送出刑警队,他知道我丢了手机,临分别前专门给我留了电话,郑重嘱咐我:“小吴啊,记得戴桃说过你是专给人看风水的?你得牢记自己的身份呀,看风水就老老实实的看,破案的事就别再搀和了好吧?下次再遇到这种事,记得第一时间联系我,再这样搞东搞西,可别怪我到时候不帮着摘你们了!” 不摘就不摘呗,有本事让我出庭作证,我绝不说谎! 第一百五十四章 小五通1 去医院看冯栏。 他清醒后的第一句话:“我怎么在这里?” 听我们说了那天夜里所发生的事后,冯栏绷着脸沉默起来,我们跟他说话,他听不到似的一言不发,只用那阴仄仄的目光盯着墙角发呆,不知想些什么,只是偶尔发出两声极其不屑的冷笑,中邪似的,让我们有些担心。 戴桃怀疑他心理出了问题,要请心理医生跟他聊一聊,被我阻止。 冯栏没有心理疾病,他就是死里逃生之后,吓着了。 说起他被王老板打晕的事,其实也简单,就是冯栏数钱时,王老板搬起桌上养王八的鱼缸把他砸晕了,随后捆住手脚封住嘴,塞进黑布袋里扛到地库,准备扔进晋阳湖灭他的口。 去晋阳湖的路上,冯栏醒来,他说不了话,哼哼两声之后,便听王老板让他不要急,马上送他去陪白裙子,冯栏吓懵了,想挣扎,才发现自己成了毡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 冯栏怕啥? 他啥也不怕! 他连可能诈尸的尸体都不怕,也从没把王老板这杀人犯放在眼里,毕竟他不是第一次跟杀人犯打交道,远的不说,推肖老太下楼的刘辉,把老娘送进砖打墓的孙家老三,都是杀人犯,可他们在冯栏面前,乖的跟孙子似的。 所以冯栏才觉得凭他一张嘴忽悠,能把王老板骗去自首。 可他忘了一个前提,以往他遇到的杀人犯,是先撞鬼,吓破胆之后又指着冯栏救命,这才不敢有半点得罪他的地方,可王老板没这恐惧,有鬼索命的事也是听冯栏说的,而比起那还没找上门的鬼,王老板更害怕冯栏泄露他杀人的事情。 所以冯栏假迷三道给他驱邪之后,王老板听说自己还有三五个月的时间,便决定先灭了冯栏的口再说。 冯栏倒没有特别怕死,可再胆大的人,突然被塞进憋闷漆黑的布袋中,前进在死亡的道路上,也被会被那无力挣扎的恐惧折磨到崩溃,而这件事有没有给冯栏留下心理阴影,我不清楚,总之他在医院住了五天才缓过来。 出院后的冯栏先去刑警队,给车头撞坏的奔驰超度,确定白裙子报仇之后已经离去,便去医院,与那被监控在病房中的王老板见了一面,冯栏只说了一句话:“我没死,但你离死不远了,等你死了,我再找你算账!” 白裙子的事因秦德昌而起,虽说冯栏没跟他提过费用的事,可险些害死冯栏,秦德昌心里过意不去,那段时间正好兴起智能手机,秦德昌送给我俩一人一个新出的苹果四,至于私底下有没有再感谢冯栏,我就不清楚了。 转过天,秦德昌又请我们吃饭,庆祝冯栏大难不死,以及他成功摆脱白裙子,而那辆奔驰车,要看法院最后怎么判,也许让王老板退钱,也许把车还给秦德昌,可发生这么多事,一辆车已经不重要了。 虽说冯栏摆脱那天夜里险死还生的恐惧,可几杯酒下肚,他才真的释怀了,借着酒劲嚷道:“他吗的,老子行走天下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我纵横四海,叱咤江湖,威震天下,妖魔鬼怪见了我就跑,那个小王八蛋还想弄死我?做他娘的春秋大梦去吧。” 我说:“冯栏,我可又把你从水里救上来一次,这次你欠我一条命吧?” 秦德昌也开玩笑道:“是呀,那天晚上你被姓王的扔进湖里,吴鬼可是二话不说,冲下水就去救你!” 冯栏坐我对面,喝的五迷三道,送给我一个大拇指,说道:“没说的!还是你孝顺!” 我正要骂他,冯栏手机响了,他掏出来看一眼,露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按下接听后,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冯栏骂道:“你有完没完?就不能忍忍么……怎么就忍不住?我差点死了你知不知道……行,你等着,我现在就过去干死你个贱货……” 这一顿臭骂,也不知哪个倒霉蛋子撞到冯栏枪口上了,我正担心他俩在电话里吵起来,冯栏挂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道:“你们喝吧,我有点急事要回趟山东!” 我问他,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他说:“没事,你们不用管了,我先走,等我回来咱再聚!” 不给我再问的机会,冯栏起身就走,留下我和秦德昌大眼瞪小眼。 好一阵沉默后,秦德昌干笑道:“冯栏的媳妇在山东?没跟他来太原?” 我纳闷道:“他没媳妇,连女朋友都没有,比你还变态呢!” 冯栏接电话时,秦德昌坐他旁边,此时说道:“刚才是个女人给他打电话,没听清说了什么,但娇滴滴的语气好像跟冯栏撒娇呢,你说是不是冯栏的老相好啊?这会谷欠火焚身,让冯栏去灭火!” 想到冯栏刚刚的几句话,我也忍不住贱笑起来,但转念又觉得我们误会了。 冯栏这个人吧,虽然有点疯疯癫癫,但男女关系上十分自律,打从认识他,除了和戴桃有点苗头,我再没见过他和哪个女人亲密过,而且我怀疑他和秦德昌一样,在感情方面受过刺激。 冯栏的钱包里有张年轻女人的照片,不知道是谁,但我不止一次看到他打开钱包,摩挲着照片发呆,好像在思念这个女人,而我虽然好奇,却从没问过,我的直觉告诉我,冯栏绝对不喜欢别人提起这个问题。 我道:“别胡思乱想了,可能真有什么急事吧,冯栏没家没室的,谈了女朋友也不用瞒着咱们,再说了,山东女人想要的时候从山西调男人,等冯栏过去,她早烧成灰烬了。” 秦德昌笑笑,不以为意,继续和我喝酒。 两天后,冯栏回来,我去飞机场接他,见了面便问他回山东做了什么? 冯栏神情疲惫,揉着太阳穴说:“烟台有我一朋友的姐姐,两年前被鬼缠上,一直没处理干净,她三天两头给我打电话……哎,别说她了,提起她我就头疼。” 我估计也是驱邪抓鬼的事,便没有再问。 可事情并没有结束。 眨眼间过了十来天,那天夜里我和冯栏在外面喝酒,他的电话响了,与上次一样,冯栏看一眼手机便露出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我顿时想到那天夜里的烟台女人,正好奇她到底有什么事把冯栏烦成这副模样。 却没想接下来的事情,让我惊掉了下巴。 第一百五十五章 小五通2 按下接听后,便听冯栏无奈道:“大姐,你不用是这么频繁吧?这才过去多长时间呀……停停停,你别说了,我在外面和朋友喝酒呢,回去再给你打电话……男朋友……你别开玩笑了,这是我生意上的伙伴,他是看风水的,我俩经常合作!” 听到这里,我已经认定他俩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而如果真是这样,前几天冯栏连夜回山东,保不齐真是灭火去了。 冯栏还没说完,之后的几句才真的把我惊呆了。 不知那女人说了什么,冯栏瞥我一眼,说道:“他也单身……前段时间被女孩欺骗了感情,正伤心着呢……咱俩之间就别玩虚的了,你是要他看风水么?你那是……” 说到这里,冯栏发现我竖着耳朵听,便转移话题:“那我带他一起过去吧,到时候你跟他说呗,他要愿意,我不干涉!他呀……不到二十一……不到一米八……不到一百五吧……” 听这意思,这女人在问我的年龄、身高、体重。 我心说这是哪路神仙,既和冯栏关系暧昧又对我十分上心,难不成真如冯栏所说,是个贱货? 就在这时,冯栏的声音陡然高了八度:“我他吗哪知道,我又没试过,应该没多大,一起洗澡的时候看过几次,就那么一点点,硬起来就不清楚了……我靠,你拿我当毛片呢?不跟你说了,明天见面聊,到时候你给他量一量。” 我被他俩的对话惊呆了,难不成……难不成他俩在讨论我弟弟的尺寸? 我无法淡定了,等冯栏挂机便赶忙追问:“这是个什么人呀?你俩聊啥呢?我可警告你,不许打我主意啊!” 冯栏随口说:“明天跟我去一趟烟台!” 我坚决摇头:“不去,除非你跟我说清楚!我相当怀疑你在算计我!” “扔锅里都榨不出二两油,你有啥值得我算计?我带你当鸭子,去烟台出台,行了吧?” “客户漂亮不?” “风姿卓越!” “那成,明天啥时候走?” “等我电话就行了,没准订上几点的机票呢!” 黄皮子 第72节 我只是开个玩笑,冯栏却当我答应了,老神在在的对一块排骨发起进攻,我让他别光顾着吃,不把事情说清楚,我是绝对不会去烟台的! 冯栏不搭理,被我问得不耐烦了,才说一句:“爱去不去,就是带你长个见识,真以为没你不行呢?” 他跟那女人的对话过于离奇,我追问不休也是为了满足好奇心,心底里并不认为冯栏会害我,而这两回的电话也让我对烟台的这个女人产生极大兴趣,反正没坏处,倒要去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冯栏在网上订了第二天下午的机票,我俩打车到机场,我不是第一次坐飞机,却是第一次和冯栏坐,本来也没什么,可到了机场,冯栏要过我的身份证去换登机牌,回来之后有点遮遮掩掩的感觉,我不知他在遮掩什么,只是因此起了疑心,等他去卫生间时,我在他包里翻出登机牌一看,可把我雷了个外焦里嫩。 冯栏并不是他的真名。 他的真名居然是冯舒心! 简直骚的不像话! 冯栏从厕所回来,我低声喊他:“冯舒心?” 冯栏的脸蛋抽搐起来,他扭过头,眯眼蔑视我。 我忍不住笑道:“怪不得你从来不让我看你身份证,我还以为是照片丑呢,没想到你居然叫这么个娘们名字!你爸咋给你起的?是不是从小拿你当女孩养?” 冯栏面无表情说:“我爸姓冯,我妈姓舒,我是他俩的心肝宝贝,所以我叫冯舒心!你知道就知道了,别给我传出去,否则我弄死你!” “不会的,我最喜欢帮人保守小秘密了!” 本来想在飞机上再问问那女人的情况,可冯舒心这三个字彻底把冯栏得罪了,上了飞机便蒙头睡觉,我只好忍着好奇,直到飞机落地后,跟冯栏出机场,便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向我们招手。 算不上特别漂亮,但五官端正,留一头乌黑长发,又穿着碎花长裙,前凸后翘,白生生的小脚丫套着黑色的人字拖,看上去十分有女人味。 见面后,冯栏还没说话,这女人巧笑嫣然的搂住他的胳膊,却被冯栏冷着脸推开,指着我说:“你去抱他吧,他叫吴鬼,归你了!吴鬼,这位是郝姐!” 郝姐白他一眼,娇嗔一声死相,居然真的转身搂住我的胳膊,笑道:“吴鬼你好,坐飞机累不累?要不先去姐家休息一会?” 冯栏插嘴道:“就坐了一个多小时,有啥累的?而且天还没黑你着急啥,要白日宣淫啊?” 郝姐呸他一声,脸色绯红,却将我的胳膊搂得更紧了。 我满脸茫然,搞不懂冯栏究竟唱的哪一出,他可是说过郝姐两年前被鬼缠身,一直没有处理干净,我觉得他这趟过来,应该还是给郝姐驱邪,顺便带我长个见识,可白日宣淫这四个字太露骨,意思也很明显,更跟驱邪不沾边! 郝姐居然没反对! 难道冯栏真的带我出台?! 我像个提线木偶似的任由郝姐抱着胳膊,出了机场,郝姐开车带我们去烟台市里的酒店,冯栏开房间的当口,郝姐缠着我询问个人情况,我胡乱应付几句。 冯栏拿上房卡后,没有进房间,我们直接去酒店的餐厅吃晚饭,饭桌上,郝姐对我一点不客气,真把我当成被她包夜的小鸭子似的,一条腿搭在我腿上,脚丫子蹭来蹭去,还不停冲我抛媚眼,看她那架势,若非包间里还有冯栏的存在,她非当场办了我不可。 而我也不停朝冯栏使眼色,想叫他去卫生间,询问这郝姐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又该如何应付,可冯栏只顾着吃,假装看不到我的眼神。 好不容易捱到晚饭结束,我快被郝姐折腾疯了。 冯栏擦擦嘴,说道:“吴鬼,你跟郝姐回家,帮她看看家里的风水,晚上也不用回来,我就开了一间房!” 我问:“你没跟我开玩笑?” “没有!” 就这两句话的功夫,郝姐已经背上包站起来,火急火燎的要带我走。 我道:“姐,你先去开车,我和冯栏说几句话!” 冯栏摆手说:“我不和你说,你去吧,去了就什么都知道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小五通3 不管冯栏的葫芦里卖什么药,总之他不会害我,可能有事要我做又不方便说,我决定去郝姐家一探究竟。 去郝姐家的路上,她开车时,我偷偷打量她侧脸,按说她被鬼纠缠两年,即便是最普通的孤魂野鬼,这么长时间下来,她也该小病不断,脸色蜡黄,可她非但没有这些症状,反而红光满面,精神头异常亢奋,而最关键的是她泪堂发黑,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黑眼圈,以及颈部粗涨,这是典型的纵欲过度的面相。 郝姐察觉我在偷看她,朝我笑道:“别急,回了家让你看个够!” 我讪笑两声,没有回答,心说这女人要是被鬼缠着,那一定是色鬼没跑了! 到家后,郝姐给我拿一双女士拖鞋,她说:“家里没男式的,你就凑合穿吧!” 我尴尬道:“不用麻烦了,我先给你看看风水!” 郝姐白我一眼:“傻样,有你看的时候!” 说完这句,郝姐进卧室,将门关上,不知捣鼓什么去了,而我在客厅张望几眼,哪有心思看风水,何况我连罗盘都没带,只是看她家装修不错,家具之类的也上档次,却找不到半点家里有男人的痕迹,似乎是郝姐独居。 冯栏说我来了就知道,可我来了,依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几分钟后,我正在沙发上傻坐着,卧室门开了,郝姐换了一身黑色吊带睡裙,裙摆只到大腿根,勉强遮住浑圆的臀部,露出两条白生生的大长腿,她边出卧室,边用手将一头长发散开,那慵懒性感的模样,让我心脏砰砰狂跳。 她一步步朝我走来,分明要办了我的架势,我既紧张又害怕又期待,不知如何是好,直到她走到我面前,叉开腿坐在我腿上,我下意识低头一看,一条单薄的黑色小内裤,凸起着令人血脉偾张的形状,可把我刺激的险些喷了鼻血。 不知道冯栏叫我来做什么,但肯定不是跟郝姐上床,我赶忙抓住她解我皮带的手,说道:“姐,你这是干啥呀,我是来给你看风水的。” 郝姐咬咬下唇,媚眼如丝,她说:“姐就是风水,你想怎么看都行!” 说着话,她的手就往我衣服里伸。 我一二十来岁的壮小伙,又没女朋友,换个时间换个地点,我还怕她? 实在是跟冯栏过来,郝姐又是他朋友的姐姐,我不能干对不起朋友的事,何况吃晚饭时,冯栏也看见郝姐对我下手,平心而论,就郝姐的模样和身段来说,即便冯栏真带我出台,我都不介意,可他什么都不说,到了烟台就把我往女人怀里推,我心里十分不踏实,总觉得他挖了什么坑等我跳! “姐,你先起来,我跟你说几句话。” “等会再说,快,抱住姐。” 她像个女色狼似的扯我衣服,再这样下去,我也忍不住了,赶忙将她抱起来扔在沙发上,她还要扑我,我赶忙说道:“等一下,我先洗个澡,给我五分钟。” 郝姐这才消停。 我跑进卫生间,深呼吸两次,平复心情后,拨通冯栏的电话。 冯栏接听后,当先问我:“这么快?你俩是完事了,还是没开始呢?” 我低声问道:“听你这意思,你希望我俩干点啥?” “对呀,我都暗示的那么明显了,你不会不明白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呀,你他吗真带老子出台来了?” 只要冯栏敢说是,我立刻挂机冲出去,俗话说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我吴鬼的大名也不是白叫的,分分钟变成色鬼! 冯栏却说:“就你这姿色,出台可够呛,充其量算个白送吧,郝姐也是可怜人,你就当帮帮她,反正你也不吃亏。” 可怜人三个字,让我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问道:“她到底什么情况,怎么跟色鬼附体了似的?上次你连夜来烟台,也是跟她干这事?” “我当然不会,我是过来给她驱邪!你没说错,她就是被六十多个色鬼缠上了,但这鬼还不是一般的死鬼,是小五通,两年前她跟她老公去桥下打野站……” 我打断道:“啥是小五通?” “佛教说的啖精气鬼。” 我还是不懂。 冯栏言简意赅道:“就是色鬼,但不是好色之人死后变得鬼,而是淫邪之念附着阴气所滋生的一种脏东西,学道的管它们叫小五通,学佛的叫它们啖精气鬼,总之这种鬼害人的方式,就是跟在人身边,挑动活人生淫心,行淫事,它们就在旁边吸食阳精或者阴精之气,吸到最后,就和游戏里升级一样,小五通变成五通鬼,啖精气鬼变成欲色鬼,叫法不一样,其实都是一种大猩猩模样的恶鬼。” 我有些惊恐道:“也就说现在有几十个鬼在撩拨郝姐,所以她才想办了我?” “现在没有,前几天我过来就帮她把鬼赶走了,但这个小五通吸人精气的时候,被吸的人是很爽的,比如说你和女人亲热,也就是哆嗦三五秒的事,小五通在旁边为了多吸一点,一个劲刺激你,会让你哆嗦十多秒,你明白这个意思吧?郝姐被小五通缠了一年才找我处理,她已经对那种事有瘾了,我能把缠着她的鬼赶走,却无法不让她生淫心,而她一生淫心,又会不断引来小五通,所谓佛性从不心外得,心生便是罪生时,就是这个意思。” 听到没有几十个鬼在郝姐家,我松口气,又问冯栏:“那你把我弄到烟台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呀?” “给她治病驱邪呗!我让她尽量克制自己的欲望,可别说她已经有瘾,就算是普通人也不可能没那方面的欲念,所以她身上的小五通永远弄不干净,我只能每过一段时间,就来给她调理一下身子,把你带来呢,也是希望你能帮我,先满足她的欲望……” 这就让我无法接受了,我道:“我满你大爷,你恶不恶心呀?以前没发现你还有这种爱好,你自己给她调理吧,我没兴趣。” 冯栏一愣,随即明白我的意思,无奈道:“我给她调理,只是她惹上小五通后,我来把鬼赶走,和你调理别人家祖坟一样,要你帮忙的意思,是我驱邪,你满足她,老子没说要和你一起满足她,你真是个煞笔!” 第一百五十七章 小五通4 傻不傻就不说了。 外面有个细皮嫩肉的小少妇,被脏东西勾动天雷地火,亟待我抛洒甘霖,将她救出水深火热之中,照冯栏的意思,我又是为了给她治病,那还真不好意思推辞。 可我想不通的是:“她老公呢?” “一年前离婚了。” “这样啊……那我非帮她不可了?你确定不会有事嘛?你要确定我就助人为乐去了,她挺急的!” 冯栏笑道:“我就知道你对三十岁以上的女人有兴趣,所以把你带来了,不过两个事跟你说清楚,第一,傍晚我见她的时候,她身边没有鬼,但一会你俩亲热起来,保不齐引来小五通,也可能现在已经来了。第二,她是被小五通缠太久,邪气蹿起来跟毒瘾犯了似的,根本忍不住,所以变成现在这样,其实她是个好女人,希望有个男人能一直陪在她身边,所以说,你俩上了床,你就得对她负责了,而我带你过来,也是希望你能陪她一段时间,彻底把她的病治好!” “陪多久?下个月圆觉堂轮我坐班了,半个月够么?” “没事,到时候让她跟你回太原,她这个病,估计得治个两三年?不出意外的话,你得跟她结婚了!” 满身欲火被冯栏一句话浇灭。 我说你他吗有病吧?我还没到法定结婚的年龄,你就定下让我娶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了? “你朱姐不也三十多么?当初你俩爱的死去活来!昨天夜里我跟郝姐打电话,把你的情况一说,她就认定你了,你瞧瞧今天见了你,她高兴成什么样子,而且她父母都是大学教授,你跟她结婚立刻进入书香门第,吗的,我又开始羡慕你了……” 我还没来得及骂他,五分钟一到,郝姐在外面敲门,问我洗好没有。 我赶忙问冯栏怎么办? 冯栏说,要是我实在不愿意,就想办法把郝姐骗到酒店,他来解释。 挂机后,我装作焦急模样,出门对郝姐说:“不好了,冯栏说有鬼找上门了!” 郝姐拉住我的手,往卧室拖,毫不在意道:“没事,它们又不害人,快来。” 郝姐不把小五通放在眼里,好像她养的宠物那般轻松,一个劲告诉我,她家的鬼不可怕,隔三差五就要来一批,冯栏说就是一群色鬼,看一看就走了。 我只能说我害怕,被吓得什么都做不了,要去宾馆。 郝姐无奈,只能换上衣服跟我出门,在我的坚持下,去冯栏所在的宾馆开了一间房,我说先跟冯栏打个招呼,郝姐红着脸走后,我冲进冯栏房间,让他赶紧去安抚郝姐。 半个小时后,冯栏回来,揉着太阳穴,叹息道:“哎,这事闹的,这一年快把我烦死了。” “那你也不能坑我呀!” “这怎么算坑呢?我是想让你俩先处处看,勉强成习惯,习惯成自然,等你俩处的如胶似漆,也就不在意她年纪的问题了,你又不是没干过这事!” “那你咋不勉强一下呢?再说了,她这个条件又不是找不到男朋友,你盯着我干啥?” 黄皮子 第73节 冯栏无奈道:“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她现在这个状态,谈男朋友只能白叫人占便宜,没有个真心对她的,而且也不是随便来个男人就能帮她治病,你还是没明白这小五通是什么玩意,听我慢慢说吧。” 冯栏说起郝姐的情况。 郝姐和她老公奉子成婚,两年前撞鬼的时候,是郝姐生下孩子不久,刚能和老公亲热,有天夜里她老公想找点刺激的,就开车带郝姐去郊外僻静之处,在一条小河旁的桥下,刺激到深夜才回家。 那条河的阴气很重,但没有鬼,是郝姐两口子在河边不干好事,这才滋生的好多小五通鬼。 说起这小五通,不好解释,但啖精气鬼在佛经中有很详细的记载。 佛教有淫邪果报,说是男欢女爱,非时非处非地非人,必遭报应,所谓非时就是不该男欢女爱的时间,比如佛诞,斋日,父母生日或者兄弟姊妹的忌日,非地则是卧室以外的所有地方,非人是配偶以外的所有人,当然也包括非人类,非处就有点不可描述了,就是正常繁衍以外的姿势,都属于非处,这里的处是部位的意思,别说你不懂! 非时非处非地非人行男女之事,皆属淫邪,而淫邪果报也五花八门,有些是配偶出轨,有些是夫妻不睦,有些是终身无子,像郝姐的报应就是离异,而被啖精气鬼纠缠不属于报应的范畴,就好像捅自己一刀,结果或死或伤,这啖精气鬼就好像流血一样,是必然的过程。 最开始缠上郝姐的小五通,其实连鬼都算不上,完全可以当成郝姐和老公在河边亲热,阴气入体造成邪火旺盛的一种疾病,说是内分泌失调也不为过,只要有节制的进行夫妻生活,就能把身子养好。 可那段时间她和她老公都没克制,淫邪之事越做越多,最后才搞出六十多只啖精气鬼缠着郝姐。 被缠上之后,郝姐就身不由己了,即便她没心思,也架不住六十多个鬼在旁边撩她,而她索取无度,她老公又受不了,郝姐整日里如饥似渴,有次和几个朋友聚会,身子里有股一直泄不出去的火,喝酒之后更没个正形,让同桌的男人觉得她很轻浮,饭后带她去了宾馆。 郝姐一夜未归,她老公忧心如焚,第二天郝姐回来,被她老公察觉异样,逼问出真相后,她老公火冒三丈,拿着菜刀找到那男人家拼命,结果那男人把事推在郝姐头上,说郝姐先勾引他。 跟他们同桌吃饭的人,也证明郝姐在饭桌上时,已经跟那男人眉来眼去,郝姐理亏,主动跟老公离婚,孩子也被她老公带走。 这件事让郝姐深受打击,辞职在家休养一阵,每到夜深人静时,她躺在床上,就感觉无数双手在她身上摸来摸去,而她夜夜秋衾一半,只能靠自己的双手寻求慰藉。 结果又被她父母发现了。 本来郝姐和男人开房,导致离婚的事,就令她父母抬不起头,郝姐又整天钻在卧室搞这个,父母觉得她变成个不知廉耻的放荡女人,将她赶出家门。 不过郝姐学历高,以前在公司就是高管,倒是不愁生计,可她一个人住后,胆子越来越肥,直到一天夜里,她跑去闺蜜老公开的酒吧,让闺蜜帮她钓个男人。 第一百五十八章 小五通5 郝姐这个闺蜜的老公,是冯栏关系不错的朋友,闺蜜听到郝姐每晚孤枕难眠,梦到许多模样猥琐的男人,跟她说尽下流无耻的话,怀疑她撞鬼,便让老公请来冯栏。 冯栏是头回处理小五通,没什么经验,只是在郝姐家驱邪,开点中药让郝姐调理身子,以为将小五通处理掉,郝姐就能痊愈,可没过多久,郝姐给他打电话,说是最近夜里又开始做那种梦,冯栏去她家一看,床底下又钻了三十多个小五通。 道教解释的小五通,就是邪念附着阴气的一种脏东西,没有详细说明,冯栏搞不懂这郝姐为啥总惹这玩意,问她最近有没有去过不干净的地方,郝姐说没有,冯栏没办法,再给她驱邪。 没几天,郝姐又打电话,冯栏去了一看,又是一屋子小五通。 这一次冯栏拿出审案的架势,让郝姐把这段时间的每一件事都细细道来,依然没能找出她招惹脏东西的原因,冯栏火了,直接在郝姐家住下,除了洗澡睡觉上厕所,不许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一天傍晚,冯栏在客厅沙发上闭眼打坐,处于练功的状态,郝姐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径直去开门,门外没人,她嘀咕一句:“咦?明明听到有人敲门!” 冯栏蓦然睁眼,正好看到一群侏儒般大小,十分模糊的人影,争先恐后向郝姐的卧室冲去,冯栏追进卧室一看,他贴在床头的符已经被阴气打黑了,于是他问郝姐,刚才洗澡时做了什么事,怎么又惹来一群小五通? 郝姐扭扭捏捏一阵,红着脸低声说,自我释放了一下。 冯栏这才找到症结所在。 “我也是后来翻书才发现佛教有非时非处非地非人的说法,邪淫真的有果报!郝姐现在就是生病了,体内妄行之气太重,这妄行之气就是淫气,所谓淫气喘息,痹聚在肺,淫气忧思,痹聚在心,而小五通就是闻着妄行之气的味来的,来了之后一撩她,她的妄行之气更重,这是个死循环,她要治病得双管齐下,一边吃中药调理心肺,一边别再招惹小五通,但以她目前的情况来说,这是不可能的。” 我问道:“那你给她家贴几道符,把鬼拦住不行么?” “我拦得住鬼,拦不住她出门呀!来吸她的啖精气鬼都是组着队来的,效果弱的符咒,根本拦不住,效果强的又容不得玷污,我给她戴个诛一切邪祟的符包,她干点不恭敬的事,符力反噬,我俩都要倒霉,而她现在还没干出格的事,那是我每个月来一两回,硬给她过功压住欲念,顺便清理小五通,否则,她不知道把自己糟蹋成什么样子了!她想治病,就和瘾君子戒毒一样,没有既不痛苦又保平安的两全之法。” “那就想个强制戒毒的办法呗,把她绑在家里,先绑个一年再说!” “可以呀,我带你来就是做这件事的,都不需要绑起来,你监督她按时按点吃药,夜里按住她,别让她整夜整夜的瞎折腾,这样双管齐下,有个两三年就能彻底痊愈,不会再随时随地的招小五通了!” 我如实说:“先不说两三年的事,你觉得我这血气方刚的状态,我能按住她?她折腾起来,我肯定跟她一起折腾了!” 冯栏笑道:“不怕,你这个身子骨吃不住她,最多一两个月,别说和她一起折腾,你不把她绑起来就不错了,而且只要注意频率,鱼水之欢也能帮助她治病!其实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有时间,有能力陪她耗两三年,否则你让她找谁呢?父母不管她,找个男朋友,下午见面,晚上她就要和人家上床,第二天人家拍拍屁股走了!花钱雇保姆也不现实,毕竟雇来的人,不敢撕破脸管着她,也根本管不住。” 听冯栏说了这么多,我也挺可怜郝姐,不愿意看她就此沉沦下去,可两三年时间,我真耗不起,何况我是个啥德行,我比谁都清楚,冯栏也是了解我的性格,才把我弄过来,想要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不用他说,我又像对朱姐那样,眼巴巴跟着郝姐跑了。 我得狠下心,稍一软弱,保不齐这辈子就搭进去了,我道:“你别打我主意,我是不可能……对了,她前夫干什么呢?让她前夫来啊,当初是他要找刺激才把郝姐带到河边,让她被小五通缠上的,现在郝姐成了这模样,他得负很大的责任,而且他才是最适合帮郝姐的人,等郝姐病好,他俩也顺势复婚,两全其美!” 冯栏盯我看了两分钟,小眼睛眨个不停,我问了三遍,他才满是无奈的张口:“哎,这就说到我为什么非要把郝姐治好不可,她如今这众叛亲离的地步,有我的责任,本来吧,一年前她前夫想找她复合,希望给孩子一个健全的家,就在郝姐生日那天,买了蛋糕和礼物,带着郝姐的父母来给她一个惊喜,当时我给郝姐治病,不在她家住了几天嘛……” “把你堵屋里了?” “对。” “你没解释?” “我他吗解释的清嘛?当时我已经发现郝姐的病症在哪里,好不容易才说服她,按我说的方法去控制欲望,什么方法呢?跟你说的把她绑起来差不多,但我是用手铐把她铐起来,还用毛巾把嘴堵住了,因为她心生欲念之后,总撩拨我,我把她嘴堵住,她还哼哼唧唧的让我难受呢,不铐起来能行么?结果她父母有她家钥匙,那天下午我正在客厅看电视,几个人就提着蛋糕进屋了,她前夫拿我当劫匪,差点把我砍了。” “后来呢?” “没有后来,她前夫要砍我,我让郝姐解释,郝姐情急之下说我俩闹着玩呢,她前夫骂一句,你们真恶心,就扔下蛋糕走了,郝姐她爸也犯了心脏病,差点死过去,这个误会到现在都没澄清,也没法澄清,就算我俩是清白的,她前夫只要想到我俩在一个屋檐下住了好多天,就无法释怀,这是个死疙瘩!” 第一百五十九章 小五通6 不负责任的人做错事,可以找到一万种理由为自己开脱,而想要负责的人,即便与自己无关的事,也能找到归咎于自己的理由。 虽然是一场误会影响了郝姐和前夫复婚,冯栏依然很内疚,觉得自己毁了郝姐的家庭,便想尽一切办法要治好郝姐的病,而听冯栏说了一大堆,我虽然不清楚这个小五通能影响活人到何种地步,但总觉得郝姐的病情,有一部分原因是冯栏纵容的结果。 他要能拿出对待其他客户的铁石心肠,跟郝姐说明利害关系,告诉她要么忍要么死,说不定郝姐就忍住了,可他狠不下心,郝姐一有个风吹草动,他就眼巴巴的跑到烟台给她调理,换了我,我也不忍! 这些话就是心里想想,不能跟冯栏说,他能狠下心,不用我说,狠不下心我说再多都没用。 然而事实证明,我还是把小五通想简单了。 就在我和冯栏闲扯淡的时候,宾馆走廊里突然传来争吵声,我和冯栏出门,便看到郝姐满脸尴尬,正被一个年轻女人扯着胳膊痛骂,旁边还有个红光满面的年轻男人,带着一脸骄傲的表情看热闹,手中提着肯德基袋子。 看见我们出屋,那年轻女人急忙高喊道:“两个帅哥快过来,给你们介绍个不要钱的骚货,这女人满世界找男人呢,不上白不上!” 郝姐被她羞辱的面红耳赤,猛地甩开年轻女人的手,一路小跑回房间,冯栏追进去,我则问那年轻女人,发生了什么事? 她说那提着肯德基袋子的年轻小伙是她男朋友,俩人来宾馆开了房间,男朋友出去买肯德基,回来时,就见郝姐在电梯外站着,看那意思是要坐电梯下楼,可郝姐一见她男朋友,居然问他怎么一个人来宾馆,要不要去她房间坐一会? 说这话时,年轻女人的房间开着门,她听到声音出来一看,发现自己男朋友被骚扰,便不依不饶的追着郝姐骂。 听她说之前,我就猜到是这种事了,而那小伙子脸上与有荣焉的表情,应该是被女人调戏,自觉脸上有光,不过这件事确实是郝姐做错,我也不好帮她说话,只是劝这年轻女人不要计较,谁知道郝姐是哪冒出来的疯子! 她朝郝姐的房间努努嘴,十分暧昧的说:“你朋友都进去了,你还不去?加把劲,两个人弄死她!” 我干笑两声,走向郝姐的房间。 敲开门,就见郝姐趴在床上哭,不停哭喊:“你走吧,别管我,我就这样了,爱咋咋地!” 冯栏深感无奈,低声告诉我:“又被小五通缠上了,宾馆里最不缺这玩意!应该是你俩在家的时候,搞得郝姐不上不下,满腔妄行之气,来了之后被小五通盯上的,刚才她睡了一会,又做那些乱七八糟的梦了。” 我有些无法理解,和冯栏小声交谈:“就算被小五通缠上,那也得克制一点呀,做个梦就得出去找男人,太夸张了吧?你一个月最多来两回,她可得睡三十天觉呢,你管得过来么?” “只要没有小五通,她也不至于,刚才就是被小五通撺掇开口的!你去我房间把我包拿来,我给她调理一下吧!” 回房间取来冯栏的皮包,他掏出一沓早就剪好,巴掌大的黄纸人,每张纸人的身上都画着一道小符,而他先安慰郝姐,等她不哭了,冯栏数出五个纸人,郝姐轻车熟路的躺成大字,任由冯栏将纸人贴在她的额头,手心,脚心。 冯栏对我说:“出去吧,接下来的场面有点少儿不宜!” “切,让我看也不看,我还怕长针眼呢!” 转身出门,经过刚才和郝姐吵架的女人的房间时,门大敞着,我顺手瞟一眼,发现那年轻女人居然只裹着一条浴巾,露出肩膀和两条腿,坐在床尾边啃汉堡边盯着走廊。 我俩对视一眼,她跳起来问道:“帅哥,你这么快呀?看你年纪轻轻的,不至于这么没用吧?” 我没接话茬,随口一问:“你男朋友呢?” “回家啦!” “你俩开了房间,他回家了?” “对呀,我俩刚谈恋爱,不可能住一起,我和刚刚那个贱女人不一样!你朋友呢?正在狠狠鞭挞她?” 看不出这女人满口荤话,居然还挺保守,我跟她开玩笑:“那你一个人住宾馆不害怕?要不要去我房间坐一会?” 她立刻冷了脸,跳下床将门关上,还骂我一句:“死一边去,老娘对你这种三分钟的废人没兴趣!” 回到冯栏的房间看电视,一个多小时后,他回来扶着墙回来,脸色苍白,双腿打颤。 我赶忙扶他,十分骇然的问:“这才一个小时,你咋被她搞成这样了?一小时九次?” 冯栏手中捏着一沓纸人,每一张都好像染了墨似的漆黑,他将纸人塞给我,说道:“闭上你的狗嘴,我是给她过功传法把全身调理了一遍,差点把老本也搭进去,来,拿着这些小五通,出去找条河扔掉,小五通只能顺水打发走。” 我接过纸人,问他:“这都十点多了,我去哪找河?” “郝姐家小区后面的公园里就有一条,嫌远就自己找地方,实在找不到你吃了它们也行,我顾不上你了,我得睡会。” 说完,冯栏一头栽在床上,没几分钟便响起鼾声,我只好给他脱了衣服和鞋子,又盖好被子,这才关门离去。 去宾馆前台询问,最近的河就是郝姐家后面的公园里,非但车开不进去,这个点连人也不让进,我只好给自己开一间房,将一沓二十多张黑符扔进马桶冲走,随后洗澡睡觉。 在郝姐家被搞得不上不下的人,可不止她一个,上床之后,我也有些胡思乱想,尤其十一点多,宾馆前台打电话,问我是否需要某种服务后,我更加孤枕难眠,把被子卷起来当成女人紧紧搂着,心里犹豫要不要关爱一下宾馆的失足妇女。 实在是我的钱包在冯栏的房间里,否则我根本不会犹豫。 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着,我居然梦见郝姐哭啼着让我帮帮她。 我说我不是不帮你,是咱俩年纪差太多,不太合适。 随即,郝姐变了一副年轻模样,正是跟她吵架的那个女人,而这时候我已经有点清醒了,还觉得这个梦挺够意思,居然随我心意! 梦中的女人刚洗了澡,湿漉漉的头发贴着脸蛋,原本谈不上漂亮的模样,也有股异样的性感,而她全身上下只裹着一条浴巾,我将她从头打量到脚,她有些惶恐,色厉内荏的问我:“你想干什么?” 反正在梦里,当然我的地盘我做主,我说:“你不是说我不行嘛?我来证明一下!” 她转身拿手机要报警,我冲上去将手机抢下,又把她扔在床上,她立刻哭喊起来,我扑上去捂住她的嘴,告诉她:“你叫破喉咙也没用,破喉咙不会来救你的!” 就在我撕扯她身上的浴巾时,突然感觉脑袋一痛,眼前的一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一百六十章 小五通7 确切的说,我眼前的景物并没有改变,只是变得真切清晰起来。 我惊恐的发现和郝姐吵架的年轻女人,莫名其妙的被我压在身下,而她脸上是更加惊恐的表情,并且披头散发,泪流满面,一手紧紧攥着一条被我扯开的浴巾,另一只手抓着宾馆的烟灰缸。 就在我愣神之际,她又在我脑袋上来了一下,我捂着头从她身上爬起来,她则趁此机会用被子裹住自己,缩在床头瑟瑟发抖,而我还是懵的,揉着脑袋极其不满的问她:“你疯了吧?打老子干啥?” 下一秒却发现房间不对,我开的是双人间,而我所处的房间,只有一张大床,再左右看看,衣架上还挂着女式衣服。 这不是我的房间?! 黄皮子 第74节 这个当口,那女人裹着被子下床,因为我站在门口的位置,她战战兢兢朝我走来,靠近后,小心翼翼的问我:“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这一番关切的口吻,我还想问问她,我怎么会在这里,而她成功蒙蔽我后,裹着被子撒腿就跑,还尖叫起来:“救命啊!” 得亏我手疾眼快,虽然没抓住她,却将她的被子扯掉。 她又是一声尖叫,双手抱胸蹲在地上,没命似的哭喊:“别碰我,我求求你别伤害我,我错了,对不起……” 虽然我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却渐渐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我记得自己做了个很黄很暴力的梦,梦中的女主角就是这个女人,转眼梦境成真,她果真被我压在身下,似乎是我梦游跑来欺负她了? 是不是梦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欺负她了。 想到这一点,我浑身毛孔炸开,比我头一回见鬼还要惊恐,这他吗可是那啥未遂,犯法的事。 那女人蹲在地上给我道歉,我无比恐慌,扑通一声给她跪下了,也给她道歉,而她见我怂了,哭喊声顿时大起来,也不顾自己春光大泄,起身去拿手机。 我哪敢让她打电话,赶忙抢过手机向她解释,却也体会到冯栏那种解释不清的痛苦。 何况我也不知道自己抽了什么疯,居然会干出如此恶心下流的事。 我不停骂自己,说自己喝多了,吃错药了,精神病发作了,只求她能原谅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她只是摇头痛哭。 而我看看她很一般的脸蛋,以及跟我差不多平的胸,咬咬牙后,我说:“别哭了,是我的错,我对你负责还不行嘛!” 她果然不哭了,盯着我看两秒,咬牙切齿的说:“你想的美!” 不得已,只好拿她的手机给冯栏打电话,告诉他,我干了一件极其王八蛋的事,需要他来帮我处理一下。 冯栏睡得正香,被我吵醒有些不耐烦的说:“你干的王八蛋事还少么?我已经习惯了,明天再说吧。” “可这一次不是跟你王八蛋,是我伤害别人了,你还记得跟郝姐吵架的那个女孩不?我似乎……可能,是把她给糟蹋了,不过未遂,你快过来吧,408。” 冯栏沉默三秒,直接挂机,片刻后响起敲门声,他光着膀子,只穿一条睡裤冲来,一见屋里的狼藉,以及裹着被子啜泣的女人,低声吼道:“你他吗脑子进水了吧?怎么能干这种事?” 我既对他,也是对那女人解释,刚刚发生的一切,我都处于无意识状态。 冯栏冷漠道:“有没有意识,反正蹲监狱是跑不了啦,你先回房间吧,我跟这丫头谈谈,争取少判你几年。” 我垂头丧气出门,没有房卡,只好去冯栏房间打电话,让服务员上来给我开门,随后回自己的房间换衣服,想穿戴整齐再给那女人道个歉,可进卫生间洗脸时,却发现马桶里落满了冯栏给我的黑色小纸人。 我明明记得把纸人冲进下水道,而且绝对没记错,因为后来我还上厕所来着。 难道是它们从下水道里爬上来了? 怔怔看了几秒,我突然明白自己发神经的原因,很可能是受到纸人上的小五通的影响。 想到自己为了偷懒,没有将纸人扔进河中结果搞出这档子事,我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巴掌,可错已铸成,打烂自己的脸也无法挽回,我只好一边唉声叹气,一边编短信发给冯栏。 冯栏的手机落在房间,他没看到短信,十几分钟后,领着穿好衣服的年轻女人登门,她趾高气扬,进了房间便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 冯栏连声叹息,将我拉到一旁说:“三万块,她答应不报警,你陪她待一会吧,我取钱去……我说你他吗到底怎么想的?郝姐扫榻相迎,你不愿意,非要敲开人家房门来硬的,你这么变态么?” 我领他到卫生间,指着马桶里说:“你看,一定是这玩意害我。” 冯栏骂道:“我应该让你扔河里的吧?你就这么应付了?应付就应付吧,你倒是冲一下呀,真是懒到家了!” “我冲了,冲了两次呢,它们又爬上来的!” “你念咒了么?” “念什么咒?” “超度小五通的咒语呀,你不用回答了,知道你也没念!” 我急了:“废话,你他吗也没告我要念咒呀!” 冯栏脑袋一歪,眯眼看我:“我没说么?你别赖我啊,三万块钱不重要,大不了我不用你还,但我不背这口黑锅。” “我对天发誓,如果你……” 冯栏挥手打断:“行了行了,我信了!这样说来还是我把你害了,嗨,也正常,当时我神志不清,你要不说,我都不记得自己把这些纸人给了你,哎,破财免灾吧,我把那女人唬住了,说你是富家子弟,先给她三万,大家交个朋友,以后有事再联系你,你别露馅!” 送冯栏出门,我硬着头皮坐到那女人对面,低声下气的说:“对不起。” 她倒是不客气,说道:“过去的事就过去吧,听说你们是山西来的,你家里有煤矿?” 不知冯栏吹了什么牛逼,我只能配合的点点头。 这女人说:“行吧,我还没工作呢,就去你家上班了,你不是要对我负责么?反正我也被你糟蹋了,就给你个机会吧。” 第一百六十一章 笔仙1 搞了这么一出丢人败兴的事,哪有脸留在宾馆,冯栏取钱回来,给了那女人后,我们叫醒昏睡的郝姐,赶忙溜了。 不溜也不行呀,那个女人尝到甜头,以为我家里真有煤矿,非但要我负责,还赖在我房间,让我把刚才未遂的事情遂了。 我问她怎么变化如此之快,前半夜还不和她男朋友住一起呢。 她提醒我说:“他是前男友,你才是我现在的男朋友,而且他就是个穷学生,他要能给我三万块,我也让他遂了!刚才你敲开我门,要是早说给我三万块,咱俩已经遂了。” 想不到她是这样一个人,我让她先和前男友彻底了结再给我打电话。 在郝姐家的沙发上凑合一晚,第二天郝姐醒来后,听说我前夜做的丢人事,不停夸我是个胆大包天的死变态,她被小五通缠了两年多都不敢用强,我才一晚上就差点把自己搞进监狱里去。 经此一事,我再不觉得郝姐意志不坚定,虽说我俩被小五通祸祸的情况不同,如冯栏所说,是我没有念咒就冲水,激怒二十多个小五通,它们联起手祸害我,而缠着郝姐的小五通只是让她生淫心,可单凭小五通能控制一个人的思维,足见郝姐被它们折磨,有时候确实身不由己。 是我小瞧了小五通的本事,究其原因,也是冯栏一再强调小五通还算不上鬼,而算不上鬼的小五通已经这般诡异,我问冯栏,五通,也就是佛教的欲色鬼是什么模样? “那就是真正的鬼了呗,和循着因果来报仇的鬼一样,不过五通鬼没人形,是黑猩猩的模样,而且比一般的鬼难对付许多!” “怎么个难对付法?” “你买本聊斋,里面有五通的故事,真五通和故事里讲的差不多!” 我决定回了太原就买本聊斋看,可回去就忘了! 但没过多久,我就遇到一个被女五通缠住的男人。 郝姐的事虽然棘手,却是一场持久战,一时想不到办法就慢慢想,而冯栏所尽的最后努力,就是硬带我在烟台玩了四天,不停给我和郝姐创造机会,可我心智还算坚定,始终没有一失足成千古恨,而且宾馆那档子事给我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创伤,搞得我看见女人就远远躲开,生怕一不留神,又出什么幺蛾子让我失去意识,醒来之后成了人人唾弃的强某犯。 四天后跟依依不舍的郝姐道别,说好过段时间再来看她。 进了飞机场,我想起一档子很可笑的事,大喊一声冯舒心,彻底把那个小肚鸡肠的家伙惹着了,一路上都不跟我说话,到了太原便各回各家,好几天没联系我。 我在圆觉堂坐班的两个月,无事发生,只是在苗老头的长子,我那便宜大师兄的指点下,按部就班的接待客户,给那些不嫌我年轻的客户看看风水,两个月下来获益良多,起码我的博客里多了许多不明觉厉的照片,以及各种改编成以我为主角的风水案例。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在小范围内有了些名气,并成功收获一名粉丝,还是个女粉。 那天夜里有人加我qq,我同意之后,她问我是不是吴鬼。 我说是。 她说:可算找到你了(配一个流泪的表情)。 我问她是谁,她说她是我的粉丝,我点开资料看见性别是女,就问她敢不敢开视频,让我看看她是美眉还是恐龙。 这小丫头说:鬼哥你别闹,我有正事找你,我是王斌的妹妹。 说起王斌,我有些咬牙切齿,他不是别人,就是当天我去搬尸公司卧底时,戴桃找来的酱油警察,被我打一拳就说自己受了内伤,跑了。 我和王斌留了电话但一直没联系过,听他妹妹说了才知道,这个酱油居然还挺推崇我,因为我在搬尸公司卧底成功,并有配阴亲的灵异事件,几个知道这件事却不了解详细经过的警察,还以为是我处理的,一直默默关注我的博客,尤其是跟我有过一面之缘的王斌,每次跟亲朋好友侃大山时,必说的话题:我有一个朋友,给人抓鬼看风水的法师,前几天刚刚…… 我也没想到,我居然成了吹牛逼之我有个朋友中的主角。 美滋滋! 王斌的妹妹遇到点麻烦事,想找我处理,王斌却不肯给她联系方式,这小丫头就靠一条网线,硬把我找出来。 我问她有什么事? 她反问我,有没有玩过笔仙。 我没玩过,但我知道这是个什么游戏,让她有话直说。 小丫头说,她和同学玩笔仙,还没玩完,同学把笔摔了,没几天就变得诡异起来,她怀疑同学对笔仙不恭敬,激怒笔仙被报复。 说起笔仙这游戏,就是两个人手背对手背,共同用指尖虚勾一支笔,念点笔仙笔仙快快来之类的咒语,等笔不受控制的动起来,就代表成功请来笔仙,可以询问以是或否为答案的问题,比如我是男的么,我以后能赚大钱么,笔仙会控制笔在写了是和否的纸上画圈,这就算回答问题,占卜未来了。 也有些是纸上写一到十的数字,然后询问笔仙关于次数的问题,比如我能谈几次恋爱。 问完之后,再说点笔仙笔仙你慢走,别摔死之类的恭送咒语。 挺不严谨的游戏,但规矩还挺多,中途不能扔笔,不能问笔仙前世怎么死的,问的时候态度要好,问完之后还要把纸烧掉等等。 王斌妹妹和同学玩笔仙的事,发生在半个月前。 这小丫头上高二,学习不好,因为她读的学校就不好,属于那种即便我去考试,运气爆棚多蒙对几道选择题都能考上的高中,而她还有个美术特长,下午上两节课,就和同学去校外的画室学画画,夜里九点才回宿舍睡觉。 画室就在学校斜对面的小区里,一间库房改得,后面是一片野地。 这小丫头学画画也不上心,纯粹是文化课考不上大学,才学个特长另辟蹊径。 那天夜里她和同学去画室后的墙根下玩笔仙,请来笔仙之后——具体请没请来,鬼知道,我觉得她们请不来,但她说请来了,因为笔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但这不是请来笔仙的证据,那些大白天玩笔仙的人,也觉得有鬼来了,并控制他们手中的笔。 总而言之,两个高中女生在野地里请来笔仙,小心翼翼的问了几个早恋和考大学的问题,这小丫头的同学突然问道:“笔仙笔仙,我什么时候生孩子?” 这种高级问题,笔仙无法回答,因为纸上就写了是和否这两个答案,而且女同学还没有结婚,生孩子似乎离得太远了些。 小丫头赶忙笔仙道歉:“笔仙笔仙,刚才那个问题不算,你别理她……” 她同学突然将笔扔掉,愤然起身,骂道:“你胡说!”随后大步走回画室。 第一百六十二章 笔仙2 小丫头不明白同学为什么忽然冲自己发火,她追上去问道:“你发什么火呀,我不给笔仙道歉,你被它缠上怎么办?” 同学不理她,回到画室就趴在画板上哭,老师和其他学生围上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小丫头敷衍几句。 那天夜里美术课还没结束,女同学就独自回了学校宿舍。 王斌的这个妹妹叫王薇,她家离学校只有两三公里的距离,根本用不着住校,是她为了和同学玩起来方便,才死活要在学校住,那天夜里因为玩笔仙的事,她和同学小敏闹了些矛盾,有点抹不开面子,接下来几天都回家住。 小孩子闹矛盾是一句话的事,和好也是一句话的事。 几天后,王薇和小敏的关系恢复如初,又成了手拉手去上厕所的好同学,王薇顺理成章的搬回宿舍。 便在那天夜里夜深人静的时候,王薇自睡梦中醒来,要去上厕所,而当时具体几点,她也不知道,总之很晚了。 黄皮子 第75节 王薇睡上铺,她爬梯子下床时,突然看到下铺的小敏非但没有睡着,反而裹着被子,坐在墙角发愣,黑暗中,一张苍白的小脸格外明显。 王薇问她,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 小敏说不困。 王薇没有在意,下了床,套上拖鞋往外走,小敏问她:“你要去哪?” 王薇说:“去厕所。” 小敏说:“你等会再去吧,学姐正忙着呢!” 王薇上的是厂矿子弟小学,为数不多的住校生,都挤在一栋五层高的宿舍楼里,男女分开不同的楼层,一二是男生,三四层是女生,五层空着,王薇所在的三层虽然住在高三的女学生,但她们没有学姐,这种破学校从来没有学姐学长这么高大上的称呼,她们一般管高一届的女学生叫高三那女的。 冷不丁听到学姐这两个字,王薇很纳闷的问小敏:“谁是学姐呀?” 小敏躺下,用被子蒙住头,很不耐烦的说:“不信就算了。” 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话,王薇搞不懂,自顾自出了宿舍,去到走廊尽头的厕所,还没进去,便感到一股阴森森的气息扑面而来,王薇顿时想起那个关于学姐的故事。 烂大街的故事。 基本上每个学校的女生宿舍,都有一个学姐吊死在厕所的传说,有的版本中,学姐为情自杀,穿红裙子上吊,有的版本是学姐死后变成鬼,藏在便池里问你要什么颜色的手纸。 总之版本不少,但学姐是标配。 王薇也听过同样的故事,是她们几个女学生晚上闲聊时讲得,大概内容就是三层的厕所里死过学姐,死后发生种种诡异的事情,而这个故事是真是假,没人考证过,就是当时听个刺激,不过就学姐这个称呼来说,十有八九是网上看的故事。 那天夜里小敏提起学姐,王薇走到厕所门口,越想越害怕,总担心里面吊着个穿红裙子的学姐,最终还是自己吓自己的恐惧占了上风,她一溜烟跑回宿舍,想叫小敏陪她去,可这短短一分钟,小敏睡着了,任凭王薇怎么叫都不肯醒,王薇只好忍着尿意上床睡觉。 第二天,厕所里有学姐的故事,在她们学校成了真事。 起先是三楼的学生起床洗漱,发现厕所被水淹了,宿管阿姨进去一看,是屋顶伸下来的一根送水管断了,宿管阿姨只好安排学生去四楼洗,而四楼住了几个女老师,为了不耽误学生,她们又去不住人的五楼洗漱,这一下,便看到五楼厕所里,吊着一个瞪眼吐舌头,死相恐怖的女学生。 校领导得知此事,立即给全校师生放假三天,王薇一听放假,撒丫子就跑了,还是下午在qq上听同学说,昨天夜里有个高三的女的在五楼吊死的消息。 王薇想到小敏的话,qq上询问,小敏却矢口否认,还说王薇肯定做梦了,王薇觉得小敏不太对劲,却又说不出什么。 三天后去了学校,虽然学校竭力封锁消息,可没有不透风的墙,为了安抚住校的学生,老师一一跟学生谈话,让大家不要害怕,吊死的高三女生是父母闹离婚,家庭不和睦,导致她一时想不开。 而这学生住在三楼,之所以去五楼上吊,因为她在三楼的厕所里尝试过,那根水管就是她上吊时压断的,最后她转战五楼,顶层有很粗的送水管,这才成功自杀。 得知学姐曾在三楼尝试上吊,王薇立刻想到小敏让她等会再去厕所,因为学姐正忙着。 王薇觉得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指当夜她去上厕所时,高三学姐正在厕所忙着上吊。 课间时间,王薇向小敏询问,小敏依旧否认自己说过这句话,只是见王薇一脸认真的表情,便和她探讨,是不是发生了灵异事件,王薇梦中的事情在现实中发生了? 这样一来,王薇也开始怀疑那天夜里她去厕所的事,究竟是做梦还是真实的,而这个事压在她心里,她开始暗中观察小敏的一举一动,最终发现一个惊恐的现象,小敏在白天一切正常,可一到夜里宿舍熄灯,她就裹着被子坐起来,一言不发。 甚至有一次,小敏在床上坐到后半夜,突然下床去厕所,王薇偷偷跟在后面,等小敏进厕所后,便听到她在跟某个人说话,至于说什么,王薇没有听清,只听见小敏嘟嘟囔囔和某人交流,王薇渐感害怕就跑回屋了,而她的脚步声被小敏察觉,追回宿舍,趴在上铺床板上,低声问道:“你都知道了?” 王薇钻在被子里紧紧闭眼,假装睡着,不敢回答。 任谁也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神经兮兮的小敏也不行! 那天之后,王薇不敢再住校,而她左思右想,发现小敏的诡异行径好像是从她俩玩笔仙开始,想到小敏不按规矩送笔仙,还将笔摔掉,她怀疑小敏被笔仙缠上,因此想到她堂哥口中,那位很有能力的抓鬼大师。 正是在下! 说完小敏中邪的情况,王薇在qq上向我抱怨:“鬼哥,你都不知道我为了找你,费了多少工夫,我哥不给我你的电话,我只能在网上搜你名字,先在贴吧里看见网友讨论你的博客,我又在博客上找你,可你咋没叫吴鬼呢?我还是看你博文,跟我哥说的差不多才确定是你的,你啥时候帮我们抓鬼呀?” 第一百六十三章 笔仙3 吴鬼这个名字听上去怪怪的,所以我在博客上化名吴山,取个蜀客到江南,长忆吴山好的意思,希望大家都记住我的好。 王薇在贴吧看到网友讨论我,我颇感兴趣,让她给我贴吧网址。 她却回复:鬼哥,要把手机还给妈妈了,你电话是多少?改天我给你打电话。 这小丫头连手机都没有,我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把手机号发给王薇,她回个收到便下线了。 我只好在在百度上搜索自己的名字,果然找到王薇说的帖子,是有人在太原贴吧询问哪里有不错的风水师,有人推荐圆觉堂。 可能是发帖的楼主去圆觉堂看了一眼,然后又在网上提问,也不知这楼主是干啥的,字里行间很暴露他的兴趣爱好,他问:圆觉堂里六个技师呢,哪个服务好? 有人推荐我:吴鬼不错,我男朋友找他看过风水,一个多月就转运,现在在广东做大生意。 这条回复倒是让我意外了,因为按风水师的规矩,发运之后得再随心意呢,我在圆觉堂干了几个月,没一个找回来给钱的,不给钱也就算了,给我送个锦旗也行呀,圆觉堂的墙上挂满了客户的好评反馈,没一个跟我有关。 当下我就给这位网友留言,询问她男朋友的情况。 网友没有立刻回复,而关于我的帖子只有这一个,看完之后,我试着搜索冯栏的名字,这一下可给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以前光看他的博客,丁点恶言都被他的脑残粉淹死在评论区了,出了他的地盘,讨冯之声如山呼海啸一般凶猛,除了找冯栏帮忙,冯栏不搭理的人骂他,剩下的都在一位名叫玄灵道长的带领下,对冯栏进行惨无人道的谩骂与讽刺。 不过看帖子时间,都是两三年前的事,不知道冯栏是否知晓玄灵道长在网上黑他,我决定抽时间问问。 看帖到深夜,正要睡觉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我接听之后,一个清脆的女声问我:“鬼哥,猜猜我是谁?” 除了王薇,没人喊我哥,而我没想到她会打电话,问道:“王薇吧?这是你手机号?” “嘻嘻,你真聪明!手机是我妈的,他俩睡觉了,我偷偷给你打电话呢,鬼哥你明天有时间不?我带你去学校抓鬼呗!” 刚刚听她说了小敏的情况,我也觉得是被笔仙缠上,而我对笔仙这种生物不了解,只是听冯栏说过一句,玩笔仙请来的都是孤魂野鬼。 如此说来,小敏的事不难处理,都不需要冯栏出马,我就能办。 我说:“不用去学校,周末你带小敏来我家,我给她驱驱邪,把鬼赶走就行了,费用三千块!” “啊?还收钱呀!我没有钱!” “我又没跟你要,你让小敏出。” “小敏也没有钱,她一个月只有三百块的生活费,还不够她一个人花呢。”王薇换一副可怜巴巴的语气,恳求道:“鬼哥,你是我哥的朋友,就帮我们一次,别收钱了吧!” “那让你哥给我打电话,他开口,我就免费帮你们!不过你别磨我们,这是小敏的事,你让她父母来找我,我赚了钱给你十分之一零花钱。” 王薇说,小敏没妈,她爸在南方打工,她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小敏中邪的事,非但家里人不知道,王薇找我帮忙,甚至没跟小敏说。 我让她把情况告诉小敏家大人。 王薇不敢说,她怕因此牵出她和小敏玩笔仙的事,只好一个劲磨我,一会软言相求,一会威胁要告诉她哥,见我实在不松口,居然色诱我,只要我免费给小敏驱邪,她就做我女朋友。 我好笑道:“你和小敏的关系这么好?为了救她,连自己都搭上了?” “不是呀,我本来就很崇拜你!也不只为了小敏,其实我也想见识一下抓鬼驱邪,鬼哥,你说缠着小敏的笔仙到底是鬼不?其实那天夜里我俩玩笔仙,问了好几个问题,笔仙都没答对,我还以为没请到呢,结果小敏又被笔仙缠上……” 王薇细说那晚请笔仙的情况,先是纸上写了是与否,以及1到10的阿拉伯数字,随后俩人夹着笔开始念咒语,没一会就觉得圆珠笔不受控制的乱画。 王薇问,笔仙笔仙你来了没有? 就看那根笔在纸上划出歪七扭八的痕迹,慢慢朝“是”划去,最后在“是”上不停画圈。 王薇紧张兮兮的问了第一个问题:“笔仙笔仙,你是好的么?” 笔仙在否上画圈。 小敏问:你会害我们么? 笔仙继续画否,她俩因此放心,你一言我一语的提问,“我能考上大学么?”“我爸在广东过得好么”“我今年能遇到真命天子么”“笔仙笔仙,我找过几个对象”“笔仙笔仙,我今年是二十周岁么” 两个小丫头问不出高深的问题,就是问问未来,再问点已经发生的事,藉此验证笔仙是否灵验,而到最后也没验出个结果,就拿王薇问的找过几个对象来说,笔仙在3上画圈,但王薇说自己找过四个,可其中一个只好了一下午,她不确定这一个在笔仙眼中是否算数。 而小敏问笔仙,自己是不是二十周岁,笔仙又很准确的回答了否,可小敏问,自己有没有谈过对象时,笔仙又画是。 但以王薇对小敏的了解,她根本没谈过。 就是这些时对时错的答案,王薇甚至怀疑是小敏在控制圆珠笔,可想一想,小敏又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听王薇唠叨一大堆,我想到小敏突然发飙的情况,问道:“她问生孩子之前,还问了什么问题?” “她没问,是我问的。” “你问啥了?” “我问笔仙,我和小敏喜欢的是不是同一个人?笔仙说不是。” 我说:“那小敏上一个问题是啥?” “她问:笔仙,笔仙,我以后能不能嫁给我喜欢的人?笔仙说不能。” 我问道:“她是怎么从这个问题,一下子跳到生孩子上的?她喜欢谁呀?” “我们班班长,我也喜欢我们班长。” 我快被她绕晕了,问道:“你俩不是不喜欢同一个人么?” 王薇理直气壮的说:“是笔仙这样说的,但我俩确实都喜欢我们班长,刚上高中时,小敏还给班长写过情书呢,鬼哥我跟你说呀,我们班长特帅,还会打篮球,学习也超好,是我们学校校草呢,好些女同学……” “行了行了,改天再聊!小敏的事找我处理,我必须收费,这是为了种缘起,否则我管不了这个事,你跟她家人说吧,如果需要,周末带小敏来找我!先这样,晚安!” 第一百六十四章 笔仙4 转过天,我去找冯栏,特意请教笔仙的原理。 “笔仙没啥原理,人们根据扶鸾起乩编出来找刺激的游戏,扶鸾原本是一种占卜巫术,先给木雕的鸾凤开光,再扶着鸾凤在沙盘或者纸上乱画,不是人控制它画,是拨一下让它自由乱画,最后形成的图案被视为上天的指示,再由巫师解释图案的含义,就和摇龟壳问卜一个道理,后来不知道怎么着,就成了请神灵下凡,附在鸾凤身上乱画,再后来就成了请神灵附在乩童身上乱画或者乱说,再有法师解释乩童的胡言乱语。” 我问:“法师解释的准么?” “还行吧,只要不是骗子就挺准,问个姻缘事业之类的,都能回答上来。” “现在还有么?我没听说过呀!” 冯栏说:“被当成封建迷信打没了,因为扶鸾起乩是以神仙下凡的名义立香堂,收信众参拜供奉,很容易蛊惑人心,有时候整村人都是信徒,逢年过节就请法师带着乩童扶鸾,问一问来年的凶吉,他们组织严密,分工明确,所以被政府干了,现在也就南方的乡村还有零星存在,不过港台地区挺流行这玩意,上乩童身的神仙也五花八门,什么三太子、济公、关公、孙悟空!有时候连拿破仑,列夫托尔斯泰都能给你请来!” 我怀疑道:“开玩笑的吧?孙悟空我就忍了,拿破仑也太离谱了!” 冯栏哈哈一笑:“我说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呀?一切上真天仙神将,不附生人之体,若辄附人语者,决是邪魔外道!你忘记正神不附体这句话了?上了乩童身的神仙,最喜欢夸大自己的来历,而乩童们时常做出一些自残行为,以证明自己有神功护体,我原先见过一个,拿一百多根细针在自己身上扎了一排,看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还觉得自己挺牛逼,转着圈向围观的人炫耀呢!” 听冯栏一说,我突然觉得附身乩童的神仙,应该是出马的仙家,可出马仙为什么要这样折腾弟子? 冯栏说:“贱呗,门里的仙家最多吸吸生人的精气,门外的野仙一个比一个贱,就像你家老猎户遇到的肥猪黄皮子,但凡讲点规矩的,即便通了人性想找女人,最多托梦折腾一下,直接用本体去破人家身子,简直该千刀万剐,也就是它被老猎户剁了,否则我逮住它,非把它小又鸟又鸟切片不可!” 说起这事,我随口问一句:“总瓢把子还没来找你么?” 冯栏翻个白眼:“你盼着它来呢?保不齐它都老死了!不过上次回山东,我找了一位老朋友,她给黄大仙当弟马的,她家大仙牛逼,最近在闭关,我跟她说好了,等她家大仙出关,咱去东北找找,要是瓢把子还活着,咱就先下手为强,总防着它也不是个事!行了,再给你说说笔仙吧!” 冯栏说,扶乩的灵验主要靠妖精法力,笔仙的灵验主要靠自我催眠。 玩笔仙能请到的,只有附近的孤魂野鬼,虽说普通的孤魂野鬼很难影响活人,但活人主动相请则另当别论,而绝大多数被请来的死鬼,拨弄那根笔就是跟人闹着玩,鬼能看到一些活人看不到的事情,但也没占卜未来的本事。 黄皮子 第76节 小敏的事,冯栏也认为她是得罪了请来的死鬼笔仙,但得罪的原因,冯栏觉得不是摔笔。 “反正我听你说这个事,我觉得她突然发火吼一句:你胡说!不是冲王薇那小丫头,极有可能是死鬼笔仙跟她说了什么话,她问的是啥来着?” “什么时候生孩子!” “她是不是怀孕了?问预产期呢?” “王薇说她没谈过男朋友。” 冯栏随口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有鬼就抓鬼呗,抓着抓着就什么都知道了,哎呀!” 满是欣慰的叹息一声,冯栏说:“把你带出来一年,终于有客户主动找上你的门,你自己处理吧,处理不了再找我。” 说完,他进法堂取了十张各式各样的黄符,在纸上写了咒语一并交给我,告之每张黄符的作用和价格,让我试着卖,许多人中邪撞鬼,出不起做法事的钱,都可以卖符给他们。 两天后,王薇确定找我驱邪,发短信要了我家地址,周六下午,我坐等第一单主动登门的客户,没成想是王薇那小丫头坐着公交车,一个人来了。 小丫头长的挺漂亮,就是瘦的跟根豆芽似的,还没发育起来,而她性格活泼,第一次见我也不拘束,鬼哥长鬼哥短的叫个不停,缠着我问东问西,又摆弄我看风水的家伙什。 她玩够了,掏出三千块钱,说是她跟奶奶要的,她出钱,让我处理小敏的事。 我哭笑不得,问道:“小敏人呢?” 王薇说:“我跟她说了,她不肯来呀,她白天可正常啦,不承认自己中邪,我说了她夜里的反常行为,她还说是我中邪之后产生关于她的幻觉,所以我先来找你,咱俩想个办法把她约出来。” “你约不出来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周末回家,她从不出来找我玩,也不让我去她家,我已经想好了,晚上等她上线,你加她qq,假装要追她,想办法把她骗出来,要是这样也不行,你就只能跟我去学校了。” 出了这么个馊主意,王薇还特意叮嘱我:“鬼哥你千万别和她视频啊,她只喜欢帅哥。” 王薇用我的手机登陆她的qq,也不怕父母担心,一直耗到夜里七点多,小敏终于上线。 她让我加小敏,却又嫌我触电男孩的网名太难听,资料也不时尚,非要把我网名改成1笙愛→敏。 我不让她改,索性不按她的计划来,加了小敏之后,直接对她说:小敏你好,我是王薇堂哥的朋友,能和你聊聊么? 小敏回复:哥哥好,要聊什么? 王薇大跌眼镜,我就知道不能听这小丫头的! 我回复:没什么,就是随便聊聊,我的工作是给人驱邪看风水,听说你喜欢玩笔仙,我挺了解这些游戏的,有时间一起玩? 小敏说:是鬼哥吧?我听小敏说过你,她是不是说我中邪了?你别听她瞎说,其实我什么事都没有。 就这样展开话题,小敏比王薇文静多了,十分乖巧的说了自己的情况,让我不用为她担心,又问我一些驱邪抓鬼的故事,我俩聊得还挺热闹,从七点聊到快十点,王薇就在旁边看着,死活不肯回家,非要看个结果不可。 就在我问小敏什么时候睡觉后,她突然变了个人似的,给我发来一句话。 “不要再多事,否则我让你也活不了!!!” 我问她:“什么意思?发错人了?” 小敏回复:“你等着,下一个就轮到你,我让你不得好死!” 随后,她给我发来一连串滴血刀子的qq表情,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炸弹的表情。 在10年,这已经是最恶毒的表情包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笔仙5 小敏突然的恶言相向,让我措手不及。 王薇却猜出了原因,她说:“小敏一定又犯病了,我们在宿舍的时候,每天夜里熄灯之后她就开始犯病,不过学校十点半才熄灯,今天她提前四十多分钟。” 听了王薇的话,我试探着问小敏:你没事吧?你还记得我是谁么? 小敏不停给我发送恶毒的qq表情,从刀子到炸弹到手枪,间歇里回复我一句:不管你是谁,你都要死! 连我是谁都不记得,足见小敏中邪的程度有多深,很可能此时跟我聊qq的,就是缠着她的那只笔仙死鬼,至于它是上了小敏的身,还是趁小敏不注意给我发信息,这不重要,隔着网线,我拿它也办法,本想跟冯栏再商量一下,小敏却一直给我发小表情,qq响个不停。 我打字问她:你有完没完?别这么无聊好么? 小敏不说话,继续用小表情轰炸我。 王薇见她疯的厉害,紧张道:“鬼哥,她这是怎么啦?你快想办法救救她,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如此一来,不做点什么,我也有些不好意思,在询问小敏能否出来谈谈,她依然不回复后,我突发奇想,在网上找了一张黄符的图片,截图发给小敏。 她的小表情轰炸行为立刻停止,并回复我:别给我发这个,否则我杀了你(一连串滴血刀子)! 越不让发,我越得发。 我赶忙截更多的黄符图片发给她,并从冯栏给的十张符里,挑出四张有驱邪作用的,拍照并发送。 可似乎没有太大的效果,在我不停发黄符图片后,小敏没再回复文字信息,而是继续用她的小表情跟我针尖对麦芒的干上了,我发一张图片,她能发七八个表情,却从每次一长串,变成每次只发一个。 就这样你来我往的发了十来下,王薇突然提醒我:“鬼哥,这样不行呀,你发的图片都被她顶上去了!” 没想到笔仙死鬼居然跟我玩这一手,但这也说明它害怕黄符。 我立刻给她发语音,小敏真不怂,非但接了,还用那空洞沙哑,听上去有些稚嫩的嗓音对我说:“你要死了,你活不过今天晚上,我会找你的,我会用最残忍的方式把你……” 不等她说完,我已经翻开冯栏给的咒语法本,念咒给小敏听:“太上玉皇,开散玉庭……我设三道,灭鬼生灵,我能无死,亦能无生……” 几句之后,小敏在语音通话中尖叫起来,那叫声分不清是小孩哭还是猫叫春,总之跟诡异,而我不管不顾的念诵着,直到十几秒后,小敏挂断语言。 王薇赶忙问我:“鬼哥,你把鬼赶走了么?” 我猜测道:“应该没有,但这个鬼显然害怕咒语!这我就有把握了,你知道小敏家的地址么?咱去她家门口念……卧草?!” 正跟王薇说话,qq突然响起,我扭头一看,小敏居然给我发来一张贞子爬出电视机的阴森图片,我正在琢磨,难不成这个鬼要学贞子,从电脑屏幕里爬到我家来? qq再次响起,是另一部恐怖片的截图。 看这意思,她想跟我斗图! 那我能输给一个鬼? 依然是黄符照片,但这一次,我还将驱邪的咒语打成文字发送。 隔着网线,云驱邪! 显然,这一招十分有效,随着我开始云驱邪,小敏给我发恐怖图片之前,都要先将黄符配咒语的消息顶上去,不敢多看一秒。 就这样,我和缠着小敏的鬼在qq上鏖战十多分钟,她从恐怖电影截图,到真实坟地和死尸,再到灵异照片,轮番对我进行狂轰滥炸。 我什么阵仗没有见过?这些图片根本吓不到我,却把我旁边的王薇吓得够呛,而屏幕那一端的小敏似乎察觉恐怖图片对我没用,也不知她怎么想的,居然给我发了两张黄图! 王薇一声惊呼,赶忙捂住眼,却从指缝中偷看,我让她先去客厅待会。 王薇面红耳赤,非但不走,反而厚着脸皮欣赏起来,还啧啧称叹:“小敏怎么会有这种图片?上次我俩去网吧,她还说自己没有网站呢!鬼哥,你有网站么?给我一个!” “找你哥要去!” 我也用小表情将黄图顶上去,打字对小敏说:有本事来点狠的,别发这些恶心玩意。 于是我战败了。 因为小敏受到启发,开始发令人作呕的图片,这个我真受不了,而这件事给我留下毕生无法磨灭的阴影,是小敏给我发了一张莲蓬乳的照片,从那以后,我得了密集恐惧症,活的很艰难。 不再跟她斗气,我关掉电脑,看看表,冯栏应该没有休息,便给他打电话。 说了云驱邪的过程,我问他:“这是个什么鬼呀?脑子有问题似的,难不成它以为这种图片能吓住我?” “正常,鬼作弄活人就那么几招,你见过更恐怖的所以不害怕,换个普通人试试!不过我发现你抓鬼的方式总是这么与众不同,不是听鬼讲鬼故事,就是跟鬼聊qq,你和它们这么谈得来么?是不是跟你的身世有关?” 我一琢磨,倒吸一口冷气,说道:“保不齐还真是!” “你可拉倒吧,分不清个好赖话!不过你也没白忙活,既然小敏白天不承认自己中邪,明天你再联系她,让她看聊天记录,如果她愿意配合,你就给她驱邪送鬼,要是不愿意,你也别管了,以后这种事除非事主亲自找你,否则一个不接,先不说有没有缘起,中间隔着人,你处理起来也不方便。” 我说一声知道了。 冯栏又说:“明天我去外地,早上你来一趟,送我去机场,要是小敏肯配合,你就在我家法堂里给她驱邪吧,免得她折腾起来,你对付不了。” 挂机之后,我将冯栏的话转述给王薇,让她明天再跟小敏联系,随后问她住在哪里,准备送她回家。 王薇却说自己回不去了,她白天出门说是去表姐家玩,呆到这个点,她父母肯定以为她在表姐家住,现在回去肯定挨骂。 我说:“那也得回呀,不回家你住哪?” “住你家吧,一会我还想玩会电脑!” 我摸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烧,看来是精神出问题了,我说:“我家没你睡的地,而且你父母万一打电话问你姐,知道你没过去,还不得急死?” “应该不会问,他们不怎么管我!” 这个应该让我心里很没底,何况她住我家算怎么回事,这小丫头还未成年,万一被她家人知道了,她哥又是个刑警,我好不容易在山东逃过一劫,再让王斌把我弄进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 笔仙6 好说歹说,王薇就是不肯走。 被我逼急了,她还有点要哭鼻子的感觉,带着哭腔跟我说:“你跟我哥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我在你家住一晚怎么了?我还给了你三千块钱呢,你咋这么小气?” 我说你哥啥时候跟我同生共死了? “上次你俩去搬尸公司,我哥还救你一命来着……” 王薇吧啦吧啦说了一通,我才知道王斌吹牛逼连草稿都不打,他明明就打了个酱油,却四处跟人吹嘘罗哥那档子事是我俩一起处理的,并且他在整件事中起了不可估量的作用,还与抓鬼大师结下深厚的友谊。 我不好意思戳破人家妹妹的美好幻想,索性把床让给她,我在沙发上凑合一宿。 第二天先送冯栏去机场,买了早点回家,王薇还在睡觉,不知前夜玩到几点,怕她睡相不好,我也不敢进卧室,忐忑不安的在客厅等着,生怕她家人冲到我家找孩子,我落得个和冯栏一样的结局,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上午十点,王薇起床,揉着睡眼洗漱吃饭,看她不停犯迷糊的样子,我还挺羡慕王斌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妹妹,不像我,孤零零一个人。 吃了早饭,王薇先回家跟父母报平安,随后又找借口溜出来给小敏打电话,让她看qq。 提前昨晚在qq上的大战,小敏没有印象,她说昨晚在村里的网吧包夜来着,跟我加qq聊到十点,她两眼发沉,不由自主睡着,早上网吧清场才离开,已经看不到聊天记录。 王薇问我怎么办? 我说:“我电脑上有记录,你问她能不能来一趟,咱们去接她。” 王薇约小敏见面。 小敏却说:“薇薇,你怎么非要给我驱邪呀,我真的没事,你别管我了。” 黄皮子 第77节 王薇苦劝:“你就相信我吧,有没有撞鬼,你来看一下聊天记录就知道,我又不会害你,鬼哥说缠着你的笔仙很凶,你再这样下去就没命了,你爷爷奶奶把你养这么大,你出点什么事,他们多伤心呀!” 王薇的话让小敏沉默少许,她终于松口:“那好吧,可是我白天出不去,还是晚上吧,你们别来接我,给我个地址,我先去一趟学校就过去找你们。” 王薇让她不要折腾,小敏却执意傍晚先去学校再来找我们,王薇只好将我家地址发给她。 傍晚时分,我们正在家附近的饭馆吃饭,小敏打来电话说到了小区外,王薇去接她,没一会两个小姑娘拉着手进来。 早听王薇说过,小敏家条件不好,她父亲在南方打工却不怎么给家里寄钱,全靠爷爷奶奶卖菜维持生计。 小敏有些婴儿肥,模样一般,皮肤略微黝黑,衣着也很简单,一件印着灰色树袋熊的白短袖配牛仔裤,是那种人群中并不起眼的小姑娘,但不得不说她发育有些过分,鼓囊囊的胸脯走路时一颤颤的,把印在衣服上的卡通树袋熊图案,撑成个猪头模样。 别看她在网上和我聊的热闹,见了面却很腼腆,在王薇的介绍下打了招呼,一言不发的坐着,让她吃饭也没动几下筷子。 没有啰嗦,吃过晚饭便去我家看聊天记录。 百多条小表情和图片,没有需要仔细浏览的内容,让小敏看的目的,就是让她知道自己身上确实发生了很诡异的事情。 寻常人不要说玩笔仙中邪,单是听到玩笔仙中邪的故事,都要大惊小怪一番,可小敏身为撞鬼的当事人,看聊天记录时,只是脸色阴沉,没有过多表情,这让我觉得她早就知道自己被鬼缠上了,她也有理由知道,口袋里多一块石头都觉得硌得慌,一个大活人身边多了条恶灵,哪能毫无察觉? 小敏肯定是玩笔仙时中邪的,至于她为什么不肯承认,只有她自己知道。 等她看完聊天记录,王薇问:“怎么样,这下你信了吧?” 小敏没回答,而是对我说:“鬼哥,你给我驱邪,就是把我身上的鬼赶走么?” 我点头。 小敏说:“那就麻烦你了,咱们现在开始?” 我说:“不在这里,一会换个地方,我想先问你几个问题。” “你说。” “这个鬼应该是你们玩笔仙时缠上你的,听王薇说,你问笔仙什么时候能生孩子后,突然发火,还嚷了一句你胡说,这是什么意思?” 小敏瞥一眼王薇,便低下头,小声说道:“没什么意思,我也不记得当时是怎么想的。” “那你为什么要问孩子的事呢?” 她的头埋得更深:“不知道,就是随口一问!鬼哥你别问这些了,我真的不知道,那天晚上我脑子很乱,什么都不记得了。” “行,那咱们再聊聊玩完笔仙之后的事,听说那个高三学生自杀当然,你跟王薇说……” 我还没说完,小敏打断:“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薇薇说我每晚熄灯之后就裹着被子爬起来,可我明明记得自己睡着了,鬼哥,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要不……要不别给我驱邪了!” 要换了冯栏,肯定丢给她一句,你爱驱不驱,上赶着求你呢? 但我明知道小敏是不肯说,依然不好意思冲她发火,便说:“没事,你不想说就算了,咱们走吧,换个地给你驱邪。” 收拾东西去冯栏家,一路无话。 到了小区先将车停好,带她们上楼,冯栏家是高档小区,电梯里打扫的很干净,两扇光滑的金色电梯门能当镜子使,而我站在最前面,王薇和小敏并排在我身后。 电梯缓缓上行,眼看就要到冯栏家,我冷不丁看到电梯门照出的小敏,怀里趴着个小孩。 再定睛一看,是印在她衣服上的树袋熊,抱着树枝的姿势很像趴在小敏怀里。 我没当回事,电梯开门后,带她俩进了冯栏家,王薇又叽喳起来,问东问西,我让她别闹腾,便当先进书房,小敏跟在我身后。 冯栏的法堂是密室,门上嵌一面两米高的落地镜,我正要开门,又冷不丁在镜子里看到我身后的小敏,怀里趴着个小孩。 这一次我可看清了,不是树袋熊。 就是个浑身灰扑扑,一两岁大的小孩,他展开四肢抱着小敏,脑袋转成一百八十度,正对着我,我俩在镜中对视,他还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尖牙。 第一百六十七章 笔仙7 被这小孩吓了一跳,我赶忙扭头,趴在小敏身上的,依然是快被她胸脯撑爆脑袋的树袋熊图案。 可我两次看到她怀里有小孩,绝不是眼花。 我怀疑缠着小敏的鬼,跟着我们来了。 是个小鬼! 别看我在qq上跟着小鬼吵的凶,那是隔着网线呢,隔着网线别说骂小鬼,美国总统我都敢骂,而此时发现小鬼就在我身后,立刻有一股凉意从我脊背嗖的蹿上脑袋,我只感觉头皮发麻,赶忙拉开镜子门,冲进冯栏的法堂。 说起来也奇怪,一进法堂,闻到满屋子线香燃烧的味道,那每个毛孔扩张,嗖嗖灌凉气的感觉顷刻间消失,只觉得心底一片踏实。 随后便听见王薇好笑道:“鬼哥你是蚂蚱精呀,还蹦着进门!” 没理会她的揶揄,我见跟进来的小敏没什么特殊反应,便让王薇去客厅搬一把椅子,我则将冯栏布在法堂中的朝真拜斗阵收起来,免得占地方,这是他嘱咐的,驱完邪再给他点上就好,他教了方法。 收了烛台和护法小人,才发现小敏盯着法坛上的一众神像和牌位发愣,脸色有些苍白,我问她:“小敏,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 王薇拖来椅子,我从柜中取出绳子,说道:“小敏,为了防止缠着你的鬼突然发疯,我得先把你绑起来,你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事到临头,小敏紧张起来,王薇替她发问:“鬼哥,不会出什么事吧?” 我说:“放心,再出事也不会比现在更糟。” 小敏满脸不安的坐好,我用绳子将她牢牢捆在椅子上,捆到胸的时候,不可避免的想到某些重口味的岛国大片,这时才发现王薇和小敏的脸蛋变得红扑扑,显然她俩也没少看那些电影,而我更觉得尴尬的是,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木球,硬着头皮对小敏说:“你把这个含在嘴里。” 小敏的脸蛋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 我说:“你俩别胡思乱想,这是防止咬舌头用的。” 小敏这才张口含住木球,我让王薇陪她在法堂待一会,等十点多鬼出来了,我再给小敏驱邪。 冯栏驱邪不分时间,因为他有法力,我只能等鬼出来,再借助鬼害怕的东西将它逼走,万不得已的时候,就得动用贴在法坛墙上的那些黄符。 王薇陪着小敏,我去客厅准备东西。 本以为得等上俩小时,没想到仅仅十多分钟,便听王薇喊道:“鬼哥你快来,小敏犯羊癫疯了。” 我冲进法堂一看,被捆在椅子上的小敏不停抽搐,脑袋歪在一旁,双眼上翻,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呃呃声,还有一丝口水从她嘴角滑下。 王薇扶着小敏,手忙脚乱,问我:“这是怎么回事呀?” 我也不清楚,严格来说,这是我第一次亲自给人驱邪,不可能把握每一个细节,只让王薇不要担心,便跑到客厅,取来罗盘、米粒、清水、柚子叶。 这种驱邪的法子还是苗老头交给我的。 让王薇用绳子勒住小敏的嘴,防止她把木球吐出来,我一边将大米粒撒在小敏身上,一边念诵化煞的咒语,随后用柚子叶蘸水,划过小敏的头顶,脸蛋和四肢,最后往她后脖颈上贴一道制三煞符,便将罗盘按在她头顶,拨动罗盘上可以转动的天池部分。 刚转罗盘时,小敏好像触电似的剧烈挣扎起来,她拼命扭动,连带着沉重的实木椅子也不停摇摆,我不禁在心里打鼓,生怕苗老头教的法子不顶用,可随着罗盘转了几十圈后,小敏渐渐踏实下来,贴在她后脖颈的制三煞符,则仿佛滴上墨汁似的,一片黑色渐渐扩展,直到整张符变黑。 这一下,小敏身子里的邪气泄了不少,我再给她换一张符,如此染黑三张后,小敏不折腾了,她有气无力的耸搭着脑袋,双眼空洞,没有任何神采,要不是她胸口还有起伏,我简直以为她死了。 我收了罗盘,王薇问:“好了么?小敏没事了?小敏你说话呀!” 话音刚落,小敏轻哼起来,随着哼声渐大,便又成了呜呜哭泣的声音。 王薇急的直问:“小敏你别哭呀,你有什么话就跟我说……” 我提醒她:“你还勒着她的嘴呢。” 王薇松开绳子,木球从小敏口中掉出,她的哭声顿时变得清晰,我一听,心里便咯噔一下。 缠着她的鬼没有被我赶走,因为她的哭声与前夜在qq语音时听到的一模一样,是小孩的啼哭,而缠着小敏的,就是小鬼。 我正要再转罗盘,小敏变了副稚嫩却略微沙哑的童声,哭喊道:“妈妈,我要妈妈,你们这群坏人。” 与此同时,小敏剧烈挣扎起来,我和王薇两个人都按不住她,反而被她带的左摇右晃,就听那小鬼凄厉的哭喊着:“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把你们全部杀掉!” 哭喊声刺的我们耳膜生疼,而冯栏让我在法堂驱邪的原因,便在此时突显出来。 贴在左右墙上的黄符突然间齐刷刷的飘动起来,发出整齐的哗哗声,小敏猛地住口,愣了愣,再次哭喊时已经不是威胁要杀掉我们,而是变成求饶。 “你们松开我,我不敢了,我就是想要妈妈,叔叔阿姨你们别打我……” 我和王薇可没打它,也打不住它,见它不再挣扎,我再次用罗盘给她转走邪气,又染黑一道符后,小敏脑袋一歪,晕了。 等了几分钟,小敏喘气平稳,我长舒口气,说道:“行了,小敏身上的鬼已经走了,但会不会再找小敏,我就不知道了。” 王薇不解:“为啥还要找小敏?” “你没听它刚才说什么嘛?这是个小鬼,把小敏当妈了!小敏平时是不是特别喜欢小孩子?” “不知道,我们学校也没小孩子给她喜欢,怎么问这个?” 我说:“小鬼最难缠了,胎死腹中的,要害人命,没长大就夭折的,要爹要娘,你们玩笔仙就请来这么个玩意,小敏着急生孩子,它就把小敏当妈了呗。” 说着话,我解开小敏身上的绳子,横抱而起,送她去卧室休息。 出了满是线香味道的法堂,我突然间闻到一股奶味,狠狠嗅两下,奶香味居然是小敏身上发出来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笔仙8 我怕自己没闻对,叫王薇也闻闻。 就看她顺着奶味抽鼻子,最后脸贴在小敏的胸脯上,我问:“是她身上的味吧?” 王薇满脸古怪,没有回答,将手伸进小敏衣领在胸口狠揉两把,出来时,手上沾满了淡白色的奶水。 她还不死心,舔两口才对我说:“小敏……小敏她……她居然有奶了!” 把小敏放到床上,我关上卧室门,到客厅向王薇询问:“你不知道她生孩子的事?” 王薇猛地摇头:“不知道……不是不知道,是她不可能生孩子,我就没见她肚子大过,而且她也没谈过男朋友,和谁生?” “管她和谁生,反正她有奶……哦哦哦,这下我知道小敏为什么不让你去她家了,因为她在家奶孩子,怕你看到。” 事实摆在眼前,王薇无话可说。 可她发了一阵呆,还是纠结小敏肚子的问题,她俩做了一年多同学,小敏并没有怀孕生产的征兆,而且那天夜里小敏可是问笔仙,她什么时候生孩子,如果已经生了,何必多此一问? 其实有奶并不代表生了孩子,有些孕妇怀孕三四个月就有奶水,可我和王薇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死活想不通小敏生孩子的事,而这个话题聊着聊着就歪了。 王薇满脸鬼祟的问我:“鬼哥,你想不想喝人奶,我给你挤一碗去!” 我看是她想喝,又不好意思当着我的面去挤奶,便拖我下水,我感叹道:“小敏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王薇还理直气壮的说:“那有什么的呀,你是我哥,她是我闺蜜,喝她点奶怎么了!” 说着话,卧室传来走路的动静,小敏只睡了十几分钟便醒了。 黄皮子 第78节 她神情憔悴,扶着墙出来,问道:“鬼哥,我怎么昏过去了?你把鬼赶走了么?” 王薇一蹦三尺高,叫道:“你这个死丫头没良心了,你什么时候生了孩子,居然不跟我说!男孩女孩?他爸是谁?” 一听这话,小敏本来就苍白的脸蛋,一下子变得彻底没了血色,她满眼恐惧,颤声说道:“你胡说什么?我没生过孩子!” “你还跟我装?你都有奶了!” 几句话说的小敏摇摇欲坠,显然孩子的事是她心里不能提及的私密事。 我按着王薇的脑袋让她坐下,免得她刺激到小敏,随后我说:“小敏,我不想管你的私事,但刚才给你驱邪的时候发现,缠着你的小鬼不是跟你闹着玩,它已经把你当妈妈了,这种小鬼的怨气很重,眼里不揉沙子,稍有点激怒它们的事,它就要害人,比如说,你给自己的孩子喂奶,它肯定吃醋对你的孩子下手,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小敏急忙解释:“鬼哥你别听薇薇胡说八道,我真的没生过孩子。” “那你怎么会有奶呢?” “我……我也不知道!” 又是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被鬼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向笔仙问奇怪的问题! 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糊涂蛋,我也懒得管。 我说:“你要这样我就帮不到你了,你好自为之吧,最好去寺庙找和尚做一场超度的法事,否则你的家人也会被你连累。” 气氛有些僵硬,王薇赶忙和稀泥,先让我不要生气,又让小敏赶紧说实话,而小敏狠狠揪着自己的衣角,脸上是痛苦挣扎的表情,显然正在做激烈的心里斗争。 最终,她对我说:“鬼哥,我想跟你单独说几句话。” 王薇立刻拒绝:“不行!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我介绍你俩认识的,你咋信他比信我多呢?小敏我太伤心了!” 又把王薇按在沙发上,让她老实呆着,我和小敏进书房,我坐在冯栏的大转椅上,看着书桌对面低眉顺眼的小敏,恍惚间,我居然感到一丝成功人士的荣耀感,怪不得冯栏总喜欢这样跟我聊天。 小敏要我跟我单独谈,进了书房却不好意思张口。 我主动问她:“是要说你孩子的事么?” “鬼哥我真的没生过孩子,但是……但是……”好一阵但是后,小敏终于说了实话:“但是我怀过孩子。” 我不关心她早恋并偷尝禁果的事,只想知道她有没有生孩子,因为我觉得那小鬼就是因为小敏做了母亲,有奶水,才缠着她喊妈妈的。 可转念间又想到另一种可能! 她没生过孩子,但她怀过! 我猛地直起腰,凝重道:“那你……把孩子打了?” “嗯。” “几个月打的?” “快五个月。” “什么时候的事?” “前不久。” 我不了解孕妇奶水的问题,却听朱姐普及过打胎的知识,怀孕五个月就不能人流了,只能做手术把孩子引下来,而这时候胎儿已经成形,与杀人没什么区别,法律都规定怀孕六个半月,不能做引产手术呢! 小敏不久前打掉自己五个月大的胎儿,我相当怀疑,她不是玩笔仙招来一只小鬼,而是本来就有小鬼跟着她! 我问她,孩子的父亲是谁。 小敏不再隐瞒,一股脑全说了。 是她村里的一个男孩,只比我小一岁,跟小敏家是邻居,他俩是过年时好上的。 这男孩早早辍学,整日里村里的一帮流氓混在一起,是个小混混,小敏也在叛逆的青春期,还就喜欢小混混,她放寒假时,总往村里的网吧跑,跟那一帮小混混熟悉了,这男孩对她说:“小敏,学校里有人欺负你,你就跟哥说,哥过去闹死他们。” 小敏挺感动,成天跟他们混在一起,一天下午被那男孩骗上床,俩人自此成了男女朋友。 四月初,小敏发现自己怀孕,男孩开始凑钱领小敏打胎,也就三五千块钱,这男孩凑了两个月,又赶上小敏快放暑假,他俩商量着再等十来天,小敏放假后,做什么都方便,也能安心休养。 等小敏放假了,那男孩也把钱花光了,于是继续凑,八月中旬再次凑齐,这才领着怀胎五个月的小敏到黑诊所把孩子引下来。 所幸小敏家里管得不严,爷爷奶奶又老眼昏花,这才一直没有发现她怀孕的事。 但这也是最大的不幸,若是有个健全幸福的家庭,小敏也不会被小混混的花言巧语,哄大了肚子。 引产之后,小敏的身体一直不舒服,并且噩梦频发,总梦到浑身是血的孩子哭诉,质问小敏为什么不肯要他,随后到了学校开学,跟七八个女生住在一起后,不再做噩梦了,刚刚养回些精神,便到了那天夜里和王薇玩笔仙。 小敏问笔仙的几个毫无逻辑的问题,都是有原因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 笔仙9 总听说笔仙灵验,可到底灵不灵,她们两个小丫头也不确定,只能用自己的经历向笔仙发问,藉此验证笔仙的本事。 而那几个问题中,小敏问的,笔仙回答正确,王薇问的,笔仙时对时错,这让小敏拿不定主意,正如王薇曾怀疑那根乱画的笔是小敏在开玩笑,小敏也有同样的怀疑,所以她用王薇根本不知道的事,询问笔仙。 刚上高一的时候,小敏和王薇都喜欢会打篮球的班长,后来小敏和村里的小混混搞对象,并发生关系,她从没跟王薇说过,所以她问笔仙,自己有没有谈过对象。 笔仙说是。 这一下,小敏认为笔仙很灵。 她带着期许再问,以后能不能嫁给她喜欢的人,也就是那个小混混。 笔仙说否。 小敏不喜欢这个答案,她需要证明笔仙不灵验来安慰自己,可她一小丫头,没有太多秘密,于是她问个最隐私的问题,就是她什么时候生孩子。 这个问题,笔仙根本无法在纸上画出答案,小敏也知道玩笔仙的规矩,向笔仙提问的方式。 她就是存心刁难!就是为了否定笔仙! 可她问完之后,就听到一个稚嫩的童音在她耳边说:“妈妈,你已经生了!” 小敏惊怒交加,摔了笔骂一句:“你胡说。”愤然离去。 那天夜里小敏回到宿舍也没安生,她梦见一个浑身灰扑扑的枯瘦小婴儿哭着对她说:“妈妈,你真的已经生了,你不记得我了么?” 小敏说:“我不是你妈妈,你滚开。” 小婴儿哭喊着要妈妈,扑进小敏怀里,死死搂着她,怎么都甩不开。 玩了笔仙之后,小敏再次连续梦到那小婴儿,就在王薇没住校的那几天,小敏从愤怒到抗拒到接受小婴儿的存在,于是每天夜里,都有一个别人看不到的小婴儿,跟小敏睡在一起。 至于王薇说的,熄灯后,小敏立刻裹着被子坐起来的行为。 小敏解释说,她在被子里给孩子喂奶。 听到这里,我问她:“你怎么会有奶呢?” “鬼哥我不骗你,我真不知道,我怀孕的时候就有奶了,后来停了一个月,玩完笔仙就感觉胸……胸部发涨,等孩子要吃奶的时候,我就又有了。” 小敏怀孕时还没有闹鬼,既然那时起她就有奶,我琢磨着应该是女人生理的问题,不再纠结,又询问学姐上吊的事。 她说:“也是孩子跟我说的,它说有个大姐姐在厕所里努力吊死自己,它还过去帮忙了。” “怎么帮忙?” “好像是那女的在三楼上吊,勒断水管掉下来,摔得七荤八素,就有点不想死了,我孩子在她耳边劝说:再试一次,我帮你,一定会成功的!然后她就去了五楼,这是孩子跟我说的,鬼哥,你说那女的算是我孩子害死的么?” “这不废话么!它是个有怨气的小鬼,就想着害人呢,没立即对你下手,可能因为你是它妈,但再缠下去,你早晚也得被它害死!那你明知道有鬼,咋就是死扛着不说呢?” 小敏开始流泪:“我不敢说,我不敢让人知道我怀过孩子,更不敢让人知道我把孩子打了,孩子又变成鬼,鬼哥,它说我不会嫁给我对象,那我以后可怎么办呀……” “别说以后了,眼下的事还不知道怎么办呢!胎死腹中的小鬼,还是你堕胎形成的,佛经说,堕胎有果报的,你被小鬼缠就是报应之一,要是因此出现婚姻,学业,事业上的麻烦,那就是果报到了。” 小敏哭的更凶了,我不落忍,只好安慰她:“行了行了,小鬼的事我想想办法吧,以后的事你也别担心,又不是给他怀了孩子就只能嫁给他,离婚的女人照样再嫁,何况你这个对象又不是啥好玩意,不嫁最好,以后你能遇到更好的。” 道理很简单,可小敏年纪小,她想不通这些道理,我只好叫王薇进来陪她哭。 我去阳台抽烟,琢磨着如何向冯栏开口求助。 小鬼很难打发,又是小敏堕胎造成的小鬼,按冯栏的标准肯定要收五万。 小敏肯定没钱,她也不敢跟爷爷奶奶说,即便说了,老两口也拿不出这么多钱,而冯栏是个极有原则的人,他的原则就是没有钱,别想见到他的人。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冯栏的铁石心肠是见多了这样的事,有免疫力,并不是毫无同情心,从秦兰和郝姐的事就能看出一二,所以我得好好琢磨一番,尽量形容的比较真诚,这样才能打动冯栏。 打好腹稿后,给他打电话,告之小敏中邪撞鬼的始末。 我没有编造或者刻意夸大小敏的可怜之处,只是尽量详尽的把小敏的遭遇告诉他,让冯栏体会到这个女孩的无助和单纯。 听我说完,冯栏的关注点果然与众不同。 他得意洋洋的说:“我的法堂厉害吧?要不是我的洗骨瓮,你非但给小敏驱不了邪,保不齐还得被她打死!” “跟洗骨瓮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小鬼求叔叔阿姨放过它,你以为这叔叔阿姨是谁?就是我养的八个宝贝,啧啧,瞧他们被我养的膘肥体壮,连小鬼都敢打,这要是放出去,妥妥的恶鬼,逮谁咬谁!” 冯栏不提醒,我还以为这叔叔阿姨是我和王薇呢。 我道:“那我一会谢谢他们!说正经的吧,小敏的事我处理不了,她也拿不出请你的费用,咋办?” “你让她去银行跟工作人员说,我想取五万块钱请人驱邪,但我卡里没有这么多钱,咋办?银行的回复就是我的回复。” 我用少有的严肃语气,说道:“但我希望你能帮帮她,你就当给我个面子,少收一点,或者让她写欠条,以后赚了钱还你!” 冯栏也严肃道:“不收钱,我结不到缘起。” “你给秦兰驱邪,非但没收钱,还给她钱了。” “那是她答应给我做一年情人,又答应三万的费用,我俩先结缘起,事后我没收钱……行了行了,你别跟我啰嗦了,你两次把我从水里捞上来,我不给你个面子也不合适!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但我还是得结缘起。” “怎么结?” “你开免提,把电话给小敏,我跟她说几句,你不许做任何提示性的动作,能结就结,结不上拉倒,否则大家都要倒霉。” 第一百七十章 笔仙10 拿着手机回到书房,看样子小敏也向王薇坦白了,两个小姑娘正在抹眼泪。 见我进来,王薇想说话,我伸手阻止,对小敏说:“我解决不了小鬼,但有个高人能解决,他想跟你说几句。” 我把手机递到小敏面前,她知道我口中的高人是谁,来到冯栏家,王薇以为是我的老巢,我就跟她俩解释了。 黄皮子 第79节 电话里,冯栏说道:“是小敏吧,我姓冯,你引下来的孩子怎么处理了?” 小敏说:“埋村里了。” “能找到么?” “能。” 冯栏道:“好,那我就能超度了它,但我从来不白给人平事,即便吴鬼张口我也得收你五万块钱,不过我知道你现在拿不出来,所以你给我写个欠条,等你赚了钱再给我。” 这不就是我说的方式? 小敏说一声好。 冯栏又道:“先别答应,你们这年纪的小孩太善变,欠条约束不了你们,我得确保你能赚到钱才行!这样吧,我给你出个主意,我介绍你去夜总会当小姐,怎么样?” 一句话,我们三个都愣了。 本来就有泪水在眼眶打转的小敏,受到这句话的侮辱,失声痛哭。 王薇则气的小脸发白,朝我吼道:“鬼哥,你朋友怎么能这样说话呢!” 我没做任何表示,静候小敏的答复。 以我对冯栏的了解,如果小敏答应,冯栏真会送她去夜总会,什么时候赚够五万,什么时候给她驱邪,但冯栏真正想要的答案,应该是小敏的拒绝,其实这结缘起,就是法师找一个理由,去插手活人与死鬼的恩怨纠缠,可对有些人,冯栏不需要找任何理由,因为他们值得帮助。 就看小敏有没有底线和坚持,就看她是鼓起勇气,坦然承担自己无知所造成的劫难,还是为了摆脱小鬼,宁愿跳进另一种深渊。 而她没有回答,只是哭。 我也觉得让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做这种决定,实在有些残忍。 冯栏在电话里催促两声,小敏依然没回应。 王薇却发火了,先狠狠踹我一脚,随后抢过手机,骂道:“姓冯的,你还算不算个男人?居然让女孩子去夜总会当小姐?你咋不让你妈也去呢!你赶紧回来给小敏驱邪,否则老娘一把火烧了你家房子,还有你的车,也给你推湖里去!气死老娘了,我现在就点火去!” 我赶忙抱住王薇,不让她胡来,抢过手机,有些心虚的喂了一声。 冯栏没回应。 我又问:“喂?你还在么?” 他才沉声问道:“刚刚谁骂我?” “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王斌的妹妹,小丫头才十六岁,不懂事,你别跟她计较。” “十六岁啊……”冯栏嘀咕一声,突然大笑道:“这小暴脾气,也是个小辣椒呀!有个性,我欣赏她!就冲她刚刚这一番话,这个忙我帮了,小敏你别哭,我就是试探你一下,一会你听吴鬼解释!听说你现在有奶?挤一碗给吴鬼喝,咱们结个缘起。” 冯栏说完就急急忙挂机,不到一分钟便给我发一条短信:安抚住那个小丫头,千万别让她烧我家,我家底都在家里呢!90后真他吗不好惹。 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 冯栏挺横,可碰见王薇这种发起火来没脑子的小丫头,他也吃瘪。 我窃笑不已,收起手机,给小敏解释结缘起的意思,她从刚刚的屈辱中解脱。 王薇则傻眼了,只觉得刚刚骂的有些狠,既对不起冯栏,又有损自己的淑女形象。 澄清误会后,小敏对王薇耳语一番,俩人面红耳赤,把我关在书房十多分钟,王薇端着一个碗进来,搁在我面前,鄙夷道:“喝吧,我要给你挤,你还假迷三道的说不用,又偷偷让别人陪你演戏,你真虚伪。” 半碗稀薄的白色乳汁摆在我面前,我讪讪说不出话。 我听到冯栏最后一句话,却没跟小敏提这茬,想等冯栏回来,换一种结缘起的方式,可小敏已经挤了,我再啰嗦反而刚加尴尬,索性端起碗,一饮而尽。 不是纯牛奶的味道,重点也不在于奶的滋味,而是刚刚从小敏身体里挤出来,还带着微热的体温,一边喝一边想着她丰满的胸脯,这份刺激,让我心神荡漾到发慌的地步。 夜已深,她俩回不去学校,离开冯栏家后,只好去我家休息,一路上我和小敏不敢对视,回到家她匆匆洗漱便钻进卧室不出来,我在沙发上心猿意马到后半夜,沉沉睡着。 直到感觉有许多人殴打我的肚子,并不疼,却打得我直反胃,还听他们七嘴八舌的骂:“臭不要脸的,白帮你了,连我们的奶都抢,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 等我被打醒,在卫生间狂呕一阵,这才明白过来,我们都没听清冯栏的话,他应该说的是,给我的鬼挤一碗,或者给我鬼挤一碗。 总之不是给吴鬼! 接下来几天,王薇和小敏各戴一个符包,白天去学校,晚上死皮赖脸的来我家,直到冯栏回来,去小敏村里把那埋在土里的死婴挖出来,红布包裹着,由冯栏带回家超度,而我们也因此知道小敏从不让王薇去她家的原因。 是小敏那小混混男朋友的朋友,看过王薇的qq空间里的照片后,曾让小敏介绍,小敏说:“她有喜欢的人了!” 这句话被那群小混混理解成小敏愿意撮合,只是王薇不愿意,还一直计划着去学校骚扰王薇,小敏好不容易才拦住,哪敢让王薇来村里羊入虎口。 冯栏超度死婴的事没什么可说,虽然很麻烦,却只是冯栏费一番手脚,死婴在法坛上供奉七天,每晚要对着它打诀念咒,直到怨气散尽,最后送去投胎。 送走小鬼,小敏玩笔仙中邪的事便彻底解决,最大的功劳属于冯栏,可小敏最感激的却是我,王薇也对我更加崇拜,她俩对我比对亲哥还亲,整天琢磨着找我玩,而我也挺喜欢这两个小丫头,真心拿她们当妹妹看待。 于是我主动联系王斌,告之王薇找我驱邪的事,倒不是为了让他欠我人情,而是让他知道有一伙小混混在骚扰他妹妹,至于小敏的隐私和王薇经常在我家留宿,当然不会说。 王斌怕鬼怕的要死,对付人可不含糊,请我吃饭表示感谢,转过天就找了两个同事去小敏村里,这种偷鸡摸狗,打架斗殴的小混混都有案底,警察找他们麻烦都不需要理由,一字排开,趴墙站好,轮着揍一顿,揍完告诉他们,明天还来。 小混混哭求王斌,我们到底哪做错了? 王斌让他们猜。 还别说,人的潜力是无限的,猜了三天,人家真猜出来了。 小混混主动提分手,小敏有些难过,王薇带她来我家打电脑,几天后也释然了。 而王薇在我家玩电脑时,有一次翻出浏览记录里骂冯栏的帖子,我想起这个事,幸灾乐祸的去问冯栏,他说一声早就知道了,便没有下文。 如此过了一个月,那天冯栏打电话,让我送他去飞机场。 路上我随口问起这一趟的去向。 破天荒,冯栏没有告诉我,而是派给我一个任务:“这几天你没事的话,就在我家住吧,别睡我床,允许你在我家摆一张属于你的床,然后帮我看着法堂里的蜡烛。” 我问:“朝真拜斗阵?” “对,我这一趟可能有点危险,你帮我盯着蜡烛,一旦灭了就用黄符引燃。” 能让冯栏觉得危险的事,我不由紧张道:“你到底要去做什么呀?” 第一百七十一章 冯栏往事1 冯栏不肯说。 他决定的事,我无法阻止,只能忧心忡忡的让他小心,千万别死在外面。 送走冯栏,我去商场买一张行军床,便去他家守灯,倒也不需要我做什么,偶尔看一眼法堂里的蜡烛,其他时间都在回复qq和博客上咨询风水的客户,就这样到了傍晚,我闲得发慌,突然想到王薇为了找小网站,翻我网页浏览记录的事,我带着一丝恶意揣测,打开冯栏的浏览记录,想看看他平时有没有看那些不健康的东西。 粗略扫一眼,没有我想象中的内容,冯栏的电脑以打游戏为主,网页上的浏览,除了登陆博客,就是看国内几家大论坛,诸如狗蹲、蒜苗、海角、千维这些论坛上灵异板块的帖子。 我随手翻了翻冯栏浏览的帖子,其中一篇发表在海角论坛灵异板块的帖子,比较有趣。 标题是:土地公害人,有大师能帮帮我们么? 楼主再一楼求助:“是我姑父被土地公害了,他是农村人,种田嘛!他家田地旁边有个土地庙,总有人从这走,把姑父的地踩的乱七八糟,我姑父就在土地庙那挖了三个坑,可没几天,他赶牛下地的时候被牛顶了一下,送去医院,医院说他没救了!我不信,他没受太严重的伤,怎么会没救?可他总也不醒,我们就去找村里的神婆,神婆说他在土地庙挖了三个坑!之前我们不知道,去看了一眼,确实有三个坑!现在我们也没办法,医生说没救了,让我们把姑父接回来,他只剩一口气,我想问问大家,有没有办法能把他救回来,哪怕以后只能说说话也好,让我姑姑有个伴,他才五十六岁呀!” 发帖时间是七天前,评论区有不少网友给楼主出主意。 有让她给玉皇大帝烧状纸讨公道的,也有让她赶紧填平的,更多的则是惊叹和同情的感慨。 偏偏有两个人特殊。 一个昵称叫九真道长的回复楼主:你姑父只在乎眼前利益,殊不知土地公保他土地出产,你姑父不报神恩,反道而行之,岂能怪土地公不厚道?这一切都是他自讨苦吃! 另一个叫紫薇真传人,他的回复是:真正的土地公是地藏菩萨的弟子,你怎么能当成一方土地?你姑父挖坑害人,所以土地公罚他害己,如果别人路过摔死,你会说土地公坏么?你这种思想也得忏悔,否则土地公早晚会罚你,你姑父的事没办法,忏悔吧,心诚的话,也许能捡回一条命。 看这俩人的昵称也是学道的,却满嘴的歪理邪说,连最基本的人情味都没有,楼主的姑父如此倒霉,他们不帮忙也就罢了,还在下面阴阳怪气的讲那些虚无的大道理。 最让我难受的,是楼主对紫薇真传人的回复。 她说:我姑父老实人哪懂这些?昨天去世了,没用了! 本来想帮帮她,看到这一条,我有点心灰意冷,又随手往下翻了翻,突然被屏幕上的“吴鬼”二字吸引了目光。 是一个人的昵称,叫作:我是吴鬼。 他回复楼主:土地庙地址,私信给我。 回复时间是前天夜里。 我不上海角论坛,而冯栏浏览过的帖子中,出现一个名叫吴鬼的小号,我相当怀疑这是他刚申请的。 这让我气不打一处来,他拿我真名当昵称,这不是曝光我么? 而更多的则是好奇,想知道冯栏在私信里,跟这个楼主说了些什么。 论坛显示未登录,我也不知道冯栏的账号密码,琢磨一番,给王薇打电话。 把王薇当妹妹对待后,我哪好意思赚她的钱,就贴了一千多给她买了个近五千的手机,其实她家条件不差,她爸还是个副厂长,之所以王薇上了高二都不给她买手机,缘于她初三那年,和男同学早恋,时常用父母的手机和小对象谈情说爱。 早以前的塞班系统手机,功能不统一,绝大多数都是只保存收件箱的短信,不保存发件箱,王薇老爸的手机就是这样,偏偏她妈用的那款诺基亚,是个百里挑一,保存已发信息的手机,有一回王薇用她老妈的手机和小对象聊了百多条短信,习惯性删光收件箱,美滋滋把手机还给她妈。 半小时后,她妈就拿着鸡毛掸子找她去了,从此,王薇告别手机和电脑,沦为新时代的原始人,通讯靠吼。 这小丫头的性格活泼可爱,很讨人喜欢,冯栏经常带她联网打游戏,她因此知道冯栏游戏的账号密码,我问到之后,试探着登陆海角论坛! 登陆成功。 但我登录的是昵称为东望冯栏杀的账号,显然是他的大号。 没有我要看的内容,我不由叹息一声。 电话里,王薇问:“哥,你怎么了?” “没事,我想登冯栏的论坛,你给我的账号不对。” “那你试试这个。” 王薇又说了一串账号密码,是冯栏游戏小号的账密,我试着输入后,再次登陆成功,就是我叫吴鬼的小号。 我赶忙点开私信。 只有几句话,楼主先私信冯栏:你要地址干什么? 冯栏回复:地址。 楼主:河南周口xx县xx村,你到底要干嘛? 冯栏回她: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楼主问:你要找土地公,帮我姑父报仇? 冯栏没回,楼主追问几句得不到回应便没有下文。 黄皮子 第80节 我送冯栏去机场,他没说这一趟要去哪里,但他与楼主的私信对话就在昨天,这让我不得不怀疑,冯栏去找土地公,帮那素未谋面的楼主姑父报仇。 我只觉得不可思议,土地公可是神仙呀,虽说有时候会发生妖邪附在神像上作祟的情况,可看冯栏那一句杀气腾腾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似乎不管害了楼主姑父的土地公是神还是妖,他都会主持公道。 从没发现冯栏还有如此正义的一面,我心里的复杂难以言喻,主要还是因为他连神仙都敢打这个事,让我想不通他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和多大的胆子,别看我总说他是天上的七品芝麻官,那是开玩笑的,他自己都不确定他的道位神职到底靠不靠谱。 上次张老汉持白令讨报,我专门问过冯栏,阴间到底是什么模样,是佛教所说的地藏菩萨做主,还是道教的五方鬼帝领着十殿阎王? 第一百七十二章 冯栏往事2 冯栏无法回答。 他只是凭猜测告诉我:“可能是一批人马,神仙们变化万千,在不同的人面前显露不同的法相。” 我说你也是神仙,天上的七品官呢,连阴间的基层同事都不了解? 冯栏说:“我这个官,是我师父打表升疏,奏请祖师爷赦封,他烧了黄纸后无事发生,就丢给我个印章和令牌说,祖师爷已经同意了!并没有天庭组织部的同志下来给我发委任状,所以我也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而且严格来说,我也算不上正规的茅山上清宗的道士,只是学了人家的法脉而已,三茅真君认不认我这灰孙子都不一定呢!这个事咱私底下说说就行了,别给我传出去,怪丢人败兴的。” 就是这么个情况。 所以说,我一直觉得冯栏当不当神仙那是他死后的事。 可他还没死呢,居然跑去打神仙了! 突然间,我对他无比好奇起来,用王薇给的账号密码,在几个论坛上依次输入,登进去看冯栏平时都在帖子里说些什么,可除了土地公那一档子事,再没有其他值得说道的。 最后,我拿两个账密试冯栏的博客,提示登陆成功,我心跳飞快,手颤抖着,点开冯栏博客私信,足足三百页,几千条内容,我翻到最后一页,从头看起。 这几千条私信,几乎是冯栏入了法师这行后的所有内容。 我一条条翻看,新世界的大门再一次为我敞开。 那些咒骂和祈求和道歉的内容就不说了,重点是中邪撞鬼的客户私信冯栏求助的内容,越早以前的越有看头,因为冯栏上博客的头两年还很容易沟通,评论区请教,他也一一回复,这种情况下选择私信的,多是见不得光的阴私事。 有杀了人被鬼索命的,有向冯栏求长生不老之术的,还有生不出孩子向他求子的,更离谱的是还有些怨妇真把冯栏当神仙,要跟他睡觉借种,总之世间种种人,冯栏的私信里应有尽有,而有些人的博客还在更新,我一边看他们见不得人的故事,一边看这些人近况及生活照,八卦之心得到极大满足。 直到我翻到三年前的一条私信。 一个拿生活照当头像的漂亮少妇问冯栏:冯师傅你好,看了你的博客,觉得你很厉害,请问你有没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一个人? 冯栏回复:三十万,事成付款。 漂亮少妇:钱不是问题。 冯栏:电联。 她发来一串电话号,私信到此为止。 这条私信着实把我看懵了,考虑片刻后脑子一热,掏出手机给那个号码打过去。 几秒钟后,电话通了,一个很温柔,带着广东口音的女人说:“你好,哪位?” 我并不知道电话接通后,我该说什么,只是对这件事的好奇,促使我想验证这个号码是真是假,而那女人见我不吭声,喂了几下,可能看到是太原的号码。 她犹豫着问:“是冯栏么?好久不见!你换手机号了?” 她果然和冯栏打过交道,并且听她的语气,两人关系匪浅。 难不成,冯栏做了她的生意? 这女人又喂几声,我没回应,她便挂机了,而我满脑子都是她和冯栏的事,转念想起上次我俩从北京回太原的路上,我问冯栏是不是杀过人,他的回答是,已经很久不杀了。 当时我以为他在开玩笑,可那女人挂了电话后,我信了。 我顿感茫然,不知如何是好,傻呆呆的坐着,直到被电话声惊醒,一看是冯栏打来的电话,我几乎有了尿裤子的冲动。 刚才做的太鲁莽,一不留神得知了冯栏的小秘密,我哪敢接他电话,而冯栏锲而不舍的打着,不得已,我只好接起来。 冯栏的语气中不含一丝感情,冷冰冰的问:“吴鬼,你刚才做了什么?” 我有些结巴的说:“没没没……没做什么呀!” “你拿我当傻子么?是不是要我现在回去弄死你?” “别别别,我坦白,我看了你的博客私信,一时好奇就给那个姐姐打过去了,不过你放心,我记忆力不好,一会就会忘记这个事,就算忘不了,我也不会跟别人说的,咱俩谁跟谁呀!” 冯栏在气头上,我哪敢跟他皮,连那句喜欢帮他保守小秘密都不敢说。 而冯栏让我老老实实在他家呆着,不许乱跑,等他回来再找我算账。 我犹豫着要不要细软跑。 三天后,冯栏回来,我去机场接他,虽然我相信他不会为了这点事灭我的口,他也没必要这样做,因为他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个人,警察也拿他没办法,可一想到冯栏憋了一肚子火,我就有些头皮发麻,正赶上那天是周末,我叫上王薇一起去机场。 机场看见我,冯栏的小圆脸就绷起来了,见到王薇才强颜欢笑一下,牙缝里憋出一句话:“吴鬼你长本事了呀,学会带挡箭牌了。” 那是,黄皮子都知道举个卫生巾顶雷,我能比它傻? 回家的路上,冯栏对我爱答不理,王薇察觉气氛微妙,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故意说:“哎,把你冯哥哥惹着了,估计他连杀我的心都有了,一会他动手的时候,你躲远点,免得贱你一身血。” 冯栏冷笑着接话:“别装可怜,我杀人不见血!吴鬼我告诉你,太原府吴氏的血脉,今天就算到头了!” 我对后排的王薇说:“听见没?你不帮帮哥?” 她说:“晚上吧,现在不行,我不好意思!” 冯栏扭头问她:“晚上你要干啥?” 王薇的小脸上满是坚毅的表情,她说:“帮鬼哥延续吴家血脉!” 没白疼她,一顿插科打诨让冯栏的火气消了不少,回到家,冯栏洗把脸,大马金刀往沙发上一坐,还将脚搭在茶几上,让我给他个交待。 可我能交待啥?明明是他做了坏事,何况王薇还在旁边呢。 我给他使眼色,冯栏大喇喇的说:“无所谓,我敢做就不怕人知道!你拿个大喇叭出去广播,有谁信你?” “可不就是这么个理么!那你还气啥呢,我虽然偷偷登陆了你的博客,那也是你先拿我名字注册小号的嘛,对了,你去打土地公了?结果怎么样?” “别打岔,我问你,除了方婷的事,你还看到些什么?” 第一百七十三章 冯栏往事3 我要说几千条私信中只看了方婷那一条,傻子都不信,只好告诉冯栏,方婷前面的都看了。 冯栏问:“你确定没看后面的?” 听这意思,后面有更劲爆的内容?我顿时后悔那晚没有继续看下去。 我说:“真没有,你打来电话,我哪敢继续看!后面有什么呢?” “也没啥,我个人的一点私事,告诉你都无所谓,但只能我告诉你,不能你去偷看。” “那你说说,你都有啥不为人知的小秘密,我帮你保守!” 我只是顺着他的话,随口一说,并不认为他会告诉我,却没想到有些沉甸甸的事在冯栏心里压了很久,他也想找人倾诉,只是没有适合吐露心迹的人和时机,而我连他杀过人的秘密都知道了,他也愿意跟我聊聊。 冯栏让我下楼买了两箱啤酒,又要几个菜,在家边喝边聊,凡是我想知道的,他都可以告诉我。 而我想知道的事情有很多,比如他钱包里那张女人的照片,再比如,他是怎样从大三学生退学当道士的。 一件件说。 我先问的是他打土地公的事。 冯栏说,他确实是为那楼主的姑父报仇去了,但除了正义和同情,更多的还是为了降妖除魔的善功业绩,他一早就知道那不是土地公,天下的土地公只有一个,姓张名福德,不会分身住在各个庙中,更别提田地旁的神龛小庙。 只有成精的妖邪为了催赶香火,才会附在庙中泥塑上装神弄鬼,毕竟一座灵验的庙宇,远比灵验的香堂更让人信奉。 害了楼主姑父的土地庙,就是被两条成精的蛇占据了。 楼主的姑父之所以会死,不是因为他挖三个坑对土地庙不敬,而是土地庙下被那一公一母两条蛇掏空,它们住在里面,并且刚刚产下十六枚蛇蛋,楼主姑父挖坑时,有四枚蛇蛋被他挖烂,这才跟那对常仙夫妇结下死仇,本来,母常仙准备咬死他,是他从小养大的耕牛通人性,发现蛇要咬人,赶忙顶了楼主姑父一脑袋,这才让他从蛇吻下逃脱。 可母常仙发了脾气,直接拿法楼主姑父,所以明明没有受伤,送到医院依然救不活。 冯栏去降妖除魔,到了地方已经晚了,他想去土地庙看一眼,第二天再动手。 而那女楼主在田地里等了一天,见到打外面来的人在打量土地庙,猜出是海角论坛上的‘我叫吴鬼’,女楼主流下感动的液体,冲上去搂住冯栏的脖子,亲他一口,激动地说:“吴鬼,你真是个大好人,我替我姑姑谢谢你。” 女楼主领冯栏回家,喊来家人向冯栏道谢,夜里冯栏就在她家住,睡着后,常仙夫妇给他托梦告状。 说起常四爷为什么对冯栏毕恭毕敬呢? 因为冯栏的一身本事,得益于大青爷的肉身,他也因此成了大青爷的记名弟子。 秦皇岛青龙县有座山峰名叫喇嘛岭,喇嘛岭上有座蛇仙庙,原先就是大青爷的道场,大青爷出道后,蛇仙庙不再灵验,六几年被那些人砸了,现在只留有残砖败瓦的遗址,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大青爷在四大门里身居高位,原先是常门里的常蟒教头。 常门是四大门里成员构成最复杂的。 黄门里都是黄鼠狼,胡门里都是狐狸,常门有却四种生物,常蟒巳蛇,常蟒前面说了,蛇就是小而无毒的柳,这个巳不是蛇,但人们管它叫巳(四)脚蛇,说白了就是壁虎蜥蜴之类的。 常蟒教头和巳蛇教头,就是常门的两位老大了,上面当然还有一位,但那位与胡三太爷一样,属于上方仙级别,凡人遇不到的。 凭着大青爷的关系,冯栏在常门里捞了个护法的位子,所以他可以尊称瘸七爷为七爷,却必须把常四爷叫常四儿,辈分就摆那了,而常四爷总在背地里骂冯栏,就因为它上次去北京被狐狸打了之后,冯栏不帮它做主,常四爷就怀恨在心了。 再说回土地公的事。 冯栏并不知道附在土地像上的妖邪,就是自己门里的小弟,而常仙夫妇见他来了,赶忙托梦,一来跟领导套套交情,二来它们还记恨四枚蛇蛋的事,求冯栏替它们出头,把楼主姑姑家再弄死三人,给它们的孩儿偿命。 冯栏搞清楚楼主姑父真正的死因后,第二天就跟楼主家说了。 土地公把人害死,他们家都觉得委屈,得知是两条蛇在搞鬼,他们更不肯善罢甘休,而冯栏表明有这一番因果在,他不能帮楼主家报仇,便劝楼主的姑姑,如果能放下仇恨,给那对常仙当弟马,他可以做主,等堂口立起来,就把楼主姑父渡去当烟魂,享用香火的同时,偶尔还能在梦里夫妻团聚一下。 楼主姑姑不懂这烟魂之类的事,就想着自己老公没了,死活要弄死那两条蛇,最后还是常仙两口子合力拿法了她,楼主家才答应当这个弟马。 冯栏没参合他们立堂口的事,因为县里有分管那一片的香头,供的是一只黄大仙,冯栏去香头家拜了个码头就回来了。 土地公的事到此为止。 再说说方婷。 事情发生在三年前,方婷在私信里请冯栏帮她杀一个人,冯栏开价三十万,方婷痛快答应,可俩人通电话时,方婷却支支吾吾不肯痛快的告诉冯栏,她想杀谁,只是询问一些法术的问题,还问冯栏自认为有多大的本事。 冯栏被她绕的晕头转向,直截了当的说:“你把要杀的人的资料给我,然后你等结果就行了,事成付款。” 方婷扭捏道:“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杀他?” 黄皮子 第81节 “我只要钱,其他的没兴趣。” 那段时间出了一点事,冯栏急需很大一笔钱,别说杀人,如果他有穿墙的本事,他连银行都敢抢。 方婷听冯栏说的如此痛快,仿佛是个很专业的杀手,便不跟他兜圈子了,告诉他:“我要杀一个台湾人,和你一样,也是个法师。” 冯栏沉默几秒,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他?” 方婷反问:“你不是不感兴趣么?” “确实不感兴趣,但我得知道原因。” 方婷说:“那你能为我保守秘密么?” “可以。” 电话里不方便说,方婷要跟冯栏面谈,而他俩各处天南海北,见一面也费劲,冯栏想先把这个事敲定了再见面,否则白跑一趟,他让方婷先把那人的资料发来,他找台湾的朋友打听一下这个人的来头和背景。 方婷说:“不用打听,我对他很了解,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 “姓甚名谁,年纪多大,修的什么法。” “他叫周德,今年五十八,学闾山法。” 一听闾山,冯栏直接把电话挂了:“对不起,我杀不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冯栏往事4 说起闾山派,确实不如茅山的名气大,一来茅山就在江苏句容立着,闾山(非辽宁闾山)则与蓬莱方丈瀛洲一般,是传说中闽江之底的一座仙山,听过的人不少,见过的人没有。 二来则是各种影视小说偏爱茅山,玩命宣传的结果,茅山道士人尽皆知,闾山法师则寂寂无闻,不过英叔有一部道长片,说的是两个法师斗法,法坛越高,法术威力越强,这其实是闾山派的手段,他们管这种高搭的法坛叫接天坛,分为两种,一种叫九层云楼,是用九张桌子垒成十多米的高度,法师爬到最上面开坛做法。 另一种叫刀山坛,是用二十七柄锋利的钢刀搭成绳梯,法师赤脚踩着刀刃爬到最顶端施法。 在道教数十种法脉传承中,茅山法以凶残狠辣著称,但就凶狠这一特点来说,还真不是茅山一家独大,而是茅山与闾山并驾齐驱,茅山法原名玉女喜神术,是上清派的心法融合苗族的黑白巫术而成,闾山派发自福建,是净明派的心法融合闽越之地的巫法。 有的朋友会问,凶狠的法术有什么实际效果? 就是不留余地,非死即残,凶狠的法术必须见血,而见血的法术往往要用鲜血作为引子,所以茅山或者闾山的法师一旦斗法,就会化身疯狗,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因为他们已经付出很大代价。 冯栏一听闾山派,立刻回绝,他可不想为了一点小钱跟疯狗玩命。 但方婷不依不饶的想跟他聊一聊,连续给冯栏打了三天电话,发了几十条短信,冯栏没回复,方婷消声觅迹。 一个月后天后,方婷再次出现。 她在博客私信里给冯栏留言:冯师傅,我给你邮了一些资料,希望你能看看再做决定,不知道你的地址,我邮到xx路xx宾馆301房间,你去前台说找方婷小姐,服务员会给你开门,包裹里有三千块钱,聊表心意,烦请务必去一趟。 冯栏好奇方婷给他邮了什么东西,便找到那间宾馆,服务员开门后,冯栏一进房间便看到桌上有个包裹,他拆掉封皮,里面是个木盒子。 冯栏掀起木盒的盖子,一个大拳头砸在他脸上。 那是个恶作剧的道具,盒子里是加了弹簧的软拳头。 冯栏挨了一拳,身后便响起清脆的欢笑声,他扭头一看,有个二十七八岁,身穿白色长裙的漂亮小少妇,亭亭玉立在门口位置。 是方婷,冯栏进房间时,她在卫生间藏着。 方婷自我介绍后,冯栏有些恼怒的问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方婷说:“和你开个玩笑。” “我跟你很熟么?你和我开得着么?” 冯栏要走,方婷堵着门不让他走,俩人僵持一阵,冯栏听方婷的言语中,似乎与那名叫周德的闾山法师有不共戴天之仇,便答应给方婷一个说服他的机会。 方婷让冯栏坐在床尾,她则搬把椅子坐在冯栏面前,俩人膝盖顶着膝盖的姿势,让冯栏很不适应,而方婷也不说话,只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跟冯栏对视着。 冯栏问她到底有什么事? 方婷说:“你能不能看出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闻言,冯栏全神贯注的打量起眼前这个女人,目光一寸寸向下,从她的头发丝看到十颗小巧可爱的脚趾头,可除了看出眼前这个女人是脸蛋精致,身段婀娜,皮肤细腻白皙的极品以外,冯栏没看出任何问题。 他不耐烦了,说道:“方小姐,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没功夫陪你打哑谜。” 方婷说:“我中邪了!” 冯栏再次打量她,依然没看出她有中邪的征兆,不过方婷大老远跑来,肯定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冯栏不想丢脸,便抓起方婷的手平放于膝头,手心对手心给她过功。 过功时,法力顺着经络游走全身,会有燥热感,没一阵,方婷变得面红耳赤,眼神迷离,还浑身冒汗,手脚颤抖,这种反应在中医上就是肾气亏损,纵欲过度,但她脖子里浮起一条大青筋,显然体内有很重的邪气。 总而言之一句话,方婷的邪气走肾。 三年前的冯栏还是蛮纯情的,不好意思直说那方面的事情,便侧面打听道:“你确实中邪了,是不是你要杀的那个周德,对你施了邪术?” 方婷点头:“对,你能破解么?” “可以试一试,但我得先搞清楚他对你施了什么邪术!” “你看不出来么?” 冯栏解释道:“你去医院看病,医生也不可能只用一双眼就看出你得了啥病不是?总得有个望闻问切的过程,能说说你和周德是什么关系么?还有你什么时候察觉自己中招,中招之后又发生了什么离奇的事,或者有什么古怪……” 不等冯栏问出一箩筐问题,方婷不耐烦的挥挥手,小嘴一张,直接说了答案:“迷合。” 冯栏心里一沉,明白方婷遭遇了什么! 道教有和合法事,可以帮情侣增强缘分,促成姻缘,婚姻和睦,如果强行施法,可以做到降头术中的爱情降,巫蛊中的同心蛊的程度,让两个没有感情的人爱的死去活来,这种用和合迷惑别人心智的方术,叫做迷合术。 许多情侣夫妻在分手、离异、伴侣出轨后,都会请法师做迷合强行挽回另一半,效果因人而异,有些心术不正的法师,也经常用迷合术去玩弄异性,方婷不惜飞越大半个中国找人杀那位闾山法师,她的遭遇,不难想象。 冯栏说:“我不太了解闾山法,但应该可以破解,不过强行破法比较麻烦,需要你配合一段时间,短则三五天,长则十天半个月。” 方婷痛快道:“没问题,只要你能保证这段时间他不会在伤害我,我有的是时间。” 冯栏郑重保证:“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但破法术会跟施法人结仇,所以费用方面比较贵,我得收五万块。” 方婷更加痛快的说:“钱不是问题,等你杀了周德,我一并给你。” 第一百七十五章 冯栏往事5 “我没说要杀他,只答应帮你解开迷合术。” “你解开迷合就跟他结仇,还不如顺手杀了他,难道你很怕他?” 冯栏说:“谈不上怕,只不过学闾山的人都有点精神不正常,他们抓只鬼都要搞得自己满身是血,为了三十万跟他拼命,不值得。” “那你想要多少钱?五十万?一百万?” 冯栏没想到这个漂亮的女人居然是个小富婆,他有点心动,但依然摇头说,不是钱的问题。 方婷是生意人,在她眼里,不是钱的问题只有两个问题,一是钱不够多,二是说这句话的人不了解钱的作用。 方婷直接说了个天文数字:“我给你一千万,够么?” 一千万,让冯栏卖身都够了。 但冯栏脸皮薄,刚说了不是钱的问题,此时也不好意思扇自己嘴巴,他只好死鸭子嘴硬:“我都说了不是钱的问题,我和周德不一样,我有原则。” 这是暗示方婷可以从其他方面说服他,比如替天行道,比如伸张正义,实在不行用个激将法也可以,冯栏会主动咬钩。 但方婷没领会他的意思,也可能领会了,却不稀罕给冯栏留面子。 她耻笑道:“原则?原则不就是拿来破坏的?” 方婷走到冯栏身后,双手轻轻搭在他肩头,低声问道:“你的原则值多少钱?五千万?一个亿?我有几个亿的资产,只要你帮我杀了周德,我的豪车、别墅、公司都是你的,就算你不喜欢钱,你总喜欢美女吧?等你有了我的财产,随便勾勾指头,就有靓妹跟你回家开泳装派对,你觉得我怎么样?帮我杀了周德,我就是你的女人,我帮你打理公司,你随便在外面花天酒地,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这些可以打破你的原则么?” 不需要打破,听了方婷的话,冯栏已经没有原则了。 其实冯栏就是方婷眼中不懂钱的那种人,冷冰冰的数字很难诱惑他,换成豪车美女别墅,他就受不了了,而最让他受不了的,还是方婷这个人,豪车美女别墅都是以后的事,方婷却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冯栏喉咙发干,仅存的理智让他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这么有钱还摆不平一个闾山法师?随便扔个几百万出来,大把人愿意干掉他!” 方婷沉默几秒钟,如实说道:“我很怕他,他好像无所不知似的,可以掌控我的一举一动,而且我不知道普通的手段能不能干掉他,万一他死了之后变成鬼来找我怎么办?” 在冯栏看来,方婷的担心都是自己吓自己,但他肯定不会给方婷解释,免得到手的鸭子飞了。 冯栏问:“你俩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冯栏不是没见过中迷合的人,男女都有,解开之后生气归生气,却没有像方婷这样,宁肯赔上自己的一切也要报复。 中了迷合能失去啥? 失身呗。 谁没遇过几个人渣?这年月,失身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 而方婷的回答很直接:“他毁了我的一切!” “哦?能说说么?” 方婷点根细烟,娓娓道来。 她大学毕业后,在一家公司做文员,公司老板是广东富商,大她二十岁,丧偶无孩,看到年轻漂亮的方婷后拼命追求,但方婷当时有男朋友,并且感情稳定,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面对老板的大献殷勤,方婷无动于衷。 但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心里突然装上老板了,只觉得他温柔体贴,成熟稳重,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她看到老板跟其他女员工在一起或者说话,她心里就针扎似的难过,恨不得立刻取而代之,出现在老板身边。 再后来她跟男朋友分手,和老板好上了,而她男朋友因爱生恨,四处宣扬方婷是个贪慕虚荣的拜金女,为了钱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陪老男人睡觉,事情闹大后,方婷在朋友面前颜面尽失,父母为了阻止她继续错下去,不惜以断绝关系相威胁。 方婷着了魔似的,不顾任何人的阻拦,毅然投入老板的怀抱,确定成为男女朋友的三个月后,领了结婚证。 婚后的一年,两人感情很好,但方婷发现老公总玩台湾跑,怀疑他在台湾有情人,质问之下,得知老公是去台湾找一位名叫周德的法师,有时做转运的法事,有时请法师为自己过功。 方婷好奇心发作,要跟她老公去见识一番。 老公带她去台湾,方婷第一次见到周德。 一个五十多岁,模样普通的谢顶老男人,皮肤很黑,牙齿很黄,笑起来还有些猥琐,但人不可貌相,周德家有七八个人排队等待做法,这让方婷觉得他确实有本事。 周德在法堂里给方婷老公过功,方婷在客厅听到几位太太闲聊说,周德可以用法力帮女人调理身体,滋润皮肤,保持青春。 方婷并不老,皮肤也很好,可女人绝不会嫌自己太漂亮,所以等她老公出来后,她请周德也为自己调理一下。 周德答应,只是那天已经有预定的客户,便请方婷改天再来。 转过天,方婷和她老公再来周德家,周德将她请进一间专为女士准备的密室法堂后,递给方婷一条浴巾,让她脱了衣服,躺在按摩床上。 方婷不愿意。 黄皮子 第82节 周德劝她:“你不用难为情啦,别的太太小姐来了我这里,也是这个样子,不是要你脱光,你把后背和四肢露出来就好,我要在你身上画符。” 方婷犹犹豫豫的答应,等周德出去后,三两下脱得只剩一条内裤,趴在按摩床上,用浴巾盖住身体。 周德再进来时,居然也脱得近乎全裸,全身只有一条黄符扎成的裙子,遮住关键部位,就和电影大话西游中,山贼打蜘蛛精时的打扮一样。 老公就在外面坐着,周德又穿着黄符裙子,有那么点巫师的感觉,方婷倒不认为他会非礼自己,只是看到周德虽然长得丑,却有一身精壮的肌肉,再一想到自己也没穿衣服,不免有些难为情。 周德让方婷不要紧张,安心趴好,便神神叨叨的绕着她打诀念咒,随后取了一根毛笔,蘸着恶臭扑鼻,不知什么成分的颜料,在方婷身上画符。 方婷问他:“怎么这么臭呀?” 周德说:“都是这个样子的啦,你忍一忍就好了,等我把符画完,以后你上街,空气中的灰尘都不会落在你的皮肤上,你的身材也会越来越好,私x像处钕一样紧,你先生一定喜欢的不得了,再也离不开你。” 方婷红着脸问他:“有这么多作用呀?” “那是当然的啦,昨天你见过的陈太,生了鹅子之后,她先生就不和她亲热了,可她找我做一次法事,她先生试过之后,每晚都往她身上爬,再也没出去鬼混过,还有刘太,身上有很多痦子,也是我做法给她消掉的,还有钱小姐……” 第一百七十六章 冯栏往事6 周德说了一大堆无法验证的话,方婷见他确实有许多女客户,姑且当真。 方婷趴着,看不到周德在她身上画了什么,而周德在她背上和腿上画好后,一手按着她的脖颈,一手按着后腰,口中念咒不停,没一会,方婷便觉得后背和小腿的皮肤有些发烫,脖颈涌出一股暖流在身体里游走,方婷十分舒服,趴着睡着,还做了一个和老公亲热的梦。 只是在那梦里,她老公后来变成了周德的模样。 方婷醒来时,周德已经做法结束,而方婷发现自己从趴着变成躺着,她想到周德把自己翻过来,便觉得脸皮发烫,只好安慰自己,其他请周德做法的女人都是这样,没什么大不了。 法堂有浴室,方婷洗澡时并没有看到身上的图案,以为周德给她擦了,洗完后,她红着脸出去,不好意思跟周德说话,掏了钱便拉着老公走了。 那是方婷第一次去台湾,找周德做完法事,没有立刻回广东,又在台湾玩了十天。 这十天里,方婷每晚和她老公亲热时,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到周德只穿黄符裙子的赤裸身体,想着那裙子里如果没有内裤是什么模样,想着周德满身的肌肉,若是像她老公这样压在她身上,一定比她老公更有冲击力,她越这样想,越无法在她老公身下得到满足。 脑海中,有个声音催眠似的对方婷说:去找周德,去找周德…… 第十天的下午,方婷缠着老公带她去找周德,要再做一场法事。 去了周德家,方婷轻车熟路跟他进了法堂,周德递给她一条浴巾便出去换衣服。 而这一次,方婷脱得精光,披上浴巾趴在按摩床上,心跳飞快。 几分钟后,周德进来,依然是上次的打扮,可他没有和上次一样给方婷画符,也没有打诀念咒,而是轻轻给方婷按摩,从肩膀按到腰,将她身上的浴巾拉到臀部,方婷没有阻止,还舒服的轻哼起来,周德的手越来越不规矩,向敏感的地方探去,直到方婷的眼神迷离,口中不由自主的发出撩人的呻吟后,周德掀起她身上的浴巾…… 那一次,方婷得到极大满足,在法堂昏睡过去,醒来也不敢跟周德说话,自欺欺人的付了三万台币的法事费用,红着脸跑了。 转过天回到广东,飞机刚落地,方婷就有买机票去台湾做法事的冲动,回到家也呆不住,无时无刻不想着周德,如此压抑了十多天,周德来广东了,自称给客户做法事,方婷老公设宴招待他,席间方婷记下周德宾馆房间号,夜里主动送上门。 不需要交流,周德就是来找她的,他说法堂那一次后,他深深的爱上了方婷。 打那之后,方婷三天两头飞台湾,或者周德飞广东,机票钱都是方婷出。 就这样过了小半年,方婷老公发现她总往台湾跑,很紧张的问她,“是不是去台湾找周德,是不是周德对她说了什么话?” 方婷心里有鬼,编谎话应付过去,不敢再去台湾。 等周德来广东跟她约会后,她说:“我老公好像发现咱俩的事了,我想离婚。” “然后呢?” “然后嫁给你呀,你不想娶我?” “当然想,但我没有钱让你过上现在的生活。” 方婷很认真的告诉他:“我不是在意物质的女人。” 周德笑着说:“我在意!” 周德不穷,但比起方婷老公几个亿的身家,他跟乞丐没有区别,而勾搭上方婷后,方婷攒的私房钱全倒贴给他不说,还帮他从自己老公那里弄了不少,周德把她当成只下金蛋的母鸡,哪肯让她离婚。 方婷生气道:“我每天和他睡在一起,你不吃醋?你到底爱不爱我?” “爱你,可我修法要花很多钱的,你也不希望我落魄到街头要饭吧?” “我不管,反正我要离婚,我还有一点钱,全给你。” “你那点钱怎么够?哎,算我怕了你!我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主意,让你既能摆脱他,还能得到他的钱。” 方婷问:“什么主意?” “杀了他!” 虽然方婷变了心,却不舍得,更没胆子谋杀亲夫,周德苦劝无果,一改往日温柔的态度,扇了方婷一巴掌,骂一声贱货,穿上衣服走了。 之后几天,周德不接她电话,不回她短信,方婷备受煎熬,只觉得失去周德她会比死还难受,与此同时,方婷只要见到她老公,便又有个声音在她脑中催眠:杀了他,杀了他就解脱了…… 就这样,方婷放弃抵抗,遵从她自认为心底发出的声音,发短信问周德,该怎么做? 周德飞去广东,给了她一张黄符,让她贴在她老公车里的座位下,并要了她老公的生辰八字和一件贴身衣服,随后在宾馆开坛施法。 三天后,方婷老公高烧不退,整日里精神恍惚,一天夜里谈完生意后,在盘山公路上发生车祸,当场死亡,遗产全落进方婷口袋,她内疚半个月,开始缠着周德娶她。 周德嘴上答应结婚,却一直拖着,甚至连跟她见面的次数都少了,只是不停让她打钱。 方婷怀疑周德根本不爱她,只把她当成提款机,为了能拴住周德的心,她想到一个好主意。 有一次周德跟她约会时接了个电话,挂机后,问方婷什么时候来月经,他需要一点经血。 方婷问他有什么用。 周德说,要帮丑女客户做和合法事吸引心上人,需要一个漂亮女人的经血来迷惑那男人。 方婷因此得知迷合术,她想到的主意就是给周德施术。 经过多方打听,方婷找到一位颇有名气的福建老法师。 见面后,没等方婷表明来意,那位年近七旬的老法师皱着眉头对她说:“方小姐,你好像被人下迷合了。” 听到老法师说自己中了迷合,方婷愣几秒,问道:“不可能吧?我中了迷合术,我老公怎么看不出来?他也是个法师呢!” 第一百七十七章 冯栏往事7 问出方婷与周德恋爱的过程,老法师言辞闪烁:“这个……也许,大概,就是他给你下的?” “我老公给我下迷合?他为什么这样做?” 这个问题就像何不食肉糜一样白痴,方婷当然不是白痴,她只是没有弄明白迷合究竟是怎样的邪术,还以为仅仅能拴住另一半的心,却没想到有人用迷合术将不相干的人,变成自己的另一半,而迷合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即便当事人知道自己中了迷合,也无法自拔。 老法师向方婷解释周德给她下迷合的原因:“应该是为了占有你!” 方婷心花怒放:“这么说我老公是爱我的,为了得到我,不惜对我用邪术?” 老法师深感无语,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 光用嘴解释不清楚,老法师索性将方婷请进法堂,让她面对墙壁盘膝而坐,双手撑住墙,老法师则揪一把薄荷叶,揉成团塞进方婷口中,随后左手对自己的右手画符念咒,便按住方婷后脖颈,用手掌顺着她后背的脊柱,从下往上推,每一下都推得很用力,方婷感觉自己的脊梁骨快被他推断了。 随着老法师的动作,方婷感到一股暖流涌到喉咙里,一点点融化她口中的薄荷叶,薄荷特有的清香在她口中蔓延,一开始方婷还觉得神奇、新奇,等薄荷叶全部化成汁水后,老法师让她仰起头,狠狠一巴掌拍在方婷后背,那一口薄荷汁呛进方婷喉咙,呛得她眼泪鼻涕哈喇子直往外流,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方婷将早上的饭都吐出来后,怒视老法师:“你要杀人呀?!” 老法师说:“别生气,我是破解你身上的迷合术。” “我要你破解了么?” 老法师不以为意的笑笑,让方婷先回家,日后有需要再来找他。 回到家的方婷头脑昏沉,冲个热水澡,倒头就睡,大半夜才醒来,而方婷这一睁眼,便有股很强烈的刚睡醒的感觉,那感觉让她怀疑自己不是睡了几个小时,而是睡美人似的昏睡几年,方才醒来。 醒来也没个干的,方婷闭眼再睡,就那么穷忍着富耐着,睡不着,眯着! 转过天,方婷照常去公司上班,中午想给周德打个电话,问问他有没有吃饭,电话都拨出去了,她又觉得周德这么大的年纪,肯定不会饿着自己,她操这份闲心做什么? 两天后,周德打电话向方婷要五十万,方婷去银行转账的路上,想到这一年来对周德过分大方,前前后后给了他七百多万,突然有些心疼。 半个月后,周德又跟方婷要钱,只是冷落她这么长时间,有点不好意思张口,便给她发短信:宝贝,我坐下午的飞机去看你,陪你两天,你再给我准备三十万,我有急用。 看到短信,方婷并没有像以前一样高兴的蹦起来,而是想到周德来了之后要跟她亲热,顿觉恶心,想不通当初怎么会让这样一个丑陋肮脏的老男人,碰自己的身体! 头一次,方婷有了跟周德分手的念头,她回短信:我要去北京出差,你别来了,下次我去找你吧。 周德回复:钱怎么给我? 方婷:最近公司的资金不太充裕,拿不出钱了,我去北京就是拉投资的,你那要是方便,可不可以先给我一些? 谈钱伤感情,所以周德没有回复。 接下来几天,方婷朝九晚五去公司,偶尔和闺蜜逛街做美容,再没想过周德,好像她的生命里从没遇到过这个人,直到一天夜里她收拾家时,翻出一条还没来得及送给周德的皮带,她和周德在一起的画面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 方婷终于明白老法师说她中迷合的意思,而令她恐慌的是,她察觉自己被周德骗财骗色,还帮他杀了自己的老公。 惊怒交加的方婷立刻给周德打电话,歇斯底里的骂他是个该下地狱的恶魔。 周德问她发什么神经? 方婷说了老法师给自己施法的事,并告诉周德,她已经清醒,不会再信周德的花言巧语,如果周德不去自首,她就去派出所举报,警察管不了,她就花钱请台湾的黑蛇会弄死周德。 得知迷合已被破解,周德不再解释,只是告诉方婷,他之所以这样做,因为第一眼就深深爱上了她,既然方婷不肯原谅,他愿意赎罪,但自首之前,他想卖了房子,将全部家产补偿给方婷。 方婷给他七天时间。 三天后,周德给她发短信,内容十分肉麻,大概意思就是老婆我错了,求求你原谅我,我愿意娶你,以后全心全意的对你好,再也不惹你生气云云。 看到短信的方婷,心里泛起嘀咕,去派出所报案只是气话,大陆的法律对法师无效,何况周德还是个台湾人,更何况事情已经发生了,即便把周德送进监狱或者弄死,一切也无法挽回。 就这样想着,方婷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原谅他,让他照顾你一辈子,原谅他…… 那就原谅吧! 方婷给周德回短信,问他准备怎么补偿自己。 周德就说了五个字,老婆我想你。 方婷觉得他丑归丑,但还是蛮可爱的,不如凑合凑合,跟他过下去算了,于是买当天的机票飞去台湾,见面后狠狠骂了周德一顿,最后两人破镜重圆。 半个月之后,老法师给方婷打电话,问方婷解开迷合的感觉如何?如果想报仇,他很乐意提供帮助,除此之外,老法师还提醒方婷,上次解迷合的钱还没给呢。 方婷先向法师表示感谢,又询问解迷合的价钱,最后告诉法师,她已经和周德冰释前嫌,重归于好了,不想报复。 那老法师是个学阴山的,而阴山教的故事说出来就是一本倚天屠龙记。 黄皮子 第83节 倚天屠龙记里,明教的历史原型是波斯拜火教,六大派也在现实中存在,而六大派围攻光明顶的桥段,据说是金庸老爷子根据阴山教的遭遇改编的,这个阴山教曾经疯狂活跃在湘西云南老挝缅甸柬埔寨等地,并遭到当地道教派系和本土巫祝法师的疯狂打击,因为阴山教也叫鬼王派,鬼王派的弟子为了修炼阴法,偷尸炼鬼,采阴补阳,谋财害命,无恶不作。 他们非但残害普通人,就连自己人都不放过,经常暗算同门,割下头颅制作法器和法相,他们还在身上刺符,和南洋的降头师差不多,但降头师刺符是为了方便加持法咒,鬼王派是作孽太多,为了防止阴灵报复。 即便现在,港台和南洋还有鬼王派的传人,但收敛多了,大陆学阴山法的,要么偷偷摸摸,要么打着茅山术的旗号,但阴山法的本质决定了学阴山的人肯定干过坏事,否则他们法坛上的鬼从哪来? 方婷找的这位老法师是年纪大了,折腾不动了,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挨千刀的,在干坏事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他一听方婷和周德和好,便明白方婷又中招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冯栏往事8 老法师邀请方婷见面,想再次解开她身上的迷合,但这一次没有成功。 老法师觉得周德一定在方婷身上用了闾山派独有的迷合术,就跟她商量,把周德叫过来,他出面逼周德解开迷合。 方婷在迷合的影响下,不是很抗拒与周德在一起,甚至觉得就这么中着吧,便没有答应老法师。 老法师不甘心,他还想在方婷身上狠狠捞一笔,便偷偷跟踪方婷,想找机会解决周德,等方婷清醒后,自然会重金酬谢。 之后就是周德去广东与方婷约会,夜里突然呕血不停,并双目失明,他知道有人暗算他,立刻念咒抵抗,并摔碎身上的一个玉坠,两人斗法的结果,居然是主动出手的老法师,第二天被妻子发现死在法堂里,死因是心肌梗塞。 老法师死了不要紧,可把方婷坑惨了。 周德怀疑她找人对付自己,彻底撕破脸皮,在家里把方婷打了一顿,又坦白再次给她下迷合的事。 “贱货,老子不怕告诉你,我们闾山派的迷合是用尸油对目标施术,迷男人用尸油加美女经血,迷女人用女支女的尸油,女支女生前接客越多,迷合效果越强,当初给你下迷合,老子就料到早晚有一天会露馅,所以早就偷了你的头发和内衣,这次老子给你用的是我师父留下的宝贝,台湾日据时期,一个被送进军营做慰妇的女人尸体炼出的尸油,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解开,你就乖乖做老子的奴隶吧!” 方婷绝望道:“你这个王八蛋,我跟你拼了。” 她要跟周德拼命,周德将她按住,换上一副虚假的微笑表情,和颜悦色道:“等一下再发疯,给我三分钟,让我把话说完!”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变成鬼也不会原谅你!” “你误会了,我不需要你原谅,我只要一念咒你就会像条母狗匍匐在我的脚下,我是想告诉你,那瓶尸油我原本想用在台湾女星l小姐身上,你横插一杠子,坏了老子的好事,本来我还有点不忍心,既然你不念旧情找人杀我,也别怪老子心狠手辣,你浪费我的尸油,我就拿你做一瓶新的,老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方婷极度恐惧,她哆哆嗦嗦指着周德骂道:“你这个魔鬼,你不得好死,你会下地狱的!” “我下不下地狱,那是几十年后的事,先为自己担心吧,你已经在地狱里了。” 说完这句,周德拿上衣服往外走,临出门前,扭头说道:“哦对了,有个秘密要告诉你,其实第一个给你下迷合的人不是我,是你那死鬼老公。” 周德将方婷锁在卧室里,她两天两夜滴水未进,直到周德开门,让方婷做一个选择,要么跟他结婚,要么拿她烤尸油。 方婷也不是傻子,周德拿她当摇钱树,结了婚,能继承遗产,她才真的没命了,还不如鱼死网破。 周德的诡计失败,也不敢逼她太紧,免得断了自己的财路,而他也担心方婷花钱找人办了自己,于是用邪术监视方婷,具体什么邪术,方婷不清楚,但打那之后,周德三天两头给打电话,说点方婷近日的行踪,方婷这才知道自己被监视。 她四处躲避一阵,发现自己无论藏在哪里,周德都能准确无误的说出她近日的行为,方婷无力抗争,只好委曲求全,屈服周德的淫威之下。 “被周德控制的一年来,我自杀过一次,但被救回来了,还是周德替我打的120,你说好笑不好笑?后来我就想,我连死都不怕,还怕周德干嘛?何况他是个法师,我死了之后更拿他没办法,所以我一定要好好活着,亲眼看到他死在我面前才行,再后来,我就发现每次来例假的几天里,周德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就趁这个时间四处打听本领高强的师傅,两个月前认识一位姓方的老板,他推荐了你,我在你博客观察一个月,觉得你很厉害,心肠也好,这才请你出手的,冯师傅,你能帮帮我么?如果连你都不肯帮我,我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了。” 冯栏并不知道姓方的老板是谁,不过有人替他吹捧,冯栏乐见其成。 至于方婷的请求,冯栏在听她说自己的遭遇时,怜香惜玉之心爆发,已经在脑中为周德安排了好几种痛苦的死法。 他说:“破迷合加处理周德,你给我三十三万,上次说好的价格。” 方婷欣喜道:“你不怕闾山派的法师都是疯子了?” 冯栏随口:“说的好像我不会发疯似的,我发起疯来,疯狗都躲着我走。” 当下,冯栏带方婷回家,而如何破解周德的闾山迷合术,冯栏还需要研究几天,方婷作为研究对象就在冯栏家住下,这一住可把冯栏难受坏了,要说方婷的小模样有多诱人,就看她亡夫和周德为了得到她,不惜动用邪术便可见一斑,而方婷被滋润成小少妇后,更是浑身都散发着令男人血脉偾张的气息。 认识方婷之前,冯栏只在大学谈过一个女朋友,后来在道观里蹲了几年,别说碰,他都没怎么见过女人,当兵三年母猪都赛貂蝉了,冯栏正憋着满身火气,方婷天天在他眼前晃,简直快把冯栏逼疯了,而且方婷可是说过,只要冯栏点头答应对付周德,她亡夫留下的所有财产,包括她这个人,都属于冯栏。 后来冯栏正义心爆棚,要按最开始的价格接这单生意,方婷也没客气一下。 不客气也就罢了,重点是冯栏只说不要更多的钱,没说过不要她这个人,而方婷不主动献身,冯栏也不好意思趁人之危,只能强忍着心里的火焰,四天下来,脸上憋出不少痘痘。 方婷在冯栏家呆了四天,姨妈走了,夜里周德打来电话。 她看一眼来电显示,赶忙拿着手机冲进冯栏的卧室,慌张道:“怎么办,他给我打电话了!我没跟他说去外地。” 冯栏宽慰道:“别怕,有我在你慌啥?你接吧,随便找个理由告诉他不在广东,哪怕吵架翻脸都行,但别让他知道你找法师,这样他有了防备,我不好对付他。” 第一百七十九章 冯栏往事9 方婷按免提接听,战战兢兢说一声:“喂!” 周德沉声道:“你在哪里?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在卫生间洗澡。” 周德破口大骂:“老子问你死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在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想找人暗算老子!你这个死三八,这一次你死定了!” 纵然方婷一再告诉自己,连死都不怕了,没必要怕周德,可真要面对,她依然无比恐慌,周德一发火,她结结巴巴的说了好几个我,就是连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冯栏抢过手机,挂断了。 事已至此,方婷鼓起勇气给周德发一条短信:我不会回去了,也不会再给你一分钱,你最好不要骚扰我,否则你会后悔的。 收到短信的周德一个劲给她打电话,方婷索性关机,对冯栏说:“好啦,搞到这个地步,就算我回去也没好果子吃,我决定了,要么你帮我杀死他,要么我随便找条河自杀。” 冯栏郑重保证:“放心,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这一通电话让冯栏怀疑周德监视方婷的方式,应该是用了天眼通,圆光术之类的术法,并没有无所不知的效果,周德时常打电话恐吓方婷,就是想给她造成心理阴影罢了,而冯栏家供着法坛,一应邪神阴灵不得靠近,周德查不出方婷的行踪,因此猜出她身边有法师的存在。 不值一提的小手段,冯栏做的小耳报神,还能帮警察打听凶手的下落呢,后面再说。 夜深后,冯栏和方婷各自回屋休息,冯栏挑灯夜读,寻找破解闾山迷合的方法,约莫十二点钟,他听到方婷卧室门打开的声音,以为她去厕所,没有多心,直到听见防盗门轻轻碰上。 他喊一声:“方婷?” 没人应声。 他出去一看,方婷不在了,卧室的行李箱也一同消失。 冯栏追出门就看见方婷拖着行李箱,在楼道里等电梯。 冯栏问她:“你要去哪?” 方婷说:“我去宾馆住吧,咱俩孤男寡女住在一起不方便,万一出点什么事,对你对我都不好。” 冯栏没想到她大半夜跑出来,居然是为了这个,为避瓜田李下之嫌,他不好劝方婷留在自己家,何况冯栏也有些脸红,他确实幻想过出点什么事。 冯栏干笑着说:“怕我非礼你呀?我不是那种人!那我送你去宾馆吧,夜里不安全。” 电梯到了,俩人并肩走进去,方婷笑着解释:“你误会了,你和周德不一样,在你家住了几天,你都没有对我动手动脚过,我相信你不会做欺负女人的事,我是怕咱俩的事传到周德耳朵里,到时候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冯栏纳闷道:“别说咱俩是清白的,就算不清白,跟他有什么关系?” “我不想刺激到他,免得他再发神经,刚才他给我发短信,想跟我谈一谈,以后我俩各过各的,只要我每个月给他三十万,他保证不再骚扰我,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选择,大家都省事,当给黑蛇会交保护费吧,花钱买平安。” “你信他的话?” 方婷苦笑着说:“再信一次!即便他骗了我又能怎么样,还能比现在更惨么?” “咱俩不是说好了,你给我钱,我帮你干掉他?” “万一干不掉呢?你连他的迷合术都解不开,万一你斗不过他,不但我要倒霉,你也会死的!” 冯栏解不开周德的闾山迷合,不代表冯栏不如他,只能说闾山派传承千年,却有独到之处,而同样的道理,冯栏会的茅山术中有招迷魂童子,也不是随随便便来个人就能解开。 隔行如隔山,方婷不懂这其中的道道,冯栏只能对她说:“这样吧,你再给我七天时间,还解不开,我就直捣黄龙把周德做了,这样你的迷合解不解都无所谓。” 方婷急忙说道:“你别冲动,我跟他谈一谈再说,刚才我想了好久,我俩搞到这个地步,也有我的问题,以前我不知道自己中迷合,我俩在一起时,他很照顾我,是被我戳穿之后,他下不来台才恼羞成怒,明天我跟他见一面,如果他肯遵守承诺,我就花钱买平安,如果他不肯,我就问问他,一夜夫妻百夜恩,能不能还像以前一样,我什么都听他的,他也别欺负我了。” 冯栏没想到方婷在卧室里呆了几个小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他惊讶道:“你疯了吧?周德那样的破烂玩意,你还跟他一夜夫妻百日恩?卧草你身上的迷合术是不是又发作了?!你现在什么感觉,又有人在你脑子里说话么?” 夜里接了周德的电话,不欢而散,周德恼怒之下,再次催动方婷身上的迷合术,这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方婷脑子里的声音,只有在她清醒时才能察觉那不是自己的念头。 此时自然不会承认自己被迷住,而是对冯栏说:“没人说话,就是我自己的想法。” 电梯下到一楼,冯栏一把揪住方婷,按电梯上楼:“不用说了,跟我回家,我不许你走。” 方婷拒绝,却没冯栏力气大,俩人把电梯折腾的摇摇晃晃。 电梯停稳,冯栏像个抢压寨夫人的山大王一般霸道鲁莽,不顾方婷的挣扎,将她扛在肩上带回家。 扔到床上后,方婷尖叫道:“你这个人怎么样呀,我跟你非亲非故,你凭什么管我?” “你中邪术了,我是在帮你!” “我不用你帮,我现在也没被控制,我就是想见见周德,跟他好好谈一谈,你让开。” 冯栏坚决道:“不让,我不许你去找他!” 方婷气的脸色通红,她说:“我去找我老公,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赶紧给我让开,否则我报警告你强女干!” 这当口连老公都叫上了,冯栏笃定她身上的迷合咒发作,再解释也没用,便说:“你就老实呆着吧,我不会让你走的,你报警也没用,别说我没强你,就算强了,我给你下个迷合,到时候你在警察面前也会乖乖承认是我女……” 话说一半,冯栏一拍脑门,叫道:“对呀,我咋早没想到呢!我解不开他的迷合,可我直接把你迷住不就完了?就看我俩谁的法力强,我会输给他?!” 说完,冯栏扑上去将方婷压在床上,方婷还当他真要强x,尖叫挣扎,冯栏却是要将她制伏,好安心制作茅山迷魂童子。 半小时后,床上是被捆起来,塞住嘴巴,呜呜哭泣的方婷。 冯栏被她挠的满脸伤痕,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不停感叹:“大爷的,和日本电影里演的不一样呀,原来绑住一个女人这么费劲!” 冯栏取来应用之物,就在方婷面前化开朱砂,着手画符,而方婷像条被卷上岸的鱼,在床上不停翻腾,随着她的动作越来越激烈,脸蛋变得越练越红,双眼上翻,喘息急促。 冯栏怀疑此时周德一定还在做法,念咒催发方婷身上的迷合,非要把她迷倒彻底神志不清不可。 冯栏赶忙爬上床,在方婷身边盘膝而坐,掐诀念咒,帮她抵抗正在发作的迷合术。 第一百八十章 冯栏往事10 随着冯栏念咒,已经呼吸急促,处于意乱情迷状态的方婷,整张脸开始出现醉酒后的酡红。 这是因为冯栏咒语中的力量,正与周德的咒语在空中对抗,卧室内的气压降低,使方婷呼吸艰难,而与此同时,冯栏闻到一股诡异的香味,好像桃花的香气混杂着某些不明香料的味道,从方婷身上散发出来。 冯栏不管不顾,掐着定身诀,口诵静心咒,跟那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力量顶牛,直到身边被堵着嘴巴的方婷,喉咙里不断发出一种吞水似的声音,他扭头看一眼,才发现方婷的脸色红到发紫的地步,并且翻起白眼,处于濒死状态。 黄皮子 第84节 冯栏赶忙松开手诀,揪出她口中的布,问道:“你没事吧?你醒醒!” 方婷没说话,趁冯栏不备,用被绑住手腕的双臂套住冯栏的脖子,用力将他拉进怀里,冯栏发现她身子滚烫,一副情到深处不能自已的模样,便明白闾山迷合应该是通过催发情谷欠来迷惑目标。 其实各门各派的迷合术不外乎两种方式,一是用死鬼、阴气之类的脏东西,强行干扰一个人的意识,比如茅山的迷魂童子,二是通过催青加催眠,比如对目标a施迷合,让其疯狂的爱上b,就要用与性有关的阴料和b的毛发八字等来施术,阴料刺激a产生情谷欠,再使其脑中都是b的身影,这样反复折磨之后,想不动情都难。 其实一听方婷说,周德用女支女尸油给她下迷合,冯栏就想到这一点了,只是找不到传递法力的媒介,所以无法化解。 在他闻到方婷身上奇异的香味,又见方婷此时的欲望如此猛烈后,他开始怀疑,周德该不会把尸油抹在方婷身上了吧? 尸油为什么会有奇异的香味,也是后面再说。 如何破解还是后话,冯栏看到方婷已经被谷欠火烧的脸皮发紫,不由动起花花心思,要不给她去去火? 没等冯栏作出决定,方婷已经把双唇送到他嘴边。 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冯栏一口亲上去。 还没等他品味那柔软销魂的触觉,便是一声鬼哭狼嚎,他的舌头被方婷死死咬住。 冯栏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拼命挣扎,混乱中也不知碰到方婷身上哪个敏感部位,她情不自禁的呻吟一声,冯栏这才从她嘴下逃脱。 方婷更加难耐,她双眼通红,哑着嗓子说:“快松开我,我要死了,我得去找我老公。” 别说她来不及到周德身边,就算周德此时出现也只会瞧她笑话,而冯栏能抵抗周德继续给方婷念咒控制她的思想,却无法扑灭她身体里蹿出的邪火,眼看方婷抽搐到极限,脖子里绷起青筋,再加上屋里的桃花香味浓郁到一定程度,熏得冯栏也有些意乱神迷。 他骂一句:“去他大爷的,不管了!”便将方婷压在床上,也不给她解开手脚上的绳子,直接把她裙子撕烂,提枪上战场。 迷合咒一发作,除了身体的反应,方婷的脑中想的也是周德,当初她和她老公亲热,仍不由自主想要周德,而随着冯栏的动作,方婷的痛苦稍稍缓解,她迷迷糊糊之间,察觉此时压在她身上的人不是周德。 她推冯栏几下无果后,无助的呻吟:“我老公呢,等一下,我老公去哪了……” 当初她老公无法满足她,一来有迷合的作用,二来她老公确实不行,只能跟她做到和谐的地步,而冯栏年轻力壮不说,他师父还教过他房钟术,那一身本事发挥起来,硬是凭牲口一般的能力,压制周德的迷合术,在与方婷的战争中,以单方面屠杀般的胜利告终。 折腾到后半夜,方婷昏睡过去,冯栏筋疲力竭爬回自己的卧室,呼呼大睡。 直到第二天中午,俩人都没出卧室,下午两点多,方婷才给冯栏发一条短信:我又不逼你负责,你没必要饿死我吧? 冯栏羞得无地自容,穿上衣服下楼给方婷买饭。 极其尴尬的见了面,方婷浑身酸软,爬不起来,让冯栏在卧室喂她,问道:“你有什么想法?我是说周德,今晚他又念咒怎么办?” 冯栏含糊不清的说:“不怕,有我,半个月后去找他。” “为什么要半个月,昨天你还说七天。” 冯栏瞪她一眼,吐出舌头给她看,强忍着疼,说道:“嚼嚼(瞧瞧)你把我咬的,嗦(说)话都费劲,怎么念就(咒)?” 方婷娇笑两声,扑进冯栏怀里,用嘴巴给他按摩舌头。 一个月后,冯栏和方婷动身去台湾,之所以耽搁这么久,前半个月冯栏念不了咒,后半个月方婷不让他下床。 台湾没搞过破除封建迷信的运动,就连搞政治的人抨击政敌时,都会以对方尬(撞)阴为理由,足见鬼神之说在台湾有多盛行,周德虽然有些本事,在这种环境下也显不出他来,就住在台东花莲市的乡下,连市里的好房子都住不起,而他从方婷手中弄到的钱,除了少部分用于修法,剩下的全花在黄赌上了。 没有直达花莲的飞机,冯栏先带方婷去澳门,找他当初去赌博时,认识的一位给赌场看场子的法师,一个六十多岁的小老头,跟冯栏是关系很好的忘年交,冯栏找他,一是请他托台湾的朋友照应,二是请教闾山迷合的特点。 闾山派本就是南传道教,以福建为根基发展起来的,小老头混迹澳门自然有些接触,在了解方婷迷合发作后的症状后,小老头提出一个思路,周德很可能把尸油下在方婷体内了,可以用汗蒸的方法帮她排毒。 谢过小老头,冯栏两人在澳门乘飞机去花莲,有个小老头联系的人接他们,叫阿青。 阿青是混黑的,台湾有正儿八经的黑帮,阿青是四x帮在花莲堂口的老大的小弟的小弟,模样和性格都比较猥琐,但为人很机灵,冯栏联系一个地头蛇,就是需要有人跟周德接触,搞到他的贴身衣物,而这件事冯栏和方婷都不能出面。 先在宾馆住下,冯栏让阿青先去乡下打听周德的情况,他和方婷则在宾馆商量计划。 给周德下血咒,需要他的八字或者贴身衣服,方婷知道他的出生年月,但冯栏说那一定是假的,修法人向来将自己的八字藏着掖着,方婷和周德甜蜜期,周德都偷她内衣做准备,肯定不会信任他。 宾馆呆了两天,阿青传来消息,周德非但在台湾,还正和一个十八线小明星搞得火热。 八卦杂志都登出来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冯栏往事11 《w姓女星夜会花莲法师》 内容就是某月某日的夜里,狗仔蹲拍w小姐时,发现某中年丑男进了她的家,俩人在客厅里激情拥吻,随后拉上窗帘,第二天下午那中年丑男才离开,狗仔一路跟踪,发现是住在花莲乡下的周姓法师。 除了文字内容,还配了几张模糊不清的照片,有周德进万小姐家的侧影,有隔着窗户拍他俩亲嘴嘴的,这些照片看不到周德的正脸,唯独结尾有一张周德穿华丽法袍施法的正面照,并附上他的基本资料,以及擅长的法事项目。 阿青拿了杂志回来就给他们看个乐子,他觉得周德和w没什么亲密关系,是w炒作,冯栏则觉得这是周德给自己打广告,而方婷仔细看了那几张照片后,十分确定的说,与w拥吻的人,就是周德。 既然周德如此好色,冯栏想通过女人来搞到周德的贴身衣物。 至于生辰八字,可以排除在外,所有明面上的资料都不可信。 就算是冯栏,他的八字在天上备了案,有神仙罩着,他依然找人改了自己户籍和身份证上的出生年月,一来他不敢赌,二来他法堂里有个替他背假八字的替身人偶,一旦人偶裂开,就说明有人用他的假八字对他下手了。 说起用生辰八字害人,可能许多人都觉得荒谬,因为同一时间出生的人很多,八字并不是某人独有。 这种想法是对八字巫术的理解出现偏差,法师施法时,并不是要通过八字,将法术的力量传递到这个人身上,而是要干掉属于这个人的八字。 阴阳相生这四个字许多人都听过,而还有另外四个字就是阴阳互根,阴阳互为根基,缺一不可独活,而人是阴阳调和的产物,生辰八字中蕴含着许多属于这个人的阴性信息,法师就是要打掉八字中所带的阴性信息,达到害人的目的。 贴身衣物和毛发才是起定位作用,法师通过衣物传递法力,对目标的身体和思维造成伤害,效果如何,全看法力的高低,不如八字来的方便,毕竟八字不会反抗,而用八字害人的法术叫八字巫术,冯栏说,八字巫术与犁头巫咒是最恶毒的两种术法。 犁头巫咒后面再说。 周德的家是三层小楼,没有院子,他平时在一楼接待客户,二楼是男女分开施法的法堂,三楼是他休息和修法的屋子,别说一般人,就连方婷都没去过三楼除卧室以外的房间,以前她还不觉得,听冯栏说了之后,才发觉周德平日里很小心,所有生活行为都在三楼完成,想拿他贴身衣物,很难。 冯栏说,先试试吧,不行就再想办法。 方婷出钱,让阿青找了一位经常跟他们帮派打交道,有些交情的站街女,十分漂亮,一应联系预约之后,转过天上午,阿青带着假装他女朋的小姐去找周德,冯栏让她找机会揪两根周德的毛发,若是没有机会也不要硬来,以周德的品性,说不定瞧这小姐漂亮就给他下迷合了,等他找小姐约会时,有的是机会。 阿青两人进了周德家,冯栏和方婷在车里等着,两个多小时后,阿青两人出来。 一上车,那小姐就抱怨:“这个男人简直太变态了,我不但没有拿到他的头发,反而被他揪了我的头发,他要我来例假时,把流出来的血收集起来,每月提供给他,否则他就用我的头发,让鬼跟上我,青哥,你们让我拿他的头发,难道也是要让鬼跟上他么?” 看这意思,周德也觉得小姐漂亮,想用她的经血做有些邪术的施术阴料。 冯栏问道:“他就跟你说了这些,没给你过功么?” 小姐说:“有过,轮到我之后,他把我带进一间屋子里,让我脱了衣服趴在床上,我还脱光了呢,也没盖浴巾,没一会他就进来了,说我身材很好,然后把浴巾盖在我身上,给我全身按摩,说是为了活血,最后按住我的后背,他的手越来越热,我觉得暖融融的,这样过了半个小时,他说过功结束,揪了我两根头发,说了那一番话。” 冯栏又问:“没有往你身上抹东西?在这期间,你有没有睡着过?” “没抹,也没睡着,不过他拿一本杂志给我看,登着他和女明星私会的事,他说他的法力很高,许多明星都找他作法,这位w就是为了请他出手,主动陪他睡觉,今天晚上他还要去找w,还说如果我不听他的话,他有许多种办法让我后悔。” 这周德忒不是东西,基本上遇到个漂亮女人就要下手,不是迷合就是恐吓。 将小姐送回去,冯栏又在琢磨周德的事。 阿青出主意说:“冯哥,既然他要去找w,我们可以在他之前找到w,说服她帮我们偷到周德的衣物,她做这种事应该很方便!” 冯栏愣道:“你能联系上明星?” “我不但能联系到她,我还知道她家住哪,如果你愿意,我还可以出面替你跟她谈,让她陪你睡觉!不过嫂子这么漂亮,你应该看不上她。” 冯栏哪想到阿青还有这能耐。 而阿青说,不是他有能耐,是帮会有能耐,这些小明星经常陪帮会大哥出席活动,甚至与大哥们保持私密关系,好些小弟都去她们家送过水果礼物之类的,而且台湾就那么大,别说w这种小明星,就是是天王级的大佬,住址都不是秘密,只不过大佬们的住址,一般人进不去。 “w这么不小心?她就不怕住址传出去,粉丝堵她家门?” 阿青翻个白眼:“那她会高兴的跳起来,再联系狗仔来拍照,她早就过气了,老女人一个。” “这样啊……”冯栏眼珠子一转,说道:“那你联系她吧,让她帮忙偷周德的衣物!不过咱们怎么说服她呢?要不把她绑了,拍裸照,威胁她去拍三级片?” 阿青再翻个白眼:“不如我找几个兄弟,冲进周德家把他砍了吧!” “你肯帮忙当然最好,其实我想过这招来着,不好意思跟你提!” 阿青哭笑不得:“冯哥你别开玩笑了,台湾的帮会都洗白了,我们现在有正经生意,只有大哥们下令才有小弟去砍人,事后要有人顶罪的!你说的拍裸照,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事,现在行不通了,现在都是这个!” 阿青将右手伸到冯栏面前,大拇指食指中指,来回搓着。 第一百八十二章 冯栏往事12 冯栏受到古惑仔电影的影响,一直以为港台地区的帮会依然有着十二点以后我做主的气势,听阿青说了才知道,原来也不给力! 钱能解决的问题对方婷来说都不是问题,她亡夫留下的公司虽然在周德的祸祸下,在加上方婷不会经营,已经败的差不多,可不赚钱归不赚钱,要是把厂子打包卖出,依然是一个巨额数字,方婷准备解决周德之后就卖了公司,当下便让阿青联系w小姐,看她要什么价。 冯栏插话说:“等等,先商量一下怎么跟她沟通,阿青,你了解这个万小姐么?” 阿青说:“不了解,就是原先有大佬在花莲拍电视剧时,带着她和我们堂主吃过几次饭,后来堂主让我给那大佬送海鲜时,我是送到w家的,其他没有接触过,不过她这个咖位,并且和帮会常来往的小明星都是一个样子,为了钱做什么都可以,她应该会答应帮忙偷周德的内衣。” 冯栏摇头说:“未必,如果她是被周德的法术控制了,还真会死心塌地的帮他!她住的离着远么?有没有办法让我见一见她?” “在台北,做台铁去的话,要两个钟头,我可以现在联系她。” 商量好跟w沟通的方式,阿青先给帮会的人打电话,要到w的号码后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阿青自报家门:“w姐,我是四x帮的阿青,年前豹哥让我去你家送过两次海鲜,你还记得我么?” w倒是不客气:“不记得,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是这样的,我认识一位大陆来的老板,想在台湾玩几天,让我给他介绍漂亮妹妹,我立刻想到你了,w姐你有时间么?” “你们四海帮的小弟现在开始拉皮条了?没时间!” 阿青急忙说道:“不是拉皮条,是介绍一位强有力的朋友给你认识。” w在电话里嘲笑道:“你一个烂仔能认识什么强有力的朋友?是不是大陆来的小瘪三,冒充大款想骗色?” “好吧,我跟你说实话,其实不是我的朋友,是总堂大佬交待豹哥接待,豹哥又派我当司机的,据说总堂那边也是澳门的秋伯打电话让他们安排,你要不信可以问豹哥。” “等着。” w挂机十分钟后,又给阿青打来,一开口便极其热情,夸阿青是个好弟弟,心里想着他w姐,随后问我们住在哪里,她明天过来。 阿青说,大陆来的老板要跟她见一面,验验货。 w为难道:“可我今天没有时间,一会还有朋友要来,这个朋友我更不敢得罪。” “那我带老板过去,先见一见再说。” 征得同意后,他们即刻买票,两小时后到了台北,先在一家五星级宾馆开了套间,将地址发给w。 没多久,带着大墨镜和口罩的w小姐登门,她实际年龄三十多岁,但保养得当,看上去只有二十八九的模样,而且身材高挑,打扮火辣,长相只能说不错,这还是化了妆的结果,而冯栏盯她看了老半天,愣没想到哪部电影和电视剧中出现过这张脸。 黄皮子 第85节 反倒w被他盯的有些不好意思,捂嘴笑道:“冯先生,你不要这样盯着人家,你还要在台湾玩几天,我们下次见面,让你看个够。” 前面打电话时,基本上确定周德夜里会去找w,冯栏和方婷商量出一个计划,不管w有没有中迷合,都不跟她提偷内衣的事,而是想办法把她和周德骗到这间宾馆来。 此时,冯栏回过神后,张嘴就是一口山西话:“外到时候俄可不光看你的脸咧,俄要把你扒光了从头看到脚,看看你这明星和俄们山西的女人有甚不一样了。” w平时陪得都是各种大佬,即便是帮会的大哥们,言语也不会像冯栏这样粗俗。 她有些招架不住,干巴巴的说一句:“冯先生是山西人?不知冯先生从事什么职业呢?” “外哪有个职业了,就是挖煤么。” “您亲自挖么?” “你这女子说话真逗了啊,俄要下矿挖煤还有时间跟你在这废话了?肯定雇人挖了。” w问:“您开煤矿么?真是年轻有为呢,不知道您的煤矿有多大的规模?” “你问哪个?” w两眼放光:“您有几个?” “可多了!” 一听这话,w小姐看冯栏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座金山,非但从冯栏对面坐到他旁边,还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嗲嗲的说:“冯先生,不知道你要在台湾待几天呢?我可以给做导游,台湾所有好玩的地方我都知道,一定会让你尽兴的。” 冯栏说:“俄觉得你就挺好玩。” w正要说话,冯栏从靠垫后面拿出那本登了她和周德夜会的杂志,翻到那一页,问w:“这个是不是你?这个男的是干啥的?” w表情一凝,急忙说:“冯先生不要误会,这些狗仔唯恐天下不乱,照片里的人根本不是我……” 冯栏打断:“不是你?那你走吧!” 阿青也帮着演戏,他说:“w姐,其实冯先生就是看了这篇杂志才让我联系你的,你知道大陆和咱们的情况不一样,冯先生从没见过活的法师,知道你的事后,想了解一下法师喜欢的女人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w没想到冯栏是这种口味,不得已,只好承认照片中的女人就是她,但还强调一番,她和周德是清白的。 冯栏问:“你能介绍我认识他么?” “当然可以啦,明天怎么样?” “没问题,晚上你留下陪我,明天带我见活法师。” w面露为难之色,冯栏执意要她留下过夜,终于让她说出周德夜里会来给她做法,她脱不开身。 冯栏大包大揽的说:“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阿青,你再去开一间房,给w小姐和活法师夜里用,晚上我去参观一下。” w当然不肯同意,冯栏进里屋取出一兜子台币,一捆捆砸在她身上:“行不行?行不行?俄就问你行不行?” 折合人民币二十万的台币砸出去后,虽然这个钱不至于让w折腰,可刚一见面就这样砸的老板,她可不敢惹生气,只好答应把周德骗到宾馆来,但让冯栏在旁边看是万万不可能的,她可以用手机录一段,第二天给冯栏看。 看这意思,周德夜里真要做法。 能把周德骗到宾馆,他就离死不远了。 冯栏嘱咐w小姐,先不要把他的情况告诉周德,第二天见面再说。 入夜后,w发来短信,冯栏和方婷趴在窗户上,果真看到带墨镜和帽子的w小姐,跟周德手拉手下出租车,朝宾馆走来,方婷见到周德,想到过去的屈辱经历,气的身子发抖。 冯栏搂住她安慰:“别急,只要他进了房间,就别想活着离开宾馆。”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天下第一 w小姐和周德进了房间后,一直到夜里九点还没有离开。 冯栏不知道他们两个在房间里做了什么,可就凭他俩手拉手进酒店,即便周德真的给w小姐做法事,做完之后也要干点苟且之事。 还是那句话,冯栏把他骗过来,没准备让他活着离开。 九点多,冯栏让阿青给w小姐打电话,说是白天见过面的山西煤老板,想跟周先生见一面。 w小姐问:“不是说好明天么?现在有点不方便。” “你不用担心,冯老板不会影响你,他在夜总会里喝多了,领着几个美女回来的,准备开个party,想邀请你们参与。” “这样啊,那我问问他有没有兴趣……” 正说着话,便听电话里传来周德询问的声音,w小姐也不遮掩,直接告诉他,下午认识一位很有钱的老板,大陆来的,听说她认识法师,想结识一番。 周德开门做生意,有认识大老板的机会,自然不会拒绝,只是让w小姐问问,这个老板是不是有事要他做,又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见面? 阿青说:“有没有事情相求,我就不知道了,如果周先生有时间的话,咱们在酒店的游泳池见面吧,正好开个泳装party,好好开心一下。” w小姐为难道:“可是我们都没有带泳衣,而且泳池里还有其他人,不方便吧?” 阿青宽她的心:“泳衣不是问题,一会我叫酒店给你送两身上去,至于人多眼杂……”阿青压低声音,说道:“冯老板就喜欢人多的地方,你也知道,暴发户想显摆,人少了,显不出他有钱!这点小麻烦,咱们克服一下吧,把这个土包子哄高兴,大把的钞票。” w小姐终于同意。 阿青给酒店前台打电话,给w小姐的房间送两身泳衣,w小姐还嫌酒店送来的不够性感,亲自下去挑选,最后选中一件几乎就是两根布条的泳衣,回房间换好,便戴上墨镜,披上浴巾,与同样换了泳衣的周德,去到酒店楼后的露天游泳池。 周德确实很小心谨慎,亲自保管酒店房卡不说,临出门前,还将自己从里到外所有衣物送洗。 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因为他们那间房,是冯栏开的。 他俩刚出门,冯栏就让前台的服务员拿着房卡上楼,开了w小姐的房间,进去一看,只有散落在沙发上的女士衣物,得知周德将衣服送洗,冯栏让服务员赶紧拿回来。 周德的贴身衣物到手,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冯栏准备用茅山傀儡术,控制周德自杀。 事情进行到这一步,方婷不免有些紧张,她问冯栏:“不会出什么事情吧?我宁可不报仇也不想让你遇到危险!” 听她关心自己,冯栏心里一暖,说道:“放心,周德不是我的对手,这两年你受过的所有委屈,今天夜里我帮你还给他!” 冯栏把周德骗到游泳池有两个目的,一是为了拿他贴身衣物,二是要确保他身上没有护身法器,因为公众泳池很脏,周德绝不敢带开光的护身配饰下水,如此一来,冯栏动手时,他只能凭借自身的法力抵抗。 就法力高低来说,冯栏的修为可以用四个字形容——天下第一! 大青爷是多少年的妖精,没人知道,总之它汉朝年间已经得道,而冯栏吃了它换下的肉身,就算从汉末开始算,那也近两千年的道行,只论法力,确实没有人能跟冯栏相提并论。 具有同样奇遇的人除外,比如爷爷给儿子灌顶,儿子又灌给孙子的密宗喇嘛。 天下第一并不是天下无敌,道行跟年纪不是一回事,人作为万灵之首,天生就有五百年的道行,也就说冯栏的一身法力,其实是四五个普通人加起来的水平,其他正常修炼的法师,是1.1到1.9个普通人,但法师所使用的护身法器,比如一块雕篆符箓的古玉,那古玉很可能在地下埋藏几千年,吸纳无数灵气,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抵消冯栏与周德法力的差距。 所以才兜个大圈子,把周德骗到泳池中。 冯栏一句霸道又贴心的情话,让方婷双眼发红,忍不住抱着他流眼泪。 还不到儿女情长的时候,冯栏让她冷静,对阿青说:“你陪你嫂子下去,先把w小姐支开,让你嫂子跟周德见个面,吓唬吓唬他,也免得他做个糊涂鬼!你把手机开免提,保持通话,我在楼上看着你们。” 方婷擦干眼泪,还进卫生间补妆,打扮的漂漂亮亮,穿着一袭白色长裙,飘然离去。 冯栏所在的房间正对泳池,他做好施法的准备后,走到阳台,楼下泳池里正在嬉戏打闹的人中,几乎没穿衣服的w小姐格外显眼,顶着一身黢黑皮肤的周德也不管有男人找w小姐搭讪,就站在泳池边打量其他比基尼女郎。 不多时,阿青独自走到泳池边,将w小姐叫上来,说是冯老板在按摩室等她,w小姐偷瞟一眼周德,快步离去。 方婷便在此时,走到周德身后,阿青陪在她旁边。 听到咳嗽声,周德扭头,见到方婷,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随即凶神恶煞起来:“你这贱人,老子还当你死在外面了,你居然还敢出现?” 说着话,周德想抓方婷,被阿青推开。 周德正要骂人,突然觉得阿青有些眼熟,说道:“你是谁?我好像见过你!” 阿青笑道:“上午我去过你家,你只盯着我带去的女人,没怎么注意我。” 周德记起上午的事,再看阿青和方婷一起出现,察觉不妙,他沉声问道:“方婷,你想做什么?” 方婷深吸口气,两年来的积攒怨气,将要散去。 她说:“不做什么,就是想告诉你,前段时间我去山西找了一位法师,比你年轻,比你帅,比你厉害,我很喜欢他,就陪他上床了,他在床上也比你厉害,所以我成了他的女人,还准备把公司卖掉,所有钱的都给他,他已经帮我压住身上的迷合术,用不了多久就能彻底解开,你以后别想再欺负我。” 周德脸色阴沉,咬着牙说:“是么?那真是恭喜你了!” 说完,周德转身要走。 方婷道:“等一下,再给我一分钟,让我把话说完。”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你以为我会这样算了么?咱们走着瞧!” 方婷笑道:“你误会了,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别再纠缠我,而是想告诉你,叫你来这里开party的人是我,给你们开房间的人也是我,这一次我老公跟我一起来的,他来帮我报仇,你们换了泳衣下来,他就进房间,把你的衣服拿走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斗法 这一番对话的格式,正是当天周德跟方婷彻底翻脸后的交谈。 周德自然然知道一个法师拿走他的贴身衣物是为了什么。 他脸色狂变,怒吼道:“你这个臭女表子,你想做什么?” 说完,他转身向酒店大楼跑去,没两步,脚下一滑,摔了个狗吃屎,方婷在一旁冷笑,而冯栏见她已经尝到复仇的滋味,不再耽搁,转身回房间准备动手。 手机放在桌上,他对着一张杂志上剪下来的周德照片打诀念咒,随后用小刀胳膊指头,往碗里积了几滴血,便将周德的袜子、内裤、还有w小姐房间床上找到几根毛发一并扔进碗中,用火柴点燃。 白瓷碗里腾起火焰后,冯栏开始念诵摄魂的傀儡咒语。 短短十几秒便有了效果。 电话里响起阿青激动的声音:“冯哥你是不是动手了?牛逼死了,周德突然流鼻血了,我靠,眼睛也冒血了,还有耳朵,嘴巴!我靠,这就是传说中的七窍流血?我靠我靠,周德盘腿坐下,他也开始念咒了。” 除了阿青实时汇报的声音,电话里夹杂许多人惊叫吵闹之声,冯栏看不到泳池的情况,估计是其他客人在围观周德,而他将周德的照片扔进火碗中,那薄薄一张纸照片却没有烧着。 冯栏冷笑一声,掐着决,念出一连串急促的咒语,火焰终于吞噬照片,虽然速度很慢,几秒过去,仅仅将照片边缘烧焦,但这足以说明周德不是冯栏的对手。 楼下的周德惶恐起来。 便听阿青再次惊叫:“我靠,周德疯了,脱了泳裤勒在自己的脖子上,他开始裸奔了……他跑进楼里了……他进电梯了,冯哥你小心,他好像上楼找你去了!” 冯栏抽空子回答一句:“带方婷先走,不用管我,周德死定了!” 冯栏并不担心周德找来,他心无旁骛,专心念咒,周德的照片缓慢燃烧,直到半个身子烧成灰烬后,冯栏抓一把香灰在手中攥两下,等香灰蘸上他的血,扔进碗中。 明明是一把香灰,却好像火药一样,接触到碗中的火苗,发出砰的爆炸声,将那烧了一半的周德照片炸飞到空中。 便在这时,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股子阴风,将照片吹出窗外。 冯栏停手,消灭在房间施法的痕迹,收拾东西离开。 而周德照片,不知是被什么东西挂住一阵,还是被风吹着在空中飘了一会,冯栏走到酒店门口时,张照片才在他眼前飘飘然落地。 黄皮子 第86节 随即,一个赤身裸体,脖子上绑着条泳裤的人,从天而降,那颗脑袋好像西瓜似的爆开,白的红的溅起好大一片。 周德就这么死了,眼珠子都摔碎一颗,另一颗嵌在眼眶里,正好对着冯栏。 冯栏嘟囔一句:“别看我,你死有余辜。”背着方婷的包,绕过尸体打车离去。 大仇得报,方婷时而痛哭,时而恍惚,而周德之死闹得议论纷纷,八卦杂志再一次登出消息,并且极其接近真相,首当其冲的就是w小姐,她再次被曝出高档酒店私会周姓法师,幽会过程中,法师仇家上门寻仇,周姓法师斗法失败,于酒店天台坠楼身亡。 后面还解释了周德去天台的原因。 记者通过警方的管道得知,周德坠楼的天台有许多被垒起来的杂物,而他本身是闾山派的法师,这便可以得出结论,周德与仇家斗法时,察觉不敌,想去天台高搭法坛接天,增强自己的法力,可惜技不如人,被仇家索命。 人们对周德之死的主要议论集中在两个问题上,一是周德到底做了什么事又得罪了谁,二是w小姐为啥总跟周德约会?是她中了邪术,还是两人真心相爱? 第一个问题没人知道,第二个问题,w小姐主动上节目,声泪俱下的控诉周德对她的残暴行径,故事是她编的,趁此机会翻红一把,至于那天夜里她在按摩室没有找到冯栏,随后周德身死,冯栏消失,她确实有过怀疑,并打电话质问阿青。 阿青肯帮冯栏做事,是他大哥得知冯栏来台湾的目的后,已经对阿青做出指示,尽地主之谊,不过多参与,所以阿青一推二五六,将所有事情推在大哥身上,w小姐不了了之。 冯栏和方婷又在台湾停留两天,向帮忙的帮会大佬道谢后,回到大陆,方婷卸下身上的解锁,回广东处理公司,半个月后,飞到山西,履行当初许给冯栏的报酬。 只要杀掉周德,她的一切都属于冯栏。 冯栏也很喜欢方婷,确实拿她当女朋友看待,也不介意她曾结过婚,本想着处上一年半载,性格合适就回老家结婚,可惜天不遂人愿,三个月后方婷怀孕,她一个人去医院把孩子打掉。 冯栏得知后,问她为什么这样做? 方婷说:“我没想过和你结婚,是为了报答你才和你在一起,什么时候你玩腻了,我就走了。” 冯栏勃然大怒,让方婷现在就走。 转过天,方婷趁冯栏不在家,收拾东西离去,留给冯栏一张五百万的支票。 冯栏回来发现人去屋空,差点气的跳楼。 方婷的故事到此结束。 听冯栏说完,我十分不解,问他:“你帮她那么多,她不可能不喜欢你吧?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冯栏喝的醉醺醺,很不文雅的躺在沙发上,对我说:“没什么难言之隐,她也挺喜欢我……后来我去广东办事,跟她见过两次面,有一次她喝醉了,我送她回家时,发现她手机里居然记着两个冯栏的电话号,一个是我的,另一个是她自己的,你猜这是什么意思?她居然装成我,自己给自己发短信!你说她是不是闲的无聊,我又不是不喜欢她,她搞这一出做什么?! 不过我也没问她当初为什么离开!不外乎觉得自己离过婚,不想耽误我,或者被她老公和周德下了两次迷合,我也是个修法人,她有些害怕!我不管她啥原因,反正我掏心掏肺的对她,她一声不吭把我的孩子打掉,提着行李离开,把我得心都伤碎了!此情应是长相守,她若无情我便休!你说是这个理吧?来,干一个!” 干一罐啤酒,见冯栏酒性大发,我趁机问他:“你就杀过周德一个人么?” “还有好些呢,否则我哪有钱买车又买房?不过那些人不能告诉你,免得你哪天背叛我,传出去给我惹麻烦。” “方婷给你五百万,你还需要杀人赚钱?” “那都是些该死的人!方婷的钱我拿去买地了,我师父羽化后,观里没人了嘛!村里要把地收回去,我就是为了保住我师父的道观,才接方婷的生意。”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再说说你师父的事,听囡囡说,你上到大二就退学当道士,怎么突然被神仙点化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孽障1 问及冯栏从大学生变成道士的事。 他愣愣神,苦笑两声,说道:“这个事可就简单了,跟我初恋女友有关,你别看我只谈过两个女朋友,一个比一个漂亮,我初恋女友是我们校花,上大学那阵,学校里那些有钱的,长得帅的,玩命追她,我没追,因为我知道我追不上,可谁能想到她居然倒追我,大庭广众之下跟我表白,搞得我丢人败兴……” 我插嘴问他:“这有什么丢人的?” “明天有一群人举着牌子把你堵住,跪求风水大师吴鬼就任市长一职,你什么感觉?” 顺着冯栏的话一想,确实有些丢人。 他继续说:“后来我俩还是在一起了,风平浪静的处了小半年,那年暑假,我带她回山东旅游,那时候没有钱嘛,就是找风景好的山沟,瞎转悠,有一回我俩在莱芜郊区的山里发现一座小道观,院门开着也没人管,我俩进去拜神仙,拜完之后,在神像前亲了个嘴。” 冯栏向神仙许愿,保佑他和女朋友天长地久,白头偕老。 而他问女朋友许了什么愿望,他女朋友噘着嘴说:“就不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 冯栏瞧见她撒娇可爱的模样,心神荡漾,忍不住低头吻她。 冯栏知道神像前做这种事有些不恭敬,可普通老百姓哪有那么多讲究,拜神只是凑个热闹,并不认为神仙有灵,更不担心神仙会降罪。 正亲着,一个满脸皱纹,穿着脏兮兮破旧道袍的老道士,从神像后出来,朝他俩怒吼一声:“孽障,快滚!” 冯栏吓一跳,赶忙拉着女朋友跑了。 逃出道观,老道士居然也跟出来,冯栏领着女朋友下山,老道士就在他们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那时候的冯栏还是一名普通大学生,被这怪模怪样的老道士跟着,也不敢多问,只是一路紧走,希望能将他甩掉,心里还痛骂这老道士多管闲事,玉皇大帝都能生孩子,他俩亲个嘴有啥大不了? 下了山,冯栏打车离开,见老道士没有再跟,这才松了口气。 当晚,他们在县里一间条件很差的小旅馆住宿,是那种开房之后,提着脸盆和暖壶上楼的旅馆,每层楼的走廊里有公用卫生间和洗漱池。 草草睡下,后半夜冯栏尿急,下床去厕所时,看到有个人背对着他,坐在楼梯台阶上,脑袋靠着楼梯扶手好像在打瞌睡,而这人穿着碎布缝制的灰扑扑道袍,职业特征再明显不过。 冯栏蹑手蹑脚绕到他前面一看,果然就是白天碰见的老道士,冯栏觉得不可思议,想不通老道士怎么追到这里来,不过进了旅馆,倒不像在山里那么害怕。 冯栏将他推醒,沉着脸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老道士揉揉眼,看清眼前的人后,说道:“小伙子是你呀!我出来的时候没装钱,老板不给我睡床,我只能睡在这里了。” “谁管你睡哪里,我是问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是不是跟踪我们?” “没有跟踪,我是闻着你身边那个女人的味找来的,想跟你说几句话来着,到这里已经不早了,就没有打扰你们。” 这老道士的言语和神情十分木讷,冯栏觉得他不像坏人,只是那句闻着味找来有些耸人听闻,冯栏只当疯言疯语,问老道士:“你要跟我说什么?” “我是想告诉你,你身边那个不三不四的女人是个妖邪,你得离她远一点。” 冯栏骂道:“你有病吧?你说谁不三不四呢!” “哎!我知道你一时间难以接受,但你得相信我,我问你,你是不是被她破了童子身之后,就觉得腰酸背痛,浑身乏力,夜里频繁盗汗失眠,时常在梦中与她欢好,并有梦遗的症状?” 老道士说的全中。 但冯栏和女朋友那点私密事,被一个陌生的糟老头说出来,他恼羞成怒,只觉得这老道士是个疯子,便让老道士从哪来回哪去,他没工夫陪老道士发疯。 说完话,冯栏撇下老道士,去厕所方便,老道士跟在他身后,也不说话。 进了厕所,等冯栏站在小便池前,掏出小弟弟开始放水后,老道士在身边探头观察,还点评一番:“你看看,年纪轻轻解小手就分叉了,而且初时势猛,后继无力,这就是肾源受损的征兆……” 冯栏哪能受得了这种侮辱,小腹一用力,水柱猛然变粗。 势头倒是猛了,可他尿完之后,老道士又说:“等呢?尿不尽了吧?小伙子我是为你好,那个女人身上的妖邪在采补你的肾水精气,你再不离开她,要不了两年就被她吸干了!” 要说腰酸背痛,梦遗尿不尽之类的情况,冯栏还不放在心上,因为他大二和女朋友开房,尝到色中滋味后,仗着自己年轻力壮,在那方面没有节制,身子骨发虚也是正常的,可老道士说他被采补,吸干,冯栏却不能当做耳旁风。 他以前是个一百七的小胖子,和他女朋友上床后,一天比一天瘦,他一直以为是床上的运动帮他减肥,可想到那些结了婚的男人,该胖照样胖,听了老道士的话,便觉得有些不对头了。 不过妖邪什么的,他还是不信,只是问老道士:“你说我女朋友是个妖,她是什么妖?” 老道士想了想,说道:“应该是狐狸,我闻到她身上有一股骚味。” 一个骚味又把冯栏惹着了,他冷笑:“狐狸精是吧?那你去让她现原形,我看看你怎么把一个大活人,变成一只狐狸!” “她不是狐狸精变得人,是被妖邪附体,所以看上去与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你要是不相信,明天你带她来我观里,我把她身上的妖邪抓出来,你就信了。” 冯栏觉得试一试也没什么损失,便跟老道士约好明天见面,俩人并肩出了卫生间,老道士便要下楼。 冯栏问他:“你去哪?” “回观里!” “你咋来的?” “走着来的。” “那这个点你再走回去?” “对。” 冯栏有些可怜他,说道:“你别折腾了,叫老板给你开一间房吧,我回去拿钱,你等着。” 老道士向他道谢,却不让冯栏回去取钱,免得被他女朋友察觉,而且他还要回去准备抓邪的法器,当下跟冯栏道别。 冯栏回到房间在窗户上看,老道士有些佝偻的身影,在夜幕下蹒跚离去。 第一百八十六章 孽障2 回到房间,躺在女朋友身边的冯栏,想着老道士的话,只觉得荒诞又新奇,还他吗挺刺激。 老早以前那种未删减版的文言文聊斋,有许多淫乱不堪的故事,描写极其露骨,冯栏家就有这么一本聊斋,是他父母买来给冯栏拓展阅读量的,他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并不知道聊斋里究竟讲了些什么,只知道是一本用怪力乱神的故事,揭露封建统治黑暗的名著,见冯栏看得爱不释手,还一直觉得这本书买对了。 而冯栏从小就看那些女鬼、母狐狸,深更半夜跑到书生家自荐枕席,死活要陪书生睡觉的故事,他不止一次幻想自己也能有这一番美妙艳遇,而聊斋里有八十多篇跟狐狸有关的故事,冯栏最喜欢的也是狐狸精,晚上当老婆使,白天又能变成毛茸茸的小动物抱着,多招人喜欢。 所以冯栏虽然不太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有妖,只觉得找老道士看看又不吃亏,而他心里还隐隐期盼女朋友能是一只狐狸精变得人,想想就刺激,先把毛尾巴变出来玩玩。 天亮后,他跟女朋友说,再去前日半山坡上的小破道观看一看。 女朋友为他为什么还去? 冯栏没解释,只让她跟着就行了。 冯栏的女朋友叫白欣,冯栏说她是很好的女孩,温柔漂亮,还对他言听计从,冯栏执意要去道观,白欣也没意见,乖乖跟着他离开宾馆,打车到不远处的村子里,步行上山,冯栏还留了个心眼,给了县城的黑车司机五十块钱,约好夜里联系,确保他们平安。 到了道观,老道士正在扫地,见到冯栏两人没有多说,只是在院里收拾一间屋子,让他们休息。 白欣有一丝不安,问冯栏,到底来做什么? 冯栏说没事,就是玩玩。 白欣恳求他:“咱们走吧,我不喜欢这里,我有点害怕!你要不走,我就一个人走了!” 白欣对道观的恐惧和反常,让冯栏有些相信老道士的话,先将她安抚住,便去找老道士请教,这妖邪附体究竟是什么玩意。 老道士给他大概讲了讲,而冯栏得知真正的妖精并非影视剧中的模样,附体之后对人有极大损害,便问老道士,怎么确定白欣被妖邪附体? 老道士说:“昨天你俩进来的时候,我正在后屋擦抹桌子,祖师爷牌位前的香炉突然翻倒,我跑到前殿一看,看见你女朋友长着一条枣红色的尾巴来着,当时你俩不是正搂着亲嘴儿么?你女朋友的尾巴拖在地上,扫来扫去,这就说明她是个狐了。” 冯栏怀疑道:“真的假的呀?我咋从来没发现她有尾巴!你有孙悟空的火眼金睛?” “火眼金睛是假的,要看妖邪附身可以开天眼,但当时我没开,是她在真武爷的像前就现出原形了!” “那你岂不是看见我搂着一只狐狸?” 老道士说:“不是狐狸,是一个长了狐狸尾巴的女人,有句话叫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你听过吧?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四个爪的畜生们,胸前都有一块横骨,修炼到一定程度才能把这块横骨吐出来,横骨未脱之前,即便它们附体带着一部分兽形,只是一般人看不到,狐狸就是隐不去尾巴,只能藏着掖着。” 冯栏将信将疑,只问老道士准备怎样抓妖,又会有什么危险? 黄皮子 第87节 老道士说,夜里对着白欣念诛邪杀妖的天蓬神咒,就能把狐狸精杀死。 “别杀死呀,你把它弄出来让我见识见识,它要是愿意跟着我,我拿回去养着呗。” 老道士摇头说道:“不行的,要是为了香火拿法活人,我可以只将它赶走,可它钻在你女朋友身子里已经好几年了,还吸你的精气,这种心术不正的妖邪,我必须替天行道。” 影视剧里的道士们,见到妖魔鬼怪跟见了杀父仇人似的,冯栏早就料到这老道士会来这一套,他还想过,如果白欣是狐狸精变得,哪怕拍老道士一砖头,也得把白欣带走,可她既然是被妖邪附体,冯栏倒也不在意狐狸精的死活,当下便跟老道士商量夜里要做的事,定好计划后,回去安抚白欣。 软磨硬泡,硬是拖到夜里九点,白欣说什么都不在道观待了,执意下山,而这也到了冯栏和老道长约好的时间。 他领着白欣走到院里一颗杨树下,让白欣靠着树站好,他拍照留念。 白欣不疑有他,扶着树,摆了个剪刀手的姿势。 而这件事是老道士吩咐的,冯栏并不知道白欣靠在树上之后,老道士准备怎么做,只是掏出相机对着白欣咔咔摁几下快门。 就在这时,杨树上突然落下两根小孩手腕粗,青翠颜色的麻绳,有着活物一般的灵性,径直将白欣捆在树上。 白欣慌了。 当时冯栏还叫冯舒心,白欣管他叫舒舒,她尖叫道:“舒舒,快救我。” 原本还有些怀疑的冯栏,一见那两根会动的绿色麻绳,便把老道士当成活神仙一般的人物,对白欣说:“小白你别怕,道长要给你驱邪呢!道长你倒是快出来呀!” 老道士从前殿出来,站在白欣面前,双手掐诀,高声念诵杀伤力极强的天蓬神咒。 别看这老道士的言谈举止呆头呆脑,这一念咒,气势就出来了,一张苍老的脸皮上尽是淡漠神色,挺直腰板往那一站,听不清字眼的念咒声,震得冯栏头晕目眩,耳中嗡嗡作响,只觉得老道士有种不动如山,难以撼动的高大磅礴的气势。 随着老道士掐诀念咒,被捆在树上的白欣凄厉尖叫起来,无比恐慌的向冯栏求助:“舒舒你快阻止他,否则我会死掉的!” 冯栏见白欣急的满头冒汗,一脸惊恐表情,也心疼的要死,可想着良药苦口这句话,他劝白欣:“忍一忍,一会就好了,道长说你被妖邪附体,不把狐狸精赶走,要不了两三年,咱俩都得死。” “你别听他的,我不会害你,你快救我!” 第一百八十七章 孽障3 白欣说自己不会害冯栏,等于承认她被妖邪附体。 妖邪的话,冯栏自然不相信,只是在老道士咒语的威力下,白欣仿佛正在承受古代酷刑一般,她疼得脸色惨白,表情扭曲,不停在树上挣扎,摇落满地的杨树叶子,几片落在她头上,再配上那披头散发,状若疯癫的模样,让冯栏刀割似的心疼。 他一点点向白欣走去,见老道士没有阻止,轻轻抚上白欣的脸,想帮她缓解一些痛苦。 白欣非但不领情,反而扭头咬住冯栏的手,无比憎恨的盯着他,似乎与冯栏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她咬的很用力,短短几秒,两排洁白的牙齿便被鲜血染红。 一阵钻心的疼痛让冯栏下意识想要抽回手,白欣死死咬住,冯栏忍住疼后,也就由她去了,安慰白欣说:“你咬吧,只要能让你舒服一些,把我的手咬断都行。” 白欣咬得更用力了。 直到她发现冯栏神情痛苦,却没有抽回手的打算,这才稍稍松了一些,看冯栏的目光渐渐缓和,她的眼神从仇恨,变成无奈,悲怆,与绝望。 冯栏发现她的转变,说道:“小白你再忍一忍,道长把你身上的妖邪杀死就好了,你要疼得受不了就咬我。” 白欣泪流满面,她对冯栏说:“你真是个大傻子,我好后悔认识你。” 说完,白欣低下头,再没动静,直到老道长又念几句咒语,白欣发出一声低沉并且虚弱的哼声后,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老道长收功,告诉冯栏:“好了,你女朋友身上的妖邪已经被杀掉,大青二青,放开她。” 两条翠绿色麻绳一松,冯栏赶忙搀扶白欣,这才发现那两根麻绳居然是两条青蛇,他吓得头皮发麻,扛起白欣撒腿就跑。 将白欣放在床上,让她休息,冯栏找老道士询问情况,确定白欣已经平安后,便兴冲冲的跟老道长扯淡,老道士诛杀妖邪,彻底颠覆冯栏的世界观,他像每一个刚接触道法的人一样,问了许多不靠谱的问题,还与两条青蛇有了亲密接触,后半夜才回房在白欣身边睡下。 那一夜,冯栏做了噩梦。 他梦到白欣好像中世纪被处以火刑的女巫,被绑在柱子上,被熊熊烈火吞噬,她在火焰中凄厉惨叫,疯狂嘶吼着:“舒舒你不要相信他们,快救救我……” 第二天,冯栏被白欣的尖叫惊醒,睁眼一看,白欣裹着被子,缩在床角,满眼惊恐的问冯栏:“你是谁?你对我做了什么?” 冯栏纳闷:“你发什么疯呢?不认识我啦?” 他伸手抓白欣,白欣光着脚跳下床,逃到院里,便听到老道士惊呼一声,念叨着非礼勿视这四个字,跑进屋中,而白欣发现院里还有陌生人,又赶忙跑回来穿衣服。 没一会老道士进来说,白欣的反常是驱邪之后留下的后遗症,短暂失忆,修养两三天就会好。 在冯栏的柔声安慰下,白欣渐渐冷静下来,不再哭闹,只是茫然的躺在床上,回忆自己的经历。 两天后的夜里,跟老道士扯完淡的冯栏,兴高采烈回到屋里,白欣突然问他:“你是xx系的冯舒心吧?” 一见白欣恢复记忆,冯栏欢喜道:“宝贝,你想起来啦?” 说着话,他就要摸白欣的脸,白欣尖叫:“别碰我。” “怎么了宝贝?哪里不舒服?” “我叫你别碰我!” 冯栏见她满脸惊恐,正要搂进怀里好好安慰一番,却被白欣一脚踹到床下。 冯栏爬起来说:“你到底怎么了?我是舒舒,是你男朋友啊!” 白欣无比嫌弃的瞪着他:“呸,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的德行,我就是瞎了眼也不会找你做男朋友……” 说着话,白欣打个冷颤,脸色变得苍白,她尖叫起来道:“一定是你对我做了什么,你这个畜生,人渣,下三滥,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居然让老娘心甘情愿跟你睡觉,尼玛的,老娘谈了两个富二代都没让人家碰,居然被你这狗操了……” 不说热恋时白欣对他百依百顺,即便以前没在一起时,白欣作为校花女神,走到哪都是一副甜美清纯的样子,此时咒骂冯栏,泼妇似的满嘴粗鄙难听的脏话,冯栏大感陌生。 老道士进来劝架,左右安抚一番,又询问白欣的感觉,检查她的身体,最后对冯栏说:“小伙子恭喜你,你的女朋友已经痊愈了。” “她变了个人似的,你告我痊愈了?!!!” 老道士问:“你俩在一起多久了?” “不到一年。” “这样啊,那你俩在一起时,她已经被妖邪拿法了,现在才是真正的她。” 冯栏愣了好一阵,问道:“这一年里和我谈恋爱的是谁?” “就是她,但她是受到妖邪的影响,就像被催眠了,你也可以理解成,妖邪借她的身子和你谈恋爱,为了采补你的精气。” “所以我真正的女朋友,其实是她身上的狐狸精?” “对,但你放心,那只狐妖已经被老道士我杀死,你安全了。” 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冯栏眼前一黑,险些摔倒,老道士将他扶住。 这时,冯栏才明白前一夜白欣昏迷前,流着泪,无比绝望对他说的那一句,我好后悔认识你,是什么意思。 缓过神后,冯栏血灌瞳仁,他大骂一声:“我草你吗!”随手抠起院里的一块砖头,狠狠拍在老道士脑袋上,老道士额头冒血,推开冯栏撒腿就跑。 冯栏手持砖头狂追不舍,撕心裂肺的嚎叫着:“你居然杀了我女朋友,卧草你吗的,你把白欣还给我!” 老道士年纪虽大,体力却比冯栏好许多,俩人你追我赶的跑下山,有村民见山里的老道士被外人打的满脑袋血,纷纷围上来拦住冯栏,要给老道士报仇,还是老道士制止暴怒的村里人,并将原委告诉他们,让大家伙评评理。 村里人可不像老道士一样认为妖邪就该被诛杀,他们得知原委便开始同情冯栏,七嘴八舌的数落老道长,人家和狐狸精处朋友碍着你什么事了?就算要抓妖也得先跟小伙子说清楚呀,稀里糊涂把人家女朋友弄死,就是你的错,快赔礼道歉。 老道士振振有词:“我跟他说了,他也同意我抓妖的,而且那妖在害人,他同不同意,我都得替天行道。” 冯栏没心思跟老道士讲道理,被村里人七手八脚的摁在地上,他报不了仇,只是哭嚎着拿脑袋撞地,悲愤之下要下去陪白欣。 虽然老道士不认为自己做错,可眼见冯栏这般痛苦,也忍不住安慰他:“小伙子你别折腾自己了,那只妖被我打得魂飞魄散,你搞死自己,也不可能见到她的。” 冯栏感觉喉咙一腥,呕出一口黑血,昏了过去。 冯栏醒来时,已经躺在道观的床上,被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围着,劝他别跟老道士一般计较,那老道士从小一个人在道观里长大,半点人情世故都不懂,而他也是为了冯栏好,这才出手降妖。 事情搞到这一步,不是计不计较的问题,冯栏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只是抱着被子缩在床角时而发呆,时而流泪,三天时间滴水未进,一言不发。 也难怪冯栏如此伤心,他可是眼睁睁看着白欣承受巨大的痛苦死去,非但没有施以援手,还不停给老道士加油鼓劲来着。 老道士将冯栏从房里揪出来时,冯栏颤颤巍巍,站不稳的样子活像个快死的老头,脑袋上都长出好些白头发了,正应了那句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第一百八十八章 孽障4 老道士将冯栏揪出屋,是让他应付要下山报警的白欣。 白欣的遭遇和方婷差不多,突然间失去对冯栏的感觉,却忘不掉冯栏和她上床时的模样,心里的委屈,厌恶,嫌弃一股脑翻腾起来,她恶心的想吐,就让冯栏赔偿她一百万精神和肉体的损失费,还让冯栏有多远滚多远,不许再在学校出现。 冯栏卖血卖肾也凑不齐一百万,只好先送白欣回家,将真相告之她父母。 白欣嫌弃冯栏,被他碰一下指头都觉得委屈,可她父母还挺喜欢冯栏的,觉得这小伙踏实,勤快,对女儿很好,所以一直支持他俩谈恋爱,听冯栏说了原委,虽然难以置信,可白欣上蹿下跳的模样与以前大不相同,他们也不得不信,然而事已至此,他们问冯栏愿不愿意负责。 冯栏说愿意,两口子去卧室劝白欣。 白欣死活不愿意,隔着门说了许多难听的话,冯栏忍着,直到白欣一句话彻底伤了他的心:“人好有个屁用啊?能当饭吃么?他要长的好看我也认了,可他长得丑,家里还穷,我去其他男孩家,人家父母还送个大红包呢,你们看看过年我去他家,他妈给我买的什么破玩意?一家子抠抠搜搜的小气鬼,我以后跟着他喝西北风?” 白欣以前不是这样,是在天津上大学后,大城市里开了眼界,又被一些家境富裕的男孩娇惯坏了,后来被胡仙拿法,也没在父母面前表现过势利的一面,冷不丁爆发出来,别说冯栏,她父母也被这一番话给气着了。 其实冯栏家不算穷,但他父母省吃俭用,勤俭惯了,那年过年白欣跟冯栏回去,大过年的,冯栏老妈穿着好几年前的旧衣服,却给白欣买了件八百多块的羽绒服,冯栏替白欣高兴,却也一直心疼老妈不是? 白欣如此糟蹋他老妈,冯栏彻底心碎,他回山东后,虽然没跟父母说这件事,可白欣三天两头打电话,他父母难免察觉,问出缘由,也觉得自家儿子占了人姑娘便宜,再加上白欣不停折腾,他父母东拼西凑了二十万,亲自送到白欣家,并答应给冯栏退学,这才把事情揭过去。 到了这一步,冯栏有点不想活了,他最恨的人不是翻脸无情的白欣,而是那个老道士,于是他去莱芜找老道士算账。 路上想的是同归于尽,其实他哪有胆子,见了面,老道士问他怎么来了,他板着死人脸不说话,老道士收拾一间屋子让他住下。 后来他父母找来,劝他振作,重新报考大学,冯栏敷衍说,决定出家当道士。 老道士在旁边来了一句:“可是你没有天分呀!” 冯栏气个半死,就想讹住老道士,吃他的喝他的,等他死了,霸占他的道观。 日子久了,冯栏没心劲再跟老道士赌气,平日里就帮着收拾收拾卫生,清早跟老道士学学打拳,山脚村里的人家有个红白喜事,请老道士做醮,他也死皮赖脸的跟着蹭吃蹭喝,村里人一直劝他,让他别记恨老道士,老道士从小一个人,修道修傻了,确实没有和人类打交道的经验。 便在一天夜里,冯栏问他:“听说你从小在观里长大,就你一个人么?” 老道士呆头呆脑的说:“以前还有我师父和我三个师兄。” “他们去哪了?” “鬼子打倒山东,他们就下山去了。” “一直没回来?” 老道士摇摇头:“没有,说是去去就回,让我看好家等他们回来,结果一去不回了。” “肯定死在外面了,你还傻等这么多年!” 说完这句,冯栏有点后悔。 黄皮子 第88节 老道士却不介意,笑道:“我也觉得应该死了。” “那你为什么不去村里住,这里没水没电,我听说村里人给你腾过房子,是你不肯下去。” 老道士还是那句:“我大师兄让我把家看好,等他们回来。” “可他们回不来了。” “那我就把家看好。” “你快八十了吧?你死后这道观怎么办?” “不知道!要不你替我看着?” 冯栏没想到老道士如此不客气,而他当时也没有其他想法,便说:“那行吧,以后我替你看……要不你把你的本事教给我吧,我也当道士算了!” 就这样,冯栏成了老道士的徒弟,在山里住了五年多,直到冯栏奶奶去世,他回去奔丧时,他父母逼他回来结婚,冯栏这才跟老道士商量,而老道士本来就没想拴他一辈子,再加上冯栏吃了大青爷的肉身,法力高深,也适合去外面闯一闯,老道士便让他下山了。 说起那大青爷,最开始冯栏并没有把它和二青爷放在眼里,只以为是两条通人性,听指挥的爬行动物,还以为它俩连狐狸精女友都不如,毕竟狐狸精可是能附体在人身,它俩还是蛇形,所以冯栏住进道观后,一直惦记着宰了它俩给狐狸精报仇,只是它俩不住道观,整天在山里乱蹿,冯栏找不到,也不好向老道士问。 直到有一回老道士下山办事,冯栏没饭吃,大青爷在山里叼俩果子给冯栏送来,冯栏阴笑着把大门闭上,抄起柴刀就要杀蛇,大青爷不跟他一般见识,蹿上墙跑了,后来冯栏拜师,一个劲撺掇老道士降妖除魔从自身做起,先把两条蛇弄死。 老道士说:“我不是大青的对手。” 冯栏这才知道大青爷是什么级别的妖精,差点吓尿裤子。 后来大青爷换身离开,是一天傍晚冯栏熬粥,点上火就出门了,等他再进厨房便闻到一股肉香味,掀起锅盖一看,一条熬的发白的青蛇才锅里翻腾。 两年下来早就有感情了,冯栏眼泪腾地冒出来,哭喊道:“你他吗是不是傻呀,你咋能往锅里钻呢?师父你快来看,大青爷跳粥自杀了!” 老道士说,前夜大青爷跟他道别了,还说狐狸精的事,它也觉得亏欠冯栏,所以把肉身送给他。 那一夜冯栏一边抹眼泪一边啃蛇肉:“太他吗香了……不过我心里挺不是滋味……这妖精肉就是好吃啊,二青,要不要尝尝你哥的味道?哎对了,你啥时候得道啊?我也想尝尝你的味道!” 老道士是在冯栏下山一年后去世的,临走前将冯栏叫回观里,嘱咐他以后勤修炼,勿贪欢,多行善,少积恶,最后说:“师父要走了,你看好家。” 冯栏点头答应,老道士闭眼睡觉,第二天清早冯栏去送饭,老道士已经凉了。 冯栏拜师的事,就是这样。 听他说完,我问:“你钱包里那张照片是白欣还是方婷?” 冯栏说:“白欣,那天夜里她扶着树,我给她拍的。” “后来你们见过面么?” “我偷偷看过她几次,她没发现。” 第一百八十九章 烂桃花1 白欣大学毕业后,没有继续深造,天津北京深圳三地上了几年班,在朋友的介绍下,她回太原跟一个公务员结婚生子,后来冯栏参加校庆时听同学说,白欣结婚时带了一百多万的嫁妆…… 冯栏就是在她刚结婚那阵,离开道观来了太原。 他不是来找白欣,而是当时没个去处,人都是追随成功者,鄙夷失败者,冯栏退学当道士,如此离经叛道的行为,在亲戚朋友眼里简直是失败者中的失败者,冯栏在家呆的不痛快,而除了山东,他只熟悉白欣的故乡,所以他来了山西。 等后来赚了钱再回去,亲戚朋友都说他有本事。 冯栏这两次失败的感情经历对他的人生造成巨大转变,白欣导致他退学当道士,方婷则帮他当了一名富有的道士,方婷除了送给冯栏一笔巨款,还将台湾法师行业的成熟经验带给冯栏,也正是在方婷出谋划策之下,冯栏给一位有钱人家的女儿下迷合,没有太大的效力,只是让那女孩对冯栏青眼有加,将他介绍给自己的父亲。 冯栏打进有钱人的圈子,开始做一些轻松又赚钱的法事,给工程净地,给富豪过功,偶尔为非作歹。 打那以后,他就看不上博客里蚊子腿般的小生意,但我不嫌小,听完他故事之后的几天,乐此不疲的泡在冯栏博客下,也就在那段时间,我认识一个很有意思的客户。 这人说自己经常遇到感情方面的挫折,想请法师做转运祛晦的法事,就把自己的困惑发到冯栏博文的评论区,请网友帮他分析分析。 “向大家咨询一个问题,本人经常遇到感情方面的问题,谈了几个女朋友都没有结果,在朋友的介绍下,找了一个师傅给我看事,师傅说我的八字很大,命中有许多烂桃花,会经历九回悲痛欲绝的感情危机,才能找到真爱,不过这个师傅可以做法事帮我化解,费用是一万块,这个价格,我有些难以接受,而且他还让我找一个杀性或者神性很重的人,做九次爱,还必须在他面前做,因为他要在一旁念咒施法!我觉得这种做法的方式很不正常,所以问问各位,道教真的有这种法事么?如果有,一般是什么价格呢?” 他在评论区发了三天,只有几位网友跟他胡言乱语几句,都没说到点上。 我没听过靠上床化解灾劫的法事,但要说为了破解情关,似乎又有那么点道理,便给他发私信:有人能靠上床修炼,也许也能靠上床破情关吧,具体效果要看师傅的修为,如果他确实有本事,倒是可以一试,费用方面挺合理,一万块破情关,不算多。 半小时后,他回复我:我不是心疼钱,是不好意思在他面前做那种事,不过这个师傅倒是挺厉害,帮许多人看过事,据说挺准的。 我说:那你就克服一下呗,都是男人,有啥不好意思的,你就当他是个摆设。 这人回复:我是个女人。 看到这条私信我还愣了一下,返回去看她在冯栏评论区的留言,确实有谈了几个女朋友这句话…… 难不成她是个拉拉? 这让我十分意外,并且产生几分期待,而且我觉得对拉拉有期待的男人,肯定不止我一个。 就在我琢磨用什么办法能跟这个女孩接触一下时,突然间琢磨过味来,她找的那位修法师傅,让她找一个杀性或者神性重的人上床九次,杀性就不说了,要么杀人犯,要么屠夫,而这神性重,那师傅该不会说自己吧? 怀疑那师傅骗财骗色,我提醒女孩小心,三言两语之后,她也醒悟过来,并告诉我,前几天去那师傅家,师傅确实暗示过她,只有跟修法的人上床,老天爷才会网开一面,免去她的灾劫。 我回复她:既然如此,你还不如找冯师傅做法事,他名气大,法力高,信誉有保证,最关键的,他绝对不会做占女人便宜的事。 这女孩说:冯师傅收费太高了,我可出不起,而且我现在找的师傅如果是个骗子,九次情关的灾劫应该也是假的,我犹豫还要不要做法事,你觉得呢? 我说:“你到底遇到什么样的感情问题?如果信得过我就跟我说说,我是风水师,可以帮你转运,我也认识几位修法的师傅,在我能力之内,都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私信里不方便,女孩加我qq,跟我倾诉起来。 说起她遇到的困难,就是她喜欢的女孩,都不愿意和她在一起。 这女孩的口味和男人一样,喜欢肤白貌美大长腿,可这种女人本来就不多,喜欢同性的更是寥寥无几,而她每次遇到心仪的女人后,都是想办法接近,成了闺蜜再一点点试探,表白,可结果往往是对方得知她的取向,便敬而远之。 偶尔几个被她表白后,既不答应,也不疏远,那也是没试过女人,拿她尝个鲜,新鲜感过去就踹了她,找男人去了。 听了她的遭遇,我问:你为什么总对那些喜欢男人的女人下手呢,你们那个圈子里就没有你能看上眼的? 她说:有啊,可大家的审美标准都一样,我看得上人家,人家看不上我!还是普通女人好下手,我跟她们洗澡,睡觉,她们都不拒绝! 我哭笑不得,对她说:这和情关有个毛关系,那个法师就是骗你呢!你不需要破情关,而应该旺一旺自己的桃花运,这样就能追到美女了。 她说:“我就是这个意思呀,那你有办法帮我不?前段时间有个大美女把我玩了两天,你要能帮我,我非把她追回来玩到傻不可!” 让她稍等,我给冯栏打电话。 前面说了,冯栏给了我一些符咒,让我卖给那些出不起法事费用的客户,其中有一种鸳鸯符,一套两张,分别写上情侣名字的八字和姓名,念咒后,冲符水喝下,具有一定的迷合效果,可以让两人产生情愫,只是持续时间不长,效果也不大,只能给两个人创造一定的机会,能否修成正果,还得看两人有没有缘分。 我问冯栏,这种符能否帮那同性恋女孩挽回她的大美女? 电话里,冯栏反问我:“你认识字么?” “认识啊!” “那你给我解释一下鸳鸯是什么意思!” “一公一母的两只鸟呗,没用就没用,你跟我兜这圈子干啥?既然你的符没用,我就用自己的办法了!” 冯栏好奇道:“你本事见长啊,说说你有什么办法?” “催姻缘的九紫风水桃花阵!” “我靠,你们八宅派好变态呀,还有专门帮同性恋催姻缘的风水阵!” “我们没有,九紫桃花阵是你们道教形象派的!” 第一百九十章 烂桃花2 桃花阵是摆在阳宅的风水阵。 阳宅中影响宅主人的姻缘的桃花位,在不同的风水流派中,有不同的讲究和方向,八宅派断风水,原理是宅主人命卦所带的四颗吉星和四颗凶星,在屋宅中飞布的位置,而延年星所在的方位,就是宅主人的桃花位,在这个位置上摆放风水器,可以起到旺桃花的作用。 但八宅派的桃花位,并没有明确能否帮同性恋旺桃花。 反倒是道教的形象派不分八个方位,而是根据屋宅的格局分为前后左右中这五个位置,面向大门,左边是青龙位,右边是白虎位,这两个方位在形象派风水中,都属于桃花位,并且男左女右,男性要催动右边的白虎桃花,得到女性青睐,女性则催动青龙桃花,得到男士的亲近。 所以我觉得形象派风水可以帮到那同性恋女孩,让她催白虎桃花,虽然不至于将她喜欢的女性掰弯,但应该可以帮她在女同的圈子里,如鱼得水! 不过这一招只是我的猜测,我师父可没教过这种本事。 听我说完,冯栏也觉得颇有道理,值得一试,还让我给那女孩摆了阵后,关注一下她的情况,要是这一招可行,冯栏可以根据这个原理,将他的鸳鸯符改成鸳鸳符和鸯鸯符。 挂掉电话,我在qq上跟女孩说,可以用风水阵试着帮她,但我不能保证管用。 女孩说:试一试呗,不管用我再想其他办法。 商量好看风水的费用,转过天,我按她给的地址,打车到柳巷商业街找她。 这女孩在商场里的专卖店卖衣服,却不告我哪家专卖店,让我在商场的甜品店里等她下班,而我已经在qq上告诉她圆觉堂风水师的身份,有门面店的存在,她倒没有怀疑我是骗子,只是初次见面有些羞涩,先问我穿什么衣服后,假装经过甜品店,偷偷打量我几次,五点钟下了班,才换便装与我见面。 我早发现她了,假小子一个,极短的头发,圆脸蛋,身材微胖,换了中性便装后,要不是胸前鼓囊囊的,几乎分不清她是男是女。 而她也没把自己当女的,她进甜品店时,我正低头吸珍珠奶茶,她大大咧咧往我身边一坐,哥俩好似的搂着我的脖子,豪爽道:“兄弟,猜猜我是谁。” 我差点喷她一脸珍珠。 打过招呼,她带我去银行取钱,我俩谈好三千块的费用,等她桃花运大发后,再随心意。 这女孩叫小雨,去她家的路上,她说:“老吴,我家还有一对情侣呢,跟我合租的,不知道现在起床没有,他俩不知道我是同性恋,一会见了面,你就装成我男朋友吧,等他俩走了,你再看风水。” “那你能不能不要搂我的脖子?咱俩现在看起来,好像我是你的女朋友!” 小雨租的是两室一厅的房子,她和那对情侣各用一间卧室,我们进家时,那俩刚起床,正洗漱收拾,准备去柳巷上夜班,小雨做了介绍后,那男孩看我的眼神十分微妙,显然没想到我的口味如此与众不同,连假小子也不放过。 小雨没说那对情侣做什么工作,只是看那男孩的打扮有些非主流,发型很夸张,好像美容美发店里的洗剪吹,他女朋友倒是挺漂亮,却不知是平时在家随便惯了,还是没拿我当外人,在卫生间洗漱时,上身只穿着胸罩,洗完了也不避讳,大大方方从我面前经过,进房间穿衣服。 我坐在沙发上盯着那女孩,直到她跟着男朋友出门。 小雨一屁股坐在我旁边,说道:“老吴你别看了,人家有男朋友,而且她是我的人,朋友妻不可欺。” 我诧异道:“我靠?她还是男女通吃?” “不是,我是说我也盯着她呢,就是看上她,我才让他俩搬进来的,不过这女孩挺难搞,每天和她男朋友出双入对,我一直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她要不喜欢女孩,你还能把她掰弯了?” “爱好是可以培养的嘛!先跟她做闺蜜,大家一起洗洗澡,睡睡觉,慢慢就上手了,以前我都是这么来的,可没一个跟我处长久的!都是躺那不动弹,我把她们伺候舒服,她们不管我,把我玩两天就找男人去了,哎,我的命咋这么苦呢!老吴,我可全指着你帮我了,不是要看风水么?快看吧!” 压下满脑子荒诞念头,我掏出罗盘看她家的风水,她是租户,没有户型图,我还得在纸上画出整体格局,在确定门窗气场后,标出青龙和白虎的位置,便要了小雨的生辰八字推算命卦。 研究清楚之后,我说:“因为你是和别人合租,所以得让你的气场压过那两位,这房子的风水才能作用在你身上,你拿纸笔记一下,先弄一张自己的照片,贴在正对他们卧室门的墙上,再给他们卧室门安一条帘子之类的东西,总之要让他们每次出门时,对着你的照片低头,你再换一个高一点的枕头,这就能把他俩压住,看他俩面相也不是富贵之人。 然后是旺你桃花的方式,你命带寡宿星,犯了孤枕煞,本来就难谈恋爱,你谈的方式还与众不同,这一点比较麻烦,你要做的事情也多,先在门口别一根带花骨朵的桃枝,最好是真桃花,每天换新鲜的,没有条件就用假的!再在这里摆一盆合欢花,别浇水,死了就换一盆,这玩意不值钱,然后在枕头下压一根红绳,以后尽量穿粉色或者大红色的内衣。” 黄皮子 第89节 交代完这些旁枝末节,我去小雨的卧室,跟她一起把床挪个位置,将床头对准桃花神煞方向,随后掀起被褥,将早已准备好的六个桃花福袋,按阵法顺序摆在床垫上,并用铅笔做记号,随后铺上褥子。 我嘱咐小雨:“你每过几天就掀起褥子检查一下,确保福袋保持原位,然后每天夜里睡觉时,躺在床上深呼吸,吸纳桃花旺气,再默念十遍桃花心咒,你的桃花日在每月十二,十六,二十八这三天,阴历啊!到了桃花日你就主动追女孩,我不能给你保证效果,但肯定会让你运气变好!还有最重要的两点,第一,追到心上人之后记得撤阵,否则会惹来烂桃花的,第二,不能让其他女孩睡你的床,否则会分走你的桃花运。” 小雨一一记下,问我:“多长时间能见到效果?” “只要你按我说的做,一切顺利的话,十五到三十天之内就能走桃花运,至于你能走多大的运,我就说不准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烂桃花3 接下来几天,小雨隔三差五就在qq上问我,怎么还不走运? 我说她还没吸纳到足够的桃花旺气,耐心等待,到了我说的日子,应该会见到效果。 就这样过了半个多月,一天夜里我正在看博客时,qq响起,我点开一看,是小雨给我发来一张光屁股女人在卫生间洗澡的背影。 我问她:什么意思? 她发来一个大笑的表情,打字告诉我:你不记得她了?跟我合租的室友呀,我俩刚亲热完,正在洗澡,爽死了! 我深感无语,问她:你俩咋好上了?她男朋友呢? 小雨说:她男朋友死了爹,回老家奔丧,却不肯带她一起回去,他俩吵了一架,她男朋友走后,我陪她喝酒,喝多了就上床睡觉,我摸她胸,她还当我闹着玩,反过来摸我的,摸来摸去我俩就搞到一起了,老吴,你的风水阵够厉害呀,能给我创造这么好的机会,她男朋友的老爹是被你的风水阵搞死的? 我赶忙打字:这话可不能乱说啊,传到她男朋友耳朵里还不跟我拼命?风水只是强大你在某方面的运势,起一个推波助澜的作用,她男朋友家的事,跟风水没关系,她愿意和你亲热,也不是风水改变了她的爱好,可能她本来就不抗拒你。 小雨问:那你的风水阵到底有啥用? 我说:好运气能给你创造机会,但到底创造了什么样的机会,我也说不准,也许没有我的风水阵,她就跟着男朋友回老家了,也有可能她伤心失落时,你恰好不在她身边,总之你一直没有跟她独处的机会,我摆了阵,又到了发运的时候,你立刻走运了,你说有没有用? 小雨又问: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放开了追美女?并且无往不利? 我说:一命二运三风水,你能追到几个美女,要看你命中有几个美女,风水只是帮你催运,你抓住机会可以趁势而起,但你不能跟大形势对着干,不喜欢同性的女人,风水也不可能改变她的取向,而且好运是会消耗的,你不是有个想挽回的大美女么?最好趁这波桃花运去追她,追到手之后立刻撤阵,如果有缘分,你俩能在一起,没缘分就不要强求了。 小雨回一句知道了,便下qq找她的女室友洗鸯鸯浴。 之后几天,她并没有照我说的去挽回心上人,只是仗着桃花运大旺之际,每晚泡在拉拉酒吧,跟各种美女眉来眼去,有什么好消息都要在qq上向我汇报,而她当初答应转运之后给我随心意,虽然我没主动要,她倒也记在心里,只是不停跟美女约会,她实在囊中羞涩,就三天两头的推。 后来实在不好意思了,又要把自己女朋友中,最漂亮的那个介绍给我。 我确定她口中的女朋友,不是一般女性朋友后,我说:“你自己留着吧,介绍给我有什么用!” 小雨解释说: “老吴你放心,哥们不坑你,我老婆是真正的男女通吃,实在是我俩没结果,这才想介绍给你,她对家里也有个交代,而且她只谈过我这一个对象,绝对清纯,你看一眼就会爱上她,我只有一个条件,就是你俩好了以后,别干涉我俩约会就行……不是利用你啊,我也不干涉你俩,只是不能咱们三个一起约会,我不是那种人。” 我对她无话可说了,但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小期待,而跟小雨约好见面的时间,偏赶上佛山蒋先生家出了点急事,我又去一趟广东,便把和小雨的约会推后。 一个半月后,我从广东回来,给小雨打电话时,她没提那档子事,而是问我:“老吴,我听说有一种破小三的风水,你会不会?” 我说:“会,怎么了?” “那你给我破一下呗,我女朋友被人撬了!” 我问她:“哪个女朋友?” “上次跟你说过的大美女,我听你的话去挽回她,成功了,可她又跟人跑了。” “那就说明你俩缘分不够呗。” “也不是,应该是我没听你的话,让她在我床上睡觉了,导致她分走我的桃花运!嗨,你也别管我俩缘分够不够,我给你钱,你帮忙把小三破了就行,你开个价吧,为了她,我就是卖血也给你凑钱去!还是三千么?” 我让小雨说说她和那女孩相识相交的过程。 小雨说,这女孩是个富家女,以前经常到她工作的专卖店买衣服,她瞧女孩漂亮,私底下跟女孩联络,所有的衣服都按员工折扣价卖给她,那女孩倒是不缺这两个钱,可小雨一番好意,她也没拒绝,后来俩人成了闺蜜,小雨按照一贯的套路,先跟那女孩洗澡,睡觉,偶尔毛手毛脚,女孩没拒绝,小雨越来越不规矩,那女孩也习惯了,反正她往床上一躺,剩下都是小雨的事,可小雨让她也动一动,她就三个字,不喜欢。 小雨的谷欠火写不出来,整天朝女孩发脾气,那女孩不搭理她了,直到前段时间小雨约她吃饭,并保证不再跟她发火后,女孩又接受小雨,这一次俩人还挺和谐,并正式确定情侣关系,还老公老婆的叫着,可好景不长,半个月后,小雨发现那女孩居然还有个对象。 小雨说到这里便没有下文。 我问:“没了?” “没了!” “她和小三是什么情况,我得知道这个啊!” “谈恋爱啥情况,他俩就啥情况呗。” 我说:“他们怎么认识的?目前处到什么阶段?你和这个女孩眼下又是什么状态?” 小雨极不情愿的说:“他俩从小就认识,目前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我和她还好着呢,可她不肯跟我长相厮守!这事都怪你,本来他俩挺平淡,我让她在我床上睡了几天,那男的突然跟她求婚了,你说你摆什么桃花福袋呢,他俩不结婚,我早晚有机会,现在可好!” 狗怪人不是的东西,我差点被她给气死。 好一阵喘顺了气,我问她:“那你让我破什么小三呢!人家是准备结婚的男女朋友,你不觉得你才是小三么?” 小雨理直气壮:“我是他俩的小三,她男朋友是我俩的小三,你别管谁是三儿,我付钱,你平事就行了!” 这个事,我还真平不了,风水上破小三的方式,是调理阳宅的桃花位,将宅主人的烂桃花斩掉,而男婚女嫁才是自然规律,即便我在小雨家帮她斩烂桃花,斩掉的也是她和那女孩的情分。 再说了,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即便我真有那本事也不会帮她,多缺德呀! 我说我帮不到你。 小雨急了:“我给你钱呢!” “不是钱的问题,我不干那缺德事!” “你别跟我装,你想要什么就直说吧!是上次给你介绍女朋友的事,你还惦记着是么?没问题,今晚就安排你俩见面,以后我还给你介绍更多,你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好些男女通吃的女人不好意思主动找男人,我替你跟她们沟通,你帮我搞定一个美女,我还你一个女兵连队!” 第一百九十二章 烂桃花4 这个女兵连队差点把我笑破肚子,但笑过之后,我依然拒绝了小雨。 我说她的事情已经超出风水所能处理的范畴,我实在无能为力。 小雨却抓住我那一句不干缺德事的失言,认准我有这个能力,只是不想帮她。 其实刚才我确实在想有什么办法能解决小雨的问题,冷不丁想到一个主意后,觉得十分缺德,这才顺嘴说了那么一句。 迷合术可以帮到小雨! 但一般的让人回心转意的迷合符加迷合咒还不行,需要像周德迷方婷那样,有法师用独门的迷合术倾尽全力帮她,因为她和那女孩不是没感情,她俩已经在一起了,是她不甘心那女孩还和男朋友谈婚论嫁,非要女孩甩了男朋友,一辈子守着她一个人。 这得把女孩弄到神志不清的地步。 我与其为了美女,帮小雨做这种事,还不如自己出去迷个美女。 何况这也不是我肯不肯的问题,还得看人家冯大爷肯不肯。 电话里,无论我怎样解释,小雨都不肯相信,我只好将刚才的念头,也就是迷合术告诉她,但我只说了最基本的迷合,是一种短时间内,让女孩对她言听计从的法术…… 不等我说完,小雨激动道:“好好好,短时间是多长时间?我多给她来几次,不就一直迷着了?” “你想的美,一次迷合三万块,你能负担得起?而且用得越多,对方的抵抗力越强,到后面就不管用了,迷合术虽然能让人鬼迷心窍,但她被迷期间的记忆不会消失,绝大多数人使用迷合术,是用来挽回分手的心上人,趁心上人被迷期间,加倍讨好,即便迷合效果消褪,凭着那点热乎劲也有复合的可能,但你俩已经在一起了,你把她迷住之后想干啥?让她和男朋友分手还是把你俩的关系公之于众?你这样做了,她清醒之后一定砍死你!其实你俩现在的关系就挺好,她男朋友以为你俩是闺蜜,就算睡一张床,她男朋友都不会怀疑,你这小三当得,太他吗霸道了!” “可是……可是我不想当小三,我想和她在一起,我真的很爱她!” “我知道,我也很想帮你,可我只有迷合术这一招,饮鸩止渴的效果,如果你不怕她清醒之后弄死你,你出三万,我找法师给你要一道迷合符。” 钱的问题让小雨打退堂鼓,说一句再考虑考虑便挂机了。 本以为她会知难而退,没想到夜里又给我打电话,说是愿意买符,问我什么时候跟她交易? 小雨是来省城打工的外地女孩,家里很穷,拿不出三万块钱,她工作三年也就存了一万多,上次请我摆桃花阵花了三千,后来又天天去酒吧泡妞,早就一穷二白了。 我很好奇她从哪弄了三万块。 随口问一句,小雨说:“跟我女朋友要的。” 我说:“你这就有点不厚道了吧!拿人家的钱买符,再把符用在人家身上?羊毛出在羊身上啊!” “不是她,是我另一个女朋友,上次准备介绍给你的那个!老吴你也别埋怨我,我确实准备介绍给你来着,可你去了一个月外地,等你回来,我俩也黄了,这姑娘太缠人,小时候她妈出车祸死了嘛,她爸给她找个后妈,可能对她不好吧,她也挺缺爱的,我俩好了之后她好像拿我当她妈了,一天能给我打十几个电话,换你你受得了不?” “那你咋跟她要了三万块钱?” “我就告诉她,跟她分手是被她的连环夺命call搞烦了,其实我挺喜欢她,也有点后悔分手,为了让我不再烦她打电话,我决定找法师给自己下迷合术,需要三万块钱,然后她就给我送来了。” “你这更不厚道了吧!玩弄人家感情,还骗人家的钱!” 小雨不耐烦道:“她只想让我别烦她,我拿了三万块钱,以后不烦她不就行了?而且这也有你的责任呀,你要不让我走桃花运,我也不会被她缠上,别说这个了,你啥时候把符给我送来?” “我还得找法师沟通一下,你等我电话吧!你真决定这样做了?不怕被砍死?” “放心,我不拆散他俩,但我要保证不会再被她踹了,我准备趁这个机会让她把我弄进她家公司里去,给她当个秘书,时刻盯着她。”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总比他们两败俱伤强。 挂机之后,我给冯栏打电话,确定他在家便去找他面谈。 本来还担心因为方婷的遭遇,冯栏会对迷合术比较反感,没成想他很看得开,听我说完小雨的要求后,还设身处地为小雨考虑。 冯栏说:“那就不能用迷合符了,否则迷合效果一退,那女孩不想让小雨在自己公司,随时可以把她开除,我还是给她做个迷魂童子吧,只要迷魂童子不被毁掉,迷合效果就会一直存在,不过我不会用太多的法力,只能保证这个女孩心里一直有她,不可能像方婷中迷合之后,离开周德就感觉活不下去。” 我意外道:“你咋对她这么好?这不是你作风呀!而且一直迷住这个女孩,你不怕遭报应么?” “跟我有啥关系?我把迷魂童子卖给你,你再卖给她,有报应也报不到我头上,而且也不会迷一辈子,迷合术有许多不能触碰的禁忌,这些年我给人做过近百次迷合,最后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导致迷合失效,就算不犯忌讳,这种凭法术得来的缘分也不能长久,周德还是个法师呢,他肯定小心遵照各种忌讳,结果方婷非但解开了迷合,他还搭上自己一条命!” 我问冯栏:“照你这么说,和合术岂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也不是完全没有,法术是死的,关键还是看人,只要明白命里无时莫强求的道理,迷合术就能起很大的效果,可明白这个道理的人,不会找法师做迷合。行了,你让这个小雨把她和那女孩的生辰八字,两人合照,还有拧在一起的两人毛发给我送来,你等着看结果就是!” 第一百九十三章 烂桃花5 将冯栏要的东西发给小雨,几天后,小雨准备好东西便给我打电话,我亲自去她家取,发现与她同租的情侣已经搬走,小雨说,那洗剪吹男孩和女朋友吵架后,两人分手,小雨见那女孩可怜,就让女孩在她床上睡了几天,果然沾到一点桃花运,又谈了个男朋友,搬去男朋友家住了。 我见墙上还别着桃枝,墙角养着合欢花,问小雨:“你床上的桃花阵撤了么?” “没呢,我花三千块钱买来的,为啥要撤?” 我解释道:“还是撤了吧,桃花阵和其他风水阵不一样,催财的可以越催越多,催官的可以越催越大,女朋友只有一个,你催来一百女人,也不可能有一百个女朋友!” 小雨笑道:“可以有!” “大姐呀,你催来的是有自己思维的大活人,不是钱或官那样的死物,烂桃花的意思就是会对你有不好的影响。” 黄皮子 第90节 小雨将施术材料和三万块钱塞进我怀里,推到门外:“行了行了,我抽时间撤了就行,你快去给我准备童子吧,老吴,你赚钱真的太容易了,羡慕你!” 我说:“你随便吧,出了事别再找我就行!” 拿上东西去找冯栏,看他在和合二仙的神像前,将两个八字写在黄符上烧掉,收好符灰,用浆糊将符灰与两根缠绕的毛发,粘在小雨和那女孩照片后面,不得不说,小雨喜欢的这个女孩确实很漂亮,身材高挑,脸蛋精致,比起电视上的模特也不遑多让。 做好这些,冯栏又在照片上贴一张和合符,便将照片立在他的洗骨瓮前打诀念咒,说是祭炼三天三夜,用瓮里死鬼的阴气,将两人合照时的情感,定格在那女孩脑中,而当天夜里,冯栏开车带我去郊区的某村子的公用坟地,给我一把菜刀,让我找一棵粗柳树,砍一截越粗越好的树枝。 冯栏叮嘱道:“小心点,别被人发现,我在这接应你!” 本来我见路边就有一棵,听冯栏这话的意思,我问:“偷?” “对!” “你他吗脑子有问题吧,被发现了,咱俩得被村里人打死!柳树枝又不值钱,买一根不行嘛?” “不行,迷合要偷感情,做童子的木料也得是偷来的,坟地柳树的效果最好,你快去吧,我先把车牌摘了!” 冯栏下车摘车牌,我揣着菜刀,战战兢兢溜到坟地边缘,深更半夜,倒是没被人发现,可自己给自己的压力,已经把我吓得够呛了。 偷到材料之后的三天,冯栏在家雕木头,他的手艺还不错,雕了个穿肚兜的坐姿小童子,浓眉大眼,栩栩如生,而那童子屁股上有个孔,冯栏用黄符裹着照片,卷起来塞进童子体内,用那好像不是面糊的白色浆糊封口,又在法堂里祭炼三天,便叫我给焦急不已的小雨送去。 见面后,我将冯栏的话带给小雨。 “喏,这个就是迷魂童子,这张纸上是咒语,法师已经施术,你喜欢的女孩暂时被迷住,但只有七天时间,在这七天之内,你要在离目标十米的范围内,午夜十二点扎破指头,往童子嘴巴上挤三滴血,并念咒三遍激活童子的力量,一旦开咒,就要把它放在阴气重,并且离目标不远的地方,这样能帮你一直迷着她,法师建议你用黑塑料袋裹着,塞进目标经常使用的卫生间马桶水箱里,安全又方便,还有,迷魂童子不能见阳光,不能在有神像或者其他供奉物附近使用,每月阴历的一号,十五号,都要给它供奉吃喝,最重要的一点,不能目标知道你对她使用了迷魂童子,最好也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法不传六耳,知道的人越多,效果越差。” 小雨紧紧抱着迷魂童子,问道:“可是你和法师都知道了呀!再加上我,已经三个人了!” “我是说开咒以后别让人知道,也不能让其他人碰它,否则它会罢工。” 小雨将这些禁忌牢牢记下,想着那女孩将要被她迷住,笑的合不拢嘴,要请我吃饭表示感谢。 我问:“桃花阵撤了么?” 小雨的笑脸便垮了:“撤撤撤,我一会就撤,呀,突然想起一件事,改天再请你吃饭吧。” 看这意思,她吃着碗里还瞧着锅里的,我便不再管她,只让她自己小心,以后出了事,我是不会管的。 桃花阵和迷魂童子让我赚了三万三千块,给了冯栏两万,又往圆觉堂账上交了三千。 其实这种私底下联系的生意,苗老头不用我缴帐,可小雨最开始肯相信我,还是我打出圆觉堂的名头,后来她逼我帮忙时,曾威胁要去圆觉堂告状,这让我决定以后再遇到难缠,并且知道圆觉堂的客户,我都跟苗老头通个气,免得闹到他那,搞得我里外不是人。 给小雨送了迷魂童子后,我再没跟她见过面。 头开始,迷魂童子见效后,她还欢天喜地在qq上向我汇报,说是开咒第三天,那女孩就主动找她约会,还送她戒指衣服等礼物,后来俩人如胶似漆,女孩就不让她在商场卖衣服了,弄到自家的公司做文员,女孩的男朋友以为她俩是闺蜜,对小雨很友好。 小雨最后一次给我发qq,是告之她搬家的消息,那女孩对她朝思暮想,不满足于私下约会,就在自家的小区里给小雨租了一套房子,还在公司里给她升职加薪。 可能是走上人生巅峰后,对我这种知道她过去和隐私的人有了防备,有一次我想着冯栏对她下场的预言,想问问她的近况后,才发现小雨非但换了手机号,还把我qq拉黑了。 关于她和那女孩的结果,我还是听另一个女孩说的。 事情发生在小雨把我拉黑之后的一个月,有个网友在博客上问我,是不是太原的风水先生吴鬼。 我说是。 她加了我的qq,询问有没有帮女孩旺桃花的风水阵。 我给她推荐几种,她都不满意,很有针对性的询问,哪一种是跟龙虎有关的? 这显然说的是形象派风水,我给她解释,形象派已经落伍,我们八宅正走在时代前沿。 见我始终说不到点上,她才又说,其实她不是想旺桃花,而是想挽回自己的心上人,并问我,风水阵有没有这种作用? 我说桃花阵没有指定对某个人旺桃花的功效,但桃花旺了,总归有点帮助,如果不想用风水阵,我这也有迷合符,一张符加咒语要三千块。 她说:“几万块的都有什么?” 我一看这是个大户,就告她:“迷魂童子,五万!” 她说:“童子长什么样,拍个照片看看!” 我没有迷魂童子的照片,只能给她大概形容一下,还告诉她迷魂童子的重点不在长相,而是法师的法力。 她却给我发来一张照片,问我:“这是迷魂童子么?” 我说:“这是没穿衣服的洋娃娃!这是你买来的?你是不是被网上的神棍骗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烂桃花6 有脑子的人不会把洋娃娃当成迷魂童子。 女孩又发来一张皱巴巴的黄符照片,她说这黄符原本裹在洋娃娃身上。 我不懂符,却也知道那是张随手乱画的假符,便告诉女孩,她一定被人骗了。 她说一声谢谢便下线,我再问她是否需要我来做迷合,她也没有回复。 眨眼过了一个多月,都快把她忘记时,她又在qq上问我:迷合童子是鬼么? 我说不是,只是修法师傅的力量附着在童子身上。 她便发来一张照片,问道:这个是迷合童子么? 我一看,还真是! 迷合童子的外表就是木料雕的小孩像,是玩具还是迷魂童子,得看有没有法师加持法力,之所以一眼断定女孩发来的照片就是迷合童子。 因为那是冯栏卖给小雨的! 我赶忙在qq上问她:这个童子,你从哪里得来的? 她说:小雨家偷的。 我问:你是谁?为什么要偷她的童子?你咋知道她家有迷魂童子? 这女孩并不隐瞒,将前因后果告诉我。 她不是别人,就是给了小雨三万块钱的那个女孩! 当初小雨以给自己下迷合为理由,从这女孩手中骗了三万块钱,本想着跟女孩和好之后,尽量压着自己的情绪,不再嫌女孩烦,可小雨做不到,没过多长时间就开始疏远女孩。 而这女孩听小雨说了迷合术,也打听过这是什么样的法术,察觉到小雨的冷落,她认为迷合术失效,便问小雨,做迷合的法师是谁,她要找法师算账,三万块的迷合居然只有两三个月的效果。 不得已,小雨弄了个裹符的洋娃娃,冒充迷魂童子给女孩看,并说迷合是失效的原因,是她不小心把迷魂童子弄坏了,跟法师没有关系。 这女孩是普通上班族,家里条件也一般,拿不出钱再给小雨做迷合,为了继续跟小雨在一起,委曲求全。 后来小雨搬家,她去帮忙时,发现小雨从马桶水箱里捞出个黑塑料袋,当宝贝似的捧着,女孩询问,小雨说,上次请法师做迷合时,顺手请了一尊帮她升职加薪的神像。 女孩想看看,小雨不给她看,搬了家之后,还欲盖弥彰的将黑塑料袋扔在柜顶上,说是神像就要放在高处,可过几天女孩再去小雨家,发现黑塑料袋不见了,她打开新家的马桶水箱一看,果然在里面。 女孩解开塑料袋,发现神像是个小孩童子模样,这才对自己的迷魂童子起疑,侧面向小雨打听做迷合的法师,小雨只说是个叫吴鬼的风水先生,具体的联系方式则没有告诉女孩,其实她也没有,她把我qq和电话都删了。 就像当初王薇找我那样,这女孩也在网上搜我,最后找到我的博客,有了上面那一番qq上的验证。 女孩本来就怀疑小雨和她的女上司有点猫腻,确定洋娃娃不是迷魂童子后,她便猜出小雨做了什么,因为小雨到公司上班,就发生在女孩给了三万块后不久。 于是这女孩弄了个假木偶,把小雨家的迷魂童子掉包,没几天,小雨因为工作失误,被女上司在电话里骂了一顿,小雨哭哭啼啼找到女孩求安慰,这女孩更加确信小雨和女上司的感情,全靠木偶维持。 到了这一步,女孩对小雨的爱意荡然无存,她加了女上司的qq,将小雨的老底泄干净,包括迷魂童子,桃花阵等等,而女上司虽然不信风水和法术的作用,可得知小雨对她使用这些邪门术法,心里一阵腻歪,转过天就把小雨踹了。 小雨不甘心,回家捞出迷魂童子要好好祈求一番,发现童子变了模样,自知事情败露,先后质问女孩和女上司,遭到无情羞辱,那女上司还给小雨父母打电话,让他们管管女儿,小雨便被亲戚绑回老家。 女孩报复了小雨,决定忘记这段感情,之所以在qq上问我,迷魂童子是不是鬼,是她把木偶偷回家后,三万块买来的东西,舍不得扔,就当个神像供起来,也求童子保佑她升职加薪。 随后她夜夜在梦中见到一个活泼可爱的小男孩,拉着她的手恳求道:“妈妈,我爸爸呢?” 她在梦里也没有清楚的思维,听见小孩管她叫妈,她就说:“你没爸爸。” 小男孩说:“你想让谁做我爸爸,我帮你!” 女孩随口说个人名,而打那之后,夜里再做梦,小孩便说,要先吃奶,吃饱了才有力气出去找爸爸,女孩说自己没奶,小孩扑倒她,咬破她的指头吸血,而每天醒来,她手上没有伤口,却觉得指头很疼,这才怀疑迷魂童子闹鬼,在qq上问我,就是希望我能帮她处理一下。 我给冯栏打电话。 冯栏说:“迷魂童子本身具有一定的灵性,所以才能迷合,而小雨开咒并求童子办事,她的愿力附在木偶上,这就算有了灵智,一旦被别人碰到木偶,愿力受到污染,木偶心眼多起来,再加上制作材料比较脏,又放在阴气重的水箱里,就会滋生类似小鬼的脏东西,而这时候迷魂童子已经不能用了,别看它托梦要帮女孩找对象,即便女孩再次滴血开咒,也只会让童子变成胃口越来越大的小鬼。” 处理起来也简单,把迷魂童子拿给冯栏,他超度几天就行,可他不白超度,让我跟女孩要点费用。 我跟女孩说起钱的事。 那女孩满腹委屈的说:“我所有的存款都被小雨骗走了,哪还有钱呀,而且你卖这个东西,没有售后服务么?” “有是有,可我的客户是小雨,不是你,而且当初卖她的时候就说了迷魂童子的禁忌,你遇到的情况,不在保修范围内。” “那你想要多少钱嘛!我现在钱包和银行卡里加起来只剩一千五百块了。” 迷魂童子就是冯栏做的,他解决这个事,不需要结缘起,让我跟女孩要钱,只是本着贼不走空的职业素养,多少捞一点,而这女孩被小雨骗财骗色,怪可怜的,加上当初小雨要把她介绍给我,让我对她有一丢丢异样的好感,便没有加价,让她付一千五就行。 谈及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她说她有车,下班后将童子送到我家。 夜里七点多,女孩开着一辆小qq来了,确实如小雨当初所说,是个很漂亮的女孩,身材娇小,模样可爱,她一见我就嘟起嘴,眼神幽怨,好像被我甩了似的。 她将木偶递给我,有些心疼的说:“三万块钱买来的,就这么没了,吴师傅,你的良心不会痛么?” 我苦笑解释,我只是做小雨的生意,小雨其他行为,我无法左右。 她不置可否,取出钱包里所有的百元大钞递到我面前,却没松手,而是问道:“能不能给我留五百块?不然我没钱吃饭了,下个月发了工资,我再给你五百!” 第一百九十五章 猫鬼1 我最见不得美女受委屈,而且这女孩看上去内向又老实,想到小雨曾说过她的身世,我大为同情:“算了算了,你把钱收回去吧,以后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的话,你这么漂亮又单纯,大把人等着骗你呢。” 这女孩有些发愣,不明所以的看了我好一阵,这才把钱收好,连个谢谢也没说就慌慌张张的跑了。 我出门取了两千,拿着木偶去冯栏家,他没要钱,超度木偶就是顺手的事,让我装起来当零花钱。 转过天,女孩发短信说:吴师傅,我没有再梦到吸血的小孩子了。 当时我睡得正香,看一眼就放下手机,没一阵她又发来一条: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一句搞得我睡意全无,正琢磨如何回复,她的短信又来了:你想让我怎么感谢你? 话说到这份上,我要是还不明白,活该单身一辈子,但我很确定她不喜欢我,因为我俩只见了一面,我要有让女人一见钟情的魅力,也不会被朱姐和淑琳踹来踹去了。 我觉得这个女孩应该是被我感动了,我没要她的钱,她觉得我对她好,所以愿意跟我处处看。 典型的缺爱。 黄皮子 第91节 我也挺缺爱的,就回复她:迷魂童子已经处理了,以后不会再缠着你,晚上有时间嘛,一起吃个饭? 她说:好,你挑地方吧,不要太贵,我请你。 我说:还是我请吧,你留着钱喂自己。 她说:那不如我做给你吃?买菜不贵,你尝尝我的手艺。 没想到这女孩还会做饭,我真是捡到宝了,欣然接受她的提议。 可我万万没想到,这女孩缺爱的程度,到了我给不起的地步。 她的事后面再说。 时间退回到三个月前,我给小雨摆桃花阵不久,佛山蒋先生一个电话将我招到广东:“吴师傅,阿发仔出事了,你能不能来一趟?” 阿发仔就是当初蒋先生与张天豪谈判时,领我去钓鱼的蝎子男,给根鱼竿不给鱼食,也不知拿我当傻子,还是拿鱼当傻子。 我问蒋先生,出了什么事? 他说:“阿发仔被一群猫挠成重伤……是一群看不到的猫!我怀疑是张天豪在报复!” 蒋先生不算真正的生意人,他只是手里有几个钱,投到朋友的公司里,每年吃点分红,还跟两个极其要好的合作伙伴,共同经营一座渔场,阿发仔就是其中一位姓吕的老板的手下。 说起这阿发仔,我一直挺好奇他的名字,就南方人的称谓习惯来说,要么叫阿某,要么叫某仔,搞不懂他为什么叫阿某仔,不过我也没问过,这阿发仔不好惹,他和台湾的阿青一样是混黑的,但他比阿青黑多了,港台的帮会洗白之后,阿青那种基层小弟和公司白领没什么区别,阿发仔却是几个老板养的打手,专帮老板们处理杀人放火的事。 听蒋先生说过几句阿发仔的过去。 佛山是久负盛名的武术之乡,阿发仔从小练功夫,长大之后去部队当了五年兵,退伍后在一场斗殴中失手杀人,被警察通缉,他只好逃到云南中缅边境混饭吃,至于他在云南干什么,蒋先生就没跟我说了,总之是吕老板去云南做生意时,被当地的黑赌场找麻烦讹上了,阿发仔看在老乡情谊上帮他解决,后来在吕老板盛情邀请下,这才领了几个兄弟回佛山,帮蒋先生几人照看生意。 挺狠的一个人,经历也很丰富。 也是他出事后,蒋先生才告诉我,阿发仔剁了张天豪三根指头。 关于阿发仔被一群看不到的猫挠成重伤,是一天夜里,蒋先生几人在夜总会喝酒,期间阿发仔离开包厢,不知做了什么,总之十几分钟后,他从某个犄角旮旯里冲到夜总会大厅,一边惊呼着:“猫,好多猫。”一边玩命狂奔,冲出夜总会后下落不明。 蒋先生几人找不到他,只能报警,最后在警察和夜总会的服务员撒网捞鱼之下,三小时后,在离夜总会几百米外的漆黑小巷中,找到满身鲜血,陷入昏迷的阿发仔。 阿发仔的伤势很古怪,衣服没有破,身上却布满挠出的伤痕,送到医院,医生也说他的伤很像猫犬挠得,而蒋先生几人回到夜总会询问,不论当时在大厅的目击者,还是监控录像中,都没有看到猫的踪影,而医生给阿发仔包扎伤口之后的几天里,他依然昏迷,伤口非但没有愈合,反而渐渐发黑并流出污血。 一连几天,夜深之后,他都要再疯叫一阵,猫,好多猫,快救我之类的话。 当初蒋先生的儿子受到凶宅影响,被脏东西缠身后,他请过一个当地的米婆给儿子驱邪,阿发仔离奇受伤,蒋先生怀疑也是脏东西作祟,便请米婆去医院诊治。 米婆和过阴婆差不多,是通过大米来向死鬼询问一些事情,本身并不具备高深的法力,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有了通灵的本事,那米婆打发蒋先生儿子身上的普通死鬼还行,却对阿发仔的伤势束手无策,但她笃定这是有修法人在用邪术对付阿发仔,让蒋先生赶紧请法师保命。 阿发仔整天跟着几个老板,他得罪过谁,蒋先生心里有数,要说跟修法人有关的,只有张天豪,而蒋先生托人打听,得知张天豪于两个月前关了自己的风水公司,下落不明,便怀疑张天豪藏在暗处,为当初的事向他们报复。 蒋先生是我出道之后的第一位客户,我俩早就成了朋友,他知道我认识一位很厉害的法师,赶忙向我求救。 接到他的电话,我立刻联系冯栏,可冯栏在外地并且手机关机,我只好给冯栏发个短信,让他开机速回电,便搭当天的飞机赶往佛山。 到了佛山已经入夜,机场与蒋先生见面后,我见他胳膊上戴着黑底白字的孝牌。 我赶忙询问:“蒋先生,家里有人过世了么?” 他点点头:“我母亲半个月前去世了,你离得远,就没跟你说。” 蒋母是个一团和气的老太太,当初我第一次去蒋家,她卧病在床,见了我还要下床待客,突闻她的死讯,我有些难过,随即又想到张天豪,以他和蒋先生的恩怨,要报复肯定先拿蒋家开刀。 我急忙问道:“张天豪也对你家下手了?” 蒋先生下意识说道:“不是,我母亲是夜里起床,失足摔倒才去世……” 话说一半,他脸色微变:“吴师傅,你说我母亲摔倒,会不会也是因为张天豪对她使用了邪术?” 我只是随口一问,究竟如何还未能分辨,便让蒋先生稍安勿躁,先带我看看阿发仔,转天再去祭拜老太太。 确定阿发仔被邪术所伤后,便给他办了出院,接到当初蒋先生带我去的小庄园休养,由阿发仔的媳妇照料她,我们去时,蒋先生的两个朋友正在院里闷头抽烟,阿发仔则赤身躺在竹塌上,昏迷不醒,竹塌下铺满了正在燃烧冒烟的艾条,熏烤阿发仔的身子。 这是那米婆出的主意,能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伤口愈合。 跟他们打过招呼,我没有啰嗦,检查阿发仔的伤势,而他身上的伤口虽然不深,却密布全身,好像被人用小刀子千刀万剐了一遍,并且伤口翻起来的皮肉都泛起乌青色,有点中毒的意思。 阿发媳妇操着浓重的广东口音,说道:“吴西虎,前几天阿发伤的更重,系用艾条熏过几天,排出一些污血,这才愈合一点点,你有办法救救他咩?” 院中几人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要说艾条有助于伤口愈合,我倒是有些想法,艾灸有温经散寒,推宫过血的作用,这是因为艾草有很重的阳气,既然阳气能帮他伤口愈合,只说明他身子里有很重的阴气,我正好带着罗盘,便画两张制三煞符,用当初给小敏驱邪的法子,在阿发仔身上转罗盘,将他身子里的阴气转出一些。 有些效果,但并不理想,随着他体内泄出的阴气,他像个泉眼似的咕咕往外冒血,我怕他失血过多而死,打黑一张黄符后,不敢再转,而是让阿发媳妇给他擦身子。 擦干净后,全身拍照在qq上发给冯栏,并将阿发的情况编成文字告之。 对于这种稀奇邪门的事情,蒋先生三位大老板没有半点主意。 等我发完短信,他赶忙问我:“吴师傅,现在怎么样?” “阿发仔不是每晚都发疯么?今晚我再观察一下,把他发疯的情况告诉我朋友,哎,我那个朋友一到关键时刻就联系不上了。” 蒋先生看看表,说道:“那我们先去吃饭吧,阿发仔要十一点才会发疯。” “这么准时?” “很准的,前后差不了几分钟。” 第一百九十六章 猫鬼2 蒋先生叫了外卖,不多时便有人送来饭菜。 吃饭时,蒋先生几人对张天豪进行口诛笔伐,尤其胖乎乎的吕老板,他和阿发仔感情很好,极其凶狠的说:“张天豪这个烂仔系留不得了,这一次抓住他,一定把他扔到海里喂鲨鱼。” 蒋先生则愁容满面,吃饭也吃不到心上,我问他有什么心事? 他说,在想母亲的事,如果真的跟张天豪有关,他会后悔一辈子,当初就应该直接做了张天豪! 我没敢接话,因为当初他们抓住张天豪的马脚后,我劝蒋先生得饶人处且饶人,蒋先生这才饶了张天豪一命…… 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没让他们砍人家指头呀! 吃了饭,闲聊间我听蒋先生说,阿发仔发疯都是大喊着有猫在挠他,请人帮他赶猫之类的话,而我仔细询问经过,确定阿发仔的疯状,并不是上次受伤时留下的梦魇在脑中折磨他,好像那群看不到的猫,真的每天晚上都来挠他,我便要了大米和清水,用罗盘在阿发仔的屋子里布一个辟邪的圣米掌盘法,希望能将猫拦住。 十点四十,我们进屋等阿发仔发疯,十几分钟之后,他果然发出急促的喘息声,没一阵便撕心裂肺的惨嚎起来:“猫,好多猫,别咬我,快,快帮我赶走它们,啊啊啊!” 阿发仔一边嚎叫,一边扭动身子,似乎在承受极大的痛苦,阿发媳妇则扑在他身上流泪,不停对我哭喊:“吴西虎,你快想想办法,阿发真的很疼。” 我也急的抓耳挠腮,还学耗子吱吱叫几声,就是找不到哪里有猫,而罗盘没有指针异常转动的情况,圣米掌盘法也没有将猫拦住,这让我想不通它们到底是怎样的脏东西,要知道当初秦德昌被车里的女鬼纠缠时,我在他家布圣米掌盘,女鬼都不敢进家的。 这群猫难道比鬼还厉害? 实在没个主意,只好拖到明天,联系到冯栏再说,而阿发媳妇哭哭啼啼,蒋先生让我想想办法,搞得我也不好意思袖手旁观,只好解下脖子里冯栏给的圣灵真君符包,挂在阿发仔脖子上,看那符包被他身上的污血染红,我还有点心疼。 当初冯栏给我一个符包,我转手送给火葬场的小慧,是上次烟台郝姐那事,我被小五通缠上,冯栏发现我没戴符包,这才又送了一个,这一张圣灵真君符,冯栏卖五千,是用他的血画的,我也不好意思总管他要。 所幸的是,阿发仔戴上符包之后起了效果,他脸上痛苦表情稍缓,双眼依然紧闭,却说了一句:“还有,还有几只,快把它们赶走。” 我一看符包有用,不再心疼,按住阿发仔,对他媳妇说:“快,给我弄一碗清水来,不要水龙头里的,有没有井水或者山泉水?” 阿发媳妇点点头便跑出去,片刻后端着一海碗阴凉的清水回来,我接过后洒出多半碗,随后揪下符包展开,抹掉污血,掏出打火机将黄符点燃,同时念诵冯栏的道位神职,混好一碗符水后,让他们帮忙扶起阿发仔,捏开嘴往里灌。 阿发仔满身是伤,一碰就喊疼,仓促间灌水将他呛得咳嗽起来,没能灌进多少,我正要等他喘口气再灌。 便听阿发仔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猫叫,蓦然睁开双眼,一双血红色的眼珠子无比凶狠的瞪着我,蒋先生三人外加阿发媳妇都按不住他,阿发仔挥臂将他们推开,张牙舞爪向我扑来,狠狠在我胳膊上挠了一把。 胳膊一痛,我哪还顾得上给他驱邪,扔了碗撒腿就跑。 阿发仔跳下床追我,却四肢着地,像只猫那样爬着追,可他毕竟不是猫,爬起来速度不快,被蒋先生三人追上,将阿发仔死死压在地上,我见他无法挣脱,才又返回去撕开床单,将阿发仔绑起来。 短短几分钟的功夫,我们四个男人身上都带了伤,被阿发仔挠的。 反倒是穿着短裤背心,露出大片细腻肌肤的阿发媳妇身上,连条血痕的没有。 吕老板泛着酸劲嘀咕:“只挑咱们下手,也不知道真疯假疯!” 被绑起来的阿发仔依然朝我们发出威胁的猫叫,却对身边的媳妇视而不见。 一看这家伙中了邪依然保持着重色轻友的本色,我们出屋,留下他媳妇照顾,几分钟后再去窗口看,阿发媳妇给他解了绳子,阿发仔也不折腾,像只巡视领地的公猫一般,四肢着地,满屋子乱爬,时不时还扭头瞪我们一眼。 我嘟囔一句:“这怎么跟被猫上身似的,蒋先生,阿发仔这段时间得罪过猫么?” 蒋先生三人对视一眼,都摇摇头,说道:“他和人的事情我们还略知一二,和猫的事就不清楚了,难道得罪猫也会中邪?难道阿发仔也是那种喜欢虐猫的变态?” 什么情况下得罪猫会中邪,我也不清楚,但猫这玩意挺邪门,有灵性并且报复心极强,我看过不少猫找活人报仇的故事,至于阿发仔是不是因为虐杀过猫才中邪,无从断定。 凌晨一点多,在屋里爬来爬去的阿发仔终于消停,我们这才松口气,换地方睡觉,免得夜里被猫挠死。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早,冯栏开机看到我的短信后,打来电话,不等我张口,他当先问道:“照片上看不清,这个被猫挠成重伤的人,脸色怎么样?是失血过多之后的苍白,还是黑里透着青色?” 我说:“他脸上有伤,我也没看清,应该是黑里透青吧?他的血都变黑了!还有一个事,昨天夜里我十一点,他突然……” 听我说完阿发仔前夜发疯时间从十一点到凌晨一点后,冯栏说:“那就不用说其他的,这个阿发仔是被人下了猫蛊!” “猫蛊是啥?” “一种邪术,也叫猫鬼,猫灵,简单来说就是选一些特定时辰出生的小猫,虐杀之后,用法力控制猫的鬼魂,你在网上搜一下独孤陀,就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了,而这种邪术之所以叫蛊,因为猫鬼和蛊虫一样,可以通过猫尸风干后,碾磨成的药粉放在食物中,让吃下的人被猫鬼缠上,如果养猫鬼的人法力够高,也可以通过贴身物施放猫鬼,猫鬼缠人是在身体里面作祟,所以阿发仔满身是伤,不是猫鬼要挠死他,而是为了钻进他的身体里,只治疗他的外伤是没用的,从外面驱邪也没有用! 猫鬼附体之后会有针扎的痛苦,先从四肢慢慢扎到五脏六腑,一旦扎到心脏,神仙来了也无能为力,而猫鬼会在十一点到一点之间发作,因为那是子时,属鼠,猫出来享用祭品的,给他治疗一定要避开这个时间段,等会我给你发一个药方,你熬药给他喝,再买几条赤蛇放在阿发仔身上,能治疗外伤并暂时压制猫鬼,但想彻底根治,还得找养猫鬼的人要解药,或者砍了那人的脑袋,你们想办法找找这个人吧!” 我急了:“你不过来呀?” 第一百九十七章 猫鬼3 冯栏说:“我去不了,我准备和人拼命呢!” “什么意思?” “我他吗又惹到一个闾山派的法师,福建来的,他老乡在陕西卖茶叶,和当地一个官宦子弟起了点冲突,被人家找工商的关系把茶叶铺子封了,茶商就从老家弄了个法师来报仇,这个法师好可怕呀!” 我笑道:“你天下第一呢,还怕他?” “我靠,疯狗谁不怕!” 早听冯栏解释过闾山派的毒辣之处,其实并不是闾山的修法人脑子都有问题,归根结底是闾山法术以强硬霸道为主,动辄要法师付出自己的鲜血或者阳寿作为施术的引子,所以闾山法师开一次坛要付出很大代价,导致他们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绝不轻易下坛。 冯栏说那官宦子弟中了浑身长烂疮的邪术,他解开之后已经跟闾山法师结仇,不方便过来帮我,因为那闾山法师也不会放过他了。 我只能让他多加小心,挂机后,等冯栏发来药方,便让阿发媳妇去抓药,至于买几条赤蛇放在阿发仔身上,我越想越不靠谱,又给冯栏打电话求证。 黄皮子 第92节 “你没听错,就是红颜色,有鳞,会爬的那种蛇,放到阿发仔身上,你们就不用管了。” “咬他怎么办?”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师父只教我用蛇对付猫鬼,让它们龙争虎斗,没说过蛇会不会咬人!你就拿蛇试试吧,被蛇咬总好过被猫鬼挠,猫鬼很凶的,鬼怕恶人,你朋友既然是混黑的,普通死鬼都不敢靠近他,反而畜生闻到血腥味会被激发凶性,你朋友越凶,猫鬼也越凶……对了,你们也小心点吧,养猫鬼的人肯定会其他邪术,他的猫鬼都在阿发仔身上,但要对付你们也轻而易举,这几天你们别乱吃喝,保管好个人贴身物品,抓紧把这个人找出来。” 我无语道:“我上哪找他去?” “阿发仔醒了之后,问问他有没有线索,还有一个方向,被猫鬼害了的人,钱财会转移到养猫鬼的人手中,但具体是猫鬼偷,还是怎么个转移法,我就不清楚了,你让阿发仔家人留意一下家里的钱财,再一个就是养猫鬼的人发现猫鬼被压制,应该会再去附近施法,就这三条路,你们慢慢琢磨,再有问题就给我打电话。” 放下电话,我对眼巴巴等待的蒋先生三人摊手无奈道:“确定了,咱买蛇去吧,最好是无毒的!还有个事,现在能确定是张天豪在报复么?如果不是阿发仔得罪修法人,而是张天豪的话,恐怕大家都危险了。” 蒋先生说,除了他没别人。 话虽如此,可设身处地的想,如果我是张天豪,我固然恨剁我指头的人,但最恨的应该还是蒋先生,可阿发仔被闹鬼缠身好几天了,蒋先生却一直没出事。 还是等阿发仔醒来再说。 当下吕老板两人去市场买蛇,我则跟蒋先生回家给蒋母上香,蒋先生的妻儿在乡下,家里没有其他人。 说起蒋母的死,是半月前的一天夜里,蒋先生听见一阵啪啪声,循声去到老太太卧室,发现她拿个苍蝇拍打蚊子,说是被咬的睡不着。 蒋先生要替她打,蒋母说不用,反正她夜里也失眠,打会蚊子打发时间。 蒋先生回到自己屋里,还没睡着就听见咚的一声,再跑到老太太房间,发现她昏倒在地,额头冒血,手上还抓苍蝇拍,一看就是磕着绊着才摔了一跤,而老太太身体本来就不好,送到医院没一阵就咽气了,连句遗言都没交代。 说完母亲的事,蒋先生叹息道:“哎,这段时间我一直很不顺心,总是遇到各种麻烦事,如果是张天豪在搞鬼,这一次我非但不会放过他,还要把他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 我安慰他:“蒋先生你别多心,老太太的死应该跟他没关系,他都能给阿发仔放猫鬼,要是对老太太下手,恐怕就不是摔一跤这么简单了,老太太葬在哪里?” “跟我父亲合葬了,当初修坟就为这一天准备的。” 我说:“下葬的时候请师傅看了么?没有动我布下的格局吧?” “没动!不过吴师傅我跟你说真心话,风水这玩意,我是不信了,你给我家房子和坟地都调理过,可我还是没走好运,我不是说你本事不行,可能是我没那个命吧!” 蒋先生如此说,反倒让我不好意思了,提议去坟前祭拜一下老太太,顺便再看看阴宅的风水有没有改变。 蒋先生提上香烛和搞点,带我上山坡祭拜,到了坟前,先给老太太磕头上香,蒋先生便蹲着念叨,说了几句妈,吴师傅来看你之类的话。 在家里听蒋先生说没动阴宅的布置,我再来看风水,只是尽尽心意,却没想到罗盘一掏出来,便发现指针有些颤动,不管我怎么站,都归不到中线。 我再问一遍:“蒋先生,老太太下葬的时候,你们真没动阴宅么?” “没有,坟包破一个小洞,将棺材送进去的,你埋在土里,插在坟坑的物件都没碰,我请的先生还专门检查过。” “你亲自看了么?我埋在坟包中的镇器都是好玩意,这个风水先生有没有见财起意的可能?” 蒋先生摇头,问道:“就是附近村里的老人,他没从坟地里拿走任何东西,我亲眼盯着的,你是觉得风水被破坏了么?” “对,而且有了很大的转变!” 蒋先生思忖一阵,用那惊疑的语气说:“要是这样的话,有个事情我没有跟你说,怕你多心,其实半年前有个风水先生检查过你做的风水局,不是我不相信你,这个师傅是我朋友的朋友,听说张天豪的事情中,有个外地的年轻人重新替我做了风水,就通过我朋友找来,想看一看你的布置,我答应了,但他没拿走什么东西,而且他对你的手段也赞不绝口……” 我插嘴问道:“他有动土么?” 蒋先生四下指点:“就在这些地方挖了几个坑,要验土色,但没动你说过的关键位置。” 蒋先生指的几个方向,都在坟包的气脉磁场上,儿孙路,接天梯等等,这些地方埋点脏东西,对风水有很大的影响,我捡根木棍,在他挖过的地方刨土,倒是没挖到不该有的东西,就算有也无所谓,担心张天豪故技重施,我早就做了万全的准备。 但这个风水师刨土的举动依然很可疑,就好像去参观大老板的办公室,非要看人家保险柜里装着什么似的,在别人阴宅动土,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我问蒋先生:“你没给他看我留下的阵图吧?” 蒋先生表情一凝,有些尴尬的说:“这个……这个……看了!我是听他一直夸你,想替你宣传一下。” 一听这话,我赶忙跑到坟包不远处的一颗槐树下。 前面说了,风水中有盗取别人家宝地风水的歪招,但也有防盗的手段,就是在真正的风水局之上,再做一个假的掩人耳目,也可以把气脉引到其他地方,让偷盗者找不到真正的气眼,我们种的那棵树就是起这个作用的,种的时候是棵小树苗,一年下来,已经被好风水滋养的枝繁叶茂了。 我留下的风水阵图,是考虑到未来蒋母还要下葬,所以提前标明不可破坏的位置。 在槐树下刨了两棍子,还没挖多深,便挖出一根焦黑,被火烧过的竹签,我一看位置正在巺宫,扭头问道:“小博(蒋先生儿子)最近还平安么?有没有遇到跟火有关的灾难?” 蒋先生下意识回答:“没有呀,他一直……天呐,你怎么知道?!” 第一百九十八章 猫鬼4 蒋先生这一句话将我搞糊涂了。 没等我问,他走到树下,拔出那根插在土里的焦黑竹签,厉声问道:“这根烧火棍跟我女儿被烧伤有关系?” 我更加糊涂,问道:“你什么时候有女儿了?” “我……”蒋先生欲言又止,好一阵下定决心后,他告诉我:“我和其他女人生的,老吕他们都不知道,你千万帮我保守秘密。” 我不由朝他啧啧两声,蒋先生有些羞赧,脸扭到别处不与我对视。 其实我对蒋先生的印象一直很好,他身上没有半点生意人的铜臭味,反而有一种陈道明式的书卷气,待人接物都不卑不亢,给我讲起文玩古董的历史故事,头头是道,而且他家庭和睦,蒋妻温柔贤惠还漂亮,若不是他亲口承认,我根本不相信他也会干偷腥的事。 还偷出个女儿! 蒋先生尴尬几秒,问我是否记得第一次与他见面时,问他为什么不要二胎,他说妻子怀不上,试了几年就放弃的事。 我说记得。 他说他女儿就是那段时间出生的,因为当时他儿子蒋绍博受到凶宅影响,中邪的症状始终无法根治,蒋先生担心小博以后无法继承他的事业,所以想再生个孩子,妻子怀不上,他就和其他女人生,但这不是他偷腥的原因,他一直在外面养着金丝雀,只是那段时间才决定和金丝雀要个孩子。 蒋先生并不重男轻女,对儿子女儿一般疼爱,只是家里的钱都是他和妻子共同打理,他不方便给私生女太多的生活费,心里一直觉得亏欠,半年前,他金屋藏娇的小区发生火灾,那一对母女都有不同程度的烧伤,她们的医药费都是蒋先生找朋友借的。 而他的倒霉事还不止这一件。 那段时间蒋先生为了多陪陪那两位,经常找借口不回家,心里又觉得对不起妻子,便于一天下午,早早回家给妻子烧菜吃,做了一桌美味佳肴,他给妻子打电话,问她在哪里? 他妻子说:“在家呢,你什么时候回来?” 蒋先生说有事要忙,夜里不回去了,然后他妻子也彻夜未归,事后蒋先生请私家侦探调查,发现妻子与一位健身教练打得火热,但仅限于喝茶,打牌,没有更多的越轨行为。 可仅凭这一点,蒋先生已经有了离婚的念头。 没等他找到合适的机会提出来,更多的倒霉事接踵而至,先是生意上遇到麻烦,后来母亲去世,阿发仔被猫鬼缠身。 “我也不知道这段时间怎么了,好像撞到扫把星似的,家庭事业都遇到困难,本来想再请你帮我看看风水,可后来又觉得风水没什么用处,你已经给我看过,还有其他先生对你的本事赞不绝口,我觉得再请你……” 一边听蒋先生唠叨,我一边在绕着槐树刨土,没两下就刨出来七八样东西,首先那根烧焦了的竹签并不是插在土里,而是插在一个埋在土中的子孙福袋上,这还没什么稀奇,巺宫是子孙位,放置对吉祥寓意的物件能加强子孙运气,插烧焦竹签则是用火来烧掉蒋家子孙运势。 重点是摆在其他方位的几样风水器,诸如琥珀材质的鲤鱼,一盆已经枯死的绿植,一个紫水晶饰品,还有五把插在树根上的剪刀。 看我刨出来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蒋先生问:“吴师傅,这些东西都是什么意思?” “肯定是害人的玩意,但究竟有什么意义,我也不懂,我学的八宅风水里,没有这种害人的方式,咱回去慢慢研究吧,你再跟我说说最近遇到的倒霉事。” 其实风水师害人,并不是往阴宅或者阳宅里放点不吉利的东西那么简单,关键是在什么位置,放什么东西,举个例子,天医位管财气和子孙,五行属阳土,所以要败坏天医,必须放阴木属的东西,还要考虑天医位本身的旺气有多重,再有针对性的放更重的阴木,这里面的学问就多了,各派系对阴阳五行八卦都有不同的见解,有些用先天八卦,有些用后天八卦,错综繁杂,所以我也不知道这些剪刀鲤鱼,会对蒋先生家造成怎样的影响,但没好事是肯定的。 不过我可以根据蒋先生的遭遇,倒退断定那位风水师所使用的手段,这是个学习的好机会。 回到蒋家,闲聊到下午,蒋先生说了这半年来所遇到的种种倒霉事,我再跟结合槐树下挖出来的风水器一一检验,最后,我对那位风水师深感佩服。 拿蒋妻举个例子,风水中有七大恶水,能使人财运衰败,家宅不宁,其中有个天心水若是直冲阴宅阳宅的正门,则会使人家破财,若男丁出远门,媳妇会跟人跑掉,这与蒋妻出轨的情况差不多,是蒋先生不回家她才跑了。 我在槐树坤位,也就是正门位置,挖出来的是一个巴掌大的琥珀鲤鱼,属于湿土法器,再结合蒋妻有出轨征兆。 我不得不认为,那风水师让这琥珀鲤鱼产生天心水的效果。 这是很离谱的事情,先别管天心水还是扫帚水,风水中的水指的是江河湖海,如果一条巴掌大的琥珀鲤鱼,能产生一条河的效果,那还选什么风水宝地?多弄点湿土燥土法器,堆在前屋后院,好山好水就都有了! 纵然有些离谱,但这也是最合理的解释。 我将结论告诉蒋先生。 他很不解,问道:“我和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应该与张天豪有关,他俩的手法很像,都是用湿土法器影响风水,不是张天豪教他的,就是他俩师出同门,十有八九,他在帮张天豪报仇。” 蒋先生骂一句扑街,给他和风水师的共同朋友打电话,索要风水师的联系方式。 要到手机号,蒋先生跟风水师联系,电话接通后,他压着火,自称有位朋友需要看风水,想请他帮忙。 风水师笑着答应,约好晚上跟我们见面。 约好时间地点后,蒋先生又给阿发仔的兄弟的电话,让他带几个人到某饭店的包间等着,夜里见面后,直接绑了那风水师。 一听这话,我有点不想去,而蒋先生这一次没准备与风水师谈判,也不需要我在旁边验证风水师有没有说谎,便将我送到阿发仔休养的庄园,他则带着吕老板去赴约。 庄园里,我站在窗外看阿发媳妇照顾阿发仔,不得不说,阿发媳妇的身材真好,小麦色的皮肤看上去十分健美,曲线也很明显,该大的大,该翘的翘,看得我赏心悦目。 我不是吃她豆腐,只是见她尽心尽力照顾自己老公,是个不错的女人,所以忍不住多看两眼,就凭她老公躺在床上,爬了一身蛇,我也不敢有别的心思。 正看着,阿发媳妇突然将耳朵凑到阿发仔嘴边,几秒后,她扭头惊喜道:“吴西虎,阿发醒了,你快进来。” 第一百九十九章 猫鬼5 跑进屋却不敢靠近,讪笑着让阿发媳妇赶紧把那些蛇弄走。 等她用钩子将七条我分不清品种的赤蛇弄进笼子里,我才走到阿发仔身边。 他刚刚醒来,还很虚弱,朝我挤个有气无力的笑容,说道:“吴西虎,你怎么来了?” 我在他身边坐下,说道:“你成这样了,我能不来么?” 他低头看看身上的伤,无奈道:“被猫挠的,丢脸了!” “那可不是一般的猫,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记得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阿发仔说:“现在好多了,就是肚子还有点疼,好像有好多针在扎我的肚子……你说我被猫挠的那天夜里呀?记不太清了,就是我从包间出来,跟服务员去拿酒,看到墙角蹲着一只黑猫,我就想把它踢飞,可那只猫好像是个影子,我一脚没踢住,还把自己闪了一下,没等我站稳,它叫了一声,扑到我身上挠我,我也抓不住它,只觉得全身疼,后来蹿出一群猫,我只能跑了,之后的事记不清,就是跑着跑着就晕了过去。” 阿发仔还不知道自己被人放了猫鬼,我只好给他解释那一群猫是怎样的存在,并问他之前的一段时间,有没有乱吃乱喝,或者被人拿走贴身衣物的经历。 其实阿发仔醒来之前,我已经向他媳妇问过同样的问题,这才得知阿发仔平时不在家住,整天跟着老板鬼混,而蒋先生几人出去鬼混只图个消遣,消遣完还要回归家庭,阿发仔却永远玩不够,老板们没有活动的夜里,他都要联系他的几个兄弟出去吃喝嫖赌。 所以阿发媳妇说,他不是有没有乱吃乱喝,而是整天在外面乱吃乱喝,四处脱衣服,比脱衣舞娘还不值钱! 此时我向阿发仔这个当事人询问后。 他还一本正经的跟我探讨:“怎样算乱吃乱喝呢?我吃的都是干净的食物,从来不去大排档,还有,什么衣服算贴身衣物?我们佛山天气热,人们穿的少,我所有衣服都贴身。” 我无语道:“你整天四处吃喝,张天豪随便收买个服务员就能给你下猫蛊的毒粉了!行吧,再想想其他办法,蒋先生去见的风水师应该也是张天豪请的帮手,看看他那里有没有收获……你还是再想一想吧,食物难以察觉,衣服总该有记忆吧?你出去鬼混,有没有丢过内裤和袜子的情况?” 阿发仔理直气壮的说:“滚完床单肯定要换新的呀,旧的都扔掉了!吴西虎,难道你每次和那些女人上完床,都穿旧内裤走嘛?” 黄皮子 第93节 我没考虑过新旧的事,我他吗连脱内裤的机会都没有。 为了不丢面子,强撑着说:“那当然不会啦,但我比较小心嘛,我每次都要把旧内裤拿走的,你以后也小心一点吧。” 正闲聊,蒋先生和吕老板回来了,还带着几个满脸凶悍的男人,想必是阿发仔从云南带回来的兄弟。 一进院就听蒋先生骂骂咧咧,得知阿发仔已醒,他进屋探望。 我询问与风水师见面的情况,他告诉我,那风水师根本没出现,他们定好在一个朋友开的酒楼见面,到了约定的时间,风水师给蒋先生打电话,开门见山的点明蒋先生在酒楼埋伏了人,他不会过去。 蒋先生说他误会了。 风水师笑道:“蒋先生你不用骗我,想必你已经知道我在你家祖坟做了手脚,时隔半年才察觉,真让我好等,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都是张天豪让我做的,他想约你见面,大家当面谈一谈。” 蒋先生怒道:“你们这对烂仔,还有什么好说?” “晚上十点,帝豪夜总会,你开个包间,到时候我们去找你,来不来随你的便,对了,带上你的小风水师,见不到他,我们是不会露面的!” “你监视我?” “蒋先生多心了,我们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如果不是他来了,你怎么知道坟地有异?记住,晚上十点帝豪见。” 听蒋先生说完。 我问他有什么打算。 他气的脸色铁青,说道:“一会去帝豪,看看他们能耍出什么花招!” 我指着自己,问道:“那我用去嘛?不用了吧……” “吴师傅你不要怕,我会把一切会安排好的,阿鸭他们带上家伙先过去,从后门进帝豪,会保护咱们,你帮我们防着他的猫就行,别让我们也被挠成阿发仔这样!” 我也防不住猫呀,而且只要他们别乱吃喝别脱内裤,就不会中猫蛊。 张天豪指定在帝豪见面,鬼知道他做了什么埋伏,万一也带几个人,谈不拢再打起来,我这小身板可不够他们砍。 那几个跟着蒋先生回来的阿发仔兄弟,跟阿发仔说几句话后,便不知去哪里忙活了,我正提心吊胆着,他们从犄角旮旯里钻出来,朝蒋先生点点头。 蒋先生为了安我的心,指着我,用普通话对其中一位说:“阿鸭,这位是吴师傅,晚上就交给你了,一定要保护好他!” 阿鸭又朝我点点头,便要带人出门。 蒋先生向他嘱咐一句,可能普通话说顺嘴了,没有切换粤语,他说:“多加小心,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开枪。” 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蒋先生问我怎么了,我连声说没事,心里却掀起了翻天巨浪,想到一会可能发生的枪战火拼,我就吓得要死,可我更不敢问蒋先生为什么有枪这种禁忌问题,生怕他一个气不顺,先把我给毙了。 之后一小时,我如坐针毡,蒋先生不停看表,等到九点多,他起身说:“咱们也走吧!” 我背上的冷汗唰的冒了出来,可怜巴巴的问一句:“蒋先生,我能不能不去?” 他连句好话都不说,就俩字:“不行!” “那我想要一件防弹衣!” “没有!” 阿鸭四人先去帝豪埋伏,留了两个人陪我们,一行两辆车在金碧辉煌的帝豪夜总会门口停下,蒋先生已经订好包间,服务员带我们进去。 这一路上我是被人驾着来的,进了包间依然不觉得安全,缩在沙发角落里,满脑子想着香港电影里的刀光剑影,生怕下一秒会冲进一帮人将我们乱刀分尸,或者乱枪打死。 第二百章 猫鬼6 蒋先生和他两个生意伙伴倒是沉得住气,只是脸色铁青,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那位姓吕的老板见我不停摆弄自己的衣服,笑着问我:“吴西虎,你怎么扭来扭曲?身上长虱子了?” 我干笑道:“有点不自在。” 其实我把罗盘塞衣服里了,准备挡子弹的,只是四四方方一个罗盘罩不住太大面积,我总觉得不安全,便时而挪到胸口,时而挪到肚子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快十点时,我紧张到极点,要不是两条腿软成面条,我非站起来跑掉不可,而蒋先生再次给那风水师打电话,问他们怎么还不来? 电话里,风水师笑呵呵的说:“去了还不是成你们毡板上的肉?蒋先生稍安勿躁,咱们会见面的,天豪也准备和你好好聊一聊,看看有没有冰释前嫌的可能,但究竟什么时候见,还得看蒋先生的诚意!” 张天豪烧伤蒋先生的女儿,还害他老母亲摔死,怎么可能冰释前嫌? 蒋先生压不住怒火,冲着电话吼道:“张天豪在哪里,叫他滚过来见我。” “不不不,蒋先生没有放下敌意之前,我们是不会去的,你要想见我们,从今天开始,每周一三五的晚上十点,带着你的小风水师去帝豪夜总会,什么时候你能忘记仇恨,开始享受夜生活,我们会主动找你见面。” 蒋先生狞声道:“你这个扑街,你敢耍我?!” “没耍你,我让你来帝豪见面,可没让你带一屋子人来,何况帝豪的老板跟你是什么关系?我们得确保你有足够的诚意才会现身,现在就是你展示诚意的时候,先忘记仇恨,享受夜生活吧,也许一会你们喝醉了,咱们就能见面呢?需要我叫几个女孩陪你们喝酒么?” 蒋先生咒骂起来,说的粤语,我听不懂,而那风水师听了几句便挂机了,气的蒋先生将手机砸烂。 吕老板让他不要动怒,听电话里的意思,张天豪一直在监视我们,便联系帝豪的老板,检查一下张天豪是否也在夜总会。 结果自然是没有,张天豪也不需要亲自监视。 我们大张旗鼓的开车来,他只要安排人站在门口,就能看到蒋先生带了几个人,而蒋先生也不怕他看见,这帝豪夜总会是蒋先生几人经常消遣的场所,和老板也有些生意上的来往,张天豪知道这一点,他选在这里见面,即便蒋先生只身赴宴,只要他张天豪露面,蒋先生打个电话,他也别想出去,所以带不带人都没有影响,让阿鸭提前埋伏,是为了防止张天豪铤而走险。 可蒋先生没想到,傍晚刚被风水师放鸽子,晚上又被耍了一通,他气的浑身发抖。 反倒我听说张天豪不来了,如释重负,开始欣赏夜总会的豪华装修。 不多时,有服务员推着酒车进来,身后还跟着妈妈桑和一串衣着暴露的漂亮女孩。 蒋先生一愣:“我们没有要酒。” 妈妈桑满脸堆笑:“是蒋先生呀!是有人打电话到前台叫我们送酒的,他还让我带一句话,他说夜里有点事,不一定能过来,要各位玩开心!是不是你们的朋友?” 显然是那风水师给我们要酒,而蒋先生被如此戏耍,怒的直骂扑街,这一下连吕老板都不敢劝他,只是等他发一阵火,问道:“老蒋,我们是等还是走!” “不走,既然他给咱们要了酒,咱们就喝,看他能耍什么花招,我今天喝多少酒,改天就让他和张天豪吐多少血!” 吕老板犹豫道:“这酒不会有问题吧?我可不想被猫挠,再爬一身蛇!” 妈妈桑赶忙笑道:“您这是哪里话,我们酒都是干净的。” 没人理他,蒋先生几人都盯着我。 我说猫都在阿发仔身上,这些酒又没有开过,应该没问题,如果不放心是风水师叫人送来,大不了换一批呗。 蒋先生大手一挥:“换!” 妈妈桑带着一群女孩和酒车往外走,吕老板急忙叫道:“美女别换,我怕蛇爬我身上,又不怕她们爬!” 吕老板叫几位美女们坐下,他还让我挑一个。 我说我就不用了,我保持清醒,帮你们盯着点。 吕老板点头,说一句有道理便不再勉强,可把我气个半死,我是没搞过这种事,不好意思当着女孩的面,对她们挑挑拣拣,就等吕老板主动给我安排一个,他居然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亏我还给他家看过风水呢! 不多时,妈妈桑又领着酒车进来,见我板着脸坐在角落里生闷气,还以为没有我喜欢的,要出去给我挑一个,这回我可学精了,没吭气,反倒是那推酒车的女孩见我面前没有酒杯,问我喝什么酒。 我说:“啥也不喝!” 她自作主张给我倒了一杯洋酒,还端到我面前说:“老板,我敬你一杯。” 我虽然没来过夜总会,可原先和朱姐在一起时喝过洋酒,知道这玩意得兑饮料,而这女孩给我倒一杯纯的。 我问她:“你这是想喝死我?” 她赶忙解释:“没有呀,您随意。” 旁边的妈妈桑替她圆场,笑道:“小帅哥你别生气,我们小雅是个苗族姑娘,刚来这里上班不久,还不懂事,会给老板敬酒已经有很大进步了,小雅,快换一杯。” 名叫小雅的女孩没有动,反问道:“为什么要换?” 妈妈桑有些不高兴,倒是吕老板来了兴趣,笑眯眯的问:“小雅,你是苗族女孩呀?多大了,以前谈过男朋友么?” “二十四周岁,没谈过。” “哎呦,二十四还没有男朋友呀,来,坐我旁边,哥教你怎么谈男朋友!” 小雅瞪圆眼看着吕老板,见妈妈桑也不阻止,只好低声说道:“老板,我不陪酒。” “那陪睡不?” 屋里人一阵哄笑,小雅脸蛋通红,端着酒杯的手轻轻发颤,而她能来夜总会上班,模样当然不错,但比起吕老板身边两个打扮精致的女孩,还是相形见绌,吕老板打什么主意,是个男人都懂。 我有点同情她,再加上怜香惜玉,舍不得美女受委屈,就把她拉到身边,让妈妈桑别给我找了,我就相中小雅了。 吕老板也不计较我跟他抢美女,只是拿我俩开玩笑,让我用小雅手中的酒跟她喝交杯,一杯喝完又变着法让她喂我喝。 我当然不会怕他,来者不拒! 别说逼我俩嘴对嘴喝个酒,有本事掏出枪逼我俩开房去,没有在怕的! 喝到十一点多,在蒋先生的逼迫下,小雅去换衣服,可把我给美坏了,等了十多分钟她还没回来,蒋先生接个电话,将手机递给我,说道:“阿发仔找你。” 我接过后,便听阿发仔说:“吴西虎,我突然想起一个乱吃乱喝的事情,就是我被猫挠的那天夜里,我跟服务员去拿酒嘛,那个服务员敬我一杯酒……” 我喝的晕乎乎,听不懂他的意思,问道:“你是拿酒还是喝酒啊?这不应该是服务员给你送来?” “你听我讲嘛,我是叫服务员送,我刚出包间遇到一个女服务员,要跟我喝一杯酒,我问她为什么要跟我喝,她说经理让她给蒋先生敬酒,她刚上班不久,不敢进包间,我就跟她聊天嘛,她说她是为了给父亲凑钱看病才到夜总会上班,我看她好像很单纯的样子,就陪她去拿酒,她敬的那杯酒也喝了,但后来七拐八绕,她就不见了,再后来我就看到猫了,而且她给我喝的那杯酒好像有点怪味!” 我摇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问道:“你还记得她长什么样么?我找她问问!” “样子忘了,但她好像叫朵雅还是雅朵来着,是个苗族女孩。” 第二百零一章 猫鬼7 阿发仔说苗族女孩,我立刻想到小雅,向包间里的几个女孩询问,没人知道她的真名叫什么,我跟阿发仔说一声,先挂了电话,想等小雅回来再问问她,可左等右等,连个人影都没瞧见,我打发一个女孩去夜总会的更衣室喊她。 蒋先生开玩笑说:“吴师傅你不要着急啦,你这么帅,她舍不得跑掉的。” “我不是急,是阿发仔刚才告诉我,那天夜里他这喝酒,有个苗族女孩在包间外敬了她一杯酒,然后就碰见猫了,我想问问小雅这个事跟她有没有关系。” 蒋先生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他问:“是她害了阿发仔?” “也不一定,还不知道敬酒的女孩是不是她,即便是她,也不能证明那杯酒有问题。” 吕老板突然插嘴道:“吴师傅,那个女孩也向你敬酒了,她该不会给你下毒了吧?” “我没招她没惹她,她毒我干啥?” 吕老板没有再说,包间里陷入沉默,十几分钟后,去找小雅的女孩回来说,小雅不见了,她根本没去换衣服,大门的保安看到她穿着服务员的衣服离开了。 蒋先生立刻让夜总会的经理给小雅打电话,结果却是关机。 黄皮子 第94节 蒋先生不敢多呆,立刻结账离去,上车后沉着脸对我们说:“张天豪这个烂仔,他约我在帝豪见面却不肯出现,还要我每周一三五带着吴师傅来帝豪等他,他一定收买了帝豪的服务员,想在酒里给咱们下毒!” 头开始我还觉得小雅不辞而别,也许是为了躲避我们这群流氓,可听了蒋先生的话,明白风水师逼我们去帝豪的目的后,不由得担心起来,生怕我们已经被张天豪暗算,便叫司机调头去医院,先检查我们有没有中毒。 车到半路,我突然觉得有些肚子疼,咬牙坚持着,可短短几分钟,疼痛加剧到我难以忍受的地步,那是一种肝肠寸断的感觉,我紧紧攥着车把手,疼得直哼哼。 蒋先生几人霍然变色,让司机加速再加速,生怕自己也会毒发。 车到医院,阿发仔的两个小弟扛起我直奔急诊,等夜班医生给我检查身体时,腹痛已经稍稍缓解,医生也没什么好办法,见我不再喊疼,开了点消炎的液体打吊瓶,要我第二天再去门诊做各项化验。 吕老板担忧道:“吴师傅,那个死丫头该不会真给你下毒了吧?否则咱们吃喝一样,怎么我们都没事呢?” 蒋先生也说:“是呀,上次她敬了阿发仔一杯酒,阿发仔被猫挠了,这次又敬你一杯,结果你也……咦?她为啥要敬你呢?吴师傅我没有其他意思,可按规矩,她作为帝豪的服务员,应该先给我和老吕敬酒吧?” 我也想不通这个道理,要说张天豪报复蒋先生,稍带对付我和阿发仔,这也正常,阿发仔剁了他的指头,我则毁了他的阴谋,害他被剁了指头,可归根结底,蒋先生才是正主,上一次蒋先生没事,阿发仔被猫鬼害,还可以说阿发仔出去拿酒,替蒋先生挡了一劫,可这一次小雅进屋后,指名道姓给我敬酒,难道她是冲我来的? 想到小雅是苗族女孩,吕老板说:“吴师傅,小雅会不会给你下蛊呢?我听说苗族女孩都会养蛊!” 蛊虫这玩意,我师父生前跟我说过几句,原先十里铺村有个人就中了蛊,没人知道原因,是突然有一天,这个人头痛欲裂,几天后就看不到,听不到,也说不出,送到医院没查出病因,直到后来他吐血而死,吐出一堆白色肉虫后,我师父才知道他被人下了蛊。 蛊究竟有多可怕,许多人没有直观的感受,难以体会,反正谁觉得自己胆子大,就点开百度图片,搜索“蛊毒”这两个字,相信你会回来为我点赞。 苗族也分好多种,并不是每个苗族人都养蛊,但话说回来,张天豪找苗族人报复我们,肯定找一个会养蛊的。 想到自己可能中蛊,我举着输液瓶要蒋先生快走,我可不想在医院变成肠穿肚烂的模样。 回庄园的路上,我给阿发媳妇打电话,并在便利店买了一箱高度高粱白,回去后,阿发媳妇已经按我的吩咐煮好五颗鸡蛋,我往桌上一躺,撩起上衣说道:“快,鸡蛋扒了皮,在我肚皮上滚。” 阿发媳妇照做,掌心压着热乎乎的熟鸡蛋,在我肚子上滚了起来。 鸡蛋越滚越烫,没几分钟,阿发媳妇惊奇道:“吴西虎,鸡蛋冒绿油了,怎么会这样?” 我通骂道:“完蛋操!小雅这个贱人果然给我下蛊了!” 蒋先生问我怎么知道? 我让他把鸡蛋捏开看看。 蒋先生将绿幽幽的熟鸡蛋捏开,先冒出一股绿色的黏稠的液体,气味辣眼睛,他赶忙将鸡蛋扔进水里,便看到那白色的蛋清,马蜂窝似的多了许多小孔。 这还是蛊虫没孵化出来,否则鸡蛋里已经钻满虫子了。 蒋先生几人惊呼的当口,我打开一瓶高粱白,猛灌两口,酒精可以压制蛊虫生长,却无法彻底根除,还得找冯栏救命。 我给他打电话,接通后,他那边传来音乐的声音,似乎也在鬼混,我吼了三声,他才找到能安静交流的地方,问我有什么事? 我说:“我中蛊了,你有办法没?” “什么蛊?谁给你下的?” 我将夜总会的事情说了一遍。 冯栏还埋怨:“咋这么不小心呢,不是不让你乱吃喝么。” “现在就别说这个了大哥,我哪知道他放着蒋先生……” 后半句没好意思说,我哪知道张天豪放着蒋先生不折腾,专挑我下手呢,在夜总会时,我生怕有什么疏忽的地方着了张天豪的道,我还悄悄告诉小雅,给我拿和蒋先生不一样的酒。 也是倒霉催的,下蛊的人就是我身边的小雅。 电话里,冯栏无奈道:“哎,你们也太水了,三个大老板带着一票小弟再加一个风水师,居然被张天豪搞的灰头土脸,你们也别折腾,问问蒋先生有没有张天豪的生辰八字或者贴身衣服,我直接弄死他算了。” 开着免提,蒋先生主动接话:“可以查一查,但当务之急是保证吴师傅和阿发仔的安全,张天豪是一只蚂蚁,我随时可以捏死他,会下蛊的小雅才不好解决。”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我们人不少,却没一个会下蛊施术的,张天豪还藏在暗处,这根本是一场不公平的对决! 冯栏说:“我这实在走不开……这样吧,我问问秋伯有没有时间去一趟,但他再快也得到明天下午了,吴鬼,你赶紧找个老中医,看看有没有办法压制蛊虫,否则一旦对方念咒,即便能保你一条命,你后半辈子也废了,实在不行你就找个医院,一边洗胃一边喝灭害灵吧!” 第二百零二章 猫鬼8 让冯栏不用管我,我有压制蛊虫的办法。 他还好整余暇的问我:“我都没有办法,你有什么办法?” “我师父教的土法子,下次再给你说,你快联系秋伯。” 半小时后,冯栏传来消息,那位给坐镇澳门赌场的秋伯愿意跑一趟,明早过关,在珠海坐大巴到澳门,不堵车的话下午三四点就能到,冯栏让我盯着电话,秋伯会与我联系。 我这找到对付小雅的法师,蒋先生也开始发动关系寻找张天豪的下落。 当初蒋先生敢对张天豪下手,就没把他放在眼里,毕竟这社会的主流不是看风水的,也不是下蛊的施术的,而是有钱有权的,之所以被张天豪搞得灰头土脸,一来蒋先生不了解风水术法,一时间慌了手脚,二来我中蛊之前,蒋先生以为小打小闹可以解决张天豪。 既然张天豪处心积虑,想尽一切办法要报复我们,蒋先生火力全开。 他给朋友打电话,大致说了自己与张天豪的恩怨,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没一会,那人传来消息说,张天豪和那风水的手机没有信号,但我们在夜总会要到的小雅手机号,可以定位,目前的位置在佛山乡下某民宅里。 那人还劝蒋先生报案,立案之后可以传唤张天豪,他敢来就死定了,他不来就通缉他。 蒋先生说,要亲自处理,不需要别人插手,谢过那人的帮助便挂了电话。 决定等秋伯来了就去找小雅算账,蒋先生几人去宾馆休息,我则在阿发仔的屋里支一张床,给他作伴,也方便他媳妇照顾我俩。 阿发仔听说我中了蛊,面临肠穿肚烂的危险,他觉得我比他惨,还挺高兴,乐呵呵说:“吴西虎,你慢点喝,免得虫子没把你咬死,你先把自己喝成胃穿孔。” 我翻个白眼:“你挂了一身蛇,还觉得自己挺美?我算是被你害惨了,如果你早点记起苗族女孩的事,我也不会喝她的酒!” 其实喝不喝都一样,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张天豪不会放过我,我怀疑他搞这一出,就是为了把我引过来。 想到小雅给我下蛊,我还是一肚子火,跟阿发仔抱怨:“这个女人简直没良心了,我替她解围,她给我下蛊连个招呼都不打,也不换衣服,立刻跑了,别让我逮住她,否则扒光她的衣服。” “咱俩一起扒!扒完了你先上,我排第二个,我上完了再换你。” “我不喜欢和人一起,还是我一人扒吧。” “不够意思,送你条蛇!” 嗖一声,阿发仔朝我扔来一条赤蛇。 夜再无话。 翌日下午,蒋先生去车站接到秋伯,是个六十出头,稍稍留着缕白胡子小老头,衣着简单,身形清瘦,左右小臂上各纹着四个印刷体大字,大富大贵与出入平安。 秋伯进屋,看到我和阿发仔便是一愣,随后笑道:“这两个倒霉蛋子!谁是吴鬼?” 我举手示意,秋伯毫不啰嗦,走到床边从口袋里掏出个乒乓球大小的白色药丸,递到我嘴巴,说道:“整颗吞下去。” 我依言照做,费了好大劲才将药丸吞下喉咙,品品滋味,有股樟脑丸的味道。 秋伯让我脱了上衣,顺手在阿发仔身上抓条蛇,当皮鞭似的狠狠在墙上摔了两下,将那赤蛇摔死后,用小刀子撬掉鳞片,掌心挤了点蛇血,在我肚子上画一道符,随后双手合十,狠狠蹭一阵,一双手按着我的肚皮,闭眼念咒。 没一会功夫,我觉得他手心发热,捂得我胃里暖烘烘的,而我灌了大半夜白酒,即便一会吐一次,胃里依然存着不少酒液,随着秋伯的动作,酒精在我肚里翻江倒海,我阵阵作呕。 还有一股浓浓的樟脑丸气味涌上喉咙,好像他确实给我吃了一颗樟脑丸,被他双手的温度融化。 胃部疯狂蠕动让我好几次差点吐出来,硬憋回去,等秋伯收功,对我说:“快去吐,争取把胃液都吐光,否则还得再来一次。” 我跳下床,没等跑到院里便扶着墙,在走廊狂呕起来,我整夜没进食又吐了七八回,胃里早就空荡荡,却不知从哪冒出一坨烂面条似的东西被我呕出来,还沾着红色绿色的液体,混杂酒味樟脑味,极其恶心。 要不说阿发仔找了个好媳妇呢,长的漂亮还会照顾人,我吐的时候,她就在旁边拍打我的后背,等我吐完了,她也不嫌恶心,拿来扫帚簸箕要收拾。 我哪好意思麻烦她,抢过扫帚打扫起来,等我收拾完那摊呕吐物,再回屋里,就见秋伯坐在床上,逗弄缠在他胳膊上的小蛇。 早听说过秋伯,却是第一次见这老头,麻烦他从澳门跑来给我解蛊,我诚恳道谢。 秋伯说:“舒心是我小兄弟,你不用不跟我客气,”他指着阿发仔说:“这小子身上的猫鬼不好处理,最好是让放猫鬼的人把猫鬼收回去,强行抓出来对他身体有很大损伤,电话里也没听明白,你再给我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我把事情说了一遍,秋伯听到给我下蛊的是个女人后。 他问:“给这小子放猫鬼的也是这个女人么?” “应该是吧,我俩都是喝了她敬的酒,然后就出事了。” 秋伯嘬嘬牙花子,有些为难的说:“放猫鬼和下蛊不一样,下蛊只需要一包蛊粉,放猫鬼,下蛊粉只是方式,还要修法人随身带着猫鬼,如果这女人是个修法人,可就有点棘手了,住在山沟沟里的苗族,只有学黑巫术的法师才会养猫鬼,但苗族的黑巫术传男不传女。” 我提醒道:“小雅是个女人。” “我知道,黑巫师在苗寨地位很高,为了延续传承,家里没有子侄男丁,就会把黑巫术传给女儿,也就说这小雅还有个学黑巫术的老爸,收拾了她,她老爸还要报仇,要是她老爸没了那更完蛋,全寨子就指着她看病救人,主持祭祀,她有个三长两短,满寨子苗人都会冲下山砍你们。” “那咋办?咱偷偷收拾她,别让人知道?” “人家寨子里的巫师丢了,肯定找政府要人,你能瞒得住谁?还是先跟她谈谈吧,客气点,只要不是那种未开化的苗寨里出来的,应该没问题!” 第二百零三章 猫鬼9 小雅的手机一直关机,只能通过蒋先生朋友给的地址寻找她,定位的范围有五十米的误差,蒋先生开车带我实地勘察,那五十米的范围都是民宅改建的日租房,三四层的小楼里一间间租出去的那种,小雅在哪一间就不得而知了,也可能她根本不在这里,只是手机扔在某间屋子。 蒋先生的那位朋友是个警察头头,具体什么职位,我没问过,蒋先生再次请他帮助,联系分管这片的派出所民警,向几位日租房的房东询问租客的情况。 天还没黑就传来消息,其中一间日租房中,确实有一位苗族女租客,而且不是短租,一下子和房东签了半年的合同,并且已经住了一个多月,房东有她的身份证复印件,名叫潘雅朵,云南苗族人,二十四周岁。 打印出的照片上那张黑乎乎的脸,看不出夜总会里小雅青春靓丽的模样,而房东说,这个潘雅朵不是一个人住,屋里还有个病怏怏的老人,潘雅朵说,那是她父亲,她带父亲来佛山的大医院看病,为了筹集医药费,她前段时间早出晚归,房东一直怀疑她从事某些特殊行业。 小雅敬阿发仔酒时,曾说她来帝豪上班是为了赚钱给父亲看病,从这些信息来看,潘朵雅就是小雅。 可得知她父亲的情况,我反而怀疑给我下蛊的人,究竟是不是小雅了。 怀疑归怀疑,到了这一步,只能找小雅问过再说。 回去找秋伯商量,我和蒋先生都觉得秋伯才是出面找小雅谈判的最好人选,为了请他出手,回庄园的路上我还和蒋先生提了费用的事,蒋先生表示不会让秋伯白辛苦。 可跟他说明后。 秋伯斩钉截铁的说:“我不去,养蛊人身上都带着虫子,我都六十多了,被咬一口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说:“您还怕蛊虫呀?我瞧您玩蛇玩的挺溜!” 秋伯冷哼道:“我吃蛇更溜!我不怕蛇,却怕其他虫子,你们谁不怕虫子?” 屋里人左顾右盼,最后阿发仔的几个兄弟都举起手,他们跟阿发仔在边境混饭吃的时候,啥稀奇古怪的虫子没见过? 秋伯一看这么多人都不怕虫子,有些下不来台,冷笑着说:“你们还是年轻,没见过真正的虫子,既然你们都不怕,那夜里你们跟着吴鬼找小雅去吧,一定要先礼后兵,能不得罪尽量别得罪,到了非得罪不可的地步……” 秋伯伸手在脖间一划,说道:“动手利索点,别给她念咒的机会,弄死之后立刻烧掉尸体。” 秋伯也是个狠人,都不用说他混在澳门赌场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就凭他修法人的身份,死个把人在他眼里都不算事,听冯栏说,港澳台以及东南亚地区法术盛行,许多修邪法黑巫术的法师心术不正,明码标价帮人干坏事。 黄皮子 第95节 秋伯点名要我参与,因为阿鸭几人都没见过小雅,再一个是我刚刚解蛊,身上还有樟脑味和蛇血,蛊虫很难再害到我,可他只让我先礼后兵,却没有具体方案。 礼很简单,我提箱牛奶敲敲门就有礼了,却不知后面的事该怎么做,万一小雅发飙,总不能让阿鸭在日租房里杀人放火吧? 蒋先生朋友再多也得跑路。 最后商量的结果就是我先上楼找小雅,如果确定是她给我们下蛊放猫鬼,又不肯给解药,我就滚蛋,剩下的事让阿鸭想办法。 天黑后,我们去到小雅所在的村子里,我想了半天,还是去商店买一箱牛奶,这几十块的小玩意不会换来小雅的善意,但起码能证明我没有恶意。 小雅租的311房间在三楼走廊尽头,我忐忑不安的上楼,发现311房门开着,屋里飘出一股浓浓的中药味,想来小雅在开门散味,而我还没想好怎么跟她沟通,索性蹲在门口组织语言。 几分钟后,屋里传出个女声,她说:“阿爸,喝药了。” 随后是带着痰音的咳嗽声,小雅父亲喝完药,喘一阵粗气,问道:“你今晚不去上班么?” “不去了,老板说我表现好,给我放了几天假。” “哦……”沉默几秒,小雅父亲又问:“我让你找的人,你找到了么?” 小雅说:“没有。” “难道他不在佛山了?去年我给他邮过两挂腊肉,他还写信谢过我,怎么搬家也不说一声?” “阿爸你别操心了,好好休息吧,我一定会凑够钱给你治病的!” “哎,是阿爸拖累你了,你再去找找他吧,实在找不到就回山里,你年纪也不小了,要不是阿爸的病你早该嫁人,就在寨子里相个男人吧,女孩子不要在外面抛头露面,外面人心眼多,坏得很,咱们山里人惹不起他们。” 小雅是苗族,但她父女对话却是汉语,听得我一阵好笑,居然嫌我们山外的人坏,真是乌鸦落在猪身上了,我们还觉得惹不起他们,不是据说有什么杀人指标…… 小雅敷衍几句,安抚父亲休息便来关门,我听到脚步声,提着牛奶起身,小雅正好走到门口。 隔着绿色纱帘,她还没看清,问一句:“你是……” 我赶忙提起牛奶:“我没别的意思,你看,我带牛奶来了,咱们昨天夜里见过面!” 小雅惊呼一声:“吴老板?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说完,她就要关门,我赶忙伸腿挡住,小雅发了狠,拿出要把我腿挤断的力气狠狠推着门,语无伦次的低声对我说:“吴老板你找错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你快走吧。” “疼疼疼,你先撒手,我的腿要断了。” 小雅继续推,还用腿顶我的腿,想将我推出门外。 这当口,她父亲十分虚弱的问道:“小雅,谁来了?什么老板?” 小雅扭头喊一声:“我打工的饭店老板,你休息吧,不用管。” “那你请人家进来呀,这个孩子,怎么不懂礼貌。” 小雅哪敢让我进门,她急的小脸苍白,我赶忙说:“猫鬼是不是你放的?给我解药我不为难你,否则我现在就喊,说你在夜总会陪酒……还陪睡!” 小雅没有说话,可她推门的力气却小了一些,看这意思,给我们下蛊放猫鬼的人,还真是这位带父亲看病的苗族女孩。 察觉她的松动,我又说:“你跑不了,我带了四百多个人来,不给我解药就把你们父女俩都砍喽,给我解药就放了你们。” 小雅终于松手,我赶忙收腿,她将我推远一些,说道:“在这里等着,拿了解药就走,我不想参与你们的事,别逼我,否则我跟你们拼了!” 小雅答应给解药后,便将我关在外面,我将耳朵贴在门上,听见她父亲问:“你怎么不请人家进来?人家给你发工资呢!” 小雅说:“他是个坏蛋,总骚扰我,你快休息吧,我马上就赶他走!” “这样啊,那你小心点,女孩子容易吃亏!” 小雅父亲似乎对小雅的所作所为毫不知情,更重要的是,小雅很怕父亲知道,所以她开门,递给我一包药粉后,我问她:“张天豪在哪里?是不是他让你害我们的?” 小雅说:“不知道,别啰嗦,赶快走,否则我让你立刻死在这里!” “你不知道我已经解蛊了吧?还没跟你算账呢,你还敢要挟我?”我朝屋里大喊:“叔叔,我是小雅的老板,能不能跟你说几句话?小雅的工作可能有些问题哦!” 第二百零四章 猫鬼10 小雅父亲挺实在,一听我喊他,立刻请我进屋做客。 小雅本就是色厉内荏想将我吓走,见我喊她父亲,紧张的要死,低声哀求我:“吴老板,我父亲什么也不知道,你先下去,我一会下楼找你行么?” 要的就是她肯合作的态度。 不过已经跟她父亲搭上话,一言不发转身就走也不合适,我让她放心,我不会乱讲话,便硬挤进门里,见到正对着房门的床上,躺了个面黄肌瘦,精神萎靡的男人,正强撑着坐起来,挤出笑脸跟我打招呼。 进屋前已经想好理由,既然小雅说我是骚扰她的饭馆老板,就顺着她的话说,让小雅父亲以为我跑来向小雅献殷勤。 小雅父亲请我坐下,我自称小雅的老板,来看看她。 小雅父亲说起客套话,他们是山里人,小雅不懂大城市的规矩,有什么做错的地方,希望我多担待。 我说:“小雅挺好,干活利索,人也实在,我就是听说叔叔你病了所以来看看,没别的意思,来之前我还担心咱们沟通不了呢,没想到叔叔的汉语说的挺流利呀。” “我家本来就是汉人,是我太爷爷赶上兵荒马乱,为了躲避拉壮丁才逃到云南的山里,后来入赘到苗寨,我们平时在家都说汉语的,没有忘了老祖宗留下的本。” 感情是个倒插门。 秋伯说苗族的黑巫术都是世代传承,绝不传外人,小雅的祖宗既然入赘苗族,倒让我好奇她家怎么会使黑巫术,便故意把话题往这引。 闲聊几句,我说:“对了叔叔,听说苗族人都会养蛊,你们寨子里有这种人么?我没见过蛊这玩意,挺好奇的!” 这句话一出,小雅吓得花容失色,急忙打断:“吴老板,咱们出去说。” 她父亲一见她这模样,也紧张起来,说道:“吴老板,是不是小雅做了什么事情?你别怕,我会解蛊,谁中蛊你跟我说,我来解。” “没有没有,我就是经常在网上看到苗族女孩养蛊的故事,随口一问,原来叔叔你也会呀?蛊长什么样?小雅也养蛊嘛?” 小雅父亲说:“就是普通的虫子,没什么特别的,小雅母亲家原先是寨子里的巴代扎,因为没有男丁,招了我太爷爷入赘,就把本事传给我太爷爷……” 我询问巴代扎是什么,小雅父亲说了点苗族巫师的内幕,倒也谈不上上什么秘密,只是一般人不太了解。 巴代是苗语中巫师的意思。 唐宋以来,藏苗等民族都是土司制,土官制土人,不与汉人相交往,尤其是苗族钻在山林里,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以蚩尤为祖先,信奉各种自然的力量,而苗族巴代都是土生土长的苗人,主持祭天求雨,治病救人的活动,并认为他们的法力是上天赐予的。 后来明朝改土归流,汉苗打交道多了,彼此吸纳融合,像茅山术吸纳苗族巫术一样,苗族的巴代也开始信奉太上老君,并分成巴代雄与巴代扎这两种巴代。 巴代雄还是修习原始的苗族巫术,巴代扎则是苗寨里的汉人法师,或者跟道士学过法的苗人。 至于巴代雄和巴代扎谁比较厉害,有个故事,说是太上老君有三个徒弟,分别是巴代雄,巴代扎,还要汉地的道士,有天太上老君领着仨徒弟赶路,遇到大河拦路。 太上老君问徒弟:你们谁愿意背师父过河? 道士家境富裕,衣着华贵,不愿意背太上老君,巴代扎是读书人,也不想干体力活,只有种地为生的巴代雄敦厚老实,背起太上老君过河。 过河之后,巴代雄生火烤衣服,太上老君便教巴代雄通过火焰施法的本事,并就此给三个徒弟排了名次。 太上老君说:“巴代雄你虽然没文化,但今后仨徒弟中你最大,做法事不需要经书,坐着站着都可以!巴代扎你既然说自己是读书人,以后你做法念经时,一个字都不准念错,还得站着做法!道士你非但不能念错字,做法时还要转着圈。” 巴代雄、巴代扎、道士,这三种法师在做法施术上有些区别,道士要开法坛,掐诀念咒,有时还要踏禹步,巴代扎也差不多,而巴代雄施法则坐在高椅上,面前点一盆火,口诵经咒就能完成法术,但巴代雄只是主持苗人日常生活的一些祈福祭祀治病活动,巴代扎和道士会的就多了。 苗族巴代通过故事解释这三种法师的区别,并划分等级,免得普通苗人分不清法师中的大小猫。 巴代雄你没文化,从今往后你最大。 我觉得编这个故事的巴代雄,还他吗挺可爱! 秋伯口中的苗族巫师是巴代雄,因为没有文字经书,所有的法术通过苗语耳口相传,所以比较保守与顽固,巴代扎基本上就是顶着巴代身份的汉人道士,比较开明,也没那么多规矩。 至于网上盛传的苗族养蛊人,小雅父亲说,巴代都会养蛊,并通过蛊虫给苗人治病,但蛊术对人有很大危害,单纯的养蛊人的初衷绝不是给人治病,这种人在苗寨也不受待见,一旦发现谁养蛊就赶出寨子了。 小雅父亲就是一座苗寨的巴代扎,他说自己得了重病,山里的草药治不好,小雅才带他下山瞧病。 “小吴老板,我们山里人比较直,小雅也不懂事,受不了别人跟她开玩笑,要是你或者谁被她下了蛊,我一定给你解开。” 病床上的小雅父亲满眼诚恳的望着我,听他话里的意思,可能认为我们有人调戏小雅,遭了小雅的毒手。 我再次安他的心,见他说了半天话,脸色不好,便叫他好好休息,改天再来看他。 小雅送我出门,我将她拖到楼下,问道:“你还真是带着父亲来看病的呀!怎么好端端就帮张天豪给我们下蛊了呢?” 小雅低着头没说话。 我作势上楼:“你要不说,我就再上去问你父亲!” “不要!”小雅拦住我,满脸挣扎的表情说:“张天豪答应我,只要我帮他对付你们,就出钱给我阿爸看病。” “他怎么找到你的?” “是我找的他!” 小雅如实相告,张天豪和她父亲早就认识,我在门口听到他们父女对话,小雅父亲口中送过腊肉的人,就是张天豪。 他们打交道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小雅父亲作为巴代扎,学的也是道士那一套,可能有几招老人们传下来的绝活,当年张天豪不知从哪听说小雅父亲这么个人,特意到苗寨里跟小雅父亲学风水的,在张天豪的糖衣炮弹攻势下,巴代扎也没有太多规矩,小雅父亲就教了他几手本事。 第二百零五章 猫鬼11 结了这一点缘分之后的十来年,小雅父亲和张天豪偶有联络,直到半年前小雅父亲在云南县城的医院查出尿毒症后,联系张天豪,希望到佛山的大医院看病,得知换肾需要的费用后,虽然张天豪表示愿意借钱给小雅父亲,后者却不愿意欠这么大的人情,而且他们在山里生活,也还不起这笔钱。 后来耐不住小雅劝说,小雅父亲来到佛山,在医院检查身体,确诊之后,父女俩将各种费用核算一番,压缩到最低也需要二三十万,小雅便去找张天豪借钱。 结果就是张天豪要她帮忙对付蒋先生。 小雅犹豫几天,不忍心见父亲日益憔悴,这才瞒着父亲答应张天豪。 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张天豪通过七拐八绕的关系将小雅送进帝豪埋伏着,并明确告诉小雅,目标就是阿发仔,小雅得手后,又是蒋先生带我去帝豪,张天豪给小雅打电话,让她对我下手。 小雅不知道张天豪为什么留着蒋先生,照我估计,可能想搞掉蒋先生的帮手,再慢慢折磨他到家破人亡,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直接对蒋先生动手,蒋先生会被我救回来,找俩人打蒋先生黑枪倒是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可发生了大案要案,警察也不会放过他。 小雅说了与张天豪的关系,却还有一丝抗拒。 我问她是否知道张天豪的下落,她一言不发。 我劝道:“都这时候了,你咋还帮着他呢?他是在利用你!何况咱们无冤无仇,你给我们下蛊放鬼,你的良心过意的去?现在就是你改过自新的时候,你要不告诉我张天豪在哪里,我就上楼问你父亲了!” 被我逼到绝路上,小雅突然哭了出来,她说:“我不帮张天豪,我父亲的病怎么办?他没多少时间了,再不做手术,他会死的。” 小雅并不在意张天豪的死活,可她必须给父亲治病。 看她哭哭啼啼实在可怜,我倒是有心思帮帮她,可我也是个穷光蛋,思前想后一番,只能给冯栏打电话,想让他帮我说服秋伯唱个双簧,看看能否让蒋先生花钱从小雅这买了猫鬼的解药。 听我说完原委,冯栏无语道:“吴大爷,你咋是个窝里横呢?放着那么大的竹杠你不敲,就知道打自己人的主意!” 黄皮子 第96节 “谁是大竹杠?” “张天豪啊!”冯栏用那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我真服你们了,我要是这个小丫头,张天豪敢逼我,我就给他下蛊,先勒索他三十万,再弄死他,找蒋先生要赏钱!怎么说也是苗族巴代,我们修法人啥时候能让臭风水师这样欺负了,你就照我说的做,给张天豪下蛊。” 虽然那一句臭风水师让我有些不爽,但不得不佩服冯栏的脑子。 要不人家混的风生水起呢,瞧瞧这满脑子卑鄙下流的主意! 挂机之后,我将冯栏的想法告诉小雅。 她嘴巴微张,有些惊讶,对我说:“这……这不太好吧?我做不出下蛊勒索的事情。” “那你就能做得出下蛊杀人的事?” “我可以下蛊,但我不好意思勒索,那些话说不出口!” “这个简单,你下蛊,我勒索……你还考虑啥呀?!我们已经从澳门请来对付你的法师,你不配合,你和你父亲都得死,这不是威胁你,我们也是为了自保,而张天豪才是咱们共同的敌人,他逼你去夜总会卧底,你受了不少委屈吧?张天豪现在在哪?” 小雅下意识说道:“xx酒店……你,你怎么是这样的人呢!” 大功告成。 “现在你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要么将功折罪,要么我现在给蒋先生打电话,让他去找张天豪,到时候你父亲也没钱看病了,你考虑考虑吧,给你半小时。” 小雅仅仅考虑三秒,便说:“好吧,我帮你,但你一定要救我阿爸。” “没问题,你先上楼照顾你阿爸,我找俩人陪着你,你别通风报信就行,我先把解药送回去,救了阿发仔,蒋先生那里就好说话了!” 小雅红着脸说:“我跟你去吧,这……这一包不是解药,是肿蛊粉。” 小雅回家跟她父亲说一声,便跟我去给阿发仔解蛊,路上我给蒋先生发短信,让他做好准备,回到小庄园后,蒋先生和吕老板见到小雅,脸色依然有些难看。 蒋先生偷偷问我:“吴师傅,你怎么把这个女人策反了?” 我说了小雅父亲生病的事,并表示小雅愿意站在我们这边。 吕老板有些不满意,觉得阿发仔遭了大罪,我们不找小雅算账,反而要帮小雅弄一笔钱,实在说不过去,何况有秋伯在,我们并不需要小雅的帮助。 蒋先生没有表态,可看那意思也赞成吕老板的想法,只是不好意思驳我面子,何况秋伯也是我联系来的。 我只好劝他们把目光放远一点,秋伯再厉害也是澳门法师,更不是冲我面子,而是冲冯栏的面子,反倒小雅父女俩的本事不差,他们能被张天豪用几十万逼着害人,显然没什么心眼,要是能交上朋友,以后再遇到类似的危险,就有了肯真心帮我们法师,更有甚者,还可以让他们给仇人下蛊放猫鬼。 吕老板依然不同意,觉得自己不会再遇到这样的事,生意上的麻烦更不会靠法师解决。 但蒋先生心动了,他对我说:“这样吧,先让小雅解决那两个扑街,不要向张天豪要钱,我按秋伯的价格给她结账,事成之后,再帮我处理一个人。” “谁呀?” 吕老板也问:“你哪来那么多要命的仇人?阿发仔不能处理嘛?” 蒋先生高深莫测道:“你们别管,先让小雅证明她的实力再说吧!” 当下,小雅便进屋里给阿发仔解猫蛊,我又趁机把她的情况对秋伯说了一遍,希望他能把张天豪这单生意让给小雅,秋伯倒是无所谓,他在澳门混了十多年,不差这两个钱,只是听我说了冯栏的计划后,深感无语。 秋伯感叹道:“也就舒心这小子能想出这种反咬一口的馊主意,这小子坏的厉害,一肚子坏水都快流出来了。” 第二百零六章 下蛊 阿发仔见到小雅亲自来给他解猫蛊,表情一直很古怪。 小雅徒手将他身上几条没有毒性,红黑相间的赤链蛇抓走后,摸出一包药粉,用热水混成糊糊状,涂抹在阿发仔的伤口上,随后对着他念诵收回猫鬼的咒语,就见阿发仔的眼神渐渐变得茫然,脸蛋轻轻抽搐起来,随着小雅口中的咒语越来越高亢,阿发仔下了床,又开始四肢着地,猫儿似的满屋子乱爬,不停拿脑袋撞门。 小雅追着他念咒,似乎有些吃力,额头冒出一层细汗,直到阿发仔发出几声凄惶的猫叫,栽再地上不动弹,小雅这才收功,身子一晃,险些晕倒。 秋伯悄悄告诉我:“这丫头的法力还是不行,几只猫鬼应该是她父亲养的,她差点收不回来。” 毕竟是二十四岁的年轻女孩,法力不够也正常,不是每个人都有冯栏那一番惨痛经历换来的变态法力。 有一种猫叫吊脰猫,全身黑色,只在脖颈处有一圈白毛,有个说法是那一道白毛是上辈子被主人吊死后留下的痕迹,再投猫胎就是找主人家讨债的,吊脰猫向来被视为凶兆,本身有很强的怨气,所以才有修法人拿吊脰母猫,和母猫生的小猫崽来养猫鬼,无比凶残。 小雅收回猫鬼后,走到我面前说:“你要我做的,我已经做完了,希望你能遵守承诺,帮我筹集医药费。” 说一声没问题,便带她到院里,与蒋先生商量对张天豪下手的事情。 当日小雅找张天豪商量下蛊的事时,在张天豪入住的酒店里看到另一个人,应该是放蒋先生鸽子的风水师,只是不确定他俩是否都住酒店。 蒋先生说,无论怎样,先把张天豪拿下! 其实这件事情阿鸭就能办,之所以请法师下手,是不想惹上凶杀案的麻烦,而蒋先生还有一个要求,他要亲眼见到张天豪在他眼前承受蛊虫发作的痛苦。 这就需要好好琢磨一下动手的方式。 正商量着,小雅的手机响了,是她个人号码,留在夜总会的那个是张天豪送她的手机与电话卡,张天豪曾让她事成之后将手机扔掉,可小雅不知道关机之后还能被定位信号,舍不得扔,并且那个手机里有几条跟张天豪的短信,她还想着有朝一日事情败露,能拿手机当个证据。 给小雅打电话的是张天豪,我让她按免提接听。 便听张天豪说道:“小雅,你在哪里?” 她有些紧张的说:“在外面,给我父亲买饭。” “你父亲的病怎么样了?” “很不好!” 张天豪便苦口婆心的说:“所以你要抓紧时间赚到做手术的费用,你准备什么时候对那个姓吴的动手?” 听到这里我有些纳闷,小雅已经对我动手了,张天豪为什么催她? 小雅深埋着头,没有说话。 张天豪劝道:“小雅,你真的太单纯了,那个姓吴的不是好人,他帮你解围也是打你主意,我打听过了,这家伙是个山西人,山西最坏的就是他,他经常给山西的老板摆不好的风水局,等对方走霉运,他就上门勒索,他还玩弄女性,用花言巧语将女孩子骗到手,就关进他别墅的地牢里肆意折磨,好些女人都被他折磨死了,他一定也想把你骗走,对了,你还不知道这家伙叫什么吧?吴鬼,死鬼的鬼,你瞧瞧这破名字,能是个好人么?” 听到这样的话,包括蒋先生在内的所有人,都有些讶异的望着我,毕竟我在山西的所作所为,他们也不知道,还以为张天豪真的打听到这些消息。 “他还搞诈骗,还涉黑,还偷女人内裤,抢小女孩的棒棒糖,总之这家伙又坏又变态,山西的警察正通缉他呢!而且你已经给他下蛊了,即便你不催生蛊虫,他也活不了多久,不如让他早死早投胎,你既能赚到钱,也为那些无辜惨死的女性讨回公道!” 这一下谁都听明白,小雅记着我在夜总会帮她说话,始终没有对我下死手,张天豪急了,往我身上泼脏水。 我气个半死,手机上打一行字给小雅看:答应他,跟他要钱。 小雅说:“我可以动手,但我要先拿到钱。” “你要多少?” “三十万!” 张天豪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先给你十万,明天你来拿,拿完就给姓吴的念咒,别搞太重,让他尝到痛苦,知道我的厉害,我再约他们见面,到时候你陪我去,趁机给姓蒋的下蛊,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二十万。” 小雅答应,挂机后,吕老板送给我一个大拇指,调侃道:“吴师傅果然是口味独特,与众不同的高人,哈哈,佩服佩服!” 转过天,先把小雅父亲接到庄园休养,也算拿他当个人质,对小雅父亲的解释是蒋先生是我朋友,比较崇拜修法人,所以愿意帮助他们,小雅父亲不想欠人情,却被我们半请半绑的弄走。 赶下午,小雅去酒店与张天豪见面,要到十万块钱,并成功往张天豪的咖啡杯中放了肿蛊粉,亲眼见他喝下。 下蛊有两种方式,一种是让人服下蛊粉,另一种则通过念咒,将养蛊人随身携带的无形无质的蛊虫,送到目标身上,再在一定范围内用咒语控制蛊虫孵化,还有一种类似的邪术是东南亚十分流行的降头术中的虫降,而虫降与蛊术的区别,在于蛊术需要近距离放虫子,虫降则可以通过目标的照片和贴身物,远距离施术,不过蛊虫是养蛊人精心培育出来的,很难解除,虫降一般是普通毒虫,除非降头师特别擅长虫降,才会在虫子上下功夫,但普通虫降也足够恶心人了。 张天豪中蛊后,小雅用咒语控制蛊虫慢慢孵化,不让张天豪察觉,与此同时,蒋先生不停给那风水师的打电话,发短信,质问他又对我们做了什么手脚。 风水师以为小雅让我蛊毒发作,痛不欲生,便问蒋先生有何感想? 蒋先生说:“你们想要什么,说出来,只要放过阿发仔和吴师傅,我可以答应你们的要求!” 风水师哈哈一笑:“蒋先生果然重情重义,你也别担心,我们不求别的,只是天豪得罪了你蒋先生,在佛山混不下去,准备远走他乡,临走前想请蒋先生支援一笔路费,如果你愿意,咱们夜里就在帝豪见面,你拿钱来,再跟我们喝个了断酒,从此咱们老死不相往来。” 蒋先生答应了。 第二百零七章 猴戏 是夜,帝豪夜总会的包厢。 蒋先生要狠狠折磨张天豪一番,给我画个面黄肌瘦的妆,病恹恹萎靡在沙发上,他和吕老板还有秋伯围着桌子滋儿小酒,阿鸭照旧带着几个兄弟埋伏在隔壁包厢,照旧是为了防止张天豪狗急跳墙,至于他有没有带枪我就不知道了。 那风水师跟蒋先生约好九点见面,却照旧放了蒋先生的鸽子,不过小雅发短信说,他们故意摆谱,折磨蒋先生,准备十点过来。 蒋先生说无所谓,且让张天豪得意一阵,有他哭的时候。 十点一刻,那与我有过一面之缘的张天豪姗姗来迟,领着女秘书打扮的小雅,和一个精瘦精瘦的中年男人。 一进包间,张天豪便发出一阵爽朗笑声,伸出戴着皮手套的右手大步走到蒋先生面前,十分豪迈的说:“老蒋,老吕,老赵,好久不见!” 老赵是蒋先生另一位伙伴,没什么存在感。 张天豪这个人光看外形还挺有魅力的,体型高大,脸膛方正,五官很有轮廓感,留着油光可鉴的大背头,虽然谈不上帅,却有种光明磊落的大哥风范,我见他两回都是还没见人,先听见一阵大笑,要不是蒋先生说,打死我也想不到这样一个粗豪的男人,居然十多年前就被蒋妻踢坏了小弟弟。 张天豪将手伸到蒋先生面前,想握手。 蒋先生眼皮微抬,看着面前的皮手套,伸出食指与中指,捏住张天豪食指指尖,轻轻晃了晃。 张天豪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这时我才明白,手套里的那只右手,少了三根指头。 张天豪收回手,踢着皮凳子在蒋先生对面坐下,目光扫到有气无力躺在沙发上的我,又笑了:“触电男孩是吧?这回还触电么?” 我没回话,捂着肚子哼哼两声,装作被蛊虫折磨的样子。 张天豪问蒋先生:“阿发仔怎么没来?” “伤势太重,下不了床!” 张天豪满脸得意,嘲笑道:“猫鬼的滋味怎么样?触电男孩,你不是很有能耐嘛?怎么处理不了猫鬼?” 我继续哼哼。 蒋先生一拍桌子,假装发怒,说道:“张天豪你够了!今晚你约我见面,有什么条件就说出来吧,咱俩之间的事情不要牵扯别人,先放了阿发仔和吴师傅!” 张天豪为蒋先生这番义气话鼓掌,见我们都把目光集中在他的手套上,又满脸愠怒的收回手,跟他来的瘦猴似的男人说:“蒋先生,我们要的钱你准备好了么?” 电话里谈好的条件,是蒋先生出五千万,换取张天豪放过我和阿发仔,他拿了这笔钱就会离开广东,可实际上他是想见面后再给蒋先生下蛊,下午小雅与张天豪会合后,得知他非但没准备放过我们三个,甚至准备在蒋先生死后,让小雅给蒋先生的儿子下蛊,从而逼迫蒋妻跟他结婚,霸占蒋先生的所有财产。 蒋先生取了一张支票递过去。 风水师接过,仔细检查后,装进自己的皮夹。 张天豪笑道:“老蒋,如果你早点这样做,我们也不会搞到如今的地步,我承认当初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但你家也没出什么事,何必要剁我的指头,十指连心,你知道我有多疼么?你知道这一年来,我在所有人面前有多抬不起头么?” 蒋先生挺直腰看他,没有说话。 蒋天豪将小雅拉到身边,介绍道:“老蒋,老吕,还记得她么?喜欢触电的,你还记得么?给你和阿发仔下蛊的就是她,她是云南苗族最厉害的蛊师,也是我的妻子,她用苗药治好了我的病!” 这一番话,小雅并没有发短信告诉我们,再看她一脸茫然的样子,显然是张天豪临场发挥,为了在我们面前炫耀。 黄皮子 第97节 张天豪得意洋洋道:“我和小雅已经举行了婚礼,准备出国度蜜月,老蒋,你应该感谢小雅用爱让我释怀了仇恨,我想给孩子积点阴德,所以才决定放过你,否则你们都会死的极其凄惨!咱俩的事情就这样算了吧,你别怪我,也别再想着报复我,苗族蛊师的法力不是你们可以想象的,如果哪天让我知道你想对我下手,别怪我让你也中蛊。” 他说话时,那风水师拿了一瓶未开封的红酒回来,当着我们的面将打开,小雅则在包间柜子里取出几个高脚杯倒酒,她还没有念咒放蛊虫的本事,包括上次给我下蛊,都是小拇指在口袋里抠一点蛊粉,趁倒酒时冲到杯中。 张天豪要小雅给蒋先生下蛊,等小雅倒了七杯红酒后,他端起一杯,说道:“老蒋,如果你愿意和我冰释前嫌就喝一杯酒,否则我很难相信你的诚意。” 蒋先生嘲笑道:“酒里有问题吧?” 张天豪大笑两声:“哈哈,老蒋你太幼稚了,你以为下蛊和下毒一样,还需要通过你的嘴巴嘛?如果我要害你,小雅一念咒,你就会中蛊了,总之我的诚意摆在这里,接不接受,你自己选择。” 说完,张天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蒋先生也乐意陪他演,只是喝酒前给夜总会经理打电话,要服务员送八个空酒瓶来,随后选一杯红酒喝掉。 张天豪脸上的激动表情很明显,他竭力克制着,说道:“老吕,老赵,曾经咱们都是极好的朋友,以后见不到了,不想我惦记你们,也喝一杯酒吧。” 张天豪胃口很大,想连吕赵两位老板一并下蛊。 他俩喝完后,张天豪盯着秋伯,问道:“这位是?” 秋伯说:“澳门的朋友都叫我秋伯,你不用管我,我跟来看猴戏的。” 秋伯极其上道,端一杯酒小口滋儿着。 这当口,阿鸭领着两个人,端了八个空啤酒瓶进来,也不知从哪弄的,居然是五百多毫升的大酒瓶。 张天豪见到阿鸭,便朝蒋先生冷笑:“老蒋,阿发仔都被我摆平了,他们几个菜鸟管什么用?” 蒋先生指着桌上一字排开的八个空酒瓶,说道:“张天豪,上次你们放我鸽子时,我说过一句话,那天夜里我喝多少酒,就要让你们两个扑街流多少血,你也知道我的酒量,确实不行,那句话就不算数了,我们按人头算,今晚我们来多少人就算几个瓶子,你们俩平均分吧,十二点以前谁先用血灌满四个酒瓶,我放他出门,剩下那个就留在这里!给你介绍一下,这位秋伯是吴师傅从澳门请来的法师。” 第二百零八章 此间事毕 听到秋伯是法师,张天豪的表情有些难看,也不知他是强撑着,还是谎话说多,自己也信了。 他冷笑两声后,说道:“原来是澳门的法师,失敬失敬,我倒要看看你和小雅谁更厉害,小雅,给他们点厉害尝尝。” 小雅向我们看来。 蒋先生扬扬下巴,示意她可以动手了,小雅颇不情愿,我赶忙给她使眼色,她才低声念起咒语。 那低沉的咒语声响起后,张天豪高昂着头,准备看我们笑话,直到小雅念出几句,张天豪突然身子前探一下,双手下意识捂住肚子,露出些痛苦的神情。 张天豪身体里的蛊虫早就被小雅用咒语孵化,只是一直控制着不让他有任何感觉,此时念起咒语,他腹内的疼痛逐渐加剧,张天豪硬是撑了两分钟,满头冒汗,半张脸抽搐不停,也没发出去一声惨叫。 蒋先生饶有兴趣的盯着他看。 直到吕老板忍不住,嘲笑道:“老张啊,你的新婚妻子恐怕不能跟你度蜜月了,比起国外,她更喜欢呆在吴师傅别墅下的地牢里。” 蒋先生三人狂笑起来,我一轱辘爬起来,招手道:“小雅快来。” 我是担心张天豪恼羞成怒对小雅下手,吕老板却不忘记开玩笑:“吴师傅不要着急嘛,回了地牢慢慢玩。” 见小雅乖乖走到我身边坐下,张天豪极度惊恐,先发出一声惨嚎,随后怒吼道:“小雅,你想干什么?” 那一边跟张天豪来的风水师一看形式不对,撒腿就跑,被堵在门口的阿鸭两拳头打翻在地,拖到桌前,抄起一个空酒瓶给他开了个瓢。 张天豪满地嘶嚎打滚的惨状,蒋先生终于尝到报复的快感,他将一个空酒瓶摔碎在在张天豪身边,看着他惨叫躲避,身上扎满玻璃渣子,蒋先生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不说蒋母是被张天豪害死,单凭张天豪用风水术造成的火灾,烧伤蒋先生的情人和女儿,足以让蒋先生和他不共戴天。 我和小雅见不得这血腥场面,更不想惹上人命官司,蒋先生已经掌控局势,我让他慢慢玩,便要出去吃宵夜。 我还问秋伯要不要去,他颇有兴致的说:“你们去吧,我再看会。” 倒是那位赵老板宅心仁厚,跟着我们离开。 出了夜总会,赵老板不停叹息,对当初的好朋友搞得这步田地,心有不忍,他领我们到酒楼吃宵夜,又找地方喝酒唱歌,本以为蒋先生收拾完张天豪就会跟我们联系,可直到赵老板带我们去宾馆休息,蒋先生都没有打电话。 直到第二天上午,他才约我们吃午饭。 见面后说起前夜的结果,蒋先生说,那个风水师不值一提,是被张天豪用钱蛊惑来的,而他发现局面反转,又被阿鸭砸了一酒瓶,脑袋冒血后,立刻抱了四个酒瓶子接血,不停给蒋先生道歉。 当初风水师去蒋先生家破坏风水都是张天豪的主意,冤有头债有主,风水师接了半瓶子血后,蒋先生就叫服务员拿药箱给他包扎,至于张天豪,被蛊虫折磨的死去活来,蒋先生和吕老板盯着他看到后半夜,期间还唱了会歌,喝了点酒,才让风水师扛着已经昏迷的张天豪离去。 蒋先生不能让他死在夜总会,更不想沾上人命官司,所以才放他走,他身上的蛊毒已经病入膏肓,再被折磨两三天就会死去,那风水师被灌了一杯酒,秋伯吓唬他说,也在酒里下蛊,要他守着张天豪直到肠穿肚烂,再来找蒋先生要解药。 如此,张天豪就是想求救,风水师也会拦着他,九死无生了。 而蒋先生约我和小雅见面,一是履行当初许下的费用,他倒是没出钱,只是承诺小雅父亲在佛山看病的医药费全包,二是要小雅再帮他办一件事,给另一个人下蛊,也就是跟蒋妻玩暧昧的男人。 上一次蒋先生觉得羞耻,没把事情说清楚,只说蒋妻和一个陌生男人喝茶打牌,处理张天豪后他才坦白,之所以断定蒋妻喝茶打牌就是要出轨,因为那男人小蒋妻十岁,是个健身教练,盯上蒋妻的钱,正撺掇她投资办一间健身房。 要说男人最恨的两件事,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尤其是这种打自己老婆的主意,还惦记自己财产的小白脸,蒋先生死活要报这个仇,并且直言不讳,找小雅出手的原因,是他不想让其他男人知道自己的丑事,小雅不肯帮,他就去找秋伯,秋伯不肯帮,他就让阿发仔做事。 “潘小姐,这种事情还是你出手比较好,阿发仔做事会被警察注意到,万一哪天我倒霉了,被人把这件事翻出来,我一定会把吴师傅也供出去的!” 我有些懵:“跟我有啥关系?” 小雅为难的看我一眼,点头答应。 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小雅冒充我的女朋友,在蒋先生的引荐下与蒋妻吃饭,席间小雅表现出想要健身的念头,转过天,蒋妻就带她去办健身卡。 那健身教练也是个下三滥,头天见到小雅,得知她是个刚从山里出来,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姑娘,夜里就给小雅发一张几乎全裸的照片,让小雅评价他的身材。 第二天小雅就往他水杯里放了点蛊粉。 蒋先生听说小雅被骚扰的事,终于找到借题发挥的理由,可把他高兴坏了,先痛骂蒋妻给小雅介绍了烂仔,又把照片打印出来,领着阿鸭几人,找上门把那健身教练狠揍一顿。 一星期后,蛊虫自然发育,健身教练的皮肤开始溃烂,随后再没人见到过他,蒋妻察觉自己遇人不淑,也收拾不该有的心思,继续与蒋先生恩爱有加,至于这件事是否在他俩之间留下嫌隙,我便不得而知了。 张天豪的事情到此结束,蒋先生送给秋伯一件古董玉饰,答谢他从澳门赶来帮忙,随后秋伯赶回澳门。 小雅父亲的病,蒋先生托关系给他插队,医院找到合适肾源后立刻手术。 手术很成功,我就在佛山多呆十多天,帮小雅照顾她父亲,一番端茶倒水的伺候,病床上的老头感动哭了,不停暗示我,巴代扎虽然有留在苗寨的责任,但他换了肾,少说能活个七八年,寨子里有他一人就够了,即便小雅以后不想回去,他也可以收徒弟,接他的班…… 第二百零九章 人皮1 小雅父亲想撮合我和小雅,不过这种事还得看缘分,他做完手术,要在佛山修养几个月,我却得回圆觉堂上班,既不能留在佛山陪他们,他也不会让闺女跟我回山西。 但有了小雅的联系方式,以后少不了打交道,虽然小雅不如冯栏法力高深,可冯栏整天忙得跟陀螺似的,也不好说话,小雅除了下蛊放猫鬼,还会收惊驱邪,做开运祈福的法事,我准备再有合适的客户,冯栏脱不开身,就联系小雅处理。 佛山蒋先生的事,发生在我给那同性恋女孩摆桃花阵期间,那件事的结果已经说了,只剩一个被小雨骗了三万块钱的鲁小姐没有说完。 当初小雨要把鲁小姐介绍给我,还说她男女通吃,后来我认识鲁小姐之后,才发现她不是通吃,而是不在意性别,只要对她好的,她都喜欢,男女无所谓。 鲁小姐有个不幸的童年,她父亲是个机关单位的小干部,婚后有了外遇,鲁小姐八岁那年,母亲车祸去世,一个月后,鲁小姐母亲尸骨未寒,她父亲就把外遇娶进门了,一年后两人又生了个儿子,本来后妈就对鲁小姐不好,有了儿子,她在家里更没地位。 鲁小姐从小没感受过家庭的关爱,导致她很没有安全感,并且不信任男人。 直到大专毕业,她都没谈过恋爱,并对男性避而远之。 她和同性恋小雨认识的经过,是鲁小姐先被另一个女孩盯上,处成闺蜜后,把鲁小姐骗到拉拉酒吧喝酒,想给她下点药,夜里睡了她。 前面说了,鲁小姐模样娇俏,性格温婉,很能激起别人对她的保护欲,小雨本来是要给她下药的那女孩的朋友,酒吧里见了低声细语的鲁小姐,同情心大起,带她溜走,将那女孩的阴谋告诉她,还拍着胸脯,大言不惭的让鲁小姐以后遇到麻烦就找她。 鲁小姐感动一塌糊涂,顺理成章被小雨搞到手,结果又因为她太黏人,被小雨踹了。 后来迷合童子闹鬼,我帮她处理时没有收钱,鲁小姐觉得我挺可靠,亲自下厨给我做一顿饭表示感谢,转过天我又约她看电影,最后顺其自然的时常约会。 没有表白,唯一算是确定关系的,是一天夜里她说自己很黏人,问我会不会像小雨那样嫌她烦。 我说怎么可能,我巴不得美女整天缠着我! 后来才发现,我还是太年轻了。 鲁小姐有一辆小qq,是她上班几年自己攒钱买的,买这种车就图个省油,认识我之后也不心疼汽油了,每天下班都要去我家找我。 按说两个人谈恋爱,她主动找我,这不挺好么? 可她从不提前打电话,也不管我在哪,一下班就往我家冲,我不在家,她就去圆觉堂看我有没有下班,圆觉堂找不到我,她就往冯栏家跑。 要知道冯栏经常光着屁股在家打游戏,有一回赶上我也约他见面,却在我去之前,鲁小姐先登门。 冯栏一丝不挂的开了门,一见门口站着个姑娘,撒腿往卧室跑,结果脚下一滑磕在床角上了,差点把蛋磕碎。 那次之后我跟鲁小姐促膝长谈,她答应不再四处逮我,但我必须在睡觉的八小时之外,每两小时给她打一个电话,报告动向。 然后就到了那天夜里凌晨两点,冯栏打电话说,戴桃出了点事,让我跟他过去看看。 我问他,什么事? “见面再说。” 小区接上我,冯栏说半小时前接了范哥的电话,他和戴桃在晋中某村采访时撞鬼了,戴桃很危险,叫我们过去抓鬼。 连夜赶路,两小时后,到了戴桃他们落脚的县城宾馆,范哥下来接我们:“你们可算来了,再不来桃子得活活吓死。” “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夜里有个鬼掐她脖子,要不是戏班两个小伙子及时救她一命,恐怕她现在已经死了!” 房间门开着,我们进去时,只看到一坨鼓囊囊的被子中,钻着一只瑟瑟发抖的不明生物,范哥过去拍两下,说一声:“桃子,冯栏和吴鬼来了。” 戴桃才从被子里钻出来。 那披头散发,小脸苍白,眼含惊恐的模样,一看就是受到巨大惊吓,她脖子里还缠着一条毛巾,不知有什么用处。 看见冯栏,戴桃跟见了亲爹似的,扑进他怀里哇哇大哭起来,冯栏不停安慰,等她把心头的恐惧宣泄差不多后,冯栏向她询问撞鬼的情况。 戴桃抽泣的说:“有人要买我的皮。” 我们吓了一跳,戴桃细细说来。 她和范哥这一趟来晋中,是他们栏目组想做一档传统文化的节目,听说这里有位会耍皮影戏的老头,就派他们来了,那老头叫瞎子李,平时谁家有个红白喜事,都请他耍皮影戏,这一次也是村里有户人家娶媳妇,请瞎子李表演,戴桃他们正好做一期节目。 采访很顺利,头天中午进村,跟瞎子李聊一聊皮影文化,夜里再拍几个画面,就剩下转天对乡亲们的收尾采访。 于是夜深后,村干部领他们去供销社休息。 供销社是大跃进时期的老楼,比戴桃她爸的年纪还大,住进去很不安全,但娶媳妇那家人还请了县里的戏班子,戴桃这趟采访,就是戏班班主跟他们栏目组联系的,于是戴桃拒绝村干部邀请她去自家住的好意,跟着戏班去了供销社。 还有一个原因是供销社能洗澡,虽说村干部家也能洗,但住在别人家里,总不如公共澡堂方便不是? 结果事情就出在澡堂上了。 供销社的澡堂,是房顶上摆着几个厚厚的黑色塑胶水袋,灌满水晒一白天,能保温到夜里十点多,一二层各有一间浴室,一楼是大澡堂,不分男女还没有门,只靠两条破帘子遮挡,还得把衣服脱到最外间的凳子上,人去里面洗。 戴桃一看就后悔了,倒不是她太矫情,而是白天采访,就有几个戏班男人很放肆的盯着她的胸啊屁股啊,窃窃私语,她可不敢在这种简陋的条件下洗澡。 二楼的小浴室倒是安全一些,可楼梯是木质的,几十年受潮变形,踩上去吱吱的响,指不定哪一步就踩踏了。 黄皮子 第98节 所以戏班男人洗完后,几个女人来叫戴桃去洗澡,她没有去,而是等所有人都洗完睡下,才拿着洗漱用品,一个人悄悄咪咪上了二楼。 二楼原先是供销社领导的宿舍,一条密不透风的走廊里,半点亮光都没有。 小浴室就在楼梯边上,戴桃点根蜡烛进去洗澡,小浴室有个破门,关不紧,但也是一推就响,总比两条破帘子让人放心。 戴桃就那么洗呀洗,一开始也没发现什么,直到她关掉淋浴洗头发,没了流水声后。 她突然听见二楼的走廊里响着古怪的声音。 “唰……唰……唰……” 好像有人拖着脚走路,鞋底与走廊木地板的摩擦声。 戴桃赶忙喊道:“谁呀?” 这是提醒走廊的人,浴室里有个娘们正洗澡呢,该回避就回避吧。 可既没人回应,那脚步声也消失了。 就在戴桃揣测走廊里的人是站着不动,还是悄悄溜走时。 吱儿的一声,浴室的破门被推开。 戴桃当场吓疯了。 她敢在二楼洗澡,是仗着破门有声音,偷窥者不敢进来,可对方肆无忌惮的推开门,显然,人家不是偷窥,而是要来硬的。 第二百一十章 人皮2 淋浴被一堵矮墙挡着。 戴桃尖叫一声:“有人,别进来。”随后探头看去。 门开着,却没有看到人,但破门肯定是被人推开的,因为走廊里不可能有风,何况她还听到脚步声。 戴桃怀疑有人故意吓唬她,下午采访时,戏班的臭流氓就肆无忌惮的用目光吃她豆腐来着。 戴桃不敢再洗了,胡乱擦掉头上的洗发水沫子,穿上衣服出去,走廊里没有灯,黑漆漆望不到头,戴桃举着蜡烛,没看到恶作剧的人,却也没有听到有人踩木楼梯下楼的声音,她仔细寻找起来。 走廊两边的门都贴着封条,不可能有人藏在里面。 但戴桃发现落了不少灰尘的木地板上,有一排模糊的脚印,通向走廊深处的黑暗中。 戴桃咬牙切齿的追上去,果不其然,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开着。 她进屋一看,墙角的高低床上铺躺着一个人,戴桃气个半死,只觉得这个流氓太欺负人了,要躲也该躲在床底下,躲到床上是欺负谁眼瞎呢? 她气呼呼的叫道:“你给我下来,不然我报警了!” 床上的人立刻坐起来,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上,双目无神,看不到似的,只是将脸扭向戴桃的方向,问道:“谁呀?” 这个人就是戴桃的采访对象,会耍皮影的瞎子李老头。 但他不是完全看不见,而是有很严重的散光,看什么都带着重影,一个人站在面前,他能看成千军万马。 他偷看戴桃洗澡,那可赚大发了,一眼望去,无数个不穿衣服的戴桃。 不过戴桃并不相信这个七十多岁的半瞎老头,会偷窥自己,只是板着脸问他:“大爷,我是下午采访过你的小戴,你在这里做什么?” 瞎子李道:“小戴啊,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还有谁?” 话音刚落,戴桃便明白瞎子李把她看成千军万马了,便说:“就我一个人,没别人!李大爷,刚刚是你在走廊里走动么?” “是呀,我打外面回来休息的,是你这丫头在澡堂里喊了一声吧?可把大爷吓了一跳。” “你怎么睡这里?” “我一直睡这,不然能睡哪里?” 戴桃欺负瞎子李眼神不好,还踩着下铺爬上去看一眼,瞎子李身上盖一条薄单子,身下则是破破烂烂,露出棉花的破褥子,摆在床头的枕头,就是旧衣服裹着的两块砖头,而床上还贴墙摆着瞎子李的皮影箱。 这样看来,瞎子李确实睡在这间屋子。 将要上电视的皮影戏传承人,就住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戴桃有些可怜他,询问瞎子李日常生活有什么困难,她可以向台里反应,帮忙解决。 瞎子李态度乐观,说是一个人习惯了,没什么不方便。 戴桃无话可说,让他早点休息便端着洗脸盆离去。 将要出门,就听瞎子李问她:“小戴丫头,大爷问你个事!” “什么事?” “这个……也不是我要问的,是替别人问一句,那个……那个……你的皮卖么?” 戴桃没听懂:“什么皮?” “就你身上的人皮,有人看上了,向你询个出皮的价钱。” 戴桃大吃一惊:“李大爷你疯了吧?你见过有人卖自己的皮么?!” 瞎子李嘟囔道:“有啊,原先就有一个,那一身皮和你的差不多,又白又滑溜,五十块银元就买下来了……” 戴桃觉得他脑子有问题,不等他说完,赶忙跑了。 回到屋里,戴桃还觉得瘆的慌,赶忙钻进被窝紧裹着被子,脑中却想着有人要买她皮的事。 还有瞎子李口中,那为了五十块银元,卖了自己一身皮的姑娘…… 迷迷糊糊睡到后半夜,戴桃觉得有一只粗糙的大手,轻轻摩挲她的胳膊,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鬼压床似的死活睁不开眼,直到那只手把她两条胳膊都摸了一遍。 戴桃听到床边有个苍老的声音念叨:“滑溜,怪不得你想要,这丫头的皮比你原先那一身还要好一点,跟俺小时候摸地主婆娘穿的绸子一样滑溜……” 听到这句话,一直努力的戴桃终于睁开双眼,便见到黑漆漆的屋子里,有个黑影坐在她床头,她吓得尖叫,随即便被那黑影掐住脖子,戴桃挣扎不过,一点点失去意识。 等她醒来时,发现床边围满了人。 范哥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并告诉她,有两个戏班的小伙子起夜,听到她屋里传来不正常的惨哼声,破门而入,便看到戴桃的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双眼上翻,几乎要把自己掐死。 鬼门关走了一圈,戴桃吓得痛哭流涕,语无伦次的说几声瞎子李要人皮云云。 旁边人听得稀里糊涂,有村干部去找瞎子李询问,却发现他不知所踪。 戴桃恐惧不已,说什么也不肯在村里呆,范哥带她到县城的宾馆休息,并根据她自己掐自己的情况,怀疑闹鬼,于是连夜给冯栏打电话。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戴桃趴在冯栏怀里,哭哭啼啼说完自己的遭遇。 冯栏让她不要怕,一定帮她讨回公道。 戴桃嗯了一声,没有动弹,继续搂着冯栏的腰,枕在他臂弯里哭泣。 冯栏将她横抱而起,放在床上平躺,见她脖子里紧紧缠着一条浴巾,想给她解开。 戴桃抓住他的手说:“别解,脖子冷。” “没事,我看看。” 戴桃松手,冯栏解开浴巾,只见她那细长白皙的脖颈上,有两个乌青乌青的手印子,几乎要将她整个脖子占满。 冯栏嘟囔一句,卧草,扭头对我们说:“你俩出去待一会?我给她调理一下,她脖子上的鬼掐青有点严重,得赶紧把阴气拔出来,否则会留下哑嗓,风湿的后遗症。” 我和范哥出门,刚转身便听见冯栏说:“来,你把上衣脱了。” 戴桃用那撒娇的语气,低声说:“没力气,你给我脱。” 我和范哥赶忙往外跑。 第二百一十一章 人皮3 出了房间,我俩在走廊里抽烟。 范哥很八卦的问我:“他俩好啦?” 我说:“我不知道啊,戴桃跟你们说他俩好啦?” “没有,不过我怀疑他俩有点猫腻,上次咱从晋南回来,桃子就一直跟台里申请,要给冯师傅拍一期专题采访,帮他宣传一下。你说我们台领导能答应这种事么?桃子就不依不饶的找理由,说什么信道也是传统民俗,宗教也是精神寄托,只要不涉及封建迷信就行,可把我们领导搞得焦头烂额!你说桃子是不是看上冯师傅了?” 我嘿嘿笑两声,没有说话。 其实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戴桃和我们处于不同的圈子,日常没有交集,能成为好朋友,还是我和淑琳刚谈恋爱那段时间,没有共同语言,为了防止尴尬,总是我叫冯栏,她叫戴桃,四个人一起约会,那段时间我就发现戴桃格外关注冯栏的一举一动,对冯栏有种非同一般的热情。 有时候我们去唱歌,别人唱一首,戴桃鼓掌叫好,可只要冯栏一碰麦克风,戴桃就嚷:“你别唱,你唱的不好听,咱俩喝酒吧!” 似乎是开玩笑,可冯栏比我唱的好多了,戴桃却从不跟我开这种玩笑,而且她跟我们喝酒都是浅尝即止,跟冯栏却是玩命喝,也不知想灌醉冯栏干点啥,还是想灌醉自己,让冯栏干点啥。 总之他俩的关系特别诡异,诡异之处就在于刚开始是冯栏对戴桃献殷勤,后来冯栏莫名其妙的农奴翻身把歌唱,戴桃则心悦君兮君不知了。 抽时间问问冯栏。 半个多小时后,冯栏从房间出来,说是戴桃已经睡下,我们去抓点药,给她调理身子。 下楼吃早点,范哥询问,戴桃究竟遇到什么鬼? 冯栏说:“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她脖子上的手印是鬼留下的。” “戴桃说瞎子李掐她脖子,难道瞎子李是鬼?” “应该不是吧?鬼还能接受你们采访?鬼上身也说不定,先吃饭吧,一会抓了药,咱们回村里打听一下瞎子李的来路,要是能找见他,当面问问就什么都清楚了。” 吃过早饭,跟冯栏去县里的中药铺子抓药,药方是冯栏现写的,药铺里的老中医满脸好奇,等冯栏写完,他抓起来细细品味,居然从一张药方看出有人撞阴,还叮嘱冯栏说:“小伙子,这是祝由科里的方子吧?但效果不大,得有小儿收惊符的符灰做药引子呢!” “你抓药吧,我会画符。” 老中医:“切,小伙子真会吹牛,有本事你现在画一张。” 不等冯栏答应,老中医取来符纸和朱砂,将了冯栏一军。 冯栏也不怂,化开朱砂,唰唰唰画了五张小儿收惊符,还取出自己的印章在符脚盖了戳。 老中医立刻叫徒弟煎药,一张符烧成灰一并煎了,剩下四张,被他厚着脸皮眯了,还要了冯栏的电话,说是有机会去太原登门拜访。 煎好药已经下午,戴桃睡醒,服下中药后,冯栏让她最近几天少说话,便买了点礼物,去村里办喜事的人家。 黄皮子 第99节 礼物送给救了戴桃的两个戏班小伙。 随后向村里人打听瞎子李的来路。 村里人知道的不多,一来瞎子李不是本村人,而是50年跟他爹从县城来的,耍皮影和唱戏都是他家祖传的手艺,好像他爹以前就跟着县城里的戏班走南闯北混饭吃,后来兵荒马乱,戏班子塌了,媳妇跟野男人跑了,他爹才收拾剩下的积蓄,领着瞎子李到村里置地盖房。 二来,瞎子李也是个怪人,他爹走了之后,他就埋头种地,不和村里人来往,有人给他说媳妇,他说自己准备打一辈子光棍,后来年纪大了,种不了地,又拿出家伙什耍皮影卖艺,几年下来,附近几个村子都知道这个会耍皮影的老头,谁家有个红白喜事,都请他过去热闹一番。 靠着这个,瞎子李每月能有四五千的收入,在村里已经算有钱人了,可他有了钱也不讲究吃穿,别人给他介绍老伴,他还是不要,家里的两间破瓦房,既不修也不住,整天窝在供销社的破楼里,每月给村大队交点伙食费,混个一日三餐。 这样一个独来独往的来头,性格倒是随和,却也没人了解他。 至于前夜戴桃被掐脖子后,瞎子李去了哪里,更没人知道,不过夜里他还要表演,我们也没四处找他,就在那户人家院里坐着,等他自投罗网。 太阳落山后,有人嚷一句:“瞎子李来了。” 扭头看去,有个衣衫破烂,穿着好几十年前墨绿色军装的老头,顶着一张黢黑的老脸和满头白发,背着细长的皮影箱子,步履蹒跚进了院子。 村里人立刻叫嚷起来:“瞎子李,你对人家戴记者做啥了?” “平时就瞧你鬼鬼祟祟,这下露出马脚了吧?” 瞎子李眼神不好,扶着院墙往里走,打哈哈说:“说的啥话嘛,我都七十多了,瞧又瞧不见她,打也打不过她,我能对那小女娃做啥?” 村里人骂他是个老不修,还说戴记者的男朋友找来了,要收拾他。 瞎子李也不在意,分开人群后,见到气得发抖的戴桃,揉揉眼看个清楚,便说:“小戴丫头呀,昨晚你没事吧?他们咋都说我欺负你了?” 戴桃脖子里贴着追风止痛膏,冯栏不让她说话。 我们就等着瞎子李在院子角落,摊开晚上表演要用的家伙什,搬着小凳到院外喝茶休息后,追出去向他请教。 冯栏凑上去,问道:“李大爷,我是戴桃的朋友,有点事想跟你谈谈。” 瞎子李又揉眼,还摇摇头,定睛一看,嘟囔道:“又眼花了,你们几个人?老汉看不清楚!” 冯栏也调皮,说道:“加我一共七个,我们是一根藤上的七兄弟,厉害吧?” “嘁,你这小后生别蒙老汉,老汉眼神不好使,又不是脑子不好使,明明三个影,哪来七个人?有什么话就说吧!” “昨天夜里的事,你不给我们一个交代么?” 瞎子李茫然道:“给你们交代啥?” “大爷,你要装傻就没意思了!不是有人想要戴桃的皮么?你告我是谁,我找他谈谈价格,只要钱到位,我的皮也卖给他!” 瞎子李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拿冯栏开涮,他说:“你说小戴的事呀,我还以为你和你的孪生兄弟找不见亲爹了,让老汉交待原先那点荒唐事呢,不瞒你说,老汉年轻时经常对着树藤子……嘻嘻……” 这老瞎子的嘴巴真够欠儿的,冯栏正要骂他。 瞎子李说:“小戴丫头也没啥事,就是有人想要她的皮,托我询个价,她不肯卖,人家就自己取了,这个事和老汉没有关系,你也甭找人家,实话告诉你吧,想要皮的那位不是个人,是女鬼,你们惹不起的,老汉劝你们赶紧把小戴丫头剥了皮,送给那女鬼,否则你们一个也活不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人皮4 我和戴桃站在门口,没跟冯栏过去,也不知瞎子李是有恃无恐,还是没看见戴桃,居然当着戴桃的面,劝我们剥了她的皮,将她送给女鬼。 戴桃气个半死,四下寻摸砖头想拍死瞎子李。 冯栏问:“女鬼在哪里?她为什么想要戴桃的皮?” 瞎子李摆摆手:“那不能告诉你们,万一害了你们的命,老汉没法跟政府交代!” “不用你交代,你把这女鬼的情况告诉我,剩下的就不用你管了,这女鬼是不是也被剥过皮,所以想要别人的皮?” 瞎子李不吭声,端起积满泥垢的紫砂壶,对嘴喝一口,自顾自哼起小曲。 瞎子李不搭理我们了,冯栏也不逼他,转而向戴桃询问,这一趟采访的时间安排。 戴桃说,没有具体的行程,原本再采访几个村里人就完了,可发生这样的事,她已经没了采访的兴趣,如果冯栏有安排,她可以多呆几天。 “那就先住一宿吧,晚上咱们都去供销楼里住,看女鬼还来不来。” 夜里吃了晚饭,瞎子李在院中架起幕布,支起摊子,在吹打乐班的伴奏下,开始表演皮影戏。 原先我在十里铺村,村里人办事,也请皮影班子,我觉得没啥意思。 直到看了被人传的神乎其神的瞎子李的表演。 我觉得皮影戏这行当,真的没啥希望了。 其实瞎子李耍皮影的手艺挺不错,可时代进步了,他手中那几个薄薄的皮质人偶,再活灵活现,也不如电影电视中的真人和特效来的刺激。 而瞎子李耍皮影戏为人称道的亮点,在于他把皮影戏文改得油腔滑调,加了许多老百姓的嬉笑怒骂,还控制皮偶做点亲嘴嘴,打屁屁的搞怪动作,在村里办红白事时挑挑气氛,确实有独到之处。 夜里九点,瞎子李表演结束,我们赶在他之前回到供销社老楼,安排好房间,等鬼上门。 我和范哥睡一间屋,冯栏去戴桃屋,就近保护她。 我给冯栏送被褥时,正赶上瞎子李背着皮影箱回来,他见我往戴桃屋里钻,特意跟过来探头看一眼,问道:“夜里你们仨一起睡呀?” 冯栏回道:“对。” “不嫌挤得慌?” “确实挺挤,要不我去你屋里凑合一宿?” “我睡觉打呼噜,怕影响你。” “没事,我也打呢。” 瞎子李继续婉拒:“我还磨牙!” “我最喜欢听磨牙声。” 一开始,冯栏只是逗他,可瞎子李不停拒绝,反而让冯栏怀疑他屋里有什么猫腻,非要去二楼睡瞎子李的下铺,瞎子李不同意,冯栏威胁要找村干部强行安排。 最后瞎子李火了,撂下一句:“别怪我没提醒你,剥人皮的那位就在我屋里,不怕死你就来吧。” 冯栏哑然失笑,等瞎子李上楼,才扭头对我们说:“他不知道我是干啥的吧?” 回想下午与瞎子李的交谈,似乎,冯栏只让他对前夜的事情给个交代,还真没告他,我们是来抓鬼的。 瞎子李都盛情相邀了,我们不去他屋里睡一宿,实在说不过去,倒也不是真觉得他屋里钻着女鬼,只想趁此机会,跟他好好沟通一番,询问到底是何方神圣要买戴桃的人皮。 最后商量的结果,冯栏照旧留下保护戴桃,我陪瞎子李睡觉去,对于这个决定,我个人是拒绝的,但范哥投弃权票,冯栏无所谓,戴桃坚决不让我进她屋,也只好由我找瞎子李聊聊。 整个二楼都没有灯,包括瞎子李的房间,我抱了铺盖,打着手电上去。 瞎子李盘腿坐在上铺,一见我就冷笑道:“还真敢上来呀,等着吧,晚上有你好果子吃。” 瞎子李的身子骨还算硬朗,却也是七十出头的老人了。 我边铺床边问他,为什么不在下铺睡? 他冷哼道:“下铺太低,容易被女鬼剥了皮。” 句句不忘吓唬我,我无话可说了,铺好床就关了手电躺下,正琢磨一个能跟他聊起来的话题,睡在我上铺的老兄弟,率先张口:“小子,你叫什么?” “吴山,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李扬,字福延!” “什么福延?” “字福延,你不知道什么是字么?你没上过学吧?这是古时候的大户人家的规矩,男二十女十五以后就不能直呼其名了,要取个寄予厚望的表字代替……” 我当然知道字是什么意思,只是没想到瞎子李也有这玩意,我师父都没有字呢!而且他一唱戏人家的孩子,吹什么大户人家的规矩,不过唱戏的规矩多,保不齐他家兴这个! 我不好意思打断他,耐着性子听他讲完那最浅显,每个中国人都知道习俗。 瞎子李问我:“你没有字吧?要不我给你取一个?” “我有,我字彦祖。” “哦,还挺好听的!哎,不扯那些了,我知道你来我这睡觉是图了什么,但我不能给你说,你要是睡不着,咱俩就聊聊吧,我给你说个故事怎么样?” 正愁找不到话题,瞎子李就自投罗网了。 我说:“洗耳恭听!” “故事发生在解放前了,那前我们村有个地主婆娘,生得细皮嫩肉,模样也俊,不知多少人喜欢她,她就仗着家业大,村里人又宠她,整天作威作福,谁家的事都想插上一嘴,后来村里铁匠的老娘死了,她听说是铁匠媳妇不给老娘翻身擦洗,老娘瘫在床上,压出满身褥疮,化脓病死的,她想管这个事,就在铁匠娘头七夜里,溜进铁匠家,看他老娘尸体到底有没有长疮……” 我心说这媳妇吃饱了撑得吧?胆儿还真大呢! 瞎子李没下文了,我问:“然后呢?她看到啥了?” 瞎子李压低嗓音,故意装出阴森的语气说:“那天夜里她溜进铁匠家,就看到铁匠媳妇趴在棺材里,给老太太擦身子,一见她进门,铁匠媳妇说:你不是想看么?来,俺带你看看去!说完,铁匠媳妇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去了铁匠打铁的作坊,铁匠正在炉前摇风箱吹火,炉上一口大锅,装满了刚化开的,红彤彤的铁水,铁匠媳妇就舀一瓢铁水,从地主婆娘头顶浇下去,还骂她:俺烧烂你这身细皮,叫你再多管闲事! 铁水那温度,当场就把地主婆娘烫死,半边身子都烧化了,铁匠一家连夜逃走,那地主婆娘就变了个鬼,每月初一十五,都能听到她在铁匠家里鬼哭狼嚎,说什么俺错了,俺就是个狗拿耗子的贱货,别拿铁水泼俺,俺再也不多管闲事了!” 这个故事听得我浑身发凉。 小时候看过一个泼硫酸的新闻,是一段畸形三角恋,原配被甩了,恼羞成怒之下,趁前夫和小三约会时,给他俩泼了一瓶硫酸,五官都烧化了,那模样要多可怕有多可怕,而这个新闻给我留下很重的心理阴影,小时候总爱胡思乱想,就怕别人拿硫酸泼我,要是刀子砖头,我都能招架两下,硫酸这玩意沾上就完,我咋抵抗呢? 我浑身不自在,问瞎子李:“这个鬼婆娘现在还在不?” “早就不在了。” 我不由叹息:“哎,真是可怕呀,铁水!啧啧……” 硫酸已经够可怕了,泼铁水的滋味,想想就不寒而栗。 可想着想着,我突然回过味了。 这瞎老头好像编故事骂我呢吧?! 上铺的瞎子李轻哼着小曲,显然为我被他的故事吓着,深感得意。 我能让他欺负喽? “大爷,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吧,我朋友妹妹的亲身经历。” “讲!” 第二百一十三章 人皮5 “故事发生在一年前了,那前我朋友的妹妹刚上高二,在宿舍住校,有天夜里,睡在她下铺的女同学有点烦心事,想找她倾诉,但这丫头正跟小对象发短信谈情说爱,就说自己没时间,她同学伤心不已,流着泪跑出去了,十几分钟后,同学打电话问她聊完没有,能不能去厕所帮个忙?这丫头说没聊完!她同学挂了电话,板着脸回宿舍,搬个凳子又出去了,一夜没回来。第二天,学生们发现这个女同学踩着凳子,吊死在厕所水管上,小丫头这才反应过来,女同学可能要她帮自己上吊自杀。” 瞎子李插嘴:“她为啥上吊?又为啥让你朋友的妹妹帮忙?” 黄皮子 第100节 “父母离婚嘛,她心情不好,想跟这丫头倾诉,结果丫头不理她,她觉得自己被所有人抛弃,就想死了,后来让丫头帮忙,说白了就是想引起那丫头的注意力,让她关心自己,结果丫头没当回事,她就悲愤自杀了。” 瞎子李不屑道:“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婆娘们都喜欢搞这套,你继续说,上吊之后发生了什么!” “倒也没发生啥,就是今年端午节,学校放假,这丫头跟父母吵架,就跑回宿舍住了,整栋楼只有她一个人,她还觉得挺自在,躺在床上跟小对象聊短信,夜里快十二点,小对象突然说,今天好像是那个上吊女学生的周年忌日!小丫头越想越害怕,就放下手机,钻进被窝里强迫自己睡觉……” 瞎子李又插嘴:“钻被窝有啥用?既然怕闹鬼,她咋不跑呢!” “说得轻巧,学校拉了电闸,乌漆墨黑的,她连床都不敢下,怎么跑?何况半夜十二点,她连打车钱都没有,往哪跑?” “哦,那你继续说吧。” “就说这丫头钻在被窝里,想着同学的死,害怕又内疚,正惊恐着,手机响了,她一看是陌生号码,压了没接,没一会电话又响,还是那个号,她还没接,直到第三次才接起来,她喂了一声,就听电话里有个女人问她:一年了,你还没忙完么? 这时候小丫头才想起来,这个号码就是死去女同学的——同学死后,她把电话本删了,所以没有来电显示——除了电话号,声音也与她同学生前一模一样,小丫头吓得尖叫,赶忙挂机,钻进被子快被吓死了。 电话不依不饶的响,小丫头哭了一阵,就想跟同学道个歉,她接起电话连说十几个对不起,同学不吭声,小丫头问:你还在听么?她同学冷冰冰的说:忙完了么?来帮我挂一下绳子! 小丫头一看道歉不管用,就哭着说:好,我帮你,你在哪里? 她一边说话一边穿衣服,是想稳住同学,穿上衣服就逃出宿舍楼来着,可她刚穿好,准备下床时,她同学回话了……” 说到这里,我闭嘴沉默。 瞎子李追问:“她同学说什么了……她到底说什么了……你倒是说话呀。” 一边问,瞎子李一边在上铺探头看我。 我学他刚才的样子,故意压低声音:“她同学说:我就在你下铺。” 瞎子李的脑袋僵住了。 他沉默片刻,骂道:“你娘的,故意吓唬老子!” 我笑道:“谁让你先吓唬我来着!这个故事怎么样,比你的地主婆强多了吧?要不我再给你讲个真实发生的抬三棺故事?敢听不?” “讲,我看你能讲出什么花样,抬三棺是啥?” 我跟他说着话,他当然不怕,等到夜深人静他开始胡思乱想时,我看他怕不怕。 我解释三棺:“就是装着一家三口的棺材,可以是三口棺装着三口人,也可以是三口人装进一口棺,这个故事是一位吃抬棺这碗饭的师傅给我讲的,他说现在大多是一家三口,抬三棺就说明这家人灭门了,要是家里有四口人,那就是抬四棺,重点不是几口棺材,而是全家死光光会有很大的怨气,抬这种棺材特别危险,而他还抬过一次很特殊的三棺。 大概四年前吧,这位姓王的师傅和他的七个伙伴接了一个活儿,是一家三口去广东做生意失败,被追债人欺负的活不下去,喝农药自杀了,家属把遗体接回老家,停灵期间尸体不腐烂,还总出怪事,村里的师傅就说,这是死的委屈,怨念不化,亡魂留在身死之地不肯离开,得找金刚去广东接他们回来,于是家属请了村里的八大金刚,也就是王师傅等八位抬棺人。 吃死人饭的,八字都很硬,八字硬就容易克人,一生大起大落,但生命力很顽强,不容易死,所以能压住一些邪乎事,王师傅他们开车带着那一家三口的尸体回广东,在他们自杀的屋里喊魂起灵,再带他们回家,而接亡魂必须走阴路,也就是白天停步,夜里行脚,而且那一家三口的怨气特别重,必须在起灵七七之内抬回故土下葬,也就是不能超过四十九天,否则会有变成僵尸的危险。” 瞎子李问:“八个人抬着棺材,白天休息,夜里赶路,从广东步行回山西?” “对。” “我给你九十九天,你也别抬棺,背着我走一个试试。” “那我就不知道咋回事了,也许人家有啥说法呢?比如每个省只走几百公里,有个过境的意思就行,再比如白天可以用车拉,夜里必须扛着棺材步行,我也是听来的故事,没有细问,你就别计较这个了,我要说的事,就发生在夜里行脚时。” “那你说。” 我继续道:“其实你说对了,他们还真没在四十九天内走回来,因为抬着棺材上不了高速,夜里也得绕开城市,在偏僻公路上走,他们迷路几次,就把时间耽误了,第四十九天才走到河南灵宝县,王师傅一看回不去了,就在县城下的村子里,找了一间破烂城隍庙停棺,希望城隍爷能压制那一家三口,不要搞事……” 瞎子李不解道:“明知道要起尸咋不赶紧跑呢?你别告我这八个人也没钱,也怕黑。” “你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起尸闹鬼的说法,是带他们入门的老师傅教的,他们也没亲眼见过,肯定存着点侥幸心想看看再说呗,人家指着这个吃饭的,扔下尸体开溜,回去咋和家属交待?但有三分奈何,谁不想躲得远远的?还不是为了多赚点钱,让老婆孩子活的好一点?” 瞎子李总打岔,搞得我都有点不耐烦了,很不客气的教育一通,反倒引起他的共鸣。 他叹息道:“是呀,人在江湖混,都是为了妻儿有个着落,你能这么说,我相信这个故事是真的了,你继续说吧。” 第二百一十四章 人皮6 “把棺材抬进庙里,王师傅就让四哥金刚开车进县里休息,他则带着剩下的三个金刚,留在庙中看棺材,先给城隍爷和棺中的一家三口喂了香火,就捡点柴火,在庙里煮方便面,吃完饭,王师傅怕夜里着凉,就进村找小卖铺买酒,这一下可扰民了,村里有几条野狗,一见王师傅就狂吠不止,引得全村狗都开始叫,王师傅只好跑回庙中。 回去之后,就见他的三个同伴冻僵了似的,一动不动,围着柴火堆傻坐着,王师傅问他们咋一脸痴呆的表情?他们说没事,王师傅就不管他们了,用干草堆个垛,靠上去睡觉,其实他哪能睡着?就那么穷忍着富耐着睡不着眯着。 迷迷糊糊之间,他听见有人说:我去方便一下。 他含糊一声算是答应。 没一阵,又有人说:我也去方便一下。 他又含糊一声。 没一阵,又有人说:我也去方便一下。 他再含糊一声。 没一阵,又有人说:我也去方便一下。 王师傅继续含糊一声。 没一阵,他突然惊醒了,庙里除了他,只剩三个同伴,可他却听到四个人说要去方便。 王师傅睁眼一看,柴火堆已经熄了,空荡荡的庙里只有他一个人,那口棺材倒是还在,却差点把王师傅吓晕,因为棺材不知何时被打开了,棺材盖斜靠在墙上,他赶忙爬起来检查棺材,便发现原本躺在棺中的一家三口,只剩母子二人,那具男尸丢了。 王师傅往外跑,刚把庙门拉开一条缝,又瞧见月光下,一具穿着寿衣的枯瘦男尸,正迈着僵硬的步子,甩着两条胳膊朝破庙走来,就是棺材里失踪的那位,王师傅吓个半死,不敢出去,可庙里又没有能藏的地方,他只好缩在墙角,用干草将自己遮住,同时屏住呼吸,希望这样能躲过僵尸。 就这样藏了一阵,期间他已经呼吸,只是不敢看,不敢出去,而庙里鸦雀无声,王师傅不知道什么情况,又觉得自己已经藏了很久,就一点点挪开干草,没看到庙里有僵尸,这才试探着起来,再看一眼棺材里,那俩母子也丢了。 不知道那诈尸的一家三口跑去哪里,这时候也顾不上他们了,王师傅只想逃命,他跑到庙门前,正要开门,突然摸到庙门的门闩插住了,他的心脏一下子跳到嗓子眼里。 庙里只有他一个人,门从里面插住,是谁做的? 王师傅抖如筛糠,不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他感觉一股阴凉的气息喷在他后脖颈上,汗毛顿时立了起来。 他身后响起一个没有半点温度的声音说……” 说到这里,我悄悄打开手电,爬到上铺床边。 紧裹着被子的瞎子李见我不说了,紧张的直问:“然后呢?那个声音说什么了?你又干啥……” 我用手电照住自己的脸,再次阴仄仄的说:“你在找我们么?” 瞎子李循声扭头,便是嗷呜一嗓子惨嚎,随即腾地坐起来,用脚踹我,怒吼道:“你个天杀的王八蛋,老子七十多了,你就不怕吓死你老子?信不信老子吆喝一嗓子,全村人都能打死你个小兔崽子……” “七十多的老头天天往上铺爬?七十多的老头问人家小姑娘卖不卖人皮?七十多的老头用鬼故事,骂小伙子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贱货?你不是喜欢讲鬼故事么?来呀,我陪你讲一晚上,我不但给你讲,我还给你演呢!” 换一个人,我还真不会这样吓唬人家,可想想戴桃脖子上的乌青手印,他都敢放鬼害命,我装鬼吓他有什么大不了? 还跟我讲鬼故事! 也不看看我是干啥的,都不说我参与过多少闹鬼闹妖的事,就说我天天在网上编博客积攒的经验,我都准备过两年不看风水,改行写灵异小说去! 瞎子李被我一顿抢白噎的说不出话,气鼓鼓坐了一阵,倒头躺下。 我换一副好语气,跟他商量:“大爷,别怪我吓唬你,我也是为朋友出口气,你说戴桃那小模样多招人疼?我们保护她还来不及,她好心过来采访你,被你吓的钻进被子里连人都不敢见,你觉得合适么?不怕告诉你,这一趟过来,我们就没准备留下要她皮的那位,什么妖魔鬼怪,我们都不怕,所以你也别怕,只要你说鬼在哪,我朋友就能打发他,怎么样,咱能聊聊么?” “聊你娘的夺命钻心脚!” 骂我一句,瞎子李用被子蒙头,铁了心不搭理我。 我不再磨叽他,回下铺睡觉,剩下的交给冯栏处理吧。 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给他讲了两个鬼故事,躺下之后,我也有点心里发毛,满脑子胡思乱想,担心床下钻着什么东西,便进被子里强迫自己赶快睡着。 睡着也没消停,做了个很可怕的噩梦,就是我和冯栏去北京超度水鬼,差点淹死的那个事。 我梦见自己掉进河里,被一具血肉模糊,瞪着俩白眼珠的尸体抓住脚腕,死命往河底拖,头顶又有个胖嘟嘟,黑乎乎,同样有一对大圆眼的人形怪兽,掐着我的脖子往岸上揪,我既无法呼吸,又觉得快要被它俩揪成两截,不由得想起冯栏教的咒语,在河中默念一句: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快一道雷劈死我算了,太他娘难受了。 刚念完,河底血尸就松开我的脚,我被胖黑的人形怪兽拖上岸,但我还是无法呼吸,他一屁股坐在我灌满河水的肚子上,用力挤压,并狠狠扇我嘴巴子:“醒醒,快他娘的醒醒……” 我呕出不少水,并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也想立刻醒来,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和眼皮,直到人形怪兽打不醒我,便捏开我的嘴巴,吐出一条猩红肥厚的大舌头,顺着嘴唇舔了一圈,俯下身子准备给我人工呼吸时。 我胃里一阵翻涌,被他给恶心醒了。 我猛地坐起来后,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喉咙发干,吞口唾沫就感到针扎似的痛苦,想喝点水润润喉咙,下了床却发现我上铺空无一人。 瞎子李不见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人皮7 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可以看到上铺只剩他的皮影戏和破烂被褥,原本放在枕头边的衣服没了。 我跑出屋一看,没有灯的走廊里是非常纯粹的黑暗,看不到瞎子李,我也没胆子冲下去找他,赶忙回屋拿手机给冯栏打电话。 喉咙剧痛,我哑着嗓子报告瞎子李失踪。 几分钟后,冯栏和戴桃跑上来。 “老瞎子呢?” “不知道……咳咳……我刚才做了个,咳咳……” 冯栏随口一问:“你嗓子咋了?” 戴桃想到什么,急忙说:“是不是特别疼,说不出话,好像喉咙断了?” 我点点头。 她就说我被鬼掐脖子了,前夜她也是这样的感觉。 说到撞鬼,我立刻与刚才的噩梦联系起来,便明白那人形怪兽应该是冯栏的圣灵真君符中的小黑人法相,瞎子李想让鬼掐死我,小黑人救了我一命。 我捂着嗓子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冯栏脸色阴沉,给范哥打电话,让他立刻联系村干部找到瞎子李,不跟他客气了,再不说实话,报警抓了他。 戴桃拿了追风膏回来,给我贴上后,用纤纤玉手帮我揉脖子,我美滋滋的享受她的伺候,倒也算因祸得福了。 冯栏则将瞎子李的放在墙角的箱子踹开,翻出一堆破衣服臭袜子,又将瞎子李的皮影箱搬下来,蹲在地上继续乱翻。 翻着翻着,冯栏突然尖叫一声卧草,一屁股坐在地上,手忙脚乱的爬开:“这尼玛啥玩意啊?!” 什么东西能把冯栏吓成这模样? 我和戴桃探头一看,此起彼伏的尖叫起来。 皮影箱有个夹层,被冯栏翻起来后,摆在箱底的是一张干瘪的人脸。 那张脸的嘴巴和双眼只是三个空洞,头顶长着蓬松,枯黄的头发,仔细看去,似乎不单单是一副脸皮,而是厚厚摞起来的一张人皮。 冯栏鼓起勇气,用瞎子李唱戏的一根细竹条将那脸皮挑起来。 一张皱巴巴并失去光泽,手脚清晰可见,早已发黄的完整人皮,胸前两块憋塌的赘皮,证明这张皮来自一个女人。 黄皮子 第101节 “卧草,真是一张人皮啊,瞎子李整天背着这玩意,他……他他别是个变态杀人狂魔吧卧草!这尼玛也太惊悚了。” 头回看到质壁分离的人皮,我们无不头皮发麻,惊掉下巴。 戴桃想到瞎子李曾要买她的皮,想到若不是我们及时赶来,保不齐现在被挑起来的就是她了,她吓得脸上没有半点血色,浑身发颤,掏出手机就要报警。 冯栏说:“先别报警,还不一定咋回事呢,等找见瞎子李,问明白再说,快走,这个地不能呆了,多呆一秒我都浑身不自在。” 将人皮放回箱里,再用被子裹着皮影戏,我和冯栏抬着往下走。 范哥联系了村干部,后者听说我们又被瞎子李掐脖子,气得暴跳如雷,再三恳请我们先别曝光他们村,一定会逮住瞎子李给我们一个交代。 冯栏说事情与瞎子李无关,并给村干部留电话,让他找到瞎子李就与我们联系。 回到县城的宾馆,开房间后,冯栏又把皮影箱打开,取出一个皮影人偶,捏在指尖轻轻磨蹭,不知体会了什么,又用另一只手轻抚我裸露的玉臂。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推开他的手问道:“你犯啥神经呢?” 他说:“体会一下人偶的材料和人皮的手感有什么区别。” “你怀疑瞎子李用人皮做人偶啊?” “不然他要人皮干啥?总不能做皮冻吃吧!” “你想多啦,我以前去甘肃,亲眼见过有人用驴皮做皮影人偶,一套生旦净末丑的小人做下来,用了三张半驴皮,你别看这人偶只有几毫米的厚度,那可是用好几层驴皮揉压成的,驴皮多厚,人皮又多厚?戴桃的皮肤虽然好,可三十个她也做不出一套皮影。” 到是冯栏一张脸能做好几套。 冯栏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我们就在一间屋里挤着休息,直到天快亮时,冯栏的电话响了,是瞎子李打来的。 他怒气冲冲的质问:“你们把我的皮影箱弄哪去了?” “拿走了呀!” “赶紧给我换回来,否则我叫警察抓了你们这群小偷。” “不劳您大驾,我这就把皮影戏送到派出所,你去取吧。” 瞎子李这才压着火,问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不要小戴那丫头的皮了,把皮影箱还给我!” “可以还给你,但你得告诉我们,箱子里的人皮是什么来路。” 瞎子李顿时没声了,他沉默好一阵,问我们在哪里,约我们面谈,并请我们不要泄露他的秘密,有什么要求可以跟他谈。 一小时后,村里人骑摩托送瞎子李过来,一见面他就嚷着要皮影箱。 冯栏把箱子藏起来,逼问箱中人皮的来历。 瞎子李急了:“你们咋能这样呢?这是偷,是犯法的。” “你讲点道理吧,你都要活剥我们朋友的皮,我们偷你个箱子怎么了?你到底说不说……真他吗磨叽,你不用说了,你跟警察交待吧。” 冯栏做势报警,瞎子李赶忙阻拦,就看他扭捏好一阵,终于放弃抵抗:“我可以告诉你们,但你们得答应我,不准把我家的事传出去,也不准伤害我翠姨。” “谁是翠姨?” “就是箱子里的人皮,从我翠姨身上剥下来的。” “只要你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再保证不对我们下手,我们也不为难你。” 瞎子李一声长叹,说道:“哎,那就说了吧,我家的事得从清朝说起,你们听过白莲教嘛?清朝嘉庆年间,闹过几年白莲之乱……” 白莲教谁没听过? 即便没看过历史书,也在各种影视作品中了解过,那可是造反界的老字号了。 而我不但听过白莲教,还亲眼见过一次! 原先跟我师父去山西阳泉看风水时,一天黄昏,在村口遇见一伙十分诡异的出殡队伍,一伙人都披麻戴孝,漫天撒纸钱,但不哭不闹,而是集体念经,头前两个人举着引魂幡上,写着“佛爷西行荣登极乐”,身后几个人提着白灯笼,脸都用白布遮挡。 最诡异的是这伙人不抬棺材,而是八个赤膊壮汉抬着藤椅,藤椅上有个闭眼歪头的死老头,不穿寿衣,反而头戴五佛冠,身披红袈裟。 第二百一十六章 人皮8 一眼看去,你都分不清他们是送死人下葬,还是搞什么神秘的仪式,而这伙人看到我和我师父,领头的两位一举手示意队伍停下,商量几句后,有人向我们跑来。 我师父赶忙把我往身后藏。 那人跑到近前,双手合十鞠个躬说:“这位朋友,佛爷要去往极乐世界,身边缺一位接引童子,你身后的小孩子有慧根,见到佛爷也是缘分,就让他跟佛爷去了吧。” 我师父赶忙比划个古怪的手势,回道:“释迦早衰,弥勒当持世。” 那人一愣,也做出同样的手势说:“末法已至,佛佑真信人。” 说完,他转身离去,那伙人继续念经前进。 等他们走远,我师父才解释说,这伙人是弥勒教的教徒,送他们的法师下葬,半路遇见我们这好欺负的一老一少,想把我要走,给他们的法师陪葬来着。 得亏我师父听李香头说过弥勒教的切口,冒充教徒才躲过一劫。 这弥勒教就是白莲教的一个分支了,我师父说,明清时期,弥勒教造过几次反,被打散之后,就藏在偏远乡村,蛊惑村夫愚妇,骗财骗色,而弥勒教也好,白莲教也罢,本身都是正经的佛教支派,之所以发展成邪教,因为教义通俗易懂,容易被信徒接纳,所以唐宋开始,就有心术不正的人,以白莲教的旗号蛊惑人心。 发展到现在,白莲教的名头已经臭大街了,去乡村传教提起白莲两个字,老百姓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孙子想带咱造反!所以白莲教徒都改头换面,比如一贯道、青阳门、九宫道、八卦教等等,有些是白莲教徒另起炉灶,有些是江湖骗子用白莲教传教的方式搞得歪门邪道。 我师父说过不少白莲教的故事,其中有个白莲玄灯案挺有意思,也跟皮影艺人有关。 说是嘉庆元年和嘉庆十八年,先后爆发两次白莲之乱,尤其后一次,紫禁城都被打破了,清政府扑灭暴乱后,为了将危险扼杀于萌芽时,便派御史出京,到各地明察暗访,搜捕一切与白莲教有关的组织。 其中有位名叫方崇泽的御史,是个孙子--河南豫剧有一出大戏《斩原案》,说的就是这位方崇泽,后面详说。 清朝将天下分为十五道,方崇泽就负责巡按山西道,这哥们跑到山西转了三个月,给皇帝上一封密折:山西有巫婆神汉,以皮影戏施妖术,点玄灯蛊惑乡民,图谋不轨。 嘉庆皇帝龙颜大怒,下旨彻查,最后发现全国各地的皮影戏班,经常在夜里演出,有趁夜聚众,以烛光为串联暗号的嫌疑。 为了防止白莲教利用皮影戏班勾结联络,清政府下令禁演皮影戏,并四处逮捕皮影艺人,以玄灯匪的罪名论处,不是充军流放,就是杀头抄家。 玄灯案就是这么一回事。 但我师父说,玄灯案是残忍愚昧的封建王朝对无辜百姓的暴力屠杀,因为皮影戏要用烛光照亮幕布才能表演,大多数流窜乡里的苦哈哈戏班,只能夜里登台,点蜡烛照亮幕布,否则你让人家用电灯泡么? 小时候不懂事,师父怎么说,我怎么听。 还是听瞎子李说了才知道,玄灯案还真不是一场无妄之灾。 当年方崇泽举报的玄灯匪匪首,就是瞎子李的祖宗。 时隔太久,瞎子李也不知道他家祖宗的名字,就管他祖宗叫李三吧。 李三少年时在戏班学手艺,十六岁娶个病媳妇后,不再跟戏班走南闯北,就在县城和附近几个村子跑单帮,他媳妇身子弱,两人一直不敢要孩子,直到李三快三十岁时,他媳妇养好身体,终于怀孕。 有一天,李三去县里财主家表演皮影戏,寿宴结束,桌上剩了多半盘酱牛肉,李三向老管家讨来,顾不得阴雨连绵,连夜赶路,想把牛肉送回去给媳妇解馋。 别看水浒传里的好汉们,动不动就要二两牛肉下酒,那是施耐庵吃不上牛肉,只能在书里满足自己,宋元明清禁止宰杀耕牛,甚至许多种地的老百姓,家里都没有牛,全靠人力耕地,所以李三把酱牛肉当宝贝,为了让媳妇尝个鲜,背起皮影箱,赶夜路回家。 就在他走到一座破庙前,淅沥沥的雨势陡然变成瓢泼,李三只好进破庙躲雨。 他刚进去,神像后就闪出个年轻小伙,这小伙衣着华丽,身形纤细,相貌堂堂,自称庙里躲雨的路人,跟李三攀谈起来。 没说几句,小伙子抽抽鼻子,便问李三:“这位大哥,你身上是不是带着酱牛肉?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不如咱二人分吃了?” 李三没想到这小伙了个狗鼻子,他看看雨势,可能要下到天亮。 想着牛肉放一夜也不新鲜了,李三对小伙子说:“你鼻子倒灵,我确实带着牛肉,可不能白给你吃,你拿什么跟我换?” 小伙子说:“你也忒小气了!这样吧,你出酱牛肉,我出小菜和酒,咱俩就在庙里一醉方休。” 说着话,小伙子绕到神像后,变魔术似的端出一壶酒,几碟小菜,李三饥肠辘辘,顾不得这酒菜从何而来,赶忙与小伙吃喝起来。 喝到高兴,小伙子见李三背着木箱,问他是做什么的? 李三有意卖弄,没有答话,而是取出家伙什,支起幕布点上蜡烛,在庙里表演起来。 小伙子瞧的高兴,拍手叫绝:“李大哥,你这皮影耍得可真不赖!不瞒你说,兄弟我也是大户人家的子弟,我家老太君最喜欢杂耍戏曲的热闹,你若有兴趣,不妨到我家演上一出,老太君一高兴,少不了你的打赏。” 李三吃的就是这碗饭,赶忙问那小伙子,家住何处? 小伙子说:“十瓦村往南十五里有个胡家庄就是我家了,但山路不好走,你找不到,我家也不见外人,你有心思,就回家准备一下,三天后的夜里再到这破庙找我,我带你抄小路过去。” 这十里八乡都被李三走遍了,却从没听说十瓦村附近有姓胡的大户人家。 李三不知那胡家庄是个什么地方,面露犹豫之色。 小伙子哈哈大笑道:“你这走街串巷,摆摊卖艺的苦哈哈,说好听点你是个手艺人,说难点的,你就是个扔进油锅都榨不出二两油的下九流,我们胡家大门大院,还会坑你不成?这两个豆豆你拿去耍,想要更多,三天后这里来找我,若是还有担心,这两个豆就当我吃你酱牛肉的赏钱吧!” 第二百一十七章 人皮9 小伙子塞给李三两粒金豆子,也不管外面还下着雨,昂首挺胸出门。 李三全副家当都没这两粒金豆子值钱,当下起了贪念,回到家也没跟媳妇说,做好准备,三天后的夜里,他背着皮影箱,到破庙中赴约。 与上次一样,李三刚进门,那小伙子就从神像后钻出来,俩人打个招呼,小伙带着李三在庙后的山林里乱蹿,直到李三晕头转向,找不到回去的路,心里疑窦丛生时,他们拐过一个小土丘,李三看到山脚下立着一座张灯结彩的大院子。 那朱漆大门,楠木匾额,飞檐走脊的亭台楼阁,一看就是大门大户。 李三松了口气,却也更加疑惑起来。 以前怎么没听过这样一户人家? 到了家门口,小伙子自我介绍:“李大哥,兄弟我叫胡来,你先别笑,我这名字不是瞎胡来的意思,是我这辈有弟兄四人,拆了紫去东来这四个字作名,我行四,所以叫胡来,一会你能见到我三位哥哥,我还有两个妹子,年方二八,貌美如花,你也能见到,如果你有意,我倒是可以替你做媒。” 李三赶忙摆手:“高攀不起,高攀不起。” 胡来领他进门。 院子又大又豪华,却空荡荡瞧不见个人,李三跟着胡来沿侧廊一直走到内宅前,便看到一方四尺高的石砌戏台,台下坐着三十多个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的人,男女老少都有,当中的老太太拄着龙头拐杖,鹤发童颜,雍容大气,身边侍立几个年轻人,男的俊美,女的秀丽,好似画中才有的一幅场景。 胡来说一句台下都是他的家人,便让李三原地站着,他先去给老太君请安。 李三不敢造次,缩在戏台一角低眉顺眼的站着,余光偷瞟胡家那一票美艳女眷,可把他看了个眼花缭乱。 没一阵,胡来过来,李三问他:“胡兄弟,我什么时候上台?” “现在就上吧,大家伙就等你来呢!唱好点,别丢我脸面。” 李三很意外,因为皮影戏是小杂耍,以胡家的阔绰,摆下这么大的场面,即便不请县城的名角儿来唱大戏,也不应该全家人等他一个撂地卖艺的小人物登台表演。 意外归意外,李三不敢怠慢胡家人,赶忙跳上戏台,先给台下众人作揖行礼:“各位老爷老太君大少爷还有小姐,李三献丑了。” 一阵嘈杂叫好声,李三支起皮影摊子。 黄皮子 第102节 这当口,戏台大幕后面走出一老头,一中年男人,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娃娃。 这三人举着唢呐,端着铜镲,架着小锣鼓,应该是胡家养的乐班子,来给李三伴奏。 李三向他们点头致意,发觉这三人十分相像,都是身材矮小,獐头鼠目,穿着粗布短衣,腰间扎一根红绸子。 好像一家子的祖孙三辈。 支起摊子后,乐班吹打起来,李三鼓足力气,先给胡老太君耍了一出五女拜寿,赢得阵阵喝彩,随后又演一出打金枝,换来满堂叫好。 两出皮影戏耍完,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李三累的筋疲力竭,下台讨赏。 胡家老太君由李三搀扶着,亲自到戏台前夸李三技艺高超,叫人给他拿两锭银元宝不说,还顺手将一把松子送给李三,也是赏给他的。 李三双手接过松子,正要来一句谢老太君赏。 旁边的胡来突然破口大骂:“下贱胚子,看什么看!你也想吃不成?信不信胡大爷扒了你的皮?” 李三顺着胡来的目光看去,只见给他伴奏的祖孙三人中,獐头鼠目的小老头,正将那贼眉鼠眼的小娃娃往身后藏,同时满脸讨好之色,对胡来作揖求饶。 看这意思,李三估计是那小娃娃犯了馋,想吃松子,却引来胡来一顿痛骂。 李三和这祖孙三人刚刚同台演出,又都是靠手艺混饭吃的可怜人,那小娃娃被骂的惨,他心里也有股子物伤其类的悲哀,一把松子又不值钱,李三有心给小娃娃解馋,可借他俩胆儿,他也不敢当着胡家人的面,把老太君亲手赏的松子转送给胡家下人。 李三给那小娃使个眼色,示意他跟上自己。 藏在老头身后的小娃,双眼放出贼光,狠狠朝李三点头。 李三心说别看这娃长得丑,还真有股子机灵劲,一个眼神就明白了! 夜已深,李三拿了银元宝,向胡来告辞,询问回去的路。 胡来却说:“夜里山林中有瘴气,你自己走不出去,还是我引着你,把你送到破庙里吧。” 李三暗暗叫苦,他答应把松子送给那小娃,可胡来要送他,只能食言了! 胡来领着李三离开胡家大院,照旧在山林里七拐八绕,最后稀里糊涂到了破庙后面。 胡来嘱咐道:“李大哥,不瞒你说,我家有些难处,不方便叫外人知道,否则会有大难,去我家耍皮影的事,你就不要和别人说了,若是你能守着这个秘密,以后咱们还有缘分,若是守不住,非但我家要遭劫,恐怕还会连累你家蒙难。” 大户人家的私密事,李三哪敢多嘴,赶忙答应保密,并从褡裢里取出一锭银元宝,要赠给胡来,感谢他牵这一趟买卖,并请他以后多多帮衬自己。 胡来没要,只让李三保守秘密,若是能守住嘴,自然会再请他。 说完话,俩人分别,李三赶路回到家时,天边已经蒙蒙亮了。 他媳妇知道他要去姓胡的大户人家耍皮影,却也没听过哪有个胡家,担心李三遇到危险,也是一夜没有休息,李三刚推开门,媳妇就从床上跳下来。 李三激动道:“快,把门插好,我给你看两个实在的!”说完,李三掏出元宝。 他媳妇吓了一跳,忙问:“你从哪弄来的?” 李三不敢泄露胡家,敷衍说:“你别管,就当我捡来的!” 这一下他媳妇更不放心了,赶忙跑到院里插门,李三则捧着两个元宝,满心欢喜的打量。 这时,他听到媳妇嚷一句:“走你!” 等媳妇插了门回来,李三问她:“你跟谁说话呢?” 他媳妇随口说:“一只小耗子!我刚把门插上,就听见有人在门外喊一句:嫂子快开门,你男人喊我来的!我以为叫咱家门,刚开条缝,就有只小耗子想从门缝里钻进来,我抬脚就把它踢飞了,也没看见谁家叫门!你说现在人咋那么缺德呢?居然给小耗子腰里系根红布条,怪模怪样的!” 第二百一十八章 人皮10 李三媳妇嘟囔一连串话,可李三一听耗子这俩字,后面的都没往心里去,他心满意足的摆弄一阵银元宝,叫媳妇收好,以后就指这俩哥们过上好日子。 媳妇不依不饶追问元宝的来历,李三死活不说。 媳妇觉得元宝来路不正,也不敢拿出去换碎银子,便扔在炉灶里,想看看风声再说。 如此过了七天,那天夜里,李三刚睡下,听到有人敲门:“这是李大哥家嘛?” 似乎是胡来的声音,李三下床开门,果然是他。 胡来说:“李大哥还没休息吧?我家老太君想瞧皮影戏,请你过去呢!” 李三倒是不怕辛苦,只是胡家庄在十瓦村南边十五里,李三家离十瓦村还有三十里地,即便立刻动身,赶到胡家庄也深更半夜,胡老太君早睡下了。 李三说:“这个时辰,怕是来不及了吧?” 胡来道:“给你备了轿子,轿夫脚程快,半个时辰就能到,你只管跟我去,别的不用担心,去了就有赏!” 这时李三才发现胡来身后的黑暗中,有一顶小轿和四个轿夫。 李三回屋让媳妇先睡,便背上皮影箱出门,又不好意思自己坐轿让胡来走着,两人你推我让一番,李三忐忑不安的坐进轿子里。 胡来隔着帘说:“李大哥,你睡一会吧,我叫他们抬稳些,等你睁眼咱就到了。” 李三头回坐轿子,哪舍得睡觉,只想好好体会一下财主老爷才有的待遇,可起轿没多久,李三闻着轿里熏过的檀香味,眼皮子越来越沉,最后睡着了。 胡来叫醒李三时,李三觉得自己只打了个盹,没眯多长时间。 可下轿便看到胡家的高门大院,已然到了地方。 胡来将李三引到戏台,与上次一样,胡家的男女老少已经在台下等待,李三受宠若惊之余,也有一丝狐疑,觉得这一大家子人,怎么跟没瞧过杂耍似的,眼巴巴等着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皮影戏子。 忒掉价了! 带着疑虑,李三上台表演,乐班从幕后出来,却只有一老头一中年,那想吃松子的小娃娃不见了。 支幕布时,李三随口一问:“老人家,前几日的小娃是你家孙子吧?他去哪了?” 老人沉着脸,阴阳怪气说:“叫人踢死了!” 察觉老人语气中的怨气,李三心里一惊,以为上次小娃想吃松子的事,惹胡来不高兴,不知受了什么惩戒,老人连他也恨上了。 李三有些兔死狐悲,却也做不了大户人家的主,只能打起精神,为胡家人耍皮影戏。 两出戏唱到三更天,胡家人掌声雷动,而这一次,胡老太君赏给李三一把金锞子。 李三道谢后,跟着胡来离开胡家大院,小轿已经等候多时,李三发现那四个轿夫的身子虽然结实,个子却不高,并与乐班的爷孙仨一样,长的獐头鼠目,就跟大耗子站起来似的。 胡来说: “李大哥,我家老太君喜欢你的皮影,咱就定下日程吧,以后每七天你来我家耍上一出,如何?” 李三答应,商量好之后的细节,李三上轿离去,本想在路上跟那四个轿夫聊聊,问他们是否小娃家人,可一上轿,闻到檀香味便昏昏欲睡,直到进了家门都没跟轿夫搭上一句话。 一把金锞子,比那俩元宝还值钱,李三两口子喜不自胜,把玩到天明。 接下来,李三每七天去一趟胡家,头开始还耍皮影,后来胡家人看烦了,不再让他表演,但依然照着日程请李三到府上来,胡来领着几个兄弟跟李三喝酒划拳,再听他说点市斤中的奇闻异事,到四更天,就给一笔赏钱,派轿子送李三回家。 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也不过如此了,李三甚至怀疑自己的来历。 难不成上辈子是胡家人的亲爹? 与胡家打交道两个月后,李三办了一件以前打死他都不敢想的事。 他上了胡来的亲妹妹,胡家二小姐的绣床。 胡二小姐最喜欢看李三的皮影戏,李三每次登台表演,她都是最卖力气叫好的那一个,李三早就注意到她了,后来胡家不要他演戏,有一次他陪胡来几人喝酒时,胡二小姐跟姐姐来敬酒,那眉眼含情,眼波流转的样子,一看就对李三有意思。 胡二小姐和李三碰杯时,悄悄在李三手心捏了一把,给他使个眼色,飘然离去。 李三心痒难耐,借口方便,溜出花厅,便见胡二小姐在树下等着。 李三走上前去,胡二小姐说:“跟我来。”随后满脸娇羞,低头带路。 最后到了闺房里,胡二小姐将门关上,窗闭上,牵着李三到床上,然后让李三骑在她身上…… 一通颠鸾倒凤之后,回过神的李三吓个半死,穿上衣服就要跑。 胡二小姐却让他不要担心,她的几个哥哥都知道她倾心李三,专门给他俩创造机会,否则李三出来解手,久久不归,胡来早就喊他了。 李三觉得胡家没理由这么贱,却耐不住胡二小姐再三保证,后来他也存了死就死,死前先把便宜占够的心理,就在屋里和胡二小姐梅开二度,三度,直到他准备春风四度玉门关时。 胡来敲门说时候不早,该走了,只要守住胡家的秘密,以后有的是机会和胡二小姐厮混。 李三终于放心。 那一次,李三睡了胡家细皮嫩肉的二小姐,临走前,胡来还送给他一尊羊脂玉观音。 李三有一种要疯的感觉,却也没有刨根问底,一来他不知道如何张口,二来他只想这么厮混下去,担心贸然询问惹胡来不快,不再请他来胡家。 故事说到这里,李三遇到的胡家是什么身份已经昭然若揭。 就是一伙钻在荒郊野岭修炼的狐狸精,胡来应该是在破庙冒充神仙,催赶香火,不期遇到会耍皮影的李三,于是临时起意,请他到家里表演。 以狐狸精的法力,搞个高墙深院,趁夜神行的小事,不值一提。 倒是胡二小姐和李三的事,值得说道。 第二百一十九章 人皮11 聊斋里的狐狸精故事,经常找满腹经纶的书生,貌似潘安的帅小伙,自荐枕席,因为狐狸精的目标是修炼成人,天生喜欢和人亲近,就像宠物狗对主人一样,不管高低胖瘦,贫穷富有,只要是个人,狐狸精就喜欢,但这是没见过人的狐狸精,要是见的人多了,人家也是有自己审美,要挑一挑的。 胡二小姐修炼时日尚短,她第一个打交道的人就是李三,而李三正值壮年,模样也过得去,一手皮影戏又很能逗胡二小姐开心,她自然对李三心生爱慕,主动献身。 至于她献身的方式,应该是与李三梦中欢好,就和被色鬼纠缠的人差不多。 总归不能是神志不清的李三掐着母狐狸的屁股一顿狠啪,那也太恶心了! 李三和胡二小姐在一起后,就成了胡家半个女婿。 他也问过胡二小姐,胡家到底是什么来路? 胡二小姐说,得罪了大仇人,只能避世不出的家族。 李三不再追问,反正每次有钱拿,有女人陪,他可懒得管那么多。 就这样好活几个月,这一段禁忌之恋的报应来了。 那天夜里又是李三去胡家的日子,他在村口上了轿子,像往常一样眼皮灌了铅似的沉重,就在轿子里睡着了,可醒来时,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睁眼就在胡家门口,反而觉得轿子异常颠簸。 他掀起轿帘一看,发现四个轿夫抬着他,行走在悬崖峭壁之上。 李三吓一大跳,急忙问道:“四位大哥,这是要去哪里?” 轿夫扭头,那獐头鼠目的脸上,一片狠毒之色,他阴森道:“你这臭虫般的戏子,以为踢死我家孩子的事就这么算了不成?晾你几个月,这时候再送你去阎王殿,谁知道是我们做的?” 黄皮子 第103节 话应刚落,李三便觉得天旋地转,连人带轿,被轿夫扔下山崖。 一阵叮咣乱摔,李三昏死过去。 等他醒来时,在一户山野人家的床上,伤口已经敷上草药,有个老人正在熬汤。 李三张口问话,走一遍昏迷中醒来的人必走的流程:你是谁,我怎么在这里,我昏迷几天了…… 老人自称县城里的大夫,趁开春到山里采药,见到挂在树上的李三,便把他救下来,弄到山里的茅草屋治伤,而他伤得不重,也没昏迷太久,一天而已。 说完情况,老人随口问道:“你怎么会掉下山崖,我见你旁边还有个纸糊的轿子,你是给谁家送纸扎人的么?” “没有,我是去别人家耍皮影,被轿夫扔下山崖!轿夫说我踢死他家侄子,这是哪辈子的事?” 老人一听李三是被人扔下山,慎重起来,让李三说说详细情况。 李三没有摔断胳膊腿,却也晕乎乎没个清晰的思路,再加上他在胡家快活几个月,早把胡来的叮嘱抛到九霄云外,便说了自己去胡家唱戏,被轿夫扔下山。 那老人说,没听哪里有姓胡的大户,更不信大户人家会用轿子接李三。 李三脑子一热,打从认识胡来开始说! 老人听完,一巴掌拍在他腿上:“你个呆瓜,哪有什么避世的胡家,这分明是一伙狐狸精把你骗了,这段时间县城里正抓飞贼呢,听说是张员外家的财宝,被人偷了一大半,城里人心惶惶,生怕自己家也遭贼,感情是狐狸精施法,把张员外万贯家财,都挪到你小子手上了!” 胡家的人与事仍在眼前,老人却说那一切都是狐狸精使的障眼法。 李三不信。 老人说:“我有办法让你信,我正好得回一趟城里,这就给你取证据去!对了小伙子,张员外家的财宝,你没糟践吧?若是员外郎追究起来,你可要倒大霉了。” 李三说,没糟践,都在家里掖着呢。 老人说一句你安心养伤,我夜里就回来。 李三惦记家里有孕在身的媳妇,就让老人顺路去他家报个信,免得媳妇担心。 老人离去后,李三在床上琢磨胡家的事,越琢磨越可疑,愈发觉得自己撞到妖邪。 话分两头。 城里的捕快为了搜捕飞贼,将张员外家所丢失的财宝列了单子,四处派发,让老百姓多加留心,并提醒商户不要收贼赃,老人回城里,就是要取一张单子给李三看。 可这老人前脚向当铺掌柜要了财宝清单,那掌柜后脚就到衙门口通风报信。 老人还没出城,便被捕快拦住。 不得已,老人说了李三的事,捕快们飞扑到李家搜寻赃物。 李三怕媳妇着急上火,所以告知地址请老人去家里报信,结果捕快们手持刀棍,明火执仗冲进李三家,直接将李三媳妇吓流产,要不是那老人也跟着去,及时诊治,李三媳妇连命都没了。 搞了这么一出,捕快得知李三也是重伤初愈,再加上老人为李三作保,说他也是被狐狸精骗了,并不知情,捕快才没有立刻去山里捉拿李三,而是回禀县太爷后,县太爷连夜喊了城里道观的法师,领着一票捕快,去十瓦村南边十五里的位置收妖。 一夜无话。 转过天下午,李三饿的发慌,又等不到老人回来,只好找根木棍当拐杖,蹒跚下山。 走到山下,听到几个歇脚的客商闲聊,说的正是前一夜县太爷抓妖的事。 “我白天去城里送货,听抓妖的捕快亲口说的,十瓦村往南十五里,还真有一座大庄院,但那是百多年前的事了,康熙爷在的时候,咱县里的米商在那里盖了一座消暑的院子,结果有一年他领着家人去庄院小住,有一伙强人冲进去打劫,把人都给杀了,一个活口都没留,最后是管家等不到老爷回来,过去找,才发现满院子尸体。 那伙强盗一直没抓住,后来那院子就闹鬼了!没人敢靠近,荒废了百来年,院墙都塌了,昨天夜里县太爷领人去抓妖,两个法师在院里一念咒,二三十只狐狸和一群大耗子,从犄角旮旯里蹿出来,四散奔逃,最老的是一只白狐,被法师用咒语给念死了,县太爷还把白狐皮剥了,给刚娶的小妾做皮搭子呢!” 听到这样的话,李三明白被那老人出卖,他透心凉,一瘸一拐朝家走去。 刚到村口又被人拦下,李三得知媳妇流产,被捕快抬去县城,急的满头大汗,扔了拐杖往城里跑。 到了城里,李三去那位老人的医馆,见到媳妇已经平安,没等他喘口气,又被闻风而来的捕快抓到衙门,县太爷审问之后,倒也没难为李三,讲几句谨守本分,切莫贪心的大道理,让李三去张员外府上道歉后,就让他该干嘛干嘛去。 经此一事,李三家也算遭了大灾。 他们两口子一直过着贫苦日子,他媳妇吃不上好东西,身子里没营养,惊吓流产之后,捡了条命却元气大伤,懂医术的老人说她没几年好活。 李三变卖家产,买了一株老山参,每天切一小片熬汤给媳妇补身子,而他被狐狸精请去耍皮影的事情传开,名声大噪,有人有人说他受了狐狸精的冤,有人说他给狐狸精当了上门女婿,还有人说,其实李三就是狐狸精变的…… 总而言之,所有人都知道李三跟狐狸精有瓜葛,慕名来瞧稀奇的人不少,却没人敢再请他耍皮影,生怕把狐狸精惹到自己家来。 本就一贫如洗的李三,没有收入之后,只能挖野菜充饥。 如此过了三个月,一天夜里李三在田地里捡别人家的麦穗时,身后响起脚步声,他扭头一看,吓个半死。 是胡来和胡二小姐,面沉如水,满眼阴森的盯着他。 平日里李三想起这伙狐狸精,恨得咬牙切齿,可真见了面,他连个屁都不敢放,想到被法师念咒杀死的胡老太君,李三吓得手足俱颤,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求饶:“二位大仙,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们放过我。” 第二百二十章 人皮12 面对李三的讨饶,胡来怒火中烧,一脚将他踹翻,痛骂他是个不守承诺,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李三不敢解释,小鸡啄米似的磕头。 胡来咒骂一阵,火气泄尽后,说道:“你起来吧,我不是来取你狗命的,是我妹子要来找你,我送她过来,以后她是你家的媳妇了,你领回去吧。” 当初在胡二小姐闺房里,李三对她热情如火,许下无数海誓山盟,恨不得天天赖在胡家大院,可得知她是狐狸精后,别说领回家,他连看都不敢看一眼,磕头如捣蒜,求胡大仙放过自己。 察觉李三变了心,胡二小姐心酸不已,也流下泪来,控诉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我都不计较你害我家遭灾,瞒着家里的长辈来与你相会,你怎能这般绝情,不肯收留我?” 李三解释说:“不是我忘恩负义,是你我人妖有别,你去了我家,万一被人知道,有法师来收你,岂不害你性命?” 胡来说,若是担心这个,大可不必,胡二小姐一直闹着要来找李三,胡来弟兄四人为了成全她,溜到终南山一处洞天福地,偷了上方仙的灵丹给她服下,已经帮她吐出横骨,成了彻头彻尾的人,不过也没法力了。 李三依然犹豫。 胡来怒道:“怎么,你还嫌弃我妹子不成?” 李三说:“不是不是,是我养不起一口子人了,您看看,我现在只能吃这个。” 看到李三手中的麦穗子,胡来也有些内疚。 当日若不是他突发奇想,请李三到家里耍皮影,也不会落得个两败俱伤的惨状,而胡二小姐死活要跟了李三,胡来也不忍她缺衣少食,便想帮衬李三一把,可狐狸精没有点石成金的本事,只能从别人家运财,兴一家而败一家。 胡来说:“这样吧,前几日我听得城里李秀才家刚收一笔租子,我去给你偷来,以后你好好对我妹妹,不许她受半点委屈。” 张员外家丢财宝的事,仍在人们口中津津乐道,若是再有类似的事,傻子都会怀疑李三,李三哪敢让胡来故技重施,赶忙拦住胡来,不让他胡来。 胡二小姐想了想,说道:“哥,你不要管了,我有生财的法子,总之有我在李家,总不会叫相公和姐姐饿了肚子。” 话说到这地步,胡二小姐这一声相公算是定了调子,李三不敢再拒绝,在胡来面前许下此生决不负胡二小姐的誓言后,领着她回了家。 李三出去偷麦穗却偷回来一个女人,他媳妇自然不答应,很是哭闹一阵,最后也不得不接受胡二小姐进李家门的事实,一来她不敢招惹狐狸精,二来李三要靠胡二小姐赚钱,否则他们两口子都得饿死。 而胡二小姐的生财之道,就是点玄灯蛊惑人心。 前面说了,四个爪的畜生胸前都有一块横骨,只有常年修炼,把这块横骨吐出来,才能褪去兽形,口吐人言,横骨插心时,畜生是说不了人话的,这是指从嘴里说的人话,不是靠法力,让人脑中冒出一半句的那种,李三在胡家耍皮影那一阵子,其实是被妖法迷了心窍,让他把狐狸看成人,并不是真遇到一窝能变成人的狐狸精。 胡二小姐吃灵药,从狐狸变成大活人,这种短时间跨物种进化的行为,听上去实在有些夸张,不过几百年前的怪力乱神都是这么个套路,李三遇到的胡二小姐到底是什么玩意,我们也无从分辨,总之瞎子李就是这么说的,姑且听他一言。 胡二小姐偷灵药之功变成人,她修炼百多年的道行,都装在横骨里,一并吐了出来,她用自己的横骨给李三做一盏玄灯,让他出去敲锣打鼓,引人来看皮影戏时,就用这盏灯照亮幕布。 狐狸精最擅长迷惑别人,在玄灯的作用下,即便是最稀松平常的表演,人们都觉得无比精彩,而做玄灯灯芯的横骨燃烧时会放出狐媚香,能让观众看戏的同时,吸了毒似的飘飘欲仙。 如此一来,想看李三耍皮影的人络绎不绝,每一场演出都让观众慷慨解囊,倾力打赏。 不过玄灯虽好,却也不能贪杯。 胡二小姐给李三下一条禁令:玄灯只能在乡野使用,不许去富贵人家,若是非去不可,只能正常表演,不可点玄灯。 李三不解,胡二小姐也不解释,只让他照这句话去做,一旦犯了忌,就会家破人亡。 上一次没听胡来的吩咐,倒了大霉,这一次李三不敢再犯,谨记胡二小姐的叮嘱,即便县太爷听说那给狐狸精耍过皮影的李三又在表演,观众甚多,特意请他去府上耍戏时,李三都不敢卖弄,只是用自家祖传的本事。 就这样过了一年,李三媳妇再次怀孕,赶上一天有空闲,他进城给媳妇抓安胎药,就到当初救他一命的老人的医馆。 老人一见李三的面相,大吃一惊,说他乌云盖顶,眉生血痣,将有灭门之祸。 中医会相面算命,这不稀奇,看的准不准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过李三信这老人的话,赶忙请教:祸从何来? 老人掐指一算: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这句话有两个意思,一是李三没惹事,是麻烦主动上门,二是这一劫是老天爷降灾,躲不过去了。 说来说去,还是不知道祸由何起,不过天灾落下来也是人祸,老人让李三回去好好琢磨一下,看看能否想到祸事的根由。 李三回到家,立刻告诉胡二小姐,后者也没个主意。 惴惴不安的过了三天,那老人主动登门,说是知道李三有何祸事,要进屋详谈。 李三不让他进屋,因为屋里有胡二小姐。 这一年来,胡二小姐深居简出,李三心里有鬼,不敢让任何人知道他家多了个女人。 老人问:“你家里有什么怕我看到的?” 李三表情僵硬,说道:“没有,就是我媳妇有些不方便。” “放屁!她血崩都是我治好的,还有什么不方便?你让开,我非要进去瞧瞧不可。” 李三拦着门,两人僵持不下。 老人来了脾气,撂下一句:“你不让我进,我也知道你屋里有啥,钻着只狐狸精,是吧?你小子死到临头了!” 说完,老人转身就走,李三追在他身后求饶,并询问老人如何得知他家里有狐狸? 第二百二十一章 人皮13 老人说:“知道你祸从何来不?就是你点玄灯的事发了,县太爷准备拿你问案!你小子狗屁本事没有,就和狐狸精打过一回交道,这玄灯不是它们给你点的,还能是你点自己天灯不成?” 李三大惊失色,赶忙向老人求教。 老人说,前日他到县太爷府上给姨太太治病,县太爷知道他和李三关系好,随口询问李三的情况,老人察觉县太爷话里有话,就留了个心眼,后来向师爷打听,这才得知前些日子京里派出的巡按御史到了县城,听说李家皮影的大名,换了白龙鱼服,特意去看李三表演。 京里来的御史,什么戏曲没见过?只觉得李三的手艺平平无奇,可再看台下其他观众,一个个看的如痴如醉,御史觉得事有反常,暗中打探之下,得知李三曾与狐狸精有瓜葛,再看几次,又发现李三耍皮影时,一灭灯,老百姓便从痴醉中醒来,御史由此断定,那是一盏惑人心神的玄灯。 御史跟县太爷通气后,立刻将李三的情况具折上奏,恭请圣裁。 这位御史就是前面说过的白崇泽了。 现如今好多戏班大年初一给祖师爷上香时,都要给演一出《斩原案》。 黄皮子 第104节 斩原案的内容就是唐朝时期,有个名叫原尚水的呆头书生,家境贫寒,却喜好收藏古籍孤本,整日摇头晃脑,满嘴之乎者也,说些别人听不懂不喜欢的怪话,来证明自己很有学问的样子,大家伙都讨厌他,可他走了狗屎运,被一位青楼名妓看上,自赎自身,给原尚水当了媳妇。 他媳妇嫁妆丰厚,可原尚水不事生产,还总拿他媳妇的钱买书,后来就一贫如洗了。 眼看科举将至,原尚水连赴京赶考的盘缠都没有,他媳妇只好重操旧业,在家里做暗娼接客,这才给他凑了一笔钱,原尚水也算争气,被皇帝点了头名状元,发回原籍做官。 状元郎还没到家,休书先送回去了,原尚水的媳妇羞愤自杀,而原尚水走马上任后,大肆迫害原先光顾过他媳妇的富商和地主,搞得民怨沸腾,人人自危,最后他休妻害人的事传到京城,被皇帝下旨砍了脑袋。 原尚水就是方崇泽这三个字改得,梨园的祖师爷又是唐明皇李隆基,戏班唱斩原案,就是求祖师爷保佑,来年不遭小人算计。 戏班子为啥这么恨方崇泽呢? 因为这哥们确实挺操蛋,他不是看不出李三点玄灯是为了求财,他全完可以责令县太爷拿李三问案,该充军冲进,该判刑判刑,可都察院派御史出京,就是暗访白莲教妖人的踪迹,白崇泽为了挣这份功劳,偏要给皇帝上折子,还写的不清不楚。 有巫婆神汉,以皮影戏施妖术,点玄灯蛊惑乡民,图谋不轨。 话是没错,可经历过两次白莲之乱的清政府,看到妖术、蛊惑、图谋不轨等字样,就好像被触碰了g点,即刻高潮,下旨捉拿皮影戏艺人,可皮影是小曲种,少部分是两三人搭个草台班子,大部分都跟着戏班表演,朝廷一下旨,捕快皂吏冲进戏班搜捕,不难想象这其中会发生多少敲诈勒索,逼良为娼的丑事。 可能是河南有个戏班子遭了大罪,就编出豫剧斩原案,骂方崇泽的老婆是个女支女,戏班人都睡过他老婆,所以他对戏班下手。 再说回李三家。 看了白崇泽的密折,皇帝朱笔一勾,李家十三口人斩立决。 这十三口人就是李三两口子,外加堂兄弟家人。 中医老人向李三通风报信时,皇帝要干掉李氏妖人的圣旨才刚刚出京,老人只知道白御史上折子,还不知道皇帝如何批复,只是看李三的面相,那祸从天上来,应该就是天子降罪,这一劫是逃不过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李三这种平头老百姓,跑是肯定跑不了的,他万念俱灰,引颈待戮,只是心疼刚刚怀孕的媳妇,并求老人将媳妇接走,躲过这一劫。 窝藏钦犯要连坐,老人再同情李三,也不敢收留他媳妇,他说:“这个我真帮不了你,你家里不是有只狐狸精么?你跟她商量个主意。” 李三便说了胡二小姐的情况。 老人一听那狐狸精已经没了法力,并且没人知道胡二小姐在李三家,顿时计上心来:“李家小子,我倒是有个主意能救你媳妇和她肚里的孩子,只是怕你舍不得……” 李三红着眼说:“只要能救她,我连命都可以不要,还有什么舍不得?” “如果只有杀了你那狐狸姘头,才能保你妻子平安,你舍得不?” 李三惊骇万分:“这……这……这怎么使得?” “你觉得使不得,我就没主意了,可怜你媳妇肚里的娃儿,还没出世就要夭折了!叫我说你什么好?哪怕你杀人放火,你媳妇都能留一条命,你偏要搞那歪门邪道,如今是什么世道?别说耍妖术,你就是个正经的道长,想传道都不容易了。” 李三脸上阴晴不定,咬着牙琢磨好一阵,最终还是妻儿占了上风,他问老人:“需要我怎么做,杀了她就行么?” 老人说:“不是杀,是要她的皮!虽然她没了法力,可帮她化形的灵药一定没有全部消化掉,只要剥了她的狐狸皮,给你媳妇穿上,就能给她换一张脸,瞒天过海。” “人皮还能换着穿?” “那是当然,古人连头都能换,皮又有何不可?你若狠得下心,就去剥了皮来找我,若是狠不下心,就带着妻儿老小赴黄泉吧。” 这老人说的残忍,却也没有坏心,在他眼里胡二小姐是狐狸,李三是被狐狸精迷了心窍,人杀狐狸,天经地义。 李三难以决定,说是再考虑考虑,失魂落魄的回了家。 胡二小姐正在做晚饭,见他愁云惨淡而归,还以为李三在忧心面相凶兆的事,便柔声安慰他:“相公你别怕,咱们夫妻同心,没有过不去的坎!” 第二百二十二章 人皮14 胡二小姐就是个百多年的妖精,从没和人打过交道,变成人也是十三四岁少女的心智,正是天真烂漫,活泼好动的时候,可打从进了李三家门,变作人妇,她便收了童心,开始勤俭持家,相夫教子,李三媳妇能养好身子,再次怀孕,汤药钱是靠她的横骨赚的,家务活也是她一个人干的,即便换了普通女人,做到这一步已经难能可贵了。 这胡二小姐还是个国色天香的狐狸精,要换了条件好的人家,谁不把她当心肝宝贝供起来,李三能拥有她这样的女人,简直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人心都是肉长的,李三哪舍得剥胡二小姐的皮。 可灭门之灾近在眼前,李三只得向她求助:“你能找到胡来兄弟么?要不咱去投奔他吧,钻进山里过日子,以后不出来了。” 胡二小姐摇摇头:“我是趁着家里生乱子逃出来的,他们应该搬走了。” 李三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胡二小姐说:“我逃出来之前,倒是听长辈们说,准备搬到关外去住,要不我去找找吧,我家在关外有个很厉害的老祖宗,若是能说通他,咱们一家子都有着落。” “一去一回要多久?” “最快也得半年左右,你放心,我一定赶在姐姐生产前回来。” 李三心里犯嘀咕,半年?别说生产,收尸都来不及了! 看见李三和胡二小姐在院里嘀咕,李三媳妇有些吃醋,便挺着刚刚隆起的肚子出来,胡二小姐很有眼色避到厨房,李三媳妇自知姿色比不上她,就拿孩子说事,不断给李三吹耳旁风,说这一胎一定是大胖小子,以后供他读书,一定考中状元,光宗耀祖云云。 李三一直没有孩子,他做梦都想有个大胖小子,媳妇越说,他心里越不是滋味。 经过一番天人交战,李三狠下心,决定无论如何要保住孩子,给李家留一条血脉。 李三出门,追上还没走远的中医老人,请教剥皮的手法。 老人将李三领到附近一户赤脚医生家,要了一包迷药,让李三迷晕胡二小姐后,就到赤脚医生家找老人,他亲自剥皮。 李三拿着迷药回到家,胡二小姐还等他吃饭,李三钻进厨房将迷药洒进米汤中,双手颤抖着端到胡二小姐面前,结结巴巴的说:“喝……喝……喝了它。” 胡二小姐纳闷道:“你怎么说话都不利索了?” “没……没事,吃饭吧。” 李三闷头吃菜,胡二小姐不疑有他,将米汤喝了多半碗,等她收拾了碗筷便觉得头脑发昏,跟李三说一声,上床休息。 夜深后,李三见胡二小姐昏到叫不醒的地步,便蹑手蹑脚出门,喊来中医老人,俩人将胡二小姐抬到柴房的木床上,用绳子捆好。 这时候,那老人有些后悔了。 他想着胡二小姐是狐狸精,可见了面,发现是活生生的人,他不忍心下手,就在柴房跟李三商量,要不算了吧。 李三已经狠下心,又迷晕了胡二小姐,哪能说算就算? 李三抓起尖刀,恶狠狠的在胡二小姐身上比划,问道:“你就说这皮怎么剥吧,我来动手!” 就在这时,被绑在床上的胡二小姐突然张口:“你疯了么?我哪里对不起你,你居然要剥我的皮?” 胡二小姐问出一句,李三和那老人吓了一跳。 “你……你什么时候醒了?” 胡二小姐早就醒了。 她吃灵药变成人,不能当普通人看待,迷药的效果在她身上没有持续太久,李三将她扛到柴房,她就处于半昏半醒之间,赶到她被绑起来,心里一惊,彻底醒了,只是不知道李三要做什么,这才一直装睡。 李三急忙说道:“你听我解释!” 当下,李三说了御史暗访,全家命不久矣的事,为了保住妻子和她肚里的娃儿,只能用胡二小姐的皮,帮她母子瞒天过海。 李三还说,他也很不忍心,可一家人横竖都是个死,若是有办法能活一个,肯定要想办法活一个…… 听了李三的解释,胡二小姐的脸色变了又变,她不停发出那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声音,被捆在床板上的身子因激动愤慨而剧烈颤抖着。 没有人知道她在李三家,即便皇帝要灭李家的门,她也可以逃走,而她打心底里,也愿意陪李三共赴黄泉,做一对亡命鸳鸯,可这种事只能她自己决定,李三替她选择生死,实在太自私了。 何况,李三非但要她死,还要剥她的皮。 但凡有一丝情意在,哪个男人会对自己的女人下如此毒手?! 胡二小姐没有出声。 李三问她:“你……你没事吧?” 胡二小姐反倒平静了,她问:“如果她的皮可以换我的命,你会杀她么?” “她肚里有孩子。” “那我就该死?其实我也怀了你的孩子,只是她身子骨弱,还需要我照顾,所以我没有说。” 李三沉默一阵,问道:“你……你生下来的……是人么?” 胡二小姐惨笑两声:“说来说去,你就是瞧不起我,嫌我原先是个狐!既然如此,当初你为什么要领我回来?用我横骨赚钱时,为什么不嫌我是个狐?你还记得在我哥面前发过的誓么,你答应过他,不会让我受半点委屈,可你现在却要杀我,还要剥我的皮。” 李三无言以对,只能说:“我也是迫不得已,我没想独活,我打算黄泉路上给你作伴的,你不要怪我!” “怪你?呵呵……”胡二小姐发出两声神经质的惨笑,她说:“我不怪你!我只怪黄莺儿常年作对,粉蝶儿终日成双,是它们让我春心荡漾,以为能到找称心如意的情郎,却没想到这世间的男儿中,会有你这样的蛇蝎心肠!黄泉路上你自己走吧,我是个狐,高攀不起。” 说完这几句,胡二小姐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来,她用那几欲噬人的狠毒眼神盯着李三。 她说:“是我瞎了眼,错将终身托付于你,你我至此恩断义绝,我死之后,你敢毁我全尸,我必化为厉鬼,使你子孙后代,永世不得安宁。” 说完这几句话,胡二小姐脑袋一歪,气绝身亡,眼珠还圆滚滚的瞪着。 第二百二十三章 人皮15 李三跟她说这么多,只是为了解释将她绑起来的原因,他是万万不忍心在胡二小姐醒来之后,再对她下毒手。 他本想解释一番,让胡二小姐不那么恨他,便放她离去,却没想到胡二小姐如此刚烈,一朝察觉情郎并非她想象中的模样,便以死来划清界限,连后悔的机会都不给李三。 李三扑在胡二小姐尸体上,失声痛哭,他媳妇被他惊醒,跑到柴房一看,也是吓的够呛,中医老人怕她再把孩子吓掉,将她劝回房中,随后安抚李三。 事已至此,中医老人觉得还是趁胡二小姐还有温度,赶紧把皮剥了才是,能活一个是一个,至于胡二小姐死前留下的诅咒,那根本不需要考虑。 毁她全尸,子孙后代不得安宁,可不毁全尸,李三连个子孙都没有,没有与不安之间,肯定选择不安。 老人让李三进屋安慰媳妇,他一个人在柴房中忙碌。 天亮后,一张薄薄的白皙的人皮,完整的摆在李三面前。 前一天,胡二小姐还是活生生的美人,和李三软语温存,耳鬓厮磨。 一夜后,只剩一张皮的胡二小姐,瘪塌塌的没个人形。 李三万念俱灰,也不跟媳妇啰嗦,他热了点米汤,将剩下的迷药放进去,让媳妇昏睡整夜,等天亮城门开启后,老人先回城里,李三在村里借了驴车,装作带媳妇瞧病,赶车进城,将媳妇送到老人医馆,并留下全部家当,托付老人照料,最后赶车回家。 几天后,县衙派去李家拿人的捕快,发现腐烂的女尸和吊死的李三,捕快以为是李三两口子,便只抓了其他人。 李三媳妇在医馆藏了几天,老人一点点将原委告之,李三媳妇看到城门口张贴的抄斩告示,这才信了老人的话。 一场悲痛自不用提,就说老人给李三媳妇换皮的事。 清朝年间,造畜之术流传甚广,据说是一些耍把戏卖艺的人,将新杀的兽皮热血淋漓的披在小孩身上,配合巫药瞬间黏牢,小孩就此变为兽形,被卖艺人拐走,或卖掉,或鞭打卖艺,而兽形小孩痛苦至极,若不解开巫术,一两年就会死去。 下九流的行当中有一个拐卖小孩的时妖,说的就是这种人。 聊斋里也有一个造畜的故事,是一个妇人被巫士披了驴皮,迁到旅馆住宿,那巫士嘱咐店小二,不能喂驴喝水,便出去拐小孩了,正赶上天气炎热,店小二见毛驴在后院翻踢撩掌,十分癫狂,以为它口渴,就喂了几瓢水,驴喝了清水,立刻变作妇人,店小二听她自称被巫士拐卖,便将她藏起来。 黄皮子 第105节 没一会那巫士牵着五只羊回来,店小二偷偷喂水,羊又变成五个小孩,最后店小二告官,将那巫士活活打死。 中医老人给李三换皮,用的就是造畜的巫术,具体手段就没人清楚了,总之李三媳妇换皮之后,安心待产,几月后如愿以偿,生了个儿子,给李家留条血脉。 而这孩子生下来就其丑无比,四肢短小,瘦成个皮包骨,贼眉鼠眼的模样,还长着两个又细又长的门牙,很像耗子的啮齿,最难看的,是他身上长着血色肉瘤,在腰间盘成一圈,好像天生系着一条红腰带。 县太爷带人抓妖时,那断壁残垣的破院里跑出许多大耗子,中医老人也听李三说过,他是被四个獐头鼠目的轿夫扔下山。 那轿夫想必就是给狐狸精当下人的耗子妖。 但李三和中医老人都不知道,李三何时得罪耗子妖。 直到李三媳妇生产后,一看孩子的模样,想起自己曾踢死一只腰间缠红绸的小耗子后。 中医老人说,这是那只小耗子来讨债了。 投胎讨报的情况,前面已经说了,这个孩子的出生会给家里带来噩运,但他本身没有坏心眼,也不能直接弄死他,就当李三的儿子养着。 李三的媳妇换皮后,有了胡二小姐那甜美诱人的脸蛋,她在医馆里抛头露面,惹来不少登徒浪子打她主意,为了躲避麻烦,在老人的劝说下,李三媳妇给老人的儿子做了妾,从此呆在内宅不再出现。 可好景不长,几年后,李三媳妇噩梦频发,总是梦到一个身材娇小,脸上没有眼睛鼻子,只有一张嘴巴的女人跟她要衣服,说是下面冷的受不住,要李三媳妇把衣服还给她。 这个梦发展到后来,那女人几乎夜夜在梦中扒扯李三媳妇的衣裳,扒光了衣服就扯她的皮。 就这样到了李三死后第十年,一天夜里,他媳妇从噩梦中惊醒,惨叫一声:“别揪了,我还给你就是了。” 随后像脱衣服似的,把身上的皮脱下来,扔在墙角,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倒地。 中医老人说,这是胡二小姐死前的诅咒应验了。 给李三媳妇下葬后,老人担心自家收到牵连,不敢收留李三的儿子,将他送到戏班,重学皮影的手艺。 之后的事,李三的儿子孙子重孙子都有参与,这里就不说他们的名字了,李四李五李六这样往下排。 李三的儿子就是李四。 别看李四丑成个耗子,却有股常人比不上的机灵劲,在戏班里学了几年就成了小有名气皮影艺人,要不是实在太难看,化妆都遮不住那张丑脸,最差也是县里前三号的名角儿。 靠着手艺,李四攒够老婆本,娶了一位相貌平平的农家姑娘,婚后不久,李四生了儿子,也就是李五。 平平淡淡过了十年,某天半夜,李家无故失火,李四媳妇为了保护孩子,收到很严重的烧伤,全身上下不剩一块好皮,李四却只是吸了浓烟,肺里落下毛病,喉咙总有咳不尽的浓痰。 一年后,李四去一位地主家表演时,吃了粒松子,卡在嗓子眼里,怎么也咳不出来,活活憋死了。 只剩他儿子李五,照顾被烧成丑八怪的老娘。 李五就是瞎子李的亲爷爷,胡二小姐的诅咒到了这一辈才算真正开始。 第二百二十四章 人皮16 李五和他爹不一样,李五身材矮小,眉清目秀,乍一看跟娘们似的,而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李五从小照顾老娘,吃了不少苦,为了过上好日子,他在戏班刻苦学艺,年纪轻轻就成了小有名气的花旦,在班主的撮合下,李五和戏班另一位小花旦成亲。 婚后,小花旦不再抛头露面,全靠李五唱戏养活家人,旧社会的戏子没什么地位,又赶上兵荒马乱的年月,握着枪杆子的人都没有王法,当年阎锡山手下有个军官叫刘振双,是个男女通吃的家伙,最喜欢看戏,而李五扮女人唱大戏,柔美中带一丝阳刚。 刘振双把他抢走了。 后来听说李五的媳妇也是个漂亮花旦,就连他媳妇也抢走了。 不过没多久又把他媳妇放了,因为当时李五已经有孩子,刘振双也觉得抢个爹或者抢个娘,都说的过去,爹娘都抢走,忒他吗缺德了。 别的不说,单说李五被刘振双抢进内宅当兔儿爷,头几个月,整日里哭天喊地,后来就习惯了,甚至觉得自己也算因祸得福,他被刘振双关在内宅,锦衣玉食,偶尔狐假虎威一把,小日子也挺滋润,而最滋润的,是他借此机会,勾搭上好几个刘振双的姨太太。 如此过了三年,他和姨太太的丑事暴露,刘振双气急败坏,要把他们浸猪笼,并邀请正在府上做客的一位牛人观看。 这牛人名叫薛颠。 说起薛颠,可能知道的人不多,简单说两句。 薛颠外号薛狂猴子,号称民国第一高手,但他究竟有多厉害,我没见过武林高手,也不知道中国武术到底是吹出来的,还是不尚武之后,精华都失传了,反正大家都说薛颠很牛逼,牛逼到建国后跟着一贯道搞事情,被政府通缉,薛颠武力拒捕,数次逃脱,最后还是出动军队,想尽办法把薛颠逼到弄堂死胡同里,用机关枪扫死的,因为他跑的太快了,快到七八个警察拿上手枪都打不住他。 一贯道,估计知道的人也不多,简单说一句一贯道的口号,知道他们搞啥事情就行了。 共cd打天下不坐,一贯道坐天下不打。 薛颠少年习武,师从形意拳大师李存义,小有所成后,不可一世,在一次跟师兄傅剑秋比武落败后,负气出走,到五台山潜修,据说得到一位一百三十岁的高僧指点,学会大招象形拳,厉害的不成不成的。 五台山学艺期间,薛颠结识阎锡山等一众晋系军阀,后来又跑到四川,投奔一贯道祖师刘从云,这刘从云也是个牛逼人物,外号刘神仙,在四川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句话可不是修饰,人家真的要雨得雨,据说当年四川大旱,军阀刘湘急的抓耳挠腮,听说有位法力通天的刘神仙,就跑去求雨,刘神仙开坛做法后,说一句三天后有雨。 三天后果真下一场大雨,凭这个,刘神仙哄骗了四川境内所有军阀,成立一贯先天大道,做了四川的太上皇,后来被老蒋搞了。 言归正传。 薛颠是习武之人,最见不得胆小懦弱,娘们唧唧的男人,若是在其他地方遇见李五,一个心情不好都可能亲手弄死他,得知李五和姨太太的所作所为后,薛颠哈哈一笑:“振双,浸猪笼岂不便宜这雌伏的烂货?你若想出气,不如我教你一招狠的。” 刘振双大喜:“猴哥有什么好法子?快快说来!” 薛颠笑而不语,只让大头兵先把李五压下去,随后给四川方面发了封电报,让刘从云派个巫师过来。 十多天后,巫师风尘仆仆赶来,薛颠让刘振双弄一只大狼狗,随后说了自己的主意。 就是用造畜之术,将李五变成大狗子,送给他妻儿,请他们吃一顿热腾腾的狗肉锅子。 就在李五面前,巫士杀狗取皮,刘振双还把要做的事情告诉李五,看他面如土色,惊恐凄嚎的惨状,不停夸薛颠这一招真妙。 薛颠则扔给李五一根筷子,并说:“你若还是个带把的男儿,就结果了自己,不要让妻儿受此奇耻大辱。” 李五几次尝试,终究不敢自杀,随后被巫士变成大狼狗,刘振双请来李五妻儿,让他们亲手杀狗割肉。 大狼狗呜呜悲嚎,作揖求饶,要多惨有多惨,可他妻子不明所以,不敢忤逆刘振双的命令,闭着眼把大狼狗捅了。 炖熟后,李五儿子吃的满嘴流油,刘振双哈哈大笑,等他们吃完,说了大狼狗的身份,并将狗皮送给李五媳妇,让她回家做床狗皮褥子。 当夜,李五媳妇悲愤自杀,只剩下孤零零的九岁小孩,李六,也就是瞎子李的父亲。 故事说到这里,胡二小姐留下的诅咒有多么可怕,已见分晓。 李三媳妇扒了自己的皮,李四吃松子呛死,李四媳妇被烧坏全身的皮,李五被披了兽皮,还被妻儿吃了肉,李五媳妇上吊自杀。 每一次的惨剧,都发生在李家孩子十岁左右。 李六成了孤儿不久,刘振双被阎锡山派去打老蒋,兵败身亡,李五曾呆过的戏班,班主两口子年近四十,生了两个儿子都没养活,就把李六收作义子,还把自家的闺女许给他做媳妇。 成亲之后,李六不敢跟媳妇圆房,他怕一不留神搞出个孩子,让自己进入十年丧命的倒计时。 可洞房花烛夜,他装醉应付过去,后面过起日子,他媳妇不乐意了,跑去找老班主告状,说李六是个废人,不肯碰她。 老班主找他谈心,他遮掩不过,只好说了自己的情况,老班主便领他到附近村子,找一个十分灵验的神婆解决这个事情。 李六一进神婆家,神婆就从椅子上跳起来,说一句:“胡大姑来了。” 李六问神婆,什么胡大姑? 神婆没有解释,询问他的来意。 老班主替他说了。 神婆恍然大悟:“我还以为胡大姑是来我家串门的,感情是跟你家有仇,一直跟你,怪不得表情那么凶狠。” 第二百二十五章 人皮17 李六一听胡大姑跟着他,还以为是胡二小姐死后变得厉鬼,当场吓够呛,神婆给他解释,胡大姑不是鬼,而是当年的胡二小姐临死前的怨气,化为诅咒,如附骨之疽,一直纠缠李家世代子孙,想要平息胡二小姐的怨气,得还她一张人皮才行。 李六问:“从哪弄人皮?又怎么还给她?” 神婆说:“从哪弄,我就不管你了,但必须是你李家的人身上的皮,否则她不肯要,至于还人皮的方式,你就在家里搭起灵堂,祭拜胡二小姐,将人皮双手奉上,如果她肯要,你家就算安全了!” 如此,就到了瞎子李对戴桃说过的,五十块银元向一位姑娘买皮的事。 要说那姑娘为什么肯卖皮? 因为她不卖皮,下场更惨! 还给胡二小姐的皮必须是李家人身上的,而当时李家人只有李六两口子,不能扒他俩的皮,那只能再给李家添一口人,于是老班主到窑子里,花五十块银元,买了一个刚被拐卖来的女人,这女人模样一般,但皮肤又白又嫩,老班主一眼就相中她了。 老班主跟她商量好赎身的条件,就是十年后把皮还给胡二小姐,而这女人当时只求脱身,皮不皮的,那是以后的事,便跟老班主回家,给瞎子李父亲当了二房,仅是名义上的二房,老班主给她好吃好喝,想让她享几年清福。 这当口,李六也和媳妇圆了房,两年后,李六媳妇怀孕不久,班主两口子就前后脚走了,没了丈人丈母娘盯着,媳妇又大着肚子,李六的花花肠子冒了出来。 他想跟那名叫小翠的姑娘假戏真做。 这也不能全怪李六,他是个倒插门,媳妇整日对他吆五喝六,拿他当个下人使唤,反倒小翠见他可怜,时不时给他洗洗衣裳,做口热饭,拿他当亲哥哥看待,时间久了,就应了那句话:我把你当朋友,你居然想睡我。 小翠本就是李六从窑子里买来的,倒也不抗拒他,只是他俩搞到一起后,李六媳妇不乐意了,生下孩子,坐完月子,身子骨刚能跑动,就跟野男人跑了,还卷走家里所有的积蓄。 后来李六和小翠过日子,眼看瞎子李一天比一天大,诅咒应验的日子越来越近,李六害怕了,想再买个人剥皮,可别说他买不到,就算有人卖,他也买不起了。 小翠将他的恐惧瞧在眼里,有天就说:“剥我的吧,当初买我回来,不就为了这个事?” 李六将脸一板,训斥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是我媳妇,我哪能害你?” 小翠开玩笑:“那你家祖宗为啥害自己媳妇?” “当初他也是没办法了,而且我和他不一样,我就是剥自己的皮,也不会对你下手!就这么办吧,等娃娃再大一点,我就喝耗子药死去,你剥了我的皮,看看胡二小姐满不满意。” 小翠没有言语,事情就这么一天天拖着,直到瞎子李九岁那年,李六决定还皮,却一直没能鼓起勇气的当口,一天夜里,小翠失踪了。 李六又报官又发动人去找,始终没有找到,心灰意冷之下,他带着不满十岁的瞎子李,回到祖宗曾住过的村子,买田盖房,种地为生。 直到他死,都没有再见小翠一面。 要说小翠去了哪里?瞎子李又为什么管皮影箱中的人皮叫翠姨? “是我爹死后第三天的夜里,我守灵时突然睡着了,梦见翠姨回来给我爹上香,还告诉我,她被胡大仙抓去好多年,本来胡大仙是要吊死她,再找我爹算账,可她求胡大仙不要再报复李家,她愿意把皮还给胡二小姐,胡大仙就给了她一个机会,要她……” 瞎子李说到这里时,戴桃问道:“是胡二小姐在报仇么?” 瞎子李说:“不是她,是胡二小姐的哥哥,胡来,它回来替胡二小姐报仇!翠姨就是给我爹送饭的路上被它拐跑的,翠姨愿意替李家赎罪,还皮给胡二小姐,胡大仙就把她的皮剥了,还把皮晾起来,要她什么时候后悔,愿意拿李家人换自己,就什么时候放她走,翠姨一直扛着,直到我爹死了,李家就剩我一个人,胡大仙才把翠姨放回来,她害死我就能去投胎,但她让我别怕,她不会害我的命,但我也不能娶媳妇,一旦生下孩子,胡二小姐的诅咒还会发作。” 冯栏问:“小翠的皮又怎么落到你手上的?” “她在梦里让我去取得!我爹下葬之后,她总找我托梦,我让她别来了,我害怕,她说胡大仙不让她投胎,她一个人无聊,只能找我玩。半年后,她又说胡大仙把她的尸体送回来了,就在当年胡大仙遇到我家祖宗的破庙里,叫我帮她收尸。破庙早就没了,我费好大劲才在山沟里找到一间塌了的破屋,人皮就挂在墙角。” “尸体呢?” “尸体被草席裹着,埋在墙根,她失踪几十年,尸体却好像刚被剥了皮似的,还新鲜着呢,我掀开草席一看,吓得一屁股坐地上了,正要跑,她居然伸手抓住我的脚腕,好半天才挣开,头也不回的逃了。后来翠姨再给我托梦,说她不会害我,叫我帮她收尸。我不敢去,花钱找两个不怕死的,推着棺材把她装回来,埋在我家院里了,后来也没什么事,她确实没有害我,偶尔还给我洗衣服做饭……” 我好笑道:“还给你洗衣做饭?你当你拉回来个田螺姑娘啊!” 瞎子李解释说:“我也没亲眼瞧见,就是早上起床,发现桌上摆着小菜稀饭,或者洗好的衣服晾在院里,梦里问她,她说是她做的,我俩就这么相依为命几十年,直到前两年,她说我没几年好活了,死之前得给她买一张皮,否则她尸体残缺,不能与投胎。” 黄皮子 第106节 冯栏问:“所以你就盯上戴桃了?” 瞎子李纠正道:“不是我,是翠姨要,那天小戴进我屋,翠姨说这丫头真漂亮,皮肤也好,要是能穿上她的皮,下辈子一定是个大美人,就让我问问小戴,多少钱能卖皮。” 冯栏无语道:“她让你问你就问?你觉得有人肯卖自己的皮?” “我翠姨不就卖了?” “废话,戴桃和她一样被卖到窑子里了?” 瞎子李理直气壮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万一小戴得了啥绝症,或者家里有什么事急用钱呢?我就是问一句,不卖就不卖呗!我家的事已经说了,你们厉害,我们惹不起,把翠姨还给我吧,我不要小戴的皮了。” “还给你?你想得美!” 第二百二十六章 奇葩 瞎子李脸色一急,就要骂人。 冯栏接着说:“先别激动,我要你翠姨的皮也没用,是看在她心底善良的份上,准备帮她超度的,你拿一万块钱,我送她去个好人家。” 瞎子李痛快道:“我可以给你钱,你把翠姨还给我就行!” “你要她的皮干啥?不把皮和尸体合在一起,我怎么打发她?” 瞎子李这才狐疑道:“你真有办法超度翠姨?” 感情前面他以为冯栏勒索呢。 “我当然有办法,你以为戴桃为啥喊我过来?我就是吃这碗饭的,要钱是为了结缘起,再让吴鬼给你翠姨相一块山清水秀的好阴宅,我不缺你这一万块钱,你要不放心,我先给你一万,等你翠姨你跟道别后,你再给我两万块。” 瞎子李问:“谁是吴鬼?” 冯栏顺手指我。 瞎子李转脸向我,问道:“彦祖,你还会看风水?” 正喝水的戴桃,喷了冯栏一脸。 我无比尴尬,捂着脸说一声会。 话说到这份上,瞎子李再无疑虑,想到他翠姨终于可以安息,便神情激动向冯栏道谢。 冯栏说,他还可以解开胡二小姐对李家的诅咒,可以让瞎子李找个老伴,安安生生过完剩下的两年。 瞎子李无所谓道:“不用了,七十多岁还要啥老伴,年轻时都没想过。” “为啥不想呢?怕诅咒应验,别生孩子就行了,你该不会还是童子吧?” 瞎子李老脸微红:“不是了!这么一把年纪的老头,是个童子还像话嘛!” 冯栏来了兴趣,追问道:“那你是勾搭村里的女人,还是去外面花钱?难不成你真对树藤做过什么?” 瞎子李哼哼一阵,可能觉得还有事求冯栏,不好不回答,这才喃喃说道:“那……那经常搂着翠姨的皮睡觉,夜里也能梦见她,她见我可怜,就……就……” 这一句话,把我们雷的外焦里嫩,哑口无言。 超度翠姨比较麻烦,要挖出她的尸骨与人皮缝合,再念经打去她和瞎子李所背负的业债,还要做几天法事超度她,戴桃等不了这么久,我也得回圆觉堂上班,所以冯栏先把我们送回去。 我只在离去前用一下午的时间,在村后山挑一块依山傍水的好地方,留给翠姨做阴宅。 这一件人皮引起的故事中,戴桃对胡二小姐的遭遇大为同情,回太原的路上,不停痛骂狼心狗肺的李三,还说什么有生之年能等到时光机面世,她就穿回去帮胡二小姐狠k李三一顿。 我说你都能穿回去了,咋就不想着救下胡二小姐一条命呢?说不定她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给你介绍个帅帅的男狐狸精。 戴桃说:“算了吧,男狐狸没良心的,吃完一抹嘴就跑了。” 我一愣,随即明白她这句话的由来,赶忙询问:“淑琳和瘸七爷怎么样了,她还养着那只瘸腿狐狸么?” “没有,老狐狸早跑了!我刚跟淑琳商量,买只母狐狸给它配,生下小狐狸给我养一只,夜里淑琳就梦到一个老头说:看你过得好,我也安心了,以后照顾好自己!第二天老狐狸就没了,亏我喂了它那么多火腿肠,居然不跟我道个别。” 回到太原,冯栏休息一夜,转天就回去找瞎子李了。 我每天给他打电话,询问事情进展,倒也波澜不起,无事发生,直到十天后的夜里,冯栏说法事已经做完,他明白就回来,我说一声一路平安,便把戴桃遇鬼,和瞎子李家的事情编成博客,发在网上。 两天之后,我博客下的评论区炸了,因为看我博客的人,好些是从冯栏那勾来的,而他回来之后,同样发了处理瞎子李家事情的博文。 这可不是剽窃,纯粹的创意撞车。 冯栏特意打电话骂我:“吴鬼,人家李家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还他吗你解开了李家数百年的诅咒,你还要不要脸了?” 我说:“这不你教我的么?当初我说编故事不好,是你让我大胆去做的!而且你要不要脸呀?你还写自己勇斗胡来四兄弟,最后降妖除魔呢!” “你是胡编,我是基于一定事实的改编,翠姨鬼可是我打发走的!” “她的阴宅还是我相的呢!” “别扯这些没用的了,你赶紧在博客上澄清一下,就说你抄我的博文,免得咱俩都被当成骗子!” 我无奈道:“大哥,我比你早发一天,说我抄你的,谁信呀?你就说咱俩一起处理不就行了!而且我在博客@你,你咋从不跟我互动呢?” 冯栏气急败坏:“我这么大的法师,我跟你互动?我他吗不拉黑你就不错了!你不澄清是吧?我这就拉黑你!” 挂机之后,我再上博客一看,这孙子还真把我拉黑了。 气的我好几天没理他! 主要也是没心思找他,戴桃撞鬼那阵子,鲁小姐整天缠着我,冯栏凌晨将我叫走,我忘记给她发短信,转过天,她打电话要跟我约会,冷不丁得知我去了外地,就觉得我不重视她,任我百般解释都不行,除非我放下手头所有事情,立刻回去跟她道歉,她才肯考虑是否原谅我。 我没搭理她。 回去之后约她见面,我解释,认错,买礼物哄她,都没有用。 而且鲁小姐的腻歪劲上来,和其他女孩一点都不一样,她不吵不闹,就是默默流眼泪,还必须在我面前流,一下班就跑到我家哭,我躲进屋里,她追进屋里,我躺床上装睡,她就盘腿坐床头,我不睁眼,她也能哭出声让我听见。 就这么折腾几天,在我竭尽全力证明自己很在乎她后,她终于松口了,问我:“吴鬼,我是不是你心里最重要的女人?” 我肯定说是呀,我他吗又不傻! 她又问:“我重要还是戴桃重要?” “肯定你重要,我和戴桃就是普通朋友!” “那你打电话骂她一顿,我就原谅你。” 我懵了:“我骂人家干啥?你别多想,我俩真没啥特殊关系,她和冯栏才鬼迷溜眼,不知道搞啥猫腻呢!” 鲁小姐一本正经的说:“我相信你俩是清白的,我让你骂她,是想给你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让你以后不敢再冷落我。” 我认真盯着她,见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不由得叹口气。 怪不得小雨把她甩了,这他吗是朵奇葩呀! 送鲁小姐回家,我给她发短信,让她冷静下来,重新定位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 自那以后,我俩再没联络。 我轻松自在几天,又接了一单驱邪的生意。 是我原先在金城花园的同事老魏介绍的,他当保安之前,是化工厂的下岗职工,中邪的是他邻居的儿子。 第二百二十七章 有应公1 老魏打电话请我帮忙。 电话里,我问他:“这个小赵都有什么症状?” 老魏说:“就是神神叨叨,整天嘀嘀咕咕,吃饭时嘀咕,看电视嘀咕,上厕所也要嘀咕,听不清他嘀咕啥,他爸妈问他,他像得了老年痴呆似的不搭理人,大声问,他又好像刚刚睡醒,不记得自己嘀咕过,然后半夜也嘀咕,好几次他爸起夜,都看到他不睡觉,坐在床上嘀咕……” “就是自言自语呗?” “对!” “这也不能说明他中邪,会不会是学习压力太大,精神出问题了?有时候我在路上都能看到一些初高中的学生自言自语呢!是不是学校里教的某种仪式啊?” 老魏说:“小赵都上大学了,能有啥学习压力?而且学校又不远,他天天回家,不愁吃不愁喝,前俩月还趁暑假去台湾玩了一圈,有压力也该缓解了……” 说到这里,我听到有人低声对老魏说了什么,随后他惊呼道:“还有这种事?你咋不早说!” 老魏告诉我:“不是压力大,就是中邪了,小赵这孩子平时挺孝顺,前段时间旅游回来,变了个人似的,疯疯癫癫不说,还跟他妈要劳力士金表,他妈不给买,他就疯了一样打他妈,后来他偷了家里的存折取了八万块钱,应该是买了一块劳力士,但表也不在他身上,不知道给谁了,你快来看看吧!” 电话里多问几句,只是想了解的详细一些,老魏的年纪做我爹都够了,原先在金城也很照顾我,他开了口,我怎么着也得过去看看。 拿上罗盘,打车直奔化工厂的职工小区。 老魏在门口接我,一见面就拖着我往赵师傅家走:“小吴你可来了,发觉孩子中邪,那两口子快愁死了,省吃俭用一辈子把小赵供到大学,就等着毕业了,能跟着他享两年清福,结果摊上这么个事,连学都不让上了,要是毕不了业,他家可咋办呀?” 我问:“为啥不让他上学?” “这不是中邪了么,情绪不稳定,跟同学闹矛盾打了一架,然后就念叨着要杀了人家,学校怀疑他精神有问题,撵回家养病了!小吴,你一定得帮帮他们!” 老魏是个厚道人,朋友家的事当自己的事,而他知道的也不多,让我一会跟赵师傅两口子了解。 小赵要是疯到杀人的地步,中邪情况比较严重,我未必能处理,先给老魏打个预防针:“要是看风水,我能给你打包票,抓鬼就真的不擅长了,你不是有冯栏的名片么,咋不联系他?抓鬼这种事他最在行,能给你抓出一万个花样来!” 一听冯栏,老魏满脸不忿:“快算了吧,姓冯的心太黑了,张口就是三十万,我们平头老百姓哪请的起?有这个钱,我宁可去庙里请一群和尚也不找他!明知道小马要出事,就是不肯帮忙,眼睁睁看着小马去死,小吴,你最好少和他来往,这种人不能打交道!” 要说老马那档子事,是他先黑了金城老板赔给秦兰的三十万,否则他没钱买车也不会死,冯栏看出他大限将至,帮他是人情,不帮他是本分,但这些话没法跟老魏说,他这大半辈子都活在家长里短的琐事中,总觉得不管什么原因,先把人保住才是最重要的。 思维和我们不在一个频率上。 赵师傅两口子都是化工厂的普通工人,住在十几年前的老房子里,两室一厅,六十多平米,有些破旧,家里见了面,赵师傅倒水递烟招呼我,极其热情。 我让他别忙活了,先带我看看小赵。 赵师傅指着卧室说:“他正睡大觉呢,咱等会吧,等他睡起来再说!” 这句话让我有些无语,我是来给他儿子驱邪的,又不是上门求教,凭啥让我程门立雪似的等他儿子睡起来? 不过看在老魏的面子上,我也不好说什么,而且他儿子为了一块金表连亲妈都打,也许赵师傅不敢吵醒他? 我道:“那咱们先聊聊小赵的情况吧,你们具体是什么时候发现他中邪的?在此之前,他做了什么,又去了哪里,还有他整天嘀咕的话,你们一句都没有听清么?” 赵师傅叹息道:“不是没听清,是乱七八糟的什么话都说,什么你再给我几天时间;我和他说话呢你别插嘴;再帮我一次我就帮你;你们别催了,先尝尝我妈做的菜……诸如此类的话,整天念叨,也不知道他跟谁说!要说他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我也不清楚,我们家小赵是个独立自主的孩子,平时很少跟我们交流,我们还是他和同学打架,学校叫他回来养病之后,我们两口子整天守着他,才发现他有了嘀嘀咕咕的毛病!” “他为什么和同学打架?” “他没说,我找他们老师问,老师也不清楚,但一定是那小子欺负我家小赵了,我家小赵的脾气很好,斯斯文文从不跟人急眼,倒是他那同学人高马大,黑黢黢的,一看就是个喜欢欺负人的小混蛋,而且他和我家小赵打起来之后,同学拉开,小赵气的嘴皮子都哆嗦了,不停念叨: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这肯定是被欺负狠了,否则怎么会气成这样?” “这个同学也没说打架的原因么?” 黄皮子 第107节 “没有,那小子被我小赵打破脑袋,在医院住着呢,我去了一次,问他为啥欺负我家小赵,他父母就和我吵起来了,后来医生把我拖走,我也再没找过他家,但这事不算完,等小吴你把我家小赵治好了,我非找那小子的父母算账去!” 赵师傅越说越气,虽说当父母的肯定向着自家孩子,可他连缘由都没搞清楚,就一股脑的怪在对方头上,我觉得他有些溺爱小赵。 打架的事,看不出小赵中邪的情况,我又问:“他打架前是什么状态?” “那就不清楚了,出这事之前,我们两口子整天上班,他放学回来又钻在屋里,我们没注意过!” “他要金表,打人,又是怎么回事?” 听我提起金表,赵师傅瞪了他老婆一眼,随后对我说:“我老婆跟老魏瞎说的,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小赵从台湾旅游回来,可能长了点虚荣心,想要一块金表,那天我不在家,他跟我老婆说了,我老婆不给他买,他就哭天喊地的折腾,我老婆说他几句,戳伤孩子的自尊心了,他激动之下才推了我老婆一把,抢了存折去买了一块!就推了一把,没打,不值一提的小事。” 赵师傅不想说小赵打亲妈的事,我可以理解,只是听他说起台湾,我问:“小赵在台湾做了什么事情么?听说那边的信仰比较复杂,如果没有其他特殊情况,小赵十有八九是在台湾撞到脏东西了!” “我不清楚他做了什么,他是七月初放暑假,一个人去台湾玩了十天,回来也没细说,要金表是开学前几天的事,中间这一个月没发现他哪不正常!小吴师傅,你去过台湾么?” 我随口说一句没有。 赵师傅居然露出一副欣慰的表情,说道:“那你可不如我们家小赵了,打从他高中毕业,每年寒暑假,我们两口子都让他出去玩一次,他也争气,叫个背包客还是什么来着?反正一个人背着包哪都敢去,也去了不少地方,长了不少见识,一会他醒了,让他好好给你讲讲咱中国的大好河山!” 我皱皱眉头,没明白大好河山与我给他儿子驱邪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他在炫耀? 他请我来驱邪,还跟我炫耀,一个快五十的人,不至于这么弱智吧? 老魏表情尴尬,打圆场道:“行了行了,人家小吴去的地方也不少,快把你儿子叫起来吧,别让小吴一直等着!” 赵师傅为难道:“孩子还病着呢,等他睡到自然醒呗,应该快了!” 我说:“让他睡吧,不着急,我先试试他中邪的程度有多深,赵师傅,给我弄一碗大米和清水来。” 第二百二十八章 有应公2 还是圣米掌盘法。 掌盘有定盘和照盘两种辟邪的方式,前者是将罗盘摆在屋宅的天医位上,使天医大旺,增强屋宅里的生气,从而使脏东西不敢靠近,照盘则是将已经进入屋内的脏东西赶出去,是帮人净宅的一种方式,搬新家时用的多。 乔迁新居有个仪式叫归宅入火,按规矩是选择黄道吉日,焚香祭祖,开火放炮后,将祖先香火迁入新家,而流传到现在,这个仪式已经简化成请亲戚朋友来家里吃顿饭,开个火,旺旺人气,俗称暖房,不过有讲究的人家,乔迁之前还是会请风水师净一净屋宅,因为新家装修后要晾晒很久,再次期间,容易被孤魂野鬼当做的容身之处。 小赵母亲取来清水和大米后,我拿上罗盘,悄悄走进小赵的卧室,他父亲在门口紧张张望。 屋里拉着窗帘,光线阴暗,还弥漫着一股子脚臭味,只穿一条内裤的小赵,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他长相普通,皮包骨的瘦弱身材,没盖被子,一只手插在内裤里。 我踮着脚走到床头,一个人不好摆弄,扭头想叫赵师傅帮忙,他却朝我做个嘘的手势,生怕我吵醒他儿子,我只好一个人折腾,将大米粒平铺在床头柜上,水碗摆在米上,罗盘斜着放进碗中,调整一个既能将罗盘搭住,又能照到小赵的姿势。 不留神,罗盘磕在床帮上,发出一声闷响,小赵蓦然睁眼。 刚睁眼的小赵还有些呆滞,赵师傅喊一声:“儿子你醒了!” 小赵不知察觉了什么,变得面无表情,身子不动,慢吞吞将脸扭向我,问道:“你要做什么?” 本来我也没做什么,可听他那质问的语气,以及冰冷的目光,我莫名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不知如何回答。 赵师傅替我解释:“这是你魏叔的朋友,来咱家做客的,你不用管他,继续睡吧。” 小赵没搭理他爸,瞥一眼我手上的罗盘,腾地坐起来,面色不善道:“你想赶我走?” “没有呀,这是你家,谁能……” 我还没说完,便见他额头上青筋暴起,满脸愤怒之色,他喷着唾沫星子怒吼:“你想赶我走?别做梦了!他答应我的事情没有做到之前,谁也别想干我走!我告诉你们,我就赖在……” 小赵一边痛骂,一边气势汹汹爬起来要揍我的样子,而他话说一半,却猛地打个摆子,随即跪坐在床上,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并且换了一副尖细的腔调,用那撒娇似的口吻说:“靓仔,你不要赶人家,人家什么都听你的,你要我做任何事都可以!” 我正防备他动手,他却冷不丁变的娘们唧唧,我有些发懵,而他趁我不备,居然抓起我的指头要含在嘴里,我吓得赶忙抽回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说这家伙别是个死变态吧? 赵师傅也吓得够呛,急忙问道:“儿子,你怎么了?你好好说话,有爸在这里,没人能赶你走!” 小赵又打个摆子,表情再次凶狠起来,并且又换一副粗旷的嗓音,怒视赵师傅,骂道:“干x娘,谁是你的鹅子,你居然敢吃我豆腐,我干你个老机巴啦。” 听到这里我便反应过来,他这是中邪发疯了。 赵师傅满脸关切的走上前问他有没有事,小赵爬起来,当胸一脚将他踹到,随后跳下床骑在赵师傅身上,挥拳便打,我赶忙拉架,老魏冲进来怒喝一身:“小赵你做什么?”随后帮我一起拉他。 小赵拼命和我们折腾,我一看来软的制伏不了他,索性勒住他脖子,狠狠两膝盖磕在他肚子上,小赵疼得翻白眼,捂着肚子在床上鬼哭狼嚎,我们赶紧扶着赵师傅出去。 怕小赵缓过劲,再找我们厮打,我们叫上小赵母亲,出门躲避。 也没跑远,他家住三楼,我们就藏在四楼。 老魏问我做了什么惹得小赵发疯? 我琢磨道:“我没惹他,他应该是被鬼上身了,见我用罗盘驱邪,这才暴怒发疯的,而且你们听到他刚才那几句话没有?他身子里的鬼不止一只,而且都是台湾腔,肯定是去台湾旅游时惹上的。” 一听鬼上身,小赵母亲吓得失声痛哭,拉着我的手恳求:“小吴师傅,你一定要救救我儿子,我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求求你了……” “阿姨你别这样,能帮忙我肯定会帮,不过鬼上身有点棘手,我得联系个朋友!” 就在楼道里给冯栏打电话,听我说完小赵的情况,他也觉得是被台湾鬼上身了。 我问他怎么处理? 他毫不含糊的说:“好处理,我去把鬼赶走就行!”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冯栏一来,三万拜拜。 我干笑着说:“还是不麻烦你了,你说个法子,我来搞吧!” “你现在连驱邪的活儿也要和我抢了?” “不是和你抢,是老魏邻居的事,你的出场费太贵了,有没有便宜的办法?” 老魏跟我说的很清楚,请我给赵师傅家帮忙。 不是生意。 虽说他不会让我白忙一场,但也是忙完之后请顿饭,给两条烟的报酬,打从一开始,我就没准备赚钱,见到赵师傅家的条件,更知道他家没钱,当着他们的面给冯栏打电话,也是为了委婉的让他们知道,这个事我处理不了,能处理的法师是要收费的,如果他们主动表示愿意出钱,我就能顺理成章请冯栏过来。 可这两口子听到我的话,无动于衷,只是满眼期望的等着我和冯栏沟通。 冯栏说:“便宜的办法就是你来我家,我给你一道符和一柄匕首,夜里你将门窗打开,符贴在小赵额头,把鬼逼出来用匕首吓唬,能吓走就吓走了,吓不走就没辙了!” 挂机之后,我陪他们回家,悄悄开门,便见小赵在阳台望风,口中还念念有词,只是离着远,听不到他说什么。 赵师傅试探着喊一声,小赵扭头,有些不满的说:“你俩跑哪去了?赶紧给我做口饭,饿死我了!魏叔也来了啊……这位是谁呀?” 看样子小赵并不记得刚刚所发生的,这让我更加确信他刚才是鬼上身的状态。 随便打个招呼,我去找冯栏。 我有他家的钥匙,开门进去,便见他脱得精光,连条裤衩都不穿,盘着腿坐在书房里打游戏,对于我的到来,毫无羞耻心的视而不见。 我无语道:“你知道我要来,咋连件衣服也不穿?” “刚洗完澡,顾不上穿,而且你来不来,和我穿不穿衣服有什么关系?这是你要的东西,拿上赶紧走,我们帮会要攻城了,没工夫跟你闲扯淡。” 桌上有一张黄符和一柄略微生锈的匕首,符上的朱砂还没干透,显然是刚画的。 我吹着黄符,随口问他:“贴额头就行?不需要念咒语么?” “不需要,这是定身符,能让他身子里的鬼没力气折腾,但只对一般的死鬼有效!对了,这张符三千块,你先把钱给我!” 我诧异道:“咋还要钱呢?” “这话问的,我啥时候说白给来着?你说我的出场费太贵,让我想个便宜的办法,我一张符卖你三千,便宜吧?” 我说:“电话里你咋不跟我说呢?我都没跟赵师傅说钱的事,从哪给你弄三千块钱去?” “现在回去要,路费我报销!” 第二百二十九章 有应公3 说的轻松,我出来转一圈,又跑回去告诉赵师傅要三千块钱,他肯定怀疑我临时起意想坑他一笔。 我跟冯栏好说好商量:“中邪的人是我朋友的朋友的儿子,家里挺困难,两口子每个月加起来才三千多的工资,你一张符要三千,我张不了这个口呀!而且你这张符就是刚画的,几毛钱成本,您老人家发发慈悲,友情赞助一张呗。” “找慈悲去善堂,我这是法堂!” “我靠,你不至于吧?都是朋友,你帮个忙能死啊?” “你朋友的朋友什么时候成我朋友了?” “我是你朋友吧?你就当赞助我一张,成不?” 冯栏松开鼠标,满脸严肃对我说:“就咱俩的关系,别说给你一张符,我死了以后,家产还不都留给你?但关系归关系,你用了我的符,我就参与到他家的事情里,没有缘起,我多管闲事会折寿,你要能做出给他家省钱,让我折寿的决定,这张符你拿走,以后我没你这个儿子!” “操,那我不拿走,岂不是成你儿子了?” 玩笑可以随便开,可我还真不敢拿符走人,要钱时的冯栏是针扎不进,水泼不透,而且他连折寿的都说出来了,我也不好意思再磨他,只好掏出手机,假装给老魏打电话。 等几秒,我说:“喂老魏,你跟赵师傅说一声,冯栏的符要三千块一张,没办法的事,他得收钱才能驱邪,否则会折寿……对,咱们互相体谅一下吧,那成,我这就过去拿钱。” 挂机后,扭头对冯栏说:“冯大爷,我给你拿钱去,您等好吧!” 在冯栏家楼下的银行取了三千块,又到网吧消磨一小时,这才上楼给冯大爷送钱。 之所以贴钱帮赵师傅,主要是为了还老魏的人情,我在金城当保安时,队长老马总欺负我,好几回都是老魏帮我遮挡过去,而他知道我是个孤儿,每次家里做了好吃的,都要给我带点。 冯栏收了钱,没有再说什么,我拿上符和匕首再回赵师傅家。 小赵吃了碗面条,我进去时,他正在客厅玩电脑,可能是家里有外人在的原因,他没有自言自语,看上去比较清醒,我想趁此机会跟他聊聊台湾旅游的经历,便跟赵师傅说了我的想法。 赵师傅也同意,他说:“小伟你先别玩了,爸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你魏叔原先的同事,你叫他小吴哥吧,爸请他过来呢,是有点事想跟你聊一聊,你小吴哥是个抓鬼的法师,爸知道你这种有文化的大学生,不信这些鬼鬼神神的,但你小吴哥……” 小赵打断道:“小吴哥,我是不是撞鬼了?” “对,不过你别怕,我会帮你,你从台湾回来之后有没有……” 小赵一屁股坐在我旁边,不等我说完,又抢话道:“我也怀疑我撞鬼了,这段时间我每晚都要梦到好多人,都是台湾腔,绝大部分说台湾普通话,极个别是叽哩哇啦不知道哪的话,他们在梦里向我提出各种要求,有让我给他找老婆的,有让我送他回家的,还有让我给他供奉三十年香火的,我说我满足不了他们的要求,他们就骂我,打我,一开始还只在梦里,后来他们不耐烦了,我醒着的时候,他们也骂也打!” 赵师傅无比心疼的说:“小伟,有这种事你咋不跟爸说呢?怕爸担心你?” 小赵扭头顶他一句:“跟你说了有啥用,人家还叫我买金表呢,你买得起?” 果然,金表是鬼惹出的麻烦! 我问:“这个金表是什么情况?” “就梦里的人朝我要的,我大概梦到十多个人吧,要金表的男人是个光头,最凶的一个,欺负我最狠的也是他,他说男人有三宝,皮带火机和手表,他就是为了一块金表出去砍人,结果被人家砍死了,到死也没戴过金表,他说他帮了我,也要我帮他弄一块金表,我说我买不起,他就在梦里打我,打的贼很,我醒来都觉得疼,后来我只能跟我妈商量,我妈不给买,我跟她吵架,再后来就不记得了,但最神奇的是我第二天起床,居然发现床边有一块金表,不知道谁给我送来的!” 黄皮子 第108节 小赵母亲听到这一番话,双眼一红,流下眼泪。 我问:“你不记得这块金表怎么来的?” “不记得呀,就是跟我妈吵,耳边还有那个凶狠的男人说:表,跟她要,必须给我买一块,否则把你们都打死!最后我脑子一热,不知道是晕了还是懵了!” “哎,看来还是那只鬼在作祟!小伟是吧?我告诉你,你是抢走家里的存折,取了八万块钱买了一块表,当时还对你妈动手了,虽然有鬼的原因,但你也该给你妈道个歉。” 小赵很无所谓的说:“妈,对不起啊……哎?不对呀!我又没密码,我咋取钱?” 小赵母亲抹着眼泪说:“我告诉你的!” 小赵火了:“你这不是有病么?就算你看不出来我被鬼迷惑,我张口要金表,你也该知道我脑子出问题了吧?你告我密码干啥?” 小赵母亲哭的更凶了,她说:“当时你发疯了,不告你密码,妈得被你打死!” “卧草,你不会跑啊?你等我拿着存折出门,报警抓我也行呀,咱家就剩我姥爷留下的那八万块钱了吧?我买了金表,放寒假怎么去欧洲旅游?我真尼玛服你们了!我不管,反正放了假我得去欧洲,到时候你们借钱也得让我去!” 要说小赵为了块金表对亲妈动手,还可以怪在那凶狠的鬼头上,可我万万想不到,他清醒时,对父母居然是这样的态度。 我是个外人,不好说什么,老魏则板起脸训斥小赵,却也没说重话,只让他别胡闹,先把闹鬼的事说清楚。 我问小赵:“刚才你说,因为那些鬼帮了你,所以要你也帮他们,他们帮你什么了?” 小赵想了想,说:“不知道啊,他们啥也没帮我!” “那你知道自己怎么惹上这一群鬼的么?” “也不知道!” “行吧,你就说说去台湾旅游的经历,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我帮你分析分析。” “我没跟团,一个人去自由行的,就在台北、新竹、花莲的乡下转了转,没去景点,也记不住那么多地方,不过我拍了不少照片,你等着,我拿给你看。” 小赵回卧室拿了一沓照片出来,都是他和台湾乡下一些破烂建筑,果农渔民的合影,我一张张翻看,直到看到小赵在一座小庙前的自拍,庙门上的破旧匾额写着模糊不清的三个字,只能辨认出应和庙。 我估计是应公庙,便指着照片问小赵:“这是什么庙?” 小赵看一眼:“应公庙,台湾的民俗小庙,门口挂个破布,布上写着有求必应四个字。” 赵师傅捧着水杯,乐呵呵的说:“小伟,你小吴哥没去过台湾,你给他说说这应公庙是什么风俗,都有什么讲究,里面是什么菩萨!” 小赵翻个白眼:“我哪知道,里面都是繁体字,这种鸟不拉屎的小庙,谁有功夫了解它,又不是著名景点。” 我对这对奇葩父子已经无话可说了,不再兜圈子,说道:“你是不是看见有求必应这四个字,进去拜有应公了?” “对呀,有求必应,能不拜么?” “那你就没发现庙里摆着好多灵位么?这应公庙是供鬼的阴庙!” 第二百三十章 有应公4 我是没去过台湾,也没见过应公庙。 但我听冯栏说过。 前面说了庙有阴阳之分,阳庙供的是正式册封的神仙,阴庙供鬼和民间信仰,台湾有姑娘庙,专门收容未嫁或者无主的女性尸骨,而应公庙则和旧社会的义庄一个性质,里面供的都是各种缘由,比如修路盖房挖出来的无主枯骨,人们担心这些长眠地下的枯骨被惊扰之后,变作孤魂野鬼纠缠活人作祟,所以建庙集中供奉它们。 所谓有应公,是这些枯骨由众人善心安置,它们理应帮助众人作为回馈,所以才有求必应,被尊称为有应公。 说白了还是死鬼。 阴庙是越夜越阴,越阴越灵,而如此阴森的地方,拜起来自然有许多忌讳,就拿有应公庙来说,男的可以求姻缘,但不能求桃花,因为庙里有女性枯骨,求姻缘是正愿,求桃花是犯色心,容易被女鬼跟上,女的进庙则必须庄重,若是衣着暴露,行为放荡,一样会被鬼缠上。 还有些乱七八糟的规矩,比如事后必须还愿,点香必须四根,拜完不能回头,无心拜不如不拜等等。 总而言之,阴庙里许愿就是和脏东西做交易,固然灵验,但遗祸无穷。 小赵说,他确实发现应公庙里供着许多灵位,但他没有在意,因为大陆也有一些寺庙,会帮信众收纳骨灰和牌位遗像,他只是看见庙宇,还挂着有求必应的布条,本着进屋敲门,逢庙拜神的礼节,进去拜了拜。 我问他:“你许愿没有?” 小赵老实道:“许了!” “许了什么愿?” 小赵沉默一阵,告我:“忘了!” “这还能忘?那金表男不是说他已经帮你实现愿望了么?你最近有什么美梦成真的好事?” 小赵摇摇头,说道:“小吴哥,我真的不记得了,就是随口许个愿望,父母长命百岁,身体安康,我学业有成,事业发达之类的!” “哎!我该说你什么好?你出去玩,不想跟团请导游,也该了解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啊,这应公庙有无心拜不如不拜的规矩!拜有应公要带着明确的目的,提着钱财去许愿,还要说好愿望实现后,用什么样的供奉来还愿,你这种无心拜,随便许个愿望又不谈好还愿的酬劳,它们帮你成愿之后,就会狮子大开口索取报酬!” 听我说了这么多,小赵也蔫吧了,嗫嚅道:“小吴哥,那我现在咋办?它们的要求都很过分,我一个都满足不了!” “那块金表呢?” “那男人在梦里给我一个地址,我邮过去了!” “行吧,那也别想要回来了,不过一块金表,起码把最凶的鬼打发走了,剩下的我试着赶一赶吧!大爷的,十几个鬼缠着你,这他吗能赶走么?” 小赵肯配合驱邪,事情简单一些,等天黑之后,我们将客厅收拾出一片空地,打开门窗通风,让小赵坐在椅子上,随后关了灯,点上一根白蜡,便围着小赵念诵经文咒语,这经文冯栏教给我的,让我当作功课早晚各念一遍,能像做善事一样增加的福报。 经文有这般作用,除去经文本身所具有的念力之外,主要原因是经文都是导人向善的金玉良言,认同经文内容,并且早晚念一遍的人,即便当天忘记做善事,但也有一颗向善之下,所以能积福报,而且日积月累的念下来,总会养成与人为善的好习惯。 而我围着小赵念咒,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直接绑起来贴符有些单调,显不出我的水平,所以想搞点仪式感,仿佛很牛逼的样子。 随着我念几句经文,小赵身子里的鬼察觉到那股经文的力量,开始在他身体里作祟,他的呼吸逐渐粗重,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咕怪响,身子左摇右摆,将椅子晃动出咣咣的响声,与此同时,窗外吹进来一股子阴风在屋内盘旋,蜡烛忽明忽暗,我们照在墙上的影子张牙舞爪,十分恐怖。 我不敢耽搁,赶忙将冯栏给的黄符贴在小赵额头。 一下子没能贴住,我只好学冯栏的招牌动作,在黄符上舔了一口,吧唧一声按了上去,随后观察他的反应。 这当口,有俩邻居打外面回来,小赵家门开着,他们经过时探头看一眼,惊叫道:“老赵,你家这是干啥呢?” 赵师傅急忙道:“玩呢,你们别管了,快上楼吧!” 那俩人往进挤,探长脖子张望:“别推我呀,我看看你家搞什么鬼!卧草,还贴上符了,你家真搞鬼呢?” 赵师傅不由分说将两人推出去,还把门关上了。 冯栏要我贴符时,打开门窗通风,是为了散阴气,给死鬼离开的路,赵师傅将门关上,阴气散不出去,小赵的情况立刻严重起来,他先是猛地呆住,几秒后,换一副台湾腔,低沉念叨着:“我要回家,为什么要绑住我?快放开我,我要回家!” 几句之后,小赵的动作激烈起来,表情癫狂,每句话都要喷出大片口水,所幸有冯栏的符,发疯的小赵还没到无法制伏的地步,老魏和赵师傅一左一右将他按住,小赵便只能吼叫不停。 我照冯栏的指点,掏出匕首,正是他当天逼鬼新娘喝茶的那把,在小赵身周虚砍两下,吼叫着吓唬他:“给老子闭嘴,再他吗叫唤,老子一刀捅死你。” 小赵愣几秒,随后哇哇大哭,哭喊着让我别欺负他,他要找妈妈,听这意思,又换了一个爱哭鼻子的胆小鬼。 我又晃匕首,他哭的更大声了,我拖一张凳子,一脚踩上去,装出最凶神恶煞的模样,狞笑道:“敲尼玛的,赶紧闭住你的狗嘴,否则剁了你的舌头!” 说着话,我作势要捅他嘴巴,他赶忙闭住。 我乘胜追击:“老子不管你们是什么来路,从哪来就滚回哪里去,听到没有。” 小赵神色惊恐,口中却说:“不能走,他答应送我回家的,不能说话不算数……” “嘿,你个不要脸的死鬼,还敢跟我谈条件?我这就让你再死一次!” 说完,我狠狠将匕首插在凳子上,学着冯栏当日的模样脱掉上衣,赤膊掐了个手诀,对死鬼下最后通牒:“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执迷不悟,别怪我心狠手辣!你们到底滚不滚?” 小赵顿时不哭了,就看他眼珠子转两下,满脸挣扎,似乎在做什么破釜沉舟的决定,随后换作一副狠戾表情,那一张嘴里,发出好似十几人的齐声怒吼:“不滚!” “好!我滚!” 第二百三十一章 有应公5 好不容易发一次飙,这十多个台湾鬼不害怕,我也没主意了。 冯栏只说能吓走就吓走,吓不走就没辙,却没说吓不走,我该怎么善后。 这些鬼见我怂了,肆无忌惮的咒骂起来,说了许多难听的话,还不停伸脚踹我。 我只能赔着笑脸安抚他们:“诸位大哥别生气嘛,我跟你们闹着玩呢,别这么心胸狭隘好不好?笑一笑十年少,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说出来,两岸一家亲,咱们都可以谈……” 在定身符的作用下,他们也翻不起浪花,我不停赔礼道歉,他们愈发猖狂,我索性不搭理他们了,让赵师傅和老魏将小赵抬回屋里,由他们骂去吧,能骂掉我一块肉我佩服他们。 卧室里,赵师傅安抚一阵子,那些死鬼终于消停了,赵师傅解开绳子将小赵抬上床,他沉沉睡去。 等赵师傅出来,我说,这个事我无能为力,只能找我朋友处理。 老魏插嘴道:“你说姓冯的?” “对!” 赵师傅问,谁是个姓冯的? 老魏一脸不情愿的说:“一个坏蛋,不过他挺厉害的,原先他说我们队长大限将至,没多久,我们队长就死了,金城花园业主家闹鬼那个事,也是他给处理的,不过他没良心,眼里只有钱。” 到了这时候,我不得不替冯栏解释几句:“老魏,你真的误会他了,冯栏的经历和咱们不一样,所以脾气有点古怪,其实他人挺好的。” “他处理这个事要多少钱?我们可没有三十万给他!” 我赶忙道:“要不了那么多,我估摸着应该是五万块吧!” 一听五万,赵师傅两口子的脸就垮了,问我能不能便宜点,他们拿不出这么多。 我只好给他解释冯栏的收费标准,价格不是我定的。 赵师傅陷入沉思,这时候屋里昏睡的小赵哭喊几句别打我,我错了,我什么都答应你。 小赵母亲进屋安抚,而赵师傅也下定决心:“五万就五万吧,我想想办法,不过小吴你再帮我求求情,看看能不能打个折扣!” 我点点头,给冯栏打电话,他死活不接,我一看时间顿时明白,这孙子正攻城呢,别说我的电话,就算地震他也不会离开电脑前。 苦等半个多小时,冯栏终于回电话。 我说了匕首吓不走的鬼的情况。 冯栏说:“阴庙的孤魂野鬼没有这么凶,应该是已经帮小赵成愿,所以理直气壮要他还愿,这就很难强行送走,只能跟他们做交易。” “可是小赵许的愿望都很飘渺呀,让父母长命百岁,十几个死鬼怎么实现这个愿望?” “到底许了什么愿望还不知道呢,而且长命百岁也不是难事!死鬼的鬼伎俩最多了,你按规矩许愿,他们都要耍点花招呢,何况小赵这种情况!让死鬼保佑父母长命百岁,即便是无心的,死鬼也觉得小赵拿他们寻开心,成愿的方式也一定很另类,他们不能帮小赵父母长命百岁,却可以让小赵认两个长命百岁的父母,比如让他管河里的王八叫声爹娘?” “这也太不要脸了!那现在怎么办,你能处理不?” “这还用问?我过去做场法事,替他跟死鬼谈判,有我威慑,死鬼不敢提太离谱的要求,等小赵一一还愿,他们就会离去。” 黄皮子 第109节 “费用方面能不能便宜点?赵师傅家真的不富裕,你就当给我个面子!” 冯栏想了一阵,无奈道:“哎,真服你了,那就一个鬼五千吧!” 心里一算,我惊叫起来:“一个五千?你疯了吧,一共五万我都想让你打个折呢!” “别叫唤,我能听见!还有,不是一个五千,是一个五千八!你张了口,所以每个鬼少收两百,而且我就是给你面子,已经打七点五折了呢,换一个人找到我,不拿个十几二十万,他连我的影子都别想看见!” 听到冯栏的话,小赵母亲控制不住情绪,痛哭起来、老魏则满脸愤怒,认为冯栏趁火打劫。 我再跟他商量:“还是太贵,你再便宜点,我在这你就值两百块呀?” 出奇的,冯栏没有不耐烦,而是耐心解释:“真的是友情价了,要不是我在楼上看见你去银行取钱,这个事少说十五万!这么说吧,十几个鬼,我两天处理一个,一个月就耽误在他身上了,下的辛苦不说,我要不管这事,一个月能赚多少钱,你心里有数,真的仁至义尽了,你总不能让我贴钱干吧?” 没想到冯栏会如此推心置腹,我顿时没了再磨他的理由。 扭头看赵师傅,他只是满脸阴沉的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只好说:“那我们商量一下,有结果就联系你!” “可以,但要尽快,我明天一早要飞去上海,帮一位得绝症的老爷子做添寿加禄的法事,晚上十点前你给我个结果,我好调配时间。” 挂机之后,我对赵师傅说,价格实在不能再低了,你们看看从哪凑点钱? 小赵母亲哭道:“我们两口子就那点死工资,抠抠嗦嗦过日子,省下来的都供小伟念大学了,他每年寒暑假还要出去旅游,原本还有八万块钱,是小伟姥爷留下的遗产,一直没有动,准备等他毕业之后找工作用的,结果也被他偷走了,我们家哪还有钱呀!” 最后一句是冲我吼出来的,听那话里的怨气,好像我是来逼债的。 念在她心疼儿子,我也没计较,只是劝她:“要不跟亲戚朋友借一点?先把眼前的难关度过!” 小赵母亲又要张口,老魏抢先说道:“钱的事完了再说吧,办法总比困难多,大家伙凑一凑应该没问题!老赵,别低着头了,叫你媳妇弄点饭,人家小吴忙活大半天,连口晚饭都没吃呢,咱跟他喝点!” 说实话,我一点都不想跟他们喝酒,喝起来肯定又要说钱的事。 赵师傅问我爱吃什么,我说煮碗面就行! 他拉着老婆进厨房,老魏让我喝水休息一会,也跟进去,应该是劝那两口子去了。 闲来无事,我给冯栏发短信:你咋知道我去银行取钱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有应公6 片刻后,冯栏回复:阳台上看见的! 我浑身恶寒,问他:你看我干啥?难不成每次我从你家出去,你都在阳台上目送我?你该不会是同性恋吧? 冯栏:就算我是同性恋,我也不会对你有兴趣,丑了吧唧的,我就是看看你去哪拿钱。 我道:说了找老魏要钱,你还看个屁,咱俩之间还有没有信任了? 冯栏:告你一个基本常识吧,电话拨出和拨入时的信号会让电脑屏幕晃动,并让音响发出电流音,你在我对面给老魏打电话,我电脑啥反应没有,你拿我当傻x,还有脸跟我谈信任?你这种行为,以后我他吗信鬼也不会信你! 想到我假模假样在他面前打电话时,他已经看穿我的鬼把戏,我的脸顿时发烫,臊的慌,便学鸵鸟将头埋进地里,删掉冯栏发来的短信,权当这事没发生过。 抽根烟的功夫,老魏从厨房出来,跟我闲扯淡。 他不说赵师傅两口子的决定,我也不好意思问,杂七杂八的聊了一阵,老魏近乎哀求道:“小吴,你再想想办法成不?他家确实拿不出钱了,让他们给冯栏写个欠条,分期还款你看怎么样?咱得帮帮孩子呀!” 冯栏的话很明确,不把钱放在他眼前,他的影子都不会出现。 而且我们凭啥帮他家孩子? 就年龄来说,我还是个孩子呢,一个鬼五千八,十万块就能把这事办好,赵师傅两口子加起来近百岁,总不至于连这点钱都借不到吧? 说句不近人情的话,他家还可以卖房子呀!磨我干啥! 这些话不好跟老魏说,我含糊道:“一会我找冯栏谈一谈吧!” 老魏道:“那就麻烦你了,这件事能成,老赵不会亏待你,等小赵好了,让他认你当干哥,以后有啥事可劲使唤他。” 我笑了笑,没有接话。 小赵母亲做了几个家常菜,我们上桌吃饭,赵师傅非要跟我喝点,喝一杯就说一句:小吴,我家小伟就拜托你了,等他长大了,一定会报答你的! 几杯下肚,赵师傅微醺,又开始念叨小赵的优点,什么老实、懂事、听话、勤奋,小赵母亲也抹着眼泪附和,说小赵每年出去旅游两次,开阔眼界,增加见识,同龄人中属他最优秀,就凭这一番阅历,他毕业之后一定能找到好工作,被领导赏识提拔,可老天爷偏偏让他遇到这种事,真是眼瞎了…… 我听得一阵反感。 有句古话叫人前教子,背后教妻,说的是小孩子犯了错误,不管有没有外人,都要立刻指正出来,免得下次再犯,这句话虽然不适用于任何情况,但也是根据小孩子天性总结的,而赵师傅两口子非但不教子,反而在人前骄子,除了惹人生厌,把小赵惯得骄纵狂妄,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意义! 至于出去旅个游就指望找到好工作,被领导赏识,简直白日做梦,先不说小赵出去玩就是瞎混,即便他真的有见识,赵师傅两口子的教育方式也把他毁了。 孙子有句话:譬如骄子,不可用也。 吃了饭,老魏非要跟我去找冯栏,商量分期抓鬼的事。 我知道冯栏不会答应,带他去是给冯栏添麻烦,所以出门后,我跟老魏摊牌。 “不用问,他不会同意的,就不能让赵师傅借点钱么?” 老赵无奈道:“哎,他张不开这个口……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小伟这孩子吧,从小就木(呆)了吧唧的,每次考试都是倒数,可他在学校不调皮捣蛋,回了家就钻进屋里读书,看上去也挺用功,所以老赵两口子对他的希望还挺大,盼着小伟长大之后脑子开窍,一飞冲天,结果小伟还没冲呢,他俩先在亲戚朋友面前吹下大牛了,挺招人烦……” 听老魏说,前两年赵师傅亲大哥的闺女出国留学,走之前,他大哥招呼家里人吃顿饭,他大哥两口子也没说啥,小赵母亲羡慕嫉妒恨之下,先阴阳怪气一通,说什么国外的大学除了哈弗牛津之类的,其他都是野鸡大学,现在中国人不好骗了,不是随便拿个外国毕业证,回来就能找到好工作,还是小伟踏实,先读个专科再升本,毕业之后考公务员,抱上铁饭碗,那才是人上人云云。 类似的事,他们两口子在朋友中也做过几次,也跟人吵过,他俩明白,亲戚朋友们都盼着看小赵的笑话,而他俩只盼着小赵以后争口气。 结果小赵撞鬼了,为了不被人嘲笑,赵师傅不想跟人借钱。 老魏说完,我问:“这样一家子人,你还帮他们?” “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老赵惯儿子确实让人讨厌,但他是个好人,谁家有事需要他出膀子力气,老赵从不含糊,所以我才肯帮他,我俩商量了,我先借他三万,他们再凑凑,先给冯栏拿上五万,剩下的按月还,你告冯栏,我还,不用担心老赵赖账!” 我吃惊道:“你没毛病吧?你一个月两千块的下夜钱,家里全是药罐子,你还借钱给他?” “我在金城下夜这几年里,全靠老赵两口子帮我招呼家,前年我家进了贼,你婶儿喊救命,老赵拿着菜刀冲出来才把贼赶跑的,否则不一定出啥事呢,现在他家有难,我能不忙嘛!就当给自己积德吧!” “行行行,你好好积德吧!” 我掰着指头算了算,老魏问我算啥呢? 我说:“暂定十五个鬼,一个五千八就是八万七,我手上有四万多,给自己留点生活费,咱们凑一凑倒是够给冯栏了!” 老魏一把搂住我的肩膀:“小吴你真够意思!我会催着老赵按月还你钱的!这一年你在外面不少赚呀,年轻有为了,谈朋友没有?让你婶给你说一个?” “少来这套!有本事把你闺女送给我。” 老魏长得不咋地,他闺女可漂亮,而且身材好到爆,不过大我八九岁呢! 我给冯栏打电话说,赵师傅已经凑到钱了,但不知道具体有多少鬼,所以先给他十个鬼的钱,剩下的收拾一个,算一个的钱。 冯栏笑道:“不用这么麻烦,一个个给也行,不过你真觉得我会帮他家处理这个事?” 我失声道:“你啥意思啊?” “没啥意思,就是见你抹不开面子,所以我准备亲自出面,让他家知难而退,把你领回来!你不用管了,交给我吧,我定了明早的机票,等我回来就帮你摆脱他们……你他吗属狗的?这么爱叫唤!不是我不帮忙,是这个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五千八是我处理一个鬼的价钱,但要小赵配合还愿,那些鬼有要乞骸骨还乡的,有要找人常年供奉的,还有要配阴亲的,没个三四十万想把它们送走?做梦去吧!” 冯栏不提醒,我们都把还愿的事忘了,说来说去,还是钱的问题。 老魏怒道:“你他吗不早说?!” 冯栏问:“谁在说话?” 我道:“老魏!” “哦!不是我不早说,是我说了也没用,这家人能拿出三十万,也不会让吴鬼为难到自己出钱买我的符!老魏,那张定身符花了三千块,你有能耐跟我叫唤,先让你朋友把这钱还给吴鬼!还有,你那一声他吗的,现在每个鬼涨到一万了!要我出手就筹钱去吧!我睡了,塞有那啦!” 第二百三十三章 有应公7 冯栏毫不留情的挂机,我和老魏面面相觑。 让老魏不要担心,明天我再跟冯栏谈谈。 夜里给冯栏发短信,替老魏说一声抱歉,转过天,冯栏回一条长短信。 “他家是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没有这种好事!既然舍不得花钱,我教你们一个少花钱,拿命填的办法,让小赵务必想起自己许了什么愿望,再结合近段时间的遭遇,好好琢磨一些那些鬼帮他成愿的方式,最后想办法把实现的愿望还回去,这样报应轻一些,再找寺庙和道观,在神像面前磕头忏悔,只要心诚,会有上方仙拉他一把,报应又轻一些,然后就由鬼折腾吧,是残是疯都有可能,反正他不还愿,死鬼们肯定要从他身上拿走什么,但应该能保一条命。” 我回复:好的,我转告他们,要是他们肯出钱的话,你还管不? 冯栏回复:给一百万也不管了,你发现没有,打从一开始我参与他家的事,就在钱的问题上翻来覆去的纠缠,要是从一个玄乎的角度理解,那就是有一股力量在阻止我和小赵家结缘起,这个事恐怕还有隐情,我是看你面子上才说这么多的,言尽于此!你把我这条短信给他家人看,尽到朋友的责任就去帮我看家吧,我十多天就回去了,带大闸蟹给你吃! 前面几句还让我深思起来,最后一句却把我逗笑了,又不是小孩子,还拿好吃的哄我呢? 冯栏袖手不管,我只好回绝老魏,打电话时他在赵师傅家,老魏没再磨我,可赵师傅死活赖住我,非让我再想想办法,因为前夜我折腾那一通,小赵身子里的鬼发飙了,小赵一夜不敢合眼,只要睡着就被一群死鬼在梦里群殴,赵师傅心疼儿子,一秒都不忍心让他再受苦。 其实我还有一个办法。 实在受不了赵师傅的恳求,我说我还认识一个法师,但要从广东请过来,费用也是五万。 比冯栏的价格便宜,赵师傅痛快答应。 这个法师自然是小雅。 我惦记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初在佛山,我就想把小雅父女发展成我的合作伙伴,免得再遇到冯栏忙不开的时候,我连个帮手都没有,而我询问小雅父女擅长哪方面的法事后,顿时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她家作为苗族世代传承的巴代扎,负责给寨子里的人收惊驱邪,祈福禳灾,那些祖传的道术就不说了,重要的是她还修习苗族特有的巫祝之术,其中就包括连冯栏都不会的转运法事。 据小雅说,他们家的转运法事特别灵验,她爷爷曾为自己的救命恩人,一个病死一天的老头祈福,最后让老头死而复生,又活了三年才去世。 不过三年后她爷爷和那老头一起死了。 所以我一直想把小雅弄到山西来,我俩简直是金牌组合,她的转运法事配合我的风水术,一个作用在人身上,一个作用在阴宅阳宅上,双管齐下,一定效果倍增。 小赵的事就是个机会,否则我还不知道怎么张口,邀请她来山西。 小雅性格文静,不爱说话,我给她打电话,先问她父亲的身体有没有好些,她就说一个字,有。 “那你方便来一趟山西么?我有个朋友的儿子中邪了,想让你帮忙处理一下。” “行。” “你把身份证号发给我,我给你订机票,具体行程短信发你。” “好。” 给小雅定了下午的飞机,傍晚就到了,我开冯栏的车去机场接她。 立秋之后山西已经有些冷了,佛山过来的小雅却穿着宽松的白色连衣裙和凉鞋,斜跨黑色书包,她长的漂亮却不爱化妆,一条简单的马尾辫配上素净的打扮,整个人散发着清淡素雅的气息,回头率极高。 一见面,小雅展颜欢笑,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顿时把我搞懵了,我俩可没亲密到这份上。 黄皮子 第110节 随即便听到她在我耳边说:“有人跟踪我!” 我心里一沉,却也明白她的意思,不露声色牵起她的手,装作情侣并肩走出机场,经过玻璃门时,我在反光的玻璃中观察身后,并没有发现行踪诡异的人。 上了车,我问小雅:“谁在跟踪你?” “不知道,但我已经被跟踪半个月了,是阿发仔发现的,他经常陪着蒋先生探望我阿爸,半个月前,他说每次来医院,都有个戴鸭舌帽的矮个子男人,在我阿爸病房外徘徊,他问我认不认识这个人,我说不认识,他就出去了,而那个人见阿发仔向自己走来,撒腿就跑,阿发仔没追上,只能让我小心点,后来我就发现自己被跟踪了。” “蒋先生没帮你抓这个人么?” “帮过,阿发仔也跟了我几天,但是他没有发现,是我养的蛊虫嗅到危险的气息,变得烦躁起来,让我确定自己被跟踪,所以你一打电话,我就来了,看看能不能摆脱这个人。” “在飞机上,你的蛊虫有异常么?” “没有。” 我问:“那咱俩演戏给谁看?” 小雅想了想,说道:“有备无患吧,这是我第一次坐飞机,也许蛊虫晕机了!” 见我低头沉思,小雅让我不用伤神,她会处理好自己的事,还是先解决小赵的麻烦。 瞎琢磨也没有用,抽时间再找蒋先生了解一下吧。 我给赵师傅打个电话,去他家的路上,简短说了小赵中邪的缘由,小雅虽然不了解阴庙的性质,却对许愿还愿不陌生,巴代扎最常给苗人做的法事就是还傩(nuo)愿,谁家有个五谷不丰、六畜不旺、财运不佳的倒霉事,就要请巴代还傩愿,若是有事求傩神保佑,还要还傩愿。 而对于小赵的事,她和冯栏有着截然不同的态度:“既然有阴灵缠着他,赶走就好了!” “有把握?” “试试看。” 到了小赵家,老魏开门,我和小雅进屋,他还探长脖子往我们身后张望,问道:“法师呢?” 我指着小雅说:“她就是呀!” “你是拿老汉寻开心,还是领着女朋友骗钱来了?” 小雅脸蛋微红,扭过头躲避老魏玩笑的目光。 我说:“别逗了,这位是巴代扎潘雅朵小姐,正经的苗族法师,他们寨子里百多号苗人都指着她呢!” 我尽量抬高小雅的身份,可赵师傅两口子见到她俏生生的模样,还是觉得五万块花的有些冤。 小赵坐在沙发上低头打瞌睡,将他叫醒,我才发现他左脸颊肿得老高,我问他怎么回事? 小赵满腹委屈的说:“昨天晚上被鬼打得,一群人按住我,另一个不停扇耳光。” “别怕,我带法师来了。” 让小赵坐好,小雅翻起他的眼皮看了看,没说什么,便闭上眼对着小赵念诵咒语,就见小赵好像喝高了似的,脸蛋渐渐发红,又有暴走的倾向,我和老魏按住他的肩膀。 而小雅也在此时停手,对我们说:“我能感觉到他身上一共有十八条阴灵,其中有三条是女性,两条是十岁以下的小孩,但他们的怨气并不重,我可以处理。” 第二百三十四章 有应公8 好家伙,居然有近二十个鬼,我还给他算少了。 小雅说她可以处理,小赵母亲赶忙拉住她的手,求个不提:“姑娘,只要你能救我家小伟,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恩人,我们一辈子都会记住你的大恩大德。” 老魏让她别激动,我和小雅过来,就是救小赵的。 我没见过巴代扎做法事,而天色已晚,我问小雅:“需要准备一下么?要不明天再来?” “今天就开始吧,我要在他背上刺经咒,先用法力加持三天,然后才能做傩祓(fu,驱除疫鬼)。” 赵师傅问:“什么是刺经咒?” “用染料将经文咒语刺在他背上。” 赵师傅有些不情愿,说道:“纹身啊?我家小伟是个大学生,以后还要考公务员,要经常陪领导泡澡,身上不能有这些不三不四的图案,能不能换一种方式?” 我他吗一阵无语,命都快保不住了,还嫌这嫌那的,而且公务员那么好考呢?领导那么想跟他泡澡呢? 最后是小雅说,赶走阴灵后,可以用药水洗掉经咒,只会留下浅浅的痕迹,两三年能消褪。 赵师傅这才同意。 刺好经咒后,三天不能沾水,小赵先冲了个澡,随后红着脸去卧室趴好,腰间盖一条被子,露出后背,小雅则从书包里取出竹针和几个塑料小药瓶,用瓶中的几样液体,兑出一碗黑乎乎,散发着呛人气味的染料,施法之后,她拖鞋上床,跪坐在小赵身边,竹签沾着法好的染料,轻轻刺在小赵后背。 头几针,小赵打哆嗦,后来便习惯了,小雅慢慢刺着,我们瞧了一会稀奇,坐回客厅喝茶抽烟,只剩小赵母亲扒着门框,探头张望。 不知她看到什么,脸上渐渐露出满意的笑容,还扭头招呼赵师傅:“老赵,你快来看!” 我以为有什么情况,赶忙跑到门口。 卧室光线不好,小雅弯着腰,近乎趴在小赵背上为他刺经咒,她微微歪头,马尾辫顺着肩膀垂下,那专注的神态,让她看上去名家画作中的美女,温柔又恬静。 我问小赵母亲,叫我们看什么? 她说没什么,就是没见过法师,叫老赵来看一眼。 我觉得她大惊小怪,继续回去抽烟,没一阵,小赵母亲也不看了,坐在我身边询问:“小雅姑娘结婚了没有?” “没!” “她多大年纪了?家里还有什么人?” “二十四,她母亲去世早,家里还有个父亲。” 小赵母亲点点头,自言自语起来:“单亲家庭呀,那可不太好,年纪也有点大,比女大三还大一岁呢……大点就大点吧,起码会照顾人,而且模样也不错,看上去和小伟还挺般配的,老赵,你觉得呢?” 我才反应过来,感情她刚才是叫赵师傅过去看儿媳妇?! 可能是看出我脸色不对,赵师傅没说话,咳嗽两声将话题岔开。 一个小时后,小雅刺完经咒,过度劳神让她脸色发白,我帮她收拾东西,她向赵师傅嘱咐道:“这三天不要洗澡,不要吃荤腥,不要去……就让他在床上躺着吧,别乱跑乱动,每天喝一些米粥。” 赵师傅一一记下,并向小雅道谢。 小赵母亲则拉着她的手,极其热情的说:“小雅姑娘,我家小伟真是给你添麻烦了,等他好了,让他好好陪你玩几天,你晚上住哪里呀?要不就在……” “住我家!” 没给她好脸色,我拉起小雅就走,回到家,给她换了被褥,她睡床我睡沙发。 翌日清早,小雅给小赵背上的经咒加持法力后,我就带着她四处游玩,如此过了三天,到了给小赵驱邪的日子。 这三天他过得很舒服,睡着之后没有鬼欺负他,而小雅驱邪的方式与冯栏有很大不同。 依旧是小赵家客厅,桌椅搬开,腾出一片空地,小赵盘腿坐在地上,赤裸着的上身从额头到肚脐眼,被十八个小纸人贴满,他面前摆着一个瓦罐,罐里装着柴油打湿的纸钱元宝,小雅则脱了鞋,露出一双小巧白嫩的脚丫,跪在小赵身后,腰杆挺的笔直,双手搭在小赵肩头,念咒不停。 有些破坏形象的是,她脸上带着柳木雕成的鬼脸巫傩面具,这傩神是苗族等少数民族信奉的神祇,而祭祀傩神的法事,就是巴代领着弟子戴上面具,围绕篝火敲起锣来跳起舞,现在已经演变成了民俗文化,傩戏。 小雅担心自己法力不够,来之前,专门带上她父亲的巫傩面具,增强法力。 随着小雅的咒语声响起,小赵前后摇摆起来,没一阵又失声痛哭,胡乱叫嚷着没有逻辑的疯话:“求求你原谅我,我真的很喜欢你……你们骗我,我让你们帮我杀了他,不是要自己杀,不能算数……别咬我,你别咬我,信不信我再踢死你一次……我不是故意偷看你洗澡的,你千万别跟你男朋友说,我跪下求你还不行么……” 听不懂这些胡言乱语是什么意思,赵师傅问我,我让他别吱声,免得打扰小雅驱邪。 而小赵用自己的声音哭喊几句后,便又冒出台湾腔,骂着臭三八,弄死你之类的脏话。 小雅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不明成分的粉末,撒进瓦罐中,罐里的纸钱轰然烧着,随着小雅急促高亢的念咒声,粘在小赵身上的纸人一张张变黑,每变黑一张,就从他身上脱落,掉进燃烧的瓦罐中。 十八个纸人全部掉进瓦罐后,小雅收功,有些踉跄的起身。 我上前搀扶她,小雅摘下面具,神情疲惫,朝我挤个笑容,说道:“阴灵已经离开他的身体了,你找个花池,把瓦罐摔碎。” 扶小雅坐下休息,我灭火后,抱着有些烫手的瓦罐下楼,随便找棵树下狠狠一砸,瓦罐砰的一声爆开,纸钱燃烧后的灰烬飞扬,几张黄纸剪的纸人也飘起来,这才让我发现,十八个黑漆漆的纸人,居然没有半点烧焦的痕迹。 我给小雅打电话,想问问她,是放着不管还是找地埋了。 小雅听我说纸人完好无损后,沉默片刻,她道:“你把纸人拿上来吧。” 我捏着纸人上楼,小雅接过,仔细检查一番,有些诧异的说:“普通的火送不走它们,这些阴灵的怨气很重!但原本没这么重的,应该是我逼他们离开小赵的身体,导致怨气加重。” 赵师傅急忙问:“为什么会这样?” 小雅摇头:“不知道。” 我却想起几天前的夜里,我用匕首吓不走死鬼后,冯栏说过的话,普通的有应公不会这么凶,应该是他们已经帮小赵成愿,缠着他所要报酬是天经地义的事,这种情况下逼他们离开,会加重他们的怨气。 我给小雅解释。 她问我:“小赵到底许了什么愿望?如果是那些不切实际,阴灵无法实现的愿望,我用傩神巫咒帮他还傩愿,可以让阴灵得到满足,愿意离去的。” 我稍一琢磨,问道:“刚才你驱邪过程中,小赵哭喊一些话,是他发疯还是什么原因?” “是他的心里话,是经咒的力量让他在傩神面前忏悔罪过。” “你等着,我找他算账去!” 第二百三十五章 有应公9 驱邪之后,小赵头脑昏沉,在卧室睡大觉。 我进屋将他拍醒,小赵一看是我,翻个身继续睡:“小吴哥你别闹,我困死了,让我睡会。” “醒醒!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问你,你在应公庙里究竟许了什么愿?” “不是跟你说了么?我瞎许的,早忘了!” “你再鬼话连篇,信不信我大嘴巴子抽你?你是不是求鬼帮你杀人了?” 听到这句话,小赵腾地坐起来,满脸紧张的说:“你听谁说的?别瞎说,我怎么会杀人呢?!” 一看他慌张的反应,我就知道自己没猜错,小赵根本没有忘记在应公庙许的愿,而是不敢告诉别人。 我让他不要再装蒜,不管许了什么愿,我都没心思管他的破事,但要想把鬼送走,必须知道他许愿的具体情况才行。 我说:“你不跟我说实话,那些鬼就送不走,不信你自己出去看,十八个纸人落进火里,完好无损!” 小赵有些惊恐,但依然不肯松口:“小吴哥,我真的没让他们帮我杀人!我对天发誓,我要骗你不得好死!” “你们骗我,我让你们帮我杀了他,不是要自己杀,不能算数——这你是刚才亲口说的,你给我解释解释……”说到这里,我突然有些烦躁,我又不欠他的,何必啰嗦这么多,我说:“你不用解释了,好像我上赶着求你似的,你自生自灭吧!” 我转身就走,小赵急忙跳下床将我抱住,他的满头大汗:“小吴哥你别走呀,你听我说,我……我我……” “别我来我去的,要说就说,不说拉倒!” 黄皮子 第111节 小赵看一眼外面,见其他人都在沙发上坐着,便关上卧室门,将我拉到床角,垂头丧气的说:“我承认,我确实求他们帮我杀人了,就是跟我打架的那个男同学!可他们也没帮上忙呀,我是让他们弄死他,可他们却把我弄得迷迷糊糊,差点让我亲手杀了他,这不是帮倒忙么?我要敢杀人还用得着求他们?” “你为什么要杀他?” “小吴哥,我拿你当亲哥才对你说的,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说吧。” 小赵吞吐一番,低着头嗫嚅道:“他和他女朋友都是我同学,他俩在校外租了间平房,我经常去偷看他俩上床,有次他不在,我偷看他女朋友洗澡被发现了,后来他就拿这个事勒索我。” 真够恶心的。 我鄙夷他一眼:“那个踢死人的事呢?是鬼帮你杀人了?” 小赵急忙解释:“没有,那是我们小区别人家养的狗,见谁都摇尾巴,还凑上去让人家摸,我看见它就讨厌,有一次趁它主人不注意,就把它抱走踢死了!这是半年前的事,当时我还没去台湾呢!” “我说你是不是心里有问题呀?小狗和人玩碍着你什么事……你不用解释,我不想听这些恶心事,你就说有应公们帮你完成什么愿望吧!” 小赵睁大眼,盯着我发呆。 我催促道:“你倒是说话呀!” 他又低下头:“没完成什么愿望,该说的我都说了,我要骗你天打五雷轰,全家出门被车撞死。” 虽然我还有些怀疑,可小赵发了如此恶毒的誓言,何况他连杀人的事都说了,还有啥值得隐瞒? 我将小雅叫进卧室,说了小赵的几件破事,问她眼下该怎么处理。 没有找到让有应公生气的原因,也就无法安抚他们的怨气,小雅能想到的办法,就是用更厉害的火逼他们离开。 我问,什么是更厉害的火? 她说:“最冷不过停尸房,最热不过炼人炉。” “你说火葬场啊?” 焚尸炉里送死鬼,这倒是名正言顺,不过拿着十八个纸人去火葬场,肯定被人家送去精神病院,还是得找个关系,我在脑海中搜寻一番,最后给小慧打电话。 就是跟罗哥搬尸时,那位给死人化妆的姑娘小慧。 罗哥那档子事解决之后,我给小慧打电话,她得知我是个风水师,跟罗哥搬尸是帮电视台做卧底,大感新奇,便约我见面,让我讲讲当卧底的经历,后来我俩就时常约着吃饭看电影,直到戴桃给我介绍了淑琳,有天小慧打电话问我在做什么,我说陪女朋友,她就再没联系过我。 拨通小慧的电话,她笑嘻嘻的问:“吴大师,怎么突然想起我了?是不是有事要我帮忙呀……呸呸呸,太不吉利了,你当我没说!” 她在殡仪馆工作,有事求她,那确实是令人悲伤的事情。 我笑道:“没啥不吉利的,我还真有事求你,我这有点不好烧的东西,想用火葬场的焚尸炉烧掉,你能不能帮我想个办法?” 听我要用焚尸炉,小慧觉得为难,直到我说是十八个附着鬼的纸人后,小慧兴奋道:“你真抓住鬼了?快拿来给我看看!要是纸人就简单了,放进遗体的衣服里,火化时顺手就烧了,你现在有时间就给我送过来吧,我正给二老师化妆呢,是个大美女哦……呸呸呸,我现在说话越来越神经了,你现在送来吧,这个二老师后天火化,等她进了告别厅,我就不方便再接触她了!” 二老师是入殓师对遗体的尊称,听小慧说,他们学入殓手艺时,先用假人练习,有了一定水平,老师就带他们去殡仪馆实战,不管学校练的怎么样,第一次在死人脸上动手动脚,免不了紧张失误,所以有这样一个称呼表示尊重之意,希望死者不要跟他们计较。 挂机后,我先把小赵杀人偷窥踢狗的破事告诉他父母。 赵师傅直呼不可能,说他家小伟不是那样的孩子。 我说:“他已经把事情做了,还有啥不可能的?以后你们多管管他,免得再惹出麻烦事!我现在还得去火葬场送鬼,赵师傅,先把费用给我结了吧!” 本来想等事情彻底了结再谈钱,可小赵这个不靠谱的情况,让我决定落袋为安,免得再出什么幺蛾子。 赵师傅已经凑好钱,老魏帮衬了两万块,他回屋取来装在牛皮袋的五万块现金,我转手递给小雅。 下楼后,小雅说她不是为钱来的,要把钱还给我,我让她拿着吧,她父亲住院要花不少钱,蒋先生出了医药费,可一应营养保健的花费总不好再赖着他。 小慧跟门房打了招呼,我开车长驱直入,原先没少来,我到了殡仪馆跟回家一样熟悉,径直到化妆间找小慧,她开门见到小雅,愣神后,嘟囔道:“吴大师你长本事了呀,现在走到哪都带着美女,这是你新女朋友?” “别瞎说,这是我从广东请来驱邪的法师。” “切,谁信你呀,不过你别臭美,我这也有个美女呢!要不要给你介绍一下!” 说着话,她伸手指给我看,是躺在化妆间停尸床上的黑裙子女尸。 第二百三十六章 有应公10 在门口看不清女尸的模样,只觉得身材还不错。 可小雅下一句话却把我吓到了。 她不无炫耀的说:“怎么样,二老师漂亮吧?要不要我出去呆会,给你个机会对她做点什么?反正她也不会拒绝!” 我吃惊道:“你疯了吧,怎么好端端说这种话?” “这有什么不可以?你们男人不就整天想着那种事?” “那也不会想尸体呀!” “尸体怎么了?在我眼里活人死人都一样,你快去看看,她真的特别漂亮,她生前是个舞蹈老师,和男朋友谈了六年,怀孕三次都打掉了,男朋友就是不跟她结婚,后来她男朋友的老婆找到她教舞蹈的地方,骂她是狐狸精,她才知道自己被男朋友骗了,喝安眠药自杀的,好可怜呀,说不定你滋润滋润她,她就又活过来了!你身边又多一位美女!” 以前的小慧绝不会说这种话,几个月没见,不知道她怎么变成这副口无遮拦的模样。 我没接话,将纸人递给她,小慧接过后,满眼好奇的打量,还说自己在鬼最多的地方工作,却是头一回近距离接触鬼,不过这纸人摸上去没有特别的感觉,和被油浸透的草纸一个手感。 打从见了面,小雅就一言不发,这当口,她凑到我耳边低声说:“这个女孩身上有很重的阴气。” 我看一眼专心摆弄纸人的小慧,也低声问道:“什么意思,她撞鬼了?” “没那么严重,但如果不尽快祛除她身上的阴气,要不了多久就会有阴灵缠上她,她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两年了吧?” “那你最好问问她最近是否和死者做了什么特殊接触,她脸颊上蒙着一层黑雾,应该是最近三个月内沾上阴气,不是常年接触死者,一点点渗进她身体里的那种。” 小雅一说特殊接触,我立刻想到小慧让我占女尸便宜时,那浑不当事的随意语气,我相当怀疑她寂寞太久,给某具英俊男士化妆时,做了某些不该做的事,比如亲一口摸两把什么的,所以她对尸体不会拒绝的态度,有深入了解。 如果小慧仅仅有某些重口味爱好,我也不好说什么,可事关她的安危,我就不能视而不见了,怕她在外人面前不好张口,我让小雅出去等。 组织一下语言,我问:“小慧,你最近谈男朋友没有?” 小慧无奈道:“和谁谈?你们男人一听我是给死人化妆的,恨不得躲我八丈远,那些不嫌弃我的,我又实在看不上,前段时间家里给我介绍一个,处几天也把我甩了!问这个干吗,要给我介绍男朋友?” “介绍是没戏了,我认识的都是老男人,不过你别发愁,抽时间我去你家摆个旺桃花的风水阵,你多交朋友,一定能找到合适的,但这种事急不得,你要是有什么需要,也该通过正常渠道解决,你工资又不低,出去找个小鸭子都可以理解,但便宜没好货,不要钱又不会拒绝的,那更不是好玩意了,你说是吧?” 小慧满脸古怪:“你有病吧?” “那我就直说了啊,跟我来的女孩是苗族的巴代扎,就是法师的意思,她看出你身上有很重的阴气,应该是和尸体有特殊接触造成的,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对尸体做了什么不理智的事?” 小慧愣几秒,眼泪哗的冒了出来,她将纸人砸在我身上,哭泣道:“法师就了不起呀!凭什么这么糟蹋别人?” 小慧抹着眼泪往外跑,要去找小雅对质,我拦住她说,跟小雅没关系,小雅只说她接触尸体所以沾了阴气,最后一句话是我瞎猜的,谁让她大大咧咧的让我占女尸便宜,搞得我以为她经常做这种事,习以为常了。 “你才经常做这种事,我是看出你有这样的想法才给你创造机会,你简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我只好向小慧道歉,并承认自己是个流氓,以己度人,才会怀疑她亲近男尸。 可算将小慧哄得破涕为笑,她又问我,小雅那句话是不是真的? “这个不会有假,我虽然看不出你身上的阴气,但你以前可不会怂恿我占女尸的便宜,应该是阴气影响了你的思维,让你胡言乱语,不过你别担心,先帮我把纸人烧了,等小雅闲下来,我让她给你做傩祓法事,驱除你身上不干净的东西。” 小慧点点头,并告诉我,这段时间她也觉得自己有些不正常,经常说点乌七八糟的浑话,说完又觉得后悔,还有每次给漂亮的女尸化妆,她就特别羡慕人家的脸蛋,回到宿舍,就对着镜子给自己化上一模一样的妆容,再幻想自己变成那些女尸的模样,引来无数男人追求。 我心说这是打从娘胎里单身到现在,快把姑娘给寂寞疯了。 来火葬场的路上,我买了点瓜果梨桃,在化妆间祭拜黑裙子,请她原谅我们的得罪之处,并带那十八位有应公去到该去的地方,若是有心愿未了,可以托梦告诉我,我会尽力帮她解决。 祭拜之后,小慧将纸人分成薄薄两摞,用胶带贴在女尸黑裙里侧,等她给女尸化完妆,女尸会被送进停灵室,明天亲友瞻仰遗容,后天遗体告别之后就会推进焚尸炉,在此期间女尸躺在棺材里,不会有人发现她裙子里的纸人。 安排好一切,我想给小慧五百块钱表示感谢,她却说:“我不要钱,我自己的工资都花不完,你要真想谢我,就给我找个好男人,我快被家里人催死了!” “没问题,抽时间就给你摆桃花阵,前段时间摆过一次,效果很好。” 出了火葬场,回家也没有事做,索性联系秦德昌,他又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去ktv喝酒唱歌,赶到凌晨一点多,我租房子的房东打来电话,语气焦急的说:“小吴,你快回家看一看,邻居给我打电话,说你家进贼了!我在外地赶不回去。” 我赶忙往家跑,回去就看见几个邻居堵在我家门口,顾不上说话,我开门一看,客厅里一片狼藉,桌椅板凳打翻在地。 这哪是进贼,说拆家也不为过了! 邻居大妈一看我家的情况,惊奇道:“真的进贼了!咋没看见他们啥时候跑的呢?” 我问大妈,这是什么情况? 大妈说,夜里十二点多,她起夜时听到十分嘈杂的吵闹声,好些人七嘴八舌在我家叫骂,她只听到几句话。 “让开,否则连你一块揍!” “一定要把那坏小子揪出来,打到他死!” “对,三番四次欺负我们,这一次绝不放过他!” “死胖仔还不让路,大家上呀!” 随后就是噼里啪啦的打斗和桌椅翻倒的声音,间歇里还有人惨嚎,这个身影持续两三分钟,最后有人喊:“别跟他打了,坏小子不在家!” 这一句之后,所有声音顷刻间消失无踪。 第二百三十七章 有应公11 骤然间消失的声音,再加上邻居大妈在猫眼里没看到有人逃离我家,她还以为是我看电影,声音太大,可敲我家门,没人应声,她又没我电话,只好打给房东。 邻居大妈问我要不要报警。 我点点头,掏出手机正要打110,小雅捡起一张撕成两半的黄符看了看,她摇摇头,对我使个眼色。 我收起手机,将邻居们支走,关好门,小雅将黄符递给我。 是冯栏的圣灵真君符,上次在佛山对付猫鬼时毁了一张,冯栏嫌我费的太快,再送一张就不让我戴着了,而是贴在屋里帮我镇宅。 小雅满脸凝重的说:“不是贼闯进你家,是那十八条阴灵,我能感觉到他们的气息,是这张黄符的力量阻拦了他们,但是最后也被他们打散了。” 我诧异道:“他们不是被你封在纸人里了?” “如果不是你朋友毁了纸人,一定是他们怨气加重,又冲出来了,应该是后者,冯师傅的黄符都被他们撕烂,恐怕我解决不了了” 小雅还没见过冯栏,但她对冯栏的修为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是她来太原后,我领她游玩时,她想看一看冯栏的法堂,我领她去冯栏家。 一进门,小雅的脸上顿时没了血色,还摇摇欲坠,险些晕倒,我赶忙背她去医院,下了电梯她又缓过神来,告诉我,她刚踏进冯栏家,脑海中就炸响一个声音: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滚出去,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 是几人齐声怒吼,险些将她震晕过去。 我以为是冯栏的朝真拜斗阵。 黄皮子 第112节 小雅却说,她感觉冯栏家有八条十分强大的阴灵,我才知道是洗骨瓮中的鬼在赶她走,而我每次去冯栏家都没觉得异常,也许洗骨瓮认识我,也许冯栏只让他们阻拦修法人。 小雅说,能将这样的八条阴灵禁锢在瓷坛中,冯栏的修为恐怕比她和她父亲加起来还要高。 而冯栏的圣灵真君符都被那十八位有应公撕烂,小雅觉得,他们怨气已经强到无法再禁锢的地步。 我给小慧打电话,想问问贴在女尸裙子里的纸人有没有异常,可她电话没人接,想着已经凌晨,便没有再打,只好唉声叹气,和小雅收拾屋子,一边探讨有应公再次发怒的原因。 把家里打扫干净已经天亮,睡了没多久,电话响起,是小慧打来的。 接起后,便听小慧歇斯底里的哭声,我赶忙爬起来,问道:“小慧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她哽咽两下,哭声稍弱,我听到她那边有好多人喊叫,而小慧一抽抽的哽咽着,说不出什么事,只是哭喊:“吴鬼你快来,出事了,你快来。” 顾不得再问,我穿上衣服赶去火葬场,这一夜真是多事之秋。 去了殡仪馆,小慧的手机又没人接了,我看到好些人围在值班室外,挤进去一看,小慧裹着被子缩在值班室的床角,只露个脑袋,吓傻了似的只顾着流泪,旁边有她同事围着安慰,还有几个胳膊上套着黑纱布,家里办丧事的人站在一旁,愁眉不展,不停叹息。 我喊一声小慧,她猛然抬起头,脸上的浓妆被泪水打花,她一见我便哭喊道:“吴鬼,闹鬼了。” “别怕别怕,是怎么回事?” 小慧哭到说不出话,她同事告诉我,前夜有具女尸送到殡仪馆,家属定了停灵室,方便第二天领亲友们瞻仰遗容,前夜小慧给女尸装扮后,值班人员将女尸入棺,推进停灵室,结果今早家属们来了,就看见小慧穿着女尸身上的黑裙,化着浓妆躺在棺材里睡觉。 家属们吓个半死,都没敢惊动小慧,喊来殡仪馆的工作人员。 而小慧被叫醒后,也吓没了魂,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跟她同宿舍的女孩告诉殡仪馆领导,前夜见到小慧回宿舍,应该是后半夜跑出来的。 最后在监控里一看,是快十二点时,小慧行尸走肉般,拖着僵硬的步子进了殡仪馆,值班室的人在睡觉,没有发现她,小慧先推着平车将女尸弄到冰柜中,又换了女尸的裙子躺进棺材里。 发生这样的事,那女尸的家属倒也不怪小慧,只当她中邪了,殡仪馆的领导则两边安慰,以为我是小慧男朋友,让我送她回去休息。 小慧发现自己穿着黑裙后,惊慌下扯个稀烂,只好裹着被子,我将她抱进车里,送她回家。 女尸闹鬼,这他吗肯定是我惹出来的,连累小慧遭到惊吓,我内疚万分。 出了火葬场,我向她道歉:“小慧对不起,都怪我,我不该让你把纸人贴她身上,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绝不会让她缠着你。” 小慧处于惊恐当中,浑身发抖,对我说:“不是,不是她做的,是那些纸人鬼,是他们把我拖去殡仪馆的,我以为是做梦,没想到是真的。” 小慧断断续续跟我说了她所遭遇的事情。 昨夜她给女尸化好妆,回到宿舍休息,躺下之后却怎么也睡不着,不断幻想如果自己拥有那女尸的漂亮脸蛋,该是多么美妙的事情,于是她去卫生间,给自己化了同样的妆,这才心满意足上床睡觉,不知道几点钟,她被人推醒,便看到床边站着许多脸色惨白的人,阴森森的盯着她,并厉声质问:“你想对我们做什么?是不是又要用火烧我们?” 随后是另一个人骂她:“你们这些贱人,我们帮他实现愿望,他应该报答我们,你们为什么三番四次帮他欺负我们?” 又换一人:“我们帮了他两次,他已经得到那个女人,让他帮我们一次都不可以么?你们太过分了!” “不要跟她废话,既然她要烧我们,也让她尝尝被烧的滋味!” 一群人将她从床上拖起,强行拉到殡仪馆,并帮她换上女尸的黑色长裙,装进棺材,这期间小慧是清醒的,却只能看和听,说不出话,也做不了任何动作,而保持这样的状态在棺材里躺了一阵,她又睡着了。 听小慧说完,我胸中涌出一股怒火。 这一切还是小赵那个王八蛋惹出来的,有应公已经帮他成愿,他却没有跟我说实话。 “小慧,你先去我家休息吧,小雅照顾你,我找个王八蛋算账去,等会让他跪下给你道歉。” 小慧没主意,听我安排,将她送回家后,我怒气冲冲开到化工厂的小区,先喊上老魏,也不跟他解释,再敲开赵师傅家门。 “是小吴呀,有什么……” 不等他说完,我从门缝挤进去,冲进卧室见小赵正睡的香,我扑上去揪着他的头发,狠狠扇了两巴掌。 小赵懵了,老魏愣了,赵师傅急了,一把将我推开,吼叫道:“你发什么神经呢?凭什么打我儿子?” 我没跟他吵,而是指着小赵说:“我告诉你,那十八个鬼送不走了!昨天他们跑到我家,把我家砸了个乱七八糟,还把我在殡仪馆的朋友装进棺材里,想让她被推进焚尸炉,我他吗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在应公庙里究竟许了什么愿望?你不跟老子说实话,不用等鬼来找你,老子今天就把你弄死。” 第二百三十八章 有应公12 小赵被我扇了两巴掌,面露怒色,我说完小慧被死鬼装进棺材的事,他便脸色煞白,不再计较我打他。 可有应公都替他招了,他依然死扛到底:“小吴哥你听我说,我真的没有骗你了,我发誓还不行么?我要有半句谎言,我我我……我全家死光光。” 毒誓一发,小赵又变得大义凛然起来,搞得我都有些愣神,还以为真的冤枉了他,可随即想到前一夜小赵发的两个毒誓,先是我问他有没有许愿,他说如果骗我,不得好死,后来被我戳穿,他说除了请有应公弄死同学,再没其他,如果骗我,全家出门被车撞。 誓言在他口中,就是说谎的工具。 我看在老魏的面子上,拼死拼活的帮他,他却连一句实话都没有,我极其失望,没心劲再跟他废话,说一声你好自为之,便要离去。 赵师傅问我:“哎小吴,你先别走呀,那你到底把鬼送走了没有?” “昨晚它们先吓唬我朋友,又砸了我家,你说我送走没有?等着吧,这一半天,它们就来找你们了!” 赵师傅急忙道:“那你得管呀,你都收了钱,咋能半路撂挑子呢?要不你把钱退给我!” 我的火气又腾地冒了出来,我说:“退钱?你做梦去吧,你儿子不说实话,害的小雅白跑一趟,害的我朋友被鬼欺负,没再找你们家算账你不错了,你还想要钱?先问问你的宝贝儿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赵师傅两口子质问小赵,我大步离去,老魏追出来,询问小赵究竟做了什么。 我将有应公对小慧说的话,告之老魏。 可以确定的就是小赵许了一个跟女人有关的愿望,并且有应公帮他成愿,而这种情况,从一开始就应该用冯栏的办法解决,跟有应公好说好商量,将还愿的成本降到最低,客客气气将他们送走,若是强行驱逐,先不说有应公发怒,能否赶得走,即便能赶走,这种翻脸不认账,欺负死鬼的行为,也会亏损阴德,最后的报应还要落到小赵家和驱邪的法师头上。 听我解释完,老魏与我一般愤怒,气呼呼回去教训小赵。 我回到家时,两个女孩正在沙发上聊天,小慧换了小雅的衣服,可小雅身材纤细,小慧却丰满,一件小号的粉色短袖,快被她胸前的两团肉撑爆了。 小雅问我:“小赵怎么说?” “啥也没说,还是死扛着不认账,不管他了,让他去死吧!” 我决定不再管小赵的死活,抽时间让小雅把老魏的两万块还回去,剩下的三万就当做我们的精神损失费,若是赵师傅敢纠缠不休,我就叫冯栏弄死他们,这一家人太他吗可恨了! 喝口水,又说起小慧的事。 她被有应公欺负是受我连累,可她总给自己化死人妆却是另一码事,小雅说她是近几个月突然沾到阴气,我让她回忆一下,近段时间有没有遇到什么特殊的事情。 小慧思索后,无奈道:“没有啊,我一直戴着你送我的符包,你别说,还挺管用的,以前我给那些死相恐怖的遗体化了妆,夜里都会害怕失眠,自从戴了你的符包,再也没心慌过,有时还能梦到一个非洲人陪我打扑克。” 我下意识看她脖间,没看到拴着符包的红绳。 我问:“符包呢?” “前段时间我妈总失眠,我拿给她戴了……哎呀,我想起来一个和化妆有关的事!那段时间我妈总催我找对象,有天我下班回家,她接了个电话,说是有个男孩从外地回来了,非要领我去相亲,然后我就用给死人化妆的化妆品,给自己化了化,你说是不是这个原因,导致我中邪的呀?” 先不管是不是,我想知道她再没其他化妆品了?咋连死人的东西都用呢? 小慧理直气壮的说:“我没用他们的,那本来就是我的,只不过给死人化妆,粉底用的特别快,有时候殡仪馆发的用完了,赶上半夜没地方领,我就用自己的粉底给他们补妆,也不是我一个人这样干呀,大家都这样,而且我以前也用过,怎么突然就出事了?” “你这话说的,那满大街都是行人,被车撞的咋只有那一两个?是不是你化了那一次,就开始羡慕死人妆了?” “好像是吧!” 这样说来,小慧沾上阴气,应该是用了死人化妆品导致的,至于以前为什么没出事,其他入殓师为什么没出事,就只有鬼知道她那一次有什么特殊之处了,也许赶上她来大姨妈,运气不好,也许她化妆的死者生前是个卖化妆品的,嫌弃小慧不用它卖的品牌,故意折腾她。 入殓师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高危职业,但也有某方面的潜在风险,我让小慧以后多注意,免得再发生类似的事,而她的问题也不麻烦,做一场傩祓法事就能把阴气驱散,只是小雅在小赵身上浪费太多法力,要修养三五天才能再次做法。 正好殡仪馆给小慧放了半个月的假,她住在我家等小雅恢复。 至于小赵和有应公的事情,并没有结束。 那天我离开赵家后,赵师傅两口子逼问不休,小赵发了脾气,不再否认许愿的事,却死活不说自己许了什么愿,还让赵师傅不要多管闲事。 如此过了三天,既没有鬼来欺负小赵,小赵也没有再神神叨叨的嘀咕,赵师傅还以为他平安了,却在那天下午,赵师傅下班,经过小区门房时,取了一件小赵的快递。 拿回家拆开,是一件网购的寿衣。 他赶忙叫醒小赵,问他买这玩意做什么? 小赵抢过寿衣,不耐烦道:“大惊小怪,我给自己买件新衣服怎么了?又没花几个钱。” 赵师傅惊骇道:“你疯了吧?你怎么能穿这种衣服?” 小赵没理他,回卧室换上寿衣就要出门,赵师傅赶忙喊几个邻居,合力将小赵捆起来,便又找老魏给我打电话。 老魏再厚道也有个限度,碰见小赵这种说谎成性的坏孩子,他也懒得帮了,可赵师傅又求老魏的老娘,这一通折腾,老魏只好领着他们两口子来找我。 我不想再管他家的破事,何况到了这一步,我也没能力管了,可赵师傅为了儿子是真豁的出去,年近半百的人,居然在我面前跪下替小赵道歉,这一下连被小赵连累的小慧都看不下去,替他们说情。 我只得给冯栏打电话,问他还愿不愿意搀和一把。 冯栏听后,直截了当的说:“得,这是有应公不要他还愿,要拿走他的命了,现在是买寿衣,下一步就是骨灰盒和墓地了!二十万,我保他一条命,更多的我也无能为力!” 第二百三十九章 有应公13 这一次,赵师傅答应的很痛快,卖血卖房子也要把钱凑齐,只求保住儿子的命。 三天后冯栏回来,我去机场接上他,直奔赵师傅家,不过我怕赵师傅又念叨钱的事,在楼下等候,老魏领着冯栏上楼,而这一等,从晚上七点等到十一点,老魏骂骂咧咧的下来。 我以为他又和冯栏吵架了,赶忙询问。 老魏气呼呼的说:“赵伟这小子真他娘的是个畜生,我真是眼瞎了,居然会帮他找师傅驱邪,你知道他在台湾许了什么愿么?就应该让他被那些死鬼掐死……不掐死,最好是推进焚尸炉里,活活烧死他个狗东西!” “别光骂呀,发生什么事情了?小赵招供了?” “快被冯师傅打死了,他能不招么?我俩上去的时候,小赵正发神经呢,被捆成个粽子,趴在床上啃床帮子,冯师傅对着他念咒语,他变着腔调用台湾话骂人,最后冯师傅说:别生气,你们先走,我来收拾他,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然后小赵打几个嗝,慢慢正常了,老赵让他别害怕,大师会救他,他还哭天喊地的向冯师傅求救。 冯师傅问他许了什么愿,这小子不说,冯师傅解下皮带往死里抽他,打得小赵鬼哭狼嚎,这才说他许的愿是想跟学校里一个女孩搞对象!你别看这小子在家里咋咋呼呼挺厉害,在学校里蔫吧着呢,哪有女孩能看上他?结果他许愿之后,机会来了……” 小赵暗恋学校里一位很漂亮的女孩,但从没跟那女孩说过话,只是整天用小号在qq上窥视女孩的动态,偶尔留个言,女孩回复一下,他就能yy一整天,而他去台湾旅游,应公庙里许的愿,就是和这个女孩谈恋爱,当时他并不了解应公庙的性质,随口许愿之后没有放在心上。 旅游回来不久,那女孩就在qq上发表一条动态,说是打了一个月暑期工,想出去旅游,请大家推荐旅游地点。 小赵故意卖弄,说自己刚从台湾回来,几个地方都有不错的风景名胜,值得一览,就推荐女孩去台湾转一转。 人家女孩打一个月的暑期工,赚上两三千块,哪有钱去台湾,只是碍于面子,回复小赵说:谢谢,有机会一定去看看。 这一条回复让小赵打了鸡血似地激动,立刻私聊女孩,讲述自己在台湾见识的风土人情。 女孩出于礼貌跟他聊了几句,却发现小赵对台湾有着很深的了解,无论传统民俗,还是大街小巷的风味小吃,他都能如数家珍的道来,甚至说一些网上都看不到的台湾娱乐圈的八卦,更让女孩听得津津有味。 女孩问他,是不是经常去台湾? 小赵吹牛逼说:其实我是半个台湾人啦,我父亲是台湾的富商嘛,我是私生子,跟母亲在山西居住,但每过一段时间,父亲都要叫我去台湾团聚,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台湾?我可以给你当导游! 女孩诉苦说:我哪有钱去呀,飞机票都不够。 黄皮子 第113节 小赵说:这样啊,那我下次回台湾,带你一起去好不好? 女孩说: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小赵说:我喜欢你呀,空间里看到你照片的第一眼,我就深深的爱上你了。 女孩被恭维的心花怒放,俩人越聊越火热。 之后几天,女孩一起床就要找小赵聊qq,就在有一次小赵说,下次回台湾,要带女孩见他父亲后,女孩问,她以什么身份见他父亲? 小赵说:未来儿媳妇。 女孩立刻接受这个身份,回复小赵:老公你真好。 就这样,俩人玩起当时最时髦的qq爱,而到了这一步,小赵夜里睡觉时,就梦到有个满脸横肉,脖子里挂着金项链的壮汉,操着台湾口音,让他用金表还愿。 如此梦了三次,小赵意识到他和女孩网恋,是在应公庙里许愿的结果。 但小赵并不满足于此,或者说打从一开始,他对这女孩的感情就不是爱,而是见女孩漂亮,荷尔蒙催发的欲望,所以他再梦到那大汉索要金表后,他说网恋不算,谈恋爱得上床才行。 那金表大汉说:好,再帮你一次,你还敢抵赖,我们就对你不客气了! 这一次,小赵终于如愿以偿,一亲女神芳泽,具体经过则是俩人感情升温后,女孩约他见面,小赵百般推脱,女孩起了疑心,质问他是不是骗子,小赵担心连网恋都没得谈,只好同意赴约。 他俩约在酒吧门口,小赵的打算是跟女孩摊牌,吐露爱意,求女孩给他一个机会,可到了地方,他又踟蹰不前,那女孩等了一个多小时,发qq也得不到回应,终于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在路边痛哭起来,便有两个去酒吧消遣的男人跟她搭讪,请她去酒吧借酒浇愁。 十一点多,那俩男人扶着烂醉的女孩出来,小赵终于男人了一回,冲上去亮出同学的身份,将女孩救下,可他好不容易把那俩男人赶走,扶着醉醺醺的女孩,他又动了歪心思,领女孩去了城中村的宾馆…… 完事之后,他给女孩穿好衣服,却没舍得走,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幻想着女孩醒来,他说出从流氓手中救下她的事情,可以换来女孩的感激,结果后半夜女孩醒了,先是吓一跳,听小赵解释后,拿他当可以信赖的同学,倾诉自己被骗的痛苦。 说到伤心处,女孩在qq上骂她的台湾老公。 结果她每发一条,小赵的手机就响一下。 女孩抢过手机一看,当场气疯了,跟小赵厮打起来,还要去学校告状,小赵恳求一番,得不到女孩的原谅,最后说了一句话:“你敢说出去试试!你敢说,我就把刚才玩你的过程发到校园网上去。” 这一下女孩疯的更厉害了,拿起手机就要报警,小赵一看没能吓住她,只好认怂,求爷爷告奶奶,终于跟那女孩达成条件,他赔女孩五万块钱。 女孩给他一个月时间筹钱,回到家的小赵恨不得上吊自杀。 夜里金表大汉再次要他还愿。 小赵怒吼:“你这算帮我么?我要有五万块钱早把她追到手了!不把这个麻烦解决,你别想要金表!” 金表大汉沉默一阵:“我可以解决,但这是最后一次了。” 之后几天,女孩不停在qq上催问小赵筹钱的进展,直到快开学时,女孩突然消失了,小赵去了学校打听,方才得知女孩夜里回家时,失足滚下楼梯,颅内出血,在医院昏迷不醒。 小赵非但没有心疼她,反而庆幸自己摆脱一劫,至于有应公要的金表,他根本没当回事,准备一直赖着,而金表大汉再次要他还愿,他又开出新的要求:“再帮我杀个人,我有个同学总勒索我,你弄死他,我就有钱给你买金表了!” 随后就是前面说的,金表大汉发怒,梦中殴打小赵,得到金表后离去,小赵险些失手杀死同学,又被其他有应公索要报酬。 第二百四十章 法会1 小赵也知道他对女孩做的事情过于缺德,所以死扛着不肯对我说实话。 不得不说,他的选择是正确的,别看我说懒得管他的破事,那是不知道他做了啥事,如果他跟我说实话,孙子才帮他驱邪。 冯栏倒是比我有原则,收了钱就会做事。 得知始末后,他对老泪纵横的赵师傅说:“你儿子遭此劫难,是他的淫邪果报,我只能保他一条命,但他下辈子基本上没啥希望了,二十万,要不要做?” 赵师傅咬着牙说:“做!我养他这么大,不能看着他死,他做了这种事,就让他活着还债吧。” 赵师傅还没筹到钱,但已经在卖房子了,冯栏倒是不担心他家赖账,还是那句话,没人能赖冯栏的账,除非躲到阴间。 三天后,冯栏领着赵家三口上了飞往福建的飞机,等他回来,我询问小赵的事怎么解决? 冯栏说:“找了一间城隍庙,把小赵过契给城隍爷当义子了,有城隍爷保佑,有应公不会再找他麻烦!这是唯一的办法,我虽然能帮他赶走有应公,但除非我嫌命长,否则不会助纣为虐。” “城隍爷居然收他当义子,不嫌恶心么?” “城隍爷给他记着这笔账呢,他能洗心革面,偿还罪孽,以后每年去城隍庙做四个月义工,城隍爷就不嫌他恶心,他做不到,报应还会落在他头上,就看他有没有痛改前非的决心了!” 照冯栏的说法,小赵这辈子没希望了,每年去城隍庙呆四个月,学业事业全被耽误,恐怕只能靠打临时工为生,而他为了和美女睡一觉,先被鬼狂殴两个月,又搭上后半辈子的美好生活,这报应不可谓不重。 而事实上小赵非但没有绝望,反而还活的有滋有味。 他有没有痛改前非的决心,我不知道,但赵师傅虽然娇惯儿子,却如老魏所说,其他方面都算忠厚老实,他将家里的房子卖了四十多万,除去给冯栏的费用,在福建那城隍庙附近租房的钱,剩下的都给那女孩家送去。 半年后女孩痊愈,她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将许多事看开,又不知道自己失足摔倒,是被鬼绊了,在得知赵家送来十万医药费后,她非但没再记恨被小赵欺负的事,反而认为他是真心爱自己,特意去福建向小赵道谢。 城隍庙里,小赵将有应公的事情告诉她,再次求女孩原谅。 女孩听后百感交集,问小赵,以后有什么打算? 小赵苦笑着说:“还能有什么打算?过一天算一天吧!” 女孩说:“学校让我复读,但我也不想上学了,要不我来陪你吧?” 小赵惊讶道:“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你不恨我么?” “谁说要和你在一起?我是用了你家的钱治病,又看你可怜,所以陪你待一段时间,也许过上两三个月就回去了!” 女孩便在小赵家住下,每天跟他去城隍庙里收拾卫生,三个月后她非但没有走,反而怀孕了,两家长辈一商量,赶回山西办了场简单的婚礼,我和冯栏收到请柬都有些愣神,还怀疑那女孩是不是摔坏了脑子,直到婚礼上见到一对新人恩爱的模样。 冯栏不得不感叹说:“嘿!原来真有回头是岸的好事!” 小赵的婚礼只请了最近的亲戚朋友,不收礼金,冯栏说他一定做了许多善事才有此福报,便包了个三万的红包给了赵师傅,理由是退还法事的钱,换一份功德。 赵师傅也没客气,乐呵呵收下,说是准备在城隍庙附近的村子开个凉皮店,正为钱发愁呢。 后来小赵就领着他老婆在福建卖凉皮,起早贪黑虽然辛苦,但一家人其乐融融,还他吗挺幸福! 小赵的事到此告一段落。 时间退回到冯栏刚才福建过契回来。 虽然小雅没能送走有应公,但我也没让她回佛山,一来她被人跟踪的事还没有眉目,二来见识小雅驱邪的手段后,我又惦记上跟她合作赚钱的事。 冯栏家,我将自己的想法提出来后,冯栏表示强烈的反对:“转运法事的效果比风水强多了,你俩那是合作么?分明是你占小雅的便宜,小雅,别答应他!” 小雅笑笑没有说话。 我说:“风水和法事各有优劣,你咋不说我们风水的效果更长久呢?一块好阴宅能保三辈富贵!而且我也不是占小雅便宜,是我没啥名气,让那些找我看风水的客户,捎带做一场法事还有些可能,直接请他们做法事,谁搭理我?” 冯栏道:“要不我替你宣传宣传?” “不用了,还是我自己来吧,你把我带出来是合作赚钱的,总用你的资源给我赚钱,我实在不好意思了!” 冯栏翻个白眼:“你他吗不会分给老子一点钱么?你整天就想着让老子白出力呢?” 我讪笑道:“习惯了习惯了,那你宣传吧,咱俩各三成,小雅拿四成,怎么样?” “不怎么样!小雅,甩了吴鬼跟哥私奔吧,咱俩合作,我四你六!” 小雅继续笑。 我说:“你别瞧不起人,我没有资源我可有师叔呢……我说你怎么是这样的人呢?我挖你墙角的时候还开个小号,你就当着我面挥锄头啊?不找你了,我找我老师叔商量去!” 说起苗老头,和冯栏一样,也是整天乱飞的大忙人,电话里跟他约了时间,转过天带小雅上门拜访,在我特意叮嘱下,小雅对苗老头极其恭敬,会谈在友好的气氛中展开。 我说了小雅会做转运法事,会刺经咒,会还傩愿后。 苗老头摆摆手,说道:“你说的这些在南方沿海城市早就流行开了,但一直过不到黄河以北,转运是不能做的,咱圆觉堂吃的就是转运这碗饭,你怎么能砸自己的锅呢?” “这不冲突啊,法事见效快,时效短,有损福报,风水慢但是稳妥并且长久,各有利弊,咱可以让客户选择做法事还是做风水。” “你想的太简单了!都说风水能救贫,有几个人只靠风水局发家致富了?还得是那些本来就有钱的富商,他们未必相信风水的作用,可他们更怕破产,如果花上几万几十万,做个风水局能给他们的财产加一道保险,何乐不为?这就是咱圆觉堂的生财之道!而这样的富商都是稳中求富贵,不会用自己的福报换取短暂的时来运转,他们不需要。” 我说:“但那些陷入困境的客户,他们肯定愿意……” 苗老头示意我稍安勿躁,听他说完:“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能保证做了转运法事,就让他们摆脱困境么?” “当然不可能。” “你给一百个人转运成功,未必能攒下多大的名气,因为大部分人不会大声嚷嚷自己靠风水或者法事转运,但你给十个人转运失败,只要有一个记恨你,就会四处败坏你的名声,要是这个人性格极端,还会想方设法的报复你,所以师叔不支持你搞这个,得不偿失!” 第二百四十一章 法会2 苗老头的顾虑不无道理,圆觉堂有公司有名气,担不起风险。 我又解释还傩愿和刺经咒。 “就是刺符嘛,上座部佛教的东西,泰国很流行,港台也有不少人信这个,但咱们北方人接受不了,别说那些乱七八糟的咒语,就是龙龙虎虎的图案,也只有不三不四的人才往身上纹,你有没有纹身?” 我赶忙摇头,这老古董连烟都不让我们抽,更别提纹身了,他孙子纹了个花臂,夏天都不敢回家,生怕让苗老头看见。 “至于这还傩愿,师叔头回听说,但说句不好听的,大部分人宁可去庙里捐钱,到河边放生两只王八,都不会跑到苗族小丫头面前忏悔,放生捐功德是做给菩萨看的,傩神能比菩萨官大?” 我偷看小雅一眼,生怕苗老头对傩神不敬的言语激怒小雅,而她只是静静的听着,没有任何表示。 也不是个虔诚的信徒! 苗老头这一番话固然有些道理,但也将小雅说的太一无是处了,北方人不了解苗族巴代的法事,可以慢慢宣传,只要有效果,还怕没有人来? 不过他是师叔,他做了否定,我也不好反驳。 小雅却冒出一句:“我可以把经咒刺成蝴蝶妈妈的图案,很漂亮的,女性应该会喜欢。” 苗老头没说话,我也没说话。 沉默少许后,苗老头说:“既然你们想搞,那就试一试吧,我问问一些老客户,有没有兴趣让他们老婆来体验一把,吴鬼,你让小冯子也参与进来,以他的名义给小雅丫头开一场法会,出了事就往他头上推,反正他孤家寡人一个,又有点名气,最适合背黑锅!你联系小刘吧,让她筹办这个事。” 他口中的小刘是圆觉堂的财务,三十岁出头,相当有女人味的少妇,但我一直怀疑她和苗老头的儿子,我那便宜大师兄有点猫腻,好几次发现他俩关上门在办公室瞎捣鼓,出来时,刘姐面色潮红,媚眼含春。 先找到冯栏,又约刘姐见面商量法会的事,她负责圆觉堂的商务活动,擅长策划这些。 刘姐定了方案,我们足足筹备半个月的时间,小雅做法事需要私密空间,只能在酒店租一间套房,还要装饰出法堂的神秘氛围,又得搞点合影照片之类的,证明小雅的实力,为此,我们很是奔波一番,光是天南海北找人照相,就花了六万多的机票钱。 我是个跑腿的,冯栏和苗老头负责宣传,俩人加起来联系了二十八位愿意参加法会的客户,每天三人,每人八千,这样算下来,小雅的法会肯定不会赔钱,但如果没有开门红的效果,损失的是他俩的名气和人脉。 转眼到了法会开始的日子。 在大陆搞这种事肯定没有盛大的开场仪式,就是我和小雅在房间等着,上午九点,苗老头领着第一位客户到了酒店,是一对夫妻,男的四十多岁,夹皮包戴金表,大腹便便还是个谢顶,标准的有钱却油腻的老男人,他老婆看上去三十出头,模样秀丽,穿着枣红色套裙,戴一副眼镜,平添几分知性美感。 苗老头领他们进来,介绍说:“吴鬼,这位是钱老板,他和他哥都是咱们圆觉堂的老客户,这位是他的妻子,你就叫嫂子吧。” 我伸手说道:“钱老板你好。” 黄皮子 第114节 钱老板跟我握手,有些诧异的说:“苗大师,这就是你师侄呀?小伙子你有二十了么?” “二十一了。” 钱老板向苗老头感叹道:“真是年轻呀!英雄出少年!” 苗老头笑了笑,对我说:“吴鬼,钱老板一直信佛的,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说动他来试一试小雅的本事,你把小雅叫出来吧,钱老板不是外人,他有事跟小雅谈。” 我进房间,小雅一身宽松的白色连衣裤,正跪坐在摆满黄符和法器的床上念经,腰杆挺的笔直,双手却微微颤抖着,脸蛋和脖颈泛着大片红晕,显然她听到第一位客户登门,有些紧张。 我低声安慰她:“别怕,我第一次给人看风水也很紧张,还是我师叔陪我一起去的,我既担心给人家看不好,又担心哪里说错了让我师叔不满意,可最后还不是一帆风顺?你别总想着要赚他们钱,就当成你们寨子里的人,来求你驱邪就好了,拽一点,越拽越唬人。” 小雅点点头,穿上布鞋跟在我身后去了外间。 为了让小雅看起来有点苗族巫师的感觉,我和冯栏绞尽脑汁给她打扮一番。 可见了面,钱老板还是诧异于小雅的青春靓丽,虽然没说什么,态度却随意起来,我介绍小雅是苗族的巴代扎,他东拉西扯问小雅是哪里的苗族,得知云南后,又说自己经常去云南,风景很不错,民族特色也很有意思云云。 最后还是苗老头把话题拉回来,他说:“小雅,钱老板是信佛的,每年都要去五台山小住几天,听大师讲讲佛经,这次找到咱们,是有个一直没有解决的麻烦事,他年近五十,却始终没有孩子,医院也查不出他们两口子哪有毛病,所以想请你给他夫人做一个求子的法事。” 小雅没有回答,她盯着钱老板的脸,目光渐渐向下,最后在腰间停住,问道:“你是不是有腰疼的毛病?并且每次行房事,腰都疼的特别厉害。” 钱老板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这腰疼了六年了,而且不是亲热时疼得厉害,是疼到根本没心思亲热,我俩都两年……” 话说一半,钱老板住口,神情尴尬的笑了笑,他老婆则满脸通红,低着头没有说话。 我还想鼓动钱老板继续说,好让我知道他俩两年怎么着了,难不成两年没亲热过?那还做鸡毛的求子法事,万一做完法事他老婆怀孕,他还不得哭死? 小雅却说:“有个小男孩一直跟着你,他不让你生孩子。” 闻言,钱老板私下扭头,随即反应过来,有些惊恐的说:“什么小男孩?你该不会说鬼吧?” 小雅点点头,说道:“你脱了上衣给我看看。” 钱老板不疑有他,立刻脱下外套,t恤,赤膊之后,转过身指着自己的老腰,问道:“你是不是要看这个?你怎么知道的?你是中医么?” 钱老板那满是肥膘的后腰上,有一条好像胎记的红色瘢痕,并且瘢痕上长着密密麻麻的小水疱,连在一起,好像一条皮带挂在他腰上。 小雅还没说话,苗老头先用大拇指摁两下,说道:“小钱,你这应该是带状疱疹呀,怎么不治?” 钱老板苦着脸说:“咋没治?一直去医院看来着,又打针又抹药,就是治不好!” “那你咋不找我呢?带状疱疹也叫盘蛇疮,一旦在你腰上盘成一圈,你就病入膏肓,离死不远了!” 钱老板吓一跳:“没这么严重吧?也不是治不好,是总复发,每次抹点药,休养几天,疹子就下去了,但要不了多久,又会发出来。” 苗老头摆摆手说:“病在体内,外敷的药膏不管用,完了我给你开两副中药,再让吴鬼领你找小冯子,灌两道符水就能好。” 咋说到看病的事上了? 我咳嗽两声:“钱老板,咱先听听小雅的主意,她要看你的腰,应该有话要说的。” 小雅接话道:“我可以治好你的盘蛇疮,但病根是跟着你的小男孩,你的盘蛇疮就是被他掐出来的。” 第二百四十二章 法会3 钱老板还在纠结那小男孩是不是鬼的问题。 小雅再次点头,让钱老板继续说他生不出孩子的事。 钱老板顾不得羞涩,说道:“其实也没啥,就是每次和我老婆亲热都觉得腰疼,两个肾拧巴起来,往死里疼得那种,要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感觉是被掐的疼,难道那小鬼把手伸进我肚子里,掐我肾了?我真的被鬼跟了?你怎么知道的?它跟着我来,你看见了?” 说着话,钱老板满脸惊恐的四下张望。 小雅说:“现在是白天,他不敢出现,但他经常在你旁边掐你的腰,有一股阴气缠着你,所以我能看到,你想想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腰疼,那段时间又做了什么可能惹到鬼的事情?” 钱老板沉思几分钟,茫然摇头:“疼是早就有了,特别疼是三年前开始,但不记得做什么了……曼丽你先出去一下。” 钱老板的老婆不多问,起身出门。 钱老板道:“小雅法师,我拿你当法师,我就不避讳,跟你直说了,我生意忙,免不了去一些灯红酒绿的场所应酬,但我只和其他女人亲热的时候就没事,唯独和我老婆不行,你说那小男孩是不是跟她有关系?” “也许吧,但那小男孩一直跟着你,最有可能的还是跟你有关,我可以给你做个还傩愿的法事,看看能否将它送走。” 还傩愿的意思与有应公的还愿不同,傩神是苗族人信奉的掌管瘟疫灾祸之神,苗族人家有个大病小灾,都认为是傩神降罪或者索要贡品,所以还傩愿的意义不是还愿,而是祈求傩神免除灾罪,有驱邪治病,洗刷罪孽的效果,也有一点点转运效果,因为身上没有业障纠缠,可能在一定程度上避免霉运,但效果不如转运法事来的直接。 小雅隔着衣服看出钱老板得了带状疱疹,钱老板已经信服她了,询问还傩愿的意思后,立刻要做一个,还不忘记稍带上他老婆:“给曼丽也做一个吧,我和她亲热就腰疼,应该还是她的问题。” 小雅一天最多做三次法事,已经定好了后两位客户,只能让钱老板再约个时间。 钱老板同意后,带他去里间卧房,小雅从罐子里掏出腥臭的青紫色药膏,在他后背和前胸画了巫咒经文,那药膏是事先法好的,药效只能持续一白天,一到子时就会失效,但做起来不麻烦,之所以不等客户来了现做,是药膏的成分太恶心,都是小雅用培育好的蛊虫加上草药捣烂制成的,包括她刺经咒的药水也是这些原材料,这要让客户亲眼看见,绝对跑的比狗都快。 画好巫咒后,钱老板盘腿坐在床尾,双手各托一个木雕神像,床前的条案上摆着泥钵,钵里是纸钱元宝之类的,小雅带上巫傩面具,跪在钱老板身后,双手搭在他肩膀上,开始念咒。 刚开始钱老板还睁大眼,紧张兮兮的盯着我,几句咒语之后,好像有人戳了他一锥子,他疼得咧嘴挤眼一下,那双眼再没张开,随后便开始大呼小叫:“哎呀呀,疼,哎呦呦呦呦,疼……” 没一会,他就满头大汗,前后摇摆起来,小雅冲我点点头,我将那泥钵中,献给傩神的纸扎品点燃。 不多时,钱老板好像陷入昏迷的状态,打了几个呼噜,又开始哼哼唧唧,随后便带着哭腔,含糊不清的念叨:“老婆我对不起你,我不该抛弃你和小贝,是我有了钱就变坏了,都怪我……老张你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也不想拖欠你们的工程款,可他吗徐秘书不给我钱,我能有什么办法……” 听这意思,钱老板和小赵一样,在咒语的力量下开始向傩神忏悔,可他刚念叨几句,突然变了一副稚嫩嗓音,哭喊道:“姐姐你不要赶我走,我要跟着爸爸,我不要离开他!” 钱老板不停扭动,想要摆脱小雅,可小雅的手好像粘在他肩膀上,无法挣脱,随着他口中的童声哭喊后,小雅念咒的声音又急又大。 最终,那小鬼还是无法抗衡小雅的法力。 钱老板哭泣道:“姐姐我走了,你替我照顾爸爸,一定不能让他再生小弟弟。” 话音刚落,他胸前的纸人脱落,掉进燃烧的泥钵之中,发出一声低沉的“砰”。 火焰熄灭,小雅收功,摘了面具后,见她额头冒汗,脸色苍白,却朝我挤个甜美的笑容,满意道:“好了,缠着钱老板的阴灵是他的儿子,他不能生孩子,和腰上的盘蛇疮都是他儿子搞出来的,现在已经被我送走了!” 苗老头惊讶道:“小钱不是生不出么?什么时候有个儿子?” 我说:“你们认识好久都不知道么?他刚才已经承认了呀,那个叫小贝的应该就是他儿子吧,也可能是女儿,他不能生是被鬼打灾了,以前应该没问题。” 钱老板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我们让他在屋里休息,苗老头觉得那小贝的事,可能连钱老板的老婆都不知情,便没有喊那名叫曼丽的女人进来。 十多分钟后,钱老板从屋里出来,伸个懒腰问道:“我睡了多久?” 我说:“十五分钟。” 钱老板笑道:“这么一小会呀?感觉跟做了马杀鸡,熟睡三天三夜一样轻松,还做了个很美好的梦,哈哈,舒坦!” 我随口问他:“什么美梦呀?” “梦见我儿子了,哎,我儿子的事连苗大师都不知道,我以前离过一次婚,还有个儿子,判给前妻了!这事怪我,是我有了钱就花心,整天在外面鬼混,渐渐开始嫌弃我前妻,不是嫌她人老珠黄,是她的腿有残疾,是个瘸子!她父亲是我师父,以前带我跑大车来着,当年没钱嘛,为了混口饭吃只能娶她,后来有了钱,身边不缺漂亮女孩,可有些场合只能领妻子,偏偏她是个瘸子,我实在领不出去呀! 再后来她发现我和曼丽的事,她想委屈求全,可我不想委屈自己,就和她离婚了,这些年她为了报复我,一直不让我见儿子,还领着儿子去她表姐家住,我很内疚当初抛弃他们母子,也特别想见见儿子,再听他喊我一声爸!可她家人不让我见,我也没脸见……” 说到这里,钱老板唏嘘两声,随即却红光满面的看着小雅,说道:“但小雅法师给我捣鼓了一下,我突然想开了,既然已经犯下错误,不能因为内疚就不顾自己的责任,儿子有我一份,我必须要把他接回来照顾,至于我前妻,可以用钱弥补她,如果她愿意,也可以回来,我有能力给他们一份优渥的生活,苗大师,小吴师傅,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我和苗老头对视一眼,觉得事情恐怕没有钱老板想的那么美妙。 我问:“你多久没见儿子了?” “四年了!四年前我闯到她家想把儿子抢走,被她爸赶跑,然后她就带着儿子去了湖南表姐家。” “那这四年里,你没有跟他们联系过么?” “没有呀!不过你放心,我能联系到!” 我沉吟道:“那个,钱老板啊,我觉得还是别联系了……” 苗老头突然打断我:“小钱,法事已经做完了,咱走吧,叫上你哥,一起去圆觉堂坐坐!” 第二百四十三章 法会4 钱老板还想谈一下法事费用的事,苗老头说一句,你还能赖我的账?死活将他拖走。 送走二人后,我问小雅:“缠着钱老板的小鬼,是他和前妻的儿子么?” 小雅说不知道。 我没有再问。 如果钱老板没有两个儿子的话,那他心心念念想要接回来的儿子,恐怕已经死了。 小雅施法之后有些疲惫,下午和傍晚还有两位客户要来,我让她去卧室休息,便给冯栏打电话,告之第一单生意的情况。 施法的效果达到我们预期的那样,钱老板还傩愿之后,确实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但要说结果,恐怕不那么美妙,一旦钱老板得知自己儿子已死,他非但没有心情替我们宣传,恐怕连这场法事都会记恨。 花八千买了个噩耗! 电话里,我对冯栏说了自己的担心。 他安慰道:“尽人事听天命吧,这一趟不成功,咱就想办法再搞下一趟,钱没有那么好赚的,随随便便就让你闯出名头,满世界跑的都是大师和高人了!” 冯栏虽然在安慰,可他这样一说,我反而有了一丝挫败感,突然后悔拉着小雅搞这么一出,前后花了十多万,搭上苗老头和冯栏两个人的名气,要是不成功,我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了。 冯栏出主意说:“既然还傩愿的反应比较大,接下来的客户不管他们要做什么,你都想尽办法给他们还傩愿,不管结果好坏,总之让他们知道小雅确实有法力,先记住小雅这个人,剩下的以后再说……对了,你在对面再开一间房,遇到几个人过去的客户,把他们隔开,免得还傩愿时那点破事抖搂出来,闹的人尽皆知。” 还是冯栏考虑的周到,我问他:“要不你过来吧?我有点撑不住场面。” “你以为我不想?是你家那糟老头不让我过去,人家给我打电话说了,小冯啊,咱俩的客户分开,前六天我先帮吴鬼盯着吧,你好好休息,等我撑不住了再换你来!这老头年纪大,心眼却小,生怕我勾搭他的人呢!摊上这么个糟老头,你就一个人撑着吧!” 挂机后,我给苗老头打电话请示再开房间的事,他不接,我只好联系刘姐,下午两点,苗老头回电话说,中午陪钱老板兄弟俩喝酒,没听见电话响,他已经跟钱老板的哥哥说了孩子的事,他们准备去一趟湖南,剩下的客户由刘姐带过来,要我用心招呼。 至于钱老板儿子的结果,是两天后苗老头找我有事时,顺口提了几句。 他找我有啥事? “你联系一下小冯子,让他给我打个电话,我找他有点事。” 苗老头有冯栏的电话,他徒弟也有,之所以让我联系冯栏,没别的原因,摆谱呗! 我问起钱老板的事。 苗老头叹息道:“哎,孩子确实没了,三年前离家出走,被车撞死的!这小钱的前妻离婚之后有点精神失常,夜里总失眠,要喝安眠药才能睡着,她带着孩子到了湖南半年后,一天夜里吞了半瓶子安眠药,不知道是自杀还是发疯,反正人没了!孩子的事,他前妻家不想谈,不过听他们话里的意思,应该是孩子他姥姥造的孽,可能跟孩子说几句你爸要和狐狸精生孩子,不要你了,以后你也不许认他之类的话,搞得孩子整天哭着要爸爸,大半夜离家出走,碰见个酒驾的混蛋,把孩子碾死了。” 至于他们找冯栏的原因,是钱老板痛失爱子,想到孩子缠了他三年,他浑然未觉,更觉得愧疚,所以想找法师把儿子弄回来见一见,苗老头推荐了冯栏。 就是这么一档子事,大人造的孽,报应却落在孩子头上,而钱老板每次和老婆亲热都觉得肾疼,就是他儿子不让他再生,藏在旁边掐他肾。 而他出去鬼混时为什么不肾疼? 我和小雅琢磨好久,最有可能的答案,钱老板鬼混时做了防护措施,不会播种,所以他儿子不掐他。 不得不说,这孩子挺早熟的。 黄皮子 第115节 说回法会的事。 第二个客户是刘姐领来的,一位姓佟的女士,某大学教务处的副主任,长相很一般,衣着也土里土气,但性格很清高,不怎么说话,一说话肯定带刺。 佟女士进了房间,跟我和小雅说声你们好,便自顾自打量挂在墙上的照片,都是冯栏发动关系,让小雅跟几个大老板蹭的合照,其中有一张是小雅跟一位广东籍的小歌星的合影。 佟女士看到这张照片,立刻露出笑颜,无比惊喜的问小雅:“z先生也找你做过法事么?他是我最喜欢的歌手,我觉得他的歌声有一股穿透力,能直击我的心脏,让我全身颤栗,歌词也写的特别好,那是看破尘世后的沧桑,却又对人生充满热爱……嗨,跟你们这些俗人说这些干什么!他真找你做法事了?” 做鸡毛法事,跑到北京和人家照个相,咔嚓两下快门,就给了他经纪人五万块钱。 小雅连这位z先生全名都不知道,我替她回答:“是呀,z先生做了转运的法事,希望能帮他在歌坛一鸣惊人,做完法事他还……” 佟女士打断道:“那给我来个一样的吧,我和他做情侣法事。” “可以,但你希望转哪方面的运势呢?不同的运势要配合不同的经咒才能……” 她又打断我:“桃花运。” 我笑道:“佟姐你这么漂亮,再旺桃花,不知道要迷死多少男人……” 话说一半,佟女士露出不屑的表情,似乎不喜欢我恭维她,我赶忙说正事:“那我建议你刺一个蝴蝶妈妈的法相,小雅是苗族的巴代扎,蝴蝶妈妈是苗族人共同的祖先,能保佑人们……” “z先生刺了么?” “刺了,不过是隐形的,毕竟他在娱乐圈混,不方便让人……” 佟女士板起脸说:“我不喜欢你的用词,什么叫混?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用混来对待自己的人生,我们的事业和生活都是享受的过程,哪怕再艰难也能品味出精彩!” “对不起,那你确定要刺蝴蝶妈妈么?这和纹身差不多,一旦刺上……” “你是聋子么?我都说了z先生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我恭维她一句,她非但不领情,反而有点针对我的意思,小雅怕我难堪,赶忙请佟女士进里屋,交待刺蝴蝶妈妈要遵守的禁忌,便请她去卧室的卫生间擦洗腰部。 佟女士不悦道:“怎么这么麻烦?那你叫外面那个小子去别的地方,我不喜欢他色眯眯看我的眼神!你们没有在浴室里装针孔摄像头吧?我不会露太多的,即便你们拍到也别想勒索我。” 小雅难以招架,刘姐进去解释。 佟女士又来一句:“小刘,我不是信不过你们圆觉堂,我是信不过外面那小子,你刚才没有发现他看我的眼神么?充满肮脏的欲望!恨不得用目光把我衣服扒了一样,简直太恐怖了!” 想不通这位佟女士怎么对我有这么大的偏见,我只好离开,故意把门弄出很大的声音,让她听见我离去。 在新开的房间休息,约莫半小时后,刘姐发来一条短信:我给你打电话,你别出声。 正纳闷刘姐要做什么,她的电话来了,我接听后,电话里传来佟女士的哭诉声,是小雅给她还傩愿,她向傩神忏悔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法会5 “老校长你别怪我,我也不想举报你儿子,可副主任的位子只有一个,我的学历能力和背景都不如他,不用这种方式搞掉他,我怎么进步?要怪就怪你当初提拔我到副科,否则我怎么有资格竞选副主任……老公,是我对不起你,但这种事不能全怪我,你也有责任的,如果你有个当官的父亲,我也不需要那样求别人了……你们怎么总怪我,我每天工作那么忙,偶尔有个疏忽,你们为什么不能理解一下……” 佟女士哭喊着这一番话,听上去不像忏悔,反而有点控诉的感觉,而还傩愿时说出的事情,都是压在每个人心底沉甸甸的担子。 佟女士有这么多心理负担,她居然能品味出生活和事业的精彩。 我很佩服她苦中作乐的积极心态。 蝴蝶妈妈刺了两个多小时,刘姐打电话叫我过去。 进到房间,便见佟女士撩起衣服,后腰上裹着一块毛巾,正和小雅聊得欢快。 本以为她还傩愿,宣泄心中的压力之后,对我的态度会有好转,没成想她一见我,又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佟女士问我:“苗师傅在电话里说的是八千块,你准备收我多少?” “就是说好的价格呀!” 佟女士冷笑起来:“呵呵,你这种男人,真是让我瞧不起!小雅妹妹,这下你相信我的话了吧?” 佟女士从皮夹里掏出八千块钱,递到刘姐手中,又对我说:“你没有我的电话吧?” “没有呀!” “那就好!小刘,别给他我的联系方式!” 说完,佟女士起身就走,刘姐送她离开,俩人出门后,我问小雅:“我他吗哪得罪她了?” 小雅偷笑道:“她说你和她前男友长的很像,她前男友比她小十岁,看上她的钱,整天像哈巴狗一样缠着她,她觉得你也在打她主意,想人财兼得,还跟我打赌,即便你对她有意思,也一定不会给她打折,因为你是个斤斤计较的小男人,结果你果然没给她打折!” “这女人脑子有问题吧?你给她还傩愿,她不是应该一身轻松,与人为善么?怎么还跟吃了枪药一样!” 小雅不知道刘姐给我打电话的事,她说:“还傩愿没有你想的那么夸张,效果因人而异,这位佟女士似乎做过许多对不起别人的事,一直自欺欺人,在心里用各种理由为自己辩解,我给她还傩愿之后,她确实轻松了,因为她开始坚信自己没有做错,都是别人对不起她,这次的法事似乎也失败了,她这个情况应该不会转运,对不起。” “这有什么可对不起的,你别有压力,还是赶紧休息会吧,晚上还有个客户呢!” 小雅进屋睡觉,夜里八点,刘姐领着第三个客户来了,是一对很有夫妻相,都是白白净净,体型微胖的两口子,与钱老板一样笃信佛教,找小雅做法事也是苗老头竭力宣传,让他们对苗族法师感到新奇,这才花八千块凑个热闹。 我介绍了小雅擅长的法事类型后,他们选择还傩愿,不在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刘姐陪那男的去对门休息,我则留在屋里,准备听听这位女士有什么小秘密。 半小时后,小雅神情疲惫的出来,她说法事做完了,那位女士在屋里睡觉。 我问:“咋没哭呢?” “因为她没有任何需要忏悔的罪过。” “这么厉害?!” 我领着小雅去对面找那位先生,他的妻子没有任何罪过,根本不需要请傩神祛除灾祸,所以这一次不收他们的钱,如果可以,希望能替我们宣传一下。 这位先生还有些将信将疑,直到他夫人睡醒,喜上眉梢的说,这一觉睡的很舒服,前所未有的安稳,还在梦里见到观音菩萨微笑着向她招手,那菩萨长的很像小雅。 两口子这才相信小雅的本事,非要掏钱,说是给小雅捐功德。 头一天就这样过去,而接下来的几天都是苗老头联系的客户,以女性为主,除了三位选择刺经咒,剩下的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请小雅还傩愿,却再没一位像那信佛的女士,心底一片安稳。 我一次不落在外间偷听,每个人都有压在心里的小秘密,有流产之后向胎儿道歉的,有出轨之后觉得对不起老公的,有没能及时行孝,觉得愧对父母的,最厉害的是一位老板领来的情人,居然是从东莞上岸的,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生怕自己的过去被人知晓,小雅给她还傩愿时,她哭的那叫一个凄惨。 不管怎样,绝大多数客户做完法事之后,都觉得轻松畅快,认为这钱花的值,起码比按摩舒服。 随后就到了冯栏的客户,与苗老头联系来的人有很大不同,冯栏的客户,多数都是请他抓鬼驱邪认识的,见识过冯栏的本事,对他无比推崇,冯栏请他们给小雅的法事捧场,基本上到了我,冯栏,来送钱的地步。 这些人来了之后,把钱往桌上一摆,不等我介绍完,他们就客客气气的说:“冯师傅介绍的人,我信得过,你们觉得我应该做啥,我就做啥。” 我让小雅拿出看家本领,全给他们转运。 其中有一位女士的事值得一提。 这位女士姓赵,五十多岁,她是夜里一个人来的。 把刘姐赶出去,她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摆在桌上,对我说:“小吴师傅,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家遇到一点困难,需要你们的帮助,冯师傅和我先生是多年的好朋友,我知道他不会转运,所以他认识转运的法师后,第一个就给我打电话了。” 我重复这几天说了无数遍的话:“赵姐你放心,小雅是苗族的巴代扎,她的转运法事是苗族特有的……” 赵姐摆手,打断我的话:“我不做普通的法事,我需要强效成愿的东西。” 强效成愿,这和转运是截然不同的概念,而赵姐能说出这四个字,显然有备而来。 我问:“您指的是什么?” 赵姐郑重道:“我要养一只小鬼,我知道泰国有这玩意,但危险系数很高,我跟冯师傅提过一次,可他始终不肯帮我,所以,你们能帮我么?” 养小鬼? 这玩意我也是听过没见过,而且我记得叶导那档子事,冯栏说他不会养。 我道:“赵姐,不是不帮你,是我们没这本事,小鬼是害人的,冯师傅学道,他也不会这种邪术!要说成愿的话,只要改善你的运势,再配合个人努力,一样可以心想事成,即便你要大旺速发,也可以先转运,我再给你家摆个风水局,再找冯师傅求几张黄符,咱们三管齐下,保你家气运如虹。” 赵姐说:“来不及了,我们只有一年的事情,而且我要求的事,不是个人努力和好运就能实现的,必须有一个强有力的力量推动,你也别替冯师傅遮掩,我知道他会养小鬼,以前他跟我先生的朋友说过,他会做各种灵童,什么茅山小鬼,阴山鬼童,无忌神等等,当时我不需要,等我需要时,他却矢口否认了!冯师傅说你是他的好朋友,如果你的法师不会做,我希望你帮我劝劝他!” “你到底要求什么呀?” 赵姐咬咬牙,她说:“求官运,让我丈夫一年内再升一升,否则我们家就完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茅山鬼仔1 我请赵姐详细说一说她家的麻烦事,不管破财,减丁,伤婚,还是牢狱之灾,都可以从风水上相对应的提高某方面的运势,从而化解危机,虽然效果比不了小鬼那么霸道,但绝对不会有副作用。 可赵姐思考之后,摇头拒绝,将桌上的银行卡推到我面前,她说:“你就别管那么多了,这张卡里有二十万,只要你帮我,这二十万就是你的,你别嫌少,我不知道价格,只拿了定金过来,事成之后还会重重感谢你。” 我是那种为了钱,没有底线的人么? 当然不是! 因为我根本没有底线。 只要给我钱,让我卖身都行,前提是不能伤害我的自尊,感情之类的。 至于赵姐要养小鬼,我对小鬼了解不多,只知道这玩意有噬主的危险,可赵姐都不怕,我操哪门子闲心? 看出我的心动,赵姐继续游说:“小吴师傅,这只是定金,即便你让冯师傅帮我养小鬼,我也会再给他费用,并且给你丰厚的回报!我向泰国的朋友打听过小鬼的特性,知道你们是为我好,担心我养小鬼之后出事,可我家的事真的很急,请你务必帮帮我。” 我也想帮她,问题是我不会养小鬼,还得去找冯栏。 可以我对他的了解,他隐瞒自己会养小鬼的事实,那一定是不想养的。 我只能答复她:“这样吧,你给我几天时间,等法会结束,我给你回复。” “好。” 赵姐起身就走,我提醒她没有拿银行卡,她扭头笑道:“你收着吧,省的过几天再给你一次,倒来倒去怪麻烦的。” 就是个诱惑。 人家给了卡可没给密码! 赵姐走后,我没有问小雅会不会做小鬼,而是直接给冯栏打电话。 冯栏在山东,领着钱老板去找那会过阴的婆子,请钱老板儿子上身,父子相见。 我问:“见了之后是什么情况?” 冯栏语气无奈的说:“发疯了呗!几年没见过儿子,他不想,小雅给他还个傩愿,他倒是父爱泛滥了,还问我有没有让人起死回生的法术,他愿意用全部家产换儿子一命,哪怕用他的命也可以!这么喜欢儿子,早他吗干啥去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 “他哥和苗老头正劝呢,看看再说吧,实在不行,就做个啥玩意把他儿子送上去,让他拿回家当牌位供起来吧,偶尔还能跟他儿子在梦里见个面,但这很容易让他变得神神叨叨。” 听到这句话,我故意问他:“你要给他养小鬼啊?” 黄皮子 第116节 “小鬼是强行禁锢鬼的怨气,他这个是超度怨气之后,入灵到法器之中,根本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那你会养小鬼不?” “开玩笑,正气凛然冯道长,怎么会这种邪门法术?” “无忌神是什么?” 八字命理之中有喜神和忌神,法术中的无忌神,我就不懂了。 而冯栏愣了愣,回答说:“无忌神就是张无忌的元神,还有芷若神,你要不要了解一下?” “你就别跟我玩冷幽默了,咱们敞开了谈吧,你那位姓赵的客户找到我,让我帮她做一个小鬼,我说我不会,她又让我磨磨你,我说你也不会,她用事实击打了我的脸,原来你不但会做小鬼,会的品种还挺多!赵姐给我二十万好处费,这个事你能不能办吧!” “她还惦记养小鬼呢?半年前跟我提了一次,我没帮她,以为她都忘了!” 我问:“你为什么不肯帮她,你对小鬼有什么偏见么?上次叶导的事,你也不肯帮他养!” 冯栏说:“我对小鬼没偏见,但我对想要养小鬼的人有很大偏见!你知道赵姐怎么知道小鬼不?我以前给她老公的朋友,一个刑警,做个一个茅山柳灵童,严格来说,我加持道法之后,这柳灵童都不属于鬼仔了,而是享受香火的小耳报神,能帮人打听消息的那种,这个警察靠这尊小耳报神破了几个案子,但最后还是出事了,我告他,小耳报神只能吃香火,千万别供奉鲜血,否则小耳报神会死,可他不听,偏要喂血。” “为啥不听?” “因为我骗他的,小耳报神尝到血之后,非但不会死,反而会力量大增,但也会因此变得嗜血,因为它本来就是死鬼,是我超度怨气,让它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可一旦尝到血,它就会再次生怨!这个警察开始还听我的,后来用小耳报神用习惯了,什么事都想派它出去打听一下,比如他们局长在做什么,同事们怎么评价他,他妻子到底有多爱他,就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小耳报神打听不到,就让他给自己喂血,增强法力,那警察说,你吃了血会死的,小耳报神说,不会的爸爸,你放心吧!然后他就喂血了。” “结果呢?” “结果他脑中信息爆炸,精神失常了!” “什么意思?” “就是每个人都带着一张面具,在小耳报神的帮助下,他把别人的面具都摘了,结果发现面具下都是些牛头马面!你设想一下他每天的状态,他一去单位,小耳报神说:爸爸,那个漂亮姐姐觉得你今天好帅!他心里一喜,没走两步,小耳报神说:爸爸,那个阿姨昨晚天上和局长吃饭,说你坏话来着!他心里一惊,正上着班,小耳报神说:爸爸,那个叔叔正想着催你还钱的事呢! 只要跟他有关的事情,小耳报神都会告诉他,搞得他情绪波动极大,在别人眼里像个神经病一样,总是莫名其妙的笑两声或者怒容满面,而他精神头越来越差,小耳报神喝血越多,就开始蛊惑他了,就在一次上勤务时,小耳报神说:爸爸,那个人在心里骂你和妈妈,快杀了他!他立刻掏枪把人家毙了!被他打死那人的妻子,当时怀孕七个月,而他也是上有老,下有小,一个小耳报神毁了两个家庭,从那以后,我就决定不帮任何人养小鬼……别说小鬼,灵童都很少做了。” 我问冯栏:“那你当初为什么要给他做这个柳灵童?” “因为他徒弟因公殉职了,他发誓要抓到那个犯人,帮徒弟报仇,正赶上我还年轻,正义心过剩,就这么简单!灵童还好一点,各种作用的灵童,都是靠法师加持的法术,即便生怨也是慢慢积累,小鬼可是全凭一身怨气,帮人实现各种愿望,一旦反噬起来,祸患无穷,你还要做赵姐的生意么?” “是她主动要求,又不是我要害她,她知道小鬼的危害,愿意承担风险。” “谁管她的死活?我是说你呢,一旦她家出事,你也会有报应的。” 第二百四十六章 茅山鬼仔2 冯栏这十足的神棍,又开始给我洗脑了。 我不是不信报应,而是没有冯栏说的那么夸张。 就因为小鬼有危害性,我卖给赵姐,导致她家出事,我就遭报应? 那耗子药还能杀人呢,卖耗子药的全得遭报应? 只要两厢情愿,我又没有故意害人的心思,哪来那么多报应落我身上。 我让冯栏尽管去做,我就不信我卖一个小鬼能出什么事。 冯栏无话可说,只让我再好好考虑几天,等他回去再谈这个事。 冯栏还有两天才回来,他的客户都是跟我联系,独自找上门的,掏钱很痛快,但也有麻烦之处,这些人跟冯栏打过交道,对法事有一定的了解,总是提出稀奇古怪的要求,比如有个六十多的老头,做完转运法事,居然问小雅,能不能让他重振男人雄风! 还有个富二代小姑娘,要求做指定对象的旺桃花运的法事。 我说:“这个不能指定。” 人家还提醒我:“迷合术啊!” 我说,那你找冯栏啊。 小姑娘很委屈的说:“我要和我亲哥在一起,冯师傅不帮忙,还骂我是个变态。” 总之是稀奇古怪,什么人都有,而冯栏和苗老头的二十八位客户之后,又是我自己的六个,秦德昌,王薇她爸,还有蒋先生三人带着阿发仔,说白了就是朋友捧场,而这样一对比,我的资源比起冯栏和苗老头,简直天壤之别。 蒋先生来了之后,我问起小雅被跟踪的事,他也没个头绪,小雅在佛山的日常就是家里和病房,蒋先生夫妇偶尔带她参加一些朋友间的聚会,让大家见见苗族法师这种稀奇生物,她非但没与人结过仇,反而给蒋先生的两位朋友免费做过两次法事,赚了些人缘与感激,所以蒋先生也不知道谁会对她心怀不轨。 至于张天豪和那位健身教练,俩死人。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担心小雅回去遇到危险,蒋先生让她多呆几天,他会请人照顾小雅父亲。 法会结束当天,冯栏回来,夜里打电话让我准备一下,说是要临时追加一位客户。 我随口问他,男的女的? 他说:“两口子,你以前的老板,听说你现在吃这碗饭,过来捧个场。” 要说我以前的老板,我立刻想到金城花园的开发商,冯栏算是这位大老板的御用法师。 前面说了,他的经历十分励志,白手起家,成为山西顶级的名营企业家。 认识冯栏之前,我一直很崇拜他,把他当偶像。 认识冯栏之后就不崇拜了。 因为有次聊天时,我说起这位大老板的成功经历。 冯栏耻笑道:“狗屁的白手起家,他是穷苦出身,可他老婆呢?你不知道他岳父是正攵协副主席吧?” 我的偶像就这样破灭了。 但一想到能见到这位顶级富豪,我依然无比激动,赶忙让小雅好好准备,争取抱住这位老板的大腿,我们以后啥都有了。 冯栏打来电话,我特意跑到电梯接他们。 而电梯门开后,我膝盖一软,差点跪在他们面前。 朱姐搀着她老公的胳膊,朝我伸出一只手,笑道:“小吴,好久不见。” 冯栏在他俩身后阴笑连连,一看他的贱样,我就知道朱姐两口子,是他故意弄来恶心我的。 满脸尴尬跟朱姐打个招呼,领他们进房间,坐下之后,她老公就跟我闲聊起来:“小吴是吧?以前总听你朱姐说起你,是个勤快踏实的小伙子,怎么离开金城就不联系了?这次要不是和冯师傅一起吃饭,我还不知道他的小兄弟,就是我老婆常提起的吴鬼呢!你这名字也挺霸道的!” 我干笑两声,不想跟他们聊天,便拿起法事项目的彩印小册子,让朱姐老公选一个要做的法事。 他将册子递给朱姐,笑道:“我不做,是你姐听冯师傅说你在这里,闹着要来看一看,让她选一个吧。” 冯栏突然插话:“还傩愿,这个牛逼,比马杀鸡还爽!” 我赶忙摆手:“不行不行,小雅这几天已经筋疲力竭了,朱姐你还是刺个经咒吧,蝴蝶妈妈就挺适合你的!” 让朱姐还傩愿,她再哭哭啼啼把我俩的破事抖出来,即便她老公听不到,我在小雅面前的形象也毁的渣都不剩了,而且冯栏把他俩弄过来,我真的有点生气。 朱姐翻册子当口,我道:“张哥,你们稍坐一会,冯栏你跟我来。” 把冯栏喊到屋外,我问他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怎么能做这种事? 冯栏嘲笑道:“现在知道怕啦?你养小鬼时的胆子去哪了?” “我怕啥?就算我和朱姐的事情败露,该我的责任我承担,要杀要剐随他便,但你不觉得这种情况见面,对她老公很不公平么?你这个玩笑开得有点过分了!” 没想到我会说这个,冯栏愣了愣,无所谓道:“一点都不过分,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在金城会馆吃饭,值班经理是个女的,老张和她有一腿,这女经理的老公也在金城集团上班,吃饭时在场,两口子敬他酒,让他以后多照顾,老张骚呼呼的说:放心,我每次来这吃饭,都特别的照顾你老婆呢!他说话的腔调,就是向我们几个知情的人炫耀,可把我给恶心坏了,所以我才领他过来,拿你恶心他。” “朱姐也在场?” “在呀,而且你的朱姐姐很可能知道他和女经理的事,他俩眉来眼去时,朱姐都快掉眼泪儿了,还是她故意在老张面前向我打听你的情况,我才想到拿你恶心他的,这下心里舒坦没?能进去了不?你个吴大事妈。” “等一下,小鬼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 冯栏无奈道:“不需要考虑,我可以帮你做一个,但你得给我一个理由,你是爱上小鬼了么?” “没有,就是赚钱啊!” “你急用钱,我可以借给你,咋就跟小鬼过不去了?” “不用你借,你给我做一个就行。” “不怕遭报应?” “不怕。” 冯栏拍拍我的肩膀说:“行吧,小伙子有勇气,你也吃玄学这碗饭,大道理我就不跟你讲了,不管你出于什么理由,坚持要卖一个小鬼,反正你见好就收吧,我是怕你卖出去第一个,尝到甜头就要卖第二第三个,业债就是这么一点点积累起来的,到了满身业债的时候,你想哭都没地哭了。后天来我家找我,我带你搞做小鬼的材料去。” “明天你有事?” “我没事,但你肯定有事,你的亲姐姐今晚就没准备回家。” 第二百四十七章 茅山鬼仔3 跟冯栏进屋,正和小雅讨论刺经咒的朱姐,趁她老公不注意,向我抛个媚眼。 我立刻扭头,装没看见。 当初她踹了我,说是要回归家庭,可她最开始脱离家庭跟我没有关系,是她老公不回家,而她回归之后,她老公还是不回家,没多久朱姐就后悔了,但也不好意思再联系我,后来我俩们在商场偶遇,她给我介绍秦德昌后,整天约我见面,我都推脱了。 朱姐最后一次亮出獠牙,是一天夜里给我发短信:吴鬼,你现在有时间么?姐给你买了一身衣服,你来试试? 我回复: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 朱姐回一句,你妈的,再没找过我。 这次跟冯栏过来,也是饭桌上受了她老公的刺激,来的路上还请冯栏帮忙,晚上缠住她老公,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与我彻夜长谈。 朱姐决定刺蝴蝶妈妈后,小雅领她进房间,她老公一听要刺两个多小时,跟朱姐打个招呼,又给我扔下一万块钱,带着冯栏跑了,我躲进对面房间,免得朱姐找我麻烦,直到小雅完事,打电话说朱姐要走,我不得不出去送她。 电梯口,朱姐问我:“怎么都不跟姐说话,姐以前对你不好么?不至于搞成仇人吧!” “就是对我好,我才不敢跟你说话。” 朱姐翻个白眼:“德行!你现在看风水收入怎么样?我准备买套房子,要不要照顾照顾你的生意?” “我不做皮肉生意。” 朱姐笑得花枝乱颤,等电梯上来,我正要跟她说拜拜,她却揪着我的衣服往电梯里拖。 我赶忙告诉她:“你别发疯,刺了经咒的三天内不能做那种事,否则法力反噬,要倒大霉。” “少跟我装,我问过你的小雅法师了,只要别弄伤刺过的部位,其他都不影响,而且谁要和你做那种事了?姐就是找你聊聊,请教点风水的问题……你不走是吧?那咱回去找小雅法师,我给她讲讲咱俩的故事。” “我今天真不行,刚割了包皮,还没拆线呢,过几天我找你。” 朱姐这才松手,虽然她不信我做了小手术,但答应再跟她联系,她也不想把我吓跑。 黄皮子 第117节 回到房间,小雅趴在床上睡觉,刺经咒的工具都没来得及收拾。 这十多天来,每天三场法事可把她累坏了,我有些心疼她,却也无可奈何,原先冯栏一穷二白的时候,有次去河北驱了邪,对方赖账不给他钱,他连回来的路费都没有,大半夜在马路上边走边抹眼泪,苗老头年轻时吃的苦头更多,被当成骗子抓进去过,被骗到外地打劫过,做完风水局不久主家意外摔断腿,他还被一群人围殴过。 谁都是一点点熬出来的,就说我那曾经的偶像吧,要不是狠狠受了几年罪,成为头角峥嵘的青年商人,人家大领导家的闺女,眼瞎了会看上他? 只要小雅的转运法事见效,日后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客户找上门,到时她就不用这么累了。 宾馆的环境虽然好,但第二天要退房,我给刘姐打个电话,便背小雅回家睡觉,免得明早再折腾。 转过天,我去圆觉堂向苗老头报账。 这一场法会赚了近三十万,但除去各种开支,再给小雅四成,他和冯栏没赚多少钱,冯栏纯粹是帮我,苗老头却当个项目来做,还把客户的名单给我,让我负责后续跟进。 我一看佟女士也在名单上,立刻要把她划掉:“师叔,这个人交给刘姐吧,我和她谈不来。” 苗老头立刻火了,一拍桌子教训道:“我师哥怎么惯出你这挑挑拣拣的臭毛病?整天说自己没名气,没有客户找你,现在把客户送到你手里,你又嫌这嫌那的,你当你是财神爷么,往那一坐就有人给你上供?这位佟女士你必须笼络好,给你两个月时间,你不能去她家看一次风水,你就不用在外面跑了,回来干杂务吧,圆觉堂不差你一个吃闲饭的废物。” 已经被他骂习惯了,我唯唯诺诺的答应下来,这还是给我师父面子,从不骂脏话,他骂他儿子和四个徒弟,张口就是你个狗娘养的,我一直等他骂他儿子狗日的,没想到他还挺冷静,从来骂不到自己身上。 至于他分配的任务,我还真没放在心上,两个月之后他早忘了。 琐事办完,我立刻联系赵姐,想跟她聊聊养小鬼的事。 冯栏答应帮我做一个小鬼,和上次的迷魂童子一样,他卖给我,我怎么处理与他无关,别让赵姐知道这小鬼是冯栏做的就行,至于价格方面,虽然赵姐答应小鬼的费用另算,但冯栏让我就按二十万卖掉,别再跟她讨价还价,毕竟小鬼的效果谁也说不准,现在是赵姐主动要养,出了事也怪不到我们头上,可跟她计较太多,她心里装上这个事,日后很可能迁怒我们。 但我还是决定再要五万块,因为冯栏卖我的价格就是五万,那二十万进了我的口袋,再掏出去比杀了我还难受。 电话里,我告诉赵姐可以帮她养小鬼,但要再加五万,而且我想知道她家究竟遇到什么麻烦,从而确定给她做怎样的小鬼。 加价不是问题,赵姐痛快答应,而她家的情况,赵姐思考后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你得给我开一张发票。” “啥玩意?” 我还是头回听说做这种事还要开发票的,我问她:“你要给国家纳税么?” “小吴师傅说笑了,但你应该能猜出来,我先生是吃公粮的,请小鬼也是这方面的事,我们只有形成命运共同体……电话里不方便说,咱们见面谈吧。” 约好地点,我满脑子荒诞念头赶去与赵姐见面,是一家快捷酒店,她开了房间。 进屋后,赵姐说:“小吴师傅请坐,这间酒店是我妹妹开的,不会有人听到我们谈话,你放心吧。” 搞得跟特务接头似的,我都有点害怕了。 “小吴师傅你别紧张,我们家和冯师傅的关系很好,咱们都是朋友,但这件事即便冯师傅来,我也得让他写留个字据,冠冕堂皇的话就不说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给自己求一个保障,因为我家的事情……嗯……不方便让太多人知道,所以我要确保你会帮我家保守秘密。” 赵姐家的麻烦,我大概能猜出一些,听冯栏说,她先生是副厅级别的领导,但不在政府部门,而是某省属公司的副董事长,很可能做了什么贪赃枉法的事,有牢狱之灾,赵姐希望用小鬼保住她先生。 但这种情况我更不可能给她写收据,小鬼不是万能的,万一没保住,她老公进去了,再拿我立个功,我不是吃饱了撑得,给自己找事么? 我说:“赵姐,这个要求我真不能答应你,你需要保障,我也需要保障,怎么能随便把自己的把柄交到你们手里?” 赵姐急忙道:“你要赚钱,难道不该付出一些么?而且你相信姐,姐这么大年纪,不会做对不起朋友的事,你给姐写个收据就行,只是为了确保你不会泄露我家的秘密,不会以此要挟你。” “那你也相信弟弟,弟弟吃这碗饭,嘴上有把门的,绝不会泄露客户隐私。” 赵姐愿意出更高的价格,我也没答应她,一时间,气氛有些僵住,直到冯栏打电话,问我谈的怎么样,我出房间,选个偏僻的角落,将赵姐要收据的事告诉冯栏。 “那你给她写一张吧,我想办法给你偷回来就行。” “你还有这本事呢?” “我没有,但我可以派我的八个宝贝去偷,你放心吧,一定给你弄回来。” 第二百四十八章 茅山鬼仔4 如此一来,我心里有底了。 回到房间,赵姐似乎猜出我的心意,已经准备好纸笔,我接过之后,按她的口述写一张收据。 今收到赵芸琴女士所付法事酬劳贰拾伍万元整,用以购买茅山鬼仔,安宅旺运,保家人平安,口说无凭,特此为据。 后面签上我的大名,赵姐看一眼,居然让我写真名。 “我就叫吴鬼,色鬼的鬼。” 赵姐打个哆嗦,还不由自主的裹紧衣服,干笑道:“冯师傅的朋友,果然与他一样别具一格,那咱们就聊聊我先生的事情吧,请小吴师傅帮我参谋一下。” 赵姐的先生是省属集团公司的副董事长,分管集团财务长达八年之久,像个耗子一样,往家里搬了不少,账面上有很大的亏空,而她先生已经五十八周岁了,还有两年就要退休,原本准备今年将集团的账目抹平,是一位欠集团钱的私企老板准备还账,赵姐先生可以拿这笔钱填他的窟窿。 结果那老板年初心肌梗塞,挂了,这笔钱一直没有到账,而赵姐先生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要卸任交账,准备退休,到时候事情败露,她家就完蛋了。 赵姐想养个小鬼,不是希望小鬼弄钱填帐,而是她先生公司的董事长,将要往上调一调,赵姐先生盯上董事长的位置了,若是成功,非但不会事情败露,反而可以干上一任,延迟退休,但因为七上八下的规矩,五十八岁原则上不予以升迁,所以这个愿望有些奢侈。 不过赵姐说,这已经是最容易实现的了,她没说她先生的账上缺多少钱,但一定是个天文数字,巨大到赵姐宁可用小鬼挑战制度,也不寄希望于小鬼能弄到这笔钱。 说完自己的事,赵姐心里也松快一些,她苦笑着说:“小吴师傅,我是不是有点傻?但除了养小鬼,我们两口子想不到其他办法了,你说小鬼能实现我的愿望么?” “这个还真不好说,看命吧!不过我得和你确认一下,小鬼有反噬主人的危险,你真的要养么?也许小鬼造成的危害,比你家事发还要严重。” 赵姐无奈道:“我听人说了,但养了也许有一线生机,不养就真的死定了。” 做小鬼需要半个月左右,我让赵姐耐心等待,而她领我去酒店办公室,朝她妹妹要了五万现金给我,黑塑料袋裹着,开车送我回家。 小区口目送赵姐离去,我立刻打车去冯栏家,到了这一步,二十万就算到手了,我一路上别提有多激动,甚至还幻想着,要是能按这个价格再卖五六个小鬼,我甚至可以全款买房,走上人生巅峰了。 但也只能想想,冯栏绝不会帮我做这种事。 跟冯栏说了赵姐家的事,将五万现金给他,冯栏没说什么,等我喝口水,稍作休息,便带我开车出门,买了点丧葬用品和一张电话卡,天黑之后,又到某村坟地,让我进去找一座女性坟包,弄一兜子坟头土来。 做完这些,冯栏换上电话卡,拨出一个号码,自报家门,询问对方手上有没有小宝宝,那人一听冯栏的名字还有些兴奋,说是好久不联系了,随后说,有十几个,稍后将各种信息发到冯栏手机上。 我问冯栏:“这人是谁?” “xx县医院的一个工作人员,以前跟他合作过一段时间,我还给他老婆算过命,就这么认识了。” “你俩合作啥?买卖小宝宝?” 冯栏咧嘴一笑:“跟你的罗哥哥一样,帮我联系尸体,我烤尸油用。” 我万万没想到,冯栏居然干过这种事,怪不得当初我一说罗哥卖尸体,他立刻猜出与火化证有关,感情他才是殡葬行业最终极的黑幕参与者之一,罗哥在他面前就是个小鬼头。 我问:“你烤尸油干啥?” “施法呗,那阵子缺钱嘛,正法见效慢,就想用邪术赚两个快钱……认识方婷前的事了。” “你不怕遭报应?” 冯栏哂笑道:“我他吗连杀人活儿都敢接,怕鸡毛报应!” 听他说的如此豪迈,我又想卖小鬼了。 我说:“就是这个道理呀,啥伤天害理的事你没做过?还不是活的好好地?你也帮我赚两个快钱呗,你供货就行,我出面销赃。” 冯栏蔑视我一眼:“你才伤天害理呢,我用尸油赚来的钱有一半都捐出去了,而且你怎么知道我活的好好的?我就是知道遭报应有多痛苦,才不肯帮你卖小鬼,否则轮得着你卖?” “你这四肢健全衣食富足的情况,不像遭过报应的样子呀,我师父遭一次报应,差点成瞎子呢!” “呵……”冯栏发出一声怪叹,想了一阵才说:“有时候你的报应不一定落在你身上,因为意志坚强的人可以面对神的责难,于是神将这份责难给了你无法割舍的人。” 正要再问,冯栏手机响起,是他的同伙发来彩信。 冯栏看两眼之后,叫嚷道:“卧草,这个牛逼,投胎讨报的,结果他老妈怀孕六个月时,产检发现他是无脑儿,把他引掉了,隔着手机我都能感到一股很重的怨气,就他了。” 冯栏回一条短信,送我回家,说是明天要去县里买这个孩子,回来再与我联络。 转过天,直到傍晚冯栏都没打电话,我只好联系他,这才得知他已经买了尸体回来,正在郊区某山脚下的民房里做小鬼。 我要过去看一看。 冯栏说:“一具全身发青,挂着黑色血痂子,眼睛肿的像核桃的无脑小尸体,长得跟et似的,一会画好符咒,还得把它烤干,臭烘烘的,你不用来了,等我做好再联系你吧。” 如此过了十多天,冯栏打电话,让我带上三万块钱去他家。 见面后,我见他桌上摆着一个印着东北老山参字样的木盒子,打开一看,一具黄布包裹着的小干尸,比我的手掌大一点,干枯的小身体蜷缩的很紧,小胳膊小腿跟筷子一般粗细,深灰色的皮肤上,画着红色的符咒,最古怪的是这具小尸体本身是个没有头盖骨的畸形儿,头皮烤干后崩裂出两道缝隙,还能看到它脑子里有些不明成分的渣子。 只是看了看,没敢碰它。 我感叹道:“原来这就是小鬼呀,长见识了,怎么用呢?” “夜里十二点往它脑子里滴三滴血,念几遍咒语,有了不正常的感觉就可以开始供奉了,每个月……一会给你写下来吧,你先把钱给我。” 我以为冯栏嫌五万少,又要三万,可将钱递给他后,他从抽屉里掏出个拇指大小,橡皮塞塞着口的玻璃瓶,瓶中是黄澄澄的液体,泡着一根好似枯枝的东西。 他说:“以前我烤尸油就是为了做这玩意,三万块卖给你了。” 正要接,一听尸油,我赶忙收回手:“卧草,真恶心,你自己留着吧。” “不恶心,x国香水里都搀着这玩意,不信你闻,香喷喷的。” 说着话,冯栏将瓶塞拔出,闻一下后,满脸沉醉,他说:“真香!这是我专门为你做的,你把小雅的头发泡进去,用绳拴起来戴在脖子上,养上十天半个月,小雅会主动爬上你的床。” “你疯了吧?我让她上我床干啥!” 第二百四十九章 茅山鬼仔5 冯栏一定疯了,闻尸油能闻出香味的人,哪有个正常的? 我以前搬尸的时候也闻过尸体自然腐败之后流出的尸油味道,根本不是闻起来有多臭的问题,而是闻上一下能把前夜的饭呕出来,顾不上气味了。 冯栏还举着小瓶子,让我也闻闻。 我敬谢不敏:“不用不用,你自己享受吧……你以前就把这玩意当迷合符卖?能卖出去么?” “当然能啦,但这不是迷合符,而是南洋降头术给人落情降时的降头油,被我用茅山法加持之后,有旺桃花和增强性能力的效果!抹在眉毛上能增强感官魅力,大旺异性缘,抹在私处,可以在做那种事时,让两个人爽到极点,我让你对小雅的用法,因为你俩在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所以能起到迷合术的效果,但这玩意是消耗品,即便不涂抹也只能持续一个月的时间,就要拿给我重新加持!我以前认识一个会所里做小姐的女孩,她问我有没有让她吸引客人的法事,我就试着做了这个,后来发现效果不错,就狠狠卖了一批。” 把尸油抹在脸上和私处,万一得个阴虱病之类的,想一想就觉得恶心。 我问:“把这玩意抹在身上,找她的客人不嫌臭么?” “真不臭,你闻闻就知道了……你他吗再躲信不信老子全泼你身上?” 冯栏做势欲泼,我只好停步,抱着慷慨就义的心态将鼻子凑上去,轻轻一闻…… 别说,还真有一股子很古怪的香味,好像榴莲那让人又爱又恨的味道,明明有点臭,却又有一丢丢醇香,让我胸膛里满满堂堂,十分充实,不禁想要再闻一下。 黄皮子 第118节 冯栏却将瓶子塞住,问道:“香吧?但不能多闻,会上瘾的。” “这不是尸油的味道,你怎么弄出来的?搀香精了?” 冯栏不无得意的说:“说起这个,其实我是有一点点骄傲的,你让我解释其他法术的原理,我解释不来,但这个恰好能用科学的角度给你解释一下,先给你说说个故事,福建有个圣侯公庙,供着一位名叫陈耸的神仙,不是正神,是当地人的民间信仰!话说这个陈耸是衙门里负责送公文的差役,他家离衙门很远,家里有个卧病在床的老母亲。 陈耸每天下班,都要跑几十里路回去照顾母亲,特别孝顺的一个人,据说他有一双跑不烂的草鞋,是玉皇大帝感念于他的孝心,送给他的宝贝,但草鞋不是重点,重点是陈耸去世后,停灵期间,他的尸体大臭三日又大香三日,如此奇闻异象,当地人纷纷传言,陈耸孝心感动天地,被接去当神仙了,这才为他立碑建祠,有了圣侯公庙,你知道他的尸体为啥臭了又香不?” “给你个告诉我的机会。” “因为大臭本来就有大香!我上学时听老师说过,大部分臭味都是一种名叫吲哚的成分散发的,而吲哚也是香精,吲哚浓郁是臭味,稀释之后就是香味,吲哚和碳元素一样,有好多分子式,尸油就是吲哚分子式最臭的一种,所以……” 我插嘴道:“等一下,分子式是啥?” 冯栏正在兴头上,被我的白痴问题打断,一下子泄了气。 他说:“我他吗就多余和你这文盲聊科学!反正尸臭就是吲哚的味道,给尸油加持法力之后,可以改变分子式,让尸油散发奇香,而且这种烤出的尸油,因为虐待了尸体,尸油中有怨气,带有一定的致幻作用,再加持情谷欠有关的咒语加以引导,香味勾引人,怨气迷惑人,你说这玩意得有多厉害?简直是最强力的春药。” 听了冯栏的解释,我倒是想起小慧说过的一档子事,我问:“这么说香港那个女明星,往私处抹尸油,勾引了李xx儿子的事,是真的?” “那我就不知道,反正法过的尸油有这个作用!不过靠歪门邪道的得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最后都要付出代价,就我说的那个女孩,我见过她一次,挺好的姑娘,为了赚钱供弟弟上学才做这行的,用了我的尸油之后,去会所的客人抢着点她,后来她傍上一个大老板,那老板把她包了,整天赖在她身上,最后马上风挂了,这女孩也被那老板的妻子,找人开车撞死,打那以后,我再没卖过这玩意,这次也是为了你的终身幸福,才破例做了一瓶。” 我说我不需要这玩意,小雅特别听我的话,她爸还撮合过我俩,我要想跟她干点啥,直接往她床上爬,她肯定不会拒绝。 “那你倒是赶紧爬呀!反正我是不会再帮你做小鬼了,靠你自己,想攒够买车买房的钱,小雅都成老姑娘了。” “我又不急!” “你不急你卖鸡毛小鬼?” “你别管,我有自己的安排,反正我不用尸油,你拿回去吧。” 冯栏将三万块钱塞进抽屉里,尸油推到我面前:“已经卖给你了,你自己处理吧,想用就用,不想用就卖掉。” “你以前卖多钱?” “八千。” “那你卖我就是三万?” “以前不懂事,总想着薄利多销,现在我学精了,贵的产品卖给对的人!而且这瓶尸油我下了很大心血呢,加持了桃花咒锁心咒和合咒,洗骨瓮前祭炼七天七夜,效果杠杠滴,你可以往脸上抹一点,去人多的地方溜达几圈,三天之内没有女孩找你搭讪,你拿回来老子喝了它。” 效果再强,它毕竟是尸油,谁敢买这玩意? 就当被冯栏坑了一回吧。 冯栏将养小鬼的注意事项写在纸上,我给赵姐打电话,她在外面办事,听说小鬼做好,她十分激动,说好夜里就来找我,我便抱上东北老山参,离开冯栏家。 到了我家小区,正赶上傍晚许多人在小区里遛狗,我抱着木盒子经过时,正在玩闹的几只小狗突然趴在地上,做出将要扑出的姿势,口中发出呜呜威胁声,我愣了愣才明白过来,应该是小鬼让它们感到恐惧,便趁它们主人不注意,撵了几步,吓得几只小狗夹起尾巴,嗷嗷叫唤着逃蹿。 可把我牛逼坏了。 夜里八点多,小区外与赵姐见面。 赵姐等这小鬼等的急不可耐,可亲眼见到灰扑扑的小干尸后,她依然被那一股阴森的死亡气息吓到,非但不敢碰,捧着木盒的手都微微发颤。 我将写着咒语的纸条给她:“这个是咒语,你拿手机录音,我念给你听,因为咒语的发音是道教唱经特有的十方韵,一些字的音节和咱们话说时不一样。” 念完咒语,我嘱咐道:“晚上十二点,你割破指头往它脑子里挤三滴血,多了也无所谓,挤完就闭眼念咒,三遍之后,如果感到阴风眩晕等等,说明小鬼愿意接受你的供奉,你就可以开始养了,养七天再许愿,之后每月给它喂三次中指血,平时就装进盒子,放在安全的地方,不需要像供神像那样摆出来每天上香。 要注意的三点,一是除了每月三次,不管它说什么都不能再喂血,二是成愿之后,要按小鬼的要求还愿,如果它要求过分,说明小鬼胃口变大,你就不能养了,得还给我让法师重新禁锢,三是养小鬼后,家里不能用加湿器,而且要每天开窗通风,保持干燥,遇到雷雨天,白天要用布包着,把它放在炉灶上,夜里必须抱着它睡觉,谁养谁抱。” 第二百五十章 茅山鬼仔6 前两个禁忌还好理解一些。 第三个有些离谱,赵姐问我:“为什么要抱着它?” “因为雷霆是一切邪祟的克星,打雷时小鬼会害怕,谁养它,它就把谁当父母,父母不安慰它,它会生气。” “如果不打雷的小雨天呢?” “也得抱,因为这个小鬼是用无脑儿做的,先天没有头盖骨,头皮也被烤裂了,一旦下雨或者家里湿气太重,它脑子进水,肯定要生气。” 赵姐有些无语,对于抱小鬼睡觉,也有些不愿意,她惆怅道:“当初养小鬼,还以为担着点风险就行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麻烦事,如果我让别人养着,能帮我到家么?” “别人指什么人?” “我家保姆,我先生的下属等等。” 我说:“不是不可以,但关系越远的人,效果越差,而且你怎么知道对方会真心帮你养小鬼?要是有人让我这样做,与其为了一点利益面对巨大的危险,我干嘛不自己向小鬼许愿呢?” “哎,那还是我养吧。” 该说的都说了,我再提醒最后一点:“赵姐,官场上的事比较麻烦,因为官运对小鬼有一定的压制作用,所以法师特意选了一个怨气很重的死婴给你家做小鬼,效果我不敢保证,但危险相当大,所以我建议你解决了家里的麻烦,立刻把小鬼还给我,不要贪得无厌的向它许愿,否则一定会出事,那些养小鬼出事的人,几乎都死在贪婪上。” 赵姐郑重保证:“你放心,只要能保住我先生,我一定把小鬼还给你,姐和你说的那些人不一样,姐有钱,除了这件事,再没有需要小鬼才能实现的愿望。” 她口中的那些人,我没遇到过,都是听冯栏说的,其中不乏比赵姐更有钱更有名望的老板,明星,官员,可最后都被贪婪吞噬了,正所谓逐日奔忙只为饥,才得有食又思衣,置下绫罗身上穿,抬头又嫌房屋低,盖下高楼并大厦,床前却少美貌妻,娇妻美妾都娶下,又虑门前无马骑…… 欲壑难填不分人。 下了车,目送赵姐离去,突然有人在我肩膀上拍了一巴掌,扭头一看,是小雅和小慧手拉手在我身后。 我问:“你们怎么在这?” 小慧指着旁边的摊子,笑道:“吃麻辣烫呢,你出来时我们就盯上你了,说!为什么上老女人的车,她是包养你的人么?” 本来不想说的,可小雅抽抽鼻子,闻到我身上的味道,皱眉说道:“吴鬼,你身上有一股阴灵留下的怨气,你今天去了哪里?” 我只好如实相告:“没事,是我卖了一只小鬼,刚才开车的女人是……怎么样,刺激吧!” 小雅非但没觉得刺激,眉头皱的更紧了,她说:“买卖阴灵是很危险的事,卖的越多,身上的业障越多,你以后不要做这种事情了,我们可以做法事赚钱。” 小慧却觉得很刺激:“哇,你卖一只鬼居然赚了二十万?今天非狠狠宰你一顿不可,小雅,你不是可以还傩愿清除业障么?怕什么,让他继续卖呗,以后咱俩就吃他的喝他的!” 我故意岔开话题:“什么小雅!人家比你大一岁,连个姐也不叫。” “我还大你两岁呢,你咋成天小慧小慧的叫我?” “以后叫你老慧。” “那我也叫她老雅。” 我俩聊得热闹,小雅却非要说回业障的事,她说:“吴鬼,我们回家吧,我给你还傩愿。” “冯栏已经给我搞过了,你不用担心,今天赚了钱,咱叫上冯栏唱歌去。” 有我和朱姐那点破事,我哪敢让小雅还傩愿,我还准备跟她发展一下呢,而且看小雅对我言听计从的态度,肯定不会拒绝,之所以我一直没跟她表白,可能也是受了朱姐的刺激,总觉得一穷二白时,说不出让我照顾你一辈子的情话,冯栏就是看出我的顾虑,才做一瓶尸油,让小雅主动一点,但我俩不是谁主动的问题,是没有照顾她的能力之前,我不想耽误她。 正好小慧在为男朋友的事情烦心,我想把尸油用给她。 可听我说了成分和作用后,小慧嫌弃道:“真够恶心的,你自己留着吧。” “不是活人死人,在你眼里一个样么?” “我还是大活人呢,我以后脸上出油了,都刮下来,攒够一盒给你当抹脸油,你要不要?” “真够恶心的,你自己留着炒菜吧!” 赵姐拿着小鬼回家后,当天夜里就滴血供奉了,我们去ktv玩了一会,十二点半刚到家,就接到她的电话。 赵姐语气惶恐说:“小吴师傅,我按照你说的方法给小鬼喂血,可是我没有特殊的感觉,而且……而且那个小鬼它……它居然睁眼了。” 冯栏可没说过这种情况,我又是第一次卖小鬼,不禁紧张起来,问赵姐:“它的眼皮子都烤干了,怎么睁眼的?” “我不知道,我滴血的时候也不敢看,划破手指头就塞进它脑子里,感觉流了几滴血,睁眼一看,就发现它也睁开了,两个黄豆大,血红色的小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我,我都能感觉到它的目光像两根筷子戳在我脸上,这到底怎么回事呀?” 我让她稍等,进卧室向小雅请教。 小雅虽然没做过小鬼,却让我不要担心,每个小鬼认主的方式都不一样,赵姐的那个是被引下来的胎儿,还没见过这个世界,所以要睁眼看一看,即便某些地方出了岔子,一两天也不会对赵姐家造成什么影响,先稍安勿躁,是好是坏,小鬼都会在梦里向赵姐有所表示。 将这番话告诉赵姐,让她等做梦的结果。 她却苦涩的说:“我哪敢睡觉呀,肯定要失眠好几天了。” 果然,她一夜未合眼,是又过一天的早上才打电话说:“小吴师傅,我梦到它了,真的梦到它了,看上去是个两三岁的小孩,但说话很清楚,它捂着自己的脑袋,喊我妈妈,让我以后照顾它的生活,它也会帮我做一些事情,我说七天后再告诉它,它说好,但它帮了我之后,我得给它一块头盖骨,这怎么给它?” “先许愿吧,还愿的事,等它成愿再说。” 七天后,赵姐打电话说,她夜里睡觉前向小鬼说了家里的事,请它帮忙,睡着后梦到小鬼说:妈妈,爸爸的事有点麻烦,我试试吧,但不管成不成,你都要给我一块头盖骨哦,否则我就拿你的了。 我安慰赵姐不要担心,先等小鬼办事。 赵姐家的事,前后折腾近一年,中间又有几档子事,包括东北的瓢哥,但先把这个说完。 许愿之后,赵姐三天两头打电话问我,为什么小鬼还没起作用? 我被她问烦了,就说:“姐姐呀,帮你家做事的是小鬼,不是吴鬼,你问问它行不行?” “我问了,可它说正在处理,让我别再烦它,否则它会生气。” “还是再等一等吧,实在没有作用,我也没办法,当初就说了不保证有效的。” 赵姐倒是没跟我折腾,因为养小鬼本来就是她强烈要求,只是那一次联系之后,她再没给我打过电话,包括期间两次下雨,我发短信提醒她照顾小鬼,她也没有回过。 就这样过了三个月,我正在广西北海办一件大事时,赵姐打电话,语气中掩不住的笑意,她问:“小吴师傅,你今天有时间么?我先生想请你吃饭,向你表示感谢!” 第二百五十一章 茅山鬼仔7 听到赵姐笑吟吟的语气,我立刻问她,是不是小鬼起作用了? 赵姐卖个关子,笑道:“电话里不方便说,晚上六点,我去你家接你,怎么样?” 我只好告诉赵姐,我在外地办事,回去之后再联系他们。 赵姐心情大好,跟我多聊几句:“小吴师傅真是忙啊,这次是看风水还是做法?我儿子也在做生意,有时间我领你去他的公司坐一坐。” “既不看风水也不做法,是我一位客户在北海做生意,想让我投点钱,这几天我正听他们讲招商政策呢!” 赵姐见多识广,一听我说北海便紧张起来,旁敲侧击问了几句,最后说道:“小吴师傅呀,你被骗了,他们是搞传销的,拿你拉人头呢,你快回来吧!要不要我帮你报警啊?” 赵姐提醒之后,我又耽搁十多天,这期间赵姐一天一个电话,还要带人来救我,最后我才成功离开,这个事后面再说。 那段时间与赵姐联系密切,我回去也是她去机场接我,本以为她养了三个月小鬼,面相上应该有什么征兆,却可能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原因,她脸色红润,状态极佳。 转进车里,我立刻询问她家的事情。 赵姐笑着说:“半个月前,国资委的领导去集团视察工作,原本内定接手财务的另一为副董事长出事了,是他的妻子知道那天有领导去,拿着他侵吞国有资产,乱搞男女关系的证据向领导举报,领导当场震怒,就地免职不说,还通知纪委对他进行双规,然后在集团会议上做出指示,作为掌管集团几百亿资产的大管家,还是要选一位信得过,靠得住的老同志才行,集团领导班子要擦亮双眼识人,不要搞小圈子,不要搞山头主义……哈哈,真是太有意思了。” 黄皮子 第119节 说到这几句话场面话时,赵姐笑的合不拢嘴,我心说这是被小鬼搞得精神错乱了? 赵姐解释说,这几句话就是批评集团书记的,书记和董事长一直不对路,那被免职的副董事长是书记一手提拔起来的,而她先生则和董事长走得比较近,国资委领导对书记有了意见后,董事长立刻倒苦水,这二年集团内部任免都是书记一手把持,已经出现干部队伍青黄不接的危险,一些重要职位的老同志即将退休,却找不到可以胜任的接班人。 领导说,对于能力强,品德过硬的同志,不要被条条框框束缚了手脚,要大胆使用,破格提拔,给老同志发挥余热的机会。 有了这句话,赵姐先生想当董事长的愿望虽然落空,可他破格留任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再等董事长调职后,公司只有他一个副董事长,自然可以代替董事长主持工作,当然,书记硬要一把抓,谁也拿人家没办法,但这是个人能力和交际的问题,赵姐先生没了被拉下马的危险,有信心搏一搏。 总而言之,赵姐向小鬼许的愿望基本上实现了。 可我却没听出这件事情中,小鬼起了什么作用,却又不好意思问赵姐。 直到她再次向我表示感谢说,我的小鬼救了他们全家。 我才有些尴尬的问:“姐,这个真不敢居功,你觉得小鬼出力了么?” “当然啦。”赵姐神采飞扬的告诉我:“那位副董事长的妻子早知道他在外面养女人,暗中搜集他贪赃枉法的证据,威胁他不准离婚,而他出事前半个月,一直没有回家,都泡在他金屋藏娇的地方了,他妻子逼他回家,最后他领着自己的情妇和私生子回去,他妻子一怒之下向领导举报。” “他为什么这么做,被小鬼弄疯了?” 赵姐说:“不是他,是他的情妇和儿子!他和妻子只有一个女儿,反倒他情妇年轻漂亮,还给他生了个儿子,他把那母子两个当成心头肉,而那段时间,这对母子一个闹着要自杀,另一个整天头疼,说是有个小弟弟总抠自己的脑袋,要把头盖骨抠下来,他就是为了照顾这对母子,才跟妻子翻脸的,呵呵,也是个痴情种子!这件事是他情妇被逮起来之后,跟纪委的人说的。” 如此看来,果真是小鬼在帮忙,也真难为它了,居然想出这种曲线救国的法子。 赵姐又说:“事情成功后,小鬼还在梦里向我邀功,问我什么时候给它头盖骨,小吴师傅,这个事还得麻烦你,我不知道该怎么还愿。” “明天我去火葬场弄一块头盖骨,再喂血的时候,你摆在它面前就行了,不过你家的危机已经渡过,你还要继续供奉小鬼么?” 赵姐有些难为情的说:“我是不想再供奉了,但还有个事……一会见了我先生,让他跟你说吧。” 赵姐家要请吃我吃饭,还让我带上做小鬼的法师,我说小鬼是小雅父亲做的,人在云南,她又让我领小雅赴宴。 将我送到小区口,我让她先走,一会我带小雅去饭店,可她看看小区里的六层老楼房,不知想到什么,说是认识我几个月,还没去过我家,便从后备箱里拿一盒礼品,非要去我家看看。 去我家做客倒没什么,只是我坐了几个小时飞机,本想洗澡轻松一下,可赵姐跟着,我又不好让她回避,只好忍着浑身不自在跟她闲聊,太阳快落山时,她开车带我和小雅去酒店,是她先生经常待客的地方。 进了包间,她家人已经到了。 赵姐先生五十多岁,是个又高又瘦的男人,一见面就哈哈大笑,跟我握手说:“小吴师傅,久仰你的大名了,前段时间工作比较忙,一直没有机会向你道谢,今天一睹真容,果然英雄出少年呀,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儿子和儿媳妇。” 赵姐儿子不到三十,开一间投资公司,生意做得很好,因为他爸工作的集团就有投资业务,先给他的公司来个投资,再带着他一起投资别人公司,就是智障都能赚钱,而他妻子小他几岁,娇小漂亮,一看就是个小鸟依人的女人。 沙发上闲聊几句,赵姐的先生向我道谢,说我的小鬼帮了他的大忙。 我说客套话:“固然有小鬼的原因,但主要还是您吉人自有天相,命中有福报,小鬼才能帮您渡过这一劫。” “哈哈哈,小吴师傅真是太会说话了!” 赵姐先生感叹道:“以前不在意鬼鬼神神的事,要说鬼这玩意,我信它们的存在,但我从不觉得它们能影响我们的生活,子不语怪力乱神嘛!就连冯师傅,不瞒你说,我爱人很信任他,说他是有法力的高人,我也一直把他当成会用气功治病的大师,但这一回的事,真让我深受启发,看来人还是要有个信仰,在思想上约束自己,否则做起事来肆无忌惮,早晚要出大事情的!小吴师傅,你说我以后信佛好呢,还是信道好呢?” 第二百五十二章 茅山鬼仔8 我觉得他信春哥就挺好。 他以前信的马克思主义,让他做人民公仆,还有纪委在一旁监督,约束力不可谓不强,可他该伸手照样伸手,这样的人,不是佛道二教的泥像加几本经书就能教育成好人,这一次也是发现小鬼能帮他免灾,所以想信个神仙获得更大回报,要是真有个神仙下来让他去自首。 他肯定说人家是牛鬼蛇神。 不过他既然挑起这个话题,我也趁机劝他:“信教就不必了,您身份特殊,被人知道也麻烦,只要多做善事,多积福报就能有好运,我是想跟你说说小鬼的事,它虽然能……” 赵姐先生伸手打住,严肃道:“这个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说实话,家里藏着一具小干尸,我也整天提心吊胆,过两天我就让我爱人把小鬼给你送去。” 能说出这句话,我倒是对他刮目相看了,我说:“还是先还愿吧,然后我问问法师这个小鬼该怎么处理。” 赵姐先生点点头,请我喝口水后,神秘兮兮的问:“小吴师傅,有个问题困扰我好久了,你能为我解惑么?” “您说。” “你是怎么把写给我爱人的字据,从我家的保险柜里偷走的?” 一听这话,我差点把口中的茶水喷出去,冯栏答应派他的八个宝贝把字据偷回来,而我卖掉小鬼后,二十万彻底到手,当时我激动的又想买车又想带小雅出去玩,早把字据的事抛在脑后了。 赵姐先生突然提起,我有些措手不及,只好装傻说:“我没偷呀,字据丢了?” 赵姐先生玩味道:“小吴师傅,你再装下去就不够意思了,那张字据我藏在其他房子的保险柜里,连我爱人都不知道,结果一天夜里,四个血肉模糊的男人把我从床上扛到保险柜前,逼我打开,我问他们是谁,他们不说话,还打我,我只好打开保险柜,然后就被他们扔了,我一睁眼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但心里放不下,第二天打开保险柜一看,别的贵重物品都在,只有你写的字据没了,你怎么解释呢?” 话说到这份上,我再解释也没用了,只好说:“嘿嘿,我也是求个保障,没别的意思,您放心,那四位大哥没泄露你保险柜的密码。” “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就是觉得这个事不可思议,既然是你做的,我对你的本事就有更深的了解了,小吴师傅,我还有一个事想麻烦你,小鬼虽然帮我解决了暂时的困境,但集团的账目,一时半会还理不清楚,领导虽然让我留任,可年龄是硬杠杠,很容易被人借题发挥呀,我听说风水能帮人升官,所以我有个想法,明年年初市x大要换届,我想做x大代表,你能帮我么?” 先不说帮的问题,我连这个代表是什么都不懂,向赵姐先生了解之后,才知道他是看上代表的人身特别保护权,有这个在,纪委动他也需要市x大的批准才行,而他的竞选难度也很大,几乎没有成功的希望。 我只好说,风水不是万能的,只有推一把的作用,不可能把没的变成有的。 赵姐先生又问:“那你觉得小鬼能再帮我一次么?我觉得这个事比起它帮我延迟退休,还要简单一些。” “这个……” 我看一眼赵姐,她悄悄的摇摇头,看来他们两口子已经商量过这个事,赵姐并不想再向小鬼许愿。 我说:“很难,先不说它能不能做到,小鬼的胃口会越来越大,即便这一次能帮你成愿,它索要的还愿供品,你们也难以承受,其实别说和鬼做交易,即便跟它们呆久了都有很大的危险,而且这个鬼仔的怨气特别重,既然已经解决了困难,我觉得还是不要再靠它了。” 赵姐先生想了想,说道:“没有其他办法了么?你派去我家……” 赵姐打岔道:“行了老孙,先吃饭吧,小吴师傅刚下飞机还饿着肚子呢。” “对,是我疏忽了,来,咱们上桌,小哲,让服务员上菜。” 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我被他们父子俩灌了不少酒,晕乎乎之间,还在琢磨那个代表的事,不是要帮赵姐的先生,而是听他说任何公民都可以参选,我琢磨着要是真有个办法,不如我去试试? 吃完饭,赵姐让儿媳妇带小雅做美容,独独将我留下,她先生还有事要处理,让赵姐送我回家,临走前拉着我的手说:“小吴师傅,我的事你再费费神,帮我想个办法。” 包间只剩我和赵姐,我说:“姐你不用管我了,我打个车回去。” 她笑道:“说好了今晚好好感谢你,哪能让你吃顿饭就走,你别管了,姐安排。” 她的安排,就是掏出一张房卡,把我领到楼上的房间,说一声:“你去洗澡吧,不用担心小雅,一会我儿媳妇送她回家。” 赵姐出门后,我才明白她准备怎么安排我,想着这豪华大酒店的女孩,一定个顶个的漂亮,我经过短暂的思想斗争,立刻决定遵循我们中华的传统美德,长者赐不敢辞! 想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我钻进卫生间洗了五分钟就出来了,躺到床上又陷入天人交战,担心这件事让小雅知道会讨厌我,可跟她住在一间屋里,天天看得到吃不到,好不容易有这样一个机会,我又实在舍不得拒绝。 正犹豫着,听到房卡刷门的声音,我赶忙盖上被子装睡,希望一切能在被动中发生,减少我的负罪感。 脚步声一点点靠近,最后在我床边停下,随即便听到一个女人的轻笑声,她爬上床,按住我说:“你装什么装!” 是赵姐的声音! 我睁眼一看,果真是她,而且她穿了一身睡袍,身后没有其他女孩。 见我睁眼,赵姐闭上眼弯腰亲我,我吓得赶忙推她:“姐,你这是干啥呀?” 她笑道:“装什么傻,都说了今晚好好感谢你。” 我尼玛,她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我一轱辘翻起来,裹着被子缩在床头,告诉她:“姐你别这样,我不是那种人,而且你用不着感谢我,你已经给我钱了,那什么……你在这休息吧,我先走了。” 赵姐按住我的衣服,冷着脸说:“你什么意思?刚才让你洗澡,你兴冲冲的洗了,看见我进来你又要走,你是不是嫌我老?” 这不废话么,她当我妈我都嫌她老。 我急忙解释:“没有没有,你年纪大,可你风韵犹存,我是说我不能让你用这种方式谢我,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姐,你这样就太小瞧我了,我真有点生气,我得走。” 赵姐愣了愣,一屁股坐在我衣服上,叹息道:“哎,你多心了,其实也不是为了谢你,是我想这样做,自从养了小鬼,姐就浑身不自在,尤其是上次下雨,搂它睡过觉之后,每天晚上都失眠,满脑子都是那次见面,你色眯眯盯着我的样子,今天喝了点酒,就鼓起勇气给你一次吧。” “不是,我啥时候色眯眯盯着你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茅山鬼仔9 赵姐说上次写字据时,我说我就叫吴鬼,色鬼的鬼,当时就用色眯眯的眼神盯着她。 我决定抽时间对着镜子好好检查一下自己的目光,怎么总有老女人能我清澈的眼神中,看出色谷欠? “姐你误会了,当时你逼我写字据,我有点不情愿,所以跟你开个玩笑,我对你绝对没有任何不纯洁的念头。” 赵姐冷笑道:“说来说去,你就是嫌我老呗,无所谓,你们男人都喜欢年轻的,我懂!那你喜不喜欢钱?你开个价吧,以后我把你包了。” 我当然喜欢钱。 但我可以没底线,却不能没有审美。 “姐,这不是钱的问题,我再喜欢钱也不可能当鸭子,而且我又不是赚不到……” 赵姐打断我,说了一串极其粗鲁的话:“你能赚什么?你看你住的破房子跟个窑洞似的,还是租来的!要不是我找你买小鬼,下一步你是不是该去大街上要饭了?你别说那些没用的,以后一个月五万我把你包了,你拿上钱想找小雅还是其他女孩,随你的便,反正今晚你不能走,我非玩了你不可。” 说这几句话时,赵姐表情凶狠,嘴角溢出唾沫星子,像只发忄青的母狮那般红着眼,一副要把我强了的架势,往日那官太太的雍容气度,不复存在。 她想抢被子,我抵抗几下,她没能得逞,狮子扑兔似的将我扑倒,拼命往被子里钻,我坚决抵抗,无意中碰到她的额头,明明累的满头大汗,脑门却一片冰凉,再看她喘着粗气,疯狂对我下手的模样,我顿时明白,一定是养了三个月的小鬼,身子里阴气过重,造成的阴虚火旺之症。 还是上次小慧得这个病,事后我听冯栏解释了几句。 阴气分生理和病理两种,生理阴气是人天生就有的,人之根本,发自肾源,而生理阴气过重会让人无精打采,恹恹欲睡,病理阴气则是一种邪气,也可以当成变质的生理阴气,不但脏东西身上带着,就连普通人生活不规律,五脏受损,都会导致生理阴气变质成病理。 病理阴气于人无用,无法调和体内的阳气,所以病理阴气过重则是阴虚火旺,精神头异常亢奋,若这火发自肝,会易怒,头痛,口苦,发自脾胃则口臭便秘腹痛,肾火则是失眠盗汗,性谷欠妄动等等。 小慧沾上鬼的阴气,也是整天想男人,但她是未尝人事的黄花大闺女,即便有冲动也不敢做出格的事。 赵姐却是五十出头的大妈,说句粗俗的话,她儿子都比我大八岁,我还没出生,她就用上男人的小弟弟了,深谙此道,再加上她沾的阴气,来自怨气极重的小鬼,使她的狂躁易怒,所以谷欠火焚身时被我拒绝,她大发雷霆,宁可用强也要办了我。 我拼命将她推开,吼道:“姐你冷静一点,你听我说,你现在得了情志病,脑子不清楚,这不是你想要的,你养了三个月的小鬼,沾上……” 我急忙说了小鬼对她身体造成的影响。 赵姐终于停止动手,思索几秒后,自言自语一句:“怪不得这段时间我哪都不舒服,原来是生病了!” 她对我说:“小吴,你的小鬼让姐生病,你得给姐治治!” 我刚松口气:“没问题,明天我就带你找冯栏。” 赵姐露出下流的笑容:“来不及啦,你现在就给姐打一针吧。” 我愣了两秒才明白这打一针是什么意思。 而赵姐已经起身脱掉浴袍,不着片缕的身体露在我眼前。 一眼扫去,我差点吐了,她的胸好像两个大丝瓜,都他吗垂到肚脐眼上了。 我还想让她冷静一下,赵姐却抓住我的脑袋往她身上按,我一看她铁了心要糟蹋我,便顾不得三七二十一,猛地一推,赵姐骨碌碌滚到床下,半天没爬起来。 黄皮子 第120节 趁此机会,我赶忙穿衣服,等我穿的差不多,她又披头散发,尖叫着我杀了你的话,张牙舞爪向我扑来,我担心事情闹大,也不敢再下死手,只是捂着嘴将她按到床上,被子裹住,再用床单浴巾将她牢牢捆好,趁她一时不备,撒腿就跑。 回到家后,我才惊魂未定的回忆刚刚所发生的一切。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在赵姐的安排下鬼混一次,却差点被老女人给强了,我是越想越委屈,忍不住脱衣服进卫生间洗澡,还学着电视里的剧情,狠狠洗刷自己被玷污的身体,可酝酿好一阵,非但没酝酿出屈辱,反而有那么一丝丝的兴奋,脑中冒出小雅的影子。 我不禁有些后悔卖掉那一瓶尸油,否则按冯栏说的,泡了小雅的头发,等她往我床上爬时,我拒绝她,她再以下蛊威胁,我不得不屈服于她的淫威,被她蹂躏,折磨…… 想想就刺激。 要不让冯栏再做一瓶? 洗完澡没一阵,小雅回来,满脸严肃的对我说,赵姐儿媳妇带她美容时,说了一件事,是赵姐家有一套空房子,准备送给我们住,问小雅喜欢什么样的装修风格,小雅觉得这礼物太重,不敢接受,可人家是送给我的,所以她没有当场拒绝,回来询问我的意思。 我明白赵姐儿媳妇的意思,还是赵姐先生指使的,如果我能帮他当上代表,他会回馈我一套房子。 可惜我没那个本事。 我要有那本事,还缺他一套房子? 第二天被电话吵醒,是赵姐打来的,我忐忑不安的接听,她像个没事人似的笑着提醒我,今天要帮她弄头盖骨还愿。 我答应之后,赵姐才压低声音说:“昨天的事情对不起,你也知道,我生病了,你不要传出去,那样对我们两个都不好。” “昨天什么事啊,我喝多了,啥都不记得。” “那就好,以后我们还是朋友。” 火葬场有一个许多人都不愿意面对的秘密。 一具完整的遗体推进焚尸炉里,最后装进骨灰盒还给家属的,只是他们亲人的一少部分。 就连这一少部分,也许都掺杂着别人的亲人。 因为骨灰盒根本装不下完整的骨灰,而且有些部位,比如手指脚趾会烧成无法收集的粉末,但也有某些部位的骨骼,与佛教的舍利子一样,根本烧不化,火葬场管这种烧不化的骨头叫不化骨,形成的原因,除了某些人体质特殊外,还有的,因为死者的怨气很重,火化时,会将怨气逼进最坚硬的骨头中,抵抗高温。 对于不化骨,火葬场一般集中起来,用机器砸碎,找地掩埋。 第二百五十四章 茅山鬼仔10 不化骨在火葬场跟垃圾没什么区别,小慧帮我说个关系,我花二百块就弄了一块白森森的头骨。 赵姐来我家取,我让她将头骨供奉给小鬼,再喂一次血,就把小鬼还给我。 赵姐说好。 我问她,下次喂血是什么时间? “六天以后。” 六天后,我发短信问赵姐什么时候给我小鬼。 她说这几天没敢跟小鬼说要抛弃它的事,让我再给她几天时间。 如此过了十天,我再发短信时,赵姐没有回复,夜里我给她打电话,询问小鬼的事。 赵姐正支支吾吾的敷衍我,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不耐烦的声音:“老子花二十五万买来的东西,又不是借的,还什么还?你让他不要多管闲事,以后少打电话,否则老子叫人收拾他个兔崽子。” 好像是赵姐的先生。 赵姐说:“小吴师傅先这样吧,我先生喝多了,我先照顾他。” 不知是真喝醉了,还是赵姐怕我听到她先生的话,扯谎解释,我讨要小鬼并不是为了自己,赵姐先生说出那样的话,不管他是不是喝醉,我都不会再联系他,让我有些纳闷的是,即便他喝醉也不该嫌我麻烦吧? 不求我帮他当代表了? 该不会,他又向小鬼许愿了吧?! 想到这个,我还是给赵姐发了条短信,提醒她供奉小鬼的各种危险,希望她能及早抽身,不要执迷不悟。 赵姐也没回复。 就这样过了两个多月,我已经忘记赵姐这个人时,一天下午冯栏突然打电话问我:“赵姐家那个小鬼,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好久没联系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她儿媳妇中邪了,昨天晚上请我过去驱邪,你见过她儿媳妇吧?挺漂亮的一个女人,现在面黄肌瘦,跟料子鬼一个德行,都没个人样了,我还特意检查她身上有没有针孔来着!我去时她正犯羊癫疯呢,我念咒让她安静下来,发现她身上的怨气重的离谱,我问赵姐,她儿媳妇在哪里撞鬼,赵姐说不知道,我说她身上的鬼不好打发,得抓出来之后,放进庙宇宫观里超度几年,她居然问我有没有不抓鬼,只保住她儿媳妇的方式,我说没有,她说,那就考虑考虑再联系我。” 我问:“是不是小鬼缠上她儿媳妇了?” “我估计是,而且刚才戴桃还给我打电话,昨天夜里她梦到一个四五岁的独臂小男孩,一只手按着自己的头顶朝她怒吼:告诉那个男人,不要再欺负我,否则我不会放过他,我还没有吃饱,我是不会走的!我怀疑是缠着赵姐儿媳妇的鬼无法靠近我,只好让戴桃替它传话,它按着头顶,十有八九是怕头盖骨掉下来,但那小鬼四肢健全,又不是独臂,你觉得呢?” 我正要发表自己的看法,突然想起冯栏曾叮嘱过得话,赶忙说道:“我觉得你说的没错!但小鬼为什么缠上赵姐儿媳妇?” “我就是不知道才打电话问你的,也许她儿媳妇哪里得罪小鬼?你不知道就算了。” 冯栏懒得多管闲事,可小雅听我说了赵姐儿媳妇中邪,非要给她打电话问问情况,是那次美容之后,赵姐儿媳妇又约她逛过几次街,虽然后来联系少了,但小雅没几个朋友,她很关心每一个朋友。 小雅想帮赵姐儿媳妇驱邪,可她不接电话,小雅只好在微信上给她发一条语音,是驱邪的咒语。 三天后的下午,赵姐给我打电话,约我见面。 电话里死活不肯说见面的原因,我只好到她妹妹开的快捷酒店找她。 赵姐开门后,就见她双眼红肿,脸色蜡黄,精神状态很差,她苦笑一声:“小吴师傅你来了,快请坐。” 我随口问她找我有什么事? 赵姐让我稍等片刻,一个人进了卫生间。 我听到卫生间里有悉悉索索的响动,不知她在做什么,一分多钟后,赵姐出来时,已经脱掉外衣外裤,全身上下只剩一条黑色蕾丝内裤,双手捂着胸,有些难为情的向我走来。 又来这套? 我赶忙起身:“赵姐你再这样我可走了!” 她急忙解释:“你别害怕,我不是……不是要跟你那个,你看。” 赵姐松开护在胸前的手,将脸扭向一旁,我才看到她的胸部有几处牙咬出的伤口,看齿痕,并不像成年人咬的,并有一处还微微渗血,显然刚咬不久。 稍看几眼,我进卫生间拿一条浴巾让她遮在身上,问道:“这是怎么弄的?” 赵姐双眼含泪说:“小鬼咬的。” 我骇然道:“那个小干尸会动了?” “不是尸体,是鬼,这三天它一直在梦里咬我,但醒来之后,我身上还有伤!小吴师傅,都是我先生逼我的,他不让我回你短信,也不让我把小鬼还给你,你别生气,求求你救救我,再这样下去我会被它咬死的。” 赵姐情绪激动,捂脸痛哭,我安抚几句,等她发泄差不多,询问小鬼咬她的原因。 赵姐满脸愤恨的说:“是我先生偷偷向小鬼许愿了!养小鬼的人是我,只要能帮他升官发财,他根本不在意我的死活,我不想跟他过了,我要离婚,他必须净身出户,他敢不答应,我让他和齐文勇一个下场。” 齐文勇就是当初被妻子举报的副董事长。 而赵姐咬牙切齿的骂了几句,还是没说到正点上,我问:“他许的愿望还是当代表吧?小鬼怎么帮他了?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小鬼发怒咬你……对了,我听冯栏说你儿媳妇中邪,也跟小鬼有关么?” 赵姐有些犹豫:“这个……我儿媳妇的事你就别管了,你帮我把小鬼处理掉,等我离婚,我分你一半的家产。” “如果跟小鬼无关,我可以不知道,但如果有关,你不肯告诉我,我是帮不到你的,你考虑考虑吧。” 我想换个时间再跟她谈,因为她胸部有伤,不肯用浴巾遮盖,那俩丝瓜在我眼前晃荡,实在难受。 可一听我要走,赵姐急了:“你别走,否则今天夜里小鬼还会咬我!我说,我什么都跟你说,是你给我头盖骨之后,我还愿时,我先生说小鬼帮了他的忙,想跟我一起还愿,实际上他想当代表想疯了,我把小鬼拿出来,他在一旁偷偷许愿,让小鬼帮他当代表,结果当天夜里,我就梦到小鬼说:妈妈,我可以帮爸爸的忙,但你要让小弟弟陪我玩哦!” 这一个梦让赵姐知道她先生许愿了,第二天起床就质问她先生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不怕把小鬼的胃口养大,到了无法满足的地步? 她先生说:“我也是为了这个家,否则哪天出了事,咱们一家子都得进去,芸琴,你就委屈委屈,再让小鬼帮我一次,只要当上代表,我立刻提前退休,到时候我陪你去各地好好玩一玩。” 老夫老妻大半辈子,赵姐也不希望这个家被毁掉,只好答应继续养小鬼,而小鬼要弟弟的要求,赵姐想等它成愿之后,再向我询问。 一星期之后,她就知道这弟弟从何而来。 是她儿媳妇怀孕了。 医院检查的当晚,赵姐便梦到小鬼说:“妈妈,弟弟来了,一定要把他送给我哦,否则你们都得下来陪我。” 第二百五十五章 茅山鬼仔11 当初赵姐从我手中拿走小鬼时,我跟她说了养小鬼的三个禁忌,一是除了每月三次,再不能多喂一滴血,二是小鬼的要求难以满足时,就必须把小鬼还给我,否则它贪得无厌,只会越来越过分。 要儿媳妇肚里的孩子陪它玩,赵姐觉得难以满足,跟她先生商量,想把小鬼还给我。 但她先生却觉得用未出世的孩子换取代表的身份,是很合算的买卖。 赵姐觉得他疯了,两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但她先生摔门离去前,留下一句威胁:“你敢不经过我的同意把小鬼还回去,老子捏死你。” 赵姐不敢违背她先生的意思,只好向儿子告状,可她儿子去集团找父亲对质后,居然达成共识,孩子可以再生,机会却失不再来。 赵姐儿子回来做赵姐的工作,她只好压着心底的恐惧,继续供奉小鬼,直到半个月后,一场雨来了。 赵姐和她先生早就开始分房睡,那天夜里她把小鬼拿出来,裹上黑布放在枕边,捂着小鬼睡觉,刚迷糊着,就听见一个尖锐的童音愤然叫道:“老女人你不要碰我,我要漂亮妈妈。” 赵姐惊醒,蓦然坐起,察觉是小鬼喊了一句话,她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是安慰几句,让它有话好好说,不要咆哮。 没一阵,赵姐又睡着了,却梦到自己躺在床上,一个两三岁的婴儿压在她胸口,狠狠扇她嘴巴子:“我让你不听我的,我让你不听我的……” 赵姐被打得晕头转向,最后是她先生听到惨叫声,跑进卧室看到赵姐疯了似的,一边扇自己嘴巴,一边哭喊着别打啦别打啦,这才将她摇醒。 赵姐说了小鬼托梦的事,流着泪说:“老孙,咱们把它还回去好不好,不能再养了,否则我会死的。” 赵姐先生则思索道:“它要漂亮妈妈,要不我们找一个漂亮的女人供奉它?” “不行的,当初小吴师傅说了,外人不能替咱们家供奉,而且外人担了大风险,怎么会替你许愿?” “那就从咱们家里找一个。” 赵姐先生觉得小鬼是先盯上儿媳妇肚里的孩子,随后要换妈妈,很可能它要的漂亮妈妈就是儿媳妇,于是他给儿子打电话,说了小鬼的要求和自己的想法,没一会,赵姐儿子就领着媳妇来了。 赵姐儿媳并不知道赵姐供奉小鬼的事,当天见我,也只知道她公公遇到麻烦事,我是解决了麻烦的法师,因为赵姐平时就很迷信冯栏,她儿媳妇早就见怪不怪,而这两口子半夜到了赵姐家,赵姐先生已经编好谎言,说那黑布包裹的小鬼,是托朋友从西藏买来的密宗佛教的法器,能帮人生儿子,要儿媳妇抱着法器睡一觉。 赵姐儿媳觉得古怪,但也没说什么,在赵姐的指点下,抱着小鬼进了卧室。 第二天清早,她无比惊喜的对赵姐三人说,这个法器很灵验,她真的梦到一个小孩子喊她妈妈,还说她肚里怀着个小弟弟。 赵姐勉强笑两声,招呼儿媳妇吃早饭。 那场雨下了四天,儿媳妇就在赵姐家睡了四天,赶到雨停,也到了喂小鬼的日子。 赵姐钻进卧室,将小鬼从黑布中拿出来,便发现那小干尸断了一条胳膊。 黄皮子 第121节 赵姐吓得魂飞魄散,却又不好直说,只能兜着圈子问儿媳妇对求子的法器做了什么,儿媳妇说什么也没做,就是抱着睡觉。 一同旁敲侧击的询问后,赵姐估计是儿媳妇睡觉不老实,在床上翻来滚去,把小鬼的胳膊压断了。 她又紧张兮兮的问:“你还梦到小孩子了么?它有没有什么变化?” 她儿媳妇说:“每晚都能梦到呀!要说变化……前天夜里吧,它说我把它的胳膊弄断了,但它不怪我,多给它吃一点就好。” 赵姐以前喂血都是用三棱针扎破指头,往小鬼脑壳里挤上三四滴,听到小鬼要多吃一点,她特意买了个10毫升的针筒,抽了一管血喂给小鬼。 当天夜里,她梦到小鬼跳着脚叫骂:“我不要你的臭血,我要吃新妈妈的,快给我吃,不然我就生气了。” 第二天醒来,赵姐便发现自己脸上糊了一层干涸的血迹,不用问也知道是小鬼将她喂得血吐出来了,而赵姐忧心忡忡的找她先生商量,最后俩人决定让儿媳妇接替赵姐供奉小鬼。 还是先跟儿子商量,取得同意后,这一家三口开始给儿媳妇洗脑,说赵姐为了让她生儿子,请来小鬼帮忙,现在赵姐失血过多,想让儿媳妇分担一些。 赵姐儿媳有些害怕,但赵姐说,只要她出一点血,不需要做别的,这才狠心同意。 用儿媳的血喂了小鬼,消停五天,小鬼再次给赵姐托梦,嚷着要吃饭。 于是再次喂血。 两天后,小鬼又喊饿。 就这样喂血的频率逐渐提高,最后到了一天一次的地步,与此同时,赵姐儿媳失血过多的症状开始出现,精神头一天比一天差,她跟老公商量,想让赵姐给小鬼喂血,让她休息几天。 赵姐儿子拒绝道:“不行,你怎么能为了咱俩的孩子,让我妈放血呢?你再忍忍吧,明天我买点补品给你补补,实在不行就带你去医院输血。” 这时候赵姐儿媳觉得事情不对劲了,供奉小鬼是为了帮她生儿子,可照这个节奏下去,别说生儿子,她能不能活到生产那天都是问题,可没等她搞清真相,小鬼整天缠着她,她又失血过多,气血衰弱,没几天就变得有气无力,而赵姐儿子也狠下心做了决定,只要他父亲不倒,孩子可以再生,老婆也可以再娶。 之后的一个月,赵姐儿媳妇成了小鬼的供血机器,胳膊上弄个留置针,每天被赵姐按着抽血。 直到三天前,她儿媳妇突然清醒过来,趁赵姐不注意逃出家门,而小鬼没了饭吃,夜里就找赵姐算账,让赵姐把妈妈和弟弟还给它,还不停喊饿,扑倒赵姐怀里吃奶,吃得她胸部剧痛,第二天醒来就发现胸被咬破,满床鲜血。 赵姐说完。 我无比震惊的问她:“你们怎么能做这种事,就不怕搞出人命么?” 赵姐抹着眼泪说:“都是那父子俩要这样做的,他们说即便害死小安,大不了再求小鬼毁尸灭迹,我能有什么办法?” 第二百五十六章 茅山鬼仔12 我又问,小鬼有没有帮她先生成愿? 赵姐说,她先生每天为竞选的事情奔波,似乎打通了不少关系,至于小鬼怎么帮忙,赵姐不清楚,她已经不关心这个事了。 “他们父子两个现在连我的死活都不顾了,我被咬成这个样子,老孙怕我把小鬼还给你,居然锁进保险柜里,小吴师傅,我知道你有办法弄出来,你快救救我吧,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被小鬼害死的。” 既然她儿子能不顾妻子的死活,她先生做出同样的决定,我并不意外,但赵姐被搞到这般狼狈的地步,还是脑子没转过弯。 我说:“姐,你可是养小鬼的人,能让他们逼到这份上?你告诉他,不把小鬼交出来,你就让小鬼弄死他俩,看他俩怕不怕。” 赵姐一愣,随即又无奈道:“小鬼现在还会听我的么?小吴师傅,别的你不用管了,你帮我把小鬼打发走就行。” 我让赵姐稍等,到走廊里给冯栏打电话。 简短说了小鬼的情况。 冯栏幸灾乐祸道:“活该,当初我让她不要养,她偏要养,现在出事了吧?” “那现在怎么解决?” “只能把小鬼还给我,我重新禁锢小鬼的怨气,放到寺庙里慢慢超度,但别指望我帮她偷,那玩意不是字据,我偷不出来!但我建议你不要再管了,万一她没弄到小鬼,反而激怒她先生,以她先生目前的状态,很可能找你算账,哈哈,当初我让你不要卖,你偏要卖,现在惹了你身骚,你爽了吧?” “你就站着说话不腰疼吧。” 冯栏没有好办法,挂机之后我不敢回房间,而是溜出宾馆给赵姐打个电话,让她务必想办法把小鬼弄到手,否则我也帮不了她。 赵姐哭喊连天,我狠心挂了电话。 几天后,赵姐打电话向我哭诉,说她先生鬼迷心窍,就是不答应归还小鬼,而她请小鬼教训先生,小鬼也拿她撒气:“不给我饭吃,我哪有力气做事?快给我吃!” 我很同情赵姐的遭遇,却没有帮她的能力,只能再次狠心挂机,而那一次之后,赵姐再没联系我。 关于她家的事,还是她儿媳妇,安小姐告诉我的。 养小鬼不能中途换人,小鬼把安小姐当成新妈妈,是赵姐把安小姐当成供品送给小鬼,小鬼对她并不是喝点血那么简单,而是打从一开始,就要搞死她和她肚里的孩子,弄到下面给自己作伴,所以她是被鬼缠的状态,而她能逃出赵姐家,也是小雅那一条语音咒语的作用。 安小姐逃走当晚,先去表姐家躲了几天,但夜里依然会梦到小鬼,于是她打电话约小雅见面。 小雅帮她驱邪,还说了半年前赵姐找我买小鬼的事,安小姐愤然报警,小雅都拦不住她,只是在见到警察前,安小姐答应小雅,只说赵姐养小鬼并抽她血的事,不会说小鬼的来历,至于赵姐会不会主动向警察坦白,她管不了。 安小姐领着警察去赵姐家,这才得知赵姐两天前割腕自杀,好不容易才抢救回来,还在医院躺着。 赵姐儿子百般恳求,答应离婚并且不要家产,安小姐这才没有继续追究,只是向赵姐儿子索要小鬼。 赵姐割腕的事,让她儿子无比内疚,也不想再让父亲执迷不悟下去,便去另一套房子的保险柜里取出小鬼,给了安小姐,还让她通过小雅,把小鬼还给我。 安小姐对这小鬼恨之入骨,到手之后,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小鬼砸了。 当天夜里,赵姐在医院发疯,不停撕扯手腕上缝合的伤口,医生护士使用强制措施制伏她时,赵姐疯狂吼叫:“别管我,这是我欠它的,要不是它,我们家早完了,我先生贪污了很多钱,你们可以去我家看,xx小区里有一套房子,在儿子名下,里面藏着好多钱……” 就这样,赵姐先生的破事都被抖搂出来,第二天他上班时,集团书记找他谈话,他百般抵赖,最后x委的人涌进办公室将他带走,才走到门口,赵姐先生心脏病发作,就这么挂了。 赵姐儿子收到风声,不知逃到哪里去,而安小姐对赵姐家的事毫不知情,没有受到牵连。 至于赵姐最后的结果,没人知道,她被海南的侄子接走,安小姐再没有她的消息,不出意外,应该逃不过小鬼的毒手。 听安小姐说完赵姐家破人亡的惨剧后,即便当初卖她小鬼时,冯栏已经提醒最后一定是这样的结果,可我心里依然很不是滋味。 找冯栏倾诉,他安慰我说:“无所谓,是她非要养小鬼,又不是你逼她,而且你不帮她养,她先生事发后,她家的情况和现在没什么区别。” “我明白这个道理,可一想到是我卖的小鬼造成这样的结果,我就觉得是我害了赵姐一家。” “那你以后还卖不?” “你都不给做了,管我卖不卖!” “我可以做,二十四小时为你供货。” 我想了想,说道:“那我就卖,以后只卖外地人,卖完就删电话!” 冯栏翻个白眼:“你真是死了都不冤!” 开个玩笑而已,有这么一档子经历,我决定这辈子都不碰小鬼了。 时间退回到半年前。 小鬼卖给赵姐,我手上还有一瓶尸油,原本我觉得这玩意砸我手里了,没成想还真派上用场。 是苗老头给我安排的任务,让我一一跟进参加小雅法会的客户,其中有一位看我极其不顺眼的佟女士,苗老头让我必须攻克她。 我没当回事,以为要不了几天,苗老头就会忘记,没想到他居然把这个事记在小黑板上,过了一个月,特意把我喊去询问进度,得知我没有任何进展,苗老头雷霆大怒,把时间缩短成一礼拜,摆不平佟女士,以后就在圆觉堂打杂。 我硬着头皮,在苗老头面前给佟女士打电话,摆出最诚恳的态度:“佟姐你好,我是圆觉堂的小吴,咱们见过一面,你还有印象么?” 佟女士沉默几秒,极其不屑的说:“这段时间我就等你电话呢,果然不出我所料!你还真沉得住气,居然等了一个月才打,但你死心吧,我对你没有半点兴趣。” 佟女士挂机后,我对苗老头苦笑道:“师叔你看,她对我有偏见,我俩根本无法沟通。” 苗老头气呼呼的说:“那你就想办法改变她对你的看法,电话里不能沟通,你就当面向她道歉。” 被苗老头逼到走投无路,我只好找冯栏求助,问他能不能帮我做一个迷合童子,便宜点。 冯栏说:“单一个加深你俩的缘分,倒也用不着迷合,可不管用啥,我都得有她的八字和贴身衣物,你能弄到么?” 我无语道:“还贴身?我近她身都困难!要不你试试看?你女人缘那么好,长得也帅,她又和老公离婚了,不如你帮我勾勾她?” “滚蛋!我才不会为了你去出卖色相,还是你自己上吧,你可以把尸油抹在眉毛上,通过增强感官魅力来旺人缘,争取把她迷倒。” “万一迷不倒呢?” “那你就去圆觉堂打杂吧。” 第二百五十七章 厌男症1 我觉得冯栏的计划很不靠谱。 尸油只能增强感官魅力,能在第一次见面时给对方留下好印象,可佟女士已经对我产生偏见,就算我整容成吴彦祖的模样,也不可能光凭一张脸,就改变她对我的看法。 “所以你还得用其他辅助手段,你打扮的帅一点,争取一见面就给她改头换面,眼前一亮的感觉,再开我的车去。” 冯栏又从抽屉里掏出一块名牌手表,递到我面前:“这个也借给你,前几天一个朋友送我的!苗老头让你攻克这位佟女士,不是缺她一位客户,是给你一个锻炼的机会,你现在有长相有名表有汽车,又有圆觉堂作为接近她的理由,要是还拿不下她,你真该去圆觉堂打杂了。” 被冯栏说的怪不好意思,我接过车钥匙和手表,让他等待我胜利的消息。 回到家,先把自己好好打扮一番,随后给佟女士发短信说:佟姐,上次你在我们这做法事,圆觉堂有回馈客户的小礼品,你今天晚上有时间么?我给你送到家里。 果然不出我所料,佟女士一看我要去她家就着急了,让我去学校门口等她,她忙完手上的工作就出来找我。 我立刻开车去学校,到了地方又跟她联络,佟女士不接电话,而是发短信让我再等一会,她还没忙完。 我将冯栏做的尸油抹在眉毛上,只要心里不胡思乱想,这尸油闻起来淡淡的香味,还真没什么不适应的,随后在车里组织语言,力求博得佟女士的好感,只要她给苗老头打电话夸我一句,这一关就算过了。 就这样等了半个多小时,佟女士还没出来,我不停犯困,在车里睡着。 不知哪个缺德鬼,把喝完的饮料瓶顺手放在我车顶上,还是个红牛。 我睡了十多分钟,在憋闷中醒来,打开车门抽烟,就见学校里出来的女学生经过时,都朝我指指点点,窃笑不已,我还以为抹了尸油,魅力爆发,也朝人家挤眉弄眼,有些害羞的赶忙跑了,倒是有三个胆子大的,主动上前跟我说话。 其中一个女孩说:“帅哥,你脸皮够厚的啊。” 我哪知道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还琢磨这女孩搭讪的方式,咋这么不客气,只好敷衍着说:“还行吧。” 另一个女孩问:“你这样真的约到过女孩么?大白天的,谁敢上你车呀!” “我哪样了?” 正说话,手机响了,是佟女士打来的,她说她已经到了校门口,问我在哪里。 我往校门口一看,那打扮土气,板着一张死人脸的佟女士,就在不远处站着,我让她稍等,便从后排拿上准备好的茶叶,快步向佟女士走去。 喊一声佟姐,她扭头看到我,随后目光落在我身后,表情顿时扭曲起来。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一眼,就是冯栏的车,旁边还站着那三个偷笑的女孩,车顶上有个红牛罐,不知谁放的,我也没有在意。 “佟姐,这是我师叔特意为你准备的茶叶,你下班了么?要不我顺路送你回去……” 说着话,我把茶叶往她手里塞,刚一碰到她的手,佟女士猛打打个哆嗦,后退两步,满脸嫌弃的说:“恶心,太恶心了,圆觉堂怎么会有你这种男人?你快走,别再让我见到你,否则我会吐的。” 黄皮子 第122节 佟女士转身就走,我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骂,也不知哪里又得罪她,追上去向她解释,她突然大叫起来:“滚,别再骚扰我,否则我就报警抓你了。” 这一声吼引来学生侧目,搞得我十分难堪,恼怒之下也不再管她,气呼呼回到车旁。 那三个偷笑的女孩问我:“帅哥,你跟佟主任是什么关系?你是特意来毁她的吧?” “我怎么毁她了?你没看见我给她送礼呢?这个更年期老女人,真他吗脑子有问题。” 女孩说:“你把红牛放在车顶,众目睽睽之下跟佟主任见面,还不是毁她?” 我随手把红牛罐扔到路边灌木丛中,说道:“这不是我放的……放个红牛碍她什么事了,她跟红牛有仇啊?” 三个女孩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出我愤慨的表情不像装出来的,便问我是否知道饮料瓶放车顶的意思,我说不知道,她们才解释,车顶放瓶水等人来喝,喝我水就是暗示女孩和我睡,放脉动的意思是三百一晚,红牛是五百。 想到刚才经过的学生们朝我指指点点,还有几个用手机拍照,我以为她们觉得我长得帅,还给人家比划了个耶的手势,顿时羞得无地自容,赶忙四下寻找刚才拍照的女孩,想跟她们解释一下,千万别给我发网上去,否则我没脸活了。 那三个女孩让我不用担心,她们会在学校的论坛上帮我解释。 其中一个无比八卦的问我:“帅哥,你和佟主任是什么关系,不是她男朋友吧。” “当然不是,我就是来给她送礼的……真他吗倒霉,本来她就看我不顺眼,这下彻底得罪了。” 女孩安慰我说:“没事,只要是个男人,她都看不顺眼,你不知道我们佟主任有厌男症么?” “什么是厌男症。” “就是讨厌男人。” 佟女士讨厌男人? 这不可能吧,她参加小雅的法会,做的可是旺桃花运的法事。 我问这女孩,怎么知道佟女士有厌男症。 她说:“全校的师生都知道,佟主任可是我们学校的传说,以前在校园贴吧上用小号骂男人,说男人肮脏龌龊让她想吐,结果引起全校男同胞的公愤,这才把她给扒出来了,她也坦然承认自己有厌男症,任何一个男人靠近她三米以内,她就浑身起鸡皮疙瘩,我们学校的男老师都躲着她走……也不止男老师,女的也躲着她,都说佟主任自私自利,还总喜欢推卸责任!” 另一个女孩说:“我听说她是跟她老公离婚之后才变成这样的,就像刺猬一样,为了不受到伤害,就把自己缩成一团,四处扎人,其实她也挺可怜的,事情都过去几年了,现在还经常有人在论坛上,把她骂男人的事翻出来调侃。” 第二百五十八章 厌男症2 这三个女孩对佟女士的了解,全是从学校论坛上看来的。 几年前佟女士离婚后,可能受了点刺激,只要在贴吧里看到有人谈论学校的男同学或者男老师,她就要用小号骂几句,骂的多了就有人跟她吵架,而在吵架过程中,佟女士基本上把学校的男性骂了个遍,上至校长,下至养在学校食堂后院的一条公狗,都没逃过她的毒舌。 而且她不单单跟人吵架。 她作为教务处副主任,当时学校的贴吧也归她管理,她是小号上场战斗,再用大号吹黑哨,把骂她的帖子全部删掉,虽然她有意识的隐藏自己,可时间长了,还是被人发现端倪,捅到校长那里去。 校长找佟女士谈心后,佟女士有厌男症的事才在学校里传开,这是她亲口对校长说的。 至于她究竟有没有这个病,我觉得未必,也许是她给自己在网上的行为找的一个借口。 学校收回佟女士对贴吧的管理权限后,她颜面扫地,倒是没有再在贴吧骂人,可一报还一报,那些被她骂过的人,开始用各种各样的小号,以曝光佟女士为乐。 最开始,主要是学生拿她开涮取乐,随着被她骂过的学生纷纷毕业后,就只剩个别人还在坚持,而关于佟女士的话题,也从编排开涮,变成曝光她的家庭私事,个人工作的日常,以及向新生宣传她的光荣事迹,其中不乏普通学生无法得知的事情。 换言之,坚持不懈在贴吧骂她的人,都是她的同事。 听三个女孩说了佟女士的这些情况,我才明白她并不是对我有偏见,而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她与每天一起工作的同事都没有最基本的信任,要时刻提防着别人窃取她的隐私,即便她以前没有厌男症,恐怕也会被逼出各种心理疾病。 话说回来,即便她以前对我没有偏见,那一个红牛空瓶,也足够她恶心我了。 费尽心机来与佟女士见面,却适得其反,我不知道如何向苗老头交差,只好带着苦闷去找冯栏,顺便把车和手表还给他。 冯栏听我说了这一趟的遭遇后,深感无语,一边听我抱怨,一边在电脑上捣鼓。 几分钟后,他有些恼怒的骂道:“卧草,这帮人有点过分了啊。” “什么呀?” “你来看。” 是冯栏打开了佟女士学校的贴吧,找到关于她的两个帖子。 《我校铁处女——佟主任光辉事迹之我见》,这个贴子的内容是佟女士几年前在贴吧骂人的始末,以及发帖人对她的恶意编排,说她有厌男症,一直没被男人碰过,她老公是个不举的废人,佟女士跟他结婚就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心里疾病,但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佟女士虽然不愿意被男人碰,却喜欢虐待男人来寻找快感,她老公就是受不了她的摧残,毅然离婚。 另一个帖子叫《老铁的日常更新》,是佟女士每段时间所做的事情,比如和哪个老师吵架,比如犯了什么错误受到批评,她又是怎样辩解…… 这些事情并不是发帖人胡编乱造,而是佟女士那样的性格,总会制造出各种冲突,被人取笑。 老铁日常这个帖子里,大家习惯拿佟女士作为笑柄,有些人甚至做出比发帖人更加恶劣的事。 让冯栏生气的,是一个网友在帖子里回复的一张照片,是在卫生间隔断外拍的,门下的缝隙中,能看到一双老土的女士皮鞋,以及快要脱到脚腕的内裤边缘。 照片下是一行文字:铁处女深夜加班,以为学校没人,大胆使用厕所。 有人回复这个网友,拍这样的照片有些过分了,还有人开些没有尺度的玩笑,让他赶紧冲进去,突破佟女士的第一次,帮她摘掉铁处女的帽子。 进冯栏家前,我还觉得佟女士是自作自受,看到这两个帖子,尤其是那张照片后,我对她大为同情,即便她骂的再恶毒,也不该被人用这样的方式羞辱几年,这都是违法犯罪了。 两个帖子的发帖时间都是三天前,发帖id不一样,我愤慨道:“他们学校也不管管?居然让这样的帖子一直存在!” 冯栏说:“应该是删了又发的!” “存在三天也够离谱了。” 冯栏继续向下翻看,几页之后,他笑着对我说:“快来看,还有你呢!” 是两小时前,有人在帖子里回复:号外号外,今天有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来找老铁了,车上放了一瓶红牛,坐等楼主新故事。 底下是其他网友的回复。 1号网友:对,我也看到了,那男的开一辆q5,长的还挺帅,我们系的张婷还跟他说话了,难道张婷是红牛价? 2号网友:楼上眼瞎!那男的丑成毛驴了,你从哪看出帅的? 1号网友:审美不同,反正我觉得挺帅,还年轻,还有钱,好想认识他! 3号:帅+1,不过跟老铁在一起,不是心理有问题就是有受虐倾向。 4号:帅+2,是那种比较柔弱的帅,应该是个受。 5号:帅-10086,丑的不忍直视。 在后面几条都是骂我丑的,还骂的很难听,冯栏看的乐不可支,调侃道:“啧啧,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这张脸连尸油都带不动呀,要不你去韩国……哎我草尼玛的。” 让冯栏一声叫骂的,是帖子最后一条回复。 有几个网友没见到我的样子,在帖子里追问,最后有人发了一张我坐在车里比剪刀手的照片,车牌号清晰可见,已经有网友表示,家里有当交警的亲戚,按要车牌号人肉我。 冯栏乐极生悲,脸色变得阴沉,而这当口我的手机响了,是苗老头打来的。 接听后,苗老头骂道:“吴鬼,你做了什么好事?” 我一听就知道佟女士告状了,赶忙把下午的事情解释一番,并将佟女士在学校的处境告诉他,希望他别再为难我了,佟女士这个情况,我真的拿不下她。 苗老头怒火散尽后,感叹道:“难怪!难怪她请我看风水,都是希望我帮她改善人缘和桃花,原来她在学校的人缘这么差,这样吧吴鬼,你再找她一次……” 我急忙求饶:“师叔你就饶我一命吧,我跟她八字犯冲,已经够丢人了,我回圆觉堂打杂还不行么?” 苗老头根本没搭理我,接着自己的话说:“你再找她一次,给她家做个七星打劫,看看能否帮她改善目前的处境。” 前面说了,风水中有两个特别变态的局,五雷打丁和七星打劫,都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五雷打丁做错玉带朝向,会使人家绝后,而七星打劫还要变态,一旦选错转运的时机,会使宅主人在短时间内丧命,即便做对了局势,这七星打劫还分为真打劫和假打劫。 不管真假,都能起到宅运快速发福的作用,区别是假打劫作用差一点,会使宅主人的身体出问题,而假打劫还要看年月,时候不到,劫不到好运。 真打劫就是字面意思,通过北斗七星去打劫好运。 只要把阵势摆对了,真打劫随时可以发运,效果特别好,但有个弊端,百分百会使宅主人患上绝症或者变成残疾或者意外身亡。 总之这七星打劫老变态了。 我问苗老头:“现在流年不到,不能假打劫,要是真打劫,你是想帮她还是想弄死她?” “废话,当然是帮她,你尽管去做,如果佟女士真的改运,师叔再给你解释这其中的道理!” “好吧,但还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我不会做七星打劫,我师父说这是废阵,没教我。”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七星打劫1 苗老头下意识骂了半句:“我师哥他娘的……呸呸呸!那你现在过来吧,他没教你的,我教你,七星打劫不难,把七星飞布九宫的旺衰搞清楚就行。” 其实我会七星打劫。 只是不想再见佟女士,所以抬出我师父搪塞苗老头,没成想他还挺有责任心,搞得我作茧自缚,还得回圆觉堂听一堂课。 不过这一堂课也不算白听。 严格来说,苗老头的风水造诣还在我师父之上,他俩同门同宗,但苗老头沾了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光,我师父虽然也去过不少地方,可他一心只想守着我师娘的坟,出远门看风水就是混口饭吃,不像苗老头精研此道,走到哪学到哪。 平时苗老头不怎么教我,因为他不知道我师父教了我什么,又没教什么,只是发现我不懂的地方才指点几句,当初帮蒋先生家看风水,我对玄空派颇不以为然,也是听苗老头说了才知道,玄空在南方沿海地区兴盛,不单单是港台富商捧起来这么简单。 北方山多,南方水重,越往南的地方,越要讲究有水重三分,到了广东福建,做阳宅风水要加到八分水,否则非但不会催运,还有可能让屋宅风水混乱,阴盛阳衰。 玄空风水就是水法玩的特别溜,在沿海地区尤为灵验,这才备受推崇。 苗老头教我七星打劫,并不局限这一种局势,我俩在圆觉堂聊到夜里十一点多,终于回家。 转过天,我先给佟女士发短信解释红牛的由来,我知道她嫌我烦,索性在短信末尾,开诚布公的告诉她:佟姐,你在学校的处境,我已知悉,我有办法帮你,你给我一次机会,如果失败,我自杀谢罪。 自杀只是为了表示诚意,我肯定不会真的自杀,这辈子不可能自杀的。 短信发出去便如石沉大海,佟女士没有回复,我也没再联系她。 直到三天后,冯栏又去外地,我将他送到机场后,佟女士终于给我打电话说:“你有什么办法?” 我立刻说:“我会一种很厉害的风水局,效果霸道,可以帮你解决任何麻烦!” 佟女士以为我在吹牛逼,嘲笑道:“有这种风水阵,苗师傅不会,你会?” “他也会,可他以前不知道你的情况,所以没给你家做这种霸道的局势。” “那你说说,我是个什么情况?” “这个……”我不知道从何说起,沉吟之后,只告诉她:“我看了你们学校贴吧里关于你的帖子。” 佟女士骂一句:“你无耻。”挂了电话,显然是为帖子里的内容恼羞成怒,拿我撒气了。 回到家,我立刻开电脑,点开他们学校的贴吧,想看看关于我是帅是丑的话题最后争论出什么结果,却发现那两个帖子已经被删了。 黄皮子 第123节 半小时后,佟女士终于做出决定,发短信问我,什么时候能给她家做风水,又是怎样收费。 我回复说:我随时可以,但我要先看看你家的格局,费用方面,就按我师叔的价格吧,这一次就是他教我用七星打劫帮你转运。 佟女士发来一个地址,她说每天下班都有时间,我随时可以过去,但不许单独去她家,必须带上小雅或者圆觉堂的刘姐。 她还是不信任我,但我可以理解,她在学校上个厕所都有人在外面偷拍,这种情况她能信任谁? 跟佟女士约好时间,那天她下班,我带着小雅登门拜访,还把前几天没送给她的茶叶带上了。 开门后,佟女士面无表情的说:“进来吧。”随后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小雅跟她打招呼,她也没给个笑脸,更没有倒水待客的意思。 佟女士家有一百多平米,装修还可以,而这套房子是她离婚后分的财产,听苗老头说,她一共有三套房子,另两套是学校分的和她父母留下的,都请苗老头看过风水,而她也不把空闲的房子租出去,狡兔三窟似的今天这住住,明天那住住。 佟女士没心思招待我们,我只好放下茶叶,掏出罗盘说:“姐,我在你家随便看看哈,你有房屋的结构图么?” “没有。” “那你给我拿纸笔和尺子,我自己画。” 佟女士取来东西,防贼似的盯着我们,我和小雅配合着把她家的格局量出来,画在纸上,再定了朝向,我又向佟女士讨要她父母的生辰八字。 佟女士皱眉道:“给我家看风水,要我父母的做什么?” “七星打劫的局势有个核心,识得父母三般卦,便是真神路;北斗七星去打劫,离宫要相合。你父母把你带来这个世界,所以要从他们的八字中,看你的神仙路在什么方向,当然,后面也需要你的八字来分八宅。” 佟女士听不懂这些,只是见我说的认真,便写下她父母的八字,而我算出神仙路,在格局图上一划,被一堵墙挡住了,索性不是承重墙,开一道门把路留出来就行。 我跟佟女士商量:“房子的朝向没问题,可以做七星打劫,但需要对家里的格局做一些改动,基本上得重新装修一次了,所以这个费用肯定……” 后面的话没好意思说,怕她又觉得我故意坑她。 佟女士果然嫌麻烦,皱眉问道:“你这个七星打劫真的管用么?苗师傅给我家看过好几次风水,我也没走什么好运,你的小雅法师也给我做了转运的法事,我的生活同样没有变化,你怎么解释?” “风水和法事的效果因人而异,要是对所有人都没有效果,我们圆觉堂早就关门大吉了,而且这一次的七星打劫肯定管用。” 说着话,我给她解释这七星打劫的原理:“风水中有个术语叫三元九运,每元六十年,每运二十年,这三元九运是根据星斗的运动规律总结的时间概念,土星木星每二十年相会一次,这是一运,土星木星水星每六十年相会一次,这是一元,三元九运加起来都是一百八十年,因为每过一百八十年,水星金星火星等九颗星星会连城一条直线,这叫九星连珠。” 佟女士没有插话,我继续说道:“风水就是磁场,而天上的星斗运动肯定对地球的磁场有影响,不同的元运时期,吉位的分布也有不同,普通风水局就是根据三元九运来找到时下的吉位,再通过风水局占住吉位,压制凶位,但七星打劫的牛逼之处,是以当元之力,打劫未来元运的旺气,比如说现在是下元,吉位在你左边,上元时,吉位在你右边,七星打劫可以在下元时,把本该上元才有的右方吉位抢来,用完整的两元旺气帮你催运,所以效果不是一般的风水局可以比拟的,佟姐你相信我一次,做了七星打劫,半年内没有起色,我把头剁来送给你。” 佟女士嫌弃道:“我要你的头做什么?做夜壶都嫌你脏。” 我就是吹个牛逼,咱这颗英俊的头颅哪能说剁就剁! 普通人抢个钱包都有被抓的风险,更别提抢夺未来的旺气,七星打劫会滋生极重的煞气,半年内无法转运,她就被七星打劫搞死了,到时候我剁个猪头供在她坟前。 第二百六十章 七星打劫2 听我说的神奇,佟女士稍有意动,却还是给苗老头打电话,征求他的意见。 没开免提,佟女士向他询问七星打劫,不知道苗老头说了什么,佟女士瞥我一眼,说道:“这是他自己的主意呀,那您觉得能帮到我么……好的,谢谢,那就叫小刘……算了,还是我明天联系小刘吧,我先带这个小子去我爸那看看,也许其他房子不用拆墙。” 挂机后,佟女士说她还有两套房子,要带我去看看,最好是选一套格局好,改动小的,她不想搞太麻烦。 佟女士进屋换衣服,小雅偷偷问我:“你是不是骗她的?” 我说:“没有呀,怎么这么说?” 小雅满脸不敢置信:“你的风水术真能从未来偷取旺气?我阿爸也会看风水,他都没有这种本事。” 术业有专攻,即便有汉人传承的巴代扎,也不可能事事比我强,而小雅瞪着眼睛等我解释,看着她那漂亮的小脸蛋,我真想说一句,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还是有贼心没贼胆。 我说:“倒也不是真的从未来偷东西,而是把未来才有的旺气,拿来现在用,比如说一间房子里只有一个天医位,但我可以用风水法器,克隆一个天医位出来,再通过七星打劫,将两个天医位合二为一,但如果不用七星打劫,这种克隆出来的假天医位是不能用的。” 小雅若有所悟,问道:“那七星打劫应该有什么弊端吧?” “为什么这么问?” “克隆出来的东西,肯定有潜在风险呀,多莉羊没活多久就死了。” “多莉杨是谁?你朋友?” 小雅愣神片刻,露出个甜美笑容:“对,我朋友!” 我还想跟她聊聊她朋友怎么会跟克隆扯上关系,小雅却不理我了,只是一个人美滋滋的笑着,不知琢磨什么。 至于她问的七星打劫的风险,还得用罗盘推算北斗七星在阳宅九宫飞布的情况,看看破军星落在哪里,落在离宫是离宫打劫,能让宅主短时间内走大运,但运势无法长久,所以宅主会遇到某些突发事故的危害,若是落到坎宫,运中有旺丁催财的大运,但会使宅主身患绝症或者永久性残疾。 佟女士换好衣服,带我们去她另两处房子,来回奔波两个小时,结果是她在学校的房子是东北艮向,艮和西南坤向,在元运中永远无法形成七星打劫运局,她父母留下的房子倒是可以,但也要做很大改动,所以这两趟就是白忙乎。 将佟女士送回家,她会联系刘姐,从圆觉堂请装饰设计师再跟我细商改她家房子的情况,费用方面交给他们商谈,而临走前,佟女士给我一个装着五千块钱的牛皮信封,让我转交苗老头,是看风水的钱。 接过信封时,捏到里面薄薄的一沓钱,我还有些不相信,因为苗老头看风水绝不止这个价。 下楼后我苗老头打电话,他才说佟女士的父亲是他以前的工友,所以他给佟女士看风水,向来只收五千。 苗老头是出了名的心黑手辣,他会照顾佟女士,让我十分意外。 我问:“那我现在把钱给你送过去,还是交到公司账上?” “你留着吧,这一趟就当你出个私活。” 我也不跟他客气,转而问起另一件事:“师叔,真给她做七星打劫呀?即便给她转了运,她出点意外把命没了,有什么意思?” 苗老头沉吟片刻,对我直说道:“未必会出事!前几年我在江西见过一次坎宫打劫,但宅主并没有出太大的意外!这个人是公司破产,被人追债,领着老婆儿子逃债时发生车祸,只有他在车祸中活命,却也瘸了一条腿,然后他决心东山再次,这才请人做了个七星打劫,打了场漂亮的翻身仗,我看过他的命卦,没有奇特之处,而且《哑儿经》里有句话:坎离劫,二气成,此北斗,大翻身。所以我琢磨七星打劫是不是专帮人打翻身仗的风水局?只要本身处于低谷,符合欲扬先抑的道理,七星打劫就不会带来灾祸,这也符合杨公救贫的理念!” 苗老头说的有些道理。 但我心里还是有点虚:“你拿佟女士做实验呀?万一你猜错了呢?” “那就算她倒霉呗,她都这样了,有个搏一搏的机会,哪能瞻前顾后!” “可她找咱看了风水,没多久就出事,这事传出去,咱圆觉堂的招牌就砸了。” 苗老头理直气壮道:“这是你接的私活,跟圆觉堂有啥关系?有人问起来,我就说你学艺不精!” 我脱口而出:“你麻痹……” 苗老头立刻怒了:“你说啥?” “没啥,我说我有你这个师叔真是祖宗保佑,这种好事永远想着我,绝不便宜你那几个徒弟。” 苗老头哈哈大笑:“兔崽子兜圈子骂我!这一趟干得漂亮,你声名鹊起,干得不漂亮,你顺手把黑锅背起来,谁让你没名气呢?有个搏一搏的机会,哪能瞻前顾后!你放心吧,出了事师叔养你一辈子。” 转过天,圆觉堂的设计师与我联系,向我了解佟女士家做风水局,需要改动屋宅的地方,我俩商量出几个方案,设计师做出效果图发到佟女士邮箱,她选定后,圆觉堂请人动工。 工程不大,两堵墙上开门路,留气孔,再把窗户扩宽一些,换上配合法器生效的灯具,只是凿墙扒砖之后,佟女士家还得重新刮一遍墙,前后折腾一个月,我整天在她家监工,佟女士时不时来看见一眼,见我灰头土脸,终于对我有了点好脸色,说一句辛苦了。 整体格局弄完,风水通透,再用金器衔接每个局势,还要用湿土和燥土法器催发八宅方位运势,并在九宫内来回打劫偷盗,比如乾宫摆燥土抢坎宫旺气,震宫用湿土抢离宫,震宫与离宫之间又要用五行为金的法器衔接,这些方面既不能出半点差错,还要考虑屋宅的美观,舒适度,和各种家用器具带来的影响。 总之是费了很大一番功夫,终于把七星打劫做好了。 佟女士搞个归宅入火的仪式,在家里请我和小雅吃顿饭,再住上几天,风水局受到人气催发,就会帮她大旺丁财运。 这一番折腾下来,佟女士花了近十万块钱,看风水费用没多少,主要还是装房子和买法器,湿土法器以盆栽和鱼缸为主,那些燥土的可全是大型的观赏石,琉璃之类的,价值不菲。 在她家吃饭时,佟女士也有些紧张,问我:“小吴,你确定能帮到我吧?要是没有效果,我可真要你脑袋了。” 佟女士家是离宫打劫,只要打劫成功,效果相当迅猛,但危机也很迅猛。 我说:“你放心吧,都用不了半年,多则三四个月,少则一两月,你的生活肯定会有很大的变化,这段时间你多看看卧室的盆栽,开的越茂盛,说明你运气越好,还有那个铜麒麟,这是离坤二宫的通关法器,你没事时勤擦着点,对你有好处!” 佟女士轻叹一声:“大变化我是不敢想了,我只求学校里的人别再议论我就好!你给我家摆风水阵,能让他们不发我的帖子么?”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七星打劫3 七星打劫帮佟女士转运之后,她眼下所有的麻烦事都能迎刃而解,但具体怎么个解决法,我无法预测。 那一晚在佟女士家吃饭,她加了我的qq,之后每天都要在qq上跟我聊几句,说说她家里几盆湿土法器的生长变化,或者当天又遇到什么烦心事。 一周后的夜里,佟女士给我打电话,满腔幽怨的说:“小吴,看帖子。” 我一边询问是否又有她的帖子,一边打开电脑。 果不其然,依旧是上次看过的那两个标题,一篇记录佟女士过去的帖子,内容没有变化,另一个更新她日常的,则写了佟女士近几天的所作所为。 电话还通着,我没有细看,简单浏览几眼,问道:“佟姐,你知道这些帖子都是谁发的么?” “不知道,但他已经坚持不懈好几年了,每次都是两个id发两个帖子,但发帖时间都差不多,应该是同一个人!” “你想想被你得罪的人里,有谁最有可能做这样的事!还有,你们学校的贴吧现在归谁管,他不帮你删帖子么?” 佟女士伤感道:“删不过来,这个人是用机器发帖,可以批量发送到其他贴吧里,以前删过一段时间,把他惹火,他就往其他学校的贴吧发,后来学校也不敢删太快,只是等上几天再象征性的保护我,删上一次!至于我得罪的人……我知道我人缘不好,但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而且你看他发的帖子内容,像是对我恨之入骨的样子么?不是,他就是一个以欺负我为乐,内心阴暗的变态。” 说到伤心处,佟女士啜泣起来,对我说:“小吴,我都照你说的做了,怎么还是有人发帖子骂我?你快帮我想想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 只能让她再等等,几年都忍过来了,不差这几个月,只要风水局转运,事情一定会有转机。 挂机之后,我细看关于佟女士的帖子。 我在她家忙活一个多月,也不知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以前楼主发她的日常更新,下面回复以调侃戏弄居多,而这一次的帖子是十天以来,佟女士分别和两位老师吵架的事,都是工作上的冲突,楼主的陈述看上去没掺水分,大概说了冲突的过程,我也没看出谁对谁错。 后面的评论却一边倒的力挺那两位老师,还列起队形,要求校领导严肃处置佟主任不当行为。 帖子看完,我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关于佟女士的内容,翻了几页,反倒找见一篇跟我有关的。 是红牛事件中认识的三个女孩,她们答应在贴吧里帮我解释,其中一个果然发了贴,澄清红牛不是我放的,我和佟女士也没有特殊关系,而这样一来,学生们对我的兴趣大大减少,连条说我帅的回复都没有,搞得我十分失望。 我给这个女孩发私信,她很快回复,要了我qq号,没一阵,就有三个女孩加我,验证消息都是:红牛哥还记得我么? 同意好友之后,我给她们每人发一条表情,她们都没理我,直到看了我空间关于驱邪抓鬼,相地算命的内容,这才无比惊异的问我:“红牛哥,你居然是风水先生?天呀,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着的风水先生!” 我问:“咋?你见过死的?” “哈哈哈,红牛哥你真幽默。” 闲聊几句,我向她们询问前段时间关于佟女士的帖子都有哪些内容。 女孩却告诉我:“佟主任又大火了一把,把我们全校的老师都骂了一顿,不分男女。” “啥时候的事?” “前段时间,学校开会编制下学年教学进程计划,当时刘主任出差,张主任请病假,教务处是佟主任主持工作的,她就混到主席台上了,本来没让她发言,是开完会后,佟主任抢了个话筒让各位老师留一下,她说她知道学校里个别卑鄙小人,一直对她怀恨在心,她希望有什么事可以当面锣对面鼓的说出来,不要在私底下搞那些令人作呕的阴谋。 副校长让她冷静,关于她的问题,校领导正在讨论,会给她一个合理的交待,然后佟主任就发疯了,拍着桌子把所有人骂了个遍,下面人不支持她工作,领导不为她做主,平时搭班的同事也处处刁难她……还说了什么我就不清楚了,反正佟主任骂完,又趾高气昂的说了一句:你们等着吧,半年后你们所有人都会对我刮目相看!后来佟主任就变得特别暴躁,谁惹着她,她就气急败坏的咒骂一通!现在学校里的同学都特别讨厌她,准备联名去教育局举报。” 黄皮子 第124节 我想女孩询问,学校开大会的具体时间。 她说了个日子。 是佟女士决定让我做风水的三天后,当时她家还没动工,显然不是风水气场影响了她的思维,那只能是她自己发神经,听我说了七星打劫的效果,信心大增,想在所有人面前扬眉吐气一把。 看佟女士的qq还在线,我立刻给她发消息,让她跟同事相处时多加忍让,与人为善,七星打劫的作用是帮她改善人缘,不是帮她在争吵中战无不胜。 佟女士回复:你在我家的祸害位压了一块大石头,不是帮我抵挡小人的嘛?我为什么还要再让着他们? 我说:那你也不能把全校的老师都骂一顿,难倒他们都是小人呐? 她说:我没骂他们,实事求是的说出他们对我的偏见而已,如果他们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他们就是小人!还有,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我说跟她的学生问的。 佟女士便发火了: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咱俩非亲非故,你以后不要打听我的隐私。 我无话可说,只好给她解释风水扶一把,送一程的作用,想要改变别人对她的偏见,还得先从改变自身做起。 佟女士没有回复,之后几天,也不再跟我聊qq了,关于她的情况,我只能从学校贴吧和那三个女孩口中了解,佟女士再没有做出格的事,看来还是将我建议听了进去。 又过一个多月,我觉得七星打劫被佟女士的人气养了这么久,应该到了帮她转运的时候。 便在那天上午,她学校的女孩在qq上告诉我:“红牛哥,佟主任住院了,你知道嘛?” 想到七星打劫会使人生病的弊端,我心里一紧,立刻回复:“什么病?” “不是病,昨天学校的家属楼着火,佟主任受了伤,去医院探望的老师回来说,佟主任都被纱布包成木乃伊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七星打劫4 得知佟女士受伤的消息,我立刻给苗老头打电话。 他当先的反应是:“伤得重不重?在哪个医院?” “不知道,我也是听她学校的学生说的,我让她帮忙打听了。” 苗老头思索片刻,又问:“是七星打劫带来的灾劫么?不可能吧,这一个月她有转运的迹象?” “没有,我一直在贴吧里关注着呢,她的处境和以前差不多……甚至比以前还要尴尬,我刚给她做风水时,她觉得自己要时来运转,很是猖狂了一阵,把学校里从上到下得罪个遍。” 苗老头更加狐疑:“那没理由会出事呀,难道是巧合?” 要说这世界上最不相信巧合的,一是算命先生,二是我们风水先生,用巧合来解释佟女士遇到火灾,不说别人,连我们自己都说服不了。 七星打劫之所以会在帮人转运的同时带来灾劫,因为打劫未来元运旺气的主要力量是北斗七星之一的破军星,破军本身就是两败俱伤的意思,最早是出现在兵书中的两个字,破军之际,后队继上,说的是两军对垒,前锋冲破对方军阵时,后军一定要跟上,因为破阵之际,前锋军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任何带有破军星气场的事或物,注定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果。 所以说佟女士遇到灾劫,我们并不意外,只是有个先后的问题,如果是坎宫打劫,她在发运初期查出命不久矣的绝症,死前走一波大运,这是正常情况,而离宫打劫,则应该先走运再倒霉,可她没有转运就被烧伤,这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根本是送人头。 苗老头想不出哪里出了问题,对我说:“先不要慌,你再打听一下火灾的情况,去医院看看小佟的伤势。” 说的轻松,别说佟女士那事事怪罪别人的性格,就算她本身是个宽宏大量的人,遇到这种事也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 等那学校的女孩打听出佟女士住在市二院,已是两天之后,学校家属楼失火的事情也有了结果,是一个六岁的小男孩,父母不在家时,玩打火机搞出的火灾,恰好那天夜里佟女士住在学校家属楼,她听到楼下呼喊声,就逃出来了,后来为了救那被困在火中的孩子,又冲回楼里,这才受了伤。 而这个孩子的爷爷,就是他们学校的老校长。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想起当初给佟女士还傩愿,她曾自曝为了当副主任,举报过老校长的儿子,这样说来,她为了老校长的孙子被火烧,保不齐是当初做错事的报应。 佟女士还在住院,我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她,只好带着王薇一起去医院,我在楼下等待,先让王薇去烧伤科打听佟女士的情况,半小时后,王薇出来,对我说:“我看到她了,短头发,尖下巴的老阿姨,对吧?” “对对对,她伤的怎么样?” “看上去挺恐怖的,身上缠着绷带,但应该没有重伤,她的头发都没烧光,我在门口看的时候,她还和病房里另一位老阿姨有说有笑的聊天呢。” 我怀疑道:“你没看错人吧?满身绷带还不是重伤?” “病房门口写着她的名字呢,佟晓珺,而且我冒充学生问护士,佟老师伤得重不重,护士说不重,就被另一个护士叫走了。” 怕王薇办事不利,我买了个口罩,溜到病房外偷看几眼,确实如她所说,佟女士侧身躺在病床上,正与病友闲聊,她盖着被子,看不到身上的情况,露在外面的两条胳膊裹着绷带纱布,但她的神态轻松,不像重伤员。 如此一来,我心里的内疚淡去不少。 凭良心说,我肯定希望佟女士平安无事,但要从现实考虑,我真希望她能伤的重一点,最好是身上没伤,烧个失忆症就完美了。 黑锅我可以背,但送死必须换人去。 还是联系苗老头,告之佟女士的情况,问他怎样向佟女士解释风水局非但没帮她转运,反而带来火灾。 苗老头无奈道:“先别解释了,既然伤的不重就等她出院吧,到时候我带你去她家认错,免得医院里折腾起来,影响不好。” 半个月后,佟女士依然没有出院,而据我们在学校得来的消息,佟女士抱着小男孩从火里逃出来时,右胳膊烧的挺厉害,其他地方只是烫伤,裹成木乃伊不过是敷烫伤膏罢了,她已经可以出院,却非说自己没好利索,想在医院多观察几天,学校也不好逼她,就让她在病房住着。 佟女士住院期间,那两个关于她的帖子并没有再出现,可能发帖人也有点良心,不忍心欺负一个孤苦伶仃的受伤女人,却有两个品性恶劣的学生,发帖询问,佟女士被烧伤这么刺激的事,为什么还没有编成故事发出来给大家看? 这两个学生也是顽劣惯了,没能察觉学校师生对佟女士看法的转变,还以为提起老铁能赚一波眼球,结果同学们得知佟女士冲进火灾救人后,谁还会在意她以前那点小毛病? 这俩学生被骂个狗血喷头不说,被同学扒出真身后,学校立刻做了记过处理。 始终等不到佟女士出院,我和苗老头继续装死很可能适得其反,便在那天下午,买了点水果,硬着头皮去医院探望佟女士。 “一会你看师叔眼色行事吧,到了这一步,你就别要脸了,该哭就哭,该跪就跪,一切以将她应付过去为最终目的!娘的,怎么会出这种事呢?你确定七星打劫没有做错?” 这个问题,半个月来苗老头问了无数遍,我都懒得回答了。 进了病房,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医生正在为佟女士检查伤势,两人有说有笑,而与她同病房的另一位烧伤大妈则不知去了哪里。 一见我们,佟女士便要下床:“你们怎么来了?” 有阵子没见佟女士,她居然胖了几分,看来医院的伙食不错! 苗老头一声长叹:“哎,听说你受伤了,我们来看看你,哎,是我对不起你,哎!” 这苗老头也是演技派,老脸上满是内疚神色,看得人心中酸楚。 男医生给我们腾地方,扭头说:“晓珺,你们先聊,我去看看其他病人,一会再来看你。” 我深吸口气,稍稍酝酿感情,便要等男医生走后,向佟女士道歉,说辞都想好了,是我学艺不精,做错了风水局势,导致她遇到火灾。 佟女士下一句话却把我惊呆了,她拉着男医生的手,略带娇羞的说:“你别走,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苗师傅和小吴,要不是小吴给我家改了风水,我也不会在这里碰见你。” 佟女士又对我说:“小吴,这位是邵医生,以前我俩是高中同学,现在……现在他是我男朋友!”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七星打劫5 习惯了佟女士板着张死人脸,突然见她脸上露出娇羞,我居然觉得她还有一点点好看。 邵医生跟我们握手,苗老头有些结巴的说:“你……你好,小佟,恭喜你了,你俩什么时候好上的?” “就这几天,但还没有正式确定关系。”说着话,她偷瞟邵医生,显然还有些羞涩,便岔开话题:“苗师傅,刚才你说什么事对不起我?” 原本决定给佟女士道歉,可察觉她并没有因为火灾记恨我们,苗老头立刻调转话锋:“是呀,你住院这么久,我一直没来看你,实在对不起你。” “没关系的,你们忙,我也没跟你们说。” 邵医生又跟我们客套几句,便出去忙工作了,苗老头询问佟女士的伤势,她说没有大碍,苗老头便问她,我的风水局帮她遇到邵医生是怎么回事? 佟女士看着我说:“小吴给我家改了风水,让我遇到火灾,来这里住院就遇到邵波了呗。” 我脸上讪讪的,不知她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苗老头也有些尴尬,替我遮掩道:“这个风水上讲究个欲扬先抑,有时候福报不够,催不出大运,就会先遇到一点磨难……” 佟女士打断道:“没关系,我没有怪小吴的意思,反而要感谢他,他给我家摆的风水局确实管用,我最烦心的两个事,一是学校里处处有人针对我,二就是我的个人问题,这一场火灾……小吴,这几天你看贴吧了么?” “上午刚看见的,就是看贴吧才得知你住院的消息。” 佟女士兴奋道:“怎么样?贴吧里对我好评如潮吧?那个常年诋毁我的人也消失了吧?有这一场火,我以后在学校就能抬起头做人了,还在医院遇到邵波,个人问题也能解决!你的风水还真灵呢!” “邵医生还单身么?” “和我一样,也是离异。” 说起邵医生,佟女士眼中放光的告诉我们,她和邵医生是高中同学,但上学时基本没有说过话,参加工作后的几次同学聚会,倒是听同学说过几句,邵医生取得博士学位,被304医院特聘到烧伤科当副主任,是个十分优秀的男人,优秀到同学聚会都不来参加,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那种。 佟女士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再见到邵医生,却被一场火灾烧出了缘分。 她到市二院住院第二天,邵医生看到病人名单上佟晓珺的名字,特意来病房看她,做了她的主治医生,在得知她与老公离婚,没人照顾后,索性住在医院里,无微不至的照顾佟女士,佟女士问他,每天不回家,老婆怎么办? 邵医生说自己也离婚了,孩子归前妻,回去也是一个人。 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有天夜里邵医生查房时,佟女士随口问他,怎么不再找一个? 邵医生说找不到合适的。 佟女士跟他聊几句,得知邵医生已经没了谈情说爱的心思,只想找个安稳女人好好过日子后。 佟女士说,要不咱俩凑合凑合? 邵医生一愣,随后点点头,俩人就这么开始了。 “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有勇气说出那句话,说完我就后悔了,可我没想到他居然会答应!” 佟女士脸蛋微红,像个坠入爱河的小女人似的,美滋滋的说:“邵波这么优秀的男人,要不是被他前妻伤了心,不想再在外面飘着,北上广所有的三甲医院认他挑,最差也是科室副主任,不知道多少女人惦记着,要不是小吴你给我改了风水,估计他不可能看上我!” 佟女士没有怪罪我的意思,我大感安心,尤其听她这么一说,我也怀疑七星打劫帮她转运了,只是这转运的方式有点特殊,再加上七星打劫本身就带着灾劫,这才把我和苗老头带进沟里,好几天惶惶不可终日。 但我还有一个疑问:“佟姐,那天夜里你为什么要去学校住?我不是让你住在家里用人气养风水局么?” 佟女士翻个白眼说:“我都在学校住好几天了!你们给我刮家时用得什么涂料呀?快把我呛死了,我再在家里住下去别说转运,不得个肺癌就偷笑了。” 这样算来,佟女士在家住了一个多月,足够七星打劫抢来的旺气作用在她身上,而她被油漆味呛到学校,遭遇火灾,确实是风水帮她转运的方式。 佟女士有伤在身,我们没有多打扰,只是解除危机后,苗老头心黑的一面又体现出来,他说:“小佟,既然风水帮你转运,你就该随心意了,这是为了帮你积福报,你去寺庙许愿,成愿之后也得还愿不是?否则你的运势会越来越低!” 佟女士毫不含糊的说:“我懂规矩,您说个数吧,不过我手上没多少钱了,你给我点时间,要是我能和邵波结婚,我准备把现在的房子卖掉,到时候就宽裕了。” “这是你随心意,我就不张口了,你感谢小吴就行。” 佟女士点头。 离开病房,苗老头说了他对火灾的理解,和我想的有一点点不一样,但殊途同归,总之我做的七星打劫帮佟女士转运,走出困境,苗老头要把这个事作为我的成功案例,写在圆觉堂的风水师介绍彩页上,并给我定了个擅长救贫风水的标签。 我也将佟女士的经历改动几笔,隐去她的真实身份后,编成博文发表,而王薇的那位堂哥,酱油警察王斌是我博客的忠实观众,帮王薇抓鬼那档子事之后,我和王斌的联系也多了起来,每次发博客,他都很感兴趣的在qq上追问细节,他看到佟女士的事,又问我七星打劫的作用。 我给他胡吹一通,转过天他给我打电话说,他的一位同事找不到老婆,也想做个七星打劫旺一旺桃花。 先把佟女士的事说完。 黄皮子 第125节 佟女士出院的半个月后请我吃饭,席间不停对邵医生说,我是他俩的红娘,邵医生随口敷衍,显然他这种高学历人才,对风水玄学兴趣寥寥,给佟女士面子才对我说几句感谢的话。 邵医生出去接电话的当口,佟女士神神秘秘的问我:“小吴,你猜猜这几年一直发帖诋毁我的人是谁?” “你知道了?” “当然啦,不然怎么会问你呢?你猜猜看,火灾的事也跟他有关哦!” 第二百六十四章 尸油1 发帖人身份的范围很小,肯定是平日里经常跟佟女士接触的同事,才会知道她工作中的事情。 但与火灾有关的,只有她和她家楼上的小孩。 这小孩的父母去外面吃饭,怕孩子跑出去就把门反锁了,这小孩玩打火机不留神点燃沙发,火烧起来,小孩跑不出去,只能在阳台哭喊,还是佟女士跟他家关系亲密,知道床头柜里有防盗门钥匙,先在自家阳台安抚一番,一步步教那小孩避火防烟,去卧室拿到钥匙,在阳台扔给佟女士,她才冲上楼把小孩抱出来。 我猜不出发帖人是谁,让佟女士别卖关子。 她说:“是那孩子的父亲。” “那不就是你们老校长的儿子?” “对呀!我和他们家的关系一直很好呢,谁能想到他会对我做这种事情。” 我吃口菜,觉得事情到了这一步,有些事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便说:“你们关系好……不见得吧?你举报过他!” 佟女士瞪圆眼,惊呼道:“你怎么知道?” 我说了还傩愿的效果。 佟女士苦笑两声,感叹道:“还真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以为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没想到不但他知道,就连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知道!没错,我确实举报过他,原因有二,一是为了当副主任,二是他在我前夫面前说我坏话,不瞒你说,我婚内出轨了,对方是教育系统的领导,被老校长儿子知道后,整天在我前夫面前阴阳怪气……” 佟女士猛灌一杯白酒,也不怕邵医生回来,毫不避讳的说出自己的隐私。 老校长儿子和佟女士前夫的关系很好,人家两个是铁哥们,佟女士和前夫在一起就是老校长儿子撮合的,得知佟女士出轨后,三番四次向她前夫暗示,而佟女士出轨的原因,据她自己说,是某次跟着老校长应酬,喝醉之后被送到对方床上,但这个事怪不得别人,她本来就没有拒绝的意思,灌醉自己就是为了给对方机会。 所以她和前夫离婚后,并没有怨恨老校长的儿子,因为人家也没明说,具体情况,都是她前夫起疑心,慢慢观察出来的,佟女士只恨自己不争气。 但后来为了副主任的位子,佟女士想干掉老校长儿子这位竞争对手,这才给自己找个理由,免得良心不安,而她举报老校长儿子乱搞男女关系,是写一封信,找外人扔进教育局的信箱里,送信人都不知道信里的内容,佟女士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事实上确实没人知道这件事是她做的,教育局收到举报信,转交给学校调查处理,学校查出确有其事后,没有声张,只是解聘老校长的儿子,为他保留颜面。 老校长儿子得知举报人是佟女士,还是一年后佟女士在学校贴吧里骂男人,有人说起老校长儿子,这位当初的x大一支笔时,佟女士匿名说他也不是个好东西,仗着自己有点文采四处勾引少不更事的女学生,还列举几条事迹,与举报信中的内容吻合。 后来佟女士被人扒皮,老校长儿子立刻猜出她是为了当副主任才举报自己,于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开始在贴吧里散播佟女士的丑事。 说完这些,佟女士又喝一杯酒,对我说:“呵呵,我举报过他,他也一直在贴吧里诋毁我,可这几年我们见了面都是有说有笑,相处十分融洽,真是人心隔肚皮呀,能虚伪到我俩这份上的人,应该不多吧?” 我问:“那你怎么知道发贴人是他?” “他亲口告诉我的!火灾的事对我的触动很大,遇到邵波,又一下子心情开朗,想想前几年瞧谁都不顺眼,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我,实在太过分了,我想重新做人,前天夜里,他带着儿子来感谢我,出去吃饭时我喝了点酒,就把举报他的事说了,郑重向他道歉,他也喝多了,让我不要内疚,他也做过对不起我的事……你说这是不是报应呀?” 想想佟女士和老校长儿子几年来相互举报扒皮,见了面又能不露声色的谈笑,我觉得成年人的世界真是太复杂了,正要安慰几句,邵医生进来,我和佟女士极有默契的换了话题。 那一次吃过饭后,我再没见过佟女士,她和邵医生领了结婚证,请最亲近的朋友在饭店办酒席,也给我送了请柬,只是当时我在外地,苗老头替我赴宴,而佟女士本身并不是难以相处的人,不再遭受恶意诋毁,又找到新老公,她活得有滋有味,算是少有在七星打劫的帮助下修成正果的人。 而另一个被七星打劫引出的人,王斌的同事,下场就不怎么美妙了。 这人叫刘峰,是某分局的刑警。 王斌每次和朋友喝酒有个必谈的话题:我有个朋友贼牛逼,是看风水的,原先我俩…… 刘峰早听王斌说过我,王斌将七星打劫的博文讲给他听后,他也动了让我做风水的念头。 王斌给我打电话,我问他,这个刘峰想转哪方面的运势? 王斌说桃花运。 我就有些意外了,让他发一张刘峰的照片给我看。 北方人比较保守,对铁饭碗的职业有着非同一般的崇拜,公务员找对象并不困难,尤其是看了刘峰的照片,模样身材都还可以,打扮也时尚,我在电话里问王斌:“你朋友真的要旺桃花?” 王斌说:“对呀,二十九了,连个对象都没有,家里人快把他逼疯了,你的七星打劫能帮到他么?” “能是能,但七星打劫会带来很重的灾劫,很可能前脚发运找到老婆,后脚就让人家守寡了!要是旺桃花,我有其他办法帮他,可他怎么能找不到对象呢?” “也不是找不到,是找不到他喜欢的,这小子要求特别高,一般条件的看不上,条件特别好的又看不上他,你有啥办法没?” 我灵机一动,问道:“有办法,你问问他愿不愿意使用一种比较独特的香水,旺桃花效果特别好!” 第二百六十五章 尸油2 不需要指定目标的旺桃花方式,冯栏的尸油是最好的选择。 桃花阵的效果也不差,但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发运,还需要配合运势做出相应的努力,尸油却轻松,抹在脸上往广场一坐,三天内没有女孩搭讪,能免费观看冯栏喝尸油表演。 而且我花三万块钱买了这瓶尸油,总不能砸我手里。 电话里说不清楚,我和王斌他们约好一起吃晚饭。 夜里我在小区外的饭馆等他们,就见一辆本田停在路边,王斌坐在副驾驶,开车的是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小伙,应该就是刘峰了,他体型健硕,打扮时尚,进了饭店就笑容洋溢的跟我打招呼:“兄弟,久仰大名呀,以前总听王斌说你的故事,早想见见真人了。” 握手后,王斌去吧台拿酒,刘峰在我对面坐下,满脸兴奋的问:“吴鬼,我经常看你的博客,你写的故事都是真的么?那个佛山风水先生最后是什么结果?去台湾许愿的小伙子现在怎么样了?原先我上警校时,有年暑假去过一次台湾,也见过有应公庙,幸亏当时觉得那小庙破破烂烂,没有许愿,否则我不完蛋了?” “没那么夸张,绝大多数的应公庙都超度好了,只有个别庙里才蹲着死鬼。” 闲聊几句,王斌从吧台拿着两瓶白酒回来,看来要跟我大喝一场。 我道:“咱们先说正事吧,我酒量不好,喝两杯就说不清话了,这个就是旺桃花的香水,你们闻闻味道。” 电话里说了三万块的价格,只是怕刘峰难以接受,我没有说香水的成分,想让他们先闻闻味道,有一定的了解再谈,否则不知根知底,我坦白这是尸油做的,保不齐都得被这俩警察抓起来,而香水的保质期只有一个月,过期会失去增强感官魅力的作用,得找冯栏再次加持,但味道没有散去。 刘峰闻闻尸油,那股子带着醇香又有点古怪的味道让他皱起眉头,没有再闻,问我:“味道很一般呀,而且我没有喷香水的习惯,这玩意真能旺桃花运么?” “不用喷在身上,而是抹在脸上的,你听过南洋降头术么?” “以前看过一个电影,叫什么南洋十大邪术,好像就是讲降头术的,这瓶香水跟降头术有关?” “对,降头术中有一种情降,能让两个原本没有感情的人爱的死去活来,还有一个东西,泰国人缘油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旺人缘的小饰品,这瓶香水是人缘油和情降油的结合体,我朋友参照情降油的成分,加持类似人缘油的咒语做出来的,具有强效旺异性缘的效果,不瞒你说,这玩意以前专卖会所里陪客人的女孩,能让她们客似云来,效果刚刚滴!” 刘峰握着尸油,开玩笑道:“那我以后也别干警察了,出台去吧!我现在能试验一下么?” “现在不行,这瓶香水已经过期了,得重新加持才能使用。”我转头对王斌说:“其实这是冯栏专门做给我的,但我用不上,一直放在家里。” 王斌说:“那你转手就卖三万啊?打个折吧。” “我就是三万买的,他强买强卖了,你们别觉得贵,冯栏做出来的东西,效果还是有保证的,而且他已经不做这玩意了,这是孤品,也就是卖给你朋友,否则我找个老公不回家的深闺怨妇,卖五万都不成问题!” 原先我确实想把这玩意送给朱姐,可她一听成分是尸油就跟我急了。 刘峰参加工作没几年,三万块不算少,他攥着尸油犹豫起来,王斌撺掇几句,又说冯栏是相当厉害的法师,刘峰这才咬咬牙,将尸油还给我,他说:“那你先拿去加持吧,一会我找个提款机给你取钱,什么时候能加持好?” “钱不着急,加持完再给我也行,估计得十天半个月吧。” “这么慢?能不能快一点。” “你有急用?” 刘峰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倒是不急,就是后天有个朋友介绍的女孩要见面,既然香水能帮到我,我想全副武装给她见面。” “我先问一下吧,”给冯栏发短信,问他重新加持尸油要多长时间,等他回复的当口,我随口对刘峰说:“你的条件又不差,还用为女朋友发愁呀?” 刘峰工作稳定,相貌端正,性格也很开朗,而且王斌没有车,那辆二十多万的本田应该是刘峰的,想必他家里也很优渥,如果他找女朋友费劲,那我简直娶不上媳妇了,应该还是王斌说的,刘峰眼光太高的问题,只是不知道高到什么地步。 刘峰叹息道:“找女朋友简单,找个喜欢的难呀。” “你喜欢什么样的?” “漂亮,人好。” “没啦?” “没啦!” 我纳闷道:“这有什么难的?” 刘峰摇摇头,表情有些痛苦,没有继续说他的择偶标准,而冯栏回短信说,打几个手诀的事,半个小时就ok,我便跟他约好明天。 跟他俩喝酒,刘峰的酒量很一般,几杯下肚就晕头转向,开始胡言乱语,没一阵又趴桌上哭,王斌让我不用管,打从三年前刘峰被女朋友甩了就变成这样,逢酒必哭。 我问:“想前女友呢?” 刘峰哭声渐弱,似乎趴在桌上睡着了。 王斌低声说:“应该不是,我估计是哭自己呢,觉得自己感情方面总是不顺,委屈着了!我俩认识三四年,我见过他七八个女朋友,可都是谈了不久就分手了,问他为什么分手,他就说对方这不行那不行的,照我估计,应该是他不行。” “哦?”我用极低的声音问道:“硬不起来还是太快?” 王斌满脸无语:“我他吗说的是性格上有问题,不是那方面不行!他谈过的女朋友里,有两个跟我关系不错,也是我们系统的嘛,有时候说起刘峰,人家没有明说,但我听出来的意思,就是刘峰对女朋友挺势利,虽然没有特意挑那些家里有背景的女孩,但潜意识有这样的念头,遇到有背景的就可着劲巴结人家,遇到漂亮,人好,但没背景的,他也愿意处一处,但心里总想着更好的!” “就是心不静呗,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对,他就是自我感觉太良好了!后天他要见的女孩,我也认识,市局副局长的女儿,昨天我们头给他俩约了见面的日子,今天上午他就给我打电话,想让我问问你,摆个七星打劫要多长时间,你明白他的意思了吧?” 第二百六十六章 尸油3 正跟王斌闲聊,就看醉成一摊烂泥的刘峰突然坐起来,捂着嘴冲进卫生间,王斌跟进去,等刘峰吐完回来,他酒劲消退,不再趴桌昏睡,王斌也不好再说他的闲话,我们又瞎扯几句,各回各家。 转过天我找冯栏重新加持尸油后,趁午饭时间,打车去分局找刘峰。 一夜过去,刘峰对于三万块买尸油深感后悔,可在朋友面前谈妥的事,他倒是没有反悔,只是领我取了三万块钱,尸油到手后,刘峰心有不甘的问我:“吴鬼,这瓶香水真能让明天跟我相亲的女孩爱上我么?” “当然不行了!” 不等他追问,我解释道:“昨天就说了,这瓶香水是通过增强感官魅力帮你旺异性缘的,让女孩见到你就有眼前一亮的好感,愿意跟你进一步相处,所以你要把握机会,在接下来的相处中表现自己优秀的一面,这样才能彻底虏获她的芳心,单凭一次相亲约会就让两个没有感情的人相爱,那是情降的效果,而这是用情降油的成分,加持桃花咒语做的人缘香水。” 前夜没说清楚,刘峰是在王斌的撺掇下,又喝了些酒,稀里糊涂从我手中买尸油,此时才想到了解尸油的效果和作用,他说:“香水能让我变帅?那它用完之后……保质期只有一个月是吧?一个月之后女孩又嫌我丑怎么办?其实我也不丑吧?” 我笑道:“不丑,挺帅的!但增强感官魅力不是让你的脸变帅这么低级,而是通过脸来形成吸引女孩的魅力,魅力这玩意因人而异,不仅仅是帅气能吸引女孩,有句话是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但认真工作的男人不一定都长的好看,只是认真时,脸上散发着专注的魅力,人缘香水就是起这个作用的,即便你长相一般,抹上香水之后,女孩也许觉得你笑起来特别阳光,也许觉得你眼神特别真诚,也许觉得你表情十分忠厚,总之能让她对你产生一定的好感,而你要做的,就是继续保持,并且加深这份好感。” 刘峰看看小玻璃瓶中的尸油,问我:“怎么听你一说,这玩意跟迷药似的?” “其实就是迷药,但迷的程度不深,所以不迷之后,不会有太大的落差,香港有个女明星叫lxx,据说她就是把尸油抹在舌头上,让自己变得伶牙俐齿,说话人人都爱听,这瓶香水没有尸油,但法师加持之后,也有同样的效果,你抹到小弟弟上,还能增强那方面的能力呢!” 刘峰来兴趣了,眼闪精光,问我:“哦?还有这种效果?那我明天也要抹在舌头上么?” 黄皮子 第126节 “最好别,你说话已经很好听了。” “可吃完饭肯定要去唱歌,嘴里抹香水,能让我唱歌变好听么?” “这个……我不知道,但你也别试了,毕竟没有高温杀菌,容易拉肚子,而且就这一小瓶,你省着点用吧,用完了拿钱也买不到。” 刘峰点点头,将尸油收好,我俩一起吃午饭,他回去上班,我打车回家。 给王斌打电话,告诉他交易成功,可以给他三千块作为这一单生意的好处费,王斌不好意思要,只是询问尸油的效果,确定能帮刘峰找到心仪的女朋友后,他不禁有些羡慕说:“真是便宜这小子了……吗的,我突然有点后悔介绍你俩认识了,那可是我们副局长家的姑娘呀!” 我笑道:“你这意思,不以为我能帮到他?” “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可这事成了,我咋这么不痛快呢?要不你也给我弄一瓶?” “弄不到啦!冯栏已经不做这玩意了,这次是做其他东西时,顺手捣鼓了一瓶,但你需要旺桃花,我可以给你做风水,或者做转运法事,对了,你三叔最近怎么样?” 小雅开法会时,王薇带她爸来捧场,王薇仗着和我们关系好,非要在一旁观看,小雅便没有给她爸还傩愿,只是做了个转运法事,而据我们后来根据客户的反馈,发现单做转运的效果并不理想,可能是每个人或多或少都背负着业债,而业债是影响运势的关键因素,只有还傩愿,向傩神忏悔之后,才能洗刷业债,日后时来运转。 王斌说:“还和以前一样,没什么起色,不过他还能有啥起色?厂里半死不活,事业是没戏了,生活上一直很稳当,不可能有太大改变,你是想让他突然中彩票,还是焕发爱情第二春?” “那是你三叔,又不是你三姨夫,焕发第二春跟你有啥关系?” “你先帮我焕发一下吧,那个漂亮女法师还在你家么?要是刘峰那见到效果,我在朋友面前说话就理直气壮了,到时候领几个找她做法事怎么样?咱俩合作!” “可以,先看刘峰的情况吧。” 转过天,刘峰抹上尸油去相亲,临去前给我发一条短信,说是正在路上,希望能有个好结果,我回复一句安慰的话,他说已经到了饭店与女孩见面,之后再告诉我结果。 当夜,刘峰没有音讯,两天后的傍晚,我主动给他打电话,接听后,刘峰不等我说话便一本正经的说:“小吴你好,我正在陪女朋友吃饭,晚点再联系你好么?” 刘峰不方便多说,但听他话里的意思,应该与那女孩进展顺利,知道这个情况,我就不为他操心了,而刘峰说是晚点联系,之后几天,依然没给我打电话。 那天夜里,王斌请我和小雅吃饭,因为还要等两个朋友下班,他领一个人先到我家。 闲聊几句,我向他打听刘峰的情况。 王斌满脸不悦的说:“操,别提那孙子了,现在天天跟我们装逼,叫他出来喝酒,他说我嫂子给他下了死规定,每天九点前必须回家!我他吗还愣了半天,心说我嫂子啥时候跟他搞一起了?后来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他女朋友!” 我笑道:“他比你大一岁吧?叫个嫂子又不吃亏。” “我可以叫,那是我给他面子,他这么说,就是把自己当我哥,而且他以前不是这种态度,自从谈了这个女朋友就整天装大尾巴狼,这才几天呀,就把自己当成副局长的女婿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尸油4 听到王斌最后一句话,我才想起刘峰新女朋友的身份有些特殊。 刘峰能和副局长的女儿谈恋爱,虽然不能确定尸油起了多大作用,但王斌总觉得我们帮了他,刘峰搭上高枝就摆出高高在上的态度,也难怪王斌对他满腔怨气。 “真不是我看不起他,就他那小人得志的嘴脸,你们等着看吧,早晚还得分,分了之后又整天哭哭啼啼,到时候煞笔才安慰他。” 王斌领来的朋友姓彭,是个三十出头的警察,他们几个人的关系很好,王斌领来我家也没有正式介绍,只让我管他朋友叫彭老师,不知怎么来的外号。 王斌越说越难听,彭老师打断道:“行了,能处就处,不能处拉倒,朋友虽然不多但也不缺他一个,小吴,听王斌说有个漂亮法师住在你家,什么时候回来?我想跟她了解一下蝴蝶妈妈。” 我问:“谁要刺?” 彭老师笑道:“当然是我老婆,我要刺也是刺蝴蝶爸爸!听说这蝴蝶妈妈是帮人转运的纹身,真能转运吗?和普通纹身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蝴蝶妈妈有法师加持咒语的力量。” 我进屋取来小雅法会印制的图册,翻开刺符的几页,指给彭老师看:“你看这些人身上的纹身,都是几条经咒或者法器图样配几条经咒,这叫刺符术,在东南亚很流行,作用和你佩带各种开光配饰一样,只不过法师通过刺符,直接将法力加持在人身上,效果肯定比佩带饰品强许多,而不同的经咒有不同的效果,比如这个是旺桃花的,这个是挡小人的,这个是躲避刀兵灾劫,意外伤害的……” 图册上的刺符图案多出自泰国法师之手,尽是些稀奇古怪的人兽法器图案和古法经文,不符合中国人的审美,彭老师翻看几页便兴趣寥寥,他说:“有没有其他图案?这些经咒太难看了,纹在身上跟邪教徒似的,蝴蝶妈妈是什么模样?” 我翻出蝴蝶妈妈的彩页,彭老师看两眼还是不喜欢,一来这蝴蝶妈妈本身就是呆板的蝴蝶图案,二来小雅是法师,刺不出正牌纹身师那种精致并具有层次感的图样。 他问:“有没有再漂亮一点的,比如玫瑰花之类的!” “没有了,刺符是把经咒和法相作为存储法力的容器,不是什么样的图案都能加持咒语法力,”我翻看图册,指着一个拉胡天神的刺符给他解释:“比如这个怪兽模样的半身图案,是上座部佛教中的拉胡天神,也叫食小人佛,旁边这串经咒有避灾的作用,把这个刺在身上,再有法师加持法力催发符咒生效,这才具有挡小人的作用,纹个哆啦a梦倒是漂亮,可没有配套的咒语,根本加持不上。” 彭老师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说道:“那就给我老婆刺个蝴蝶吧,她在私企上班,倒是可以纹身,只是别太丑,免得在外面洗澡时被人笑话,而且她的运气变好,对我也有帮助吧?” “这就看你转哪方面的运势了,咱们是自己人,我给你交个底,蝴蝶妈妈比较美观,但比其他刺符的效果差一些,因为其他符咒法相都有特定的作用,比如拉胡是专门挡小人的,藤球法相有驱邪避灾的效果,而蝴蝶妈妈是万金油法相,本身只有多子多孙的象征意义,主要还是作为容器,可以加持三条经咒,所以你最好选一个方面来转运,我让小雅全部加持这方面的经咒,效果会好一些。” 彭老师为难道:“不能全方位转运么?我烦心事挺多的,既想升官又想发财,还想让家里人平安健康。” “你理个先后顺序,蝴蝶妈妈每半年要重新加持一次,万金油的好处是可以随便加持,咱们一件件解决呗。” “那就先求子吧,这段时间我准备和老婆要二胎,老大是个姑娘,你再帮我要个儿子吧。” 我苦笑道:“这还真够呛,我要有帮人生儿子的本事,计生办早把我弄死了,刺符只能增加你生儿子的几率,要不这样吧,给你老婆加持两条求子保胎咒,一条药师心咒,这样既能求子,也能保平安。” 彭老师本就出于对我的信任,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欣然同意我的提议,谈及费用,我看一眼王斌,他面无表情,我便在以前的价格上加了四千,一万两千块,彭老师也点头答应。 等小雅回来,我们找地吃饭,到了饭店,王斌另两位朋友也赶来了。 酒桌上闲聊几句,都是他们向我询问风水和法术的真实作用,免不了又拿刘峰举例子,而王斌就听不得刘峰这两个字,没说几句就让他火气上头,给我们拍张照片发给刘峰。 几分钟后,刘峰打来电话。 没开免提,我只听到王斌说:“对,我们一起吃饭呢……那个女孩是吴鬼认识的苗族法师,你来不来……你陪鸡毛陪,要不是我帮你买了香水,你能追上钱局的女儿?还没进钱局家门呢,你就过河拆桥了是吧……别说那些没用的,吴鬼说了,你这样做事,等一个月后香水失效,你再想见他,他可不会见你了……” 刘峰答应来找我们,挂机后,王斌得意洋洋的说:“就是欠教育,还说什么陪女朋友没有时间,等香水用完了,他连女朋友都没了!” 这种话私底下说两句还行,可当着外人的面把香水说得如此夸张,万一传开了,被他们副局长知道,误以为我的香水迷惑了他闺女,还不一枪崩了我? 我赶忙解释:“你别这么说,香水没那么大的作用,刘峰能相亲成功是他的个人魅力。” “他有个屁的魅力!”王斌不屑道:“你不知道情况,我们钱局家闺女长的挺漂亮,还是国外留学回来的,刘峰根本配不上人家,前天听我们头说了才知道,钱局这个女儿在山大读本科时有个男朋友,是山沟里出来的穷小伙,钱局看不上他,这才把闺女送到国外留学,以为离得远了,闺女会和那小伙子分手,结果人家两个异国恋三年,感情越来越好,今年都开始谈婚论嫁了,钱局这才棒打鸳鸯,又发动身边所有人给他闺女介绍对象,刘峰之前,他闺女见了十多个男人,都不满意,结果一见刘峰就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这是刘峰的魅力?” 第二百六十八章 尸油5 王斌把香水吹得神乎其神,他朋友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纷纷向我求证香水帮刘峰追女孩的真假,似乎只要我点头,他们就会买两瓶体验一把。 我再次解释香水没有那么强的效果,他们信不信,我就管不了了。 又喝几杯酒,刘峰姗姗来迟。 我坐在正对门的位置,刘峰推门进来,我是第一个看到他的,前两次见面,刘峰的形象并不差,可光看外表,也就是个打扮时尚,精神旺盛的大小伙,可这一次见面却让我觉得眼前一亮,他穿着浅灰色的亚麻小风衣,没有系扣子,露出合身的西装马甲和衬衣,腰杆挺得笔直,看上去成熟稳重却又不显老气,仿佛某个尖端行业的青年精英,透着一股子意气风发的劲头,十分帅气。 刘峰环视一圈,朝我们笑道:“几位,好久不见。” 王斌朝他冷笑:“你他吗也不知道好久不见?啧啧,不愧是副局长家的上门女婿,这一身人模狗样的打扮,和我们小老百姓就是不一样。” 刘峰没回嘴,只是笑着脱掉外套,叠整齐放在椅子上,拆开湿巾慢条斯理的擦手,这一番动作又引来王斌的讽刺,但刘峰没搭理他,一一和桌上几个人打过招呼后,很客气的说:“小吴,前段时间工作忙,没来得及谢你,今天这顿饭我请了,当面向你表示感谢,你还想吃什么,要不再点几个菜。” 王斌立刻嚷嚷:“要不是我叫你,你都不准备来,而且这一桌饭能花几个钱?你到底有没有诚意?” “当然有诚意,可我实在没有时间,你都不知道我这次能出来,费了多少口舌跟你嫂子请假,今天先这样吧,过段时间闲下来,咱再好好聚。” 打从刘峰进来,王斌就对他吆五喝六,虽然不客气,但还是开玩笑的语气,可刘峰又说出嫂子这两个字,王斌的脸色就难看了,别看他比刘峰小一岁,可以前两人的关系以王斌为主,刘峰有点巴结他的意思,个中缘由,我也是后来听彭老师念叨几句才知道。 刘峰大学在沈阳某警察学院学的警犬专业,这个专业很好找工作,因为每个学员都有自己亲手训出来的警犬,毕业后可以带到工作单位,但必须有单位给学院发函,要求带犬,而刘峰毕业前就跟太原某分局签了合同,却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分局发函要犬,学院却没让刘峰带走,而他也蒙在鼓里,以为上班后单位发狗。 刘峰去分局报到,负责人问他:“你的狗呢?” 刘峰说:“我没狗,学校没给我。” 负责人当场火了:“我们是为了要那条狗才签你,没有狗我们要你干啥?” 话虽如此,已经签了合同,又不能把他退回去,只好让刘峰来上班,可有此一事,刘峰在分局的处境很尴尬,一来没有狗,他没有用武之地,二来大家都笑话他不如一条狗。 刘峰家里条件不错,可他是晋南人,父母都在老家,他一个人在太原上班,父母给他买了车和房,可工作不顺心,又没有亲戚朋友能倾诉,每天也挺落魄的,所以王斌说他逢酒必哭是哭自己,刘峰承受着各方面的压力,早就觉得委屈了,感情不顺只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说起王斌和刘峰的关系,因为王斌是土生土长的太原人,山西警校毕业后考上警察,有那一票同学们互相帮衬,反而比刘峰吃的开,而王斌嘴比较欠,但心肠很好,认识刘峰,得知他的苦闷后,给刘峰介绍了许多朋友,而在这个过程中,刘峰不可避免的唯王斌马首是瞻。 正因为前面有这么个情况,刘峰突然把自己当成王斌的哥,王斌才觉得不舒服。 听到刘峰的话后,王斌连讽刺他的心情都没了,敷衍一句:“你都副局长的女婿了,我高攀不起,以后你爱和谁聚和谁聚吧。”说完便转过头和彭老师喝酒,不再搭理刘峰。 我和刘峰关系不深,所以他的突然转变,并没有让我感到落差的不适感,尤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我还挺喜欢刘峰此时神采飞扬的状态,便和他闲聊起来,介绍他和小雅认识,刘峰也识趣,和彭老师换了座位,坐在我旁边,低声告之他和钱局女儿相亲的经过。 “小吴,说起来真得好好谢谢你,虽然我也不知道你的香水到底起了什么作用,但应该有点作用吧,雯雯对我的态度确实和对其他人不一样!” 我问:“怎么不一样了?觉得你特别帅?” 刘峰笑了笑,说道:“她不是只看外貌那么肤浅的人,是我真心实意打动了她!有个事你不知道,雯雯以前有个男朋友,她父亲不同意,这才逼着她整天相亲,雯雯不想让父亲生气,又不想和前男友分手,所以她出来相亲就是应付差事,想拖上几年逼她父亲妥协,结果一见我就举手投降了,这应该有香水的作用,那天我就穿着这身衣服去见她,她说我有一种很踏实的气质,让她觉得很可靠,愿意把我当做大哥!” “这是婉拒你的意思吧?” “是婉拒,但她对别人连婉拒都没有,吃个饭就回家,以后也不联系,唯独愿意把我当大哥,我就按你说的表现自己,问她是不是在拒绝我,她说是,因为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是被父亲逼着来相亲的,她觉得很对不起我!我说没事,既然你把我当大哥,有什么伤心事都可以向我倾诉,她就说了她和前男友的爱情长跑,说到后来还流眼泪了。” “后来呢?” 刘峰满脸得意的说:“她拿我当信赖的大哥哥,吃了饭跟我去河边散步,我俩趴在栏杆上聊天,我见她觉得冷,不停搓胳膊,就把风衣给她披上了,她说我是个好男人,要是早点认识我,她一定会和我在一起,我说现在也不晚,她问我对她是什么感觉,我指着河里的月亮,看着她说:河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雯雯一听到这句话就哭了,我把她送回家,她也没说什么,半夜才给我发短信,她前男友也跟她说过这句话,她在我身上找到了前男友的感觉。” 第二百六十九章 尸油6 河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类似这种甜言蜜语,我以前和朱姐、淑琳谈恋爱时也说过不少,但都是发短信说的,刘峰能当着女孩的面说出这种话,看来他比我骚气多了。 后面的事就简单了,钱局女儿会给刘峰那那样的短信,显然对他有些心动,刘峰趁机询问,能否给他一次机会,钱局女儿说自己心里还有前男友,此时和刘峰相处,对刘峰很不公平。 刘峰说自己不介意,只想陪在她身边,照顾她。 几句哄女孩的话,刘峰顺利拿下钱局女儿,转过天两人就开始约会了。 纵观刘峰相亲过程,尸油的作用十分明显,要不是尸油让钱局女儿对刘峰产生初步的好感,也不会有那一番倾心吐胆的倾诉,不过听刘峰话里的意思,他觉得尸油只是帮他建立一定的自信心,让他可以在钱局女儿面前泰然自若,落落大方的表现自己,这才博得好感,而不是尸油让钱局女儿对他有了一丝心动。 不管刘峰怎么想,总之我赚了钱,他也相亲成功,这一笔生意两全其美,我心里很高兴,叮嘱刘峰:“已经有了开门红,剩下的就是把这份感情保持住,我还等着参加你的婚礼呢!” 刘峰一本正经道:“快了,这几天正和雯雯商量去哪拍婚纱照,我俩准备先领证再选日子办婚礼,到时候一定邀请你们。” 满打满算,刘峰和钱局女儿认识不到半个月,这就开始谈婚论嫁,我不禁有些意外,看刘峰严肃的表情不像开玩笑,一下子不知说什么好。 刘峰自顾自吃两口菜,见没人搭理他,起身去卫生间。 小雅知道我卖给刘峰一瓶旺桃花的香水,只是香水出自冯栏之手,涉及茅山法咒传承,她为了避嫌,一直没有问过,此时听刘峰说了相亲经过,不知她察觉什么,问我:“你卖给他的香水是不是有问题?” 我低声问道:“有什么问题?” “不是加持正法来旺桃花吧?能改变异性态度,莫名对他产生好感,这属于阴法的作用,可以告诉我冯师傅给香水加持了什么法咒么?” 小雅是自己人,没有瞒她的必要,只是冯栏做这瓶香水的初衷是为了撮合我和小雅,所以我有点难以启齿,可她问起来了,我也没有瞒她:“冯栏说是桃花咒,但应该是招桃花的法咒,具体叫什么我就不清楚了,但他说作用不在于法咒,而是……” 黄皮子 第127节 我压低声音说道:“这瓶香水是用尸油做的,东南亚的情降油的成分,你明白不?” 小雅恍然大悟:“怪不得刘峰脸上蒙着一层黑气,刚才他一进来,我还以为有阴灵跟着他!” 上次小慧用死人化妆品,小雅也说过同样的话。 我问:“是抹尸油的后遗症么?” “不是后遗症,应该是他现在就抹着尸油。” 听了小雅的话,我回想刘峰进包间时给我的感觉,立刻觉得小雅没有说错。 刘峰居然抹着尸油来见我们! 别看我推销尸油时,信誓旦旦的保证能让人眼前一亮,那全是出于对冯栏的信赖,上次我抹了尸油,对着镜子看了好一阵,也没发现自己哪里变帅了,而这一次见了刘峰,我才真切体会到尸油的效果。 怪不得冯栏拍着胸脯保证,抹上尸油去广场会被女孩搭讪,就看刘峰进门时那意气风发的劲头,我一男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要换了春心萌动的单身小姑娘,还不往他怀里生扑? 刘峰从卫生间回来,在我身边坐下后,我轻嗅两下,果然闻到他身上飘散着尸油独特的醇香气味。 小雅也低声对我说:“阴气变重,他应该又抹尸油了。” 我点点头没有回话,心里窃笑不已,上个厕所都要用尸油给自己补补妆,他居然好意思说尸油只帮他建立了信心,真不知他是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借助外力追到女孩,还是怕我向他索要感谢费。 刘峰回来之后也没有多呆,以茶代酒跟我们碰杯,王斌不搭理他,刘峰便问我们还要吃什么菜,他买了单就要回去陪女朋友了。 王斌说:“我们吃不起饭?你有事就先走吧。” “行,那我先走了,你们再坐一会,小吴,过段时间我再单独感谢你。” 刘峰起身告辞,王斌几人稳如泰山的坐着,没有送客我意思,我只好送刘峰出去。 下楼时刘峰略带歉意的说:“不好意思,雯雯在家等我回去,下次我一定陪你们不醉不归。” “没事,女朋友要紧,你俩这是……同居啦?” “还没有,但也差不多了,只要我不值班,她就在我家住。” 我深感无语,这才半个月的时间,他俩居然睡到一张床上了,我和小雅在一间屋里住了几个月,我都不好意思往她床上爬,刘峰这奔三的老鬼,居然比我二十出头的小伙还要开放。 转念想到他在卫生间补妆,难不成他是为了陪女朋友? 我问道:“你现在和女朋友约会还抹香水么?” “放心,我记得你的话,我俩确定关系之后就没再抹过了,现在全靠我个人魅力吸引她。” 刘峰面不改色的说谎,我便故意说:“那你不如把剩下的香水退给我,我也退你一些钱。” “退?我还想再买两瓶呢!我现在不往脸上抹,当玮哥用,那一小瓶都快用完了!还别说,真的挺好使,你嫂子现在根本离不开我。” 刘峰这一番话可把我恶心坏了,虽说冯栏保证加持过得尸油不会滋生细菌,可一想到把那玩意抹在小弟弟上,我就有种两腿间空荡荡,好像被阉掉的恐慌感,不由得夹紧双腿,干笑两声,对刘峰说:“那玩意毕竟不干净,你还是别用了,也别再往脸上抹,用香水增强魅力,虽然不像情降是把人迷的神魂颠倒,但你频繁使用,你女朋友习惯香水加持的你,等你不抹时,她肯定会有落差感,说不定会因此离开你。” 这一次刘峰没有否认,而是说:“你放心,我有办法。” 刘峰钻进车里,我目送他离去,还在琢磨他说的有办法是什么意思。 几天后,刘峰破天荒的主动给我打电话,说是香水用完了,他想再买一瓶。 我说没货,刘峰也不纠缠,客套几句便挂机,而之后几天我一直等他再打电话,求我帮他弄尸油之类的事情。 结果刘峰的电话没等来,倒是听王斌说,刘峰和钱局女儿吵架,处于分手边缘,我问他怎么知道,他说刘峰找朋友借钱,俩人喝酒时,刘峰唠叨几句,最后传到他耳中的。 这样的结果,我并不意外,否则也不会等刘峰的电话了不是? 我甚至可以肯定,他俩分手的原因是刘峰过于依赖尸油所致。 让我意外的是,半个月后,刘峰给我打电话说:“小吴,我和雯雯领结婚证了,下个月月底办婚礼,到时候你一定要来。” 第二百七十章 尸油7 刘峰的电话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所有人都等着看他哭啼啼分手的笑话时,他突然向我们传达他很幸福,并且将要更加幸福的消息。 我也不好意思问他前两天刚分手咋突然又领证了,只是干巴巴的说一句恭喜,再询问婚礼的具体时间和地点。 刘峰说:“到时候再联系吧,你还得提前几天过来帮忙呢!有没有兴趣给我当个伴郎?雯雯找了四个伴娘,都是大美女,到时候给你介绍一个!” “可以,什么时候需要,你打电话就行。” 刘峰说一声谢谢再联系就挂机了,十多分钟后,王斌又打来电话。 我猜他也是说刘峰的事。 果然,刚接起来就听他大呼小叫:“吴鬼,刘峰要结婚了你知道么?刚才打电话让我给他当伴郎呢!简直没有天理了,他居然要和我们局长家闺女结婚?!你是不是又卖他香水了?” “没有,就算我想卖也没货了,我也刚接到他的电话,也让我给他当伴郎。” “你没答应吧?” “答应了。” 王斌埋怨道:“你咋能答应呢?我们都没答应!你这是赤裸裸的背叛,以后你和刘峰玩去吧!” 我苦笑道:“大哥,我是先答应参加他的婚礼,他才又让我当伴郎的,我总不能突然改口说没时间吧?何况大家朋友一场,面子上能过去就得了,没必要闹难看不是?” “你可以说次数满了,不能再给人当伴郎。” “伴郎有啥次数限制?这么低级的谎言连傻子也骗不了。” 王斌却一本正经的告诉我,当伴郎伴娘还真有不能超过三次的规矩,否则会影响自己的婚姻,他们几人都用这个理由搪塞刘峰了。 我不屑一顾:“拉倒吧,我一职业迷信选手都没听过这种说法,保不齐是哪个人不想当伴郎,编出来的瞎话,结果以讹传讹,你们都当真了,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小心眼?人家都要结婚了,咱大大方方祝福一句有那么难么?” “嘿,你小子还教育起我来了!你以为我们不给他当伴郎是小心眼?我们是怕丢饭碗好嘛……你是不是不知道前段时间他俩为啥分手?” “你也没告我呀!” “我也是前两天才听说,又赶上出差,昨天才回来!那你啥也不知道就敢给他当伴郎?你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到时候跟他去女方家接亲,记得穿一件防弹衣,免得被我们局长一枪毙喽。” 听这意思,刘峰结婚还有点不为人知的隐情,可王斌的话就没道理了,我就是啥都不知道才会答应刘峰,明知道有危险,傻子才往火坑里跳。 我让他说说怎么一回事。 王斌说:“刘峰这小子忒不地道,搭上钱局闺女的高枝还不满意,前段时间又勾搭钱局的侄女,结果还被他勾到手了,俩人约会的时候被钱局闺女捉奸在床,转天就到分局举报他了,而且事先没有跟钱局通气,直接找到分局局长办公室,说一句我是钱润喜的女儿,跟你反应一下刘峰的个人情况,然后她也不明说,就是思想败坏,品德恶劣,行事放荡的废话。 他们局长还以为小情侣闹矛盾,仗着自己老爹跑来撒泼,就把刘峰叫过去假迷三道的训了一顿,结果钱局闺女不满意,非要局长处理刘峰,局长没辙了,只能给钱局打电话,让他把闺女领回去。结果钱局也吓一跳,要是再闹出个我爸是李刚的丑闻,他这半辈子就白干了。 钱局气呼呼冲到分局,他闺女见了爹就嗷嗷大哭,钱局一下就心软了,就问刘峰怎么欺负他闺女了。” 说到这里突然没下文了,我问:“然后呢?” “然后分局政委也去了,问明情况就关起门收拾刘峰呗,具体咋收拾就不清楚了,后来局领导和刘峰直管领导开会研究这个事,才把刘峰的缺德事传出来的!反正现在有个跟尴尬的问题,刘峰没结婚,他和钱局长侄女的事,连作风问题都算不上,分局也没法处理他,可不处理他,钱局的脸上挂不住,改天把刘峰协调到云南最危险的地方缉个毒,他连命都没了。我听说呀,后来局长领着刘峰去市局道歉,钱局差点掏枪把刘峰毙了!你还敢给他当伴郎?你和他去了钱局家,当头就是一颗子弹!这几天吃点好的,准备上路吧。” 冷不丁又绕到我身上了,我问:“你们副局长那个级别,不能随身带枪吧?” “理论上是不行,可人家硬要带,谁管得了他呀!而且我刚才听刘峰话里的意思,他俩领证的事,钱局还不知道呢,结婚的日子和饭店也是他俩私自定的,我也不知道他准备怎么摆平钱局,反正现在全局上下都知道刘峰和钱局的闺女,侄女纠缠不清,别说让钱局认下他这个女婿,不把他收拾的七荤八素,钱局以后都没有威信了!你真的没有卖他香水?” 我无奈道:“没有,我对天发誓,真没有!” “那他咋把钱局闺女迷的死心塌地?原谅他出轨也就罢了,居然还把结婚证领了,我怎么就遇不到这种条件又好,人又弱智的女孩呢?” “你别老打人家,你现在比刘峰幸福多了。” “那叫打么?我那是爱好不好!” 王斌的感情经历也挺不顺利,但他和刘峰不一样,刘峰是人品不行,总想攀高枝,王斌是脑子有问题,总跟女朋友动手,还不是家暴那种,纯粹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说起我俩认识,是戴桃要我去搬尸公司当卧底,我要求他们栏目组给我配一个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警察保镖。 于是王斌来了。 他是全市公安散打比赛,七十五公斤级的冠军,抓鬼他没胆子,打架可厉害,但他有个臭毛病就是总爱动手动脚,我们有时候见了他都得躲远一点,否则他上来打招呼,不是捶你一拳就是撂你一腿,更弱智的是他谈恋爱也这样,别人约会是牵手拥抱接吻,他是来不来就把女朋友双手反剪放倒在地,再问人家爱不爱他。 借用他前女友一句话:其他男人在床上拿出手铐,那是想搞点特殊情调,王斌拿手铐,那是真想拘了你。 王斌就适合找只母袋鼠,每天对打,看谁爱的过谁。 言归正传。 王斌让我找借口推了刘峰的伴郎,可我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说辞,就想先拖着,反正还有一个多月,说不定刘峰得到钱局的原谅,也说不定钱局搅黄这桩婚事。 半个月后,刘峰打电话约我吃饭,说是结婚前让我见见他老婆。 第二百七十一章 尸油8 前面说了,刘峰是外地人,家里条件不错,他一个人在太原上班,家里给他买了房子和车,他请我去他家吃晚饭,尝尝他老婆的手艺。 我打车过去,到了他家,终于见到传说中的钱局女儿。 身高一米六左右,长相就那么回事吧,不过皮肤白皙,体态窈窕,说话柔声细语,是个很有气质的女孩。 我看她的脸色很苍白,好像得了什么病,招呼我坐下,给我倒水时还咳嗽两声。 我随口问刘峰:“嫂子身体不舒服?要不别做了,咱出去吃吧。” “没事,就是个小感冒,让她活动活动,出出汗也好。” 我头回来刘峰家,他女朋友去做饭后,他先领我参观他家,两室两厅的房子,装修温馨,一应居家用品都是男女各一套,显然他跟女朋友同居有一段时间了。 回到客厅坐下,刘峰跟我闲扯淡,只字不提他婚礼的事,只是问我最近过的怎么样,有没有谈女朋友云云。 后来我忍不住了,主动问他:“婚礼准备的怎么样了?我以前没当过伴郎,你先说说都需要我做什么吧,定了去哪接亲么?” “接亲肯定去雯雯家,不然你想去哪?细节方面,婚礼前几天你再过来,我让总管跟你交待,今天就是让你和雯雯见个面,免得婚礼当天你连新娘子都不认识。” 我想试探他有没有解决钱局长,刘峰回答的不清不楚,但他似乎有些回避婚礼的问题,说一句就转变话题,要让我尝尝他的好茶叶,并立刻开始泡茶。 没一会,他女朋友做好饭,刘峰招呼我上桌,他女朋身体不舒服,没什么胃口,给自己舀了一点点米饭,就低着头一粒粒往嘴里送,既不吃菜,也不跟我们说话,刘峰倒是不停招呼我,却不跟我喝酒,一顿饭吃的极其腻歪,还不如我在家吃小雅煮的泡面呢! 吃完饭,他女朋友收拾碗筷,刘峰送我回家,坐进车里却没有发动,跟我抽了两口烟,这才开口说:“吴鬼,今天叫你过来,其实是有件事需要你帮忙,我记得王斌说过,你会一种很厉害的屋宅风水局,能帮人解决任何麻烦,是么?” 我心里叹息一声,兜来兜去绕了两个小时,终于说到正点上了。 “你说的是七星打劫吧?这种风水局确实能催一波大运,但也没有解决任何麻烦那么夸张!你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也没什么,咱先随便聊聊,那个赵女士的事情是真的么?风水局是没有思想的死物,怎么会想到用火灾的方式帮她走出困境?” 担心给客户带来不良影响,我写博客一般用化名,他说的赵女士就是那位厌男症佟姐了。 黄皮子 第128节 我解释说:“你理解错了,风水没有那么神奇,也不可能特意搞出一场火灾来改变学校师生对她的态度,而是风水催发她的好运,让她在火灾中因祸得福,如果没有风水,也许她没机会在火灾中救出那个小孩,也许连她也葬身火海!风水的作用就是改变运势,让人遇到好事或者逢凶化吉,并不能有针对性的帮你解决麻烦,你到底遇到什么麻烦呀?” “哎,其实也没啥,你再跟我说说这个七星打劫,会给人带来灾病又是怎么回事?” 我真是服了。 再这么绕下去,明年也聊不出个结果。 我索性跟他摊牌:“一命二运三风水,做风水就是催运,运势高低又看命中福报,没有福报,风水也催不出运,但七星打劫可以用损伤身体和折寿的方式来换一波大运……也不能说换,是七星打劫催出的大运,任何人的福报都换不来,所以必然对身体造成损害,更具体的就跟你说不清了。还是先说说你的情况吧,我说句话你别介意,其实这段时间我也听说一些,是不是你和嫂子的事有点麻烦?” 刘峰眉毛轻挑,稍显诧异,随即也释然了,问我:“听王斌他们说的?他们都说什么了。” 我把王斌那听来的情况告诉他。 临末了再替王斌辩解一句,我是听其他人说的,与王斌无关。 刘峰不置可否,只是有些无语的说:“这都哪跟哪的事!还雯雯她爸差点毙了我?没有那么夸张!我和雯雯她姐确实有点情况,但也没有出轨偷情那么恶心,说起来,我还是被你害了呢!” 我一愣,刘峰解释道:“你别多心,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和雯雯她姐几年前就认识了,但我不知道她是钱局的侄女,就是朋友介绍,我俩处了几天,觉得性格不合就没有继续下去!还是她主动提出来的,这姑娘也他吗挺有意思,不想和我处了,还给我发条短信:警察大哥,我们单位有个女孩跟你很合适,你考虑考虑? 我没回复,后来也没联系,是和雯雯在一起后才又跟她见了面,这回她看上我了,有次我们出去唱歌,她喝醉酒跟我说,很后悔当初的决定,只可惜我已经成了她妹夫,有缘无分! 就这么一点情况,没干更过分的事,是后来我和雯雯闹别扭,分手之后,我不甘心白折腾一场,就跟她姐在一起了,没几天雯雯找我复合,我又答应了,本来想抽时间再跟她姐分手,没等我找到机会,她姐就跟我们大闹了一场,雯雯误以为我一直和她姐有猫腻,这才去我单位告状,后来解释清楚,我去市局,她爸只让我赶紧和雯雯做个了断,可没拿枪打我!” 刘峰说的委屈,可拿不拿枪是重点么? 重点是他蛇鼠两端,用情不专! 何况这跟我有啥关系? 即便钱局侄女是受了尸油的影响才对他旧情复发,也没理由怪我头上吧,要没我的尸油,他和钱局闺女也没戏,而且我早就不让他抹了,是他骚呼呼的不肯停用。 刘峰却说: “不是怪你,我只是觉得你没有把香水的作用说清楚,我以为香水用完,我俩就彻底不可能了,你要早告诉我即便没有香水,雯雯也会顾念旧情,我也不会立刻找她姐不是?” “哦对对对,怪我,都是我的错!” 刘峰无奈道:“你别生气,我知道这有点无理取闹,我就是心里烦,随便找个人发泄一下。” 还算明点事理。 我问:“那你希望我帮你什么呢?让钱局同意你俩的婚事?” “不是,她爸已经同意了,否则也不会让雯雯住在我家,我是想问问你,这个七星打劫,能治病么?” 我顺口一问:“什么病?” 刘峰哭丧着脸说:“乳腺癌。” 第二百七十二章 尸油9 “我和雯雯是瞒着家里人领证的,本来还担心她父母不同意,等拿到婚检结果,她爸带她去大医院检查,回来就把我叫到她家商量结婚的事,还说雯雯的病只是一期,完全可以治好,只要我不辜负雯雯,他们家以后不会亏待我,后来雯雯觉得对我不公平,私下里跟我说实话,她胸口的肿瘤已经开始扩散,必须切除两侧r房才能治好。” “这么严重?那你还答应跟她结婚?” 若是换了感情深厚的情侣,或者有情有义的好男人,肯定会和未婚妻风雨同舟,可刘峰两个都不沾,他俩满打满算认识不到三个月,我站在朋友的角度,都觉得他没必要把自己一辈子搭进去。 刘峰满口无奈的说:“我是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结婚证是我让雯雯偷了户口本才领到的,婚礼也是我让她瞒着父母,先定了日子和酒店再跟长辈商量,雯雯对我百依百顺,现在她查出乳腺癌,别说我能不能张得开嘴跟她离婚,就算我有这个想法,她家也不会答应。” 听了刘峰满腔幽怨的解释,我差点笑出来。 这就叫作茧自缚。 我问:“所以你想让我用七星打劫,帮你女朋友治癌症?!你觉得这可能么?” 刘峰希冀道:“我听过这方面的传言,我老家有个人得了肺痨,神婆给他吃一把香灰就痊愈了,要是风水不管用,你帮我问问小雅法师?” “这种事确实有,但没你想的那么神奇,有些病是脏东西为了催赶香火,给人打灾造成的,香灰符水只是障眼法,脏东西撤掉病灾就能痊愈,也有人靠风水治病,那是因为……” 风水治病的原理,是人的身体和屋宅都属阴阳五行八卦,或者说,都有各自的磁场,人常年居住在一间屋子里,身体的磁场和屋宅的磁场重叠交错,彼此影响,比如屋宅正南方,五行属火,八卦为离,人体中属火为离卦的器官是心脏和双目,若是屋宅正南方有影响磁场的脏东西,就会给宅主人带来心目上的疾病,只要在发病初期把正南方的脏东西剔除,病人就会慢慢康复。 但如果病入膏肓,比如病人发眼疾,并且已经瞎了,调理风水也不可能变一对新眼珠子出来。 还有些不是风水造成的疾病,比如在某些不干净的地方感染病毒,心肺受损,也会反馈在屋宅的风水上,因为人生病后,体内五行紊乱,与屋宅内平衡的五行格格不入,病人就会不由自主的破坏屋宅的五行,比如心火旺的病人,会突发奇想买一个鱼缸摆在屋里正南方,这样会让他们感到莫名其妙的舒服和心里踏实。 这就是有些风水师一进人家,就能看出宅中人有没有生病的原因,所以说,风水不好会造成疾病,但如果病症自体内发作,想通过摆弄房屋格局把病治好,这是长脑子的人都不会有的想法。 至于一些玄乎的传言,比如某人身患怪病,常年治不好,做完风水突然就痊愈了,要么是医生水平不行,风水帮病人转运后,医生突然开窍找到治疗方案,要么是这个病本身就有自愈的可能,风水让患者心情开朗,不药而愈。 更加耸人听闻的,比如小雅爷爷用巫祝之术让老头起死回生,又活三年,或者冯栏给人添寿加禄的法事,帮时日无多的绝症患者拖上三五个月,那是神秘的法术力量与死神和病魔做了斗争,具体原理我就搞不懂了,但他们也不是所有的病都能治,而且这种法术的要求很高,小雅爷爷是用自己的命帮老头续了三年,三年后两人同天去世,还要求那老头的身体不能残缺,阳寿不能用尽,死亡时间不超过一天,生前做过多少善事等等。 总而言之。 “想治病还得靠医生,风水只能帮病人走一波好运,至于祈福禳灾的法术,咱自己人我就说实话了,冯栏也好小雅也罢,都是神棍,治病的水平和兽医差不多,小雅她爸给寨子里的苗人祈福,最普通的感冒发烧都不一定能治好,治好了是傩神显灵,治不好就是傩神非要降灾,忽灵忽不灵的,指望不上。” 话有点难听,但我希望用这样的方式,杜绝刘峰用法术治癌症的不靠谱念头,免得他再找江湖郎中,上当受骗。 不过话说回来,我对神棍确实没有好印象,你别看现如今也把风水扫成愚昧,可在古代俺们就是科学家,风水先生研究山川水势地理气脉,研究满天星斗对屋宅对八字的影响,研究的对不对,那是能力问题,反正我们没有把星宿编成神仙,让老百姓顶礼膜拜,供奉香火。 听我啰嗦一大堆。 刘峰说:“你放心,我没有那么荒唐的想法,雯雯的乳腺癌能治好,是我们不想做切除,只想用化疗抑制肿瘤,但医生说即便化疗,癌细胞也有扩散的风险,既然风水能让人走好运,是不是能帮我们避免病情恶化的风险?” 用风水阻止癌细胞扩散,这还不荒唐? 我苦笑道:“你问问人家癌细胞给不给这个面子吧!我不是医生也明白,病情是否恶化要看病人的体质,治疗的效果,你不能靠好运来保佑嫂子体质好,医生水平高啊,我说句心里话,一对胸而已,切了就切了……” 话说一半,突然看到刘峰脸上的悲哀和痛苦,我实在不忍心再给他讲大道理。 事情没出在自己身上,说什么都是风凉话。 我认真道:“还是那句话,风水能帮你转运,怎么治疗你自己拿主意吧,我可以帮你做个风水局,旺一旺家里天医和延年的吉气,但你最好别抱希望,我师父家的风水很好,我师父就是得癌症死的。” 刘峰低头想了想,问我:“是七星打劫么?” “不是,就是调理阳宅中影响健康和寿命的位置,七星打劫是发大运的,没有保健康的作用,而且有很大的危害性,会带来绝症、残疾、意外身亡的危险。” 刘峰坚决道:“做七星打劫吧,你不用劝我了,其实这也是你嫂子要求的。” 我以为他还是不明白七星打劫的性质,进一步解释:“就算健康的人,做了七星打劫都有得病的风险,何况嫂子已经生病了,你俩是想保住胸,但七星打劫的结果比切掉还惨,不是病情加重,就是死于意外,或者胸保住了,腿没了。” “我知道,但化疗也有很大的危险,我们要的是最好的治疗效果,所以只能靠七星打劫帮我们治好这个病。” 这么浅显的道理,咋就跟他说不明白呢? “治不好治不好!风水能治病还要医生干嘛?七星打劫唯一的作用就是做完这个风水,你们心血来潮再去检查,发现乳腺癌是误诊,但可以确诊是肺癌,或者你俩一激动喝酒庆祝,酒精中毒喝死了,你能不能听懂我的话?” 刘峰完全停不进去,固执道:“你就说能不能帮哥这个忙吧,要多少钱你说话,你不帮,我找别人去。”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刘峰,怀疑他脑子被门挤了。 还是我那一篇七星打劫的博文写的太好,给刘峰洗脑了? 他不与我对视,摇下车窗,点根烟扭头看窗外。 许久之后,我说:“如果你坚持要做,我可以帮你,三万块,但你家的朝向未必适合。” “雯雯家还给她准备了一套婚房,要是也不行,你说需要什么朝向,我买一套合适的现房去,但一定要快,雯雯已经拖不起了。” “好吧,我还有一个要求,你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给你家做七星打劫,我不想你俩出什么意外,你们家人找我麻烦。” 第二百七十三章 尸油10 刘峰很痛快的答应了。 转过天,刘峰开车接我,我带上罗盘去他家,一番忙碌后,确定他家的格局可以做七星打劫,甚至不需要太大的改动,用风水器摆出局势即可,但是破军星落在坎宫,只能做坎宫打劫。 也就是运势悠长,但会带来绝症或残疾的危害。 于是我再次劝说,他女朋友本身患有癌症,一旦坎宫应验,非但不会痊愈,反而会加重病情。 刘峰说,他们已经考虑好了,拼死一搏吧。 我要他和他父母的生辰八字。 “还要父母的?” “对,识得父母三般卦,便是真神路;北斗七星去打劫,离宫要相合,你父母把你带来这个世界,所以要根据他们的生辰八字,算出你的神仙路在何处,这样才能接引破军星的力量。” 刘峰似懂非懂:“你稍等,我打个电话问问。” 刘峰钻进卧室打电话,几分钟后,给了我三个八字。 其中一个比我大四岁,显然不是刘峰的,因为他比我大八岁,我问他是不是他女朋友的八字。 刘峰说是,用风水帮她治病,当然用她的八字。 我没说什么,排盘算命卦。 接下来几天,我就泡在刘峰家做风水,他带着女朋友去钱局长家住。 十天后,七星打劫完成,刘峰父母也从老家赶来,筹备婚礼,我继续留在他家帮忙。 王斌那一伙人,得知刘峰当副局长女婿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心里再不痛快,也只能厚着脸皮跑来露个面,正所谓阎王爷好惹小鬼难缠,刘峰帮不到他们什么,可在岳父面前说两句闲话,倒是能轻轻松松毁了一个人的努力。 王斌听说我一直泡在刘峰家,还向我打听刘峰如何摆平钱局。 我没说乳腺癌的事,只是替刘峰解释几句,却发现刘峰的行为根本不能解释,越描越黑。 他跟钱局女儿谈恋爱时,劈腿钱局侄女,这是渣男。 与钱局女儿分手后,为了攀上钱家的高枝,立刻追钱局的侄女,这根本就是个人渣。 眨眼到了刘峰结婚的日子,一场热闹自不用提,唯独新娘子离家前与父母抱头痛哭一番,让所有人都觉得愕然,因为他们哭的太惨了,将喜悦气氛冲的半点不剩。 至于传说中的钱局侄女,没有在婚礼上出现。 婚礼结束后,刘峰从礼金中拿出三万块给我,是我做风水的费用,随后他又拿了五万给他们一位同事,说是上次借的钱,这让我想起王斌曾说过,刘峰用完尸油跟钱局女儿分手时,曾找同事借钱,借钱的原因就不知道了,人家的私事,我没有多问。 办完婚礼,刘峰两口子去海南度了十天蜜月,后来也没跟我联系。 还是王斌告诉我,他俩从海南回来不久,刘峰老婆就去医院做了切除手术。 我很意外,不知道刘峰为什么突然改变心意,只是他为了保住老婆的胸才找我做风水,我赚了他三万块,他老婆的胸还是没保住,所以他不联系我,我也不好意思主动联系他。 刘峰的事情拖了多半年才结束,这当中又发生几件事,有彭老师求鬼子,我和冯栏去东北等等,但还是先把刘峰说完,他这件事的真相,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刘峰结婚后,我俩就没怎么联系了,偶尔听王斌唠叨几句,刘峰老婆的手术很成功,在家养病期间,全市公安系统干部调整,他岳父平级调到省厅督察总队当个副职,但总队长是一把手兼任,他岳父也算升官了。 黄皮子 第129节 我觉得这是七星打劫发力的结果,因为七星打劫帮宅主人全面旺运,局势中有一块靠山石,是保福东靠山不倒,越来越硬,我用刘峰老婆的八字做风水,她的靠山自然是她父亲。 只是不知道风水自带的弊端应验在何处,我间歇里向王斌打听几回,得知刘峰老婆没出什么意外,几个月后就不再操心了。 如此过了半年。 那天清早,刘峰突然我打电话,语气哽咽说:“吴鬼,雯雯去世了。” 骤然接到噩耗,我当先的反应就是七星打劫的灾劫应验了,却装傻问他:“怎么回事?” “还是那个病。” “不是做了切除手术么?” 刘峰哭的稀里哗啦:“是呀,可癌细胞还是扩散了。”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同时也有点紧张,不知道他给我打电话的目的,是通知我去参加丧事,还是想把病情恶化的责任怪到我身上。 我硬着头皮说一句:“节哀顺变。” 刘峰哭着说:“你现在能不能来医院?当初你帮我把雯雯接回来,现在我想让你帮我把她送走。” 我哪敢去呀! 虽然我早就把话说清楚了,可这种死了老婆的人,情绪上来,根本不讲道理,何况他老婆的娘家人也在,万一刘峰说漏嘴,活活打死我都是轻的。 我说我在外地办事,尽快赶回去。 刘峰说个好,挂机了。 满怀忐忑的过了一天,王斌去刘峰家吊丧,我跟他打听,刘峰家人虽然悲痛,却没有叫嚣着要找我麻烦,我才提着小心去了刘峰家。 刘峰老婆在医院过世,直接拉去火葬场的殡仪馆了,家里只摆了供人祭拜的灵堂。 看到那半年前坐在婚床上娇笑着被我们接回来的女人,只剩一副定格在遗像中的呆板表情,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刘峰俩眼哭肿成核桃,我上香后,他和几个亲戚给我鞠躬,然后我们也没说什么,我在刘峰家傻坐一天,帮着干了点活,夜里来帮忙的亲戚朋友都去饭店吃饭,刘峰专门把我留下。 我深感不安,知道某个沉痛的话题,无法避免了。 刘峰坐在我对面,点根烟,嗓音沙哑道:“吴鬼,又麻烦你了,小雅怎么没过来?” “去广东了,过两天回来。” “这样啊,我还想让她给雯雯超度一下……你不是还认识个姓冯的法师么?他有没有时间?” “我现在问问他。” “不急,明天再说吧,咱俩好好聊一聊。”说着话,刘峰的眼泪哗哗往外冒:“你说雯雯的死,是不是我造成的?如果我不请你做风水,她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接到刘峰的报丧电话,我就开始琢磨这个问题了。 他老婆做手术后,我特意上网查了乳腺癌,这种病只要发现的早,及时切除肿瘤,不说彻底痊愈,活个五年十年没有问题,何况当初确诊时,医生也说可以治好,结果切了不到半年,人突然没了。 应该是七星打劫害了她。 我说:“人都走了,现在说这些还有啥意思?不过你们不是准备化疗么,怎么突然做手术了?” 刘峰轻飘飘解释一句:“她父母逼得。” “哎……” 除了叹息,我也不知道该说啥,刘峰便在我面前念叨他老婆生前的事。 我随口敷衍着,偷偷发短信问冯栏有没有时间超度。 他说有时间,只是要收五千块费用,随后听我说了刘峰老婆去世的日子,又让我打听她的八字。 我将八字发给冯栏。 他很快回复:犯蝴蝶双飞煞了!晚点吧,咱们直接去殡仪馆超度,否则你朋友就被带走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尸油11 蝴蝶双飞煞的意思是蝴蝶双飞命的人死在重丧日。 所谓重丧日就是老黄历中不宜办白事的日子,会让家里沾上一年内再死一人的晦气,重丧就是重复办丧事,据说死于重丧日的人,停灵期间被猫狗鸡鸟触碰口部,死尸会吸干动物的生气复活成僵尸,真假就不知道了。 我师父不讲究重丧日,连带着我也没有概念,因为重丧日太复杂,有大重丧小重丧真重丧三种,算下来一年有六十多天,分散在十二个月中,死于重丧日,或者停灵期间遇到重丧日,按规矩要根据死者的生辰八字和属相,避讳许多人和事,比如属虎的人死于大重丧,八字年柱带甲的人不能出现在葬礼上,也就是生于甲子、甲戌、甲申等六个年份的人,这是虎忌甲,兔忌乙,马忌丁的规矩。 除了避年,还有避月避日避四相,忌病忌灵忌新婚百天等许多规矩,真按重丧日的规矩来,一趟丧事办完,这家人就没朋友了。 蝴蝶双飞命则是很好的八字命理,四柱看似蝴蝶,得此贵格者大富大贵,命满桃花,若是女子则身附贵气,嫁得好人家,但也因为蝴蝶有双宿双飞的特点,蝴蝶双飞命的女人一旦在流年中撞煞而死,就会把老公带走。 冯栏说,刘峰老婆是蝴蝶双飞命,去世那天正赶上重丧日,犯煞了。 不过他可以化解这个煞,刘峰也正好请他超度,我就没有给刘峰解释,只告诉他,冯栏要等子时去殡仪馆做法事。 刘峰说他来安排,便进卧室给火葬场的殡仪馆打电话。 就是小慧他们单位,整个太原只有两个火葬场。 刘峰打电话当口,有个年轻漂亮,身材高挑的女人提着饭菜进来,是刘峰家的亲戚,白天听刘峰管她叫姐,不知道具体多大年纪,但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六岁,保养的挺好。 她问我:“刘峰呢?” “屋里打电话。” 她将饭店带回来的饭菜放下:“你先吃吧,我进去看看他!” 刘峰一天没吃饭,我想等他一起吃,可等了十几分钟还不见他出来,我去卧室找他。 刚到门口,就看见刘峰坐在床尾,搂着他姐的腰,脑袋埋在他姐胸前呜呜哭泣,他姐则满脸心疼的搂着他,柔声安慰:“别难过了,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我看到他们的同时,他姐也看到我,我赶忙缩回脖子,去厨房拿碗筷自己吃了起来。 不多时刘峰出来,坐在我对面吃饭。 看他哭红的双眼,我也没心思问他,刚刚跟他抱在一起的漂亮女人是谁,可他吃两口菜,主动告诉我:“刚才那个是我大姨子,钱晓萱。” “哦。” 一下子没听懂大姨子的意思,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不就是他老婆的姐姐? 想到他俩的亲昵举动,我小声追问:“是不是……那个啊?” “对。” “她没你大吧?你咋管她叫姐呢?” “跟着雯雯叫的!” 不知是他主动划清关系,还是他老婆心里有结,逼他这样称呼,我没多问。 又吃几口菜,刘峰突然冒出一句:“我俩可能要结婚了!” “谁呀?”我下意识看一眼他老婆的遗像,顿时醒悟:“你和你大姨子?已经定了?你岳父同意?” “就是我岳父主动提出来的!虽然现在说有点不合适,可现实就是这样,我还不到三十,后半辈子不可能守着雯雯的遗像打光棍,早晚得再找一个,雯雯她爸的意思是我和晓萱本来就有感情,我娶了她,还是钱家的女婿,也能给他们老两口养老送终。我答应了,但这次不准备办婚礼,过上一年半载和晓萱领个证就算了。” 我惊得说不出话,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哦,那也挺好的。” 心里却觉得好尼玛好,老婆死了不到两天就惦记娶新媳妇,这不叫现实,这就是薄情寡义,陈世美都没这么不要脸! 钱局这个侄女也挺有意思,半年前搞那么一出,折腾的全家不得安宁,半年后堂妹刚死,她又和妹夫勾勾搭搭,天底下的男人又没有死绝,咋就盯住刘峰不放了? 一对狗男女。 至于刘峰说这是钱局的意思,我半个字都不相信,女儿死了一天,老丈人就给女婿张罗续弦,刘峰是钱家的种猪还差不多。 保不齐是我看到他俩抱在一起,刘峰心里有鬼,怕我传闲话,所以抬出钱局堵我的嘴,要是这样他可打错算盘了,他不说那女人是谁,我可想不到他俩之间有猫腻,毕竟弟弟死了老婆,当姐姐的安慰几句,再正常不过。 吃完饭,刘峰将碗筷送进厨房。 跟我挑明关系,他也不避讳了,钱局侄女洗碗时,他就钻进厨房不出来了,我心里直犯恶心,恨不得把钱局闺女的遗像扔进去。 半小时后,吃完饭的亲朋好友陆续回来,都是坐一会,喝口水就走了。 钱晓萱端茶倒水招呼客人,不停在我眼前晃。 不得不说,她比钱局女儿漂亮多了,瓜子脸大眼睛长头发,身材特别好,近一米七的身高,穿着单薄的紧身衣和打底裤,勾勒出丰胸纤腰大长腿,十分性感。 我越看越生气。 我这种安分守己的老实人,万年单身狗,刘峰没比我强多少,可官二代老婆刚死,眨眼换个更漂亮更性感的,工作上还有钱局照顾,即便钱局不同意他和钱晓萱,也管不住人家私底下鬼混,过上三五年钱局不好使了,他俩还不是想咋就咋? 当初我就不该给他做七星打劫,钱局闺女一死,反倒成全了这个渣男! 这样想着,脑中突然冒出一个令我毛骨悚然的念头。 刘峰执意要我做七星打劫,该不会就是为了搞死他老婆吧? 我不寒而栗起来,觉得自己没有猜错。 半年前查出乳腺癌,刘峰说他们两口子决定化疗,非要我用风水保佑化疗效果,我磨破嘴皮子给他解释,他死活听不进去,可我刚做完七星打劫,他老婆立刻做了切除手术,他说是家里人逼得。 换个角度想,如果他老婆原本就准备切除r房,刘峰为了摆脱这个没有胸的女人,请我做七星打劫,利用七星打劫的副作用让他老婆出意外,似乎更合情合理。 “吴鬼,时候不早了,你联系一下冯师傅,咱们现在就动身吧?” 我扭头看他,那张满是疲惫和悲哀的苍白面孔,看不出半点自私和歹毒。 第二百七十五章 尸油12 我盯着刘峰愣了几秒,他问:“你怎么了?怎么这么看我?” 我低头说:“没事,脑子懵了一下,我现在联系冯栏。” 我去楼道里打电话,刘峰满头雾水的跟出来,我也不好跟冯栏多说,只让他准备出发,半小时后到他家楼下。 刘峰问:“需要我这里准备什么嘛?” “准备点纸钱祭品就行,你弄吧,我下楼抽根烟去。” 脑子里乱糟糟的,我想跟冯栏聊聊刘峰的事,可打通电话没说几句,刘峰的岳父岳母提着两兜子纸扎品下来了,要跟我们一起去殡仪馆,再看看女儿。 我只好挂机,陪他们说话。 几分钟后,刘峰领着三个亲戚下楼,一辆车坐不下,便只有我和刘峰去接冯栏,剩下的直接去殡仪馆。 黄皮子 第130节 白天有外人在,再加上我自觉愧疚,一直没和刘峰详聊他老婆的死,此时起了疑心,我故意将话题引到他老婆的癌症上。 我问:“嫂子的病又没到晚期,为啥做完手术还能扩散呢?你们没找医生要个说法?” “哎!”沉沉一声叹,刘峰说:“找了,听医生的意思是第一次手术就没切干净,这种病有微小的转移灶,术后的监控治疗也得跟上,但手术是雯雯她爸托关系找肿瘤医院的副院长做的,费这么大劲找到他,就是觉得他医术好,想求个心安,结果雯雯就被这孙子给害了,他吗的,要不是我爸拦着,我非弄死这孙子不可。” 这样说来,这件事情中七星打劫带来副作用的方式,应该是让副院长出现医疗失误。 我说:“你别怨人家了,应该是七星打劫惹得麻烦,否则嫂子会痊愈,都是我的错!” “你别这么说,是我不想让她做手术才请你帮忙的,谁能想到她父母死活不同意呢!你别有心理压力,她家不知道七星打劫的事,即便有天知道了,我也不会出卖你!” “哎,这事闹的,真他吗作孽!抽时间我得把七星打劫的博文删了,可不能再让人知道这种风水有杀人的作用!” 我故意试探刘峰的反应。 果然,他身子一震,抓着方向盘的手猛然颤抖,车子狠狠闪了一下,差点撞到隔离带上。 他紧张道:“什么意思?” “王斌他们也看我的博客,万一他们知道我给你家做了七星打劫,很容易想到嫂子是被我的风水局害死的。” 刘峰心虚道:“不会的,除了我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你给我家做过风水。” “嫂子不会跟她家人说吧?” “她也不知道,你做风水的那几天,我跟雯雯说要你帮忙装饰婚房来着,你放心,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刘峰配合的笑了笑,笑声中透着一股子心虚和胆怯。 之后,我俩谁也没说话。 我偷偷给冯栏发短信,告诉他计划有变,一会不要真正给刘峰老婆化煞,装样子应付过去就好,具体原因,忙完再给他解释。 让我没想到的是冯栏这个弱智,看到短信居然给我回电话,大大咧咧的说:“演戏也得收钱啊,我的片酬比做法还贵呢,看你面子就不涨价了。” 不知道刘峰有没有听到,我急忙遮掩:“你赶紧下楼吧,我们马上就到了,小区口见面。” 小区外等冯栏的当口,刘峰抽两口烟,突然跟我说一句:“吴鬼,以后咱常联系,有什么事你张口就行,能办的一定给你办,我认你这个兄弟。” 口头表示感谢,心里却不以为然,给他当兄弟有什么好处,随时帮他杀老婆? 他老婆还给我做过一顿饭呢,要不是他老婆的死,我也有一定责任,我都有心思跟钱局告状去。 不过想了想,也就明白刘峰那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了,当初他找我帮忙时,曾说七星打劫是他们两口子的共同决定,此时说漏嘴,他老婆根本不知道我做风水的事…… 保不齐,他已经怀疑我知道了。 不会杀我灭口吧? 我拉开车门跳出去。 刘峰急问:“你干啥?” “没事没事,我抽根烟!” 接上冯栏直奔火葬场,到了殡仪馆,刘峰一家人领着冯栏去停灵室,我心怀愧疚,不想见刘峰老婆的遗体,就给小慧打电话,得知她值夜班,约在火葬场的花园见面。 那阵子刚过了年,小雅去广东陪她爸,我也有日子没见小慧,她剪了齐耳短发,穿着宽松的牛仔背带裤,走起路来双手插兜,左右摇摆。 老远瞧见她,我都没认出来,心说这哥们是谁呀,大半夜在火葬场还这么牛逼哄哄的,不怕被鬼打啊! 近前看清是小慧,我哭笑不得:“你咋这副打扮,内心的小巨人又开始躁动了?” 小慧满脸惆怅的说:“哎,别提了,火葬场里有个色鬼,我怕他垂涎我的美色,只能剪掉秀发,像男人一样生活!看完你朋友了?下午我同事还说起她来着,年纪轻轻就得了乳腺癌,搞得我们也戚戚然的,小雅什么时候回来?我俩也检查一下去。” “没说,应该过几天就回来了!你们这闹鬼了?冯栏也来了,要不要让他处理一下?” 小慧摇头说:“他不行,是个活色鬼。” “活色鬼是什么……你说人呀?有人欺负你了?” “对呀,你要帮我出头?” “这话说得,咱不是好朋友么!他现在在不在?我带警察来了,正好收拾了他!” 小慧下巴一扬,朝亮着灯的殡仪馆努努嘴,说道:“里面值班呢,我们单位办公室主任,副科级,你朋友敢帮我报仇?” 报仇就报仇呗,提啥级别呀,这话题送的,我想不吹牛逼都不行。 有省厅的副督察长在,我还怕他烧尸体的办公室主任? 虽说我和钱局加起来没说过十句话,可他女婿死乞白赖要跟我做兄弟…… “今天晚上人来抓人,鬼来抓鬼,就算是个人妖,我也亲自上阵办了他……找你烧纸人那次,我是不是见过你们主任?四十多岁,个子不高,戴眼镜还是个地中海,是他吧?” “对。” 那我就放心了,上次他们都以为小慧是我女朋友,女朋友被占便宜,我打他一顿,不过分吧? 我拉起小慧就走:“咱先找见他,等我朋友祭拜完,你看我怎么收拾他!到时候你记得哭啊……” 小慧见我来真的,赶忙拉住我:“别别别,我逗你呢,人家没欺负我,是我害怕他,你都不知道他干的那些事……哎,不知道咋跟你说,你听过冰恋么?” 第二百七十六章 尸油13 “没听过,什么是冰恋?” “就是……就是,我说不出口,你回家上网查吧,查完我再跟你说。” 不需要回家,我掏出手机上百度搜索冰恋两个字,没有百度百科,却蹦出来满屏幕恋尸相关的网页。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问小慧:“冰恋就是恋尸癖?你们主任这么变态?” 小慧满脸复杂的点头。 “你又不是尸体,你怕他干啥……难道他想把你变成尸体?” “没有这么夸张,是半个月前……” 说着话,冯栏打来电话说,法事已经做完,问我在哪里。 我和小慧去殡仪馆,路上简单说几句他们主任的事。 说起恋尸癖,其实漂亮的尸体比二级保护动物还稀少,即便生前年轻美丽,若是死于火灾车祸等事故,尸体也没法看了,就算死于疾病,死前承受很大的痛苦,死者表情扭曲,看上去也挺瘆人。 殡仪馆存放尸体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租停灵室,价格很高,但方便亲朋好友随时过来瞻仰遗容,入殓师也会在遗体送来后,立刻化妆,再一种是小冰柜,价格便宜,但不管化妆,而且尸体冻硬后铁青的脸色特别吓人,根本恋不出感觉,不过但凡把死者送到殡仪馆,家属都要租一个告别厅,火化前搞个瞻仰遗容的仪式,那些送进冰柜的遗体,都在告别前一夜,或者告别当天提前三四个小时,拉出来解冻化妆,反正不会提前化,因为一解冻就花了。 小慧他们主任就是每次送来死者,不管家属租不租停灵室,只要死者是漂亮女人,主任就说家属是他朋友,让入殓师立刻化妆,把死者打扮的漂漂亮亮。 大家伙都嫌他烦,但也没有因此怀疑他喜欢尸体,只觉得家属给他塞了钱。 直到半个月前的一天夜里,小慧值夜班时送来一具煤气中毒的女尸,十分漂亮,当夜是主人带班,就叫小慧给女尸化妆,而这倒霉女尸的家属没有租停灵室,小慧化完,就让值班室的同事送女尸进冰柜。 回宿舍的路上,小慧发现忘拿化妆包,回殡仪馆取,却发现化妆间的门反锁了。 深更半夜,空无一人的长走廊,昏沉沉的灯光,一间不该有人的死尸化妆间从里面锁住…… 小慧吓得双腿发软,赶忙给同事打电话,让他陪自己进化妆间。 可电话拨出后,铃声却从屋里响起。 小慧侧耳倾听,随后敲门问道:“贾哥,你在里面么?” 十几秒后,门开了,主任和值班室的贾哥推着女尸出来,两人脸色苍白,表情慌张,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门怎么锁了?刚才还好好的呀!小慧,你怎么回来了?” 小慧指指停尸床上的化妆包,随即看到主任的裤子拉链没拉,想到殡仪馆和太平间常有恋尸的传言,她心里直犯恶心,接过化妆包就跑了。 “本来我也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做,可他心里有鬼,第二天就找我谈心,说是工作上有不顺心的地方就提出来,他帮我解决,还说他有个侄子在x中学上班,工作稳定,性格温和,要介绍给我,我说不用,可没几天他侄子就来了,非要跟我约会,赶都赶不走,好几次跟到我家门口,我爸妈都看见了,整天催我把男朋友领回去,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解释。” 我嫌弃道:“你们主任好恶心呀,你有证据么?咱举报他个王八蛋!” “没有,躲都来不及,哪敢找证据!” 我说:“改天他侄子再骚扰你,你给我打电话,我过来狠狠揍他们一顿!” “这周六就约我吃饭呢,你帮我应付一下?” “没问题,到时候我带冯栏过去,让这孙子见识一下疯狗栏的厉害。” 刘峰一家人已从停灵室出来,正在殡仪馆门口的空地烧纸。 火葬场内不允许烧纸,我以前陪客户过来,都在火葬场大门口的马路边烧,还得给看门的老大爷送两包烟,可钱局就在殡仪馆门口烧,殡仪馆主任非但不管,还很殷勤的拿着木棍帮忙挑火呢! 我拉着小慧的手过去,介绍她是我女朋友。 他们主任问,去年小慧撞鬼,来的小伙子是不是我? 我说是,我俩都好两年了。 钱局问,什么撞鬼? 到了钱局的位置,有些事早就见怪不怪,上次秦德昌买闹鬼奔驰的事最后闹到市局,刘峰结婚时,我还跟钱局打听来着,人家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那个案子已经解决了,不会再牵连到我身上,让我放心。 我简单说了小慧撞鬼的经过。 钱局说两句场面话,都是为人民服务,遇到危险和困难在所难免,他和民政局的xxx是好朋友,有时间带我和小慧去串门云云。 这是看在我是刘峰朋友的面子上,随口客气几句,但效果很明显,转天小慧就打电话说,主任侄子取消了周六的约会。 殡仪馆主任恋尸的事,一年后闹得很凶,这里只是一段小插曲,后面详说。 祭拜之后,刘峰将我们送到冯栏家小区口就走了。 我和冯栏回去,没等我张口,冯栏先问:“你这个朋友的老婆是怎么回事?” “正要跟你说呢,他是王斌的同事,那瓶尸油香水就卖给他了,当时他……” 说了认识刘峰的过程,以及我对他老婆的死的猜测,我问冯栏有什么看法。 冯栏皱着眉,问道:“还有这一档子事?除了找你做风水,他家有找过国外法师么?” “那就不知道了,应该没有吧?怎么了?” 冯栏说:“我给他老婆超度的时候,他老婆回魂了,没过四七还不能说话,就是他老婆的亡魂从尸体上坐起来,很生气的指着我大叫,听不见她说啥,但她身上有一股阴性力量阻止我超度,很像缅甸毗卢法门的力量,好像有人用毗卢法门不许他老婆安息!” 我问:“什么是毗卢法门?” “缅甸的一种黑巫术,pilu是音译,缅语中的意思为性交的鬼,法师通过供奉毗卢使用它们的法力加持咒语,毗卢法在锁心,招财,保佑孕妇产子等方面效果很好。” 说到这里,冯栏稍作停顿,摸着下巴上稍稍冒头的胡茬,神情凝重的说:“我是想说啥呢?毗卢法门是几近失传的缅甸古法,据我所知,现如今修毗卢的法师不超过三个,都在东南亚国家,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两个徒弟,师父叫阿赞leeair,人称烤婴魔僧。” 黄皮子 第131节 “烤淫魔僧?他为啥烤淫魔?” “烤尼玛的淫魔,老子看你像个淫魔!他是烤婴儿取尸油,而且为了加重尸油的怨气,烤活婴,后来被警察抓了,媒体给他起个烤婴魔僧的外号!好些年前的事了,现在还在监狱蹲着呢!” “这都没枪毙他?” 第二百七十七章 尸油14 “泰国是佛教大国,原来连死刑都没有,后来泰国王储吃假药挂了,才恢复贩卖制作假药判死刑的罪,除此以外都是蹲监狱,不过明年泰国国王六十大寿,要是搞大赦,魔僧可能会出狱,扯远了,我怀疑刘峰老婆身上的毗卢法门可能跟魔僧徒弟有关,所以问问你刘峰家有没有得罪什么人,你不知道就算了。” 我说:“我现在问问他?” “别问了,万一有人请魔僧徒弟报复他家,他找咱救命咋办?” “冯道长天下第一呢,还区区一烤婴和尚的徒弟?不是你作风呀!” 冯栏冷笑两声:“少跟我阴阳怪气,我是不想惹麻烦,不是怕他,魔僧原本有三个徒弟,老三叫阿赞素,两年前来上海开法会,骗了我朋友,魔僧就只剩两个徒弟了。” “被你做了一个?” “你猜!” 冯栏不肯说他和阿赞素的事情。 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把人家做了,否则他可不会关心一泰国和尚什么时候出狱。 冯栏不想多管闲事,我就没有找刘峰询问,而他超度刘峰老婆只是做好人好事,刘峰老婆是否安息,都不影响蝴蝶双飞煞带走刘峰,煞分形煞和理煞,形煞就是前面说过的,形似刀枪剑戟等凶狠的事物,会滋生煞气冲撞活人,比如反弓煞,虎口煞等等。 理煞则是跟游年、命理、天象有关的不吉运势,比如五黄星会在某时间某位置滋生五黄煞,冲撞某种命理的人。 蝴蝶双飞煞对刘峰的影响,是运势变低从而遭遇各种意外,并不是他老婆的亡魂把他带走,可既然冯栏发现他老婆没有安息,时运低的人撞鬼也是合情合理的。 两天后刘峰老婆出殡,我跟去火葬场凑个人头,吃完高价饭就跑了,后来也没主动联系刘峰,直到一个月后,刘峰打电话请我吃饭,还让我带上冯栏。 我推脱在外地,他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我说:“这的事比较麻烦,短时间回不去。” “那你能让冯师傅跟我联系么?我有很要紧的事找他。” “我俩在一起呢,你有什么事啊?” 刘峰说:“见面再说吧,你们在哪里,我过去找你们!” 刘峰非见面不可,我只好编个尽快回去的理由,两天后假装刚回太原,约在我家见面。 夜里七点,刘峰领着钱晓萱登门。 一见他的模样,我吓了一跳:“卧草,你咋瘦成这样了?” 月余未见,刘峰瘦了得有二三十斤,原本挺帅的小伙子,变成个熏烤过得干尸模样,脸颊的肉没了,颧骨高高的突着,深陷的眼窝下是厚厚的黑眼圈,他要不是个警察,我都怀疑他没日没夜的吸了一个月的毒。 刘峰有气无力的笑了笑,而他模样吓人,精神头还不错,有点回光返照的感觉。 我扶他到沙发坐下。 刘峰说:“吴鬼,冯师傅,我可能是撞鬼了,雯雯回来了,每天晚上都睡在我旁边,还钻在晓萱身体里跟我亲热,你们看我这副模样,像不像聊斋里被鬼吸精气的书生?” 我和冯栏对视一眼,并不觉得意外。 我让刘峰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应该是一个月前,雯雯头七夜开始的,那天晚上我给雯雯烧完纸,睡着不久被关门声吵醒,睁眼就看到雯雯穿着火化时的墨绿色旗袍站在床边,我问她怎么回来了?她说回来看看我,然后就爬上床,钻进我被子里,寿衣都没脱,搂住我的脖子轻轻说一声:我们死也不分开。然后我又睡着了。第二天起床也分不清做梦还是她真的回魂了,我给她上一炷香就去单位了,晚上晓萱在我家住……” 他有些尴尬的看我们一眼,见我俩都没反应,硬着头皮继续讲。 他老婆死后第八天,钱晓萱就住进他家了,夜里两人睡着后,不知道几点,刘峰被一阵不正经的抚摸弄醒,就看见他老婆趴在他身上,低声说峰峰,人家还想要。 刘峰翻身上战场。 转天起床就觉得浑身乏力,四肢酸疼,有种和母大象鏖战整夜的感觉,而钱晓萱起床后也是浑身疼痛,还埋怨刘峰大半夜也不放过她。 刘峰没解释,只是纳闷自己为什么频繁梦到亡妻? 他怀疑是思念过度,精神眼里太大。 接下来刘峰每晚都在梦中和他老婆亲热,身体每况愈下,但并没有因此想到闹鬼,而是怀疑自己精神出了问题,因为他总在不经意间将钱晓萱看成已经去世的老婆,比如他下班回家,看到老婆在厨房做饭,他随口问:老婆,晚上吃什么? 他老婆说:红烧肉。 刘峰说一句老婆真好,该干啥干啥,然后才冷不丁想起老婆已经死了,他赶忙去厨房,看到钱晓萱在做饭,做的也是红烧肉。 再比如他和钱晓萱看电视,看到女主角收养野狗时,钱晓萱说起自己小时候也收养过一只土狗,刘峰下意识回答,聊着聊着,刘峰突然想起,那只名叫豆豆的小狗,好像是他老婆曾说过的童年往事。 于是他问钱晓萱,什么时候养过狗? 钱晓萱说:我没养过呀,我刚才说雯雯小时候养的那只狗。 可刘峰刚才明明听她说的是:我小时候养过一条叫豆豆的土狗,我和我姐在外面捡来的…… 类似这样的情况发生了好几次,刘峰晕头转向,认为老婆的死给他造成很大的精神压力,以至于出现幻觉。 刘峰跟钱晓萱谈过几次,让她回家住几天,钱晓萱舍不得走,却也不忍心看着刘峰一天天消沉,就想把堂妹留下的遗物收拾出来,全部扔掉,免得刘峰睹物思人,徒添伤悲。 钱晓萱在刘峰家翻箱倒柜一番,最后床头柜里,发现一本刘峰老婆留下的日记。 她津津有味的看起来,最后几页的内容,将她吓得魂不附体,疯了似的逃出家门…… 说到这里,钱晓萱从包里拿出个硬皮本子,刘峰递给我:“这就是雯雯的日记本,你们看看吧。” 我直接翻到最后几页,冯栏凑过来与我一起看。 几行娟秀的字体,内容不多,标明月日,简单记载当日发生的事情和心情。 第二百七十八章 尸油15 2月25日,晴 重新和峰峰在一起的第三天,给他做红烧肉,他和以前一样,吃了满满一碗,真好! 2月27日,晴 他果然和钱晓萱在一起了,我很生气,但我不怪峰峰,一定是钱晓萱主动送上门的,她从小就喜欢抢我的东西,真是个贱女人。 2月28日,晴 今天给峰峰洗衣服,没给钱晓萱洗,还把她的内衣都剪烂了,下次往她内裤里抹点风油精。 类似这样的内容就不说了,最后一篇是刘峰打电话约我见面那天。 3月24日,阴 这个贱女人,竟然敢乱动我的东西,我一定要撕烂她的脸!不能再让他俩继续下去,否则峰峰会被她彻底拐跑的,我要尽快和峰峰团聚,晓雯,加油!!! 其实不用看内容,几篇日记的日期都在刘峰老婆去世后,足以说明问题。 让我纳闷的是,她怎么还对刘峰一往情深,难道死了都不知道刘峰才是害死她的真凶? 冯栏又看了几篇很久以前的日记,不知发现了什么,他满脸严肃对刘峰说:“这本日记有很重的怨气,不能留了,我拿回去超度一下,替你烧掉吧,你老婆只有这一本日记么?” 我翻个白眼。 日记有个屁的怨气,肯定是喜欢帮人保守小秘密的臭毛病又犯了,想窥探人家女孩的私密心声。 刘峰已经顾不得其他了,只说:“没了,就这一本,你烧了日记,雯雯就不会再缠着我了么?” “两码事,你老婆的情况比较麻烦,她不肯安息。” 刘峰急了:“你不是给她超度过了?” “我超度就是给她买一张车票,送她离开,可她不肯上车,非要带你一起走,我能有什么办法?” “那现在怎么办?你得救救我呀!” 我俩早就知道他老婆要折腾点事出来,就是不想救他,才不跟他说实话。 可刘峰主动找上门来,坐视不管就不合适了,而且最开始冯栏以为有人对付他们,禁锢了刘峰老婆的亡魂,可根据刘峰的遭遇来看,对方似乎没有恶意,反而有点帮他老婆和他团聚的意思,这就不会跟刘峰有深仇大恨,所以冯栏想参合一把,解开这一对人鬼情未了,多少赚一笔。 夜里十点多,先去冯栏家拿点做法事用的材料,再去刘峰家驱邪。 新丧之人留恋故居,不肯离去的事情并不罕见,我家楼下一老大爷去世后,他老伴就经常梦见老大爷回来,最后我给她家摆个圣米掌盘,又去坟前好好祭拜一番,老大爷才不折腾了。 冯栏去刘峰家驱邪,只是做一个洒净法事,他给一碗清水和大米粒加持念咒后,我和钱晓萱端着,跟在冯栏后面每间屋子乱蹿,冯栏念超度经文,我俩洒水和撒米,驱除屋里的阴气邪秽。 刘峰在客厅,给他老婆的遗像上香说好话。 就在我们转到第四圈时,刘峰老婆的遗像“吧嗒”一声,倒了。 刘峰跟个受惊的兔子似的,呼哧一下蹦了三米远,指着遗像结结巴巴的问:“冯冯冯冯师傅,这是怎么回事?” 冯栏说一句稍安勿躁,取出朱砂毛笔,让刘峰脱掉上衣,盘腿坐在客厅空地上,冯栏在他前胸后背各画一道符咒,又用左手夹着一张小黄符,按在刘峰脑门上,沉声念咒。 很快,刘峰睡着似的没了动静。 我和钱晓萱缩在一边,不敢出声。 冯栏的嗡嗡的念咒声很低沉,带着一股穿透力,好像在我脑中响起,震得我耳膜发胀,十分难受,不停摇头晃脑将他的念咒声赶出脑海。 就在这时,刘峰口中发出呜呜的啜泣声,好像女人在哭。 钱晓萱朝我说一句话,我没听清,正要问她。 刘峰忽然睁开双眼,用那让人很不舒服的冰冷语气说:“我不走,峰峰不让我走,你不要干涉我们,我不走!我不走!” 刚说完,刘峰跟个精神分裂似的,突然恢复自己的嗓音,哭泣道:“老婆,求求你饶了我,你走吧,你想要什么就说,我一定烧给你。” “我什么也不要,我只要你!是你要我死也是你家的鬼,怎么能说话不算?是不是钱晓萱让你变心了?我掐死她。” 听见这句话,钱晓萱惊叫一声,躲进卧室反锁了门。 刘峰想站起来,却被冯栏按着脑袋,两人抗争十几秒,冯栏的念咒声越来越大,眼看刘峰口中发出的女人哭声就要消失,冯栏突然缩回手,狠狠甩掉掌心中的小号黄符,抽着凉气嘟囔道:“哎呦卧草,烫死我了。” 刘峰则吱唔一声,晕了过去。 我跑出去扶起刘峰,问冯栏:“怎么样,送走了么?” 冯栏将落在地上,莫名出现一点烧焦痕迹的黄符踢到我面前。 他摇头说:“送不走,有人用毗卢法门强行把她和刘峰拴在一起,除非抓了她,拿回去慢慢超度!” 黄皮子 第132节 冯栏看一眼卧室门,低声问我:“你说钱局知不知道他闺女是被七星打劫害死的?” “应该不知道吧?怎么了?” “开始我以为钱局知道女儿死的冤,找人把女儿弄回来,带刘峰一起走,可刚才听他俩的对话,好像是刘峰不让他老婆走?”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等刘峰躺了十多分钟,冯栏用冷水将他泼醒,告之驱邪失败,并问刘峰,是不是他找法师禁锢了他老婆的亡魂? 刘峰直呼:“怎么可能,躲还来不及!” 我也觉得不是刘峰做的,只好慢慢给他分析他老婆的情况,让他想想有谁会做这种事,可他听到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这句话时,表情变得无比难看,我问他是不是想到什么,刘峰脸色犹豫,直到我说这时候还不说实话,我就帮不到他了。 刘峰这才蔫吧了,老老实实告诉我们,他确实说过这句话,但说的时候,他老婆还没死,也没有嫁给他,就是他俩吵架分手那次,刘峰为了跟女朋友复合,买了一尊泰国古曼童,请古曼童帮他和钱局闺女复合时说了一句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他还说这个灵感是我提供给他的。 第二百七十九章 尸油16 简短截说。 当初卖香水时,我曾用泰国情降油和人缘油举例向刘峰解释香水的作用,他留了心,后来在网上了解过这两个东西,而他凭借香水的力量和钱局闺女在一起后,我劝他不要过分依赖香水,否则香水用完,他女朋友会有很大的落差感。 刘峰信誓旦旦的说,他有办法。 他的办法就是真到了香水用完,钱局闺女嫌弃他的时候,就给钱局闺女落个情降,彻底解决问题。 而他死活不听我的劝,放弃香水,就是个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道理,他本来就是个心不静,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的男人,用香水期间魅力大增,一边勾搭着钱局闺女,一边又有性感漂亮的钱晓萱对他献殷勤,他舍不得这左右逢源的感觉,就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拖到香水快用完,索性破罐子破摔。 去他吗的吧,用完就用完,大不了再找人下降头。 但这只是他一厢情愿,他连降头师都不认识,哪能随随便便给人落降! 香水用完,正赶上钱局闺女的前男友横插一杠子,钱局闺女难以抉择,就和刘峰分手,让自己冷静几天,刘峰转而和钱晓萱在一起,直到他们的畸形三角恋彻底惹怒钱局,刘峰为了保住前途,这才硬着头皮在网上打听会下降头的高人,最后找到一位泰国法师的中间商。 虽然被赚了差价,但这笔钱花的值得,中间商得知他想和女朋友复合,就推荐他请阿赞纳的锁心古曼童,可以免去落降的各种麻烦,效果也很霸道,能将对方迷到任他摆布的地步。 这阿赞纳就是冯栏说过的魔僧徒弟之一,刘峰在网上查到不少魔僧和阿赞纳的资料后,又看到中间商和阿赞纳的合照,信心大增,花二十五万请了一尊泰国古曼童。 后面有专门说古曼童的故事,这里简单说两句古曼童的种类,要是连古曼童是啥都不知道,百度一下你就知道。 古曼童分为天童和地童,天童和神像差不多,都是泥土陶瓷材质,法师加持祈福经咒,具有消灾解难、添福聚财的作用,地童则加了骨灰,坟头土等阴料,带着一定的怨气,有迷魂效果,或者干脆注一条婴灵,让它们帮人做事。 天童的效果一般,地童可以帮人成愿,可以说是半个小鬼,但法力没有小鬼强,不过比小鬼安全,因为注入古曼童里的婴灵都是法师超度好的,只要按规矩供奉,你别惹它,它也不惹你,小鬼则是被强行禁锢在各种容器里,怨气特别重,属于没事也要找点事的玩意。 刘峰不了解这里面的门道,只知道古曼童,但他买的应该是地古曼,因为前面带招财,锁心这种词缀的都是地古曼,而且中间商跟他叮嘱了,成愿之后最好把古曼童送回去,若是贪得无厌,会教坏古曼童。 刘峰说:还回去之后,我女朋友再跟我分手怎么办? 中间商教他:你别许愿复合,直接让古曼童帮你俩结婚。 结了婚也能离婚,所以古曼童到手后,刘峰许的愿望是:让钱晓雯永远不离开我。 供奉许愿当夜,刘峰就梦到个憨态可掬的小孩子,小孩问他,死了怎么办? 应该是古曼童看出钱晓雯有病,故此一问。 刘峰说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小孩说:可以,但你得给我一百本连环画。 刘峰说:两百本都行! 小孩说:谢谢你,你的事情已经办好了,你答应我的事情也要快点办哦,否则我就生气啦! 转天醒来,刘峰给钱局闺女打电话,却被骂了个狗血喷头,刘峰以为自己被古曼童骗了,盯着古曼童想骂不敢骂,委屈一整天,结果夜里钱局闺女就打电话道歉,说是白天一时冲动,骂的太狠了,要请他吃饭补偿。 俩人就这么和好了,而且原先他俩在一起,钱局闺女还挺娇气,自从古曼童成愿后,她跟个使唤丫头似的,刘峰说啥她听啥。 前有尸油香水,后有地古曼童,刘峰彻底相信神秘莫测的法术力量,不敢再违背专业人士的叮嘱,立刻将古曼童邮到中间商给的泰国地址。 这一点让我很佩服他,我所知道的养小鬼和地古曼的人中,刘峰是唯一一个如此坚决,成愿后立刻送还的人。 可惜已经晚了。 送还古曼童并不能回头是岸,因为古曼童就是他贪得无厌的报应,假如一开始他就听我的话,相亲成功后不再使用香水,我不知道他俩会有怎样的结果,但肯定不会搞到香水用完买古曼,古曼成愿再用风水杀老婆,杀完老婆又被鬼缠的地步。 刘峰交待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请冯栏救他一命。 冯栏答应帮忙,却在施法时装作法力没有阿赞纳高深,解不开阿赞纳亲手制作的古曼童立的契约,让刘峰另请高明。 刘峰只好联系中间商,又花一笔钱才摆脱他老婆的亡魂,而这一来一回耽误一个多月,刘峰被他老婆缠的精神失常,不过保条命而已,工作也丢了。 他在家休养期间,钱晓萱照顾他两个月,刘峰不见好转,钱晓萱也不肯在他身上浪费青春,最后不辞而别。 直到邻居闻见臭味报警,饿死在床上的刘峰才被人发现,尸体已经烂的抬不起来了。 刘峰父母从老家赶来,草草办了丧事,送到火葬场火化,与钱局闺女合葬。 后来还听小慧说了一件事:烧刘峰的火化炉,就是他老婆用过的那个,火化师傅都是同一个人。 对此,冯栏的评价是:他老婆就没走,呆在原地等他呢,这就是蝴蝶双飞煞! 唠唠叨叨,总算把刘峰的故事说完了。 用红楼梦里一句话做个结尾: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 时间退回到一年前,刚卖给刘峰香水那阵。 王斌介绍了刘峰这一单生意,我给他提成,他不好意思要,只说跟我合作,介绍朋友找小雅做法事,随后领来了彭老师,彭老师有个闺女,二胎想要个儿子,小雅就给他老婆刺蝴蝶妈妈法相,加持三条咒语,两条求子保胎咒,一条药师心咒。 说来也巧,赶上那段时间闹流感,彭老师一家子全病了,就他老婆没事,彭老师因此对我们深信不疑,请我们吃饭表示感谢,席间非要我帮他生个儿子。 我说没那本事,我也不想给你生。 彭老师说他也不跟我生,是让我帮他老婆生…… “我真帮不了你,风水旺子孙和求子法事只能让你多子多孙,比如你命中只有一子,我能帮你变成两个,但你得一直生才行,你非要指定这一胎是个儿子,要不你等我死了,让小雅把我送你家得了。” 第二百八十章 功德子 我说的是反话,彭老师却当真了,还说他家邻居有个特别可爱的小孙子,前两年病死了,要是能送,就把邻居家的小孙子送到他老婆肚里。 他问小雅:“能送么?” 小雅面无表情说:“不能!你为什么不喜欢女孩?我觉得女孩挺好的呀!有两个女儿也不错!” 彭老师叹息道:“哎,我无所谓,是家里老人想要个孙子,我老婆怀头胎,他们就逼我找人看,要是女孩就不要了,先生个小子再说!我想着百分之五十的机会,赌一把呗,就骗他们看过了,是个小子,结果我老婆生了个闺女,当时我爷爷八十四了,走路都费劲,一听生了闺女,腾地蹦起来追着我打,现在我爷爷没了,我奶奶整天念叨,说是我爷爷在下面还惦记小辈的事,再怀孕可不能骗他们了,抱上重孙子,她和我爷爷就能安心闭眼!你们说,我能咋办?” 彭老师是他家唯一的孙子,老人指着他传香火。 听他说的无奈,我也很同情他,有些事不能跟老人较真,就说这重男轻女,几千年传下来的封建思想,现在人上过学,读了书,开始讲究男女平等,这是社会进步的表现,可你不能自己读了书,就反过头来骂供你读书的人是封建余孽,守旧分子。 当然,重男轻女到干出伤天害理的事就另说了,但彭老师家不是不喜欢女孩,他奶奶整天抱着重孙女,亲的不得了,只是家里没有男丁就没有顶梁柱的老思想在作怪,总觉得有个重孙子,家里后继有人,她才能放心离去。 说起这方面,还是我师父开明,原先他和村里人闲聊天,我在旁边种花玩,村里人说喜欢摆弄花花草草的人,生不出儿子,我师父斜眼看我,跟村里人说:“他爱生啥生啥,生个蛤蟆老子都不管他!” 小雅是女孩,十分反感重男轻女的话题,不搭理彭老师。 彭老师讨个没趣,自己灌杯酒,红着眼跟我发牢骚:“看是肯定不能看,看完再做了,你嫂子吃不住折腾!这几年我俩一直拖着要二胎的事,想把我奶奶送走再说,结果……结果她今年都八十六了,身体还挺硬朗卧草,你说我每天盼着自己亲奶奶赶紧走,这是人该有的念头?可她不走,我俩就不敢要孩子,我俩不要,她又整天催,我当孙子的,现在不敢回去看奶奶,你说这他吗叫什么事呀!” 王斌幸灾乐祸一句:“我就没这麻烦,得亏我叔伯争气,我家六个孙子。” “那是,你家多孙子呀,你是真孙子!” 看彭老师发愁的模样,我忍不住帮他想办法,突然想起投胎讨报张老汉那件事中,周先生提过一句城隍庙偷男鬼,就是专门帮人生儿子的法术。 我想了想,说:“我倒是听人说过一个生儿子的法术,但你别抱太大希望,这种有悖人伦的事,多半要遭报应,未必能有好结果,我先跟冯栏商量一下吧!” 转过天跟冯栏联系,他上次听我随口说一句,没放在心上,可彭老师有意愿,冯栏找人打听。 冯栏的效率很高,当天下午传来消息,给我打电话说:“没打听到你说的城隍庙偷男鬼的求子法事,但有一个差不多的功德子,是把城隍庙里无主的婴灵接回家供奉,但要求很高,求子夫妇必须命中有子,必须有三百放生功德,不能有做过打胎流产弃婴的事情,满足这三个条件,供奉三年,婴灵会主动投胎,但无主婴灵怨气很重,供奉不好会惹到小鬼!你问他要不要吧,我就能做,费用是五万,你看着加。” 我说:“三年太久了吧?他老婆都二十九了,供三年再怀一年,她成高龄产妇了!” “没问题,这是功德换来的孩子,不会出现任何难产意外,唯一的麻烦是请来的婴灵未必是男孩,这一点得有心理准备。” “不能换么?” “能换,还有保修期呢,有啥事让他们跟客服联系就行!” 一听就是嘲讽腔。 我说:“折腾三年再生个女儿,人家还不如自己怀呢!” “这是功德子,一出生就有功德加持,跟童子命一样聪慧漂亮,还没有病灾困厄,而且领养无主婴灵,也能增加他俩两口子的福报!我要是你,我就忽悠他们养一个,女儿更好,直接预订了儿媳妇!” 是这个道理呀! 我笑道:“那你也弄一个,到时候让我儿子多挑一挑。” “吾之虎女,焉能嫁犬子乎?!” 给彭老师打电话,他一听不能保证男婴就有些不愿意,我给他讲了功德子的好处,但他不在意这些,只想要个男孩应付老人。 我问:“你奶奶信不信菩萨?” “信不信的……反正家里没供神像,但她原先能跑动时经常去庙里上香。” “咱也不一定请个女婴回来,万一是女婴,你就忽悠她呗,就说是菩萨送来的!就说嫂子去庙里求子,夜里梦见个白胡子老头说嫂子有五世福报,要送她一个小仙女作为奖赏,转过天上山进庙,嫂子恍惚间听见一个声音说:你来了。然后就发现庙里的神像和梦中的老头一模一样……” 彭老师无语道:“不愧是神棍呀,你们也这样忽悠别人?” 无意中想到瘸七爷忽悠淑琳老妈的方式,顺嘴说了出来,说完才觉得心里有点不痛快,我说:“我也是被这个故事忽悠了的受害者。” “那就试一试吧,总比怀了之后,我奶逼我看性别强,那位冯师傅怎么收费?小雅不行么,我还是比较相信她的本事。” “冯栏是我这的头牌,你就放心吧,费用是八万块。” 彭老师不缺钱,他老婆是农村户口,村里每年分不少钱,我就不跟他客气了,其实我也是农村户口,可惜十里铺不给力,修个蓄水池还跟我们要钱。 要了彭老师夫妻的生辰八字,发给冯栏,他就四处寻摸哪间城隍庙有合适的婴灵,这个事急不得,随便请一个回来,万一是怨气滔天的小鬼就麻烦了。 我也在各个论坛里询问,哪里有胎死腹中,或者出生不久就夭折的婴儿,出三百块买个消息。 平时博客上就够忙乎了,偶尔上论坛只是浏览别人的帖子,很好登陆发帖,这次一登陆,发现一条很久以前的私信有了回复。 黄皮子 第133节 第二百八十一章 千万富翁1 就是上次帮王薇同学抓鬼时,听王薇说贴吧有关于我的帖子。 有人在太原贴吧打听风水师傅,有位女网友推荐我,说是她男朋友找我做了风水,很快转运,去广东做大生意。(详见163章) 当时我刚加入圆觉堂,没做出成绩,突然看到网上有我的成功案例,就心血来潮,主动私信女网友,询问她男朋友转运的情况。 她没及时回复,后来我就忘了,这次登陆才看到她回复三条私信。 第一条:吴师傅,真的是你啊?不好意思,我一直没上贴吧呢,我男朋友让我谢谢你呢。 第二条:吴师傅,我和男朋友现在在广东做大生意呢,听说风水有旺人缘的效果,你有时间来广东么?我们想再请你看一次风水呢。 第三条:你怎么一直不上线呢?我不方便总上贴吧呢,你看到后加我qq吧…… 别看她发的是文字,“呢”这个语气词却让我有种听语音的感觉,尤其她说自己在广东“做大生意呢”,那股子矫揉造作的腔调,让我脑中响起一个嗲嗲装嫩,无比矫情的声音,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没回复她。 但贴吧的私信有个很不人性化的设计,可以显示对方已读未读,我在贴吧发帖那几天女网友正好上线,发现我看了私信,问我为什么不理她,还让我立刻加她qq,有很重要的事情跟我说。 真有重要的事,为啥不给圆觉堂打电话找我? 可我还是加她qq,自报家门,问她有什么事情后,顺手点开空间。 这一看可不得了,感情这位女网友还是个小富婆,模样也过得去,相册里都是她和敞篷跑车,各种高档场所的合影,配文也很高端。 喜提宝马z4,感谢团队感谢国家,让我蜕变成全新的自己;准备定居广东,今天来看房子,xx皇家花园,不愧是李首富的楼盘,各种配套都让我满意;再次与周总洽谈,过程十分愉快,八千万的订单在向我招手,努力吧,做个不一样的女人,拥有不一样的风景。 都是些不明所以的文字,外加似是而非的照片,搁现在,一看就是个干微商的,可那阵子微信才出来不久,微商还不知道在哪呢! 反正我被她唬的够呛,内心感受只有六个字:赤裸裸的嫉妒。 我拼死拼活的赚钱,抓鬼降妖看风水就不说了,我还卖鬼,也不过攒了一辆代步车的钱,还他吗担心加不起油,一直不敢买,这姑娘看着大我两三岁,人家都开上敞篷了! 我受得了这种气? 正好她发qq问我,为什么不回她私信。 我立刻打字回复:姐,前段时间特别忙呢,前几天看到私信,准备加你来着,但后来忘了呢,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嘛?(配一个可爱的表情) 这位昵称为温柔丶小女子的网友说:没什么特别的事呢,现在在广东做大生意呢,想请你来看风水,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呢? 我说:可以呢,你在广东哪里呢?要我看公司还是住宅? 温柔丶小女子:听说风水能旺人缘和桃花呢,你都帮我看一看吧,我都想旺一旺呢。 我浑身不自在,实在呢不动了,照常打字:你有男朋友还需要旺桃花么?是要斩掉烂桃花吧? 她说:哎,我俩分手了呢,我准备再找一个呢,你身边有合适的么?我跟南方人处不来呢,想找个咱老乡。 萍水相逢,没说几句话就让我介绍男朋友…… 我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呢! 但她的条件来说,我觉得王斌很适合呢,只是王斌肯定不会放弃工作去广东,就回复她:我认识的都是太原人,没有在广东的。 她说:可以呢,我在广东呆两三年,赚够钱就准备回去呢。 那就介绍王斌,他俩要能成,我看王斌能不能改了她呢来呢去的毛病。 给王斌打电话,他一听女孩在广东还很不乐意,非说人家是从事特殊行业的,后来看了空间又说我做了件好事,加qq跟女孩聊起来。 我不知道他俩聊了什么,反正温柔小女子不怎么理我了,直到十多天后跟王斌吃饭,他说小女子邀请他去广东见面,可他实在没时间,想让我先去给小女子看风水,顺便替他摸摸底。 机票钱是王斌出的,我因此教育他一顿,还没正式确定关系的网恋,凭啥让我们出钱出力给她办事呢? 王斌却乐在其中说,这是他表明态度的方式,让我干好自己的事就行,不要多管。 终于知道冯栏为啥那么烦我给女人办事了。 男人都是贱骨头——这是古龙说的! 王斌给了钱,订机票的细节是我和小女子商量。 她说她在广东茂名做物流生意,我问她订哪天的机票,她说准备去广西北海商务考察,让我买去北海的机票。 我说我去帮你看风水,你的房子公司都在广东,我去广西干啥? 她又说准备在北海买房,让我过去帮她挑一挑。 我就这样背着看风水的家伙什,der呵呵到了北海福成机场,小女子到机场接我。 她在空间的照片都是只露半张脸,或者侧着身子的刁钻角度,在高档场景的加成,p图技术的辅助下,看上去也挺漂亮,可见了真人,我只感到一股天塌了的恐慌,恨不得转身就走。 一头大粉色的波浪长发,穿着磨起球的白色短袖,缀着金属钉子的牛仔短裤,脚上是一双厚底粗跟的露趾高跟鞋,整个人散发着由内而外的土气,在与照片对比产生的落差影响下,她真到了让我无法直视的地步。 尤其那两个灰指甲,治好了我认识小雅之后染上的足控。 其实我并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可她是我介绍给王斌的网恋对象,我要给她拍张无ps痕迹的照片发给王斌,王斌得跟我拼命。 没等我想好要不要跑,小女子已经走到我面前,绕着我转一圈,从头打量到脚,这才问道:“你就是吴鬼吧?我是你嫂子呢!” 我欲哭无泪,干巴巴说个你好,她带我出机场,上了一辆又脏又破的捷达,还是山西车牌。 开车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一口山西话,自称小女子的生意伙伴。 带我回家的路上,中年男人不停介绍当地的商业环境:“北海是个好地方,咱们山西好多像你这么大的小伙子都来这发展了,在政府的大力扶持下,各个都成了千万富翁,你看路上的奔驰宝马,全咱们团队的人买的,这里就是你们年轻人的战场,梦起航的地方。” 我干笑着没有说话,不明白他跟我吹牛逼的意义在哪里! 第二百八十二章 千万富翁2 别的不说,北海的环境是真不错。 不过对我们山西人来讲,哪的环境都挺好。 中年男人把我们放到一个小区外就走了,小女子说:“这是我朋友的房子,也是个千万富翁哦,我在北海这几天就在他家住呢,咱们先上去休息,傍晚带你出去玩。” “玩就不必了,你什么时候回广东,我给你看完风水还得回去上班。” “上班能赚几个钱?你索性留下跟嫂子干吧,两三年赚个一千万回去,不比你上班强?” 小女子的千万富翁朋友的家,就是简装的两室两厅,也不知道人家把一千万花哪了,小女子的朋友不在,她收拾出一间客房让我休息,半个多小时后来了一男两女,都是二十多岁的山西人,小女子的合作伙伴,听说来了老乡,跑来找我交朋友。 看穿着打扮,言谈举止,都不像生意人,更别提成功的生意人。 我问他们在北海做什么生意? 他们众口一词,从事当地政府扶持的项目,却又不肯细说究竟是什么项目,有点不愿意谈的意思,我就没有追问,反正跟我没啥关系。 可聊几句后,这几人开始吹牛。 他们的合作伙伴a,前几天刚买一辆宝马,伙伴b又首付一套房子,准备把父母接来享清福,伙伴c最励志,原先跟女朋友谈婚论嫁时,丈母娘要三十万彩礼,c家没钱,遭到恶毒羞辱,结果c来北海干了两年,拿着几百万回去,丈母娘哭天喊地要把女儿嫁给他,很是扬眉吐气一番。 这样的话题让我很茫然! 跟冯栏混了一年多,我也算小有名气,再加上职业和经历有着常人难以接触的特殊性和神秘感,我在太原就是“我有个朋友系列话题”中的主人公,王斌老魏秦德昌等,都拿我吹过牛,有些是朋友们喝高兴了,吹会牛逼图个乐呵,有些是通过吹捧我来标榜自己交游广阔,什么三教九流都认识。 但这帮人吹的很另类,既不像挑气氛,也不像迂回的抬高自己,却不停说某某某在行业里赚了钱,过上幸福的生活,却又绝口不提这个行业究竟是什么内容。 我实在忍不住好奇,问他们:“你们到底是啥行业呀?这么赚钱么?” “就是政府支持的一个金融行业,投点小钱,两三年就有几十倍的利润。” “需要投多少?我能干不?” 这帮人会心一笑说:“谁都可以干,你要是有兴趣,明天让妮儿带你了解了解。” 妮儿就是温柔丶小女子。 转过天,小女子带我出门,她说:“昨天你不是挺好奇xxx的嘛?我领你见见他去,让他给你讲讲这个行业。” 我一点都不好奇,我只想知道他们从事什么行业,直接告我就完了呗。 但碍于礼貌,我也没有多说。 随后就开始了不一样的体验。 上午在xxx家听他讲了全国经济的困境,为了帮助偏远城市开发,国家创立阳光工程,每人交六万九千八再发展三个合作伙伴,两三年能赚到一千零四十万,也叫1040工程。 我说这有点像传销呀。 小女子说:是吧?我也觉得有点像!不过王斌就是警察,咱也不用怕,先吃饭吧,下午带你喝茶去。 下午去了另一个人家,又给我讲什么是传销,以及传销和阳光工程的区别。 三四天下来,我听得五迷三道,只觉得这个行业简直太他吗牛逼了,我要帮小雅的苗寨脱贫,把他们全拉来从事阳光工程。 随后就到了前面说过的养小鬼的赵姐,一个电话打来,及时敲醒我的白日梦。 那天下午,小女子请来的老师给我上完课后,我跟她说:我准备回去了。 她意外道:“还没了解完呢,你回去干啥?” “我回去拿钱。” 她脸上一喜,却装模作样的说:“不要急,你再了解几天,先考虑清楚,再决定要不要参与,真想投资也不用回去,让家里人把钱打过来。” “我考虑好了,我得回去偷钱,我女朋友管钱管的特别紧。” 小女子笑道:“你还是个妻管严呢!那也别着急,你多呆一段时间,坚定信心之后把你女朋友叫来,让她也了解一下,等她了解好了,我再把王斌弄来,我的三个名额就留给你们了!” 王斌不会来了。 我到北海当晚,他就迫不及待打电话询问小女子的情况,我告诉他,不尽人意,和照片有很大差距。 王斌说他想到了,只是不知道差距有多大,让我偷拍一张,发给他看看。 我说不用偷拍,你百度乡村非主流,发挥想象吧。 王斌百度之后还不相信,跟我说:别扯淡,哪有人能长成那模样的?你是不是想撬我女朋友?赶紧拍一张给我看! 我就拍了小女子做饭的照片。 在贤惠气质的加持下,王斌依然急眼了:“这就是你给老子介绍的对象?你他吗最好别回来,否则老子弄死你。” 几天来,小女子一门心思给我洗脑,还不知道王斌已经把她拉黑了。 我不想跟她啰嗦,索性问她,还需不需要我看风水,不需要我就买明天的机票了。 小女子绝口不提看风水的事,只是劝我再呆几天,多了解他们的行业,还打电话找来两个人帮腔劝我,我疑心渐起,询问她广东公司的位置,要请蒋先生帮我打听。 黄皮子 第134节 一连串逼问之下,小女子终于承认,她根本没有在广东做生意,就在广西干传销来着,空间里的照片,请我介绍男朋友,都是为了骗人过来了解他们的行业。 我气个半死,问她:“你在贴吧里说你男朋友找我看过风水也是假的?” “没有,那个事是真的,当时我也没来北海呢,你先别激动,我叫他来跟你说。” 小女子打个电话,不多时,他男朋友登门了。 还真是找我看过风水的客户。 圆觉堂无人不知的于富翁! 圆觉堂六大风水先生,苗老头早就不接活儿了,他经营几十年,攒下庞大的客户人脉,老客户搬新家开公司时,请他过去看一眼,最少都给个两三万的红包,而他儿子和四个徒弟的收费标准在五千到一万之间,这是简单看一看的价格,做风水局另算。 一年前,三十岁的锅炉厂焊工于先生,听说圆觉堂的大名后,揣着五百块钱去了,点名要苗老头给他做风水旺财运。 我三师兄说:五百块,你连圆觉堂的狗都请不动。 第二百八十三章 千万富翁3 于富翁并不气馁,隔三差五就去圆觉堂转一圈,劝我师兄们帮他转运,还恬不知耻的说,算命先生算出他命中有大财,只要三十五岁前时来运转,最差也是亿万富翁的成就,如果圆觉堂帮他转运,他发财后,可以拿出十分之一的财产回馈圆觉堂。 我大师兄看他穿的破破烂烂,就问他是干啥的? 他说:锅炉厂的焊工。 大师兄说:那你转运后靠啥发大财?联合国请你给地球焊个壳儿? “算命先生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只要时来运转,我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发财!” 然后他又被我大师兄骂出去了,可他厚着脸皮,坚持不懈去圆觉堂报到。 圆觉堂开门做生意,也不能整天跟他吵架,只能把他当成空气不搭理。 于富翁也挺闲,每次去了圆觉堂,帮着擦擦地,换换水,一坐一整天。 日子久了,苗老头问他:“小于,你整天来我们这,厂里不管你?” “我们厂快倒闭了,工资都不发,现在只有看门的老头坚守岗位。” “这样啊,那你来我们这当保洁吧,一个月给你开一千五,先把自己养活了!” 于富翁满脸不快的说:“苗师傅,你这么说话就不对了,我是要当亿万富翁的人,给你们擦地是为了礼贤下士,你怎么能拿保洁侮辱我呢?我是把一千五看在眼里的人么?” “好好好,于富翁您慢慢擦吧!” 后来我去了圆觉堂,有一天,于富翁提着几瓶子辣椒酱来了,说是他妈做的,分给大家伙尝尝。 我问苗老头,这人是干啥的? 苗老头眼珠子一转,说了于富翁的情况,并让我给他做个转运风水。 “三十岁的男人还整天游手好闲,你随便给他做点啥吧,忽悠他赶紧找个活儿干,别赖在家里啃老了。” 苗老头让我给他看风水,于富翁嫌我年轻没经验,苗老头说我不要钱,他才不情愿的领我回去。 见了于富翁的父母,我差点哭了。 他家住在锅炉厂九十年代盖的宿舍楼里,六十平米的两居室,一股子霉味,墙上还爬着蚰蜒,他父母都是锅炉厂的老职工,年轻时落一身病根,到老就腰酸背痛腿抽筋,哪都有毛病。 我去了他家,他老娘哆哆嗦嗦拿个红苹果给我吃,还问我多大了。 我说二十一。 他老娘说,这么年轻就出来干活,真不容易,你们那还要人么?让我家小于给你们打下手好不好?管口饭就行,大娘年纪大了,给他做不动饭了。 于富翁还嫌老娘烦,让她别叨叨了。 我是真想做个好风水帮帮他家,可什么是两居室? 八九十年代盖房子没有起居室和客厅的概念,普通楼房就是卧室厨房厕所,再简陋点,厕所厨房都是几家人共用,于富翁家的两居室只有两间卧室,没有屋墙门窗做贯通阻挡的条件,也就摆不出任何气场,唯一能做的风水“万象更新”,是把所有家具换成崭新的木制品,有了吉气,再按照易理摆放,使五行气场比原来更有生机活力。 可他家连家具都换不起。 最后是于富翁去圆觉堂打一个月的工,苗老头给他发了三千块工资,他家再垫一点,这才换一套家具,我还白搭一个旧货市场淘到的风水斗,帮他纳财气呢。 做完风水,我说他五行偏金,财运从铁旺,建议他从事钢铁有关的职业,给人修个自行车呀,收废铁卖钱什么的,只要脚踏实地,早晚能发大财。 他没有表态,后来我再没见过他。 万万没想到,我们倒贴钱给他做风水转运,他居然跑到广西干传销?! 还他吗把我也传来了! 进门后,于富翁表情尴尬跟我打招呼:“小吴师傅,好久不见。” 我冷笑道:“没多久,也就多半年吧!难为你当上千万富翁还记得我!” “这是什么话,我不是那种共患难不能共富贵的小人,我现在还没成功呢,等我当上行业老总,会实现当初的诺言,分给你们十分之一的财产。”他对两个外人说:“姐,你们先回去吧,我跟他聊一聊。” 只剩我们三个后,于先生坐在我旁边,一只手轻拍我的膝盖,说道:“小吴师傅,你先别生气,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咱这个行业是好事,但一般人理解不了,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把你约来,我是真拿你当朋友了,否则一个人只有三个名额,亲戚朋友都不够分,哪舍得便宜外人?这几天也给你解释了行业的迷雾,政府创立1040项目,又担心全国人都涌来搞这个,所以放出传销的烟雾弹,吓跑那些没有胆子的人,其实咱们是政府的工程来着,一千万只是给咱的启动资金,等你赚到钱,当地政府为了留住你,还会大力扶持你就地创业呢。” 说的好听,我就是信了他们的邪,才傻乎乎的听了好几天课。 但必须承认,他们那一套歪理邪说还挺有道理,我反驳不了,但我知道一个道理,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真掉馅饼也只能砸在一两个人头上,绝不可能砸住一群人。 我懒得听他废话,说道:“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了,我就问你,你和她是什么关系?你父母知不知道你干这个?” 于富翁看一眼小女子,对我说:“我俩是合作伙伴,她是我叫来的。” “不是你女朋友?” “干这个不允许发展感情,我是用谈对象的方式,在网上把她约来的,虽然我骗了她,但她非但不恨我,反而感谢我给她一个成为千万富翁的机会,你也是,你现在很生气,等你成功之后,你会感谢你的推荐人,小吴师傅,加入我们吧,你们圆觉堂人脉那么广,咱们一定会成功的,到时候咱们几十个千万富翁出去,什么事做不成?” “我师叔早就是千万富翁了,你不用打我主意,我没兴趣,我明天就走。” 于先生又跟我唠叨几句,见我去意已决,这才说:“好吧,我不劝你了,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但你走之前得帮我个忙。” “啥忙?” “再给我做个旺人缘的风水局,我约人用!” 第二百八十四章 千万富翁4 我好笑道:“三个宝贵的名额,亲朋好友都不够分,你还需要旺人缘?” 于先生长叹一声:“哎,你不懂呀,你们被国家洗脑太深了,把我们当成传销,不听明白就闹着要走,我能有什么办法?我现在就靠网上邀约,可现在人鬼精鬼精的,想让他们自己掏钱过来了解行业,难呀!” 我说:“说事就说事,别拐弯抹角的骂我,我可以给你做风水,五千块!” “我没钱。” “没钱你做啥风水?你跳水去吧!” “你先做,等我赚了钱给你五万。” 我鄙夷道:“少来这套,上次给你做风水就没给钱,我还贴一个斗……对了,你从哪弄来七万块钱做这个的?” 于先生激动起来,狠狠在我大腿上拍了一巴掌:“靠你的风水呀!你的风水还真灵呢!我们锅炉厂一直半死不活,你给我做风水不久,锅炉厂居然倒闭了,我父母都是内退,买断工龄拿了九万多块钱呢!” 内退是老制度的产物,企业不景气,为了降低人力成本,给年纪大,但不到退休年龄的员工办内部退休,不用上班,每个月领一点点工资,但企业给交养老保险,于富翁的父母内退在家,锅炉厂倒闭后,按工龄给他们发补助金,剩下的保险就得他们自己交了,否则以后连养老金都没有。 我震惊道:“你把你父母的钱拿走,他们后半辈子靠什么生活?” “说什么呢,我赚到一千万,还养活不起他们两个?你听我说完嘛!拿到钱,我想再找你们做风水,但我爸劝我拿这笔钱做启动资金,先做个小买卖,等赚钱买了大房子再请你们帮忙,你不是说我财运从铁旺么?我就挑了三只钢铁股票,不知道买哪个,正抓阄呢,有个好久不联系的初中同学听说我们厂倒闭,把我叫来干这个了!我也是被骗来的,但我比你融入的快,我一听老师讲课,就知道这是我命中财运带来的福气!小吴师傅,就算你不信别人,你还不信我么?有我命中的财运作保证,你还担心发不了财?” 我实在忍不住了,骂一句脏话:“你命中有个几把!” 我们给于富翁算过命,下下等的命格,毛线都没有,但命中没有不是真的没有。 一个人命中无财,不是一辈子兜里没有一毛钱,而是赚钱很难的意思,但只要辛勤劳动,财富就会慢慢积累,而命中有百万财,只是容易赚到一百万,可赚得到,未必守得住,就好像娱乐圈的明星,有些摸爬滚打好多年才演上主角,有些一出道就是主角,但后者多是昙花一现,比如前面说过的叶导,现在都不知道躺在哪个阴沟里了。 老话说,命好运好,富贵到老。 单纯的命好并没有用,陈友谅还是九五命格呢。 何况于富翁连好命都没有,我问过他算命的经历,他就是被骗了。 我们太原有个五一广场,人流量大,常有算命老头在广场对面的马路边招人,和我原先在庙街摆摊撂地一样,骗傻子的,我们从不拦那些器宇轩昂,雍容华贵的人,怕算露馅,人家打我们。 说句难听话,凡是被路边摆摊的先生拦住的,都是看上去傻不愣登,比较好骗的。 于富翁就是有次路过广场,被一老骗子伸手拦住:“那个小伙子你来一下,我跟你说几句话。” 于富翁不明所以上前,老骗子问几句他的情况,掐算一阵,就装模作样:“哎呀,你这个命了不得呀,哎呀呀,厉害呀,好了,你走吧。” “别呀,你算到什么了,跟我说一说呗。” 老骗子板着脸说:“不能说,天机不可泄漏,说出来就不灵了……既然你非要知道,念在我和你有缘的份上,你掏三十和我结个缘起,我就把话说明白吧。” 于富翁觉得他装神弄鬼,但还是掏了三十,想看这老头能说出什么花来。 老骗子说他命中有大财,只要三十五岁前能转运,就是亿万富翁。 于富翁信了,一来他愿意相信这样的说法,二来他觉得萍水相逢,算命先生总不会为了三十块钱骗他吧? 其实骗的就是这三十块,一天逮三个傻子,每人三十,一个月就两千七了,比普通白领的工资还高呢。 后来于富翁还找人算过一次,第二个算命先生胡言乱语一通,于富翁说:不对吧?上次有人给我算,说我命中有大财,三十五以前时来运转,能当大富翁。 那先生说:没错,你命中确实有财,但你得遇到贵人才行,我算算你的贵人在哪……哎呀,这个人可厉害,不能随便说,否则我要遭报应,这样吧,你随便掏个百八十块钱,咱俩结个缘,我给你指点迷津就不会有事了…… 这两次算命让于富翁彻底相信自己命里带财,所以走火入魔。 言归正传。 于富翁被我骂了一句,并不生气,继续求我给他做旺人缘的风水。 我说五千块一分不能少。 他钻进屋里打电话,几分钟后出来说:“我有几个朋友也想做风水,你打个折吧,三万块给我们做十个。” “十个?你他吗累死我算……也行,但只打八折,一共四万。” 我决定糊弄他们,一百个都能做。 于富翁说四万就四万,但有个附加条件,他要我做风水期间,每天抽出半天时间继续听课。 我心想听就听呗,我都有准备了,还能被你们骗喽? 黄皮子 第135节 答案是能! 人家能把今日说法报道传销的节目拿出来,剥丝抽茧给我分析一番,那是国家放烟雾弹,拍的假片子,我真信了,因为我也帮戴桃拍过假片子,所幸有赵姐每天一个电话敲警钟,还要找人来救我,我才没有再次上当。 于富翁的想法是我再听几节课,争取把我留下,然后风水给他们做了,钱也不用给我。 等我做完风水跟他们要钱时,他们措手不及,几十个人凑了四万块。 他们都是合伙租房子住,一间两室一厅的房子能住四五个人,平摊房租,有人拉来新人,其他人就搬出去几天,给新人良好的听课环境,而这几天的房租也算的清清楚楚,比如我是小女子拉来的,她带我听了十一天课,就要独自承担这十一天的房租。 所以我死活要走,小女子都急哭了,找尽各种理由,只求我多留几天。 我问她被于富翁骗来的经过。 小女子说她是晋中某村人,高中没毕业就到太原某酒店当服务员,不知道什么时候加了于富翁的qq,一直没聊过,突然有天于富翁主动跟她聊天,问几句她的情况就没了下文,可不久后,她看到于富翁的qq空间里,多了几张五星级大酒店的开业照片,配的文字是:小弟的酒店新开业,请各界同仁多多帮衬,诚招酒店主管,月薪三万起,要求有酒店服务经验,有意者私询。 小女子就私询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堕胎1 于富翁让小女子去广东面试,但不管路费。 小女子犹豫不决。 于富翁为了坚定她的信心,改变套路开始追求小女子,说了不少花言巧语,还利用我一把,他说自己是太原人,请圆觉堂的风水师做风水转运后,投资的股票连续一个月涨停板,他狠狠赚了一笔,于是到广东做酒店。 小女子去圆觉堂转一圈,发现是个一般人消费不起的地方,关于风水师吴鬼的介绍又高端大气上档次,有点专为富翁服务的意思,她便信了于富翁的鬼话,美滋滋买上火车票,跑到广东做老板娘,结果于富翁接上她直奔广西,说是正在了解新兴行业,请老婆大人给参考参考。 后来小女子才知道,于富翁拉不来人,只能打网友的主意,在了解小女子的基本信息后,一群人开会商量出针对她的骗局,包括我也是,但我是意外收获,小女子本想把我和王斌都弄来,可从王斌口中了解到我的情况:没车没房,一个月两千死工资,家里有个关系不明的云南山村的女人。 人家看不起我来着。 最后是王斌实在没时间,又让我来打前站,于富翁才拍板决定:就他了,他没钱,他师叔有钱。 那几个买车买房,在丈母娘前面扬眉吐气的朋友abc,就是他们根据我的情况,编出来引我上钩的说辞。 这个地方简直太恐怖了,我一秒都不想多呆。 小女子再三哭诉,她找人接我,给我付房租,包括几天的伙食费,已经花光她所有的钱,她希望我能再了解几天,别让她功亏一篑。 我说:“你跟我一起走吧,回了太原,我给你找个活儿。” 她眼泪不停流,却坚定地摇头:“我不走,这是我这辈子唯一一个发财的机会,我死也死在这里。” 我没有再劝她,因为我知道劝不动,这几天见多了她这样的人,四五个人挤在两室一厅的小房子里,吃不起肉,舍不得开空调,美其名曰节约资金,却过着难民一样的日子,还整天催眠自己从事政府秘密设立的阳光工程,将要成为下一个千万富翁。 我觉得他们疯了。 他们也正好有一句口号:外面人看我们是疯子,我们看外面人是傻子。 转过天,我趁小女子睡着,拉着行李走了,枕头下给她留了三千块,感谢她连日来的招待。 回到太原先去于富翁家见他父母,担心把他俩气出病,我都没敢说他们儿子的真实情况,只说于富翁请我去广东做风水,我该给他两万块回扣,但他投资失败,对一个没有希望的行业着了魔,只好把钱送到家里,但不管他说什么,家里都不要再给他钱了,否则只会害了他。 再把机票钱还给王斌,我一算账,北海之行非但没花钱,还赚了一万块。 看来洗脑这方面,还是咱这个行业狠,传销都不是对手。 再说说彭老师的事。 我回来没几天,冯栏就打电话说,李香头手上有个合适的男婴,让我问问彭老师,愿不愿意要。 乍一听跟拐卖小孩似的,我问:“活的死的?” “肯定死的啊,我他吗敢给警察当人贩子?” “那为啥不要?要!” “这个男婴有点麻烦,阎王爷那拿了令牌回来讨债的,讨了好几年,现在已经变成厉鬼了,我肯定超度好再给他家送去,但这种怨气特别重的婴灵情绪很不稳定,供奉时稍有差错就会翻脸,你问问他家敢不敢要吧。” 我说:“这还用问?我问人家愿不愿意养个厉鬼,人家还不把我打出来?” “那就只能继续等了,不一定等到啥时候,现在无主婴灵太难找了。” “儿童医院或者妇产科外,遍地都是吧?” “那是老早以前的行情,无主婴灵必须是怀孕六个月以上或者出生三个月以内,被父母抛弃而夭折的婴儿,现在医学发达,社会文明,怀孕六个月以上不让打胎,也没有人家会抛弃三个月以内的婴儿,即便生出个带病的,在以前就扔了,现在医院都能治好,就算治不好,父母也尽心尽力,算不上无主婴灵!哎,这他娘的社会,想搞个鬼都难了!有时候我就想,再过几十年医学能让人长生不死,老子是不是就失业了?” 我安慰道:“你想多啦!” “难说,前两天看新闻嘛,国外在研究远程手术设备,能让医生远程控制器械给病人做手术,以后北上广的名医可以随时给外地人看病,我估计人们离长生不死,只有三五十年了,要是连鬼都没了,我非失业不可。” “你真想多了,我觉得你够呛能活到那时候。” 冯栏气的摔了电话。 我没问彭老师是否愿意领养厉鬼婴灵,但比较好奇李香头手上怎么有这么个玩意,正好闲来无事,就领小雅去李香头家串门,也让常四儿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到了李香头家,敲两下门却没人开,我爬上墙头,看见他儿子小李叔蹲在墙根抽烟。 我喊他一声,他抬头看我,赶忙做个嘘的手势,跑来开门放我们进去,低声说:“小声点,四爷给人抓药呢,你怎么来了?这丫头是谁?” 小李叔是建筑公司的会计,常年跟着施工队到处跑,我跟他只见过三次,但两家几代人的交情,见了面也不觉得生分,尤其我俩有一个共同爱好——背地里骂常四爷。 我说:“这是我朋友小雅,我俩没事干,过来看看李爷爷。” 小李叔看看小雅,又看看我手中提的水果,会错了意,他说:“哦哦哦,叔明白,你年纪也不小了,你师父走的早,叔给你张罗吧!小雅,你是哪里人呀,家里父母都好吧?” “你误会了,这是我的合作伙伴,苗族的法师,跟冯栏一条道上的。” 闲聊几句,屋门开了,有个中年男人背着一病恹恹的老头出来,身后跟个老太太,正对李香头千恩万谢,应该是请常四爷赐药的病人。 李香头将他们送出门,转身朝我哼了一声,还甩个白眼。 我跟他打招呼:“嘿嘿,李爷爷好久不见,我给你送鸡蛋来了。” “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当我不知道你来干啥?你就是个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东西!” “瞧您说的,我不是怕四爷嘛!四爷走啦?” “走啦,他说你小子带了个妖里妖气的女人过来,一看就没安好心,他懒得搭理你!” 跟李香头进屋,我随口答话:“他一蛇妖还嫌别人妖里妖气?也就是他走了,否则冲这句话我非……” 抬头看到常四爷的仙家祠,赶忙把后半截话咽进肚里。 李香头坐下,问我是不是要打听那小孩的事。 我说是,但我没跟朋友说,就是个人好奇,再加上好久不见,过来看看他。 “你朋友不是求子么?让他把那孩子领回去呗,供奉一段时间,保管生个大胖小子。” 我嘟囔道:“谁敢养厉鬼呀。” 第二百八十六章 堕胎2 “没那么严重,那孩子是咋回事呢?就是镇上一户姓谢的小夫妻几年前打掉的娃,这小夫妻原先吸料子,还被抓进去关过一段时间,出来就戒了,但吸这玩意的人就算戒了,也有个多长时间不能要孩子的讲究,怕生出畸形儿嘛,可小两口不留神怀上了,就想着生下来吧,怀到六个月又查出心律不齐,他们怕生出个讨债的,就把娃打掉了,这是四年前的事,他家大儿子今年上初一,平时在学校住,前不久……” 前不久的一天夜里,十点半,谢姓夫妻的小孩下床去厕所,走到门口正赶上宿舍熄灯,他吓了一跳,冷不丁瞧见自己床头坐着个人,再看又没有了。 他问同学,有没有看到他床上有人,同学说没有,他以为自己眼花,没有在意。 睡到半夜感觉有什么东西砸自己的脸,这小孩睁眼一看,有个两三岁模样,胖乎乎的小婴儿,光着屁股坐在他胸口,小脸拧巴成凶神恶煞的表情,一边撕他的课本,一边把碎纸往他脸上扔,还恶狠狠的说:“凭什么你能生我不能生?凭什么你有学上我没有?凭什么爹娘要你不要我?” 那小孩被压的喘不过去,想把小婴儿推开,小婴儿狠狠挪两下屁股,就压的他全身疼痛,晕了过去。 第二天被同学摇醒,他胸口的肋骨断了似的疼,床上满是被撕碎的课本,赶忙回家告诉父母。 那两口子一听就想起几年前打掉的胎儿,跑来找李香头求救。 李香头请来常四爷,常四爷神叨一阵,对那两口子说:“是你家打掉的那个娃娃,他已经跟着你们好几年了,这几年你家总出事,还有你老婆的胃病总不好,都是他给你们打的灾。” 两口子求常四爷救命。 常四爷说:“我管不了这个事,他在下面得了命令,回来找你们讨债,我替你们说情了,可他说黄泉路又阴又冷,想让他哥陪他一起走!你们回去准备后事吧。” 两口子哭天喊地求常四爷想想办法。 可常四儿是什么玩意? 惹不起专业户。 他也就能欺负欺负我了。 常四爷向他们推荐冯栏,但冯栏要价太高,他说这是黑令冤亲回来讨报,要收十万,两口子掏不出钱,又回来磨李香头,李香头没有办法,只能把他们赶走。 而我听说冯栏要价十万,颇为感慨! 解决黑令冤亲赚十万,转手卖给彭老师当儿子,又能赚五万,要不人家冯栏有钱呢! 瞧瞧这算盘打的多好,他就是算盘精变的! “小谢两口子结婚前就吸上那玩意了,怀头胎也没戒,稀里糊涂把孩子生下来,运气好,是个健健康康的大胖小子,怀老二的时候已经戒了,坏了却不肯生,搞得老二记恨老大,非要把老大带走!既然你朋友想要个儿子,就把这个娃领回去呗,也给小谢帮了忙,两全其美的事。” 我拒绝道:“开玩笑,那可是厉鬼呀!领回去能有个好?” 李香头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有事就让小冯子处理嘛,他擅长处理这种事。” 跟他讲不清道理,我说回去考虑考虑,便要告辞。 李香头却有事找我,他将我拉住:“两个事,我身体不行了,再有两年就得蹬腿,四爷说你答应他了,你准备一下吧,明年我把四爷送你那去。” 我急忙道:“别啊,我可不要他,我也没答应他。” “那我就不管了,送过去你俩再商量吧!第二个事,这次的庙会挪到年前,到时候你过来,我给你开个后门,你看看能捞点啥好处。” 李香头家的庙会可不是凑热闹赶集的那种,而是和宫观庙宇的庙会一样,正经的祭神活动,祭的不是常四爷,而是常四爷请来的上方仙。 全中国有十个地方的庙会被列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其中就有太原晋祠庙会。 晋祠的庙会香火繁盛,有求必应,连带着常四爷这晋祠边上的小仙家也跟着沾光,原先我师父活着的时候,领我参加过一次常四爷的庙会,据说那一次常四爷请来了晋祠的水母娘娘坐堂,凡是磕头上香的人,都有一杯包治百病的茶水喝。 我没喝,我总想着孙悟空在车迟国给国师喝尿的事,偷偷把茶水倒了。 我师父喝了。 半年后肺癌挂了。 但其他有头疼脑热,腰酸背痛的毛病的人,喝完都好了。 黄皮子 第136节 我问李香头,这次能请到哪位大仙? 李香头说不知道,准备找冯栏帮忙请个厉害的过来,争取搞把大的,狠狠赚一笔香火钱留给儿子,他就能安心闭眼了。 前面还没当回事,可他又说自己大限将至,应该是常四爷通知他了。 我有点伤感,问他:“要不要我给你相块地?” “不用,把我埋你师父旁边就行,跟他吵了一辈子,这两年他走了,我还怪寂寞的,过去跟他做个伴。” “好吧,我准备过完年给我师父师娘迁坟合葬,选好地方,你过去看看。” 临出门,李香头又嘱咐一句:“挑块大点的地方,我可能把苗继善带走,我们都死了,他也别活了。” 我打个寒颤,心说苗老头有这样的好朋友,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本来不准备把那持令厉鬼的事告诉彭老师,可没过多久,他主动打电话询问事情进展。 我听他的语气不对劲,嗓音也很沙哑,就说:“目前没有合适的婴灵,我再打听打听吧!你的嗓子怎么了?” 彭老师说:“能不能现宰一个?我很着急。” 我看一眼来电显示,确定是彭老师打来的电话,这才问他:“你没发烧吧?” “没有,我出钱,你找个孕妇商量,让她把孩子打了送给我吧,昨天晚上我奶摔了一跤,刚刚才醒过来,张嘴就是:奶奶没几天好活了,想在临走前看你生个孩子,到下面见了你爷爷也有个交代。” 说着话,彭老师痛哭起来。 这三十多岁的男人哭的像个被父母抛弃的孩子那般凄惨,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让他别着急,眼下有个能用的婴灵,只是供奉起来比较危险,所以没跟他说。 彭老师哽咽道:“先拿来用吧,安了我奶奶的心再说别的。” “那是个小鬼,可不是拿来应付差事的东西,一旦供奉就不能抛弃,否则会遭报应,即便一切顺利也得三年后才能投胎,远水解不了近渴。” “我是想把功德子的事告诉我奶奶,只要她相信,就不会再惦记了,你能不能把小鬼拿来,给我奶奶看一眼?” 看一眼死的更快! 第二百八十七章 堕胎3 让彭老师稍安勿躁,我先跟冯栏商量商量。 给算盘精打电话,我说了彭老师奶奶的事,问他有什么办法能让老人相信功德子一定能让彭家生个男丁。 冯栏说:“没啥好办法,供奉之后婴灵会跟家里人打招呼,算是比较灵异的表现,但最好不要用这招说服老太太,因为那个婴灵的怨气很重,不一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万一来一句:老太太,让你家人对我好点,否则我叫你们不得安宁!也许就把老太太当场气死了!你让彭老师跟她好说好商量呗,在她面前保证立刻造小孩,老太太肯定不会逼他立刻弄个孩子出来,看一眼才肯死!” “现在是彭老师想搞个好消息,给他奶奶冲冲喜。” 冯栏光棍道:“那我就没办法了,总不能让我去冒充孙子吧,人家也得信才行。” 电话里不方便说,我联系王斌,一起去医院探望彭老师的奶奶。 到了病房,老太太正吃苹果,气色有点差,但也没有彭老师说的那么夸张,医生说她是年纪大了,在家摔倒后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这口气喘过来就没事了,但老年人骨质疏松,这一回摔个骨裂,且得修养几个月才能走动,以后也得注意,要是再摔一下,即便保住命也百分百瘫痪了。 老太太跟王斌熟悉,拉着他的手问长问短。 我和彭老师在走廊里说话。 我说:“你也太咋呼了,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彭老师垂头丧气道:“现在看着不严重,昨天没醒过来时,我爸都准备办后事了,功德子的事你抓点紧,我已经跟我爸说了,准备等我奶出院就告诉她。” “你爸相信?” “不信,但我奶奶肯定信,我爸让我编的好一点,别让我奶看出破绽!你好好跟我说说,那个死小孩是什么情况,我供奉它会有什么危险……我还得把它当祖宗似的供奉三年,等它生出来,我俩谁是爹?” 我说:“功德子又不是功德爹,肯定你是爹,这小孩……” 简单说了它被打掉的前因后果,彭老师接话道:“晋祠镇上姓谢的两口子,叫啥?我查查他们!” “你查人家干啥?你又不跟他们打交道,冯栏会把婴灵超度好再拿给你,但具体有什么危险,我预知不了,因为功德子不会像小鬼那样蛊惑你做一些事情,它本身是没有危害性的,但万事因心而动,你带着坏心做好事,结果也很可能是坏的。” 彭老师不解道:“我收养他就是想给自己弄个儿子,这算什么坏心?” “看你和谁比了!这招原本是信众出于善心,收养无主婴灵,为自己攒一份功德,你要儿子是私心,这肯定不能算好心吧?我给你打个比方,你为了求子供奉婴灵,希望它早日到你媳妇肚里投胎,但你媳妇不愿意怀一个小鬼,你俩因此闹别扭,一年半载后感情散了,你媳妇红杏出墙,这就可以理解为功德子带来的灾祸,再严重一点,你媳妇红杏出墙之后,你怀恨在心,每天求婴灵赶紧钻你媳妇肚皮吓唬她,你的坏心会教坏它,从而惹到小鬼!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 彭老师若有所悟:“我明白了,只要我是个好人,它就不会做坏事!那我肯定是好人呀,我一身正气来着!而且你嫂子也愿意供奉,她非但不害怕,还觉得新鲜呢。就这么说定了,你赶紧搞吧,走,我带你拿钱去。” 我感觉他还是不明白,可他跃跃欲试的样子,我再啰嗦也不管用了。 彭老师早就准备了八万现金,临时起意又娶了两万,一共十万块,报纸包着塞进我怀里,我说用不了这么多,他说他这催得紧,给我添麻烦了,多出来的两万让我多操心,我让他不要客气,他说他不客气,就是求个心里稳妥。 我就不跟他客气了。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收了彭老师的钱,我立刻给冯栏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去晋祠镇把那个婴灵搞到手。 冯栏抱怨道:“前两天我问你要不要,你说不要,今天你想要了,就让我立刻给你,你当菜市场买大白菜呢?我也得跟对方谈好价钱,我表现的太心急,他们坐地起价怎么办?” “你别蒙我,明明是你跟那两口子要十万块,你别坐地起价他们就烧高香了,这样吧,我多给你两万,咱抓紧把事办了成不?反正你也是无本的买卖,你就当发善心,饶他们家一回。” 冯栏稍作思忖,说:“那你给我十万!我还得领他们俩去城隍庙烧状纸,求阎王爷把令牌收回去,庙里那帮神棍可比我黑多了,人家是开门面的坐商,成本也高,烧张状纸就得三万块。” 给他十万我就白忙乎了,只好让他尽快搞定。 冯栏又联系李香头,让他去谢姓夫妻家假装关心,见那两口子为婴灵的事愁眉不展,整日里拜个不知哪请来的泥菩萨,就劝他们凑点钱再找冯栏处理,破财免灾,最后商量了八万块的价格。 钱到手,冯栏领他们去平遥某城隍庙烧状纸。 我跟去瞧个稀奇。 小谢两口子长的白白净净,不像宣传毒品危害的彩图中,满身烫伤,头发稀疏,脸皮蜡黄的丑陋模样,说话也有条有理,丝毫看不出瘾君子的特征。 聊热络后,小谢说他原先见过我,他家做副食品批发的生意,附近几个村子的小卖铺都是他家供货,几年前他去十里铺送货时,见我师父牵着我,他还跟我们打过招呼。 我没有印象了,就顺着这个话题问他:“二十年前我们村的小卖铺卖过一批假酒,是你供的货不?” 小谢说:“二十年前我还念小学呢,哪能是我。” 我以为冤枉他了。 他又来一句:“应该是我爸卖的!我有个远房堂叔是汾酒厂的工人,我家卖的假酒都是他酿的,和真酒一个味,你们有需要可以联系我,包装之类的绝对没问题,一瓶二十年给你们八十,量大还能优惠,正经的物美价廉。” “这样啊,那你父亲身体还好吧?” “好着呢。” “那抽时间领我见见你父亲,二十年前我家邻居办白事,从小卖铺买了一批假汾酒,把我师父眼喝瞎了。” “啊?”小谢脸色一变,急忙改口:“那肯定跟我家没关系,镇上搞批发的不止我们一家,应该是老孙家,他家最喜欢卖假酒,专把人喝瞎的那种,这家伙一肚子坏水,你师父一定被他害了,你信我没错,要是我爸害了你师父,十里铺早就不让我家做生意了,对吧?!” 当年那个事早就掰扯不清了,小谢只是不确定是否与他父亲有关,所以有些慌张,我又调侃他几句,直到我问他吸毒是什么感觉时。 冯栏打断道:“感觉不错你想干啥?吸两口体验一把?别扯那没用的了,我给你们说个城隍庙的故事吧,就是咱要去的那座庙,发生在清朝咸丰年间的事……” 第二百八十八章 堕胎4 “咸丰年间,平遥县有个卖烧饼的老头,他做的烧饼特别小,具体多小就不知道了,反正没什么人买他的烧饼,他每天都把卖不出去的烧饼送给城隍庙外的乞丐吃,好些年后,这老头生一场重病,眼看就不行了,那年城隍庙会期间,他回光返照似的痊愈,做了两笼屉烧饼到庙会卖。 平遥跟河北一样,管烧饼叫火烧,这老头在庙前吆喝:火烧,卖火烧啦。没人买!有个年轻人跟他说:你的火烧太小了,你做点大火烧,肯定有人买!老头说:今天是小火烧,明天就是大火烧啦! 天黑后,老头把剩下的烧饼分给庙外的乞丐,回到家又病倒了,没捱到第二天就撒手人寰,而在他咽气的那一刻,城隍庙突然烧起一场大火,除了僧人住的后院寝宫,其他屋子都烧成灰烬。 后来重修城隍庙,大家觉得老头生前施舍乞丐是大善举,就以他的模样重塑城隍像,修好当夜,有人在汾河岸边看到一群提着灯笼,手持仪仗的送官队伍在汾河上飘行,将一顶官轿送进城隍庙里,于是有了阴司送烧饼老头赴任的传言,从那以后,城隍庙的香火一发不可收拾。” 冯栏说这个故事,是不想让我们继续探讨吸毒的话题。 小谢却当个真事请教:“既然小火烧几年都卖不出去,老头为啥一直不肯做大火烧呢?” 冯栏随口应付一句:“不忘初心!” 他懒得解释,因为这种几百年前的故事传说根本没法解释,都是传着传着就荒腔走板了,即便实打实记录下来,现在人的思维去理解几百年前的人和事,肯定有理解不到位的地方,这烧饼老头的故事被镌成碑摆在庙门口,当地县志也有明确记载,但事也许是真事,真到什么地步就难说了,也许记载之初就有演义夸张的成分,要是每一个细节都较真,那真是看三国落泪,替古人担忧,吃饱了撑得! 一路逶迤到了城隍庙外,冯栏将车停在路边,给庙里一位姓毛的师傅打电话,带我们避开游客,从后门进庙。 现在知客室喝茶休息,等天黑后,游客香客陆续离开,毛师傅关庙门,将我们领到正殿的城隍像前磕头烧香。 城隍爷是一尊方冠冕服的老头坐像,脸膛方正,面色枣红,长须及胸,看上去正直又威武,卖烧饼的老头肯定长不成这副尊容,还是后人美化的结果,而城隍像左右各有一尊立像,是城隍爷麾下的阴阳司吏。 摆开香案,小谢两口子跪在城隍爷脚下,毛师傅领着几个一看就不正经的道士在旁念经。 冯栏站在小谢两口子身前,对着城隍像高声念诵他亲手写的状纸。 “上告城隍司命及麾下诸司使,弟子冯xx奉天地之赦令,掌雷霆之枢机,师承茅山上清宗,现任凡尘行法士,今查晋祠谢氏夫妇于xx年……弟子当谐和宗族,解释冤怨,修数百年崎岖之路,造千万人来往之桥,呈请司命早日结案,弟子当以阳世刑罚慎查之。” 那一声冯哼哼是为了掩盖他骚气的本名,而这一篇状纸的大概内容,表明自己茅山行法士的身份,求城隍爷开恩,收回令牌,他会查清小谢两口子与婴灵的因果债务,秉公断事。 念完一遍,冯栏将状纸与金银纸在钵盂里烧成灰烬,上香磕头,禀明心意,毛师傅领着几个假道士绕着他们念经超度,化解恩怨,最后小谢两口子再上香,法事就算完成了。 又回知客室喝两杯茶,冯栏将鼓囊囊的信封塞给毛师傅。 毛师傅笑眯眯的接过,塞进口袋里:“谢谢小冯,我就却之不恭了。” 我们起身告辞。 回太原的路上,冯栏跟小谢念叨:“你看到了吧,我拉着你们跑前跑后,找人托关系,还得超度你们儿子,最后才赚五万,这帮假道士歪和尚念几句经,三万块倒手,所以不是我心狠,而是行情就这样!” “那他们念经管用不?” “这帮人穿上道袍念经,脱了道袍吃喝嫖赌,你说管用不?还得是我那篇状纸起作用,可不让他们念经,他们就不给你拜城隍。” 小谢愤愤不平:“他们这是黑心敛财,城隍爷不管?” “他们不敛财,你就能省下三万块,可他们每天给城隍爷磕头上香,你给城隍爷干啥了?要不是家里出事,你把城隍爷当哪根葱?城隍爷凭啥帮你省钱!” “那是我没遇见真神仙,我要遇见了,我也能每天磕头上香,我每月的初一十五都给李香头送礼呢。” 冯栏笑笑没说话。 回到太原休息三天,冯栏用鱼塘里的烂泥捏个长鸡鸡的泥娃娃,领我和小雅去小谢家超度婴灵,过程并不复杂,将泥娃娃摆在客厅,烧起线香让小谢一家三口下跪,承认当初的错误,祈求婴灵饶恕,等到夜里十一点,冯栏领着他们在屋里做洒净的法事,就是给每间屋子念经,小谢三人跟在身后,抛洒清水和米粒,驱赶婴灵留下的怨气。 为了不给他们碍事,我和小雅缩在门口。 约莫十一点十分的样子,冯栏他们钻进卧室时,小谢家的防盗门突然被敲响,吓得我打个哆嗦,转头喊一句:“谁呀?”就要趴在猫眼上看。 小雅赶忙拉着我往客厅跑,便听门外一个怯生生的童音说:“我!” 我低声问小雅:“是不是婴灵回来了?” 她说:“应该是,我刚感觉到一股阴气,它就敲门了。” 黄皮子 第137节 就在这时,门外的童音再次响起:“叔叔,麻烦你帮我开一下门,我想进去。” 我当然不会给它开,又对小雅说:“跟我说话呢?它知道我刚才在门口站着?这家伙挺厉害呀,防盗门都能看穿。” 冯栏领着脸色苍白的谢家三口出来,见我们没有莽撞,这才点点头,回卧室继续念经,十几秒后,门外传来轻轻的啜泣声,直到冯栏将整间屋子扫除干净,到客厅继续念经,门外的婴灵哭声大作,用那十分让人怜悯的腔调哭求:“爸爸妈妈,你们又不要我了么?求求你们让我进去,不要再抛弃我了,求求你们……” 第二百八十九章 坠胎5 门外那哀哀欲绝的乞求声,连我一个外人都于心不忍,小谢老婆更是凄入肝脾,捂着脸痛哭两声,便要将门打开。 冯栏急忙道:“快拦住她。” 小谢将老婆拉住,也是双眼含泪对她说:“你别冲动,不能让它进来,它是鬼,不是咱儿子了。” 说完,两口子抱头痛哭,门外婴灵的哭啼声也变得尖锐,冯栏只好大声念咒压制它的怨气,没一阵,我就感觉坐了几小时飞机似的耳膜鼓涨,好像两股看不到的力量在屋子里对峙,让气压变低了。 我狠狠摇了摇头,低声问小雅:“不能让婴灵进来再收拾它么?” “也可以,只是把它拦在门外连家都不让进,它更容易心灰意冷,要是让它进了家,也许会得寸进尺,想要更多。”小雅可能怕我没听懂,又举例说明:“好比两个人在一起,如果没心意,最好直截了当的拒绝,要是不清不楚的一直纠缠,只会更加难以割舍。” “我明白,我是怕它的哭声把邻居引来,还不如让它进来上它哥的身再超度,动静小一些。” “邻居们听不到的。” 小雅刚说完,敲门声就响了。 有个大嗓门女人敲门喊道:“小谢你家干啥呢?小点声啊,让不让人睡觉了!我孙子明天还早起上学呢!” 冯栏轻皱眉头,放低声音继续念经,小谢见他不说话,也不敢冒然回话,就这么耽搁三五秒,邻居大婶自言自语道:“家里有没有人啊……怎么没人还开电视,还开这么大声……这两口子跑哪去了……” 就听她嘟囔几句后,小谢的手机响了,是大婶给他打来的,小谢那山寨手机的特点就是声音大,别说楼道里,楼上三层都能听见,刹那间,一句夹杂着电流音的“我们还能不能能不能再见面,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几千年”传到大婶耳朵里,她就知道小谢在家,故意不给她开门,顿时火起。 她将门砸的砰砰响,气愤道:“小谢,你是不是又干坏事呢?快给我开门,不然我报警了……姓谢的,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吸料子,怎么没本事开门啊,你不开是吧?我现在就报警抓你。” 冯栏骂一句脏话,让小谢赶紧把她应付走。 小谢跑到门口,隔着门说:“赵婶,我刚才洗澡呢,忘记关电视了,你回吧,不会再吵到你了。” “你哄鬼去吧,赶紧给我开门,让我看看你们到底在干啥!小谢我告诉你,婶是为了你好,好不容易戒了,可不敢再玩那些东西……老刘,你也来啦,快帮我敲门,小谢又钻在家里吸毒了。” 小谢家是一层四户的老楼房,几句话的工夫又引来起来邻居,没奈何,只好开门让他们进来,大婶瞧见我们几个陌生人,又闻到满屋子线香和纸钱燃烧后的味道,愈发怀疑我们烧了什么东西吸,嚷嚷着要叫警察来收拾我们。 小谢只好解释家里闹鬼,我们是他请来驱邪的师傅。 大婶这才相信,却还埋怨:“怪不得我听见有人念叨太上老君护法天尊什么的,我还当你们吸大了,发神经呢!你们小点声,别再吵到我家孙子睡觉!” 大婶离去,临出门,朝身后狠呸两口,防止脏东西跟她回家。 她是被小谢两口子的哭声还有冯栏的念咒声引来的,这一打岔,冯栏关上门继续念经后,门外的婴灵消失了似的再没半点动静,我怀疑它趁小谢开门时溜了进来,而这种影响法师做法的意外,一般都可以理解成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阻止冯栏管这件事。 我问他:“是不是烧状纸不管用,那小家伙还拿着令牌呢?” 冯栏想了想说:“应该不是吧,否则前两天我会得到指示的!你拿上罗盘找一找,看它是走了还是进来了。” 我捧着罗盘从客厅开始,没走两步,就看到卧室门框扒着个毛茸茸,十分鬼祟的小脑袋,没等我看清,它嗖的一下钻了回去,我不敢追,对冯栏说:“好像在卧室里,你过去看看吧。” 那是小谢儿子的卧室,冯栏进去几分钟后,又出来拿上黄泥娃娃和香炉,领着小谢儿子一起进去,应该有所发现,他关上门,在屋里念经。 我们趴在门口偷听。 一开始就是冯栏的诵经声,几分钟后,又好像有人在屋里打架,不断响起东西掉地,瓶子摔碎的声音,却没听到冯栏的呼喊,我们也不敢进去,小谢两口子脸色发白,焦急不得已等待着,直到卧室门打开,他们儿子低着头走出来。 小谢老婆赶忙抱住他:“你没事吧?有没有不舒服……” 小谢儿子霍然抬头,狠狠一把将她推开,我们看到小谢儿子拧出一副凶巴巴的表情,与我们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而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一只眼瞳孔扩散,整个眼球几乎都是黑色,另一只则上翻着,几乎全是眼白。 小谢惊恐道:“你你你,你怎么……冯师傅,我儿子怎么了?” 冯栏做个嘘的手势,示意我们让开。 让出一条路,小谢儿子闷头往外走,我们随在后面,直到他走出小区,冯栏跑回他家楼下开上车,我们全坐进车里,跟着那夜幕下跌跌撞撞的小人,从十二点半走到凌晨四点,到了镇上的一条小巷子,小谢两口子莫名激动起来,直到他们儿子走到一个拉着卷闸门,流出臭水的高大建筑外,小谢老婆又忍不住捂嘴痛哭。 小谢儿子贴着卷闸门而站,不停挠卷闸,发出刺耳的声音。 冯栏低声问:“这是什么地方?” 小谢说:“垃圾处理厂,我们,我们打掉的那个孩子就扔到这里了。” “怎么说也是你们的骨肉,真舍得当成垃圾扔到这里?” 小谢哭丧着脸说:“没把它当成垃圾,是我们没地埋它,想把它火化了,这里有个烧垃圾的炉子。” “堕胎的人那么多,唯独你家孩子拿着令牌回来找你们算账,原因就在这里!”说完话,冯栏上前一巴掌拍在小谢儿子后脑勺,小谢儿子打两下摆子,倒在冯栏怀里。 冯栏说:“明天跟这里的负责人联系一下,你家孩子应该还在垃圾炉里。” 第二百九十章 堕胎6 婴灵的尸体还在垃圾焚化炉里。 冯栏说:“我在卧室超度它时,它始终不肯接受经咒感召,我问它为什么不能放下仇恨,它说它被父母抛弃在一个阴冷潮湿,臭气熏天的地方好多年,不把它抱回去擦洗干净,它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走的,我问它具体地点,它不会说,只会去,最后上了它哥的身,把咱们领到这里了。” 小谢背着他儿子,神情痛苦的说:“过去这么多年,如果它一直在焚化炉里,渣子都不剩了,我怎么抱它回去?” 我解释说:“有一种骸骨因为怨气太重而无法烧毁,也许它就是这样!就照冯栏说的明天来打听一下吧,找不到再说。” 第二天,冯栏跟着小谢两口子去垃圾站找尸体,我没有去。 下午四点多,冯栏打来电话,啧啧感叹:“堕胎的人那么多,胎儿成形再引产的也有不少,唯独小谢家的娃娃拿着令牌回来讨债,你猜猜他们把死胎放在哪里了!你绝对猜不到,这两口子缺大德了!” 听这意思,抛弃死胎的地点才是重点,而且不是垃圾站。 可垃圾站已经很过分了,而且是婴灵带我们去的,难道它还会骗我们? 我问:“总不能扔进茅坑里吧?” “你还真猜对了!他们把死胎放进鞋盒,裹着塑料布缠上胶带,偷偷扔进路过的垃圾车,可垃圾车进了站,还要工人用铁锹将垃圾铲进焚化炉,这个包装严密的盒子被工人发现了,打开一看,有个血淋淋的死婴,清洁工也怕闹出事,不敢烧,就埋到马路对面,磷肥厂小区的花池子里,结果花池正对的一楼有一对七十多岁的老夫妻,腿脚不利索,夜里用尿盆方便,又为了省点水,每天清早将尿盆倒进花池,婴灵说的臭气熏天,不是垃圾堆的臭水,就是老夫妻每晚的屎尿。” 听到这几句,我已经有些反胃。 冯栏继续说:“而且清洁工埋的时候又裹上塑料袋,缠了好几圈胶带,以至于几年过去,胶带鞋盒都泡烂了,但始终没把死胎露出来,小谢去挖,几铲子下去把鞋盒戳破,那股子尸臭混杂屎尿的味道散出来,卧草,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我闻到一丝怪味,下意识猛嗅两下,昨天夜里吃的虾仁都他吗吐出来了,后来小谢用编织袋装着烂鞋盒,拿回家冲洗,你是不知道,六个月的胎儿的骨头本来就是软的,跟胶带鞋盒腐肉泡在一起,水龙头下一冲,那场面真叫个刺激,软乎乎烂糟糟的玩意冲下来……” 我急忙打断:“行了行了,你直接说结果吧,我有点受不了了!” “最后就剩下一个饺子头骨,泡烂了嘛!瘪塌塌和饺子一个样,手感也差不多,软软的,但尸臭和屎尿味都渗进去了,根本洗不掉,闻起来臭烘烘……” “哎呦卧草,你别他吗形容了好不好,我以后还吃不吃饺子了?!” 冯栏把这个头骨拿回家,当夜又给小谢家做一场化解冤亲债主的法事,婴灵就和小谢两口子没有关系了,冯栏将头骨摆在他的洗骨瓮上超度祭练七天,烤硬后碾成粉末,混着黄泥和香灰,找手艺好的师傅捏了个漂漂亮亮,系着红肚兜,虎头虎脑的胖娃娃。 之后我和冯栏去五台山,殊像寺里供着送子观音,冯栏以一天五百的价格,请和尚们将胖娃娃摆在观音像前超度一个月,再由彭老师来请。 一个月后,彭老师夫妻俩去拴娃娃时,观音像前的泥人发生了很神奇的变化,身上的臭味没了,整个人也变得柔和起来,咧嘴欢笑的表情活了似的可爱,看着十分喜庆。 彭老师两口子跪在观音像前,有个和尚给他们念经撒甘霖后,将拴着胖娃娃的红绳交到他手中。 彭老师捋着线将胖娃娃结果,当个亲儿子那般高高举起,仔细打量一番,抱在怀里狠狠亲了一口,兴高采烈的对我说:“还别说,我一见这小家伙就觉得亲切,还真是我家的大胖小子!吴鬼,你可帮我大忙了,等我儿子生下来,一定给你当干爹!” “我这么贱呢,给自己找个干爹?” “嗨,我说给你当他的干爹!” 彭老师的丈母娘家就在他单位的辖区,是城中村里的小院,他平时在丈母娘家住,供奉功德子和养小鬼不同,只要每天上香,不需要喂血,拴到娃娃后,我去他丈母娘家看了风水,在管子孙的天医位上摆个佛龛,放上胖娃娃,再摆点瓜果梨桃,上柱香就可以了。 我嘱咐道:“每天上香,吃饭的时候给它盛一碗,不用磕头鞠躬,抽时间跟它说说话就行,它有什么要求会给你们托梦,多给它听听音乐,念念诗词文章,对它以后有好处。” 彭老师问:“胎教啊?管用么?” “肯定比胎教管用,功德子有灵性,你现在把唐诗三百首教给它,它出生后学的特别快,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你先安安稳稳把这三年渡过吧,功德子没什么特别注意的地方,就当你亲儿子对待,别刻意讨好,也别专门欺负它,其他没什么了。” 彭老师点头道:“我明白了,你要在我家吃晚饭么?” “你这不杀鸡问客么……这才三点半,你赶我走啊?” 彭老师尴尬笑道:“你嫂子做了几件婴儿衣服,我们给它打扮打扮,就拿给我奶看看,她一直惦记这个事,看一眼她就放心了。” “行行行,我这就滚蛋!” 彭老师有些不好意思,死活塞给我一千块钱,让我叫上冯栏吃顿好的,等他交了差再好好感谢我们。 闲言不赘。 当天夜里十二点多,彭老师给我打电话,我还以为出什么岔子,赶忙接起,就听他压低的嗓音,透着一股兴奋劲跟我说:“吴鬼,你知道刚才发生啥不?我和你嫂子正睡着,她突然搂住我的脑袋说,宝贝快来,妈妈喂你吃奶,你说你嫂子是不是梦到我儿子了?” 你嫂子梦到我儿子,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我让他淡定一点,功德子要供奉三年,没准发生什么事,一定要保持平常心,免得乐极生悲。 “我知道,我就是想问问你,供奉头一夜会不会托梦,不瞒你说,我心里挺没底的,那一个泥娃娃真能变成我儿子么?就算梦到它,也不一定是它托梦呀,要是我早也盼晚也盼的供奉三年,最后水中捞月一场空,我得受多大的打击?” “你想让我怎么证明?” “哎,我也不知道,你陪我说说话吧,我就是热乎劲上来,心里总放不下这个事,你给我讲个鬼故事,越吓人越好,赶紧把我吓到床上去。” 我问:“你现在在什么位置?” “客厅,我儿子旁边坐着呢。” “你老丈人的黑白遗像还在电视下面?” “没有,怕他冲着我儿子,摆到餐厅的柜子里了,刚洗了两个大苹果,他一个,我儿子一个。” 我装出严肃语气说:“你怎么能在这时候动他的遗像呢?你闯大祸了,听我说,你现在千万别朝餐厅看,你老丈人正坐在餐桌前啃苹果呢,他低着头,穿着火化时的寿衣,边啃边用余光偷窥你……” 彭老师骂一句尼玛的,直接挂机。 我正为吓到彭老师而得意,微信响起,打开一看,彭老师居然给他老丈人的遗像拍一张照片,发送给我,还配条文字:小伙子,我给你送苹果来了,你拉开窗帘就能看见我。 第二百九十一章 堕胎7 彭老师供奉功德子,只在头天夜里,他老婆梦到一个小娃娃喊饿,之后再没有奇异的事情发生,冯栏说这是正常情况,原先婴灵是持令讨债的小鬼,有怨气影响活人的思维,超度之后,它本身只是附在泥像上的普通亡魂,没有其他能力,只有日积月累的供奉,婴灵享用到足够的香火,才能慢慢恢复灵性。 但这并不影响彭老师两口子对婴灵的喜爱,他说他只要看到那泥捏的胖娃娃,就有股发自内心的幸福感,好像他老婆生女儿,他初为人父的几个月一样,一看到襁褓中的女儿就觉得满心欢喜,他认定功德子和他有深厚的父子缘分。 他满意,我就安心了。 黄皮子 第138节 一个月后,彭老师才想起当面感谢冯栏,那天夜里约我们吃饭。 我和冯栏先到饭店,彭老师领着妻女姗姗来迟,点好菜,他对服务员说:“再拿个婴儿椅来。” 他女儿七岁,上小学二年级,显然不需要婴儿椅,我问他,是不是还有人要来。 彭老师没回答,朝我们眉飞色舞一阵,等服务员搬来婴儿椅,他从他老婆包里掏出那个功德子泥娃,放在婴儿椅的横栏上。 胖娃娃本是咧嘴傻笑,虎头虎头的模样,却穿着一件好像洋娃娃身上扒下来的小洋裙,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彭老师将它摆好后,又面带微笑的替它理了理裙摆,这才指着我们,对胖娃娃说:“儿子,这是你吴叔叔和冯叔叔。” 正摆凉菜的女服务员懵了,满脸惊愕的看着我们。 我有些尴尬,问彭老师:“你咋把它带来了?” “我岳父岳母串亲戚去了,家里没人做饭,我带它来跟咱一起吃。” 服务员的表情更加惊恐,显然把我们这一群人当成神经病,我等她摆好菜,小声解释一句:我朋友刚死了儿子,精神出了点问题,你别怕,出去忙吧,不用管我们。 服务员出门后,我问彭老师:“你是不是疯啦?它还没投胎呢,你真把泥人当儿子了?” 他理直气壮道:“不是你让我把它当儿子看待,提前培养感情吗?!而且它又不是普通泥人,它能听到咱们说话,对吧小冯!” 话虽如此,可彭老师不分场合把泥人当儿子的态度,让我怀疑他魔怔了,就和小雅开法会时,那位患盘龙疮的钱老板的症状差不多。 那位被儿子掐出毒疮的钱老板,为了再见儿子一面,请冯栏做了个茅山柳灵童,柳灵童是加持法咒将柳树精度化成护法仙童,而冯栏用钱老板儿子的亡魂给柳灵童入灵,不具备护法能力,只在初一十五上香后,在梦中做简单的交流,冯栏让他供奉几年,可以送儿子投个好人家。 但钱老板对儿子有很大愧疚,不遗余力弥补儿子,好酒好菜的供奉就不用说了,四十多岁的人揣着柳灵童坐过山车,天南海北四处游玩,他儿子玩的开心,小嘴抹了蜜似的喊爸爸,几个月后钱老板有了儿子还活着的错觉,走到哪都带着柳灵童,逢人就介绍这是他儿子,他老婆为了让他清醒过来,抢走柳灵童,却差点被钱老板拿刀砍了。 最后是他哥把他送到精神病院住了俩月,冯栏又把柳灵童打发走,钱老板才渐渐恢复过来。 钱老板和柳灵童之间有一定互动,才会沦陷如此之深。 功德子却没有和彭老师交流的能力,我向他询问,他也承认没有再梦到胖娃娃,我就搞不懂他到底发什么神经。 冯栏也问了几句,还把钱老板的事情讲给他。 彭老师猜出我们的担忧,笑道:“你们想多了,我脑子很清楚,我知道这小家伙就是个泥人,即便当我儿子也是三年后的事,是你们让我拿它当亲儿子看待,今天又是和你们吃饭,我才把它带来跟你们见面的,不会在其他人面前说它是我儿子,放心吧。” 我还是不信:“那也得避开外人呀,你看刚才把人家服务员吓成什么样了!” “我出来吃饭,和朋友说句话还得考虑服务员的感受,你累死我得了!行了行了,我把它放起来还不行吗!儿子,回去歇着吧,你吴鬼叔叔不待见你,你记住他这张脸,将来你出生了,朝他嘴里尿。” 彭老师用餐巾纸和塑料袋将功德子裹好,塞回他老婆包里,有些粗鲁的动作确实不像把泥人当活人的样子,我稍稍心安。 可菜上齐后,他又把功德子掏出来了,每盘菜都夹了一筷子,装进小碗里摆在功德子面前,更让我无语的是,他居然还带着线香,堂而皇之在包间里给功德子上香。 我放下筷子盯着他。 彭老师满口无奈的说:“我儿子吃口饭也惹着你了?” 他老婆说:“吴鬼你别管他,老彭是把这个小泥人当玩具,就和小男孩的变形金刚,小女孩的洋娃娃一样,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没想啥,就是我在这吃饭,你们在那上香,我浑身不自在!” 他老婆扭头说:“老彭你别弄了,先把香掐了吧,又不是家里,再让服务员看见非吓死不可!” “又没外人,还是他俩让我每天上香,现在又嫌弃我们,你们这群大爷真难伺候。” 彭老师将线香熄灭,却没把功德子装回去,她老婆就夹个大虾,扒皮给功德子吃。 可刚扒掉虾壳,他们女儿彭晓洋伸手就抢,彭老师老婆一筷子敲在小丫头手背上,板起脸教育道:“妈妈什么时候教你用手从别人碗里抓吃的?而且你是姐姐,要学会让着弟弟,先给弟弟吃!” 彭晓洋一直是家里的独生女,娇生惯养哪受得了这种委屈,当下摔了筷子,嚎啕大哭。 彭老师老婆大为光火,抬手给她一巴掌,我们赶忙打圆场,冯栏搂着小丫头好言安慰,反倒让她有了靠山似的,哭的更凶。 彭老师老婆气愤道:“生了弟弟就把你送人,看谁要你这没礼貌的孩子!” 小毛孩的脾气上来,那是非打不可,我们又不好看着她打女儿,只能胡劝几句,一顿饭匆匆而散,他们两口子提着彭晓洋回家。 临走前,小丫头泪眼汪汪的抱着冯栏的胳膊求救:“冯叔叔,我会被他俩打死的,你救救我,我长大就嫁给你。” 冯栏打个哆嗦,赶忙把她推开了。 那晚之后,我和彭老师几次见面都有其他人在场,他没有异常,我也没问他功德子的情况。 直到一个多月后,一天清早,彭老师打来电话,语气慌张的说:“吴鬼,出大事了,我儿子丢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堕胎8 我问彭老师:“怎么丢的?” “不知道!昨晚还在,今早起床就不见了,家里人都说没动,可我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见它。” “有丢其他东西么?是不是家里进贼了?” 彭老师笃定道:“不可能,院里那条狗见人就叫,昨天夜里一点动静都没有,而且明面上的贵重物品都在,只丢了我儿子的泥像,还有佛龛上的一碗排骨和一根香蕉!你不说供奉久了,它会产生灵智么?是不是我哪惹它不高兴,它带着干粮离家出走了?” “开什么玩笑,即便你供满三年,它也没有这种能力!” 功德子没有法力,只在享用足够的香火后,凭着一点缘分,能给供奉它的人托个梦,但要说胖泥娃不翼而飞,我怀疑会不会有其他脏东西搞鬼,因为功德子为了让婴灵附着在泥像上,会使用招阴的材料,或者加持招阴的咒语,很可能因此惹来妖邪,但冯栏早就考虑到这一点,给那婴灵加持了镇宅护法的咒语。 可即便咒语失效,引来脏东西,也无非是和婴灵打一架,或者赶走婴灵自己附在泥像上享用香火,没理由拿走泥像,还顺一根香蕉。 难道真的离家出走了? 我脑中浮现一个场景。 深更半夜,彭老师全家睡着后,胖娃娃从佛龛上跳下来,一边收拾包袱,一边满脸嫌弃的嘟囔:天天给我穿小洋裙,真是一家子死变态,不陪你们玩了。随后扯根香蕉,溜出彭老师家,挑着小包袱蹦蹦跳跳消失在夜幕下,去寻找诗和远方…… “吴鬼你想什么呢?说话呀,我儿子跑哪去了?” 我说:“我问问冯栏吧,看他有没有办法找到婴灵。” 给冯栏打电话。 冯栏也没办法,让彭老师再好好找一找。 彭老师先送闺女上学,又去单位请假,接上我去他家,我俩拿出排雷兵的架势搜索每一个角落,毫无收获。 我打电话让冯栏过来勘察一下。 他却撂个干净:“我又不是警犬,去了也没用,但我肯定不是脏东西作祟或者婴灵自己跑了,要不你们问问院里的大狼狗吧,保不齐它偷吃排骨,顺嘴把功德子叼走。” 挂机后,彭老师闷头抽烟,神情烦躁。 我虽然不知道功德子丢失的方式,却差不多明白事情的根由,只能从最坏的角度给他解释。 “当初供功德子就跟你说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生儿子要顺其自然,咱们用功德子的方式求子,会遭遇自然规律的反弹,发生什么事都有可能,现在它丢了,也许就是老天爷降下的报应,你也别瞎想了,我退你三万块,这个事就算了吧。” 彭老师痛苦道:“钱无所谓,可我怎么跟我奶交待?而且这一个多月我每天给它喂饭,跟它说话,真把它当儿子看待,现在我儿子丢了,你让我就这么算了?” 我无言以对。 彭老师抽两口烟,挺大的汉子,在我眼前呜呜哭泣。 上次听他老婆说,彭老师对功德子就好像小男孩的变形金刚,我还不以为然,此时见他溢于言表的悲痛之情,我突然想起我五岁那年,村里赶集时,刘老太给我买了个布偶小狗,我也神经病似的整天跟小狗聊天,有什么不方便对大人讲的小九九,都会告诉小狗,当时我暗恋村里一个名叫芳芳的小丫头,我跟小狗说了,说完还很是羞涩了几天。 小狗就是我无话不说的伙伴,我不止一次幻想它活过来。 而彭老师每天和功德子聊天,应该也倾诉了许多深埋心底的小秘密。 但我的小狗终究是玩具,功德子却真的可以变成活生生的人,出现在他面前,那一个泥娃娃不单单是他未来的儿子,还是他这三年最亲密的伙伴。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陪他喝两杯闷酒,希望他尽快振作起来。 之后几天,功德子还是没有下落,彭老师找人做了个假泥娃,拿给他奶奶看一回,能应付多久算多久。 如此过了一周,彭老师打电话让我去医院看他,却没说得了什么病。 到了病房,彭老师右腿和左臂打着石膏,脸上还有擦蹭的血痕,我吓了一跳:“发生什么事了?咋伤的这么重?” 彭老师苦笑道:“车祸,前天夜里开车回家,不留神开到桥底下了,幸亏前几天下雨,山上刚泄洪,河里有水才捡了条命。” “你们村口那条河?” “对。” 那还真是捡了条命。 他们村口那条河是以前引水浇地用的,后来没人种地,河也干了,铺满碎石的河床离桥面十几米高,要是没水时掉下去,说不准车都爆炸了。 我捡好听的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一次活下来,未来不知道有什么好事等着你!” “谁说不是呢!” 闲聊几句,彭老师老婆去接女儿放学,让我陪彭老师呆一会。 病房里只剩我们两人后,彭老师让我关上门,他艰难坐起来,表情严肃道:“吴鬼,前天我看见我儿子了,就是为了躲它,我才掉到桥下的。” “它回来了?这几天跑哪……你躲它干啥?” “听我慢慢说,那天晚上我加了个班,十一点才回家,我们村口那座破桥没有灯,黑乎乎的啥也看不清,我刚开到桥上,斜刺里就蹿出个四五岁的小孩,穿着小马褂,戴着瓜皮帽,张开双臂往我车头撞,还大喊:爸爸爸爸,我在这!当时我吓着了,赶忙转方向盘免得撞住它,结果慌乱中踩了一脚油门,就掉到桥下了,我昏迷两天,期间总有个小孩在我耳边哭着说:你们都是坏人,都不要我,都把我扔到又冷又臭的地方,我恨你们,你们都得下来陪我——我没听过我儿子说话,但一听这小孩的声音,就知道它是我儿子。” 我说:“嗯,应该是供奉之后,你们之间有心灵感应,可你到底把它扔到哪了?” “我没扔他!我还想问你呢,为啥我儿子说都把它扔到又冷又臭的地方,它不是那两个料子鬼打掉的胎儿么?” “这个事挺恶心就没跟你说,那两口子引产后不知道怎么处理死胎……” 第二百九十三章 堕胎9 我说了小谢夫妇将死胎扔进垃圾车的事。 彭老师气愤道:“这两个王八蛋,居然敢这么欺负我儿子,老子养好伤非找他们算账不可,那男的全名叫啥?” 我说:“别管人家了,先说说你为啥要抛弃功德子,你不想养可以还给我,扔掉它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么?冯栏千辛万苦才把他的怨气超度干净,你这一扔又变成小鬼了!它在桥上突然跳出来就是为了让你摔倒桥下去,我相当怀疑那一脚油门就是它替你踩的!” 彭老师委屈道:“我啥时候扔它了?我疼它还来不及!” 我嘲笑道:“人家吃饱了撑得,故意冤枉你呗!” “冤枉我啥……”话说一半,彭老师身子一震,问道:“你是说,它那句‘都把它扔到又冷又臭的地方’是指我和它以前的父母?我没扔它,我都不知道它怎么在我家丢了的!” 我歪头盯着他。 他被我盯的浑身不自在,说道:“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没扔就是没扔,即便扔了也没啥不能承认的,你要不相信我,就赶紧把它找回来,让它亲口说是怎么回事。” 其实我没有怀疑他,因为功德子和养小鬼不同,彭老师没有骗我的必要,而且他的性格和秦德昌差不多,稳重又带一丝猥琐,大体是个谈得来也靠得住的朋友,不像刘峰虚头巴脑,嘴巴里没一句实话。 黄皮子 第139节 但我被骗的次数多了,遇到这种事习惯性诈唬几句,诈出来最好,诈不出拉倒,而且他骗不骗我都不是重点,小鬼已经在报复他,即便没骗我,也必须找出激怒小鬼的原因。 我让他安心养伤,他儿子的事等出院再说。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我且得住一阵子呢,你先帮我找一找吧,别让它在外面流浪了,想到它整天躺在又冷又臭的地方,我心里就不是滋味。” “现在的情况还用我找它?它不找你你就偷着乐吧!你奶的骨裂还没好,你又摔断胳膊腿,你家那几口人两头伺候,你就老实呆着,别瞎操心了,等冯栏回来我跟他商量怎么处理吧!你家是不是和流年犯冲了,咋这么多事呢?等你出院,我给你家好好调理调理。” 彭老师无奈答应。 接下来,我去冯栏家拿个护身符包给彭老师戴上,每天下午去医院探望,他老婆则趁我在的时候接女儿下学,直到五天后的下午,我正跟彭老师吹牛逼时,王斌给我打了个电话。 想着都是熟人,我就按下免提接听,没成想王斌劈头盖脸来一句:“吴鬼,你和彭老师的媳妇搞什么鬼呢?” 我急忙说:“你喝多了吧?别胡言乱语!” “那他老婆为啥让我给你打电话,再让你给她回个电话,还让我不要告诉彭老师?” “我他吗哪知道啊,彭老师就在我旁边,我还开着免提呢你大爷的!” 彭老师和王斌讲几句,王斌亏着心,很快就挂机了,我又联系彭妻,是她找我有事,没有我的号码又不方便让彭老师知道,所以拜托王斌联系我。 她让我瞒着彭老师,去一趟他们女儿学校。 王斌搞这么一出,想瞒也瞒不住,彭老师让我过去看看,有事就联系他。 到了彭晓洋的学校已经放学好一阵,家长都接上孩子离开,只有彭妻满面愁云在校门口等我。 我问她:“嫂子,发生什么事了?洋洋呢?” “她被老师留下了。”她带我进学校,路上问我:“吴鬼,听老彭说,你们做的那个功德子泥像上有一个有个月大的胎儿婴灵,三年后会到我家投胎,嫂子是想问问你,供奉的三年内,功德子有没有闹鬼的危险?” 怕家人担心,彭老师只跟我一个人说了他车祸前遇到小鬼的事,但听他老婆的意思,似乎彭老师连功德子的性质都没跟家人说清,我问他老婆:“彭老师没跟你说么?” “他说不是鬼,就和我爸的遗像灵位差不多,只要好好供奉就不会有事,这段时间确实没出事,我就没有多想……你别误会,嫂子不是不相信你,但洋洋现在有点不正常,总在作文里写点乱七八糟的东西,今天才被老师留下的,这是她写的作文,你看看吧。” 彭妻递给我一个作文本,她说彭晓洋的班主任为了培养学生的写作能力和爱好,每周一和周四各留一篇不命题作文,让孩子们想写啥写啥,但大多都是家里和学校发生的事。 一个多月前,彭老师供奉功德子后,彭晓洋就把功德子写进去了。 密密麻麻的多半页拼音,其实就几句话:今天家里添了新成员,是一位小弟弟,长的很可爱,就是有点脏,妈妈说,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小弟弟和我玩了,我很高兴。 彭晓洋班主任看到这篇作文,彭老师接孩子时,班主任打听:没见你老婆怀孕呀,啥时候生儿子了? 彭老师胡乱应付一句,朋友家的孩子,后来叮嘱彭晓洋不许再写关于弟弟的作文,彭晓洋答应,但之后一个月,彭老师两口子对她的关爱,逐渐转移到功德子上,并因为功德子揍过她几次,彭晓洋又在作文里抱怨。 妈妈今天打我了,她以前从没打过我,自从弟弟来了这个家,家的感觉就变了,弟弟是红颜祸水,我很讨厌他。 班主任将彭晓洋叫去办公室开导安慰,并叮嘱彭老师多关心女儿,随后就到了彭老师住院期间。 这几天彭晓洋的情绪很不稳定,不是突然流眼泪,就是和同学起争执,甚至在体育课上推了另一个女同学,原因是女同学说她背着小男孩来学校。 班主任觉得彭晓洋的问题比较严重,想做个家访,得知彭老师车祸住院,才没有去添麻烦,直到彭晓洋最近两篇作文。 弟弟终于被我赶走了,虽然他答应再也不和我抢排骨吃,但我还是讨厌他,如果没有他,妈妈会把所有的排骨给我吃,不需要他让。 昨天晚上梦到弟弟,他说他很冷,求我把他领回家,我很后悔,但我已经找不到他了,我让他在天堂再找一个家,快乐的生活,他说要不了多久,我和爸爸妈妈就会去天堂陪他,到时候我们都会很快乐。 第二百九十四章 堕胎10 连日来,我和彭老师都在琢磨功德子从他家凭空失踪的方式。 冯栏说,肯定不是婴灵或者脏东西作祟,彭老师又说,肯定不是家里进贼,或者他们两口子弄丢了。 要不是想不出哪位神仙的手比较欠,嘴比较馋,我都怀疑是不是神仙看不惯他们用功德子的方式求儿子,到他家将泥像偷走。 直到看了彭晓洋的作文,我才注意到这个一直被我们忽略,在功德子的事情中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小家伙。 上次和彭老师一家吃饭就能看出来,功德子的到来分走了原本独属于彭晓洋的宠爱,而她的作文里充满对功德子的怨念,又有那一句弟弟终于被我赶走。 感情是她把功德子弄没了! 而且听彭老师昏迷期间,功德子对他说的几句话的意思,显然,彭晓洋将功德子扔在某个很不美妙的地方,让它重蹈上次被父母扔进垃圾站的覆辙,因此怨气大增,摆脱冯栏留在泥像上的禁锢,再次变成害人的小鬼。 事情有些大条了。 彭妻还不明白问题的严重性,全怪彭老师为了不让她瞎担心,功德子丢失后,彭老师解释说,功德子有灵性,在他们家闷了两个月,闲得发慌就跑出去玩了,过段时间会回来。 彭妻看了彭晓洋的作文,还以为彭晓洋吃弟弟的醋,对弟弟说了难听的话,气的那小婴灵带着泥像出门散心了,而她喊我来学校的主要原因,是希望我帮忙应付一下彭晓洋的班主任。 “洋洋班主任不知道作文里的弟弟是什么情况,就看洋洋写着赶走,天堂这样的语句,怀疑被洋洋赶走的小弟弟死在外面了,我骗她说孩子没有死,是跑回奶奶家告状了,她不太相信,所以嫂子想让你冒充那小孩的父亲,跟她解释一下。” 我为难道:“人家能相信么?” “试试吧,不信就算了,大不了给洋洋换个学校。” 进了办公室,十几平米的小屋里有六张办公桌,其他老师都下班了,只有彭晓洋和她班主任在,我们进去时,彭晓洋正驼着背,缩着脖子坐在椅子上掉眼泪,不知道挨了谁的训,在心里跟人赌气,泪珠子不停从脸蛋滑落,却是一副永不屈服的坚决表情,嘴巴噘的能挂油瓶了。 她班主任是个快三十的女性,结婚不久,齐肩短发又戴一副眼镜,模样一般却有股很独特的知性气质。 彭妻笑着介绍:“张老师,这是洋洋的干爹,前几天他去外地出差,把孩子放我家,本来想让两个小孩子作伴,可洋洋这个死孩子不懂事,整天欺负弟弟,真是气死我了。” 彭晓洋满腔委屈的哼了一声,扭过脸不看我们。 班主任简单一个哦,跟我握了握手。 其实她要见孩子的家长,并不是不相信孩子平安无事,可能是结婚后准备当母亲了,正处于母爱爆棚的阶段,又跟彭老师一家的关系不错,没把自己当外人,就想教育教育那不负责任的父母,所以见了我也不给个笑脸,握手后,她冷巴巴的问:“您贵姓?” “免贵姓吴。” “吴先生,您孩子多大了?” “今年五周岁。” “那你结婚挺早的呀!” 我随口敷衍道:“是呀,我们村里人结婚都早,我十八就当爹了。” “你年纪轻轻就当了爹,应该也是一场意外吧?” 我听过意外怀孕和喜当爹,意外当爹还是头回听说。 而班主任不等我回答,扶一下眼镜,正襟危坐后,开始她的长篇大论:“五岁也不小了,再有一两年就该上小学,如果你儿子在我班里,我绝不容许我学生的父母把孩子扔到外人家,不管不顾一个月,虽然你儿子不是我的学生,但老师的责任就是教书育人照顾孩子,我说你几句你别嫌我多嘴,孩子是我们这一代人生命的延续和传递,要么别生,既然生了,你就得有个为人父母的样子,就得全心全意的养育他,照顾他,你把他往别人家一扔就是一个月,你想过这一个月会出什么事情么?就算你去外地,你爱人不能带孩子么?” 一番连珠箭似的训斥和诘问,搞得我下不来台,彭妻也没想到班主任会说这样的话,同样表情尴尬。 班主任是打破砂锅问到底:“你爱人也出差了?” 我硬着头皮说:“我那个……离婚了!我前妻嫌我穷嘛,跟人跑了,我也是为了多赚点钱,给孩子一个优越的成长环境,才不得已出远门的,我已经深刻认识到这次的教训了,绝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以后我走到哪都把孩子带到身边。” 我觉得大家又不认识,我都认错了,你差不多点就得了。 可这位张老师是半点面子都不给我留:“你的问题不是在不在孩子的身边,而是你教育孩子的方式方法就有错误,他需要的陪伴是你发自内心的关爱,如果你不能小心翼翼的呵护他成长,即便你在身边又和木头人有什么区别?而且孩子需要的是健全的家庭,生活条件反而是其次,你知不知道在不完整家庭长大的孩子,多少都会留下心理阴影,更严重的……” 张老师觉得我不是称职的父亲,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不管我怎么解释,她都能找到教育我的地方,而且我本来就是个没有经验的假爹,根本解释不到点上,就这样被她训孙子似的训了半个多小时,这才灰头土脸的出了办公室。 彭妻十分难堪的向我道歉:“吴鬼对不起啊,我真没想到张老师的嘴皮子这么厉害,我以为她见你一面,你说一句孩子都好,这个事就过去了。” “哎,没事,等彭老师养好伤,让他请我喝酒吧。” 坐进车里,彭妻没有发动,而是转身向后排的彭晓洋询问作文的情况。 彭晓洋的小脸一下子煞白,泪水在眼眶打转,彭妻问她对弟弟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她小孩子脾气上来,只是倔强的否认。 彭妻火了,吓唬道:“你赶走弟弟,妈妈也不要你了,一会你收拾东西,去外面给弟弟作伴吧。” 彭晓洋呆滞两秒,随即哇哇大哭:“那你把我送到奶奶家吧,每个月给我们五百块生活费。” “奶奶也不要你!” “那我去舅舅家。” “你不好好说话,谁都不要你,一会就把你扔到山里,让你被放羊的老头捡走,关进羊圈里和臭羊一起住,让羊每天啃你的脚趾头。” 小孩子不懂事,三言两语被吓破了胆,搂着彭妻的脖子死活不撒手,哭喊道:“妈妈我错了,我不想住羊圈,我好好说话。” “那你对弟弟说什么了?” 彭妻不了解情况,翻来覆去问的都是说了什么话。 我替她问:“洋洋,叔叔问你,你是不是把弟弟,就是那个泥像扔掉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堕胎11 “我没有扔它,就把它放在路边,它可能被人捡走了。” 在脏羊圈强而有力的恫吓下,彭晓洋一边小心翼翼的偷瞟她妈的脸色,一边嗫嚅说了她扔掉功德子的前因后果。 说来说去,还是一口吃的惹出的麻烦。 别看彭晓洋瘦成一根豆芽似的,却特别贪吃,家里做点鸡鸭鱼肉,只要没人管,她就得一顿吃光才甘心,彭老师两口子为了控制她吃饭,只能把一顿没吃完的饭菜放到彭晓洋够不着的高处,否则她心里惦记着,当时不让她吃,她半夜爬起来偷吃。 彭老师供奉功德子,最高兴的就是这个馋嘴的小家伙,她和冯栏曾说过得肠道癌的墓园工作人员一样,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溜到客厅吃功德子的瓜果糕点,所幸他们是一家人,婴灵没有因此记恨她,而彭老师也知道她的小毛病,特意叮嘱,弟弟是庙里请来的小神仙,有灵性,谁偷吃它的零食,它会告状。 彭晓洋听她妈说过梦到弟弟的事,倒也相信彭老师的话。 可她管不住自己的嘴,时不时偷个苹果蛋糕,吃完了心里有鬼,就跑去告诉彭老师,弟弟显灵啦,弟弟吃了一个苹果。 彭老师哪能不知道是她偷吃,哭笑不得之余,也不忍心戳穿她。 但贪吃自有果报。 彭晓洋说几句小谎掩盖自己的小猫腻,彭老师也不愿意为了一个苹果,一个蛋糕就教训她。 直到那次,彭老师买了一袋子草莓,给功德子摆了一盘,夜里彭晓洋去厕所时,顺手抓一颗塞进嘴里,甜滋滋好不美味,她从厕所出来,又抓两颗。 然后就睡不着了,一会跑出去吃两颗,直到吃光整盘草莓才心满意足的睡觉。 第二天清早,她跑到彭老师屋里大呼小叫:“爸爸,爸爸,弟弟又显灵啦,他把一盘草莓都吃掉了!还让你再给他买点。” 彭老师不高兴了,怕她养成说谎的习惯,狠狠骂了一顿,还说弟弟早就告状,姐姐一直偷吃他的东西,要不是彭老师觉得她长大了,为了给她留点面子,早就戳穿她了。 彭晓洋被训得无地自容,很是流了一阵眼泪,彭老师为了改掉她贪吃的毛病,那次之后,给功德子摆供奉时,都要在彭晓洋面前数清供品的数量,并警告彭晓洋,少一个就找她算账。 天天被防贼似的防着,彭晓洋满腹委屈,而且她吃饭也遭到严格管控,一块肉都不许多吃,与之相反的是彭老师给功德子夹菜,又是一副恨不得撑死功德子的架势,大鱼大肉在碗里堆成小山似的冒尖,彭晓洋时常嘬着筷子,眼巴巴望着彭老师把她想吃的东西,摆在功德子面前,再听他说一句:吃的饱饱的,将来给我当个大胖儿子。 彭老师喜欢大胖儿子,却不喜欢大胖闺女,这般截然不同的态度,让彭晓洋渐渐嫉妒功德子,在作文里抱怨。 于是到了那天晚上,彭老师家炖了一锅排骨,彭晓洋吃了四块意犹未尽,夹第五块时,被她妈用筷子拍回去。 黄皮子 第140节 彭晓洋指着佛龛上装着七八块排骨的碗,很不服气的问:“为什么弟弟能吃那么多,我只能吃四块?” 她妈说,弟弟不是真吃,也不会撑坏肚子。 “我也不怕撑肚子,他吃多少我也吃多少,否则你就是重男轻女的裹脚老太太。” 电视剧里学来的那点词语,全用她妈身上了。 像馋嘴这种无伤大雅的小毛病,得有个限度,在限度之内,看着挺可爱,超出这个度就让人心烦了,彭晓洋总为一口吃的跟父母不依不饶的折腾,彭老师脾气上来,一摔筷子给她一顿骂,还问她是不是饿死鬼投得胎。 彭妻也在一旁帮腔,说彭晓洋是姐姐,是小大人,要学会让着弟弟,不要整天小心眼跟弟弟计较,否则将来生了弟弟,就把她送到奶奶家,什么时候懂事了,再接回来。 彭晓洋气的跑回屋里抹眼泪,直到她姥姥将她哄好,她又板着小脸跟彭老师说:“一山不容二虎,我决定了,要我就不能要弟弟,你们选一个吧。” 彭老师站起来说:“你收拾一下,我现在送你去孤儿院。” 这一句可把彭晓洋委屈着了,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让彭老师不用送她去孤儿院,她一会就去脏羊圈把自己喂羊。 彭老师自知说错了话,又道歉又许愿,始终哄不好彭晓洋,最后是她姥姥狠狠数落彭老师,又让他们两口子保证,不生弟弟了,以后只有彭晓洋一个小宝贝,这才把小丫头哄好。 那一晚,彭晓洋和她姥姥一起睡,上床前,她姥带她去厕所,彭晓洋得意洋洋在佛龛上掰了一根香蕉吃,还对功德子说:“我们家不要你了,你自己回庙里吧,把排骨带上,以后吃不到了。” 她姥姥没有阻止,对于这个三年后要钻自己女儿肚皮的婴灵,老太太素来不喜欢。 彭老师两口子的保证只是权宜之计,但彭晓洋当真了,第二天起床,她趁她姥做早饭时,用塑料袋裹着功德子和排骨,塞进书包,准备送功德子离开,她姥没有发现她的小动作,直到彭老师起床,发现功德子没了,大呼小叫之后,她姥姥才看到佛龛上少了个泥娃娃。 彭晓洋的姥姥怀疑前夜彭晓洋那一番话,真的将功德子赶走,也就没有把彭晓洋吃香蕉的事,告诉彭老师,而被蒙在鼓里的彭老师以为香蕉与功德子一起丢失,看到香蕉把的断茬已经氧化发黄,职业病一犯,将案发时间确定为夜深人静,容易闹鬼进贼的时候。 他在家里没有发现进贼的痕迹,又想到前一晚在功德子面前向彭晓洋保证不生弟弟,就有了他问我,功德子有没有离家出走的可能。 彭小姐将功德子塞进书包,原本打算去学校买张地图,给功德子标出去五台山的路再决定怎么送它走。 可这傻丫头装排骨的塑料袋是破的,她背着书包上车的几步路,排骨洒了满书包,车里暖风一开,彭老师直抽鼻子,还问她有没有闻到什么味。 吓得彭晓洋赶忙借口买饮料下车,将功德子和排骨扔在路边,下午放学经过那个地方时,功德子早就没了。 之后的七八天,她几次梦到功德子,内容就是作文里的那些,婴灵保证不再跟她抢排骨,求她不要抛弃自己,后来生了怨气,又要彭老师一家到下面陪它,而据彭晓洋说,彭老师出车祸后,她妈去医院陪床,她姥经常去送饭,她一个人在家时,总在不经意间,听到弟弟在耳边骂她。 第二百九十六章 堕胎12 “蠢猪,这个字写错了。” “为什么你们这么笨都有学上,我却只能呆在又冷又臭的地方?” “姐姐,下面好冷,你什么时候死?快点来陪我吧。” 最开始听到这样的咒骂,彭晓洋疑神疑鬼,十分害怕,求那不知道钻在哪里的弟弟不要欺负她,可几天下来,没有咒骂之外的事情发生,彭晓洋胆子变大,开始和小鬼对骂,还时常骂的小鬼不敢还嘴,她为此得意洋洋。 她在学校的反常举动,同样是受到小鬼的影响。 上课时突然流眼泪,是被小鬼骂了又方便还嘴,委屈了;体育课时跟女同学争执,是同学说她背上趴着个小弟弟,她顿时暴怒,将同学推倒在地,吼道:胡说,它不是我弟弟。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彭晓洋不怕小鬼却怕她老妈,说完这些事情,彭晓洋流着泪跟她妈道歉:“妈妈我错了,我不该扔掉弟弟,让它在外面挨饿受冻。” 想到女儿被小鬼纠缠,彭妻哪有心思责怪她,揩去彭晓洋脸上的泪珠,心疼道:“傻孩子,妈妈和爸爸最爱的是你,生弟弟也要得到你的同意,只要你不喜欢,妈妈就不生,你不用担心,妈妈和爸爸会处理好弟弟的事情。” 彭妻将彭晓洋搂进怀里柔声安慰,我在旁边偷偷翻白眼,想起小时候一档子事,是隔壁刘老太家的大孙子,想要个变形金刚,没跟父母说,他知道家里肯定不给他买,所以他跟几个村里年纪稍大的坏小子,跑到隔壁村的厂子偷铁卖钱,结果被厂里的两条大狼狗,咬的遍体鳞伤,还是警察给送回来的。 当时他爸也是泪如雨下,用那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说:你这孩子,怎么能做这种事呢?你好好跟爸说,只要你真想要,爸卖血也给你买来。 那小子感动坏了,两个月后让他爸给他买个带变速的山地车自行车,他爸让他滚一边去,他威胁说:我偷铁去呀! 他爸妈给他来了个混合双打。 彭晓洋早就说过不想要弟弟,可没出事前,谁把她一小孩当回事? 还得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母女俩抱头痛哭一阵,彭老师打来电话,询问他老婆叫我过去的原因,我说一会面谈便挂了电话,彭妻也擦掉眼泪,先送彭晓洋回家,路上还安慰她:“洋洋你别怕,有你吴叔叔在,不会再让弟弟欺负你的!” 彭晓洋本来就不怕,而这句话其实是说给我听得,可这件事哪有她想的那么简单,我应付道:“我想想办法吧,再找冯栏商量商量。” 她又问我,这件事用不用告诉彭老师,她觉得彭老师重伤在床,要是好处理,最好不要影响他养伤。 我点点头没接话,等彭晓洋回了家,才告之王斌说漏嘴,以及彭老师出车祸的真相。 彭妻吓得脸都白了,赶忙追问:“怎么会这样?是洋洋抛弃了它,它为什么要对老彭下手?” “见了彭老师再说吧,得给你们两口子开个会。” 病房里,说了彭晓洋抛弃功德子的事,彭老师气个半死,让老婆把女儿接来,他要狠狠收拾一顿,等我说出彭晓洋被小鬼缠身后,他又着急忙慌的让我赶紧想办法,别看小鬼目前仅仅和彭晓洋对骂,可照这个节奏下去,彭晓洋习惯与身边看不到的弟弟吵架,她的反常举动在别人眼里就是神经病,再受到小鬼怨气对身体和精神的影响,等她萎靡不振,精神混乱后,很容易与身边人发生冲突,到时才是小鬼真正对她下手的时候。 我给冯栏打电话,告之功德子失踪案已经真相大白。 冯栏有点漠不关心的意思,只让我们再找找功德子的下落,让彭晓洋赔礼道歉,争取继续供奉。 我说:“找不到了,她扔在路边,不知道被谁捡走。” “那你给我打电话是什么意思?” “想让你解决了小鬼呗。” “你来我家,咱俩聊聊这个事。” 听这意思,不是电话里说不清楚,就是有些话不方便让彭老师听到。 我让彭老师稍安勿躁,无论如何,我会帮他们解决小鬼的危险,彭老师再三感谢后,让他老婆送我去冯栏家。 冯栏书房里,他破天荒给我倒了杯水,和颜悦色的说:“彭老师家的事,我管不了了!当初给城隍爷烧状纸,请他收回小鬼的令牌,我可是答应给小鬼找一户好人家,让它有个着落,现在彭老师家做了小谢夫妇同样的事,说明下面不认可我给小鬼找的新爸妈,这个事就算办砸了,我还得手抄三百遍阴骘文向城隍爷赎罪!如果我不识趣,非要阻止婴灵向彭老师家讨债,我要遭报应的。” “你超度平息小鬼的怨气,这是两全其美的事,怎么会有报应呢?而且我觉得小鬼的怨气不重,起码没找小谢家算账时那么重!” “上次我超度了北京的水鬼,回来不久,脑袋挨了一鱼缸,又差点淹死在晋阳湖里,就因为菲菲没给我钱就跑了,她该遭的报应没有遭,最后落我头上,彭老师和她一样,他摊上这个事,就算我能送走婴灵,可他不为女儿抛弃功德子付出代价,倒霉的还是我!” 冯栏从没跟我说过他险些死在晋阳湖,是菲菲那件事的报应。 可能怕我内疚吧。 我挺不好意思的给他道歉。 他摆摆手说不用,过去就过去了,只要我别再拿彭老师的事磨他就行。 我问:“彭老师要付出什么代价,咱可以跟他商量!” “就这件事本身来说,他家抛弃婴灵,就得赔一个人给婴灵,但怎么个赔法就不一定了,而且他命中有福报,先人积阴德,都能为他当一劫,不确定的因素太多,咱也不能让他直接做最坏的准备,可这个婴灵在下面挂上号,只要我有一点处理不到位的地方,铁定要出事!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也不做,静观其变吧。” 我发愁道:“不行呀,我不能让彭老师出事。” “你这么爱他?” 除了友情,还有一个原因是这个事发生在刘峰女朋友查出乳腺癌的当口,刘峰用了我的尸油香水相亲,没能修成正果,彭老师在我手上请了功德子求子,如果他也步刘峰后尘有个三长两短,我以后就没脸和王斌那一伙人相处了。 听了我的顾虑,冯栏点根烟作沉思状。 似乎在为我想办法,我静静等待。 直到他说:“办法也不是没有,你听过转世灵童么?” “西藏选活佛的那个?” 第二百九十七章 堕胎13 “活佛不是选出来的,是活佛圆寂后,寺院找到可能是活佛转世的几个灵童,领回庙里继续甄别,最终确定哪位灵童是真正的活佛转世,就可以继承前世活佛在寺庙的地位,而从活佛圆寂到灵童入主寺庙,其中有一套完整的密宗法事科仪,是加持中阴身立刻到特点范围内投胎的作用,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台湾的密宗老喇嘛,你领彭老师一家过去,让喇嘛把婴灵送到他老婆肚子里,这样可以避免小鬼纠缠他们家,但会变成讨债鬼,出生后向他家讨债。” 我不理解,问道:“有什么意义?” “让他老婆先把孩子生下来,不管这个孩子会让他家破财还是死人,都是几年后的事,王斌他们就不会怪到你头上了。” “我是想让彭老师一家平平安安,他供奉功德子又不是啥伤天害理的事,因此遭灾,我心里过意不去,不单单是为了推卸责任!有没有其他办法?” “没了!我不是教你推卸责任,密宗的灵童法事有个很独特的地方,就是超度之前,要封存亡魂的阿赖耶识,佛教将人的意识分为八种,前七种是眼、耳、鼻、舌、身、意、意根,人的行为都靠这前七识主导,阿赖耶识是第八识,前七识主导下人的行为所造成的恶业善业净业无记业,都会交由第八识保存,但第八识保存的不是记忆和习惯,而是各种业债、因果、承负——你别问,这就是个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东西,我也说不清楚,反正人死之后,前七识随风而去,到了阎王殿,阎王爷怎么判,就看阿赖耶识所记载的业债。 而密宗活佛转世前,其他喇嘛会将他的阿赖耶识封存,找到灵童再还给他!从技术层面来讲,这一招牛逼爆了!比如我送亡魂投胎,想给它找个好人家,得先把它送下去,下面根据它的功过善恶,确定它可以投人胎,才会给我面子替它挑父母,但封存阿赖耶识,可以在人间完成转世,并锁定大概的转世范围,这就是为什么西藏的大活佛圆寂那一刻,脑袋朝向哪里,喇嘛们就去哪里找与活佛圆寂同时出生的孩子作为灵童,人家刚死就投胎了。” 听了冯栏的话,我有个奇思妙想:“如果用这招把婴灵送到彭老师家,再不给它阿赖耶识,岂不是和上辈子划清界限了?” 冯栏一愣,随后说:“我没想过这一点,你可以问问那个老喇嘛是否可行,我只是觉得小鬼不好处理,如果让它生在彭老师家,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是人祸,情感上好接受一些。” “台湾太远了,西藏的喇嘛不行么?” 前面说了一点西藏喇嘛给信众灌顶的内幕(详见一百二十三章末),而关于密宗的情况,我都是听这件事中听冯栏说的,密宗在全球的分布涉及政治问题,不能细说,简单交代几句,西藏一直是政教合一,建国后不让他们合,就有一批喇嘛逃往海外,主要分布在欧洲和台湾,因为这两个地方喜欢和新中国作对,特别愿意接受新中国的敌人。 喇嘛教的修炼方式是鬼神相应法加谭崔双身法,鬼神相应很好理解,通过祭祀恶鬼邪神,驱使它们办事,谭崔双身则是密宗最高级的身成佛法门,是一种类似双修,但以男性为主导的修炼方式,本身要求喇嘛在行男女之事时控制欲望,不洒甘露,但绝大多数喇嘛都控制不住,反而打着双身修炼的旗号玩弄女性,并吸取女性体内真气积累法力。 比之道法佛法的清妙庄严,密宗法门本就野蛮荒淫,那批跑到欧洲和台湾的喇嘛为了发展势力,不分好坏,大肆招收信徒,教出来的都是作恶多端的败类人渣,四处骗财骗色,并通过恶咒、蛊毒等方式控制那些想要逃离的信徒,许多明星富商官员,乃至于他们的妻女都着了道,直到八九十年代,欧洲一位被下了咒的女信徒惨死,她记录自己被恶咒控制和折磨的遭遇曝光后,人们才知道喇嘛教的恶行。 据说欧洲还专门成立心理治疗室,帮助那些中咒的可怜信徒恢复健康,有没有用就不知道了。 总而言之,喇嘛教的修炼法门与文明社会格格不入,国内有政府严厉管控,哪个喇嘛今天宣传自己有法力,明天就进去了,想带信徒修个双身法,还犯了聚众淫乱罪,所以国内的喇嘛很收敛,只是宣传教义,打着藏药的名头卖点会下蛋的甘露丸,还以假喇嘛居多,所以冯栏不认识大陆有能耐的喇嘛,反倒台湾还有不少密宗喇嘛的道场,虽然被持续曝光丑闻,处于苟延残喘的状态,但多少都有点真本事,否则无法在遍地法师的台湾立足。 “我给你介绍的喇嘛叫丹增上师,原先和方婷去台湾时,听那个小混混阿青说的,这老喇嘛伙同台湾本土法师骗财骗色,几年前被逮过一回,但他的信徒中有几个台南的议员,交点保释金就出来了,后来挺老实,我找他灌过一次顶,他找我请过三道符,不算朋友,但我了解他的底细,法力也挺高,我建议你找他解决彭老师的事,除此之外,我没有其他办法了。” 我给彭老师打电话商量,他在这种事情中没有主见,听我说到阿赖耶识就云山雾罩了,让我全权做主。 彭老师断了胳膊腿,不能远行,就由我带着他老婆和彭晓洋去台湾,有他打招呼,一应证件很快办好,几天后,我们到了桃园机场,冯栏联系那位传说中的阿青接机。 阿青时年二十六岁,几年前冯栏见他,还是个体型精瘦,尖嘴猴腮十分猥琐的小偷形象,可我见到的阿青满身肥肉,穿着篮球背心沙滩裤和人字拖,反戴鸭舌帽,脸上一副机车墨镜,牛逼哄哄嚼口香糖的样子,有点饶舌歌手的意思。 我还担心他不好打交道,没想阿青十分热情,大我好几岁却鬼哥长鬼哥短的叫着,我说我比你小,你叫我名字就行,他说:“没有事情啦,你叫我青哥,我叫你鬼哥,大家相互尊重嘛!台北有几个不错的景点,你们第一次来台湾,要不要先四处玩一玩?” “先办正事吧,不知道喇嘛做法事需要多久呢!你跟他约好了么?” “约好见面的时间了,但他要先见见你们,不知道想谈什么,台南是牛埔帮的地盘,堂主的小鹅子是这个老机掰的弟子,他不是很给我面子。” 第二百九十八章 堕胎14 即便没有堂主的儿子,丹增喇嘛也不会给阿青这小到不能再小的马仔面子。 阿青领我们坐火车到台南市,比之台北的繁华,台南落后许多,出了台铁站,放眼望去很少有高楼大厦,市中心之外,遍地是九十年代的老旧建筑,一应公共设施也有很长的年头,道边小巷的民宅,和我们太原的城中村差不多,不过各种寺庙宗祠和仿古建筑随处可见,就连天主教堂都是朱漆雕栏的门脸,别有一番风味。 在一间小旅馆登记入住,给彭老师打电话报平安后,坐计程车去丹增喇嘛的道场,在一座年代感十足的十二层住在楼里,电梯老旧,绘满乱七八糟的涂鸦,看来丹增喇嘛混的不咋地,还住在这种破地方。 一出电梯,便看到五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人,有男有女,看不出模样和年纪,而他们手中都拿着黄底黑字的警示牌,一见我们就把牌子举过头顶,这才看清牌子上印着“喇嘛教不是佛教”“修双身法家破人亡”“丹增喇嘛是该下地狱的魔鬼”。 黄皮子 第141节 我们有些愣神,有个口罩人用听不懂的台湾话问我们一句。 阿青用普通话说:“我们来找丹增上师做法事。” 口罩人立刻堵住电梯,七嘴八舌的说:“这里没有上师,只有一个无恶不作的神棍。” “你们赶紧离开吧,丹增是个魔鬼,你们千万不要掉进他的陷阱里。” 虽然挺冯栏说过,密宗的缺德事曝光后,在各地难以立足,却没想到丹增居然成了过街老鼠,被人堵在家门口砸招牌。 我解释说,我们知道丹增的底细,但有个别人解决不了的事情,只能找他,我们会多加小心,不给他欺骗我们的机会。 口罩人听不进去,而且他们根本不是为我们着想,就是和丹增有仇,要阻止客户登门,几句话劝不走我们,他们索性挤进电梯,按下一楼押送我们离开。 不得已,阿青给丹增喇嘛打电话,几分钟后,有个身穿秘书套裙,长相秀气的女孩跑下来,泼妇似的跟口罩人对骂一番,还威胁要喊一个名叫香肠的人来砍他们,五个口罩人才心有不甘的离去。 女孩换上笑脸,带我们上楼,电梯里她说:“丹增上师是我们台湾最厉害的仁波切,不管你们从哪里听说他的大名,来到这里,一只脚就踏进极乐世界了,别听刚才那几个人瞎说,他们以前也是丹增上师的弟子,但缘分不够,上师不肯教他们最高深的无上双身妙法,他们就整天来捣乱。” 仁波切不稀奇,据说北京朝阳就有三十万散养仁波切,都是彻头彻尾的骗子,所以冯栏让我们到台湾找丹增,可听这女孩的意思,冯栏好像没跟丹增打招呼。 我问女孩:“我们是一位名叫冯栏的法师介绍来的,你知道他么?” 女孩摇头。 我又问:“他也叫冯舒心。” “没听过,但他同为法师却介绍你们来找丹增上师,更说明我们上师的本事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只要你们心诚,上师一定会度化你们,即便缘分不够,也会赏给你们甘露丸吃。” 说着话,电梯再一次到了十楼,女孩开门,搬两个凳子出来:“女士和小女孩跟我进去,你们两个在这里等。” 我道:“我们不能进去么?” “客满了,没你们的地方。” “我们也不坐,在门口站着就行。” 女孩指着摆在门口的几双女式鞋子,她说:“不可以,丹增上师正在给几位女信徒做法,不方便男士在场,你们要是不能遵守我们的规矩,就离开吧。” 话说到这份上,只能让彭妻带着彭晓洋进门。 我叹息一声,掏出路上买的烟递给阿清,正要跟他聊聊丹增上师到底靠不靠谱,对面住家的门开了,有个五十多岁的大姐低声对我们说:“你们应该听那几个人的话,不该让女人进去,会被骗的。” 听这意思,她听到口罩人与我们争吵。 我问她:“怎么被骗?” 她招手叫我们过去,小心翼翼盯着对门,压低声音说:“那个喇嘛不是好人,听说是交保出来的罪犯,他在我对门住了两年,每次有人来找他,都是女士进去,男士等在门口,那些进去的女士都被洗脑,陪他上床,还心甘情愿拿钱给他花,刚才拦你们的几个人都是受害者和受害者的亲人,快把你们的朋友叫出来吧,否则也会被洗脑的。” “没那么夸张吧?我们就跟他说几句话。” 大姐一脸严肃道:“你别不信,这个喇嘛懂邪术,他会让进了他家的女人做一些奇怪的动作,让那些女人产生奇怪的感觉,喇嘛就说用法力给她们赐福灌顶了,轻易就能骗取信任!我观察他两年了,好多女人在他家呆一两个小时,第二天就跟他出双入对,打情骂俏,还有些不愿意做那些古怪的动作,他就给人家吃东西,念咒语,要不了多久,这些女人失了魂似的来找他,他还跟帮会有来往!他真的不是好人,快叫上你们朋友离开吧。” 这大姐说的认真,搞得我心里没底,向阿青询问,他说冯栏只让他联系丹增喇嘛,没说其他,我不放心之下,用阿青的手机联系冯栏。 “我俩又不是朋友,我跟他打招呼也没用呀!阿青直接带你们过去不就行了?” 我说了关于丹增喇嘛的传闻。 冯栏诧异道:“不至于吧?几年前跟他打交道,他还没这么下作呀,那我现在给他打个电话试试,要是他不给面子,你们就回来吧。” 不知冯栏怎样沟通,十几分钟后,秀气女孩再次开门,说丹增上师请我们进屋里等。 三室两厅,近两百平米的大房子,我一进去就看到最大的一间卧室里,有个五十来岁,体型肥硕的光头喇嘛,身穿喇嘛教特有的古怪法袍,盘腿坐在靠墙的软塌上,毫无高深形象可言,那可圆滚滚的脑袋跟猪头相比,只差两个大耳朵,还戴着一副墨镜,不知搞什么名堂。 喇嘛面前有九个穿着不一的女人,正背对我们,抬腿撅屁股,做着好似瑜伽的动作,其中一个又矮又胖的,穿了一条到膝盖的工作短裙,屈膝分腿好像在扎马步,却嫌裙子碍事,撩到大腿根,毫不避讳在丹增面前露出白花花的内裤。 看这架势,果然如对门大姐所说,都是被丹增洗了脑的受害者。 不过他也真能下的去嘴,光看背影,我都发现其中有两位女士,得有五十来岁的年纪。 秀气女孩发现我偷看,又堵在我面前,等我们脱了鞋,领进另一间屋子,彭妻正抱着彭晓洋坐在沙发上。 女孩让我们等一会便关了门出去,我问彭妻:“嫂子,刚才出什么事吧?” 她脸蛋微红,小声说:“也没啥,那女孩让洋洋在这里等,领我去隔壁,喇嘛问我跟阿青是什么关系,我说朋友的朋友,他又说我被非人跟着,要布施自己才能满足非人,我问他什么意思,他说有鬼缠着我,我问他怎么办,他让我别担心,跟着屋里的女人做动作,先学习一下,我看她们不是抬腿就是撅屁股,有点不好意思,喇嘛说这是为了强化女性下盘,接引金刚佛力,我就试了试,还没摆出造型,他接个电话又问我认不认识冯栏,我说认识,他还埋怨我为什么不早说,把我赶到这间屋子了。” 几句话,听得我额头冒汗。 第二百九十九章 堕胎15 密宗法门有许多冠冕堂皇的名词,比如甘露灌顶时,信徒需要服用的红白菩提心,红菩提是女人经血,白菩提是喇嘛的黏稠性喷射物,再比如被传的神乎其神的甘露丸,其中有个大香小香的成分,就是屎和尿,而双身法门中对男女交合器官的称呼是金刚杵和肉莲。 了解这些名词,丹增喇嘛要彭妻强化下盘,为接引金刚佛力做准备是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 再唠叨几句甘露丸。 去西藏旅游过的朋友应该都听过这玩意,但甘露丸和灌顶一样,在大陆都是被收拾之后的产物,现在寺庙等旅游景点出售的甘露丸,是用糌粑、酥油、草药等可食用物制作的药丸,和普通补品差不多,并不是真正的甘露丸,也没有那神乎其神的效果。 我第一次听说甘露丸,是我师父随口提过一句,他说西藏有种人肉和屎尿做的药丸,被当成至宝,吃一颗能延年益寿。 当时我没当回事,后来在朱姐家亲眼见过两颗,她为了求得老公回头是岸,对佛教无比痴迷,见庙就拜,有次在外地某寺庙遇到一位挂单的野和尚,说她面带菩萨像,是自己的有缘人,于是送她一颗甘露丸,吃下去能明心见性,被菩萨保佑。 甘露丸最传神的就是会下蛋。 一颗大甘露加少量藏红花养在瓶中,要不了多久就能生出许多小甘露,是一种类似增生的无性繁殖方式。 朱姐把甘露丸养在盒子里,多半年后生了一颗小的,她真把这玩意当仙丹,我俩在一起后,死活要跟我一人一颗吃了它们,但我不相信甘露丸会下蛋,我小时候买过一种软乎乎的球型玩具,几毛钱一个,也是泡在水里会越来越多,又嫌甘露丸的成分恶心,磨破嘴皮子劝朱姐不要吃这玩意。 她被我劝的将信将疑,就到她常去的寺庙,找一位和尚朋友打听。 那和尚说,甘露丸有好几种,每种成分不一,但基本成分是五大肉和五甘露。 五大肉是人肉、象肉、马肉、狗肉、孔雀肉,五甘露是尿、屎、骨髓、男精、女血。 听着就恶心。 但做成丸药看不出成分也没有怪味,朱姐听那野和尚说,吃一颗甘露丸能消除所有业障,能祛除疾病,能令一切邪魔精鬼无法伤害,就问她的和尚朋友,有没有这些作用? 和尚说:“我没吃过,不知道,但我建议你不要吃,听说甘露丸的最后一道工序是放在死人头骨中念咒观想,早有传闻,密宗喇嘛会在甘露丸里下蛊,服用者会在数年内受到下蛊者的蛊惑,你不清楚那个挂单和尚的来路,最好不要乱他给的东西。” 下蛊念咒的事,当时离我们太遥远,朱姐并不相信,但和尚说的邪乎也让她产生抵触情绪,这才没吃那两颗甘露丸。 亲眼见识了丹增喇嘛的厚颜无耻,我打心底里后怕。 就朱姐那风韵犹存的多金小少妇,假如她当年吃了那颗甘露丸,十有八九,会被那野和尚的恶咒蛊毒控制,骗财骗色。 我对彭妻说:“嫂子,一会我跟他沟通,你别说话,即便他问你,你也别搭理他。” 彭妻也有点害怕,赶忙点头。 坐了一个多小时,练瑜伽的女人离去,台南市以渔业农业手工业为主,我见这几个女人的模样都挺磕碜,衣着也土里土气,估计都是卖菜打鱼的大婶,也难怪丹增一见面就对彭妻下手,比起这几个女人,彭妻算极品了。 丹增将她们送进电梯,返身回来与我们见面,一张口就埋怨:“你们为什么不早说是冯栏的朋友?早说就不让你们来这里了,真浪费我的感情!我听冯栏说了你们的事,今天晚上就可以布施,非人会在三个月内转世,母体也必须在三个月内受孕,否则法事失败,费用不退!费用是五万,你们做不做?” 非人是密宗对阴灵妖邪的统称,布施则是他们特有的跟恶鬼邪神打交道的方式。 我说钱不是问题,向他请教阿赖耶识,能否在非人转世后,不把阿赖耶识还给它? 丹增说了一通怪话,什么阿赖耶识是寄放在业报佛那里,非人转世后,会凭借观想之力自动得到前世的阿赖耶识…… 总而言之就是不行。 五万块我准备自掏腰包,来之前就考虑好了,先保住彭老师一家平安,经济账事后再算。 我问丹增,需要我们准备什么? 他将彭妻和彭晓洋领到做过瑜伽的大房间,软塌搬到屋中央,让她们母女躺上去,又使唤那秀气女孩围着软塌点了一圈酥油灯,随后从一个盒子里掏出两颗拇指头大小,通体艳红的丸药,要她们母女吞服。 我赶忙问他是不是甘露丸。 他说是。 我又低声问:“这玩意能吃么?丹增上师,我们是冯栏的好朋友,我本人也是个风水先生,咱都是一个圈里混饭吃的,你可别坑我们,你不会在甘露丸里下蛊想控制我嫂子吧?” 丹增惊讶道:“你会看风水?那真是好极了,你看我这里的风水怎么样?当初专门请风水先生看过,他说这栋大楼有‘猛虎擒猪’之形,能帮我网罗数不尽的肥羊,可在这里住了两年,别说肥羊,连只耗子都没擒住,你帮我看看哪里出了问题?” 丹增喇嘛要请我看风水,我反而有底气跟他说话了,我说:“你先把我嫂子的事办了再说风水,你的甘露丸能吃么?” 丹增一把搂住我的肩膀,哥俩好似的说:“你放心啦,我知道现在有一股歪风邪气在抹黑我们密宗,那都是同行利用我们密宗的几个害群之马,故意损害我们的形象,哪个宗教没有几个败类?你们大陆的高僧还经常带靓妹开房间,难道所有的和尚都是色鬼?我是断行者喇嘛,是真正的五蕴皆空的高僧,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你看我的长相,还看不出我是个忠厚老实的人?!” 我认真打量他的长相,确实看不出! 第三百章 堕胎16 熟悉历史的朋友应该知道,民国有两个挺没节操的军阀,一个冯玉祥,八次阵前易帜,人送外号倒戈将军,另一个是我们山西的阎锡山,外号政坛不倒翁,也是个著名骑墙派,蛇鼠两端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当年中原大战,阎锡山和冯玉祥密谋倒蒋,阎锡山却把冯玉祥骗到山西软禁起来,裹挟冯玉祥的势力威胁老蒋,结果冯玉祥的属下集体投降老蒋,要求立刻打到山西找阎锡山报仇,阎锡山怂了,找冯玉祥认错,说自己被部下蛊惑,怠慢了大哥。 冯玉祥十分理解的说:“老弟,你我都是忠厚老实之人,以此性情,难免受小人蒙蔽……” 丹增喇嘛那肥头大耳的不靠谱形象,却一本正经的说自己是五蕴皆空的高僧,没来由让我想到阎锡山和冯玉祥,反而更不敢信他了,而说起这阎锡山,其实和我师父家有点渊源,是当年他父亲闫书堂去世,他请了两个风水先生相坟地,其中一位得了我师爷的指点,却捅出个大篓子,这个事后面说。 丹增保证不会坑我们,我问他的甘露丸里有没有五甘露和五大肉。 他说:“肯定有啦,甘露丸就要用这些东西做。” 我说我们不想吃。 丹增说:“向非人布施,必须吃甘露丸,否则非人会直接吞食事主的血肉,你们不愿意就只能另请高明了。”说着话,丹增将我拉到墙根处,好生开导:“我知道你们嫌甘露丸的成分不干净,可又不要你吃,你不说,她们怎么知道?你们大陆有句话说得好,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你们连地沟油都敢吃,甘露丸有什么大不了?” 埋汰我们几句,丹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主要担心他在甘露丸里下蛊,成分什么的,命都快保不住了,哪还顾得上那些,既然非吃不可,我又提个要求,他做法事时,我必须在场。 丹增问我,是不是不相信他? 我干笑道:“你想多了,我就是想长长见识。” “那你就看吧,别后悔就行!” 彭妻母女服下甘露丸,就照丹增的嘱咐闭目养神,为了让她们尽快睡着,丹增给她俩戴了会发热的蒸汽眼罩,效果还不错,没一会,两人就睡着了,丹增摇晃转经筒,围着软塌转圈念经,用经文念力帮助她们催发甘露丸的药效。 约莫半个小时过去,酥油灯一盏接一盏熄灭,丹增拉上窗帘,让母女俩好好休息,便兴冲冲拉着我给他看风水。 我的事还没办妥,哪有心思帮他的忙,简单应付几句,丹增又跟我们聊起大陆的法事行业以及冯栏的近况。 夜里十点多,丹增带我去隔壁做法事,秀气女孩则拿出丹增喇嘛的宣传彩页,向阿青介绍密宗双身法,经过傍晚的闲聊,阿青对双身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彭妻母女还在熟睡,丹增炫耀说,这是被他的咒语催眠了,不念咒叫醒她们,她们能睡上三天三夜。 黄皮子 第142节 丹增提着油壶给篆刻着经文的酥油灯加了燃料,再次点燃,酥油是从羊奶中提炼出来的,燃烧时散发淡淡的奶香味,我闻了一阵就觉得肚子饿,丹增则站在彭妻母女头顶位置,双手各按一人的额头,闭眼观想后,说她们的气血已经充盈,可以向非人布施,便教我用转经筒配合他做法事。 藏传佛教有许多令人恐怖的法器,比如祭祀灌顶时装酒水的头器,用人的头骨制成,再比如赫赫有名的嘎巴拉鼓,也叫人皮鼓,用少男少女的头骨加人皮制作,有首歌叫《阿姐鼓》,唱的是一个小姑娘有个哑巴姐姐,有天哑巴姐姐丢了,小姑娘天天想她,直到某天她听到天边传来阵阵鼓声,她觉得是阿姐在对她说话。 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听听。 其他诸如人皮唐卡,骨笛之类就不细说了,丹增家唯一一个取材于人体的法器,就是他师傅留下的一根骨笛,可以召唤非人。 而他教我使用的转经筒,我老早以前就在影视剧里见到过,形似拨浪鼓,一个柄顶着一个可以转动的轱辘,以前不懂西藏人为啥总摇这玩意,丹增家见到实物,才得知转经筒里装着经卷,摇一圈就等于诵经一遍,一个转经筒在手,想赚十万诵经功德,也就一两天的事。 丹增教我配合转经筒的节奏,念诵嗡嘛呢叭弥吽这六字大明咒,说是一会给我眼色,我就开始念,并嘱咐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大惊小怪,大喊大叫,否则将非人惹到我身上,他给我做法事还要收五万块钱。 我说:“你不用担心,这种事我参与过许多回了!” 丹增不再言语,掐出密宗大手印,开始念咒。 我蹲在墙根慢慢摇晃转经筒。 屋里没有开电灯,只有八盏酥油灯放出的淡淡的柔和的光芒,而窗户和窗帘都闭着,进不来新鲜空气,油灯烧了一阵,我就感觉屋里的奶香味浓郁到影响我呼吸的地步,有点头昏脑胀,还有丹增口中那一个字都听不懂的经文咒语,低沉又缓慢,带着一股催眠的魔力,让我眼皮发沉。 就这样过了十多分钟,一股微弱的阴凉掠过我的脖子,顺着领口往衣服里钻,我全身汗毛直立,一下子清醒许多,便发现对面的窗帘鼓囊囊的,好像被风顶了起来,可窗户明明关着。 这时,丹增吹响骨笛,那凄厉刺耳的笛音持续七八秒,一股很明显的阴风在屋里盘旋,酥油灯接连熄灭,只剩下最后一盏的灯花如风中残烛般摇晃时,我突然看到好些模糊的人影从窗帘后走出来,一个个形容恐怖,穿的破衣喽嗖,满身黑血和腐肉,伸着双手,步履迟缓的向彭妻母女走去。 它们走到床边时,最后一站酥油灯只剩黄豆大小的灯花,整间屋子被黑暗笼罩住,我就看不到床上发生了什么,但哼哧哼哧的咀嚼声清晰的传入我的耳中,听得我头皮发麻。 黑暗持续几分钟,酥油灯又渐渐亮起来,入眼的一幕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床上的彭妻母女被啃食成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那一群非人围着坐在床头的丹增,不断揪扯他的血肉塞进嘴巴,大快朵颐,而丹增朝我挤眉弄眼,我愣了几秒才记起这是让我念咒的意思,赶忙照他的教的,摇晃经筒,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六字大明咒。 丹增抓起腿边的金刚橛,又是一串叽里咕噜的藏语经咒,那些非人好像得了命令,齐刷刷停止动作,排成一行缓缓走到窗帘后面,凭空消失。 丹增没向我示意,我也不敢停止念咒,直到他跳下床,吹熄酥油灯,跑到门口打开电灯。 那一刹那,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丹增长呼口气,对我说:“做完了,你说的婴灵不会再缠着她们!” 彭妻母女依然是熟睡的模样,表情安详,可我有点信不过丹增,问道:“我只看见你招来一群怪物啃她们,啥时候送婴灵转世了?” “不需要我送,它会在三个月后主动去你嫂子家转世。” “真的假的?那我也没看到你封存它的阿赖耶识呀!” 第三百零一章 堕胎17 我知道我有些强词夺理,我给人做风水转运,也没把一个名叫运势的东西拿出来转两圈,封存阿赖耶识也肯定不会像做手术似的,把阿赖耶识取出来装进带锁的盒子里。 但冯栏抓鬼驱邪,各种灵异现象起码能看出他在送鬼离开,而我们请丹增送婴灵转世,他吹笛子喊来一群非人类,啃了彭妻母女一顿,婴灵连面都没露,他居然告我们完事了?! 我无法不怀疑他! 丹增将我领到隔壁屋,脱下僧袍换便装的同时,解释密宗布施法事的意义。 佛道二教也有向非人布施的法事,科仪名称叫焰口施食,传说中地狱的饿鬼都是咽喉如针细,口中带火焰的模样,任何食物进了它们的嘴巴都会烧成焦炭,恶鬼永世承受饥渴之苦,而焰口施食就是向饿鬼施舍食物和饮水,救其苦难,并通过经文超度它们。 前面刘老太那档子事提过一次焰口施食(详见第 十 章),许多有钱的佛教信徒也经常在中元节时,出钱请和尚为自己做个冠名的焰口施食,因为救拔焰口饿鬼陀罗尼经里有一句,是饿鬼对佛教弟子说:且为我供养三宝,则汝得增寿,我得生天! 做一次焰口施食所赚到的功德,堪比放生十万,就是太贵了,普通人做不起。 丹增说,密宗的布施和焰口施食差不多,但不施舍食物饮水,而是直接把自己的肉身送给非人啃食,这是一种修炼方式,名叫施身法,和冯栏的无敌瘦身术一个名字,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一回事,我没向丹增打听,而丹增说人的业债都是前七识造成的,前七识分布全身,只要把肉身布施给非人,业债会因此消失。 所以布施不是做好事换善功来抵消罪孽,而是直接洗刷罪孽,丹增给彭妻母女做布施,非人吃掉她们与婴灵的纠葛,婴灵就无法以中阴身再找彭家算账,但彭妻母女的阿赖耶识没有消失,业报佛为了了结彭家与婴灵的恩怨,就会送婴灵到彭家转世,以人的身份再向他家讨债…… 丹增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其中涉及到藏传佛教的教义,而藏密又融合了印度教、西藏苯教、上座部佛教这三家而成,没一个好理解的,要想解释清楚,几千字都说不完,这里只挑个最关键的说几句。 将肉身布施给非人,洗刷肉身背负的业债,人也会因此死亡。 所以丹增给彭妻母女服用甘露丸。 我觉得甘露丸成分恶心,即便有点神奇的作用也是加持咒语的效果,治病和帮人观想的作用,都是喇嘛们哄骗信徒的谎言。 可丹增的几句话却让我呆若木鸡。 “甘露丸有尸肉的成分,象征死亡,有男精女血及五谷杂粮的排泄物,象征生命,你既然是风水先生,道教的太极阴阳鱼肯定不陌生吧?生与死在甘露丸中保持平衡,这和阴阳鱼的阴阳交泰有什么区别?甘露丸可以帮助信徒进入无上妙境内观想,在体悟生与死的过程中,完成成一次轮回,再把旧身布施给非人,即可开始新生!等你嫂子睡醒,你可以问问她进入无上妙境的是怎样的体会。” 为了美化一颗月经屎尿做成的丸药,丹增居然连阴阳鱼都整出来了。 而且听上去还有那么点道理! 我无法反驳,只是颇为不服气,对他说:“关于生和死的东西有很多,你弄点坟头土,婴儿床也行呀,为啥要用那么恶心的东西?” “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不能用?每个人都是父精母血孕育而生,大肠小肠里又都是屎尿,你就是这些玩意组成的,你还嫌它们恶心?佛说:我相即是非相,人相、众生相!你着了相,一切皆是邪魔,你能堪破,甘露丸就是佛,有个词叫向死而生,我就不跟你说向死了,但你连吃屎的勇气都没有,怎么开始新生?” 丹增这一番话,让我整个人都懵逼了。 光听冯栏讲故事,喇嘛教简直就是淫窝,修的法不正经,吃的药也不正经。 听了丹增的大道理,感情我们都误会他了,什么双身法,什么金刚肉莲,什么骗财骗色,都是为了帮助女信徒向死而生! “别愣着了,走呀!” 我发愣的当口,丹增脱掉法袍,换上花衬衫牛仔裤旅游鞋,一颗油亮的大光头下,是一副遮住半张脸的蛤蟆镜,脖子里还挂了跟小拇指粗的金链子,往阿青旁边一站,活脱脱一副黑道大佬的形象,哪里有半点法王仁波切的气质。 我问他:“去哪?我嫂子还睡着呢!” “露露留下照顾她俩,咱们喝酒去,不是说好了请我把妹的嘛?” 傍晚和他聊天,丹增询问冯栏在大陆的事业发展,我没替冯栏吹牛逼,因为根本不需要,丹增跟我们要五万费用,我问他能否用人民币结算才得知,他说的居然是新台币,折合人民币一万出头,我如实告之冯栏的情况,丹增羡慕的眼都绿了,酸溜溜的说,台湾法师太多,密宗也不招待见,他混的快喝不起酒了。 我说只要你把我们的事办漂亮,我请你喝酒。 丹增当真了。 我也不吝啬于请他喝一顿酒,只是觉得有些突兀,问道:“你刚给我讲一段佛法,转眼就要去把妹?” 丹增拖着我往外走:“又着相了不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快走吧,一会靓女都被人挑走啦!” 我答应请他喝酒,却没答应请他找妹妹,最后在丹增满口抱怨中,到了一处夜市大排档。 几杯酒下肚,丹增的狐狸尾巴露出来。 他非要跟我喝酒有两个目的,一是想让我免费帮他看风水,找出他家的猛虎擒猪没能帮他逮到肥羊的症结所在,二是想跟我套近乎,让我给他介绍几个漂亮又有钱的大陆女性,跟他修双身法。 前一个问题很简单,猛虎擒猪是他娘的阴宅风水,必出天成穴的上中格牛眠地,根本用不到阳宅上,我怀疑丹增被上一个风水师骗了,也没兴趣给他做风水,这家伙说的再漂亮,终究是个喝酒吃肉的淫棍,南宋道济禅师,被后人称作活佛济公,有句名言就是说丹增这号人。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世人若学我,如同进魔道。 至于给他介绍客户,我敷衍道:“我不认识漂亮又有钱的女人。” 丹增说:“男士也可以!” “男的也能跟你修双身法?” “不能,但他们有妻子和女儿啊,我也可以把双身法教给他们,当然,他们要付一点点学费。” 丹增做完法事,我也没有再求他的地方,索性直说道:“丹增上师,你相信淫邪有果报么?你觉得我会无耻到帮你挑大陆的老板骗财骗色?即便我真有这么无耻,我自己骗不好么?干嘛要便宜你!” “我没有要你骗啊,双身法是身成佛的最高秘法,练到圆满,男成抱身佛,女成空行母,对大家都有好处,下午你也见到我的明妃了,改天让你亲自跟她们聊一聊,你问问她们是心甘情愿陪我修法,还是被我骗了!” 说话时,丹增那肥胖油腻的脸上写满真诚,可即便那些女人真的心甘情愿又能怎样? 还不是被他洗脑了! 说到洗脑,我突然有个很妙很妙的想法。 我说:“好吧,我相信你了!我有个女性朋友在广西北海做生意,二十多岁,长的很漂亮,不如你跟我去北海,我介绍你们认识!” 第三百零二章 断行者喇嘛1 团队洗脑与法术洗脑哪家强? 只要把丹增骗到北海,可见分晓! 那场面我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刺激,丹增和于富翁互给对方洗脑,这他娘的简直就是养蛊了,他们中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一定是当之无愧的洗脑之王,简称洗王。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丹增居然满脸坚决的摇头说:“我不去,你们北海的人都在搞传销,我去了就回不来啦!” “你连这个也知道?” 丹增不想跟我探讨传销的问题,随口说一句新闻上看过,又把话题掰回到双身法,再三保证他从来不骗人,所有跟他修炼过的明妃都是自愿的。 我就随口问他:“那些堵你家门的人是怎么回事?” “有人故意搞我!” “不是吧?我咋听说你喜欢往甘露丸里下蛊,经常有人吃了你的甘露丸,几天后神魂颠倒跑来找你求爱?” 丹增满脸不屑:“你第一次来台湾,能听谁说?还不是堵我门的几个坏蛋?口说无凭,等明天你嫂子醒来,你问问她吃了甘露丸的感觉,就知道那些去而复返的女人是被我下蛊,还是幡然悔悟了,如果你还不信,不如拜我为师,我把双身法教给你,你亲自体验体验?” 这倒让我有些心动,双身法的重点在于保持精关不开,真气不泄,说白了就是房中术嘛,练成了我有法力,练不成就当和老婆亲热了,横竖没有损失。 我问丹增:“学这个要不要吃甘露丸?” 丹增摇头,我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他说:“不吃甘露丸,但要进行四次灌顶仪式,第一次简单,只需要用宝瓶给你灌顶,再用法力带你观想即可,但第二次就需要你把自己的明妃献给我,我带她在坛场修法三次,取红白菩提心给你服下,第三次就要我们都带着明妃进入禅定,同时修行……” 听到这里我直反胃,前面说过这红白菩提心是啥玩意,吃个晒没水分的甘露丸已经是我的极限,丹增喇嘛居然还想让我吃新鲜的?! 我打断他:“我给你介绍女客户,你还得自己发展她们,我拜你为师,就得骗好了再送给你!感情你才是真正的算盘精,冯栏比你差远了!” 丹增丝毫不在意我的揶揄,继续说:“等你拜我为上师后,就知道我没有利用你,因为我会先教你如何断除我执,成为断行者喇嘛,让你体会到空灵无物的妙感,从而回心向善,皈依佛法!当初我也是成为断行者喇嘛后,才真正相信上师没有骗我。” “什么是断行者喇嘛?” “就是修施身法的喇嘛,第一步要选一百零八处活水源,修全身一百零八灵泉,有了灵体进行第二步,到一百零八处坟地或乱葬岗,与非人沟通,第三步要到一百零八处悬崖危桥高楼之类的地方观想,这样放弃对本尊的观修,放弃所有加持护身的法器,能够切断我执并做到真实利他,才能向非人布施自己,得到非人的法力加持,这些事情做下来要两三年,期间我不会占你任何便宜,事后你送我几个明妃也合情合理吧?” 密宗教义有个很可怕的地方,就是他们认为只要被佛法降服,即便是异教邪魔也可以进入藏密的神系,成为护法,这一点和佛教的天龙八部很像,但密宗的可怕在于喇嘛驱使异教邪魔的方式,是以血肉献祭,所以西藏有好多人皮人骨制作的法器。 前面以为施身法就是以血肉换取非人力量的方式,听了丹增的解释,才发现是一套类似苦行僧那灭绝人欲的修炼法门,非具有佛祖割肉喂鹰的勇气与善心不能做布施。 如果丹增能做到他口中的切断我执,还真是个五蕴皆空的高僧。 我怀疑道:“你真是这样修炼过来的?” 丹增郑重点头。 我又问:“那你是怎么堕落到骗财骗色道路上?” 丹增按着自己的太阳穴,痛苦道:“我真的没有骗人,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都不相信我,其他人比你傻么?都被我轻而易举的骗到?你在我家门口遇到的那些人,是有人故意找来黑我的。” 黄皮子 第143节 我顺口一问:“你得罪谁了?” “哎,告诉你们也无所谓,xxx!” 丹增说出一个名字,让正在喝啤酒的阿青喷了他一脸。 也就是我没有喝酒,否则我也得喷他一脸。 他居然说了一个歌影双栖,在两岸都属一线的女明星的名字。 我无比震惊的问:“她为啥要找人黑你……卧草,你该不会欺负过她吧?” 丹增无奈的点点头:“算是吧。” 我和阿青立刻拖着凳子紧贴到他身边,无比八卦的让他赶紧讲一讲z小姐和他的故事。 “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娱乐圈竞争激烈,为了搞掉对手,许多人无所不用其极,几年前zxx被人算计,深陷丑闻风波,事业受到很大冲击,她老板就带她来找我……” 丹增和z小姐的事,要从他的上师说起。 他说他是第一批从欧洲跑到台湾的喇嘛中,一位名叫印星活佛的弟子,印星活佛原先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在台湾政商两界呼风唤雨,收了无数要员做他的弟子,最有名的是个名叫卢x彦的人,82年移居美国,自称莲x活佛,创立真x宗,信徒多达四百多万,是被大陆认定的邪教组织,而卢x彦后来在美国被指控逼奸等多项罪名,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印星的弟子中,卢x彦之流,是当做接班人培养的真传弟子,其他则是为了发展势力收纳的信徒,而印星能在一众喇嘛中脱颖而出,是他把双身法当成房中术大肆传授。 丹增说,双身法并不是我想象中修成有法力,修不成爽歪歪的好事。 双身法是苦行,非上即下,直堕金刚地狱。 金刚地狱只存在于藏密之中,专为接纳修双身法失败人。 印星那批喇嘛初到台湾时,除了跟当局的政治接触看起来高大上,私底下其实混的挺惨,因为这批西藏流亡出去的老喇嘛有个致命的短板——只会说藏语,他们和外人交流全靠翻译,翻译又说不出许多佛法的专业词语,因此显不出喇嘛们在佛法的造诣。 第三百零三章 断行者喇嘛2 不能口灿莲花,只好用展示法力的方式吸纳信徒,印星精挑细选几个颇有名望的官员和商人,给他们吃甘露丸,传授双身法。 双身法源自印度教三大支派之一的性力派,因为男女忄生爱作为人类繁衍的方式,性力派认为忄生爱具有最顶级的力量,就有高人发明在男欢女爱过程中掌握性力的方式,为了延长感受性力的时间,双身法中有许多增强男性能力的法门,但为了不使弟子堕入魔道,双身法第一要义就是不许身寸米青,否则直堕金刚地狱。 所以双身法本质上并不算邪术,而是瑜伽部中的修行方式,可有些人玩着玩着就玩邪了。 印星为了招收信徒,非但不约束弟子,反而教他们摄取女性体内真气的法门,只求最初的几个弟子能将藏密的神奇传播给身边人,而他确实选了一条最有效的捷径,很快,一群四五十岁,某方面已经疲软的男人趋之若鹜投到他门下。 修双身法的第二次灌顶,要把自己的明妃献给上师,完成第二次灌顶后,最多可以与九位明妃同时修法,印星每收一个弟子,就得先跟弟子的九位明妃睡一次,而喇嘛也好,和尚也罢,钻研佛法是为了上西天享福,当时台湾作为亚洲四小龙之一,一等一的繁华世界,印星在台湾吃得好住得好,又有一群高官富商整天上师上师的喊着,带着数不清的美女陪他睡觉。 印星突然发现:感情台湾就是他娘的西天! 于是印星大肆招收信徒,以修法的名义骗财骗色,甚至用恶咒对一些明星和富商的妻女下手,后来有正义人士曝光了这个老淫棍,还有他那一票弟子不守规矩,全是金刚地狱的预备役成员,有些福报浅的,不等死后下地狱,还活着就遭了现世报,各种家破人亡,死于非命,再加上其他喇嘛的拆台,印星就此臭大街,要不是出于政治需求,印星早就被递解出台湾了。 后来印星在台南开个小道场,靠着仅剩的几个信徒供养,遇到时年三十多岁的丹增,收他做了关门弟子,并在死前给丹增六次智慧灌顶,将法力灌到丹增身上。 至于印星为什么对丹增如此之好,丹增缄口莫言,我们也不关心这个,最好奇的是他被灌顶的过程…… 丹增直言不讳:“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吃过菩提心!” 我一阵反胃,又问:“那你的明妃……” “我妻子,印星死后不久,我俩就离婚了!你不要再问,我不想谈这个事,总之印星有六个亲传弟子,有三个早就死了,他出事后,卢x彦远走美国,留在台湾的只有我和另一个师兄,zxx的老板就是我师兄的朋友……” 前面叶导那个事提过一次,娱乐圈里养小鬼拜法师根本不新鲜,都不要说以前的港台明星给白龙王当干儿子,cxx养小鬼这些甚嚣尘上的事,大陆就有整天跑西藏找喇嘛的明星,也有自己坐床当散养仁波切的演员,更有经常找小神童算命的大咖,总之这个圈子里有人用法术旺自己,也有人用法术毁别人。 丹增说的这位z小姐,零几年以甜美清纯的形象出道,在歌坛影视两栖发展,一时间风头无两,压的其他女艺人黯淡无光,与她同公司,早出道几年的另一位女明星红眼病一犯,跑到马来西亚找了位黑衣阿赞,给z小姐下降头。 不久后,z小姐在片场耍大牌,和助理堵住一位喜欢抢戏的小演员的门,扇了人家一耳光,还在节目里得意洋洋的说:没有什么原因,就是看她不顺眼了啦。 之后又有狗仔偷拍到z小姐深夜幽会某男艺人,车内激吻,而z小姐认为另一位女艺人故意向狗仔透露她的行踪,于是找到女艺人家大闹一场,事后开记者会,还口无遮拦爆了许多其他艺人的黑料…… 这一番折腾下来,z小姐形象大毁,公司为了平息丑闻,暂时雪藏她,可z小姐休养期间还不安生,不是深夜买醉被偷拍,就是主动在网路上曝光自己的恋情,一副几近疯癫,非把自己彻底毁掉的架势。 与此同时,网路上传出z小姐大红大紫全靠养小鬼旺运,如今遭到反噬,已经神志不清的谣言,而z小姐的经纪人兼老板也察觉她的精神状态有些异常,就抱着试一试的念头,带她找到丹增喇嘛的师兄。 丹增师兄的修为一般,发现z小姐身上有邪气,做了两场法事都不能治好她,只好介绍给当时还没有名气的丹增喇嘛。 丹增法力不俗却没什么经验,更没跟降头师打过交道,稀里糊涂的硬用法力把z小姐身上的灵降给冲开。 半个月后,他师兄跳楼自杀。 南洋降头术大致分为三种,服食降,摄魂降,飞头降,后面有专门说降头的故事,这里简单介绍几句,服食降是用做好的降头粉给人落降,和下毒差不多,摄魂降则与八字巫术一样,通过目标的贴身物和毛发落降,而这种远距离落降的法术,都要用降头师的精血作为引子,一旦被他人解降,落降的法师会遭到反噬,轻则破功,重则丧命。 所以解降的修法人会和落降的降头师结下死仇,当初冯栏的朋友被泰国魔僧的徒弟落降,冯栏直接把人家办了,因为他不办了阿赞素,阿赞素也会找上门和他拼命,而z小姐被落的灵降是一种类似催眠的降头术,降头师通过法术控制目标的思想和意志,不断暗示他们做某些事。 算计z小姐的真凶是与她同公司l姓女星,降头师察觉自己的降头被人解开后,向l询问,l打听到经纪人带着z小姐见过丹增的师兄,降头师为了报仇并维护自己的名头,就把丹增的师兄做了,并准备再次给z小姐落降。 而此时的z小姐已经拜丹增为上师,跟他修习简单的护身法咒和密宗手印,说白了就是看上丹增本事高又没名气,想收为己用,而丹增对z小姐有点龌龊的念头,可他不敢下手,娱乐圈那点事大家早就心照了,虽然z小姐一直以甜美清纯的形象示人,上节目也红着脸蛋说自己家教很严,还信基督教,结婚前不会和男友发生关系。 就算这句话是真的,那也是罩着她的大佬不许她跟男友上床。 丹增不知道z小姐是哪位高官或者富商或者黑道大哥的情人,反正不是他能染指的女人。 z小姐再次中降头,是公司冷处理一段时间,等关于她的绯闻平息,又为她接一部偶像剧着手付出,而z小姐拍戏时突然胃疼,回房休息,助理给她送药,发现她不知从哪弄了几十根绣花针,在胳膊上扎的满满一条。 第三百零四章 断行者喇嘛3 助理及时发现,z小姐没出生命危险,而她事后回忆说,她回到房间就躺下休息了,感到胳膊一阵刺痛,睁眼便看到几十根绣花针排成整齐的队伍,无比诡异的从她皮肤下长了出来。 降头术中的异物降,就是用法力将异物运送到目标体内,比如针降,玻璃降等等。 丹增接到电话去给z小姐解降,见到她病恹恹躺在沙发上,抹眼泪抱怨谁在搞她的委屈模样,丹增心生怜爱,想得到这个女人,就动了坏心眼说:“有人非要置你于死地,这次给你落得降头很厉害,我很难解开,除非……除非……” z小姐问:“除非什么?” “除非你跟我修双身法,请来抱身佛加持双体祈福,否则要不了多久你就会被针降搞死。” “什么是双身法?” “印度教三大支派之一性力派传到密宗的无上法门……” 正所谓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打从九十年代初,喇嘛教在台湾的丑事接连被曝光,受到社会各界集体排斥,z小姐不是不知道密宗有骗财骗色的恶习,如果丹增直接说,双身法就是男女上床双修,z小姐铁定将他当成网上曝光的淫棍喇嘛。 可丹增从历史悠久的印度教讲起,以人类繁衍的性力作为切入点,通过老少皆知的玄奘西行取到的重要真经,相传为弥勒佛口述的《瑜伽师地论》,引出瑜伽部中的身成佛法门,最后拿西藏著名景点大昭寺中的九座双身长寿佛雕像作为证据。 z小姐恍然大悟,原来双身法还有这样高深莫测的来历,网上的人都误会喇嘛教了,人家都是高僧来着,只是出了几个害群之马。 z小姐红着脸问一句,需要我怎么做? 丹增就知道这事成了,欢天喜地将z小姐领回家,宝瓶灌顶,甘露布施,带她观想体会玄妙莫测的法力力量,这一番折腾下来,有了奇妙体验的z小姐,对修炼产生相当浓厚的兴趣,立刻拜丹增为上师,还等着有朝一日得到菩萨加持,金刚护法,就重出江湖,再登事业顶峰。 而z小姐给丹增带来的好处,不仅仅是陪他上床。 当时z小姐作为台湾仅次于四小天后的一线女艺人,拥有庞大的人脉和资源,她跟丹增修法后,出钱在台北闹市租一间门面房,给丹增开了禅宗佛教文化中心,还亲自站台捧场,邀请几位有身份的朋友听丹增宣讲佛法,后来有人说丹增没有佛门度牒,是野生活佛,z小姐立刻通过管道,在台湾佛教协会帮丹增取得仁波切认证。 本来只想占点小便宜,见识到z小姐的巨大能量后,丹增决定彻底将她绑在自己身上,倒也没用恶咒蛊毒控制她,只是不断用佛经洗脑,在她面前强调自己转世活佛的身份,做他明妃能得到的好处,以及背叛活佛会遭到的报应。 这样近乎催眠的语言轰炸,一点点击溃z小姐的理智,其中还发生一件事,就是两次请人给z小姐落降头的l姓女星。 落降需要毛发和贴身物,l能搞到这些,说明她和z小姐的关系很不错,两次落降失败,l去z家打探消息,z小姐满脸得意向她炫耀,圈里有小人想害她,给她落降头,都被她背后的密宗上师化解了,上师已经帮她转运,谋划一鸣惊人的复出方式。 l女星觉得继续针尖对麦芒的搞下去也不是个事,于是转变路数,跟z套近乎,请她将密宗上师介绍给自己。 就这样,l到了丹增的面前,可她一出现就露馅了,就像冯栏能在刘峰亡妻遗体上感受到pilu法门的力量,丹增也在l身上察觉独特的法力气机,与z小姐所中降头的气机一模一样。 是l脖子里戴着的一块血祭依霸佛牌。 佛牌是上座部佛教的护身配饰,有正阴两种,正牌用寺庙香火宝石等材料制作,再由高僧开光,阴牌则加了不干净的东西,比如坟头土,裹尸布,棺材钉等等,更有甚者会使用尸油,骸骨,或者干脆注入一条阴灵,帮佩戴者强行成愿。 用料越脏的佛牌效果越强,危险也越重,而除了材料,影响佛牌效果的还有开光的方式,加持的法门,血祭就是使用精血开光,听上去简单,但血祭在泰国是几近失传的古法,只有寥寥无几的法师掌握这种力量,而血祭过的圣物,佩戴者必须终身供奉,一旦终止供奉会立刻遭到反噬。 依霸女神则是一种容纳法力的法相,具有招桃花,旺人缘,旺异性财(异性为自己花钱)的作用,最适合靠色相混饭吃的女人。 l女星不了解法术里的道道,戴着佛牌去见丹增,可能想在依霸女神的帮助下勾引丹增。 可她没想到丹增是佛牌界的行家,上座部和密宗都源自印度佛教,西藏有种名叫擦擦佛的配饰,是和佛牌差不多的玩意,丹增发现她身上的佛牌,出自给z小姐落降的法师之手,便趁着带l观想,l迷迷糊糊的机会,略施小计让她亲口说出给请法师暗算z的原委经过。 丹增权衡一番,觉得z比l重要,就把真相告之z小姐,并在z的强烈要求下,对l进行报复。 过程很简单,先把l哄成明妃,修法时把她当成炉鼎,采补真气,等l精神恍惚,气血亏损,请丹增治病,丹增却给她做了个布施法事,引来一群非人整晚啃她的血肉。 两个月后,l就形容枯瘦,脸色蜡黄,头发大把大把的掉,一副离死不远的模样。 丹增弄鬼后,却在z小姐面前装神,他说l的遭遇,是他以活佛法位发法旨,给l降罪。 亲眼见识到被活佛降罪的后果,z彻底掉进丹增的魔爪,真把他当成转世的活佛,请他搬进自己的豪宅,殷勤伺候不说,她对丹增的崇拜,甚至到了丹增回家,她匍匐在地,口诵上师法号,跪着给丹增脱鞋的地步。 z小姐被唬的五迷三道,丹增自己也飘了,吃人家的喝人家的,还把人家当个下人,整天吆五喝六,颐指气使。 丹增这一波骚操作,也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要说他对z小姐骗财骗色,也不尽然。 给丹增花的那点钱,对z小姐来说洒洒水而已,丹增也帮她办了不少事,帮她解降,带她修法,为她转运,就连z小姐不拍电视剧,以歌手身份复出,再次翻红,很大程度都得益于丹增的转运法事,以及用无上瑜伽部的心口大手印给她连续加持一个月,歌迷们都说,z小姐息影半年,唱功有了很大提高。 骗色就更不用提,z小姐根本不在意这个,只要对她的事业有帮助,来者皆是客,即便丹增没有趁人之危,他俩相处久了,z小姐也会给他点甜头。 真正令z小姐恼火的,还是丹增不断给她洗脑,让她在这个肥头大耳,猥琐龌龊的老喇嘛面前,如蝼蚁般卑微。 第三百零五章 断行者喇嘛4 丹增因l女星而认识z小姐,最后倒霉也倒霉在l身上。 当时l是一档过气综艺的主持人,被丹增采补后,精气大泄,变得易燥易怒,接连在节目上挑衅几个嘉宾,被观众骂的狗血喷头,她也觉得那段时间有些心绪不宁,自以为修法后的阶段性反应,就告假在家休息,本想跟丹增潜修佛法,结果越修越神经,整天不吃不喝,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等公司想起她时,她已经瘦成皮包骨了。 之后又在公司里干了点自说自话,惊声尖叫的神经事,公司懒得再捧她,让她治好病再说,而z小姐记恨她给自己落降头的事,要一直看着她凄惨落魄下去,丹增便没有彻底搞死l。 l也不傻,她认识丹增不久便开始连日头疼、噩梦频发,丹增非但不帮她,反而在她被公司放弃后,彻底断绝来往,她便猜出自己可能遭了丹增的毒手,可她暗算z在先,有苦难言,再加上被邪法折磨的有点神经质,不能冷静思考,就只是匿名在网路上骂了几句疯话,始终没有引起关注。 一年后,才有狗仔想起这位性感火辣著称的女明星,想问问她为什么偃旗息鼓一年多,可l家人拒绝接受采访,狗仔觉得这里面有事儿,到她家附近蹲点偷拍,最后曝出l姓女星疑似吸毒,瘦骨嶙峋不复当初热辣的八卦新闻,各路狗仔蜂拥而至,拼命挖真相挖内幕。 经纪公司怕暴露丑闻,立刻将l接走,严密保护起来。 娱记们只好拿出看家本领——创造真相! 一时间,以“本报记者通过x公司管道得知”为开头的报道从层出不穷,关于l暴瘦的解释五花八门,养小鬼遭到反噬、被富商抛弃后颓废自虐、毒瘾发作被公司封杀、为某阔少生子后疾病缠身…… 其中有个十八线开外的娱乐杂志的报道,最为精彩。 标题为《驚!姐妹花自相殘殺,某藝人為爭寵請法師殘害同門》,内容大致为近段时间,岛内热议的某女星变疯婆子一事,是同门师妹为了防止她上位,请法师用邪术暗算,此女星一直是公司高管的红颜,虽然近年遭师妹力压,但公司元老的位子稳如泰山,其师妹能在几年内蹿红,除去巨肺唱功,公司力捧等客观因素,主要原因是其常年供奉密宗法师,凭法术增强人缘和魅力,一年前,女星接一部偶像剧,有望翻红,师妹为阻其上位,不顾同门之情,请法师对其下降头…… 黄皮子 第144节 这一篇报道是八卦杂志为了蹭z小姐翻红的人气,通过她为丹增的佛教文化中心剪彩一事,把许多流言串起来编的故事,想赚一波眼球。 而丹增的读后感是:“干叼啦,这也能歪打正着?” 关于l吸毒,被抛弃等传言,炒了一阵就没有下文了,丹增这条线被人们津津乐道,而且越挖水越深,先是狗仔扒出丹增的仁波切身份,是z花大价钱为其买来,后又曝出丹增与几位议员富商的妻子来往密切,虽然没有确凿证据,可鉴于喇嘛教一贯作风,一篇丹增与她们修双身法的报道新鲜出炉,所有媒体开始热议,z与丹增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俩有没有修过双身法。 修没修过都不要紧,前面z小姐与富商车内激吻的猛料,和她与丹增的绯闻差不多,只要没有上床的照片视频流出,桃色新闻传一阵就过去了。 可丹增骚的没边,把自己骚死了。 他认识z小姐后,顺风顺水从台南乡下混到台北闹市,名利双收,可他法力高强,来历却差点意思,总觉得自己是个乡下土包子修法人,缺少华丽包装,于是脑子一热,开始洗白印星,对信众讲老喇嘛慈悲授法,却被世人误解,含恨离世的故事。 印星的事过去二三十年,丹增的信徒大多数连印星的名字都没听过,还不是由他嘴说?即便有几个机灵鬼,识破丹增的谎言,却也不会当出头鸟,拆穿丹增。 一来二去,丹增被自己感动了,请人画一幅画,堂而皇之挂在他的佛教中心。 画中有一头白象脚踩祥云而来,白象背上有一老喇嘛倒坐,不给人看脸,旁边配文:问活佛为何倒坐?恨世人不肯回头!落款是:弟子丹增悲上师印星圆寂。 丹增和z传绯闻那阵,不知是狗仔溜进他的佛教中心还是被信徒出卖,总之媒体曝光了这幅画和印星当年的“光辉事迹”,丹增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所幸他走的是上层路线,那些被他骗了的信徒为了遮羞,纷纷否认丹增的恶行。 而z小姐发现舆论如此之凶猛,赶忙向媒体辟谣,与丹增划清关系,随着网上曝出越来越多的密宗丑事,不乏与z小姐相同的经历。 z小姐终于意识道:奶奶个腿,老娘好像被这个猪头骗了! 想到自己天天给他洗内裤,捶腿捏脚,小丫鬟似的伺候她,z小姐气的脸都白了,但以她的身份,不能亲自出面找丹增算账,只好收买几个跟丹增打过交道的女人,在媒体面前检举揭发,搞得丹增焦头烂额,天天往地检署跑,最后意识到z小姐在搞他,以曝光两人关系威胁,z小姐只好放他一马。 丹增灰溜溜跑回台南后,三天两头遭遇各种骚扰,他觉得都是z小姐派来的,可z换了联系方式,他想威胁都联系不到z,却又不敢真正鱼死网破,因为结果肯定是鱼死了,网破不了。 所幸没过多久就有那位堂主的儿子,香肠哥主动找上门,是听说印星的事迹后,想跟丹增学增强男性能力的法术,丹增得到香肠哥的保护,日子才稍微好过一些。 “这两年我也蛮惨的,开始改了名字,可堵我家门的人拿原先的报纸给客户看,我越改头换面越显得心虚,只好继续用丹增的身份,死扛着不承认那些事,可我真没想到zxx这个毒妇,居然派风水先生,打着修法的名义接近我,我以为他和香肠一样,不介意我的过去,只想学双修法玩女人,就信了他的鬼话,还花好多钱请他看风水,要不是小吴师傅你来了,我还被他蒙在鼓里呢!你们说,我惨不惨?” 第三百零六章 合作 我只对八卦感兴趣,对丹增没有丝毫同情,何况我和z小姐也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她出道那阵正赶上我十四五岁,沉迷游戏无法自拔,经常溜去网吧,被我师父发现就是一顿毒打,而我在网吧打游戏,听过不少z小姐的歌,有一次被我师父狂殴后,在院里罚站,我心里委屈,就哼了一首z小姐的励志歌曲为自己加油打气。 我师父听到,气呼呼的说:“你他吗还唱上了?”冲出来又是一顿狠揍。 可以说,我的悲惨童年与z小姐紧密联系在一起。 而丹增居然把我的童年睡了! 我羡慕嫉妒,恨不得捏死他,嘲讽道:“惨什么惨?你不对她骗财骗色,人家为啥报复你?” 丹增理直气壮:“她都没说过被我骗财骗色,只觉得我用佛经给她洗脑了,可我是活佛,这没错吧?谤佛毁法有报应,这也没错吧?我以活佛的身份给她讲谤佛毁法的报应,有什么错?” 我想顶他一句,你算个粑粑活佛,转念一想人家是佛协认证的仁波切,还是西藏活佛灌顶的亲传弟子,如果他都不算活佛,谁算? 我说:“那你说只有双身法才能解降,这是骗她吧?” 丹增抵赖道:“不是,我就是本事不行,就是解不开!而且我俩修法的时候,我一直掐着事业手印,从没泄过精气,后来她不拒绝我,我俩才上床鬼混的。” 我无话可说了。 喇嘛教恶心就恶心在修炼的方式上,喇嘛和明妃修法时就把该办事的事办了,等羞涩褪去,喇嘛再提出亲热的要求,对方非但不会拒绝,反而会替喇嘛着想,上师只是懂法的肉体凡胎,有这样的要求很正常嘛! 双身法能流传上千年,自有一套被人追捧的法规和经义,我一二十来岁的愣头青,没资格评判双身法是佛法还是邪法,但我觉得这个世界有许多神秘的力量值得我们研究,一个人不去研究星辰之力,鬼神之力,外星人之力,偏要去研究忄生爱之力…… 法是不是好法我不清楚,反正人肯定不是好人。 以上只是我对密宗这个整体的看法,对于丹增这个体,听了他的故事后,嫉妒之余,倒也不像最初那么恶心他,而三个男人喝了酒的话题,比密宗好不到哪去。 我问丹增:“zxx在床上怎么样?骚不骚?” “一般般啦,其实跟女明星上床,玩的就是个成就感,精神上比较舒畅。” 阿青满脸贱笑:“丹增师父,你有没有和她拍照片录视频啊?给我们看看吧!” 丹增一派懊恼之色:“原先有,但都是为了助兴,没想过备份下来当把柄,后来都被她删了,不过吴师傅,你要是能帮我东山再起,以后我再搞到女明星,一定录视频给你看。” 一听这话,我顿时没兴趣了,都不带我一起玩,还想让我帮他看风水,做他娘的春秋大梦去吧。 丹增说,他就喜欢猛虎擒猪这四个字,如果我能帮他找到一块猛虎擒猪地,他可以给父亲迁坟。 我泼冷水道:“别想了,虎形地可不是一般人能降服的,而且你也出不起价格,民国时期有个名叫夏威的桂系军阀,他家在广西容县的祖坟就是猛虎擒猪地,靠这块福地保佑,夏威战功不多,背景也不硬,升官却特别快,四十出头就中将加上将衔了,后来内战失败,他到香港定居,不做军官了,压不住虎形地的形煞,没俩月心脏病发作差点死在医院,最后他请高人改命,将命格变大才压住虎煞,代价是不得善终,最后他在75岁那年车祸身亡。” 猛虎擒猪是个挺有意思的风水宝地。 前面说了宝地分九格,有天成穴再加一等。 猛虎擒猪是中上格的牛眠地,必有天成穴但不加品格,因为猛虎擒猪得拆开理解,所谓猛虎,是指峦头形似猛虎,有出洞之势,此乃虎形地,能佑后人有猛虎出山之威,而擒猪则是虎形地的前双爪和虎口这三个位置,有猪牛羊等牲畜的尸骨,说明虎形地在此结穴,冲杀路过的牲畜,是为猛虎擒猪。 但猛虎擒猪只有前爪的位置能用,若是穴在虎口,则和前面说过的断头蛇一样,是张口虎,要吃人的。 同时,猛虎擒猪是唯一一个老祖宗定下价格的风水宝地。 正所谓猛虎擒猪葬双爪,金猫出洞好朝峰,羊入虎口寻死路,一寸兽骨一寸金,猛虎擒猪必须以虎爪位发现的牲畜枯骨等重的黄金,向福东出售,否则必遭天谴。 先不说我能不能找到上中格的猛虎擒猪地,即便找到,丹增也出不起价格,何况我师父眼瞎的教训犹在眼前,我脑子进水了才会给丹增相地。 我让他另请高明,但看在他帮我们做法事的份上,他可以把风水师帮他调理风水的断法告诉我,我给他把把关。 这也不是为了帮他,而是想跟台湾的风水师偷学两招。 丹增点点头,又问:“那咱俩合作的事……” “找机会吧,不过驱邪抓鬼的事,我一般跟冯栏合作,如果以后能遇到笃信密宗,想做布施的客户,我再介绍给你好吧?” 丹增撇撇嘴,不乐意道:“大陆的仁波切比我们还不靠谱呢,你猴年马月能遇到密宗信徒?其实去年我就计划着到大陆发展,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但我有个想法,不如你给我当代理商吧,以后我在大陆的甘露丸和擦擦,都由你负责销售,我保证效果,肯定不下恶咒,但你也得保证每年三千颗甘露丸,一千块擦擦的销售业绩,可以么?” 甘露丸要用法师的白菩提制作,我下意识看向丹增的裤裆,问他:“每年三千颗甘露丸,你身体吃的消么?你不怕米青尽人亡啊?” 丹增面无表情道:“它们会下蛋啊!” 我又问,擦擦是什么玩意? 听了丹增的解释,我觉得这玩意可以卖一卖,但每年一千块的销售业绩纯粹扯淡,我让丹增写一个擦擦的详细介绍,发到我邮箱,等我回去再研究怎么推广。 转过天彭妻醒来,我们没在台湾久待,立刻买机票回家。 将她俩送回去,我找冯栏汇报这一趟的收获,而冯栏得知当年丹增牢狱风波的真相,和我一样满是嫉妒,直冒酸气的说:“想不到啊,丹增那癞蛤蟆居然是睡过zxx的男人,真是太他娘的想不到了!不如咱俩也想个办法,向娱乐圈发展一下,找几个女明星当女朋友吧!” 冯栏只是发几句牢骚,他想进娱乐圈并不需要想办法,上次小雅开法会,找那位姓张的小歌星拍照片,就是冯栏找的关系,他有这方面的路子,但他对明星和官员这两个群体,向来敬而远之,因为大陆和港台的环境不一样,港台承认风水法术的存在,大陆不承认。 第三百零七章 阴官 大陆不承认风水法术,所以在大陆吃这碗饭的人,在法律上都属于诈骗,平时夹着尾巴做人,政府看在几千年传统文化的份上,睁只眼闭只眼,可一旦跟明星官员沾上关系,基本上一只脚踏进监狱里。 苗老头给我讲过一个故事,好些年前,有个县委领导为了升官,听风水师的指点,弄来一架报废的战斗机,摆在县委大门前的马路上,希望乘战斗机一飞冲天,结果却是老百姓纷纷举报,县领导被免职落马。 苗老头听说后,亲临实地检验这个战机风水局。 给大型建筑看风水还是相阴宅那一套,相阴宅是在一片崇山峻岭中,找到山脉河流拱卫的气脉结穴之处,看大楼则是反着来,先把大楼当成穴,再规划周边的建筑格局,使其都成拱卫之势。 好的穴位,正前方要有一片藏风聚气的平坦空地,是为明堂。 明堂之前要有帮助生气凝聚的矮坡或者土丘,是为案山。 案山之前还要有高大秀丽之山,与穴位宾主相对,成垂首朝拱之姿,是为朝山。 那个战机风水中,县委大楼是穴位,楼前的空地是明堂,案山就是县委大门外的一片范围,案山处不宜有过高的建筑,可战斗机就摆在这里,而且是修个近二十米的细长水泥雕塑,战机在顶端做起飞状,这便奇峰突起,眼中钉一般插在案山处。 在风水上,这样的格局会使大楼中人多口舌之灾,并诱发眼病心病。 但这个风水局没有做错,因为战机是背对县委大楼做起飞姿态,高度在楼高之下,虽然会带来灾祸,却有背负大楼一飞冲天之意,而且县委门口摆个战斗机,傻子都知道太过招摇,县领导肯定不是傻,所以苗老头琢磨,保不齐这位领导已经官司缠身,或者和某个同事不对付,经常被打小报告,因此不在意风水局带来的口舌之争,只求克敌制胜。 而这个风水局最妙的地方,是战斗机摆在马路上,马路作为起飞的跑道,路上熙熙攘攘的车辆,亦有老百姓赢粮景从,为父母官抬轿之意,所以说,这个风水局显然是用了心的。 只可惜做风水的师傅漏掉一点,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架战斗机一摆,六车道的马路被占了四道,搞得交通拥堵,民怨沸腾,老百姓过车都难,谁还给他抬轿子?于是纷纷骂他瞎折腾,搞面子工程。 引起上级重视后,再有同事落井下石,这位县领导非但没坐战机飞起来,反而被击落了。 但最倒霉的还是那位做风水的师傅,听说这哥们是个和尚,县领导没把他供出来,是风水局竣工后,他亲自到场验收,一颗光头太过扎眼,事后被挖出来了,但他不是因为这个事进去的,包括县领导也不是,风水只是上级调查他们引子,战机是县领导托关系以捐赠的名义弄来的,没花公款,他一口咬定自己就是搞个雕像美化城市,跟风水无关,谁也拿他没办法,但他屁股不干净,在另一件事情中有贪污行为,所以被干了。 和尚则是给上百人收费看过风水,却没有让每个人都靠风水转运,一顶诈骗的帽子扣上去,据说现在还在牢里蹲着呢。 言归正传,把彭老师的事说完。 去台湾之前,我给他讲了密宗灵童转世法事的原理,结果丹增给他老婆做布施,根本看不出哪里跟婴灵有关,我让彭老师立刻造小人,婴灵会在三个月内到他家投胎,可他胳膊腿打着石膏,虽然不影响男性功能,可稍一动弹就疼,再加上心里没底,他嘴上答应的痛快,却没有付诸行动。 我只好说服他回家养伤,再让他老婆每天往彭老师的骨头汤里倒半瓶子六味地黄丸,可把他补了个要死要活,整天流鼻血不说,大半夜做个不健康的梦,睁眼就往他老婆身上蠕,疼得龇牙咧嘴也不放弃。 皇天不负有心人,如此过了两个多月,彭妻终于怀孕,但事情是否如丹增所预料,我心里依然没底,眼看着他老婆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我提心吊胆,生怕出什么幺蛾子。 又过四个月,彭老师的奶奶好不容易养好伤,刚能下地走两步时,又摔一跤。 前面说了,他奶奶上次摔倒,医生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照顾好老人,再摔一次不死也得瘫痪,果不其然,这一摔把老太太的命摔没了,但她是含笑而终,在医院昏迷三天后醒来,轻轻抓着彭老师的手说:“娃,你别哭,奶活到这把年纪,要不是为了看你生个小子,早就该走了,现在你媳妇的肚子大了,奶是去下面找你爷爷报喜的。” 彭老师哽咽道:“奶你放心,我找人看了,这一胎是个男孩。” 其实他也不知道性别,为了安他奶奶的心,说谎话。 可他奶奶却满脸欣慰的说:“奶知道,奶摔倒前两天,梦到一个胖乎乎的光屁股小娃,踩着风火轮,扎着羊角辫,全身冒红光冲到咱家,奶声奶气的喊:太奶,我来了!——奶觉得这个小娃娃,八成是你朋友帮咱家请的功德子,是个小哪吒呢!前段时间奶养伤,没机会给你朋友做顿饭,你替奶谢谢那个小伙子。哎,还以为能看一眼重孙子再走,可你爷爷等不及,非叫奶下去陪他。” 彭老师含泪答应,他奶奶跟其他人唠叨几句,闭目养神后,再没睁眼。 冯栏早就说过,彭老师家抛弃婴灵的代价,很可能是赔一个人给婴灵,鉴于他奶奶死前的梦,冯栏觉得老太太就是婴灵选定的人,而整件事都因老太太对男丁的执念而起,最后她被带走,等于用自己的命给彭家换个男娃。 但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彭老师奶奶在老宅里停灵七天,头七夜莫名其妙发生一场小火灾,别的地方没烧着,墙根的一排花圈烧了个干净,诡异的是,我和彭老师送的花圈也在墙根,连个边都没烧焦。 彭老师喊我们过去,冯栏神神叨叨的研究一阵,又掐又算,对彭家人说:“没啥事,是好兆头,你们不用多想,照常下葬吧。” 彭家人问他:什么好兆头? 冯栏说不知道,却要彭老师给他包个三百块的红包,他要沾沾喜气。 彭老师的几个远方亲戚,差点把我们当骗子打喽。 后来我问冯栏,到底咋回事? “彭老师供奉功德子虽然经历一番波折,但总算有个圆满的结果,这件事化解了持令小鬼与原生父母的仇怨,并帮无主婴灵找到归宿,彭家赚了一份大功德,事情因他奶奶而起,他奶奶就在下面当官了,头七夜回家看一眼就要走马上任,烧花圈是帮她送行,让她走的红红火火。” “我和彭老师的花圈为啥没烧着?” 黄皮子 第145节 第三百零八章 庙会1 “可能老太太在下面当官,全靠你俩折腾的功德子,所以用这种方式暗示会罩着你俩?” 我让他给个肯定并且靠谱的回答,现在死了个老太太,头七夜烧了所有花圈,偏偏留下我和她孙子的,不把这个事搞清楚,我夜里都不敢一个人睡觉了。 冯栏随口道:“那不正好嘛?往小雅被窝里钻,让她保护你。” “能不能别开玩笑?彭老师都快吓尿了。”用彭老师自己的话说,他凌晨四点多醒来,想着奶奶今天就要入土了,心里不是滋味,就披上衣服去灵堂给奶奶上香,一出屋门,就见漆黑的夜幕下,满院子纸灰纸钱,还有烧成碳的花圈架子,再一扭头,白惨惨的灵堂里一口敞开的棺材,那场面,足够他这辈子回味无穷。 冯栏换一副认真表情说:“你不用疑神疑鬼,这个事我也说不清楚,但应该没有邪祟,因为他奶奶不是摔死,而是一跤摔没了最后的精气神,油尽灯枯而死,她还年近九十,儿孙满堂,算是喜丧,丧事上不会闹鬼,而且前夜花圈烧着的时间在吉时,我给他奶奶算卦,卦象显示此行大吉大利,诸事咸宜,所以我推测她在下面当官,至于花圈为什么烧着,又为什么不烧你俩的,我他吗哪知道呀,我又不是知了!” “那你咋不跟彭老师家说清楚呢?” “因为祖先灵在下面被委任差事,都要回来料理家事,跟亲人道别……对了,想起个故事,我有个初中同学的爷爷,十分牛逼,年轻时是水利局的技术员,经常出差,家里呆一半个月就要走一两年的那种,儿女都以为他出去搞测绘,直到老头去世,省长和书记一人送来一个花圈,家里人才听他奶奶说,老爷子其实是搞什么保密项目的科学家,常年钻在基地里搞研究,每年休探亲假才能回来看看。 我这个同学本科毕业后,考了四五年公务员,一直考不上,几年前他又要考了,一天夜里梦到他爷爷骂他是个废物点心,那么简单的题目都答不出来,他爷爷就在梦里给他讲题,讲完又说自己要去南方当山神,以后不能管他们了,要他们好自为之。 最后我同学考了个笔试第一,现在在财政厅上班!祖先灵在下面当了官,就不能跟阳世亲人有任何往来,所以下面允许他们赴任前,回来跟子孙道别,祖先灵也会趁此机会给儿孙指点一条生财的路子,实现某些愿望,或者教他们躲避将要遇到的灾劫,这是人之常情嘛,但彭老师的奶奶没有给儿孙托梦,我不知道她是没有当官,还是已经做了什么安排,不需要告诉后代,我也不好多这个嘴,免得坏了彭老师家的好事。” 我问:“那我能跟彭老师说一声嘛?免得他提心吊胆。” 冯栏想了想说:“悄悄告诉他一个人吧,让他连老婆也瞒着,法不传六耳。” 我点头说知道了,又问他同学考公务员的情况,是不是他的山神爷爷给他漏题了? “不清楚,我俩是一个年级的,不是同班同学,关系一般,他听别人说我当了道士,想让我找找他爷爷在哪当山神,才说了他爷爷托梦的事,我问他笔试时是不是有如神助的感觉,他说啥感觉都没有,就是不确定那个梦是真是假,所以找我解梦。” 临末了,冯栏又补一句:“他爷爷真想帮他也用不着漏题,随便给在位的老朋友托个梦,解决孙子的工作问题还不是轻轻松松?” 我不由感叹:“我咋就没有这么牛逼的爷爷呢?” “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给你当个爷爷。” “滚蛋!” 彭老师这人看上去稳重成熟,相处久了才发现,他也有不正经的一面,养功德子时,整天带着泥像四处跑,我说他奶奶可能在下面当官的情况,他又兴高采烈的整天跟他奶奶的牌位说话。 半个月后,我偶然发现彭老师换了微信昵称,改叫“神三代”了。 至于他奶奶究竟有没有当官,又为什么不跟家人道别,一年后彭妻生产,冯栏才给出一个不是很严谨的答案。 我们年根去台湾,第二年三月份,彭妻怀孕,预产期在来年正月十二三左右,可那年正月初五,他们村放炮接财神,就是请人装扮成财神爷在村里招摇过市,路过谁家,谁家就放鞭炮欢迎。 财神爷走到彭老师家门口时,有个缺德鬼放了个二踢脚,闹红火的队伍受惊,一时间人仰马翻,有个坐在成年人肩头,扮演进宝童子的小娃娃摔进彭家院里,脑袋都磕破了。 彭妻见了血,顿感头晕目眩,一下子动了胎气,就在那一天生了孩子,果然是个带把的。 对此,冯栏的评价是:“这是把进宝童子接进家了呀,怪不得他奶奶没打招呼就走了,感情好事在这等着呢。” 不过这只是冯栏的猜测,彭老师的儿子究竟会给他家带来怎样的好运,且得好多年后才见分晓。 功德子的故事告一段落。 时间回退到一年前,刚从台湾回来那阵。 小雅她爸在佛山做完手术,在蒋先生的庄园修养一段时间,蒋先生请阿姨照顾他,是个离异的中年妇女,一来二去,小雅她爸焕发了人生第二春,临近春节,叫小雅去佛山过年,跟后妈见个面。 小雅接到电话后,问我要不要跟她一起去,还说这是她爸的意思。 我明白她爸是什么意思。 有应公那档子事我把小雅叫来太原,跟我在一间屋子里不清不楚的住了小半年,期间他们父女通电话,我跟她爸聊过几句,都是你们还好吧,小雅给你添麻烦了,我说叔叔你安心休养,小雅挺好之类的废话。 我估计她爸早就窝着火了:这小子的脸皮忒他吗厚,把我闺女藏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给老子个说法。 是时候给她爸一个交代,帮老头消消气了。 但我让小雅先走,我等过完初七再去广东给他们拜年,因为苗老头肯定不让我走,他没邀请我去他家过年,可圆觉堂的年底分红是每年初一给他磕头,他以压岁钱的形式发给徒弟们,大年初一我不主动去他家跪着,苗老头把钱烧给我师父也不会给我。 转过天,小雅买机票飞走了。 几天后,冯栏找朋友借辆奔驰商务,说是回去带父母四处转转,也开车滚蛋。 正好我开着他的车,给圆觉堂的客户们送几天新年开运小摆件,就到了腊月二十七,李香头家办庙会的日子。 电话里,我问他,这次请了何方神圣? 李香头说:“黄小文。” “黄小文是个啥?” “明天来了你就知道。” 第三百零九章 庙会2 李香头玩神秘,不肯说黄小文哪路神仙,我在网上搜黄小文,结果搜出来一堆小黄文,可把我看了身心俱疲,了无生趣,才想起跟冯栏打听一下。 我记得李香头说过,这次庙会要让冯栏帮忙请个厉害的大仙。 电话里,我问他是否知道庙会的事。 冯栏带着一股子得意劲说:“知道啊,坐堂的仙家还是我去丫髻山帮他请来的呢。” 前面说了丫髻山也叫东大山,是四大门的根据地,我便问:“那黄小文是个啥玩意?黄鼠狼啊?” “对呀,丫髻山二奶奶身边的黄门童子,你见着他了?他好不好玩?” “没见,才听李爷爷说了一句,还神神秘秘不肯多说!我以为你能请个真神仙下来,感情你就弄来这么个玩意啊?我可是砍过一只黄皮子的,明天去了不会出啥事吧?” “放心,黄小文和其他皮子不一样,五六岁小孩的德行,上次我说的那个摸变压器的傻子就是他,不过这傻子看事特别准,基本到了无所不知的地步,你有什么麻烦事都可以问问他,没有事也可以找点麻烦逗逗他。” 冯栏在山东老家有个朋友,家里供一只很厉害的黄大仙,据说是可以跟总瓢把子折腾两下的那种,而这位大仙经常潜修,有时会请其他仙家照顾自己的弟马,其中有一次轮到黄小文坐堂,附体后在外人面前展示道行,黄小文蹭蹭两下爬上电线杆,可能想摆个pose嘚瑟两下,却不认识变压器这科技产品,一巴掌按上去,吐着白沫掉下来了,害的全村停了一天电。 冯栏说的有趣,我对黄小文产生些许好奇,转过天,开他的车去晋祠镇。 李香头的庙会就是请戏班子在巷子口唱一天大戏,九点钟开仙坛放香客上香磕头,香客们捐点功德,换一杯仙家法过,能治病消灾的茶水喝,与平日里不同的,就是这一天会有常四爷请来的大仙,以及附近其他堂口的仙家到李香头家坐堂,有点医院里专家会诊的意思。 我到了镇子上,戏班已经开唱了,台下坐的满满当当,都是镇上的老街坊和附近村里赶来的乡亲,这些人主要是捧个人场,即便需要仙家消灾解难,李香头也不会吃窝边草,在他们身上捞钱,反倒是市里和外地来的生意人,需要花大价钱才能见黄小文一面,而这些人都在车里钻着,或者蹲在离车不远的地方,不会到戏台下和村里人凑热闹。 我找地停车时,就看到好几辆坐着人的好车,其中还有个打扮时尚的年轻女司机,开一辆北京牌照的宝马,正摇下车窗抽烟,她戴着蛤蟆镜看不到全脸,但看那红嘴唇,尖下巴颏,应该挺漂亮的。 李香头家的小院里支着四张茶水桌,围着七八个一看就不正经的大叔大婶,喝茶闲聊,李香头见我来了,还挺当回事的一一为我引荐,都是方圆百里内顶香瞧香的弟马,一个个歪瓜裂枣的模样,打扮也奇形怪状,要么穿着廉价的西服,要么穿着老式旗袍,最离谱的是个五十来岁的大妈,膀阔腰圆比我还壮实,却穿一身粉扑扑,印着卡通图案的劣质棉睡衣。 别看他们穿的邋里邋遢,其实这帮当差的都不穷,即便不以赚钱为目的,也是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我不了解李香头家这帮弟马的底细,但我刚去圆觉堂上班时,有次跟大师兄去古交县看风水,见过一位顶着仙,免费给人算命,还算的特别准的仙姑。 那次客户请我们吃饭,捎带介绍仙姑跟我们认识,仙姑就抱着个纸箱子来了,纸箱往地上一扔,一只脚踩着,客户知道她烟瘾大,主动递烟给她抽,仙姑也不客气,一根接一根的抽,而且她抽烟不用火,你们想想这是多大的瘾。 半个多小时,我们摆在桌上的两包散烟被她抽完了。 我大师兄说:“吴鬼,再给你阿姨买两包去。” 仙姑一把拉住我,露出满口黄牙,乐呵呵的说:“不用,阿姨出门自备军火。”她从脚下的箱子里掏出两条软中华,一条拍在我怀里,另一条拆开抽。 这烟就是经常找她算命的老板们,知道她身上的仙家好抽口烟,就成箱成箱往她家里搬,因为仙姑算命不要钱,但一天只算三个,不跟她打好关系,想算一次得排到明年去,而她抱一箱子软中华跟我们吃饭也不是为了显摆,人家还泡烟茶喝呢,一顿饭下来菜没吃几口,软中华干了四条。 总而言之,上了年纪的弟马们都不缺钱,但是经常被仙家附身,脑子都不正常,李香头看着清醒点,那是常四爷道行太高,上千年的老妖精比人还聪明,但大部分仙家都是三五百年的道行,开了三分人窍就跑出来赚功德,七分兽性全传给弟马了。 李香头带我跟弟马们聊了会天,有几个跟我留了电话,答应介绍看风水的客户给我认识。 快九点时,李香头准备开仙坛,就领我去邻居家坐着,免得给他碍事。 邻居家飘着浓重的线香味,还坐了两个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李香头跟他们打个招呼,说是马上就能跟大仙问事。 那俩人点点头,让李香头随便忙,他们不着急。 李香头小声对我说:“你就在这呆着,有人来了,你倒水招呼一下。”他又指着卧室说:“听着点里面的动静,叫到谁,你就让谁进去,没点到名的就让他们在客厅坐着,别让他们乱闯乱看。” 我问:“谁在屋里?” “黄小文。” 李香头说一句就走了,搞得我好奇心得不到满足,恨不得偷偷看看卧室里的黄小文,究竟是什么模样。 应该不会是活体黄鼠狼吧? 我烧热水招呼那俩中年人,其中一个说一句谢谢就自顾自的摆弄手机,另一个年纪稍大的,问我和李香头是什么关系。 我说:“算是世交吧,我师父家是看风水的,跟李爷爷家认识好几辈了。” “哦,你是位小风水先生呀,真了不起,现在的年轻人就知道读大学,像你这种传统文化的继承人,越来越稀奇了。” 我正琢磨他是骂我呢还是夸我呢? 他又叹息一声,说道:“哎,咱们老祖宗传下来很多有用的本事,现在都失传了,就说我儿子吧,得了怪病医院治不好,请和尚道士做法事,屁用没有,只能每月到李香头家请大仙赐点药吃,也不能根治,花钱就不说了,关键是孩子受这份罪,当父亲的心里难受,以前我不信神,现在信了,却又想不通这些神仙都是干什么吃的,连个凡人的病都不会治……” 正说着,里屋传来一个尖细的童音:“你进来我给你治一治,我治病最厉害了,人们都管我叫东大山李扁佗呢。” 第三百一十章 庙会3 李扁佗突然张口,那俩中年人随即一愣,向我看来,显然不知道里屋钻着一位大仙。 我正犹豫要不要先进屋跟黄小文打个招呼,问问他有什么规矩,是否需要我在一旁陪着,李香头便领一位四十多岁,满身珠光宝气,体态雍容的胖大姐进来,让我给胖大姐倒水喝。 我说黄小文叫人了,他便领那位儿子求药的中年男人进屋,片刻后一个人出来,让我招呼好贵客,又回去盯着庙会。 我对胖大姐笑道:“姐,你喝点水稍等一会,这位大哥排你前面,他问完就轮到你了。” “没事,姐不着急。”她端起茶杯抿一口,问我:“小兄弟,你是李师傅什么人?你会看事不?” 我说我不会看事,只是来给李香头帮忙,但我会看风水云云…… 本以为庙会就是一群人给神像磕头上香,再找弟马们算算卦,看看相,早知道李香头让我接待这些有钱的客户,我应该带几张名片来,说不定就拉几个人走了。 还是太年轻,没有商业头脑。 这位胖大姐性格爽朗,又白白胖胖,面目祥和,一看就没什么心眼,我问她这一趟有什么事要问大仙? 她说:“我儿子明年大学毕业,姐来给他问个前程,看看是读研究生好,还是回来跟他爸做生意好,再一个就是想问问你姐夫最近有没有出轨。” 跟这种自来熟的人说话,有时候很摸不着头脑,原先圆觉堂来了一个做设计的大学生,嘴挺甜,见谁能套上近乎,有次我手机没电,冯栏给圆觉堂打电话找我,大学生问他是谁,冯栏说是我爸,这大学生转脸跟我说,鬼哥,我叔找你。 我满头雾水的接电话,叔长叔短的喊了半天才听出来是冯栏,这位胖大姐也挺有意思,说她老公就行了,还来一句我姐夫,得亏我没姐,否则又闹笑话了。 闲聊几句,里屋门开了,求药男人抓着一张纸,满脸喜色出来,朝我点点头就走了。 屋里的黄小文喊道:“下一位。” 黄皮子 第146节 手机男立刻起身,我领他进去,趁机偷看黄小文是什么模样。 李香头是临时借用邻居的房子,腾个清净地招呼贵客,黄小文所在的房间没有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除了一方点着线香的香炉,只有沙发茶几写字台,和挂在墙上的液晶电视,完全没有大仙该有的配置,而冯栏口中看事奇准的黄小文,就是个六七岁左右,留着长发的小屁孩。 长的倒是眉清目秀,脑袋上还扎个圆嘟嘟的发髻,而他见我们进来,伸手示意手机男坐在茶几对面的小马扎上:“坐吧。”随即朝我做一个鬼脸,就是眯起眼,吐出舌头左右乱甩的弱智表情。 这一下把正要坐的手机男搞懵了,有点不相信自己等了一个多小时的大仙,居然如此调皮,正要说什么,黄小文已经张口:“我可以帮你摆脱ta,但你要付出一点点代价,因为是你先做错事……你干嘛不走?” 我还想听听他能说出什么花来,黄小文却不给面子,直接撵人,我只好关门离去,而手机男在屋里呆了半个多小时,失魂落魄的出来,问一句李香头在哪里就走了。 胖大姐只待了十几分钟,出来时怒容满面,一屁股坐在我旁边,气鼓鼓的说:“气死我了,你姐夫居然又跟狐狸精勾搭上了,这次非把他屁股抽烂不可。” 我问她发生什么事? 胖大姐说:“还不是你姐夫那个死鬼?去年被一个狐狸精迷住了,三天两头去狐狸精的店里鬼混……什么店?洗脚城,那狐狸精以前是个洗脚妹,不知道从哪个男人身上弄到钱,自己开了店,还把老家的女孩都拉到店里当洗脚妹,姐发现你姐夫在外面养小情人,也没跟他哭闹,而是找乡下一位专帮人破小三的喜姨帮忙,但喜姨说狐狸精道行太高,她破不了,又介绍我来找李师傅……” 我打断道:“你说的是人还是真狐狸精?” “是人,喜姨说她八字带桃花,勾男人的本事很厉害,所以破不了她和你姐夫的缘分,后来姐找到李师傅,李师傅的大仙说你姐夫被勾走魂儿了,得拿针扎才能醒来,姐问大仙该怎么做,大仙叫姐回去等消息,没几天,你姐夫在狐狸精的店里过夜,赶上经常扫黄,你姐夫光着屁股从二楼跳窗户,他是看见墙根有个垃圾堆,觉得不没什么事,结果有人往垃圾堆里扔了个仙人球,你姐夫一屁股坐上去,疼得嗷嗷叫唤,还被警察逮了。 姐把他捞出来,可他屁股的伤总是刚结痂就奇痒无比,他越挠越好不了,姐带他来李师傅家治病,李师傅撇根柳条,让姐蘸上香灰抽你姐夫的屁股,抽的他皮开肉绽,但起码不痒了,李师傅警告他,只要他再碰其他女人,屁股的伤就会复发,还让姐把香灰和柳条带回去,时刻准备给你姐夫治病。 你姐夫没当回事,回去之后还想偷腥,每次都是刚脱了衣服就开始挠屁股,最后流一屁股血回来,姐狠狠收拾他几次,他才老实了,姐还当他回心转意,可刚才听里面那小大仙说,有个老头给你姐夫喝中药,他的病已经好了,但又迷上被抽屁股的感觉,天天在外面找女人抽他,真是太恶心了,这回姐非把他屁股打烂不可。” 我哭笑不得,安慰胖大姐几句,她等李香头进来,哭丧着脸诉苦,最后跟李香头走了。 胖大姐之后,李香头又领来七个人,进屋的时间长短不一,出来时表情各异,我不知道他们向黄小文问了什么事,只像个门童似的迎来送往,傻乎乎呆到下午一点多,最后一个客人离去。 里屋没动静,我将门推开一条缝,偷窥黄小文,发现这小子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我就拿了条单子给他盖上,却将黄小文惊醒,他坐起来揉揉眼,对我说:“还有一个,把她叫进来吧,再给我拿点糖吃,我饿了。” 我说没人了。 “还有,你出去就看见了。” 我出屋一看,李香头正领着一个打扮时尚,戴着墨镜的女人进来,就是上午停车时,坐在宝马里抽烟的那位。 我说黄小文要吃糖,李香头让我去他家拿。 等我拿了一盘糖回来,李香头已经走了,屋里只剩黄小文和那墨镜女人,我放下糖正要出去,黄小文说:“你别走,留下帮帮我。” 第三百一十一章 庙会4 即便黄小文不叫我留下,我也准备趴在门口偷听这位美女有什么隐私。 美女却不乐意:“小师傅,我能不能单独跟你谈?我的事不方便让外人知道。” “不行,你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我不敢和你单独呆在一个房间里。” 原本抱着看热闹的态度,黄小文一句话让我慎重起来,认真打量这位美女。 一身灰色运动服,烫着卷的乌黑长发和素净的瓜子脸,除了进屋也不摘墨镜,没看出哪里有问题。 而她也不再嫌我碍事,赶忙追问:“我身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现在说不清,先说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吧。” 美女说:“倒也没什么,就是近段时间身体有些不舒服,医院查不出哪里有问题,我常年在李香头的堂口烧香,就找他看病,常四爷治不好,让我赶年前过来,说是庙会时有更厉害的大仙坐堂,他没跟你说我的情况么?” 黄小文摇摇头,抓起一颗大白兔奶糖,塞我手里。 我说一声谢谢。 黄小文面无表情的扭头,对我说:“不用谢,我是让你给我扒开。”又对美女说:“你哪里不舒服?” 自讨个没趣,我扒开糖纸递给他,黄小文没有接,张个大嘴等我喂,眼睛还盯着美女,我把糖塞进他嘴里,黄小文嚼两口,又抓一颗糖递给我。 感情这小屁孩让我留下就是帮他扒糖吃。 美女扭扭捏捏说了自己的病情,就是她最近变得特别饥渴,总想要男人,夜里常做不健康的梦,白天工作时,只要眼前有英俊的男人经过,她就盯着人家咽口水,心里还有个声音怂恿她:快去投怀送抱,快点,我忍不住了…… 美女说完,黄小文没发表意见,而她的情况让我想起烟台那位被小五通纠缠的郝姐。 我问美女,生病前有没有在不干净的地方干淫邪之事? 美女反问:“不干净的地方和淫邪之事指什么?” “就是非时非处非地非人,非时就是不该行男女之事的时间,比如佛诞,父母忌日(详见157章)……” 解释完四非的意思,即便美女带着墨镜,我也能察觉她在用鄙夷的眼光盯着我。 她用嘲讽腔说:“你别是个处男吧?二十一世纪你跟我说这个?要不要姐姐带你去夜店转一转,你去厕所门口守着,一晚上能逮一百个淫邪之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佛家说淫邪有果报……” 黄小文突然插嘴:“把墨镜摘下来,我要看你的眼睛。” 美女为难道:“这个……能不能让他先出去?” 黄小文说不行,美女解释说,她不是找麻烦,是她的身份比较特殊,不方便让人知道她来这里,希望黄小文能理解她的难处。 黄小文不为所动,美女只好给李香头打电话,让他过来一下。 片刻后,李香头推门进屋:“小齐,有什么事么……还没给你介绍,这小子叫吴鬼,是我干孙子,家里祖传的风水手艺,你那有什么好路子给他介绍介绍,让孩子跟着你混口饭吃,吴鬼,这是你齐姐,她小姨是咱这的老香客,你姐现在在北京拍电视,是大明星,以后多跟她来往,少不了你的好处。” 怪不得神神秘秘,感情是个明星呀,我立刻起身跟她握手。 齐姐却没搭理我,只是叹口气,埋怨李香头:“得,找你来帮我遮掩一下,你倒好,直接把我底儿揭了。” 说着话,齐姐终于舍得摘下墨镜,露出整张漂亮脸蛋和一双非常勾人的大眼睛,她警告我说:“小弟弟,管住你的嘴,不该说的别乱说,既然都是自己人,以后姐会照顾你。” 看着齐姐那张漂亮归漂亮,却完全没见过的脸,我敷衍的笑了笑。 李香头被常四爷拴在晋祠镇,我估计他一辈子都没怎么出过太原市,改天让他看看我给戴桃拍的法制节目,估计他也把我当大明星了。 齐姐在娱乐圈的咖位都不是十八线可以形容的,李香头向她吹捧黄小文时,我偷偷百度齐晓乐,百科里的介绍是太原籍女明星,参演过几部默默无闻的电视剧。 再点开那几部电视剧的百科,吗的,演员表里找不到她的名字。 就这咖位还嘲笑我别是个处男吧? 她别是个群演吧! 黄小文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阵,随后从口袋里摸出个小镜子,藏在桌下偷看,我探过脑袋,黄小文立刻堵住,还瞪了我一眼。 冯栏曾提过一种圆光术,能使镜子呈现某些过去发生的事,具有占卜和追查的作用。 我不知道黄小文是不是用了圆光术,他看了会镜子,就抬起头对齐姐说:“你做过不道德的事,你自己坦白还是我说出来?” 齐姐尴尬道:“没有吧?我挺奉公守法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看到你不穿衣服躺在白布上,有个黑不溜秋,特别丑的男人在你身上画符,画完还跟你做羞羞的事情,你背上还有只狐狸,它很生气,你想治病就得把这些事老老实实告诉我。” 前几句让齐姐的脸红到耳根,可一听狐狸,那脸蛋霎时惨白,急忙问道:“你怎么看到的?你说的狐狸是跟常四爷一样的胡门仙家么?公的还是母的?” “你自己不清楚么?” “我不知道啊,我就是拜了一个胡门的堂子,后来没见到效果,以为自己被骗了,就去马来西亚找法师……”齐姐越说声音越小,最后满眼恳求的望着我和李香头。 李香头叹息道:“小齐呀小齐,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起身走了。 我也不想让她太过难堪,正要离去,黄小文拉住我的手,对齐姐说:“你继续说吧,他不能走。” 齐姐无奈,只好在我面前说起她的遭遇。 明星们养小鬼拜法师的故事听了不少,请狐仙还是头回听说,齐姐了解不多,就是听圈里的朋友说过几句,请胡仙加持法力有男魅女媚的效果,某某某就是请了胡仙之后大红大紫,某某又是请到胡仙却犯了某个忌讳,最后精神失常在片场自残等等。 故事听多了,齐姐动了这方面的心思,碰巧听她小姨说过李香头的堂口,就过来烧了几次香,见识到大仙上身的场面,吃过常四爷赐下的灵药,也做了开光,可事业始终没有起色,就怀疑自己拜错堂口,辗转打听到陕西一个混堂里有狐仙,跑去请胡仙帮助。 那个混堂的弟马是个神婆,齐姐给大仙捐了十万块香火,神婆深夜领她到郊区荒山里的一座坟头,让齐姐跪在坟前,神婆抓住她的手念念有词,没一阵,齐姐就看见坟包上冒出一对泛着幽幽绿光,鬼火似的眸子,她吓得赶忙低头闭眼,却又闻到一股腋下狐臭却夹杂着一丝香的气味,将她熏得头晕目眩。 十几分钟后,神婆尖叫一声,又在她额头拍一巴掌,便扶起齐姐说,胡大仙的八妹愿意跟她走,而她要在家里摆一个狐仙灵位,每天上香磕头,每两天换一次水果和美酒,每月初一十五上贡活鸡、钞票、香水、化妆品、还有男性头发,越帅越好,并且不能取自同一个人。 第三百一十二章 庙会5 帅哥的头发和活鸡对齐姐来说根本不是个事,但钞票香水化妆品就让她伤不起了。 神婆要求活鸡越老越好,因为胡八小姐要吃血食才能维持法力,帅哥越帅越好,八小姐耍高兴才有心情帮她做事,香水和化妆品越高档越好,狐仙擅长迷惑别人,打扮的漂漂亮亮才能起到迷惑的效果,而钞票要越多越好,因为八小姐要拿这些钱帮齐姐打点各方面的关系。 这五种供奉上了仙坛就跟齐姐没关系了,头发和活鸡不要紧,可以摆两天后扔掉,香水和化妆品必须拆封供奉,换下来的也不能随便处理,仙坛摆不下,就找个箱子替八小姐保管起来,钞票也是如此,而且一分都不能花,否则要遭十倍破财的报应。 除此以外,请狐仙还有三大忌,一不得同门相残,二不得进宫观庙宇,三不得另投他门。 后两条好理解,齐姐问神婆,不得同门相残是什么意思? 神婆说:“你们那个圈子里有好多女艺人都请过狐仙,将来你遇到她们,一定要和平共处,不能明争暗斗,尤其不能仗着狐仙的媚功跟对方抢男人,否则必遭反噬。” 齐姐试探着问,都有谁请过狐仙? 神婆说了几个名字,怕齐姐不信,还让她回去找出这些女艺人出道时的照片做对比,看看是不是红了之后,长得越来越像狐狸。 齐姐对狐仙充满信心,满以为请了之后,能像那几位同门前辈一样大红大紫,回到家便倾其所有给八小姐上供,如此过了半年,事也没有半点起色,她只好渐渐缩减给狐仙的供品,而她倾囊供奉,狐仙没帮她,敷衍了事,狐仙也没怪她。 齐姐才怀疑自己上当受骗了。 三个月前,齐姐朋友介绍她去某电视剧的剧组试镜女三号,导演态度暧昧,说她很有潜力,但对角色的理解不够到位,还需要磨练磨练。 齐姐说她在娱乐圈一直洁身自好,不肯接受潜规则才一直没红起来,但那段时间她的积蓄都花在狐仙身上,已经穷到恨不得卖身的地步,为了得到女三号的角色,她才咬咬牙,问导演晚上有没有时间,她想听导演讲戏。 导演摇摇头:“你想多了,我不是那种人。” 齐姐以为导演假正经,夜里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送货上门,没成想到导演正在屋里给两个比她年轻,比她漂亮的小演员讲戏。 齐姐心里咯噔一下,明白导演确实对她没兴趣,而是想要钱。 齐姐打起供给狐仙的那笔钱的主意,还决定要搞就搞把大的,于是她偷了电视剧制片人的内裤,跑到马来西亚通过当地导游找了一个降头师,给她和制片人落情降,但回国后再去剧组,制片人并没有对她表露好感,齐姐只好用剩下的钱向导演换个不起眼的角色。 好不容易熬到剧组开工,她又犯了前面说的怪病,见到男演员就情难自禁,恨不得把人家就地正法。 对于此,齐姐没想到狐仙作祟,以为是情降失败造成的副作用,又回太原找常四爷治病。 说完自己的经历,齐姐问黄小文:“小师傅,难道我请到狐仙了?” “对,你的病就是它造成的,因为你花了它的钱,还找黑皮法师欺负它,它才报复你的。” 齐姐急忙解释:“我不知道它跟着我啊,我养了它半年,所有的积蓄都花在它身上,它一点忙都没帮,小师傅,你能帮我跟它解释解释吗?” 黄小文没吭声,绷起小脸盯了齐姐好一阵,才说:“它不为你做事,你可以去请狐仙的堂子找它们老大告状,但你犯了忌讳,道理就不在你这边了,而且我也不想帮你,因为我喜欢纯洁的人,你太放荡了,如果不是你整天想着勾引男人,骚狐狸也不会让你得这种脏病,你们是一丘之貉来着,我最讨厌你们了。” 谁也没想到黄小文思索许久,居然对着齐姐一顿臭骂,齐姐气的脸发白,指着黄小文哆嗦道:“你你你,你小小年纪怎么说话这么难听?我怎么想着勾引男人了……” 黄皮子 第147节 不等齐姐说完,黄小文唰的蹦起来,站在沙发上破口大骂:“你什么你?骚狐狸最臭了,离着十里地都能闻到你们的骚味,快滚吧,我要被你们熏吐了,你不走是吧?我拿水冲飞你们!” 说着话,黄小文就把自己的裤子脱了,我抓住胳膊让他冷静一点,却见他低头朝我眨眨眼,我不明白他在暗示什么,黄小文却挣开我的手,将裤子脱到脚腕,露出那没长毛的小又鸟又鸟,瞄准齐姐一挺腰,“嗖的”一股子尿了出去。 齐姐原本要站起来跟黄小文吵架,可她刚张嘴就赶上黄小文开火,劈头盖脸被尿了一头,齐姐尖叫一声,捂着脸后退几步,而黄小文这一泡尿还有卸妆水的作用,齐姐抹两把脸,妆花的不成样,就看她跟个女疯子似的叫骂着,抓起小马扎要跟黄小文拼命。 我赶忙拉架,抓起沙发垫子堵住黄小文的呲水枪,不顾他的抗议,硬把他按在沙发上,又挡在中间,对齐姐说:“别别别,别激动,这小子发疯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你给我滚开,否则我连你一起打。” “你要想撒气就打我吧,我结实,抗揍,打孩子可犯未成年人保护法呢……” 我没命的当和事佬,黄小文这惹祸精却藏在我身后朝齐姐做鬼脸,吐舌头,不停骂她是骚狐狸贱狐狸,全身冒臭气。 得亏齐姐还有三分理智,虽然被气的脸皮发青,浑身哆嗦,却没豁出去跟我们拼命。 而她瞪着我俩喘一阵喘气,突然变了一副沙哑的腔调,老太太般的嗓音对黄小文说:“你个成天拜年,没好心眼的偷鸡贼,屁股上长个臭包,放个屁能熏晕十里地的活人,你还有脸嫌别人臭?” 我头皮发麻,心说这是被胡八小姐借位附体了?就掏出圣灵真君符宝,准备念咒吓唬她。 黄小文则从我身后跳出来,回骂道:“我偷你家鸡了?回去问问你妈和你姐,我什么时候偷过她们?满身骚味,躲都来不及呢!” 黄小文可还没提裤子,跳着脚和齐姐对骂,就看他那根光秃秃的肉虫子左右乱甩,滑稽又惹眼。 齐姐不由得看了两眼,顿时冷笑起来,掐着小拇指尖,嘲讽黄小文:“啧啧啧啧,我当是谁,原来是毛都没长齐的黄丁点儿。” 黄小文不以为耻,反而大大方方揪起肉虫子,极其不要脸的炫耀道:“羡慕吧?想要吧?连这个都没有你就闭嘴吧,有本事咱们过两招,你能赢了我,我把这个割下来送给你。” “呸,当牙签老娘都嫌细,你想怎么比划?” 第三百一十三章 庙会6 黄小文抓起茶几上的玻璃杯,尿了小半杯还算清澈的玩意,又用毛笔在裱纸上画一道古怪的符,打火机点燃,扔进杯子里。 燃烧的符纸一进杯子就是砰的一声,迅速燃烧成灰烬,黄小文将符灰晃匀,满脸得意对齐姐说:“你别以为自己很厉害,有本事把这个喝掉。” 齐姐表情变得凝重,却依然嘴硬:“喝就喝,怕你不成?” “那你倒是来拿呀!” “拿就拿,老娘才不怕你黄丁点儿。” 齐姐接过玻璃杯却耍赖不肯喝,你一言我一语的跟黄小文拌嘴,直到黄小文划下道道,她喝掉这杯尿,黄小文退避三舍,她不喝,黄小文就去丫髻山找二奶奶告状,齐姐才受不住激,一梗脖子将尿灰干掉:“喝完啦,你还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 黄小文没说话,笑吟吟望着她。 不多时,齐姐的表情渐渐痛苦,她蹲着肚子蹲在地上,几声惨哼过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了,连哭带嚎满地打滚:“哎呦呦,疼死我了,你这小畜生的道行可真厉害,哎呦呦,我的腿被烧断了……胳膊也被烧断了……” 齐姐的四肢没有受伤,可她在地上打滚时,胳膊腿却不属于她似的,被动的被躯干拖拽着甩来甩去,想必被黄小文的尿灰伤到了中阴身。 黄小文见她吃够苦头,终于舍得提起裤子,问道:“知道我的厉害了吧?你从这个女人身子里出来,我就帮你接上胳膊腿。” “要你接?我自己也能接。” 说完,齐姐扭着身子,白蛆似的蠕动到墙角,用肩膀顶着墙根想接上胳膊,徒劳无功。 黄小文劝道:“别折腾了,你不是我的对手,我不帮你接,你以后就是个废狐了,虽然这个女人花了你的钱,可也怪你不守规矩,吃人家的喝人家的,还不帮人家办事。” “谁说我没帮她?头一个月我就帮她勾了仨男人,是她假正经不肯牺牲色相,怎么能怪到我头上?” 前面听齐姐说自己红不了的原因是洁身自好,我还当她假正经来着,八小姐的话反倒让我对她另眼相看了,而八小姐还挺委屈,她说胡门的媚功是迷惑异性,是帮齐姐迷惑几个单凭自己姿色,根本勾不上的金主,再通过接受潜规则换取影视资源。 齐姐却异想天开以为请到狐仙,导演们一见她就惊为天人,跪求她出演女一号,观众们也会被她美到无法呼吸,疯了心似的当她的脑残粉…… 这样说来,她俩还真是一场误会。 不管谁对谁错,总归要解决这个事,黄小文还是以帮她接上四肢为条件,劝八小姐离开。 八小姐死活不同意,非要赖在齐姐身子里。 没说几句,这一黄一胡又开始骂街,一个比一个嘴脏,我几次暗示黄小文别跟她废话,直接办了她,黄小文无动于衷。 直到李香头推门进来,一见满地狼藉,大惊失色。 问明原委后,李香头对趴在地上蠕动的齐姐说:“这位仙家,事已至此,你就别怪小齐了,我让她再去你们堂子捐点香火,这个事就这样算了吧,你大人有大量,放她一马,也算一份善功,否则我们不会坐视不管,最后还是两败俱伤,你觉得呢?” 齐姐想了想说:“不行,我要借她的身子玩个男人才肯走,我不能白折腾一场。” 黄小文嘟囔一句:“真是骚狐狸,骚的治不住!” 李香头叹口气,扭头对我说:“吴鬼,既然大仙非要做那档子事,要不你牺牲一下?” 哎呦卧草? 我当场跟他急了:“李爷爷你说什么呢,咱们可是几辈人的老交情,你让我做这种事?而且我有女朋友了,要是让小雅知道非下蛊弄死我不可……不过小雅人美心善,为了救人,她应该能理解我的苦衷,但咱可说好,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而且最多三天,我这小身子骨可吃不住狐狸精折腾……” 没等我说完,齐姐一口唾沫吐到我脚下:“老娘要玩男明星,你算个什么东西?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的猪头,丑的跟的洗脚盆似的,还三天?看你三秒就要吐了。” 都说狐狸精饥不择食,瞎子李那耍皮影的祖宗有狐狸精喜欢,冯栏那圆乎乎的大脑袋有狐狸精喜欢,我得丑到什么地步才会被胡八小姐嫌弃?! 我他吗差点委屈哭了,指着她骂道:“你别给脸不要脸,要不是你钻在齐姐身子里,老子看见你也得吐,叫你一声大仙还真把自己当仙女了?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这就叫人弄死你……我告你们啊,都别拦我,这骚狐狸说话太他吗伤人了!” 李香头将我推出屋,安慰道:“去去去,院里散散心,你跟动物计较个什么劲?都不是一个审美标准,我就觉得你小子挺帅气,跟我年轻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李香头关上门跟齐姐谈判,我坐在院里的石墩子上抽烟,没一阵黄小文也出来,我旁边还有个石墩子,他却不坐,哈巴狗似的蹲在我脚边,一边抠指甲,一边仰着头,满脸好奇的看我抽烟。 其实我和黄小文还没有正经交流过,就连他的名字都是冯栏告诉我的,冯栏说黄小文就是五六岁的小孩德行,让我找点事逗逗他,可想到他是借位附体的仙家,我哪敢得罪,结果上午一见面,这小屁孩就朝我做鬼脸,吐舌头,我还真就不甘心对他毕恭毕敬了,后来又见识到他露着又鸟又鸟和八小姐对骂的场面,终于找到和他相处的方式。 黄小文仰着头,我就往他脸上喷了一股烟,他立刻吸进去,还咂咂嘴品尝味道,最后得出结论:“一般!不如香火好吃,还有一股韭菜味。” 中午李香头送来两个馅饼,让我和他一人一个,当时有个人在他屋里呆了一个多小时,我怕凉馅饼吃坏他的肚子,就全吃了。 我接话问道:“听冯栏说,你叫黄……” “我叫黄小文,丫髻山来的,身子是山里的小道童,被野狼吓丢了两道魂,招不回来,变成憨憨了,我平时就住在他身体里,这一次是冯栏出三十八万请我来坐堂,但我要在初一酉时前回去,冯栏年后有一道坎,你年底要闯命关,那个姓齐的女人命犯天狼,但是很旺你,所以我给她看事时叫你进去,你以后对她好一点!我说完啦,剩下的都是不能说的。” 黄小文这一插嘴就是一箩筐话,听得我半天没缓过神,下意识问道:“我要闯什么命关?” 第三百一十四章 庙会7 “这是不能说的,而且我也看不清楚。” “冯栏的坎呢?” “快了,但同样看不清楚。” 快了? 也就说冯栏马上要倒霉了! 我让黄小文把话说清楚,别说一半留一半,搞得人提心吊胆。 “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找其他算命的,能有我说的这么清楚?这还是看在咱们是自己人的份上,才冒着被打掉道行的风险,给你提个醒呢!” 他这么一说,我也不好意思再逼他,只等过完年冯栏回来再商量,便拍拍身边的石墩子,让黄小文过来坐:“行吧,咱说点别的,你坐上来,我要跟你好好聊会天,我对你很好奇呢!” 黄小文没起身,依然蹲在我脚边,抱着我的小腿说:“不用,我就蹲着吧,来前在山里碰到一只野狗,把我糟蹋了,我屁股疼,不能坐太硬的地方。” 我他吗正抽烟呢,一听这话,差点把我给呛死,好不容易忍住咳,又是一阵狂笑:“真的假的?你别逗我啊,咳咳咳……你真的被野狗干了?” 黄小文板着脸,语气严肃的警告:“你不要笑,这种事在山里很平常,我把你当朋友才跟你说的,你要是笑话我,别怪我用擀面杖捅你屁股。” “不笑不笑,你是公的母的啊?” “和你一样!” “那野狗糟蹋你干啥?当时你是借位到人身上,还是黄大仙的状态?你那么厉害连野狗都对付不了嘛?你是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哭的嗷嗷的?” 说着话,我脑中冒出一副流着哈喇子的大狼狗,按着一只哭天喊地的小黄鼠狼,疯狂蹂躏的画面,忍不住又笑起来。 黄小文阴着脸去拿擀面杖。 我赶忙拉住他:“别别别,我就是一下子没忍住,这条野狗太他吗过分了,简直丧尽天良,禽兽不如,下次我和冯栏去丫髻山帮你报仇,我俩按住它,让你把今日的耻辱十倍报复在……别别别,我不笑了,肯定不笑了。” 我深吸几口气,好不容易忍住笑,却根本不能想,一想就又忍不住了,只好说:“咱还是换个话题吧,能说说你是多少年的大仙嘛?你讨过口封没有?” “我年纪不大,算下来也是小孩子,但我是道门里的仙家,下生就开了灵窍,带着圆光神通,收拾骚狐狸是靠童子尿和二奶奶的加持,我只是看事比较厉害,人们都叫我东大山小神童,以后你有需要可以去二奶奶庙找我,但我收费很高的,我不讨口封,但要赚钱修一百零八座庙才能圆满,你可以出钱帮我修庙,我给你立功德碑,如果你找来愿意出钱的缘主,缘主捐三座庙,我给你立一个碑,你的缘主再找来缘主,就是九座庙算你一个碑,这样以此类推,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我考虑考虑吧,有需要再……你这么厉害,难道看不出我是个穷鬼么?冯栏给你捐庙了?” “他是道士,行法布道就有善功,不需要我罩着!我知道你没钱,但人不可能穷一辈子,起码我能看到姓齐的女人可以帮你赚很多钱,不过她既是你的福星,也是你的灾星,就看你命中的福报能不能抗住灾劫,反正我建议你赌一把,不要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齐姐?”我嘟囔一句,问道:“她一十八线小明星还能帮我赚钱?我该怎么做?” “顺其自然就好,我已经给你创造了机会,后面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不说这个了,你没钱修庙,总有钱带我出去玩吧?冯栏可是答应找人带我玩的,你能不能请我泡个澡?带按摩的那种!” 我伸手探他的额头,一片冰凉,我问:“你确定?” “确定,总听山里的道士说,一直没机会见识。” “那我跟李爷爷说一声。” “不用,常四在他身上和骚狐狸较劲呢,但也不好处理,可能要等冯栏回来再解决了,我跟常四说了,他让我不要跟你客气,花多少钱记他账上,咱们走吧。” 黄小文想体验一把按摩的感觉,只可惜来的不是时候,按摩女郎都回老家过年了,反倒正规泡澡的地方有按摩刮痧的男技师,黄小文却不乐意,死活要找小姐姐抱抱他,我只好开车带着他四处找小姐姐,直到李香头打电话催我们回去。 齐姐已经走了,事情正如黄小文所说,常四爷的道行比骚狐狸高,可骚狐狸是齐姐主动请回家的,占个理字,又都是门里的同道,常四爷不好硬把它赶走,李香头便把齐姐的电话给我,让我等冯栏回来,张罗着给齐姐做法事,赶走那死皮赖脸非要跟男明星睡觉的狐狸精。 庙会还有一天,但不需要我再过来,李香头让我参加庙会,是看看能跟坐堂大仙捞点什么好处,并不缺我一个跑腿干活的人,第二天主要是黄小文代表丫髻山,给附近的弟马们开个会,再展现道行,坚定他们的信心,不方便有我在场,李香头死活塞给我五千块钱,让我买身新衣服,撵我滚蛋了。 至于李香头在这一场庙会中捞了多少,我不清楚,总之冯栏请黄小文坐堂的三十八万是李香头出的,他肯定不会让自己亏钱,而那些见了黄小文一面的人中,齐姐是捐香火最少的一个,她捐了三万。 这样说来,我占了大便宜,黄小文免费给我指一条生财的路子。 在家休息两天,年三十上午,准时去苗老头家报道。 说起苗老头这个人,对我真没的说,就因为我是吴焕章的徒弟,即便他和我师父三十年没联系,依然在我师父死后,把我当自家子侄看待,甚至对我比对他的儿子徒弟还要好,我那五个师兄要去家里伺候他,要按时按点在圆觉堂轮流坐班,唯独我可以四处浪荡,还一分不少的给钱。 当然,有一部分原因是比起我师兄,我比较废柴,需要特殊照顾,但更多的,是苗老头用这种方式回报吴家的恩情。 而他的缺点就是封建、顽固。 封建到有时候恨不得跟他掀桌子的地步。 说起春节的习俗,有个讲就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媳妇们不能在娘家过除夕夜,否则会带走娘家人来年的财运,即便中午在娘家团聚,也必须在太阳落山前离开。 苗老头有两子三女,小女儿叫小凤,那年离婚了,除夕中午带着闺女,在苗老头家吃了午饭,本来人家要走的,是我们想着她没婆家,才劝她留下和我们一起过除夕。 结果苗老头睡醒午觉,转着两个保定铁球,迈着八字步,牛逼哄哄走到客厅,一见小凤姐正跟几个徒弟打麻将,就冷着脸说:“你怎么还在?” 黄皮子 第148节 我二师兄赶忙解释:“我让她留下的,回去也是娘俩守着空房子,晚上跟咱一起吃火锅,人多热闹!悦悦(苗老头外孙女),快给姥爷剥个橘子。” 第三百一十五章 圆觉堂1 二师兄怕苗老头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想把罪过揽到自己头上,可他也是自信心膨胀,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苗老头理都不理他,催促小凤姐:“快收拾东西,回吧!” 悦悦把剥好的橘子递给苗老头,苗老头硬挤出笑脸说:“姥爷不吃,悦悦吃,吃完让妈妈带你回家家。” 小凤姐当时就气哭了,拿起包往外跑,我们左拉右劝,苗老头非但听不进去,反而越来越火大,有点一家之主的威严遭到挑衅,非要把小凤姐赶走,跟我们分出个高下的意思,最后直接开骂:“你还不滚?翅膀硬了,老子管不了你是么!” 然后我也自信心膨胀了一下,想着苗老头平时多少给我师父点面子,不会对我说太难听的话,就劝他:“师叔,你先冷静一点,悦悦还在呢,你别当着孩子的面……” 话没说完,苗老头已经把手中的铁球砸我身上,老脸气成猪肝色,骂道:“你师父都是老子抱大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教训老子?滚,你也给老子滚,以后少进我家门!” 平时苗老头没少骂我,都是我做错在先,可这一次我觉得我没错,不管怎样,你不能当着孩子的面骂她妈妈不是?而且我最受不了别人叫我滚,他这一骂,我只觉得一股子怒气冲上脑袋,拿起外套就要走,却被我两个师兄拦住,一边让我冷静,一边替我向苗老头道歉。 苗老头让我滚到一边跪着! 我师父都没让我跪过,我能跪他? 可惜没他人多,硬被俩师兄按倒了,最后那母女俩哭哭啼啼的离开,我身边也多了两位护法金刚,老二和老四,他俩跟我一样劝苗老头冷静,本来没惹着苗老头,但苗老头被我惹着,连累他俩也遭了秧,被撵过来陪我一起跪。 苗老头气呼呼钻进书房,我们老大一声长叹,苦笑着跟进去让苗老头撒气,老五钻进厨房做饭,剁饺子馅都没有声音的那种,不是他刀功好,是生怕弄出动静,被苗老头发现他的存在。 唯独我三师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长吁短叹,不停数落我:“大过年的,你们这是唱哪一出啊?吴鬼呀吴鬼,你让师兄说你什么好?你师叔一把年纪,啥事都得顺着他,就算你有理也不能跟他较真,万一气出个三长两短呢?你小子也是个狗脾气,师叔骂你几句,你还要翻脸走人?你问问你二师兄四师兄,我们谁不是这么过来的?也就是你师叔年纪大了,搁十几年前还要打我们呢,你这个脾气得改改……” 前面一直没提过我这五位师兄,这里简单介绍一下。 吴家有个四言字辈,打从我太太师爷那辈往下排八个字:士竟法焕,谦履惟德,我排在谦字辈,按说应该叫个吴谦x的名字,结果我师父起个吴鬼,你说尴尬不尴尬! 我大师兄是苗老头的大儿子,小名叫顺儿,被我师娘推下山沟的那位,他的名字是我师爷起的,吴谦享,后来苗老头恢复苗继善的本名,他也改叫苗谦享了,而他在那次事故中留下腿疾,稍有点瘸,因此有些自卑,又从小受到苗老头的压迫,性格比较娘,说话软绵绵的,但他也不是省油的灯,跟圆觉堂的财务刘姐勾勾搭搭,在账目上做手脚,还养着好几个情人。 剩下四个都有自己的姓,但被苗老头改了名,二师兄叫李谦显,苗老头工友的儿子,他的经历写出来也是一篇励志并传奇故事。 当年苗老头离开十里铺到建筑公司当工人,机缘巧合治好了领导的偏头痛,二师兄他爸为了让儿子多一门手艺,就让他拜师父,念书的同时跟苗老头学医。 后来苗老头靠着吴家教的本事给工友们帮忙,混的如鱼得水,他自觉有两把刷子,81年办了停薪留职,下海创业——就是在菜市场摆摊,给人算命相面看风水。 头几年吃了不少苦,你想呀,那位老人79年才在南海边画圈圈,苗老头下海的时候,改革春风还没吹过来,他在菜市场摆摊,警察去抓小偷都要顺手把他拷回去关两天,而他也要强,死活不肯回单位上班,非要混出个模样不可。 为了躲警察,后来苗老头当起走街串巷的游商小贩,推销耗子药鸡眼膏,逮住机会就给老头老太太算个命啥的,与此同时,二师兄技校毕业,原本可以进公司接他爸的班,当一名优秀的建筑工人,可他见苗老头家吃了上顿没下顿,就跟他爸商量,先帮师父干几个月,等师父家有了饭辙,他再去公司上班。 这一帮就帮了三年,期间他爸以断绝父子关系相要挟,他都没有离开苗老头。 直到86年,一位得苗老头指点,在南方发了财的老板回来感谢,他们才熬到苦尽甘来,而二师兄忠厚老实,重情重义,陪着苗老头一步步从建筑工人走到风水大师,他也得到了丰厚的回报,经济账不用多算,看苗老头的意思,圆觉堂这块招牌,以后就留给二师兄了。 值得一提的是,当年他跟苗老头卖耗子药,很有一票同龄的公司子弟嘲笑他,到头来我二师兄发了财,这帮子弟接长辈班,在工地上受几年苦不说,九几年还全下岗了。 老三和老四名叫张谦允和何谦君,86年苗老头赚了一票,决定招兵买马,先去村里收了老三,俩月后,同村的老四家听说有个风水先生招徒弟,不要学费还管吃住,主动把老四送来,老三仗着自己是师兄,总拿架子使唤老四,可他俩年纪差不多又是前后脚入门,师兄的身份没什么威慑力,俩人经常打架。 老三打不过老四,可老四打完老三,又得被苗老头揍一顿,俩人互有优势,打的不亦乐乎。 我四师兄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但性格豪爽,是跟我关系最好的一个,而他整天赌博,有一句口头禅:又白干了,今年又他吗白干了…… 老五张谦德,苗老头95年在陕西捡的孤儿,童年丧父青年丧母,导致性格孤僻,不爱交流,人到中年,媳妇嫌他闷葫芦,跟他离婚了,留下个八岁大的儿子,相依为命,而他因此更加孤僻,有时候一整天不说一句话。 第三百一十六章 圆觉堂2 总的来说,一二四五对我都不错,唯独老三张谦允是个小人,原先冯栏给他介绍客户,说好了平分收入,张谦允就总耍滑头,而他教训我的几句话,乍一听是师兄教师弟做人,其实包藏祸心,反正我觉得他是提醒大家伙:这小子不是东西,师父骂他几句,他就甩脸子要走…… 我懒得搭理他,主要也是惹不起他。 但有人不给他面子。 老三唠叨几句,老四忍不住了:“我说你有事没事?你要闲的蛋疼就帮老五做饭去,别在我耳边跟个苍蝇似的嗡嗡。” “我当师兄的教育吴鬼几句,碍着你什么事了?你少跟我没大没小的。” “你师兄还在地上跪着呢,你四平八稳的往那一坐,圆觉堂轮你当家啦?一天到晚阴阳怪气,我告诉你张谦允,圆觉堂有我在你就别想翻天,真到了你做主的时候,老子打包袱走人也不受你的窝囊气。” “你现在走也没人拦着,地球离了你还不转了咋的?” 二师兄跪了十多分钟已经额头冒汗,一听他俩吵架,头如斗大:“行了行了,年三十你俩就消停一会吧,老四闭上你那张狗嘴,老三,你去看看师父消气没有,就说我膝关节积水的毛病犯了,吴鬼愿意替我多跪一小时。” “卧草,二师兄你真讲义气!” 老四也嚷道:“我老寒腿也犯了,吴鬼替我们跪到春晚开播,让我俩起来吧。” 这两位老同志一个四十六一个三十七,得有二十来年没被罚跪,老三一求情,苗老头就让他俩起来了,唯独我从下午四点跪到年夜饭,苗老头才开恩让我站起来挨骂。 一家人没有隔夜仇,苗老头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转过天年初一,就让老伴把小凤姐娘俩叫来过年,一大早,我们先回十里铺给我师父师爷上坟,回到家又给苗老头等几位长辈磕头拜年。 当了半上午磕头虫,总算到了我日夜期盼的压岁钱的环节。 我们一字排开给苗老头磕完头,他从口袋里掏出五个红包。 “来,五个小兔崽子,辛苦一年,师父不能让你们白干,那些总结过去展望未来的废话,师父不跟你们啰嗦,但要对你们每个人简单叮嘱几点!在过去的一年里,谦显当家做主,总揽大局,干得不错,师父很满意,戒骄戒躁,继续努力……” 我以为他说完了,要换下一个人,没想到他只是嗓子痒,咳嗽两下,继续说:“戒骄戒躁,继续努力……咳咳……这是往年说过的,师父知道你老成持重,新的一年也不会让师父失望,但你得记住,谦受益,满招损,师父给你取名谦显,是要你以谦卑的姿态,彰显咱们圆觉堂的态度,何为谦卑?不卑、不亢、不喜、不忧……” 七八分钟过去,苗老头喝口水,做出总结:“行了,师父就说这么多吧!要认真领会,来,这是你的。” 二师兄双手接红包,说一句谢谢师父。 “谦允,咱们再说说你,这一年你的成绩也不错,天南海北四处奔波,是咱圆觉堂独当一面的大将,但正因为你平时不在师父身边,师父得多说你几句,当初给你取名允字,就是希望你能做到允恭克让,对外人公允,对师兄恭敬,对自身克制,对师弟谦让……” 又是二十多分钟的长篇大论! 这他吗是简单叮嘱几点? 而且圆觉堂年底开会,他已经做过总结了,我是真没想到才过去半个月,他又能唠叨一套说辞出来,而后来我听四师兄说,苗老头每年都要解释一遍显允君德这四个字的意思,每年都能整出新花样。 怪不得他书房里摆着十几本不同版本的字典,为了在显允君德这四个字上做文章,他还真下了不少辛苦呢! “老五,师父的话,希望你能记在心里,可不要再浑浑噩噩了,今年务必续弦,你们几个也听好,尽快给老五寻摸一个好姑娘,这是师父给你下的死命令,来老五,这是你的那份!吴鬼!” 苗老头一声喊,我赶忙挺胸抬头。 “你是我师哥的徒弟,但他不会教徒弟,把你惯的散漫懒惰,一事无成,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师叔年纪大了,没心劲一点点熬你的性子,正所谓人无压力轻飘飘,师叔给你压点重担,帮助你尽快成长吧!再给你一年学习时间,一年后师叔给你拿点钱,你出去自立门户,是龙是虫,就看你的本事了,听到没有?” “听到啦。” “来,这是你的。” 我问:“说完啦?师叔你不通过我的名字,表达一下你对我寄予了怎样的厚望?” 苗老头笑骂道:“就你怪话多!师叔对你没厚望,你这破名字一听就挺让人失望的。” 红包里只有一张薄薄的支票,不知道是多少钱,我也不好意思看,按捺着噗通狂跳的小心肝,等大家伙都各忙各的,这才钻进厕所偷偷瞟一眼…… 三十万。 那种巨大的幸福感从天而降,每个毛孔都喷发着畅快气息的激动,不知道怎么形容,我就觉得我跪了二十多年,一下子就站起来啦! 吃午饭时,苗老头问我这几天有什么安排? 我说初二回村里看看,再去李香头家拜年,抽空子到客户和朋友家转一转就没什么事了。 “本来想让你师兄带你去客户家混混脸熟,既然你有安排,师叔就不操心了!咱有个姓萧的老客户在平山县盖疗养院,整体格局都是师叔和你四师兄布置的,‘栽金种银’和‘满载而归’组成的吸金大法,前年年中开始施工,盖到一半,有家水上娱乐园在他对面动工,紧接着萧老板的工程就干不下去了,他怀疑是娱乐园的老板做了什么手脚,叫咱们过去看看!过完年你和老四过去看看吧,让老四教你点大型风水局的经验,开了春师叔带你干两个大活儿。” “好的,四师兄,咱具体什么时候走?” “初八。” 第三百一十七章 风水大战1 答应小雅过完初七去广东给她爸拜年,苗老头临时派活儿,我只好给小雅打电话说,初八要出公差,推迟几天去看他们。 按小雅的性格,她应该说:好,看你方便,可这一次却问我:“不能请几天假嘛?” 我问她,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她说没有,就是已经跟她爸和王阿姨说了我初八过去,临时改时间,会给王阿姨留下不好的印象。 留就留呗,我给她爸面子,还能连她爸的女朋友也当祖宗供起来?而且我在苗老头这出尔反尔的后果,比给她王阿姨留下坏印象严重多了。 “这样吧,我先去河北,路上我跟师兄商量,看他能不能放我偷跑两天。” 小雅没再强求,说几句便挂了电话,我又给蒋先生打过去,想问问这王阿姨什么来头,她一蒋先生请来的保姆,怎么听小雅话里的意思,好像挺怕她?! 三十夜里已经给蒋先生拜年,便没有再客套,径直问起王阿姨的情况。 蒋先生说:“我也不清楚,她不是我请来的,是我生意上的朋友在老家的亲戚,小雅没跟你提过苏老板?” “没有啊,老板的亲戚还用得着当保姆?” 蒋先生笑道:“越大的老板越不会在公司里任人唯亲,有多大的力气端多大的饭碗,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小雅在我这的时候,给苏老板做过一次转运的法事,苏老板听说她父亲刚做完手术,在医院休养,就要找人照顾她爸,当时只是随便一说,直到小雅去山西,他才领着这位王阿姨过来,是个挺漂亮的中年女人,离过一次婚,但我不记得她是老苏的什么亲戚了,我帮你问一问?” “不用了,我是怕她不好相处,欺负小雅,过几天我去佛山看看再说!小雅没什么事吧?还有人跟踪她么?” “没有,她回来之后,我想让阿鸭保护她,她说她的蛊虫没有异常反应,上次的事可能是误会。” 但愿是我们杞人忧天吧! 我向蒋先生道谢,挂了电话。 之后几天,挨个去朋友和客户家拜年,齐姐联系我一次,得知冯栏要过了十五才能回来,就先回北京拍戏,等我安排好再给她打电话,远在台湾的丹增喇嘛,也主动向我送来新年的问候。 他看了我的博客,发现我一直没发关于他的博文,所以找个由头提醒我,别忘记跟他合作的事。 结果去河北这一趟就用着他了! 平山温泉是全国重点温泉之一,苗老头口中的萧老板,两年前在温塘镇投资兴建一个占地五十亩的温泉疗养中心,花了一百二十万请苗老头设计整体格局。 给大型建筑看风水的价格,没有统一标准,有些按亩收费,有些按天,还有些看完大环境再要一口价,而中国风水家协会的副主席,明码标价是十万半天,苗老头作为风水家协会新加坡分会的名誉副主席,带着徒弟耗时一个月给萧老板做出的风水局,要一百二十万很公道。 要说他为啥是新加坡分会,因为没有山西分会,他又不好意思去河南四川等地的分会求收留,所以托关系弄个国外的头衔,听上去还有点驰名中外的意思。 不过这个协会挺扯淡。 风水在大陆属于易学范畴,但国家认可周易学者的身份,却不承认风水师这个职业,这所谓的风水家协会其实是香港注册的,在大陆发展起来后,还被民政部定性为山寨社团,新闻上曝光过,但没有取缔,因为国家79年就删除了算命、算卦、看相是封建迷信的相关法律条文,在民间成立风水协会并不违法,曝光也是告诉大家伙,这是个野生组织,不是国家认证的行业协会。 但风水家协会还是具有一定含金量的,起码我拿上几百万也买不来个协会领导,只是离“中国风水家”还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真正的中国风水家都在教育部主管的中国周易学会里窝着,而我们这帮散养风水师想进周易学会有两个途径,一是在《管子学刊》发表几万字易学论文,二是取得全日制硕士学位,加入山东大学易学与中国古代哲学研究中心。 黄皮子 第149节 说白了,这辈子都进不去,下辈子也够呛。 看风水一般在上午,我和四师兄初八中午出发,先去石家庄找萧老板,是个肥肥胖胖的谢顶中年人,一见面就开始诉苦:“何师傅,你们可算来了,对面的浴乐园搞破坏,咱的工程快干不下去了!” 来的路上听四师兄说几句萧老板的情况。 一年半前,萧老板的温泉疗养中心施工不久,有位温州老板买了他对面的土地,准备开发水上浴乐园,萧老板听说后也没当回事,他的疗养院是以泡温泉为主题的休闲场所,浴乐园则以滑水设施为主,虽然两家存在分流客源的竞争关系,可温塘镇遍地疗养院和游泳馆,那些散客本来就不够分,主要靠各自人脉拉来的旅游团赚钱。 于是萧老板找到浴乐园的陈老板,宣传商者无域,相融共生的经营理念,畅谈日后可能产生的合作,并对必然存在的竞争进行提前规避。 这一番友好会谈后,二位老板建立初步友谊,几天后,陈问萧,能否租用疗养院的停车场,他省下一块土地盖一个大型超市,卖点土特产之类的。 萧老板欣然同意,私下里却和秘书嘲笑,都说温州人会做生意,可陈老板纯粹脑子有问题,平山县只有温泉出名,客人又主要来自附近的县市,有啥值得客人带走的土特产,洗澡水嘛? 几天后,陈老板带几个人到疗养院的施工现场,想要参观停车场的规模,再考虑租用多少停车位。 萧老板没有多心,领他们四处转了转。 半个月后,浴乐园开始动工,没多久,疗养院引流温泉的工程出现小规模塌方,县政府要求他们立刻停工整改,万无一失后才能开工,免得影响整个平山县的温泉产业。 这个事耗时近三个月,主要是修复之后,上级迟迟不来验收。 等萧老板解决自己的麻烦,浴乐园也打好地基,开始建地面,而萧老板越看越纳闷,看对面的架势,这浴乐园不像陈老板说过的四四方方的五层大楼,于是他给陈老板打电话。 陈老板则反问:“是么?我不清楚,那里的产业交给合伙人负责了,他改图纸了嘛?” 萧老板不信他一大股东连建筑格局都不知道,愈发狐疑之下,通过送建材的老板,打听到浴乐园的图纸是个船型建筑。 这一下萧老板心里不是滋味了。 十五年前,萧老板老爹去世,他老丈人请风水先生给他爹相一块宝地下葬,两年后萧老板发家致富,他因此对风水的作用深信不疑,而他正是坚信苗老头的吸金大法能帮他在温塘镇的温泉行业中独占鳌头,这才整天乐呵呵的跟人谈商者无域,相融共生,还以一个字两万的价格,请书法家写一副“以德服人”,准备将来挂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结果同做水上生意的浴乐园要盖成船型,萧老板生怕浴乐园开业后水涨船高,在温塘镇乘风破浪,于是请苗老头过来,看看浴乐园的建筑有没有风水上的说道。 同时又请人写一幅字:制霸天下。 苗老头一见浴乐园已露雏形的船型建筑,再拿罗盘定了朝向,就说:“小萧,你这位温州来的邻居可不是个善茬,他要拿炮打你呀!” 第三百一十八章 风水大战2 山管人丁水管财,在临江滨河沿海的位置盖船型建筑,可以做效果很强的招财风水,船楼和棺材房一样,并不需要完全盖出船的模样,只需有上宽下窄的弧度,或者两头翘起的造型即可,但必须矮于附近的建筑,取一个身后有靠山的含义,同时对朝向有很严格的要求,船楼的朝向不在大门,是船头所对的方向,船头与河流同向,可以做顺风顺水局,船头与河流逆向,这是冲波而上,可以做鱼跃龙门。 现在地皮越来越贵,市内的商务楼都拼命盖高层,几乎没有船楼了,只在南方沿海地区还有山腰或者山脚处,还有整体呈船型的别墅区,再往海边探一脚,做青龙入海局。 陈老板的船型浴乐园附近既没河流,朝向也与周边格局的气场不符,甚至还被前后的两条反弓路冲撞,也就说他的船楼非但招不来财,反而会滋生煞气。 如果仅仅是这样,还可以说陈老板不信风水,把浴乐园盖成船型只是呼应水上乐园的主题。 可他的船楼左右两侧各开了六个黑咕隆咚的圆形窗口,像极了古代战船的舷侧炮孔,这就有点其心可诛了。 风水业内有一句话:不信风水的老板肯定不是好老板,因为老板们在商海浮沉几十年,或多或少都听过风水帮人发运或害人倒霉的事迹,活生生的案例就在身边,再鄙夷封建迷信,心里也有个狐疑不是?所以信不信风水,不影响他们花钱请风水先生来家里或公司看一看,尤其盖楼这么大的工程,风水师要价一两万,他们都觉得太便宜,非得找个更贵的心里才踏实。 苗老头不知道浴乐园的内部构造,可看个大概,也能猜出陈老板的意图。 他对萧老板说,浴乐园的风水很差,会生煞,但煞气可以通过镇挡避化来消解,所以他觉得陈老板是故意搞个坏风水,再把煞气当作炮弹,朝左邻右舍发射,这也算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歪招:我不跟你们比谁的风水好,只要把你们搞得比我差,我就赢了。 类似于冯栏一贯的招数:遇见僵尸不用怕,比吴鬼跑的快就行! 听了苗老头的分析,萧老板想起上次陈参观停车场时,有个蓄发留须的小老头,不停询问这里要建什么,为什么门都朝里开,入口修多宽等问题,而萧老板听苗老头说过,平山县这一片温泉产业中,他的疗养院的位置风水最好,给他做的吸金大法也是最招财的气场,他觉得胜券在握,得意洋洋的把请人做风水的事说了出来。 言外之意就是暗示陈老板不是他的对手,不如乖乖给他当马仔,有他萧老板肉吃,就有陈老板一口汤喝。 没成想他泄了自己的老底,陈老板请的师傅觉得做不出比吸金大法更好的风水局,居然想出如此卑鄙的主意。 萧老板让苗老头想个办法,用同样的手段报复陈老板。 苗老头不帮他害人,只教他找河北榜书家协会的会长写了一个“虎”字,再做一个下山虎的景观石,将虎字刻上去,摆在疗养院门口,俗话说干部退休不用怕,倒腾古玩和字画,许多高位上退下来的老干部,都会发挥余热,在一些比较风雅的协会当领导,这一个虎字自然是借老干部的贵气冲煞。 摆了景观石的几天后,陈老板给萧打电话,假迷三道的说:“老萧,你门口那个怪兽挺好玩,是个什么东东啊?” 萧老板冷笑连连:“你猜!” 陈老板没猜,敷衍几句就挂机了,只是又过几天,一辆拉沙子的大卡车在疗养院门口刹车失灵,不偏不倚的撞在景观石上,卡车司机也豪爽:你们说多少钱,我赔你们。 显然是陈找人干的。 萧老板气疯了,懒得再玩那虚头巴脑的玄学,找来一票黑蛇会以承包建材的借口到浴乐园闹事,不让他们施工,陈老板虽然是外地人,却有当地的合作伙伴,也不甘示弱,直接把事通到市里,就这么你来我往的折腾俩月谁也没讨了好,最后鸣金收兵。 陈老板继续盖他的战船,萧老板借了几辆礼炮车,工地门口一字排开,每天朝对门轰半小时。 随后到了年底,疗养院只差封材料门再刷一层大白,萧老板为了赶在来年春暖花开时装修,留了十个工人,让他们加几天班把材料门堵住,刷灰的活儿留给装修队干。 这当口,包工头拿着萧老板给工人的两万块加班费失踪了,萧老板通知他家人报警。 等工人干完活,拿上工钱回家过年后,萧老板却发现封死的材料门纸糊的似的,一戳就烂,还得再找人返工,而接连倒霉,萧老板怀疑对门的风水影响他的运势,又给苗老头打电话,只是临近过年,苗老头顾不上他,直到初八才派四师兄带我过来。 就是这么一档子事。 “我是早也盼,晚也盼,终于把你们盼来了。”萧老板在饭店招待我们,菜还没上来,他就拉着我四师兄的手,激动的跟他吗沦陷区的老乡见到游击队似的,恨不得把家里仅有的烤红薯塞进我们怀里,让我们吃饱喝足,鼓足力气帮他打鬼子。 四师兄好笑道:“老萧,你不至于吧?你一身家上亿的大老板,还能在自己的地盘让外地家欺负成这样?” 萧老板丧气道:“你知道我这个年怎么过得不?就说年三十吧,你们阖家团圆其乐融融,我一身家上亿的大老板钻在工地的窝棚里,裹着军大衣喝着二锅头,跟俩老头执手相干泪眼,还他吗无语凝噎!屋里点着柴火后半夜都把我冻醒了,老头给我盖一条臭哄烂气的羊毛毡子,第二天又吃一顿羊肉饺子,别提多恓惶!” “你不回家陪老婆儿子,窝在工地干啥?” “怕姓陈的做手脚呗,本来找了四个村里人看工地,呆了两晚上非说工地闹鬼,鬼把材料门砸裂了,我给他们加钱都不干,最后俩年轻的跑了,只留下俩老头,还让我亲自陪着,可我在工地住几天,啥鬼都没见着,你说是不是姓陈的装神弄鬼?我就更不敢走了,就怕他憋着什么坏!” 四师兄问:“你那材料门咋回事?” 第三百一十九章 风水大战3 “可能是冻裂了吧?土建的问题我也不太懂,等天暖和了,再找俩工人过来堵吧。” 建筑施工期间为了方便运送材料,都会在隔断墙或者单元墙上打材料门,等整体竣工再用砖头水泥封死,这是正常的施工手段,但北方的冬天很冷,会冻住混凝土和水泥,而住宅楼的材料门最多,施工队为了赶在年底交工,大冬天封住材料门再刷一层腻子,当时没什么问题,可冻水泥被腻子捂着,几个月都无法干透,经常是业主刚把新房装修的漂漂亮亮,就遇到墙皮裂缝或者墙纸发霉,十分影响乔迁的好心情。 我们给人看风水,这种事屡见不鲜,萧老板说冻裂了,我们也没有多想。 上菜后,萧老板跟我们喝几杯酒,等气氛融洽时,他放下酒杯说:“何师傅,前年你和苗师傅在我这呆了一个月,我老萧没有亏待你吧?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我四师兄放下筷子,认真道:“没的说,大家都是朋友,有事你直说吧。” “那我就不客气啦!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疗养院是我先在平山投资,然后他姓陈的才来了,我想着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主动找上门跟他交朋友,还介绍卖建材的老板给他认识,我老萧是个厚道人吧?可他怎么对我的?一声不吭在我对面盖条破船,还是他娘的会打火包的那种,原本我打算今年夏天就开业的,结果被他搞得三天两头出问题,到现在连楼都没盖好,我这耽误一天就是几万块的损失,你说他是不是欺人太甚?” “你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找你帮帮忙!其实这次请你过来,一方面是想让你看看我最近不停倒霉,是不是他那条快完工的破船搞得,再一个,也是希望你想个办法,让他的工程也出点状况,最好是眼看他起高楼,我再眼看他楼塌了!我跟你交个底,平山县今年要搞温泉补贴,计划挑几家疗养院做试点,我能在这里面占个大头就真的抱住金娃娃了,只要你帮我挡住姓陈的,别让他在我前面开业,以后圆觉堂里我只跟你联系,剩下的等咱的疗养院盈利再说,我肯定不会亏待你,怎么样?” 四师兄没说话,而是端起酒杯抿着,眼珠子朝我转几下。 我很识时务的说:“四哥,咱俩谁跟谁呀,我啥都没听见,你们聊吧,我先回房间。” “不用走,四哥没把你当外人,而且四哥发了财也不会亏待你,就是想听听你有什么搞破坏的好主意。” 我连战船啥模样都没见过,能有啥主意? 我为难道:“要是萧老板还没施工,我还能做个连化煞带克人的风水,可疗养院都快盖好了,现在改也来不及呀……要不咱给疗养院贴一层玻璃,弄个反光煞对付他?” 四师兄摆摆手,随口说:“不用那么麻烦,他不是喜欢盖战船么?查查他有没有去世后土葬的直系亲属,把他祖宗的墓碑偷来,裹上坟头土立在疗养院正对他炮口的位置,让他随便轰,轰不了几天他祖宗就跳出来收拾他了。” 萧老板立刻红光满面,送给四师兄一个大拇指:“好主意,我明天就找人办这个事!” “不急,我就是随口一说,明天看看战船,说不定还有凿穿的办法。” 萧老板招呼我们喝酒:“没错,先看看再说!何师傅,前年我就发现你是个不拘一格的好人了,咱离得又不远,你咋总不来呢?来,喝酒,去年我有个澳门来的朋友在市里开了个好玩地方,一会我领你们过去养养杀气……” 吃完饭,萧老板就带我四师兄赌博去了,我回房休息。 我那几个辛苦钱可禁不起糟蹋。 翌日清早,萧老板带我们去工地,同行的还有他的女秘书,二十八岁,又矮又胖,一看就是干正事的。 温塘镇离石家庄六十多公里,不到一小时就到了,镇上有二十多家或大或小的温泉酒店,大多都破破烂烂,乍一看跟招待所似的,而平山县除了浴乐园和萧老板的疗养院,还有一家正在施工,在西柏坡附近,倒也难怪陈老板非要祸祸萧老板,他俩谁能干掉对方,基本就是温塘镇水上娱乐行业的龙头老大。 浴乐园和疗养院只隔一条街,车在门口停下,我打开车窗看一眼基本完工的船型浴乐园。 七八层楼的高度,造型和游轮差不多,甲板上盖着四层楼作为房间餐厅大型浴室,甲板下的船舱则是水上乐园,船舱左右的六个大洞,还真有点炮孔的意思。 萧老板的疗养院则是四座楼围成“口”字型,中间是停车场,但四座楼的入口都在停车场里,从外面进不去,而正对浴乐园的那座楼,西南方位有个倒凹字通道,通向停车场,即便客人步行过来,也得先从这里进停车场,再进楼里。 西南方开陷口,再把东北方的墙体加厚,即坤位凹陷,艮位封挡,这样的格局在八卦上叫作坤藏艮止,会形成最适合财气流转的气场,也就是所谓的吸金大法,具有黑洞一样把客人吸进来,进来就别想跑的效果,赌场女支院最喜欢用这样的格局。 “栽金种银”和“满载而归”,前一个是围着楼按后天八卦的顺时针顺序栽一圈带金带银的植被,一般是银树金花,即银杏树和菊花,后一个是按萧老板的命卦,在停车场的延年位,立一个大象的雕塑喷泉,大象脚踩元宝,身上贴铜钱。 这个组合局的寓意就是栽金种银产生财气,被吸金大法吸进疗养院,让萧老板满载而归,具体操作还要考虑楼内如何走线,天花板吊灯选材,墙壁瓷砖颜色等等,稍有差错就会导致整个风水局的气场失调,弄巧成拙。 总的来说,有苗老头做的吸金大法,只要萧老板不遇到不可力抗的因素,他的疗养院就能财源广进,而且是源源不断的进,但我最佩服的其实是陈老板请来的那位师傅,因为我下点辛苦也能做出吸金大法,但要让我站在陈老板那一边,帮他对付吸金大法,我只能给他做个类似七星打劫的强行催运风水,让他和对门拼命,打死我也想不到放弃自己的风水,一心祸祸对门的主意。 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一趟还真长见识。 萧老板打了电话,看工地的老头打开大门放我们进去,疗养院的主体基本完工,只等开春后请人装修,地上堆着乱糟糟的装修材料,俩老头就住在旁边的窝棚里看守这些玩意。 下了车,俩老头就苦着脸围上来,跟萧老板来一段方言,我勉强听出几句,好像说北楼里又有动静,材料门被砸出个大窟窿,他们不想干了,让萧老板结钱。 萧老板指着我们说几句,我一个字都听不懂,只看那俩老头退开,将信将疑的望着我们。 四师兄在后备箱取出看风水的家伙什,先拿探龙针对准对面的浴乐园测了测,等探龙针停稳后,他说:“老萧,这几天还拿礼炮轰他不?” “没有,炮车都还回去了。” “这样啊……那你这的风水没受影响,应该是浴乐园楼体成型时间短,还没生煞,我再帮你看看楼里的气场吧,吴鬼,那两栋楼归你,你拿罗盘一层层探过去,发现碍眼的东西给我打电话,楼里看完,四哥带你上楼顶,给你讲讲这里的风水布置!” 第三百二十章 风水大战4 一共四栋楼,我俩分工合作,萧老板陪我师兄,秘书姐姐领我去东边的楼。 楼里满地狼藉,到处是施工剩下的材料,更有些不守规矩的工人临走前随地大小便,好在没装门窗,北风狂吹,不干净的东西早就风干了,只是看着恶心了点,我捧着罗盘一层层查验,而内部格局乃至墙体里的钢结构,都是苗老头和工程师一点点抠出来的,我只要盯着罗盘有没有异动,不需要多费心思。 转到栋楼三层时,我看到一间空旷的大屋里砌着台阶,就问秘书姐姐,这间屋子是做什么用的? 她说:“演播厅,可以放电影,也可以表演节目。” “表演啥节目?” “还没定呢,也许是歌舞,也许是曲艺杂耍,到时候根据客人的喜好选择。” 黄皮子 第150节 “温泉疗养院里搞这些干啥?” 她解释说:“温泉只是这里的主题,我们还提供其他娱乐服务,比如游泳、健身、美容、唱k等等,平山县周边有四五个经济发达的县市,上百万具有一定消费能力的客户,但如果我们只有温泉,我觉得很少有人愿意驱车一两个小时,只为来这里泡个澡,而且我们买了五十亩的地皮,也不仅仅是盖一个澡堂子,萧总和我的想法是把疗养院打造成短期节假日娱乐休闲的场所,你看那栋楼……” 我开个话头,秘书姐姐便滔滔不绝的讲起疗养院的商业规划,什么全立体周末度假中心,多方位商务接待服务,通过疗养院带来的源源不断的客流,再以点带面开发温塘商务区等等。 她说的这些,我基本听不懂,但能感觉到她在给我勾勒一幅庞大的商业蓝图,而她说到后来也不提萧老板了,张口就是她觉得如何,她的想法是怎样,虽然听上去让人干劲十足,可她一打杂的小秘书,疗养院如何规划似乎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吧? 后来才知道,这位小姐姐可一般。 当年萧老板靠阴宅风水发家,听人说了福人居福地,福地福人居的道理,他为了干点善事给自己积福报,就在大学里资助贫困学生,虽说有心为善,虽然不赏,但他做善事的目的是积阴德,并不期望从他资助的大学生身上得到回报,还是匿名资助,反而起到了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效果。 秘书姐姐就是受过萧老板帮助的学生之一,研究生毕业,在上海某外企得到年薪三十万的工作,两年后,辗转打听到帮助她的人是萧老板,于是辞去上海的高薪,到萧老板的公司当一个月四千的文员,而萧老板早不记得她了,看她学历高才录用的。 半年后,秘书姐姐提交一份温塘镇开温泉的商业报告。 北方人做生意以吃公家为主,国企里弄点订单,或者政府里捞个工程,混点补助之类的,即便萧老板想干温泉,那也是开在市政府对面,再加个饭店,给领导免单,争取弄几个盖楼造桥的工程转包出去,秘书姐姐的计划书,他看两眼就扔进纸篓里了。 后来秘书姐姐问他有什么想法,他给人家上一堂年轻人要脚踏实地,不要盖空中楼阁的教育课,秘书姐姐不依不饶的追着他陈述自己的商业理念,萧老板经商多年也不是傻子,能察觉温泉计划蕴含很大的商机,但他不敢折腾,直到秘书姐姐讲出自己在上海两年的经历和见识,并表明自己受过他的资助,这份计划书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帮助他打造商业王国。 萧老板才稍稍心动,他问:“听起来挺带劲,但哥早过了冲动的年纪,按你这计划书,哥全部身家砸进去都才勉强够一期投资,后面还得找银行借钱,万一赔了,哥找谁要账去?” 秘书姐姐咬着牙说:“找我,我就是卖s也把钱换给你!” “别说胡话,你卖啥也还不上这笔钱,到时候银行来催债,哥得跳楼你知道不?” “youjump,ijump!” “啥破?” “啥也不破,你跳楼,我跟着!” 这一句话把萧老板的血性激起来,决定砸锅卖铁跟秘书姐姐赌这一把。 反倒秘书姐姐充满信心,她给我介绍疗养院的规划时,我还不知道疗养院是她一手策划的,虽然觉得她想的有点多,却也从她的滔滔不绝,感到那份慷慨激昂的强大自信,再配上她一副干正事的长相,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 可她说着说着,渐渐小了声,指着对面问我:“那是你师兄吧?他在干什么?”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离着百多米,勉强能看对面楼的三层,我四师兄跪在地上朝一间屋子磕头,萧老板在旁边左右张望,还想拉他起来,被四师兄推开,四师兄一连磕了十几个头,也不拍打裤子上的土,爬起来一把抓住萧老板的手腕,撒腿就跑,仓皇如丧家之犬,楼梯上摔了一跤都不敢停下喘口气,玩命狂奔。 看样子是出事了,我们也赶忙跑下去。 刚下楼,四师兄迎面跑来,灰头土脸也掩不住满面惊恐,他喊道:“快跑快跑,见鬼了他麻痹的!” 我下意识看向他身后的楼,鬼影子都没有。 满头雾水的跟着他跑到车旁,四师兄一屁股坐在地上,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他大口喘气,摆摆手示意我等他喘匀再说。 萧老板则断断续续的告诉我们:“呼呼……我带他去看……呼呼……看那个材料门……他突然就跪下了……对着空气说对不起,说我们马上就滚蛋……然后就拉着我跑……” 四师兄将已经摔烂的罗盘扔到我脚下,憋出一句话:“转针!大白天转的比他吗陀螺还快……给我拿瓶水去!” 前面说过奇针八法,转针说明恶阴介入,怨恨之气徘徊不停,怨气越重,转速越快。 我的心陡然提了起来,去后备箱里拿瓶冰凉的矿泉水递给他。 矿泉水在后备箱里放的冰凉,四师兄猛灌两口还压不住惊,索性把剩下的冰水浇在自己脑袋上,扔了瓶子将脸蛋搓的通红,这才长长呼一口气。 “快走快走,这里不能呆了!” 萧老板让那俩看工地的老头锁好门,下午再联系,我们开车离去。 我问:“四哥,你见啥鬼了?” “不知道,老萧说年前看工地的年轻人,发现夜里有人砸材料门,手电一照就消失了,他在工地住几天却什么也没发现,昨晚那俩老头又听见砸门的声音,我就让他领我过去看看,到了地方我正研究门呢,余光冷不丁扫到旁边的黑屋里,有几个人一字排开,规规矩矩的坐在凳子上,可把我吓了一跳,再看就没了,然后我进那间屋子,一进去就感觉……感觉有人在我后脖颈吹一股凉气,我一看罗盘,卧草,跟他吗直升飞机要起飞似的!” 第三百二十一章 风水大战5 “要说这转针,四哥也不是没见识过,十七八年前刚被你师叔放出来看风水的时候,认识一个山西晚报的记者,那时候记者采访还用照相机加录音笔,然后太原郊区有一家五口被灭门,凶手跑了,他去现场采访,拍几张照片,用录音笔录下他跟警察的对话,后来回了报社,照片洗出来都是花的,录音笔里也有很嘈杂的声音,但能勉强听出他和警察的采访内容,他就一遍遍听,想把内容记下来,几遍之后发现不对劲了……” 秘书姐姐紧张道:“怎么不对劲?” “就是每次听,录音笔里的杂音都不一样,他听第一遍,录音笔里有断断续续的女人哭声,他也没在意,以为采访有死者的亲戚在现场,直到女人干嚎一嗓子,他没听到警察说了什么,退回去再听,结果哭声没了,又变成一个男人骂骂咧咧,还喊了一句:快抓住他!他又倒回去,这一次变成小孩子哭喊着要爸爸妈妈的声音。 他也怀疑难道自己录下死者的声音?就连夜回报社用专业设备删掉他和警察的对话,想听听死者究竟说了什么,他正捣鼓着,音响自己打开了,传出一阵神经质的女人诡笑声,分不清是哭还是笑的那种,而且越来越尖锐,他吓得脊背发凉,满头冒汗,想关却关不掉,最后点了几根烟对着音响磕头,说自己一定如实报道,号召社会各界,敦促警察破案,然后鬼哭声就没了! 转天他找到我,让我帮他想个办法别被鬼缠上,我俩去凶案现场,我想弄个圣米掌盘帮他驱驱邪,刚立上盘子,指针就开始转,我心虚了,又不知道哪刮来一股子风,砰的一声把门碰住,我俩跳窗户跑了。” 萧老板问:“后来呢?” “后来我朋友去庙里烧两柱香,提心吊胆几天就把这个事忘了,半年后他去黑煤窑暗访,被煤老板派人打死了,不知道是不是那次见鬼给他带来血光之灾。” “那个案子最后啥结果?” 四师兄长叹一声,脑袋靠在车窗上:“不清楚,我朋友死了,没人跟我说这个事,而且明知道闹鬼的事,我哪敢参合,躲都来不及!不过老萧你这工地到底咋回事?那次我遇到五个惨死的鬼,罗盘都没有这次转得快!” 萧老板急忙解释:“我也不知道,我要知道工地闹鬼,我还敢在工地住好几天?要不是你说,我都不相信世界上有鬼……你没看花眼吧?当时我就在你旁边,我可啥也没看见!” “我看见鬼是眼花,看见转针也是眼花?那俩看工地的年轻人也眼花了?” “那现在怎么办呀!” 四师兄说:“请会做法的师傅过来看看吧……吴鬼你是不是能叫个人来?” 我扭过头正要说话,一看我四师兄的脸,我吓个半死:“四哥你眼睛怎么了?” 四师兄那张惊吓过度而苍白的脸上,两道猩红的血泪,缓缓流下,他还毫无察觉,听了我的话才下意识抹一把眼睛。 “卧草!我眼睛咋流血了?卧草,这是咋回事,我脸上哪破了?” 他一边惊叫一边抹眼,很快将自己抹成个大花脸,手上脸上沾满鲜血,而他脸上没有伤口,眼睛也不痛不痒,就是眼眶汨汨冒着血泪,萧老板靠边停车,我用矿泉水帮他冲洗,几下之后,又莫名其妙的不流了,但眼珠依然红彤彤,快被血液胀爆似的,十分吓人。 保险起见,带他去医院,而医生问他有没有不适感,有没有得过眼疾,他都说没有,最后只能做个裂隙灯检查,却也没查出个所以然。 医生建议我们留院观察,我觉得住院也没用,就带四师兄回宾馆,一进门,他又开始上吐下泻,好不容易睡下,没一会又发起高烧,不停说胡话,只好又去医院输液。 我给苗老头打电话,告之四师兄的情况。 他问:“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危险?” “还没退烧,医生说可能是炎症引起的,但我怀疑是白天撞鬼的原因,我把冯栏的符给他冲符水,他一口没喝下去,全吐了。” “现在带他回来,我给他治。” 连累我师兄变成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萧老板十分内疚,只是他要照看工地,不能陪我回去,于是硬塞给我一万块,让我有需要再跟他说,他安顿了工地就去太原探望。 石太高速上星夜疾驰,一路上我都提心吊胆,生怕重蹈秦德昌的覆辙,在高速上被鬼打墙找不到离开的路,有惊无险的回到太原已经快夜里十点多,苗老头和二师兄在家里等着。 苗老头给四师兄号了脉,说他没有大碍,只是心脉太虚,正是受到惊吓后心神不宁的症状,可受到惊吓也不应该流血泪,只能等他退烧再说。 书房里,苗老头对我说:“你好好说说老四撞鬼的经过,小萧的疗养院风水那么好,怎么会惹来脏东西?老四又做了什么得罪人家的事?” “我也不清楚,当时我在他对面验楼,还是萧老板的秘书先看到他磕头的,萧老板说他们没做什么,就是……听萧老板的意思,年前工地就开始闹鬼了……” 苗老头闭眼消化一阵,又问:“昨天有没有去工地?” “没有,到石家庄就傍晚了。” “昨天老四有没有动罗盘?” “没有吧?” 听我说的不确定,苗老头给萧打电话:“小萧你好,我想问问老四的事……他没有大碍,已经休息了……我想问问你,昨天你有没有领他去工地……吃完饭你们去耍钱了?老四有没有带罗盘去……好,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我会再派人去你那,先这样吧。” 挂了电话,苗老头的脸色变得铁青,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对我二师兄说:“把老四扔出去,扔到马路边,叫他媳妇过来捡!这个狗改不了吃屎的东西,上次我就发现他带着罗盘跟人耍钱,三令五申警告他不许再犯,他居然还敢用罗盘转赌运,这一次非剁了他的狗爪子不可!” 第三百二十二章 风水大战6 苗老头说气话,二师兄肯定不会真把老四扔路边,非冻死不可。 他说:“师父你消消气,等他好了再收拾他!吴鬼,昨天你四师兄真带着罗盘去赌博?你也不拦着他点?” 我委屈道:“我不知道啊,吃完饭我就回房间了,他和萧老板去的,罗盘在车里,车钥匙在他身上。” 苗老头冷哼道:“老四连我的话都不听,吴鬼拦他有什么用?小萧初二就不停打电话催我派人过去,我就是怕老四这短命玩意粗心大意,不记得初八是什么日子,所以安排他们初八动身,想把他耗在路上,可他还是开盘了,这人要找起死来,十头牛都拦不住!” 听到这里我才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前面说了罗睺星君每月初八下界,所有地师不得妄动罗盘,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因此也叫杀师日,而杀师的时日除了每月初八的月罗睺,还有年罗睺、季罗睺、只跟阴宅有关的造葬杀风水师时、按天干地支数月份的逐月杀风水师日、每月杀风水师时…… 也不知道风水师偷吃谁家大米了,一天到晚被杀,而这些禁忌时日都是祖师爷根据星相、流年推算出来的,我连罗睺星君是哪颗星星都不知道,也搞不懂杀师时日的原理是什么,但从没把杀师日当回事,我四师兄也是如此,平时他跟人赌钱就习惯在手边摆个罗盘,输一把转两下,杀师日也照转不误,从没惹来灾祸。 而萧老板说,昨晚他俩去赌钱,我四师兄依然抱着罗盘上桌,出师不利就转了两下,有个赌客笑话他,罗盘不是这么用的,越转越输,财气都转跑了,我四师兄不服气,蘸着红酒在罗盘上画一道狮子镇宅符,要让人家见识他的风水旺财之术,最后输了一屁股。 犯忌讳和悬崖边上蹦极一个意思,就算一百次都没有出事,但只要有一次出事,也许命就没了。 正月初八,罗睺星君新年第一次下界,我四师兄半点面子不给,啪啪打人家脸,导致自己霉运当头,脑门上顶了个丧门星。 转天又去闹鬼的地方看风水,萧老板在工地住了四五天都没见着的玩意,他一去就撞到了,因为时运低的人就容易撞鬼。 至于他的眼睛,苗老头说是被阴邪所伤。 “咱们地师给人看宅相地全凭眼上的功夫,看风水出事,最先丢掉的也是这对一眼珠子,这次算老四跑的快,只流两滴血泪,再有下次,他不死也得变成瞎子,老二,明天你去庙里要点供过神的年桔,桔皮烤干,泡水给他擦擦眼睛,能不能恢复视力就看他的造化吧!” 二师兄点头答应。 苗头对我道:“吴鬼,你联系小冯,让他去一趟河北,把小萧的事情处理一下。” 给冯栏打电话,告之河北撞鬼的事。 他问:“鬼为什么砸材料门?是不是挡住他们回家的路了?疗养院的位置原先有没有坟地?开工前有没有做净地的法事?” “好像拜过神,其他的不清楚。” “这样啊,那你去我家看看还有多少道禳野鬼入宅相扰符,全拿去贴在工地里,先扛一段时间,或者你让小雅去看看,我这有点事走不开。” 本来跟四师兄说好,两三天忙完萧老板的事,他陪我去佛山见小雅她爸,现在摊上这一档子事,不知道要折腾多久,我哪好意思再找小雅,就问冯栏什么时候能回来? “且得半个月二十天,我这办大事呢!” “这么久啊?北京还有个齐姐等你抓皮子,你就给我掉链子吧!你办啥大事……” 苗老头轻咳两声,脸色不善,我赶忙说:“那你先忙吧,我再想想办法。” 前不久丹增给我打个电话,我一下子就想到他了,挂机后问苗老头:“师叔,冯栏走不开,但我还认识个台湾的喇嘛,跟冯栏一样厉害,只是这老喇嘛不是啥正经人,也没跟他合作过,不知道他的费用。” 苗老头说:“先问问价,便宜就找他,太贵就等小冯。” 再联系丹增。 黄皮子 第151节 “小吴师傅新年好呀,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有好事要照顾我……你等一下,你的老熟人要跟你讲话。” “鬼哥,新年平安,什么时候有时间来台湾玩?” 是阿青的声音,我问:“青哥呀,你也新年快乐,你和丹增在一起?” “对,我现在跟丹增上师学法呢,以后我也是法力无边的牛人了,有好事记得照顾兄弟!” 年前在台湾就发现他俩有点苗头,没想到真混一起了,丹增喇嘛祸祸了台湾娱乐圈,转眼又进军黑道,真被他站稳脚跟再发展几年,我估计以后台湾帮派抢地盘火拼都不用刀枪,而是小弟们开坛做法,关二哥附体,三太子下凡,冲进夜总会打个头破血流。 客套几句,丹增抢过电话问我有什么事,我问他,抓鬼什么价? “你领过来还是我飞过去?” “你飞过来。” “这样子啊,那飞机票也要算进去噢,我还晕机,晕机药也得买的……嗯……我算算……我跟你收三十万,你再跟客户加一点,算你的利润。” 我说:“三十万?你他吗去抢银行得了,拜拜。” 丹增急忙喊:“台币,我说的是台币。” 我看向苗老头,他轻轻点头,我便让丹增订机票,苗老头又打给萧老板:“小萧,你那的事,我解决不了,但吴鬼联系了一位台湾的密宗上师,对方要价三十万,事成付款,你看……那好,我让他们尽快过去。” 这三十万肯定是人民币,我心里一算,除去丹增的费用,我这个中间商居然赚了二十多万的差价,忍不住笑出声来。 苗老头瞥我一样:“你傻乐什么?” “没啥,师叔,谢谢啊!” “谢我什么……你谢个屁,除去给喇嘛的钱和你们的车马费,剩下的给我交到圆觉堂账上去,白养你一年还把你养成白眼狼了!” 两天后,我坐动车去石家庄,期间又跟冯栏联系一次,我问他要做什么大事? 第三百二十三章 风水大战7 “兹事体大,可不能随随便便告诉你!” 我让他不要玩神秘,我只想满足好奇心,即便他计划抢银行,我也不会泄露出去。 “不是信不过你,而是这件事不能说,隔墙有耳,还是顺风耳,你懂不?” 冯栏的嘴比死人还严,真有要紧的事他会一个字都不提,只有想炫耀又不好意思直接说的事,才故弄玄虚兜圈子,让我死缠烂打一阵,他再装出受不了的样子,满口无奈的说出来。 我让他不要墨迹,要说就说,不说就挂电话,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没耳朵! 他故作高深道:“你知道顺风耳是啥不?” “西游记里的神仙,能听到很远的声音。” “对,我这次要去顺风耳的同事家,通过某些非法且具有技巧性的手段,取得一些不属于我的东西!就说这么多,你开动大脑,展开丰富的联想吧!” 我还是不明白,冯栏已经挂了电话。 石家庄火车站,秘书姐姐开车接我,又马不停蹄去北京接丹增,路上我问了几句工地的情况,她说看工地的老头不干了,萧老板也不敢去守工地,只好趁白天把一些值钱的材料拉走,锁上门听天由命。 北京堵车,我们比说好的时间晚到半小时,一进航站楼就看见人群中最扎眼的丹增喇嘛,他穿着暗红色僧袍,顶着一颗大光头,一本正经的坐在vip休息区里,双手捻着一串黑油油的念珠,满脸淡然的闭眼念经,不时有旅客经过他面前,停下脚步,朝他深深鞠一躬,丹增却如老僧入定,也不给人家还礼。 这一副忘我禅定的派头让秘书姐姐大感钦佩:“小吴师傅,那位就是台湾来的丹增上师么?” 我嗯了一声,给丹增打电话:“喂,我到了,你往出走吧,停车场等你!” “停车场在哪?” “你先往出走,出了门我告你!” 这一句被丹增听出我藏在人群中,站起来四下张望,最后笑容满面的朝我招手,示意我过去接他。 我就是嫌他太招眼才不想过去,他一招手,顿时惹来一群人目光炯炯的注视我,只好硬着头皮上前,秘书姐姐学着刚才旅客的姿势,给丹增鞠一躬,恭敬道:“丹增上师你好。” “小妹妹你也好!”丹增掐着兰花指在她额头按一下,就看秘书姐姐脸蛋绯红,好像被教皇摸顶赐福似的激动。 我提起丹增的行李箱,揪着他的袖子往外拖,出了航站楼就埋怨他:“你瞎搞什么呀,大陆和台湾不一样,公共场所不允许进行宗教活动,你当心被警察抓起来!” 丹增纳闷道:“我做什么宗教活动了?刚才还有两个端枪的特警在身后给我站岗呢,人家也没说啥!” “还给你站岗?美得你!那是听听你念什么歪经,一旦发现你有不轨企图,一梭子就把你打成马蜂窝了!” 到了车旁,丹增一见秘书姐姐开着大奔驰,顿时眉开眼笑,钻进车里就问:“小妹妹,这是你的车么?你在大陆从事什么行业?” 我立刻按住他:“你别瞎打听,叫你来是抓鬼的,而且是看在你大年初一给我拜年的份上,否则我手上大批法师,轮也轮不到你,你抓了鬼拿上钱就回你的台湾,别想在大陆发展,我们这没人信密宗!” 丹增切了一声,振振有词:“你少骗我,刚才我在楼里念经,有两个五十多岁的妇女还给我磕头了呢,我本来在普通座位,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主动跟我聊几句,非邀请我去vip区喝咖啡,还邀请我去他家坐坐,我说我要先去河北做一场法事,他给一张名片,让我忙完再联系他。” 丹增掏出名片向我炫耀,我抢过来一看,xx科技公司副总裁,顺手扔出车窗。 “你扔了也没用,我已经把电话存进手机里了,这次不联系,回了台湾我也要打给他,而且你怎么总针对我呢?是你邀请我来帮忙的!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真的误会了,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咱们还是说正事吧。” 我把工地的情况讲给他听,他也没多说,要现场看看。 来回奔波多半天,到了平山县已经下午三点,焦头烂额的萧老板,早就蹲在工地门口等着了,他也没心情跟我们客套,问几句我四师兄的情况,领我们进工地,直奔我四师兄磕头的材料门。 一堵抹了水泥的隔断墙上,有一片门形的水泥与周边颜色不同,裂出几道牙签粗的缝隙,敲打的声音很空洞,说明水泥下的砖头也裂开了,绝不是天气寒冷造成的水泥冻裂。 旁边还有一间小黑屋,四师兄曾无意中看到屋里坐着一排人,再看却消失了。 萧老板说:“四栋楼里一共有十七个材料门,一多半都裂成这样了,年前的两个工人发现鬼砸材料门,在另外两栋楼里,但何师傅是在这里看到鬼的,小吴师傅,丹增师傅,你们说那些鬼是轮着砸的,还是我这楼里到处都有鬼?” 丹增没说话,侧脸贴在墙上倾听十几秒,又用指尖蘸着唾沫沿着水泥裂缝划了两下,便将手掌按在水泥墙上,口中发出叽里咕噜的念咒声,别看来的路上他满眼放贼光,这一施起法来,还挺像那么回事,我们屏息静气不敢打扰他,直到几分钟过去,丹增收回手,灰褐色的水泥墙上留下一个湿乎乎的手印。 丹增说:“这堵墙不干净!” “什么意思?” “有坟场的味道。” 丹增走进旁边的黑屋,秘书姐姐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帮他照亮,丹增摸着墙壁走一圈,转头问萧老板:“在这里见鬼的么?这间屋子和材料门有什么关系?” 萧老板茫然说:“没啥关系吧?这栋楼被隔断墙分成两部分,材料门就是墙上打个通道,方便工人在每层运送建材,这间屋子……小圆,这间屋子是干啥的?” 秘书姐姐说:“不记得了,要不我回去看看图纸?” 丹增摇头说不用,他接过秘书姐姐的手机,再次沿着屋墙研究一圈,没有收获。 正要出去,他看见地上有一滩干涸的水泥渣子,就捡起一块渣子在指尖搓两下,又把搓碎的粉末塞进嘴巴里仔细品尝,最后吐出一口唾沫,对我们说:“也是坟场的味道。” 第三百二十四章 风水大战8 萧老板听不懂坟场的味道是什么意思,我估计应该是死尸或者阴灵的气息,就问萧老板,年前封材料门时,工人是否在这间屋里拌过水泥? 他还是不知道,每天忙的要死,哪会关心工人干活的细节。 我只是随口一问,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在零下七八度的天气拌水泥,楼里又四处通风,工人肯定要找个有遮挡的屋子,否则水泥几分钟内就会冻住。 如果屋里的水泥渣是封门时留下,那不干净的就不是墙,而是抹墙水泥有问题。 萧老板又领我们去其他材料门看了看,两栋楼转下来,丹增确定所有的材料门都有坟场的味道。 我说了自己的想法,萧老板问:“正规厂家买的水泥,怎么会有坟场的味?难道是坟场拉来的土?” “你联系水泥厂问问呗。” “我联系不到,这批水泥是老秦联系厂家送货,值不了几个钱,我就没有过问。” “谁是老秦?” 萧老板说:“我这的包工头,你四哥没跟你说么?年前我让他带十个工人加班把材料门封住,我好赶过完年装修,可他拿上两万块加班费就失踪了,我让他老婆报警,可是到现在还没有音讯。” 丹增问:“携款潜逃了吧?” “不至于,老秦干了半辈子工程,也有几百万身家,不会把这点小钱看在眼里,何况年底给工人发工资也经他的手,他要跑早跑了!就怕被人害了,年底哪都乱,好些人为了抢点小钱铤而走险……他老婆脑子里想什么呢?这段时间我忙得连轴转,没顾上操心老秦,他老婆也不跟我联系,是死是活倒是告我一声呀!” 我让他现在联系一下,说不定老秦已经回来了,正好问问水泥的情况。 萧老板拨通电话:“小刘,我是你萧哥,你家老秦有没有消息……警察怎么说……什么也没说?你是打110还是去派出所报的警?接警的人叫什么,我找朋友问问……你说什么胡话,老秦在我这干工程干丢了,我能不操心么?快告我警察的名字……王警官,不知道名字么?他的电话是多少……” 挂机后,萧老板一边联系朋友一边嘟囔:“这女人是不是脑子被驴蹬了,老公失踪半个多月,她居然连办案的警察叫什么都不知道,到底着不着急啊……喂,苏局,我有点事得麻烦你,我这有个项目负责人年前失踪了,他妻子到xx派出所报案,到现在都没有进展,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人叫秦伟,办案警察姓王,不知道名字,好的,麻烦你了。” 没过几分钟他朋友就打来电话,萧老板听了两句便惊叫道:“什么?没有这个案子?秦伟,伟大的伟,你没说错名字吧?哦哦哦,这样啊,那我再问问他妻子,可能我听错派出所了。” 又给秦妻打电话,萧老板质问她:“你到底报没报案?哪个派出所?那人家怎么说最近没接到失踪人口的案件,而且全所只有一个姓王的,一个月前抓小偷摔断了腿,一直在老家修养!你不用说了,我现在去找你,你带我去派出所找这个王警官……什么不用麻烦,你老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还嫌麻烦?该不会是你把老秦弄死了吧……你怎么知道他活得好好的?我说你们两口子到底搞什么鬼,叫老秦立刻滚出来见我,否则他拿我两万块钱,足够我叫警察通缉他了!” 萧老板气呼呼压了手机,告诉我们,老秦根本没有丢,据他老婆说,现在在衡水老家办事,更多的情况,他老婆就哭哭啼啼不肯说了,只求萧老板不要冲动,等她跟老秦商量一下再联系。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萧老板被老秦的莫名其妙气晕了头,我却有点想法:“萧总,你直接报警抓老秦吧,既然他没有出意外,又躲在老家不肯见你,显然心里有鬼,我怀疑水泥的事跟他有关。” “不可能吧?老秦跟我好几年,我没亏待他,他为啥要害我?” 我朝对面扬扬下巴:“可能跟你的‘好’邻居有关。” 丹增这时才注意到马路对面的庞大船型建筑,就连他一个不懂风水的人,看到六个黑洞洞的窟窿,都觉得这栋建筑带着杀气。 萧老板给秦妻下最后通牒,立刻把老秦找出来,主动认错还有转圜的余地,否则别怪他不念旧情,交给警察处理。 萧老板心烦意乱:“吗的,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小吴师傅,老秦的事事后再说,咱是不是先把楼里的鬼解决一下?不瞒你们说,我现在一个人去厕所都害怕。” 我看向丹增。 他信心十足:“没问题,只要准备三牲四果、衣物、食物,财物,还有干草和木料,我晚上就可以做火施送它们离去。” 我问:“真没问题?我四师兄原先遇过被灭门的一家五口,都没有这里的鬼怨气重。” 丹增表情严肃说:“相信我,我能感到这四栋楼都被怨气笼罩,但布施法是解决非人最好的方式,不需要针锋相对,而是通过布施送他们离去,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 丹增列个单子,需要的东西比较多,天色已暗,只好再等一天,而萧老板看到解决的希望,终于松了口气,又在上次的酒店招待我们,几杯酒下肚,丹增的本性露了出来,萧老板看出这老喇嘛也不是个好玩意,叫来酒店的美女经理陪他喝酒。 很快,丹增就神志不清,大着舌头说:“萧总热情好客,我们相见恨晚呐,正所谓海峡两岸一家亲,同宗共祖脉相连,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怕告诉你,我和大陆的喇嘛不一样,我是真正的仁波切来着,小吴师傅知道我的过去,想当年我和我师父在台湾地位极高,可以说政商两界呼风唤雨……” 我伸手拦他:“好了好了坐下吧,别吹牛逼了!你也少喝点,明天把事办了再吹。” “不碍事的,布施非人我最拿手了,我连自己都布施过,闭着眼睛都能做完,萧总,以后生意上遇到什么麻烦,你直接给我打电话,就像这次的事,如果你早点认识我,根本用不着和那位陈老板斗气,干脆我帮你把他做掉吧,神不知鬼不觉,没人会怀疑到你身上,就算怀疑也拿你没办法……” 第三百二十五章 风水大战9 丹增在台湾基本不喝白酒,被萧老板灌了两杯老白干就五迷三道,当着酒店经理的面说胡话,萧老板赶忙叫秘书姐姐跟经理去结账,我俩将丹增扶回房间。 黄皮子 第152节 刚进门,萧老板的电话就响了,是秦妻说老秦回来了,想跟他聊一聊,萧老板和他们约在公司办公室,我问他要不要我陪他去,萧老板说不用,公司有保安,不会有事,他让我留下照顾旦增,别误了明天的事。 丹增呼呼大睡,不知道梦见什么,喊了几声爸爸,我让他别这么客气,就听他嘟囔一句:“爸爸一定给你找个好学校。” 我拿上房卡回了自己的房间,怕萧老板有事也不敢休息,打开电视等着,两个多小时后,萧老板打电话问:“小吴师傅,你休息了没有?” “没呢,你那怎么样?” 他说他就在房间门口,想找我聊会天。 开了门,萧老板露出深深的苦笑:“不好意思小吴师傅,这么晚还打扰你,我也是被老秦两口子搞得心烦意乱,又不方便跟其他人说,只能找你倾诉几句。” 萧老板带了一兜子小吃和几罐啤酒,看样子要和我彻夜长谈。 我收拾东西请他坐下:“和老秦聊得怎么样?” 他叹息道:“哎,你猜的没错,是姓陈的指示老秦搞鬼,那十几袋水泥沙子是他交给老秦的。” “老秦为什么要帮他?被收买了?” “说来话长啊,前年姓陈的刚买了我对面的地,头两个月大家关系还不错,一起吃了几顿饭,老秦和对面的包工头认识了,两人时不时约出去喝酒泡澡,老秦说漏嘴,让对方知道我请苗师傅做了很厉害的风水局,然后姓陈的才带人来参观,想看看我的风水到底有多好,发现风水方面不是我的对手,就改盖船楼了不是? 后来我和姓陈的翻脸,他的包工头和老秦还经常联系,说什么老板的恩怨是老板的事,犯不着为他们伤了咱哥俩的感情,老秦是个实在人,被对方的花言巧语骗了,我在门口摆下山虎挡煞,叫弟兄们去堵工地的事,都是他酒后失言,泄露给对方的。” 我插嘴说:“他说是酒后失言,就是酒后失言啊?” 萧老板憔悴的摆了摆手:“哎,不较那真儿了,谁都有犯错误的时候,我年轻时在部队当三年兵,新兵第一年偷过一位老班长的钱,被另外一位班长看见了,我提心吊胆的过了几天发现他没有告诉别人,悬着的心才落下来,后来我心里有愧,干活训练都比别人卖力气,还拿了两个优秀士兵,直到退伍前,我喝多了抱着班长哭,说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他的恩情。 他让我找老班长哭去,他说他早就告诉老班主了,但老班长不让他声张,要再给我一次机会,否则部队的集体生活里,我背上小偷的恶名,后两年别想抬起头做人,老秦这个事吧,他酒后失言也好,利欲熏心也罢,给他一个机会总比彻底毁了他强,要是他祸害老板的事传出去,以后谁敢找他做工程?” 要不人家是大老板呢,这气度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半年前,我不是借了礼炮车和姓陈的对轰么?他的包工头就做了个局算计老秦,老秦平时挺老实,除了应酬基本不去灯红酒绿的场所,可禁不住对方诱惑,被对方带去会所玩,还跟一个陪酒的女人打得火热,后来他带那女人去开房,遇到仙人跳,被一群小混混堵在房间里,逼他写了二百万的欠条,如果当时报警,这个事很好解决,可对面的包工头说,浴乐园的二老板很有势力,找二老板处理,一句话就把事平了。 第二天,姓陈的带着那一票小混混给老秦道歉,还说欠条已经被他撕了,老秦傻乎乎的对姓陈的感恩戴德,连我的建筑图纸也被人家骗去,三个月前,姓陈的给他一张图纸,让他按图纸上的标注,给我的疗养院再打几个材料门,老秦问他要干什么,姓陈的让他不要多问,办成这件事就给他一百万的酬劳。 老秦不答应,姓陈的凶相毕露拿出欠条威胁他,老秦这才知道自己上了个大当,只好嘴上答应,但也是一天拖一天,没有办事,直到我让他在年前封死材料门,他以为能趁机摆脱姓陈的,就打电话说来不及了,可姓陈的哪管他有没有难处,让他要么办事要么死,老秦被逼的没办法,那几天我又总往工地跑,他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就骗姓陈的,已经按图纸打好新材料门,姓陈的又给他送了一车水泥沙子,让他封门,后来老秦把水泥运到工地,姓陈的不知怎么得知自己被骗,打电话威胁老秦,老秦慌了手脚,索性跑了。” 听萧老板说完,我感叹道:“他也是一步踏错步步错,早点找你承认错误,也不至于搞到这种地步!陈老板让他再打几个材料门是什么意思?” 萧老板从皮包里掏出一沓刚刚打印的图纸,递给我说:“我就是来找你说这个事的,你看,这是我疗养院的平面格局,红笔画的圈是施工期间打的材料门,黑笔画圈的则是姓陈的让老秦动手脚的地方,你说他是不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破坏疗养院的风水?” 我接过图纸看了两遍,这就体现出经验不足的短板,我只看过普通住宅的平面图,最复杂的不过带阁楼的小复式,而萧老板疗养院是四栋楼,每栋好几层,还有挖到地下的温泉池子,以及诸多作用不同,五行特征明显的大屋,只把我看了个脑瓜胀痛,也没能把图纸连起来,在脑中形成疗养院的立体格局。 我带着点尴尬笑道:“萧总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我要能看出个一二三,师叔就不用派我四师兄过来了,还是扫描成图片,发到圆觉堂让我师兄们看看吧。” 萧老板也尴尬的笑了,安慰我不用多心,早晚有独当一面的一天。 萧老板没回去,又开一间房休息。 转天清早,我们在酒店吃了早饭,打了点稀饭馒头,到丹增屋里等他起床。 丹增半夜把内裤脱了,光着屁股睡到上午十点多才醒来,一见我们在他屋里坐着,愣了片刻,这才挠着脚丫子,摇头晃脑的念出一段:“破晓,抠抠脚,宿醉未消,只道天尚早。” 我顺口接上:“丹增,大淫僧,财色纷争,恶了前半生。” 萧老板硬着头皮尬吹:“好湿好湿,真是……真是……真是好湿!” 第三百二十六章 风水大战10 丹增要的三牲四果,牛羊猪是三牲,四果不固定,只要是开花结果的果子就行,还有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纸钱元宝、柴米油盐等等,秘书姐姐有点害怕,又担心自己买不好,正好趁白天让丹增自己挑,结果丹增买了两万多块钱的布施物,若非他一直在我眼皮子底下,我简直怀疑他是不是和小贩谈好回扣了。 萧老板找辆皮卡,将东西拉到工地,工地门口有个四十多岁,体型微胖的中年男人,萧老板说是老秦。 车一停,老秦就小跑过来搬东西,萧老板指着我说:“这是圆觉堂的小吴师傅。” 老秦泪眼汪汪的向我道歉,说自己不是东西,做错事情,差点把我四师兄害成瞎子,我让他不要自责,却没有解释四师兄流血泪的真正原因,这是苗老头特意叮嘱的,为了让萧老板觉得对不起我们。 我们几人将布施物搬到楼中间的空地上,在丹增的指挥下堆成小山一般高,他又掏出纸笔,写了几句乱七八糟的字,说是藏语的回向偈,要我们背会,晚上布施时念出来,可以得大功德。 “火施就是通过火焰将财物食物布施给非人,还有水施,是把布施物扔进河流中,做一次水火布施相当于念诵阿弥陀佛心咒一百万遍,既可以送走非人,也可以给自己积功德,还可以免去冤亲债主的纠缠,我给你们讲个藏密里的小故事:有两个即将投人胎的小鬼,阎王爷对他俩说,有两种人,一个要一生布施东西给别人,一个要一生从别人那里获得东西,你们自己选择做那种人。 小鬼甲就说:我要做一生从别人那里活的东西的人,小鬼乙没说话,静等阎王爷安排,于是阎王爷派小鬼甲投胎到人间做乞丐,处处向人乞讨,小鬼乙投胎到富贵人家,时常布施财物给穷苦人!这个故事就是教育人们要明白舍与得,你们做生意的更应该慷慨布施,为自己积功德,财富非但不会因布施减少,反而会不断涌现。” 再浅显不过的道理,可在这特殊时刻,却将萧老板和老秦唬的一愣一愣的。 下午是鬼神和非人聚集的时间,吃了中午饭,丹增便对着小山高的布施物念经,时不时洒碗清水,一直念到太阳落山才揉着老腰站起来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那乱七八糟啥都有的布施物已经冻成冰了,我问丹增,这还能点着么? 他说:“没问题,你等着瞧!” 七点过一刻,只喝了两杯水的丹增掏出台湾背来的法器,再次盘膝坐在布施物半米远的位置,吹响骨笛,召集非人,我拿着干草做的火把点火,还真如丹增所说,结冰的元宝纸钱烤干后,火苗便一发不可收拾,两分钟不到就烧出熊熊火焰。 我按丹增的指点,将剩下的糕点衣物扔进火中,念几句回向偈,换下一个人。 这时候就看出丹增肯定有真本事了。 蹿起两米高的火焰,我往里扔了点东西,跪着念几句经就闻到自己身上冒出糊味,丹增在离火不到一米的地方,坐了十多分钟还面色如常,我也不知道这是啥功夫,却想起以前在网上看到的一篇旧闻,有个名叫释广德的越南和尚,为了抗议某些事情,身上浇满汽油,在十字路口把自己烧了,从始至终,他都保持盘膝而坐,双手合十的姿势,既没喊叫,也没打滚挣扎。 网上有这件事的黑白照片,我以为是p的,见识了丹增不惧高温的本事才相信是真的。 熊熊燃烧的火焰将周边的空气烤的扭曲,隐隐约约,我看到四面八方的黑暗中有许多人影,缓缓向丹增靠近,但我问萧老板,他们却没有看到,就在我怀疑自己眼花时,我们身后的楼里突然传来一声炸响。 好像有人在楼里扔了个摔炮的声音。 萧老板一个激灵:“怎么回事?有人在楼里放炮?” 话应刚落,四栋楼里噼里啪啦响了起来,把我们所有人都吓一跳,而这声音来的突然,却也短暂,响了一两秒的样子。 老秦心里有愧,主动说:“我去看看?” 萧老板:“去吧!” 老秦哭丧着脸走了,没一会小跑回来,惊疑不定道:“是材料门,材料门塌了。” 我让他们稍安勿躁,应该是丹增做法事的效果,一会问问他怎么回事。 就这样过了半个小时,布施物还没烧完,火焰却渐渐熄灭了。 丹增站起来拍拍满身飞灰,我们赶忙围过去,我问他,刚才有没有听到楼里的声音? “听到了,是非人在表示愤怒,他们没有享用布施……” “就是说你没把他们送走呗?” 丹增还狡辩:“不是我没把他们送走,是他们出于某种原因,不肯接受布施离去,不过你们放心,我肯定能解决这个事情,老秦,你封门用的水泥沙子是什么来路?那位陈老板在坟场挖的沙么?我觉得问题还在这些材料上,明天我再来检查一下,夜里再做布施,一定把他们送走。” “又失败怎么办?一次两万,谁受得了啊!” 丹增再能抵抗高温,依然是肉体凡胎,一趟火施把他烤的面红耳赤,身上的袍子几处烧焦,我也不想太难为他,可钱是萧老板出的,不给萧老板一个交代,真拿人家当冤大头不成! “这个……这个……”丹增稍作纠结,咬着牙说:“明天不用买这么多东西,有两三千就好,实在不行从我的费用里扣。” “丹增师傅这是哪里话,这点小钱我还出得起,只要你能解决我的麻烦,三十万一分都不会少你。” 我心里一哆嗦,幸亏丹增没继续这个话题。 回酒店吃晚饭,丹增深感挫败也没脸喝酒,简单吃两口就回房间观想,我联系苗老头,询问图纸的研究结果。 “我正要给你打电话,黑笔标注的材料门都在鬼门线上,再加上原有的几个材料门,就在四栋楼里每一层的鬼门线上都开了门,鬼门线上开门窗,门窗就是鬼门关,没鬼都能给你招来,你连这个都看不出来么?” 我说:“我看出来了,可材料门不是门呀,而且最后还要封起来的!” “你小子还是太嫩了,照那个喇嘛的说法,楼里的鬼是泥沙带来的,泥沙糊在鬼门线上,又把鬼门线上的门封死,人家咋回去?” 第三百二十七章 风水大战11 鬼门线是我们八宅风水独有的理论,将房屋分为井字形,也就是九宫图,中间那一块叫中宫,剩下的八块分属八卦,东北是艮宫,西南是坤宫,而艮与坤皆是阴气最重之卦位,且五行属土,中宫虽是一屋之生气点,但同样属土,所谓鬼门线就是将这三个土位连接起来的线,再说的直白点,九宫图左下角和右上角的对角线。 逝者入土为安,鬼门线上开门窗,就容易招来长眠地底的前辈们,十分不吉利。 但也不是所有的房屋都有鬼门线,鬼门线还有一个要点:不过金、木、水、火。 就是说九宫的宫位分属五行,左下和右上的这条对角线不经过其他宫位才算鬼门线,而古代的宅院方方正正,九宫分布均匀,家家都有鬼门线,现在的高楼住宅,面积越大造型越怪,即便最普通的七八十平米的小房子,阳台和厨房肯定是凸出来的,风水上叫作角宫,角宫要根据其气场性质补进九宫之内,导致正宅的九宫分布不均匀,从而让阻断鬼门线。 而鬼门线上开门窗,门窗即是鬼门关只是夸张的说法,鬼门线就是说这条线是屋宅内阴气重的位置,开个门窗会让阴气流通,从而造成招阴养煞的格局,使宅主人轻则事业受阻,婚姻不顺,疾病缠身,重则家破人亡,招来孤魂野鬼,因此鬼门线上的门窗也叫灾门、病门。 “我给小萧做的吸金大法,厉害就厉害在……你知道厉害在哪里么?” 我心说这是自己夸自己还满意,非得别人夸才行? 关键是我没觉得哪里厉害,吸金大法在《吴氏八宅造福周书》里写的明明白白,我也会做,即便做不到他那么圆润,却也是经验的问题,我可以夸他经验老道,阅历丰富,却不知道怎么夸他的吸金大法。 只好尬吹,我说:“厉害在……在……特别漂亮?既能帮主家旺运,也兼顾了现代建筑的时尚与美观,同时具有北京四合院的文化气息?” “滚你娘个腿,老四是不是什么都没跟你说?” “没啊,还没来得及,他就撞鬼了!” 苗老头骂道:“让他去河北看风水,他是风水没看成,师弟也没教会,光顾着冒血玩了,我怎么教出这么个废物点心!吸金大法只是最吸财的卦理气场,师叔为什么不让他盖一栋大楼,四周立起围墙,而是用四栋回字楼代替围墙来堵住财气?因为财气不流通会变成死财,会使小萧的生意频繁出现坏账呆账,但师叔让他把四栋楼的楼门朝停车场开,将财气吸进楼里,既能留住,也能在楼里流通运转,形成生生不息的活财气场。 你有时间好好看看师叔在楼里的布置,领会一下,等你回来师叔再拿图纸一点点给你讲。总之任何理气进了疗养院就出不去了,而施工期间打得材料门中,有三个就在本层的鬼门线上,那位陈老板的风水师一定是发现这个,才让老秦再打九个其他楼层鬼门线上的材料门,将四栋楼的鬼门线串起来,这会让阴气喧宾夺主,代替财气才回字楼流转,基本上把师叔的吸金大法废了。” 我不解道:“可是材料门要封起来的呀,一旦封了材料门,还怎么给疗养院招灾?” “所以他让老秦用加了阴料的水泥沙子封门,通关法器!” 苗老头一语惊醒梦中人。 所谓通关法器,是一些造型和材质比较特殊的摆件,比如铜麒麟,紫水晶,葫芦等,具有帮助气场穿透墙壁的作用,有时候我们看风水,遇到两间屋子的八卦五行都相生相旺,却被一堵墙隔开,气场无法流通,就会摆一个通关法器破除壁障。 铜麒麟旺金,头向东南可穿坤位,木葫芦强体健魄,贴墙悬空可通西北…… 都是祖师爷传下来的说法,我不知道其中原理。 苗老头也不知道怎样利用水泥沙子通关,但陈老板让老秦在鬼门线打材料门,又用加阴料的泥沙封死的行为,只有他送来的泥沙是通关法器,可以在材料门封死后依然保持鬼门线气场这一个解释。 倘若陈老板的阴谋得逞,非但破了苗老头的吸金大法,还会使疗养院变成鬼楼,都不用想太远,下一步工人来装修时,就不一定会发生什么离奇恐怖的事情,保不齐都会搞出人命事故。 可老秦没有按陈老板的吩咐再打材料门,却用了他送来的泥沙,结果招阴的气场没有流通,反而将泥沙中的前辈们糊在墙上,无法自由活动。 “明知道水泥沙子有问题,你们就该把封死的材料门拆掉再做送鬼的布施法事,否则它们被糊在墙上,你们怎么能送走?我师哥的徒弟是笨蛋,怎么台湾喇嘛的徒弟也是笨蛋?!” 我小声嘟囔:“好像你徒弟多聪明似的……” “你说什么?” “我说我真是太笨了,要是你教出的好徒弟,我四师兄没有回去,一定不会出现这种低级失误。” “小兔崽子又拐弯抹角骂老子,老四更是个大笨蛋,就是怕这个大笨蛋饿死,我才打发他去小萧那赚点钱,本以为你是小机灵能给他提个醒,没想到你们仨就是笨蛋消消乐,凑一起就炸了。” 黄皮子 第153节 教训几句,苗老头让我再做法事时,先将材料门拆掉,如果丹增这一次还不能解决,就把他赶回台湾,等冯栏过来处理。 翌日清早,丹增砰砰敲门:“小吴师傅,我知道昨天为什么失败了,今天我们先把材料门拆掉再做布施,一定可以送非人离开。” 我打着哈切说:“马后炮!” “不是马后炮,前天我没有在泥沙中闻到太重的怨气,就以为水泥沙子里加了点骸骨尸油坟头土等容易招阴的材料,陈老板想通过这个召唤附近的非人,到萧老板的疗养院里作祟,但昨天夜里我使用图巴观想时,看到一个片段,是一辆载着七位乘客的越南面包车在暴雨中赶路,遭遇泥石流,车里的乘客全部身亡,后来警察没有找到他们的尸首,我觉得这七位惨死的乘客,就是萧老板疗养院里的鬼,你可以问问你四师兄,那天他看到坐成一排的人,是不是七个!” 第三百二十八章 风水大战12 我没给四师兄打电话,他只是余光扫一眼,未必看清屋里究竟坐着几个人,这些旁枝末节也不重要。 但我原先听丹增说过,观想是类似打坐念咒的修炼方式,所以我问他:“你的观想还能看到国外的事?” “跟国内国外没有关系,只要观想对象的法力修为没有我高,我就能看到它们的意根,因为观想本身是一种修持方式,可以帮助僧人修身持戒,是通过打坐进入禅定状态,集中意志对某一对象进行观想,再通过经文愿力破除我执……你不是修法人我跟你解释不清楚,这样讲吧,比如我对一位靓女起色心,被她搞得没心思修炼,就可以对她进行观想,在观想过程中,我会看到自己和她亲热,她却突然变成一副爬满虫子的骷髅架子,将我吓一跳,从而对她产生抵触情绪,不再想着她了。 我带别人观想也是这样,比如你嫂子被婴灵纠缠,我帮她进入禅定状态,她的意念根源是婴灵,就会不由自主对婴灵进行观想,看到一些她与婴灵的美好场景,从而忘记对婴灵的恐惧和排斥。” 我说:“和治疗心理疾病的催眠疗法差不多!” “可以这么理解,但观想比催眠高级多了,观想的前提是明确意根,也就是所谓的执念、怨念,我对疗养院的非人进行观想,就看到了它们的意根,一辆挂着越南牌照的面包车,七位乘客分别是中年男司机,一位老太太一位老头子,一位青年学生,一对坐在最后排,给孩子哺乳的小夫妻,当时雨下的很大,他们在盘山路上遭遇泥石流,车子被冲下山埋住了,你快问问你四师兄到底看到几个鬼,如果是七个,我就告诉你后面的事。” 没奈何,只好给四师兄打电话,他的回答很抽象,看到一排人。 我问他,一排是几个。 他说六七个。 于是丹增笃定道:“那就没有错了!我告诉你吧,其实昨晚我观想了两次,第一次就刚才跟你说的,那场雨下到深夜,我看到两个披着雨披,一高一矮的人,推着手推车在面包车被埋的地方挖泥,挖出一具尸体就抬到手推车上,我正看着,突然感觉心脏一抽,观想被打断了,但我休息一会,再用图巴观想时,就到了第二天白天,好多警察围在事故现场,但只挖出已经变形的面包车,没看到尸体!” 话说一半,丹增满脸高深莫测的住了口。 我问:“所以呢?” “我的禅定修为很高,可以不吃不喝可以在坟地观想三天三夜,只要没人打扰就不会中断,但我看到那一高一矮两个人时,突然心悸,应该是遭到反噬了,说明他们是不可以观想的对象,而意外身亡的人怨气很重,尸体和阴灵都是修法的好材料,所以我认为那两个人是越南的修法人,他们将尸体偷回去修法了!陈老板送来的水泥沙子,应该是从这两个修法人手里买的,他们将七位乘客的阴灵禁锢在泥沙中,或者那些泥沙就是从泥石流中铲来的。” “然后呢?你到底能不能处理?” “可以,我是说这个事有两位越南修法人插手,你跟萧老板说说,是不是给我加点钱?还有,那七位越南乘客死的惨,尤其是刚生了孩子的小夫妻,一家三口都罹难了,他们应该有很大的怨气,可前天在工地,我既没感到他们的愤怒,也没有察觉那两个修法人的法门气息,所以才布施失败,这不是我个人原因,你得跟萧老板解释,今天再布施,是不是还得由他出钱?” 我想了想说:“钱的问题你不用操心,办完事再说,至于你没有感到太重的怨气,应该是疗养院风水的问题,有几个材料门开在鬼门线上,改变了整体气场。” “什么是鬼门线?” “一种招阴的风水格局,你不是风水师我跟你解释不清楚。” 丹增固执道:“你可以给我举例子,刚才我解释观想就给你举了。” “不举!” “你真的不举?我要生气了!” “我不举,我就是不举,你气死也没用,我就是不举!” 联系萧老板,担心丹增再次失败,我没有跟他说太多,只问他能不能先把材料门砸掉,这样可以增加布施的成功几率。 即便我不说,单是门上有坟场的味道,萧老板也准备砸了再修,他让老秦临时找几位工人,加紧干活,又让秘书姐姐陪我们去买布施物,丹增生怕秘书姐姐不付钱,抠抠搜搜买了三百块的纸扎品,秘书姐姐问他会不会少了点? 丹增说:“没关系的,如果你们家里有不穿的旧衣裳,也可以拿来布施给非人,可以得到大功德。” 是夜,丹增将材料门上拆下来的泥沙和砖头,在空地上垒成小塔,再堆上纸人元宝,旧衣服,米面油等,重复上次的过程,点燃后,开始布施。 虽然前夜布施失败,可就凭布施时楼里的怪响,原本裂开的材料门塌了,没裂开的也裂成蛛网撞,足以让萧老板对丹增高看三分,起码不怀疑他是我找来的骗子,可这一次布施,再次刷新他对世界的认知。 就看火焰烧起来后,丹增摇着转经筒不停诵经,火堆里渐渐响起嘈杂的声音,好像许多人在鬼哭狼嚎,我们几个远远蹲在楼下,阴冷的夜风将鬼叫声送进我们的耳朵,萧老板夹着烟,四下张望,声音有些哆嗦:“真他娘的有鬼啊,以前可没见过!” 我说:“你看不着火里有人影?” “看不着啊!你看见什么了?” “十多个模糊的人影在火里抢衣服,还有的捡起蛋糕米面疯狂往嘴巴里塞,跟饿死鬼似的……也许就是饿死鬼!” 秘书姐姐突然紧张道:“我看见了,我也看见了,有几个人一边穿衣服一边痛哭。” 萧老板纳闷道:“我咋啥也看不见呢?” 秘书姐姐说:“是不是我今天来例假的原因?我听说女人来例假就容易惹到脏东西。” 本来我还为自己能见鬼而他们见不到自鸣得意,一听秘书姐姐的话就有点不是滋味,难不成我自带大姨妈光环? 秘书姐姐小声说:“它们跪下了,一二三四五六七,有七个鬼给丹增师傅下跪磕头,还说鬼话,一个字都听不懂,你们能听到么?” 我侧耳倾听,确实有叽里咕噜的说话声,但应该是越南话。 “对了萧总,有个事没跟你说,关于你楼里的鬼,昨天晚上丹增师傅观想时……” 第三百二十九章 风水大战13 数量对上,语言也没错,我心里有底,就把七个越南鬼的来历告之萧老板。 萧老板快要气炸了,怒道:“姓陈的给我弄来这几个玩意是什么意思?想让我被鬼害死不成?!” 显然,陈老板就是这个意思。 温塘镇的温泉行业每年接待游客近五十万人次,萧的疗养院和陈的浴乐园无论是规模还是装修还是服务质量,就是温塘镇的数一和数二,可以说他俩一旦营业,只要能装得下,就能包揽所有游客,何况县政府还要搞温泉补贴,每人次补贴一百一,如果一年接待十万人次,不算任何消费都有一千多万的进账。 而且从娱乐项目来说,疗养院稍占上风,这就怪不得陈老板拼死拼活跟萧老板折腾,其中的利润太大,不搞掉萧老板的疗养院,未来去浴乐园的客人,除了带孩子来的,就只有疗养院剩下的。 我说:“他也不是要搞死你,就是想让你的疗养院干不下去,幸亏老秦没按照图纸再打材料门,这七个鬼被糊在墙上,先拿材料门撒气了,否则鬼门线的气场一旦运转起来,他们就能满楼乱蹿,逮谁吓唬谁,到时不是装修期间出事,就是营业后客人撞鬼。” “妈了个x的,老子跟他没完!” 我还等他请我想办法搞搞浴乐园的风水,这也是他叫我和四师兄过来的主要目的,可他骂了一句就没下文了,咬牙切齿盯着丹增布施。 十几分钟后,火焰熄灭,丹增颤颤巍巍起身,便是一个趔趄险些栽倒,他满身烟熏火燎的痕迹,用那虚弱却欣慰的语气说:“幸不辱命,大功告成!我已经将七位非人送回故土,这里已经安全了。” 萧老板忙不迭道谢:“真是太感谢你了丹增师傅,今天晚上咱们好好喝几杯!” 萧老板给老秦打电话,嘱咐几句收尾工作,便带我们去郊区一间隐秘却装修奢华的农家乐,点了满桌珍馐和美酒,又把丹增灌得五迷三道,便开始对陈老板的口诛笔伐。 丹增没接话,一个人傻乐呵,我则劝萧老板消消气,别跟小人一般见识。 萧老板见我们都没领会他的意图,便将秘书姐姐赶出去,端起酒杯,含含糊糊的说:“丹增师傅,我记得前天夜里咱们吃饭时,你说你想帮我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姓陈的,真能神不知鬼不觉么?” 我心肝一颤,嗅到一丝不妙的气息。 丹增茫然道:“啊?我说过这句话?” 我赶忙说:“没有,萧总一定记错了,有句话说得好,明里刑法相系,暗中鬼神相随,陈老板用阴料害你,不一样被咱们化解了?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神不知鬼不觉的事!” “那咱们怎样报复他一下呢?小吴师傅,你四师兄可是已经答应我了!” “萧总,如果你想通过风水对付他,我可以出几个主意,他那个破船的朝向不对,门口还有两条反弓路,本身就犯煞,你摆个挡煞化煞的东西,咱再想办法凿穿他的船底,用不了一年他的浴乐园就得关门。” 萧老板幽幽道:“不要他关门,我想让他死。” “这个……这个我们真帮不了你。” 萧老板沉默片刻,洒脱道:“无所谓,你们不想帮我,我找别人就是了,咱们还是好朋友,但我不认识这方面的高人,不如你们给我推荐一位?我出高价请他做事!” 丹增顺口接上:“多高的价?” “我不了解行情,百八十万够么?” 丹增嗓子都尖了:“人民币还是台币?” “当然是人民币,我又不是台湾人,怎么会……” “我我我,我就是这方面的高人,萧老板你说吧,你想让他怎么死!” 我一看这俩人有勾搭成奸的苗条,赶忙泼冷水:“你能让人家怎么死?他也认识越南的修法人,你给他下个恶咒,他不会找人解咒么?到时候一群越南法师来群殴你,你在台湾啥行情,自己心里没数?你能找来几个帮手?再说了,这是大陆,人家有钱有势,分分钟找人砍死你!” 丹增伸出两根食指,比划出十字,郑重道:“十天,我只要十天就能弄死他,而且这十天他会昏昏欲睡,没有主动求救的机会!越南没有高深的法门,越南法师在我眼里都是猴子!我下咒之后立刻回台湾,有阿青和香肠的保护,不一定谁砍死谁!” 萧老板拍桌叫好:“说的好,丹增师傅真是爽快,小吴师傅你别杞人忧天了,姓陈的有钱有势,我也不是穷光蛋,这次是他姓陈的先对我下手,他想要我的命,我反过来弄死他,这不过分吧?别怪我心狠手辣,我也是迫不得已自保,就像小吴师傅你说的,他认识越南的法师,风水船被我扛住了,越南鬼被我送走了,你说他下一步是不是请法师干掉我?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来,咱们共同举杯,喝完这杯酒就干他!” 他俩达成协议,我再说什么都没用了,这一顿饭吃得我心慌意乱,感觉死神在向我招手。 从来都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浴乐园可有个二老板,听说还是官二代,陈老板年前在疗养院做手脚,年后疗养院没出事,陈老板却死的不明不白,但凡有脑子的人都会怀疑萧老板报复,到时候丹增躲在台湾,萧老板有钱有势,唯独我这个中间人一穷二白,名字里还带个鬼。 我这破名字就很容易让人产生欺负我的冲动。 我还离着不远。 短短几分钟,他俩已经商量出对陈老板下手的计划,我正考虑如何阻止,萧老板拨出一个号码,随即骂道:“姓陈的,你他娘的又对老子动了什么手脚?别以为老子不知道,肯定是你搞的鬼。” 开了免提,一个温和的南方口音说:“萧老板这是哪里话,我们比邻经商,应该以和为贵,如果你遇到什么麻烦,我愿意鼎力相助。” “少跟老子玩虚的,我问你,你让老秦在我的工地搞鬼,你想干什么?” “老秦?哦哦哦,是你的工程负责人吧?我们见过几次,但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行,我不跟你兜圈子了,老子惹不起你,你到底怎样才肯放过我?” 第三百三十章 梦游咒1 “萧老板,我真的不明白你的意思,你怎么这么大的火气?是不是资金链断了?有需要就跟我说,二十万以内我能做主,再多就得给股东一个交待,如果你的缺口比较大,可以用疗养院的股份作抵押,你觉得呢?” “你想在我这占股?可以,你要多少?” “百分之百。” 萧老板强忍怒气:“你胃口真不小!约个时间,咱们见面聊。” 陈老板在老家温州,要三天后才有时间来石家庄,萧约他在自己的办公室见面,这是丹增特意嘱咐的,陈却不答应,报出个市中心某高档酒店的房间号,说一句三天后恭迎萧老板登门,随即挂机。 丹增为难道:“这就麻烦了,想让他在十天内死亡只能下梦游咒,但有个条件,他必须在我的图巴三米内的范围停留五分钟以上,如果他肯去萧老板的办公室,可以把图巴当成装饰物摆在他面前,可他约在酒店见面,怎么把图巴拿出来呢?” 萧老板问:“什么是图巴?不能装进包里带过去么?” “装是可以装,但使用图巴施术,不能有任何东西遮盖,可你一掏出来就会把他吓跑。” “为什么?图巴到底是什么玩意?” 丹增小声说:“嘎巴拉。” 黄皮子 第154节 “啥?” “就是嘎巴拉嘛,藏语中人骨制品的意思,有嘎巴拉碗,嘎巴拉笛,嘎巴拉念珠等等,嘎巴拉碗是用头盖骨制作的器皿,用来盛放甘露美酒等液体,藏语叫托巴,图巴是用整颗头颅制作的法器,用来辅助我观想修法,并增强法力修为。” 萧老板的脸色白了三分,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问:“你带着这玩意坐飞机居然能过安检?” “当成工艺品托运,你们别害怕,我的图巴真的是工艺品的模样,我带你们看看吧,顺便集思广益想个办法,怎样能在陈老板面前把图巴拿出来。” 回到酒店,丹增从行李箱中取出层层包裹的图巴。 一颗早已风干的焦黄色骷髅头,被摸出包浆表面泛着光亮,头顶和后脑勺雕刻着核桃皮般丘壑的护法邪神图案,脸颊镶嵌银饰,眉心骨被挖去,留下一个药丸大的圆洞,和两个圆滚滚的眼窝成品字形,下颌骨断裂了,同样用银子补上,而那豁牙漏齿,沾满泥垢的上排牙中,又有两个又尖又长的虎牙,不知从哪张狗嘴里拔下来,嵌进人嘴中。 总而言之,这一颗图巴丑陋又恐怖,但配上那点银饰,倒也有三分工艺品的感觉。 丹增像抠保龄球似的扣着图巴脸上的三个洞,将图巴抱在怀里:“怎么样,没见过吧?这是我师父留给我的,听我师父说,这颗头骨的主人是一位牧民的女儿,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有着小麦色的皮肤和健美的胴体,她唱着歌在山坡行走,两旁的牦牛会主动向她下跪,于是被家人送进寺庙,我师父的师父用她做了许多法器,人皮做成唐卡,腿骨做成骨笛,大多数都在后来的颠沛流离中遗失了,只剩下这颗图巴……” 几句话听得我头皮发麻,正要骂他,丹增已经改口:“你别说话,我知道这颗图巴背后的故事很残忍,可这玩意又不是我做的,我也很同情这位可怜少女的遭遇,但我要靠它加持法咒,也不能砸了它是不是?你们说说吧,有什么办法能把它摆在陈老板面前五分钟?” 从始至终我就不赞成他们要做的事,此时也不会帮他们出主意,我还说风凉话:“当个手把件带去,抱在怀里盘呗,说不定能跟少女盘出感情。” 俩人没搭理我,凑在一起鬼鬼祟祟探讨起来,我回房间给冯栏打电话,想向他求个主意,可他关机了,发短信也石沉大海,一连三天都没有回复。 三天后的上午,身穿便装,头戴鸭舌帽的丹增敲开我的房门,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去。 酒店外停着一辆帕萨特,司机是个精悍健壮的青年男人,萧老板已经做了安排,我和丹增上车后,他一言不发的开车,我在后排唉声叹气。 丹增问:“你怎么了?” 换了其他时候,我绝对不会在丹增面前示弱,可将要发生的事让我没心思考虑面子问题,坦白道:“心里虚的不行。” 丹增好笑道:“又不用你动手,你心虚什么?而且你手上大批法师,连这种事都没有经历过么?你这小孩,整天在我面前咋咋呼呼,我说一句你能顶十句,现在遇上事就变成鼻涕虫,你呀你,还是嫩了点,以后多尊重我吧!” “也分什么事,跟什么人,如果冯栏……算了,不跟你解释,办完这个事你拿上钱回台湾,以后咱们别联系了!” “那不行,我觉得你旺我。” 杀个把人的事,咱也不是没经历过,当初蒋先生收拾张天豪,我就是小从犯,更听冯栏讲过不少下咒害人的故事,如果冯栏在身边,我无所畏惧,而丹增和萧老板,可不像冯栏和蒋先生能带给我一往直前的信心。 最主要的是我根本没兴趣参与这件事,赚了钱没我的份,出了事我第一个倒霉,纯粹是偷羊没偷到,惹了一身骚,由不得我不心烦意乱。 车在酒店门口的停车场停下,年轻司机熄了火,下车抽烟。 我小声问丹增:“这人是干啥的?你和萧老板商量出什么计划?” “萧老板带图巴去见陈老板,如果有机会拿出图巴,他响一声电话我就念咒,如果没机会,就等陈老板出来再找机会。” 不多时,萧老板带着秘书姐姐开车来了,秘书姐姐背着鼓囊囊的女式单肩包,没和我们说话,使个眼色点点头就进了酒店,我们在车里傻坐着,不知道萧陈二人谈的如何,直到两个小时后,丹增手机响了,是一条短信,他看两眼说:“他们已经出来了,从地下停车场离开,一辆棕色沃尔沃,车牌号是xxxx,快追!” 年轻司机一脚油门,汽车轰鸣而去,秘书姐姐不断发短信汇报位置,很快就在街上看到坐着四个人的棕色沃尔沃,正是萧陈和秘书,以及一位司机。 我们跟着过了两个红绿灯,到了一条商业街口时,沃尔沃停车避让行人,丹增突然对司机说:“就现在,撞上去!” 第三百三十一章 梦游咒2 吓我一跳,这是下咒不成,改当街明杀了? “别别别……卧草!” 砰的一声,我都没系好安全带,帕萨特已经撞在沃尔沃的屁股上,司机控制着车速,只是普通追尾,没有酿成大事故。 萧老板第一个从车里跳出来,看一眼车损情况,便指着我们的司机骂道:“你他吗眼瞎了?会不会开车!” 年轻司机拉开车门下去,也不知他们唱的是哪一出,司机一脚踹在萧老板肚子上,凶神恶煞的骂:“你他吗故意急刹车造追尾,还问你爹会不会开车?知道你爹是谁么?老子打瞎你这双狗眼。” 另三人从沃尔沃车里下来,我终于见到那位喜欢折腾玄学的温州陈老板。 五十岁左右,大腹便便,打扮很普通,唯一的特点就是眉毛粗重,属于眉棱骨高的面相,这种人志气高,做事有魄力,但是没有孝心。 萧老板在挨打,陈老板只是面沉如水站在一旁看,而他们的司机四十来岁,体力不济,性格也软,只是拉扯年轻司机,劝他消消火,等交警认定责任再说,万事好商量,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动手。 丹增拉开车门,探出半个身子,秘书姐姐也在拉架,等年轻司机骂骂咧咧的住手后,她掏出手机报警,又跑到我们车旁看一眼,对着电话说:“他们车里一共三个人,都是男的,你们快点过来吧,他们动手打我们……” 假模假样向警察汇报情况,我却看到她悄悄咪咪将图巴掏出来,塞进丹增怀里。 沃尔沃司机将萧老板扶起,好言安慰,他们四人钻进车里等交警,这当口有不少行人围上来看热闹,场面比较混乱,丹增将我拉到身前当挡箭牌,他则捧着骷髅头,用小臂夹挡遮掩,尽量不引人注意慢吞吞挪到陈老板所在的后排右侧,将骷髅头正面对准车里,堂而皇之在陈老板身边,隔着车窗给他下手,萧老板也在车里不断哀嚎叫嚷,吸引陈老板的注意力。 说起来,陈老板也是气数已尽,他明明瞥了我们一眼,却冷笑两声,极其不屑的扭过头,显然把我们当成当街斗殴,自以为是的小混混,要等警察来了再教我们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几分钟后,丹增嘴巴没停,却掏出个小刀划破自己右手中指,用鲜血在图巴头顶画一个诡异的密宗符号,随后双手掐着图巴靠近沃尔沃,图巴近乎要贴在车窗上,陈老板一扭头就能看见,可他装模作样关心萧老板的伤势,就是没扭头。 也许怕遭到挑衅,万一应对不当,被拖下来打一顿,颜面尽失,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短短十几秒,图巴上的鲜血符号便被吸收的无影无踪,我听到丹增最后低吼一个吽字,收起图巴,顶着一张煞白的脸蛋,喘着粗气对我说:“好了,咱们跑吧。” 丹增拉着我钻进人群里,我问他:“完事了?一条人命就这样被你干掉了?” “不出意外的话,干掉了!” “哎,我真后悔把你叫来,万一陈老板没死,或者被人知道他的死跟我有关,我可咋办呀?!不如你加把劲来个斩草除根,把他的家人朋友都弄死得了。” “我日噢,原来你才是真正的人渣!” 五分钟的施法让丹增体力不支,拉着我跑了百多米就没劲了,我问他为什么不回车里,他说他怕被带到警察局挨打,我问,咱俩跑了,司机咋跟警察交待? “管他呢,咱俩没事就行,怎么样,我够朋友吧?” 回到宾馆,丹增倒头就睡。 日暮时分,萧老板带着秘书姐姐来了,得知丹增下咒成功,他喜不自胜,询问陈老板具体什么时候死,又是怎样的死法,我让他等丹增睡醒再问。 萧老板长舒口气,窝进椅子里,双手叠在肚皮上,轻松道:“他姓陈的完蛋,我就能顺顺利利的开张,最好是他的浴乐园变成烂尾工程,等我回本,正好接手他那一摊。” “那我提前恭喜你了,上午你和陈老板谈了什么,他现在又在哪里?” “也没谈啥,他坦白通过老秦对我下手的事,还说很欣赏疗养院的规划,希望跟我共同致富,就是我把疗养院低价卖给他,他再送我两个点的红利,我问他,不答应会怎样,他说他身后有一个高人团队,有许多鬼神莫测的手段可以搞得我生不如死,还问我撞鬼的感觉怎么样,我说我服了,但要见见他的合伙人再签合同,他打个电话带我们出门。 丹增师傅对他下手后,交警来定责,我就喊肋骨疼,改天再跟他合伙人见面,他送我去医院又陪我做完检查就走了。” “那个司机没事吧?” “没事,挨打的是我,我说我来处理,他也没说啥。” 我点点头,没再说话,房间里陷入沉默。 气氛渐渐变得压抑。 萧老板突然长叹道:“哎,想到老陈马上完蛋,我心里还挺不是滋味!大家一团和气,各凭本事做生意多好?非要搞来搞去,最后你死我活,小吴师傅,你说这是何必呢?” 秘书姐姐安慰道:“萧哥你别多想,度过这一次的难关,以后就能安稳做生意,咱们一定能把疗养院搞起来的,你好好休息几天吧,工地有我和老秦盯着。” “安稳?你想的太简单了,这只是一个开始,以后的麻烦事更多!哥承认你的计划很有卖点,但你去北上广任何一个行业里找那些三十岁左右,入职五年以上的人,每个人都能说出一朵花儿,给他们的计划投资几千万,就有机会获得上亿的利润。 小吴师傅他们山西,那些开煤矿的土老帽钱多到烧心,最喜欢找年轻人投资,有几个投资成功了?反正我没听说过!丫头,做生意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狼都是闻着肉来的,老陈只是第一头,玩风水法术的邪狼,以后还有拿钱砸的,拿权压的,拿刀吓的,有你见识的时候,给你们说个故事吧……” 第三百三十二章 梦游咒3 “我有个市检察院的朋友,姓刘。”萧老板扭头问秘书:“就是你刘哥,喜欢画画的那个,还记得吧?” 秘书姐姐点点头:“记得,他不是开厂子的老板么?” “以前是检察院的,三年前出了点事就不干了。” 萧老板点根烟,娓娓道来:“老刘不是一般人,特别有原则,平时跟我们吃顿饭喝点酒,十点多就回家了,仅有的爱好就是喝茶画画,我们找他办事,能帮的帮,不能帮的绝不违反组织纪律,前几年他儿子结婚,他找我借五十万给儿子买房,我说送他一栋,他死活不要,非要分十年把五十万还给我,后来每月往我卡里打三千四百块,有零有整的,也搞不懂他咋算的账,每月三千四,十年后才四十万…… 三年前,他遇到一件几乎和今天一模一样的事,在路上开车被追尾了,老刘还没说啥,后车司机拿着根棒球棍冲下来,质问老刘怎么开的车,老刘问他:小伙子,你追我的尾,你有什么可凶的?后车司机嘴也不干净,说什么知不知道老子是干啥的,再啰嗦老子弄死你,就要开车离开。 老刘火了,掏出工作证自称检察院的,让后车司机把驾驶证身份证拿出来,后车司机一下子蔫吧了,委屈巴巴的问老刘凭啥扣他身份证,等交警来了,老刘跟交警说:把这小子连人带车扣回去,问问他到底是干啥的,哪来这车费路霸的脾气。 后来那小子怂了,给老刘赔礼道歉,主动掏三千块钱让他修车,老刘教育几句,以后别这么横行霸道就让他走了,你们猜猜然后发生了什么事。” 我猜测说:“被打击报复了?这小子很有势力?” “不是,而是从一开始就是打击报复,那小子身上装了个针孔摄像头,故意追尾后挑衅老刘!这要遇上个脾气差的官,还不先带回去拘留两天再说?老刘脾气好,训几句就让他走了,结果这小子把视频掐头去尾留中间,删了自己挑衅的过程,只剩老刘扬着工作证,自称检察院的,要人家把身份证拿出来,又伙同交警刁难后车司机,勒索了三千块钱。 这个视频被发到网上,还寄到纪委单位让老刘做检查,老刘一气之下不干了,也懒得调查是谁算计他,最后也没个结果。” 萧老板吸口烟,对秘书姐姐说:“你刘哥老老实实干工作,一身清白,没有把柄都有人硬做个把柄陷害他,因为树大招风,做生意也是,生意越大麻烦越多,而且麻烦来自各个方面,当初哥不赞成你的想法就是考虑到这些,干事业,有想法下辛苦就能成,干大事业靠的是啥?我觉得是命!慢慢熬吧小丫头!” 萧老板发一通牢骚,虽然是经验之谈,却深深打击了秘书姐姐的信心。 白天已经给陈老板加持了梦游咒,丹增一觉醒来,立刻用图巴催动法咒的力量。 梦游咒,顾名思义就是让目标梦游,但下咒的法师不能控制对方的行为,所以我问丹增:“你怎么确定陈老板十天内必死?” “你十天不睡觉,你也得死。” “梦游不是睡觉?” “梦游的人是脑袋沉睡,身子清醒,游一晚上比熬一夜还累,我就是要让陈老板彻夜梦游,起床后昏昏欲睡,睡着继续梦游,即便不在梦游时遭遇意外,也早晚游到油尽灯枯的地步,你们等着瞧吧。” 接下来的几天,丹增早中晚各催动一次梦游咒,陈老板为了尽快与萧老板签合同,留在石家庄,天天约萧见面,商谈收购疗养院,萧老板每次赴约都在股份的问题上纠缠不休,他们迟迟谈不拢,而据萧老板观察,陈老板的精神日渐萎靡,谈事时经常哈切连天。 五天后的夜里,陈老板叫了自己的合作伙伴,约萧在饭店商谈,席间陈去卫生间迟迟未归,萧老板进去找他,发现他扶着小便池,站着睡着了。 萧老板将他摇醒,询问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检查? 陈老板满口无奈道:“老萧啊,不用去医院,我就是被你磨的心力交瘁了,早知道你是这个态度,我当天不跟你谈,等你干不下去主动求我接手多好?现在跟你谈出感情,我也不好意思再搞你,你发发慈悲把合同签了好不好?” 萧老板王顾左右而言他:“你的脸色很差,几天没睡好觉了?” “好几天,心里装着你的事,我是辗转反侧,寝食难安呐……算了算了,今天不谈了,咱们去好好放松一下,等我养足精神再陪你磨嘴皮子,你也好好想想吧,尽快做个决定,过两天我就要回温州了,你明白我的意思。” 当晚,他们去夜总会喝酒,陈老板可能想把自己灌醉,好好休息一夜,一进去就连干几杯,喝得晕乎乎后,带了一位美女回酒店。 结果半夜马上风,死在美女身上。 接到萧老板的电话,我着实松了口气,这样的死法,陈老板的家人遮羞还来不及,应该不会察觉他真正的死因。 萧老板就此渡过阶段性的难关,他请我们搓了一顿,将说好的费用转给我,而他给了丹增多少钱,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看丹增脸上像菊花绽放般的笑容,肯定捞了不少,转天送他去北京的机场,他主动要我的银行卡号,说是给我五万块提成。 我颇感意外,却也不跟他客气:“才五万?你太小气了吧!” “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开始只说抓鬼,我收你三十万台币,你拉个皮条就跟萧老板要三十万人民币,你是真黑呀!不过我不介意,以后多介绍这样的客户给我,我有钱赚,你也有黑心的机会是不是?” “别做梦了,我哪有资格认识他这个级别的老板?萧老板是我师叔的客户,以后没有这种好买卖了!” 丹增不置可否,只说回了台湾就将钱转给我,还让我问问冯栏和苗老头,有没有好大学的关系。 黄皮子 第155节 我问他,谁要来大陆上学,他没有说,我也没当回事。 第三百三十三章 弟马王太姥1 圆觉堂交账的琐事自不用提,我只告诉苗老头,浴乐园的老板马上风死了,没说是丹增做的手脚,他也没有多心,而冯栏的电话依然打不通,不知忙些什么,北京的齐姐催过两回,她身上的狐狸精只是暂时被常四爷压制,时间一长,又有作祟的迹象,但我完全顾不上她。 年前答应小雅初八去佛山看她爸,苗老板派个活儿,没走成。 初八去河北的路上跟四师兄说好,两三天解决疗养院的事,不告诉苗老头,然后我去佛山他去澳门,结果他在工地撞鬼,又没走成。 我跟小雅解释,河北的事挺麻烦,得找台湾的丹增喇嘛来抓鬼,小雅问我又要忙多久,我说没出正月都是年,让你爸把压岁钱留着,我非给他拜了这个年不可。 丹增折腾了十来天,我回到太原已经正月二十四了,赶忙订二十五的机票,将行程告之小雅,然后躺在床上开始幻想。 这一年可真赚了不少钱,苗老头白给三十万,又沾冯栏的光卖了个小鬼,这些钱我都存着,这一趟去佛山,我打算在小雅她爸面前炫个富,他肯收,就当聘礼给他,最好是他不肯收,再来一句:你留着吧,有这份心就够了。 然后我和小雅回来,买辆好点的车,租套大一点的房子,从此过上没羞没臊的生活…… 就在我考虑给儿子起啥名时,电话响了,是戴桃打来的。 我接起电话问:“美女,怎么突然想起我了?” 她语气有些焦急:“吴鬼,这几天冯栏有没有跟你联系?” “没有啊,你找他?” “对,他的手机一直关机。” “那你可不该给我打电话,你都找不到他,我就更找不到了……” 戴桃打断道:“别开玩笑,他可能出事了,昨天半夜他给我发了一条短信:崂山七峪村,速来!我今天下午才看到,一直给他打电话,就是打不通,刚才来他家,发现家里乱糟糟的,好像进贼了。” “你现在在冯栏家么?有没有问问他父母?” “我没他父母的电话,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挂机后我再给冯栏打电话,还是关机,我赶忙去找戴桃。 我有冯栏家的钥匙,开门进去,顿时闻到扑鼻的恶臭味,即便开着窗户也散不出去,而我原先跟师父看风水,跟罗哥他们搬尸,没少闻这种气味。 屎臭三分香,尸臭屎难挡。 听到我进门的动静,戴桃跑了出来,我捂着鼻子问她:“怎么这股味?啥东西腐烂了?” 她脸色发白说:“冯栏的法堂里有个坛子摔烂了,还流黑血,我不敢碰。” 法堂里唯一的坛子就是摆在香案角落的洗骨瓮,装着八个冤死惨死之人洗掉的骨肉。 我赶忙跑进法堂,黑咕隆咚什么也看不到,尸臭味浓郁到极点,熏得我眼睛都睁不开,我捂着脸摸索墙壁上的开关,戴桃则打开手电说:“灯泡也炸了。” 手电光一照,法堂里好像被鬼子扫荡过似的,满目疮痍,香案翻倒,掉了一地牌位神像,挂在墙上贴着符的黄布则被涂的乱七八糟,而当中的空地,一块皱巴巴,沾着许多血迹的白布符,布符上则倒着一盏熄灭的七杈烛台,周边还有四个巴掌大,手持刀枪棍棒的小人,不是断了脑袋,就是缺胳膊少腿。 这一幅惨状让我的心不可抑制的慌了起来,别的还好说,当中的布符烛台和小人,是冯栏护身用的朝真拜斗阵,七根杈的烛台是三国演义里,诸葛亮续命用的七星灯,续命是杜撰,原型是道教的七星禳灾术,用来接引北斗星力强大自身的运势,那四个小人是护法童子,保护七星灯不被阴邪亡魂吹熄。 冯栏平时跟脏东西打交道,稍有不慎就会倒血霉,所以他每次出远门办事都在法堂里点个灯,给自己加一道保险,只要烛台上的蜡烛不熄灭,他就有源源不断的生机。 反过来说,一旦蜡烛熄灭,代表冯栏将要大祸临头,七星灯都无法化解。 我急忙问戴桃:“这是怎么回事?贵重物品有没有丢?你报警没有?” 戴桃急的快掉眼泪,她说:“没报警,应该是我闯祸了,五天前冯栏打电话叫我过来,让我帮忙照看法堂里的蜡烛,还教我蜡烛熄灭,就用黄符引燃,我在他家住了四天一直没出事,昨天晚上单位聚餐,我喝了点酒就回家睡了,今天下午看到冯栏的短信,打不通他的电话,我就跑来他家,已经成这样了,是不是我没看好蜡烛,把他害了?” 我问:“冯栏五天前回来过?” 戴桃点头。 我心里一沉,觉得冯栏应该是出事了。 我去河北前,冯栏神神叨叨说自己要办一件大事,后来我给他发短信,他都没有回,却特意跑回太原布个朝真拜斗阵,显然要办特别要紧的事,都顾不上搭理我了。 现在蜡烛熄灭,法堂也乱七八糟,恐怕他的大事办砸了。 冯栏的车还在我这,我决定连夜过去找他,戴桃也要跟着,我俩没有收拾东西,立刻开车赶路,至于佛山之行,我都不敢给小雅打电话,只是发个短信说明冯栏的情况,我迫不得已改变行程,希望她理解。 十小时后到了青岛,小雅都没有回复。 冯栏的短信只有一句话:崂山七峪村,速来。 我手机上的地图都没有七峪村这个地方,到了青岛崂山区跟人打听,才知道七峪村在崂山西北部的山沟沟里,是个只有几百人的小村子,车还进不去。 戴桃买张地图,催我赶快赶路。 我让她稍安勿躁,便给钱大鹏打电话,冯栏回山东肯定要去他家拜年,我问他,有没有听冯栏说,要去七峪村干什么? 钱大鹏说:“七峪村啊?他应该是找那个神婆子了吧!” “哪个神婆?” “你去七峪村打听,有个挺出名的神婆子,我不记得叫什么了,原来新闻上还报道过,这神婆子十多年不吃饭,只抽烟喝水,还会给人看病,冯栏跟这神婆子关系不错,每年都要去她家看看,听他说,神婆子是给妖精当徒弟的,家里有一只特别厉害的妖精。” 第三百三十四章 弟马王太姥2 经钱大鹏提醒,我也想起冯栏不止一次提起他在山东有个老朋友,供着一位很厉害的黄门大仙,就是请黄小文坐堂,黄小文却摸了变压器的那户人家。 钱大鹏一听冯栏失踪,心急火燎的要过来帮我们找,我让他先别激动,要是有时间就去冯栏家,跟他父母打听点情况,有消息再联络。 七峪村位于崂山西北部的山沟里,沿着石门水库走两公里,拐上一条坑坑洼洼,不到三米宽的土路,再开七八分钟就看路旁立着一块破牌子,写着七口峪村,旁边是骡马车压出来的上山小道,一边是峭壁一边是山沟,我心惊胆战往上开了一截,到了半山腰一片碎石空地上就没有容车走的路了,而空地上停着几辆车,旁边还有摆摊卖水果的村民。 我靠边停下,问一位摆摊卖葡萄的大爷:“大爷,麻烦问一下七峪村怎么走?” 大爷一指我身后碎石板铺成的山间小道说:“上去就是。” “还远么?” “不远,上去就是,小伙子要来点葡萄不?都是山上采的,外面买不着,买点给你对象吃,保管她小嘴抹了蜜似的,你俩香嘴儿都是甜滋儿滋儿的。” 这老头看到车里的戴桃,误会我俩的关系,却也不是个正经人,说话油嘴滑舌,正好我想跟他打听神婆子的住处,买点葡萄方便沟通,就问他多少钱一斤。 戴桃突然嚷道:“吴鬼,你快看,是冯栏的车。” 顺着她手指一看,是一辆太原牌照,落了不少灰尘的黑色7系宝马,我问:“这是冯栏的车?” “对,五天前他回来那次,我俩一起吃晚饭,当时他就开着这辆车。” 应该是我开走他的车,他又找朋友借了一辆,不过冯栏还真他娘的讲义气,丹增都要带我杀人了,他没工夫回我短信,却有心情和戴桃共进晚餐,真是死了也不多。 我扭头问老大爷,有没有看到开这辆车来的人。 老大爷不理我了,自顾自给葡萄喷水,吆喝着:“瞧一瞧看一看了啊,正经的山葡萄,又大又甜。” 我掏出一百块钱:“给我称一点,快告我开这辆车的人在哪里?” 大爷接了钱却没装葡萄,他看看宝马又看看我们的车,说道:“车在这停了好几天,但没见车里的人,是你们的朋友?要是去了我们村,我可以带你到村委会用大喇叭找一找,你再给五十就行。” “咱村里有个神婆子,你能领我们去她家不?我朋友就是来找她的。” “那不用领,你们进村就行,进了村沿大路走一截,门口挂白灯笼的就是她家,这几辆车都是来给她奔丧的。” 我惊道:“她死了?” “十多年不吃饭,早该死了。” 我问他怎么死的,他说不清楚,我便没再啰嗦,将车停在宝马旁边,和戴桃上山进村。 爬了百多层台阶,终于看到第一户人家,七峪村没有门牌楼,几十座院子七零八落散在山坡上,那挂着白灯笼,门口坐着人的神婆家异常显眼,我们刚靠近,门口闲聊的人便朝院里喊一嗓子:“彩凤,你家又来客人了。” 有个披麻戴孝,四十来岁的农村妇女出来,满眼疑惑的望着我们说:“你们是?” 我直接问她:“请问冯栏在你家么?我们是他朋友。” 一听冯栏,这名叫彩凤的女人便打个哆嗦,满脸意外的打量我们一阵,这才说:“谁是冯栏?我不认识,你们找错地方了。” “也叫冯舒心,是个修道的年轻人。” “也不认识,你们到别处找吧。” 我左右看看,没有其他办丧事的人家,就问:“你们家是不是有位给黄仙当差的老太太?前几年有个摸变压器的事,是你家不?” 彩凤还没说话,旁边一个村里人先笑起来,指着路对面的电线杆子说:“有这事!就那个电线杆上的变压器,当时我正在家干活,突然听到外面喊:快来救人啊,我跑出来一看,彩凤她娘躺在地上抽抽,身上被烧的那个黑呦,头发丝立起来还冒烟呢!小伙子,你是哪里人?” “山西。” “这个事都传到山西了?你们没笑话我们吧?” 我随口说一句没有,彩凤则满口无奈的说:“你说的当差的是我娘,但我们不认识什么冯栏,是不是以前找我娘看过病的香客?我娘前几天没了,想问也问不成。” 这一下搞得我不知如何是好,戴桃忧心之下,当场哭了起来,旁边村里人赶忙问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我说朋友在这里丢了。 他们说,那可得赶紧报警,村后的山里有狼呢。 这当口,院里出来一位戴孝的男人,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有个嘴快的村里人指着我们说:“山西来的,朋友在咱村丢了,说是跟你娘认识,你姐又说不认识,叫冯栏?” 同样的,戴孝男人听到冯栏二字,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皱,却很快换一副亲热的笑脸说:“你们是冯栏的朋友呀?认识,咋能不认识,别听我姐瞎说,小冯每年都过来看我娘,快来,进家里坐!小冯怎么丢了?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说我们也不知道,前天夜里冯栏发短信叫我们来七峪村找他,可他电话关机,我们还是到了青岛,又通过另一位朋友,才打听到冯栏在七峪村认识谁家。 戴孝男人说:“这样啊,可小冯确实没来我们家,要不你们再去其他地方找找?” “那你知道他在七峪村还认识谁么?或者附近有没有他可能去的地方?他开一辆宝马车来的,车在下面停好几天,他肯定来过这里。” 戴孝男人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那是他的车呀,我说哪个山西来的老板把车扔在村口好几天!你们别着急,小冯一大小伙子肯定能照顾好自己,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先在我家吃口午饭,我去村委会用大喇叭广播一下,问问村里人有没有见过他。” 倒两杯水,让我们在屋里等着,戴孝男人出门。 没一会,彩凤神情扭捏进来,不好意思道:“你说的冯栏就是小冯呀,我平时在我男人家住,跟小冯见的少,刚才一下子没想起来,小冯什么时候丢的?丢之前没说要去哪么?” 我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彩凤安慰几句,也是让我们别急。 我又问她母亲的事,是得了病还是怎么? 彩凤说:“没病没灾,几天前夜里睡死了,不过她早有预感,一个月前就跟我们交代后事,我们劝她别胡思乱想,才六十多岁,且有的活呢,她说自己挺不过这道坎,这一次非走不可,让我们赶紧准备棺材寿衣,等我们全准备好,她又不提这个事了,我们以为她上年纪说胡话,结果大前天夜里,人没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弟马王太姥3 “这是遇到啥灾劫了吧,老太太供的大仙没帮她挡一挡?大仙有没有在你家招新弟马?” 黄皮子 第156节 一般来说,仙家会保弟马三代,因为仙家选人当差的首要标准是身上带着邪骨,也就是容易招惹精灵鬼怪的骨头,通俗意义上的通灵体质,而邪骨会传三代人,所以仙家会在弟马死后,优先选择弟马的后代继续当差,李香头非要把常四爷转让给我,就是他家已经伺候了三代人,小李叔身上没邪骨头,强行当差对身体身上很大。 如果老太太把黄大仙传给儿女,正好请它帮我们查一查冯栏的下落。 却没想到彩凤说:“大仙也死了,在我娘怀里呢,准备把他们一起下葬。” 我着实吃了一惊,我还等它腾出时间,带我们去东北会一会总瓢把子,没成想它居然死在我前面了,我急忙问彩凤:“大仙怎么死的?” “这就不知道了,前天早上发现我娘没了,我们正收拾她屙下的屎尿,大仙在山里的师父,就是一位老道士,提着死掉的大仙进我们家,我们吓一跳,问他大仙怎么了?他只说了一句自作孽不可活,又把大仙放在我娘身上,念经超度之后就走了,我们还纳闷怎么我娘刚死,大仙也没了?可大仙的师父特别凶,我们哪敢问,大仙平时调皮捣蛋,它师父都用捆仙绳把它拴在树上,拿鞭子抽得嗷嗷叫,谁求情都不管用。” 戴桃问,什么是捆仙绳? “我娘说的,我也没见过,普通的绳子拴不住大仙,只有老道士腰里那根绳才行,我娘就说是道长的捆仙绳。” 我问:“老道长住在哪里?” “不清楚,只听我娘说是山里的道长,不过你们找不到,崂山上的道士比山里的猴子还多,而且那位道长好像不住庙里,在某个山沟里搭窝窝。” 听彩凤说了几句,我更加担心冯栏的安危,冯栏在家里布个朝真拜斗阵就往七峪村跑,显然来找彩凤娘,现在彩凤娘和大仙都挂了,冯栏还能有个好儿? 我想给老太太和黄大仙上柱香,彩凤犹豫片刻,带我们灵堂。 灵堂在正房,没有搭白布帷幔,只在墙角摆了几盆菊花,正对门的桌子上是一张挂着黑布的彩色遗像,遗像中老太太雪鬓霜鬟,满脸深深的皱纹,瞧着得有七八十岁,笑容却显得十分精神,而不知何故,彩凤家没把老太太放进棺材里,遗体平躺在光板木床上,用一块红布从头到脚遮盖住,床尾有张凳子上放着米灰碗,插几根线香。 我和戴桃上香鞠躬,彩凤在一旁还礼。 我问她,能不能瞻仰一下遗容? 她为难道:“不用了,你们又不认识我娘,有份上香的心意就行。” “我是想看看大仙的模样。” “这……哎,你们想看就看吧,只是我娘的脸有点恐怖,怕吓着你们。” 一听这话,戴桃立刻退到门口,我心说该不会和十里铺的刘老太一样,也是脸上长毛,变了张黄鼠狼脸吧? 我憋着气梗着脖,彩凤掀起红布,我看到那老太太和躺在她怀里的黄鼠狼又松了口气,并没有太恐怖的模样,仅仅是老太太脖子以上都呈轻微的黑紫色,对我这干过搬尸工的人来说,别说吓着我,盯着她吃三碗饭都没问题。 而枕着她肩膀平躺的黄大仙,体型和普通黄鼠狼一样,就是长得怪模怪样,又细又长的身子挺的笔直,顶着一颗倒桃心形的大脑袋,嘴巴上的胡须根根苍白,一看就是上了年纪的老皮子,除此以外,再无奇特之处。 我又看看老太太的面容,眼球和舌头都没有突出来,脖颈也没有掐痕缢痕,就问彩凤:“你娘生前有心脑血管方面的疾病么?” “没有吧,没去医院检查过,怎么这么问,你是医生?” “不是医生,但经常往医院跑。” 人死后面部发紫发黑,多半是血液在脑部凝固造成,若不是被人勒死,只有突发脑溢血等疾病,我问彩凤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冯栏失踪,黄大仙自作孽而死,这老太太也肯定不是睡死的,彩凤不知道就算了。 我念几句冯栏教的超度经文,彩凤将红布盖好,带我们离开灵堂。 这时村里的大喇叭响了,有人操着山东口音的普通话广播:山西来的冯栏听到广播后立刻到王太姥家,你朋友有急事找你,各村民请注意,村口停着一辆外地宝马车,有人知道司机的下落也立刻到王太姥家通知,有重谢…… 连续播了五遍,我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作用。 没一阵,王太姥的儿子,那戴孝的男人也回来了,我们等了一阵,没有村里人来报信,便拜托戴孝男人去村里挨家挨户的问一问,我和戴桃则下山报警,警察做个笔录,得知七峪村有人帮我们找,只让我们等消息,实在找不到再说。 宾馆开了两间房,戴桃往床上一坐就开始哭哭啼啼,我安慰几句,躲回自己的房间给李香头打电话。 年前他家开庙会,坐堂的黄小文曾说过冯栏年后有一道坎,我不知道是否指这件事,但那死孩子看事特别准,我问李香头有没有黄小文的联系方式。 李香头联系不到,但他拜托东大山附近的香头,转天清早上山帮我找。 车马劳顿,挂机之后我躺床上睡觉,第二天六点多被钱大鹏的电话吵醒,他已经火急火燎的赶来了,问我们住在哪里。 我去叫戴桃,她几乎整夜没睡,漂亮的脸蛋没有血色,反倒双眼尽是血丝,我俩吃了早饭,钱大鹏也到了,戴桃又要去七峪村。 我耐着性子劝她:“你不要急,我已经联系一位很厉害的小师傅,等他出个主意,咱们再决定怎么找,现在还不知道冯栏到底在哪失踪,你上山也没用。” 戴桃固执道:“你把车钥匙给我,你留下等电话,我再上去看看。” “要是有消息,彩凤家就打电话了,说不定我找的那位小师傅指点咱们去别的地方,你赶紧休息一会,别折腾了。” “你不用管我,你累了就休息吧,给我车钥匙。” 纯粹是关心则乱,而我心里也挺烦,被她一呛,有点不想搭理她,正好钱大鹏也开着车,就让他陪戴桃上山。 日上三竿时,一个陌生的北京号码给我打电话,我赶忙接起,喂一声后,就听黄小文在电话里吐舌头:“略略略略……听说你有急事找我?” 第三百三十六章 弟马王太姥4 我简短说了冯栏的失踪的情况。 黄小文道:“那你不去找人,找我有什么用?” “我现在只知道五天前他开车来了七峪村,后面去了哪里一概不知,你不是能查事么?给我提供个方向。” “我有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好处?” 黄小文狮子大开口:“你帮我修十座庙吧,我给你立碑,咱们互利互惠。” 在山里盖一座庙再加神像,最少也得二三十万吧? 管他那么多,找到冯栏就让他出钱,找不到我就赖账,我先答应了再说。 黄小文开心道:“那就说好了,我给你一年的时间哦,到时候要么动工要么送钱来!” “行了行了,赶紧告我去哪找冯栏。” “你等我算算。” 就这么等了七八分钟,黄小文轻咳两声,说道:“我算出来了,你听好!一朝缘到终遇仙,金银财宝往家搬,身强体健家和睦,绫罗绸缎身上穿,机缘本是前生造,奈何今世欲难填,锦衣玉食嫌不够,又盼延寿三千天,翻云覆雨雕虫计,如来反手五指山,唯有道门青童子,得遇祖师把他看,苟延残喘身入土,可叹此行为那般,若问此子在何处,烦请山神早下凡。” 黄小文念出前两句,我就隐隐察觉一丝不妙的气息,心说这死孩子千万别来一串打油诗让我猜,而黄小文收口后,我等了几秒,他也没个下文。 我问:“没了?” “没了。” “我问你去哪找冯栏,你给我指个东南西北也行,你念一串这玩意有什么用?我一句没听懂。” “就是不想让你听懂,否则我就直接告诉你了!你好好参详吧,我先挂了,拜拜。” 早就听我师父说过,仙家给人查事时,为了避免泄露天机而遭报应,都习惯编一首似是而非的打油诗让人自己猜,好多人都猜不明白,后来我认识常四爷黄小文,就憋着劲等他们给我来一段,可他们总也不来,直到我习惯了跟他们正常交流时,黄小文给我来个措手不及。 黄小文挂机,我又给他拨过去。 “你别缠着我了,我不能跟你说太明白,否则我要倒霉的。” “行行行,我不磨你,但我刚才没听清,你编成短信给我发过来。” “不能发,发了就留证据了,只能说。” “那你再说一遍。” “只能说一遍,你听得懂就听,听不懂说明咱俩无缘,我就不能参合这个事了,但你答应我的十座庙不能反悔哦!你是不是快要气爆了?略略略略略,气死你,略略略略……” 我确实快要气爆了。 我冒着得罪未来岳父的风险,撇开小雅不管,开了十个小时的车,连夜从太原开到青岛,山里折腾一整天,夜里也没休息好,起床还跟戴桃生了一阵气,我心里早就憋着一股子邪火,就等黄小文指点一二,让我找到冯栏,再苦再累我都认了。 可他搞了这么一出。 那股子邪火腾地蹿上来,我破口大骂:“你他吗也不提醒一下,冷不丁念出一长串老子能记得住么?还略略略,你略你马戈壁呀,你说你是不是个煞笔?” 黄小文被我骂懵了。 电话里沉寂片刻后,黄小文哇哇大哭,我听到有人问他:小师父怎么了?别哭呀! 黄小文哭着告状:他骂我,骂的贼难听。 有人接过电话问:“小子,你是谁?你在哪?赶紧给小师傅道歉,否则别怪我卸你一条腿。” “老子在你妈身上,不卸我一条腿你是野狗养的。” 骂完我就挂机了,他再打我也不接,没一会李香头打过来,我心说黄小文真孙子,还带告家长的! 不过李香头也没说什么,只问我为什么发脾气,我说我这着急上火,黄小文却念一串破事,啥用没有,还问我要十座庙。 李香头说黄小文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让我别跟他一般见识。 我说没事,就是正心烦,黄小文撞枪口上了,顺便问李香头,黄小文那要卸我一条腿的人是谁? “好像是一个求黄小文算命的北京老板,想拍黄小文马屁就吓唬你几句,你别搭理就行了。” 挂机后,我压着火给黄小文发短信道歉,我说我心情不好,冲动了点,你别跟我计较,下次我去东大山帮你收拾野狗。 黄小文很快回复:再敢欺负我,还让你干爷爷收拾你,略略略略…… 李香头没有收拾我,我更不怕那不知名的北京老板的威胁,脾气上来我谁也不怕,只是想着李香头拜托北京磕头沟的香头,一大早上丫髻山帮我找黄小文,担心他俩夹在中间难做,我才发短信道歉。 被黄小文的回复搞得好气又好笑,我索性又问他:上次你摸变压器的那个弟马,她和她家大仙都死了,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黄小文:就不告诉你,略略略…… 我就不理他了。 快到中午,我在宾馆附近的面馆吃饭,正琢磨再找哪位大仙帮帮忙时,钱大鹏打来电话:“吴,你那有消息没?” “暂时没有。” “那你过来一趟吧,这个小戴丫头在神婆子家寻死觅活的,拦不住呀。” “怎么了?” “她有个大学同学在青岛市委上班,她给人家打电话,托关系在派出所找了两个警察跟我们来七峪村找人,到了神婆家,她非说神婆的儿女们把冯栏藏起来了,警察问她为什么这么说,她说昨天你们过来时,神婆的女儿明明认识冯栏却不承认,还有冯栏来之前跟她说过一句,要回山东找朋友办点事,现在车停在七峪村口,神婆家人却不承认见过他,一定是心里有鬼。 那俩警察也废柴,小戴说两句,他们就要把神婆儿女带回去问话,村里人不答应,说人家正给老娘办丧事,你们无凭无据把人带走算怎么回事?这俩怂又没主意了,支支吾吾几句居然溜了,小戴就哭唧唧的说神婆家人害了她男朋友,还跟村里人合起伙来欺负她一个女人——她什么时候跟冯在一起了,我咋不知道呢?过年冯去我家时,还说自己没女朋友!” 尽操这没用的心。 我说:“你叫她接电话,我跟她说。” “哪敢过去,这丫头属狗的,蹲在院里哭还不让人碰,一碰就咬人。” 第三百三十七章 弟马王太姥5 顾不上吃完饭,我立刻结账去七峪村,依旧在宝马旁边停车,撒腿往山上跑。 黄皮子 第157节 王太姥家门口堵了不少人,我往进挤时,有个老头跟我点点头:“过来啦。” 我下意识答一声:“嗯,来了。” 这老头瞧着眼熟,我以为是昨天在王太姥家见过我的村里人,挤进院里才想起来,他不村口卖山葡萄的老头么? 神经病吧,给我打什么招呼! 钱大鹏在屋檐下向我招手,我过去一看,戴桃披头散发,满身尘土坐在屋里的沙发上流眼泪,旁边是彩凤和一个不认识的女人正在安慰她。 钱大鹏撸起袖子,手腕上有个青紫色的牙齿印,他说是戴桃咬的。 我仔细看了看,不由感叹:“戴桃的牙齿真整齐!” “滚你娘的吧,就知道说风凉话,这丫头看着文文静静,怎么发起疯来六亲不认?她真是冯的女朋友?” “应该是她自封的,反正冯栏没跟我说过!但我跟戴桃认识一年,还是头回见她如此失态,看来对冯栏动真感情了,冯栏真能走狗屎运。” “动感情也不能咬人呀,这娇生惯养的脾气谁敢和她在一起,有个不顺心就上嘴,哪天两口子吵架,再把冯咬断了。” 钱大鹏说的阴阳怪气,我想了几秒才明白他话里意思,顿时感觉裤裆里凉飕飕,骂了他一句流氓。 有村里的大婶安慰戴桃,我就没有进去,在院里抽根烟,王太姥的儿子出来跟我打招呼,并说:“小冯的女朋友真的误会我们了,小冯是我娘的朋友,我们怎么会害他?昨天我姐一下子没想起来,小冯也确实没有来过我家。” 其实不止戴桃,昨天见了面我也觉得这一对姐弟有问题,别的不说,冯栏在他们村失踪,我们千里迢迢从山西过来找,即便他们不知道冯栏的下落,作为朋友也该关心几句或者帮我们想想办法,可他俩一张口就是:我们没见过,你们去别处找找吧。 就是觉得这家人不欢迎我们,我才不赞成再来七峪村,来了也是瞎耽误时间,但我也不认为是王太姥的儿女害了冯栏,因为冯栏失踪,显然跟他要办的那件有关:去顺风耳的同事家通过非法且具有技巧性的手段弄点东西。 十有八九是这件事玩砸了,造成了王太姥和黄大仙的死。 也许就是这个原因,导致王太姥的儿女不欢迎我们。 我替戴桃向王太姥的儿子道歉。 他垂头丧气说:“没事,但你快把她带走吧,我家正办丧事,她这么折腾,实在不合适呀。” “好的好的,等她缓缓神我们就走,大哥,你有打听到冯栏的消息么?” “没有,昨天我挨家挨户问了,没人看到宝马车的司机去了哪里,你确定那是小冯的车?” 还真不能确定,戴桃也不记得当日冯栏开的宝马的车牌号,不过发生那种巧合的概率几乎没有。 等了半个多小时,戴桃在大婶的劝说下喝了口水,我进屋苦笑:“大姐姐,你这是搞哪一出啊,冯栏还没找到,你再折腾个三长两短,你说我是找他还是照顾你?” 戴桃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脸色白的吓人,我还睡了多半夜,她却几乎三天两夜没合眼,如此这般的折腾,也有一部分休息不好,精神崩溃的原因。 再次向彩凤姐弟道歉,我带戴桃离去。 到了停车的空地,便看到葡萄大爷已经在我们车旁支起摊子,我掏出手机假装发短信,生怕这自来熟的葡萄大爷再跟我打招呼。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刚走到车旁,老葡萄就对我说:“要走啊,不再坐会了?” 我心说坐尼玛啊坐,好好卖你的葡萄就行了,一个劲跟老子客气啥? 脸上却挤出尴尬的笑容说:“不坐了,回去还有事。” 老葡萄却不依不饶,问我:“小伙子,听说你们的朋友走丢了?知道在哪丢的不?” 我不耐烦道:“我要知道还叫丢么!” 说完话,我拉开车门就要上去。 老葡萄却自言自语般的念叨:“这样啊,我倒是捡了个人儿……” 我赶忙停步,追问道:“在哪捡的?” “葡萄,又甜又大的山葡萄,甜美多汁!” 我掏出钱包里两千多现金摆在他面前:“大爷,你别跟我兜圈子,能帮我们找到朋友,这些钱都是你的,你捡的那个人在哪?多大年纪?长什么模样?” “不知道多大,也看不清模样,前几天我去山里采葡萄,发现一个满身是伤,又脏又臭的男人趴在山沟里,好像从山坡上失足滚下来的,但他是个傻子来着,我把他摇醒问他是哪里人,他不会说话,一个劲流口水,我怕他被狼叼了,就扛走了,还挺沉呢。” 我问:“他有什么特征?” “短头发,圆脸蛋。” “是不是大脑袋小眼睛?” “脑袋挺大,但脸上脏兮兮的看不着眼。” 我一听脑袋挺大,不由激动起来:“这个人在哪,我过去看看就知道是不是我朋友了!” “成,等天黑带你们过去,我先卖会葡萄!葡萄,又甜又大的山葡萄。” 我把钱塞他手里:“我全买了,咱快走。” 钱到手,老葡萄收了摊,背起装满葡萄的篓子让我跟他走,我把戴桃和钱大鹏从车里叫下来,告之老葡萄可能知道冯栏的下落,他们惊喜连连。 依旧是那条石板路,到了七峪村口,老葡萄却没有进村,继续向上,我问他要带我们去哪里。 他说:“不远了,这条路走到头,再有半个小时就能到,那傻子死沉死沉的,我可背不动他,就近把他扛到山里的一座破庙,每天喂点葡萄给他吃,你别看他傻乎乎不会说话,吃葡萄还吐葡萄皮呢,可好玩啦,是你朋友,你们领走,不是你们朋友,我以后就把他养在破庙里,每天摘葡萄都去找他玩会。” 到了石板路尽头,又拐上一条崎岖不平的山间土路,艰难前行半个多小时,终于看到一座被野草包围,年久失修的小破庙,屋顶塌了一多半,围墙也烂了一个大窟窿。 不等老葡萄招呼,我撒腿跑进庙里。 推开两扇破旧的木门,就见一尊一人多高的泥像矗立在神台上,风侵雨蚀的没了彩色,还断了一条胳膊,看不出是哪位神仙,而神台下有个脏兮兮,乞丐似的人,蜷缩在一堆干草上。 我喊一声:“冯栏?” 他没动静。 我跑上前将他翻个身,即便蓬头垢面,我依然一眼看出——果然是这孙子。 我激动地大叫:“大鹏哥快过来,我找到冯栏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弟马王太姥6 不知道冯栏究竟遭遇了什么,衣衫残破,伤痕累累。 我将他翻过来时不留神碰到他的伤口,冯栏疼的吱吱叫唤,拼命将我推开,鸵鸟似的将脑袋扎进干草堆里,戴桃拉他都没用。 还得是老葡萄跟他混熟了,从背篓里掏出一串大葡萄说:“嘿傻子,开饭了。” 冯栏这才爬起来,躲着我们跑到老葡萄身边,双手接过葡萄,缩在墙角一颗颗往嘴里塞。 平时人模狗样,无所不能的冯大脑袋变成这个傻乎乎的样子,戴桃心疼的直抹眼泪,钱大鹏也红了眼眶。 我担忧道:“他不会真变成傻子吧?那以后可咋办呀?” “难说!”老葡萄告诉我们:“我捡到他时,他后脑勺还冒血呢,不知道是磕破的还是被人敲了一棍子,可能被打傻了,你们带他去医院看看,兴许能治好,他胸口也有伤,像是野狗野狼咬的,我用草灰给他糊上了。” 戴桃哭着质问他:“你为什么不早点送他去医院?” “说得轻巧,我快七十了,哪能扛动他呀!” “你可以叫几个年轻人来扛。” 老葡萄一愣,随即一拍后脑勺:“对呀,我咋没想到呢?” 我们差点被他气死。 冯栏吃了一串葡萄就蹲在角落发愣,戴桃慢吞吞凑过去,柔声细语安慰一阵,可算把冯栏哄得没戒心了,我将他背起来,原路返回。 不管怎样,总归是老葡萄帮我们找到冯栏,到了七峪村口,钱大鹏也拿钱感谢他。 老葡萄不肯收,笑呵呵的说:“不用,有这小子给的两千多足够了,我们山里人实在,不会没羞没臊一直坑你们,你们快下山吧,我也得回家了,等你们朋友痊愈,记得告诉他,山里有狼,没事就在家呆着,别四处乱跑,再发生这种事可没人救他了!” 又是一番感谢,与老葡萄分道扬镳。 下山后,就近找一间医院给冯栏检查。 在车上只觉得冯栏掉进粪坑里似的,臭的离谱,护士脱了他的裤子才发现,这家伙居然拉了一裤裆,可把我们恶心坏了,护士戴了三层口罩,给他满身的蹭伤划伤消毒,还打了狂犬育苗,就说他胸口和后脑的外伤已经结痂,要我们先把冯栏带回去,洗刷干净再送来做进一步检查。 回到宾馆,将臭烘烘的冯栏扔进卫生间,不知哪弄疼他了,他龇牙咧嘴跟我们折腾,还想逃走。 可戴桃不在,谁还管他这个,我和钱大鹏把他按进浴缸里就是一通猛涮,等我们洗完,戴桃也买来干净衣服,内裤袜子一应俱全,我们也由此断定她和冯栏是清白的,她连冯栏穿多大内裤都不知道,自作多情买了条最大号的,冯栏穿上后松松垮垮,裤裆里再塞条狗都没问题。 天色已黑,我们决定休息一夜,第二天再带冯栏去市里的大医院检查,钱大鹏没有开房间,跟我挤一间房照顾冯栏。 夜里闲聊时,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在破庙找到冯栏后,我特意翻过那堆干草,什么都没有,冯栏的手机钥匙钱包,所有的随身物品都丢失了。 而他已经在破庙里呆了五天,那么两天前的夜里,谁用冯栏的手机给戴桃发短信,让我们速去七峪村? 钱大鹏说:“管他呢,人平安就行了。” “咋能不管?一定有人拿了冯栏的手机,咱们得找到这个人!” “为啥?” “宝马车钥匙还在他手里。” “人家要偷早偷了,还等咱们过去?一辆破车丢了就丢了吧,车主追究起来我再给他买一辆。” 确实够朋友。 主要还是有钱! 转过天,带冯栏去市区医院检查,他的情况很复杂,医生说他他左胸口的伤,是猫犬等小型野兽抓挠所致,并且局部感染,造成伤口溃烂,应该是挠他的小畜生爪子上带着细菌,就给冯栏做了个清创小手术,将伤口周边的腐肉切除。 手术后,医生跟我们说:“你们朋友的命真大,他胸前的伤口在心脏位置,幸亏挠的不算特别深,否则他的心肝早被野兽掏出来吃掉了!” 而冯栏后脑的伤,医生说是钝器重击所致,从创伤面来看,击打的强度几乎可以当场打死冯栏,但他颅内神经没有受损,甚至连轻微的脑震荡都没有,只是皮外伤,可他又确实存在很严重的意识障碍,医生建议我们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这一观察不要紧,冯栏脑袋里的毛病还没治好,胸口的伤又开始溃烂。 医生说:“送北京吧,去协和或者积水潭试试。” 说得轻巧,厅级干部去了这两家医院都得排队,啥时候能轮上我们? 正好前面说过的七星打劫佟女士,她二婚老公原先在北京的部队医院工作,据说还挺牛逼,我就给苗老头打电话,想让他联系佟女士,帮我们拖个关系,照顾一下。 苗老头说:“你们先回来,我给他治治,实在不行再去北京。” “师叔,冯栏的伤挺严重的,咱还是送他去正规医院吧。” “少废话,老四的病都是我治好的,你怀疑我的医术?” 还用得着怀疑? 他就是不行! 黄皮子 第158节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源远流长,能精一门就了不得了,谁也别想当多面手,苗老头和冯栏会看病,那是风水道法中医,都以阴阳五行八卦作为基础理论,触类旁通再看几本医书,多少懂一点,然后冯栏能做符水,苗老头握着几张吴家留下的古方子,仅此而已。 真有悬壶济世的本事,他咋不去协和医院坐诊呢?! 而且我四师兄的病也不是他治好的,他就说了一句老四在杀师日开盘,霉运当头,转天撞鬼被阴邪伤了眼睛,就让我二师兄拿橘子皮给四师兄敷眼,剩下的全靠我四师兄站在泉水边自疗,到现在还看不清东西呢。 可苗老头开了口,不听他的,他就不联系佟女士。 只好带冯栏回去,钱大鹏怕我们俩人照顾不了,也开车跟着。 一路逶迤,下午到太原,直奔苗老头家。 苗老头给冯栏诊断,就看他摇头晃脑,验伤时哎呀感叹,号脉时啧啧称奇,很是故弄玄虚一阵,这才擦手说:“小冯伤的不轻呀,胸口是尸毒,已侵气脉,得慢慢拔出来,这个好处理!他变成憨憨是肝虚邪袭,心肾两伤,这是离魂症!” 第三百三十九章 弟马王太姥7 尸毒是尸体非正常腐烂滋生的细菌,中医上属于邪毒,不及时医治会让人皮肉溃烂,四肢僵硬,但也没有电影里被僵尸咬了那么夸张,放放黑血再拔几个药火罐就能好。 离魂症则是白天心神不宁,夜里感觉神魂离体,惊悸多魇,频繁遭遇鬼压床的感觉,明明很清醒却怎么也醒不来,这是魂魄不稳造成的,严重到一定程度就是丢魂儿。 我问苗老头:“怎么治?” “没法治,只能慢慢养,滋补肝肾养血安神,把身子养的壮壮的就能把魂儿吸回来,但这是说正常人,小冯这当道士的,又不知道他在山东干了什么,照你们说的,修仙的妖精都被搞死,他的魂儿在不在都是两说,要是散了,这辈子就这样了。” 这让我想到黄小文曾说过的丫髻山小道童,被野狼吓丢两道魂,招不回来就变成傻子。 我问:“不是有喊魂儿的办法?” “那你得问专业的人,我不会。” 苗老头写个独活汤的方子,又给一位老中医朋友打电话,讨要一点秘制的真珠母丸,都有镇心安神的作用,而他用梅花针,就是一个锤子模样,锤头插着六根细针的医疗器械,敲打冯栏身上的几个大穴,一敲就是六个针孔,随后冒出一股子黑血。 苗老头把放血的方式教给我,又等我们在他家煎一副药,喂冯栏喝下,便让我们拿着药滚蛋了。 之前走的匆忙,没顾上收拾冯栏的法堂,一进屋差点把我们熏死,只好硬着头皮给他打扫,其他还好说,主要是那个洗骨瓮太难处理,我跑到金城花园的物业,借了个防毒面具才扛住,而洗骨瓮里沾着黑血,长了长毛的腐肉也不敢扔,密封好给冯栏留着。 接下来几天,我和钱大鹏照顾冯栏,戴桃每天下班都要来看看。 期间李香头来看过,无计可施,我联系丹增,他也没有办法,都因为冯栏的修为太高,他们招不动,只能期望冯栏自我恢复。 朱姐也来了一次,冯栏借的那辆宝马车是金城大老板的,冯栏电话打不通,辗转通过朱姐向我打听消息,她送来宝马车的备用钥匙,钱大鹏回山东开车。 而钱大鹏走后第二天的下午,给我打电话说:“吴,出事了。” 我吓一跳:“车丢了?” “车没丢,是带咱找到冯栏的那个老头没了。” “咋死的?” “不是死,是七峪村没这个人,我想再感谢他一下,给他买了点礼品,没见他在村口卖葡萄,就去神婆子家打听,结果神婆的儿子说,村里没人卖葡萄,而且现在也不是葡萄成熟的季节,我不信邪,神婆儿子就领我到山神庙找了一遍,别说采山葡萄的地方,连个葡萄籽都没有,咱们被那老头骗了,他根本没在附近采葡萄。” “山神庙就是咱们找到冯栏的破庙?” “对,神婆儿子说是解放前盖的,后来没人去拜,庙就废了。” 老葡萄居然骗了我们?! 一时间我也想不明白怎么回事,就让钱大鹏赶紧开车回来,七峪村太他娘的邪乎了,不宜久留。 随后又想起黄小文念得打油诗好像提过一句山神,就给他打电话,接电话的是个陌生人,自称二奶奶庙里看香火的,我说我找黄小文,他说小师傅闭关了,要下个月才能见客。 我只好自个琢磨。 老葡萄不是七峪村人,却自称七峪村人,背着一筐不知道哪弄来的葡萄,假模假样在村口贩卖,把我们领到山神庙找见冯栏,他也随即人间蒸发。 这是撞鬼了,还是遇见神仙显灵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对那崂山下的七峪村愈发好奇起来,想起钱大鹏曾说,新闻上报道过王太姥,就用冯栏的电脑在网上搜索,最终找到一篇标题为山东神仙奶奶的新闻。 通篇浏览下来,跟老葡萄没什么关系,就是记者听说七峪村有个不吃饭,只抽烟喝水的王奶奶,于是跑去验证真假。 报道称,王奶奶时年六十一岁,八年前生了一场大病,病好后就没了食欲,渐渐发现自己不吃饭也能活,而且身体比以前还要健康,记者在她家住了几天,发现她每天早早睡觉,清早起床给老伴和儿子儿媳做饭,自己却不吃,泡杯茶,抽着烟看家人吃。 王奶奶有如此神通却不搞封建迷信,只是自学中医,给村里人看病针灸,赢得乡亲们一致好评,而记者就此事向专家咨询,专家表示得谷者昌,失谷者亡,人不可能靠香烟和茶水维持生命,建议组织医学专家实地佐证。 报道最后称,王奶奶并不相信鬼神,虽然不明白自己身体的变化,却坚信随着科学的发展,一定会有专家解开她身上的谜团。 这是四年前的新闻,没有后续报道。 显而易见,王太姥大病一场后学会针灸,就是被黄大仙拿法,招她当了弟马,后面那些不搞封建迷信,坚信科学,肯定是记者鬼扯出来的,原本想搞个大新闻,去了一看,不符合科学价值观,只好打着科学的名义胡编乱造。 这种行为十分无聊。 科学是对真理的判断,不做判断而只强调科学本身,反而是对科学的迷信。 冯栏不知要傻到什么时候,钱大鹏家里还有一摊事等着他处理,他将宝马开回来,我就让他回山东了,而我准备照顾冯栏一个月,再不见好,就只能送回老家,或者叫他父母过来。 万幸的是,冯栏没有让我失望。 我们从山东回来的第十一天夜里,我正在书房打游戏,听到敲门声去开门,一股阴凉从我身边掠过,楼道里却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可把我吓了一跳,赶忙溜回书房继续打游戏。 第二天去楼下买了早饭,回来时,冯栏瞪着俩眼,盯着天花板发呆。 我说:“冯傻子,下床吃饭饭。” 他扭头看我:“你叫老子啥?” 我手一哆嗦,买来的早点掉地上,惊喜道:“卧草!你好了?” 冯栏揪着刚才的事不放:“这几天你一直叫我冯傻子?” “没有,你听错了,你大病初愈就别说这个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小伙子你很牛逼呀,大过年的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你到底干啥伤天害理的事了?” 冯栏说:“我给王太姥的大仙护法,遭到暗算,后脑勺被打了一锤子……对了,王太姥怎么样?” “死了,她家大仙也死了,”看一眼冯栏,他面带悲戚点点头,却没有太过意外,我继续说:“正月二十三的夜里,戴桃收到一条短信……” 第三百四十章 弟马王太姥8 我将收到冯栏短信,去山东找他的经过大致讲一遍,最后问他:“那条短信不是你发的吧?” 冯栏摇头:“不是。” “那就有意思了,大鹏哥听村里人说,我们去之前,没有人在村口卖葡萄,我们走后,老葡萄也不知所踪了,这个老头就好像特意在村口等我们,好我们引到山神庙救你,你说我们是撞鬼了还是遇见山神显灵?” 冯栏突然笑了一声。 我问他笑啥? “没啥,就是觉得你大话西游看多了,还老葡萄!” “可我还给黄小文打电话,让他查查你的下落,他给我念了串打油诗,最后一句就说什么山神下凡间,而且现在根本不是葡萄成熟的季节,老葡萄从哪弄一筐山葡萄?还有我们临走前,他让我告诉你,山里有狼,没事就在家呆着,别到处乱跑,再发生这种事可没人救你了!当时没觉得,现在想起来,总感觉他若有所指,好像知道你做了什么事情。” 冯栏严肃起来,眯着眼琢磨一阵,他说:“不知道,可能是崂山里某位好心的高道吧,崂山是天下全真第二丛林,藏着许多法力高强,道行高深的高人,别说一个老葡萄,就连天人福报用尽,下来重走轮回的大神都有,遇见什么怪人都有可能。” 道教的宫观庙宇分两种,一种叫子孙庙,是师父徒弟代代相传,私有制,一种叫十方丛林,是各地教徒共同拥有的公共庙宇,丛林就是指茂盛树林,而道士最喜欢钻进深山老林里潜修,这十方丛林的意思就是说,此地为天南海北的所有道士的修道场所。 只要是有法脉传承的正规道士,就有资格去丛林庙借单暂住,若是不想走,也可以留单转成庙里的执事,即普通工作人员。 崂山上有宫观庙宇数十座,但只有上清宫是丛林庙,建于宋朝初年,鼎鼎有名的长春真人丘处机曾在此地传道,引来各地道士争先在上清宫挂单,至此成为天下全真第二丛林。 第一是北京白云观。 冯栏说:“崂山最不缺的就是道士,百岁以上的都能抓一大把出来,老葡萄既然装成卖葡萄的老头,也许是不想让咱们知道他是谁,你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真有山神也应该一斧子劈死我,不会蹲在村口卖葡萄!你刚才说王太姥的遗体面色发黑是怎么回事?” “那哪知道呀,我连她咋死的都不知道,但根据我的经验,勒死和脑溢血死亡会导致血液在脸上凝聚,还有就是煤气中毒,原理就不懂了,以前搬尸时见过一个吃火锅中毒死的,脸黢黑,可王太姥的儿女都说她是夜里睡死的。” 冯栏又问:“那个老皮子呢?它身上有没有伤口之类的?” “表面上没有,我也没细看,就是觉得它长的怪模怪样,大脑袋细身子,长的跟金针菇似的。” 冯栏又是一声哑然失笑,但随即发出一声长叹:“哎,可怜的老皮子,它是被我连累了,哎!你说它也是,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跑去上清宫里偷东西,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我也是被它蛊惑了,才把自己搞成这副狗样子,娘了个腿的,你是不知道我这一次经历了什么,死都是轻的。” “你们到底干啥伤天害理的事了?” 冯栏搓搓脸,喘口气对我说:“王太姥和你师父一样,肺癌晚期,但老皮子还差十几件善功未完,再挑弟马也麻烦,就想去洞天福地偷灵丹妙药,帮王太姥治病,他们请我过去帮把手,结果我出了岔子,把他俩连累了。” 我恍然大悟:“这就是前段时间你说的大事?” “对。” “偷药就偷药呗,还他娘的去顺风耳的同事家从事非法活动,我还当你找七仙女取精去了。” 洞天福地偷灵丹妙药,听上去跟神话故事似的,其实常四爷就经常干这种事,我听李香头说过,常四爷给香客治病用的药,都是去上方仙家里偷来的,但不是西游记里孙猴子偷老君丹炉那种,而是中阴身飞到一些名山大川,装模作样在山上转悠,看见草药,拔了就跑。 这里的山就是现实中存在的山,但常四爷说,那些草药都是上方仙种的,只有有道行的人才能看见,而草药周围都有上方仙布置的保护草药的阵法,一不留神陷在里面就完蛋了,会被上方仙扣押或者打伤,脾气不好的还会拿它们炼药。 李香头还问过它,上方仙长什么样? 常四爷说没见过,见过就回不来了,都是趁上面开会时过去偷得。 李香头又问,怎么知道上面什么时候开会? 常四爷说,听丫髻山通知,丫髻山说上面开会了,他们就赶紧过去偷一批。 冯栏做符水给人治病,也要从上方仙手里弄点药材,但他不用偷,而是在法坛前请祖师爷赐药。 我对冯栏说:“你们还是不会做贼,你看人家常四爷,从没失过手的惯犯,而且王太姥不是把烟当香火吃,越吃越精神么,怎么会吃出肺癌?” “常四儿去的山沟沟能和崂山比么?而且王太姥家的大仙是要去上清宫里,偷长春真人留下的灵丹妙药,别说邱祖布下的阵法,单是那一百多个道士你让常四儿去试试?皮给它扒下来!我他吗也是鬼迷心窍了,居然会帮他们做这种事,哎!” 叹息后,冯栏说:“王太姥原本就有病,是靠着老皮子帮她辟谷才挺了十二年,这老皮子是个出道的仙家,拜崂山里一个散修老道长为师……” “我听彩凤说了,老道士腰里有个能拴住仙家的绳,相当牛逼。” “牛逼个屁,就是根用了几十年的腰带而已,你把他的裹脚布扯下来别说拴黄皮子,熏死黄皮子都没问题,那老道士今年得有一百来岁了,清末民初生人,打小被家人送到终南山干杂役,就跟山里的老皮子认识了,后来老道士跑到崂山修行,老皮子千里迢迢过来找他,这才定下师徒名分,十几年前,老皮子法力圆满,老道士让它下山积累善功……” 第三百四十一章 弟马王太姥9 老道士让老皮子下山,老皮子舍不得老道士,就没跑太远,在崂山附近的村子里转悠。 后来发现王太姥家的饭菜好吃,趁夜给王太姥托梦,老皮子自称崂山仙人,与王太姥家有缘,特意来做她家的邻居,保佑她家宅兴旺,人丁平安,并要求王太姥供奉它,做了什么好吃的,都得给它送一份。 王太姥问它:送去哪里。 黄皮子 第159节 老皮子说:拾金山悠荡府。 第二天王太姥醒来就琢磨这个梦,她不知道拾金山在哪里,可山呀府呀的,肯定和她家不挨着,她就没有多想,只当成一个普通的梦。 可自那天之后,她家的饭菜总会莫名其妙少一些。 直到有天,她闺女看见一只黄鼠狼在厨房偷吃灶台上的饭菜,她闺女吓得叫了一声,黄鼠狼却没跑,站起来给她闺女作个揖,便又趴进碗里,撅着屁股大快朵颐。 王太姥怀疑,自己梦到的崂山仙人,恐怕是一只成了精的黄仙。 前面讲了些四大门仙家的情况,总的来说,我和冯栏不是特别喜欢它们。 但有人喜欢。 仙家分为家仙、坛仙、野仙,总瓢把子、堂口败了之后的瘸七爷,都属于野仙,坛仙则是常四爷那种,在弟马家立仙坛,出马打灾,家仙也叫保家仙,有些是招了弟子,接受香火和饭食的供奉但不查事治病,只保佑弟子家运。 还有些刚开窍,道行低的,以刺猬和无毒的蛇为主,经常在农村人家的院角墙根刨个坑,偷偷住进去,为了沾点人气帮助自己修行,也算半个家仙,所以看到家里有这些玩意千万不能打,好好跟它们商量,多半会主动离去。 总的来说,家仙的法力普遍没有坛仙高,但性情温和,能旺运势,许多地方甚至将家仙称为财神爷,其中白门的刺猬最旺财运,常门最保家运,胡门也可以帮着挡挡灾劫,唯独黄门却最不招人喜欢,因为它们反复无常,性格善变,败家多过旺家,而且调皮捣蛋,喜欢捉弄人。 黄皮子在四大门里有个外号,黄跑跑,一来是跑的快,擅长打探消息,二来是整天瞎几把乱蹿,不干正事。 老皮子让王太姥供奉饭食,是想给她当个家仙,王太姥虽然听说黄门的仙家最不好伺候,可一时鬼迷心窍,希望给家里招点财,也愿意供奉老皮子。 她不知道拾金山悠荡府在哪里,就每天多做一口饭,盛进碗里单独摆在灶台上,等老皮子自己来吃。 日子久了,老皮子和她家熟悉起来,就想在她家找个弟马给自己当差,而王老太一家都没有邪骨头,但前面也说了,坛仙的弟马分顶香和瞧香,瞧香可以不借位或者尽量少借位,对弟马伤害较小。 老皮子就相中了王太姥的男人。 老皮子是公的,但小畜生喜欢亲近人的心态,和清宫里的老太监差不多,对一身腱子肉的猛男情有独钟,王太姥的男人是典型的山东大汉,魁梧雄壮,粗声粗气,老皮子一见他就喜欢的不得了,而阳气越重的人,越适合黄皮子讨口封。 老皮子想先向王太姥男人讨一道口封,再走一套拿法的套路,招他当弟马。 但它也知道它们这个品种,讨口封有多难,贸然出现,基本没有讨到的可能,所以老皮子瞅准机会,趁一天夜里,王太姥男人在外面喝了酒,醉醺醺往家走时,老皮子顶了一块头盖骨,从路边蹿出去,向她男人讨口封。 老皮子是觉得她男人喝了酒,胆子肯定大,不会被它吓跑。 却没想到她男人的胆子,大过头了。 一见黄鼠狼顶着头盖骨站起来,耳边又响起油腔滑调的声音说:“你看我像不像个人儿?” 王老太男人吓出一身毛汗,破口大骂:“老子看你像根几把!”说完,抬脚就踹,老皮子赶忙跑了。 跑回悠荡府,老皮子欲哭无泪。 讨口封说白了就是众口有毒,人言中都有一点念力,你说它像人,它就会越来越像人,你说它像那啥…… 那晚之后,老皮子天天在王太姥家照镜子,便发现自己的脑袋越来越大,整个身子越来越像一根那玩意。 要问它为啥在王太姥家照镜子? 因为它就住王太姥家。 所谓拾金山悠荡府,就是王太姥家谷仓里,挂在房梁上的一个篮子,老皮子就住那篮子里。 发现自己越长越流氓,老皮子心里那个气就别提了,二话不说,拿法了王太姥的男人,让他每天光膀子在村里乱跑,逢人就脱了裤子,给人家看老二,颜面扫地。 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疯了,王太姥觉得一定是黄仙在糟蹋自己男人,她想向仙家求饶,可在厨房外蹲了几晚,都等不到来偷吃的黄仙,王太姥只好上崂山的道观拜神,希望能管用。 崂山上有好多寺庙和道观,王太姥一间间拜过去。 三个多月后,老皮子的师父,那老道士听说这档子事,冲到王太姥家,一进门便对院里吃饭的人说:“我找我徒弟,你们吃你们的。” 老道士在王太姥家看一看,最后冲到粮仓,抓一把谷子将梁上的篮子打翻,一只模样下流的黄鼠狼掉了下来,道士喝道:“孽畜,你怎敢用妖法害人,不要道行了么?” 便在王家人眼前,那黄鼠狼像个人似的,给老道士拱手作揖,脸上还有豆大的泪珠子坠落。 它也觉得委屈! 最后在道士的说和下,老皮子放了王太姥男人,转而招身患疾病的王太姥当弟马,通过辟谷帮她治病,一当就是十二年。 冯栏与王太姥结识的经过,是早些年他一个远方亲戚得了怪病,找王太姥治好的,冯栏出师后,听亲戚说了这位奇人,当时他空有一身本事却啥也不懂,便去拜访王太姥,就此成了朋友。 “年前我回山东,顺路去七峪村探望王太姥,她说这些年老皮子帮她辟谷治病,她把原本的病避过去,却抽出肺癌的毛病,老皮子准备去崂山上的洞天福地,偷灵丹妙药给她延寿十年,她希望我能帮个忙,事成之后分我一颗丹,我答应了。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们准备了多半个月,我还特意在动手前一天,回来布个朝真拜斗阵,而我给老皮子护法只是保护它不被阴邪侵扰,再等它得手后拉一把,即便失败也是它被扣在上清宫,我不会有事,谁也没想到麻烦就出在我身上……” 第三百四十二章 弟马王太姥10 冯栏说,他提前做了一个黄鼠狼布偶,塞满稻草和老皮子的毛发指甲,并加持具有保护和藏匿作用的法咒,那天夜里将闲杂人等赶出去,家里只剩他和王太姥后,冯栏对着布偶黄皮子打诀念咒,催发法咒的力量,藉此给老皮子护法。 晚上十一点多,山里下起小雨。 冯栏正在闭眼念咒时,砰的一声响,随即听到王太姥的呵斥:“小要饭的,改天再来。” 冯栏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王太姥说刚才有只黑猫从门缝里钻进来,她怕黑猫影响冯栏,就拿香炉砸在门上,把黑猫赶跑了。 冯栏问,你没插门么? 王太姥说插了,但那只黑猫还有一只猴子一只鸟,都是老皮子在山里的跟班,隔三差五来她家吃东西,别说插门,就是上锁的箱子都能弄开,她男人去世时留下一个镶金嘴的烟袋锅子,她锁在自己的陪嫁箱子里,前两年有天早上,她看见那猴儿手里攥着烟袋锅子,蹲在院角学人抽,她回屋一看,陪嫁箱子完好无损,锁也没开,但烟袋锅子没了…… 王太姥说了一连串,将院门插好,回来守着冯栏,山里寒气重,一下雨更是阴冷,王太姥犯了老寒腿的毛病,在一旁揉腿时不停唉声叹气。 冯栏被她搅的心烦意乱,让她回屋休息。 屋里只剩冯栏一个人后,他闭眼打坐,而他腿边有个三清铃,中间是空的,发声的金属珠子被老皮子叼走了,只要老皮子把珠子吐出来,不管它在哪里,冯栏这的铃都会响。 他们约好暗号,一旦响铃,说明老皮子得手或者遇到危险,冯栏要赶紧招它回来。 快十二点时,三清铃叮当当响了起来。 冯栏赶忙掐诀,念摄魂的咒语招老皮子。 正念着,就看王太姥披头散发,四肢着地,从外面爬进屋,冯栏吓个半死,还以为咒怨里的伽椰子来了,差点把三清铃砸出去,所幸的是王太姥进了屋便站起来,佝偻着背,在一旁揉腰,冯栏以为她又犯了腰疼的毛病,再加上自己正在紧要关头,就没有跟她说话,专心念咒。 而王太姥一边揉腰,一边满吞吞向冯栏靠近,到了冯栏面前,她像只猫儿似的蹲坐在地上,依次打量冯栏身边的法器后,将脸凑上去,对冯栏说:“我进来躲会雨,你们砸我干哈?” 一听她说话的腔调,冯栏就在心里骂娘。 八成是被那只黑猫拿法了! 情况紧急,冯栏顾不上考虑其他,正要捡一道符贴上去,王太姥已经动手抢他的三清铃。 冯栏只好跟她打,三不两下将屋里打了个乱七八糟,香炉法坛翻倒在地,冯栏一看,帮不上老皮子了,就鼓足力气收拾王太姥,好不容易将她按到,冯栏抓一把香灰塞进她嘴巴里。 王太姥被灌了屎汤似的满地打滚,口吐白沫,最后闷哼一声,不动弹了。 冯栏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十几秒后,他想看看王太姥有没有受伤。 刚站起来,听见身后一声怒喝:“孽障!” 随后就感觉一柄大锤砸在自己后脑勺上,冯栏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之后我就跟做梦似的,一会蹲在某条幽暗的巷子角落瑟瑟发抖,旁边还有两条野狗抢骨头,一会又在一片坟地里游荡,还有好多脸上泛青光的死鬼,邀请我去他们家做客,反正没头苍蝇似的去了好多地方,都是夜里,直到昨天晚上我在空无一人的街上闲逛,走着走着,一抬头:咦?这不是我家小区么? 我走到楼下,又看见五六个跟我一模一样的人,有抽烟的,有蹲在花池上唱歌的,还有倚着电线杆朗诵满江红的,我问他们是谁?抽烟的把烟头一扔,对我们说:弟兄们都到齐了,咱们回家吧。 然后我们排成一行走楼梯上楼,进了屋又一个个往床上躺,最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直到被你打游戏的声音吵醒,我一睁眼就看见自己躺在床上,我以为做梦,闭眼继续睡,突然想起王太姥家的事,这才慢慢恢复记忆。” 我问:“昨天晚上你咋不叫我?” “都说了和做梦的感觉一样,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我也需要时间消化脑子里的片段。” “你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记忆,被打出幻觉还是精神分裂了?” “都不是,是我的魂儿被打飞了……不止打飞,都给打散了,这道魂飘到这,那个魄飞去那,要不是你师叔的药起作用,我非变成孤魂野鬼不可,这帮王八蛋下手太狠了,我偷个药而已,还只是从犯,他们居然照着魂飞魄散打我,草他姥姥的。” 我不可思议道:“上清宫的道士这么牛逼?能隔空把人魂儿打没喽?” “不一定是道士,这种当景点的道观里都是理论派,耍嘴皮子还行,动手都是水货,否则我哪敢帮老皮子偷东西,不过那么大的道观,肯定藏着几个老怪物,而且宫观庙宇里都有护法神,我给老皮子开了路,王老太一搅和,没能及时把它招回来,不知道是护法神顺路追来了,还是哪个老不死的顺手打我一法诀,是我大意了,我要不开这条路,他们也拿我没办法,改天非要他们算账不可。” 我无语道:“你能打过老不死,还是能打过护法神?” “下毒、放炸药、开车撞,非出了这口气不可!吗的,越说越气,换个话题,这几天你别乱跑,等我养好伤,我带你去东北会一会你的老相好!” 我哪有什么老相好,我连东北人都不认识几个。 只有一个东三省总瓢把子跟我有点关系。 我问:“你说总瓢把子?你找它干啥?躲都来不及!” “不能躲了,它已经找来了,这次就是它偷袭我,我才搞成这副狗样子,王太姥和老皮子也是被它害死的,这个王八蛋还想把我的心掏出来,这个仇结大发了!” 我惊讶道:“跟它有啥关系?偷袭你的不是黑猫么……” 话说一半,突然想起冯栏说的那句:我进来躲会雨,你们砸我干哈! 东北腔! 我一蹦三尺高:“难道那只黑猫就是总瓢把子?它不是黄鼠狼吗?” “它能借活人的身,同样可以借黑猫的身,而且普通的妖邪别说靠近我,想拿法王太姥都费劲,一定是总瓢把子这个王八蛋,我听见它说东北话了!还有,我回来布拜斗阵时,顺手把那把刀拿上了,它就是闻着味去的,老不死的臭皮子,我非扒了它的皮做内裤不可。” 打小听总瓢把子的故事,它可谓我最害怕的童年噩梦了,好不容易把它抛在脑后,它居然真的追来山西找我们报仇。 我就想不通了,又不是我们害了它儿子,它找我们干啥? “你真要去找它报仇?可我连老猎户是哪里人都不知道,就算找到瓢把子,你能对付它么?你的靠山都被它害了!” “谁是我的靠山?” “王太姥家的老皮子呀,你不是一直等它出关?” 第三百四十三章 悄悄地进村 “呸,我是它靠山还差不多,以前是不想惹麻烦,怕你让我给你家的老猎户报仇,我才编瞎话敷衍你,主要也是总瓢把子确实不好惹,又钻在深山老林里,可它现在主动跑来暗算我,我就必须得收拾了它,它还欠我两条命!” 老皮子偷药失败,又被老道士把肉身送去与王太姥合葬,显然中阴身也被上清宫里的道士办了,死的透透的,而王太姥被拿法也不至于死,那肯定是冯栏挨了一锤子后,总瓢把子又把王太姥掐死了,还有冯栏胸口的伤,不用问,肯定是总瓢把子挠的,当初老猎户的小儿子就是被他开膛破肚,掏了五脏六腑而死,只是不知道它为什么没有挠开冯栏的胸膛。 归根结底,都是我那一把猎刀惹来的麻烦,冯栏执意报仇,我只问他,去哪找总瓢把子? 他说:“等我养好伤,咱们去丫髻山问问黄小文,他不是喜欢念诗么?让他把唐诗三百首背一遍。” 冯栏这一养伤,足足养了两个月。 期间发生几件事,简单说几句,一个是北京的齐姐出了点状况,她跟剧组去某影视基地拍戏时,恰好一部香港电影的剧组也在那个基地,而这部电影中有个角色,是一位超级大咖客串,只比发哥华仔星爷低半级的那种,大咖过去拍了两天,其他剧组的演员疯狂去要签名,蹭合影,齐姐也去了一趟,回来就疯了。 黄皮子 第160节 那天她要拍的戏,剧本是她饰演的心机女三号跟白莲女一号吵架,假装受委屈跑走,男一号追上去安慰她,她又趁机扑进男一号怀里。 前面都正常,拍到她流着泪跑开后,男一号追出去将她拉住,你来我往的说了几句台词,齐姐始终没按剧本扑进男一号怀里,男一号就主动搂住她的肩膀,给她创造进入角色的机会。 结果齐姐转身给了男一号一巴掌,恶狠狠的说:“离我远点,我是xxx(香港大咖)的女人,别对我动手动脚。” 剧组的人都懵了,回过神后,导演摔了本子,质问她发什么疯。 齐姐对导演说,不要对我咆哮,不然我老公要你好看。 导演骂了她几句,有人劝架,将齐姐送回宾馆,而齐姐休息一夜,得知自己在片场的所作所为,跑去跟导演道歉,导演只当她追星追魔怔了,也没跟她计较,只是调侃一句:“不让你老公xxx要我好看了?” 齐姐一本正经的说:“导你放心吧,我不会跟他说你们欺负我的事。” 导演看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就问:“你是不是真疯了?你真以为xxx是你老公?” “不然呢?我都给他生两个孩子了。” 导演招呼身边人:“送医院吧,叫编剧改剧本!” 到了医院,齐姐还气鼓鼓的让助理给她老公打电话,可她根本没有助理,就是一个人念道:气死我了,叫我助理给xxx打电话,我老公说一句话就把他们全封杀了…… 齐姐这一疯就没正常过来,直到她朋友把她送回太原的家里,她还叫着要去香港看她和xxx的孩子,最后是她亲戚辗转找到我,这才把齐姐送到冯栏家。 冯栏的伤还没好利索,本来不想管这档子事,是我厚着脸皮求他,我说齐姐旺我,你务必帮帮忙把她治好,冯栏才勉为其难,而他给齐姐驱邪的方式很独特,先给齐姐灌两片齐姐她吗的安眠药,等她睡着后,用一张大号白布符裹起来,再用绳子捆死,最后摆在法堂当中,用一条白布盖住。 乍一看还以为是停尸房里的死人。 冯栏用线香熏了她一会,等齐姐悠悠转醒,就对着她掐诀念咒。 没一会,齐姐开始嘶吼挣扎,口中发出不属于她的沙哑嗓音,我和她家人紧张兮兮在旁边看,我还给齐姐家人讲解,一会就会有狐狸精借位求饶。 结果齐姐的叫声越来越弱,最后小便失禁,尿了好大一滩,嘴巴里又呕出恶臭的黑色汁水,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冯栏说:“把她抬走,法堂收拾干净,三万块钱打我账上。” 我问:“胡八小姐呢?” “弄死了。” “卧草,李香头还让我把它送回陕西的堂子里呢!” “那你省的跑了。” 齐姐在家养两天病,给我打电话表示感谢,又问我哪里能请到安全的狐仙,她想再拼一把,这一次绝不会干得罪狐仙的事。 我答应帮她想办法,但最近要去趟东北,回来再联系。 再一个事是我去了一趟佛山。 当天给小雅发短信,解释行程有变,小雅两天后才给我回电话,询问原委后,让我注意安全。 等我把冯栏救回来,打电话告诉她一切平安。 小雅没问冯栏遇到什么事,伤的重不重,只是问我:“那你还来么?” 我说还得等一阵,冯栏魂儿丢了,昏迷不醒。 她说:“哦!” 这一个哦字,足以证明她对我屡次放鸽子的行为感到不满,所以冯栏差不多可以自理后,我抽个周末让戴桃照顾他,便买了礼物飞去佛山。 为了给小雅一个惊喜,我没有通知她,只是提前一天打电话,确认她第二天没有事,便兴冲冲的飞去了。 年前,小雅她爸搬去保姆王阿姨家住,我下了飞机,给小雅打电话说,我要给她邮点东西,询问王阿姨家的地址。 她让我邮到蒋先生公司,她抽时间取。 支支吾吾半天,就是不肯说王阿姨住在哪里。 我只好说我到佛山了,去哪找她? 小雅沉默许久,来一句:“我在泰国,陪阿爸还有王阿姨旅游。” 我诧异道:“你啥时候走的?” “三天前,怕你担心就没有告诉你。” “那你啥时候回来?” “现在。” 这还算句人话,我说你不用着急,陪你爸好好转一转,我可以多呆几天。 小雅说:“我现在买机票,你去蒋先生家等我。” 联系蒋先生,他正好在飞机场不远的地方喝茶,我打车去找他,阿发仔和那位吕老板也在,一见面蒋先生就开玩笑:“小吴师傅真是不见外,现在来佛山都不提前联系我们,看来是当成自己家了,小雅怎么没和你一起?” “别提了,我想给她来个意外之喜就偷偷跑过来,结果她去泰国了,估计得明天才能回来。” 蒋先生的笑脸僵了一下,随后问:“她和谁去泰国?” “她爸,她后妈。” “只有他们三个人么?苏老板没和他们一起?” “没有吧……谁是苏老板?” “就是给潘先生请保姆的那位,我和你提过吧?”说着话,蒋先生掏出手机,在微信朋友圈里翻出一张中年男人穿着泳裤,站在一片蔚蓝海滩的侧身照片,还戴着墨镜,手指大海。 我看一眼,摇头道:“没印象,你领我见过他?” “看字。” 图片配着两行对称的字:男人胸怀,应比大海更加宽广,新年伊始,与爱人畅游苏梅岛。 我还是没明白,随口一问:“苏梅岛在哪?” “泰国。” 我赶忙看日期,两天前的下午。 第三百四十四章 丫髻山 “苏老板的夫人去年车祸身亡,生意上也遇到一点麻烦,我介绍小雅给他做转运法事,当时潘先生刚做完手术,还在医院观察,苏老板听说小雅每天去医院照顾父亲,就要替潘先生请保姆,分担小雅的压力,但没有立即兑现,只是经常去病房探望,后来小雅去了山西,苏老板领来一个中年女人,说是他老家的远房亲戚,刚跟丈夫离婚,来佛山投奔他,是个没有特长的家庭妇女,就领来照顾潘先生的起居,算是感谢小雅替他做法事。 这个女人有点姿色,没多久就把潘先生迷住了,去年年底,潘先生说这半年来给我添了不少麻烦,不好再打扰我,苏老板给他们租了公寓,他们准备搬出去住,我觉得他们想过二人世界就没有多管闲事,直到小雅来佛山陪潘先生过年,我才听说他们父女住在苏老板的别墅里——这些事我没有告诉你么?我记得上次你打电话时,我跟你说过吧?” 经他提醒,我也想起好像有这么一档子事,可当时他没有暗示的这么明显,我就没有在意。 此时我问他:“小雅是和苏老板去泰国旅游?他俩在一起了?” “我只是听你说小雅去了泰国,才想起前两天苏老板发的这条朋友圈,其他的不知道,你可以打电话问问她。” 我没再啰嗦,给小雅电话,开门见山问她和谁去泰国? “我阿爸和王阿姨。” 我问小雅:“只有你们三个?” 小雅没说话,我又问一遍,她才说:“后来苏先生也来了。” “那你这段时间住在哪里?” “苏先生家。” 我的胸腔快要气爆炸了,当着蒋先生三人的面又不好发火,就问小雅有没有买回来的机票? 小雅说还没买到,她不会说泰文,要找人帮她。 我让她不要买了,我临时接个电话,得立刻赶回去。 小雅不吭声,我问她有没有在听,她说有,我就让她好好玩,过段时间再来看她,她又不吭声了。 她一言不发搞得我十分尴尬,既不甘心就此挂机,也不知道再说点什么,索性也不说话用沉默跟她对峙,看谁先忍不住。 十几秒后,小雅说:“你不要走,我会尽快回去,你等我。” “我真有事,你也知道冯栏的情况很不稳定,他现在又遇到点麻烦,我得赶紧回去救他。” 小雅满腹委屈的哦一声:“哦,那你小心。” 挂机后,我攥着手机狠狠扬了几下,吕老板看着好笑,他说:“砸,别舍不得。” 蒋先生则问我,小雅怎么说? “她说会尽快赶回来,让我等她!我等个几把,一会就买机票回去。” “也许是我们误会了,我觉得小雅不是喜新厌旧的女孩。” 我气呼呼:“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蒋先生哈哈大笑:“刚才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诉你而已,我觉得苏老板可能在追求小雅,但小雅没有答应他,否则苏老板就不会一个人照相了,前两天看到他的朋友圈,一个人指着大海,我们还开玩笑,说他的爱人可能是泰国弯里的母鲨鱼!不过苏老板的那句话很有道理:男人胸怀,应比大海更加宽广,小吴师傅,晚上我请你喝海之蓝吧!” 说得轻巧,当初蒋妻和健身教练勾勾搭搭,他咋没灌自己几瓶海之蓝呢? 而且我也相信小雅不是个朝三暮四的女人,否则也不会三天两头催我来见她爸了不是?可一想到苏老板在打她主意,她又在苏老板的别墅里住了一个多月,我心里就堵得慌。 我拿手机订机票,蒋先生问:“真要走啊?” 不走怎么办?已经跟小雅说了有急事要回去,她也知道我在说气话,如果她在意我,应该立刻去太原跟我解释,如果不在意,或者觉得既然我已经走了,不如陪她爸好好散心,那我留下等她回来,不是纯冒傻气么! 我定了第二天的机票,灰溜溜滚蛋。 本以为小雅旅游完,就会来找我,可望眼欲穿的等了一个星期,别说人,连条短信都没有,我向蒋先生打听,他说苏老板也没有回来,但朋友圈每天都更新旅游动态。 我的小心肝碎成渣渣,不再对小雅抱有期望。 在此期间还有一个事,就是前面说过的买尸油的刘峰,我从广东回来第三天,刘峰打电话通知他老婆去世,后来请我们去火葬场超度他老婆,冯栏说他老婆身上有缅甸毗卢法的力量,毗卢法擅长锁心、招财、保佑孕妇生产,是泰国魔僧的独有法门。 魔僧的事后面再说,这里只是明确一下时间。 广东回来的第十天,冯栏养好伤,我们去丫髻山找黄小文打听消息。 丫髻山也称东大山,位于北京平谷区,是著名的道教圣地,也是关内出马仙总坛,山顶有两座大石,离远看好似古代女孩头上的丫髻,西边的大石上盖着娘娘宫,供奉碧霞元君,东边则是玉皇顶,供奉玉皇大帝,而北京西边还有一座妙峰山,供的神仙与丫髻山一模一样,碧霞元君、玉皇大帝、三皇、药王等等。 早些年北京有西妙峰东丫髻之称,听上去并驾齐驱,其实丫髻山离北京市远,远不如妙峰山火爆。 妙峰山的庙会,号称香火甲于天下,每年去拴娃娃的善男信女快把山脊踩断了。 黄小文是丫髻山王二奶奶身边的黄门童子,王二奶奶的神像就在娘娘宫侧面,属于配享的民间信仰。 相传二奶奶是香河县乔各庄人,丈夫被抓去从军,她与小叔子卖豆腐为生,后来得神仙传授金针治病之术,在京津两地行医救人,八十岁那年云游到丫髻山,发愿修建娘娘庙,后因修庙有功,被东华帝君延寿至一百四十岁,最后于丫髻山坐化,当地人给她塑神像,附祀于娘娘宫内。 黄皮子 第161节 是不是有些没去过丫髻山的朋友,却觉得这段传说有些耳熟? 因为妙峰山里有座王三奶奶庙,其来历与王二奶奶一模一样,只是坐化地点改成了妙峰山。 然后天津的天后宫里也有个王三奶奶庙,据说是王三奶奶不喜欢妙峰山的风景,骑着毛驴跑到天后宫,一看这地方环境不错,跳进天后宫里再也没出来…… 第三百四十五章 探马 前面说了,天下的土地公只有一个,姓张名福德,不会分身住在各个庙中,只在特定时间下界,享用香火,造化世人,而王奶奶这样的民间信仰,是死后受到世人崇拜,吸多了香火从而被赦封为凡间小仙吏,帮助善信成愿,但没有随感而至的神通,只能呆在自己的庙里。 所以王奶奶也只有一个,黄小文说他的二奶奶,是丫髻山修铁瓦殿时,二奶奶将一块块铁瓦背上山,等到铁瓦殿盖好,二奶奶进去看,便于此时坐化,死后代表泰山娘娘(碧霞元君)统管天下出马仙,而妙峰山那位王三奶奶,不知是妙峰山发生过类似的事,人们将她与二奶奶弄混了,还是妙峰山为了壮大香火,出于向王二奶奶致敬的崇高精神,用她的经历创造了王三奶奶。 但牛逼还属天后宫。 我们不生产神仙,只是神仙的搬运工。 山上大大小小数十座庙,黄小文住在黄花顶半山腰的守山庙里,是个供着山神土地的小庙,庙里有一个老道士带着七八个扫地干活,照看香火的村里人,冯栏说他们每天吃两顿饭。 我和冯栏早上坐动车出发,中午到了丫髻山,又跟着他爬到山顶给娘娘庙上了香,这才下到半山腰拐小道去守山庙,到地方已经下午了,一路上看到好几条在山里乱蹿的野狗,都是体型较大的那种…… 离着十多米,就看见穿着灰扑扑的棉布道袍,扎着圆嘟嘟发髻的黄小文,坐在庙门门槛上发呆。 冯栏喊一声:“小傻子,你干啥呢?” 黄小文循声扭头,一见我们,撒腿往庙里跑。 冯栏没追他。 院里,老道士正和几个中年男人围着小方桌吃饭,清汤寡水十分简朴,冯栏提前打过电话,见我们来了,老道士起身欢迎,让人把饭菜拿进厨房热一热,再蒸俩馒头给我们吃。 冯栏也不客气,我们将包扔进知客室,便坐在院里和他们吃喝起来。 半天不见黄小文露面,我问老道士,黄小文跑哪去了? 老道士指着身后的屋子刚要说话,冯栏嚼着馒头,含糊不清道:“别搭理他,藏一会觉得没意思,自己就跑出来了,睡觉前还不露面就锁了门,让他在山里跟野狗玩吧。” 吃完饭,老道士陪我们在知客室闲聊,冯栏问起庙里的收益,老道士叫人拿来账本,将那修路捐款盖庙的花费一桩桩讲给冯栏,听上去有点报账的意思,最后冯栏拿出两万块现金,让老道士给庙里添点米面衣物,老道士没客气,直接收了。 后来我听冯栏说,这个老道士是五道门里的人,以道士的身份供奉狐黄白柳灰这民间五仙,但既不修道也不顶仙查事,只是照看香火,请仙家赐药,送给香客治病,每年的香火钱都拿去修桥铺路盖庙,用来给自己增加福报,冯栏有个常门护法的身份,丫髻山的教谱里都有他的名字,名以上说,他在所有供奉仙家的教派里都有地位,所以老道士有义务跟他报账,也不会拒绝他的照顾。 山里没有娱乐活动,天一黑就回屋躺着了,我和冯栏住客房,正闲聊,就见一个黑漆漆的小不点身影从院里跑过,冯栏光着脚追出去,提着黄小文的领子回来。 黄小文不停挣扎:“别碰我,我要回山上了,二奶奶叫我回去。” 冯栏将他按在床上,问道:“回个屁,白天我刚上了香求二奶奶保佑此行顺利,夜里她就召你了?你个小屁孩跟谁闹脾气呢?” 黄小文指着我说:“他!略略略略……” 这小孩真够记仇的,我苦笑两声,给冯栏解释上次骂黄小文的事。 冯栏白眼一翻,对黄小文说:“你活该,我生死不明,吴鬼找你帮忙,你非但趁机敲诈,还拿首破诗糊弄我们,你皮又紧了是么?我给你松快松快?” “是他自己没记住,怎么能怪我,你敢说我指的路不对么?” 冯栏懒得跟他计较:“行行行,过去的帐我就不跟你算了,我们这次过来是想跟你打听一点……” 黄小文捂着耳朵,闭眼叫道:“我不听我不听,先把欠我的十座庙给我。” “吴鬼你拉上窗帘,出去待会。” 我穿上鞋出门,在院里抽根烟的功夫,冯栏敲玻璃让我进去。 短短几分钟,黄小文被扒的光不溜秋,全身只剩一件红底鸳鸯小肚兜,别说,还挺好看的,而他泪眼汪汪,满脸倔强的站在床角,双手捂着小又鸟又鸟。 我进去时,冯栏正把剪刀放在桌上,还跟我开玩笑:“我说给他剪了吧,反正也用不着,他还不乐意。” 这一下,黄小文再不提十座庙的事,静静听我说完老猎户和总瓢把子的恩怨。 冯栏问他,在哪能找到这个总瓢把子? 黄小文说:“不知道,我都没有听过东北有这样一只老皮子,如果它真有你说的这么厉害,我连老猎户的事都查不到。” “你先试试,不行再说。” 黄小文摇头拒绝:“不能查的,我们只能管山海关以内的事,关外归铁刹山管,你们去铁刹山问问吧。” “废话,我们人生地不熟,去了铁刹山,问人家认不认识东三省总瓢把子,人家还不报警抓我们?你去黄花顶查查过关手续,也许能找到线索。” “二奶奶不会放这么厉害的野仙过关,它肯定是溜进来的,你们就去铁刹山问吧。” “问谁?你给指条路子。” 黄小文眼珠子乱转,不知盘算了什么鬼主意,他说:“我可以给你们介绍一个人,但你们回来之后要带我下山玩几天。” 冯栏立即答应,将这件事交给我去办。 黄小文说:“你们去铁刹山风景区的停车场,附近有一排饭店,其中有一家叫兴盛的大馅饺子馆,老板姓郭,你们去了之后,点半斤羊肉饺子半斤猪肉饺子,再要三碗半饺子汤,如果有人问,你们两个人为什么要三碗半?你们就说两碗是喝的,一碗半敷脸用,然后会有人问,你的脸怎么是黄的?你说防冷涂的蜡!要是他再问,怎么突然又白了?你就说,英雄本色……” “吴鬼,把剪子给我拿来,你再出去待会!” 黄小文急的直跳:“我没骗你们,这是真的,郭老板是我们安插在铁刹山的探马,必须对上切口,他才会相信你们!” 第三百四十六章 老黑毛1 “你们在铁刹山安插探马干啥?数人家每天接待多少游客么?” 黄小文老实道:“我也不清楚,老早以前就有这规矩了,好像是为了防止铁刹山的乡巴佬冲进山海关抓弟马,所以安排人在铁刹山拦着,但卖饺子的郭老板只是跑腿儿的普通人,他爷爷和他爹以前顶着我们这的仙儿,邪骨头在他这一代断了,他爹走之前把堂子转给别人,郭老板就和我们没关系了,我也不知道管香的让他在铁刹山做什么,听说每年都给他十万块钱!” “那为什么要对切口呢?这都二十一世纪了,打电话发qq不行么?” “这得问管香的,我还小,不做主。” 黄小文口中的管香的不是守山庙的老道士,而是北京市的一个老头,娘娘宫的主持是这老头的侄子,冯栏跟他们没有交情。 掏出纸笔,冯栏让黄小文把切口再说一遍。 “点半斤羊肉馅半斤猪肉馅,再要三碗半饺子汤,有人问,你们两个人为什么要三碗半?你们说两碗是喝的,一碗半敷脸用,有人问,你的脸怎么是黄的?你说防冷涂的蜡!他再问,怎么突然又白了?你说英雄本色!他说,你们说话有点意思,不知是哪里来的?你们说北京城里趴窝的!他问:听说你们北京城里有一座塔,面向青寨背靠沙?你们说:有啊,塔里还有三根香,一敬神佛二供娘。” 冯栏将切口记在纸上,皱着眉头念了三四遍,还是怀疑黄小文骗我们,对切口,有个一两句常人听不懂的就够了,黄小文搞这四六八句,根本没必要。 可黄小文只说自己也不明白,让我们有疑问就去问管香的。 冯栏只好作罢。 黄小文小孩子脾气,下午见了我们,躲着不肯露面,夜里聊几句又非要和我们一起睡,客房是大通铺,冯栏不要他,嫌他睡着会放屁,而且奇臭无比,黄小文死皮赖脸钻进我的被窝。 一夜无话。 翌日在庙里吃了早饭,我们和黄小文道别下山,在北京坐高铁到辽宁本溪市,打车去铁刹山风景区。 铁刹山位于本溪市东边四十公里处,是东北龙门道教的发祥地,也是关外出马仙的总坛,之所以分出关内关外,是有个胡黄不过山海关的规矩,关外的仙家想在关内活动,必须带弟马去北京郊区的几个固定堂口上香,办理过关手续,否则仙家会被扣押,弟马也会变成糊涂蛋,办不了事。 但如果不顶仙,弟马可以自由出入,而不带弟马,东北仙家不准入关。 这条规矩是谁立的,早就无法考证,问常四爷和黄小文也没用,这帮小动物惯会装神弄鬼,借题发挥。 它们说是乾隆皇帝为了防止关外的仙家,入关抓弟马,于是下圣旨,封山海关五百年,而历史上确实有这档子事,1644年清兵入关,东三省人口只剩四十万,沃野千里却有土无人,顺治皇帝颁行辽东招民开垦条例,能带百人以上去辽东者,文授知县,武授守备,于是有了史书上说的,燕鲁穷氓,闻风踵至。 后来有因为去的人太多,康熙年间,取消了招民授官的条例,再后来关内连年遭灾,晋冀鲁豫等地的百姓宁肯不要官,也要去辽东讨生活,于是乾隆皇帝下旨封闭山海关,随后有了闯关东这一历史现象。 所以乾隆封关是不让人出去,可出马的小动物们为了夸大自己的来历,引起人类重视,就借题发挥,四处宣传乾隆皇帝帮着它们阻拦关外的仙家。 除此之外,它们还宣称唐王李世民东征,被困在三江跃虎城,胡黄二教发兵相救,盗搬敌军粮草万担整,保李唐江山没有扔,后来李世民下皇封,种地收来一斗米,胡黄二教有三升,还有燕王朱棣扫漠北,领着一群老幼兵,老的上不去能行的马,少的拉不开宝雕的弓,多亏胡黄两教兵,胡家去出战,黄家为先锋,燕王二次把它们封…… 李香头每次请常四爷附体,都要点上香,唱一段帮兵决,也就是俗称的跳大神,唱词就是夸赞仙家功绩的故事,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在网上找来听,搜索帮兵诀或者出马仙二神调,有许多版本。 最可笑的是这些根据历史事件编造的故事,有许多戏文小说里的桥段和人物。 所以这帮小动物们喜欢吹牛逼就不说了,还喜欢听人说书唱戏,你说这受得了么! 我们打车到铁刹山风景区已经傍晚了,零零星星的游客下了山便乘车离开,没人去停车场旁的饭店吃饭。 黄小文说的兴盛饺子馆很好找,里面开着灯,桌椅板凳都收起来了,别说客人,连个服务员都没有,我和冯栏在门口石头剪子布,最后他输了,硬着头皮进去,喊一句:“老板,来半斤羊肉馅半斤猪肉馅,再来三碗半饺子汤。” 厨房里有人回道:“关门了,你们去别家吃吧!” 不按套路出牌! 冯栏又喊:“请问郭老板在么?” 片刻后,有个一米八几,虎背熊腰的四十岁男人出来,左手抓着大白菜,右手握一把菜刀,问我们:“找我干哈?你们谁呀?” 冯栏朝他眨眨眼:“我们要半斤羊肉馅半斤猪肉馅,再要三碗半饺子汤。” 郭老板歪头看我们一阵,不知想到什么,他说:“饺子有,汤都倒了,要不你们买回去煮?” 冯栏说:“对不起,打扰了!” 冯栏拉着我出门,一边骂着黄小文的娘,一边给守山庙的人打电话。 电话还没通,郭老板追出来喊我们:“那俩小伙,你们等一下,刚才你们说啥?三碗半饺子汤?” “对。” 郭老板带着点小激动说:“你们是哪里人?” “北京。” “听你们口音可不像北京人呀,我问你们,北京城里有一座塔,面向青寨背靠沙,你们知道不?” 我第一次搞秘密接头行动,也有点小激动,抢着回答:“有啊,塔里还有三根香,一敬神佛二供娘。” 郭老板喜笑颜开:“没错,快进来。” 第三百四十七章 老黑毛2 我们进去,郭老板将饭馆的卷闸门拉上。 搬了椅子落座后,郭老板解下围裙,拿来茶杯倒水,又给我们散两根烟,便坐在我们对面,满眼好奇的打量我和冯栏,他问:“你们真是丫髻山来的?” 我说是。 郭老板兴奋道:“我爹临死前跟我交待两句暗号,还说有朝一日会有丫髻山的人来跟我接头,我等了十来年也没人来,都快把那两句话忘了,结果你们就出现了,丫髻山派你们来干哈?” 冯栏说:“我们不是丫髻山的人,要来东北办点事,就通过丫髻山找了个关系,你认识黄小文么?他介绍我们来的。” 黄皮子 第162节 郭老板摇摇头:“不认识,丫髻山上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从没去过。” “那你平时也不和他们联系?” “不联系,我爷爷以前是丫髻山脚下给人搬杆子的(跳大神),后来他供的大仙让他到东北落脚,他就带着一家子来了,他死后把堂子交给我爹,十多年前我爹也不行了,就问我愿不愿意在铁刹山附近寻摸个干的,如果愿意,会有人帮我张罗,每年还给十万块钱,我说愿意,我爹交待了暗号就闭眼了,后来有个铁刹山管理处的人给我打电话,说是山脚有间门面房,免费给我做生意,我就过来了。” “这是丫髻山给你安排的?” 郭老板说:“不知道,我问管理处的人,他说是旅游局一位领导交待的,让我回去问长辈,我说家里长辈都死了,他说那就不能告诉我了,我也没操那闲心,我爹我爷在的时候就经常有外地人去我家,他们说是家里大仙的朋友,我早就见怪不怪了!” 郭老板给我们续上茶水,又问:“看你俩白白净净,不是给人搬杆子的吧?” 冯栏诧异道:“不是,你还能看出这个?” “能啊,常给人搬杆子的面色都不好看,黑的居多,要是脸特别白,家里肯定供着狐狸,我家就是狐,还是个母的,我爷和我爹全身哪都黑,就是脸白……嘿,不说这个了,那你俩不搬杆子,找我有啥事?让我给你俩找个搬杆子的?” 说起正事,我向郭老板介绍道:“这位是冯师傅,修道的法师,我们这趟过来是为了抓一只为非作歹的黄大仙,你能不能给我们介绍一个可靠的弟马,我们想打听点消息。” 郭老板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你们想抓黄仙啊?那可有的抓了,漫山遍野到处都是,哪个都不是好东西,马直沟子西高屯里就有个给黄仙当差的疯婆子,你们想啥时候动手?我带你们过去抓。” 我苦笑道:“不是随便抓一只,是有只东北的黄大仙跑去山东害了我们朋友,我们来报仇的。” “这样啊,它是东北哪里的仙?” “就是不知道它的来头,我们才上丫髻山打听不是?结果丫髻山说关外的仙家不归他们管,让我们来铁刹山想办法打听。” 我也学着郭老板的样子,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我们只知道它有个很厉害的外号,东三省总瓢把子。” 郭老板满脸迷茫:“谁呀?” “总瓢把子呀。” “我说谁是总瓢把子。” “就是我们要找的这只黄仙,号称东三省七十二路野仙总瓢把子。” “拉倒吧你们,哪有这么个玩意。”郭老板挺起腰,点根烟,极其不忿的说:“成天说我们东北有七十二路野仙,你问他哪七十二路,他说胡黄白柳灰,鹰熊虎豹龟,獭狒狗猫猴,蝶蜈蜘蝎蜼,连他娘的扑棱蛾子到了我们东北都是仙!别听那帮牛鬼蛇神瞎说,要找成精的畜生,俺们这山高林深,确实有不少,要凑齐七十二种,你看看动物园里够不够这个数!没有七十二路野仙,更没有什么总瓢把子。” 我解释说:“这个总瓢把子,我们也是听一位东北的胡大仙说的,是咋回事呢?我是山西人,原先有个东北老猎户逃难到山西,在我家住了几年,他年轻时在山里打猎,碰到一只半米多长的黄鼠狼……” 郭老板认真听我说老猎户的故事。 等我说到老猎户下山回来,听说村里的棺材铺丢了一口棺时,郭老板伸手打断,问道:“这老头是不是阴魂镇的人?” “我不知道,阴魂镇在哪?” 郭老板又问:“然后这老头回家一看,院里立着一口棺材,他三岁大的儿子被挠破肚皮死了,对不?” 我无比激动:“对对对,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他?” “不认识,但我听我爹说过这个事,和你说的有点不一样,他是把他闺女送给一只黄大仙做媳妇……” 话说一半,郭老板一拍脑门,说道:“我知道你们要找的总瓢把子是谁了,是不是脑袋顶有一撮黑毛?” “不知道,我们都没见过它。” “没问题,你说的猎户老头家的事就是老黑毛做的,嘿!”郭老板忍俊不禁:“这老黑毛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还东三省总瓢把子,它咋不说自己是海陆空三军总司令呢!” 郭老板一个人乐呵一阵,才说:“要说它是总瓢把子有点夸张,但这老黑毛确实是个道行很高的黄仙,听我爹说,清末民初的时候,我们本溪有个黑差帮,都是不服铁刹山管的野仙,逮了弟马在山村里接黑差,后来成了势力,就分出四梁八柱十六兵,共计十八个黑差香堂,铁刹山的道士都奈何不了它们,再后来冒出个老黑毛,黑差帮烧成十九炷香,头香就是老黑毛。” 这一通黑白混杂的话,我和冯栏听得云山雾罩,问他,这黑差帮,四梁八柱十九香都是什么意思? 郭老板从头说起…… 仙家抓弟马给自己当差后,要走一套认师的流程,比如晋祠镇方圆百里是常四爷的地盘,外地来的仙家在晋祠抓弟马,必须经过常四爷的同意,成功后还要带弟马去李香头家磕头认师,常四爷才会把他们的堂口记在仙家谱上,不走这一套流程,就是当黑差,和跑黑车一个意思,会遭到正规堂口的打击。 第三百四十八章 老黑毛3 一般来说,带弟马去认师的仙家都是道行比较低的,既不敢得罪老仙家,也希望老仙家能传几手法术高招,而认师之后,就要听师父调遣,逢年过节还要给师父孝敬,像李香头开庙会时,去他家帮忙的那一票弟马,都管他叫香头师父。 只有那些道行高本事大的野仙,不想受到约束,才会抓弟马接黑差。 郭老板说,清末民初时期,南芬县,也就是现在的本溪南芬区及周边的山村,就有几个顶野仙接黑差的堂口,这些野仙没有师父约束,经常为非作歹,想吃鸡,就溜进别人家偷只鸡,想穿衣,就去别人家的好衣服上剪块布,正经仙家赚香火积善功是给体内潜伏疾病的人打灾,它们是四处祸害,你不去弟马家给它烧香上供,它就去你家偷粮食、往水缸里撒尿、撒灾劫让你摔胳膊断腿破脑袋。 村里人接连请来好几位道长,可无论贴符还是念咒,都拿它们没办法。 久而久之,南芬县就成了它们的地盘,村里人按时按点的孝敬,它们也不折腾了,还每月开一次仙坛赐药治病,后来又把山里的亲戚朋友们全叫下来抓弟、立堂口,并论资排辈,分出四梁八柱十六兵,定下一套大家伙都能接受的规矩,反而成了不归铁刹山管的正规香堂。 四梁八柱,《鬼吹灯》里介绍过,是胡匪的组织结构,而郭老板跟我们说的,和《鬼吹灯》里讲的有点不一样,但只是名称不同,这里就不拾人牙慧再啰嗦一遍了,只说一下这四梁八柱最早的出处是古代建筑术语,最普通的三开间的房子,全靠四根横梁和每梁的两根柱子支撑。 所以四梁八柱和三角形一样,象征稳固牢靠和结实。 旧社会时,许多组织为讨彩头,都按四梁八柱排辈分,包括出马仙堂口。 东北和关内不一样,东北的四大门是胡黄常蟒,每个堂子里选一位胡黄或者悲王当教主,悲王是顶过仙的弟马死后变得鬼,道行高能服众是堂子里的悲王,道行低就只能当小弟,男鬼叫清风,女鬼叫烟魂。 香堂里的四梁八柱就是胡黄常蟒四大堂仙,再加八位外五行的仙家(胡黄常蟒之外的仙),四梁分工明确:胡家开方,黄家跑道,常家采草,蟒家捣药,八柱也各司其职,扫、看、串、护、通天、归地、关碍、探兵,分别是管人事的,坐堂看病的,串堂子去别家帮忙的,看家护院的,负责向上方传达信息的等等。 十六兵则是每道梁分管两根柱子,每个柱子带着两队牛鬼蛇神组成的兵马,比如黄鼠狼大队,骚狐狸小分队,菜花蛇武工队等等,这十六兵有一大半都是凑数的,就是为了让大家伙手下都有两支队伍,听起来威风。 总而言之,乱七八糟算下来,南芬县共有十八个黑差香堂,它们管自己叫南芬县十八罗汉。 外面人却叫它们黑差帮,瞧不起它们。 话分两头。 南芬县往西五十里有条山沟,名叫吊死鬼沟,现在在地图上还能查到这个地名,而且本溪这地方,不知道是不是仙家太多,总闹邪乎事的原因,尽是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地名,吊死鬼沟、阴魂镇、大阴魂阵村、小阴魂阵村…… 说起吊死鬼沟的由来,是山里有一棵十分邪门的歪脖子老槐树,经常有外乡人莫名其妙的吊死在这棵树上,有时夜里经过,远远看到老槐树上吊着个人,在夜风下轻轻摇摆,第二天去收尸却什么都没有,于是就有了老槐树闹吊鬼的传闻,管那地方叫吊死鬼沟了。 黑差帮在南芬县作威作福几年后的一天,吊死鬼沟附近的刘家堡屯,有个老汉赶驴车经过老槐树,大白天的,突然听见老槐树叫唤一句:“老汉,脱了裤子。” 老头吓一哆嗦,朝着槐树喊:“谁?谁吓唬老汉?” 没人应声。 老头停了驴车过去一瞧,并没有人藏在树后,他以为自己听差了,抬腿要走,老槐树又嚷一句:“脱裤子,不脱就吊你。” 这一下老汉听真切了,就是槐树里传来的声音,吓得他赶忙给老槐树磕头:“槐树爷爷,俺就是个种地老汉,您别跟俺计较,俺再也不敢了。” 梆梆梆磕仨响头,老汉撒腿就跑。 回了家,老头把这件事跟老伴和儿女一说,家里人觉得他被槐树上的吊死鬼盯上了,决定第二天去烧纸祭拜一番。 结果当天夜深人静时,老头腾地从炕上蹦起来,开始穿衣服。 他老伴揉着眼说:“老头子,这黑灯瞎火的,你要干啥去?” 老头说:“黄爷叫俺上吊去,你明早记得过去给俺收尸。” 老太太差点吓出心脏病,赶忙拉住他,问他说什么胡话,又是哪个黄爷叫他去上吊? 老头语无伦次,只让老太太不要多管闲事。 两人正拉扯着,他们儿女冲进屋,一拥而上将老头按住,就看老头浑身哆嗦,双眼上翻,嘴巴喷着白沫子,喉咙里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好像在嘟囔什么,老太太凑耳一听,老头翻来覆去念叨四句话:黄爷叫俺去上吊,俺用裤子拴个套,光着大腚你别笑,你们谁也逃不掉…… 一看就是被邪祟缠上了。 老太太一屁股坐在老头胸口,让儿媳妇拿条脏裤衩,套在老头头上,便用鞋底子抽他的脸,边抽边骂街:“你个没脸子的烂玩意,赶紧放了俺当家的,否则喂你喝老娘的洗脚水,再把你全家扔进耗子窝里,咬死你们这群生儿子没……” 农村老太太骂街,啥话难听骂啥话,只求将他老头身上的脏东西骂跑。 “没脸子的,赶紧给老娘滚蛋,否则俺叫屯子里的翠芬姑娘收了你,翠芬姑娘是王母娘娘身边的仙女下凡,一棒槌敲掉你五十年的道行,两棒槌打得你屁滚尿流,三棒槌就能把你把你砸回你老娘的……” 骂到这,老头突然不抽搐了,腰杆一挺坐起来,将老太太掀个跟头,他朝儿女勾勾手指头说:“叫她来,跟我较量较量。” 说完,老头爬上炕,摸出枕边的烟锅子,吧嗒吧嗒抽起来。 儿女们将老太太扶出去,反锁屋门,去请屯里的翠芬姑娘过来抓邪。 翠芬姑娘是南芬县十八罗汉中的十二罗汉,本身是山村里一位未嫁而死的闺女,不知道跟五罗汉有什么渊源,被渡到五罗汉的仙坛上当个烟魂,吃了几年香火,有点道行后,就在刘家堡屯抓了个胖大婶当弟马,管着刘家堡屯及附近的两个村子。 第三百四十九章 老黑毛4 老头的儿女过去时,胖大婶正跟村里的两个闲汉耍骰子,全身只穿一件肚兜兜,露着白花花的肥膘,那俩闲汉则一丝不挂,脱得精光。 一听村里的老汉被妖邪拿法,还要跟自己的翠芬姑娘较量较量,胖大婶骂骂咧咧的穿上衣服,抓把线香,抱起仙坛上的一众牌位,撒腿往老头家跑。 到了老头家,老头女儿上前开锁,胖大婶一屁股把人家挤开,直接用大脚丫子把门踹开,骂着街就进去了:“我倒要看看哪个臭不要脸的玩意跑到你姑奶奶的地盘撒野,你扯下自己的蛋蛋,吞进肚里当胆儿了不成……” 这胖大婶进屋,看见黑灯瞎火中有个烟袋锅子冒着红光,她一边骂一边点煤油灯,等火光照亮,便看到坐在炕上抽旱烟袋的老头,眯着俩眼珠子,阴森森盯着她。 没来由,胖大婶心里慌了一下,不敢再骂了,低着头将桌子收拾干净,当中摆上她翠芬姑娘的灵位,两边是遮天蝶、扑腾虎、小旋风、常菜花、胡八麻子等,这些牲口就是翠芬姑娘堂上的兵马,听名字就是一群没出息的牛鬼蛇神。 摆好供,胖大婶点燃一把线香,对着牌位边扭边唱一阵,最后一指老头,问道:“翠芬姑娘叫我问问你是哪个窝窝里的凤凰蛋,黑了户是抓马还是捡元宝,开个脸?否则三十懒驴愁!” 这是香堂之间盘道的黑话,大概意思就是,你是哪座山头的仙家,来作祟是要抓弟马还是要供奉,能不能给个面子,不给面子就打你三十赶驴鞭子。 老头一言不发。 胖大婶只好继续跳大神,请翠芬姑娘借位,没一阵,煤油灯的火光闪烁两下,突然熄灭了,胖大婶也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低着脑袋,口中发出阴仄仄,有些飘忽的声音说:“你是个干甚莫滴?这地界是我滴,你踩错盘子了。” 老头还是没说话,而他手里的烟袋锅子也不冒红光,说明老头不是故意不说话,而是呆住了,没有抽烟。 胖大婶又说:“不亮招子,别怪姑娘我上手。”说完,她也没动静了。 老头家人趴在门口看,紧张兮兮,约莫过去一分多钟,屋里响起两声吱吱的耗子叫,渐渐有一股子阴风在屋里翻卷,衣柜吱呦吱呦的呼扇起来,桌上的牌位供碗叮咣摇晃,窗户纸被吹得哗哗作响,两扇屋门缓缓合上。 老头家人看不到屋里的情况,也不敢推门,只听里面鸡飞狗跳,乱声大作,一会猫叫一会鸡鸣,间歇里还有几句怪调的人声。 “哎呦呦,这家伙好生厉害。”“不好,孩儿他婶断成两截了,快把它拼起来。”“打不过打不过,大家伙快逃命啊。” 老头家人忐忑不安的等着,直到打闹声消失,屋门从里面拉开,披头散发,鼻青脸肿的胖大婶一瘸一拐的出来,也不跟人说话,捂着腰,闷头往外走。 老太太问她,大姑,俺当家的怎么样了? 胖大婶头也不回的朝她挥挥手。 没等老太太再问,屋里的老头嚷道:“要厉害的,不要修五脏庙的,不够塞牙缝的。” 老头儿子一缩脖子,赶忙将屋门闭好,用绳将踹坏的锁绑起来。 老太太则将儿女招到一边,小声说:“这下糟糕了,捆(捆窍,拿法的意思)你们爹的这位,恐怕是个不怕事的。” 儿女问她什么意思? 这老太太说:“原先听老人们讲过,仙家的香堂和寺庙一样,仙家是庙里的神佛,弟马是庙里的和尚,所以弟马帮着仙家起堂口,就能赚一个修庙的功德,香堂虽然不像寺庙那么严,却也有许多规矩,原先xx地有个新起的堂子,头半年有求必应,特别灵验,但是弟马有个嘴馋的毛病,助善的香客给仙家供点瓜果糕点,弟马总偷着吃,仙家训他好几次,他都不听,有天仙家发怒骂他:叫你帮俺修庙,你倒好,只顾着修自己的五脏庙。说完,仙家就离他而去了。 咱屯里的大姑,你们瞅她胖的那个猪样,整日里胡吃海塞,还跟一帮老光棍搞石皮鞋,翠芬姑娘从来不管她,说不准,翠芬姑娘还降她身上一起睡汉子,这一对儿连马带仙都修五脏庙,咱屋里那位瞧不上她俩,肯定是个有规矩的大仙。” 黄皮子 第163节 儿女们问她,那咋办? 老太太眼珠一转,让儿女不要担心,便解开绳,和颜悦色进屋,给炕上的老头下跪说:“这位老仙,俺当家的是个种地的浑汉,要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俺给您磕头赔不是了,您要是想抓他当马,俺家也乐意,要是想在俺家住,天亮俺就给你修楼子(仙家楼),保管您住的漂漂亮亮,舒舒服服。” 老头吸口烟,吞云吐雾说:“要裤子。” “成,赶天亮,俺到县上剪一块大花布,给您缝条裤子,你要什么样式的?” “就要他的!” 这时老太太想起老头说,白天经过老槐树时听到一句脱裤子的事,便从柜里取出两条打着补丁的破裤子,说:“都是旧的,您要就拿去。” 老头急了,在床上打起滚来:“他穿的他穿的,就要他穿的。” 老太太小心翼翼上前,扒了老头腿上的裤子,没等她再问,老头吱唔一声,翻着白眼晕了。 看来就是这条。 谁也不知道这位老仙为什么对老头身上的臭烘烘的裤子情有独钟,只等天蒙蒙亮时,老头儿子拿着裤子跑到吊死鬼沟,将裤子挂在老槐树上,磕俩头就跑。 回到村里,大家伙已经围在他家七嘴八舌的打听,说是前夜胖大婶家的仙坛被砸了,两个在她家睡觉的泼皮疯了似的打在一起,听说跟老头家有点关系。 老头家没隐瞒,如实说了前夜的事,村里人又讨论老槐树上的吊死鬼为什么要破裤子。 中午,胖大婶也过来,让老头家放心,她要去县里找她的香头师父,请十八罗汉齐发兵,这个事她管定了。 胖大婶这一走就是四个月。 期间有人经过吊死鬼沟,听到老槐树让他们脱裤子,但也有人没听到,总之几个月下来,老槐树上挂了六条裤子,除了老头那条,还有两条是刘家堡屯人的,一个是夜里路过,听见老槐树喊一声:脱了裤子挂上来。 他不敢惹麻烦,将裤子挂在树上,光着屁股跑回家。 另一个是白天,同样听到老槐树让他脱裤子,可他不好意思光着屁股回去,赶忙跑了,回到家换一条,才拿着脱下来的那条回吊死鬼沟挂上,却又担心自己没有当场脱裤子,与那老头落得同一下场,悬着心过了一夜,所幸无事发生。 天亮后,这家伙的胆儿又肥了,他挂裤子时,发现其中有一条是八成新的好棉布缝的,他就跟自己说,老槐树只让人把裤子挂上去,没说挂多长时间不是?也许老槐树只让大家伙挂一下,不是一直挂着。 于是他跑到吊死鬼沟,给老槐树磕头:“槐树爷爷,我把裤子拿回去给您洗洗,您啥时候要,我啥时候给您送来。” 第三百五十章 老黑毛5 这男人偷了两条裤子回家,洗干净晾在院里。 夜里跟媳妇睡觉,不知梦见什么香艳场面,转身搂住媳妇开始摸,摸两把没摸到胸,继续往下,就摸到他媳妇长了根不该长的东西。 这男人睁眼一看,眼前有一颗毛茸茸的大脑袋,瞪着俩圆眼,咧着嘴朝他憨笑,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抱着的是一只一米多长的特大号黄鼠狼,而他手中抓着的,正是黄鼠狼生娃娃的装备,比他的还大。 他吓得脑袋里嗡嗡叫,黄鼠狼则笑着问他:“好耍不?” 他尖叫一声,连滚带爬下了床,黄鼠狼也坐起来搔首弄姿,两个爪爪好像女人编辫子似的摆弄自己脸上的长毛,还冲他说:“以前都是我偷人,你小子居然连我都偷,既然你把我偷回来,我就赖在你家不走了。” 这男人拔腿就跑,脑袋磕在门上,突然从梦中醒来,看到身边依然是细皮嫩肉的媳妇,才发觉是虚惊一场。 可他白天刚偷了两条裤子,夜里就梦见怪模怪样的黄鼠狼说他偷东西,他心里犯怵,等天亮便将两条裤子送回老槐树上,还掩耳盗铃似的给槐树磕头:“槐树爷爷,裤子洗干净,晒干给您送回来了,您还有啥需要就跟我说。” 不知道能不能应付过去,这男人忧心忡忡回到家。 进了院门,就见他五岁大的儿子,撅着屁股趴在鸡窝里不知做什么,几只母鸡疯了似的在窝里扑腾,他赶忙冲上去把儿子揪出来。 他儿子满嘴鸡毛,胡蹬乱踹的哭闹说:“圆圆,我想吃圆圆。” 这男人看见鸡窝有几颗圆圆的鸡蛋,老母鸡刚下的,就骂他儿子:“吃个屁圆圆,你咋不吃芳芳呢!” 将儿子丢给媳妇照顾,这男人吃了早饭便扛上锄头下地干活,中午时分,有个村里人急匆匆跑来,让他赶紧回去看看,他家出事了。 他扔了锄头往家跑。 离着十多米远,隔着院墙就看到母鸡在院里扑腾翅膀乱飞,还有人学鸡叫,他心里咯噔一下,跑回去一看,他儿子迈着小短腿,架起胳膊肘学着母鸡扑腾翅膀的样子,撵得院子里鸡飞狗跳,边撵边叫:“咯咯咯,我要吃咯咯咯。” 他冲上去将儿子抓住,狠狠扇了两耳光,他儿子哇哇大哭。 跟他回来的村里人则劝他先别打儿子,这个事有点不对头。 村里人告诉他,上午他老娘在院里缝鞋底子时,他儿子就蹲着一点点往鸡窝挪,他家鸡窝四周放着鼠夹子,就是防止野猫耗子黄鼠狼之类的过来咬鸡,其中一个夹子还夹死过一只黄鼠狼,结果他儿子挪到那个夹子前,伸手就抓,他老娘叫一声也没拦住,鼠夹子吧嗒一下夹住他儿子的手指头。 村里的老鼠夹子能把小猫小狗的腿夹断,别提小孩的手指头。 可他儿子却没事人似的,把夹子拿到鼻前嗅了嗅,发出一声老头似的叹息:“哎,怪不得和我犯冲。” 他老娘跑过去看他儿子有没有受伤,却被他儿子一脑袋顶在胸口,差点没给顶死。 随后他儿子就冲进鸡窝,大呼小叫着逮咯咯咯。 村里人说他儿子可能是被黄大仙捆窍了,否则怎么跟母鸡过不去? 这男人进屋,他老娘有气无力躺在床上揉胸口,还问他:“儿啊,你在地里干活时,是不是惹着黄大仙了?” 前面那老头的事,刘家堡屯子人尽皆知,却没人想到让老头上吊的黄爷是个黄鼠狼,还以为是老槐树上的吊死鬼生前姓黄。 此时这男人泛起嘀咕,他没得罪黄鼠狼,只在老槐树偷了两条裤子,结果就有黄大仙到他家作祟,难不成在老槐树闹邪祟的不是吊死鬼,而是成精的黄鼠狼? 屯子里的大姑不在,这男人只好用老人教的土法子给儿子驱邪,先求黄爷饶一命,他儿子没反应,再拿菜刀吓唬叫骂,他儿子还没反应,这男人只好宰一只黑狗,用黑狗血泼。 他儿子骂一句:干你姥姥的。 随后昏迷不醒。 使尽浑身解数都没用,这男人发了狠,围着老槐树撒一圈捕鼠夹子。 转过天,他儿子就正常了。 他跑去老槐树查看,捕鼠夹子上连根黄鼠狼的毛都没有夹到,这男人想不通黄鼠狼为什么放过他儿子,难道是突然发善心了? 几天后,乡里赶集,他背着自家做的瓷碗去集市贩卖,傍晚回来时,被一辆受惊的马车撞倒,车轱辘压断了他的双腿,伤势极重,虽然保住命,可大夫说他后半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在家养伤期间,他痛哭流涕说了自己偷裤子得罪黄大仙的事,刘家屯子这才知道槐树下有只黄鼠狼,无不感到惊奇,东北山高林深,最不缺胡黄闹妖的事,黄皮子偷粮运物讨口封都不稀奇,骗人上吊也是报复人的手段,可钻在树下跟人要裤子的还是头一回见。 这男人的爹走的早,他卧床养伤期间,媳妇在家里照顾他和孩子,只有他老娘下地干活,有天夜里他老娘失踪,村里人漫山遍野寻找,最后在一个山沟沟发现他老娘的尸体,摔得不成个人形,手里还攥着几张死人纸钱。 村里的老人说:“一定是黄大仙施妖法,用死人钱把他老娘骗到山里摔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男人痛不欲生,就让媳妇带孩子回娘家避一避,免得他们娘俩也被黄鼠狼害了。 媳妇离开当晚,他就吊死在歪脖子老槐树上。 村里人不知道他是自杀,还是被黄大仙骗去送死,只觉得老槐树下的黄仙太狠毒了,只是它道行高,大家伙也不敢过去找麻烦,只盼着翠芬姑娘赶紧搬救兵回来。 唯独给黄仙磕过头的那位老太,觉得这个黄仙是个讲道理的,这件事一定另有隐情。 两个多月后,翠芬姑娘还是没回来,老槐树又发生一件事。 这次简单,是屯子里一对成亲不久的小夫妻经过吊死鬼沟,俩人都不敢看老槐树,缩着脖子往前走,结果小伙子听见老槐树喊:“裤子。” 小伙哭丧着脸说:“完了,黄爷盯上咱俩了。” 小媳妇问:“让你脱裤了?” 小伙点头,小媳妇纳闷道:“我咋没听到?” 小伙满脸严肃说自己听见了,听得真真切切。 屯子里两次闹妖的事犹在眼前,他俩哪敢心存侥幸,赶忙脱了裤子挂在槐树上,小伙子让媳妇找地方藏起来,他回去拿上裤子再来接她。 小伙子揪两把草捂着裆跑了,小媳妇则光着屁股蹲在草丛里,脸上那个烫就别提了,恨不得掀开土壳藏进去。 就在这小媳妇学鸵鸟,埋着头不敢露脸时,旁边有人骂她:“自作多情的玩意,谁要你们这帮臭娘们的裤子了?大白天光个腚,真不害臊。” 话音刚落,就有人把裤子扔到她面前,她站起来一看,一只脑袋顶长着一撮黑毛的黄鼠狼,蹦蹦跳跳跑到老槐树下,一转身就不见了。 小媳妇赶忙穿上裤子回家,并把这个事告诉村里人。 大家伙一回忆,好像被老槐树抢了裤子的,还都是老少爷们,人家还真不要女人的裤子。 村里的小媳妇老娘们集体松口气,却又莫名觉得委屈。 而村里人听到那小媳妇说,老槐树下的黄鼠狼头上有一撮黑毛后,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第三百五十一章 老黑毛6 关于胡黄二教,东北流传着一种说法,千年白毛万年黑。 说是胡黄的道行高到一定程度,身体某一位置会长出白毛,再厉害就是黑毛,千年万年只是形容它们修炼年月很长的意思,并不是具体的年岁,许多神话故事中将极其厉害的狐狸精塑造成浑身白毛,就是来源于这句话,但黑毛也好,白毛也罢,只长在某一位置,比如肚皮,尾巴尖,眉毛,脑袋顶等等,并不是全身变白变黑。 纯白的狐狸并不是道行极高的狐仙,北极狐就是纯白色,黄鼠狼据说有纯黑的,但基本没人见过,而纯白的黄鼠狼并不存在。 谁要说自己见过纯白的黄鼠狼,真对不起,那玩意叫貂。 刘家堡屯子的人一听老槐树下的黄仙脑袋顶有黑毛,就说完了,这个妖恐怕得神仙下凡才能对付。 于是再没有人敢不脱裤子。 四个月后,屯子里的胖大婶抱着翠芬姑娘的牌位回来。 村里人纷纷围到她家询问,罗汉爷发兵了没有?打赢了没有? 胖大婶说:“已经问明白了,你们不用担心,那位黄爷是个好的,真正成精的是吊死鬼沟里的老槐树,这些年吊死在老槐树上的人,都是被槐树妖勾魂害了命,而且身子骨差的人打槐树旁边过,就要被槐树妖吸走一口阳气,你们想想这些年,是不是有的人只要从吊死鬼沟回来,转天就会生一场病?那位黄爷是特意出山来保护咱们的,黄爷把槐树妖压住了,不让它骗人上吊和吸人阳气,你们就放心吧。” 村里人又问:“那它跟咱要裤子是啥意思?” “黄爷也要赚功德,它只跟那些被槐树妖盯上,准备吸阳气的人要裤子,它把裤子攒起来,以后数一数就知道自己保了多少人,赚了多少功德。” 大家伙恍然大悟,感情这位黄爷是个不识数的,只能用这样的方式算功德。 有人说:“那能不能跟黄爷商量一下,换个石子线头之类的玩意,这四个月来,它已经弄走咱十几条裤子了,再这样下去,以后大家伙都得光着腚出门。” 胖大婶骂道:“你个舍命不舍财的讨吃鬼,黄爷保你身体健康还救你的命,你连条破裤子都舍不得给么?再说这种话,当心黄爷搬空你家粮口袋,到时候你哭也没地哭去。” 村里人只好作罢,而这时有人想起那吊死的男人,怪不得黄爷把他搞到家破人亡,黄爷好心救他一次,跟他要一条裤子,结果他非但把自己的裤子拿回来,还从黄爷手中顺走一条,黄爷去他家吃两只咯咯咯,他不思己过,居然还想用鼠夹子干黄爷! 说起黄爷头顶的黑毛,就有人问胖大婶,黑毛黄爷是不是贼厉害? 胖大婶说是。 人们又问:“那黑毛黄爷和县里的大罗汉二罗汉比,哪个厉害?” 胖大婶骂:“滚回家问你们老娘去,咸吃萝卜淡操心的玩意,哪个都比你们厉害。” 村里人被骂的灰头土脸,各自散去。 没多久,刘家堡屯的一个老汉进城买药,城外的茶铺子歇脚时,听人说了一个事。 黄皮子 第164节 有人说,县城里四罗汉爷的堂子上多了个一个黑毛老仙的牌位,问大家伙知不知道这黑毛老仙是谁? 大家伙说不知道,请他给讲一讲。 这人卖弄起来:“我也是听四罗汉弟马的干儿子说的,话说几个月前,不知哪冒出来个黑毛老仙,把一个小罗汉给打了,小罗汉找罗汉师父告状,罗汉师父找黑毛老仙算账,然后也被打了,罗汉师父又找大罗汉告状,大罗汉就下帮旨,召集它的四梁八柱十六兵,在烟袋杆沟的黑砬子山上,老以前土匪留下的寨子议事,准备点齐兵马杀过去。结果黑毛老仙等它们到齐,骑着一匹浑身雪白的血瞳玉兔马冲到黑砬子山顶,把十八罗汉都给揍了一顿,尤其是三罗汉,这三罗汉是个狐仙,母的,你们知道吧?” 旁边有人说:“知道知道,三罗汉的堂子在俺们镇,是个骚狐狸来着,听说三罗汉经常借弟马的身子,跟那些俊俏或者强壮的香客瞎搞,不过这几个月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三罗汉不下神了,俺娘想给俺媳妇求杯保胎茶都求不到。” 讲故事的人说:“那就对了!我听说这三罗汉想跟黑毛老仙卖骚,老仙不吃它这一套,扒了三罗汉的裤子,吊着打,香喷喷的白屁股都打烂了,硬把三罗汉从人形打回狐形,道行都没了,以后能不能下神都是问题,其他罗汉也被打断四肢,唯独四罗汉和黑毛老仙是一条道上的,只断了一条胳膊。” 有人怀疑道:“胡吹的吧?常仙蟒仙哪有四肢。” 那人说:“打得是中阴身,又不是兽身,要是兽身,三罗汉也没有白屁股,你们要不信就去罗汉堂子上看一看,反正四罗汉的仙坛上已经立起黑毛老仙的牌牌了,比大罗汉的牌牌还高半头。” 有个黑砬子山附近的人说:“应该是真的,几个月前俺村的猎户说,黑砬子山里鸡飞狗跳,畜生们都疯了似的乱跑,他还怀疑山里有什么仙家要渡劫,好几天没敢进山,生怕挨雷劈了。” 聊个差不多,这些人就各忙各的去了,而刘家堡的老汉将这些话告诉村里人,大家伙才知道黑毛黄爷有多厉害,十八个罗汉加一起都不是对手。 后来有一段时间,村里人有什么大病小灾都不给翠芬姑娘磕头了,而是拿一条裤子去老槐树求黑毛黄爷,但黑毛黄爷从不搭理他们,一门心思钻在树下管人要裤子,而它不给村里人治病禳灾,村里人也不领它的情,因为它不是彻底降服槐树妖,而是向那些被槐树妖盯上的人趁火打劫,想不被槐树妖吸阳气,就得给它缴一条裤子。 别小看这一条裤子,即便建国后七八十年代,有些贫困的地方都是全家人穿一条裤子,谁出门谁穿,所以刘家堡屯子的人,有时候宁可被吸一口阳气也不想舍一条裤子。 可黑毛黄爷不答应,哪个被它保了的人不缴裤子,它就到家里折腾。 除此之外,黑毛黄爷还经常骑着一只大白兔子进村逮咯咯咯。 人们不敢打它,背地里恨得咬牙切齿,连黄爷都不叫了,给它起个外号叫老黑毛,还把吊死鬼沟改成扒裤儿沟,能不过就不过,尽量不给老黑毛扒裤儿的机会。 不过老黑毛没能在扒裤儿沟逞凶太久,否则扒裤儿沟也不会又变成吊死鬼沟了不是? 这老黑毛最后被摩天岭猎人王给收拾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老黑毛7 辽宁鞍山市有一座山是长白山支脉,名叫千山,千山山脉共有999座山峰,摩天岭就是千山余脉的最后一峰,位于扒裤儿沟东南方向七十里的地方。 老黑毛在扒裤儿沟扒了几年裤子,一天,打摩天岭来了一对亲兄弟,名叫大根与二根。 大根的媳妇是刘家堡屯人,两月前娘家有事,独自搭牛车回家,而这弟兄俩的父母相继离世,长兄如父,这一趟大根带着弟弟到刘家堡屯,除了接媳妇,还想让二根跟媳妇的妹妹见个面,若是能看对眼,正好提了这门亲事。 弟兄俩经过扒裤儿沟时,大根听到一个有气无力,仿佛快死的腔调说:“脱吧。” 大根一愣神,左右看看没有第三个人,就问二根:“你有没有听到有人说话?” 二根说:“没有,你听见啥了?” “有人说了声脱吧!脱啥呀?” 二根看见不远处的老槐树上挂着几根布条,两人过去,拿下来一看,是几条风吹雨打,烂成一缕缕的破裤子,二根开玩笑说:“是不是刘家堡屯有个风俗,外面的女婿来了得光着屁股进村?” 大根笑骂:“滚你娘的。” 最后也没搞明白那一声脱吧从何而来,弟兄俩把破裤子往路边一扔,走了。 到了大根媳妇家,一番热络自不用提,二根瞧见嫂子的妹妹眉清目秀,心里直痒痒。 夜里,大根老丈人跟这弟兄俩喝酒,闲扯一阵,大根想起进村前看到的老槐树,就问他老丈人,树上挂裤子是什么风俗? 老丈人说了老黑毛的故事,还借着酒劲把老黑毛骂了一顿。 大根说起下午路过扒裤儿沟,听到一声脱吧,难道是老黑毛要他的裤子? 他老丈人一个激灵,酒劲散去,急忙道:“那你咋不脱呢?这老黑毛现在脾气越来越大了,俺们屯子里的人经过,它连话都懒得说,咳嗽一声就是让你脱了裤子再走的意思,能跟你说俩字,还是瞧你是外乡来的不懂规矩,结果你非但没脱,还把它的裤子给扔了,你这不是耗子耍长虫,没事找事么?” 大根傻眼了:“那可咋整?” 老丈人安慰他:“倒也不怕,这老黑毛的脾气大,心眼还不算坏,最多掀你两个跟头让你吃点苦头,今晚你小心点,赶明俺带你过去给它磕两个头,你把裤子给它,咱再送它两只鸡,应该就没事了。” 二根在一旁插话:“还送它两只鸡?只听说黄鼠狼到人家偷鸡,没听说人给黄鼠狼上门送鸡。” 老丈人道:“这不是一般的黄鼠狼,是顶着黑毛的黄大仙,别说咱们普通人,一般的神仙都惹不起它。” 二根不屑道:“可拉倒吧,就是顶着又鸟把毛它也是黄鼠狼,我在山里没少杀这玩意。” 老丈人懒得跟他这不知轻重的愣头青啰嗦,摆摆手说:“这是刘家堡屯子,不是你们摩天岭,你少说两句。” 二根心中不屑,却也不好顶撞大哥的老丈人,而出了这档子事,他们也没心思喝酒了,老丈人安排他们休息,大根跟媳妇睡,二根单独睡一屋。 夜深人静后,二根心里还惦记着老黑毛,他想琢磨个办法把老黑毛逮了,一来给嫂嫂的乡亲们除掉这个祸害,二来让嫂嫂的妹子瞧一瞧他二根的本事,说不准这一趟过来,哥俩都领着媳妇回去了不是? 没带打猎的家伙什,二根想不出空手套黄鼠狼的法子,就决定先解决老槐树再说。 等其他人都睡熟后,二根在院里找到一把斧头,扛在肩上直奔扒裤儿沟。 要问他哪来这么大胆子,居然连老黑毛都不怕? 一个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再一个,是摩天岭有个年近五十,十分厉害的猎人老头,年轻时在山里遇见狼群,硬是用一把猎刀砍死两只,并将剩下的野狼吓跑,人们都管这老头叫摩天岭猎人王。 猎人王的事迹稍后再说,总而言之,二根从小听猎人王的故事长大,几年前他爹还在时,二根跟他爹在山里用陷阱逮过一头野猪,山里有句俗话,宁遇一群狼,不惹一头熊,宁遇两头熊,不惹一只猪,野猪可以说是猎人们最不愿意碰到的野兽。 当然,这里面是有说法的,严格来说,狼群也很牛逼,但它们盯住猎物不会立即攻击,而是悄悄咪咪的跟着,等猎物跑没劲再找机会偷袭,经验丰富的猎户有办法摆脱或者吓退狼群,可要是察觉的晚,被狼群包围就可以等死了,而黑熊更不用说,皮糙肉厚,一巴掌能把人拍扁,但黑熊比较懒,除非带着孩子的母熊或者饿急眼,否则很少主动攻击人。 唯独野猪,经常在泥里打滚,一身盔甲似的泥壳子,冲击力猛还长着獠牙,可谓攻防双高,人家还是群居,碰见一头就离碰见一群不远了。 最要命的是野猪的脑子都不正常,见人就干。 所以二根跟他爹逮了一头野猪后,猎人王曾拍着他的肩膀说:“小伙子有两下,年纪轻轻就打到野猪,比我强!” 二根当真了。 他扛着斧子到了扒裤儿沟,先举着火折子绕老槐树转一圈,没看到黄鼠狼挖的洞,还敲打槐树让老黑毛快出来,等一阵没见动静,就把火折子卡在旁边的石头缝中,往手心呸两口唾沫,举起斧子,狠狠砍在老槐树上。 一斧子下去,老槐树喷出一股子黑乎乎,十分腥臭的汁水,溅了二根一脸。 他抹一把,在鼻子前一闻,有血腥味。 二根脊背里冒出一股凉气,不可思议道:“奶奶的,还真是一棵邪门的老妖树,老子再干你一斧子,有能耐你喊一声,你喊疼,老子就不砍你了。” 说完,他举起斧子再次砍在槐树上,这一下却感觉砍在石头上似的,斧柄上反震来的力道快要将他虎口震裂,他哎呦一声,斧头坠地。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森然的声音。 “疼不?” 二根霍然扭头,借着火折子的亮光,看到一米外的草壳里,有一只肥嘟嘟的红眼大白兔子,而这大白兔的背上,还有一只头顶黑毛,同样红着眼的黄鼠狼,黄鼠狼的两只小前爪抓着兔子的长耳朵,一对泛着血光的红眼珠子,毫无人性的盯着他,满身蔑视与冷漠。 黑毛老仙骑着血瞳玉兔马来了! 二根立刻慌神。 摩天岭是正儿八经的深山老林,成精的畜生比其他地方只多不少,猎人王能在摩天岭称王,自然不怕山里的妖邪,他曾对村里的年轻人说过,只要你们胆子够大,底气够足,山里的畜生就会被你们镇住,非但使不出妖法,还会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任你们砍。 二根觉得自己年轻气盛,猎人王都不如他,他敲敲树干,老黑毛会钻出来仓皇逃跑。 可老黑毛纹丝不动的站在他面前,他脑袋发懵,浑身发颤,连捡起斧子冲上去干的勇气都没有。 老黑毛一揪兔耳朵,肥兔子后腿一蹬,朝二根弹去,兔头撞在他胸口。 有个词叫老兔蹬鹰,即便是普通的兔子,一蹬的力道都不轻,更别提它背上还有只黑毛黄爷。 第三百五十三章 老黑毛之调香王果冻 第二天大根起床,满屯子找弟弟,直到中午才有人说扒裤儿沟死了个人,就在老槐树附近,大根跑去一看,二根胸口凹陷,肚子被掏开,大肠小肠流了一地,那张犹带青涩的脸上,圆睁的双眼满是惊恐之色,死不瞑目。 老槐树旁掉着一把斧子,槐树上一道深深的口子,结着黑色的血痂子,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印着一道淡淡的斧痕。 大根抱着弟弟的尸体嚎啕大哭一阵,举着斧子要替弟弟报仇,砍断老槐树,村里人赶忙阻拦,帮他把二根的尸体抬回去。 随后就在刘家堡屯办丧事,准备停灵七天,再扶灵回摩天岭下葬。 话分两头。 刘家堡屯旁边还有个黄山村,村里有间彩糊铺,就是卖纸扎品的铺子,老板是个姓方的老头。 黄山村走了位老太太,家里办丧事,请方老头扎四对红男绿女,路上服侍老太太,这红男绿女就是纸扎人,之所以这么叫,是清代出现红男绿女这个词,形容相貌俊美的青年男女,不知哪个扎纸的手艺人别出心裁,开始给纸扎童男穿个红裤,童女穿个绿裤,称为红男绿女。 这就和糖拌西红柿叫火山下雪,黄豆炒豆芽叫母子相会一样,玩个新鲜劲,结果老百姓挺喜欢,渐渐传开了,后来就有了红配绿赛狗屁这句俗话,上了年纪的人最忌讳穿红绿相间的衣服,就因为带着点红男绿女来服侍的意思。 方老头将四对红男绿女扎好就摆在一旁,继续扎纸牛纸马,而红男绿女没有点眼珠子,这是纸扎行当里的忌讳,彩糊铺本来就阴森,红男绿女点了睛更容易招惹脏东西,一般都是交货前画眼。 而那天下午,方老头的小孙子贪玩,用指头蘸了墨汁要给纸人点睛,方老头赶忙喝止,小孙子已经给一个红男点了独眼龙。 到了二更天,也就是夜里十点多时,方老头正在赶工,突然听见外屋吱呀一声,他出去一看,屋门敞开,凄嚎的夜风呼呼往进灌,将满屋子纸钱元宝吹得乱飞,方老头赶忙上前将门插好,转身再看满屋子狼藉,苦笑连连。 他正要收拾,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是墙根处站成一排的红男绿女,少了一个男的。 方老头撒腿就追。 出了门,便看到不远处有个黑乎乎的人影,深一脚浅一脚的闷头赶路。 方老头就喊:“那位,停一下,你看见老汉扎的纸人了么?” 人影非但没理他,反而紧走几步。 方老头又喊:“停一下,喂,赶路的停一下!” 这人越走越快,方老头心生狐疑,莫非纸人不是飘走,而是被这人偷了? 他就追这个人。 他一追,前面的人影也小跑起来,方老头愈发怀疑这人偷了他的纸人,连骂带捡石头砸,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刘家堡屯子。 方老头五十多岁,在大路上还能远远追着人影,进了村,七拐八绕就跟丢了。 方老头不甘心,决定再转两圈,实在找不见就回去。 没两步,看到一户门口挂着白灯笼,正办丧事的人家,他心说难不成这家人偷了他的纸人? 就要上去敲门。 没等他走过去,便有两人先从院里出来,其中一个披着黑斗篷,很像方老头追了一路的人影。 方老头很不客气的喊道:“喂,你俩站住。” 那俩人停步,斗篷人一动不动,另一人则扭头问他:“谁喊我们?” 方老头一看那披斗篷的不敢转身,便气鼓鼓的跑上前,另一人伸手拦,方老头一把推开,随后揪住斗篷人的衣领,横眉怒目的问:“老子问你,刚才是不是你……对不起,老汉认错人了,对不起对不起!” 黄皮子 第165节 方老头撒开斗篷人,脚底板抹油,一溜烟跑了。 因为他看到斗篷人的脸蛋抹了面粉似的惨白,脸颊有两片圆圆的粉红,嘴角上翘,露出诡异的微笑。 还是个独眼龙。 方老头哪能认不出自己亲手扎的纸人?! 方老头跑开后找个角落一蹲,余悸未消,想着纸扎人变成个活生生的人,披着斗篷被自己追了一路,只觉得自己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这么邪门过,可喘两口气,又好奇纸扎人要和那丧事人家的小伙子去哪里,难不成是那家去世的人,附在纸人身上回来,有什么好事要照顾子孙? 有句黑话叫见面分一半。 方老头眼珠一转,探头见那俩人没走太远,就偷偷跟上去,想看他们究竟要去哪里。 这一跟,就跟到扒裤儿沟老槐树下。 方老头自然知道槐树下有只黑毛老仙,他们村也有几个人被扒过裤子。 就在他好奇这俩人来这里做什么时,他看到那丧事人家的小伙子脱了自己的裤子,挂在老槐树上,然后问斗篷人:“二根,这样可以么?要不要哥再给老仙磕几个头?” 斗篷人说了什么,方老头没听清,只见大根转过身,背对斗篷人问:“是不是这样?” 斗篷人没回答,而伸出白惨惨的双手将两条裤腿系了个绳套,随后拦腰抱起大根,就往绳套里挂。 大根还不明所以的喊:“二根你干啥?快把哥放下来……” 话没说完,脖子已经挂进去了。 方老头吓个半死,打死他也想不到纸扎人领着大根来这里,是要把他吊死在树上,而方老头也有点良心,眼看大根在空中两腿乱蹬,离死不远,他赶忙脱下上衣,掏出打火石和卷烟的脆纸,将衣服引燃,提着火衣冲了出去。 跑到近前,方老头大吼一嗓子给自己壮胆:“狗日的独眼龙,大半夜不回家,害的你老子我一顿好找。” 斗篷人一转身,方老头便将火衣服扔了出去,只听轰得一声,斗篷人熊熊燃烧,发出几声不似人的惨嚎,朝方老头扑了两步,便倒在地上,很快烧成灰烬。 方老头将快要勒死的大根救下来,背着他回刘家堡屯。 醒来后的大根又惊又惧,说起自己被骗到老槐树的经过,他说是夜里在灵堂跟弟弟说话,迷迷糊糊就倚着棺材睡着了,突然感觉有人拉着他的手说:“哥,快跟我走,只有你能救我了。” 大根睁眼一看,一个披着斗篷的人自称是二根,他急忙问:“你不是死了么?” “没错,但阎王爷说我还有五十年阳寿未尽,是冤死,所以放我还阳找一线生机,你赶紧把裤子还给黑毛老仙,我就能活过来。” 大根欣喜不已,但还是问:“你都被开膛破肚了,还能活?” “你别管,照我的话去做就行!” 出门后碰到方老头的事自不用提,俩人到了老槐树下,二根让他把裤子挂好,又让他转过身去不要回头,大根不疑有他,依言照做,随后就被二根抱起来,挂上去了。 得知这一番经过,大根的老丈人说,这是老黑毛不肯放过他,非索了他的命不可。 大根也犯了狠劲:“爹你放心,老黑毛害了二根,我也没准备放过它。” 他老丈人气道:“那可是黑毛老仙呀,跑都来不及,你有多大的能耐,还想对付它?!” 大根没说话,咬牙切齿不知想些什么。 第二天天亮,大根就回摩天岭了,既没带媳妇,也没带弟弟的尸体。 到了山脚也没进村,而是跑到半山腰一间石灰岩垒的屋子敲门。 开门的是个身披兽皮,脸膛方正,胡子拉碴,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个头不高却十分结实,露着两条肌肉虬结,布满伤疤的胳膊。 大根扑通一声给这男人跪下,泪流满面:“满仓叔,我弟弟被黄皮子妖害死了,求求你帮我们报仇!” 满仓叔沉默片刻,让开门道:“进来说。” 这位满仓叔就是摩天岭猎人王。 全名福满仓,是个满族人。 第三百五十四章 猎人王1 当年的摩天岭下都是满汉混居的村子,现在还有甜水和水泉两个满族自治乡,猎人王福满仓生于清朝光绪早年,具体哪一年就不清楚了。 据说他出生当天,三十里外的某村,有个萨满巫汉正在搬杆子,跳大神跳到一半,突然朝摩天岭的方向磕头。 旁边人问他为什么磕头? 他战战兢兢的说:“金甲大将下凡了,金甲大将下凡了。” 村里人跑去摩天岭打听,最后锁定了刚刚出生的福满仓。 但长大后的福满仓特别反感别人提这个事,也从不相信鬼神之说,即便在山里见多了有道行的妖,也不许别人称它们为老仙或者妖精,他说畜生就是畜生,能说两句人话也还是畜生,只要你胆子够大,底气够足,身子够壮,它们就是一群畜生。 二根就是信了他的鬼话才死的。 福满仓年幼时,他爹就被山里的熊拍死了,他十二岁跟着四叔进山打猎,十七岁那年的冬天,大雪封山,他娘卧病在床需要照顾,福满仓四叔独自进山,几天后打了几只野兔回来,还有两大一小,三张狐狸皮。 福四叔说,他在山里下套子,这三只狐狸过来,小狐狸被套住脚吊在空中,那俩大的却没跑,公狐狸拼命跳起来咬小狐狸脚上的绳套,母狐狸则站起来朝他作揖求饶。 他就把这一家三口都给干了。 一家人嘛,最要紧的是整整齐齐。 三张狐狸皮给福满仓的老娘做了皮袄,没多久,福四叔带了三天的口粮再次进山。 猎人在山里都有小屋,白天布陷阱晚上回小屋休息,坐等猎物上套,可东北的冬天,尤其下雪的时候不能这么干,大雪会把小屋压塌或者直接掩埋,冬天进山的猎人都是带口粮找山洞休息,口粮吃完的两三天没回来,基本就回不来了。 那一次,福四叔七天未归,大家伙都觉得他完蛋了,而福满仓从小被四叔拉扯大,感情极深,不顾家人反对,带上猎刀猎弓,领着自己的三条狗狗进山,说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非把四叔带回来不可。 当天傍晚,他就找到了挂在树上,被狼群包围,已经奄奄一息的福四叔。 随后就是前面说过的,砍死两只,吓跑六只。 这样的战绩确实相当生猛了,东北山里的野狼就是内蒙草原狼,跑到山里的还比草原上的大一些,成年雄性野狼一百斤左右,站起来和人一般高,一口能把猎狗的脖子咬断,猎人碰见单只野狼,没能一刀毙命,被反咬一口,基本就玩完了,即便侥幸没有死也很难活着下山,要是碰见狼群那没有基本,只要被围上就完了。 福满仓能赶跑狼群,除了他比较生猛,运气也占了很大的因素,而村里的老人听说这件事,都夸他是好样的,再在山里磨练几年,肯定附近几个村子里最厉害的猎人。 战胜狼群虽然勇猛,却也不是史无前例,只凭这个,离猎人王还有十万八千里。 福满仓救下四叔,问他怎么会被自己的套子吊起来? 福四叔垂头丧气的说,被成精的狐狸算计了。 上次福四叔端了那一家三口,就被山里的狐狸盯上了,那天福四叔跟着雪上的脚印,在狐狸可能出没的地方下了套,便放狗出去逮兔子,他则找个遮风的大石头,藏在后面休息。 突然听到有人吆喝:“大家伙加把劲,都干起来。” 福四叔探头一看,不远处有七八只狐狸排成一排,正在滚雪球玩。 福四叔心说娘了个脚的,还是只会说话的妖狐,便偷偷架起弓箭,准备干它们。 虽说山里有不惹胡黄的规矩,可肚子都填不饱,谁还管那些呀,福四叔要是在意这个,也不会端掉那一家三口了不是? 没等福四叔放箭,他又听见一声:“宽点,再宽点,明天到八哥家喝了喜酒,咱们几十个兄弟姐妹都要从这过。” 一听这话,福四叔计上心来,收起弓箭,等那几个狐滚着雪球离开后,他去狐狸清理出的过道上,下了好大一张网兜,准备把它们几十个兄弟姐妹一窝端。 转过天,福四叔就趴在石头后面等着,等到日头向西走,狐狸们还没出现,就在福四叔考虑要不要离开时,他闻到身后飘来一股酒味。 扭头一看,六只狐狸在他身后几米远的地方,勾肩搭背的站着,一个个眯着眼咧着嘴,朝他诡笑,其中一个还打个酒嗝,而他的猎刀猎弓酒囊,七零八落的散在狐狸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它们偷去了。 福四叔心说坏了,这几只狐狸都不只成精,简直是要成仙了,他怕是要遭。 沉下心思索片刻,福四叔撒腿就跑,那几只狐狸在后面撵他,时不时蹦起来咬他屁股。 就这么边躲边跑,福四叔被狐狸精逼到自己设下的绳套上,一脚踩中就被吊在空中了。 福四叔缓过劲便准备用牙咬断绳子,可那是牛筋绳做的套,结实的要命,还有几只狐狸在下面蹦着咬他,直到天黑都没能挣脱,然后狐狸们撒尿把狼引来,福四叔更下不去了,把自己绑在树杈上熬了好几天,已经做好饿死自己的准备。 叔侄俩搀扶着下山,在家养好伤,福满仓装上口粮,进山找那几只狐狸算账。 十二天后,身上挂满狐狸狍子野兔的福满仓回来,狐狸打了不少,但没有会说话的。 这一次独自进山的经历开启了福满仓的狩猎天赋,打那之后,福四叔留在村里照顾满仓娘,福满仓进山打猎,每次少则七八天,多则半月二十天,最后挂满猎物回来。 而让他成为摩天岭猎人王的,是山里一只白毛狐狸。 那年福满仓二十二岁,还没娶媳妇,同样是大雪封山的冬天,他领着狗在山里追兔子,突然看见一只全身白毛的大狐狸在不远处遛弯,福满仓双眼放光,低喝道:“大虎二虎三虎,快上。” 三条猎狗冲了上去,刚冲到白狐狸身边还没来得及下口,白狐狸一扭头,三条狗全趴下了,随后哀嚎着往回跑。 福满仓生怕白狐狸逃走,来不及细想,拔出猎刀就上。 白狐狸一动不动,仰着头原地等他。 福满仓冲到近前,刚举起猎刀,白狐狸嘴巴一咧,一个声音在他脑中炸响:“滚开。” 福满仓被震的眼前一黑,赶忙摇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鼓起全身力气一刀砍下。 原本气定神闲的白狐狸看着越来越近的猎刀,吓得全身白毛炸起来,嗷呜一嗓子拔腿就跑,险而又险的躲过被腰斩的下场,一条毛茸茸的长尾巴却被福满仓齐根剁掉。 屁股冒血的白狐狸惨嚎着跑了。 福满仓把长尾巴挂在脖子上,得意洋洋的下了山。 第三百五十五章 猎人王2 正好皮贩子在村里收皮子,福满仓把狐狸尾巴卖了十两银子。 两天后,村里一小孩趴在床上撅着屁股,哭哭啼啼的叫唤:“屁股疼,屁股疼,都怪福满仓这个天杀的!” 村里人还以为福满仓干了啥恶心事,冲到他家要说法,福满仓进城给老娘买药才躲过一劫,那小孩爹娘又请隔壁村的巫医给孩子治伤。 巫医过来一看,就说这小孩得了邪病,是福满仓对山神不敬,给村里人惹来灾祸。 转天福满仓回来,村里人把他押到小孩家,他一进门,小孩一轱辘翻起来,哪也不疼了。 大家伙还是审问他,在山里做了什么大不敬的事? 福满仓一件件交待,最后说到白狐狸,有个老头捶足顿胸的埋怨:“满仓娃,你咋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呢?俺爹在的时候就见过那只白毛狐狸,那是几百年道行的仙家,给山神老爷看家护院的,你怎么敢得罪人家?你以为这十里八乡的猎人就你有本事,就你能砍下人家的尾巴毛么?大家伙是为了村里人,不敢得罪它,你呀你,要把俺们都给连累死呀!” 老头开个头,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埋怨起来,有人说自己也见过那只白毛狐狸,但是没打,也有人说自己抓过白毛狐,但为了全村人的安危又把它放了。 福满仓被数落的面红耳赤,发誓不再逞能,那些人才意犹未尽的放过他。 一个月后,皮贩子又来了,特意找到福满仓说,那只白狐狸的尾巴被盛京将军最宠爱的第九房小妾买走了,九夫人很喜欢,出一百两买整张狐狸皮,要做一个暖手兜兜。 福满仓见钱眼开,立刻忘了对村里人的保证,转过天就进山找白狐狸。 黄皮子 第166节 说起来,这福满仓也是白狐狸的命中克星,他在山里转悠两天,就碰到那没了尾巴的白狐在小溪边舔水,福满仓眼里冒出银子的光亮,拔刀就上,白狐狸撒腿就跑,最后没逮住,他打了好多兔子狍子下山。 几天后,福满仓再次上山,一直向深山走,第四天傍晚听到呼哧呼哧的声音,过去一看,白狐狸压着一只母兔子干那档子事,福满仓拔刀就上,白狐狸撒腿就跑,最后没逮住,福满仓把白狐狸的兔儿情人给办了。 休息一段时间,福满仓上山,转悠半个月也没看见白狐,却把鞋底子磨烂了,只好垂头丧气往回走,结果下山的路上又碰见白狐领着一群小狐狸散步,于是拔刀和撒腿后,福满仓带着小狐狸下山。 就这样,福满仓和白狐狸在山里你追我赶了三年,九夫人都被大房打死了,福满仓也没逮住白狐。 于是就到了那天下午,福满仓带着猎物下山,回到村口就有老人骂他:“满仓娃,你他娘的又做了什么?” 福满仓纳闷:“什么也没做呀!” “放你养的狗屁,你是不是又逮山神老爷的狐了?你这个挨千刀的玩意,非要把俺们都害死才甘心么?跟老子来,去给狐仙爷爷磕头认错。” 路上福满仓听说,还是三年前屁股疼的小孩,四天前又得了邪病,高烧不退,躺在床上说胡话:“满仓儿,要满仓儿,把满仓儿给俺叫来。”是个老头的声音。 隔壁村的巫医过来,不知看到什么,吓得面如土色,磕俩头就跑了,而那孩子四天没有吃喝,已经气若游丝。 到了小孩家门口,小孩爹举着锄头要揍福满仓。 福满仓满心愧疚又恼怒白狐狸作妖,腾地拔出猎刀,大步进屋,吼道:“畜生,放了娃娃,有什么事冲老子来。”福满仓一刀剁在床板上,梗着脖子说:“三年前老子砍了你的尾巴,三年后老子还你一颗脑袋,你来取吧。” 旁边老头拉他:“说什么胡话,快跪下给胡爷爷磕头,求它开恩。” 福满仓稍作犹豫,正要下跪,发生一件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 那病孩子一翻身爬起来,跪在福满仓面前,双手作揖,用那古怪的腔调哭喊道:“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满仓把刀挎,只要满仓一进山,俺们就得把家搬,满仓大爷你行行好,别再撵着俺们跑,不如你在家里坐,俺们每天来送货,求求爹拜拜娘,俺再给你盖间房,你去房里放口缸,保管缸里总有粮。” 所有人呆若木鸡,甚至忘了喘气,屋里只剩下病孩子翻来覆去的念叨那一段顺口溜。 好半晌,福满仓缓过神,心里觉得荒唐可救人要紧,他板着脸说:“别给老子装神弄鬼,赶紧滚,否则一刀剁了你的狐狸头。” 说着话便做势拿刀,孩子赶忙往后退,却依然作揖不停,福满仓一看吓不走它,稍作思索,跑到院里左右张望,没有发现,又跑出去绕着院子找。 最后在屋后发现白狐狸,它站在墙根处,两个前爪扶着墙,屁股扭来扭去,不知是不是发功的特定动作,而白狐狸也看到福满仓,却没有逃跑,只是扭过头,皱着张狐狸脸,用那小圆眼委屈巴巴的瞅着他。 福满仓看着小老头模样的白狐有点可怜,就骂道:“老子以后不找你了,快滚蛋。” 白狐立刻收功,给福满仓作个揖,转身跑了。 经过这件事,福满仓才有了摩天岭猎人王的外号,而村里人也挺会说:“难怪山神爷爷总给他送兔子狍子,他是下凡的金甲大将来着!” 不久后,福满仓在山里看到白狐狸在树下蹲着,对他挤眉弄眼。 福满仓说:“嘿,老子不找你,你还来劲了是么?” 白狐狸转头跑两步,又停下看他,有点让他跟上自己的意思,福满仓就跟着白狐狸,最后跑到半山腰,一间石头垒成的屋子。 福满仓诧异道:“以前从这过,可没见过这间屋,啥时候冒出来的?” 白狐叫一声,福满仓问:“你给俺盖的?” 白狐没说话,将屋门推开,福满仓过去一看,空荡荡的屋里只有一口大缸,缸里是满满的黄灿灿的粮食。 前面说了,成精的畜生没有凭空造物的本领,只能从别处偷,兴一家而败一家。 福满仓就骂狐狸:“你从谁家偷来的?俺不要,快给人家还回去。” 狐狸又给他作揖,还流眼泪儿了。 福满仓说:“俺有手有脚能养活老娘,不需要你偷粮食,放心,俺说话算数,以后见了面也不抓你了,你走吧。” 狐狸跑走后,福满仓用口袋装了粮食,下山打听丢粮的人家,还了回去。 大户人家供着门神护院,狐狸精不敢靠近,这一缸粮食是从穷苦人家偷来的,若非福满仓心肠好,丢了粮的一家八口,都得饿死在那个冬天。 至于那白狐狸是多少年的妖精,没人知道,可即便它是顶白毛的,也没有扒裤老仙头顶那一撮黑毛厉害,大根何以对福满仓充满信心,认为他能对付黑毛老仙? 因为福满仓干的最猛的一件事,远远超乎人们的想象。 第三百五十六章 猎人王3 福满仓二十八岁那年,老娘去世,他上山把白狐狸用石头垒的破屋子加固一番,一个人住了进去。 要问他媳妇在哪里,说起来也可怜,福满爹死得早,家里没有劳力,别人家的小子十四五就娶媳妇了,他家娶不起,好不容易有个青梅竹马的姑娘愿意嫁他,姑娘家还跟他要两张熊皮五只羊,没等福满仓攒够聘礼,姑娘跟爹娘去县城,回来的路上被害了,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后来福满仓打猎攒了点家当,他娘托人在附近村子说了个挺漂亮的闺女。 结果两家刚订了亲,那闺女跟村里的二流子滚草地,被二流子的媳妇逮住,落了个水性杨花的臭名声,满仓娘赶忙把亲事退了。 然后福满仓就不想娶媳妇了,老娘没等劝服他,先撒手人寰,村里人给他说媒,他说不想娶,便有了白狐狸给他送母狐狸的谣言。 他在村里呆的无趣,上山了。 福满仓在山里住了五年,这天傍晚,他正在山里瞎转悠,去逮兔子的猎狗突然跑回来朝他狂吠,然后跑两步,扭头再吠。 福满仓意识到有事发生,跟着狗跑了一袋烟的功夫,到了一片山林间的空地上,他的大虎二虎三虎集体夹着尾巴溜了。 福满仓看到空地的石头上坐了三个十分古怪的人。 一个虎背熊腰,穿着牛皮甲的壮汉,戴着牛角头盔,鼻子上套个环,脖子跟脑袋一般粗,另一个瘦瘦高高,穿一身灰布长袍,长着张毛驴似的长脸,下巴上还留着山羊胡子,而这两个怪人中间夹着个小老头,身上背着铁链子,低着脑袋一动不动。 不知这三人有什么问题惹得猎狗引自己来,福满仓按着猎刀,慢慢靠近。 听到脚步声,这三人扭头看他,边上两位还则罢了,中间的小老头一抬头,福满仓便惊叫道:“四叔?” 身缠铁链的福四叔同样吃惊道:“满仓?你你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这时福满仓才看到他四叔是被铁链子绑了双臂,边上那俩人各抓铁链一头,押犯人似的押着福四叔。 福满仓怒不可遏,拔出猎刀指着俩怪人吼道:“你们是谁?赶紧放了俺四叔!” 福四叔急忙劝道:“别别别,满仓你别冲动,快把刀收起来听四叔说。” 福四叔起身对怪人说:“二位老爷,这是俺侄子福满仓,不知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年纪轻轻不懂事,二位千万别跟他一般计较,俺跟他说两句话,马上就让他滚蛋。” 那俩怪人则看着福满仓,一人一句道。 “你就是福满仓?我们听说过你!” “没错。” “可以卖你个面子,让你们叔侄交待几句。” “正是。” “但只有一盏茶的时间,你们快说,说完我们还要赶路。” “抓点紧。” 福满仓心说这俩捆了四叔的王八蛋一唱一和,难不成是县城的茶馆里给人说相声的? 福四叔已经走到他面前,老泪纵横道:“满仓啊,你怎么来了?” 福满仓小声道:“狗子领俺来的,这俩货是谁?他们为啥绑着你?” “你莫管闲事,好好听四叔说,这几年你一人住在山里,四叔身子不好,进不了山,想跟你唠叨唠叨都没有机会,今天能在这里遇见,也是老天爷保佑,满仓啊,听四叔一句劝,你也老大不小了,下山找个媳妇好好过日子吧,你在山里跟那一窝子狐狸能厮混出什么结果?你有个着落,你娘在下面也安心不是?咱村里有几个闺女都中意你,四叔一直想给你说来着,你这样,你去找你六哥,就说四叔说的,让他到小翠家给你提亲……” 福四叔这一唠叨,福满仓咋听咋像交代遗言,几次想插嘴,都被福四叔阻止。 福四叔还没说完,一盏茶已过。 牛盔壮汉瓮声瓮气的说:“闭嘴,时辰到了。”说完,他一拽手中的铁链子,福四叔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福满仓哪能眼睁睁看着四叔受这般委屈! “俺干你老娘。”福满仓大骂一句,冲上去揪住铁链,把福四叔拉了回来,随后拔出刀指着牛盔壮汉说:“你再张你那张狗嘴,别怪老子剁了你的牛头。” 牛盔汉被他一拉也愣住了,看看手中的铁链子,惊诧道:“你小子有膀子力气,居然连我的链子都能拽动,来来来,咱俩掰掰腕子,你能赢过我,我就让你们叔侄再聊一阵子。” 牛盔汉站起来,弯起胳膊,顶起双臂山丘般的肌肉,对福满仓说:“左臂八千斤,右臂十万两,双手齐用力,摇山又震地。” 福满仓也不甘示弱的亮出满是茧子的双手:“左手抽你娘,右手揍你爹,俩手一起上,砸你奶和爷。” 福四叔急忙替福满仓道歉,牛盔壮汉怒极反笑,让福四叔滚一边去,随后抱起一块大石头扔在地上,便和福满仓在石头上架起肘子,手腕对手腕。 旁边的驴脸男喊一声:“顶。” 两人较量起来。 福满仓使出吃奶的力气,牛盔汉也憋得满脸通红,而这牛盔汉果然力大无穷,虽然没有万斤那么夸张,却比福满仓的力气大,眼看福满仓的手腕一点点被压倒,牛盔汉的丑脸上露出狰狞的得意笑容。 福满仓急了,右手跟牛盔汉掰腕子,左手在脚边乱划拉。 就在他将要被掰倒时,福满仓终于摸到一块大石头,抓起来照直砸在牛盔汉脸上,朝福四叔喊一句:“四叔快跑。”便扑上去抡圆了拳头,狂殴牛盔汉。 福四叔被驴脸男抓着另一条铁链子,既跑不了,也不敢跑,他急的直叫唤:“满仓住手,快住手,你闯下天大的祸事了。” 同伴被打,驴脸男却没有帮忙,笑嘻嘻的看戏,甚至给福满仓加油。 可没过多久,驴脸男就笑不出了,他发现牛盔汉的力气比福满仓大,可动起手来,居然打不过福满仓,被福满仓按在地上又砸又扇,好不凄惨。 牛盔汉也咆哮道:“马兄,莫看了莫看了,并肩子上,干死这不开眼的腌臜货,一并拘了回去。” 驴脸男一声长叹:“哎,既然他找死,也只能如此了。” 驴脸男坐着时,看不出如何,这一站起来可把福满仓吓坏了,驴脸男两条腿又细又长,站起来跟踩了高跷似的,得有两米多的高度,两步就跨到福满仓身边,弯腰抓他。 福满仓边躲边叫:“你他娘的是扁担(一种绿色蚂蚱,蚂蚱中的长腿欧巴)成精了么!” 说完便是一个扫堂腿把驴脸男干倒了。 驴脸抱着腿嗷嗷叫唤,疼得满地打滚。 福满仓满头冷汗,感情是俩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的玩意。 第三百五十七章 猎人王4 福满仓能打赢牛盔汉,能出其不意把驴脸男踢倒,可这两位认真联起手来,福满仓就不够看了。 牛盔在后面抱着他,福满仓没人家力气大,挣不开,驴脸在旁边挥拳狂揍,福满仓没人家个子高,够不着。 没几下,福满仓被打得眼冒金星,仍不忘记大喊:“快跑啊四叔,你他娘的愣什么呢?” 福四叔满脸为难的看了看,转身逃跑。 驴脸想追,又被福满仓伸脚绊倒,福满仓趁此机会和牛盔单挑,瞬间扭转局面,没打两下驴脸爬起来,福满仓再次陷入被动。 这三人打了好一阵子,驴脸和牛盔先不行了,坐在地上气喘吁吁。 黄皮子 第167节 福满仓被打的眼睁不开,脸颊肿老高,嘴巴也歪了,仍顶着个猪头叫嚣:“来啊,再来打过,今天不把你们这两个蚂蚱干死在摩天岭,老子以后不叫福满仓。” 那二位赶忙摆手:“不打了不打了,没力气了,实在打不动你了。” “那俺可走了,你们别追,敢追俺还揍你们。” “不追不追,你走吧,十八年后我俩再来找你,到时候咱们再打过。” 福满仓以为这十八年是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的意思,觉得这俩人真能吹牛逼,赶忙跑了。 时年,福满仓三十三岁。 跑出那片树林没多远,就见白狐狸领着一群小狐狸等他,福满仓一愣,白狐狸叼着一个花环,爬到他肩膀,将花环戴在他脑袋上,发出一声长啸。 一群小狐狸也跟着嗷嗷叫唤,还有的蹦起来给福满仓鼓掌。 福满仓赶忙抱拳,对狐狸们说:“诸位客气了!就是两个不值一提的怪人而已,实在不是俺的对手,下次见了,俺一定把他们的蛋黄打出来请你们吃。” 惦记四叔的安危,福满仓下山回村,到了近前便听到四叔家传来悲戚的哭声,他的心悬起来,转过弯看到院里贴了白纸,挂着白布,便是嗷呜一嗓子,哭喊道:“四叔啊,满仓来晚了。” 他六哥从屋里出来,抹着眼泪说:“没来晚,快进来看看,真他娘的稀奇,比人们说你是金甲大将下凡还稀奇!” 福满仓进屋,见他四叔穿着寿衣,坐在棺材里发呆,老伴和儿女围在旁边抹眼泪。 福满仓愣了,问六哥:“俺四叔是坐着死了,还是坐着等死?” “死了,又坐起来了。” 福四叔缓缓扭头:“满仓啊,刚才……刚才……刚才咱是不是见过面?在山里!” “是啊,你不是刚跑回来么?” 六哥道:“说什么胡话,你四叔下午跌了一跤,死过去两个时辰,刚刚才活过来。” “怎么可能,俺刚刚还见他来着。” 福四叔让他俩不要叫嚷,便说自己下午摔了一跤,昏死过去,后来在颠簸中醒来,便发现自己被铁链子绑在一头黑牛背上,旁边还跟着一只高头大马,行走在一片黑雾的山林,不知要去哪里,就在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时,满身冒金光的福满仓从树林里蹦出来,一刀砍了牛头,反手剁掉马首,拉着他跑回村子。 几人各执一词,分不清谁说的是真,但福四叔从棺材里坐起来总归是值得庆贺的事,一家子欢欢乐乐的喝酒吃席。 几天后,还魂的福四叔才回过神,无比激动的跟村里人说,福满仓打跑牛头马面,硬把他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回来。 有人去问福满仓,福满仓笑道:“哪有!俺确实打了两个怪人,但不是牛头马面,只是长的像了点,可能是山里不干净的东西勾了俺四叔的魂儿吧!你们谁看见牛头马面,告诉俺,俺剁了它俩的头请咱村的人喝骨头汤。” 当事人矢口否认,村里人也将信将疑。 半年后,有个村里人上山对福满仓说:“仓哥,俺去县城给媳妇买镯子,城门口碰到个拄拐杖的小老头,让俺给你捎句话,他说他有个宝贝要往外地送,问你愿不愿意走一趟,要是愿意,今晚二更天到蒲子店村口的土地庙找他,报酬丰厚。” 福满仓就下山去了,二更天有个蒲子店村里人过来,给了他一个没有锁的木盒子,福满仓打开一看,是一株老山参,便问那人:“送去哪里,给俺多少镖资?” 那人说:“送给你的,有个老头让俺跑个腿,把这玩意给你送来,没说别的。” 福满仓一头雾水的回了山上。 福四叔就在这天夜里安然离世。 丧事期间,村里的老人说:“娘咧,感情阎王爷想收老四的命,还得先把满仓儿支开。” 福满仓笑道:“俺真有那么厉害,让阎王爷滚蛋,俺下去当阎王爷,保管你们长命百岁,永远不叫鬼差上来拿你们。” 老头们乐了:“那感情好,你加把劲,争取在俺们死之前干上他一任。” 福满仓在村里的亲人相继去世后,他便很少下山了,反倒是进山打猎的晚辈们喜欢往那座石屋里跑,让福满仓看看他们这一趟的收获,要是能被他夸奖一句,非得高兴到整夜睡不着觉。 福满仓,就是摩天岭的王。 不过十几年过去,当年那叱咤山林的猎人王,已经成为年过半百的老人,即便看上去依然沉稳健壮,可如今的他已经有点驼背了,眼珠子也有点糊,想用弓箭射三十米外的灰兔子,全靠兔子主动往箭上撞。 石屋里,福满仓蹲在篝火旁,一边看着炉上的水壶,一边听大根讲述弟弟被害的经过。 大根哭着说完,又给福满仓跪下,求他帮二根报仇。 福满仓说:“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明天再说。” 大根走后,福满仓将烧好的热水倒进桶里,脱衣洗漱,一只没有尾巴的白狐狸从床底下钻出来,跳到床上挠耳朵。 福满仓看看白狐,再看看自己映在水中的满身伤疤,苦笑两声:“猎人王?呵!”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次险些死在山中野兽的手下,他踩烂蛇蛋被一只蟒蛇勒过,恰好用小刀划烂蛇胆才没有死,也被一只野猪挑飞过,捂着流出来的肠子跑到山下找大夫才捡了一条命,他还被老虎撵的跌下山沟,一脑袋扎进什么软乎乎的东西里,然后就晕了,等他醒来,白狐狸在旁边守着,他满脸臭味,旁边还有一坨压扁的熊粪。 要不是白狐狸把他拖出来,摩天岭猎人王就他娘的被屎糊脸上,憋死了。 更别提砍狼的事。 那次他碰见八只野狼,靠偷袭砍死一只却也被挠了一爪子,他忍着疼爬上树,野狼在树下蹦起来咬他,是血腥味引来一只黑熊才把野狼吓跑,结果黑熊坐在树下舔着嘴唇望着他,最后是林里跑出一只小鹿,又把黑熊引走,而他砍死的另一只狼,是踩了福四叔的陷阱,被他捡个便宜……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福满仓从没有虎啸山林,他觉得自己和其他猎人相比,仅仅是胆子更大一些,底气更足一些,运气又好了太多,人们津津乐道的猎人王传说,只是他满身的新旧伤疤,好几处都几乎要了他的命。 可就是这样才让人奇怪。 他咋总死不了呢?! 翌日,挎着猎刀,背着小包袱的福满仓敲开大根家门。 他对满脸激动的大根说:“拴个驴车,带俺去刘家堡屯子看看,俺老寒腿犯了,走不了七十里路。” 第三百五十八章 老黑毛与猎人王1 七十里路,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在民国八年那个交通不便,通讯不畅的时代,只够刘家堡屯知道摩天岭有个很厉害的猎户,人称猎人王,也只能让摩天岭的人听说过刘家堡屯有个黑毛老仙,是个喜欢扒人裤子的黄皮子妖。 所以他们互相鄙视。 黑毛老仙?有本事来扒俺们满仓的裤子! 猎人王那么厉害,咋不见他帮俺们收拾老黑毛? 那天日暮时分,时年五十一岁的摩天岭猎人王,来到了黑毛老仙的扒裤儿沟。 老槐树下。 福满仓仰着头看了一阵,扭头对大根笑道:“这老黑毛咋不让俺脱裤子?怕俺一泡童子尿呲醒它么?” 这一刻,大根对福满仓的崇拜无以复加,别人都恨不得躲开八丈远,绕着老槐树走,只有猎人王,敢站在老槐树下拿老黑毛开玩笑。 不过此时的大根并不知道,福满仓特意多带了一条裤子,就在他包袱里,为了避免光屁股进村的尴尬。 福满仓用猎刀敲敲槐树干,叫道:“毛儿,出来,俺叫福满仓,给你送礼来了,你不出来可别怪俺砍你的窝窝。”说完,福满仓用猎刀砍了两下,毕竟不是斧头,只砍出浅浅的刀痕。 老黑毛没有露面,大根带福满仓进村。 到了家里,老丈人问大根,怎么又回来了? 大根介绍福满仓。 他老丈人对福满仓说:“你就是猎人王呀?俺听说过你,但你听俺一句劝,这里是刘家堡屯子,不是摩天岭,你那下套挖坑的手段在这里行不通的,俺知道你砍过白狐狸,可白狐狸能跟老黑毛比么?俺就问你一句,老黑毛能把纸扎人变成活人人,骗大根去上吊,你咋破它的妖法?” 这还真把福满仓问住了。 为啥福满仓整天宣传他那一套胆子够大底气够足的歪理邪说? 因为他就没见过妖法! 妖精能附体活人,能通过拿法让人疯癫或者受伤,还能让纸人骗活人上吊,可福满仓既没被附过身,也没被拿过法,更没见过纸人复活,那些邪门诡异的黄皮子,狐狸精,一见他就抱头鼠窜,更有一次,村里人说十里地外有一座荒废好久的破庙,夜里亮着灯光,有两个外乡人在里面被吸干了血,请福满仓过去看看。 福满仓夜里过去看见庙里亮着灯,有个人影在窗前走来走去,可他一推门那人就扑通倒地,是个头戴黑布抹额,头发里插朵野花的小脚老太太,已经死了不说,尸体还僵硬了,福满仓把她背回村里询问谁家丢了老娘,结果村里人发现那老太太是个僵尸。 这个事说出来又是很长的故事,这里就不罗嗦了。 总之一个意思,福满仓一靠近,僵尸都得扑街。 而诸如此类的事,福满仓经历过太多,他觉得没脸子还没有山里的狗熊厉害,装神弄鬼就是为了吓唬你,你别被它吓唬住,它们就没辙了。 他对大根丈人说:“你不用替俺担心,黄皮子的妖法拿不住俺,俺以前在山里没少杀它们,只要胆儿够大,气够粗,它们就是一群畜生,没关系的。” 老丈人面无表情对大根说:“听着耳熟不?上次说这句话的人是啥下场,还记得不?” 大根夹在中间两头为难。 福满仓跟这比自己小几岁的死老头说不清道理,便自顾自给二根上了香,看着棺材里没了生命的年轻人,唏嘘感叹一阵,便去当晚二根睡过的屋子休息了。 夜深人静后,福满仓心里还惦记着老黑毛,他想琢磨个办法把老黑毛引出来…… 大根丈人抱着铺盖进来,爬上床,到福满仓身边躺下。 福满仓问他:“你咋不回自己屋睡?” 大根丈人说:“怕你步了二根的后尘,大半夜去砍老槐树。” 还别说,福满仓正准备这样做,他不怕妖法,却也没有念咒降妖的本事,只会拿刀砍。 福满仓让大根丈人相信他,大根丈人死活不信,就是不让他去,俩小老头在床上折腾到后半夜,沉沉睡去。 第二天上午,福满仓正在院里听大根丈人讲老黑毛的故事,隔壁黄山村的扎纸人方老头,愁眉苦脸的进了院。 大根热情道:“方叔,你怎么有空过来?” 方老头哭丧着脸说:“快,给俺拿条裤子,俺带着儿子打老槐树前过,黑毛子盯上俺家娃了。” 大根老丈人埋怨道:“你明知道那地方蹲着个货,还要从它面前过,多走两步绕一下,能累死你?” “俺进进出出好几次了,从没出过事,谁能想到它突然管俺儿子要裤子。” “那你倒是一个人来呀,带你儿子干啥?” “俺不是害怕嘛,带着儿子给俺壮壮胆儿!” 大根老丈人无语道:“你好端端的往俺们屯子跑啥?” 大根回屋拿了条裤子,方老头顺手接过,盯着福满仓说:“俺来看看哪位贵客来了你家。” “你咋知道俺家来客人了?” 方老头又垂头丧气起来,往墩子上一坐,叹息道:“快别提了,俺那又出事了,昨天夜里跑了个纸马。” 大根丈人以为老黑毛作妖,让方老头赶紧说说。 方老头说,昨天清早,他的彩糊铺还没开张就有人砰砰砸门,他开门一看,是村里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方老头赶忙请她进屋,问她有什么事? 老太太掏出一块银元,让方老头扎个跟膝盖一般高的小马驹,还要涂成红色,扎出汗血马的感觉来。 方老头问她要干啥,她让方老头别管,想赚这一元钱就赶紧动手,方老头一个月也赚不到五块银元,便没有多问,立刻开工,不到俩小时就做好了。 黄皮子 第168节 老太太看着红艳艳的纸扎小马驹,问他,这是汗血宝马嘛? 方老头说是。 其实他哪知道汗血宝马长啥样! 老太太便把银元给他,让他把纸马摆在纸扎铺的后院里,改天再来拿。 夜里,方老头刚睡下,就听见后院里咚的一声,随后是人仰马翻的嘈杂,有人嚷嚷:“哎呦呦,可把俺摔死了,你个傻婆娘不知道开门么?” 方老头跳下床,连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往外跑,到了院里就见院门大敞,摆在院角的小纸马不见了,门外则传来踢踏踢踏的马蹄声。 方老头追出去,就看邻居家门口的灯笼下,有一匹矫健的枣红色小马正在撒蹄狂奔,马背上一前一后坐着两只肥耗子,后面那只搂着前面的腰,还背了巴掌大的小包袱。 眨眼间,枣红小马就驮着耗子消失在夜幕下。 方老头气的直骂娘,怎么这两天总出这种事? 他连夜跑到那老太太家质问。 老太太一听耗子骑着马跑走,连说难怪难关,原来是耗子!随后又喜上眉梢:行了方扎纸,没你的事了,你回去睡吧。 方老头骂她:什么叫没俺的事?你不把话说清楚,俺明天就到保长那告你去。 第三百五十九章 老黑毛与猎人王2 老太太说:那俺告诉你,你可不许告诉别人!你也知道俺家里供着菩萨像,是不?不瞒你说,这菩萨像是十年前俺在外面捡来的,本来想修个来世不再受罪,可自打俺供上菩萨,家里的米缸吃不完,柴火烧不尽,俺一直觉着是菩萨保佑,直到前天夜里,俺梦见两个白白胖胖,个头不高的老夫妻,他们对俺说:幺凤啊,俺们两口子在你家吃了十年的香火,一直保你柴尽烧,米尽吃,但现在缘分到头了,俺们得走了。 俺以为这俩是菩萨,就跪下问,发生了什么事,为啥缘分到头了? 他俩说:打南边来了个喇嘛……不对不对,这是前几天在茶馆听人说的书!打南边来了个大将,身穿龙鳞甲,手持斩尾刀,乘着derder车,驮着嘣嘣炮,要找隔壁喜欢扒裤儿的那位打架,俗话说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俺们两口子是哪位都惹不起,只能逃难去了,这次来见你,一是告别,二是托你帮个忙,你去找村里的方扎纸,让他给俺们扎一个汗血马,不要太高,否则俺们上不去…… 第二天起床,老太太在自己的鞋壳里发现一块银元--——这是老太太说的。 方老头觉得老太太的鞋壳里肯定不止一块银元,鬼知道那俩耗子精究竟给了她多少,不过得知小马驹跑走,不是黑毛老仙作祟,他松了口气,随即又好奇那南边来的大将是什么情况,便等天亮后,叫儿子陪着,到刘家屯子打听,结果他俩经过老槐树时,他儿子突然听见一句,裤子不错…… 说完这一番经过。 方老头看着福满仓问:“不知这位是?” 大根老丈人也问:“难道你就是南边来的大将?” 大根赶忙介绍:“没错,村里人都说满仓叔是下凡的金甲大将。” 他老丈人又问:“那龙鳞甲斩尾刀derder车嘣嘣炮又是啥?” 所有人看向福满仓。 福满仓苦笑着解开上衣口子,露出一件蛇皮缝的小马甲,他说是十来年前在山里打死一条大蟒,用蟒蛇皮给自己做的。 斩尾刀就不用说了,砍过白狐尾巴的猎刀。 福满仓又从裤口袋里掏出两个擀面杖粗,三寸来长的大炮仗,他说是好些年前的夜里,有一群野狼跑到他屋外嚎了一宿,转天他就找县城里卖炮仗的师傅,做了几根这玩意,一炮仗能把人脑袋大的石头炸飞,他平时在山里转悠都要带两根在身上,对付豺狼虎豹。 来刘家堡屯子前,福满仓就想到用蹦蹦炮对付老黑毛,他还特意带了一根十多米长的牛皮引火线,只要老黑毛要他的裤子,他就给老黑毛送一场礼花,可惜老黑毛瞧不上他的破裤。 这是因为福满仓没有考虑到自己的身份。 被老黑毛扒裤儿的人,都是身子骨虚,会被槐树妖吸阳气的,福满仓是不是金甲大将下凡还有待考证,但他一辈子没娶媳妇,正儿八经的老处男,练着童子功,普通妖邪别说吸他的阳气,近身都难。 嘣嘣炮有了,可derder车是啥,福满仓也不知道。 这时,院里的老毛驴叫了一声,大根说:“是不是咱坐的驴车?这老毛驴偷懒,走两步就得歇十步,一路上我抽它鞭子,没少吆喝der~~驾!” 众人恍然大悟。 福满仓吓跑隔壁村两只耗子精,倒是让大根丈人和方老头对他刮目相看。 几人聊会闲天,方老头突然一拍额头说:“娘个腿的,光顾和你们唠嗑了,俺家小子还光着屁股在草壳里蹲着呢。” 方老头起身要走,福满仓突然想到一个主意,将他拦住:“等一下,老黑毛要了你儿子的裤子?” “对。” “那俺跟你去,俺把嘣嘣炮塞进你儿裤子里,等老黑毛夜里来取裤时,一炮仗崩飞了它。” 方老头霍然色变,赶忙摆手:“不成不成,俺就是个普通老汉,连那俩耗子精都不如,不敢搀和你们的事,你再想其他法子吧。” 大根老丈人也说,老黑毛收裤子没有规律,有时夜里就把白天挂的裤子拿走了,有时挂到烂也不见它拿,等它主动往炮仗上跑,不可行。 福满仓让他想个可行的法子。 大根丈人想不出。 福满仓道:“那就照俺说的做吧,方师傅,再劳烦你扎个像一点的纸人,俺给它穿上衣服和裤子挂到老槐树上,怀里抱上鸡鸭鱼,想办法把老黑毛引出来,不管成不成,总得试一试。” 方老头还是不愿意,福满仓索性跟着他去了扒裤儿沟,当着他们父子俩的面,将那条刚挂上去的粗布裤子拿下来,死活拖方老头下水,最后方老头黑着脸领他回了自己的彩糊铺。 方老头扎一对活灵活现的红男绿女,点上眼珠子,一个穿上他儿子的裤子,一个穿着女人的粗布裙,福满仓则弄了好多吃食塞在这俩纸人身上,烧鸡活鸡死耗子,馒头苹果花生米,就连玉兔马喜欢的胡萝卜和大白菜叶子也有,只求能把老黑毛引出来。 准备好后,福满仓将两个纸人挂在老槐树上,又和大根卸了驴,将篷车推到槐树旁的草丛里,俩人藏进去等老黑毛现身。 直到太阳落山,都没见老黑毛的踪影,反倒把一个路过的媳妇吓尿了裤子,哭着跑了。 大根问:“满仓叔,你说咱这样做,是不是太不把老黑毛当回事了点?” “什么意思?” “大白天的,咱又挂纸人又推车,老黑毛不是瞎子,还能瞧不见咱们?而且隔壁村的耗子精都知道你要来,老黑毛道行更高,会不会早就察觉到了?” 福满仓问:“你有更好的办法?” “没有。” “那就等着吧。” 福满仓不知道耗子精怎么知道他要来,但他打了一辈子猎,山里有什么风吹草动,耗子总是最先逃跑的,耗子天生就有预知危险的本领,而不是成精的畜生都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否则几十年前,摩天岭的白狐狸怎么没有预知自己会被福满仓砍掉尾巴? 至于老黑毛有没有看到他们做手脚…… 管不了人家,福满仓也是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寄希望于老黑毛是个睁眼瞎。 那一晚没有月亮,可谓伸手不见五指。 天黑后,福满仓让大根回去拿个灯笼,挂在老槐树上。 大根还问他:“你怕老黑毛看不见啊?” 福满仓说:“是俺看不见了!” 破天荒,大根对福满仓的信心产生一丝松动。 挂了灯笼回来,俩人就在篷车里等着,直到三更天,大根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将帘子掀起一条缝,便见土路对过的草丛里,有一只白兔子正在蹦跶。 白兔子跑到老槐树下,借着灯笼光,一只头顶有黑毛的黄鼠狼骑在兔子背上,两只前爪握缰似的抓着兔耳朵。 大根脱口而出:“狗日的,还真骑着兔儿……” 福满仓赶忙捂住他的嘴,做一个嘘的手势,他轻轻掏出火折子,吹出火苗,捏起引火线,等老黑毛靠近。 第三百六十章 老黑毛与猎人王3 老黑毛骑着玉兔马跑到槐树下,先仰头盯了树上的纸人一阵,随后下了兔,爬上树梢,向那吊着纸人的枝桠跑去。 跑到一半,不知老黑毛发现了什么,突然停住,十分急促的叫出两声“唧唧”,转头就跑。 大根急忙低呼:“满仓叔快点火,老黑毛要……” 话未说完,又被福满仓捂住嘴。 就看老黑毛一溜烟逃到树下,跳上兔子背,抓住两个兔耳朵,用力一抖,白兔子得了命令似的向草丛蹦去,很快就钻进草里看不到了。 这一幕,别说普通人,就连福满仓都觉得不可思议,忍不住嘟囔一句:“跟你娘个人儿似的,你索性给那肥兔子配个鞍得了!” 大根在一旁埋怨:“满仓叔,刚才你咋不点火?现在它跑了,咱白等大半夜不说,二根的仇可怎么办呀?” 福满仓盯着老黑毛消失的方向,问道:“你打过黄鼠狼么?” “咋没打过?原先我爹在的时候,我俩上山打猎,狐狸兔子黄鼠狼,啥都套过。” “你守过套么?见过黄鼠狼怎么上套么?” 大根老实道:“那倒是没有,每次下了套就走了,不敢在附近呆,怕被狼围住。” 福满仓就没有再说了。 大根就是前面说过的那种猎人,白天下套,晚上找地休息,转天再去检查陷阱,这种方式胜在安全,但陷阱容易被路过的野兽破坏,比如做一个逮兔的套,却被野狼小鹿踩住,套就没用了,做一个逮狼的套,若是来了狼群,也会把掉进陷阱的同伴救走,所以有些胆儿大的猎人喜欢守套,一来避免陷阱被破坏,二来遇到陷阱对付不了的大型野兽,能及时补刀。 逮黄鼠狼大致有三招,一是找见黄鼠狼的洞,在洞口放网,然后烟熏水罐把它们逼出来自投罗网,二是野外看见黄鼠狼,这只能用猎狗追,猎人是肯定撵不上的,第三就是布陷阱,最简单的是找根多半米长的竹筒,中间打通,内壁打磨光滑(重点步骤),在野外挖个坑,将竹筒斜着埋进去,与地面齐平,里面放上带血腥味的饵,黄鼠狼过来吃饵,滑下去就爬不上来了。 福满仓没有专门逮过黄鼠狼,他是逮只鸡,掰断鸡腿拴在网兜上,啥来逮啥,但他守套时见过黄鼠狼来吃鸡,那个迂回试探,旁敲侧击,别提多费劲了,再聪明点的,还会抓住树枝挑逗野鸡,看它飞不飞,要是个半死不活的,黄鼠狼就跑了。 他还见过黄鼠狼逮蛇,先骚呼呼的撩逗一阵,把蛇激怒,便吸口气让肚子鼓成球,躺在地上等蛇来缠,蛇一缠,黄鼠狼就吐了气钻出去,反口咬在蛇脖子上。 还有黄鼠狼逮鸡,前面说过的被老黑毛附体的小孩想吃咯咯咯,为啥满院子撵着母鸡乱飞? 因为黄鼠狼怕挨鸡啄,而且鸡飞不久,只能扑腾两下,黄鼠狼逮院里的鸡,都是一通乱撵,把鸡吓得飞起来,它们张着嘴在底下等着。 要不说黄皮子邪乎呢,别的不说,就它们张着大嘴等鸡落地的模样,已经怪吓人了。 福满仓没有立即点火,因为他知道老黑毛在故弄玄虚。 他依然捏着引火线,静静观察。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老黑毛就骑着兔子回来了,到了树下没有停马,先绕着槐树转了几圈,这才停在纸人脚下,无比疑惑的打量吊在树上的两个纸人,似乎想不通这二位怎么如此有孝心,主动送吃送喝,挂盏灯笼给它照亮不说,还把自己也挂了起来。 老黑毛前后左右的观察一阵,没发现异常,便大着胆子爬上去,抱着纸人身上的两根胡萝卜和白菜叶子下来,蹲在树下,两个爪爪捧着胡萝卜,往大白兔嘴里塞。 白兔子咔嚓咔嚓啃了起来,吃的津津有味,片刻功夫就造了一根。 老黑毛再喂第二根。 大根低声问:“满仓叔,还不点火?” 福满仓从帘缝里盯着,回道:“再等等。” 十多米长的引火线,需要七八秒才能烧过去,虽然福满仓给引火线做了伪装,可火星子一闪,很容易被老黑毛发现,同时,他也不确定两个嘣嘣炮的威力,能否炸死树下的老黑毛,而纸人身上送给老黑毛吃的烧鸡活鸡,都用绳子捆的很紧,福满仓想等它爬上去捣鼓活鸡时再点火。 就这样继续等待着。 黄皮子 第169节 第二根胡萝卜,很快就吃完了。 老黑毛又将白菜叶送到兔子嘴边,它自己却一眼都没有看纸人身上,为它准备的食物。 这让福满仓有些为难,担心老黑毛只是来喂马的! 他思考片刻,决定先炸了再说。 就在他拔开折子帽,轻轻吹火时,白兔子吃完一片菜叶,老黑毛没有继续喂,而是转身走两步,到一条干草铺成的线前,抬起后腿,嗖的撒起尿来,尿完还打个哆嗦,长呼口气。 福满仓气个半死,因为引火线就埋在干草下。 老黑毛收了腿,回到树下继续喂兔子。 福满仓眯着眼盯它几秒,突然说:“难不成这小畜生早就发现了,一直耍咱们玩?” 大根没有接话。 不管是不是,引火线已经被尿湿,炸飞老黑毛的计划落空。 福满仓将心一横,拔出猎刀说一句:“俺去砍它,你到绕到对面拦它。” 福满仓挑起帘子,正要跳出篷车。 身后的大根却说:“我先给你来个狠的,嘿嘿。”说完,他举起手中的棍子狠狠敲在福满仓脑袋上,一棍子将他砸了出去。 福满仓捂着后脑爬起来,惊怒交加:“大根,你他娘的发什么疯?” 大根从车里出来,抓着棍子,面带诡笑,却不答话,举棍就砸。 福满仓赶忙躲闪,间歇里扭头看一眼,那老黑毛和白兔子非但没有被他们的动静惊跑,反而都立了起来,并排站着,看热闹似的盯着他们。 福满仓这才明白,老黑毛确实早就发现了,就是在耍他们玩! 大根发出一连串“嘿嘿嘿”的怪笑,抓着棍子痛殴福满仓,福满仓年轻时可是在山里砍野狼猎黑熊的主,即便上了年纪,也不是大根一毛头小伙能对付的,何况福满仓还没老到打不动人的地步。 福满仓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抗揍! 他一把揪住大根的领子,抬起胳膊挡住砸来的棍子,反手抽了大根两个大嘴巴子,怒吼道:“醒醒,你大娘的一大小伙子,还能叫小畜生的妖法拿住?想想你兄弟的死,给老子醒醒!” 大根呆滞片刻,随即摇摇头,脸上再次露出诡异笑容。 第三百六十一章 老黑毛与猎人王4 福满仓可不管老黑毛的道行有多高,只在心里痛骂摩天岭的年轻人真是一辈不如一辈,随后当胸一脚将大根踹飞,转身朝老槐树跑去。 眼看福满仓提着刀跑来,老黑毛一动不动,用一对红彤彤的小眼珠子盯着福满仓,嘴角上翘像是阴笑。 福满仓只觉得眼前黑了一下,双腿突然一软,向前趔趄两步,然后就没事了。 再看老黑毛,发现自己的妖法对福满仓没用,它一蹦三尺高,身上的长毛炸起来,圆滚滚的黄毛球似的,和当年的白狐狸一样,连它的玉兔马都顾不得了,撒腿就跑。 而那白兔子,也不知是早就成精了的,还是被老黑毛骑出了感情,眼看福满仓跑来,它倒是稳塌塌的趴着,等福满仓到了近前,白兔子缩起脖,后腿一蹬,嗖的一下向福满仓撞去。 当日那一撞,兔儿头撞断二根胸前肋骨。 可对上摩天岭的猎人王,福满仓仅仅是伸手一抓,掐住兔脖子,反手一甩,将它砸在老槐树上。 这位血瞳玉兔马连个惨叫都没有,掉在地上,后腿颤抖两下就没动静了。 跑出十几米外的老黑毛,发出两声悲哭似的怪叫,转身扑进草丛,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猎人想抓逃跑中的黄鼠狼,只有上狗。 别说福满仓五十多岁,就是年轻三十年,也不可能在野外追上黄皮子,何况还是夜里。 福满仓又跑几步,最后实在看不到老黑毛的身影,只能满是不甘的长叹一声,回到树下,提起死兔子,去看那躺在地上,揉着胸口哼哼的大根。 福满仓问他:“你怎么样?” 大根有气无力说:“不行,胸口疼……满仓叔,你好端端踹我干啥?” “呦,你还记得俺踹你呢?” “咋不记得?你叫我去拦住老黑毛,我跟在你屁股后面下了车,你转身给我一窝心脚,踹的我俩眼一黑,差点死过去。” 大根哼哼唧唧的爬不起来,福满仓也不管他,死兔子扔在他身上,说一句:“这兔子会顶人,你兄弟八成是被它顶死的。”便去老槐树上取了灯笼,朝老黑毛消失的草地走去。 老黑毛也是骑着兔子从这片草地钻出来的。 大根抓住兔子看两眼,不由悲从中来,他将死兔子搂在怀里,嚎啕大哭:“二根,你死的好惨呐,我可怜的兄弟,你就这么去了,你让哥怎么跟爹娘交待……” 福满仓提着灯笼在草地里转悠一阵,凭借出色的狩猎经验,找到一个被野草覆盖严密的洞口,他赶忙脱了衣服将洞口堵住,喊大根:“别给你兄弟哭丧了,快来帮俺。” 大根跑来,福满仓问他咋还提着兔子? 大根狠狠地说:“回去扒了皮,炖了肉,好好替二根报顿仇!” 福满仓让他去老槐树把纸人拿过来,再拔点湿草,烧了纸人烤出浓烟往地洞里扇,福满仓则抓着衣服,随时准备扑洞里出来的东西。 结果他俩折腾半个多小时,满身烟熏火燎的痕迹,黄鼠狼没冒头,反倒二三十米外冒出一股子黑烟,也亏得大根年轻眼尖才看到。 冒黑烟的地方是个没有墓碑的小坟包,福满仓断定坟包才是老黑毛的老巢,便叫大根回去拿锹镐,大根回了家又见老丈人裹着破褥子在院里等,两人交待几句,便拿上铁锹回扒裤儿沟挖坟。 三人齐上手,天边泛起鱼肚白时,终于挖到一口薄棺,棺材底破了个洞。 老黑毛早就逃得不见踪影了,福满仓将棺材撬开,只看到满棺材团在一起的破裤子和肚兜。 裤子就不用说了,老黑毛攒的,福满仓用树枝将那些肚兜挑起来一看…… 红的紫的粉的绿的,布的绸的丝的毛的,绣鸳鸯的绣牡丹的绣小人的绣福字的,各式各样,应有尽有,都是女人穿的小号肚兜。 前面只听说老黑毛不要女人的裤子,却没想到它居然对女人的肚兜兜感兴趣,福满仓不停嘟囔真是个恶心玩意,大根却双眼发亮,跳进棺材里,挑那些料子好的,模样俏皮的,拿了七八件。 福满仓面无表情问他想干啥,难不成要拿回去给媳妇穿? 大根干笑着说:“就是不穿,改个帘,缝个单也可以。” 他老丈人深以为然的点头,也跳下去在一堆破裤子里翻找自己能穿的。 等他俩挑的差不多,福满仓一把火将棺材烧掉,三个整夜没睡的人,神情憔悴回了刘家堡屯。 吃了早饭,大根让媳妇把死兔子扒皮炖肉,口若悬河给媳妇讲福满仓打死血瞳玉兔马,赶跑黑毛老仙的经过。 他老丈人满面忧色,问福满仓,老黑毛会不会回来报复? 大根说:“爹你放心吧,满仓叔一来,老黑毛就连自己的马都顾不上,落荒而逃,它不来也就罢了,它要是敢再来咱家作祟,满仓叔一定扒了它的皮,抽了它的筋!是吧满仓叔?” 福满仓没接话,也显得有些忧心。 当年山里的白毛狐仙编顺口溜向福满仓求饶,福满仓至此有了摩天岭猎人王的外号,其中隐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追了三年都没抓住白狐,白狐是为了满山的小狐狸才求他饶命的,而老黑毛的道行肯定在白狐狸之上,它要是找个地藏起来,隔三差五来刘家堡屯子作个妖,福满仓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抓住它。 心里这样想,嘴上却安慰大根丈人,让大根丈人不要担心,他一定会想办法彻底解决老黑毛。 吃了早饭,三人回屋休息,赶中午,有个常在翠芬姑娘堂子上厮混的无赖,过来找大根丈人,说是屯子里的大姑有事找他,大根丈人跟这人走了。 下午,又有个村里的老汉慌慌张张跑到大根丈人家,冲进屋,一巴掌拍在大根屁股上。 大根一轱辘翻起来,那老汉骂他:“睡,你还睡,你老丈杆子都发疯了,你小子就知道睡,外面来的女婿就是他娘的靠不住。” 大根问:“我爹发啥疯了?” “在翠芬姑娘的堂子上撒泼打滚,哭着喊着说什么:白干了,辛辛苦苦好几年,叫那两个牲口一把火烧个干净,还把我的兜兜也烧了,我不想活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老黑毛与猎人王5 听了村里人的话,大根立刻想到老黑毛捆了他丈人的窍,赶忙叫醒福满仓,去翠芬姑娘的弟马,前面说过的胖大婶家。 胖大婶家的院里站着七八个村里人,一见大根来了,七嘴八舌的叫他赶紧进屋看看。 屋门闭着,不知里面在做什么,福满仓大步上前,还没推门就听屋里一阵叮铃咣啷,桌椅板凳翻倒的声音。 “快跑啊快跑啊,欺负老仙的牲口来了。” “孩儿它婶儿你慢着点,你的腰还没好利索。” “菜花,你快从俺背上下去,俺背不动你。” 福满仓一推门,喊叫声顷刻间消失的无无影无踪。 只见正对门的仙坛上,七八块牌位和不知名的神像东倒西歪,供奉的糕点水果撒了一地,翻倒的香炉正骨碌碌滚到供桌边缘,啪的掉在地上摔碎了。 仙坛下,胖大婶盘腿坐在一块软垫上,脑袋上落了个橘子,正讶然望着福满仓和大根,她旁边还有四个一看就不是好人的二流子,这四人都是胖大婶的狐朋狗友,平时见谁家收了粮,剪了布,就给胖大婶通风报信。 而大根丈人则坐在地上,憨乎乎流着口水。 大根将丈人扶起来,问胖大婶:“大姑,发生什么事情了?听说我爹疯了?” 胖大婶没回答,将脸扭到一边,不知嘟囔了句什么。 大根不认识那四个二流子,还喊一声大哥,询问他丈人为什么发疯? 二流子们面色诡谲,没有吭声,有俩人打着哈哈说家里有事,从旁边溜走了。 反倒是两个乡亲进来,帮大根把老丈人扶到院里的墩子上休息,并低声问大根,是不是找人对付扒裤儿沟的黑毛老仙了? 大根看一眼福满仓,后者没反应,大根便道:“是啊,老黑毛害了我兄弟,我们村的长辈来给我兄弟报仇。” 得知福满仓就是对付老黑毛的人,乡亲们纷纷感叹。 有人告诉大根,中午他老丈人被唤来胖大婶家,胖大婶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说他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对老仙下毒手,大根丈人解释说,不是他干的,是前几天被老仙剖了肚子的小伙子村里的长辈,摩天岭的猎人王过来给小伙子报仇,他也阻止不了。 胖大婶只说风凉话,老仙不会放过大根丈人一家,让他回去带着妻儿老小,等死吧。 大根丈人求她看在同村人的份上,跟黑毛老仙说说情,不要牵连他们家。 胖大婶就在屋里跳大神,没一会,大根丈人就发疯了,在地上撒泼打滚,哭喊连天,胖大婶只是冷笑,不去管他,路过的村里人听到哭声跑进来问,胖大婶还说是大根丈人自找的,让村里人不要多管闲事,后来院里聚的人多了,胖大婶把屋门一关,村里人就不知道里面咋回事了。 听乡亲说完,福满仓问:“老黑毛不是和她家的翠芬姑娘不对付么?她怎么帮老黑毛说话?” 福满仓可是听说老黑毛来了刘家堡屯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南芬县十八罗汉狠揍一顿。 有个乡亲朝屋里的仙坛努努嘴,说:“你瞅!瞅那块没倒的牌牌上写着啥。” 仙坛上的牌位和泥像东倒西歪,却有一块最大的牌牌,坚挺的立着。 福满仓也不是瞎子,刚才一进屋就看到了。 他要是认识字,还用得着多嘴一问? 黄皮子 第170节 福满仓尴尬道:“俺不识字。” “没事,俺也不识字,但俺知道那是黑毛老仙的牌牌,原先俺们县有个十八罗汉仙,翠芬姑娘是其中之一,老黑毛把它们揍了一顿,这帮贱骨头就给老黑毛当了跟班,这几年每个堂子上都烧十九炷香,老黑毛就是头香。” 福满仓恍然大悟,看大根给丈人喂了碗清水后,便回到屋里,对胖大婶说:“闺女,俺叫福满仓,昨晚对付老黑毛的人就是俺,你帮俺给老黑毛带句话,俺是来给村里的小娃娃报仇的,跟其他人没有关系,冤有头债有主,老黑毛要是不甘心可以来摩天岭山腰的石屋找我,不要牵连别人,听到没有?” 胖大婶挤出个笑说:“听到了!其实我这堂子和黑毛老仙没什么关系,我问问我家姑娘能不能把话带到。” “那就劳烦你家姑娘了。” 福满仓转身出去,帮着大根扶起老丈人。 胖大婶恶狠狠的盯着他的背影,等福满仓出了院门,她往地上吐口唾沫,骂道:“臭打猎的,什么东西!我呸!” 剩下的两个二流子也大声咒骂福满仓,跟着呸了起来。 就在一片呸声大作时,福满仓又回来了。 这仨人赶忙把刚刚咳出来的痰,硬生生咽了回去。 福满仓说:“刚才乡亲们告诉俺,你这堂子每月跟他们收两回孝敬,谁敢不给,家里就死鸡死羊,丢衣丢粮,俺不是你们屯子人,也不好管你们的事,但俺劝你收敛点,别逼得乡亲们活不下去,否则俺只能学老黑毛,把你们的堂子一间间拆掉,送你们十八罗汉到十八层地狱里装神弄鬼,听到没有?” 胖大婶又挤出笑:“听到了,其实您老误会了,我没有欺负他们,就是收两个治病消灾的可怜钱,以后不要钱,白给他们看就是了。” “那样最好。” 福满仓再次离去,胖大婶等了好一阵,见他不回来,蹦起来就骂:“干他娘的臭猎户,敢威胁姑奶奶,真当他翠芬祖奶奶是吃素的不成……” 正骂着,一见院门探进个脑袋,惊弓之鸟般的胖大婶立刻坐好,圆脸上挤出一团和气的笑容。 回到家,大根丈人醒来,得知福满仓在香堂的一番话,没口子道谢,又说自己不是推脱,是当着大姑的面才那样说的。 福满仓只说理解,让他不要自责。 跟回去的乡亲询问他收拾老黑毛的经过,大根绘声绘色的讲了起来,还让媳妇把玉兔马拿出来展览,村里人连声喝彩。 也有老成持重的乡亲,听说老黑毛连根毛都没有掉,只是死了马,便请福满仓在刘家堡屯多住一段时间,千万别当甩手掌柜,留下烂摊子不管。 福满仓让他们放心。 三天后的夜里,福满仓正在大根丈人家的土炕上呼呼大睡,院里的老毛驴爬了起来,顶开福满仓的屋门,悄悄咪咪钻进去,爬上床,趴在福满仓身边,瞪着俩驴眼看他。 睡得正香的福满仓不知察觉了什么,突然醒来。 这一睁眼,看见身边躺了条毛驴,差点把他给吓死。 而更惊吓的是,那毛驴见他醒来,便露出一口整齐的大板牙,笑着对他说:“你砍死我的玉兔马,我以后准备骑你了。” 福满仓浑身一颤,裤子湿了一点点。 第三百六十三章 老黑毛与猎人王6 摩天岭猎人王,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唯独没见过毛驴说话。 他那一点尿全是被毛驴膈应出来的。 福满仓向旁边打个滚,顺手抓起摆在墙根的猎刀,骂道:“你个膈应人的玩意,老子剁了你的驴头,看你怎么装神弄鬼。” 毛驴无所谓道:“剁呗,反正是你家的驴。” 这头毛驴还是大根在其他人家借来的,福满仓只好停手,他问:“你想怎样?” “都说了,你砍死我的玉兔马,我以后就骑你了,你让我骑上个十年,咱俩的账就一笔勾销,这十年里除了被我骑,你还要给我吃好酒好肉,隔三差五找两个漂亮娘们给我捏捏脚,捋捋毛,把我伺候的舒舒服服,兴许我能对你好一点。” 说了这一番话,毛驴就盯着他笑。 福满仓还是头一回遇见在他面前如此镇定自若的畜生。 他跟毛驴对视一阵,问道:“你不怕俺?” “你又不是我的对手,我为什么要怕你?别啰嗦了,夜里躁的慌,快让我骑两下。” 毛驴在土炕上站起来,抬起两个前驴蹄子往福满仓肩膀上搭,还让福满仓背过身去,福满仓看到它那驴家伙什顶的硬邦邦,才知道毛驴说的骑是什么意思,当下气个半死,一巴掌将毛驴呼倒,跳下床往外走。 毛驴爬起来就追:“嘿,我这驴脾气一上来,今天非骑了你不可!” 院里,福满仓正在墙根处寻找着什么,毛驴跑过去叼住福满仓的腰带,硬往屋里拖。 它口里咬着东西还能说话,阴阳怪气道:“满仓儿,来嘛,进屋耍一会乐子,满仓儿,别走嘛!” 福满仓火了,转身搂住驴脖子往下压,同时伸腿一绊,直接将毛驴放到,随后骑在它身上,不让毛驴起来。 大根和老丈人被吵醒,披上衣服出来,看到福满仓居然和毛驴打架,大吃一惊。 没等他俩问话,毛驴翘起一只驴蹄子,对他俩说:“那两个牲口,过来给毛驴大爷捏把两下,这一天天尽走路了,帮大爷松快松快脚丫子。” 大根老丈人白眼一翻,直接晕了。 大根尖叫道:“满仓叔,这这这……这毛驴咋也成精了?” “毛驴咋不能成精?他福满仓都是窑子里的大茶壶成的精!满仓儿你说,你在窑子里当大茶壶时,是不是经常喝姐儿的洗脚水?” 福满仓被膈应出一身鸡皮疙瘩,受不了毛驴的贱样,也顾不得它是自己村里的牲口了,骑在它脖子上,大拳头一顿猛砸,很快就把毛驴砸的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福满仓让大根看住毛驴,便提着猎刀在院里院外翻找起来。 他觉得老黑毛一定藏在附近,就和当初附体小孩的白狐狸藏在屋后一样。 大根丈人家靠种地为生,屋里到处堆着谷子,农具等杂物,福满仓找了好一阵都没发现老黑毛。 那毛驴缓过劲,拖着快死的腔调哭唧道:“姓福的,你好狠的心呐,你忘记来的路上是怎么骑我的了?现在我想骑骑你,凭什么不行?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真要打死我不成?” 福满仓实在受不了了,就要进厨房拿斧头弄死这只毛驴,可进去看到灶台上有三坛子粮食酒,他计上心来,抱着酒坛出来说:“你说得对,俺跟你喝个交杯,喝完咱就入洞房。” 毛驴笑道:“老不死的,还挺会玩。” 福满仓给它灌酒,毛驴喝了多半坛子,一扭脑袋说:“够了够了,你也喝,喝完咱就进屋。” 福满仓不理它,将酒坛递给大根,便又骑上去,掰开毛驴嘴,对大根说:“给它灌。” 一坛子酒灌进去,毛驴话都说不清了。 福满仓让大根再去拿一坛子。 两坛子粮食酒下肚,毛驴不再说人话,而是发出“欧啊-欧啊”的驴叫声,福满仓松开它,就看毛驴翻身站起来,晕头转向走两步,一头栽倒。 与此同时,大根也急叫一声:“满仓叔你快看。” 福满仓顺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只头顶黑毛的小黄鼠狼,醉醺醺从院角的耗子洞里钻出来,正是老黑毛。 这老黑毛附在毛驴身上,毛驴被灌醉,连带它也头晕目眩,一下子缓不过劲。 出了耗子洞,老黑毛转身就逃,只看它呲溜一下蹿上墙,却没有往墙头爬,而是歪歪扭扭的横着跑了起来,最后一头撞在墙檐上,掉在地上,还叉着腿坐了片刻,显然撞懵圈了。 福满仓心里大喜,喊一声:“老黑毛你死期到了!”冲上去举刀就砍。 可黄鼠狼才多点大? 站起来没有福满仓膝盖高,人家还是趴着的,福满仓得弯着腰才能砍住。 福满仓冲到近前,老黑毛赶忙逃跑,饶是福满仓手疾眼快,这奔头去的一刀依然砍歪了,只剁在老黑毛的尾巴上。 没有齐根剁掉,只剁了半截下来。 老黑毛发出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再也不转向了,三两步蹿上墙头,速度快到福满仓都没回过神来,老黑毛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福满仓追出院子,本想顺着血迹再找找,可没跑两步,血也没了,只能带着满腔无奈回去,对大根说:“又叫那小畜生跑了。” 大根却无比亢奋,捧着老黑毛留下的半截尾巴毛,激动的口水乱喷:“满仓叔你太厉害了,老黑毛都被你剁掉尾巴,你的斩尾刀果然名不虚传。” 福满仓一声叹息,过去将大根丈人扶起。 他心里有个预感,搞不好这斩尾刀也只能砍掉尾巴毛了。 第二天,大根拿着老黑毛的半截尾巴在村里炫耀,逢人就讲福满仓第一次杀了老黑毛的马,第二次砍了老黑毛的尾,只要老黑毛再敢露面,下一次绝对要了它的脑袋。 纵观猎人王与黑毛老仙两次交手,黑毛老仙确实落了下风。 俗话说事不过三,第三次又会是什么结果? 福满仓在刘家堡屯住了半个多月,老黑毛没有现身,他便回了摩天岭。 三个月后的一天夜里,摩天岭的人听到山上传来一声巨响,第二天上山,发现福满仓的石屋塌了一半,屋里还有烧焦的痕迹。 大根说,一定是满仓叔的嘣嘣炮把房子炸塌了。 福满仓去了哪里?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总之石屋里没有发现他被炸碎的痕迹。 第三百六十四章 老槐树 福满仓下落不明,老黑毛也没有再在刘家堡屯出现,但它肯定没有死,否则也不会有我家那猎户老头的事了不是? 但老黑毛与猎人王,暂且告一段落。 扒裤儿沟没了扒裤老仙,可人们叫习惯了,也就没有改回原来的吊死鬼沟,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老黑毛消失后的四十多年,再没人吊死在老槐树上。 随后就到了六几年文格开始的时候,镇上的民兵在刘家堡屯成立革委会,民兵头子是个姓刘的大个子。 刘大个姓刘但不是刘家堡屯的人,他在刘家堡屯住了几天,不知听谁说扒裤儿沟的老槐树,是个会骗人上吊的妖,就把村里人集合起来,领到老槐树下,要当众破除封建迷信,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刘大个也挺能折腾,给老槐树挂一条横幅,写着历史反格命分子,狠狠批斗一阵,便亲手砍树。 两斧子下去,老槐树流出黑血。 刘大个当场怂了,色厉内荏的喊口号:“xxx说,旧社会把人变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人,这两斧子就是帮老槐树和过去的反格命罪行划清界限,但我们也要给它改过自新,加入格命阵营的机会,今天就到这里,明天再来看它,只要它肯接受教训,保留自己的伤疤,我就代表组织接受它。” 村里人一阵哄笑。 当天夜里,巡逻的民兵发现两个人在老槐树下鬼鬼祟祟,大声呵斥:那两个,干什么的? 话音刚落,那俩人就躺地上了,民兵过去一看,一个是昏迷不醒的刘大个,另一个,是穿着旗袍,脸蛋粉嫩的纸扎女人,而树上还有个白绫系的绳套。 民兵把刘大个抬回革委会,他醒来后跟大家伙说,前半夜他正准备睡觉,突然听到窗外有女人的哭声,他出去一看,是个模样俏条子顺的二十来岁女人,身穿碎花旗袍,脖子里挂着白围巾,刘大个问她为什么哭?这女人自称黄山村的黄寡妇,被村里的二流子欺负,想找正义化身、z席战士刘大个告状,却因为有些羞羞事说不出口,在他窗外急哭了。 黄皮子 第171节 刘大个哪能允许自己的地盘发生这种恶劣的事情,当即邀请黄寡妇进屋慢慢说,若是实在说不出口,也可以演给他看。 黄寡妇请他帮自己出气。 就这样,俩人去往黄山村,经过老槐树时,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吹得刘大个睁不开眼。 风停后,黄寡妇说自己的围巾被风吹到树上,让刘大个帮她拿一下…… 要不是民兵及时喝止,将附在纸人身上的脏东西吓跑,不等老槐树改过自新,刘大个先加入槐树妖的吊死鬼大队了。 后来刘大个给老槐树浇上煤油,一把火烧掉,烧的时候浓烟滚滚,烈火熊熊,不少人都听到火焰里发出惨烈的吼叫,事后,经历过四十年前老黑毛闹妖的老人们都说,搞不好当年用纸人骗大根上吊的,不是老黑毛,而是槐树妖,因为整件事的起因是槐树妖盯上大根,老黑毛向大根要一条裤子的保护费,大根没脱裤,老黑毛不管他,槐树妖就对他下手了。 都是些陈年往事,真相如何,早就说不清了。 再回到铁刹山下,兴盛饺子馆。 郭老板给我们讲完老黑毛和猎人王的故事,他笑着说:“这嘣嘣炮爆炸,应该是老黑毛去摩天岭找福满仓算账了,但不知道是福满仓炸了老黑毛,还是老黑毛偷偷点屋里的嘣嘣炮炸了福满仓,总之老黑毛后来还出现了,福满仓就这样人间蒸发,但要说他是死是活,我估计是死了,因为他和牛头马面打架时,三十三岁,马面说十八年后再来找他,福满仓就是五十一岁失踪的。 不过这个故事是我听我爹讲的,我爹是听我爷讲的,我爷是梦里听他供的胡仙讲的,他供的胡仙是跟俺们家从北京来的,鬼知道来了之后又听哪个小畜生仙讲的,这种老故事传来传去就没有真话了,十多年前我来铁刹山开饺子馆,认识一个常在摩天岭收货的人,他都没听过福满仓的故事。” 冯栏突然说:“应该是真的。” “为啥?” “因为福满仓的事迹合情合理,不像是编出来的传说故事。” 郭老板不敢置信道:“他都跟牛头马面打架了?这还合理呢?” 我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冯栏解释说:“打架肯定是假的,但不一定是瞎编,这帮出马的小动物们说起话来没头没脑,净整点稀奇古怪的词语,比如吃鸡不说吃鸡,要吃咯咯咯,驴车不说驴车,说是derder车,福满仓金甲大将下凡的身世,正确的说法是身上有人……” 我插话问:“童子命?” 童子命是身上有人,但身上有人不全是童子命,而是指“上界担任职务之人在下界的转世”,就好比当官的到基层锻炼,不怕基层的小干部,但回去之前也没有太大的权力,这就是摩天岭的妖邪们拿法不住福满仓的原因,而身上有人的最大特征是感情坎坷,女的容易为情而死,男的天生克妻,你们看福满仓的俩媳妇,都被他克死了。 再说他和牛头马面打架,抢回四叔亡魂这个事,为啥福四叔还魂之后跟福满仓说的不一样?因为事也许是真的,但未必是那样的过程,十有八九是福满仓不希望四叔死,下面看在他身上有人的份上,就添了半年阳寿放他四叔还阳了,我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前年有个景德镇的老板,老娘在家滚下楼梯,摔成植物人,床上躺了半年都没有醒,就有人介绍他来请我试试。 我也纳闷,我他吗又不是园丁,我哪会治植物人,还劝人家相信现代医学,不要迷信,多找几个好医生看一看,再不济他找俩中医也比找我强呀。 这老板说,别说中医,电线杆子上贴广告的老军医都找了,没用,所以他是死马当活马医,给老娘尽份孝心,只要我过去做场法事,成不成都给五万块,然后我就去了,可我也不会治植物人的法事,就做了个添寿加碌,糊弄事呗。 我念了三天经,第三天夜里他老娘就醒了,你们猜这老太太醒来之后说了点啥? “说啥?” “她说自己半年前摔下楼梯,当时就下到阎王殿了,我问她阎王殿啥模样?她说古代衙门口的模样!可这老太太六十来岁,她哪知道古代衙门是啥模样?就是电视里看来的那个样子。 她说她到了阎王殿,阎王爷说她阳寿已尽,但生前吃过极品人参,身子里还有一口阳气吊着,只死了一半,就让小鬼把她押起来,等身子咽气再说,然后她就在黑牢里蹲了大半年,连口饭都吃不上,因为下面一个窝窝头卖三个钱,儿女不知道她死了,不给她烧纸,她就没钱买饭吃……” 第三百六十五章 阴魂镇 我嘴巴一张。 冯栏打断道:“别问我三个钱是多少,我也不知道!总之这老太太在黑牢里蹲了半年,有个白脸书生模样的人开了牢门,笑呵呵说:老太太,快出来吧,你儿子派人来接你了。老太太跟着书生到牢门口,门口摆桌酒席,书生说是特意为老太太准备的,老太太狼吞虎咽,边吃边问:我儿子送钱来了? 书生说:没有,是咱给你送行,自掏腰包请你吃的,老太太,你要早点说你家有上清录雷霆都司的关系,咱们也不能把你关起来不是?你看这事闹的,大水冲了龙王庙不是?你慢点吃,别噎着,吃完就回去……咱还有个好消息要偷偷告诉你呢,阎王爷给你账上挂了五十万,等你下次来了,直接就能消费,但你这次回去可不许乱嚼舌头,就说在咱单位好吃好喝过了大半年,否则这五十万就没有了,明白不? 老太太点头,吃完饭,书生把她送到一顶轿子上,四个小鬼抬着她就走,没一阵她睡着了,再醒来就到家了。你们说这个事和福满仓他四叔的遭遇像不像?” 郭老板满头雾水:“那个都司是啥玩意?” 冯栏一指自己:“我啊,正经道士都在天上挂着职务,我就是上清录雷霆都司,类似于咱下面的股级干部吧,但雷霆是枢机部门,所以我属于部级机关里的股级干部。” 郭老板没说话,瞪大眼睛看冯栏。 冯栏还郑重其事的点点头,表示自己没有说谎。 郭老板一下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也被他的笑声感染,捂着肚子狂笑。 冯栏脸上挂不住了,赶忙解释:“这是那老太太说的,又不是我自封的,我说自己是机关的干部,是为了给你们解释……你俩笑吧,老子不说了。” 冯干部生气了。 我憋着笑问他:“别别别,你继续说,这老太太不想要那五十万个钱了?怎么回来就跟你告状?” 冯栏不想搭理我,可他又不想闹个自封机关干部的笑话,只好解释:“她那一番经历和做梦似的,即便真的到了阎王殿,下面又是单位又是挂账消费,显然与时俱进了,怎么还是古代衙门口的模样?但要说这老太太说梦话,她又不该知道我的道位神职,而且她睡了大半年,我一做添寿加禄她就醒了,所以这肯定是她摔死过去,但身子吊着命,我机缘巧合之下给她添了寿,下面才把她放回来。 但她说的那一番过程,并不是真实发生的,而是她根据自己的理解编出来的想象,因为下面的事是凡人无法理解的,所以只能拿自己理解的事情往上套,这就是经文里说的三世一切佛,一切唯心造的意思,你想它是什么样,它就是什么样,再具体的我就解释不清楚了,总之我给她加寿让她还阳,她的理解就是阎王爷卖我面子把她送回来,而福满仓身上有人帮福四叔多活半年,他俩的理解就是从牛头马面手下抢回福四叔的魂儿,你们能明白么?” 我说:“差不多明白,但是这个老太太为啥跟你告状,不想要那五十万了?” 冯栏冷笑一声:“咸吃萝卜淡操心的玩意!”便十分傲娇的扭过头,不搭理我。 我只好又问郭老板,福满仓消失后,老黑毛就跑到那个阴魂镇,后来收拾了住过我家的老猎户? “哪能,中间隔着五十年呢!前面不是说老黑毛打了十八罗汉,刘家堡屯的人都去老槐树给它磕头,但它谁也没管么?其实这里面还有一个事,就是最先被老黑毛扒了裤子的那个老头家的老太太,从头到尾,这老太太都觉得老黑毛是个好的,老黑毛捆了小孩的窍,在院里逮咯咯咯的事传开后,老太太拿着自家的一只老母鸡去老槐树,让老黑毛想吃鸡就告诉她,不要去村里捣蛋,惹人骂,还耽误修行……” 正所谓花言巧语皆叵测,唯有将心换彼心。 你说这老太太愚昧也好,无知也罢,总之她把老黑毛当成讲规矩的好仙家,诚心侍奉,老黑毛也尽其所能,保她家平平安安。 但老黑毛也没要她的鸡,她把母鸡放在槐树下,唠叨几句就走了,还没到家,老黑毛已经把母鸡送回她家鸡窝,她以为老黑毛不想和她来往,不再强求,直到一年后,她闺女嫁到其他村子,姑爷酒品不好,喝醉酒总打她闺女,她闺女出嫁三个月就哭着回娘家告状。 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娘家要是有几个厉害兄弟还好说,可这老太太只有一个儿子,还是怂瓜蛋,老太太心疼闺女,却也只能等姑爷来接时教训几句,姑爷带听不带听的嗯啊几声,领着她闺女回家。 结果老黑毛跟过去了。 回去没几天,姑爷把她闺女的腿打出淤青,转过天,姑爷跌进水沟里摔断一条腿。 刚养好伤,一次喝醉酒又打了她闺女两个嘴巴子,几天后,姑爷劈柴时剁掉自己两根手指头。 她姑爷也挺彪,两次受伤都没想到跟自己打媳妇有关,养伤期间还拿媳妇撒气,把老太太的闺女打的遍体鳞伤,结果姑爷伤刚好,出去喝顿酒,夜里就失踪了,几天后才被人发现死在山沟里,被野兽啃得只剩半拉身子。 老太闺女跑回娘家守寡,悄悄跟老太太说,她男人死前的一天夜里,她梦见一个小老头说:你别怕,我跟你男人谈,他再敢跟你动手,我就不让他回来了。 老太太觉得是老黑毛帮着她闺女出气,就又提了两只鸡,几颗圆圆去扒裤儿沟,让老黑毛如果帮了她闺女就把东西收下。 老太太回了家,东西已经摆在门口,她也摸不着头脑,但后来老黑毛就总骑着白兔子,趁夜去她家转悠,有时还溜进厨房看看她家晚上吃的啥,要是好吃就尝一尝,有时老黑毛在村里偷了鸡呀兔呀,也顺路给老太太家送点,但从不交流,放下就走。 她家也不敢说,怕村里人骂。 后来老黑毛被福满仓剁了尾巴,就跑到老太太家里,半夜将老太太推醒,让她给自己包扎。 老黑毛伤好后,收她当了瞧香的弟马,偷来三个大元宝,让她一家去南芬县买房,立起堂口,给人治病查事。 二几年,老太太去世,老黑毛也钻进深山老林。 直到五十年后的七十年代末,阴魂镇上的一户人家闹妖,家里的小孩被开膛破肚,本溪的出马堂口才传出消息,做这件事的是当年南芬县里第一大仙,老黑毛。 但老黑毛和这户人家有何仇怨,却是众说纷纭,每个堂子说法都不一样。 有人说,这户的当家是个常在山里打猎的小老头,膝下只有一个闺女,在山里碰到一只有道行的黄仙,也就是老黑毛的小儿子,小老头求黄仙给他家送个儿子,黄仙答应了,但要他把闺女嫁给自己,老头就把黄仙领回家,招了上门女婿,后来他闺女怀孕,生下个半人半黄鼠狼的怪胎,老头害了怕,这才砍死姑爷和外孙,结果没来得及跑,就被老黑毛找上门来。 也有人说,跟儿子没关系,是老头闺女貌美如花,先被黄仙看上了,不停给他家叼财运粮,老头财迷心窍把黄仙招了姑爷,成亲后,老头的胃口越来越大,黄姑爷无法满足,于是反目成仇把黄姑爷砍了还有人说,是黄姑爷得了病,要吃老头小孩子的心尖肉,老头为了保护儿子,才把姑爷捅死。 各执一词,无一例外的就是老猎户卖女,主动招黄姑爷入赘。 第三百六十六章 摩天岭1 我师父没跟我说太多老猎户的故事,除了老猎户一家被黄鼠狼害死的经过,就是他们俩老头喝酒时,独臂老猎户总是挥舞猎刀,叫嚣着要回东北干死总瓢把子,为儿女报仇,每次都是我师父连哄带劝,才将他暂时安抚住。 我一直把老猎户当成半个自家长辈,却没想到在郭老板口中,他居然是个卖女求财的混蛋。 “亏我师父在世时整天念叨这老头可怜,还恨自己没有能力报仇,要是早知道他是主动跟黄皮子做买卖,我师父肯定把他赶出去了,郭老板,你知道阴魂镇上谁家供着胡大仙么?老猎户的儿女被害死后,他就找一个给胡仙当差的弟马,打听往他家送棺材的黄鼠狼的来历,最后胡大仙骗他去山西找我师父,我想问问这胡大仙从哪听说我师父的!” 郭老板说:“阴魂镇不是镇,是高台子镇旁边的鸡爪沟的一个地方,也许老以前是镇子,但现在只有不到二十户人家,我没去过,只听说那地方有好多坟地,白天见不着人,夜里人来人往,热闹至极,但没听说附近有胡仙的堂子,而且这老头去没去胡仙堂还是两说呢,胡大仙惹不起老黑毛是真的,但也不会说老黑毛是东三省总瓢把子,一来出马堂口有自己的黑话,要说也是说头香、坐堂、教主等等,不会说瓢把子。 二来,九几年我跟我爹来铁刹山烧香,我爹说这一天是黑妈妈的生日,四省香差都要来供奉,就是奉天、吉林、黑龙江、热河这四个省,当时堂子里的仙家普遍都是民国时期的悲王和胡黄,九几年还用着东四省的说法,怎么可能有七几年的胡仙说老黑毛是东三省瓢把子? 而且我也没听说这老头的儿女被害后,他上蹿下跳找老黑毛算账,要不是他撒腿就溜了,他非死在老黑毛手下不可!觉着吧,可能是这老头逃难到山西,不知听谁说了你师父是个看风水的,就扯个找你师父相宝地埋猎刀的鬼话,赖在你师父家骗吃骗喝了!” 我无言以对。 老猎户死后,我师父把他埋在村里的坟地,我回去非把他坟扒了不可! 郭老板不愧是丫髻山安插在铁刹山的探马,本想让他介绍个搬杆子的堂口,我们好打听总瓢把子的消息,没成想他一张口,把我们想知道的全说了出来,除了老黑毛最后的下落。 而得知老黑毛这一番颇为曲折的赚功德经历,我还挺同情它,毕竟除了胆大妄为的二根和要拿鼠夹子夹它的一家,它也没有害过其他人。 我问冯栏,还不要找老黑毛报仇? 冯栏说:“当然要了,不然我来旅游啊?我非得当面问问它,砍死它小儿子的人又不是我,何必千里迢迢追到山西找我麻烦,坏我大事,还害死我的朋友!” 郭老板还不知道这个,满脸好奇,我给他讲一遍冯栏偷药,被疑似神仙的生物打了一锤子的神话故事。 郭老板说:“那你也够倒霉催的,可能老黑毛不知道老猎户死了,闻着猎刀味过去,发现你拿着猎刀……你今年多大了?” “三十二。” “那你瞅瞅!老猎户七十年代末离开东北,到现在正好三十来年,老黑毛肯定把你当老猎户的儿子了!我确实不知道老黑毛钻在哪里,但你们非要找它的话,我倒是可以指条路。” “什么路?” “摩天岭!”郭老板认真道:“你们可以去找那只没尾巴的白狐狸,我有个朋友在下马塘县的黑瞎子沟住,他是给旅游团跑客运的,经常跟景点山下的村里人收山货,包括摩天岭,几年前我俩聊天时聊到福满仓,他没听过,但他说山里有人见过白狐狸,有没有尾巴就不知道了,你们可以去摩天岭试试,要是能找到没尾巴的白狐,想办法让它说个话,说不定它知道老黑毛在哪!” 冯栏觉得可以去转一转,总不能白来一趟。 我劝道:“山里可不止白狐狸,还有野狼黑熊东北虎啊大哥,就是给你支枪,你都未必打得过人家,人家可还是保护动物,打死一只咱就在东北把牢底坐穿吧。” 郭老板却说:“你们不用担心,摩天岭现在是旅游景点,野兽都钻到更深的老林子里了,你开上直升飞机转几圈都别想看见一只熊瞎子,更别说老虎,最多遇见几只白眼狼大马猴土豹子,我再让我朋友给你们找个山里人,领着狗保护你们,这总行吧?” 啥叫这总行吧? 感情这郭老板和上次去北京遇到的黑车司机一样,巴不得我们去摩天岭转一转,逮了白狐狸回来,给他瞧个稀罕! 我表示拒绝。 冯栏表示拒绝无效。 郭老板看看表,就给他朋友打电话,随后又说电话打不通,应该是黑瞎子沟附近信号不好。 我问:“这黑瞎子沟又有啥来历?你们本溪咋这么多瘆人的地方呢?” “这还瘆人?我还没给你们说说南芬的历史呢,你们知道南芬区以前叫啥不?” “南芬县啊,你不是说了么?” “那是民国时期!古时候南芬县叫黑蝎子沟,遍地会蜇人的毒虫鼠蚁,清朝来个眼瘸的风水先生,硬说这地风水好,就打北京城里迁来一位格格的坟,黑蝎子沟改叫南坟县,民国时期才改成南芬,还有,我们本溪东边有条太子河,河边葬着努尔哈赤的孙子萨哈廉,那地现在叫东芬,以前叫东坟,太子河往西,现在的明山区老以前是一片荒坟地,叫西坟,现在叫西芬,我们本溪只差北坟就集齐东西南北坟了,但三座坟也挺牛逼吧?其他地方的城市最多三面环个山,换个水,俺们环坟!” 黄皮子 第172节 我干笑道:“牛逼,除了北京就属你们牛逼。” 聊完老黑毛,定下第二天的行程,郭老板来了谈兴,正好我和冯栏还没吃晚饭,他开火炒俩菜,拿酒跟我们边喝边聊,讲了许多胡黄二教闹妖的故事。 来东北以前,我觉得我对修仙的小动物们已经有足够的了解,基本知识点就不提了,我还弄过一只黄皮子,抓过一只瘸腿狐狸,亲自跟它们打过不少交道。 我就像玩腻了的渣男,对小动物们失去了新鲜感。 直到跟郭老板聊了天,我才发现东北的这帮妖精,那真是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它们干不出来的。 第三百六十七章 摩天岭2 黄皮子讨口封,顶着死人的头盖骨,突然蹦出来问你觉得它像不像个人儿。 我觉得这种行为已经很变态了! 郭老板却说这都不算啥,他们东北的黄皮子都是化了妆出来讨口封的。 他说他有个朋友以前在林场看木头,附近的林子里有只黄鼠狼,不是拿着拨浪鼓在他朋友面前摇,就是顶着小孩的帽子乱蹿,直到一天清晨,他朋友在院里傻坐时,黄鼠狼叼根烟跑进来,在他朋友面前迈着八字步走来走去,还问他朋友:“叔,你看我这样走路像个大人儿不?” 它这么问,就是你回答像或不像,潜台词都是承认它是个小人儿,而它前期摇拨浪鼓戴小孩帽,就是为了铺垫这个问题,只可惜郭老板这位朋友是个哑巴,干不了其他工作才去林场看门,阿巴阿巴叫唤几句,黄鼠狼气急败坏,将嘴里的烟扔在他朋友脚下,转身跑了。 郭老板还说,原先他家邻居老头,年轻时在村里种地,有天下午正在地里收麦子,就看一只膘肥体壮的母黄鼠狼,穿着一件洋娃娃身上扒下来的小裙子,嘴上涂着口红,毛脸上擦着粉底,跑到他家邻居面前,站起来娇滴滴的问:“哥哥哥哥,你看妹妹这条裙子漂亮不?” 他家邻居捡个土块把母皮子砸跑了,因为说它好看不好看,都是承认它是个妹妹,而没过几天他家邻居就把自己的腿划伤,因为东北有个说法,碰到黄皮子讨封,你给它口封,它就往你家偷粮食,算是报答,要是打骂惹着它,它就会报复你。 不过黄鼠狼报复的事很多,报答却少之又少,即便有人遇到也不敢声张,因为兴一家败一家嘛! 郭老板父亲有个朋友,就给过一次口封,是老早以前,这人夜里下了火车,舍不得住店就在野外的破屋凑合一宿,身上带着半瓶子黑土地白酒,就生了篝火,边烤火边喝,喝到醉醺醺时,有个身穿花棉袄,头上裹一块花布的大号黄鼠狼,扭着屁股,跳着舞,走进破屋。 黄鼠狼先对这人发出一阵嘿嘿嘿的下流笑声,然后问:“你看俺像不像个漂亮闺女?你喝上酒躁得慌不?要不要俺陪你耍一会?” 这人破口大骂:“你看你丑的那x样,还漂亮闺女?你就是黄花闺女老子也不耍你。” 黄鼠狼嘿嘿两声就跑了,因为这人说它是黄花闺女,就算讨到口封了,第二天这人赶路就捡了点钱。 总而言之,关外的小动物们在修炼这方面,口才精湛,业务熟练,黄小文说人家是关外土老帽,可真比起来,丫髻山领导的那一票仙家才跟活在解放前似的,而且东北人见多了讨口封的事,甚至总结出完美的对答方案:你干好事就像个人,不干好事就像个畜生。 聊到深更半夜,郭老板带我们去铁刹山风景区附近的宾馆休息。 第二天上午,他就带来个中年男人,跟我们谈好一天一百五的价格,便带我们去摩天岭,找人领我们进山,郭老板还要做生意,嘱咐几句注意安全就走了。 前面说了摩天岭是千山余脉最后一峰,主峰已被开发成旅游景点,但西边和南边都有延绵数百里的崇山峻岭,西边通到千山,南边连着药山,正是层峦叠嶂,山高林深,要是没人领着,别说山里的野兽,能不在山里迷路都是老天爷保佑了。 路上闲聊几句,冯栏向中年男人打听:“就连摩天岭的人,都不知道原先有个福满仓么?” “摩天岭附近三十里地有十几个村,有些村子之间还隔着山,鬼知道福满仓是哪个村的人,百来年过去,他那村在不在都说不定,反正我没听人说过这么一位猎人王,一会去了老韩家,我帮你们问问老韩,老韩也是个打猎的,也许听过他们这行里的王爷,见过白狐狸的就是老韩的姑娘,但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没尾巴白狐。” “这个老韩现在还打猎?” “他不打了,几年前被车碾了腿,截肢了,现在在床上躺着,全靠姑娘在山里打猎养活他。” “现在不是不让打猎了?” 中年人大大咧咧的说:“他说不让就不让啊?不打猎,你让他们父女吃啥?而且你不让我打猎,我带几条狗进山遛狗,你总管不着吧?偷摸我就逮你几只野兔野鸡野獐子,卖到饭店小赚一笔,谁能知道?这老韩的姑娘今年才十六岁,但你别看她年纪小,本事大着呢,十岁就带狗进山逮兔子了,也是个能干的小猎人——我跟你们要一天一百五,老郭还嫌我不够哥们,其实我也是为了这丫头,这丫头可怜呀,脸上有块胎记……” 说着话,他用手捂住半张脸,扭头说老韩姑娘的胎记就是这模样,吓得冯栏赶忙提醒他:“看路看路,好好开车。” 中年男人这才又抓住方向盘,嘴巴仍不停:“都是老韩他娘造的孽,他娘就是个死x老太太,贼他吗能折腾,老韩姑娘刚出生,他娘就嫌弃儿媳妇没生儿子不说,生个闺女还是个钟无艳,吓死人的丑八怪,然后成天骂,没几年,儿媳妇就被她骂跑了,后来到了老韩生日,这老太太让老韩给她买三斤蜂蜜当生日礼物……” 我插话问:“老韩过生日,他老娘问他要生日礼物?” “对呀,老韩家里穷的喽嗖的,他都不给自己过生日,但他老娘说:你的喜日子就是老娘的苦日子!所以老韩过生日得给他老娘送礼,老韩下山给她买蜂蜜时被车碾了,在医院截一条腿,住不起院,回家养伤时另一条腿感染了还是咋回事,反正肿的跟条猪腿似的,现在根本下不了地,可他老娘还折腾,让老韩姑娘带着狗进山,逮两只鸡给老韩炖汤喝。 结果老韩喝汤她吃肉,又把自己给噎死了,她一死不要紧,家里就剩下残疾老韩和十岁的姑娘,你们说他俩咋活?几年前,老韩都要带姑娘吃耗子药自杀!幸亏那天我去了一趟,一看这父女俩对着两碗稀粥流眼泪,我说你们哭个几把,一会我买点菜给你们包饺子,先把粥给我喝,我饿的心慌。老韩死活不让我喝,他越不让我越要喝,最后他说,你喝吧,喝完跟我们父女一起上路,也不枉咱俩十几年的交情。 我这才知道粥里放着耗子药,费尽口舌把他俩劝好,后来就是他姑娘进山逮兔子,卖钱养活老韩了!你们说这父女俩可怜不?” 冯栏沉默少许,感叹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十岁还上小学呢,她十岁却进山打猎。”他看着我说:“这样一想,咱们还挺幸福哈,虽然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但起码有个正常的童年!” “你一人幸福吧,我十岁那年已经惹上黄皮子,被妖邪追杀了,只能跟着我师父走南闯北,连家都不敢回。” “那你也挺惨呀,那你咋不会逮兔子呢?” “谁说我不会?” “那你逮兔子也是直接上嘴咬么?” 第三百六十八章 摩天岭3 这一追忆起童年来,我还真想起原先的一件事,就是十六岁那年师父去世后,刘老太想把我骗到她家让黄皮子弄死,我连夜打包袱开溜,当时我就立志,别让我在城里闯出名堂,否则我非带着几个厉害的道长,先回十里铺,再去东三省,拳打黄鼠狼,脚踢瓢把子。 一眨眼过去五年,蓦然回首,前三句竟然都实现了! 第四句也不远了吧? 中年男人开车带我们到下马塘镇铁匠沟,盘山路上七拐八绕,到了摩天岭后山,一个七零八落住着三十多户人的无名小山村,村口停了车,我们跟着他到了老韩家。 石头垒的院墙里,三间破烂砖房,院里有个头发散乱的小姑娘正在埋头洗衣服。 中年男人喊一声:“梅梅,找你爹。” 小姑娘循声扭头,我只看到她的侧脸有小半个巴掌大的红斑,她便有些惊慌低下头,起身向屋里跑去。 中年男人说:“老韩不能下地,拿尿盆在床上方便,屋里都是屎尿味,你们在院里等一会吧,我进去说一声就让梅梅带你们进山。” 冯栏说好,中年男人进屋,冯栏四下打量,突然傻乐一声:“韩梅梅?我他吗还李雷呢!” 我问:“谁是李雷?” “韩梅梅的好朋友。” “你咋知道?你认识她?” “跟你这没上过学的沟通不了,反正从现在开始我就叫李雷了……”说着话,冯栏认真打量我一眼,小声说:“吴鬼,我给你起个英文名吧,以后你叫polly!” 咱是没上过学,可我知道冯栏这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不搭理他! 院角有个砖搭的狗窝,窝里窝外趴着四条黄毛土猎狗,身上脏兮兮的却挺壮实,我跟它们说了会话,名叫韩梅梅的小姑娘出来,低着头走到我们面前,有些扭捏说:“大哥,刘叔让我带你们进山逮白狐狸,一来一回最少得三天,他说……他说你们……” 韩梅梅穿着不知谁剩下的老旧棉袄棉裤,又自卑于脸上的胎记,不敢抬头,只是盯着自己脚上那双臃肿的黑色大棉鞋,小声小气跟我们说话,十分怯懦,搞得我心里直犯酸。 冯栏也很同情她,就说:“没问题,你打我们进山逮狐狸,再打点野鸡兔子之类的,我一天给你三百,但三天时间可能不够,怎么也得七八天吧,你能不能再找个人照顾你父亲?你找人,我出钱,也是一天三百。” 冯栏把身上的现金都拿出来,差不多四五千的样子,递给韩梅梅。 韩梅梅不敢要,小声说道一句就跑回屋里,冯栏索性进屋跟老韩谈,让老韩先把钱收着,等我们从摩天岭回来再多退少补。 老韩一番感谢与叮嘱自不用提,我们又跟中年男人到摩天岭景区入口,买了点野营装备,吃了午饭,韩梅梅带着四条猎狗领我们走村里的小路进山,一路上碰到两波从风景区上山的驴友,见我们带着狗,非要结伴同行,我们费了好大劲才甩掉他们,踏入摩天岭的深山老林中。 平时总呆在喧嚣的城市里,突然来到静谧清幽的山里,还真有点寻幽览胜的新鲜感,漫山遍野的青翠苍松和不时蹿出来的野兔松鼠,让冯栏大呼小叫,领着四条狗在山里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搞得韩梅梅不停用幽怨的余光偷看他,却不好意思说什么。 这样嘚瑟几个小时,冯栏没劲了。 别看他的肥膘下隐藏着满身腱子肉,可除了道观那几年干过点粗活,之后再没受过什么罪,整天窝在家里养尊处优,非但不运动还想方设法养膘,突然间背着背囊翻山越岭几个小时,新鲜感过去,他累的筋疲力竭,天还没黑就问韩梅梅,夜里在哪扎营? 韩梅梅小声说:“再往前走一截有个破屋,咱们去屋里睡。” “还远么?” “不远,再走一截就到了。” 冯栏奋起余勇,继续前进,一个多小时后,天色渐渐黑了,冯栏又问:“梅梅,你说的破屋在哪呢?” “不远了,再走一截就是。” “你就说还有多少里路,还得走多少分钟吧。” “我不会说,走出这片树林,下个坡,再翻上一座山头就到了。” 冯栏的脸变得煞白,一屁股坐在地上念叨:“这是一截?我真是信了你这丫头的邪!咱们就在这睡吧,吴鬼的背囊里有帐篷。” 韩梅梅不置可否,只让我们先休息一会,便领着狗进树林里了。 我也有点扛不住,一来好久没这么走过,二来韩梅梅只背了一床破被子加一个水壶,我和冯栏却跟搬家似的带了好多东西,都是他在野营店里瞧着新鲜,非要买来体验一把,店老板也不是东西,逮住冯栏这么个冤大头往死里推销,要不是我死命拦着,冯栏都准备买个橡皮筏子了。 我解开冯栏的背囊,将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扔掉,再把我背囊里的塞进去点。 “我说别折腾,你非要来看看,来了又走不动,你真是吃饱了撑得。” 冯栏累出灵魂出窍的感觉,双眼茫然,喃喃自语:“我没想到这么累,我以为我可以的,我以前在山里挺能跑的呀,平时陪戴桃逛街,走一天也没这么累过。” “你都三十二的老鬼了,还以为自己二十三呢?” 说着话,韩梅梅小跑回来,一见我俩都坐下了,急忙催促道:“大哥,咱们得赶紧走,林子里的树下有泥坑,应该是野猪刨出来蹭痒痒的,咱们快走吧,碰见野猪就麻烦了。” 只好继续赶路。 又是一个多小时,天色全黑,山林里腾起朦朦胧胧的雾气,我们踩着满地松软的枯枝败叶闷头赶路,直到韩梅梅觉得躲开野猪了,这才让冯栏再休息一会。 冯栏扔了背囊,往旁边的大石头上一趴,喘着粗气说:“我不走了,我也不找白狐狸了,我就在这睡一宿,明天下山回家呀!” 韩梅梅劝他,最好是到破屋里休息,因为刚开春不久,野兽都饿着肚子,在林子睡觉容易遇到危险,说不定还有刚刚自冬眠中醒来的蟒蛇。 天黑后,韩梅梅终于抬起头跟我们说话。 冯栏用那快死的腔调哼哼道:“梅梅,你带着吴鬼去破屋吧,哥真不行了,哥前段时间还受重伤来着,你们不用管我,我就是死也死在这块石头上了,而且我觉得野猪不会咬我。” 我问:“为啥?它们是你亲戚?” “全真派有个名叫张至顺的老道士,听过不?金刚长寿功的创始人!现在一百来岁在海南玉蟾宫出家,但他年轻时在陕西修道,后来破s旧,人们逼他还俗,他不愿意,就逃到终南山八卦顶,盖了间破茅屋独自修行,整座山头只有他一个人,夜里山风一吹,漫山遍野都是鬼哭狼嚎的声音,他也害怕呀,就念经求祖师爷保佑,还请山神爷爷给他送个伴来,你们猜猜最后来了个啥?” 这他吗上哪猜去,他就是吊人胃口。 第三百六十九章 摩天岭4 我说:“猜不到。” “转天夜里,一只老虎叫唤着来了,吓得他赶忙拿东西堵门,而那只老虎也不往屋里闯,就在屋外的空地上卧着,天亮就走,夜里又叫唤着来,有个七八天,他就觉得这老虎是来给他作伴的,他就不怕了,后来有个道士听说他在山里修行,过来投奔他,他还告诉那道士,夜里有只老虎来,不要害怕,那是他的伴,结果打那天起,老虎就不来了,因为山神知道他有伴了。” 挺神奇的故事,真假不论,我没明白这和野猪有什么关系? 冯栏说:“他说他是《念灵官》告招来老虎的,我也会念,夜里野猪敢过来,我就念灵官告,要么野猪卧下给我作伴,要么我招来老虎把野猪赶走。” 黄皮子 第173节 我无语道:“你觉得可能么?” “那总得找个理由安慰自己吧?反正我就死这了,你们快走吧。” 冯栏腿肚子都抽筋了,再走下去,不用蟒蛇野猪来,他都危险了,而且黑灯瞎火在山里赶路更不安全,碰见野狼躲都没地躲,我跟韩梅梅商量,就在这休息吧。 韩梅梅看一眼冯栏,同意了。 扫出一片空地,生起篝火架上小锅,将我们买来的简易食品翻热后,冯栏吃点东西可算缓过劲了,我们三个围着篝火闲扯,路上向韩梅梅打听福满仓,她说没听过,此时问我福满仓是谁,我讲起猎人王和老黑毛的故事。 冯栏尿急,带着条狗钻进树林方便,好一阵都没回来,我讲得过瘾也没在意他,直到我说起嘣嘣炮爆炸。 韩梅梅皱眉道:“我好像见过一间塌掉的石头屋子,离我看到白狐狸的地方不远。” 我来了兴趣,正要追问,突然听到树林里响起两声狗叫,我俩赶忙站起来扭头看去,冯栏带走的那条狗夹着尾巴跑了回来。 冯栏气喘吁吁追在狗后面,离着十几米朝我喊道:“吴鬼快,有两个漂亮女人在洗澡,快过来看看。” 韩梅梅腾地红了脸,转过头骂一句流氓。 我则纳闷荒山野岭哪来漂亮女人? 没等我问,就见冯栏身后的树林里有一片黑乎乎的影子在快速移动,我拿手电照去,顿时吓个半死。 一只体型庞大,差不多有三四百斤的黑毛大野猪,正迈着小短腿,哼哧哼哧的追在冯栏身后,速度极快,眼瞅就要撞住冯栏屁股了,冯栏赶忙急转弯,野猪咚的一声撞在一颗水桶粗的松树上,松树一颤,暴雨般落了一阵松针,野猪却只是摇摇头,愣了愣,便又朝着冯栏撒蹄狂奔。 这小坦克似的横冲直撞的架势,直接把我吓懵了。 冯栏冲到我们身边尖叫:“别愣了,快跑啊。” 眨眼间,野猪已经冲到我们几米之外,我扭头就跑,韩梅梅却吹一声口哨,四条土猎狗狂吠着扑了上去,野猪一个急刹车,没停稳,扑通翻倒,却又很快爬了起来,四条狗也不敢上去生咬,只是围着野猪转圈,找机会下口。 韩梅梅则从她的铺盖卷里,掏出一把手臂长的双筒猎枪,双手端着,寻找开枪的时机。 谁也没想到韩梅梅居然带着枪,我俩立刻停步,冯栏说:“有这玩意你不早点拿出来!快开枪,后面还有几只呢,不知道追来没有。” 一听这话,韩梅梅反而把枪收起来,拉着我们就跑:“快跑,我们打不过野猪群的。” “你有枪你怕啥?” “我只有两个子弹,而且我的枪打不死野猪。” 冯栏不明所以,只是叫嚷:“背囊,背囊不要啦?” 我让他俩先跑,我冲回去抄起两个背囊就追,吃饭的家伙什和韩梅梅的破被子就顾不得了。 晕头转向跑了好一阵,没有野猪追我们,这才松了口气,却也不敢停留,闷头向前走。 我还有点担心那四条狗,韩梅梅却说,它们会来找我们。 冯栏问:“你咋不打它们呢?我好像只看见四头野猪,你一枪打死一个,狗对付一个,我和吴鬼解决一个。” 想到他刚才被野猪追,却骗我去看漂亮女人,我没好气道:“你可拉几把倒吧,你还要打野猪?你这么牛逼你刚才跑啥?你咋不念你的破经?” “我没拿刀啊,而且我一下子看见三四头,我能不跑么?要不咱现在回去干它们,你不是号称什么十里铺野猪骑士?” “我是母猪骑士,我啥时候野猪骑士了?你是真没见过野猪发疯呀,一猪头能把你顶回山西去。” 野猪身上长着一层松针似的又硬又粗的鬃毛,泥里打个滚,晒干就是一身泥壳子,再加上皮糙肉厚,根本砍不动,想拿刀对付它们,只有往肚子上捅,可野猪冲起来,基本没有捅肚子的机会,反而被它们拱上一下,得掉半管血。 韩梅梅也说,她的枪是原先村里人打架做的土枪,只能打十米远,杀伤力也不够,打穿野猪皮都够呛,只有靠上去打眼睛才有机会干掉一头野猪。 这样一来,我就明白了,我说:“感情你这两颗子弹是给我俩准备的呀!” 韩梅梅赶忙解释:“不是,是我爹非让我带着,遇到野狼野猪,起码比刀好使。” 我笑道:“跟你开玩笑呢,别紧张,别说你一小丫头,就算我一大老爷们跟两个陌生人进山,也得带点东西防身,可以理解。” 韩梅梅急的眼泪都冒了出来:“我没有防你们,我家只剩两个弹了,不是防你们,我知道你们是好人。” “别哭别哭,我们相信你,不提这个了,你再说说那个破屋子。” 韩梅梅觉得委屈,不吭声,闷头流眼泪。 四条狗追了上来,其中一条的后腿受了轻伤,我拿出纱布给它包扎,却不知它们战果如何,有没有咬死一头野猪。 整夜赶路也不是个事,走到一片空地上,韩梅梅带着狗转悠一圈,附近没有野兽出没的踪迹,我们就扎帐篷休息了,只是前半夜刚被野猪撵,韩梅梅的铺盖遗也失,我让他俩睡觉,我来守夜。 他俩睡着后,没人跟我说话,又被篝火烤的暖烘烘,懒洋洋,我不由瞌睡打盹,只好散步保持清醒,转着转着就离他们有点远了。 突然听到树林深处传来隐隐约约的笑声。 我侧耳倾听,有个女人笑着说:“嘻嘻,姐姐你轻点。” 第三百七十章 摩天岭5 雾蒙蒙的山林中,突然飘来的欢笑声让我为之一愣。 随即又听到一句:“姐姐你别闹,否则我挠你痒了。” 这一次听得真真切切,就是树林子里传来的。 听上去离我不远,我就想过去看看这荒山野岭,从哪冒出来两个女人,而树林深处雾气浓重,我走了两三分钟,到了一片五六米外的树木都看不清的地方,又听斜后方,响起一个稍稍沙哑的女声说:“小妮,给姐擦擦背。” 我转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三四十米,还是没看到女人。 “姐,你的胸好大,嘻嘻。” “死丫头,别毛手毛脚,当心以后嫁不出去。” 这一次,声音又从左前方传来,而我一听这样的对话,哪还有心思考虑她俩为何飘忽不定,直接撒开腿,小跑着冲了过去。 我就这样寻着声,在树林里兜兜转转二十多分钟,感觉就是原地兜圈子,没有离开冯栏他们太远,却忽然看到林子里有一座小木屋,没有窗子,只有一扇木门,门缝处透着光,屋里传来水声和轻笑声。 我蹑手蹑脚溜过去,趴在地上,从小拇指宽的门缝里偷看,却只看到两双娇小细腻的脚丫子,脚旁摆着两个盛着温水,热气升腾的木盆。 看上去,好像是两个女人在屋里洗澡。 这让我想起冯栏被野猪追时的那句话,顿感荒谬,难道他嘴巴开光了? 这时,屋里啪的一声,是巴掌拍在肉上的声音,有女孩笑着说:“姐,你的屁股好有弹性,再让我打一下。” “死丫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赶忙趴下偷看,至于冯栏那句话…… 屋里有俩女人洗澡呢! 冯栏是谁? 门缝很窄,我半张脸紧贴在地上,也只能看到两双跑来跑去的小脚丫,而听着她们娇笑连连打打闹声,我脑中不断浮现春光旖旎的画面,可把我急了个抓耳挠腮,使劲往里瞅,结果屋门没锁,我不停往门缝挤,只听吱呀一声…… 门被我挤开了。 我的心陡然提到嗓子眼里,爬起来就跑。 没等迈步,屋里的姑娘惊叫道:“谁?站住,给我站住!” 已经被发现了,我只好停步,悻悻转身进屋,想向她们道歉。 可这一进屋,就看见两个体型苗条,一高一矮的裸女,眉眼十分相似,正是一对儿姐妹。 我哪见过如此香艳的场景,当时脑子就爆炸了,到嘴边的话全咽了回去,只顾着死死盯着她俩,感觉口水哗哗往外冒,还不由自主的抹了一把。 这两位姑娘只是一时情急让我站住,我一进屋,她俩就吓得惊声尖叫。 我回过神,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一下子也有点脑子不够用,见床上摆着两身花棉袄,就想替她俩拿衣服,可我一动,反而将她俩吓个半死。 个字高一点的应该是姐姐,她把妹妹露在怀里,惊恐道:“别过来,你别过来,求求你别伤害我们……” “不会不会,我不是坏人。”为了证明自己的人品,我拿起上衣扔给她们:“你们先把衣服穿上,听我解释,我绝对不会伤害你们。” 两个姑娘接过衣服,赶忙套在身上,稍稍有了安全感,姐姐又小心翼翼挪到床边,拿起两条棉裤,跑回墙角给妹妹穿。 这时候就能看出我的人品。 确实不咋地。 人家俩姑娘穿衣服,我都没回避一下,只是装模作样扭个头,用余光偷看,我都觉得自己是个人渣,可实在忍不住,我估计我这辈子都没有第二次机会,一下子看到两个不穿衣服的女人。 我都快流鼻血了。 等她俩穿好衣服,我转过身,只觉得眼前一亮,虽然穿着土气的棉袄,但俩姑娘的模样都很漂亮,当姐姐的身材高挑,脸蛋秀美,瞧着二十来岁,妹妹看上去十六七的样子,短头发瓜子脸,也是个小美人胚子,而她俩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蛋上,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样子,别有一番风情。 我轻咳两声,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正常情况,应该她俩问我才对。 姐姐红着脸小声说:“我们是山下村里人,进山挖药材,晚上在这里住,天亮就下山了。” “这样啊,你们别害怕,我是和朋友来山里玩的,在附近野营,我守夜时听到你们的声音过来看看,其实我啥也没看见,我三千多度的近视眼。” “哦。” 哦一声就没下文了,只是抱在一起,满眼不安的盯着我。 我挠挠头,尴尬道:“那我就走了啊,你们继续洗吧。” 我刚出屋,就听屋里哭声大作,我赶忙跑回去,见姐妹俩抱头痛哭,只好再次安慰,道歉,还问她们挖了多少药材,我全买了。 无论我说什么,她俩只是摇头哭泣,我怕她俩着凉,就关了门,慢慢安抚。 好一阵,妹妹哭着说:“我们山里人讲究多,你把我姐看光了,她以后怎么嫁人呀!” 我赶忙发誓:“你放心,我不会把今晚的事告诉任何人,如果传出去……” 话说一半,我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古装电视剧里的经典桥段么? 早就有标准答案了。 我不由打量那扔在流泪,梨花带雨的姐姐,水汪汪的大眼睛,白生生的小脸蛋,再想想刚才她不穿衣服的窈窕身段,我带着点兴奋问:“要不这样,我负责,我娶你姐,行么?” 姐姐立刻不哭了,瞪大眼看看我,又闭上眼认命似的点点头。 妹妹却大哭起来:“那我咋办呀!” “要不……要不你也嫁给我?” 妹妹也不哭了,愣片刻,扭头问她姐:“姐,行么?” 姐姐又流泪,搂着妹妹说:“只能这样了。” 黄皮子 第174节 卧草?! 就这么,答应了?! 我偷偷捏了自己一把,不是做梦,随即感觉天上掉了张大馅饼,砸的我头晕目眩,赶忙扶住墙,俩姑娘则问我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不舒服,是舒服上头了,先让我捋捋,我守夜,守出来俩老婆?不行,有点懵。” “那就躺一会,别摔着。” 还是姐姐体贴,把我扶到床上坐好,妹妹则打个哈切,说一声:“我也困了。”便走到墙角将油灯吹灭。 屋里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不知谁在我胸口推了一把,我躺了下去,随即,这对姐妹一左一右,躺在我身边。 左边是风韵成熟的姐姐,右边是娇小可爱的妹妹,不同的体香直往我鼻子里钻,我偷偷蹭两把,手感也不同,那份刺激几乎要让我晕厥过去。 我佯装镇定,问她俩:“对了,你们常往山里跑,有没有听过一个名叫福满仓的人?” “没有。” “有没有见过没有尾巴的白狐狸?” “没有。” “老黑毛呢?一只长黑毛的黄皮子,听过么?我就是来找它的。” 我想给她俩讲讲故事,通过沟通增进一点感情,然后顺其自然的…… 可姐姐突然将嘴巴凑到我耳边,轻声问道:“你是不是嫌弃我们?” “没有啊,怎么可能!” “那你在等什么?” 等什么? 就等这句话! 第三百七十一章 摩天岭6 既然如此,我也不装了,一轱辘翻起来做该做的事,她俩只穿着松松垮垮的棉衣棉裤,都不用解扣子,一拽就脱了下来,片刻后,漆黑的屋子里就多了两具白花花,软绵绵,香喷喷的赤裸小羊羔。 妹妹轻笑一声:“讨厌。” 我激动的魂儿快要飞出来。 小雅跟苏老板跑了,转眼间,我就在东北山里遇到一对姐妹花,正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看来我和山里的女人缘分很深呐! 以后可得注意点了,千万不能去神农架,野人可受不了! 我调戏她:“讨厌?马上你就喜欢了!” 正要趴下,姐姐用她那异样性感的沙哑嗓音说:“先脱衣服,你的身上的扣子会把我们划伤。” “脱,这就脱。” 我穿着山下买来的冲锋衣,里三层外三层,费半天劲总算把上面脱掉。 正站起来解裤带,乐极生悲的事来了。 我就知道我是个倒霉蛋子,每次遇到好事,总要来个搅局的。 我听到韩梅梅的叫喊声:“大哥,你在哪里,大哥,快出来啊!” 我对身下的姐妹说:“朋友喊我,你们等一下,我把她打发走。” 妹妹一把将我搂住:“不许你走,别理她。” 温香软玉在怀,那还不是她说啥就是啥?虽说让朋友担心有些不地道,可我要能领两个老婆回去,让他们担心一会也是值得的,我先把生米煮成熟饭再说。 可韩梅梅的狗发现我们的木屋,犬吠着跑来,短短几秒,就跑到门口用爪子挠门。 裤子都脱了,狗给我来这个。 “吗的,真讨厌,你们别说话,我把她赶走。” 不等她俩阻止,我提起裤子跳下床,一开门,冷风呼呼往里灌,我赶忙抱起胳膊,就见挠门的那条狗夹着尾巴跑了,韩梅梅则打着手电照我,边走边说:“大哥,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你的衣服呢?” “梅梅你先回去,我现在有点事,一会过去找你。” 刚说完,又听见冯栏在雾气弥漫的树林里嚷嚷:“吴鬼,快出来,你妈喊你回家吃饭。” 要是让冯栏过来,啥好事都得被他搅黄,我一把将韩梅梅拉进屋,关上门,小声道:“你听我说,你帮我……” 话没说完,韩梅梅已经尖叫起来:“啊!!!鬼啊!” 不知她被什么吓成这副模样,我下意识转身,借着韩梅梅的手电光一看,顿时双腿一软,发出同样的惊叫。 我就开个门,说句话的功夫,干净整洁,香风扑鼻的木屋就变得灰尘满地,蛛丝遍结,而我身后那张脏兮兮的破床上,躺着两个日本艺妓似的白脸纸扎女人,一个穿着粉衣,一个穿着绿衣,丑陋诡异的椭圆脸蛋,露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我的上衣,还搭在她们身上。 活色生香的两个姐妹花,眨眼间变成死气呆板的纸扎人,我骇的半天回不过神,脑子里嗡嗡乱响。 冯栏跑来,在外面推门,我让他进来。 “怎么了怎么了?”手电光一照,他惊叫:“哇靠,怎么有两个这么丑的女纸人?吴鬼,你咋不穿衣服?” 我结结巴巴说:“我我我……我,我好像撞鬼了!” “别怕,你慢慢说,咱打不过野猪还打不过死鬼么?怪不得我刚才看见两个鬼影子,我还以为是山里的孤魂野鬼想跟上我,原来是从你这跑出去的,你咋惹它们了?” 冷风吹的我直打哆嗦,先穿上衣服,才给他们讲我守夜时,听到女人说话,被引到这里的经过,当然,搞姐妹花的事,我是不会说的。 可冯栏是个老奸贼,一听就知道我在隐瞒,他说:“拉倒吧,我开个玩笑,你还没完了?即便你真的看到两个洗澡的女人,你那狗德行也是跑回去把我叫来打头阵,我还不了解你么……你把门撞开,被她们拦住了呀,那你为啥光着膀子……嫌热?你再扯的离谱一点,看看你身上的土,再看看这张破床被你擦的多干净,你肯定抱着纸人在床上滚来着。” 不得已,只好原原本本的告诉他。 韩梅梅都啧啧两声,嫌弃我了。 冯栏冷笑:“哼,我就知道肯定是你色迷心窍,死了也活该!这深山老林里哪有漂亮女人洗澡?你不长脑子的么?我叫你看的时候,你咋不傻乎乎冲上去看呢……” 前半夜遇见野猪,我刚训了他一顿,后半夜撞鬼,他就骂回来了,我无话可说,耸搭着脑袋由他骂,直到他嘲笑够了,才招过一条狗,说它是我的救命恩人,让我好好感谢,要不是这条狗把他们叫醒,及时找到这里来,我已经被女鬼糟蹋成残花败柳了。 韩梅梅也替我后怕,她说:“我们被狗叫吵醒,发现你丢了,担心你遇到野兽,四处找你,后来冯大哥发现树林里有一座荒坟,才说你肯定被没脸子拐跑了,我们跟着狗走了三里地,才找到这里呢!” 我吓了一跳:“这么远?我只感觉走了二十分钟,还是绕着你们走的。” “废话,你碰上鬼打墙了,别说让你转悠三里地,走到悬崖沟都不稀奇,走吧,回去说!” 将我们赶出去,冯栏在屋里念几句经,一左一右夹着两个纸人出来。 我一阵厌烦:“你抱它们干啥?快扔了!” “你不带你老婆回去呀?” “老婆个屁,看见就想吐。” “你给我讲讲,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 “你烦不烦呀,赶紧扔了。” 冯栏这才笑道:“不能扔,你答应带她们回山西,不超度一下,她们真会跟你回去,咱去那个坟包问问,要是你的俩老婆躺在里面,咱得在坟前把纸人烧掉。” 一听这话,我刨坟的心都有了。 跟在狗后面走了好久,终于看到一个没有墓碑,长满野草的坟包,冯栏问我之前有没有看到,我说肯定没有,否则我脑子进水才想不到闹鬼! 冯栏将纸人扔在坟包上,掐诀念诵超度经文,四条狗不知被什么吸引,在冯栏身后很整齐的蹲了一排。 我和韩梅梅远远躲在树林里,她小声问我:“大哥,你被没脸子拐走时是什么感觉?” 第三百七十二章 摩天岭7 东北的胡黄装人作妖,但又不能把毛脸变成人脸,所以经常不露脸,或者脸上蒙个东西出现,东北人因此将脏东西称为没脸子。 说起我被鬼打墙,色迷心窍只是一方面,我一听到那几句给姐擦擦背,姐你胸真大,就只想着看看到底有多大,顾不得考虑其他了,但更主要的原因,是鬼打墙之前都要先用阴风把人吹的晕头转向,神志不清,否则我就是个傻子,也不会追着声音跑出三里地不是? 说一个我师父的小故事,八几年的事,有次他从外地回来,镇上下了车已经很晚了,没有回十里铺的车,他决定走四十里地连夜赶回去,出了汽车站没走多远,看见前面有个穿军装,背背包的男人,我师父不紧不慢的跟在这人身后。 没别的意思,就是黑灯瞎火赶夜路,前面有个人,他心里踏实。 他踏实了,前面那位可慌了,走两步就回头看看,心里虚的要命,后来这人停步,等我师父靠近后,问我师父为啥跟着他。 我师父说:我十里铺的,想跟你搭个伴。 这男人是休假探亲的军人,家在十里铺不远的一个村子,正好跟我师父结伴而行,而那时候都是坑坑洼洼的土路,走起来费劲,俩人走了几个小时就累的气喘吁吁,军装男说:我姑家离着不远,穿过这片野地就到,要不咱俩去我姑家住一宿,赶明再走吧! 我师父同意,俩人下了大路,改走野地。 野地里散落几个坟包,照我师父的规矩,路过坟地要给人家散根烟,没有烟也得告个罪,说一句路过贵宝地,多有打扰的客气话。 可身边跟着军人,他也不好意思搞那一套,俩人就在野地里闷头走,结果走不出去了。 当时的情况就是走着走着,看到前面有片树林子,军装男一拍脑袋:哎呀,咱俩可能走错路了,我记得到我姑家没树林子,咱往那边走试试! 换个方向继续走,没一阵,发现一条河拦在前面,军装男纳闷:去年我回来,这里还没河呢!咱再往那边走。 又走一阵,他俩又被一条五六米宽,深不见底的地沟拦住了,俩人昏了头,不知道自己究竟走到哪里了,索性就地一坐,点烟歇脚。 划着火柴,俩人点了烟,深深吸一口烟气,便感觉拨云见日似的,豁然开朗了许多。 再看旁边,哪有什么深不见底的地沟,就是一条半米宽,浇地用的水渠。 俩人知道遇见鬼打墙,赶忙跑了,后面再没遇到什么事。 我师父给我说这个故事,他说他俩在野地里找不到出去的路时,就是脑子里一根筋,只想着绕路走,根本没考虑树林野河地沟是啥时候冒出来的,一来是走累了,没劲思考,再一个,鬼给人打墙的同时,都会用阴风将人身上的阳火吹熄,阳火一熄,人就变得浑浑噩噩,傻不愣登,而他俩能破鬼打墙,全靠抽烟时的明火增强他们的阳气,让身上的阳火再次烧了起来。 冯栏不怕鬼打墙,因为他是个修道的,阳火旺,鬼吹不灭,而我被骗到木屋,套用一句电影台词,不是吴鬼太好色,而是死鬼太狡猾。 冯栏在坟前叽里咕噜念一阵经,用打火机将两个纸人点燃。 直到火焰熄灭,都没有发生奇怪的动静。 我咬着牙问冯栏:“咋没烧出点女人的惨叫声?那俩女鬼呢?” “卧草,再怎么说,人家姐妹俩都被你扒光了,你咋这么恶毒呢?” “这不废话么!我他吗……”看一眼韩梅梅,我将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 黄皮子 第175节 我他吗被那俩女鬼搞得谷欠火焚身,就等着赶走韩梅梅,立刻扑回床上,打一场轰轰烈烈的盘肠大战,结果一转身看见俩丑陋的纸人,我当时差点吓尿裤子,小吴鬼以后能不能站起来都是未知数,我能不恨她俩么?! 前半夜撞猪,后半夜撞鬼,我跟我师父跋山涉水相了六年阴宅,都没这一晚能折腾。 回了扎营的地方,篝火还烧着,一看表,已经快凌晨五点了。 冯栏也没啰嗦,钻进睡袋补觉,还剩一个睡袋,韩梅梅让我赶紧休息,天亮还要赶路,我哪好意思让她一小丫头为我们站岗,索性拉开睡袋,让她也钻进来。 “来吧丫头,一起睡,你放心,哥不是流氓,哥以后想耍流氓都够呛了!” 好说歹说,韩梅梅红着脸钻进睡袋,我给那四条汪汪排了班,让它们每汪半小时守到天亮,不许睡岗脱岗,务必保持警惕,然后搂住韩梅梅睡觉,可把这丫头吓坏了,我让她放心,我睡觉必须抱点东西,在家都抱被子,即便现在不抱,睡着了也会不由自主的搂住她。 我和冯栏睡过一次,他再不敢跟我同床共枕。 天亮后,冯栏哼哼唧唧醒来,说自己夜里被大象打了,全身酸疼,爬不起来。 我说你活该,谁让你昨天在林子里乱蹿。 “呦呦呦,你可真会说风凉话,有俩老婆的人就是牛逼,惹不起惹不起。” 我无言以对,昨晚那一档子事,这一整年都别想在冯栏面前抬起头了。 吃了早饭,韩梅梅问,原路返回还是继续前进? 冯栏想了想说:“继续前进吧,不能白折腾一场,非去看看白狐狸不可。”他挣扎着爬起来,我们收拾背囊,向深山进发。 中午,终于走出树林,我们下了这座山头,翻上那座山头,这才来到韩梅梅进山打猎,经常落脚的山腰破屋,她轻车熟路掀起屋后用木板遮盖的土坑,取出水桶脸盆,烧水洗漱。 屋后同样有一片茂林山林,韩梅梅说她曾两次在树林里看到一只纯白的狐狸,第一次看见林里的巨石上,趴着个白色的东西,一眨眼就没了,第二次则远远看到散步的白狐,她放狗去咬,白狐逃进树林深处,她追了几里地没有逮住,发现一座坍塌的石屋。 冯栏问她还能不能找到石屋? 她说应该可以,大不了多找两圈。 冯栏让她领我们过去,于是我们带着几个网兜,在树林里用肉罐头布下几个陷阱,又花三个多小时,终于到了疑似福满仓的旧居。 第三百七十三章 摩天岭8 哪里是坍塌的破屋。 只有两堵塌了一半的石头墙,周边长满了不知名的大树和及膝高的野草,屋顶都没有。 郭老板的故事中,福满仓消失于民国八年,也就是1920,而这石屋破败的程度来看,倒也符合荒废近百年的模样,再加上附近有白狐出没,我和冯栏都觉得这就是福满仓生前居住过的屋子。 只是被风霜吹打颓败的石头墙,找不到半点当年那虎啸山林的猎人王气概了。 摸着破墙转了两圈,冯栏让我们离远点,他要念经超度一下。 我问,两堵破墙有什么可超度的? 冯栏说,不是超度墙,而是福满仓真的被嘣嘣炮炸死在这里,或者炸伤后死在山中,做了孤魂野鬼,他会有怨气留在屋里,在这里念经可以帮助福满仓安息。 我便拉着韩梅梅蹲在树下,冯栏自顾自超度起来。 我们找到破屋时,太阳已经落山,冯栏念一阵经,天色全黑下来,韩梅梅有些焦躁不安,因为这里是比前夜更深的老林子,我们又在附近放了肉罐头,很容易遇到闻着味来进食的大型野兽。 被她一说,我也有些担忧,侧耳听冯栏口中的字眼,准备等他念完一段就打断。 却在此时,我们身后的林中突然传来一片鸟鸣,不知是什么惊动了树梢栖息的群鸟,一时间仓皇飞散。 我赶忙对冯栏说:“别念了,咱快走吧。” 冯栏收声,看一眼树林,跟着我们小跑起来。 有惊无险的回了山腰破屋,韩梅梅用石头堵住木门,我们在屋里生火热饭。 正吃着,四条狗不知察觉了什么,集体爬起来冲着门口狂吠,我们三个都吓了一跳,韩梅梅掏出破枪,我俩则拔出山下买的猎刀,憋着劲小心戒备,破屋没有窗户,我们看不到屋外有什么,只见那四条狗疯了似的挠门想冲出去,后来又伏下身子,冲门外发出呜呜的威胁声,如临大敌的模样。 七八分钟过去,可能是屋外的东西走了,四条狗又卧了回来。 韩梅梅要出去看看,冯栏拉住她,转头对我说:“吴鬼,你上,看看外面有啥。” “操!你咋不去?” “万一你死了,我能给你超度,送你投个好人家。” “我他吗还能给你相坟地呢!以前没发现你这么损呀,这一进山,你释放天性了?” 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我们决定在屋里熬到天亮再说,冯栏扔了刀,往床上盘腿一坐,又开始念经。 等他念完,我没好气的问:“你又超度谁呢?” “我念了几遍《灵官告》,说不定山神爷爷显灵,送只东北虎给咱作伴。” 我突然觉得冯栏在山里的作用还不如一只猎狗,帮不上忙不说,尽整这些没用的! 结果半个多小时后,一声狼嚎在我们屋外响起。 我正好在门口坐着,趴在门缝上一看,对冯栏惊为天人,我叫道:“真是你招来的?卧草,还不少呢,要不要给它们吃点罐头?” 冯栏吓得脸都白了,急忙解释:“招尼玛呀,我他吗逗你玩呢!快拿石头把门堵住!” 我和韩梅梅急忙堵门,狗听见狼嚎都不敢吠了,钻在床底瑟瑟发抖,我们三个心惊胆战,听了大半夜鬼哭狼嚎,屋外的狼群才跑去别处觅食,而照我们原本的计划是在山里住几天,看看陷阱能否逮住白狐狸或者它的孩子,可附近有野狼出没,我们哪敢停留。 天亮后,韩梅梅先放狗出去,确定狼群离去,我们赶忙收拾东西,原路返回。 回去的路上依然不安生。 只要停下休息,四条土猎狗就盯着我们身后的树林,呜呜低呼,好像有什么东西跟在我们后面,韩梅梅怀疑是狼群在围猎,想等我们松懈后发动攻击,这一下我们更不敢停了,扔掉负重,玩命狂奔,终于在太阳落山时,逃出摩天岭。 说好进山七八天,韩梅梅还请了个大婶照顾她爹,结果转天我们就灰头土脸的回来。 大婶笑话我们:“你们城里人就是闲的,跑这一圈图了啥?” 我们累成死狗,没劲说话。 山里没有信号,进山前,我将手机留在老韩家,此时要过来才发现没电了,而老韩家也不能充电,那大婶领我去邻居家,开了机发现有三百多个未接来电,都是小雅打的,她是硬把我手机打到自动关机,这说明什么,不言而喻。 总之不可能通知我参加她的婚礼。 摩天岭上积攒两日的恐慌与疲惫,被这三百个未接来电一扫而空,我美滋滋给小雅回电,她又关机了,可她既然主动联系我,倒也不急于一时,我给她回条短信,便放下手机充电,回老韩家吃饭。 老韩家有三间破屋,夜里我和冯栏就在他家住。 白天玩命狂奔,我们累的筋疲力竭,吃完饭就回屋睡觉,而山里阴凉,冯栏有一身肥膘罩着,我却不到十二点就被冻醒了。 主要还是心理有事,睡不踏实。 我一睁眼,先摸出手机给小雅打电话,还是关机。 我爬起来点根烟,刚吸一口,看到院里居然坐着个人,侧身对我,双手捧着苹果,耗子似的啃着。 我定睛一看,是老韩。 老韩年近四十,年轻时也是魁梧大汉,可他被车碾后左腿截肢,右腿浮肿发脓,常年卧在床上,即便韩梅梅尽心照顾,几年下来,老韩依然变的蓬头垢面,枯瘦恶臭,和六十岁的老乞丐一个模样。 我拿根烟,走到院里问他:“叔,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在院里坐着干啥?不嫌凉啊?” 他没有接烟,嚼着苹果说:“习惯了,不凉。” “那也别坐着了,你腿不好,我扶你回去吧……你咋出来的呢?” “爬。” 我下意识往他屋里看一眼,半米高的土炕,还有不低的门槛,也不知他爬出来做什么。 我正要扶他起来,老韩将没吃完的苹果扔掉,一抹嘴,问我:“听说你是来找我的?” “找你?没有,我俩是来找摩天岭一只没有尾巴的白狐狸。” “你们找它,不也是为了找我么?” 这一番莫名其妙的话,让我摸不着头脑。 老韩却突然抓住我的衣领,将我揪到面前,那满是皱纹的黝黑老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他笑道:“我听说了,你就是来找我的。” 与他对视片刻。 我猛然想起前夜在木屋里,我向那姐妹俩打听老黑毛时,说过一句我这一趟进山,就是来找老黑毛的。 再看老韩一眼,他满脸诡异表情,我脑中轰然炸响,一把推开老韩,连滚带爬往屋里跑。 “冯栏快醒醒啊,老黑毛来了,老黑毛把梅梅她爸拿法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 摩天岭9 刚跑两步,我突然感觉眼前一黑,一脚踩空,摔倒在地。 是老黑毛使妖法,让我盲了两三秒。 没等视力恢复,又被老韩抓住脚腕,我顾不得这是韩梅梅的老爸,赶忙踹他,可他却没有知觉似的,鼻子嘴角被我踹流血,依然用一只手死死钳住我的脚腕,揪着我的裤子,往我身上爬。 老韩一点点爬到我后背上,闻到他身上传来的屎尿味,我真的快被吓死了,可无论怎样挣扎都甩不掉他,直到我被他压在身下,感觉他的脑袋往我脖颈钻,不知要咬我还是做什么。 我赶忙求饶:“放开我放开我,求求你别碰我……黑毛老仙法力无边,千秋万代洪福齐天,我怂了我怂了……救命啊……” 老韩将下巴压在我肩膀上,凑到我耳边说悄悄话:“我把你掐死,让你下去给小红小绿作伴,好不好啊?” “不好不好,你别掐我,我给你当弟马!屋里还有一个,咱俩一起去掐他,冯栏快醒醒啊,我们要掐你啦。” 我在院里哭喊连天,冯栏却只是翻个身,用被子蒙住头,极其不满的喊:“别吵啦,让我再睡会。” 倒是韩梅梅先跑出来,惊叫道:“爹,吴大哥,你们在干什么?”她冲上前拉扯老韩。 老韩反手一推,韩梅梅跌倒在地,随即他坐起来,双手掐住我的脖子。 我急中生智,尖叫道:“猎人王来了!满仓叔,老黑毛被我困住了。” 老韩这才愣了愣,回头张望。 我趁此机会挣扎出半个身子,拼尽全力朝屋里怒吼:“冯栏你他吗快醒醒,戴桃被人杀啦!!!” 也不知是我的声音大,还是戴桃这两个字刺激了他,冯栏终于揉着眼坐起来,睡眼惺忪往院里一瞥,猛地打个颤:“卧草,你俩干啥呢?” “老黑毛,梅梅她爸被老……呃……” 没等我说完,便被老黑毛按住脖颈,指头紧紧抠住我的喉咙,我说不出话,拼命缩脖子,依然觉得喉咙快被老韩捏碎了。 冯栏听到老黑毛这三个字,可算回过神了,跑到我们身边,先问我:“梅梅她爸被拿法了?” 黄皮子 第176节 我已经翻起白眼。 冯栏又问老韩:“喂,你是扒裤儿沟的黑毛老仙么?” 老韩不说话,死命的掐着我。 它是不是黑毛老仙暂且不论,冯栏绝对是猴子请来的逗比。 我用最后的力气拍了拍地,让他赶紧阻止老韩,我快不行了。 冯栏这才慢吞吞掐个手诀,对着老韩念咒。 正是前面说过的天蓬神咒,比直接上大脚丫子踹管用多了,冯栏吐出几个字,我就感觉老韩的手松了一些,我喘口气,趁此机会向旁边一滚,从他身下挣脱出来。 韩梅梅将我扶起。 老韩则向屋里爬去,冯栏追在他身边不停念咒,语速越来越快,老韩爬到门口时,突然扑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韩梅梅尖叫一声:“爹!”冲过去看老韩的情况。 老韩没有死,也没有昏迷,只是突然变成智障痴呆的模样,斜眼歪嘴流口水,韩梅梅不停摇他,让他快醒醒,我过去将她拉起来,小声说:“别担心,你爹被妖邪附体了,冯栏正在给他驱邪,交给冯栏处理吧。” 韩梅梅流着眼泪问:“我爹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的,放心吧!” 其实我也不知道,但老韩的身子骨本来就虚,被脏东西拿法一折腾,鬼知道会留下什么后遗症,而我也不知道是被掐傻了,还是不经意间流露出真实想法,突然觉得老韩要是死在老黑毛手里,反而是对韩梅梅的解脱,她还能讹我们一笔钱,去医院祛除脸上的胎记…… 我摇摇头,驱散这不该有的念头。 前面说了,天蓬神咒号称道教第一诛邪神咒,将语序颠倒,可以组成好几种不同的咒语,一种比一种威力强。 冯栏念了一遍之后,老韩只是趴在地上傻笑流口水,没有其他反应。 冯栏不由住口,伸手翻看老韩眼皮。 老韩突然回过神,张嘴咬他的指头。 幸亏冯栏及时抽回手,继续掐诀,老韩也表情一变,又是痴呆状。 似乎这神志不清的状态能抵抗冯栏咒语的威力,冯栏对着他念了三遍,老韩都没有反应。 不得已,只好收手。 老韩眼珠一转,再次恢复正常,得意洋洋问冯栏:“小崽子,怎么不念了?继续念,我看你能念出什么狗屁文章!念,给老子念,不念我咬死你。” 老韩只有一条不能用的废腿,即便老黑毛附体,依然站不起来,他就用两条胳膊拖着身子,小海豹似的追着冯栏咬。 冯栏又不能打他,被撵得满院子乱蹿,最后只能翻上墙头。 老韩趴在墙根骂,那叫一个嘴脏。 “你个给脸不要脸的小兔崽子,老子不去找你,你倒跑来找你老子了?摩天岭是你能去的地方?赶紧给老子下来,先让老子用玉茭棒子捅你三天三夜,再把你卖到城里最下三滥的窑子当几天兔儿爷,老子就让你休息两天再出来接客……” 所幸老韩家离的远,这一通叫骂才没有引来村里人。 亲爹变成这副模样,韩梅梅泣不成声,我一直拉着,她才没有过去,可老韩骂不下冯栏,扭着残疾身子往墙上爬,韩梅梅再也忍不住了,一把甩开我,扑上去拉着老韩的衣服,哭喊道:“黄大仙,求求你饶我爹一命,你有什么就冲我来,只要你别伤害我爹,我做牛做马报答你。” 这一番话搞得我和冯栏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老黑毛则扭头一眼脸上有胎记的韩梅梅,不知想了什么,嘟囔一句:“丑八怪似的,都不好意思欺负你。”又对骑在墙头的冯栏说:“小崽子,上次我去躲会雨,你砸我的账还没跟你算完,既然你找来了,你老子我就在这等着,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说完,它一头撞开韩梅梅,依然小海豹似的爬回屋里。 韩梅梅跟进去,将老黑毛扶上床,守在床边继续恳求老黑毛。 冯栏这才跳下来,拉着我蹲在墙角说:“你没事吧?” 我揉揉嗓子:“不要紧……我说你行不行呀,来前还要扒了人家的皮做内裤,现在见了面就被撵成骑墙派,你要不行咱就道个歉,赶紧滚蛋吧,别连累韩梅梅父女,人家够可怜了。” “我行,我当然行,但老黑毛的道行太高,说不准都要得道了,它的中阴身没有太重的邪气,我一念咒,它收敛气息钻在老韩身子里,我的咒语就没用了,咱得像当初对付你们村的黄皮子一样,想个办法把它的本体引出来。” “要不给老韩灌酒?等它喝醉自己跑出来。” “你当它缺心眼么,同一个坑里掉两次?你师父有没有教过你鬼门十三针?” 第三百七十五章 摩天岭10 鬼门十三针是一种特殊的针灸疗法,专治百邪癫狂。 妖邪阴灵附体活人,都钻在特定的几条经络中,十三针就是针扎这些经络上的人体十三大鬼穴,从而伤害到体内的阴灵,能让其感到剧烈疼痛,更有甚者,可以直接将阴灵妖邪扎死在人体内,但这一招本事除了中医辈辈相传,也只有四大门里的常家最为擅长。 我见常四爷借位李香头给人扎过一次,把一个老太太身子里的老头鬼扎的嗷嗷叫唤,落荒而逃。 而针灸的重点是手法熟稔,不同的穴位使用不同的力道,尤其鬼穴都在人头顶、心肺、腿间这些要害部位,扎轻了没效果,扎重了就是残疾痴呆或者丧失忄生功能,别说我师父没教过,即便教了,我也不敢在老韩身上试手。 我说:“我不会,但常四爷应该会,我见它扎过,要不让李爷爷连夜飞过来?” “常四儿?你他吗真是提了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你信不信这条赖皮蛇一见老黑毛,直接跪下磕俩头喊爷爷?” 我苦笑两声:“那咋办呀?” “没事!对付黄皮子这种贱骨头,我最有办法了,但你得帮我个忙,你把老黑毛拖在老韩身上,别让它跑掉,我去准备点东西,最多三四天就回来。” “准备啥?该不会要去捡卫生巾吧?” “你才捡那恶心玩意呢!别问了,把郭老板的电话给我,我现在就走,你快进去帮韩梅梅吧,别让老黑毛欺负她。” 冯栏往屋里看一眼,老黑毛没搭理我们,冯栏回屋收拾东西。 但他让我拖住老黑毛,这真是开玩笑了。 老黑毛可是要掐死我,让我下去陪那对女鬼姐妹花作伴…… 咦? 突然就不害怕了! 话虽如此,能不死还是不死,我问冯栏:“我拿啥拖住老黑毛?要不你把天蓬咒交给我,我对着它念几天经吧。” “你念不出来!发挥你的聪明才智,喂它吃圆圆,吃咯咯咯,给它松快脚丫子,实在不行你就说愿意下去陪女鬼,但要先梳妆打扮几天,反正三四天之内,我肯定回来,要是运气好,一天就够。” 冯栏记了郭老板的电话,都不敢走正门,跳墙跑了。 而他让我发挥聪明才智。 没有的玩意,我咋发挥? 我扒在门框上偷看屋里的动静,老韩躺在床上吹口哨,韩梅梅跪在床边,拉着他的手轻声哭泣。 其实听了老黑毛与猎人王的故事后,我就觉得这位一直被我误称为总瓢把子的野生黄大仙,并不是想象中草菅人命,为非作歹的妖孽,尤其它一看韩梅梅可怜,立刻不再作妖,更加印证我对它的看法。 但冯栏咽不下这口气,他可是差点被老黑毛刨出心脏,现在胸口还留着疤呢。 老黑毛还害了他的朋友。 而我只能站在冯栏这边……不过我站哪,好像没啥影响哈! 我偷看老黑毛时,它也看到我了,但只是爱答不理的冷哼一声,我一看它没有收拾我的意思,索性搬个小凳在门口守着。 如此过了半个多小时,黑毛爷爷觉得无聊了,轻咳一声,对我招手说:“进来。” 我赶忙躲到墙后,深吸两口气,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走进屋里。 慢吞吞挪到床前,老黑毛却不说话,面无表情的盯着我。 我被它看的手足无措,又不敢立即逃跑,硬着头皮问:“毛爷,您有啥吩咐?” 它咧嘴一笑:“毛爷闷得慌,你给唱个曲儿听听。” 我松了口气,不打我就行,我说:“我不会唱曲。” “嗯?”老黑毛立刻阴了脸,眯起眼阴恻恻的盯着我。 “我真不会唱曲……” 老黑毛一挺腰坐起来,我急忙道:“唱歌行么?” “唱,唱个骚气的!” “哎!”我一声长叹,也是拿它没办法,只好带着点不情愿,有气无力的唱:“我的热情,好像一把火,燃烧了整个沙漠……” 老黑毛打断:“不是这个,我要听你在山里唱过的,有摸咪咪的那个。” 我满头冷汗,这歌是我们遇到野猪前,我给冯栏唱的,听老黑毛的意思,它一直在摩天岭,当时就跟着我们了。 偷瞟一眼韩梅梅,我唱给老黑毛听:“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咪咪,a罩杯b罩杯不能告诉你,晚风吹过温暖我裙底,胸前有凉意,多尴尬,多尴尬,怎能忘记,绝不能忘记,立志发誓隆胸去,绝不能忘记,木瓜牛奶喝到腻……” 一首小咪咪唱完,老黑毛满脸笑意,韩梅梅的脸红成猴屁股。 而我的脸…… 我都给黄鼠狼唱歌了,我还有脸么? “再唱一个更骚气的。” 无所谓了,破罐子破摔吧。 我闭上眼,梗起脖子,扯开嗓子唱起来:“太阳出来我爬电杆,爬上电杆我摸电线,突然来了高压电呀把我送到了阎王殿,我给阎王点根烟,阎王送我上西天,如来看我不顺眼呀把我打回到人世间,我嘴里头嚼的是大大泡泡糖,心里头想的是日本花姑娘,姑娘她不说话只看着我来笑啊,我知道她嫌我的又鸟又鸟小……” 老黑毛笑的直拍床,兴奋道:“跳起来跳起来,边唱边跳。” 唱歌还凑乎,跳舞我是一点都不会,只能胡乱给它扭一段:“大姑娘美的那个大姑娘浪,大姑娘走进了青纱帐……” 卖了半个小时的艺,老黑毛的口味越来越刁,让我给它来一段有趣的相声,我实在无法满足,突然间计上心来,掏出手机说:“毛爷,没见过这个吧?这个能放视频的,你想看啥,上面都有,我给你来一段,让你也与时俱进一把。” 老黑毛满脸不屑:“咋没见过?你这是苹果机机,原先我还偷过一个,但我放不出声,就给扔了。” “您得解锁呀,你看,一按这里,再输入密码,手机就开了……桌面我女朋友,漂亮吧?来,我给你听个刺激的!” 我在网上搜索出道教法事的视频,将音量开到最大,按下播放,手机仍在老黑毛身上,拉起韩梅梅撒腿就跑。 第三百七十六章 摩天岭11 临出门前,我扭头看一眼老黑毛,它又歪嘴吐舌,变成不会动的傻子样。 看来用手机放道士唱经,同样可以克制它的妖法。 留老黑毛在屋里自嗨,我关上屋门,对韩梅梅说:“快把你的狗叫出来,咱们在院里院外好好找一找,老黑毛能在冯栏身边拿法你爹,它的本体应该就在附近藏着,找到它别犹豫,往死里砍。” 黄皮子 第177节 韩梅梅担忧道:“村里的老人不让我们打黄皮子,黄皮子会报复,打死一只惹来一群,连累村里人。” “这都啥时候了,你还管啥村里人呀,而且老黑毛独来独往,没有同伴,咱把它干了,其他小黄皮跑都来不及,哪敢进村报复?快带你的狗干活。” 老韩家的四条土猎狗十分通人性,在摩天岭时,韩梅梅喊一声咬,它们龇牙咧嘴冲上去跟野猪打架,喊一声回来,即便我正喂罐头,它们也不会多吃一口,立刻跑到韩梅梅脚边蹲着,也不知咋训练出来的,感觉比我都聪明不少。 可老黑毛在院里闹妖时,它们钻在窝里没有出来,此时韩梅梅喊一声,窝里没有动静。 她跑过去一看,急忙对我说:“大哥,我的狗都拉稀了,趴在窝里发抖,动都不敢动。” 应该是被老黑毛身上的妖气吓到了。 我说:“指望不上它们了!咱俩找吧,动作要快,我手机没充多少电!” 我不知道找到老黑毛,凭我和韩梅梅两个普通人能否对付的了,但它逼我唱歌跳舞,我勉强能应付,可它让我说相声,我说这个真不会,它说这个必须会,否则就把我挂在房梁上吊死。 照这个节奏下去,我陪它熬一晚上,不死也得掉层皮,只能靠手机云驱邪,拼死一搏了。 我俩在厨房里拿了两把刀斧,韩梅梅进屋里找,我则留在厨房,在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中翻腾起来,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明面上没有发现后,又捡根木棍,蹲在灶台前掏炉膛。 正掏着,一颗野榛子从天而降,砸在我后脑勺上。 我抬头一看,房梁上挂着篮子,拴着瓶瓶罐罐,都是风干晾晒的山货,也不知这颗榛子从哪个筐里掉下来,我没发现房梁上有不对劲的地方,就蹲下身子继续掏炉膛,还顺手将榛子捡起来,捏开壳,塞进嘴里。 就在这时,房梁上突然响起一个嘲讽的腔调。 “好吃不?再给你吃个大的。” 我急忙扭头,一颗大苹果不偏不倚砸在我鼻梁上。 鼻涕眼泪一下子冒了出来,我疼得捂住鼻子:“哎呦卧草!” 这一次我看清了,就是房梁上飞下来的苹果,我顾不上揉鼻子,打着手电照房梁,寻找老黑毛的踪迹。 只见一个篮球那么大的陶土罐,正在房梁上左右摇摆。 我赶忙拿手电照过去,便见这个大罐子,被一只不大点的小黄鼠狼举了起来。 它头上的一撮黑毛,格外扎眼。 前面听郭老板说千年白毛万年黑,我不以为然,因为狐狸也好,黄鼠狼也罢,都不是纯色的,尤其是黄鼠狼,基本都是肚皮长白毛,脸上长深棕色的毛,有些长得歪瓜裂枣,身上会带着黑色条纹或者四个脚长黑毛,所以我觉得毛色并不能看出黄皮子的道行高低。 直到亲眼瞧见老黑毛的模样,我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它和其他黄鼠狼一样,细长条的身子,小脑袋圆眼睛,顶着一对小招风耳,唯独头顶的一撮黑毛最为特殊,跟野猪背上的鬃毛差不多,又硬又长,直愣愣炸着,好像贝克汉姆的鸡冠头,让它看上去与众不同,十分朋克的感觉。 就在我眼前,老黑毛将比它大了好几倍的罐子举过头顶。 没见它嘴巴动,我耳边就响起一个声音说:“再给你吃个更大的!” 我转身就跑。 身后传来呼的风声,紧接着后脑一痛,我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时,已经躺在一张软乎乎,铺着干净床单的木床上,装修普通,应该是村里某户人家。 窗外是明媚的阳光,我不知自己昏迷多久,刚想坐起来,一用劲便感觉后脑的头皮裂开似的疼,不由惨叫一声,有人进屋,是韩梅梅请来照顾她爹的那位大婶。 “小伙,你醒啦?头还疼不?” 我问她,这是哪里,我昏了多久? “没多久,昨天晚上梅梅说你被砸晕了,喊俺们过去帮忙,当时你趴在地上,后脑勺子磕秃噜皮,咕咕冒血,俺们就把你抬回来,用纸灰止血,”大婶在床边坐下,指头蘸着唾沫检查我后脑的伤口,边问:“听说你们在山里惹了位黄大仙,人家追下来把梅梅她爹捆窍了?” 我说是,她家现在怎么样? “还能咋样?早上村里人都过去看她爹,她爹在屋里日爹草娘的把俺们骂了个狗血喷头,还说要一一去俺们家里拜访,俺们赶忙溜了。” 她用唾沫抹开伤口的草灰,发现已经结痂,顺手在我后脑拍一巴掌,起身说道:“大小伙的身子就是结实,再砸两下都死不了,你好好休息吧,等你朋友回来就让他来接你。” 我让她扶我起来,我要去韩梅梅家看看。 大婶不耐烦道:“你过去能干啥?梅梅还要伺候黄大仙,哪有功夫招呼你!人家丫头想从你们手里赚点钱,给老爹买药吃,跟着你们头天被野猪撵,转天被野狼撵,好不容易在山里捡条命回来,又被你们把黄大仙惹到家里,你还是消停躺着吧,别过去添乱了。” 这一番话,比扇我两巴掌还让我难受。 我问她有没有看到我的手机,她说在梅梅家,让我等着。 没一会,大婶拿了手机回来,我也不敢问梅梅家的情况,自顾自充上电,开机联系冯栏。 接电话的是郭老板,他极其兴奋的问我:“冯师傅正画符呢,让我问你有什么事,听说你们找到老黑毛了?” “你告他,我被老黑毛打破脑袋了……”我把前夜的经过一说,最后问:“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再耽误下去老韩父女就有危险了。” 郭老板开了免提,我听到冯栏说:“你问他,伤的重不重?” 我说不重。 冯栏直接对我说:“你别再跟它对着干了,直接找有用的话,昨天我就让你们找了,你不把它封在老韩身子里,即便找到本体,它也会跑啊,你能撵得上黄鼠狼?你老老实实给它端茶倒水,把它拖住就行!再坚持一天,最晚明天夜里,我一定回去办了它。” 第三百七十七章 摩天岭12 站着说话不腰疼,端茶倒水能把它拖住,我何苦挨一罐子? 挂机后,我联系小雅,她依然关机,我心里憋屈却找不到人倾诉,最后试探着给丹增打电话,希冀这台湾老喇嘛有独特的抓妖手段,能给我一个惊喜。 “小吴师傅你好呀,又有什么好事要照顾我?” “我遇到一只黄皮子妖,你能办不?” 我简单说了几句老黑毛的情况。 丹增大包大揽:“没问题,我最擅长抓黄鼠狼,原先在乡下抓了好多呢!只要我去做一个布施法事,黄鼠狼就会认罪伏法,自投罗网。” “你们台湾有黄鼠狼么?” 黄鼠狼习惯生活在山林草丘,台湾却是热带海岛,也有黄鼠狼? 丹增说:“有啊,怎么没有!台湾的黄鼠狼长的黑秋秋的,半夜突然蹿出来能把人吓死,有机会你来台湾,我请你吃两只你就知道了,我算算啊……我得先飞北京再飞东北,机票算两万,法事费用还收你五万吧,我说的是人民币噢,不要拿台币糊弄我了……” 不管他是不是吹牛逼,就凭他的修为与冯栏不相上下,来了也能多个帮手。 我说:“这次是我私人的事,咱别谈钱行不?飞机票我给你报了!” 丹增稍作沉默,痛快道:“可以,我们两个的感情不是靠钞票维持的,那我这就……喂喂喂?小吴师傅你能听到么?突然信号不好,我换个信号强的地方再给你回电。” 等我又睡一觉醒来,丹增都没找到信号强的地方。 太阳落山,我也养足精神,捂着后脑勺出门,向收留我的乡亲们道谢,朝老韩家走去。 到了院外,我偷瞟一眼,韩梅梅正在院里包饺子,我轻轻吹一声口哨。 韩梅梅一见我,眼泪簌簌往下坠,噘着嘴委屈巴巴的问:“哥,你好点没有?” 我小声说:“我没事!那个呢?” “出去遛弯了,让我给他包饺子,他回来要吃。” 老黑毛不在,我放心进院,问:“它咋走的?” “拄着俩拐,走的还挺快。”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有人嚷嚷:“开门开门,老子听见你家有鸡叫了,让老子进去给它们拜个晚年。” 我跑到门口探头一看,正是老黑毛。 它腋下架着两个木拐,空荡荡的左裤管缠在腰带上,另一条残疾腿勉强撑着地,正在邻居家骂骂咧咧的叫门,而他脖子上还挂着肉肠和米面,不知从哪弄来的。 被他叫门的邻居家回一嗓子:“都睡觉了,您改天再来吧。” 老黑毛勃然大怒:“这他吗才啥时候你们就睡下了?你家不过日子啦?赶紧给老子开门!老子现在是三足金蟾,进了你家就是财神爷到了,不给财神爷进,你家就等着丢米丢面丢大小伙子,正好老子养的那个闺女还没婆家,信不信偷了你家的大小伙,给老子当上门女婿?” 邻居怕它作妖,只好开门。 老黑毛拄着拐,牛逼哄哄的进院,我就看不到了。 只听他在院里叫骂:“你家院子都他吗乱成啥样了?你婆娘瞧着挺利整,不知道收拾屋子呀?瞧这两只脏兮兮的老母鸡,真他吗脏!把她俩捆起来,老子拿回去烧锅开水,给她俩洗洗澡,拔拔毛……灶台上那个盒里装的啥?绿豆糕呀……不要不要,老子真不吃这玩意,嗨,这么客气干啥,那行吧,拿回去喂闺女,老子替她谢谢你们了啊! 别推呀,我再进屋坐一会,看看屋里还有啥!只有你们老娘?那我进去给她拜个晚年,放心,老子对她是真没兴趣……啥叫饶了你们?老子欺负你们了么?少啰嗦,老子养的四只狗还饿着肚子呢……谁他吗跟你们要剩饭了?那不挂着两根大骨头么?装上装上!” 没一会,脖子里多了两只鸡,提着糕点盒的老黑毛从邻居家出来,左右看看,附近没有其他人家,这才意犹未尽往回走。 韩梅梅满脸焦急:“哥,你快跑。” “没事,我就是来找它的!它是被我们惹到你家,哥绝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它!” 眨眼间,老黑毛一瘸一拐的进了院,一见我也在,脸色变得阴沉。 其实我还没想好怎么应付老黑毛。 为前夜的莽撞道歉是肯定的,但嘴上说说,没有诚意,跪下磕头,我又不太愿意,只好用行动表示。 我走到它面前,小声说:“毛爷,我帮你拿东西。” 老黑毛面无表情,我取下他脖子上的米面鸡,接过手中的盒子,放进厨房,又进屋搬个凳,袖子擦干净,摆在他屁股下:“毛爷您坐,吃苹果不?我给您削一个?” 直到我把削好的苹果递到它面前,老黑毛才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说:“老实了?不给毛爷听道士念经了?不拿着菜刀四处逮你毛爷了?” “怂了!这回是真怂了!老话说得好,不打不成相识,咱打那一场就算正式认识了。”我竖起大拇指,对它说:“以后您是这个,头子!就算您要抓我当马,我都乐意!” “咱俩算打过一场?明明是毛爷单方面殴打你才对!知道昨晚你那哇哇叫的果机机为啥对付不了毛爷么?你小子放的是超度死鬼的,要不你再放个其他品种的试试?” “不用试,您是黑毛老仙,法力无边,我蹦不出您的手掌心,我懂!” 老黑毛一声冷笑:“哼,少跟毛爷来这套,毛爷知道你在等那大脑袋的兔崽子回来,毛爷也在等他,把你们收拾的服服帖帖,不再跟毛爷扎刺,毛爷就安心住在这家养闺女,啥时候闺女嫁人,毛爷啥时候走。” 我看向韩梅梅,搞不懂老黑毛为啥跟她看对眼? 韩梅梅则红着脸,小声嗫嚅:“我不嫁人,也不用人养。” “闺女哪有不嫁人的?你甭管了,把毛爷当你爹好好孝顺几年,毛爷逮个壮小伙送到你家。” 说着话,老黑毛斜眼看我:“小子,毛爷这样做事,你觉得毛爷像个人不?” 我沉吟片刻,提着小心说:“你要不害我们,你就像个人。” 第三百七十八章 摩天岭13 黄皮子 第178节 “毛爷就是害了你,也比你们这些下三滥更像个人,你别整那虚头巴脑的,毛爷不跟你们讨口封,更瞧不上你们这些‘人’,别以为你们两个脚就了不起,毛爷四个脚照样不比你们差,你们出门有四个轮,毛爷出门有兔子,你们出远门坐铁翅膀,毛爷就往树上一趴,有鸟路过,跳它背上就走了,想去哪就去哪,你倒是说说,毛爷哪不如你们?” 骑兔子就够让我无语了,它居然还骑鸟?! 我问:“你都骑过啥鸟?” “除了老楞不敢骑,剩下的逮啥骑啥!当年毛爷就是趴在一只夜猫子背上,从老家飞过来的。” “你老家在哪?” “在你娘被窝里。” 要不说野仙们都是下三滥呢,聊得好好的,说翻脸就翻脸。 我没再说话,蹲在旁边画圈圈玩。 没一会,韩梅梅包完饺子,端进厨房煮,老黑毛便低下头,面色不善的瞪着我。 我忙问:“毛爷有啥指示?” “做饭去呀!你他吗就等着闺女伺候你呢?你这不会过日子的大懒蛋,谁家闺女跟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我说你小子是个干啥的,地主家的娃娃么?来来来,你不要去了,你就蹲在这给老子讲讲你到底是个干啥的,那大脑袋兔还会念个歪经,你咋跟个棒槌似的,张口闭口都要给老子当马?难道你是老子当年骑过的那只兔儿?” “毛爷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就得给你讲讲咱们之间的缘分了……” 当下,我把老猎户和我师父家的事说了一遍。 老黑毛听后,只是冷哼一声,带着点不以为然的意思,看来这件事还有说头。 我就问它,到底是不是老猎户主动招它儿子当上门女婿? 老黑毛说,它从没下过崽子,被老猎户砍死的,是南芬县十八罗汉里排在末尾的一个小罗汉,跟老黑毛一条道上的。 当年黑差帮解散,老黑毛去摩天岭,小罗汉屁颠屁颠的跟过去,但老黑毛独来独往惯了,不要它,小罗汉只好呆在离摩天岭不远的阴魂镇,而这小罗汉道行不高,还贪酒,有次老猎户进山,它闻到酒香味,主动拿兔换酒喝,后来就成了老猎户的贸易伙伴,时常给他家送兔搬粮,换一囊酒。 小罗汉跟老猎户混熟后,三天两头往他家跑,而猎户闺女长的貌美如花,小罗汉相中她了,后来发现她有哮喘病,跑到摩天岭山神爷爷家偷药,被山神爷爷逮住,拿绳子拴在门口当看家狗,还是老黑毛去把它救出来的。 老黑毛问它给谁偷药?小罗汉说给自己媳妇,老黑毛也没多管闲事,直到几年后的一天夜里,老黑毛在地洞里钻着,小罗汉突然出现在洞口,对它说:黑爷,俺叫老丈人剁了脑袋,没命了,过来跟你告个别。 老黑毛钻出洞一看,没有头的小罗汉伏尸洞口,已经救不活了,它就去阴魂镇打听,最后得知老猎户要把闺女嫁到城里去,担心小罗汉作祟,就把小罗汉做了。 老黑毛也不知道小罗汉究竟是迷了猎户闺女,还是被猎户招了女婿,它在山里拦住老猎户,想要个说法,老猎户拿洞洞枪打它,老黑毛才使妖法炸断他的胳膊,又在老猎户养伤期间,给他家送一口棺材,让他一命偿一命。 两个月后,老猎户没有死,老黑毛找上门去,当着他的面,对他闺女说:活着多累呀,快去上吊吧,吊上去就舒坦了…… 老黑毛是为了逼老猎户偿命,但老猎户只是单臂抱着儿子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眼睁睁看着闺女解下裤腰带,把自己吊在房梁上,还问老黑毛满意了没有? 于是老黑毛又祸祸了他儿子。 整个过程中,被拿法不能动的老猎户只是哭喊求饶,始终不肯用自己的命换儿子的命,老黑毛弄死他儿子,他又吓得大小便失禁,拉了一裤裆屎尿,老黑毛见他贪生怕死到如此地步,觉得杀他脏了自己的爪,这才留他一命。 后来老猎户就有点疯癫了,整日提着猎刀在山里叫骂,让老黑毛出来与他决一死战,老黑毛偷偷跟了他几天,让他自生自灭了。 整件事的始末就是这样,老黑毛亲口所说,自然比郭老板说的可信。 换言之,老黑毛从没追杀老猎户,否则老猎户根本出不了东三省。 那我就搞不懂了:“你追到山东欺负冯栏干啥?” “不干啥,二十来年没见那小老头,突然闻见刀味,就过去看看那小老头还活着没有,发现那大脑袋兔拿着刀用法,毛爷就蹲在旁边,看他想干啥,后来进屋躲雨,他们砸我一香炉,我就给他们搞破坏!毛爷不是好欺负的!” 我无言以对。 感情王太姥和老皮子,纯粹是无妄之灾。 老猎户的事就不谈了,只是听老黑毛说摩天岭的山神爷爷,让我想起冯栏念灵官告招来一群野狼把我们包围的事,我问老黑毛,摩天岭真有山神?长什么模样? 老黑毛不耐烦道:“去去去,毛头小子别操心仙家的事,说了你也听不懂!” 不说拉倒,我也不是没听过山神的故事,我师爷就见过山神,后面再说。 我又问,那个小红小绿鬼是什么来头?我们下山时,追在我们身后的是不是它? 老黑毛说,小红小绿就是好些年前被土匪害死在山里的姐妹,我们遇到野猪时,冯栏喊那一句俩女人洗澡被她俩听到,就用这种方式骗我过去吸阳气,也是她俩通知老黑毛,然后它就下山进村,等我们自投罗网。 我还想问几句福满仓的事,老黑毛却没心思和我扯闲天了。 韩梅梅煮好饺子,我们大吃一顿。 老黑毛揉着圆滚滚的肚子,对我们说:“这就对了,以后多孝敬毛爷,毛爷也不会欺负你们!今天就这样吧,明把乡亲们送给毛爷的礼物做了,毛爷请你们吃顿好的!闺女,那盒绿豆糕归你了,你慢慢吃,毛爷回屋歇着了!小崽子,毛爷晚上去你屋玩,你再敢拿刀砍老子,别怪老子让你挂房梁上变个吊子鬼。” 我点头答应,心里痛骂不已,这死黄鼠狼还真把自己当财主老爷了,等明天吃顿好的,夜里冯栏回来就送它上路。 帮韩梅梅收拾碗筷,我们各自回屋休息。 躺在地铺上,想跟小雅聊会,可她依然关机,担心被老黑毛听到,又不敢联系冯栏,只好把手机放在枕边睡觉。 迷迷糊糊不知睡到几点,感觉有人推我的脸。 睁眼一看,枕边站着一只少了半截尾巴的小黄鼠狼,它一只爪推我,另一只爪抱着我的手机。 这死玩意,半夜也不消停。 我问它有什么事? 它把手机放下,指指屏幕,示意我帮它弄。 前夜随口说一句解锁,老黑毛居然学会了,并记住我的密码,偷偷解开屏幕锁,不会具体操作才摇醒我帮忙。 我在网上找出猫和老鼠的动画片,手机立在枕头上,它还真就岔着腿,坐在屏幕前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我见它满身绒毛,忍不住伸手挠了两下,它发出舒服的哼哼声,挪着屁股倚在我胳膊上,朝我点点头,示意我继续,不要停。 我又摸摸它脑袋上有些扎手的黑毛,它也没阻止,我突然有个想法。 要不要给它放个山村老尸? 只是想想,我是不敢再惹它了,可枕边坐了这么个玩意,我睡意全无,尤其心里还惦记另一件事…… 第三百七十九章 摩天岭14 老黑毛看了半个多小时。 我实在忍不住了:“毛爷咱别看了好不?咱教你上qq聊妹妹吧,我这是4g流量,你看一晚上视频,我家房子没了。” 老黑毛哪懂4g是啥,我也是欺负它说不了人话,自作主张打开qq,毛黑猫龇牙咧嘴朝我怪叫几声,两个爪爪抢过手机,抱着跑掉了,后半夜手机没电才给我送回来。 翌日,我又去邻居家充电,果不其然,老黑毛给我玩欠费了,幸亏中午冯栏给我打电话,询问老黑毛的情况。 我说一切正常,并让他赶紧给我交点话费。 冯栏问:“来前你不刚交了三百嘛?” “昨天晚上用流量看视频,欠费了。” “你他吗心咋这么大呢?这节骨眼上你还有心思看视频?” “别提了,老黑毛抱着我的手机看了大半夜,早知道它对手机这么感兴趣,来之前我多买点流量了。” 冯栏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最后才憋出一句:“你把手机开震动,我们傍晚就回去了,到时候给你打电话,你到村口帮我们一把,下午你在韩梅梅家附近转转,看看哪块地比较软,适合挖坑。” 我拖了老黑毛两天,冯栏终于憋出大招了! 充满电回到老韩家,老黑毛正在院里捣鼓四个轮子和一块木板,冲我招手说:“小子你来,给毛爷把轱辘弄到板板上。” 我问它要干啥? 它说拄着拐走路不方便,给自己做个车车,以后就趴在车上去村里转悠。 “你这木轱辘不行,村里都是坑坑洼洼的土路,走不了多远轱辘就变形了,改天我去城里给你买个平板车吧,今天就别折腾了。” 老黑毛有些发愣:“你咋突然学会孝顺毛爷了?” 孝顺个屁,我是觉得过了今晚它就用不着了,我何必白折腾一场? 下午,老黑毛在院里晒太阳,我将冯栏夜里就回来的消息偷偷告诉韩梅梅,她神情复杂的看了老黑毛一眼,劈柴烧水,要抓紧时间把母鸡炖了给老黑毛吃,让它吃饱了再上路。 老韩家院前是踩结实的土路,左右都种着菜,唯独院后有一片空旷野地,连着通往摩天岭的山里,我扛着锹去挖了两下,土地松软,适合挖坑,左右的风水也凑合,可以作为老黑毛的长眠之地。 落日西沉,韩梅梅将丰盛的饭菜摆在院里,低着头不停给老黑毛夹菜,我也闷头吃饭。 不知是不是气压太低,让老黑毛察觉了什么,它突然问我:“小子,那个大脑袋兔什么时候回来找毛爷麻烦?” 我有些紧张,跟它打马虎眼:“我不知道啊,他没跟我说。” “那你觉得他厉害还是毛爷厉害?” “肯定你厉害,黑毛老仙,法力无边,他才活了多少年,哪能跟你比?!” 老黑毛放下鸡腿,哂笑道:“你小子没说实话,你肯定觉得他比毛爷厉害,所以才留在这里等他,对不对?别怕,毛爷不跟你计较,你们是一条道上的,你不站毛爷这边也正常,但毛爷瞧你小子心眼不错,有个好事要便宜你,你乐意不?” “什么事?” “摩天岭上你们遇到野猪的地方,有一块近三米高的大石头,下面埋着一个盒子,盒子里有一封信和三锭金元宝,是毛爷原先托‘人’写的,如果毛爷被大脑袋兔收拾了,你去挖出来,照信上写的做,金子你拿两锭,另一锭给闺女,算毛爷养活她的。” 韩梅梅低声道:“我不要。” 老黑毛没理她,目光炯炯望着我。 我则放下碗筷,认真问它:“既然你害怕了,为什么不走呢?咱们又没有啥深仇大恨,你回你的摩天岭,山里都是野兽,冯栏也拿你没办法!” “害怕?毛爷不害怕,毛爷这辈子就没怕过!而且毛爷本来就在摩天岭窝着,你们非要去把毛爷翻出来,现在又让毛爷回去,毛爷凭什么听你们的?凭什么你们两个脚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毛爷就只能永远躲着你们?毛爷哪也不去,就在这里等他!” 老黑毛脾气古怪,和其他黄皮子不一样,非但不向人讨封号,反而有点瞧不起“人”的感觉,可它再不服气,这辈子也就是一只黄皮子了,冯栏曾说过,鬼是最好对付的,真正狡猾的是妖,因为妖不好逮,会藏起来偷袭,可现在的情况是老黑毛在明,冯栏要偷袭它,它可能还没有冯栏的道行高,只能钻起来死耗着,这是图了什么? 我劝它:“赌气就没意思了,福满仓不就撵得你四处乱蹿?” “所以他死了。” “哦?这么说,福满仓最后是被你害死的?” 老黑毛老实道:“没有,毛爷去找他算账,又被他撵得满山乱蹿,结果他踩住别人的陷阱夹子,断了腿,血腥味引来一群狼把他咬了。” 我万万没想到,与狼群一战成名的猎人王,最后居然死在狼群嘴下,真是打死会拳的淹死会水的,古人诚不我欺。 我为福满仓默哀三秒,最后诚心实意劝老黑毛:“毛爷,你还是走吧,真没必要。” “不走,毛爷喜欢这闺女,非要留在这养她不可,你小子也甭装好人,毛爷没你想的那么呆头,先和大脑袋兔试试,实在打不过,毛爷就跑,等他走了毛爷再来,看他能把毛爷怎地!” 说完,老黑毛得意一笑。 冯栏诚不我欺,果然真正狡猾的是妖。 吃了晚饭,老黑毛进屋躺着了,我洗碗时手机振动,是冯栏来电,我没有接,给韩梅梅使个眼色,翻墙头跑了。 村口,冯栏和郭老板还有领我们来的中年男人正蹲在树下抽烟,旁边停着一辆小货车,车上有个四四方方好像棺材的东西,被油布盖着。 黄皮子 第179节 “老黑毛怎么样?没发觉我回来吧?” “没有,人家说了,就在韩梅梅等着跟你较量呢,较量不过就跑……” 我感觉我跟个精神分裂似的,在院里还替老黑毛担心,一见冯栏又把老黑毛卖了,告之老黑毛要跟他打游击的情况。 冯栏跳上车,将油布掀起一个角给我看。 还真是一口通体乌黑的小棺材。 “它游不了,我在棺材里画了符,铺了镇尸钱,只要把老韩装进去,老黑毛的中阴身就被困在里面了,到时候找地一埋,我念他三天三夜的天蓬神咒,它就是钻在王八壳子里也死定了,没了中阴身,老黑毛就是普通黄鼠狼,要不了多久就会老死,它的本体敢来救,正好一并念死!” 我也上车,发现是普通木板刷一层黑漆的薄棺,油漆还没干,散发着呛人的油漆味。 我说:“这还需要三天?老韩在里面躺半天就熏死了。” “我在棺材里画着符,不拿油漆遮住,老黑毛一见,当时就跑了,而且我是念经念三天,棺材只埋一夜老黑毛就道行大减,不能作妖,到时候再挖出来回家念!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咱等天黑就进村,重点是入棺那一刻,一定要稳准狠,别给老黑毛逃跑的机会。” 第三百八十章 摩天岭15 离天黑还有一阵,我们钻在车里抽烟,给他们讲冯栏不在的这两天,老黑毛的所作所为。 他们三人的反应各不相同,郭老板听个热闹,中年男人则好奇老黑毛为何对韩梅梅情有独钟? 我说可能是同病相怜吧,老黑毛头上有一撮黑毛,韩梅梅脸上有一片红斑。 其实不止老黑毛,我和冯栏也很喜欢韩梅梅,这丫头太招人心疼了,老实又自卑,但处处为别人着想,我们在摩天岭遇到危险,她总是让我们藏好,自己端着破枪保护我们,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得坚强自立到何种地步,才会在遇到狼群时挺身而出,主动保护我们两个大老爷们? 根本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似的! 实在是她有个我俩都伤不起的残疾爹,否则真想把她带回去当妹妹养起来。 冯栏问我,老黑毛在摩天岭的石头下埋了个什么玩意? 我说不知道。 他决定干了老黑毛之后,再去摩天岭转转,一来挖老黑毛的盒子,二来找那群野猪报仇,他跟郭老板说好了,给我们弄两杆正经猎枪,非把野猪一家子干了不可! 夜幕降临后,我们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老黑毛在村里折腾了两天,乡亲们怕把黄皮子妖惹到家里去,太阳一落山就院门紧闭,不敢出门,到我们进村时,所有人家都黑着灯,安静到狗叫声都消失了,死气沉沉,在漆黑如墨的夜幕笼罩下,散发着山野荒村似的令人不安的气息。 我们在离老韩家十多米远的地方停车,爬上货车后斗抬棺。 棺材两头用绳套套住,中间穿一根木头,四人扛着走,这根木头有个专业术语叫龙杠,也叫子孙杠,我们抬得这口棺材是郭老板找人现打的薄棺,老韩少条腿,没多少分量,随便弄跟木棍应付一下,但正经的龙杠要抬棺材加尸体,最少四五百斤的分量,普通木头根本扛不住,都是用上好的老木料做得。 旧社会盛行土葬时,好多地方都是全村共用一根龙杠,老木料容易招阴,抬得死人多了,龙杠就会闹妖,后面就有个跟龙杠有关的故事,这里提一下也没别的意思,就是闲得慌,想吊个胃口。 我们抬着棺材偷偷往老韩家走,到了院门口时,突然飘来一朵阴云遮蔽月光,整个村子被黑暗笼罩,只剩夜风吹动枯枝野草的沙沙声和远处山林里的诡秘暗影。 郭老板小声嘟囔:“月黑风高夜,这是叫咱们杀人放火呀!” “说什么呢!咱们是代表正义来降妖除魔的。” 冯栏纠正一句,让我们把棺材轻轻放下,对我说:“吴鬼,进去定位。” 早就商量好的计划,我点点头,推门进院。 老黑毛正对院门的屋里,躺在床上发呆,韩梅梅则在屋外借着煤油灯摘菜。 不等他俩问我去了哪里,我先来一句:“梅梅,你见哥手机了么?怎么找不到了?” 韩梅梅摇头说没见。 我又问老黑毛:“毛爷,你见了么?” 老黑毛斜眼看我,冷哼道:“咋啦?昨晚毛爷玩一玩你的破果机机,现在你想毛爷讹一个?” “没那意思,就是找不到了,我在村里转好几圈也没找到,您歇着吧,我再找找去,梅梅,你也帮哥找找。” 我走了两个多小时,怕它起疑心才多嘴说一句。 说完话,我上前给老黑毛关门,它说:“别关,毛爷要盯着院里的动静。” 我说:“黑灯瞎火的能有啥动静?还是关上吧,夜里风大!” “别关!滚蛋!” “行行行,你是头子听你的,梅梅走,帮哥找手机去。” 带韩梅梅出去,她一见院外站着三个人还吓了一跳,冯栏赶忙捂住她的嘴,低声解释,而我将院门虚掩,告诉他们老黑毛就在正房里,但门开着,我们一进去,它就能看到。 冯栏说:“没事,照计划进行,我数一二三咱们就冲进去,我帮你们把棺材抬到院里就撒手了,然后我念咒,你们冲进去抓它,一定要快,不要让它有反应的时间,否则中阴身蹿出来,短时间我念不死它,它一跑,咱就白忙活了!只有这一次机会!” 我们仨狠狠点头。 冯栏深吸口气,默数一二三,抬脚揣在院门上。 砰的一声,两扇破木门烂开,冯栏喊一声:“冲!” 我们扛起棺材往进跑,就看正房里的老黑毛一个激灵翻起来,看着我们冷笑一下,随即脑袋一歪,又变成痴呆状,钻在身子里当缩头乌龟。 冯栏边跑边喊场面话,老黑毛搞这一出,把他噎了个难受。 “老黑毛,你恶贯满盈,自寻死路,我身为茅山教弟子,今日就要……抬出来抬出来,抬出来先打一顿,教教它听人把话说完的礼貌。” 放下棺材,冯栏当先冲到屋外掐诀念咒,我们仨冲进去,七手八脚抬起老韩,还别说,他真没多重,我们揪胳膊提腿,健步如飞冲出屋,往棺材里一扔,立刻盖上棺材盖。 郭老板掏出钉子嘣嘣两下将棺材钉死。 整个过程不到二十秒,行云流水一般,没出任何岔子,老黑毛就被我们装进棺材里了。 冯栏扶着棺材狂笑:“哈哈哈,饶是你精似鬼,照样喝了老娘的洗脚水!跑啊,再给老子跑啊!这回看你还往哪跑!快走,送它入土!” 我们扛起棺材跑向院后的野地,韩梅梅抱着铁锹跟来。 到了地方,冯栏在棺材旁念咒,我们仨拼命挖坑。 道士诛杀妖邪的原理,就是成精的动物会修炼出妖气,产生类似阴灵的中阴身,而道教咒语具有独特的力量,可以驱除妖气邪气怨气等不干净的气,中阴身被消灭,妖会退化成普通小动物,并且元气大伤,很快死去,若是只弄死本体,中阴身也会道行大减,变成死鬼一类的阴魂,但会随着时间失去意识,只留一股子会让人精神失常的妖邪之气。 普通妖邪听到咒语就浑身发颤,不敢乱动,伏地等死。 但老黑毛道行太高,冯栏觉得即便对着它的中阴身念咒,也得十多分钟才能念死,老黑毛可以随时逃之夭夭。 因此,冯栏想了个把老韩装进棺材的主意,用棺材里的符困住老黑毛的中阴身,不让它出来,慢慢熬死,若是它的本体来救,只要棺材入土,黄鼠狼挖洞破棺的时间,也足够冯栏念死它。 所以说,只要把棺材埋进土里,就等于宣告老黑毛的死刑。 我们挖了半个多小时,累的满头大汗,终于挖了个差不多能容纳棺材的土坑。 冯栏停止念咒,帮我们抬棺入坑。 想到那暴躁调皮,还有一点点有趣儿的老黑毛,即将步入鬼门关,我突然有些可怜它,却也没说什么,抹一把额头的汗水,轻叹一声。 就在这时,我突然看到斜对面的老韩家房顶上,有一只黑不溜秋的小身影,一对泛着幽光的小圆眼,直勾勾盯着我们。 是老黑毛。 我心里一慌,下意识就要叫冯栏。 耳边突然响起它的声音:“嘘!别说话。” 第三百八十一章 摩天岭16 老黑毛这一句别说话,没有任何警告的意味,听上去好像我俩才是一伙的。 我赶忙低头,假装没看到它。 我不是想帮它,只是本来就心存犹豫,听它一说,心中有些慌乱,本能的低头躲避,不知如何是好。 而这一低头,我突然想到冯栏的计划有一个漏洞。 冯栏念咒时,对妖邪有很大的杀伤力,他认为老黑毛不敢跟他来硬的,事实也确实如此,如果老黑毛能硬抗符咒,完全可以顶着咒语冲上去咬冯栏,冯栏肯定咬不过它,但冯栏一念咒它就缩起来,说明它还是害怕,但我忽然想到,老黑毛不敢跟冯栏扎刺,却可以通过我们来影响冯栏,就好像它控制大根跟福满仓打架一样。 冯栏也考虑到这一点,给我们戴了他亲手做的符包,确保老黑毛无法拿法我们。 我所说的漏洞,就是他高估了符包的威力。 我一直戴着他的符包,可在老韩家这两天,老黑毛一会拿罐子砸,一会拿爪爪推,可见冯栏的符包能让我们不被拿法,却不足以吓退老黑毛。 要是老黑毛冲上来把我们三个干了,剩下冯栏一个人,他逮也逮不住,抬又太不动,也没求用了! 冯栏正带着我们调整角度,将棺材往坑里送。 这时候,棺材晃一下,捆龙杠的绳子头突然搭在郭老板肩头。 他扭头看一眼,疯了似的尖叫:“蛇,有蛇!”随后撒手向一旁跑去。 他一撒手,棺材向一旁倾斜,与他在同一侧的中年男人吃不住劲,被带着踉跄两步,肚子磕在棺材角上,同样惨叫一声,松手捂肚子。 只剩我和冯栏,还站在一边,哪能抬动三百来斤的棺材。 棺材轰然落地,所幸离地不高,没有摔烂。 一定是老黑毛搞鬼,我抬头一看,房顶上空空如也。 揉肚子的中年男人惊叫起来:“黄黄黄黄黄黄……” 顺他手指看去,是老黑毛蹦下房顶,朝我们冲了过来。 那细长条的小身子炸着全身长毛,带着脱缰野狗的骇人气势,挡在它前面的中年男人吓得连滚带爬给它让路。 我和冯栏还没反应过来,老黑毛已经咚的一声,一头撞烂棺材板,冲了进去。 虽说这是一口薄棺,但薄是指它不是实木,而是用一寸半厚的密度板做的,这么厚的木板子要打在我头上,我的骷髅就碎了,可老黑毛硬是撞出个窟窿,钻进棺材救它的中阴身。 冯栏回过神后,一个漂亮的侧身跳,跳到棺材那一侧,用脚堵住老黑毛撞出的窟窿,双手掐诀,高声念诵天蓬神咒。 没等他念出两句,又是咚的一声…… 老黑毛根本没想从窟窿里钻出来,而是直接将棺材打个对穿,又从另一侧撞出去了。 铁头功! 绝对是铁头功! 我就在棺材这一边站着,老黑头一头撞出来,正好在我脚边,我想也没想,抬脚就把它踹飞了,就看它在空中伸展四肢,划出一道弧线,稳稳停在地上,又跐溜一下,蹿上旁边的大石头,人立起来,不无得意的看着我们。 冯栏气个半死:“抓它,快抓它。” 黄皮子 第180节 谁敢上? 反正我觉得我没有棺材板结实,被它怼一脑袋,起码断两根骨头。 没人动弹,老黑毛更加得意了,站在石头上前后左右的迈步,走出无比诡异的步伐。 我正纳闷这是什么邪恶的施法仪式? 突然发现它扭得很有节奏感。 屁股撅的十分滑稽。 有点像前天夜里我给它表演的舞蹈:“大姑娘美的那个大姑娘浪……” 我不由在心中想道:“别他吗嘚瑟了,快跑吧!” 没成想说出声了,正念咒的冯栏愤然扭头怒视我:“你说什么?” 我赶忙胡搅蛮缠:“啥也没说呀,你听见啥了?” 冯栏喷着唾沫星子,怒吼道:“今天谁他吗都别想跑,不干死你老子以后不姓冯。” 冯栏发疯了。 老黑毛害了他朋友,又把他打成死狗险些没命,我们追来东北报仇,摩天岭上处处吃瘪,下了山又连累老韩父女,冯栏憋了三天的大招,本想彻底出了这口恶气,结果老黑毛当头一撞,给他破了个干净,把我们搞得灰头土脸不说,老黑毛还扭秧歌嘚瑟。 冯栏已经怒不可遏。 又发现我里通外敌,他便陷入歇斯底里的疯狂。 只见他胡乱抹一把脸,掏出钥匙串上的指甲刀,狠狠在左手掌心划一道小口子,便用右手蘸着血,在左手掌心画符,口中念念有词:“东起泰山雷,南起衡山雷,西起华山雷……” 一听这几句话,我暗暗为老黑毛捏了把汗。 天蓬神咒虽然是道教第一诛邪咒语,但只是对邪祟的杀伤力强,并不是真正的攻击性法咒,只要妖邪求饶,法师可以随时停止,而冯栏此时念得是五雷咒,俗称掌心雷,具体的我也不懂,只听冯栏说过一句,五雷咒要用每年开春的第一道春雷修炼,杀伤力极大,一掌下去,什么阴灵妖邪都灰飞烟灭,但这招过于狠毒,打一掌减三年阳寿。 而冯栏还没练出效果,必须用自己的血来画符,对自身损害更大,但威力也更强。 我一看他要跟老黑毛拼命,赶忙使眼色,示意老黑毛快跑。 用不着我提醒,老黑毛已经嗅到危险的气息,不敢再嘚瑟,转身就逃。 冯栏却没有停止念咒。 眼看老黑毛就要钻进树林里,树林里却先蹿出一只浑身雪白的大狐狸,利箭似的朝老黑毛冲去,张着嘴,露着尖牙,一口咬在老黑毛身上。 老黑毛惨叫一声,同样转头就咬。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们所有人都惊呆了。 冯栏不再念咒,怔怔看着撕咬成一团的白狐狸和老黑毛,突然问我:“有尾巴么?你能看清么?是福满仓养的那只白狐狸么?” 它俩在地上来回翻滚,我也没看清白狐有没有尾巴。 但应该没有,否则我会看到它的尾巴。 白狐狸体型大了不少,又是偷袭,甫一出现就占了上风,把老黑毛按在地上咬。 第三百八十二章 摩天岭17 我们去摩天岭找白毛狐狸,打听老黑毛的下落,结果白狐狸没找到,把老黑毛惹了下来,而我们跟老黑毛折腾几天,眼瞅着就要分出胜负了,白狐狸又突然蹿出来偷袭老黑毛。 看这意思,它应该一直在树林里藏着,偷窥我们与老黑毛斗法。 无尾白狐狸和半尾黄鼠狼,撕咬翻滚,激烈的缠斗在一起。 都是成精的胡黄却不玩聊斋,它们红着眼炸着毛,像两只发了疯的野狗似的抓挠撕咬,发出呜呜的恐吓声,打得难舍难分,白狐狸靠偷袭咬了老黑毛几口,但老黑毛凶性上来后,拼着被扯掉一批皮肉,从狐狸嘴下逃出来,白狐狸便按不住,咬不着它了。 老黑毛很快扭转战局,将体型比自己大了一倍有余的白狐狸,咬的嗷嗷惨叫,很快,那一身雪白的狐狸便染了血红。 白狐狸不是老黑毛的对手。 只见它一个闪身,避开老黑毛的尖牙利嘴,朝树林发出一声长啸,转而与老黑毛游斗,引着它慢慢靠近我们。 十几秒后,树林里又蹿出三只狐狸,加入战团,围殴老黑毛。 这白狐是带着部队来的。 我看到这几只狐狸,忽然想到老黑毛说它一早就在山下等我们自投罗网,难不成我们从摩天岭回来时,跟在我们身后让猎狗惶惶不安的,就是它们? 四胡一黄,咬的尘土飞扬。 当年老黑毛领着十八罗汉,在南芬县不可一世,它最讨厌的三罗汉就是狐仙,没少欺负人家,百年之后沧海变了桑田,老黑毛又被四只有道行的狐仙狂揍,不知这算不算它的报应。 畜生打架都是往死里咬。 胡黄之争,很快分出胜负。 谁赢了? 老黑毛! 千年白毛万年黑,老黑毛的道行本就比白狐狸高出许多,更重要的是,老黑毛没下过崽子,是个练童子功的处狼,白狐狸则别提了,生了漫山遍野的小狐狸,就连山里的兔子都不放过,实在是熊瞎子太大它日不动,否则…… 正咬成一团,不知老黑毛使了什么妖法,后来的三只狐狸突然夹起尾巴,哀嚎着跑了。 尘埃落定后,我们看到身上带血的老黑毛,将那同样满身是伤,奄奄一息的白狐狸压在身下,嘴巴咬在白狐的脖子上,咕噜咕噜的吸着狐狸血。 两只眼泛着狠毒的凶光,盯着我们戒备。 白狐狸无力挣扎,歪着脑袋,一对弯弯的狐狸眼,朝我们露出哀求的神色。 我于心不忍,正要赶走老黑毛,救白狐狸一命。 冯栏却上前两步,对白狐狸说:“我现在念咒,你就彻底没命了。” 不知冯栏如何看出白狐哀求的意思,也许白狐在他耳边说话了? 老黑毛听到这句话,立刻松口要逃。 白狐却回光返照似的,瞬间来了精神,四条长腿将老黑毛紧紧抱在怀里,不让老黑毛逃走,望向冯栏的双眼,尽是悲哀与恳求之色。 冯栏一声轻叹,掐起手诀,直接念诵天蓬神咒的进阶版,斩妖吞孽咒。 随着咒语声响起,老黑毛疯狂尖叫、挣扎,却始终无法从白狐狸怀中挣脱,它一口咬在白狐喉咙上,只见浓稠的鲜血溢上白毛,白狐狸眼中的神采渐渐消退,几秒之后,就黯淡无光,没有任何生机。 老黑毛终于从白狐怀中钻出来。 可它被狐狸咬的满身是伤,又被斩妖咒念了十几秒,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跳下白狐的尸体没跑两步,便一头栽在地上。 老黑毛满眼怨毒的看了冯栏一眼,爬起来又向前跑。 没两步,再次摔倒。 这一次,它在地上趴了一阵,我们甚至以为它已经死了,它才又挣扎起身,并且人立起来,喝醉酒似的,摇摇晃晃朝树林走去。 没走多远,老黑毛像个人似的,扑倒在地。 我们都能看出来,它那几步走的摇摇欲坠,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可它就是不肯趴下等死,而是再一次站起来,向树林走去,还顺手抓起一个小土块,不知是捏在爪爪里发狠,还是防止冯栏靠近。 冯栏也不去撵它,保持十几米的距离跟着,不停念咒。 就在这庄重肃穆的咒语声中,老黑毛踉跄走着。 这只小小的黄鼠狼,拖着半截可笑的小尾巴,步履蹒跚,艰难前行,毛茸茸又带着点苍老意味的小兽脸上,满是倔强。 我不明它为什么要站着走,总不会是宁可站着死,不愿跪着生的不屈意志在作祟吧? 我突然有一股阻止冯栏念下去的冲突,可再看看已经死透,喉咙还在冒血,眼也没有闭上的白狐狸,我不知道该不该阻止。 韩梅梅可怜老黑毛,捂着嘴痛哭起来。 老黑毛听到哭声,扭头看她一眼,终于走到生命的尽头。 它抬起抓着土块的小爪子,想在临死前,再给我们来一下。 可它已经没有力气了。 小爪子还没举过头顶,便软绵绵垂了下去。 老黑毛随之倒地。 丁点大的小黄鼠狼,连个声都没有砸出。 东三省总瓢把子也好,南芬县黑差头香也罢,就在这一刻,变成一只死黄皮了。 冯栏停止念咒,他看看死黄皮,再看看死白狐,不知为谁伤感,莫名长叹,朝我们挥挥手,有些心灰意冷道:“去把它们都捡起来,明天找个好地方埋了。” 韩梅梅扑在中年男人怀里哭泣,郭老板掏出条脏手绢,包扎冯栏左手伤口。 只有我去捡死动物。 白狐狸流了不少血,身上沾土,脏的不像样,但我不嫌弃它,它在福满仓死后,守着石屋过了百年,又冒死冲出来帮福满仓报仇,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狐狸。 我脱下衣服将它包起来,抱在怀里。 又走到老黑毛身边,这是个不大点的小家伙,掐着脖子就提起来了。 即便它是老黑毛,死了之后也和其他黄鼠狼一个样,我提着它看了一阵,突然觉得有些荒谬。 我居然管这玩意叫了好几天爷?! “你呀你,叫你走你不走,好不容易撞出棺材,你还浪,这下好了吧?把命浪没了!你要老老实实钻在山里当你的山大王,谁能把你怎么样?偏要留下和我们赌气,还瞧不上我们这些‘人’,瞧不上你为啥学人走路?还走的歪歪扭扭,可怜巴巴,叫人心里怪难受的!哎,死了就死了吧,下辈子……你也没下辈子了!安心去吧,我会完成你的……” “吴鬼你他吗有病吧?你和尸体这么聊得来呢?你这个病是搬尸搬出来的,还是本来就有,所以搬尸时找到乐趣了?” 我没理他,将老黑毛也抱在怀里,朝他们走去。 刚走两步,突然有个声音在我耳边说:“你死了,毛爷都死不了!” 低头一看,怀里的老黑毛,不知何时睁开小圆眼,正咧着嘴朝我笑。 第三百八十三章 人善天不欺 一见老黑毛睁眼,我吓得心脏抽抽。 正要张嘴叫,老黑毛两条后腿在我胸口一蹬,我顿时有种被驴踢了的感觉,闷哼一声,跌坐在地。 黄皮子 第181节 老黑毛借力蹦出七八米远,落地后回头看我一眼,便朝树林跑去,速度快到冯栏他们都没反应过来,便在树林中没了踪影。 而我在它钻进树林前,听到一个自鸣得意的声音。 “还是四个脚跑的快!” 冯栏冲到我身边问:“咋回事?” “我也不知道,它突然就活了,踹我一脚就跑了。” “它怎么会活?” “我不知道啊!” “那还愣着干什么,给老子追呀。” 吼一嗓子,冯栏就要去追老黑毛。 郭老板将他拉住说,能在树林里逮住黄鼠狼的,只有猎狗,人是不可能滴! “吴鬼,你上!” 老黑毛就这样逃得连尾灯都看不到,冯栏的抓妖大计以惨败告终。 我们将老韩从棺材里扛出来,他昏迷不醒。 回到老韩家,我问:“栏,老黑毛跑了,现在咋办?” “滚蛋,老子跟你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不熟,别跟老子套近乎!” 我笑道:“没套近乎,就是你没干死老黑毛,不姓冯了,我只能叫你栏……要不叫舒心?” “滚滚滚,老子不想跟你说话!我问你,老黑毛为什么突然又活了?是不是你给它做人工呼吸了?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老黑毛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居然帮着它对付老子。” “我真没帮它,我怀疑它不是又活了,而是根本就在装死,这死皮子鬼着呢!” 冯栏低头琢磨一阵,没再拿我撒气。 夜已深,我们又疲惫不堪,就在韩梅梅家凑合一夜,我躺在床上琢磨老黑毛逃走前的一幕。 黄鼠狼最会装死了,有时候被猎人猎狗撵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它们就躺下装死,等猎人过去捡,突然从屁股里喷出一股臭液,趁机逃之夭夭,老黑毛一定是察觉自己无法抵抗冯栏的咒语,装死让冯栏停止念咒。 它用丰富的肢体动作,人性化的表情管理,先后为我们表演了倔强、不甘、愤恨等死前的复杂情绪,又向韩梅梅流露出不舍,再通过手臂的无力下垂,表明自己的放弃和无奈,最后向前扑倒,演绎勇士谢幕的惨烈与悲壮,狠狠赚了一把眼泪。 我们所有人都被它骗了。 这死妖精是个演员来着! 第二天老韩还没醒来,冯栏说他只是虚耗过度,休养几天就会好,便闹着要去摩天岭挖老黑毛的木盒子,我们开着小货车去县里给老韩抓了点补气养血的中药,郭老板又带我们找朋友弄枪。 他的这位朋友,老丈人家是内蒙古的牧民,有个什么正攵策是一片牧区,可以选一队人接受派出所还是什么部门的领导,配备猎枪保护牲畜,但不许把枪带出牧区,他就是偷偷把老丈人家的猎枪拿回来,给父母打点野味吃,信不过我们两个外地小后生,不肯借枪。 最后谈了一天三百的价格,他带枪跟我们进山。 郭老板回去经营饺子馆,中年男人留下照顾老韩,我们三人四狗狩猎小队,带着一根枪男,再次向摩天岭进发。 枪男常年打猎,经验丰富,无惊无险到了当天遇野猪的地方。 找到那块三米高的大石头,枪男和韩梅梅在旁边戒备,我和冯栏拿小铲挖,没两下,冯栏挖到一个地洞,赶忙扔了小铲,直接上手。 于是,冯栏疯了。 “老黑毛我草泥马,老子不弄死你,老子以后跟你一个姓!!!” 老黑毛实在太损了。 它猜到我们要来挖,提前把木盒子挖走,埋了一坨猪屎…… 白狐狸一死,老黑毛钻进深山老林,只要它不主动现身,我们几乎不可能再找到它,而它被天蓬神咒打掉不少道行,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出现,即便出现,也不是冯栏的对手了。 又在老韩家住了三天,我有急事要走。 担心我们前脚走,老黑毛后脚下山养闺女,冯栏介绍韩梅梅去郭老板的饺子馆包饺子。 为了安置这一对父女,我们着实费了不少心思,老韩是个不能自理的残疾,韩梅梅去哪都得带着他,而韩梅梅脸上有胎记,不方便干抛头露面的工作,只能钻在后厨包饺子,我们还在附近的村里,给她爹租个房呢。 更多的,我们也无能为力,冯栏倒是有心思带韩梅梅去医院,祛除脸上的胎记,可向朋友打听,得拿激光烧,还是按平方厘米算钱,韩梅梅脸上那一块差不多得二十来万。 冯栏当时就不吭声了,虽说他掏得起这个钱,可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而且在脸上动手术,后续麻烦事也多。 冯栏干笑着跟我说:“逮机会找个冤大头,让他做好人好事,出钱给梅梅做手术吧,反正梅梅还小,不急着嫁人。” 我干笑着点头。 可没等我们找到冤大头,老韩先送送闺女去医院了。 正所谓最惨不过要饭,不死总会出头,韩梅梅十六岁就吃了许多人一辈子吃不到的哭,终于熬到苦尽甘来的时候。 老黑毛为啥拿法老韩,钻在老韩身子里跟我们斗? 因为老韩有邪骨头。 老韩在铁刹山附近的村子住了四个月后,一天下午被一位自称二大爷的黄仙拿法了。 村里人给饺子馆打电话通知韩梅梅,正赶上郭老板喝了二两小酒,一听有黄仙作妖,抄起大勺冲到老韩家,揪着老韩的领子说:老子是丫髻山安插在铁刹山的探马,东三省总瓢把子黑毛老仙都被老子打落玉兔马,你个小妖精敢动老子的人? 其实郭老板也不知道丫髻山为啥照顾他,他的探马身份还是听我们说的。 二大爷被吓得哇哇大哭:“俺喜欢这个独腿老头,俺要让他当俺的马!” “当马就当马,你他娘的作什么妖?赶紧给老子滚,你滚了,老子就让他立堂子。” 就这样,老韩开始搬杆子赚钱,而他顶的这位黄二大爷,道行出奇的高,有求必应,有愿必灵,两年多就攒了五十多万送韩梅梅去医院做激光手术,剩下的留给她当嫁妆。 更加奇妙的是,韩梅梅做完手术,变成清秀小丫头不久,郭老板走夜路时跌进沟里,胳膊骨折不能干活,正好他外甥在修理厂当小工,刚出徒,想开个小修理厂却没有资金,在家歇着,郭老板就喊他来饺子馆帮忙,他外甥比韩梅梅大三岁,叫李雷。 李雷与韩梅梅的结果,仍未可知。 但道行极高的黄二大爷,为何被郭老板三言两语吓哭鼻子? 我也是几年之后才找到答案。 再说说我着急离开老韩家的事,还跟老黑毛玩我手机有关。 要说这老黑毛有多聪明? 我随口说一句,它就学会给屏幕解锁了。 后来我不是又随口一说,教它上qq聊妹妹嘛? 它看到我点一下企鹅图标就把qq打开,又学会了! 第三百八十四章 黑衣阿赞1 那天夜里老黑毛抢了我的手机,蹲在房顶看视频,手机没电才给我送回来,第二天我充上电又发现欠费了,以为它看视频看得,没有多心,之后就是手机调震动,夜里跟老黑毛斗法,转天又放下手机,进摩天岭挖盒子。 等我从摩天岭回来,接到蒋先生的电话,问我在qq上给他发了个什么野兽,看上去挺好玩的。 我才发现老黑毛不知怎么学会用手机拍照,还调成自拍,给自己拍了几十张怪模怪样的照片,又趁我和韩梅梅睡着,跟我俩合影,可它不会找角度选背景做表情,拍出来的照片跟黄鼠狼杀人现场似的,每一张都阴森恐怖。 它还臭不要脸的点开qq,把它的自拍发给我的好友。 老黑毛就是个大变态,我都不知道咋跟客户解释! 解释我在东北抓妖后,顺便向蒋先生打听小雅的消息。 他说没有联系过,但苏老板已经回来了,可以帮我问问。 几分钟后,蒋先生回电说,小雅她爸在泰国旅游时得了怪病,身上长烂疮,目前在佛山某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小雅回云南给她爸采药,没有拿手机。 我问:“什么病这么严重?” “不知道,但我建议你过来看看!刚才我问苏老板,前段时间是不是和潘先生父女去泰国旅游,他说是,我就开玩笑,问他把小雅拐到哪去了?小雅男朋友都联系不上!他说不是被他拐走,是潘先生在泰国生病,小雅惦记父亲,没心思跟外界联系,我问他,潘先生得了什么病? 他说不知道,就是全身长疮,伤口溃烂,现在在监护室里躺着,我提出去探望,他说潘先生的病有很严重的传染性,不能见人,随后就话锋一转,向我打听你了。” “他打听我什么?” “就是你的个人情况,职业,年龄,家庭,近况等等,他以前就向我打听过,我以为他听小雅提过你,随口询问,就没有放在心上,但潘先生重病这个时候,他不让我联系你赶紧来佛山探视,反而对你产生好奇,你不觉得奇怪么?” 打从我知道苏老板和小雅去泰国,他整个人我都觉得奇怪。 带着别人的女朋友去旅游,他也真干得出来! 蒋先生也挺有意思,直说苏老板是我情敌,在调查我就得了,偏要兜个大圈子,这些生意人说话真是太费劲了。 跟蒋先生约好尽快去佛山,我跟冯栏说了我这的情况,他抓紧时间安排韩梅梅父女,办妥帖后,我俩买机票回太原。 飞机上聊起这一趟的经过,冯栏说,白狐狸应该一直呆在福满仓石屋附近,那天他给石屋残垣念经,白狐狸就跟上我们了,我们在山腰破屋,四条猎狗突然朝屋外狂吠,很可能是白狐狸在屋外造成的。 “后来我念灵官告求山神爷爷保佑,结果来了一群野狼围在屋外,你说是不是山神怕白狐狸伤害我,派野狼给咱们站了大半夜的岗呢?” 纯粹是冯栏的一厢情愿,我说:“有道理,你回去试试呗,你在破屋附近放点罐头,就钻在屋里念经,听见狼叫,你开门看它们咬不咬你就知道了!” “你的心眼咋这么坏呢?” “我是帮你出主意,你不领情就算了,还骂我?真是狗咬吕洞宾!” “呦呦呦,人家你是常有理!有俩老婆的人就是牛逼,惹不起惹不起。” 又他吗提这档子事! 我扭过头,不搭理他。 “对了,你和小雅啥情况,怎么又陷入感情危机了?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天煞孤星呀,注定孤家寡人!咱俩认识不过一年多的时间,我先后见证你被朱姐踹,菲菲踹,淑琳踹,现在又是小雅!你是皮球嘛,被人踢来踢去的!” “你这么一提醒我才意识到,认识你之后,我就总被女人甩……” 本来只是开个玩笑,可顺着这个思路一想,我的老天,还真他吗跟冯栏有关系! “本来我和朱姐好好的,你一出现,人家回去找老公了,菲菲和淑琳也是通过你认识的,人家踹了我,不还是因为你么?唯独小雅,不是通过你认识,我俩就好好的,正要过去见老丈人,你一出事,我俩又黄了,到底是你克我,还是你爱上我,背地里给我搞鬼呢?” 要是一两次,冯栏还能反驳几句,可四个女人都毁在他手上,他也说不出啥了。 冯栏说:“这次我跟你去佛山,我替你跟小雅她爸解释,正好两家大人坐一起把你俩的事商定下来,然后我给你和小雅做迷合,先把生米煮成熟饭,看她还往哪跑!” “小雅不跑,我怀疑是她爸从中作梗,要不你帮我把她爸杀了吧!” 这是一句玩笑话,但我确实对小雅她爸十分不满。 原先我和她爸关系特别好,她爸做了换肾手术,不能下地,小雅不方便照顾,还是我在病房里端屎端尿伺候她爸半个月,当时我是想跟这一对巴代扎父女打好关系,让他们帮我做法事赚钱,没成想老头被我感动了,疯狂暗示小雅可以离开苗寨,让我大胆去追。 可短短半年,小雅她爸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黄皮子 第182节 当初他病体初愈,蒋先生请他到小庄园修养,他还很难为情,不想给蒋先生添麻烦,结果认识漂亮保姆,就被人家勾去住别墅,吃软饭了,年前还把小雅也叫过去,跟一个丧偶的中年男人住在一起,即便他只想让小雅暂住几天,等我过去,就让小雅跟我回来。 可小雅那脑子慢半拍的女孩都觉得不合适,不敢告诉我,他一年近五十的小老头,连瓜田李下的道理都不懂? 就算他当时没想太多,可我身不由己耽搁几天,他立刻带小雅跟苏老板去泰国旅游,这番用意简直太明显了,他就是要撮合小雅跟苏老板。 要说他恼怒我屡次放鸽子,觉得我这人不靠谱,想给女儿找个好男人,我也认了。 可小雅一接我电话,就要从泰国飞回来,显然很在意我,而且当初要不是我竭力说情,蒋先生都准备让秋伯带着阿鸭,把他们父女俩做了,后来他的医药费也是蒋先生出的,于情于理,我算他半个救命恩人吧? 在这种前提下,多等我两天,不过分吧? 可他完全不顾念旧情,一门心思给小雅和苏老板创造机会,分明是被苏老板的糖衣炮弹攻陷了! 以前挺实在的小老头,想不通他在佛山呆了半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难道被都市的乱花渐欲迷了眼? 第三百八十五章 黑衣阿赞2 回到太原休息一天,买两张机票,直奔佛山。 飞机在沙提机场落地,我感慨不已。 一年前我来到这里时,还上网搜索了如何坐飞机看起来像经常坐飞机的样子,初见蒋先生,我心都是慌的。 一年后再来,我已经脚踏实地,觉得心安理得了。 蒋先生带着阿发仔到机场接我们。 阿发仔能活命,全靠冯栏介绍的澳门秋伯,小雅开法会,蒋先生去捧场,本想当面向冯栏道谢,但冯栏被苗老头接走,这一回,他俩初次见面,握着手便是一通久仰久仰的客气话。 蒋先生带我们去医院,路上我问,苏老板是否知道我要来。 “知道,昨天我想去医院探望潘先生,他说潘先生的病会传染,不让我去,我只好说你要来,他才说潘先生在高明区的私立医院,让咱们过去前给他打电话,他恭候大驾!” 恭候大驾? 这里面有火药味! 我问:“苏老板是做什么的?” “明面上是船运生意。” “暗地里呢?” “以前是搞走私的,现在不知道了。” 佛山西南边有一条西江,是珠江干流之一,河道宽阔,水流凶猛,是仅次于长江的第二大航运通道。 蒋先生和朋友在西江边的洼地经营一座150公顷的渔场,但蒋先生不负责渔场经营,只是投钱,每年吃点红利。 他说他和苏老板是七八年前在朋友组的饭局上认识的,苏老板主动结交,提出在他的渔场租一个码头,方便货船停靠补给,并开出很高的租金。 每个行当都有点不为人知的内幕,跑船运的,夹带私活再正常不过了,蒋先生一听苏老板的话,就知道他是为了在渔场偷摸卸货或者上货,回去和朋友商量,最后打听出苏老板的底子不干净,担心出事就没有答应,但买卖不成仁义在,后来也偶尔约着吃个饭,喝个酒,为以后可能存在的合作奠定感情基础。 所以蒋先生和苏老板并不是很亲密的朋友,只知道他依然做船运,有没有猫腻就不清楚了,零五零六年开始,许多搞走私的开始洗手上岸,因为这行越来越不好干,一个是国家查的严,再一个是大陆发展起来,没啥需要走私的,以前弄一批电子产品或者手表汽车,回来就是暴利,现在不行了,依然是暴利的那都不叫走私,而是各种贩,比如毒啊,军火啊,人口啊…… 言归正传。 蒋先生说,小雅她爸所在的私立医院,是苏老板朋友开的,环境优美,设备先进,我们在医院停了车,他给苏老板打电话,约在主楼六层的重症监护室外见面。 我们在监护室外的椅子上坐了一阵,一个身穿休闲西服的中年男人,快步走来。 蒋先生低声说一句,他就是苏老板,起身打招呼。 苏老板时年三十七岁,模样一般,中等身材,古铜色的皮肤配上西装革履的打扮,瞧着倒是挺精神,挺有干劲,而我作为情敌来审视他…… 哪都看不顺眼,除了比我有钱,哪都不如我,硬要说他有什么优点,我觉得他的发质还不错。 蒋先生为我们介绍,说到我时,特意点明:“老苏,这位是小吴师傅,小雅法师的未婚夫,怎么样,一表人才吧?” 苏老板朝我伸手,笑容爽朗道:“小吴你好,早听小雅提起过你了。” 我下意识看向冯栏,终于理解他原先说过的那句话,最讨厌别人叫他小冯。 我跟他握手:“苏老板你好,潘叔怎么样了?” “哎,别提了,医院也查不出潘叔到底得了什么病,但应该是在海边受风或者感染造成的,都怪我,潘叔大病初愈,我真不该带他们去海边玩,是小雅说自己没见过海,非要去看看,我也拗不过她,哎,不说了,总之都是我的错!小吴,你们远道而来,想吃什么就跟我说,晚上我好好招待你们,小雅在山西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我替她感谢你。” 这番话说的阴阳怪气,蒋先生笑着打圆场:“人家两个是一家人,还用你替小雅感谢?小吴师傅是我的客人,要招待也是我来招待,老苏,先带我们看看潘先生吧!” 苏老板打马虎眼:“还没结婚,怎么能算一家人?小雅是我妹妹,我俩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他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不跟他口舌之争,等小雅回来,我抱着小雅亲两口,他就知道咋回事了! 但蒋先生有点下不来台,他那一句“小吴师傅是我的客人”,就是在敲打苏老板,让苏老板考虑他的面子,可苏老板说来说去,始终不提小雅她爸的事。 蒋先生有点不高兴,板起脸说:“潘先生呢?被你藏起来了?” 苏老板指着身后层层封锁的重症监护室说:“就在里面,但咱们进不去,只能用监视器看,你们等下,我打个电话跟里面说一声。” 苏老板指指监护室门口的可视电话,便掏出手机,联系小雅她爸的主治医生。 没一会,有个身穿手术衣,带着口罩帽子的女医生从监护室出来,问我们是不是潘山的家属。 苏老板抢着说:“是,刚才我给刘主任打的电话。” 女医生点点头,拿起可视电话拨了个号,等对方接听,屏幕中显示病房内的情况。 小雅她爸躺在病床上,脖子以下缠着绷带,只露着脑袋,他的脸蒙了灰雾似的,黑黢黢十分难看,脸颊和额头有拇指大的溃烂疮伤,涂抹着土黄色的药膏,双眼也充血发紫,看不到一点眼白,病床旁边坐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应该是小雅的后妈,王阿姨。 护士在病房接了电话后,按下免提,苏老板接过话筒,跟里面说话。 我不知道里面的可视电话是什么模样,反正小雅她爸没拿话筒,但嘴巴一张一合,应该能听也能说。 苏老板就跟他唠起来:“叔你不用担心我们,好好养病,配合医生治疗……你放心吧,一定能治好,广东治不好我送你去北京,北京治不好咱们出国……没问题,我会照顾她的……不麻烦……” 苏老板把我们晾在一旁,和病房里聊的欢快。 冯栏冲上去一屁股把他撞开,抢过话筒说:“喂?潘叔嘛?我是冯栏,吴鬼的朋友,他来看你了,你等一下。” 冯栏将电话递给我,我说:“叔,我是吴鬼,你能看见我么?” 听到我的话,小雅她爸有些激动,让王阿姨扶他坐起来,盯着屏幕说:“小吴,你怎么来了?好久不见,叔叔想死你了。” 吗的,这还像句人话。 我心里对他的那点怨气,荡然无存。 我问他,感觉哪里不舒服,怎么会突然长烂疮? 小雅她爸说:“不知道啊,小苏带我们去泰国旅游,临回来前,突然就晕倒了,在泰国的医院住了几天又开始长疮,泰国治不好,小苏就带叔叔回来看病,可遭了不少罪!小吴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刚下飞机就过来了。” “小雅呢?她没和一起过来?” 我看一眼旁边的苏老板,问道:“小雅回云南给你采药,你不知道么?” 第三百八十六章 黑衣阿赞3 “不知道,叔叔前天才醒来,小苏说她一切都好,让我不要担心,没跟我说小雅回山里了,这丫头,我这病可不是普通草药能治好的,她瞎折腾!小吴,你不要担心叔叔,等小雅回来,你就带她回去吧,这有你王阿姨和小苏照顾我就行,要是叔叔的病治不好,小雅就托付给你了……” 我心说这老头是鬼门关前走了一圈,突然良心发现了?不过我把小雅带走,苏老板也不会管他了! 我安慰道:“叔你别说这种话,你一定会好起来的!要不我给你转院吧,咱们去山西,也方便我和小雅就近照顾你,再不行,咱还能去北京。” 老头立刻激动起来:“好好好,咱们现在就走,你进来接叔叔……” 说着话,小雅她爸就要下地,王阿姨赶忙拦他,软绵绵的南方口音说:“老潘你别犯糊涂,赶紧躺着,我哪也不让你去,就在这安心治病,什么时候把病治好,再说别的。” 王阿姨挡在摄像头前,对我说:“小吴是吧?你潘叔病情严重,总说胡话,转院的事你跟苏老板商量,阿姨先让他歇息了,他身体不好,不能太劳累,你们改天再来看他吧。” 王阿姨不由分说挂了电话。 没等我提转院的事,苏老板先把话说死,他说潘叔身体虚弱,不能来回折腾,先在佛山治着,等病情稳定再考虑转院。 我没有强求,毕竟山西的医疗水平不如佛山,而且兹事体大,还得等小雅回来跟她商量。 “苏老板,小雅走了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他没好气道:“走好几天啦,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冯栏突然问一句:“能让我进监护室看看么?说不定我能治好潘叔的病。” 蒋先生只介绍冯栏是我朋友,没提别的,苏老板打量他一眼,问道:“你是医生?” “懂点中医,既然西医查不出毛病,不如让我试试。” 苏老板看看我们,说道:“那我问问潘叔的主治医生吧。”他又给刘主任打电话:“喂老刘……说话呀……听不到么?我这信号不好,等我换个地方跟你说。” 苏老板打着电话离开,二十多分钟后,领着个穿白大褂的胖医生过来。 不等苏老板介绍,胖医生凶巴巴问:“谁是中医?” 冯栏说:“我!我不是中医,但懂一点中医方面……” 胖医生打断道:“你哪个学校毕业的?” “啊?天津财大……我不是学中医专业的,但毕业后跟人学过一点。” “你有行医执照么?” 冯栏不吭声了。 胖医生气道:“你们这些赤脚医生在乡下糊弄人还不够,还要跑到正规医院里行骗?出了事谁负责?我们医院有正规的医疗措施,顶尖的医务团队,先进的医学设备,我们治不好的病你能行?我不管你们跟潘山是什么关系,但到了这里他就是病人,没有我的同意,谁也不许碰我的患者……” “老刘你消消气,少说几句。”苏老板将胖医生拉走。 我也安抚冯栏,让他别生气。 冯栏歪头盯着走远的苏老板和胖医生,不知想了些什么,扭头微笑道:“我不生气,不让我看拉到,小雅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山里采药说不准要多长时间。” “那就等两天再说吧。” 我追上胖医生,说几句好话,询问小雅她爸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连得什么病都查不出来? 黄皮子 第183节 胖医生看苏老板一眼,后者介绍说:“这是潘叔的侄子。” 胖医生才跟我说道几句:“不是查不出病症,就是泰国空气潮湿,潘山得了湿疹,他抓痒挠破皮肤,伤口感染造成的全身溃烂,现在的问题是一般消炎药不管用,又查不出感染源是什么,还要等化验结果出来再做进一步分析,你们当家属的配合我们治疗就行了,别的不要多问,问了也是干着急,帮不上忙。” “好的好的,那真是麻烦您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您开口,我能留您个电话么?” 胖医生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哼一声,说道:“不用留了,我每天挺忙的,没时间接电话,有事让老苏联系我。” 说完,他俩并肩走了,我自讨没趣,灰溜溜回去找蒋先生。 一切以治病为主,别的都无所谓。 苏老板存心晾我们,我们又坐一会等不到他回来,索性走人,在医院附近找了间酒店入住,我们放了行礼后,蒋先生带我们去订好的饭店吃饭,还叫来吕老板和赵老板作陪,席间,郑重为上次的事情向冯栏道谢,冯栏跟他们客套几句,大家撒欢吃喝起来。 吃到一半,苏老板打电话问明地点,领着个跟他一样古铜色皮肤,头发乱糟糟,留着小胡子的年轻人过来。 苏老板说这人是他的司机,这人跟我们打招呼:“各位老板好。”口音古怪,中文十分蹩脚。 蒋先生问:“你是哪里人?” 这人脸色茫然,苏老板解释说:“柬埔寨人,听不懂中文。” “你怎么弄个外国人当司机,认识路么?以前的小齐呢?” 苏老板嘿嘿一笑:“能打就行,管他认不认识路,srun十二岁就在山里跟着叛军打仗,很优秀的年轻人。” 蒋先生面无表情哦了一声,搞不懂苏老板临时换司机,带个这玩意跟我们吃饭是什么意思,就说:“阿发仔,在你旁边加一把椅子,让这个……什么瑞坐吧。” 苏老板提醒:“宋恩。” 苏老板来者不善,可坐下后,也没找什么麻烦,只说我们远道而来,他作为地主要好好敬我们几杯,可端起杯子又说自己酒量不行,让宋恩替他喝。 我们都以为他带来个喝酒高手,想灌醉我出丑,可宋恩也只是和我小酌几杯就没有下文了。 夜再无话,仅仅是半夜有些胃疼,我捂着肚子哼哼一阵就没事了。 转天上午,冯栏呼呼大睡,我没有联系蒋先生,独自步行去医院探望小雅她爸,还准备给胖医生塞个红包,在医院打听询问,去皮肤科找这位刘主任,他明明在办公室喝茶,却让护士告我没时间,我也不热脸贴冷屁股了。 胖医生不打招呼,我就看不了可视电话,白来一场,只好回酒店。 艳阳高照,路上熙熙攘攘,我走到一个公交站附近时,突然听到身后有个女人的声音:“吴鬼,看这。” 扭头一看,行人都面色匆匆的赶路,没人喊我。 我以为听差了,转身继续走,刚走两步,身后又是一声:“吴鬼,看这。” 我再次扭头,还是没看到叫我的人。 这时有一辆公交车准备进站,贴着路边行驶到我旁边,赶公交的人纷纷小跑起来。 不知谁狠狠推了我一把,我一脚没站稳,踉跄两步,跌下马路牙子。 不等我站稳,公交车已经开到我面前。 第三百八十七章 黑衣阿赞4 公交车准备进站,速度不是特别的快,可这么大的家伙即便慢悠悠,也足够将我撞个半死。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公交车撞飞了。 活了二十多年,头一次被车撞,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我都没来得及感觉到疼,就是一见公交车在眼前,脑子一懵,随后一股巨力传来,我斜向上起飞,人在空中,脑子里转过一个念头:完蛋了,被车撞了,这回要死!随后砸在地上,翻滚几圈,磕住胳膊肘的麻筋,这一下可把我疼的够呛,脑子里直抽抽,就躺在地上捂着胳膊惨哼哼。 等这股劲过去,便听见公交司机叫骂:“你个扑街,你系不想要命了咩?你想洗就去跳楼,不要连累我……” 我爬起来向他道歉:“不好意思,好像有人推了我一把,我才失足摔下来的。”说着话,我打量围上来的人,没看出哪个像推了我一把的。 又有好心人问我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去医院? 我活动活动四肢,除了胳膊肘有点余韵,其他没有大碍。 我在站台的座位上休息一会,看着缓缓驶离的公交车,心里又涌起一股后怕。 幸亏是撞了一下,要是被卷到车轱辘下面,碾上那么一下下,即便不翘辫子,也跟老韩一样,后半辈子卧在床上等人伺候了,他还有个闺女,我要成了他那样,喝耗子药都没人拦我! 这样说起来,佛山还真是我的福地,头回来认识蒋先生,二回来认识小雅,这次被公交撞出七八米,居然只是擦破点皮! 回到宾馆,冯栏还在睡觉,我身上脏兮兮,脱衣服洗澡,这才发现脖子里的圣灵真君符包不翼而飞了,翻翻衣服也没找到。 我觉得被车撞时掉在哪里了,就没有在意。 冯栏被我的洗澡声吵醒,我出来时,他见我胳膊上有擦伤,便问:“你去哪了?被哪个女人挠成这样?” “不是女人,出了个小车祸,被公交撞了一下。” 冯栏打个哈切:“你是越来越扛造了!公交车在你眼里都是小车祸,看来只有坦克能引起你的兴趣了。” “我的符包丢了,回去再给我一个。” “又丢了?”冯栏拿枕头砸我,跳着脚咆哮:“我一个符包卖五千,你三天两头跟我要一个,你是拿符包当饭吃还是倒买倒卖了?以后你拿钱买吧,省得你总不当回事,最多给你八折!” “这次真不怪我,你别看我说的轻描淡写,其实我差点死喽,刚才我去医院……” 我把车祸的经过讲了一遍。 冯栏皱眉问道:“谁推你?” “不知道,我也不确定是被人推了一把,还是被赶公交的人挤了一下,反正老惊险了!” “你说会不会是苏老板派人搞你?” 我一愣,怀疑道:“不至于吧?就为了抢小雅,他还要杀个人?” “不管是不是他,你都小心点吧,跑船的开店的,手都黑着呢!”冯栏低头琢磨一阵,突然一拍大腿说:“咱俩两清了啊,以后别说你救过我的命?” “凭啥不说,我就是救过你,还救了两次,你两次落水都是我把你捞出来的!” “我也还你两次了,第一次在晋中人皮鬼那个事,要不是我的符包救你,你就被鬼掐死了,还有这次,摆明是我的符包替你挡了一劫,否则你肯定被撵成肉酱了!” 听冯栏一说,我回想刚刚的惊险一幕,顿时认同冯栏的想法,我被撞出七八米远,即便不死,也该断根骨头或者头破血流,偏偏只有些擦伤,脖子里的符包又莫名其妙丢失,一定是符包里的小黑人替我挡灾。 如此一来,我更得再要一个。 软磨硬泡一番,冯栏答应回去再给。 中午,蒋先生过来,带我们出去游玩,领略佛山的风土人情,主要是为了招待冯栏。 夜里又请我们喝酒,蒋妻带着孩子过来,随口聊到小雅她爸的事,她说她认识市立医院的外科副院长,若是苏老板朋友的医院治不好,可以找她朋友试试。 我请她帮忙联系,要是方便,就给小雅她爸转院。 私立医院住了五六天,连病因都查不出来,也该换地方试试,而且苏老板把小雅她爸关在重症监护室,不让我探望,实在有些过分。 喝到深夜,蒋先生送我们回酒店,我俩都有点醉,躺下就睡了。 不知几点,我又听到一个女人喊我:“吴鬼,醒醒,吴鬼,快醒醒。” 我迷迷糊糊将眼睁开一条缝,屋里黑着灯,借着卫生间的光亮,我看到有个女人坐在我床边,背对着我。 我问:“谁呀?” “是我呀,你不认识我了么?” 我连她的脸都看不到,我哪知道她是谁,只是熟睡中醒来,还有点不清晰,随口问一句:“小雅?” 她扭过头:“是我,你想起来了?” 本来就没忘。 黑乎乎的看不清楚,只觉得她真有点小雅的感觉,我坐起来揉揉眼,惊喜道:“你怎么来了?也不打个电话。” “想你了,来看看你,快跟我来。” 说着话,小雅将我从床上拽起来,我问她,要带我去哪里,她让我别管,跟她走就行。 我就穿着内裤被她拉着走,全然忘记羞涩是什么,好像早就习惯这样面对她似的。 小雅将我拉到门口,打开房门,便绕到身后捂住我的眼,在我耳边低声说:“跟我走,给你个惊喜。” 我急忙说:“等下,我先把衣服穿上,被人看见咋办?” 她说了一句很古怪的话。 “没事,你马上就不需要衣服了。” 小雅要给我个惊喜,还说我不需要穿衣服…… 我仿佛明白了什么,小心脏砰砰狂跳,稀里糊涂被她推着走了七八米的样子,小雅说:“开门。” 我伸手摸,摸到一个把手,凭着心里的感觉按下去,刚拉开门,便感觉一阵凉风吹来,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由抱着胳膊,问小雅:“怎么冷飕飕的?” 她捂着我的眼说:“进去,进去就不冷了,快点!快点!” 小雅催促两声,我只好摸索着进门,感觉有个很高的台阶,上起来挺费劲,我是硬爬上去的,而台阶上的风特别大,吹得我摇摇欲坠。 第三百八十八章 黑衣阿赞5 小雅的语气透着股跃跃欲试的兴奋。 她对我说:“快,继续走,再往前走一步,马上就能……” 话没说完,有只手抓住我的内裤,身后又响起粗犷的男人声音:“下来,快给老子下来。” 这声音吓我一跳,蓦然睁眼,还没看清眼前的景物,便天旋地转,被人从很高的地方揪了下去,摔得我眼冒金星。 冯栏骑在我身上,狠狠扇我的脸:“醒醒,给老子醒醒,快他吗醒醒。” 我赶忙推开他:“醒啦醒啦,别打啦。” 我坐起才发现自己在酒店走廊的尽头,墙上的窗户敞开着,夜风呼呼往进灌。 我有些恍惚,正要问冯栏发生了什么事,便发现我俩都是只穿内裤的裸男形象,赶忙爬起来往房间跑。 “靠,咱俩咋裸奔了?” 房门锁死,我扭头问:“房卡呢?快给我房卡!” 冯栏没好气道:“房尼玛卡,老子没拿,你去前台叫人来开门吧。” “我就穿条内裤怎么去前台?你出门不拿房卡?” 黄皮子 第184节 “你他吗还有理了?你差点跳楼自杀你知道不?老子是为了救你才光着屁股出来的……别废话,赶紧拿房卡去,我他吗杀了你的心都有了,万一被人看见,老子一世英名就毁于一旦……” 冯栏有一张开了光的嘴,他还没说完,隔壁房间开了门。 一个穿着浴袍的小少妇,十分烦躁的挠着头发出来,刚要说些什么,看到我俩的模样顿时满脸不可思议,惊得说不出话。 冯栏蹿到我身后,我则极其尴尬的捂着裆,跑都没地跑。 沉默少许,小少妇问:“你俩这是……裸聊呢?” 我急忙道:“姐,能不能麻烦你个事……我求你个事行不?我俩出门没拿房卡,能不能进你房间呆会,你穿上衣服帮我们去前台拿一下?” 一时情急,我没能想到更好的主意,小少妇倒是聪明,回房间拿一件浴袍一条浴巾,递给我俩,说一句不用谢,关门回去了。 我穿上浴袍去前台喊服务员。 回来时,小少妇又出来了,倚着门框和冯栏聊天,还生怕他跑了似的,一只手抓着冯栏的浴巾,冯栏则表情僵硬,十分尴尬,不想和她聊。 服务员憋着笑给我们开门。 小少妇说风凉话:“真没拿房卡呀?姐还当你俩是坏人呢!早说呀,早说姐给前台打个电话就行了!” 我俩没理她,进了房间,小少妇厚着脸皮跟进来,满眼好奇的问我:“小帅哥,听你朋友说,你半夜想不开要自杀?有什么想不开的?跟姐姐说说。” 对于刚才的事情,我还有点懵,明明被小雅领出去,他们却说我要跳楼,我觉得八成是撞鬼了,却不知道是酒店闹鬼,还是小雅出了什么岔子。 我揪着心问冯栏:“刚才怎么回事?” 冯栏爬上床,用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自己照镜子去,看看你的上眼白。” 我跑进卫生间翻眼皮,努力半天也没学会眼球向下转,同时向上看的方式,跟进来的小少妇让我坐在浴缸上,捏着眼皮帮我看了一下。 她说:“没什么呀,就是眼球上有一道竖黑线,是不是上火了?” 上眼白有黑线! 我听冯栏说过,这是中降头的征兆。 我急忙跑出去问:“我中降头啦?谁给我下的?我没得罪降头师呀!” 冯栏轻轻吐出两个字:“宋恩。” 苏老板的柬埔寨司机? 我问:“宋恩会下降头?” 冯栏没有回答,而是说了一句我万万没想到的话。 “不止你,小雅她爸也中降头了!” “什么?!”我震惊万分,消化了冯栏话里的意思,又问:“你是说,小雅她爸不是得了怪病,而是中了宋恩的降头?你怎么知道?” “我没说宋恩给小雅她爸落降,也许是苏老板发现她爸中降头,请宋恩来解降,正好咱们来了,就捎带脚给你落个降,解决情敌,总之昨天在医院,我发现小雅她爸眼球发黑,是典型的中降征兆,医生查不出病因,又是在泰国这遍地降头师的国家晕倒,我就怀疑他被人下了恶疾降,但死胖子不让我进去看,我说我懂中医都被他骂一顿,我要说降头术,他还不报警抓我? 至于宋恩,昨天晚上一见面我就发现他身上有高棉巫术的气机,但苏老板说他是个打仗的,柬埔寨又是佛教国家,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信上座部佛法,宋恩带着佛牌,胳膊上刺着虎符经咒,我以为是刺符法师留下的法力波动,就没有多心,但现在看来,他应该是柬埔寨的修法人!昨晚他有拔你的头发,或者给你吃什么东西么?” 我回忆道:“没有吧,我俩连话都没说,就是苏老板带他敬了几杯酒……草,我想起来了,我俩碰杯来着!” 昨晚宋恩拿着分酒器和小酒盅,一盅一盅的跟我喝酒,我让他直接拿分酒器,他听不懂我的话,我也懒得找苏老板翻译,就拿酒盅跟他喝了七八下,他每次都把酒盅倒满,碰一下杯,往我杯里洒两滴。 难道他把降头粉下在自己的酒里,用这样的方式给我落降? 冯栏说:“要是没有其他可疑之处,应该就是这样了……宋恩可真够小家子气的,居然用这种鬼鬼祟祟,上不了台面的方式,得亏他是个大老爷们,要是个姑娘,还不嘴对嘴喂你喝酒?” 还别说,当初小雅就是这样给我下蛊的。 我问冯栏:“我中了什么降头,你能解开不?刚才我梦到小雅要带我去什么地方,才跟她出门的,她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我将睡着后被女人叫醒的情况告之,又想起白天出车祸前听到女人叫我,一并说了出来。 冯栏分析道:“那你应该中了灵降,跟小雅没有关系,是宋恩通过法咒,利用你心里的小雅形象对你进行催眠,不过你小子还真是命大,白天被公交车撞,我的符包给你挡一劫,夜里被灵降操控自杀,又有我及时把你揪下来,刚才我睡得正香,突然梦见我师父,他在梦里对我说:舒心,该醒了,再不醒就来不及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 黑衣阿赞6 “我师父推我一把,我突然醒来,正好听见关门声,见你不在床上,我追出去一看,你穿条裤衩在楼道里徘徊,我当你梦游了,准备给你录像来着,拿上手机出去,就看你打开窗户往外爬,吓得我赶紧冲过去拉你!这是第三次了啊,现在你欠我一条命了!” 想到自己险些摔成肉渣,我不由后怕,坐在床边问冯栏:“咱师父对我这么好?他一直保佑着我?” “别臭美了,那是我师父,跟你没关系,可能你经常在我家给他上香,我师父瞧你有个孝子贤孙的样,就显灵了一次,至于你身上的降头,我能解开,但我觉得暂时不要解,因为……你咋还在呢?” 我扭头一看,小少妇从墙后闪出来,坐在床尾。 她好笑道:“什么叫还在?我本来也没走呀!” 刚才在卫生间看了眼球,我怀疑自己中降头,冲出来问冯栏,随后一通聊,我俩都忘记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而这小少妇就藏在墙后把我们的话听了个过瘾。 这是站累了,想坐下歇会,我俩才发现她。 见我俩不说话,小少妇提醒道:“舒心你快说呀,为什么暂时不要解降?” 冯栏脸黑了。 我裹上被子,脱下浴袍递给她:“没啥,我俩胡言乱语呢,姐你回去吧,谢谢你的浴袍。” “这是酒店的浴袍,不用谢我!你们继续说吧,我继续听,就当我不存在。” “我俩说点私事,不方便给外人听,你先回吧,晚上我请你吃饭,好好感谢你。” 小少妇不满道:“刚才有事求我,姐长姐短就差叫妈妈了,现在用完了就想撵我走?我不走,我要听你们说神话故事,你起开!” 小少妇推开我,坐在冯栏旁边说:“舒心,降头真的存在么?我闺蜜的小姑子,大学毕业被邻居家的男孩叫去泰国旅游,是个小胖子呢,回来俩人就好上了,谈了两年,小姑子又烦他烦的要死,就说自己在泰国中降头了,小胖子领她去一个身上有纹身,奇丑无比的男人家买护身符,那男人对着她念经,她出来就觉得头晕恶心,回酒店休息,夜里就神魂颠倒跟小胖子上床了,舒心,她真的中泰国降头了?感觉好可怕呀!” 听这意思,应该是。 但冯栏没理她,不断给我使眼色,让我赶紧把她弄走。 小少妇在冯栏下巴上摸了一把,调戏道:“说话呀小可爱,发什么呆呢!” 我懵了。 冯栏疯了:“快他吗弄走呀,还他吗看呢?!” 小少妇来了脾气,盘腿往床上一坐,气鼓鼓道:“我就不走,看你们能把我怎么着。” “吴鬼,上,把她先x后杀!” 小少妇急了:“别杀呀,我刚和老公离婚,一个人出来散散心,x就行了,我不反抗的。” 怪不得她姑娘家家,穿个浴袍,肆无忌惮赖在两个男人的房间,感情是个哈死的怨妇,没有在怕的! 我只能苦口婆心的劝她:“姐,你先回去行不?我刚才差点自杀,够倒霉的了,你就别再给我们添乱了。” “什么叫添乱呀,我还帮你们拿房卡了呢!其实刚才我也做了个梦,我梦见玉皇大帝要实现我三个愿望,我说用不着三个,一个就行,赐给我一个男人,我一人睡觉太寂寞了,玉皇大帝还问我呢,一个够么?我说那就两个吧,左边一个右边一个!玉皇大帝推我一把,我就醒了,听见门外有人说话,开门一看,呵,俩裸男!你说这是不是玉皇大帝安排的?” 我他吗也无语了。 索性不搭理她,小声问冯栏:“为什么不解降?” 冯栏也小声说:“你这个降头虽然是通过服食落降,但仅仅一夜过去,宋恩就能让你出车祸,看来他的降头粉挺霸道,一定掺了他的精血,一旦被人解降,他会遭到法力反噬,轻则破功,重则丧命,我现在给你解降,宋恩察觉他不是我的对手,就会藏起来,不如趁他们不知道我也是修法人,咱来个将计就计,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明白将计就计,但有一点不懂:“轻则破功,重则丧命,那你一解降他就玩完了,还能往哪藏?” “不是你想的那样,就因为落降的同时也要承担风险,降头师都会提前做防御措施,你看新马泰那些经常给人落死降的黑衣阿赞,哪个不是满身刺符?就是为了防止法力反噬和仇人报复,除了飞头降被破是必死无疑,其他的,最多让他们吐口血!你就听我的安排吧……蒋先生这个人可靠么?” 蒋先生是我为数不多的客户兼好友,他肯定不会出卖我。 但是否可靠,得看遇到什么事情。 我问冯栏,需要蒋先生做什么? 冯栏想了片刻,心里有了决定,却扬扬下巴,示意我看那坐在旁边,假模假样抠指甲,却竖着耳朵偷听的小少妇。 我没耐心了,问她:“你到底走不走?” “不走。” “冯栏穿衣服,咱俩走!” 小少妇跳起来:“你俩走吧!苏老板和宋恩,我都听到了,你俩出了这个门,我就去公安局举报。” “你他吗到底想干啥?我俩都是有家室的人了,对你没兴趣。” 小少妇满脸鄙夷的看着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好像我对你有兴趣似的!姐就是听你俩说的有趣,想跟你俩玩会,你不带姐玩是吧?可以,姐找苏老板玩去!” 说着话,她还真要出门。 冯栏赶忙拦她:“别走别走,你不就想见识一下真正的降头术么?没问题,我们带你玩,但你也要保证不出卖我们。” 小少妇痛快道:“可以,我保证!” 冯栏裹着被子走到她身边,出其不意揪了她两根头发,缠在指尖说:“光说可不行,拔你两根头发做担保!刚才你也看见我朋友差点跳楼自杀,这就是降头术的威力,我也会落降头,如果你敢出卖我们,哪怕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落降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你喜欢跳楼还是上吊?或者变成一具能听能看但不能动的植物人,看着自己慢慢腐烂,被尸虫肉蛆爬满身?” 近奸近杀古无讹,恶人自有恶人磨。 这小少妇是甫一见面,先看到我俩光着身子,满脸慌张的狼狈模样,先入为主有了轻视的心态,不把我俩当回事,又听我们说的话题比较稀罕,新鲜,跟他吗说故事闹着玩似的,这才死乞白赖的缠着我俩找乐子。 冯栏这一通吓唬,她才意识到刚刚那一出闹剧的背后,是我差点从楼上跳下去,变成血肉模糊的尸体。 她终于害怕了,伸出手说:“那我不跟你们玩了,我这就走,把头发还给我吧。” 冯栏装模作样念两句咒语,用打火机将头发烧成灰烬,骗她说:“刚才让你走你不走,现在想走?晚了!老老实实坐着吧,只要你别给我们添乱,我也不会欺负你。” 小少妇愣了片刻,嘟囔一句:“真他吗倒霉,碰见俩2逼。”便垂头丧气的坐在床上。 我和冯栏相视一笑,问她叫什么,哪里人,多大年纪。 “三十岁,温州人,张玲,张爱玲的张玲。” 冯栏开玩笑问:“你咋不直接叫张爱玲呢?” “没有爱呗,要不你给我点?” 第三百九十章 黑衣阿赞7 吓唬张玲是怕她给我们捣乱,又担心她回房间后缓过劲,冯栏不让她走。 张玲坐在床上,气呼呼瞪着我们。 我和冯栏去沙发,商量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黄皮子 第185节 自从我在金城花园重遇冯栏,出道一年多,我一门心思经营自己的小生活,处处与人为善,从不跟人结仇,到头来,居然有人为了抢我女朋友,找降头师杀我。 狗急了还跳墙呢! 苏老板屡次挑衅,我都没想过让冯栏办了他,他反倒找个小降头师就想弄死我,我就是吃这碗饭的,我要是这么好杀,早被鬼被妖被张天豪搞死一万遍了。 我就是打不死的小强,谁也别想干掉我!!! 我低声问冯栏:“我咽不下这口气,你帮我干掉他们,行不行?” 冯栏讶异道:“这有啥行不行的?我暂时不给你解降,就是要帮你对付他们呀,姓苏的欺人太甚……” 我正要表示感动。 冯栏义愤填膺道:“欺人太甚,我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你死了谁给我养老送终?” “别他吗占我便宜,杀人这事你经验丰富,你想个办法吧。” “你他吗才经验丰富呢!” 冯栏瞥一眼张玲,见她没有反应,这才小声跟我商量起来:“用法术杀人的特点就是隐晦,一般人还没察觉咋回事就挂了,警察也查不出证据,但要说效果,其实不如真刀真枪来的迅速,所以咱们要扬长避短,利用隐蔽这一特点,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就像现在,咱们发现宋恩,他没发现我,他就一只脚踏进鬼门关了,剩下的就是想办法搞到苏老板的头发或者贴身衣物,送他俩一起见阎王爷,这样才能不惹人怀疑,永绝后患。” 瞧瞧这经验,真他吗丰富。 我问他,具体需要怎么做? “宋恩好解决,只要找到他的下落,趁他用灵降对付你时,我在附近用金光咒帮你护身,他遭到法力反噬,我再用诛杀邪祟的咒语,他当场就会嗝屁,麻烦一点的就是苏老板,咱们得搞到他的头发或者贴身衣物,我用钉头符把他钉死,有个七八天时间就够。” 说完,冯栏得意一笑,似乎挺喜欢做这种事。 难道是手掌生杀大权的快感? 我说:“七天也有点长,我想让他看不到今天的夕阳!” “那你跟蒋先生借辆车,撞他去吧!” 冯栏说,落降施法有很强的技术性,即便同一种法术,操作的手法不同,使用的心咒不同,效果也因人而异,宋恩的灵降能在一夜之后对我下手,也许他做降头粉的材料霸道,也许我满脑子想着小雅,被他趁虚而入,也许他所学的修法心咒,对灵降有很强的加持作用。 各人有各人的特色。 冯栏说他的钉头符一旦钉上,目标会持续偏头痛,和生病一样,不会怀疑自己中了法术的暗算,直到七天后脑袋爆开而死,即便目标察觉,也只有修为高于冯栏的法师才能化解,绝对是稳妥安全的必胜杀招。 只是这贴身衣物实在不好搞。 我问:“要不让丹增来试试?他那个破骷髅头也挺厉害,对着苏老板念五分钟就可以了。” 这句话惹毛了冯栏。 他叫道:“靠,当初我就说不能给你介绍其他法师,否则你早晚跟人跑掉,果不其然,现在你翅膀硬了,有事没事就是丹增长丹增短的,你找他去吧,老子回家呀。” “别别别,我随口一说,怕你受伤才想让丹增来顶雷,别吃醋嘛,快坐。” “我吃你的醋?我呸,我嫌你恶心还来不及!丹增是走狗屎运把那位老板留在河北,才能用梦游咒强行催眠,要是人家回了家,随便从哪个神像下经过就会有异常反应,你们的诡计就露馅了,苏老板身边有个宋恩呢,你让丹增来下梦游咒试试。” 提起河北的事,我忽然想起那位死掉的陈老板就是温州人,张玲的老乡,我偷瞟她一眼,应该没有听到。 既然如此,就按冯栏的计划做。 还得请蒋先生帮忙,让他约苏老板出来洗个澡按个摩之类的。 冯栏却说:“最好不要,我问你蒋先生是否可靠,是他知道咱们和苏老板有仇,一旦苏老板出事,他肯定怀疑咱俩,倒不是需要他帮忙,即便他是自己人,也没必要往他手里送个把柄不是?咱想办法去苏老板家偷吧,你有这手艺不?” “你说呢?” 冯栏稀奇道:“你在金城当了两年保安,就没学会开锁撬门的本事?你是怎么溜进朱姐家的?” “我会开女人心头那把锁。” 冯栏阴阳怪气说:“是么?怪不得你有俩老婆呢,真牛逼……既然如此,只能找阿发仔帮忙了,毕竟咱救过他的命,我看他也不像个多嘴的人,你就说咱们要做事,不想连累蒋先生,让阿发仔不要多问,给咱们介绍个干这事的人。” 我看看表,凌晨三点,就给阿发仔发短信,请他起床后速来酒店,有要事相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张玲占了一张床,我和冯栏挤在另一张床上补觉。 我俩躺下不久,张玲开始唉声叹气,没一会又把被子踢开,四仰八叉躺着,自言自语:“哎,玉体横陈,不知道要便宜谁了……哎,好烦,想被人抱着睡……” 我俩憋着笑,没搭理她。 张玲坐起来气愤道:“你俩是男人么?玉皇大帝给我送来俩同性恋?” 我问:“你老公为啥和你离婚?” “找了个更年轻更漂亮的呗。” “所以你出来报复他?” “报复?他也配!姐还得谢谢他还姐自由,小帅哥,刚才听你们说,是有人抢你女朋友,还要用降头术杀你?过来给姐讲讲怎么回事,姐安慰你。” “我撒尿照了,我不是帅哥,而且你这招不新鲜,只能骗骗十八岁的我,现在我长大了。” 张玲不屑道:“小样吧,谁稀罕你似的,舒心老帅哥,你真的会法术嘛?过来给姐……” “滚蛋!” 翌日清早,阿发仔登门。 我问他怎么起的这么早? 他说打了一晚牌,还没睡觉。 进门看到正在洗漱的张玲,阿发仔赶忙往里看,确定只有一个女人,他吃惊道:“小吴西虎……你……你们玩的太开放了吧?” “别误会,这是隔壁的房客,昨晚出了点意外才到我们房间住。” 我刚说完,张玲叼着牙刷出来,边喷牙膏沫边说:“老板,三万块,谢谢惠顾。” 阿发仔更加吃惊:“三万块?你怎么不去抢!你最多八百,两个人给你三千就了不起了!” “你吗的,老娘哪里不值三万了?你的眼睛是从马桶里捞出来?” 第三百九十一章 黑衣阿赞8 跟我们在一间屋里睡了一觉,又跟冯栏吵了大半夜,张玲放飞自我,在我们面前口无遮拦,彻底抛弃了女人的矜持和羞涩。 我让阿发仔别跟她一般见识,到沙发坐下,简短说了宋恩是降头师,给我落降头,害我两次险死的经过。 阿发仔表情凝重,说我们是他的救命恩人,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做,尽管开口。 我请他帮忙找个妙手空空之人,去苏老板家偷东西。 阿发仔说偷东西没问题,他手下的乐色(垃圾)就能办,但他劝我们不要瞒着蒋先生。 “我觉得最好不要,蒋先生的人脉很广,很有实力,万一有什么麻烦,他可以帮我们摆平,而且你在他的地盘上出事,他不会袖手旁观,可如果你们把苏老板做了,蒋先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反而会影响你们之间的信任,你觉得呢?” 是否告诉蒋先生,其实我无所谓,是冯栏和他没有太深的瓜葛,不愿意让蒋先生知道我们的阴私事,但我们在佛山只有这一条线,阿发仔开了口,冯栏思索后,只能同意。 阿发仔先给他手下的乐色打电话。 这位乐色哥是河南人,年纪跟我差不多大,阿发仔说我应该见过,上次张天豪的事,他卧床养伤,蒋先生领的那一票小弟中就有乐色,但我没印象了,我只记得长毛阿鸭。 阿发仔说这位乐色哥小时候在少林寺下的武馆学过武,轻功很厉害,没有电影里飞檐走壁那么夸张,就是跑得快跳得高,可以翻墙越脊,乐色也是在老家伤了人,逃到缅甸混赌场,然后天天琢磨老板的保险柜,最后练出一手开门撬锁的绝活,偷钱跑路时,被阿发仔收了小弟。 乐色以前不叫乐色,人们都管他叫小河南,是跟着阿发仔到了广东,喜欢上一个正经姑娘,叫了几个兄弟拦住姑娘当众表白,被姑娘骂一句,你真是个乐色,于是有了这个外号。 跟乐色联系好,又约了蒋先生上午十点见面。 这当口,回自己房间换了衣服的张玲回来,她穿着白色长袖和浅蓝色牛仔背带裤,扎个丸子头,显得年轻不少,调皮又可爱,我和冯栏不由多看两眼,也是和前夜的反差造成的。 张玲却觉得自己挺美,得意洋洋的哼一声,摸出根女士烟,靠在写字台上优雅的抽了起来。 阿发仔以为她跟我俩关系不错,就没有避讳她,对我们说:“那就这样定了,跟蒋先生见了面,让他联系苏老板,咱们去医院探望潘先生,夜里约苏老板吃饭,咱们拖住他,让乐色仔去他家走一圈,最好是双管齐下,吃完饭再去唱歌按摩,买通陪酒的小妹拔他两根头发,你们觉得呢?” “那当然更好。” 旁边吞云吐雾的张玲突然问:“你们要色讠秀?” 冯栏问:“你有想法?” 张玲一甩刘海,吐出一股烟,十分潇洒的说:“要不我试试?” 我们不无震惊的看着她。 张玲得意道:“别这样盯着姐,姐是良家妇女,但为了帮你们,姐豁出去了!” 冯栏很不给面子的说:“你想多了阿姨,跟良家妇女没有关系,你是不是对自己太自信了?” “你吗的,冯舒心你欺人太甚,老娘跟你拼了!” 其实张玲有几分姿色,虽然模样一般,但身材保持很好,前凸后翘,尤其是皮肤,又白又细,一身的细皮嫩肉,但冯栏也没说错,色讠秀这种事跟她的距离,就好像美国亿万富翁请我去拉斯维加斯设计赌场风水局。 再荤素不忌的女人,也受不了别人说她丑,张玲扑上去就挠,冯栏抱头乱蹿,只能承认她国色天香,我见犹怜,还跟张玲留了电话,让她在酒店等着,夜里请她出手。 这趟来佛山,我和冯栏没拿太多行李,一人背个单肩包。 临出门前,冯栏让我把东西都带上。 出了酒店,冯栏将张玲拖进黑名单。 家里跟蒋先生见了面,乐色仔也在,我以为他又撬保险柜又被女人骂,应该是个贼眉鼠眼,猥琐矮小的贼偷模样,没想到还挺帅,一米七五的身高,体型清瘦,模样俊朗,干干净净跟刚毕业的大学生似的,但是他不能笑,他那俩眉毛会动似的,笑起来眉毛一挤,眼睛一迷,就感觉他朝你挤眉弄眼,在调戏你似的。 跟蒋先生说了宋恩的情况。 蒋先生勃然大怒说,苏老板动他的客人就是不给他面子,何况我帮过他许多忙,他一定帮我出这口气。 就按既定计划执行,蒋先生联系苏老板,再去医院探望小雅她爸,趁机约他吃晚饭,而冯栏灵机一动,又带我到小诊所包扎胳膊,装作夜里摔伤的样子,在苏老板面前示个弱。 下午三点,重症监护室外,冷着脸的苏老板姗姗来迟。 一见我吊着胳膊,他顿时露出笑脸,问道:“咦?小吴你的胳膊怎么了?” “昨天晚上梦游了,差点从楼上跳下去,幸亏和朋友住一间房,被他及时拉下来,哎,真晦气。” “你还有梦游的毛病呀,那可得多注意了,免得将来梦游杀了人可不好收场。” 蒋先生说:“老苏,联系一下里面,再让我们看看潘先生,这都几天过去了,还查不出到底得了什么病嘛?小雅什么时候回来?” 苏老板一推六二五:“这就得问小吴了,他是小雅的未婚夫,他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而且泰国是热带国家,有许多咱们这没有的植物昆虫,感染源查起来比较麻烦,但只有查清感染源才能对症下药,急也没用,你说是吧。” 苏老板说的认真,让我纳闷他到底知不知道小雅她爸中了降头,如果知道,为什么不让宋恩解降?还是冯栏看走眼,她爸根本没中降头? 我决定好好问问小雅她爸。 可苏老板打了电话后,监护室的医生出来说,潘山伤势发作,不停抓挠,刚给他打了镇定剂,正在昏睡中,可视电话也只能看看样子,不能沟通。 黄皮子 第186节 我执意要看,医生拨通可视电话,屏幕亮起,小雅她爸果然在昏睡,而脸上的烂疮面,比两天前严重一些。 我喊一声:“叔,你睡着了么?” 王阿姨有些不愉快道:“小吴吧?你潘叔睡了,你别吵他,有什么事跟阿姨说。” “等潘叔醒了,你帮我问问他们乡里的电话,我想联系他们寨子,看看小雅什么时候回来。” “你问苏老板就行,没别的事了吧?阿姨先挂了,别影响你潘叔休息。” “等一下,潘叔在泰国……” 我还没说完,王阿姨已经挂机,气得我想冲进去揍她一顿。 她是苏老板的亲戚,想撮合小雅和苏老板在一起,我可以理解,可她还没和小雅她爸结婚,凭什么把自己当女主人? 那一边,苏老板见我吃了瘪,转过头继续和蒋先生闲聊。 原先小雅说过,他们寨子里的老人不让正攵府拉电话线,要保持苗寨的纯粹性,不被外界污染,想联系他们,只能打给山下乡正攵府,乡里让进山的人通知他们下来回电,即便正好有人进山,一来一回也得三天,所以前面苏老板说她走了四五天,我也没多心,只想着再有两三天也该回来,没必要打电话。 可两三天过去,她还是没有音讯,我想问问她爸,苏老板和王阿姨一唱一和,拦着不让我问。 我脑中突然涌起一个念头,他们该不会怕小雅她爸跟我说什么吧? 第三百九十二章 黑衣阿赞9 有了这样的念头,我顿时想到许多可疑之处,比如小雅她爸一听我要给他转院,立刻激动要走,再比如小雅给我打了三百多个电话,却不发一条短信告知有什么事…… 我觉得必须跟小雅她爸认真谈一谈,躲到一边给蒋先生打电话。 蒋先生看到来电显示,稍作犹豫,很有默契的接起来说:“你好,哪位?” “蒋先生,你能不能立刻给小雅她爸转院?我觉得苏老板很有问题,他们故意拦着不让我跟小雅她爸说话。” “好的我知道了,你们自己处理就好,有需要再给我打电话。” 蒋先生挂机,又扯一阵闲天,等我走过去,他随口问:“没说上话么?” 我点点头。 他对苏老板说:“老苏,你朋友这医院行不行?治不好病,还把人搞得昏迷不醒,还是我联系一家医院,把潘先生送到广州治疗吧,再耽误下去,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没必要,老刘就是广东最好的皮肤科医生,经常出国开研讨会呢,皮肤上的病找到他这,广东就算到头了,先让他治着,实在不行再去北京上海。” 蒋先生又掏出手机:“他全名叫什么,我托朋友问问。” “你信不过我?” “我信不过他!” 信不过苏老板介绍的朋友,潜台词还是信不过苏老板。 苏老板板起脸盯着蒋先生,虎视眈眈。 蒋先生毫不退缩与他对视,寸步不让。 好一阵,苏老板瞥我一眼:“老蒋你来一下,我跟你说点生意上的事。” 两人去到拐角僻静处,不知聊了些什么,回来时,脸色缓和,蒋先生说:“潘先生累了,先让他休息吧,转院的事改天再谈,咱们去我那喝会茶,晚上一起吃饭。” 不知蒋先生如何被说通,但我相信他不会害我,压着满腔疑惑跟他们离开门诊楼,苏老板给司机打电话。 冯栏突然说:“快看,不愧是沿海发达城市,有阿拉伯人。” 不远处站着个纱巾蒙脸的女人,十分诡异。 我按住冯栏的手,让他别对人家指指点点,医院里的蒙脸女人那能是阿拉伯人么?指不定得了啥传染病,满脸梅毒,惹急了,人家过来拿脸蹭我们一下,哭都没地哭去。 有个年轻司机开着越野奔驰在我们前面停下。 蒋先生探头一看:“又换上小齐了?那个什么瑞呢?” 苏老板苦笑:“被我撵去公司干活了,人家叫宋恩,不是什么瑞,说起来你也号称学富五车的儒商,怎么不会说外语呢!” “除了亚麻得,你再说一句外语我听听。” 苏老板怪叫道:“oh,no!come,baby!” 一阵哄笑,苏老板上了奔驰,留下一句庄园见,扬长而去。 蒋先生知道我心里想什么,主动说:“刚才老苏把我拉到角落里,问我为什么针对他?我问他为什么这样说? 他跟我摊牌,说他喜欢小雅,也认为我早就看出来了,现在非要给潘先生转院就是针对他!我说没有,潘先生是我朋友,我只是保证潘先生的安全。他说他领潘先生在泰国旅游时生病,他必须弥补自己的错误,何况还有你这个情敌在场,他不能失这个面子。 我说我不管你们争风吃醋的事,只给潘先生转院,给他治病。他让我再给他三天时间,实在治不好就交给我处理。我说不行,再耽误下去会有危险,小吴师傅也不会答应。他约咱们晚上吃饭,要亲自跟你交待,正好咱们也要约他,我就顺水推舟答应了,小吴师傅,这样没问题吧?” “没问题,麻烦你了。” 我们坐进蒋先生车里,路上冯栏看见一间裱纸铺子,让阿发仔停车,进去选购做法用的材料,而我惦记小雅的安危,一遍遍打她手机,心里愈发不安。 苏老板说她回山采药,如果骗我,这种低级谎言瞒不了太久,三五天见不到小雅回来,我肯定找他要人,但这两天发生的事,让我怀疑他根本没想瞒太久,只要趁这几天时间把我搞死,就没有人会追查小雅的下落了。 如果真是这样,恐怕小雅已经遇到危险。 我不断安慰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小雅一定不会有事,苏老板对她有情,又不是有仇,最多对她干点不尊敬的事,没必要杀了她。 可万一小雅反抗,苏老板一怒之下…… 越这样想,我心里越不踏实,越觉得害怕,惊惧,恐慌。 冯栏买好东西出来,钻进车里见我脸色不对:“卧草?你的脸怎么白了?防冷涂的蜡还是又出现幻觉啦?” 他又要拍我的脸,我抓住他的手说:“没事,就是心慌,小雅走了八天,我把她遇到危险。” “不是回山采药了嘛?她爸也没说啥呀!” “我怕苏老板欺负她……” 说了我的担忧,冯栏不吭声了。 蒋先生则安慰:“应该不会,真的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情,老苏就不会跟咱们假惺惺了,小吴师傅你要往好的方面想……你干脆往最坏的方面想,小雅就是被老苏害了,你哭哭啼啼有什么用呢?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帮小雅报仇,今晚乐色仔拿了东西回来,冯师傅动手后,明天我立刻安排潘先生转院,到时候就真相大白了。” 真是别具一格的安慰方式。 但顺着他的话一想,我还真就不心慌了,有的只是满腔怒火,我吼道:“我要干死姓苏的,干死他。” 冯栏帮腔:“干死他!” “干死之后再碎尸。” 阿发仔也加入进来:“碎尸!” “再贴符,让他永不超生。” 三人异口同声:“永不超生!” 我被他们逗笑了:“你们是捧哏么?” 蒋先生也笑了:“好久没有这么热血沸腾,跟你们在一起……呵呵,年轻还真是一个会传染的东西。” 到了蒋先生的小庄园,阿发仔老婆已经泡好茶等我们了。 跟苏老板虚与委蛇,简谈小雅她爸的病情,他答应再观察三天,还没有结果就转到广州医院,至于小雅的归期,他说昨晚看了天气预报,云南阴雨连绵,可能在山里耽误了,随即便换了话题,闲聊到天黑,苏老板说我们来了佛山,他一直没有尽地主之谊,今晚他做东,请我尝尝佛山的风味美食。 苏老板订好包间,没有联系宋恩,只带了司机小齐,单刀赴会。 饭桌上,他不停跟我喝酒,我和不跟他客气,他灌我一杯,我灌他一杯,半个多小时,我俩各喝多半斤,他跑出吐一次,以我获得胜利告终,但我也晕头转向,说话都不利索了。 冯栏怕我酒后失言,拉我出去吹风。 饭店大厅里有几个拼在一起的大鱼缸,装着各种海洋生物。 冯栏将我扶到鱼缸对面的沙发坐下,抽根烟,他说:“我去个厕所,你就待在此地,不要走动。” 冯栏起身离开,我盯着鱼缸发呆,迷迷糊糊间,看到鱼缸里有一条叫不上品种,有一双大眼睛,厚嘴唇的鱼冲我抛媚眼,隔着鱼缸跟我打啵。 我也啵了它一口。 随后就见它在鱼缸里飞快的游弋,荡起圈圈波纹,十分愉快的样子。 一定是爱上我了。 它游几圈后,鱼脸渐渐变成小雅的模样,我耳边也响起小雅的声音:“来呀吴鬼,来亲个嘴嘴嘛,快来呀。” 我站起来朝它走去,脑中昏昏沉沉,最后失去意识。 第三百九十三章 黑衣阿赞10 让我再次醒来的,依然是冯栏的大巴掌。 “醒醒,给老子醒醒,快他吗醒醒。” 与前夜一模一样的遭遇,我以为自己在做梦,很不耐烦的推开他:“别闹,让我再睡一会。” “嘿,我就不信打不醒你!” 我突然醒了,坐起来发现自己在饭店包间的沙发上,浑身水淋淋,蒋先生阿发仔苏老板和司机小齐,坐在对面椅子上盯着我。 冯栏背对他们,朝我挤眉弄眼,抢话说:“鬼大爷你可真牛逼,睡着了梦游要跳楼,喝醉了梦游要跳水,你是不是真得精神病了?” 苏老板捏着一条小鱼干,边嚼边说:“我刚好认识个很不错的精神病医生,可以给小吴治一治。” 我脑袋隐隐作痛,问道:“我跳什么水?我身上怎么湿乎乎的?” 冯栏说我刚才趴在鱼缸上,隔着玻璃跟一条小姐鱼亲嘴,我问他什么是小姐鱼? 他说他也形容不来,反正是一种鱼泡眼,肉嘴唇,奇丑无比的鱼,我跟鱼亲了一阵,突然大喊一声:美人鱼咩?长的怪带劲的! 旁边人吓了一跳,我又趴在鱼缸上哭:“小雅,你的腿没了,咱俩以后咋过日子呀?但你放心,我吴鬼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你变成鸟我跟你比翼齐飞,变成鱼我跟你相濡以沫,你等着,我下去陪你游。” 然后我往鱼缸里爬,服务员要拦,却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让服务员别管我,进去醒醒酒也好。 直到冯栏从厕所出来,才把我从鱼缸里捞起,胸前还夹了两个螃蟹。 “那俩螃蟹马上送来,你好好尝一尝,还有你老婆,我让服务员拿去红烧了,一会我们都尝尝。” 蒋先生苦笑两声,苏老板大笑起来,笑两下发现没人配合,他反而更加猖狂的笑了。 笑吧,别看现在笑得欢,一会把他拉清单。 黄皮子 第187节 蒋先生和苏老板的关系还没亲密到赤裸相对,一起泡澡,但我在鱼缸里游一圈,脏的不像样,蒋先生趁机提议去洗桑拿,苏老板同意,我们立即出发,冯栏还把烧熟的小姐鱼打包给我看,确实挺丑的。 到了桑拿酒店,蒋先生主动去前台开六个散客,苏老板倒也没有要求包间。 我们在门口换拖鞋时,蒋先生发现苏老板的袜子居然破了个洞。 他说:“阿发仔,去给苏老板要一双新袜子。” 苏老板说:“不用,我回去缝缝就能穿。” 蒋先生笑道:“那还不如直接打补丁。” “有啊。” 苏老板抬脚给我们看,脚跟处果然有一块补丁,他说:“我也是从小过惯苦日子了,虽然不缺一双袜子的钱,但总觉得扔了可惜,我家老太太在世时,总听她唠叨,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实在是经常见客户,外面的衣服不能太寒酸,否则我一身西装穿它一辈子!” 这一番话让我肃然起敬,果然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但他的破袜子,我要定了。 阿发仔拿了袜子回来,苏老板没有拒绝,说一声谢谢。 脱了衣服,我们进浴区洗澡,本想再捡他两根头发,但苏老板的发质真不错,居然不掉,我只好作罢,等我们洗完出去,蒋先生找技师按摩,要给苏老板剪剪指甲,捏捏头。 技师还没来,苏老板先接个电话,语气震惊:“什么?有丢什么东西……我每年交十几万物业费,这帮保安是干什么吃的……好的,我这就回去。” 挂机后,苏老板说:“老蒋,我不能陪你们了,家里进小偷,我得赶紧回去看看。” “没丢东西吧?”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我家里没有值钱的物品,可不像你,满屋子古董名画,你们消遣吧,我先走了。” 苏老板从柜子里取出衣服,拆开袜子的包装,笑道:“老蒋,谢谢你的袜子,很贴心哦。” 蒋先生笑笑。 苏老板穿好衣服,阿发仔顺势将垃圾桶踢倒他旁边,他却没有将破袜子扔进去,反而抓起来准备带走。 蒋先生赶忙阻止:“你做什么?快扔掉。” “回去缝缝还能穿。” “穿什么穿,明天我送你一百双,你也不嫌脏!” 苏老板将袜子放在鼻前一闻,哈哈大笑:“自己的,不嫌脏,老蒋我送你一句话吧,我家老爷子年轻时经常说的:扎金花要虎气,过日子要仔细!我走啦。” 蒋先生急叫:“站住!呃……你等等,我们也走,你走了我们也没意思。” 苏老板非要把破袜子带走,我们也不好硬揪着不放,只能寄希望于乐色仔那里有些收获。 出了桑拿酒店,小齐去楼后的停车场开车,我们在路边等待,蒋先生做最后努力:“什么味道这么臭……老苏,快把你的臭袜子扔掉!” “没有垃圾桶,我往哪扔?躲你们远点就是了。” 苏老板躲开两步,我们彻底放弃。 就在这时,冯栏突然揪我,用下巴示意我往左边看。 我扭过头,心里咯噔一下。 七八米外,有个个子不高的女人,披肩发,鹅蛋脸,模样一般,但身穿黑色长裙和黑色高跟鞋,露着白生生的胳膊和小腿,看起来风韵十足,很有女人味。 是张玲。 她满脸得意的笑容,提着小包包,朝我们走来。 我和冯栏还有阿发仔,顿时心慌,先不管她怎么找到这里,只要她记恨被冯栏拉黑的事,大庭广众下折腾一场,我们的计划就全露馅了。 她能跟冯栏吵到后半夜,威逼冯栏跟对她干点啥,证明自己不是同性恋。 她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不能让她闹! 我上前拦她,张玲突然尖叫:“你要干嘛?臭流氓,滚!” 路人纷纷侧目,苏老板哪会放过这个机会,嘲笑我:“小吴,你也太过分了,怎么能当街调戏良家妇女呢?这要是让小雅……” 张玲已经走到他面前,突然右脚一崴,向他身上倒去。 苏老板赶忙后退,张玲哎呦一声,坐在地上。 蒋先生上前,正要扶她起来。 张玲将小包包甩在苏老板身上,气冲冲道:“你不知道扶老娘一把呀。” 苏老板被砸懵了,而张玲那看上去价值不菲的皮包,居然漏了底,哗啦啦掉出许多令人面红耳赤的东西。 全是成年人的用品。 我也算胸中无码的有志青年,可张玲包里的东西有好几样,我都不知道做什么用的。 我们全看呆了。 张玲则站起来,朝苏老板嚷道:“陪我包,四万八。” 苏老板诧异道:“小姐,你脑子秀逗了吧?你砸我把自己的包砸坏,还要我赔钱?而且你这个破包怎么能要四万多块。” “怎么不能?我下午刚买的,赶紧赔钱!少一分都不行。” 苏老板看看地上的东西,又将张玲从头打量到脚,冷笑道:“你买得起四万块的包嘛!” “为什么买不起,老娘昨天晚上陪俩客人就赚了三万。” “你?三万?”苏老板深感诧异,对张玲品头论足一番,对身边的蒋先生说:“还不如八百的,是吧?” 第三百九十四章 黑衣阿赞11 阿发仔和苏老板都提到八百这个价位,看来这是佛山的行情! 张玲早上就受过八百的刺激,又被戳了伤疤,她逼近苏老板,咬牙切齿说:“小瘪三,你再说一句老娘不值三万。” 苏老板不耐烦的挥挥手:“你就是工地旁边三百的货色,赶紧滚,否则我……嗷呜……” 张玲一膝盖磕在苏老板的关键部位,苏老板惨嚎一声,弯下腰去。 张玲一手揪住他的头发,另一手左右开弓,给了他两个大嘴巴子:“再说老娘不值三万,你再说老娘不值三万。”她在苏老板脖子上狠狠一挠,又揪了一把头发,也不看我们一眼,撒腿就跑。 “抓住她,阿发仔快抓住她!无法无天,简直太无法无天了!” 蒋先生不认识张玲,看她包里掉出的东西误会了她的职业,眼见她在我们面前如此嚣张,蒋先生气疯了,喊两句便上前搀扶苏老板。 阿发仔朝我露出个哭笑不得的表情,慢吞吞朝张玲跑去,围观的路人叫嚷起来,我听不懂粤语,不知道他们叫啥,只是看表情,一个个都挺欢乐。 苏老板躺在地上,捂着礻当,两条腿紧紧纠缠在一起,发出哼哼唧唧的凄惨声音,嘴角不收控制的流出口水,我心里别提多解气了。 却也诧异于张玲这个疯女人,怎么敢如此嚣张? 小齐司机开车过来,我们将苏老板扶上车,几分钟后,他终于缓过劲,嗓音发颤说:“报警,快报警,我要宰了她,我一定要宰了她。” 蒋先生刚要说话,阿发仔跑了回来,他说:“被她跑掉了,没抓到。” 苏老板气急败坏:“你是干什么吃的?连个臭三八都抓不住!” “她上了一辆北京君牌的帕杰罗越野车,还没走远,你现在开车应该能追上。” 苏老板咆哮:“j牌有什么了不起,没有法律了么?小齐快报警,让警察调监控,把她给我找出来。” 蒋先生让他稍安勿躁,既然是j牌,肯定跑不掉,警察来了又调查又闻讯也是麻烦事,先去医院看看伤势如何。 苏老板不置可否,惨哼几声,关上车门走了。 蒋先生盯着并入车流的越野车,满脸古怪:“老苏这是遭报应了?哪冒出来的疯女人?” 我将前夜认识张玲的经过告之,蒋先生以为是我们叫她来的,我说不是,不知道张玲怎么找到这里,蒋先生转而训斥阿发仔,认为他编假话帮张玲逃跑,j牌的谎言太容易被戳破了。 阿发仔说:“不系啦,她真的上了一辆j牌帕杰罗,司机还冲下来教训我,让我不要骚扰他女朋友。” 我们都糊涂了,难道张玲如此神通广大? 冯栏把她从黑名单放出来,给她打电话,张玲不接,只好换我的手机打。 张玲语气懒散问:“找姐干嘛?” “姐,刚才打苏老板的人是你么?” “什么苏老板,我不认识耶!” “别闹,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聊聊。” 张玲冷笑:“真是太不巧了,白天打不通舒心的电话,姐也不知道哪里做得不对,心里委屈,想出国散散心,现在人在美国,刚下飞机。” 我无奈道:“姐你别开玩笑了,咱们说正经的,刚才我看到你揪了苏老板一把,你是不是拔他头发了?” “你在说什么呀?姐听不懂耶!不过姐手里确实有一撮头发,正准备冲进马桶里,谁让姐心情不好呢?怎么就心情好了?其实也简单,姐就想听某个渣男喊一声妈妈,让姐舒心舒心,看你能不能满足姐这个愿望吧。” 我可以喊她妈妈,可惜我不是渣男,真是不巧呢。 我把手机递给冯栏,投以“委屈你了”的眼神。 冯栏也上道,说一句:“臭三八找我麻烦是吧?”接过电话,没听两句就火了,跟张玲吵起来,边吵边往角落走,最后不知俩人谈了什么条件,冯栏面无表情回来:“她在xx酒店8110房间,让咱们过去。” 是个离着不远的五星级酒店。 昨晚我们住的酒店也不便宜,张玲肯定是个小富婆。 酒店停车场里放了车,正好看到一辆j牌帕杰罗驶离,阿发仔说,张玲就上了这辆车,蒋先生点点头,对张玲的兴趣更加浓厚。 到了8110,穿着黑裙和拖鞋的张玲开门,也不打招呼就转身回去,坐在沙发上,脚丫子搭着茶几,顺手抛给我一个卫生纸团,我打开一看,果然有一小撮黑发和一点点碎末皮屑,应该是苏老板脖子里挠下来的。 我激动不已,向张玲道谢,并问她怎么知道帮我们弄这些东西,昨天我们商量计划时,可没跟她说这些。 “姐又不傻,电影里不都这么演的?用头发指甲内衣裤什么的给人下邪术,昨天夜里你俩窃窃私语,不就是商量怎么弄这些东西?” 我将卫生纸团包好,递给冯栏,冯栏没跟张玲说话,要了车钥匙,下楼拿朱砂黄纸,准备在酒店画符。 我介绍蒋先生和张玲认识,便坐在她旁边,再次道谢:“姐,这次你真是帮我们大忙了,说真的,像你这样又漂亮又善良又聪明的女人,我还是头一回见到,可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哪里的?” 说起这个,张玲的表情又冷了,她冷笑声了:“哼,早上你们出酒店,我就跟在后面了,本来想突然出现,给你们个惊喜,一直没找到机会,后来你们跑到乡下一座农家院,好久不出来,我想问问你们,是不是该我出马了?可我万万没想到,某些渣男的电话一直占线,我换号一打,咦,通了!你说好不好玩?” “然后你就一直跟踪我们?” “对呀,姐还见你跟鱼亲嘴了呢,你小子挺野呀!不过姐可告诉你,你在饭店跟鱼亲嘴嘴的时候,有个小帅哥在旁边对你念经呢,本来姐还不太相信你们的术呀法呀的,看到他才彻底信了,当时他做什么动作,你就做什么动作,提线木偶似的,他藏在一颗发财树后面,控制你往鱼缸里爬。” 黄皮子 第188节 我问她,小帅哥长什么样? 她说不高不胖,皮肤很黑,短头发,上嘴唇有小胡子。 看来是宋恩了,苏老板不带他和我们吃饭,却让他在附近用灵降对付我。 但我有点不能理解张玲的审美,她可是管我叫小帅哥的,感情我就长宋恩那样啊?! 我又问她,刚才开军车的人是谁?她朋友么? 张玲指着阿发仔说:“不是啊,这个坏人追我,我看路边停着部队的车,车里还有人,就拉开车门坐上去了,喊一声兵哥哥救命,有流氓骚扰我,兵哥哥就下车帮我赶流氓了!女人嘛,天生受到雄性的保护,这是自然定律,尤其是姐这种漂亮女人!兵哥哥把我送过来,陪我开了房间才走呢。” 蒋先生送给她一个大拇指,夸赞道:“女中豪杰。” 第三百九十五章 黑衣阿赞12 冯栏拿了符纸朱砂回来,用白酒化开朱砂,在写字台前忙碌着。 张玲突然问我,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准备怎么报答她? 我爽快道:“你说,只要我能做到!” 她朝我招招手,我凑过去,她在我耳边小声说:“想不想当舒心她爸?” “做梦都想。” 张玲笑了,捏一把我的脸蛋:“晚上来姐房间。” 这样说来,我好像明白了什么,赶忙转变话题,问张玲怎么知道我们没拿到苏老板的内衣,想到去帮我们的? 她说她不知道,就是早上在酒店房间听我们要去医院找苏老板,后来她蒙着脸跟到医院,知道苏老板是我们的目标,又跟着我们吃了一天灰,我们去洗桑拿,她心里委屈,想搞点事让我们瞧瞧她的厉害,她的计划是玩个假摔,包里的东西掉出来,苏老板误会她的职业,再贪婪她的美色,就会主动搭讪。 张玲要让冯栏看看她到底能不能色讠秀,结果她那一摔,苏老板赶忙后退,连扶她的意思都没有,她当时就下不来台了…… 听到这里,冯栏笑了,想嘲笑两句,转过头看到张玲也阴沉着脸盯着他,赶忙扭头继续忙。 阿发仔的电话突然响起,他接起来说:“哪位……什么?你现在在哪里……有没有看清是什么人……好的,你藏起来,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我现在过去接你。” 挂机后,他对蒋先生说:“乐色仔被人捅了一刀。” 蒋先生豁然起身:“怎么回事?” “他在苏老板家找东西时,闻到一间屋子里有很臭的味道,好像什么东西腐烂了,屋里还有很奇怪的声音,他就靠在门上偷听,屋里有嗡嗡的念经声,让他脑袋昏沉发晕,不小心跌进去,看到一个赤裸上身,脸上身上都有纹身的中年男人捧着一颗头颅念经,他逃跑时,遇到刚好回去的宋恩,被宋恩在肩膀上捅了一刀,伤势不严重,就是……就是……” 蒋先生沉着脸说:“不要吞吞吐吐,有话快说。” 阿发仔瞥我一眼,低下头小声说:“乐色仔还在苏老板家看到一个女人,正在喂苏老板的父亲喝药,他说这个女人,很像以前总跟我老婆逛街的潘先生的女儿。” 小雅? 她在苏老板家,喂苏老板的父亲喝药? 不等我问,蒋先生已经张口:“看清楚了么?” 应该使了眼色,阿发仔遮掩说:“没有看清,他中刀了,我现在去接他过来,让他亲口说吧。” 阿发仔离去,我脑中翻江倒海,想不通小雅到底在搞什么鬼,持续关机不跟我联系,连自己重病昏迷的亲爹都不管,专心伺候别人亲爹,她在当孝顺儿媳妇么? 蒋先生让我不要胡思乱想,既然已经找到小雅的下落,当面问个清楚就好。 冯栏则说,苏老板家里还有一位修法人,那颗头颅叫域耶,是南洋阿赞的标配,普遍由修行者的脑袋烘干制作,对修法有很大帮助,少部分是用惨死之人的头,主要用在加持阴料等方面。 蒋先生对这些不感兴趣,只问冯栏,多一位修法人,对钉头符有没有影响。 冯栏说:“没影响,本来就纳闷宋恩身上没有太强的法力气机,给吴鬼下的灵降为什么如此霸道,感情还有一个,宋恩应该是这位阿赞的弟子之流,不过你们放心,我能感觉到他俩的修为加起来也不是我的对手。” 话虽如此,蒋先生依然有些担忧,而张天豪那件事之后,他和秋伯有些交情,就问冯栏,要不要请秋伯来帮个手,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量。 冯栏好笑道:“真不用,这不是打群架,而且我和秋伯学的法门不一样,他来了也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效果,更何况咱们要对付的是苏老板,又不是跟这两个阿赞斗法,咱们把苏老板干掉,阿赞没了金主自然会离去,如果你记恨宋恩捅……” 话没说完,蒋先生手机响起,他说一声老苏的电话,便按下免提,说道:“老苏,你怎么样,去医院了么?” 苏老板语气阴森,问:“姓蒋的,你什么意思?” “嗯?什么我什么意思?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几年我没得罪过你吧?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蒋先生双眼微眯:“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好,我告诉你!我现在就在xx酒店停车场,刚才我找人看了监控,那辆帕杰罗就开到这里,可我没想到的是,我赶到这里时,正好看到阿发仔开车离开,你也是看了监控,派他来帮我报仇么?” 我赶忙跑到窗台往下看,果然,一辆亮着车灯的黑色越野车,横在一个空着的车位前,但苏老板说完,越野车启动离开了。 蒋先生笑道:“对呀,你是不是很意外?不过我没看监控,路上碰到帕杰罗,就派阿发仔过去看看,他没跟你打喇叭嘛?” 有点调侃苏老板的感觉。 苏老板咆哮起来:“姓蒋的,你不要在我面前演戏了,我不是傻子,洗澡的时候你就一直盯着我的袜子做文章,去我家的小偷不翻抽屉柜子,跑到卫生间的洗衣机里乱翻,你还找来个疯女人拔我的头发,你们想做什么?给我落降头么?姓蒋的我告诉你,你,还有那个姓吴的,你们谁也跑不掉,你们全得死。” 说到这份上,蒋先生也不装了,只说:“你先活下来再说吧。”便压了电话。 他朝我不解道:“老苏怎么看出来的?咱们做的这么明显么?” 冯栏说:“一两件事还无所谓,三件加起来,就有点太明显了,而且他身边就有两位降头师,发现乐色仔翻洗衣机,肯定会顺其自然的想到落降头,人家就是吃这碗饭的,降头师给苏老板提个醒,苏老板也不难察觉咱们盯着他的袜子,张玲拔他头发,都是别有用心了,何况他还在这里看到咱们的车!不过你放心,七天时间,我一定送他见阎王爷。” 蒋先生苦笑:“就怕没有七天时间,我也想想办法吧。” 他给阿发仔打电话,告之苏老板已经察觉,让他小心后车,别被人跟踪,又让他联系乐色仔,如果还能坚持,速回苏老板别墅附近盯着,再找阿鸭过去接岗,总而言之,不要让苏老板跑掉。 我问蒋先生:“苏老板会跑么?” 蒋先生笃定道:“肯定会跑,否则就肯定跑不掉了。”他又拨出个号码,起身往屋里走:“老赵,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我有个情况想跟你反应一下……哈哈哈,别头疼,我是履行公民义务,为社会除暴安良……” 第三百九十六章 黑衣阿赞13 蒋先生进卧室,后面的话就听不到了。 十多分钟后,他拿着电话出来问:“冯师傅,能确定潘先生中降头么?” “这个……没近距离观察,不能百分百确定,但应该没错吧,怎么了?” “如果你能确定,可以报警说老苏给潘先生投毒。” 冯栏诧异:“落降头算投毒?法律有这规定?” “总有危害身体健康的成分吧,只要老苏有主观意图,即便降头粉不算毒药,他也是投毒未遂呀。” “这还真不能确定,未必是服食落降。” 蒋先生又问我:“小吴师傅,你和小雅是怎么回事?如果把她接出来,能不能让她指证老苏非法拘禁?” 我说不知道小雅搞什么鬼。 “那你能不能先报案说老苏绑架你女朋友?” “可以。” 蒋先生又回里屋。 冯栏小声问我,蒋先生到底是做什么?感觉很有势力的样子! 我说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老丈人以前是个大官,他还有个一个哥一个姐在广东政府部门工作,但我都没见过,不过蒋先生不做生意,只是给朋友的公司里投点小钱,他的合伙人还都以他为主,显然是有点背景的,而且听他老婆说过几句,好像建国前蒋家就是佛山有头有脸的大家族,建国后家产缩水,但始终保持思想的先进性,紧跟潮流,没有被时代淘汰,这几十年的发展下来,肯定方方面面都有关系。 冯栏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蒋先生再出来时,告诉我们已经报警,举报了苏老板走私的事,但这是缉私警的范畴,即便苏老板真的走私,也肯定打点过这方面的关系,未必能把他怎么样,现在只能由我报警,说苏老板绑架我女朋友,蒋先生的朋友再请苏老板配合调查,先把他和那两个阿赞控制住,帮冯栏拖延一点时间。 我问他,需要我做些什么,比如打个110之类的。 他说不需要,等消息就行。 半个多小时后,阿发仔打电话说,已经接应了乐色,送去诊所疗伤,但苏老板没有回家,但宋恩突然开车离开别墅,车里还有一个穿袍子,蒙着脑袋的人,没有看到小雅,他正跟在宋恩车后面,阿鸭留在苏老板家附近蹲点。 蒋先生让他继续跟着,不出意外的话,宋恩要去和苏老板回合,准备跑路。 我以为苏老板会和我们狠狠斗一把,没想到这就要溜了? 蒋先生捏着眼角,有些头疼道:“不算溜,战略转移吧,他知道我肯定会报警,所以人先离开,再找关系处理家里的事,能摆平最好,摆不平,起码人没事……不能让他跑掉,否则他藏起来玩阴的,咱们防不胜防。” 蒋先生联系苏老板,后者的电话已经无法接通了。 不多时,蒋先生朋友也传来消息,苏老板家只剩得了老年痴呆的父亲,以及接到电话,刚刚赶去的苏老板姐姐,苏老板说自己有急事要飞去新加坡,请他姐去家里照顾父亲,但没有查到苏老板买了机票,电话也没有信号了。 果然要跑。 蒋先生联系阿鸭,问他有没有看到小雅? 阿鸭说没有,从乐色仔回到别墅开始,只离开宋恩一辆车,小区保安也没有看到单身女性离开,小雅要么在别墅地下室之类的地方,要么就在宋恩的车里藏着。 “小吴师傅,那咱们就分头行动吧,我让阿鸭过来接你,你们去找阿发仔,看看小雅有没有被带走,我联系朋友去老苏家看看,再去医院把潘先生接出来,免得他也被老苏弄丢。” 我诚恳道谢:“蒋先生,这次真是太麻烦你了。” 蒋先生摆摆手:“自己人,别客气。” 不等朋友来接,蒋先生起身要走,他的车被阿发仔开走,我问他怎么过去? 他还有心思开玩笑:“做出租,总不能匍匐吧!” 送蒋先生出门后,我忧心忡忡为小雅担忧。 冯栏则两手一摊,窝在沙发里感叹:“玩大喽,失去了法术的隐蔽性。”他瞪了张玲一眼,嘟囔道:“绝对是扫把星。” “臭小子,怎么跟妈妈说话呢,欠揍了是不是!” 确实搞得有点大,但我顾不上别的了,只求小雅能平安归来,让我好好收拾她一顿,问问她为啥给别人亲爹喂药,欺负我没有爹么? 阿鸭开车到酒店外,打电话让我们下去,张玲也要跟着,冯栏不答应,一来可能会有危险,二来怕她耽误事,可张玲说:“早上甩就甩了老娘一次,你俩不长记性是吧?你们走!你们敢出这个门,我不把天给你们掀翻了,我就不是你俩的妈妈。” 上了车,我喊一声鸭哥,阿鸭点点头,见我们带个娘们也没说什么,踩一脚油门疾驰而去,还把车窗打开,搭着胳膊肘抽烟,并放出抒情的英文歌曲。 张玲小声问我:“这个鸭哥哥是干什么的?长得好像古惑仔里的乌鸦,帅死了!” “像么?鸭哥,她觉得你长得帅。” 阿鸭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没有任何表示,酷的要命! 阿鸭确实挺带劲,瘦瘦高高,留着长头发的模样,但和乌鸦长得不像,更没有乌鸦那疯狂到变态的感觉,反而十分沉默,忧郁的好像流浪的艺术家,看上去挺有故事的一个人,但我跟他不熟。 黄皮子 第189节 他自顾自开车,也不说去哪里,直到阿发仔给他打电话,他俩讲了几句,阿鸭才对我们说:“老大跟着那个宋恩到了南鲲码头附近的渔村,苏老板也在,小雅姑娘在后备箱里,被绑着手脚。” 一听小雅被绑着,我心里莫名好受。 半小时后,车开到一条土路,再往前是黑压压,只有零星灯火的江边小渔村,阿发仔开走的车就停在路边野地里,阿鸭靠边停下,给阿发仔发短信。 我们又等了一会,阿发仔猫着腰从野地里跑来,见了张玲同意诧异:“她怎么来了?” 我只能说,她在关键时刻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总不能说这姑奶奶折腾劲太大,我俩惹不起她吧,阿发仔可不惯她毛病,打晕她塞后备箱都有可能。 “宋恩开车到了这里,带着小雅在渔村的小屋里跟苏老板汇合后,去了江边的码头,可能要坐船跑路,他们一共四个男人,苏老板,司机小齐,宋恩,还有一个纹身的中年男人,这个男人应该会法术,冯西虎你能对付么?” 冯栏点头:“我来。” 阿发仔是被下蛊落降给吓住了,其实阿赞和普通人一样,一砖头就撂倒了。 阿鸭从副驾驶手套箱里取出个牛皮袋子,鬼鬼祟祟和阿发仔分了里面的东西。 阿发仔带我们去码头,没走两步,突然问个很莫名其妙的问题:“小吴西虎,你很会逃跑么?” “啊?什么意思?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人,何况这次是帮我救小雅,我绝对不会撇下你们逃跑的。” “你误会了,系小雅说你很会逃跑。” 第三百九十七章 黑衣阿赞14 “她什么时候说的?” “就系刚才呀,宋恩绑着她跟苏老板回合,苏老板问小雅愿不愿意跟他走,小雅说不愿意,苏老板说不愿意也没用,小雅问他,为什么要深夜逃跑?苏老板说不是逃跑,只是再带她去泰国玩一趟,过段时间一定会回来!小雅就说:是吴鬼让你落荒而逃么?你不是说他已经死了么?苏老板说:他确实已经死了,没有人能从阿赞kom的灵降下活命。小雅就说:那一定不包括吴鬼,吴鬼最会逃跑了。” 小雅如此评价,我也分不清是夸奖还是诋毁。 冯栏则问:“你刚才说谁?阿赞什么?” “我也没听清,叫什么阿赞空还是矿还是酷?” 冯栏砸了咂嘴,表情有些古怪:“怪不得他的灵降这么厉害……” 我问:“你认识这个空?” 阿鸭突然打断:“别说了,前面亮着灯。” 阿发仔领着我们蹑手蹑脚穿过小渔村,来到西江边上的一座码头,是南鲲码头在西江上游的自提货仓之一,各种堆积成山的货物,还有上百个集装箱,规模不算小了,阿发仔说,码头保安将苏老板一行人放进去,不知藏在哪个角落里等船,我们进去兵分两路找一下,有发现就电话联系,千万不要贸然行动。 码头两边的围墙不高,我们翻墙进去,贴着长满野草的墙根慢慢往集装箱附近溜,周围都是密封严实的大型货物,不怕人偷,码头里只有两个保安打着手电转悠,剩下的都在值班室休息,只要小心点不弄出太大动静,不会被人发现。 靠近集装箱后,冯栏先爬上去,又在上面拉张玲,我在下面推。 张玲低声说:“吴鬼,你别摸姐屁股呀,姐都被你摸软了,这时候还占便宜呢?” “鬼才摸你!冯栏我他吗真不知道你为啥要带上她。” 本来我想让张玲在围墙外蹲着,万一我们出事也好有人报警,张玲自然不答应,冯栏居然也帮她说话。 冯栏咬着牙往上拉:“看着没几两肉,怎么沉的跟死猪似的……带上她当挡箭牌,被保安抓住,咱就说三人来野外战斗,被苏老板抓住,咱扔下她跑,起码能拖延几秒钟。” 张玲居然信了,爬上去就要发飙:“臭小子说什么呢?信不信妈妈打你屁股。” “别叫唤!你听他鬼扯,他全身上下只有那一张嘴是硬的,其他哪都软……别他吗走呀,把我拉上去,这时候就别内讧了,行不冯大爷?”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还是人家阿发仔和阿鸭有默契,跟两条猎狗似的猫着腰,在货物缝隙中穿梭不停,交替前进,彼此掩护。 上了集装箱,码头景物尽收眼底,我们爬着前进,既安全又不失效率。 就这么爬了好一阵,突然听到两个窃窃私语的声音。 冯栏一挥手,我们停止前进,侧耳倾听。 外国话,听不懂。 可能是宋恩和阿赞kom在交流,但听不出他们藏在哪个集装箱里。 我给阿发仔发短信:我们在集装箱上,速来。 此时,突然听到苏老板的声音:“小雅,喝了它。” 我赶忙屏住呼吸,听到小雅干脆利落的拒绝:“不喝。”这个清脆又熟悉的声音让我激动不已,折腾好几天,终于找到她了。 苏老板劝道:“喝了吧,别逼我用强。” “你可以试一试。” 苏老板叹息道:“哎,我不试,是因为我舍不得伤害你,可你执迷不悟,就是逼我伤害你你懂不懂?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关头,你觉得我会手下留情么?你现在喝掉,对你,对我,对你父亲都有好处,难道你宁愿看着你父亲继续受苦,也不愿意离开一个快死的人?只要你喝了它,我立刻让阿赞kom给你父亲解降,也不会再对吴鬼下手。” 果然是苏老板被小雅她爸落降,听上去,是为了逼小雅和他在一起? 那还不如直接给小雅落降呢,真是个傻帽! 小雅说:“你死了这条心吧,如果你逼我喝掉它,我会立刻自杀。” “为什么?你宁愿死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那个小子到底有什么好?” 小雅平静道:“我早就说了,跟他没有关系,我不会跟亲手杀死自己妻子和孩子的人在一起。” 卧草!这又是什么内幕? “这件事我已经解释了无数遍,是意外,是车祸造成的火灾,跟我没有关系,没有关系!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呢?” “因为你在说谎,没有人能在我面前撒谎。” 苏老板突然笑了:“小雅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嘛?就是一本正经的说着可笑无知的话,”苏老板点根烟,沉吸一口,又问:“吴鬼有对你撒谎么?” “有,他很喜欢撒谎,每次回来晚了,都要对我撒谎。”冯栏朝我露出个贱笑,我尴尬不已,纳闷小雅怎么知道的? “那你还喜欢他?” “他骗我是怕我生气,我不介意,但你撒谎是为了隐瞒自己做过的坏事。” “你凭什么这么说呢?我到底哪里让你误会了。” 小雅没有回答,我稍一琢磨,差不多猜出怎么回事。 蒋先生说过,苏老板妻子去世后,生意不顺,他介绍小雅给苏老板做转运法事,想必小雅给他还傩愿,苏老板向傩神忏悔时,说出了压在心底的沉甸甸的小秘密。 可小雅怎么知道我骗她呢?我又没找她还傩愿。 难道是趁我睡着时,偷偷对我下手? 想到过去的一百多个夜里,不知有多少次,在我无意识的状态下,小雅对着睡在沙发上的我念经,然我爬起来乖乖向她坦白自己的一切,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由衷感到恐惧和羞愤,甚至有了不要救她,让她跟苏老板走了算了的念头。 小雅太可怕了,还让不让人有隐私了? “小雅,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喝不喝?” 小雅不说话。 “那好,我彻底让你死心,如果他死了,你会不会跟我在一起?” 还是不说话。 苏老板叽里咕噜起来,不知道说了一串什么怪话,然后就没人说话了,十几秒后,我们听到火焰燃烧的轰轰声,不知他们在做什么。 短信发出去五分钟,阿发仔二人还没过来,下面情况不明,又有四个男人,我们也不敢贸然下去,就趴在集装箱上等着。 不知道等了多久,我感觉自己快睡着了,头脑发昏,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随后就看到冯栏不知何时挪到集装箱边缘,以跳水的姿势蹦了下去,还传来噗通的落水声。 我赶忙往过爬,准备下去帮他。 身后有人抓住我脚腕,低声问:“你干啥去?” 我扭头一看,冯栏一动不动,还在原地趴着。 不等我说话,冯栏可能发现我眼珠有什么问题,对张玲说:“他们又对吴鬼下手了,你帮我按住他,我现在给吴鬼解降,正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吴鬼你放松,深呼吸。” 第三百九十八章 黑衣阿赞15 冯栏掏出三根烟,将打火机藏进衣服里,尽量用最小的声音点燃,随后对着香烟念咒。 我盯着冯栏的动作,这时,下面也传来一串低沉的叽里咕噜的怪声,我就感觉眼皮越来越沉,快要睡着,随后听到冯栏喊:“吴鬼,快下来帮我。” 循声扭头,冯栏泡在江水里,奋力提着昏迷的小雅,两人都快沉下去了。 我正要起身跳水,却又被身后的冯栏扑倒,他捂着嘴在我大腿里子狠狠掐了一把,我清醒过来,只见我们三人还在集装箱上,周围是码的整齐的货物箱,离粼粼江水还有百多米远。 冯栏朝张玲低吼:“你倒是按住他呀,他离那俩降头师太近了,根本抵抗不住灵降的威力。” 冯栏让我盘腿坐好,张玲索性爬到我后背,两条腿盘住我的腰,紧紧箍住我的胳膊。 冯栏继续法香烟,我继续打瞌睡。 没一阵,不知我又做了什么异常举动,张玲左手捂我嘴,右手在我的致命弱点上狠狠掐了一把。 这一下,我非但没清醒,反而感觉一股血气直冲脑门,疼得我直翻白眼,全身抽搐,舌头都吐歪了。 张玲兴奋道:“哇,吴鬼挺有货呀。” “你他吗是要废了他嘛?臭三八,没轻没重的,快点把他扶起来。” 张玲在身后将我固定,冯栏单膝跪在我面前,捏着三根烟送到我鼻子下面,一只手按住我的头,念诵低沉肃穆的驱邪咒语,不知使了什么魔力,三根烟飘出的烟气束成一股,直往我鼻子里钻,我呛得无法呼吸,胃里也翻涌起来,有点想吐。 可能是冯栏近距离施法,被下面的阿赞察觉我们就在附近,一个沙哑的声音说了几句外国话,苏老板急忙询问。 他们交流几句后,苏老板吼道:“小齐,跟我走。” 小雅尖叫:“吴鬼快跑,他们要去找你了。” “闭嘴,否则老子现在就杀了你。” “吴鬼快跑,他们有……呃……” 小雅闷哼一声后,没了声音,我心急如焚,冯栏却按着头不让我乱动,念咒声越来越快,直到下面响起那沙哑声音,和宋恩同时高声吟唱外国咒语,冯栏便在这时收手,盘膝一坐,双手掐诀,与对方抗衡。 我赶忙爬起来,跑出来的司机小齐立刻发现我,叫道:“苏哥,他们在这。” 苏老板从集装箱后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一见我便破口大骂:“死扑街,老子不去找你,你反而送上门来了,正好剁了你的狗头让小雅看看。” 到了兵戎相见的时刻,我也不跟他客气了,骂道:“王八蛋,老子就是来找你算账的,你这个逆子,你爸今晚过头七,你还在外面乱跑。” 黄皮子 第190节 苏老板朝我们冲来,可集装箱两米多高,他爬不上来,绕着跑了一圈也没找见能踩的东西,不停用粤语叫骂。 “小齐你蹲下。” 苏老板捡块石头砸我,我后退躲避,他踩着小齐肩膀往上爬,刚探出半个身子,我也跑了过去,抬脚就踹,他也拿手中的报纸筒砸我的腿。 我一脚把他踹翻,另一条腿却传来剧烈疼痛,这才发现苏老板那报纸筒是裹着报纸的砍刀,幸亏他没爬上来,一只手还扒着集装箱边缘,使不上力,才没有砍太深,但依然在我腿上留下一条长伤口,鲜血顷刻染红裤管。 我又被砍了一刀,疼得站不起来,苏老板掉下去后,扯掉报纸,又踩着小齐往上爬。 刚冒头,张玲就脱了鞋砸在他脸上。 “臭三八,你等着,老子不杀你,老子把你卖到柬埔寨,让山里的叛军干翻你。” 张玲的平底鞋又坚又硬,我赶忙扒下另一只,狠狠砸过去,苏老板缩脖躲开,我又掏出打火机,趁他冒头砸在集装箱边缘,砰的一声爆炸后,塑料渣子溅进他眼里。 又是一串粤语喝骂。 间歇里,我扭头看冯栏一眼,想让他过来帮我,却发现他的双眼和鼻孔都流出血,口中仍念咒不停,显然处于危急关头,我不敢打扰。 苏老板再次爬上来,还用外套蒙住头。 阿发仔和阿鸭带了武器,我和冯栏都没有跟苏老板短兵相接的准备,赤手空拳碰到拿着刀的苏老板,十分被动。 集装箱上空荡荡,没有能砸的东西了,眼看苏老板就要爬上来,我不能让张玲和冯栏因为我而陷入危险,便咬咬牙,心里说一句死就死了,直接朝苏老板扑过去。 “草泥马的,老子和你们拼了。” 我扑到苏老板身边,抱着他的脖子滚下集装箱,可把最下面的小齐砸个半死,而我也摔得够呛,尤其是落地后,有肉垫的苏老板最先缓过劲,一刀捅在我大腿上,我疼得目眦欲裂,也发了狠,抓住他握刀的手往回掰。 危急关头,我又拼了命,苏老板一时不妨,被我抓着他的手腕,反手划烂衣服,他怕自己受伤,吓得赶忙松手放刀,我也立刻松开他,捡起地上的砍刀就地滚几圈,虚砍两下,将追来的苏老板逼退,扶着集装箱爬起来,只是左腿挨了两下,疼得不能支地,只好金鸡独立着。 狠狠喘两口气,才意识到刚才有多么的惊险,我尖叫:“救命呀,杀人啦。” 我一叫,苏老板愣了愣。 小齐说:“苏哥你闪开,我弄死这小王八蛋。” 小齐提着刀,满面狰狞向我逼来,我单腿蹦跶往后退,还骂他:“草泥马的臭司机,没出息,狗奴才,你敢过来,老子砍死你。” 张玲趴在箱子顶急叫:“吴鬼你快跑,别管我们了,快跑呀。” 苏老板骂:“三八,你们谁也跑不了,小齐,动作利索点。” 我急中生智:“小齐哥,我给你钱行不行?我有五百万,全给你,咱们又没仇。” 张玲也加价:“我也给五百万……五千万,你要多少我都给。” “哦?这么大方?我想要你俩的命,给么?” 也不知他和苏老板是什么关系,竟然无法收买,而他走到离我三四米远的位置,便将身上的短袖脱下来,慢条斯理往握刀的手腕缠,我心说这王八蛋还挺专业,便深吸口气,准备跟他拼命,他却突然将短袖朝我扔来,我下意识扭头躲避,他趁机冲上前,飞起一脚将我踹倒在地。 这家伙也是个练家子,一脚踢得我胸口一闷,一股腥热涌上嗓子眼,顿时喘不上气,连乱挥刀的力气都没有。 最后关头,阿发仔和阿鸭终于来了,离着十多米,边跑边喊:“不许动,警察,双手抱头蹲下,否则开枪了。” 小齐立刻扔了刀蹲下。 苏老板气的揪着头发将他提起:“你他吗眼瞎了不认识他们?快跑!” 两人慌张逃蹿。 阿发仔跑到我身边:“没事吧?” 第三百九十九章 黑衣阿赞16 “乌鸦哥乌鸦哥,快让我踩一下。” 救星来了,张玲想下来却不敢跳,趴在箱子上光着脚乱蹬。 阿鸭将她抱下来,张玲说:“我照顾吴鬼,你们快追,把姓苏的人渣逮住,我要把他卖去山西黑煤窑。” 阿发仔二人追了出去,手上都抓着黑漆漆的小手枪。 张玲扶我起来,冯栏也从集装箱上跳了下来,却没有站稳,一屁股跌坐在地,而他双眼双耳俩鼻孔都流了血,着实把我们吓一跳,冯栏却只是抹一把,也问我有没有事。 我问:“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再来俩也不是我对手,就是血气旺,冒点血下下火。” 连番大叫终于引来几个保安,离着老远用手电乱照,喊着什么人,不许动,快出来的废话。 我担心小雅,他俩一左一右架着我,朝苏老板冲出来的方向跑去,拐过两个集装箱,终于看到一个开着门的集装箱里,被绑着手的小雅脑袋冒血,晕倒在地。 不远处还有宋恩,他盘腿坐着,靠在集装箱内壁,脑袋耸搭在一旁,七窍流血,嘴巴还一张一合,不知嘟囔什么。 我喊一声小雅,推开他们蹦了过去。 宋恩则来了劲,勉强坐起来,无比愤怒的朝我们嚷嚷,谁也听不懂他说啥,只有张玲用手机给他录像,还配了旁白:这是一位快死的外国降头师,跟我朋友斗法失败,被念咒念成这样,他们还要把我卖去柬埔寨…… 我将小雅抱起来,拍脸蛋让她快醒醒,冯栏检查她头上的伤口,说他没有大碍,只是被砸破脑袋。 苏老板口口声声说爱她,不忍心伤害她,却把她的脑袋打破了。 宋恩没嚷嚷多久就挂了,追来的几个保安应该跟苏老板有些交情,可看到七窍流血的尸体,也不敢对我们这些杀人犯怎样,只是让我们不要乱动。 冯栏让我联系蒋先生,他则打120。 张玲也在打电话,叽里咕噜的温州话比粤语还费劲,听不懂说啥。 警察很快赶来,把我们围住之后等120,我们满身是伤,先去医院治疗,我伤得最重,腿上两道伤缝了二十多针,蒋先生带一位朋友在医院与我们见面,询问具体经过后,让我不用担心,我们是彻头彻尾的受害者,只要别说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比如落降,念咒等等,一口咬死苏老板绑架小雅,我们去救人被砍即可。 我问他,有没有抓住苏老板? 蒋先生说没有,那三个都跳江跑了,阿发仔他们带枪是以防万一,不好乱开,否则发生枪击案又死了人,这事就说不过去了。 拖着一条伤腿在审讯室里住了六天,蒋先生和冯栏去接我。 冯栏比我早出去三天,是蒋先生为了让他尽快用钉头符以绝后患,托关系把他捞出去的。 冯栏说:“小雅她爸的恶疾降已经解了,但外伤需要康复治疗,蒋先生已经给他转院,小雅在蒋先生家养伤,姓王的保姆被关在小庄园里,阿发仔老婆看着,一切平安,你不用担心。” 我问:“张玲呢?” “被她爸和前夫带回去了。” “她前夫也来了?还挺关心她嘛!” “张玲她爸在温州做贵金属生意,前夫是她爸公司的经理,几年前在她爸的撮合下结了婚,一直没有孩子,去年年底查出张玲不能生育,前夫就在外面找了个女人生孩子,还是她爸默许的,张玲得知后跟家里闹翻,跑出来旅游,她爸以为她散散心就回去,还想着再撮合他俩复婚,结果张玲跟着咱们找刺激,差点被卖去柬埔寨,她爸吓得要犯心脏病了。” 怪不得张玲总要给我们当妈妈,原来是有这茬心病。 我问冯栏,钉头符有没有钉住苏老板? 蒋先生也看向冯栏,很关心这个问题。 冯栏说:“理论上是钉住了。” “我靠,那实际上呢?” 冯栏无奈道:“阿赞kom是阿赞leeair的徒弟,阿赞leeair还有个徒弟叫阿赞篷,他们都是修毗卢法门,一脉相承,可以共同做法化解我的钉头符。” 光说阿赞leeair,我都不记得是谁,一听毗卢法门便想起那位烤活婴取尸油的泰国魔僧。 我问:“阿赞kom也是魔僧的徒弟?” “对呀,你说衰不衰?” 蒋先生问魔僧是谁,冯栏简单讲了讲,蒋先生的忧色溢于言表。 “蒋先生你放心,我们不会给你添麻烦,钉头符发作是偏头痛,即便阿赞kom也不会察觉,即便察觉也未必会找阿赞篷帮忙,我会找人打听他们在泰国的下落,如果苏老板没死,我们追去泰国也要把他干掉。” “哎,只能这样了,到时候让阿发仔陪你们去,把他们全部干掉吧,这种学法术的人就不该活着……呃,冯师傅你别多想,我不是说你,你是正派的,他们是牙阝教。” 关于苏老板给小雅她爸落降头的始末,冯栏已经跟小雅问明,去蒋先生家的路上,他讲给我听。 一年前,苏老板发现妻子出轨,不甘心离婚,决定安排一场车祸干掉她,未曾想当天下午学校断电,苏妻接上儿子后遇到车祸,双双丧命,苏老板悔恨交加,一蹶不振,每晚都梦到烧焦的妻子与儿子向他索命,直到小雅给他做了法事,他身心放松,自此对小雅情有独钟。 前面有人跟踪小雅,被阿发仔发现的那档子事,就是苏老板做的,苏老板对小雅的解释是,他向蒋先生打听小雅的来历,蒋先生言辞闪烁,他又听说小雅她爸的医药费是蒋先生一力承当,他担心小雅是蒋先生的秘密情人,只好出此下策,先摸摸小雅和蒋先生的关系,后来发现小雅在外面租房子住,每天两点一线,家里和医院,他才放下心,主动套近乎。 但蒋先生怀疑,应该是苏老板发现他说起小雅时遮遮掩掩,怀疑他俩有猫腻,所以派人盯梢,想抓住他的把柄,要挟他做一些事。 真相如何,只有苏老板心里清楚,总之他派去盯梢的人被发现,他就主动去病房和小雅套近乎了。 没等他展开爱情攻势,小雅被我叫去山西,久也不归,苏老板思之如狂(这是他自己说的),就借着原先提过的一句由头,给她爸送个保姆,想走曲线救国,先摆平老丈人的路子,而这位王阿姨也不是省油的灯,在老家开麻将馆的,经由苏老板小弟的四叔介绍,雇她勾引小雅她爸。 小雅她爸还算正派,开始不肯接受苏老板好意,盛情难却后,王阿姨几番撩拨,小雅她爸也没有动心——这也怪苏老板没考虑实际情况,老头得了尿毒症,刚换肾,尿尿都费劲,指望他和王阿姨发生点啥,这不是瞎扯淡么,老头再死人家身上? 苏老板一看,走肾不成,只能走心了,就带王阿姨去一趟泰国,找阿赞kom制作情降油。 第四百章 黑衣阿赞17 毗卢法门最擅长的就是情降。 阿赞kom制作情降油的方式也很邪,要裸体加持,通过法咒催发王阿姨动情,取一些分泌物和毛发,与其他阴料调和制作,再接露水,加持十多天,才做出小小一瓶,交给王阿姨,让她抹在小雅她爸的眼皮上。 眼是情媒,心是欲种。 眼里见了情,自然动了心,小雅她爸就这样被拿下,跟着王阿姨搬去苏老板的别墅,苏老板叔长叔短的叫着,整天献殷勤,再有王阿姨狂吹枕头风,她爸把苏老板当半个儿子看待,俨然成了一家人,之后又是叫小雅去过年,我屡次放鸽子,苏老板以小雅干哥哥的身份,说几句包藏祸心的话,王阿姨再吹一阵风,她爸就觉得我不是个东西了。 那段时间小雅总催我,就是察觉到她爸态度的变化,以及王阿姨对我的恶意,而我一直不去,她爸越来越不满,王阿姨趁机一提,不如让小苏和小雅处处看? 她爸还说:小苏那么大的老板,能看上咱家傻丫头嘛? 王阿姨表示包在她身上,让小苏领他们出国玩,培养培养感情。 小雅不喜欢苏老板,因为打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苏老板杀妻,可禁不住她爸和王阿姨劝说,就这样被哄去泰国,下了飞机当晚,苏老板安排烛光晚餐,跟她表白,小雅拒绝,苏老板并不气馁,还发朋友圈自娱自乐,表明小雅是他最爱的女人。 后来我去佛山,小雅要立刻回来见我,我小脾气上来,让她在泰国好好玩,小雅知道我生气,电话里没说什么,却努力尽快回国,可她不会说泰文,买不了机票,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没钱。 她开法会赚了十万,我也断断续续给过她一点,她都存着,过年给她爸了。 她爸也牛逼,转手就把我俩的辛苦钱给了王阿姨。 王阿姨费尽口舌说服小雅再玩几天,到时候一起回国,苏老板见小雅心意坚决,联系阿赞kom,准备在泰国给小雅落情降,但小雅本身是修法人,对情降有一定抵抗力,从制作情降油到情降见效,少说一个月,小雅却急着要走,最后阿赞kom出了个歪主意,给小雅她爸落恶疾降,把小雅拖在泰国。 小雅她爸身子虚,也没有阿赞kom的法力强,就这样在泰国昏迷长疮,阿赞kom立刻制作情降油,但小雅对她爸的病情起了疑心,怀疑泰国阿赞盯上她爸的头颅,要对他们下手,于是告诫苏王二人小心,并不吃不喝,催促苏老板立刻带他们回国。 苏老板拗不过她,几天后回了佛山,又安排阿赞kom和宋恩过来,伺机再给小雅落降。 黄皮子 第191节 小雅想让我叫冯栏过去看看,电话联系不上,准备去太原找我。 苏老板见她铁了心要走,只好凶相毕露,没收小雅的手机,把她软禁起来,并用小雅她爸的性命威胁,小雅使出沉默大法,不管苏老板说什么,她就是不回应。 这当口,我和冯栏去佛山,苏老板决定干掉我,让小雅彻底死心。 小雅她爸中恶疾降后,情降失效,在佛山医院苏醒过来,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但他只是察觉王阿姨态度古怪,并没有想到其他,直到蒋先生去医院接他,他才明白苏老板煞费苦心搞了这么多事,就是为了得到他家傻丫头,还颇为感慨的来一句,小苏也算用情至深了! 我怀疑他的尿毒症就是脑子里的病毒迷路造成的。 至于苏老板和阿赞kom的关系,也不是临时雇佣,王阿姨说他们以前就认识,而且关系不错,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交情,宋恩则是阿赞kom的弟子,小时候在山里跟着叛军打仗,柬埔寨内那个战结束,辗转沦落到泰国,跟着阿赞kom修法。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这一趟佛山之行,险之又险,但总归没有酿成不可挽回的悲剧,也算圆满。 苏老板也自食恶果,被警察查出一些违法行为,网上追逃,即便没死,短时间内也不敢回国了,而我们没有犯法,死掉的宋恩经法医尸检,死于脑溢血,而且这家伙还是偷渡来的,应该是阿赞kom的域耶法器不能过关,苏老板索性让他俩溜进来。 到了蒋先生家,我去客房找小雅。 她还不知道我被放出来,正在睡午觉,脑袋受伤戴个白色网兜,罩住伤口。 我拄着拐轻声走到床边,还是将她吵醒了,小雅睁眼看到我,赶忙爬起来给我一个拥抱,满腔柔情道:“你回来了,我很担心你!” 打从年前她离开,我已经两个月多月没有见她,此番劫后余生,她突然来一句掏心窝的话,搞得我还有一点点哭鼻子的冲动。 我说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她说不晚,正好。 其实我也觉得正好,我要早点来,把她接回去,苏老板追过去对付我们,防不胜防,得亏这一趟带着冯栏,才能三次从阿赞kom的灵降下逃命,不幸中的万幸。 只是经济账实在伤不起。 乐色仔被捅了一刀,要不是跑的快,命都没了,我拿钱感谢他,十万块拿不出手,三十万我宁可赔条命给他,最后给了二十万,又把小雅她爸转院的费用还给蒋先生,还得感谢阿发仔和阿鸭的辛苦,还有蒋先生的朋友,不能送钱,挑一件价值不菲的风水镇器请蒋先生转交。 原本还想跟小雅她爸炫个富,现在只剩哭穷了。 所幸没过多久,我又卖了一个小鬼,狠狠赚了一笔。 这是后话。 蒋先生家休息一夜,第二天陪小雅接她爸出院,搬去蒋先生的小庄园养伤,这小庄园是蒋先生平时招待客人喝茶谈事的地方,也是阿发仔两口子的家,说起阿发仔的老婆,那真是好的没话说,模样漂亮身材好,性格踏实还肯干活,更离谱的是对阿发仔死心塌地,就跟中了降头似的。 我们搬进小庄园当夜,阿发仔老婆和小雅在屋里聊天。 我去给她俩送水果,阿发仔老婆看看表说:“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吧。” 我问她,我住哪里? 她满脸疑惑:“你不住这里么?” 我干笑道:“不合适吧?” “为什么不合适,你俩不系男女朋友……”想到什么,她变作一副错愕表情:“你俩该不会还没有……你俩在扮演纯情学生嘛?小吴西虎,你系男孩子应该主动一点,当初阿发仔哄我上床,都没管我同意不同意,你应该跟他学学。” 投给我一个“你懂的”的眼神,阿发仔老婆关门离去。 第四百零一章 宋恩遗言 屋里剩我俩人后,气氛有些微妙。 小雅脸蛋通红,低着头不敢看我,我讪笑着往床上爬:“他们两口子也挺有意思哈,让我跟阿发仔学学,哈哈哈……” 小雅不接话,转身躺下,还用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我爬上床想钻进去,她扯着被子不让,搞得我进退两难,只好在她身边躺下,辗转反侧到夜里十一点,我冻的der呵呵,见小雅好像睡着了,这才偷偷往被子里钻,她没有反应。 月色撩人。 闻着小雅的香气,感受她身上的微热体温,我觉得是不是应该把她叫醒,做点该做的事? 却又觉得此时无声胜有声,还是偷着来比较刺激,于是我伸出魔爪,悄悄咪咪解开她的睡衣纽扣,把手伸了进去…… 小雅身子一颤,背对我问道:“你要干什么?” 吓死老子了! 我干笑两声,正要说点什么。 小雅转过身主动搂住我的腰,却不敢看我,她埋着头,小声问道:“你不怕我了?” “我什么时候怕过你?” “你不是一直担心咱俩不合适,我因爱生恨,给你下蛊么?” 我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想到码头集装箱的事,我觉得必须跟她认真谈一谈这个问题,她总这么搞,以后不用过日子了。 我问:“你是不是经常趁我睡着时给我还傩愿?可还傩愿也该是我想说什么才会说吧,我会跟你说这些?” “不是还傩愿,你喝醉了,主动跟我说的。” “不可能,我喝醉从来不说话。” 三分醉的男人能打开话匣子,七分醉的男人能打开钱夹子,这是朱姐跟我说的,听了这句话以后,我每次喝酒都尽力控制自己,但有一分清醒,我就绝不开口,生怕酒后失言让人瞧不起。 但小雅说:“你喝到控制不住自己时,我问你,你就会说。” “我啥时候喝到控制不住自己了?” 小雅沉默片刻,主动交代:“你喝醉了回来,我再给你灌点啤酒,你就控制不住自己了,这是小慧教我的。” 好女人! 绝对是好女人! 她咋不直接把我吊起来打呢?怪不得有好几次我喝的有点多,但回家前的事都记得,回去之后就断片了,我一直以为小雅有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效果,真没想到她居然对我做这种事。 至于她说的怕她下蛊,确有其事。 正常人谈恋爱都是处两年再谈婚论嫁,可小雅比较保守,我跟她处两年,尤其再发生点啥,那就非娶她不可了,可万一两年后觉得不合适怎么办?她觉得我不合适,无非甩了我,我难过几天,我觉得不合适,借我俩胆儿我也不敢甩她,就她那沉默寡言,容易钻牛角尖的执拗性格,我要跟她说分手,她那牛脾气上来,我死定了。 而且以我对自己的了解,移情别恋倒是未必,就怕干点啥一时失足的事,我可不想被她的蛊虫吃成马蜂窝。 可这种事自己想想就行了。 说出来得多伤女孩的心! 而且喝醉酒说这件事,我不一定把自己形容的多委屈。 我只能解释:“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还小,我还不到法定结婚的年纪,我怕耽误你。” “现在不怕耽误了?” “怕呀。” “那你的手在做什么?” 我笑道:“不是我的手,它已经背叛我了,它做什么,我也管不了。” 小雅不让我嬉皮笑脸的敷衍,把我的手从睡衣里拿出来,让我不要非礼她。 我说你是我女朋友,怎么算非礼呢? “不是,你从没邀请我做你女朋友,我也没有答应。” “这还需要邀请么?顺其自然就挺好,惊觉相思不露,只因已入骨。” 感觉自己比刘峰还骚气。 小雅固执道:“听不懂!”这是非要我说点什么不可。 可我都火烧眉毛了,哪有功夫慢工出细活,索性把衣服一脱,转身一压。 小雅恼火道:“别碰我,快下去。” 呦呵,还挺牛气! 我嘿嘿两声,趴在她耳边小声说:“你最好反抗的激烈一点,那样比较刺激,但也别太激烈,我腿上的伤还没拆线,给点面子。” “谁要给你面子,赶紧下去,否则我真生气了。” 她边说边推我,这点反抗刚刚好…… 正是何由一相见,灭烛解罗衣,情深向何去,彻夜春宵里。 在小庄园里住了多半个月,每天起不来床。 期间发生一档子事,冯栏的钉头符失败,这在他意料之内,但张玲打电话说,那天夜里她给宋恩录像,后来找人翻译出宋恩的遗言。 她觉得很严重,特意通知我们。 宋恩临死前那一段话是对冯栏说的,他让冯栏别得意,他们已经知道冯栏是害死阿赞素的凶手,等魔僧出狱,第一个找他算账。 应该是那晚冯栏与他们斗法时,被阿赞kom察觉他的法门,与阿赞素身上的邪咒一样。 冯栏托泰国朋友打听阿赞kom的消息,准备过去灭口,顺便办了苏老板,但阿赞kom潜心修法,已经两年没有出来接活,没人知道他的下落。 冯栏询问小雅在泰国的经历,是否与阿赞kom做过接触。 小雅一问三不知,她在泰国时连话都听不懂,整个人都是蒙的。 冯栏揉着太阳穴,有点心烦意乱:“吴鬼,刘峰是从谁手里买的那个古曼童来着?” “好像叫什么阿赞纳吧?” 当初刘峰通过中间商,在阿赞纳手里请了一尊锁心古曼童,就是用毗卢法门加持的,我以为阿赞纳是魔僧的徒弟,但冯栏说魔僧只有阿赞篷和阿赞kom,以及死掉的阿赞素这三个徒弟,阿赞纳可能是徒孙辈的。 冯栏让我联系王斌,能否弄到刘峰的qq密码,通过中间商找找这位阿赞纳。 言外之意,还是要通过阿赞纳寻找阿赞kom的下落。 我说:“你真要去泰国追杀人家呀?你不说魔僧只是收钱教徒弟么,他会为了没感情的阿赞素,千里迢迢跑来找你报仇?” “他不用跑来,阿赞kom知道你和蒋先生的底细,万一通过你俩约我斗降,你说我去不去?” “搭理他呢,让他哪凉快哪呆着去。” “那你和蒋先生都得做好被他落降的准备,魔僧未必会为了报仇找我麻烦,但他出狱后肯定要干点什么事立威,否则谁找他办事?我这搞死他徒弟的人,最适合杀鸡给猴看……呸,我才不是鸡呢,反正魔僧不一定要搞死我,只要证明我是不敢跟他为敌的缩头乌龟就好了,我不跟他斗降,他搞死我两个朋友……” “喂王斌,我跟你打听个事,你能不能搞到刘峰的qq密码呀?” 黄皮子 第192节 第四百零二章 鼎元江总1 王斌答应跟刘峰家人讨要刘峰生前的笔记本电脑。 冯栏准备一有消息,就去灭掉阿赞kom的口。 我问他,魔僧这么可怕? 冯栏说:“就那么回事吧,他就是烤活婴取油的事被媒体曝光,整个泰国都知道有他这一号人了,名头比较响而已,我主要是嫌他麻烦,他一监狱里出来的劳改犯,破罐子破摔了,我可是玉面飞龙冯道长呢,我跟他斗法,输了就没命了,赢了也是源源不断的麻烦,今天来修法人跟我斗法,明天来个有钱人请我落降,我还有个安生日子嘛?!” 冯栏的担忧不无道理,只是这玉面飞龙是什么鬼? 半个多月后,小雅带她爸回云南安心休养,顺便把王阿姨也绑走了,我和冯栏回山西。 飞机上,我心里委屈想找人倾诉,又不好意思主动开口,只能一个劲唉声叹气。 终于引起冯栏的注意,他说:“你他吗小小年纪,烦心事还不少,又咋了我的吴大爷?” “被小雅踹了!” “啥?不能吧!你俩才刚刚进入如胶似漆的阶段,这就玩完啦?是夜晚生活不和谐嘛?” “哎,跟那个没关系,是小雅她爸换了肾,本来就没几年好活了,这次一折腾,她爸觉得自己不行了,要落叶归根,还要把小雅带回去,在山里收个徒弟,继任他们寨子的巴代扎,昨天晚上小雅跟我说,这一走短则两三年,长则五六年,问我愿不愿意等她,我愿意个鸡毛啊愿意,我他吗能愿意么?我不让她走,她说不可能,要么我俩分手,要么我跟她回去当上门女婿!我说那我还是等你吧,她就发脾气了,让我再找一个。” 冯栏说:“这是气话呀,她这刚那啥的小姑娘,情绪不稳定,你不愿意跟她走,她就觉得你对她不够好,你应该说愿意,先把她哄好,再找理由呗,你咋那么傻呢!” “我知道,我哄了,她也不生气了,但她必须回去完成巴代扎的传承,可她那个山沟沟里连电话都没有,我去看她,进山出山就得三天,我哪有时间?她这一走,我俩基本上就没有联系了,硬熬两年,还是最短两年,你说我俩还有戏吗?我问她,我想你怎么办?你猜她说啥!” “说啥?” “她让我唱着彩云之南去找她,她听到我的歌声就会出来,站在寨子门口跟我对山歌!我对他吗的山歌,我唱支山歌给党听也不给她唱!当时我就火了,我说我把你救出来,你就这么对我?她说:我以身相许了呀!我说:就许半个月?她说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原先可没发现她这么伶牙俐齿,她原先是不说话,憋得我难受,现在是一说话,就噎的我受不了,咋是这么个女人呢?” 冯栏说风凉话:“被你破除封印,展现自我了呗!你就慢慢熬吧,小雅肯定会来找你的,你还年轻你怕啥?等她五六年呗。” “我还能不能活五六年都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就想了,我现在就盼着两件事,一个是小雅怀孕,她也别来找我,悄悄把孩子养大想给我个惊喜,然后我再死掉,五六年后让她领着孩子给我扫墓去,我要让她欲哭无泪,让她白发人送……不对,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我品了品说:“差点意思。”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那不行,我肯定在公墓里,孤坟算怎么回事呀,再换一句!” “儿子,下面就是你吴鬼叔叔,快尿,爸爸还等着咱们呢!” …… 回了家休息一天,去圆觉堂报道,私下里求我二师兄,给我介绍两单私活,我破产了,二师兄听说我这一趟的遭遇,苦笑连连,劝我不要再乱跑,免得哪天把命丢了。 几天后,有个意想不到的人主动联系我。 丹增喇嘛。 接起电话,我嘲笑他:“呦,丹增上师,你找到信号强的地方了?寻寻觅觅一个月,辛苦你了。” 丹增乐呵呵道:“小吴师傅你误会了,那天我突然有事,忘记给你回电,所以我亲自来大陆向你赔不是,你有时间来北京一趟嘛?”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说:“好啊,我现在就买票……喂喂喂,你能听到吗?信号不好,你等我找个信号强的地方给你回电。” 挂机后,丹增又给我打。 我不接,他只好发短信:小吴师傅,别那么小心眼,上次真的有事耽误了,这次过来是有一桩好生意,我第一个想到照顾你了呢,还记得上次在机场给我发名片的江总么?速来北京,大买卖! 河北萧老板那件事,我去机场接丹增时,有个什么公司的副总裁发给丹增一张名片,请他有时间去家里喝茶,丹增向我炫耀,我把名片扔了,当时他就说扔了也没用,他已经把电话记在手机里了,回了台湾肯定要联系。 要是别的事,我肯定不搭理丹增。 可事关北京老板,保不齐还真有什么好处,何况我还答应那位没红就过气的演员齐姐,帮她想个转运的办法,正好去她家看看风水,顺便见见丹增。 买了车票,转天动身。 本想先见了齐姐再联系丹增,可路上接到丹增的电话,得知我已经坐车,他询问到站时间,到火车站接我。 两小时后,车站见了面,大光头丹增穿着一身休闲装,没有半点仁波切的范儿。 我问他,什么时候来大陆,又有什么好买卖要照顾我? 丹增神秘一笑:“来了好些天!一会跟你说,正好今天下午开誓师大会,我跟江总说了,带个朋友旁听,他很是勉强的答应呢,小吴师傅,你一定要珍惜这次机会哦。” 不知搞什么鬼,居然要搞誓师大会! 丹增带路,却照直走向火车站旁的地铁站。 我说:“你不说江总是几亿的大老板么?都不派个车来接我?” 丹增白我一眼:“人家几亿大老板,凭什么派车接你?” “看你面子呀,你是江总的座上宾,你朋友过来,他怎么也该派个车……该不会你也是坐地铁来的吧?他这么不拿你当回事,你还兴冲冲把我叫来?冯栏带我来北京,要么车接车送,要么美女作陪,你来北京,咱也是开着大奔驰来接你的吧?本来我的美女客户要开宝马来接我的,我把她打发了跟你走,你就带我坐地铁?” 第四百零三章 鼎元江总2 丹增不知道我的底细,又有上次萧老板派的奔驰打底,这番小牛逼一吹,丹增面红耳赤狡辩:“我在台湾也是车接车送,这不是刚来大陆发展嘛,还没能打开局面,不过江总确实要派车来的,是我考虑到环保问题,选择低碳出行,北京的雾霾这么严重,我不能再给首都的同胞们雪上加霜了!” “你可拉倒吧,低碳出行你咋不蹬个带座的自行车把我驮过去呢!哎,还是我叫个劳斯莱斯来吧,见了江总也有点面子,我看看找谁……算了算了,等车又得一阵,还是坐地铁吧。” 坐地铁到中关村,丹增比我还认路,领着我七拐八绕,到了国图对面的一间酒店。 他指着百多米外一座高层说:“江总的公司就在那里,这几天我天天去他办公室喝茶,充分了解他们公司的实力,以及正在做的这个项目的前景,稳赚不赔,所以把你叫来参与。” 这几句话有点耳熟。 我问:“你要带我做啥项目啊?别是又要搞传销吧?” “北京搞传销是嫌死的不够快么?跟我来。” 酒店大厅的客人休息区里坐着二三十号人,普遍都是衣着朴素的大爷大妈,每人手中拿着一张彩页,兴高采烈和旁边人探讨什么,还有些在给同伴讲解。 丹增说,这些都是江总的客户。 我问:“他要办个菜市场嘛?” “说什么呢,江总搞得是金融项目,本着共同致富的理念,带着老百姓一起发财而已。” 丹增低着头,做贼似的领我到一张桌子前坐下,朝不远处一位身穿女士西装的女孩挥挥手,女孩朝我们走来。 丹增说:“江总的秘书小白,自己人,还是单身哦,我可以给你介绍。” 小白拿着厚厚一沓彩页,过来后先双手合十朝丹增鞠一躬,丹增点头回礼,小白才问:“丹增上师,这位帅哥就是你的朋友么?” “对,你给他讲讲咱们这个项目。” 我脑中嗡得一下响了起来,心说完蛋操,又他吗要上洗脑课了。 小白拉开椅子坐在我旁边,朝我笑道:“听丹增上师说你姓吴是吧?真帅呢!你有了解过我们这个项目么?这是我们的宣传彩页,你先大致了解一下,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问我。” 大庭广众之下,我也不好意思闹难看,洗就洗吧,反正我不投钱。 我也没钱了。 不过简单浏览了彩页,又觉得不是我想的那么回事。 标题是《鼎元金融科技有限公司第三期四阶段金融理财招标书》。 开头简单介绍了公司的背景和董事长的个人经历,什么英国皇家金融学院博士毕业,先后在美国华尔街,香港中环负责基金操盘,积累足够的经验和资本后,04年于香港注册鼎元公司,注册资本三十亿港币,三年内市值上涨百分之二百一,随后在中工农建四大行的邀请下挺进大陆,推出鼎元钱生钱项目,先后在上海深圳进行第一第二期招商,带领散户发家致富云云。 第三期由公司副总裁江海在北京负责,招募各位有识之士,有胆之人,有梦之家,共同创造美好明天。 产品内容就是存钱吃利息,五千一标,不设上限,年利率根据公司盈亏上下浮动,但鼎元郑重承诺,每标每年的利息不低于本金的百分之三十,一次性认购两年,利息不低于百分之七十八,三年不低于百分之一百三十四…… 下面还有个以十万为块例,每年能拿多少钱的表格,最高买八年,八年后连本带利返还三百二十万。 年季理财是到期统一结算,还有一种是月季理财,每月结算,利息百分之九,但只接受三十标,十五万元以下的认购。 看了一遍,我将彩页放下。 小白问我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我说没有。 她问我准备投多少钱,还劝我一开始最好不要投太多,丹增上师是江总的贵客,可以给我开个后门,允许我认购三十万元,先吃几个月月息,心里有底再追加资金,投资年季理财。 我说我不参与,我没钱。 小白还没说话,丹增先急了:“为什么不参与呢?这么好的项目,难道你不想赚钱么?” “想啊,但这利息高的太离谱了,公司靠什么盈利?万一破产怎么办?” 小白笑了:“既然你有问题,就应该问我呀,你不问就否定,这可不是有识之士该有的严谨态度!吴先生,正如所你所考虑的,天下没有稳赚不赔的买卖,但高风险才意味着高回报,想要暴富就得承担风险并抓住机遇,你有这样的担心,因为你还没有了解我们公司的实力以及盈利的方式,我们鼎元在国际上从事资本游戏,跟港澳台新加坡等地的许多财团共同进退,大家集结资本对抗华尔街大鳄,从他们手里抢钱回馈客户。” 小白左右看看,压低身子小声道:“而且我们还是有政府托底的公司,旨在调动民间资本与华尔街对抗,同时带领人民致富发家,走上小康之路,我们是不可能破产的!吴先生,今天你给我们一分的信任,明天我们还你十倍的利润!这就是我们钱生钱理财投资的核心精神。” “我不是不信任你们,我是真没钱。” 小白靠在沙发里,抱起胳膊,一副我静静看你哭穷的不屑表情。 丹增说:“小白你先去忙吧,我来跟他说。” 小白起身,跟我握手:“吴先生,认识你跟高兴,希望你能尽快想通,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 这和于富翁那一票人的说辞差不多,但于富翁没这么酷,于富翁他们恨不得赖在我身上讲个三天三夜。 小白走后,丹增对我说:“小吴师傅,你就相信我吧,这真的是一条很赚钱的路子,你直接往里砸钱,有多少砸多少,稳赚不赔!” “小白都说没有稳赚不赔的买卖,怎么到你这就稳赚不赔了?你投资啦?” “投了,前期试水三个月,赚了点小钱,开完誓师大会,我准备把全部身家扔进去,买他一年的投资,你要是不相信,一会看我扔钱,等我买完你再买,好不?” “你赚了多少?” 丹增小声道:“没多少,不瞒你说,江总是个好人,上次在飞机场认识,后来我联系他,他请我来做法事,好吃好喝招待一番,还给我十万块法事费用,又介绍这个项目,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把他给的十万块投进去,赔了就当白辛苦!一个月后江总给我十一万,我又加二十万,一个月后江总给我三十三万,我就把全部身家一百八十四万全投了,前几天江总让我过来,给我二百万整,钱就在我房间呢,现金!开完誓师大会我就投资一整年,一年后就是二百六十万,我拿十万块潇洒几天,留二百五继续投资。” 第四百零四章 鼎元江总3 丹增说的有鼻子有眼,我也不怀疑他骗我,毕竟是和女明星有过故事的大法师,再不济也不会用这种方式坑我的钱。 正要再问几句,门口进来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丹增说:“江总来了,我领你见一见,他还想找你看风水呢,你别客气,狠狠宰他一刀咱俩对半分。” 黄皮子 第193节 那还成,赚点钱投进去试试水,赔了就当白辛苦一趟。 江总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不到一米七的身高,体型微胖,穿着黑西服打领带,戴一副金丝眼镜又是个谢顶,很有点用脑过度的职场老油条的感觉,他进了酒店,大爷大妈们围上去跟他打招呼,他也面带微笑,朝众人一一点头,很有亲和力。 丹增起身喊一声:“江总,这里。” 大爷大妈回头,居然有人跟他打招呼:“丹增师傅也在呀,刚才可没看见您,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刚来,你们聊,不用管我。” 江总走到近前,丹增介绍说:“江总,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小吴,我在大陆的代理商,也是山西知名风水先生。” 江总跟我握手,温和笑道:“小吴你好,考虑的怎么样了,准备投资多少钱?咱们是自己人,我给你多加三个点。” “刚了解,我再考虑考虑。” “好的,不着急,看丹增上师的面子,我们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丹增上师,时候不早了,咱们开始吧?你的发言稿准备好了么?” “没问题,咱们上去吧。” 五楼有个会议室,江总被大爷大妈们包围着上电梯,我和丹增等下一趟,我问他,什么发言稿? 他说没什么,就是江总想让他以仁波切的身份帮忙站台,扩大这个项目的影响力,他也想趁此机会宣讲佛法,普度众生,大家各取所需。 五楼会议室里摆着几十张折叠椅,讲台上有话筒,背后挂一条鼎元三期四阶誓师大会的条幅。 小白领着几个同样西装打扮的年轻人维持秩序,组织大爷大妈们入座,每人发一瓶矿泉水,丹增领我到最前排坐下,让我给他占住座便走了。 有位五十来岁的大妈过来,说是看见我和丹增一起,询问他的去向。 我说被工作人员叫走,一会就回来。 她坐在丹增座位旁边等,还问我和丹增是什么关系。 “普通朋友,你找他有什么事么?” 大妈揉着膝盖说:“哎,想跟丹增上师求几粒药,上次吃了他的丸药,又听他讲了佛法,当晚就梦到自己变成十六岁的花季少女,骑着马在草原上跑,第二天也精辟充沛,上楼下楼都不费劲了,但药效太短,这才十多天,我的关节炎就又犯了,所以想跟上师再求三粒,一粒自己吃,另外两粒给女儿和女婿吃!小伙子你是做什么的,也是上师么?” “不是,丹增上师给你吃什么药?甘露丸?” “对,还带我做了布施,帮我打消业债,积攒功德,我供了半辈子菩萨,还没有听丹增上师讲一次经的效果好,看来这泥菩萨还是不如活佛慈悲,我女儿女婿平时工作忙,身体不好还总发脾气,我想让他们跟着丹增上师修行一段时间,不知道上师愿不愿意,小伙子,你说阿姨这事能成么?” 那得看她女儿长得漂不漂亮。 大妈又问我有没有参加鼎元的投资项目。 我说还没,就是来了解了解。 她说:“那你可得抓紧了,时间不等人,耽误一个月就少赚一个月的钱,鼎元每期只办五次招标,人家第一阶段买了一年的人,下个月就要拿钱了,听说三十个点是稳的,但鼎元准备趁这最后一个月再冲一冲,争取拿三十四个点回馈客户呢,咱们今天认购,还得再熬一年才能见着钱。” 我问她从哪了解到这个项目,又投了多少钱? 她说听厂里老工友说的,工友听工友他姐说的,她没投多少,开始只买了一标吃利息,后来慢慢加本金,熬了半年赚了一万多块,这才才下决心拿出棺材本,认购二十万三年的定期,因为只有认购二十万以上才有资格做介绍人,做了介绍人,能在亲戚朋友的认购本金里抽成十分之一,添补到自己的本金里,到期一并结算。 怪不得丹增死活要我投资,感情是为了抽成。 听大妈口音,不像北京人。 她说是河北廊坊的,我又问:“你觉得这个产品靠谱么?” “江总给我们看了鼎元的资料,香港正规公司,规模大着呢,而且大家伙都赚了钱,怎么不靠谱?江总还说,这是国家支持的项目,要帮我们外地人在北京买房,现在房价越来越高,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手里有点老本,但房子买不起,生意又不会做,国家也着急,只好用我们的钱替我们赚钱,既发展了经济,也养活了老百姓,你知道钱生钱的上限为啥是八年么?” 我说不知道。 大妈说,因为现在压力最大的就是有孩子读大学的家庭,学费贵,毕业找工作难,工作几年又面临结婚买房,钱生钱的八年就是四年本科加四年工作,孩子二十五六岁该结婚,钱生钱正好到期,国家也只能帮到这一步了。 我问:“可是鼎元做什么生意能支付这么高的利息?” 后排一位一直偷听我们说话的大爷,插嘴说:“杠杆原理,有个叫阿德的洋鬼子说过,给他一根杠杆,他能翘起地球,咱们这些人的资金加起来不算什么,但利用得当,就能在国外掀起金融风暴,鼎元就是专门干这个的,私募基金!原先洋鬼子欺负咱们,现在鼎元带着咱们打劫洋鬼子!妹子,我也廊坊的,前几次上课没见过你呀。” 大妈自称跟着二阶段听课的,后来一直吃利息,没有再来。 我问这大爷是做什么的,居然还懂金融。 他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哪懂这些,我开了半辈子公交车,踩离合踩的脚肿了,几年前病退,一直在家歇着,也是没什么上进心,从没想过再学习,听江总讲了这些金融知识才学会睁开眼看世界,前半辈子白活了!江总每星期都给我们免费授课。” “来这里的都是外地人?” “也有几个北京郊区的,鼎元不带市里人玩,他们已经够有钱了。” 第四百零五章 鼎元江总4 丹增换了一身僧袍回来,步履稳健,神情肃穆,引得会议室里的人纷纷侧目,凡是跟他打招呼的,他都双手合十,鞠躬还礼。 丹增走到我面前,也朝我鞠一躬:“小吴师傅,扎西德勒。” 大妈赶忙起身朝他行礼。 我揪着僧袍让丹增坐下,低声说:“少跟我来这套,我问你,你给人家阿姨吃甘露丸,有没有说明成分?她还要把女儿女婿介绍给你,你想干啥?” “她要把女儿女婿介绍给我,你不应该问她想干啥么?我可没让她介绍,我只说打开方便之门,度化有缘之人,我还得看看她女儿有没有佛缘呢!嘘,别说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大陆这么多仁波切,不差我一个,而且我有度牒,比他们正规多了,好好听课,别多管闲事,我们是朋友,不是么?” 丹增扭头跟大妈闲聊,不理我了。 三点整,小白上台,让大家静一静后,做开场白欢迎大家的到来,随后介绍丹增的来历,称他是江总的上师,并请他讲话为大家开示。 丹增上台装神弄鬼,讲几句佛经,再从佛法的角度阐述幸福是什么,最后胡吹自己与鼎元十多年的交情,见证鼎元从有到无,一步步发展到上百亿资产的庞然大物,与台w诸多富商往来密切…… 丹增还把自己的老底,原先和明星官员的照片向大家展示,最后表示自己受台w各界委托,将募集到的二百万善款购买鼎元钱生钱产品,所得收入全部用做慈善,并提前代表广大失学儿童,向鼎元表示感谢。 江总上台,接受了这份感激,两人手拉手站到一边。 小白上场,请公司副总裁,钱生钱三期项目负责人江总为大家讲话。 江总走到话筒前,鞠一躬,说道:“大家伙,我是江海,不是江河也不是江湖,我是江海!” 众人微笑鼓掌。 江总继续:“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四十多年前我父母给我取名江海,也许就预示了今天这一幕,我带领你们汇聚成长江,流向鼎元公司这一片大海,我们z国的风水学中有一句耳熟能详的俗语,山管人丁水管财,鼎元这片海就是财富的海洋,下面,我谨代表香港鼎元金融科技集团,欢迎各位的到来,并预祝各位有识之士在财富的海洋中乘风破浪。” 这几句颇有煽动性的发言,让与会的大爷大妈们鼓掌叫好,一个个憋红了脸,摩拳擦掌,准备在财富海洋里好好游他两圈。 江总话锋一转:“说到财富,我想问问各位对财富有多少了解,究竟什么是财富,又怎样得到财富,那位先生,你能回答这两个问题么?” 被点到名的老大爷拘谨的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财富就是钱吧?想得到财富就是工作,赚钱。” “好,请坐,那位女士,你可以回答一下么?” 又一位面貌和善的大妈站起来说:“财富在我这就是幸福,健康,平安,得到财富的方式是用自己的双手辛勤创造。” “很好,这位女士的觉悟比较高。”江总环视众人,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笑道:“吴先生,可以谈谈你的想法么?给各位介绍一下,这位吴先生是丹增上师在大陆地区的总代理人,十分优秀的青年才俊,大家听听他怎么说。” 大爷大妈们给我鼓掌,搞得我很不好意思,站起来朝他们鞠个躬。 财富是什么?怎样获得财富?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么矫情的问题,只好胡言乱语几句:“我的财富就是我老婆,前几天吵架回娘家了,至于得到财富的方式,我准备用绳子把她绑回来。” 众人哄笑,江总忍俊不禁,让我坐下,他做总结:“小吴先生真是幽默,但也能看出是个重感情的人!大家都做了发言,都对财富有各自的理解,但我要告诉你们,在我这里,财富就是数字,得到财富的方式就是玩一场数字的游戏! 先给大家讲一个有趣的小故事,在一个贫困的村庄里,每个人都很穷,他们彼此欠债,赊账,有一天,一位旅客来到这个村庄,准备在旅馆过夜。 旅客给了旅馆老板一百块押金,先上去挑房间,旅馆老板欠隔壁猪肉铺一百块,他拿押金去还钱,肉铺老板又欠了酒吧老板一百块,也去还钱,酒吧老板短服务员一百块工资,当场发放,服务员拿着一百块回到旅馆,补交房租,这时旅客下来,没有喜欢的房间,要回押金离去。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但是大家想一想,这一百块究竟做了什么?明明没有任何花费,却解决了所有人的债务!这是为什么?因为这就是数字的游戏,金融的魅力,也是我们鼎元在国际上从事的业务,从一到万,从有到无,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但我们鼎元可以……” 江总的小故事乍一听还有点意思,但经不起琢磨。 彼此欠账同样金额,不和没欠钱一样?几个人坐下一商量,债务就没了,非要等着一百块钱过来把问题复杂化,我不明白江总到底想说明啥。 他也不给大爷大妈们思考的机会,小故事只是引子,随后又从比尔大门讲到金融风暴,从金融风暴讲到次贷危机,听我云山雾罩,只觉得哇,原来金融这么牛逼,但要问我究竟听了点啥,似乎又说不出来…… 而那些大爷大妈们埋头苦干大半辈子,平日里只有柴米油盐,家长里短,骤然听到国际金融这么高大上的话题,一个个如此如醉,拼命汲取着知识的养分。 甚至有几位带了纸笔,现场做笔记。 江总说完,又换小白上台,感谢江总授课后,领着大家咆哮一通,喊几句发财,致富,走向幸福,共创美好明天的口号,便安排工作人员领着大爷大妈交钱购买产品。 来参加誓师大会的都是前期赚了小钱,准备投资年限,我数了数,差不多都交了钱,都是十万二十万左右,剩下没交钱的,则是前几阶段就认购了介绍人资格,带着朋友来听课。 江总笑眯眯凑上去,问他们还有什么不解之处,要是没有信心,可以先买一标,吃点利息。 有人说他们是非那个法集资,江总笑着说不是,鼎元只是带领大家赚钱,如果认为鼎元犯法,可以随时报警,鼎元光明磊落,不怕别人泼脏水。 旁边人则七嘴八舌帮江总说话。 “什么非法合法,能带大家伙赚钱就是好方法!我家小子马上大专毕业了,工作又不好找,我还等着跟鼎元赚了钱,让我家小子做个啥买卖,只要鼎元带我赚钱,犯法我也认了,你们不参与就拉倒,可别跟我们大家伙对着干,否则没你们好果子吃。” “说的没错,这个项目就是国家帮咱们进首都,以后咱成了北京人,孩子上学找工作都方便,我家也是个儿子,工作两年了,就是没手艺,只能在商场打工,我也盼着五年后拿上钱,在北京市里买他一个小小的房子,别看咱儿子文化程度不高,只要有了北京户口,那些名牌大学里的外地姑娘们,还不由咱儿子挑?大家说是不是!” 第四百零六章 鼎元江总5 几句话引起大家伙的共鸣,纷纷表示自己也有梦想,兴高采烈的说了起来。 受到感染,几个来听课的陷入犹豫,江总鼓动他们先吃两月利息再说。 有两位不肯投资,和朋友吵几句,翻脸走人。 小白冷嘲热讽:“走就走吧,一辈子挨饿受冻的命,活该他们穷!大家都是赚了钱的,不要受他们影响,今天你给我们一份信任,明天我们还你十倍利润,要是还有不相信我们鼎元实力的,可以继续买月,一个月后本金利息如数退还,我们鼎元家大业大,不怕养几个寄生虫,只是每期投资只有五阶,第五阶段的誓师大会已经筹办了,有人赶不上趟,别怪鼎元没给过机会。” 大爷大妈们纷纷表示以前吃够了月息,不会贪得无厌,这次就把钱交给鼎元运作了,等到了期限拿到年息,还要好好感谢江总和小白带他们发财。 小白的脸色才好看一些。 江总跟所有人都打过招呼后,过来跟我们说:“吴先生,你有什么想法呢?” 我说我再考虑考虑吧,下次带朋友一起来看看。 “这样啊……可是公司有公司的规定,你得有介绍人资格才能带朋友来听课,我可以给你开个后门,你先投个十万八万的,吃一个月利息,你挣了钱,给朋友介绍起来也有底气是不是?” 我要有十万八万,我还真想试试,投资十万,每月九千,我也不用上班了。 可我连十万八万都没有了,只好推脱说出门没装卡,晚上跟老婆要一点。 丹增小声嘀咕,你什么时候有老婆了…… 江总笑道:“行吧,吴先生我还是那句话,鼎元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丹增上师,你们没事的话,去我那喝点茶?” 江总办公室就在丹增指给我看的那栋高层,鼎元租了半层用来办公,我们坐电梯到十七楼,就看对面的墙上钉着两个牌子,一个是xx贸易公司,另一个是鼎元金融,江总带我们穿过一片坐着二十多人,正在忙碌的办公区域,他目不斜视,很有派头,最后到了安全通道旁的办公室。 黄皮子 第194节 江总上前开门,有位三十多岁的女士从安全通道出来,手里的手机亮着屏幕,应该是刚打完电话。 江总跟她打招呼:“小刘,我回来了。” 刘女士表情茫然,问道:“是江总呀,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江总哈哈一笑:“没有,客人来我这喝会茶,你去忙吧,好好工作。” 江总开了门,领我们进去,我在最后面,临关门前,听到刘女士好像嘟囔一句:“有病吧……” 不知在骂谁。 办公室的装修还不错,高档大气,只是位置有点尴尬,左边安全通道,右边洗手间。 落座后,江总给我们泡茶,随口问我:“吴先生,我这里的风水如何?招财么?” 我简单看两眼:“还可以吧,谈不上好坏,没有招阴犯煞的布置,但气场本身也不聚财气。” “哦?那你给我设计一下?” “可以,但我没带罗盘,咱约个时间,我拿上家伙什过来。” 丹增说:“行了行了,江总不是外人,你直接开价就是,不用找那些借口,罗盘什么的路边就能买。” 江总笑道:“哈哈哈,是我冒失了,丹增上师说的对,咱们不见外,吴先生你开价吧,只要你能帮我做个聚财的风水,多少钱都没问题。” 我确实没带罗盘,江总随口一提,我也不可能上赶着跑出去买个罗盘回来给他看。 可他当个正事向我询价,我就不跟他客气了,狮子大开口:“我看风水的费用是八万八,给您个友情价,六万六吧,风水器另算,我给您做个招财旺运的风水局,没有其他因素影响,您养上半年就能看到转运效果。” “肯定有效么?” “当然了,否则为什么有那么多人相信风水呢?但风水就是聚财旺运,在聚拢财源的前提下,帮你的生意稳步上升,要是命中有福报还能催出大运,发一笔横财,但也不是今天我给你做了风水,三个月后你直接暴富那么夸张,效果因人而异,与时运有关。” 江总饶有兴趣说:“这样啊,我听说风水还能帮人家宅祥和,出入平安,你这里有没有保人身安全的风水?比如我要去抢银行,找你做风水,走运后,不被警察打死的几率有多大?” 能问出这么外行的问题,看来他对风水的了解,仅仅停留在山管人丁水管财这句话的表面。 我苦笑道:“肯定没有一件防弹衣的效果好,风水上有句话叫做福人居福地,福地福人居,抢银行那是劫匪,跟福人不沾边,风水保您出入平安,可您也不能出门就往火坑里跳呀,您是正经生意人,不需要考虑这么极端的情况吧?” 江总一本正经道:“此言差矣呀吴先生,完成三期招标后,我就要带着团队去国际股市上操盘了,你有所不知,像我们这种私募基金比较复杂,会遭到对方集团的各种打击和压迫,比如恶意举报,人身威胁等等,所以我想通过你的风水来避免一些灾祸,比如血光之灾,牢狱之灾,你觉得可以么?” 一个人走运时,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但有些极端的事情,风水也使不上太大的劲。 可为了赚钱,我也不好把话说死,只能兜圈子,让江总自己选择了。 我说:“风水确实能帮人躲避一定的灾祸,但程度和方式是无法掌握的,不知道您对历史有多少了解,我给您讲个历史小故事吧!民国年间有个名叫萧萱的人,是蒋结石的御用风水师,萧萱在奉化溪口的山里给蒋母挑了一个佛肚穴,就是山峦水势极好,都主富贵吉祥,峦头形似弥勒佛,气脉在弥勒佛的肚脐眼处结穴的风水宝地。 当时蒋已经当了高官,但内部争斗不休,他也不太顺利,自从蒋母葬进佛肚穴,他才开始风生水起,1924年还当上黄x军校的校长,而当时广东有个名叫陈廉伯的人,是英国银行的买办,在广州组织商团,招募私兵,并跟英国勾结,妄图推fan广州正府……” 第四百零七章 鼎元江总6 “陈廉伯偷偷购买九千多支长枪,想要武装士兵,但在运输途中被广州正府查获,陈廉伯组织商会罢市,要求当局归还这批枪支,而蒋的军校里连训练的器材都不够,死活不肯把这批枪还给陈廉伯,并提议武力震压,就这么折腾一阵,有天下午蒋出城办事,返程时,他所乘坐的插着青天旗的小车突然熄火,司机捣鼓半天也修不好,蒋只好改乘其它车回城。 他离开不久,插旗的小车又莫名其妙的好了,司机开车进城,在城门口遭到伏击,车上的司机和警卫都被打死,蒋却逃过一劫!这件事是陈廉伯安排人做的,后话就不说了,总之蒋逢凶化吉,他认为是母亲的阴宅风水发运,帮他躲过杀身之祸,此后更加笃信风水玄学的作用,所以您想通过风水挡灾,不是不行,但我不能保证有多大的效果,看您命数如何了!” 江总问:“蒋这个事,会不会是巧合呢?” “这种事本来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不是说你不信,风水就不存在,而是看不见摸不着,我也没办法拿出来证明,蒋肯定不是傻子,他未必不觉得这是巧合,但如果风水能让这种巧合变多,他何乐不为?反正以他的身份,养两个风水师就是一句话的事。 而且这样的巧合太多了,有些人搬了新家之后霉运缠身,请风水师调理一番,逐渐一帆风顺,有些老板的生意毫无起色,请风水师做了招财的局势,开始蒸蒸日上,靠风水让生意起死回生的例子也不在少数,风水流传上千年自有其道理,用过的都说好。” 江总颇为感叹的点点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呀,我身边也有几位相信风水的朋友,听他们说过一些,本来我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可你这一说,我反而有点期待了,六万块不多,就是半年时间太长了,我等不了那么久,有没有一两个月就见效的?我要保证人身安全又能旺财运的那种。” 风水术中见效最快的一招,是杨公风水中的寅葬卯发风水局,传闻有人家用寅葬卯发下葬后一小时发了大财,但这真的是巧合,而且寅葬卯发是阴宅风水,即便江总家有合适下葬的福东,我也不会为了六万块去跋山涉水。 我说:“这个确实没有,但如果你有可预见的灾劫,我推荐你请两道护身黄符,一道随身佩带,辟邪挡灾,一道放在家里,安宅旺运,我正好认识一位很厉害的道长可以画符,不瞒你说,前段时间我得罪了人,对方想设计我出车祸,结果我被公交车撞飞好几米却什么事都没有,就是戴着他的黄符,符包里的护法神灵帮我挡了一劫。” 江总兴趣更浓:“神灵是真神仙么?我可以向黄符里的护法神许愿,请他帮我发财么?” “不可以,符箓也好,风水也罢,只能保佑善信缘主不受伤害,没有成愿效果,但你可以有针对性的选择黄符,我这里有护身的,招财的,安宅的,锁心的,旺桃花的,提高男士能力的也有,就连你养猪遇到猪瘟都可以请一道旺五谷六畜……” 我正介绍着,丹增突然咳嗽两声,扭头看去,他的两只手在裤子上蹭来蹭去。 江总问:“那有没有能成愿的?我向他许愿,他就帮我的那种。” 我刚要说话,丹增又咳嗽两声,抓起茶台上的抹布递给我:“小吴师傅你手上有点脏,擦擦,快擦擦!” 我低头看一眼,手上干干净净,搞不懂丹增搞什么鬼,净耽误我赚钱,就没搭理他。 “这个可以让我朋友带你去庙里拜神,你捐点善款,我朋友打表升疏帮你把心意送到上面,可以帮助成一些正愿,比如生意昌隆,家宅兴盛,夫妻和睦等等,要是嫌阳庙的劲不够大,还可以去阴庙,就是供鬼的小庙,我朋友出面替你跟阴灵订契,讲好成愿后的供品,阴灵会帮你实现,你及时还愿就行,这种的法事费用要十万,要是还嫌劲不够大……” 说顺了嘴,我突然想到茅山鬼仔。 前面赵姐那档子事,我决定这辈子不再碰小鬼,一个是于心不忍,再一个是当时赚了二十万,家里还有小雅等着,我人财兼得,也想给自己积点阴德,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不由动了点歪念头。 我安慰自己,不管怎样,客户有知情权,我得让江总知道有这么个强效成愿的东西! “要是还嫌劲不够大,就只能养小鬼了,小鬼是最贵的,但我朋友做的茅山鬼仔效果很好,分为供奉型和成愿型,一个是常年喂血供奉,以亏损阴德的代价让小鬼帮你强行催运,走路上都捡钱的那种,再一个就是滴血开咒后许愿,只要你别许大愿空愿妄愿,成愿型小鬼基本上百灵百验,但这是最危险的小鬼,一来要遭报应,二来成愿后必须立即将小鬼还给法师,否则会遭到反噬。” 江总询问,反噬会怎样? “被它搞疯搞残搞死都有可能。” “只要成愿后及时归还小鬼,就不会被反噬么?” “对。” “那有没有综合性的小鬼?先养着它帮忙转运,有需要再向它许愿。” 江总是啥也想要呀! 这两种型号的小鬼的区别后面再说,总之要么供奉要么成愿,没有二者兼得,我也如此回复江总。 他便提出先买一个成愿型小鬼,放着不用,需要时再向它许愿,并向我询问价格。 事到临头,我又有些犹豫:“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养小鬼不是养猫猫狗狗,尤其是成愿小鬼,要用怨气极重的夭折婴儿制作,一旦出事,即便你还给法师,法师也无法再次禁锢它的怨气了,而且说是百灵百验,但也没有无所不能的效果,你许个不切实际的愿望,它也会拿你寻开心。” “我明白,我就是先放着它,有麻烦再求它保佑,没麻烦我干完这一票就收手了……就是操完这次盘就准备退隐了,这次搞得太大,无论成败,我都会上国际金融黑名单,我只是先买一个,做到有备无患,没有其他想法!吴先生你开价吧。” 既然江总信誓旦旦,我也不再矫情了。 要不把佛山花的钱都赚回来? 想了想,还是别那么狠了,免得到手的鸭子飞喽。 我说:“三十万。” “这么贵?” 我只能说:“物有所值!” 江总考虑一番说:“行吧,就当交你这个朋友了,我随时可以付账。” 我说要回去跟朋友商量一下,即便立刻动手制作,也需要半个月到二十天时间。 江总说:“没问题,我等你的好消息,来,喝茶。” 还真是心急,这就赶人了。 喝杯茶,我们告辞离去,江总硬是把我们送进电梯,陪着出了大楼才依依不舍的回去。 丹增带我去他在酒店的房间,路上绷着脸一言不发,进屋却怒气冲冲的质问:“小吴师傅,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第四百零八章 鼎元江总7 丹增的当头棒喝把我问懵了。 我说:“我啥时候背叛你了?而且我也没投靠你呀,何谈背叛?” 丹增怒道:“江总要买护身旺运的法器,你为什么不推荐我的擦擦,而是推荐冯栏的黄符?我把你当朋友,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江总是我介绍给你的,你怎么能在我面前替别人赚钱!”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他两只手在腿上来回擦蹭,又叫我擦手的意思,是暗示我向江总推荐他的擦擦佛。 看丹增气的嘴皮子发颤,我哭笑不得:“就为了这点小事,你至于发这么大的脾气?我卖符卖习惯了,一下子没想到你的擦擦,下次一定帮你推销!而且你让我不要跟江总见外,你咋虚头巴脑的呢?你直接说你的擦擦佛能帮到他不就行了?” “我俩的关系那么好,我主动提擦擦,还能跟他要钱么?我等着他带我赚钱呢,他要我送他一块怎么办?” “跟你做朋友还真是走运呢!行了行了,有机会我帮你卖两块。” 丹增不肯罢休,坚决道:“不行,这个事不能就这样算了,江总是我的关系,卖小鬼的钱必须分我一半!” 我不由一愣:“你是认真的?” “认真的,给我十五万,一分不能少。” “再见!” 丹增堵住门不许我走,还让我即便要走,也得先按十五万的价格卖他一个小鬼,他再转卖江总。 我说行,我跟冯栏商量一下。 给冯栏打电话,我按下免提:“喂冯栏,我在北京,丹增喇嘛说要介绍好买卖给我,结果把我堵在房间不许我走,跟我勒索十五万。” 丹增黑了脸。 冯栏干脆利落道:“揍他!真他吗阎王爷不嫌小鬼瘦,他脑子被驴踢了,居然勒索你?” “他有个做生意的朋友想买强效成愿的法物,我推荐你的茅山鬼仔,开价三十万,丹增说那是他的关系,硬要分走一半的钱。” “他改行当山贼了?跟我玩见面分一半呢?我看他是不想回台w了,你问问他,他那条命值不值十五万……你叫他接电话。” 我把电话递给丹增,他取消免提,躲到一旁接听。 就听丹增说:“冯栏你好,好久不见……我没有欺负他,我拿他当朋友,可他两面三刀不做好人……你不能威胁我呀,我千里迢迢来大陆和你们交朋友……他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江总毕竟是通过我认识的,不能让我白忙一场,上次我还给他朋友的妻子做法事……” 不知冯栏如何恐吓他,丹增急的满头大汗,不停解释,那惶恐又小心翼翼的可怜模样,充分诠释了人离乡贱这四个字。 他还好意思提上次的事,上次在台w,他就堵着门不让我进,我在楼道里提心吊胆,生怕彭妻被他欺负,这次来了北京,又堵着门不让我出,惹急了我举报他是弯弯来的贱碟。 佛道之争进行五六分钟,以丹增全面落败告终。 他满脸幽怨将电话递给我:“喏,他叫你听电话。” 我接过手机,冯栏说:“我和丹增喇嘛商量好了,要是三十万的话,给他三万,你找个没人的地方,跟我说说这个江总是咋回事,三十万太低了,能不能再加点?” 丹增开的是套间,我躲进卧室里的卫生间,关好门,细说这一趟的遭遇。 听我说完鼎元钱生钱项目,冯栏说:“江总是个骗子呀,他这是非xx资。” 黄皮子 第195节 下午誓师大会也有人这样说,但我对钱生钱的疑虑,只是担心鼎元不能支付高额利息,集资就一点都不懂了,我的理解就是跟老百姓借钱做生意,股票国债都是这么搞得,怎么在江总这就成非法了? 冯栏解释说:“股票期权都应该到正规渠道发行销售,受到政府监督的,江总是用高额利率做诱饵,私自筹集公众资金,说不认就不认了,再坏点的,你今天买他的产品,明天他把资产转移,后天申报破产,老百姓到哪哭去?” 我说:“签合同了呀!” “没有法律效力,合同就是一张废纸,而且合同也管不了他经营不善公司破产,我跟你解释不清楚,你信我就对了,我可是财大毕业的高材生……算了不吹牛逼了,咱也没拿上毕业证,反正他不合法,你别参与他们的事,要是有公德心就去报警……先别报警,看来他买小鬼,是希望小鬼保他不要出事,这笔钱不赚白不赚,咱先卖他一个,然后再报警把他弄进去。” “那要不要跟丹增说一声?他投资了两百万呢!” “管他干啥,他有钱就让他投呗,万一他跑去要钱被江总察觉,咱赚不到钱还惹一身骚,你先找江总把钱要到手吧,我这就准备开工了,给他做个顶天立地小鬼仔。” 挂了电话,我出去对丹增说,冯栏已经开始做鬼仔了,是不是先跟江总把钱要到? 丹增说:“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没拿东西来,凭什么和人家要钱?” “冯栏那最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夜长梦多,一旦江总有其他想法,咱们就白忙活了。” 丹增沉默少许,掏出手机联系江总,一推二五六说,做小鬼的法师要先见钱再动工,他也觉得不合规矩,但这种跟阴灵打交道的歪门邪道,脑子都很偏激,和他这修佛参禅的高僧一点都不一样。 江总也痛快,可能是丹增在他那压了二百万,不怕我们赖账,就让丹增问我,三十万是打到银行,还是替我购买六十标钱生钱,先吃一个月利息。 有了冯栏的提醒,我哪敢再参与他们的项目,借口说钱是给法师的,让他先打过来。 丹增想把这笔钱攥在手里,可他没有大陆银行卡,江总嫌麻烦,说是要么拿现金,要么转到我卡里,丹增只好用了我的卡号,江总答应第二天转账。 夜里我联系齐姐,想去她家看看格局,丹增怕我一去不回,非要跟在我身边,见了齐姐便是一副猪哥相,非要给齐姐做布施,教她掐大手印,不知打什么鬼主意。 齐姐的事后面再说,先把江总的故事讲完。 第二天江总约我们去银行转账,完事后,又去他办公室喝茶,话里话外都在煽动我参与他的项目,这让我觉得他之所以如此痛快付账,就是打着左口袋出右口袋进的主意。 如果不是听了冯栏的话,我还真有从江总这赚点钱,投进他的项目里试一试的念头。 丹增就是这样,被江总用十万的鱼饵,钓出全部家当。 我不由替他的二百万担心起来。 第四百零九章 鼎元江总8 又在北京呆了几天,丹增寸步不离的跟着我,江总也一天三个电话约我见面谈项目,我把齐姐的事忙完就跟江总说要回去帮忙做小鬼,他见我铁了心不肯投资,终于放我一马。 丹增硬生生跟到太原,路上我问他为啥非要跟我回去。 他说替江总看着三十万。 我说老丹你这就不对了,咱俩先认识的,你咋能胳膊肘往外拐? 他说江总捏着他二百万,他为了帮我而让自己的钱打水漂,才是真的胳膊肘往外拐。 本来不想提醒他的,可不跟他生气时,细细一想,丹增这人还不错,就是有个喜欢喂人吃甘露丸的毛病让我无法接受,可他在弯弯连酒都舍不得喝,也怪可怜的,我实在不忍心看他半辈子的积蓄被人骗走,何况上次给他介绍萧老板那单生意,不知道萧老板具体给了他多少钱,但撑死三五十万,他却舍得送我五万,足见人品了。 所以我问他:“你有没有想过江总是骗子呢?他哄着你们投了资,然后公司破产,你们的钱都打水漂了。” 丹增笃定道:“不可能,江总一共才融资几千万,鼎元那么大的产业,怎么会为了这点钱破产?” “我不懂金融,但有个罪叫非xx资,我跟你解释不清楚,反正江总犯这个罪了,你最好把钱要回来。” 他信誓旦旦:“一定不会的,你如果是担心这个,大可不必,赶紧拿钱参与进来,赚了是你的,赔了算我的。” 搞不懂丹增哪来的自信心,他又没有那些大爷大妈的家庭压力,难道还会被进军北京的白日梦洗脑? 管不了他,我和冯栏已经决定卖出小鬼后,匿名举报江总,江总真的犯法,警察会把他骗的钱还给受害者,至于在此期间江总挥霍掉多少,跟我们没有关系,大爷大妈们不让别人跟他们对着干,我们帮忙报警已经仁至义尽了。 冯栏狡兔三窟,我在北京时,他大半夜给我发条短信说躲起来开工了,十天后联系,我回来也没有通知他,只是从火车站出来正好路过冯栏家,我跑进小区一看,冯栏的车停在楼下,就带着丹增上去翻车钥匙了。 丹增看到冯栏家满屋的红木家具,不停冒酸气,摸摸这摸摸那的,十分惋惜说:“山西太干燥了,冯栏也不会打理家具,你看看这些木头上,全是干裂的口子。” 我说:“运到弯弯,你帮着养一养?” 丹增诧异道:“可以么?” 还他吗可以么?! 我怀疑他的脑子坏掉了! 丹增自知失言,尴尬的笑着,又问我:“能不能让我看看冯栏的法堂?” 我带他去书房,拉开镜子门请他参观,丹增问我,为什么空荡荡的? “什么空荡荡?这不满屋子法器黄符,你看不见?” 我故意逗丹增,法堂里确实什么都没有,就是空荡荡才让他看,如果还是以前的样子,我随便带人来,也太对不起冯栏给我一把钥匙的信任了。 冯栏被老黑毛偷袭那档子事,到现在都不知道到底是上清宫的护法神,还是某位高道给了他一锤子,总之那一锤的力量传到这里,震碎他护身的朝真拜斗阵,余波席卷法堂。 冯栏给一些高级符箓加持咒语时使用的法器,都是他师父的遗物,以及耗时几年,在各地花重金买来的古董法器,那些家伙什比他的房子还值钱,他的法堂被捣毁后,我也不敢乱碰,在山东找到他,等他醒来,我俩才一起收拾。 当时冯栏看着法堂里风卷残云后的狼藉,眼泪都掉出来了,哭腔对我说:“就这样吧,甭收拾了,我以后不开坛了,卖了房子回山东种地去呀!” 冯栏以前多正义? 小鬼不卖,尸油香水不卖,现在你让他卖身都可以。 地主家也没余粮喽! 拿上冯栏的车钥匙,又带丹增去圆觉堂转一圈,充分展示他鬼爷的实力,正在志得意满之际,丹增提出去我家喝会茶,我就没兴趣跟他说话了,找间宾馆把他一存,该干啥干啥。 几天后冯栏回来,开着不知道跟谁借的a8,又让丹增一阵眼气,俩人客套几句,冯栏递给我一个半个烟盒大的塑料盒子,盒子里嵌着一截拇指长,根雕似的黑褐色人形物体,牙签细的四肢上拴着红线,整体看上去好像挂在脖子里的饰品。 丹增抢过去看了看,脸色渐渐凝重,他说:“我能感受到这个小人的痛苦,他在我耳边轻轻哭泣,抱怨没能来到这个世界的委屈。” 冯栏说是新鲜出炉的成愿鬼仔。 我问:“咋这么小?也是用胎儿做的?” “是呀,我亲自从娘胎里刨……丹增你身上没带录音笔吧?” 丹增无语道:“说什么呢,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我怎么会做那种事!” 冯栏借口饿肚子,我们找地方吃饭,联起手把丹增灌醉,扔回宾馆,才和冯栏坐在车里说道几句。 “这个小鬼的怨气没有上次那个无脑儿重,但比较邪乎,是一位怀孕三个多月的女士发现丈夫出轨,想不开跳楼自杀了,就是半个月前的事,我是从这位女士的肚子里把胎儿剖出来的,血淋淋的小尸体,没我的巴掌大,烤干就变成这么小了,而用六个月以下的胎儿制作的小鬼有个特点,没有自主意识,不像上次的无脑儿会主动索要头盖骨,它们是跟着供奉的人学,你好色,它也好色,你贪财,它就贪财,这是我为江总量身定做的,加了四条禁制咒语,你告诉江总,小鬼四肢上的红线开始发黑就代表小鬼生气了,不想送命,就在四条咒语失效前把小鬼还给我。” 我说:“你还真给他做了个小鬼呀,咱不是要报警把他弄进去么?我以为你会拿个假的糊弄他。” “开始我也想用假的,后来觉得不行,他前脚买了小鬼,后脚就被警察抓了,万一他觉得小鬼没用,再把咱供出来也是麻烦事,得让他不敢出卖咱们才行!你告诉他,即便不开咒,存在家里也得每周喂血才行,而且不能超过半年。” 我又把塑料盒子拿出来看了看,发霉似的小尸体好像晒干的老山参一般皱巴巴的,五官都看不清楚。 我问冯栏:“你怎么总有渠道弄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各种各样的尸体就等着你挑似的!这次还是那个县医院的人?” 第四百一十章 鼎元江总9 “你别管!没有金刚钻,我敢揽这瓷器活?”冯栏得意几句,突然黑着脸问:“你少跟我扯这没用的,谁他吗让你开我车了?你咋这么自觉呢?” “我是见你没开车,就做好准备,随时去接你,而且开你车怎么了?我还在你家住了一晚上呢!咱俩分赃吧,丹增的三万已经给他了,这次你还是五万么?” “我五万他三万,你个皮条中的皮条赚二十二万?你快把你脑子里的水倒出来,帮我把车洗了吧!这次我要二十万。” 冯栏将咒语和注意事项写在纸上交给我。 转过天,我和丹增去北京,江总临时有事,下午主动到宾馆见面,穿着一身运动服,自称刚与大老板打完高尔夫球。 我拿小鬼给他看。 江总仔细打量说:“这个是小鬼嘛?这几天我在网上搜索,看到的图片和这个不太一样的哦。” 我问:“你看的是泰国小鬼吧?” 江总笑道:“不知道,它们也有国籍嘛?” “网上的都是东南亚国家的法师制作的小鬼,这些国家流行上座部佛教,又没搞过破除封建迷信的活动,许多法师利用网络搞宣传,所以有小鬼的照片流传到网上,咱们这不兴这个,即便有人供奉也不会把照片发上来,我朋友学茅山法,茅山鬼仔分许多种,完整的胎儿制作的叫人胎鬼仔,还有用小孩尸体肋骨做的魂骨仔,用树藤附灵的草鬼仔,以及棺材仔等等,模样不尽相同。 我现在教你念心咒,等你有事需要小鬼做时,就在夜里十一点之后,割破左手无名指挤三滴血到小鬼身上,默念三遍心咒就可以了,然后随身佩带它,白天要藏在衣服里,避免阳光直射,夜里可以拿出来放放风,平时在家就把它摆起来,供点瓜果梨桃,零食玩具等等,出门时要叫它的名字,让它跟你走……” 江总打断:“它叫什么名字?” “你给它起一个。” “生钱仔,可以么?我叫它,它会答应?” “只要别叫侮辱性的外号就行,至于它会不会答应,看你俩的缘分。” 江总又问:“那我怎么知道它到底有没有灵呢?” “你供奉之后一定会知道,你不找它,它都会找你索要供品!除了我刚才说的那些,还有用鲜血供养小鬼,不开咒是每周一次,开咒后喂七周,也就是四十九天,之后听它安排,还有不得进宫观庙宇等有神灵的地方,不要贪得无厌,不要欺侮阴灵,不要进大型赌场,以及务必不能抛弃它,不管发生什么事,即便它举着刀砍你,你也只能把它送还给我,要是你把它扔掉,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还有这四条红线……” 将该说的说了,江总才叹息说,原来养小鬼有这么多麻烦事。 江总将小鬼装好,再次向我确定:“吴先生,半年内把小鬼还给你就不会有问题么?” “对,这四条红绳被法师加持过经咒,会拴住它的手脚,只要你别犯它的规矩,没有开咒的话,半年内还给我,时间再长,经绳就会失效,如果开咒许了愿,最好是还愿后立刻还给我,或者联系我帮你一起还愿,千万不要贪得无厌,小鬼的胃口会越来越大,而且不讲道理,最后你不能满足它,它就会对你下手。” “明白,我一定会在规定时间内还给你的,吴先生你住在哪里?有时间我登门拜访。” 我说还是电话联系吧,我平时四处乱跑,很少在家。 江总没有久待,客套两句就走了,丹增屁颠屁颠跟着,询问项目进展。 齐姐外出拍戏,我在北京也没有熟人,本想去丫髻山转转,又怕黄小文搞幺蛾子,只好作罢。 几天后的夜里,江总给我打电话,语气欢欣道:“吴先生,你朋友做的小鬼真的太神奇了,我爱人昨天夜里喂血后没有反应,但今天下午她去朋友家喝茶,朋友家的玄关摆着关公的神像,我爱人经过时突然头晕恶心,差点晕倒,朋友扶她到沙发躺下,她听到脑子里有个小孩声音说:别跑,让我跟长胡子老头打一架——吴先生,是生钱仔跟我爱人说话么?” 我说:“是的,阴灵具有他心通的本事,能知道人心中所想,也能在人心中说话,但这个小鬼不是你要供奉么?” “当然不是啦,我要做生意,怎么能随身戴这种东西?就是买给我老婆的,她开没有开咒,只是喂了血,戴在脖子里当个护身符。” 难道江总又是一位赵姐先生那样的人,用妻子的血和命,为自己的财富事业铺路? 不想管他的家事,提醒他注意那几点事项,以及半年后务必归还小鬼。 又等了七八天,江总没有再联系我,我估摸着小鬼的热乎劲消褪了,便跑到河北廊坊,找个偏僻地方,用公用电话打110,说北京xx大厦xx层的鼎元公司非xx资,请他们过去看看。 警察要留我的联系方式。 我说别管我是谁,我叫雷锋,扔下电话跑了。 回到太原便等待江总落入法网的消息,十多天没有下文,我将这件事抛在脑后。 黄皮子 第196节 如此过了一个多月,那天上午丹增突然联系我,哭天喊地对我说:“小吴师傅,我被江海骗了,我的血汗钱都被他骗了,我不要活了啦。” 我让他先别哭,说说怎么回事? 丹增说,江海是个骗子,骗了所有投资人的钱,又把资产转移给已经移民新加坡的前妻,然后去警察局自首了。 江海居然会去自首?! 我问丹增听谁说的? “警察,前几天小白打电话,让我去北京拿钱,我下了飞机就被警察抓了,审讯几天,确定我也是受害者,而非江海的同谋才把我放出来,警察说江海是骗子,钱生钱的所有信息都是他伪造的……” 警察告诉丹增,江海以前在香港鼎元做基金经理,几年前带资本回大陆发展,投资失败还欠了一屁股债,正处于事业低谷期间,又查出身患绝症,为了临死前好好潇洒两年,他利用以前的工作和投资经验,网罗几位北漂失败的“有志青年”,也就是小白等人,精心策划了钱生钱理财产品这个骗局,在北京周边进行非xx资,涉案金额高达1.6个亿,受骗群众多达三百人。 直到不久前,江海开完三期五阶誓师大会,完成最后招标,在酒店订包间,约小白等人庆功分赃,却提前自首,让警察到包间里埋伏,还要求警察务必一网打尽,不要有漏网之鱼,免得遗祸无穷。 就这样,钱生钱诈骗团伙悉数落网,警察联系受害者做笔录,有人举报丹增曾为誓师大会站台,警察才让小白把他骗过来。 第四百一十一章 鼎元江总10 江海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可他骗到的赃款却无影无踪,他说花天酒地挥霍掉了,警察查不到消费记录,小白等人也没见他出去鬼混过,警察又发现江海行骗前与妻子离婚,并找朋友送妻女移民新加坡,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想临死前搞一波大的,让妻女后半生有个保障。 江海本身是搞金融的,对转移资金有丰富经验,警察追查到一家国外的线上赌场,线索就断了,而审讯过程中,江海不停吐血,现在在医院住着,享受公费医疗。 不过江海也不占这点便宜,苦口婆心劝警察:“同志,你们别管我了,我的病治不好,那些钱都被我花了,只想临死前过几天好日子,你们赶紧枪毙我,给受害者一个交代吧,过几天我死了,你们就难看了。” 警察拿他没办法,只能劝受害人冷静,回家等消息。 说完这些事,丹增哭哭啼啼的心疼自己的钱。 我心里五味杂陈,对江海这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诈骗分子,既可怜又可恨,只是叹息说:“早劝你别信他,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吧?你说你是不是财迷心窍?” 丹增哭腔道:“我知道他是个骗子,我就是没想到他连我也骗,他说好不骗我的。” 我愣道:“什么意思?你到底是不是他的同伙?” “我当然不是,我只是知道他的投资有风险,前两次拿他给的十万赚了点小钱,我准备把全部身家砸进去,露露知道后,就劝我不要相信江海,还给我讲了讲庞氏骗局,用高额利率吸引人投资,然后拆东墙补西墙,用新投资者的钱支付老投资者的利息,等雪球滚大后,卷钱开溜,我起疑心了,让江海把三十三万本金和利息还给我,他说没问题,正好他要开三阶誓师大会,请我去北京捧场,给三万费用顺便把钱给我……” 丹增跑去北京帮誓师大会站台,亲眼见到江海当场入账七百多万,事后又在江海办公室喝茶,而关于江海的办公室,据警察说,那是他以鼎元北京办事处老总的名义,花重金临时租用贸易公司的仓库,赶工装修出来的,平时给贸易公司的员工一点小恩小惠,员工不知他底细,见了面都是江总长江总短的叫着,他就用这样的手段,将贸易公司伪装成鼎元的办公区,时不时领着有疑虑的客户去坚定信心,见证鼎元的繁忙业务。 办公室里,江海给了丹增三十三万现金,并且很随意的说,欢迎随时来投资。 丹增见他光明磊落,根本不把自己这点小钱看在眼里的样子,虽然怀疑江海在搞旁氏骗局,却又希望自己误会江海,希望江海能继续带他赚钱。 他就问江海,你们是不是在搞庞氏骗局? 江海点根烟,翘起二郎腿,深邃一笑:“可以是,但我希望不是。” 丹增问他,什么意思? 江海又给他讲故事,所谓庞氏骗局就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经济混乱货币贬值,汇率不稳导致各国间的邮政通讯费用难以结算,于是产生一种邮政票卷作为统一的资费方式,有商人盯上邮政票卷的稳定性,大肆炒作,致使欧洲的票卷卖到美国的利润高达百分之四百,就和几年前大陆炒普洱茶一样,鼓吹普洱越陈越香,值得收藏,将两三百的茶饼炒到几千上万,等人来买。 而在票卷泡沫中,有个名叫庞兹的商人上当,以短期高利息向人们借钱,想要倒卖票卷获得利润,结果泡沫在他手里破了,握着一堆不值钱的票卷却没人接手,而他为了支付高额的利息,只好继续借钱,最后实在填不上窟窿,申请破产才有了所谓的庞氏骗局。 江海说,许多金融骗局都缘于一场失败的投资,如果庞兹成功,现在只有庞氏神话,而他也有一个很大的项目,需要资金去国际上绑架金融,成功了,他是z国的索罗斯,失败了,他只能卷钱跑路,钱生钱沦为骗局。 丹增被哄得团团转,大概听懂的意思,江海是专业人士,并不是盯上这点钱搞诈骗,而是有很大的抱负。 江海还语重心长对他说:“丹增上师,我希望你能利用你的影响力,帮我建立一个金融帝国,成功了,你是国师,我们的资产将以兆来计算,失败也不怕,我信佛的,我坑谁也不会坑你,真到了那一天,我跑路前会通知你,你拿利息和本金出局,也算小赚一笔,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丹增哪受得了这番诱惑,当时就上钩了,江海给他分配任务以及一系列提成优惠,让他拉人拉钱,丹增第一个想到了我…… 听了这一番话,我气个半死:“丹增你还是个人嘛?就算你不知道他在骗你,你总归知道他有跑路的可能吧?你居然帮着他骗我的钱,你还有脸说咱们是朋友?你就是自作自受,你缺德缺大发了。” 丹增哇哇大哭:“你误会了,我没想过骗你的钱,如果江海失败,只要他让我抽身,我一定会带着你的,我是真想让你也赚一点,顺便通过你吸引更多资金,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想过坑害你。” 丹增说的情真意切,又想到他曾说赚钱算我的,赔钱算他的,我不由信了他这张破嘴。 可这个事总得有人吃亏接盘,我说:“就算你不想坑我,不也准备坑我这条线上的人?” “谁管得了那么多呀,我保证不让你亏本,再让你通知冯栏和你师叔,我就算仁至义尽了,我还想着即便有朝一日你朋友找你要账,你可以说你也是受害者是不是?江海就是用这样的方式,让小白那些人把亲戚朋友拉来投资的……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我的钱,我辛辛苦苦攒的钱,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小吴师傅,我想从楼上跳下去。” 我急忙劝阻:“别别别,困难总比办法多,你别冲动,大家一起想办法。” “不行,我就要跳,除非你替江海还钱,我是因为你才认识他的,你得负责任。” “那你还是跳楼吧!” 第四百一十二章 鼎元江总11 电话里安慰几句,当天下午,鼻青脸肿的丹增到太原找我。 见他被打成个猪头,我赶忙问他,被谁打了? 他哭丧着脸说,钱生钱的受害者,那些大爷大妈们非但把他揍了一顿,还带着儿女堵在分局门口,让国家给他们一个交代,好好的“钱生钱,进北京”理财项目,怎么眨眼间就成骗局了?到底是国家玩脱了还是打从一开始就在骗老百姓的钱?经侦队长费尽口舌解释,是江海打着国家的名义诈骗。 大爷大妈们非但不相信,甚至有人让警察把江总放出来,继续领着大家伙发财。 我不敢置信道:“他们居然还相信江海?非得被骗个倾家荡产才甘心么?” 丹增咬牙切齿:“呸!他们要是真相信江海,怎么会打我?这帮人比猴都精,他们是想让江海出来继续骗,好让他们的本金撤出来!” 我无话可说了。 丹增来找我,我只能陪他喝喝酒,聊聊天,而丹增这一回是彻底倾家荡产了,我也没有太多,加上卖小鬼赚到的七万,一共十万出头的存款,索性和丹增对半分了,帮他渡过眼下等米下锅的难关,也算还他上次给我五万块的人情。 丹增住了几天,灰溜溜回了弯弯。 冯栏听说江海的骗局,也是唏嘘感慨,说他上大学时听过一句话,你想着人家的利息,人家却盯着你的本金,丹增起码有一身本事,钱没了可以再赚,大爷大妈却指着那点钱养老,即便有些贪婪,但并不是他们贪婪就应该受到欺骗,江海做这番恶,不知害了多少家庭。 一个月后,丹增又打电话告诉我,江海自杀了。 江海将所有赃款存在线上赌场的户头,玩了几把,就将剩下的钱提走了,警察向赌场询问资金去向,赌场要求必须本人到场。 江海为了藏匿资金,没给警察带他出国的机会。 单看这事,江海还真是条汉子。 我安慰丹增几句,说不到点上,只能答应尽快帮他卖几块擦擦佛。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却没想到两个月后的一天,有一串65开头的古怪号码给我打电话。 有个南方口音的女人问我是不是吴先生,我说是,问她是哪位。 “吴先生你好,我是江海的前妻。” 有些意外,随即想到她八成要说小鬼的事。 我说:“哦,你好,找我有什么事?” “三个多月前,江海不是向你买了一个叫生钱仔的吊坠嘛?我现在想把生钱仔还给你,请你给我一个地址,我把生钱仔邮寄过去。” 既然江海是彻头彻尾的诈骗,那他当天请我看风水的目的,肯定和忽悠丹增一样,找理由给我点甜头,让我参与项目再追加本金,后来他出事,我还以为他们有其他办法解决小鬼,比如找其他法师加持,我是怎么也想不到,在江海想骗我的钱,又骗走我朋友两百万的前提下,江妻居然一副理所应当的口吻,没事人似的想要把小鬼还给我!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说:“不用邮,你给我个地址,我过去取。” “我在国外。” “什么时候回国?” 江海妻子说:“我移民了,短时间不准备回去,你还是给我一个收货地址吧。” “那不行的,必须得当面归还,法师要帮你和小鬼解除供奉。” 江妻疑惑道:“要这么麻烦?当初江海没跟我说这些,让我在半年内还给你就行。” “可能是他忘记了吧,供奉鬼仔的规矩很多,他不一定每条都记得住,总之这个小鬼必须当面归还,否则无法送它离开。” 江妻说一句,那我再考虑考虑便挂了电话。 有什么可考虑的? 要么回来见我们,好好谈一谈她前夫骗我们的事,要么就等着红线失效,小鬼大展拳脚。 我联系冯栏,告之江妻来电的事,并问他,江妻有没有找其他法师重新禁锢小鬼的可能? 冯栏说:“比较困难,我用茅山心法加持小鬼,其他法门没有用,必须先解除我加持在小鬼身上的咒语,才能重新禁锢,普通法师肯定不行,就看江妻能否找到法力高强的师傅,可她既然给你打电话,应该没这脑子,再等等吧,如果她联系你,你就吓唬她,除了我,没人能压制这个小鬼。” 之后几天,我苦等江妻电话,结果电话没等来,圆觉堂的前台小姑娘打电话说,有一件我的包裹,新加坡寄来的,封皮上写着礼品。 我也是脑子进了一阵水,下意识以为江妻要贿赂我,跑去拆封一看,一个锦囊里装着塑料盒小鬼,盒上的红线绳都磨黑了。 应该是发货时填写物品种类,江妻填了礼品,但我想不通她怎么会知道圆觉堂的地址。 我打给丹增,问他有没有将圆觉堂的地址告诉江海? 丹增以为出什么事,支支吾吾不肯说,我再三逼问,他才说那天交易完成后,他跟江海走了,江海询问我家的地址,丹增说不知道,江海问他和我究竟是什么关系,丹增只好把圆觉堂的地址告诉江海,藉此证明他对我知根知底。 我还是纳闷:“我也只带你来了一次,你咋连门牌号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用街景地图慢慢找呗,当时的情况,江海问了,我总得告诉他呀,我等着他带我赚钱呢。” “哎,你真是活该被他骗,本来我想利用小鬼把她老婆引出来,你居然早早就把我卖了,现在人家把小鬼邮到我手里,你这辈子都别想拿回被骗的钱了。” 丹增却不失望,只是满口无奈的说:“你把她骗回来也没用,她早就回来过,警察也给她做了笔录,她死不承认,你得拿到江海将赃款转移到她手里的证据才行。” “那她为啥不敢当面还给我?” “可能怕惹麻烦吧,警察拿她没办法,受害者可都要找她算账的。” 虽然有些不甘心,可江妻已经将小鬼还给我,除非我能再给她邮回去,否则只能拿给冯栏加持。 冯栏家,他将那满身血痂子的小鬼捏出来,掂在手心中仔细观察一阵,问我:“她只是把这东西给你邮过来,没说其他的?” “没有,她应该说啥?” 冯栏玩味道:“你想不想见见这个女人?” “我见她干啥呀,就是丹增被骗了钱,我有点不甘心就这样放过她。” “那就让她过来给咱们道歉!” 冯栏反手将小鬼扔进烟灰缸里,他书房的烟灰缸是个钵,比我吃饭的碗还大,他又习惯往钵里灌水灭烟头,这一扔,小鬼泡在烟头水里了。 我急忙问:“你这是干啥?你不怕小鬼发怒?” “发怒也找不到我头上,江海他老婆已经开咒向小鬼许愿,没有再次禁锢之前,我就是把小鬼扔进厕所里,小鬼也只会找她算账!这女人真是异想天开,以为把小鬼还回来就能赖住咱们?等着瞧吧,她肯定会再联系你,到时候不用跟她客气。” 黄皮子 第197节 第四百一十三章 鼎元江总12 冯栏让我把烟灰缸拿到阳台上晾着,等江妻向我们求救时,看她态度如何,如果肯承认错误,还要用这小小的干尸再次禁锢。 不出冯栏所料,三天后的下午,江妻打来电话,语气是十分疲惫,却不露声色的问:“吴先生,我把生钱仔送到你的公司了,你有收到么?” “收到了,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问问,那你和江海之间的交易是不是彻底结束,不会再有什么事情了吧?” 我说:“钱也付了,东西也还回来了,还能有什么事?” “那我想问问你怎样处理生钱仔?是帮它安息了么?” “我把它扔到垃圾桶了。” 江妻的嗓门陡然拔高:“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为啥呀,禁锢小鬼必须有当事人在场,法师要先解除你们之间的供奉关系,你一声不吭把小鬼邮回来,不能做法事,我把它放在家里也要倒霉,索性扔进垃圾桶眼不见为净。” 江妻极其愤怒:“我不信,你没有跟江海说需要当事人在场,你就是想逼我回去,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看她如此歇斯底里,我问,是不是小鬼生气,报复她了? 她说不用我管,又问我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我说一句神经病,把电话挂了。 江妻没有回拨找我吵架,而是转过天下午才打来,嗓音沙哑说:“吴先生,我们能不能好好谈一谈?” “你想谈什么?” “实不相瞒,你将生钱仔扔进垃圾桶,导致我被它报复,我知道你可以解决,请说出你的条件。” 事情到了这一步,江妻主动认怂,我觉得咱也应该正义一把,为广大受害者讨回公道。 我说:“我的条件很简单,不需要你自首,只要你把赃款还给那些大爷大妈,我就帮你解决小鬼。” “赃什么款?你是不是认为我伙同江海,骗了包括你朋友在内的那些老人们的钱?” “难道不是么?” 江妻语气无奈道:“这个事情我已经跟大陆警方,还有受害者解释过了,两年前我和江海离婚后各过各的,我对他的事情毫不知情,我知道你们认为江海想在死前为我和孩子赚到衣食无忧的保障,可我有手有脚,并不需要他用这种方式赚钱,我也向大陆警方提供了收入证明,我的每一分钱都是通过自己的双手赚到的,如果你这样做是为了报复我,那你真的做错了。” 说得言辞恳切,可我还是不相信:“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敢回来?而且江海一快死的人,又没有出去花天酒地,不是为了你,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那些老年人被江海骗了棺材本,对我喊打喊杀,你觉得我敢回去么?至于江海为谁骗钱,你应该去问他,你应该问问他跟我离婚的这两年,有没有找过其他女人,为什么你们什么都不问就怪罪在我头上,是觉得我们孤儿寡母好欺负么?” 说着话,江妻呜呜哭泣起来,我不由慌了手脚,等她哭一阵,才用比较温和的语气问她:“既然那你俩离婚后没有联系,江海为什么要在我这里买个小鬼送给你?而且他没说你俩离婚,一直说你是他的爱人。” “我和江海的感情没有问题,是他得了绝症不想拖累我,强烈要求离婚的,他为我买生钱仔,可能是那段时间我被不法人士跟踪,就打电话问他,能不能把孩子送回去住两天,他担心我的安全所以买生钱仔保护我。” 关于江海将赃款转移给前妻,我全是听丹增讲的一面之词,江妻说的有理有据,我也说不出什么了。 “对不起啊,我误会你了,那就说说小鬼的事吧,你向它许了什么愿,它有没有帮你成愿,现在又是怎么报复你。” 江妻沉吟片刻,坦白道:“吴先生,不怕你笑话,为了让孩子健康幸福的成长,我在新加坡组建了新的家庭,我先生是外国人,观念开放,我是为了让他安心呆在家里,不要出去跟其他女人纠缠不清,才按江海教的方法给生钱仔开咒,请它帮我拴住我先生的心,而许愿之后的这段时间,我先生没有再出去过,我也梦到一只穿着清朝官服,戴着小圆帽的小僵尸,和电影里的小僵尸一样,苍白的脸还有一对黑眼圈,它说它已经帮了我,让我多给它吃点,之后我每次会多喂它一点血,它就是生钱仔吧?为什么是电影里的样子?” 我说:“相由心生,它是根据你脑中对小鬼的理解展现的形象,继续说,小鬼怎么报复你了?” “四天前,你签收快递当夜,我睡着后被小僵尸掐着脖子从床上提到厕所,将我的脑袋按进马桶里抽水,还骂我:臭三八,老子帮你钓凯子,你就喂老子喝脏水?让你也尝尝脏水的味道,怎么样,好不好喝?我先生被水声吵醒,看到我把脑袋钻进马桶里,才把我拉起来,还说我梦游了,可他虽然没看到,我却能清楚的感觉到,当时生钱仔就在旁边盯着我们,这是第一次。 第二次是昨天晚上,我烧晚饭时,不小心在手上切了一道很深的伤口,去医院用纱布包扎后,早早就休息了,半夜从疼痛中醒来,就看到小僵尸蹲在床边,吸我的血,它还在骂我:臭三八你睡吧,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以后不用你了,老子自己弄饭吃。 当时我害怕极了,却不能动也不能说,后来疼晕过去,今早醒来发现卧室里到处沾着血迹,手上的伤口也被咬的血肉模糊……”说到恐怖之处,江妻又哭了起来:“吴先生,我现在一个人在家,真的很害怕,既然我们已经澄清误会,请你一定救救我,我不想被生钱仔吸光血而死,我还有孩子要养。” “你先生没有陪你么?” 她哭的更加悲痛:“生钱仔第一次闹鬼后,我不敢跟先生说实话,他以为我得了梦游的精神病,怕睡着时被我杀死就搬出去住了,不管我怎样哀求都没有用。” 我嗤之以鼻,亏她还用江海给的小鬼拴这个男人的心,这哪是观念开放,分明是不爱她。 我说,现在只能请法师化解小鬼的怨气并再次加持,非见面不可了。 江妻说,如果可以,希望我能去新加坡一趟,她负责路费,也不会让我白忙活。 我说我得带法师一起去。 她说没问题,不会让我们白忙活。 第四百一十四章 鼎元江总13 我还没出过国,要是冯栏愿意去新加坡,咱也算公费旅游一趟。 我联系冯栏,将江妻的情况复述一遍。 刚才她哭哭啼啼听得我心里难受,尤其那一句欺负她们孤儿寡母,好些问题我都不好意思刨根问底了,可再给冯栏讲时,越说越觉得不对劲。 江海一快死的人,骗了钱自己不花,全洗到其他人手里,为了不让警察查到这笔钱,不惜灭了自己的口,除了妻儿父母,谁值得他这么做?而江海说起前妻时一口一个爱人,显然还有感情,就算赃款的大头给了别人,多少也会给前期和女儿一点吧? 江妻把自己摘的太干净了。 将这些疑虑说出来,我问冯栏有什么看法? “我没看法,你就说这笔钱在她手里,你想干啥吧,敲诈她?” “让她还给受害者呀!” “她要不还呢?” “那就不给她处理小鬼。” “然后她要么被小鬼害死,要么找到其它修法人强行禁锢,反正我要是她,我肯定不还钱,我还了钱后半辈子咋办?我宁可雇俩亡命徒把你绑架到新加坡,我也不会还钱的,你就别想着当正义小天使了,你让她把丹增的钱还回去,再给咱们三十万费用,她能接受,咱就帮她处理。” 冯栏有了决定,我只好按他的话去做。 夜里,江妻打电话问我,商量的如何? 我问她,江海的赃款到底在谁手里?她说不知道,我说不可能不知道。 江妻不耐烦了,问我到底想怎样? 我说:“不想怎样,你把骗我朋友的钱吐出来,再给我们三十万法事费用,我们就解决你身上的小鬼。” “姓吴的你别太过分,你以为你能敲诈我么?” 我诚心实意道:“这怎么能算敲诈?二百万是你们欠我朋友的,三十万是小鬼的钱,当初交易时我把该说的都说了,你不守规矩惹小鬼生气,理应付给我们法事费用。” “怎么是我不守规矩?是你把小鬼扔进垃圾桶里,导致它报复我,归还小鬼是当初讲好了的,我把它邮给你有什么错?” “谁让你俩诈骗在先!” 江妻气的直喘粗气,好半晌压下怒火,咬着牙说:“行,你不就是想要钱么?我给,我给你们两百三十万总可以了吧?” “你真大方,江海的一个多亿在你手里吧?” 江妻咆哮道:“你这人烦不烦呀?都说了跟我没有关系,警察也没找到证据,你凭什么一直往我身上泼脏水?我是为了活命拿自己的钱补偿你们,你还要怎样?你是想跟我鱼死网破么?信不信我往你的敲诈公司邮炸弹?” 我信。 自从见识到张玲的泼辣劲,我就发现上了年纪的女人发起疯来,没有她们做不出的事! 而有她这句话,我是无论如何不敢去新加坡了,让她来大陆,她也不肯,最后商定在台w见面,顺便把钱还给丹增。 冯栏没问题,我又联系丹增。 丹增一听有望追回他被骗的钱,在电话里发出兴奋的狼嚎声,连连表示他一定会重重感谢我,我又让他准备一下,可能要在他家给江妻驱邪。 得知驱邪也有三十万赚,丹增问:“哦?这三十万怎么分?” “怎么分?你他吗想得太多了吧?你还想再分一杯羹?” “不是不是,我是问你和冯栏怎么分!” “这种驱邪的买卖,他一般给我十分之一的提成,但以前是三万五万,最高十万,这次的费用太高了,我估计怎么也得给我五七八万吧?” 丹增愤愤不平:“那也太不讲义气了,买小鬼是你介绍的,他拿了大头,收小鬼又是你张罗的,他还要拿大头?” 挑拨离间几句,丹增说出自己的鬼主意:“小吴师傅,不如你甩了冯栏,咱俩合作吧!我来给江海老婆做布施,送非人离开,我和你平分三十,不不不,你拿二十,不,你拿二十五万,我就赚个辛苦钱,权当感谢你帮我追回二百万,对了,她说的三十万是人民币还是新加坡元?要是新加坡元咱就赚翻啦!” 丹增真是掉钱眼里,爬不出来了。 我说:“老丹,你这一说还真激发出我的灵感了,我想到一招绝妙的生财之道,你想不想听?” “想,十分想!” “我和冯栏去新加坡给江海老婆驱邪,钱到手后,我俩平分你的二百万,你觉得怎么样?” 丹增认真道:“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跟你做朋友,我很放心的。” “哎,有你这种朋友,我是真放不下心呀。” 江妻催的急,也担心她先到丹增家,死喇嘛做什么不讲究的事,我和冯栏立即动身,第二天下午到了台北,直接坐台铁去台南,傍晚时,风尘仆仆到了丹增家楼下。 冯栏看着那栋年代感十足的老式高楼,失笑道:“丹增真是越混越回去了,上次我找他灌顶,人家可还在台北住高级公寓呢,说起话来慢吞吞还拖鼻音,跟个死太监似的,有点瞧不上我这大陆土豹子的意思,后来说是要给我介绍生意,让我送他三道文昌事业符,他帮我推销一下,可能发现我的符效果不错,这才把我当回事开始喊冯师傅了,让我继续送符给他,可那三道的钱还没给呢,我就一直没搭理他。” “推销个屁,肯定把你当免费的画符机器了。” 坐电梯上楼,楼道里没看到那群常年拉条幅堵门的人。 我正要敲门,门从里面打开,有个高大健硕的十七八岁男孩,气势汹汹冲了出来,一头撞在我身上。 我被他撞在墙上,他的脾气还挺大,转头就骂:“干n娘,你眼睛长在头顶上啦!” 冯栏立刻骂他:“你吃屎啦?不会说人话?” 追出来的丹增女助理,名叫露露的姑娘赶忙劝架,先用台w方言对那男孩讲了一段,将他推进电梯赶走,才扭头对我们说:“吴先生不好意思,刚才那位是丹增上师的儿子,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这位是冯先生吧?” 我和冯栏对视一眼,都没想到丹增居然有儿子! 屋里,脸色铁青的丹增见了我们,勉强挤出个笑脸:“两位远方来的朋友,欢迎你们光临寒舍。” 冯栏翻个白眼:“少来这套,刚才出去的是你儿子?撞了我们还骂人,你这当爹的是不是得给个说法?” “真对不起,我替他道歉,晚上请你们喝酒。” 我问:“真是你儿子?以前从没听你说过呀。” “犬子不值一提,不说他了,江海老婆什么时候到?” “她说到了联系,昨天她还很着急让我把地址发给她,要连夜飞过来,可能又被小鬼折腾一顿,没赶上飞机?” 黄皮子 第198节 第四百一十五章 鼎元江总14 丹增家等到夜里九点,江妻姗姗来迟,却不肯到丹增家见面,而是在附近酒店开了房间,让我们过去找她。 到了酒店,江妻开门,让我没想到的是她居然还挺漂亮,看上去不到四十岁,身材高挑,穿着修身的长裙,十分典雅有气质,只是被小鬼纠缠几天,脸色很难看,见了我们更是绷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让她的美丽减了几分。 而她也不是一个人来的,房间里还坐着一位高大帅气的外国男人,深眼窝高鼻梁,一头棕发,很像碟中谍的男主角,右手却缠着纱布,不知受了什么伤。 我跟这男人对视一眼,他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 江妻则冷冰冰的问:“你们谁姓吴?” 我说:“我,这位是被你前夫骗了的丹增上师,这位是冯道长,小鬼就是他做的。” 我都介绍完了,江妻为了让我难堪,还要说一句:“我对你们是谁没有兴趣,赶紧把生钱仔弄走,我已经快被它搞疯了。” “没问题,但要先把钱给我们。” 江妻说:“你先办事,办完事我就付钱。” “不行,谁知道你会不会赖账,你已经没有信誉可言了。” 江妻寸步不让:“难道你有信誉?而且我又不懂法术的效果,我把钱给了你们,你们随便糊弄两下,我怎么知道真假?” “那就一拍两散,各回各家吧,我们无非白跑一趟,你能不能活着回到新加坡就难说了。” 江妻尖叫起来:“你敢!你们不把生钱仔带走,别想出这个门,丹尼斯,叽里咕噜叽哩咕……” 她突然对着外国帅哥说了一串英文,帅哥两手一摊,十分无奈的回一句,江妻表情愤怒,走过去和他嘀咕起来。 我和丹增是一句都听不懂,我低声问冯栏,江妻说啥呢? 他说:“我哪知道呀。” “你不是大学生么?” “没毕业的大学生还算大学生么?而且他们这是新加坡口语,更听不明白了。” 我们只好看哑剧似的看那两位表演,只见外国帅哥不停摇头,江妻则十分强势,不断指手画脚,最后外国帅哥妥协了似的,朝我们说一句英语。 我对江妻说:“听不懂,他说啥?” 江妻趾高气扬道:“一群文盲!这位是丹尼斯,我请来的保镖,不怕告诉你们,我在隔壁房间埋伏了人,我不想惹事,但也不会任由你们欺负,你们把生钱仔抓出来,然后拿钱滚蛋,这是我的底线。” “你就是埋伏三百刀斧手也没用……” 冯栏突然插嘴:“可以,我现在给你做法,希望你信守承诺,否则我能把小鬼带走,同样能送回到你身边,我需要在你身上画符,你得脱掉衣服,可以披浴巾。” “还要脱衣服?不行,我不脱!” “我不想跟你吵架,更对你没有兴趣,施法过程中,可以让你的保镖在旁边监督,我不会占你便宜,如果你不肯配合,我们现在就走。” 冯栏表情严肃,语气坚决,江妻犹豫片刻,只好答应,却还要求我和丹增不许看她。 冯栏让她进卧室脱衣服,裹上浴巾后喊一声。 江妻终于说了一句我能听懂的英文:“dennis,follow,me。” 他俩进屋后,我们仨窃窃私语,觉得江妻保不齐和洋鬼子有一腿,否则怎么会领进去脱衣服? 几分钟后,江妻让冯栏进屋,我和丹增在外间坐着。 丹增鬼迷溜眼盯着江妻的包,小声说:“小吴师傅,即便拿了钱,咱们也不能就这样放过她吧?她骗了那么多人,咱们得替受害者讨回公道,你觉得呢?” “警察都没有证据,你还想做什么?” 丹增眼珠一转:“咱们勒索她吧,就说冯师傅不行,我帮她做布施,喂她吃点甘露丸,我就能给她下恶咒了,我让她把赃款交出来,咱们平分怎么样?” “你是看上她长的漂亮了吧?” “嘿嘿,一点点了啦。” 我说:“我不会帮你做这种事的,你也别指望冯栏会答应,我们虽然不是正人君子,但也不会坑女人的钱,尤其是漂亮女人。” 正说着,房间里突然响起洋鬼子的尖叫:“ohmygod,xxx法克!” 冯栏训斥:“be,quiet!” 好奇卧室里发生了什么,我踮起脚溜过去,悄悄将门推开一条缝偷窥,只见卧室的墙上贴着符,两米多宽的大床也贴了几张,江妻趴在床上,双手捂胸,浴巾盖在后腰上,冯栏正在她白皙纤细的后背画符,而她头顶有一个米碗插着四根燃烧的线香,旁边是裹着黄符的小干尸。 小干尸在烟灰缸里泡了几天,膨胀到半个巴掌大,微显浮肿,并且变成深青色,形容可怖。 洋鬼子应该是被小干尸吓到了,缩在墙根,脸色难看。 江妻也被这场面挫了锐气,不敢再嚷嚷,任由冯栏摆布,冯栏在她背上和腿上画完,让她转身,她就老老实实转身,紧闭着眼,双手勉强捂着饱满的胸脯,任凭冯栏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又按又画。 我突然有点羡慕冯栏的职业。 看来回去之后得跟苗老头学两招中医了,就学推拿,以后帮女客户丰个胸啥的。 冯栏将一具白花花的身子画的乱七八糟,便关了灯,借着里屋卫生间的光亮将小干尸放在江妻肚子上,并用红线与江妻连接起来,随后盘腿坐在江妻头顶,捻着线香在江妻脸上晃来晃去,同时念诵经咒。 差不多过了四五分钟,江妻突然小声说:“冯先生,我……我是不是流鼻血了?” 冯栏一边念咒,一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忍着。” 又过了好一阵,江妻没有动静,我以为她已经睡着了,却突然听到她鼻子里发出古怪的哼哼声,如泣如诉,而冯栏手中的四根线香则飞快燃烧起来,在江妻越来越大的哼哼声中,很快就烧完了。 冯栏拿来许多东西,有从家里带的,有在丹增家拿的。 这时,他又摸出一根蜡烛,点燃后烧出一点蜡烛油滴在江妻额头,并将蜡烛按上去固定,随后抓一把黄符分成扇装引燃,抛洒空中,黄符眨眼间烧成灰烬,并没有引燃房间里的布料,而就在冯栏烧掉六把符后,借着蜡烛的火光,我看到令我头皮发麻的一幕。 原本蜷缩着的小干尸,突然复活了似的,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伸展又细又短的四肢,趴在江妻的肚皮上,并缓缓向冯栏爬去。 “damn,it!!!” 洋鬼子快要吓疯了,尖叫一声,转头往外跑。 第四百一十六章 鼎元江总15 我赶在洋鬼子跑出来前,跑回客厅坐好。 而他跑出卧室,立刻奔到我们面前,讲着英文,手舞足蹈的比划,满脸惊骇与不可思议。 虽然听不懂,但我能猜出他的意思。 不由在心里冷笑,死洋鬼子,这回知道我们z国人的厉害了吧?! 还保镖呢,真怂! 丹增问我,洋鬼子发什么疯,我说被冯栏驱邪的场面吓到了,别说他,我都有些受不住,那小干尸居然爬了两下。 名叫丹尼斯的洋鬼子突然蹦出一句:“难以置信!!” 我惊讶道:“你会说中文?” 丹尼斯点头:“我有四分之一的z国血统,虽然不会讲很复杂的话,但可以进行一般般的交流,是abby不许我讲中文,让我伪装她的保镖。” 丹尼斯朝我伸手:“你们好,我叫丹尼斯,是abby的情人。” 我俩很错愕的跟他握手,纳闷他咋突然把江妻出卖了? 丹尼斯指指桌上的烟盒:“可以给我一支么?” 我将烟盒递给他。 点根烟,丹尼斯深吸两口,稍稍从刚才的惊恐中缓过劲,便连连感叹:“难以置信,真的难以置信!魔鬼,一定是魔鬼!哦对了,还不知道您的名字。” 丹增卖弄道:“mr.丹。” 其实我也会几句英文,王薇那小丫头教我的,正好拿出来炫耀一下:“ghost.wu。” 丹尼斯的字典里似乎没有鬼字,他的理解很牵强:“吴幽灵?不,这一定不是您的尊姓大名,其实我们不应该敌视彼此,你们z国有句话,以和为贵,我们应该做朋友,吴先生,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们只来了两个人,隔壁房间没有人,就连我都是在abby的威胁下才来的。” 丹尼斯朝我晃晃他缠着纱布的右手,解释说:“昨天傍晚abby要我陪她来台w见你们,还说你们伤害了她,要我帮她撑腰,我不愿意,这个疯女人就拿着刀要跟我同归于尽,我抢刀时被她划伤,为了不受到更进一步的伤害,才迫不得已跟她来这里,我并没有与你们为敌的意思。” 我说:“你误会了,我们跟她也不是敌人,是她骗了我们朋友的钱。” “okok,anyway!既然我们是朋友,你可不可以告诉我,里面那位先生是不是你们z国的道士,在为abby驱魔?” “差不多吧,你中文真不错呀。” 丹尼斯表情惊讶,下意识说:“谢谢,你的中文也很棒……哦天呐,abby的身边果然有幽灵的存在,太可怕了,她一定是魔鬼!吴先生,请你们帮帮我,我不想再被这个女人伤害了,我一定要离开她。” “她不让你离开么?你这么人高马大,还怕她一女人?” “哦不,吴先生你有所不知,abby是魔鬼,彻头彻尾的魔鬼……” 丹尼斯挺不害臊,毫不避讳的告诉我们,他是一个model,除了本职工作,还兼职做导游。 就是陪那些到新加坡购物度假的有钱且空虚的阔太们,度过浪漫的夜晚。 外国小鸭子,嘎嘎! 丹尼斯说他四年前刚做这行时,江妻跟朋友去新加坡血拼,在朋友的介绍下,他做了江妻的地陪,江妻对他很满意,后来又去过新加坡几次,都要联系丹尼斯,两年前,江妻准备移民,去新加坡看房时丹尼斯陪游,江妻主动告诉丹尼斯,她已经离婚并决定在新加坡定居,问丹尼斯是否愿意和她朝夕相伴。 丹尼斯以为她是个小富婆,又不太明白z国人口中的朝夕相伴的意思,自然愿意,可没过多久,江妻问丹尼斯准备什么时候娶她。 与此同时,丹尼斯也发现江妻并没有想象中的富有,实在榨不出油水,就把她踹了。 几个月后,江妻找到丹尼斯,出手阔绰要丹尼斯陪她一个月,丹尼斯发现江妻暴富,模样也不错,就和她建立了长期的情人关系,不过这回江妻学精了,给丹尼斯吃香的喝辣的,小礼物送不停,可丹尼斯想要钱却门都没有,除非跟她结婚。 如此过了一年多,丹尼斯傍上新富婆,偷偷搬出江妻的房子,并删掉一切联系方式。 丹尼斯满脸悲痛道:“可三个月前,我被魔鬼蒙蔽了大脑,疯狂的想念abby,并对那位美丽浪漫又富有的新伴侣感到厌恶,我只好回到abby身边,恳求她的原谅,她也温柔的再次接纳了我,可没过几天,我就很讨厌她了,决定再次离开,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离开abby,我的心脏就会疼痛,好像胸膛里有个人在用针扎我的心,脑中也有一个声音不停催促我去找abby,回到她的身边,疼痛就会消失。” 听到这里,我突然想到江妻曾说过,她请小鬼帮忙拴住她先生的心。 难道她先生就是丹尼斯? 可丹尼斯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几岁,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 我问:“你和阿碧究竟是什么关系?你是她的丈夫么?” 丹尼斯表情夸张:“怎么可能!我们只是情人关系,她也没有丈夫,我只是abby在床上的伴侣而已,但她不这样认为,她疯狂的要我娶她,我一直不肯答应,直到我被疼痛折磨,再一次去找她,询问她对我施了什么巫术,abby才说,是上帝在惩罚我的无情与自私,我必须用下半生的陪伴来弥补她受到的伤害,但你是知道的,abby在床上无比疯狂,我根本不能忍受她的折磨……” 我还真不知道。 让他仔细讲讲,到底有多疯狂。 黄皮子 第199节 丹尼斯说,他不想回忆那惨痛并屈辱的经历,总之abby将他囚禁在家,白天也不许他出去工作。 几天前的夜里,abby将脑袋伸进马桶,并抽水想要淹死自己。 那一幕,让丹尼斯觉得她一定是邪恶的女巫,遭到上帝的审判,为了不被连累,他第二天就溜了,而这一次他没有再感到疼痛,可还没来得及庆祝,abby就拿着刀找到了他,逼他冒充保镖与我们见面。 也不知江妻这看上去很有气质的女人,私下里究竟有多变态,让丹尼斯声泪俱下向我们控诉她的暴行,不停诅咒:“魔鬼,这个女人是魔鬼,她应该被地狱的火焰吞噬成灰烬。” 丹增双眼放光,舔舔嘴唇,有些心动说:“听上去还挺来劲,我都想和江海他老婆较量较量了!” “你当心被她连人带骨头吞的渣都不剩。” 江妻有多变态还不知道,可她的心是真够硬的。 照丹尼斯所说,江海和妻子离婚前,江妻就在新加坡玩嘎嘎了,后来江海查出绝症,送她移民,她非但不觉得悲痛,反而兴冲冲跑来与丹尼斯幽会。 江海不惜自杀来保证她后半生衣食无忧。 她却拿着江海用命换来的钱,在国外花天酒地。 丹增不停鼓动丹尼斯讲讲江妻在床上的套路。 这时,卧室里突然传来稚嫩童音饱含愤怒的尖叫:“不走,我不走,是这个臭三八请我来的,凭什么赶我走!” 第四百一十七章 鼎元江总16 一定是小鬼叫唤。 我们赶忙跑过去,从门缝里偷看。 什么也看不到,蜡烛光没了,厕所的灯也灭了,屋里漆黑一片,只有冯栏的念经声,以及粗重如斗牛的急促喘息。 “吴鬼,进来帮我一下。” 冯栏要我帮忙,我推门进屋,丹增还想偷看,我让他把洋鬼子带出去,别在这捣乱,便将门反锁。 关上门,我两眼一抹黑,便问冯栏:“能不能开灯?我啥也看不见!” “不要,你慢慢走过来,帮我按住这个那女人。” 我心虚道:“小干尸不会咬我吧?” “它不会,我按着它呢,你当心别被江海他老婆咬了就行。” 我听着他们的呼吸声摸索向前,膝盖碰到床边后,向下摸去,先碰到江妻光滑的小腿,没等我抓,她猛地缩回去,用尖细的小孩声音呵斥:“别碰我。” 冯栏催促:“别理它,快按住她。” 怕挨江妻踹,我不敢再慢慢伸手,索性爬上床,凑到她身边,一屁股坐在她腿上,江妻立刻挣扎,掐住我的手腕,用长指甲狠狠抠我的皮肉,狠毒道:“掐死你,老子掐死你。” 我想抓她的手,黑漆麻胡什么也看不到,非但没抓着,反而被她挠了两下,我也来了脾气,不管不顾的掐住她的手臂,坐在她小腹上,再将她两只手往床上一按,用脚踩住。 这一下江妻没招了,只能拼命扭腰,顶的我一颠一颠的,却始终甩不掉我,只好叫骂威胁。 冯栏叮嘱一句,千万按住,便开始念诵禁锢小鬼的咒语。 听到咒语声,江妻更加剧烈的挣扎起来,想要甩开我去打冯栏,我死死将她压着,她的叫骂声更加粗鄙,还往我们身上吐口水。 “放开我,你们这两个孽障,我还没有玩够,我是不会走的!” 冯栏不理它,持续念咒。 “丑八怪快从老子身上下去,不然打烂你的屁股。” 我狠狠扭两下屁股,但小鬼不觉得疼,依然叫骂。 冯栏念着念着,渐渐压制了小鬼的凶焰。 没一会,它呜呜哭泣起来,哭喊道:“不走,你们不要赶我走,我也要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住好的,我也要拿鞭子抽好看的人,我也要他跪下舔我的脚,我就是不走。” 念咒声戛然而止。 冯栏问小鬼:“你还想干啥?” 小鬼喘着粗气,十分带劲的说:“我还要做个笼子把人关起来,每天往他身上尿尿,我还要把他扒光了,用绳子拴着,牵去花园里爬,他爬完再还我爬,我还要……” 小鬼说了一连串变态行为,变态到我都没办法复述出来,听得我和冯栏目瞪口呆。 我忍不住问冯栏:“它咋这么变态呢?” “都是跟这女人学的……哎呦卧草,你快闭嘴吧,老子都起鸡皮疙瘩了。” 冯栏听不下去了,收起好奇心,继续掐诀念咒。 这时我才想起冯栏曾说,六月以下的死胎制作的小鬼,会跟供奉他们的人学,也就说它的重口味爱好都是在江妻身上看来的。 怪不得丹尼斯哭的稀里哗啦,听了小鬼的话,我都想替他抹眼泪了。 这个小鬼属于正常夭折,虽然怨气很重,但也不像上次那个无脑儿,投胎讨报却被引掉,严重到冯栏都不能处理的地步,冯栏不断将咒语加持在小干尸身上,江妻口中的小鬼尖叫渐渐减弱,只在最后又回光返照一下,高亢的尖叫一声:“老子还没吃过龙虾,老子一定会回来的。” 一声之后,小鬼消失,但江妻好像被人拧了一把,发出痛苦的长哼声,而我突然感到屁股下面一热,闻到一股尿骚味。 江妻尿床了,我赶忙从她身上爬起来。 冯栏让我开灯。 灯光亮起后,我失声道:“卧草,你没事吧?” 冯栏盘坐在江妻头顶,而那原本趴在江妻肚皮上的小干尸,不知何时,伸展四肢,像只巨型黑寡妇蜘蛛,挂在冯栏的咽喉处,而小鬼的手脚指头没有长开,四个小钩子似的钩在他的皮肉上,冯栏龇牙咧嘴将小干尸拔下来,脖子处微微冒血,他抓一把黄符捂住伤口。 冯栏瓮声瓮气对我说:“念咒的时候小鬼折腾了一下,没有大碍。” 说的轻巧,可小干尸蹦起来扒在他脖子上的那一幕,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江妻身上的浴巾早就滑落,她光着身子在床上痛苦翻滚,身上有道道红痕是朱砂蹭出的痕迹,却还有片片淤青,仿佛遭到惨绝人寰的殴打,而她身下的洁白床单上一片白一片红,十分恶心。 冯栏说,江妻是驱邪后的痉挛反应,休息一会就好了,便用黄符裹住小干尸,缠绕红线。 见我一直盯着江妻,他拿枕头砸我:“你咋啥便宜都占呢,不怕长针眼?不过你俩挺合适的,都是重口味。” 冯栏是拿摩天岭的事笑话我,其实我的口味一点都不重,反正比阿碧差远了。 阿碧的爱好要是拍成电影,在r本都属于禁片系列。 冯栏收拾好他的驱邪物品,我俩出去,准备让丹尼斯进来照顾江妻。 可外屋只剩丹增一人。 我问:“洋鬼子呢?” “跑啦,我说江妻用小鬼拴他的心,不许他立刻,冯师傅正在降服江妻的小鬼,洋鬼子问我有多大把握,我说百分百,他就欢天喜地的翻出自己的护照跑了。” 冯栏不解:“为啥要跑?他不保护客户了?” 我将丹尼斯和江妻的关系告之,冯栏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江妻陷入短暂昏迷,又没穿衣服,我们不方便进去叫醒她,就在外屋等了两个多小时,卧室里传来尖叫声,江妻大喊丹尼斯,冯栏让我去要钱。 我说:“你去吧,她应该比较怕你。” 冯栏赶忙摇头:“现在我比较怕她。” 丹增满脸大无畏的坚决:“我去!” 我一把拉住他:“那还是我去吧。” 江妻姓孙,我敲敲门喊一声孙女士,她尖叫着让我不要进去,把丹尼斯叫来,我说丹尼斯拿上护照跑了,就听她在里面嚎啕大哭,我再三催促,她才穿上衣服让我进去。 屋里一股子尿骚味,披头散发,十分狼狈的江妻用被子铺在床上,欲盖弥彰。 我说事情已经解决,该把钱给我们了。 江妻绷着脸,强撑场面:“我凭什么相信你?我要先观察一段时间!” 第四百一十八章 犬子1 打从接到她第一个电话,我就跟她唇枪舌剑,争吵不休。 事情办完,我实在没心劲再和她吵架,就说:“你和江海才是诈骗犯,我们不是,我不会骗你!你掏钱,我们立刻走人,你耍赖,我就把小鬼砸碎,你肯定活不过三天,跟你说实话吧,我是看在江海只剩一个姐姐和老娘的份上,怕你们的孩子没人照顾才跟你啰嗦这么多,你不要再浪费我的善意和耐心了,否则我立刻让冯道长进来给你落虫降,让你身体里长蛆虫,将你的五脏六腑啃成马蜂窝。” 江妻眼角一抽,不再咄咄逼人的耍赖,却又换一副委屈口吻说:“吴先生,不管你信不信,但你真的误会我了,江海的事跟我没有关系,我也没有太多的钱,我全部积蓄只有四十多万人民币,我还要养女儿,你看这样好不好,我给你三十万,再给你写一张欠条,每月还你一些……” “行,那你等死吧。” 江妻急忙道:“等一下,你别走,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江海的赃款在我手里?” “我没有证据,但我就是不相信你,丹尼斯说了你俩的关系,四年前你出轨,拿江海的钱包养丹尼斯,江海开始诈骗后,你出手越来越阔绰,这些事需要我给你细细讲一遍么?江海为了你去犯法诈骗,你却在新加坡风流快活,你知道江海怎么死的么?他趁警察不注意用脑袋撞破窗户,抢了一块碎玻璃割破自己的喉咙,他做这些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你和洋鬼子在花园里光着身子乱爬的时候,你有想过江海的处境么?你还有没有良心!” 江妻满眼惊恐:“你怎么知道这些?丹尼斯他……他把什么都告诉你了?” “不止丹尼斯,小鬼也说了不少,你玩的挺野呀你,你还喜欢玩笼子……算了,不想管你那些狗屁倒灶的事,要么掏钱要么等死。” 江妻羞愤难当,在我的恐吓下崩溃了,她捂脸痛哭,自暴自弃:“掏,我掏,你要多少我都给你,你不要再说了。” 她这一哭,我又不忍心了,靠墙等着,没有催促。 江妻一边哭,一边发泄似的向我控诉,她说她根本就不爱江海,当初只是一起在香港工作的大陆同事,江海是经理,玩命追求她,后来她被前男友抛弃,带着报复心与江海闪婚,但江海是农村人,生活习惯很邋遢,他俩根本没有共同语言,是江海太痴情,她不忍心伤害江海,这才委屈求全一直没有离婚,后来江海查出绝症,她只觉得自己要解脱了,一听江海要送她和女儿去新加坡,她就满脑子都是丹尼斯的身影,不能自拔,她觉得丹尼斯才是她的真爱,她的归宿…… 什么真爱假爱,说到底还不是江海又矮又胖又谢顶,丹尼斯又高又帅又洋气。 我还觉得300勇士里的女主角,伊娃格林是我的归宿呢,难道我俩也是真爱?! 江妻哭够了,让我去外屋柜子里拿来她的笔记本电脑,她插上网卡噼里啪啦一顿操作,给丹增转账。 几分钟后,我问丹增,他说没到账,我又跑回去质问江妻:“你耍我们呢?” 江妻泪眼汪汪说:“跨国转账最快也要一两个工作日,你们耐心等几天,我不会再耍花样了。” 还挺有自知之明。 我在床上寻摸一阵,找到几根长头发,绕在指尖说:“有这个,冯道长随时可以给你落降,三天后收不到钱,你直接去阎王殿帮我挂账吧,等我下去花。” “五天,最慢是五天,如果五天不到,我带现金去大陆找你。” 话说到这份上,我倒是真的相信她了。 留下一句后会有期,我们离开酒店,在丹增家附近的宾馆住下,等钱到账。 两天后的下午,丹增打电话,激动到嗓音颤抖:“小吴师傅,钱到了,钱真的到了,你们在哪里,咱们去转账,转完账我请你们喝酒,我要好好感谢你们,我要跟你们不醉不休。” 黄皮子 第200节 我和冯栏在逛湿地公园,回到丹增家已是三个小时后。 撞过我的男孩也在,既然是丹增的儿子,不跟他计较了。 冯栏打招呼说:“犬子你好。” 丹增笑嘻嘻引荐:“小海,这两位是你小吴叔叔和冯叔叔,都是爸爸在大陆的朋友,将来你去读大学,他们会照顾你的。” 还别说,他俩站在一起,眉眼确实有几分相似。 可他俩的关系却没有半点父慈子孝的感觉,小海非但没有顺着丹增的话跟我们打招呼,反而很不客气的朝露露吼一嗓子:“快一点,我约了人去酒吧。” 露露看向丹增,后者点点头,她进屋拿了一张支票出来,小海一把抢过,转身就走。 要不是我闪得快,又得被他撞一下。 丹增朝我露出歉意的微笑,追出去陪小海等电梯,罕见的用那和蔼的慈父语气说着弯弯方言,我勉强听懂几个字眼,好像说什么钞票,妈妈之类的。 想起丹增说过,印星死后,他和妻子离婚。 我小声问露露:“小海来替他妈妈要抚养费的?” 露露一愣,摇头说:“不是,我姐姐已经过世了。” “小孩的妈妈是你姐?那你和丹增是什么关系?” “姐夫呗,表姐夫!” 我很惊讶,上下打量露露。 她猜出我的想法,红着脸小声解释:“你不要误会,我和姐夫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只是给他打工,他给我发薪水,我不在这里住的。” “哦哦哦,你放心,我没往那方面想,就是没想到你俩是亲戚。” 话虽如此,其实我根本不信,露露长相秀气,身材娇小,一身职业套裙,很有点性感女秘书的感觉,又是小姨子这想想就刺激的关系,他俩整天呆在一间屋里,以丹增那连打渔女人都不放过的胃口,他俩是清白的,我咋那么不相信呢! 冯栏则问:“丹增和他儿子是怎么回事?他儿子那德行真欠揍呀。” 露露说:“你们问他吧。” 第四百一十九章 犬子2 失而复得的半生积蓄,让丹增喜不自胜,夜里请我们喝酒。 依然是他家附近,上次我们去过的大排档。 我十分不满意:“老丹你太抠了,我请你喝酒,你就闹着要去夜总会,我们帮你追回巨款,你就请我们吃路边摊?不行,必须有台w正妹陪我喝。” 丹增厚颜无耻道:“露露,你陪小吴师傅喝酒。” 露露搬着凳子做到我身边,搞得我怪不好意思。 冯栏问:“我呢?我也要正妹!” 丹增犹豫片刻,满脸心疼说:“好吧好吧,咱们先在这里少喝一点,一会再去卡拉ok潇洒。” 几瓶啤酒下肚,冯栏问起丹增儿子的情况。 丹增还是那句:“犬子不值一提,来,咱们喝酒,不要说他了。” “我不是想管你的家事,但前天我们过来,你儿子一肩膀把吴鬼顶到墙上,不给道歉不说,还扭头骂我们,今天见了面连个招呼也不打,你不觉得你儿子太跋扈了?咱们自己人还无所谓,可他这样下去,哪天得罪个脾气大的,把你儿子打得断手断脚,你哭都来不及。” 丹增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对对对,你说的没错,小吴师傅,我替小海向你道歉,来,咱们再喝一杯。” 冯栏见他一直敷衍,也就没兴趣再提了,举杯喝酒。 可一小时后,我们正喝的高兴,丹增接个电话,可能是跟我们说普通话顺嘴了,没用方言:“爸爸在楼下和朋友吃饭,你吃饭了么?要不要过来一起吃……好,你需要多少……爸爸身上没有那么多,明天给你好不好……好好好,爸爸想想办法,你过来拿吧。” 挂机后,丹增表情尴尬问我们身上有没有现金,先借给他一点,明天一定还我们。 我问他要多少。 他反问:“你有多少?” 冯栏说:“我们有他吗一个亿,你全要?你儿子又跟你要钱了?” 丹增只说要不了那么多,十万块新台币就可以了。 我和冯栏全掏出来也不够,露露也添了一点,丹增捏着厚厚一沓钱,几分钟后,几辆摩托车呼啸而来,车上的少男少女都染着头发,嘻哈打扮,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小海骑着摩托,后面坐着个烟熏妆小妹,丑的跟鬼似的,不等他下车,丹增拿着钱过去,听不到嘱咐了什么,小海十分轻佻的朝我们吹两声口哨,一群人骑着摩托走了。 大排档的客人们纷纷用鄙夷的眼光打量我们。 丹增讪笑着回来:“小海和朋友去酒吧玩,掉了钱包,只能临时跟我要一点,来,咱们继续喝。” 冯栏没有端杯子,问道:“你儿子怎么和一群小流氓来往?你看看他朋友的德行,一脑袋五颜六色,是山里的野鸡成精了?你也不管管?” “哎,管不住,小海是被他外婆带大的,他外婆对我有意见,也把小海教坏了,现在我说什么都没用,但我想着今年或者明年,把小海送到大陆读书,我再经常去看看他,也许能缓和父子关系,他出门在外,远离亲人,也许能学着长大。” “你儿子学习怎么样?” 丹增苦涩道:“你看他的打扮,像个好学生么?不过大陆对我们有优待,可以减免一些学分,我再找找管道,也许能念个差不多的学校。” 冯栏很不客气的说:“你把我们大陆当垃圾堆了?什么玩意都往过送!你丈母娘为啥对你有意见?” 丹增沉默少许,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这才抹一把嘴,红着眼说:“因为跟印星修法的事,我妻子过世了,小海外婆觉得是我害了小海妈妈……” 男弟子想修习藏密,需要带着自己的明妃请上师灌顶。 原先我问过丹增,他的明妃是谁,他说是他妻子,此时他说小海外婆误会他,我暗骂他活该。 可听丹增说了几句后,才发现事情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样。 十多年前,丹增在台南乡下开一间小超市,他妻子在市区的公司做小职员,日子不算富裕,却十分温馨,尤其是生下小海之后,丹增右手拉妻子,左手抱孩子,只觉得全世界的幸福都在他怀里。 直到有一天,同事带着丹增妻子去印星家,听印星宣讲佛法后,他妻子着了魔似的,三天两头往印星家跑,下班回家就钻进屋里结手印念经文,或者趴在地上练瑜伽,丹增问她在干啥,她说强化下盘,为接引金刚佛力做准备。 丹增不明所以,知道她最近跟师父学佛,没有在意。 就在丹增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印星对他妻子走了一遍那令人不齿的套路,练完瑜伽做裸身加持,加持之后抱体修法,修法之余男欢女爱,爱的过程中不间断讲佛,塑造自己的形象…… 就这样,丹增妻子彻底沦陷,每月的薪水全部供养印星,丹增起了疑心,妻子主动带他去印星家听讲,而丹增听了几句直犯恶心,强行带妻子回家,可他妻子已经被恶咒控制,在家里也不安生,成天说丹增谤佛,要遭邪魔吞噬,然后疑神疑鬼,见谁都像邪魔,好几次拿刀砍人,连几岁大的儿子都不放过。 换了有血性的男人,遇到这种事即便不跟印星拼命,也肯定要离婚,可丹增这人,从我认识他之后的几件事来看,骨子里十分懦弱,他一五十岁的大喇嘛,一度风光过几年,在我这小屁孩面前都有些唯唯诺诺,你想他当年只是个乡下超市的小老板,哪敢向印星举刀。 而他向妻子提出离婚,妻子泪眼汪汪说自己依然爱着丹增,只是为了不堕入地狱,下辈子不再受苦,才跟着上师修行,恳求丹增谅解。 俩人抱头痛哭之后,丹增老老实实将绿幽幽的帽子戴在头上,委曲求全了。 以前,丹增妻子三天两头往印星家跑,之后,经常在印星家一住两三天,完事还让丹增开着进货的小破车去接她。 丹增还得时不时帮印星捎一下垃圾,打两桶水。 后来连印星都看不下去了,问他愿不愿意学习藏密手印,共同修法。 沦落到这地步的丹增,有啥不愿意的? 后来印星重病,几个徒弟树倒猢狲散,只有丹增不敢跑,留下伺候印星几月,印星死前将一身法力灌顶给他,而丹增妻子在印星死后就疯了,并在一天夜里跑出家门,被车撞死。 丹增的丈母娘自然不承认女儿主动向老喇嘛献身,非说是丹增被洗脑,连累她女儿,丹增又是个软蛋,被丈母娘带人把小海抢走,不许他们父子见面,整天向小海灌输丹增是个禽兽,连累他妈妈惨死。 第四百二十章 犬子3 后来丈母娘去世,丹增把小海接到身边,再三解释小海妈妈的死因,可小海就是不愿意认他这个爹。 小海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丹增是个王八蛋,即便澄清误会,感情上也无法接受突然多了个爹,丹增又不会教孩子,赶上那两年搭上z女星的高枝,手里有几个钱,他想在经济上补偿小海,缓和父子关系,结果把小海养成个只认钱的白眼狼,就觉得丹增亏欠他的,必须用钱补偿。 说出这段惨痛往事,丹增泪流满面,却还体谅小海。 “我知道小海现在的行为很不好,可他从小没有父母的爱护,他外婆又不会管教,现在在叛逆期,脾气大,每次我说他几句,他就像个小孩子似的哭鼻子,说他想要妈妈,我也不忍心太苛责他,还是再等两年,他长大了,我再好好约束吧。” 冯栏嗤鼻道:“再等两年你想还约束他?他脾气上来不杀了你就不错了!什么说起妈妈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哭鼻子,你别嫌我说话难听,他就是拿他妈当借口,逼你给他钱,现在就学会拿亲情当武器,以后习惯了,眼里更没有半点情分可讲,你再放纵下去,他早晚出事。” 丹增叹息道:“我能怎么办?我管他,他不听呀,所以我想一两年内攒够钱,找到管道,送他去大陆读书,大陆人不会惯着他,也许小海离开亲人,会慢慢学着长大。” “大学没用,倒是我们山东有个教孩子的好地方,你直接往那送,三个月电疗下来,让小海叫你爷爷都没问题!不怕你们笑话,我爸有一句口头禅,玉不琢不成器,人不打不争气,我小时候去我爸同事家玩,看人家家孩子有一块电子表,我就装兜里偷走了,后来被我爸举着墩布把子打,你看我额头这块疤,就是那次被打出来的,当时我才八岁,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偷东西!” 我赞同道:“没错,占据道德高地再痛扁他,他才会吸取教训,知道自己做错了,我师父就这么教育我的,我还被扒光了绑在树上用柳条抽过呢。” 冯栏问:“你干啥伤天害理的事了?” “我们村有个叫芳芳的姑娘,我小时候喜欢人家,想跟她玩,她不想跟我玩,我就脱了裤子吓唬她,但我不是耍流氓,就是发现我一脱裤子,她就哭天喊地的跑,所以我总脱了裤子追她,后来她家大人找我师父告状,我就被打了!不过我师父去世前,她家还找上门提亲呢,想把芳芳嫁给我,我不同意!” “呦呵,看把你牛逼的,你为啥不同意?” “他们是看上我师父家的房了,想让我当上门女婿,不是真心的,而且芳芳长大后丑的不能看,我现在想起小时候的事,我都怀疑自己眼瞎了。” 总而言之,我们劝丹增好好管管他儿子,免得将来铸成大错,冯栏表示如果有需要,他可以用茅山摄魂术帮忙管教,两个月时间,保管小海被收拾的服服帖帖。 丹增还是舍不得,干笑着谢过冯栏的好意。 难得来一趟台w,我们多呆了几天,四处游玩,江妻满身淤青,也没有立刻回新加坡,期间给我打电话询问是否到账,得知我没有走,又在酒店约我见面,希望化解我们之间的仇怨,并主动坦白,江海只是涉案金额一亿多,期间支付利息等各种开销,真正送到她手里的钱,远远不到警察说的数字。 我让她放心,我已经扔掉她的头发,不会敲诈她。 江妻请我吃饭,还开一瓶红酒跟我喝,期间我见她眉目含情,眼波脉脉的样子,还以为她空虚寂寞,想跟我玩一点变态游戏,搞得我心里七上八下,结果她只是问我,能不能再给她做一个小鬼,她决不允许丹尼斯离开她,她深爱这个男人。 我心说江海两口子是要帮我们发家致富呀,开价三十万。 她说考虑考虑,但之后并没有再联系我。 新加坡也能找到做小鬼,落情降的修法人,江妻动了这样的念头,我估计丹尼斯是悬了! 台w之行让我狠狠捞了一笔,小鬼的三十万费用,冯栏给了我五万,比我预期的少一些,但也算厚道,毕竟十万块太多,七八万又不零不整,还是五万最合适,谁都不尴尬,真正抠门的是丹增,当天他被江海骗钱,跑去太原找我哭诉,说自己没米下锅了,我估摸我卡里还有十万出头,就随口一说,我留五万,剩下的都给他。 去银行一查,卡里十万六千八百块,丹增真的只给我留五万,连分分钱都转走了。 江妻还他二百万后,丹增给我五万块表示感谢。 感情他被骗了一场,还他吗赚我六千多! 几天后坐飞机回家,冯栏继续驱邪消灾,我继续圆觉堂上班。 时间退回到几个月前,丹增约我去北京考察项目,我联系齐姐,问她是否在家。 说起这位齐姐,当初冯栏给她驱邪,诛杀胡八小姐的中阴身后,她给我打电话致谢时,问我哪里能请到安全的胡仙,她想再拼一把,当时我还想,这女人咋记吃不记打呢? 后来加了微信,偶尔闲聊才得知她的日子很不好过,就是在剧组发一回疯,自称某位香港大咖的老婆后,被剧组开除,一直没接到新戏。 黄皮子 第201节 黄小文说齐姐是我的财贵人,我自然要想办法帮她。 接到我的电话,齐姐十分高兴,告之她在北京的住址,还说要亲自下厨给我做饭。 那天我开完誓师大会,商定卖给江海小鬼的事宜,就坐地铁去齐姐家,丹增得知我要去见女明星,死皮赖脸的跟着。 齐姐家在海淀区,比邻五环高架桥的高档小区,齐姐打了电话,保安才放我俩进去。 开门后,齐姐热情欢迎我们:“小吴,快请进。” 齐姐长的很漂亮,瓜子脸波浪发,知道我们要来又化了淡妆,在家里穿着简单宽松的家居服,看上去温柔贤惠,女人味十足。 我介绍丹增是台w密宗的上师,我朋友。 齐姐双手合十,微微鞠躬:“丹增上师你好。” 丹增这臭不要脸的,眼睛盯着齐姐弯腰后,领口露出的两团软肉,快流口水了,语无伦次道:“萨瓦迪卡……不对不对,扎西德勒!” 第四百二十一章 歪门邪道1 进屋后,齐姐倒水招呼我们。 我随口客套:“姐,这几天不忙么?没有出去试戏?” 齐姐露出一副苦相,无奈道:“现在村里的小卖铺开张都不请我剪彩了,哪有戏拍呀。” “别担心,我给你做了风水,你一定会时来运转的,我想先看看你家的格局,家里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先收拾一下?” 齐姐痛快道:“随便看吧,姐家里没有不能看的。” 齐姐家两室两厅,装修一般,但收拾的很干净,不知是在我们来之前将东西都塞起来,还是平时就这么整齐,总之卧室卫生间都没有令人脸红的女士物品,她独居一人,次卧当杂货间使,堆着几个包袱和箱子,也是原先供奉胡八小姐的地方,冯栏驱邪后,她就把仙坛拆了,那些开封的香水化妆品,送人或者扔掉。 我简单看了看,家里没有纳吉生旺的开运摆件,也没有生煞之处,格局也过得去,不过现在开发商盖楼前都要请风水师设计,基本没有太差的格局。 我没带罗盘,验不了气场,屋里转两圈,走到阳台看窗外。 齐姐家楼前有两栋高层,两楼中间露着五环的高架桥,斜向下的桥体好像一柄悬在空中的钢刀,将两栋楼连起来,整体形成一个凹字形,直冲齐姐家的阳台。 这在风水上叫做割头煞,也叫凹风煞。 我问:“姐,你这栋楼里死过人么?割喉或者跳楼,血溅五步的那种。” 齐姐回忆道:“没有吧?我在这住两年了,从没听说过。” “那你平时身体上有没有什么问题,比如头疼,肺部疾病或者意外骨折等等。” 齐姐摇头:“也没有,姐身体挺好的,就是前段时间胡仙的事,难受过一阵子,但不是你说的问题。” 看来这割头煞对她家的影响不大,也许是物业在小区楼前的空地上做了挡煞的布置,也许是齐姐经常外出拍戏,不在家常住的原因。 齐姐问我为什么要问这些,是不是她家的风水有问题。 我简单讲了讲割头煞的情况。 风水中有一个明堂,是指宅院进气口前的一片空地,明堂要求地势平缓,能帮助宅院藏风聚气,古时候,明堂就在阳宅的大门前,但现在变了,现在的楼房开门是楼道,楼道下面是楼道门,风都进不来,更谈不上藏风。 现在看楼房都把阳台外当做明堂,而且不是用明堂生旺气,是防止明堂被煞冲,因为市区的高楼鳞次栉比,一栋挨着一栋,导致阳台外的明堂气场受阻,不能流通,还容易受到对面的高楼马路的形煞冲撞,比如齐姐这这栋楼,所有高楼层的人家都直冲割头煞,谁家体质差运势低,谁家就得倒霉。 割头煞也叫凹风煞,阳台对面的凹字形建筑,将吹过来的风割断或者挡住一半,形成邪风歪风,主意外伤害,夫妻不睦,以及头、骨、肺三处的疾病。 “姐,虽然目前你没有受到割头煞的影响,但我还是建议你在阳台摆个镇器或者挂个八卦镜,调理风水和调理身体一样,平时就得多注意,否则灾病潜伏在身体里,一旦遇到诱因,出了事后悔都来不及。” 齐姐连连点头,深表赞同:“对,一会姐就买个八卦镜挂上去,而且听你这么一说,姐还真发现点问题,姐搬进来之后确实肺里不舒服,总咳嗽,有时候熬个夜,第二天就头疼的要命,看来是被割头煞害的!” 我哭笑不得:“你少抽点烟,少熬点夜,就没这些问题了,别的风水师进了家,说几句自己看出的情况,希望得到主家的信任,怎么你是我说点啥,你就硬往自己身上套?我要是个骗子,我能把你骗到倾家荡产。” 齐姐带着点憨劲说:“姐信任你嘛!不用骗,只要姐有,你想要啥姐都给你,那你说姐的房子,怎么拾掇一下能转运?” 其实她家的情况,阳台外有一条斜向下的高架桥,最适合做的风水局是“歪门邪道”,旺偏财的效果特别强,但容易造成身体伤害,而最适合歪门邪道的人是捞偏门的,能催出大财运,其次是正道发展不错的,玩点邪的也无伤大雅,可齐姐现在是无戏可拍,有点正路堵死的意思,想到前面说过的叶导,也是被大佬封杀,不能拍戏,我给他做个鸡犬升天,帮他催贵人,结果催出个找他洗钱的。 就齐姐的处境来说,她用“歪门邪道”发运,保不齐就有人找她拍三纟及片了。 还是换一个吧,我不想害了她。 “我给你做一个左右逢源吧,帮你转一转人缘,让你在娱乐圈如鱼得水,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增强观众对你的眼缘,原先我师父在世时,给咱们太原xx厂的小领导做过这种风水局,第二年小领导就全票当选职工代表,跑到省里开会了,效果很不错,我做了之后你多往大佬身边蹭,再给普通工作人员一点小恩小惠,大家都会喜欢你的。” 齐姐高兴道:“好,太好了,我就要这个。” “那就得好好规划一下了,左右逢源不吃格局,但对材料要求很高,得把你家重新装修,还得购买一些水晶风水器,其实最好是玉器,但玉器就更贵了,就按便宜的算,差不多得花个十几二十万,你看你能接受么?” 齐姐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犹豫说:“这么麻烦呀,还得重新装修……你让姐考虑考虑吧,来,你们再坐一会,姐炒菜去,晚上让你尝尝姐的手艺。” 齐姐这套说辞,我在圆觉堂上班后已经听腻了,因为做风水局没有标准价格,要根据客户家的格局来定,经常是我们去客户家看过后,提出一种风水局并讲解效果,客户听得兴高采烈,表示很满意,然后一听费用,就开始找借口。 对于这种客户,我们也无奈,富有富的法,穷有穷的招,我们是根据客户家里的条件,估摸出客户能接受的价位再张口,实在嫌贵,也可以做个便宜的,但客户一找借口,我们也不好意思说还有便宜的,即便说了,人家也是“跟钱没有关系,实在是这段时间怎样怎样”,反正基本成不了。 我知道齐姐被胡八小姐挥霍了不少积蓄,所以这一趟根本没准备赚她的钱,纯粹是黄小文那一句话,我想帮帮她,奠定感情基础再说以后的事。 我决定好好劝劝齐姐,不要心疼钱,舍不得孩子哪能套住狼。 第四百二十二章 歪门邪道2 齐姐做了满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招呼我们上桌。 丹增嘴巴不停,连吃带说,夸齐姐手艺好,是个漂亮又持家的女人。 硬把齐姐这娱乐圈厮混的女人给夸脸红了。 丹增越说越来劲,得知齐姐没有戏拍,问她有没有想过转行当歌手,齐姐苦笑着说,别说歌手,原先她还想过红了以后,影视歌三栖发展,结果大学毕业七八年,连红的边都没沾上。 丹增问她的嗓子怎么样? 她说还可以,大学时学过声乐,毕业后还在酒吧里唱过多半年,后来开始演戏就没怎么唱了。 “那应该重新拿起来,好好发展一下,我也可以帮帮忙,我在台x有管道,可以帮你出专辑哦!而且我还可以……” 打从见了面,丹增的眼就没离开过齐姐的胸和屁股,虽说我不愿意让他没面子,可他当着我的面动歪脑筋,也太不给我没面子了。 我打断道:“你可以啥?你在台x娱乐圈是什么行情,你心里不清楚?你介绍齐姐过去被封杀么?” 丹增辩解说:“我不出面,而且我确实有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在做唱片,还有我的心口大手印,修习三个月就能练出动人的嗓音,原先zxx跟我学了不久,复出唱歌,立刻就翻红了,你相信我,我真的可以帮到小齐。” 一听zxx的名字,齐姐激动起来,问丹增,真的和z有交情? 丹增掏出手机给齐姐看照片,原先开佛教中心时,z和他的合影。 这一下齐姐缠上丹增不放,非要拜丹增当上师,跟他学大手印,估计想通过丹增搭上z的关系,而这心口大手印,就是帮人从心部发声,辅助唱经的手印修行方式,对唱歌方面多少有些帮助,可丹增来教,我总觉得他憋着什么坏,瞪了他半天,他俩都不理我。 丹增当场教学,齐姐跟着照做。 我也在桌子下面偷师,毕竟咱这个歌喉,尴尬到老黑毛都无法忍受,唱两首歌就逼我讲相声的地步。 齐姐初步掌握后,丹增给了她一张名片,让她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及时联系。 吃完饭,齐姐收拾碗筷,我看表已经九点多了,等她洗完,我说:“姐,你早点休息吧,我们回去了,风水的事咱打电话说。” “你要去哪住?不是还没有开房间嘛?” “丹增上师开了套间,我跟他凑合一宿就行。” 丹增笑眯眯道:“对,小齐你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再来看你。” 齐姐对我说:“你就在姐家住吧,姐还想跟你聊会天。” 以我俩的关系,还没到她安排我休息的地步,如此一说,显然有正事要谈。 我想了想,对丹增笑道:“那你回吧,我不陪你了,拜拜。” 丹增依依不舍跟齐姐道别,又让我晚上早点睡,他明天一早就来接我。 没了外人,齐姐又跟我泡茶闲聊。 兜了好一阵圈子,她才犹犹豫豫的说出心里话,就是怀疑风水的效果,她觉得与其花十几二十万改风水,还不如再养只胡仙,上次的事可以看出来,胡仙的效果立竿见影,圈里又有女星供胡仙后爆红的案例,而风水,只听说港台那边成名已久的明星,才会在豪宅里做风水锦上添花,没听说哪位是靠风水成名发家的。 我说:“但胡仙也不能帮你成名呀,胡仙有这本事,大家何必拼演技抢资源,满世界逮狐狸就行了,胡仙只能帮你勾引异性,难道你愿意用这种方式上位?” 齐姐低着头不言语,看这意思,她确实愿意,只是不好意思承认罢了。 想着她一个女人在娱乐圈打拼七八年,确实不容易,我苦口婆心劝她:“姐,你相信我的本事,我的风水局一定可以帮到你,我给你说个转运成功的案例吧,北京有个名叫叶x的导演,零几年爆红过一阵,后来沉寂几年,去年又重出江湖,威风几个月再次消失,你知道这个事不?” 齐姐来了兴趣,她点点头:“知道呀,他扎到钱准备拍电影,放了阵风,我还准备去试个配角,可没等剧组搭起来,叶导就消失了,听说他拿投资人的钱去澳门赌博,输光不说,还欠了几千万,被投资人扔到海里喂鱼了,难道你认识他?” “我不但认识,他的事还跟我有关系,去年我给他做风水转运,没几天就有人找他拍电影洗钱,他见识到风水局的效果,想要更多,又在冯师傅那求了五鬼运财符,保佑自己电影大卖,可这个人的心太没尽了,有了风水和黄符的帮助,非但没有好好拍电影,反而跑去澳门赌博,坏了五鬼运财符的规矩,我们劝他也没用,担心引火烧身,后来就没联系了,我这里还有他的电话号呢,你看。” 给齐姐看手机,又说一点我所了解的叶导的情况,我说:“跟你说这些的意思,是希望你能相信我,我给你做风水,你好好工作,没有时来运转,说明你命里没有福报,我再让冯栏带你放生,让丹增给你做布施,有了功德继续转运,这才是正道,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没有好下场,你想想丹增帮z复出爆红,现在z咋不理他了?丹增还帮过一个叫lx的弯弯女星,现在连命都没了,有人供胡仙火了,但也有人供奉失败,发疯自残不是?你不能光见贼吃肉,不见贼挨打。” 这一番话让齐姐感同身受,毕竟她就是供奉失败的人。 她很难为情的说:“姐不是不相信你,就是你的风水局太贵了,姐现在手头有点紧……” 我叹息一声,起身看窗外,研究割头煞的程度,考虑哪些步骤可以删减。 齐姐误会我的意思,在我身后解释说:“小吴,不是姐小气,是这段时间确实没有收入,你要是为难就算了吧,姐不勉强你,等接到戏赚了钱再找你做风水,没事的。” “我不为难,我对你家的灯发誓,我本来就就没有赚你的钱,我说的费用都是装修和买风水器用的,不是我想便宜就能便宜,但你别担心,富有富的法,穷有穷的招,我再给你想一个便宜的风水。” 齐姐脸红的快要滴血,低下头小声问:“能便宜到什么程度?姐现在只剩两万块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 歪门邪道3 我知道齐姐最近有些困难,可我没想到她根本就是个困难户。 她只有两万块,居然好意思同意我来看风水,准备空手套白狼呢?! 不想让齐姐难堪,我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没事,我给你做一个不要钱的,高架桥正好在你家对面下坡,我帮你把窗户改一下,做个歪门邪道风水局,把煞气引进来转成旺气,再在家里摆个五福临门,双管齐下帮你转运。” “怎么能不要钱?你说个数,姐找朋友借一点。” “真不用,花不了多少钱,咱俩的关系还说啥钱呀!” 齐姐是个实在人,我假客套一句,她反而满眼狐疑的看我,似乎搞不懂我俩除了钱,还有什么关系。 我只好假装对自己的风水很有信心,想在她身上搞长线投资,不过话说回来,我确实是这样想的,只不过信心来自黄小文而已。 “姐你就别拒绝了,我最喜欢为美女服务,我相信在我的帮助下,你一定能成为大明星,到时候千万别忘了我。” 黄皮子 第202节 齐姐点点头,说一句不会的。 随后又觉得有点敷衍,她认真道:“小吴你放心,真有那一天,姐一定好好报答你,把你当亲弟弟看待。” 有这句话,不枉我跑这一趟。 当下,我要了她的八字,算出她的宅命,又简单画出她家的格局,分出四凶四吉的位置,在纸上做规划。 齐姐在旁边看我写写画画,不时询问几句。 有了初步预案,但邪门歪道带来的灾劫还有点麻烦,我问:“姐你有男朋友不?邪门歪道会引来煞气,家里有个男人,对煞气有一定程度的压制,再不济也能多个人帮你分担。” 齐姐苦笑道:“姐要有男朋友,还用得着为几万块钱发愁?姐都单身好几年了!” “为啥不找一个呢?你找男朋友还不是勾勾指头就有了?” “勾勾指头就来的男人能要么?而且娱乐圈里不流行谈恋爱,也没人想谈,都是一门心思往上发展,有名气混出头的,身边不缺小姑娘,看不上姐,没名气但有潜力的,又想傍个富婆再往上冲一冲,还是看不上姐,就连啥都没有的,圈里混了这么多年,也能吹几句牛,骗几个刚出道不懂事的小姑娘玩,谁跟姐谈恋爱?前几年姐累了,想回老家找个男人结婚,人家一听姐在娱乐圈混几年,还没混出名堂,要么不见面,要么一见面就想跟姐开房,试试女明星的滋味!呵呵,只有这种时候才有人把姐当女明星。” 说到伤心处,齐姐双眼发红。 她点根烟,流着泪向我倾诉。 “娱乐圈就是一片沼泽地,只要陷进去,爬出来也是一身泥,所以要么就别进,要么就一头扎到底,把自己也变成沼泽的有一部分!当年姐在电影学院上学,经常被老师介绍去剧组客串小角色,没片酬的那种,导演制片人都夸姐长的漂亮演技好,肯定会红,吗的等姐毕业了,能签合同了,这帮人一个都找不见了。 好不容易签个公司,不是带姐拍内衣照,就是出去陪老男人吃吃喝喝,我跟经纪人说,我要拍戏,经纪人说我没礼貌,没人给我拍戏。我说我怎么没礼貌?见人就叫哥叫干爹,就差跪下喊祖宗了,经纪人说娱乐圈的礼貌是礼貌性上床,我不陪老男人睡觉就没戏拍! 我就不陪,我就不信我长这么漂亮,演技这么好,会没有观众喜欢,会没有人找我拍戏!结果真没有,你说气不气人?没戏拍就罢了,学院谈的男朋友接了几个好剧本,越来越火,我做全职太太,做他的经纪人总可以吧?结果这渣男刚红就把姐踹了,转身跟一个富婆搞在一起,后来姐才知道,他那几个剧本都是富婆给他牵的线! 后来姐也找了个能罩住我的富二代男朋友,我都不奢望他能娶我,就想让他帮忙找点人脉和资源,可姐陪他睡觉还不够,他还想叫朋友一起来,他把我当什么了?我要能豁出去干那种事,姐早火了你说是不是?姐就这么咬牙硬抗,往那些有戏拍的同学身边蹭,他们演个富家公子小姐,姐就跟去演丫鬟,结果人家都混起来了,姐还不如刚毕业时的戏份多。 熬到现在快三十,姐想开了,不就男女那点事么,来呗,可圈里的小姑娘是一茬接一茬,刚毕业的小妖精把大导演大制片围的水泄不通,针都扎不进去,姐想陪人家睡个觉,还得跪下求人家,姐要能拉下这个脸,不如去r本发展,不过姐也看出来了,再这么熬下去,过几年r本都未必要姐。” 听了齐姐这些年的心酸历程,我十分同情她:“姐你别灰心,老天爷不会对你赶尽杀绝的,只要你振作起来,我用风水帮你转运,你这么漂亮,肯定能红。” 齐姐反问我:“漂亮能当饭吃么?” 我正要说能。 她已经接上话:“出去卖就行了!小吴,姐跟你说个秘密,上次在冯师傅家解决狐仙,姐不是晕过去了么?我妈给冯师傅付了三万块费用,第二天我把钱还给她,我卡里就只剩四千多了,我是哭着回北京的,我准备回来之后就去夜总会坐台!我都联系好了,是后来我妈又把钱给我转过来,还给我发微信,让我加油,努力工作,争取早日出人头地,家里不缺钱,让我不用担心……” 说出这一番话后,齐姐泪如雨下,可把我心疼坏了。 见她又拔出一根烟,我赶忙给她点火。 齐姐吸口烟说:“谢谢!小吴,这几次见面,你是不是觉得姐光鲜亮丽?” 我说:“何止!我都被你迷倒了,其实我就是你的粉丝,脑残粉,不然我为啥贴钱给你看风水呢?” 齐姐自嘲的笑了笑:“你不用骗姐!不怕你笑话,姐就是行走的人民币,看着光鲜亮丽,家当全在身上,除了衣服和化妆品,什么都没有,这套公寓是租的,回家开的车是借的,咬紧牙关攒了几年钱,又被胡仙糟蹋了,就连现在手头上的两万块,都是我妈给的,可即便如此,姐出门还得打扮的漂漂亮亮,否则更没人找姐拍戏。” “坚持,坚持下去肯定有戏拍。” 齐姐悲观道:“怎么坚持?姐和你不一样,你给人看风水,有没有效果是实打实能看见的,姐靠演技吃饭,每个人对演技的理解都不一样,姐觉得自己演技不错,可到现在都没人买账,你说姐是不是个废物?选了一条完全不适合自己的路!” 说得有些丧气,其实她还是准备咬牙坚持的,否则何必让我给她看风水? 就是情绪上来,突然间崩溃了。 自我怀疑,是最令人绝望的负面情绪。 第四百二十四章 歪门邪道4 我想给齐姐灌点鸡汤。 可实在没什么励志的例子,而且我和她一样,都挺尴尬。 别看我天天给客户看风水,指点江山帮人转运致富,仿佛很牛逼的样子,其实这一年来我最怕别人问我两个问题,车在哪,家在哪。 我没有车,家在xx街xx巷铁路局职工宿舍,还是租的。 我要实话实说,傻子才找我看风水。 我不像齐姐这样沮丧,因为我还年轻,没有压力,还能保持着对生活的希望和热爱,齐姐却被现实的残酷摔打了好久,失去信心了。 得给她打一针兴奋剂。 我说:“姐你别哭了,你知道圆觉堂的堪舆师彩页上是怎么介绍我的么?我最擅长救贫风水,你越贫困,我越能帮你,咱俩打个赌,我帮你做了风水,你振作起来全力以赴出去工作,三个月到半年,事业没有转变你来找我算账!” 齐姐擦干眼泪,问我:“赌啥?” 还他吗赌啥? 我就是随口一说! 我说:“随便,赌啥都行,半年后你没有转运,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那行,姐跟你赌,你能帮姐转运,你让姐干啥都行,要是没用,你去柳巷裸奔一圈,然后你出道,姐给你当经纪人。” 这是个狠人! 既然如此,半年后让她给我跳脱衣舞! 当夜在齐姐家住,第二天清早丹增跑来敲门,便让齐姐在家等着,我俩出去找改窗户的工人,我问丹增是不是看上齐姐了,一大早跑来捉奸? 丹增说没有,就是怕我俩干不要脸的事。 “你又没看上她,我俩干点啥,关你啥事?难道你看上我了?” “谁也没看上,但我把你叫来北京,你把我晾在宾馆,去正妹家过夜,我心里就难受,我们是好朋友,要爽歪歪就一起爽,不然谁也别爽,这叫有福同享。” 我无语道:“你这个人呀,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心真脏。” 歪门邪道很简单,主要是邪路生的煞气用歪门接引,并用风水器将煞气压在屋宅内的祸害位,祸害位对应禄存星,本身是一颗大吉星,所以祸害位得实,反而有富贵险中求的效果,五福临门则是庙里求“寿富康德善”这五个福袋,按照福禄寿三星宿的位置压在床垫下,每天睡觉前默念几遍天官赐福咒,吸纳三星福气,等待发运时机。 做完风水局后,我又在齐姐家住几天,帮她压一压煞气。 丹增每天七点半准时报道,教齐姐练大手印。 临走前一天夜里,我郑重叮嘱:“姐,丹增确实有些本事,但有些事不方便跟你说,大手印你先练着,如果你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念头,比如特别想丹增,或者脑子里有奇怪的声音,你立刻给我打电话,总之你别指望丹增能带你去弯弯的娱乐圈,更别相信跟他修行能怎样怎样的鬼话,这喇嘛不是好玩意,你信我,不要信他,我绝对不会害你。” “你放心小吴,姐只跟你联系,不会越过你联系你陪朋友。” “我不是那个意思……哎,你随便吧,你那个小姐妹怎么样了?她什么时候搬过来陪你住?” “明后天就来了,我记住啦,不让她睡我的床,不让她看到我练功,不会接不正经的戏,你真是个啰嗦的小孩。” 在齐姐家住几天,相处融洽,感情突飞猛进。 翌日,她要送我去火车站,我不让她送。 临出门,她给我一个拥抱,说我以后就是她的亲弟弟,让我经常来看她。 我说你放心,转运成功,以后我就赖上你了,不成功,我继续帮你想办法。 回到太原就是前面说过的,丹增要帮江海看着三十万,跟在我身边,几天后冯栏回来,我拿上小鬼再去北京交货,齐姐外出试戏,我当天去当天回。 短短几天齐姐就去试戏,是风水见效了? 并没有。 我让她找个朋友来合住,分担歪门邪道的煞气,她找来个关系不错的小姐妹,碰巧小姐妹去保定的影视城试镜,就拉着齐姐去碰碰运气,齐姐过去演了个出场几分钟,被打死的宫女就回来了。 她问我,风水是不是只能帮到这一步了? 我说风水局最少要养一两个月才能见效,这次的事纯粹是巧合,但也证明并不是剧组不要她,而是她觉得丢人,不好意思四处试镜,我让她继续努力,多跟圈里人沟通,等待时机。 一个多月后,齐姐传来好消息,是学院里一位已经红了的学姐,接到一部电视剧的女一号,碰巧助理回家生产,就招齐姐过去当两个月助理,算是照顾。 齐姐问我,要不要去? 我说为啥不去? 她说一去几个月,万一风水见效,有剧组找她拍戏怎么办? 我让她别做白日梦了,先跟着赚点钱再说吧。 之后几个月,齐姐一直呆在剧组,开始还总给我发照片,直到生完孩子的助理回来,学姐跟导演要个小角色,安排齐姐演戏,齐姐忙起来就把她的亲弟弟忘了。 齐姐的崛起还在后面,顺着时间走,到时候交待。 我和冯栏从台w回来后,每天老老实实去圆觉堂上班,活在苗老头的淫威下,我那几个师兄出活,我都得跟去刷经验,别人还无所谓,唯独老三张谦允,我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他,总是去了客户家先让我发表意见,我一说,他就当着客户的面训我,这也不行,那也不对,讨厌到让我产生杀了他的冲动。 另一边,我和冯栏的博客,自从冯栏在山东出事,我俩东奔西跑,一直没顾上更新,在圆觉堂上班比较规律,我便收拾旧山河,重振旗鼓打理我的老阵地,尤其赶在冯栏之前,将我俩的共同经历,比如降服老黑毛,勇斗坏阿赞的故事,编成博文发表。 顺便推销丹增的擦擦佛,但他上次发给我的资料找不到了,只是简单提一句:手中有藏密上师开光的擦擦,有需要请私信,前五百位缘主打七折。 发了博文的当天下午,有位名叫“妖娆”的女网友加我qq,验证消息是瑶瑶你好。 可能加错人了。 但上错花轿都能嫁对郎,女网友加错了怕啥? 我通过验证后,妖娆发消息:瑶瑶,猜猜我是谁。 我说:美女,我不是瑶瑶,但网络一线牵,珍惜这段缘,相逢何必曾相识? 妖娆:请问你是小吴师傅嘛? 她居然认识我,看来不是加错,我说:我是,但我不叫瑶瑶。 妖娆:你就叫瑶瑶,死瑶瑶臭瑶瑶坏瑶瑶,哼,不理你了。 说完她就下线了,我发消息都不回。 第四百二十五章 懦夫1 之后几天,我一直在扣扣上轰炸妖娆,问她是谁,她始终不回复。 直到那个周末,王薇来我家玩,我才把妖娆的真身从网线那一端揪出来。 王薇以前总来我家打电脑,后来有了小雅,她不能整宿整宿的玩,我为了跟小雅独处又总撵王薇走,王薇就不怎么来了,直到听她哥说了小雅已走的消息,便又把我家当成免费网吧,一有时间就往我家跑,还趁我喝醉骗了一把备用钥匙,现在来我家连门都不敲,和我去冯栏家一样。 要不她管我叫哥呢,真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那天下午我正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开门声,猜出是王薇,立刻闭眼装睡。 王薇进门喊我一声,我没理她,她蹑手蹑脚到我面前,见我睡得正香,悄悄溜去里屋玩电脑,我继续看电视,半个小时后,不知什么动静被她察觉,就见墙后探出半张小脸,一双眯起来的眼睛十分阴沉的盯着我,我赶忙闭眼装睡,但已经来不及了,王薇的小暴脾气发作,冲出来狠狠教训我一顿。 好一阵消了气,王薇说她不是来玩电脑,而是要给我介绍一单生意,是她同学家的事。 黄皮子 第203节 我一听她同学就头大,让她打住,我和她的栏哥哥都破产了。 王薇不满道:“说什么呢,好像我和我同学都是要饭的似的,是我同学她哥想在你这买一个护身的法宝,三五千左右,你给推荐一个。” “哪方面护身?遇到脏东西了还是挡流年灾劫?” “听不懂你说啥,就是她哥在公司总被欺负,想找你买个东西保护自己!”说着话,王薇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怎么样,不白认我这个妹妹吧?我可是到处帮你宣传呢,现在我小学初中高中的同学都知道你了!” 我摸摸王薇的狗头,夸奖道:“孩子长大了,没白养活你!让你同学她哥跟我联系,我问问她哥需要哪方面的护身符,打电话加qq都行,这单生意做成了,哥给你买衣服。” 王薇欢呼一声,打电话联系同学,讲了几句又捂住电话跟我说:“鬼哥,琳琳她哥不知道这个事,是琳琳总见哥哥在公司受委屈,想替她哥买一个。” 我说不行,必须当事人亲口跟我说。 “谁的钱不是赚?你卖给琳琳,琳琳再送给她哥不行吗?” “她一小丫头稀里糊涂买个三五千的东西回去,她家大人觉得上当受骗,找我麻烦怎么办?而且我得知道她哥要挡什么灾才能推荐,你告诉她,要么让她哥来,要么让她家大人来,否则免谈。” 王薇只好将我的话转述给琳琳,琳琳要了我的qq号,说是跟哥哥商量商量。 本以为两个小丫头瞎胡闹的事,就这么过去了,结果一个小时后,有个网名叫小林的人加我qq。 我同意添加,小林发来消息:鬼哥你好,我是琳琳的哥哥小林,想在您这里买一道护身符,您能介绍一下么? 我说:别这么客气气,叫我吴鬼就行,我这里主要是帮人转运挡灾的黄符和风水器,作用不一样,你具体有哪方面需求,可以跟我说说,比如求职求薪求人缘等等。 小林说:鬼哥,我什么都不求,您随便推荐一款能保佑我出入平安的就行。 小林只字不提自己被同事欺负的事,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不相信黄符的效果,只想随便买一道应付琳琳。 冯栏让我帮他卖符,是看上那些找我看风水的客户,对于小林这种道听途说,或者看了博客觉得新鲜好玩的客户,冯栏早有交代,最好不要跟这种人做生意,因为他的黄符比较贵,大多数人买回去肯定当回事,三五天不见效果,心疼起钱来,卖符赚的那点钱,还不够陪他们腻歪的。 所以我对小林说:我这里的护身符都是开运挡灾的,可以有针对性的帮你避免一些灾劫,强大某方面的运势,价格也比较贵,你有什么麻烦事可以跟我说说,我帮你选一种,如果只想求个心理安慰,你去庙里的功德箱塞一百块钱,找和尚要一道平安符就行。 扭头看看趴在我肩膀上的王薇,我又补了一句:你是王薇介绍来的,我不坑你们。 王薇心花怒放,搂住脖子在我脸上吧唧了一口。 我发现我哄女孩开心的水平是越来越高了。 小林回复说:没事的鬼哥,琳琳很推崇您,就按琳琳说的价格,三五千块,您随便卖点什么都好。 这个小林有点意思,居然上赶着给我送钱。 和小林聊这几句,我让他不要客气,他依然管我叫鬼哥,还一口一个您,我觉得他的性格有点胆小怯懦,也许正是这样的原因,导致他总被同事欺负,我就发了我的博客网址,让他自己去看黄符的介绍,并隐晦提醒他,重点了解一下防小人符和净心符,前者可以挡灾,帮他躲避同事的明枪暗箭,后者能帮他安定心神,免于恐惧,具有增强自信心的效果。 聊完qq,我问王薇:“小林是干啥的?很有钱嘛?” 王薇摇头说:“没有吧?他要是有钱,琳琳也不会拿自己的压岁钱替他买符了,而且我听琳琳说,他俩是同母异父的兄妹,她哥特别可怜,几乎没穿过新衣服,家里人都讨厌她哥,只有琳琳又喜欢他,又心疼他,前段时间琳琳偷看了她哥的日记,才知道她哥总被欺负呢!鬼哥你有日记没,给我看看!” 我堂堂90后,会写日记这么low的东西? 要写也写qq日志。 不过同母异父倒是少见,还是兄妹。 也难怪家里人不喜欢小林,毕竟得考虑琳琳她爸的面子。 两小时后,小林问我:鬼哥,您博客里的故事都是真事嘛? 这话问的! 我都那样写了,即便不是真事,我也不会承认不是? 我说:不是真事,你当我在博客里写小说嘛?这些事信则有,不信则无吧! 小林赶忙道歉:对不起鬼哥,我没有怀疑您,就是觉得不可思议,那您博客里写的擦擦是什么?可以跟我说说嘛? 他不提这茬,我都不记得还有这玩意,而相比于黄符,擦擦佛具有更强的愿力,便给小林介绍起来。 第四百二十六章 懦夫2 擦擦佛就是泰国佛牌的改版,近两年,擦擦和佛牌在大陆异常火热,许多去泰国和西藏旅游的人都要带一两块回来,传的神乎其神,其实和咱们汉传佛教的观音弥勒佛吊坠是一回事,最早的佛牌,就是泰国和尚用泥巴和模具,批量制作的小佛像,因为造佛盖庙有功德,和尚们当个功课来做的,做好就摆在庙里享用香火。 后来可能是多的放不下了,和尚们盖庙募捐时,就将佛牌赠与捐款捐物的善信。 说白了就是个纪念品。 但在佛牌还没沦为商品前,大多数都在庙里享用几十上百,乃至数百年的香火加持,具有很强的愿力,能保人平安吉祥,于是人们纷纷佩戴佛牌,需求量变大后,才有法师们给佛牌加持经咒,使其具有各种各样的效果,向善信出售。 大陆的佛像吊坠没人信,纯粹是不会开光的假和尚太多。 而擦擦佛则是上座部佛教传到西藏,苯教喇嘛也开始用模具批量制作小佛像,擦擦二字是古印度巴利语中“复制”这个词的音译。 最原始的擦擦佛也是用泥土加香灰制作,叫作泥擦,后来为了方便加持经咒,开始使用其他殊胜法物,比如加点药浆或者纯药制作,这叫药擦,添加经书碎片的叫经擦,使用高僧骨灰制作的叫骨擦,还有一种布擦,不是加点布料,而是使用布施法体,也就是高僧的尸体或者做过布施法事的普通尸体。 还有些小众擦擦佛使用特殊材料,后面需要时再说。 不同法相的擦擦具有不同的作用,但我只是简单浏览了丹增的资料,记不清了,只是给小林讲讲泥擦的来历,他也颇感兴趣,对我说:鬼哥,那我不要符了,我买一块擦擦吧,您推荐一款? 我说:这种事不能说买卖,必须心诚,要用请字代替。 小林赶忙改口:对不起鬼哥,是我错了,我想请一尊擦擦佛,三五千左右。 这个价位只能买到丹增的泥擦和药擦。 我让小林稍等,给丹增打电话,询问三千块的泥擦药擦,可以制作什么法相? 一听我要卖擦擦,丹增很高兴。 他说:“价格跟法相没有关系,药擦只有药师佛,保人身强体健,泥擦是众生相,可以制作任何法相,如果没有特殊需求,只求平安吉祥,最好根据属相请一尊本命佛,但泥擦没有意思,你跟客户商量一下,让他买骨擦吧,十万块,我用印星的骨灰给他做。” 钱不钱的先不说,最后一句,着实把我雷到了。 我无语道:“老丹你真他吗刷新我的三观了,再怎么说他也是你师父,人死如灯灭,求求你做个人吧!” 丹增理直气壮:“我又怎么了?是他让我把骨灰留着做擦擦的,他还用他师父的头做图巴呢,这叫布施,很崇高的精神,你别管这些了,快跟客户说说吧。” 我让他别挂电话,qq上问了小林的属相,再对丹增说:“属兔的本命佛,就要泥擦,你别挑三拣四,有得卖就不错了,你再啰嗦我卖符了!” “那好吧,属兔的本命佛是文殊菩萨,我选一块最好的加持三天给你邮过去,卖你两千五百块人民币,你赚五百,可以嘛?” “没问题,你先给我邮,我拿到钱就给你转账,擦擦有啥规矩没有?” “可以当佛像供起来,可以随身佩戴,别沾水,配合念心咒就行,你跟露露要心咒。” “你直接告我就行了,我到哪问露露去?” 丹增纳闷道:“你在网上问她呀,露露不是加你qq了嘛?” 我立刻想到妖娆,问丹增,露露的网名是不是妖娆? 他说是。 万万没想到,困扰我几天的死妖娆居然是露露。 我说:“露露搞什么鬼,给我起个瑶瑶的外号,逗我玩了好几天!” 丹增笑道:“这可不是露露起的,是江海他老婆还钱的那晚,咱们去唱卡拉ok时,你给自己起的,你不记得那天晚上你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我只记得咱们吃完大排档,去唱歌,你叫来几个美女陪咱们喝酒,我被她们灌醉,后面的事都不记得,我说什么了?” “我就叫了两个,我一个冯栏一个,是露露陪你喝酒的,你搂着她唱我爱台妹呢,还说唱完这首歌,你以后就要瑶瑶了,她问你为什么,你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嘛?你还答应邀请她去大陆玩,带她去看升国旗,露露一直等着呢,她连台胞证都办好了。” 听了丹增的话,我臊的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你替我跟露露道个歉,告诉她,过段时间不忙了,我一定邀请她来大陆玩。” “那还是你亲自道歉比较真诚,你记得跟她要心咒,我现在就加持,三天后给你发货。” 丹增不由分说挂了电话。 我再上qq,就见灰了好几天的妖娆头像亮了,显然露露知道我给丹增打电话,特意上线等我道歉。 我犹豫一阵,没理她。 给小林讲解文殊菩萨的意义,约好到货见面交易,他给我留个电话就下线了。 王薇问我,这单生意是不是做成了? 我说差不多。 她给琳琳打电话,告之小林请到本命佛的好消息,琳琳问她,本命佛真能保护小林不受欺负? 我接过电话,打声招呼,解释说:“这个不能保证,一方面要看你哥与泥擦的契合度,另一方面,你哥不肯说他在公司的事,我只能推荐本命佛,文殊菩萨象征智慧与聪明,如果你哥是呆头呆脑才被人欺负,文殊菩萨能帮他一些,要是其他原因,这就说不准了,但菩萨具有全方面的神通,如果你哥跟文殊菩萨的缘分深,应该有效,先带着看看吧。” 琳琳说好,也加了我的qq。 之后几天,她天天在qq上询问本命佛的到了没有,我让她不要着急,耐心等待。 几天来,我一直没想好怎么跟露露解释,拖着拖着就彻底放空了,直到八天后,露露看物流信息,快递到了太原,主动给我发一张掐着手印的秀气小手照片,以及一句看不懂的话:翁阿惹巴匝纳谛。 我给露露回复一个可爱笑的表情,问她:露露姐,这是什么呀? 她说:文殊菩萨七字智慧心咒和手印。 我又问:怎么念呢?有特殊发音么? 她不理我,直接下线。 我只好留言:露露姐,上次的事不好意思,我喝多了,你别跟我计较,最近有时间嘛?我想邀请你来大陆玩。 露露瞬间上线:请问您哪位? 打出我是吴鬼这四个字,突然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只好苦笑着回复:我是瑶瑶。 她说:你不是,你是臭瑶瑶。 臭就臭吧,先把心咒骗过来再说。 顺着她的意思赔情道歉一番,露露终于将开咒的手印和心咒教给我,又装模作样的问:瑶瑶,你们太原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呀? 我说:那可多了,不过最近比较忙,过段时间闲下来,一定邀请你。 露露发来“大怒”表情:吴鬼,你这个骗子,我以后再也不要理你了! 不多时,快递小哥打电话,我下楼取包裹。 一块土褐色的圆底泥牌,正面是盘坐莲台,左手捧莲花,右手持宝剑的文殊菩萨法相,背面篆刻一串看不懂的藏文经咒,法相倒是精细,眼耳口鼻乃至指缝都很清晰,但底料太糙,也没有上色,轻轻一层还能挫下泥土,怎么看也不想价值三千的配饰。 不过丹增还邮来一个纯银镀金的方型嘎乌盒,雕着祥云花纹,正好将泥擦嵌进去,盒上还有松石玛瑙等小珠子编成的绳,五颜六色,十分好看。 泥擦到手,我立刻联系小林,小林很高兴,约我第二天中午去公司见面,他要请我吃饭。 黄皮子 第204节 没一阵,琳琳也发qq询问,应该是小林给她打了电话。 我说泥擦到了,她要替她哥付钱,我坚决不要,她也没说什么,可傍晚六点多,王薇打电话让我请她吃饭,我在小区对面的饭馆等她。 半个小时后,王薇拉着个白白胖胖,小脸圆乎乎的姑娘进来,戴一副厚厚镜片的高度数眼睛,衣着打扮都很普通,看着就很老实内向。 王薇把琳琳带来了。 打过招呼,我让她们坐下吃饭,对琳琳说:“泥擦在家里呢,吃完饭带你回去看。” 琳琳点头,不好意思动筷子。 我跟她闲聊:“琳琳,前面也不好意思问你们,现在见了面,能说说你哥在公司的事么?他的同事为什么欺负他?要是得罪了什么人,最好给他换一块地藏菩萨,地藏菩萨最能解冤释仇了。” 琳琳面露犹豫,看向王薇。 王薇吃的满嘴流油,催促道: “快说呀你个死丫头,跟我哥有啥不能说的!” 琳琳这才小声说:“我也不太清楚,我哥的日记只是流水账一样记录当天发生的事,比如跟同事聚餐、出差、加班等等,从来不写跟别人的恩怨,但那些让他心里难受的事,他会在后面给自己加油打气,写一句小林加油,明天都会好起来之类的话,可他每天都要在公司加班到很晚,同事也总让他请吃饭……” 第四百二十七章 懦夫3 我插嘴说:“这些是正常的人际交往吧?你哥是刚工作的新人,多干点很正常,而且请同事吃饭也能促进感情。” “不是的鬼哥,我哥特别可怜,有好几次我去公司找他,其他人都下班了,只有我哥一个人在忙,有一次忙到夜里十点多,才给另一个同事打电话说文件做好了,同事谢谢他,这肯定是让我哥替他干活,还有,我哥没有钱的,他的工资卡在我妈妈手里,可他的日记里总有请同事吃饭的事,难道他的同事看不出我哥穿得很破么?怎么忍心一直让我哥出钱?” 说着话,琳琳开始掉眼泪:“他们还抢我哥的女朋友,还经常当面嘲笑他,还有人拿他的水杯当烟灰缸,下雨的时候还抢我哥的伞……” 这么过分?! 我问琳琳:“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哥不反抗?” “我哥脾气好,从不跟人生气。” 弥勒佛都没这好脾气,分明是胆子小。 但公司都是成年人,小林再软弱,也不该有人这样糟蹋他,而且全公司都针对小林,只说明他这个人有问题。 我问:“是不是你哥有什么做错的地方,惹大家不满意了?” 琳琳哭着摇头:“没有,我哥很老实,但包括我们家里人在内,都欺负我哥,都讨厌他,都不想要他。” “你家里人又为什么讨厌他?是不是因为小林父亲?” 琳琳点点头。 我就顺着话问:“那你能说说小林父亲为什么离开你妈妈么?” 琳琳不吭声了。 “没关系,我只是想知道你哥为什么这么胆小,你不想说就算了。” 琳琳低着头,嘴巴里蹦出几个字:“我哥没有父亲,他是强x犯的儿子。” 我顿时惊呆了。 小林父亲是个那玩意,他和琳琳又是同母异父,我突然明白过来。 “不说了不说了,吃饭吧,琳琳快吃。” 吃完饭带两个小丫头回家,我还没有将泥擦嵌进嘎乌盒,灰扑扑一块泥牌子十分不起眼,王薇也没当回事,拿指甲在泥擦上抠了道印,气得我一巴掌拍在她手背上,让她给文殊菩萨道歉。 琳琳则问我:“鬼哥,这个泥菩萨真能保佑我哥么?” 得知小林的身世后,我就觉得歪打正着了,文殊菩萨也许是最适合他的护法神。 我解释说:“只要你哥虔诚供奉,一定没问题的,文殊菩萨的法相是左手莲花,象征纯洁聪慧,右手宝剑,寓意斩断世间一切烦恼,你哥戴上这个,以后就不会有烦心事了,但我还想问问你,你哥在公司的情况,难道是同事得知他的身世,歧视他?” 琳琳愤愤不平道:“不知道,但不管怎么样,我哥是无辜的,他从小就特别苦,没人跟他说话,也不管他,他能活到现在全凭运气……” 关于那件事,琳琳了解不多,家人不会对她说这些,她只知道二十多年前,她妈是纺织厂的工人,和她爸谈对象期间的一天夜里,在偏僻处有了很悲惨的遭遇,怀孕后不敢告诉任何人,肚子大到瞒不住了,琳琳她爸为了保住琳琳妈的名声,说孩子是他的。 即便现在,许多受到伤害的女性都对自己的遭遇难以启齿,何况二十多年前。 琳琳她爸也算很有担当了,毅然站出来跟琳琳妈结婚,保护她不遭人非议,后来生下小林,两口子把他扔到姥姥家,去南方打工,本想着小林死掉就算了,可老太太不忍心,每天喂他喝点小米粥,小林的命也硬,喝小米粥都能活,后来就更不好弄死他了,到了懂事的年纪,姥姥把他丢去纺织厂的子弟小学念书。 小林三年级时,琳琳妈怀了琳琳,又在南方赚了点钱,两口子回来买房做生意,小林继续在姥姥家住,老太太管他口饭,给他几件旧衣服。 读完九年义务教育,小林跑去琳琳家,对琳琳妈说:“妈,我想上高中。” 琳琳她妈说:“没钱。” “秦老师说他出学费。” “那也不行。” “你让我去上学,将来我赚到钱都给你,我还给琳琳洗衣服,帮你干家务。” “不用跟我说,你死了我都不管你。” 其实没人在意小林上不上高中,是他自己不放心,跑去征求琳琳妈的同意,而高中念完,他又自己参加高考,考完也没人问,直到开学前几天,他又跑去琳琳家,说一句:妈,我去上大学,寒假再回来。 琳琳妈说:注意安全。 小林背着书包走了,家里没人给他钱,也不知道他从哪弄学费,不出意外,还是他初中班主任,秦老师给的,小林大学毕业后回太原工作,并信守承诺将工资卡交到琳琳妈手里,依然住在姥姥家,但姥姥做不动饭了,现在换他给姥姥做,也因此得到舅舅姨姨们的善意,不像以前那样厌恶,但也尽量不来往,免得琳琳父母尴尬。 说完小林的身世,琳琳泪流满面:“鬼哥,我哥真的很可怜,虽然我妈妈也很可怜,但我哥是无辜的,他已经用自己的工资补偿我妈妈了,可家里人还是不喜欢他,除了我,没人对他好,他已经够苦了,怎么还有人欺负他呀。” 王薇也跟着哭:“琳琳,你哥真是太可怜了,他这么可怜还要读大学,我以后也要好好学习,再也不贪玩了。” 这他吗都哪跟哪呀! 我安慰琳琳,让她别难过,明天见了小林,我再好好了解一下,一定帮他解决问题。 琳琳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鬼哥,这里是五千块,你点一下,你别要我哥的钱了,他真的没有钱,这些钱是我自己攒的压岁钱,我父母都不知道,你就放心收下吧。” 我收下琳琳的钱,准备跟小林说一声,让他们兄妹俩算账去。 小林公司离圆觉堂不远,走两条街就到了,公司不管午饭,员工出来买着吃,小林给我一个地址,是他们对面的快餐店,他说这家店的饭菜特别好,他们公司的人每天来吃,要请我尝一尝。 我到快餐店时还没到午休下班时间,店里没有客人,等了十多分钟渐渐人多起来,小林便在这时给我打电话,我刚要接,他就压了。 我朝门口看去,有个二十多岁,身材偏瘦,穿着白衬衣黑西裤的年轻人,带着腼腆的笑容朝我走来,他扬扬手,满是热情的问:“是鬼哥嘛?” 我也不好意思承认,问道:“你就是琳琳的哥哥吧?” “对,我是小林,鬼哥快坐。” 跟小林聊qq以及琳琳口中,我还以为小林是个不爱说话,总是低着头,见谁都脸红的胆小鬼,见了面才发现是个阳光大男孩,看来从小到大的苦难并没有磨平他的热情。 小林坐在我对面,我将擦擦佛递给他。 小林结果,仔细打量。 我给他解释:“外面这个盒子叫嘎乌盒,嘎乌是藏语中随身密坛的意思,过去修行人都往嘎乌盒里装护身佛和经文绸片等等,里面那块泥牌就是擦擦,别看它其貌不扬是用泥捏的,但泥土是生命之本,承载众生,因此能制作成菩萨法相,庇佑众生。” 后面几句是我编的,怕他觉得我拿破泥块子骗他。 小林赶忙将擦擦佛放下,双手合十,念几句阿弥陀佛。 我笑道:“你念错了,以后带上这块擦擦,你就要念南无文殊师利菩萨摩诃萨,没事时就念几遍,心情不好时也要念,可以帮助你摆脱烦恼,还有手印和心咒,我现在教给你。” 手印只是一个简单的双手手势,心咒发语音让他回去慢慢背。 我说:“你可以把擦擦佛摆在家里当神像供奉,也可以装在嘎乌盒里戴在身上,但必须隔着衣服,不能接触皮肤,这是对菩萨的不敬,还有就是不能沾水,手印和心咒是用来法东西的,比如你给擦擦佛上香,最好先对着线香掐手印,念几遍咒语,这样可以增加你供奉香火的功德,再比如每天早上喝水前法几遍,可以法成越喝越聪明的文殊智慧水,曾经有位台w念国中的小姑娘学习一般,家里请了文殊菩萨后,每天法水给她喝,不到一年,小姑娘的学习成绩就名列前茅了。 但这只是特例,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菩萨保佑,还要看你是否虔诚,与菩萨的缘分有多深等各个方面,总之你相信我,别买回去却不当回事,但也不要操之过急,以为供奉三五天就能得到菩萨保佑,只要你诚心向佛,好运肯定会接踵而至,昨天晚上琳琳已经替你付账了,哭着鼻子非要给,我也没办法,你们回去慢慢算账吧。” 小林将擦擦收好,很诚恳的对我说:“鬼哥谢谢你,我相信这尊擦擦佛一定会给我带来好运的。” 我们闲聊几句,来吃饭的人已经开始在柜台前排队了,小林赶忙说:“鬼哥你吃啥,我给你点去,这家店的打卤面不错,你尝尝?” 我看一眼招牌,打卤面味道如何暂且不说,最便宜倒是真的。 我说可以,小林去排队。 几分钟后,进来三位同样白衬衣黑西裤的男人,胸前的工作牌也和小林一样,其中两位找桌子坐,一位去柜台前点餐,看见小林,笑着打一声招呼,顺势插在他前面。 后面的女顾客不满道:“哎,你这人怎么插队呢?后面排着去!” 这人还没说话,小林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是帮我同事排队的,他没有插队。” 小林离开自己的位置,重新站到队尾,还朝我笑一下:“鬼哥你别急,马上就到咱们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 懦夫4 见小林跟我打招呼,他的三位同事还看了我两眼,随后各干各的,对小林重新排队没有半点表示。 本来我还不知道怎么开口,正好借这档子事,跟小林聊聊他与同事的关系。 几分钟后,小林排到前面,外面进来一对拉着手的年轻男女,男的白衬衣黑西裤,女的职业套装,同样别着与小林一样的工作牌。 我心说这俩不会也要插队吧? 便见他们朝小林喊一句:“小林,一碗面,一份牛肉盖饭。” 小林回头看一眼,没有说话,而这对男女和那三人聊几句,朝我扭头,应该听说我是小林朋友,径直走过来,坐在我们这桌。 男的瘦瘦高高,看上去挺精神,主动跟我打招呼:“哥们,你跟小林一起的?” “对。” “同学?” “不是,普通朋友。” “现在在哪干呢?” “亲戚的公司,装潢设计。” 他略有讶异,认真打量我一眼:“富二代呀,真没想到小林还有你这种朋友,那你咋不把小林弄到你家公司呢?” 我说:“我也是普通打工的。” 说着话,小林托着餐盘回来,盖饭递给那女孩,一碗面摆在我面前。 我还没伸手,对面的男的就把面抢了过去。 黄皮子 第205节 小林说:“这碗是鬼哥的。” 那男人一边拌面一边说:“有啥区别?你再给他一碗不就……呦呵,还藏了个卤蛋?小林你可以呀,翻身做主人,舍得吃蛋了?” 小林有些羞赧的笑着,对我说:“请鬼哥吃饭,不能小气。” 那男人翻出卤蛋却没有把面还给我,反而很不要脸的咬了一口,啧啧感叹:“小林的蛋就是好吃,虽然味道一般,但能葛朗台手里混出点吃的,就是美味,是吧媳妇?” 旁边女孩低着头细嚼慢咽,没有回话。 小林只好再给我一碗面,送了餐盘后,坐在我身边吃饭。 我一直看着他将面搅匀,才确定三碗面里,只有一碗有蛋,他都没给自己买一颗。 心里同情小林,他的男同事又不停吧唧嘴,一顿饭吃得我十分腻歪。 吃完饭,男同事抓两张餐巾纸擦嘴,留一句:“你们慢慢吃。”便拉着女朋友走了,饭钱也没给小林。 “小林,你的同事是不是经常要你请吃饭?” 小林赶紧嚼两下,吞掉口中的食物才说:“也不是,就是他俩跟我关系不错,所以不跟我客气。” “那边的三个也跟你关系不错?出来吃饭不排队,径直往你前面一插,这也太不客气了吧?哎,我也不想瞒你了,你知道琳琳为什么逼着你找我买护身符么?因为她看了你的日记,知道你每天在公司受委屈,又没有其他办法能帮到你,只好寄希望于我这的黄符神像,但擦擦佛仅仅能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关键还在于你自己,你跟我说老实话,你的同事为什么总针对你?” 端着碗的小林愣了愣,将碗放下,认真道:“因为我比较老实?” “你这不叫老实,你就是懦弱,你快吃,吃完咱俩找个没人的地方,你把你在公司的情况好好讲一遍。” 小林胡乱扒两口,将碗中的面条吃光。 我俩到他们公司楼下的花池上坐着。 我又问他,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惹得全公司都欺负他。 他很无辜的说不知道,而且也没有我说的那么夸张,无非是作为新员工,比其他人多做一些事,这在每个公司都正常,他从不觉得自己受欺负。 “有人故意往你的水杯里扔烟头是怎么回事?” “你说这个呀,我也不清楚,应该公司不让抽烟,也没有烟灰缸,但那天夜里两个同事加班,老板不在,他俩就在办公区抽烟了,随手拿我的水杯弹烟灰,忘记给我洗了,这件事确实有点过分,但要想开点,也就那么回事,指不定他也拿别人的水杯弹过烟灰,但及时清洗没有被发现,未必是专门欺负我,你说是吧!” “那有人抢你女朋友又是怎么回事?还有总让你请吃饭,总当面嘲笑你,这些都不算针对你?” 小林苦笑道:“算!但这都是一个人做的,并不是全公司一起欺负我,包括往我水杯里扔烟头的,也是这个人,不过我能够理解他对我的态度,两个人谈恋爱,合适就在一起,不合适就分手,谈不上谁抢谁的,我女朋友觉得跟他在一起更合适,他俩就在一起了呗,可我们三个在一家公司,他俩在一起之后,你说那个男孩是不是很尴尬?他眼里容不下我是正常的!鬼哥,如果你天天和你女朋友的前男友在一起工作,你会跟他和平相处么?” 扪心自问,我不会! 要是小雅的前男友来圆觉堂上班,我肯定上蹿下跳整天找他的麻烦。 “听你这么一说,这男孩是挺可怜的,不过你也够大度,还能体谅他的……”话说一半,我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呀!这他吗是他抢了你女朋友,你还体谅他的难处?就算你们和平分手,大家谁也不欠谁的,他凭啥往你水杯里扔烟头?还有刚才那三个,他们凭啥插队?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要是这样的性格,我都忍不住想抢你女朋友了!” 小林问:“鬼哥,刚才跟咱一桌吃饭的女孩,你觉得怎么样?你能看上不?” “一般般吧,比我老婆差远了!你想让我横刀夺爱,帮你报仇?” “不是,那个女孩就是我前女友,你要是看不上她,估计我谈了新女朋友,你还是看不上!” 说着话,小林露出得意的笑容。 我绷着脸看他,心说这孩子的脑袋是不是被门挤过,居然请前女友和情敌吃饭?! 小林见我表情不对,赶忙收了笑,诚恳道:“鬼哥我跟你开玩笑呢,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我能感觉到同事们都不太喜欢我,包括我们老板,我刚来公司时,老板很器重我,觉得我比较实在,不耍滑头,出去应酬时都要带上我,但后来就总骂我,让我不要见了谁都您来您去,给他丢脸,有时又嫌我直来直去,说话不兜圈子,看不懂他的眼色,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 但我真的不会应酬,我知道酒桌职场有许多规矩,可我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刚毕业的大学生,上大学前我连饭店都没有去过,哪里懂那些规矩呢?我只明白一个道理,礼多人不怪,只想对别人客气一点,免得被人挑礼,可我越客气,同事们越针对我,我能怎么办呢?你让我现在突然对他们不客气一次,不一定能改变我的处境,但我的工作肯定是没了。” 小林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倒是让我明白他唯唯诺诺的根由在哪里了。 就是成长环境造成的! 过分的溺爱会导致孩子以自我为中心,变得目中无人,小林却是从小到大没有感受过任何关爱,以至于失去自我,眼里全是人,谁都不敢得罪,谁都想讨好一番。 本来我被他的一颗卤蛋收买,准备聊过之后,如果他在这里实在不顺心,就给他换个工作,不吹牛逼的讲,以咱出道一年多的实力,对付不了苏老板那个级别的人物,给他安排个工作还不是轻轻松松? 可发现小林的心理问题后,我觉得他去哪都得挨欺负。 我说:“行吧,我也不劝你了,但你目前有点患得患失,考虑太多,这一点文殊菩萨可以帮你,文殊菩萨左手青莲花,象征无上智慧,右手金刚剑,斩断一切烦恼,你以后多念经,就能慢慢放下心里的包袱了,有什么想法心得随时在qq上跟我沟通。” 小林点点头,抓紧嘎乌盒说:“谢谢鬼哥,我一定会照你说的话去做!” 我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正要走,转念想到另一件事,问道:“小林,我能不能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要是不想回答就算了。” 小林爽快道:“你问吧,我没有隐私的!” “关于你的身世,能问么?” 小林一愣,情绪瞬间低落:“你想知道什么?” “你知道你的亲生父亲是谁么?” “不知道,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 “那你怎么知道你……这个……就是……你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么?” “知道,我自己猜出来的。” “这还能猜出来?” 小林咬咬嘴唇,有些抗拒这个问题,我正要让他不用回答了,他已经张口,却不是对我,而是对路边一条正在翻垃圾的野狗,十分凶恶的喊一声:“嘿,过来!” 野狗吓一跳,赶忙夹起尾巴跑远。 小林看着逃之夭夭的野狗,对我说:“我没有骂它,只是语气有一点凶,它就察觉了我对它的恶意,我肯定比狗强吧?我从小生活在别人厌恶的环境里,肯定会思考大家为什么要讨厌我,有些事不需要听人说,想着想着就全明白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人善人欺天不欺,文殊菩萨会帮你,相信我!” 第四百二十九章 懦夫5 聊到下午两点,小林回公司上班,我没回圆觉堂,附近的商场里转了转,跑去找冯栏玩。 下午六点多,小林在qq上跟我说:鬼哥,我下班了,刚才趁同事不在,我按你教的方式,法了一杯文殊智慧水,喝掉之后有点很不一样的感觉。 我问:什么感觉? 小林说:说不上来,我喝完水,闭眼体会了一阵,就觉得耳边静悄悄,心里空落落,什么烦恼都没有了,这是不是经文里说的四大皆空呢? 跟四大皆空没关系,纯粹小林的心理作用。 加持经咒的泥擦仅仅是承载经文愿力的容器,有辅助在家居士修行的效果,但必须常年念经礼佛才能与泥擦的经咒形成共鸣,小林只戴了一下午,根本不可能有反应。 我让他戒骄戒躁,持之以恒。 接下来七八天,小林每晚都上qq找我聊天,分享他的礼佛心得,但时间都在夜里九点以后,我问他,是不是很晚才下班? 他说是,这几天比较忙,他要加班完成一些工作,都是同事堆给他的活儿,但以前他虽然不拒绝,其实心里有一点点烦躁和疲惫,可自从戴了擦擦佛,夜里心烦时念几句心咒,喝一杯智慧水,就会抛开一切烦恼,变得干劲十足。 这样的转变,我怀疑文殊菩萨在他身上使劲了。 小林自己也觉得菩萨在保佑他,他说他对未来的生活充满希望,忙完这段时间要带上琳琳,请我和王薇吃饭。 我让他不要客气,闲聊几句后,又给丹增打电话,想跟他谈谈擦擦的效果。 听我说了小林的转变,丹增得意洋洋说:“怎么样,我的擦擦佛厉害吧?这还只是普通的泥擦,经擦骨擦的效果更好呢,随便戴一块就能远离一切邪魔和烦恼了,小吴师傅,这回你相信我的本事了吧?” “我从没怀疑过呀!我只是不相信你的人品!但经过这件事,我想深化一下咱们之间的合作,我师叔的圆觉堂有不少信佛的客户,我去看风水时,经常有客户让我规划乾位佛龛,我想把你的擦擦佛拿到圆觉堂去卖,你能不能先给我几十块,我卖一块给你结一块的钱,或者先付点押金之类的。” 丹增爽快道:“没问题,不用押金,我相信你!” 我心里一暖。 丹增继续说:“不过我只能给你泥擦,八位本命佛的不同法相各来一块,药师佛给你三块,剩下的就得订制了,不是我小气,是我手上没有成品,像骨擦经擦布擦需要用很殊胜的法物制作,我也等着看客户需要,付了钱才能制作法相的,否则卖不出去就浪费了!” 我气愤道:“你少胡扯,你就是小气,上次在你家,我看见你柜子里摆着几十块擦擦佛,其中有好几块是灰白色的,你敢说这是泥擦?” 沉默少许后,丹增故技重施:“喂喂喂?小吴师傅你能听到么?你等我换个信号强……” 不等他说完,我先挂机了。 没一阵,露露给我发qq:瑶瑶,姐夫让我告诉你,你误会了,那几块都是用石灰做的,你想要的话,他可以送给你,还有一个事,他准备做几块欢喜佛法相的擦擦,可以增强男性那方面的能力,但用料特殊,不好搞,他想让你先推广一下,要是有客户愿意试一试,先谈好价钱,他再决定用什么料,可以嘛? 看这意思,丹增准备把我当成他的下游经销商了。 但要说欢喜佛法相的擦擦,我觉得会有不少人喜欢。 我回复:让他先送我一块,我试试效果再说! 露露问:你不是和女朋友分手了嘛?你怎么试? 我说:你给我送过来! 露露发个害羞的表情,说一句讨厌,下线了。 我想把小林的情况发在博客,但写了几句,又觉得他的生活还没有实际转变,发出去也没什么人信,便觉得再观察一段时间,等他有了起色再说。 三天后的下午,是个周六。 王薇给我打电话,语气焦急道:“鬼哥,你卖给琳琳她哥的护身符到底有没有用呀,她哥被人打了,你知道不?” 我问:“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就是刚才琳琳打电话哭着问我,为什么她哥戴了你的护身符非但没有平安,反而神经了,我问她为什么这么说,她说她哥被人打了,我还替你说话呢,护身符又不是贴身保镖,能辟邪也不能帮她哥跟人打架呀,琳琳就说她哥被人打晕,醒来后既不报警也不去医院,面带微笑,捧着你的护身符说一切都是菩萨的安排,让大家不要管他。” “他那现在怎么样?伤的重不重?他和谁打架了?” “应该和公司同事吧,他晕了之后,他同事给琳琳打电话,叫琳琳通知父母去医院,琳琳没跟父母说,一个人去了,要不咱俩也过去看看?” 我说:“地址发给我,你在家呆着!” 挂机几分钟后,王薇发来地址,就是我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市中心医院。 王薇向来哪有热闹往哪钻,我打车过去时,她已经在医院门口等着了,正在打电话。 我靠近后,听见她叫嚷:“我没惹事,明明是我们被欺负了,你咋不帮我们主持正义呢……鬼哥也来了,你俩说吧,我不想跟你说话!” 王薇把手机递给我,气呼呼道:“姓王的!” 王薇都没有进医院,还不知道小林到底怎么回事,就咋咋呼呼给她哥打电话,说自己被欺负了,我接过电话跟王斌讲几句,他让我有需要就给他打电话,随后就暗示我,王薇还小,当前的任务是好好学习。 手机还给王薇,她问:“我哥什么时候来?” 我叹息道:“他不来,咱们先进去看看!但你以后能不能别跟你哥说咱俩的事?要是传到你父母耳朵里,我还活不活了?” 王薇的小脸蛋腾地红了一片,揪着我的衣服,扭扭捏捏说:“咱俩啥事呀!” “啥事都别说!” 黄皮子 第206节 医院门诊大楼里七拐八绕,ct室外找到小林兄妹。 走廊里的长椅上坐着几个人,满身尘土的小林正在发呆,琳琳双眼红肿,坐在小林旁边,正跟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小声说话,几天前和我们一桌吃饭的情侣也在,坐在七八米外的椅子上,那男的头发乱糟糟,右脸有个巴掌印,脖子上有几道挠痕,女的陪在一旁。 还有个中年男人,是小林公司同事。 见到我们,小林起身诧异道:“鬼哥你怎么来了?是琳琳叫你来的?” 除了身上的土,小林没有其他异常,脑袋上也没有纱布,应该伤的不重。 王薇跑去找琳琳,我问小林:“怎么回事?跟人打架了?” 小林不好意思的笑道:“没有,我是拉架的,被误伤了。” 看那不远处的男孩灰头土脸的样子,我还以为小林终于虎气一把,跟情敌打架了。 没想到他是个拉架的! 他身后,坐在琳琳身边,那位陌生的年轻女孩十分不屑的说:“怂货!” 琳琳立刻抱住她,可怜巴巴的恳求说:“姐姐,你别骂我哥,他胆子小。” 女孩抱住琳琳,扭过头不再说话。 我将小林拉到一边,小声道:“听说你被打晕了?到底怎么回事?” 小林下意识摸后脑勺,却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对我说:“是啊,我被打晕了,我还是头一次晕倒呢,就是拉架的时候,同事的胳膊肘不小心磕在我后脑勺上,我就眼前一黑,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倒在地上了,其实没什么事,躺了一会我就醒了,但同事怕我出事,打120把我拉过来拍片子。” 我见那抱着琳琳的年轻女孩,身上也沾了不少土,正要问小林,谁和谁打架。 琳琳先忍不住对我哭诉:“鬼哥,你别听我哥的,他就是被人打了,他的同事总欺负他!” 我推开小林,在琳琳身边坐下:“你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张口的是那年轻女孩,问我:“你是他们家亲戚?” 我说:“朋友。” 年轻女孩指着小林的情敌,愤愤不平:“就是他打你朋友!我跟他们在一个写字楼工作,但不是一家公司,经常见他们欺负你朋友,每次在电梯里碰到,都要说些难听的话拿你朋友开涮,还有那女的,是你朋友的前女友吧?我见过他俩拉着手上班,后来这女的跟别人跑了,你朋友连个屁也不敢放,见了面就是低头看地,任由那俩狗男女在他面前卿卿我我。 今天中午我们吃完饭,在一楼等电梯时,你朋友先来的,电梯到了他前女友才来,可电梯超载坐不下那么多人,人家让你朋友出去等下一趟,你朋友就老老实实出去了,我看不下去,帮你朋友说几句,那三八就骂我,你朋友劝架,三八的男朋友就打他,他连还手都不敢,人家扇他两巴掌,他还道歉……” 说着话,年轻女孩鄙视小林:“怂成你这样,你还算个男人么?还拉架被打晕,人家就是要往死里打你!” 第四百三十章 懦夫6 年轻女孩说话时,小林一直低着头,面露尴尬。 偶尔小声反驳两句:“不是这样的……没有欺负我……大家都是同事……” 这女孩没说自己受了什么委屈,但可想而知,她帮小林出头,小林不给力,她一姑娘家跟那对情侣打架,肯定吃了亏,而小林不敢打架也就罢了,女孩跟我告状时,他还在一旁絮絮叨叨,女孩越说越委屈,被小林的怂样气哭了。 小林赶忙向她道歉:“你别哭,是我不对,是我连累你了!” 女孩双眼噙泪,极其嫌弃的瞪了他一眼:“滚。” 随后对我说:“他们拿你朋友当狗似的欺负,你就干看着?过去打他们呀!” 我看看那边的三个人,苦笑两声,没有说话。 女孩气的嘴皮子哆嗦:“怂货,你们都是怂货,你们就不配当男人!” 女孩气不过,抹两把眼泪,口袋里掏出个皮筋把头发一扎,又要冲过去和那对情侣打架,王薇和琳琳赶忙拦住她。 有护士过来训斥:“别吵,要打出去打,再嚷嚷我就报警了。” 那一边,小林那位三十多岁的男同事走过来劝架,女孩只是哭,小林又没主意,这人对我说:“你是小林的朋友吧?先把小林和这姑娘带回去,我们在这等片子,有结果再通知你们,医药费让他(小林情敌)出,你们也别在医院闹了,闹大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我随口一问:“只出医药费?” 这人眉头一皱,不满道:“那你还想怎么样?他俩都受了伤,小林虽然晕倒,但醒过来就没事了,你看看他(小林情敌)被挠成什么样?就算报警,警察也是看谁伤的重就偏向谁,我们不想惹麻烦,你们也差不多点吧,别太过分了。” 这人身子前倾,捂着嘴悄悄对我说一句:“他(小林情敌)是我们老板家的亲戚,再闹下去,小林的工作都保不住,你要真心为小林好,就劝他咽下这口气。” 怪不得小林的情敌如此肆无忌惮的欺负小林,原来是有背景的。 我也小声问:“哦?你们老板有多少资产?” 这人好笑道:“几千万吧,怎么着,你还想勒索一下?” “没有,我就是好奇多大的老板能养出这么目无王法的亲戚!这也不是啥大人物呀,他咋这么嚣张呢?” 这人嘲笑道:“听你这意思,你是个大人物呗!” 我没理他,这人自讨没趣,又回去陪小林情敌坐着。 没一会,片子出来,我陪小林进去,医生说他没有大碍,就是有点轻微脑震荡,好好休息几天就没事了,期间有头晕恶心的症状,再及时来就医。 那三十多岁的男人应该是小林公司,主管级别的小领导,拿到片子后,安慰小林几句,给他放了半天假,回家休息。 出了门诊楼,小林带着歉意对我说:“鬼哥,麻烦你过来看我了,你们饿么?我请你们吃饭。” 下午三点多,他要请我们吃饭。 纯粹是没话找话,等我主动告辞。 听王薇说,小林被打晕,醒来后既不报警,也不肯去医院,神经兮兮的说这都是菩萨的安排,我觉得他有点走火入魔了,想跟他再谈一谈,便给了王薇两百块钱,让她和琳琳,带那年轻女孩去医院对面的肯德基吃东西。 我拉着小林坐在医院空地的长椅上,询问这几天佩戴擦擦的感受。 小林从口袋里掏出嘎乌盒,攥在手心,满脸虔诚说:“鬼哥,真要好好感谢你了,自从戴了你的擦擦佛,原先那些让我不开心的事,现在都没有任何感觉了,心里特别平静。” “那今天被人打了,你也特别平静?” 小林点头:“对,佛经里说,一切苦难都是前生造定,是我自己种的因,如今结出这样的果,跟别人没有关系,我不怪任何人。” 我给他讲解擦擦佛时,可没说过这一番话。 而且他被打成死狗,还连累人家小姑娘灰头土脸,居然还能摆出一副逆来顺受的态度,我快被他气死了。 “来来来,你他吗给我讲讲,哪本佛经告诉你被人揍了,也要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的?” 小林纠正道:“不是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许多事不一定是我做错了才会受到伤害,可既然我没做错都会受伤,那这种无法避免的痛苦,我只能归咎于自己,进行自我安慰,否则产生任何负面情绪,痛苦的还是我自己,这是一种人生态度,佛说: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就拿今天的事来说,坐电梯而已,电梯超重,同事把我撵下来,只要我不心动,这算什么事情呢?这趟坐不下,我坐下一趟就好了呀,可一旦心动,产生嗔念,像楼下公司的媛媛一样,跟我同事打架,为了这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搞得两败俱伤,你说这是何苦呢?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我说的对么鬼哥?” 我无力分辨他说的对不对。 我是想跟他讲讲道理的。 可他这一番深奥的话,把我说懵逼了。 好半天回过神,我想骂他,又挑不出他哪里说错。 我气急败坏道:“你跟我来这套?你等着!改天我找个神棍跟你谈。” 我捂着胸口:“哎呀不行,气死我了,从来都是我给客户讲道理,今天居然栽在你手上了,你告我,这句心动心不动的歪理邪说在哪本佛经上,我回去研究研究再来跟你谈!” 小林难为情的笑了:“不是佛经,是我在网上看的,一位高僧说的!” 终于被我挑到毛病了。 我说:“哈!我让你看佛经,你在网上看歪经,网上的话能信么?” “不是歪经的,佛经里也有类似的话,《古尊宿语录》中记载,寒山问曰: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该如何处之乎?拾得答曰:只需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这就是宠辱不惊,去留无意的意思。” 说着话,小林眼闪精光,他说:“鬼哥,说出来怕你不信,这几天我睡觉前都要捧着擦擦佛念几句古尊宿语录,等我睡着后,就感觉有个低沉肃穆的声音,在耳边吟诵寒山和拾得的对话,你说这是不是文殊菩萨在帮我开解烦恼?” 还有这事? 怪不得小林着了魔似的研究佛经。 我说:“我给你退钱,你把擦擦还给我吧,不要再戴了。” “为什么?” 我瞎编道:“许多有灵的器物会招惹脏东西,从你目前的遭遇来看,应该有什么邪祟附在擦擦上了,每晚给你讲歪经。” “怎么是歪经呢?这是正统的高僧语录。” “我知道,但你的泥擦是文殊菩萨法相,如果文殊菩萨显灵,你应该听到跟文殊菩萨有关的经文才对,比如文殊师利菩萨经,这寒山拾得啥的,肯定是邪祟在装神弄鬼,乖,把擦擦给我,我一会就给你取钱去。” 小林抓着泥擦不放,笑着说:“鬼哥你误会了,寒山拾得是文殊菩萨和普贤菩萨在人间的化身呢,这就是菩萨显灵了。” 我满头冷汗。 没文化真可怕,我给自己挖了个坑! “行,你厉害,你能说会道,你口灿莲花,你等着,我非给你找个神棍不可!” 去肯德基找到王薇他们,少坐一会,他俩送那年轻女孩回公司,我带王薇回家。 路上,琳琳又给王薇发qq,还是说她哥戴了我的护身符,非但没走好运,被打不说,还神经兮兮的不计较,小丫头有点不开心。 我让王薇告诉琳琳,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把小林的神经病治好。 回到家,我立刻给丹增打电话。 “你的擦擦佛行不行呀?咋把我客户搞疯了?现在跟个神经病似的什么都计较,今天被人打了还乐呵呵的……” 听我说了小林的情况。 丹增笑嘻嘻的说:“这位小林施主很有慧根嘛,不如让他跟着我修行吧!” “别跟我嬉皮笑脸,我以为他戴了文殊菩萨会放下所有顾虑,不再软弱,结果他现在什么都不在乎,改天再觉得红尘纷扰,抹脖子去西天找快乐,你还想不想卖擦擦了?” 丹增这才慎重起来。 “这样吧,你再跟他谈一谈,讲点我佛慈悲,亦有怒目金刚法相的道理。” 我很恨道:“谈个屁,他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我根本说不过他!你来给他讲,洗了他的脑子!” 丹增苦笑道:“他要是心态平和,我说啥都没用,而且我也不太会讲经,不过你放心,我有办法,他不是从不跟人生气嘛?咱们给他换一块不动尊菩萨,不动尊有大忿怒法相,性格暴烈,容貌骇人,能吓退邪魔,我再给他加持不动明王降魔咒,普通人戴上,会变成一点就着的暴脾气,跟这位客户的软性子一中和,应该会变成正常人的性格。” 第四百三十一章 懦夫7 一周后的一个上午,正在秦德昌的修理厂闲扯淡时,丹增邮来的不动尊擦擦佛到了。 我与小林联系,约在他们公司楼下见面,便开着秦德昌的车,回家取了包裹,过去找他。 黄皮子 第207节 快午饭时,小林从写字楼出来,站在门口来回张望,我按两声喇叭,小林朝我走来。 上车后,我说:“喏,这个送给你,你现在还戴着文殊菩萨……”说着话,我朝小林脖间看去,他依然是上次的白衬衣黑裤子打扮,可胸前的工牌却换成某某化妆品公司的字样。 我问:“你跳槽了?” 小林颇为无奈道:“被开除了,现在在媛媛她们公司上班。” 关于上次他们打架的事,小林说,第二天同事给他道了个歉,假模假样的询问伤势有没有大碍后,这件事就揭过去了。 可这件事的当事人不是小林和他的情敌,而是楼下公司的女孩和小林的同事,能不能揭过去,得问人家女孩同不同意不是? 楼下的化妆品公司是一屋子女人,平时就跟妖精窝似的叽叽喳喳,十分闹腾,同事被打,她们哪肯善罢甘休,只是打架当天,化妆品公司的女老板在外地出差,这才按兵不动,直到三天后女老板回来,一群女人就冲到小林他们公司了。 一进门,那位名叫媛媛,帮小林打架的女孩就往桌上一趴,哼哼唧唧说自己被打坏了,站不起来,女老板则领着其他女人大呼小叫,在小林他们公司里闹得鸡飞狗跳,后来来了两个警察,却也拿这一群女人没办法,而且事情起因是互殴,一对情侣和一个女孩打架,警察也只能帮着弱势一方和稀泥。 最后在这位女老板的逼迫下,化妆品公司的女孩们站成一排,小林情敌向她们鞠躬道歉不说,还赔了媛媛姑娘一万块钱。 女老板这才领着一群女人离去,十分嚣张。 小林公司的老板只好拿小林撒气,咆哮着让他立刻滚蛋。 结果在门口等电梯的女老板返回来,笑眯眯问小林愿不愿意去她公司上班。 小林的老板的脸都气青了。 就这样,十几个女孩帮小林收拾了个人物品,抢战利品似的将他拉到楼下公司,而之后几天,小林在电梯里遇到前同事,总被揶揄几句,于是那些女孩搞了个护林队,天天和小林的前同事吵得不亦乐乎。 小林被她们搞得十分痛苦。 而我听了这一番经过,不无羡慕道:“你现在的公司里全是女人?” 小林叹息道:“还有两个男孩,但每天在外面的美容院跑业务,呆在公司里的只有我一个男的。” “你都掉进妖精窝里了,就别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了成不?我都有点羡慕你了!” “哎,有啥可羡慕的呀,你来我们公司上几天班就知道了,身边全是女人真的很麻烦,她们总拿我寻开心,就说中午出去吃饭吧,她们总要一群人搂住我的胳膊,还故意在人多的地方说些不正经的话,让我被别人指指点点,十分难堪。” 小林满腹牢骚向我抱怨,搞得我恨不得锤他两拳。 “你就得了便宜还卖乖吧!早知道你换了公司,我就给你要一块欢喜佛法相的擦擦了,以你现在的处境,戴上欢喜佛,三四个月下来,孩子都好几个了,喏,这个是不动尊菩萨,最近一段时间你就别戴文殊菩萨的擦擦了,先戴这块。” 不动尊也叫不动明王,是属鸡之人的本命佛。 广义上说,每一位菩萨都有帮人解决一切烦恼的神通,但不同的菩萨修行时发下的愿望不同,因此也代表了不同性质的愿力,比如文殊菩萨代表聪颖,通过帮人开慧的方式避开烦恼忧愁,而不动尊则象征心志坚毅,无可撼动,因此能帮人坚定心神,克服所有困难,同时也因为不动尊菩萨的法相过于威严,具有吓退邪魔的效果。 丹增给我邮来的这块不动尊,法相是盘坐石台上,右手持剑,左手持索,背负猛火,怒目圆睁的大忿怒法相,又加持了降魔咒语,但和小林身上的文殊擦擦有点区别,不动尊擦擦不能当成神像,用作念经修行时的供奉,最好是摆在家里或者戴在身上当做护身法器。 用丹增的话说,不动尊法门是以忿怒方法调教弟子,会让人心里滋生三毒,也就是贪嗔痴三种负面情绪,属于苦修的方式,普通人根本扛不住,但对小林来说,也许会有以毒攻毒的效果。 如今小林也算半个神棍,为了说服他戴不动尊擦擦,我用丹增教的鬼话狠狠忽悠了一顿,教给他明王手印和降魔咒,让他先修习降魔法门,有了自保能力再继续念诵文殊菩萨的开慧经文。 小林被我忽悠的红光满面,立刻答应。 跟小林吃了午饭,我送他回公司上班,之后每天在qq上问他戴了不动尊菩萨后的反应,主要也是想知道他在不动尊的帮助下,变成有尊严的威猛先生后,会怎样应对女同事的调戏,是义正言辞的呵斥,还是拿出男人本色反调戏回去? 但小林一直没有说这件事。 而我也在聊qq时,小林的字里行间发现他有了些许转变。 原先他跟我聊天,他那腻歪劲上来,一句话能说完的事,他非要说上十句,比如暂时有事,不能跟我聊qq,他先是“对不起鬼哥,现在有点事,一会再跟你说”,没一会又来一句“鬼哥真对不起啊,还没忙完,我等下立刻找你”,等他忙完了又是没口子道歉“真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长时间,我刚把资料做完……” 不记得从哪一天开始,他突然就爷们了,一句话能说完的事,绝不说第二句。 我还挺不适应,纳闷这小子咋对我不热情了? 如此过了一个月。 那天夜里十一点多,小林给我打电话。 接通后还没来得及调侃他,就听小林十分慌张的说:“鬼哥,出事了,出大事了,我打人了!” 我笑道:“呦,稀罕呀,你还敢打人呢?没事,没打死就行!” 小林哭腔喊道:“好像打死了,他已经躺着不动了,脑袋一直冒血。” 我急忙道:“你别急,慢慢说,你和谁打架了?” “不认识,我夜里下班……” 小林的话没说完,我在电话里听到他那边传来女人的惊恐的尖叫声。 随后是小林的呵斥:“闭嘴,不许叫,否则老子连你也打死!” 我顿时有种要疯掉的感觉,也不知道小林到底做了什么事,只能安抚他:“小林你别激动,你旁边的女孩是谁?你先别伤害她,有什么事慢慢说,我现在过去找你,你在哪?” “我家附近的小公园的树林里,鬼哥你快……不许跑,站住!” 第四百三十二章 懦夫8 小林在电话里吼了两嗓子,还没说明情况就挂机了,我赶忙穿衣服出门,同时给小林回拨过去,可连打三个都没人接听,我十分忐忑,担心小林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 同时也深感疑惑。 上次卖给小林的文殊师利擦擦,非但没有解决他的麻烦,反而让他变态了似的唾面自干,这次的不动尊菩萨同样没帮上忙,还让小林夜里下班后打死一位陌生人,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丹增的擦擦佛究竟有没有效果,怎么看不到半点好事,全是副作用呢?! 小林说的地点是他家巷子里,一座面积不大的小公园,老头老太太们晨练散步的场所,只是夜深人静,小林不接电话,他又疑似杀了人,我也不敢贸然去见他,出了门便联系王斌。 “就是上次王薇同学的哥哥的事,他性格软弱总受欺负,前段时间我卖给他一块文殊菩萨……刚才他突然给我打电话说自己失手打死一位陌生人,而且我在电话里听见,他好像还绑了一个女人。” 王斌纳闷道:“那他叫你过去干啥?你报警了么?” “没呢,我想先看看咋回事再报警。他可能是突然遇见这种事,心里没底,叫我过去给他出主意!” “要是打死人,不管咋回事都得报警不是?你直接报警吧,让警察跟你过去。” 给王斌打电话是担心我跑去命案现场,万一出什么事,没法向警察解释,所以想让王斌跟我过去做个证明,可他直接让我报警找警察,我就没提这茬,说一声知道便挂机了,却还是决定先不报警,见了小林再说。 我打车到了小公园时,王斌又打来电话询问我的具体位置,他也带着朋友过来了,让我相当感动。 小公园的树林面积不大,却是沿着人工湖栽种的一片长长的林子,小林的电话还是打不通,我和王斌两人在公园门口汇合后,便冲进树林,低喊小林的名字寻找着。 没几步,听见轻微的女人啜泣声,我朝哭声传来的方向喊一嗓:“小林?” 小林高声回应:“鬼哥是你么?我在这呢……你老老实实呆着,不许乱跑,我去接鬼哥过来!” 小林从树林深处跑出来。 月光下,离着十几米也能看清他脸上的苍白,满身的尘土,手中还抓着半块砖头,我们赶忙朝他跑去,靠近后,又见他身后的林中空地上,伏着个一动不动的男人,脸贴着地,白眼上翻,脑袋上流出好大一摊血,看不出是死是活。 而旁边的一棵柳树下,又蹲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双手抱腿,瑟瑟发抖,她头发散乱看不清长相,但身上的白色裙子沾了大片泥土与鲜血,又好像被撕扯过,衣不蔽体,破烂的不成样子。 这小姑娘的模样让我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怀疑小林该不会走了他爸的老路吧? 而那小姑娘一见我们三个陌生男人突然出现,不可抑制的恐慌起来,顾不得小林的警告,嚎哭一声,站起来就跑。 小林怒道:“还敢跑?这次我非打死你……” 小林不知道我带了两个警察,而王斌和他的朋友也是喝到兴头上被我喊来。 小林抓着半截砖,一句叫嚣还没说完,落后几步的王斌已经冲上去飞起一脚将他踹翻,王斌的朋友则飞扑上前,又将小林扑倒,随后膝盖压制,双手反剪将小林牢牢制服。 也不知是喝多了,还是本身就暴脾气,这哥们按住小林后,还照着小林的后脑勺狠狠打了几巴掌:“警察,不许动,老实点,给我老实点。” 我也喊一声:“姑娘你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 其实王斌踹翻小林后,那小姑娘已经停步,惶恐不安的站在原地,听到我的话,带着哭腔战战兢兢说:“谢……谢谢……谢谢你们。” 我关切道:“你没事吧?他……那个……他没伤害你吧?” 看她身上的裙子碎片勉强挂着的情况,我觉得事情已经处于很糟糕的地步了。 却没想到这小姑娘流着泪,摇着头说:“没有,他是好人,他救了我。” “救了你?你不是被他绑到树林里来的?” “不是……不是……” 小姑娘一个劲哭着摇头,说不清原委。 小林则被王斌二人死死摁住,嘴巴杵地,哼哼唧唧却说不出话。 我让王斌放开小林,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林爬起来坐在地上,呸几口唾沫,有些语无伦次说:“我也不知道咋回事,我夜里下班来小公园散步,听见女人哭喊声就过来查看,这个人,”小林指着躺在地上,脑袋流血的那位说:“他从树后跳出来打我,我就捡块砖把他拍了。” “他为啥打你?” 这时,王斌过去检查那人的伤势,说一句没有死,赶忙拨打120。 小林说的莫名其妙:“应该是杀人灭口吧。” “你看见啥了,他为啥要灭你的口?” “我啥也没看见,但他觉得我看见了,所以要灭我的口,然后我看见这丫头的情况,我就脑子一热,什么都不知道了,再后来就是这丫头哭着推我,让我别打了,再打就打死了,我才发现我拿着砖头把他打伤了。” 小林情绪激动,脑袋又有点昏,说得不清不楚,我反复询问,又听那小姑娘说了几句,这才明白具体的经过。 小林没有做坏事,而是制止了一场犯罪行为。 这小姑娘是家住附近的高中学生,晚上跟父母闹别扭,一气之下搞了个离家出走,独自跑到小公园的健身器材上坐着,被一名在人工湖夜钓的中年男人发现,主动询问她为什么不回家,了解情况后,装模作样教育几句,骗取小姑娘的信任便要送她回家,免得父母担心。 就在她跟着中年男人走到树林边时,中年男突然扔了渔具,捂着她的嘴拖进树林。 就在此时,下班后途经小公园的小林进公园散步,听到树林里有女人的哭喊声,边喊边进树林查看,正在施暴的中年男人发现小林逐渐靠近,心生歹意,就有了小林口中,中年男人藏在树后偷袭他。 详细过程是中年男人先用口袋里的钓鱼线勒住小姑娘的脖子,威胁她不许出声,否则就勒死她,随后拉着她藏在树后,见小林越走越近,中年男人无所遁形,只好冲出去袭击小林,当时小林以为自己遇见劫匪,吓破了胆,根本没有还手的念头,但随后看到被推倒在地,衣衫残破,披头散发的小姑娘,小林意识到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顿时脑子一懵,关二爷附体似的变得极其彪悍,骂骂咧咧迎着乱棍冲上去,将中年男人扑倒,顺手抄起砖头,砰砰一顿猛砸。 直到小姑娘阻止他的暴行,小林才渐渐回过神来,却又骇然的念叨着:“完蛋了,我杀人了,我要被判死刑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 结局 大致经过就是这样,至于小林恐吓小姑娘的原因,是他疯疯癫癫的模样吓到小姑娘,小姑娘要跑,小林情绪不稳定之下说了几句胡话。 没一会,警察和救护车一起到了,派出所的民警将小林和小姑娘带回去录口供,小姑娘的父母接到电话急匆匆赶来,了解情况后,双眼含泪对小林说了一通感谢的话,表示要去小林的公司送锦旗。 我和王斌则早早离开了,找地喝两杯酒,各回各家。 再次听到小林的消息是四天后,王斌告诉我说,小林上电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