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八零：恶毒后妈是拼团高手》 第1章 随机到地狱难度 “滴——恭喜您成为本系统第99位团长，赠送您开团大礼包一份，祝您升级愉快。” 眼前的黑雾逐渐散去，脑子里轰隆一下涌进来许多陌生的记忆，耳边也隐隐听到孩子惊恐的哭声： “大堂哥，她不会……死了吧？” “怕什么，死了不是更好，省得天天折磨你们，还差点把你打死，反正人是我砸的，大不了我来偿命！” “呜呜呜，我不要你偿命，甜甜不要跟你分开。” 小孩尖锐的哭声仿佛一千把锥子刺在脑子里，纪玉兰不知哪里涌出一股力气，支撑她蹭的坐起来喊了一句： “别哭了！” 身边顿时鸦雀无声。 限制自由活动的屏障被打破，她终于能看清楚周围的环境了。 土墙屋子，窗户居然是纸糊的——还是破纸。 茅草屋顶到处漏光，可以想象屋外大雨屋里小雨的悲催画面。 地面自然也没有地板这种东西，她就躺在黑乎乎的泥地上。 一大一小两个娃缩在墙角，十分警惕地看着她。 脑中很自然的浮现关于两个孩子的记忆。 大的男孩是甘子阳，是原身的侄儿。 小的女孩叫甘甜甜，是原身的继女。 这两孩子都是双胞胎，所以应该还有一个侄儿和一个继子，只是现在却没看到。 五岁的甘子阳将堂妹挡在身后，两只小手费力的抱住一块石头，恶狠狠道：“你别过来，敢过来我就砸死你。” 看到那块石头，后脑勺又一抽一抽的痛起来。 抬手摸了一下，一手血。 记忆中原身对几个孩子没有一丝感情，挨了丈夫甘老二的打骂，回头就把火气撒在继子继女身上。 两个侄儿自打失去了爸妈不得不寄住到原身家里后，她的撒气包便多了两个。 没想到甘子阳却是个狠的。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纪玉兰摇摇晃晃爬起来，很不想说话，但后脑的伤口不能不处理，便嘶着冷气开口：“甜甜去帮我请张叔叔来。” 张达是杨槐村唯一懂点医术的赤脚大夫，这点伤找他处理就行，不然如果要去卫生院，那得翻山越岭走上十几里路呢。 甘子阳根本不愿意理会她，但三岁的甘甜甜却被压迫惯了，立刻听话的往外走。 “你理她干什么？”结果被甘子阳一把拽住。 纪玉兰坐在家里唯一一把椅子上，冷笑一声：“拦吧拦吧，等我断气了，警察叔叔就会来把你抓走，关到黑乎乎的局子里去。” 甘子阳脖子一梗：“我不怕。” 然而甘甜甜却又哭起来：“不要，不要把大堂哥关起来，甜甜现在就去喊张叔叔来。” 说着便挣脱甘子阳的手一溜烟跑了。 恶狠狠瞪了她一眼，甘子阳追了出去。 纪玉兰闭着眼睛，只想找点什么事情分散注意力，不然脑袋真是太疼了。 忽然想起清醒前什么大礼包的。 脑子里传来滴的一声：您有一份开团大礼包未打开。 纪玉兰又惊又喜，莫非这就是穿越重生必备的金手指？ 连忙默念：打开大礼包。 第2章 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 下一秒眼前多了一堆东西： 超强防狼喷雾一瓶、电击防狼器一把、一级团长证一枚、白米五斤、青菜五斤、猪肉三斤、新人团长优惠券三张。 不过这些东西都呈半透明状，下方还有一行字：全部拾取。 咦，有点儿像电脑游戏的意思。 纪玉兰又默念：全部拾取。 刷地一下，东西全都不见了。 而她觉得手腕一热。 左腕内侧出现了一块花纹，与那个一级团长证长得一模一样。 脑子里多了一堆操作说明，纪玉兰照做。 摆弄了一番，发现这东西和后世流行的团购十分类似。 而她就是那个被幸运砸中的团长。 只要拉上足够的人开团，各种物品都十分优惠。 太好了，以原身家里的贫穷程度，赚钱确实是当务之急。 还有三张新人团长优惠券呢。 拿出来一看，一张单人成团零元购体验券，一张五折券，一张满15减3现金券。 都是好家伙，她缺乏初始资金，可得好好想想这三张券该如何购买。 正打算认真研究一番呢，甘甜甜怯怯的声音响起： “妈，张叔叔来了。” 睁开眼睛，正好看到甘子阳拉着甘甜甜躲得飞快。 好像她是洪水猛兽一样。 哦对，原身对几个孩子来说，确实跟洪水猛兽一样可怕。 张达给她处理后脑的伤口，自然询问：“大妹子这伤口怎么造成的啊？幸好没伤到要害，不然可是会要命的。” 余光注意到两个孩子绷紧了身体，心中一阵暗笑。 嘴上说着不怕不怕，其实还不是很紧张。 故意冷笑了一下， 果然看到甘子阳的小脸渐渐白了下去。 哼，小小年纪就敢拿石头砸人，不给点教训还不上天？ 纪玉兰心里痛快了，这才叹了口气回答：“唉，别提了，今早发现甘老二居然卷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跑了，我一生气没注意脚下滑倒了，好巧不巧地上有块石头，哎哟喂，那一下可把我疼得够呛，还以为就要这么去见阎王了呢。” 张达立刻信了：“那你还真是倒霉，院子里挺平坦的，偏偏你就摔在一块石头上。” “可不是！人要是倒霉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缝。”纪玉兰龇牙咧嘴。 “话说回来，你也没倒霉到家，不然这一下就要命了。”张达又安慰，完了好奇问，“你刚说甘老二跑了？” 纪玉兰一拍大腿：“对啊，那个黑心肝的烂赌鬼，一毛钱都没给我们母子留，你说我能不气吗？” 一谈起原身那个渣老公，纪玉兰就一肚子的火。 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前世作为程序猿猝死，幸运重生居然拿了这么个烂剧本。 张达陪着抱怨了几句伤口就处理完了，等算诊金的时候才发现事情尴尬了。 家中一贫如洗，连颗鸡蛋都没有。 纪玉兰很不好意思的咳嗽几声，放软声音：“张大哥，你看这样行不行，诊金我先欠几天，就几天，我一定还你。” 好说歹说让张达松了口，赚钱的事情必须立刻提上日程了。 第3章 你还是人吗 纪玉兰很清楚，现在家里连一口吃的都没有。 哦，原本还有两黑面馒头的，渣夫甘老二也没放过，一起给带走了。 这会肚皮饿得咕咕叫，脑袋还一阵阵犯晕，想出去找吃的是不可能了。 好在大礼包送了些吃的，可再饿也不能吃生米啃生肉啊。 记忆中甘甜甜好像经常被原身指使做饭，纪玉兰试着问：“甜甜，你去做个早饭行吗？” 她一开口，甘甜甜便吓得一激灵。 甘子阳则挥舞着小拳头：“甜甜才三岁，今早还被你打了一通，你居然要让她做饭，你还是人吗？” 纪玉兰一摊手：“我也不想，可我被某人敲破了头，现在一动就天旋地转的，咱们总不能不吃饭吧。” 甘子阳大声说：“我不吃。” 咕噜噜——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甘甜甜神色怯怯：“我能做饭，可是家里没有……没有……” 她咬住嘴唇，目光十分惧怕。 纪玉兰叹了口气。 家里没吃的有关几个孩子什么事呢？可原身连这个都能当借口打孩子，难怪甘甜甜不敢继续说。 对团购系统默念：取出半斤米，一把青菜，二两肉。 系统提示：请指定物品放置位置。 纪玉兰四下一看，家徒四壁，只有她的床边有一个歪歪斜斜的破烂木柜。 只能指定放在柜子里了。 手腕微微一热，她指着柜子道：“那里面有点儿米和菜，去拿出来，今早就熬个青菜猪肉粥吧。” 甘甜甜又惊又怕：“我，我能去柜子里拿东西吗？” 纪玉兰想起来，原身从来不准几个孩子碰自己的东西，甘甜甜有一次不小心碰到柜门，就被原身拿藤条狠狠抽了一通。 其实那里面也就两套缝缝补补的衣服和几张毛票而已。 现在自然是空空荡荡了。 “去拿吧，我现在可动不了。”纪玉兰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 甘甜甜犹犹豫豫正要过去，甘子阳忽然冲到柜子前：“我来拿。” 纪玉兰无所谓，只觉眼珠子动一动都头晕，干脆闭目养神。 吱嘎一声，甘子阳看清楚里面的三样东西。 米是白花花的精米，菜是绿油油的青菜，一小块肉也是肥多瘦少，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肚子叫得更欢了，甘子阳连忙将东西都抱出来，和甘甜甜一起去了旁边的厨房。 说是厨房，其实不过四面透风的棚子，地面上垒了两个土灶，旁边堆着一些干柴。 两孩子通力合作，很快就生火架锅烧水。 甘甜甜拿出一只破碗舀米，先舀了大半碗，想了想抖出一些，看着剩下的小半碗米犹豫半天，又抖了抖手腕。 剩下约莫五分之二碗的米，正要淘洗入锅，纪玉兰开口：“下两碗半米，那块肉切肉丝，青菜洗干净切碎，粥滚了以后再下。” 两孩子惊讶的对视，对她的这番大方万分疑惑。 不过甘老二不在的时候，她的话就是圣旨，甘甜甜虽然不解却还是安静照做。 两碗半白米下去，很快便被煮开了花，纵使什么都没放，米香味儿也传了出来。 第4章 又被误会了 再将肉丝和青菜放下去，那香味便有了几分勾魂夺魄之势，甘子阳的小鼻子直抽抽，两孩子的肚子咕噜噜仿佛大合唱。 纪玉兰也饿得发慌，捂着胃问：“帅帅和子星呢？” 粥已经快熬好了，可那两个孩子还不见踪影。 甘子阳想去找两个弟弟，却又担心堂妹在家会被欺负。 纪玉兰也饿得不行了，瞥了他一眼道：“再不回来，一会粥喝完了我可不管。” 甘甜甜连忙道：“大堂哥快去找他们回来吧。” 一看就好吃的早餐，若两位哥哥因为没回来而吃不到，那多可惜。 甘子阳踌躇一会，低声嘱咐：“你离她远点，她现在脑袋疼不能动，只要你别凑过去，她不能把你怎么样。” “我知道了。”甘甜甜连连点头。 两孩子自以为声音小，实际上一番对话全被纪玉兰听到了。 对原身着实无语，把几个孩子虐待成这样，得给她带来多少麻烦啊。 甘子阳出门找弟弟去了，甘甜甜果然躲得远远的，一点也不敢靠近。 可纪玉兰忽然觉得口渴了，盛着凉白开的水壶在房间另一边，她尝试着微微起身，马上就因为眩晕又靠了回去。 只好求助于甘甜甜：“我渴了，甜甜，你帮我拿杯水过来。” 结果又把小姑娘吓得一哆嗦，看看水壶又看看她，脸上的惊恐越来越重。 “我不打你，”纪玉兰尽量放慢语速，“我只是头晕动不了，请你帮我倒杯水好吗？” 原身让几个孩子做事，连他们的名字都很少喊，总是以“小兔崽子”代替，动作慢点更是动辄打骂，什么时候用过“请”这个字。 甘甜甜的眼睛瞪得贼大，看上去好像受惊得更厉害了。 叹了口气，只觉喉咙里好像有把火在烧，纪玉兰只能撑着晕乎乎的脑袋，慢慢走过去倒水。 谁知刚倒了一杯水，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啪—— 杯子碎了，本就贫穷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 甘甜甜吓得往地上一躺，本能蜷缩起来，双臂抱头大哭：“甜甜错了，是甜甜不听话，妈，求求你别打我，我错了呜呜呜呜……” 纪玉兰错愕地看过去，恰好此时甘子阳拉着两个弟弟回来了。 一看这幅画面，他大吼一声冲了过来：“你又欺负甜甜！” 纪玉兰只觉腹部被用力一推，本就摇摇欲坠的人顺着桌子滑到地面，脑袋一歪不省人事。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肉香味儿飘进鼻子里，饥饿感终于让她清醒过来。 一睁眼发现自己还坐在地上，背后靠着的正是放水的那张瘸腿桌子。 这群小没良心的，居然就让她这么晕着。 心里骂了一句，却也知道原身余威不散，这几个孩子是不敢碰她。 扶着桌子颤巍巍站起来，这才看到四个孩子蹲在灶边，一人端着一个破碗正喝得西里呼噜。 “一群没良心的，居然自己先吃起来了。” 话音落下便看到甘甜甜惊恐的目光，纪玉兰不免后悔。 明明知道他们怕自己，怎么说话还不过脑子呢。 第5章 软硬兼施 在四个孩子警惕的注视中，纪玉兰慢慢挪回到椅子上。 又饿又想吐的滋味，她不想再忍受一秒了。 “麻烦给我端碗粥来。” 甘甜甜一激灵，下意识照做，却又被甘子阳拦住：“这么听她的话干什么？说不定她是想把你骗过去又要打你。” 这么一吓唬，甘甜甜不敢动了。 纪玉兰有气无力：“你是不是傻？我都这样了打得了谁。” 甘子阳还是拦着弟弟妹妹不许他们过来。 “你再不让我吃饭，这条命就真要交代给阎王爷了，甘子阳，我看你是真的想被警察叔叔抓走。” “被警察抓走也好过让你继续虐待弟弟妹妹们。”甘子阳梗着脖子。 这孩子怎么犟得跟头牛似的，纪玉兰盯着他护着弟弟妹妹的模样，忽然有了主意： “你们三叔一家上次就要死要活的拒绝收养你们，我要是死了，你们只能被送到福利院去了。” 她大大叹了口气：“福利院的孩子都是可以领养的，如果有人看中你们中的一个，唉~你们就只好分开了。” 话音刚落，甘子阳的双胞胎弟弟，甘子星端起那碗粥。 “子星你干什么？” 甘子阳要去抓他却被轻巧地躲开了。 “她说得对，不能让她死。”甘子星的小脸绷得紧紧的。 “她说的是真的？”甘子阳十分吃惊。 甘子星点点头。 看来小犟牛还挺信服弟弟的，甘子阳总算没再阻拦。 终于喝到香喷喷热乎乎的青菜猪肉粥了，一口下肚她几乎要流下泪来。 五分因为感动，五分因为难喝。 粥里居然没放盐，一股子肉腥味直冲脑门。 就算饥饿难耐，她的美食家属性依旧冒头了。 “家里有盐吗？” 她已经尽量放缓声音，还是把甘甜甜吓了一跳。 小姑娘直接跳了起来，碗里还剩小半的粥洒了一些出来，大半落在她手上，小半落在地上。 甘甜甜脸色苍白，立刻带着哭腔求饶：“我不是故意浪费粮食的，妈，我马上，马上舔干净。” 说着她飞快把手背上粥舔进嘴里，跟着又跪在地上，居然要去舔地上脏兮兮的那点粥。 甘子阳放下碗就去拉她：“甜甜不要，我妈说过，地上的东西很脏不可以吃的，你起来！” 然而甘甜甜虽然瘦小，却因为害怕爆发出了极大的力气。 拉不动她，甘子阳就愤怒地瞪过来：“你都把甜甜吓成什么样了，你怎么不去死！” 纪玉兰其实也被吓到了，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连忙喊：“洒就洒了，甜甜别怕，我不会因为这个打你。” 甘甜甜显然不信，还趴在地上哭：“妈，我错了，我真的能舔干净的，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纪玉兰动弹不得，见孩子一副吓坏了根本听不进劝告的样子，不得不气沉丹田： “不想挨揍就给我闭嘴！” “挨揍”两个字就像开关，直接让甘甜甜定住了。 纪玉兰忍着头晕，放低声音：“甘甜甜，给我拿盐过来，顺便再盛碗粥。” 这会实在没力气再去多说什么了，只要他们老老实实的就行。 这么想着，她留意另外三个孩子。 第6章 继续喝 甘子阳还是一脸怒容，甘子星则目光探究地看着她。 他们两个寄住的时间短，原身造成的阴影还不深，看上去更多是不信任她，而不是怕她。 纪玉兰又看向继子甘帅帅。 他已经喝完了粥，这会呆呆坐在那，刚刚的混乱好像完全没有影响到他。 但纪玉兰被吓了一跳。 瘦弱的男孩左眼红肿，泪水长流，下唇长了个硕大的泡，已经溃烂流血。 脖子上也有大片皮疹，乍看上去很像被打的痕迹。 甘帅帅明显生病了，可他一声不吭，现在也是面无表情。 只在跟纪玉兰不小心对视上后打了个哆嗦，默默缩到了她看不见的位置。 纪玉兰这时候才记起来，原身第一次见到甘帅帅的时候他就有皮肤病，一年过去了，这病症好像更重了呀。 只是现在家里连买药的钱都没有，治病的事情只能暂时放下。 再看甘甜甜，她浑身瑟瑟发抖，却不敢违抗自己的话，抱着盐罐子一步一步靠过来，又快速端了碗粥来。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就算要尽快赚钱改善家里的生活，也不能不吃饱。 纪玉兰舀了小半勺盐分别放在两碗粥里，搅弄搅弄，再吃的时候就美味多了。 看看小姑娘很害怕的模样，她脸一板：“刚洒了多少，现在就乖乖给我喝多少。” 花了一点时间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小姑娘惊讶地张大眼睛。 却在纪玉兰故意凶巴巴的注视下，赶紧张嘴喝了一大口。 甘甜甜的眼里迸射出激动的光，“好喝”两个字仿佛就写在眼睛里。 “给锅里剩下的粥放两勺盐，没吃饱的继续喝。”低下头喝粥，纪玉兰好似不经意地吩咐一句。 甘甜甜差点被看一口粥噎住，连忙躲得远远才敢咳嗽。 因为之前原身是绝不可能让几个孩子添饭的。 实际上一天能吃上几口就不错了。 食物的诱惑太大了，几个孩子一边偷眼打量她一边飞快放盐、舀粥。 唯有甘帅帅躲在灶台后面没有反应。 还是甘甜甜端了一碗塞给他，他才慢慢喝起来。 一大锅粥，纪玉兰喝了一碗就停下了，几个孩子却喝了三碗还打算再舀。 “都别喝了。”纪玉兰不得不出声。 这要不阻止一下，他们能把肚子撑破才停下。 甘甜甜立刻放下勺子不敢动了。 可甘子阳狠狠瞪她：“果然还是一样小气。” 他一把抄起勺子：“我就要喝！” 还招呼弟弟妹妹：“你们也来喝，反正她现在动不了，不用怕。” 看他这叛逆的样子，自己再怎么解释估计也听不下去，纪玉兰转变战术：“你还真是顾头不顾腚，我现在动不了还能一直动不了吗？” 果然这话一出，甘子阳的动作便顿住。 甘甜甜满脸惧怕，连忙道；“我饱了，我去洗碗。” 这次甘子阳没再反抗，乖乖任她将破碗收走，跟甘子星一起帮着去洗碗了。 而纪玉兰呢，则又收获了怒瞪一枚。 或许之前的头晕更多是因为饿的，这会吃饱了，纪玉兰便觉得舒服了许多。 只是依旧不敢乱动，只好坐在椅子上研究团购系统。 第7章 一毛钱四个蛋 如今是八十年代末，改革开放的春风还没吹到杨槐村这样的山窝窝里，村里的人大多都还穷得叮当响，但开团成功的话东西很便宜，想必大家也能买得起。 那些大家电、奢侈品先放到一边，纪玉兰觉得从吃的或者必须的家用品入手是最好的。 想想贫苦的地方鸡蛋应该是好东西，便先搜了搜鸡蛋。 位于搜索结果第一位的鸡蛋团上有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新人团长优惠团。 点进去一看大喜过望，普通团购鸡蛋五分钱四个，新人团鸡蛋五分钱八个，团长还有一次免单机会，两种都是至少两人才能成团。 她现在连五分钱都拿不出来，这个团长免单真是太及时了。 眼珠子一转，她顿时有了想法。 四个孩子看来看去还只有甘甜甜比较好说话，于是招招手：“甜甜，帮妈妈一个忙好吗？” “不好！”脱口而出拒绝的却是甘子阳。 纪玉兰现在没工夫跟他斗智斗勇，只回了一句：“我又没问你。” “甜甜又不是你的奴隶！你别想再支使她！” 哟，小屁孩还知道奴隶呢。 要不是脑袋还隐隐作疼，她就要笑出声来了。 甘甜甜从甘子阳身后探出脑袋，看着后妈眼里明显的笑意。 好像真的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给自己鼓着劲，下定了决心一步一步走出来。 “甜甜你不要怕她，我会保护你的！”甘子阳急了。 甘甜甜却轻声道：“大堂哥，我想听听妈妈想要我做什么。” 愿意听就好，纪玉兰连忙道：“是这样的，其实上次我在山里摸到了几窝土鸡蛋，反正也不要本钱，不如便宜出手换点钱，暂定就一毛钱四个吧，你帮我去村里问问看谁想买，想买的就带一毛钱过来拿鸡蛋就行。” “一，一毛钱四个鸡蛋？”甘子阳的嘴巴都能塞进一个鸡蛋了，“你是不是脑子被敲坏了？哪有卖那么便宜的鸡蛋。” 然而纪玉兰来自后世，很清楚所谓团购买菜兴起的时候，就是用低价抢购的方式吸引了大量的客户。 而她现在就是“新兴事物”，而且大伙手里闲钱都不多，如果不够便宜的话，像鸡蛋这种非必需品，不买也完全没问题呀。 所以一定要让他们深深觉得，买了是占便宜，不买就亏了。 更何况，她报价已经比系统的价格翻倍了。 于是无视了甘子阳的话，柔声细语地对甘甜甜道：“你就这么去村里问，如果自己害怕的话让子阳陪着你。” 见甘甜甜有些扭捏，她抛出个诱人的奖励：“只要能拉来两个人买鸡蛋，中午我们就煎鸡蛋吃，一人一个。” 话音未落，小姑娘就用力咽口水。 倒是甘子阳和甘子星没什么反应。 他们之前跟着爸妈在云城生活，估计煎鸡蛋对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 而甘帅帅，依旧缩在灶台后面毫无反应。 纪玉兰将几个孩子的神态尽收眼底。 既然她接受了原身的烂摊子，自然要想办法缓和与几个孩子的关系。 不过此事急不得，必须要有针对性。 她已经决定从甘甜甜开始，于是笑得更加慈祥起来。 第8章 变相宣传 结果甘子阳一把扯走了小姑娘，只听得院墙外头传来他的声音：“她笑得跟狼外婆似的，甜甜你可不要被骗了。” 纪玉兰一阵无语，自己明明是春风化雨的笑容好不好，哪里像狼外婆了。 甘子星忽然站起来往外走。 “子星，你要去哪里？”纪玉兰连忙询问。 然而甘子星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未理会就走了。 ……这孩子会不会太有个性了？ 此时灶台后头忽然蹿出一个影子。 甘帅帅大约发现屋子里只有自己和后妈，危机感顿生，呲溜一下也蹿出门外，纪玉兰都没来得及问一声，人已经不见了。 眨眼间破屋子只剩下她一个人，纪玉兰撇撇嘴，继续翻看起系统来。 心里却在盘算着甘甜甜能拉来几个乡亲。 系统开团分为双人团、三人团和五人团，而她每次开团成功都能获得经验值，攒够经验值便能提升团长等级。 看系统介绍的意思，升级还有其他的好处，比如优惠券什么的，并且团长等级越高，就能团更有价值的东西。 她就发现了车子、房子的团购界面，因为需要团长等级九，她现在只能看到一个封面。 纪玉兰心里泛起了嘀咕，别的都好说，这房子……团回来难道凭空变出一套房子吗？ 那自己可能会成为走近科学栏目组的研究对象吧。 正百思不得其解呢，甘甜甜期期艾艾走进来。 满怀期待地看过去，结果只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张达跟着小姑娘走进来，搓着手问：“大妹子，我听说你这有便宜的野鸡蛋，能卖我几个吗？” 只有他一个人，那只能开一个团了。 纪玉兰心生失望，余光却注意到甘甜甜站立不安的样子。 可不能将现在唯一听话的劳动力吓着了，她连忙将失望的表情硬生生扭转成慈祥：“甜甜做得不错。” “其他人都不相信我……”甘甜甜低着头，“妈，对不起。” “傻孩子，不相信我们甜甜是他们的损失，又不是你的错。” 事情办砸了却得到了安慰，甘甜甜惊讶地抬头，看到纪玉兰果然没有一丝责备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 甘子阳皱眉盯着她，总觉得这个女人今日十分奇怪。 而纪玉兰没空理会他，不管怎么说这是第一笔生意，她爆发出了十二分的热情：“鸡蛋是有，不过张医生，你要是答应我一个条件，一毛钱我还多给你一个鸡蛋，怎么样？” “真的？”张达眼睛一亮，“什么事？” “待会你拿了鸡蛋要从村子里绕一圈再回家，凭谁问你鸡蛋哪来的，你都要告诉他们，是一毛钱四个从我这买的。” 张达立刻明白了她的打算，比着大拇指道：“还是大妹子你厉害。” 纪玉兰微笑，摊手。 “这是？”张达一脸迷茫。 “一毛钱，先钱后货。”纪玉兰理直气壮。 反正当面交易，张达也不怕她骗钱，干脆地掏了一毛钱出来。 飞快在系统里点击新人团，直接团购了鸡蛋。 空白的成团位置上出现了自己和张达的头像。 第9章 来了好多人 好家伙，还挺智能。 继续指定破柜子放货，她冲着甘甜甜道：“甜甜，你去那边柜子里拿五个鸡蛋给张叔叔。” 这大半天都没挨过打，甘甜甜胆子总算大了点，没犹豫跑到柜子前。 甘子阳嚷嚷：“里面根本没有什么鸡蛋……” 话音未落，甘甜甜已经小心翼翼地拿出两枚鸡蛋来。 甘子阳张大嘴巴，哒哒哒跑到柜子前。 早上的那三样还在，底层的柜板上多了一个纸托，上面整整齐齐摆放着十六枚鸡蛋。 他张大嘴巴，一副见鬼的神色：“早上明明没有鸡蛋的！” 纪玉兰理不直气却壮：“肯定是你观察不仔细，早上光看到肉了吧！” 甘子阳不服气，早上自己是盯着肉流口水了，但这么大的东西怎么可能看不到？ 然而纪玉兰不跟她啰嗦，看着甘甜甜来回三趟将五个鸡蛋交给张达后立刻叮嘱：“张医生，记得要绕村子一周哦。” 张达白得了一颗鸡蛋，笑嘻嘻的走了。 “甜甜甜甜，”她立刻鬼鬼祟祟招手，“快去偷偷跟着张叔叔，看看有没有人问他鸡蛋的事情。” 甘甜甜从来没见过后妈这么灵动的样子，记忆中不是打就是骂自己的人，这会却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被使唤跑腿忽然也心甘情愿起来，她脆生生的“嗳”了一声，扭身跑了出去。 甘子阳跺脚：“你怎么这么听话！” 说着又追了出去。 纪玉兰笑起来，小样儿，小犟牛还不是跟着小甜甜跑。 事实摆在眼前，就不信其他人不心动。 没多久甘甜甜气喘吁吁跑回来：“妈，庆婶子，张婶子……好多人都来了，还有 ……还有……” “别急，慢慢说。”纪玉兰安抚。 甘甜甜喘了几口气，然后才继续：“还有三叔家里也来了。” 甘老三？ 纪玉兰眼底闪过一丝厉色，那可是跟原身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一家子。 “妈知道了，没事，不用怕。”她抓紧时间分配任务，“一会妈让你拿鸡蛋给谁，你就拿给谁。” “嗳，我知道了。” 甘甜甜机灵的端了个破碗在手里，这样一次就能拿好几个鸡蛋了。 没过多一会，院子外头果然有人说话：“玉兰妹子在吗？” “在，请进。”纪玉兰抬高声音说了一句。 外头立刻涌进来好几个人，一看她头上包着纱布的虚弱样子都有些吃惊。 赵大叔的媳妇庆乐快人快语：“你这是怎么了？昨天还好好的呢。” 原身的记忆中与她的关系很一般，她是村长的姐姐，在村中颇受人尊敬，看不惯原身虐待孩子，两人为此发生过不少争执。 不过在纪玉兰看来，这位虽然刀子嘴，但心肠还是好的，于是扯出个虚弱的笑容解释：“今早不小心摔着了，这会一动还晕，就不起来招待乡亲们了。” 庆乐的表情好像见了鬼。 也是，往日里原身见着她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哪有这么和风细雨的时候。 可她是是她，原身是原身，既然现在是她在过日子，自然不会再继续原身那种四面树敌的行为。 第10章 会下蛋自己去下 日久见人心，她现在也不打算多费唇舌，直接道：“大伙都是为了鸡蛋来的吧？” 提起正事，庆乐一下子就忘了方才的疑惑：“你这真有那么便宜的鸡蛋？” “庆嫂子不也看到张医生拿的鸡蛋了吗？他还能跟我合伙骗大家不成？” “这倒是，张达就是八卦了点，却从不骗人。”庆乐连忙道，“那我也买点鸡蛋，一毛钱五个是不是？那我先买十个。” 纪玉兰摇头：“一毛钱四个，张医生因为第一个信我，所以我多给一个，而且大伙这么多人，我捡的土鸡蛋就那么多，一人只能买四个，庆嫂子，也不好让其他人白跑是不是？” 其实是因为开团限制，除了团长，其他人同样的货物一天只能团一次罢了。 “哎呀，大妹子，咱们也不是不信你，这不是家里有活没赶得及嘛。”有人陪着笑试图讲价。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纪玉兰坚持只能一毛钱四个鸡蛋。 这已经再便宜不过了，她不担心这些人会嫌贵不买。 果然嘟哝了几句后，大伙还是纷纷表示要买。 “先钱后货，大伙先把一毛钱给我。” 刚说完，旁边就有人阴阳怪气：“大家还真相信她啊？谁不知道甘老二连根草都不给她。” 这么一说，正要交钱的几人动作一顿。 也不知是不是原身还有感情残留，一听这个声音，纪玉兰就觉得怒火难耐。 那是她所谓的弟妹，甘老三的媳妇毛翠梅，也是原身的仇人。 纪玉兰冷冷道：“愿意信就买，不相信就滚，我家不欢迎你。” “纪玉兰，你敢这么对我说话！”毛翠梅跳脚，“我可是你堂姐，又是你弟妹！” “呸，没有哪个堂姐会为了十块钱把自己妹妹卖了。”纪玉兰要不是这会动不了，真想让她尝尝强力防狼喷雾的滋味。 没错，原身和甘老二的婚姻就是毛翠梅撮合的。 “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给人做后妈是便宜了你。”毛翠梅插着腰，“要不是我，你这辈子都别想有人喊你妈，不识好人心的破烂玩意儿。” 纪玉兰冷笑：“你会下蛋滚回去自己下，嘴巴这么臭，别熏坏了我的鸡蛋。甜甜，拿四个蛋出来让大家看看。” 甘甜甜连忙放了四个鸡蛋在破碗里。 白生生的蛋壳堆在黑乎乎的碗里，立刻让大伙放下了心。 毛翠梅眼睛都直了，还想说什么，庆乐忽然道：“咱们买了鸡蛋还要回去准备午饭呢，毛翠梅，你们甘家的矛盾回头自己解决，别耽误大家的时间。” “就是，就是。” 见大伙都目光不善的看着自己，毛翠梅只得灰溜溜的出了房间，只是也没走远，在院子里左右打量起来。 纪玉兰着急做生意，干脆不去理她。 庆乐和张大嫂各递了一毛钱来，收下之后，纪玉兰还没来得及说话呢，甘甜甜已经拿了八个鸡蛋递过来。 两位嫂子检查了半天，确定没问题后一人拿了四个走了。 纪玉兰趁机补货。 第11章 把钱给我 后头开团她就和普通成员一样，也要付钱才能买鸡蛋了，所以干脆将两位嫂子凑成一个团，直接补了八个鸡蛋在柜子里。 甘甜甜再去拿鸡蛋的时候一愣。 刚刚好像没有这么多呀。 不过小姑娘也不敢确定，又没有甘子阳那样的胆子询问，最后当成自己记错了。 张达的宣传是第一波，买了鸡蛋回家的人是第二波，更多的人往纪玉兰这儿跑。 没一会她手里居然也有一块多钱了。 来得晚的人还怕鸡蛋买光了，谁知纪玉兰好像捡了一柜子的鸡蛋一样，四个四个往外掏跟掏不完似的。 甘甜甜从震惊到兴奋，每次打开柜子都激动得不行，看过来的眼神也越来越好奇。 纪玉兰暗笑，小孩子果然都是好奇心极强的生物。 就算村子里几乎家家户户都赶来买了四个鸡蛋，毕竟住户有限，终于还是清净了下来。 纪玉兰数了数手里的人民币。 别看四个鸡蛋只要一毛钱，但村里几乎每家每户都买了，最后她居然赚了三块钱。 而且柜子里还剩了十一颗鸡蛋。 甘甜甜盯着那些鸡蛋咽了一口又一口的唾沫，最后小心翼翼把柜门关严实了。 这会屋里没人了，毛翠梅又蹿了进来。 好心情一看到她就败了个彻底，纪玉兰脸一沉：“你还来做什么？” “我听说甘老二跑了，是不是真的？” “真的假的你不会看？” 毛翠梅其实早就发现不对，这会更是跳脚：“他是真的跑了，还是你们夫妻为了吞那两千块做戏！” 纪玉兰扶着额头，好一会才想起“两千块”指的是什么。 她冷冷道：“两千块都在甘老二那里，你自己也说了，他一根草都不会给我，何况这么多钱。” “那我不管，那钱有我家一半，你把钱给我！” 毛翠梅心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整整一千块啊，要不是村长多事，怎么会白白便宜了甘老二。 纪玉兰耸耸肩：“那你找甘老二去要。” “你是他婆娘，我就找你。”毛翠梅摆明了耍赖。 耍赖谁不会？纪玉兰手一摊：“我家就这点东西，你看哪个值一千，直接拖走，我多说一个不字就跟你姓。” 毛翠梅差点被这句话噎死。 别说哪件东西了，纪玉兰的整个屋子和家具绑一块都不值一千块。 她过来是为了打探敌情，真正做主还得看家里的男人，毛翠梅眼睛一转，决定先拿点好处，赶紧回家跟丈夫商量。 “你等着，我家男人自会来找你理论。” 一边说，一边就往那柜子走。 谁都看得出她打得什么主意，甘甜甜连忙跑过去拦在柜子前：“三婶，这是我妈的柜子，你不能乱翻……” 话音未落就被掀翻在地上，小手在粗糙的地面擦过，掌心上立刻就见了红。 “你干什么！”甘子阳冲过去将妹妹扶起来，便像小牛犊一样往毛翠梅撞过去。 可他到底是个五岁的孩子，毛翠梅又没受伤，一巴掌把他也打翻在地上，这一下力气不小，甘子阳趴在地上半天没动弹。 第13章 谁家欺负人 空荡荡的柜子里又摆了不少东西，连位置都没变。 “妈，这是怎么回事？”太过惊讶，甘甜甜都敢提问了。 说完了才脸色一变，捂着嘴巴看她，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纪玉兰故作神秘：“这是我的魔法，要保密哦。” 甘甜甜呆呆的点头。 “快点煮个鸡蛋。” 她赶紧忙碌起来。 十几分钟后白煮蛋煮好了，甘甜甜将鸡蛋捞到碗里，小心翼翼捧过来。 “拿着去找甘子阳吧，”纪玉兰打了个呵欠，“趁热剥了壳在肿的地方多滚滚。” 甘甜甜张大嘴巴，显然没想到鸡蛋是这个用途。 见她傻傻不动，纪玉兰嫌弃：“快去啊，等会鸡蛋凉了效果就不好了。” “嗳，嗳好，我去找大堂哥。” 小姑娘好像眼里有泪，不过很快跑开了，她并没有看清楚。 将那宝贵的一块五毛钱贴身收好，纪玉兰闭起眼睛想要小睡一会。 谁料刚刚开始意识朦胧，张达忽然慌慌张张跑进来：“大妹子你快去看看吧，你家子阳跟人打起来了，几个大人都拉不开。” 纪玉兰被吓醒，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难受，一股子火气直冲脑门。 臭小子，就不能让她消停消停！ 有心不管，却又总有些担心，最后只能一拍扶手，摇摇晃晃站起来。 好在这会人没那么晕了，总算在张达的帮助下赶到了现场。 还没站稳呢，已经有人七嘴八舌的告状：“纪玉兰，你看看甘子阳把我咬成什么样了？仗着城里回来的就欺负人哪。” 定睛一看，那人的虎口还真有一排牙齿印，已经隐隐见了血痕。 张达解释：“谁去拉架甘子阳就咬谁，可没留力气呢。” 纪玉兰这时候才看清楚几个滚在一起的孩子，心头顿时火起：“这叫我家的欺负人？” 三个半大小子按头的按头按脚的按脚，把甘子阳压在地上。 小犟牛还不服输呢，三个孩子都比他大，用的力气也大，他哪里挣脱得了？ 纪玉兰等不及其他人回话了，一声暴喝：“还不给我放开？” 几个孩子闻言抬头，竟然一点都不怕，毛翠梅的儿子甘狗娃还笑嘻嘻的：“坏女人，他偷你家的鸡蛋，我们帮你教训他呢。” 甘甜甜在旁边哭：“大堂哥没有偷鸡蛋，是妈让我给他的，呜呜呜……” 她这才注意到，旁边泥地里好好的白煮蛋被踩得稀烂。 或许是太生气的原因，连脑子都没那么疼了，纪玉兰上前一手一个，抓住几个小子的后领就要拽人。 三个小屁孩也是嚣张惯了，居然对着她连打带踢。 上辈子纪玉兰学过一点皮毛的防狼术，打不过太厉害的人，对付几个小孩子还是信手拈来的。 三两下把几个孩子撂倒，甘甜甜已经哭着去扶甘子阳了。 他的半边脸还肿得高高的，现在蹭了泥，看着更是可怜。 可这小子气势不堕半分，恶狠狠盯着几个男孩吼：“有本事一个一个来！我不怕你们！” 说着竟然还想往前冲。 第14章 你就是想私吞 “行了。”纪玉兰一把拽住他命运的后衣领，冷冷道，“都这副样子了就别逞能了。” “我不用你帮！”甘子阳怒吼，“装什么好人，放开我。” 这时候毛翠梅和甘老三钻进人群，恰好看到自家儿子甘狗娃从地上爬起来。 “我的儿子啊——”毛翠梅一声尖叫，“伤着哪了？是谁打的你？快告诉爸妈，我们帮你教训他。” 纪玉兰刚刚用的巧劲，何况这里都是泥巴地，甘狗娃本来摔一下并没什么感觉，这会看到妈妈，立刻瘪着嘴装可怜：“就是那个坏女人把我扔到地上的。” 一听宝贝儿子被“扔”到地上，毛翠梅就疯了：“当家的你看看，纪玉兰欺负到咱家头上来了啊！你再不给我们娘俩做主，她明天就敢把我和狗娃杀了。” 有好事的问：“毛翠梅，纪玉兰怎么着你了？” 毛翠梅抬起脸来，让大家看她通红的眼睛：“刚刚她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喷我，看看我的眼睛，现在还难受呢，还有我的嗓子，跟火烧似的。” 甘老三脸色阴沉：“纪玉兰，今天这事你怎么说？” 将甘子阳推到甘甜甜身边，纪玉兰冷冷道：“毛翠梅到我家抢东西，还打我家孩子，甘狗娃又和几个孩子一起欺负子阳，我还没找你呢，你还有脸问我怎么办？” 毛翠梅连忙叫：“什么抢你家东西，是甘老二卷了那两千块跑了，大家评评理，那笔钱难道不该有我家一半？他们家刚收了钱，甘老二就不见了，肯定就是这对黑心夫妻想私吞联手演戏呢！我不过拿几个鸡蛋，连利息都不算，凭什么不行？” 纪玉兰冷笑：“毛翠梅，你要搞清楚，那是大哥的买命钱，村长讲得清清楚楚，这笔钱是给子阳和子星生活和读书用的，不管我家还是你家都没资格分。” “那甘老二就能卷走了？！”甘老三十分愤怒。 “他做得出这种事那是他人渣，但那笔钱本来就没你们的份，凭什么来找我要？”纪玉兰寸步不让。 毛翠梅不干：“你踏马的就是想私吞那笔钱。” 她眼珠子一转，对这甘子阳喊：“我苦命的侄儿，你可要看清楚了，这个女人明明就是跟甘老二合伙，就想吞了你们那两千块，等风头过去，她肯定会把你们卖得远远的，到时候可有你们哭的时候。” 甘子阳拳头握得紧紧的，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纪玉兰刚吼了几句，这会又觉得脑袋发晕了，不想与这些人胡搅蛮缠，过去一手拉一个孩子：“反正这是村长的决定，你们要不服气就去找村长，走，跟我回家。” “不行，你们不能走。” 毛翠梅两步赶上来，一把抓住了甘子阳的胳膊。 “放手！”纪玉兰的火气是越来越旺，仿佛原身的怨念都聚集到了一起。 如花的年纪被人强行嫁给甘老二的愤怒，以及婚后遭受的所有痛苦，都化作熊熊怒火，烧得纪玉兰理智摇摇欲坠。 第15章 都是可怜人 毛翠梅当然不肯放人，还叫道：“想走，交钱，还有，你打了我和狗娃，要，要那个赔偿……” 她抓住甘子阳只是为了不让纪玉兰走，根本不在乎小孩难不难受，手里的力气大得很。 甘子阳忍了又忍，直到听到肩膀咔嚓一声，终于忍不住惨叫了一声。 纪玉兰觉得脑子里那根弦咔嚓断了。 双手一松，胳膊顺势撞出，一肘子打在毛翠梅肋间。 “啊——” 毛翠梅尖叫着摔倒在地，捂着肋部半天喘不上一口气。 甘老三怒吼；“你敢打人！” 蒲扇般的手向她扇过来。 自己的防狼术就是个花架子，对付健壮如牛的甘老三是没办法的。 纪玉兰手掌一握，口红大小的电击防狼器落在掌心。 一侧头躲过甘老三的巴掌，防狼器抵在他的腰上，毫不犹豫按下开关。 嗤啦一声，甘老三打着摆子倒地。 “当家的你这是怎么了？”毛翠梅顾不得疼痛，扑了上去。 刚一碰甘老三就被残余的电流刺激得弹开，毛翠梅彻底慌了：“你到底对我男人做了什么。” 纪玉兰忍着强烈的头疼，沉声道：“给他点教训而已，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甘老二是死是活我不管，但以后谁再敢欺负到我头上来，别怪我纪玉兰不客气。” 视线扫过众人，不少人都垂头躲开。 原身背着个不孕的“罪过”，一直在村里抬不起头来，好像谁都能来欺负两下。 受了不知多少委屈，然后变本加厉发泄在几个孩子身上。 纪玉兰一时也算不清到底谁更惨一点，只知道这个女人和几个孩子都是可怜人。 “张达。”她冷声唤。 “哎，在呢在呢。” 张达有些怯怯的回答。 “你帮他看下胳膊。” 甘子阳明显一怔。 除了刚刚惨叫了一声，小犟牛再没出声，谁也没注意他的胳膊怎么了。 张达凑上去一摸，惊讶道：“脱臼了。” 甘甜甜脸色惨白：“张叔叔，大堂哥的胳膊还能动吗？” “放心，不是什么大事，我给安回去就行。”张达语气轻松，一边摸索着，一边说话分散甘子阳的注意力，“子阳挺厉害啊，这样都不哭，果然是男子汉。” 甘子阳其实已经满头大汗，却依旧咬着牙一声不吭。 纪玉兰翻了个白眼，嘟囔一句：“死犟死犟。” 结果被小孩儿听到，又收获了白眼一枚。 “这是怎么回事？”村长庆丰的声音响起，大家连忙让开。 作为颇有威望的村长，他一出现，不少人主动跟他打招呼。 庆乐跟在后头，一看到自己儿子满身泥就皱眉：“赵树根，你又打架了？” 赵树根就是刚刚欺负甘子阳的三个孩子之一，面对向来严厉的母亲，低着头不敢说话。 庆乐看一眼乱糟糟的几个孩子，又看到张达的动作，忍不住问：“纪玉兰，你这还没好半天呢，又把孩子打伤了？” 纪玉兰一阵无语，刚刚在她那买鸡蛋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 第16章 报警吧 不过也怪不得人家，以前几个孩子一有什么问题，铁定是原身打的。 只是这次她理直气壮：“可跟我没关系，先是你家孩子伙同村里几个小子一起欺负甘子阳，被我轻轻教训了一下，毛翠梅就在这要死要活，刚还把他的胳膊拽脱臼了。” 毛翠梅大哭：“村长，庆嫂子，你们可不要听这个贱人乱说，你们看看，她把我男人都打晕过去了，这个杀千刀的啊，我男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她拼了。” “毛翠梅，说谎也要打打草稿，刚刚大家都看到了，是你把子阳的胳膊拽脱臼了，我为了让你松手才推了你一把，甘老三不分青红皂白来打我，我就是随便反击了一下他就倒了，我还说他是自己有病想趁机讹我呢。” 纪玉兰可不是觉得自己不能生所以低人一等的原身，嘴皮子一动，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了个清楚。 这么多人，就算有跟原身不对付的也不好当众说谎，她的话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毛翠梅推卸责任不成就开始耍赖：“反正是你把我男人打晕的，你必须负责。” 纪玉兰被她的嚎叫震得脑子疼，抚了抚额头，尽量放缓语气对村长道：“村长，那两千块当时你说得很清楚，是子阳子星两兄弟的钱，只能用在他们身上，我们两家谁抚养两兄弟，便可以每个月拿五十块当生活费和抚育费，这话我没记错吧？” 甘家三兄弟中，庆丰只对老大一家印象好些，剩下两个都是不成器的，所以一听说是甘老二、甘老三的矛盾，那眉头就没松开过，这会也只是冷冷淡淡的说了一个“是”字。 不过有这个字就够了，纪玉兰一摊手：“现在甘老二卷了所有的钱跑了，连家里剩下的两个黑面馒头都没给我留，可甘老三一家子非说我跟甘老二一伙的，逼着我把钱给他们，还想到我家抢东西……” 她装模作样的擦了擦眼睛：“村长可能还不知道，我昨天好容易在山里捡了点土鸡蛋，藏得好没给甘老二看到，打算给几个孩子补补身体的，毛翠梅连这都眼红，我脑袋伤了不好跟她争执，几个孩子拦她，你看看被她打成什么样了？” 说着一指甘子阳的脸，又把甘甜甜的手掌翻出来给他看。 庆丰听得眉头直跳，先问了一句：“甘老二跑了。” “跑了，家里但凡值点钱的东西都给他卷走了，村长，我看报警吧。” 一听她这么斩钉截铁要报警，大伙忽然想起来，之前甘老二对她的态度了，应该不可能跟她合伙起来演戏。 庆丰沉思片刻，点头道：“之后我会去隔壁村跟派出所的同志说一声，甘老二这是盗窃，决不能姑息。” 一边说一边观察纪玉兰的表情。 她了然，这是还没有完全信任她呢。 但她巴不得那个渣男受教训，立刻附和：“希望警察同志赶紧抓住他，黑心烂肺的，就该去坐大牢。” 庆丰彻底放下怀疑，转头又看着毛翠梅一家。 第17章 过来道歉 甘老三这会已经醒了，只是手脚还不时抽抽，一时爬不起来。 庆丰严厉地道：“当时问你们谁收养兄弟俩，你们家坚决不肯养，那时候我已经说了，既然不肯养育甘老大的孩子，他们的东西也就跟你们无关了，现在你们又来闹，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对上村子里最大的“官”，毛翠梅有些胆怯，但一想到那一大笔钱，心中就火辣辣的，低声嘟囔：“你要先说有两千块，我怎么会不同意？” “先告诉你们有好处，然后看着你们将两兄弟剥皮拆骨吃了吗？”庆丰冷冷的，一点不给面子，“这两千块是子阳子星两兄弟的钱，有我看着，谁也别想扒拉到自己口袋里去。” “可现在钱都被甘老二拿走了！”毛翠梅不服气。 “甘老二偷侄子的钱，自有派出所的同志抓捕他，不代表那钱你们就能有份。”庆丰的语气愈发严肃，“那可是你们大哥的买命钱，这也要贪，就问问你们对得起甘老大夫妻吗？” 见他如此疾言厉色，毛翠梅到底不敢再说什么了。 庆丰正要再开口，旁边“咔嚓”一声，甘子阳大叫一声。 “好了，接上了。”张达拍拍小孩的脑袋，“真勇敢。” 看着甘子阳动了几下胳膊，好像确实没什么问题，纪玉兰才淡淡道：“你们三个打人的，过来道歉。” “凭什么啊！”甘狗娃脱口而出。 “三个打一个，还诬陷他偷东西，难道不该道歉？”纪玉兰盯着他。 她的眼神很冷，仿佛他们敢说一句不字，她就要再次发飙。 庆乐的脸色不太好，却还是给了儿子一脚：“去，道歉。” 赵树根在家里只怕老妈一个，这会已经被训老实，虽然觉得有失颜面，却还是期期艾艾走过来：“对，对不起。” 一见“老大”都道歉了，甘狗娃也不敢嚣张了，跟着哼哼了一句。 剩下那个势单力孤，家里连大人都没过来，更不敢再倔强。 按着纪玉兰的标准，这样的道歉当然不合格，只是现在脑袋越来越疼，她实在站不住了。 于是跟村长说了一声，扯着两个孩子走了。 甘子阳不想被她拉着，纪玉兰瞪了他一眼：“甘子阳，你再不听话，小心我用对付甘老三那招对付你。” 甘老三羊癫疯一样打摆子的模样顿时浮现在眼前，小犟牛抖了一下，难得乖巧起来。 好容易进了屋，纪玉兰瘫在椅子上，用尽最后的力气吩咐：“再煮个鸡蛋给他敷脸，把院子门关好，吃午饭的时候再叫我。” 说罢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晕过去还是睡过去，总之就没了意识。 不知过去多久，耳边传来细细的声音：“妈，妈……该吃饭了……” 纪玉兰费力的睁开眼睛，缓缓坐起来，看到甘甜甜端着一碗粥。 这还是早上剩的粥。 一扫灶台那边，几个孩子又是一人一碗蹲在那喝得稀里哗啦的。 只是早上剩的也不多，自己这碗倒是装得满满的，四个孩子碗里就都只有半碗多点了。 纪玉兰皱皱眉头，忽然想起什么，撑起身子往灶台走。 第18章 小犟牛夜话 走了两步松了口气，还好脑袋不怎么疼了。 甘帅帅呲溜又躲起来了，甘子阳和甘子星虽然没那么怕她，却还是很快让开。 锅里果然已经空了，她吩咐一句：“甜甜，把那块肉拿来。” 小姑娘不明所以，还是迅速将猪肉拿了过来。 三两下将肥肉剔出来切小块，放到锅里开始榨油。 没一会猪油的香气飘出来，甘甜甜咕咚吞口水，声音响亮。 好笑的瞥了她一眼，纪玉兰又吩咐：“去拿五个鸡蛋过来。” 甘甜甜仿佛猜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哒哒哒跑去拿鸡蛋。 这边油榨得差不多了，取了两个破碗将猪油和油渣各自盛出来，在锅里留了一点油底子。 将鸡蛋在锅沿用力一磕，刺啦一声，蛋清迅速变成了白色。 抓出几粒盐撒在上头，纪玉兰喊：“把碗都递过来。” 甘子阳动作最快，却是将甘甜甜的碗推了过来。 纪玉兰无所谓，将第一个流心煎蛋铲到了小姑娘的碗里。 甘甜甜则赶快把纪玉兰的碗端了过来，看着里头满满当当的粥，她也没多说话，第二个煎蛋扔进了自己的碗里。 然后是甘子阳和甘子星，到最后一个煎蛋的时候，甘帅帅却迟迟没有动静。 想了想，把煎蛋放在甘甜甜碗里，让她给分了过去。 又将猪油和油渣盖好，她才坐回去开始喝粥，从头到尾没和几个孩子多说话。 顶着头疼忙了半天，这会实在没心思去管几个小的。 暂且先这么和平相处着吧。 后半日就在睡睡醒醒中过去，结果到了天黑她反倒睡不着了。 在破床板上翻来覆去几次，只觉浑身硌得慌，最后干脆又坐了起来。 却看到院子里隐隐有个小小的黑影。 皱了皱眉头，她轻轻下了床走到门口。 借着月光才看清楚，蹲在院子角落里的居然是甘子阳。 这小子白天也吃了苦头，这会不睡觉在那干嘛呢？ 心生好奇，她躲在灶台后面偷听起来。 先入耳的是极低的哭声，好一会才听到小男孩小小的说话声： “爸，妈，今天我差点把那个女人打死了，还好她没死，不然我就要去坐牢了，我……我不想去坐牢……” “我其实挺害怕的，可是甜甜更害怕，爸爸说过我是哥哥，要保护弟弟妹妹，所以我不敢表现出来。” “今天三婶还把我的胳膊扯脱臼了，好疼，可我没有哭，妈妈，我真的很坚强的，可是真的好疼，妈妈，呜呜呜……我想你了……” “二叔偷了爸爸妈妈留下的钱不见了，三叔一家说是那个女人和二叔一起在演戏，如果她真的在演戏……我一定会让她好看的……爸，妈，你们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子星，还有堂弟堂妹，我是小男子汉嘛……” 听着他抽抽噎噎的声音，纪玉兰也有点而伤感了。 哪个孩子不想在父母怀里撒娇了呢？偏偏这四个孩子都失了至亲庇护，一个赛一个的可怜。 悄悄叹了口气，饶是自己与四个孩子并无什么血缘关系，也不由生了恻隐之心。 转念又觉得为难，难道自己真要当这个后娘，把四个小娃娃拉扯大吗？ 第19章 愿赌服输 纪玉兰一时想得有些出神，甘子阳却已经平复了情绪往回走。 结果两人齐齐吓了一跳。 “是你！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甘子阳第一反应是她不怀好意，立刻就警惕起来。 原本想要随便扯个理由，但说出口前纪玉兰忽然灵光一现。 反正现在也睡不着，那不如…… “我准备去山上再找找有没有鸡蛋捡，你要睡不着就来帮忙。” 她故意这么说，笃定甘子阳肯定不愿意。 果然小孩儿眼神嫌弃：“以为天天能掉馅饼呢？我不去，我要睡觉了。” 纪玉兰耸耸肩：“那随你吧。” 说着顺手捡起旁边的破篮子往外走。 后头甘子阳十分不屑：“嘁，还真在做梦。” 忽然就想逗逗他，纪玉兰回头笑：“如果我又捡到了东西怎么办？” “那我……那我……”甘子阳皱着眉头，一时想不出什么有气势的话。 “那你就三天不许跟我顶嘴，怎么样？” 这个小犟牛有点儿棘手，她不得不多用点手段了。 “一言为定。” 甘子阳显然认定自己不会输，答应得那叫一个干脆。 并且完美展现了孩子好骗的特性，居然没想到反过来问纪玉兰，若没捡到鸡蛋该输给他点什么。 纪玉兰笑得狡猾，趁黑往后山走了。 杨槐村是贫困村，虽然已经通了电，但整个村子没几个人舍得用，更别提现在已是深夜，只有淡淡的月光洒下来，勉强能让人看清脚下。 纪玉兰当然不会真的上山，只是打算去山脚下转一圈，为白天开团卖货找个借口罢了。 只是真到了山脚处，却看到半坡上居然有隐隐的光亮。 她忽然想起来，村子里还有个离群索居的。 原身的记忆里这位可不好惹，不但原身不敢接近，村里就没人敢得罪她。 毕竟是从那地方回来的呢。 纪玉兰不想多事，远远避开那处光亮，在山脚下随便走了几圈。 她早将柜子里的东西收进了篮子里，这会将鸡蛋拿出来放好，装作是刚摸到的便回了家。 一进门便看到甘子阳坐在门槛上。 看来是打算亲眼见证她的“失败”，好好嘲笑几句再去睡觉呢。 纪玉兰大大方方露出篮子，满满一堆洁白的鸡蛋顿时让小孩儿目瞪口呆。 “看到了吧，我就是这么好运气。”纪玉兰得意洋洋，“愿赌服输，记住了，接下来三天都不可以跟我顶嘴，要做个乖孩子，好好听话。” 甘子阳不想，可妈妈教过他，男子汉要说话算数。 小孩儿的脸绷得紧紧的，瞪了纪玉兰一会，忽然跑回孩子们睡的房间去了。 纪玉兰忍了好久才没大笑出声，小样儿，我还拿捏不住你这头小犟牛？ 先让你试试三天不顶嘴的滋味，咱以后再慢慢加码，就不信驯服不了你。 出去转悠一圈，她的瞌睡终于来了，后半夜总算进入了梦乡。 朝阳初升，村长家的大公鸡已经喔噢哦的打起鸣来，纪玉兰皱了皱眉头，慢慢睁开眼睛。 入眼是漏光的茅草屋顶，她一惊，过了一会才想起自己的处境。 第21章 先救人 昨天的鸡蛋团已经让村民对纪玉兰有了一定的信心，甘甜甜吃完早饭乖乖去宣传的时候，大伙立刻便动起了脑筋。 如今已近深秋，天气不是很热，只要放在阴凉处，新鲜的猪肉也能放上几天。 何况做成风吹肉、熏肉什么的就能保存更久了。 就这么便宜的猪肉可很少见。 于是各家各户都往纪玉兰家里跑，没多会院子里都挤满了人。 纪玉兰今天精神好些了，亲自搬了烂桌子堵在门口，像模像样的坐在桌子后头：“来来来，排队啊，先交钱后拿货，鸡蛋一人限四个，猪肉一人限一斤。” “大妹子，你这怎么还限购呢？谁给钱多卖给谁不就行了？”张达又一次排在首位，顺便提出疑问。 看得出这个问题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纪玉兰心道：要不是系统限制一人只能成团一成，我也不想搞限购呀。 不过倒也不是不能钻空子，她眼珠子一转笑道：“我虽然限购，但是按人头限购呀，像家里人多的，一人来买一次我又不会说什么。” “你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张达脱口而出。 他可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如何比得过那些家里人口多的？ 纪玉兰一摊手：“反正我这就这规矩，张医生，你到底买不买了？” “买买买！”张达有些不高兴，却还是掏出了九毛钱。 “得嘞，张医生，猪肉一斤，鸡蛋四个。” 纪玉兰吆喝完才想起来，甘甜甜还在搞宣传没回来，其他三个更不知去向。 于是只好自己起身，跑去柜子里拿了货出来。 系统出品，鸡蛋是洁白的，上头一点鸡屎都没有，猪肉是半肥半瘦的，半根猪毛也不见。 张达一想自己就一张嘴，买多了也是浪费，心里那点火气也就散了。 送走了第一位客户，后面的人可都看得真真的，虽然很奇怪纪玉兰从哪捡到这么好的东西，但更多的是激动起来。 东西好，价格便宜，不就是传说这物美价廉，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吗？ 现在排着队大伙不好走，却都暗暗下定决心，一会回去赶紧让家里人都过来买。 纪玉兰把这些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得意，看来今天的成交额会大大增长啊。 果不其然，村里没人能拒绝这样便宜的肉和蛋，操持家务的女人们回去后，她这个院子反倒更加热闹了。 大伙家里的男人、老人和半大的孩子都来了，一副不把她的货搬空决不罢休的架势。 哪怕从大门到柜子只有短短几步远，纪玉兰也走出了马拉松的感觉，两条腿又酸又痛。 但看着越来越鼓鼓的兜，这点辛苦都不算什么了。 一直忙到快正午，送走最后一位客户，她瘫在椅子上直喘气。 几个孩子一直没回来，她难免有些生气。 明明知道家里事多，居然连甘甜甜都不知道回来帮忙，现在更是午饭都不打算吃了吗？ 后脑隐隐作疼，就更加剧了她这份不悦，正打算自己做份吃的不管那几个小的时，甘子阳忽然冲进来： “都怪你，让堂妹去做什么宣传，害她掉坑里都起不来了。” 说罢左右一看，捞了角落里一根破旧的扁担就跑。 纪玉兰吓了一跳， 连忙也跟着跑了出去。 往山脚的方向跑出去一段距离，果然看到路边有个深坑，甘甜甜就坐在下头。 “妹妹别怕，我来救你了。” 甘子阳趴在坑边上，将扁担往下伸：“你抓住扁担，我拉你上来。” 甘甜甜哭得稀里哗啦的却还是照做。 然而她刚松开扶着洞壁的手，就哎哟一声又坐了下去，抓着脚踝满脸痛苦。 纪玉兰探头一看，便猜到她大概是伤了腿。 这个洞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又深又窄，靠她自己肯定爬不上来。 而甘甜甜一看到她的脸，立刻便瑟缩在一起颤声道：“对不起妈，我不是故意不回去帮你的。” 甘子阳狠狠瞪着纪玉兰，大声道：“这不是甜甜的错！” 纪玉兰一脸无奈：“我也没说什么啊，先想办法把她救上来。” “哼，我不是正在努力吗？” 然而扁担长度有限，甘甜甜的腿又站不稳，这个方法有些行不通。 看着小犟牛趴在那瞎折腾，一身干净的衣服又满是泥巴了，纪玉兰终于忍不住叹口气。 伸手把人拉开：“站在这等着。” “你干什……” 话音未落，甘子阳已经吃惊地张大嘴巴。 纪玉兰顺着洞壁滑下去了。 甘甜甜仿佛也吓呆了，仰着脑袋一动不动。 可没空跟她大眼对小眼，纪玉兰卡着她的腋窝将人举起来，仰头大喊：“小犟牛，扁担——” 甘子阳非常气愤她擅自给自己起外号的行为，然而却又牢记救妹妹要紧，只好板着脸将扁担伸下来。 这下甘甜甜终于牢牢抱住了扁担，甘子阳倒也聪明，利用杠杆原理慢慢将这头翘起来。 跌坐在坚实的地上，甘甜甜忍不住大哭起来。 然后才想起后妈还在下头，连忙往洞口探去。 纪玉兰小心翼翼抠着碎石头和土块往上爬，指甲都劈开了，才终于爬到洞口。 “我去，累死了。” 坐在地上喘了半天，她这才有力气问：“你怎么会掉下去？” 这地方可不在村子里，严格说来都快到山脚了，甘甜甜是去宣传商品的，跑到这儿来本就不对劲。 何况这么大个坑，又不是黑灯瞎火的晚上，除非眼睛瞎了才看不到。 小姑娘低着头哭，嘴里翻来覆去只说：“妈我错了，你别打我。” 纪玉兰感觉旁边小犟牛的目光是越来越愤怒了，无奈摊手：“我没说要打你啊，既然不想回答，那就回家吧，我快饿死了。” 甘甜甜赶紧爬起来，紧张和恐惧让她忘了自己受伤的事情，等抬脚要走路的时候才痛呼一声。 撩起她的裤脚看了一眼，脚踝肿得老大，也不知道只是扭伤还是骨头也出问题了。 叹了口气，纪玉兰觉得自己实惨，却也没有选择，背起甘甜甜往张达家里去了。 第22章 我这有货 张达刚吃过饭，正在收拾东西，见状连忙让纪玉兰将小姑娘放下。 仔细检查过后，张达松了口气：“还好，骨头没什么问题，只是脚踝扭伤了，这段时间必须好好休息。” 他的口气有些奇怪，尤其是最后几个字，不必要的咬着重音。 直到发现张达在偷偷注意自己的表情，纪玉兰才反应过来。 这是说给她听的呢，让她这段时间别使唤小姑娘。 翻了个白眼，原身给大家留下的印象还真是够深刻的，难道他们看不出来这几天自己压根就没虐待过孩子吗？ 心中不免升起淡淡的厌烦，谁乐意一直背锅呢？ 那种不甘心的感觉再次浮现，她真的需要好好考虑，是不是要接原身留下的烂摊子了。 纪玉兰不想跟张达多说对待孩子的问题，于是转移话题：“张医生是要出远门吗？” 她看着摆在桌子上的绿帆布挎包。 “是啊，当初说好了的，一个村待半个月，这不要转移阵地了。” 纪玉兰想起来了，张达是附近唯一一个医生，几个村都希望他能常驻自己这，最后谁也没捞着便宜，于是约好让他一个村待半个月，如果有急症再临时来请。 这么说自己还算好运的，要是再晚几天穿来，张达可就不在杨槐村了，她找谁哭去？ 看到张达继续收拾，她心里忽然升起一个主意。 从兜里掏出三块钱：“张医生，这是我上次欠的诊费。” 张达惊讶：“不用这么多，你也就用了点药和纱布，一块五就好。” “这不后头又麻烦了你几次嘛。” “不用不用。”张达八卦归八卦，人还是挺正直的，连忙推辞。 纪玉兰故意说：“其实我还有事拜托你，你要是不收下我可不好意思开口了。” 张达只好接了钱，然后好奇地问：“大妹子有什么事？” “这不是想做点小生意糊口嘛，可杨槐村人口有限，你去其他村子的时候，帮我宣传宣传呗。” “帮你宣传倒不是什么难事，可你有那么多东西卖给别人吗？”张达疑惑，“别到时候人来买没货，倒好像是我在骗人。” 纪玉兰连忙摆手：“那肯定不能这么坑你，你放心，你只管往我这拉人，我保证不断货，而且啊，我还额外给你报酬怎么样？” 张达也不傻，反应过来：“哟，看来捡到鸡蛋什么的是借口啊，我就说呢，那么好的猪肉哪能捡得到。” 纪玉兰顺着他的话：“是啊，不过你可别给我透露出去啊。” 张达一拍胸脯：“放心，我嘴最严了。” 这话让人好笑，他要是嘴严，那世上就没有嘴巴松的人了。 不过她现在正需要这样的人帮忙宣传。 张达问：“就是鸡蛋和猪肉是吗？” “哪能呢，一般的生活用品，罕见点诸如红糖、奶粉、烟酒、麦乳精甚至雪花膏，我都能弄得到，价格绝对实惠，只不过有一点……” 张达已经被丰富的货品种类惊呆了，呆呆地问：“什么？” “一种货物至少要两人一起购买才行，而且同一种商品一天一个人只能买一次。” “为什么啊？”张达迷糊极了，“我说大妹子，你做生意就好好做生意，定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规矩，岂不是把人往外推？” 纪玉兰笑：“我这是一种新型交易模式，叫做团购，意思就是一群人一起买一样东西，靠人头来降低单价，所以那些鸡蛋、猪肉才那么便宜，但这便宜也不能让一个人都占了吧？” 张达喃喃重复着“团购”，一时觉得很有道理，一时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但这毕竟是纪玉兰的生意，他嘟囔了几句以后也就算了。 他反倒对报酬的事情没有多问，这让纪玉兰对他的感官更好了一些。 “那就拜托张医生了。”纪玉兰最后感谢了一句，走过去抱起甘甜甜。 小姑娘轻呼一声，因为与后妈太过接近而瑟瑟发抖。 纪玉兰淡淡道：“搂紧了，掉下去我可不管。” 甘甜甜连忙照做，两条细细的胳膊圈在她的脖子上，却不敢真的用力。 仿佛被她的举动惊呆了，甘子阳瞪着抱在一起的两人，眼珠子半天没动弹。 纪玉兰和一个人在门口差点撞在一起，甘甜甜比她先一步看清楚来人，居然吓得直往她怀里扎。 什么人比原身这个恶毒后妈更让小姑娘惧怕？ 定睛一看，她也忍不住心尖发颤。 原来是这个人，难怪了。 面前的女人人高马大，目测身高将近一米八，宽度差不多纪玉兰一个半，一双铜铃般的眼睛看过来，让人顿生惧意。 邢芝兰，单独住在山坡上的单身女人，从那个地方回来的，村里没人敢得罪她。 纪玉兰也不愿意惹麻烦，连忙退开几步。 只觉对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溜了一圈，然后什么话都没说，两人擦肩而过。 纪玉兰快走两步，屋子里已经传来邢芝兰说话的声音。 “张达，我想买两颗北京同仁堂的安宫牛黄丸，你有没有门路弄到？” 张达惊讶：“那东西价格可贵着呢，你没事买那个做什么？” “问那么多做什么，你只说能不能弄到。” “不好弄……”张达的声音低下去听不清了。 纪玉兰飞快在系统里搜索，跟着心中一喜，系统里居然真有同仁堂的安宫牛黄丸。 价格不便宜，但也意味着她赚得多呀。 赚钱的渴望压过了心中的恐惧，将甘甜甜放在条凳上，低声嘱咐一句：“等一会。” 转身又进了张达家。 “不好意思，我刚听到了你们的对话。” 一句话便让屋里的两个人都看过来，面对邢芝兰炯炯的目光，纪玉兰不免有些紧张，搓着手笑道：“安宫牛黄丸我能弄到。” 两人都很惊讶。 纪玉兰感觉邢芝兰在掂量自己这话的真伪，连忙解释：“你放心，绝对是北京同仁堂的正品，你要不放心，随便去哪里验货都行。” “多少钱？” “一百一颗。”纪玉兰报价。 “我听说安宫牛黄丸只要八十。”邢芝兰皱眉。 第23章 我心里有数 “我也要花成本的，总不能一点都不赚。”纪玉兰壮着胆子说。 不怪她胆小，实在是此人的压迫感太重了。 “一颗赚二十，你赚得可不止一点。”邢芝兰有些讥讽。 “嘿嘿，家里四张嘴等着吃饭，我也是没办法。”纪玉兰一摊手。 张达在一旁道：“这个价格也不算贵了，要真托人去买，欠的人情也多。” 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纪玉兰趁热打铁：“就是，而且同仁堂的安宫牛黄丸产量不多难买得很，再说托人去北京买，一来一回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我这里今天订货，明天就能拿到，不会耽误事儿啊。” 她估摸着安宫牛黄丸这东西应该是病人需要，当然是越快越好。 果然邢芝兰惊讶：“明天就能弄到？你不是唬我吧？” 纪玉兰露出个老实巴交的笑容：“我说这种谎有什么用？明天我要拿不出货来钱不得还你吗？” “就怕你跟甘老二一丘之貉，拿了钱就跑了。” 邢芝兰的怀疑也不能说没有道理，毕竟这个年代，两百块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然而纪玉兰还是觉得很受伤：“我跟那个人渣怎么可能一样，你要这么不信，今晚住我家去守着。” 邢芝兰撇嘴：“你那破屋子能住人吗？” 纪玉兰哑火，这个女人虽然离群索居，但还真别说，她的屋子怕是杨槐村最好的。 反正没人敢惹她，住得好也不怕。 不过这么一辩驳，邢芝兰似乎对她信任了一些，从衣服内兜掏出一叠大团结来。 纪玉兰眼睛都直了，娘咧，这个邢芝兰不是从那回来的吗？怎么这么有钱。 然而她再有钱，自己也不敢动什么歪心思，于是老老实实看着她数出二十张递过来。 “我听说你做生意都是先钱后货，我守你的规矩，不过你要是敢骗我……”邢芝兰意味深长的留白充满了威胁。 纪玉兰一拍胸脯：“做生意就讲究一个诚信，你可是大客户，我还指望以后呢，绝不会自寻死路。” 邢芝兰冷哼一声，当先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纪玉兰直摇头，从那回来的，又脾气古怪，难怪村里没人愿意接近她了。 不过今日这笔生意一做，倒是让人觉得这是个性子直爽的人，只不过可能经历特殊，所以性格孤僻了些。 不管怎么说，两百块啊！邢芝兰可不知道，团购系统里的安宫牛黄丸只要五十一丸，她等于白赚一百块。 见她一脸美滋滋，张达好心提醒道：“大妹子，你可一定要弄到正品的安宫牛黄丸呀，她可不是个能被人耍弄的人。” “多谢张医生提醒，”纪玉兰连忙道，“我既然应下此事，那自然是能做到的。” “你心里有数就行。” 张达也不多说，他还忙着收拾东西呢。 纪玉兰便带着孩子告辞了。 回家一看，另外两只已经回家了，只是两人都不会做饭，这会都望着冷冰冰的灶台一脸苦大仇深呢。 “时间晚了，中午随便对付一下。” 甘甜甜还想起身帮忙，纪玉兰瞪了她一眼：“老实坐着，要是恢复不好以后可就瘸了。” 小姑娘被吓到了，眼里嚼着泪花一动不敢动。 甘子阳气哄哄的：“你吓唬她做什么！” “少啰嗦了，想快点吃饭就过来帮忙。” 甘子阳嘟嘟囔囔的过来生火，她又安排甘子星将米淘好蒸上。 至于甘帅帅……已经又躲到角落里了，不说也罢。 纪玉兰手脚麻利的洗葱打蛋，又切了一点碎肉沫子，将这些一通爆炒，香味引得四个孩子不断吸口水。 将饭盛出来，再将菜带着油汤盖在上头，简单的盖码饭就做好了。 她已经饿极了，端起一碗就狠狠扒了一口，等胃里有了点东西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满足啊。 等吃过饭，洗碗自然是几个孩子的事情，她累了一上午，又折腾甘甜甜的伤，只觉后脑勺一跳一跳的疼，直接便回屋躺下了。 这一睡就到了四点多。 睡过了头反倒手脚无力，纪玉兰觉得喉咙干渴，便慢慢爬起来去倒水喝。 意外的是四个孩子都不见了。 甘子星和甘帅帅是除了吃饭都不着家的，这不稀奇。 但甘甜甜脚伤了还往外跑？甘子阳居然没拦着她？ 心里不免觉得疑惑，只是她还没想好未来到底该如何走，对四个孩子太上心，万一不久就要分离反倒徒增伤感，不如……就和平相处吧。 只要几个孩子没危险，也别跟自己作对，暂且便这么不多事的处着好了。 这会有空，她又开始研究团购系统。 毕竟还有很多功能没弄明白呢。 这一翻差点就跳起来。 只见首页上几个大大的字：每日十八点准时开抢0元团。 0元？这个数字刺激了她。 连忙点进去，原来是十八点前十个团可以享受商品免费。 再一查，嘿，连安宫牛黄丸也能享受活动。 太好了！ 她直接选择自己和邢芝兰欲成团，就坐在那摩拳擦掌的等着十八点到来。 还差二十分钟的时候，几个孩子陆陆续续回来了。 甘甜甜瘸着腿挪进来，一看到她脸色便发白。 纪玉兰不免觉得奇怪，自己可什么都没问，甚至与她连眼神接触都没有，这孩子怎么怕成这样？ 这几天两人的相处不是已经平和了许多吗？ 只是这会她更记挂抢前十成团的名额，没工夫理会几个孩子，只是一挥手： “子阳子星先去把饭蒸上，一会我来炒菜。” 甘子阳被她支使向来不服气，可三天不顶嘴的时间还没过，小犟牛只好狠狠瞪她以发泄不满。 只可惜纪玉兰只顾盯着眼前的屏幕，压根没注意到他的动作。 团购系统自带的指针缓缓移动，终于分针指向了12的位置。 她疯狂的点击成团按钮。 原本系统操作用意识就可，但这会太紧张了，她手也忍不住跟着狂戳，几个孩子看着她忽然的动作，都被吓了一跳。 甘甜甜本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直接给吓到地上去了。 第25章 东西给了谁 这句话来得莫名其妙，纪玉兰一脸茫然。 可邢芝兰并没有多说的意思，直接掉头离开了。 而她的思绪也被系统美妙的提示音打断： 恭喜升为二级团长，请接收升级奖励。 纪玉兰赶紧查看，开心得差点蹦起来，三张单人成团零元券，三张五折券，都是好东西呀。 立刻将刚刚的疑问扔到了九霄云外，美滋滋的思考起这些券应该用在什么地方了。 等到中午的时候，几个外村人找到纪玉兰这里。 他们都是听了张达的宣传，特地赶来想买便宜的鸡蛋和猪肉的。 这当然没问题，只是交易完后他们忍不住抱怨： “大妹子，你这做生意的规矩也太古怪了，咱们住得远，总不能全家都跑来你这买东西吧？” 这个问题倒也确实存在，纪玉兰飞快翻了翻团购系统使用守则，确认自己的想法不违背这些条条框框后便笑道： “各位大哥大姐，我有个提议可以方便大家，今后你们若要买东西呢，可以先在自己村里问问，如果还有其他人要买，便把钱收了做个登记，然后派人做代表来我这提货就行。” “如果能这样敢情好。” 几个外村人连连点头，觉得这个法子不错。 “听说你这除了鸡蛋和猪肉，还能买到别的东西，可我们不知道价格呀。”一位大姐比较细心的问。 纪玉兰立刻道：“这不是问题，我马上写一份价格单给你们带走。” 在家里摸了一圈，总算找到半张破纸和一个只剩下两寸长的铅笔头。 挤着把日常用品写上去，再将破纸递过去：“普通的日常用品只要钱到位，当天就能提货，不过价格比较贵的东西，比如烟酒之类的，就要先交钱预定，第二天才能拿货。” 可不能让人以为她家囤了许多贵重之物，免得引来不怀好意之徒。 几个外乡人买了东西，又拿到了价格单，满意的离开了。 纪玉兰也很满意，生意逐步扩大，仿佛已经能看到赚得盆满钵盈的未来了。 送走了客人又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因为耽误了一会，吃完已经到了平时午休的时间。 可她觉得胃里塞得满满的，并不想这么快就去躺下，于是便坐在那数起钱来。 刚数了一会便察觉有人在看自己。 一抬头，甘甜甜飞快移开视线。 如此反复再三，小姑娘便有些沉不住气的坐立不安起来。 终于又想起邢芝兰的话，她沉吟片刻，将钱收回兜里，伸了个懒腰，故意喃喃道：“好困啊。” 说着打了个呵欠，慢悠悠回房去了。 翻了几下，她侧身对着门口慢慢没了动静。 甘子星和甘帅帅早就去睡午觉了，剩下两个孩子在她“睡着后”一直没有动静。 纪玉兰耐着性子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忽然听到甘子阳的声音：“那我也去睡觉了。” “好，大堂哥快去吧。”这是甘甜甜刻意压低的回话。 便听得一道脚步声去了旁边的房间，应该是甘子阳去午睡了。 困意上涌，纪玉兰有点儿撑不住了。 心道这孩子再不动手，自己这假困就要便真睡了。 实在不行只能对自己下个狠手了。 纪玉兰轻轻揪住了大腿的一点皮，打算实在忍不住要睡就拧自己。 迟疑着还没下手呢，终于听到一轻一重的脚步声。 甘甜甜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她的房间。 片刻后“吱嘎”一声，动静消失。 感觉小姑娘在看着自己，纪玉兰紧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仿佛睡得很熟了。 过了一会轻微的声音再度响起，她这才小心的将眼睛打开一条缝。 果然看到小姑娘埋头在柜子里拿东西。 将三个鸡蛋装进兜里，手里还提着一块猪肉，小姑娘神色黯然，尽量轻的将柜门关好，这才离开了。 竖着耳朵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纪玉兰一翻身跟了出去。 结果与甘子阳在门口撞了个正着。 “你！”小犟牛一惊，差点惊呼出声。 抢先一步捂住他的嘴，纪玉兰比了个“嘘”的姿势，低声道：“别出声。” 却见他的眼珠子骨碌碌转。 思考了一下就反应过来，这小犟牛向来护着弟弟妹妹，肯定不会老实按自己说的做，说不定正打着赶紧通知甘甜甜的主意呢。 这可不行，她今天一定要弄清楚小姑娘偷拿家里的东西是给了谁。 计上心头，纪玉兰低声：“你敢出声我就打晕你，一会甘甜甜要挨揍的话，可没人保护她咯。” 说着一只手在小犟牛的后颈处做蠢蠢欲动状。 这话果然降住了他。 见人老实了，她这才松开手，跑到门口探头一看。 幸好小姑娘腿脚不方便，这么耽误了一会也没走多远。 一大一小鬼鬼祟祟跟上去。 甘甜甜丝毫不知后头有人跟踪，直接去了甘老三家里。 远远就看到毛翠梅和甘狗娃母子两个。 两人倚在自家门口，看到小姑娘过来便露出一模一样的奸笑。 毛翠梅一把抢过猪肉，撇嘴道：“比昨天少了，你怎么回事？” 甘狗娃则直接上手，从小姑娘兜里翻出鸡蛋，也抱怨道：“昨天还是四个，今天怎么就三个了？” 甘甜甜低着头：“我，我怕妈发现。” “你们家天天卖鸡蛋和猪肉，肯定多着呢，她怎么可能发现！”毛翠梅一脸不信。 而甘狗娃则狠狠推了她一把：“别忘了我说过的话，明天记得再给我们送来，否则……” 小姑娘跌倒在地上却不敢出声，只胡乱点着头。 母子俩得意洋洋的进了院子，好一会后甘甜甜才从地上爬起来，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暗中看到了全过程，纪玉兰只觉怒火丛生。 甘甜甜明知自己跟甘老三一家不对付，居然还敢偷家里的东西给他们？ 冷冷看着她越走越近，纪玉兰忽然现身了。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小姑娘被吓了一跳，差点又摔跤了。 纪玉兰和甘子阳一起伸手拽住了她。 甘子阳瞪眼：“你吓到甜甜了。” “闭嘴，”纪玉兰冷冷开口，“长本事了啊，敢偷家里的东西给仇人，难道柜子里少了东西我会发现不了吗？” 第29章 我有人证 甘甜甜本来在原身的虐待下，胆子越来越小，但今日看着毛翠梅和甘狗娃在自己面前，被后妈和堂哥教训了，这心里忽然就暖洋洋的，好像浸在了一盆热水里，连那些惶恐不安的情绪都跟着消散了许多。 于是听甘子阳这么一说，便抿唇一笑。 小犟牛一看堂妹笑了，顿时就更加得意了。 毛翠梅还在撒泼：“庆嫂子啊，你可看到了，纪玉兰这个贱人先下毒又打人，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庆乐皱眉：“你现在这么中气十足的，下什么毒，不要胡乱说话。” 她是村长的姐姐，很多事都比村民更先知道，如今村子里正是关键的时候，最好不要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所以先就堵了毛翠梅下毒的说法，然后又对纪玉兰说：“你说说你怎么回事，三天两头跟人打架，还带着孩子一起打。” 瞥了一眼两个孩子，发现他们身上干干净净，不似从前脸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于是无奈道：“你不打孩子了是好事，但也不能打其他人啊。” 毛翠梅抱着儿子，见他鼻血还哗哗地流，顿时哭成泪人儿：“老天不开眼哦，一个不会下蛋的鸡，老娘给她介绍男人，让她能当上妈，她伙同自己男人骗了两家共有的钱不说，还欺负到弟弟弟媳家里来了。” 抹着眼泪，她连庆乐一起骂：“不就是从她那买了点便宜货吗？就帮着这个贱人，我看你是瞎了眼，小心她那天也给你下毒……” “你闭嘴！”庆乐在村里一直比较受尊敬，自诩处事公证，哪里受过这种气，脸色顿时极差。 “庆嫂子，”纪玉兰这时候开口了，“今天这事儿还真不是我无理取闹，不如大伙听听我的说法，之后你要是还觉得我故意挑事，那我没话说。” 庆乐冷冷看了一眼毛翠梅，也不想搞什么各打五十大板的事了，当即道：“你说，今日我就审一审，看看你们到底谁有理。” 毛翠梅哭骂：“你们都得了她的好处，自然是护着这个贱人。” 纪玉兰冷冷看她一眼，并不争执，只口齿清楚地道：“这事还要从前几天我开始卖猪肉的时候说起，那天我让甜甜到村里宣传宣传……” 她将事情捋了一遍，越说越愤怒：“甜甜才三岁多，他们居然将人推进那么深的坑里，还对她百般威胁，让这么小的孩子帮忙偷东西，若论不要脸，真是平生罕见。” 她不是原身，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大学生，又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说起话来条理清楚、有礼有节，对比不是骂就是哭的毛翠梅，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便是看着两人的模样，大伙心里的天平就不知不觉发生了倾斜。 甘甜甜和甘子阳看着她挺直背脊站在那侃侃而谈，眼里不知不觉也闪耀出了光彩。 但不管其他人如何想，毛翠梅是绝不会承认的。 反正她笃定纪玉兰没有证据，这种不光彩的事情为什么要认？ 所谓又当又立，便是如此了。 不过纪玉兰对此却早有准备，见人撒泼不认，便抬高声音道：“毛翠梅，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真的以为你们干的那些好事无人知晓吗？” 毛翠梅一怔，反应倒是快：“呸，你这个贱女人，别以为吓唬我几句就能栽赃在我头上。” “你们推甘甜甜下去的那个洞，可是在山脚附近，”眼里闪着狡诈的光，她沉声道，“那里可住着一个人的，你莫非忘了。” 看热闹的气氛瞬间一僵。 毛翠梅也终于想起来，山坡上确实住着一个名义上属于杨槐村的村民，实际上却几乎不跟村里人来往的人。 想起那些关于邢芝兰的事情，撒泼的人微微打了个颤。 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纪玉兰冷笑：“你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其实都被邢大姐看在眼里，要是你还不承认，那我们就去找邢大姐对峙好了。” “找……找她……对峙？”毛翠梅全然没了方才的嚣张，说话都不顺畅起来。 她越是害怕，纪玉兰越是畅快，这个大旗扯得好哇。 于是越发态度坚定，干脆上去扯了毛翠梅的胳膊：“对，我们现在就去，看看你敢不敢在邢大姐面前胡说八道。” 毛翠梅连忙挣扎：“放开我，我不去。” 我的娘咧，邢芝兰那屋子是随随便便能去的吗？说不定就会有去无回啊。 纪玉兰不肯放过她，使劲拽人：“刚你不是说我冤枉你吗？今天我还非跟你说掰扯清楚不可，走！” 毛翠梅气沉丹田，死死坐在地上不肯起来。 可饶是如此，还是被拖走了几步。 甘狗娃也被吓得够呛，邢芝兰的名字在杨槐村可是能止小儿夜啼的，他一看自个老妈真要被拽走了，忽然大哭起来：“二婶你放过我妈吧，我错了，我不该把甘甜甜推到洞里。” 到底是孩子扛不住压力，一着急就把真话给说出来了。 纪玉兰其实也不敢真的去招惹那位，只是面上却一派淡定，松了手冷冷道：“终于肯承认了。” 毛翠梅瑟缩了一下，可儿子都招了还能怎么办呢？只好垂头丧气地道：“是，是我们干的，但我们也可没想把她怎么样，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当然不会这么放过她，纪玉兰追问。 “要不是甘老二把钱都偷走了，你又一点赔偿都不给，我们也不会出此下策。” “呵，照你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 她看向旁边：“庆嫂子，你说这事儿怎么办？你看看，我家姑娘的脚还肿着，他们心肠可狠毒着呢，让小姑娘跛着脚天天偷东西孝顺他们，也不怕吃这种伤天害理得来的东西会吃死。” 庆乐脸色阴沉，山脚附近那个洞大伙都是知道的，那是老一辈留下来的玩意，平日里也没人去管，可这么小的姑娘被推下去，一个不小心是会要命的呀。 难怪纪玉兰要打人，换做是自己，孩子遭了这种罪也是要发疯的。 第34章 我来帮你教 毛翠梅反应很快地叫：“你这个贱人，甜甜都死了你还不放过她，你不得好死啊！” 刺耳的声音在院子上空回荡，纪玉兰却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倒是邢芝兰一脸回忆状，忽然大吼了一声：“闭嘴！” 周围顿时一片寂静，唯有纪玉兰继续忙忙碌碌。 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轮流做了好一会，小姑娘依旧毫无动静。 纪玉兰眼眶通红，忽然大声道：“甘甜甜你醒醒啊，你不是说希望以后都能吃饱饭吗？不是想吃遍所有的美食吗？刚许下的愿望你就不想实现了？” 她用力按压小姑娘胸腹，不知不觉滴下一颗一颗眼泪来。 “你醒醒啊，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年纪轻轻的睡什么睡，给我醒来。” 又俯身对她嘴里吹气，吹完了喊道： “孩子你要加油啊，想想你的哥哥们，想想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你的人生还才开始呢，怎么舍得放弃呢？” 她的声音带着仓皇与悲凉，任谁也听得出来其中的真情实意。 毛翠梅引来的人里除了庆丰还是单身汉，其他人都是家里有孩子的，闻此言见此景颇有感同身受的意味，一个个也红了眼眶。 唯有毛翠梅见状不好，立刻指着纪玉兰大叫：“你别在这演戏了，之前你恨不得把几个孩子打死，现在会为了甜甜伤心？” “甜甜怎么了？” 众人身后传来惊恐的一声。 大家纷纷回头，甘子阳牵着甘帅帅站在那。 院子门口的人一动，便把院子中间的画面露出来。 甘子阳眼睛瞪得铜铃一样，呆滞了片刻，忽然像个炮弹一样冲了过来。 怒火在他眼中熊熊燃烧，小小孩童散发出的气势也让人心惊。 然而甘子阳的冲势被人拦住。 邢芝兰展臂挡下了他。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了她！”甘子阳疯狂地挣扎。 邢芝兰皱眉不语，却紧紧抓着他不放。 毛翠梅趁机道：“村长，快让人拿下这个杀人凶手吧。” 说话的时候下意识偷看邢芝兰，却恰好与她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毛翠梅吓了一跳，连忙往村长身后躲了躲。 庆丰脸色很差，目光冷冷瞪了毛翠梅一眼。 然后又慢慢挪到纪玉兰身上，正要开口—— “咳咳咳咳咳……” 状似疯狂的甘子阳彻底呆住。 纪玉兰眼疾手快将甘甜甜扶起来，小姑娘嘴里流出许多水来，脸色依旧苍白，身上还是湿哒哒的。 可她活过来了。 邢芝兰手一松，甘子阳便扑了过来，跪在甘甜甜一侧小心翼翼：“甜甜你还好吗？告诉我是谁害你，我一定给你报仇。” 好容易停下咳嗽，甘甜甜抬头看向纪玉兰，眼睛里的惧意褪去了大半，反倒眸光浮动，哑着嗓子唤了一声：“妈……” “别怕，是谁把你推到井里的？告诉我，我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凶手。” 纪玉兰摸了摸她的头。 人救回来后，愤怒迅速取代了担忧，只要一想到甘甜甜刚刚浮在井里一动不动的样子，她就觉得后怕。 若自己晚回来一点。 若没有遇到邢芝兰一起回来。 若不曾发现蛋液的奇怪走向。 …… 任何一点差错，甘甜甜的生辰就要变忌日了。 毛翠梅大叫：“你做戏给谁看呢？村里对几个孩子恨之入骨的除了你还有谁？肯定是你把人扔下去，却被邢……邢大姐发现了，所以又做出一副努力救人的样子。” 不等其他人说话，她又喊：“甜甜千万别被这个女人骗了，你说是不是她把你扔到井里的？你放心，她这是杀人，肯定要去吃牢饭的，到时候你们就不用被她虐待欺负了。” 甘子阳大吼：“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不用你来教甜甜！” 村长也道：“让甘甜甜自己说话，你不要吵了。” 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小姑娘身上，这大约让她觉得十分害怕，便往纪玉兰怀里钻了钻。 对这个举动十分惊讶，但想到她刚刚死里逃生，可能会下意识寻求保护，纪玉兰便搂了搂她。 同时轻声安抚：“别怕，事实如何直说就是。” 甘甜甜一副下定决心的表情，目光倏地看向毛翠梅，哑声道：“是甘狗娃，是他推的我。” 刷地一下，所有人都看向毛翠梅。 她面色苍白，拼命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你骗人！你说谎！” 跟着又跳脚：“一定是纪玉兰这个贱人逼她这么说的，村长，抓她啊，抓这个杀人凶手啊！” 纪玉兰忽然想起什么，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问：“甘狗娃是不是进我房间偷东西了？” 甘甜甜怯怯地点头：“他去偷蛋糕，我听到声音进去看，发现他把柜子里的鸡蛋都打碎了，还把肉都扔在地上踩，我……我……” “你去阻止他，然后他就把你推到井里了？” 小姑娘浑身发抖，热泪长流：“是……是……他一直打我、推我，然后我就掉到井里去了。” 甘子阳怒发冲冠：“我要打死那个混蛋。” 刚起身被拉住，扭头一看是纪玉兰，小犟牛大吼：“别拦着我，不然连你一起打。” 下一秒甘甜甜被塞进怀里，他下意识拢紧手臂。 纪玉兰满面寒霜：“照顾好你的弟弟妹妹们。” 说罢直接操了一把菜刀就往外跑。 大伙不妨她这样的举动，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直到邢芝兰冲了出去才纷纷醒悟过来。 庆丰一跺脚：“这都什么事啊。” 纪玉兰已经当先冲进了毛翠梅家。 甘老三跑出屋子，一看她这架势率先发难：“你拿着刀冲进我家做什么？想杀人吗？” 冷笑一声，菜刀直指对方鼻尖：“别以为我家孤儿寡母就好欺负，你自己不会教儿子我就帮你教，让甘狗娃滚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甘老三跳脚：“放你娘的屁，老子的儿子用得着你这个贱人操心，给我滚。” “杀人未遂想就这么过去？今天我不给你闹个天翻地覆，我就不姓纪。” 纪玉兰挥着操刀就冲了上去，甘老三还真不敢掠其锋芒，连忙闪开。 第36章 证据确凿 这句话立刻引起了庆丰的注意：“你还有别的证据？” “没错，”纪玉兰勾唇冷笑，却先不说是什么证据，反而对邢芝兰鞠躬，“邢大姐，你今天要买的东西我都可以免费，不过有个事情想请你帮忙。” 邢芝兰神色有些意外，仿佛没想到她居然会主动跟自己搭话。 不过沉默片刻后，她还是说：“什么忙？” “还请你今晚在我那将就一下，帮我看着院子里的证据，别让有些人去破坏，等明日我去报了案，好让警察同志来取证。” 听她还执着于要报案，甘老三的面沉如水，庆丰也不太高兴。 这种刺头，当权者也是不喜欢的。 但他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尤其是甘甜甜确实死里逃生。 所以只好压着火气问：“你先说说到底是什么证据，别最后闹了一场乌龙，让派出所的同志白跑一趟。” 纪玉兰只看着邢芝兰，直到对方点了点头，她才露出个笑容。 有这个煞神在家里镇着，甘老三一家想搞鬼便不得不掂量掂量了。 邢芝兰行动如风，直接就去了纪玉兰家。 她就更放心，这才直言道：“首先，那些蛋液、猪肉都有脚印，只要对比一下就知道是谁，然后柜子里灰尘上有手指印，也可以提取指纹，还有最直接的证据……” 一指甘狗娃：“我进来的时候他刚吃完偷来的蛋糕，屁股后面还有奶油印子呢。” 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果然看到甘狗娃露出的一点衣摆上，三道白印子清晰可见。 “我给孩子们准备的可是奶油蛋糕，今晚村里不会有哪家还在吃这个吧？” 当然不可能有，这种昂贵的食物对于杨槐村来说，还只存在于想象当中。 这就是铁证。 庆丰面色铁青，瞪着甘老三好一会，直把对方看得目光闪避后，才狠狠道：“既然如此，那你明日便去派出所吧，我们杨槐村也容不得杀人凶手。” 这话可就重了，甘老三脸上的血色刷地没有了。 毛翠梅终于从电击中恢复过来，急急忙忙道：“村长，我儿子是跟甘甜甜打架不小心将她推下去的，可不是故意要杀人，你连那个杀人犯都能容，凭什么这么对我家？” 这话一出，庆丰等人脸色就变了，他压低声音：“毛翠梅，我早说过不许在村里提此事，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毛翠梅这才想起自己到底说了什么，顿时也脸色大变，讪讪道：“我就是提醒村长，可不能厚此薄彼，我们可是老实人，这次就是意外而已。” 纪玉兰眉头微皱，对邢芝兰不免有些好奇起来。 原身是后嫁到杨槐村的，对过去的事情知道得并不清楚，只晓得邢芝兰因为杀人坐过牢，村里的人对她十分惧怕。 原身嫁过来的时候便被嘱咐千万不要惹邢芝兰，更多的情况就不清楚了。 今日看大伙这反应，莫非这里头还有什么秘密？ 若是之前，她可能会想办法打探打探，但今日邢芝兰帮了自己好几次，纪玉兰觉得此人也并非那么可怕，那些事情想必是她心底的伤痛，不问也罢。 何况她杀了人都能减刑出狱，可见改造态度良好，又何必抓着过去不放呢？ 不知不觉间，她对邢芝兰的感官已经改变了不少。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甘狗娃的问题。 纪玉兰打定主意这次一定要给他教训，咬定要将人送到少管所这一点不松口。 毕竟甘老三一家不占理，庆丰劝了一句，被她一句“帮着杀人凶手粉饰太平毫无意义”怼得有点儿恼羞成怒。 庆丰一甩手：“随你如何吧。” 说罢便气咻咻地走了。 庆乐多说了一句：“纪大妹子，村长也有他的难处，你体谅体谅，若能退一步别把事情闹大最好不过。” 见她神色坚定毫不动摇，庆乐也知道这事儿怕是轻易过不去了，便也叹了口气走了。 纪玉兰冷冷看了甘老三家一眼，牵着甘子阳也往外走。 反正这事儿休想就这么算了。 就算不能将甘狗娃送进少管所，这底子总要给他留下。 一路走一路盘算，她都没察觉甘子阳这会额外听话，居然一路都让自己牵着走回了家。 回到家中，甘子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 邢芝兰大马金刀坐在堂屋里，甘甜甜怕她，一早便躲进了屋子里。 先跟邢芝兰笑了笑，她这才走近屋子里去查看小姑娘的情况。 湿衣服已经换下了，纪玉兰又给她好好检查了一下身体。 脑门上有块淤青，应该是掉下井的时候磕的，身上也有数块青色，别的倒也没什么问题。 纪玉兰松了口气，让小姑娘好好休息。 然而走出来却听得里头窸窸窣窣的说话声，甘子阳正在讲“后妈如何大战甘老三”一家。 听了一耳朵，发现这孩子还挺有讲评书的天分。 纪玉兰笑着摇摇头，没去管他们听故事，给邢芝兰倒了杯白开水：“不好意思，我家没茶叶。” 邢芝兰默默点点头，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今晚多谢邢大姐。”纪玉兰再次郑重道谢。 便看到对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只是脸上十分镇定，还很有大将风度的摆了摆手，若不仔细还真看不出来她的不自在。 纪玉兰觉得好笑，这位大姐看来是个面冷心热的。 或许……可以放下成见与她深交一番。 原身在杨槐村的名声不好没有朋友，而自己也不喜欢应付那些喜欢家长里短的八婆们，另辟蹊径倒也不错。 心中自有一番谋划，纪玉兰忽然道：“邢大姐，今晚咱们都得防着甘老三一家，只怕是没得觉睡了，不如一起包饺子吧？” 邢芝兰对这个提议颇有些意外。 “你要包那么多饺子，正好我帮帮你？” 思索了一下，邢芝兰点头：“那你帮我包羊肉大葱的。” 嗯？还指定馅料？ 不过这是人家的东西，当然要听她的吩咐。 纪玉兰跑到里屋假装翻了翻，其实是从系统里团购了两套羊肉大葱馅的饺子套餐。 第40章 我帮你争取 纪玉兰动作一顿，敲门的速度稍微慢了一些，便听得里头庆乐说：“可修路这件事也强求不来，十里八乡都盯着这笔款子，我们杨槐村又拿不出什么有力的条件，你这么发愁下去，白头发都要多出不少。” 回答她的是庆丰深深的叹气声。 虽然只听到这么两句，但她已经猜到了最近庆丰忙碌的原因。 要想富，先修路。 已经穷了好多年的杨槐村面前有这么个机会，难怪村长很想能争取到手。 这会不会是个机会呢？她一边思索，一边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 纪玉兰拉开门走进去，毫不意外看到庆丰脸色一沉：“是你。” “村长，庆嫂子，你们好呀。” 假装没注意到他的表情，纪玉兰扬起一个笑脸。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态度这么好，庆丰也只能压住心中不耐烦问：“怎么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田国华带着刘二赖子堵在我家门口，不让人家来我家买东西，村长，这事儿你得帮我管管。” “你怎么惹着他了？”庆丰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冤枉啊，”纪玉兰高举双手，“田国华说甘老二欠了他的钱，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按道理甘老二欠债，是可以找你还的。” 一听这口风不对，她连忙辩解：“你们也知道之前我家的情况，甘老二除了打我骂我，从来一分钱都不给我，这义务权利总要对等吧？” 庆乐心疼弟弟，帮着开口：“可你跟甘老二到底是夫妻，这……” 她的话被庆丰打断了。 这位村长仿佛第一次认得纪玉兰似的，有一种陌生的眼神打量着她。 看得纪玉兰都有些不自在，下意识低头检查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庆丰慢慢开口：“你刚最后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最后一句……哦，权利义务要对等。” 不明所以重复一遍，看到庆丰眼里闪烁着光，她忽然反应过来。 原来是这句话惊艳了村长。 也难怪，村里大部分都没读过什么书，庆丰这个村长颇有些“曲高和寡”之感，自己突然爆出金句自然会吸引到他。 “你这句话倒是有点意思。”庆丰将这句话在心里反复咀嚼了几遍，终于夸奖了一句。 纪玉兰笑笑：“村长，现在我可没心情跟你讨论这个，田国华和刘二赖子的事情，你看到底怎么办？我还想靠做点小本生意来生活呢。” 庆丰沉吟不语。 知道这尊佛不是这么好请动的，毕竟田国华的背景不容小觑，庆丰寻常不会愿意与他对上，纪玉兰再接再厉： “如今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大江南北，我们这村子虽然在犄角旮旯里，但也要相应国家号召不是？我这做生意改善生活，既相应了市场经济的号召，又符合国家说的‘妇女能顶半边天’，村长可要多多支持啊。” 庆丰、庆乐都是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这些话庆丰出去开会、学习没少听到，作为姐姐的庆乐也从他这里听说过一些，但纪玉兰是怎么能说得这样头头是道的？ 没管他们的反应，反正以后会让他们吃惊的地方还多着呢，她说到了最重要的部分： “刚刚无意中听到庆嫂子的话，我们村是要修路了吗？” 一提起修路，庆丰的脸色又难看下来，没好气道：“县里倒是有一笔修路款要拨下来，可争夺的村子不少，我们村本来就不占什么优势，还有人三天两头闹到派出所去，估计是没什么希望了。” “那可不行呀，”纪玉兰假装不知道他口里的闹事分子就是自己，大义凛然道，“要致富，先修路，咱们杨槐村能不能摘掉贫困村的帽子，修路可是关键之举。” “我当然知道，可问题是抢不过。”庆丰一想到那些纷纷拿出各种筹码的村子就头疼。 大家都要修路，上头看什么？只能考虑怎么修才能收益最大。 对那些本来就有各种特产，只是苦于道路崎岖运不出去的村子，修一条路的回报几乎可以预料。 而杨槐村，地理位置差所以修路难度高，还没有什么值得宣传的特产……竞争力太弱了。 看他一副烦恼的样子，纪玉兰心中雀跃。 不怕你着急，就怕你不急啊。 她神秘一笑：“村长，如果我帮你争取到这条路，田国华和刘二赖子的事情，你帮我解决怎么样？” 庆丰没好气地翻个白眼：“你帮我争取，你怎么帮我？” “你把我竖成杨槐村典型啊，”脸不红气不喘的推荐自己，“你看，我之前虐待孩子，现在却对孩子们多有关心，这是在你的帮助下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丈夫卷款跑路，独立担起家里的生计，这是妇女自我意识觉醒并追求独立。” “寻找探索特别的做买卖的方法，这是经济创新，更符合国家的经济计划。” “我一个没读过书的女孩，现在能懂得这么多道理，完全是因为我自学了许多知识，知识改变命运，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说着一抬下巴：“咱们杨槐村出了我这么个典型，难道不值得好好宣传？不值得其他村子来学习？” 庆丰和庆乐眼睛都直了，一边觉得纪玉兰的脸皮真是厚若城墙，一边居然又觉得隐隐有些道理。 “可是这种宣传……需要时间，修路款如何拨放的问题再过几天就要开会讨论了。” 庆丰决定先不计较脸皮的问题，且内心不得不承认，如果真的能竖起这样一个典型，对他和杨槐村都是好事。 纪玉兰挥挥手：“这我当然知道，所以我还有另一个办法用以辅助。” “什么办法？” 不知不觉，庆丰已经被她牵着鼻子了。 “杨槐村有个传说，村长莫不是忘了？” 姐弟俩对视一眼，神色从迷惑到恍然。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办法呢，”庆乐快言快语，“那就是个传说，根本当不得真。” “但有利用之处啊。” 第42章 山中遇险 不愧是水做的小姑娘，眼泪喊来就来。 纪玉兰有些无语，出言安抚：“哭什么啊，我只是出去县里办点事，很快就回来了。” 小姑娘泪光闪闪看过来，颤声问：“你还会回来吗？” 纪玉兰心中一跳。 脑子里忽然升起一种感觉，那些还未对任何人提起过的想法被孩子们知道了。 但她很快就清醒过来。 他们不可能知道自己想些什么，甘甜甜会这么问，大约也只是因为胆子太小了而已。 于是笑道：“当然会回来，我不回来能去哪呢。” 然而安慰的效果不太好，之后甘甜甜一直都心事重重的样子。 纪玉兰知道她胆子小，就又把强力喷雾拿了出来：“这个送给你，不要怕，真遇到什么事就去找庆嫂子，或者村里其他大人。” 紧紧握着那个瓶子，小姑娘的表情复杂。 不过纪玉兰忙着准备明天去县里的事情。 她还必须往山里跑一次，不管这个戏庆丰到底信不信，但总不能白白留个把柄给别人。 所以放下碗筷后，她便往山里跑。 依然不敢一个人往深山里去，只在林子边缘转悠了一下，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忽然有一只手从后面伸出来，一下子紧紧压在她的嘴巴上。 纪玉兰心中一惊，下意识便挣扎起来。 另外三只手一起伸出来，抓手的抓手，搂腰的搂腰，她的挣扎没有作用。 一团臭烘烘的布被强行塞进嘴里，跟着就被推倒在地上。 顾不得手擦得火辣辣的疼，纪玉兰一边拼命往前爬一边本能地扭头。 入眼的两个套着丝袜看不清面容的脑袋。 但毫无疑问是两个男人。 脑子嗡地一声，纪玉兰知道自己是遇到心怀不轨之徒了。 脚踝被人抓住，两个歹徒一起用力，纪玉兰便被拖了回去。 这一下猝不及防，刚刚抓在手掌里的电击器一个握不住掉到了枯枝烂叶里面，一下子不见了踪影。 她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没了电击器，喷雾又给了甘甜甜。 在这荒无人烟的山林里，她要独自面对两个不怀好意的男人。 感觉那不规矩的手已经在扯她的裤腰带了，纪玉兰只觉浑身鸡皮疙瘩直冒，再度拼命挣扎起来。 心里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 我还会防狼术。 她猛地翻身，屈膝就是一下。 毫不留力地狠狠踹在其中一人的裆部，那人发出一声变调的“哦”，纪玉兰趁着另一个呆愣的瞬间一个翻滚，总算摆脱了他的手。 爬起来就要跑，后头传来愤怒的一声：“别让小婊子跑了。” 肩膀一重，她再度被扑倒在地上。 鼻子恰好撞在一颗小石头上，鼻血刷地流了下来。 这个酸爽的滋味顿时让双眼热泪长流，一时间连视力都模糊了。 感觉自己被翻了过来，跟着便是一拳用力击打在腹部，这下就更没有反抗的力道了。 意识都有些迷糊，纪玉兰感觉身上的衣服被胡乱撕扯着。 她觉得自己还在用力挣扎，实际上力气却小得可怜。 领口一凉，她下意识曲起胳膊挡住春光。 跟着便听到两声“哎哟——”。 纪玉兰拼命睁大眼睛，恍惚的视线慢慢平稳下来。 不远处穿着的确良衬衣的背影正对着两个歹徒拳打脚踢。 他们嗷嗷叫着，一开始还想反抗，结果发现根本不是对手以后，两人就连滚带爬地跑了。 顾景云动了动肩膀，肩膀的关节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呆呆看着他转过身来，在被这张脸惊艳的同时，纪玉兰没有错过他眼中的厌恶。 这个长得特别好看的陌生男人很讨厌自己，为什么？ 这个疑惑只在脑子里呆了一秒，纪玉兰就把它扔到了脑后。 见对方没有过来的意思，她扶着树爬起来。 脑袋、脸、胳膊、腰、腿……无一不痛。 双手都擦破了，鲜红一片看着还挺渗人。 好在动了动四肢，没有什么伤筋动骨的大问题。 松了口气，至少不会耽误明天的事情了。 先对顾景云鞠了一躬：“谢谢你的救了我。” 好一会才听到头顶上传来低沉的声音：“不用谢，恰好碰到了而已。” 纪玉兰点点头，凭着记忆走到一旁翻着地上的枯枝。 幸好电击器并没有滚到很深的地方，剥开一层枝叶就找到了，她连忙将东西捡回来。 起身才发现顾景云还没走，于是问：“你要下山吗？” 便看到男人做了个请的姿势。 怕那两个歹徒会去而复返，能跟他同路当然更好。 所以纪玉兰没有客气，一瘸一拐往山下走。 走了十几步忽然听到对方问：“你的脚伤到了？” “没有，”纪玉兰矢口否认，“只是腿上应该碰青了，所以用力的时候有点痛。” 转头，四目相对，她又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厌恶的情绪。 那个疑惑又浮起来，可翻了翻原身的记忆，依旧没有找到与这个男人有关的部分。 沉默片刻才试探着问：“请问恩人怎么称呼？我们之前见过吗？” “没有。”顾景云只回答了后一个问题。 看来对方会帮自己，现在也陪着自己下山纯粹是人品高尚，从他本人来说是真的很讨厌自己。 碰了个软钉子，纪玉兰也就放弃了。 她倒是很想得开，自己又不是钱，哪能人人都喜欢呢？ 好容易回了村子，顾景云一声不吭就跟她分道扬镳了，等她察觉的时候，人都离得有七八米远了。 只好大声道：“多谢救命之恩，我家里做点小生意，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我叫纪玉兰。” 然而对方毫无反应，飞快地走远了。 “真是个怪人。” 对于这份甚至可以称得上“敌意”的不喜，她只能归咎为气场不和了。 回了家，几个孩子已经睡着了，没吵醒他们，到屋里脱了衣服，拿了药酒把身上青青紫紫的伤口揉了一遍。 痛得龇牙咧嘴的同时，脑子也逐渐清醒。 那两个人分明是冲着她去的，而且丝袜蒙脸，显然早有准备。 那就不可能是路过临时起意的歹徒，而是村子里的人。 第43章 骑车权 一下子就有了猜测对象，纪玉兰狠狠一捶床。 那两个人渣！ 只恨现在没有证据，想也知道若上门质问，两人肯定否认得干干净净，说不定还要倒打一耙，又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可就这么放过他们又心有不甘。 在屋里团团转了一会才慢慢冷静下来。 她坐回床边，理智重新开始控制大脑。 没有证据的事情田国华和刘二赖子肯定不会认，而且那边还有牛静那个搅屎棍，再加上原身在村里名声也不好……到时候大家相信谁还能难说。 但如果自己真的能帮村里争取到修路款，还能成为杨槐村的正面典型，以后一定会有机会教训他们。 现在重点是不能再让庆丰不喜了。 纪玉兰一咬牙：行，老娘先忍了！ 身上又痛又累，但还不能休息。 忙碌了半夜终于做好了一堆吃的，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去睡了一会。 鸡鸣之时挣扎着爬起来，看到甘甜甜和甘子阳围着灶台在查看那些食物。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没睡够有些眼花，几个孩子的表情看上去并不是高兴。 可她赶时间，这会实在没空去了解几个孩子的心理活动，只好匆匆把这几餐食物如何分配交代了一句，然后先去了庆乐家里。 庆乐果然一口应下会帮忙照看几个孩子。 纪玉兰这才匆忙去和庆丰汇合。 庆丰已经把自行车推了出来。 拍了拍后座，庆丰道：“只能我带你了，坐上去不要怕，抓住我的衣服就行。” 纪玉兰眼睛一亮，这可是杨槐村独一份，当然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一下子蹿到车把手边笑道：“这有什么好怕的，我还会骑呢，村长，带人骑到县里那得多累啊，不如我们轮流骑车带人吧。” 自行车可是庆丰的宝贝，闻言立刻瞪过来：“这自行车是赶路的，可不是给你玩的。” 纪玉兰撇嘴，还想争论一番，庆丰已经跨上车子，冷声道：“快点坐好，开会可不能迟到。” 只好先老实坐在后座，庆丰用力一蹬，车轮子就动起来。 才跑了一会，纪玉兰便有些叫苦不迭。 杨槐村去县里都是土路，有几段甚至纯粹是靠人脚踩出来的，地面尽是土疙瘩小石子，还时不时高低不平甚至冒出个坑来。 自行车后座可没有减震，她觉得屁股都快颠成好几瓣了。 行程过半，纪玉兰终于忍不住跳下车嚷嚷：“不行了不行了，我们来换换。” 庆丰已经骑得满身大汗，忽然觉得车子一轻，连忙刹车，神色不满：“你干什么？快上车，时间不早了。” 她耍赖：“我不，你不让我骑车我就不走了。” “纪玉兰，你不要这时候闹性子。“庆丰严肃极了。 然而一点都吓不到纪玉兰，她反倒找到了新的借口：“村长也挺累了吧，让我也载载你嘛，大家轮流出力才公平啊。” 最后庆丰没犟得过她，当然更重要的是怕开会迟到，不得不将车把手交到了她手里。 终于不用担心屁股会碎了，纪玉兰松了口气，连忙跨上车，豪气地道：“村长，上车！” 庆丰那个担心啊，不停嘱咐她小心车，千万不要勉强，务必不能将自行车损坏了。 “你就放心吧！” 纪玉兰用力一蹬踏脚，自行车冲了出去。 庆丰倏地闭上了嘴巴，脸上全是震惊的表情，手也下意识抓住了纪玉兰的腰侧。 穿来以后一直面对着生活的压力，其他人防备的目光，此时骑着自行车，迎面感受有些冷的风，纪玉兰总算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再想想现在屁股有变成八瓣危险的人是庆丰，她就更高兴了，连带着人骑车的疲惫感都没有了。 终于到了县城她才不得不将车子停下—— 不认路，只能将骑车权让出去了。 原以为庆丰多少要说些什么，谁料他只是沉默地交换了位置，载着她很快就到了县政府的大院。 停了车往会议室走的时候，纪玉兰忽然发现他走路姿势有点怪怪的。 转念一想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差点笑出声来。 简陋的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庆丰走进去的时候，其他村的人纷纷跟他打招呼。 又注意到纪玉兰，便有人问：“这位是？” 庆丰简短地介绍：“是我们杨槐村的纪玉兰。” “哟，小庆来开会还带女秘书呢？你这可是资本主义做派，要不得。”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偏头看了一眼，纪玉兰认出了对方。 这是原身的娘家所在的崖下村的村长，也就是牛静的爹，牛老实。 他不可能不认识自己，却还故意这么说，果然还是一样恶心人。 庆丰也不是个任人欺负的，面色淡淡回道：“牛村长真是贵人多忘事，这是你们村嫁到杨槐村的纪玉兰，这才一年多呢就不认识了？” 牛老实盯着看了半天才做恍然状：“哦，还真是纪家的小丫头玉兰。” 纪玉兰这会不好装不认识，莞尔一笑：“牛伯伯好。” “玉兰真是越来越好看了，看来在杨槐村过得不错啊。” 牛老实一副不清楚近况的语气，然而她会信才有鬼。 有牛静在，她的娘家会不知道自己的情况？ 纪玉兰皮笑肉不笑：“还行还行，比不上牛静，毕竟丈夫的姐姐的老公那么厉害嘛。” 这一连串“的”把大家说得一脸懵，好一会才整理出这个复杂的关系。 简单来说……就是托裙带关系的福嘛。 于是大家看牛老实的目光就颇有些意味深长了。 牛老实脸色一沉。 纪玉兰撇嘴，他们自己将女婿多有出息挂在嘴边的时候，大概没想到这种七拐八拐的关系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有多别扭吧。 咽不下这口气的牛老实反击：“就算你眼红静儿的好日子，也不要企图用一些不道德的手段改变生活，我们这里是各村村长的会议，你跟着小庆一起进来是什么意思？” 就差明示她和庆丰有见不得光的关系了。 纪玉兰正要反击，两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前后走进来。 第45章 演讲 纪玉兰觉得有些奇怪，用杨槐村附近的山里可能有金矿来争取修路款是她出的主意，自然琢磨得很多。 路修好以后自己的生意一定能扩大，商业带动村子的经济和活力，最终杨槐村就算没有找到金矿，但也会成为政客们功劳簿上不错的一笔。 所以虽然金矿这事儿是她忽悠了县里，之后却可以用别的方面补偿回来。 但县里并不知道真相啊，对于这些领导来说，若能在治下发现金矿，这可是很亮眼的一笔。 看黄书记都无法保持喜怒不形于色就知道了。 可这位邹县长却好像很不情愿杨槐村有金矿似的，实在是让人迷惑的反应。 庆丰这时候开口——因为杨槐村隐隐成了争取修路款的牵头羊，其他几个村长都立刻闭了嘴——他缓缓道：“除了疑似山中有发现金矿外，我们杨槐村还打算推出一个正面典型人物。” “正面典型？”对此黄书记也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 金矿是政绩，但治下除了有积极意义的典型人物，那也是精神教导的功劳呀。 “是的，”庆丰不敢在他面前卖关子，立刻道，“就是这位纪同志。” “哈哈——”牛老实早就忍不住了，“我没听错吧？小庆你要树立的正面典型是谁？纪玉兰？” “对。” “我说小庆同志，”牛老实脸色一肃，“你可不能为了修路款这样颠倒黑白，你们杨槐村谁不知道纪玉兰是个恶毒后妈，天天虐待孩子，又跟村民们也处不好，连娘家都不愿意多理会这个女儿了，现在你却要将她立成什么正面典型，是要让全国妇女学学如何虐待孩子吗？” “什么？虐待儿童？”两位领导都变了脸色，“庆丰同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如今国家正在狠抓虐待妇女儿童的典型，你这到底是正面还是反面例子哦？” 庆丰连忙道：“黄书记，邹县长，纪同志以前是糊涂做了一些错事，可最近她已经完全变了，村里的人都可以作证。” “变了？怎么变了？”牛老实阴阳怪气，“我只知道狗改不了吃屎。” 粗俗的话让黄书记微微皱眉。 纪玉兰忽然站起来，大家的视线立刻聚集过来。 不卑不吭的迎着各种打量的视线，她用抑扬顿挫的声音开始演讲：“两位领导，各位村长，我承认过去是有些心态不平衡，我既不忿家里为了七十块钱就把我卖给甘老二当第三任老婆，也愤怒于丈夫不好好过日子对我非打即骂，更憎恨一些人因为我不能生育所以一直欺辱于我……” 简单的三句话将原身的痛苦总结完，果然看到黄书记的面色有些变化。 如今国家政策是“妇女能顶半边天”、“生男生女都一样”，原身的遭遇不可谓不悲惨，这些领导不管出于何种心态，都不能对这些过去无动于衷。 但自己可不是简单的要他们同情，所以接下来话锋一转：“因为这些遭遇，我曾经思想走了岔路，把自己遭遇的不公平待遇又转嫁到几个孩子身上，可在村长的教育下，在书本知识的熏陶下，也在大家的帮助下，我慢慢走出了误区，我那个丈夫不是人，卷了家里所有的钱财跑了，不顾我和孩子们的死活，所以我痛定思痛，妇女也要靠自己……” 黄书记听得微微点头。 纪玉兰趁热打铁：“我从村长那里学习了不少国家的政策，决定听从国家号召，积极开创新的收入模式，最近正在村里实验一种新型的商业模式，如今已经初见成效，乡亲们因此受益，我也赚取了一些利润，可以养活孩子们了，我打算继续扩大推广这种商业形式，争取让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都能因此获益。” 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结束，她神色一收，露出些许腼腆来：“我愿意用实际行动来为过去自己的错误赎罪，希望领导们看我今后的表现。” 说着冲着黄书记和邹县长一鞠躬，就捏着衣角低着头，一副拘谨的样子。 前后反差明显，反倒让黄书记等人更加心生好感。 这样的妇女同志一看就不是老油条，可见刚刚那番话定是出于真心的嘛。 黄书记和颜悦色：“纪同志先坐下吧。” 纪玉兰憋气，顺利让自己脸颊涨红，怯怯道：“多谢书记。” 然后才小心翼翼坐下了。 见她这副模样，黄书记就更和蔼了：“刚刚纪同志说在实验新型商业模式，不知道可以详细说说吗？” 不怕你问，就怕你不问。 心中得意一笑，面上却做朴实状：“当然可以，这种商业模式叫做‘团购’。” 团购？大家齐齐露出疑惑的神色。 就连一直等着抓她毛病的牛老实，这时候也茫然了。 大约是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来吧。 纪玉兰将团购的概念解释了一番，最后道：“大伙购物的时候，因为每家每户一定时间内需要的商品数量都是有限的，所以只能在零售的店铺进行购买，而考虑到成本问题，价格自然比批发要贵，团购其实就是多数人都需要的商品集合到一起去批发购买，这样价格自然更低廉。” “团购……真是闻所未闻，”黄书记思索片刻，发现还真没听过这个概念，“纪同志了不起啊，同志们，所以不要小看妇女们的力量，她们的创造力、行动力丝毫不低于男性，我们的国家要振兴，要发展，这股力量一定要动员起来。” 不愧是县委书记，说话一套一套的，包括牛老实在内，所有村长都赶紧表示受教了。 黄书记又就这个话题提点了几句，这才将主题拉回来。 “杨槐村确实出了个好典型，纪同志的事迹如果传开的话，对于那些有心投入到国家复兴，却又还有所犹豫的妇女们一定有积极促进作用。” 纪玉兰发现，庆丰放在桌子下的手握紧了。 看来面上平静的村长，心里也是很紧张呢。 第48章 忌惮的理由 纪玉兰一点也不相信赵树根的话，他是村里的孩子王，没少伙同甘狗娃几个欺负甜甜，小姑娘怎么可能主动给他饭团。 赵树根一听急了，脸色变幻莫测。 所谓知子莫若母，庆乐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臭小子在说谎。 她虽然也疼爱孩子，但对赵树根要求也向来严格，当即沉了脸：“赵树根，说实话。” 到底是摄于母亲的威严，赵树根低着头喃喃道：“是……是我从甘帅帅手里抢的……” 纪玉兰立刻问：“什么时候？在哪？你知不知道他人不见了？” 半大小子低着头不说话。 庆乐一巴掌就呼在他肩膀上了：“说不说？” 被打得一弹，赵树根抬头便看到老妈在满屋子找棍子，连忙急切地道：“我说我说，我们把他绑在……绑在后山的林子里了。” 心中一跳，现在可是快初冬了，昨夜还下了那么大的雨，甘帅帅竟然被绑在林子里，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庆乐也知道事情严重了，立刻连拖带拽把赵树根扯下床，勒令他穿上鞋子，马上带路去找人。 三人冲出去院子的时候，顾景云正带着几个孩子在村子里到处找人呢。 甘帅帅失踪了一夜，这会他面上不动声色，却在路过井啊塘啊都下意识张望，显然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 纪玉兰看到他们的身影，立刻又想起几个孩子对自己的不信任来。 尤其是他们对顾景云的信任衬托，就更让这一切显得讽刺。 压了压心中的不悦，她还是以大局为重，冷冷丢下一句：“帅帅找到了。” 赵树根在庆乐的催促下跑得飞快，她也没做停留。 顾景云和三个孩子诧异了片刻，甘子阳嘟囔了一句：“真的假的？” 而甘甜甜已经飞奔着跟上。 出了村子，又上了后山，赵树根好像也有些记不清，带着他们在林子里一通乱钻。 纪玉兰的心是越来越沉，且不说这山里有没有野兽，夜里气温低又淋了雨，一个孩子撑不撑得住？ 越来越焦虑，反倒不记得之前的怒火了，她只不断催促：“到底在哪？赵树根，你别不是故意在拖延时间吧。” 偷觑着老妈阴沉的脸色，赵树根擦了擦汗，哭丧着脸道：“我没有啊，我是真的记不清了。” 默不作声跟在后头的顾景云忽然道：“这里的脚印是新鲜的，应该不久前有人走过。” 大家的视线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过去，赵树根忽然一喜：“我想起来了，昨天我踩过这块石头，因为太滑了还差点摔跤。” 有了这个指引，他的记忆总算回来了，认准了方向又走了一段距离，纪玉兰勃然大怒。 前面一棵粗壮的大树底下绑着个小小的身影，不是甘帅帅又是谁？ 让她愤怒的是赵树根几个小小年纪却这样狠毒，居然扒光了小孩的衣服。 狠狠瞪了赵树根一眼，扔下一句“帅帅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她连忙往那边跑。 庆乐几乎被眼前的画面气得晕过去，给了儿子后脑勺一巴掌，也要冲过去帮忙。 赵树根眼疾手快抓住她，死活不让她过去。 “赵树根，你给我放手，回头我再教训你。”庆乐快气死了。 “妈你别过去，他有脏病，会传染给你的！” 赵树根一急之下大声吼了出来，让所有人的脚步都一顿。 纪玉兰冲在最面前，所以看到最清楚，几乎马上就明白了他为何这么说。 甘帅帅小小的身体有数处脓肿溃烂的伤口，尤其是小蘑菇的位置，居然也烂了一片。 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赵树根神色惊慌失措地用力拉住庆乐，那副样子不像是演戏。 所以他是真的担心妈妈会沾染上脏病。 可是赵树根也不过十岁左右，这些东西他是从哪知道的？ 疑惑在心里一闪而过，现在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赶紧凑上去给甘帅帅解绳子。 被光着绑了一夜，小孩儿身上却烫得吓人，纪玉兰一摸就知道要遭。 烧得这样厉害，不尽快治疗的话怕是会有生命危险。 左右没看到甘帅帅的衣服，她只能赶紧从拔下外裳将人裹了。 身边忽然一暗，扭头一看，顾景云也凑了上来，正将的确良的外套脱下来。 他脸色有些不自然，目光偏转，将外套递过来，生硬地道：“先穿上。” 低头一看自己，里头是一件比较贴身的长袖衣，比起未来那些热裤吊带，这已经是保守到家的打扮了，但显然在这个时代已经足以让男人看得不自在。 现在带孩子下山退烧要紧，纪玉兰顾不得跟他的矛盾，接过来胡乱往身上一套，就要去抱孩子。 顾景云动作更快一步，将孩子抱在怀里，二话不说就往山下跑。 赵树根紧张地拉着妈妈躲开。 瞥见他的神色，纪玉兰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 村里人古古怪怪，赵树根不自然的忌惮，甘帅帅的脏病…… 还有甘子阳说都是自己害的，以及支支吾吾不肯告诉自己村里人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莫非他们觉得所谓脏病是自己传染的？ 她只觉脑子一蒙，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然而一行人只顾跟着顾景云往山下冲，无人发现她的不对劲。 纪玉兰忽然生出一种转身就此跑掉的冲动。 与其留在这被一次又一次的中伤、污蔑、针对……还不如出去闯荡，有系统帮助，自己也不是没本事的人，难道还怕过不上好日子吗？ 双方的距离慢慢拉开，远远看着那些头也不回之人，原本只是细小的声音逐渐变得轰鸣有力。 走吧，走吧，你又不是真正的纪玉兰，何必面对她留下的这个烂摊子呢。 缓缓迈开脚步，手心忽然一热。 低头便看到甘甜甜紧张的神情：“妈，你是不舒服吗？怎么不走了？” 视线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小姑娘好像吓了一跳，连忙松开，喃喃道：“对不起……” 纪玉兰闭了闭眼睛，淡淡道：“没事道什么歉，走吧，回家。” 第54章 不知所谓与关你屁事 纪玉兰仰头死死盯着上方，眼里怒火翻涌，恨不得直接飞上去，看清楚说话的人，再好好给对方几个耳光。 然而现在人在半空，生死居然都握在他人手中，怒火之后跟着漫上来的便是无力感。 如果这次能脱险，我……我…… “我”怎么样还没想完，上方已经传来一道怒吼：“不管她有没有生病，都不是草菅人命的理由！” 然而上头只传来几声冷笑，纪玉兰并没有感觉绳子有增加拉力，反倒听到窸窸窣窣远去的脚步声。 隐隐有绝望感袭来，但很快她又想到，这也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一个让自己走得心安理得的机会。 只要能走出这个山沟…… 然而还没理清该如何行动呢，便觉得腰上绳子一紧，跟着便缓缓向上。 心中难免惊讶，等快到时她终于看清楚了上面的情况。 顾景云站在第一个，跟着是赵大哥，再后面居然是甘子阳。 两大一小要拉她上来自然吃力，尤其赵大哥一只腿用不上劲，甘子阳就更别说了，五岁的孩子能有多少力气？ 因此压力全在顾景云这里，等纪玉兰扒住山沟边缘时，便清楚看到了他额头上暴起的青筋。 心中一时五味杂陈，想不到最后他才是救自己的主力军。 顾景云松开绳子，转而拉住她的胳膊。 甘子阳也冲上来帮忙，很快纪玉兰就躺到了坚实的地面上。 经历了刚刚那一下，踩在实地上颇有种幸福的感觉。 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感慨完了，纪玉兰先发问：“你怎么在这？” 自然是问小犟牛。 甘子阳脑袋一扭不看她，冷冷道：“我怎么不能在这？” 一指戳过去，听他哎哟一声，纪玉兰冷笑：“翅膀硬了没就敢夜里跑到山里来，跟踪我是吧，干嘛？怕我偷偷跑了？” 话音刚落便看到小屁孩表情一变，怔了一怔，她十分不可思议：“居然真是这样？” 忽然就有点心虚，更感到奇怪。 自己应该没在他们面前泄露过心思吧？ 一时想不明白，又觉得心虚，便直接转移说话的对象，对两个男人诚恳道：“谢谢你们拉我上来。” 赵大哥却连连摇头：“要不是有你们帮忙，树根还不知道怎么样呢……是我和你庆嫂子太心急了，只顾着送树根下山，忘了你还没上来。” 稍一思考就猜到了赵大哥的情况。 赵树根伤了又晕了，夫妻俩肯定心急如焚，孩子一上来就抬着下山了。 但若是送回了家不可能这么快就返回来。 所以一定是那些人不想拉自己上来松手跑了后，半路追上了夫妻俩，赵大哥这才急急忙忙赶了回来。 思索间视线落在了顾景云脸上。 原本十分清俊的男人这会形容颇有些狼狈。 虽然之前不太愉快，不过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如一笑泯恩仇算了。 正准备展开一个和善的笑容，却见对方目光冷冷转开脸去。 嫌弃的意思溢于言表。 我去！当老娘想上赶着讨好你呢？ 默默收回冰释前嫌的想法，纪玉兰反向扭脸，也不做声了。 赵大哥显然没感觉到两人之间的低气压，开口道：“我们不如，不如先下山吧。” 他一定很担心赵树根，纪玉兰也不好意思在这时候拖延时间，于是利落地站起来：“走吧。” 甘子阳突然问：“你手里拿着什么？” 几人的视线立刻集中到她手中。 将蓝色的襁褓抖开：“刚在下面捡到的。” 小犟牛一副嫌弃的样子：“你捡这些脏兮兮的东西干什么？” 忽然就想逗弄他，于是纪玉兰笑眯眯的：“脏怕什么，洗洗就行了，你看这料子不错，给你改一件小背心挺合适的。” 果然便看到他脸色大变，语气抗拒：“我才不要！绝对不要！” “干嘛不要？这么好的布料咱们家可买不起，别浪费了。” 说着就要往他身上比划，吓得甘子阳一蹦三尺远，然后向山下跑得飞快 。 “哈哈哈哈哈哈哈……” 果然心情不好的时候，欺负欺负小犟牛就能马上开心起来。 “欺负孩子，不知所谓。” 笑声戛然而止，瞪着走在斜前方的顾景云，纪玉兰有些咬牙切齿。 这不是来支教的，是专门来气死她的吧？ “关你屁事！” 顾景云不说话，只是斜眼看那块襁褓。 以为他也是看出布料的档次，她连忙将东西团巴团巴藏在身后，冷冷道：“别看了，看也不给你。” 便看到对方动作一顿，跟着也加快脚步，不多时便和她与赵大哥拉开了好一段距离。 这是生气所以不愿意跟自己一块走了？ 自觉赢了一局，纪玉兰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到了村口赵大哥急着回去看孩子，她觉得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了，便只嘱咐了一句“我家有些常备药，如果需要就来找我拿”，便也回了自己家。 一打开堂屋的灯便被吓了一跳，除了甘帅帅，其他三小只整整齐齐坐成一排，都眼巴巴地看过来。 然而下一秒看到她手里的东西，甘子阳脸色大变，咻地跑进屋里去了。 甘甜甜不明所以，却还是怯怯问：“妈，你，你还好吗？” 听出这份生疏又笨拙的关心，虽只有寥寥一语，却也让她心中微微一暖，笑了笑道：“还行，就是累了，还渴。” 分明只是普通的对话，对甘甜甜来说也是极为难得的经历了，小姑娘眼睛一亮，立刻乖巧地道：“我去倒水。” 小姑娘哒哒哒地跑了，纪玉兰坐在桌边与甘子星对视。 每次与这个孩子独处时都有种错觉。 觉得面前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不过这次甘子星却露出与年纪相符的表现来，张嘴便问：“顾老师怎么样？” 原来如此，纪玉兰恍然大悟，难怪他会破天荒的熬夜等着自己，原来是担心顾景云。 一想到那个男人就觉得没好气，纪玉兰翻了个白眼，粗声粗气道：“他能有什么事？好得很。” 甘子星似乎在判断这句话的真假。 她没忍住道：“顾景云来历不明，你不要跟他走那么近，要知道人心隔肚皮……” 第55章 两个事情 话还没说完，甘子星面色大变，一贯淡漠的小孩怒气冲天：“顾老师才不是坏人，至少比你好得多！” 说罢也冲进屋子里去了。 纪玉兰被怼了个突然，半晌才回过神来。 好家伙，平时只觉兄弟俩十分不像，这下倒是清楚地认识到—— 还真是亲兄弟。 暂时没空管甘子星，喝了甘甜甜倒的水以后，纪玉兰抓紧时间休息。 她有种预感，庆乐夫妻只怕要来找自己的。 果然后半夜的时候，庆乐风风火火地来了。 先道了谢，然后才不好意思地问：“纪妹子，听说你这有药是吗？唉，树根受了惊吓，回去以后发烧了，我跟他爸方法用尽还是不退烧，能不能弄点儿药给他吃。” 二话没说就去拿了退烧药和温度计递过去：“我不是大夫，也不敢随便给树根吃药，你先拿这个退烧药回去，这是温度计会用吗？” “看到张达用过。”庆乐连忙点头。 “那好，先给树根量个体温，高于三十八度五就按说明喝一口，两次使用要间隔六小时，千万不要图省事一有点烧就喝，这东西喝多了对身体也不好。” 庆乐握着两样小小的东西，神情十分感动。 “多谢纪妹子。” “嫂子不用客气，树根还是个孩子呢，出了事谁不得搭把手啊。” 庆乐千恩万谢走了，纪玉兰的瞌睡也醒了。 坐在黑暗中不由自主便回忆起之前的遭遇，她不免对杨槐村的人很有些齿冷。 然而最可恶的还是那个在背后散播谣言的人。 这个年代的贫困村，落后又无知，从今日他们心安理得地放开绳子就看得出来，一旦坐实了自己有脏病，生命安全随时都得不到保障。 所以揪出幕后之人教训虽然出气，最重要的还是要推翻所谓脏病。 纪玉兰很清楚这具身体没有问题，而散播谣言之人最大的证据，也不过是甘帅帅的病。 症结就是甘帅帅。 将积攒下来的钱数了数，纪玉兰咬牙做出一个决定。 天刚蒙蒙亮就迫不及待去敲了村长的门。 庆丰这几天都在与其他几个村子商量抢修土路的时候，连外甥差点出事都还不知道。 事实上他今早刚回村子，才换了身衣服就被纪玉兰堵到了。 面对这位争取到修路款的功臣，他的面色十分和蔼：“小纪同志，这么一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纪玉兰开门见山：“村长，之前我们可是在黄书记面前夸下海口的，我这个积极典型还没树立起来就要被人逼死了，你可不能不管。” 笑容消失，庆丰眉头紧皱：“这又发生什么事了？我说小纪啊，你的转变是好的，但与大家的相处也要多多注意啊，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你有什么事也得靠大家的帮助不是？” “不是我不想跟大家好好相处，”纪玉兰立刻反驳，“我也知道村长这几天忙着商量抢修土路，可能不清楚，如今村里流言过分，居然说帅帅身上溃烂是得了脏病。” “什么？”庆丰确实还不知道这事，闻言顿时脸一沉，“是谁说的？一个孩子，这太过分了。”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她吐出一句成语。 庆丰到底读过书，立刻反应过来：“流言说这脏病来源于你？” “对，”一般小媳妇说起这种事还不得扭捏羞涩？纪玉兰却只有愤怒，“这不是无稽之谈吗？背后之人其心可诛，若不尽快解释清楚，再传开点我连人都别做了，更别想当什么典型。” 想起黄书记对她似乎十分抱有期待，庆丰对此事更加重视，立刻道：“这话从哪里传出来的？” “我不知道，”纪玉兰咬牙，“去县里两天，回来这天就变了。” 抱怨了一句，眼珠子一转，她又道：“村长，你说该不会因为我跟你去县里，所以大家觉得……” 话不用说太明白，只看庆丰一副炸毛的样子就知道他懂了，纪玉兰适时闭嘴。 这个可能性还挺大，庆丰爱惜羽毛，这会气得胸膛一起一伏：“一定要找出这个胡说八道的家伙好好教育。” “现在找出传播流言的源头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要尽快澄清。” “你想怎么做？”庆丰总算明白她的来意了。 “大家现在对这事深信不疑，无非因为帅帅身上的那些溃烂，我想带帅帅去县里检查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确实已有想法，此事娓娓道来：“村长挑两人跟着我一起作见证，到时候拿了县里医院出具的诊断，就能堵住这些人的嘴。” 庆丰颇有些心动的样子，却还是道：“去县医院检查花费不菲，你确定要带帅帅去？” 感觉到对方狐疑的视线，纪玉兰语气坚定：“去，而且宜早不宜迟，尽快。” 最终觉得她这个法子确实不错，庆丰同意了。 于是其他人家陆续开始一天的生活时，便听到村里唯一的大喇叭响起村长的声音： “请大家马上到晒谷场集合，重复一遍，大家马上到晒谷场集合……” 陆陆续续各家都来了人，一看庆丰和纪玉兰一起站在晒谷场边的土台子上，大家的眼里都是一片怪异。 纪玉兰心里冷笑，这些人果然将庆丰也编排在内，只是不敢当着他的面胡言乱语而已。 等人来得差不多了，庆丰大声道：“这次要大家过来开会，是有两个事情要宣布。” “这第一件大喜事，就是县里已经决定帮村里修路了！” “哗——”的一声，大家议论纷纷，但脸上都无一例外喜笑颜开。 毕竟“要想富，先修路”这句宣传语十分深入人心。 庆丰继续大声：“这次修路款竞争很激烈啊，最后之所以能落到我们杨槐村，还要多谢纪玉兰同志的帮助。” 议论声顿时一静。 感觉无数目光落在身上，纪玉兰摆出宠辱不惊的态度，如一株挺拔的小白杨站在那儿，任由各种意味的视线打量。 忽然听到人群中牛静一声冷笑：“村长你不是在说笑吧？她凭什么争取修路款，凭她虐待孩子的花样多吗？” 第56章 摇摆不定 牛静，这可是她心中传播流言的头号嫌疑犯。 纪玉兰下意识竖起耳朵，想分辨分辨她的声音。 只可惜她并没有听音辨位的本事。 倒是庆丰脸色微沉：“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小纪同志以前是做了错事，但现在已经在积极改正，这就是好的，我们不能揪着过去的错误不放。” 牛静撇嘴：“话虽如此，那也得她真的改了，都说狗改不了吃屎，也不知道村长是因为什么认定她改正了？别不是枕头风吧？” 他们一家仗着有个云城邮储副行长的亲戚，向来不怎么把庆丰放在眼里，这话也只有她敢这么说。 虽然是半开玩笑的，也把庆丰气得眼前发黑。 其他人虽然不敢附和这话，但那听到桃色新闻双眼发亮的样子，更是让庆丰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 勉强稳住情绪，他大喝一声：“小纪同志是县里黄书记都称赞过的，你要是觉得有什么问题，可以去找县委书记理论理论。” 县委书记这个名号顿时震住了大家。 看纪玉兰的目光顿时一变。 而她适时一笑，十分平静地道：“以前我总觉得生活对我不公平，怨天尤人又十分懦弱，只敢把心里的火气发泄在无辜的孩子身上，但现在我确实知道错了，大家可能现在还不能相信我，但我相信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时间会证明一切。” 一开口书卷气十足，又让大伙大吃一惊。 一时间竟然没人敢接她的话。 纪玉兰又说：“光口头表决心也没什么说服力，我们且看日后，只是今天有另一件事要请大家帮忙。” 牛静大声冷笑，仿佛急着找回场子：“原来动了这么大的阵仗是为了你啊。” 话里话外还是表示纪玉兰和庆丰有不正当关系，所以才得了村长“开后门”。 庆丰用力深呼吸，冷冷地不去理会牛静：“我今天才知道村里最近有不少跟小纪同志有关的流言，我可以明确告诉大家，小纪同志已经被县里定位为大力宣传的妇女同志典型，这时候传出这种污蔑的话，那不仅仅是对小纪同志的伤害，更是对我们杨槐村形象的莫大侮辱。” 大家想起这事儿，顿时将刚刚的震惊都抛到了脑后。 毕竟这关系到大家将来在十里八乡抬不抬得起头来。 庆丰沉声：“所以小纪同志主动来找我商量，愿意带帅帅去县里的医院做检查，孩子到底是什么毛病医院一定能查出来，到时候会将结果告知大家……” 县医院在大家心目中当得起权威二字，这个法子一说出来，大伙的心便先动摇了三分。 牛静依旧对着干：“呵呵，这也不能证明她没得脏病啊。” 她很嫌弃地白了纪玉兰一眼：“这么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得病了不是很正常吗？我可是听说了，做那行的女人最容易得病。” 纪玉兰死死盯着她，这人心肠真是歹毒无比，一盆盆脏水往自己身上泼得十分顺手。 这种眼神是原身没有的，牛静被吓了一跳，继而又十分恼怒：“你瞪着我干什么？以为我会怕你吗？敢做就别怕别人说。” “牛静！”庆丰大喝一声。 与此同时，纪玉兰反倒扯出一个笑容来，她慢慢道：“我可以一起去县医院做身体检查，牛静，你敢不敢在这里发誓，如果我纪玉兰没得脏病，你就要跪在这儿当众给我道歉，还要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 “什么精神损失费？你想钱想疯了吧！”牛静冷笑，“以为我怕你，纪玉兰，你有没有脏病自己知道，有种就去做检查，要是检查出任何不对劲，你就要被浸猪笼！你敢答应吗？” 见她这样笃定的样子，刚刚有所动摇的村民们又再次转了风向。 是啊，甘帅帅那个样子还有什么好说的？那么小的孩子，除了从天天生活在一起的后妈那儿传染了，还能有什么原因。 从大家的神色中就猜到了他们心中想法，纪玉兰是生气，但更多的却是奇怪。 不管牛静到底是不是谣言的源头，她到底凭什么认定自己乱搞男女关系了？ 这幅样子可真不像是无的放矢，要不是被造谣的主人公是自己，她都要信上几分呢。 纪玉兰微微皱眉，总觉得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情况。 只是现在却容不得她细细思考了，事情已经逼到这个份上，退缩的人就会被冠上“心虚”的帽子。 所以她微微一抬下巴：“可以，就这么说定了，如果检查我真的有x病，不用你们动手，我自己了结，但要是没有，牛静，你跪在这儿给我道歉，还有，赔偿一定要给我。” 勾起一个轻蔑的笑：“以为嘴巴一张，说的话不用负责的吗？你这些话对我的名誉已经造成了极坏的影响，接受道歉和赔偿是法律赋予我的权利。” 听她张口闭口“法律”、“权利”的，牛静被说得一怔一怔的。 忽然觉得纪玉兰的样子跟那位副行长姐夫有些类似。 不可能！他们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 看到牛静用力摇头，纪玉兰皱眉：“你不答应？那我之后会拿着体检报告去找派出所的同志。” 大伙忽然想起来，这位可是连自己报警抓自己丈夫的事都干得出来的狠人啊。 有与牛静交好的人低声把甘老二的事情告诉她。 纪玉兰好整以暇地看着牛静变幻多端的脸色，抱臂淡淡问：“怎么样？你到底敢不敢跟我赌。” 大家都从看着她改为去看牛静。 后者被逼上梁山。 刚刚还信誓旦旦，如果这会死活不接招，那些掷地有声的话便成了笑话。 纪玉兰笃定牛静丢不了这个人。 果然她一咬牙：“好，我答应你。” “乡亲们为证，村长，还要麻烦你挑两个人去做见证。” 不到一会，纪玉兰就靠自己将这事与牛静讲定了，这番手段便是庆丰也觉得厉害。 目光隐晦地带了点探究，庆丰开口道：“小纪同志之前就提出来，希望找两个人跟着一起去县医院做个证，谁愿意的可以毛遂自荐。” 第57章 跳车 现在不是农忙之时，又有热闹可看，大家还是十分积极踊跃的。 没多会就挑出两个人来。 一个是与牛静走得很近的金芍。 另一个居然是庆乐。 “树根不还病着吗？”纪玉兰十分惊讶。 庆乐一脸愁容：“正好带他去县里看看腿……” 因为有赵树根这个伤员，自然不能走过去，庆丰还调出了村里唯一一辆电动三轮送他们。 牛静本来还想就这个“特殊待遇”说刺几句，庆乐已经把孩子抱过来了。 一看赵树根那凄凄惨惨的样子，这话当然不好再说。 纪玉兰也回家去接孩子。 幸好这会天色还早，几个孩子刚起来，都还没出门。 “我带帅帅去县医院检查一下，”纪玉兰一进门就直言，“看看身上到底怎么回事，能不能治。” 几个孩子立刻惊呆了，谁也没想到她居然舍得带甘帅帅去县里看病。 反倒是甘帅帅一看到她就躲了起来，仿佛完全没听明白这话的意思。 原本打算只带甘帅帅去，谁知甘子阳一下子蹦起来：“我能去吗？” “你？”纪玉兰皱眉。 这才想起这对侄儿原来跟着甘老大夫妻是住在云城的，估计在村里也是憋坏了。 可自己不是去玩的啊。 正准备摇头拒绝，甘子阳飞快道：“我可以帮你看着弟弟妹妹。” 这话的意思无疑是要把其他人都划拨到了“去县里”的范畴中。 便看到甘甜甜眼睛刷地亮了。 只是她不敢说话，但小眼神还是躲躲闪闪地看过来。 四个孩子中，唯有甘甜甜有被笼络过来的迹象，纪玉兰一下子有些心软。 再看甘帅帅，或许带着其他人是个好事，否则以继子对自己的抗拒，路上还真怕出事。 反正有车…… 纪玉兰咳了一声：“那就走吧，早餐干脆到县里吃。”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欢呼。 甘子阳不必说，激动全写在脸上。 甘甜甜也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不过偷看她一眼立刻怯怯的，连忙主动去安抚甘帅帅。 唯有甘子星神色意外，皱着眉头若有所思：“我不去。” 已经猜到他这段时间怕是偷偷跟顾景云走得很近，或许去找顾景云比跟着自己去县里更重要，纪玉兰也不意外，正要点头答应，院子外头忽然传来喇叭声。 甘子阳率先跑了出去。 顾景云将三轮车停在她家门口，金芍、庆乐一家子已经坐在后头。 庆丰跳下来：“我白天还要去商量修路的事情，没空送你们去县里，只能拜托顾老师开车。” 若是四个轮子的汽车，纪玉兰自己就能开走，但着叭叭叭冒着黑烟的三轮……还真没开过。 有人自愿做司机当然好。 扭头正要招呼孩子们上车，便看到甘子星已经飞快爬到了后头，挑了个离顾景云最近的位置坐下。 纪玉兰失笑：“你不是不去吗？” 甘子星面无表情：“我改主意了。” 真不可爱，如果是小犟牛这么来一下，一定会脸红的。 甘甜甜好容易将哥哥劝了出来，结果甘帅帅一看到这么多人，又十分抗拒地退缩起来。 甘子阳连忙过去帮忙，两人合力把甘帅帅拉到车前。 纪玉兰等得有些不耐烦，直接一手一个，把甘子阳和甘甜甜捞上车。 甘帅帅趁机想跑，却被一把拽住。 小孩儿顿时僵住，仿佛被纪玉兰碰到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将他一把捞在怀里，纪玉兰在庆乐的帮助下爬上了车。 寻了空隙坐下，顺手将甘帅帅放在腿上，开口道：“可以走了。” 庆丰便绕到车前头：“那就麻烦顾老师了，路上开车小心。” 顾景云应了一声，拧动油门。 排气管噗地喷出一口黑烟，三轮车便跑了起来。 甘甜甜还是第一次坐车，立刻惊讶地张大眼睛，跪在窄窄的座位上扒着旁边，贪婪地看着不断后退的风景。 甘子阳神气起来，给堂妹讲起云城的公共汽车，还有两个轮子跑得飞快的摩托车……惹得甘甜甜十分羡慕：“堂哥知道好多啊。” 余光瞧着，小犟牛胸膛都挺得更高了。 而对她来说，这种交通工具当然没什么好稀奇的，更谈不上舒服，倒是两侧原生态的山林有点看头。 只是看久了也犯困。 而且这破路颠簸得很，并不会因为换了三个轮子就更好一点，没一会纪玉兰便有些晕车了。 还不如自行车！ 她只觉胃里一阵阵翻涌，幸好早上没吃东西，不然这会一定全吐个干净。 既然不舒服，自然不想再抱着人，便顺手将一身僵硬的甘帅帅放到旁边。 自己半闭着眼睛，尽力想将呕吐的感觉压下去。 谁料才放下人不到半秒，耳边便是一声惊叫。 扭头顿时唬得跳起来，下意识探身展臂，险险在最后时刻捞住了甘帅帅的领子。 用力将人往回一捞，紧紧锁在怀中，她厉声道：“你不要命了？” 一被她笼住，甘帅帅又僵住了。 纪玉兰这次却不打算轻易放过，强行让他看着自己，恨声道：“看着老实，胆子不小，也不看看旁边什么地方，这要滚下去了还有小命在吗？” 被迫与后妈对视，甘帅帅的眼珠子疯狂乱转，脸色刷地苍白下去。 甘甜甜也吓了一跳，看着她怒气勃发的样子，顿时想起许多不好的回忆，笑脸隐去，她也发起抖来。 然而饶是如此，小姑娘还是鼓起勇气道：“妈，你别怪哥哥，是我，是我贪玩没看好哥哥……” 金芍忽然冷笑：“呵，不是说不虐待孩子了吗？看样子不像啊。” 她是牛静的朋友，自然站在纪玉兰的对立面。 而庆乐也有些错愕，以前若是看到这幅画面，少不了和纪玉兰争执一番，只是最近刚刚得了几次三番的帮助，所以有些不好开口。 顶着意味不同的目光，纪玉兰慢慢冷静下来。 虽然怒火是源于甘帅帅的举动，但原身的“名声在外”，她的行动便多有掣肘。 想明白了，她先冲着金芍翻了个白眼：“原来你眼瞎，看不到他刚跳车是我救回来的，就冲你这视力做什么见证人，不如拿个碗拄个拐适合你。” 第58章 讲故事 金芍一愣，继而反应过来这是在讽刺自己应该去讨饭。 她立刻勃然大怒，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停了车的顾景云已经绕过来：“出什么事了？” 纪玉兰下意识回答：“这小子想跳车，幸亏被拉住了。” 顾景云皱眉，视线从甘帅帅脸上滑过。 “妈，我好痛啊，呜呜呜呜，妈救救我，我好痛啊……” 赵树根忽然醒了，顿时惨呼不止，惹得庆乐眼泪哗哗的。 一时间吵闹不止，纪玉兰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商量着道：“继续开车吧，这次我会抱住他的。” 顾景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回去开车了。 她不松开甘帅帅，甘甜甜也不敢强抢，只好怯怯地抓着他的手，用蚊子哼哼一样的声音安抚他。 纪玉兰只觉耳边嗡嗡嗡的愈发烦躁了，可要训斥吧，这群孩子也没做错什么。 “闭嘴”两个字在嘴里转了几圈，最后还是没说得出口。 三轮车又颠簸地开起来，赵树根的抽气声、庆乐的哭声、小姑娘絮絮的说话声…… 纪玉兰真的烦透了，脑子里反倒冒出个主意来。 她忽然道：“都安静点，我给你们讲故事听吧，赵树根，你听听故事可能就不疼了。” 赵树根哼哼着：“又是什么山里有个庙的故事？我又不是小孩了……” 纪玉兰翻了个白眼儿，也不管他们到底在不在听，自顾自的讲起来： “很久很久以前，在遥远的地方有一个茂密的森林，一对鸭子夫妇迎来了宝宝的破壳，它们欣喜地看着自己的宝宝一个一个从蛋里钻出来，用喙温柔的帮它们理着羽毛……” “鸭子妈妈忽然道：这个宝宝为什么还没有破壳？” “妈妈又辛苦地孵了几天蛋，那个迟迟没有动静的蛋壳终于破开了……” “里头钻出来一只小鸭子，可它不像自己的哥哥姐姐们，有着漂亮的淡黄色绒毛，而是黑灰黑灰丑丑的……” “它长得太难看了，大家都叫它丑小鸭，小动物们不愿意跟它玩，还会欺负它……” “丑小鸭觉得很难过，独自躲在一边哭了，可是鸭妈妈找到了它，温柔地替它梳理羽毛，告诉它不管怎么样它都是自己的孩子……”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丑小鸭的哥哥姐姐们与爸爸妈妈长得越来越像了，只有它越长越大……” “一觉醒来，丑小鸭身上灰灰的绒毛褪去，披上了一身美丽的洁白羽毛，原来它是一只高贵又美丽的天鹅。” …… 刚开始讲《丑小鸭》的故事时，赵树根还在大声哼哼，想要表示对这个故事的不屑。 可没多久，他就心甘情愿被吸引了。 甘子阳、甘甜甜不知不觉都坐得规规矩矩的，目光闪闪地盯着纪玉兰的嘴，听得十分认真。 就连不时跟顾景云说话的甘子星，也分出注意力到这边来。 便是依旧姿势僵硬的甘帅帅，看似没什么变化，却也偷偷竖起了耳朵。 一个故事讲完，甘子阳马上道：“再说一个！再说一个！” 目光在几个小孩儿身上一扫，发现这个办法歪打正着，居然十分有用，纪玉兰也不吝啬，开口又讲起了《长发公主》。 然后是《灰姑娘》、《白雪公主》、《睡美人》…… 几个孩子听得入了迷，除了不能动的赵树根外，其他几个孩子不知何时都围到了她周围。 纪玉兰半途中说了句“说得口渴了”，水壶就被甘子阳递了过来。 这回他一点没有跟她作对的意思了，催促着：“快接着说呀。” 暗中一笑，她有些得意。 看来自己对付小孩儿还挺有一手嘛。 只是等三轮车到了县城，热闹的小城景象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几个孩子立刻就被新鲜玩意吸引了注意，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她。 纪玉兰哭笑不得，这群小家伙，过河拆桥的速度也太快了。 顾景云直接把三轮车开到了县医院。 一看到眼前人头攒动的样子，纪玉兰傻眼：“这么多人？” 庆乐也目瞪口呆：“我的老天，这能挤得进去吗？” 顾景云锁了车，主动抱起赵树根，沉声道：“你们跟我来。” 他带着他们绕到了侧面的小楼，开始还被拦了一下，不知顾景云说了什么便被让进了一间办公室。 不一会他们便行驶了一把特权，赵树根去拍片了，甘帅帅也进了皮肤科。 纪玉兰眉头一跳。 在县医院能开绿灯，看来顾景云还有点背景啊。 刚想了一下，皮肤科忽然喊“甘帅帅家长呢”？ 纪玉兰叮嘱几个孩子在这等着，连忙进了科室。 简陋的绿白二色墙壁包裹房间里，墙边有一个铁架子床，甘帅帅赤着身体躺在那，一男一女两个医生站在床边正在研究他身上的溃烂。 小孩儿被几个陌生人包围显得十分紧张，看到纪玉兰的时候更是全身僵住。 “医生好，我是甘帅帅的妈妈。” 纪玉兰堆起笑容过去。 “你是甘帅帅的妈妈？”一看她这年纪，医生就十分怀疑。 没办法，她只好说实话：“是，我是他后妈。” 两个医生眼里闪过一丝了然，女医生看过来的视线就鄙夷起来：“后妈啊，难怪了。” 收敛笑容，她慢慢问：“后妈怎么了？” “难怪这孩子身上都烂成这样了才来看呢。” 女医生翻了个白眼，口无遮拦：“小同志年纪轻轻的，心肠不要太歹毒，虽然不是亲生的也不能这么糟践啊。” 纪玉兰抿唇，自己身上的事儿一时间也解释不清，于是压着火气，只问另一个男医生：“孩子的溃烂是什么原因引起的？要不要紧？怎么用药才能好？” 被无视的女医生生气了：“哎你这个人怎么没礼貌呢？我跟你说话呢。” “这里是医院吧？”纪玉兰也怒了，“你们叫我进来是谈病情的还是教育我的？麻烦你们干好本职工作，现在我只想听到与病情有关的消息。” 女医生脸色大变，将手里的笔一摔：“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可以让你随便横吗？” 纪玉兰眉头一皱，干脆不理会这个疑似更年期的女人，转头问男医生：“这位医生，你们检查了半天到底有没有个结论？” 第59章 验血 又一次被无视，女医生气哄哄地冲走了，将大门摔得震天响。 对她这态度真有点目瞪口呆。 自己穿来前的时代，医院的服务态度可是经历了好几次大升级的，她一辈子没遇到过这样的医生。 男医生仿佛对同事的行为司空见惯了，没有为她说话，却也没有做任何解释，只淡淡道：“可以肯定是某种病菌引起的皮肤溃烂，不过具体是什么原因还需要进一步检查，我开个抽血的单子，你们去交钱验血吧。” 他坐在桌子边，刷刷刷开了个单子，做出一副准备解释为何要验血的准备。 谁知纪玉兰只是动作麻利地给孩子套了衣服，拿起单子只问了一句：“在哪交钱和抽血？” …… 抱着甘帅帅走出办公室，几个孩子连忙迎上来。 听到要验血，他们都露出畏惧的神色。 甘子阳都没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低声道：“抽血要用那么粗的针扎胳膊呢。” 边说边比划着手指。 纪玉兰翻了个白眼，这么长的针，那是给牛用的吧。 顾景云主动伸手：“单子给我去交钱。” 早已注意到收费处人潮汹涌，知道他有门路，纪玉兰也不客气：“回头我把钱给你。” 顾景云不置可否，拿着单子走了。 果然没一会就交好了钱回来，几人又去找抽血的地方。 这里也围了一群人，不少人都神色紧张，已经被止血带绑住的人还在那喋喋不休：“这样抽血对身体不会有影响吧？” “哎呀好疼呀！” “我头晕……” 纪玉兰总算知道刚刚那男医生为何一副准备苦口婆心的表情了。 原来现在大家对抽血还怀有恐惧心。 不过她来自后世，对抽血没有什么抗拒心，生病去医院先抽一波血不是常规操作嘛。 排了一会队轮到了甘帅帅，纪玉兰很自然地抱着孩子坐下。 将甘帅帅的胳膊摆过去，却感觉怀中的孩子微微发抖。 垂眸看一眼，依旧一只手压住小孩的胳膊，另一只手上移将他的头按进怀里，沉声道：“害怕就别看，一会就好了，我们帅帅最勇敢了。” 这是带孩子抽血的爸爸妈妈最常用的安抚语句，她也是拾人牙慧，下意识便用了出来。 却不知甘帅帅眼底有复杂的情绪涌出来，常年一副神游天外的神情也有了细微的变化。 甘子阳三个围在桌子边，紧张地看着护士给甘帅帅的小胳膊绑止血带，涂酒精，然后一针下去，血液立刻涌进了真空采血管。 三管血很快抽完，纪玉兰帮甘帅帅压住棉签，抱着人去了旁边，这会才有功夫想别的：“顾……顾老师……” 犹豫了一下，还是沿用了甘子星的喊法。 顾景云似有意外，顿了顿才问：“什么事？” “我刚看到医院旁边有小吃店，麻烦你带几个孩子去买点早餐吃吧，这都快九点了他们还没吃饭。” 被抽血吓得面色苍白的几个孩子一听有吃的，总算缓过劲来。 思考了一下，顾景云微微点头。 “甜甜过来。” 小姑娘紧张地凑过来。 纪玉兰微微扭身，露出右边的裤口袋：“口袋里有点零钱，你先拿出来。” 甘甜甜有点惊呆了，一时不敢伸手。 不耐烦地扬眉催促：“快啊。” 她这才颤巍巍地在裤口袋里摸了摸，收回手的时候已经拽住了一把毛票。 “我记得好像有十块，顾老师，麻烦你了，你的早餐我请了，验血的钱等一会腾出手了再给你。” 顾景云正要说不用，她又噼里啪啦说了一堆： “还要麻烦你，的吃完回来的时候给我们带点吃的，帅帅刚抽了血需要补一补，买点带肉的，再看有没有红糖卷子之类的，也给他来一个，至于我就随意吧，方便吃的就行。” 这一大段话说完，拒绝的时机已过，顾景云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又点了点头。 他带着三个孩子走了，纪玉兰则坐在那等验血结果。 人越来越多，她抱着甘帅帅本来就坐在角落里，没一会便被人潮遮挡得几乎看不到身影了。 差不多按了五分钟，抬起棉签看了一眼，确认已经不流血了，她才将甘帅帅的衣服给穿好。 也不知是不是今天被强行抱住的时间太久，又或者陌生人太多让他觉得自己的怀里更安全一点，这孩子似乎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虽然还是低着头不敢看她，但有进步总是好的。 纪玉兰有心缓和与他的关系，便低声絮絮说着话，一会问他“饿不饿”，一会问他“疼不疼”，慢慢的，甘帅帅虽不说话，却会偶尔点头摇头，不像之前半分反应都没有了。 一边说话，她的视线一边无意识地扫过人群。 忽然微微皱眉，挤在验血桌子前的怎们好像有个熟人。 伸长脖子努力从人缝中看过去，那闪闪发亮的油腻面孔不是田国华是谁？ 他怎么来了？ 对这人有着极强的警惕心，纪玉兰第一反应是对方又想对自己不利。 然而下一秒便看到田国华扭头跟旁边的人说话。 那是个穿着呢子大衣的年轻女孩，皮肤白皙，哪怕只能看到半个侧脸，也看得出是个小美人。 她神色带着一分傲娇，也不知与田国华说了什么，便娇笑着去锤他。 过了一会轮到到她抽血了，女孩坐下后，恰好隔在双方之间的人潮一动露出个空隙来。 纪玉兰便看到那女孩仰着脸一副害怕的样子，田国华便弯腰对她百般呵护。 两人的模样十分亲密，说他们不是夫妻谁也不会信。 可田国华不是牛静的老公吗？ 纪玉兰眨眨眼睛，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撞破了奸情现场啊。 啧啧啧，想不到田国华这种油腻男居然也能找着小三，还是个长得挺不错的三儿。 正想着呢，忽然听到一声“妈”，转头一看，原来甘甜甜几个人回来了。 跑在最前面的小姑娘手里举着几个塑料袋，邀功地喊着，甘子阳跟在后头。 纪玉兰心中一紧。 忘了这茬，希望田国华别听到。 第60章 看结果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下意识看过去时，正好与田国华阴森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很快他就搂着那女孩走了，临走时又狠狠瞪了纪玉兰一眼。 好在过了一会顾景云才牵着甘子星过来，田国华应该没看到他。 不然就得多个人被记恨了。 纪玉兰忽然一怔，自己居然还有心担心别人。 几个孩子显然没注意到刚刚的暗潮，甘甜甜欢快地跑过来，将手里的袋子解开：“妈，包子还是热的，你快吃吧。” 又打开另一个袋子：“这是顾老师从旁边的供销所买的牛奶，这么一点点就要一块钱，好贵呢。” 她吐了吐舌头，小心翼翼从袋子里捧出一个小纸盒。 笨拙地戳上吸管，她眼巴巴将东西递过来。 纪玉兰接过去又看了看袋子里：“就买了这一盒吗？” 小姑娘立刻紧张地点头：“嗯，妈你放心，我们没有乱花钱的。” 她又从口袋里掏出钱来：“这是剩下的钱。” 看着甘帅帅尝试着吸了一口奶，纪玉兰不在意地瞥了一眼：“先收着，我这会不方便。” 仿佛没料到会被这样信任，小姑娘呆呆半晌，才缠着“嗳”了一声，小心的把钱又深深塞进了兜里。 顾景云这会挤了过来，一板一眼的把几个人的花销报了一遍。 纪玉兰不在意地听着，三两口将包子吞下去。 便听到他有些歉意：“没有红糖馒头。” 一旁的甘子星好像怕他被责备，飞快解释：“顾老师找了好几家早餐铺子呢！” 横了小孩一眼，纪玉兰淡淡道：“没有就没有，我又不会怎么样。” 话音刚落，便听得那边在喊：“甘帅帅的结果，甘帅帅拿结果了！” 顾景云主动过去接了化验单。 大家都探头去看，几个孩子当然是凑热闹，纪玉兰却从头到尾看了看，迷惑道：“检查单看来没什么大问题啊。” 现代人技能之一——粗略看得懂验血单自动发动。 甘子阳撇嘴：“你看得懂吗就在这乱说。” “只有还没上过学的小屁孩才看不懂。”纪玉兰毫不客气地反驳。 真·没上过学的小屁孩*4：“……” 甘子星忽然问：“你真看懂了不如说说。” 一边问，一边目光却看着顾景云。 纪玉兰反应过来，这是想让人拆穿自己的牛皮呢。 那还真要让他失望了。 纪玉兰指着化验单上的字迹：“看到这些了吗？这些后面没有任何标记的数值说明是正常的，帅帅的验血结果只有中性粒细胞比值偏高，还有白细胞增多……他身上有溃烂，这也挺正常。” 说着看向顾景云，倒要看看这人怎么说。 然而顾景云却摇头：“我看不懂这个。” 甘子星募地张大嘴巴，一副不能接受的样子。 小样儿，心中无所不能的偶像形象破裂了。 纪玉兰憋笑，抱着人站起来：“想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一会你们可以去听医生怎么说。”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到了皮肤科，运气挺好，正好赶上其中一个病人看完，纪玉兰连忙挤进去看结果。 甘子阳毫不客气地跟着一起挤进来。 那个女医生已经回来了，看到她立刻“哼”了一声。 本不想给她看结果，但男医生那还有一个病人，纪玉兰只好将单子递过去。 想着如果是她主动拒绝，那就怪不得自己了。 谁料女医生却伸出两根手指头夹着化验单，摆得远远的看了几眼。 神色之嫌弃，仿佛那化验单是什么病毒一样。 嗤笑一声，女医生开了尊口：“普通的皮肤病，你们是乡下的吧？” 虽然觉得她的语气让人不愉快，但纪玉兰还是忍住火气回答：“对，我们从杨槐村来的。” 纪玉兰刚回答了一句，女医生又发出一声似嘲笑似讥讽的声音，还隐约听到“乡巴佬”三个字。 额角青筋跳了跳。 男医生见状不好，正好手里的病人也开完单子了，连忙提高声音： “孩子有皮肤病的话要多注意卫生，不要让他到处去玩，要保持皮肤干燥、清洁，这边开一些药，你们是在医院里买还是去卫生所买都可以，早晚两次擦在患处，另外饮食也要注意，辛辣刺激的、发物和凉性的都不要吃。” “好的，谢谢医生。”看在这位男医生态度一直还可以的份上，又刻意想息事宁人，纪玉兰就给了他这个面子。 女医生反倒不依不饶：“于医生，这好像是我的病人，你插什么嘴？” 真是厉害，这攻击不分敌我啊。 同事神色有些尴尬，想说什么又叹了口气：“是我不好，小崔，我向你道歉。” 崔医生一脸“你道歉是应该的”，语气不佳地道：“我知道于医生志向高远，想在医院图表现，但吃相也不能这么难看。” 这话十分不客气，何况还当着纪玉兰和孩子的面说的，饶是于医生脾气很好也变了脸色：“崔医生，我只是好心帮着回答一句，你不必这样咄咄逼人吧。” “我咄咄逼人？”这个女医生还真是个炸药包，一点就炸，“这可是我的病人，之前你就趁我不在开检查单，现在又约过我跟她说这些，还敢说自己不想抢着出头？” 于医生大约是个不擅长争吵的，一张脸涨得通红却不知该说什么。 “这是谁惹我们小燕子啦？” 忽然有人推门而入，纪玉兰扭头一看，居然是刚刚和田国华在一起的年轻女孩。 “英红！”崔医生像变脸似的露出个笑容，“你今天怎么来啦？” “有点不舒服过来做个检查。” 两个女孩似乎关系很好，一见面便手拉着手十分亲热。 后来的这个扭头打招呼：“于医生好啊。” 后者还憋着火气，脸色淡淡的：“小赖你好。” 赖英红笑容娇俏：“于医生是男子汉，可不能欺负我们小燕哦，你也知道，她是院子的掌上明珠，从小都没受过委屈的。” 终于知道这个崔小燕为何如此跋扈了，原来是上面有人。 县医院院长的女儿，在这里确实也可以横着走了。 第64章 真相大白 纪玉兰第一反应就是扑过去抢，然而已经晚了，顾景云低头，表情瞬间凝固。 完了，已经被看到了…… 她准备捂脸，然而立马想到，不行，在这种时候，只有一种应对——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于是她强制自己站直了，不要有多余的动作和表情。 在她“淡定”的注视下，可疑的红云慢慢爬上顾景云的脖子和耳朵。 很好，纪玉兰，保持住，现在尴尬的果然不是我。 因为知道顾景云手里的是什么东西，大家的视线都落在那薄薄的两张纸上。 可他却好像被点了穴似的半天没反应。 牛静一点也不信纪玉兰没病，这会最是等不及，更担心那检查结果动过手脚，不亲眼看看哪里放心。 她也不讲究，直接冲过去伸手就扯。 顾景云被吓了一跳，连忙抬高胳膊，却还是被她扯走了一张。 纪玉兰心中一紧，那检查结果被谁看到都比被牛静看到要好。 定睛一看，幸好幸好，被抢过去的是甘帅帅的检查结果。 一挑眉，她冷笑道：“你是不是做贼心虚啊？居然用抢的，该不会看了结果对你不利，想学革命党人直接吃进肚子里吧。” 这会牛静哪里顾得上斗嘴，展开检查结果便看。 然而尴尬了，她也不认识几个字，勉强分辨出零星几个字，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纪玉兰施施然伸手扯过检查结果，大声道：“这是帅帅今天在县医院做的检查，已经确诊是皮肤病，开了药，医生说了只要好好抹药，注意皮肤清洁和饮食健康，很快就会好的。” 至于她自己……经过这会的心理建设，她已经决定将结果说清楚。 她算想明白了，丢脸也是甘老二丢脸，自己有什么好怕的。 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顾景云忽然开口：“纪玉兰的检查结果一切正常，她很健康。” 牛静急了：“你说正常就正常啊？” 庆乐立刻道：“这是云城派来的支教顾老师，北京大学高材生，是有大学问的人，人家不比你有文化，会连检查单都看不明白吗？” 这年头大学生都让人尊敬，何况还是北京大学出来的大才子，一群人立刻目光一变，看向顾景云时便带了十成的崇拜。 顾景云神色如常地将检查结果折好递过来。 只是换了一个说法，既帮自己澄清了也避免了尴尬，无论如何自己必须承他这个情了。 仔细算算，这几天顾景云也帮了自己不少，纪玉兰本也不是个十分记仇的人，这冷脸是维持不住了，于是主动露了一丝笑容：“多谢顾老师。” 顾景云却只是淡淡回了一句“不必谢”，也不看她，只扭头望着远方。 若不是耳朵的红色还没完全褪下去，还真以为他十分平静呢。 这会没工夫计较他的“嫌弃”，纪玉兰挑衅地看着牛静：“怎么样？你还有什么话说。” 牛静的脸色红了又白，好一会才强词夺理：“谁知道这检查单子是不是有问题，万一你动了手脚……” “你的好朋友不是跟着一起去做见证了吗？”不给她狡辩的机会，纪玉兰步步紧逼，“再说了，我又没个在银行当副行长的好姐夫，哪来那么大的能耐，还能让县医院帮我作假。” 大伙想起来刚刚牛静说起“大姑子夫家”的得意劲，再看现在这一幕顿时觉得讽刺。 人多少有点儿仇富思想，刚刚牛静的话力证自己不可能“嫉妒”纪玉兰，现在却也成了促使大伙站在同一立场的有力条件。 再看看两人的形象。 诚然，牛静穿的戴的十里八乡只怕都是独一份，而纪玉兰只是穿着粗布的外衣，蓝布的裤子，一副穷酸样。 但她胜在长得美身段佳气质好啊。 就算这普普通通的一身，往那一站也称得上赏心悦目了。 谁人不爱美？谁又不欣赏美？ 更何况还有北大高材生帮着作证明了。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纪玉兰都完爆牛静。 人心的天平迅速倾斜，这次大家都是向着纪玉兰的。 大伙议论纷纷，不过都是冲着牛静去的。 娘家是崖下村村长，夫家又靠着大姑姐有钱，牛静还真没受过多少委屈。 被大家这么一指指点点，很快就涨红了脸，眼里也有泪花闪烁了。 可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只觉得全世界都被纪玉兰这个狐狸精蒙蔽了，跺着脚恶狠狠道：“你给我等着，迟早有一天撕了你这张狐狸皮！” 说着就跑了。 庆乐想起之前纪玉兰与甘老二家几次矛盾，提早开始劝说：“纪妹子，我看你就别跟她……” 话说到一半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纪玉兰：“各位乡亲是来买东西的吧？走走走，耽搁了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大家跟我回去啊，需要什么东西登记好了吗？” “登记了啊，那先把单子给我看看，没什么贵重商品吧？像烟啊酒啊之类的比较贵，都需要预定的哦。” “我看看，都是常见的日用品啊，那你们放心，都有货，走走走，咱们提货去。” 她万分热情地招呼着外乡来的客户，跟个导游似的，在前头挥舞着胳膊，领着客户便往自家走。 至于庆乐担心的？ 纪玉兰表示：老娘忙着赚钱呢，没空和煞笔计较。 几个孩子连忙跟上，不一会便走得远远的了。 留下庆乐一家一脸懵逼，不知道事情怎么突然就从吵架变成做买卖了。 而顾景云也是一脸深思地看着远去的人，仿佛有什么事情想不通。 直到庆乐开口：“顾老师，还要麻烦您把我家树根送回去一下，他这实在不方便移动。” 顾景云才从思绪中惊醒过来，开着三轮车将他们送回去，又将宝贝铁疙瘩还给村长，把结果转述了一遍，这才得了空闲。 想了想，终究还是不放心，又往纪玉兰家去。 这边热火朝天，这次来的是两个乡的联合购物团，要的东西还不少，顾景云过来的时候，他们才刚刚装车完毕，纪玉兰端着一张热情洋溢的笑脸挥手： “谢谢惠顾，下次再来啊。” 第65章 盒饭生意 庆乐急着纪玉兰对自家的帮助，不遗余力帮她宣传检查结果，还特别强调有北大高材生顾老师作证，这场风波终于顺利过去了。 这事儿她生气吗？ 生气啊。 不过庆乐知道这件事后，捅到了庆丰那里，最后又召开了一次全村大会，庆丰全方位的对大家进行了一次批评教育，之后路上遇到，有良心点的都会跟她道歉。 也有拉不下脸的，趁半夜给她家门口放几个鸡蛋啊，扔几根黄瓜啊，丢一小块熏肉啊之类的……算是表达歉意了。 纪玉兰很清楚“法不责众”，除非她现在就能硬气的出走杨槐村，否则就不能跟全村都坏了关系。 这次是自己受委屈了，庆丰、庆乐姐弟能督促大家做到这个地步已经不容易。 冤有头，债有主，所以她决定放过这些愚昧的人，只将这份仇记在毛翠梅和牛静身上。 一开始杨槐村的乡亲们还有点儿不好意思，毕竟他们听信谗言，差点儿把纪玉兰害得掉回山沟里，所以除了表达歉意外，他们都躲着纪玉兰。 直到甘甜甜和甘子阳又开始在村里宣传商品了，他们才接收到了“不计较”的信号，于是陆陆续续的，纪玉兰在杨槐村的生意又恢复得差不多了。 而另一件大事到来夺走了大家的注意力。 五村合修土路的工程正式开始了。 按照往年积攒的经验，距离今冬第一场雪还有大半个月，县里交代的任务是在土地彻底冻住前将土路抢修出来，到了村子里，便自觉将这个期限提前到了第一场雪落下之前。 不然大雪可能封山，再干活就太危险了。 修路是为自己村子好，何况这修路款还是好不容易抢来的，五个村子的人都热情高涨。 正好现在又没有农活要干，几乎家家户户都动员起来，男人和身体结实的女人都上了修路前线，老人和孩子们则负责后勤工作。 杨槐村也热闹起来，到了饭点儿各家各户都要去送饭，有那些家里只剩下腿脚不太方便的，其他人家也会帮忙带一带。 这么一算，倒是纪玉兰最是悠闲了。 她家没有男人，还带着四个孩子，谁也不能让她去第一线。 结果开工没几天就出了个事故。 有一家是媳妇送饭，结果走山路的时候从坡上滚下去摔断了腿。 这下几个村村长都觉得不能这样送饭了，不如村里集体做饭，然后到点了派人去村里集体将饭带过去。 但要分出几批人去五个村子拉饭过来，自然会拖慢工程进度，可这也是无奈之举。 总比人受伤要好得多。 他们商量这事儿的时候，纪玉兰正在家里琢磨怎么扩大生意呢，压根不清楚此事。 还是到了吃中饭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溜到工地上听了一耳朵的甘子阳，无意中说了这事她才知道村里有这个打算。 集体做饭…… 纪玉兰灵光一闪，饭都顾不得吃了，只匆匆让甘子阳照顾好弟弟妹妹，就匆匆跑出了家门。 庆丰如今吃住都在工地上，纪玉兰跑来的时候，他刚从工地上巡视一遍回来。 五个村各自承包一段土路的修建，大伙虽然是合作，却也都憋着一口气，谁也不想落后，良性竞争，因此工程进度的推进也很不错。 是以纪玉兰就看到了一个心情很好的庆丰，看来提议能得到批准的可能性很大。 “你怎么来了？”会在这儿看到她，庆丰还是挺惊讶的。 “村长，我听说准备组织村里集体做饭送饭？” “你消息这么灵通？”庆丰脑子一转，想起上午好像看到过甘子阳，心里便有数了，笑道，“只是准备派人去一次性将饭拉到工地上来，也不必各家自己派人送了，一来危险，二来时间也不好把控。” 所以还是各家自己做饭，只不过不用自己送饭了。 纪玉兰便道：“其实我觉得可以集体供饭啊。” 一听这话，庆丰就反应过来她的主意：“你胆子不小啊，拉生意都拉到工地上来了。” “就知道村长有大智慧，”先给了对方一顶高帽，“这是好事啊，集体供饭一来大家都吃得一样，不存在家境好的吃的香，家里穷的只能啃饼子，二来时间也统一，三来那些家里只有老人的，也不用每天一清早就开始忙了。” 也不知是哪一天打动了庆丰，他神色微肃思索起来。 一看游戏，她连忙再接再厉：“再说了，我那的食材又好又便宜，让大家吃好还不贵，干活的吃得好有力气，我也赚点小钱养孩子，双赢啊。” 庆丰翻了个白眼，觉得她说了一大堆，最终落点还是在“赚钱”上。 不过想想她家的情况，好像也无可指责。 想了想问：“我们村来修路的人不少，一餐少说也得五六十份盒饭，你确定做得来？” “做得来做得来，”纪玉兰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我到时候将那些不能上工地的乡亲们的组织起来帮忙，许诺只要上工了就给一点报酬，一箭三雕啊村长。” 庆丰有些意外，又更加心动。 参加修路的工人自然是有报酬的，虽然并不多，但对于杨槐村这样的穷困村来说，能有额外的收入都是惊喜。 但现在各家是给家人做饭是没有钱的，如果按照纪玉兰的想法，倒是能让大家跟着受益。 庆丰仔细将细节想了想，觉得还是可以一试。 若是不行，大不了又回到现在的模式嘛。 于是点点头：“那好，明天开始村里的午餐就归你供应了，要不要多给你几天准备？” 早一天开始供应盒饭就早一天赚钱，纪玉兰一口拒绝：“不用，就明天。” “可不能吃得太差了，否则大家有意见的。” 怕她当黑心奸商，庆丰嘱咐一句。 “放心，一荤两素带个汤，这个标准可以吧。” 很可以了，但他又担心另外一件事：“那你这得多少钱一份？” 心里的算盘叭叭直响，她算了算团购各种材料的成本，报出一个价格来—— 第66章 全村动员 “两块钱一份。” 庆丰十分惊讶，太便宜了。 他忍不住问：“这个价你有钱赚吗？” 纪玉兰笑：“村长还担心这个呢。” “你也是我们杨槐村的一份子，当然也不能用损害你利益的方式去补贴其他人。“ 见他说得认真，心中也是一暖，她于是回答得也很肯定：“放心吧，有赚，只是赚得不多。” 庆丰看上去有些感动。 纪玉兰趁机道：“你去帮我争取争取，把别村的盒饭也给我拉过来呗，跟他们就收两块五一盒，让我多赚点儿。” 原来在这等着呢。 庆丰没好气：“想都别想，你一个人本村的盒饭能不能做出来我都打个问号，不要想一口吃个胖子。” 顿了顿，他补充道：“何况现在其实各家做饭再集体去运过来也不算太麻烦，你再贪心，本村的盒饭也取消。” 本来还想再劝他帮忙，一听这话立刻就闭嘴了。 少赚点就少赚点，先把到手的抓牢了再说。 见她不说话了，庆丰脸色松弛了一些，转身准备走。 “村长你等等……” “还有什么事？” 纪玉兰搓搓手：“那个，盒饭钱得先给我呀。” 庆丰被气笑了，吼道：“你先去做准备，晚点我回村里，我们签个合同再说定金。” 啊……还要自己先垫钱啊？ 虽然不久后垫的钱就赚回来了，但她还是有些恹恹的，可庆丰看都不看她一眼，飞快地去工地上帮忙了，纪玉兰也只好叹着气走了。 路上好好想了想，如果能将其他几个村子的盒饭生意也拉过来，自己这次可能赚不少，最重要的是还能趁机将名声传开去，以后来找自己买东西的人只会更多。 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一定要把握住咯。 一时把要先垫付的事情忘在脑后，又振作起了精神。 算盘打得震天响，她先去找了庆乐。 一听什么承包盒饭，庆乐第一反应是面色有些怪异。 感觉她上上下下打量自己，纪玉兰不明所以也跟着低头看了看，没什么地方不妥帖啊。 便听到庆乐干笑着问：“纪妹子，你跟我弟……不会真发展出了超出革命友谊之外的感情吧？” 思索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她脸色一沉：“你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我就算了，村长可是你亲弟弟，有你这么往亲弟弟身上泼脏水的吗？” 庆乐连忙摆手：“别误会别误会，我可没有恶意，只是吧……这各家做饭不是挺好的吗？还用集体款项买饭吃……这，这实在不像我弟弟会同意的事情。” 这才知道她的意思，心里的火气扑哧熄灭了，纪玉兰失笑：“要不人家是村长呢，庆嫂子你仔细想想，这样子既改善了大家的伙食，又让村子里有点钱赚，一举多得啊，村长是目光长远。” “真的？”庆乐还有些怀疑。 “当然，你不相信我可以，难道还不相信村长吗？他上任以来哪件事不是为了村子着想。” 这是实话，庆乐终于被说服了，转而疑惑：“你刚说想我帮忙，要帮什么忙？” “你在村里比较有威望，我想你帮我去各家说说，下午就请各家得空的去我院子里帮忙，也不是什么为难的活计，就是摘菜洗菜什么的，毕竟几十份盒饭呢，今晚就要都准备好，明天上午我炒好了分装好，到时间送过去就成。” 庆乐皱眉，没有第一时间答她的话。 这事儿是纪玉兰的生意，却要其他人去帮忙，她已经能想到大伙一定要问“凭什么”。 不过纪玉兰下一句话就给出了“凭什么”。 “还请庆嫂子千万不要忘记说，但凡来帮忙够三十天的，就能拿一块钱。” 庆乐倒吸一口凉气，二话不说先报了个名：“我先报个名。” “行啊，”纪玉兰笑眯眯的，“那就麻烦庆嫂子了，我先回去将院子里收拾一下，你通知了人之后直接带过来就行。” 这个价格她就不信村里的女人们不心动。 男人们在工地上辛辛苦苦一个月也才十块钱，摘摘菜什么的就能拿一块钱，简直不要太划算。 何况做出的饭也是给她们男人吃呀。 纪玉兰风风火火回了家，先操作团购系统。 所有在系统成过团的都留有记录，她只用将庆丰等人的头像调出来然后成团就行了。 第一次开了个十人团，居然还有惊喜。 系统：第一次成功开启十人团，享受六折优惠。 纪玉兰差点欢呼出声，这下成本就更低啦！ 麻利的团购了半扇猪肉，几捆青菜，几篮南瓜，几包紫菜和一箱鸡蛋。 刚将这些这些搬到院子里，庆乐就带着一群人涌了进来。 “纪妹子，真的帮忙摘菜一个月就能拿一块钱吗？” 人还没站稳呢，大伙纷纷开口询问。 惊动了屋子里的孩子都跑出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呢。 纪玉兰一看几个孩子，忽然又有了新想法，先给了肯定的答案，又道：“家里孩子能帮忙的也可以来，反正按人头算钱，只要干满三十天，不管大人小孩都是一块钱。” 一看大伙激动得不行，她又连忙补充：“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自己的孩子你们心里都有数，干不好活只来充数的可不行，我要检查的，再说这些东西也是给你们自己男人吃，你们也不想他们吃得不干净生病对吧？” 幸好及时补充了这句话，大家冷静了一些，几个确认孩子能帮得上忙跑回去叫人。 那些孩子太小的就没动。 纪玉兰则看着几个孩子：“你们也是一样，如果能好好帮忙的就有报酬。” 甘甜甜和甘子阳都是精神一振，摩拳擦掌。 人生第一次有赚钱的机会，能不激动么。 甘子星却一脸嫌吵的样子出去了。 不意外，纪玉兰懒得理会。 甘帅帅也不能适应这么多人，直接躲在屋子里没出来。 他的皮肤病还在用药，就算想帮忙现在也不行。 没一会院子里就热火朝天的干起活来，有庆乐带头，大家十分乖觉，摘菜的，洗菜的，切菜的…… 纪玉兰自己也没闲着，找个硬纸板画了表格，弄出个手工版的考勤表出来往门上一挂。 第67章 生意兴隆 见她搞得这么正式，大伙就更加放心了。 本来这些活计也是在家做惯了的，大家说说笑笑就干得更快了。 纪玉兰也没闲着，她开始切肉。 这些猪肉只让其他人粗加工，切成小块小块。 然后她则将这些肉切片。 热热闹闹半个下午，所有的准备都做好了，她教大家如何在那个表格上打钩。 幸好虽然大部分人都没上过学，但自己的名字却基本认识。 实在不认识的就死记，因为纪玉兰说了，三十天后就按这个表格来发钱，如果钩到人家名字后头了，拿不到钱吃亏的是自己。 所以每个人都牢牢记住了自己在哪一行，坚决不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纪玉兰就精神抖擞的开始忙碌了。 先给自家准备早餐，今天吃的土豆丝鸡蛋饼，土豆丝放了一点辣椒面和孜然，又香又带劲，几个孩子吃得满嘴流油。 甘甜甜主动问：“一会我干什么呢？” 甘子阳立刻瞪过来，好像生怕她给小姑娘安排什么重活累活。 纪玉兰翻了个白眼，一指不知什么时候堆在桌上的饭盒：“等下我去炒菜，你们帮我把这些盒子分开摆好。” 拿起一叠做示范：“看好了，不要两个叠在一起，这样一个挨一个摆好。” 这是轻省的活计，小犟牛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来。 甘甜甜则早就应了下来。 吃过早饭稍事休息，纪玉兰就开始做准备了。 第一天的盒饭菜单：农家小炒肉，蒜蓉炒青菜，清蒸南瓜，紫菜鸡蛋汤。 先将切好的南瓜放在满满一锅的米饭上头蒸上。 特意用券买的汤桶里加水，等水开了以后放紫菜和鸡蛋花。 另起一个热锅开始榨油。 等米饭开始飘香蒸好的时候满满一盆猪肉也炸好了，纪玉兰示范了一下装多少饭，就让甘甜甜和甘子阳帮着装饭，自己这边则开始炒菜。 油亮喷香的农家小炒肉，一边出锅一边就往盒子里盛。 准备的盒子刚好三个格子，盛三个菜正好。 庆丰也不知怎么把握的时间，就在她装好最后一盒的时候，三轮车正好停在院子门口。 庆丰带了两个人回来，还没进门呢便闻到了诱人的香气。 再一看堆得整整齐齐的盒饭，一颗心总算放回了原地。 几个人一起行动，先把饭盒子都搬上了车，用不知哪里征用的大棉被盖上保温，纪玉兰又指着汤桶：“直接搬上去吧，晚上再给我送回来，这个可以保温，要喝的自己舀就是。” 几人都没见过这玩意，一脸啧啧称奇，最后三个男人一起用力，将沉重的汤桶也搬上了车。 目送三轮车开走，纪玉兰满心期待第一次盒饭亮相的反响。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填报自家的肚子。 做这么多盒饭，匀出自家一餐的量总是没问题的，于是一大几小都吃了个肚儿圆。 下午村里的女人孩子自觉过来帮忙，庆乐一边摘菜一边问：“今天你炒的什么菜？那叫一个香啊，我家小子闻到都一个劲的喊饿。” 其他人接话：“可不是，你还住得远呢，我就住旁边，觉得野菜疙瘩太难吃了。” 这话引得一片哄笑。 纪玉兰干脆的把菜单报了一遍，引得四下一片口水吸溜声。 庆乐半真半假的抱怨：“吃亏了，孩子爸没法去修路，连盒饭都吃不上。” 大家又是一阵笑。 那些家里男人整个白天都在外头修路的人，原本多少心疼自家的，听她这么一说，自家男人每天都能一荤两素一个汤，还有大白米饭吃，可比家里人吃得好多了。 这么一算，倒觉得只能喝稀粥啃野菜团子的自己更可怜呢。 一连几日，纪玉兰充分发挥本事，愣是没让盒饭出现一个重复的菜色。 她的手艺又特别好，导致杨槐村的男人们都特别期待中午这餐盒饭起来。 一开始不是没人暗地里嘀咕——毕竟“纪玉兰跟村长有不正当关系”的传言才平息没多久。 庆丰居然花钱从她手里买盒饭，谁知道是不是开后门呢？ 然而现在这种说法已经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开玩笑呢！谁敢胡说八道，万一纪妹子一气之下撂摊子了，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饭菜找你算账啊！ 纪玉兰虽然赚了钱（靠着团购系统缩减成本还赚得不少），但她的盒饭用料也十足。 肉是大块的，汤的内容也足，不像有些地方，那汤跟清水差不多。 所以大家的那点儿意见都不翼而飞。 反倒交口夸赞“纪妹子做生意真是厚道”。 而最让纪玉兰期待和高兴的发展也出现了。 这一天来拉饭的时候，庆丰告诉她，有两个村子来找他商量，希望也能在她这订盒饭。 纪玉兰一口答应：“没问题，不过村长，咱们说好的，给别村的价格是两块五。” 谁知庆丰一挥手：“什么两块五，三块，到时候给你两块五，村里拿五毛。” “啥？”纪玉兰傻眼。 庆丰斜眼：“不乐意？我跟你算算，我这每天往返拉饭要耗油吧，车子会磨损吧？再说生意也是我替你接的，村子里收点钱不过分吧。” 看不出来啊，原来他还有这份生意头脑呢。 见他还打算再罗列个一二三四五出来，纪玉兰连忙摆手：“没问题没问题，只要他们接受这个价格就行。” “三块有肉有菜有汤饭管饱还不肯，那是不知好歹。”庆丰冷傲的一哼。 他扬眉吐气了啊，以前虽然大家是联合修路了，但杨槐村最穷，人口也少，其他村长在他面前多少有些“高人一等”的意思。 这次，可是眼巴巴地来求着他一定要“说服”纪玉兰接下盒饭的生意。 不然自家的劳动力都要造反了。 谁能眼睁睁看着旁边的人大吃大喝，自己只能啃干巴巴的饼子还心态平衡啊。 纪玉兰眼咕噜一转，提议：“这么多人的饭可不好蒸，不如在工地附近挖个土灶蒸饭，我这边只负责菜和汤，也不会因为盒子太多运不了。” 第69章 被拒绝了 冬至这一天，纪玉兰早早就准备好了给工地的饺子，又用饭盒装了六十个五色饺子交给甘子星，让他去送给“偶像”。 谁知小屁孩居然直接当着她的面把所有的饭盒都打开检查了一遍，看到所有的饺子都品相完美才松了口气。 纪玉兰气笑了，这小子还真是不给面子。 只是她也忙着去送饺子，没功夫跟她计较。 提了几盒漂亮的五色饺子，爬到了半山腰敲开了邢芝兰的家门。 开门的人神色疑惑，显然没料到居然会有访客。 纪玉兰扬起笑脸：“邢大姐，今天冬至，给你送点饺子来。” 顿了顿又补充：“知道你上次包了不少，不过我这个饺子比较特别，你也尝尝吧。” 邢芝兰依旧一副吃惊的样子，却还是将她让进了院子。 这是第一次进来她家，纪玉兰这才发现屋檐下居然挂了不少——牛仔衣裤。 “邢大姐，你这里怎么这么多牛仔衣服？” 现在这个年代，牛仔布可是罕见玩意，或许只有北京上海这种地方会有少数弄潮儿穿着吧。 邢芝兰抿了抿唇，还是如实相告：“我在里边劳改就是做这个，出来后有人帮我找了点关系接接私活，这些都是要送到厂子里去的。” 纪玉兰恍然大悟，难怪邢芝兰很有钱的样子，加工牛仔布的衣服还不用担心销售，这在洋槐村也是个隐形土豪了。 “你居然也知道牛仔布？”邢芝兰反倒奇怪上了。 纪玉兰笑笑：“上次跟村长去开会知道的。” 反正也不可能去证实嘛。 果然这么一说邢芝兰便没问了。 将手里的盒子放在桌上，忽然撇到旁边一盘十分随意的食物，她皱眉问：“今天冬至，你包了那么多饺子居然没煮点吃？” 邢芝兰神色有些不自然：“那些是送人的。” ……加起来千把个饺子用来送人，好大的手笔，自己那点儿比起来真不算什么了。 在心中道了声佩服，她笑道：“那我这饺子还送得挺及时的。” 说罢大大方方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红黄绿白黑五色饺子。 邢芝兰惊讶：“这饺子居然是彩色的。” 心中有些得意，嘴里却一副“不算什么”的语气：“揉饺子皮的时候费了点小心思而已，主要是让孩子们新奇一下。” “你这手可真巧。”邢芝兰却不吝夸赞，“比城里那些饭馆也不差了。” 又谦虚了几句，她告辞离开。 回家的时候忽然想起来，邢芝兰当初入狱是云城的女监，说来除了田国华那家靠裙带关系常去云城外，她可能是杨槐村见识最多的人。 这还真是有点讽刺。 回家后总算可以安安心心吃饺子了，想不到几个孩子居然规规矩矩等着她，连甘子星都没先动筷子。 反倒是看到自己以后，小屁孩居然有些扭捏，半天才支支吾吾道：“顾老师让我谢谢你。” “不客气。”纪玉兰正儿八经地回复了一声，主动拿起筷子，“都饿了吧，吃吧吃吧。” 说着夹起一个饺子蘸了醋放进嘴里。 唔，美味~！ …… 不知道是不是承了那份饺子情，第二天邢芝兰居然出现在院子里来帮忙准备菜品。 然而大家对她又畏惧又不喜，她一来让院子里的气氛顿时十分紧张起来。 纪玉兰一看这不行啊，影响大家的工作效率，于是主动开口：“邢大姐来得正好，我有些事情跟你商量，不如屋里坐吧。” 等两人都进了屋好一会，院子里才稀稀落落地多了些声音。 邢芝兰神色平静，好像早就习惯了这种场景，主动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原来你这里这么多人帮忙，多事了。” “哪里哪里，其实这是村长享给大家创收，来我这帮忙满三十天可以领一块钱，你也知道，这寒冬腊月的大家也没什么额外收入，能有一块是一块。” 邢芝兰确实不知道还有这种好事，不过却知道这确实是惠及大伙的好事。 不过什么村长的主意，听听就罢。 纪玉兰见她露出了然的神色，却并没有说什么，便知道这不是一个糊涂人。 不免觉得有些可惜，若不是有那样的过往，她现在一定不是这样离群索居的存在。 “你说有事跟我商量？”邢芝兰忽然问。 收回思绪，纪玉兰笑：“对，其实是关于你接的那些活……” 以为猜到了她的意思，邢芝兰立刻道：“不好意思，因为是朋友帮忙介绍的私活，能不能让你一起我还要先问问才行。” 见人误会了，她连忙摇头：“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邢芝兰满脸疑惑。 “其实我是想问问，牛仔布的进价是多少？如果我有更便宜的进货渠道能不能合作。” 对面的人眨了眨眼，完全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 其实纪玉兰也是突发奇想，刚刚为了消除尴尬的局面随便找了个理由把邢芝兰带进屋，然后才冒出这么个念头来。 她有着先天优势，知道牛仔裤、牛仔外套这些，很快会成为大江南北的流行趋势，而且占据了不短的时间，所以如果能成为原料供应商，那她在很长时间内都会有一个稳定的收入渠道了。 至于为何不直接做成衣生意，一来得去更繁华的地方，县城都不够看，最好能去云城这样的大城市才有市场。 二来现在又没有网购，做生意还得有实体店铺，成本投入就更高了。 三嘛，这是最重要的，她其实并不是一个对做生意很感兴趣的人，借用系统之便搞搞团购还行，等以后经济好转了，她还是想做回老本行的。 一想想在这个时代自己能发挥出的本事，她就很有些摩拳擦掌迫不及待了呢。 所以这个想法虽然是临时闪现，她却越想越觉得可行。 至于能不能成，纪玉兰觉得没什么难度啊，哪家的进货渠道能有团购系统便宜呢？ 正兴奋呢，便看到邢芝兰默默摇了摇头：“这个忙我可能帮不了你。” “啊？” 当头一盆冷水浇下来，纪玉兰顿时傻眼。 第73章 给你一件小礼物 最终纪玉兰还是“勉为其难”的享受了一餐现成的早餐。 只是盒饭还是只能自己来，不过几个孩子和顾景云却十分积极在旁边打下手，连甘帅帅都小心翼翼帮着分开一次性饭盒。 讨好得这么明显……纪玉兰一边在心里假意嫌弃，一边忍不住笑了。 算了，我这么大度，不跟熊孩子计较。 斜眼看了不知什么时候在脸上抹了一道柴火灰的顾景云，她扭头掩住眼底的笑意。 这个也一起算了吧。 庆丰来拉菜的时候颇为惊讶：“顾老师今天在这边帮忙呢。” “嗯。”顾景云似乎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在庆丰很忙，也没多问就走了。 纪玉兰忽然皱眉：“村长不知道你的身份？” 原本以为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可看刚刚庆丰的表情，似乎完全不知道顾景云和两个孩子的关系。 对方沉默片刻，微微点头。 “……你玩碟中谍呢？”她惊讶，“你真是他们舅舅？不会是哪里跑出来的骗子吧！” “他就是！” 扭头便看到甘子星蹭蹭蹭跑过来护在顾景云跟前，十分生气的瞪着自己。 纪玉兰翻个白眼，绝不会承认刚刚自己忘了这人的身份经过了他的认证。 外头忽然传来甘子阳的声音：“弟弟，快出来，叶子那里有城里带回来的玩具。” 甘子星的小脸上好似闪过一丝无奈，磨磨蹭蹭走到院子门口，刚说了一句“我不想……”就直接被人拉走了。 左右看看，发现这边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了，顾景云也告辞了。 纪玉兰只好问甘甜甜：“叶子是谁？” “是田叔叔的女儿田叶子呀。” 田叶子？ 哦，想起来了，是田国华和牛静的独生女，比甘子阳甘子星大一岁，好像是托了关系在云城读小学。 算来现在是该放寒假了，难怪田叶子会回村子里来。 正想着呢，听到小姑娘喃喃自语：“叶子姐回来后，堂哥都跟她一起玩不陪我了。” 纪玉兰失笑，忍不住rua了小姑娘的头顶一把：“甜甜这是吃醋了吗？” 甘甜甜不好意思地笑了，认真地想了想才摇头：“堂哥想跟谁玩就跟谁玩，只是叶子姐不喜欢我和哥哥一起。” 原身的记忆里也只见过几次田叶子，依稀是个很骄傲的孩子，又在云城读书，看不上村里的小豆丁好像也没什么意外。 虽然小姑娘尽量表现得无所谓，但说着说着就发红的眼眶还是暴露了她的心思。 纪玉兰有些怜惜她。 因为甘帅帅皮肤溃烂得越来越厉害，原身其实不怎么愿意碰他，所以吃苦头最多，干活最多的说来都是甘甜甜。 她穿来以后，四个孩子里小姑娘也是最乖巧帮忙最多的，这心里的天平多多少少便有些倾斜。 看着小姑娘没精打采的样子，她便想帮孩子开心起来。 想了想，她在系统里搜索起儿童玩具来。 一堆怀旧版的玩具跳出来。 什么陀螺、铁环、竹蜻蜓…… 甚至还有个“怀旧玩具组合”。 里面各种小玩具都有，价格比单买还便宜许多。 纪玉兰心中一动，居然鬼使神差的随便拉人凑了个团，团购了两个玩具组合。 一个直接没拆封放在旁边，另一个则在系统包裹里打开，挑了挑，最后拿出了万花筒。 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甜甜，为了谢谢你昨天给我擦眼泪，还把大白兔奶糖给我吃，送你一个礼物。” 垂头丧气的小姑娘被突然凑近的声音吓了一跳，又很快被“礼物”吸引了注意力。 她睁大眼睛：“什么，什么礼物呀？” “去柜子里找找，礼物就藏在里面哦。” 看了她一眼，小姑娘哒哒哒跑过去。 本来满是尘埃的破柜子早就打扫得干干净净，从上到下堆满了东西，甘甜甜找了好一会，终于在纪玉兰的衣服底下翻到一个没见过的细长盒子。 不敢自作主张地打开，捧着盒子小心翼翼走过来，又是期待又是紧张地问：“是这个吗？” “对啦~”纪玉兰微笑，“打开看看吧。” 甘甜甜还没收到过礼物呢，得到允许后看上去更紧张了。 想了一会，她忽然将盒子放在桌上，跑到屋里将发呆的甘帅帅拉出来：“哥哥你看，妈送我的礼物！” 甘帅帅被吸引了注意力，盯着那个盒子，眼里也有几分好奇之色。 “我们一起看吧。” 两个孩子手拉着手，很快将盒子拆开了。 系统出品的万花筒质量没得说，成人手掌长的筒身上画满了卡通形象，纪玉兰好奇地伸手摸了摸，触手光滑，没有什么毛刺凸起会伤害孩子娇嫩的手。 两个孩子四只眼睛都睁得大大的，甘甜甜将万花筒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 兄妹俩都眼巴巴地看过来。 纪玉兰失笑：“不知道怎么玩吗？” 甘甜甜连忙点头。 “看，将这个小孔对准眼睛……”帮忙将万花筒凑到她右眼前面，“然后慢慢转动就行了。” “哇——”甘甜甜发出一声惊叹，“好漂亮呀！” 一点就通，她很快就转个不停，里面的花纹自然变化万千。 好一会后她才拿开万花筒，兴奋地看过来：“这个玩具太漂亮了，妈，它叫什么啊？” “叫做万花筒。” “万花筒。”甘甜甜忍不住又凑到眼前转了转，然后才注意到哥哥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 十分不舍地摸了摸新玩具，小姑娘还是很大方地将东西递过去：“给，哥哥你也看看。” 甘帅帅迫不及待地凑上去，学着妹妹的样子旋转筒身。 很快他也张大了嘴巴，虽然不像甘甜甜那样大呼小叫，但那张成o型的嘴巴已经说明一切。 有了千变万化的新玩具，甘甜甜一下子忘记了堂哥跟别人玩的烦恼，整整一下午，两个孩子就轮流拿着万花筒观看，然后低声交流着自己看到的图案像什么，院子里欢声笑语不断。 偶尔有人从外头路过，不免要暗暗思量一句： 纪玉兰家是真的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第76章 来得最晚的“学生” 一连几天，纪玉兰家里都格外热闹，大家上午说说笑笑一起缝衣服，看着纪玉兰熟练的炒菜，分明都是些普通的材料，但在她一双巧手的制作下就是能成为色香味俱全的美食。 大家又是一顿好夸，虽说话里话外有几分恭维的意思，却也都带着几分真心。 日子穷苦的人家，想的都是怎么能填饱肚子就好，至于做得好不好吃、好不好看……那属于更高等级的追求，他们显然还没到这个范畴。 而纪玉兰则追求色香味俱全，哪怕盒饭不需要摆盘好看呢，但她选择菜品的时候会下意识搭配色彩，盒子一打开，鲜艳的配色也能让眼前一亮。 总之，她的精神世界远不是这些还在追求温饱的杨槐村村民能比的，之前来往少大伙不觉得，现在却常常下意识的模仿、学习纪玉兰的言行举止。 这一日来学习做衣服的人多了一个。 金芍抱着针线，搬着一个小板凳，神色颇有些不自在。 她家里有两个孩子，儿子熊俊八岁，女儿熊洁六岁。 都是招猫惹狗的年纪，看到甘子阳四个的新衣服，在家里也闹腾呢。 只是金芍毕竟跟牛静是闺蜜，之前她对纪玉兰有脏病这个事儿深信不疑，结果后来牛静被打脸，她也自觉丢了脸面。 在村里都有点躲着纪玉兰走。 虽说后来也来帮忙准备每天的菜，可那毕竟是庆乐出面，用了村长的名义，发动大家帮忙顺便挣点外快。 而这学做衣服，可得自己主动上门求教。 金芍一直拉不下这个脸来，也怕会被纪玉兰当众拒绝，到时候可就更没面子了。 但架不住家里两孩子闹啊，连公婆和丈夫都觉得她想太多。 今天她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要是纪玉兰敢给自己没脸，她拼着啐人一脸也得把面子挣回来。 大伙一看到她聊天的声音立马停了，都饶有兴致地望着，还有那喜欢看热闹的，忙不迭的冲屋子里喊：“纪妹子，有人找。” 纪玉兰最近抽空在缝被子，家里的棉被也不够，等天冷了肯定遭罪，为了方便都坐在床上。 这会一听才趿拉着鞋子走出来。 便看到一个浑身紧绷的女人。 瞥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纪玉兰笑：“想给熊俊兄妹做衣服呢？进来吧，有没有什么想法，没有我给你画个衣服样子。” 金芍有种拳头还没挥出去就被棉花埋了的无力感。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是一脸惊讶，不过也有那种“谢天谢地没闹起来”的人，比如庆乐，连忙招呼：“金芍你快进来。” 她风风火火的拉着人：“我还以为你家今年不打算给孩子做新衣呢，怎么现在才来，我听庆丰说再过几天就要下雪了，你手脚可得麻利点，到时候大家的孩子都一起穿着新衣服，那才好看呢。” 有人插嘴：“可不是，到时候可得让其他村的看看，咱们村的孩子最可爱。” 要不怎么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呢，附近几个村子在修路这种事情上与杨槐村同气连枝，但更多的时候是全方位的比较。 谁也不肯堕了自己村子的威风。 金芍完全是懵逼的飘进屋子的，纪玉兰随口介绍：“你看，这些是大家定的衣服样子，不过大伙商量了，不想做一样的，所以每家一种，你可以看看找找灵感，但不要照抄。” “我，我真的可以随便看？”金芍有些激动。 庆乐小声道：“听说没嫁过来前想学裁缝来着，可是家里穷交不起拜师费没成。” 原来如此，纪玉兰大方地将东西推过去：“看吧。” 捧着那叠画着各种可爱小棉袄的纸张，金芍一脸虔诚，慢慢翻看起来。 纪玉兰画的这些当然不是正规的衣服图样，只是仗着上辈子学过几天画画弄出来的成品图样。 不过各家的女人也不需要那些，谁没给家里人做过衣服？自己扯土布自己裁可比买成衣省钱多了。 因此金芍只翻看这些图案，心里已经有了数，她小声问：“我能用纸笔吗？” “可以啊。”纪玉兰大方地点头。 还十分好奇地探头去看金芍画画。 却见她小心翼翼地描着线条，很快就画了一件小棉袄出来。 大家基本都是请纪玉兰帮忙想款式和画出来，少有几个自己提供创意的，而像金芍这般自己画的一个都没有，一时间都好奇地涌过来。 纪玉兰忽然开口：“金芍你学过画画啊？功底不错呀。” “没……没有……”被幻想中的“敌人”夸奖是什么滋味？反正金芍心情有些复杂。 但她确实画得很不错，两件棉袄都运用了猫的元素，一看便是兄弟姐妹款，却又没有和其他选了猫咪元素的相撞。 纪玉兰感叹得真心实意：“真有天赋啊，没学过画画都能画得这么好，创意也不错，你不去当裁缝真的可惜了。” 提起已经破碎的姑娘时的梦，金芍脸色有些黯淡，但很快又振作起来。 既然主人家都没什么别扭的态度，她也慢慢放松，融入做衣服大军一起忙碌起来。 只是第二天金芍再来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好看。 纪玉兰没放在心里，她虽然可以大度的不计较金芍过去的言辞，却也没打算去跟人交心当好朋友。 没那个必要不是？人家能和牛静玩到一起去，说不定是人以群分，跟自己不是一类人，点头之交即可，其他无需强求。 然而她不关心，总有那喜欢讲八卦的偷偷议论。 “纪妹子，知道金芍为啥心情不好吗？” 纪玉兰礼貌微笑：“不知道。” “嘿，还不是有人看不惯她居然投敌，天天跟着你混，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损人，昨天我听了一耳朵，那叫一个过分咯。”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牛静发现好朋友居然“叛变”了，气急败坏呗。 对此纪玉兰表示无语。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要不要搞小孩子那套？还“跟我玩就不能跟她一起”。 幼稚至极！ 第85章 不速之客 雪落的第一天，大伙疯玩了一天。 抢修土路的男人们也都回来了，紧赶慢赶总算在雪落下前将最后一截路修完，任务完美完成，工钱也落袋为安，大家都很开心。 辞旧迎新的元旦到了，村里气氛融洽，大家甚至商量着搞了一次“宴席”，凑在一起吃吃喝喝，愉快的过了这个节。 庆丰没想到纪玉兰做个生意，居然还促进了本村的团结友爱，看向她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慈祥”，倒把纪玉兰看得不自在，连声道：“村长，你这种慈父般的目光收收。” 惹得大伙一阵哄笑。 然而这份快乐在两个不速之客出现后戛然而止。 纪玉兰站在堂屋里，眉头紧锁：“你们来干什么？” 毛文娟装模作样的擦眼角：“爸妈好久没看到你了，这不是想你了么。” “我怎么记得之前有人跟我说，生不出孩子给纪家丢人现眼，以后不要回去免得你们抬不起头来做人。” 纪大山和毛文娟神色略尴尬，但很快纪大山就粗声粗气道：“自家人说几句你还当真了，那不是气话吗？本来女人生不出孩子就是很丢人啊，听说你现在还做生意，也不怕惹人笑话……” 话没说完就被毛文娟扯了一下，她堆着笑：“你爸不会说话，就是关心你呢，怕你被人指指点点。” 纪玉兰面无表情：“那还真是多谢你了，我现在过得挺好的，你们二位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原身的记忆里，对娘家可真没有什么好印象，换了自己这个芯子，就更不耐烦应付他们了。 纪大山又要发火，毛文娟赶忙道：“我们大老远跑来，玉兰你怎么就赶我们走啊。” “那你想怎么样？”纪玉兰抱着胳膊一脸不耐，“没准备你们的饭菜，不好意思。” 毛文娟笑眯眯的：“没事，妈可以自己做啊，你东西都放哪了？我和你爸也不用大鱼大肉，炒个饭吃就行了。” 一边说，一边自来熟的往她的卧室走。 纪玉兰往门口一拦：“私人领地，闲人莫进。” 说完看到毛文娟一脸迷茫，于是换了个说法：“这是我的房间，不喜欢别人随便进去。” 毛文娟懂了，却一脸不以为然：“我是你妈，怎么不能进了？” 说着居然来扒拉她，想要将人推到一边进屋去看看。 注意到她的目光落在破柜子上，纪玉兰忽然明白了。 什么自己做饭吃，应该是在哪听说自己做生意的事情，这是直奔囤货的地方呢。 眼珠子一转，便起了耍弄的心思，一边将东西都收回系统包裹里，一边假装不敌让开。 毛文娟果然直接冲着柜子去了。 一脸激动地拉开柜门，笑容便凝固在脸上，脱口问道：“东西呢？” 纪玉兰故作不解：“什么东西？” “你不是在做生意，进了一堆货在家里卖吗？”一着急，毛文娟就暴露了来意。 冷笑爬上嘴角，她靠在门框上淡淡道：“就算是，跟你有什么关系？” 纪大山忍了又忍，终于爆发：“怎么跟我们没关系，你可别忘了自己姓纪，是我们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的。” 眼帘都懒得多抬一下，她淡淡道：“是啊，所以七十块钱把我卖了，我也没拒绝的权利。” 毛文娟一看气氛不对连忙打圆场：“唉，知道你委屈，可当时家里不也没办法么……” 讥笑着打断她：“没办法？不就是纪东城要钱花吗？他买的那些东西是能吃还是能穿，能救命还是能升值？” 她冷冷瞥着所谓母亲，“别人家十几岁的男孩不说赚钱，帮着家里干活下地是必须的，他倒好，十七岁有手有脚的，天天好吃懒做，扒在爹妈和姐姐身上吸血，连弟弟也不放过，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哦。” 一番话语气极尽嘲讽，纪大山的怒火肉眼可见地燃烧起来，跳起来一巴掌就呼了过来：“你这是什么语气！” 纪玉兰一矮身躲过去，电击器滑入掌心。 她对原身的父母没有一点好感，更不会继续给那个“好弟弟”吸血，已经下定决心，只要纪大山敢再动一下，就让他们尝尝被电的滋味。 毛文娟连忙拦在两人中间，挤出几滴眼泪卖可怜：“玉兰啊，你也知道这家里没有儿子就是绝后啊，当初妈连着生了你们姐妹二人，遭了多少白眼才有了东城，他可是纪家的长子，以后我们走了要靠他摔盆，纪家也靠他传宗接代……” 大约是看到说完这些话以后纪玉兰的脸色更差了，她连忙强行话锋一转：“妈知道这些你不理解，可咱们毕竟是一家人啊，你现在日子好过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家人吃苦啊。” 纪大山在后头粗声粗气：“跟她说这么多干什么？老子告诉你，一箱鸡蛋，一头猪，还有过年的年货，再给你妈和我一人包个两百块红包，你姐还有两个弟弟一人一百块，都给我们一起带走。” 一口气说了一大串，毛文娟虽然拍了他几下，却一点也没反对的意思，可见来之前都已经商量好了。 纪玉兰气笑了，狮子张大口啊这是，就不说一箱鸡蛋一头猪的价值了，按他们意思，这红包就得七百块，当她捡钱呢。 双手一摊：“东西没有，红包也别想，灶上还有两个灶上煮的白水蛋，看在你们大老远来的份上就送你们吃了，拿了就快走吧，我这屋子又破又小，可没地方招待你们。” 话音刚落，几个孩子说说笑笑的走进来。 这段时间他们吃好喝好，盖着新被子睡觉都比以前香，加上再没挨过骂受过打，肉眼可见的变得白嫩有肉了。 纪大山和毛文娟一年多前把女儿送过来的时候，可是见过甘甜甜甘帅帅又瘦又小可怜巴巴模样的，一看这幅变化哪里还想不明白。 指着几个孩子，纪大山黑了脸：“这可不是你的种，能把他们养得白白胖胖，倒不肯给自己家里几口吃的，真他娘的是个白眼狼。” 第86章 赶出去 比起纪大山的破口大骂，毛文娟则一副唱红脸的架势。 仿佛看不到纪玉兰面上的不甘愿，拉着她的手不放，絮絮道：“玉兰，妈知道当初让你嫁过来委屈了你，你也不情不愿，我还听说甘老二跑了是不是？这种男人确实不能托付终身，正好你也……也不能生育，就跟妈回家吧，我们养着你。” 纪玉兰翻了个白眼，他们养自己？ 分明是指着自己养全家呢。 用力将手抽回来，走过去拥着几个孩子往屋子里走。 甘甜甜本就胆小，又生性敏感，这会眼里已经含了泪花。 甘子阳想要发脾气，却被纪玉兰用力压着，将几个孩子送进屋子，警告似的道：“都不准出来，乖乖呆着。” 说罢将门一关，转头已经面如寒冰：“狗屁放完了吗？” 纪大山和毛文娟齐齐一怔，看过来的目光仿佛看到了陌生人。 不过自己确实是陌生人。 纪玉兰手一甩：“我辛苦赚来的东西想给谁吃给谁吃，想给谁用给谁用，你们有什么资格来我家指指点点？还有，那几个孩子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比什么狗屁亲弟弟可是贴心多了，所以给他们吃喝用我心甘情愿。” 拿起墙角的笤帚，一边说一边扫地，完全无视屋子中间站着两个大活人，三两下就扫到了他们脚下。 纪大山还想骂人，小腿就被笤帚打了一下。 “不好意思，”她毫无诚意地道歉，“家里莫名其妙变脏了，不扫扫我心里不舒服。” 说着又刷刷刷几下，逼得夫妻俩不得不往回退。 两人慢了几拍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说他们是垃圾吗？ “踏马的翅膀硬了，敢对你爹这么说话，看老子不打死你个赔钱货。”纪大山嚷嚷着，再次要打人。 纪玉兰一点没客气，一直藏在手心的电击器直接按了上去。 不过她也知道分寸，只用了最小档的电流。 饶是如此也刺激得纪大山一蹦三尺远，一时舌头都有些麻，想骂人都骂不出来。 毛文娟不明所以，连忙跟过去，拉着丈夫的衣角拼命使眼色。 两人之前可是定好了“策略”的，一个白脸一个红脸分工明确，必要时候纪大山动手，毛文娟做维护状。 一定要把纪玉兰的心给软化咯。 虽然没看到两人的表情，但她猜也猜到了几分。 她这小团长的名声大约是传到崖下村了，所谓的亲人看到有好处，便跟苍蝇似的嗡嗡而来。 把自己接回去，说得好听，当初原身如何哀求，这对父母还不是狠心把人送来当第三个老婆。 当时纪家可没有穷到活不下去，纯粹是为了纪东城那个垃圾而已。 一回忆这些就觉得心口憋闷，只怕是原身的怨念不散呢。 受到影响，纪玉兰的笤帚挥舞得更夸张了，扫过去几乎要荡到人的脸上。 那些小枝子要刺到眼睛里也很危险，夫妻俩只能无奈后退。 三步两步的，不知不觉就退到了院子外头，纪玉兰眼也不眨一下，砰地将院门反锁。 外头传来纪大山的叫骂声，还有毛文娟听似劝说实则指桑骂槐的话，她却十分淡定的转身，洗了手直接去了孩子们的房间。 甘甜甜低着头默默流泪，甘帅帅抱着膝盖坐在旁边，兄妹俩都一副心情不佳的样子。 甘子阳一人要安慰两个，颇有些手忙脚乱的样子。 纪玉兰站在门口看了片刻，心里的感受颇为复杂。 相处久了，她承认自己对几个孩子有了些感情，可一想到如今是八十年代末，正赶上了国家发展日新月异的好时候，如果能出去闯荡，她有把握未来的人生会十分精彩。 但如何带着这几个孩子呢？ 哪怕在更加开放、更加兼容并包的未来，单亲妈妈的生活依旧十分艰难。 更何况现在这个年代，一想到未来要面临的舆论与现实的双重压力，她就很难不打退堂鼓。 甘子阳并不知道她内心激烈的斗争，跳着脚大喊：“站在那里看什么，甜甜眼睛都哭肿了。” 思绪被打断，纪玉兰按了按太阳穴，跟之前每次思考一样，最后还是只能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露出一抹微笑走过去，先将甘甜甜抱在腿上给她擦眼泪，轻声安抚：“甜甜不哭了，坏人已经被赶走了，不要怕。” 小姑娘努力止住眼泪有些失败，把头埋在她肩膀上抽噎着。 纪玉兰又把甘帅帅抱到另一条腿上：“帅帅吓到了吗？” 甘帅帅点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 他极少开口，大家已经习惯从动作猜测他的想法。 纪玉兰便猜道：“帅帅刚刚有些害怕，但现在坏人被我赶走了，所以又不怕了是吗？” 小孩儿用力点头。 她便笑了：“帅帅真厉害，是小哥哥呢，也要安慰妹妹不要害怕了。” 甘帅帅迟疑了一下，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甘甜甜的肩膀。 小姑娘渐渐止住，湿漉漉的眼睛看过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纪玉兰好奇：“甜甜想说什么？” “那些坏人还会，还会回来吗？”甘甜甜咬着唇低低地问。 直觉她之前想说的不是这个，但还是仔细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如果他们不死心的话，可能还会回来的，不过你们不用怕，能赶走他们第一次就能赶走第二次，有我在他们不能怎么样的。” 甘甜甜默默点头。 见两个孩子放松了些，纪玉兰便将他们放下，余光忽然注意到甘子阳神色有些落寞。 不过注意到自己的视线，他马上又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又是想笑又是感叹，纪玉兰起身道：“子阳，你去给罐子里拿三颗糖来吧，今天吓到你们了，所以允许多吃一颗糖，不过一会睡觉前必须刷牙知道吗？” 甜甜的糖果对孩子的吸引力无限，三小只都是眼睛一亮。 甘子阳哒哒哒跑到放糖的罐子前，一抬手发现——太高了，够不着！ 那是自然的，纪玉兰深知吃多了甜食对孩子的牙齿和发育都不好，附近可没有牙医，要是孩子们的牙齿坏了可要糟糕的，所以糖罐子一直被摆在高高的地方。 第88章 灾难扩大 半个小时后金芍回来了。 垂着头，她快速道：“她不听我劝，我没办法了。” 说着就匆匆往里屋去。 纪玉兰察觉有些不对，凑到甘甜甜耳边说了几句。 小姑娘连连点头，踮着脚去了里屋。 过一会跑出来跟她咬耳朵：“金姨在抹眼泪，我看到她脸好像肿了。” 心中便有了数，看来金芍去当说客被迁怒了。 什么闺蜜，明显是被牛静当做出气筒。 轻叹一口气，她没有声张这件事，只寻了个空档找到庆丰。 “村长，情况怎么样？” 庆丰深深叹了口气：“还能怎么样？大雪封山，派人去县里求救太危险了，只能先去附近村子联络一下，大家互帮互助挺过去。” “村里的食物还能撑多久？” “按需分配的话，撑半个月应该没问题，”他深沉地看着天空，“只希望这雪赶紧停吧。” 纪玉兰当然也期待雪快点停，但却觉得就算雪停了情况依旧不容放松。 这样厚的积雪要化掉也不容易呢。 事实证明，有时候计划是美好的，现实却十分骨感。 这一日傍晚时分村子里忽然涌进来一群人，纪玉兰跟着大家一起去围观，发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水磨村的李村长、李柱子、刘建国和石招娣等人都在这群人中…… 庆丰迎上去一打听，才知道水磨村附近的山上积雪太厚，顺着山体冲了下来，直接把三分之一的水磨村埋了。 要不是发生灾难的时候刚好在白天，有人及时发现示警，水磨村一定伤亡惨重。 但现在也不容乐观，被埋住的村子里有三户人家没跑出来，李村长组织人手挖了好几个小时，只挖出来一堆废墟和几具尸体。 剩下的人估计是被埋在底下了，大家没有工具没有器械，根本挖不开，而且午后又发生了一次山体滑坡，李村长担心这样下去所有人都逃不出来，只能组织村民们简单收拾了一下，先来投奔最近的邻居。 这种情况下当然不可能将他们赶走，庆丰只能赶紧又重新做了安排，勉勉强强将所有人都挤进了屋子里。 纪玉兰发现他好几次看着大门紧闭的牛静家叹气。 能理解庆丰的心情，牛静家有钱，房子自然也结实宽敞，起码能安排十来人住进去。 可牛静死活不肯配合，若想强闯她就拿刀大呼小叫的。 这种时候稳定十分重要，庆丰也不敢逼迫太过，怕惹出什么事来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 所有人都没想到，李村长在大部分人安顿好后，与一众青壮年居然要连夜返回水磨村。 纪玉兰忍不住问：“这种时候赶夜路太危险了，你们干嘛要冒险？” “大妹子，那些被压在雪下面的都是我们的亲人哪，总不能让他们就在下头压着。” 李村长一句话让不少人都红了眼眶。 没人再劝，甚至不少杨槐村的男人主动站出来去帮忙。 夜色逐渐降临，他们背着铲子等各种工具沉默地赶往水磨村，纪玉兰跟大伙一起送别他们，心中也升起一股悲壮之情。 灾难面前，普通人也有英雄气。 一个早就出现的想法，这一刻变得清晰而坚定。 她转身去找庆丰。 “村长，现在水磨村的人也要在这边落脚，物资应该撑不了多久吧？” 庆丰面色忧虑：“是啊，本来勉强能撑半个月，现在多了这么多人，还能撑一周就不错了。” “水磨村不也带了一些东西来吗？”这个时间比预计的短，她不免奇怪。 “他们那边随时有被雪淹了的可能，出来匆忙，带的东西不多，而且……”庆丰苦笑着摇头，“也是倒霉，他们之前也将东西都集中起来集中分配，分两个仓库放东西，其中一个被雪埋了……” 恍然大悟，纪玉兰也跟着摇头，这确实是倒霉到家了。 “不过他们今晚除了救人，也会抢救一下物资，希望能多撑两天吧。” 纪玉兰却道：“光撑这几天也不够，别说雪还在下，就算停了，到化雪之前都很艰难。” “那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等雪停了组织大家去山里找找，但凡能吃的都带回来……” 庆丰没说的问题还有很多，木柴、炭火……这些东西虽然家家户户都有屯，但消耗也很快，而以前大家都去山里捡柴禾，现在却别想了，所以都是入不敷出的状态。 “这样下去说不定会引起恐慌的，何况还有牛静那个不稳定因素呢，”纪玉兰皱眉，“村长，大家现在对牛静家就颇有微词，等东西越来越少的时候，只怕脾气爆的会有些不受控制。” 庆丰一惊，跟着紧皱眉头：“没错，你担心的也有可能，这种时候人心浮动最容易出事，不行，我要再去跟大伙说说。” 伸手拦住他，纪玉兰顶着他不满的眼神低声道：“物资我可以想办法解决。” 庆丰一愣，继而摇头：“你还有商品库存是吧？先拿出来应急，回头我统一给你结算就是，不过这也只是杯水车薪啊。” 不意外他这么想，毕竟自己小本生意，想来也不可能囤太多的货。 但她有团购系统啊，只要有钱开团，东西还不是源源不断？ 纪玉兰神神秘秘：“我库存的东西还挺多的，足够大家撑上一段时间了，只是村长……” 庆丰先是眼睛一亮，听她欲言又止便脸色一沉：“纪同志，这时候大家必须团结一致，不要发灾难财。” “你误会了，”她摆摆手，“我不是要趁机敛财，只是希望村长不要声张，吃的用的快没有了就找我拿，但不要让大伙知道都是我给的。” “这是为什么？”庆丰十分不解。 纪玉兰洒然一笑：“做好事不留名啊。” “真的？”庆丰神色狐疑，一副“你没说实话吧”的样子。 “真的真的，村长，我无偿帮助村子渡过难关，就只有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难道你都不同意？” 庆丰当然不可能不同意。 纪玉兰松了口气。 第97章 伺机逃跑 纪玉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脏兮兮的床上。 手被反绑着压在身下，两只脚也被紧紧绑在一起。 旁边的窗帘拉得紧紧的，丝毫看不到外头的情况。 房门打开，能隐约听到外头的说话声。 挣扎了一下并没有什么用，但她很快想出了办法。 系统包裹里翻了翻，没找到什么能解决现在困境的东西。 但她可以直接买啊。 飞快搜索了自救工具，瞄准一把多功能刀。 团购买两把，一把直接滑落掌心。 紧紧握住冰冷的金属，艰难地开始割手上的绳子。 忽然听到一句：“去看看人醒了没？老大来之前人可要看牢了。” 连忙回忆之前昏倒的姿势摆好，刚闭上眼睛便听到有人走进来。 “没醒，那药后劲大着呢，你也太小心了。” “你懂什么，老大好容易盼来个儿子又没了，要我们再把事情办砸了也得一起倒霉。” “那事儿跟这女的有什么关系啊？” 进来的人又走了回去，纪玉兰连忙继续割绳子，耳朵却竖了起来。 光凭这几句话已经足以推测抓自己的是谁，只是她想不通，田国华的小三流产了关自己什么事？ 真是无妄之灾。 恰好外头的人也问了这么一句，她连忙屏息凝神，一边加快割绳子的速度，一边侧耳倾听。 另一个不知在吃什么，口齿有些不清地回答：“要不是这个女人告密，原配怎么会找到医院里去？” “难怪老大非要把她抓来泄愤，”来查看的那个接话，“长得挺漂亮，原来是个挑事精。” 心中不免大呼冤枉，别说自己天天忙着照顾甘子阳，就算是闲在家里，自己也绝没有兴趣管田国华家里的那档子烂事啊。 可现在田国华不知怎么认定是自己告密的，居然将她抓来打算泄愤。 她不愿去想象对方到底要怎么泄愤，总之自己绝讨不了好才是。 至于讲道理……纪玉兰怀疑对方压根不会给自己机会，而且就算开了口，田国华只怕也不会听。 他看向自己的视线总是那么让人不舒服，这次也说不定是顺水推舟呢。 大脑飞速转动着，手腕忽觉一松。 绳索终于割断了。 连忙坐起来，抓住脚上的绳索用力一割。 然而动作反倒放慢，先探头看了一眼，确信并没有人在能直接看到床的位置，她才小心翼翼挪到窗边。 掀开窗帘一角看了一下，纪玉兰暗暗叫苦。 这里大约在四五层的位置，往下一看，下面几层的窗户外空空荡荡，并没有后世常见的护窗，就算自己有胆子翻窗户出去，也没地方给自己借力落脚。 更何况作为上辈子连人工攀岩都没玩过的人，自己还真没这个胆量这么做。 该如何才能逃出狼窝？ 她飞快在系统里搜索着。 手机，手机…… 商品界面里果然出现了手机，她下意识浏览那些智能机，然而所有的图片上都有几行字：此商品无法在该时间段使用。 一拍脑袋，这才反应过来，现在才八十年代晚期，就算是那些有钱人，也顶多拿个大哥大而已。 而比较落后的这里，座机才是主要联络方式。 想到这个，她又想起110报警电话的事宜来。 上辈子做过公益类的app，收集了关于110、119、120等这些电话的历史，因此她依稀有印象，1986年广州市公安局系统才建立全国第一个报警服务台，第二年才由公安部在全国推广，而第一批建立的对象自然是大中城市。 而这么个小县城，现在大概连110都没有。 就算有了电话，她也没地方报警啊。 纪玉兰一脑门子汗，颇有种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感觉。 偏偏这时候她忽然眼尖地注意到有个人往单元门走进去了。 不正是田国华那个流氓吗？ 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纪玉兰心一横，将防狼电击器握在手里，躲到柜子边上弄出点动静来。 外头的声音一顿，一个脚步声往房里走来。 缩在柜子边拼命给自己打气，听着脚步声渐渐走过来。 来查看的人一眼看到床上没人，立刻惊叫了一声：“人呢？” 纪玉兰就是这个时候扑出去的，调到最大档的电击器用力按在对方腹部。 强大的电流一瞬间席卷了男人全身，他手脚抽搐了一会，啪嗒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 外头剩下那个被吸引了注意力。 纪玉兰不敢停留，立刻蹿了出去。 外头一个刀疤脸正起身准备过来。 不出所料，对方看到自己突然冲出来呆了一下。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否则真的认真打起来，她那几下花架子不一定能放倒对方。 所以纪玉兰一点没犹豫，带着万钧之势就扑了上去。 刀疤脸只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伸手便来抓她。 纪玉兰不闪不避，再次把电击器用力按在对方胸膛上。 电流的噼啪声响起，刀疤脸也开始打摆子。 然而一秒钟后电流声消失，电击器上亮起一圈红灯。 卧槽，居然这时候没电了？ 纪玉兰真想给自己一下，用了电击器好几次了，居然没想起来要充电。 刚这一下电量不足，刀疤脸没晕过去，只是也难以控制地跳起了“迪斯科”，一时间没办法抓人。 管不了那么多了，田国华随时会进来，自己现在可没东西能对付他了。 将刀疤脸往地上一推，她连忙拉开大门跑了出去。 往下跑只会跟田国华撞个正着，咬了咬牙，她将房门轻轻关上，往楼上狂奔。 老天保佑，七楼再往上，通往天台的门开着。 然而刚跑到天台门前，下面已经传来咚咚的脚步声。 看来田国华已经开门发现自己跑了。 一上一下两个方向，几乎不需要思考便知道自己是往上跑了。 纪玉兰左右一看，发现这个天台居然是两个单元共用的，左边另一个单元的天台门也是敞开的。 她连忙往旁边跑。 跑了两步忽然顿住，扭身看了一眼看得到头的天台一眼。 第107章 巧遇 纪玉兰抱臂站在那儿，慢条斯理开口：“行啊，那你接着睡吧，我带大家去看电影，正好你守家。” 看电影…… 迷迷糊糊的孩子们花费了一点时间才反应过来，甘子阳一跃而起：“什么？你要带我们去看电影吗？” 没人回答，不过大家都看到她手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电影票！！！ 瞌睡虫一下子都跑光了，几个孩子七手八脚的开始穿衣服。 没一会四个孩子都穿戴整齐站在她面前。 纪玉兰给他们分发小包包。 “这是哪来的包，之前没见过呀。” 才不会告诉他们是特地从系统里团购的呢。 四个孩子专用的小背包，都是动物形态的，萌萌哒还很实用。 每个小包里都放了一瓶水，一点小零食。 纪玉兰自己也垮了个军绿色的帆布包，然后一挥手：“走。” 一行人雄赳赳气昂昂的出了门。 在甘子阳的科普下，甘甜甜和甘帅帅终于也明白什么是电影了，对“能动的画”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在“看电影”这个念头的支撑下，他们走得比纪玉兰还快呢。 出了村子又走了没多久，后头忽然传来叭叭叭的声音。 回头一看，正是庆丰开着三轮车呢。 后头坐着庆乐一家和顾景云。 “你们这是去哪啊？”庆乐热情地打招呼。 纪玉兰笑：“带几个孩子看电影长长见识。” 便看到庆丰和庆乐都惊讶地张大了眼睛。 好一会庆乐才笑：“你怎么都没告诉我们也要去看电影，来，上车吧。” “原来你们也要去啊？” 转念一想，这也不稀奇，毕竟庆丰是村长，带着姐姐家里去看个电影还是可以的。 顾景云更不用说，甚至他会去秀才村看电影才让人惊讶。 车斗里几人挤紧了一些，给她这一大家子腾出空位来。 能不用自己走着去当然更好，连忙道了谢，将四个孩子先抱上去，然后自己也爬进车斗里坐好。 三轮车重新上路，庆乐忽然道：“玉兰确实变了许多。” 纪玉兰心头一紧，欲盖弥彰的摸了摸脸，干笑道：“有吗？” “是啊，以前你哪会带孩子们去看电影啊。” 原来是说这个，她松了口气。 庆乐说得一点没错，原身怎么可能做这种事，能给口饭吃甘甜甜都要感恩戴德了。 她笑了笑：“以前是我想岔了，只敢把怒火发泄在弱小身上，可那样有什么用呢？日子还不是过得一样惨，再说冤有头债有主，我现在想明白了，谁欺负我就教育回去，而不是跟几个孩子置气。” 庆乐正要点头，前头开车的庆丰冷哼一声：“你少惹点事行不行？” 纪玉兰吐了吐舌头：“村长，明明都是事来惹我啊。” 回答她的是又一声冷哼。 “真的呀，”她大声喊冤，“我多么遵纪守法团结友爱，只是不愿意忍气吞声而已，总不能让人欺负一辈子吧？” 庆丰开着车不能回头，于是夸张地笑了一声：“纪同志，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啊这是。” “嘿，我这叫自我认知十分清晰。” 大约今天心情不错，庆丰居然跟她斗了一会嘴。 庆乐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笑容十分有深意。 纪玉兰叭叭叭说个不停，不小心吃了一口冷风进嘴里，忍不住咳起嗽来，这场斗嘴才告一段落。 秀才村离杨槐村不算太远，他们在两点四十五分到了。 这里十分热闹，毕竟十里八乡都宣传到了，刨去大部分舍不得花钱看电影的人家，各村涌来的人也有近百人了。 庆丰手里有专门分配给他的票，但只有三张。 他都给了姐姐一家，自己和顾景云去旁边买票了。 见纪玉兰不动，便关切地问了一句：“纪同志不过来买票吗？” “不了，我已经买好了。”纪玉兰笑嘻嘻地，带着几个孩子便去排队入场了。 之所以播放场地安排在秀才村，就是因为附近只有这个村里有一个比较大的礼堂。 纪玉兰很快就带着孩子们检票进去了。 因为电影票只做个进场所用，并不像正规的电影院还规定了座位，所以已经进入礼堂的人想坐哪里都看自己愿意。 村民们许多都是第一次看电影，本着离得近看得清的想法，纷纷往最前面挤，甚至为了抢前排中间的位置起了口角。 纪玉兰瞟了一眼已经挂上的幕布，计算了一下距离就带着几个孩子往第五排去了。 “我不要坐这么后面。”甘子阳立刻抗议。 “你是不是傻？”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人带着往五排中间走，她一边道，“坐近了看着可累了，这一排才是最佳观影位置。” 小犟牛将信将疑：“你看过电影吗？懂不懂啊？” “废话。” 心中却道，我看电影都只选imax好不好，这种又破又旧又小的电影幕布还真是第一次看到。 不过原理都是一样的嘛。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五排正中间，纪玉兰对几个孩子道：“给村长他们也占着位置。” 甘子阳这会不抬杠了，飞快跑到正中间落座，还非要拉着甘子星坐在自己左边。 他的右边是甘帅帅，再是甘甜甜，纪玉兰便坐在了小姑娘旁边。 扭着身子往入口处看，渐渐的前面四排都坐满了，开始有人往第五排落座。 于是她便不时喊：“这儿有人了，这儿有人了。” 大伙来看看电影心情都不错，加上她一个漂亮姑娘带着四个孩子，霸占了差不多半排位置居然也没人计较，总算成功守卫住五排中间，将庆丰等人等来了。 “村长，乐姐，顾老师……”纪玉兰双手做喇叭状招呼，“过来这边，给你们占了位置。” 于是大家的往五排中间走。 甘子星目光灼灼地看过来。 然而他们之前落座的时候十分随意，之后占座的时候纪玉兰也只想着留下最中间的位置，现在一看—— 甘子星旁边有四个空位，刚好让村长和庆乐一家坐下。 于是越过纪玉兰，继续往那边走。 而纪玉兰右边还有两个位置，顾景云动作微顿，坐到了她的右手边。 第110章 拉到大单 领导这么说话，便是觉得这事情办得不好了，庆丰面皮绷紧，担忧地看过来。 纪玉兰却十分平静，摇头道：“国企还讲究个员工内部价呢，我能做出这些盒饭也是村里大伙一起出了力的，当然要给自己人特价。” 她的态度太过淡然，黄书记惊讶地看了一会，淡淡一笑：“你还挺有自己一套道理。” “当然，做生意虽然目标是赚钱，不过也还是应该有自己的原则。” 纪玉兰微笑应对。 黄书记哈哈一笑：“不错，我还听说，这次电影下乡，你们村去看的人挺多的？” 庆丰连忙回答：“是，快过年了，大家都愿意去轻松一下。” “我还记得啊，前年也组织过一次电影下乡吧，当时杨槐村好像没几个人去看电影，可见这次纪同志组织大家一起做盒饭，还是让各家的经济宽裕了一些。” 黄书记一脸感叹。 到这个时候庆丰如果还不知道他的态度，那敏锐力就太差了，他放松下来，顺着黄书记的话夸赞：“是啊，纪同志真的非常不错，我们抢修土路的最后一段时间，因为工期紧，大家干脆两班倒，所以希望她能连晚饭也一起提供，为了满足乡亲们的需求，纪同志排除万难接下了任务。” 见黄书记一副感兴趣的样子，他继续道：“一天两餐盒饭，纪同志都保证了一荤两素一个汤的搭配，且中午和晚上的菜色基本不重复，大家都吃得十分高兴，说起来那条路最后能抢修成功，纪同志也功不可没呢。” “自然，”黄书记点头，“人是铁饭是钢嘛。” 他的态度变得亲切起来，气氛立刻就缓和了，纪玉兰笑着将功劳推让出去部分：“其实主要是村长有见识有魄力，毕竟很多人都觉得家里能做饭何必要买盒饭吃，但实际上因为家境不同，导致大家的饭菜水平差距比较大，而盒饭却能保证基本的公平，谁也别羡慕谁，也算变相的团结了工地上的人吧。” 她笑容明亮：“反正如果没有村长支持，我这个生意也做不起来，多谢村长了。” 庆丰知道这是在给自己邀功，毕竟这话虽然是实话，但在黄书记面前不说也不是错误。 这份好意他感觉得到，便也觉得几次支持纪玉兰没做错。 黄书记听着连连点头：“庆丰同志敢为人先，确实是不错。” “不过呢……”他话锋一转，“现在我们有些村干部的思想还比较老旧，没有看到商业拉动当地经济的作用，听闻你们私自搞起来的盒饭生意还觉得是以权谋私，巧立名目吞掉了修路款……” 庆丰脸色一肃：“不知道是哪位误会了？我愿意与他当面分辩清楚。” “说清楚是要的，”黄书记一压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不过不是私下，过完年我打算在县里开个会，号召各村对杨槐村进行学习，事先告诉你们是为了让你有个准备，庆丰同志到时候在会上做个详细的报告，纪同志也要发发言嘛，咱们现在可是妇女能顶半边天，如果大家都能像纪同志这样，不愁经济发展不起来。” 纪玉兰眼睛一亮，这可是个好机会呀。 再看庆丰，果然也是一脸喜色。 现在气氛正好，不如…… 她连忙冲庆丰挤眼睛，对方神色迷惑，并没有明白她在暗示什么。 纪玉兰做口型：修路材料。 迷惑变成无奈，瞪了她一眼，庆丰还是尝试开口：“黄书记，开春农忙过后，我们想组织大家将土路铺上石子路，您觉得如何？” “好哇，先铺上石子路，也方便之后工程队进驻嘛。”黄书记十分赞同。 “只是到时候这铺路需要用的不少材料……”庆丰巧妙留白。 “你是希望县里帮忙寻找材料供应商吗？倒也不是不可以。” “不不不，”庆丰摆手，“修路款都拨下来了，这事情当然归我们自己解决，只是……” 纪玉兰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纪同志有进货渠道，可以拿到修路所需的各项材料，她之前便来找我申请过，只是我觉得 这事儿还是要向您汇报一声，征得县领导的同意才行。” 黄书记略显惊讶：“纪同志能提供足够的修路材料？” “能。”纪玉兰连忙表态，“您放心，一点水分都不掺的，绝对都是合格品。” “我倒不担心这个，只是觉得纪同志很有些神通广大啊。” 警铃大作，知道这一关过不好的话，今后麻烦多多。 连忙振作精神堆起笑脸：“领导说笑了，不过是为生活所迫啊，毕竟家里还有四个孩子等吃饭呢，所以我很早就在琢磨该如何才能赚钱维持生计了。” 黄书记十分赞同地点头：“有所准备才能改变生活，纪同志的思想觉悟很高啊。” 纪玉兰“腼腆”的低头微笑：“所以当初听说村里可能修路我就在找门路了，您大概不知道，我大伯在云城打工便是干的建筑行业，现在大伯大嫂夫妻俩都不在了，我也是借了他们的门路，唉……” 说着深深叹气，一副万分感慨的模样。 问话问到别人家中的伤心事，黄书记不免也觉得有些尴尬，对此不再深入挖掘，安慰了她几句后便转移了话题。 “关于石子路材料的问题，原则上由你们五个村自己解决，既然庆丰同志报告了这个问题，那我的意见就是东西质量一定要好，只要能满足这个要求，在谁那里采购都是可以的嘛。” 一听这话，纪玉兰的神色便难掩兴奋。 “不过纪同志，”黄书记忽然笑起来，“这可是惠及杨槐村的好事，你提供的材料的话可不能狮子开大口，要给优惠价哦。” 这话半开玩笑半是警告，便是提醒她可不能钻进钱眼里了。 不过本来从系统里团购这些东西就便宜，就算给优惠价她还是能赚不少，当即便痛快地答应：“领导放心，我也是杨槐村的一份子，绝不会在这时候只顾着占便宜。” 第112章 过年啦 庆丰注意到纪玉兰的情绪变化，从县政府出来时还挺开心，怎么走着走着情绪就低落起来了呢？ 女人果然难以理解，到底什么事情能让情绪起伏这么大？ 纪玉兰不知自己成了观察对象，回村以后跟村长道了别，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家里走。 唉，生活担子重啊，由不得她不沉重。 结果进了家门，发现家里有个比她还“沉重”的家伙。 甘子星浑身都散发着“我不开心”的气息，坐在椅子上发呆中。 本着“不高兴就逗孩子”的想法，纪玉兰开口：“哟，你这是怎么了？” 只看过来一眼，小屁孩一点也没开口回答的意思。 “他这是怎么了？” 扭头就问在旁边玩积木的另外三小只。 甘子阳堆了一个跟他差不多高的细长玩意，正往顶上加积木，手一抖倒了，立刻十分不爽，没好气地道：“还能怎么，顾老师回家过年，他不高兴了。” 原来是看不到偶像心情不佳。 喝了杯水，纪玉兰问出早有的疑惑：“顾老师不是你们舅舅吗？为什么你们都不喊舅舅？” “……”没人回答自己，疑惑地看了两个侄儿各一眼，却见他们的小脸板着，一副不愿意说话的样子。 咦，这里头又有什么内幕？ 只是两个孩子都不愿意讲，也只能继续先疑惑着呢。 她没话找话：“子星，你怎么不去搭积木？” 原以为这孩子不会理会自己，谁料他不耐烦地说：“幼稚，有什么好玩的。” “嘁，”甘子阳怼弟弟，“你也是小孩子好不好。” 甘子星“哼”一声。 纪玉兰看出来了，他是对积木真没兴趣。 到底是少年老成的孩子，一般的儿童游戏大约真的入不了他的眼。 见他一脸无聊到生无可恋的表情，想了想她尝试着问：“想不想下棋？” “下棋？”果然勾起了甘子星一点儿兴趣，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看过来，不过里头盛满了怀疑，“你还会下棋？” “小看我啊？”纪玉兰翻了个白眼，起身去柜子里翻了一下（其实是趁机从系统包裹里掏东西。 没记错，那套玩具大礼包里有一副斗兽棋，一副象棋，还有一副军旗。 把三幅棋子都翻出来给甘子星挑。 结果不出意料，男孩子果然还是对军旗最感兴趣。 纪玉兰开始讲解规则，说完问：“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甘子星摇头。 于是两人开始第一次对战。 他们采用的是暗棋走法，第一把纪玉兰拿到了蓝方。 甘子星不愧是智商奇高的小朋友，不熟悉规则的生涩只持续了几步，之后便玩得十分顺手了。 可纪玉兰也不差，上辈子每次程序跑bug的时候，无聊的等待时间她就喜欢下棋打发时间，各种棋类都颇为拿手。 两人你来我往杀得好不尽兴。 一局完毕，纪玉兰胜。 她得意的笑笑：“怎么样？我下棋还行吧。” 小屁孩抿着嘴唇不说话，却一眼让人看穿内心的不服气。 几乎能想象出他的想法：居然输给这个女人，可恶。 “再来！”甘子星往外蹦出两个字。 一连三局，纪玉兰两胜一平。 她觉得甘子星刚学会军旗能跟下到这个水平已经很不错了，毕竟自己可是沾了上辈子的光。 可小屁孩显然不这么想，平局刚下完马上道：“再来。” “不来了。”纪玉兰却摇头。 “你怕输给我！”甘子星目光不善。 “不是，该做晚饭了。” 一看外头，果然天色已晚，小屁孩顿时说不出话来。 纪玉兰一点也不惯着他，起身便去准备晚饭。 等炒好菜端进来的时候，便看到他依旧对着棋盘冥思苦想，大约还在努力复盘最后这一局，想知道如何打败她呢。 “吃饭啦弟弟！”甘子阳冲着他耳朵大喊，终于将他拉回神来。 可吃饭的时候甘子星还是有些魂不守舍，不时便呆住。 甘子阳嘟囔：“下棋有什么好玩的，无聊死了。” 下午他好奇地凑过来看了一会，最后丢下一句“没意思”，还是跑去玩积木了。 纪玉兰失笑，这两兄弟，不生气的时候性格爱好完全南辕北辙啊。 …… 大年三十终于到了，这一日早早的各家各户都开始做准备。 纪玉兰穿过来前，年年春节都要提起的话题之一便是“年味”。 春节越来越没有年味了。 怀念小时候的年三十。 炮都不能放了还叫什么过年。 …… 各种各样的言论只说明一件事——春节这个传统节日越来越没有记忆中的有意思了。 但来到杨槐村过的第一个年，她又感觉到了浓厚的年味儿。 对联是必须贴的，小孩儿拜年时一毛两毛也得用红纸包上给的，别的菜可以没有，鱼必须做上一条…… 加上水磨村的村民也还留在这边，今年村子里着实热闹了不少。 受到这种气氛的影响，纪玉兰一大早也开始兴致勃勃的做准备了。 除了按照习俗蒸鱼做果饭，她还特地准备了炸鸡炸虾炸薯条，各种糕点和孩子们最喜欢的糖果当然不会少。 等东西都做好后，先让四个都尝了尝，然后才一份一份装好，让孩子们都帮忙抱着，去给大伙送温暖了。 她深知独木难成林的道理，所以对那些没有违背做人底线的乡亲们，还是愿意跟大伙处好关系的。 从庆丰开始，每家每户都收到了她的节礼。 一盒子可可爱爱的糕点，一包水果糖。 糕点自己蒸的，糖果系统里买的。 对纪玉兰来说，这些东西真不算贵。 可对杨槐村的乡亲们来说，这份礼物很不错了。 尤其是家里有老人孩子的，这些东西格外讨好。 大家纷纷回礼，或是一把炒货，或是一碗卤菜…… 纪玉兰和孩子们捧着不少东西出去，又抱了不少东西回来。 等吃过了团圆饭，杨槐村也没个电视能看春晚，纪玉兰便从柜子里爆出一大堆烟花来，冲着募地兴奋起来的孩子们一挥手：“走，今晚我们放个痛快。” 哈哈哈哈，终于可以弥补没怎么放过烟花的遗憾了！ 第116章 下定决心 庆丰没有立刻开口。 纪玉兰猜到了他的想法，直接道：“这是我的底线了，村长，我体谅你为了村子拳拳之心，但我也有自己的原则，总不能因为她有钱就为所欲为。” 这句话触动了他，庆丰点头道：“好，我去找田静姝商量。” 明明只是坐着聊了会天，纪玉兰送走他以后却觉得十分疲惫。 不是身体上的累，只是觉得打不起精神。 来到这里以后一直是乐观的、积极的，哪怕面对的生活十分困苦却从未想过放弃。 但这件事情却让她十分沮丧。 上辈子自己有一个温暖的原生家庭，从小便是“别人家的孩子”，考上计算机专业是自己喜欢的，之后在编程上表现出了极高的天赋。 毕业后选择自己创业，虽然总是说自己就是一个苦逼的程序猿，天天为发量担心。 但事实上一手组建的公司发展十分顺利，接连开发的几个app都得到了市场的认可，要不是自己是个工作狂，一写起代码来就没日没夜，光是手里那些公司股份带来的红利，就足以让自己过上“睡觉睡到自然醒”的幸福日子。 所以这种因为对方有钱而被压着不得不妥协的事情，纪玉兰两辈子还真是头一回遇到。 真是让人十分不爽啊。 难得消沉，然后在不甘和不爽之间，一个念头破土而出： 要努力，现在别人视自己为脚下尘，那她偏要做天上云。 她不想困在这个偏僻的山村里一辈子，要走出去，要搭上经济发展这辆高速列车。 就不信了，上辈子自己能从一众互联网公司中杀出一条血路，这次占了这么大的先机，难道还能比上辈子混得差？ 正想着呢，孩子们回来了，甘甜甜一到家就主动洗手，然后去舀米准备蒸饭。 甘子阳也养成了习惯，进门就先抱柴生火。 甘子星和甘帅帅也主动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 看着他们，纪玉兰很难不有丝丝缕缕的愧疚感。 许多念头在心头滑过，最后定格在一个想法上。 打开团购系统，看着那个“待执行”的界面，她缓缓选择投入资金。 系统：一期需投入资金五百元，是否确认投入？ 她选了确认。 系统：一期资金投入成功。 团购界面发生变化，待执行三个字不见了，转而是一期工程倒计时：33天。 算了一下，那就是三月中旬的时候。 摸了摸瞬间憋了不少的钱包，纪玉兰长吁一口气。 知识改变命运，就将这当做送别的礼物吧。 耳边响起甘甜甜的声音：“妈，今天中午要用什么菜？” 小姑娘神态自然的拉开柜子询问。 或许是内心已经做了决定的原因，今天自己总有许多感慨。 这会看着甘甜甜的动作，也是好一阵感叹。 对比自己刚穿来的时候，让她开个柜子都战战兢兢的，小姑娘的变化十分明显了。 甘甜甜半天没听到回答，好奇地探头看来。 纪玉兰回过神来，连忙开口：“昨天还有不少剩菜，再开个汤就行，我记得柜子里有蘑菇吧？拿过来，我们开个蘑菇肉丸汤。” “好~！” 小姑娘咽着口水将口蘑抱过来。 …… 下午的时候庆丰又来了，这次田静姝也跟着。 她眉头紧皱，一进门就抱怨：“麻烦动作快点，我去接了弟弟出来还得去把衣服鞋子都送去清洁。” 瞥了一眼，皮毛大衣还好，不过那双靴子确实斑斑点点。 那也没办法，谁让杨槐村里只有土路呢。 庆丰轻咳一声：“既然大家意见已经取得了一致，就赶紧把事情办了吧。” 对此田静姝倒是没反对，只是脸上的轻蔑不加掩饰：“其实纪小姐有什么要求，昨晚直接提出来就行了，没必要不好意思。” 这是在嘲讽自己其实只是想多要钱吗？ 纪玉兰看她一眼，淡淡道：“如果你觉得这份谅解书拿得太容易，我也可以不写，反正田国华搞绑架，除了刑事责任也会要做民事赔偿，我可以等到法庭判决下来再拿赔偿无所谓。” 田静姝脸色迅速变差，同时又透露出一丝难以置信。 大约没想到一个“村姑”居然能说出这番话吧。 纪玉兰气定神闲地看着她，反正现在急的又不是自己。 庆丰打圆场：“事情都商量好了，大家还是不要节外生枝吧。” 看起来这话是对双方说的，但从头到尾他都看着田静姝，到底是谁在“节外生枝”不言而喻。 便看到田静姝深呼吸，果然不再纠结这件事。 不过语气再不复之前那种故作清高的感觉。 她招招手，那位面包车司机立刻拿了纸笔过来。 看着这幅“富家太太”的做派，纪玉兰瞥了瞥嘴角，只觉得辣眼睛。 上前刷刷刷写了一张谅解书，示意田静姝看看。 见谅解书里果然依旧有绑架的字眼，田静姝气得牙痒痒。 但这是谈好的条件，她就算不爽也说不出什么来，只好冷冷道：“签名按手印。” 纪玉兰却摇头：“别忘了我的要求，田国华的保证书呢？” “你先把谅解书签了，我去接我弟弟出来的时候自然会给你。” “这个顺序不对，”丝毫不惧对方冷脸，她甚至笑了笑，“先让田国华把签了字按了手印的保证书给我。” “你不要得寸进尺。”田静姝的忍耐好像到了极限。 啪—— 纪玉兰用力一拍桌子，脾气更大：“不要得寸进尺的是你，要不拿保证书来，要不就少啰嗦。” 真是够了，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老娘迟早拿钱砸死你。 田静姝气得胸脯一起一伏，还妄图利用庆丰施压。 但庆丰却知道这已经是纪玉兰最大的让步了，而且这件事情上本来就算是强行让人退让低头，现在还要他再逼迫，这事情实在干不出来。 所以他劝道：“纪同志先要保证书也是应该的，你与其在这里纠缠，不如赶紧开车去一趟县里，今天把保证书写好，事情顶多到明天就能解决了。” 第117章 谨慎的做法 纪玉兰更是直言不讳：“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带着保证书来呢。” 看田静姝的脸，她好像要被气死了。 不过最终她还是屈服了。 谁让让人操心的弟弟还在看守所里“吃苦”呢。 大概是好容易能解决问题，她是一点也不愿意耽误，纪玉兰刚吃过晚饭她就风尘仆仆再次出现了。 这次没让庆丰作陪，直接将一张纸拍在桌上。 “给你保证书，谅解书快点给我。” 假装没听到她的催促，拿起保证书慢悠悠看起来。 田国华这一手字是写得真烂，差点都有点分辨不出写了什么。 心中暗想，要是自己以这个理由要求重写，田静姝会不会直接爆炸给自己看？ 也不知是不是怕她提出这种要求，田静姝忽然道：“这可是在派出所同志的指导下写的，还留了一份在派出所备档。” 难怪这笔字虽然是狗爬的，但内容还挺规范，原来是专业人士指导。 晾她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纪玉兰还是认可了这份保证书。 于是拿出下午那张谅解书——她抽空又抄了一张一模一样的——都签名写日期再按手印。 田静姝马上伸手来拿，纪玉兰却一把按住。 “你又想做什么？我告诉你不要太过分。” 田静姝心情很不美丽，语气难免十分冲。 “喏，在这份谅解书的空白处写一行：田静姝于某年某月某日签收一份内容完全相同的手写谅解书一份。” 她可是经历过商战的人，该谨慎的时候绝不会大意。 “有这个必要吗？”田静姝质疑。 “当然。” 若没有这样一份证据在手里，万一他们玩阴的篡改谅解书的内容怎么办？ 何况这只是一件小事，对方如此犹豫，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举动打乱她的计划。 田静姝十分不情愿，纪玉兰干脆来了招狠的—— 作势要把两份谅解书都撕了。 “住手，我写就是。” 提笔的时候，田静姝的脸色就像要被迫吃屎。 盯着她一笔一划写完了这句话，留下了日期，纪玉兰才不管你心情好不好呢，立刻一笑；“你看，很简单的嘛。” 田静姝可笑不出来，她小心收好那张得来不易的谅解书，目光死死瞪着纪玉兰。 想来如果目光能杀人，这会自己脸上已经多了两个洞。 拿到了谅解书，田静姝又恢复了最初那副高傲贵妇的样子。 打开手包数出五张一百块，嘴角勾起冷笑，缓缓向她递过来：“喏，这是你的赔偿。” 那语气哟，一派施舍的模样。 纪玉兰自我安慰“拿了实际的好处就行，管这个扶弟魔什么态度呢”，却不伸手去接。 这种桥段刷剧看多了好不好，等自己一伸手，她一定会“不小心”提早松手，然后钱掉了一地，其实就是要羞辱自己去捡她的钱。 自己怎么会上这种当。 纪玉兰一脸淡定，仿佛眼前不是抵得上杨槐村十个月收入的钱数，只平静地道：“你放桌上吧，我一会收起来。” 她不按剧本来演，田静姝立刻觉得浑身都不对劲。 不想这么轻易把钱给出去，这可是一场针锋相对中唯一能扳回一城的时候。 可人家不接，难道一直这么举着？ 那就成笑话了。 田静姝愣是忍受了几秒，纪玉兰坚决无视她。 画面一度诡异，恰好甘子阳从房间走出来。 看到这一幕，他语气迷惑：“别人给钱你都不要？难道还要别人跪下来吗？” 纪玉兰发誓，自己可没有把田静姝的那些奇葩行为告诉几个孩子，在他们问起昨晚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自己也是以“没什么大事”糊弄过去。 所以这句话纯属这小子的自我发挥，却刚刚好击中了靠金钱堆起来的自尊心的软肋。 田静姝将钞票往桌上一拍，丢下一句“你好样的”，扭头就走。 等人都离开院子了，纪玉兰这才慢悠悠把五张百元大钞收好，冲完全不在状况里甘子阳比了个赞：“干得不错。” “啊？”甘子阳更迷茫了。 …… 田静姝坐上面包车以后，这口火气就没散过。 于是看哪哪都觉得不顺眼。 车子因为地面不平而颠簸了一下，她也要骂几句。 一想到为了能将车子开进来，她不得不坐简陋的面包车，还受了这么多气，这怒火就烧得更旺了。 牛静缩在椅子上大气也不敢出。 忽然田静姝问：“你以前跟那个女人一个村的是不是？” “嗯，是啊，”看出大姑姐对纪玉兰怨恨十足，她连忙数落起来，“她从小就省事，长得妖里妖气的，一看就不是好女人，我以前就看她不顺眼了，也难怪她爸妈不喜欢她，还因为她不能生要跟她断绝关系呢。” “这么说她跟家里关系不好？” “肯定不好呀，听说前段时间她爸妈好容易去杨槐村一趟，还跟她大吵了一架呢，连自己娘家都不愿意资助一下，也只有她这种人做得出来了。” 牛静数落上瘾，叭叭叭的停不下嘴来。 田静姝忽然道：“停车。” 司机连忙刹车，两人都疑惑地看向她。 “你现在回去崖下村，想办法让她家知道，纪玉兰拿到了一大笔钱……对了，不能往国华身上泼脏水，自己想个她拿钱的理由。” 牛静看着车外已经黑下来的天空满脸为难：“可是现在天都黑了，要不，要不你让司机送我一下？” “我还赶着去县里接国华出来呢，那可是你男人，在看守所里待了多久了？你是一点也不心疼啊。”田静姝一脸嘲讽，“也是，连自家男人继承香火的苗都舍得弄掉，你对国华不在乎也不意外。” 一听这话牛静便慌了，连忙解释：“我也是一时冲动，我自己男人我当然在乎。” “在乎那还不赶紧下车？还用我再三请你吗？” 牛静面色发苦，磨磨蹭蹭拉开车门，一股冷水涌进来。 田静姝不耐烦：“动作快点，这么冷的风吹着，我会感冒的。” 见她丝毫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牛静无法，只得下了车。 第119章 一窝极品 谈好了一笔至少三年的稳定生意，纪玉兰心情十分美妙，坚持要请邢芝兰吃饭。 拖退不过，两人还是找了家小店吃了一餐。 之后再开三轮车回村里。 还没进村里，就看到赵树根在村口的路边身长脖子张望。 一看到他，赵树根立刻一瘸一拐地跑过来，边跑边喊：“纪姨，你快回去看看吧。” 心中咯噔一声，纪玉兰心想没这么倒霉吧，自己不过出去一下家里就出事了？ 她连忙问：“出什么事了？” 赵树根飞快道：“你爸妈和弟弟过来了，把子阳几个打了，我妈和舅舅都在你家拦着呢。” 又是原身那不要脸的娘家人？ 纪玉兰脸上一沉，二话不说就往家里跑。 好容易到了家门口，还没进去呢就听到庆乐厉声：“虽然你们是玉兰的娘家人，但也没有管到甘家孩子头上来的道理，更别提还在我们村里打人了！” 跟着响起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这是我姐家，我们怎么没资格管，何况他们又不是我姐的孩子，凭什么吃我姐的用我姐的，还敢对我爸妈大呼小叫，打他们都是轻的。” 纪玉兰嘴角一抽，从原身的记忆里找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 纪家四个孩子中的老三，原身的大弟弟——纪东城。 一个十七岁了还没断奶，趴在全家人身上吸血却理直气壮的人渣。 记忆里有许多纪东城干的混不吝之事，这可不是个懂得尊老爱幼的主，不免大为担心。 连忙加快脚步，院子门是敞开的，所以她一眼便看到了里头的场景。 便看到甘子阳脸上带伤，嘴角破了还带着血迹，张开双臂将弟弟妹妹门护在身后的样子。 庆丰则站在他前头，显然是在保护他们。 庆乐在院子中间，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了。 透过房门，可以看到纪东城得意洋洋坐在堂屋中，而那对极品父母却不见踪影。 “村长，乐姐。”纪玉兰走进院子，仿佛没看到纪东城，只跟这两人打招呼。 “妈——” 甘甜甜哭着喊了一声，哒哒哒跑过来抓住了她的衣角。 这才发现原来不光是小犟牛，另外三小只也都形容狼狈，甘甜甜的头发散了半边，胳膊肘的衣服擦破了，手掌心上也有擦伤。 甘子星脸上有一个巴掌印，这会已经红肿起来，可见挨的这一下有多重。 甘帅帅浑身脏兮兮的，好像被人按在泥坑里摩擦过。 视线一扫，纪玉兰面沉入水。 居然将几个孩子都打得这样，真是心狠。 一看她回来了，庆乐立刻告状：“玉兰你快进去看看，你爸妈在你房里搬东西呢。” 什么？打她的人不算，还明抢？ 纪玉兰勃然大怒，摸了摸甘甜甜的头，对四个孩子道：“你们先等等。” 说着就往屋子里冲。 纪东城不知在哪捞了根棍子，在她踏进堂屋的时候一棍子就扫了过来，嘴里骂道：“你这个不孝女，先到外头待着，等会爸妈自然会跟你算账。” 这是什么弟弟？这是把孩子扔了养大了个没人性的胎盘吧？ 要不是自己闪得快，刚那一棍子巧实在了不受伤才怪。 而且她透过房门已经看到，纪大山和毛文娟这对夫妻正把柜子里的东西往箩筐里搬。 两人眉开眼笑，明明听到了外头的动静，却连眼风都没给一个。 靠！ 真是一窝子极品，纪玉兰憋不住想骂娘。 纪东城将棍子一掂一掂的，指着她就骂：“咱们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白眼狼，有钱不孝敬爸妈，反倒给那些小杂种用，我告诉你纪玉兰，老老实实把钱都拿出来，上次你把爸妈气得半死的事情就算了，不然今天我就要让你好看。” 纪玉兰怒极反笑，这种垃圾怎么好意思在这一口一个“爸妈”，好像他多孝顺多懂事似的。 跟这种垃圾她连对骂的兴趣都没有，直接握了电击器在手，冲着他一勾手指头：“想知道钱在哪，你倒是过来啊。” 纪东城是一点没把这个姐姐放在眼里，不过这也正常，以前在原身在家里的时候，这个大弟弟便是家中一霸，不止两个姐姐被他欺负压榨，便是同为男孩的小弟，也在他手里吃了不少亏。 所以他就这么大咧咧扛着棍子走过来了，同时还威胁着：“你最好老实点。” 纪玉兰古怪一笑—— 我会老实的，才怪。 纪东城刚刚靠近，她已经迅雷不及掩耳地出手。 一声惨叫，纪东城打着摆子跪在地上。 特意调整的中等电量，让人浑身发软却又不会失去意识，纪玉兰跟着便是一脚踹过去。 “哦……”纪东城翻着白眼发出“销魂”的一声，这个人弯成一只大虾。 一点不跟他客气，纪玉兰又是啪|啪|啪|啪四巴掌，完了甩了甩手，十分气人的抱怨：“这脸皮得多厚，打得我手疼，早知道该拿板子打的。” 刚刚儿子威胁女儿的时候，纪大山和毛文娟好像耳聋了，这会儿子吃了亏，两人立马顾不得搬东西了，嚎叫着就扑了出来。 一个骂：“赔钱货敢打我儿子！” 一个喊：“你怎么敢对弟弟动手！” 如果是原身在这里，对父母这样的态度大概是习以为常的麻木。 可现在站在这儿的是她，看到这样前后两幅截然不同的面孔，纪玉兰只觉怒火不发泄出来，就要把自己烧成一把灰了。 于是在夫妻俩扑过来的同时，她一把薅住纪东城的头发，抓紧机会又给了几巴掌，最后一脚踹在后腰，将他踹得往夫妻俩那边歪倒。 两人慌张接住儿子的身体，这才发现纪东城浑身软绵绵的。 他们不知这是电击的后遗症，还以为儿子怎么了。 毛文娟吓得大哭起来：“你这个杀千刀的赔钱货，对你弟弟都做了什么啊？” 纪大山破口大骂：“踏马的，东城要有个三长两短，老子一定让你个贱货给他陪葬。” 冷笑着站在原地，纪玉兰不免为原身感到悲哀。 这是什么奇葩成堆的家庭，能平安长大简直都是奇迹。 第121章 我只是喜欢吃你做的饭 “放心，你要真出了事，乐姐一定帮你报仇。”完全明白她想干什么，庆乐配合得十分给力。 纪玉兰对她很放心，反倒奇怪甘子星的反应。 以这孩子的智商，不应该啊。 于是好奇地多看了好几眼，被甘子星察觉后，小屁孩冲她翻了个白眼。 行吧，这下可以确定，他确实看出了伤口的问题，也是在演戏。 之所以那么做作，大约是因为年纪小所以演技不精吧。 纪玉兰“虚弱”的进了房间，转头看到几个孩子都哭哭啼啼进来了。 这会自己还在装可怜呢，不方便开口，便冲甘子星使了个眼色。 小屁孩又翻了个白眼，然后居然假装没看到。 扯了他一下，她又做口型：“你哥还在哭呢。” 大约是被吓到了，甘子阳果然还在擦眼泪，眼睛周围的皮肤都红了。 到底还是心疼哥哥，甘子星不情不愿地将另外三小只拉到角落里，嘀嘀咕咕的说了一通。 甘子阳惊讶：“什么，她……” 话没说完就被弟弟捂住了嘴。 这下三个孩子都自觉压低了声音。 纪玉兰安心了，坐在那开始假哭：“乐姐，我会不会死啊。” 庆乐拿出平生所有的演技配合：“不会的，你的好日子才开始呢，别胡说啊。” 外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庆丰冷声：“把我杨槐村的人伤了，你们想就这么跑了？” 砰—— 院门巨响，纪玉兰差点跳起来：“把我的门摔坏了可是要赔的。” 庆乐眼疾手快按住她：“别动，戏要演不下去的。” 这才记起自己还是“重伤”，又悻悻坐回床上。 庆丰的声音追着跑了出去，跟着好像隐隐听到了喧闹声。 纪玉兰迷惑：“乐姐，我是幻听了吗？怎么外头好像很吵。” 已经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的甘子阳往外跑，过了一会乐呵呵的回来，边比划边道：“大伙听到村长的话，都拎着扫帚什么的跑出来了，把那几个坏蛋追得跑都跑不赢。” 心中一暖，因为三个极品来自己家捣乱而不悦的心情也阴转晴了。 若换做是以前，大伙未必愿意这么帮忙，可见自己这段时间做人还算成功。 又想到几个孩子刚刚还因为自己受伤大哭，最难得的就是甘子阳的眼泪了。 这颗心啊，就更如泡在温水里一样了。 十几分钟以后，庆丰返回来了。 庆乐连忙道：“玉兰没事，你放心。” 他笑了一下：“早就知道你们在演戏了，演得好，他们担心要担责任，一定会消停一段时间。” 顿了顿，有些奇怪地问：“你这次怎么不喊着去派出所报警了？” 纪玉兰无奈：“我倒是想哦，可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事情警察同志一般也是以调解为主，我可不想跟他们调解，没得恶心人。” 庆丰深以为然的点头：“你想得很对，而且他们毕竟是你的亲人，真要闹大了对你也不好。” 知道这种话代表了大多数人实际上的想法，她却依然不屑一顾，只是没打算跟庆丰辩解。 反正自己的底线自己坚持。 庆乐已经帮她将伤口处理好了，一再感激了他们兄妹俩，将人送走后，纪玉兰才有空跟几个孩子好好说话。 小犟牛今天可是掉了不少金豆子，这个调侃的机会才不要放过呢。 不过看在对方也是因为自己的伤才哭的，她还是收敛了一些，只用戏谑的目光看着甘子阳。 小孩立刻察觉了，一张小脸顿时涨得通红，跳脚喊着：“看什么看！不许看！” “噢哟，刚刚是谁哭着喊着让我别死，这会怎么就变脸啦？”还是没忍住，纪玉兰语气十分轻快。 “我……我……我是怕你死了没人给我们做饭！”甘子阳找了个理由，并且迅速说服自己，用力点着头，“对，你做的东西还挺好吃的，要是你死了，我才吃不惯别人做的饭。” 甘甜甜却弱弱道：“可是堂哥你刚刚不还说，妈现在对我们很好，刚刚还是因为保护你才受伤的，你很担心么。” 万万没想到出卖自己的居然是她，甘子阳一副快气晕的样子，又羞又急，拔腿就要往外跑。 连忙拉住他，这会也不知道那一家子极品走远了没，可不敢让孩子出去乱跑。 甘子阳哪里肯乖乖的，她便故意呼痛：“哎哟，你别乱动，扯到我的伤口了。” 小犟牛瞪她：“知道有伤就别用力啊！” 话虽这么说，却还是口嫌体正直地过来扶她。 都快被这孩子嘴里“不要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样子笑死了，却为了不让他羞愤得晕过去还不得不憋住。 然而甘子阳还是觉出不对来，十分怀疑地问：“你又在演戏？” “我哪有，”一句话后立马转移他的注意力，“你们几个的伤怎么样啊？” 小犟牛满不在乎：“一点小伤而已，我是男子汉，才不怕呢。” 仔细看了看，确定几个孩子并没有忍痛的样子，她点点头：“那行吧，小男子汉，快带着弟弟妹妹去把那些东西收拾一下。” 甘子阳睁大眼睛：“你又指使我们干活！” 纪玉兰龇牙咧嘴的抬抬左胳膊：“我也不想啊，唉，这不是为了保护某个人受伤了吗？” 小孩儿一脸被噎住的表情，半晌才嘟囔着“这话这么耳熟”，一边拉着弟弟妹妹去纪玉兰房里收拾东西了。 她则舒舒服服坐在那，心中却在想着一件事。 自己以后往外跑的时间不会少，几个孩子总是独自在家还是太不安全了。 这都出了几次事了？ 可如果要出去跑生意，带着四个小的也不方便。 如果能有人保护他们就好了。 正苦恼着呢，院子外头传来不知谁家孩子欢快的声音：“大黄快走，雪还没化完，我们再去玩雪。” 跟着便是汪汪汪几声犬吠。 纪玉兰眼睛一亮，对啊，自己家也能养条狗看家护院啊！ 农村里狗子不值钱，谁家生了小狗，想要的去抱一只就行了。 可仔细想了想，最近村子里也没听说谁家的狗下了崽的。 第124章 我不赚钱 甘子星对这个问题一点也没露出意外之色，相反的，纪玉兰有种感觉，他似乎在就期待自己起疑了。 然而那种激动的感觉一闪而逝，转眼这孩子又冷冷淡淡的开口：“我跟顾老师学的，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她摆手，“学得好，学得妙，学得呱呱叫。” 一番夸张做作的表扬，让甘子星接不下话去了。 …… 如今几个致力和自己作对的人，走的走，被拘留的拘留，家里又多了两只威武不凡的退役警犬，纪玉兰觉得生活十分美好。 如此时光一溜，二月就快过完了。 庆丰忽然找上门来，神色十分严肃：“纪同志，你真的能拿出足够的春种吗？” “当然能，”纪玉兰回答得毫不犹豫，“我什么时候骗过人。” 说完才注意到他的脸色很差，两个眼袋都快掉到下巴了。 “村长要注意休息啊。”她忍不住说了一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呀，你快坐下休息一会吧。” 庆丰有些感动的样子，果然放松的坐下了。 或许是这句关怀引起了他的倾诉欲望，接过纪玉兰倒的水，他深深叹了口气：“唉，这次大雪带来的麻烦还不少，到处都或多或少受灾了，想买点春种真不容易。” “我倒不是不相信你能提供种子，”看了一眼纪玉兰，他突兀地插入一句解释，“只是这样的情况也是可以申请县里补助的，可这次申请被驳回来，眼看着就要准备春耕了，实在耽误不起。” 庆丰苦笑着喝水。 纪玉兰有些同情他，但又有些窃喜。 毕竟庆丰在县里碰了钉子，自己的生意才能进行下去吧。 “纪同志，这次春耕的种子价格……能打个折吗？” 看着放下杯子，一边说一边搓手的人有些无语，敢情刚刚是在打同情牌呢。 可不得不承认，这一招对自己还挺有用。 看来自己是真没有当奸商的潜力。 早就在系统里看好了一款粮种的价格，纪玉兰笑笑：“村长放心，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种子这东西我不赚大家的钱，进价是多少我就卖多少，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请求。” 庆丰无奈：“你每次都是小小的要求，说罢，这次又想干什么。” “其实也是个很无奈的事情，你看我家现在连个劳动力都没有，总不能让那几块地荒废了吧，所以我想拜托你帮我物色物色，看看这地能租给谁种，我也不贪心，到时候产出我拿三成就行。” 伸手比了个三，她笑得有些讨好。 庆丰眉头一皱，半天才道：“这可有些不合规矩。” “我知道，但这也不是没办法嘛，我每天要照顾四个小的，还要做生意，哪有时间伺候几块地。” 眼巴巴地看着村长，只希望他能松口帮忙。 庆丰沉吟了好一会，最后点头：“这样吧，你的几块地直接交给我打理，也不用说什么租不租的，就当同村的帮忙便是。” 纪玉兰连连摆手：“那可不行，这一年要照顾地里也不容易，不给报酬我可不安心，如果这样我宁愿把那几块地荒废算了。” 两人都很坚持，你来我往的争辩了一番，最后只能各退一步。 年末出息以后，四六分账，纪玉兰拿四成。 她叹着气摇头：“村长你也太倔了，我又不靠地里这点出产过日子。” 庆丰一瞪眼：“难道我就靠？” “是是是……你也不靠。” 十分无奈的应了一声，事情就这么定了。 庆丰又提起种子的事情；“广播里说接下来几天都是好天气，我会组织人手将仓库重新修缮结实，你那批种子什么时候能到？” 这可不是直接拿到货就完事了的，还得检查，还得分配……事情可多着呢。 纪玉兰知道后续工作还有一大堆，连忙道：“村长放心，仓库修好了种子也一准能备好。” “那就行，价格的话……” “一毛三斤，”纪玉兰爽快，“这是我能承受的最低价格了。” 如今大米大约是不到两毛一斤，所以她开的价格比统销粮种还要便宜。 庆丰大吃一惊：“真有这么便宜的种子？” 继而又迟疑：“不会让你亏本吧？” 心中熨帖，这样的村长才让人敬佩信服啊。 纪玉兰粲然一笑：“你放心，我怎么可能做亏本买卖，我家里还有这么多嘴等着吃饭呢。” 闻言庆丰往外头看了一眼。 种子的事情解决了大半，他这会也有心思说别的了：“你家那两条大狗还挺威风，哪弄来的？” 说起这个她可就有精神了，喊了一声：“狼牙，疾风。” 两条大黑背迈着轻巧的步伐进来，非常稳重地蹲在她脚边。 雨露均沾的哥rua了一把，这才道：“这是两条退役的警犬，正好我想弄两条狗看家护院，省得每次我一出门，就有些垃圾欺负孩子，便收养了它们。” 这么威风又听话的狗，庆丰也很难抵挡它们的魅力，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 纪玉兰忽然想起来，庆丰也才不到三十岁呢，是位非常年轻的村官。 只是平时大约为了保持威严，行事作风刻意老成，让人总是忽略了他的年纪。 这次倒是难得，她便笑道：“村长想不想摸摸它们？” “可以吗？” “可以啊，我就在旁边，它们会让摸的，如果没有我和孩子们作陪的话，就不要随便碰它们了。” 话音刚落，庆丰已经迫不及待伸手。 纪玉兰则对两只狗子说话：“记住这个人哦，这是咱们村的村长，不是坏人，以后见着他要客气一点呀。” 两只狗子好像听懂了她的话似的，乌溜溜的眼睛瞅着庆丰，一副真要将人记住的模样。 “真有灵性。” “当然，它们可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纪玉兰自豪。 庆丰好好撸了一把狗，心满意足的离开，刚走出院子没多远便碰到了姐姐。 一看他过来的方向，庆乐眼睛一亮，拉着他问：“去玉兰家里了？” “嗯。” “怎么样，你们说什么了？” 第125章 我俩传绯闻了 杨槐村的人明里暗里没少打听春种的事情。 毕竟仓库塌了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当时只抢救出了很小一部分种子，有心人早算过了，这些种子远远不够全村人所用。 过完年就离春耕的时间十分近了，要不是大家看到庆丰天天为了这事儿跑县里，早就按捺不住要去问了。 这一日不知从哪传出来的消息，说这次大雪导致受灾的地方不少，县里抽不出功夫来处处都管，庆丰去申请救助款也没成色，大家可能拿不到足够的种子耕种了。 这可是要命的事情，地里的产出是杨槐村大部分人唯一的收入了，如果荒废一年，大家都得饿死。 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村民们都忧心忡忡起来。 这种时候唯有去找庆丰问清楚才能安心。 他们还是很信任村长的，若村长说问题能解决了他们也可以安心。 庆丰家被围了，他正好准备去找大伙修缮仓库，一见大家都过来了，还正高兴呢，就被各种问题砸了一脸。 “村长，听说县里不肯给我们救助款是吗？” “那我们的春种怎么办啊？” “我家一年到头就指望着地里赚点钱呢。” 大家一声高过一声，一想到今年地里没种子下去，他们就无法控制情绪。 “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庆丰拿出喇叭来大声喊着，“大家放心，种子的事情已经找到办法了……” “是什么办法啊？” “村长你有办法了就告诉我们啊，别让大家担心！” 庆丰话没说完呢，大家就激动地打断他。 原本打算等种子落实了再说的，这下庆丰没办法了，只能说：“村里已经找了纪同志，从她手上买了一批春种。” 纪玉兰？大家面面相觑，万万没想到村里居然会找她买种子。 这可跟卖几个鸡蛋、几斤肉不一样，种子就是他们的命，大家下意识便觉得不靠谱。 “她一个女人能弄到什么好种子？” “就是，纪玉兰自己家里都没多余的春种了吧？村长是不是被她骗了？” “村长，你可不能看她长得漂亮就被灌了迷魂汤了。” 庆丰脸一沉：“你们这是什么话？若你们不相信纪同志提供的种子，也可以不买，村里是已经提供了解决办法，如果不接受的，可以自行想法子解决。” 他一发火大家就怂了，那个胡说八道的人被推出来道歉。 庆丰又教育了几句后便点了几个名字让他们帮忙修仓库，其他人便让他们散了。 村民们不敢触他霉头，互相推搡着说“散了散了”，实则等庆丰带着人一去忙碌了，大家扭头又聚集到了纪玉兰院子前。 “纪妹子，你这里真有种子？” “是啊是啊，种子可是我们的命，不能拿这事儿忽悠大家啊。” “种子在哪，多少钱一斤？给我们看看呗。” 纪玉兰猝不及防就被围观了，好一会才弄清楚他们的来历。 被人吵得头晕，她干脆将那张破桌子拖出来，直接站到上面大喊：“大伙安静，请安静——” 周围的声音渐渐平息，她大声道：“大家放心，村长早就为大家打算好了，我已经承诺，在仓库修好的时候会把种子运回来，大家只管放心。” “没看到种子我们怎么放得了心？” 纪玉兰笑：“我知道大家是怕我弄不到种子，可你们不信任我，总要信任村长吧，这么多年来，村长不都是兢兢业业为村里谋福利吗？” 这么一说大家倒是都冷静下来。 确实，庆丰这个村长是做得让大家没话说的。 要不就……因为信任村长，所以也信任纪玉兰一次？ 因为她站在桌子上，大家只能仰着头，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总觉得那张洋溢着笑容的脸特别自信。 连心头仅余的焦躁也被抚平了。 忽然有人带头喊了一声：“纪玉兰，那我们可就信你了，别让大家失望啊。” 纪玉兰笑着一一看过去，点头道：“大家放心，我一定会弄来很不错的种子，一定不让大家失望。” 气氛总算松缓下来，她正从桌子上爬下来呢，忽然听到一个婶子开玩笑的说了一句：“纪妹子对村长这么维护，你俩不是真的看对眼了吧？” 脚下一滑，下巴磕在桌面上，她顾不得这一下眼泪汪汪，口齿不清地解释：“可不能乱开玩笑，我这只是对一个好村官的敬仰之情，这话要传出去了，村长还不气死！” …… 这事儿结束后，纪玉兰便提出要去县里。 “我得把种子拉回来啊。”她信誓旦旦。 庆丰早就怀疑她是有什么门路了，倒没有怀疑，不过却十分为难：“我现在走不开，顾老师也不在，这三轮没人开啊。” “没事，我看你们开了好几次，已经学会了。”一拍胸脯，她十分自信。 “你？”然而村长却并不怎么相信，“村里就这么一辆能拉货的车，不能给你去冒险。” “……我真的会开了！” 不就是一辆三轮嘛？还能有小汽车复杂？纪玉兰是断然不信的。 语重心长的和村长摆事实讲道理：“村里要的种子不少，我不开三轮去怎么弄得回来？难道靠我背回来啊！” 种子的事情最重要，庆丰也不得不思考。 “要不……还是我跟你去一趟吧。” 纪玉兰急忙摆手。 开玩笑呢，自己又不是真的去进货，让庆丰当司机，到时候他要跟去怎么办？ 可这个理由不能用，她拒绝得太着急，已经引来对方疑惑的目光了。 该找什么借口呢？ 忽然灵机一动，纪玉兰正色道：“村长，最近村里可没少传咱俩的绯闻，你这时候还开车送我去县里，大家还不更津津乐道？” “绯闻……？”庆丰面色迷茫。 “就是传我俩有一腿。” 她来自后世，这话说得没啥心理负担，庆丰却脸色大变，立刻严肃道： “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是是是，我当然知道村长你光风霁月，一心为公，绝对没有这种心思，可是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啊，既然已经有了这种传言，我们还得避避嫌不是？不然对你的清誉有影响啊。” 第128章 你对她到底什么感觉 纪玉兰一脸无奈，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乡亲们格外喜欢拿自己和庆丰开玩笑。 这话没恶意，只是总让人觉得有些尴尬，尤其是自己和庆丰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更是莫名多了些束手束脚的感觉。 只是却又不方便多做解释，就怕越描越黑，反倒让别人觉得自己心虚。 于是听了这些话，她都只是笑笑，顶多嗔怪一句“别胡说八道，小心被村长听到了削你”就过去了。 殊不知这个态度被庆乐看在眼里，一个晚上逮着庆丰有空的时候，便急急忙忙过去了。 “弟呀，你对玉兰到底什么个想法？”大家沾亲带故的，庆乐也不讲究什么委婉了，张嘴便直奔主题。 庆丰在地里忙了一天，回来只想好好泡个脚休息休息，闻言神色疑惑：“什么什么想法？” “哎呀，你还装，平时村里有个风吹草动的你那么清楚，难道不知道最近大家都在传什么？” 这才知道姐姐在说什么，庆丰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那都是胡说八道，姐你还当真了？” “当真有什么不好，”庆乐干脆一屁股坐下，“以前我觉得玉兰是个恶毒的，可现在看竟然是我走眼了，她以前干的那些糊涂事只怕也是甘老二对她太差了，唉，女人啊就是命苦，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嫁错了一辈子就完了。” 她颇为感慨地摇摇头：“这么看来甘老二跑了倒是好事，你看看没了他的欺负，玉兰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现在跟大伙的关系变好了，对孩子也伤心了，我冷眼看着，干活也手脚麻利，是个贤内助……” 庆丰越听越不对劲，连忙打断她：“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累了一天了，没事儿就让我早点休息吧。” “怎么就没事了？”庆乐不依不饶，“你也快三十了，该找个知冷知热的人帮衬了，你看看这一天天的，在外头累死累活，回来连口热饭热水都没有，爸妈地下有知也得心疼你，为人民服务也不是这么个服务法。” 在外头说一不二的村长，被姐姐催婚的时候也跟其他人没什么区别，只能一脸无奈地听着，偶尔开口反驳都被迅速镇压。 “总之我觉得玉兰是个不错的，而且……” 尽管这里只有兄妹二人，但庆乐还是鬼鬼祟祟地凑近了：“之前玉兰不是去医院检查吗？我私下问过顾老师……她不能生育的事情很可能是甘老二弄错了，所以你要是跟玉兰一块儿，也不用担心无后的问题。” 庆丰一脸无语：“姐，这种事情你怎么好去问顾老师，他跟纪同志也不是很熟悉。” “哎呀，我问都问了，现在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吗？”庆乐一挥手，“你只要告诉我对玉兰有没有意思就行了。” 庆丰立刻警惕：“没有，一点也没有。” “真的？”庆乐表示怀疑，“可大家都说你会帮玉兰种地，是因为那什么英雄美人的……” “姐，别人不清楚，你还不知道吗？”庆丰抬高声音，“纪同志解决了春种的问题，我这是投桃报李，总不能让她家几块地荒废了吧？” 虽然平时敢拿姐姐的身份压一压弟弟，但真正见他严肃了，庆乐还是不敢造次的。 只是走的时候还在不满地嘟囔：“你等着吧，纪妹子又漂亮又会赚钱，以后想娶她的人肯定踏破门槛，到时候你后悔就晚咯。” 庆丰面无表情地把姐姐送走，然后砰地关了门。 …… 姐弟俩的一番谈话纪玉兰当然不得而知，只知道顾景云回来以后，甘子星这个小屁孩又开始天天往他家跑。 双方的关系如今缓和了不少，尤其是顾景云，大概是之前几次的事情让他对自己改观了一些，偶尔在村里遇到也不再隐含不满了。 于是纪玉兰也会偶尔准备一些吃的让小屁孩带过去感谢人家。 不过两人见面的次数不多，自从村里自己与庆丰的“绯闻”满天飞后，她就不由地注意起这方面来。 可不能跟顾景云再来个什么流言了，那自己不成了脚踏两只船的绯闻女主了嘛。 想必顾景云也听到了村里那些玩笑话，因此再回到村里后也没有找过自己。 所以这一天纪玉兰刚打开院子，发现顾景云正匆匆走来的时候，还颇为吃惊。 “有事吗？” 直觉对方无事不登三宝殿，纪玉兰也没啰嗦，开门见山。 “你能弄到建筑材料吗？” 立马意识到可能来大生意了，她连忙道：“坐下细说，具体都要些什么材料？” “很多，希望小学已经选址开工了，结果供应建筑材料的那边突然出了问题，现在临时联系也挺困难的，我听说村里修路的原材料你包了，那建筑材料这边你能弄到吗？” “可以，绝对没问题。”纪玉兰心花怒放，直觉这就是团购系统里所谓一期、二期投资的回报来了。 她说得坚决果断，顾景云反倒犹疑起来，一再确认：“需求的量挺大的，你确定吗？”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这样大的生意拿下来，自己一准一跃成为暴发户，怎么样都不能放过啊，见他有点不相信的样子，纪玉兰都想赌咒发誓了。 想了想，她道：“现在工地上需要多少？不如我马上去提货。” 大约是这句话安了顾景云的心，他盘算了一下道：“这我也需要去问下，要不一会你跟我一起去趟工地吧。” “也好。”这种事情还是要直接跟负责人谈才好，纪玉兰立刻同意了。 约好半个小时后村头见，纪玉兰忙着将家里的事情安排了一番。 然后又在团购系统里搜索了一番，惊喜的发现建筑材料的大批量团都有获取样品的功能。 对这些东西她不是很懂，便暂时只是将这几个团收藏好，然后匆匆往村头赶。 纪玉兰简直不敢相信，前段时间还荒凉一片的地方，如今却十分热闹起来，这一片生机勃勃的场景让人不由升起一股豪气。 拿下这一单，以后这个希望小学的便有自己一份功劳呢。 第130章 可怜之人 顾景云带回来的消息算是不错的，那些样品的质量果然引起了李工的注意，现在他已经拿着样品去向上头汇报这件事情了。 毕竟纪玉兰这边要求先货后款，与正常的流程不一样，必须要有慈善会负责的人拍板才行。 这有这个结果她已经很满意了，至少入场资格已经拿到了嘛。 顾景云告诉她，因为希望小学的工程报备的时候下了军令状，要在今年九月就正式投入使用，所以工期十分紧张，而现在缺少材料整个工程进展缓慢，这就导致慈善会做决定的速度一定会加快的。 估计不用两三天就会有消息来了。 打算这几天都不出门，就安安心心的留在这里家里等消息，谁知家中却有访客到。 听到轻柔地敲门声时，纪玉兰还有些疑惑。 村里几个熟悉的人可都是风风火火的个性，敲不出这么一股子柔弱感。 走到门口扬声问：“是谁啊？” 便听得一个似熟悉非熟悉的声音：“玉兰，是我。” 原身的记忆跳出来，是大姐纪迎春。 作为原身的姐姐，纪迎春也是个十足的美人。 就是这命比较苦，一想到她那跟原身不相上下的糟心婚姻，纪玉兰就颇为同情。 连忙将门拉开，果然便看到纪迎春那张动人的脸。 与原身的明艳热烈不同，纪迎春的眉眼间总拢着一股轻愁，因此姐妹两人虽然面容相似，但站在一起却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姐，你怎么来了？” 不是她不欢迎纪迎春，实在是她那个丈夫，让她出来一次可不容易。 一边问，一边将人迎进来。 纪迎春永远都带着一股怯怯的感觉，哪怕是在自己亲妹子家里也放不开。 小心翼翼坐下后，她才低声道：“今天壮哥跟公公婆婆一起送小姑子去县里坐火车，我便……便过来看看你……” 纪玉兰微微皱眉，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以纪迎春的个性，明知道这么做会引起婆家不喜，怎么会突然跑来要看自己？ 前不久可是过年，她都没有这么做呢。 只是或许被心底残留的原身情感影响，对纪迎春总是同情居多，便没有直接揭穿，而是端了杯水，又拿了点家里的点心出来。 “姐一路走过来的吧？快喝点水吃点东西，今夜在我这挤一晚吧。” “那可不行。”纪迎春连连摆手，“壮哥他们晚些时候就会回来，我还要赶回去做晚饭的。” 听着一口一个“壮哥”，纪玉兰心头火起，没好气道：“牛壮就是个垃圾，你还叫他壮哥，不觉得恶心吗？” 话音刚落，便看到纪迎春眼眶一红，圆滚滚的泪珠瞬间滑落。 火气一窒，满肚子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唯有叹着气递了手帕过去。 纪迎春抽抽噎噎：“我，我都嫁过去几年了，再说，再说这些干什么，他，他终究是我男人……” 这话她不爱听，忍了又忍还是没控制住：“姐，牛壮那是犯罪，你不应该姑息他，而且他们家对你又不好，你何必在那个火坑里忍耐……” “别说了，”纪迎春哭得更凶了，“发生了那种事除了壮哥我还能嫁给谁？爸妈说了，壮哥也是喜欢我才会那么做的。” “我呸！”纪玉兰怒不可遏，顾不得对方还在哭就跳脚，“他们就是看牛老实是村长，把你嫁过去是为了让纪东城吸你的血，要是你嫁给个穷人家，怎么帮衬那个人渣？” 回答她的是纪迎春的哭声。 看着她柔柔怯怯的样子，纪玉兰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对纪迎春这样认定“奉献”是自己命运的人，多说无益。 好歹也是走了这么远来看自己的人，纪玉兰叹了口气，主动换了个话题：“中午在我这好好吃个饭，睡个午觉再走。” 纪迎春连忙点了点头。 相顾无言了一会，她轻声问：“玉兰，我听妈说你男人跑了，你现在自己做生意？” “是啊，男人跑了我还得吃饭，不想办法赚点钱怎么行。” “那……那上次爸妈过来……你怎么把人赶走了呢？妈可伤心了，爸也气病了。” 看了一眼纪迎春，她的眼睛里流露出真切的不解。 跟她说了一会话，叹的气比这段时间都多。 虽说原身虐待孩子来出气是不对，但起码她还会找方法发泄一下，可这位原身的亲姐姐，真是“贤惠”到底了。 不想又把人惹哭，纪玉兰起身淡淡道：“之前他们知道我不能生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以后就当没我这个女儿，我自然也就当没那对父母。” “玉兰……” 纪迎春急忙想说什么却被打断：“姐，你既然是来看我的，就别老提让我不开心的事情，自从你结婚我们可是很久没单独相处过了。” 一句话将对方想说的都堵了回去，纪玉兰看了看天色：“我去准备午饭，今天中午吃顿好的。” “我来帮你。”纪迎春急忙起身。 回身就把人按在椅子上：“你来我这是客人，没有让你干活的道理，今天你坐着等吃就行了。” 人生二十多年，纪迎春就没经历过不用干活的日子，虽然拗不过坐下了，却颇有些手足无措。 好在很快几个孩子就回来了，欢颜笑语立刻冲淡了院子里的尴尬的气氛。 纪玉兰让他们叫姨妈。 甘甜甜立刻老老实实喊人，甘帅帅嘴巴蠕动了一下，好似叫了又好似没叫。 甘子阳别扭了一下还是照做，唯有甘子星目光高深的看着纪迎春。 如果没看错的话，他的眼底带着敌意。 很奇怪，他跟纪迎春应该没有过来往才是。 莫非是因为讨厌原身所以恨屋及乌？ 撇了撇嘴，她含着警告意味地喊了一声：“甘子星，要有礼貌。” 小屁孩收回目光，好一会后才极冷淡的打了招呼。 大约也感觉到他的不喜，之后纪迎春都小心翼翼躲着他，反倒活泼的甘子阳，还有可爱的甘甜甜与她很快熟悉起来。 第131章 越界的问题 纪玉兰感觉大姐就躺了几分钟，便急急忙忙起身说要回去了。 劝了一会无果，她只能起身相送。 “妹，爸妈以前说的都是气话，我们好歹还是一家人，总不能真的一直不来往吧？”纪迎春走在路上又开口，“还有东城，他还只是个孩子，又是我们的弟弟，多关照不也应该吗？” “孩子？我家那四个才是真的孩子，而且还比纪东城听话，你见过17岁一身横肉的孩子吗？再说了，纪东城还是孩子，那西原呢？西原难道不是孩子。” “可是……” 纪玉兰听着就烦，皱眉道：“我是挺心疼你的，所以你过来我欢迎，但要是你就是为了来劝我的话就算了，那个家我是不会认的。” 见她态度十分坚决，且还带着几分怒火，生性怯懦的纪迎春不敢再说话。 这会两人也走到村口了，纪玉兰止住脚步：“姐，以后有机会你就来我这小住一段时间，我这别的没有，却一定能让你自在。” 纪迎春的表情很感动，或许在她二十多年的人生里，还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话。 哪怕是原身，虽然心有不忿，却因见识限制并不知道如何才能有效的改变处境，更别提还有余力去帮助姐姐了。 姐妹俩在村头告别，纪玉兰还记挂着希望小学的事情，生怕有人去家里找自己，挥挥手后很快便回去了。 因此她并没看到，不远处有人迎上来，在跟纪迎春交谈了几句后就狠狠给了她一巴掌，将人扇在地上后又凶狠地说了什么。 …… 顾景云说的没错，果然第三天的时候李工直接带人找上门来了。 “纪同志，你拿到的样品确实非常不错，甚至比我们用过的最好的材料都要略胜一筹，这位是负责育才希望小学资金统筹的杨秀灵同志。” 这位可是事关这份大单自己拿不拿得到手的人，纪玉兰连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满脸堆笑的伸手：“杨同志你好，我是纪玉兰。” 对方却没有马上回应，而是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打量着自己。 纪玉兰面上不显，心中却微微皱眉，忽然觉得这位外表爽利、打扮新潮的美女似乎不仅仅是为了买卖的事情而来。 可还没等她多想，杨秀灵已经与她轻轻一握手。 刚刚一闪而过的古怪气氛好像只是错觉。 招待他们坐下后（纪玉兰终于给家里添了几张结实的椅子），她给几位端了杯茶（茶叶当然也是系统买的），然后才进入正题。 甫一交谈就看出来，杨秀灵不仅仅是外形爽利，性格也同样泼辣豪爽，显然不是一个只负责管钱的钱袋子，而是对工地上的一应事物颇有研究，问的每个问题都在点子上。 纪玉兰不禁庆幸为了这笔生意，自己也仔细研究过商品详情页的说明，对这些原料的数据之类的可以脱口而出，到底没在杨秀灵和李工面前露怯。 其实问这些也就是走个流程，杨秀灵更多的还是担心样品与正品的质量是否能保持一致。 毕竟这种投机倒把的事情她也不是没见过，拿出的样品十分不错，可到了正式交易的时候，各种瞒天过海以次充好的手段就都来了。 纪玉兰表示理解她的担忧：“合同里可以注明所有的数据，之后如果货不对板，我可以按照合同给予赔偿。” 她已经尽量展现自己的诚意了，杨秀灵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同意了。 “因为我们的是第一次合作，而且你这边又要求先款后货，所以我们签订的合同也要改改，总共分成三期合同，我方只先付第一期所需货物的钱，如果没有问题的话，一个半月后执行第二期的合同，之后半个月再执行第三期合同，这是我们法务部草拟的合同，你先看下，如果没问题的话我们就签字吧。” 面对穿来后最大的一份生意，纪玉兰当然不敢掉以轻心，结果合同一字一句看起来。 杨秀灵表现出了十二分的耐心，只是好像坐得有点累了，开口问：“我可以起身到处看看吗？” 这个要求有点突兀，纪玉兰抬头看过去，发现对方眼里隐着几分好奇。 她不免失笑，这位一看就是大城市的人，大约还没见过这么破旧的农村房子吧，反正自己家也没什么不能见人的，便十分大方的点头：“请随便看吧。” 杨秀灵果然没客气，站起来左边走走右边走走。 纪玉兰看完合同一抬头，看到她站在孩子们的房门口。 “那是我家孩子的房间，有点乱，让你见笑了。” 杨秀灵好似好奇：“看上去纪同志家里孩子不少呀。” “有四个孩子，是不少，这份合同没什么问题，我直接签字了？” 心里还是想将这个大单尽快落实，便随口回答了一句将话题扯回正事。 “啊？哦，签吧。” 杨秀灵走了回来，看着她在合同末页签字，忽然又问：“纪同志家四个孩子几男几女啊？” 虽然有些惊讶对方对这件事的关心，她还是回答：“三个男孩，最小的是一个女孩。” “你看起来很年轻啊，就有这么多孩子了？” 瞥了一眼，纪玉兰总觉得她问得太多了，双方只是生意上的合作罢了，这些可都是私事。 不过也可能对方只是生活环境优渥，所以有点儿不懂交际分寸而已，看在这是大财主的份上，她还是耐着性子回答：“老大老二是我的侄儿，只是暂时寄住我这里。” “哦……”杨秀灵还想问什么，一旁的李工咳了一声打断她：“既然纪同志已经签好合同了，那按照约定，一周内要将我们需要的材料送到工地上，不过我个人在这里请求纪同志，能早一天是一天，工程的进度已经严重落后了。” “没问题，”知道他是给自己解围， 纪玉兰爽快地回答，“只要货款到位，我这边马上去拉货。” 李工便看了杨秀灵一眼：“杨同志，我们也动作快点吧？” 第132章 两个女人打架的八卦 杨秀灵面色微僵，到底还是回到了专业的态度。 纪玉兰暗中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为什么，杨秀灵对孩子们的好奇让她产生了一种危机感。 好在之后转账等一系列手续进行完后，对方没有再提起跟孩子有关的话题。 不过纪玉兰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稳，生出一股子希望事情赶紧办完好送客的急迫来。 虽然她尽力压制情绪了，但杨秀灵大约还是感觉到了，疑惑地看了好几眼。 终于将后续的事情都办完了，她立刻夸张地道：“哎呀，不知不觉都这个时候了，又要准备午饭了，哦对了，两位放心，我明天就去拉货，对了，工地上有仓库吧？” “有的，纪同志只管放心拉货过去便是，那我们就先走了，工地上事情也挺多。” 看出来她有赶客的意思，李工知趣地站起来告辞。 杨秀灵似有犹豫，可同伴的话都说出口了，她也不好反驳，只得也跟着走了。 总算在平时孩子们回来的时间之前将人打发走了，纪玉兰松了口气。 然而她却没料到，这两人出了院子不远，恰好遇到嘻嘻哈哈的甘子阳拉着甘甜甜，后头还跟着甘帅帅在往家里走。 杨秀灵的动作猛然一顿，目光死死落在甘帅帅的脸上。 小孩子敏感，甘帅帅尤甚，立刻便感觉到了，下意识回望过来。 发现是一个不认识的人在看自己，他立马吓得跑过去扯住了甘子阳。 正叽里呱啦说着什么的小犟牛回头，杨秀灵还在盯着他们。 他顿时警惕起来，连忙拉着弟弟妹妹跑了。 一直目送他们进了院子，杨秀灵依旧久久不动。 李工本来走了几步，忽然发现她没跟上来，回头疑惑：“杨同志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 转过脸来，杨秀灵面色如常的敷衍了几句。 然而等李工的注意力转开了后，她的眼底才慢慢沁出深深的寒意来。 …… 纪玉兰又要去县里了。 这次却只问村长借了自行车。 那就不方便带几个孩子了，好说歹说才让甘子阳不甘不愿地留下。 路上她仔细想了想，以后自己的生意扩大，这么着也不是个办法。 鸡蛋牛肉不打眼，还能含混过去，这些数量大的货物总不能不明不白的变出来。 还得想个掩人耳目的办法。 到了县里先到处去逛了逛，专门看各种小广告。 终于找到了想要的内容，连忙把上头的电话记下来。 跟着便与对方联系约了见面。 等到了地方后，一听说纪玉兰是想租一个仓库，对方的态度立刻热情起来。 原来这家原来是县里一个布鞋厂，可惜经营不善倒闭了，其他地皮啊厂房都清算变卖了，唯一就剩一处仓库，因为位置比较偏，房子也十分老旧，一旦下雨说不准就有漏雨的危险，所以便一直空置了。 而将仓库拥有资质随身携带的房东则是鞋厂的员工，厂子倒闭后无力欠了他不少工资，十分赖皮的将这间仓库强塞给他抵偿工资。 这也是个倒霉的。 纪玉兰听他絮絮叨叨抱怨着这个仓库如何砸在手里，心中有些失笑。 不过要没这件事，她也捡不着这个便宜。 对方急于将仓库组或者卖出去，自己就把价格压得很低了。 甚至各种明示暗示，如果自己肯直接买下仓库，可以再给一些优惠。 不过纪玉兰可没打算长期在县里发展，所以坚决不为所动，最后还是只先租了半年时间。 有了仓库，她又去联系小货车，付了定金以后约好下午两点去提货。 如此忙忙碌碌一上午，终于有功夫吃口饭了。 随便寻了家小饭馆点了两个菜，刚扒拉一口饭呢，便听到旁边有人在说八卦。 “你听说了吗？县医院前两天可热闹了。” “没有啊，什么事热闹？” “嘿，你知道我那个侄儿在县医院搞卫生的，听说前两天他们院长的女儿和另一个女人在医院打起来了，啧啧，好几个男同事都没能把她们分开，还被抓花了脸呢。” “啊？两个女人打架这么好的事我怎么没看到。” “我侄儿回来说得可乐呵了，听说那个院长的女儿啊平时眼睛都长在脑袋顶上的，那些乡下来的病人没少被她看不起，连同事也都看不上，啧啧，这次可是从面子丢到里子了。” 纪玉兰眨眨眼，这听起来是崔小燕和赖英红的八卦啊。 于是不动声色地往那边挪了挪，一边吃饭一边继续偷听。 “是为什么打起来啊？”隔壁桌的人不负众望的问出这个问题。 “你可问对人了，这可是个大丑闻，一般人我还不告诉他呢。” 话是这么说，但讲八卦的那位可一点没压低嗓门，十分洋洋得意的展现着自己的“博学多知”： “打架的两个本来是好朋友，结果前段时间闹翻了，两个人一边打一边互相揭短，啧啧啧，平时看起来人上人的样子，私底下真是脏哦……” 她目光往四周一看，见不少人都兴致勃勃的看着自己，便更加卖力的讲起来。 说的那些无非都是纪玉兰曾经偷听到过的，渐渐便也没了兴趣，于是收回注意力认真吃饭起来。 快吃完的时候忽然听到旁边飘来一句：“不过我听说啊，最后她们发现是有人挑拨离间呢，也不知道谁这么本事，哈哈哈……” 纪玉兰心头一跳，仔细回忆了自己那天做的事情又放下心来。 自己没露什么破绽，崔小燕她们不可能会联想到自己身上。 不免笑自己想太多，施施然结了账走了。 趁着约好的小货车来之前将仓库里填满，之后等工人搬运到车里后，她上了副驾驶带路。 等这些东西都运到工地仓库后，一期合同就执行完毕了。 而三期合同中，第二期才是货款最多的，纪玉兰美滋滋地想着一个半月后，自己可就真的发财了。 连着跑了三趟，终于将东西都运送完毕。 自觉合作愉快，纪玉兰便想着一个半月后还找这些司机合作，于是大方地请他们吃了个饭。 没想到这一吃就吃出麻烦来了。 第133章 疯狗咬人就该打死 纪玉兰为了表示客气，让几位司机挑地方吃饭。 他们当然也十分讲客气，只挑了一个价格合适的小饭店。 等到了地方才发现，这里距离县医院还挺近的。 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她便什么都没说坐下来吃饭了。 刚开始吃呢，门口进来一群人。 扭头一看，好家伙，什么叫冤家路窄？这不就是么。 围着崔小燕的这群人表情都有些小心翼翼，甚至可以说有些讨好。 可众星拱月的那个人依旧脸色阴沉。 透过人群看到她脸上四道抓痕十分明显，也难怪高兴不起来了。 纪玉兰好一番感叹：赖英红不是刚流产吗？想不到战斗力居然如此彪悍。 又想当初牛静去找麻烦的时候，若不是赖英红怀相不好在住院，两人说不定还难分输赢呢。 她对自己看到崔小燕倒霉的愉悦感一点也不做掩饰，嘴角挂上了笑意。 忽然便与一人的目光对上，纪玉兰愣了一下才想起来。 这不是皮肤科那位脾气很好的于医生嘛。 便看到他也怔愣了一下，飞快将目光移开，似乎不想暴露纪玉兰的存在。 正好，自己也只打算偷着乐，并不想节外生枝惹麻烦。 她便接受了这份好意，默默转了个方向，背对着进来的这群人低头吃饭了。 崔小燕那群人坐下后，小饭馆里热闹了不少。 听得出来因为院长女儿的身份，这些人还是很捧着崔小燕的，言辞间也多为她打抱不平。 可惜这些马屁都没达到预期效果，崔小燕依旧神色不虞。 忽然她开口：“于医生不是一向不屑参加我组织的聚餐吗？今天怎么突然来了。” 于医生毕竟帮自己解过围，纪玉兰忍不住侧眸看过去。 因为崔小燕这一下点名，那一桌的目光都集中在于医生身上，便看到他神色有些尴尬，好一会才道：“我，我是听说今天是科室聚餐……” 纪玉兰暗中叹息，于医生确实也太不会说话了，这不是分明说如果知道是崔小燕组的局就不会来么？ 让自视甚高的大小姐听到了，不生气才怪呢。 果然就听崔小燕冷笑一声：“那还真是委屈于医生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于医生涨红了脸，更加显得手足无措起来。 “不是这个意思是哪个意思？”崔小燕把火气都撒在他身上，“最近我倒霉，你热闹看得挺开心吧，以为我倒霉你就能出头了？痴心妄想，你就是个乡巴佬，好运气混进了县医院而已，本质还是个土老帽。” 纪玉兰忍不住扭脸看过去，果不其然，于医生脸色由红转白，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生生忍住。 一桌子都十分安静，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暗含同情，可谁也没有站出来帮他。 崔小燕和于医生，他们显然已经清楚的权衡过利弊了。 到底忍受不住这个气氛，于医生起身匆匆道：“我突然想起还有事，就先走了。” “站住。”崔小燕傲慢地开口，“我让你走了吗？” 于医生握着拳头站住。 “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崔小燕忽然勾起一丝十分轻蔑的笑容，“那次你急急忙忙抢我的病人，是不是看上那个女人了？也能理解，那女人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跟你一样也是个乡巴佬，倒是天生一对……” 她说着说着笑起来，还问其他人：“你们说是不是？” 这话说得越来越过分，大家却摄于她的身份不得不出言附和。 “不过我听同事说，那女的可有三四个娃呢，要不是被人c烂了也生不出那么多来，”崔小燕说得愈发肆无忌惮，用词粗俗无比，“不过烂锅配烂盖，你也就只能看得上这样的了……” 话没说完，纪玉兰突然起身，顺手便抓过旁边一杯茶，干脆利落地浇了她一脸。 谁也没想到旁边突然有人发难，周围的人都吓得尖叫起来。 崔小燕受惊当然最严重，只是等她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后，那份惊吓就变成了熊熊怒火。 “是你！” 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手里是个塑料一次性杯子，纪玉兰得以十分豪气地往地上一掷，冷笑道：“我说吃个饭怎么突然臭不可闻，原来是有些人在喷粪，真为难你的同事们了，臭得想吐还要说‘好吃’、‘好吃’。” 这话不仅针对崔小燕，连这些一味只知道拍她马屁的同事也一起讥讽了，可刚刚那些话也确实难听，所以这些同事们一个个的虽然脸色都不好看却都没开口反驳。 “于医生。” 她主动打招呼，让于医生有些紧张的样子。 可纪玉兰没管他的神色，自顾自道：“你是好性子，被人这么泼脏水都无所谓， 我可不行，那些疯狗敢乱咬人，老娘就敢打死她。” 一边说，一边斜眼觑着崔小燕。 “你踏马骂谁呢！”对方果然怒不可遏，大概从小到大没被人这么骂过。 “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就骂谁。”神不知鬼不觉将防狼电击器握在手里，她继续挑衅，“你看别人都不生气，就你这么对号入座，看来也知道自己是什么货色啊。” 崔小燕气得头发都飘起来了，她既然能干得出和赖英红在县医院打起来的事，这会更没顾忌了，冲着纪玉兰就扑了过来。 周围的人又吓了一跳，不过却很快反应过来，几个女同事嚷着“别打架别打架”，实际上却是挤过来想拉偏架。 可纪玉兰又没打算打架，只是想直接教训对方而已。 所以她只是一侧身躲过去，电击器直接压在了对方后背。 于是七手八脚要来“拉架”的人就看到，战斗力分明不弱的崔小燕一阵抽搐，直接摔倒在地上。 躺在那儿还不是抽抽一下呢。 纪玉兰故作惊讶：“哟，这是羊癫疯发作了吗？” 大家面面相觑，谁也没听说过崔小燕有羊癫疯呀。 但他们到底是专业人士，很快回过神来查看崔小燕的情况。 一检查就看得出绝不是羊癫疯，可一时也弄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看纪玉兰的目光便带了忌惮。 第134章 想给他庆祝庆祝 “快，送崔医生回医院。” 在场的几个男同事面面相觑，这个年代男女授受不清的思想还是挺厉害的，这一抱谁知道会传出什么言论。 可让崔小燕这么躺在饭店里也不行，万一真是什么隐疾发作，拖延治疗时间他们谁也担不起。 “你最壮实，赶紧把崔医生抱起来。” “我这是虚胖，等会把人再摔着了，还是你来吧。” “我不行啊，前两天胳膊才拉伤了……” 听着这些言论，纪玉兰只觉十分搞笑。 看来这群人里一个真心相对的都没有，这个崔小燕做人还真是够失败的。 于医生忽然分开人群走进来，沉默着俯身，手臂一用力便将电晕过去的人抱了起来。 纪玉兰十分愕然地看着他。 这算什么？恩将仇报嘛。 感觉于医生在躲避自己的目光，她微微皱眉。 算了算了，如何做都是个人的选择，虽然他这么做有点儿打自己脸，但刚刚自己也不是为了给他出气，只是听不惯崔小燕在那放屁而已。 崔小燕被抱走，她的同事们也很快跟着走了。 感觉有几个人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脸上，纪玉兰忽然扯开嘴唇，露出雪白的牙齿一笑。 “看什么看，再看小心把你吃掉哦。” 明明一听就是玩笑话，可刚刚“一招制敌”给这些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些人连忙挪开目光，加快脚步跟着跑了。 等这群人都走得看不见了，纪玉兰才坐回桌子旁，笑眯眯对几个司机道：“让大家看笑话了，真不好意思。” 几个司机纷纷大笑：“纪老板敢爱敢恨，我们佩服。” “哪里哪里，就是看不惯有些人只会在背后使阴招罢了。” 一时间气氛更胜之前，纪玉兰和几个司机以茶代酒，聊得倒也畅快。 今日她回去得比较迟，等进村子的时候夜色已浓，推开院子门的时候，便看到狼牙疾风同时抬头警惕地看过来，见进来的是她才又重新俯在地上。 有它们在真是安全感满满呢。 又去孩子们的房间看了一眼，四个孩子挤在一张床上，甘甜甜抱着甜妹睡在最里面，mars蜷在床脚，而三个男孩子横七竖八倒在一起。 她看过去的时候恰好子阳一个翻身，小腿用力搭在旁边甘子星的肚子上。 而白天总带着一股老气横秋味道的小屁孩，睡着了却意外的可爱，被哥哥“腿袭”了一次，小脸皱成一团却也没醒来，摩挲着推了几把没推开，干脆便翻个身抱着哥哥的腿又睡着了。 不知不觉已是满脸笑容，纪玉兰轻手轻脚进去给几个孩子盖好被子，在睡眼朦胧看过来的mars脑门上rua了一把，然后才回了房间。 第二天上午庆乐找上门来，神神秘秘地道：“玉兰，我有个事儿想找你商量。” “什么事儿乐姐？”纪玉兰忙将她让进屋子里坐下，一边热情地问。 “这不再过几天就是我弟的生日了，你也知道他平时只顾着忙村里的事情，前几年啊这生日都是在地里过的，今年我想着给他好好过个生日……” 庆乐说到这儿故意住了嘴，若无其事地打量着。 并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 纪玉兰给予肯定：“那敢情好，这生日虽然年年过，但一个年纪毕竟只有一次，有点仪式感挺好的。” 庆乐抿唇一笑：“说得是，所以姐这不就来拜托你了吗？去年甜甜帅帅生日，你准备的那个什么……蛋糕，能不能也帮我弟准备一个？” “没问题！” 这只是一件小事，何况庆乐今天还提醒了她，原身的生日也快到了。 出生在万物苏醒的春日，却从来没有庆祝过生日的人。 这次她要自己给自己庆祝一下。 听她答应得爽快，庆乐也很高兴的样子，直接留下十块钱，又跟她商量了几句后才离开。 纪玉兰说干就干，立刻在系统里搜索起蛋糕的团购来。 因为团购都是同样的货物开团，纪玉兰却不想连吃两个一样的蛋糕。 仔细搜了半天，最后让她发现一个代金券的团。 好奇地点进去一看，店名叫做红宝石蛋糕店。 而团购物品是这家店的代金券，价值五块钱的代金券，团购价只要一块。 纪玉兰现在不会怀疑系统出品的代金券没用，而是好奇这代金券要怎么使用。 一般来说代金券得在店里消费，可她连红宝石蛋糕店在哪里都不知道。 带着七分好奇，她用自己和庆乐的名义开了个代金券的团。 两张奶黄色的代金券出现在系统包裹里。 说明上只有三个字：可使用。 当然是直接使用其中一张。 团购界面忽然跳出一个新的页面来，顶端红宝石几个大字。 下面则是许多蛋糕的图片。 纪玉兰又惊又喜，仔细浏览起来。 虽然购买界面十分现代化，但蛋糕的选择却不多，样式都很古早。 这也没办法，毕竟时代放在这儿呢。 最后挑了一个十二块的蛋糕，代金券一用还需付七块。 一个蛋糕自己还赚了一块钱，虽然不多，但也不错了。 想想庆丰平日里对自己也挺照顾，既然知道了人家生日，也该准备一份礼物才对。 于是纪玉兰又在系统里开始新一轮的搜索。 送人礼物可真不容易，太贵的买不起，想来庆丰也不会收。 太私人的东西不方便送，虽然她是工科女，但这点儿生活常识还是有的。 花了小半天才终于确定了合适的礼物。 本来打算用单人团的券，忽然想到什么，纪玉兰还是直接开团购买了两份。 看着落在系统包裹里两个纸盒子，她得意地笑起来 几天时间眨眼就过去了，杨槐村的大家都知道村长要过生日了。 庆丰颇有些无奈，他对过生日并不热衷，也没打算跟风办什么生日。 但偏偏庆乐逢人就说，让大家那天一定要来热闹热闹。 大家还是挺喜欢这位村长的，于是十分给面子，在这天一早，庆丰家外头就挤满了人。 第135章 送的什么礼 既然是来为他过生日的，大家当然不会空手而来。 不过礼物也都不贵重，多是自家做的一点吃的用的。 村里有位老人家，年轻的时候最会做鞋，纳的千层鞋底既舒服又结实，穿上好几年都不会坏，十里八乡都喜欢买她做的鞋。 这次村长过生日，她重操旧业，纳了一对厚厚的千层鞋底送来，只是时间不够没有缝上鞋面，可就是这样也把村长感动得不行。 庆乐忙忙碌碌帮着招待大家，仿佛不经意地道：“我还请玉兰帮忙买蛋糕了呢，对，就是上回甘狗娃偷吃的那个，咱们今天也洋气洋气，尝尝这蛋糕是什么味道。” 庆丰不由皱眉：“姐，就一个生日而已，你何必破费。” “这算什么破费，”庆乐一挥手，“去年你和玉兰搞的那个盒饭让姐也跟着沾光，再说你辛苦一年了，姐姐的一点心意而已。” “对对对，咱们杨槐村在村长的带领下，日子是越来越好过了，给你过过生日怎么了？” 大家都出言附和，倒把庆丰剩下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纪玉兰因为要给四个孩子收拾所以来得比较晚，进来的时候她提着蛋糕，甘甜甜怀里抱着个盒子。 大伙的目光自然而然都集中在她手上，恨不得能有一双透视眼，可以看到纸盒子里的蛋糕长什么样。 更不要说孩子们了，听说今天会有蛋糕吃后，他们都不知道咽了多少口水了。 “村长，祝你生日快乐！” 一进门纪玉兰就笑着祝寿，自己说完还不算，低头对几个孩子使了个眼色。 四个孩子遭得了嘱咐，这会齐声道：“村长叔叔生日快乐~” 不过纪玉兰看出来，甘子星只是做了做口型，压根不似他哥那样中气十足的喊出声来。 甘甜甜小脸微红，却还是鼓足勇气上前，将手里的盒子举起来：“村长叔叔，这是我妈准备的礼物。” 这本是一句陈述事实的实话，大伙却忽然用暧昧的目光看过来。 奈何纪玉兰在这方面完全符合工科女加程序猿的神经大条，压根没感觉到什么问题。 反倒是庆丰被老姐不知道念叨过几次，这会感觉有些别扭。 只是众目睽睽之下，他要是表现出什么来反倒不妙，只得强作镇定，笑着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说了声“谢谢”，然后才接过盒子来。 又对纪玉兰说了句“谢谢”，就准备把东西拿到屋子里去。 “哎村长，打开看看啊。”立马就有人起哄。 “就是就是，纪妹子懂得多，送的肯定是好东西，让大家也开开眼嘛。” 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到哪儿都不少，不少都附和。 连庆乐都笑：“弟你不要这么小气，给大伙看看没什么的。” 这话庆丰听着觉得不对劲，没忍住瞪了老姐一眼。 却见庆乐对自己挤挤眼睛。 大家还在起哄，纪玉兰心中没鬼，根本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的，反而落落大方道：“村长你就打开看看吧，正好也看看合不合适。” 听她这么说，庆丰也只好将盒子重新放在桌上。 等他拿出一个黑色的公文包时，庆乐第一个道：“这个礼物得好，以后你去县里开会就不会背那个破破烂烂的包了。” 赵大哥小心地伸手摸了摸：“皮子好软，是好东西啊。” “一定很贵吧？”金芍忍不住问。 纪玉兰笑：“不贵不贵，太贵的东西我也不敢送啊，那不成了贿赂了嘛。” 庆丰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件实用的礼物，看得出他也很喜欢，但神色间却有些挣扎。 “我上次去县里开会，我看好几个村的都拿着这种公文包，村长可是代表咱们杨槐村的，怎么也不能堕了咱们村子的威风呀，”纪玉兰猜他或许想推辞，赶在对方开口前说，“大伙说对不对？” 她一吆喝，许多人便跟着高声附和：“没错！” “村长快收下，这可是咱们村的脸面。” “还是纪妹子想得远啊，以前那几个村仗着有几个臭钱对咱们可没什么好脸色。” “没错没错，等路修好了咱们也会富起来，要比他们还有钱，也给他们当当大爷。” 看来这yy能力不分年代，大家都被想象中的画面逗笑了。 话题也从礼物扯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庆丰错过了最好的拒绝时机，纪玉兰又抓住机会低声道：“村长放心，这个真的不贵，绝对不会让你有收受贿赂的危险。”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再拒绝可就是打她的脸了，庆丰只好笑着点头：“那就多谢纪同志了。” “不客气，是我要多谢村长这段时间的照顾才是。” 其他人还在畅想以后如何打脸别的村，他俩倒是在一旁得以低声多聊了几句。 直到庆丰注意到姐姐意味深长的视线，才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找了个借口走开没有继续聊下去。 纪玉兰依旧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带着几个孩子坐下了。 忽然听得外头一声：“顾老师来了！” 身边的甘子星咻就跑出去了。 过了一会果然看到顾景云牵着他进屋了。 庆丰连忙迎上去：“顾老师最近不是在工地上忙着希望小学的事情吗？今天怎么还特地过来，真是惭愧，都是我姐非要搞什么生日庆祝。” 顾景云带着得体的笑容：“今天我正好回来，听说村长过生日，匆忙间也没准备合适的礼物，实在不好意思。” “顾老师哪里的话，你来了已经让我这蓬荜生辉了。” 两个男人客套了半天，最后顾景云才拿出个细长条的盒子：“别的实在来不及准备了，这是我之前发的钢笔，希望村长别嫌弃。” 看盒子上的标志，是十分有名的国产英雄钢笔，可是好东西，一般人家还买不到呢。 所以庆丰哪里会嫌弃，接过去以后连连感谢。 因为甘子星的关系，顾景云坐到了纪玉兰附近。 他为人有些清冷，又是城里来的高材生，大对着他还是有些不自在的，所以没一会纪玉兰附近就冷清下来，其他人都聊得开心，唯独没什么人往他们俩这儿凑。 第136章 真·大佬 纪玉兰也乐得清静，嗑着瓜子听着八卦十分怡然自得。 没一会甘子阳几个坐不住，跑到院子里玩儿去了，唯有甘子星坐在两个大人中间，不时低声跟顾景云讨论书中看到的东西。 他耐心回答着孩子的问题，一个话题告一段落后，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递过来。 纪玉兰惊讶：“给我的？” 见他点头便接过来，顺手打开。 一支通体银色的英雄钢笔静静躺在盒子里。 第一眼就先注意到笔杆上刻着一行小小的黑字： 社科院考古研究所。 纪玉兰睁大眼睛，忽然想起来自己从未关心过一个问题：“顾老师在哪里高就？” 顾景云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就是笔杆上印的，社科院考古研究所啊。” 震惊，十分震惊。 她知道社科院全称是中国社会科学院，是中共中央直接领导、国务院直属的十分牛逼的机构。 在大众的印象里，这种最高学术机构之一的成员，就算不是白胡子老爷爷，起码也得是中年沧桑大叔。 可顾景云…… 没忍住上下打量他好几眼。 这么年轻的社科院成员，难怪能收服甘子星这个高傲的小屁孩。 正想着呢，甘子星就特别骄傲的道：“顾老师可是社科院考古研究所最年轻的成员，不止如此，还是北大历史系最年轻的教授。” 看他那幅与有荣焉的小表情纪玉兰便觉得好笑，也因此驱散了那份震惊感。 她耸耸肩：“顾老师再牛那也是他的本事，你骄傲啥。” 若这会换成是甘子阳，肯定已经涨红着脸跳脚了，然而甘子星只是冷冷看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幼稚”，然后扭过脸去不理她了。 无趣。 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纪玉兰又好奇地问：“顾老师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成就可是前途无量啊，怎么会跑到这山沟沟里来支教？” 话音刚落，便看到顾景云神色有些不自然地看了甘子星一眼。 忽然反应过来，他来这里是为了两个外甥。 不错的心情忽然就跌落谷底。 越是了解顾景云这个人，理智就越是告诉自己，孩子们跟着他会更好。 可纪玉兰也不知为什么，这个念头每出现一次，她都会觉得十分烦躁。 谈话的兴致是没有了，可今天是为了给庆丰庆祝生日的，也不好就这样跌脸离开，她干脆起身去找庆乐，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事情。 庆乐还真不客气：“玉兰你既然开口了，那我也不跟你客套，你炒的菜最好吃，要不去厨房里帮忙炒两个菜？” 说完又急忙补充：“肯定也不能都归你炒，你挑着弄两样就行，大家可都很想念你做的饭菜呢。” 旁边的人听到这句连忙附和：“没错，我家那口子啊隔几天就要念叨一次，说在工地上的盒饭是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饭菜，说实话，我都有点嫉妒了呢。” 纪玉兰大方一笑：“没问题，今天就让大家都尝尝我的手艺。” 说着径直去了厨房，只是走到门口时到底没忍住回了下头。 甘子星已经和顾景云又聊到一块去了，平素不觉得，今天这幅画面却颇有些刺眼。 深深呼吸，纪玉兰一言不发进了厨房。 等大家热热闹闹吃了饭又打开蛋糕，她主动帮忙点了蜡烛，告诉庆丰寿星要在心里许三个愿，然后一口气吹灭蜡烛，愿望便会实现。 为了气氛，她还让大家将屋子里的窗户都遮上，于是大白天的屋里也暗下来，温黄的烛光晃动着映在她的眼睛里，漂亮之中又显出几分往日看不到的温柔来。 不止是庆丰，不少人都看呆了。 脑子里不约而同蹦出一句话：纪玉兰是真的漂亮啊。 顾景云也想起一句话来： 灯下看美人别有一番韵味。 纪玉兰笑眯眯的催促：“寿星公快点许愿吹蜡烛咯。” 庆丰惊觉自己居然对着她发起呆来，脸颊便有些发烫，不免暗暗庆幸屋子里光线暗淡，足以遮掩方才的失态。 连忙按照纪玉兰的指点闭眼许愿。 第一个愿望当然是希望那条路修得顺顺利利，为杨槐村带来新的希望。 第二个愿望就给育才希望小学吧，那可是孩子们儿未来人生的曙光。 第三个愿望…… 庆丰正准备再大公无私一把，心头忽然跳出一个人影来。 等反应过来，第三个愿望已经在心头默诵了一遍。 他再次呆住，却听周围人起哄：“村长还没许好愿望吗？大家都想吃蛋糕咯！” 连忙睁开眼睛，也不敢去看对面的人，鼓着腮帮子用力一吹。 蜡烛应声而灭，大家自发的鼓起掌来。 之后寿星公亲自操刀切蛋糕——纪玉兰买的时候就猜到人不会少，特地买了个十寸的大蛋糕。 就算这样，每个人也只分到了一小块。 孩子们是最高兴的，小心翼翼捧着各色容器。 矜持点先伸出舌头来舔了舔洁白的奶油，露出幸福的笑容。 猴急的一口下去小半个蛋糕就没了，三两口吃完就眼巴巴看着别人手里的。 …… 庆丰的生日宴顺利结束，大家帮着收拾了一番各自散去，庆乐却留了下来。 一看到弟弟进来，她立刻挤眉弄眼凑过来：“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庆丰有些心不在焉的问。 “玉兰啊，以前真是误会她了，你看看今天这么多人，我让她帮忙炒菜，那桌上一半的菜都出自她的手呢，真是能干又贤惠。”庆乐美滋滋的说。 这事儿庆丰不知道，现在回想起来，今天的菜味道确实有差别，有一些菜大家都忍不住多夹几筷子，很快就吃干净了，然后剩下的菜才慢慢吃光。 “你也真是，”他皱眉，“人家来庆祝我生日，你却让客人下厨，这多不好。” “哎呀，我这不是想让你看看么，玉兰是真的很不错，你没看到今天村里好几个年轻小伙，那视线黏在她身上就下不来么？”庆乐不以为意，“我跟你说，玉兰现在的名声是越来越好了，又能干，又能撑得起来，现在大家是顾忌甘老二刚跑没几个月，要他真一年半载不回来，肯定会有人忍不住的。” 第138章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甘子阳急得直挠头，偷看两个大人还在说话没注意这边，忽然灵机一动：“甜甜，我们现在去准备礼物。” “啊？” 纪玉兰忽然听得一声大喊：“我们出去一下。” 转头一看，刚还在洗菜的三个孩子已经没了踪影。 不免有些生气：“这时候还跑出去玩，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反倒是纪迎春不以为然：“这有什么，有我帮你就够了。” 反正人都跑了，也只好这样了。 很快就做了一桌子菜出来，结果四个孩子都没回来。 纪玉兰这下是真的生气了：“算了不等了，不按时回来就别吃饭了。” 纪迎春连忙劝：“孩子嘛，一时玩得忘记时间了也正常，我们再等等吧。” 话是这么说，可心头的火气啊直往上拱，她冷冷一拿筷子：“不等了，吃饭。” 更有一种委屈漫上心头，甘子星也就算了，甘甜甜、甘帅帅和甘子阳不可能没听到关于生日的那句话。 之前他们不知道，没有任何给自己庆生的意思她可以不在意，但现在明明知道了，却到了吃饭的时候都不回来，这算什么？用行动告诉自己他们根本不在乎吗？ 越想越难受，看着满桌子的菜，她决定不但要吃掉这些菜，一会蛋糕也要跟纪迎春分掉。 刚夹了一筷子，纪迎春跑去拿了几个碗过来：“还是给孩子们留点菜吧。” “不用。” 纪玉兰硬邦邦的丢下两个字。 “那不行的呀。”一边说，纪迎春一边扒拉菜到空碗里。 瞪着她的动作，心想这个大姐不是性子软弱吗？怎么在自己面前就一点不听话了。 可虽然嘴里拒绝，到底也没真的拦着她留菜。 纪迎春留出几碗菜以后，忽然又从随身背的挎包里小心翼翼捧出一个小坛子来。 纪玉兰惊呆了：“姐，你这是……背了酒过来？” 本来想问是什么，纪迎春已经拍开了封口，一股酒香飘出来，她立刻就知道了，于是更为惊讶。 “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听说女儿家出嫁的风俗做了什么吗？” 连忙做出回忆状，还真从原身的记忆里扒拉出一件往事。 那是原身七八岁时的事情，那时候纪迎春已经十一二了，有一次两人在田埂上挖猪草的时候，看到附近一家人在院子里挖坑，然后将几个坛子埋了进去。 姐妹俩自然十分好奇，忍不住问这是在做什么。 然后便知道原来生了女儿的家里有这么个传统，早早在院子里埋酒，等女儿出嫁的时候再挖出来待客。 她们对这个风俗很感兴趣，那时候的姐妹俩还没有完全放弃对生活的憧憬，虽然知道父母只喜欢大弟，却还是对未来怀着一丝期待。 于是两个小女孩做了平生最大胆的一件事。 她们在厨房里偷了一坛酒，趁着父母不注意埋在了院子角落里。 虽然之后纪大山发现少了一坛酒，两人都狠狠挨了一通揍，却谁也没有将这件事讲出来。 在原身的记忆中，这是大姐唯一一次胆大任性，之后随着年纪渐长，十六岁的时候又遇到那件事情……大姐就越来越软弱可欺，最终变成这样一副已经对命运妥协的样子。 默默叹了口气，再看这个酒坛子时便多了几分熟悉感。 “这不会是当初埋下去的那坛酒吧？” 纪迎春柔柔弱弱地笑起来：“就是那坛。” “我的老天爷，你是怎么挖出来的？” 以纪大山那对夫妻还有纪东城那个人渣的作风，哪怕是一根针都舍不得给女儿，这坛埋了十年的酒更不可能舍得了。 “我趁爸妈上地里干活的时候偷偷挖的。”纪迎春神神秘秘地说着。 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十一二岁时的她，那个对未来还带有几分憧憬的女孩儿。 纪玉兰只觉心底一痛，知道大约又是原身残留的情感在作怪。 可是不得不说，这样的纪迎春确实让人怜惜。 于是洒然一笑：“那就多谢姐了，今天咱们姐妹就喝个痛快，不醉不归。” “我可不敢喝多了，”纪迎春给自己的碗里只倒了浅浅的一点，却给她倒了满满一碗，“晚点我还得回去，如果喝醉了公公婆婆都要生气的。” 记忆中的光熄灭了，面前还是那个已经对生活彻底妥协的人。 纪玉兰感觉复杂，好一会才淡淡一笑：“好，那姐你自便，我今天是寿星，喝醉就喝醉了。” 说着端起酒碗灌了一口。 不愧是藏了十年的酒，哪怕本来不是什么好酒，十年的时间也足以让其品质跃上几个台阶。 辛辣的酒液带着刺喉之感一路往下，在胃里化成一团火，直接将纪玉兰的脸颊烧出两团殷红来。 纪迎春只浅浅抿了一口，然后劝道：“不要喝得那么急，很容易醉的。” “醉，醉了好……”纪玉兰笑，“何以忘忧，唯有杜康，今天我就要一醉解千愁！” 说着又喝了一大口。 纪迎春连忙给她夹菜，一边哄着：“好了好了，先吃点菜。” 酒力上头，纪玉兰已经有些晕乎乎了，傻笑着将碗里的菜扒拉进嘴里，忽然高呼：“甘老二踏马的混蛋！” 纪迎春一怔。 她已经继续大骂：“冤枉老娘，我看你踏马才不能生，垃圾，人渣，去死吧！” 视丈夫为天的女人有些受不了她这么骂自己男人，连忙拉住她的劝道：“今天你过生日，咱不说不开心的事情了，吃菜啊，吃菜吧。” 纪玉兰倒是真的不骂了，呆呆看着纪迎春，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才傻乎乎地笑：“对哦，今天我过生日，那你怎么不给我唱生日歌？” “生……生日歌？”纪迎春有些傻眼，她真不会唱什么生日歌。 “过生日都没人给我唱生日歌，呜呜呜……我怎么这么惨啊。”喝醉的人全无理智，说哭就哭，“纪玉兰你怎么活得这么惨啊，就会打孩子，打孩子能救你出苦海吗？看看你造的孽，害我掏心掏肺的，几个臭屁孩还不领情，到现在都不信我，呜呜呜……” 第139章 蛋糕要一起吃 醉后理智失去作用，话里话外已经将自己和原身当做两个人对待。 幸好在纪迎春听来，这就是喝醉了的胡话，颠三倒四也没什么奇怪的。 这餐饭才开始就一片混乱，纪玉兰越醉越要喝，越喝越不清醒……又骂又哭，突然又笑呵呵的，为了安抚这个醉鬼，纪迎春累得满头大汗。 最后她终于敌不过醉意，一头栽倒在桌子上，纪迎春这才松了口气。 纪玉兰被她送到了床上躺好，院子里忽然传来声响。 见她从纪玉兰的屋子里出来，甘子阳立刻皱眉：“你去她屋里做什么？” “我妹今天高兴喝醉了，你们不要去吵她，让她好好睡一觉。” 甘甜甜不解：“可是妈连饭都没吃完呀。” 她站在桌边，正看到纪玉兰惯常坐的位置，那碗饭几乎没怎么动。 纪迎春点头：“是啊，她喝得急了点，还没来得及吃饭就醉了，不过没事，我们可以留出一些饭菜来，等会我妹醒来再热热吃。” 她一边说，一边走到桌子边招呼：“你们都过来吃饭吧。” 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先跑进屋子里不知放下了什么东西，然后又一起去洗手。 纪迎春笑着表扬：“真乖。” 甘甜甜认真地道：“妈说了，从外面回来一定要洗手才能吃东西，这样才不会肚子痛。” “……嗯，说得很对。” 纪迎春给他们一人夹了一筷子菜，忽然想起来：“不是还有子……子星吗？他怎么没回来吃饭？” “我弟弟经常这样，不用管他。”甘子阳头也不抬地扒饭。 见另外两个孩子没露出什么不对劲的神色，便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因为纪玉兰不在，这餐饭吃得十分沉闷，三个孩子吃得都比往常快些，放下筷子就去洗碗，之后便准备去午休了。 这是纪玉兰定下的规矩，只要不是特殊情况，每天孩子们都要午睡。 最开始几个孩子还不习惯，现在却已经养成了中午不睡一会就不舒服的习惯。 谁料纪迎春却忽然拿出一个蛋糕：“我妹之前说了，吃了饭就让我带你们把蛋糕吃了。” 蛋糕的吸引力很大，几个孩子刚还揉眼睛呢，这会都眼睛一亮。 “不过玉兰说了，要四个人一起吃，我们先去找子星好吗？”纪迎春举了举蛋糕，“这可是寿星的蛋糕，错过了好时候吃不吉利哦。” 甘甜甜最不敢违背后妈的话，十分犹豫：“可是妈说了，吃了饭休息一会我们必须要午睡的。” 甘子阳胆子大得多，且满心都是甜甜软软的蛋糕，立刻道：“可也是她说让我们吃的的呀，不如我们赶紧去找子星，吃完蛋糕再回来睡觉，反正她喝醉了不会知道的。” 甘甜甜还在犹豫，已经被堂哥一把拽住：“走啦走啦。” 小犟牛一手堂弟一手堂妹，跟着纪迎春就往外走。 到了门口的时候纪迎春忽然停下：“对了，我们把狼牙和疾风一起带去吧，它们也算家庭成员了，蛋糕也应该有一份。” 几个孩子深以为然，甘甜甜连忙道：“那甜妹也要吃蛋糕。” 甘子阳不甘落后：“mars也要！” “都吃，都吃。”纪迎春抿唇笑道。 几个孩子便返回去抱了小狗，再牵了狼牙和疾风的链子先后出了门。 纪迎春落后一步，将院子门拉起来关上，然后才笑着问：“子星在哪里啊？你们知道吗？” “知道！”甘子阳抢着回答，“他要是没回来肯定是在顾老师家里看书看呆了。” “顾老师？”纪迎春神色迷惑，“住在哪里？” “我来带路。”甘子阳一心只想着快点吃到蛋糕，一溜烟跑在前头。 纪迎春连忙提着蛋糕赶上去，跑了几步发觉另外两个没跟上来。 回头一看，甘甜甜和甘帅帅都在扭头看院子门。 她连忙喊道：“甜甜，帅帅快跟上呀。” 两个孩子这才手拉着手跑过来。 …… 忽然这么多人上门来，顾景云十分意外。 看着最先进门的甘子阳问：“纪同志让你们来喊子星回家？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不怪他有这么一问，因为知道甘子星都是在他这里，所以就算到点了没回去吃饭纪玉兰也很少来叫人。 甘子阳连连摇头：“没有没有，今天是她生日，让纪姨给我们切蛋糕吃，所以我们来找子星一起吃蛋糕。” 话音刚落，门口又传来动静，正是纪迎春拎着蛋糕，带着另外两个孩子走到门口。 看着那张与纪玉兰有七八分相似的脸，气质却截然不同，一时间他居然升起一种违和感来。 纪迎春十分不好意思地笑道：“顾老师吗？不好意思，我是来找子星的。” 甘子星正好听到动静从里面走出来，她便抬了抬手：“玉兰说了，要四个孩子一起吃。” “是啊是啊，子星快过来，我们一起吃蛋糕了。” 甘子星却只是站在房间门口，用一种奇异的目光打量着纪迎春。 不知为何，顶着这样的目光，纪迎春只觉心中不安。 所幸片刻后甘子星已经收回视线，一边走过来一边状似无意地问：“她呢？” 甘子阳立刻回答：“喝醉了，真是的，我们还特地给她准备了礼物呢，谁知道回去的时候她都醉得睡着了。” “原来你们突然跑出去，是给玉兰准备礼物去了？”纪迎春有些诧异。 “是啊……”小孩儿忽然有点儿不开心的样子，“哼，不给她了。” 甘子星若有所思。 纪迎春则道：“顾老师，我们能借你这里吃蛋糕吗？玉兰已经睡了，我怕回去吵着她。” 这个要求其实有些不合适，但人家已经提出来了，顾景云倒不好一口拒绝。 何况孩子们还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最后也只能点点头。 于是纪迎春和三个孩子围在桌边，她是第一次弄蛋糕这种东西，开盒子的时候就不小心碰到，将漂亮的奶油裱花碰坏了一朵。 甘子阳不满地道：“你怎么笨手笨脚的，她就一点都不会弄坏。”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纪玉兰。 第140章 醉后画风大变 顾景云心中一惊。 然而这个外甥聪慧异常，有时候还能注意到大人都会忽视的蛛丝马迹，因此他没多犹豫，立刻站起身来。 纪迎春疑惑：“顾老师也来吃块蛋糕吧。” 顾景云随口道：“我想起有个事情要跟村长商量，你们先吃吧。” 说着人已经往院子外头走了。 从他家到去庆丰家和纪玉兰家恰好是两个方向，他原本出门打算直接右转，忽然心头一动，不动声色地换成了向左。 转弯的余光注意到院子里，果然发现纪迎春在偷偷看过来。 心一沉，外甥的话在耳边回响，顾景云下意识加快了脚步，在确信屋里的人看不到自己后，才又抄了另一条路往纪玉兰家赶。 远远看到院子门紧闭，里面十分安静，并不像有什么问题。 顾景云站在院子外头听了半晌，眉头紧皱，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 如果没什么事情自己就这样闯了进去，反倒不好解释。 要不就在外头等一等？ 这么想着，他便站在了院门外头。 里面依旧静悄悄的。 鬼使神差的，顾景云用力推了推院子门。 木板门纹丝不动。 收回手，跟着他想到什么，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甘子阳说他们回家的时候纪玉兰已经醉得睡着了…… 那是谁在里头锁的门？ 再次尝试了一下，确认院门真的是反锁了，顾景云左右看看。 绕到院墙侧面，这里地上有几块不知道什么时候堆着的破砖头，因为高度不够，踩上也不足以翻过院墙，所以一直堆在这里没人管。 但对顾景云来说有一个东西垫脚已经足够了。 …… 纪玉兰的意识浮浮沉沉，只觉腹中一团火越烧越烈，又好像有东西在翻江倒海，可眼皮子却重若千钧，任她怎么努力都睁不开。 “玛德，才买的床垫怎么就硬成这样，这是欺骗消费者，我要打315投诉……”她嘟嘟囔囔的，浑然已经忘了自己不在精心布置的小跃层中。 好容易翻了个身，忽然感觉有一只手用力把自己翻成了仰躺。 可这个姿势她并不舒服，便挣扎着又要侧过去。 “艹，这会都不肯老实。”隐隐有粗鲁的声音响起。 纪玉兰忍不住皱紧眉头，自己家怎么会有其他人？这里不是一卡一户，没有卡连电梯都进不了吗？ 难道是有贼偷了保安的门禁卡？ 一年那么多物业费是白交的吗？ 先被卖床垫的“忽悠”，现在又有不明人士进来吵自己睡觉，纪玉兰只觉怒火一拱一拱的，连腹中的不适都压下去了。 便觉得自己又被人翻了过来，这还不算，那人居然来撕扯她的衣服。 卧槽，还想劫色？ 眼皮子一阵抖动，终于挣扎着张开了。 于是便与伏在自己上方的猥琐目光对了个正着。 刘二赖子刚解了两颗扣子，忽然应该醉得不省人事的人直直看过来，还真吓得手一抖，第三颗扣子从指尖滑了出去。 下一秒纪玉兰一拳打了过来。 哪里料得到喝醉的人是这个反应，而且这一拳的方向还挺准，不偏不倚就打在刘二赖子眼眶上。 喝醉的人哪知道控制力气，这一下就让他觉得眼珠子都被锤进了脑子里。 刘二赖子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纪玉兰动作极为敏捷地翻下床来，腿一摆就用十分暧昧的跨坐在刘二赖子身上。 然而与这个姿势截然相反的是她手上的动作。 “敢来老娘家里偷东西！”左勾拳。 “还敢撕老娘的衣服！”右勾拳。 “还吵老娘睡觉！”上勾拳。 刘二赖子本来眼睛就痛得睁不开，这会被咣咣咣一通锤，只觉脑袋都要开花了。 忍不住就大叫起来：“快来救命啊……” 另一个人正猫在柜子里翻东西，开始还没在乎后头的动静，这会听得同伙惨叫，这才大吃一惊的回头。 就看到地上已经躺了个姹紫嫣红的猪头，而满脸酒色的女人还在骂一句锤一下。 同伙看着与记忆中判若两人的纪玉兰惊呆了。 就这么呆了几秒，刘二赖子又挨了好几下，惨呼声更大了。 这才惊醒了呆怔的人，连忙要过去帮忙。 顾景云闯进屋里的时候，便看到这一幕。 来不及多想，冲过去一把抓住那人罩在头上的帽子。 黑色的帽子被抓掉下来，露出一张年轻的脸。 顾景云不认得他，只当是刘二赖子的同伙，毫不犹豫便是一拳。 顾景云是真正的练家子，刘二赖子的同伙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一拳便被打得头晕目眩，脚步游离，一时间比纪玉兰还像喝醉的人。 坚持了几秒钟，他扑通一声坐在地上，不巧脑袋磕在打开的柜门上，直接就晕了过去。 解决了一个，顾景云赶紧往纪玉兰那边去。 进来时情况混乱，乍一看还以为她在遭欺负，结果这会定睛一看顿觉哭笑不得。 要不是这还有个同伙，他觉得纪玉兰完全不需要拯救。 因为现在需要被救的是这个刘二赖子。 他两只眼睛都肿成了一条缝，视线模糊地依稀看到人影，也顾不得是谁了，只满怀希望、颤颤巍巍的伸出胳膊，无助地道：“救，救命……” 顾景云揉了揉太阳穴，走过去将纪玉兰拉起来。 正揍人揍得兴起的人很不满突然被拉开，皱眉仰头正要发飙，忽然眼睛一亮。 顾景云心头警铃大作，无奈纪玉兰身子东摇西晃，他要是敢松手，她就敢直接瘫到地上。 只能半搂半抱的将人往床上送。 刚挪动一步，纪玉兰就抬手摸上了他的脸。 一边摸一边美滋滋：“这哪里来的帅哥？比我最近玩的游戏里的男主角还帅，嗯……就是这皮肤有点干燥粗糙，帅哥也要好好保养啊。” 说着捏了捏他的面皮。 猝不及防被“咸猪手”，顾景云也是一脸无语。 然而喝醉了的人胆子没有最大，只有更大，摸完脸就直接开始袭胸。 “有胸肌！”她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瞬间兴奋，“那是不是也有腹肌……” 第141章 你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吗 一边摸一边美滋滋：“这哪里来的帅哥？比我最近玩的游戏里的男主角还帅，嗯……就是这皮肤有点干燥粗糙，帅哥也要好好保养啊。” 说着捏了捏他的面皮。 猝不及防被“咸猪手”，顾景云也是一脸无语。 然而喝醉了的人胆子没有最大，只有更大，摸完脸就直接开始袭胸。 “有胸肌！”她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瞬间兴奋，“那是不是也有腹肌……” 咸猪手顺着就往下摸，顾景云连忙握住她的手腕。 一张脸已经涨得通红。 有心直接将人扔下，却听她还在抱怨：“干什么呀？我看看你有没有腹肌，快松手……” 她用力扭动胳膊想要挣脱出来，身体也本能地跟着用力。 为了不被继续吃豆腐，顾景云自然收紧五指，坚决不能让她挣脱。 同时还得将人往床边带。 本来就被解开了两颗纽扣，这下更是春光大泄。 顾景云一低头便看到两道惊人的弧线以及一片白腻，顿生口干舌燥之感。 耳边忽然回荡着赵忠祥老师的声音：春天到了，雨季过了，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又到了交|配的季节…… 他忽然用力摇头，把乱七八糟的念头从脑袋里甩出去。 分明离床只有几步远，顾景云却累出一头大汗来，终于将人放下时他才松了口气。 而纪玉兰似乎也累了，躺在床上嘟囔着“真tm硬”，却也乖乖的不再乱动。 擦擦脑门上的汗水，他抖开一旁的被子准备帮人盖上。 纪玉兰忽然挺身坐起来，嚎了一声“难受”。 不好的预感升起，顾景云赶紧侧身。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哇——”的一声。 低头看着胸腹衣服上的污浊，他的脸色瞬间精彩万分。 吐舒服了的女人砰地倒回去，秒睡。 …… 纪玉兰揉着太阳穴坐起来，只觉脑袋里一片混沌。 胃里火烧火燎，腹中也十分难受，一切都在说明，她宿醉了。 不过为什么拳头也很痛？ 不明所以地看着手背，却见关节处居然青青紫紫一片。 一脸疑惑，心想莫非喝醉了以后自己去锤墙了？ 摇摇晃晃下了床，边走边喊：“甜甜？子阳？帅帅？子星？” 便听到哒哒哒的脚步声。 甘甜甜跑在最前面，十分懂事的过来扶住她的胳膊：“妈你醒了？过来坐。” 扶着她坐下后，又飞快跑去端了一杯温茶来：“妈，喝茶。” “甜甜真乖。”喝醉的人确实容易口渴，纪玉兰一口喝了半杯，总算觉得胃里舒服点了。 “妈饿不饿？锅里有热粥，我去给你端。”甘甜甜又问。 摇摇头，纪玉兰继续揉太阳穴：“现在不喝，对了，现在什么时候了？” 甘子阳抢着道：“晚上九点多了，你也太能睡了。” 原来自己居然睡了七八个小时了，不愧是埋在地下十年的酒，后劲果然十足。 正想着呢，忽然听到甘子阳幸灾乐祸的声音：“你知道下午自己都干了什么吗？” 眨眨眼睛，她一脸疑惑。 做了什么？难道不是喝醉了就在睡觉吗？ 可是看小犟牛的表情，应该不是这么简单。 纪玉兰使劲回忆，然而最后的记忆一片模糊，想了半天也没有结果，最后只能无奈开口：“我做什么了？” “哈哈哈哈哈，你……” 甘子阳才开了个头，忽然有人敲门。 “这时候还有谁来啊？”她嘟囔着去开了门。 甘子星愤怒地冲进来嚷嚷：“你太过分了，怎么能干那样的事情！” 纪玉兰一头雾水：“我干什么了？” “你……你……”他气得话都说不清楚。 甘子阳大笑着替弟弟说完：“你下午吐了顾老师一身，哈哈哈哈哈，把子星可气得够呛。” 啥？自己吐在顾景云身上了？ 难怪小屁孩这么生气了，那可是他的偶像。 可是不对啊，纪玉兰目光疑惑：“我喝醉了在睡觉，顾老师怎么会出现？” “我正是来跟你说这个事情的。” 这个声音把她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原来顾景云也在院门外头。 纪玉兰飞快打量了他一下，却发现对方面容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不跟自己对视。 咦？ 心中不免更加怀疑，怎么觉得对方更心虚的样子呀，真的是自己吐了他吗？ 她却全然忘了，这种表现不一定是心虚，也可能是……害羞。 一时来不及多想，将人让进院子，顾景云先道：“子星，你和他们去屋里玩去。” 甘子星自然想留下，可他又向来很听顾景云的话，权衡片刻，还是乖乖拉着哥哥往屋里走。 不过临进门的时候不忘狠狠瞪过来一眼：“你要跟顾老师道歉。” 看着几个孩子都进了房间，纪玉兰不明所以：“顾老师，我今天真的吐……吐了？” “咳……”顾景云尴尬地咳了一下，低声道，“你喝醉了，我知道不是故意的，此事不提也罢。” 毕竟一提起吐的这个事情，就很难不联想到之前那一番咸猪手。 这话却也说明还真有这样的事，她也不是矫情的人，连忙道：“对不起对不起，一会我跟你回去，把弄脏的衣服都拿回来，等洗干净了再给你送回去。” “不用，只是小事，衣服我已经洗干净了。”顾景云一口拒绝。 纪玉兰是真的觉得愧疚，原来自己也不是没醉过，可从来没搞出过这么离谱的事情。 “真的对不起。”她只能深深一鞠躬，并下定决心之后一定要补偿人家。 “这些只是小事，你不用介意。”却听顾景云沉声道，“我来是有另一件事要告诉你。” “啊？” 难道还有什么更尴尬的事情？ “怕会吓到孩子，我没有在他们面前提起，其实下午……” 纪玉兰越听脸色越差，万万没想到自己醉了以后刘二赖子居然敢偷偷摸摸溜进来，虽然按照顾景云的说法，他到的时候那个流氓已经被自己揍得够呛，可屋子还有个同伙啊。 万一让他们得逞了…… 就算自己是21世纪的人，贞洁观念并不是很重，却也不愿意跟这种男人有什么关系，那真是比被狗咬一口还难受。 第142章 他们一定有勾结 “顾老师，谢谢你。” 这次她的道谢更是十二分真诚。 “不用谢，我也只是恰好遇上，不过……我怀疑这次并非意外。” 纪玉兰皱眉：“什么？” “……总之那两个人我绑了扔在村长家中了，你去看看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面前的人带了一丝同情和怜悯。 虽然已经有些晚了，但这显然不是小事，纪玉兰嘱咐孩子们不许再往外跑，自己便往庆丰家里去。 顾景云一言不发跟着。 想到自己其实没有事发时的记忆，可能还有些事情需要问他，纪玉兰便没有拒绝。 庆丰家还亮着灯，只轻轻一敲门，大门便被人推开。 见到他们庆丰没有任何意外，显然一直在等着呢。 “进来吧。” 纪玉兰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也带着怜悯。 心头隐隐有了预感，在看到被捆着的两个人时，这份预感成了真。 “纪东城，是你！” 一下子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同情怜悯自己了。 怒火轰的一下直冲脑门，她冲过去给了纪东城一巴掌。 原以为这个所谓弟弟已经够渣的了，想不到他的底线居然一再突破自己的认知。 也不知道他和刘二赖子什么时候混到一起去的，居然一起趁自己喝醉了想搞事。 “我可是你姐姐！你居然，居然做得出这种事！”纪玉兰气得浑身发抖。 见她如此愤怒，顾景云连忙解释：“他是去偷东西的，我进去的时候看到你的柜门开着。” “那也不能原谅！”反手又给了纪东城一巴掌。 大约之前他骂骂咧咧不停嘴，所以被塞了个布团堵了嘴，这两下把布团给震掉了，纪东城立刻大骂起来：“你个贱人敢打我，老子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老子一定叫你生不如死！” 纪玉兰冷笑，啪|啪|啪又打了好几下。 盛怒之下她一点也没留力，纪东城的脸很快就肿了起来，可他却越骂越大声，纪玉兰听得十分心烦，捡起地上的布团。 也不管脏没脏，用力捏住他的下巴，用力把整团布都塞进了那张臭嘴里。 饶是已经说不清话，纪东城还在“呜呜呜”个不停。 心中的怒火丝毫不减，她还要打，忽然手腕被人拽住。 扭头一看，是顾景云。 他沉声道：“为了打这种人弄伤自己，不值得。” 她的手掌因为用力而通红，这会确实已经震得十分疼痛。 “知道了。” 纪玉兰心头一片冰冷，神色自然也十分难看，看向纪东城的目光好像刀子。 庆丰刚刚好像隐形人，这会才低声：“刘二赖子之前被拘留，不过前段时间已经放出来了， 没想到他居然丝毫没做反省，此事是我疏忽了，抱歉。” 摇摇头，她虽然愤怒却并不会失去理智的迁怒：“这不是你的错。” “此事你想如何处置？”庆丰充分尊重受害者意见。 纪玉兰目光都在冒火，如果可以，她当然希望能让这两个无耻之徒受到足够重的处罚。 可现在的事实是，他们顶多算是犯罪未遂，自己没有实质上的损失不说，刘二赖子还被自己揍得够惨。 看了一眼因为肿成猪头连说话都困难的刘二赖子，更加确定自己的推测了。 不过却也没有别的路子走，纪玉兰下定了决心：“报警吧，刘二赖子屡犯不改，这次应该会多进去一段时间。” “至于他……”对上纪东城凶狠的视线，她丝毫不退，反倒灵机一动，“能关几天关几天，等出来后我再教训他。” 十分满意刚刚的想法，她缓缓勾唇一笑：“我可是他的姐姐，弟弟不做人就是打少了，等他受过法律的教育，我再好好教他。”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然而纪东城丝毫不害怕，反倒“呜呜呜”得更凶了。 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在咒骂。 不过没人理会他，甚至无人对她刚刚的话有任何表示。 庆丰作为村长都没有劝一句，只是点头：“那好，天亮了就一起往派出所去吧，顾老师，可能要麻烦你也一起过去。” 顾景云立刻点头：“不麻烦，应该的。” 纪玉兰则向两人道谢。 离开村长家后，顾景云一直欲言又止。 “顾老师想说什么就说吧。” “今天你姐姐……”他犹豫着该如何措辞。 纪玉兰神色冰冷：“顾老师不用遮掩，她今日的举动十分怪异，纪东城若与她没有勾结，我把自己的头拧下来。” 听得这样“血腥”的话，便知道她心中怒火依旧在熊熊燃烧。 顾景云一时沉默，这样被亲人算计，换成是谁都难以平心静气的面对，且这种时候无论什么样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人呢？” “下午就说要回去给公婆做饭离开了，”顾景云看她的脸色，“当时大家都没反应过来，而且也没有什么证据证明她与此有关……” “我知道。”纪玉兰冷静地点头。 虽然已经认定纪迎春和纪东城有所勾结，但若真要计较确实没有证据。 所以自己暂时还真拿她没什么办法，只不过么……。 纪东城明天可要被送到派出所去了。 纪玉兰冷笑，以纪大山和毛文娟那对夫妻对大儿子的溺爱，绝对会把责任算一半在纪迎春身上。 纪东城越惨，纪迎春也会越倒霉。 只是心中到底还是难受。 虽然一直没把自己和原身混为一谈，更不会将那家人当自己亲人，但对于这个大姐自认还是付出了一些感情的。 就凭两人各有各的不幸婚姻就天然多了几分同情。 谁料对方处心积虑暗算自己。 可是仔细想想，纪玉兰也要骂自己一句愚蠢。 明知道纪迎春是个性格软弱且被洗脑成功的，却还没有提起警惕，还妄想着说不定能将她的思想扭转过来，做一回救世主，唤醒她的自我意识。 现实给了自己狠狠一击啊。 纪玉兰心中有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顾景云已经把自己送回家了。 面露不好意思，她连忙道谢：“真是麻烦顾老师了。” 第143章 我只听到疯狗叫 果然不出纪玉兰所料，把纪东城送去的第二天，她刚刚才起床而已，外头的人就好像要破门而入一样。 跟着便传来粗鲁的叫骂声：“白眼狼小贱货，给老子滚出来。” 听到这个声音，她丝毫不怒，反倒微微一笑，转身开车慢条斯理的收拾床铺。 旁边房间里传出动静，没一会甘子阳揉着眼睛打着呵欠出来了。 甘甜甜拉着他的衣角怯生生望着大门：“妈，外头是谁啊？” “疯子吧，”纪玉兰漫不经心，“别怕，一会你在屋里不要出来，把门锁好，疯子就伤害不了你了。” 谁知小姑娘却反问：“那你怎么办？” 微微一怔，继而心情很好的笑起来：“我不怕呀，我会把疯子赶出去的。” 甘甜甜忽然往屋子里跑。 没将她的举动放在心上，叠好被子，她又给自己打水洗漱，一边想着一会得快点把人打发走，还得做早饭呢。 便听得哒哒哒的脚步声，扭头一看，甘甜甜捧着强力防狼喷雾，十分认真地道：“给你对付疯子。” 这东西自从上次送给小姑娘后便没有收回来，这会本来也打算拒绝，可看着小姑娘担忧的神色，她还是接过来，顺手rua了一把甘甜甜的头发，笑道：“好，谢谢甜甜。” 甘甜甜傻笑。 “行了，你们都进屋去吧。” 她把小犟牛一起赶回屋子，顺手带上门：“我没叫你们，谁都不许出来哦，你们乖乖的话，中午我给你们做烤肉吃。” 一听能有好吃的，甘甜甜的惧意都去了大半，用力咽着口水主动保证：“我们一定乖乖的。” 外头的骂声已经高亢入云了，纪玉兰简直怀疑如果一直不理，他能把自己弄晕过去。 顺手将刚刚用脏的那盆水端在手里，戏谑的想到：要是那样，可真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了。 突然拉开院子门，外头高声叫骂的人一怔。 纪玉兰眼疾手快，一盆水就泼了出去。 哗啦一声，纪大山和毛文娟被淋了个透心凉。 至于心飞不飞扬，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呸呸呸呸呸——” 纪大山刚刚正张着嘴准备下一轮咒骂，于是被迫喝了一口。 住在附近的人都在探头探脑，有人记起来这是上次村长让大家赶的人，已经拿了“武器”在手，只是暂时还没行动而已。 将大家的举动看在眼里，纪玉兰心中熨帖。 面上却故作惊讶：“你们干嘛一大早堵在我家门口，看看，自作自受吧。” 纪大山终于回过神来，立马跳脚：“你tm的耳聋啊，没听到老子说话？” “不好意思，”她神色淡淡，“我这耳朵只听得懂人话，刚刚只听到一阵疯狗叫，谁知道是哪儿跑来的。” 说着还亮了亮手里的盆：“这不弄盆馊水为了赶疯狗嘛。”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傻子也该听懂话里的意思了。 不就是骂一早扰人清静的是疯狗嘛。 这对极品夫妻也反应过来，纪大山气得脸色发紫，向来唱红脸的毛文娟连忙道：“怎么对你爸说话的呢？不知道他身体不好不能生气啊？” 纪玉兰露出震惊的神色：“长这么大我第一次知道，还有人这样对号入座的呢，我是骂乱吠的疯狗，又不是骂你们，他气什么？” 毛文娟神色一窒，接话也不是，不接话也不是。 这双方吵架就和战场似的，一方被堵住了话头，气势自然就弱下来了。 纪大山和毛文娟本是气势汹汹而来，却被一盆水给直接浇灭了嚣张的火焰。 这会更是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忽然纪大山捂着胸口开始“哎哟”、“哎哟”的叫唤。 毛文娟脸色一变，连忙扶住他，一边刻意高声：“孩她爸，孩她爸你怎么了？哎呀，玉兰，我都说了你爸身体不好不能受气，这又要犯病了。” 斜倚在门板上，似笑非笑看着这份拙劣的演技，她笑道：“要犯病了啊？那还不去看病，还有功夫在这跟我墨迹。” “这偏僻地方去哪里看医生！”毛文娟做生气状，“赶紧让你爸进去休息一下。” 他们打的什么主意一眼就能看穿。 无非是上次来受到了杨槐村村民的“热情招待”，所以这次想要关上门来再解决自己这个“不孝女”呢。 纪玉兰却压根不想让人进屋，虽然自家这房子挺破的，但依旧觉得这些垃圾不配踏进来。 所以还是那个姿势不动不让，只漫不经心道：“要进来哦？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纪东城前天才来我这偷东西，我一会还要去派出所呢，唉，心情不好，等下要记得跟警察同志说，这种人渣一定要从重处理才行，这种长歪了的啊就得趁还小给掰过来。” 果然，一提纪东城，纪大山立马就忘记哎哟了，一双浑浊的眼睛里尽是怒火。 知道的自己是他亲生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面对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仇人呢。 可惜呀，眼神不能杀人。 所以纪玉兰也没什么好畏惧的，神色悠哉：“哟，这病好神奇啊，说不犯就不犯了。” 要不是手里还拿着盆，她真想拍几下巴掌。 不过饶是如此，也已经把这对夫妻气得够呛了。 纪大山指着她，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没有人性啊，那可是你亲弟弟，你的东西给他用点怎么了？居然将自己弟弟送去派出所，你这样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啊。” 毛文娟也帮腔：“就是啊玉兰，你现在日子好过了，帮东城一把有什么关系，他还是个孩子呢，爸妈能力有限，他除了靠姐姐还能靠谁啊，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 那天的事情并没有宣扬开，所以乡亲们并不清楚发生了何事，这会听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数落纪玉兰，那理由让偷听热闹的人都有些面面相觑。 他们还有着深深的“家丑不可外扬”思想，一时间有不少人也觉得纪玉兰过分。 毕竟是自己亲弟弟，关起门来打也好骂也好，怎么能把人送到派出所去呢？那不是毁了亲人的一生嘛。 第144章 残留的情感 附近探头探脑的乡亲们的眼神有所变化，纪玉兰并非没有感觉到。 本来无所谓他们怎么说，但一想到自己好容易扭转了不少的名声，她还是决定解释一下。 当然，跟他们对着争执解释是最差的选择。 这种事情可不一定越辩越明。 于是她笑笑：“纪东城干的那些好事，要不要我在这一件一件说清楚？” 两人募地住嘴。 就知道是这样。 其实他们哪里会不知道那个儿子做事有多过分，可依旧用“他还是个孩子”、“他不是故意的”、“他是你弟弟你应该让着点”之类的理由搪塞过去。 见他们不出声了，纪玉兰才微微抬高声音：“若要人莫知，除非己莫为，纪东城可是被顾老师，还有村长抓了现行，你们觉得我冤枉他，人家顾老师可是北大的高材生，人家可是懂法律的，总不会搞错吧？” 纪大山和毛文娟还在疑惑“顾老师”又是哪冒出来的，杨槐村的人却又一下子倒向了纪玉兰这边。 暗暗发笑，就知道会是这样，毕竟自己提到的可是杨槐村最有权威的两个人。 有他们在这件事里给自己作证，这对极品夫妻想抹黑自己拉拢舆论就不容易了。 然而夫妻俩却并不知道“顾老师”的厉害之处，就算知道了，为了宝贝疙瘩也不可能就此罢休，只是硬的阴的手段都没用了，他们终于拿出了最后一招—— 毛文娟扑通跪下：“玉兰，求求你看在我们是一家人的份上，原谅你弟弟这一次吧，你不愿意资助娘家，没关系，以后妈再也不来烦你了，我们就是卖血养你弟弟也行，保证再也不来烦你。” 心中不免大怒，这对夫妻恶心谁呢，父母跪出嫁女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就算了，还什么卖血。 这还不算， 毛文娟又用力扯纪大山：“孩她爸，你倒是求啊，东城是死是活都掌握在玉兰手里了，你还管自己面子不面子啊？” 边说边开始哭。 纪玉兰倒是相信这些眼泪的真实性，大约只要想象一下宝贝儿子在看守所里吃苦受罪，她就能哭出一条黄河来。 纪大山面上不情不愿，但还是顺着力道跪了下来，嘴里嚷嚷着：“你这个不孝女，白眼狼，让父母给你下跪，希望你受得起……我可怜的儿子啊，那可是我们纪家的香火，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是要我的命啊……” 真没想到这对夫妻还真豁得出去，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种事，自己这个小辈自然没脸，但他们一样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可是也必须承认，这一招还挺有用的。 示敌以弱，总是很容易得到不明真相者的同情。 纪玉兰飞快想着对策。 然后她从院子门跨出一步，将自己彻底暴露在四周的目光中，做了一件所有人意料外的事情。 “爸，妈，求求你们也心疼心疼我吧……” 她动作干脆地跪下，哭得比夫妻俩加起来还大声。 “我也是纪家的孩子啊，当初因为弟弟想要自行车，想要鞋子，你们就用七十块把我卖给甘老二……” “你们说我迟早要嫁人的，甘老二有好哥哥，家里不愁吃喝，还能顺便帮弟弟，对我对弟弟都是好事，我听了你们的嫁过来，结果呢？” “甘老二三天两头打我、骂我，还冤枉我不能生育，可就因为纪东城说‘有我这样的姐姐丢人现眼’，你们连我这个女儿都不认了……” 刚跪下时自然是假哭，但说着说着，心底一股悲凉痛苦的感情弥漫开来，原身残留的情绪影响了她，豆大的眼泪不停涌出来，很快就流了满脸。 许多记忆不需要刻意翻阅便涌上心头，原本只是为了反将一军的举动，却成了发泄原身残留情绪的一次途径。 纪大山和毛文娟先是被她的举动惊呆了，听她如泣如诉的声音便知道不妙。 两人数次想要打断她的话，然而纪玉兰凭着原身的悲意与自己看到记忆的怒气，愣是将他们所有的尝试都死死压了回去。 “……你们说我丢脸，让我滚，以后都不要再回纪家，说我活该被甘老二打，打死都不关你们的事情，这些话我永远忘不掉！” “既然你们都不认我这个女儿了，凭什么现在又要我来养纪东城？我家四个孩子你们看不到吗？要不是多亏你们给我挑的‘好’男人，连自己孩子的死活都不管，我为什么要这样努力的赚钱？” 纪玉兰能感觉得到，原身残留的情绪正随着这次发泄逐渐流出体外，悲凉的情绪渐渐淡薄，越说怒火越是占据上风。 这是属于自己的情绪，她对原身也好，纪迎春也好，都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对所谓的父母更是没有丝毫感情，只有无尽的鄙视和愤怒。 “你们说我狠毒，怎么不告诉大家纪东城干了什么？用我这个姐姐的婚姻换了自行车，换了名牌鞋，然后还跟刘二赖子混在一块，勾结我的大姐先灌醉我，然后趁机来劫财劫色……” 话语一顿，她稍微修饰了一下：“要不是顾老师察觉不对及时救了我，现在我会是什么样子？我虽然得不到亲生父母的喜爱，但我也是个人，不是一头牲口，要被纪东城扒皮吸血！” 发泄了一通，理智回笼，她又开始演：“我求求你们放过我吧，给我一条生路行吗？虽然在你们眼里我的命不值一提，可我还有四个孩子要养活啊，你们为了纪东城要把我们一家都逼死吗？” 咣当一声，纪玉兰连忙回头，只见甘子阳满脸怒火的往这边跑，身后紧跟着小拳头紧握的甘帅帅，还有泪流满面的甘甜甜。 小犟牛冲过来，双臂一展将自己拦在身前，大声道：“不许你们欺负她。” 甘甜甜和甘帅帅则一左一右拉着自己的胳膊。 小姑娘哭得直抽抽：“妈，你，你，你快起来……” 孩子们突然冲出来让纪玉兰一时没反应过来，保持着扭头回看的姿势。 忽然注意到房门口还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第145章 我应该一起动手 那是唯一没有冲出来的甘子星，他站在那里，目光带着一抹看不懂的复杂。 与他对视片刻，纪玉兰被甘甜甜的哭声拉回神来。 几个孩子冲出来的举动出乎意料，但现在也只能顺势而为了。 她一把将甘甜甜和甘帅帅搂进怀里，悲诉道：“你们看看这几个孩子，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需要吃需要穿需要用，谁的心不是肉长的？看着几个孩子还容易养出点肉来，纪东城却连孩子们的口粮都要抢……” 这会她是演戏大过真情实感，几个孩子却不知道，甘甜甜哇哇大哭起来，抱着纪玉兰的脖子边哭边喊：“你们这些坏人欺负妈妈，甜甜讨厌你们。” 杨槐村的人看着这一幕，都想起来当初几个孩子面黄肌瘦的模样来。 虽然这段时间好吃好喝补着，但之前几年的亏空哪里是短短几个月能补回来的。 所以现在几个孩子看上去是白嫩了一些，也长了点肉，可这个头却比同龄人还是要矮上一些。 这会扑在纪玉兰怀里，大人跪着，小孩哭着，看上去就格外惹人同情。 又想到纪玉兰这几个月的变化，连村长都说了：犯了错愿意改正就是好的。 而且人家也不是光想着自己，还带着全村一起赚钱呢。 可见是真的把自己当成杨槐村的一份子了。 现在自己人被外人欺负，他们还能干看着吗？ 有第一个这么想的人出现，拿着扫帚就跑过来了，往纪玉兰面前一站，吼道：“当我们杨槐村的人都死了吗？还敢来欺负纪妹子！” 人都有从众心理，有一个出头的，大伙的胆子都壮了，一个个也都拿着“武器”跑了出来。 纪玉兰被一群人挡在身后，又有几个孩子拉扯，便慢慢站了起来。 反观纪大山和毛文娟两个，刚刚有多嚣张，这会脸色就有多难看。 纪大山虚张声势：“你们想干什么？我找自己女儿说话，关你们什么事！” “你不是不认这个女儿了吗？”庆乐的声音响起。 她匆匆往这边赶，边走边伶牙俐齿地道：“纪家既然觉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就自觉点，别有事就想把水又舀回去，玉兰现在是咱们杨槐村的人，就不准被人欺负她。” “就是！”大伙附和。 庆乐往纪玉兰身边一站，冷笑道：“要是我有那样的儿子啊，直接打死算了，放他出来丢人羞也要羞死了。” 夫妻俩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宝贝大儿子被贬低，当即跳脚，连庆乐也一起骂。 可他们却低估了庆乐在村里的威信，听到她被骂，不少杨槐村的村民都激动起来。 他们手里可都还拿着东西呢，这一激动难免就有些刮刮擦擦的。 这不一笤帚不知怎么的就打到毛文娟身上了。 她哎哟一声，连忙后退却还是晚了一步，胸前齐刷刷一片黑印子，闻起来还有点臭臭的，也不知道这笤帚是不是用来扫过鸡屎。 大家一起出手，夫妻俩自然节节败退。 纪大山大叫：“你们别欺人太甚，以为我们崖下村就是好惹的吗？” 庆乐高喝：“怕你们不成！” 村民们热血沸腾：“怕你们不成！” 那声音听起来还有点儿兴奋。 纪玉兰怀疑大家这会已经上头，甚至很想跟崖下村打一架。 毛文娟依旧是一贯的作风：“玉兰，玉兰，你就看着他们欺负爸妈吗？” 将盆递给甘甜甜，她点头：“你说得对，我不该这么看着。” 大伙都是一愣，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过来。 大家可是为了她出头，这么说就很不知好歹了。 下一秒她已经从门边拿了个扫帚在手里：“这事因我而起，我应该一起动手。” 说着便要冲上去。 夫妻俩一脸不可思议，仿佛看陌生人一样看着纪玉兰。 杨槐村的人却都笑起来。 反倒是庆乐一把拦住她，十分正经地道：“你照顾孩子就不要上去了，大伙儿加把劲，把一些臭烘烘的玩意赶出村子，别坏了咱们村子的风水。” “好嘞~” 大家笑着答应，又扬起各色“武器”追赶起夫妻俩来。 纪玉兰看到庆乐冲自己眨了眨眼。 她笑了，知道对方故意这么做，是不想让自己落下个对亲生父母动手的名头。 这份情她承了，今儿得给大伙加餐感谢才行。 这么想着，她转身放下扫帚，撸起袖子喊道：“甜甜子阳帅帅子星，都来帮忙啦。” 还在抹眼泪的小孩目瞪口呆看着她。 唯有甘子星嗤笑一声，仿佛没听到刚刚的喊声，扭头就出门了。 纪玉兰耸耸肩，这个小屁孩自己还没来得及收服呢，就先不跟他计较了。 转而看着另外几个孩子，认真地道：“坏人已经赶跑了，你看大家都帮了我们，所以要感谢对不对？” 甘甜甜呆呆地点头。 “所以今天中午做点好吃的，一会每家都送点。” 一听有好吃的，甘甜甜立刻眼睛一亮，也不哭了。 甘子阳更是直接问出来：“做什么好吃的？” “牛奶仙草冻吧。” 没听过的东西。 小犟牛火速在灶边就位，神色严肃：“需要我做什么？” 眼睛里却明明白白显示出一个意思：“搞快点，我要吃。” 纪玉兰笑起来。 她要做的是传统的仙草冻，仙草是之前上山的时候顺手采的，这么久早就晒干了。 这会拿出来细细洗了，然后锅里放了水开始慢慢煮。 让孩子们看着火，自己开始搓芋圆子。 等圆子都准备好了以后，熄火，将仙草滤出来，煮出来的水过滤三遍，放到干净的容器里放凉。 这个过程里仙草水便会慢慢凝固，最后成为近黑色的果冻状。 几个孩子好奇地围着容器，甘子阳小眉头皱得紧紧的：“这个真的能吃吗？” 颜色不好看，闻起来还一股药味儿，他深深怀疑是被忽悠了。 纪玉兰从柜子里搬出一堆塑料杯子，正一个个排在桌上，闻言头也不抬：“那一会你不要吃。” 甘子阳纠结。 还是甘甜甜低声道：“大堂哥，妈做的东西都很好吃的，这次肯定也一样。” 第146章 欺负上门 快到中午的时候，仙草冻终于凝固得十分完美了。 拿刀子小心翼翼将整块仙草冻切成小块小块的，每个杯子里先舀上几块，再浇上一勺子蜂蜜，淋上两勺芋圆，最后将牛奶倒进去。 在这个过程里，几个孩子眼睛已经直了。 不过纪玉兰也听到甘子阳低声嘟囔：“她从哪拿出这么多东西的？” 然后听到甘甜甜小声科普：“妈有魔法，大堂哥要保密哦。” 失笑地摇摇头，心想甘子星那个机灵鬼不常在家也是好事，不然他可能会去拆了那个柜子做研究。 成品终于做好了，纪玉兰带着几个孩子挨家挨户送。 一边送一边道谢，神态真挚语气诚恳，一圈下来与大家的关系又提升了一波。 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最后才往顾景云那边去。 “顾老师，这是我自己做的饮品，之前多谢你帮忙。”她笑着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子星在你这里吧？我特地把他那一份也带过来了。” 接过两个杯子，顾景云神色略复杂，片刻后才点点头道：“纪同志不用客气。” 等他离开后，顾景云拿着两杯牛奶仙草冻进屋，看到看书的姿势都没变化一下的甘子星叹了口气。 “子星，你还是不信任她吗？” …… 本来以为此事到此为止了，毕竟纪东城名义上还是自己亲弟弟——警察同志才不会管你口头上有没有断绝关系呢——且这次的事情自己并没有实质上的损失。 与刘二赖子是二进宫不一样，估摸着纪东城应该就是被教育一番便会出来了。 只要宝贝儿子回了家，那对极品夫妻没道理再闹。 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 第二天纪玉兰正在翻看团购系统，想找找还有什么能发展的生意时，忽然听得外头一阵喧哗。 好奇地开门张望，便听得有人吆喝了一声：“崖下村的人欺负上门了，大家抄家伙啊！” 大吃一惊，连忙对屋子里道：“甘子阳过来锁门，我出去看看。” 小孩儿已经听到声音，兴冲冲跑出来：“我也要去看热闹！” 有心不带他去，转念一想自己不带人家就不会偷偷跑去看吗？还不如拘在身边看着呢。 于是便道：“那你跟紧我，不许到处乱跑知道吗？不然回来我要打屁股的。” 甘子阳脑袋一拧：“哼，不用你管。” 话虽这么说，却还是乖乖牵住了纪玉兰的手。 既然带了他，对另外两个也要一视同仁，于是她问：“你们要一起吗？” 甘甜甜胆子小应该不会去…… 刚这么想着，便看到小姑娘怯怯地看了一眼外头，走过来牵住自己另一只手。 “我要跟妈一起去。” 行吧，既然是她的选择。 再望向甘帅帅。 他犹豫了一会，轻轻摇头。 身上的溃烂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这孩子依旧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纪玉兰也不勉强，嘱咐道：“那我们出门后你把门锁好，听到我喊你才能开门，知道吗？” 甘帅帅用力点头。 这才放心带着两个孩子去看热闹了。 刚走到晒谷场附近，便看到两拨人对峙中。 一方自然是杨槐村的人，另一方纪玉兰也觉得眼熟。 领头那个啤酒肚不是牛老实又是谁。 庆丰则站在杨槐村这边最前面，两位村长正在激烈的唇枪舌战。 有他们在应该打不起来吧。 牵着两个孩子，她谨慎地没有太凑过去，只远远站着。 可心里不无担忧，毕竟这么多人若真的动起手来，往小了说那是两村矛盾没有调和好，庆丰和牛老实肯定都要挨批。 往大了说可就是聚众打架斗殴，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何况人一多情况便容易不可控，纪玉兰不希望真的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情况来。 只是现在似乎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 正想着呢，忽然听到牛老实一声高喝：“纪玉兰可是我们崖下村的人，她男人现在跑了，娘家要接她回去理所当然，你们凭什么不准？” 眨眨眼，她忍不住露出一脸问号。 什么鬼，崖下村这是来抢人的吗？抢的对象还是自己。 忍不住往前凑了凑，躲在人群后头偷听起来。 便听到庆丰冷静的声音：“话不是这么说，纪同志是成年人了，她想住在哪里可以自行选择，只要不违背政策就可以。” “政策是政策，人情归人情，人家家里人想和女儿团聚，说破天去都是合理合法的，你们杨槐村的人一次又一次阻拦，我看是觉得纪玉兰会下金蛋，怕她回了崖下村，好处就不是你们的了。” 纪玉兰听明白了，难怪之前还对自己冷嘲热讽的牛老实，不但允许纪迎春跑来算计自己，这会居然亲自带人来闹。 说来说去，财帛动人心啊。 只听庆丰又道：“我已经说过了，如果纪同志想要搬走，杨槐村不会阻拦……” 她注意到，这话说出来后，有一部分杨槐村的人欲言又止。 心里便知道，牛老实说的也不全是错的，有些人心中确实是这个想法。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她只是暗暗将这些人记住，心里留了个警惕。 庆丰还在继续：“但如果你们觉得能凭借人多势众来逼迫我们，那是痴心妄想。” 牛老实嚷嚷：“你这是非要阻止别人一家团聚了？想不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话音刚落，身后的崖下村村民们已经大喊起来：“放纪玉兰出来见我们。” “就是，她明明是崖下村的人，凭什么为你们杨槐村干活？” “我可是看着她长大的，以前还给过她窝窝头呢，现在有钱赚不该先想着我家吗？” 纪玉兰不免冷笑，这些人喊着喊着就把心里话给嚷嚷出来了。 杨槐村的大伙不甘示弱，对方喊他们也叫，没两下双方的火气都冒起来了，开始互相对骂，手里的各色“武器”也不是虚晃一招，眼看着局势有点儿难以控制了。 将两个孩子拉到一起，让他们手牵着手，纪玉兰严肃地道：“你们两个好好到旁边待着，不许乱跑不许过去，保护好自己，我过去一下。” 第147章 “冰释前嫌” 甘子阳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开口怂恿：“你不是有一招能随随便便就把人打倒吗？快上去把他们都放倒。” 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一指头戳在他脑门上：“一边待着去，这么多人你也不怕我被打死。” 话音一落，甘甜甜立刻紧张地收紧了五指：“你别过去了，我们回家吧。” 看看，这才是关心长辈的好孩子嘛。 纪玉兰笑了，摸摸甘甜甜的头低声道：“甜甜别担心，我就过去看看情况，毕竟这事儿与我有关，不能只看着别人冲在前头呀。” 小孩儿对这个道理似有不解，却还是听话的点点头。 “如果一会害怕就让子阳带你回家，有什么不对劲先保护好自己，你们还是孩子，要学会躲开危险知道吗？” “知道了，妈。”小姑娘脆生生的回答。 忍不住又rua了一把她的脑袋顶，她这才从人群后头现身。 作为这场“争夺”的目标，纪玉兰一现身便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庆乐自然也在杨槐村的人群前头，一把拉住她：“你来干什么？快回去吧。” 牛老实则喊：“纪玉兰，我们来接你回家了。” 旁边有几户人家纷纷附和： “是啊玉兰，听说你男人对你很不好，我们都来给你撑腰了。” “别怕，咱们崖下村可不是任人欺负的。” “就是就是，你别怕，咱们都是你的娘家人。” 纪玉兰目光一扫，不意外看到了原身记忆中好几家特别喜欢占人便宜的邻居。 也是，能厚着脸皮跟随牛老实干出这种事的人，人品多少得有些问题。 勾起一丝笑容：“今天我真是大开眼界，不知道还以为我未成年呢，这么多长辈来替我做主。” 牛老实连忙道：“话不是这么说，你一个年轻女人嫁到外村，哪里知道什么好歹呢，有些人无非仗着你年轻人生经历不够忽悠你，玉兰啊，你可要分清好歹，这世上只有你爸妈才是真的为你着想的。” 今天人群里倒没看到纪大山的身影，但毛文娟却就在牛老实身后一点的地方。 是以他话音刚落，毛文娟就十分配合地擦眼泪：“是啊玉兰，以前妈妈做得不够好，但我也是有原因的啊，你也知道你爹是纪家独苗，当年我生了你大姐后三年都没怀上，还容易怀了第二个……结果又是个女儿，当时你爷爷奶奶差点没把我赶出去……” 她说着颇有些悲从中来的样子：“妈心里苦啊，只有给纪家生个儿子咱们这个家才能安稳，所以忽视了你的感受，其实你也是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妈怎么会不关心你呢？” 用手帕用力揉眼睛，毛文娟泪如雨下：“你就跟妈回家吧，咱们母女一起把日子过好，以后妈一定对你好，再不会让别人欺负你了。” 一位母亲声泪俱下的样子，多少还是让人震动。 纪玉兰感觉心底原身的感情又探出头来。 但大概是上次发泄过，这份陌生情绪的影响力已经很弱了。 所以她还能保持冷静，不言不语反倒用力抽了抽鼻子。 自己擅长厨艺，对气味自然足够敏感。 她忽然就动了，三两步走到毛文娟面前。 哭唧唧的女人抬眼看来，一片希冀的样子，甚至张开双臂。 许多人都觉得她被感动了，这是要跟亲妈来个冰释前嫌的拥抱呢。 牛老实显然也这么觉得，在旁边做欣慰状：“就该这样，一家人哪里有隔夜仇呢？真有什么事，还是只有父母会……” 他忽然露出一副呆滞的表情。 因为纪玉兰压根没理会毛文娟，反倒趁其不备将手帕抢了过来。 放到鼻尖一闻，没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 连忙将手帕拿远些，同时显出十分嫌弃的面色：“你对自己也够狠的啊，放这么多辣椒粉，就不怕把眼睛给辣瞎了。” 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毛文娟三言两语就哭得眼睛通红，敢情是上道具了。 万万没想到“隐秘”的把戏就这么被揭穿了，毛文娟的脸涨得通红，试图强行挽尊：“我是真的心疼你，想跟你弥补母女感情，这……这不是怕你感觉不到么？” “那我还真是没感觉到。”纪玉兰已经退回到了杨槐村这边，“我现在过得很好啊，你要弥补也可以，直接给钱不就行了，我一个成年人自立门户不是很正常嘛。” 毛文娟做为难状：“你也知道家里情况……妈哪里拿得出钱，再说……” 忽然想起什么，“再说”的下文便没了。 已经猜到对方想说什么，纪玉兰讥讽地一笑：“再说什么？再说我是女儿，没资格分家产是吧。” “没有没有，妈没这个意思。” 这会将人哄回去是最重要的，毛文娟见风使舵，知道她不喜欢家里偏心儿子，自然也不会提起这个话头。 可惜纪玉兰本就抱着“我不是原来的纪玉兰”的想法，带着旁观者的眼光翻看原身的记忆，早就将这对父母的底都看清楚了。 所以毛文娟这会说的话，她是一个字都不信。 真是可惜了这番表演。 牛老实一看风向不对急了，自认为晓之以情地道：“玉兰啊，牛伯伯算是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以前是你爸妈做得不对， 等你回家后牛伯伯会盯着他们的，绝不让他们再欺负你。” 纪玉兰不为所动：“我不回去就压根不会受欺负。” “可你才十八岁啊，”牛老实挤不出眼泪，只将一张肥脸皱成一团，“你还这么年轻，难道就一直这样带着四个孩子耽误青春吗？那些孩子本来就跟你没关系，你回娘家就不用养他们了。” 他绞尽脑汁：“你看你还这么年轻，以后难道都不嫁人了？可要是带着四个拖油瓶谁敢娶你啊不是？玉兰，你可不要因小失大，你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这话倒不能说全是在忽悠自己，恰恰相反，纪玉兰不得不承认，还有点儿说到她心坎上了。 第148章 以次充好 虽然并非以“再婚”为前提，但她确实不想自己的人生就这么过去了。 重来一回，她还有许多事情想做。 上辈子一直想着“忙完这一段时间就好好去旅个游”的心愿还没实现呢。 可不知道为什么，一听牛老实说什么“拖油瓶”，心里的火气就蹭蹭往上冒。 是以她想也不想便道：“我带着几个孩子以后怎么样就不劳你操心了。” 牛老实还要再说，庆丰已经站到纪玉兰身边，沉声道：“牛村长，纪同志已经对你的‘好意’做出了回应，此事还是到此为止吧，闹大了对哪个村子都不好。” 崖下村气势汹汹来了一趟，哪里肯就这么鸣金收兵。 这道理说不清楚，两边又开始对骂起来。 纪玉兰也觉得有些头痛。 难道今天这事儿不打一场群架真的收不了场吗？ 庆丰的表情是眉头紧锁，身为村长他只会压力更大。 忽然有一群人村口走来，当先的正是李工。 大伙看到他们的时候，李工等人也已经注意到晒谷场的热闹。 见他遥遥指了自己一下，且面色十分严肃，纪玉兰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那行人快步走过来。 庆丰当然认识希望小学工地上的李工，以及那位负责财务的杨秀灵。 可其他几个人却都没见过。 但从大家众星拱月的架势来看，这次主角应该是走在中间那位削瘦的中年男人。 纪玉兰也在打量那人，虽然面上没什么反应，实际上心中却十分惊讶。 此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思索间他们已经停在了这儿，庆丰主动上前招呼：“李工，杨同志，今天怎么过来了？” 话说完他也觉出不对劲来，之前几次打交道，这两位不说十分热情，却也态度温和。 可今天都板着个脸，莫非是工地上出了什么事情？ 庆丰正不解呢，便听李工道：“王总，这就是纪玉兰了，工地上建筑材料之前出了岔子， 正是找她解决的。” 语气不对劲，纪玉兰却假装没听出来，落落大方地笑着：“王总好。” 不过看对方打量自己的目光中带着锐利之意，她很识趣的没有伸手。 李工再是神色不悦，却还给了庆丰面子，介绍道：“庆村长，这位是云城慈善会的牵头人之一，万庭集团西南分部负责人王总。” 果然是他。 纪玉兰心中感慨。 王家次子——王向明。 新中国是不兴什么世家的，但在民间却戏称五个顶级豪门为“五大世家”，又开玩笑的说是“中国五常”。 其中起家最早的，也是“五常”之首的便是这王家。 而上辈子她作为后起之秀，在好几个场合与王向明还打过交道呢。 甚至万庭集团升级的一款软件便是她编写的。 不过那时候的王向明已经老态龙钟，比起同龄人仿佛老了二十岁不止。 她听过几耳朵关于对方的八卦，知道他和妻子未老先衰的原因也是颇为同情。 那时候还常常感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会因为家境优渥便有所不同。 却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景下见到年轻了几十年的对方。 庆丰对万庭集团的名号是听过的，不过并不清楚掌控万庭集团的王家具体情况，只是听李工介绍所以表露出了足以匹配对方身份的敬意。 然而从头到尾，王向明都只盯着纪玉兰，仿佛要将她的脸上盯出两个洞来。 纪玉兰心知此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只怕还是跟那些建筑材料有关，于是主动问：“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不问还好，一问李工顿时激动起来：“我们对纪同志给予了足够的信任，可你居然干出以次充好的事情来，那可是在建学校，万一以后出了什么问题孩子们怎么办？” 他十分气愤，声音也没收着，两个村子的人都听得十分清楚。 李工还在说：“庆村长，这件事情你也脱不了干系，怎么能让村里的人坑蒙拐骗呢。” 什么？居然是材料质量出了问题？ 纪玉兰下意识反驳：“不可能，当时送货的时候你们都随机抽查了，明明没有问题。” “我们是抽查了，偏偏出问题的就在没抽查的部分，只怕这都是你算好的！” 看得出来这位是真的很在意建筑的质量，看在他也是为了对希望小学负责任的基础上，纪玉兰不想与他继续争执，只坚持道：“这件事一定有误会，我要去工地看看情况。” “你当然要去！”李工大声道，“等下你就把那些豆腐渣拉走，按照合同赔偿我们的损失。” 根据合同规定，如果自己提供的建筑原料有瑕疵，那是要十倍赔偿的。 一瞬间她甚至疑心这是一个套，目的就是为了骗钱。 可目光落到王向明身上时又自我否定了这个猜测。 这位就算什么都不干，躺着继承的家产也是如今一百个自己拍马也赶不上的，就算要骗人家也不会选自己这么个寒酸的对象。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纪玉兰点头：“等我先看过出问题的材料我们再说其他。” 李工还是气咻咻的：“好哇，现在就去工地上，看你还如何狡辩，庆村长，你也跟着一起吧。” 事关希望小学，庆丰当然不能推辞。 纪玉兰正要迈开脚步，忽然灵机一动：“牛村长，你不是说崖下村会给我撑腰吗？现在正是你表现的时候了。” 故意露出发愁的表情：“万一说不清楚，我全身家当都赔偿不起呢，只能靠我的娘家人们筹款了。” 话音刚落，崖下村的人堆里便有人喊：“你做生意出了问题凭什么让我们筹款。” 纪玉兰眨巴眨巴眼睛：“你们不是说会给我撑腰吗？” 牛老实十分为难。 他当然想得到，如果能陪纪玉兰扛过这次难关，“真心”大约便能被认可了。 可是王家的名头他也听过，觉得这样的大企业家不可能冤枉一个农村妇女。 所以纪玉兰八成是真当了奸商。 正想着呢，感觉衣摆被人拉了一下，毛文娟低声道：“村长，我家可拿不出钱来啊。” 第149章 不正常的反应 牛老实低声：“你觉得她是卖假货被发现了？” “其实我儿之前就说了，她一个女人哪来那么多好东西，只怕来路不正呢。”毛文娟也低声回答。 牛老实恍然大悟。 这个纪玉兰胆子倒不小。 他顿时觉得又是懊恼又是幸运。 懊恼的是带着大家搞出这么大的阵仗，结果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幸运的是人是在被他们强行带回去前出事的，这可是嫁出去的女儿，跟他们村子绝对没关系。 主意已定， 牛老实连忙道：“大家可不要误会，纪玉兰虽然在崖下村不错，可已经嫁到杨槐村了，是好是赖跟我们可就无关了。” “就是就是。” 不少人附和。 纪玉兰一挑眉：“刚刚你们不是这么说的啊。” 刚刚你也没被万庭集团的人找上门来啊。 牛老实内心大吼，可这话却不方便直接说出口，于是只假装没听到她的话，招呼着村里人：“日头都起来了，大家跟我回村吧，不然都赶不上饭点了。” “走走走。” “今天地里该上肥了。” “想我的小孙儿了。” 崖下村的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嘟囔着走了。 纪玉兰气得都笑了。 而杨槐村的人并不想让他们这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可到底是被王向明这一身的气势镇住了，谁也不敢在这时候造次。 若给本村丢脸了，之后村长一定又要讲一堆的大道理了。 “跳梁小丑终于走了，”纪玉兰主动道，“我们去工地上吧。” 一直没开口的杨秀灵忽然道：“那是你家孩子吧？” 王向明比她更快地扭头。 不过一想到他家的情况，纪玉兰便对他的急切表示理解。 甘子阳和甘甜甜还手拉着手站在不远处。 纪玉兰走过去蹲下，摸了摸两个小孩的头道：“我现在要去希望小学的工地上看看，你们自己回家，中午如果我没及时回来，柜子里还有饺子、包子什么的，你们自己热一热吃。” “这么小的孩子，你就让他们自己做饭？” 这才发现王向明居然也跟了过来。 第一次开口居然是为了孩子们。 虽然是为孩子们打抱不平，但以他的出身和受过的教育来看，这都管得太宽了。 不过纪玉兰还是体谅了他，只是笑笑道：“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王总可能不清楚，农村里的孩子都是很小就帮家里干活了。” “扫扫地擦擦桌子这些就算了，做饭可是要生火的，你就不怕他们烫着伤着了？”王向明依旧十分不满。 “我们不会的。”甘子阳不满被小看，“这些小事算什么啊，我们做得可熟练了，对不对甜甜？” 甘甜甜看到陌生人本有些胆怯， 是以虽然听到堂哥问话，却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纪玉兰注意到，王向明的视线一直落在甘甜甜身上。 那目光中压抑的热切让她心中一惊。 听说一些有钱人的爱好十分变态，而她仔细想想，上辈子对王向明的了解多来自于口口相传，至于他生活中真实是什么样子的…… 自己还真不清楚。 下意识站起来挡在甘甜甜面前，一瞬间忽然觉得他的眼神充满了愤怒。 这不正常。 纪玉兰越发谨慎起来，下定决心不能让他接近小姑娘。 谨慎地领着两个孩子走远些，她低声嘱咐：“你们赶紧回家，要把门锁好，不要让别人，尤其是一些不认识或者只见过一两次的人进院子。” 两个孩子不明所以，不过他们也知道纪玉兰的娘家人对她不怀好意，于是都应了。 纪玉兰又嘱咐：“子阳你是哥哥，一定要照顾好弟弟妹妹，我没回来前你就不要出去玩了，如果有什么事情实在解决不了，去找庆婶子或者顾老师，知道了吗？” 甘子阳有些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 又掏出强力喷雾塞进小姑娘手中，冲她眨了眨眼睛。 小姑娘笑笑，低声道：“妈你早点回来，我给你留饭。” “好，你们快回家吧。” 目送两个孩子手拉着手跑远，纪玉兰站在原地没有回头，却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背上两道目光如有实质，不必看也知道是谁。 这个王向明到底想做什么？ 不过不管他想做什么，如果真敢有什么变态的举动，自己就算拼着一身剐也要揭穿他的真面目。 因为心中存了警惕的念头，再走回去的时候她的神色便不那么平和了。 落在王向明一行人眼中便各有了不同的想法。 不过谁也没多说，王向明简短地道：“回工地。” 于是一行人便出发了。 走出村子才知道，原来他们开了两辆吉普过来。 王向明、杨秀灵上了第一辆车，而纪玉兰和庆丰则跟着李工上了第二辆。 他们这辆车一路上都很沉默，李工显然对自己意见很大，在事情搞清楚前，纪玉兰也不想热脸去贴冷屁股。 想来前面那辆车的气氛也不会太热烈。 殊不知王向明和杨秀灵从一上车便在谈话。 “向明，你觉得怎么样？” “像，真的太像了。”王向明一改之前的冷静自恃的形象，整个人都散发着焦躁不安的感觉，“我有种感觉，就是她了……可惜另一个孩子今天没看到。” 杨秀灵安抚：“没事，纪玉兰这次没那么容易脱身，我们可以找机会去看另一个。” “居然让那么小的孩子做饭……”王向明显得十分烦躁，“不行，一会到了工地上你就赶紧安排些吃的，我带着返回去，我一想到她还那么小就要干活，心里就难受得不行。” “你冷静一些，说好了不能打草惊蛇的，你也看到了，那孩子还挺听纪玉兰的话，如果让她察觉什么，万一给孩子灌输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又或者把孩子送走，又是一出麻烦事。” 她严厉的语气终于让王向明清醒了一些，他沉默半晌长出一口气，点头道：“你说得对，而且毕竟还没有证实……这件事情先不要告诉你岳灵，她，她的身体经不起刺激了。” 杨秀灵点头。 好一会，王向明忽然又道：“但我有种感觉，她就是……一定是……” 第150章 态度奇怪 一路沉默着到了工地上，这里已经与初见时的一片荒凉完全不同，机器轰鸣人来人往。 李工直接带他们去了仓库那边，有几个戴着安全帽的人正在清点里面的东西。 “怎么样？找出多少了？” “李工，这边的都是以次充好的水泥，这边的砖块……”他抓起一块砖用力一掰。 砖块应声而断，扑簌簌往下落渣渣。 纪玉兰眉头紧锁，若不是这个人会大力金刚掌，显然便是砖块的质量不行。 看着那些随便一撮就只掉渣的东西，李工的脸色更差了：“这样的东西能拿来建房子吗？纪玉兰，你这是要吃牢饭的知不知道？” 王向明和杨秀灵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没出声。 这话听在耳里，纪玉兰却并没有多少惧怕。 她行得正坐得直，自然不怕有人捣鬼。 上前几步，她沉声道：“我要检查一下这些东西。” 光天化日之下且次品这么多，李工也不怕她会毁灭证据，立刻点头同意了。 杨秀灵却忽然道：“这些东西自从运过来以后，一直锁在仓库里，每次取用都登记做账，绝不可能出岔子，必然是你送货的时候就掺杂了次品赝品，看也没有用，狡辩更不可能。” 瞥了她一眼，不免对这个态度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此时做口舌之争没有意义，纪玉兰一言不发地拿过那些不合格的砖查看。 一入手便感觉不对劲。 寻常的红砖手感坚硬粗糙，这些砖虽然乍一摸没什么不对，但只要手指用力便能在上头留下浅浅的坑来。 如果这些砖当真混在自己的货里，装货卸货的时候只要有人稍微用个力气便能发现不对劲。 那些工人、货车司机可不是自己的人，发现不对难道不会说？ 纪玉兰又凑巧砖头观察起来，果然发现少了些东西。 不动声色地将砖头放下，她又走到另一边去看水泥，顺口道：“砖头有合格的吧？麻烦拿一块出来。” 工人们自然去看李工，李工则望向王向明。 杨秀灵忍不住道：“纪同志，这些货有问题已经很明显了，试图狡辩是没用的，不如赶紧解决问题。” 庆丰皱眉：“杨同志，现在事情还没搞清楚，并不一定是纪同志的原因，你不必这么咄咄逼人，更何况她现在不正在解决问题吗？” “我已经说过了，这些货从入仓开始，所有的使用都经过了严格的登记，”杨秀灵神色严肃，“所以出问题只可能是在入仓之前，唯一的解释就是纪同志将好次混杂在一起运进了仓库，没有别的可能了。” 纪玉兰正在用铲子破开一袋不合格的水泥，闻言又回头看了一眼。 杨秀灵的这个态度是越来越奇怪了。 总觉得有种刻意要将帽子尽快扣牢在自己头上的感觉。 不过她依旧没做声，只仔细看那袋水泥。 这个作假就更夸张了，就算自己对建筑材料的了解也只是在做生意前恶补的些许知识，也能一眼看出这些水泥不对劲。 如果真是哪个卖家试图以次充好，那只能有一个解释：买家眼瞎了所以不必担心被看出来。 又用力将一袋次品水泥翻过来，角落里看了一眼，暗道果然如此。 拍了拍手站起来，纪玉兰神色平淡：“这些东西不是我的货。” “你是承认了以次充好？”杨秀灵立刻道。 听到这种话她反而笑了：“杨同志看来真的很想将这个罪名坐实了。” 站在稍远的两人齐齐皱眉。 “我是说这些根本不是我送来的货，你们应该查查内部，毕竟我的货质量上乘，说不定有人偷了一部分去中饱私囊呢。” “你的意思是我们监守自盗？”李工怒不可遏，“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们绝不会干出这种事情。” 那几个清点的工人也神色忿忿，毕竟这份指责若是落实了，他们这些负责管仓库的便第一个吃不了兜着走。 纪玉兰依旧带着一抹笑意：“李工觉得被冤枉了很愤怒，那你们现在一味想将锅甩在我头上怎么说？讲我以次充好，证据呢？当时东西入仓是你们自己检查的，现在发现次品也是在仓库里发现的，却非说是我的责任……莫非你们家大业大就可以随便找替罪羊吗？” 在场谁“家大业大”不言而喻，王向明不可能继续保持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他沉声道：“纪同志不用这么激动，你的货有问题只是一种可能性，而我们之所以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大，主要还是因为云城慈善会做了这么多工程，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 “是吗？”纪玉兰可不会被他一两句话就唬住，“或许不是第一次，只是你们之前并没有发现。” 踢了踢那包拆开的次品水泥，说出的话意味深长：“毕竟这么烂的货也很难找到第二次。” 一边说，一边观察着王向明和杨秀灵的表情。 前者是商场大佬，真·大总裁，从他的表情里什么东西都看不出来。 杨秀灵基本也是一脸平静，只是眼神略微闪躲了一下。 心里顿时有数了，她开口问：“现在是不是只要我证明了这些假货与我无关就行了？至于次品从何而来，又是怎么混进仓库的，那应该是你们自己调查。” 李工立刻道：“如果你真能证明的话，其他事情当然不用你来管。” “好，你们拿两份好的来。” 看几人截然不同的反应，纪玉兰基本可以肯定，此事李工完全不知情。 所以他一口答应下来后，杨秀灵的表情才会那么一言难尽。 王向明则没什么反应，只淡淡道：“那就按纪同志的要求做吧。” 有了他的首肯，很快一块合格的红砖和一袋合格的水泥摆在了她面前。 纪玉兰顺手拿起砖头，看也不看便将其中一面亮出来：“请看这里。” 李工和几个工人都下意识伸长脖子。 修长的手指指向砖块的一个角落位置，他们突然睁大眼睛： “这是……？” 第151章 转变态度 “这是品牌logo，在烧纸的时候特别打上去的，以用来与其他厂家的产品做区别。”纪玉兰平静地解释，“每一块砖都有这个记号，但你们可以去翻那些作假的砖头，我相信所有的砖都没有这个印记。” 李工惊讶，立刻去翻那些劣质砖。 能理解他的反应，毕竟现在这种给产品打logo的行为还不多，更别提砖块这种批量烧制的东西了。 但系统出品就是严谨，每一块的某个角上都有独特的logo。 这个logo究竟运用了什么工艺不得而知，不知情的人大约会以为是烧制时留下来的痕迹。 所以不管这个暗中以次充好的人是谁，都没有发现自己商品上的玄机，让她有了脱身的契机。 李工连翻了好几块劣质砖，果然都没有看到所谓logo。 他又让人随机从合格的砖头里搬了几块出来，无一例外都找到了一模一样的痕迹。 纪玉兰见他神色缓和，又瞥了一眼远处的两人，这才道；“水泥的厂子和砖头是一家，所以包装上也有同样的logo。” 指了指优质水泥的包装袋一角。 这次不用她多解释，他们已经注意到了那个小小的痕迹。 同样的，劣质水泥的包装袋上也没有logo的痕迹。 一摊手，纪玉兰问：“李工，现在能证明我所言非虚吧？如果这些劣质品真的是我混在里面的，岂会遗漏这个小细节？” 李工脸色已经恢复正常，闻言点头：“我个人认可你的说法了，王总，杨同志，你们看呢？” 一直在暗中注意着两个人，所以她很肯定，听到这个问题两人可都不怎么高兴。 所以这些劣质品真的与他们有关？纪玉兰暗中皱眉，可不管她如何绞尽脑汁，都想不到他们这么做的意义。 不是她妄自菲薄，就凭自己这点儿小本生意，跟万庭集团比起来就跟没有似的，也绝不可能挡了王向明的路，他一个堂堂万体集团西南分部负责人，有什么必要用手段对付自己？ 真要想弄死自己，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嘛。 至于杨秀灵就更莫名其妙了，她更倾向于这是听命行动。 忽然想起之前王向明看甘甜甜时不对劲的样子，纪玉兰悚然一惊。 莫非这人早在什么时候就看到过小姑娘，起了什么龌龊心思，所以才想除掉自己这块绊脚石？ 越想脑洞越大，不由脑补了一堆可能性，再看王向明时，莫名就有了种“衣冠禽兽”的感觉。 正脑洞大开呢，忽然听杨秀灵道：“虽然发现了这一点不同，但这些劣质品到底如何进入仓库的？这一点恐怕还需要纪同志配合我们的调查。” 纪玉兰眉头一挑，终于明白了她到底想干什么—— 将自己留下。 她的态度已经变得友好起来：“纪同志，之前是我们误会你了，真的很对不起，不如这样，一来我们这里的调查肯定还需要你的帮助，二来为了表达歉意，今天中午请你留下来吃个便饭，请你务必接受我们的道歉。” 好家伙，能屈能伸啊，虽然也是一招失灵马上换招，但这个格局可比纪大山与毛文娟强多了。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纪玉兰不免好奇。 思量片刻，她莞尔一笑：“你们也是为了能快速优质的建设希望小学，既然误会解开了就好，我看吃饭就不必了，我回去还有事情呢。” 如果目的是把自己留在工地上，想必他们还会出招。 果然这次开口的是王向明：“纪同志，其实我这次过来，是因为收到报告说你提供的建筑原材料质料远远高于我们之前使用的，你也知道，万庭集团是一家地产公司，对于建筑材料这方面是有很大需求的，所以我本来是过来想跟你谈一笔合作的……” 他非常适时的微微一笑，尽显总裁风度：“想不到遇到这样的事情，刚刚还觉得十分遗憾，但现在既然误会澄清，我想这份合作还是可以继续谈的，不知道纪同志可愿意与我们万庭集团合作呢？” 纪玉兰面露惊喜，心中却十分震惊。 越发觉得这后面有什么大事，居然值得王向明抛出这么大一个诱饵来。 若不想让他们觉出不对劲，这个饵自己势必要吞下。 何况她本来就是以退为进，略作拒绝就是为了能更快的弄明白他们的到底想做什么。 故意做出一种被“天降馅饼”砸晕的神色，夸张地捂住胸口，她颤声道：“万庭集团要跟我合作？” “准确的说，是有合作意向，具体的还需要谈过才知道。” 不愧是纵横商场多年的老狐狸，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可就算只是谈，正常人都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自己自然也不该放弃。 所以忙不迭的点头，她连声道：“好好好，我们现在就去谈吧。” 至于刚刚所谓“误会”，仿佛已经在这番谈话中消隐无踪。 这个转折让李工都一脸惊讶。 上午才气势汹汹赶去问责呢，怎么一眨眼就有可能合作了？ 杨秀灵此时开口：“那我们去会议室谈吧，谈完了刚好在这里吃饭。” 对她留下自己的目的心知肚明，纪玉兰面上却只做兴高采烈状。 笑眯眯的同意下来后，扭头对庆丰道：“村长，多谢你陪我过来，现在事情已经弄清楚了，村里不是还有事情忙吗？你先回去吧，等我这边忙完了再好好谢谢你。” 庆丰自然地道；“你是杨槐村的一员，有什么事情我出面帮忙是应该的，不用特地道谢。” “要的要的，虽然我们村长英明神武，但这毕竟是我的事情，还劳烦你特地跑一趟……” 说着她伸出手，抓住庆丰的手握了握，还用力摇了摇，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 庆丰微微一怔，继而忽然掩饰般的咳了一声，低声道：“知道了，既然纪同志这么客气，那……上次那个喝的不错……” 闻弦歌而知雅意，纪玉兰立刻道：“没问题，回去就给村长再做一份。” 第152章 见证历史 庆丰很快就告辞离开工地，走出一段距离后，他神色沉沉地转身回看。 身后空无一人安静无比，他这才将手摊开。 掌心一角从水泥袋子上撕下来的纸片，上面用指甲划出了一个字：子。 盯着这个字看了一会，庆丰有了决断，加快了脚步往村里跑。 …… 而工地上，纪玉兰刚刚被引到会议室坐下。 以为是王向明主导这次谈话，谁知等了一会推门进来的只有杨秀灵。 忍不住微微皱眉问：“王总呢？不是要谈生意吗？” 杨秀灵笑笑：“纪同志大概还不知道，我在云城慈善会的财务工作只是兼任，只在慈善会有需要的时候借调而已，而我的本职工作是在万庭集团西南分部财务部，王总刚刚已经交代了让我和你先谈合作细节，敲定后向他汇报就行了。” 心中不免升起不祥之感，她尽量不着痕迹地问：“我还以为直接跟王总谈妥了就可以签合同呢，王总是有事去忙了吗？” 然而对方避开了这个问题，只解释道：“集团所有的新合作都有规定的流程要走。” 至于王向明的去向，她一个字也没透露。 虽然如此，纪玉兰却有了预感—— 王向明只怕是往杨槐村去了。 不由庆幸自己有所准备，庆丰那么聪明，应该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杨秀灵已经摊开手里的文件夹：“纪同志可以先看下这份文件。” 此时自己鞭长莫及，多想倒也无益，她定定神，低头开始看这份文件。 才看了几行便觉惊讶。 原以为所谓合作不过是为了留住自己，顺便做出补偿的姿态来，但现在看来，这份合作意向居然还挺诚恳的。 手里的是万庭集团在云城南边郊区的一处楼盘建设计划报告。 报告里的东西不涉及什么机密，但在外行看来却也晦涩难懂。 纪玉兰不曾接触过这方面的东西，自然也看得艰难，但报告里提到的楼盘拟计划名字却如雷贯耳。 在新中国这列高速发展的列车上，这个“万庭四季园”系列可是在房地产这一页上落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到了21世纪，多少人的梦想便是能在万庭四季园系列买下一套房。 而她也不例外，在猝死前已经在万庭四季园·紫苑刚按揭了一套房。 只可惜还没等到交房呢，自己已经biu的回到了八十年代末。 从这份报告里看得出来，这个楼盘应该万庭四季园系列的第一次尝试。 如果自己能参与到这个项目里来…… 纪玉兰的心激动得砰砰直跳。 已经不是简单的赚不赚钱的问题了，她有种自己在见证历史的感觉。 参与到未来全中国最火的楼盘的诞生中，就是见证国家飞腾的其中一幕，怎么想都有热血沸腾之感。 见她看完了整份报告，杨秀灵才道：“这是万庭集团即将开展的一个全新项目，纪同志或许不知道，国家在商品房建设这方面正在逐年、逐步的加大支持力度，未来商品房可以说是百姓安居的最重要板块，所以这个项目有很长远的发展空间，如果我们能合作成功的话，完全是双赢的局面。” 这话当然没问题，但纪玉兰也没有因此冲昏头脑：“不知道这个项目目前意向投标的有几家？” 杨秀灵便是一惊。 这话立刻便显示出内行来，虽然他们并没有借着别人外行占便宜的想法，但纪玉兰这样老道，便让人不由自主更重视起来。 她想了想，还是给出一个比较确切的数字：“万庭集团的项目向来很吃香，目前表示了投标意向的原料公司大约有五六家。” 比想象中低，但也不意外，毕竟万庭对合作方的要求向来严格。 当初她的公司能拿下那个app的合作，也是经历了过五关斩六将呢。 纪玉兰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又问：“项目招标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如果决定要参加，她就要赶快行动起来了，招标文书什么的都是要按程序准备的。 杨秀灵已经不敢将她当做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了，谨慎地回答：“大约还有两个月。” 时间足够，纪玉兰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通过交谈已能感觉到了，王向明提出的合作确实有诚意，既然如此，她也愿意拿出同样的诚意来。 “麻烦杨同志将万庭招标的要求和标准给我一份，我会在两个月内准备好相应需要的东西。” “好的。” 将招标要求小心收好，纪玉兰看了下时间。 如果这场商谈有着拖延时间的用意，那还是成功的。 现在指针已经到了十二点。 既然刚刚相谈也算甚欢，这会提出一起吃个饭更是顺理成章了。 果然，杨秀灵收拾了东西后第一句话便是：“时间不早了，纪同志一起吃个饭吧。” 纪玉兰故意道：“家里还有四个孩子呢，我还是尽快赶回去为好。” 便看到对方的面色微微一怔，跟着有些不自然地道：“之前你不是已经安排孩子们自己吃午饭了吗？何况现在已经中午了，等你赶回去也已经错过饭点，不如在这里吃点，一会我安排车送你回去。” 从这个反应看，王向明十之八九是去了杨槐村。 好在庆丰先走了一步，所以她倒还算放心。 最后在杨秀灵“热情”的坚持下，她还是在这儿吃了个便饭。 饭后自然不好马上告辞，两人又聊了一会。 直到王向明的身影从外头进来，杨秀灵才好似“不经意”的提起：“真不好意思，一聊起来都忘记时间了，我现在去安排个车，纪同志稍等。” 纪玉兰微微一笑：“那就麻烦你了。” 刚刚看王总的表情不是很美，不管他想做什么大约都没得逞。 回头可得好好谢谢庆丰才是。 舒舒服服坐着吉普车回了村里，便看到赵树根百无聊赖的坐在村口玩草根。 “树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纪姨你终于回来了，”他一脸获救的样子，“我妈严令我在这儿等你，告诉你甘子阳他们都在我家呢。” 第153章 复发 到了庆乐家中，刚打了个招呼，便看到庆乐做了个低声的手势。 被领着去里间一看，几个孩子睡得七歪八倒的。 “吃过午饭本来还都嚷嚷着要等你回来，被我按在床上没两分钟就睡着了。”庆乐轻声解释。 纪玉兰笑：“麻烦乐姐了。” “不麻烦，几个孩子而已，只是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弟刚回来那会急急忙忙的，也不解释就让我赶紧去你家把四个孩子接过来。” 一边问一边引着纪玉兰坐下，倒了杯水又端了点瓜子上来。 “也没什么大事，”纪玉兰轻描淡写，“就是今天在工地上估计一时赶不回来而已。” 庆乐直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但看她不想细说的样子便也没有多问。 一直等到几个孩子2午睡醒来，纪玉兰才领着他们回家了。 仔细问了一下，看来庆丰的动作够快，他们并没有撞到王向明。 可纪玉兰还是认真的教育了他们一番，让他们绝对不可以跟别人离开村子，就算那人拿了非常新奇的东西来逗他们也不行。 四个孩子的反应截然不同。 甘甜甜自然是非常乖巧的答应下来。 甘帅帅则有些呆呆的点头，从表情上看不出到底听没听明白。 甘子阳举起小拳头：“看到坏人我就打死他。” 然后小拳拳就被纪玉兰一只手镇压了。 至于甘子星…… 还是那样面无表情，但她总觉得这孩子浑身散发着“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呢”的意思。 想想他往日的表现，行吧，还真不用担心。 把这件事情嘱咐完，刚准备让孩子们自己玩儿去，忽然注意到什么：“帅帅，你过来让我看看。” 甘帅帅一脸茫然地走过来。 纪玉兰轻轻扯开他的衣领。 脸色便是一沉。 之前甘帅帅连擦了一个月的药，身上的溃烂已经好了——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 可现在天气转暖，衣裳逐渐轻薄，才发现他的肩膀处居然又开始烂了。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你怎么不告诉我！” 心里一着急，语气便严厉起来。 便看到甘帅帅吓得一抖，小脸都有些发白了，下意识便想将自己缩起来。 纪玉兰一怔，连忙放缓态度：“帅帅不怕，我不是在骂你，只是你的皮肤溃烂不是好了吗？怎么又发作了呢？而且你既然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就应该告诉我呀。” 许是温柔的安抚起了作用，小孩儿又慢慢放松了。 可他还是不说话。 还是甘甜甜怯怯道：“妈，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那是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小姑娘搓着衣角，半晌才垂着头轻声道：“上次为帅帅看病已经花了很多钱了，明明已经好了却又……” 听明白了甘甜甜的意思，一颗心忽然又酸又软。 一把甘帅帅搂在怀里，轻轻摸着他的背，她柔声道：“病情反复不是帅帅的错，所以发现了就应该告诉我，有病我们就要治病，不能耽误，知道吗？” 抬起一张小脸看过来，小孩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身上还有别的地方复发吗？” 甘帅帅点点头。 小姑娘在旁边说：“背上，肚子上，还有大腿都有。” 一听复发得这么厉害，纪玉兰又是担心又是奇怪。 拉着小孩儿去屋里扒了衣服仔细检查一番，这份不安就更强烈了。 果然是遍地开花的复发，照这个趋势下去，只怕没多久他脸上也会复发了。 “我去给你拿药。”之前医院开的药还剩少许。 “妈——”甘甜甜小小的叫了一声。 不明所以转头，便看到小姑娘从褥子底下摸出几管药来。 好家伙，还知道偷偷擦药呢。 “哥身上又开始烂的时候我们就把药偷偷拿出来了，”小姑娘带着怯意坦白，“可是好像效果不大。” 之前每次给甘帅帅擦药的时候，小姑娘都会在旁边帮忙，所以她并不怀疑是药涂得不对。 效果不大可能是身体产生了抗药性，又或者对症还是有问题。 拿着那些药，纪玉兰犹疑不定。 这些皮肤药并不罕见，有一些甚至后世依旧流行，所以她也多少了解一点。 知道许多皮肤药物含有激素，所以不能长期给小孩使用。 何况甘帅帅的皮肤溃烂擦了一个月的药，这才好了不到两个月又复发了，她不免怀疑是不是县医院的本事有限。 正犹豫要不要继续给孩子用药呢，忽然有人敲门，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纪妹子在吗？” 眼睛一亮，这可来得真是巧了。 连忙过去开门，同时扬起一张笑脸：“张医生，好久不见了，这是回来咱们村了吗？” 外头站着的正是去别的村子好几个月不见的张达。 一抬眼就被灿烂的笑容晃了一下，他愣了愣才记起来的目的。 “是啊，从明天起我又回杨槐村了，村长一直帮我打扫屋子，住倒是没问题，就是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这不想来你这买点米蛋菜之类的。” “没问题没问题……”因为有心求助，她显得格外热情，“张医生进来坐，我帮你各样东西都拿一些，放心，一定给你挑最新鲜的。” “那可就多谢了。” 张达自己带了个背篓过来，纪玉兰便将大米蔬菜鸡蛋还有肉都拿了一些放在筐里。 “多少钱啊？”从兜里掏出一堆散票子，张达就要数钱。 纪玉兰手一摆：“正好我有个事想请你帮忙拿个主意，钱就不收了。” “那可不行，一码归一码。”张达先是严肃的拒绝，然后才问，“什么事啊？” “麻烦你来看看帅帅。” 纪玉兰引着他去了孩子们屋里。 甘帅帅被她用被子裹着，这会将人捞出来，张达立刻就看到了他身上的溃烂。 “之前听说你带帅帅去县医院了，几个月了身上还没好呢？”张达有些惊讶。 “其实本来擦了药已经好了，但今天我才发现，这毛病又复发了。” 一边说，她一边将几管药都拿到张达面前：“你看看这些都是县医院开的药，我也不懂这个，是不是不对症啊，不然怎么刚好又发了呢？” 第154章 又找上门来 仔细看过那几种药以后，张达摇头：“这些都挺对症的，全是治疗皮肤病的常用药。” 说完又喃喃道：“可是以一个孩子的体质来说，用了一个月的药应该已经痊愈了才对。” 可眼前的小孩儿复发了又是事实。 张达沉吟片刻才给出建议：“如果可以的话，我觉得还是要让孩子去城里的医院做个全面检查比较好。” 城里……难道要去云城吗？那可就比较麻烦了。 大约看出她的为难，张达解释道：“县医院虽然也能做检查，但设备比起云城医院来说还是差上许多的，所以保险起见还是去云城医院看看最好。”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纪玉兰笑着表示明白。 等送走张达后，她一脸严肃地进屋。 便听得甘甜甜低声道：“妈，哥说不用去城里的医院，他不怕生病的。” 听得她一怔，下意识问：“怎么这么说，难道帅帅不想把病治好吗？” 其实不过随口一问，谁知小姑娘竟一副强忍眼泪的样子，只是声音没控制住带出几分哭腔：“我们不用去城里，不用花那么多钱的，妈，你别生气。” 忽然反应过来，大概是自己的表情太严肃，所以让他们误以为自己在生气。 孩子的思维简单，只怕觉得自己生气是因为去城里看病要花许多钱。 不知道第几次心头酸软了，纪玉兰绽开一个笑容，摸了摸小姑娘的头，低声道：“傻孩子，我说了有病就要治，既然帅帅的病县里治不好，我们就去云城看看。” 几个孩子都惊讶地张大了眼睛，半晌甘子阳才激动道：“你真的要带我们去云城？” 对甘甜甜总是以安抚为主，但对着小犟牛就总忍不住逗他，纪玉兰故意做出思索的样子久久不答。 小孩儿的眼神越来越紧张，眼看要绷不住的时候，她才笑起来：“是啊，带你们去云城。” “哦也~！” 小犟牛欢呼。 毕竟比起杨槐村，云城才是他生活得更久的地方。 哪怕大多时候都窝在简陋的工棚里，却也让他心生怀念。 纪玉兰则盘算起来，去云城可不像去县城，借个三轮车，赶一赶当天就能打个来回。 那可是得坐火车的，再留出看病的时间，没个三天别想回来。 而且还带着四个孩子……她还是有些担心的。 毕竟现在高铁还不知在哪里，火车站人多拥挤，正是小偷人贩子喜欢出没的场所。 她很有危机意识的未雨绸缪起来。 谁料云城之行还没开始呢，第二天王向明和杨秀灵居然又找上门来。 两人一大早直接出现在纪玉兰家门口，开口便是有事情想和她商量。 人都上门了能怎么办？只能先请进来啊。 只是心里到底十分警惕，于是也不喊几个孩子出来，自己给他们各泡了一杯茶：“乡下地方没什么好茶，让两位受委屈了。” “纪同志说笑了，我们也不是来享受的。”杨秀灵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昨天我们彻夜调查，终于将劣质品出现在仓库里的事情查清楚了，今天特地过来便是为了给你一个交代。” 她十分不好意思：“昨天是我武断了，再次郑重地向你道歉。” 说着居然站起来鞠了个躬。 倒把纪玉兰吓了一跳，连忙道：“杨同志你太夸张了，大家都是为了希望小学工程的质量着想，事情弄清楚了就行，我不会在意的。” 话虽如此，杨秀灵还是将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按照她的说法，确实是工地上有个人试图利用劣质品替换自己提供的优质原料去牟利，不过这个人却不是云城慈善会的老员工，而是这次育才希望小学开建之前刚刚招进来的新人，没想到却是个藏奸的。 杨秀灵一再表示歉意，纪玉兰也只好跟她多客气几句。 总的来说，比起昨日的剑拔弩张，今天气氛就十分良好了。 可双方毕竟不是很熟悉，除了工程相关也无话可谈。 这歉意一旦表达完毕，便有些相顾无言起来。 纪玉兰端起茶喝了一口，思索着是不是可以委婉的送客了。 结果王向明忽然开口：“昨天的事情不但让纪同志受委屈了，也让你的几个孩子委屈了，今天我特地带了一些零食和玩具表达歉意，不知道方不方便让我亲手交到他们手上。” 果然，特地跑这么一趟，姿态放得如此谦逊还是为了孩子们。 纪玉兰眼珠子一转，打定主意不能让他跟孩子接触，于是笑道：“真不好意思，他们昨晚睡得晚，现在还没起床呢。” 其实其他几个不说，甘甜甜肯定是起来了的，所以她故意抬高音量，便是提醒小姑娘不要出来。 大约接收到了这份暗示，孩子们的屋子果然寂静无声。 王向明一怔，片刻后勉强笑了笑：“是我没有经验，没想到孩子这么能睡。” 虽然他的养气功夫很好，但依旧有隐隐的苦涩从话里透出来。 想起上辈子无意中得知的那件事情，纪玉兰不免有些同情。 可片刻后还是硬气心肠，对他的话只作微笑并不接话。 这样一来，王向明和杨秀灵都看出来，今天想见到孩子是不可能了。 既然如此，再面对面干坐着也是尴尬，两人很干脆地起身告辞。 不过王向明坚持留下那些零食和玩具，再三推辞不得，她只好勉为其难的留下。 怀着别样的警惕之心一直将两人送到村口，纪玉兰这才返回家中。 几个孩子已经在洗漱了，甘子阳十分敷衍的刷完牙，一边擦脸一边蹦过来：“快让我看看都有些什么好东西。” 看来王向明的话刚刚他们都听到了。 一把拍掉他的手，纪玉兰严肃：“刚刚你刷够两分钟了吗？” “刷够了刷够了。”小犟牛不耐烦。 “甘子阳！”她抬高声音，“胆子不小，还敢说谎了，信不信我把你屁股揍肿。” 甘子阳噘嘴，却到底不敢真的惹她生气，只好跑去重新打了水，乖乖执行“刷牙要刷够两分钟”的规矩。 第155章 闲得紧的王总 因为对王向明存了疑心，他拿来的东西全被纪玉兰一股脑搬回了房间。 每一样东西都拆开仔细检查一番。 倒不是担心王向明会下毒之类的，只是怕里面夹杂了一些不合适孩子们看的东西。 不过仔细查过后，发现完全是虚惊一场。 非但没什么问题，恰恰相反，这些东西质量都很好，一看就价值不菲，在小县城里都不一定买得到。 王向明不可能随身带着这些东西，难道是让人连夜从云城送过来的？ 只是为了给几个孩子赔礼道歉？ 且不说这份“赔礼道歉”的理由站不站得住脚，这个阵仗未免太夸张了一点。 看着眼前这堆东西，纪玉兰心里越发没底了。 王向明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联想到他家里的情况， 心中忽而一惊，难道…… 然而还没等她想下去呢，甘子阳在外头大叫起来：“检查完了吗检查完了吗？能不能把东西还给我们了！” 思绪被打断，她只好将东西都抱出去，撇嘴道：“这些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了？” “我都听到了，那个伯伯说了是给我们赔礼的礼物，那就是我们的！”甘子阳叉腰，语气十分理直气壮。 一看他这模样就忍不住戳一指头，顺便抓住机会教育：“这是如果在外头有人用一些理由送你们吃的喝的玩的，可不能自己接，一定要经过我的同意知道吗？” 甘子阳不耐烦：“知道知道，你都说了好多遍了。” 这孩子，自己一片苦心，生怕他们被人诓骗诱拐了，他居然还不耐烦？ 纪玉兰翻了个白眼儿，将东西堆在桌子上，一转头却注意到已经走到门口的甘子星。 小孩儿的目光依旧复杂到难以理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时也无法分辨他究竟在想什么。 下意识问：“子星有什么事吗？” 心里做好了他不会回答自己的准备。 谁料甘子星却道：“如果你不在呢？” “什么？”纪玉兰茫然。 “你说要经过你的同意，可是如果你不在呢？” 微微一怔，本能的觉得这个“不在”别有深意。 可是甘子星直直看着自己，仿佛不等到回答不罢休似的，她便也来不及多想，笑道：“如果我正好不在，你们可以拒绝，也可以去问问其他可以信任的大人，比如……顾老师？” 原以为提到小孩儿的偶像会让他高兴点，谁料甘子星脸色就是一变，居然显出几分恶狠狠的感觉来。 他凶狠地瞪着自己，好像下一秒就要化身小豹子扑上来。 纪玉兰不由皱眉，然而下一秒甘子星已经扭头走了，还将院子门摔得震天响。 这孩子…… 她也沉了脸色，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句话说错了才惹得小屁孩这么生气。 可就算有什么问题，也不能这么摔门呀。 看来真不能继续放任了，这孩子确实聪明，但个性却好像越长越歪了。 想到顾景云曾说过的“收服小屁孩指南”，纪玉兰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找机会好好治治这孩子。 …… 万万没想到，王向明一个堂堂万庭集团西南分部的大总裁居然这么闲。 打着各种合作的理由三天两头往杨槐村跑，最后合作上实在没什么细节可扣了，居然连“感觉这里山清水秀，想多了解一下，为万庭集团下一步地产开发做准备”。 听听这理由，她可是费了好大劲才没露出黑人问号脸。 就算自己算是杨槐村的一员吧，真的也没办法昧着良心说这里的环境有多好，你一个大总裁说这话不亏心么？ 王向明显然一点也不亏心。 反而借着这个理由总往这边跑。 万庭集团的人居然有心开发杨槐村，这可是天大的事情。 饶是庆丰觉得这个馅饼掉得太突然，但却本着哪怕有一丝希望也要尽力争取的想法开始努力刷王向明的好感。 第一件事就是要求大家必须拿出十二分的热情来接待王总。 为了此事还单独找了纪玉兰：“纪同志，上次你传纸条给我，防的到底是谁？” 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她并不打算说出实话。 毕竟只是怀疑，万一自己弄错了呢？那岂不是给无辜的王向明泼了一桶脏水。 所以她只道：“村长你误会了，其实是因为那天离开的时候，王总说甜甜他们几个太小了，独自用火容易出意外，我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所以才临时请你帮忙照顾下他们。” “真的只是这样？”庆丰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狐疑地看过来。 “真的真的。”奈何纪玉兰面不改色，说得十分肯定。 “就算是这样吧，”半信半疑，但他没有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我是来提醒你，如今万庭集团有意开发杨槐村，这是有利全村的好事，你又是村里唯一跟他们打过交道的，这段时间要主动接待一下，尽量让这个开发计划能落实了。” 纪玉兰有些为难，如果自己总跟王向明打交道，那便很难保证孩子们不在他面前露面。 看出她的犹豫，庆丰强调：“纪同志，这是全村的大事，我是代表全村的乡亲们拜托你。” 想到他对自己一直以来的帮助和照顾，最终还是点头应下了这个差事。 回头便找了庆乐，表示这段时间自己大概很忙，要负责接待贵客，会让几个孩子白天都去她家玩。 庆乐倒是同意了，不过表示了疑惑：“你家四个又不像树根调皮捣蛋的，你想太多了吧？” 这当然是借口，可实话不是不方便说嘛。 纪玉兰便笑：“这不是以防万一嘛，村长可重视王总了，我不得想周全点。” 谁料对方一听这话顿时笑得十分奇怪。 “哟，这么为村长着想啊。” 听着语气有点怪，不过她没多想，只点头：“村长也是为了杨槐村好，我身为村里的一员，这时候当然不能拖后腿。”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虽然拍的是不在场之人的马屁，但谁让庆乐向来以有出息的弟弟为自豪呢。 第156章 什么时候有联系的 几个孩子当然也要多加嘱咐，第二天一早赶着他们出门，带着往庆乐家走的时候，纪玉兰便道： “玩具都给你们带足了，所以白天不要出来乱跑，就在你们庆婶子家玩知道吗？” 几个孩子原来可是天天都要出去玩一圈的，甘子阳果然不乐意了：“为什么啊？我还想去捉蛐蛐呢！” “这几天村里有很重要的客人，”想着王向明再怎么样也不可能长期这样跑，纪玉兰便用了个比较含糊的期限，“等客人走了你想怎么玩怎么玩。” “我们在外面玩又不会碍着客人，”小犟牛还是不服气，“别的人还不是照样在外头疯。” 这是自然，其他家里也没她的顾忌呀。 纪玉兰不免有些头疼，要怎么样才能让几个孩子自觉不出去呢？ 想了想，她停下脚步，蹲下来看着几个孩子：“我知道你们都是愿意为人着想的好孩子，所以我要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但你们千万不可以再告诉别人哦。” 甘子阳、甘帅帅和甘甜甜都深觉这是受到信任的表现，连忙瞪大眼睛用力点头。 纪玉兰看向唯一没反应的甘子星。 另外三个孩子也扭头看过来，无声的催促着。 小屁孩没办法，不耐烦地道：“我没那么无聊。” 意思就是不会无聊到将秘密说出去了？ 反正她是这么理解的。 于是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那个给你们送了玩具和零食的王伯伯你们还记得吧？” 几个孩子点头。 “其实那个王伯伯原来也有两个自己的孩子，可是啊他们很小的时候就被人拐卖了，喏，他们的孩子跟甜甜帅帅差不多大，所以我怕王伯伯看到你们就会想起自己的孩子，然后非常伤心……” 小哭包甘甜甜眼里涌上泪水，软软地道：“王伯伯好可怜哦。” “是啊，所以王伯伯来我们村里这几天你们都要乖乖待在家里，不要让他看到你们然后伤心难过，你们都是好孩子，牺牲几天在外面玩的时间体谅一下可怜的王伯伯好不好？” 纪玉兰故意这么说，果然几个孩子眼底都涌起一股貌似“豪气”的东西。 甘子阳一挺胸脯，大声道：“你放心，我们一定躲得严严实实的。” 暗暗偷笑，觉得小孩子还是挺好哄的，让他们觉得“大人都要靠我帮助”，便会格外的听话起来。 这话当然真假参半，王向明夫妇的遭遇固然让人同情，但如果因此就打自家孩子的主意，那她也是万万不能允许的。 说服了几个孩子，这才起身打算继续送他们去庆乐家，没有注意到甘子星紧锁眉头若有所思。 刚走了两步，他忽然道：“我要去顾老师那里。” 纪玉兰才一扭头呢，小屁孩已经跑开了。 “哎”了一声，见他一点也不听，最终还是放他去了。 反正他也基本天天跟顾景云待在一块。 纪玉兰没将这事放在心上，殊不知甘子星跑到顾景云屋子里，脸色却十分严肃。 因为某些原因，他一直都是喊顾老师，这次心中有事，开口便是：“舅舅，我有事想问你。” 从这个称呼便察觉出不对来，顾景云也不多话：“什么事？” “关于王总的，他的孩子丢了？” 万万没料到是这件事，顾景云愣了一下才点头：“嗯，是有这么回事，你怎么知道的？” 甘子星不答反问：“这个事情应该没有大肆宣扬过吧？” “这对王、杨两家来说都是十分痛苦的回忆，自然不可能到处宣扬，不过云城上流基本都清楚。” 顾景云奇怪地看着小孩儿，不知道他到底为何执着这个问题。 却见甘子星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喃喃道：“她跟云城的人什么时候有联系的……” “子星你在说什么呢？” 这话他就更听不懂了。 然而甘子星依旧没解释，只突然露出下定决心的神色，抬头道：“顾老师，有件事情我想拜托你……” …… 浑然不知甘子星与顾景云密谋了一番的人，将三个孩子送去庆乐那里以后，再次嘱咐他们不要乱跑，然后被不耐烦的甘子阳赶了出来。 听着里头小犟牛大叫着“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纪玉兰一脸悻悻。 这不就是操心重了点么！ 之后便按照庆丰的要求，直接去了村口，和他一起“热情”的接待了王向明。 王总做戏做全套，居然还真带了几个人来，美名其曰实地考察杨槐村开发计划的可行性。 庆丰当然是全力配合。 于是苦了纪玉兰，顶着个大太阳陪他们东走西看。 看那几个专家的脸色，估计对这里不怎么满意。 然而王向明却能面不改色的将这儿夸得人杰地灵，听得庆丰十分高兴。 好话谁不爱听呢是不是。 更何况这儿是庆丰的家乡，都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草窝，在他看来这里自然是千好万好。 于是渐渐也放开了说：“您大概不知道，我们这儿也是有不少传说的呢，就说那边的山里，据说就有金矿存在，我的曾祖爷爷还在山沟里捡到过狗头金呢，不止我家，村里好几家的祖上，都捡到过大大小小的金子。” “哦？那如果能探明了金矿的位置进行开采，不光是杨槐村啊，附近的村子都能受益。”王向明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庆丰十分遗憾：“是啊，只可惜我们这太偏了，大型机器进不来，人工进山探测失踪了好几个，后来就没人敢去了。” 王向明却来了兴致：“不知道方不方便去山里看看？” “当然没问题，只要不太深入就不会有危险的。” 在庆丰看来，这个请求简直不要太简单。 于是一行人又往后山去了。 王向明仿佛不经意地问：“看这个方向，这山是不是连着云城附近的麓山？” “您的眼光真好，这座山一直往东北走确实连到了麓山。” 纪玉兰注意到，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王向明的脸上情绪十分复杂，眼里又有一阵锐意闪过。 第157章 拐弯抹角 为什么王向明对这个问题如此在意？ 疑惑在心头一闪而过，却听到王向明忽然询问：“除了金矿外，这山里还有没有发生过其他有意思的事情吗？” 庆丰一时没能理解他的意思：“其他有意思的事情？” “哈哈哈哈，其实我还挺喜欢各种传闻轶事的，像云城麓山那边就有个传说……” 见他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饶是庆丰只想多给自己家乡拉点印象分，也只能做出侧耳倾听的姿态。 “新中国还没成立的时候，到处都有人逃荒逃命，很多百姓实在没活路了，便只能往山里跑，云城那里自然也不例外……可惜啊，逃进山里也不一定能活命，传说有不少人家在生死关头，只能狠心将孩子藏起来，寄一丝渺茫的希望让孩子们能活下去。” 王向明十分感慨的样子：“可惜这些父母的牺牲大多都是无用的，年幼的孩子独自在山里又有几个真的能活下来呢？后来附近便有了传说，每当中元节的时候若是进山，便能听到许多小孩叫爸爸妈妈的哭声……据说便是那些藏在山里一直没能走出去的孩子们。” 话音刚落，林间忽然刮起一阵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倒好像在制造气氛似的。 原以为他要说的是什么狐仙啊黄大仙啊之类猎奇的故事，想不到居然是这么个又悲伤又带着几分恐怖的故事，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怎么接话。 尴尬的沉默弥漫了几十秒，庆丰才勉强笑道：“想不到王总还相信这些。” 纪玉兰憋笑。 心知庆丰其实对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不屑一顾，只是迫于讲故事的人不得不这么说。 要换成杨槐村的人说这些看看？马列主义、唯物思想、伟人语录就该脱口而出了。 王向明大约也感觉到了，于是勉强笑了笑不说话了。 倒是纪玉兰慢慢悟出来点东西。 莫非王向明的孩子也是在山里不见了？所以他才一进山就这么感慨。 不过这话自然不方便问出口，她明智的保持沉默。 谁料她不开口，话却被引到了自己身上。 “纪同志好像还没满十九岁吧？” 不知他为何忽然问起这个，总不会是看自己太年轻觉得合作不靠谱吧？ 可自己好歹也成年了呀，她便老老实实回答：“对，还差几个月十七。” “真是年少有为啊，”王向明感叹，“想我十九岁的时候还是个叛逆少年呢，没少让家里操心。” 这话可就是谦虚了，不过纪玉兰牢记自己的身份，现在的自己可不该对王总有太多了解，否则还不让人以为是别有用心啊。 于是她只是笑笑：“王总过奖了，比起您的成就，我这只是为了养家糊口罢了。” 王向明顺势问：“是了，我还觉得奇怪呢，你这么年轻怎么就有四个孩子了？” “大的两个是我侄儿。” 并不打算将自家的情况解释给他听，纪玉兰只回了这么一句。 “原来如此。”王向明深深看了她一眼。 那个眼神中带着几分打量，几分审视，甚至还有一丝隐秘的敌意，让人颇感不适。 纪玉兰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皱起眉头。 这个王总到底怎么回事？ 在山里走了一圈，王向明似乎有所目的，但行动间却又十分茫然，让人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眼看着日头一寸一寸移到了脑袋顶上，庆丰终于忍不住道：“王总，时间不早了，要不我们先回村里吃个便饭，您想找什么看什么，我们下午再来。” 纪玉兰感到王向明飞快的、警惕的看了自己一眼。 心中不免更加奇怪，庆丰这话是在征求他的意见，王向明这么紧张的看自己做什么，自己只是作陪而已啊。 纵使心中已经充满疑惑，面上却一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王向明最终还是同意了庆丰的提议，不过走到山脚的时候却忽然道：“听说纪同志的手艺很不错，不知道今天有没有荣幸能尝尝。” 下意识地觉得这个要求又是别有目的，只是一时却也抓不住真正的原因。 再加上庆丰早就透露过招待吃饭的任务可能会落在自己身上，所以便也没有推辞，点头道：“我只会做些家常菜而已，还望王总不要嫌弃。” 王向明露出微笑：“怎么会，纪同志过谦了，我很期待。”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村子里，他也不需要人带路，主动便往一个方向走。 庆丰连忙问：“王总，吃了饭再去别的地方看吧。” “嗯？”王向明疑惑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们……去哪里吃饭？” “去我家，人少地方也宽敞。” 杨槐村自然不可能有专门做招待的地方，庆丰的安排十分合情合理。 但王向明却露出一丝失望之色来，勉强道：“太麻烦了吧，何况纪同志做饭的话，去村长家里会不会不方便？” 一瞬间心头雪亮，这人找尽借口只是想往自己家里去，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孩子们。 他越是这样，纪玉兰越不放心让他跟几个孩子接触。 不过现在孩子们又不在家里，所以她倒无所谓。 只是庆丰眼中忽然闪过若有所思，一直尽量顺着王向明的人这次态度却坚决：“不会的，我那里东西也很齐全，而且纪同志家里毕竟比较小，招待这么多人挺不方便的。” 话到了这个份上，王向明再坚持便不符合“客随主便”的原则了，只好笑笑不做声了。 一餐饭吃完，大伙都对纪玉兰的手艺给予了极大的肯定。 王向明甚至道：“以纪同志的手艺，去云城开个饭馆一定客似云来。” “多谢王总的夸奖，”她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做吃的只是我的个人爱好，开饭馆的话太累了，而且如果将爱好变成职业，很快这份热爱便会被消磨一空的。” “纪同志的思想真是深刻，”王向明颇为赞同，“这话确实很有道理。” 纪玉兰微微一笑。 然后便听得他问：“纪同志不用回去照看一下孩子吗？” 第158章 错失机会 又来了。 但凡他跟自己说话，三句话总能绕回到跟孩子有关的事情上。 纪玉兰不动声色：“多谢王总关心，不过我已经托人照顾他们了，中午不回去也没什么。” 明明是将孩子送到了庆乐家里，可这话听起来好像是她请了人在自己家照顾孩子们。 庆丰瞥了她一眼，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倒是王向明颇为关心：“小孩都容易认生，半天没看到妈妈可能会害怕的。” 轻轻一笑，她摇头：“王总多虑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农村里的孩子可没有那么娇气，便是我去县里跑生意的时候，他们自己在家一整天也没关系。” 说着忽而一怔。 刚刚没看错的话，王向明的眼睛里闪过的是——心疼。 深深的心疼。 因为感情太过浓郁，所以在刚刚那一瞬间，他没能控制住流露了几分。 纪玉兰大吃一惊。 就凭王向明这个反应，她几乎已经放下了对他有变态嗜好的怀疑。 转而怀疑是不是因为甘甜甜与他走失的孩子年岁相近，所以产生了移情作用。 之前被打断的想法又冒出来。 如果真有这个可能……自己该当如何？ 纪玉兰陷入深深的思考中。 “纪同志，纪同志？” 回过神来，看到大家都有些奇怪的望向自己，她连忙笑笑：“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 王向明体谅地道：“今天上午辛苦你了。” “应该的应该的，毕竟万庭的开发计划如果能进行的话，第一受益人可是我们村子。” 纪玉兰十分自然地提起关键问题。 庆丰目光灼灼。 然而王向明到底是狡猾的商人，对此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偏向，只笑着道：“万庭也很希望开发计划能顺利进行。” 庆丰听了有些激动，觉得这代表着王向明的态度。 但纪玉兰却听出来他真正的意思，希望能顺利进行，但到底能不能就要看实际的考量了。 而从上午对几个专家的观察来看，她觉得现在情况并不乐观。 这也是没办法的，毕竟杨槐村附近还真没什么很值得开发的项目。 不过……如果是一个创新的项目呢？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总是最容易赚得盆满钵盈的。 …… 中午稍事休息以后，王向明又在村里村外转悠起来。 一直到四点多才离开杨槐村，并表示明天还会再过来。 纪玉兰借着陪同之便观察他，终于彻底放下之前的担忧。 王向明显然并不是那种变态，恰恰相反，或许是因为自身经历，他对村里所有的孩子都颇为和善，车里常备了糖果等逗孩子们喜欢的东西，见着孩子就发。 赵树根都拿了好几次。 大约是被秀了一脸，第三天甘子阳终于没忍住抱怨：“我看那个王伯伯明明很高兴看到小孩，赵树根天天拿糖跟我们炫耀，还只肯给甜甜吃，我们真的不能出去吗？” 没想到赵树根还有“女士优先”的想法。 纪玉兰发笑。 而甘甜甜连忙道：“堂哥别生气，那个糖我没吃，等会吃完饭我们一起吃。” “不用，哼，我才不吃他的糖。”小犟牛十分有骨气的样子。 只可惜眼里的渴望还是骗不过人。 也能理解他的想法，毕竟王向明带来的糖果都是好东西，什么金币巧克力啊、麦丽素啊、阿尔卑斯啊……全是大城市才有，且还十分昂贵的东西。 系统里倒也能团，只是这些东西县城买不到，纪玉兰也不好随便拿出来。 摸了摸他的头，因为心里存了那个猜测，便有心试探王向明一二，于是她笑道：“既然王伯伯没有看到小孩就伤心，那你们明天就正常活动吧，中午的时候记得回家，到时候我给你们送饭回来。” 甘子阳眼睛一亮：“这么说我们可以出门玩了？” “可以，不过要注意安全。” “王伯伯如果给我们东西，可以拿吗？”他的语气充满期待。 纪玉兰失笑：“可以，这次我同意了。” “哦也~~~~~~~” 小孩一蹦三尺高。 然而王向明第二天没出现。 甘子阳翘首以盼到中午，都没盼到那辆气派的汽车，吃午饭的时候都格外的垂头丧气。 纪玉兰也暗暗觉得遗憾，早知道便不要那么谨慎，让孩子们提早一天出门就好了。 不过人不来了也没办法，只好暂且将此事放下了。 日子重归平静，而将土路铺上石子的工程也已经提上日程。 因为早就谈好了铺路的石子归纪玉兰提供，她又借了村里三轮往返在县城与村子之间，另外盒饭生意又得做起来了。 好在杨槐村的女人们都已经是熟练工了，所有的准备工作都不需要自己插手，只要到点了负责炒菜就行，连装盒都被其他人抢着干了。 见状纪玉兰也不吝啬，直接给大家涨了工钱，每周两块钱，这么一算一个月能赚八块，大家就更有干劲了。 但她到底还是忙碌起来，不免又回归早出晚归的状态，好在家里有狼牙疾风看着，倒不用担心孩子们再出什么事情。 春夏交替之际，气温适宜，除了多雨之外，几乎没有什么耽误工程的情况，石子路的进展十分顺利。 而县里也传来消息，已经联系好了工程队，七月份的时候便可以开始上沥青铺水泥了。 到时候五个村子与县城之间便会有一条真正的马路出现，来往再不用把屁股颠成八瓣了。 中型机械也可以方便的进村了。 靠着抽成纪玉兰的盒饭生意，庆丰手里的村公款丰厚了不少，已经计划着要赶在秋收前给村里添几台收割机之类的，到时候大家轮流使用，地里的事情便能轻松不少。 而纪玉兰更不用说了，生意是越做越红火，不得不特地跑到县里的邮储开了个存折——如今她也算是小有家财了呢。 所以庆乐便劝她：“你那屋子太破了，现在既然有能力了不如修一修，自己弄不了也没关系，请大伙帮帮忙便是，乡里乡亲的都不用给钱，只要管饭，最后再拿点鸡蛋之类的做感谢就行了。” 第159章 拨动的心弦 当然知道这个提议是为自己着想，只是她另有打算，这个房子暂时不想弄。 只是这个想法还不能不能成，所以暂时不打算说出来罢了。 于是只是笑笑道：“多谢乐姐提醒，我会看着办的。” 庆乐也笑，意有所指：“不过如果你再嫁的话，倒是不用管这房子了，也省得浪费钱。” 这话题是怎么从修房子直接蹦到再嫁的？纪玉兰失笑：“哈哈哈哈，这个问题我暂时没想过，再说靠山山倒，靠水水跑，男人哪也只有那么靠得住。” “那也不是所有男人都跟甘老二似的，你就像我弟，难道靠不住？”庆乐连忙道。 “这倒是，村长确实是个好人。” 她的意思自然是指庆丰在担任村长的职责上十分靠得住，却不知庆乐心中已经乐开了花。 回头就拉着庆丰强调：“纪妹子可觉得你很不错呢，弟啊，趁热打铁把事情定了，这么好的弟妹我可不想让给别人。” 庆丰倒是一脸惊讶：“她真的说我很好？” “可不是呢。”庆乐美滋滋的。 知弟莫若姐，看着弟弟的表情，她便知道这事儿啊，有戏！ 然而虽然她一再催促，希望弟弟赶紧把个人问题解决了，但两位当事人虽然同住一个村，却忙得大半个月没见了。 万庭四季园项目正式开始招标，纪玉兰好容易补全了手续，赶在招标报名结束的最后一刻将自己的资质递了上去。 之后只要等结果了，忙碌了快两个月终于可以歇口气了。 想着这两个月孩子们也很听话，在她忙碌的时候自己照顾自己，她心中也是愧疚，便答应带他们去野餐。 “野餐是什么？”甘子阳代表弟弟妹妹们发问。 “就是带上很多好吃的到郊外去玩，到时候在草地上铺上垫子，大家一边欣赏景色一边吃好吃的。” 一听到好吃的，孩子们顿时眼睛发亮。 对他们来说在哪里吃不重要，重要的是又有好吃的了。 纪玉兰便开始着手准备。 三明治、小面包、热狗……这些都不能少，水果蔬菜沙拉也得来一份，还有饮品。 忽然想起当初应下的感谢还没兑现呢。 虽然这次不是熬的牛奶仙草冻，但茉莉奶茶味道也不差呀。 于是便多煮了一些，亲自端了送去庆丰家里。 说来也巧，庆丰刚从工地上回来。 这次工程虽然进展顺利，但他还是像之前抢修土路一样吃住都在工地上，几天回来一次收拾换洗衣服。 刚冲了个澡换了干净衣服，却依旧觉得燥热。 夏天的脚步已经悄悄逼近了，人也难免有些心浮气躁起来。 纪玉兰送来的加了冰块的饮品十分恰到好处，一口下去，丝滑的奶茶带着浓郁的茉莉花香，凉滋滋的一路滑下去，一直熨帖到了心里。 眼前人的盈盈笑意似乎也拨动了心中的某根弦。 “村长，这个饮料味道如何？”她期盼地看着对方喝了一大口，着急的等待回应。 庆丰回过神来，轻咳一声点头：“很好喝，天气越来越热了，喝着十分舒服。” “那明天的盒饭不提供热汤了，来一桶冰的这个如何？” “我觉得可以，现在每天的汤都剩了不少，太热了大家喝不下去。” 三言两语说定了此事，纪玉兰便打算告辞。 “纪同志……” 听得村长的声音，她疑惑地回头：“村长还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你跟王总那边的合作怎么样了？”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纪玉兰笑道：“投标书已经递过去了，现在只能等结果了。” “如果能跟他们合作，你可是十里八乡第一个了。” 庆丰忽然觉得有点儿心慌，但一时间也没想明白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哈哈哈，如果真的能成功合作的话，我一定请全村人吃饭。” 日子越过越有盼头，她颇有意气风发的模样。 庆丰定定神，闻言笑道：“吃饭倒是其次，希望纪同志到时候别忘了多帮帮村里。” “一定一定，没有村长的帮助就没有今天的我，而且乐姐他们也帮我很多，我有了能力一定也会回报村里。”纪玉兰一口答应。 虽然原身跟大家关系一般，但现在这种局面已经不存在了，而自己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我答应了孩子们出去玩，就先告辞了。” 庆丰坚持送到了院子门口，纪玉兰则一再阻拦：“大家都是熟人了，这么客气反倒生疏了。” 殊不知这句话让对方心中涟漪阵阵。 这样做显得生疏的话，那反过来想他们就是很熟悉了。 …… 纪玉兰哼着歌儿往家里走，一边盘算着东西是不是都收拾齐了。 而野餐的地点她也想好了，就顺着村外那条河往上游走点儿，河床高低差形成了一道小瀑布，下面还可以摸鱼玩。 孩子们一定会很喜欢的。 如果真的抓到鱼的话，还能给他们烤鱼吃，那就更有野趣了。 想到烤鱼，那还得带上把刀剖鱼才行。 将这一点记住，她越发加快脚步。 明明是为了让孩子们开心点，但这会她也兴奋起来。 远远看到院子门口站了一圈人的时候，她不由皱起眉头。 一个女人颤抖的声音传来：“快将它们赶走，孩子，我的孩子……” 这声音里带着疯狂之意，让人顿生不妙之感。 也不知道有没有吓到孩子。 这是她第一反应，连忙快跑几步，边跑边喊：“你们是谁，围在我家干什么！” 那群人齐齐回过头来，纪玉兰这才发现王向明和杨秀灵一左一右扶着个女人。 那个女人只看了自己一眼，眼中便迸发出强烈的仇恨来。 “是她吗？就是她吗？”她咬牙切齿，“就是这个女人让我和孩子生生分离了四年……” 仿佛说话也需要极大的力气，她用力喘着，歇了几秒才恶狠狠叫起来：“报警，报警，我要让她一辈子都在牢里赎罪！” 对这番莫名其妙的话没做理会，纪玉兰灵活地从这群人中挤进去。 一眼便看到院子里的场景。 第160章 莫名的恨意 狼牙疾风威风凛凛的站在院子中间，神态平静目光却十分警惕，见到她出现才轻轻摇了摇尾巴。 甜妹和mars已经是半大小狗，正是跳脱的时候，对着院子外面的人龇牙咧嘴跃跃欲试。 而甘帅帅把弟弟妹妹都拦在身后，举着个扫把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在屋门口。 隐约可见甜甜和帅帅抱在一起，两个孩子都是一脸惊恐。 让人意外的是甘子星今天居然没出去，而是皱眉看着乱糟糟的一幕。 “你们还好吗？”纪玉兰匆匆跑进屋里，还没站稳呢便被扑了满怀。 “哇——” 甘甜甜许是忍了许久了，这会看到自己便再克制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不哭不哭，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一边安抚她，一边看向甘子阳。 小孩儿气呼呼地道：“刚刚我们在门口等你回来，他们忽然跑过来，那个女人对甜甜帅帅又是亲又是抱的，好不容易挣脱她躲进院子里，他们还想跟着，幸亏有狼牙疾风……” 难怪两孩子都吓成这样，一个胆子小，一个不喜欢跟人接触，突然来这么一下能不吓着才怪。 好容易甘甜甜才收了眼泪，可两个孩子还是紧张兮兮地非要拽着她的衣角。 由得他们去了，纪玉兰皱眉看向外头，带着明显的不满问：“王总，你们这到底是唱哪出？” 她不说话还好，一开口，王向明扶着的那个女人又激动起来，挣扎着要拜托搀扶：“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我的孩子！” 王向明十分紧张的样子：“岳灵，医生说了你不能这样激动，你冷静一点，事情还没有完全搞清楚。” “什么没搞清楚！我会连自己孩子都认不出来吗？”女人十分愤怒的瞪着他。 岳灵……岳灵……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 纪玉兰皱眉回忆，电光火石间忽然想起上辈子听过的一个事情。 王向明那位不到四十岁就因为失去孩子悲痛成疾，几乎从不出现在公众视线里的爱妻，好像就叫……杨岳灵。 杨？ 后知后觉发觉这个事实。 杨岳灵，杨秀灵……这样相似的名字足以让人联想到许多东西。 果然下一刻杨秀灵开口劝说证实了她的猜测：“妹你不要这么激动，如果你倒下了，我们就马上带你回云城了。” 这个威胁比什么都有用，杨岳灵果然不再闹了，只是眼睛却一直死死盯着孩子。 唬得兄妹俩又往自己身后躲了躲。 王向明也看过来：“纪同志，能否让我们进去说话？” 外头已经有人听到动静出来看热闹了。 考虑再三，纪玉兰沉声道：“你们先回屋去。” 甘子阳十分不高兴，他也知道这个架势今天是没法出去玩了。 嘟嘟囔囔的不愿意走，最后还是甘子星过来拉住了他：“哥哥，我们进屋。” 甘甜甜和甘帅帅满眼惊恐地抬头。 纪玉兰摸了摸他们的脑袋，柔声道：“别怕，你们先进屋，没事都不要出来。” 看两个孩子还是不敢动弹的样子，便一手一个抱起来，又唤了一声：“狼牙，疾风，进屋。” 两只德背这才优雅地跟进来，非常聪明地钻进了屋子里。 小的两只更不用吩咐，直接跟着小主人跑了。 将两孩子放到床上，纪玉兰搂了搂他们，又说道：“不要怕，有它们陪着呢，而且我也在外头，不会让那些人再吓唬你们了。” 甘甜甜的眼睛里又涌上了泪水，却被主人生生忍住。 看她这个样子，自己也是十分心疼，对外头的人不免多了几分怪罪。 明明知道妻子对丢了孩子的事情耿耿于怀，就不要随便带过来啊，看看把别人家孩子吓成什么样了。 如果他们真的有那个想法就不该让孩子受到惊吓，不然孩子们起了抗拒之心，那就什么都别想做了。 外头传来动静，想必是王向明一行人见狗子们被唤走后自己进屋了。 “妈先去处理外头的事情，总不能让他们一直在家里待着。”纪玉兰又安抚，“如果一会时间还早，我们就还是出去玩。” 她的态度一直很平和，总算让几个孩子安心了不少，甘甜甜依依不舍地松开手，视线一直跟到了房门口。 纪玉兰一走出房间，便感觉数道视线全都落在身上。 其中最让人不舒服的还是杨岳灵的目光，带着浓烈的仇恨。 相信若不是因为身体不好站都站不太稳，这会她已经扑上来厮打自己了。 可纪玉兰想不明白，两个人明明毫无交集，这份恨意究竟从何而来？ 难道是自家孩子可爱，由此想到她丢失了孩子，因此迁怒？ 若真是如此，这个人心地可不怎么善良。 可惜上辈子自己从未和王向明夫妻有什么私交，实在无从推断杨岳灵的想法。 不过因为这个猜测，纪玉兰下意识便多了几分警惕。 所以没有走到桌边坐下，而是远远抱臂而立，本能地摆出了抗拒的姿态，冷声问：“王总今日不请自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杨岳灵一听她说话又激动起来：“还装模作样，你对我们说这些话不会良心不安了？” 纪玉兰皱眉：“这位是王总的夫人吧？我不知道哪里惹了她，能不能请你们把话说清楚，否则这样无缘无故上门来骂我，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王向明安抚着妻子，闻言苦笑：“纪同志，今天是我们不好意思，不过事情……” “你还对她这么客气！”杨岳灵尖叫，“王向明，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已经不在乎孩子了！” “岳灵，我跟你一样日夜思念我们的孩子。”王向明语气严厉起来，“但你答应过我的，不能激动，要好好解决这件事情。” 不知是不是被他的语气镇住，杨岳灵终于安静下来。 他这才得以解释：“纪同志，这两件东西……你认识吗？” 一边说，一边从身后的人手里接过一个背包。 看着他从包里取出两件眼熟的东西，纪玉兰疑惑：“这东西怎么在你手上？” 第161章 破灭的希望 他拿出来的不是别的，正是当时顺手拿来包样品的两张襁褓。 “果然是你……”杨岳灵又激动起来，好歹这次很快被安抚下去。 纪玉兰注意到，王向明面色虽然没很大的变化，拿着襁褓的一双手却在微微发抖。 忽然记起来，襁褓上好像绣了“王”字。 难道…… 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这，这两件襁褓为什么会出现在你手里？”王向明语气急切起来。 且目光不断瞥向屋子里面。 纪玉兰忽然反应过来，原来如此……难怪他们对甜甜帅帅格外的关注，难怪总是想找理由和孩子们见面…… 不免为这对夫妻感到悲哀，因为事实只会让他们好容易燃起的希望又一次破灭。 可在此事上自己也不能撒谎欺骗他们，那只会让事情越发不可收拾。 深深叹了口气，她已经可以理解杨岳灵的的态度了。 误会，都是误会。 面对王向明饱含希冀的目光，纪玉兰于心不忍，只有不看他才能将话说出口。 “之前村里有个孩子在山上走丢了，大伙都去帮忙找人，最后发现孩子摔到了一条山沟里，去救他上来的时候，我在山沟里发现了这两件襁褓。” “什么？你是说……这是你捡的？”王向明终于无法控制情绪，十分失态的大声反问。 纪玉兰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 难以形容他此刻的表情，却让看到的人都为之心碎。 叱咤商场的王总，这会卸下了身上无数的光环，只是一位痛苦的父亲，因为真实而让人动容。 甚至看向自己的眼神带着卑微的祈求，仿佛这样便能改变刚刚得知的事实。 然而他们都知道，事实便是事实。 不等他再发问，纪玉兰主动将那天寻找赵树根的事情仔细讲了一遍，包括自己如何发现两张襁褓，不久前还带着襁褓去派出所进行了询问，还有这件事都有哪些证人。 随着她的讲述，王向明的脸色越发绝望。 他怀抱着最后的希望问：“可是我打听过，你不是他们的亲生母亲……” “嗯，他们是甘老二第二任老婆的孩子。”纪玉兰轻声回答。 话音刚落，杨秀灵忽然紧张地喊：“岳灵！岳灵！” 原来杨岳灵承受不住这个打击直接晕倒了。 王向明脸色大变，连忙从兜里掏出药物来。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杨岳灵好歹醒了过来。 可是刚刚还对自己张牙舞爪的人，这会好像彻底失去了精气神，靠在姐姐怀里一动不动，唯有两行热泪不断涌出来，很快便打湿了胸前的衣襟。 这会纪玉兰已经完全不计较对方之前的态度，只觉得这位母亲是这样的可怜。 她忍不住轻声安抚：“你们要往好的方面想，既然襁褓是在这附近发现的，孩子可能也在这附近……或许被卖到了哪一家，你们再仔细找找，总归还有希望。” 然而杨岳灵却突然道：“我不会认错的，他们就是我的孩子……” 不知从哪的力气，她忽然着扑过来，居然直接跪了下来。 这个变化让大家都措手不及，纪玉兰连忙去扶她，然而对方却爆发出了不正常的力量，硬是将双膝钉在地上一动不动。 双手更是用力抓住纪玉兰的胳膊，仿佛抓住人生最后一根稻草：“我知道他们是我的孩子，那眉眼，那脸型……我一看到他们就有感觉，他们就是我身上掉下来的心肝肉，求求你把他们还给我，我求你了……” 纪玉兰扶她不动，不由求助地看向王向明和杨秀灵。 两人经历最初的错愕后，也上前来帮忙。 三人一起总算将人扶了起来，杨岳灵爆发了刚刚那一下，忽然又彻底失了力气，靠在丈夫怀里仿佛随时都会失去呼吸的力量，只静静流着泪喃喃道：“就是他们，我知道就是他们……我的囡囡，我的宝宝……” “向明，岳灵必须立刻回医院。”杨秀灵焦急地道。 任谁都看得出，这个女人的情况真的很不妙。 王向明当机立断将人抱起来，歉意地道：“纪同志，今天是我们唐突了，这件事情之后我再找你详谈，实在不好意思。” 这么短的时间他已经恢复镇定，实在让人佩服。 不过也只有这样，才是上辈子那个纵使早早白了头发，却依旧撑起了万庭集团的王总啊。 纪玉兰对他只有佩服，闻言连忙点头：“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今天的事情我也不在意，你们快送她去医院吧。” 时间紧迫，王向明也不多说，只感激地点点头后快步走出屋子。 杨岳灵还在喃喃道：“我记得孩子肩胛骨上各有一颗红痣，一左一右的特别好看……” 如一道霹雳打在脑门上，正要迈步送他们出去的人直接僵在原地。 不过王向明等人急着离开，谁也没注意到突如其来的不自然。 等回过神来时，家里已经重新清净下来。 甘子阳大概一直在门板后面偷听呢，第一时间拉开房门飞奔出来：“可以走了吗可以走了吗？” 抬头看了一眼便吓了一跳：“你的脸色好难看啊！” 这才回过神来，纪玉兰用力揉了一把自己的脸，勉强笑道；“哪有，你看错了。” 甘子阳狐疑地看了一会，终于还是去野餐的心占了上风：“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还没到中午呢！” 她的心思现在一片混乱，哪里有心情去野餐，正要拒绝时，忽然又改了主意。 “……拿上东西走吧。” 甘子阳欢呼，飞快进屋将弟弟妹妹都拉出来：“走咯，我们要去野餐啦~！” 然而甘甜甜和甘帅帅情绪还未平静，都显得恹恹的。 本来有些勉强，看到他们这样子，反倒觉得去野餐转移一下孩子们的注意力也好。 于是她扯开笑容：“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们不要再怏怏不乐了，快拿东西我们走吧，一会还能去摸鱼哦，要是谁能摸到鱼上来，我就给你们烤鱼吃。” 第162章 纪玉兰的教育论 下河摸鱼，还有新鲜的吃法成功转移了孩子们的注意力，除了甘子星还是淡淡的，另外三个都期待起来。 按照原计划往上游走了一些，听到哗啦啦的水声时，眼前景象也是一变。 之前也只是听乡亲们提过这里，没想到亲眼看到风景居然十分不错。 那几条因为河床高低差形成的小瀑布自然称不上壮观，却别有一番温柔的滋味。 不过最让人意外的是瀑布前已经站了一个人。 对方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纪玉兰不免有一瞬间的怔忪。 不得不承认，顾景云的皮相实在太好了，一转头的瞬间居然有种“天地黯然失色”的感觉。 美丽的皮囊人人欣赏，所以她大大方方的让眼睛享受了一会。 一直没什么兴致的甘子星已经飞快跑过去：“顾老师，你怎么在这儿？” “今天天气好，出来写个生。” 纪玉兰这才注意到他面前摆着画板，上面一幅瀑布的素描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 “你们……这是来春游？” 现在勉强也算赶上了春天的尾巴，纪玉兰便没有反驳这个说法。 既然已经遇到了，她便出言邀请：“顾老师没别的事情的话，也一起野餐吧。” 举了举手里的篮子：“我准备了许多吃的。” 看得出顾景云本来想拒绝，可开口之前甘子星摇了摇他的手：“顾老师……” 他可怜巴巴的拖长语调，便让顾景云顿了顿后改口：“那就打扰了。” 这可真是十分新鲜了，原来这小屁孩还会撒娇呢。 纪玉兰惊讶的睁大眼睛，忍不住看了甘子星好几眼。 然后就看到小屁孩一秒变脸，对着自己又是一副清高孤傲的模样了。 行，看人下菜碟。 让几个孩子自个玩儿，纪玉兰在河边挑了个比较平坦的地方开始布置。 铺上餐布，再将吃的喝的拿出来。 他们出来得有点晚，这会已经到饭点了，所以她放好东西就喊：“都洗洗手过来，先吃饭了。” 玩耍固然重要，可今天这么多好吃的也很重要啊。 几个孩子纠结片刻， 到底还是乖乖在河边搓了手过来吃饭。 两个大人一左一右坐下，本着客人优先的原则，她先递了一杯茉香奶茶给顾景云。 “新做的饮料，顾老师尝尝……” 变戏法似的从包里摸出一次性的碟子、叉子、勺子，给每个孩子盛了一个小面包，一根热狗，一个鸡蛋，两筷子凉拌蔬菜，再一一递过去。 忽然察觉有视线一直看着自己，抬头一看，顾景云和甘子星并排坐着，表情几乎是复制粘贴地望着自己。 摸了摸自己的脸，纪玉兰疑惑：“我脸上有东西吗？” 顾景云顿觉尴尬，连忙挪开目光，轻咳一声摇头：“没有。” 至于甘子星，他可一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依旧用那种高深莫测的目光看过来。 看就看吧，反正也不少块肉。 纪玉兰耸耸肩，给客人递过去一套餐具：“顾老师想吃什么就自己夹，敞开肚皮吃，我还带了饭后甜点，不用担心孩子们吃不饱。” “……好的，谢谢。”顾景云接过盘子，犹豫了一下先戳了一根热狗。 肉食性动物。 果然好看的男人也要食人间烟火。 在心里做了评价，再往外端东西的时候便把那两道荤菜往对面摆了摆。 野餐的食物需要便于携带，其实并没有多么精致，不过环境使然，几个孩子都吃得津津有味。 甘子阳表示：“我们明天还来野餐吧。” “这种事情偶尔一次挺有意思，天天这么吃你受得了吗？” 这孩子年纪虽小，吃肉的本事却不差。 果然这么一问，他瞅了瞅餐布上的东西，再回忆了一下香喷喷的白米饭配肉汁汤…… 顿时觉得小面包不香了。 于是立马改口：“那就……下个月，不，下周再来。” 纪玉兰笑：“这我可不能保证，要有时间，还得天气好才能来。” 甘子阳噘嘴：“你就是不想答应我。” “我是怕答应了做不到，”笑着点了点他的额头，“说出的话就要做得到，如果做不到便不要随便答应别人知道吗？你想想，如果我现在答应了你，结果下周有事情来不了怎么办？你盼了一周会不会失望？” 小犟牛认认真真想了一会，终于认可了这个说法：“好吧……我知道了。” 纪玉兰笑笑，见好就夸：“咱们子阳越来越懂事，越来越像真正的男子汉了。” 便看到他的脸刷地红了，分明被夸得不好意思，却还故作不满：“我本来就是真正的男子汉！” 说完好像怕她再夸似的，跳起来：“我要去摸鱼了。” 跑了两步想起来：“子星，甜甜，帅帅，你们去不去？” 甘子星毫不犹豫：“我不去。” 甘甜甜和甘帅帅则犹豫，小姑娘道：“我……我帮妈收拾了再去……” 纪玉兰欣慰。 不过话虽这么说，却能看出甘甜甜还是挺渴望去玩的，于是挥挥手：“今天也不用洗碗，这点东西我来收拾就行了，你们去玩儿吧，不过要注意，不许往水深的地方走，还有最多玩半个小时就要过来歇午觉了。” “今天我们要在外头睡午觉吗？”甘子阳激动万分。 “是啊，下午还能在这玩，不用着急。” “好耶——” 三个孩子快乐的去摸鱼了。 顾景云忽然道：“你教孩子还挺有一套的。” 刚刚忙着照顾大家，这会才正式开始填饱自己的肚子，纪玉兰闻言随口道：“别看孩子小，其实他们很敏感也很懂，该教的道理要教，该给的尊重也要给。” 说完忽然觉得不对劲，抬眼一看，一大一小又盯着自己了。 “怎么了？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这次换成甘子星飞快垂下目光，遮住了思索的神色。 而顾景云却摇头：“不，我觉得很有道理，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却有这样的想法，而现在很多父母还当孩子是自己的所有物，思想和行为都必须按照父母的想法来做，反倒差你远矣。” 第163章 顾老师好厉害啊 这番话让她有些诧异。 顾景云还没当爹呢，居然有这样的感慨。 看上去还是有感而发，莫非他年少有为却跟家里有矛盾？ 想想也不是不可能，他还不到三十岁，可行事作风却十分老道，或许便是因为家庭的高压环境带来的。 纪玉兰不免有些同情他，便安慰道：“有的父母虽然严厉了些，但说到底也是为了孩子好，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他们的人生经验确实能帮孩子少走许多弯路，只不过孩子们大多也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而已。” 她想起上辈子自己的人生，由衷地感叹：“其实等我们到了父母那个年纪，便会发现许多话是真的有道理，只是年轻的自己听不进去也不愿意听而已。” 顾景云微微一怔，片刻后才点头：“你说得也对，只是……” “只是什么？”见他“只是”了半天却没下文，纪玉兰好奇了。 “没什么。” 他却不往下说了。 说话说一半，以后没老伴！ 在内心发出“单身狗”吐槽后，她结束了这个话题。 …… 她的计划很好，但真到了实行的时候，几个孩子因为太兴奋，最终压根就没睡着。 勉强在她的警告下闭了会眼睛，不到一刻钟就迫不及待地表示： 休息够了。 没办法，小孩子的神经一兴奋起来真是没办法。 她只好也跟着起身——答应了烤鱼给他们吃呢。 不过首先他们得有一条鱼。 指望几个孩子真的捉到鱼当然是不可能的。 纪玉兰手一挥：“看我的！” 脱了鞋袜卷起裤脚便下了水。 然而真的上手时才知道什么叫做“看事容易做事难”。 明明又肥又大的鱼摇头摆尾从腿边游过，但一手掌捞下去却边都没摸到。 连着试了几次都失败了，甘子阳可算逮着机会能嘲笑她了。 “哈哈哈哈哈，你行不行啊？” “又跑了！” “刚不是说看你的吗？” 小孩儿是真不客气，越笑越大声，最后是都在岸边直打跌了。 纪玉兰翻白眼儿，看他那么嚣张就不爽。 看着湿淋淋的手，忽然有了主意。 一甩胳膊—— 哗啦。 笑声截然而至，甘子阳满脸水珠十分不可思议。 这下轮到纪玉兰哈哈大笑了，手下更是不客气，连连拨水，全都冲着小犟牛而去。 被兜头浇了一身终于反应过来，甘子阳跳起来就反击。 有心和他们玩闹，纪玉兰故意四处乱打水，没一会便将甘甜甜和甘帅帅全都波及进来。 至于甘子星…… 她倒是真想把人拉下水，可惜这孩子太机灵了，自己才刚对甘子阳动手呢，这孩子已经躲到了“千里之外”。 一点也没有过来帮哥哥的意思。 纪玉兰只好作罢，转而跟三个孩子愉快地打起了水仗。 一大三小玩疯了，压根就将捉鱼的事情忘到了脑袋后面。 …… 纪玉兰第一次知道，原来打水仗也这么消耗体力，以一敌三更是累得够呛。 气喘吁吁地坐在岸边连连求饶：“不行了不行了，没力气了，休战休战！” 几个孩子虽然是三打一，不过到底年纪小，其实也累得够呛。 甘帅帅早就坐在岸边，只不时用脚踢踢水，甘甜甜也已经靠在石头上打起了小哈欠。 只有小犟牛不肯认输一直咬牙撑着呢，这会听到她先投降了，这才叉腰得意地笑道：“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知道啦——”纪玉兰有气无力地拖长调调，“快上来换衣服了。” 幸好想着今天免不了玩水，给自己和孩子们都带了替换的衣服。 不过甘子星的倒是白带了。 甘子阳确实累了，一点没反驳就往岸边走。 也不知是不是腿都发软了，刚走了两步脚下便一滑，他惊叫一声往水里栽下去。 眼疾手快将人一把捞住，顺势便带进怀里，纪玉兰低头笑道：“站不稳了吧？刚刚就属你最疯。” 说着点了点他的鼻尖，将人直接抱到了岸上。 不过她也没力气了，所以一上岸便将人放下了。 “走，换衣服去了。”说着便带头走了几步。 忽然觉得不对劲，扭头一看甘子阳愣在原地。 “走呀，”纪玉兰故意道，“不会是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吧？那你可很弱哦！” 小犟牛果然不服，转眼便跟了上来，嘴里还嚷嚷：“明明我最厉害！” 先给甘帅帅换了衣服，然后是甘子阳，最后带着甘甜甜躲在石头后头换了干爽的衣服，这才走出来。 定睛一看，甘子阳无精打采地坐在餐布上，眼皮子已经耷拉一半了。 中午没睡觉，又疯玩了这么久，现在困了也正常。 这会她才想起下水的目的来，不过看来今天这烤鱼是吃不到嘴了。 真可惜，其实自己也有点馋了呢。 正准备开口跟几个孩子说收拾东西回家算了，忽然听得哗啦一声。 扭头一看，顾景云正将一条鱼抓出水面。 “哇——顾老师这么厉害！” 因为亲自试过，所以知道徒手抓鱼有多难。 纪玉兰连忙提了桶子跑过去接下那条鱼。 鱼儿在浅浅的水里来回游着，证明是很有活力的健康鱼，便显得顾景云这一手更加厉害了。 一想到美味的烤鱼，她就毫不吝啬地卖力夸赞起来：“顾老师太棒了，能再来几条吗？不然我们可能会不够吃。” 说着眼尖地看到一条肥美的鱼儿游到了他腿附近，连忙压低声音：“那条那条——” 说完才反应过来，指哪打哪应该还是不行吧…… 念头还没落下呢，顾景云已经出手如电。 哗的一声，那条鱼已经在他掌心无力地挣扎起来。 “太厉害了，顾老师原来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啊！” 面对她亮晶晶的眸子，顾景云有些失笑。 好像知道自己是社科院的人时都没这么激动的样子。 说出去还以为社科院考古研究所最年轻成员的头衔，还不如会徒手捉鱼来得厉害呢。 最后纪玉兰“指挥”着抓了四条鱼吗，又问几个孩子：“是在这里吃烤鱼，还是将鱼带回去明天再说？” 不出意料，几个孩子虽然困得直点头，却还是强烈要求在这儿吃。 第164章 放不下的怀疑 纪玉兰尊重孩子们的意见，便提着桶去了远一点的地方剖鱼。 将四条鱼都处理干净回来，便看到甘子阳、甘子星和甘甜甜都围在顾景云身边，听他讲故事。 而甘帅帅则站在远一点的地方，正出神地看着画板。 纪玉兰走过去，发现小孩儿的目光居然十分专注，小手指还虚虚顺着那些线条比划着。 心中微微一动，将这个画面记在了心里。 不过现在嘛，要先一饱口福才行。 没一会火堆升起来，四条鱼被串着架在火上，纪玉兰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各种调料，开始了烤鱼大业。 不过几分钟，一股诱人的香气飘起来，几个孩子本来已经昏昏欲睡，耷拉着眼睛抽了几下鼻子，忽然又清醒过来。 甘子阳与甘甜甜故事也不听了，飞快跑过来。 “小心小心，别碰到火上了。”纪玉兰连忙提醒。 两人小心翼翼停在一米远的地方，眼巴巴看着她翻动烧烤棍。 随着一种种调料撒上去，那个味道已经有了勾魂夺魄之势。 早就不知道吃过多少好东西的顾景云都被吸引了，忍不住道：“你这手艺比五星级大厨也不多让啊。” 纪玉兰洒然一笑：“过奖了过奖了，不过你夸我也没用，还是得等一会才能吃。” 顾景云被调侃了并不生气，两人相视一笑，气氛颇为温馨。 心中不免感慨，两人这才认识多久啊，关系已经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人生的变化真是谁也预料不到。 好容易等到烤好，纪玉兰将四条鱼都卸到盘子里，几筷子将其中两条大的分为两片，每个孩子分了半条鱼加一个小面包。 “慢点吃，不要被刺卡了。” 一边嘱咐，一边将盘子递给四个孩子。 剩下两条鱼里，大一点的那条递给顾景云，顺便将装面包的袋子推过去点儿：“顾老师不用客气，要吃饱才好。” “多谢。” 顾景云接过盘子，夹了一筷子鱼肉送到嘴边吹着。 这一幕刚好落在眼里，纪玉兰暗赞一声。 果然长得好看的人，不管什么动作都是赏心悦目的。 自己这也算享受了一把“秀色可餐”的佐食了。 在脑海里把顾老师想象成一道菜，这个画面就太可乐了，她没忍住嘿嘿笑出声来。 接收到几个人疑惑的目光才收敛笑意，假模假样地道：“好吃。” 甘子阳翻了个白眼，那表情分明在说：你都还没开始吃呢。 不过被纪玉兰直接无视了而已。 …… 愉快的野餐活动结束了，几个孩子今天是彻底把电榨干了，回家刷牙洗脸的功夫个个都已经东倒西歪。 除了甘子星，他十分自若地梳洗完毕后，主动承担了铺床的工作。 等纪玉兰帮三个孩子扒了衣服塞进被子里时，便感觉他一直在看自己。 不过这孩子经常如此，自己都已经习惯了。 却没想到他忽然轻声道：“你变得好奇怪……” 后面的话声若蚊蝇听不清楚。 纪玉兰下意识问：“你说什么？” 小屁孩却不说话了，定定看过来。 他的目光不似孩子天真，仿佛带着一股审视人心的力量，对视久了让人心生一种怯意，本能便想躲避。 可却也不知道为何，她觉得若此时移开目光便是心虚的表现，只能强撑着镇定的神色与他对视。 终于熬到甘子星主动移开视线，却没等到他回答自己，小屁孩又恢复成那种万事不关心的模样，自己躺好将被子拉到下巴处，闭上眼睛一副“已睡勿扰”的样子。 翻了个白眼，纪玉兰给另外三只秒睡的盖好被子，拉上门走了。 殊不知甘子星又睁开眼睛，一双漆黑如墨直直盯着天花板，小脸上满是困惑。 当然，几个孩子也不知道，回房之后纪玉兰的笑容便垮了下来。 愣愣坐在床头，想起今天看到的东西，心里有个猜测被无限放大。 她强作镇定，在心里自我安慰： 不要急，不要自乱阵脚，先不说事情还没有完全证实，就算最后一切都是真的，那不也正合我意吗？这样也不用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安排他们了。 这样在心里说了几遍后，情绪仿佛平定了许多，只是心头始终有一抹似有若无的烦躁。 导致今夜她也没睡好，翻来覆去的在一个又一个梦境里跳来跳去，可等一脸疲惫的醒来后却什么都没记住。 只知道好像睡了一夜后更累了。 加上一觉醒来，做了半天自我安慰的心理建设好像全成了无用功，忍了半天，她还是没忍住出门去了。 装模作样的端了个簸箩去了庆乐家里，美名其曰今天没事，来找乐姐一起聊聊天做做针线。 实则两人刚坐下来，便迫不及待地问：“乐姐，你知道甘老二前面两个老婆的事情么？” 庆乐惊讶：“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嘿，这不是好奇嘛。” “这有什么好奇的，就是两个命苦的女人而已，”庆乐用针挠了挠头皮，“唉，大伙都说甘老二是个克妻命，说来他这一跑对你啊说不定还是好事呢。” “那自然是好事，日子苦点没关系，重要的是要有盼头。”她笑着附和，又把话题转回来，“你给我说说她们呗。” 见她着实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这也没什么不能见人的，庆乐便叹了口气道： “甘老二的第一个老婆，是咱们村里于寡妇的女儿小云，长得挺水灵的，就是当妈的品行不好，连带着这个女儿作风也不怎么样，于寡妇又死得早，没人替她操心，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也一直没嫁出去，不过甘老二是个喜欢漂亮的，最后小云就跟他结婚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人结婚没多久就开始三天两头吵架，后来有一天小云忽然跑出去了，甘老二到处去找，最后在山崖下面发现了摔死的小云。” 庆乐叹了口气，继续道：“他的第二个老婆我也不知道是哪个村的，长得漂亮脑子却有点不好，不过福气还是有的，嫁过来每两年就生了帅帅和天天这对龙凤胎，只可惜疯疯癫癫的，对孩子也不好，后来不知怎么想不开就上吊了。” 第165章 我的打算 原身不清楚这些事，所以纪玉兰也从来不知道，原来甘老二的前两任居然这么有故事。 一个落崖一个上吊，难怪大家觉得甘老二克妻。 不过这并不是自己关注的重点，瞥了一眼庆乐，发现对方并没有察觉什么，才装作漫不经心地问：“第二个脑子不好，那她怀孕的时候没出什么事吧？帅帅的皮肤病来得莫名其妙，会不会是娘胎里带出的问题。” 庆乐自以为明白她为什么要问这个了，笑着道：“你的变化还真彻底，都关心起帅帅的病因了。” 这话不好回，只好报以傻笑。 好在庆乐并没有起疑，而是做回忆状：“要不怎么说她算是有福气的呢，甘老二人虽然不怎么样，但那段时间将她看得是真重要，天天让她在家里养胎，门都不让出就怕发生意外，我们还以为他终于改邪归正了。” 纪玉兰觉得不对劲：“那这么说甘老二应该很盼望孩子啊，可我看他对甜甜和帅帅也不好呀。” “我也奇怪呢，怀的时候那么在乎……”庆乐也是一脸疑惑。 这这个答案或许只有问甘老二才能知道了。 但最重要的是，听庆乐的意思，这两个孩子是第二任生的没错了。 暗中松了口气，压在心上的大石头总算移开了。 纪玉兰顿觉一身轻松，于是不再纠结这件事情，跟庆乐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 庆乐又提起房子的事情。 纪玉兰便道：“实不相瞒，其实我有想法搬到县里去，做生意什么的都会方便一些，如果能搬过去的话，这个房子也没必要修了。” “你想搬去县城？”庆乐十分吃惊，“那得在县里买房子吧！” “可以先租地方住，等以后有经济实力了再考虑买。” “那……那倒也是……” 不知道为什么，纪玉兰觉得她的笑容有点勉强。 想了想自觉明白了，便笑道：“乐姐放心，就算我搬去县城了，大家对我的帮助我也不会忘记的，饮水不忘挖井人嘛，以后一定也会经常回来看望大家，有什么挣钱的门路自然忘不了大家。” 虽然这么安慰了对方，可庆乐之后一直有些神思不属的样子，她便十分知趣的告辞了。 浑然不知自己刚走，庆乐就匆匆出门了。 在庆丰家扑了个空后，立刻马不停蹄地往修路的工地上跑。 成功在工地上堵到了正准备去干活的弟弟。 “姐，你这时候跑来干什么？难道村子里出事了！” 庆丰不愧是一心扑在事业上，立刻便想到是不是公事上。 “村里好好的什么事情都没有。” “……没事就好，姐，我这会正忙着呢，有什么事情晚点说啊。”说着他就要跑。 “这事儿急得很，你先听我说完。”庆乐抓着人的胳膊不放，“是跟玉兰有关的。” 本来正打算挣脱的，忽然听到“玉兰”两个字，动作便下意识一顿。 庆乐抓住机会，将人直接拖走了。 等到了无人之处，庆丰终于回过神来，挣开姐姐的手问：“纪同志有什么事情非要现在来跟我说。” 听他还在“纪同志”、“纪同志”的，庆乐就十分心烦，皱眉道：“你就对玉兰一点儿想法都没有？” 庆丰一时想起那日心绪的起伏来，那张灿烂的笑脸仿佛又出现在眼前。 定了定神，他故作不耐：“现在尽快将石子路铺完是最重要的事情，姐，这些事情你能不能别管了。” “我不管？爸妈临去的时候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我不管你谁管？”庆乐用力拍了他一巴掌，“就你这恨不得跟工作过一辈子的样子，我不管你媳妇可就飞了！” 庆丰无奈：“话不要乱说啊姐，谁是我媳妇了？纪玉兰在村里好容易站稳脚跟，现在大家对她的态度都有了转变，这种话要是传出去，她这段时间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你倒是肯为人家着想。”庆乐冷哼一声，“你就给我一句话，到底对玉兰有没有想法，我跟你说，人家可是打算搬家的……不对，你刚这话的意思，莫非是怕跟玉兰有什么以后，她被人说闲话？” 她激动起来：“担心她名声受损？这么说你对人家也……” 然而庆丰关注的是另一个重点：‘你说她要搬家？’ “干嘛？”庆乐自觉抓住了弟弟真实的念头，开始卖起关子来，“你不是不在意人家吗？问这个干什么。” 庆丰沉默片刻：“她大概是想搬到县里去吧。” “你怎么知道的？”庆乐惊讶地睁大眼睛。 “看她现在做的生意就知道了，如果万庭那边真的能搭上，小小的杨槐村确实留不住。” 庆丰心中一刺，语气却平静：“姐，这段时间你应该也看出来了，纪同志是真的改变了许多，在努力过好日子，她也有天赋，有门路，运气也不错，我觉得人家是有机会一飞冲天的，不过她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现在杨槐村跟她关系越好，以后得到她的反哺也会越多，所以你跟她交好是好事，不过不要太刻意了，我看她不是个好蒙骗的人。” 这话说着说着，又扯到了全村利益上，庆乐便不高兴了：“我跟你说个人问题呢，你瞎扯什么，再说了，若人家成了你媳妇，那帮着村子里不是更加名正言顺吗？” “感情的事情怎么能掺杂这些？” 被问得语气一窒，片刻后庆乐反应过来：“你这是狡辩，我只是说如果你和玉兰成了两口子，她帮着丈夫理所当然，又没说要你为了村子的发展牺牲个人感情，我是那么恶毒的姐姐吗？” “好了姐，”见她真的有些生气，庆丰又忙安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现在没心情考虑这个，你就真的不用操心了，我答应你，如果有缘分到了绝不会视而不见好吧。” “真的？你真的会考虑终身大事？”庆乐表示怀疑。 “真的真的，我也没说要一辈子为事业牺牲啊。” 第166章 全都不见了 纪玉兰自觉解决了心头最大的问题，回家的时候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一路都哼着歌儿。 可远远看到院子门大敞着的时候，忽然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皱了皱眉快跑几步，果然看到院子里一片狼藉，常在院子里活动的几只狗子也不见踪影。 “子阳、子星、甜甜、帅帅……” 轮着把几个孩子叫了一遍没得到回应，她顿时急了。 连忙跑到邻居家拍门：“你们看到我家几个孩子了吗？” 然而这会正是要做午饭的时候，邻居家里都在忙着做饭，居然一个都没注意外头的动静。 不过听到她慌乱的声音，大家都放下了手里的事情，出来帮忙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大伙分散到院前院后很快便有了发现。 在院子后头的一条水沟里发现了奄奄一息的甜妹。 纪玉兰闻讯跑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把狗子从水沟里抱上来了。 远远一看便感觉呼吸一窒。 半大的狗子脖子上多了一道伤口，鲜血将周围的毛发结在一起。 甜妹伤势沉重，分明已经难以行动，可一看到自己还是挣扎着抬起头来，冲着一个方向哀鸣。 纪玉兰眼眶发红，赶紧上前摸了摸它的头：“你是想告诉我小主人去那边了是吗？” 好像听懂了这句话，甜妹的眼睛发亮。 “好，我去找他们，你不要乱动了。” 看着它脖子上深深的伤口，纪玉兰只觉心头发颤，到底是谁会做出这种残忍的事情，他们又将孩子带去了哪里。 不敢多想，她拜托邻居：“麻烦送甜妹去张医生那里，请他无论如何要保住甜妹的性命。” 而她则匆匆往甜妹示意的方向跑。 有了甜妹的惨状，大家自然也看出不对劲来，饭也顾不得做了，都跟在她后头跑起来。 这个方向是往后山走的，可若带走孩子的人真的进山了，他们又该去哪里寻人呢？ 纪玉兰忽然想到什么，连忙叫：“谁去通知一下顾老师！” 有人应了一声，飞快回头往村里跑去了。 纪玉兰已经跑到山脚附近了，正好撞到下山来的邢芝兰。 对方背着一大包东西，看样子是准备出门的。 看到这么多人跑过来，她先是皱了下眉头，却在看清纪玉兰极为难看的脸色后马上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家孩子不见了，狗子被人割了喉咙……” 纪玉兰跑得气喘吁吁，一句话都不成调，却高度概括了重点。 村民们还是有些怕邢芝兰的，换成平时她也不会跟这么多人一起行动。 但一听是这么个事情，她脸色一变，二话不说将东西直接扔下，沉声道：“知道往哪个方向去了？我帮你找。” 然而面对这份好意，纪玉兰只能苦笑。 一直就在担心这个问题，如果歹徒抓着孩子进了山，她该往什么地方去找？ “纪玉兰！” 听到这个声音，她的眼睛便是一亮。 顾景云来了。 身后还跟着个小小的身影。 忽然觉得心中一跳，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来。 至少还有一个安安全全的。 这种以为四个都被抓走了，结果发现还有一个孩子是平安的心情太过激荡，一时控制不住，她直接扑过去抱住了甘子星。 这种时候，能安全一个是一个。 小孩儿完全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况，整个人都僵住了。 然而此刻纪玉兰却来不及关注他的想法，只抱了一下立刻站起来，一抹眼睛快速道：“有人闯进了我家，甜妹被割了喉咙扔在屋子后头的水沟里，其他三个孩子和狗子都不见了，看甜妹的意思应该是往这个方向走了，我怀疑他们进山了，顾老师，你好像很擅长跟踪山里的痕迹，拜托你了！” 弄明白了情况，顾景云二话不说，立刻垂头四下观察起来。 抓着甘子星的肩膀，纪玉兰道：“你快回去，甜妹去张医生那里了，你可以出去看着它，如果害怕就去庆婶子家里，暂时先不要回家了。” 小孩儿想说什么，然而抬眸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万分焦虑的面庞。 他动作一顿，最终什么都没说，只点点头，转身往村子里跑去。 纪玉兰马上道：“劳烦哪位跟着子星，可不能再出事了。” 虽然后山山脚距离村子也不远，但大家体谅她的心情，有个邻居二话没说就跟了上去。 原本还担心自视甚高的小孩儿拒绝，可他这次却十分配合，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纪玉兰松了口气。 转头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另外三个孩子现在在哪里，又遭遇了什么？ 她从来没有这样虔诚地向上天祈祷过。 祈祷三个孩子平平安安。 “这里！” 顾景云忽然喊了一声。 连忙冲过去，便看到他手上一块碎布，撕裂的位置有明显的牙印。 “是犬齿，应该是被你家德背咬下来的。”他飞快解释一句。 这么说狼牙疾风可能没事，不见了是为了保护小主人…… 它们是训练有素的警犬，或许真的可以保护几个孩子不受伤害。 纪玉兰自我安慰。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甜妹被割喉的画面一再出现，让人根本无法平静。 肩头忽然一重。 惶惶然抬起眼睛，与顾景云深邃的眼眸对上。 “别担心，一定会没事的。” 只是一句简单的安慰，但或许因为他的镇定影响了自己，纪玉兰的心里好像真的平静了一些。 顾景云没有多说，简单明了的指挥：“走这边。” 大家连忙跟上。 进了山林后光线立刻黯淡了不少，她关心则乱，视线胡乱扫着，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明明告诉自己要冷静，然而太难了。 幸亏想起通知顾景云来帮忙。 他动作迅速有序，显然没有乱了分寸。 很快便又在一棵树上发现了新鲜的爪痕，并且判断就是狗的爪印。 在其他人眼里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同的山林，他却总能寻到不同之处。 顺着这些变化，便指出一条不久前刚刚有人通过的路径来。 纪玉兰只是被动地跟随着，直到一样东西出现在视线里。 第167章 迟早动你 “这是甜甜的第一个万花筒……” 冲过去将东西捡起来，一眼便认了出来。 自己送给甘甜甜的第一个玩具，后来被弄破了以后小姑娘却也舍不得扔，一直带在身上说要好好珍惜。 现在却掉在这山林里，一定不会是她自己扔的。 一想到他们可能遭遇到的事情，纪玉兰便觉得有些头晕，扶着树干平复了片刻才道：“这是甜甜的不会错，他们是不是往这个方向走了？” 然而顾景云却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在周围走了一圈才道：“我怀疑这个万花筒是障眼法，他们走的应该是这边。” “这边没有脚印。”邢芝兰忽然道。 “这些枯枝和叶子不是原本存在的，应该是做了简单的伪装。” 一边说，他一边将一些枯枝烂叶拨开，果然下方有类似脚印的痕迹，只是十分模糊，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大家都看纪玉兰，毕竟是她家丢了人，现在出现了两个方向，往哪边追还得她做决定。 心中煎熬无比，有心想分兵两路，可顾景云又不会影分身。 最后一咬牙道：“顾老师请带路。” 又是一路追踪，忽然纪玉兰大吼一声：“安静！” 连正在寻找痕迹的顾景云都停住不动。 便听到寂静的山林深处传来几声犬吠。 “这边！” 纪玉兰飞奔起来。 边跑边喊：“狼牙！疾风！子阳！甜甜！帅帅！” 风将她的声音送了出去，原本有些若隐若现的犬吠声忽然变得高亢起来。 这就更给了他们指引。 前方忽然就出现了一道黑影，定睛一看，正是mars。 它疯狂地叫着，不停往一个方向冲过去又冲回来。 纪玉兰立刻明白了它的意思，二话不说便道：“快带路。” mars当先狂奔，没多久前方忽然出现一堆嶙峋怪石。 狼牙和疾风的叫声就从石林里传出来。 “他们就在里面。” 情况已经很明显了，这几只狗子居然还有明确的分工合作。 惊讶之余她也觉得安心了一些，既然两只大狗还在追赶，说明它们还在努力救几个孩子。 换言之，孩子们暂时没有危险。 天然形成的石林堪比迷宫，若不是有mars嗅着气味带路，纪玉兰别想那么轻松的跟上。 第一百次庆幸自己当初动了收养狗子的念头。 前方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惨叫声，她与顾景云对视一眼，两人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原来石林之中居然还有一片空地，他们刚刚冲出去，便看到狼牙和疾风将一人扑倒在地，一个咬住胳膊一个咬住脚，疯狂向不同的方向撕扯拉拽。 倒在地上的男人戴着头套，用空余的手护住脖子，一边惨叫一边挣扎。 然而又哪里挣得过两只退役警犬。 没工夫管到底是谁，纪玉兰眼里只有旁边几个抱在一起的身影。 “子阳！甜甜！帅帅！”扑到几个孩子面前，拉开他们便上下查看，“你们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几个孩子终于看到熟悉的人，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 连甘子阳都忍不住扑进她怀中，甘甜甜更是大哭起来：“妈，我好害怕——呜呜呜——” 感受三个孩子都在瑟瑟发抖，纪玉兰心中别提多难受了，连忙抚摸着他们的背柔声安抚：“别怕，我来了，你们都安全了。” 这时顾景云已经三两下将男人捆住，一伸手拽掉了黑色的头套。 不少乡亲们惊叫起来：“是你！” 纪玉兰一回头，便看到刘二赖子那张让人厌恶的脸。 脸色便是一沉，脱口道：“你不是在坐牢吗？” 顾景云也想起之前的事情，立刻便有了个猜测：“如果有人给他保释……” 她反应过来。 那次刘二赖子纯属犯罪未遂，且反被喝醉的自己狠狠揍了一通，所以罪名本来就不重，如果真的有人保释，这么快就出来了也不难理解。 可恨这人毫无悔改之意，居然又来对几个孩子下手。 再次拍了拍孩子们的背，起身过去狠狠给了刘二赖子一脚，冷声问：“你把我的孩子们带进深山里是想干什么？” 刘二赖子从被扯掉头套开始便露出一副无赖相，听到她的问话也只是掀了掀嘴唇，懒声懒气地道：“还能干吗？你这臭娘们害老子进去两次，报复你呗！” 听得这无所谓的语调就生气，纪玉兰强压怒火，指着他恨声：“要报复你冲我来，动孩子算什么好汉。” “哈哈哈哈……老子迟早动你。”刘二赖子的一双眼睛扫来扫去，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动”是什么意思。 啪—— 没忍住甩了他一巴掌，跟着又一把拎着他的领子，她冷声道：“你找死。” 刘二赖子手一摊：“来啊，当着大家的面打死我。” 自己当然不可能杀人，何况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这个赖皮货就是吃准了这一点，刚刚被狗子围攻的时候还一副怕死的样子，现在却有恃无恐。 只觉怒火一直往上拱，都快把脑门挤破了。 如果今天不能教训这个垃圾，她能把自己气死。 纪玉兰深呼吸，视线在两只狗子身上一溜。 心里忽然就有了主意。 刘二赖子正得意呢，忽然觉得身上一冷。 纪玉兰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站直了道：“既然找到了几个孩子，我们就回去吧。” 说着便过去将甘甜甜抱起来，又摸了摸小犟牛的脑袋：“小男子汉自己能走吗？” 甘子阳头一抬：“当然可以！” 她笑了笑，又牵上甘帅帅，冲着来帮忙的大家道：“我们回去吧，今天辛苦大家了，回头我做点吃的送过去，大家可一定不要推辞。” 听她这语气，竟然好像是打算就这么放过刘二赖子。 大伙都露出迷茫之色来。 甘子阳用力拽她的衣服：“这个坏人怎么办？” 他气呼呼地抬头瞪过来，好像她敢说一句“算了”，就要马上跳起来发脾气似的。 纪玉兰笑笑：“这里有人吗？我怎么没看到。” 顾景云、三个孩子以及乡亲们：？？？ 第168章 狗子呢 纪玉兰冷声道：“我怎么没看到人？” 她特意将“人”字咬得极重，大家疑惑之后都露出了然的神色。 以为是在骂刘二赖子不是人。 当然，这从某种程度来说也是事实。 但事实上纪玉兰却对几只狗子做了个手势。 她正式留下几只狗子的时候跟展宏飞学了几个给警犬下命令的手势，这会恰好用到。 大家看她确实不打算继续追究刘二赖子，纵然觉得有些便宜了这个赖皮，但这到底是纪玉兰的事情。 当事人都不追究了，其他人还能越俎代庖不成。 顾景云面色阴沉地看了她好几眼，纪玉兰正忙着安抚小犟牛呢，并没有注意到。 当先牵着几个孩子往外走，又喝了一声：“mars，带路。” 甘甜甜这会脑子平静了些，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忽然又大哭起来：“哇——甜妹，甜妹死了……” 纪玉兰默了默，甜妹的伤势那么重，她也不敢保证送去张达那儿能救回来。 毕竟张达是医生不是兽医。 只希望甜妹顽强一点，能挺过这一关。 不过小姑娘哭得这么惨，她还是要安慰一下的，便柔声道：“放心吧，找到甜妹的时候它还活着，我已经让人送它去张医生那里了，张医生很厉害的对不对，我的伤，甜甜的伤都是他治好的，这次甜妹的伤也一定能治好。” 言语间刻意忽视了人和狗的治疗并不相同，正好孩子也不懂那么多，甘甜甜抽抽噎噎问：“甜妹真的，真的能，能活下来吗？” “放心吧，甜妹很勇敢，一定能活下去的？” “对，甜妹很勇敢……”小姑娘依旧带着哭腔，“几个坏人闯进家里的时候，甜妹还咬了其中一个人……” 说着说着又泣不成声。 纪玉兰却大吃一惊：“什么？你是说坏人不止那一个？” “不止！”小犟牛还气呼呼的，声音也格外大，“有四个坏人！” 原以为只是刘二赖子的报复行动，现在听来却更加惊心动魄，她连忙问：“到底怎么回事？” 甘子阳和甘甜甜你一言我一语，总算将事情大致还原了。 原来最开始是小姑娘和甜妹玩得开心，一人一狗追追赶赶到了院子后头，结果撞到几个蒙面人正准备翻墙。 甘甜甜胆子小，当即就吓得腿脚发软。 其中一个蒙面人便来抓她，甜妹立刻扑过去咬住了那人的胳膊。 结果便被割开脖子扔进沟里。 就这样它还是发出了警告的吠声，狼牙和疾风立刻冲出院子来。 不过对方到底有四个人，且动作十分迅速的抓住了小姑娘当人质，狼牙疾风有所顾忌，最后还是被他们得了逞。 只是四个歹徒想要直接将人带走的意图却失败了，几只狗子一路追踪，他们始终没能甩掉它们。 “可刚刚那只有刘二赖子一个人，其他三个呢？” “他们跑了。”甘子阳一挥拳头，“那些坏人看到甩不掉狼牙和疾风，就突然跑了。” 纪玉兰脸色很难看。 这么说这是一次团伙行动，只不过最后见事不可为便将刘二赖子推出来当替罪羊。 “另外三个是谁你们知道吗？” 三个孩子一起摇头。 也确实是为难他们了，本来就被吓得要死，歹徒们又都戴了头套。 顾景云忽然道：“报警吧，这是恶劣事件了，如果没有几只狗，孩子们还不知道会遭遇什么。” “当然要报警。” 她想没想就回答。 “那……” 顾景云才起了个头，忽然听得后头一声惨叫。 除了纪玉兰，所有人都是一怔。 甘子阳忽然叫：“狼牙疾风呢？怎么没跟上来。” 闻言顾景云猜到了什么，深深看了一眼纪玉兰。 恰好捕捉到她嘴角一闪而逝的冷笑。 这次依旧没察觉他的目光，她做出一副吃惊的神色：“是哦，狼牙和疾风呢？” 回头大喊了一声。 石林里传来狗子的吠叫回应。 “咦？”有个乡亲疑惑，“听声音它们还在石林里头呢。” 刚刚一路听着孩子们的叙述，大家不知不觉已经走出石林了。 纪玉兰一拍大|腿：“哎哟，都说狗通人性，它们该不会是想替小主人报仇，半路又偷偷溜回去了吧？” 大家恍然： “有可能有可能，我听说狗最有灵性了。” “我家那条老狗也是，谁凶过家里人它都记得呢，每次看到人家都要叫几声。” “哈哈哈，那刘二赖子岂不是惨了。” 听得大家议论纷纷，纪玉兰眼底笑意盈盈，面上却做担心状：“那我们快去看看就吧，别真把人咬死了。” “那不能吧，你那两条不是警犬吗？肯定有分寸。” 这就看出刘二赖子有多不得人心了，大伙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虽然也依言往外走了，却磨磨蹭蹭的半天没走出十步。 等一群人回到石林中的空地时，便看到刘二赖子捂着大腿哎哟哎哟直叫唤。 鲜血自左胳膊和右大腿涌出来，已经染红了一片衣物。 纪玉兰连忙将几个孩子挡住：“闭眼闭眼，小心晚上做噩梦。” 又“惊慌失措”地喊：“哎呀，他真被咬伤了。” 话音未落，便听得有人细声细气道：“怎么不咬死这个赖皮。” 心中翻了个白眼儿，纪玉兰想，这要真把人咬死了，倒霉的还不是自己。 腹诽完了顺便暗中给两只德背点了个赞。 真不愧是训练有素的警犬，这下嘴的力道控制得真好。 就是要这种让他吃苦头又没大碍的效果。 当然面上还是一派惊慌，紧紧搂着几个孩子，好像不忍往那边看似的，自己也闭着眼睛颤声道：“麻烦哪，哪位去给他包扎一下，别一会死在回去的路上。” 顾景云深深看着面前的人。 这个人在演戏，或许是真的有点儿看到血的空间吧，但对受伤的人根本没有什么担忧、惊慌。 他甚至敢肯定，这一切都是出自她的自导自演。 真是个睚眦必报的女人。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觉得这份眉眼格外生动。 第170章 应激反应 顾景云听得后头一声叫，下意识便准备踩刹车，一边问：“怎么了？” 邢芝兰吼了一声：“没事，继续开车。” 后视镜里能看到她举了举手里的绳子。 顾景云转念便明白了，这百分百是故意的呢，就是为了惩罚那赖皮货。 他有些于心不忍，正要劝说的时候，脑子里却又浮现那天的眼睛。 轻咳一声，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放缓了车速。 纪玉兰当然感觉到了速度变慢，不过并不介意。 毕竟也不能真的把刘二赖子弄死了不是。 邢芝兰则冷哼一声，将绳子在手腕上转了几下，便一言不发的放起“风筝”来。 刘二赖子先是被踹出去摔了个狗吃屎，又被车子拖着被迫翻滚，刚骂了一句“卧槽你|妈”，门牙就磕在一颗小石子上，差点没成了豁嘴儿。 因为双腿也被捆着站不起来，他只能不断翻滚前进，看上去颇为搞笑。 连本来躲在她怀里的甘甜甜，都忍不住探头看了一会，被这幅滑稽的画面逗得有了笑意。 顾景云缓速开了约莫有一百多米便踩了刹车，扭头道：“差不多了吧。” “这就看不下去了？觉得伤了男人的颜面吧。” 纪玉兰忽然发现，邢芝兰似乎对顾景云有敌意。 不，仔细回忆一下的话，似乎除了对庆丰态度平和一点，还有那位展先生，对其他异性她都抱着一副敬而远之的态度。 仔细深究的话，应该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 就像现在这样，话中深意是认为顾景云与刘二赖子是一丘之貉。 这一点纪玉兰不敢苟同。 正想着是不是应该出言遮掩一下，别让气氛变得僵硬，却听顾景云平静地道：“小惩大诫足够了，真出了什么问题你也会受到牵连的。” “我不怕。” 她露出一股匪气来，这时候才让人感觉到，这是一个与普通人有着不同经历的人。 难怪临行前庆丰会有那么一句嘱咐，现在纪玉兰也感觉到，邢芝兰的状态有些不正常。 好像是受了刺激产生了应激反应似的。 她直直瞪着顾景云，显然十分不满意。 想了想， 纪玉兰忽然抬手拍了拍邢芝兰的手背，柔声道：“邢大姐，谢谢你，不过暂时够了。” 邢芝兰扭头，十分不可思：“这就够了？他刚刚可是差点对你的孩子下手，如果不是有两条狗追着，你知道可能发生什么事吗？” “我知道。”她语气坚定，“我真的知道，在看到孩子那一刻我也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但是邢大姐，为了这样的人值得吗？我觉得不值得。” “我要过好自己的日子，让孩子们健健康康长大，才是对这种人最大的惩罚，因为我和孩子们永远不会跟他一样，只配在烂泥里打滚。” 四目相对，她惊讶地发现邢芝兰眼里的愤恨逐渐化作悲伤。 苦笑爬上面庞，邢芝兰低头叹了一声，片刻后才淡淡道：“像这种人你不将他踩得再也爬不起来，他就会不断来恶心你，纪玉兰，希望你不要有后悔的一天。” 这话带着一股不祥之意，小肚鸡肠一点的人甚至会觉得这是在咒自己。 但纪玉兰却笑了笑，坚定地说：“我会努力不让自己后悔。” 邢芝兰不再说话。 顾景云便绕到后头，将已经滚得浑身脏兮兮的人扔回车斗里。 刚刚的气氛到底还是闹得有点僵，车子再启动的时候没人开口。 纪玉兰搂着孩子，眼睛却在看着刘二赖子。 什么过好日子让坏人自惭形秽，这种话也就用来劝劝别人。 自己确实不愿意看到邢芝兰因为这个人又惹上什么事，毕竟她是有前科的人，若真闹出什么事情可能会从重处罚。 但真让自己那么圣母也绝无可能。 只是要报复也得将自己摘干净，若为了这个泼皮货留下什么不好的记录，那真是得不偿失。 自己可是非常清楚的，未来社会的发展对于个人信誉要求越来越高，若留下什么不良记录，对未来的路都会有影响。 所以纪玉兰才不会傻傻的在其他人面前露出“我一定要报复他”的想法。 至于该怎么做…… 方才她已经有了主意，只是还需要时机罢了。 不一会设置在附近村子的派出所办公点到了，顾景云便拽着刘二赖子当先进去了。 纪玉兰将几个孩子抱下来，正要跟在后头一起进去时，邢芝兰忽然道： “纪玉兰。” “嗯？邢大姐有什么事吗？” “那个……”她下巴往屋子的方向一抬，“你要小心点，大城市的男人心思多，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听得一头雾水，大城市的男人应该指的是顾景云吧，可他心思多不多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不过此时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甘子阳站在派出所门口催促着：“你快来啊。” 所以只好冲邢芝兰一笑：“多谢邢大姐提醒，我会注意的。” “我不进去了，在这里看车，你们弄好了直接过来。” “好，那辛苦你了。” 没再多说，匆匆跑了进去。 这种村派出所的点工作人员不多，今天只有一个在办公室执勤的，这会刚给刘二赖子解了绳子换上手铐，警察同志诧异：“你这是第几次被送来了？屡教屡犯啊。” 当着大盖帽同志的面，刘二赖子就不敢那么嚣张了，堆着笑道：“哪能啊，我也没干什么啊。” “没干什么人家能这么捆着你？”警察同志一句戳穿他试图蒙混过关的企图，“别说话了，我听听他们说什么。” 纪玉兰正好一脚踏进办公室，连忙道：“警察同志，事情是这样的……” 不急不缓将事情说了一遍，末了道：“虽然这次我家几个孩子确实没出什么事，但那完全是运气好，我家那只狗子还生死不明呢，所以我坚决要求严惩这个惯犯，另外希望能尽快把他的同伙抓回来。” 刘二赖子嚷嚷：“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哪里有什么同伙，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干的！” 第171章 我要她坐牢 纪玉兰冷笑：“莫非你八只手，能把三个孩子都抱着跑？” 刘二赖子继续狡辩：“你家小孩被你虐待得瘦不拉几的，我一只手能抱俩。” 警察同志警觉：“虐待孩子？” 心中一惊，虽然那些事儿实际上不是自己干的，但在其他人看来那就是她干的呀。 不过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应该不会有事了吧。 警察同志已经蹲下去，放缓了声音问：“小朋友，告诉警察叔叔你们有没有被虐待呀？” 心中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她下意识便去看几个孩子。 这要是对原身还怀着报复心的，还不得抓住机会吐槽啊。 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甘甜甜和甘帅帅动作熟练的往堂哥身后躲过去。 甘子阳倒是将弟弟妹妹护在身后，不过一双眼睛却瞅着甘子星。 到了关键时刻，他还是更依赖弟弟一些。 纪玉兰心中大喊：完了完了。 这可是四个里头唯一一个对自己还充满了不信任与敌意的孩子。 几乎都能想象甘子星会说什么了。 她有些无奈地，耷拉着肩膀等待“攻击”。 片刻的寂静之后，孩子特有的童声响起来：“报告警察叔叔，我们没有被虐待，是这个坏人说谎。” 就知道他会——等等，他说什么？ 纪玉兰不可思议地看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抹天真的笑容，甘子星还在那糯不唧唧的说：“二婶对我们可好了，做好多好吃的给我们吃，还给我们准备了新玩具，这个人最坏了，他好几次想占二婶的便宜没成功，这次差点把哥哥和堂弟堂妹抓走了，警察叔叔一定要帮我们惩罚坏人！” 说着握紧了小拳头，一副十分信赖面前之人的样子。 年轻的警察同志顿生一股豪气：“小朋友你放心，警察叔叔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纪玉兰已经完全惊呆了。 这还是天天见到的那个早熟的小屁孩吗？ 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再看时甘子星已经转过身去，变脸似的又成了那副冷若寒冰的模样。 我去，谁来看看这是什么精怪变了人？这孩子也太能了吧。 仿佛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小屁孩扭头看过来。 纪玉兰没来得及收回震惊的神色。 便看到甘子星无声地做了个嘴型。 在心里反复回味了一下才弄明白他说了什么。 那是“别让我失望”几个字。 本也不是什么很过分的话，可从这么小的孩子嘴里说出来，无端变多了一种惊悚的感觉。 一个没控制住，她往回退了一步。 下一秒便看到甘子星的眼眸微沉，清楚地传递出“心情不好”的意思，再没看自己一眼，扭头去跟弟弟妹妹说话了。 最后此事不管刘二赖子如何狡辩，因为人证很多，他最终赖无可赖。 见自己的是摘不干净了，他反手之指着纪玉兰：“警察同志，我是做了坏事，可她纵容狗子把我咬伤也不对吧？还有，他们两个伙同外头的一个女人，开三轮的时候故意把我踹下去，让我跟着车磕磕碰碰了一路，这事儿怎么说？” 警察同志早看到他身上血迹斑斑的样子，只是一直没出声，这会事情已经翻到明面上来了，他便不能有态度上的偏袒，于是严肃地问：“这位同志对他的指认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确实被我家狗子咬伤了，不过这可不是我故意纵容的，我家两条大狗是退役警犬，一般是不会随便袭击人的。” 纪玉兰丝毫不慌，侃侃而谈：“当时我们救下了孩子已经准备离开了，这人虽然坏，但我也是懂法的人，知道他这种没造成什么不良后果的行为也关不了多久，还想着干脆算了，谁知道他转头就被狗咬了，警察同志你也知道，警犬训练有素怎么会乱咬人？我怀疑是他挑衅我家狗子在先。” 刘二赖子污蔑别人的事情没少干，轮到自己的时候可是一点都忍不了，立刻叫道：“ 你踏马的哪只眼睛看到我挑衅了！” “那谁也能证明你没这么做？我那可是警犬，警犬，你问问警察同志，警犬会随便咬人吗？” “谁知道你那狗子哪里捡来的，你说是警犬就是啊，再说警犬就不能发疯咬人了？” 警察同志的脸色一沉。 刘二赖子这种人当然无法体会警犬作为“战友”的感觉，这话已经让人十分不喜了。 纪玉兰火上浇油：“我的狗是云城监狱展狱长介绍收养的，警察同志，我可没有说话，它们都有退役警犬的编号，是无名英雄，岂容这种垃圾随口污蔑。” “展狱长，是展宏飞狱长吗？”谁料警察同志的重点在这儿。 “对，就是他。” “那就没错了，”警察同志搓搓手，“前段时间确实听说展狱长帮忙介绍了两只退役警犬的收养，据说还有两只小狗对吗？” “确实如此……” “太好了……纪同志，不知道你的狗能不能借给我们用用。” “啊？” 万万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发展。 警察同志笑：“是这样的，我们这也经常有些找人找物的工作，如果能有只警犬帮忙的话会快很多的。” 她还没说话呢，甘甜甜已经鼓起勇气道：“甜妹受伤了……” 她一说话，其他人自然会看过去，小姑娘的勇气飞快流失，后半句几不可闻：“不能工作。” 甘子阳也大声道：“mars还是小狗呢，再说它还得陪我们玩。” 这理由就不靠谱多了。 不过纪玉兰也没打算让两只小狗出来，它们又没受过训练。 于是她想了想道：“不如这样，之后我先带两只大狗过来看看，它们已经退休了，其实不该再工作的。” 没有将话说死是考虑到不好将人得罪死了。 警察同志也没强求，点头道好。 “警察同志，你可不能因为这点好处就不管我的伤，这个女人就是纵狗伤人，我要她坐牢！” 刘二赖子在一旁看得傻了眼，这会反应过来，连忙大叫起来。 第172章 一个请求 警察同志一脸严肃：“你放心，我们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转头神色便显出公事公办的意思来：“纪同志，你家狗子真的咬伤了人吗？” 纪玉兰的回答则十分有技巧：“具体这伤到底是不是我家两只退役警犬咬的，谁也没看到，但当时我们听到惨叫返回去后，确实也在他身边看到了我家的狗，姑且算是这么回事吧。” 刘二赖子立刻叫嚣起来：“警察同志你看，她都承认了，快抓她！” “你都快三进宫了，居然还是个法盲。”瞥了他一眼，纪玉兰冷笑，“我愿意对他作出赔偿，警察同志你看这样解决问题可以吧？” 原本做着“把这个贱人坑进监狱”美梦的人顿时傻眼，想不到还能有这样的操作。 警察同志面上当然不做任何偏袒，一切按照流程走。 刘二赖子身上的伤并不严重，就医之后也确定不会给未来留下什么后遗症，纪玉兰认错态度良好，主动提出了负责医药费以及赔偿金，纵然刘二赖子不愿意就此罢休，但实际上他并没有多少选择。 毕竟那也是好大一笔赔偿金呢。 还有什么比钱更香呢？ 虽然人没坑进监狱里，但有钱能做更多事呀。 刘二赖子美滋滋的签下了协议，心中更是暗下决心，等出去后再找纪玉兰算账，总归不能白白让她过舒心日子才是。 谁料发财梦刚做了一天就醒了，因为纪玉兰反手就向他提出了民事赔偿。 其中金额不多不少，就比她应该付出的医药费和赔偿金总额多二百五。 就好像无形的巴掌抽在刘二赖子脸上，就差明晃晃地告诉他：你就是个二百五了。 …… 惩罚了对方还顺便坑了他一把，纪玉兰的心情美丽多了。 但同样的也更加想搬家了。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无论是她还是孩子，都需要一个更好的环境才行。 这时候反倒想起王向明夫妻来。 如今她手里颇有余财，只要能安顿好四个孩子，随时可以远走高飞。 只是上次自从杨岳灵倒下后，王向东再没来过杨槐村，自己怕是要主动出击了。 正好，一直计划着要带甘帅帅去云城检查，理由也是现成的了。 也是巧了，她这边刚有想法，杨秀灵忽然上门了。 多日未见，她瘦了许多，整个人都显出几分憔悴来。 “纪同志，今天贸然来访，是有一件事情想求你。”杨秀灵开门见山，并没有多做寒暄便直奔主题。 纪玉兰连忙问：“当不起一个求字，只要我能做到的就行。” 对方显得十分激动，一把抓住她的双手焦急地道：“其实是我的妹妹，也就是王总的妻子……她那天发病后就一直不好，医生说主要还是心病难医，她，她一直认定你家兄妹俩是她的孩子，成日以泪洗面，喃喃说着要见他们……” 忽然就猜到了她要求的是什么事情，微微抿了抿唇，纪玉兰并没有急着接话。 果然杨秀灵接着道：“纪同志，我知道这样有些唐突了，可求求你看在那是一位可怜的母亲的份上，让我带两个孩子去见见她，哪怕暂时安抚她一下，让她也好呀。” 看得出姐妹俩的感情应该很不错，她从内心透出来的那种担忧与焦虑十分明显。 果然是这个请求。 按理说，这算是瞌睡正好遇到枕头，自己应该高兴才是。 但不知为何，心里却升起一股不情不愿来。 一种随时可能失去的感觉在胸腔里撕扯着，带出一股生生的疼痛来。 于是原本答应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这样也是欺骗王夫人啊，两个孩子本来就认生，再说……也怕伤到他们幼小的心灵。” 杨秀灵低声：“我知道，我和妹夫都知道这个请求并不合理，所以一直拖着没有过来，但实在是没办法了，我妹妹真的太思念那两个孩子了，自从两个还在襁褓里的孩子不见了后，我妹妹没有睡过一天好觉，没有吃过一餐安心饭，云城周围乃至全国各地，这几年来但凡收到点消息，我妹妹就一定会亲自去确认……” 她痛苦地摇摇头：“身体就这么生生拖垮了，一年里有大半年在医院里度过，这才没办法到处跑了，这次我们无意中拿到那两张襁褓，本来也没敢让她看到的，要不是意外被我妹妹发现……唉，事到如今她一心认定甜甜和帅帅是丢了的孩子，我们怎么说她也不信，人都魔障了，再这样下去只怕命都要没了……” 说到苦处，再想起如今柴毁骨立的妹妹，她没忍住红了眼眶。 看着她的模样，忽然想起上辈子与万庭合作的时候听到的那些传言，纪玉兰心中也是一阵难受。 因为比杨秀灵多了对未来的记忆，所以更知道这对夫妻在漫漫人生路上，因为丢失的两个孩子有多痛苦。 一时间同情心又占了上风。 低头想了想，被压倒的理智慢慢重新控制大脑。 既然杨岳灵现在已经有了这样的认知，若是顺水推舟或许更加合适。 毕竟自己……真的没有做好当一个单亲妈妈的准备，何况还不是真正的亲生骨肉。 纪玉兰拼命说服自己，刻意回忆上辈子看到过的关于单亲妈妈生活多么艰难的报道，终于一点点将那刺痛的感觉压了下去。 深深吸了口气，她道：“这样吧，我本来就打算带帅帅去云城看病，到时候麻烦你们做点安排，我带着几个孩子去探病好了，不过……我希望你们能尽量劝王夫人不要太激动，免得吓到几个孩子，想必你们也知道，上次那次见面不太愉快，已经给几个孩子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杨秀灵没想到事情忽然却见峰回路转了，立刻激动地应承：“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劝说岳灵的，不知道纪同志什么时候方便去云城，要不要我帮忙？” “……也好，我对云城实在是两眼一抹黑， 就拜托杨同志了。” 第173章 想当然了 几个孩子是在稍晚的时候才得知他们要去云城了。 欢呼声差点把屋顶都掀了。 纪玉兰不得不叉腰大吼：“去云城是为了给帅帅看病，可不是让你们玩儿的！”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处，甘子阳直接冲出院子：“我去跟子星说。” 行吧……你们开心就好。 结果没想到的是，没一会顾景云直接过来了。 “你要带几个孩子去云城？” “是啊，帅帅的皮肤病又复发了，上次张达就建议我带孩子去云城医院做个全面检查，正好这段时间忙完了有时间。” 顾景云看了她一会，似乎在估量这话的真假。 片刻后他道：“火车票之类的需要帮助吗？” 纪玉兰笑：“多谢顾老师，不过我已经拜托云城慈善会的杨同志帮忙了。” 对此似有惊讶，不过他很有分寸的没有再多问什么。 甘子阳几个天天掰着手指头数日子，好容易熬到了日子，天都没亮他们就爬起来了，在外头哒哒哒的跑来跑去，把纪玉兰也给吵醒了。 无奈早早起身吃早饭，待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们已经可以出门了。 不过临行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办。 狼牙最近借给派出所找人去了，疾风和两条小狗被她牵到庆乐家中，拜托她照顾几日。 然后便锁了院门可以准备出发了。 早就拜托了庆丰今天开着三轮送他们去县城，所以她带着四个孩子刚过七点已经在县城火车站附近了。 庆丰有些不放心：“火车站小偷多，人贩子也不少，你一个人带着四个孩子行不行啊？” “放心吧村长，我都跟他们讲清楚了，等会一定要紧紧跟着我，不会有事的。” 纪玉兰笑了笑，并不是很担心。 然而等庆丰忧心忡忡走了，她领着几个孩子往候车室走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还是想当然了。 在她生活的年代，高铁与高速基本已经在全国交织成了一张大网，因此她还真没见识过绿皮火车的年代。 好在此时不是春运，候车室里还有地方下脚。 不过刚坐下来没五分钟，便有个穿着十分不合时宜的宽大外套男人走过来。 纪玉兰刚开始没想到是冲自己来的，等对方往面前一站再将外套一敞开，她便吓了一跳。 然后才发现这人的外套内侧挂着bb机、真皮钱包，甚至还有两只大哥大。 “好东西，要不？” 操着一口半懂不懂方言的男人神秘兮兮发问。 “不用不用。”纪玉兰连忙摇头。 那男人撇着嘴走了。 几个孩子纷纷发问：“那方方的小盒子是什么啊？” “是传呼机，拨打电话可以给传呼机留言，你说的话在传呼机上会变成文字，收到的人只要一看就明白啦。”纪玉兰解释。 “那大砖头呢？” 她笑：“那可不是什么砖头，叫做大哥大，是很贵的东西，跟电话差不多，不过可以随身携带。” “可是我没有看到电话线呀。”甘子阳神色迷惑。 这就牵涉到更深奥的知识了，原本想着他们年纪小说了也不懂，余光却忽然注意到甘子星。 小孩儿原本目光无神，不知道已经魂游到了哪儿，这会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视线明显有了焦点，耳朵也竖了起来。 心头一动，将敷衍的话咽回去，她仔仔细细解释大哥大的原理来。 甘子阳三个果然听不懂，没一会便失了兴致。 纪玉兰便道：“子星，你听懂了吗？” 然而小屁孩只是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就挪开了眼睛。 撇撇嘴，好在她也没觉得一次就能收服这个高傲的小子，于是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一大四小说得热闹，浑然没发现刚刚那个卖货的男人就在不远处，将她的话尽收耳中。 目光毒辣地扫了扫他们，便做了个只有自己人才看得懂的手势。 他们来得太早，候车还得等好一会，于是周围的人很快便换了一拨。 纪玉兰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倒是几个孩子坐得无聊了，她便取出一本准备好的故事书来，给他们讲故事打发时间。 柔和的声音娓娓道来，几个孩子很快就沉浸在童话世界中了。 周围的人似乎也被吸引住，渐渐地向她的方向倾斜了身子。 忽然觉得不对劲，低头一看，口袋里的东西已经被抽出一半了。 脸色一变，顺势便给了旁边人一肘子。 “噢哟——”瘦小的男人捂着肋骨大喘气。 转身钳住他的手腕，纪玉兰冷冷道：“小偷啊——” 话音未落便觉得手指一痛，血刷地流了出来。 定睛一看，瘦男人指缝间不知什么时候夹了刀片，薄薄的刀锋却很锋利，直接割破了自己的一根手指。 本能反应便是松手，那瘦男人冷笑一声，不但不跑还嚣张地挥着手：“乖乖把钱交出来，不然我……” 同样没让他把话说完，又疼又气的人已经一脚踹了上去。 这些小贼手上功夫倒是不错，但也算不了什么高手，纪玉兰仗着一点皮毛的防狼术，又悄摸摸的拿了电击器在手，三两下直接将人电倒了。 正准备开口让人帮忙通知车站工作人员，忽然身后几声尖叫。 扭头一看，周围几个男人居然都暴起抓人，一个已经把甘甜甜抱在怀里了。 “放开我妹妹！”甘子阳大叫一声。 然后下一秒只听“刺啦”一声。 抱着小姑娘的男人惨叫，把人扔了，捂着眼睛满地打滚，而刚刚用强力防狼喷雾把人给放倒的小姑娘扑进堂哥的怀里，哭得十分凄惨。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倒下的是她亲人呢。 纪玉兰勃然大怒。 终于想起来曾经听老人家说过，七八十年的犯罪分子有多猖獗，团伙作案，偷不成就抢什么的。 而这群人显然就个团伙，这边偷她的东西，不成直接亮凶器，那边趁机就想将孩子抱走。 要不是甘甜甜反应快，被人捂住嘴往人群里一钻，说不定追都追不着。 万分后怕之下，她飞快地冲了过去，手里的电击器连续放倒两人。 剩下两个一看情况不对当即便跑，纪玉兰追之不及，却忽然看到对面一个人，连忙大喊—— 第174章 居然让顾老师做这种事 “抓住他们！” 来者正是顾景云，一看这架势，二话没说一个过肩摔撂倒一个，纪玉兰紧接着冲过来就是一电击，倒下的人立刻失去了战斗力。 再一抬头，最后一个犯罪分子已经被顾景云反剪双手按在地上，挣扎得青筋都爆起来了也无济于事。 恰好顾景云也抬头看过来，四目相对，她十分慷慨地点了个赞。 干得漂亮！ 没多久车站的工作人员和警方都赶来了，一看这些人，工作人员顿时咬牙切齿：“就是这群惯犯，之前好几次都没逮住人，今天你们倒是跑啊，再跑啊！” 他十分气愤，一时没控制住，踹了某人一脚，完了连忙站稳干笑着道：“太激动了，没站稳，没站稳。” “嗯嗯嗯。”纪玉兰睁眼瞎嗯嗯，一副理解的样子，“我知道，人一激动手脚容易发软打颤，一时站不稳也是正常的。” 工作人员十分上道：“对，这位同志了解我啊，唉，这毛病也是多年了……” 顾景云和警察同志看着两人一本正经地瞎胡扯，齐齐露出无语的神色来。 一番做笔录等手续办下来，也到了要检票上车的时候了。 纪玉兰连忙拽紧了几个孩子——刚刚的事情还是让她有了心理阴影，对几个孩子是片刻不敢松手。 但这样两个箱子就不好拿了，只好试图以脚踹着箱子前进。 于是半天没走出五米，身后的人不断超过她去检票了。 忽然一只手扶住了将将要倒的箱子，另一只手稳稳握住了另一个箱子的把手。 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甜甜和帅帅坐到箱子上来，我来推。” 纪玉兰大喜：“多谢顾老师。” 这会也实在没工夫多客气了，将两个小的抱上箱子坐好，叮嘱他们扶稳了，然后自己一手牵住一个，紧跟在顾景云后面往检票口走。 便看到男人从口袋里摸出一张车票来。 “咦，顾老师也回云城？”纪玉兰眼尖地看到票面上的字迹。 “嗯，”等着她检完票一起走，顾景云点头，“回去看看，顺便……” 顺便什么他没说完，忙着上火车纪玉兰也没问。 县城到云城只有几个小时，他们买的票又是白天，便没有选择卧铺。 不过杨秀灵显然为了表示感激之意，给他们都买了软座。 纪玉兰拿着车票对着座位号，终于挤到了自己的座位前。 四个前后排的座位，加上隔了一个过道的位置。 虽然也还是在一块，但那个单独的位置便显得十分孤单。 纪玉兰很果断地让四个孩子坐在一块，自己则隔着过道落座。 顾景云则帮忙将两个箱子放到了行李架上，这时候终于有时间好好道谢了。 “顾老师，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 “不客气，”顾景云声音沉静，“麻烦让一下。” ？？？ 纪玉兰满脸问号的起身，便看到男人径直走到靠窗的座位坐下了。 “这……这么巧啊……” 原来他的位置就在自己旁边。 甘子星一看，立马站起来：“我要跟你换座位。” 一点也不出乎意料，毕竟这位是小屁孩的“偶像”嘛。 能近距离接触绝不会远着。 她十分淡定地起身准备换座位，正好，自己还不想一个人坐着呢，无聊死了。 “等一下再换。” 顾景云忽然出声。 一大一小皆是一怔。 便看到他不慌不忙地打开手中的塑料袋，揭开酒精盖子，取出一根棉签，然后才道：“你的伤需要消毒。” 这才记起自己手指受伤的事情来，抬起胳膊一看，血早就止住了。 大大咧咧一挥手：“不用了，一会我去冲冲手就行。” 顾景云抬头看过来，眼里的不赞同十分明显。 不知怎么的，被这么一看着，纪玉兰恍然觉得自己就是那上课捣乱的学生，正被老师无声地谴责。 动作便是一顿，下意识又坐了回去。 顾景云立刻抓住她的手。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温热干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却又绝不会弄疼自己。 自打穿过来还没跟异性这么接触过，纪玉兰只觉脸颊一热。 继而便升起一股尴尬的感觉。 忽然感觉身边有人凑近，扭头便看到甘子星同样谴责的目光。 好家伙，不愧是舅甥俩，这眼神一模一样啊。 “干嘛这么看着我？” 自己好像没做什么得罪小屁孩的事情吧？ 纪玉兰十分莫名其妙。 甘子星鼓着脸颊，似乎震惊于这份“厚脸皮”，半晌方怒道：“你居然让顾老师做这种事！” 几秒钟前还确实觉得这样不好，被他这么一说，她却又理直气壮起来：“那我一只手不方便呀。” “可是……”甘子星还是气呼呼的。 “子星。”顾景云忽然开口。 短短两个字，成功让小屁孩闭嘴。 但也同样成功地勾起了她的不自在。 挪了挪身子，纪玉兰有种想抽回手的冲动。 似乎察觉了她的动作，顾景云抬头瞥过来一眼，淡淡道：“这些人的刀片都不知道多久没清洗过了，还是要好好消毒比较好。” 一想到那些刀片上可能滋生的细菌病毒，纪玉兰便没忍住打了个寒颤，立马乖乖不敢乱动，任由顾景云仔细地帮自己清理伤口。 好一会后消毒完毕，顾景云又取出一小瓶云南白药撒在上头，再拿了创口贴紧紧裹住，这才道：“好了。” 看着他把东西重新收进塑料袋里，最后系紧了递过来，纪玉兰忽然反应过来：“你刚刚从派出所出来不见了……其实是去买药了？” “嗯，这几天手不要下水，记得每天换药，自己不方便就让子星帮忙，他很能干的。” 心中不免感动，接过袋子十分感激地笑：“多谢顾老师，这些多少钱？” “……不用客气。”顾景云压根不提钱的事情，转而对甘子星道，“你坐窗户边吧。” 行吧，旁边还站着一个等换位置的小屁孩呢，纪玉兰只好暂时放下这件事，起身坐到了甘子阳身边。 刚刚坐下便听得鸣笛声，然后火车便慢慢移动起来。 第175章 我不想给你惹麻烦 甘子阳坐过几次火车，对趴在车窗上看外头没有什么兴趣，十分老练地打开自己的小背包开始往外掏吃的。 递给帅帅和甜甜，问了甘子星要不要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后，小犟牛犹豫了一下，摆出一份漫不经心的态度，拐了个弯将东西递过来： “子星不要就给你吃吧。” 纪玉兰失笑，这些小零食都是独立包装的，不吃收起来就行又不会坏，这小孩儿就是想给自己吃，却还不好意思呢。 体贴地没有揭穿这件事，结果小零食来还道了一声谢。 后排两个孩子已经齐齐挤在窗户前面，看着外头往后跑的电线杆子十分惊讶。 “哇，火车跑起来好快呀。”甘甜甜发出感叹。 纪玉兰扭头从椅背缝隙往后看，便看到甘帅帅虽然没出声，小脑袋却一点一点的十分赞同的样子。 接下来火车的速度越来越快，两个孩子也愈加兴奋起来，不但甜甜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甘帅帅也偶尔会说几句话了。 不过她们在纪玉兰的提醒下都放轻了声音，并不会对其他人造成影响。 突然甘甜甜发出“哎哟”一声。 “甜甜怎么了？” 纪玉兰飞快起身回头，便看到小姑娘揉着自己背心，小眉头微微皱起。 怯怯瞥了一眼椅背，小姑娘勉强笑道：“没事，我刚不小心磕到了。” 自上车以后她不是跪在椅子上看窗户外头，就是扒在他们椅背上跟自己说话，不小心撞到也正常。 “要小心一些哦，磕伤了难受的是自己。” “嗯。” 小姑娘规规矩矩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乖乖巧巧的，看起来也有点儿累了。 也是，昨晚估计都兴奋得没睡好，这会劲头过去估计也该困了。 她便问：“你们困不困？要不要把椅背放下来一点睡会。” 甘子阳立刻道：“我才不困。” 甘子星坐在顾景云的内侧，不需要自己承认，纪玉兰便扭头看向甘甜甜和甘帅帅。 两孩子挣扎了一下，似乎也想说“不困”，但话还没说出口，甘帅帅便先打了个哈欠。 这玩意儿传染性极强，甘甜甜跟着也控制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纪玉兰笑了：“你们乖乖的睡一会吧，不然到了云城可没精神了。” 比起火车外都是田地山景，当然还是大城市对他们更有吸引力。 于是两孩子乖乖点头，眯缝着眼睛老老实实坐好。 纪玉兰便起身给他们调了下椅背。 只调了一档，就又踮着脚去够行李。 顾景云起身：“要拿什么？” 跟着甚至胳膊都不用伸直就已经摸到了箱子拉链。 ……行吧，身高优势自己是不可能了。 纪玉兰也不客气，指挥着他从一个箱子里抽出一条薄薄的的毯子。 给两孩子盖上的时候，隐约听到后排传来一声冷哼。 瞟了一眼，后排靠走道的是个啤酒肚非常突出的中年男人，油光锃亮的额头跟肚子一样吸引眼球，这会已经靠在椅背上睡得小呼噜都出来了。 靠窗的是一个打扮得十分靓丽的年轻女子，不过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 刚刚的哼声应该就是年轻女人发出来的。 看了看她几乎紧紧贴在窗户边，尽量想要远离旁边乘客的模样就能猜到为什么要那么嫌弃了。 耸耸肩，这种事情也是没办法，毕竟这种老式绿皮车的位置都比较紧凑，这还是软座呢，座位之间至少还有扶手间隔。 若是硬座，一排三个座位可是“大通铺”。 毯子已经盖好，她坐回前排也闭目养神起来。 因此并没有注意到甘甜甜没一会就睁开眼睛，皱着眉头挪了挪身体。 过了一会她又动了动。 最后叹了口气，扭头看了一眼椅背，干脆坐直了。 可小姑娘又很困，旁边弟弟已经睡着了，她呆呆看着窗户外头，最后靠着咣当咣当摇晃的玻璃窗闭上了眼睛。 纪玉兰起身倒水的时候才看到这一幕，甘甜甜脑袋一点点的，在玻璃窗上磕一下又挺直一些，过一会又砰地磕上去。 “甜甜，你怎么不靠在椅背上睡？” 弯腰扶着她的头，想将人放到椅背上。 甘甜甜惊醒，连忙坐直了：“我，我看风景呢。” 微微皱眉，刚刚那模样明明是睡着了，却说什么看风景。 想起她胆小怕事的个性，纪玉兰不动声色地在椅背上摸索了一下。 果然在偏下的位置摸到一点硬硬的东西。 这还能不知道是什么鬼吗？她五指做爪，用力往那一块地方一捏。 “哎哟——” 后排垂着头好像已经睡着的年轻女子尖叫一声，猛地站起来：“你干什么？” 说话间帽檐抬起，居然还是个熟人。 崔小燕神色不佳地看过来：“你怎么回事，我睡得好好的你抓我的脚做什么？” 周围的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听了这话便下意识目光下移。 崔小燕脚上穿着一双露脚趾的塑料凉鞋，在这个年代已经是十分潮流的打扮了。 精心修剪过的粉嫩嫩的脚指头露在外头，若纪玉兰是个男人，这句指控大约已经能划到“耍流氓”的范畴了。 但她也是个女人，更年轻，更漂亮，穿着虽然土气却丝毫不能掩盖这份美丽。 所以大家的目光便有些奇奇怪怪起来。 莫非这是两美相见分外眼红的戏码？ 纪玉兰似笑非笑，忽然摸了摸小姑娘背心的位置。 从甘甜甜的身高来说，这个位置如果靠在椅背上，刚好就会被崔小燕的脚顶住。 微微用力按了按，低头问：“疼不疼？” 甘甜甜怯怯地摇头。 纪玉兰便又加了一分力气，果然听到小姑娘倒抽一口冷气。 用身体挡住其他人的视线，将后衣摆掀起来看了一眼，那块地方果然有些发青。 脸色一沉：“你刚那么睡，就是因为背让顶疼了吧？” 见瞒不过去，甘甜甜带着哭腔承认：“妈，我没事，只是一点点疼而已。” “既然觉得不舒服就应该告诉我，她故意欺负你更应该让我给你出头，为什么要自己忍着？” 第177章 她是巫婆 纪玉兰神色自若。 说小姑娘有些拉肚子还真没骗人，这会她坐在旁边就忙着帮忙轻揉肚子呢，压根没工夫理会前面的傻x。 没过多久，刚刚平静的车厢里，崔小燕又是“哎哟”一声。 扭身便高声指责：“你踹我干什么？” 各路眼色又刷地过来了。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甘子阳瘦弱的肩膀颤抖着，颤抖着……豆大的眼泪涌了出来，仰着头怯生生道：“伯母，对不起……” 崔小燕先被他的称呼吸引了注意力，气急败坏道：“你喊谁伯母？” 周围隐隐传来笑声。 怨不得别人，这么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被喊“伯母”，大家又没接受过忍笑的训练，这方面不专业呀。 甘子阳好像被她尖利的声音吓了一跳，瑟缩了一下才颤颤道：“可是大人说过，比爸爸妈妈大的就应该喊伯母，我，我是跟婶婶生活的，所以我……我不该喊你伯母么？” 一边说一边往后一指，目标正是纪玉兰。 大伙一看不由沉默，如果接受了这个设定的话，居然觉得这个称呼也没什么问题。 虽然崔小燕年轻，却也看得出二十多岁了，可看纪玉兰，估计也才二十出头吧？ 真实年纪还不满十九岁的纪玉兰扬起年轻得过分的脸，十分无奈道：“你是不是傻，这个称呼不是按爸爸妈妈的年纪分的吗？” “那你现在干的不也是我妈的事？”甘子阳理不直气也壮。 虽然是在跟自己顶嘴吧，但话里的承认之意也难免让心头一暖。 纪玉兰抿唇一笑，说话的语气更为柔和：“就你歪理多。” 甘子阳眼神古怪地看过来一眼，转头又一脸无辜地看着崔小燕：“伯母对不起，我刚刚是不小心的，踹着你哪里了？我给你吹吹吧。” “吹你个头。” 崔小燕的尾椎骨隐隐作痛，那地方就算是个小屁孩也绝不可能让他“吹吹”。 见她十分生气，甘子阳更加手足无措起来：“吹吹真的有用的，每次我们摔跤弄疼了，婶婶都会给我们吹吹，然后痛痛就跑了。” 小孩儿说着稚嫩的话，引得周围的大人都露出会心的笑容。 这种话也就骗骗他们了，可这孩子这样认真的想弥补自己的错误，可见家教真的很不错。 熊孩子人人讨厌，但乖巧又听话还可爱的孩子，还是能引得大部分人喜欢的。 然而崔小燕是一点也喜欢不起来，她狐疑地看了纪玉兰一眼，总觉得刚刚那一下不像是不小心。 可纪玉兰同样是一脸无辜的表情，感觉到她的目光，还非常友好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呀，小孩子不小心的，你能原谅他一次吗？” 甘子阳在旁边接话：“是啊伯母，能不能原谅我一次，我下次不敢了。” 这下变成崔小燕成了诸多目光的中心了。 旁边的人虽然都还没说话，但那视线都明明白白表达了一个意思：一个孩子而已，你不要太计较了。 万万没想到，刚刚才用了这招对付纪玉兰，马上便遭到了反噬。 然而纪玉兰能屈能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崔小燕却不是能忍之人。 她柳眉倒竖，冷厉地道：“我看你就是故意的，说，是不是有人指使你故意害我？” 纪玉兰满脸惊诧起身挤进前排，隔绝了她凶狠的视线，问：“崔医生这话是什么意思？这还只是个孩子呢，你怎么能用这样的恶意去揣测他？而且火车座椅之间的距离又不是很宽敞，你不妨问问在座各位，谁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不过一个意外而已，你不用这样上纲上线吧？” 顿了顿，她皱眉道：“你自己刚刚也‘不小心’踢到甜甜了，莫非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因为自己是故意的，所以才觉得其他人都是故意的？” 她的嘴皮子向来灵活，此时噼里啪啦一通下来，有礼有节，推测合理，崔小燕立刻便承受了更多别有深意的目光。 终于刚刚帮对方说过话的大娘又一次开口：“闺女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毕竟出门在外大家都有个意外的，何况还是个孩子，何必这么凶呢。” “就是，孩子哪里懂这些，不要阴谋论嘛。”另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也帮腔， 崔小燕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恨恨看着眼前一大一小，她没有再纠缠，只是威胁道：“之后小心点，再‘不小心’碰到我，就别怪我不客气。” 她涂着殷红的口红，这时候露出一脸威胁相便显得十分可怕，甘子阳愣愣盯着她，小嘴一瘪，再一瘪，忽然就大哭起来。 “哇——这个女人好吓人啊，她是不是巫婆，会吃小孩的呀……” 前段时间刚给他们讲过安徒生和格林童话，这孩子倒是学以致用，立刻就把巫婆两字给人套上了。 纪玉兰一时间搞不清这孩子到底是在演戏还是真被吓到了，只好柔声安抚：“子阳不哭，那是崔医生，给帅帅看过病的，不是什么巫婆。” 小犟牛顺杆爬，一下子搂住她的脖子，还在哇哇哭个不停：“你看她的嘴巴好像沾了血一样，肯定就是巫婆，说不定刚刚吃完了一个小孩。” 崔小燕只觉许多视线又集中在自己的嘴唇上。 这支口红还是父亲前段时间去s市参加医学交流会带回来的舶来品，整个县城可能也就那么几支，她还很是得意了一番呢。 可现在这些视线却让人觉得十分难受，她必须用很大的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当场将口红擦掉。 被小犟牛这么一搂脖子，纪玉兰只好将他抱在怀里，未免崔小燕继续吓唬孩子，便将他抱回后排座位。 坐下后将他放在腿上，正准备安慰一下，却看到他冲着担心的甜甜挤眉弄眼，用嘴型无声地说：“给你报仇了吧。” 好家伙，以前可没看出来这小子还是个演技派啊？以前不是只会一股脑的往前冲吗？ 纪玉兰忽然想到什么，抬头往侧面看过去。 第178章 杨总 却见甘子星拿着一本书将小脸遮挡得严严实实，好像对这边发生的事情丝毫不感兴趣。 不过却在书本上方看到一双不断瞟过来的眼睛。 纪玉兰失笑，难怪甘子阳忽然演技爆棚，敢情是得了大师指点啊。 火车上的小插曲纪玉兰没放在心上，等快到云城火车站的时候，崔小燕大约是不想跟许多人一起挤着下车，便早早提了小巧的行李箱站到了门口。 而纪玉兰因为带着四个孩子，并不急于挤到人堆里，而是一直让孩子们坐在座位上，等车厢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才行动起来。 如此一来，双方出站的时候自然都没看到对方。 顾景云一直默默帮忙推着箱子，等出了站，纪玉兰直奔公交站台，准备查查该坐哪趟车。 心中不免感叹，还是手机地图方便啊，只可惜现在大哥大都还是稀罕物，智能手机更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正想着呢，胳膊被人拽了一下。 扭头不解地看向顾景云。 便听到他说：“那边我朋友有开车过来接，你要去哪里？一起吧。” “这怎么好意思。”纪玉兰连忙推辞。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正好我也有事想跟你说下。” 顾景云已经推着箱子往马路边走了，纪玉兰无法，只能牵着孩子跟上。 “是什么事啊？”她好奇地问。 便看到顾景云看了看几个孩子：“我想带子阳和子星回家看看。” 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回家”应该是指的顾家。 也是哦，说起来那还是两个孩子的外祖家呢。 不知为何心中一紧，费了些力气才在面上扯出一丝笑容来道：“应该的，应该的。” 之前不在云城是一回事，现在人都来了，两个孩子去拜访一下也是礼节。 谁料话音刚落便感觉胳膊被人死死拽住，甘子阳怒气冲天：“我不去，你什么意思？不想要我们了是不是？” 小犟牛盛怒之下没控制好力量，纪玉兰被他扯得一踉跄，多亏顾景云及时伸手扶了一下才没连怀里的甘甜甜一起摔倒。 站稳了之后先道了声“谢谢”，然后才戳了甘子阳一指头训道：“你搞什么呢，差点把甜甜都摔到了好吗？” 对小堂妹那是真心疼爱，甘子阳一秒变脸：“甜甜，对不起。” “大堂哥没关系，还有，”小姑娘的声音软软糯糯的，“我觉得妈不是不要你们了，你别急。” “就是，你看甜甜多懂事，”纪玉兰趁机教育，“顾老师家是你们外公外婆家里，你们作为晚辈既然都到了云城，难道不该去探望探望？我又没说以后你们就住那了，等做完客了我会接你们回家的嘛。” 谁料小犟牛还不信了，一脸狐疑地瞪过来：“你真的会接我们回去？” “当然啦。”说出这三个字后，她心中却是一咯噔，这可跟自己的计划不符啊。 不过看甘子阳得了这个回答后一副满意的样子，其他话一时间也说不出口了。 只好暗中安慰自己，这事儿急不来，再说还要跟顾家商量才行。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马路边，一辆七座的商务车打了打双闪。 “我朋友已经到了，我们上车吧。” 开车的是一个眉毛很粗，眼神十分坚定的男人，看着大约三十岁。 顾景云刚拉开车门呢，他就调侃道：“我说阿景，你这面子可够大了吧，我亲自给你开车。” 帮着纪玉兰放好行李，又照顾着几个孩子上了车，顾景云自己坐到了副驾驶上，神色间也带了一分笑意：“是，多谢杨总了。” “可别这么叫我，让人浑身不自在，不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吗？” 坐在后排足以将两人谈笑间的神色尽收眼底，纪玉兰在心里做了一番判断。 这个“杨总”来头应该不小，且两人的关系很不错。 至少在杨槐村自己就没见过顾景云如此放松的状态。 便听到他果然介绍自己：“这位是纪玉兰，你应该听过的。” 然后又扭头看过来：“这位是杨天和，杨家目前的家主。” “杨？”心头一动，她试着问，“王夫人跟这位杨总是？” “那是我妹妹。”杨天和痛快的承认，“原来你就是纪同志，这次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我也是顺便带帅帅来看病的。” “不管怎么说，这次如果能让我妹妹的病情稳定下来，王、杨两家都承你的情。” 一听这话便知道这位是个干脆的人，而且也没有仗势欺人的习惯，纪玉兰更加放松了一些。 何况心中还存了别的念头，她便可以打听了起了杨岳灵的情况。 因为之后的计划，杨天和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很快把目前的情况都透了底。 杨岳灵的情况绝对说不上好，自从看到了那两张襁褓以后，她认定自己的孩子就在纪玉兰家中，原本还以为这么几年她已经逐渐走出阴霾了，想不到原来只是被压在心底而已。 现在一朝爆发出来，比之前造成的伤害更甚，如今杨岳灵已经到了靠药物都无法入睡的情况，原本就骨瘦如柴的人现在更是一阵风便能吹走。 云城最好的医生都给她会过诊，给出的结果十分不妙。 按照他们的说法，就是病人已经彻底失去了求生的意志。 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王、杨两家也实在没办法了，才想到了这个饮鸩止渴的法子。 虽然猜到情况不好，但万万没想到这么严重，纪玉兰不禁皱眉：“可杨总也说了，这法子是饮鸩止渴，若我们走了，王夫人又该怎么办？” “唉，此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先将她的情况稳住再说。”杨天和深深一叹，语气中透露出几分痛苦来。 看来杨家三兄妹之间的关系真的很好，所以他们才愿意这样为了妹妹奔波劳累。 什么顾景云有面子让杨天和来当司机，只怕这位的主要目的还是在自己，想提早摸摸自己的底呢 只是杨家和王家会有那个想法吗？纪玉兰从后视镜看着对方的眼睛，不知不觉紧张起来， 一时期待对方也有这个想法，一时又觉得心痛如绞。 第179章 讲道理 杨秀灵这边已经帮他们安排了酒店，考虑到这边带着四个孩子，她还体贴地安排了一个套房。 这可让纪玉兰受宠若惊了，要知道现在还是八十年代末，整体经济环境还没有出现大的飞跃，酒店自然也不如日后的选择众多。 大部分还是招待所、小旅馆，也得亏这里是云城，全国城市发展始终位居前茅的城市，才能找到一所这样四星级的酒店，也才能订到这样合适的房间。 只不过花费也一定十分不菲，原本还想着回头将房钱给人家的，这会纪玉兰决定可耻的忽视这个问题。 咳，她的小钱钱来之不易啊，就不跟人家大户抢着买单了。 四个孩子彻彻底底成了土包子。 哪怕是之前在云城住了几年的甘子阳和甘子星，这会也是好奇地看个不停。 这样高档的地方他们也是第一次来呢。 两位男士都非常绅士，帮着将行李送到房间后就去二楼的餐厅坐着了，留出空间他们整理。 拧了帕子给几个孩子擦脸擦手，又取了几套衣服出来：“自己把衣服换了。” “又没有弄脏，干嘛要换。” 不管自己说什么，甘子阳总要反驳一下，对此已经习惯了，纪玉兰顺口解释：“火车上人 多，空间又相对封闭，所以要注意卫生，你们的外套裤子都要拿去洗了。” 一转眼，甘甜甜和甘帅帅还有甘子星已经乖乖把衣服换好了。 小犟牛一看自己“孤立无援”，只好也听话的换了衣服。 把换下来的衣服都泡上，纪玉兰拉着几个孩子坐到沙发上坐下，一边给甘甜甜重新梳头发一边道：“顾老师和杨叔叔还在等着，我们也不能耽误太久，有个事情我要跟你说一下。” “之前到我们家去过的王伯伯还记得吧？” 几个孩子默默点头。 “之前我也告诉过你们，王伯伯自己的孩子丢了，他的妻子为此非常伤心，还生病了，可能因为这样她看到甜甜和帅帅后便一直觉得你们就是她的孩子……” 甘甜甜立刻紧张起来，大声道：“甜甜不是，妈，我……我……我不是……” 小姑娘说着说着眼里又浮出泪水。 “好好好，甜甜你别急，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啦。”纪玉兰安抚她，“只不过你想想，杨阿姨是不是也很可怜呢？” 甘甜甜咬着嘴唇，好一会还是点了点头。 “甜甜真善良。”摸了摸小姑娘的脑门，“所以呢他们就希望我们能帮帮杨阿姨。” “怎么帮？”小姑娘依旧有些紧张。 “放心呢，就是让你们去陪陪杨阿姨，让她心情好一些，这样对她的病情也会有好处的。” “陪，陪她？”甘甜甜紧紧拽着她的袖子，“那我们还能回家吗？” “哈哈哈哈……傻瓜，”没忍住捏了捏小姑娘的鼻尖，“当然能啦，你就当是去陪家里生病的长辈，我也会在场的，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回来。” “真的？” “当然，我是大人，不会骗小孩的。” 得了她的保证，甘甜甜终于放松了一些，懂事地点头：“那甜甜一定会好好陪阿姨的。” “乖~！” “至于你们两个……”纪玉兰又看向兄弟俩，“顾老师既然想带你们去看看外公外婆，你们也要乖一些，等会我去买点水果什么的当见面礼。” 目光在两个小孩的脸上挪了挪，最后还是选择叮嘱甘子阳：“把你那暴脾气收一收，那些都是你的长辈。” 小犟牛鼻子一皱：“哼，我可不认识什么外公外婆！” 纪玉兰对干老大一家的情况不了解，听了这话挺惊讶。 他们都快六岁了，居然没见过外公外婆吗？ 之前她就觉得奇怪了，顾家和甘家……不是她戴有色眼镜看人，两家真是天差地别，难道背后果然有一段爱恨情仇么？ 脑补了一番“千金大小姐为爱出走”的戏码，然后被小犟牛不满的嘟囔声拉回神来。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呀？” “听着呢听着呢，”轻轻一弹他的脑门，纪玉兰坚持，“就算以前没见过，现在的情况……你们也该回去看看，毕竟那是你们母亲的父母。” 小犟牛捂着脑门一脸不服气。 而一旁的甘子星虽然没出声，但看起来也有点不屑一顾的样子。 想了想，她柔声道：“中国有句古话是这么说的：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你们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甘子阳目光迷茫地摇头。 “意思就是说树想静下来，可风一直不停地吹着让他摇晃不已，而孩子想奉养亲人，可时间却不等人。” 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她没有将这个沉重的话题说得太过深入，只道：“时间对每个人都公平，所以不要等到无可挽回的时候再后悔，知道吗？” 这个道理对五岁多的孩子还是太深奥了，甘子阳看上去更迷惑了。 倒是甘子星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余光一直注意着他，见此暗暗松了口气。 这番话一开始就不是冲着小犟牛去的，而是甘子星这个多智近妖的孩子。 只要他想明白了带了头，甘子阳向来听这个弟弟的话，也不会再倔强。 好一会后，甘子星开口：“哥，我们去看看。” 果然，小犟牛虽然不情不愿的，却还是答应了。 纪玉兰松了口气，便带着四个孩子去二楼餐厅找人了。 听说两个孩子愿意跟自己回家了，顾景云有些意外，连连看过来好几眼。 纪玉兰笑：“他们都是懂事的孩子，只要好好说道理就会明白的。” 看了下墙壁上的挂钟，她提议：“不如我们现在就兵分两路吧，我先带帅帅去看病，之后的兄妹两个去探望王夫人，顾老师直接带着子阳和子星回家吧。” 她估摸着第一次见面，两个孩子至少得在顾家吃个午饭，说不定隔辈亲，两位老人家看到外孙心中欢喜，还得多留一段时间。 不过晚上若不接两个孩子回来睡觉，怕是他们又要多想了，所以不如白天干脆点，留出足够的时间来。 第180章 先礼后兵 在她一再保证晚上一定会接他们回来后，四个孩子才依依不舍地道别。 纪玉兰假装去酒店旁边的店子买东西，实际上找了个无人之处从团购系统里买了两大份水果，当做两个孩子初次上门拜访的礼品。 顾景云直接带着甘子阳和甘子星离开，杨天和依旧开着车，直接载着纪玉兰和两个孩子去了云城医院。 “知道你想给帅帅看皮肤病，我已经挂了皮肤科的专家号，一会直接过去就行。” 没想到他们连这个都帮忙做了准备，纪玉兰心生感激，连忙笑道：“这怎么好意思呢？真是太谢谢了。” “不要紧，”杨天和语气温和，“我们是互相帮助，而且不瞒你说，岳灵现在认定他们是自己丢了的孩子，看到帅帅生病肯定会很激动，要是知道我没帮忙还得埋怨我呢。” 笑着连声说谢谢，心中对杨天和的评价又提高了不少。 他是看在杨岳灵的面子上没错，但她现在神智都不怎么清醒了，又怎么会注意到这些细节呢？ 这样说无非是让自己不要太在意此事罢了。 恩惠给了，却又不让对方难堪，这位杨总不简单啊。 当然啦，有着后世记忆的自己，就算没经历这些事情，也知道这位的不简单。 毕竟是五大家族之一嘛，别说未来，现在也是跺一跺脚便能引起一场地震的人物。 一路上气氛不错，聊着聊着云城医院就到了。 甘甜甜和甘帅帅原本以为县城医院已经够气派了，然而看到云城医院的时候，两个孩子才知道自己见识太少了。 原来医院都能这么大，这么高，这么好看！ 心中顿生怯意，小姑娘下意识抓住了乐今歌的手。 垂头笑着安抚了她一下，纪玉兰一手一个牵着他们在医院门口等着去停车的杨天和。 没一会他匆匆走来道：“走吧，我先送你们去皮肤科，今天中午……能陪岳灵一起吃饭吗？” “没问题。”纪玉兰一口答应。 于是一行人先去了五楼的皮肤科。 直接见到了白发苍苍的老专家，杨天和拜托了一位护士接下来帮忙照顾几人，便去安排午饭了。 这边纪玉兰很快几分小孩的病情讲述了一遍。 最近他身上的溃烂复发得更厉害了，老专家给他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后，开了一堆检查单。 两个孩子懵懵懂懂，可纪玉兰却悄悄皱起了眉头。 看这位专家的神色，还有那些出乎她意料的检查，总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呢。 如果只是顽固型的皮肤病，应该不要做这么多检查吧。 至于乱开检查创收这种事情她想都没想，有杨天和的面子在，不至于。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帅帅的病不是自己想的普通皮肤病。 心中微沉，可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又不好多问，她只得先拿了检查单去缴费，然后一个一个做过去。 验血必不可少，此外还有口腔检查、生|殖|器检查，眼周检查、外科检查以及针刺试验。 甘帅帅人虽然小，可忍痛能力着实厉害，从头到尾都没哭没喊，就是那张小脸煞白让人看着心疼。 到后头纪玉兰干脆一直抱着他了，试图用怀抱给他安慰。 其他检查的结果三十分钟到两个小时都出来了，唯有针刺试验的结果要24小时到48小时，也就是说今天肯定得不出一个结果了。 到医院门口给两个孩子一人买了一支棒棒糖，看着帅帅的面色平静了些，纪玉兰这才带着他们往住院部去了。 之前已经知道杨岳灵的病房号了，谁知居然还是特别监护病房，不可以随便探视。 不得已，只好在护士站等着，不一会便看到王向明快步走过来。 一段时间不见，王总的神色十分憔悴，眼底蕴含的悲意已经无法遮掩。 想到后世许多媒体对这对夫妻的评价，纪玉兰默默叹了口气。 恩爱两不疑，生死亦与共。 这样的感情是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若没有亲生孩子丢失的事情发生，这会是一个羡煞旁人的神仙家庭。 王向明的视线最先落在两个孩子身上，眼神便是一亮。 但他十分克制，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坦荡地看着纪玉兰，上前主动伸手：“纪同志，多谢你。” “王总客气了，对您夫人的情况我也很有感触，这是一位母亲的心，想必大多数人都能感同身受。”她也是落落大方，既不以恩人自居，也不因为家世的区别而露出怯意。 两人轻轻握手，她又补充道：“王总如果真的要谢，不妨谢谢两个孩子，另外他们毕竟还小，又有些怕生，希望一会如果您的夫人太激动的话，您要适当劝说，不要吓坏两个孩子。” 王向明眼中的诧异之色一闪而过。 将此神色看在眼中，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这个年代还不讲究什么孩子的感觉，大多家庭依旧信奉着“棍棒底下出孝子”的真理。 但自己毕竟不是真正的八十年代人士，在自己的记忆中，童年充斥着的是温情、平等以及互相尊重，所以下意识的也将父母曾经的那一套育儿经用在了几个孩子身上。 而与人来往讲究一个先礼后兵，现在将话明明白白说清楚，如果一会情况失控，自己就会毫不犹豫的带孩子撤退。 哪怕对杨岳灵充满同情，也对王家有所图谋，也绝不会允许孩子们的心灵上留下什么阴影。 大不了……计划作罢嘛。 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听懂了自己的意思，她注视着王向明，想看看他如何表态。 这也算是一种考验吧。 却见对方虽然有一瞬间的诧异，但很快恢复平静，笑着道：“这是自然的，我一定会注意不让岳灵吓到孩子们，不过她对孩子思念太过，可能会特别亲近孩子们，这一点希望纪同志能理解。” 在他看来，或许更担心自己看到杨岳灵与孩子们亲近会吃味。 纪玉兰却大方一笑，低头对甘甜甜和甘帅帅嘱咐道：“记得我跟你们说的话吗？杨阿姨是将对自己孩子的爱倾注在了你们身上，所以一会如果阿姨想抱抱你们亲亲你们，你们不要害怕，好吗？” 第181章 她嫉妒你 两个孩子虽然答应得好好的，可真进了病房以后，杨岳灵一看到他们便两眼放光的模样，还是让甘甜甜和甘帅帅齐刷刷地退后一步。 感觉到他们在自己身后扯着衣摆微微发抖，纪玉兰连忙看了一眼王向明。 后者则两步跨到妻子身边，揽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抚：“岳灵你别激动，孩子还小，吓着了可不好。” “吓着……对，我不能吓着孩子。”杨岳灵喃喃自语，用力搓了一下自己的脸，继而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你们，你们过来好不好？” 纪玉兰也蹲下身子，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柔声：“这就是杨伯母了，还记得我跟你们说过话的吗？不要怕，过去让杨伯母看看你们好吗？” 两个孩子都看着她，半晌甘甜甜低声问：“你，你会在这里保护我们吗？” “会的，放心吧。” 兄妹俩这才手拉着手一步一顿地慢慢走过去。 杨岳灵一直展开胳膊笑着看他们，只是眼底的焦急难以掩饰。 心底微微叹气，哪怕自己不是医生，也看得出杨岳灵已是油尽灯枯的模样。 难怪王、杨两家会那么焦急地来找自己，这位痛苦的母亲如果再找不到人生的寄托，可能真的要熬不下去了。 此时两个孩子已经走到了病床前，大家都以为杨岳灵一定要将他们揽在怀里了，王向明做好了准备，就怕妻子太激动把孩子们吓到。 谁料随着两个孩子接近，她展开的胳膊也随之缓缓收拢，等甘甜甜和甘帅帅近在眼前时，杨岳灵反倒露出一股近乡情怯之色。 心中又是一叹，光从这个举动便看得出来，这位王夫人是真的心疼孩子，而不是仅仅将他们当做安抚自己情绪的工具。 之前的担忧淡去，转而是浅浅的酸涩。 如今心思之矛盾，让本人也是惊讶不已。 怕杨岳灵吓到孩子，让他们留下心灵阴影。 可也同样担心她做得太好，真的让孩子们感受到母亲的温柔。 可这不正是自己希望的吗？ 垂头露出一丝苦笑，她一时间真的连自己的心思都把握不住了。 而病床边的几个大人都没工夫关注她，杨岳灵看着几个孩子小心翼翼地问：“你们叫什么呀？” “我……我叫甘甜甜……”小姑娘鼓足勇气回话，“我哥哥叫甘帅帅。” “好名字呀，”杨岳灵毫不吝啬地夸赞，“你是个甜甜的小姑娘，他是个帅帅的小男孩，人如其名哦。” 她的态度十分温柔，与之前那次疯狂的模样截然不同，两个孩子慢慢便没有那么害怕了。 旁边的床头柜上摆了一大盆水果，杨岳灵亲自剥了一个橘子，又分成两半塞给两个孩子，催促道：“快吃吧，这个可甜了。” 顿了顿又嘱咐道：“可能会有籽，要吐出来哦。” 话音刚落，两个孩子便齐齐回头。 纪玉兰正看着这一幕出神呢，接收到两个孩子的目光下意识道：“吃吧，记得说谢谢。” 甘甜甜这才道：“谢谢杨伯母。” 说罢掰了一瓣橘子放进嘴里，片刻后笑起来：“真的很甜呢。” 甘帅帅不说话，只是也吃了一瓣，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杨岳灵却怔住了，视线缓缓挪了过来。 大约是注意力全在两个孩子身上，她仿佛刚刚才注意到病房里还多出一个人来。 她看两个孩子的目光有多温柔，看纪玉兰的视线就有多凶狠。 仿佛此生最大的仇人。 纪玉兰甚至怀疑，要不是这会孩子们还在，对方可能要扑上来生啖自己的肉了。 王向明注意到这一点，连忙挪动一下身子拦住妻子的目光，低声道：“岳灵，这是孩子们现在的妈妈，是继母，不是抢走我们孩子的人。” 然而杨岳灵只是冷哼一声，低头时又换上了一副温柔的神色。 杨秀灵见情况没有失控，便寻机走了过来，一边邀请纪玉兰坐下，一边歉意地道：“抱歉，我妹妹对你的态度不好。” “没关系，我也能理解王夫人的心情，”纪玉兰笑笑，“在她眼里，我大概是个偷了她与孩子亲情的贼吧。” 杨秀灵苦笑：“大概是吧，你把孩子们教得太好了，我妹妹一定很嫉妒。” 自然是嫉妒的，毕竟如果亲生孩子没丢的话，她也会是一位极好的母亲。 纪玉兰没再接话。 对于杨岳灵，她愿意更宽容一点。 临近中午，杨天和带着几个人走进来。 “来来来，今天是好日子，大家一起吃个饭。” 后面几个人一人手里提着两个大袋子，上面都印着同样的logo。 仔细一看，纪玉兰不禁也是服气。 这个logo正是云城最大的饭店——客似云来的标志。 这家饭店别说现在了，后世依旧是全国有名的大饭店，《舌尖上的中国》有整整一期节目介绍这个饭店的招牌菜。 当然，与其名气相对应的则是昂贵的价格，还有老板高傲的性格。 在自己穿来之前，外卖已经风靡全中国了，也成为了许多店铺进项的大头。 然而客似云来的身影却始终不曾在任何外卖app上出现过。 别说外卖了，他家连打包都不许，客人点菜的时候服务员便会根据人数进行劝说，并且直言他们家吃不完也不提供打包服务。 但让同行哭晕在厕所的是，就算有这种奇葩规定，人家的生意就是好啊。 天天生意爆棚，宴席排号得到半年以后了。 万万想不到啊，杨天和居然还能将客似云来的饭菜打包出来。 要不就是杨家的实力远超自己想象，要不就是他跟老板的关系不菲。 不管是哪种吧，纪玉兰现在都很高兴。 自己是个美食家不错，但也正因为吃多了好东西，一般的菜色还真不能让自己念念不忘。 而客似云来就是一个例外。 然而那里的生意太好了，自己又是个工作狂，一年到头都难得抽出时间去排号吃饭。 所以……她馋了。 看着一道道摆出来的菜，纪玉兰悄悄咽了口唾沫。 第182章 拉扯的念头 这餐饭吃得不如她想象中的快乐。 毕竟换作任何人，吃饭的时候每过三秒就有人瞪自己一下都不会觉得舒服的。 不过杨岳灵对两个孩子是真的照顾，柔声问他们饭菜好不好吃，只要那个菜孩子们多看了一眼，她马上便将这种菜挪到两人面前。 最后反倒搞得甘甜甜和甘帅帅眼睛都不敢到处看了，埋头在碗里光吃白饭。 余光不断向纪玉兰求助，那小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暗暗叹了口气，面对孩子们可怜巴巴的样子不得不开口：“王夫人不用这样，他们的筷子已经用得还不错了，想吃什么自己也能夹得到的。” 话音刚落，杨岳灵已经冷冷地道：“他们还这么小就要自己夹菜，你这个妈是怎么当的。” ……听听这是什么话，两孩子好歹也四岁了，自己夹个菜都不行了？ 看对方那愤怒的样子，还以为自己干了什么呢。 这是病人，不跟她计较，不跟她计较，不跟她计较。 纪玉兰默默对两孩子丢了个“我也没办法”眼神。 得亏现在自己和孩子们的关系缓和了不少，若是原身跟孩子们的相处方法，杨岳灵可能会垂死病中惊坐起，直接手撕了原身。 杨岳灵又一次准备更换菜的摆放位置，她姐看不下去了，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劝道：“岳灵，你这样子两个孩子吃饭都不自在了，别搬了，若他们想吃什么你帮着夹也行。” “不行不行。”谁料她大为摇头。 包括纪玉兰在内大家都觉得很惊讶。 她这么疼爱两个孩子，为何会拒绝得这么干脆。 却见杨岳灵神色惆怅：“我一直都在吃药，还是不用了，怕对孩子不好。” 纪玉兰心中微震。 父母为子女计深远，可同样的，为了孩子也会变得格外细致。 看了对方一眼，却正好捕捉到她垂头看向两个孩子，目光温柔如水，仿佛永远看不够似的。 眼睛好像被针刺了一下，纪玉兰连忙垂下头。 可心中的不安愈发张牙舞爪。 所以吃过饭甘甜甜揉着眼睛说“困了”的时候，她坚决要带孩子回酒店休息。 王向明和杨家兄妹都很意外的样子，甚至委婉的劝说了几句。 以他们的期待，孩子们当然是留得越久越好。 让人意外的又是杨岳灵。 看过来的视线依旧不善，但说出的话却截然相反：“孩子们还小不能累着，在这儿也睡不好，就让他们回酒店好好休息吧。” 纪玉兰都没想到居然是她主动让人走，一时间惊得忘了挪开目光。 四目相对，便看到杨岳灵眼中浮现一丝志在必得的光。 心中更是大约慌乱，带着孩子匆忙告辞了。 王向明与大舅子对视一眼，同时起身去送人。 “纪同志，今天真是谢谢你，岳灵已经很久没这样好好吃过一餐饭了。” “不必客气，能帮到你们就好。”纪玉兰心中有些乱，十分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 然而王向明沉浸在妻子情绪好转的愉快里，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还在十分热情地邀请：“等孩子们午休起来，纪同志能再带他们过来陪陪岳灵吗？” 迎着他期待的目光，她只觉得心中更加纷乱了。 一时间两种想法在心中拉扯不休，让她难以下决断。 王向明疑惑地看过来，却听杨天和道：“妹夫，纪同志今天带着孩子刚下火车，又去看了医生，估计都大人小孩都累得够呛，不如今天就让他们好好休息吧，明天再过来，纪同志你看可以吗？” 顿了顿，他又意味深长地道：“反正这次万庭的招标结果不是已经出来了吗？纪同志总要在云城多留几天的，我们也不必急于一时。” 纪玉兰皱眉看过去，却见杨天和笑容依旧，只是那话让人听着总有些怪怪的。 就好像是在拿好处安抚住自己似的。 奈何面前两人都是商界大佬，不动声色的技能说发动就发动，她愣是没在他们脸上看出什么。 倒是王向明露出十分明显的歉意：“也是我太着急了，那你们下午就好好休息，对了，订房间的时候已经给你们房间安排了一日三餐，如果太累了不想出门就在酒店的餐厅将就一餐也行。” “好的，谢谢王总。” 纪玉兰有些机械地回答，心中更乱了。 他们越是热情，她就觉得事情越发不受控制。 一直到了停车场，王向明才抬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柔声道：“甜甜，帅帅，明天你们再来看看杨伯母好吗？她很喜欢你们，看到你们病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经过这几个小时的相处，虽然吃饭的时候略微不自在，但两个孩子对杨岳灵的惧意几乎没有了，于是甘甜甜脆生生地道：“好，我们也希望杨伯母快点好起来。” 王向明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他蹲下来平视小姑娘，露出十分悲伤的笑容：“甜甜真乖，杨伯母听到这句话会很高兴的。”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学着平日里纪玉兰安抚他们的样子拍了拍王向明的肩膀，嘴里还说着：“王伯伯不哭。” 越是这样，王向明就越难控制情绪，哽咽一声，连忙转身不让大家看到自己失态的样子。 只是这一下动作太激烈，倒把甘甜甜吓了一跳，连忙躲到纪玉兰身后，探头偷偷看一眼才怯怯问：“是甜甜害得王伯伯伤心了吗？” “当然不是，王伯伯是因为甜甜太懂事了所以才感动的。”安抚了她一下，纪玉兰也不好继续盯着激动的王总看，扭头看到杨天和已经发动了汽车，便道，“那我们就先回酒店了，王总快上去吧。” 短短一会王向明已经重新控制情绪，转过头来时除了眼睛有些红外看不出什么异样，他笑着再次道谢，又跟两个孩子说再会，并没有马上返回去，而是一直目送着车辆远去。 纪玉兰带着孩子回酒店午休不提，只说杨天和返回病房后，发现气氛颇有些沉肃。 不明所以地看看妹妹又看看妹夫，却听杨岳灵沉声道： “哥，我要那两个孩子。” 第183 证实内心的真实 将两个孩子送进被窝里后，纪玉兰收拾了一下自己也跟着躺下了。 然而平日里沾枕头就睡着的人，这次却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翻来覆去便是今日在医院里的种种画面。 想着想着都觉得自己可笑。 没见的时候担心杨岳灵太激动吓到孩子们，真看到她与孩子和谐共处的画面，自己又觉得刺眼。 纪玉兰啊纪玉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啊？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这个道理你不是早该知道了吗？ 还是你已经做好了单亲妈妈的准备？好容易从头开始的人生啊。 …… 其实仔细想想，自己有团购系统在手，起码的生活保障不用愁，加上从上辈子带来的本事，不说一定能跻身富豪之列，起码维持小康生活没问题。 四个孩子虽然各有各的小毛病，但总的来说很让人省心，好像也没那么难带。 若能搬家到城里，请个保姆帮帮忙，等孩子们都开始上学以后，日子应该也不难过。 想着想着，她悚然发现，自己居然在规划带着几个孩子未来的生活了。 一惊之后她又平静了不少。 此时此刻她终于开始正视自己的内心。 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对孩子们也产生了感情，一想到可能到来的分离，她着实不舍。 一旦正视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纪玉兰忽然觉得呼吸都为之一松。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因为挑战而畏缩不前的人，之前所有的计划和打算只基于一个理由：没必要。 虽然出于道德观对几个孩子还算不错，但有一个事实无法改变—— 四个孩子与自己并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 更遑论这具身体还如此年轻。 上辈子她沉迷工作，深觉男人耽误我打代码的速度，所以直到猝死连个男朋友都没有更别提生孩子了。 所以现在对孩子们干的一切都是摸着石头过河。 自己本来就不是养孩子的熟练工，所以更觉得没必要将几个人的人生绑定在一块。 但发现自己舍不得后，她也并不排斥未来一起生活。 或许……重来一次的人生，无痛当妈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终于将近来沉沉压在心上的石头撬开，困意上涌，纪玉兰转了个身闭上眼睛。 迷迷糊糊间想着，幸亏自己赚钱的本事还挺厉害，也幸亏现在还是八十年代末。 要换成上辈子，养四个孩子那可是天价。 起码学区房就得准备好好几套。 胡思乱想一番后她终于睡着了。 一觉醒来居然已经四点了，纪玉兰腾地坐起来，第一反应就是两个孩子呢？ 他们一般午睡一小时左右，这会早该醒了，可外面居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跑到房门口才松了口气，两孩子挤在沙发上，一人一本连环画正看得入神呢。 听到动静甘甜甜抬起头来，一见她就笑，跳下沙发端了杯水过来：“妈，喝水。” 这是纪玉兰在家的习惯，每天午睡起来先给自己倒杯水喝，想不到小姑娘都记在心里了。 因着睡前已经想通了，这会她只觉得心情极好，看了看外头的天空便笑道：“我们给顾老师打个电话，如果子阳子星那边差不多了，就接上他们一起找地方吃饭吧。” “好呀~”甘甜甜一下子欢呼起来，“我想堂哥了。” “是想他们还是想好吃的呀？” 笑着勾了勾她的鼻子，纪玉兰往电话走去。 之前顾景云留了家里的电话给她，此时要联系倒也方便。 谁料刚拿起话筒还没来得及拨号呢，房门便被咚咚咚的敲响了。 这会是谁来了？难道是王向明那边忍不住又来接孩子了么。 纪玉兰有些疑惑。 不敢随意开门，走过去后先问：“谁啊？” 便听到顾景云低沉的声音：“是我。” 连忙拉开房门，外头果然是他牵着两个孩子。 一眼便看出顾景云的表情不太美好，连忙又低头看两个孩子。 好在甘子阳和甘子星看上去十分平静，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模样，她这才松了口气。 并没有直接发问，而是笑道：“回来得刚好，我正打算给你们打电话呢。” 将人让进来，甘甜甜立刻哒哒哒的跑过来：“大堂哥，小堂哥，你们回来啦~！” “甜甜，我回来啦~！” 甘子阳和甘甜甜激动的拥抱，两个孩子都颇为高兴的样子。 看来是真想念对方了。 他们两个这么开心，顾景云阴沉的表情也回温了一些。 依旧装作没发现他的心情不好，纪玉兰开口邀请：“顾老师，一起吃晚饭吧。” 对方看上去打算推辞，她又连忙道：“我们第一次来云城不熟悉，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好吃，还要麻烦你带路呢。” 其实上辈子自己来云城的次数可不少，尤其是和万庭合作后，那时候万庭已经是王向明掌权了，因为夫妻俩定居在此，所以万庭集团的权力中心也逐渐南移，为了那个合作项目自己没少往这边跑。 不过那是十几二十年后的云城，与现在相比变化还是挺大的，所以纪玉兰也不敢托大说熟悉。 现在通讯还不够发达，若真闹出迷路的乌龙还挺麻烦呢。 顾景云大约也是想到了万一把人丢了有多麻烦，于是犹豫了一下还是应了下来。 于是两人带着孩子们又出门了，纪玉兰十分不负责任地将挑选吃饭的地方这个任务扔给了顾景云。 好在这位没有什么选择困难症，很快就有了决定。 一餐饭吃得十分满意，纪玉兰必须承认，比起中午那诡异的气氛，还是晚上这一餐吃得让人愉快。 几个孩子更是吃得肚儿溜圆，这样子直接回酒店晚上肯定得撑得慌，两人便又带着孩子在附近的夜市散步。 说起夜市甘子阳就熟悉了，牵着弟弟妹妹们像出笼的小鸟从这个摊子飞到那个摊子。 两个大人并肩而行跟在不远处，纪玉兰率先打破沉默：“顾老师，今天带两个孩子回去莫非闹了什么不愉快？” 感觉对方侧头打量自己，她笑笑解释：“我没有探听你家隐私的意思，只是想问问两个孩子可有受到什么影响？” 第184章 捞鱼比赛 是的，她并不在意顾家到底有什么事，只是不想两个孩子受到伤害罢了。 说到底大人的恩怨不该牵扯到孩子，不过这话说起来容易，真要实现却很难。 顾景云停了片刻方道：“你好像越来越关心他们了。” 已经解开心结，对这个问题她回答得毫不犹豫：“是啊，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们很乖，我自然越来越疼爱。” 说着直视他，显然还在等他的回答。 斟酌了一下，顾景云道：“当年子阳和子星的妈妈，也就是我的姐姐，当初因为结婚的事情跟家里闹得不太愉快，所以这次回去……” 他叹了口气，没有细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神色歉疚：“是我太急了，没有跟家里沟通好，不过你放心，子阳和子星没什么察觉。” 轻轻一笑问道：“子阳可能真的没察觉什么，你觉得子星呢？” 顾景云微微一怔，继而苦笑：“是啊，子星那么聪明，虽然没说什么，不过心里大概都清楚吧，我这次真的太鲁莽了，只怕已经给他造成伤害了。” 纪玉兰叹了口气。 这事儿也不能指责顾景云，自己之前不也觉得顾家就算对甘老大有什么意见，也不会祸及子孙吗？ 看来还是自己太天真了，或许顾家发生过的不愉快足以让二老对甘老二的孩子也充满厌恶吧。 只是甘子星……看着前方孩子的背影，比起甘子阳没心没肺的背影，总觉得他身上笼罩着一种名为悲伤的气氛。 “算了，事情已经发生过了，自责也无用，不如好好弥补呢。” 说着便是一笑，冲顾景云挤挤眼睛，快走几步赶上孩子们。 趁甘子星不注意一把拽住他的手，她大声道：“甘子星同学，你才五岁，不是五十岁，能不能不要这么像小老头？” 猝不及防被带得跑了几步，然后小屁孩才反应过来挣扎不休：“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略略略，不放，前面有个捞鱼的，敢不敢跟我比比？” 大约是放下了心中的纠结，她这会好像真的变成了十九岁的少女，冲甘子星做了个鬼脸，把他的手抓得更紧了。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甘子阳三个的注意，小犟牛炮弹一样冲过来，抓着她的袖子大叫：“好哇，你居然只带子星玩，偏心！” “哈哈哈哈哈，我可没有，来来来，大家一起比赛。” 说着他们已经停在一个捞鱼的摊位上，纪玉兰兴致勃勃地抓起一把小网子一人塞一个。 连顾景云都被强行塞了个巴掌大的玫红色网子，艳俗颜色落在他手里与其气质着实十万八千里，搞笑效果一流。 纪玉兰可不管，已经蹲在摊子前，自顾自地制定规则：“一会谁捞的鱼最多有奖励，最后一名也要接受惩罚，大家加油啦！” 甘子阳立刻来了兴致，袖子一撸：“我肯定是第一名。” 说着便往鱼群聚集的地方用力一抄网—— 除了一手水就是捞了个寂寞。 顺便还将几滴水溅在了甘甜甜和甘帅帅的鞋子上。 两孩子连忙躲远些，跑到远离他的角落默默捞鱼去了。 纪玉兰哈哈大笑，眼疾手快一网子下去，果然捞起一条通体红色的小鱼。 一边将小鱼放进摊主提供的桶子里，她一边得意洋洋地道：“空手抓鱼我不行，捞鱼我可是高手。” 说着又是一下，一条小黑鱼进了桶子。 更加得意地看了甘子星一眼：“怎么样呀小天才，我可是捞了两条了。” 小屁孩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那模样仿佛有些嫌弃。 然而身子却很诚实地蹲在池子边，盯了许久猛地下网。 好家伙，一次两条！ 纪玉兰刚刚露出惊讶的表情，结果两条小鱼用力一蹦跶。 “哈哈哈哈哈哈……鱼跑啦~！” 被嘲笑的甘子星面颊浮出两团红云，小嘴抿得紧紧的，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水面，一副被激起斗志的模样。 纪玉兰摇头晃脑，顺手一抄又是一条鱼进桶。 然后才抬头看了顾景云一眼，笑道：“顾老师你再不动手可就要输咯。” 看了看手里格格不入的网子，顾景云沉默半晌，最后选择蹲在甘子星身边。 …… 十分钟后，几个人将桶子凑到一块。 甘甜甜、甘帅帅的战绩是一人两条。 甘子星经历了最初的失败后，后头渐入佳境，桶里有五条小鱼。 纪玉兰的桶里密密麻麻的，粗粗一数居然有九条小鱼。 再看甘子阳的桶，她毫不犹豫地大笑出声。 小桶里干干净净，除了水还是水。 战绩为零。 连甘甜甜都偷偷笑起来。 小犟牛那叫一个恼火呀，偏偏他对捞鱼好像真的没有天赋，饶是下网子下得胳膊都酸了，也愣是没抓到一条鱼。 纪玉兰笑眯眯的：“看来我胜出无疑了。” “还有顾老师呢！”甘子阳立刻反驳。 于是大家都将视线移向最后那个桶。 竟然也密密麻麻地挤着不少小鱼，一眼看过去与自己的数量不分伯仲。 连忙数了数，最后才发现也是九条。 两人这是打平了？ 甘子阳已经问出来：“都是一样的，那算谁赢了？” 甘子星立刻维护偶像：“顾老师最后才加入，都没捞满十分钟，所以是顾老师赢了才对。” 本就是玩闹性质的比赛，谁胜谁负并无所谓，纪玉兰正要顺水推舟，顾景云却道：“之前并没有说是按时间计算，所以既然数量一样，那就是都胜利了，并列第一。” 这也行，没有必要就此争执，纪玉兰点点头：“那就并列吧。” 捞上来的小鱼每人能选两条带走，几个孩子对此特别感兴趣，围着捞上来的小鱼挑了半天，终于选出十二条来。 摊主用两个袋子灌了水，将小鱼分作两包装好，甘子阳和甘甜甜一人提了一包，一路走一路看，别提多开心了。 好一会才想起来问：“不是说有奖励吗？” “不止是奖励哦，最后一名还有处罚呢。”纪玉兰故意提起这一茬。 小犟牛想起来了…… 最后一名不就是他嘛！ 第185章 我快过生日了 最后的惩罚是回家后，甘子阳得负责打扫一个礼拜的院子。 至于奖励，纪玉兰笑眯眯看着顾老师：“不知道顾老师想要什么奖励呢？” 看着笑颜如花的年轻女子，原本打算说“随意”的人，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我快过生日了。” 话音未落，他便紧紧抿住嘴，脸也可疑的红了。 要不是顾及对方的面子，纪玉兰差点笑出声来。 原来顾景云也有幼稚的一面，这话跟着明着说“我要生日礼物”有什么区别。 难怪说男人至死是少年，幼不幼稚只看戳没戳中那个点了。 轻咳一声，将面上的笑意压住，她故作平静道：“好巧，我也快生日了。” 原来两人皆是六月出生的。 灵机一动，倒是让她想到一个十分合适消除尴尬的主意：“既然这么巧，顾老师，我们交换礼物吧。” 顾景云正兀自懊恼，不知道自己刚刚吃错了什么药，怎么会冒出一句这么幼稚的话来，这会却又有些惊讶：“交换礼物？” “是啊，你看，我们都要过生日了，就约好都送对方一件生日礼物，不就多一份祝福了吗？” 顾景云似乎若有所思，片刻后点点头：“好。” 只是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带了几分同情的意思。 好像有什么东西想岔了？ 不过反正尴尬的气氛已经缓和了，纪玉兰便也没有多想。 只是没想到甘子阳忽然问：“你不是四月份过生日吗？” 悚然一惊，这才发现刚刚把自己的生日和原身的生日给弄混了。 可这话不能说，迎着一大四小疑惑的目光，她硬着头皮笑道：“其实我就是六月生日的，之前对外一直说是四月，其实是因为，因为……” 脑子飞快运转总算扯出个勉强说得过去的理由：“因为有个算命的说六月出生克纪东城，所以他们对外都说我是四月的。” 原身娘家有多偏爱那个儿子，恨不得将两个女儿剥皮吸血来供养他顾景云是见识过的，对这个理由果然接受良好。 几个孩子虽然还不太明白什么“相克”之类的，却知道纪东城这个名字代表的是个坏人，于是都同情的看过来。 脸上明晃晃的透露出一个意思：因为一个坏人连生日都改了，好可怜呢。 “可怜人”干笑着，忽然注意到甘子星的神色。 又是那种充满探究的眼神，仿佛想要看进自己心底一般。 不知为何便有种最大的秘密会被看穿的感觉，便下意识地移开了眼睛。 看了看天色，她转移话题：“也玩够了，我们回去吧。” “等等等等，你看那个，我们玩一下再回去吧！”甘子阳却忽然发现了新大陆，指着一个摊位大喊起来。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原来是一个打气球的射击摊位。 大约男孩天生便对枪械格外感兴趣，甘子阳难得耍起赖来，一副不打就不走的架势。 想着这也不算什么大事，纪玉兰便带着几个孩子走过去。 看了看摊位说明，这还是个可兑换奖励的。 奖池分别是20枪，30枪，50枪和100枪四档。 而奖品则是挂在旁边的娃娃。 甘甜甜一眼便看到了最高那档奖励中有一个金发碧眼穿着公主裙的洋娃娃。 眼中闪过一丝渴望，不过嘴里却什么都没说。 纪玉兰倒是对那些奖励毫无反应。 这些东西在团购系统里都能买到，而且质量更好品种更多。 况且这种摊位的枪支都是被动过手脚的，例无虚发很难，累积一百枪花的钱还不如直接买一个算了。 但孩子们不这么认为。 哪怕现在就拿一个和奖品池一模一样的娃娃在面前，那也是奖品池里的更香。 行吧，跟孩子出来玩不能讲究那么多性价比。 纪玉兰干脆摸出二十块来，一个孩子五块钱的bb弹，让他们过把瘾，顺便体验一下什么叫做“一枪不中”。 果不其然，一通枪响之后，四个孩子累积打中——两枪。 居然都出自甘子阳之手。 真不知道是他手气好还是真有这个本事。 反正甘子阳已经得意起来。 虽然数字不多，但毕竟是四人中唯二打中的。 尤其是甘子星从来没表现得这么惨过。 哪怕平时对弟弟再服气，这会也忍不住翘起尾巴来 然而小犟牛还没炫耀两句呢，旁边忽然传来讥讽的声音：“就打中了两枪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 这个声音还挺耳熟，纪玉兰侧眸一看。 嘿，还真是熟人。 那个用鼻孔看人，恨不得脑袋抬上天的小姑娘，不正是田叶子嘛。 恍惚记起田静姝好像是说过，会把弟弟接到云城。 看来不止是田国华啊，这一家子都鸡犬升天了？ 站在田叶子身后的是个半大男孩，神色比她还傲气，打量四个孩子一番，眼中更是明晃晃的不屑。 甘子阳一看到田叶子就眉头紧皱。 当初差点被害死的可是他，哪能这么容易忘记。 当即便横眉冷对：“哼，杀人犯！” “你胡说八道！” 毕竟还是孩子，田叶子一下子慌了，眼里飞快涌上泪水，扭头拉那少年的衣服：“表哥，你看他……” 原来是田叶子的表哥，这关系一捋就明白了，看来这位神态高傲的少年是田静姝的儿子。 云城邮储总行的副行长之子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难怪孩子这么傲气。 少年有些不耐烦地撤回袖子，上前一步道：“你有没有家教，还不给我表妹道歉。” 然而甘子阳哪是个被人一喝就认输的，身高不够气势却足：“她差点害死我，就是杀人犯！” 田叶子跺脚：“我才没有，是你自己掉进冰窟窿的！” “要不是你带人拿石头砸我，会把冰砸烂吗？”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了，那少年一摆手：“口舌之争有什么意思，不如打个赌。” 小犟牛已然气得脸色通红：“赌就赌，怕你啊。” 对方傲慢地笑了：“行啊，看你们刚刚也在这玩枪，那我们就赌这个吧，输了的要跪下道歉，怎么样？” 第186章 大BOSS登场 这哪来的熊孩子，动不动就下跪的，古惑仔看多了吧。 甘子阳也被惊呆了：“凭什么我要道歉？敢做不敢当的胆小鬼！” 那少年冷笑：“别扯开话题，你敢不敢跟我比？” 纪玉兰就觉得要糟，小犟牛可不是个能忍受激将法的人。 果然下一秒就听他大声道：“我有什么不敢的，比就比。” “哼，那就来吧。”少年人 抬着下巴走到摊位前，啪地摆了十块钱在台子上，然后斜着眼睛看过来。 意思很清楚：该你给钱了。 两人既然要在这儿一决胜负，钱当然是要给的。 甘子阳小脸忽然涨红了。 他身上当然没钱。 对方大约早就猜到这一点了，嘲笑之色不做遮掩。 少年人讽刺地道：“你没钱啊？要我给你出吗？不过要是输了，你就的跪下来跟我们认错，否则十倍赔偿。” 哟，不但心狠，还心黑啊。 纪玉兰眉头微挑，忽然上前拍了拍甘子阳的肩膀，在他抬头看过来的时候，手顺着他的胳膊滑下去，自己则蹲下来握住他的小手：“子阳加油，不用怕他。” 甘甜甜也大着胆子：“堂哥加油。” 小犟牛眼睛一亮，用力点头：“我会的。” 跟着他有样学样，也用力将十块钱拍在柜台上。 钱已到位，接下来便是选枪了。 摊位上一共有六把枪，便看到那少年人飞快的用每把枪瞄准了一下，还掂量掂量手感。 然后他坐在了左起第二把的位置。 看得出他应该常玩这个，而甘子阳则懵懵懂懂，根本不知道有什么可挑选的，直接便坐在了最近的那把枪边上。 倒是恰好在右数第二把，两人便一左一右呈割据之势。 老板给上了弹夹后躲到一旁，少年便吩咐：“表妹你来喊开始。” “嗯。”田叶子不屑地看过来一眼，张嘴倒数，“3、2、1，开始！” 话音刚落，少年人那边便“啪”的一声。 面板上的一个气球炸开。 跟着又是“啪”、“啪”、“啪”三声，四个气球已经没了。 难怪会提出比试，他果然十分擅长此道。 少年几乎没有停顿，转眼十枪七中，已是非常不错的成绩了。 反观甘子阳在那瞄准半天，终于战战兢兢扣动扳机。 前方的气球纹丝不动，小小的bb弹已经不知道飞到了什么位置。 首枪失利，小犟牛抿了抿嘴唇，一言不发的继续瞄准。 于是一边枪声和气球破裂的声音交织不断，另一边却半天才响一枪。 少年人很快打完了所有的子弹，他对面的墙上气球少了小半，纪玉兰有心计数，自然知道他命中率差不多在百分之七十左右。 而甘子阳这边……她都不忍看孩子的脸色了。 好面子的小犟牛这会满脸大汗，却也知道无力回天了。 就算他们的比赛并不以时间短为胜，可他的命中率在小心翼翼之下却没有什么提高，依旧差不多只有百分之二十多一点。 甚至到了后头，他瞄准得越久反倒越难打中。 再次扣动扳机，却只听到代表弹丸用光的咔嚓声，甘子阳放开枪站起来，表情十分沮丧。 好强的人输了本就极为难受， 何况对方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嘲讽的机会。 果然，少年人和田叶子都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神色，他正要张口说什么，纪玉兰忽然站了出来。 似笑非笑地看了对方一眼，先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一般来说孩子看到陌生的大人都会有所收敛甚至畏惧，但这个少年显然并不是“一般”的范畴，听到纪玉兰问话反倒加深了脸上讥讽的笑容：“呵呵，自己家小孩比赛输了，就想用大人身份来压我吗？我可不吃这一套，小爷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叫李鹏。” 果然是十分中二的年纪，说出来的话便自带一股傻雕气息。 她点点头：“李鹏是吧？你多大了？” “查户口呢你。”李鹏不买账了，“我多大关你什么事？反正你儿子输了，愿赌服输，快点下跪道歉，要不就十倍赔钱，喂，那个小子，你该不是打算做缩头乌龟吧？只会躲在大人身后的胆小鬼。” 他们打了十块钱的枪，十倍便要赔他一百块。 该说不愧是银行副行长的儿子吗？ 甘子阳被扒拉到身后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会被他一激，当即就要跳出来。 一把拽住他，纪玉兰笑眯眯的：“你这话就错了，他还不到六岁呢，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她故作神秘，果然李鹏上当：“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还是个孩子，理应受到家人的保护。” 说着耸耸肩：“看你应该是个初中生吧，怎么这么小就只能靠自己了吗？真可怜。” 这话说得委婉，然而但凡有点脑子的都能听出意思来。 小孩应该由家人保护，可你这么小小年纪只能靠自己，莫非父母已经？ 李鹏自然不是傻子，花了点时间还是反应过来了。 立马跳脚：“你胡说八道什么？” 纪玉兰笑笑：“我说什么了？还有，你不要转移话题。” “我转移话题？”李鹏简直要气疯了。 “难道不是吗？现在我们不是在说比赛吗？” “你家崽子已经输了。” “你玩过闯关游戏吧？马里奥打过吗？” 万万没想到田叶子嘴里的乡巴佬居然还能说出马里奥这个词，李鹏呆了一呆，思绪不知不觉已经被牵着走：“玩过，你居然还知道马里奥？” “既然你玩过就应该知道，见大boss前都得通关小怪的。” 说着她坐在了甘子阳之前用的那把枪前面，笑意盈盈：“既然你欺负我家孩子了，现在我这个大boss该给他报仇了。” “你？”李鹏一脸不相信，“你一个大人来跟我比，还意思吗？” “所以你今年到底多大？” 话题跳跃性太大，李鹏完全跟不上这份思路，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回答：“我十四。” “十四啊，那比我家孩子大了九岁，而我十九，我才比你大五岁，到底是谁仗着年纪大欺负孩子？” 第188章 三局两胜 不，或许这会老板已经有些想哭了。 毕竟周围已经有人开始起哄了：“神枪手啊，再打呗，把老板的大奖赢走。” 大奖便是那个芭比娃娃了。 如果是正品的话……不仅贵，而且罕见。 但纪玉兰可以肯定那只是仿品而已。 否则老板真的会亏死。 然而不管是正品还是仿品，她都没兴趣继续。 这会一手撑着台子，她笑眯眯地问：“服不服？” 李鹏当然不服，可比赛的结果又是如此明朗。 好一会后他终于想到一个理由：“这次不算。” “凭什么？”她也不生气，反倒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刚刚他已经输给我了，就算你这局赢了，也只是一比一而已。” 这话细究起来自然毫无道理，然而纪玉兰却点头道：“这么说倒也是，那你说怎么办？” 便看到对方眼珠子一转，指着旁边道：“三局两胜，我们再比一项。” 旁边也是这摊主的地盘，不过不是打枪，而是套圈。 “这次我们比赛看谁先套中那个。” 李鹏指着的是所有目标中距离最远，体积最小的奖品——一个只有半个巴掌大的水晶天鹅。 倒是有点小聪明，懂得避其锋芒。 不过很遗憾……这次他又撞枪口上了。 上辈子纪玉兰的侄儿最喜欢的就是套圈游戏，逢年过节、孩子放假……她就被迫陪侄儿套圈玩，从而练出了不敢说百发百中，却也百发九十九中的本事。 没错，少的那一分只是因为中国人永远谦虚。 眉梢一挑，她都有点儿同情这位李鹏同学了。 不过，同情归同情，该教育的时候也绝不手软。 于是两人各问老板买了十个圈。 李鹏还特意强调：“谁先套中了就是谁赢。” 确实小聪明很多，不比谁套得多，而是比谁先套中，这里面就不仅仅是实力的问题了。 还有运气。 毕竟厉害的也可能失手，不擅长的也可能突然人品爆棚嘛。 何况他既然会提出用这个做比试，想必对自己也有一定的自信。 纪玉兰猜得一点没错，可以说在这个夜市从小玩到大的少年，不管是打气球还是套圈，都属于拿手好戏。 田叶子一声令下比赛开始，李鹏毫不犹豫就丢出第一个圈。 此时当然是先下手为强了。 万一直接套中了，那便是秒杀。 围观群众都紧张地盯着飞出去的那个圈，只有纪玉兰凭借着多年套圈经验已经判断出来—— 不中。 果然，那个圈落在了距离水晶天鹅往右两个物件的地方，倒是幸运的套中了那个木剑。 摊主板着脸把木剑捡过来，按照规矩，这个已经属于李鹏了。 然而他看都不看一眼，已经又一个圈丢出去。 纪玉兰依旧判断不中，所以还是拿着十个圈悠悠闲闲地站着。 接连四个圈后，李鹏额头开始冒汗了。 抿着嘴唇瞄准了半天，他再次扔出一个圈。 一直没动手的人忽然跟着扔出一个圈。 两圈相撞，各自往相反的方向弹开，自然都不中。 “你干什么！”李鹏怒视过来，“你故意捣乱！” 他快气死了，刚刚那个圈明明有很大几率可以套中水晶天鹅的！ 然而纪玉兰只是耸耸肩：“既然是比谁先套中，那我肯定要跟你同时丢圈啊，撞在一起很正常。” 对，话是这么说，但自己才不会告诉熊孩子，刚刚两个圈撞在一起就是自己故意的呢。 这一招当然也是在跟侄儿经久不息的套圈比赛中练出来的。 李鹏无话可说，就算气得抓狂，但自己定下的比赛跪着也得比完。 接下来纪玉兰但凡动手，就是将他的圈给撞飞。 必须承认李鹏还是有实力的，剩下的五个圈居然都冲着水晶天鹅去了。 虽然半路上都被另一个圈撞飞了。 一次两次是偶然，这样的情况出现了六次，那就是必然了。 “你踏马就是故意的。” “小孩子不要说脏话。”纪玉兰皱眉，“别带坏我家孩子。” 现在对方手里的十个圈已经套完了，而自己手里还有四个。 稳赢。 李鹏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居然直接上来就要抢她的圈。 “你踏马的耍诈，居然敢耍老子！” 然而顾景云及时上前一步。 到底是个成年男人，还是个浑身散发着寒意的成年男人，光是高出一大截的身高就足以让人心生畏惧了。 纪玉兰悠哉悠哉的用两个圈试手，最后两个圈，一个套中了水晶天鹅，一个套中了木头手枪。 “三局两胜，我赢了。” 拍拍手，转手便将两件奖品递给了孩子们，而刚刚打破的气球数可以换三等奖，跟老板商量一下后换成了两个纪念奖，这样四个孩子便一人一个小玩具了。 最后她才居高临下看着李鹏：“项链给我。” 李鹏脸色十分难看，紧紧抓着口袋不松手，语气阴沉：“你耍诈，不算！” “在场这么多见证人呢，我到底耍没耍诈，可以请大家评评理啊。” 看了一场好戏的吃瓜群众们十分给力的喊道： “明明就是人家技高一筹。” “没错，那是真本事。” “愿赌服输，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纪玉兰腹诽：这就是个熊孩子，距离男人还差得远呢。 可李鹏却满脸通红，大约人生中第一次这样被嘲讽。 他恶狠狠地瞪过来，可惜这一招对纪玉兰毫无用处。 她只是扬起一抹讥讽的笑容：“舍不得啊？那也行，你刚对我家孩子怎么要求的来着？” 李鹏脸色大变。 而她已经悠悠说出下文：“跪下道歉，今天的帐就一笔勾销。” 当然并不是真心想让李鹏和田叶子下跪的，只不过笃定这两个用鼻孔看人的孩子绝不会忍受这种屈辱，用此来逼迫一番罢了。 果然，李鹏目光凶狠无比，将口袋里项链一把扔过来：“给你，今天的仇老子迟早要报！” 说罢也不管田叶子，转身跑了。 “表哥，表哥你等等我……” 连李鹏都铩羽而归，田叶子哪里敢一个人面对纪玉兰，连忙追着也离开了。 第189章 趁机提条件 项链一入手纪玉兰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这绝不是什么普通货。 入手很有分量不说，手指触碰在亮闪闪的宝石上，只觉一股幽凉之意顺着手指攀升。 “这好像很值钱的样子。”纪玉兰惊讶地看向顾景云。 倒不是她怀疑对方的眼力，只是刚刚还以为顾景云只是验证了不是塑料制品。 万万没想到…… 这分量，这手感，绝对是高档货啊。 经过李鹏这么一闹腾，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带着孩子们一边往酒店走，她一边虚心请教：“顾老师，这项链到底是什么材料的？” 顾景云果然没让她失望，十分笃定地道：“项链应该是24k金的，周围镶嵌了一些碎钻，坠子是一颗蓝宝，净度和切工都很不错，虽然颜色不够纯净，但也是个好东西了。” “蓝宝石！” 纪玉兰惊呆了。 万万没想到，本来只是为了教训一下熊孩子，却拿到了这么个东西。 脚步顿时踟躇起来。 “怎么了？”看出她的犹豫，顾景云不解。 “这东西太贵重了，一定是那两熊孩子拿了家里大人的东西，要是被发现了肯定得挨揍，不如还回去算了。” 顾景云看着她：“李鹏对你们挺过分的，你不想教训他了？” “你看出来了？”她笑笑，“杀了他的威风，对这个年纪的叛逆少年来说已经足够难受了，这项链要是几十百八块钱就算了，可照你的说法不得四五位数吗？这可就胜之不武了。” 感觉对方的视线仿佛有些怪异，脑子一转已经猜到他在想什么。 没好气地翻个白眼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也不是什么钱都愿意拿的。” “我明白了。”顾景云想了想，“你先收着，我明天去联系一下李家，看看他们的意思吧。” “那就麻烦顾老师了。” 这事儿还真得他出面才合适，自己现在在云城可是两眼一抹黑，想将东西交还给人家都不容易。 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田国华那家子跟李家关系密切，她一点也不想跟那群极品打交道。 正想着呢，忽然听甘子阳道：“你打枪怎么那么厉害？” 低头一看，小犟牛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那视线居然有点儿……崇拜？ 抿唇一笑，纪玉兰趁机得意：“我厉害的地方还多着呢，以后你慢慢会知道的。” 然而他对其他的厉害之处显然不感兴趣，只兴致勃勃扯着她的衣角问：“我也能像你一样一枪一个小气球吗？” “可以啊，多多练习你也能做到。”这时候当然要不吝鼓励了。 “真的？”甘子阳先是眼睛一亮，继而又沮丧，“可我去哪里练习？” “真想练啊？” “嗯！” 见他果然十分坚定的样子，纪玉兰心中一动。 这孩子脾气比较急躁，若真能找点事儿让他练练耐性倒也不错。 不过也不能让他太轻松的如愿，因为人往往不会珍惜太容易得到的东西。 于是故作思考了一番，她才慢慢道：“我倒是可以给你买一套打靶的玩具，不过你要拿什么来换呢？” “啊？”甘子阳一怔，仿佛没想到买个玩具还需要付出代价。 不过今天他被“神枪手”纪玉兰镇住了，这会居然没发脾气，而是认认真真想了想，这才尝试着道：“要不……我再多打扫一个月的院子？” 心里偷着乐，她面上却做犹豫状：“不太够啊。” 甘子阳噘嘴。 别看那个家破破烂烂，院子的面积又不小，他打扫一次也得一两个小时呢，得牺牲多少玩耍的时间啊。 居然还不够。 一时间他便有些犹豫了。 纪玉兰便明白了，快到这孩子的底线了。 她是想借机让这孩子磨磨性子，为以后上学做准备，火候自然要掌握好。 趁着他还只是犹豫没有退缩，连忙道：“除了扫一个月的院子外，从明天起，你要每天跟我学习一小时，除了你，子星、甜甜和帅帅也要一起学习，之后每周我会就学习过的内容小考一次，如果你连续五次小考都过关，我就给你买打靶的玩具，怎么样？” “还要学习啊……”甘子阳顿时苦着脸。 甘子星更是干脆：“我不要跟你学。” 就知道这小屁孩要跟自己唱反调。 先放着小犟牛自我思考，纪玉兰转头教育甘子星：“我知道顾老师那里有很多书，不过你都能理解吗？顾老师这么忙，难道还要做你的家教啊？那你出得起家教费吗？” “我……” 顾景云大概是想说“不收费”，她连忙一眼瞪过去。 意思很明确：拆台就闭嘴。 “咳。”摸了摸鼻子，大男人默默挪开视线，闭紧了嘴巴。 他猜面前年轻的女子一定不知道，刚刚那一下是多么的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纪玉兰已经又看回甘子星。 小屁孩之前从来没想过“家教费”这个问题。 但顾景云很忙是事实。 顿时真的觉得自己天天打扰对方，或许是太不懂事了。 可是…… 感觉甘子星在用掂量的目光看自己，便知道此事有门。 纪玉兰笑道：“我知道你对我不服气，我们可以试课呀。” “试课？” 大人小孩都疑惑出声。 “是啊，你先跟我学几天，如果觉得我教不了你，那你就继续去自学吧。” 甘子星面无表情，看不出他到底怎么想的。 倒是顾景云劝说：“这样也不错，你总还是要跟其他人一样读书的。” 偶像出马，一个顶两。 果然小屁孩的态度却变了，虽然还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到底松了口。 至于甘甜甜和甘帅帅，那可是真正的乖孩子，不等她发问就乖巧的表示“很愿意”。 最后又转回到小犟牛的态度上。 纪玉兰看得出来，他不是对自己教有什么不满，而是不想学习。 这个孩子一心都扑在玩上，以后只怕读书会是个老大难问题。 之前自己的计划里没有孩子的位置，现在既然已经想通了，当然就要好好重视这个问题了。 所以她歪头一笑：“怎么了甘子阳，不是小男子汉吗？这就有畏难情绪了呀。” 第191章 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呢 纪玉兰和甘子阳小声交谈着，不过他到底只是个孩子，今天也算累了一天，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就直接睡着了。 她自然也就住了嘴，微微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也睡着了。 却不知道一个小小的黑影靠坐在门外好一会了，侧耳听到屋子里声音彻底停下后，甘子星才默默爬起来溜回了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纪玉兰和四个孩子倒是都秉承了之前的生活习惯，六点左右便陆陆续续爬了起来。 谁知杨天和来得也够早的，五人刚刚洗漱完毕，还在换衣服呢，前台的电话就已经打进来了。 “纪同志吗？我是杨天和，你们准备好了吗？” 既然已经决定配合安抚杨岳灵，她自然不会在这方面矫情，当即道：“请等我们五分钟，马上下来。” 他们很快就到了医院，这次干脆连甘子阳和甘子星都带来了。 一进门便迎上杨岳灵望穿秋水的眼神。 不过一大五小是纪玉兰走在最前面，所以对方的眼神很快就从渴盼变成了愤恨。 只是跟着四小只进来，杨岳灵的神色立刻又变得温柔如水。 真是堪比变脸大师的表演呢。 心中充满感慨，面上却一副什么都没注意到的样子。 而其他几个人都暗中松了口气。 看来大家都知道杨岳灵对自己充满敌意。 不过他们都很有自知之明，并没有提出让孩子独自过来这种无理要求，所以纪玉兰也愿意给他们这点面子。 就继续当不知道吧。 病房里已经准备了许多早点，一群人吃饱还绰绰有余。 杨岳灵依旧对甘甜甜和甘帅帅充满了关注，不过好歹态度比昨日收敛了许多，加上纪玉兰和堂哥们都陪在身边，两个孩子也比较放松。 吃完后他们又陪着杨岳灵说了一会话，纪玉兰不想忍受不时飞过来的眼刀子，干脆站到走廊自在去了。 没一会有人站到身边，扭头一看是杨秀灵。 对方礼貌的笑笑：“纪同志，这次招标的结果再有两天就能出来了，我听说你中标的可能性很大。” “是吗？如果能和万庭合作，那也是我的荣幸。”纪玉兰也跟着微笑。 杨秀灵顺势道：“既然时间如此凑巧，不如你在云城多留几天，结果出来后就是签合同的流程了，这次签约的话是一定要在万庭公司的，也省得再跑一趟。” 纪玉兰猜其实中标结果他们这些万庭西南分部的领导已经知道了，所以干脆应了下来。 两人又随意聊了一会，杨秀灵忽然提道：“纪同志这么年轻，对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侧眸看她，纪玉兰笑而不语。 对方面色微微不自然：“你别介意，我其实也是好奇……身为女性，单身或者单亲妈妈的日子都不好过，根绝女性好像跟‘单’这个字犯冲。” 一边说，笑容也变得很有故事的样子。 她自然好奇：“杨同志的意思是……你还没有结婚吗？” “对啊，我今年虚岁三十了，家里七大姑八大婆都比我紧张这事儿，三天两头想给我介绍对象。” 好像终于能找到倾吐对象似的，杨秀灵叭叭抱怨了一番，最后无奈道：“三十岁不结婚又没犯法，真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不急太监急。” 这话纪玉兰有发言权，毕竟上辈子她一直到快四十岁猝死的时候，也属于单身贵族的范畴。 “其实没关系，只要自己过得开心，结不结婚本来也不是什么原则问题。” “可不就是嘛！”杨秀灵笑容愈发真诚，“想不到家里人都不理解我，却在这儿让我遇到一个知音。” “你过奖了，知音谈不上，只是我觉得每个人都并不选择生活模式的权利，只要不伤害别人，其他的不该干涉太多。” “纪同志真是思想豁达，我爸妈和那些亲戚要能这么想就好了。” 纪玉兰安慰：“不过我看杨总应该还是挺爱护妹妹的，想必他会理解你。” 杨秀灵点头：“那倒是，我哥确实挺支持我的……”说着忽然话音一转，“唉，一开始不是说的玉兰你的事情嘛，怎么变成我在大倒苦水了。” 这样自然的就从“纪同志”变成“玉兰”了？ 心中微微一哂，总觉得她这番谈话是有目的的。 不过面上却作不知，只笑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偶尔能倾吐一下也是好事。” “是啊，说过以后我这心里舒服多了，不过我都把自己的丑事告诉你了，玉兰也跟我说说呗。” 绕来绕去还是想探听自己的想法，纪玉兰几乎可以肯定她，或者说王、杨两家想做什么了。 想了想，她决定还是装作不知道，只道：“我这人也没什么大志愿，能吃饱穿暖，经济上宽裕一点，尽力把四个孩子养好就行了，不求他们个个成才，起码要做一个不给国家社会添麻烦的人。” 杨秀灵微微皱眉，片刻后才笑道：“你这么年轻要带四个孩子，还真是很辛苦啊。” “说不辛苦那是骗人的了，”纪玉兰笑， “不过他们都很乖，平时也帮我不少，苦点累点也没什么。” “那是，那是……” 大约是自己的话与对方设想的完全不一样，杨秀灵思索了一下，才转了话题：“父母为了孩子，那确实是什么苦都愿意受的，我还记得当年我妹怀孕的时候，她其实身体一直很一般，本来我家还有妹夫都不想她那么快怀孕的……” “结果孩子意外降临，我妹认定这是上天赐给她的缘分，怎么说都要生下来，不过王家条件好，为了让她怀孕少辛苦一点，那真是山里跑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只要对岳灵有好处的，妹夫都会给她弄来。” 纪玉兰微笑：“王总和夫人真是恩爱。” “是啊，认识的人都很羡慕他们的感情，只不过老天就是这样，不会让一个人的人生太过完美，我妹妹这么重视这个孩子，为了这对龙凤胎也不知吃了多少苦，谁知道与他们的母子缘居然那么浅……” 第192章 绝不骗你 对于王向明和杨岳灵失去孩子的事情，上辈子自己只知道结果，具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并不清楚。 这会杨秀灵既然主动提起来，她便也就顺势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他们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唉，这事情说起来就让人生气。”杨秀灵眉眼沉沉，“当年妹妹妹夫家里请了个保姆叫陈小玉，看着是个老实的，谁知道心比天高，到了王家后被富贵迷了眼，居然想着勾引妹夫一步登天的想法，被我妹妹发现后想要辞退她，可她跪在我妹面前苦苦哀求，当时我妹妹正是怀孕的时候，胎像不稳，这个陈小玉虽然人品不太好，但做事确实麻利……” 杨秀灵苦笑：“岳灵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有吃她做的饭胃口才好点，不然就一个劲的呕吐。” “最后夫妻俩就商量着给她一次机会，觉得既然她的小心思被发现了，只怕也没这个脸再对王向明做什么。” 隐隐猜到了故事的走向，她忍不住问：“所以他们就把这个陈小玉又留下来了，后来孩子不见了就跟她有关？” “嗯，当年他们夫妻俩的车子被动了手脚，出车祸双双昏迷，大家一时手忙脚乱，想着孩子有保姆照顾着不会有事，谁知等他们醒来回家后，孩子已经不见了……陈小玉也不见了……” 杨秀灵忍耐着怒火，浑身都有些微微发抖：“在那之后就再无他们的消息，也不知那个狠心的女人到底把两个孩子带去哪里了。” 这可真是一出悲剧，这个保姆勾引男主人不成在先，蓄意报复在后，真是黑心烂肺，着实让人愤怒。 见对方浑身气压极低，她不免要出言安慰一下：“现在没有消息或许就是好消息。” 杨秀灵勉强点头：“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只要孩子们还能平安，其他的都是其次的。” “这个陈小玉就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毕竟是罪魁祸首，若能找到她，应该便能找到孩子们的线索。 “没有。”杨秀灵摇头。 纪玉兰微微皱眉，王家、杨家的势力可都不小，当年丢了孩子，两家一定会用尽全力寻找的，可这个陈小玉居然能在两家的搜捕之下一点行踪都不露，这背后莫非…… 看了杨秀灵一眼， 她谨慎地未曾提起此事。 这到底是人家豪门恩怨，她一个只听了几耳朵消息的外人还是不要随意猜度比较好。 又安慰了几句，这个话题便就此结束了。 最终杨秀灵没有再提其他的，纪玉兰也就乐得装不知道。 而里头早餐已经吃完了，杨岳灵马上要去接受会诊，可她对两个孩子依依不舍，拉着他们的手好像总有嘱咐不完的话。 纪玉兰进门的时候，她飞快瞥过来一眼，又垂眸看向孩子，柔声道；“你们想要什么就跟我说，我都买给你们。” 甘子阳悄悄蹭到身边：“刚刚说起昨晚打枪的事情，甜甜无意提了一句那个娃娃……” 立刻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纪玉兰却只笑笑没出声。 最终是医院那边来催促了，杨岳灵才不得不放开手，一步三回头的被推了出去。 等她走了杨天和便道：“那我们直接去游乐场吧。” 这才是孩子们最关注的环节，甘子阳立刻问：“你会去吧？” 话音未落呢，杨天和忽然接了个电话，片刻后问：“纪同志，景云让我转告你，李家那边想跟你见一面。” 忽然想起昨晚赢来的那条项链，李家要跟自己见面十之八九是为了这事儿。 “什么时候？” “现在。” 纪玉兰觉得手被人抓住，低头一看，甘子阳紧紧抿着嘴唇，看上去十分紧张的样子。 摸了摸他的脑袋，纪玉兰笑笑：“我能接下电话吗？” 杨天和二话不说把大哥大递过来。 “喂，顾老师吗？我现在要陪孩子们去游乐场，麻烦你转告李家，想谈事情要先预约，毕竟我也是很忙的。” 对面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好的，我会如实转告。” “我刚刚算了下行程，最快的话明天中午吧。” “好的，我知道了。” 顾景云与自己配合良好，纪玉兰心情很好的挂了电话，又对杨天和道了谢。 然后才低头刮了下小犟牛的鼻子：“我说过了，我绝不骗小孩。” 甘子阳的心情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 既然都准备好了，一行人便开车向云城游乐场而去。 这个游乐场在后世依旧十分有名，一直紧跟潮流不断更新，纪玉兰穿来之前，这里已经是云城的网红地标之一，来旅游的必打卡地之一。 不过现在这里还与其他老式游乐场无异。 对纪玉兰的吸引力自然不大，却足以让几个孩子疯狂。 杨天和十分大方，给他们买了全场游玩的通票。 于是孩子们先从进门的旋转木马开始，每一种游乐设施都必上去尝试。 虽然一趟也就三五分钟，但架不住东西多啊。 于是一个小时过去了，回头还能清楚的看到游乐场的大门。 前面是过山车，可惜几个孩子年纪不够，全都不能玩。 甘子阳最喜欢这种刺激性强的，闻言十分失望，虽然不能玩却还是磨磨蹭蹭不肯走。 忽然不知怎么的就想了个馊主意：“不如你代替我们去玩吧！” 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纪玉兰反问：“我吗？” “是啊。”小犟牛理所当然的样子，“你去玩了以后就可以跟我们说说是什么感觉了。” “我不要。” 毫不犹豫的拒绝。 开玩笑呢，这东西上辈子自己就不喜欢，被侄儿强行拉去做过一次后，下来吐了个天昏地暗。 那种因为失重感而好像心脏要从口里飞出来的惊悚感，到现在也记忆犹新呢。 所以她除非疯了，否则绝不可能答应这个要求。 正要再拒绝一遍以强调自己的绝不动摇，忽然听到甘子星道：“你害怕了？” 纪玉兰下意识地否认：“我是大人，我怎么会害怕。” 然而小屁孩一双眼睛闪烁着睿智的光，平静地重复：“你果然害怕了。” 第193章 互相激将 过山车缓缓启动的时候，纪玉兰两只手紧紧抓着扶手，愣是没想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脑子一热上车的。 万万想不到啊，两辈子加起来已过花甲的自己，居然会被一个孩子成功激将了。 忍不住扭头往下看。 四个孩子都仰头看过来，甘子阳、甘甜甜和甘帅帅又是兴奋又是担心，唯有甘子星—— 这小屁孩嘴角居然挂了一丝笑容，看来把自己成功忽悠上来他很高兴啊。 忍不住在小本本记上了一笔，此仇非报不可！ 不过现在……她得先熬过去这一关才行。 过山车已经缓缓开动，她下意识将手抓得更紧了。 一段缓慢的爬坡后，纪玉兰的心也悬到了嗓子眼。 片刻的静止在她看来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车头猛地向下俯冲，之前做的心理建设全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啊啊啊啊啊——” 好在尖叫的不止自己一个，大家的声音混在一起还挺和谐。 五分钟过去，过山车在经历了各种扭曲的奔跑姿态后终于缓缓回到了站点。 工作人员上来帮忙解开安全带，纪玉兰双腿发软的爬下来，抱住旁边的栏杆不敢乱动。 这会她只觉胃中翻江倒海的，多动两下绝对吐出来。 好一会才觉得舒服了一点，这才慢慢跟在人群最后走下楼梯。 孩子们涌上来，甘子阳迫不及待：“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玩？” 纪玉兰有气无力找了个凳子坐下：“等我先缓缓。” 杨秀灵递了一瓶水过来，抿唇笑道：“原来你是真的害怕啊，还以为刚刚是在逗孩子们呢。” “主要是晕车。”灌了一大口水终于觉得舒服点了，于是冲甘子星翻了个白眼，“满意了？” 以为这小屁孩不会回答自己，谁料他却一本正经地摇摇头：“还差点意思。” 什么鬼？因为自己没有真的吐出来吗？ 真是个魔鬼小孩。 纪玉兰深深觉得，自己和甘子星的斗智斗勇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见她面色苍白，一时半会有点缓不过来的意思，杨天和体贴地道：“要不你先去游乐场的餐厅休息，我们带着孩子继续玩，中午直接过去找你吃饭，你觉得呢？” 这个主意其实挺好，但她正要答应的时候，忽然瞥到孩子们的眼神。 甘甜甜和甘帅帅不用说，两个孩子都胆小，自然是希望能和自己在一起。 甘子阳却抿着嘴唇，一般他露出这个表情的时候，就代表心情不太好了。 想起之前的猜测，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算了，这几个孩子都挺可怜的，既然来都来了，好人便做到底吧。 最终还是拒绝了杨天和的提议，继续陪着他们在游乐场疯玩起来。 当然，之后不管谁用处激将法，她都坚决不去尝试那些惊险项目了。 倒是一行人玩着玩着到了鬼屋前面，听到里头发出的阵阵嘶吼，几个孩子都面色踟躇起来。 这下就轮到自己的主场了。 没错，她是不适应那些惊险刺激的游乐项目，但鬼屋这东西却没在怕的。 用后世的话来说，鬼屋里她就是坦克，团建的时候如果这方面的项目，她向来负责打头阵。 故意笑眯眯地道：“怎么样啊，敢不敢进去？” 甘甜甜立刻示弱：“我，我不敢。” 甘帅帅不出声，不过默默退远了点。 视线落在两个侄儿身上，纪玉兰得意：“要是害怕就别进去了。” 甘子阳一听不乐意了：“谁害怕了，我可是男子汉，走，甜甜，帅帅，我会保护你们的。” 说着也不管弟弟妹妹们面色惊恐，拉着他们便要往里头钻。 结果被门口的验票拦住：“他们多大了？” 问的便是甜甜和帅帅。 得知两个孩子才四岁，她点了点台子前的告示：“不到六岁的不能进。” 甘甜甜和甘帅帅趁机挣开堂哥手，仿佛知道纪玉兰身边也不安全，两孩子一溜烟躲在杨秀灵身后，将“我不去”的意思表现得十分明显。 纪玉兰哈哈大笑：“看来没人陪你去了。” 甘子阳撇嘴，又跑去拉住甘子星：“弟弟，你一定会陪我的吧！” 小屁孩还没回答呢，纪玉兰悠悠道：“哎呀，子星最聪明了，肯定不会为了陪你做出错误的选择。” 哼，刚刚激她是不是？这会便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甘子星悠悠看过来一眼，仿佛在自言自语：“这种东西就是靠声音、光线和一些机械造成的效果，没什么好怕的。” “对呀，本来就不用怕，所以你们到底进不进去？” 说着她已经站到了检票台前面，在给工作人员看了自己的票以后，便两步跨进去，顺口嘱咐道：“杨总，杨同志，麻烦你们照顾一下孩子们，我去逛一圈就出来。” “孩子你放心，玩得开心的。” 杨家兄妹当然一口应下。 掀开面前的黑帘子就正式进入鬼屋了，纪玉兰回头做了个鬼脸：“再不来我就走了哦，一会你们只能靠自己了。” 一想到只有自己和弟弟在黑漆漆的鬼屋里摩挲，甘子阳顿时脸色发白。 但让他退缩不可能，于是连忙拉着弟弟捡了票跟了过去。 “胆子挺大呀，”纪玉兰笑眯眯的，“一会谁要是哭鼻子，我可要笑话的哦。” “谁会哭鼻子！是你吧！” 甘子阳和她顶着嘴，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帘子后头，很快便隐隐约约听不清楚了。 杨天和、杨秀灵带着甘甜甜和甘帅帅在鬼屋门口站了一会，提议道：“鬼屋的出口在另一边，我们去买几瓶汽水，然后到门口等他们出来吧。” 大家都同意了，于是四人便往鬼屋出口的方向走过去。 在他们离开后，两个孩子从旁边的假山后头钻出来。 正是田叶子和李鹏两人。 “又是他们！表哥，就这么放过那个坏人吗？”田叶子神色十分不好看。 李鹏更是气场低沉，想了想忽然笑了：“走，我们也进鬼屋去。” 然而这话却没得到积极响应，走了两步发现田叶子没跟上来。 回头一看，却见她脸色犹豫，仿佛有些害怕。 第194章 险象环生 “你害怕啊？”李鹏一脸不屑，“没看到那两个小鬼都不怕吗？你连小鬼都不如。” 田叶子神色变幻，到底还是不敢得罪这个表哥，强笑道：“这有什么好怕的，而且有表哥在我也不用怕。” “那是自然，走吧，赶紧追上去，好好吓唬吓唬他们。”李鹏笑得十分渗人，“害我挨骂，这事儿休想简简单单过去。” …… 此时纪玉兰颇有些生无可恋脸。 自己到底为什么想不通要带两个小屁孩进来鬼屋？ 这会左腿右腿各自多了一只人形挂件，颇让人有种寸步难行的感觉啊。 在外头说着什么“只是声音、光效……”的人，在第一个“鬼”冒头以后就一语不发地抱住了自己的大腿。 而自诩男子汉的这位，眼睛好像被502粘住了，全靠自己拖着才能往前走。 而此时距离他们进入鬼屋，大概才走了五米吧…… 想想这个占地面积不小的鬼屋，纪玉兰就觉得任重而道远。 且在她看来，这个鬼屋实在简陋，跟后世那些鬼怪都是工作人员真人扮演相比起来，这些一看就假惺惺的东西真是毫无惊喜。 有一只“鬼”从左边嘎嘎笑着掉下来，纪玉兰却已经开始盘算，如果投资搞一个鬼屋有没有赚头。 不过她也必须承认，从现在这个时代来说，云城游乐场的鬼屋已经算是不错了。 进入鬼屋后便有三条不同的道路选择，据说每条道路上的“风景”都不一样，而且三条道路也有一些交汇的地方。 所以偶尔也可能出现玩耍的客人自己吓唬自己的画面。 按照工作人员的说法：那画面很美。 果然在鬼屋工作的恶趣味十足。 他们选的这条路在前面有个九十度的大拐弯，在没有拐过去前完全看不到那边有什么。 不过根据她丰富的鬼屋经验，这种时候必然会有大招。 所以她提前打预防针：“前面要拐弯了，拐过去肯定有东西吓唬我们，你俩站稳点可别摔倒了。” 甘子阳已经顾不得面子了，闻言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 至于甘子星…… 她已经感觉左腿被人更加抱紧了一些。 再往前走几步，脚下的感觉忽然变了。 之前还是坚硬踏实的地面，这会踩上去却觉得微微下沉，似乎地下是中空的。 不是下面藏了东西，就是地板会动弹。 纪玉兰一手揽住一个，一来可以给他们安慰，二来也防止他们真的摔倒。 果然在靠近那个拐弯的瞬间，地板忽然抖动起来。 “啊啊啊——”甘子阳尖叫起来。 用力撑住他们，半拖半拽地将他们带着继续向前走。 “怕就闭上眼睛。” 话音刚落，余光忽然看到寒芒一闪，微弱的风声响起。 直觉不对劲，纪玉兰猛地一矮身。 那东西擦着她的头顶划过，心中不免暗呼侥幸。 那不知什么的玩意居然不是充气的，刚刚自己要是动作再慢点，一定会被结结实实打在脑袋上。 这个鬼屋怎么回事？居然安排了这么危险的项目！ 正要出声呵斥，那东西又呼地摆回来了。 这次角度居然也放低了，她只得压着两个孩子用力俯身。 却依旧被那东西擦着背部刮过去，力道居然还挺沉，刮得背上生疼。 眼看着那玩意又一次扫回来，纪玉兰低声：“蹲好别动。” 自己已经蹿了出去。 鬼屋里光线虽然昏暗，但毕竟还是可以模模糊糊看到一点，接连两次攻击已经能看出那东西另一头在哪，她这会直捣黄龙，发现这东西是插在墙边一个“鬼怪”手里的。 这个鬼怪长得跟它的朋友们一样奇奇怪怪，带着人工制造的虚假感，两条胳膊并不是连接在肩部，而是鬼怪的身体上有两条沟槽，胳膊连接在里面的机械上，可以顺着沟槽上下移动。 而一根金属棍子就插在它的手里，难怪打过去的时候一会高一会低。 纪玉兰抽了一下那个棍子，发现是可以活动的。 于是干脆将其拔了出来，在手里掂了两下，不由皱紧了眉头。 鬼屋这么凶猛的吗？这可是实心的金属棍子，很容易把人打伤的。 来玩耍的人却在鬼屋里被打了，难道都没人找麻烦？ 一时间想不明白，却不打算让事情就这么过去。 还好刚刚有自己护着，不然两个孩子说不定便被第二下打个正着。 按照他们的身高比划，棍子回抽的那一下正好打中鼻子，很可能会受伤的。 想了想直接将棍子拿在手里，这是证据，她要带出去找鬼屋理论理论。 甘子阳抖抖索索的声音响起：“你去哪了？别丢下我们。” “在这呢在这呢。”纪玉兰走回去，两孩子十分“自觉”的抱住她的腿。 ……行吧，继续“寸步难行”模式。 继续往前走，脚下的感觉踏实起来，看来已经走过那段会晃动的地面了。 重新踏上坚实的水泥地让甘子阳和甘子星镇定了一点，起码小犟牛不会惨叫连连了。 而经历了刚刚的“偷袭”，纪玉兰也更加小心起来。 谁知道这倒霉鬼屋还有没有过分的机关呢。 还真有，且防不胜防。 纪玉兰只觉左腿一轻，抱着大|腿的手直往下滑。 危急时刻她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灵活，俯身、探手、抓牢一气呵成，总算握住了甘子星的胳膊。 此时借助微弱的红光，才发现地毯下面居然是个洞，之前被遮掩着看不到，但有人踩上去的时候却会直接掉下去。 下面黑乎乎的，看不清有多深，也看不清底下是不是有东西。 好容易将他扯上了，纪玉兰心中的火气蹭蹭往上冒。 这种机关太过分了，万一摔伤了怎么办？ 这个鬼屋是真的不把客人的生命安全当回事啊！ 好容易才平稳了情绪，她凑近甘子星问：“有没有受伤？” 却见小屁孩摇了摇头，脸色有些发白。 想来还是被吓到了，再聪明也是个孩子啊。 纪玉兰压了压怒火，下意识摸了摸对方的脑袋，柔声安抚：“别怕，等会出去了我们找鬼屋算账。” 第195章 抓住一只“鬼” 接下来她更加谨慎了，好在太过分的陷阱没再出现，倒是出现了更吓人的鬼怪。 彼时纪玉兰还没看到什么，忽然甘子阳一声大叫，整个人发着抖贴在自己身上，小爪子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力气，抠着一点点肉，把她疼得怀疑人生。 好容易将自己的肉肉从小犟牛的爪子里解救出来，再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时，他带着哭腔道：“刚那边有个鬼。” “……鬼屋里不到处都是鬼吗？” “但那个鬼会动！会动！”甘子阳瑟瑟发抖，完全忘了维护男子汉的形象了。 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那边黑乎乎的并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你不要自己吓自己，那边哪里有东西啊。” 然而甘子阳只是紧紧闭着眼睛，颤声道：“真的有，你再看仔细一点。” 他吓到几乎蹲在地上，死活不肯继续走，实在没办法， 纪玉兰只好道：“那我过去看看，你们先松手。” 想了想又补充道：“放心，这儿我们站了好一会了都没有东西出来，应该是安全的。” 两个孩子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没办法，甘子阳声称看到东西的位置是他们往前走的必经之路，不探查清楚两小只都不敢动。 纪玉兰便往前走，去看那个灯光照不到的地方。 道路两侧的墙壁被装饰成了假山的模样，而这地方伸出一块大石头，便形成了一个夹角，昏暗的灯光照不过来，如果要躲藏的话确实是个好地方。 不过这个鬼屋里都是做的假鬼，所以她心态十分平和地走过来探头往里看。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猛地一冲。 毫无防备地被顶在下巴处，牙齿在舌头上重重一咬，纪玉兰哎哟一声，眼泪都疼得飙出来了。 与此同时，甘子阳与甘子星齐齐发出尖叫。 纪玉兰连忙回头，便看到一个浑身长毛的东西正将甘子星往里拖。 他们前进的方向自然是往鬼屋出口去的，而那怪物则把小屁孩往鬼屋里面拖。 甘子阳已经吓傻了，除了啊啊大叫外什么都忘了。 心中又惊又怒，万万没想到这个鬼屋居然如此新潮，里头竟然有工作人员假扮鬼怪。 而那个撞了自己的也是个扮作鬼怪的工作人员，此时已经蹿到同事身边，两人一起拉扯甘子星。 本来就被吓得失去反抗力量的孩子，这下更是直接被扯翻在地。 可两个鬼怪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继续连拉带拽想把人带走。 砰的一声，纪玉兰只觉怒火翻涌。 这些人怎么回事，就算爱岗敬业也不能这样对待孩子吧！ 一个箭步冲过去，她怒吼一声：“放开他！” 然而两个工作人员仿佛听不见似的，眼看着就要把人拖到一个拐弯处了。 拐过去后视线受阻，还不知道他们要对甘子星做什么呢。 顾不了那么多了，纪玉兰飞快冲过去，想也不想便举起了手里的东西。 别忘了，她之前缴获的那根棍子还拿在手里呢。 啪|啪两下直接敲在工作人员的手腕上。 只听两道呼痛声响起，两人被迫松手。 纪玉兰连忙将甘子星抱起来，目光狐疑地在两只鬼怪身上滑过。 总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这么想着便让甘子星站稳：“就在这儿等我。” 上前一步，拽住离自己比较近的那只鬼怪。 “你到底是谁？” 救下甘子星后理智回笼，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来。 这个鬼屋走了三分之二都没看到一个工作人员，为什么快到出口会冒出来两个真人鬼怪？ 又有哪家鬼屋的工作人员敢这么不顾客人安危的？ 而且刚刚拖拽孩子的动作之粗鲁，这家鬼屋莫非是安逸日子过久了，想试试吃官司？ 怎么看都不合常理。 于是她一把揪住离自己比较近的那个鬼怪，便要去掀头套。 一声惊呼，那个鬼怪拼命用手抵抗，一边往长毛怪身边躲。 这个举动更加引人怀疑，纪玉兰哪肯让人跑了，更加用力的扯住。 一抓住便感觉得到，扮演鬼怪的人身量娇小，细细一看这身鬼怪的衣服分明大了很多，难怪行动时有些踉跄，裤子拖在地上一大截，时不时就绊一下。 长毛怪似乎想来解救同伴，纪玉兰正好打算一手一个。 结果那长毛怪忽然用力一挣，被抓掉了一把毛以后，毫不犹豫地逃跑了。 “表……别丢下我……” 行呗，这下更加确定头套下的是熟人了。 纪玉兰冷笑一声：“别挣扎了，我知道你是谁了。” 小鬼怪呆住，她趁机抓着往外走。 路过甘子星的时候顺便将人抱起来，路过甘子阳的时候吆喝一声：“小男子汉，走了！” 泪眼朦胧中看到弟弟被救回来了，他松了口气。 下一秒就看到一只青面獠牙的怪物在旁边，甘子阳吓得跳了起来。 “怕什么，都被我抓住了还能翻出浪来吗？” 他这才注意到怪物被她抓在手里。 小孩儿肃然起敬：“你连怪物都敢抓。” “是啊，我厉害着呢，所以不用怕，跟我走吧，快到出口了。” 大约是“这个女人居然连怪物都能抓住”安慰了他，甘子阳快步绕到另一侧，紧紧抓着她的衣角，好歹能正常行进了。 不出所料，往前再走一段便隐隐看到黑布帘子边缘透出的阳光。 用肩膀顶开帘子走出去，迎面便是外头四人伸长脖子的模样。 “鬼屋这么大吗？你们进去不少时……” 杨秀灵的话在看到被紧紧抓住的“怪物”时戛然而止。 “这……这是怎么回事？” 饶是杨家兄妹见识多广，也被这个画面弄糊涂了。 没听说这家鬼屋还附带抓鬼环节呀。 出口处自然也有工作人员，一看表情，也是一脸懵。 将甘子星放下来，纪玉兰冷笑一声：“这话应该我问，你们这家鬼屋怎么回事？又是拿金属棍子打人，又是在地毯下面挖坑，还派工作人员差点将我的孩子拖走，有你们这么做生意的吗。” 工作人员极为震惊，连忙解释：“不可能，我们从来没有安排这些。” 第196章 大客户说话自然管用 “没有？”纪玉兰将手里的人往前一推，“那这是什么？” 工作人员神色茫然：“这是谁啊？” “鬼屋里跑出来抢孩子的，你的意思这不是鬼屋的工作人员？” “绝对不是，我们这个鬼屋里没有工作人！”那人就差赌咒发誓了。 纪玉兰这才故作惊讶状：“不是你们的人，难道……是有人贩子混进去趁机抢孩子了？” 这话还真有可能，毕竟在鬼屋里突然冒出两只怪物来，大部分都肯定被吓傻了，就算发生什么抢孩子的事情，可能也会以为是“剧情”。 工作人员的脸色一下子严肃起来，这还不算完，她继续煽风点火：“里头还有个同伙，我看你们赶紧把人抓出来吧，万一真的是人贩子，可不能让他跑了。” “鬼怪”终于忍不住开口：“我们才不是人贩子。” 四下皆静。 片刻后，在明媚阳光照耀下慢慢平静下来的甘子阳疑惑地道：“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鬼怪头套下的人一惊，然而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纪玉兰冷笑：“既然你觉得耳熟，我们就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吧。” 说着第二次去扯头套。 对方自然挣扎不让，不过现在不是在鬼屋里了，纪玉兰不用腾出手护着孩子，双手齐上，对方不是对手，很快头套便被强行扯了下来。 凌乱汗湿的头发下是一张孩子们都熟悉的脸。 “田叶子！居然是你！”甘子阳大喝一声。 大约是想起自己刚刚被吓哭了，他就特别暴跳如雷，看起来很想上来锤人。 安抚了一下气呼呼的孩子，纪玉兰抱臂冷笑：“跑了的那个是李鹏吧，还真是冤家路窄，你们两个昨天比赛输给我不服气，所以就搞些这种手段来报复是吧。” 田叶子咬着嘴不出声。 忽然鬼屋里头传来咋咋呼呼的声音：“放开我，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吗就敢这么对我！” 大家的视线转过去，便看到出口的帘子掀起，一名男工作人员揪着一个长毛怪走了出来。 刷地一下，长毛怪的头套也被掀了。 李鹏还在骂骂咧咧。 一点都没有做坏事被抓住的心虚感。 甚至还威胁工作人员：“等我告诉我爸，你们就等着倒霉吧。” 不得不说他说这话时候的气势，还真让几名工作人员有些慌张。 毕竟他们只是普通百姓，万一真得罪了什么人…… 杨秀灵却冷哼一声，上前揪住李鹏的耳朵：“我认得你，李家的小子是吧，我倒要问问你爸，看看他能怎么让我倒霉。” 李鹏立刻哎哟哎哟叫唤起来，然而气焰确实被压制了。 几个工作人员顿时松了口气。 杨秀灵使了个眼色，先拧着李鹏的耳朵把人拖走了。 田叶子傻眼了，她可不认得杨家人，只是看到心目中十分厉害的表哥都不敢骂这个女人，她立刻也老实了许多，乖乖跟着走远了。 纪玉兰则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跟工作人员做了个交代，又带着他们去看了差点坑了甘子星的大洞。 经过工作人员的一番解释，事情总算弄清楚了。 原来那个拐角的鬼怪手里拿的原本是充气棍子，打在身上并没有什么痛感，也绝不可能让人受伤。 不过因为设计问题，鬼怪手里的棍子可以抽出来，想必是被李鹏替换成了工作人员留在角落里的一根维修用的工具。 而那个洞原本也是有盖的，留下这个活动的盖板是为了方便有什么机械坏了可以下去维修。 洞口下方倒没有什么危险品，不过因为高度不低，如果甘子星真掉下去，少不了要受点伤。 这个盖板平时自然都是关着的，只是因为有地毯遮掩，游客发现不了，所以工作人员偷懒没有上锁。 这才给了李鹏可趁之机。 虽然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李鹏，但鬼屋的管理不到位也是事实。 游乐场的负责人被惊动了，匆匆赶过来时一眼看到了杨天和。 他大吃一惊，连忙过去问好：“杨总好，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您也不说一声，您来了还需要买什么票啊。” 正和工作人员掰扯责任问题，闻言转头看了一眼。 传说云城游乐场背后有大资本，看来所言非虚，否则一个负责人不可能对杨天和的身份如此清楚。 杨天和神色平静，对负责人的殷勤没什么反应，只意有所指：“我是陪朋友过来的，不过在鬼屋里出了点状况……” 负责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没一会便将事情问清楚了，立马做出了决定： 今天纪玉兰一行人所有游玩免费，之前买票的钱当即退给他们，一人一张游乐场餐厅的饭票，一会吃午饭不用花钱随便吃。 此外额外赔偿压惊费五百块，另外几个孩子各自收到一份小礼物作为补偿。 可以说十分全面和体贴了。 知道这一切都是看在杨天和的面子上，纪玉兰笑道：“多亏有杨总出面，不然今天的事情还有得扯皮呢，多谢了。” “客气了，今天本来就是我们提议带孩子出来玩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真不好意思。” “冤家路窄而已，谁也不想的。” 该讲道理的时候她自然十分豁达，等负责人再三确定不需要他陪同然而离开后，他们才去远一点的地方找到了杨秀灵和两个孩子。 这时候甘子阳和甘子星已经恢复了平静，四个孩子一人抱着瓶汽水咕咚咕咚喝得开心。 反观李鹏和田叶子，显然已经被杨秀灵教训了一通。 田叶子垂头丧气，李鹏面无表情。 不过感觉到他看向自己时眼底的愤恨，便知道他并不服气。 只是鉴于杨秀灵在这儿不敢再造次而已。 “这孩子太不像话了，玉兰你放心，我回头一定告诉他爸爸妈妈。” 杨秀灵不在意李鹏的反应，只认真将事情揽了过去。 纪玉兰则有些疑惑：“他爸妈会管吗？” “不管是万庭西南分部还是云城慈善会，都是云城邮储的大客户。” 这话听上去好像牛头不对马嘴，但纪玉兰很快反应过来。 既然是大客户，杨秀灵可是这两家管钱的，想必说话十分有效。 第197章 如果不能一直留下 杨秀灵说到做到，当场跟李鹏家里联系了。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只是大哥大到了李鹏耳边后没多久，他的脸色就是一变。 将大哥大还给杨秀灵的同时狠狠瞪过来一眼，咬牙切齿道：“你等着。” 说完就跑。 杨秀灵气得眉头都打结了：“这孩子怎么回事，不道歉还敢放狠话？” 拦住想要去追的人，纪玉兰无所谓地道：“没关系，不过一个熊孩子嘛。” “可是……”杨秀灵与杨天和都是一脸茫然之色，显然对之前她锱铢必较和现在大度无所谓的样子表示不解。 “你们忘了，早上才托顾老师转达了我的意思，明天中午要跟李鹏父母见面的。”她微微一笑，“有什么事情到时候再说嘛。” 所以才不是就这么算了，只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罢了。 这才是她一贯的态度。 杨家兄妹露出了然的态度，这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纪同志嘛。 之后的游乐场之旅没什么意外了，几个孩子玩得十分高兴。 将能玩的项目都尝了个遍后，他们才意犹未尽的返回酒店。 几个孩子拉着她的袖子撒娇：“下次我们还来玩好吗？再过几年我们一起玩那些项目！” 说的便是对身高年纪都有限制的惊险刺激的项目。 对此纪玉兰当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过却贼兮兮的表示：“不过我可以陪你们玩鬼屋。” 这下换成甘子阳毫不迟疑的拒绝。 一路说说笑笑，但甘子阳、甘甜甜和甘帅帅还是很快就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要不是被强行拎着给洗刷刷，他们就打算这么脏兮兮的睡了。 当然还有例外——甘子星。 这个孩子虽然也玩了，可一点都不像其他三个那么激动，从头到尾仿佛都游离在人群之外。 也算是变相的养精蓄锐了，所以这会只有他还能坚持自己洗漱。 对他是很放心的，所以等他洗完后，纪玉兰也没管甘子星在做什么，自己抱着衣服进了洗手间。 结果出来后便看到小孩儿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听到动静转过头来，一双幽深的眸子看着自己。 每次被这样的视线注视的时候，纪玉兰就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这绝不是什么舒适的感官，所以她总是下意识挪开视线。 于是借着擦头发的动作垂下眼睛，轻声道：“你怎么还不去睡觉？” “今天谢谢你。” 哟，这可真让人受宠若惊。 不由露出一丝笑意，纪玉兰摇头：“不必客气。” “不过……” 果然，这个聪明的娃特意等自己，并不只是为了道谢。 “不过什么？” 纪玉兰坐到另一张沙发上，这样可以看到甘子星，却又不必与他直接对视。 便看到小孩儿抿着唇。 这种时候就能看出来兄弟俩有多相似。 好一会后他才慢慢道：“如果不能一直对他们这样，就不要让他们越来越依赖你。” 没头没尾的一句，听的人自然迷糊。 “什么？” 然而小屁孩已经往房间里走，并没有搭理她的疑问。 擦头发的手慢慢停下来，她终于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是让自己如果不会一直对孩子们好，就不要让他们徒生希望吗？ 如果是心结解开之前，她会感到心虚。 但现在却只是心惊。 这孩子到底什么时候看出自己心思的？ 想到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她忽然打了个激灵。 忍不住轻轻打开孩子们的房门看了一眼。 四个孩子并排躺着。 甘帅帅睡在靠床头的一侧，小小的身子蜷缩着，是一种没有安全感的睡法。 他旁边是甘甜甜，小姑娘侧身躺着，一只手搭在哥哥的身上，仿佛之前还在哄着哥哥。 甘子阳睡姿十分豪放，四仰八叉的，被子踹到了一旁，一条腿搭在甘子星身上，一只手则抓住了弟弟的胳膊。 睡在最外侧的甘子星也是仰躺，不过却规规矩矩的，被子拉到了下巴处，双手交叉放在腹部。 看了一会，纪玉兰忽然松了口气。 说到底也只是孩子而已，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踮着脚走进去给他们整理了一番，她才掩门离去。 新的一天到来，除了甘子星，其余三只起床后都是一副恹恹的样子—— 昨天玩得太疯了，一晚上都没恢复过来。 纪玉兰一边给他们分早餐一边道：“今天中午我要跟李鹏的爸爸妈妈见面，你们是跟着我，还是去陪杨伯母？” “跟着你！”甘子阳是安静不下来的性子，一点也不想去病房里待着。 甘甜甜和甘帅帅对视一眼，他们还记着自己的任务呢。 经过两次相处，杨岳灵的温柔也让两个孩子好感度大增。 或许因为生母早亡的缘故，兄妹俩对杨岳灵的情况会更有感触一些。 看出他们的犹豫，纪玉兰道：“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以去陪杨伯母，她看到你们会高兴的，而且再过几天我们就要回去了。” 最终两个孩子点点头：“那我们去陪杨伯母吧。” 甘甜甜还补充了一句：“希望她快点找到自己的孩子，这样就不用这么伤心了。” “是啊，如果能找到就好了。” 她却知道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毕竟上辈子直到自己穿来，夫妻俩都没找到自己孩子的踪迹。 不过这话也只能憋在心里，原本还有个替代方案，现在自己改变了主意，也只能在心里说声“抱歉”了。 吃过早饭她便自己带着孩子们去了云城医院。 今天王、杨两家人都没找自己，大约是存了让孩子们好好休息的意思，但看到自己带着孩子出现，他们还是十分欣喜的。 “今天本来就约了教授看帅帅的检查结果，一会我来接子阳子星，帅帅和天天今天就拜托你们了。” 听到两个孩子居然能单独留下，王向明更加感动：“纪同志，多谢你，真的太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别的忙我也帮不上。” 让三个孩子在病房先待着，自己带上甘帅帅往皮肤科走。 王向明坚决要作陪，再三推辞无用后，纪玉兰也只好接受了这份好意。 第199章 暗潮汹涌 对此纪玉兰没有什么意见。 紫东大饭店的服务员推开包厢的门以后，里头已经坐了三个人。 田静姝和李鹏都是熟面孔，此外还有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人，一举一动都散发着“我是上等人”的气息。 想必这就是田静姝的老公，李鹏的爸爸，云城邮储总行副行长李爱民同志了。 双方都坐下后，李爱民对服务员道：“可以上菜了。” 看着人离开后，才挂着淡淡的笑意解释：“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我就做主先点菜了，各种特色菜都有，如果一会你们还有什么想要吃的再加，不要客气。” 话说得挺客套的，却难以掩饰那种居高临下的意思。 纪玉兰却只做没听到，点头笑笑没有出声。 倒惹得李爱民细细看过来几眼，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惊艳。 但他并没有急哄哄来搭话，反倒跟顾景云聊上了。 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对李爱民没什么特别的印象，倒是对顾家的多了几分了解。 虽然还是不清楚顾家到底是干哪一行的，但看这位李副行长的态度，起码在云城顾家的地位不低。 没一会玻璃转盘上就摆上了琳琅满目的食物，李爱民提筷子道：“大家都吃，不要讲客气。” 甘子阳盯着一桌子的菜目光灼灼，正要伸筷子呢，田静姝笑道：“试试这道葱爆海参，味道很不错的。” 小犟牛脾气虽然爆，但对笑脸相迎的人还是很好说话的，便十分听话地夹了一筷子葱爆海参。 还没送进嘴里呢，对方又道：“这里用的海参都有半条胳膊长，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吃得到，想必你们都没吃过吧？多吃点。” 笑还是那个笑，就是这话听得让人不舒服。 田静姝又说：“这道菜你们也试试，这也是野生货哦，之前没吃过吧？快来试试……” “还有这个……” 咣当—— 纪玉兰正斯文地吃着一块鱼，闻声侧眸看去。 小犟牛一脸不爽，刚那一声便是他将筷子狠狠扔在碗上的声音。 暗中叹了一口气，到底是孩子，真是沉不住气呢。 面上却只作惊讶：“子阳这是做什么呢？” “吃不下，不好吃。”甘子阳噘着嘴，很不高兴的样子。 小孩子可能听不懂大人弯弯绕绕的话里有话，却对恶意十分敏感。 甘子阳盯着田静姝，心中说不出的烦躁，只是一时间却讲不出来。 而阴阳怪气的女人分明已经感觉到孩子的不爽，却还假笑：“你家孩子脾气还不小啊。” 纪玉兰神色平淡，顺手给小犟牛夹了一筷子菜，一边淡淡道：“是啊，所以还是别惹他为好。” 谁能想到她会这么回答？田静姝一下子居然接话不上。 好一会才干笑着道：“小孩子还是不能太惯着了，你看我家鹏鹏啊，虽然偶尔也任性一下，不过在大场合从来都是给我们当爹妈的争脸。” 一边说一边怜爱地摸了摸李鹏的头。 纪玉兰翻了个白眼，觉得田静姝看儿子和看弟弟的眼光一样烂，不过也可能是自带“眼瞎光环”。 甘子阳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盯着碗里的菜，不高兴地道：“我不想吃。” “干嘛不吃呀？”纪玉兰笑笑，“这些菜虽然不是真正野生的，不过也算人工培育中不错的了，你好好尝尝，如果觉得不错的话，我们改天带甜甜和帅帅也来吃。” 一听是给堂弟堂妹试菜，他的兴致又回来了。 田静姝皮笑肉不笑：“纪同志这就武断了吧，这家店可是老牌子，十分诚信童叟无欺的，再说你大概也没吃过真正的好东西吧，怎么能在孩子面前信口开河呢？” 她还没说话呢，甘子阳已经恶狠狠地道：“她才不会骗我们！” 哟，纪玉兰侧目，看来昨天守诺的好处来了。 心中不免感叹小孩子还真是好哄。 然而又看到在旁边安静吃东西，仿佛对眼前的暗潮汹涌毫无感觉的甘子星，她默默又把这句话改成了：大部分小孩子还真是好哄。 笑着又给两个孩子各夹了一点菜，她才慢条斯理地道：“我的教育理念是绝不能欺骗教育，既然是对孩子说的话，自然不会撒谎。” 田静姝笑着摇头：“虽然这样让你在孩子面前丢了面子，但我还是必须指出来，这些菜都是纯野生品种，你这样的话如果让店家听到，一定会很生气的。” 没回答对方，她故意问：“顾老师，今年是八九年了吧？” “……对。”似乎已经猜到她的意图，顾景云回答的时候声音里带了点笑意。 “那就没错了~”纪玉兰一句话说得婉转无比，“我没记错的话，相关的保护法从今年三月份开始实行，而你指出来的好几种食材都属于保护类，别说吃这么多种了，哪怕只是其中一种都会让生活变得特别有判头呀。” 在座的几个大人花费了一点时间才弄清楚了这个谐音的不同。 田静姝已经准备好了一百种理由来教育纪玉兰，务必要让她感觉到来自档次不同的碾压。 可万万没想到，她居然来了一招釜底抽薪。 连什么保护法都搬出来了，难道她是要信誓旦旦“这个饭店就是胆子这么大敢顶风作案”吗？ 当然啦，她管这家饭店去死，但田静姝好歹嫁到李家也有一段时间了，与无知农妇还是有不同的。 起码知道装逼的时候也不能给人留下把柄来攻击自己男人。 而丈夫如今正是上升期，可不能行差踏错。 这么想着，田静姝便偷看丈夫。 纪玉兰也顺着瞟了一眼。 果然看到李爱民的脸色不好看。感觉到众人的目光之后他勉强开口：“想不到纪同志对法律还挺有研究的。” 纪玉兰笑：“是啊，毕竟我也算半个生意人了，对法律不多一点了解，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无意中翻船了呢。” “……说得也是，纪同志这种谨慎的态度让人佩服。”李爱民缓过劲来，笑容自然了些，“不过请放心，紫东大饭店向来守法经营，所用的食材都是属于可以人工养殖并且食用的，绝不会出现让食客无意中违法的事情。。” 第200章 项链的来历 这话无疑是在打田静姝的脸，但她却一个字都不敢说，反倒顺着男人的意思，扯出尴尬的笑容道：“原来是我弄错了，真不好意思。” 纪玉兰轻笑一声：“不过几道菜而已，弄错了就弄错了，顶多是闹个笑话，不过人生也不是每件事都有机会反悔的，你说是不是？” 李爱民和田静姝都是心中一紧，总觉得这话里有话。 然而不等他们做出什么反应，纪玉兰已经垂头对甘子阳挤了挤眼睛。 小犟牛乐了，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女人说话还能气死人呢？ 哦不对，仔细想想，自己不就常常被气死嘛…… 不过现在他们是同一边的，她气的是别人，就觉得特别爽了呢。 而“气死人”本人呢，已经淡定的给两个孩子夹菜，一边道：“虽然这不是真正的野味，不过味道也挺不错的，你们多吃点，不要浪费了别人的好意。” 话是好话啦，就是刚刚田静姝那么阴阳怪气一通后再说这个，总觉得讽刺意味更多一些呢。 一餐饭请客的尴尴尬尬，倒是原本预想中的“土包子们”吃得十分自在。 李爱民用了毕生的忍耐，终于等到纪玉兰和两个小的放筷子，迫不及待让人将盘子撤下去，又换了一壶新茶来，在袅袅茶香里，他终于重新找回了优越感。 清了清嗓子，他决定要把握主动：“纪同志，我们现在来谈谈正事吧。” 纪玉兰抿了口茶：“可以啊，你们打算让李鹏怎么跟我们道歉？” 李爱民、田静姝和李鹏：？？？ 田静姝和李鹏都看向男人，而李爱民却下意识看向顾景云。 之前的联络都是他在进行，难道是沟通中出了什么岔子？ 顾景云轻咳一声，虽然之前没有进行过任何商量，但他还是一秒get她的意思，正色道：“虽然李鹏还是孩子，但毕竟那天的比试是他提出的，率先出言侮辱的也是他们，纪同志这边完全是遭遇了无妄之灾，按照李鹏的承诺，项链的归属已经是纪同志了，你们要拿回去还是要道个歉的吧。” 要不是顾忌着他姓顾，李爱民现在就想掀桌。 什么叫归属已经是这个女人的了？ 这种乡下来的土包子不懂，他不信顾景云也看不出那条项链的价值。 不管说破天去，家里孩子拿那条项链当什么堵住都不可能合理。 何况现在的意思是，要自己儿子正儿八经的道歉？ 李爱民脸色沉沉，好一会才冷冷道：“相信顾同志应该知道那条项链的价值，绝对不可能让一个孩子决定其所属，这件事往小了说是孩子们之间的矛盾，往大了说，也可以是你们起了贪念，利用鹏鹏是个孩子，从他那里诱骗了那条项链，这种事情我是可以报警的，纪同志既然对法律有所了解，想必应该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没错，确实如果用这个理由报警的话，确实可以让我被调查。”纪玉兰点点头。 便感觉衣角被人扯住了，垂眸一看，小犟牛虽然极力克制，但面上依旧露出几分担忧来。 安抚地冲他一笑，再抬头时眸光微冷：“只是李同志真的愿意报警吗？” 李爱民的脸色微微一变，强笑道：“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不愿意报警。” 纪玉兰慢慢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摆在桌子上。 正是那条闪闪发亮的项链。 对面两个大人的视线都落在项链上，让人觉得要不是有个圆桌拦在中间，他们现在就会上来抢了。 纪玉兰的手指在那颗硕大的蓝宝石上轻轻滑动。 最初拿到这条项链的时候她没有多想，只以为是两个小孩见着好看所以戴出来玩玩。 项链确实很美，她身为一个女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也忍不住拿出来欣赏了好几次。 然后就想起一件事情来。 上辈子刚刚着手开始组建公司的时候，云城邮储总行爆出过一个大丑闻。 有一个私人保险柜失窃了，里面存放的东西不翼而飞。 依稀记得那个保险柜是某个富豪寄存的，之后他便出国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 好在这位富豪留了足够的保管费在银行，所以虽然十多年过去了，但那个保险柜依旧起效。 直到富豪的后人拿着死亡证明过来，要拿出保险柜的东西进行检验以便办理继承时，才发现里头早就空空如也。 当时这个事情闹得很大，毕竟各家银行只见的竞争也很激烈，云城邮储搞出这么个大新闻，对家还不得使劲宣扬么。 所以就连忙得脚打后脑勺的人也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大概情况。 只是毕竟她只是无意中关注到的，所以记忆十分模糊。 初初看到项链的时候也并没有将两者联系起来。 直到偶尔灵光一闪，记起当时报道的保险柜里丢失的财物清单中，便有一条蓝宝石碎钻项链。 而当时的新闻还提过一句，保险柜里的东西都是那位富豪亲自挑选、定制，所有的珠宝在隐秘处都有其姓氏的标志。 偏偏就是那么巧，这条项链镶嵌蓝宝石的位置，角落里就有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小标记，仔细辨认后她确实是个“陈”字。 纪玉兰回忆了好久， 才模糊想起了这条项链的价值。 大约在一千多万。 这个数字对于李家来说， 绝不是一个可以轻忽的价格。 纪玉兰看着夫妻俩紧张的神色，嘴角微微勾起。 试探之前还不能肯定这件事，现在看来八九不离十。 至于这条应该待在保险柜里的项链，怎么会出现在李家…… 她又不是侦探，也不是正义使者，才懒得管这些弯弯绕绕呢，只要能按住这对夫妻的气焰，让他们不要在自己面前碍眼就行了。 “这条项链真是越看越美。”纪玉兰真诚地感慨，“想必价值不菲吧。” 顾景云作为一个助攻十分合格，尽管不清楚她的意图，却非常恰到好处地道：“目测项链的价格超过一千万。” “一千万啊，”纪玉兰感叹得抑扬顿挫，“真不知道我这辈子有没有机会赚到一千万。” 第201章 道歉后再谈其他 状似随意的感叹，但李爱民的脸色却变得更加难看了。 仿佛“一千万”三个字是某种咒语似的。 田静姝不停偷看丈夫，忽然道：“鹏鹏，你还不给纪阿姨和两个弟弟道歉？” 李鹏一脸不可思议：“让我给他们道歉？你有病吧！” “你怎么跟妈妈说话的？”田静姝试图摆出母亲的威严，“既然做错了事情，当然就要道歉了。” 李鹏怒不可遏，一推桌子站起来：“我做错什么了？就算有错也是田叶子的错，关我什么事。” 说着他就想跑。 “李鹏！” 李爱民的声音响起。 看起来还是他更有威信，起码李鹏不敢再跑了。 这一声的意思不言而喻，李鹏看上去十分受伤：“爸？” 语气里的惊疑几乎化成实质。 李爱民脸上没什么表情：“道歉。” “爸！” “不要我说第二遍。” 父子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一时间仿佛有看不不见的火花迸射出来。 然而到底是做儿子的先扛不住，李鹏移开目光，神色忿忿，却还是慢慢转过身来，看向一大两小不出声。 纪玉兰觉得能猜到他的意思：希望能用目光施压，让自己主动退让呢。 然而连他父母都敢诈，会怕他这么个小屁孩吗？ 答案当然是：休想。 似笑非笑的看过去，用眼神告诉对方：小样，乖乖过来道歉，等着呢。 双方僵持片刻，在李爱民的冷哼声中，李鹏声若蚊蝇：“对不起。” 纪玉兰掏掏耳朵，低头：“子阳，子星，你们刚听到有人说话了吗？” 甘子阳眨眨眼，果断摇头：“没有。” 甘子星更刺心：“刚有人说话了吗？” 从对方的表情来看，他大概没理解这句话一语双关的话。 不过从李爱民隐隐跳动的额角来看，很好，到底是副行长，阅读理解果然不错。 甘子星这句话，自然能理解为“我没听到说话”，但十分了解他的纪玉兰相信，这句话的准确理解应该是：刚说话的不是人。 一摊手，她笑得像个狼外婆：“不好意思，你应该道歉的对象不是我，所以……他们没听到就不算。” 相信如果怒火能化成实质，李鹏的身体周围应该围绕着熊熊火焰了。 只可惜在场等着他道歉的三个人都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甚至在李鹏看来，纪玉兰和甘子星那副嘲讽的面孔出奇的相似。 也出奇的拉仇恨。 抱臂坐在那儿，项链不知什么时候被缠在手指上，纪玉兰神态悠闲。 反正急的又不是自己。 李鹏屈辱又委屈，扭头看向父母。 田静姝满脸心疼，然而丈夫阴沉的脸色让她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用眼神示意儿子快点。 不过从她偶尔瞥过来的眼神看得出来，这位是把自己恨上了。 但那又怎么样呢？有田国华的事情在先，自己可从没想过还能跟他们一笑泯恩仇。 就是对方愿意，自己也不干呀。 李爱民一直死死盯着纪玉兰，见她面不改色，便知道今天遇到的是个硬茬子。 自诩见识多广，他自然直到，像这样的人不能来硬的。 因为对方可能是有恃无恐，也可能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遗憾的是，他偏偏就是那个穿鞋的。 他沉着声音道：“李鹏，动作快点。” 任谁都听得出来，他的心情一惊非常不美妙了。 李鹏一抖，忍着巨大的屈辱委屈地道：“对不起。” 如果声音大小和道歉的诚意成正比，那么这一声绝对是百分之百真诚了。 纪玉兰微笑：“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低头做询问状：“子阳，子星，我觉得小哥哥还挺真诚的，你们觉得能原谅他吗？” 甜腻腻的声音让甘子阳抖了一下，皱眉嫌弃道：“能能能，只要你正常的说话。” 纪玉兰翻了个白眼，自己这明明是温柔的声音好不好，真是不识货。 至于甘子星，只轻轻点了点头就算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李鹏强撑到现在，已经快被屈辱淹没了，二话没说便冲了出去，不过除了田静姝担心的唤了几声外无人理会。 而田静姝也在丈夫一句“让他去，不用管”之后，勉强安静下来。 纪玉兰轻轻一拍巴掌：“好，那么道歉我们收下了，现在来谈谈其他的吧。” 从表情上看，李爱民和田静姝都有点惊呆了的意思。 大概是没想到收回项链的过程居然如此路漫漫吧。 “还有其他的？”田静姝没忍住，“纪玉兰，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过分？”纪玉兰一挑眉，“这条项链是你儿子主动提出来做彩头输给我的，来找我要把东西拿回去的也是你们，难道我就活该让你们耍着玩？” “你……你已经要鹏鹏道歉了，还要怎么样？” 摸着下巴想了想，她皱眉道：“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 其实这么说不过玩梗罢了，可惜的是现在这句出自《流星花园》的经典台词还没有出现，所以很可惜，没有人能体会她玩梗的心。 但在李爱民和田静姝的耳朵里，这句话无异于威胁。 从他们的表情里才后知后觉这一点，对此她只能耸耸肩表示：你们真的想太多了。 不过想必对方是不会领情的了。 总之这句话说出口后，李爱民便问：“还有什么条件，一起提出来吧。” “也没有什么啦，我是半个生意人，当然不能白白吃亏。”纪玉兰笑得十分真诚，“你看，项链本来归我了，可现在你们要拿回去，变相的也是不承认那天的比试结果对吧？那么我为了比试出的资金……首先你们得还给我吧？” 那天的钱不过几十块，李爱民连价都懒得还，直接扔了一张百元大钞在桌上，盯着纪玉兰道：“够了吧？” “好嘞，那么第二，项链价值至少一千万，还给你们等于我损失了一千万……” 话没说完，田静姝已经大叫：“你疯了吗？这是讹诈！” 轻轻一笑，她摇头：“你不用紧张，我可没说要你们拿一千万来换，不过适当补偿总是要的。” 第203章 提出告辞 车子里顿时安静下来，连甘子星都好奇地看向驾驶位，大家都在等待顾景云的回答。 一声轻笑，认真看着前方车流的人低沉地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甘子阳一脸茫然。 纪玉兰却笑起来。 他们很快到了云城医院。 在楼梯间与王向明撞了个正着。 纪玉兰有些惊讶：“王总？” “是你们啊，回来得这么早。”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王向明刚刚有一瞬间的慌乱。 既然遇到了，自然就要一起上楼，一边与王向明闲聊，一边就继续往上走，拐弯的时候视线无意中扫过下层楼梯间的楼层告示牌。 遗传xxxxx…… 除了两个字外，其他都被遮挡住。 到了病房里才知道，原来两个孩子都在沙发上睡着了。 杨岳灵没有坐在病床上，而是坐在他们旁边，十分怜爱又温柔地看着两个孩子。 听到动静时她抬头看过来，不出所料，表情立刻变了。 正要说什么时，两个孩子似乎被他们进门的声音吵醒了。 甘甜甜爬起来揉揉眼睛：“妈，堂哥，你们回来了。” 纪玉兰只“嗯”了一声，两个孩子就哒哒哒跑过来，虽然嘴里没说什么，但两人依恋的样子十分明显。 杨岳灵的神色一沉，顿时显出不悦来。 对此只能作不知道，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她笑着道：“上午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王向明立刻道，“下午让他们继续在这里也没事。” “还是不了，顾老师安排了点活动，我带着他们去见识见识。” 搬出了顾景云，他们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杨岳灵看着两个孩子可怜巴巴地开口：“甜甜帅帅，你们不想陪我了么？” 甘甜甜笑着道：“杨伯母，我们明天再来看你呀。” 小姑娘声音软软糯糯的，立刻让对方不忍说什么了，只是眼神一直十分不舍。 一直到走出病房，纪玉兰都能感觉到那丝丝绕绕的目光。 下意识紧了紧握着孩子们的手。 总觉得心底有些不安，想了想，她对送出来的王向明道：“王总，我们来城里已经有好几天了，要准备返程了。” 仿佛对这个要求大吃一惊，王向明问：“是我们有哪里招待不周吗？” “不是不是，你千万别这么想。”纪玉兰笑， “只是我们确实出来有段时间了，总不能一直这么在云城待着吧。” “可是……” “我知道你担心夫人的病，但是恕我直言，孩子们总是要回家的，夫人这段时间看上去精神好了许多，王总可以适当劝说一下，实在喜欢孩子也可以考虑收养呀，这与你们寻找孩子下落并不冲突。” 王向明沉默不语。 纪玉兰立刻又笑：“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点拙见，并没有干涉王总家事的意思。” “我知道纪同志是好意，”对方苦笑一下，“其实这些我都跟岳灵提起过，不过她很固执，只想要将亲生孩子找回来，说实话，几年来对甜甜和帅帅的态度还是第一次。” 明白了，原来杨岳灵并没有将无处着落的母爱随便释放出去，甜甜和帅帅能得到她的另眼相看是个例。 回忆一下甘子阳和甘子星在她面前时的情况，看来王向明没有夸张。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缘分？但她已经舍不得几个孩子了，在这种事情上也不可能有什么“谦让”可言。 所以对此她也只能笑笑，并没有接话。 大约是从她的态度看出了潜在的意思，王向明没有继续挽留，只道：“那就请纪同志再留两天吧，后天集团的招标结果就会对外公示了，到时候四季园的供货合同便可以签了，你签完合同再安排回程事宜吧，不然还得再跑一趟。” 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纪玉兰自然笑着应承下来。 …… 送走了纪玉兰和四个孩子，王向明片刻也没耽误，直接匆匆去了三楼。 云城医院在全国都是名列前茅的好医院，各种进口的机器也格外的多，连一些罕见的学科部门在这里基本都能找到。 看到他去而复返，三楼某部门的工作人员笑了：“王总刚刚送来样本，现在就急着知道结果了啊？” “我是想来问问，结果能不能提早一点出来？” “三天已经是比较极限的速度了。” “两天，四十八小时内我一定要拿到结果，拜托你们了。” 作为跺一跺脚云城都得抖一抖的人物，他的话自然十分有份量，最后那些工作人员咬牙应承下来。 打手了就这两天多加加班嘛。 王向明很是感激，大手笔一挥，给这个部门所有工作人员每人都包了一千块的红包。 这都比得上一个月的工资了，大家立刻干劲满满起来。 在回去病房的路上，王向明一直都在祈祷。 希望结果不要让自己失望。 直到站在病房前，他才调整表情。 在结果出来前，这件事他不敢让妻子知道，就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妻子的身体再经不起任何打击了。 …… 浑然不知王向明那边动作的人正在兴致勃勃地询问：“顾老师要带我们去的是哪里？” 计算机啊，上辈子她几乎没有超过二十四小时不碰电脑的时候，穿来之后到现在，手再痒都只能忍着，天知道有多艰难。 开车的人明显感觉到这份兴奋，看过来的目光都有些疑惑。 他大概完全想不到，最激动的人居然是她。 虽然知道自己这样有些怪异，可是真的太难压抑了，她只好表现出是对新事物的好奇。 说来现在自己也才十九岁，好奇心重很正常嘛。 不过顾景云卖了个关子，并没有直接透露他们要去的地点。 直到他们下车，纪玉兰一眼看到上方的招牌时，整个人都瞪大了眼睛。 这栋楼的上方挂着的招牌看上去十分朴素，名字读起来也十分简单顺口。 然而却足以让她心绪波动起伏得十分厉害。 四个孩子也学着她一样抬高视线看着上方，只是除了甘子星，另外三小只认字有限。 于是甘子星便一字一字读出来：“未来科技。” 第204章 化身尖叫鸡 语气平淡地读出这四个字的孩子不会知道，在今后的中国这四个字代表着什么。 万万没想到顾景云居然会带他们来这里。 现在她已经不仅仅是兴奋了，而是混合着紧张、崇拜、敬意…… 心情无限接近于朝圣感。 未来科技啊，这可是未来科技！ 要不是理智还在，她可能会当场大喊出声。 万万没想到穿到这个年代还能有这样的福利。 这算是见证偶像的成长吗？ 纪玉兰忽然就能理解甘子星对顾景云的感觉了。 原来这就是追星的快乐！ 顾景云在大厅给什么人打了个电话，没多久一个年轻人匆匆跑出来，四下看了看很快锁定目标：“您好，请问是顾老师吗？” “对，是我。” “我叫邓山，是顾工的副手，他这会走不开，让我来接你们。” “麻烦你了。” 顾景云很有礼貌的道了谢，然后才招呼大家跟上。 邓山？ 纪玉兰飞快在记忆中翻出一个人来。 目光倏地火热起来，虽然现在对方年轻了起码二十岁不止，但眉眼却依旧让人越看越眼熟。 光顾着盯着前方的人影，她压根没注意到一大一小四道视线正疑惑地看着自己。 顾景云纯粹是不明所以，总觉得她看邓山的视线，好像看到的是座金山。 而甘子星则皱紧眉头，看看纪玉兰又看看邓山，一副“不对劲”的样子。 反倒是当事人一心带路，并没有察觉到不对劲。 很快他们就进入了一个很大的房间，纪玉兰眼睛一亮，注意力瞬间转移到了房间里。 粗粗一数，房间里起码二十台电脑，大部分都有工作人员在认真工作。 邓山带着人进来后，径直走向正严肃看着电脑屏幕的男人。 “顾工，您等的人带来了。” 对方抬头看了一眼，语气很随意：“景云来了啊。” 纪玉兰一把捂住心口，十分艰难才没有叫出声来。 然而内心已经化作一只尖叫鸡： 啊啊啊啊啊—— 是顾琛！顾琛啊！！！！未来的中国计算机芯片之父，以一己之力大大推进了国产芯片研发生产进程，帮助数个国产企业度过了芯片制裁的危机的超级牛逼人物！ 上辈子自己最大的梦想，就是能与顾琛合作，将自己研发的软件搭载到顾琛开发的芯片之中，全面完成国产芯片和系统的升级。 自己之所以那么勤奋的工作，为的就是这个目标。 要不是突然猝死穿到了这里，本来这个梦想有极大实现的可能。 而现在……正当壮年的顾琛忽然出现了。 纪玉兰狠狠一锤手心，早该想到的啊！ 顾琛的资料里明明提到过，他出身未来科技，是未来科技的创始人之一，只是后来进入了国家组织的芯片研发团队，在未来科技才退居幕后。 她的激动太明显了，刚刚做完自我介绍的顾琛都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而这会纪玉兰才反应过来，睁大眼睛表示惊讶：“顾老师居然和顾……顾……顾工是亲戚？” 差点一句“顾院士”冒出来，好在及时刹住了车。 这时候的顾琛距离院士这个称号还有点距离呢。 万万没想到，顾琛居然是顾景云的叔叔。 不过想想他能带自己和孩子们来参观未来科技，有这层关系在就很正常了。 也幸好有这么个关系在，她的情绪波动在其他人眼里便有了合理的解释。 顾琛推了推眼镜，温和地笑道：“我和景云有那么不像吗？能让纪同志这么惊讶。” 对此纪玉兰只能傻笑。 这会她完全没了之前的机灵，整个脑子都晕乎乎的。 毕竟短时间内连续看到两位偶像，真爱粉会失去思考的能力并没有什么意外。 顾琛指着屏幕低声指点了几句，然后才迎着他们走来：“景云说有个孩子对计算机很感兴趣，是哪位？” 顾景云便将甘子星拉出人群。 正要说话，忽然感觉孩子的身体一僵。 低头一看，纪玉兰不知什么时候“飘”到甘子星身边，牵住小孩另一只手，脸上堆满的几乎“谄媚”的笑容：“是子星感兴趣，还有我，我也很感兴趣。” 顾琛顿了顿，一时觉得这份热情竟有些闪瞎眼。 毕竟这会的社会风气还比较保守，这样毫无掩饰展现出热烈感情的女性还比较少。 稍微不自然地让开视线，他带着礼貌的微笑：“那我带你们参观一下吧，那边还有空闲的电脑，你们有兴趣的话也可以试着操作。” “好的好的，多谢顾工。” 准备介绍甘子星聪慧的顾景云：……感觉已经没有开口的机会了。 而甘子星试图用目光表示“放开我”的意图也失败了。 因为纪玉兰压根就没有多余的心思注意他，完全在以一种虔诚的姿态听着顾琛说话。 他们很快就到了那几台空闲的电脑前面，顾琛刚说完“要试试看吗”，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霸占了一台电脑。 开机动作一气呵成。 顾琛：……感觉没有必要解释如何使用了。 而一直试图抽回手无果的甘子星，这会看着忽然自由的手掌，心情忽然更加不好了。 瞥了一眼纪玉兰，他主动坐到另一台空闲的电脑前。 虽然只是空有理论，但他还是非常淡定的点亮了主机电源。 甘子阳、甘甜甜和甘帅帅自然也是好奇的，只是他们从来没有接触过计算机相关的知识，对新事物天然有种畏惧感，并不敢自己上手，而是围到两人身边看起来。 握住鼠标的那一刻，纪玉兰差点感动到流泪。 虽然是老式的机械鼠标， 使用起来手感让人有些不适应，但毕竟是一个真正的鼠标啊！ 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屏幕，开机等待的时间显得如此漫长。 终于系统桌面慢吞吞的出现了。 手腕微微一动，白色的箭头就在桌面滑过。 纪玉兰熟练双击浏览器标志，然后准备输入网址的时候才愣了一下。 对哦，八十年代有什么网页可以浏览？ 回忆了一遍熟悉的几个网站，她又默默将浏览器关掉了。 第205章 重温过去 而顾琛的声音才响起：“处于各种考料，公司使用的是内部网络。” 放弃了上网冲浪的想法， 纪玉兰开始观察桌面的东西。 软件很少——这不难理解，国内的计算机使用还处于起步阶段，就算是世界范围内，软件爆炸式增长的年代也还要稍晚一点才到来。 不过windows系统自带的那几个游戏倒是一个不少。 毕竟已经很久没有碰过电脑了，连扫雷和蜘蛛纸牌都显得那么好玩。 不过纪玉兰只点开后只随意操作了一下，就将游戏关闭了。 更让她感兴趣的是桌面上那个c的图标。 感觉血液在沸腾。 她忽然想起之前同事对自己的评价：你对代码的热爱让人怀疑你的血管里流的不是血，而是代码流。 悄悄往身后看了一眼。 顾琛站在甘子星的电脑后头，正在低声指点什么。 对于甘子星，他大约抱着一种见猎心喜的感觉。 毕竟比起一来就打开扫雷和蜘蛛纸牌的成年人，一个求知若渴的孩子确实更让人喜欢。 而他的解说也吸引了另外几个孩子的注意——尽管从他们茫然的表情来看，应该是一点没听懂。 但不妨碍他们被新东西吸引。 这就给了纪玉兰十足的便利。 悄悄打开编程软件开始输入代码。 她也知道时间和地点都不允许自己写太麻烦的东西，反正也只是为了满足一下自己，她便随手写了一个小程序。 这个程序其实是当初自己公司使用的安保程序的其中一部分，作用非常有限，如果检测到有人试图用非法手段破解电脑密码，这个程序便会自动启动，对原有桌面进行隐藏和伪装，在此期间如果入侵者试图使用u盘等手段拷贝文件的话，实际上拷贝的是这个小程序的分身。 等入侵者打开拷贝走的文件后—— 嘿嘿，便会收到来自于小程序编写者的热情问候。 当然啦，如果入侵者水平不错的话，便很容易破解小程序的外壳，而一旦外壳告破，这个小程序是十分容易被杀死的。 所以它只是当时公司安保网络中非常不起眼的一员，可以完全是纪玉兰一时玩心大起的产物。 但也因为简单，编写起来也很快速，且使用的都是最基础的c语言，不存在现在的编程软件无法读取的情况。 纪玉兰十指如飞，一行行的代码飞快出现，当最后一个回车键敲下的时候，桌面上生成了一个全新的软件图标。 一秒之后那个图标消失不见，但这台电脑已经被暗中保护起来。 上辈子纪玉兰给这个小程序起了个名字叫“幻术”，这次重新编写的时候，她依旧下意识的将这个名字写在了代码之中。 而优秀的程序猿都有习惯在代码里藏起代表身份的代号，她也不例外。 上辈子自己的代号是“γ”，也就是希腊文的伽马，亦是计算机显示器的一个参数，这个代号她也沿用了下来，在代码中多处都隐藏了这个字符。 这些多余的字符在代码中没有任何用处，但也正因为如此，唯有破解程序外壳，看到核心代码时才能发现。 桌面上的幻术小程序刚刚消失，便听到顾琛道：“子星如果真的非常喜欢计算机的话，可以考虑以后进行这方面的专业学习，说不定有一天你会成为我的同事呢。” “那应该不可能。”她下意识接话。 其实这话的意思是：就算甘子星会成为未来科技的一员，顾琛那时候也应该已经进入国产芯片研发团队了。 然而甘子星却有些愤怒：“你是不是觉得我一定成功不了？” 这才反应过来对方误会了。 只是正想解释呢，小屁孩就扔了一句：“我一定会做到的，你等着瞧吧。” 见他这么有斗志的样子，纪玉兰忽然改变主意，默默咽下了解释的话，改口道：“行啊，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之前刚被解释过什么叫做拭目以待的小犟牛立刻得意地对弟弟妹妹道：“你们知道拭目以待是什么意思吗？” 甘甜甜和甘帅帅愣愣地摇头，然后他就自以为小声的解释起来。 自觉气氛剑拔弩张的甘子星：…… 纪玉兰已经笑起来。 之后顾琛又带着他们看了看其他地方，不过未来科技中有许多涉及研发机密的东西，可供参观的位置实际上并不多。 但总的来说，纪玉兰已经很满足了。 甚至有了一个想法：只要跟顾景云保持良好的关系，等搬出杨槐村以后，她可以试着请对方帮忙弄一台电脑。 只要有了来源合理的电脑，之后再偷偷从系统中团购一些硬件更换掉，自己完全可以不引人注意的拥有一台最先进的个人电脑嘛。 一想到这她就觉得干劲满满了呢！ 转眼一天过去，夜深人静之时，今天感觉得到了大满足的纪玉兰已经进入了梦乡，而未来科技却出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们直奔计算机室，飞快打开了其中一台电脑。 “你确定这台能行？” “放心吧，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台电脑平时没有专人使用，偶尔有来参观的也都使用的这台，所以动手脚比较方便。” 转眼电脑进入了系统桌面，操作的人动作熟练地点开其中一个文件夹。 然而跳出了加密框。 不过这显然并不出乎他的意料，将一个软盘塞进软驱里，他飞快点开软盘里存放的一个小程序。 “密码破解中……” 一行字出现在屏幕上。 男人紧张地摇晃着身体，嘴里不住念叨着：“快点，快点，快点。” 大约两分钟后，屏幕上提示“破解成功”。 再去点开那个文件夹的时候便十分顺利了。 “就是这些，快拷过去。” 负责放风的同伙扭头看了一眼，表示东西没错。 于是他飞快全选，复制，然后选择软驱粘贴。 又是几分钟的等待，进度条走完以后，软驱里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文件夹。 动作麻利地将软驱退出来，两个人影溜出了未来科技。 第206章 都是找她的 又过了两天，终于收到万庭集团那边的消息时，纪玉兰算是松了口气。 大集团就是不一样，一个建筑原料供应商的招标居然都花了这么久。 好在结局是好的，虽然自己提供的资本验证是所有招标商中最差的，但耐不住系统出品的原料质量最好啊。 到万庭集团西南分部的总公司签完合同之后，这单生意算是尘埃落定了。 投款百分之二十当天就打进了她的账户里。 特地拿着存折到银行查了查，数了数里面超过六位数，再努努力就能破七位数的存款，真是压抑了好久才没在银行柜台笑出声来呢。 原本想着搬家的计划可以实施了，谁料团购系统忽然跳出一条提示： 育才希望小学第三期投资开启，请尽快完成。 将希望小学的团购调出来仔细阅读说明，才发现这边居然要求自己完成“在建筑工地出勤240个小时以上”的任务，另外还有高达五万元的三期投资。 后者还好说，五万元现在拿出来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但前者的话……且不说找理由去工地上，论方便程度的话，还是从杨槐村出发最方便。 搬家的计划只好推迟。 不过现在她处在“想搬随时能搬”的状态中，倒是并不着急。 手中有钱心中不慌，纪玉兰心情颇好的回到酒店时，就在大堂中看到两拨人坐在大堂的沙发上，都带着礼节性的笑容。 只是每当有人进出大堂的时候，他们便会齐齐扭头看过来。 所以纪玉兰在看到他们的同时，两拨人也都看到了她。 不过两拨人立刻便露出截然不同的表情来。 顾景云向来宠辱不惊，现在也只是点点头以示打招呼。 顾琛则又惊又喜，眼里的热烈仿佛群星闪烁。 而以王向明为首的，包括杨天和、杨秀灵在内的几个人，则神色沉沉，带着一股子不善的意味。 对这些人的态度纪玉兰都心怀疑惑。 不管是热情的还是不喜的，似乎都不太对劲。 顾琛和王向明一起迈开脚步走过来，一直到都停在自己面前，才看到他们各自诧异地看了一眼对方，齐声道： “王总等的人是纪同志？” “顾工是在等她？” ……原来双方之前没通过气啊，这算是恰好撞上了？ 然而身为两方当事人的纪玉兰却依旧一头雾水，眨眨眼问：“王总和顾工都是在等我吗？” “对。”两人又是异口同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早就串通好了呢。 王向明立刻道：“顾工，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找纪同志，还请给个方便。” 从他带着敬意的语气中听得出来，王、顾两家应该是认识的，所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语气中带着一股笃定的意思，大概觉得不会遭到拒绝。 然而顾琛却摇摇头：“如果是其他时候，王总这么说我一定不会再坚持，但我要找纪同志问的事情也非常重要，王总应该知道‘蔚蓝’项目吧？与此有关。” 这话不仅是王向明，连纪玉兰都大吃一惊——当然，鉴于原身的情况，这份吃惊被她压在了心底。 蔚蓝项目，或者称作蔚蓝计划，是国家针对it行业制定的一系列计划，旨在尽快提升本国在计算机相关行业的水平，尤其是科研、军事等领域计算机的普及和使用。 当然，其中最为重要的便是芯片和国产操作系统的研发。 后世本国相关技术已经有了长足的发展，蔚蓝计划大部分都已经不再是秘密，她作为it行业的新秀自然也很清楚。 不过在这个时候，蔚蓝项目还属于比较机密的那种，不到一定的地位根本连听的资格都没有。 纪玉兰吃惊的是，原来未来科技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参与到了蔚蓝项目中。 难怪顾琛后来会被直接吸纳进国产芯片研发团队，想必是因为此前的合作非常愉快，且充分展现了他本人的能力。 而王向明的吃惊却不在于此，而是顾琛来找纪玉兰居然跟这个项目有关。 虽然不管从哪个方面看，这个年轻的农村姑娘都不应该与这样高精尖的项目联系到一起，但他不愧是王家这一代最有能力的人，立刻就调整了原本的计划。 他的心理变化外人无法窥探，但纪玉兰还是明显感觉到王向明态度的软化。 之前那种明显的不喜收敛了不少。 这至少代表着对方愿意好好谈话，而不是因为情绪而采取某些会让双方都不开心的举动。 想到这个她松了口气。 对于万庭集团自己还是很有好感的，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双方的关系至少维持在友善这个档次。 而不要不明不白的跌到“仇恨”去。 不过王向明的态度虽然有所缓和，却并没有因为顾琛的话而放弃原本的打算，他笑着道：“顾工，我这边的事情虽然是私事，但与我家的情况有关，岳灵身体情况一直在恶化，现在终于有一丝希望出现，我真的不能耽误了。” 顾琛露出一丝了然之色，思索片刻后方道：“纪同志，如果你一会没有其他安排的话，希望在和王总谈完之后，再抽空与我聊一下。” 别说自己本来就没有安排，就算有，“偶像”发言，自己也绝不可能拒绝。 所以她毫不犹豫：“完全没有问题。” 立马对王向明补充：“王总，我们速战速决。” 王向明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滑过。 顾琛面带微笑，神色淡定，看不出什么来。 但纪玉兰的激动和偏好一览无余，他脑中不免脑补了一些东西出来。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王向明一伸胳膊：“纪同志，借一步说话。” 纪玉兰和王向明以及杨家兄妹一起坐在餐厅，等待服务人员送来茶水的时候，心中其实已经对谈话的走向有了推测。 毕竟刚刚对方可是明确提到了杨岳灵的身体。 能和那位可怜的母亲扯上关系的无非便是两个孩子。 结合之前杨秀灵的试探，几乎已经能肯定，王家大约是动了收养孩子的念头。 第207章 老天的玩笑 对此自己只能暗中说一声抱歉了。 虽然最开始自己也确实抱有这样的想法，甚至愿意为达成这个目的而去努力。 但现在心结已结，她非常肯定自己并不想和孩子们分开。 而他们也对自己十分依赖，双方的关系正在不断往更好的方向转变。 所以对于王家，除了暗暗感到歉意也没别的办法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之前并没有在他们面前表露过这个意思，现在拒绝也没有什么“违背承诺”的心理负担。 一边在脑海里组织委婉拒绝的语言，一边还得故作不知的询问：“王总， 杨总，杨同志，不知道你们今天特地等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顿了顿，她故意问：“难道是上午的合同出了什么问题？” “合同并没有问题。”王向明目光灼灼，“但是纪同志，有一件事情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们。” 尽管他尽量缓和语气，但这句话始终带着一种咄咄逼人之感，纪玉兰忍不住微微皱眉，却还是忍耐地道：“王总请问。” “甜甜和帅帅，他们到底是谁的孩子？” 万万没想到居然是问这个，她顿时有些茫然：“你们之前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他们都是甘老二第二任妻子的孩子。” 说起那个渣男心情就很容易不悦，眉头便皱得更紧了一些：“跟那个渣男有关的事情我都不想多提，而且这些与几位也没有关系。” 多少受到心绪影响，她的语气有些不好，谁料杨秀灵却更加激动：“你是不想提，还是不敢提？” 隐隐觉得不对，她疑惑：“杨同志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秀灵本来就是个暴脾气，听得这个问题便是一声冷笑：“纪同志何必装腔作势，你不愿意多说，怕是知道这两个孩子来历不明，又担心多说多错吧。” 本来因为对方态度不善而有些不悦的人，这会反倒是疑惑大于不高兴了：“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能不能不要打哑谜了。” 杨秀灵还要说什么，却被杨天和拦住，他看向王向明：“妹夫，这件事情到底是你和岳灵的事情，还是你来吧。” 王向明微微点头，脸色严肃，目光一动不动地看过来。 纪玉兰能感觉到，他是在打量自己，大约是在判断自己有没有说谎。 可她是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所以最后王向明大概也是偏向于“她没有说谎”的判断，从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个牛皮纸袋。 “纪同志可以看看这里面的东西。” 拿起袋子一眼便看到上头印的名字： 云城医院dna遗传检查室。 仿佛一道电光在脑海中劈过，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胳膊便是一抖，顾不上隐私不隐私的疑惑了，直接将里头的两张纸扯出来。 率先映入眼中的是那行结论： 符合遗传规律，亲权概率大于0.9999。 纪玉兰只觉眼前一黑，以莫大的毅力才保持住了清醒，视线缓缓上移。 这张纸的最上方写明了鉴定人的名字。 被鉴定人1：王向明。 被鉴定人2：杨岳灵。 被鉴定人3：甘甜甜。 心脏仿佛被在无形之手紧紧握住，她简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将这张纸移开，看向后面一张上的内容。 依旧是那行结论：符合遗传规律，亲权概率大于0.9999。 而被鉴定人1和2不变，被鉴定人3的名字却是甘帅帅。 明明已经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她却听到自己的声音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秀灵根本按捺不住，压低声音却十分严厉地道：“什么意思你不懂吗？那对兄妹分明是我妹妹的亲生孩子。” “不……不可能……”巨大的恐慌排山倒海的袭来，一时之间让人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只能本能地反驳。 王向明神色复杂，那是糅杂着狂喜、兴奋、愤怒、悲伤等等等等情绪在一起的表情。 很难相信人类的脸能做出这样复杂的模样。 他的声音难以控制的发颤：“纪同志，我们要相信科学，他们真的，真的是我和岳灵的孩子。” 纪玉兰下意识地摇头。 或许是加强说服力，王向明解释了这两份报告的来源： “那天你带帅帅去复诊的时候，我在帅帅的肩胛骨处看到了一颗红痣，便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于是那天趁孩子们和岳灵都午睡的时候，我偷偷剪了他们几根头发，然后拿着我和岳灵的头发送去了云城医院的dna科室进行检测……” “这两天我食不下咽，又担心万一是我想太多了，岳灵如果知道了再承受一次打击，不得不一直忍着，直到这份报告出来，我才，我才……老天眷顾，终于看在我们夫妻俩这样痛苦的份上，让孩子回到了我们身边。” 看着面前激动而狂喜的人，纪玉兰却觉得事情十分可笑。 这算什么？老天爷开的玩笑吗？ 在她对几个孩子还没产生这么深厚感情的时候，如果王向明拿着这份dna报告出来，她一定觉得这是天大的好事。 毕竟王家家境优渥，且从上辈子这对夫妻坚持数十年寻找孩子不便的决心上，他们一定会十分疼爱失而复得的兄妹俩。 可是现在自己都已经下定决心，不管单亲妈妈的前路是否艰难都要趟过去的时候，孩子们的亲生父母却突然出现了…… 她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个事实，脑子涌出来全是以前看到过的新闻。 什么拐卖数十年，与养父母十分和睦亲生家庭忽然找来，孩子陷入两难选择。 或是陡然得知自己只是养子女，千里寻亲路谁知亲生父母却不愿相认。 …… 等等之类，在自己脑子里挤成一团，直让人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 王向明的声音都显得有些朦胧了：“纪同志，我们不想追究你到底是不是知道他们的身世，我只想尽快将孩子接回来，让一切回归正轨，你之前一直说能理解岳灵作为一个母亲的痛苦，想必也一定愿意让我们一家团圆对吗？” 第208章 针锋相对的谈判 “我……” 纪玉兰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两难之地。 于情于理，孩子的亲生父母出现了，她似乎都不该拒绝让他们相认。 但从个人情感来说，她真的很难接受这个发展。 “纪同志，为了找到两个孩子，我们什么办法都想尽了，天可见怜，终于让我们找到了，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可能放弃与孩子的相认。” 王向明十分激动，纪玉兰两世为人都不曾见过他这样失态。 或许是自己一直不表态让人误解，他又道：“我看得出来，你对他们很好，对此我和岳灵是很感恩的，如果纪同志对补偿有什么想法都是可以提出来的。” 纪玉兰恍然明白了今天的情况。 王向明和杨秀灵分明是一个红脸一个白脸，而杨天和的存在则是为了控场。 欲扬先抑，为了能顺利拿回孩子的抚养权，他们也是花了不少心思。 迎着对方期待的目光，她轻声道：“王总，这件事情对我来说太突然了，能不能让我先想想。” “可是……” “你应该知道，”打断了对方的话，她语气坚决，“这件事情对孩子们来说冲击只会更大，甜甜和帅帅本来胆子就比较小，刺激过大说不定会引发什么问题，还请王总给我一点时间，不但我自己需要理清思绪，孩子们也需要有个接受的过程。” 纪玉兰相信，就算他们对自己能不能接受这件事无所谓，但一定会重视孩子的感受。 果然，王向明的脸上出现了挣扎的痕迹。 杨秀灵立刻道：“我们当然不希望让孩子的心灵受到伤害，不过向明岳灵也已经期待孩子回来很久了， 这事情还是不要拖延得好。” 看向对方，这位脾气火爆的女子寸步不让地瞪回来。 对方的言辞间多少有点逼迫的意思，纪玉兰脸色微沉：“那杨同志的意思是怎么样呢？” 杨天和一手按在妹妹的胳膊上，一边笑道：“秀灵不要急躁，纪同志也不必这么紧张，其实我们打听过一些过去的事情……” 心中一沉，这句话似乎话中有话。 杨天和继续道：“两个孩子本来就与纪同志你没有什么关系，从最初你的态度来看，应该也是不想做这个继母的，现在这样也算是双赢的局面啊。” 他看了餐厅大门方向一眼——顾景云和顾琛就坐在门口附近的那桌。 “顾工在计算机方面可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先驱者，他既然提到了蔚蓝项目，看来是非常看好纪同志的，你还这样年轻，有顾工领路的话，未来的成就想必不可限量，但是孩子还这么小……要兼顾事业和家庭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比起王向明和杨秀灵，显然他在说服别人这方面更有心得。 人终究会有私心，杨天和并不讲什么大道理，只是把利益相关的部分摆出来，反倒让人无法反驳。 孩子需要陪伴和照顾，单亲妈妈需要平衡和考虑的东西就会更多。 忍不住扭头看向门口，顾琛恰好接收到了这份注视，于是十分温和的笑了笑。 能与偶像合作的可能让她的心不免出现动摇。 沉默了片刻，纪玉兰终于稍微表露出了一点退让的意思：“依你们的意思想如何做呢？” 王向明立刻道：“我想把孩子接回家里住。” “这不合适，”纪玉兰立刻皱眉，“他们已经懂事了，突然搬家一定会要求解释，你们刚才可是答应了的，不会让他们心灵受到伤害。” “可以不用马上跟他们讲清楚，找一些理由，只要你肯出面安抚，相信……” “王总，如果你是这个态度的话，恐怕不能将孩子安心的交给你。”出言打断对方，并不意外看到了疑惑的目光，“他们虽然是孩子，但我不赞成用欺骗教育，现在随便找一些理由，或许他们看在我认可的份上，纵然有所疑惑也还是会尽力去相信，但真相总有揭开的一天，到时候我们这些大人在孩子们眼里，都会变成不可信任的对象。” 对面三人的神色中只有一句话：你在大题小做。 然而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主流父母，来自于资讯爆炸年代的人，就算没有真的为人父母过，但或多或少会看到一些育儿经。 自己又不是不婚主义者，更没有打算做丁克家庭，所以这些知识作为“未来可能用到的不时之需”，自己还是选择性的记忆了一些。 其中“不要进行欺骗式教育”是自己非常认同的一点。 所以面对他们怀疑的目光，纪玉兰没有丝毫退缩，只坚持道：“不管孩子们以后到底跟谁生活在一起，我希望自己都是他们觉得能信任的人，而不是一个伙同外人欺骗他们的人，对了，虽然这句话王总可能难以接受，但事实上您和杨总、杨同志，以及王夫人，现在对于几个孩子来说，也只是比陌生人稍微好一点，第一印象很重要，你们总不会想自己毁掉吧？” 随着最初的震惊和恐慌渐渐淡去，她已经能非常理智地面对这一切，说出的话也愈加有条理，导致对面三人虽然心怀“这是在故意拖延”的猜测，却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毕竟她采用的话术跟杨天和之前殊途同归。 你跟我谈自身利益，我便站在孩子的立场出发讲儿童教育。 反正大家都不是为了自己。 将两张亲子鉴定书塞回袋子里，然后又把袋子封好， 最后再推向王向明，纪玉兰强调：“这件事情希望王总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找机会跟孩子们透露一点口风，在此之前希望你们私下里不要有所动作，如果因为你们的举动对孩子造成了什么伤害，我不会就此罢休的。” 杨秀灵看上去有些愤怒，想说什么却被杨天和拦住了。 这位总带着友善笑容的男人此刻却神色严肃，视线锐利盯在自己脸上。 最后他还是咨询了一下王向明的意见。 能撑起万庭集团的人物，现在却处在关心则乱的状态，最终勉强说了一句：“不如你先帮我做主。” 第209章 口头协议 杨天和没有推辞，平静地道：“纪同志，我个人认为你说得有道理，毕竟这件事情最可能受到冲击的是两个孩子，我们希望将他们找回来，自然是为了以后家庭幸福。” 纪玉兰点点头，等着对方的下文。 “所以我有个想法，首先希望你能推迟回杨槐村，这是我们能退让的基础条件。” 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个条件，王家失而复得两个孩子，恨不得马上就能将他们纳入自己的羽翼范围，如何能忍受自己将人带离他们的视线。 所以她痛快地点头：“可以。” 她回得干脆，杨天和也表现出了一个大家族的气度：“这段时间里你们的花销，继续由我们负责，这一点纪同志可以完全放心。” 虽然以自己的积蓄完全可以支撑现在的花费，但对此她没有反对。 杨天和并没有被占便宜的感觉，反倒因为这份默认而松了口气。 生意场上很多事情不会直来直往，在他看来对方既然还接受了这份“示好”，事情就还有得谈。 “那么第二点，希望纪同志在跟两个孩子谈话的时候，不要进行有倾向性的引导。” 这话有点儿绕口，不过纪玉兰很快反应过来。 既然对方用的是生意场上的那一套，她自然也转变了态度，此时轻笑一声：“杨总可以放心，我不会故意在孩子们面前抹黑王总和王夫人的形象。” 想了想，她还是道：“从理智上来说，我认为在王家他们能享受更好的生活，接受更优质的教育，但人毕竟是感性动物，有的时候理智不得不屈从于感情，我想你们应该能理解。” 王向明微微有些发怔。 这番话似在示弱，实际上却十分真挚，反倒引起了他的共鸣。 杨天和眼底锐利的光芒一闪，片刻后才缓缓道：“当然，我们非常能理解这份感情，所以相信你也能体谅父母的一片拳拳之心，既然我们都希望孩子好，我相信纪同志会知道如何处理才是真的为了他们打算。” “当然。” 纪玉兰点头，手指却微微收紧。 不愧是年纪轻轻就已经掌管杨家的人，对方的谈判技巧十分厉害。 刚刚平平淡淡的话里却不动声色地给了自己致命一击。 为了孩子们打算，当然是让他们尽快回到亲生父母身边更好。 杨天和见好就收，没有继续用语言暗暗紧逼，而是继续道：“其实向明说让孩子们住进王家也是有道理的，我并非是对纪同志的能力有怀疑，但不得不说，目前你的收入与王家相比，还十分微薄，我想没有人不喜欢更好的生活，孩子也不例外。” 纪玉兰发现对杨天和的评价始终低于他本人的能力。 她甚至无法否认对方的说法。 都说财帛动人心，富贵迷人眼，王家的生活和杨槐村……用天上地下来形容可能都嫌弱了，谁能保证孩子们在看到富足幸福的日子后，更愿意选择哪一边呢？ 沉默片刻，她勉强笑道：“但现在让他们直接住过去，我觉得还是不太妥。” “当然，考虑到孩子们的接受能力，我觉得更适用另一套方案。” 有些警惕地看着他，纪玉兰觉得所谓方案一定也是让自己难以拒绝的。 果然。 杨天和的方案可以说十分完美，堵上了类似于“为什么还不回家”、“为什么要去王家”的问题，只要王向明的演技精湛一点，孩子们可能察觉不到任何问题。 但她有些不愿意。 原因无他，依旧是感情作祟。 害怕这种润物无声的方法，真的让孩子们动摇了。 想象一下甘甜甜和甘帅帅打扮得像小公主和小王子一样，抱着可爱的洋娃娃，毫不留恋的跟自己挥手告别…… 她便有一种心痛如绞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不仅仅是孩子们对她愈发依赖，自己也从孩子们身上汲取了足够的感情。 纪玉兰悲哀的发现，竟然好像是自己更离不开他们了。 然而杨天和的计划太过合理，刚刚是对方无法反驳自己的话，现在情况完全反过来了。 而他说完之后，杨秀灵冷冷道：“我们完全是看在几个孩子的份上才愿意这样迂回的，你不是一个不懂法的人，应该知道如果这件事情闹大了，最终胜利者会是谁。” 不得不承认，这个威胁十分到位。 默默叹了口气，她终于点头：“好，我同意杨总的计划，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 赶在杨秀灵说话之前，杨天和一伸手：“请说。” “选择权要在孩子们手上，如果他们真的……我不会阻碍他们的选择，但如果两个孩子还是害怕，你们要继续给他们时间，” 王向明不赞同：“可他们毕竟是孩子，有很多事情还想不明白，要是他们一直不肯回来，难道就这么下去？” 纪玉兰淡淡道：“谁对自己好，孩子是能感觉得出来的，如果他们一直不肯跟你们亲近，王总可能应该在自己身上找找问题。” 当然，她知道王向明不可能对孩子们不好，只是用这话堵了他的嘴而已。 最终双方算是达成了口头协议，王向明当即去给房间续费，并且提出要接孩子们去跟夫人一起吃晚饭。 既然已经同意给他们相处的时间，纪玉兰没有拒绝的理由。 只是在王向明往前台过去后，终究没忍住说了一句：“杨总和杨同志不愧是兄妹， 真是配合默契。” 便是告诉他们别以为自己看不出来两人一唱一和。 杨天和神色平静：“纪同志说笑了，我们毕竟是亲兄妹，血肉相连，谁也不愿意看到亲人痛苦一辈子。” 纪玉兰没再说什么。 王向明这边达成了阶段性的目标，便对其他事情容忍度高了许多，没有强求马上去楼上看孩子们，十分绅士的让出了交谈的空间。 于是变成了顾景云与顾琛坐在自己对面，而他们转移到了餐厅门口的桌子旁。 不过她忍不住小人了一把，总觉得王向明三人选择坐在那里，是怕自己找机会开溜。 第210章 真是天才 此刻她的心情并不太好，哪怕面对的是顾琛也依旧有些提不起精神来。 对方显然察觉了这一点，但她和王、杨两家人聊了什么属于私人问题，顾琛非常绅士的没有提起来，反而主动道歉：“很抱歉，虽然纪同志看上去精神不太好，但我这边的事情也非常急迫，只能劳累你了。” 居然让偶像给自己道歉，纪玉兰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连忙振作精神：“顾工千万不要这么说，我没事，精神好得很。” 拍了拍胸脯作为这句话的佐证。 顾琛笑起来，大约是想让她及早去休息，所以接下来的谈话他采取了开门见山的方式： “昨晚未来科技发生了一点小意外，一些非常有价值的资料差一点泄露出去。” “什么，”纪玉兰募地睁大眼睛，“有商业间谍？” 话音刚落便感觉顾琛目光一变，片刻后他才点点头：“不错，纪同志猜得很正确。” 不等她说话，对方便继续道：“确实有两名商业间谍潜入了未来科技，幸运的是他们用来盗取资料的计算机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程序，这个小程序的运行原理十分有意思，导致他们盗窃机密的行动失败。” 已经明白顾琛为什么会来找自己了。 纪玉兰觉得十分意外，自己只是为了过过瘾而已，居然就这么巧…… 顾琛一直在打量她的神色，此时笑道：“看来纪同志已经明白我的来意了，事发之后我尝试着破解了这个小程序的外壳，得知它的名字叫做幻术，而伽马应该是编写者的代号，我说得对吗？” 完全正确。 如果崇拜之情能具象化，顾琛应该会被自己的崇拜闪瞎眼吧。 纪玉兰羞涩一笑：“班门弄斧，真是不好意思。” 谦虚了一句后又解释：“幻术对计算机上的资料不会有任何影响，我只是一时手痒，没有经过您的同意就胡乱植入程序，对不起。” 顾琛笑着摆手：“应该是我跟你道谢才对，他们企图盗取的那份资料对未来科技非常重要，如果失窃的话，公司目前正在开发的东西可能要全部推翻重来了。” 听他这么说，纪玉兰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作为国产it行业未来的龙头老大，未来科技的百度百科上好像是提过一句，在发展初期曾遭受过重大打击，公司一度差点坚持不下去。 难道说的就是这件事？ 不过这个问题显然无法询问当事人，她很快便放下这个疑惑，笑着又谦虚了几句。 终于话题到了最重要的部分：“我看了一下幻术的代码，非常的巧妙，有些思路给了我极大的启发，不知道纪同志是在哪里学习的编程技术？” 纪玉兰羞涩一笑：“不瞒顾工，我其实是自学的。” “自学？”顾琛和顾景云的脸上分明写着震惊两个字。 “是啊，”她毫无负担地点头，“我第一次接触计算机是在县医院，看到他们办公室有一台，当时就产生了很大的兴趣，后来便自己找了许多计算机的书籍来看，慢慢兴趣就越来越大了。” 在来找她之前，顾琛是从顾景云口里探听了不少她的事情，所以虽然十分惊讶，却也觉得这是唯一的解释。 毕竟一个履历上几乎没有离开过崖下村和杨槐村的人，除了自学也没有别的途径学习了。 但他依旧很震惊：“所以幻术是你第一次实操编写代码？” 脸颊有点火辣辣的，这个问题注定要说谎了，但她别无选择：“是啊，就因为一直只有理论知识，所以昨天好容易逮着上手的机会，我就实在没忍住。” 顾琛激动得向前探出身子：“天才，真是天才。” 纪玉兰觉得有些脸疼。 诚然上辈子的自己在it行业确实也有天才之称，但……咳，怎么都觉得这一次自己有些名不副实。 顾琛是国内计算机行业的先驱者，就像看到甘子星愿意主动多教一些，现在遇到这样一个天才级别的程序员，他立刻便起了爱才之心。 想了想，他郑重地道：“纪同志，你这样的才能不该被埋没，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邀请你来参加未来科技下一次的面试。” “面试？未来科技要招人了？”她也惊讶起来。 “恐怕是的。”顾琛笑笑，“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公司已经在开始进行严格的筛选，人手恐怕会出现短缺。” 这倒也是，既然已经发现公司里有商业间谍了，怎么都会谨慎起来。 虽然对这份邀请十分惊喜，但仔细思考后，她还是拒绝了：“非常感谢顾工给我的机会，但是……”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可能这么说显得我有些狂妄，但我希望能有自己的公司。” “哦？”顾琛意外，“原来纪同志有这样的目标。” “是的，”她认真地点头，“我正在努力，希望以后和未来科技能有合作的机会。” 其实她想说的是，跟顾琛有机会合作。 不过现在对方和未来科技还是绑在一块的，所以还是选择了更为合适的表达。 被拒绝的顾琛并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悦之色，也没有对她有这样“狂妄”的志向表示任何嘲笑，反倒十分诚恳地道：“以你在编程方面的天赋，一定会在这一行取得很好的成就，我代表未来科技祝福你，希望早日实现合作。” “谢谢顾工。”纪玉兰松了口气。 对方毕竟是她在这个行业一直追逐的目标，能得到他的祝福，感觉就像得到了持续时间终身的祝福光环一样。 顾琛行事十分干脆利落，既然原本的意图已经表达清楚并且有了答案，便没有再拖延时间，直接起身告辞了。 他们这边一起身，王向明那边也跟着有了动作。 大概还真是怕自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不见了，三双眼睛六道视线都紧紧锁定在自己身上。 顾琛不动声色地瞟了那边一眼，笑道：“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就先回去了，景云留下来吧，看看纪同志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搭把手。” 第211章 对双方都是刺激 心中便觉一暖，知道对方这是看出了不对劲，担心自己与王、杨两家差距太大，所以才变相的施以援手。 而他与顾景云是叔侄，必然清楚自己与顾景云的关系还算不错，安排他留下大概率不会被拒绝。 果然是后世被许多网友嗷嗷叫着想给他生猴子的最完美男人，不管是智商还是行事风格都一样强大。 没有拒绝这份好意，她笑着点点头：“那就麻烦顾老师的。” 全程几乎没有刷过存在感的男人淡淡道：“不麻烦。” 一直把顾琛送出酒店后，她脸上的笑容如冰雪消融，沉默片刻方勉强道：“几位跟我上楼吧。” 刚打开门，甘子阳就像炮弹一样冲过来，噼里啪啦便是一通抱怨：“你不是说去下银行就回来吗？也太慢了吧！” 说完才看到门外站着一堆人，神态便有些扭捏起来。 “正好遇到点事情，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 一边解释一边进了屋子，看到另外三小只都坐在沙发上。 不过甘甜甜和甘帅帅是在看动画片，而甘子星却拿了本连环画看着。 这么多大人进来，小小的房间立刻感觉逼仄起来，甘甜甜和甘帅帅下意识便躲到了她身后。 孩子依赖的举动显然刺痛了王向明，他的表情立刻变了。 暗暗叹了口气，纪玉兰坐到沙发上，将两个孩子搂在怀里，斟酌了一会道：“本来今天我们就要回去了，不过现在我跟王伯伯公司的合作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暂时还不能回去，我们要继续在云城待几天。” 除了甘子星，三个孩子对此表现出了欢喜之色。 这是自然的，比起杨槐村，发达得多的云城当然对他们更有吸引力。 而甘子星则抬头看过来一眼。 尽量稳住自己的神色，但还是下意识避开了与他对视。 这孩子的目光穿刺性太强了，她实在没把握不被看穿。 定了定神，她继续道：“不过这段时间我会比较忙，要跑工地什么的，带着你们不是很方便……” 甘甜甜立刻保证：“妈放心吧，我们会很乖的待在这里的。” 王向明飞快扭了个方向，乍看好像对电视里的动画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但她相信更可能的那个“妈”字刺激到了他，一时间没能控制住情绪。 然而此刻她的心也酸涩无比，之后会发生的事情，就好像自己亲手将孩子们送出去了一样。 难受却不能表现出来，她只能拼命稳住声线，艰难勾起笑容：“我知道你们都很乖，但这几天我不是像今天这样去去就回来，可能要出门整整一天，你们几个单独在酒店我不放心，正好，这几天你们跟王伯伯和杨伯母相处得不是挺不错吗？我已经拜托了王伯伯，这几天早上你们就去王伯伯家里玩，等晚上再回这边来休息。” “就我们自己出去吗？你不陪着我们？”甘子阳立刻问。 甘甜甜和甘帅帅也显得紧张起来。 感觉到他们浓烈的不愿意跟自己分开的情绪，纪玉兰鼻子更酸了。 好容易才维持住表情：“不是说了吗我会很忙，要是能陪着你们就不用拜托王伯伯啦。” 感觉再说下去自己会控制不住，她倏地站起来：“就这么决定了，正好你们还能多陪陪杨伯母，让她早日康复起来，你们都是善良的孩子，不是也希望杨伯母能开心一些吗？” 甘甜甜和甘帅帅更听话一些，已经露出犹豫的神色。 甘子阳却道：“我才不想去什么王伯伯家里，我跟他又不是很熟！” 她果断道：“那你可以跟顾老师一起。” 如果最后兄妹俩真的回去王家的，他们迟早也要面对分离的。 分离。 这两个字仿佛尖锐的针眼眶里，酸胀感涌上来根本无法控制。 “我去下厕所。”匆匆留下一句，她选择了唯一看起来合理的借口，暂时离开了孩子们的注视。 飞快关上门，一滴眼泪已经吧嗒落下来。 酒店并不是特别隔音，她不敢发出声音，却能听到外头传来王向明极为温和的说话声。 “你们不要怕，王伯伯家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也能看动画片和连环画，还有好吃的，保证你们会过得很开心的。” 大约是他的态度让孩子们放下了部分警惕心，甘甜甜迟疑地问：“有很多好吃的吗？” “当然！”听得出因为小姑娘愿意接话，他的情绪高涨，“不管甜甜和帅帅想吃什么，王伯伯都会帮你们准备的。” 说着又问：“你们今晚想吃什么？我现在就让人准备着。” 小姑娘似乎吃了一惊：“今晚？” “是啊，纪同志已经同意今晚让你们跟我一起吃饭了，当然，还有你们妈……杨伯母。” “那我妈也会一起吗？”甘甜甜软软的道，“她今天晚上不用去干活了吧？” 外头的声音一静。 她当然知道，王向明现在只希望自己参与到他们相处中的时间越少越好。 更何况在已经知道真相的他面前，孩子们每次无意喊出的“妈妈”，都无异于给他心上捅了一刀。 而且说实话，她也没有把握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能不能一直控制住情绪。 于是打开水龙头，假装完事后洗手，顺便洗了把脸，拿了纸一边擦干一边走出来，正想说今晚自己不去时，已经听到王向明道： “当然，纪同志也会一起。” 动作一顿，跟着便反应过来。 这当然是看在孩子们的份上，虽然王向明之前表现得有些急躁，但从这个细节来看，他不是不将孩子的感受放在心上的人。 之所以会流露出希望用强硬手段快速将孩子带回去的意图，更多的大概是失而复得的狂喜和担心这是一场梦的恐惧作祟。 然而想明白这些并不能让她心情变好，恰恰相反，她甚至隐隐希望对方不要在孩子面前刷太多的好感。 甘甜甜已经开心的跑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 忽然感觉四道目光落在自己脸上，正是顾景云和甘子星。 前者忽然道：“天和，今晚我也跟着蹭一餐饭，你没意见吧？” 第212章 又喝醉了 纪玉兰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用了怎样的毅力，才没有在饭桌上失态。 尤其是看到杨岳灵对两个孩子嘘寒问暖，王向明在一旁不时夹菜，又或者只是微笑着看着妻子和孩子的样子。 那种他们才是一家人的感觉强烈到让人心脏一阵一阵发虚。 实在没有办法，她只能用虚假的欢乐来掩盖心中的难过。 理由都是现成的，跟万庭集团有了切实的合作，她的人生几乎可以肯定将踏入新的阶段了。 纪玉兰频频给几位敬酒，而王向明等人大约心里也有不痛快，既然没办法恶语相向，就在酒桌上一决高下。 不知不觉她便喝多了。 这餐饭结束的时候，她连正常走路都已经做不到了。 杨岳灵极力压抑厌恶的神色，冷冷道：“她这样子哪里能照顾孩子，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了。” 低头看着孩子们的时候秒变脸：“不如你们今天就去伯母家住一晚吧，伯母现在身体好多了，晚上也可以回家住了，我给你们讲睡前故事好吗？” 然而两个孩子齐齐摇头，一起奔到纪玉兰身边，一左一右拼命想帮她稳住身体。 甘甜甜还脆生生地道：“妈都喝醉了，我们就更要陪着她啦。” 不过到底跟杨岳灵的关系已经不错了，她又补充了一句：“谢谢伯母，我们明天再来看你。” 反正已经确定明天要去王家待一天了，她觉得现在告别并没有什么不舍。 然而王向明却好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拳似的，不对劲到妻子都有所察觉。 “向明？” 看到杨岳灵怀疑的目光， 王向明连忙调整状态：“没事，甜甜太乖了，我真是羡慕纪同志。” 知情的杨天和以及杨秀灵敢肯定，这句话百分之百是真心的。 然而杨岳灵却以为丈夫和自己一样，想到了那两个不知道在哪里的孩子，神色顿时难过起来：“是啊，我真羡慕她。” 事情没有落定之前不敢让妻子知道，也不能再说什么让她的情绪变得更加低沉，王向明连忙起身：“我喊人来送他们回去吧。” 话音未落，便看到纪玉兰身子一晃。 几个孩子哪里真的扶得住她，眼看便要出溜到桌子底下去了。 顾景云猿臂一捞，将人稳稳扶住，沉声道：“不麻烦王总了，我送他们回去就行。” 刚刚大家推杯换盏，就只有他滴酒未沾。 现在担负送人的责任也很说得过去。 王向明一心想跟孩子们再多相处一会，自然想再说什么。 然而杨天和跟顾景云从小一起长大，敏锐的察觉到了好友的不悦。 想了想，他低声说了几句，到底说服了王向明，还将自己那辆车的钥匙让出来。 “你没开车，就拿我的车用着吧，直接停在酒店停车场，明早我们去接人的再开回来就是。” 顾景云点点头，低头唤了一声：“跟我走。” 便扶着纪玉兰当先往外。 王向明夫妻和杨天和、杨秀灵一语不发地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 “哼，这个女人一点都不靠谱。”杨秀灵打破了沉默，“明知道自己要照顾孩子还喝得酩酊大醉，向明，我之前说的话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这两个孩子真的不能再跟这个女人生活了。” 说起孩子她的眉眼便温柔下来：“他们值得更好的父母和生活。” 王向明紧紧握着拳头，半晌方道：“你放心吧，我已经在想办法了，不过为了避免吓到孩子，你暂时不要透露这个想法。” 杨岳灵的表情看上去不是很愿意。 或许真的是母子连心， 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甘甜甜和甘帅帅确实是自己的亲生孩子，但那种非常急迫的想和他们生活在一起，想照顾他们，想给他们更好生活的想法却越来越强烈了。 最后还是几个人轮流劝说，出发点全是为了孩子们好，才勉强让她松口同意暂时不暴露心思。 …… 而这些纪玉兰都不知道，她被扶到了副驾驶上，顾景云帮忙给系上了安全带，又确定四个孩子在后座乖乖坐好了，这才平稳的发动了车子。 到达目的地后，他绕到副驾驶开门，正要去解安全带时，本来半睡半醒的人猛地用力睁开双眼。 忽然想起上次看到她醉酒后的画面，顾景云谨慎地停止了动作。 四目相对，他才发现纪玉兰醉后的眼睛里仿佛氤氲着星光。 水波盈盈流转不休，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美。 好容易才强迫自己挪开眼睛，他轻咳一声：“我是顾景云，我现在要送你回房间休息，你不要乱动。” 一边说，一边再次尝试帮忙解安全带，当然，还必须提起十二分的警惕，免得被突然揍上一拳。 这个动作两人靠得极近，喝醉之人滚烫的鼻息喷在脖子上，顾景云非常肯定自己的鸡皮疙瘩已经以脖子为起点，飞快向着浑身席卷而去。 “嘿嘿，我知道你是谁……”喝醉的女人忽然一指头戳在他的脸颊上，因为过于用力而将脸颊的肉戳得陷进去一个小小的坑。 仿佛发现了十分好玩的东西，她开始乐此不彼。 顾景云发现原来解安全带也是一个技术活，而他忽然就成了笨拙的新手。 摸了半天居然都没成功听到那声咔哒。 而纪玉兰戳了十来下脸颊后，终于产生了厌倦，于是开始抓他的头发，嘴里嘟囔着： “头发好多，但是也要小心照顾，不然难逃中年秃顶的危机。” 顾景云：“……” 作乱的手指开始捏他的胳膊：“既然有肌肉，兄弟，哪里练的？” 纤细的手指仿佛轻柔的羽毛，说着胳膊的线条从肩膀滑到手腕。 然而暧昧的动作搭配的却是彻底破坏气氛的语言：“嗯，线条流畅而不夸张，健身房选得不错，要保持住哦兄弟。” 顾景云一脸死鱼眼的表情，总觉得有种处在被调戏的边缘反复试探的微妙感觉。 感觉手指终于摸到了安全带的开关，正要用力按下去，他忽然身子一震，十分不可思议地猛然扭头。 柔软的带着酒气的触感擦过。 第213章 呼呼不痛 顾景云彻底僵住，连在自己胸脯上作乱的手都忘了。 而刚刚失去了初吻这个东西的醉鬼却还在十分满意的评价：“胸肌手感不错。” 因为角度问题，几个孩子看不到副驾驶座上的画面，但等了一会甘子阳已经不耐烦了：“顾老师，还没好吗？” 僵直debuff解除，顾景云拼命控制自己混乱的心跳，哑声道：“好了。” 说着将纪玉兰扶了下来。 或许因为酒精的效果正在进一步增强，她已经完全丧失了独立行走的能力，几乎全靠顾景云撑着往前。 最让人无奈的是喝醉的人并不老实，没有被扶住的手不时这里戳戳就是那里戳戳，仿佛顾景云是什么名为戳戳乐的玩具。 他觉得这辈子都没有需要用如此大毅力控制自己的时候。 好容易将人扶回房间，顾景云的背都被汗水湿透了。 几个孩子反倒不让人操心，一个个乖乖去洗漱换了睡衣后，甘甜甜还给他端了一杯水来。 “辛苦顾老师了。” 小姑娘的声音甜甜的，有效安抚了莫名的焦躁。 看着四个孩子，顾景云无奈道：“你们先去休息吧，我会看着她的。” 这是思考过一个醉鬼独处会遭遇什么潜在危险后，他不得不做出的妥协。 甘子阳、甘甜甜和甘帅帅很快去了隔壁房间，只有甘子星很不满的样子：“你不用留下的。” 顾景云苦笑一声，揉了揉他的脑袋：“喝醉的人可能会在睡梦中呕吐，万一呛到气管里甚至可能造成死亡，我还是在这看着吧。” 见甘子星还是一副气呼呼的样子，又笑了笑：“听话，我不可能让你们四个孩子照顾喝醉的大人。” 目光有些厌恶地看了床上一眼，小屁孩道：“没个大人样，太不负责了。” “……她今天心情不好，体谅一下。” 甘子星仿佛受到了惊吓，大概没想到顾景云居然会为她说话。 而说出这句话的本人也微微一怔，只是在迎着小孩惊讶的眼神时才若有所思：“虽然最开始我听说她对你们很不好，但从这段时间来看，她确实已经改过自新了，而且……” 顾景云思考了一下，找到一个自觉合适的词汇：“她的言行举止有时候很特别。” 甘子星翻了个白眼：“你不要被她骗了，她就是会演戏的。” “那你觉得平时她对你们不好吗？”男人笑了笑问。 甘子星不说话了。 顾景云便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自己这个小外甥性格虽然有些别扭，却没有说谎的坏毛病。 如果一件事他不想认可，宁愿不说话，也不会用谎言来掩盖心思。 “好了，先去睡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甘子星终于也回房去休息了。 身边忽然有动静，扭头一看，刚刚让人以为已经睡着的醉鬼正摇摇晃晃坐起来。 纪玉兰现在处在一个奇怪的感觉中。 脑子一片混沌，但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醉鬼当然不会意识到，这是酒精在血液里叫嚣。 反正她不想老实躺着。 可是一站起来，脚下好像踩在软绵绵的云朵里。 她便以一个非常奇葩的姿势侧着往地面拍去。 如果这一下拍实在了，她的额角必然与床头柜来一个亲密接触。 顾景云来不及思考，连忙一侧身用自己挡了一下。 砰—— 事实证明醉鬼也会有本能反应，她在千钧一发之际略微调整了一下姿势。 从调整方向来看应该是试图面朝下用手撑住自己。 然而酒精带来的不可控状态让她没能彻底完成这个计划。 于是就变成了脑袋已经扭过来，身体却还侧着的情况。 所以刚刚那一声是纪玉兰的鼻子与顾景云的下巴撞在一起造成的。 意外遭受攻击，顾景云的牙齿不可控地闭合了一下，舌尖顿时火辣辣的疼。 从疼痛的剧烈程度以及嘴里弥漫开的铁锈味判断，他的舌头应该出现了外伤。 同时因为外力使然，他向后跌坐下去，只能庆幸双手及时做了缓冲，没让尾椎骨也出现需要时间愈合的伤势。 而罪魁祸首把人当了肉垫不说，此时捂着鼻子眼泪汪汪控诉：“你把我鼻子撞塌了。” 因为舌头疼痛而说话都含糊了的顾景云面无表情：“我没有。” “你有！” 纪玉兰松开手让他看鼻子：“你看，已经塌了。” 为了能让“坏人”看清楚一点，她还往前凑了凑。 顾景云的视线落在高挺的鼻梁和小巧的鼻头上。 除了鼻尖有一点微微发红证明了刚刚确实产生了力度上碰撞外，这只鼻子堪称完美，实在看不出哪里塌陷了。 所以他再次强调：“没有塌！” “明明就有！” 看来跟一个醉鬼摆事实讲道理是没有用的。 事后顾景云觉得非常困惑，不明白此刻的自己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 并没有答案。 反正这个时候，他忽然道：“你的鼻子没事，但害我咬破了舌头，你看……” 说着他将舌头伸出来一些，虽然视线并不能看清楚，但不断传来的刺痛感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舌头上确实存在着伤口。 醉鬼纪玉兰果然低头去看，究竟让人视线模糊，于是她又凑近了一点，一头秀发几乎已经顶着他的鼻尖了。 淡淡的洗发水味道钻入鼻腔里，让人有些想打喷嚏。 顾景云突然发觉自己在做什么幼稚的事情，立马便要将舌头缩回来。 然而今天第二次，他忽然浑身僵硬，连缩回舌头的动作都忘了做。 舌尖被轻轻舔了舔。 跟着又有人轻轻吹了口气。 做完这一切的醉鬼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抬头笑眯眯的：“舔舔消毒，呼呼不痛。” 顾景云无法控制自己的视线落在形状姣美红润欲滴的嘴唇上。 然而下一秒他便闷哼一声。 醉鬼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用他的肚子当做支撑物，双手撑在上头借力爬了起来。 众所周知，人类的腹部是没有骨骼的。 所以这一下让他觉得肠子被狠狠挤到了一起，呼吸都差点因此断掉。 第214章 兵分三路 任何旖旎心思在遭受这样的外力攻击后都会烟消云散的。 所以一分钟后，不顾醉鬼大声的抗议，顾景云按着人给她擦了把脸。 考虑到男女有别，换衣服的工作不方便进行，便直接跳过这一步，把人按到被子里，用非常带有威胁语气的声音道：“睡觉。” 然而醉鬼如何会乖乖听话，那就不叫醉鬼了。 纪玉兰艰难地蠕动着，将胳膊从被裹成蚕蛹状的被子里抽出来。 然后扯住顾景云的胳膊，念叨着要听睡前故事。 顾景云感觉额角的青筋有点儿爆出来，二十多年来引以为傲的教养有崩盘的趋势。 喝醉的人不是第一次见，但这么难缠的真是前无古人。 而醉鬼等了一会没有听到睡前故事，雾蒙蒙的眼睛瞪了他一眼，嘟囔道：“连故事都不会说，笨死了。” 顾·真大学教授·景·最年轻国家考古队成员·云：…… 纪玉兰已经口齿不清的自己给自己讲起故事来。 发现除非用什么东西将她的嘴巴堵起来，否则阻止不了她讲故事的热情后，顾景云只好听之任之了。 从只言片语看，她现在讲的应该是小红帽的故事。 顾景云见识多广，对这些国外的童话也有所涉猎，只是稍微疑惑了一下纪玉兰从哪里看得这些故事，却并没有深究。 自觉已经脱离了听童话的年纪范畴，他本来对于这些故事并没有听进耳朵里。 直到听到一句“小红帽脱下了红色的斗篷，沐浴在满月的光辉之下，手脚非常伸长，脸颊冒出了黑色的毛发，最后它仰天长啸，一只巨大的黑狼出现在了月光中”。 顾景云：……这是哪门子的小红帽？ 如果他拥有未来的记忆，便会知道这是后世非常流行的黑暗童话。 虽然非常无语，但与众不同的剧情走向还是吸引了他的注意，不知不觉他听得十分认真起来。 可纪玉兰再次用事实证明，醉鬼的行为没有逻辑性。 一个黑暗版的白雪公主还没说完，忽然就十分突兀地转移了话题： “甜甜和帅帅会想回去王家吗？” 顾景云一怔，出于某种原因，他并没有一直注视着纪玉兰，现在却下意识地将目光移过去。 她的样子让人疑惑，一时间居然看不出到底是不是还在醉酒状态。 下一秒纪玉兰就用行动证明：我醉了！ 因为她忽然就瘪了瘪嘴巴开始哭了。 “我不想让他们回王家，嗝……但他们回去才是最好的吧嗝……他们会怪我吗？嗝……还是以后都不会记得我了嗝……” 每说一句话就打个哭嗝的场景有些搞笑，但顾景云更多的是被这段话里透露出的意思震惊到了。 虽然察觉她跟王杨两家人聊过后情绪不对，但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忽然就能理解她今晚灌醉自己的举动了。 看看现在这个坐在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人，如果不是靠着酒精的力量，大概在吃饭的时候就已经克制不住了。 以他的聪明才智，已经基本猜到了真相。 对此最终也只能感叹一句“造化弄人”，这件事情中没有谁对谁错，但情感上的伤害却一定会存在。 叹了口气，顾景云递过去一张手帕。 纪玉兰拿过去先擦了擦眼泪，又擦了擦鼻涕。 顾景云：…… 喝醉的人并不需要什么安慰，只是单纯的发泄着负面情绪，然后迅速的——睡着了。 颇觉得有些身心俱疲的男人在确认她真的没有想要吐的意思后，便在外头的沙发上将就了一夜。 所以第二天纪玉兰扶着一抽一抽疼痛的脑袋走出房门，看到睡姿十分老实的男人时，茫然之余还受到了一点惊吓。 而四个孩子挤在另一张沙发上，转过头来时甘甜甜还做了个“嘘”的动作。 “顾老师昨晚照顾你太累了，不要吵他。” 这话当然是甘子星说的，纪玉兰注意到他语气里满满的心疼和不满。 前者当然是对顾景云，后者不用想是对自己。 难道昨晚自己闹得很厉害？ 先自我反省了一下，然而发现醉后的记忆并没有成功储存在脑子里。 然而才产生了类似“虽然跟顾景云还算熟但让一个成年男人照顾醉后的自己是不是太冒险了”这样的想法。 不过照顾也照顾了，而且起床后差点把自己熏了个跟头的酒气证明，面前的是一位再正人君子不过的人了。 否则不会让一个醉鬼在自己的酒气中被腌制一晚上。 纪玉兰实在受不了身周萦绕的可怕味道，决定等人醒后再好好道谢，先抱了衣物将自己从头到脚好好洗了一遍。 等确认身上再没有一丝酒味后走出来，顾景云已经醒了。 不过长度不够且宽度狭窄的沙发能提供的睡眠质量显然非常一般，从他不断捏鼻梁的动作就看得出来。 顶着甘子星如有实质的指责目光，纪玉兰诚恳道谢：“顾老师，昨晚真是谢谢你了。” 顾景云看着已经清清爽爽的人感官复杂。 不管是最开始完全可以归纳为“调戏”的举动，还是之后从黑暗童话跳到悲伤哭泣的行为，都让他不知如何评价。 只是原本从其他人嘴里打听之后，在脑中构建的那个“懦弱又恶毒，欺软怕硬”的单薄形象，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一步步丰满起来。 甚至时不时带着一种矛盾的神秘感，让人不由自主投入了越来越多的关注，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好奇心。 但现在显然不是一个观察和研究的好时机，因为他们还没说两句话，王家人就已经迫不及待的上门了。 虽然关于留在云城和送孩子们去王家的理由其实是杜撰的，但做戏要做全套，所以纪玉兰今天确实要去万庭集团一趟。 但急于和孩子们多相处的王向明此刻显然没有心情关注公司的事情，便由杨秀灵接人去公司。 而王向明则亲自开车接几个孩子去王家。 至于甘子阳和甘子星，一个愿意陪弟弟妹妹们去“陌生地方探险”，一个却坚决要跟着顾景云。 最后在酒店大堂兵分三路了。 第215章 与众不同的王家八卦 一路上车里都十分沉默。 如今对于王、杨两家，纪玉兰承认自己很难有什么好感，只是纯粹的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而已。 孩子的归属是一个无法调和的矛盾，而自己还处于必败的立场，还能心平气和的继续合作，这已经是经历过社会毒打的自己，在衡量过得失之后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跟什么过不去都别跟钱过不去。 靠着这样不停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总算保持住了面无表情的状态。 其实今天到万庭集团来实属没事找事，杨秀灵身为财务部的负责人之一，也并没有多少时间，最后将她安排在一个会议室休息，又嘱咐一名工作人员照看着，并且留了一堆万庭四季园的资料，杨秀灵便先离开了。 纪玉兰没什么意见，事实上她也不想继续跟杨秀灵待在一个空间里。 尴尬癌都要犯了。 可自己也并没有什么心思看资料，满脑子都在想着孩子们到王家会怎么样。 神思恍惚不知多久，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推开。 下意识抬眸看去，门口站着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肤色是有些不健康的苍白，下眼睑呈现因为酒色过度而微肿的状态。 但不可否认的是，对方的皮相依旧属于中等偏上的范畴，又瘦又高的身材给整体形象加了不少分。 如果再算上剪裁得体一看就很昂贵的西装，已经算得上部分女性眼中不错的对象人选了。 纪玉兰很快记起来这是谁。 王向奇，王向明同父异母的弟弟。 上辈子万庭集团的发展并非没有经历过挫折，比如几次席卷全球的经济危机，任何公司都不可避免的遭到了或多或少的打击。 而万庭集团正是在一次危机之中被迫分裂为两个部分。 其中万庭传统的房地产行业依旧由王向明掌握。 而涉猎新型网络经济的部分则归王向奇领导。 两兄弟虽然不是同一个妈生的，却没有闹出豪门常见的不合恩怨来。 恰恰相反，两人还挺兄友弟恭的，偶尔之间她还听过一个八卦。 因为王向明夫妻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已经立了遗嘱，去世后大部分遗产都会归这个异母的弟弟所有。 豪门中争权夺利的故事从来没有平息过，可王家这两个居然如此和睦，所以倒成了个大八卦，让并不在豪门圈子的自己也吃了个大瓜。 比起一直与妻子恩爱非常的二哥，王向奇在男女关系上的作风就显得很豪门了。 用后世的话来说，这是一位“集邮”爱好者。 被安排照顾纪玉兰的那位工作人员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会议室的门打开了，连忙匆匆跑过来。 “小王总！” 她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纪玉兰与王向奇一起转头看过来。 没错，在刚刚这段时间，两人已经坐下来交谈了几句。 王向奇表现出了良好的家教，除了一开始眼中闪过的惊艳外，就表现得非常绅士了。 得知纪玉兰是这次新项目的原料供应商后，他甚至恭维了几句。 对于出身在顶级豪门的人来说，这已经是非常谦逊的举动了。 王向奇恰到好处的起身：“我还有个会要开，那就先走了。” 这与他刚刚的说的理由“会议还没开始，所以随便找了个以为是空置的地方先修整一下”十分符合。 纪玉兰自然起身：“跟小王总聊得十分开心，您有事就先忙吧，再会。” 目送对方离开后，耳边响起那名工作人员十分羡慕的声音：“居然正好碰到小王总过来，你还真是幸运呢。” 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爱慕，纪玉兰心想：不管其他消息是不是真实，起码这位小王总的桃花常开不败这一点没有丝毫差错。 重新坐下后，她更觉得无所事事起来，干脆便翻看系统。 与万庭签订了合同并且拿到了定金后，团购系统已经悄然升到了四级。 不出所料，在首页广告中又出现了一个升级限时优惠团。 只是内容让人有些意外。 不过因为有希望小学的例子在前，再出现什么奇奇怪怪的优惠团似乎也没什么想不明白的。 本着“反正现在资金充足不团白不团”的心态，她麻利的点了成团按钮。 成功之后，成团记录里出现了“待执行”的模样。 看来跟希望小学的团一样，是会随着时间推移出现变化的。 仔细看了一下，目前并没有出现投资按钮，于是便将这个团暂时放下了。 再搜索了一下其他团，忽然看到一个自己现在急需的团购链接。 总觉得这个团购系统仿佛能感知自己的处境，并因此推荐出一些非常合适的商品。 纪玉兰准备成团，结果居然提示“有效范围内无可成团人员”。 一看成团记录里那些乡亲们，头像居然都是灰色的。 所以这个利用老成员成团的功能还有距离限制吗？ 这就很尴尬了，她在云城还没有真正推广过自己的业务呢。 摸了摸鼻尖，视线落在那位工作人员身上。 没记错的话对方姓吴。 年纪大约三四十岁，看来对今日合理摸鱼的工作内容十分满意。 现在正在翻看报纸，不过看的并不是什么新闻，而是各种商品打折的小广告。 观察了一会，纪玉兰注意到对方的目标是各种文具、书店的打折信息。 结合对方的年纪推测的话…… “吴姐，你孩子多大啦？” 吴姐抬起头来，略有些惊讶：“你知道我有孩子啊？” “大约是我也带着几个孩子，所以从你身上感觉到了同样的气场。” 一句俏皮话不但让对方放下了戒心，还笑了起来。 两人分享了一些带孩子的趣事，顺利的进一步拉近了关系，开始进入可以彼此抱怨的氛围。 纪玉兰故意道：“孩子们是很可爱，就是养孩子还是挺费钱的。” “谁说不是呢？云城的物价年年涨，给他们每年买文具和参考书都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不过吴姐既然能在万庭上班，想必经济十分宽裕，这些都不是问题吧。”她巧妙的一句恭维，同时也是打探自己想要的信息。 第216章 顺势做笔生意 人都喜欢听好话，何况这话还隐含着对她社会地位的恭维。 吴姐顿时露出一个自得的笑容，不过嘴里却还谦虚着：“我只是万庭最普通的员工，一个月也没有多少钱，家里却有三个孩子要养呢。” “原来吴姐有三个孩子，那还真多呀。” “其实本来只打算生两个的，谁知道第二胎居然是个双胞胎。”吴姐看似抱怨，实则炫耀，“也幸亏我们生得早，现在可就不行咯。” “真是恭喜了，不过确实孩子一多家里的压力也就大了。” 吴姐感觉找到了知音，更是说了不少生活中的琐事。 纪玉兰却觉得有点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毕竟吴姐看似抱怨，实则也是甜蜜的负担。 字里行间都充斥着对三个孩子的骄傲之情。 这让她心中十分酸涩，毕竟自己随时可能面对与孩子的分离。 忍耐了一会，她迫不及待地抛出自己的目的：“听得出来，吴姐你是个好妈妈，对孩子真是十分上心。” 吴姐笑：“都是母亲，谁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呢。” 纪玉兰忍了忍，才继续道：“其实我这里倒有个能稍微帮你减轻点负担的办法。” “哦？什么办法啊？” 看得出来她问得有些漫不经心，这不难理解。 “我老家的几个村子去年冬天遭了雪灾，大家日子都不好过，不过集体的智慧是伟大的，大家还真想了个法子出来渡过难关。” 从对方迷茫的眼神中看得出来，她没听出两件事情之间有什么联系。 纪玉兰笑道：“我们想了个交易模式叫做团购，就是一大批人同时购买一件东西，数量上去了就可以拿批发价，分到每个人头上的单价自然就便宜了。” 能在万庭工作的人显然不会太蠢，吴姐眼睛一亮，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云城我还没听说有这种什么……团购的。” “当然，这目前还是我们那几个村子特有的交易模式，供货商也不好找，毕竟不是每个供货商都这么有远见，能看出这种购物模式的好处。” 刚刚浮起些兴趣的人又冷静下来，她总不可能为了点便宜的东西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所以也就听个新鲜，自己并不能得到什么好处。 看出她的心思，纪玉兰抛出了最终的诱饵：“其实不瞒吴姐说，我就是团购发起人之一，刚刚注意到你好像要帮孩子们买东西，不如吴姐你去问问周围的亲朋好友和同事，有没有也需要给孩子准备文具啊参考书之类的，有的话统计份单子来，我可以一起去批货啊。” 吴姐顿时露出感兴趣的神色：“那如果买的话多久能到？” “你大可放心，我认识的几个供货商在云城也有仓库的，只要这边有货，今天下单明天就能拿到。” “那不知道可以便宜多少呢？”对方明显兴趣大增。 “那得看你们买什么了。” “比如铅笔钢笔什么的。” 这确实是每个读书的孩子都需要用到的东西，纪玉兰飞快在系统里查找了几个团。 “普通铅笔的话，十支一盒，团购价是五毛钱一盒，钢笔要贵一点，一支的团购价是一块五。”她飞快报价，“不过团购的特点就是人越多越便宜，这个价格是两人成团的，如果有五个人，十个人甚至更多人成团，价格还会相应便宜些。” 吴姐已经两眼放光了。 这个价格放在全云城都十分便宜了。 钢笔还好说，只要不损坏一支可以用很久，但铅笔是消耗品，每个学期都得给孩子买不少。 还有作业本、橡皮擦、参考书这些…… 如果都能便宜购买，那得省不少钱啊。 她立刻道：“你那边都还有些什么东西能买？不如给我个货单，我中午就去找其他人问问。” 两人团算什么，吴姐信心满满，起码要弄个十人团出来。 这种东西自己本来是没有的，但团购空间升到四级以后多出来一个功能键： 一键生成指定种类商品广告册。 不过每次生成都需要消耗一定的经验值。 现在她刚刚升上四级不久，经验值只多出来一点点，只够生成两本的。 想了想，她先生成了一本文具类，又生成了一本日用百货类。 然后将两本a5大小的册子从包里取出来，笑眯眯道：“还真是巧了，我今天身上就带了两本广告册呢。” 吴姐脑中飘过一个念头：刚刚这个包放在旁边凳子上明明软趴趴的，不像是放了两本硬皮册子的样子。 然而这一点点疑惑很快便被抛诸脑后，系统生成的广告册精美无比，印刷质量和图片风格都比这个年代要高级许多，立刻便吸引了这位准客户的注意力。 别看两本广告册的并不是很厚，但里面的内容却很丰富。 除了少量的商品展示图外，都是密密麻麻的商品清单。 囊括了一个学生可能需要的所有文具用品。 吴姐刚看了一会，便跑去拿了一叠a4纸和一支钢笔来，边看边记，很快就记录了满满一张商品。 原本只打算给孩子屯点学习用品，打开生活百货那本广告本是抱着不看白不看的心态，然而才第一页就被吸引住了。 便宜低廉的价格实在太让人上头了。 但吴姐还保持了一分理智，严肃地问：“小纪呀，这些东西质量好吗？不会以次充好吧？” 顿了顿，大约觉得这样问太直接了，她又找补：“我不是不相信你，就是买东西前总要问问清楚。” 丝毫没有气恼之色，纪玉兰笑得更真诚了：“吴姐尽管放心，我们村的人买了好多了，没有一个不满意的，再说了，我跟万庭签了供货合同，你们买的东西要真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就是，还怕找不到我吗？” 吴姐一想便放心了。 不止是不怕人跑了，她是听说过的，这次四季园项目之所以选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供货商，是因为她的材料质量特别好。 连万庭都选了她，自己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第217章 世界太小了 果然忙碌的工作很容易让人忘记烦恼，纪玉兰在收到一大笔订单的时候，心情愉快多了。 当然，先钱后货这一点让新客户们颇有微词，最终却还是因为“万庭合作商”这个头衔让大家做出了退让。 下午她不想再在万庭呆坐着了，直接以进货为理由离开了万庭总部。 谁料刚走出门，便听到有人招呼自己：“纪同志？” 回头一看，原来是王向奇。 车子轻巧地停下，他彻底摇下副驾驶的窗户，微笑着看过来：“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吧。” 纪玉兰连忙推辞：“多谢小王总，不过不必了，我自己可以的。” “纪同志是我们万庭重要的合作伙伴了，而且我也不可能对一位女士的需要视而不见，还请不要见外。” 忽然想起这位有国外留学的经历，难怪言行举止带着一种外国绅士的感觉。 也难怪王向奇五十多岁的时候依旧绯闻不断，一位绅士就算年纪大了，大约也会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吧。 他的态度太诚恳了，让人觉得继续拒绝反倒十分不好意思，纪玉兰思考片刻，还是笑着道谢。 她坐进后座，说了一个云城批发市场的名字。 “想不到纪同志居然知道那里。” 王向奇会有所惊讶是正常的，毕竟那里一般都是云城的居民们才会去的。 纪玉兰笑笑：“是啊，我早就想去那里看看了。” “原来如此，纪同志还真随时都不忘考察市场啊。”王向奇语气温和，“不过我还听说你有四个孩子，怎么今天都没见到呢？” 心中微涩，不过面上她还是保持了镇定：“因为今天是有正事，不好带着他们，幸亏王总人好，把孩子接回去玩了。” “我哥吗？” 对方的声音似乎有些诧异，不过这也很正常。 “嗯。”纪玉兰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车里沉默了一会，她觉得气氛有些怪怪的。 不过对方坐在自己前面的副驾驶，所以看不到他的表情。 好在这份尴尬的沉默没有持续多久，王向奇很快道：“想来你的孩子一定非常可爱。” 回想甘甜甜和甘帅帅的样子，心中又是一阵苦涩，好容易才维持住平稳的声音：“是啊，他们确实非常可爱。” “纪同志知道我二哥一家的情况吗？” 王向奇忽然扭头看过来，笑容中透露着一丝悲伤。 纪玉兰缓缓点了点头。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他的眸光温柔，“想不到啊……” 听他语气感慨万分，心中不免升起一丝好奇，她忍不住问：“小王总想不到什么？” “其实那件悲惨的事情发生后，我二哥和二嫂就一直不愿意亲近任何孩子。” 王向奇摇了摇头，似乎对此有些不赞同：“甚至偶尔遇到一些年纪差不多的孩子，二嫂还充满了抗拒。” 他很快调整了表情，又笑起来：“所以我很惊讶，没想到他们愿意亲近你的孩子。” 心中满是苦笑，如果他知道双方的关系大概就不会惊讶了。 或许这就是血浓于水的意思。 杨岳灵在完全不知道两个孩子是亲生的情况下，已经不由自主地亲近他们了。 她不知道怎么回应这番话，只得道：“原来是这样。” “是啊，不过我猜应该是纪同志的孩子太可爱了，连二哥二嫂也无法抗拒吧。” 王向奇又十分随意的开启了新话题：“纪同志是哪里人？” “我是崖下村的人，不过现在住在杨槐村。” 这个资料没什么好隐瞒的，合同上就有她详细的地址。 “杨槐村？”王向奇十分好奇，“是在云城周边吗？具体什么位置呢？” 纪玉兰想了想道：“杨槐村就在西南方向，附近的山脉便连接着云城外的麓山。” “……我大概知道了位置了。”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因为她要去的批发市场已经到了。 王向奇礼貌的跟她道别，纪玉兰则一直目送对方的车子汇入车流消失不见，这才转身进了市场。 却不知车窗摇起来后，绅士的笑容刷地不见了，他面色阴沉，冷冷道：“去我大哥家。” …… 云城批发市场十分热闹，因为都是做批发生意的，商品价格也比较低廉，但比起团购系统的价格还是不够看，所以纪玉兰没打算买东西，只是到处逛逛，算是加强一下对市场的了解。 世界很大，但有时候却又意外的小。 她刚在一家文具店了解了一下批发价，走出来的时候就跟一个熟人来了个面对面。 牛静神色厌恶：“你怎么阴魂不散的。” 纪玉兰也万万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她，不过一想田国华一家子都已经搬来云城了，倒也不算十分意外。 “这里又没规定只能你来，何况……”上下打量一眼牛静，“你以为我很乐意看到你吗？” 这是百分之百的真心话。 牛静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们三观不合，没有必要多说。” 说着便打算擦肩走过。 然而牛静却一把拉住她：“你跑什么跑，心虚了？” 这人也太不讲道理了，自己行得正坐得直，看着她有什么好心虚的？ 一把挣开，纪玉兰冷笑：“我对你有什么好心虚的？我只是不想跟你说话而已。” “你当然不想跟我说话，”对方却不依不饶，“自己干的丑事被我知道了，你害怕我。” 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已经明确表示出了“你是不是有病”的意思。 不要跟一个有病的人计较，容易降智。 因为这个想法，纪玉兰再次准备离开。 然而身后刺耳的一声：“之前装得冰清玉洁的，勾引我老公不成就污蔑他，现在还不是露出狐狸尾巴了。” 这话满满都是桃色新闻的气息，周围的店家，还有路过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看过来。 一看到长相姣好的女人，大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光看这幅皮相确实不像个老实巴交的。 本来不想理会对方，但更不愿意随便被泼脏水，纪玉兰猛然转身站定，神色冰冷：“牛静，你敢再胡说八道一次看看。” 第218章 第二个偶遇 牛静眼里带着一丝疯狂之色，毫不犹豫道：“再说一千遍一万遍我也不怕你，婊|子！贱货！不要脸……” 咒骂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死死盯着突然被从包里拿出来的一张纸。 纪玉兰轻轻一抖，那张纸便展开了，最下方一个签名上鲜红的手印率先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田……国……华？” 视力好的围观群众看清楚了那个签名，十分茫然地念了出来。 “我是田国华，身份证号xxxxxx，我承认因为误会小三赖英怀孕的事情是纪玉兰告诉我老婆的，导致赖永红被我老婆牛静殴打至流产，所以想要报复纪玉兰，所以对她实施了绑架，经过警察同志的悉心教育，我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自愿写下这份保证书，在保释后重新做人，绝不再骚扰纪玉兰同志……” “你闭嘴！你闭嘴！”牛静疯狂的大叫。 然而纪玉兰一脸平静的继续：“保证人：田国华，xx年xx月xx日。” 将保证书折好放回包里，露出一丝讥诮的笑容：“牛静，这可是你亲爱的男人在警察同志面前亲手写下的保证书，到底孰是孰非想必已经很清楚了。” 周围刚刚还以为她的长相而生了偏见的群众们，此时都被这个转折惊呆了。 他们和牛静产生了同样的疑惑：这东西居然随身带在身上，也是挺不可思议。 无人知道，其实纪玉兰是将重要的东西都塞在了系统包裹里，从包里拿出来什么的只是个遮掩动作罢了。 牛静万万没想到那封保证书的内容会被当众念出来，虽然里面并没有详细说明所有的事情，可重点却都点出来了——那是必然的，保证书的模板是纪玉兰提供的，当时就表示如果田国华不照着写，她是不会认可的。 就因为如此，反倒给了围观群众足够的想象空间。 原配、小三、怀孕、流产、绑架……这些词结合在一起，简直就是桃色故事最好的温床。 想找茬反倒丢了大脸的女人口不择言：“你又是什么好东西？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要不是你自己平时太轻佻犯贱，我男人怎么会看上你？” 纪玉兰故作惊讶：“原来你也知道田国华是只讨厌的苍蝇？” 人群中传来隐约的笑声。 “你才是苍蝇！”牛静跳脚，“专门盯着男人哼哼的苍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村长眉来眼去不算，现在有了更好的目标就把村长甩了是吗？他知不知道你跟顾老师来云城睡了啊？贱人！” 啪—— 牛静手里的东西洒了满地，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瞪着眼睛。 甩了甩手腕，纪玉兰语气冰冷：“你的嘴如果只会喷粪的话，那不如缝上算了。” “你，你敢打我。” 她十分惊讶：“我打都打了，这不是已经说明我确实敢了吗？” 牛静气急败坏：“光天化日就敢打人，你，你……” “我什么我，”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她看上去跟往常都有些不同了，“我警告你，说话之前要过过脑子，不要以为污蔑人不用付出代价。” 牛静气得眼睛都红了，忽然扑了上来：“我跟你这个贱人拼了！” 然而早已防着她狗急跳墙的人轻松一个侧身避开，对方毫无章法，就算不用电击器她也能轻松将人锤趴下。 不出三分钟，她已经反剪牛静的胳膊，将人直接按趴在地上。 “放开我，你放开我——” 牛静只觉肩膀剧痛，好像胳膊就要被人活生生扯掉似的，又惊又怕，忍不住大叫起来。 “不是你要挑事吗？让我放开就放开，那我多没面子。”纪玉兰轻笑。 今天本来就心火不顺，不长眼的人偏要自己撞上来，怪不得她。 “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就想教训教训你这个嘴巴不干不净的。” 说着手下又多用了点力气，还想说什么的女人立刻发出一声哭叫。 “纪玉兰？” 这可就真是巧合到家了，意外逛个批发市场而已，居然遇到了一个又一个的熟人。 当然，这位也不算是太熟。 纪玉兰循着声音看过去，便看到人群中挺拔如松的展宏飞。 他身上的气质非常突出，一看就是当过兵的，围观群众默默让开了一些。 “这是怎么回事？” 展宏飞微微皱眉，视线在被压住的牛静身上一扫而过。 “救命，救命，杀人了——”牛静侧着脸，余光勉强能看清楚来人，立刻也察觉到对方身上不一样的气质，抓住机会大叫起来。 纪玉兰则面色不变，还笑着打了个招呼：“展同志，想不到在这里会碰到。” 一瞬间男人有些无语的样子，大约不太适应在这种情况下走正常的寒暄流程。 继续维持笑容，她十分平静地道：“这个人嘴里喷粪，不但侮辱我，还侮辱我的朋友，另外还想打我，所以实在没忍住给她点教训。” 牛静大叫：“是你先动手的。” “哦，毕竟被你那么污蔑，情绪难免有些波动，大不了我道歉。”纪玉兰十分无所谓。 嘴里说着道歉，可这语气却能气死人，反正从牛静的反应看，她快要被气晕过去了。 展宏飞从周围的窃窃私语中了解了事情大概。 对于这种没事找事的人，他并没有什么好感，只是出于责任说了一句：“这种人给点教训就可以。” 这种事情不属于他的管理范围，所以也只打算这么说一句，至于别人听不听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谁料纪玉兰却很听话的松开了牛静，淡然地道：“也行。” 牛静哪里看不出来，这位给人满身正气感觉的人并没有站在自己这边，而面对纪玉兰，骂也骂不赢打又打不过，加上关节处还火辣辣的疼，她终于不敢多说什么，飞快捡了东西跑了。 只是跑出去一段距离后，还不忘狠狠瞪过来一眼。 纪玉兰不在乎这种毫无威胁的举动，只拍了拍巴掌准备离开。 “纪同志。” 后头传来低沉的声音：“既然遇上了，不如聊聊。” 第219章 新的合作 脚步一顿，纪玉兰笑道：“好啊。” 几分钟后，两人坐到了批发市场附近的一个小吃店。 纪玉兰喝了一口充斥着人工糖精味道的汽水，微微皱眉把东西放下，然后才问：“展先生想聊什么？” 她能感觉到展宏飞在观察自己，猜测应该是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 不过她觉得问心无愧，自然也不怕打量。 片刻后展宏飞道：“你不太像一个没读过书的农村妇女。” 脚尖微动，忽然就有些紧张起来。 但面上还是尽量不动声色地问：“为何这么说？” “行事作风，语言语气，气质见识……”展宏飞侃侃而谈，“有些东西跟成长环境有关，你看上去是个阅历很丰富的人。” 不愧是云城监狱的管理者，想必那些犯人有什么心思都逃不过这一双利眼。 不过自己的来历如此玄妙，他不可能猜得到。 如果是几十年后，网络文学大肆流行的时候，倒是有可能会调侃一句“你该不会是穿越的吧”。 所以依旧维持住了淡定的表情：“我就当展先生是在夸奖我吧。” 展宏飞动作微顿，倒也笑了一下：“确实是一种夸奖。” “展先生今天不会就是想夸奖我几句吧？” 将话题拉回来，毕竟两人并不算很熟悉，这样对坐着寒暄总有些尴尬的感觉。 “当然，其实就算今天不遇到纪同志，过几天我也会去拜访的。” “哦？”纪玉兰倒是有几分好奇了。 “纪同志提供的那批牛仔布非常好，最近云城监狱劳改的工作又有了新项目……” 心中一动，她十分感兴趣地问：“不知道是什么项目呢？” “纪同志知道计算机吗？” “略懂一二。” 展宏飞有些意外，不过很快道：“云城监狱这边会试着建立两条流水线，主要面对的就是计算机显示器的组装。” 原来如此。 早期本国在技术类行业有所落后，成为了世界大工厂，监狱的劳改项目会有此类的组装工作倒不让人意外。 毕竟仅仅只是组装显示器的话，不需要太多的技术，更多的是急缺熟练工，而且流水线工作因为比较枯燥，也对犯人的性子是一种不错的磨练。 不过这应该还有深层次的考虑。 未来计算机的生产必然呈爆炸式增长，这些犯人有了这一手技术，出狱后找工作便会多一个选择。 深深看了展宏飞一眼，不知道在争取这样的劳改项目上他出了多少力呢？ 这些念头在脑子里飞快闪过，实际上也不过两秒而已，她问道：“显示器组装的话，那所需的零件应该是由厂家提供的，我又能做什么呢？” “我听小邢说，你那边有多种进货渠道，现在甚至跟万庭也有合作了？” 展宏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对，目前我已经是万庭新项目的原料供应商了。” 这是自己的加分项，没什么好隐瞒的。 对方点点头，终于说到重点：“实际上这两条流水线的建设，拨款比较紧张，所以想问问纪同志那边，有没有便宜的办公用品可以进货。” “办公用品？”纪玉兰心中一动，“不知道具体是指？” “桌椅柜子，文件夹圆珠笔等等……都需要。” 这可真是巧了，她的笑容立刻热情起来：“展先生可以先看看这本广告册。” 取出文具广告册递了过去。 当然，两者还是有区别的，但里面许多东西自然也能称作办公用品。 至于桌椅柜子那些，她表示今天并没有带这方面的广告册，需要的话改天可以拿给他。 展宏飞接过那本印刷精美的广告册，表情有点儿一言难尽。 如果不是这次相遇确实十分偶然，他都要以为对方早有准备了。 看了一下册子里的内容，展宏飞问：“这本册子我能带回去商量一下吗？” 纪玉兰表示理解，这种公款的使用不可能他一个人说了算，于是表示同意。 正事说完了，展宏飞起身告辞，将雷厉风行四个字展现无遗。 看着他的背影，纪玉兰忽然灵机一动。 飞快打开之前因为团员不足导致失败的那个团，在团员选择里果然有个亮起来的头像。 趁着他还没“超出距离”，选择然后成团一气呵成。 成团完了才突然反应过来：这种不动产的团该如何拿到商品。 纪玉兰一拍脑袋，不敢相信此前自己居然完全没想到这个问题。 转念一想又释然了，大概是这个团购系统展现了太多次神奇之处，所以下意识便觉得既然这个商品出现在了系统里，就一定有办法在成团成功后送到自己手上。 可是等了一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翻了翻这条成团记录，详细说明里没有什么变化。 纪玉兰傻眼，这要怎么办？ 难道团购系统也有钱给了不发货的情况吗？ 可这也没有投诉和退款的地方啊。 坐在那发了一会呆，发现一时半会找不到解决方案，她只好先离开。 还得安排一下明天的交易以及去接人呢。 吴姐团购的几样东西直接在系统里购买好，存放在系统包裹里就行了，但要考虑的是明天如何送货。 总不能直接空手变货物吧？ 她在小广告上找了一家三轮车送货的，约好明天早上让他们到酒店后头的巷子接货。 然后便坐车往王家赶去。 地址是早就拿到了的，下了公交车后还要步行二十分钟，才到了王家所在的小区。 现在普遍高楼还不多，王家住的甚至不是楼房，而是一个院子，占地面积不是特别大，但有种闹中取静的感觉。 在院门外头按了门铃后，没多久便有一个保姆打扮的人走过来。 “你找谁？”保姆神色警惕，隔着铁门询问。 “我是甘甜甜和甘帅帅的家人，我叫纪玉兰。” “请稍等一下。”警惕之色略缓，但她还是非常尽职的先去问过了主人家。 耐心等了一会，保姆才又过来开了门，引着她往里走。 第220章 “平局” 这个院子是l型的，进了院门走一截再拐个弯才能看到房子正面，一路上各色植物或直接种在墙边，或栽种在古朴的花盆中，青翠欲滴或花朵满头，使得空气中都浮着一股幽幽的香味。 更有巨大又大又扁的陶瓷缸，里头有几条指头长的小鱼怡然游动，水面上浮着数朵碗莲，花开正盛。 拐过弯以后，可以看到院子一角有石桌石凳，旁边有数根竹筒组成的水流景色，上方的葡萄藤架子上挂着几个鸟笼，有八哥、文鸟、鹦鹉等不同品种。 大门敞开着，隐隐可以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 门口摆着一双崭新的拖鞋。 换了鞋走进去，先是一个小小的会客厅，然后才到了主人家经常活动的客厅。 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三个孩子身上。 听到动静正在玩积木的孩子们回头过来，甘甜甜立刻笑着奔过来：“妈——” 下意识往旁边看，果然看到王向明僵硬的神色，而杨岳灵则十分不高兴的样子。 小姑娘如今已经不怎么害怕自己，直接扑了过来，纪玉兰来不及多想，先将人接住。 甘帅帅和甘子阳也跟着跑了过来，小犟牛嘟囔着：“你终于来了，还以为你把我们忘了呢。” 甘甜甜难得的反驳堂哥：“才不会忘呢。” 杨岳灵看着这一幕只觉刺眼，忍不住道：“甜甜，帅帅，子阳，你们的房子还没搭完呢，快过来继续玩吧。” 让人意外的是三个孩子却摇头，甘甜甜道：“妈来接我们了，我们该回家了。” 然后又补充：“谢谢王伯伯和杨伯母。” 说完抬起头，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过来。 纪玉兰笑笑，摸了摸她的头道：“甜甜很有礼貌，超级棒。” 小姑娘脸颊微红，开心的笑起来。 甘子阳不甘示弱，不但道谢还鞠了个躬，然后如愿以偿也得到了夸奖。 只剩下不爱说话的甘帅帅，鼓足勇气，用蚊子般的声音道：“谢谢。” 没有注意几乎听不到，但纪玉兰还是给予了热情的夸赞。 毕竟对他来说，这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了。 杨岳灵不喜欢纪玉兰——尽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觉得这种不喜有些莫名其妙，但只要看到孩子跟她亲近的样子，她就无法克制这种负面情绪。 但现在摆明了如果她要走，孩子们也会立刻跟着离开，她不得不压抑心中的不喜发出邀请：“不如留下吃个晚饭再走吧。” 感觉旁边有两道直直的目光，纪玉兰飞快一瞥。 王向明在用目光提示要求。 暗暗叹了口气，她笑笑道：“也好，不过可能要借电话用下，子星跟着顾老师，还不知道我们要留在这边吃饭。” 甘甜甜似模似样的叹口气：“也不知道小堂哥想没想我们。” 纪玉兰问：“那你想不想他呢？” “想。”小姑娘点点头，“大堂哥更想。” 大约“思念”这个事情有损小男子汉的形象，甘子阳立刻反驳：“才没有，我就只有……这么一点点想。” 举起手，拇指和食指比划了头发丝般的距离，以示真的是一点点。 杨岳灵一听甘甜甜这么说，连忙道：“那就请顾老师带孩子一起过来吃饭吧，人多更热闹。” 这话纪玉兰没回答，毕竟要看顾景云的决定。 联系上以后她先说明了一下情况，然后王向明接过话筒去，向顾景云发出了邀请。 那边最后还是同意了，于是他们一边看着几个孩子玩一边等。 今天他们应该玩得很开心，甘甜甜显得格外兴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全是在讲今天玩了什么新鲜玩意。 顾景云和甘子星到了，甘子星很快被强行拉到了游戏中。 甘子阳抱着一盒子玩具：“弟弟，这个你肯定喜欢。” 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套崭新的九连环之类的东西。 看了一眼，纪玉兰暗暗点头，这玩具确实对甘子星的胃口。 果然小屁孩虽然面无表情，身体却很诚实地拿起一个玩耍起来。 要不怎么说他智商高呢，很快便解开一个初级的。 甘甜甜瞪大眼睛：“小堂哥好厉害啊，这个我们都解不出来。” 甘子星抿着唇没做声，又拿起一个困难一点儿的玩。 很快又解开一个。 然后拿起一个鲁班锁的盒子，左右观察了一下后，忽然抬起头看过来一眼。 内心撇嘴，已经猜到他想干什么了。 果然下一秒盒子被递过来：“比赛吗？” 甘子星语气平静，可惜到底是孩子，眼里的挑衅十分明显。 就知道，这孩子心里对自己可不服气得很呢。 尤其是……咳，喝醉了还让他的偶像照顾的事情，大约在小本本上已经被狠狠记了一笔。 不过—— “好啊。”接过盒子，她的表情十分平静。 比就比，谁怕谁。 同样的鲁班锁盒子还有一个，甘子星便拿起了那个。 两人各自观察，另外三个孩子瞪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都有些小紧张起来。 杨岳灵不喜欢孩子们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几次想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结果甘子阳有些不耐烦地道：“嘘，没看他们在比赛吗？不要吵。” 假装没听到这句话，纪玉兰开始在盒子上尝试拆解。 这种锁说白了利用的榫卯结构，只要找到最关键的那个点，之后的拆解便会十分顺利。 尝试着晃动几个部件，几乎都不能产生摇晃感，除了一处—— 咔哒一声，她拆下来一个拇指大木条，跟着便像变魔术一样，左一下右一下，整个盒子被拆解成了五个部分。 将最后一块放下时，甘子星那边几乎同步完成。 纪玉兰笑：“这算平手吗？” “哼！” 小屁孩似乎十分不服气，又取了两个最复杂的九连环：“再来！” 这次两人又是差不多时间解开。 还想“再再来”，结果已经要开饭了。 没能碾压讨厌的女人，甘子星吃饭都显得气呼呼的。 一直到辞别依依不舍的王向明夫妇，顾景云送他们回酒店，他才在落后几步时认真道：“顾老师，我能赢的。” 第221章 仓库急转 低头看着一脸不服气的外甥，再看看牵着另外三小只走在前头的人，顾景云微微一笑。 “那你还得很努力才行。” 甘子星瞪大眼睛，很不敢置信的样子：“我差点就赢了。” 明明两人都是打成平手，哪里还需要“很努力”？ 听出他的言下之意，顾景云摇摇头：“你没发现她控制了自己的速度吗？” “什么？”甘子星惊呆了。 “能赢不难，难的是通过观察来配合你的解题速度，最后将比赛结果控制在些微的差距上。”顾景云仔细解释，“看上去你们一直是平局，实际上她每次都快了那么一两秒。” 只是快那么一点点的话，除非有计时器，否则确实很难把握。 但顾景云的观察力非凡，所以甘子星并不怀疑他的结论。 小孩儿肉眼可见的沮丧起来。 他不觉得是那个女人厉害，只觉得自己太大意了。 顾景云却若有所思。 末了揉揉他的脑袋：“你的这位二婶厉害之处多着呢。” 甘子星皱眉：“她？” “有件事情她应该没有告诉你们……”顾景云大致说了一下幻术的事情。 小屁孩张大嘴巴，从来年少老成的脸上难得出现如此激烈的表情。 “你不是对计算机方面很感兴趣吗？我只是会基础操作而已，如果你真的想学习，倒是可以问问她。” 甘子星脱口而出：“不可能，她，她怎么可能懂计算机，说不定是从哪里抄袭的。” “我叔叔是这方面的专家，连他都承认那个小程序的巧妙之处，我想不太可能。” 基于对顾景云的信任，小孩儿没有再反驳，只是看向前面的背影时，眼里多了十二分的疑惑，仿佛有什么难以解决的困扰。 …… 浑然不知后头对话的人打开房门，一眼看到门廊地面上的小卡片。 ……高档酒店里居然也出现了这种东西。 先一步跨进门的人飞快弯腰捡起地上的小卡片，打定主意不让这些东西“污染”了小朋友纯洁的眼睛。 快走两步准备把东西扔进垃圾桶，幸好行动前无意瞥了一眼。 纪玉兰及时收手，盯着上头“仓库急转”几个字一脸无语。 已经猜到这就是自己新团购的商品了，只是没想到会以这种让人误会的形式出现。 “怎么了？”顾景云的声音响起。 将小卡片顺手放进口袋里，她笑笑：“没事。” 满脑子对团购系统又是佩服又是无语的想法，因此没有注意到顾景云奇怪的表情。 如果没看错的话，那是酒店常常出现的小卡片吧…… 为什么要收进口袋里？ 聪明的脑瓜子已经不受控制的开始脑补。 当然，最后并没有出现什么尴尬的对话，只是对方告辞的时候，纪玉兰感觉到了深刻的注视。 一脸茫然的回看过去，听到顾景云意味深长的声音：“纪同志，在孩子们面前还是要注意一下。” “啊？” 纪玉兰一脸懵的看着走远的人影，完全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几个孩子洗漱过后，一边看动画片一边叽叽喳喳说着今天记忆深刻的玩具，纪玉兰趁机跑到房里用座机打小卡片上的电话。 对面响起一个十分疲惫的声音：“你好，哪位？” “请问是常敬同志吗？” “对，是我。” “你好，我姓纪，是看到你那边仓库急转的广告……” 对方的声音忽然热情起来：“原来如此，纪同志是需要租仓库吗？我这边仓库已经腾空了，随时可以使用的，位置很不错，也没有什么漏水之类的问题。” 这显然不是一个合格的生意人，语气中的急迫太过明显。 不过他运气不错，遇到不是奸商的自己。 两人很快约好了明天上午去看仓库。 挂了电话后，纪玉兰皱眉思索。 按理说她已经在团购系统里付过购买仓库的钱了，但现在仓库原来就有主人，难道还得再付钱购买一次不成？ 那样的话，以后在系统里购买东西还得小心着点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王家又一大早来接人。 好在之前已经跟几个孩子说清楚了，这几天自己会很忙，他们便也乖乖的跟着王向明走了。 昨天租的三轮车按时到达，帮忙将几个纸箱子运到了万庭总部。 因为昨天是杨秀灵带自己进的公司，所以前台还有印象，看她将几个纸箱子堆在了大厅里也没阻止。 纪玉兰也不为难他们，拜托前台和吴姐联系了之后，取出两只小盒子。 在开团的时候她顺便将自己也加在了团购里，所以还多出几支钢笔来。 两个前台小姑娘一人一支以示感谢。 这年头一支钢笔也算是不错的礼物了，两个年轻姑娘推拒了一番，最后还是很高兴的收下了。 吴姐来得很快，清点了一番后确认数量都没错，且从外观来看质量也不像有问题的样子，她十分满意地道：“东西看上去不错，价格又这么优惠，纪同志，之后用了真的好，再找你拿货可以吗？” “当然可以。”纪玉兰笑眯眯的一口应下。 虽然这些东西看起来数量多，但实际上赚的并不多，毕竟单价很低，但蚊子腿也是肉嘛，她一点也不嫌弃。 等吴姐喊了同事帮忙将东西都提走后，她便也离开万庭，火速前往仓库所在。 因为路上堵车稍微晚了一点，气喘吁吁赶到的时候，已经看到一个戴着眼镜，散发着忧郁气质的男人在那焦虑地踱步了。 四目相对，对方露出一丝激动来：“是纪同志吗？” “是我，你是常敬常同志？” “对对对，我就是。” “抱歉抱歉，路上堵车，我迟到了。” “没关系，纪同志，我们现在就去看看仓库吧。” 虽然嘴里说着没关系，但心中急切却难以掩盖。 纪玉兰有些疑惑，这个男人气质干净衣着整洁，言行举止显示他受过不错的教育，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这么急切地想转手仓库呢？ 两人先路过了一个小楼，纪玉兰瞥了一眼，发现上头挂着“因特奈特电子”的招牌。 第223章 不如现在摁死 看似炫耀，实则威胁的话让纪玉兰知道，今天想简简单单的离开怕是不能了。 握住电击器的手指收紧，她准备先撂倒面前这个满脸恶心笑容的“八哥”再说。 一个人影忽然跑过来拦在两人中间，常敬气得胸膛起伏不定，大声道：“你不要太过分，彭家要对付的是我，跟人家无关，你们不要伤害无辜。” 纪玉兰的脸色猛地大变。 而疤哥等人听到这话又一次大笑起来： “你也知道是彭家要对付你啊，既然知道还想方设法反抗做什么呢？要知道彭家碾死你跟碾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常敬脸红脖子粗的，气得说不出话来。 疤哥像挥走一只蚊子似的，将文弱的男人用力拨拉到一边，伸手便要来搂她：“至于这位美女，那是我疤哥的客人，我想招待她，要你多管什么闲事。” 说时迟那时快，纪玉兰抬手挡住了他的握住了他的手掌。 “这么主动，是想通……” 疤哥立刻调笑起来，然而话都没说完，只听刺啦一声。 电流带来的麻痹感顿时让他喊都喊不出来，直接摔倒在地。 “大哥——” “你做了什么？” 两个跟班惊呼一声，齐齐扑了过来。 纪玉兰一矮身避开，顺势再电倒一个。 伸腿一踹，将另一个跟班踢了个踉跄，电击器跟着就按上去——因为角度问题，位置不太雅观，但给这位跟班带来十分诡妙的体验。 只听他发出一声九转十八弯，似难受似舒适的“哦~~~~~”之后，扑通倒在地上。 这番变化只在一瞬之间，其他小混混反应过来的时候，老大老二老三已经全都倒在地上了。 他们都是没什么文化的人，根本不懂电击之类的原理，只知道这个女人挥手抬足间，三个自己人就口吐白沫躺地上了。 一时间惊惧无比，谁也不敢再动手。 纪玉兰神色冷冷：“抬上人，滚！” 那群混混压根起不了反抗之心，低眉臊眼抬着人飞快跑了。 常敬惊呆了，看过来的目光开始带上崇拜：“纪……纪同志太厉害了……” “你得罪了彭家？” 说起“彭家”这两个字的时候，纪玉兰的语气带着一点凉意。 地痞混混被赶跑的喜悦感迅速散去，常敬垂着头，十分泄气地道：“嗯。” 他苦笑着：“对不起，这件事情我没有告诉你，我确实是害怕买家若是事先知道这事，根本不会考虑购买的事情，但我敢保证，彭家针对的是因特奈特电子，所以只要你不做这一行，彭家不会对你动手的。” 他眼巴巴看过来：“纪同志，我真的很需要这笔钱，仓库的价格我愿意再便宜一点……” “你等等。”纪玉兰打断他，“你到底怎么得罪彭家了？” 其实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但还需要证实一下。 常敬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老实道：“因为我公司的业务跟彭家有重叠，而之前与国外一家计算机公司的合作，对方没有选择彭家而选择我，为了将这份合作抢回去，彭家就一直用各种手段逼迫我……” 他又一次苦笑起来：“因特奈特电子只是一个小公司，是我和几个朋友合伙开的，怎么挡得住彭家的攻击？另外几个创始人不久前以各种理由退出了，公司的员工也遭受了危险，陆陆续续辞职了……我本来想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只要跟国外的合作能完成，因特奈特电子就会有足够的发展空间对抗彭家了，可是……” 他的语气愤怒起来：“可是彭家太不要脸了，居然派人去我老家威胁我妈，还砸我家的小店，我妈还因此住院了，我……我是不怕死，可我不能让我妈也跟着担惊受怕，所以……” 他没有说下去，但纪玉兰已经完全明白了。 他已经打算向命运低头。 果然是彭家惯用的手段。 如今的彭家还不算是庞然大物，但她很清楚，再过十几年，彭家便会成功跻身于顶级家族之列。 原本民间对国内最有钱有势的家族戏称是四大家族。 这些家族有的已经传承百年，无论是底蕴还是实力十分厉害。 但彭家愣是在短短十几年的时间，将四大家族变成了五大。 上辈子纪玉兰的it公司崭露头角之时，也曾遭受过彭家的打击。 他们牢牢把持着这个行业，将所有可能的威胁都消灭在萌芽状态。 但凡有崛起希望的it公司，要不被这个庞然大物吸收成为其一部分，要不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果不是她确实实力超群，且比较幸运，或许也扛不过彭家的打击。 常敬的遭遇她也有过。 所以在听到彭家两个字的时候，置身事外的心情就已经发生了变化。 她忽然升起了一个念头： 既然知道彭家未来会成长为一只不知满足的凶兽，何不在它实力还不够强的时候将它摁死呢？ 这个念头如野火燎原一样迅速席卷了大脑，让她产生了一种兴奋的战栗。 她忽然问：“这样你甘心吗？” 常敬握着拳头：“我不甘心，但我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我斗不过彭家的。” “如果对方是万庭王家那样的庞然大物，对付你这样只有十几个人的小公司根本不需要用任何手段，动动手指头你的各种渠道就会被封杀，假设是这样的对手，你说斗不过我承认，但彭家……”纪玉兰嘴角含着一丝冷笑，“不过手里有点见不得光的力量而已。” 对方似乎有些呆住，大约没想到这个衣着朴实的女人会说出这样的大话。 纪玉兰偏偏头：“老实说，你想不想让因特奈特电子继续下去？” 从他的表情来看，他想，非常想。 但他同样也是真的害怕。 见他纠结着不说话，纪玉兰笑了笑：“不如这样吧，你的仓库我先租用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好好考虑，如果你决定放弃了，那不止是仓库，连因特奈特电子这家公司都一起打包卖我，之后彭家要找也是找我麻烦，与你无关了。” “那……如果我不想放弃呢？” 第224章 王家有客 “那我们再坐下来好好谈谈。” 纪玉兰已经做好准备，无论常敬最后如何决定，她都不会放过拖慢彭家崛起步伐的机会。 也许最后彭家还是会成为it界的大鳄，但至少不要让他们崛起得太过容易。 更何况， 上辈子自己成功突围，这辈子彭家还不够强的时候，成功的可能性岂不是更大？ 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本来的计划也是要进入it行业的，双方迟早有一战。 既然如此，主动权当然还是握在自己手里更好。 …… 想不到常敬居然做出了免除租金的决定。 他表示今天本来就是纪玉兰帮了自己，还给了他一个作出决定的思考期，这也只是为了表示一下感谢而已。 他要先回老家去看望妈妈，顺便理清一下思路，承诺会尽快给她一个答复。 “我该如何联系你呢？” 听到常敬这么问，场面突然尴尬起来。 纪玉兰轻咳一声，觉得自己应该先去整个bb机。 为什么不是大哥大呢？一来这玩意现在死贵死贵的，一台得小五位数，而且还不能肯定杨槐村那儿有信号。 二来用惯了智能机的人，让她揣台板砖在身上还真不乐意。 最后只好先留下常敬的联系方式，表示自己买了bb机以后会将号码告知。 看到对方眼底闪过的疑惑，纪玉兰都有些羞涩了。 换成自己也得觉得对方不靠谱啊，还要跟彭家叫板呢，居然连个bb机都没有。 常敬急着回老家去，又有了纪玉兰承诺的退路，干脆将公司直接挂了“停业”的牌子便走了，当然，没忘将两间仓库的钥匙留给她。 戏剧性的变化让她对系统的靠谱程度有了更深一层次的了解。 虽然并不明白团购系统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第一件事就是请人来将仓库上方因特奈特电子的牌子拆了。 要跟彭家杠上一回事，现在不能暴露又是另一回事。 重做牌子是来不及了，直接定做两个横幅挂上，用以表明这两家仓库已经换了地方。 但依旧不能保证那群地痞不会来捣乱。 思来想去，她给杨秀灵打了个电话。 “杨同志，我是纪玉兰。”语气淡淡，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有什么事吗？”对面也是冷冷淡淡的。 纪玉兰便道：“考虑到之后方便，我租了两个仓库使用，不过之前的业主似乎得罪了一点人，有地痞流氓来捣乱，为了保证交给万庭集团的货物完好，我觉得可能需要有保安执勤比较好。” 杨秀灵淡淡道：“在货物没有交给我方之前，保证其完好应该是你方的责任。” 纪玉兰笑笑：“我明白，所以我只是希望贵方能介绍比较靠谱的安保公司给我而已。” 对面的声音一顿。 没猜错的话对方应该是以为自己想要万庭出人。 天地良心，她可没这么想过。 事实上原本她都不打算跟杨秀灵联系——看得出来这个性格火爆的女人，因为孩子的问题对自己已经有了芥蒂。 而同样姓杨的杨天和，心中如何想不知道，起码表面功夫做得好得多。 只不过最后考虑到这毕竟是跟万庭的声音，才依旧选择了联系杨秀灵。 这个要求既不过分，且作为合作方这点便利都不愿意提供实在说不过去，最后杨秀灵还是告知了一个电话号码。 纪玉兰干脆利落的跟她说再见，然后拨通了新的号码。 这家安保公司与万庭有着深层次的合作，听说她是万庭的合伙人，且是杨秀灵介绍来的，对方十分热情。 过去实地考察了一下，才知道这家的保安人员基本是复原军人承担，起码在职业素养这一块让人十分放心。 当场敲定了合同，下午这边就可以直接派人过去了。 保证了仓库的安全，纪玉兰这才松了口气。 又跑了一趟商场，给自己配了个bb机，忙忙碌碌的一天也就将近尾声了。 看看时间，该去王家接人了。 谁料王家今日却有客人。 她进屋的时候，便看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盘腿坐在地上，让甘甜甜坐在他腿上，右手上套着个动物布袋，扮作小动物在和小姑娘说话，把她逗得咯咯直笑。 不过在看到她后，甘甜甜立刻爬起来跑了过来。 低头接住小姑娘的瞬间，纪玉兰感觉头皮一阵发麻，似乎有两道如刀锋的目光刮过。 平静地一抬头，果然看到杨岳灵愤愤的视线。 不愧是能坐稳王太太位置的女人，目光是一天比一天有杀伤力了。 “妈，今天董叔叔给我讲了好多故事。”甘甜甜开心的做介绍。 董？ 能在王家登堂入室，又是这个姓。 纪玉兰失笑，这趟云城之旅还真是不虚此行，五大家族的人都见了个遍。 董家的年轻人起身看过来，露出得体的笑容打招呼：“您就是甜甜的妈妈吗？我叫董大华，您好。” 两人握了握手，她也顺势介绍了自己。 不动声色地观察对方，确实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一点熟悉的影子。 这个名字也充分勾起了回忆。 董大华，董家老二，上头只有一个姐姐。 董家做的是珠宝生意，据说全国百分之八十的珠宝店后头都或多或少有董家的影子。 重要的是，与彭家会成为姻亲。 而彭家也是在得到这样一个重磅支持后，才飞跃了好几个台阶。 对于董家，她谈不上好恶，只是如吃瓜群众一样对豪门有着天然的好奇罢了。 甚至还会觉得，董家有眼无珠了点儿，居然会选择和彭家成为姻亲。 董大华显然有着与身份匹配的教养，与女士握手时只接触半掌，轻轻一握即分，没有任何让人觉得不适的感觉。 而几个孩子对他的态度也证明了这一点。 他们可不是那种轻易便会跟人亲近起来的性格，但据自己听到的推断，不过短短两个小时，除了甘子星外，三个孩子对他都十分亲近。 不过甘子星对除了顾景云外的人都差不多态度，所以一点也不奇怪。 第225章 摊牌 因为董大华的原因，今天她婉拒了王家一起吃晚饭的邀请。 杨岳灵十分失望，好在还是被王向明安抚住了。 他亲自送纪玉兰出门，意有所指地道：“纪同志，有的事情越拖越难决断。” 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她轻轻点了点头。 从这两天来看，两个孩子跟杨岳灵相处得很好。 而刚刚对方还当着自己的面，让小孩儿喊她“杨妈妈”。 甘甜甜很给面子的开了口，既然如此，去掉前面的“杨”字大约也不是很难。 心中暗暗叹气，她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没多少了。 而事实上，这两天她也一直在做心理建设。 怎么说人家确实是一家人啊。 只是吃饭的时候到底露出了一点端倪，几个孩子感觉到她低落的情绪，都愈发乖巧起来。 心事重重地吃完饭，她终于下定决心要跟孩子们谈谈。 自然不会直接说出真相，而是十分迂回地问：“甜甜，帅帅，你们喜欢王伯伯和杨伯母吗？” “喜欢。”甘甜甜越来越开朗大方起来，闻言很轻快地回答，“王爸爸和杨妈妈都是很好的人。” 原来不止有杨妈妈，还有王爸爸么。 心中苦笑，面上却尽量平静地看向甘帅帅。 不爱说话的孩子侧头想了想，谨慎地点点头。 连帅帅都折服了，应该说是血缘的力量么？ 甘子阳忽然不满地道：“为什么只问弟弟妹妹？” 哟，这还觉得不公平了是吧？ 纪玉兰心中暗道：那是因为你喜不喜欢不是重点啊。 不过嘴上还是问：“那子阳子星呢？喜欢他们吗？” 甘子阳神色狡黠：“喜欢，他们比你好。” 理智告诉她这熊孩子是故意的，就是想气自己。 但心中到底被刺痛了，一时间连呼吸都充满了疼痛的灼烧感。 忽然被小姑娘抱住胳膊，只听甘甜甜大声反驳：“才不是，才没有妈好。” 纪玉兰一怔，忍了又忍，还是带着一丝盼望问：“甜甜真的觉得我更好吗？” “是呀。”小姑娘眼睛亮亮的，“你做饭好吃，还给我们买玩具，还会保护我们。” 苦涩中冒出一缕甜来，她自虐般的问：“你王爸爸和杨妈妈没给你们吃好吃的啊？王家也有很多玩具呀，而且我相信如果你们遇到危险，他们也会拼命保护你们的。” 小孩的思维没有那么复杂，甘甜甜被这番话弄得愣住，似乎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话。 但过了一会，她还是坚持道：“反正你更好。” 然而甘子阳跳出来捣乱：“甜甜你乱说，你忘了今天吃的大螃蟹了？以前她可没给我们吃过，还有那些动画片，你以前也没看过吧？还有还有，今天王伯伯不还说要给我们买衣服吗？” 或许一开始只是想开玩笑，但以前妹妹是自己的小尾巴，现在却被“大人收买了”，他便不服气起来，绞尽脑汁非要证明自己是对的：“我们只是客人而已，他们还特地布置了那么好看的房间，难道他们不好吗？” 小姑娘神色有些茫然，这些当然是很好的，她说不出来反驳的话。 这份迟疑落在纪玉兰眼里，便让她的心更加苦涩起来。 叹了口气，她低低开口：“如果有他们这样的爸爸妈妈应该会幸福吧？” 大约觉得自己赢了，小犟牛一挺胸膛：“当然啦。” 又叹了一口气，纪玉兰终于下定决心：“甜甜，帅帅，你们还记得我说过的吧，王伯伯和杨伯母原本是有孩子的，可是那两个可怜的孩子还是小婴儿的时候就丢失了。” 两孩子懵懂地点头表示记得。 “……其实现在两个孩子已经找到了，”她深吸口气，紧紧盯着两个孩子的神情，“他们非常的高兴，只想立刻将孩子接回去。” 甘甜甜笑起来：“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是啊，父母和孩子终于可以相聚了，真是一个完美的大结局啊。”喃喃说了一句，鼻头有些发酸。 孩子们没发现不对劲，甘子阳也忘了刚刚故意捣乱，忍不住追问：“小弟弟小妹妹在哪啊？怎么还不接回去？” 对这两个丢失过的弟弟妹妹，他有着十分强烈的好奇心。 在一旁翻书的甘子星忽然皱紧眉头看过来。 在几个孩子叽叽喳喳的询问中，冷静的声音显得十分突兀：“这两个孩子是谁？” 果然是多智近妖的孩子，抓重点的能力十分不俗。 四目相对，对方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表情慢慢崩裂。 他倏地站起来：“不可能！” 语气十分笃定。 纪玉兰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悲伤地摇摇头：“亲子鉴定报告我已经看过了。” 一点也不担心甘子星听不懂。 果然，小孩儿听到这句话万分震惊，直接一个不稳跌坐回沙发上。 他的表情甚至有点儿狰狞：“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可能！？” 那样子甚至有点儿怀疑人生了。 一大一小的对话，对于另外三小只来说却是满头雾水。 甘子阳不满地嚷嚷：“喂，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呢？弟，你在说什么不可能啊？” 然而甘子星一脸的自我怀疑，压根就没工夫理会他。 小犟牛不情不愿地挪过来：“你们都在说什么啊？” 纪玉兰抿着嘴唇，轻轻摸了摸甘甜甜和甘帅帅的头，终于揭开谜底：“你们……你们不是甘老二的孩子，就是王伯伯和杨伯母丢失的那对龙凤胎。” 几个孩子瞪大眼睛，瞳孔里盛满的不解随着时间而转为震惊。 甘甜甜下意识摇着头：“怎， 怎么会？” “具体甘老二做了什么我还不知道，但是……”她轻声道，“王伯伯丢失的两个孩子肩胛骨上各有一颗红痣，一个在左边，一个在右边，那天帅帅去复查的时候他看到了，所以后来动用了一点科学手段，证明你们之间确实有血缘关系。” 甘甜甜和甘帅帅动作一致地捂住了肩膀，不过甜甜捂的右肩，而帅帅捂的左肩。 在对应位置的背上，确实各有一颗红痣。 第226章 难以自控的情绪 “可是村子里的叔叔婶婶都知道我和哥哥是爸爸的孩子啊。”甘甜甜还是不敢置信。 对此纪玉兰也有猜测。 她叹了口气：“当年你们妈妈怀孕的时候，一直被甘老二以怀相不好为理由，不许她出门，我问过乐姐，那几个月几乎没人看到过她，之后生产好像也只请了金芍的婆婆帮忙，但你们也知道，熊奶奶如今脑子已经有些不好了，说不清楚当初的情况，所以一切都是我的推测，但……” 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亲子鉴定是一种非常科学的手段，错误率很低，结合各种情况来看，你们确实很可能是那对丢失的龙凤胎。” 沉默笼罩在房间里。 纪玉兰定定看着孩子们，古怪的情绪正在心中拉扯。 一方面觉得如释重负，终于不用再隐瞒真相。 一方面又隐隐期待着孩子们哭闹起来，仿佛这样能证明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地位。 但还有一部分自己却希望他们能欢呼雀跃，那就代表她不需要担心之后双方的相处。 慢慢的，甘甜甜和甘子阳的表情变了。 小姑娘眼睛依旧睁得大大的，里面闪耀着名为兴奋的光芒。 “王爸爸和杨妈妈是我真正的爸爸妈妈？” 失望瞬间席卷全身，纪玉兰暗暗告诉自己：这是不对的！ 却需要用十二分的力气才能保证自己语气正常：“对，他们是你和帅帅的亲生父母。” “太好啦！”小姑娘举手欢呼。 甘子阳也跟着跳起来：“太好啦~！” 纪玉兰没忍住露出一分焦躁来：“并不是你找到了亲生父母，你高兴什么。” 小犟牛一抬头：“我为弟弟妹妹高兴不行吗？甘老二和……以前对她还有帅帅多坏呀，还有些人嘲笑他们是没有爸妈的野孩子，现在看他们还敢说什么。” 他拉住甘甜甜的手：“甜甜，真的太好啦！” 空出一只手来将还傻呆呆的帅帅也牵住：“帅帅，你有妈妈有爸爸啦，高兴吗？” 沉默寡言的孩子好像终于反应过来了，万分难得的露出个浅浅的笑容，用力点了点头。 看着他们在眼前又跳又笑的，纪玉兰只觉心神憔悴。 若孩子们苦恼，对她无比留念，那她还有理由和王家谈判，甚至可以尝试着争取让孩子每隔一段时间来跟自己小住之类的方案。 可如果他们接受新生活毫无问题，自己又有什么立场说这些呢？ 论亲疏，自己一年前还是杨槐村有名的虐童人物。 论抚养时间，加上原身嫁过去的时间和自己传来的时间，也才两年而已。 论家境、论成长环境……不管哪方面，自己都没有什么优势。 越想越难受，孩子们的笑声就像是某种粘稠的物体，缠绕在周围让人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突然站起来，迎着几个孩子诧异的目光，她勉强道：“我今天有点累，先睡了，子阳子星，一会照顾下弟弟妹妹洗漱，不要睡太晚。” 走到卧室门口，不死心地又补充了一句：“明天还会送你们去王家……” 话还没落，甘子阳就急忙道：“那当然要送啊，明天甜甜和帅帅可以直接喊爸爸妈妈了。” 转头一看，小姑娘满脸憧憬，正对着空气喊着“爸爸”、“妈妈”。 而帅帅虽然不说话，嘴唇却也微动，看嘴型也是在练习着忽然喊这两个称呼。 忽觉两道视线刺过来，眼眸微微一动，便与甘子星对了个正着。 从来没有哪一次觉得这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目光如此可怕，她猛地扭头，仿佛有洪水猛兽在追赶自己似的，匆匆躲进房间里。 或许是有意，又或许只是随手一甩，总之房门发出了一声巨响。 砰—— 还在兴致勃勃交谈的孩子们被这一声吓到，突然都安静下来。 好一会后，甘子阳才撅着嘴巴道：“她发什么疯啊，吓唬谁呢。” 话音刚落，便看到弟弟滑下沙发，一边往洗手间走一边道：“时间不早了，该洗漱了。” 他的话向来很让人听从，另外三个孩子乖乖排队去洗漱。 只是一直到并排躺在床上，甘子阳依旧忍不住和妹妹不断畅想未来。 因为担心他们怕黑，又为了防止半夜小孩如果要上厕所，一点光都没有容易摔跤，他们房间的窗帘并没有拉紧。 甘子星仰面躺着，定定看着昏暗的天花板。 不知为何，哥哥和堂妹喁喁的声音让他觉得无比烦躁。 终于忍不住低喝：“睡觉了！” 甘子阳不满地咕噜了一声，不过到底还是听弟弟的话闭上了嘴巴。 他们刚刚兴奋，可是一闭上眼睛入睡也很快，反倒是甘子星在寂静的房间里怎么也睡不着。 终于他发出不爽的啧声，小心翼翼地搬开甘子阳的腿溜下床。 打开门，无视一片黑暗的小客厅，左转四步之后，便到了纪玉兰的房门外。 没有敲门也没有发出任何动静，他动作熟练的往地板上一坐，将头轻轻靠在门板上。 里面一片安静，数秒之后才响起轻而压抑的哭声。 只有一下而已，仿佛害怕被人发现似的。 甘子星缓缓眨了眨眼睛，耳中听着纪玉兰断断续续的哭声，脑子里却响起顾景云的声音： “子星，我不知道你对她的警惕和偏见从何而来，但人是会变的，我们应该给人改过的机会，而你这么聪明，用自己的眼睛去观察，用脑子去判断，相信你能清楚这份改变究竟是否真心。” 小孩儿静静坐在黑暗中，良久嘴唇才微动，不出声的问：“你真的变了吗？” 这个问题无声地消散在空气中，当然不会有人回答他。 …… 第二天孩子们起来的时候，发现纪玉兰已经坐在客厅里了。 她看上去有点儿没睡好的样子，甘子阳狐疑地看了好几眼：“你昨天不是挺早就睡了吗？” 纪玉兰笑笑：“是啊，梦里做了一笔大生意，把我兴奋醒了。” 不出所料，收获到一个鄙视的目光。 “快去洗漱吧，一会王家应该会来接你们了。” 第227章 工作不香吗 果不其然，一大早王向明便来敲门了。 纪玉兰抢先一步开了门，将人堵在门口，提早把情况告知一声：“王总，昨晚我已经跟孩子们摊牌了。” 这个面对千百万乃至以亿计的生意都能面不改色的男人，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叫做“紧张”的感觉：“是，是吗？那他们……” 他的视线越过纪玉兰的肩头往里看去，然后猛地凝住。 感觉到什么，她跟着扭头，便看到甘甜甜和甘帅帅手牵着手站在门廊里。 两个孩子用一种全心的目光打量着王向明，仿佛是第一天认识他。 一晚上已经足以一个成年人收拾好心情，纪玉兰默默让开位置。 这是属于一家人的时间，而她没有资格掺和其中。 王向明屈膝，弯腰，缓缓张开胳膊，声音带着难以控制的颤抖：“甜甜，帅帅，到爸爸这儿来。” 爸爸……这个称呼在孩子们的生命里既熟悉又陌生。 有一点却可以肯定，这个称呼在记忆中与温情没有任何关系。 可现在却有一个人，带着万分的温柔呼唤他们。 两个孩子的眼眶募地红了。 甘甜甜带着哭腔喊了一声“爸爸”，飞快扑了过来。 她紧紧搂着王向明的脖子，年幼的心灵并不懂什么叫做血浓于水，却在第一时间就感到了安心。 甘帅帅更胆怯一些，虽然走过来了，却停在两步之外，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王向明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四年来不知吃了多少苦，还得了那么罕见的疾病，一颗心就酸胀到不行，主动伸手将他拉进怀里。 两个孩子瘦瘦的，轻而易举便能被他抱个满怀。 耳边响起一声细细的“爸爸”。 甘帅帅喊了一声后，立刻将头埋在他肩膀上，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害羞。 但对于王向明来说，这两声无异于天籁。 他也忍不住眼睛发红，除了“好孩子”之外，一时间居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纪玉兰站在门廊与客厅交界的地方，因为角度问题一半的脸在阴影之中，让她的神色看上去有些阴森。 自虐般盯着双方相认的画面，直到胸腔撕裂般疼痛才恍然发觉，自己居然连呼吸的本能都忘记了。 房间里很快安静下来，几个孩子被王向明接走了。 呆坐了半晌，她突然起身。 “干活了！”刻意的大吼了一声，她一抹眼睛出门了。 今天要把万庭的第一批原料放进仓库里。 忙忙碌碌一番，几个新来的仓库管理员与她这位年轻的老板熟悉了不少，开玩笑之余关心道：“老板可不能仗着年轻就胡来啊，不要熬夜呀对身体不好。” 纪玉兰摸摸脸颊：“看得出来啊？” “那怎么看不出来，黑眼圈都有这么大了。”对方比划了一下。 离开仓库后，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回过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提了一袋子化妆品了。 上辈子作为沉迷工作的程序员，大部分时候自己并不会化妆。 但自己身上同时还担着个公司创始人的身份，免不了还要参加一些应酬，那样的场合不化妆是一种失礼。 所以虽然手法不甚高明，却也不是不会化妆。 定定看着手里的化妆品，纪玉兰找了个地方坐下，打开小镜子开始慢慢往脸上涂抹。 本就十分漂亮的脸蛋在上妆后愈发美丽，熬夜带来的颓废气息一扫而空，反倒显出几分凌厉又勾人的美感来。 已经有不少惊艳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了。 纪玉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在心中默道：这么年轻，这么美丽，手里又有真本事，你以后会过得很好的，不要太在乎生命中的过客了。 一遍又一遍，心气终于平稳了许多。 兜里的bb机忽然响起来，拿出来一看，居然是顾琛： 从景云那里得知纪同志有了新的联系方式，正好有一些代码方面的事情想讨论，如果纪同志有空的话，请来未来科技一趟。 找了个公用电话回复“现在过来”，她提起东西离开了。 三十分钟后她到了目的地，顾琛得到前台通知来接人的时候，看到面前烈焰红唇的美丽女人，表情都难得的恍惚了一下。 他有些茫然，总觉得面前之人的气势都有了隐秘的变化。 让人产生了一种“女强人”的感觉。 不过他很快便回过神来，微笑道：“纪同志，突然提出这样的请求真是不好意思。” 纪玉兰也笑：“顾工千万不要客气，您是国内计算机行业的领头羊，也是我的偶像，能有机会跟您学习我求之不得。” 顾琛一笑，只当她这是恭维自己。 殊不知纪玉兰说的都是实话。 伸手一请，两人一起往办公区走，顾琛一边介绍情况：“其实经过上次的事情后，我们认识到未来科技的保护措施还是不够，为了避免再次出现这样的情况，我们打算大规模更新公司的防护，纪同志上次的那个幻术小程序给了我们很多灵感，不过也有一些瓶颈突破不了，便想着请你这位作者来帮帮忙。” 顿了顿，他补充道：“当然这是有偿的，我们按天数来支付报酬，一天五十块，不知道是否合适？” 纪玉兰受宠若惊：“不用不用，我不是来赚钱的，是来跟各位前辈学习的。” 这份谦逊更让人有好感，顾琛便笑道：“报酬还是要的，我们总不能白白占便宜。” 说话间已经到了地方，依旧是那个有许多台电脑的大办公室，比起参观那天少了几个人，纪玉兰顿时心中有数，看来未来科技对员工进行过清理了。 顾琛简单介绍了一下纪玉兰，着重点出她是幻术的代码书写者。 能在这里的人基本都属于“技术宅”，对于性别啊年龄啊没有那么多想法，能得到他们尊重的唯有技术。 而幻术小程序的创意一流，代码虽然简单，但有些新颖的用法让大家都颇受启发，因此虽然纪玉兰只是一个外来的年轻女子，他们也不曾有任何偏见，反倒激动万分： “哇，居然是个大美女！” 第229章 孩子的逻辑 “我不要——”甘甜甜紧紧搂着她的脖子，“我不要……哇——” 甘帅帅也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可跟妹妹不同，他的哭完全没有声音，却更让人觉得揪心。 两孩子都太激动了，看样子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纪玉兰叹口气，盘算着跟王向明商量把孩子再带回去好好开导的成功率有多高。 一个人影忽然冲过来，在孩子的惊呼声中，强硬的将两个孩子从她腿上薅了下去。 杨岳灵紧紧将兄妹俩扣在怀里，神色万分警惕，甚至带着一丝疯狂：“谁也别想抢走我的孩子，谁也别想！” “岳灵！”王向明警告的喊了一声，“你这样会吓到孩子的。” 紧张的母亲一怔，低头看去，发现两个孩子果然面色僵硬，连哭都不敢发出声音了。 连忙松了松胳膊，放缓表情道：“对不起啊，甜甜，帅帅，妈妈是不是吓到你们了？” 两个孩子都无声的流泪，甘甜甜拼命摇着头，一副很抗拒的样子。 没有哪个母亲能承受孩子这种无声的拒绝，杨岳灵也哭了起来。 “你们不要走好吗？妈妈已经找了你们好久，好久，好不容易才能找到你们，我一分一秒也不想与你们分开了。” 她捂着脸，可眼泪依旧不断从指缝间滴下来。 从来没有大人在自己面前这样软弱过，两个孩子都受到了惊吓，一时间连哭都忘了。 甘甜甜和甘帅帅呆呆看着似乎有些崩溃的生母，感受到了血脉相连的痛苦。 感觉小姑娘看过来，纪玉兰叹了口气。 无声地做了个口型：“抱抱她。” 便看到甘甜甜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搂住了杨岳灵，笨拙地模仿着大人的安慰动作——轻轻拍着对方的背，一边低声道：“不哭了，不哭了。” …… 终于大家都平静下来时，杨岳灵大概已经明白了，对纪玉兰表现出越多的敌意，越可能把孩子推得更远。 于是两个女人终于能心平气和的交谈。 她嗓音沙哑：“抱歉，之前是我一直怀有偏见，孩子们这么依赖你，可见你真的对他们很好。” 纪玉兰轻咳一声，心道那是你不知道以前的事情。 王向明他们不可能没有调查过自己，想来应该是不怕刺激到杨岳灵所以有所隐瞒。 “他们很可爱，我想没人会不喜欢的。”她最后这么回答。 果然杨岳灵立刻附和：“是啊，他们真的太可爱了，和我想象中完全一样。” 这就是母亲滤镜了。 如果两个孩子在王家长大，纪玉兰相信绝不会是现在这样瘦瘦矮矮的。 虽然这一年来自己已经努力给他们补充营养了，但毕竟比其他孩子输了一截，所以到现在为止，与同龄人相比他们依旧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不过在杨岳灵看来，当然不管什么样儿都是最可爱的。 杨岳灵恳求地看过来：“他们很听你的话，能不能劝劝他们……” 果然，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纪玉兰叹了口气，一旦搞个不好，自己可就是恶人了。 “让我单独跟孩子们谈谈吧。” 来了王家好几次，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们给孩子准备的房间。 一看便知道不是匆忙之间临时弄的，王向明将她领进房间，站了片刻后道：“这几年虽然孩子们并不在身边，但我和岳灵一直在往这个房间添置东西，以前摆放的摇篮，然后换成小床，那些婴儿玩具也逐渐替换成了更大一点的孩子喜欢的类型……” 他略带疲惫的看过来：“纪同志，我们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这个房间能真正发挥它的作用，拜托你了。” 纪玉兰心中震动。 倒是听说过一些孩子走失的家庭，会一直保留着儿童房的样子，是一种期待，但同时也意味着触景伤情。 所以这样的房间虽然会保持清洁，却很少有家庭会以一种“假装孩子还在家里”的状态，随着年岁不断更新儿童房中不合适的部分。 但看王向明和杨岳灵的态度，她相信上辈子自己如果有机会看到这间房，里头一定是年轻人喜欢的模样。 这对父母确实如他们所说，随时都怀抱着孩子们会回来的期待。 同时也在数十年如一日的忍受着失望的凌迟。 这种浓烈的感情，正常人都会为之动容。 而她恰好是个正常人，还是个十分有同理心的正常人。 深深吸了口气，她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尽力的。”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不如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纪玉兰盘腿坐在地上，这样能和几个孩子的视线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让这场谈话显得更加平等一些。 甘子星坐在角落里翻着书，仿佛事不关己。 而另外三小只紧紧挤在一块，甘子阳以保护的姿态左手牵着堂弟，右手牵着堂妹，神色十分警惕。 纪玉兰沉默了片刻，冲他们招招手：“都坐过来。” 甘子阳嚷嚷：“反正甜甜和帅帅不会留下的。” “我现在是敌人吗？过来好好说话。” ……三个孩子磨磨蹭蹭的，还是坐到了她面前。 纪玉兰柔声道：“你们昨天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明明很高兴的，难道没想过小孩子要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这件事吗？” 甘甜甜哭唧唧：“那你也是我妈妈呀。” 揉了揉额角，思考了一下该如何用不伤害他们的话解释清楚这件事。 最后发现好像不管怎么说，中心思想都是“我不是”，对几个孩子来说大概只是雪上加霜。 于是她道：“对，我也是，所以你们可以跟我住，也可以跟他们住呀。” 三小只都怔住。 这个逻辑好像也……说得通哦？ 纪玉兰再接再厉：“你们看，之前你们都是跟我住的对吧，那现在是不是该轮到亲生的爸爸妈妈了呢？” “是……是这样吗？” 三小只都一副迷茫的样子。 看来有戏。 果然有时候跟孩子讲大道理是没用的，不如用他们的逻辑去解释。 忽然感觉旁边有人看过来，纪玉兰一扭头，迎着甘子星的视线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 拜托，你可不要这时候来拆台。 第230章 无奈的分离 好在甘子星 只是看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又低头去翻书了。 纪玉兰松了口气。 然而甘子阳突然表现出了聪明的一面—— 自己想不通没关系，还可以问弟弟。 “子星，你觉得她说得对吗？” 纪玉兰：……平时没看到你这么机灵。 又一次紧张起来。 如果甘子星拆台的话，事情只会变得更加复杂。 被哥哥期待地看着，甘子星眉头都不动一下，平静地问：“甜甜和帅帅喜欢他们吗？” 一边说一边往门外看了一眼，他们是谁不言而喻。 甘甜甜偏着头想了一会，犹犹豫豫地点点头。 但马上又补充：“可我也喜欢妈妈。” 说着往纪玉兰身上靠了靠。 甘子星沉默片刻，点头：“所以你可以主动提出来，一边住一段时间，比如一个月一轮，一季度一轮，半年一轮或者一年一轮。” 从三小只茫然的神色看得出来，他们被数个“一轮”弄晕了。 纪玉兰好心解释：“就是说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再跟我住一段时间。” 这个主意听起来很不错，甘甜甜的眼睛亮起来。 甘子星又补充：“要告诉你们的爸爸妈妈，这是你们自己的主意。” 有些意外地看过去，这是委婉的让弟弟妹妹将自己摘出去吗？ 然而小孩儿说完就低头看书去了。 不管他是有意无意，这份心思值得感谢。 看到他们出来，王向明和杨岳灵都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尤其是后者，已经开始掉眼泪了，蹲在两个孩子面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纪玉兰注意到，王向奇似乎也很紧张，不免感叹，王家两兄弟果然兄友弟恭。 等甘甜甜把“自己的主意”说完以后，几个大人都很是惊讶的样子。 杨岳灵第一反应是看过来，眼中的怀疑不加掩饰。 纪玉兰问心无愧，坦然地与她对视。 猜也猜得到，王向明和杨岳灵对这个结果不满意。 但这已经是现在最好的结果了，孩子们能安心留下，至于能不能长久的留下，那就看他们自己了。 只要有足够的善意和爱，相信孩子们也会舍不得离开的。 最后没有什么意外的，他们口头上同意了孩子们的方案。 甘甜甜松了口气，又问：“今晚我还想跟妈一起……” 杨岳灵先是一喜，继而又迅速黑了脸。 看着牵住自己手的小姑娘，纪玉兰内心叹气。 想了想道：“王总，王夫人，孩子们毕竟昨晚才知道这个消息，一时还没准备好也是正常的，而且我这边事情办得差不多也该回家了，今晚就让我陪陪他们吧。” “不行——”杨岳灵刚说了两个字，便看到甘甜甜嘴一瘪要哭，后面的话立刻自动消音了。 王向明想了想，道：“那不如这样，纪同志今天陪着他们住下吧。” “啊？”住在王家？这倒是一个没想过的方案。 “毕竟他们以后要住在这里，今晚就当适应一下吧。” 纪玉兰有些为难，最后还是答应下来。 好在这个被玩具墙一分为二的房间足够大，床也足够宽敞，倒是能挤得下自己一个大人。 这一晚一大四小都没怎么睡，甘甜甜和甘帅帅一想到要单独留下，总表现出几分害怕来。 纪玉兰一直在安抚他们，并且表示会来看他们，还教他们如何给bb机留言，终于让两个孩子安下心来。 夜是漫长的，但太阳总会照常升起，纪玉兰又陪着他们吃了早饭，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候。 两个孩子还是没忍住哭出来。 这次连纪玉兰也有些扛不住了，最后和两个孩子抱头痛哭了一阵才依依惜别。 甘子阳几乎要当场反悔，一边哭一边想去拖着弟弟妹妹一起离开，被甘子星一把拽住。 “你舍得甜甜和帅帅吗？”小犟牛第一次对弟弟有些要发火的样子。 “难道你不想爸爸妈妈？” 一句反问直接让他定在原地。 他很想念爸爸妈妈，不管现在的日子开不开心，如果可以选择，他依旧愿意回到爸爸妈妈身边。 小犟牛哭得更伤心了。 小小的人儿或许还不能真的理解什么叫做死亡，却已经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不会再回来了。 这样看来，原来自己才是最惨的。 想到这里他就更难过了，抱着弟弟大哭起来。 甘子星一脸无奈，却还是任由哥哥将鼻涕眼泪都擦在自己身上。 …… 离开王家后，一大两小都很沉默。 忽然后头传来招呼声。 扭头一看，王向奇正快步走来。 “纪同志，我哥让我来送送你。” 纪玉兰这才恍惚记起来，刚刚好像是看到王向奇的身影，原来他昨晚也留宿了？ “其实不用这么客气的。”她打起精神回复。 “你还是不要推辞了，你们的精神看上去都不太好，”小王总语气温和，但态度坚决，“我得为你们的安全负责。” 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确实不太好，纪玉兰最终没有推辞。 今天王向奇没有带司机，从车库里直接开了辆车出来。 纪玉兰强撑笑容：“让小王总亲自开车，这怎么好意思。” 王向奇不以为意地笑笑：“这有什么，为美丽的女士效劳是我的荣幸。” 不多不少的恭维带着一点儿玩笑的意思，让人的心情不由自主地变好了一些。 让两个孩子在后排坐好，她坐进副驾驶，同时再次表示感谢：“多谢小王总。” “不用客气，其实这个差事也算我自己争取来的。”王向奇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道。 纪玉兰惊讶：“哦？” “纪同志别误会，我只是有些好奇，”他和熙地说，“我的两个侄儿是怎么找回来的？鉴于二哥二嫂的情绪还比较激动，我也不好直接询问。” “原来小王总想知道这个。” “是啊，”他很自然地点头，“自从两个侄儿丢了以后，我们一直都在帮忙寻找，实不相瞒，因为二哥要照顾公司和二嫂，大部分时候都是我在到处跑找人，云城周围已经跑遍了，可能是我不够细心吧，想不到还是错过了他们的线索。” 第231章 终于回来了 他颇为自责地叹口气：“如果我更细心点，或许就能更早找到孩子们，二哥二嫂也不用难过这么久了。” 纪玉兰下意识地安慰：“小王总何必自责，其实王总他们第一次看到孩子的时候，也没有意识到这就是他们要找的人，毕竟……在亲子鉴定出来之前，我们都以为甜甜和帅帅是甘老二的亲生孩子。” “甘老二？” 看他确实很好奇的样子，又想着人家毕竟为了寻找两个孩子也辛苦了很多年，纪玉兰还是将事情大致解释了一遍。 王向奇眼底闪过一丝不明的光芒，感叹道：“看来真的是上天垂怜，如果不是你捡到了两个襁褓，两个孩子的身世可能永远都不会揭露了。” “嗯，所以好人有好报。”纪玉兰淡淡一笑。 从各种方面来说，王向明夫妻都当得起“好人”两个字。 …… 车子平稳地停在酒店外头，纪玉兰再次道谢后带着孩子们回了酒店。 昨晚大家基本都没睡，这会实在撑不住了，回房间后便开始补眠。 而王向奇没有开车回二哥家，而是七拐八绕后到了云城东边一个老旧的小区。 径直上了一个顶层，房门打开时，一个女人从屋子里跑出来，看清来人后顿时露出十分开心的笑容。 “向奇，你终于来看我了。”她的眼睛里盛满爱恋和崇拜。 王向奇的脸色却很差，看了女人半天，忽然用力揪住她的头发：“陈小玉，你当时是怎么告诉我的？” 陈小玉痛得脸都变了形却也不敢反抗，只紧紧捂住头皮哭道：“你在说什么呀向奇？” 将她摔在地上，王向奇神色冰冷：“现在还要骗我，你胆子不小。” 他坐在沙发上，而被推倒的女人手脚并用爬过来，轻柔地握住他的脚踝颤声道：“我怎么会骗你呢？我爱你……” “啊——” 被一脚踹开，陈小玉忍不住惨呼了一声。 “没有骗我，那你知道我二哥家最近有什么喜事吗？” 和熙的笑容被阴森的表情取代，王向奇微微向前俯身，眼底的恶意几乎要化成实质流淌出来，陈小玉忽然明白了什么，瞪大眼睛万分不可思议：“不可能……不可能……” …… 饱饱睡了一觉后纪玉兰觉得总算活了过来，她觉得可以回村里了。 就算对未来有了新的规划，也必须要回村子一趟才行，起码得把希望小学那个单子弄完。 不过离开云城前还有件事情要做。 她给顾景云打了个电话： “顾老师，我在云城这边的事情都办完了，多谢这几天你和顾工的照顾，走之前想请你们吃个饭，请你帮我问下顾工的意见好吗？” “好的，我等你的回复。” 顾工非常爽快地同意了，择日不如撞日，中午大家就坐在了一起。 “纪同志要回去了吗？那可真是太可惜了，”顾琛语气真挚，“我手底下那帮家伙可是非常佩服你的本事，已经好几个人问我什么时候能再向你请教了。” 还没回答呢，便感觉甘子星十分不敢相信的目光。 纪玉兰笑了笑，谦逊地道：“我那点本事，在顾工面前完全是班门弄斧了，其实他们有什么问题完全可以请教您，何必舍近求远呢。” 顾琛摇头：“纪同志不用谦虚，我的长处是在硬件研发方面，在编程这块上我自愧不如。” 饶是她很想表现得不骄不躁，但也很难控制高兴得脸都红了。 毕竟这是自己两辈子的偶像，被偶像表扬如何能不兴奋。 当然，甘子星的表情也极大的取悦了自己。 这次回去顾景云又跟他们一起。 早已猜到他之所以会回来云城，其实只是想带甘子阳和甘子星回顾家看看，但不可否认的是一路上有他帮忙，自己也省了不少事。 纪玉兰再三表示感谢，经过大半天的跋涉，熟悉的景色终于出现在眼前。 一进村子就被乡亲看到，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下一秒就听到那人一声大喊：“纪玉兰回来啦——” 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声喊后涌过来的人群，要不是注意到大家的脸上没有任何恶意，她差点转身就跑。 太热情了也挺惊悚的不是。 “纪妹子，你去云城这么久，还以为你跟顾老师走……” 这是关注八卦的，话没说完注意到八卦男主人公就站在旁边，顿时尴尬的住了嘴。 “云城好玩吗？是不是有很多吃的？” 这是关注城市生活的。 “怎么没看到甜甜和帅帅？” 这是观察仔细的。 “纪妹子你再不回来，我家都要断粮了。” 这是省吃俭用也要买便宜商品的。 纪玉兰只觉耳边嗡嗡直响，忍不住大叫一声：“停，大家有什么想问咱们慢慢来，我现在特别累，家里还得搞搞卫生，麻烦乡亲们先让我们回家。” 她眉间确实带着疲累之色，两个孩子也一副没精神的样子，乡亲们自然不好强求，不过却也没散去，亦步亦趋的跟着。 只好打起精神跟大家边走边聊，最后发现……大部分人还是等着她回来开团购的。 想想也正常，自己这一去云城花费的时间比预计长得多，各家的囤货都该用得差不多了。 等到了家门口时，正好庆丰和庆乐牵着几条狗子赶来。 甜妹幸运的保住了一条狗命，不过脖子那块留了差不多一整圈的疤，据说因为皮肤受损，那一圈估计长不出毛来了，看上去跟带了个肉色的丑项圈似的。 看到主人回来，几条狗子都激动得直摇尾巴，狼牙疾风还保持着稳重，甜妹和mars已经又叫又跳的，飞快便跑了过来。 不过它们也发现少了两个小主人，尤其是甜妹，跟甘甜甜关系最好，顿时疑惑地绕着他们转了几圈，湿漉漉的眼睛里流露出明显的疑惑。 纪玉兰心中一酸，一路刻意压抑的念头无法控制地冒出来： 不知道甜甜和帅帅今天过得怎么样。 会不适应吗？会哭吗？会想念他们吗？ 不想还好，一想便有些鼻头发酸。 第233章 今天是他生日 回到杨槐村的生活居然悠闲到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纪玉兰每天跑去希望小学的工地上泡几个小时，再回来陪甘子星玩玩编程游戏，再借村里唯一的公用电话跟甜甜帅帅通个话，不知不觉一周就过去了。 而育才希望小学的三期投资也正式结束。 最后一期投资按钮也出现了，投资价格居然降回了五百元。 九十九步都走了，她当然不会卡在最后这一步上。 毫不犹豫进行了投资，接下来只要静等赚钱的机会出现就行了。 这一天她又习惯性的去工地上溜达一下，结果偶遇了杨秀灵。 她出现在这里，一般意味着工地需要花钱了。 彼时她正拿着个大哥大打电话，语气十分严厉：“这跟之前说好的不符。” “虽然我们没有签合同，但口头契约也是有约束力的。” “慈善会资金充足也不是私人牟利的理由。” “告诉他们，合作告吹，这个价格让他们另寻买家吧。” 啪—— 她挂了电话，看上去很是气愤。 纪玉兰想避开，以免莫名其妙跟她对上。 谁料刚转身呢便被杨秀灵看到了。 “纪同志，稍等。” 被点名了，她只好留下。 转身露出个假笑：“杨同志有什么事吗？” 看着对方慢慢靠近，沉默的四目相对一会，杨秀灵忽然道：“之前抱歉。” 纪玉兰：？？？ “关于两个孩子的事情，之前是我比较冲动。”她神色有一分尴尬，但看得出十分诚心，“主要是我妹妹妹夫太苦了，我害怕你不肯将孩子还给他们，所以脾气就有些冲，在这里我向你道歉。” “……我接受了。” 说出这句话后，纪玉兰轻轻叹了口气。 或许她们不会成为很好的朋友，但杨秀灵这种直来直去的性子，至少不会成为敌人。 杨秀灵大约也是知道，之前的事情已经让两人基本失去了深交的可能性，之后便十分公事公办地道： “纪同志，我们谈谈。” 直觉是那个团购的四期投资要生效了，纪玉兰点头同意。 果然！ 杨秀灵提到了学校竣工以后需要的教学工具采购。 她自然表示很愿意接下来。 联想到刚刚听到就的寥寥几句，她已经猜到又是原本的供货商出了幺蛾子。 而杨秀灵显然还憋着火呢，非常干脆的就跟自己把合同签了。 颇有种不争馒头争口气的架势。 这算不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当拿到供货合同的时候，系统发出一声提示。 抽空一看，育才希望小学的团购单子已经变成了“已完成”状态。 而四级的经验值也增长了一些。 不过比起整个进度条还差很远，看来要升到五级非常困难。 干脆用这些经验值将各类广告册子都生了一本。 这样以后如果有什么大生意上门，也不愁没有价目表给人家看了。 这边刚签完合同，邢芝兰又替展宏飞传话，明天会过来拜访，就办公用品的购买跟她谈谈。 …… 忙碌了几天后，这天一早甘子星拦住她。 “子星，有什么事吗？” 最近的编程游戏立了大功，小屁孩深刻感觉到她在这方面的实力后，态度友善了不少。 但今天他一脸不开心的样子，让纪玉兰有些茫然，浑然不知到底怎么了。 便听得甘子星语气不善：“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事了？” 迅速回忆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答应他却没做到的事情，她疑惑：“我没忘记什么啊。” “还说没有！”小屁孩气得跺脚，“今天是顾老师生日。” 这么一说忽然就想起来了。 好像之前顾景云提过一次，然而她确实忘到九霄云外了。 忽然就反应过来他为什么不高兴了，那可是他的偶像，生日这么大的事情被自己忘了…… 纪玉兰尴尬地笑：“噢噢，我想起来了。” 甘子星依旧瞪着她。 “那我一会去跟顾老师说声生日快乐？”一时没弄明白他的想法，她试探着问。 “要带礼物去。”小屁孩凶巴巴的表示。 啊？还要礼物啊…… 纪玉兰挠挠头很为难。 为关系不远不近的异性选礼物什么的，真是太难了。 不过看甘子星的样子，自己要说不送，估计最近刷的好感度能蹭蹭掉光。 她只好拍着胸脯表示：“放心，礼物早就准备好了，我只是最近太忙，一时忘记日子了。” 甘子星狐疑地打量，最后到底没多说什么。 不过他坚决要现在就去表示祝福，纪玉兰没办法，只好借口拿礼物，先躲到房里疯狂搜索礼物。 目光不经意从系统包裹里划过，忽然看到角落里的一个纸盒子。 哟嚯，这不就是现成的礼物吗？ 将纸盒子拿出来，愉快地带着甘子星往顾景云住的地方走。 进屋以后一眼看到桌子上铺满了纸笔本子和书籍。 “顾老师在忙呢？”她寒暄，“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没事，”顾景云收拾了一下，“快开学了，我在备课。” 纪玉兰惊讶：“你还真的要在育才当老师啊？” “我来支教的，初定会在这边援助一年。”对方奇怪地看过来一眼，仿佛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 这也不能怪自己啊，纪玉兰想，还以为支教只是借口，主要是为了合理接近两个外甥呢。 原来支教也是真的啊。 甘子星用力扯她的衣襟，显然在做提醒。 把纸盒子放在桌上，纪玉兰笑道：“顾老师，生日快乐。” 甘子星也脆生生的：“生日快乐！” 语气自然比她要热情得多。 顾景云有些意外：“谢谢你们。” 说着摸了摸甘子星的脑袋。 小屁孩也带着礼物，是自制的卡片。 然后催促：“你快看看她送的礼物。” 听语气是要监督一下，看看这份礼物好不好。 顾景云用眼神询问，纪玉兰点头：“顾老师快拆开看看吧。” 于是他爽快地打开盒子，扁扁的纸盒里躺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皮质柔软，五金件也十分精致。 是一个挺不错的礼物，也很实用。 但不知为什么，现场却诡异的安静下来。 第234章 又是为钱而来 十几秒后，甘子星忽然狠狠瞪了她一眼，直接跑到里屋去了。 纪玉兰：？？？怎么突然生气了？ 再看顾景云，表情也略有些微妙，他就更茫然了。 没想明白便听得对方道：“谢谢，让你破费了。” 再看对方的神色又没什么不对劲了，语气、动作也都正常，纪玉兰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总之祝福任务已完成，纪玉兰很快便告辞了。 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甘子星就气呼呼地走出来，很不满地道：“她太过分了！” 反倒是顾景云将公文包的盒子盖上，平静地道：“没什么过分的，这个礼物不是很实用吗？等开始上课了我可用它装教案。” “可这明明……” 话没说完，顾景云已经打断他：“子星。” 甘子星不出声了，但噘着嘴样子说明他并不服气。 顾景云笑笑：“她跟我只是有点熟悉的普通朋友，你要求太高了。” “可是……”小孩儿还是有些不高兴，“你不一样呀。” “哪里不一样？” 甘子星一时语塞，在他心中，顾景云当然是最特别的存在，但好像也真的不能强求其他人也这么想…… 这样一思考，还真是自己无理取闹了？ 小孩儿更加不高兴起来。 顾景云岔开话题：“回来后你很忙吗？最近过来看书的时间都变少了。” 这个话题成功引开了小孩儿的注意力，他连忙把好玩的编程玩具介绍了一遍。 小孩儿说得眉飞色舞，没注意到大人露出沉思的神色。 …… 随着八月即将过完，育才希望小学最后一点收尾工作结束了，纪玉兰受邀参观了崭新的校园。 窗明几净的教室，宽敞平坦的操场，甚至还有一个小的图书室。 各村的村长一边参观一边激动，个别情绪比较丰富的还掉泪了。 然而谁也不会有纪玉兰心潮起伏得厉害。 上辈子自己也曾捐赠过希望小学，但都是将款捐出去，从来没有这样，几乎全程见证了一座希望小学从无到有。 这种感觉是绝对不一样的。 她有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大家聚在一起吃了餐中饭，纪玉兰这才返回杨槐村，谁料家门口居然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看着面前鼻青脸肿的少年，她花了一点时间才从原身的记忆中将人捞出来。 纪家的小儿子，也就是原身的幺弟纪西原。 姐弟俩乍然相见，一时间谁也没有先开口。 借着 这段沉默，她飞快将关于纪西原的记忆浏览了一遍。 说起来纪家这对夫妻也是奇葩到一定程度了，说他们重男轻女吧，可他们一心只宠溺第一个儿子纪东城，对这个小儿子却远远没有那么好。 当然，比起两姐妹在家里的地位，纪西原还是要好一些的，只是事事都要排在哥哥后面而已。 起码他想读书，家里还是满足了他的心愿。 而纪西原的成绩也非常好，因此得到了奖学金和推荐，去年开始去云城中学读初一了。 因为两地距离太远，平日里他自然都是住校，只有放假的时候才迫不得已回来。 按纪玉兰的理解，这个幺弟并不喜欢原生家庭，无论对父母还是哥哥姐姐都没有太多的感情。 不过原身却觉得自己弟弟非常厉害——这或许是因为自己没有读书的机会吧。 总之，只是原身单方面对幺弟有那么一点佩服，事实上姐弟俩的来往很少。 所以他会突然出现，纪玉兰心里第一时间拉响了警钟。 莫不是那对夫妻又打算搞鬼了？ 纪西原同样瘦瘦小小的样子，身上穿着的是云城中学的校服，在这份沉默中逐渐握紧了拳头。 瞥了一眼，纪玉兰打开院门：“进来吧。” 说着头也不回的先进去了，留下少年人在那咬着后槽牙，半晌才迈开脚步。 屋里已经倒了杯水，纪玉兰指着一张旁边的椅子：“坐下先喝点水吧。” 纪西原目光迷茫，总觉得一年多不见，这个二姐跟记忆中不一样了。 起码这让人不敢违背的气势以前就从来没见过。 他一时间不敢说话，期期艾艾坐下后，果然乖乖端着水喝起来。 看得出来他是真渴了，一口气喝完了一杯，放下杯子的时候肚子发出一阵咕噜声。 肿胀的脸颊一下子红得滴血。 纪玉兰有些意外，莫非这孩子中饭都没吃就跑来了？ 总不会跑这么远就为了蹭饭吧。 “等着。”她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这个“陌生”的弟弟，于是语气便有些硬邦邦的。 纪西原的表情有些难堪，深觉被看不起了。 很想硬气的起身就走，但一想到那些事情又不得不忍耐着留了下来。 几分钟后，一股香喷喷的味道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一碗上头卧着鸡蛋的面条摆在面前，纪玉兰道：“中午家里没做饭，将就着吃点吧。” 纪西原抬头。 因为逆光的问题，纪玉兰的脸有些晦暗，但眸光却十分清亮，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厌恶和看不起。 反倒有些温情的样子。 纪西原忽然鼻头一酸，连忙垂头掩饰，喃喃说了一句“谢谢”。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声音出乎意料的干净。 “快吃吧。” 然后两人又沉默下来，纪西原一开始还尽量吃得斯文，到后头几乎是狼吞虎咽。 一大碗面没一会便见了底，汤喝的一滴不剩，包括碗底的葱花都被扒拉干净了。 这会纪西原才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低着头又不说话了。 纪玉兰将碗收了，看他这副模样，便敲敲桌子道：“你来我这总不会就为了吃碗面吧，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这样直白的开场让少年有些惊讶，但同样也让他鼓起了勇气。 纪西原低声道：“我偷听到爸妈说你最近赚了不少钱……” 纪玉兰脸色微沉，果然又是为了钱来的。 纪家人还真是让人讨厌到骨子里了。 之前强抢不成，这会又来卖可怜吗？ 纪西原低着头，没看到她的表情，还在支支吾吾：“所以我想……想问你借点钱。” 第237章 开学啦 “你自己演示吧。”纪玉兰冲甘子星笑笑。 小孩儿也不客气，立刻用指令牌摆了一个简单的循环行走指令，然后按下执行开关。 小人慢慢悠悠在托盘上走了一圈又一圈，顾景云的眼睛也慢慢瞪大。 他忽然伸手将小人拿了下来，想了想放回中段的一个“左拐”指令上。 小人呆立两秒，果断左转弯继续执行程序。 以他的眼光自然看得出这件玩具的价值，忍不住看过来。 纪玉兰笑得得意：“顾老师，这个玩具还不错吧。” 何止不错，这简直是给对编程有兴趣的孩子最好的启蒙玩具。 顾景云很想问这玩具哪买的，但想到她的职业——一个什么赚钱倒卖什么的商人，便觉得这个问题有探听商业机密的嫌疑。 问题在嘴边转了转，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这个可以拿给我叔叔看看。” “顾工吗？”纪玉兰笑着摇摇头，“这种启蒙级的玩具对顾工来说太简单了，没什么意义。” 顾景云很想晃晃眼前的人，看看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又不是想让顾琛玩这个，只是觉得这个玩具可以推广一下。 毕竟因为有个搞这行的叔叔，他很清楚国内这一行的人才缺口有多大。 固然有不少成年人已经从零开始学习相关知识，但人才要从娃娃抓起也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大约是感觉到了他的无语，纪玉兰笑起来：“其实我明白顾老师的意思，这个玩具可以培养孩子们的兴趣，确实可以拿来推广一下。” “不过……”她摸了摸下巴，“现在还不到时候，再过段时间吧。” 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顾景云便没有多说——到底是人家拿出来的东西，怎么安排自然也由她说了算。 …… 转眼到了八月底，甘子阳和甘子星作为刚刚跨入六岁人生的小朋友，喜提育才希望第一批学生的身份。 早已给他们准备好了小书包，铁质的文具盒里装满了好看的铅笔、橡皮、尺子等物品，纪玉兰早早带着他们往学校走。 今天的报道的日子，考虑到第一次招生，还有许多工作要做，育才希望小学被特批可以提早三天报道。 甘子阳噘着嘴：“我不想上学。” 他是个坐不住的，一想到以后要乖乖坐在教室里上课就一副头大的模样。 然而在这一点上纪玉兰却十分强硬：“不行，每个孩子都要上学。” “为什么啊？”小犟牛一点也不服气。 “因为读书明理，还能让你有知识。”紧紧拽着他，她慢慢解释，“再说了，你总不希望以后跟甜甜帅帅没有话可以说吧？” “甜甜可喜欢我了，才不会跟我没话说！”甘子阳大声道。 “是啊，但他们以后肯定要在云城读书的，你却不肯好好学习，到时候他们都比你懂得多了，怎么聊到一块去？” 纪玉兰想了想，拿身边人举例：“比如子星，他看了那么多书，所以比你懂得多，你就跟他聊不来。” 这话可是百分之百的事实，兄弟俩的感情固然很好，但论共同话题……还真没有多少。 甘子阳如临大敌，也不说什么不想上学了，握着小拳头一副“跟甜甜没有共同语言是绝对不行”的模样。 感觉另一边的小孩抬头瞥了自己一眼，纪玉兰扭头笑眯眯的与他对视。 便看到小孩做了个口型：“狡猾。” “这叫机智。”纪玉兰也无声地反驳。 不管怎么说，两孩子都顺顺利利入学了。 经历了一天的分班，领教材，领校服等等活动，两孩子都累得够呛，吃了晚饭倒头就睡。 但不管怎么累，第二天甘子阳又兴致勃勃起来。 因为今天是纪西原开学的日子，也是他们要去云城看望甜甜和帅帅的日子啦。 又是一路辗转，他们先到了云城中学的门口。 甘子阳张大嘴巴：“这个学校好漂亮啊。” 作为云城最好的公立中学，这里的环境无疑对得起它的地位。 比起更以实用性为主的希望小学，自然也不是一个档次的。 纪西原按照约定好的在学校大门附近等着，此时眼睛一亮就跑了过来。 脸上的肿胀早就消了，露出一张清秀的脸来，只是纪玉兰皱起眉头：“怎么青了一块？他们又打你了？” 纪西原摸了摸一片青的颧骨，笑道：“没事，开学了就好。” 是啊，只要离开那个压抑又不公平的家，就算在学校过的清贫他也觉得十分开心。 对此纪玉兰没什么好说的，只把用信封装好的钱收起来，信封上还有自己的bb机号码：“有什么事情就联系我，能帮的我都会帮。” 亲情对于除了纪东城外的纪家孩子，都是一个十分难得的东西，明明一句普普通通的话，却让纪西原一下子红了眼眶。 他明显忍耐了一会，才郑重地点点头：“二姐，谢谢你。” “好好读书，知识改变命运这句话不是假的。”鼓励了他一句，便让少年快点进学校去了。 此时纪玉兰万万没想到，只是欣赏对方对原生家庭有反抗精神的一个小小举动，后面居然牵扯出了许多事情。 这是后话，现在的她只觉得自己付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善意，很快便将事情放到了脑后，带着甘子阳和甘子星往王家去了。 自然与王向明事先沟通过，对方虽然有些不情不愿，但也承认两个孩子很想念他们，所以最后还是勉强同意了他们探望的计划。 刚按下门铃，里头便传来甘甜甜激动的声音：“妈！大堂哥！小堂哥！” 话音刚落院子门便被拉开，焕然一新的小姑娘出现在了大家眼前。 她穿着一身粉色的小公主裙，脚下是锃亮的白色小皮靴，甘子阳一下子睁大眼睛，都不敢相信这是那个总跟在自己身后的黄毛小丫头。 甘帅帅停在两步远的地方，他穿着小衬衣和短裤以及黑色的小皮鞋，如果按后世的说法，有点儿走英伦风的意思。 纪玉兰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甘甜甜就已经扑到了怀里。 第238章 敏感的孩子 紧随其后的杨岳灵脸色有些难看，看得出用了十二分的忍耐才没有直接上来将两人分开。 并不打算跟对方翻脸， 纪玉兰很快站起来，笑着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甜甜帅帅真好看呀。” 两孩子都笑起来，又跟甘子阳甘子星亲热地打招呼。 四个孩子站在一块后，杨岳灵的面色果然缓和了许多。 纪玉兰走过去落落大方的打招呼：“王夫人。” 四目相对，空气中似乎有什么劈啪作响。 纪玉兰目光坚定，将坦荡的心思通过眼睛传递出来。 终于还是对方移开了视线。 杨岳灵平静的回应了她的招呼。 微微一笑，她就知道，这位母亲其实只是缺失了孩子们四年的成长时光而意难平而已。 坐下后，甘甜甜迫不及待地汇报起这段时间的生活来，纪玉兰这才知道王家已经给他们找了幼儿园。 只是杨岳灵很舍不得他们，所以才一拖再拖，到现在都没送去。 不过王家找的是现在很罕见的私立幼儿园，规格高到什么程度呢？ 这个幼儿园只接受四大家族的孩子。 也就是说，整个幼儿园一百多名老师及帮工，只为了四大家族不足二十位适龄儿童服务。 当然，如果按照原本的历史发展，很快这家幼儿园的服务对象就会变成五大家族了。 要是按照纪玉兰的想法，甜甜和帅帅还是去普通的幼儿园更合适，但这种教育问题她很有分寸的没有插嘴。 甜甜又拉着她去房间里，将衣柜打开给她看。 好家伙，满满一柜子各式各样的女孩衣服。 帅帅有样学样，当然也是一模一样塞满了整整一个柜子。 看来王向明夫妇对孩子积攒了四年无处安放的爱，目前正呈井喷式爆发呢。 纪玉兰笑笑：“这么多好看的衣服，甜甜和帅帅是不是很开心呀？” 甘甜甜先点点头，又低声道：“但我想要我的小兔子衣服。” 顿了顿替哥哥发声：“哥哥也想要他的。” 微微怔了怔，一颗心顿时软成一片。 蹲下来将抱了抱两个孩子，她承诺道：“那下次我过来的时候一起带来。” 甘甜甜忽然红了眼睛，咬着嘴唇低声道：“妈，我们什么时候能跟你回家。” “在这里不开心吗？” 小姑娘摇摇头：“开心，但我想你，想堂哥，还想甜妹、mars、疾风和狼牙……”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 纪玉兰叹口气，知道孩子们一时很难适应这种生活，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毕竟这是他们的亲生父母。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来。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能让他们独处了这么一会已经是杨岳灵忍耐的极致了。 甘甜甜飞快擦眼泪。 她不免有些疑惑：“怎么了？怕妈妈看到你哭呀。” 小姑娘低声道：“妈妈太可怜了，我不想让她觉得我不喜欢她。” 纪玉兰惊讶，不敢相信这样复杂的感情出自一个四岁的孩子。 “我知道她常常在我们睡着以后哭，还问爸爸我们会不会不喜欢她。”甘甜甜像个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其实我和哥哥很喜欢爸爸妈妈，但我们也喜欢你。” 小小的脸上露出一点苦恼的意思，仿佛陷入左右为难的模样。 失笑的再次摸了摸她的脑袋：“嗯，甜甜和帅帅最乖，都喜欢才对。” 说着过去开了门。 听了小姑娘的话才注意到，杨岳灵对着两个孩子的时候真的有一些不安。 她觉得能明白为何这位母亲看到自己时总带着警惕与不喜了。 大概是害怕孩子的心始终留在自己这里吧。 …… 总的来说，今天还是度过得十分愉快，只是纪玉兰冷眼旁观，发现杨岳灵的态度对两个孩子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都说父母是孩子的天然的榜样，而她这位充满了不安的妈妈，自然也让孩子格外敏感与不安。 忍了忍，她最后还是不想看到两个孩子陷入这样奇怪的情绪中，低声道：“王夫人，我们能私下聊聊吗？” 杨岳灵又用那种警惕的目光看过来，并且再一次在感受到孩子们的注视后，强行将表情软化下来。 两人到了外头的院子里，纪玉兰神色放松，率先在石凳上坐下，温和地道：“我们坐下说吧。” 杨岳灵一语不发的坐下了，只是她的姿势充满了警惕和抗拒的意味。 “您不用担心，我并没有想将孩子抢回来的意思，”纪玉兰开门见山，“我很清楚，以我的年纪做单亲妈妈，很难给孩子们最好的，何况还有甘老二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未来说不定要给他们带来多少麻烦。” 或许是感觉到了语气中的诚恳，杨岳灵的态度放松了一些，轻声道：“既然你有这样的觉悟，可不可以请你不要总是出现……” 她苦笑着摇摇头：“你的出现，让我觉得这段时间的努力毫无作用，在他们心里你依旧是最重要的妈妈，而我……根本不可能成为他们最亲密的人，但我才是他们的妈妈啊，我理应是他们生命中最亲密最重要的人！” 说着说着她有些激动起来：“我不想对孩子们说这些，但你能不能自觉一点呢？” 纪玉兰沉默片刻，摇头道：“王夫人，或许你觉得我不出现就是最好的，但你有没有想过孩子们的感受呢？” 杨岳灵露出痛苦的表情来，显然就是因为考虑到孩子们的心情，她才没有直接将纪玉兰拒之门外。 “何况记忆会美化一切，而他们恰好又是乖巧知恩的孩子，我一直不出现，您觉得他们会如何想这件事呢？” 看到对方思索的样子，她慢慢道：“或许会怨我冷血，不爱他们，从此留下心理阴影，又或许他们更懂事一些，会觉得是你们不让我出现，那么心中多少会留下芥蒂，而从我对他们的了解，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你这是危言耸听，怎么就知道他们不会觉得是前者呢？”杨岳灵立刻反驳。 “因为他们很敏感，王夫人，这就是我想跟你谈的原因，你的不安已经影响到他们了。” 第240章 跨界业务 商量了一番后，双方对于未来的合作都有了信心，最终道别的时候，两边都十分愉快。 因特奈特电子是常敬的心血，如今能再度焕发活力，他自然愉快。 而纪玉兰则觉得，虽然加入因特奈特电子有跟彭家杠上的风险，但节省了自己租场地、办证件等一系列麻烦。 而事实上，就算她不与因特奈特电子合作，只要自己打算在计算机行业掺和，就免不了与彭家对上。 既然早晚都要碰上，当然是宜早不宜迟。 毕竟多拖一个月，彭家的实力就会更上一层楼。 鉴于子阳和子星马上要开学了，她没有拖拉，第二天跟常敬签了合同后，便直接往因特奈特电子的公司账户里注入了十万资金。 这是她在万庭、云城慈善会等合作中目前拿到的所有资金，自己手里只剩下了一万多块以作不备之需。 十万块对于因特奈特电子来说已经是笔不小的资金了，常敬精神一振，信誓旦旦：“我一定会重新将那个合作拿回来的。” 他说的就是那个与国外某公司的合作，前段时间因为因特奈特电子饱受打击，几乎不能维持下去，那项合作已经被彭家如愿拿走。 也正是因为这样，彭家才没有继续耗费精神在常敬这边。 大概对于彭家来说，这家小公司已经是强弩之末，不值得他们再多加关注。 基于这个推测，纪玉兰给常敬泼了盆冷水：“我觉得那个项目不要也罢。” “为什么？”常敬不免有些激动，“如果能顺利完成这个合作，公司一定会更上一层楼的。” “但那个项目已经被彭家拿下了，你要抢回来一定要付出更多的代价，而不管你最后拿没拿下这个项目，都必然要面对彭家疯狂的报复。” 常敬不解：“可你不是说要跟彭家顽抗到底吗？” “我说的是要对抗彭家，不是顽抗，而且这种事情也要讲究战术，以卵击石不是聪明人的做法。”纪玉兰举起根手指摇了摇。 “那……”常敬茫然，不知道她打算怎么做。 纪玉兰神秘一笑。 她抓紧时间约见了顾琛，目的自然是让他看那套编程玩具。 果然如顾景云所说，顾琛对这套玩具有极大的兴趣。 “我国计算机行业的人才缺失特别严重，而这套玩具毫无疑问，能激起更多孩子对编程的兴趣，如果可以推广的话……” 顾琛语气激动。 纪玉兰笑笑：“不瞒顾工说，我正是这样打算的，所以才来见您啊。” 顾琛立刻问：“纪同志打算如何做呢？” “兴趣要从小培养嘛，顾工觉得对外推出一个计算机兴趣班怎么样？” “兴趣班？”顾琛一怔，“这跨行业了吧？” “顾工家里好像就是书香世家呀，也不算跨界吧。” 深深看了她一眼，顾琛笑道：“看来纪同志做过不少功课。” “那是自然，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不管在哪方面都是一样的道理。” “那我们详细谈谈……” 就兴趣班的问题仔细探讨了以后，顾琛发现还是小看了她。 虽然嘴里不说，心中却感叹真不知这脑子怎么长的，居然有那么多的奇思妙想。 殊不知这些套路在后世并不算什么，纪玉兰也只是照办而已。 两人一个在为对付彭家积蓄力量，一个真心实意想要推广计算机行业的人才培养，一拍即合。 最后纪玉兰将事情告诉常敬的时候，对方十分惊讶：“就半天而已，你们便谈好这么多细节了？” “是啊，”对此她不以为意，两人都是行动派，自己又没有只想赚钱的奸商思想，这谈话自然进行得很快，“不过我家孩子要开学了，明天我是一定要回去的，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常敬一怔：“可我也不懂这些呀。” “不懂可以学，因特奈特电子要跟彭家对抗，就必须尽快壮大实力，多点开花是必须的，而且我看你在计算机方面的基础知识很扎实，完全可以给小朋友做启蒙教导嘛。” 拍拍对方的肩膀：“我在1号仓库准备了一百套这样的编程玩具，寓教于乐懂吗？加油，看好你哦。” 被迫上阵的常敬苦着脸答应了。 之后想起什么事，问道：“对了，之前一起开公司的朋友听说这边还在继续经营，有表达出还想回来的意思，你看……” 如今纪玉兰才是公司投资的大头，这些事情都必须问过她的意见才行。 “不行。”纪玉兰毫不犹豫。 然后才想起这些人也算是常敬第一次创业的伙伴了，想了想放缓语气：“之前有难的时候他们跑得干脆，现在为什么又突然要回来呢？” 原本因为她拒绝得太干脆而心里有些难受的人神色一禀，片刻后恍然道：“难怪他们提起的时候都问了一句：听说有大老板注资，莫非是冲着这个来的？” “不管是不是，我们需要的是能同甘共苦的伙伴，而不是只想着一起富贵之人，”见他反应过来，纪玉兰十分欣慰，“而且现在危机还没有完全过去，有决策权的人越多越不好办事，暂时就我俩把控方向就行了。” “那员工方面……” “发布招聘消息，在签合同的时候加上违约的处罚条款，不懂的话去找律师帮忙定下条款，另外签一款保密条约，工资可以开得优渥点，但人必须忠心、抗压，最好年轻一些，年轻人热血未凉，更愿意一起打拼而不是直接摘果子。” 纪玉兰一口气说了很多，喘口气的功夫才发现，常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了个本子，正在匆匆记录自己刚刚的话。 记完以后他真心实意地称赞：“你懂的好多啊，太厉害了。” “多谢。”纪玉兰嫣然一笑，“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常敬先用力点头表示一定会的，然后才问：“可你下次什么时候过来啊？我看要不你也搬来云城吧。” “搬来是要搬的，不过暂时还不行，”她思索片刻，“我每周过来一趟，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你直接给我留言。” 第242章 我不欠你们 到了县城火车站他们直接就被引进了站台，马上就要出发的火车正在鸣笛，但其中一节车厢的门还开着，显然是在等他们。 一路上杨岳灵始终坐立不安，脸色十分差，看上去似乎随时都可能晕厥过去。 而纪玉兰经历了最初的惶恐后，这会掏出纸笔开始默写代码。 这是她上辈子养成的习惯，靠这样的默写来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半张代码写完以后，她已经恢复了正常思考的能力，抬头迎上王向明打量的目光： “那个把孩子带走的老师是谁？” “叫方晴，今年29，才到幼儿园两个月。” 两个月……这个时间太巧了，基本就是王家刚刚确认甜甜帅帅身份的时候。 “这样的幼儿园，对老师的招聘应该很严格吧？” 王向明用力揉了一把脸，点头：“没错，所以方晴的履历非常干净。” “呵呵……”没忍住冷笑一声，纪玉兰淡淡道，“现在看来她的履历应该是伪造的。” 杨岳灵立刻问：“你怎么知道？” 同时不忘怀疑地看过来。 心头火猛地一蹿，她不愿意再做忍耐，冷冷道：“王夫人，请你搞清楚，我对那两个孩子的关心不比你少，你一再针对我，不仅没有意义，也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我……”这辈子大约没人敢这么对她说话，杨岳灵的神色看上去很难忍受。 “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我跟你基本不会有什么交集，现在既然意外有了来往，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我尽力与你和平共处，但也请你记住，我一再退让不是因为我有愧于你，而是希望孩子们在充满爱的环境下长大，让他们感觉到，不管是跟我还是跟你们生活在一起，我们都很喜欢他们，关心他们，不要以为孩子们什么都感觉不到，他们也会觉得左右为难的。” 杨岳灵的样子好像被人当面打了一拳。 感觉到王向明的注视，那目光带着点警告的意思。 大概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 但纪玉兰却并不畏惧，反倒脸色沉沉：“因为同情你们的遭遇，因为能体谅一位母亲丢失孩子的痛苦，我才会尽力配合你们，但不要得寸进尺，我不欠你们什么，如果王夫人继续这样觉得我不是个好人，那我也不会再粉饰太平，至于如何跟孩子们解释，又能不能得到他们的体谅，那就看你们自己了。” 杨岳灵露出一丝凶狠之色来，她又气又急地瞪大眼睛，浑身因为愤怒微微发抖：“你这是威胁我？” “你要这么理解也没什么问题。”纪玉兰微微皱眉，干脆的看向窗外，不想再跟她多说一句话。 这样坚决的态度反倒如一盆冷水浇在杨岳灵头上。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让这个女人再也不要出现在自己家中，最好能抹去两个孩子对她的依恋与信赖。 然而现在做不到，她甚至不知道有没有能做到的一天。 有的事情纪玉兰不知道，甘甜甜在家里总是有意无意的维护她，但凡自己露一点对纪玉兰不满的口风，小姑娘都会立刻很认真的解释。 不喜欢说话的儿子也会在这个时候用表情来表达不满。 那种时候，两个孩子就像愤怒的小兽，迫不及待地要保护他们的母亲。 而这些维护原本应该属于自己才对啊。 在失而复得的狂喜之后，杨岳灵难以控制内心被嫉妒啃噬。 只是没有想到，这份心思会在此刻被揭穿。 这是在火车上，三个人同处一方狭窄的空间中，外头全是人，她有种无地自容却无处可逃的焦灼感。 良久无人说话。 王向明揽住妻子，原本因为这些犀利的话而隐含怒火的脸慢慢平静下来。 看了一眼纪玉兰，他轻轻叹了口气。 从第一次交手到现在，他终于深刻认识到了一个事实。 这是一位敏锐、坚强、果断、智慧，同时深谙分寸的厉害女性，无论是她手中掌握的神秘货源渠道，还是为人处世的态度，以及非常偶尔听到的顾家那位厉害之人的评价来看，跟她交好比交恶要划算得多。 而且当能理智分析的时候，他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话非常在理。 所以最终王向明选择了无声安抚自己的妻子。 一直沉默着到达了云城，第一站便是去了幼儿园。 这所贵族私立幼儿园坐落在云城的一座公园之中，环境十分美丽，操场上琳琅满目的游乐设施已经显示出其财力来。 但现在这里的气氛却十分紧绷，警方封锁了这里，原本应该在这儿待上一天的孩子们早就被各家接走了，现在只有面色惨白的老师和其他工作人员还留在园所。 她终于看到了带走孩子们的那位方晴的照片，并且给出非常肯定的答案：“这个人我从来没有见过。” 虽然已经有所准备，但听到这个回答，大家还是忍不住露出失望之色来。 如果方晴真的跟纪玉兰没有任何无论恩仇的关系，那带走孩子只怕另有目的。 杨岳灵绝望道：“难道是为了钱？可是没有绑匪给我们打电话。” 从她的语气听得出来，如果这真的是一起为了钱财的绑架案，她一定会毫不犹豫按照绑匪的要求去做，只要能让孩子们安全回来。 纪玉兰紧紧捏着那张方晴的照片，总觉得有些怪异的感觉。 拼命在脑子里思索，她忽然大叫一声：“我知道了！” 这声喊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不等警方问出来，她立刻道：“这个人整过容，她以前的脸不是这个样子。” “什么？” 纪玉兰已经明白违和感在哪了，也清楚为何大家没有想到这一点。 这个年代还不流行在脸上动刀子，若是往后推迟十几年，这样拙劣的整容手法绝对瞒不过大众的火眼金睛。 大家再看方晴档案上的照片时，纪玉兰飞快分析：“你们看，她的太阳穴这里隐隐能看到一点伤痕，鼻子的弧度也略感不自然，嘴角有不自然的歪斜……这些一定是整容的痕迹，查一查吧。” 第243章 反推条件 随着她一通发言，大家看那照片时便有了微妙的违和感。 确实，很快一位在国外留过学，目前主攻伤疤修复的医生被请到现场。 仔细查看了方晴的照片后，他很肯定地道：“对，这人的脸动过手术。” 警方有了猜测：“难道脸上有过伤？” 也有人猜：“会不会是王家的熟人？” 不论是哪种猜测，他们都必须要有证据才行。 而王向明夫妇则紧张地盯着大哥大，不敢错过任何一通电话。 只恨现在还没有天网系统，要在人海茫茫中找出这个人来太难了。 纪玉兰心中也十分焦虑，花费了许多力气才让自己看上去不像热锅上的蚂蚁。 只有冷静下来，才有可能帮到孩子。 她表示想看看监控，另外想跟甜甜和帅帅班上的老师谈谈话。 有王向明在，这些要求都得以实现。 现在的监控自然不能跟未来的高清摄像头相比，画面十分模糊，只能凭借对两个孩子身形的熟悉看出他们在哪。 果然发现两个孩子在角落里不知道玩什么的时候，一位老师走到他们旁边蹲下。 看起来两个孩子应该跟这个老师关系不错，因为纪玉兰没有从画面中察觉孩子有退缩的样子。 然而就是这位被给予了信任的人，用拙劣的借口将两个幼童带出了幼儿园，目前不知所踪。 一想到这里她就心中拱火，只能深呼吸来让自己保持平静。 班上的另外几位老师已经等在那了，纪玉兰尽量保持声线平稳地问：“请跟我说一下这个方晴。” 几位老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率先开口。 她们的表情都很不好，能猜得到此刻的心理活动。 四大家族里，王、杨两家的实力本就数一数二，两家又成了姻亲，可谓稳居四大家族之首，如今他们刚送来上幼儿园的孩子丢了，一旦发生什么事情，两家必然雷霆大怒，而她们这些老师必然因此被迁怒，谁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所以这会她们只怕比在场任何人都慌。 纪玉兰等了一会，又开口道：“几位老师与其在这里慌乱，不如赶紧想想方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或者有什么让你们觉得不和谐之处，只要孩子们能平安回来，那边是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一边说一边注意到，几位老师都在不安地偷看王向明。 于是她也看过去，眼里的意思十分明显。 王向明明显在咬着后槽牙——这种愤怒几乎无法克制，但他到底是一个厉害的人物，很明白比起找回孩子，现在发泄怒火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很快他便顺着这个意思点头：“不错，孩子们能安全回来是最重要的。” 虽然没有直接承诺不追究她们的责任，但其中“将功赎罪”的意味太浓了，老师们明显松了口气。 一旦放松下来，她们也有思考的能力了，很快便你一言我一语地道： “她才来了两个月，我们跟她都不是很熟悉。” “我记得听说她好像是什么人推荐的，所以幼儿园才录用了。” “方晴平时不太喜欢跟我们说话，下班就匆匆回家，我还以为她是结婚有孩子了，急着回去做饭呢。” “她没结婚吧？” “所以我说‘以为’。” “但是她其实也不缺钱吧，干嘛来幼儿园工作。” “我们工资也不低呀。” “看来你们都不知道啊，她脖子上那条项链下面有个坠子，是一块红宝石呢，有这么大……你们说，就凭幼儿园的工资要多久才能买到？” 说出这个情况的老师用手比了下，示意那块红宝石大概有中指指节那么大。 “也可能只是塑料，”有的老师嗤之以鼻，“你们看那些学校外面小卖部卖的戒指，那么大个宝石呢。” …… 纪玉兰从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语言中提取着信息。 她进入专注状态的时候，便是典型的程序员思维，所有的结果都必然有对应的触发条件。 将这一切看做一个程序的话，触发的最后结果便是方晴带走了孩子。 从她的理由，监控“恰好”出问题，以及没有带着孩子走正门等情况来看，这个结果的发生早有预谋。 那么条件是什么呢。 方晴刚来不久，与其他同事不多做交往，疑似家境富裕…… 然而这里面有一条与方晴的行为产生了矛盾。 按照代码的说法——有冲突。 如果她是富家女，不应该选择这份工作。 虽然这家幼儿园老师的工资确实高于行业平均水平，但就像这些老师说的，如果她能随身带得起红宝石项链，这份工资满足不了她的日常需求。 要么家境富裕的条件是假，要么她就不是为了工资而来。 她忽然打断老师们的讨论，沉声问：“方晴会分到甜甜和帅帅的班上是什么原因？” 这个幼儿园孩子不多，但班级更小，一个班最多六个孩子。 方晴会那么巧刚好分到这个班吗？ 老师们面面相觑，好一会后才有个人迟疑道：“其实我们班的老师本来是满的，而且方晴又是新来的，怕她业务不熟练，暂时是安排做后勤，没有做带班老师的。” “那为什么她会成为这个班的老师之一？” “我记得是她来以后差不多一个礼拜吧，我们班的付老师摔断了腿，没办法只能在家休养，于是就把方晴调来了。” 警察同志自然安排了人在旁听这场问话，此时不需要任何人提醒，马上有人去核实这件事了。 方晴进入幼儿园没多久，付老师就意外不能来上班，若此事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呢？ 调查方面自己帮不上忙，只能继续反推这个“代码”的逻辑。 而且自己不是警察，不必那么讲究证据，在这套“代码”中，直接将付老师的事故设定为人为，目的十分明确——帮助方晴进入甜甜和帅帅的班级。 那么可以假设，目标是早就定好的。 方晴一开始就是瞄准甘甜甜和甘帅帅而来。 所以，为什么？ 纪玉兰猛地看向王向明夫妇。 第244章 他们在这里 后者一怔，继而反应过来：“你发现了什么？” “如果方晴就是针对甜甜帅帅，两个孩子有什么好图的？无非是冲着一个王字，你们得罪过什么人？” 王向明立刻道：“我和岳灵没有什么仇人，私事上我们一向平和，很少跟人交恶，生意上场我自问不是奸商，更不曾做过赶尽杀绝的事情，应该也没有人恨我到这个程度。” “近期没有，那往远了推呢？”纪玉兰步步紧逼，“王总，当年你们的保姆陈小玉……” 她和王向明忽然齐齐怔住。 跟着王向明大声地道：“她可能是陈小玉。” 警方的人一惊，连忙围着他询问起来。 纪玉兰觉得这个判断不会错了，难怪以王家的势力都没找到陈小玉，原来她早就换了一张脸，连身份都换了，如果不是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只怕王家夫妻与她擦肩而过都认不出来。 可方晴，不，陈小玉为何执着于两个孩子呢？ 两个孩子落在这样的人手上，只怕凶多吉少……当年她绑架孩子就没有提出勒索条件，只怕这次也不会。 纪玉兰紧紧握着拳头，用力咬了咬舌尖。 疼痛感让人保持清醒。 不能乱，再想想，是不是还有什么遗漏掉的条件。 “陈小玉……”看向眉头紧皱的王向明，她忽然问，“家境如何？” “很差，我记得她是从一个很穷的村里出来的，第一次到我家的时候，电器一概不会用。”王向明回忆，“但是手脚很麻利，人也比较有礼貌，我们觉得她挺可怜的，就留了下他。” 回忆让他眼底漫起淡淡的猩红，大约是想到自己的善意却引来了一条毒蛇所以不甘吧。 纪玉兰的脑子却无比清晰，她冷声道：“如果当年她拐带了你们的孩子，之后面临搜捕，她是如何做到神隐，又哪里来的钱去整容？而且看照片，她的衣着有一定的品味，说明这几年里她至少过得比较富足，周围的人对她有潜移默化的作用……” 王向明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有人在帮她？” “难道不是很可能吗？全脸整容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如果对方不缺钱…… 这个念头只会让人更加害怕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我们能不能去方晴的家里看看？”纪玉兰突然道。 按理说是不可以的，但有王向明的要求，他们还是在警方的陪同下到了方晴的家里。 里面已经有警方在搜查了，一个头发烫成时兴大波浪，画着浓妆的女人在门口絮絮叨叨：“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啊？看着还挺文静一女的居然是绑架犯？我这房子以后还租不租得出去了？” 原来这是方晴租赁的房子。 纪玉兰定了定神色，走过去问：“这位女士你好，我想问问这个方晴有没有什么让您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房东上上下下打量她：“你是谁哟？我可不能乱说话的。” 毫不犹豫抽出一张一百块：“您看，方晴带走的孩子是我们家的，希望您能理解我们作为家人的焦急。” 房东眼睛一亮，飞快接过那张一百块，看了看警方没有阻止的意思，便压低声音道：“那个方晴啊，我看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样子吧，不过要说不对劲啊，倒还真有一个……” “什么？” “她啊好像是个三。”房东神神秘秘道。 “你是说，她跟已婚男人在一起？” “我只是说好像，好像啊。”房东立刻打补丁。 “那您见过她男人么？” “这倒是没见过，不过我好几次看到她买男士用品，这不关心她么，就随口问问她对象的问题，结果你知道怎么着？她慌慌张张的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房东说得起劲，“你说正常搞对象哪里用这么遮遮掩掩的？肯定是两个人的关系见不得光嘛。” 涂着厚厚眼影的人眯了眯眼睛：“哼，说不定租我的房子就是被人家老婆发现了呢。” 再问下去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此时这套“代码”的条件基本已经理清了，只剩下一个问题：陈小玉绑架孩子们这件事，到底出于她自己的意愿，还是有人指使。 纪玉兰总觉得那个“奸夫”很可疑，他就像是一个阴影笼罩在后头，却从来没有透露过半分信息出来。 到了这个地步，自己能做的基本都做了，只盼警方能利用这些线索尽快找到陈小玉。 “从方晴家里提取的指纹，经对比与当年王总家中陈小玉的指纹一致，她们果然是同一个人。” 警局传来的消息坐实了陈小玉整容并且改变身份的事实。 然而这并不能让大家好受，反倒觉得一颗心更加紧张。 陈小玉又是整容又是换身份，无非是要逃脱当年的罪责，可她现在却不顾曝光也要将孩子带走，只怕…… 杨岳灵身子一晃差点晕过去。 “我送你去医院。”王向明当机立断。 “我不去！”杨秀灵猛地一挣扎站直了，“找不到孩子，我哪里也不去！” 看着她略带灰败感的脸，纪玉兰有种不妙的预感。 如果孩子们真的出事，杨岳灵估计也撑不下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大家的表情都愈发难看。 谁都知道需要跟时间赛跑，然而目前看来，他们已经落后太多。 突然王向明的大哥大响了。 所有的视线一下子集中过来。 他手指微微发抖，却还是飞快按下了接听键。 “王叔叔，我是大华，你们快过来，甜甜和帅帅在我这里。” 话筒里传来喊声，大家都惊住了。 “大华你在哪？”王向明立刻问。 董大华报了个地址，居然在云城近郊附近。 一行人飞快赶过去，远远便看到董大华带着两个孩子站在路边，旁边地上躺着一个不知死活的女人，正是将孩子们带走的陈小玉。 “甜甜！帅帅！” 车门打开，杨岳灵跌跌撞撞几乎直接栽下去，却顾不得自己，扑过去便将两个孩子抱进怀里。 第245章 干得漂亮 纪玉兰紧随其后下车。 看到孩子们平安她当然也很激动，但较之杨岳灵却还是冷静许多。 于是便注意到一个细节，她不由眯了眯眼。 然而没等细看，董大华已经站起来，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你们终于来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王向明迫不及待地问。 董大华便将这出巧合的事情和盘托出。 原来董家原来有个保姆，从董大华的姐姐还是婴儿的时候就在董家做事，认真算起来，姐弟俩跟保姆在一起的时间比跟父母都长得多，所以董大华一直对这位保姆很尊敬。 所以对方年纪大了做不动了后，董家不但给了她一大笔钱，董大华还经常来看望对方。 而这边正是那个保姆的老家，退休以后她没有留在城里生活，而是回了这个老家，反正存款丰厚，日子过得很是滋润。 今天正好董大华又过来看她，结果无意中撞见陈小玉带着两个孩子。 虽然不认得整容后的陈小玉，但甘甜甜和甘帅帅两个孩子他是认识的啊。 立刻便跟了上去，本来想伺机跟两个孩子问问怎么回事，谁料陈小玉刚将两个孩子带进一个院子里，忽然里面便传来一声惨叫。 他都没反应过来呢，两个孩子已经手牵着手夺门而逃。 没多久陈小玉一边揉眼睛一边追了出来，不过她好像看不清楚路，不知摔了多少跤，最后一下把脑袋磕在墙上晕了过去。 彼时董大华正找了根棍子准备敲闷棍呢，追击战已经结束了。 幸好两个孩子对这位董叔叔还有印象，便乖乖跟他在路边等家里人来。 一群人听得一头雾水，这陈小玉莫非是疯了？居然连两个孩子都制服不了。 倒是纪玉兰心中一动，蹲下来笑问：“甜甜莫非将那件东西随身带着了？” 甘甜甜一头扑过来，刚在杨岳灵怀里的时候闷声不吭，一到她怀里顿时忍不住放声大哭。 甘帅帅也默默挤过来，跟着无声地掉眼泪。 杨岳灵浑身一僵，看到这样鲜明的对比，好像终于明白了纪玉兰曾经的话。 无奈地看了一眼杨岳灵，她也很无辜啊。 可这时候除了先安抚孩子们还能怎么样呢？ 好容易让两人情绪好点，甘甜甜在口袋里掏啊掏的。 然后大家便看到小小的手掌里躺着一个透明的瓶子。 里面盛着半透明的液体，现在只剩一个底了。 正是之前自己送给小姑娘的强力防狼喷雾。 万万没想到啊，甘甜甜居然将这玩意随身携带了。 “这是什么啊？”警察同志忍不住问。 便听小姑娘稚气的声音：“这是妈送给我对付坏人的，只要对着坏人的脸喷就好。” “能给叔叔看看吗？” 警察同志提出要求。 甘甜甜求助地看过来。 纪玉兰鼓励地笑着点点头。 小姑娘这才同意。 纪玉兰主动解释：“这东西有点儿像超级辣的辣椒水，眼睛鼻子和嘴巴接触到都会有极强的刺激作用。” 几名警察走到上风处稍微喷了一点，然后凑过去闻了一下，顿时一片咳嗽声，几人连忙从车里找出饮用水吨吨吨的灌了大半瓶。 看来这就是让陈小玉跌跌撞撞最后成功把自己撞晕的罪魁祸首了。 想不到小姑娘平时娇娇怯怯胆子小还爱哭，关键时刻却这么厉害。 一想到她一边飙泪一边把人喷晕的样子就好笑。 “甜甜这次做得很棒，又勇敢又机智，真是太厉害了。” 小姑娘眼里还含着泪花，不过得了表扬还是羞涩的笑了。 将还昏迷着的陈小玉带了回去，后续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两个孩子配合调查，于是王向明便直接跟去了警局。 一番辛劳后，一群人终于在王家坐下。 杨岳灵一路上都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回家了也没有多说话。 本来不想越俎代庖的，但见人一直没动静，纪玉兰忍不住问：“虽然后来你们做得不错，但一开始为什么要跟着她离开幼儿园呢？我没有告诉过你们，不可以随便跟人离开吗？” 甘甜甜偷看杨岳灵，抿着嘴唇不说话。 这会终于放下心来，担忧和恐惧占了上风，纪玉兰的心情也有些起伏，便没注意到这个小动作，声音更严厉了些：“说，为什么？” 小姑娘嘴巴一瘪，终于说了实话：“你好久没来看我们了，我很想你。” 甘帅帅用力点头，破天荒的追加了一句：“我也想。”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纪玉兰心中又酸又痛。 因两个孩子随便跟人离开幼儿园而升起的怒火一下子又熄灭了。 说到底还是他们这些大人做得不好，这才让坏人有了可乘之机。 忍不住将他们搂在怀里，纪玉兰低声道：“抱歉，是我的错，我保证以后会常来看你们的，不过你们也要答应我，不管再听到什么理由，不可以随便跟人走了，不管是你们的爸爸妈妈还是我，如果想见你们都会亲自去接你们的。” “好。”甘甜甜带着哭腔应道。 而甘帅帅也点了点头。 说完这段话才隐隐感到后悔，杨岳灵今天本来就受了刺激，不会又发疯吧。 自己倒是没什么，就是怕两孩子刚受了惊吓又要难过。 于是连忙抬头想要解释几句，可刚开了个头：“王夫人……” 对方就突然起身，一边往厨房走一边丢下冷淡的一句：“今天都累了，晚上就在这里吃吧。” 纪玉兰：…… 这反应太奇怪了，导致她条件反射就要拒绝。 然而两个孩子却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她，愣是让已经到嘴边的拒绝硬生生改成了同意。 一直到吃完饭，杨岳灵都表现得非常平静，不但没有阴阳怪气的说话，也没有用刀子般的目光瞪自己，更没有故意打断孩子们跟自己说话…… 总之，不正常。 对方这样反倒让纪玉兰坐立难安，脑子里全是什么暴风雨前的宁静，定时炸弹倒计时，大boss绝招读条中等等乱七八糟的想法。 第246章 终于达成和解 因此一吃完饭，她就准备直接告辞，谁料又一次被杨岳灵抢了先：“甜甜和帅帅今天受了惊吓，不如你在这里住一晚，也可以安抚一下他们。” 纪玉兰一脸不可思议，四目相对，察觉对方眼底有一点难过，但更多的却是一种释然。 忽然就反应过来，今天两个孩子遇事的选择大概让她反应过来，孩子们虽小年纪小，对大人的情绪却同样敏感。 所以在自己面前他们能肆意的哭闹，发泄自己的恐惧。 而在她面前，两个孩子却只肯表现出坚强的一面。 所以这是打算好好接受自己的存在了，用实际行动让孩子们在她面前也有安全感吗？ 纪玉兰没有马上答应，结果反倒是两个孩子紧张起来，可他们习惯了乖巧，此时也不开口，只紧张兮兮地抓着她的衣角，眼巴巴看过来。 纪玉兰叹了口气，摸摸两个孩子的脑袋低声道：“你们的堂哥放学还要回家呢。” “这么晚了，你就算坐火车回县城，再回村子里也不方便，不如给村里打个电话，拜托谁照顾一下更好。”杨岳灵忍不住出主意，看来留她过夜的心情十分迫切。 确实……这就是住在村里的不便之处了。 纪玉兰叹了口气：“我先打个电话看看。” 没有打村里的电话，而是直接联系了顾景云。 先将甘甜甜和甘帅帅今日的惊魂遭遇说了一遍，末了她才道：“两个孩子确实受了惊吓，加上现在回去也不太方便，今晚能麻烦顾老师照顾一下子阳子星吗？” 顾景云如今在育才希望小学兼任语文和地理老师，且学校里给老师提供了免费的宿舍，他可以随便住学校或回洋槐村，是最好的托付对象。 而且他是甘子阳和甘子星的亲舅舅，对他们也比其他人更加上心。 果然对方一口答应了。 纪玉兰松了口气，挂了电话才发现一群人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忽然有种自己特别重要的感觉，她笑笑，对两个孩子道：“那今晚我就留下了。” “耶——” 甘甜甜一下子激动起来，大喊了一声才想起还要顾忌亲妈的想法，连忙偷眼看过去。 纪玉兰也用余光主意杨岳灵，却见她微笑看着孩子们，表情没有一丝勉强。 看来是真的想通了。 这下是彻底松了口气，如此最好，就算是为了孩子，大家友善相处当然最好。 两个女人放下心结之后，相处起来顿时愉快不少。 一起帮两个孩子洗了澡，纪玉兰看着一左一右靠着墙壁的两张床突发奇想：“要不将两张床拼起来吧？” 杨岳灵一脸问号。 她比划了一下：“将床拼在一起，这样我们可以一起带孩子们睡。” 一张床睡两大两小太挤了，但两张拼在一起的空间就完全足够了。 杨岳灵眼神一亮，却又犹豫地看向两个孩子。 甘甜甜立刻拍着巴掌，机灵地笑道：“好呀好呀，我想要妈妈们一起陪我。” 甘帅帅反应慢一拍，却也用力点头表达自己愿意。 仿佛看到杨岳灵眼眶红了，但脸上的笑容却又那么真切，她激动地道：“好，好，我马上让人将床拼起来。” 最后家里的保姆和王向明一起动手，将两张床给挪到了房间中央，拼成了一张超级大床。 两个孩子睡在中间，纪玉兰躺在甘帅帅身边，杨岳灵则搂着甘甜甜。 两小只非常激动，甘甜甜说了好几遍“好像做梦一样”，呗两个妈妈的爱包围着，成功冲淡了之前的恐惧。 纪玉兰和杨岳灵经历了最初的尴尬感后，也慢慢打开了话匣子。 最初是聊聊彼此日常的生活，当然话题免不了围着几个孩子转。 后来夜深了，甘甜甜和甘帅帅撑不住睡着了，倒是两个女人依然很精神。 杨岳灵忽然道：“玉兰，我为自己之前的偏见向你道歉。” 没想到她突然来这么一句，纪玉兰顿了顿才笑道：“没事，其实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换成是我遇到这样的事情也难免会心里硌应。” “嗯，我确实很嫉妒你，明明是我的孩子，明明这四年来我为了他们茶饭不思，差点命都没了，他们却更依赖你……” 黑暗中，她低声剖析着自己的内心：“我真的快嫉妒疯了，一度想着如果没有你就好了……可今天如果没有你送给甜甜的那个喷雾，还不知道两个孩子会不会吃苦头……” “我也听向明说过，你夫家很穷，那个男人还很不负责的跑了，是你想尽办法赚钱，让孩子们吃饱饭，能穿上新衣服，你为孩子们做了很多，难怪他们会这么爱你，这么依赖你。” 她再次沉默了一会，才颤声道：“其实我应该感谢你才对，真的，谢谢你。” 纪玉兰心中也有触动。 是啊，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一环扣着一环，王向明夫妻找回孩子的契机，只在于一个穿过来的自己。 大概上天也是看他们上辈子太苦了，才给了这样一个机会吧。 有了这样一个想法后，再加上杨岳灵确实在努力改变，她的心情忽然就豁然开朗，轻轻一笑：“王夫人也不用再道歉和说谢谢了，甜甜和帅帅这么可爱，也为我带来了许多快乐，现在他们能找到亲生父母，我也很为他们开心。” 在这如水的夜晚，两个女人终于达成了和解。 所以第二天两个孩子揉着眼睛，呆呆看着突然成了好姐妹的两个妈妈，一时觉得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 但很快他们就高兴起来，或许大人之间太过复杂的情绪他们还不能理解，但却敏锐的感觉到那种让人不安的气氛没有了。 而两个孩子的放松也反过来让杨岳灵安心起来，看来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于是她更愿意释放善意，纪玉兰自然不会辜负这份好意，于是两人之间愈发和乐融融。 临走的时候纪玉兰收到了一份大礼—— “玉兰，你无论如何要收下，以后孩子们想你的时候更方便联系，有空就来家里玩，不要把自己当外人。” 第247章 可怕的发展 纪玉兰捧着大哥大有些无奈：“这东西太贵了，我不能收。” 谁能想到，前几天还因为自己和孩子们太亲近所以跌脸的人，今天生气却是因为自己不肯收下礼物呢。 杨岳灵沉着脸：“你其实并没有原谅我对吗？” ……这可真是太冤枉了。 然而人家就是咬定“不收礼物就是不肯原谅我”，最后再纠结下去就得耽误火车了，纪玉兰只好收下了礼物。 将砖头一样的大哥大塞进包里，坐上王向明安排的车前往火车站，她心中也是无奈。 其实她现在的存款买只大哥大并没有什么困难，只是……是真嫌弃这东西太笨重了啊！ 用惯轻薄智能机的人，哪愿意随身揣块板砖呢。 司机轻巧地打着方向盘，汽车拐了个弯，与另一辆车擦肩而过。 无意中瞥了一眼，看到那辆车的司机是王向奇。 纪玉兰一怔。 几次与这位小王总打交道，印象最深刻的便是他的笑。 那种和熙中又带着点坏坏感觉的笑容，大部分女生看了都会有些脸红心跳。 然而这一次匆匆一瞥，那张侧脸阴鸷无比，甚至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因为太过震惊，她保持扭头的动作半天没动，因此引起了司机的注意：“纪同志有什么事吗？” 她脱口而出：“刚过去的那辆车是小王总的吗？”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笑道：“确实是，纪同志眼睛好尖啊。” 纪玉兰干笑几声，怎么也不能将那个可怕的表情从脑子里赶走。 心里忽然有种感觉，或许王向奇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些不安。 不过想来想去也不知道不安来自于何处，最后她还是将此事扔到了脑后。 …… 晚上刚在村口接了甘子阳和甘子星进屋，便听到卧室里一阵紧过一阵的铃声。 忽然想起来，大哥大被她忘在包里了。 手忙脚乱将东西翻出来按下通话键，刚“喂”了一声，便听到王向明严肃的声音：“陈小玉死了。” 因为太过震惊，她花费了一点时间才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声音下意识拔高了八度：“什么？怎么回事？” “她在看守所割喉自杀了，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有抢救的必要了。” …… 纪玉兰忘了自己是怎么挂的电话，整个人仿佛浸入了一盆冰水中。 陈小玉刚刚落网就自杀身亡，怎么想都不是一个巧合。 幕后一定有什么他们还不知道的东西，而这些东西才是甜甜和帅帅刚刚回家，陈小玉便出现并且将他们绑走的原因。 现在陈小玉死了，虽然看上去像是自杀，但到底着是不是她自己的意愿呢？ 如果幕后还有其他人，两个孩子是不是依旧要面临可能发生的危险？ 一时间许多念头在脑海里冒出来，纪玉兰僵立在那里，只觉身上一阵阵发冷。 外头甘子阳饿得不行了，可家里的规矩是必须等人都上桌了才能开饭，握着筷子等了半天，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噔噔噔跑过来，探头大喊：“你在干嘛呢？还吃不吃饭了？” 纪玉兰这才惊醒过来，勉强笑道：“来了。” 然而在饭桌上她依旧有些魂不守舍，导致数次举着筷子忘了夹菜。 甘子阳埋头苦吃没发现不对劲，甘子星却连连投来疑惑的视线。 可这种事情纪玉兰当然不会跟小孩子提起，将两个孩子赶去做作业后，她开始拿着纸张随手书写代码以让自己冷静下来。 …… 与此同时，彭家书房里，当家人彭珉正和儿子彭子坤聊天。 彭珉看着手里的纸，神色高深莫测：“这是你捡到的？” “对，差点被人当废纸扔了，幸亏我看到，当场就要了过来。”彭子坤有些兴奋，“爸，我看过了，这东西写得颇有些巧妙，我们正在开发的产品倒是可以借鉴一二。” 把玩着手里的纸张，上头一行行的代码字迹清秀，彭珉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借鉴？这应该只是一套不完整的代码吧？” “是，不过我觉得很有启发，其中大部分都可以直接套用到我们的产品里。” “可这东西不是我们写的，或许会有麻烦。” “嘿，写这东西的人如果觉得有用，怎么会将东西扔掉？更何况就算有什么麻烦，难道我们彭家还摆不平？”彭子坤十分自信，“再说了，这种东西又不是什么机密，我们就算用了，谁又能看得出来这代码来源。” 话虽如此，但彭珉多次遭遇危险养出的第六感却让他觉得，这份代码会带来麻烦。 彭子坤见父亲犹豫，连忙再接再厉：“爸，上次顾家那边的行动失败了，顾琛我们又动不了，要是再拖下去，这次竞争我们可就要失败了，这么好的机会你舍得拱手相让给顾家吗？” 这句话终于让彭珉下定了决心，将写满代码的纸递给儿子，他沉声吩咐：“需要用就直接用上，不过让人好好注意行内的动向，如果有疑似原作者的人有异动，先下手为强，决不能闹起来损坏了咱们彭家的形象。” 彭子坤了然的笑笑：“爸你放心，现在业内有这个水平的程序员不多，我会派人都盯住的，到时候这人要是识趣最好，若实在是个不懂事的，咱们就……”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彭珉故作生气：“你记住，咱们彭家现在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打打杀杀，就算要做也要做得不留痕迹，知道吗？” “知道了爸，”彭子坤狞笑，“不管发生什么事，当然与我们彭家无关了。” …… 纪玉兰从噩梦中惊醒。 也不知是不是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居然梦到自己被一个拿着匕首的蒙面人追赶，那匕首上还滴着血，颇有种恐怖片的感觉。 一直跑一直跑却始终甩不脱杀手，最后还非常悲催的摔了一跤，被杀人按住了后脖子。 也不知算不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个杀手说话的声音居然谜之像王向奇，然后自己就被吓醒了。 第249章 你要干什么 “你们有执法权吗？凭什么搜学生的书包？” 两人一怔，好一会屠老师才道：“我们也是急着破案，事急从权。” “我不认可这个从权，你们这是侵犯了公民的隐私权，”纪玉兰神色冷冽，“堂堂云城中学的老师居然不懂法，你们的教师证不会是假的吧？” “胡说八道！”屠老师激动，“我可是教书超过十五年的老教师，你凭什么污蔑我。” “老教师就能污蔑学生了？谁给你的权力搜学生的书包？既然丢了东西为什么不报警！”纪玉兰针锋相对。 胡主任总算看出来了， 这个家长行事彪悍，来硬的只会让事情不可收拾。 他立刻改变了策略。 不能硬碰硬，但完全可以用委婉的态度，让对方明白什么叫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个学校谁说了算总该让人了解了解。 主意已定，胡主任的表情立刻温和了起来：“纪同志请坐，大家都是文化人，不要动不动就打人嘛，不如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解决问题。” 话里话外暗指纪玉兰“不是文化人”，嘲讽之意十分明显。 一般人听到这话可能会羞愧，会恼火甚至会很愤怒，可纪玉兰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叉着腰冷笑：“不好意思，没读过书，不是文化人，咱们村里孩子受了欺负，一般直接抄扫把。” 说着眼珠子还左右转了转，仿佛真的在找哪里有扫把可以用。 胡主任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人家承认不是文化人还十分得意的样子，你还能说什么呢？ 除了默默对屠老师使个眼色，让人挪挪位置，将墙角的扫把撮箕遮严实一点外别无选择。 从头到晚没捞着讲话的机会，田静姝已经出离的愤怒了。 这会好容易逮着一个开口的时机，立刻道：“纪玉兰你还真是不要脸，没读过书有什么得意的，也难怪了，你这种人的弟弟又能是什么好种，果然是一丘之骆。” 话音刚落便被纪玉兰的哈哈大笑淹没：“哈哈哈哈哈……田静姝，没文化就少开口，那个词叫一丘之貉，骆什么骆。” 没想到居然被看不起的人纠正了，这下到底谁没文化，似乎已经有了分晓。 田静姝的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她嫁进李家完全是高攀，若不是当时机缘巧合绝对成不了，因此非常在意这些方面，这下只觉比挨了十个巴掌更难受。 偏偏纪玉兰笑得嚣张无比，眼角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好了好了，我来不是跟你比谁更有文化的，”听听这话，还在人家伤口上戳一刀，偏偏当事人一脸无辜，“西原，你怎么确定是他偷了你的生活费？” 纪西原大声道：“他明明不是住宿生，可那天我回去宿舍的时候，他正好从我们宿舍出来，看到我立刻跑了，我当时就怀疑有问题，连忙回去找了一下，发现放生活费的信封不见了，不是他还有谁？” “你的宿舍又不止住你一个人，”李鲲麟不屑地反驳，“我跟铁子是哥们，去他宿舍玩玩怎么了？” “当时马小铁又不在宿舍里，你去找谁？” “我以为他在啊，怎么了，我什么时候去找他还要跟你汇报不成？”少年人脸上是得意洋洋的恶意，仿佛在说“你能拿我怎么样”。 纪西原气得浑身发抖。 那些生活费是他打了欠条问姐姐借的，现在却全都不见了，一年的钱啊，现在才开了个头而已。 如果不能将钱找回来，他也没有脸再向姐姐开一次口。 任由两个孩子你来我往了几句，纪玉兰这才问：“那电子表又是怎么回事？” 纪西原狠狠道：“我跟老师说我的生活费被他偷了，结果他却反咬一口，说我偷了他的电子表，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转移视线，姐……” 少年无助地抬头看来：“我真的没有偷他的电子表，我不知道那块表为什么会在我书包里。” 屠老师冷笑：“人赃并获你还狡辩？” 边说边手一指桌面，一个书包拉链敞开倒在桌面上，一只电子表就在书包不远处。 田静姝阴阳怪气：“我儿子的电子表可得好几百块，说他偷你的生活费就是个笑话。” 她可是听儿子说了，纪西原常常吃点馒头就榨菜，衣服也是洗得发白的校服，一看就是穷人，哪里值得儿子去偷。 纪玉兰瞥了一眼电子表，确实是比较贵的东西，不过又怎么样呢？借钱都会主动提出写欠条的孩子，她不信会见钱眼开到这个地步。 “平时你的书包都放在哪的？” 纪西原回答：“就放在课桌的抽屉里。” “抽屉有锁吗？” 他摇了摇头。 纪玉兰一摊手：“书包在教室，谁都能碰，你们凭什么说东西是我弟偷的。” 胡主任推了推眼镜：“纪同志这就有些强词夺理了，难道还有同学栽赃嫁祸不成？” “看来你们是一定要将这个锅甩到我弟弟头上了？” 什么锅？大家一时没听懂，但大概意思是明白了。 这话听起来有些“我已经无可奈何”的意思，屠老师嘴角微勾，正准备说几句展现一下自己的心胸开阔，便看到纪玉兰伸手从笔筒里抽了一支铅笔和一把美工刀出来。 胡主任顿时如临大敌，直接站起来后退到窗边：“你要干什么？” 然而她只是冷冷看了对方一眼， 一句话都懒得多说。 垫了张白纸在下面，纪玉兰开始削铅笔。 准确来说是在削笔芯，黑色的石墨粉簌簌落在白纸上，很快便堆了一小撮。 一边继续削，她一边道：“栾老师，麻烦帮我找根毛笔来。” 这是学校，应该会有这东西吧？ 栾老师看了眼教导主任和屠老师，咬咬牙跑了。 不一会果然递了根毛笔过来。 胡主任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冷冷道：“栾老师，你是要助纣为孽吗？” 已经削了足够的石墨粉，纪玉兰将铅笔放回笔筒，抢先道：“你们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证明电子表是我弟偷的，而我现在就要自证一下他的清白，不过借根毛笔而已，还是你们只想屈打成招？” 第251章 逼问真相 视线环视一周，然而她看到谁，谁的视线便闪躲开去，都不愿意与她对视。 最后还是屠老师强撑着道：“你也不能证明这些指纹里没有纪西原的。” “是啊，”她十分不在意，“看来最后还是要报警了，想必警察同志能轻而易举的鉴定出这些指纹属于谁，把这个贼抓出来。” 话音刚落，便看到马小铁脸色大变，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你怎么好像很害怕似的。”纪玉兰笑眯眯的。 在小胖墩眼里，这个笑容跟狼外婆没什么区别。 他吓得又退了好几步，最后撞在墙壁上才停下来，抖着道：“我……没……有……” 李鲲麟忽然道：“你以为派出所是你家开的啊，你说验指纹就验指纹。” 停止向马小铁施压，纪玉兰转头道：“哟，还挺镇定的嘛，派出所确实不是我开的，不过你猜我能不能请人验证一下指纹呢？” 她从包里拿出大哥大来往桌上一摆。 胡主任和屠老师的脸色大变。 谁不知道现在能用得上大哥大的人，不仅仅得富，还得有门路。 这玩意可不是无限量供应，跟电视机等大件一样，都是需要有指标才能购买的。 胡主任一阵后悔，万万没想到啊，纪西原一个靠奖学金的贫困生，姐姐居然是个能随手掏出大哥大的人。 这下可真是踢到铁板了。 当初收下大哥大的时候有多不情愿，现在纪玉兰就有多得意。 想不到这块板砖还有充当打脸工具的用处。 一块板砖，不，一个大哥大搞定了胡主任和屠老师，她冲李鲲麟挑了挑眉。 父亲是云城邮储副行长，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些。 果然，李鲲麟的脸色再次变得十分难看，连田静姝都不敢再说什么。 于是又扭头看向小胖墩：“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马小铁脑子虽然不是很聪明，却也能感觉到气氛完全变了。 纪西原的这个姐姐已经压制全场，好可怕…… “还是你愿意我将证据交给警察？”纪玉兰无所谓地道，“到时候警察叔叔可是会被你关起来的哦。” 这当然是吓唬人，但初中的小朋友有几个不怕警察的名头？ 毕竟这个时候许多大人教育小孩子的时候，都喜欢用“让警察叔叔把你抓走”这种话吓唬孩子。 果然，马小铁脸色惨白，终于扛不住压力，带着哭腔道：“是我，是我把电子表偷偷放在纪西原的书包里的……” 胡主任和屠老师的脸色都很不好看，马小铁承认了这事儿是自己干的，无疑也是在打他们的脸，毕竟之前他们可是信誓旦旦认定纪西原当了贼。 胡主任定了定神，决定给自己挽尊一下：“纪同志，此事是我们……” “先别忙着自我检讨，”纪玉兰一挥手，“事情还没完呢。” 盯着眼珠子咕噜噜转的小胖墩，她又问：“纪西原的生活费，是不是你偷偷拿走的。” 马小铁大吃一惊，连连摇头：“没有，我没有。” “不是你，就是李鲲麟咯，”她压根不给人辩解的机会，“西原，生活费你用了多少了？” 纪西原连忙道：“不到二十块。” 纪玉兰侧目，都开学一段时间了才用了这么点钱，看来这孩子并没有听她的改善伙食。 “开学我给了西原六百块，就算用掉了二十，起码还剩下五百八，这可不是一笔小钱，我看还是得报警。” 众人绝倒，说来说去怎么又绕回报警了。 无论是校方还是马小铁，当然都不希望警方介入。 而李鲲麟则凶狠地瞪着马小铁：“我拿他生活费了？我会看得上他那点破钱？” 马小铁神色畏缩地开口：“是啊，鲲哥家里那么有钱，不会偷纪西原的生活费的。” “哦，那就是你偷的咯。”纪玉兰这会丝毫不讲道理，反正就是认定小偷就在两人中间。 马小铁急了：“我没有！” 纪玉兰问：“西原，你们寝室里还有谁？” 纪西原摇头：“住宿的学生不多，寝室本来就没住满，我们寝室只有我和马小铁两个人。” 之前他一直没有提到其他学生，所以她早就猜测可能寝室里没有其他人。 “你看，”纪玉兰对着小胖墩笑眯眯的分析，“寝室里就你们两个住，西原有什么秘密很容易被你发现，而你又莫名其妙栽赃他偷东西，怎么看都是做贼心虚，所以……” 她忽然上前，一把抓住马小铁的胳膊：“走，跟我去派出所。” 小胖墩完全被吓傻了，被拽着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拼命地挣扎：“不是我，我没有偷东西，我真的没有……” 刚刚坦白电子表事件的时候还是假哭，这会却真的哇哇大哭起来。 注意到他看了一眼李鲲麟，后者目光中带着威胁。 心中便有了数，纪玉兰更用力地拖着人走：“别想狡辩，等警察叔叔问话，到时候你想不说实话也不行。” 左一句派出所，右一句警察叔叔，加上之前她随手制住李鲲麟的样子…… 所有的事情堆积起来，终于彻底压垮了马小铁的心理防线。 “哇——我说，是他让我弄清楚纪西原的生活费放在哪里，然后趁人不在的时候去偷拿出来，谁知被纪西原撞到，他说要先下手为强，让我把电子表放进纪西原的书包里，然后告诉老师纪西原偷了东西……哇哇哇，真不是我偷的钱，别抓我去派出所……” 纪玉兰猛地站住，似笑非笑地看向田静姝和李鲲麟。 李鲲麟的神色十分凶狠，倒是田静姝仿佛被打击得呆住了。 好一会她才跳起来，劈头盖脑要去打马小铁，嘴里尖声道：“胡说八道，谁给你的胆子污蔑我儿子，我家有的是钱，我儿子用得着去偷别人的？” 马小铁抱头鼠窜，边跑边哭喊：“鲲哥认的大哥最近要做寿，鲲哥想买对好酒孝敬他，手里钱不够……” 他低着头到处跑，没注意便蹿到了李鲲麟身边。 说时迟那时快，少年神色狠戾，一脚直接踹在马小铁肚子上。 只听“哎哟”一声，马小铁瘫倒在地。 第252章 突然发疯 这个变故把大家都惊呆了。 田静姝看着一脸凶狠的儿子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这个满脸狠意，盯着同学的眼神好像看着要择人而噬的人是谁？ 马小铁捂着腹部，整个人弓成一只虾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还是纪玉兰最先发现不对劲，蹲下身查看了一下。 结果发现小胖墩脸色惨白，这么一会冷汗已经湿透了衣襟。 “快叫校医来。” …… 一阵忙乱后，马小铁被送去了医院，胡主任等人连连擦汗，没想到一件本来挺容易解决的事情忽然变成了这样。 校医初步判断，李鲲麟那一脚可能踹破了马小铁的肝脏，一个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李鲲麟当众行凶，不论田静姝如何不愿意承认，如何哭嚎，都无法改变结局了。 原本李家给学校送了不少礼，所以无论屠老师和胡主任都愿意护着李鲲麟一些。 但现在眼睁睁看着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少年突然发狂一样，他们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要是真出了人命，云城中学的名声就完蛋了。 将小跟班一脚踹进了医院，李鲲麟却好像浑然不觉。 大家都看出来他此刻的状态不对劲，那双眼睛里已经没有什么人性了，鼻子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视线扫过在场的人，仿佛随时都会择人而噬。 忽然，他的视线定住。 纪玉兰神色一紧，知道对方这是盯上自己了。 趁人不注意将电击器握在手中。 下一秒李鲲麟发出一声好似野兽的怒吼，直接扑了上来。 纪玉兰侧身闪开，电击器毫不犹豫按在他胳膊上。 一声怪叫，发疯的少年重重摔在地上。 “儿子——”田静姝尖叫着扑上来，“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他只是个孩子啊，你怎么能打他！” 她疯狂的叫着，用力将纪玉兰推开，然后便要去扶自己儿子。 考虑到这是个孩子，刚刚的电流并没有开得很大，所以实际上李鲲麟的行动力没有被彻底限制。 田静姝这会扑上去，恰好便撞在枪口上。 他弹起来疯狂扑上，一口便咬在田静姝的脸上。 “啊啊啊啊——” 惨叫回荡在办公室里。 纪玉兰顾不得还跟这对母子不对付，连忙上前要帮忙，然而李鲲麟发起疯来力气还不小，一时间居然分不开两个人。 “快来帮忙啊！”她看着几个吓呆的老师大吼一声。 谁知胡主任和屠老师动作一致的夺门而逃。 倒是栾老师犹豫了一下，发着抖凑上来。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勉强将两人分开了，纪玉兰又电了李鲲麟一下，勉强让他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西原，再去把校医找来，如果有镇定剂让他带一支。” 不敢大意地按住李鲲麟，她一边大声吩咐。 纪西原应了一声，飞快跑出去。 田静姝惨叫不断，她的左脸被咬破了，血流了半张脸，看起来特别吓人。 而这会她连哭都不敢哭，因为眼泪会让伤口更加疼痛。 最让她惶恐不安的是，自己儿子到底怎么了。 校医匆匆赶来，看到这幅画面倒吸一口凉气。 纪玉兰飞快将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对方立刻先检查了一下李鲲麟。 从他的脸色看，情况不太妙。 从医药箱里拿出一支针给李鲲麟注射下去，药效很快起了作用，他闭上眼睛睡着了。 然而哪怕在睡梦中，李鲲麟依旧不时抽搐一下。 校医又去给田静姝处理伤口。 她却顾不得自己，只抓着校医问：“我儿子到底怎么了？他是不是被这个女人害的？” 纪玉兰嗤笑一声，对这种人真是失望透顶，其实对李鲲麟的情况有所猜测，只是并不想跟她多说，事实上，她猜就算自己说了，对方也一定不会相信，还会觉得自己在污蔑她儿子。 校医面色严肃，否认了田静姝的猜测，却也不肯告诉她李鲲麟出了什么事，而是对栾老师道：“麻烦小栾去旁边的派出所报个案吧。” 栾老师显然还没弄清楚状况，但校医的资历比她老，既然这么说了，她也就一口应下，匆匆出去。 田静姝察觉不对：“为什么要去报案？报什么案？我没有要求报案。” 校医十分冷静：“刚刚那名同学被他踹伤，总要给他一个交代。” “那也不用报案！”田静姝横蛮地道，“不就是要赔钱，让他家长开个价就是了。” 纪玉兰忍不住冷笑，果然每一个熊孩子背后都有一对熊家长，差点就人命关天了，她居然能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更何况……视线转向地上的李鲲麟。 不知什么时候，白色唾沫从他嘴角流出来，看上去又恶心又怪异。 他的这个情况可不是一点钱能解决的。 如果自己猜得没错，他会偷纪西原的生活费也说得通了。 毕竟沾上了那个就是掉进了无底洞，家里给的零花钱如何够用呢。 …… 田静姝想要趁警察没来前直接带儿子走，甚至连伤口没处理完都不管了。 然而李鲲麟好歹也是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了，她抱也抱不起，拖又拖不动。 更何况校医直接往门口一站，那意思很明显：我不拦你，我直接“卡”门。 总之走廊里脚步声响起的时候，她并没有成功带走儿子。 胡主任和屠老师不知从哪又蹿出来了，看着几名警察十分不可思议：“这，警察同志，我们并没有报警啊。” 又冲着栾老师严厉地道：“谁允许你自作主张的？” 办公室里已经听到动静，校医走出去：“是我让小栾去报警的。” 出乎意料，刚刚还端着当官派头的人，忽然就偃旗息鼓了。 瞥了一眼校医，看来这位应该还有别的身份。 对方将警察引进来，指着口吐白沫的学生道：“我怀疑他吸食了致幻类药物，可能需要做个全面检查，现在应该是药瘾上来了，有暴力倾向，刚刚疑似将另一个同学的肝脏踢破，人已经送去医院。” 他简单明了的阐明了事实，几位警察同志立刻严肃起来。 如果是真的，这可是个大案。 第253章 问题解决 田静姝又哭又闹，却也没能改变儿子被警方带走的事实。 她哭哭啼啼的，跟着离开前却狠狠瞪了纪玉兰和校医一眼，看样子是将责任全都安在了他们头上。 纪玉兰无所谓，反正自己跟田静姝之间已经是“血海深仇”了。 警报解除，胡主任终于敢回办公室了。 不得不说这位的脸皮确实厉害，刚刚被吓得跟丧家之犬似的，现在却又能淡定端起领导的架子。 “栾老师太乱来了，你知不知道招来警察，学校会面临多大的舆论压力？” 这位年轻的班主任显然对应对这样的事情没有什么经验，被教导主任这么一问话，面色便有些惶恐起来。 纪玉兰算是看出来了，敢情校医跟着警方去处理后续情况，这位就又嚣张起来了？ 对纪西原的这个班主任自己还是挺有好感的，毕竟从见面开始对方就表现出了对孩子的信任，并没有因为纪西原是贫困生所以戴上有色眼镜。 坐在沙发上，她招招手让纪西原过来，然后才淡淡道：“胡主任，事情还没有就解决完呢，就算你要内部批评也该先把事情解决了吧。” “你怎么还在这？”屠老师十分诧异。 纪玉兰简直要气笑了：“我为什么不在这？我弟弟的生活费还没赔偿呢。” “马小铁不是已经说了，钱是李鲲麟拿走的吗？”屠老师没好气，“你应该找他家要去。” 虽然事实已经证明纪西原是无辜的，但她显然并不会因此对姐弟俩有所改观。 说不定心里还觉得要不是纪玉兰多事，事情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呵，你这话说得太有意思了，”纪玉兰可不是什么好性子，当即脸色一沉，“这事情是在学校发生的吧？最初不问青红皂白冤枉我弟是你们干的吧？居然有孩子偷偷服用致瘾性药物，这算学校管理不力吧？我弟弟在学校住宿、读书，在校期间的安全问题难道我不找你们？现在东西被偷了，我当然只跟学校沟通，至于李鲲麟家里该如何负责，那也是你们去跟他扯皮，凭什么让我上？” 一大串话说下来，堵得屠老师一时说不出话来。 纪玉兰抱着手臂，语气冰冷：“总之此事校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们如果不作为，那我可以就此事再报一次警，哦对，或者联系一下媒体，大家大概对这件事会很有兴趣。” 胡主任的脸色极为难看。 这样的家长比那些撒泼闹事的更难对付，因为人家始终站在有道理的一方，不吵不闹，只把事情一件件摆你面前。 你不管，后果自负，人家还先礼后兵了呢。 今天第n次感叹这是个很难糊弄的家长，胡主任只能压住火气，尽量温和地问：“那纪同志希望如何处理这件事呢？” “别，如何处理是校方的事情，我可不插手，”她是一点不肯往坑里跳，“我弟弟的生活费在学校里被偷，校方总要担负管理不力的责任，我觉得可以先由校方垫付赔偿，之后你们再与李鲲麟家里去协商赔付嘛。” 她笑得狡猾：“李鲲麟是受处分也好，或是他家因为损伤学校名誉而赔偿也好，那都看校方要求了不是吗？” 本来听到校方要先行赔付纪西原的生活费，胡主任还皱起了眉头。 等她说完后面这句，对方的眉头立刻舒展开来。 就知道会这样，对方在乎的并不是纪西原有没有得到公正的对待，而是校方的损失到底有多少。 最终胡主任拍了板，由屠老师先行垫付纪西原的生活费。 并且是直接给六百，等于将已经用掉的十几块钱又补了回来。 美名其曰是给纪西原压惊。 纪玉兰对此只是撇嘴，真要压惊和安抚，怎么也得凑个一百块吧？ 不过看纪西原满意的样子，她也就没有节外生枝。 而屠老师则一脸痛苦：“为什么是我垫付？” 这笔钱分明可以学校先出的呀。 她看向胡主任的眼神就是这个意思。 然而胡主任却道：“李鲲麟是你班上的学生，发生了这种事情班主任当然有失察的责任，现在只是让你垫付而已，之后跟李鲲麟家中协商好赔偿后自然会给你报销的，何况……” 他拉长音调打官腔：“屠老师啊，今年的先进你是不要想了，等我将事情报到校长那里，一个处分是跑不掉的。” 屠老师顿时脸色发白，丢了先进还要受处分，那今年的年终奖只怕也要大大缩水了。 这时候纪玉兰趁机开口：“这次事情要不是栾老师处理及时，我弟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呢，之后我会给栾老师送面锦旗来，这样的好老师希望学校也要大大表扬，多多鼓励才是。” 胡主任抿唇。 猜得到他在想什么，当然是打算好好批评栾老师。 毕竟如果不是栾老师通知了自己，这事儿或许已经按他们的想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自己怎么可能让事情这么发展，这样热血未凉、信任学生的老师，当然应该好人有好报才对。 所以她又补充：“有这样的好老师，孩子在学校才让人放心，我看这样吧，为了感谢栾老师，一面锦旗当然是不够的的，我再给西原的班级捐献一些教学用具，麻烦栾老师统计一下需要更新换代的东西，列出清单以后直接跟我联系，我就按着清单准备便是。” 给了一棒子当然就该轮到甜枣了，李家能送礼，自己也能。 不过私人送礼肥了某些人的荷包这种蠢事自己是不干的，但可以给学校捐东西呀。 城里的学校是不穷，但公立学校的财务都是收到教育局统管的，很多东西并不能随心所欲，不过接受社会捐献又是另一回事了。 而且自己刚刚虽然说“西原的班级”，却又让栾老师列出需要的清单，实际上给了校方操作的空间。 相信胡主任会明白这份隐含的意思。 果然没一会，对方已经露出温和的笑容，对栾老师的态度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第256章 我拿到了资格 既然已经来了云城，纪玉兰便打算顺便去因特奈特电子看看，下午再去跟甜甜帅帅见个面，然后赶晚上的火车回去。 路上不免感叹这样跑来跑去实在麻烦，可因为提早将公司开起来了的缘故，如今手里能动用的现金不多，要搬到城里来的话需要考虑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去因特奈特电子的路上，纪玉兰一边思考未来的发展一边翻着团购系统。 普通的商品没什么好说的，大致就是那样了，她想找的是那些特别的团。 找着找着忽然一个标题跳进视线中。 纪玉兰一下子定住。 将那行标题看了一遍又一遍，揉了揉眼睛再看一遍。 直到确定自己绝对没有看错后，才迫不及待的选择了成团。 然而提示：有效范围内无可成团团员。 毫不犹豫用掉一张升级送的单人成团券，看到团购成功的字样出现，她才松了口气。 刚刚选择成团的时候她可是注意到了，这还是个有时限的团，如果不是自己刚好翻到，很可能就此错过。 团购系统虽好，却没有个限时团、限量团之类的提醒，还是不够完善啊。 只可惜自己不能修改软件代码，不然一定给加上这个功能。 一边想一边继续翻团购系统，确定再没有什么很感兴趣的东西，这才收手。 因特奈特电子已经重新招了三个员工，只是如今公司最重头的工作就是与未来科技合伙办的少儿编程班，员工们都有些无所事事，甚至怀疑自己进的到底是个教育培训机构还是个计算机公司。 纪玉兰进入公司的时候，就看到几个快要长蘑菇的人正在打俄罗斯方块。 不过是被他们自己改编过的俄罗斯方块，三方对战，一次只掉落一块积木，掉落前会出一道编程题，谁最先答出来，这块积木就归谁，如果都没回答出来，积木随机归一人。 这个俄罗斯方块的难度直线上升，大家不但要考虑能不能拿到合适的积木，还要考虑不让别人拿到最需要的积木……总之三人打得十分专注，压根没注意到有人进来了。 纪玉兰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忽然道：“这程序是你们自己写的？” 三个年轻小伙子吓了一跳，反应一模一样—— 啪地把屏幕关了，也不管游戏会不会就此game over，三张年轻的脸一起惊恐地看过来。 “纪老板。” 三人都站起来，垂着手一副惶恐的样子。 上班摸鱼被领导之一抓了个正着怎么办？ 看着三人僵硬的模样，纪玉兰相信他们脑子里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她笑笑：“别紧张，这游戏改得挺有意思的，是你们自己改的吗？” 大约是感觉到她真的没有生气，其中叫做程邮的年轻人不好意思地道：“是我们三个无聊一起琢磨的。” 另外两人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 上班摸鱼就算了，还跟领导说“无聊”，感觉这是在自己挖坑埋自己啊。 黎丘开口：“老板，我们不是故意想偷懒，实在是……” 实在是现在公司没啥事情能干。 纪玉兰了然地点点头：“我知道最近公司比较闲，这不就给你们送活来了么？”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纪玉兰却不解释，只问：“常敬呢？” “常老板一般上午会去培训班那边看着，再过……”剩下那个叫做罗保国看了眼时间，“大概十几分钟应该就会到公司了。” 他没说的是，常老板来了以后，他们的三人对战便是轮流制的了，得分最少的那个下场。 纪玉兰便道：“那等他来了一起说。” 她是领导，她说了算。 但这样干等着气氛有些尴尬，毕竟面对的是异性，又是领导，还不熟悉，且刚刚摸鱼被抓包……纪玉兰看着三人的脸色，都替他们感到窒息。 想了想，她敲敲桌子：“我对这个俄罗斯方块的新玩法很感兴趣，能不能跟你们玩一局？” 跟技术宅拉近关系的最好方法是什么？当然是跟他们一起玩啊！ 程邮、黎丘和罗保国三人互相看看，最后罗保国让出了位置。 于是常敬踏入公司的时候就看到对战正酣的几个人。 罗保国：“卧槽，我的积木！” 黎丘：“啊啊啊啊，领导你手速也太快了！” 之前积分最少因此被替换下去的程邮：“领导加油，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常敬：……？？？ 还是纪玉兰最先看到一脸惊愕的人，连忙一个enter键暂停：“常静回来了，那我们开会吧。” 已经对战出热血沸腾感觉的三人理智回归，都是一脸“我们刚刚做了什么”的样子。 …… 五人在会议室坐下后，纪玉兰开门见山：“过段时间有个s市有个计算机编程的比赛，我已经拿到入场券，今天来就是想跟大家商量一下关于比赛的事情。” 常敬睁大眼睛：“是那个亚洲编程的预选赛吗？” “对。” 其他三人也惊讶万分：“这个比赛的资格可不好拿。” “我有个同学也是干这行的，是在r国的公司，听说抢资格抢到头破。” “领导连这个都弄得到？也太厉害了吧。” 纪玉兰心道不是我厉害，是系统牛逼。 “既然大家都知道这个比赛资格难弄，也应该知道比赛结果含金量很高，如果我们能在预选赛出线，便有资格去跟国外厉害的编程高手学习和较量，不管最后结果如何，这都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足以让因特奈特电子打响名号。” 避过如何拿到资格的事情不提，将大家的注意力拉回到比赛上来。 三个年轻小伙子都激动起来，既然干的是这一行，谁不希望能有这样的机会。 反倒是常敬有些忧心忡忡：这种比赛，野心勃勃的彭家怎么可能不参与？ 如果两家公司都参与，少不了会直接对上，因特奈特电子便会重新暴露在彭家的视线中，到时候谁知道对方会做出什么事来。 第257章 会不会太儿戏了 纪玉兰自然猜到了他的想法，事实上，在比赛上会与彭家对上自己也想到了。 按照原本的计划，因特奈特电子与彭家的竞争应该是润物细无声的，在彭家还没有真正壮大的时候，一点一滴的，不引人注目的进行。 但现在这场比赛意外进入了自己的视线。 之前并不知道在这个时候会有一场能与国际接轨的编程大赛。 在看到团购系统里居然能购买这场比赛的参赛资格时，她立刻就改变了自己的计划。 之前要徐徐图之，是因为因特奈特电子无论从哪方面，与彭家直接硬碰硬都是鸡蛋碰石头。 现在要放开手脚去做，则是因为只要能一炮而红，那么因特奈特的发展势头将不可遏止。 尤其是国家在计算机行业的投入年年都会增加，只要能像未来科技一样入了国家项目的眼，彭家就更不敢随意动弹了。 仔细思量过后，发现只要比赛能赢，那么得到的好处远远大于风险。 纪玉兰本来就是一个敢打敢拼的人，否则上辈子她的公司也不可能杀出当时已经成为第五大家族的彭家围剿。 重来一次，自己还掌握着更先进的理念，没道理会输。 所以面对常敬的犹豫，纪玉兰只说道：“不必多想，只要我们能赢，一切都不是问题。” 常敬苦笑一声：“前提是一定要赢。” 纪玉兰十分自信：“听听我的想法，我相信你会跟我一样认定，我们能赢。” 将会议室的白板推过来，她开始讲述参赛的构思。 根据预选赛的规定，所有参赛成员要有两件作品。 一件是大赛指定的程序编写，一件则是参赛者自己编写的作品。 指定编写的程序难度并不大，所以要分出优劣就在于代码构思上。 如果用最少的代码，最简单的循环达成功能要求，体现在界面上便是简单易操作，bug少这方面。 这对她来说毫无难度。 但这次比赛是以公司名义，纪玉兰有心要锻炼大家，所以并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构思，而是布置下去，给大家一周时间各自编写，一周后再开会评比，如果有最优方案，直接代表公司参战，如果大家的方案都有可以优化的部分，那么集思广益后送去比赛。 而第二个作品，考虑到时间问题，她直接道：“因为这次参赛也比较仓促，所以第二件作品我直接提出一个构思，大家现在来讨论一下。” 她飞快在白板上写下一个标题和大致方案。 四个年轻人都睁大眼睛，一脸惊讶的样子。 程邮三人因为是员工，不好直接反驳领导，于是都给常敬使眼色。 同样挂着领导之名的常敬不负众望：“这是个非常严肃的比赛，用这个主题会不会太儿戏了？” “为什么儿戏？”纪玉兰反问，“预选赛的规则上写得很清楚，这件自选参赛作品要创新，要吸引人，难道这个方案不够吸引人？” “是挺吸引人的，但总觉得拿这个参加比赛……不够严肃？”常敬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词来。 对此她不以为然：“那你们说有什么软件能比这个更加吸引人？” 四人都不做声了。 他们都是年轻人，且是计算机方面的人才，当然知道任何软件的吸引力都不如这个。 常敬还试图挣扎一下：“但评委可能年纪都比较大，这种东西在他们看来说不定是不务正业呢？” 纪玉兰笑了：“我有内幕消息，这次的评委来自各行各业，并不是你们想象的秃顶老爷爷。” “你连这都打听到了？”四人再度震惊。 因为商品详情页里有介绍啊。 当然不能这样回答，于是她只是故作神秘的笑笑。 强大的自信最终说服了常敬四人，一旦确定下这个看似荒诞的参赛项目，他们都兴致勃勃起来。 大家都是同好者，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将这个方案完善起来。 这其中纪玉兰理所当然出力最多，到后头四人对她都是佩服不已。 对此纪玉兰不得不厚着脸皮接受称赞，总不能告诉他们这是上辈子自己开发过的一款软件的简化版吧？ 会议开了足足两个小时，纪玉兰看看时间道：“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还有事情，下周我们再见。” 常敬自告奋勇开车送她。 “公司什么时候还有车了？”一边系安全带她一边表示惊讶。 “来往不方便，正好有个同学要换车，我就淘了这辆二手车，”常敬小心翼翼将车倒出去，“没有动用公司资金，是我问家里借了点钱拿下的，不过就当公司的车用。” 纪玉兰不假思索：“既然是公司在用就不能让你个人出钱，回头把发票拿来我给你报销。” “不……不用了……”常敬脸红了，“我之前也没有跟你商量，而且这辆车也是二手的……” “不管一手二手，好用就行。”她语重心长，“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是我救了公司，所以总想自己也出力做点什么，但是就长远来看，公私分明才能让公司走得更远，而且你想想，有多少亲兄弟都是能同患难不能共富贵的？现在公司规模小没什么，以后等我们做大做强了，大家因为这些小事产生隔阂多可惜？” 常敬的脸更红了，大概觉得人品受到了质疑，大声道：“我不会做忘恩负义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纪玉兰安抚，“我只是举个例子，再说了，公司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出资人，以后呢？要是上市呢？有了董事会呢？眼光要放长远嘛。” 什么？上市？董事会？常敬脑子都有些晕乎乎的了，原来合伙人的目标那么宏伟的吗？ 是他格局不够大了。 最终常敬被说服了，这辆车由公司划账，正儿八经的落到了公司名下。 纪玉兰跟杨岳灵通了气，直接到王家去看孩子。 下车的时候常敬犹豫了一会，还是提了一句：“你还是尽快搬来云城吧，既然要参赛，大家还是得多沟通。” 第258章 特殊任务 又是这个为难的事情。 纪玉兰只能先应付了一句，只是进了王家后到底还是显出几分烦恼的样子来，杨岳灵关心地问：“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是有点烦心事。” “什么事啊？你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你解决呢。” 纪玉兰苦笑一下，对方还真能帮忙解决，问题是她不想开口借钱。 如今自己和王家虽然地位悬殊，但因为自己一贯以来的表现，大家的来往基本还是很平等的模样。 但如果双方出现了债务关系，感觉这个平衡就很难维持了。 想了想，她从另一个方向讲述现在的烦恼。 来云城租房子不是不可以，咬咬牙还能撑住，但甘子阳和甘子星读书怎么办？ 要办转学必然需要一笔择校费，而且两孩子刚刚适应育才希望小学的生活，突然就要转变环境，会不会不适应？ 还有，甘子星对顾景云那么依赖，说不定死活赖着不肯走。 想想这些麻烦事，她就有点一个头两个大。 杨岳灵听明白了，开口便道：“其实我也觉得你来云城比较好。” “你看，离得近了来看甜甜和帅帅很方便，管理公司也方便，再说，云城的教育比希望小学那肯定还是好很多的。” 纪玉兰承认字字有理，于是更认真的考虑起可行性来。 一边陪孩子们玩，一边思索着，忽然听得王向明的声音：“其实这个问题很好解决啊。” 吓了一跳，她连忙起身：“王总你好。” 抬头才发现，王向奇也在，于是又道：“小王总你好。” 脑子里募地想起那个狰狞的表情，本能的感到一阵厌恶，便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 因此没看到王向奇眼底一闪而过的疑惑和思索。 王向明也没发现弟弟的不对劲，只继续刚刚的话题：“岳灵告诉我了，你烦恼的事情其实不难解决。” “啊？” “孩子转学的问题，你不是认识顾家那个小子吗？” “顾景云？”纪玉兰觉得能被他称为“小子”的，应该不会是顾琛。 “对，就是他，顾家可是桃李世家，小孩子要转个学，找他帮忙操作一下很容易，至于住的地方……”他想了想，“看你是什么想法，租房子的话我可以让秘书帮你留意，不过我的建议是，手头有余钱的话还是买一套房子比较好。” 纪玉兰当然懂他的意思，房价只有上涨的，现在几千万把块就能买一套房子，以后连个首付都出不起。 可这意味着她手里的存款将一次性耗光，等于一切重头开始，她还是有点犹豫的。 忽然听到系统发出“叮”的一声。 纪玉兰一怔，下意识去看系统。 便看到首页跳出一个从未见过的通知： 触发特别团购任务，是否接受？ 后面倒计时五分钟，看来五分钟内不做出选择这个任务就会失效了。 这样罕见的系统提示，不接受是傻子。 毫不犹豫选择了“是”，界面跳转到一个团购页面。 商品房成团倒计时：72小时0分0秒。 一眨眼，倒计时变成了71小时59分58秒。 而且时间还在不断减少。 所以这是个限时任务。 不过更吸引她注意的是这个标题：商品房也能团购？ 再翻看详情页，她才发现这个团购任务可麻烦了。 成团目标：三人。 备注：不可使用单人成团券，不可使用打折券，不可使用现金抵扣券。 换言之，所有的优惠券和特权券都不能用就对了。 所以现在她必须在三天内找到另外两个愿意团购商品房的人。 再看团购价格：七百块。 哪怕现在房价便宜，这个价格也低廉到让人一看就会生出判断—— 骗子！ 要不是团购系统已经创造了多次奇迹，自己也会毫不犹豫这样认为。 现在纪玉兰只发愁，她该怎么完成这个任务。 “玉兰？玉兰？” 被杨岳灵的声音唤醒，这才发现大家都奇怪地看着自己。 “你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想问问，杨姐你们还打算买房么？” 王向明、杨岳灵：？？？ 她当然只是随口一问，王向明名下有多处房产，对买房毫无欲望。 王向奇倒是好像感兴趣的问了几句，但那日的匆匆一瞥让她对这位小王总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警惕感，并不愿意与他多透露什么。 最后还是毫无所获的离开了。 回到杨槐村的时候这个烦恼依旧没办法解决。 村里潜在的成团对象为零。 到底该去哪里拉另外两个团员呢？ 纪玉兰失眠了。 第二天盯着黑眼圈起来，决定先解决另一个问题。 至于特殊任务……完不成也没办法。 啊啊啊！ 她忽然在心中大叫。 绝不能完不成，七百块团个房子的好事，这辈子不一定能遇到第二次啊！ 怎么想都不甘心呢！ 昨夜因为要送甘子阳和甘子星回家，所以没有住宿舍，因此在去学校路上偶遇的顾景云，十分疑惑的看着纪玉兰风云变幻的表情。 “你昨天……没什么事吧？”他终于忍不住问。 “没事，”她无精打采的回答，“就是想找人一起买房。” 这个答案太出乎意料了，顾景云都难得露出呆滞的表情：“什么？” “就是买房啊，我在云城盘了家公司，两头跑太不方便了，所以想搬去云城……哦对了，如果我搬家的话，子阳子星转学的事情能拜托你帮忙吗？”她忽然转移话题。 顾景云先表示可以帮忙，然后又问起：“你打算在哪里买房？” “还没找到人一起买呢，想那些做什么？” 事实上是，这种不动产商品成团前，商品在哪自己也不知道。 想买房的人，连买哪里都不知道？ 顾景云更加迷惑了。 看着不断减少的倒计时，纪玉兰便有种病急只能乱投医的感觉，于是有气无力地问：“顾老师想买房么？三个人一起买的话一人只要七百块。” 顾景云感觉衣襟被人扯了扯。 低头一看，甘子星正在做口型：“她是不是疯了？” 第259章 邢芝兰的隐秘心思 老实说，有那么一会，他也这么觉得。 不过忽然想到这个女人身上出现过多次奇迹—— 比如打败了好几个大原料供应商，成功拿下了万庭的合同。 突然就对这个七百块的房子有点兴趣起来。 而且听她的意思，房子还在云城？ 低头看了看一脸“神经病啊”表情的子星，再看看跑跑跳跳走在前面无忧无虑的子阳，他心中一动。 于是问道：“七百块买房，你有把握？” “有，”听出对方感兴趣的意思，纪玉兰立刻卖力宣传起来，“其实这次也是事情凑巧，一个朋友他们公司搞抽奖，特等奖三名就是三套房，抽奖资格只要消费七百块就能拿到，我朋友有点儿那个门路，特等奖已经内定拿到了，但我一个人也没必要拿三套房啊，就想着找两个熟人一起……” 看着顾景云和甘子星一模一样的“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的表情，她自动消声。 没办法啊，实在找不到更加合适的理由了。 顾景云的感觉十分矛盾。 一方面觉得这个什么特等奖送房子太不靠谱了，一方面又觉得对方身上不可思议的事情太多，或许这次也一样。 重要的是看她一脸苦恼的样子，不知道为何他总有种“帮帮她”的冲动。 最后顾景云问：“那如果最后这个特等奖没给你怎么办？” 这么问就是有戏！纪玉兰精神一振，立刻信誓旦旦：“如果最后特等奖没给我们，七百块我退给你！” 等于是没有风险了，他点点头：“那算我一个吧。” 话音刚落，便感觉甘子星不敢置信的视线。 顾景云抿了抿唇，避开了小外甥的目光，其实他也解释不清楚为何自己会参与这样离谱的活动。 思索了半天，他自我安慰：就当是每日一善吧。 顾景云点了七百块过来，纪玉兰美滋滋的收下，看着成团人员从1变成2。 还差一人！她暗暗握拳，再努力一下，还是有希望在时限内成团的！ 回村的路上，纪玉兰在脑海里不停扒拉着认识的人，判断还有谁可能被自己“忽悠”抽奖买房。 忽然听得有人叫自己：“纪玉兰！” 抬眸一看，原来是邢芝兰。 她背着一个大包，看样子也是往村里走。 “邢大姐，你这是……从外头回来？” “嗯，去县里送货。”对方点头。 两人并肩而行，邢芝兰忽然问：“展大哥那边的办公用品都交易完了吗？” “早交易好了，”纪玉兰笑，“听说云城监狱那边真的搭建成功了两条流水线，以后那些犯人出狱后，也算是掌握了一门手艺，讨生活不成问题了。” 便听得对方语气骄傲：“当然，别看展大哥面冷，其实对愿意好好改造的犯人都很关心的，他还打算找人集资半个厂子，专门给那些刑满释放但有不好找工作的人提供一份工作呢。” 心中一动，她戏谑地看过去：“听邢大姐这语气，对展先生还挺……” 话还没说完呢，邢芝兰就直接上手捂她的嘴，面色又羞又急：“别乱说。” 灵巧地躲开，纪玉兰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因为两人还算熟悉，这也只是半开玩笑，谁知邢芝兰忽然脸色一沉：“你千万不要乱说，展大哥那么好的人，跟我扯上关系名声就都毁了。” 她的态度不似作伪，被这种严肃的情绪感染，纪玉兰微微一怔后，也收了玩笑的态度，不再拿这事打趣。 不过却忍不住道：“邢大姐你心灵手巧，又勤劳能干，何必妄自菲薄。” “……”邢芝兰神色惆怅，片刻后摇摇头，“有的事情永远不会过去，我这样的人，有什么菲薄不菲薄的，能安安生生过日子就满足了。” 突然想起乡亲们对她的忌惮来。 原身对邢芝兰的事情一知半解，而自己接受了原身的记忆后，也一直觉得邢芝兰是不合群才住在半山腰的。 现在看来，或许更多的是因为对方顾忌其他人的感受，所以才不得已离群索居。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其实是个非常在乎别人感受的人。 这样也能解释为什么她对刚刚的玩笑话反应这么大。 纪玉兰叹了口气，因为不了解过去的事情，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才好。 倒是邢芝兰很快就释然了，主动提起别的话题：“最近好像没看到甜甜和帅帅。” 原来她还不知道王向明夫妻的事情。 这也不是什么丑事，纪玉兰便简单说了说。 对方十分惊讶：“他们居然不是甘老二亲生的？” “是啊，我估计两孩子应该是被扔在山里，正好让甘老二捡回来了。”她耸耸肩。 “可是甘老二也不像是这么好心的人。”邢芝兰表示不解。 纪玉兰撇嘴：“我有个猜测但没有证据……”略微压低声音，“我怀疑甘老二不行。” 邢芝兰立刻反应过来“不行”是什么意思，看上去更惊讶了：“这……那是你男人，你之前不知道他行不行？” “咳，不知道啊。”纪玉兰心道我还是黄花闺女呢，怎么知道？ 不过原身记忆中仅有的几次夫妻同房都以甘老二暴虐打人致其昏迷开始，再醒来的时候便是甘老二完事后骂骂咧咧的画面，中间过程一律没有印象…… 所以自己完全有理由怀疑，甘老二利用原身没有生理常识这一点，误导原身以为夫妻生活是在其昏迷中进行完毕。 以致于甘老二将“不能生育”的大帽子扣下来的时候，原身自己都深信不疑。 邢芝兰一脸无语，不过甘老二到底行不行也不关她的事，所以话题又绕回孩子身上：“你就这么让甜甜和帅帅走了？” “那是他们亲爹妈，总不能不让他们一家团聚吧？”纪玉兰一摊手，“不过我跟他们家关系还算可以，经常去看甜甜和帅帅，我打算以后搬到云城去，到时候来往就更方便了。” 第260章 没动静了 邢芝兰惊讶地睁大眼睛：“你要搬去云城？” “是啊。”纪玉兰点头，“我在那边盘了家计算机公司，搬过去会方便一些。” “大城市生活可不容易，你房子租好了吗？需要帮助的话，其实可以问问展，展大哥。” 大概是刚刚开过玩笑，提起展宏飞的时候她还有些不自然。 纪玉兰笑：“不瞒你说，我打算买房。” “……看来你的生意做得还挺大。” “其实是……”灵机一动，她又开始宣传那个离谱的抽奖活动。 眼看着邢芝兰的表情逐渐往“你是不是没睡醒”上转变，她拿出杀手锏：“顾老师都已经参加了呢。” 顾景云，北大高材生，这个名字在杨槐村的村民心中便有着24k的含金量。 就算是邢芝兰也难以幸免这种盲目的信任。 果然，一提到顾景云都参加了，对方表情变了：“真能七百买到云城的房子？” “是抽奖抽到的。”纪玉兰提议，“你要不要试试？如果最后不中，七百我退给你，一点损失都没有啊。” 刚刚突然想起，要说杨槐村还有谁能出得起七百块，就只有面前这位了。 邢芝兰神色犹豫。 一想到任务完成在望，纪玉兰就再接再厉：“你做的牛仔衣不是展先生帮忙收了一起交给卖家的嘛，你要是搬去云城，以后交易也方便许多啊。” “咳，原来你知道啊。” “偶尔听展先生提起过。”她挤挤眼睛，“这样的好机会可遇不可求哦。” 也不知到底是哪句话打动了对方，邢芝兰终于咬咬牙：“行，我给你七百块，不过要是没中可一定要还给我，不然……” 她捏了捏手指。 纪玉兰一摆手：“放心，我是那种不讲信用的人么？” …… 没多久，邢芝兰果然送来了七百块。 成团人数+1。 任务倒计时停止，紧接着跳出了“已成团”的字样。 纪玉兰激动地搓搓手，既紧张又好奇，不知道这个商品要如何送到自己手上。 接下来几天生活平静无波，没有任何意外的事情发生，搞得她吃不好睡不香，等约好去因特奈特电子开会那天，整个人看着憔悴了而不止一个度。 但没办法，比赛的作品不容马虎，她只能打起精神往云城赶。 常敬四人已经各自准备了指定主题的软件，各自展示过后，大家开始了激烈的讨论。 最后确定使用常敬的基本框架，吸取另外三人的优点编写一个新的作品。 而另一个创意作品，纪玉兰掏出了厚达三百页的文字企划。 “卧槽，领导你是神人吗？这么多东西是怎么在七天内写出来的？” 她笑了笑没回答。 当然不会告诉你，这是她陆陆续续准备了好久的，本来是打算自己开公司，走上正轨以后进行开发的。 现在不过提早拿出来用而已。 而且这份文案企划基本也是照搬了上辈子的东西，原作者本来就是自己，所以记忆还算清晰，只是修改了部分不合适的背景而已。 “这么多，比赛前不一定赶得出来啊？”常敬表示疑惑。 他只是随便翻了翻，就被这套企划丰富的内容震惊了，其实这话还说得比较含蓄，真要他说的话，应该是“一定”做不出来。 纪玉兰将东西分了分，最后分成了四堆高低不一的模样。 她淡淡解释：“这个不是一次性做出来的内容，事实上，这个产品我不打算只用来比赛，比赛过后，它完全可以作为我们公司的第一款主打产品推广出去。” 四人精神一振，纷纷认真起来。 “首先，这是第一阶段，也就是为了比赛我们要完成的项目。”指着左手边最少的那一堆东西，“等比赛结束以后直接用这一阶段面向社会推广，之后根据用户反映的热烈程度分批次进行更新，理想状态下，第一次更新应该在推广一年半以后，也就是这些。” 第二堆东西是四份中最扎实的。 程邮若有所思：“第一阶段靠创意吸引客户，但内容有限，等大家基本摸透后推出一次内容丰富的更新，借此不但能留住老客户，而且还能靠口碑吸引更多的新客户。” “不错，”赞赏地点点头，她继续道，“之后再根据用户情况确定第三次、第四次更新，在此期间我们可以继续完善这个项目，确定第五次、六次直到n次的更新内容，同时还可以开发新的项目，只要口碑立起来，公司的运转就会越来越有序，而在这一块上国内还是比较空白的，我们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做得好的话，以后我们吃肉，其他人只能跟着喝汤了。” 这个其他人，当然包括彭家。 展望这样光辉的前景，常敬的心就砰砰直跳。 但很快他又冷静下来：“这一切的前提是，在这次预选赛中，我们一定要冲出线。” “所以大家都要尽全力，现在我们分配一下任务……” 每个人都领取了自己负责的部分，而纪玉兰则揽下了最难得核心程序，这样的分配让大家都没话好说。 领导都身先士卒了，还有什么不努力的借口呢？ 接下来一段时间，总共只有五个人的小公司呈现出一种打了鸡血的状态。 这是后话了。 回到会议结束的时候，进入工作状态后她暂时忘记了最近的烦恼，但现在一闲下来，心里又开始犯嘀咕。 团购系统这次不会真的掉链子吧？ 那自己在顾景云和邢芝兰那儿的信誉可真要受损了。 最重要的是，说不定坐实了“脑子有病”的猜测。 外头一声高音喇叭的电流声突然响起。 “呲——” “我去！”被这一下刺激得直接蹦起来，她跑到窗户边，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没有公德心。 便看到不远处的空地上一些人正在搬桌子椅子，还有人在调试设备，刚刚那一声大概就是调试的时候不小心弄出来的。 还有几个人正在把横幅撑起来，纪玉兰眯着眼睛分辨上头的字： 葳蕤兰庭开盘大酬宾活动。 第261章 居然真的抽奖了 心中一动，她连忙查看系统，果然在系统包裹里发现了新东西。 三张抽奖资格证明。 三张薄薄的奖券，上面写着葳蕤兰庭特等奖几个字。 一身鸡皮疙瘩都翻起来了，居然真的是抽奖送房子？ 既震惊于自己杜撰的事情成了现实，又深刻怀疑这个葳蕤兰庭的老板脑子有坑。 搞出这种抽奖活动，那不得赔死吗？ 没一会对面的设备都架好了，现如今正流行的港台歌曲开始轮番播放。 纪玉兰实在忍不住，跑到现场表面看热闹，实际上打探情况去了。 因为歌声已经吸引了不少看围观群众，好容易挤到桌子前，还没找站稳就被塞了许多宣传资料。 不像其他人随便看两眼，只对有什么活动啊节目感兴趣，她退到旁边，认认真真读起来。 然后才发现，原来这抽奖活动并不是随便来个人都能抽奖的…… 这个葳蕤兰庭也是万庭旗下的小区，不同于未来的四季园系列走的是高端大气上档次路线，葳蕤兰庭名字挺好听，却是不折不扣的老式小区。 总共只有四栋房子，每栋两个单元门，七层楼，没有电梯，一层四户呈田字形分配。 一看就是万庭早期的作品，无论是容积、绿化面积都十分不达标。 但有个好处是地理位置非常不错，就在云城市中心。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那里未来会是云城的商业中心。 纪玉兰忽然想起来，当年云城商业中心附近有个被玩家戏称为“密室小区”的地方，好像就是葳蕤兰庭。 那时候这个小区的业主做包租婆或者自己开店可都赚翻了。 不过现在……这个小区却有些遭人嫌弃。 主要是地方小，太拥挤，周围又没有学校。 所以这次万庭旗下一个公司的周年庆，便推出了消费满一千可以获得一次抽奖资格的活动，并且以葳蕤兰庭三套顶楼房子做特等奖的噱头。 虽然听起来很吓人，但是亲眼看着他们将数也数不清的抽奖券放入抽奖箱里，纪玉兰随便就计算出来，只怕特等奖的抽中率低于万分之一。 几乎等同于不可能事件了。 更何况……不是自己小人之心，像这种自己组织的活动完全没有什么监督存在，直接不将特等奖放进去，保证抽到可能性为零就万无一失了。 而且她现在很肯定抽奖箱里就没有特等奖。 特等奖不在系统包裹里躺着么！ 而现在她也知道团购的七百块是用做什么呢，等于她开团，用七百块换了价值一千的抽奖资格，而且还是内定的特等奖。 系统这也太牛了。 如果这样的好事多来几次，那跟白捡有什么区别？ 只可惜特殊任务不但出现得少，而且完成起来还挺麻烦。 这次活动是这家公司的周年庆活动之一，还请了些不知多少线的小明星过来走穴，欢欢快快地表演了一些节目之后，又是派送小礼品，又是现场打广告的，纪玉兰耐着性子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抽奖活动了。 享受到拿到了抽奖资格的人还不少，刷地一下就排起了长队。 一问才知道，只要三个月内消费累计满一千元就行。 这就难怪了，让人一次性拿一千出来不容易，但三个月分摊的话，云城还是有不少人家担负得起。 而且这还更方便她混进去抽奖了。 毕竟是三个月累计，工作人员不可能记得每个人的样子。 于是她安心地从兜（系）里（统）拿出三张抽奖资格，然后淡定地排到了队伍末尾。 抽奖队伍前进得不快不慢，有的人十分光棍，闭着眼睛伸手在抽奖箱里一搅和，不到两秒就取出一张奖券。 但有的人抽奖前却又是双手合十又是念念有词的，很有临时抱佛脚的气势，便要耽误不少时间。 排在自己前头的人几乎都是纪念奖——一个小钥匙扣。 有四个人抽到了三等奖，五十元现金抵扣券。 有一个人抽到了二等奖，奖品是一套价值一百五十块的护肤品。 一等奖和特等奖不见踪影。 排在自己前面的大妈一直在不停念叨着：“保佑我抽到一等奖，保佑我抽到一等奖……” 纪玉兰没忍住好奇：“大妈，您怎么不祈祷要特等奖啊？” “我又不是没房子住，”大妈解释，“一等奖是台大彩电呢，我家没有购物指标一直买不到，比特等奖实用多了。” “原来如此。” 笑着点头表示明白了，大妈便又继续碎碎念了。 因为她这态度，纪玉兰都觉得有些紧张了呢。 好容易轮到大妈了，她虔诚地双手合十，站在抽奖箱前忽然中气十足地大喊了三声“老天爷保佑我抽到一等奖”，把工作人员吓得一抖。 纪玉兰也被这三声吓得一激灵，等定下神来的时候，大妈已经伸长胳膊在箱子里一探。 缩回手的时候大妈傻眼了。 奖券在抽奖箱里是折叠起来的，而她用两根手指夹住了一张奖券，就是那么巧，那张奖券折叠的缝隙里又夹住了另一张奖券。 等于她一下子拿出来两张。 工作人员立刻道：“一个抽奖资格只能拿一张奖券的，您看打开哪张？” 大妈一脸为难，左手一张右手一张难以取舍。 纪玉兰斜倚着桌子等着。 忽然看到大妈瞥过来一眼：“小姑娘，你觉得我该选哪张？” 这种事情哪有标准答案，纪玉兰不想回答。 但大妈却忽然认定了要个答案，而她的抽奖不结束，后面就不能继续，有人已经不耐烦的催促起来。 纪玉兰无法，只得随口道：“右边吧。” “那我留左边。”大妈马上道。 ……那你还问我？ 不过只要对方做了决定就好。 工作人员展开她左手上那张宣布：“纪念奖。” 然后取了一个钥匙扣递过来。 大妈脸色难看极了，忍不住问：“我想看看另一张是什么？” 工作人员不以为然，看表情便猜得到她的想法：箱子里百分之九十是纪念奖，没什么悬念。 不过还是打开来看了看。 纪玉兰看得清清楚楚，顿时惊呆了—— 第263章 看房了 纪玉兰猜得没错，众目睽睽之下，这家公司万万不能自砸墙脚。 很快工作人员便取出三个小盒子，为了避免群众们怀疑，还特地打开给大家看了一下。 每个盒子里都是一串五把的钥匙，上面贴着写有701、702、703字样的贴纸。 “这是葳蕤兰庭一号栋顶楼的三套房子，我们先将钥匙给您，之后您随时可以凭钥匙和奖券来我们公司办理过户手续。”工作人员加重语气，“我们只认钥匙和奖券，不认人，请您一定要保管好。” 纪玉兰接过小盒子和奖券，装模作样的放进包里，实际上转手就塞进了系统包裹中。 察觉旁边传来炙热的视线，扭头一看，那个大妈贪婪地看着自己的包裹。 刚刚还说不要房子呢，这会怎么又一副改了主意的样子。 下一秒大妈上前，十分理直气壮地扯住她的包，嘴里嚷嚷着：“刚刚你害得我丢了一等奖，这个纪念奖应该是你的，你拿一个特等奖赔我！” 这算盘打得震天响啊，脸皮之厚也让人叹为观止。 不过这会开口帮忙的人没几个，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嫉妒的感觉，便都抱了“随便看看热闹”的心态。 纪玉兰当然不可能同意这种提议，用力将包带子抢回来，她后退几步：“我就不该搭你的话，算我倒霉，但你也别想讹诈我。” 说着就跑，大妈在后头气急败坏，然而毕竟两人的年龄差距在那，想追上来别无可能。 更何况她跑得远远的才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大妈又不依不饶缠着工作人员“讲理”去了，也不知道是想缠着他们将特等奖给她还是换一等奖。 不管是哪种，都得为工作人员掬一把同情泪。 谁遇到这种蛮不讲理的人都得头大。 幸好自己跑得快。 纪玉兰迈着轻快地脚步回了公司。 终于放下一件大事，对顾景云和邢芝兰也有了交代，她的心情十分愉快，忍不住哼起歌来。 惹得其他人都看过来。 几次的相处，大家都对这位女领导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她在工作上精益求精，却不是一个十分严肃死板的人。 所以程邮有胆子吆喝：“领导这是有喜事发生啊，是不是该庆祝庆祝？” 纪玉兰确实喜上心头，一挥手：“今天中午我请客，大家商量一下去哪里吃饭吧。” “好耶！” 一餐饭下来，大家彼此间的距离又拉近了许多，起码现在不是“领导”、“领导”的生疏喊法了，大家都称兄道妹起来。 …… 纪玉兰带着这个好消息回村子，被她叫来家里的顾景云和邢芝兰听到中奖了的消息都惊呆了。 “你是说，仅有的三个特等奖，都被你抽中了？” 这句话的每个字，邢芝兰都用了重音。 实在是不这样无法表达震惊之情。 而纪玉兰则用力点了n下头：“没错，东西都摆在这了，你们看！” 三个木盒在桌上一字排开，她十分嘚瑟的一一打开，露出里面的钥匙来。 “我们约个时间，一起去办手续吧，过户之后房子就实实在在属于我们了！” 看邢芝兰的表情，她好像还在梦里。 向来波澜不惊的顾景云，这会神色也十分古怪：“这概率也太小了，你到底是怎么撞上的？” 因为我有系统帮忙内定。 心中这么回答了一句，嘴里说的却是：“可能因为我好事做得多，所以老天爷给奖励。” 便看到对方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猜也猜得到，这个回答顾景云很不满意。 但事实胜于雄辩，反正钥匙已经在这了，总不能是自己收了七百块，转手花了大几千甚至小一万给他们各买一套房吧。 “虽然是极小概率事件，但总归已经发生了，你们看看这周日一起去办手续怎么样？我问过了，周日他们公司也有人上班的。” 这可是一套在云城的房子耶！ 没人能拒绝。 于是就这么说定了。 周日三人带着甘子阳甘子星去云城，先将两孩子送到王家跟甜甜帅帅玩，然后三人赶紧去办手续。 办理产权证的时候，顾景云忽然道；“我可以指定产权人吧？” 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他居然道：“那就写甘子阳、甘子星的名字，一人百分之五十的产权。” “你要把房子给子阳子星？”纪玉兰十分惊讶。 “嗯，算我这个舅舅给他们的一点礼物吧。” 这份礼物的手笔也太大了。 不愧是顾家人，纪玉兰目瞪口呆之余不免满心感叹，看看人家这亲戚，再看看原身那糟心的血亲。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顾景云心意已决，两个小孩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成了在云城的有房一族了。 办好手续又去看房子。 葳蕤兰庭的地理位置那是真没得说，云城最主要的一条东西干道——五一大道沿路，距离云城火车站只有四个公交站的距离，距离云城目前最大的商业中心也只有三站距离的一个地方，有一处被四条公路合围起来，几乎呈正方形的位置。 沿路的四面都是高楼，但四面高楼直接也有四处不起眼的小路口。 顺着弯弯曲曲小区走到最深处，便是只有四栋楼的葳蕤兰庭小区。 一号栋至四号栋各占据一个方向，中间围出来很小的院子。 一号栋在东南方向，没有楼梯，三人吭哧吭哧爬到顶层。 之前办手续的时候，纪玉兰拿的是702房，邢芝兰703，而顾景云那套（现在属于甘子阳甘子星了）则是701。 这会各自开门进去看了一圈。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老小区中居然还有不曾装修的毛坯房。 但反倒更合纪玉兰的心意。 上辈子她就不喜欢精装房，觉得毛坯房装修出来更符合自己的喜好。 房子不大——事实上葳蕤兰庭这样的老小区里，基本都是小套房。 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看上去都比较拥挤。 反倒是阳台却出乎意料的宽阔。 纪玉兰越看越满意。 户型周正，南北通透。 八十年代末在云城有这么好的房子，还有什么好挑的！ 第264章 有人捣乱 唯一让人烦恼的是，房子还得装修了再住。 之前没房的时候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急，现在房子到手了，纪玉兰恨不得明天就搬来云城。 然而就算装修材料转眼就能从系统里团购出来，但工作还是得工人一点点干。 急不来的。 但可以马上开始。 纪玉兰便问另外两个：“你们打算装修吗？” 结果—— “我不急。”这是邢芝兰。 “让两孩子做主吧。”这是顾景云。 ……行吧。 你们不急，我急。 只是靠谱的装修工人不好找，想了想，还是得场外求助。 要说装修……当然得找杨家。 杨家是国内最先开始代理进口家电和装修材料的，所以与王家的联姻算是强强联合。 纪玉兰去接孩子的时候跟杨岳灵提了一下，她立刻道：“杨家就有自己的装修队，不用找别人了。” 而甘子阳和甘子星已经被“一天不见突然就在云城有房了”这个事实惊呆了。 纪玉兰问他们：“你们的房子要不要我一起给装修了？” 甘子阳：“我们真的有一套房子了？” “是啊，要多谢顾老师呢。” 两孩子依旧都是不敢相信的模样。 其实能理解，他们虽然出生在云城，但甘老大并不是什么富有的人，只不过是在万庭的工程队干活，吃的是手艺人辛苦饭。 而他们的母亲虽然是顾家女，但从实际情况来看，顾家确实没有给过她任何帮助，现在连外孙都不认，更别提当初了。 所以他们住的是单位宿舍，从来不是什么有房一族。 而对于要不要装修，两孩子显然也不知道。 甘子阳大大咧咧，直接问纪玉兰：“装修有什么好处？” “你们现在还小，肯定不能自己住，所以房子简单装修一下可以出租给别人，到时候我会帮你们申请两张存折，每个月的租金平分给你们，等你们成年了，这些钱想怎么用就归你们自己决定了。” 而甘子星更信任顾景云，跑去跟他讨论了一番，最后同意了她的方案。 于是要装修的房子变成了两套。 邢芝兰听了这话，忽然也觉得将房子简单装修一下租出去，比就那么白白放在那要划算，于是偷偷来商量。 纪玉兰抱着“一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赶”的念头，干脆表示一起管了。 有杨岳灵牵线，跟装修队的对接非常顺利。 两套打算拿来出租的房子只做最简单的装修，而自己住的房子自然要精心设计。 仗着有未来的记忆，她提出的一些细节让专业人士都赞叹不已，对方做事讲究，问纪玉兰这些设计细节他能不能用在其他地方，并且为了表示感谢，不但装修费打折，还另外有一笔小小的谢礼。 这还用想吗？当然是一口答应下来呀。 所有的装修材料都是在系统里团购的，质量自然非常好，最后居然引来了杨天和。 自从甘甜甜和甘帅帅的事情解决后，这位年轻的杨总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了。 这次他是冲着装修材料来的。 “听秀灵说过，你提供的建筑材料品质都特别好，想不到装修这一块你也有渠道。” 杨天和查看着油漆和地砖。 这都是纪玉兰准备用在702的。 但就算是两间出租屋打算用的材料，也都十分不错。 纪玉兰笑笑：“是有一点小渠道，杨总应该不会建议我不用你们的东西吧？” 进口装修材料这块的生意占了杨家半壁江山，一般来说其名下的装修队都是要用自家材料的。 不过杨天和并不是短视的人，闻言立刻摇头：“当然不会，纪同志不要多虑，倒是你这些材料……”他沉吟片刻，“不知道能不能出一套样品，让我带回公司看看？” 心中一动，有个模糊的猜测冒出来。 这样的好机会不抓住才是傻子呢，纪玉兰连忙同意。 看着工人帮忙将样品搬上后备箱，她心中一阵激动。 要看样品那便是有合作的意愿了，如果能跟杨家也有合作，那自己就算不开公司也能躺赢了。 这样的合作当然不可能一下子便敲定，接下来的日子她便老老实实往返于云城与杨槐村之间，盯盯装修进度，又商议商议程序进度，日子一溜烟便过去了。 大约觉得她这段时间太悠闲，这天本来打算不出门的人，忽然接到电话。 “纪小姐，”装修队工人的声音传来，“您什么时候过来一下吧，这边有人闹事。” 闹事？ 第一反应便是那家办抽奖的公司不会这么玩不起吧。 继而想起来那是万庭旗下的公司，应该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可除了他们，自己也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闹啊。 一路上纪玉兰都在冥思苦想，紧赶慢赶到了葳蕤兰庭时。 这时候701、703因为是简单装修，所以施工已经结束，只等统一添置家具便行。 但702因为是自住，又有不少新颖的小设计，因此工程还才做了大半。 但基本的框架都出来了，完善的只是细节。 前两天她才来看过，这儿已经有个新家的样子了。 可今日一见，纪玉兰只觉浑身的血都往脑子里冲，一瞬间都觉得自己要脑溢血了。 米色的墙面上用红油漆写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几个字。 灰色的瓷砖上也到处都是斑驳的油漆印子。 安了一半的开关面板之类的东西卸的卸，砸的砸。 总之之前有多温馨，现在就有多糟心。 “这……是……怎么……回事……”她气得牙关都在打颤，一句话说得哆哆嗦嗦的。 有人汇报：“今天早上我们过来开工的时候，发现门锁被撬烂了，里头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纪玉兰扶着门框站稳，数次深呼吸终于让自己冷静下来。 “还能复原吗？” “这墙恐怕只能重刷了，瓷砖倒是可以一点点铲干净，面板没坏的重新安好就行，坏了的只能换了。” 看着周围乱糟糟的样子，她神色沉沉。 修复都是小事，作恶的人不找出来，谁知道对方还会不会再来一次。 第265章 团灭 “这样吧，你们先继续施工。”心中怒火冲天，面上却已经恢复平静。 转头便在团购系统里选了一套监控设备。 如今国内还没有进入互联网时代，监控设备并不能远程查看画面。 但没有关系，她可是个技术人员。 对监控设备进行了些许改造后，本来打算过段时间再配置电脑的，现在等不及了，直接在701团购了两台电脑出来。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电脑外形还是选择了附和现代技术的笨重外表。 但机箱里的硬件却都是按照自己需求选购的。 之后借助701和702相邻的优势，直接拉了条线，将电脑和监控连接上。 远程看是不行，但在电脑上看实时画面却足够了。 当天纪玉兰没有做任何反应，只是让工人们正常修复被破坏的墙壁。 不过墙上被涂的地方很多，一天根本修复不完，遇到到了黄昏时分，工人们便按照说好的，依旧按时下班了。 门锁重新换了简易的施工锁，最后一个离开的工人将门反锁后，楼道里又安静下来。 这一层唯一一个不认识的704用户，据说这段时间回老家去了，家中一直大门紧闭，所以等到入夜之后，一栋七楼便彻底被黑暗笼罩，再没有一丝动静。 从外头谁也看不出来，701的卧室里坐着一个人。 今天临时搬来的椅子，硬邦邦的坐着不太舒服，纪玉兰抱臂靠在椅背上挪了挪屁股，视线却一直盯在屏幕上。 房间里没有开灯，昏暗的屏幕光映在她脸上，显出一丝阴森来。 一直等到整个城市都陷入万籁俱静之时，终于有几道黑影鬼鬼祟祟在楼梯口冒头。 监控设备安装的位置很巧妙，除非抬头仔细查找，否则很难注意到。 而那几个黑影显然没有这样的警惕，只左右看看确认楼梯间没有人，又贴到702的门上听了一会，便掏出撬锁工具开始作业。 咔哒—— 鼠标轻响，她按下了录像键。 撬锁的人业务熟练，不到十秒钟已经将简易门锁打开。 几个人大摇大摆进了702，还十分嚣张的按开了客厅的灯。 难怪几乎所有的面板都受损了，只有门口这个完好，原来是他们要使用。 灯光乍亮，三个人的面容也暴露在她眼中。 纪玉兰有些意外。 居然还是“熟人”啊。 正是当初在因特奈特电子的仓库里找麻烦那个刀疤男和他的小弟们。 看他们手里提着的刷子、油漆桶，以及榔头锤子之类的东西，就知道待会准备干什么了。 心头火起，她起身开始给自己套装备。 不教训教训这群人出口气，她就不姓纪。 从系统包裹里拿出电击器——白天稍微改造了一下，电击器上现在有一个小巧的机关。 将其固定在中指上，电击器便与中指贴合在一体，但只要五指握拳，设计的机关便会带动电击器的开关。 唯一的遗憾就是，这样使用电击器不能调整电量大小，每次使用直接就是最高电量。 大约用上五六次就要充电了。 不过没关系，今天白天自己已经将电量充满。 固定好电击器后，她又“变”出一根轻型棒球棍。 握在手里挥舞了两下，很好，重量合适，打人也够疼。 最后再拿了个鬼怪头套戴上——不但能遮掩自己的相貌，还能起到吓唬人的作用，一举两得。 做好准备出门前，她看了一眼监控。 意外发现现场又多了一个熟人。 对方正指手画脚说着什么，似乎在出主意如何搞破坏更好。 “呵——”冷笑一声，她拉开门往外走。 葳蕤兰庭楼道的灯是触摸灯，必须有人去碰一下开关才会亮。 开关便在701旁边。 不过她却没去碰，反正702的门里面有灯光洒出来。 提溜着棒球棍慢悠悠走过去，里头四个人都背对大门站着。 纪玉兰悄无声息地溜进去，举起棒球棒，一点也没客气，对准刀疤男当头就是一棍。 “艹（一种植物）！” 一击即中，后脑受到攻击，刀疤男往前一个踉跄。 扭头还没将第二个字说出口呢，便感觉一阵熟悉的麻痹感。 刀疤男，ko。 非常明白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并且完美执行了计划的人一点也没松懈。 棒球棍第一时间左右横扫，两个小弟一人腹部吃了一棍子，非常公平。 老大第一时间倒了，两人本来就受到了惊吓，一扭头入眼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孔，三人都是一声尖叫。 最后出现的那位直接白眼一翻倒在地上。 而两个小弟表现好一点，震惊过后大叫着扑了上来。 然而纪玉兰早有准备，侧面一矮身躲过的同时，一拳锤在左边那人的胯骨上。 ……计算错误，打在骨头上自己的拳头好疼。 但电击器可不管是肉还是骨头，一次最大电量的电击已经发出。 这个小弟发出一声销魂的“哦~”，扑倒在地不动了。 一对四，两个照面就放倒了三个——其中一个是自己晕的，但不管怎么说，人头也算自己拿下的。 剩下那个肝胆俱裂，终于失了勇气。 看那张鬼怪面具，总觉得有种“杀人不眨眼”的气势。 当即便要夺门而逃，然而纪玉兰本来就不打算放过这帮家伙，哪会容忍他逃跑。 举着棒球棍便挥出去。 一寸长，一寸强。 棒球棍有效增加了攻击范围，所以最后的“幸存者”刚扑到门口，便被一棍子敲在背上。 对方铁了心要逃，愣是挨了这一棍子，还借着力道又往前扑了一段。 纪玉兰穷追不舍，终于在六层通往五层的地方将人敲倒。 这个小弟也不知怎么想的，忽然大声惨呼起来。 毫不犹豫给了他一电击，上下住户的门已经发出响动。 二话不说将头套摘下来塞进系统包裹里。 下一秒六层五层的几张门打开，几位男士手持菜刀、扫把等物严阵以待。 看清楚站着的是一位年轻女性后，他们都是一怔。 纪玉兰露出无辜的微笑：“不好意思，能帮我报个警吗？” 第266章 被讹上了 与未来的邻居们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也是纪玉兰没想到的。 等警察来了解情况的时候，他们听说纪玉兰一人放倒了三个地痞流氓，外加一个大妈时，看过来的眼神立时肃然起敬。 那表情仿佛在说：原来是位女侠，失敬失敬。 纪玉兰轻咳一声，也不好解释自己其实靠的是偷袭加作弊。 问清楚情况，看了现场还没有来得及全部修复的样子，再看几个人提来的各种破坏性工具后，警方将几个人一股脑带回了派出所。 路上几个人陆陆续续醒了，最后出现在现场，刚刚被吓晕的那位大妈——没错，就是抽奖现场蛮不讲理的那位，瞬间思维敏捷的开始飙戏： “哎哟，我头好晕，这是被吓病了，我要去医院，医药费得归她负责。” 因为要录口供，纪玉兰也在警车里，面无表情看着她装模作样。 反倒是车里的两个警察对视一眼，颇有些同情的样子。 这种人他们见得不少，到时候往地上一倒，碰瓷的手段十分熟练。 而被讹上的人有口说不清，往往最后不得不给钱了事。 何况现在看来，三个地痞确实被打了，年轻的女当事人更难以证明自己没碰大妈了。 自称姓钱的大妈一路上都是一副体虚气短的模样，到了派出所下车的时候更是一个踉跄。 眼看便要摔在地上，从后面那辆车下来的刀疤男一个箭步冲上来，戴着手铐还强行扶住钱大妈，张口便是：“妈，你怎么了？是不是刚被打了现在不舒服，警察同志……” 他一副焦急的模样：“麻烦你们快送我妈去医院，她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有高血压心脏病，被人殴打了还不知道有没有内伤呢。” 得嘞，纪玉兰算是明白为什么这几个混混会出现在自己家捣乱了。 原来跟彭家没关系。 母子？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 看刀疤男这幅熟练的模样，跟他妈大概没少配合。 钱大妈“虚弱”的靠在儿子怀里，仿佛下一秒就会断气。 面对这种情况，哪怕觉得她是在演戏，警方也不得不将人送到医院去。 万一她是真不舒服呢？谁也不敢赌。 同情地看了纪玉兰一眼。 年纪大的人送到医院里去，哪能检查不出毛病来？到时候一口咬定是被打才引发的，这医药费检查费营养费之类的……荷包不大出血才怪。 “那就先送她去……” 纪玉兰忽然一笑，干脆地打断了警察同志的话：“她要去医院检查也可以，不过要是证明了我从头到尾没碰过她，产生的所有费用就不归我负责了吧？” 所有人齐齐看过来。 钱大妈和刀疤男眼神闪烁，过了一会大概觉得她是在强行硬撑，钱大妈继续“虚弱”：“你明明用棍子打了我的头，哎哟，儿啊，妈的头好痛，可能撑不过去了。” 一边说，她一边扶着额头。 只可惜面相太刻薄，这种动作做出来毫无扶风弱柳的美感，反倒让人觉得想吐。 刀疤男在警察同志面前一点也不嚣张了，一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样子：“警察同志，我妈真的很难受，以前她没有头疼这种毛病的，肯定是被她一棍子敲的。” 两个小弟开口：“对，那么长的棍子呢，打我们一下都痛得要死，钱阿姨怎么受得了啊。” “就是，连老人都打，警察同志，这人真的很没有公德心啊！” 纪玉兰简直要笑出声了，你们几个地痞流氓，还真好意思说啊。 一位警察同志看过来，微微皱眉问：“这位女同志，她既然说自己不舒服，我们是肯定要送去医院，万一闹出人命来可就闹大了。” “可以呀，我怎么会阻止一位生病的老人家去看医生呢。”纪玉兰目光纯良，“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如果能证明我没碰过她，是不是所有的费用不归我负责？” 钱大妈忽然用力喘气：“儿啊，我呼吸不过来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真是上赶着作死。 纪玉兰撇撇嘴，看向警察同志，自己要的也就是一句话而已。 眼看着人要“不行”了，警察们也不敢再耽搁，立刻道：“如果你确实没有对她动手，事情自然与你无关，检查费用由他们自己承担。” 满意地笑了笑，她“好心”地道：“老人家有不舒服就好好查一下，最好做个全身检查呢。” 没见过这么积极要掏腰包的人，钱大妈和刀疤男都有些怔住。 警方已经不由分说将人塞进车厢里，乌拉乌拉开着车往医院去了。 至于刀疤男，因为还有案子在身所以只能留下。 然而他表现得十分激动，一副二十四孝好儿子的样子，坚决咬定是纪玉兰打了人，导致自己妈妈突发疾病的。 而另一边，纪玉兰态度闲适，一五一十将这两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你是说，昨天就有人在你新装修的屋子里捣乱，所以你怀疑对方跟你有仇，还会再来搞破坏，便故意躲在隔壁屋子里，等人来了好抓个现行？”警察同志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看她这细胳膊细腿的，不像是那么彪悍之人。 “没错。”然而她肯定的点头，“我学过一点防狼术，所以觉得自己能搞定，抓住人再报警，也可以减轻警察同志们的负担嘛。” 直接把嫌犯送上门，那还真是减轻了不少负担。 警察同志对她的好感度倏然上升。 然而如果照这么说的话，那她更难洗清“对大妈动手导致其受伤发病”的嫌疑了。 虽然心生同情，但他们的工作必须保持不偏不倚的态度，警察同志也不好偏袒，只是叹了口气。 纪玉兰却胸有成竹，只等着那边检查结果出来。 没让她等多久，送钱大妈去医院的人带回来了消息。 对方果然有高血压心脏病等一系列老年人常见病，另外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毛病。 钱大妈在检查过程中一口咬定，这些毛病都是因为纪玉兰的“殴打”造成的。 连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青了一块，那也是被人打了的证据。 第267章 我有证据 警察同志们经验丰富，一听就知道这是准备讹把大的。 不由又把同情的目光都投过来。 然而在看到纪玉兰脸上灿烂的笑容时，大家都是一怔。 继而纷纷露出“这人是不是气疯了”的表情。 纪玉兰是真高兴，张嘴就问：“看来钱大妈做了不少检查？花了多少钱啊？” 揣摩她的意思，大概是要花钱消灾了。 从医院回来的警察同志叹着气报了个数。 足足有三千多。 刀疤男正好录完口供出来，听到后立刻嚷嚷：“警察同志，可不能只说检查费，我妈年纪大了，肯定要住院休养的，还有被她打伤了要补充营养，这些都要归她出。” 说完还不罢休，又道：“虽然我们几个做错了事情，但她毕竟打了我们，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蓄意伤人也要赔偿的！” 跟在他后面的警察同志忍不住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也是公民，我维护自己的权利怎了么？”刀疤男脖子一梗。 一边说，他还一边用挑衅的眼神看过来，显然在故意激怒纪玉兰。 她心中雪亮，如果自己实在气不过想动手，那么警察同志微妙的偏袒情绪也会完全消失，有的细节本来有操作的余地，可一旦严格按照规矩办事，这事儿还真得一人五十大板。 但自己会这么容易被激将到吗？ 纪玉兰眼观鼻鼻观心，就当对面是只疯狗在乱叫。 只笑眯眯地对警察道：“是这样的，他们几个男的，我承认是一人给了一棍子，不过他们两次闯入我家里搞破坏，我也算保护自己的财产安全，而且对他们也没有造成严重伤害，如果需要我做什么，我一定听警察同志的话，同时我也要求严惩他们，他们这样已经是惯犯了，之前……” 将这群人去因特奈特电子的仓库捣乱之事说了一遍，她道：“当时仓库里虽然没有什么贵重的货物，但被推倒的货架都有大大小小的损失，当时的维修清单我还留着，要不是没抓到人早就要跟他们索赔了，这次希望能一起了结此事，我明天就会把清单送过来。” 她估计过，自己打了刀疤男几个可能产生的赔偿费用和仓库损失的费用两相比较，应该还是后者更多一点。 所以最后还是他们得给自己赔钱。 正因为估算过，她昨晚看到罪魁祸首是他们后才选择这样解决问题。 如果换做是另一拨不认识的人，那自然有别的方案等着。 反正自己绝不会在这帮混混手里吃亏。 警方同意明天送清单来再结算这个赔偿金额的问题。 不过大头显然不是这几个地痞流氓的赔偿，而是钱大妈那边的医药费。 刀疤男大概预感到了自己这边占不了什么便宜，又开始哭诉母亲有多不容易。 谁知他越哭，纪玉兰笑得越开心，简直就把“你继续，我看戏”几个字写在了脸上。 这种反应让刀疤男的戏都快演不下去了。 不是第一次玩这种手段，怎么这个女人的反应如此诡异呢？ 纪玉兰也终于看够了对方拙劣的表演，张嘴便是一个炸弹：“考虑到房子的安全问题，所以我今天紧急加装了两个监控在房子里外，之前已经开了录像模式，因为来做笔录，所以录像模式我忘记关了。” 刀疤男：？？？ 警察同志们：！！！ 谁也没料到还有这样的神发展。 现在监控的存在还远不如后世几乎无死角覆盖，而且因为网络还没有兴起，监控也无法进行远程查看。 因此谁都没想到，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年轻女子会在家里装监控。 还一装就是两。 刀疤男显然还没搞清楚状况，也是，像他这种不学无术的人，可能连监控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但警方却很清楚，立刻有人起身：“我跟你回去看看。” “好的。” 离开前，纪玉兰冲刀疤男飞了个眼神。 挑衅与被挑衅者的位置，瞬间更换。 到了地方，纪玉兰打开701的大门。 警察同志愣了愣：“你家不是702？” “这是我两个侄儿的房子，他们家长辈买了送给两个孩子的，因为他们还小不能独立居住，所以委托我一起做个简单装修做出租屋，因为正好在隔壁，我就暂时借用一下。” 纪玉兰领着人走房间，没有吝啬的将客厅到卧室的灯都打开了。 电脑还在忠实的录制着监控画面，此时702两台监控的画面自然空荡荡的。 先停止录制，然后打开录制文件，直接将进度条拖到了最前面。 画面里大家都看到了当时的情况。 自然也看到了纪玉兰应对两人围攻，以及钱大妈隔得老远突然晕倒的样子。 “你戴了个吓唬人的面具？” “是头套，”纪玉兰老实回答，“我想着要对付的是三个大男人，戴个怪物头套好歹能吓唬他们一下，给自己争取先机。” 这……这倒也合情合理。 警方敏锐的发现画中的意思：“所以一开始你不知道钱大妈在这？” “她是后面来的，我出门才看到她，当时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她一摊手。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齐声道：“这段录像我们要带回警局。” “当然没问题。” 纪玉兰拿出软盘，麻利的将东西拷进去，再把软盘递给警方。 “警察同志，我就可以不用去派出所了吧？” 说到底，她才是受害者，只不过恰好有反抗的能力，并且反抗成功了而已。 笔录也做了，证据也上交了，警察们商量了一下，同意了她的要求。 不过表示如果有需要会再联系，到时候希望她配合。 纪玉兰当然无所不应。 等送走警察，将电脑设置为自动保存三天监控录像后，她便下楼在附近找了家招待所休息了。 为了解决有人捣乱的问题，今天又不得不将甘子阳甘子星托付给顾景云，入睡前她迷迷糊糊想着，回去得做点好吃的，一方面安抚两个小的，另一方面还得好好感谢那个大的。 第269章 杨槐村的大动作 “村长你也太热爱工作了，”纪玉兰打趣，“人是铁饭是钢，一餐不吃饿得慌啊。” 庆丰揉了揉太阳穴：“你怎么过来了？” 他作势端起粥碗看过来：“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你好好吃，边吃边听我说。” 摆摆手，她直奔主题：“其实我在云城有了套房子，现在已经开始装修了，估计明年三四月份就能搬过去住。” 喝粥的动作一顿，庆丰垂着眼，没让人看到自己的情绪，片刻后才笑道：“那可要恭喜你了，看来生意做得不错，云城的房子都能买得起了。” “其实是好运而已，”对此她没有多做解释，只是说出来意，“村里对我多有照顾，我虽然要搬走了，但也愿意继续为杨槐村出把力。” 喝粥的人立刻抬起头来，眼也不眨地盯着她。 纪玉兰暗暗一笑，就知道庆丰对这个话题会很感兴趣。 便看到他三两口咽下最后一点粥，一边擦嘴一边迫不及待问：“你打算怎么做？” “如今路通了，我看周边村子来往也方便了，再加上希望小学离我们这也不远，村长考虑过村子里开家小超市吗？” “超市？”庆丰微微皱眉。 他当然知道超市是什么，但开在村里能有盈利吗？ “我可以提供提供便宜的货物，这样的话超市的单价也能设置得略低一些，之前我在村里贩卖的鸡蛋猪肉什么的，你也看到了还是很受欢迎的。” 庆丰想起来外村的人靠牛拉板车都要过来“进货”的场面。 “你真的长期稳定的提供货物？价格也会一直这么便宜吗？”他谨慎地问。 对方认真，自己也不能敷衍，纪玉兰想了想，同样小心措辞：“如果整体物价上涨的话，进货的价格也会有所上浮，但比市面上其他批发市场价格低一些还是能保证的。” 这就足够了，他不是那种贪心之人，更不会要求纪玉兰亏本帮村里。 “我再仔细思量思量，过几天再给你答复。” “行。” 今天来主要就是为了说这个事情，现在既然已经讲清楚了，纪玉兰便准备起身告辞。 谁料庆丰却忽然道：“纪同志……” “怎么了？”她心情正好，回应的声音也十分轻快。 然而对方只是沉默片刻，最后摇摇头：“没什么，谢谢你发达了还想着村子。” “应该的，大家也帮了我很多。” …… 纪玉兰没想到，庆丰的魄力比自己想象的强得多。 等他做好决定来找自己的时候，规划中的一间小超市已经变成了好几间不同的店铺。 “既然要做，我们就做大一点，如今来杨槐村道路方便，我们何不趁机打响名号？只要周围的村子都留下杨槐村东西又齐全又便宜的概念，以后他们想买什么东西第一反应便是来这，再加上那些想去山里碰碰运气的人，咱们这儿完全可以靠商业发展起来。” 不愧是村长，一旦下定决心执行力刚刚的。 纪玉兰看着庆丰写下的计划，这是要在杨槐村外弄起一条简陋的商业街啊。 而且现在虽然看上去店铺种类不多，但若真能发展起来，她相信以后商业街一定会完备起来的。 按照目前的设想，庆丰打算直接在村口往育才希望小学去的方向规划一段新的路，村里出钱将路修一修，然后两边再盖上房子做商铺，头一年免租给村民使用。 而目前规划的店铺除了自己提起过的小超市，还有饭店、招待所和文具店。 看着这份计划，她不由想起上辈子的时候，那时候很多地方都有特色农家乐，但凡做得好的那也是日进斗金。 杨槐村完全可以往这个方向发展嘛。 于是提出了几个自己的想法，听得庆丰眼中光彩连连，两人一边商量一边在计划书上改动，最后才定下了模子。 纪玉兰当场拍板：“东西我都可以提供，包括修路、建商铺的原料，村长只要找到人来上工就行。” “人我来解决，”庆丰也是说风就是雨的个性，“我再去跟水磨村商量商量，两村隔得近，说不定能合作。” “水磨村不是遭了雪灾刚刚重建吗？还有闲钱呢？”她感到好奇。 “没钱可以出力嘛。”庆丰笑得有些狡猾。 明白了，这是要拉免费的劳动力呢。 这些事情纪玉兰不管，但庆丰的效率不是盖的，不到一周便已经和水磨村商量好了，只等原料一到就可以开始。 如今在村里算是财大气粗的纪玉兰，挥挥手便从县城雇了个小货车车队，事先将原料都放到县城那个仓库里，然后让他们拉回村子里头。 刚热火朝天的修完路，水磨村甚至才把村子重建完毕，忽然又跟着杨槐村一起折腾起来，风声很快传遍了周围几个村子，那些村长纷纷过来看热闹，顺便探听探听两村想干什么。 然而两个村子的人也都一脸茫然，他们也不知道村长想干什么，个别觉得自己很聪明的人则一口咬定这是为了方便孩子们上学。 殊不知其他人看他们就像看傻子。 水磨村吃饱了撑着呢？这路可是从杨槐村修起的，人水磨村的孩子难道一大早还特地绕到这儿来，再踩着新修的石板路去上学？ 更何况，他们铺路的用具可是麻石板，一点也不像是用来方便行走的道路。 没人知道改用麻石板修路是纪玉兰的主意。 为了村子今后的发展，她特意提出这条“商业街”不要用水泥路，而是使用更为古色古香的麻石板，两边的房子也统一使用比较有古意的青瓦白墙设计。 虽然费用比庆丰原本计划的稍微高了那么一点，不过纪玉兰这边原料基本没赚村子什么钱，所以还在他承受范围内。 而当时纪玉兰是这么说的：“民族的就是世界的，别看现在好像传统风格不那么受欢迎了，但再过几年谁知道呢？何况比发达程度，咱们哪能比得上大城市？不如突出自己的风格，搞个复古村复古街，反倒更有噱头。” 第270章 全力以赴 纪玉兰如今在乡亲们眼中，那就是个小财神，又有门路，脑子又灵活，赚钱的手段还层出不穷。 所以最后庆丰被他说服了。 最后呈现出来的便是一条与杨槐村风格格格不入的古风小集市模样。 但她还留下了后续的发展方案，现在看上去并不怎么显眼，但随着时间流逝，庆丰越发明白这份东西有多珍贵，也正是依照着她的计划方向，杨槐村才一步步脱颖而出，最后成为了全国有名的旅游景点之一。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现在杨槐村的古风小集市还处在施工阶段呢。 庆丰已经在村子里开始征集乡亲们的意见了，这些店铺他打算都租给大家使用，村子里只收租和管理，不负责具体的经营事项。 而哪家负责哪个店子，就要看他们自己的意愿了。 这些纪玉兰一概不管，确定新房装修那边没有什么问题后，她一心扑在了比赛上。 s市的预选赛将在十一月开始，眼瞅着便没多久时间了。 指定主题的程序已经编写完毕，正在二十四小时跑程序测试，力求任何一个小bug都不放过。 根据因特奈特电子的名字，纪玉兰设计了netdz的缩写，然后按照原来的习惯将这个设计融入到了编程之中。 其他人看着她流畅的动作，没忍住问：“这个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处吧？” 他们都是专业人员，当然看得出来这个netdz并不是有效的程序语言。 “就像商标都要注册，有防伪标志一样，我们的程序当然也要有一点辨明身份的东西，”纪玉兰耐心地解释，“以后但凡我们公司出品的程序，记得都要在代码中加上这个标志，虽然不影响整个程序的运行，从外部也看不出什么，可是一旦有人仿制，看内核便知道是不是我们自己的东西。” 常敬等人恍然大悟，不由对她肃然起敬。 这个版权保护意识好超前啊。 却不知这是后世千锤百炼得来的经验。 指定主题的软件基本没什么问题了，只要放在那里跑程序检查bug就行。 因特奈特电子的五个人都开始全力磨创意软件。 大方向是有了，但真正做起来的时候，常敬四人还是觉得非常艰难。 这是一个与使用者交互极多的程序，因此大大提高了工作量。 必须考虑到使用方便、视觉美观、悬念迭起等等方面，才能做到将用户彻底吸引住。 如今家用计算机还没有流行起来，罗保国曾提出过：“是不是可以暂时放低要求？这只是用来参赛的，真正到大规模推广还得等到家用计算机流行起来才行。” 纪玉兰却不同意：“我们要的是一炮而红，别忘了还有个彭家虎视眈眈，之前彭家以为已经把我们彻底打倒了，所以视线暂时没有落到因特奈特电子上，但只要我们参赛，必然会重新吸引彭家的注意，只有借比赛的机会彻底崛起，才能让彭家有所忌惮……” 点了点屏幕：“这个软件现在是不可能大面积推广，但只要在比赛中足够亮眼，自然会有人注意到，国内的计算机行业只会发展得越来越快，我相信不用多久，家用计算机也会逐渐推广起来的，而我们要做好完全的准备，只等机会一来就率先占领市场。” 看着正在一点点完善的软件，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 她选择的这个方向不会错，从兴趣和玩乐引起更多人对计算机行业的好奇，一定能极快的让因特奈特电子的名气传播开来。 从前有国产双剑之称，但从现在起，这个名号起码得变成国产三剑才行。 最后大家还是被说服了，没日没夜的开始书写和调试这套软件。 虽然按照规划，第一期的企划内容是最少的，但真正要编写到程序里的时候，大家才发现……一点也不少。 光是文字内容便超过一万五千字，纪玉兰还特别强调不能有错别字。 因为输入文本的工作并不难，所以这部分工作是由程邮、黎丘和罗保国负责。 三个大男人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有成为文字工作者的一天，每天对着屏幕噼里啪啦打字——还是那种与现代语法截然不同的古风文字，几个人只觉三个头三个大。 纪玉兰每三天检查一次输入的文本，有问题的地方会被她圈出来打回去，于是三人又得苦逼的进行修改。 也不知是不是最近输入这些古风语言太多的原因，三人日常对话也变得怪里怪气： “小生腹中饥饿，吃饭否？” “请领导原谅则个。” “昨日见一靓女，美极！” 常敬天天听他们这半文不白的对话模式，只觉满公司的人都快疯了。 但他没工夫去管这些人，因为自己距离疯癫也只差临门一脚了。 他负责的是ui（用户界面）这一块， 本来以为不会很难——毕竟他的经验还挺丰富的，大学的时候毕业作品便是一个自己设计的小程序，ui方面还被老师称赞过有创意。 然而万万没想到，纪玉兰的要求会高到如此变态。 连一个互动键的位置都要一毫米一毫米的调整。 按照她的说法便是：用户虽然可能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但却能敏锐的感觉到ui位置带来的微妙变扭感，从而导致最后放弃使用这款软件。 除此之外，还有ui的配色也必须有审美，这就很为难他这个钢铁直男了。 死亡芭比粉是他唯一觉得好看的颜色。 但提出来的第一时间就被纪玉兰毫不犹豫的否决了。 之后又提出了什么黑白配、红黄蓝之类的配色，都没有通过。 最后还是纪玉兰搞了几个rgb数据来一一测试，最后确定了一款ui配色。 常敬也不得不承认，这款配色ui实装测试的时候确实非常养眼，与整体内容莫名就有一种很搭的感觉。 不知不觉中，公司四个年轻小伙对公司唯一一位女性，且是女领导的纪玉兰越来越佩服起来。 第272章 集体准备出发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群人全被僵尸吃了脑子呢，那小眼神也太茫然了。 双方“对峙”几秒钟，罗保国忽然冲过来：“领导，江湖路有问题啊！” 刚缓下来的心情立刻又提起来：“什么问题？” 眼看着要比赛了，难道他们测试发现了什么重大bug？否则四人不会是这个表情，也不知道时间来不来得及修改。 罗保国噼里啪啦将四人的遭遇说了一遍。 听到一半纪玉兰就放心了，面色缓和嘴角含笑，也不打断对方。 倒是常敬等人发现端倪，主动问：“这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 嘿嘿笑出声，她走过来看着屏幕，点头道：“对，是我特别设置的。” “啊？”罗保国迷茫。 其他三人也好不到哪去。 因为江湖路的核心都是她在做，其他四人虽然说也都参与了开发，但不清楚这其中的变化也很正常。 纪玉兰主动解释：“我在设计交互逻辑的时候，利用了一个比较新颖的指令……” 边说边调出代码给他们看。 几个人果然发现了长长一段没见过的指令。 “利用这个指令，玩家的每一次选择都会影响后续变化，你们选的这个少年天才线，虽说在概率上最容易打出he（好）结局，但并不是百分之百的概率。” “从最开始的选择里，每一步都很重要，而且就算按照攻略做选择，但还有意外事件这个设置，意外事件中的选择，同样会反过来影响主线剧情，所以想要达成he，每一个选择都必须小心谨慎。” 四人惊呆了，好一会后常敬才喃喃道：“那岂不是说，就算玩家使用的是同一个开局存档，但能达成什么结局依旧未知。” “没错，所以不存在最强存档或者最强属性，一切都要靠玩家摸索。”她笑笑，“不过毕竟是程序嘛，玩久了还是能摸索出一定规律的，不过到那时候嘛……” 常敬接话：“到那时候江湖路也该进行第一次更新了。” “没错，所以又会有新的玩法，新的剧情，让玩家继续保持探索的热情。” 四人齐齐用敬佩的目光看过来。 原本江湖路的设定就让他们觉得耳目一新了，想不到其中还有这样的彩蛋。 现在四个人只想将游戏本体拷到自己的电脑上疯狂的探索一番。 连他们这些编写者都瞬间入坑，相信那些评委也会轻易被征服。 看出他们的渴望，纪玉兰笑笑：“想玩就拷到自己电脑上，正好顺便测试一下，如果有影响游戏进行的bug尽快提交给我，十天内，我希望江湖路至少没有影响评委评分的明显bug。” “是！” 程邮三人回答得超级大声。 等他们将游戏都拷走后，纪玉兰拿出一堆软盘。 “经过特殊加密了的，做几个备份。” 将软盘分作两堆，分别用来备份两个软件。 因为是比赛用，外壳不能做加密，必须是开放源以便评委们检查，纪玉兰便在备份工具上动了手脚。 这些软盘她采用非常新颖的手段进行了加密保护，如果遇到不长眼的人想要强行打开并使用，加密系统会在一秒钟内摧毁内部文件。 要不是现在没有因特网，她还能让摧毁瞬间发出警报信号呢。 纪·安全狂魔·玉兰遗憾地耸耸肩。 却不知这一手段已经惊呆了常敬。 对这位合作伙伴的本事又有了新的认识。 金秋十月过去，纪玉兰已经已经为全公司订了飞往s市的机票。 为此公司账户支出了一大笔钱。 但没办法，如果坐火车的话时间太久了，不说其他人，反正自己是受不了火车卧铺的那张床。 又因为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她觉得孩子们不能只是死读书，有适当的机会也该去长长见识，便给甘子阳和甘子星一起订了票，又帮他们请好了假，要带他们一起出去s市。 至于甘甜甜和甘帅帅那边，她也礼貌询问了王家的意思。 因为幼儿园出了那样的事情，两个孩子暂时没有去幼儿园了，杨岳灵干脆与与她约好，到时候一起飞s市，就当带两个孩子散心。 于是队伍进一步扩大，又因为有王夫人随行的缘故，全体住宿档次被大手笔的提升了。 原本只是订了一个普通的招待所，杨岳灵一个电话打过来：“住什么招待所，s市的豪庭酒店有万庭的股份，能拿内部折扣价的，我直接在那边订了三个标准间一个大套间，到时候你公司那几个住标准间，我们两个带着孩子住套间，正好。” 有这种免费的好事怎么能拒绝，当然是一口答应下来啦。 结果几个年轻人得知后又激动了。 “天哪，真的是豪庭酒店吗？据说是国内第一家五星级啊！” “啊啊啊啊啊！我学长去住过一次，你们知道吗？豪庭就算是标准间也特别豪华，不但有免费的自助餐，房间里还有各种进口水果随便吃！” “我是在做梦吗？你们谁揪我一……哎哟，你也太用力了吧！” 唯有常敬还算比较冷静，不过眼里也闪烁着激动的光。 纪玉兰忽然想起来：“对了，你想不想带常姨一起过去？机票钱你出，房间公司报销。” “这次不必了，”常敬摇头，“我之前问过我妈了，她说希望我能专心比赛，去s市玩今后有的是机会。” “常姨说得有道理，”她笑了，“s市是我国对外港口中心，发展势头不比首都差，我们又是高新行业，以后过去的机会确实很多。” 既然常爱农有自己的主意，她当然也不会强求。 临到出发前三天，忽然接到顾琛的电话。 “我记得你们也要去s市比赛吧，要不要一起走？到时候住在一处也能互相照应。” 纪玉兰笑起来：“顾工来晚一步，我们已经订了机票和酒店了。” “哦？你们住哪？” “豪庭。” 一听这个名字，顾琛便明白了：“跟王家的关系缓和了，还挺不错？” “什么都瞒不过顾工。”纪玉兰笑。 第273章 新的测试员 飞往s市的飞机起飞的时候，四个孩子正挤在一块，将脸紧紧压在玻璃窗上往外看。 “哇——” 他们齐齐发出惊叹声，眼看着地面越来越远，不一会窗外飘起朵朵白云，孩子们已经震惊得发不出声音来了。 就算是最稳重的甘子星，这会也看得目不转睛。 一个半小时后飞机落在s市机场，纪玉兰松了口气。 扭头一看杨岳灵那才叫憔悴呢。 为了省钱，自己没买商务舱，也拒绝了杨岳灵帮忙升舱的举动。 结果四个孩子不肯分开，杨岳灵也只好体验了人生第一次经济舱。 拥挤狭窄的飞行体验，让她整个人都有些蔫蔫的。 一落地便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来。 s市这边，豪庭酒店派了一辆车接他们，大家很快将行李放好，几个孩子已经忍不住要出去玩的心了。 但纪玉兰这边还在紧锣密鼓的对江湖路做最后的测试，实在抽不出时间来。 杨岳灵自告奋勇：“我带他们出去就是。” “你的身体能行吗？”纪玉兰表示不放心。 虽然对方之前身体不好大半是心病引起，现在孩子回来了这病就好了大半，但到底虚弱了这么久，一时半会还补不回来。 杨岳灵忍不住笑：“就是带孩子们出去玩一下能有多辛苦，再说他们都这么懂事。” 在她眼里，甘甜甜和甘帅帅必须是全世界最好的孩子。 几个孩子都用渴望的眼神看过来，纪玉兰心中一软。 自己这边还有几天才比赛，整个赛程结束前都抽不出时间来，孩子们天天闷在酒店里也太惨了。 所以最后还是点点头，只不过一再叮嘱几个孩子，一定不能乱跑，要随时和杨岳灵在一起，也不能太晚回来。 几个孩子一一答应了，兴奋的就要往外跑。 谁知甘子星道：“我不想去。” “为什么啊？”甘子阳不乐意了。 “我想留下来看看他们编程。” 大家都知道他对这个最感兴趣，这次出院门收拾行李的时候，第一个便是将他的编程小玩具收进了箱子里。 甘子阳有些不情愿，他很想跟弟弟一起。 但要论犟，小犟牛也犟不过自己弟弟。 最后甘子星留了下来，其他人跟着杨岳灵出去玩了。 纪玉兰带着小尾巴去了常敬房间里。 其他三人已经过来了。 “我已经酒店提供的电脑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病毒，可以直接用。”常敬一看到她便立刻道。 “那就再测试一遍江湖路吧。” 看着他们将软盘塞进软驱里，她忽然突发奇想，将甘子星推出来：“这次让他试。” 常敬四人茫然。 “孩子的思维往往与大人有区别，可能会发现我们察觉不到的bug。” 这个解释还算有理，但纪玉兰还有一点没说。 甘子星太聪明又有兴趣，自己有意培养他。 这是除了在未来科技那一次，小孩儿第二次握住电脑鼠标，整个人都下意识地坐直了不少。 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 纪玉兰看得想笑，硬是憋住了，指点道：“双击这个图标。” 等江湖路的开场动画结束，甘子星眼里已经有了几分惊艳之色。 稍微教了一下怎么操作，他很快便好了手。 几个大人便在旁边围观他选择了“父母双亡”的人物身世，开始第一次江湖之旅。 玩着玩着，甘子星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其他人还没想通怎么回事，纪玉兰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他的犹豫。 应该是有什么想法。 感觉小孩儿看了自己一眼，好一会才道：“我觉得这里有问题。” 他无师自通的打开人生大记事——其实就是过去的剧情回顾。 指着刚刚过去的一个事件。 常敬一推眼镜：“什么问题？” 甘子星指出的是一个触发率很高的意外事件，不管选择什么身世背景开始，只要武功级别在一定等级之下，人物到野外时便可能触发。 被大人询问了，小孩儿也不见任何紧张之色，很认真地道；“游戏里的时间有冲突。” 常敬四人都是云城周边小县城长大的，严格说来没有一个是农村孩子。 原身虽然是不折不扣的农村姑娘，可纪玉兰并不是。 所以没有一个人注意到的这个问题。 直到甘子星指出来，原身的记忆跳出来，她才恍然大悟： “你的意思是，游戏里现在的时间是冬季，不应该出现主角被毒蛇咬伤的剧情？” 小孩儿点点头。 常敬四人都震惊了，虽然他们没见过真的蛇，但冬天蛇会冬眠的常识还是知道的。 只是在甘子星指出来前，谁也没想到这一点来。 “这……我们这是游戏，有些不符合常识的事情发生也可以理解吧。”罗保国看向纪玉兰。 她正在思考，这个问题自己之前也没注意，但现在意识到以后，那行字怎么看怎么别扭。 但要似的所有事件与季节相适应的话，工作量并不小，比赛前做更改完全来不及了。 大家都在等她的决定，最后纪玉兰拍板：“先把这个问题记下来，比赛结束正式对外发布前进行修改。” “啊？有必要吗？”还是罗保国问，“游戏而已，不用搞得那么真实吧？” “很有必要，”她不赞同地摇头，“玩家对游戏的代入感越深，游戏寿命也会相应延长，而且既然游戏里有四季设定，那么就要让这个设定起作用。” 既然她这么说了，罗保国自然不会再反驳。 程邮已经拿了本子出来，将这一条改动记下了。 “子星你继续，还有什么觉得不和谐的地方只管提。” 或许是第一条意见就被采纳了的缘故，小孩儿看上去更有兴致了。 江湖路毕竟还只是个文字mud，动作快的话，打出一个结局只要四十多分钟。 就算是第一次玩，阅读文本还有些困难的小孩子，也只花了一个小时便打出了第一个结局： 你成为了附近小有名气的少侠，未来可期。 这算一个中上的he了，而且但凡含有“未来可期”四个字的结局，在二周目的时候玩家可以选择继承这个结局的部分物品和属性。 甘子星得知这个设置后，毫不犹豫继承后启动了二周目。 第274章 一起吃饭 这一天跟常敬四人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原本以为是四人轮换测试的忙碌一天，结果变成四人围着电脑，看甘子星做测试的一天。 本子上已经记录了不少修改意见。 孩子的视角果然与大人截然不同，他会注意到许多细节部分，而且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反复测试同一个事件的不同选项，来查看每一条支线是否有问题。 纪玉兰采纳了甘子星提出的大部分意见，并打算在比赛后进行一次大的调整后再全面推广江湖路。 有几个问题被她反驳也是有理有据，小孩儿倒是十分能接受。 偶尔两人还会因为某个不同意见激烈争论。 这个时候常敬四人便在旁边目瞪口呆。 领导技术牛逼是大家都知道的，但这个小朋友为什么也一副牛逼轰轰的样子？ 其实大家看得出来，一开始甘子星还是很生涩的，但随着时间流逝，他的生涩逐渐褪去，仿佛原本就参与到了江湖路项目之中来，提出的许多问题角度新颖，且颇有一阵见血的感觉。 等房门被敲响的时候，大家才恍然发现已经到了吃晚餐的时候了。 中午他们沉浸在测试中，只是随便吃了一点水果，这会反应过来才觉得饥肠辘辘。 几个人面面相觑，皆听到了大家肚子发出的声音交织成了一曲交响乐。 常敬跑过去开门，杨岳灵带着三个孩子站在外头，还有一个意外之人。 “董先生？” 纪玉兰惊讶出声。 董大华微笑：“纪同志你好。” 跟着又冲另外几人笑着点点头以示招呼，这才解释：“我跟王夫人在酒店门口碰上的，才知道你们也住在这里，相逢即是缘，不如我请大家吃个饭吧。” 他态度极好，董家又是四大家族之一，与杨岳灵自然相熟，所以邀约吃饭并没有什么奇怪。 既然杨岳灵没有拒绝的意思，纪玉兰自然也不好提什么意见。 最后大家便一起到了酒店三楼。 要了一个大包厢，几人依次落座。 四个孩子当然不让的挤在一起，杨岳灵自然而然坐在甘帅帅旁边。 出于礼节落后一步进包厢的纪玉兰，发现董大华已经坐在甘甜甜旁边了。 而甘甜甜另一边坐着甘子阳，然后是甘子星，再是甘帅帅。 所以现在的座位便是杨岳灵和董大华一左一右将孩子们夹在中间。 微微一顿，她只好调转脚步坐到了杨岳灵身边。 包厢里是大圆桌，这个座次恰好董大华就在对面，她只要一抬头便能看到对方。 大约是之前被陈小玉绑架的时候遇到过董大华，甘甜甜对他倒是很热情的样子，一大一小已经凑在一起说起悄悄话来了。 甘子阳不满意难得见一次堂妹居然冷落自己，用力扯了她好几次。 一不小心力气便用大了，小姑娘忍不住轻轻痛呼了一声。 “我弄伤你了？”小犟牛语气紧张。 便看到董大华一条胳膊绕过甜甜肩背，在刚刚被甘子阳扯住的地方轻轻揉了揉。 他脸上带笑，声音却严肃：“甜甜是女孩子，像洋娃娃一样，所以动作要轻柔，不然很容易弄伤她的，知道吗？” 甘甜甜连忙道：“我没事的堂哥，一下子就不痛了。” 话虽这么说，这一年多来小姑娘养得好，到了王家后更是锦衣玉食，一身皮肤已经称得上白白嫩嫩，董冬华都手挪开时，还是能看到被揪出的一个小红印子。 甘子阳十分内疚，又一次道歉，被不熟悉的人教训了也没反驳。 董大华伸头看了看，眼中有心疼，柔声道：“吹吹就不痛了。” 说着果然俯身过去冲小姑娘的胳膊吹了几口气。 甘甜甜咯咯笑起来：“大华哥哥别吹了，好痒呀。” 看到这幅画面，大人们都笑起来，杨岳灵更是道：“大华，以前没看出来你这么喜欢小朋友。” 董大华手一摊：“没办法，我只有个姐姐，我爸妈也不给我个机会当哥哥。” 说着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所以一看到甜甜啊，我这颗当哥哥的心就复苏了。” 杨岳灵笑起来，转头跟纪玉兰解释：“董家就两个孩子，董大华只有个姐姐叫董珍珠。” 点头表示明白，看着一大一小温馨的画面，她心中却总有些不得劲。 不免暗暗警惕，难道自己也犯了之前杨岳灵的错误？看不得孩子跟其他人好吗？ 这可不行，纪玉兰强迫自己挪开视线。 然而片刻后还是忍不住看回去，恰好甘甜甜的头发乱了，董大华半垂着头在帮她重新扎辫子。 只见他五指微张充作梳子，轻柔的在小姑娘头顶梳过，将好容易养得黑亮起来的头发拢在一处，然后又分作三缕，熟练地给小姑娘编起辫子来。 任谁看了这一幕，都要感叹一声董大华真的是个好哥哥。 看了一会，连纪玉兰也不得不承认，他扎辫子的手法真是很熟练。 还不是普通的辫子，而是现在小孩儿中最流行的蜈蚣辫，头发从脑袋顶开始编起，顺着头颅的弧度左右往下，最后两条小辫儿垂在两侧，十分好看。 董大华将最后一个小皮筋绑牢，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笑道：“好啦。” 他语气柔和，显然对这个妹妹很是喜爱。 纪玉兰压下满心不悦，再次移开视线想转移注意力。 余光瞥到董大华的眼睛，她忽然怔了怔。 总觉得刚刚一闪而过时，董大华眼中好像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只是这会看过去，对方已经很有教养的在跟杨岳灵讨论别的问题了，目光坦荡温和，看不出什么不对来。 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暗中觉得奇怪，一餐饭下来她总忍不住偷偷打量董大华。 但对方始终表现得谦恭有礼，完全对得起四大家族之一的名号。 吃完饭抢着买单，又很绅士的送他们上楼。 一切迹象都表明，这位董小公子家教良好，为人谦逊。 不仅如此，他还送来了见面礼。 董家是做珠宝生意的，据说在世界各地都有宝石矿，他送的见面礼自然也是珠宝。 第275章 冤家路窄 不是什么很贵重的材料，但胜在每一个都很精致。 纪玉兰和杨岳灵收到的都是项链。 杨岳灵代表了王家与杨家，收到的礼物自然也贵重，除了项链外还有一枚满钻的蝴蝶发卡。 而她收到的则是一条细细的k金项链，坠着一颗光泽感很好的粉色珍珠。 非常适合年轻女子，价格却又不会贵到让她不好接受。 四个孩子也有礼物，三个男孩一人一枚小老虎胸针，甘甜甜则是一枚小皇冠戒指。 这么漂亮的东西，小姑娘十分喜欢。 哪个小姑娘没有个公主梦呢？ 董大华将戒指从盒子里取出来，直接给小姑娘戴上，笑着问：“甜甜觉得好看吗？” “好看！”小姑娘兴奋极了，转头来找两个妈妈炫耀，“妈妈妈妈，你们看，我有小皇冠啦。” 她开心，杨岳灵就更开心了，许诺道：“等下次妈妈再给你买一个皇冠头饰，我们甜甜要做最漂亮可爱的小公主。” 纪玉兰却总觉得有种不舒服的感觉，盯着那枚戒指看了半晌，好容易才扯出一个笑容，只是夸赞到底干巴巴的：“真好看。” 不过兴奋中的小姑娘并没有觉出什么不对，举着手蹦蹦跳跳给哥哥们欣赏去了。 董大华笑容满面递过来一个袋子：“这是给另外几位同志的一点小礼物，烦请纪同志代为转送一下。” 连常敬四个都有礼物？纪玉兰不免讶然。 “都是很普通的小礼品，如果以后大家有需要的话，还请照顾照顾我们董家的生意。” 在她拒绝之前，董大华又这么说。 人家如此诚意送礼，她再拒绝未免有些不知好歹了。 只好将东西接过来，嘴里连连道谢。 因为这个小插曲，刚刚未被捕捉到的模糊想法已经再也想不起来了。 后来她将东西分给常敬等人的时候，才知道他们四个年轻男孩的礼物是四枚领带夹。 恰好这次比赛就能用上。 不由感慨四大家族就没一个简单的，董家有钱有势，可后辈人还如此谦逊有礼，很难让人不心生好感。 而且相信收了这份小礼物的人，未来如果有购买珠宝首饰的需要，只怕会第一时间想起董家的店铺。 这也算是一种长远投资吧。 只不过一般人就算要交好别人，也会选择更有价值的对象，而像因特奈特电子这样籍籍无名之辈，董大华还能放下身段来结交，不得不说这就是董家的特别之处。 …… 一晃眼预选赛正式开始了，因特奈特电子集体整装出发。 这一天纪玉兰特意穿上了职业套装，董大华送的那条项链恰好搭配这身衣服，让她在知性干练中又多了几分女性的柔美，加上又难得的化了个淡妆，整个人一出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片刻后杨岳灵才感叹：“玉兰你平时真是太浪费这张脸了，打扮一下简直和仙女一样。” 这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然而当事人却并不在意：“偶尔为之还能接受，天天化妆多麻烦。” 常敬拿着公文包，里面放的是此次比赛最重要的东西——存储了两个软件的软盘。 杨岳灵安排了酒店的车辆送他们直达赛场。 这是编程大赛在国内第一次设置了预选赛通道，吸引了国内所有投身it行业的公司参加。 但话虽这么说，事实上人数并不多。 毕竟现在这一行在国内还是起步状态。 所以国内的预选赛特别设置了个人参赛资格。 都说大隐隐于市，民间也可能隐藏了计算机高手嘛。 然而饶是如此，最终参赛名额也不过三十多，这还是包括公司和个人在内。 因此国内的预选赛通道也不必设置什么初赛复赛了，直接就是一锤定音。 三十多个参赛者的两种软件分别进行评分，最后取总分最高的前三，将代表国内去参加国际编程大赛。 别看总人数不多，但实际上也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晋级率，还是非常残酷的。 大赛分两天，第一天是指定主题软件的比拼，之后会休息两天，再进行创意主题软件的评分。 按照大赛流程指示，常敬将存储有指定主题软件的软盘上交。 回来时忽然听得一声呼哨，跟着便被人挡住了去路。 “哟，这不是常敬常老板吗？你们那小公司还没倒闭呢？” 常敬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此人正是彭家三少爷彭子坤，当初威逼因特奈特电子关门的那些地痞流氓，十之八九是他指使的。 但自己没有证据。 常敬在回忆的时候，彭子坤也在上下打量他，越看心中越惊。 虽然他喜欢用暴力碾压的手段对付对手，却并不代表彭家三少是个没脑子的人。 恰恰相反，他的眼神毒辣得很，一看常敬这幅状态便心生警惕。 此人一点也不像被逼得走投无路精神恍惚的样子，反倒精神矍铄，目光中除了愤怒，还隐隐带着一种轻蔑。 此人在看不起自己！凭什么？ 感觉到这种情绪，彭子坤除了最初一瞬间的怒火，很快便思索起来。 他不会忘记当初彭家从因特奈特电子手里抢了那个合作后，对方又愤怒又沮丧的样子。 之后更是被他各种手段打压得失去了精气神。 那种丧家之犬的模样，他在很多被打压得消失在这一行的对手身上看到过，所以确定很快因特奈特电子和常敬都会消失在这一行。 因此他才没有继续关注对方。 谁想到再次相见，对方一扫颓废，不但重新振作起来了，好像还有了什么底牌。 会是什么呢？ 彭子坤脑子转得飞快，常敬却不愿意与他在这里闹起来。 他牢牢记得纪玉兰的话：“还有什么比在比赛中力压彭家，让他们眼睁睁看着对手一步步壮大更让人爽快的报复呢？” 所以他能等，愿意等，而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争一时之气。 常敬飞快绕过彭子坤离开了。 因为没有三少爷的吩咐，彭家其他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人离开。 好一会后彭子坤才回过神来，看到人不见了也没什么反应，只是低声道：“去查查常敬是不是来比赛的，以谁的名义，还有他比赛的软件。” 第277章 黑马 99分！这是一个震动全场的超高分！ 一些人甚至觉得，ui的那一分不该扣。 毕竟因特奈特电子编写的这个软件ui在大多数人看来，配色高级、柔和，按键布局说不上为什么， 就是让人觉得用起来特别顺手，甚至连字体也都根据不同的位置采用了不同的字体，但整体又十分和谐。 对ui评分的评委表示，之所以扣这一分是因为考虑到这是为了国际比赛做的预选，而因特奈特电子的ui界面并不是每一层菜单都配上了英文。 纪玉兰对此表示认可，这一点确实是她忽略了。 没办法，上辈子那个年代，本国国力早已具有深远的世界影响力，中文在国际上广泛应用，编写软件也不需要特别进行英文注明了——因为国外的使用者们对软件基操的中文按钮就算不会读，起码样子都记得住。 所以她压根没想起这个问题，表层菜单的英文翻译还是常敬在编写外壳的时候，因为习惯顺手为之。 否则评委们看到的将是一个纯中文软件。 考虑到评委中还有几位外国人，在这里只扣了一分已经算不错了。 但不管怎么说，99分，已经是一个注定力压全场的分数了。 不少人当场开始打听因特奈特电子是哪一家。 居然蹦出一匹名不见经传的黑马，将未来科技和彭氏国际都压下去了。 下方顾琛却不见惊讶：“小纪一出手，果然没让人失望。” 纪玉兰却十分谦逊：“这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实际上这个软件我可没有怎么插手，只提出了一些意见，编写和测试都是他们做的。” “那是因为你忙于创意软件的编写啊，”常敬却不肯居功，“而且如果没有你的那些意见，这个软件肯定不是现在的模样。” “没错。” “老大威武！” “99分，哈哈哈哈哈……” 最后这个是已经高兴疯了的罗保国。 “老大？”顾琛笑场，“你们公司的称呼还挺好玩。” 纪玉兰：……该怎么解释这是他们自己突发奇想？ 正无奈呢，忽然感到如芒在背。 扭头果然对上彭子坤阴沉的视线。 倒不是针对她，而是将因特奈特电子几个人一一打量过，只在看到顾琛的时候收敛了几分。 饶是如此也被他察觉了，顾琛漫不经心地瞥了那边一眼，问：“你们跟彭家对上了？” “是彭家对他们自己没什么信心，”她耸耸肩，“看到强劲的对手就想用场外手段而已。” 顾琛失笑：“彭家还能没信心？” 就是信心太足，所以才打算一家独大。 未来科技要不是有自己在，只怕也在他们打压的范围内。 何况，彭家也不是没有动作……顾琛眼底精光一闪，并没有提起这茬。 纪玉兰笑：“有实力的人叫有信心，实力一般的自信过头就叫自大了。” 一边说一边捏了捏手指：“我这个人有个爱好，就是喜欢帮助别人认清自己，唉，心肠太好了我。” 煞有其事的叹息了一声，倒把顾琛又逗笑了。 “古灵精怪。”他评论了一句。 “多谢夸奖。”她一点也不脸红。 两人聊得起劲，远处彭子坤脸色阴沉：“去查查那个女人的底细，尤其是她跟顾家的关系。” 因特奈特电子在第一场比赛中拿到第一已经毫无悬念，剩下几个作品的评分没必要再看，纪玉兰起身：“顾工，要不两家一起吃个饭？” 跟未来科技的合作不会止步于一个兴趣班，在it行业她野心勃勃，但从未有过如彭家一样一家独大的想法。 所以与未来科技更多方位、深层次的合作是计划之一，她不介意多多示好。 顾琛没有犹豫答应了，很快跟自己带来的人一一联系，大家约在了s市一家老饭店见面。 “小纪以前来过s市吗？好像对这边也挺了解。” 顾琛是知道这家的，这是s市的老牌饭馆了，据说清朝光绪年间就已经创办了。 当然了解，不过是了解几十年后的。 几十年后这家饭店依旧屹立不倒，还成了s市的标志打卡地之一。 所以说到请人吃饭，自己立刻便想到了这。 一餐饭自然宾主尽欢，邓山这次也跟队一起来了，听顾琛说因特奈特电子拿了99分，一时十分惊讶。 他还记得纪玉兰，连幻术的事情也清楚。 看那样子恨不得当场就跟她切磋切磋。 还是顾琛拦下他：“过几天还有第二场比赛了，大家都要抓紧时间做最后的调试，以后我们两家公司可以多多合作，你还怕没机会跟人切磋吗？” 邓山这才作罢。 接下来两天虽然预选赛休赛，但确实如顾琛所说，团队在忙着做最后的调试，连甘子星都欲罢不能，天天帮忙做测试，到了s市好几天，哥哥、弟弟和妹妹都玩疯了，他却几乎没踏出过酒店。 第一天晚上就出事了。 大家测试了一整天，不过这次没忘了饭点。 纪玉兰一声招呼，几个人便一起去酒店的自助餐吃饭。 常敬很小心地将备份的几张软盘都放在包里随身带着。 “常哥也太小心了吧，这可是五星级酒店，哪那么容易遭贼。”罗保国揶揄。 常敬不在意的笑笑：“小心为上。” 比起三个因为分数热血愈发上头的小伙子们，已经跟彭家对上过一次的人显然更加谨慎小心。 但人生难免遇上几次事与愿违。 常敬拎着公文包去端盘子，几个孩子在餐厅你追我打闹着玩儿，他一转身，一个孩子不偏不倚撞进他怀里。 啪—— 盘子掉地上碎了。 “哇——” 孩子坐在地上大哭。 孩子的父母飞快冲了过来，看到这幅画面二话不说先把常敬喷了一通。 一时间场面混乱，常敬本来就不是嘴皮子灵活的人，结结巴巴半天根本压不过那对父母的声音。 最后还是几个目睹了全程的客人看不下去仗义执言，酒店的工作人员又来协调了半天，才总算平息了事端。 常敬重新端着盘子落座后，习惯性的捏了捏公文包，跟着脸色就刷的白了。 第278章 你有后手 “软盘不见了！”他的声音都变了调，可见紧张程度。 一边说，一边动作粗暴的扯开公文包。 里面果然空空荡荡，一叠软盘全没了踪影。 常敬面无血色，嘴唇微微发抖，仿佛泥塑一样僵在那里。 程邮三人也跟着紧张起来，大家纷纷探头，程邮忽然道：“这里被割开了。” 定睛一看，果然公文包侧面有一道刀口，看来软盘便是被从这条口子里拿走的。 “怎么办？”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常敬还是不由自主红了眼眶。 包里装的是所有江湖路的备份软盘，为了保险，他们借用酒店的电脑测试的时候，并没有将其拷贝到电脑中。 所以现在他们手里已经没有了江湖路的程序，后天就要比赛了，现在回云城去拷贝显然也不现实。 而不能按时将第二场比赛的作品上交，按照预选赛规则会被直接判定为弃赛。 常敬目光绝望的在餐厅扫来扫去，视图中众多人中找到那个该死的窃贼。 然而这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纪玉兰端着给自己和甘子星挑的晚餐回来了，一眼看出大家的情绪不对。 还没发问呢，甘子星冷静的声音响起：“你们的软盘被偷了。” 几个大人下意识将目光看过去，常敬四人忽然发现小朋友异常冷静，对于突发事件——且是可能决定比赛结果的重大事件——毫无反应。 到底还是孩子，虽然在编程上似乎展现了天赋，但毕竟不明白事情的重要性。 这是他们心中浮起的第一感觉。 甘子星并不在意他们的想法，只是抬头看向纪玉兰，判断了一下她的神情，然后肯定地道：“你还有后手。” 后手？ 常敬花了一秒钟理解这个词，猛然看过来，视线中迸发出强烈的期待。 “老大你真的还留了后招？” 不知不觉，他也用了这个奇葩的称呼。 纪玉兰一阵无奈，不过也没让他们继续着急，点头道：“对，我那里还有一套辈分，可以直接送上去参赛。” 常敬长出一口气，整个人都瘫在椅子上。 其他人也直擦汗，吩咐夸赞“不愧是老大”。 将一只盘子放在甘子星面前，她也坐下来切着盘子里的牛排，一边问：“到底怎么回事？” 常敬灌了一杯水，然后才将事情说了一遍。 “那对父母是彭家找来的。”听完之后，她立刻肯定地道，“帮你说话的人可能也是。” 常敬仔细回忆，想起来那几个帮自己说话的人确实有靠近自己，其中一人还好心的扶了自己一下。 现在看来，这份“好心”恐怕要大打折扣了。 “彭家这么不要脸？”程邮三人目瞪口呆。 只知道公司被对方打压过却不清楚具体情况的年轻人三观被震撼到了。 纪玉兰冷笑一声：“这算什么？彭家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你们都要警惕点。” 常敬羞愧地低头：“对不起，我太大意了。” 如果不是还有备份，他们这次就要被迫放弃比赛了。 “不用道歉，你已经够谨慎了。” 连吃饭都带着备份不放松，确实无法苛责。 纪玉兰眼底闪过一丝锐意：“先去找酒店的人说一声，然后报警。” 常敬不解：“不一定能找到那个贼吧？” 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些偷儿一般都有自己的组织，何况一堆软盘，随便在哪里弄破扔掉就行，找到了也无济于事。 在他看来，既然这次自己人留了后手，后天比赛就已经能狠狠打彭家的脸，没必要节外生枝。 对此她只是一声冷笑：“我的东西哪有那么好拿，你信不信，那些软盘彭家绝对不会都销毁。” 既然因特奈特电子在第一场比赛以黑马之姿进入了大众的视线，以彭子坤的性格，对第二场比赛自己会拿出什么作品一定会很好奇。 说不定还会想着“借鉴借鉴”。 自己就赌他一定会去看软盘里的内容，那之后嘛…… 呵。 低头将一块煎得嫩嫩的小牛排塞进嘴里，掩住了眼中的暗芒。 因为她坚持，最后一行人还是去找了酒店方。 常敬展示了那只被划破的公文包。 划痕很新鲜，明眼人都看得出刚刚破损不久。 而且餐厅的那场热闹酒店方也记忆犹新。 听说当时有人趁乱偷了他们的比赛作品，大厅经理表情不好看了。 他刚刚得到消息，知道这些人是与万庭集团的人一起来的，更不敢敷衍了事。 最后还是招来了警察。 既然是报案人，自然需要做笔录。 在常敬第三次复述这件事情后，纪玉兰忽然开口：“警察同志，因为那几张软盘里存的东西对我们很重要，所以我对几张软盘进行了特别的加密处理，如果有人暴力解锁的话，软盘会释放一种计算机病毒，将对读取软盘的计算机硬盘造成不可复原的重大伤害……” 警察同志有些头大：“这……传播计算机病毒可不道德。” “所以我才主动跟警方打招呼嘛，”纪玉兰笑，“我并无意传播计算机病毒，这只是为了防止意外情况的自保功能，现在事实证明确实有防范的必要，而且这位同志请放心，这个计算机病毒并没有传播功能，只要不暴力破解我的软盘就完全不会有事。” 顿了顿，她才说出最后的意思：“当然，如果造成了什么损失，又有人找麻烦的话，我希望警察同志今天的笔录能为了作证，毕竟我只是自卫反击而已。” 常敬等人看着她瞠目结舌。 什么什么病毒？为什么他们都不知道。 不是用了新型加密手段吗？ 万万没想到大boss竟是自己这一方？ 这个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警方调取了当时的监控，因为事发不久且时间段清楚，很快便找到了酒店方面录制的视频。 只可惜现在的监控画面太模糊了，只能隐隐看到人群骚动，中间有两方对峙，但更多的细节却已经看不清楚了。 不过警方还是凭借敏锐与经验，在一片模糊中看到了确实有类似割破公文包的动作。 第279章 试玩 杨岳灵带着孩子们回来后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当即气冲冲道：“豪庭怎么回事，居然连贼都放进来了，不行，我要去找他们主管聊聊。” 纪玉兰连忙将人拦下来，笑着道：“岳灵姐，事儿我们已经处理好了，你就别生气啦。” “可是……”杨岳灵还是很生气，“这可是五星级酒店，让客人们知道闹贼，这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今天这是意外，这小偷不可能是无意中盯上我们的，”她只好说实话，“我估计是有对手暗中安排的，既然有所准备，又怎么会让酒店察觉呢？” “你的意思是，幕后还有人？那就更不能原谅了！是谁？告诉我！” 纪玉兰失笑，看来自我和解后，杨岳灵正在一点点恢复原本的性格。 她是杨家娇宠着长大的小小姐，出嫁后又有丈夫百般呵护，性格其实很有些小跋扈，最大的表现便是在对“自己人”的护短上。 之前那样神经兮兮，不过是失去孩子后的一种“创伤综合症”而已。 现在的杨岳灵看上去和杨秀灵更像了。 姐妹俩都像是一团火，不同在于杨秀灵的火焰毫不掩饰，火爆异常。 而杨岳灵更像是哥哥姐姐的综合体，乍看似水，然而水中藏火，热烈又温和。 自己很喜欢。 不过她还是拒绝了杨岳灵“帮你报仇”的建议。 it行业的崛起，未来困难还多着呢，彭家不过是自己前行路上的第一个对手而已。 靠山山倒，靠水水跑，人终究还是要靠自己才靠得住。 何况……自己送去的小礼物，这会应该已经开始发威了吧。 转眼到了第二场比赛的日子，纪玉兰从系统包裹里拿出一张软盘，直接放在口袋里带去了现场。 将尚带体温的软盘交给评委后，她环顾四周。 并没有看到彭子坤的身影。 她也不放在心上，只跟常敬等人汇合，等待着轮到他们演示和讲解江湖路。 顾琛带着人也凑过来：“你们的创新软件是什么？” “是一个游戏。”这时候也没有保密的必要了，她回答得很坦然。 “游戏？” 顾琛还没反应，邓山先皱眉了：“玩物丧志可不好。” 知道这位一辈子严谨的学术风格，所以对此并不生气，她好脾气的笑笑：“劳逸结合才能长久。” 邓山微微皱眉。 倒是顾琛摆摆手：“小纪说得对，事无绝对，好的游戏也能带给大众足够的文化价值传输。” 看看，虽然这两位都是自己很佩服的行业前辈，但能成为国家院士的人思想境界终究不同些。 这次依旧是未来科技先展示，上去做讲解的人是邓山。 他们提交的作品是一款针对图片文字转换的小程序。 这在以后很常见，但在这个年代确实称得上很有创意，而且这个软件的转换率居然很不错，一张字迹潦草的草稿能转换成功百分之九十五，错别字控制在十五个以下。 在现在已经算非常棒了。 顾琛站在台下，看着评委们试用软件时的表情，一边道：“可惜配套设施跟不上，如果有那种能实时拍照上传的设备就好了。” 纪玉兰语气肯定：“以后一定会有的。” “借你吉言。”顾琛则感慨得多。 国内很多行业要追上国外的，都还有漫长的道路要走啊。 一时间，他因为一场比赛而感觉到了肩膀上沉甸甸的。 “下面请因特奈特电子的代表上台来进行软件讲解。” 喇叭里传出来的声音拉回了顾琛的注意力，纪玉兰已经起身准备上台了。 “祝你成功。”他送出祝福。 年轻女子回眸一笑：“一定。” 自信非凡。 纪玉兰上台直接就打开了江湖路，同时道：“我们提供的创意软件是一款文字mud，欢迎评委们试玩一下。” 本次预选赛里居然出现了一款游戏，在场的技术宅们顿时都升起了兴趣。 毕竟哪个技术宅能拒绝电脑游戏呢？扫雷都已经被他们玩出花来了。 更不用说小霸王学习机里的各种卡带，什么一命通关马里奥，不见子弹打完魂斗罗之类的……是他们日常交流的重点话题。 不过这样的比赛里拿出一款文字mud，是不是不太合适？ 评委到底是以中年人居多，他们估计不会很感冒这东西。 因为上一场几乎满分的成绩，因特奈特电子被很多人关注，这会什么表情的都有。 纪玉兰站在台上视线一扫，便将担心的、幸灾乐祸的、感兴趣的……各种神色尽收眼底。 这时候一声“哟嚯”响起，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那是本次大赛最年轻的评委，年仅17岁就已经精通八国语言，超强小天才黑客丹尼尔。 某次的黑客游戏的时候意外失手，之后成为某国在编人员，这次国内第一次开放预选赛通道，便被派来作为国外几名评委之一。 是一种防范，也是一种手段。 如果有看中的人才，几位国外的评委便会提早接触。 而现在，丹尼尔仗着对中文的熟悉，已经飞快将游戏开局了。 但能熟练使用中文不代表深刻了解中国文化，这种武侠背景的游戏他似懂非懂。 所以选择的时候也非常随心所欲，然后不出意料的，五分钟就打出了第一个结局—— 你伤害了野猪幼崽，被愤怒的猪妈妈拱死了。 丹尼尔一脸懵，刚刚看到开场动画有多兴奋，现在吸引了大家注意的人就有多无辜。 “为什么我会被野猪拱死？” 他看着纪玉兰，年轻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迷茫：“难道我不是一位大侠吗？” 这个问题就看得出来，他至少还是看了点武侠小说的。 纪玉兰笑容的弧度都很完美：“哦不，刚进游戏的人物还只是一个普通人，通往大侠的路上可是有很多困难的。” 丹尼尔恍然大悟：“就像成为超级英雄也要经过很多战斗一样？” “yes。” 对方又吹了一次口哨，摩拳擦掌开始第二周目：“我会是超级英雄的。” 看着他好像完全忘了自己还在担任评委的热血模样，纪玉兰在心里耸耸肩—— 中二少年果然遍布全球。 第281章 送上门的把柄 因为因特奈特电子和未来科技已经锁定了两个出线位置，顾琛十分放松地站在旁边。 因为彭家突然出现，以及那个看似十分合理的参赛理由，他微微皱了皱眉头。 不是没有感觉到彭家与因特奈特电子之间的暗潮汹涌，不过顾家是学术派，不屑于用阴私手段，纪玉兰一副要在赛场上见高下的样子，是他很欣赏的。 但彭家未必会遵守规则。 所以他还是带着隐隐的担心看过来一眼。 恰好撞到纪玉兰忽然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顾琛一怔。 心头浮起一个念头：她很自信。 评委们已经爆发出了不少赞叹声。 不得不说，彭家这件虽迟但到的作品确实创意非凡，且各方面都十分完美。 此时非核心程序已经展现在大众面前，不少人都盯着议论纷纷。 所谓内行看门道，这里的人一下子看出来，这其中有一段程序语言非常的新颖、大胆、有创意。 是一种区别于现在流行的程序语言的写法。 其中有一些指令的运用，连他们这些内行都不能第一时间分辨出来，只能企图通过勾连上下指令来推断。 顾琛也在抬头看这些代码，忽然迟疑地推了推眼镜：“这好像……” 话音未落，身边的少女已经起身向主席台上走去。 而这个时候评委们已经在讨论关于彭家这套软件的分数了。 暂列第三的那群人已然脸色发白无比失望了。 他们都看得出来，彭家这件作品非常好，评分不可能会比他们的低。 而本来就是第一轮第三名的彭家，将他们挤下去拿到出线权几乎已是板上钉钉了。 唾手可得的资格最终还是飞了，没有人会不失望。 已经有人忍不住蹲下去掩面而泣了。 他们的痛苦，对于其他人来说只是一种戏剧化效果，下方各种嗡嗡议论声不断，没有人注意失败者，也没有人注意有道人影上了主席台。 哦不，还是有人注意的。 顾琛、常敬等人，还有……彭子坤。 他说不清为什么，就忍不住将注意力一直落在这个女人身上。 所以她一动，彭子坤的心就疯狂地跳起来。 直觉告诉他最好阻止这个女人说出任何话。 然而事实上是这时候他根本无法做出任何举动。 只能眼睁睁看着纪玉兰走上主席台，凑近丹尼尔—— 这位年纪轻轻已经名誉全球的天才黑客，他古怪的脾气也为圈内所熟悉。 收集癖，爱冒险，喜欢吃披萨，以及，对抄袭极度厌恶。 这些她当然很清楚，所以上来就找了一个最不可能和彭家同流合污之人： “亲爱的丹尼尔评委，我要举报这个软件进行了抄袭。” 流畅的英语发言已经让其他人留意了，丹尼尔和另外两位外国评委听清楚内容后，更是直接怔住。 好一会后丹尼尔才皱眉：“你确定？” 她用力点了点头。 他们的对话用的是英文，因此其他评委虽然看过来，此时才得到机会开口询问：“小纪同志在和丹尼尔说什么呢？” 丹尼尔站起来——17岁的少年已经有一米八几的身高，这个动作立刻引来了诸多注意。 他拿起麦克风，声音十分冷：“最后这件作品现在被举报抄袭，评分暂停。” 哗—— 下方一片哗然，大家都在疯狂地讨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观察比较仔细的立刻注意到纪玉兰的存在，很快将她跟抄袭举报拉上了关系。 那几个以为自己失败了的年轻人不可思议地看过来。 绝处逢生的感觉让他们一时不敢相信。 纪玉兰的视线与他们轻轻一对视便挪开了，跟着便感觉面孔一阵刺痛。 轻巧地望过去，果然是彭子坤仿佛要择人而噬。 然而你又能怎么样呢？谁让你们习惯性地将别人的东西当自己的随意拿去呢？ 自己都没想到随手写下的半段代码会立这样的功劳，原本还打算等国际比赛的时候力压彭家，好好挫一挫他们的锐气呢。 万万想不到啊，现在彭家大概连出国比赛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样倒是更好，毕竟能出国比赛，多少还是给了彭家扬名的机会。 第一名当然是最好的，但只要榜上有名，回国来自然也有操作的余地。 远远不如一刀斩了更让人畅快。 丹尼尔的话震惊了评委席。 这可是国内第一次举办这样的赛事，要真让一个抄袭的软件得了第一，这脸也真是丢到国际上了。 因此这会每个人都在问，有问丹尼尔的，有问纪玉兰的。 “到底怎么回事？” “说抄袭有证据吗？” “不会是污蔑吧？” 众说纷纭中，纪玉兰始终保持冷静，跟丹尼尔打了一下商量后，她获得了计算机的操作权。 一段代码被标红。 彭子坤的心沉了下去。 别人不知道，他却十分清楚，那一段正是自己捡来的代码。 明明，明明只是一张差点被扔进垃圾桶的废纸，为什么这个女人会知道！ 他恨不得冲上去将纪玉兰撕碎，然而在众目睽睽之中却只能强迫自己待在原地，连表情都不能多出一分。 而台上，被他在心里凌迟了千百次的人却已经接过话筒，清脆的声音响彻全场：“这一段代码是我写的，虽然我不知道彭先生是怎么拿到的这段代码，但很显然，我没有收到任何购买或使用的通知已经版权费用。” 虽然彭子坤觉得自己已经忍得很辛苦了，但大家还是从他眼中看出滔天的怒火来。 于是对台上年轻漂亮的姑娘心生佩服：面对这样的怒火居然还故意提人家，还真是一点也不胆怯啊。 纪玉兰嘴角微勾，刻意留出了供对方反驳的空隙。 既然彭家将这样的把柄送上了手，这次不将他们彻底踩下去岂不是白白浪费一片“好意”。 果然，彭子坤不打算就此束手待毙，他缓缓向前，人群下意识给他让路。 一直到了台上，他顺手拿起一支话筒，看也不看周围，只死死盯着纪玉兰，问：“你说这是你写的代码，你有什么证据？” 第287章 分配房间 从s市到附近的温泉有两个小时车程，董大华在路上有足够时间给大家介绍一下那处温泉。 这处叫做“华清池”的温泉，听名字就知道是化用了杨贵妃的故事，是一个比较老牌的温泉，据说民国时期就已经很受欢迎了。 总共有五个温泉口，其中有三个是公用的，一个是专门接待贵客的，还有一个是私用，并不对外开放。 而这处私用的温泉就在董家的房子里。 纪玉兰倒是有些惊讶。 只知道董家是做珠宝生意的，却不知还涉及温泉这些业务呢。 董大华解释：“其实这处房子是老辈传下来的，因为我奶奶关节常常不舒服，去温泉泡泡能有效缓解，所以这处老产业就一直保留下来。” 原来如此。 等大家到了地方，才知道人家嘴里轻描淡写“老产业”有多夸张。 那是一座五层的洋楼，左右还有三层的副楼，前面也有个两层的小楼，将中间的温泉围住。 而温泉虽说只有一个泉眼，却天然形成了葫芦状，中间狭窄的腰部人为做了横框水面的假山 大人们可以男女分开在假山两边泡澡，孩子却能通过矮矮的洞口来回跑着玩儿。 董大华给大家都分配了房间。 左边那栋副楼住的是负责维护这边的佣人，右边据说是存放的是董家的老物件，除了日常维护不做开放。 而最前面的两层小楼是开宴和玩耍的地方，所以董大华将所有人都安排在了最后的五层小楼里。 房间倒是布置得很温馨，不过并没有合适两大四小住那种。 董大华便道：“这是自己家里，也不必担心孩子们有危险，不如孩子们两人或者一人一个房间吧？” 说着已经打开一间房门，里面布置得粉粉嫩嫩，完全就是梦幻的公主房。 只看了一眼，纪玉兰就知道甘甜甜要沦陷了。 偶然小姑娘“哇”的一声，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闪闪发亮： “好漂亮啊！” “甜甜喜欢吗？”董大华笑眯眯的，“我姐姐小时候的房间，我想大部分小女孩都会喜欢吧。” 杨岳灵道：“这是珍珠的房间啊，这不合适吧，还是换间客房吧。” “哈哈哈哈，杨姨您想多了，我姐早就不住这个房间了，成年以后她已经另外挑了房间，在顶楼的，要是她还用这间房，我也不敢随便开门呀。” 董大华说完，蹲下身来摸了摸甜甜的脸蛋：“所以甜甜想住吗？” 甘甜甜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抬头看向两个妈妈，目光里的渴望显而易见。 但也看得出来，如果大人不允许的话，小姑娘会克制自己的欲|望。 纪玉兰与杨岳灵对视一眼。 如果主人家已经不使用这间房了，那满足一下小姑娘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看到她们点头，甘甜甜忍不住小小的欢呼了一下。 她跑进房间里，将自己的小书包放下，便这里摸一摸，那里摸一摸。 房间里有许多进口的芭比娃娃，还有各种小公主裙，已经完全吸引了小姑娘的注意。 “看来甜甜是不会陪我们去看其他房间了。”纪玉兰耸耸肩。 董大华笑：“那就让甜甜在这里玩一下吧，我先带你们去放行李。” 大家自然转身，纪玉兰余光注意到主人家没有迈开步子，疑惑地扭头看去。 董大华动作自然地松开门把走了过来，一边介绍：“二楼这边因为有两间书房，所以只剩下三套客房，另外两间你们看是如何分配呢？” 甘子阳率先大声道：“我跟甜甜要在一层。” 剩下两间客房门被打开，居然都是小孩子喜欢的风格。 一个是海军风，一个丛林风，无一例外的是，两个房间里都有许多孩子们感兴趣的小玩具。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三个孩子当仁不让。 甘子阳毫不犹豫拉着甘子星要了丛林风，而甘帅帅对蓝白也很感兴趣。 “这……四个孩子单独住一层会不会不太好？”杨岳灵有些担忧。 “您放心，晚上一楼会有佣人守着的。”董大华笑了。 这话说多了有怀疑董家实力的嫌疑，杨岳灵到底没再说什么。 纪玉兰倒是觉得没什么，几个孩子以前在村子里也常常自己行动，而且调皮归调皮，就算是出甘子阳也知道不能一个人到处乱跑。 三楼客房更多，不过因为都是单人间的装修风格，也住不下这么多人。 最后常敬四人住在了三楼，纪玉兰和杨岳灵则住到了四楼。 安放好行李，大家第一个活动当然是去泡温泉。 各自换了衣服后，走到一楼才发现，通往温泉的路也是隔开的。 大约是考虑到与异性挤在一起会不好意思，所以做了特别的设计。 纪玉兰等着几个孩子，结果听到旁边传来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一问才知道他们下来得更早，干脆就跟着董大华了。 这会都已经用清水冲洗过准备下水了。 不免一阵无语，这些小家伙们最近是玩疯了，连妈妈都可以不等了。 她跟杨岳灵也匆忙做好准备去了温泉。 刚坐进水里呢，假山下面就冒出一个小脑袋。 甘子阳最坐不住，一适应了温度立马就开始探险了。 有他领头，另外几个胆子也大起来。 除了甘子星老老实实坐在温泉里——据说还拿了本书在看。 甘子阳、甘甜甜和甘帅帅在两边温泉钻来钻去，拿着各种小玩具玩得十分开心。 那边董大华和常敬等人说话的声音响起。 倒不是刻意偷听，不过两边隔得近，因此声音很清楚。 纪玉兰听了几耳朵，不免又一次感叹董家的教育真的很不错。 董大华跟常敬几个居然也聊得十分开心，分明两边根本不是一个领域的。 光从谈吐听来，谁也想不到董大华居然四大家族之一的孩子。 这大概就是底蕴吧。 想到这又忍不住感叹，上辈子董家到底是瞎了哪只眼，怎么会跟彭家联姻呢？ 实在觉得两家格格不入，无论从教养还是家世上来说，都是天差地别呢。 第289章 香一个 接下来两天，甘子星果然不肯跟董大华一起了，多数时间都躲在房间里看书，偶尔也会拿一些编程的问题来问她。 这孩子在计算机方面真的很有天赋，不知不觉纪玉兰已经将其视为可以传承衣钵的弟子看待了。 有时候也会觉得奇怪，像甘子星这样聪明的孩子，上辈子怎么一点都没听到过呢？ 虽然自己没有穿过来前他们可能还需要忍受原身的虐待，但顾景云这个舅舅的行动不受自己影响啊。 起码两个外甥是一定会救走的吧？ 可在it这一行，自己绝对没有听说过甘子星这个名字，所以上辈子他可能没有踏入这一行吗？ 那还真是太可惜了。 不过还好，这一次这块璞玉被自己发现了，就一定不会再埋没。 她已经想好了，等大家搬到云城后，先给甘子星攒一台电脑出来。 到时候上机实操，就能看出更多问题来，说不定咱们国家也能出一个丹尼尔那样的天才呢。 越想越觉得未来可期，看甘子星的视线也变得愈发期待起来。 倒让小孩儿狐疑地看过来好几次，最后忍不住问：“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身体比脑子反应快，一指头戳过去，她翻了个白眼回答：“你有什么值得我打鬼主意？” 甘子星噎住，最后回以一个白眼。 两人就是这么“相爱相杀”。 三天温泉之旅转眼结束了，甘子星学会了使用新的代码命令，另外三个小的则跟董大华愈发亲密。 一口一个“大华哥哥”不说，还约好了回云城后也要经常一起玩。 董大华还要在s市待一段时间，却也跟车将他们送到了机场。 临别的时候，三小只主动抱着董大华亲了亲，还用目光暗示甘子星。 然而后者只当没看到。 纪玉兰笑道：“你们什么时候学会这个了？” 甘子阳认真地道：“大华哥哥说的，这是表达喜欢的一种方式。” 说着神色扭捏地凑过来：“你，你蹲下来。” 她一怔，继而反应过来，笑着蹲下来。 果然下一秒，甘子阳吧唧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甘甜甜和甘帅帅不甘示弱，也凑过来一人香了一个，然后跑去杨岳灵旁边，也依样画葫芦各亲了一下。 这可把杨岳灵激动得不行，搂着两个孩子心肝肉儿的叫着，就差没哭出来了。 摸了摸自己还湿漉漉的脸，纪玉兰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招还真让人心情愉悦。 …… 杨岳灵等人下飞机后便可以直接回家，纪玉兰却还得带着两个孩子辗转回村里。 刚进家门呢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庆丰便上门了。 “纪同志，比赛成绩如何？” 村里知道自己去比赛的也就他了，纪玉兰笑嘻嘻的报喜：“第一名，哈哈，我厉害不？” 浑然不知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幼稚，又有多引人注目。 庆丰眼也不眨地看着她，恍惚觉得年轻女孩背后仿佛有稚嫩的翅膀正在飞快成长，而她迟早有一日会一飞冲天。 现在看来，这一日的到来不会太久。 在被发现之前垂下眼睛，他也笑起来：“那还真是要恭喜了，你不是说前三都能出国比赛，那你岂不是要去国外了？” “是啊，不过那是明年的事情了，”她得意的晃着脑袋，“等我捧个国际奖杯回来吧。” “这么有信心？” 庆丰坐下来，看着年轻的女孩闪闪发亮的样子。 “那是。”纪玉兰得意够了，终于收了翘起的尾巴，“村长急着找我什么事？” “关于市集的事情，那边工程已经收尾了，经营人员也选出来了，想问问你这边什么时候能到位。” “随时，一起营业的商店是哪些？”纪玉兰好奇。 “杂货店，小超市，还有一家早餐店。” “早餐店？现在人流量不大，应该用不上吧？” 村里的人大多习惯了自家做吃的，感觉早餐铺子不会有太多生意。 庆丰却摇头：“我得到消息，县里已经准备派考察队进山了，杨槐村附近的山里可能有金矿的事情也传开了，最近经过村里的人越来越多，铺子开起来生意会越来越好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确实可以占个先机。 既然他都有了计划， 纪玉兰便也不在这方面提意见了，只完善了一下旁枝末节后，便约好只要货款到位，过几天马上就将需要的东西拉过来。 第二天她去看了下已经在收尾的集市，发现这里还颇有后世那种复古商业街的模样，而且更有野趣。 只要日后好好宣传和经营，这里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又过了几天，集市那边彻底收工，先期打算开放的三家铺子便开始各自做准备了。 纪玉兰这才知道，原来大家对这个生意并没有太大的信心，所以现在三家铺子，只有庆乐接了早餐铺子，杂货店和小超市都落在了杨槐村名下，暂时由庆丰带着人忙里忙外。 对此她只能表示遗憾，这两家铺子一旦走上正轨开始赚钱了，庆丰很可能不会再转出去，其他乡亲们想要做生意的话，便少了两大类选择。 不过没办法，毕竟大家都是穷久了的，虽然这两年逐渐手上宽裕了一下，却还是习惯的要将钱拽在手里才安心，没有那种以钱生钱的觉悟。 这种观念的转变，只能靠时间和其他人的成功来带动了。 要不怎么说，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最厉害呢。 按照庆丰的要求，纪玉兰去县里找运货的小车队送了一批货到村里。 庆丰早已重新建了好几家仓库，隔出不同的区域来应对集市不同店铺的需求。 十里八乡一番宣传后，挂着红绸的三家店铺开张大吉。 杨槐村这两年在周围算是出了名，加上宣传到位，这次还真有不少人赶来凑热闹。 然后就被各家店铺性价比极高的商品吸引了。 热热闹闹一天过去，三家铺子一统计，居然都赚了不少。 就算是庆乐的早点铺子只做半天生意，也有几乎百分之百的利润。 “这要天天有这么好的生意，一年我都能重新翻修房子了。” 第290章 步入正轨 纪玉兰笑：“这怎么可能，庆乐姐，今天是大家过来看热闹顺便买东西，开业典礼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我也知道，”庆乐也笑，“这还不是做做梦嘛。” 总之呢，杨槐村的集市就这么开始经营了。 因为有纪玉兰提供低价货物，这里物美价廉的名声很快传开了。 原本对纪玉兰现在“不务正业”，三天两头不开张还挺有意见的乡亲们，因为有了新的替代，也渐渐释怀了。 价格比纪玉兰那里只贵上一点点，可是强在想什么时候买就什么时候买，还没有人数限制，所以大家还是慢慢习惯了在集市上的铺子买东西。 杂货店东西略便宜，但质量比小超市的稍差，种类也不如小超市多，彼此间倒也没有多少竞争。 而早餐铺子的生意确实不如开业那天好，但因为距离希望小学进，慢慢的也有不少老师愿意来买点早餐吃。 按照老师们的说法，食堂吃久了太腻，还是愿意花钱解解馋的。 随着生意逐步走向稳定，纪玉兰已经不必再盯着，反正县城那边暗示供货过来就可以了。 现在她更操心的是江湖路的正式发行。 预选赛过去一个月了，大伙过了最初的激动之情后，又投入了没日没夜的工作中。 当时测试江湖路给出的许多剧情bug一一修复，纪玉兰加入了季节算法，再不会出现冬天长西瓜，夏天开梅花这种事了。 与此同时，纪玉兰开始对外宣传家用电脑的广告。 按照国内计算机的发展程度，家用计算机的普及还需要好几年，但她有团购系统相助，完全可以推动这一行的发展。 这个时候因特奈特电子那边忽然传来消息：最近兴趣班附近出现一些不务正业的社会人，已经有家长反映觉得不安全了。 对此没什么好意外的，彭家在预选赛吃了那么大的亏，丢了那么大的脸，什么都不做才奇怪了。 只不过那群混混被自己送进警局了，因特奈特电子又暂时没有其他对外业务，彭子坤大概一时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所以才耽误了这么久，最后不得已对兴趣班采取手段了。 但她笃定这些人不敢做得太过分，无他，兴趣班还有未来科技的份。 只要彭子坤不傻，就该知道不能与顾家人直接杠上。 四大家族中顾家是唯一的学术派，不涉及任何生意，看上去是最温和无害的一个。 但事实上呢？ 一位在岗超过三十年的老师能培养出多少弟子？ 更别提顾家可是书香世家，上到大学教授，下到小学老师，可谓真正的桃李遍天下。 要尊称顾家人一声老师的人，遍布各行各业，真正的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路子。 只不过顾家人有文人的风骨，一般不会搞那些小动作而已。 所以虽然自己得了顾琛的青睐，却也从来不会拿彭家的事情去烦扰人家。 只要这块牌子借给了自己，那已经是最大的靠山了。 所以对兴趣班的情况，纪玉兰的应对也很平淡。 直接请了四名退伍兵做保安往兴趣班门口一站，顿时让家长们安全感满满。 …… 这一天与杨天和约好了见面。 杨家在全国连锁的装修建材店叫做“鸿运家装”，这次两人见面就是要就这方面的合作好好商谈。 杨天和开门见山：“按照鸿运家装的商业规划，我们要做的是中高档的装修建材，只出售国外进口的牌子，不求短期利润，只做长期口碑，不过纪同志手里的那些装修材料我们已经请人鉴定过了，比进口材料只好不差，甚至更加环保……” 他说到这里笑笑：“环保这个概念在国外更加流行，但没想到现在国内也有厂家会注意这一点。” “是啊，”纪玉兰深以为然地点头，“如今国内大部分厂家还没有这个概念，不过我想环保是全球共同需要关注的问题，迟早也会在国内流行起来的。” “纪同志想得深远，”对方表示赞成，“所以杨家合作的进口商，也尽量选择有环保概念的，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嘛。” 对此暗暗点头，与这些四大家族的人来往得越多，她越能感觉到这些人之所以能成为金字塔尖的那些人是有道理的。 他们的目光更长远，思维更先进，经营概念往往领先于时代，也难怪能越做越大。 杨天和这时候说到正题：“正因为你提供的而这批样品，各种理念与鸿运家装十分契合，所以经过商议，我们决定破例合作，打破鸿运家装只做进口的这个规则。” “能与杨总合作我当然很愿意，不过鸿运家装一直是宣传纯进口概念的，如此合作会不会影响品牌的level？”她虽然高兴，还是提出了疑问。 对下意识脱口而出英文这件事情，杨天和没有表示惊讶，却还是深深看过来一眼才回答：“这个担忧我们也是有的，但是说实话，鸿运家装之所以会定下只做进口商品的策略，并不是我们不想做国产，而是国产的家装建材，大部分还达不到我们期望的标准。” 他一摊手：“所以如果有国产产品能达标，我们是很愿意合作的，毕竟这是我们自己的产品。” 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笑起来，伸出手掌：“如此，那就希望我们合作愉快了。” “当然，合作愉快。” 或许因为与万庭有供货合同的缘故，与鸿运家装的合作谈得十分顺利，在某些先决条件上对方给予了很大的让步，纪玉兰也投桃报李，同意了签订专属供货合同。 根据合同规定，她的家装原料将只供应给鸿运家装，而建材类除了与万庭的合作外，也只对杨家供货。 这样一来，等于杨家成为了她这边的经销商，虽然从利润来说这样会少一些，但她却省了许多事情，其他材料商拿货直接找杨家，不必她再去一一接触。 而且她比其他供货商还少了一重麻烦——自己的进货渠道可是其他人拿不走的。 第291章 发布会 手中的资金再次充盈起来，纪玉兰啥也没干，直接加大广告投入。 家用计算机的概念开始在大江南北流传起来。 因特奈特电子的大本营在云城，这里受到影响是最广的。 在元旦即将到来，也是迎来九十年代的时候，因特奈特电子第一场对外的发布会召开了。 这场发布会由纪玉兰一手策划和布置，采用了许多后世流行的发布会概念，不但有产品展示，还有现场试玩。 因特奈特电子第一个对外的独立业务——家用计算机贩卖正式进入大众的视线里。 现场总共有五台配置不同的计算机，分别是家用低配、中配、高配、商务机和学习机。 每一种配置都搭载了不同的软件。 另外购买中配以上计算机，还会额外附赠江湖路普通激活码一枚。 现场每种配置的电脑各准备了三台供人使用，另外还有五台计算机专门用于江湖路的试玩。 此外她还准备互动小活动，这些活动只要参与都能获得印有“netdz”logo的小礼品，又是一波无声宣传。 尤其是四大家族，几乎都来捧场了。 当然，这里面多少也有纪玉兰的面子在里头。 他们中或许有些人是抱着“给她面子”的念头来的，但真正到了发布会现场的时候立刻被吸引住了。 计算机这种东西在大众中还没有流行起来，但对于四大家族的人来说却已经不陌生了，但攒机的概念却依旧是新颖的。 他们这才知道，原来计算机不但能购买品牌方定下的配置，还能根据自己的需要来调整配置。 喜欢看电影的，自然要用更好的显卡。 打算办公用的，处理器和存储大小或许更重要。 如果单纯为了打游戏，那么各方面性能都要能跟得上。 除了计算机和江湖路外，发布会上还发表了几款因特奈特电子未来准备推出的软件。 其中的两款办公软件和一款安全软件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根据因特奈特电子的介绍，这两款办公软件可以让电子办公更加效率，并且只要是在因特奈特电子购买过计算机的客户，都可以第一时间体验两款软件，购买时有折扣不说，未来还可以免费升级。 而安全软件则请了丹尼尔进行背书——如今国内还处于对外国十分迷信的状态，简单来说，进口的都是好的，外国人也都是厉害的。 所以虽然大部分人并没听过丹尼尔的名字，但一看金发碧眼的照片已经多了几分敬畏，再看人物简介，更是肃然起敬了。 于是天然的对这款安全软件就多了几分信任。 当然，这些是家长们关注的东西，跟着大人们来的青少年们就不一样了，不管出身如何，都在试玩江湖路以后被迷住了。 要不是纪玉兰早早就规定好，游戏试玩一次只能十分钟，那五台试玩电脑估计要被人长期霸占了。 十分钟的试玩——虽然还能继续排队再试玩十分钟——对于江湖路种类繁多的主线支线和近百个不同的结局来说，还是太短了。 所以发布会到了尾声时，不少人已经在询问该如何购买江湖路了。 这当然也在纪玉兰的计划之中，江湖路的购买途径现在有两种： 购买中配以上计算机，附赠一枚激活码。 或者直接选择38、68、98或者128四档之一购买激活码。 激活码使用后与计算机硬件绑定，同一台电脑可重复绑定，不可更换电脑。 每个激活码提供三次解绑重绑机会，请大家珍惜使用哦。 年轻人更想知道四档激活码有什么区别。 纪玉兰笑眯眯的拿着话筒：“当然是有的，38的是普通激活码，68的激活码开档附带三枚九花玉露丹，可任意提升一种属性一点，98的激活码除了开档附带三枚九花玉露丹外，还附赠蓝色武器一把，128的激活码除了饱含前两档的物品，还赠送上品内功一本，蓝色套装一套。” 话音刚落，便看到四大家族跟着大人过来的孩子们眼里都冒光，咻地就盯在了128元的激活码广告上。 纪玉兰暗笑，这种分档激活码也是后世惯用的营销手段，自己打算统统拿来用，等江湖路的口碑起来后，再推出什么典藏版、纪念版、特供版之类的……都是如今还罕见的手段，绝对能有效的从这些少年小姐们兜里掏钱。 而38档则是针对能配得起计算机，但舍不得花太多钱买游戏的家庭。 一旦口碑立起来，以后因特奈特电子就是这一行的标杆了，到那时候，彭家便不足为惧。 只不过这还需要一段时间，彭家若看得分明，这段时间一定不会老实。 不过没关系，自己等着呢。 人还真不能念，说曹操，曹操到。 看着门口走进来的一行人，纪玉兰嘴角微勾。 本来在忙着给大家介绍计算机各种配置的常敬也注意到那群人，跑过来警惕地道：“彭家人怎么来了？他们不会来捣乱吧？” “不会，”她想也不想就回答，“今天来参加发布会的嘉宾分量太重，彭家没这么蠢。” 果然下一秒，一行人往这边靠过来，领头的中年男人彬彬有礼的一路打着招呼： “王总，小王总好。” “顾工你好，久仰久仰。” “杨总好，杨小姐好。” “董先生，好久不见。” 纪玉兰站在那儿，神色平静地看着彭珉跟各家领头人握手、招呼。 上辈子她一直可谓顺风顺水，差一点栽了个大跟头，便是因为彭家。 这个人，比彭子坤更像一条毒蛇，潜伏得更深，看上去更无害，等对手稍有放松便一击致命。 当初自己也差点被他这幅样子迷惑了呢。 所以，老对手了。 想到彭珉狠辣的手段，纪玉兰眼底有锐意一闪而过，却在彭珉看过来的时候已经彻底重归平静。 “这位就是纪玉兰纪老板吧，”彭珉堆起笑意，“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看看这笑容，可真一点看不出来纪玉兰就是之前让彭家丢了大脸的人。 第292章 都有合作 纪玉兰则不卑不亢：“多谢您的夸奖， 不知您是？” 对方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不过却依旧笑容满面：“我叫彭珉，是彭氏国际的老板。” “原来是彭老板，有失远迎。”继续说着客套话，她与对方轻轻一握手。 “今天来晚了，真是不好意思。”彭珉看似随意地道，“谁知道就这么巧呢，盖亚电子的代表今天正好过来，我不得不先招待人家。” 周围的人脸色都微微一变。 盖亚电子的名头在百姓中可能引不起什么涟漪，但在场的这些人对其名号都是如雷贯耳。 这可是世界顶尖的计算机公司，全球超过百分之八十的计算机搭载的操作系统都出自盖亚电子。 可以说全球计算机品牌每卖出一台电脑，盖亚电子都有一笔收入。 而彭家居然悄无声息的便和盖亚电子搭上线了？这便不能小觑了。 不少人已经在暗中打量彭珉。 显然在他们心中，彭氏国际的价值已经发生了变化。 彭珉十分敏锐的感觉到了大家目光的变化，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因特奈特电子有崛起的势头又如何？能比得上盖亚电子吗？ 如此一比，彭氏国际与这家小公司的高下立现。 他眼中含着得意看向对面的人—— 纪玉兰神色平静，仿佛对这个消息一点儿也不在意。 若不是她一直表现得对计算机行业十分熟悉，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没听过盖亚电子的名号。 迎着彭珉怀疑的视线，她微微一笑：“想不到彭氏国际已经可以和盖亚电子合作了，还真是十分厉害呢。” 彭珉不喜，反倒微微皱眉。 话里说着恭喜，可她的态度是一点让人感觉不到。 正想再说什么， 纪玉兰已经转身道：“既然彭总提到了盖亚电子，正好我就在这里说一下。” 顿了顿，等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后，她笑道：“目前本公司正在与盖亚电子接触，目的是争取最新系统的使用权，可以告诉大家的是，双方的协商已经有了重大进展，不出意外的话，以后本公司的计算机都可以搭载盖亚电子最新的xp系统。” 这个消息可比刚刚彭珉那个没什么内容的“接待盖亚电子代表”要震撼多了。 不少人立刻提问：“纪老板，你的意思是只要购买了贵公司的计算机，就能免费使用xp系统吗？” “准确来说，是免费使用两年。”她仔细解释，“大家都知道，盖亚xp系统的正版激活码分成一年和终生两种，目前我们公司正在谈判争取的，就是希望盖亚电子能为我们公司单独准备一款两年的激活码，合作方案已经发回盖亚大本营，昨日对方已经传回讯息，该方案基本已经通过了，只等解决几个细节问题后便可以正式开始合作。” 彭珉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原本是带着盖亚电子的名头来打脸的，想不到反倒让对方大出风头。 听纪玉兰这意思，要不是自己提起盖亚电子来，这个消息她还不打算今天宣布呢。 看着她春风得意的模样，彭珉忍不住道：“纪老板确认对方是盖亚电子吗？” “此话怎讲？”纪玉兰故作不解。 “呵呵，盖亚电子在国际上十分有名，也因此有许多人仗着国内消息不那么灵通，以盖亚电子的名头招摇撞骗呢，我也是好心，怕纪老板被人骗了。” 这话看似是善意的提醒，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出来，更像是在说“你见识少，年轻又好骗”。 若应下了这话，难免就让因特奈特电子让人看轻了去。 常敬等人体味出这里头的意思后，都忍不住露出愤怒之色。 然而纪玉兰却一脸淡然，甚至还很开心的笑了笑：“多谢彭总关心，您也要多注意，可千万不要被冒充因特奈特电子的人骗了。” 听到这句话，彭珉不知为何心中便是一紧。 自己会被骗吗？ 片刻后反应过来自己居然顺着这个女人的话思考了，他连忙将念头赶出脑海。 绝不可能，自己可是查过那几位代表的介绍信等东西的。 于是他露出一丝“小辈就是不听劝”的笑容：“纪老板还是先操心自己吧，毕竟我走过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呢。” 倚老卖老，惯用手段。 纪玉兰洒然一笑，看向其他来参加发布会的嘉宾笑起来：“可能大家都会担心，本公司是不是真的能搭载正版的盖亚系统，我在这里可以负责任的告诉大家，一定是真正的正版。” 不等彭珉质疑，她已经抬手一指同时抢先道：“为本公司安全软件背书的丹尼尔先生，正是盖亚电子的名誉股东之一，如果大家还有担心的话，完全可以去看看盖亚电子的公司简介，在股东介绍里有丹尼尔先生的照片，大家可以对比一下。” 没错，作为享誉全球的天才计算机和黑客少年，丹尼尔在接受了m国雇佣的同时，还有多重身份。 盖亚电子等计算机大头公司的股东成员里往往有他的名字。 不过按照这位天才少年的说法，都是这些公司恭恭敬敬的抢着请他，不用出一分钱，只要在需要的时候提供一下技术支持就行了。 也就是所谓的技术入股。 纪玉兰有心发展国内的家用计算机行业，自然要考虑到操作系统。 她没有试图使用那些小众免费的系统，而是请求丹尼尔帮助与盖亚电子联系上来了。 因为她深知，未来几十年里，盖亚系统几乎已经是计算机行业的垄断者，而一直到她猝死前，还没有新的能够与之抗衡的操作系统出现。 个人精力有限，她不打算在操作系统这上面做文章了，不如直接与已经成熟的盖亚系统合作。 ghost系统虽好，但对于建立品牌的初起时刻，还是搭载正版系统更能让客户们信服。 彭珉的质疑声卡在嘴边，他来得晚，并没有仔细看过发布会的各项内容，所以错过了丹尼尔的简介。 此时盯着照片上面笑嘻嘻的金发碧眼少年，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是不是眼瞎？居然跟这种小公司合作！ 第294章 新年夜话 “那我就祝大家都发财了！”庆乐似模似样的一拱手，“一会吃了团圆饭，欢迎大家来我家看春晚！” “好嘞！” 纪玉兰与庆丰并肩站在人潮后方，感受着大家高涨的情绪，忽而笑道：“村长这一出唱得不错呀。” 促狭地看着庆丰，不过后者并未如她所愿露出什么尴尬的表情，反倒干脆承认：“这样刺激一下，过完年的租赁一定很火，大家始终对投钱做生意心存疑虑，不如让他们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这才能让人心动。” “你为了乡亲们过上好日子也是费尽心思了。”面对这样干脆的村长，她反倒说不出揶揄的话了，也正了神色，“有你这样的村长，是杨槐村的福气。” 庆丰忽然扭头看来，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一笑：“杨槐村有纪同志，也是福气。” “哈哈，我们就不要在这里互相吹捧了，”没察觉对方的欲言又止，她大笑起来，“我从外头带回来一些好酒，别的东西送了怕人觉得我贿赂你，大过年的提坛子酒回去应该不算什么吧？” “今天咱们不以职位论，”庆丰摆摆手，“只谈私交。” “那感情好！” 笑眯眯的领着村长回家，翻出两个酒坛子：“你一坛，乐姐家一坛，就拜托村长帮我转交一下了。” “自己怎么不去？”庆丰翻了个白眼。 “哎呀，乐姐家这会肯定特别热闹，我懒得去凑呀。” 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会露出和年纪相称的天真模样来，明亮的眼睛里带着一股子调皮的意思，让人恍惚间忘了她平日里是多么果敢多思，不过两年已经是颇有身家的成功商人了。 庆丰一时看呆了，让纪玉兰有些奇怪，忍不住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村长？村长？” 回过神来，男人将心中的涟漪死死遮掩住，故作不爽：“不是说了今晚只谈私交？你叫我姐一声乐姐，怎么就不能叫我一声哥吗？” 怔了怔，她反应过来，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那行啊，以后我就叫你丰哥了。” 一声丰哥，庆丰也不知道心里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垂了眼眸，忽然将两坛酒抢过来： “要是酒不好，你乐姐来找麻烦我可不会拦着。” “那可不行，丰哥哪能白叫，你不拦，那就不是好哥哥。” 庆丰心头一抖，一时间竟然不敢再待下去，匆匆拎了酒，丢下一句：“你也该准备年夜饭了。” 只当他是不好意思了，纪玉兰笑着说了句拜拜，也没挽留。 因此并不知道庆丰在院子外停了脚步，回头看了许久才慢慢离开。 当晚庆乐家里果然热闹非凡，孩子们惦记着彩色电视机，连团圆饭都吃不香了，不少调皮的干脆端着饭碗就来了。 最后各家的大人实在压不住——自己心里也痒痒着呢，干脆早早都搬了凳子过来。 庆乐猜到了会是这个场面，特意将彩电安在了最大的那间屋子里，饶是如此还是人挤人，不少人不顾寒冷，干脆就在院子里坐下来。 最后不得不在院子里烧了四个大火盆，这才勉强阻挡了寒意。 庆丰来送酒的时候，大伙已经兴高采烈的在看春晚前的广告节目了。 孩子们的惊叫声此起彼伏，大人们也没好到哪里去，一个个瞪大眼睛，恨不得将每一帧画面都牢牢记在心里。 以前村子穷啊，就算是黑白电视机也没有呢，大伙就守着村公所的收音机过了一年又一年。 想不到今年他们连彩电都看上了。 庆丰看着一张张洋溢着欢乐与希望的脸，难免也是心潮起伏。 见他来了，庆乐干脆没有跟大伙争抢电视机，让丈夫带着儿子去看热闹，自己跟弟弟在里屋里各倒了一碗酒，就着花生米喝起来。 一口酒下肚，庆乐笑：“这是玉兰给你的吧？” “是啊，两坛子，特地嘱咐了一坛给你。”庆丰数了颗花生米放进嘴里慢慢嚼着。 他听得姐姐感叹：“玉兰真是好女人啊，以前咱们看走眼了，她怕只是被这苦日子逼得有些想不开了，现在看来，她是真好啊。” 庆丰没出声。 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弟弟，庆乐又道：“这样的好女人可遇不可求，错过了只怕就没机会了，如今她还在村里，那句话叫什么来着？什么楼什么月的……” 庆丰笑出声来：“近水楼台先得月。” “对，就是这话。”庆乐一拍腿，“你还不趁着这机会努把力，难道真打算眼睁睁看着这么个金凤凰飞走吗？” “不然呢？” 没想到弟弟会这么反问回来，庆乐一呆：“不然什么？” “不然我能做什么呢？”庆丰冷静地道，“你都知道她是个金凤凰了，她迟早，不，或者说已经展翅高飞了，难道我要现在折断她的翅膀，让她永远留这里吗？” 庆乐急了：“这话怎么说的，你有学问，有能力，如今政绩也有了，配玉兰也不委屈她啊，虽然跟你一块暂时得留在这里，可难道你不会往上走的？” “不会。” 坚定的两个字砸得女人有点蒙。 庆丰看过去，目光坚定：“我早已决定要将一辈子奉献给家乡，杨槐村如今是有了一点发展，可是姐，你知道89年全国人均可支配收入是多少钱吗？” 完全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就从私事跳到了公事，庆乐呆呆地问：“多少？” “1373元，”庆丰语气沉重，“可是去年咱们这附近，十里八乡人均可支配收入一年才不到五百元，几乎是全国人均的三分之一，只有杨槐村在纪同志的带领下突破了千元大关。” 他苦笑一声：“如果没有杨槐村拉高整体水平，我们一片的人均支配收入只会更低。” 仰头看着头顶的灯泡，他叹了一声：“任重而道远啊，姐，我要做的还有很多很多。” “那这跟你和玉兰的事儿有什么关系？”庆乐反应过来，“我看得出来她不是个嫌贫爱富的，如果跟了你，也会愿意陪你一起留在这里建设家乡的。” 第295章 怪异的表现 “是，如果她真跟我好了，以她的性子，不会扔下我不管。”庆丰喃喃道，“可就是这样，我才不忍心。” 庆乐看上去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玉兰在云城开了家公司，去年参加了一个国际编程大赛中国预选赛，”他低声道，“我上次去云城开会的时候特地打听了这个比赛，姐，你知道这是多高规格的比赛吗？全世界最厉害的程序员会聚集一堂，这是咱们国家第一次有预选赛通道开放，只有前三能去国外比赛……” 庆乐惊呆了：“这么厉害吗？” “是啊，这么厉害的比赛，玉兰的公司拿了第一名。” 他抬高声调：“而且去了云城我才知道，玉兰的公司现在那么有名，听说之前他们开了个发布会，还传出消息会跟全球最厉害的计算机公司合作，从这些消息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姐，玉兰的舞台大着呢，她是注定要走出山窝窝的，将她留下那是大材小用了啊！” “可是……可是……”庆乐看着弟弟，在外头的欢声笑语衬托下，越发显得他的痛苦那么明显。 “我也曾想过是不是该用感情将人留下，但是我不能啊，姐，明知道她即将展翅翱翔了，我这样做太自私了。” 庆丰也看着姐姐，过去艰苦的岁月里，姐弟俩相扶相依，他们的故事在全国每一个贫困山村里都曾发生过，当年家里穷，为了能供得起弟弟读书，庆乐早早辍学努力种地、捡野菜、养猪……补贴家用。 就连婚事，也是因为当年赵大哥是村里最厉害的猎户，靠着猎到的野味成了村里最富的那批人之一。 看着纪玉兰的婚姻，庆丰不知道多少次后悔和庆幸。 后悔当年不知姐姐结婚的另一重意思——赵大哥有钱，爹妈去得早，没有其他亲人，人憨厚，拿钱补贴妻弟也不会有意见。 又庆幸幸好赵大哥人不错，庆乐与他越过越恩爱，没有被婚姻毁了一辈子。 往事不可追，他只能努力再努力，让乡亲们都过上好日子，再不用谁牺牲自己去为家人铺路。 所以又怎么会用感情去捆绑一只凤凰呢。 听到他剖析自己的想法，庆乐又是骄傲又是心疼。 这是她为之骄傲的弟弟，看着他，自己就一点不后悔当年的付出和牺牲。 但她又这么心疼，这样好的弟弟难道不值得一个好女人和一个幸福的家庭吗？ 可是庆乐也知道，自己弟弟向来有主见，既然拿定了主意，那么谁也劝不动。 叹了口气，她勉强笑道：“你呀，这么委屈自己，只要以后别后悔就行。” 庆丰反倒好像轻松了，嘎嘣嘎嘣吃了两颗花生，然后才道：“不后悔，有什么好后悔的，其实玉兰能飞得越高越远，对村子也有好处，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之前式微的时候我们帮过她，她以后一定会反哺村子，起码这进货的渠道不用愁了。” “呸，我看你是当村长当傻了，这话可别让玉兰听到，明明你是为了她好，倒像是在算计她似的。” 庆丰闻言只是笑，两人也没再谈起纪玉兰的话题。 …… 纪玉兰家里，甘子阳和甘子星也没去庆乐家凑热闹。 两孩子跟着她云城、s市到处跑，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了，并没有去挤着看电视的想法。 甘子阳缠着她：“我们什么时候能去云城啊，我想甜甜和帅帅了。” “他们跟着爸爸妈妈去首都过年了，要十五以后才回来呢，你现在过去也看不到他们呀。”纪玉兰正在整理年后公司的计划，头也不抬地回答。 “为什么要去那么久啊，”小犟牛垂头丧气，“过年都见不到，甜甜和帅帅也不想我。” 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原来是吃醋了啊。 毕竟以前逢年过节都是在一块的，突然就少了人，大约是不习惯了吧。 无声地叹了口气，摸了摸孩子的脑袋，没告诉他其实自己也想甜甜和帅帅了。 大哥大忽然响起来，纪玉兰懒洋洋地接起来，刚“喂”了一声，那头便传来甜甜的声音：“妈，新年快乐！” 刚刚扬起一抹笑容，听到声音的甘子阳“嗷”的一声扑过来，抢了大哥大就喊：“甜甜，帅帅，新年快乐！” 看着空荡荡的手心，纪玉兰一脸无奈。 好容易等甘子阳说够了，她才拿回电话道：“甜甜，帅帅新年好呀，也代我问你们爸爸妈妈，还有其他长辈们好。” 甜甜乖乖的应了，话筒里沉默片刻，才传来帅帅低低的“嗯”声。 于是又聊了一会，听说两个孩子初一要去看升国旗，连忙嘱咐道：“那你们早点睡，看升国旗的人肯定很多，要跟紧大人。” 孩子们一一应了，最后电话又到了杨岳灵那里，两个女人聊了几句，这才互道了晚安。 纪玉兰挂了电话，脸上的笑容压都压不住，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子星，刚刚怎么不跟弟弟妹妹说话？” 甘子星抱着本书坐在那好像看入了神，并没有理她。 但她却发现，这一页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翻动了。 所以这孩子是在发呆吗？ 好奇地探头过去，原本是想吓唬他一下的，谁知却撞进一双乌沉沉的眸子里。 先是吓了一跳，跟着才发现这孩子的情绪不对劲。 “子星，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今天是春节，有好吃的好玩的，一会还要去放烟花，孩子们个个兴奋得不行，可甘子星却十分阴沉的样子，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内心不免自责，是自己忙忙碌碌忽视了他，语气中便带出几丝焦虑来。 四目相对，甘子星没有开口。 下意识伸手想揽着他，小孩儿却猛地往后一仰躲开了。 手掌落空，纪玉兰一时有些怔住。 下一秒小孩突然站起来，从桌上拿走了大哥大，冷清清地道：“我去给顾老师打个电话。” 只是一转眼，他的面色已经恢复正常，好像刚刚那抹死气沉沉的样子只是错觉。 微微皱眉，她没有追问，只是点点头：“是该打电话问候一下，一会让子阳也接个电话。” 第296章 他藏了什么事 新年这段时间纪玉兰给公司和自己都放了假，便安安心心待在杨槐村里。 不过心中到底是存了事，暗中便数着指头算日子。 终于把顾景云盼来了，寻了个孩子们睡午觉的时间把人请来。 人刚进门，她就做贼似的比了个“嘘”的姿势。 正准备开口打招呼的顾景云：…… 默默将声音吞回去，看着纪玉兰冲孩子们的房间探头探脑，确认两小只睡得香甜后，才冲他招招手。 谨慎起见，她直接把人带进了自己的卧室。 顾景云：……要不是知道这人素来坦荡，真要怀疑她的目的了。 茶壶都先带进来了，给客人倒了杯茶，她压低声音：“顾老师请坐。” 莫名觉得自己在做贼的人依言坐下来，沉默片刻，还是学着她的放低音量：“你之前打电话说有事儿问我，到底怎么回事？” 到底什么机密事务要谈，非得在家里都跟做贼似的。 纪玉兰也知道自己这番做派诡异，但没办法啊，搓了搓手笑道：“子星聪明，人也敏感，我这也是没办法啊。” 一听跟甘子星有关，顾景云微微皱眉：“子星怎么了？” “这就是我想问的啊。”她低声，语气却夸张，“顾老师，子星到底还是跟你最好，最佩服你，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这孩子心里……” 她指了指自己心口加强语气：“到底藏了什么事？” 听到这个问题，顾景云微微一怔，片刻后才反问：“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唉，我这不是担心吗？” “担心？” “大年三十那天，你是没看到子星的表情……说实话，那真的太不像一个孩子的表情了，看上去倒好像，倒好像……” 见她犹豫，顾景云忍不住问：“好像什么？” 纪玉兰抬眸看过去，咬咬牙一口气说出来：“倒好像行将就木之人。” 话一出口，果然看到对方一脸震惊。 连忙摆摆手给自己解释：“我可不是诅咒子星，所以我才担心啊，老话说得好，慧极必伤，这孩子太聪明了，我担心他心里有事也不说，反倒钻了牛角尖。” 她的态度很诚恳，看得出来确实是在担心，顾景云慢慢皱起眉头。 行将就木，一个孩子怎么可能有这种心态。 他在思索，纪玉兰还在低声絮叨：“这孩子常常让我觉得不可思议，太剔透了，好像对什么事情都看得特别清楚，有时候行事完全不像个小孩，可我想着吧，他这么聪明，跟同龄人不一样挺正常的，只要不走上歪路，像这样聪慧的孩子其实不需要大人干涉太多，可现在想想或许我错了，正因为他是个聪明的孩子，所以很多事情看得清楚却又还没有足够的阅历去处理，只怕容易走近进死胡同里……” 满怀希冀地看着顾景云：“不过他信任你，崇拜你，是不是跟你提过？” 却见顾景云似乎有些犹豫，她立刻反应过来：“所以真的有？是什么事？” “他是跟我说过一些事情，”对方字斟句酌，“不过并没有什么让他会出现你形容的那种状态的事。” “没有吗？”纪玉兰有些失望，倒没有质疑顾景云的意思，“那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这孩子，怎么好像比自己的秘密还多啊。 唉…… 深深叹气，也只能拜托顾景云这段时间多注意甘子星的情绪，有任何不对劲通知她。 两个大人一起防范总会更全面一些。 顾景云答应了。 两人刚谈完正事，房门忽然被啪地推开。 甘子星一阵风似的跑进来。 这平时一般都是甘子阳才会干的事儿，她一时太过惊讶都忘了说话。 然后小屁孩冲到顾景云身边，脸蛋涨得通红，双臂展开，跟一只怒发冲冠的小公鸡似，冲着纪玉兰叫道：“你想对顾老师做什么？” 顾景云：…… 纪玉兰：…… 为什么有种她强抢民男的既视感？ 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大笑还是愤怒。 小斗鸡甘子星同学在两个大人的注视下慢慢放松了肩膀，好像也反应过来自己太夸张了。 到底还是没忍住，纪玉兰拍着桌子大笑起来： “甘，甘子星……” 因为笑得停不下来，她说话都结巴了。 “你是不是，哈哈哈哈哈，是不是搞，搞错了，你的顾，顾老师可是能，哈哈哈哈，一个打，打十个的人。” 甘子星的面颊更红了，刚刚是气的，这下却是又羞又恼的。 “那你干嘛不在堂屋里招待顾老师！”他气呼呼的质问。 “外头比较冷，里屋暖和，不行吗？”纪玉兰扮了个鬼脸。 甘子星看上去更气了，用力扯着顾景云的手：“顾老师，我们出去，别理她。” 哟，还一副护雏的老母鸡样子呢。 这一下那阴沉沉的样子全然不见，反倒显出几分孩子的活力来。 心中放松了些，她笑得更大声了。 顾景云起身随着甘子星往外走，一直到门口突然停下来。 回过头认真地道：“打十个有点难，五六个没问题。” 刚停下来的纪玉兰又噗嗤笑出声来，这人也太严谨了吧。 挥挥手道：“知道了，顾老师，我跟你说的事情别忘了。” 已经跟着甘子星走出去的顾景云扭头看过来一眼。 下一秒甘子星焦急的问话声已经响起：“她要你干什么了？” 冲对方吐了吐舌头，一副“没错我就是故意的”表情。 就要让这小屁孩着急着急，老是一副怕自己对顾景云下手的样子，也不知道哪里懂的这些东西。 虽然顾景云确实长得不错人也不错，不过她现在可没心情谈恋爱，还有许多梦想要追呢。 再说，自己好歹也是个美女，单独相处该担心的也该是自己吧？ 果然是小屁孩，哼。 纪玉兰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房间，故意冲甘子星扔了个得意的眼神才开口：“顾老师晚上在这吃饭吧。” “好。” 对方答应得太干脆，反倒让纪玉兰愣了愣，继而迎上一双含笑的眼睛。 顾景云那模样仿佛在说：我答应了，你要反悔？ 那必须是不能的，只是转身去准备菜品的时候，她忍不住摸了摸心脏的位置。 哟嚯，美色误人啊。 第297章 大单 新年过完，因特奈特电子忽然变得超级忙碌。 纪玉兰不得不顶着寒风出远门，将自己裹成个球去公司查看情况。 新的一年，公司的面貌也大有不同。 如今因特奈特电子可不是只有五个人的小作坊了，其他各个部门都开始陆续进人。 纪玉兰到的时候，市场部的负责人凤竹正在给常敬做汇报。 看到她进来，对方立刻站起来：“纪总。” “不用客气，继续说吧。”一边解开围巾，她一边挥挥手。 凤竹立刻继续道：“公司刚刚修完春节假期开业，就连续收到了大量的计算机订单，这有些不对劲。” 常敬对是个技术宅，作为公司老板其实不太合格，所以这会他没有反应过来，一脸不解：“有生意是好事啊，为什么不对劲？” 纪玉兰伸手，凤竹立刻将手里的统计表递过来。 “五百、两百、三百……总计一千台计算机的大单啊，还都是商务版。”她微微皱起眉头，目光最后落在一家名叫“艾维特商务”的公司上头。 “是的。”凤竹点头。 常敬看看她又看看凤竹，聪明的闭上了嘴巴。 因特奈特电子推出的五档计算中，低配版是最便宜的，其次是学生版，而商务版则是最贵的。 虽然配置基本与高配版持平，但商务版搭载了更多的正版软件，保证在办公使用上的体验。 这三个单子总计一千台商务版的电脑，如果真的做成了，利润是非常可观的。 一抬头，发现常敬神色依旧疑惑。 她笑了笑，点点单子开口：“这几个买家你听说过吗？” 常敬摇摇头。 凤竹也道：“完全没有听说过，好像是新成立的几家公司。” “新成立的公司，一口气要订这么多计算机，确实有点奇怪。”纪玉兰忽然点名，“常敬，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果然他立刻道：“可是这几家公司都是外资企业，国外计算机办公已经很流行了，他们会需要大量的电脑也很正常吧。” “或许吧，可是几百人的公司可不是小规模的，哪家公子会一下子将摊子铺得这么大呢？” “也不能凭这一点就觉得人家不对劲吧，”常敬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而且我们有什么理由拒绝人家呢？” 说到重点了，这样的订单如果无缘无故推却，传出去说不定会让市场对因特奈特电子产生“不过如此”的印象。 稍微大一点的单子就吃不下来，说明公司实力不行。 凤竹担忧地道：“但是如果接下这个单子，我们前期的投入也不小。” 她是调查过市场的，因特奈特电子提供的商务版计算机，成本价格一台在四千左右，各种正版软件的投入，每台也将近七百块…… 如果对方有什么问题的话，这批货就要砸在自己手里。 毕竟商务版计算机很贵，定价将近一万块，就算是大公司要配置，也不会一口气配置那么多。 给员工使用的话，不如购买中档配置，回去后自己下载软件划得来。 纪玉兰看着那三家公司的名字，半晌后忽然轻轻一笑。 “去跟他们联络吧，”她看着凤竹，“不过购买流程改一改。” 凤竹严肃：“要如何改？” “告诉他们，因为需要的货物数量太大了，为了避免本公司损失，要付百分之四十五的款作为定金。” 常敬和凤竹齐齐吸了一口冷气。 要知道此前在因特奈特电子订购计算机只需要预付百分之二十的定金。 如果是个性化定制——也就是不直接选择公司预提供的配置，也只需要百分之三十的定金而已。 “这么多定金，对方应该不会同意吧。”常敬喃喃道。 “不同意那就不做这笔生意咯，”纪玉兰无所谓地耸耸肩，“正好怀疑他们有问题嘛。” “那如果对方同意……我们就接了？”凤竹尝试着问。 “嗯，哦对了，还要补充一条，”她想到什么，补充，“定金到位以后我们开始组装计算机，最后如果合同无法执行，定金只退百分之十五。” 也就是说，还有百分之三十的定金是不退的。 这个条件不可谓不苛刻了，凤竹和常敬都觉得她这其实就是在用不合理的条件劝退对方。 纪玉兰却笑：“如果我猜得没错，他们会同意的。” 既然大老板都这么说了，最终市场部还是将这份“霸王条款”交了出去。 对方果然被这样的条款吓到了，但凤竹有大老板在后头支持，表现得也非常强硬。 双方你来我往的扯了几次皮，市场部都觉得这个单子是成不了了。 结果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一千台电脑的大单最后居然还是成了。 “这……凤姐，对方不会脑子有问题吧？”市场部的员工们都有些傻眼，忍不住找凤竹来解惑了。 而向来以表情严厉著称的市场部部长也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不过她搞不明白，还有人可以问。 拿着签下的合同给纪玉兰看的时候，凤竹忍不住问：“大老板，为什么他们会签下这种合同啊？” 自己要不是因特奈特电子的员工，她都要对这份合同喷上几句。 真踏马黑！ 现在自然不能自己骂自己，不过却深深觉得对方脑子有坑。 翻着几份已经盖好双方公司章子的合同，纪玉兰笑得颇有深意：“因为信息不对等啊。” 凤竹：？？？ 急！老板说话太深奥听不懂怎么办？ 没过几天，因特奈特电子的公司账户中打入了三笔定金。 不多不少正好是三份大单的定金数额，百分之四十五。 纪玉兰笑眯眯的，大手一挥，产品部开始组装电脑了。 一千台商务机的组装也不是个轻松的活计，在保质保量的前提下他们也需要加班加速，毕竟对方出货的时间定得还是有点紧的。 因为定金条款很苛刻，在其他方面因特奈特电子必须让步，所以这个时间在几番谈判后，还是依从了对方的心思。 好在纪玉兰承诺按质按量按时组装出来就有奖金，所以最终还是顺利完工了。 第298章 验货 计算机组装完了就该交货了，不过三个买家都提出了要验货。 能理解，毕竟是这么大一笔订单呢。 三个买家代表由纪玉兰和常敬亲自接待，带着他们到了因特奈特电子的仓库。 里头整整齐齐摆放着一叠一叠的箱子，一千台主机、屏幕和键鼠，占地面积可不少。 常敬道：“一千台商务机都在这里了，你们可以随机抽检。” 或许因为艾维特商务是三家中实力最强，购买数目最多的一家，所以三家代表隐隐以其为首。 而艾维特的代表是一个神色精明的中年男人，自称姓钟，大家便称他为钟老板。 听了常敬的话，钟老板微微一笑：“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说着便带头往仓库里走，目光在一排排箱子上掠过，并没有立刻进行抽检。 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后，他好似随意地指了几个箱子。 库管立刻指挥着将那几个箱子搬了下来。 仓库门口特意设置了几张办公桌和电源方便测试。 小刀划开胶带，工人麻利的接上电源，一按主机开关，没一会屏幕就亮起来。 钟老板上前摆弄了一会，看得出他是有备而来，检查硬件配置，试用电脑的流畅程度，检查各种办公软件的激活状况…… 第一批抽检钟老板选了三台电脑，另外两家各选了两台，很快检查完毕。 然后是第二轮、第三轮。 纪玉兰一直在旁边看着，并没有出声。 到目前为止，一切看似正常。 常敬原本有些紧张的，这会终于松了口气。 看来之前的猜测不成立，这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大单。 他笑忍不住笑起来，眼中欢欣鼓舞。 迎着他的视线，纪玉兰却依旧平静。 视线不动声色落在钟老板身上。 第四批抽检，钟老板选了几台放在角落里的箱子。 依旧是一样的流程，开箱，接电源，点亮主机。 钟老板的检查有条不紊，常敬注意力已经不如刚才集中——反正都是一样一样的。 谁料忽然听到对方严肃的声音：“这台电脑不对吧。” 倏地一下回过神来，常敬还没来得及开口，纪玉兰已经抢先道：“有什么不对？” 钟老板打开的软件是查看计算机硬件配置的，上面显示的硬件型号正是因特奈特电子提供的商务机配置。 但他在键盘上敲了两下，跳出运行框，输入一串命令后，一个dos对话框跳出来。 又敲了几个字母后回车，便闪出一长串英文来。 定睛一看，正是计算机配置文件。 而这串配置与软件显示的内容截然不同。 钟老板面色肃然地看过来：“以次充好，因特奈特电子就是这么做生意的吗？” 常敬猛地睁大眼睛，压根不敢相信会发生这种事情。 这种硬件套壳的把戏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手段，用低配假装高配，成本降下来了，但售价却上去了，赚得自然更多。 如果配电脑的是个门外汉，那么这一刀挨得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但钟老板显然是个中好手，一下子就看破了这其中的把戏。 可是常敬敢肯定他们没有玩手段，难道是组装电脑的工人以权谋私了？ 也不应该啊，所有的配件是公司提供的，工人要做的只是按照规定将它们组装起来，而且所有的一切都在新租的厂房中进行，硬件不允许带出去，怎么会出现以差充好的情况呢？ 这可是因特奈特电子重组后第一笔大生意，如果出了问题，对公司的名声必然出现致命的打击。 想到可能发生的后果，他感觉冷汗都下来了，忍不住求助地看过来。 纪玉兰却面色平静，随口道：“应该是工人摆放的时候搞混了，挑出来放到一边吧，一会去二库那边提一抬商务机补上。” 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毕竟一千台电脑呢，工人会弄混也不奇怪。 感觉钟老板看过来，她微微一笑：“钟老板对这个处理不满意？” “当然没有，”对方眼里没有笑意，“不过鉴于这样的发现，我觉得所有的货物都有必要开箱检验。” “如你所愿。” 大老板发了话，虽然很麻烦，但仓库这边只能行动起来，一千台的电脑一批一批全部拆开供三位代表检查。 钟老板听到“如你所愿”四个字的时候，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再看纪玉兰那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打鼓。 只是如今箭在弦上，已是不能不发了。 于是也只好按住心中的不安，一台台电脑装模作样的检查过去。 常敬的一颗心则高高提起来，所有的欣喜都不见了，反倒有不好的预感在心头蔓延。 很快这份预感就实现了，因为以钟老板为首的三位买家代表居然接二连三的查出了问题。 全部都是硬件套壳的情况。 最后一千台计算机里居然有半数是低配。 要知道商务机一套价格近万元，而低配计算机的价格才三千多，这价格可是差了三倍之巨。 钟老板已经不愿意做任何面子情了，阴沉地问：“贵公司就是这么做生意的？以次充好赚黑心钱，看来是我们错信因特奈特电子了！” 他一张口便是大帽子扣下来，这要是坐实了传出去，因特奈特电子的名声必然一落千丈，说不定其他方面也要受损。 常敬一个激灵，立刻便要反驳。 刚张嘴便感觉肩膀被人拍了拍，扭头一看，不安的心情忽然就平稳了。 纪玉兰一脸淡然：“钟老板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对方十分惊诧，“你们做生意如此没有诚意，谁还敢跟你们交易？我要求终止合同，退款，而且因为你们的原因耽误了本公司的计划，你们还需要按照合同对我们进行赔偿。” 另外两名代表立刻表示附和。 常敬暗中握紧了拳头。 根据三份合同，如因为因特奈特电子的原因导致合同无法履行，那么要按照合同金额的十倍进行赔偿。 若真的这么做了，因特奈特电子的账户上差不多就要空了，维持基本运转都有问题。 第299章 巧合的采访 但看着纪玉兰纹丝不动的样子，他忽然就有了信心。 这次难关一定会平安度过。 盯着钟老板的眼睛，她忽的灿然一笑。 这个关头笑得如此开怀，钟老板三人不免一怔，忍不住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问钟老板，你确定要终止合同吗？” 这算什么问题？钟老板下意识觉得有诈，然而左思右想也没找出陷阱在哪。 而他总不能说“不终止”，于是只能按下怀疑，强硬地道：“贵公司这会不讲诚信，恕钟某确实不敢与贵公司有任何合作。” 纪玉兰微微点头，忽然走到一台还连着电源的计算机面前—— 这是一台被查出以次充好的计算机。 “也是奇怪呢，”她仿佛自言自语，“组装的硬件是我亲自检查过的，绝对是商务机的硬件，工人们不可以将硬件带出厂房，组装好的计算机只能放在厂房中，统一包装后才会运到仓库里，现在却多出这么多以次充好的，到底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呢？” 钟老板脸色很不好看：“那是你们公司的事情，纪老板不如之后再慢慢去查，现在先给我们三家解决一下问题吧。” “按照合同，贵方需要按照合同金额十倍赔偿，不知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兑现？” “十倍，好多钱呢……”纪玉兰一摊手，“我们估计拿不出来呀。” “你的意思是要赖账？”钟老板抬高声音，“那我们只好法庭上见了。” 因为测试电脑的地方在仓库进门附近，所以他们这群人现在实际上是站在仓库大门内侧说话。 就在钟老板抬高声音的时候，也就是那么“巧”，一群人涌了过来，领头的举着话筒扛着摄像机，“恰好”听到钟老板这句话，立刻便冲了进来。 “请问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因特奈特电子惹上官司了吗？” 常敬刚刚平稳的心态直接崩了：“你们是哪家的记者，怎么突然跑来了？” 对方还没回答，后头程邮几个急急忙忙跑来，一下子拦在双方之间。 罗保国不满道：“你这个记者怎么回事，不是说了我们老板这会在接待客户，先由我们带着参观一下吗？” 程邮则抓紧机会解释：“这些是云城晚时间的记者，前几天递交了采访申请。” 纪玉兰记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于是问：“我记得确定的采访时间是下午？” “对，他们那边说想提早一点录一些素材。” 呵，还真是巧。 不过也不意外，纪玉兰眯了眯眼睛，已经认出来那位拿着话筒仿佛拿着刺刀的女记者。 原来她是云城晚时间的记者出身，自己倒不知道这一点。 毕竟认识的时候，这位林女士已经是彭氏国际的公关部的发言人，另外坊间还传闻她跟彭珉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虽然这一点并没有得到证实，但林女士在彭氏国际的地位确实有目共睹。 不过回忆了这么一会，罗保国就已经有些抵挡不住了。 没办法，林佳佳一副勇士的劲头，充分展现什么叫做新闻人的“悍不畏死”精神。 而罗保国几个都是典型的技术宅，没怎么跟异性接触过，年轻姑娘撞过来，几个人躲都躲不赢。 所以林佳佳三两下就冲破了阻碍，一支话筒如利剑般刺到纪玉兰嘴边。 “请问现在是什么情况？纪老板可以跟我们说说吗？” 现在事情还没弄清楚，她当然不会接受采访。 更何况是这么“巧合”的采访。 然而不等她开口，钟老板抢着道：“因特奈特电子以次充好被我们发现了，现在正在商谈赔偿问题。” 他一开口，话筒和摄像机立刻调转方向，常敬心道不好，立刻道：“钟老板，事情还没查清楚，你就这么说不好吧。” 钟老板突然激动起来：“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一千台商务机，差不多一半的配置有问题，你们敢做我就敢说，难道还要替你们遮掩？” 采访队伍里工作人员交头接耳，看得出他们都有些兴奋。 毕竟因特奈特电子之前发布会风头大盛，如今在云城名声鹊起，如今爆出这样的丑闻，抓住了那就是独家大新闻啊。 纪玉兰没去管那些人，只注意着林佳佳的表情。 她也一副激动的样子，不过眼底却很冷静。 拦住想跟钟老板争执的常敬等人，纪玉兰站出来：“听钟老板的意思，这帽子是一定要扣在我们身上了？” 不知为何，一看到她淡定的样子，钟老板便有些心虚。 却又不得不硬撑着：“事实如此，不是我冤枉你们。” 纪玉兰笑笑并不接他的话，只转头道：“常敬，我记得当初和未来科技合作的兴趣班开班的时候，有几家媒体朋友过来捧过场？应该留了联系方式吧？” “是留了。”常敬有些拿不准这话的意思。 “那就麻烦你赶紧去跟他们联系一下吧，就说因特奈特电子这边有新闻愿意给他们，希望他们马上派人过来。” 钟老板等人皆是脸色微沉。 常敬几个却十分惊讶。 这是什么操作，一家媒体在这就够让人头大了，居然还要主动邀请媒体，这要一个不好，因特奈特电子以后就是阴沟里的老鼠——人人喊打了。 然而她语气坚定，神色沉稳，常敬纵然心中满是不解，却奇异的被安抚了。 “我马上去。” 他说着就跑了。 钟老板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林佳佳，然后才摆出一副不悦的神色：“纪老板这是什么意思？不管你请了谁来我都是这句话，因特奈特电子必须负起终止合同的责任，按照合同条款对我们进行赔偿。” “钟老板不必着急，”纪玉兰丝毫不恼，“该是我们公司的责任我们绝不会推拒，事情该如何处理就如何处理，我们人在这，公司也在这，总不会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跑了。” 大方与他对视，她又是灿烂的一笑：“多几家媒体，对钟老板不是更有利吗？” 这句似乎意有所指的话让不少人都是心头一紧。 第301章 盾牌 “玉兰受教了，”却见纪玉兰起身点点头，依旧一副好脾气的样子，“我以后一定会以今日之事为鉴。” 又来了，这种似是而非的话，让人听着心里打颤。 林佳佳终于坐不住了，开口道：“纪老板，对于这份指责，不知道因特奈特电子有什么回应呢？” “一千台计算机近半有问题，应该不能以品控来做理由吧？” “又或者是贵公司内部出现了问题，那这是否说明因特奈特电子在商品把控上不够严谨，才会让人钻了这样大的空子？” 一个接一个犀利的问题丢出来，看似在为因特奈特电子寻找借口，实际上却是把这些路子都堵死了。 纪玉兰却好像浑然没有发现这里头的陷阱，还彬彬有礼的道；“记者同志请稍待，我还有些话要跟三位老板说。” 看着钟老板三人，她笑容满面：“当着记者同志们的面，我想确认一下，根据合同上的约定，如果是因为我方原因导致合同无法执行，那么我方将按照合同金额的十倍进行赔偿，如果是贵方原因导致合同无法执行，那么贵方定金不做退还，并且还要根据赔偿我方配置计算机的成本，以及后续对这批货物处理的费用，另外还有六倍合同金额的赔偿金对吧？” 这都是合同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的，钟老板他们自然无法反驳，只能点头应是。 只是看着她的笑容总有些不安。 纪玉兰没有留时间给他们思考，立刻追问：“那么现在你们是确定，这三份合同要全部终止吗？” 钟老板皱眉，心中的警铃震天响。 越来越觉得这其中有诈。 可是他也不能说“合同要继续执行”，这与原本的目的背道而驰。 更让他恼火的是，不等他想清楚开口，另外两位已经大声回答“没错”了。 斜眼看去，发现他们大概根本没察觉有什么不对，还在洋洋得意因特奈特电子即将身败名裂呢。 “好，大家都能为我做个见证了，”纪玉兰冲媒体工作者们点点头，“是乙方要求终止合同的。” 事已至此，唯有将因特奈特电子钉在耻辱柱上一条路走了，钟老板顾不得多想，开口道：“纪老板说错了。” “哦？” “是因为贵方提供的商品不合格，我们才不得已要求终止合同。”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看到刚刚还笑得春风和煦的人脸色一沉，语气也冷下来：“本公司向来诚信为本，有没有以次充好，当着记者朋友的面来检测一下便知道。” 说着她胳膊一抬：“大家请看，这边这一堆计算机便是在钟老板等人监督下，封存的所谓次品。” 等大家都往那边看以后，她故意问：“钟老板，这堆东西是你看着封好的，没有什么问题吧？” 当时在众目睽睽之下，且还有人光明正大的拍了照，此时也只能点头承认。 纪玉兰又道：“现在我要当众检查一下，为表公平公正，就麻烦三位老板随机挑选一台计算机出来吧。” 终于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另外两位老板已经开始露出胜利的笑容了。 唯有钟老板心中打鼓，按理来说这些电脑应该不会出岔子，但纪玉兰的样子太胸有成竹了，由不得他不多想。 然而此刻他已经骑虎难下，纪玉兰一步一步将他诱到了这个地步。 钟老板悚然发现，刚刚林佳佳将因特奈特电子能用的借口都事先堵上了，现在轮到自己毫无退路。 纪玉兰就站在那堆“次品”旁边，面上笑容端庄大气，看着钟老板额头上沁出细细的汗珠，心中别提多痛快了。 哼，艾维特商务，这次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技术打击。 在大家的注视下，最后钟老板还是过来挑选了一台计算机。 三台计算机当众被组装起来，一切都在众人的监督见证之下，根本没有动手脚的机会。 很快三台屏幕都亮起来，纪玉兰落落大方：“刚刚钟老板是如何查出配置问题的，还请再给记者朋友们演示一下吧。” 已经猜到她有后手，钟老板哪里愿意去丢这个脸，但……又一次他无从选择。 现在直接认输还是赌一把对方是外强中干？ 他没有办法，只能上前开始操作。 于是摄像头忠实记录了他所有的动作。 等他处理完了以后，纪玉兰微微一笑：“这就是今天的重头戏了，各位记者同志，原本这个软件是应该在下个月，本公司的一季度产品发布会上才亮相的，但因缘际会，或许命运注定它今日便要一鸣惊人。” 常敬本来一直悬着一颗心，此刻听到这句话忽然想到什么。 他猛地扭头看向程邮三人，却见他们也是一副刚刚猜到的震惊模样。 “原来那个……已经可以投入使用了？”他低声道。 罗保国呆呆的回答：“我的天，纪老板太厉害了吧，我以为起码得三五个月呢。” 一想到那个东西的作用，四人齐齐松了口气。 这心情一放松，便有了看戏的精神。 敏锐的记者们捕捉到了他们情绪的变化，示意捕捉几个镜头。 前后一百八十度的对比，这就是看点啊。 当然，他们也不会忘记询问：“请问纪老板所说的产品是？” 便看到纪玉兰调出运行栏输入了一个指令。 桌面上跳出一个光线组成的正方体，它忽大忽小同时旋转不休，线条颜色从红转绿，最后散成光芒点点不见了。 同时桌面发生了变化，除了原有的图标外。还多出一个叫做“盾牌”的软件图标。 纪玉兰将其点开，跳出一个简洁大方又易懂的界面来。 上头有各种防护项选择，她介绍道：“这是因特奈特电子出品防护软件，名字叫做盾牌，意喻能够保护计算机，用户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开启不同的防护项。” 侧开身子让摄像机可以拍摄到软件界面。 等了几秒后她才继续介绍：“安装后默认开启所有的防护，包括硬件信息保护。” 记着后头钟老板眼前一黑，扶住桌子才站稳了。 第302章 彻底反转 此时没人关注他，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屏幕上。 纪玉兰轻轻一笑：“国内个人计算机还没有普及，所以大家可能对于这一点并不是很清楚，各种计算机硬件都不是完美的存在，多少会有一些bug和漏洞，针对硬件信息进行保护，也是防止计算机病毒的一个重要部分，所以本公司在开发盾牌的时候，特别对此进行了研究。” 操纵着鼠标对软件进行了一些设置后，她重新打开运行界面，输入了钟老板使用过的指令。 dos界面再次跳出来，但眼尖的已经发现前后两次显示的内容完全不同。 “关闭盾牌的防护后，现在看到的才是这台计算机的真实硬件配置。”她说得很轻松，“因为这是今年本公司第一笔大单，所以我们为这批计算机进行了升级，搭载了全新的盾牌防护系统，并且给予了一年免费的使用权限。” 记者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原来什么以次充好，居然只是一个乌龙？ 又或者其实…… 怀疑的目光看向钟老板三人。 后者面色发白，却还强作镇定：“纪老板真有意思，既然贵公司准备了这样的惊喜，为什么刚刚不直接告诉我呢？” 这是暗指她故意让人出糗了。 如果坐实这一点，就算这次合同危机过去了，这样对待客户也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光彩。 纪玉兰笑笑：“钟老板真是贵人多忘事，是我不告诉您，还是您压根没给我机会说话呢？” 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来。 钟老板眼眸一缩。 记者们却激动起来，这东西他们可眼熟得很，不就是他们这一行常用的高清录音笔吗？ 这东西可不便宜，想不到纪玉兰居然随身带着一根。 见她随手操作了播放录音，几只麦克风已经迫不及待地凑过去。 清晰的对话声音传出来： “贵公司就是这么做生意的？以次充好赚黑心钱，看来是我们错信因特奈特电子了！” “钟老板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对方十分惊诧，“你们做生意如此没有诚意，谁还敢跟你们交易？我要求终止合同，退款，而且因为你们的原因耽误了本公司的计划，你们还需要按照合同对我们进行赔偿。” …… “那是你们公司的事情，纪老板不如之后再慢慢去查，现在先给我们三家解决一下问题吧。” “按照合同，贵方需要按照合同金额十倍赔偿，不知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兑现？” …… 录音足有数分钟，从对话可以听出来，钟老板发现计算机配置问题后，根本没有给因特奈特电子一方解释的机会，一口咬定要终止合同，按合同进行赔偿。 这下他们彻底说不出话来。 轻笑一声，纪玉兰道：“从你们的言行看来，我有理由怀疑你们根本没有诚意执行合同，刚刚我也再次确认过了，你们执意要终止合同，那么根据合同规定，在我方没有任何问题的情况下，贵方准备什么时候让赔偿款到位呢？” 将军。 钟老板三人方寸大乱，一时间根本找不出反击的点。 人群中忽然有个女声响起：“配置的变化真的是纪老板这份软件的作用吗？” 大家纷纷看去。 林佳佳拿着话筒一脸镇定，仿佛真的是为了追究真相而努力的敬业之人。 “这位记者同志的意思是？”纪玉兰丝毫不慌，平静地询问。 “这个安全软件之前丝毫没有听到任何风声，使用效果也是因特奈特电子的一面之词，是不是有失公允？” 迎着林佳佳逼迫的眼神，她洒然一笑：“原来记者同志是担心我通过障眼法将差配置伪装成好配置？” “其实检查的方法很简单。” 她一挥手：“从钟老板检查过的，配置没有问题的计算机里提一台过来。” 马上有人去办了。 “常敬，你带人把这三台的主机打开。” 没一会，那三台“次品”的主机箱被打开，直接将硬件露了出来。 通过了钟老板“检查”的计算机被点亮。 纪玉兰抿唇一笑：“钟老板，这是你认可的配置无问题的商品之一，对吗？” 钟老板紧紧握着拳头，非常勉强的点了点头。 纪玉兰打开检查配置的软件，先让大家看了一下。 与关闭盾牌防护以后的次品显示的配置一模一样。 然后又打开dos界面，输入命令后跳出的配置没有问题。 纪玉兰笑：“其实当时我们搭载盾牌的时候，考虑到要向客户演示盾牌的效果，所以采取了一半默认设置，一半手动设置的配置。” 说着她输入了解除盾牌的指令，熟悉的动画过后，盾牌界面跳出来，大家果然看到上头的防护选项是全部关闭的。 纪玉兰飞快地将所有防护打开，启用后盾牌消失，这次再从dos输入指令，硬件显示果然变了。 有人调出之前钟老板演示的画面，发现与那会的配置一模一样。 也就是所谓的“以次充好”配置。 确定大家都看明白后，纪玉兰关机，然后熟练的将机箱盖子拆除： “大家可以仔细对比，看看四台电脑的硬件有没有区别。” 这下不止是钟老板三人，连林佳佳的都忍不住变了脸色。 仿佛感觉到了他们的心情，纪玉兰忽然抬头看过来。 目光中明明白白传达了一个心思：你们的小动作，我早就一清二楚。 不过轻轻一瞥，她又垂眸去回答记者们的问题了。 大家都反应过来，因特奈特电子玩这么一手，一来是让他们给自己做个证，二来是要借这个机会将盾牌推出来。 虽然这个发布会有些匆忙，但戏剧性十足，给了记者们多方位宣传的可能。 林佳佳的身躯晃了晃，忽然对钟老板三人使了个眼色。 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盾牌上，三位老板悄悄后退，眼看便要趁机离开了。 一群人忽然闪出来，领头的正是他们打过交道并深觉难缠的市场部部长。 凤竹目光锐利，声音带着一丝凌厉：“几位老板打算去哪？” 第303章 信息不对等的胜利 凤竹的声音立刻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于是钟老板三人便不尴不尬的被堵在了路中间。 刚刚林佳佳有多犀利的对纪玉兰，现在这些记者们就有多犀利的对他们。 三人的面色越来越差，明明天气很冷，但脑门上的汗珠子却闪闪发亮。 许多问题他们根本没办法回答。 纪玉兰笑吟吟的站在记者们后头。 钟老板看到她的时候，不知为何眼光一亮。 看来是想从自己这里入手解决问题了。 果然下一秒便听对方诚恳地道：“纪老板，这次是我们误会了，不过请您相信，我们对贵公司绝对没有恶意，纯粹只是因为这一单生意金额比较大所以谨慎过头了而已，现在贵方已经展现了自己的实力，这份合同我们愿意继续执行下去。” 还真是有急智呢，发现没办法糊弄过去后，干脆壮士断腕，一千台商务机虽然昂贵，但比起赔偿金来说却又不算什么了。 可自己陪他们玩了这么久，可不是为了做这么一笔生意的。 说实话，将因特奈特电子出品的计算机交到这些人手里自己还不放心呢，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另外想出什么法子，试图败坏公司名誉。 所以迎着钟老板“恳切”的目光，她只是轻轻一笑：“恕我公司不敢与你们继续交易。” “纪老板，我们愿意向您和您的公司道歉，只要……” “钟老板误会了，道歉如果有用，还要警察做什么？”她漫不经心，“钟老板刚刚已经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再强调了要终止合同，麻烦你们在三个工作日内将约定好的赔偿金转过来，否则我们就只能法庭上见了。” “纪老板这样做生意，就不怕以后没人敢上门吗？” 被当众果断拒绝并且反受到威胁的人恼羞成怒。 “这是我们公司的事情，就不劳您操心了。” 丝毫没有被吓到，她依旧笑得云淡风轻：“倒是几个老板，如果走司法程序的话，你们……” 话没有说完，留下了意味深长的留白。 但钟老板三人却心中一咯噔。 他们死死盯着纪玉兰，一边觉得“不可能”，一边又十分忐忑。 而纪玉兰已经冲这个记者们点着头：“关于盾牌，诸位还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去会议室继续聊聊。” 这才是今天的重头戏，记者们自然欣然应诺。 “凤竹，麻烦将三位老板带去法务部，后续处理工作我不参与，之后让他们给我个结果就行。” “明白。” 纪玉兰带着记者们离开了，常敬跟随，程邮等人留下来收拾那些计算机。 而钟老板三人最终失魂落魄的被“请”走了。 没有人理会林佳佳。 因特奈特电子的人都得了纪玉兰暗中嘱咐，知道这位来者不善，不过表面上她只是一个“热血敢言”的记者，所以冷处理就好。 最后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了，林佳佳紧紧握着话筒。 然而她知道，这次自己输了。 不管纪玉兰如何知道的一切，总之他们的计划一个都没成功。 “林姐，现在怎么办？” 摄像低声问。 怎么办？ 林佳佳苦笑一声：“走吧。” 留下来也只是一场笑话，她带着团队匆匆上车走了。 对于林佳佳，纪玉兰压根没在意。 就像钟老板那三个她也不会多加关注一样。 反正坑已经挖好了，他们要不乖乖赔钱，要不……就等着被查封吧。 虽然另外两家自己不知道，但今天三个代表的表现已经说明了一件事。 一丘之貉。 所以她有八成的把握，那三家也和艾维特商务一样，不是什么正经公司。 简言之，经不起查。 如果他们最后得到的指示是“不赔”，那就不要怪自己做个良好公民，帮助相关部门抽丝剥茧查出背后的主家了。 至于这个主家是谁…… 推开会议室的时候，她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老对手嘛，自己可是清楚得很呢。 一场危机就这么化解无形，还给因特奈特电子的新产品做了不错的推广。 起码从记者们的后续报道来看，盾牌甚至被笼上了一层戏剧化的色彩。 这是一个有故事的软件。 当然，此乃后话。 在记者们心满意足的散去后，常敬才迫不及待地发问：“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些准备，怎么也没跟我通个气。” 他的语气中并无质疑和不满，只有浓浓的好奇和兴奋。 今日这样一出大反转，实在是太满足热血中二年轻人的心态了。 就是知道合伙人的性格，纪玉兰才这么操作，这会不由笑了：“我要告诉你了，你哪里能那么自然的骗过那几个老狐狸？” 要是引起了怀疑，钟老板等人又怎么会这样毫无反抗之力的掉进坑呢。 这个道理常敬想得明白，很快认可了，所以很快转移了关注点：“你也太厉害了吧，凭借一己之力就弄出了盾牌。” 开发安全软件是发布会上就提到过的，不过公司预备发行的是一款防火墙，与盾牌的功能并不完全重叠。 纪玉兰连忙谦虚几句。 事实上盾牌是上辈子她的一件作品，当然为了适应现在的计算机性能做了不少调整，而当初在未来科技手痒留下的幻术，就是盾牌的前身。 所以独立将盾牌弄出来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 常敬的这份夸奖受之有愧了。 三言两语将这件事略过去，她开始给常敬复盘这件事情。 其实说到底还是对方不够重视因特奈特电子，觉得他们这群年轻人虽然有点技术，但在生意上却还太嫩。 一个大单砸下来，虽然有定金支撑，但因特奈特电子付出的成本肯定不止那么多。 之后再寻到机会将他们按在错误方的位置上，这样定金要退，赔偿金要给，一千台计算机还砸在自己手里。 以公司现在的规模和账面资金，这么多意外支出，流动资金链立刻就要断掉。 房租、水电、工资……日常维护成本基本固定的，资金一旦出现问题，公司便可能支撑不下去。 兵不刃血，只可惜她还是那句话：信息不对等。 毕竟谁能想到她有个团购系统，组装一台计算机所需要的成本远远低于市场价呢。 第305章 独角戏 毛文娟仿佛十分惊讶的样子：“玉兰，你怎么会在这？” 瞥了他们一眼，状似无意地将胳膊搭在纪西原的肩膀上，淡淡笑道：“我来看西原，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毛文娟搓着手掌，“你们是要去吃饭吗？到哪家大饭店，不如一家人一起去吧。” 这人可真有意思，纪玉兰打量她几眼，差点笑出声来。 神态闲适地看过去，她勾唇一笑：“跟你们一起吃饭，我怕会恶心得吃不下去。” 毛文娟神色微沉，很快就调整出一副难过的表情，正要说什么时，一道黑影旋风般扑上来。 “贱人，我打死你。” 纪东城本来就在看到她的时候浑身都冒出了阴沉的怒火，再被语言这么一刺激，摇摇欲坠的理智之弦直接绷断了。 “东城！” 啪—— 事情变化得太快，毛文娟再次没来得及说出什么。 纪东城已经被纪玉兰反手一个过肩摔给扔到了地上。 将他的胳膊反剪在后头，膝盖压在对方背心处，她还有闲心做惊讶状：“我过肩摔练得不好，想不到居然能一次成功。” 周围发出阵阵惊叹，但附近的人都听到了这句话。 在纪东城听来，这就是在嘲笑他不堪一击了。 怒火蔓延，他拼命地挣扎起来。 然而纪玉兰此刻用的是巧劲，压迫的位置正好是起身时的发力点，他一时间还真爬不起来。 不过纪东城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一看最宝贝的儿子被这么对待，纪大山立刻怒吼一声冲了过来。 毛文娟的表演也维持不住了，尖叫着挥舞双手：“你怎么能这么对自己弟弟，快放开他，你会弄伤他的！” 轻巧地躲开纪大山，余光注意到学校的保安冲了过来。 “啊——” 纪大山正好一巴掌挥过来，她十分巧妙地利用了借位，仿佛被他的巴掌挥到了似的，直接往侧后方倒去。 将将赶到的学校保安，第一个下意识扶住她，后面的人立刻去制止纪大山和纪东城。 纪西原一下子炸了：“你干什么打二姐！” 瘦弱的孩子因为怒火，仿佛身形都涨大了不少。 他埋头跳起来，像一头小牛犊一样顶过来。 恰好纪大山被保安制住，于是纪西原得以不偏不倚正中红心。 别看孩子瘦瘦小小，全力一击也不容小觑。 更何况还是正中没有骨骼保护的柔软腹部。 纪大山顿时弓成了一只虾子，发出销魂的一声“哦”。 看着气呼呼拦在自己面前的小孩，纪玉兰心头一片柔软。 摸了摸孩子的头，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弯腰道：“你还是小朋友，现在不需要你来保护我。” “可是……” “乖，到我身后去。” 四目相对，纪西原默默点了点头，听话的站到了纪玉兰后头。 那边毛文娟大叫：“这是她爸，教训她一下怎么了？” 一听居然是家务事，几个保安同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下意识便松了手。 这是国内常见的思想，清官难断家务事，一般来说外人都不会插手。 尤其是这对夫妻还占了“爸妈”的位置，就算闹到派出所去，也就是和和稀泥的处理结果。 对此心里有数，刚刚也只是为了让保安同志们打断一下这三个极品的联手。 毕竟自己身手有限，一打三还挺吃力。 这会纪大山三人的怒火被这么一阻拦，还意外遭遇了纪西原的攻击，刚刚那架势是摆不起来了。 毛文娟是见风使舵的高手，先是一嗓子让那些保安们松了手，现在便十分顺手的使出了撒泼打滚技能。 只见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嚎： “家门不幸哟，儿女居然打爸妈……” “自己弟弟都害，看到家里有难也不肯搭把手帮忙……” “辛辛苦苦供人读书，供出一个白眼狼……” …… 纪玉兰随便听了两耳朵，果然毫无新意。 还有心思想，莫非这些撒泼的话术是经过全国培训的吗？为什么颠来倒去就是这么几句呢。 周围大部分都是孩子，少数几个接孩子的大人，毛文娟这番哭诉的效果感觉不大啊。 掏了掏耳朵，她看向纪西原：“他们最近来骚扰过你？” 纪西原抿着嘴不说话，倒是付心谣快言快语：“对，他们来了好几次，每次都骂西原，逼着他把钱给他们。” 他扭头貌似想瞪小姑娘，被纪玉兰眼疾手快一巴掌盖在眼睛上。 纪西原：…… 小姑娘噗嗤一声，继续道：“西原不让我告诉你，说你已经帮他很多了，还说你现在特别忙，这种小事不用去打扰你，还有还有，他说反正学校里不许家长进来，只要他们进不去就没办法把生活费抢走，其他的无所谓。” 纪西原急了，眼睛被遮住也不妨碍嘴巴说话：“你别说了！” “好的，反正我说完了。”付心谣非常淡定的回答。 这下轮到纪玉兰发笑了，这小姑娘还真是有意思。 被这话一堵，纪西原甚至露出了一丝茫然之色，显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瞧瞧自己弟弟，虽然有个聪明的脑子，但情商却远远不如人家小姑娘呀。 他们这边轻言细语说得开心，毛文娟就有些不好受了。 真的假的有的没的混在一起，一盆盆脏水往两人身上泼，结果对方就好像没听到一样。 撒泼吵架也是需要对手的，自己在这疯狂舞剑，一看战斗成果为零。 让人如何不尴尬。 大家看她的眼神也逐渐戏谑起来。 毛文娟脸皮是厚，但还没厚到不破防的地步。 所以那哭喊声不由自主便低了下去。 耳边终于没有聒噪之声后，纪玉兰才一副好像想起他们存在的样子： “你们来找西原想干什么？” 虽然嘴里提问，但表情却明明白白的说着：你们那点小心思瞒不过我。 毛文娟抿着嘴唇，隐隐觉得今日纪玉兰出现，他们的目的是达不到了。 然而纪大山和纪东城两个男人显然不这么认为，纪大山好容易缓过劲来，恶狠狠道：“西原是我儿子，我找他关你什么事？” 下一秒大家便看到纪玉兰点头：“哦，也对，西原，跟我走。” 第306章 突然发疯 这出乎意料的发展让这极品一家子呆滞了片刻，反应过来的时候纪玉兰拉着纪西原都快走出围观人群了。 “你给我站住！”纪大山怒吼一声。 纪东城也跳脚：“纪玉兰，你眼里还有爸妈吗？” 但两人刚刚都吃了亏，这会还真不敢上前。 毛文娟只好跑过来试图拉纪玉兰手：“玉兰，你也很久没回家看过我们了，今天既然遇到了，就一起吃个饭吧。” 微微挑眉，觉得有些稀奇。 这样没什么文化的人，这种阴阳怪气的宫斗技能倒好像天生就点亮了似的。 不过这些话对她来说毫无影响，于是她一口回绝：“不必，我说了，对着你们吃饭会反胃。” 毛文娟一脸伤心：“你到底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啊，玉兰，你就这么不愿意理会爸妈吗？” “如果真的只是掉下一块肉倒好，毕竟任你们宰割都不会反抗嘛。”她神色平静，口齿清晰，“只可惜我是个人，会痛会伤会难过，也会死心。” 反手挣开毛文娟的掌心，纪玉兰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 却感觉一只手抓住了衣摆，垂头一看，纪西原担心地看向自己。 摸了摸他的头，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我没事，对他们不抱有希望，自然就不会在乎了。” 这番话似乎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透露出了许多信息，周围的人看向毛文娟和纪大山的视线便玩味起来。 那种带着猜测和指责的目光，让毛文娟有些承受不住，她忍不住道：“你既然是纪家的女儿，为家里出力怎么了？东城和西原都是你的弟弟，你既然能给西原钱，为什么不能帮东城一把？” 纪东城在几步远的地方激动：“我看你眼里就没有我这个弟弟！” 纪玉兰故作惊讶：“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说着点点头，表情十分正经：“没错，我就是当没有你这个弟弟。” “你说什么？！”纪大山怒吼，“东城可是纪家的继承人，你现在不对他好点，别怪以后没有娘家人给你撑腰。” “哈哈哈哈哈哈……”她笑得弯了腰，“给我撑腰？就凭他？” 轻蔑的表情不加掩饰：“是凭他一个成年男人游手好闲，只靠吸家人的血活着？还是凭他除了招惹是非别无他用？”纪玉兰目光如刀，将纪东城那不知用什么撑起来面子一层层割下来，“靠自己我能吃饱穿暖，能让西原安心读书，靠他……呵呵，就像纪迎春那样，被他卖了还得替他数钱呢。” 纪东城一张脸涨得通红，耳边回荡起不久前某人告诉自己的消息： “你姐姐在云城开公司了，现在有钱得很呢。” “你们可要注意点，现在甘老二跑了，要是她再找个野男人回来，以后这财产跟你可就没什么关系了。” “法律就是这么规定的，你虽然是纪家承担了传续香火这种重要责任的男丁，但纪玉兰的钱跟你没多大关系。” “不过啊，要是她死的时候没有再婚，没有子女，那所有的遗产就得归你们了。” …… 什么法律啊之类的他是不懂的，只知道纪家的一切都应该归自己，两个姐姐也理所应奉献一切。 纪玉兰忽然开窍会做生意了，但赚的钱居然一分都没给自己花，这已经足够让他愤怒。 又因为她的不依不饶，让自己被关了好几个月，又是一重大罪。 其实他偷偷溜去杨槐村好几次，打算给这个不知好歹的二姐一点教训的，但没想到的是那个村子的人都被灌了迷魂汤一样护着这个女人，自己刚靠近呢便被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别说给纪玉兰教训了，连她的那个破院子都接近不了。 所以纪东城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了。 要不是绞尽脑汁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主要是囊中羞涩，想到云城堵纪玉兰无法成行——他早就动手了。 爸妈也让他不爽，吃了几次瘪后，居然就不打算硬杠了，还提出什么先安抚的办法。 他觉得纪玉兰就是欠揍，找个法子将人绑回来一天三餐的打，不给吃不给喝，看她听不听话。 实在不行…… 纪东城伸手握住了兜里一个冷硬的物品。 被怒火燃烧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给这个贱人一点教训。 愤怒盖过了刚刚被过肩摔的恐惧，他猛地冲了过来。 周围惊呼一片。 纪东城手里握着一把弹簧刀，明晃晃的刀刃用力刺出。 “姐——” 纪西原尖叫一声，瘦弱的身体不知从哪涌出的力气，也用力的扑了出去。 然而下一秒就被纪玉兰一胳膊打开。 事情太紧急，力气不好控制，纪西原啪叽摔在地上。 然而他却顾不得自己，手忙脚乱爬起来，神色惊恐地回头。 纪东城这个疯子已经摔在地上，口吐白沫抽搐不已—— 千钧一发之际拿出的电击器也没控制好，直接最大电流按在了心脏附近。 而突如其来的攻击她也没能完全躲过去，左臂的衣服被割破，雪白的棉花这会已经染了不少鲜血。 “你受伤了，”纪西原立刻冲了过来，泪花飞快涌了上来，“二姐，你怎么样？” “我没事，”动动胳膊感受了一下，便知道只是皮肉伤，她先安抚幺弟，又对惊呆了的保安道，“不好意思，可能要借校医室处理一下。” 都这样了当然不好拒绝，几个保安搭手，将不省人事的纪东城抬了过去，纪玉兰则拿着好心人借的新毛巾跟在后头。 结果纪东城的情况校医也不敢随便判断，只说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 纪大山和毛文娟已经慌了神，闻言又习惯性的想要甩锅和撒泼，被纪玉兰一句“再耽误死了可没人管”吓得闭了嘴，有什么想法也只能先作罢，先送了纪东城去医院。 而她的判断没错，胳膊只是皮肉伤，因为穿得厚实所以伤口不深，看似吓人其实没什么大事。 校医给她消了毒再包扎好就没问题了。 但纪西原还是眼泪汪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觉得都是自己的原因才害得她受伤。 第307章 找上门 纪玉兰不得不花了好一会安慰小孩儿，本来打算带两个孩子吃大餐的，现在时间紧张，只能在附近随便吃一点了。 顺便好好教育了纪西原一番： “你还是未成年呢，有什么事情当然应该找我，不要再用那些什么我很忙之类的借口了，我并不会因此感到高兴，恰恰相反，如果你真的认可了我这个姐姐，相信我这个姐姐，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及时通知我，不要等出问题了才让我知道，纪西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小孩儿垂着头，好一会才喃喃道：“可是你已经借钱给我了，而且我在电视里看到你了，我，我不想打扰你。” 她的注意力被带偏：“你在电视里看到我？” 纪西原点点头：“新闻联播前的广告里有你。” 付心谣兴致勃勃：“纪姐姐，江湖路真的那么好玩吗？是不是只要有计算机就能玩？” “你放假的时候可以试试呀，家里有计算机吗？没有的话我给你配一台，给你打折。” 很喜欢这个机灵的姑娘，纪玉兰笑着回答。 对方也不客气，当即道：“那就这么说好了。” “嗯。” 一边应着，心里一边闪出一个主意。 纪西原在云城中学少说还要呆差不多两年，自己又不能一直守着，倒是需要给他再多找几个关照之人。 付心谣虽然能帮着自己注意幺弟，但她到底也是孩子，真正有什么事情的时候还是需要大人出面帮忙。 脑子里盘算个不停，面上却不动声色，揉了一把纪西原的脑袋沉声道：“我是大人，知道该怎么分配时间，你不需要操心这个，以后有事情一定要早点告诉我知道吗？” 顿了顿又吓唬他：“你看今天纪东城发疯的样子，这次要不是我在，说不定你就直接被抓回去了。” 看到纪西原好像要说什么，她提高声音：“别说你在学校里他们就进不来，难道你这两年都不出校门了？而且他们毕竟占了你亲人的名号，硬要找理由把你喊出去也不是不行，纪西原，那一家子为了钱什么事干不出来，你不要心存侥幸，而且你想想，如果他们把你抓回去，然后逼我上门救你怎么办？” 纪西原露出惊吓之色。 到底还是孩子，对大人世界的不择手段还没有足够的理解。 心中略有不忍，但这种情况未必不会发生，所以纪玉兰还是继续道：“如果回了崖下村，那就是他们的地盘了，谁知道会有什么事儿等着我？倒是在云城他们无依无靠的更容易对付，所以记住我的话了吗？” 又是讲道理又是吓唬人，总算说服了倔强的小朋友，纪玉兰起身送他们回学校。 目送两个孩子并肩进了教学楼，她没转身离开，反而去找了教导主任。 上次李鲲麟和纪西原的矛盾，胡主任在她这可没少吃瘪，但也留下了“这个人很厉害，不好得罪”的印象，所以热情谈不上，但也没敢说出什么难听话。 纪玉兰心中清楚，胡主任这样的人哪里都可能出现，算不上什么好人，但说他是坏人吧，其实又只是有些官僚主义，外加耳根子软，同时有些喜欢用有色眼镜看人。 说白了，就是天然觉得有钱人更值得信任一些。 只是芸芸大众中不好不坏的一份子，若受到诱惑可能会堕落，但如果老天偏爱，也能平平顺顺过完一生。 对于这样的人自然谈不上什么好感，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样的人也特别好对付。 既然天生更崇拜有钱人，自己只要展现足够的金钱实力，这好感便刷得轻轻松松。 所以她开门见山：“胡主任，我今天来是想问问校方有没有组建多媒体教室，以及开办计算机兴趣班的想法。” 还以为她来是因为纪西原又闹出什么事情来，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个话题，胡主任怔了怔，忍不住反问：“纪同志问这个做什么？” “是这样的，其实我开了一家计算机公司，如今也算小有名气，不知道胡主任有没有听说过因特奈特电子？”她面带微笑，姿态矜持。 公司的广告从年后便呈铺天盖地之势，连纪西原都看到过，她就赌胡主任不可能没有看过。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胡主任眼睛一亮：“因特奈特电子是纪同志开的？” “准确来说是我注资的，”她略带傲气的笑了——这姿态还是模仿杨岳灵呢，“西原在云城中学一年多，不管怎么说还是多亏校方照顾……” 这话并不全是客气，在得到自己帮助前，纪西原能在食堂帮忙用以换取每天的口粮，确实也是学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结果。 虽然他过得不好，但主要责任还是那对极品夫妻，她不会将家长的责任转嫁到学校这样是非不分。 何况学校就是一个小社会，她是过来人，很明白这些难以避免。 胡主任反倒有些尴尬，上次的事情要不是有纪玉兰“破案”，纪西原就要背上盗窃的罪名了。 怎么想都觉得这是在嘲讽自己。 然而纪玉兰并没有这个意思，但也没有理会他的尴尬，只继续道：“胡主任是搞教育的，应该有所耳闻，未来必然是计算机时代，但我国在这方面的水平与国外还有很大差距，不瞒您说，像我那家公司的技术人员空缺都很大啊，更别提全国计算机人才的缺口了。” 胡主任一时摸不准她的意思，只是干笑着附和。 铺垫差不多了，她话锋一转：“所以我就想着，兴趣和技术都应该从孩子开始培养啊，如果贵校有这个想法，我可以提供相关技术和教学用具的支持。” 这下对方终于明白她的来意了：“此话当真？纪同志，这可是大事，不要拿这个跟我开玩笑哦。” “胡主任放心，我很有诚意的，”她优雅地笑笑，“一来这算是一笔长远投资吧，二来，我弟弟也能享受到，何乐而不为呢？” 都不是蠢人，胡主任已经彻底弄明白了她的意思。 第308章 一见钟情 就像那些捐楼之人，如果有后辈在这个学校，自然会受到一些特殊关照。 纪玉兰走的便是这个路子。 虽然远远不如捐栋楼那么轰动，但云城中学一旦承了这份好处，还能不多对纪西原关注一些吗？ 起码那些污糟之事可以帮着挡下来。 胡主任get到了她的意思，对这份捐赠意向立刻就上心了。 无缘无故的善意或许会引起警惕，有来有往的交易就很容易让人安心。 当然，这样的事情不是两人三言两语就能定下的，最终必然还要经过学校管理层的讨论，对于捐赠合同的条款和最终金额也都需要仔细斟酌。 不过纪玉兰先找了胡主任说这个事情，之后虽然决定权不在他，但只要成了，这份功劳跑不掉。 他自然明白这个，所以牵线搭桥工作干得很卖力。 而这也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校长虽然权力更大，但教导主任却更接近师生。 所以让他尝了甜头，纪西原得到的照顾会更多更细致。 之后便是几次气氛很好的交谈，最终确定了纪玉兰以个人名义向云城中学六个年级共七十八个班级各捐赠一套多媒体设备。 以及帮助学校建立三个计算机教室，每个教室共计三十台计算机。 以及其他一些捐赠项目。 林林总总加起来，捐赠金额近十万。 对于云城中学这样赫赫有名的学校来说，十万的捐赠并不算太多。 难能可贵在于这些设备在各大学校都属于罕见级别。 纪玉兰等于帮助云城中学建立了在计算机兴趣班方面的优势，反过来能再次提升本校在家长们心目中的排名。 要知道云城重点中学总共有四所，彼此之间各方面都咬得很紧，谁也无法将对手甩开太远。 每年只能靠高考升学率battle了。 但现在云城中学等于新开辟了一个战场，且远远领先于其他学校。 这个意义立刻就拔高了。 纪玉兰这个名字上了校方的重点关注对象上，她有个幺弟在学校里读书的事情自然也摆在了校方领导层的面前。 毫无疑问，纪西原得到了各种暗中关注，连班主任栾老师都得到了叮嘱，要多注意纪西原的生活和学习，绝不能让捐赠人在这方面对学校产生误会与不满。 栾老师本来就很关心这个学生，现在有了领导们的嘱咐就更关注得心安理得了。 因此后来学校里再有什么人想欺负纪西原，事情都很快得到了解决，根本没有再发生过需要纪玉兰出手给弟弟讨公道的事情了。 这都是后话，回到现在，纪玉兰目的已经达到，心中非常满意。 这个时候，云城上流爆出了一个婚讯。 董家二少与一位女子一见钟情，决定步入婚姻殿堂。 纪玉兰是在跟杨岳灵吃饭时听到这个消息的。 闻言不免一怔：“董二少的结婚对象是谁啊？” 心中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杨岳灵还没说话呢，甘甜甜，哦不对，现在姐弟俩已经正式改姓王了。 王甜甜抢着道：“我知道我知道，是彭姐姐。” 一听到彭这个字，她就本能的觉得不喜，忍不住皱眉：“彭氏国际的彭？” “我就知道你听过彭氏国际，”杨岳灵并不知道彭家与因特奈特电子之间的恩怨，“你的公司跟他们应该有业务重叠吧？合作过吗？” “那倒没有，不过确实听说过。”她没有提彭家干的那些事，只问，“所以是彭家哪个女儿啊？” “彭玉丹，好像是彭家老大吧。” 对于四大家族来说，彭家还不值得投注太大关注，所以杨岳灵也一副犹豫的口气。 但一听到这个名字她就知道没错了。 正是上辈子董大华的夫人。 想不到这辈子提早一再打击彭家，这件事情的轨迹却毫无变化。 难道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缘分？ 不免想起彬彬有礼的董二少，还挺为他觉得不值的。 纪玉兰撇嘴：“要说门当户对的话，两家还是差得有点远吧，董二少家里同意？” 杨岳灵不知她心态，笑道：“哟，你这年纪轻轻的，思想还挺古板。” “那倒不是啦，就是觉得奇怪啊，电视剧里不都这么写嘛，豪门家族的孩子结婚都不能自己做主。”她装傻回答。 杨岳灵笑得直打颤：“少看点电视剧吧，哪有那么夸张，主要还是得看人，再说你可能不清楚，彭家这几年风头正劲，董家应该是很看好他们的。” 她忽然想起来什么：“甜甜和帅帅不是见过彭玉丹吗？” 小姑娘立刻点头：“对，彭姐姐长得很好看，对我也很好，跟大华哥哥一起……一起……” 绞尽脑汁想了一会，终于想到了要用的词：“约会也会带着我。” 纪玉兰听得奇怪：“只带着你？那帅帅呢？” “哥哥最近在学画画，不喜欢出门。” “帅帅开始学画画啦？” 顿时忘了刚刚的疑问，她十分惊喜。 那次带几个孩子去野餐，帅帅看着顾景云的画板入神的样子她一直记得，之前还跟杨岳灵提了一嘴，想不到他们动作这么快，已经让帅帅开始学习了。 王帅帅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那我等着看帅帅的画啦。”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她满是鼓励的语气。 于是关于董大华和彭玉丹的话题就这么揭过了。 她已经想开了，这事情说到底跟自己也没有关系，何必去多管闲事呢。 人家都一见钟情了，自己总不能跑过去说“彭家人品不好”吧。 那还不得被当成疯子。 不过上辈子彭家是没少干恶心事，但彭玉丹好像没传出过什么负面消息。 也许歹竹也能出好笋吧。 纪玉兰将这件事儿扔到了脑后。 却万万没想到，阴差阳错没有深究的一些细节差点铸成大错。 …… 江湖路第一次发售开始了。 这次发售开创了国内计算机游戏的先河，发售渠道是纪玉兰提出，然后市场部一家一家艰难啃下来的。 除了有音像店，还有书店，购买渠道多样化，加上舍得投入宣传费用，包括预定在内，第一次发售江湖路足足卖出了五千多套。 第309章 突然爆发的冲突 别看这个数字在后世那些大制作的单机游戏动辄几十百几百万套面前不值一提，但在刚刚步入九十年代的国内，这绝对是一个极大的突破。 况且这还只是第一批销售而已，纪玉兰很有信心，随着家用计算机的普及，江湖路的销量还会进一步提升。 而出国比赛的通知也下来了。 纪玉兰将常敬等人的身份信息提供上去，大赛组委会统一给大家办理出国签证。 比赛场地在m国，丹尼尔早早发来消息，表示非常期待他们过去，并且表示到时候纪玉兰就能登陆order了。 如今整个order的成员，包括纪玉兰在内也只有不到二十人，而拿到order-数字这种账户名字的，只到09号为止。 也就是她拿到这个账户之后，就一直没有人再成功拿到过这个特殊账号了。 而前面八位成员也注意到，这位09拿到账号以后居然从来没有登录过。 order网站上有各个成员的积分排行，09号始终居于末尾，积分：0。 于是大家对这位成员都十分好奇，各种关于09号身份的猜测在论坛也层出不穷。 丹尼尔作为唯一的知情人，却一直保持沉默，暗中看戏看得十分开心。 顺便将这一切都告诉了纪玉兰，毫不掩饰地道：“纪，等着你来一鸣惊人。” 到底是少年人，很喜欢这种戏剧化的一幕。 纪玉兰笑着应了。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准备比赛。 正式大赛的程序编写是现场进行，比的不仅仅是程序的精妙，还有写码速度，对参与人对代码的熟悉度是一个很严苛的考验。 这段时间常敬他们都在疯狂的练习，显得她特别不务正业。 纪玉兰在干嘛呢？ 在忙着编写一款新的小程序。 这是她给云城中学进行捐赠以后，顺便确立下来的合作方向。 为学校编写寓教于乐的学习软件。 先从语文这门课程开始进行实验。 目前她正在编写软件的本体，只要核心代码确立下来，之后导入文本的工作就不需要她负责了。 她计划在出国比赛前将这个工作做好，之后正好让负责文本输入的员工进行后续工作，等比赛回来就能进行测试和修改，如果效率够高的话，正好赶上下学期给学校进行试用。 所以这段时间她看上去没有在准备比赛，但也够忙的了。 就连在杨槐村的家里，晚上也忙着思考代码如何书写，虽然村子里没有放电脑，但她可以将代码先写下来，第二天再直接照搬进电脑就行。 因此不免对两个孩子有所忽视。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甘子星背起书包出门去了。 他还是喜欢跟顾景云待在一起，只要对方不住在学校宿舍而是回来杨槐村这边，他就一定要去顾景云家中写作业。 纪玉兰倒是习惯了，抬头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又垂头忙去了。 耳边忽然一声巨响，吓得她一个激灵。 皱着眉头看过去：“甘子阳，你在干什么？” 刚刚那动静就是小犟牛一脚踹在椅子上，导致椅子倒在地面发出的撞击声。 这孩子又发什么脾气？正想教育几句，却撞进他忿忿不平的眼睛里。 纪玉兰一怔：“你心情不好？” 甘子阳站起来：“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们了？” “……为什么这么说？”她最近忙得焦头烂额，完全没想到居然会面对这样的质问，一时间也有些不高兴，“我你们吃供你们穿，让你们上学，这难道叫不要你们了？” 心头涌起一股委屈之情，只觉好心被当做了驴肝肺一样难受。 谁料小犟牛更委屈，连眼眶都红了：“那你天天不管我们！” “我哪有不管你们，”纪玉兰无奈，“马上要比赛了，我得在出去前将手头的工作都做完。” 有点明白小孩的心思了，大概觉得这段时间被冷落了。 她到底心智成熟得多，一转眼就将那股淡淡的委屈放下了，又自觉明白了甘子阳不高兴的点在哪，于是柔声安慰：“这段时间我确实有点忙，往返两边路上花费的时间也久，不过等下学期搬去云城就好了，到时候我保证，每天都去接你们放学，一起吃晚饭好不好？” 然而甘子阳并不领情，扭头哼了一声：“我不信你，果然他说得对，你根本不会一直关心我们，迟早有一天要抛弃我们的。” 听着这没头没脑的话，本来就不太有耐心的人终于心头火起：“甘子阳，说话要摸摸良心，再说家里就我一个大人，我不赚钱，不工作，靠什么供你们生活和学习？” 正在气头上的小犟牛一听她这语气，便也更加不高兴了，猛地一脚踹在另一把椅子上。 于是又咣当一声巨响。 在她眼里这无疑是一种挑衅，于是纪玉兰的真的火了，刷地站起来，面色阴沉地低吼：“甘子阳，你给我把椅子扶起来！” “就不！”小犟牛梗着脖子大吼回来。 “乱提东西，还跟大人顶嘴，你是想挨揍吗？”她开始卷袖子。 在她刚穿过来的时候，这个最喜欢跟她顶嘴和对着干的小朋友的屁股没少挨巴掌，这会看着她气势汹汹的样子，不免有些胆怯。 但小男子汉的自尊心不允许他退缩，所以甘子阳警惕地盯着她，一边还在嘴硬：“你敢打我！” “你看我敢不敢！” 纪玉兰真是气得七窍生烟，又觉得自己辛辛苦苦不被理解的委屈，一时间还真有些控制不住脾气，一伸胳膊抓住小犟牛，冲着小屁股啪啪来了两下。 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说打就真打，小犟牛愣了片刻，继而涨红了脸。 这两年来壮实了不少的小孩儿猛地一挣扎，她没抓稳被他逃了开去。 甘子阳气疯了，口不择言：“坏人！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说着就往外跑。 纪玉兰也气得够呛，干脆不理会他，一屁股坐回去，一边嘟囔道：“谁要你理了，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真是气死我了。” 第310章 打破命运 两个孩子都不在，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纪玉兰觉得这种环境用来思考代码很好，谁知拿起笔来却发现大脑不受控制。 忍不住思考甘子阳刚刚的话。 过了一会她发现自己居然在反省了。 是不是真的太沉迷工作忽视他们太厉害了？ 两个孩子幼年丧父丧母，本就容易敏感多思，自己这段时间确实没有考虑他们的感受。 她试图阻止自己“接锅”，然而却失败了。 那股子邪火平息后，她真的觉得自己错了。 再看看外头的天色。 如今才三月，这会天空已经黑沉沉的了，外头又没有路灯，不知道甘子阳跑出去会不会有事。 这么一想更加坐不住了，纪玉兰认命的站起来，拿起外套往外跑。 先去顾景云家看看，万一小犟牛直接去找弟弟了呢？ 然而这份侥幸并没有成真，顾景云家只有相对而坐的一大一小。 大的在看一份古旧的地图复制件，小的已经做完作业，正在玩不离手的编程玩具。 “子阳没来过吗？”抱着一丝希望还是问了一句。 “没有。” “我哥不在家？” 一大一小同时出声。 甘子星黝黑的眸子看过来，一瞬间她居然觉得有些难堪。 这孩子的视线总是如此具有侵略性。 下意识偏头不与他对视，她低声道：“刚刚我和子阳吵了两句，一时没控制住打了他屁股两下，他一生气就跑出来了。” 甘子星刷的起身：“你干嘛跟他吵架！” 纪玉兰这会正后悔呢，于是也没计较他的语气，正要解释，却听顾景云沉声道：“甘子星！” 警告的意思很明显。 她微微一怔，不由自主移回目光。 顾景云脸色严肃：“你的礼貌呢？” 甘子星抿着嘴。 纪玉兰有些吃惊，又有些感动。 被人维护的感觉总是好的。 过了一会甘子星低声道：“对不起。” “没事没事。”她这才回过神来，想起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那我再去别的地方找找子阳。” “一起吧。” 不等她回答，顾景云已经拿起了风衣。 多个人也能快点把小孩找到，纪玉兰没有推辞。 甘子星自然也要跟着，不过三个人只同路了一小段便分开了。 一个甘子阳不知跑去哪了就够让人担心的，两个大人自然不会让甘子星到处乱跑，于是他便跟顾景云一起。 两人沉默着找了一会，顾景云忽然道：“子阳忽然跟她吵架，是不是你说了什么？” 甘子星没出声。 但他多了解这个外甥啊，一看他垂头躲避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 叹了口气，他轻声道：“你就这么不相信她吗？” 甘子星咬着唇，好一会才闷闷地回答：“舅舅你已经相信她了吗？” 喊的是“舅舅”，不是“顾老师”，便是在示弱了。 顾景云知道他聪明，小小年纪却连人心都能算计，却还是被这声“舅舅”喊得心中一颤。 他觉得顾家对不起姐姐，更对不起这两个孩子。 明明也是顾家的孩子，从小却吃了那么多苦，还有那次自己冒冒失失将人带回去受到的冷遇…… 顾景云没法不责怪曾经的自己，对这对兄弟就更充满怜惜。 他觉得自己当不起“舅舅”这个称呼。 明知甘子星的目的就是让自己心软，他还是受不了。 摸了摸他的头，刚刚还有些严肃的气氛立刻变得温馨起来。 “我不是逼迫你，”他软了声音解释，“你喜欢谁不喜欢谁，我也没资格干涉……” 这孩子太聪明剔透，能轻而易举的看穿其他人的友善是真是假。 唯独在纪玉兰这里顾景云看不懂。 明明感觉不到虚情假意，但甘子星就是一直抗拒，偶尔因为纪玉兰的态度动摇一二，过后居然还生自己的气。 好像不该被糖衣炮弹侵蚀了似的。 搞得他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信任纪玉兰了。 怀着这样矛盾的心态，他继续道：“但我觉得如果有什么不满的地方，你可以好好跟她聊聊。” 甘子星有些不屑：“跟她聊有什么用？” “你没有试过怎么知道没用呢？”顾景云反问。 于是小孩儿沉默了好久，才突然问出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舅舅，你觉得未来可以改变吗？” 一个深奥的，甚至颇有哲学性的问题。 换做别人或许会随意是或者否的敷衍一个答案，顾景云却认真思考了一会才道：“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未来是由现在做铺垫的，如何发展取决于我们现在做了什么。” “但也可能不管我们怎么做，最后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就像一个人知道自己会被汽车撞死，于是他选择那天不出门，却不知道死亡的结局已经注定了，不出门也只是换一种死法，他最后没被汽车撞死，但可能在家里被电死，磕到头摔死，又或者只是突然心脏病发猝死……” 周围黑漆漆的，小孩儿说着生生死死的问题，竟然让人有些心里发毛。 顾景云皱起眉头，总觉得在他稚嫩的语言里听出了一股颓废的感觉。 想想这段时间他越发稀少的笑容，更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正想着该如何回应这段话，旁边忽然响起清脆的女声：“人生自古谁无死？从出生开始人就是在走向死亡的结局，难道中间这一段咱们就不好好活了？” 两人一模一样的动作扭头，看到纪玉兰的身影从黑暗中慢慢走近。 原来他们各自寻人却又最终撞到了一块，还正好让她听到了刚刚的长篇大论。 惊讶于这个孩子居然思考了如此哲学的问题，她没忍住开口。 走到两人面前，她笑了笑：“命运是不是注定了我不知道，但如果换成是我，面对命运也总要抗争一下的。” 指了指村口示意要去那个方向找人。 顾景云和甘子星跟上，纪玉兰于是继续道：“难道我注定该让纪东城那个人渣吸血到死？注定做甘老二的遮羞布一辈子？还是注定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 朦胧的月光中，年轻女子的眼睛仿佛一汪星海闪闪发亮：“我不甘心，我也不愿意，命运如此，便亲手打破它，我的人生，只有我自己能做主。” 第311章 美色误人 有那么一会，一大一小仿佛都看入了神。 直到纪玉兰忽然惊叫一声，才打破了刚刚那种类似于“月光女神”的感觉。 她往前跑去，两人回过神来才发现，前面已经快到了那条河边了。 一个小小的黑影就在河边上站着，不是甘子阳是谁。 这黑乎乎的光线下那架势还真有些吓人，感觉下一秒他就要跳到河里去了。 难怪把纪玉兰吓得够呛。 她急吼吼的跑过去，离得近了小犟牛转过头来，满脸疑惑。 “你跑什么？” 都来不及回答他，伸手将人扯回来，纪玉兰气急败坏：“你站那干嘛？掉下去怎么办？” 甘子阳一怔，继而不甘示弱：“我才没有那么不小心！” “万一呢？” 春季河水上涨，岸边的泥土都被泡得软趴趴的，还滑溜，一不小心真有掉下去的可能性。 刚刚看着他的背影，自己这颗心都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 不过这会看着他还有心情跟自己呛声，便知道刚刚是自己想多了。 那当然不能让这小屁孩察觉自己的心情啊，不然百分之百不是感动，而是嘲笑。 于是等顾景云和甘子星跑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你一句我一句“争论”起来。 最后纪玉兰恼羞成怒，一拧小犟牛的耳朵：“大晚上的到处乱跑你还有理了是吧？！” 甘子阳挣扎：“谁让你欺负我！” “是我欺负你吗？”她瞪圆了眼睛，“让顾老师评评理！” 顾景云：……画风转变得好突然。 一个人到底是如何做到有这样多不同样子的？ 重要的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每一种样子都让他好奇又期待。 顾景云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很快便感觉到了面上一阵刺刺的。 回过神一看，岸边两人都目光紧紧的看着他。 还真指望着他来评论评论呢。 好在支教生活让他有了对付小朋友的经验，这会不由自主给用上了。 各打五十大板，大朋友和小朋友倒也给面子，噘着嘴都听进去了。 甘子阳闷闷的说“对不起”，纪玉兰也低声说了“抱歉”。 这会幼稚劲儿过去了，她重新回到了大人的状态，摸了摸甘子阳的脑袋道：“我这段时间忙于工作，确实忽视你们了，抱歉，我会尽力平衡工作和家庭的关系，好不好？” 甘子阳向来吃软不吃硬，一听这温温柔柔的话立刻就倔不下去了，呐呐的表示同意。 纪玉兰又道：“你也要答应我，有什么事情好好跟我说，我虽然年纪比你们大，但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只要是人就可能粗心犯错，你觉得不舒服，不好的地方，好好跟我说，我有什么原因，有什么理由也会认真告知，我们既然一起生活，就要彼此体谅，彼此关心，而不是像今晚这样，这样大家都不开心。” 小犟牛瘪着嘴默默点头。 她则看了甘子星一眼，结果小孩儿也正好看着她。 四目相对，她温和一笑，甘子星移开视线。 顾景云送他们进了院子，几只狗儿摇头晃脑的迎出来。 纪玉兰忍不住笑：“它们跟你熟悉多了呢。” 能不熟悉么，这会回想起来，以前自己忙都是拜托庆乐照顾家里的孩子和狗子，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份工作反倒是顾景云干得更多了。 顿时觉得有些歉疚：“真是抱歉啊顾老师，我也不知道怎么的，最近都是麻烦你居多，你放心，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会找乐姐的，绝不耽误你的功夫。” 正在摸狗子脑袋的人动作一顿，片刻后淡淡道：“没事，只管找我就是。” 纪玉兰抿唇一笑：“你工作也挺忙的，还是不麻烦……” 话音未落，顾景云已经抬头看过来：“我不觉得麻烦，我很乐意。” 他的语气太郑重，表情也太认真，竟然让人无法反驳。 目光中更是有些让人看不懂却又觉得心跳加速的东西，她一时间彻底呆住，好半天没发出声来。 等到送走顾景云，两个孩子也都上床休息了，她也倒在床上回忆起这一幕时，心脏依旧砰砰的乱跳起来。 此刻夜深人静，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格外清晰。 纪玉兰仰面躺着，忽然抬手盖住自己的脸颊。 天哪，这人要是在古时候，绝对是掷果盈车级别的人物啊。 忍不住在床上滚了一滚，她告诉自己要冷静，该睡了！明天还得早起呢。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处，眼前总是浮现出顾景云那张脸，那样认真的表情，那样专注的目光…… 啊—— 纪玉兰发出无声的呐喊。 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啊！ 最后这一夜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梦里也总是看到那双眼睛。 早上被鸡叫声吵醒的时候，脑子还晕乎乎的。 勉强爬起来做了早餐，坐下来准备吃饭的时候，却觉得毫无胃口。 纪玉兰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生病了。 好在两个孩子结伴去上学很熟练，她便说了一声，转头又躺下了。 有点低烧，根据以前的经验好好睡上一天就会没事的。 于是她也没当回事，将被子一裹，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只是到底人不舒服，睡得并不沉，迷糊中好像听到隐约的唢呐声。 迷迷瞪瞪的想起来，庆丰好像提过今天是集市街其他店铺选好的正式开张的日子。 春节过后果然如他所料，其他店铺很快便被租赁一空，水磨村村长跑来软磨硬泡的，拿走了四个店铺。 根据各自经营范围不同进行了一番布置，今日便是黄道吉日，整个集市街都对外营业了。 庆丰之前还提过让她有空也去热闹热闹。 今天自己倒是空闲了，可惜这身体不争气啊。 纪玉兰翻了个身，只觉脑子里一片浆糊，什么都无法思考了，彻底陷入了黑暗的睡眠中。 不知过去多久，耳边传来七嘴八舌的说话声，将她从沉睡中拖出来。 可是她还是觉得很累又很困，对这些扰人清眠的声音十分不耐烦。 只是嘴唇好像被粘住了张不开，眼皮子也有千钧重。 于是她只能皱起眉头表示不满。 第312章 麻烦你们控制一点 下一秒便听到有人柔声在耳边说话：“纪玉兰，你是不是醒了？” 第一反应是“这个声音好好听”。 让她很想看看说话的人长什么样子，脸是不是配得上这个声音。 于是又用力想要抬起眼皮。 努力终于有了成效，仿佛有千斤重的上眼睑缓缓抬起一条缝。 万事开头难，连睁眼都这样。 一旦眼睛打开了一条缝，那种被粘住的感觉便消失了，她终于完全睁开眼睛。 入眼便是顾景云担忧的脸。 美颜暴击。 纪玉兰一瞬间屏住了呼吸，呆呆看着他，怎么也挪不开视线。 甚至产生了某种过分的想法。 正与内心邪恶的小人作斗争呢，忽然听到庆乐的声音：“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 某种魔法一样的气氛被打破，她这才注意到床边还站了好几个人。 庆乐、张达，甚至还有应该在开业现场的庆丰……都围在这里。 “你们怎么都来了？” 一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不成样子。 庆乐快人快语：“你还说呢，发烧了也不重视，要不是顾老师过来找，发现你晕在家里了，还不知道会不会出事呢。” 她惊讶的睁大眼睛，不过一个低烧，难道不是睡一觉就好了吗？ 张达塞了根体温计过来，也絮絮叨叨：“纪同志，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在忙事业的同时也要注意健康啊，要知道高烧昏迷还是挺危险的，幸亏这次村长专门给我一间铺子做诊所，否则还不一定能及时给你用药呢。” 纪玉兰瞥了一眼临时钉了个钉子挂住的吊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又问顾景云：“顾老师来找我有事吗？” 却见他只是摇头：“没什么事，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其他都不用管，晚上孩子们回来去我那吃饭就行。” 庆乐想说什么，但看了庆丰一眼还是忍住了。 没人注意到这一点眉眼官司，纪玉兰还有点儿低烧，喝了一杯温水后又沉沉睡了过去。 “多睡一会也好，”张达放松地道，“她主要是太累了，加上有些受凉的症状，一下子爆发出来身体没撑住，多休息有利于恢复。” “那就好。”一直没说话的庆丰开口，“集市街那边还忙着，我们就先走了，顾老师，纪同志就拜托你了。” 庆乐又一次欲言又止，然后直接被弟弟拉走了。 张达也跟着一起回了集市街，直到三人分开，庆乐终于忍不住问：“你干嘛让顾老师照顾，男女有别啊，你就不怕两人处着处着，处出感情来了？” 庆丰神色淡淡：“就算是又怎么样呢？” “哎呀，你是不是傻的？”庆乐气得直跺脚，“就算现在你怕耽误玉兰，不肯跟她有发展，以后也还有机会啊，哪有把人往别人怀里推的。” 庆丰还没来得及说话，庆祝开业的鞭炮便噼里啪啦响起来。 入眼之处人人皆是喜气洋洋的，不知不觉间杨槐村村民们的精神面貌已经有了变化。 新生活，新希望，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他也下意识的带了笑，看了姐姐一眼，沉着地道：“缘分这种东西不可强求，何况我没有功夫去想这些情情爱爱。” 庆乐一脸无语，再想说什么时，庆丰已经迈开步子走了。 村民们对他又敬又爱，一看到他便欢呼着将人拉了过去，非要让庆丰说上几句。 庆乐远远看着无奈的发表讲话的弟弟，心中又是骄傲又是心疼。 却也没有办法。 谁让她犟不过这个弟弟呢，只能帮着了。 …… 纪玉兰睡了没多久，便被湿哒哒的感觉难受醒了。 退烧的时候出了一身汗，如今贴身的衣服都湿透了，实在是让人不舒服，她不情愿地睁开眼睛。 刚动了动，便听到旁边的人问：“怎么又醒了？想要什么？” 扭头一看，顾景云坐在桌子边正看过来。 吓了一跳，问题脱口而出：“你怎么还在这儿？” 说完又觉得这样显得不知好歹，忙又解释：“我以为你赶回学校去了。” “今天的课在下午，不用着急。”他并没有被冒犯的神色，反而走了过来，“还有哪儿不舒服吗？要不要喝水？” 纪玉兰轻咳一声，实在不好意思对他说自己是想洗澡。 目光四下游移，额头上却忽然一温。 原来是顾景云在试探额温。 “没烧了，先喝点水吧。” 他神色自然的倒了杯水过来。 反倒是纪玉兰暗中骂自己：不就是照顾病人吗？你也一把年纪了（两辈子加起来也是奔五的人），搞得像个纯情小女生一样干嘛？心脏你能不能争点气？碰一下额头怎么着你了瞎跳什么呢！还有大脑，麻烦你不要再疯狂脑补了！ 将自己的各部分器官都严厉批评了一番，她终于缓过劲来。 谁知顾景云好像掐好了时间似的开口：“身上都是汗吧？不过现在洗澡怕又着凉了，擦一擦换套衣服就行了。” 擦？擦什么擦？谁来擦？ 纪玉兰死鱼眼，无法控制大脑自行产生了许多联想画面。 唯一庆幸的是脑中小剧场不会被人看到，不然她直接挖个洞把自己埋了就行。 顾景云很快端了一盆微烫的水过来，又体贴的帮忙将窗户和门都关好，留下一句“有事儿叫我”便站到外头去了。 好容易才冷静下来，纪玉兰飞快擦了一遍身子又换了一套衣服，重新躲回被子里以后，才长吁一口气。 “好了吗？” 外头不急不缓的问话声响起。 “好……好了……” 她很想给自己一巴掌：结巴什么啊你！ 虽然顾景云并没有觉出什么问题，但她实际上已经快用脚趾抠出一个星球了。 无比希望顾景云快点离开，然而事实上人家还给她熬了粥，又看着她吃完，最后还去找了庆乐过来，这才不辞辛劳的往学校赶过去。 为了不让顾景云看出自己“邪恶”的思想，纪玉兰的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直到此刻才彻底放松下来，没忍住跟庆乐抱怨了一句：“我的妈耶，顾老师终于走了。” 第313章 我不去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看到庆乐眼睛一亮。 “你不喜欢顾老师啊？” “啊？”纪玉兰呆了呆，片刻后摇摇头，“没有啊，顾老师人挺好的。” 庆乐突然八卦起来：“那你是看上顾老师了？” “不不不，乐姐你在说什么呢！”刚刚摆脱的尴尬之情瞬间涌上来，她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能用脚趾抠出一个宇宙来，“我跟顾老师是纯洁的革命同志情谊，就像我跟村长，跟其他乡亲们一样。” “哦……” 纪玉兰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今天真是有些不正常。 不然怎么又觉得庆乐垂头丧气起来。 回忆了一下刚刚的话，并没有哪里不对劲啊。 而对方身上那种失望感只是转瞬即逝，根本让人来不及仔细思考。 刚刚退烧的大脑今日太过活跃， 导致这会又有些晕沉，她也只好停止思考，在庆乐的劝说下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是被小孩儿的哭声吵醒的。 耳边抽抽噎噎的说话声：“是不是昨晚找我才着凉的，顾老师，她不会死吧？” “呜呜呜，我不想她死，我知道错了……” “我下次再也不跟你吵架了，你别死啊！” 没等顾景云说话，纪玉兰睁开眼睛，笑眯眯地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男子汉一言九鼎，以后你再跟我吵架就是说话不算数。” 泪眼朦胧的甘子阳呆住。 满脸促狭的笑容看着他。 看着看着，小犟牛“嗷”的一声，满脸通红的跳起来，大叫一声“你偷听我说话”，蹬蹬蹬跑到堂屋不肯进来了。 被他这幅明显害羞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心情一好，整个人都轻松了。 然而下一秒，顾景云拿着锅铲走进来，她顿时笑不出来了。 这个男人居然拿着锅铲都这么好看！ 第一百次感叹美色误人。 连忙将张大的嘴巴闭紧，纪玉兰第一次在顾景云面前有了“我要矜持一点”的想法。 在床上躺了一天，这会精神好了坚决不想再待在床上了，于是四个人围坐桌边。 看着桌上四个清淡的菜，纪玉兰很是不好意思。 昨天才说不会麻烦人家，今天连自己都被照顾上了。 “辛苦顾老师了，等我好些一定请你吃饭。” 因为今天乱七八糟脑补的画面，她有点不敢看对方，只低头说着话。 顾景云没推辞：“还真是有点想念你做的饭菜了。” 这种明示当然听得懂，她立刻点头：“一定是我亲手做的。” 甘子阳也不敢看她，一边扒饭一边满脸懊恼，显然还在觉得自己“太丢面子”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故意撩拨：“唉，要不是昨晚某人突然跑出去，我也不至于发烧晕倒。” 果然甘子阳立刻瞪过来：“你，你有什么证据？” “我昨天晚上是不是到处找你了？”纪玉兰一摊手，“出去的急只拿了件薄外套，到处找你又出了点汗，再在河边冷水一吹就病了，这还要证据？” 比嘴皮子的话小犟牛是拼不过的，这么一列举“证据”，对方更是说不出什么来，嘴角蠕动了一会，终于一咬牙闭眼大声：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被他这幅“视死如归”的模样逗笑了，不再故意惹他，反倒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你放心吧，昨晚的事情顶多算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我最近没注意身体，不全是你的错，不过你半夜赌气跑出去也还是不对的，记住自己的今天说的话，下次再不可以了。” “知道了。”甘子阳声音闷闷的，犹豫了片刻问，“你身体好了吗？真的不会死吧？” 戳了他一指头，纪玉兰哭笑不得：“不过是感冒发烧而已，别动不动死啊死的，你咒我呢。” “才没有！”小孩儿大声。 “那你从哪觉得我会死了？” 甘子阳一时不知如何解释，脸又涨红了。 一旁做壁上观的甘子星终于看不下去哥哥被欺负了，淡淡道：“她故意惹你的，别理会就行了。” 小犟牛恍然大悟，狠狠瞪了一眼，果然专心吃饭不理她了。 顺便还总跟她抢菜，真是幼稚。 纪玉兰暗中吐槽，一转眼却撞在一双含笑的眼睛中。 心头一跳，跟着便极为懊恼。 啊啊啊啊啊，怎么一跟甘子阳斗嘴就忘了，旁边还有顾景云在看着呢！ 在他眼里自己大概也归类于“幼稚”中吧。 太丢脸了！ 连忙收敛态度，斯斯文文的好好吃起饭来。 希望以此能挽回一些自己的形象。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她的窘迫，顾景云主动聊天：“云城的房子装修好了吧？” “嗯，已经装好几个月了，打算再晾晾，二年级开学前搬过去。”有个话题果然能缓和气氛，她连忙接住。 “子阳和子星要转去云城读书了？” 她还没回答，甘子星立刻道：“我不去。” 纪玉兰一怔，这个事情还没正式跟两个孩子聊过，但这几乎没有选择的余地，毕竟自己现在是他们的监护人，而他们年纪这样小，也不可能独自在杨槐村生活。 不过小屁孩的反应自己倒是有所预料，他不肯去自然是因为—— “我要跟着顾老师。” 果然是这个理由。 她继续没捞着说话的机会，因为甘子阳抢先开口：“顾老师又不是我们的爸爸，你总不能一直麻烦他吧？” 这会他突然就显得懂事又成熟了。 甘子星一副震惊于哥哥居然不跟自己站在一条战线上的眼神，反驳道：“顾老师是我们舅舅，你不要忘了。” “她还是我们二婶呢。” 纪玉兰：…… 行吧，兄弟俩难得产生一次矛盾，自己居然是理由之一，该不该自豪一会？ 打断两个孩子的争论，她道：“顾老师只是来支教的，时间到了还是会回去云城，哪里才是他的家。” 甘子星那么聪明，自然听得懂她话里的意思。 就算他现在留下，到时候顾景云回去云城了，两人还是得分开。 第314章 厚着脸皮上门的人 在家养病悠哉了几日，这天一大早家里迎来了一个意外之客。 纪迎春怯怯站在门口：“妹妹……” 以前觉得她被先是被在极品爸妈洗脑，再又被无良婆家欺负，确实十分可怜。 加上原身残留的情绪中，对原生家庭仅有的温情便来自于姐姐，和幺弟幼年时的些许时分，所以自己对纪迎春抱以同情和帮助的态度。 只是万万没想到， 两个原身记忆中“可怜”的人物，其中一个却是个白切黑。 起码对自己这个“妹妹”，那可真是下得去黑手的。 已经退烧并且恢复体力，正要送两孩子去上学的人只当没看到门口的大活人，转头招呼：“甘子阳你动作快一点，会迟到的。” 至于甘子星，那是早就背好书包做好准备了。 “来了来了，小犟牛一阵风似的跑出来，怀里抱着他昨天拼好的积木机器人，“还不是你把我的机器人胳膊碰掉了，害我一大早拼了好一会。” 完全不知道他在屋里搞这个的纪玉兰惊呆了：“上学带这个干嘛？” 甘子阳得意的说说要拿去给邻村的几个同学看一看。 炫耀之意十分明显。 然而纪玉兰一伸手就把机器人给拿走了。 “你干什么！”小犟牛跳脚。 “上学不可以带玩具，你是去读书的，要认真上课。” 纪玉兰走进屋子，直接把机器人放在了他踩凳子也捞不到的柜子顶部。 甘子阳生气：“我下课玩！” “那也不行。” 其实是因为了解他的个性，要带了这个过去，上课那也肯定要偷偷玩耍。 甘子阳挣扎无果，也是知道自己的做法确实有些不妥，再加上纪玉兰故意提醒： “前几天才说了会听话，不跟我吵架了的啊。” 于是还是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了院子。 一大一小互动自然，被晾在一边的纪迎春面色尴尬。 余光注意到她的脸色，纪玉兰心中冷笑。 这就觉得尴尬了？自找的。 她摸了摸习惯性送到院子门口的四只狗狗，故意道：“你们要看好家哦，不要让一些乱七八糟的人进门。” 四只狗子“汪汪”叫了几声。 它们是不是真听懂了这句意有所指的话不知道，反正纪迎春的脸色说明——她完全听明白了。 就是要这个效果。 纪玉兰锁了院门，继续无视旁边这个大活人，只吆喝着：“来来来，小跑前进，今天要是迟到了，明天扣掉小点心。” “啊啊啊，你这个人太坏了！”甘子阳叫起来，然而小点心太吸引他了，还是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自从前几天两人吵过一架，自己又跟着病倒以后，她深刻反省了一下自己近来的行为，决定要学着平衡家庭和事业两者的关系（此处纪玉兰疑惑：为什么突然有自己是渣男的既视感？）。 于是这几天她变着花样给两个孩子做好吃的，除了早晚餐外，还给他们准备可爱的点心小盒子，让他们带去学校吃。 分量准备得十分充足，便与孩子们跟其他人分享。 也因此甘子阳最近在学校受欢迎的程度猛涨。 不但小男孩们喜欢吃，女孩子们更加对精致可口的小点心没有抵抗力。 小犟牛十分喜欢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对每天的小点心都十分上心。 与此相反的是甘子星，他压根没拿点心跟同学分享，每天中午捧着盒子去找顾老师。 对孩子们来说分量不错的点心数，如果是大人与孩子共享的话只能说刚刚好了。 因为点心做得小巧，顾景云一口能吃三四个。 而也不知出于什么思想，反正每天跟甘子星瓜分这些点心成了固定环节。 虽然觉得这种行为有点儿“和孩子抢吃的”嫌疑，但毕竟人家帮过自己那么多，纪玉兰便什么都没说，每次还给甘子星的点心盒子里多放上几块。 不过一个点心盒子，在两个孩子手里也有截然不同的发展，纪玉兰发现其实观察孩子们的行为，见证他们的成长也挺有意思的呢。 如果她不是对it这一行爱得深沉，去当个儿童行为学家也不错。 她美滋滋的想着，已经完全把纪迎春这个人忘到了脑后。 所以旁边突然冒出声音的时候把她吓了一跳：“你每天都挺辛苦的啊，送孩子上学也够累的。” 见鬼一样的看向旁边：“你跟着我干嘛？” “你急着送孩子没空理我，我干脆等你忙完呀。” 第一次发现，这位的脸皮也够厚的。 人家要跟着，自己总不能把人打跑。 只好继续保持不理会她。 紧赶慢赶总算在迟到边缘踩着线将孩子们送进校园，看着他们走进了教学楼，这才面无表情地转身。 “你想干什么？” 纪迎春露出腼腆的微笑：“玉兰，我们回你家坐下说吧。” “我可不敢，”她冷笑一声，“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 这话已经够直接的了，但纪迎春居然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还十分光棍的点头：“上次是我错了，玉兰你能原谅我吗？” “不能。” 纪玉兰反倒被气得够呛，硬邦邦的两个字扔过去，转头就要走。 余光看到对方立刻又跟了上来。 以前倒没看出来这是个滚刀肉牛皮糖啊。 走了一段，她不耐烦了：“纪迎春，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上次那事儿以后你总不会以为我们还能做好姐妹吧。” 纪迎春一点也不恼火：“我们本来就是姐妹，这一点改变不了的啊。” 忽然顿住脚步，扭头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女人。 她现在深刻怀疑对方今天来就是打算气死自己的。 纪迎春依旧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面带微笑任她看。 最后就继续保持别扭的感觉，又回到了杨槐村。 但纪玉兰是绝不可能让她进屋的，斜倚在门口不耐烦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到底说不说。” 纪迎春心平气和地看过来：“爸妈昨天来找我，让我不管用什么法子，要从你手上拿到十万块钱。” “哈哈，”她假笑两声，“十万块，他们还真敢开口。” 第315章 超级脸皮 又有点好奇这对极品夫妻到底想干嘛，于是她问：“他们要十万块干嘛？” 虽然崖下村的经济水平比杨槐村要好一点，但十万块都能盖半栋楼了，那顿夫妻总不会觉得自己会出钱给他们盖楼吧。 纪迎春十分淡定地道：“爸妈想给东城在城里买套房。” “啥玩意？”纪玉兰眨眨眼，“哪个城？” 不可能是自己想的那样，世界上不会有这样厚脸皮的人。 然而对方的回答证明世界上就是有这样不靠谱的人。 “云城。” “我去踏马的！”没忍住爆了粗口，“怎么，去了两趟云城就想当城里人了？还想在云城买房。” 她实在被这对极品父母气晕了，口不择言起来：“再说云城买套房也用不了十万吧！” 现在可不是房价飞涨的年代，哪怕是云城市中心也才两三万就能拿下一套房子，若是买那些偏远一点的小区，甚至几千块都能拿下。 他们张口就是十万，干嘛，这是要炒房吗？ “爸妈说东城长大了，再过几年该娶媳妇了，所以要买个大房子，他们老了也想去城里享享福，所以还得再买个房子给他们住，另外东城去了大城市里也得有个赚钱的路子，所以他们要给东城买车，说让他先练练手，以后可以给你这个当老板的二姐开车。” 纪迎春眼睛有些发亮：“玉兰，你真的当老板了吗？” 随便想想就知道纪大山那三个大概是在云城打听到了自己的消息，他们不可能跟纪迎春细说，所以她并不清楚具体情况。 但那又怎么样呢？自己有义务给她答疑吗？ 于是她只是哼了一声，然后拉回主题：“你可以回去复命了，想从我这拿一毛钱都是做梦。” 说着就想回院子关门，但纪迎春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放手。”跟对方接触就想起之前自己差点被暗算，纪玉兰觉得又恶心又愤怒，用力一甩将人甩开。 扭头盯着对方：“纪迎春，你踏马能不能要点脸？上次干出那种恶心事，现在还有脸到我面前装作无事发生？” “可是……”纪迎春好像受到了惊吓，一双眼睛泪汪汪的，“可是你没事啊，玉兰，我也是逼不得已，你知道他们……我要是不照做的话，他们会联手打死我的。” 听着这不要脸的言论，她差点仰天大笑：“我没出事所以你就没责任？那我要是有事了呢？” 要不是自己喝醉了以后武力不减反增，要不是顾景云及时赶到阻止了刘二赖子和纪东城二对一，自己一个女人会遭遇什么不言而喻。 怎么，自己好运气躲过了，所以就应该继续跟她姐妹和睦，还得体谅她的“不得已”吗？ 纪迎春面色发白：“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我错了，可是我真的没办法， 玉兰……你看最后你也没什么损失，我，我却被打得半死。” 她掩面呜呜哭泣着：“我之前就想来跟你道歉的，可是他们差点把我打死，我实在起不来……” 纪迎春还想说什么引人同情的话，忽然听得“砰”的一声。 哭声一顿，她十分不可思议的抬起头来。 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纪玉兰趁着她低头的时候直接进了院子，顺便还将大门锁上了。 要说甘老二留下的这间破屋什么最新最坚固？ 那必然是她特意请人加固过的院门了。 反正她可以肯定，以纪迎春的体格是别想破门而入的。 她在屋里继续写程序，外头开始还有轻轻的动静，很快便没了声息。 没去理会，她很快沉浸在工作的快乐中。 忽然门板被拍得砰砰响：“玉兰，怎么有人晕倒在院子外头了？” 听出是庆乐的声音，纪玉兰连忙过去开门。 结果便看到纪迎春虚弱的倒在地上。 “这是你姐吧？”庆乐不太确定的问。 “……对。”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从血缘上来说倒是没错。 庆乐听说过之前的事情，顿时露出嫌弃的神色来。 不过到底人晕了，她也不好撒手不管，于是道：“不如把她送到集市街去吧。” 张达在那里有一家诊所了，这下他再不用每个村待几个月，大家都能直接去那儿找他看病。 纪玉兰是真不想管，可一来做不到这么冷血，二来也不想让庆乐觉得自己是个没心没肺的。 最后还是借了辆小推车，两人合力将人推去了集市街。 这里十分热闹，两边的商铺是要给租金的，但路边摆个小摊却不用。 所以周围村子的人便提着自家的菜啊鸡蛋啊什么的来出售。 再过不久，这里只怕就会成为村民们固定的交易之所，集市街这个名字还真是起对了。 张达这里刚刚送走一个哇哇大哭（我不要打针！）的孩子，看到有人晕倒连忙走出来问诊。 好一会后他皱起了眉头。 纪玉兰心中一咯噔。 该不会纪迎春有什么大毛病，这晕在自己家门口，她和那极品爹妈，以及同样极品的婆家不讹上自己才怪。 眉头也跟着皱起来，她忍不住问：“张医生，她这是怎么了？” 张达又诊了半天，这才道：“她怀孕了。” “啊？”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个“问题”。 “月份还很浅，唉，怎么怀孕了还这么瘦？不好好补一补孩子也会没营养啊。”张达不清楚纪迎春的身份，还在问，“她是哪家的媳妇，怎么家人没跟来？” 纪玉兰没办法，只好道：“她是我姐，今天自己找到我家去了，没看到其他人跟着。” 张达立刻不说话了。 虽然具体情况不知道，但纪玉兰那段“婚姻”是怎么成的他倒是听说过。 加上之前纪玉兰和家中闹翻了，他又不傻，知道这姑娘跟娘家人是没任何好感的。 但这会人晕在这了总要有个说法，张达便道：“怀孕了消耗大，她是身体营养跟不上，我这里先给她打上葡萄糖，但还是要尽快让她家里人过来才好。” 纪玉兰没办法，只好借了诊所的电话给崖下村村公所联系。 第318章 奔向新生活 庆丰看着看着，到底没忍住问：“虽然现在天气热，但吃冷油还是要小心胃痛啊。” “我知道的，谢谢村长。”纪玉兰抬眸一笑，“这些是给顾老师带的，今天不也得麻烦人家嘛。” 从县城开车去云城，路途上可是十分辛苦的。 庆丰微微一怔，好一会才笑了笑：“也是，这么早顾老师可能也没吃饭。” 笑了笑没解释，不是可能，是一定。 毕竟昨天已经说好了的。 “对啦乐姐，这是我家的钥匙。” 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递过去。 “我家留下的这些东西，有什么需要用的你直接拿走就行。” 说着又掏出几百块塞给她。 庆乐像被烫到了一样将两只手拼命往身后藏：“你这是干什么呀？”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请乐姐和赵大哥有空的时候帮我照看一下屋子。”纪玉兰笑，“毕竟这屋子没人住的话坏得快，我可不想以后逢年过节回来屋子已经没了。” “你还会回来吗？” 庆乐一怔，她趁机将钱塞进对方手里，然后才面露诧异：“当然啦，其实比起城里啊，还是咱们村子的年味重，再说这里毕竟是大哥的老家，两个孩子也得回来看看的呀。” 听她这么一说，庆乐勉强接受了，当着纪玉兰的面妥帖的把钥匙和钱收好，笑着道：“你放心，这笔钱我只用在你屋子需要的地方。” 纪玉兰不以为意，既然给了人家，她就不会去强求别人怎么使用。 将狗子们牵上车，又把两个孩子抱上去，最后将行李箱和书包都堆在车斗里，剩下的位置要坐三个大人显得十分困难。 庆乐本来想跟着去县里顺便帮帮忙的，一看这样子只好道：“那我就不跟着了。” 纪玉兰连忙道：“不麻烦乐姐了，乐姐拜拜~” 两个孩子也冲庆乐挥手，三轮车突突突的开出去，路过顾景云门前时，男人拿着个公文包已经站在了门口。 庆丰的视线在那个款式熟悉但颜色不同的公文包上停了一刻，好容易才强迫自己平静的跟顾景云打招呼。 可最后还是没忍住问：“顾老师这个公文包有点眼熟啊……” 本意自然有试探的味道，谁料纪玉兰听到了，十分没眼力见的道：“哈哈哈，村长看出来了？和你那个公文包是同一款式呢。” 庆丰心头泛起一阵苦涩，却忽然发现顾景云神色一怔之后，露出一丝苦笑来。 心中忽然雪亮，原来为情所困的人不是自己一个。 瞥了一眼坐在车斗里笑得没心没肺的人，忽然心情就好多了。 自己已经决定将一生奉献给伟大的新中国复兴事业，这个女人再迟钝也没关系，反倒是……让他有些恶趣味的愉快。 某些人还有得折磨呢。 庆丰露出个“兄弟，好自为之”的笑容：“顾老师快上车吧。” 顾景云来不及思考那个古怪的笑容是什么意思，绕到车斗后头又呆了一下。 咳，还真是有点挤啊。 然后他就心安理得的挤到了纪玉兰旁边。 应该处于“漩涡中心”的人却一无所觉，还在那道：“不好意思啊顾老师，东西实在有点多。” “没事。” 话音刚落呢，纪玉兰就将抱着的饭盒塞到了对方手里。 “顾老师快吃吧。” 顾景云揭开盖子，一股香味飘了出来。 明明外表清风朗月的男人，就这么淡定的在“突突突”的背景声中吃完了整盒蒸饺。 末了郑重道：“很好吃。” 说话的同时还很认真的看过来。 迎着这样的视线，纪玉兰的心砰砰跳了几下。 咳，美色误人啊！ 不太自然地扭开脸，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狗子，平稳了心绪才道：“顾老师喜欢就好，今天要辛苦你了。” “不算什么，”顾景云想了想道，“我在这边支教的时间还有一年，你在云城如果需要人帮忙可以联系我叔叔。” “嗯嗯，我会的，”一想到如无意外，与顾景云起码有半年不能相见，刚刚平复的心情忽然又难过起来，她胡乱点着头，一时也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顾老师也要注意照顾自己，有空的话我会带子阳子星回来玩的，不然半年时间子星见不到你，还不知道要怎么跟我闹呢。” 甘子星听到这句话，立刻道：“我不会闹。” 很好，小屁孩拆台的速度依旧如此迅捷。 没忍住瞪了他一眼，仿佛这样就能忽视方才突然冒出来的念头—— 半年见不到你，我也会很不开心。 …… 眼前这辆七座的车子有点眼熟，放行李的时候看到车牌时纪玉兰才想起来。 “这不是杨总的车？” “嗯，问他借的。”顾景云帮忙将几个箱子塞进后备箱。 “搬个家真是劳师动众啊。” 感慨了一句，又去跟庆丰道别。 这一别，她才算是真正踏出了新人生的一大步。 朗朗晴空，习习微风，伴随着路边此起彼伏的蝉鸣声，她终于要彻底摆脱原身的生活环境啦！ 坐在副驾驶，胳膊搭在大开的窗户上，心情终于一点一点雀跃起来。 对新生活的向往冲破了离别带来的苦涩与异样的情绪，她掰着手指头算起来。 “新居伊始，要请暖屋饭，要给子阳子星办转学手续，比赛也快了要做准备了……还真是忙啊。” 顾景云便问：“你要出国比赛，子阳子星跟着去吗？” “这次恐怕不行，”纪玉兰摇头，“毕竟要办出国的签证，人太多不方便。” “那他们怎么办？” “已经跟他们说好了，到时候去跟甜甜和帅帅住几天。” “王家同意了？” “嗯，岳灵姐其实挺好的。”纪玉兰笑眯眯的，“正好四个孩子也好久没一起玩了。” 甘子阳在后头接话：“还有狼牙疾风，甜妹和mars都要去。” “是啦是啦，到时候你可要乖一点哦，不要给伯伯和伯母惹麻烦。” “为什么只说我？弟弟就不用乖一点吗？”小犟牛不服气。 纪玉兰一扭头笑眯眯的：“子星有多乖你不知道吗？啧啧，问出这样的问题你脸红不脸红？” 第320章 这一对要成了 下一秒，屏幕上跳出一个憨态可掬的小猪，一边在屏幕上蹦蹦跶跶一边发出“菜鸟，菜鸟，这都错了”的声音。 配上那看似憨实实则嘲讽的笑容，可爱之意尽数散去，只让人觉得气得牙痒痒。 顾琛失笑，心道果然是年轻人心性，才会想出这么促狭的法子来。 然后计算机就被彻底锁定了，据甘子星说，就算强制关机重启，除非有纪玉兰输入命令解除，不然依旧是锁定状态。 他没有告诉顾琛的是，自己尝试过想要破解密码，但是……失败了。 顾琛的视线落在依旧有一只猪在跑来跑去的屏幕上，脑子里的念头疯狂旋转。 纪玉兰的软件总有许多奇思妙想，也能给人以巨大的启发。 要不是理智还记得他是来参加暖屋饭的，他真想就这么赶回公司去，好好记录一下自己的灵感呢。 “咚咚咚——” 敞开的大门被人敲响，也打断了顾琛的思考。 屋子里的男人们都向门口看去，只见一个面容沉肃，身量笔直的男人站在门口。 没人认识他，但对方也没有任何窘迫感。 看身姿，看气质，都说明了一件事。 这是为军人。 展宏飞站在701的门口，面色如常的开口：“请问这里是纪玉兰纪同志的家吗？” 年轻又圆滑的杨天和主动开口：“这边是纪同志两个侄儿的房产，也可以算他的，不过她现在在702。” 原来找错了地方。 展宏飞却也没有丝毫窘迫之感，十分淡然地点头道谢后，这才转向隔壁的屋子。 看着他又敲了702的房门并且在几秒钟后走了进去，杨天和才好奇地道： “这人看起来颇为不凡啊，不知道是哪个部队的？” 王向明若有所思：“倒是没听说纪玉兰认识部队的人。” “我听说军方现在也在加强电子化部队，说不定是有合作呢？” “也不是没可能吧。” 短短几句话，已经体现出几位大佬对纪玉兰多有信心了。 纪玉兰一看展宏飞来了，连忙擦了擦手从厨房出来：“展先生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 作为还比较深入的合作对象，乔迁之喜还是给对方发了个消息。 只不过展宏飞作为云城监狱的狱长，工作时间难以确定，所以也不知道能不能过来。 于是她便没有跟人提起这事——这个人主要指的是邢芝兰。 展宏飞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本来坐在单人沙发上，虽然不插嘴其他人聊天的人忽然就坐直了不少，整个人也肉眼可见的变得拘束起来。 展宏飞跟纪玉兰轻轻一握手：“恭喜你。” 说话一如既往的简洁有力。 跟着递来一袋子水果。 纪玉兰只看了一眼，就发现好几样如今特别昂贵的所谓“进口水果”，便知道展宏飞还是花了心思的。 连忙笑道：“真是让你破费了，其实展先生人来就好了。” “应该的。”展宏飞并不多说，也不在意这些东西。 纪玉兰笑笑：“邢大姐，展先生跟你最熟，就拜托你招待一下了。” 这话并没有什么问题，王、杨、顾三家的男人都是老熟人，聚在701自然没有任何尴尬感觉。 杨岳灵虽然跟庆乐不熟悉，但一来后者性格开朗大方，天生自来熟技能全满，加上有几个孩子在这边玩闹嬉戏，所以也不曾冷场。 邢芝兰是融不进去，但她却有种不管在哪都很淡然处之的本事。 直到现在展宏飞加入进来。 坐在701，毫无疑问气氛尴尬，毕竟没人认识他。 待在702就更别说了，女人的家长里短显然不是合适他的话题。 所以纪玉兰自觉将这个任务拜托邢芝兰非常合适。 就连被拜托的人自己，也觉得不答应没有道理。 只是紧张总是难免。 在云城买了房子这事儿她还没有说过，只担心一不小心会暴露某些不敢声张的情愫。 就因为这个不算秘密的秘密，且现在与这个“秘密”只是一墙之隔，让邢芝兰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展宏飞职业使然，对人的情绪转变极为敏感，不免看着邢芝兰微微皱眉。 然而纪玉兰在这方面不如他多矣，是以压根没察觉不对，笑着直接把邢芝兰心中的炸弹引爆了。 “展先生还不知道吧，邢大姐的房子就在隔壁呢。” 轰隆—— 邢芝兰有种自己被扒拉干净的感觉。 他会发现吗？他会怎么想呢？ 是厌恶自己，还是觉得自己不自量力，又或者是其他？ 不管是哪种，邢芝兰都觉得十分难堪且痛苦。 一时间竟然有些迁怒纪玉兰，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做这种事？ 又羞又恼又怕，她一时间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展宏飞轻咳一声，两人的视线对上。 他忽然浅浅笑了笑，典型的硬汉脸庞因为这一笑软化了不少。 邢芝兰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幕。 展宏飞忽然转身走出房门，沉声道：“原来你都在云城买房子了，可以让我参观一下吗？” 邢芝兰生人勿进的气息轰然碎裂，结结巴巴道：“可，可以。” 然后两人就往703去了，纪玉兰转身进了厨房。 只剩下杨岳灵和庆乐坐在702的客厅里，好一会后庆乐笑了笑：“这一对应该成了。” 杨岳灵稀奇地道：“你也看出来了？” “嘿，你还别说，我对这些可了解了，就拿我弟弟来说吧，他那眼珠子一转啊，我就知道他其实挺喜欢人家姑娘的，可惜啊就是脑子太一根筋了，有时候真想直接将人绑一块算了。” 女人有几个不喜欢听八卦，杨岳灵立刻来了兴致：“刚玉兰说过，你弟弟是杨槐村的村长吧？我好像听我先生也提过，杨槐村村长是个年轻有为的，以后一定很有前途，他喜欢哪家姑娘啊？难道是不敢跟人家提起吗？” 庆乐瞥了一眼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到底不敢将这事儿私下捅出去，只撇撇嘴：“我可不敢说，我弟讲了，这是他自己的事儿，不能因此坏了姑娘的名节，唉……你听听这是什么话，如今不都提倡那什么，什么自由恋爱了吗？” 第321章 出发 杨岳灵却点点头：“我倒觉得你弟弟有这个想法是个好男人，八字没一撇的时候到处宣扬，难免有用舆论逼迫人家姑娘的意思，我姐在国外读大学的时候，有同学在她宿舍外面唱歌摆花的告白，周围的人都起哄，让我姐觉得可难堪了。” 庆乐惊讶：“还有这种事情呢？” 代入了一下后，她也觉得十分尴尬。 两个女人很快就新话题展开，将方才的事情扔到了脑后。 开饭自然还是在702，王、杨、顾三人大概是人生第一次坐在这样满满当当的桌子旁吃饭，颇有些施展不开手脚的样子。 纪玉兰端上来最后一道菜，又给大家满了酒和饮料，举杯道：“条件简陋，还请多多包涵。” 大家自然纷纷说“不会”，倒也很快就习惯了这种热闹。 王、杨两家人是头一次尝她的手艺，一动筷子便被惊艳了。 杨岳灵感叹：“难怪甜甜和帅帅不时就说想念你做的饭菜，这么一比，咱们家的厨子确实一般。” “岳灵姐这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给我树敌啊？”纪玉兰仗着现在跟她关系好了，开玩笑随意了许多，还附赠一个白眼。 杨岳灵故作生气：“我是情商那么低的人吗？当着她的面我当然是说：我吃过纪玉兰做的饭了，那必然不如你。” 大家都笑起来，王向明笑着笑着眼眶都微微发红，于是端起酒杯来闷了一口以作掩饰。 之前妻子一直病恹恹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多少次噩梦中惊醒，害怕不祥的预感会成真。 谁能想到居然有如此柳暗花明的时候，妻子又恢复了曾经的活泼健康，看着笑颜如花的爱人，他实在难忍心中的激动。 除了他满心感慨，饭桌上的气氛倒是很好，大家推杯换盏，就算是原本与其他人都不认识的展宏飞，也很快与其他人有问有答起来。 中国的饭桌文化便是这样，只要大家有心，总能很快的拉近双方距离。 一餐饭吃得宾主尽欢，之后扯了碗筷又上香茗——这可不是在杨槐村抠抠搜搜的碎茶沫子，而是系统团购中都不便宜好茶叶。 茶汤清冽，香气清幽，大家一看纷纷赞赏。 纪玉兰笑笑，趁机给自己推广一波：“好茶好酒我都有渠道拿到，大家有需要可以找我。” “来吃个饭你还打广告，真是时刻不忘赚钱大业。”庆乐开玩笑。 “那是，毕竟家里三口人都等着吃饭呢。”纪玉兰做亚历山大状。 于是又引得一阵笑声。 不久大家陆陆续续道别，她一一送走客人之后，示意邢芝兰留步。 “邢大姐，我已经把租房广告发出去了，你对租客有没有什么要求？我会尽量找符合你要求的租客，到时候还会让你来见见，你觉得合适再签合同。” 这是早就说好了的，而且因为纪玉兰当初帮忙装修，说好了第一年的租金是两人对半分。 谁料邢芝兰突然扭捏起来，好一会才轻声道：“那个，玉兰……我，我不想对外出租了。” “啊？”她大吃一惊，“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就是不想租了，不如这样吧，到时候701租金多少，我直接给你六个月的。” “钱倒不是问题啦，既然你不想租了，那是想自住吗？”纪玉兰好奇，“可703的家具都是按出租房准备的，自住的话可能简陋了一些。” “不要紧，我去看了，已经比在村里的条件好太多了。”邢芝兰目光真诚。 如果这么比的话，那确实可以算是天上地下了。 毕竟是人家的房子，既然邢芝兰已经做了决定，她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把准备好的广告默默更改了一番。 搬了新家没多久，出国比赛的日子就到了。 纪玉兰将子阳子星送去了王家，万分感激他们愿意暂时多照顾两个孩子。 然后她与常敬，顾琛与邓山，以及惊险第三名的两个参赛人员，卓宝和余锦，共计六个参赛队员以及领队段渝山和外交代表易天工、翻译于雁凡，一行人在首都北京的机场集合，再乘坐飞机去往大洋彼岸的比赛场所。 包括这辈子的纪玉兰在内，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走出国门。 九十年代初的m国，在大部分国人心里不但带着神秘的滤镜，遍地黄金的言论也有许多人深信不疑。 因此大家踩在m国的土地上时，神色都有些好奇。 当然，带队的同志和顾琛，以及纪玉兰则没有任何多余的神色。 带队的段渝山将所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顾琛自然不用说，这是他们早就注意到的人才，也知道他早就到过国外进行交流。 而纪玉兰的表现就出乎他的意料了。 虽然这个世界编程大赛并不是什么非常严肃的项目，但毕竟他们代表了国家出战，且这是国内第一次参与这样的赛事，所以对参赛人员都有仔细的调查。 因此纪玉兰的个人资料他早就看过了。 出身以及从未受过基础教育这几点已经足够让人震惊，反复确认过后，大家只能以“天才”来解释她的表现。 但现在段渝山更感觉到了她强大的心理素质。 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在心中已经为纪玉兰打了个标签，并且将她纳入了此次比赛的重点观察对象。 只是因为上辈子出国了太多次，见识过更加发达繁华的城市，所以对九十年代初的m国并没有什么惊艳感的人并不知道，阴差阳错让领队对自己更加关注起来。 一行人在酒店办理了入住后，今天便可以自由活动了。 不过包括邓山在内，英语都处于一看就会，一说就废的水平，加上毕竟是陌生的环境，都不敢乱跑。 但来都来了，哪也不去又有些不甘心。 最后大家一商量，决定集体出行，并且死皮赖脸将准备休息的翻译于雁凡同志拉上。 为此卓宝表示一会一定给于同志买礼物，要什么随便她挑。 于雁凡无奈：“你这是要用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腐蚀我啊！” 第322章 丹尼尔的愤怒 这次比赛的过程说来也没有多有趣，平平常常的比赛，国内六人在赛前的一次磨合中，自然而然便认可了顾琛作为队长，纪玉兰作为副队长的配置。 比赛过程也并无波折，她毕竟带着未来几十年的记忆而来，不管是编程的手法还是创意都绝不输他人。 因此第一次参赛的中国队毫无意外的成为了一匹黑马。 过关斩将，最后冠军之争居然在中国与m国之间进行。 丹尼尔又一次坐到了评委席上。 他秉承着m国人特有的热情与奔放，一点也不在乎自己身为评委需要避嫌，更不在意自己的国籍问题，看到纪玉兰就热情的奔过来打招呼，毫不犹豫地给了她一个熊抱。 纪玉兰对这些外国人的热情早就习惯了，倒是将其他人看得发怔。 常敬不小心被口水呛到，咳了好一会才道：“他，他怎么随便抱你？” “哈哈哈哈，放心吧，这只是他表达友谊的一种方式而已。” 她带着一往无前的想法而来，哪怕决赛的对手是计算机已经发展得极好的m国人也没有任何惧怕。 双方都在规定时间提供了自己的作品，接下来就是等待最后的评分了。 然而这一等就等了整整一天。 其他人还没什么，第一次参赛，还以为跟某些比赛一样，得有好几天才出最后的成绩。 纪玉兰却觉得不对劲了。 世界编程大赛在未来已经是国际上it比赛中的重头戏，赛制会越来越完善，但有一点却从来没变过。 决赛的结果会在比赛当天就出来。 据说这是为了凸显it行业的快速、可靠、效率。 所以到底是什么耽误了宣布最后的成绩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却还是在入夜时分到了酒店门口。 没多久，一辆十分嚣张的桔色悍马轰鸣而来，吱嘎一声停在她面前。 副驾驶的车窗落下，露出司机阴沉的脸色。 丹尼尔显然心情极为不好，看到她也只是蹦出两个字：“上车。” 拉开车门坐上去，顺手将安全带系好，纪玉兰还有心开玩笑：“哟，这是谁惹了咱们的小天才啦？” 这位天才少年大部分时候都端着一张笑脸，这样生气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见呢。 丹尼尔仿佛发泄似的一踩油门，性能极好的车辆嗖地蹿了出去。 连忙抓住上方的把手，她严肃地道：“丹尼尔先生，你有驾驶证吗？” 愤怒的少年咬着牙道：“放心，我连赛车证都有。” 好吧，听出来了，这位是真的很愤怒，还是别这时候捋老虎须子了。 只是这横冲直撞的架势到底让人有些害怕，她紧了紧安全带，拽着把手的力气更大了。 顺便在心里给各路神仙都祈祷了一遍。 好在丹尼尔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车速慢慢恢复正常。 也终于注意到她有些发白的脸色，少年人忽然笑了一声：“看来你没飚过车。” “我是一个守法公民。”纪玉兰扭头反驳，“你刚刚绝对超速了。” “或许。”丹尼尔耸耸肩，“但如果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或许你会比我飚得更快。” 她表示好奇：“那你到底为什么生气？” 悍马沉默地驶入一个富贵宁静的小区，很快停在了车库中。 下车前，丹尼尔的声音闷闷的：“我不能说。” 然而纪玉兰心中已经雪亮。 看来是跟比赛有关的事情了。 评委应该都是签过保密协议的，不能对外，尤其是对参赛选手们透露评委会的细节。 再联想到莫名推迟宣布的结果，她隐隐有了猜测。 跟着丹尼尔从车库走进明亮的房子中时，她突然道：“莫非中国队的排名不太好？” 前面的少年人刷地扭头。 四目相对，丹尼尔一耸肩：“这是你自己猜的，可不是我透露的。” 纪玉兰微微皱眉，试探着道：“第二名？” 这个猜测没什么奇怪，毕竟他们与m国进行了决赛，不是第一，那只能是第二了。 然而丹尼尔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少年的怒火一点就燃。 看着这个反应，她的眉头纠结成了一个疙瘩。 “第二名都不是？难道我们参加了决赛却落到了第三？” 对方紧紧捏住了拳头，怒火更盛。 纪玉兰沉默片刻，慢慢一字一字问：“中国队无缘前三？” 丹尼尔突然一脚将垃圾篓踹飞了。 看着飞出来薯片袋子，他愤怒地道：“我跟他们争论了很久，没有进入决赛却连前三都进不了的，但是他们……他们……” 猜测变成了事实，她以为自己会和丹尼尔一样愤怒，然而心中却奇异的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毕竟他们这支队伍来自于中国，沉睡的东方巨龙，在国际上还没有摆脱“孱弱、落后”的形象。 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国际大赛，或许许多参赛队伍知道后，都抱着“围观土包子”的心态。 如何能接受“土包子”异军突起呢？ 其实在此之前自己就有过猜测，就算杀进了决赛，但可能最终也只会拿到第二名。 毕竟现在评判标准还没有那么的细化，有许多发挥主观作用的余地。 只是她还是不曾想到，这群人居然过分到这个地步，居然连前三都吝啬给予一个位置。 丹尼尔垂头丧气：“抱歉，纪，我很努力的为你们争取了，但是……” “没关系，你毕竟只有一个人，就算给了我们满分也扭转不了局面。” 听到她语气平静，少年人十分惊讶：“你不生气吗？” “当然生气。” 她微微勾唇一笑。 如果丹尼尔更了解一点中国文化便能感觉到，这抹笑容或许能用“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这句诗来形容。 是的，她现在充满了愤怒，甚至有种杀意涌动的感觉。 并非说她想动手杀人，而是有种在自己的领域被人小瞧的，微妙的“该给这些人一点教训看看”的心情。 但表面上，她只是轻轻松松换了一个话题：“你不是让我来蹭网好登陆order看看吗？电脑在哪？” 第323章 登录了 万万没想到她的态度居然如此平静，丹尼尔顿时被弄糊涂了。 而纪玉兰的反应，毫无疑问让气了一路的少年显得有些傻乎乎的。 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既然当事人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再生气就是真傻x了。 于是丹尼尔也不提这事了，掉头去了他的工作间。 一进门纪玉兰便忍不住吹了个口哨。 没错，就像流氓看到了美人那样，轻佻的嘬着嘴来了一声。 丹尼尔这间工作室在她眼里，大概也与绝世帅哥没什么区别了。 任何一个it人进入这里，都会忍不住心跳加速的。 除了自己那台通过作弊才出现的计算机，这里大概已经是全球拥有最先进计算机设备的地方之一了。 丹尼尔打开了一台计算机。 开机的时候他背对着纪玉兰，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心高气傲又容易热血沸腾的少年人感觉之前的一腔情绪白费了，决定给“辜负”自己的人一点小小的教训。 屏幕亮起来，掩盖了他脸上恶作剧的笑容。 “纪，你就用这台电脑吧。”一转身又是普普通通的表情了，丹尼尔热情地道，“要知道大家对no.9已经好奇很久了。” 纪玉兰坐到计算机前，没告诉对方自己其实也手痒好久了。 盖亚xp的桌面出现，左手五指已经落在键盘上，右手则抓住鼠标微微一动。 双击打开浏览器，鼠标在地址栏轻轻一点，再输入一串ip地址。 跟着轻敲回车，页面跳转。 一小会的空白后，一个背景由无限星空组成的登录页面跳出来。 由宇宙星光组成的order字母漂浮在最上方。 丹尼尔站在椅子后头，嘴角升起恶作剧即将成功的快乐笑容。 然而下一秒这份笑容就凝固在嘴角，疑问脱口而出：“你在干什么？” “检查环境安全啊。”纪玉兰顺口回答。 打开网页代码框，她飞快输入几行代码，快得丹尼尔完全没有时间阻止。 十几秒后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等等，你这台电脑不安全啊。” 第一个念头是“谁这么牛x，居然能在全球第一黑客的电脑里动手脚”？ 然而转头看到丹尼尔无语的表情，忽然反应过来。 “……你想试试我的本事？” 这是她为这个幼稚的恶作剧所能找到的唯一一个，还算合理的理由。 这会自然已经看出来了，查出来的所谓“病毒”根本不会对计算机有任何损害。 这个程序的唯一效果就是—— 一旦自己输入了账户密码后，会不断跳出弹框来让自己做选择，五十个弹框选择后还是能成功登入order，不过会收到系统自动发送的一条嘲讽信息，另外自己被耍了的事实还要在order论坛置顶一个月。 大约就类似于古代被俘虏后游街的效果吧。 反正脸是没了。 不过自己又没真的中招，所以对丹尼尔倒也不会真的生气，只是这会再看他，难免就带上了“果然还是个孩子所以喜欢恶作剧”这样的目光。 “我才不是小孩子！” 国籍不同、文化不同、生活习惯等等都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在这一刻脑电波奇特的同步了。 丹尼尔跳脚。 “ok，ok，你不是孩子。”毕竟是借用人家的计算机和网络呢，纪玉兰非常“客随主便”。 只是一点儿不走心的态度毫无说服力。 虽然坚决不承认自己是孩子，但确实做了幼稚的事情导致解释没有力度的少年人，气哼哼又毫无办法的抱臂坐到旁边，最终只能以更幼稚的态度耍赖： “哼，你自己想办法吧！” 纪玉兰毫无意见。 事实上这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恶作剧软件，要解除并没有什么难度。 只花了五分钟，她就成功绕过那个恶作剧软件登录上了order。 页面发生了变化，宇宙星空图变成了太阳系的画面。 每一个星球代表了order的不同功能区，这个页面跟后来的order相比，只在精细程度上有区别。 不过现在的order还没有那么多的分区，能点击的只有地球、水星两个部分。 水星是智慧之神的守护星，因此是order的疑问解答区。 有点儿类似后世的某乎，所有order成员都可以花费积分在水星区提问，又或者去回答别人的问题。 一旦答案被出题人采纳，相应的积分实时到账。 有的题主一掷千金（积分），所以老order成员总会抽一些时间过来回答问题，算是比较容易赚取积分的方式。 而点击地球的话进入的则是order的论坛，里头的内容就十分五花八门了。 除了积分转让外，不出意外的还有八卦区。 不过order的八卦区可不是什么家长里短情感纠葛之类的，而且每个主题帖都需要消耗积分才能看到。 看看这些八卦贴的标题吧（以下标题由纪玉兰同志倾情翻译）： 《白某宫办公室逸闻三则》 《盖亚电子最新研究成果简述》 《某国最新军事计划（不保真）》 …… 总之任何一个标题拿出去，都会引起震动。 只能说order的老牌成员在未来被全球各个国家礼貌却严密的监控不无道理。 对这些“八卦”并没有什么兴趣，纪玉兰只看了一眼就退了出来。 order论坛自然还有许多别的版面，但大部分内容都需要付费（积分）查看，有的版面甚至必须达到一定积分等级才能进入——并且解锁依旧需要不菲的积分。 唯有每个论坛都有的，也一定不需要收费的新人报道版面免费开放。 纪玉兰也没特立独行，跑到新人报道版面发了个帖子，让据说对自己好奇已久的其他order们能看到自己出现了，她就直接退出论坛，点击水星进入了答题界面。 入眼便是数个榜单。 第一个是未解决的问题，按照积分最丰厚的开始依次排列，可以下翻，也可以直接输入积分范围进行搜索。 一般来说，当然是越难的问题可获得积分越多，但也不排除偶尔可以捡个漏。 所以纪玉兰就从榜首开始浏览起来。 第325章 纪玉兰的野心 然而心理年纪已经超过五十岁，并且生活在无数粉丝动不动就大喊着“正面o我”时代的纪玉兰面对这些面不改色，反倒是丹尼尔不自然的咳了一声。 不过因为好奇她来交易区要买什么，他还是眼也不错地盯着。 对此也没做什么隐瞒，她从裤兜里掏出一张软盘，扭头问：“可以吗？” “当然。” 将软盘插入软驱中，然后先新开了一个主题帖。 原来她不是来买东西的，而是来卖东西的。 出售的是一个反追踪的小程序，没有加密外壳，甚至不算成品，只有核心部分，买家可以随意在核心代码的基础上，为小程序添加更多的功能。 丹尼尔自然将主题帖里对小程序的描述文字尽收眼中，不禁皱起了眉头。 因为这样的程序order成员没有哪个写不出来的，不说别的，就是他自己的电脑上便有独一无二的反追踪程序，自然是出自他本人之手。 所以这样的小程序在order没什么市场，大家都更信任自己编写的东西。 如果只是少量积分，或许会有人买回去研究一下他人的编程手法，但他分明看到纪玉兰的定价足足有100积分。 他不懂什么中国人的委婉含蓄，直接道：“你定价太高了，这样的程序在order不值钱。” 纪玉兰却只是不以为意地笑笑：“无所谓，反正交易帖只要不设置日期就不会过期，没人买就慢慢挂嘛。” 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23点了，她伸了个懒腰，最后到悬赏区看了一眼。 不出所料，毕竟是整整五百分的，目前悬赏区价值最高的一单活，这么一会已经显示“已接取”状态。 order成员出手，自己没什么好操心的，反倒是非常盼望明天到来了呢。 麻利的退出了order，她起身：“还得麻烦你送我回酒店了。” 回去的路上丹尼尔心情已经大好，有心情跟她叨叨个不停了。 “纪，你真应该留下。” “你天生就是我们中的一份子。” “中国的计算机还太弱了，完全不能展现你的实力。” “你要是愿意过来，可以住在我家，反正多的是空屋子。” 自说自话的少年已经在开始畅想她到m国后的生活了。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起了一种类似于惜才的心思，而不是对祖国有什么恶意，纪玉兰便也任由他碎碎念，只是在到达酒店时才一句话终结了对方的幻想： “哦不，亲爱的丹尼尔，我热爱我的祖国，而且那里有许多牵绊我的人和事。” 字正腔圆的译制片语气，把丹尼尔给镇住了一下。 皮了这么一下，她恢复正常：“对了，你在这等我一下，有带给你的礼物，刚刚忘记拿下来了。” 事实上礼物早就放在系统包裹里了，只不过之前一心期待着登陆order，把这事儿忘了。 后来想起来，又不能当着丹尼尔的面空手变礼物…… 于是找了个这么个理由，假装往酒店房间去了一趟，提着礼物再次下楼。 准备的除了一些吃的和充满中国风的小摆设，最惹眼的是一个狭长的盒子。 “这是？” 丹尼尔并非真的看不出这是什么，只是他有些迷惑。 全球来说m国的计算机行业都是矛头，相应的外设也十分发达，而他本人使用的外设自然也都是顶级产品，甚至兴起自己组装一把键盘什么的也不在话下。 纪玉兰手里的这个盒子显然是键盘包装。 上面的印着中国字，所以这是一把中国出产的键盘吗？ 从某种方面来说，丹尼尔的猜测没有错。 不过却不是什么国内工厂代工，而是纪玉兰亲手组装的，全世界绝无仅有的定制键盘。 她心中有野心，有想法，还有一份从未来回到百废待兴之时的责任感。 同时也愿意为之去努力去打拼，对于因特奈特电子的定位，早已不是上辈子自己所开公司那样。 她要做it龙头企业，不仅仅是软件，硬件，乃至参与制定标准……她野心勃勃，并且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这把键盘，便是她拿出来的敲门砖。 凭什么最好的外设都在国外？这次她偏要让中国制造率先惊艳世界。 所以对丹尼尔眼底的疑惑视而不见，她笑眯眯的将东西放在副驾驶上，热情地给了少年人一个飞吻后道：“回头将键盘使用心得告诉我哟。” 再挥挥手：“拜拜，明天见。” …… 等送走丹尼尔走入酒店大堂的时候，这才发现段渝山和顾琛不知从哪里回来，也在大堂中间。 只是两人看向她的目光颇有些一言难尽。 纪玉兰的脑门上缓缓打出一个“？”。 段渝山干笑几声：“纪同志对国外这套还是挺习惯的啊。” 眨眨眼终于反应过来，大约这两位看到自己刚刚那个飞吻。 天地良心，这个举动在上辈子真不算什么啊。 顺便庆幸自己还好没用贴面礼，不然还不知得把黄领队惊成什么样呢。 咳，风评被害，都是习惯惹的祸。 一时间也不知怎么解释，毕竟刚刚的举动在饱受国内教育，且很有些保守思想的中年人看来，确实过了。 最后她也只好干笑着说了几声“入乡随俗入乡随俗”，然后飞快溜回自己房间了。 躺到床上时才想起来忘记跟黄领队暗示一下明天的事情了。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已经做了准备，无论如何中国队不会任人欺负。 于是她便愉快的进入了梦乡。 浑然不知大部分是夜猫子的order成员因为自己已经在论坛盖起了大楼。 order的积分榜是实时变动，因此恰好就有人看到了no.9的积分从垫底的零分仿佛坐了火箭，几乎每分钟就往上蹿一大截。 999分当然还不至于登顶，但已经足以将她送进了前五十名，也就是榜单的第一页。 而只这花了两个小时。 然而no.9又以比爬上来快十倍的速度，duang地掉回到了百名之外。 速度之快，让围观了这一幕的人只来得及截了一张图而已。 第326章 我要收集整个系列 999积分的截图，和现在只剩下199积分的截图并排扔在主楼，楼主只写了一句话： 神秘no.9出现了。 本来就是一个注册了半年的却一直未曾登录过的“神秘人物”，一出现疯狂扫分，之后又如此豪气的扔出去—— 纪玉兰忽视了一件事情。 虽然order所有的悬赏都是匿名的，但今天新增的悬赏就她发的这一个，且这个悬赏贴一出来后09的排名就“飞流直下三千尺”了。 大佬们只要稍微一推算，便知道她的积分去了哪。 而丹尼尔零点之后到了家也登录了order，兴致勃勃地刷着大家对09的各种猜测。 之后忽然想起带回来的礼物。 吃的已经摆在手边，小摆件也放到了架子上，唯有那个长条的盒子还静静躺在旁边。 扯过盒子来打开，丹尼尔眼睛猛然一怔，没控制住“哦豁”了一声。 盒子里躺着一把带着金属光泽的键盘，整体呈黑金二色，键帽十分大胆地采用了深红、酒红与暗金色的混色设计，每一个键帽上的工艺都十分漂亮，以丹尼尔的中国文化早已，只能看出应该是某种中国传统元素。 键盘很沉重，可见用料十分扎实。 丹尼尔完全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把酷毙了的键盘，原本只打算看看，然后当做收藏品收起来的人，还是没忍住打算换上试一试。 当然，在此之前他并没有抱太大希望。 然而但关机重启后，一抹流光跑马灯从esc键开始，由外向内跑了一圈起，他对这个键盘就有了期待。 到底是热血中二的少年人，对这样酷炫的东西有什么抵抗力呢？ 于是后半夜的时候，order出现了第二个跟09有关的帖子。 发帖人，order最资深的成员之一——order-03。 一张键盘的照片，一句话。 哪怕所有order成员都是资深计算机爱好者，对各个品牌的外设都如数家珍，却依旧没人能看得出这个键盘的牌子。 而那句话颇有炫耀意味：09送的礼物，超酷！ …… 一觉睡到大天亮，纪玉兰只觉神清气爽。 想到今天即将开演的好戏就更加期待不已。 于是段渝山通知大家比赛结果已经出来，要集合出发的时候，所有人都发现她的心情十分美妙。 不但脸上笑意融融，嘴里还不时哼着歌曲，虽然没人听出是什么歌，但旋律还挺好听的。 别问，问就是随口哼的。 大家都受到感染，一个个也变得心情愉快起来。 一直被大伙戏称是“超级好运”的卓宝和余锦乐观地道：“我觉得咱们队伍能拿第一。” “我也觉得。”纪玉兰附和。 常敬自然是跟上：“有希望。” 段渝山、顾琛和邓山年纪稍长，却没有他们这么乐观。 倒不是怀疑自身实力，而是深知某种不会拿到明面上来提的规则。 亚洲人，黄种人，中国人…… 三者合一，往往在登顶的路上便会多出许多人为的障碍和困难来。 上车以后，他们坐在靠前的位置，段渝山低声道：“第一指望不大，不过我国第一次参加比赛，能拿个第二名也很不错了。” 邓山也觉得是这样。 只有顾琛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得有些人的脸皮只怕比他们想象得还厚。 只不过这些话现在却不适合说出来，毕竟只是无端猜测而已。 于是他只是沉默不语。 段渝山和邓山没一会也安静下来。 不过谁也不知道领队同志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后头的某人。 技术看起来确实很厉害，就是生活作风可能有点问题，或许还需要认真观察。 …… 回到比赛场，这里已经重新布置过了。 纪玉兰看着洁白的投影布，心中不由感慨。 真正的液晶投影仪应该是去年才真正出现，m国今年的比赛就用上了投影仪技术，不愧是it行业最发达的国家。 想想国内这方面还远远没有跟上，九十年代许多学校还在使用老旧的幻灯片技术进行授课，他们这些人还任重道远啊。 忽然又想到，上辈子的时候世界编程大赛一直到2003年那一届才以黑马之姿闯入前四，最后拿了第三的名次，已经是记入中国it行业发展的里程碑事件了。 而真正拿到编程大赛冠军，则是在2008年，不过那一年中国承办奥运会开幕式，那场美轮美奂的开幕式吸引了全球的注意，所以编程大赛斩获冠军反倒没有引起多大的关注。 上辈子没有自己，但顾琛等人依旧在这条路上努力前行，他们一定也来参加了今年的比赛。 既然连记录都没有，只怕这次的比赛结果并不美妙。 想来也是，没有自己横插一脚，不要脸的人依旧不要脸，只是没有遭受反击而已。 不过这次嘛…… 抱臂靠在椅背上，看着上方西装革履的评委们，她的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锋利如刀，寒冷如冰。 忽然有个人溜到她旁边，丹尼尔热情的声音响起：“嗨，纪！” 昨天目睹了悬赏贴发出的全过程，他非常清楚一会将要发生什么事，不过那又如何呢？ 他心中自有自己的正义，而纪玉兰的做法无疑很符合丹尼尔，或者说每一个order对正义的追求。 键盘、鼠标、他们的技术……便是寻求公平的剑，你不给我公平，我便自己动手寻求。 所以他一点不关心台上怎么样，而是大大方方坐在纪玉兰身边，两眼放光地道；“纪，那把键盘是什么牌子的？我的老天，原来中国也能制造这么好用的键盘了吗？太酷了，快告诉我在哪里可以买到，我要收集整个系列！” 昨晚他可是花费了整整一夜，又是查资料又是给朋友打电话（顺便收获了起床气带来的死亡威胁），总算弄懂了包装上的那些中国字的所有含义。 而键盘型号上明明白白写着“四方圣兽-朱雀”。 据他查找的资料显示，这是中国神话传说里的生物，通常与另外三只像组合一样一起出现。 所以丹尼尔推断，这个键盘一定还有其他型号。 第327章 两个第一 纪玉兰不答反问：“使用感官如何？详细说说。” 丹尼尔心痒难耐，但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如果不好好回答，后续消息就别想知道了。 于是正色道：“非常不错，你也知道，像我们这些每天都跟计算机打交道的人对于外设要求都挺高的，之前我用得最顺手的一把键盘是我自己组装的，做了很多微调，品牌键盘的话，我一直觉得cherry的手感最好，但现在我要宣布，这把键盘才是品牌键盘中手感最好的了。” 他说起来滔滔不绝：“键帽手感好，不打滑，我观察了一下，特殊材料涂层应该是不沾油的，键帽高度跟原厂略有区别，使用起来反而更加舒适，键位的排列也做过细微调整，使得手指的运动轨迹更加合理，还有还有……那个灯太踏马酷了！” 他做最后总结：“总之这把键盘几乎是完美的作品，同价位下必然选择这一把，就算略贵一点，我也愿意为之买单。” 这已经是极高的评价了，饶是纪玉兰对自己的手艺有自信，听到这样的评价也依旧心花怒放。 丹尼尔这会展现出与年纪相符的个性来，眼巴巴看着纪玉兰，好像渴望新玩具的小朋友。 她豪气地一挥手：“放心，回头我就把这一系列的另外三把给你邮寄过来。” 但少年人却不满足：“你告诉我这是什么品牌，店铺在哪？以后再出了新系列我要第一时间收藏。” 看着他亮闪闪的眼睛不免失笑，想起这位享誉全球it界的天才少年还有个众所周知的标签——收集狂。 看上的电脑型号各种颜色都要来一个，喜欢的衣服鞋子各种颜色都要来一套，乐高买就买全系列，键盘鼠标也是成箱成箱的买…… 不过能入他的眼，拥有收藏价值的自然都是好东西。 看来这把键盘确实深得其喜爱。 纪玉兰也不做隐瞒，直言道：“这个键盘是因特奈特电子未来的产品，暂时还只有这一把，是我亲手组装的。” “哦豁~！”丹尼尔吹了个口哨，“原来你不止是技术厉害，还会做外设。” “还行还行，略懂一点。”她做谦虚状。 心中却道，这个时代自己组装外设的人还不多，但到了未来，键盘发烧友们自己设计的键盘数不胜数，还滋生出了“客制化”的概念，有些键盘的创意那才叫厉害呢。 她现在做的，不过是取先人之精华，想要提早掀起“个性化定制”的浪潮罢了。 丹尼尔紧紧握住她的手：“那就这么说定了，同系列另外三把键盘一定要第一时间寄给我。” “当然，当然。”从少年手指用力的程度便能感觉到他的诚意了。 正准备按计划行事，忽然觉得有刺目的视线看过来，扭头一看，段领队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和丹尼尔交握的手。 哦豁，风评再次被害。 讪讪抽回手来，她觉得很难解释清楚外国人在某方面的热情和大条。 好在两人手一分开，段渝山的视线也若无其事的挪走了。 定了定神，纪玉兰重新扬起笑脸：“不过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你说！” 不知为何，对方明明是个酷boy，却愣是看出了狗狗眼的感觉。 憋着笑，她说出早已准备好的话：“帮我宣传宣传北极星外设呗。” “北极星？” “嗯，即将推出的外设的品牌名字，这是简介。” 从包里抽出一叠资料，丹尼尔反应过来了：“原来你早有准备！” “毕竟认识大名鼎鼎的天才黑客丹尼尔先生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幸运，我当然想努力蹭一波顺风车。” 一记不轻不重的马屁，坦诚又大方的态度，立刻让少年人心中那一点点小小的不爽烟消云散。 丹尼尔一拍胸脯：“放心吧，我一定让每一个朋友都知道北极星的存在。” “那就拜托你了！” 北极星外设的宣传当然不会只依靠丹尼尔，但他的地位在这里，将是北极星走出国门的契机，纪玉兰是绝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的。 两人相谈甚欢时，比赛结果终于要开始宣布了。 纪玉兰和丹尼尔不约而同噤声，两人看向上首的神色一模一样——饱含看好戏的兴奋。 房间里暗下来，投影仪的灯光亮起。 “世界编程大赛”几个字出现在幕布上，跟着便是排行榜几个字。 组织人员傲然站立在台上，举着话筒道： “本届大赛涌现了许多优秀的人才和作品，每一件作品都值得反复斟酌，评委们甚至在评分的时候出现了激烈的争执，因此不管最后的评分如何，大家都可以为自己的作品感到自豪。” “下面让我们来看看本次大赛的最终结果。” 说话间，他的视线仿佛不经意地扫过中国队落在的方向，被段渝山敏锐的捕捉到了。 他微微皱眉，总觉得刚刚的视线里有让人不悦的东西。 主持人对最终的排名结果心知肚明，站在幕布前也没有回头，直接道：“让我们恭喜第一名胜出队伍——m国参赛队。” 冠军名次宣布，大家自然要捧场的鼓掌。 然而掌声只持续了短短一秒，全场就呈现出诡异的寂静。 台下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十分愕然。 短暂的死寂之后，哄的议论声响起。 各种语言交织在一起，有听得懂的，有听不明白的。 但有一点很肯定，大家都在表示惊讶。 主持人心知不妙，连忙扭头去看幕布。 却见按照流程率先出现的冠军后面出现的队伍名字是： china。 身经百战的主持人也控制不住的眼前一黑，这是怎样一种直接打脸现场。 有几支队伍早就知道幕后的一切，此时又是愕然又是无措。 而更多并不清楚后台博弈的队伍则一个劲发问：“怎么回事？到底是谁得了冠军？” “主持人拿到的名次应该是对的吧。” “那就是投影的名单输入错误？” “可能一二名不小心打错了。” 大家都觉得这个猜测最靠谱。 听清楚下方议论纷纷的主持人冷汗都下来了。 第328章 排名如何 虽然现在大部分人倾向于他手里的排名表是准确的，投影仪的排名是出现了输入错误…… 但如果大家知道自己手中的排名表里，中国队只是第四名呢？ 第一和第四，中间可是隔了二三名的，到底是怎样的粗心大意，才能隔着“千里迢迢”输入错误。 他没来得及对此做出什么补救性的解释，同样工作人员也没来得及对投影仪进行操作—— 新设备，大家都不熟练很正常。 于是机器忠实的按照设定，缓缓亮起下一行字。 银牌：m国。 “两者输入反了”的理论似乎得到了极大的支持。 大家抓紧时间对制作排名投影的人进行嘲讽，这种错误都能出现，看来要被炒鱿鱼了。 主持人站在台上，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 段渝山放下心来，松了口气道：“顺利拿到了第二名也很不错了，大家的努力是值得的。” 但几个小年轻却很不服气：“凭什么一定是投影仪的排名弄错了？说不定是主持人那份打印错误呢？” “就是，我们也入了决赛啊！” “总要给个说法吧，不然将我们和m国的决赛作品拿出来现场评比一下！” 看着“群情激奋”的队伍，段渝山有些头疼。 对于年轻的参赛选手们来说，这是一场争夺荣誉的比赛，但他作为领队考虑得更多，不管是如今的国际形势，还是中国如今在全世界并不硬气的地位……林林总总都必须考虑进去。 弱国无外交，弱国也难得到公平。 所以第二名又有什么不好呢？枪打出头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出头的椽子先烂……一瞬间段渝山有许多劝说的话想说，但在开口前，顾琛却忽然道： “年轻人有冲劲，让他们闹一闹吧。” “可是……”段渝山有些头大，“只怕闹大了在国际上的影响不好。” “我们凭的是实力。” 顾琛从事情发生开始就觉得不对劲了，一直以来隐隐的担心一下子让他反应过来。 这绝不可能是什么简单的输入错误，一定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不知道为何，他下意识地看向纪玉兰。 于是没有错过她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几乎是明晃晃的告诉大家：这事儿我清楚。 所以他开口劝住了段渝山。 沉睡的巨龙受的委屈太多了，顾琛承认每当听到、看到这样的事情，就会发现自己心底那份热血从未熄灭过。 有机会扳回一城，为什么不要？ 于是队里最老成持重的几个人都没有出声，年轻人们胆子就越发大起来。 最后他们干脆站起来，齐声发出大声的质问： “到底哪一个名次是真实的？我们要求解释！” 一开始这样的呼声还只是中国队几个人，渐渐的更多的人一起喊起来。 这里头或许有唯恐天下不乱的好事者，但也必然有真正想追求公平的人。 丹尼尔忽然有所领悟，站起来撸了一把头发：“该我上场了。” 纪玉兰一怔，自己并没有没安排这一幕，是打算大家情绪到了顶点时自己上去的。 连忙拉住他：“这不太好吧，你可是评委之一。” “评分昨天就结束了，所以严格来说评委的工作已经结束了。”丹尼尔浑不在意地摆摆手，“现在我是以你朋友的身份站在这里。” 心中一暖，朋友，这个词有时候轻飘飘的好像对谁都可以使用，但有时候却又有千钧之重，让人不敢随意诉之于口。 然而心中的感动还没持续多久呢，便听少年人语气贱贱的：“再说以我的地位，他们能把我怎么样？分分钟黑了他们的资料库。” “噗……” 行吧，这波炫耀值得给满分。 更让人无法反驳的是，这居然是事实。 想了想，丹尼尔出面确实比自己上台要更合适，于是她松了手，真诚地感激：“多谢。” “不用客气，”先是颇有大将风范的回了一句，跟着立刻转变风格，“以后北极星的新外设让我第一个拥有就行。” “没问题，回头我就把你设置成唯一的超级vip用户，任何新品先寄你一份。” 丹尼尔心满意足，向台上走去的时候颇为趾高气昂。 主持人正觉焦头烂额呢，参赛选手都这么激动，无论他如何高声安抚效果都不大。 正忙乱中，手中忽然一轻。 低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那张要命的排名单怎么没了？ 再一转头，刚看清丹尼尔的脸，右手又是一轻，话筒也没了。 ……你是有什么特殊的抢夺技能么？ 主持人生无可恋脸，弱弱道：“丹尼尔先生，请您把东西还给我。” 丹尼尔充耳不闻，抖了抖手里的排名表——分明已经知道了排名情况，却故作惊讶，将话筒凑近嘴边夸张地道：“哇，我看到了什么？” 参赛选手没有不认识丹尼尔的，甚至他还是许多人的偶像，所以他一开口，下方顿时安静下来。 又听到这个问句，不少人立刻捧场：“看到了什么？” 丹尼尔也不客气，直接念出排名：“冠军m国……” 这个大家都已经听过了，所以没什么反应，并且做好了亚军是中国的准备，谁知——。 “……亚军，d国。” “什么？” “卧槽，兄弟，我是不是幻听了？” “d国不是和r国争三四名的吗？” 现场一片混乱，大家纷纷怀疑自己的耳朵，然后疯狂向旁边的人求证。 主持人现在已经不是满头大汗，是浑身如浆涌了，甚至开始考虑现在扑上去抢下话筒的成功性有多大。 可惜这个心思被丹尼尔猜到了，他手一撑站到了桌子上，然后才用挑衅的眼神看了主持人一眼：你来啊。 主持人不敢来，桌子就在台子边缘，这要是摔下去也有三米多高了。 现场议论声太大，丹尼尔不得不对着话筒吼出来： “第三名：r国。” 选手们更加混乱了，下意识都往台子前涌过来，好像离得近才能听得更明白。 “第四名，中国。” 第329章 闹起来 就好像突然被按下了开关，喧闹之声突地一静。 跟着又变得更加吵闹起来。 所有人都在高声让让，反倒让现场一片嘈杂，什么都听不清了。 段渝山等人脸色都阴沉得能滴出墨来。 他们都是十分精明的人物，一听这个排名哪还有什么不明白。 立刻就知道这里面是什么鬼了。 哪怕段渝山之前秉承中庸之道，觉得中国队不必当这个出头鸟，这会也愤怒起来。 第一名舍不得给他们就算了，一个参加了决赛的团队居然被放到了第四名，而且事先他们没有得到任何风声，显然是被刻意瞒住了。 如果这样的排名正式宣布出来，他们也失去了申诉的机会，队伍颜面何在？国家尊严何在？ 传出去人们可不会觉得你是遭受了不公平的待遇，只会认为是中国队的错，是他们实力不济，才会落得如此贻笑大方的地步。 段渝山浑身绷得紧紧的，冷冷道：“你说得对，是该让他们闹一闹了。” 顾琛脸色也很难看，事情到了这一步，该找这些毫无竞技精神的人理论理论了。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迈开脚步，纪玉兰忽然站起来。 整了整衣摆，她笑笑：“这样的事情哪能劳动领队和顾工、邓工，当然应该让我们这些年轻人冲锋陷阵。” 顾琛、段渝山和邓山都沉默，他们听得出这句话的意思。 魑魅魍魉不值得你们出手，以免跌了咱们的身份。 段渝山只觉一阵安慰，对纪玉兰的感官立刻又蹭蹭往上涨。 年轻同志热情开朗一些有什么关系嘛，这在国外也不算什么。 顾琛心中有个猜测，只是现在不便问出来，于是沉声道：“那就看你们的了。” “放心吧。” 一边说着，一边颇有匪气的一挥手：“兄弟们，跟我去干|翻他们。” 段渝山、顾琛、邓山：……倒也不必这么江湖气十足。 但这话对于常敬几个年轻男人来说，却仿佛一把火点燃了他们的热血，立刻跟着大吼：“干|翻他们！” 中国队的四个队员气势汹汹的走上台，立刻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各种讨论慢慢安静下来。 纪玉兰当仁不让：“丹尼尔先生，你手里的排名表能让我看看吗？” 做戏做全套，现在她可是“深受震惊、大感失望”的一员，当然要眼见为实。 主持人：“这是大会资料，不方便……” 话音未落，丹尼尔已经将东西递过去。 主持人：……原来你真的不是我这边的！ 纪玉兰扫了一眼，又传给常敬三人看了看。 然后目光灼灼盯着主持人： “请问组委会对此有什么解释？” “我们中国队是参加决赛队伍之一，为什么最后是第四名？” “第一次知道决赛争得是第一和第四，还是贵方制定了什么反人类的新规则？” 犀利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她压根不给主持人反应的时间，飞快道： “中国队对比赛结果提出申诉，如果不能给我们，给所有参赛者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们必将抗议到底。” 主持人倒也反应快，马上高声道：“这只是与中国队有关的一点小问题，你们对比赛结果有异议，请到后台与组委会进行协商。” 他做了个请的姿势：“这里还有这么多参赛队伍，除了冠亚季军外，还有许多独立奖项要颁发，还是不要耽误所有人的时间了。” 好家伙，居然反手就给他们扣了一个“因为自己的事情耽误大家时间”的帽子。 这是要将中国队与其他所有参赛选手都放在对立面上啊，一旦让其他人觉得“主持人说得还挺有道理”的，事情从公开解决转为私下协商，他们想要施压就简单多了。 纪玉兰冷冷一笑，哪里肯让他如愿。 余光注意到下方m、r三国选手神色雀跃的样子，便猜到他们是早就知情的。 他们一个第一，一个第三，当然希望事情就此定下来。 d国选手面无表情，看不出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但刚刚r国的选手去恭喜的时候，他们居然丝毫不理会，大概是事先不知。 也正常，毕竟d国人向来以严谨和守约出名，虽然他们变相得力，从第三到了第二，但或许并不会高兴。 剩下的其他国家选手，一部分果然被主持人说动了，有些不满起来。 还有一部分则面色犹豫，显得立场不坚定。 只有少数人对主持人抱以愤怒之色。 众生百态，看似只是一件在国际上不会有多大影响的事情，却也符合中国如今在国际上的地位。 心头火起，纪玉兰冷冷地想，要不了多久， 任何人也阻拦不了东方巨龙的腾飞。 而今天，她愿意以此做起点，让这些人知道，中国人早不是任人欺凌的了。 她也单手一撑，动作潇洒的跳上了桌子。 丹尼尔十分默契地将话筒递过来。 “各位选手们，我认为刚刚主持人的话毫无道理，今天这个名次之争或许是我们中国队的事情，但比赛的公平、公正、公开确实关系到我们每个选手的大事。” “想想今天，进入决赛的队伍却只落得第四名，这样的事情难道不匪夷所思吗？这一次是中国，下一次会是谁呢？” “还是你们觉得，自己的水平永远不可能闯入决赛？如果谁觉得自身水平永远进入不了半决赛、决赛圈，那这件事情确实与你没有任何关系，因为弱者永远不会被看到，连排名的机会都没有，这样的不公当然也不可能落在他的头上。” 这番话可谓又大胆又犀利，不少人都露出了愤怒的神色。 而且这份怒意大部分还是针对纪玉兰。 毕竟这话真的太不客气了。 可站在桌子上的女人却丝毫不惧，她站得笔直，眼睛里好像燃着两团火焰，扫视着每一张神态各异的脸庞，大声道： “这是计算机界的比赛，你们每一个人都代表了一个国家在这个行业的努力，我们胜了，无疑是为国争光，但同时，我们难道不是在为自己而战？为理想而战？为我们心爱的事业而战？” “谁玷污我们的理想，谁就该遭到唾弃！” 第330章 “合理”猜测 参赛选手的年纪都不大，平均也就三十多岁，都还是热血未凉的年纪，听了这段话不少人竟然觉得心神激荡，一下子回忆起那些少年时代那些崇拜的英雄。 孤胆豪侠，一人一枪也敢反抗世间不公。 这些形象奇异的和纪玉兰重叠起来。 丹尼尔在这个时候拱火：“我早就说过了，这样的结果我不能接受，我们必须尊重比赛规则，不能因为他们来自中国，一个神秘古老的国度，就人为干预比赛结果。” 他的话无疑揭露了排名之后的隐秘，而且丹尼尔在选手们心中的份量可比纪玉兰要重多了。 天平终于倾斜，大家都开始大声要求组委会给出一个说法，谴责咒骂起这份不公平的黑幕来。 眼看事情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组委会的人不得不出面了。 本次大赛的最高委员，也是评委之一的约翰先生一身威严，金丝眼镜后射|出严厉的目光：“你们觉得结果不公正？” 简直是明知故问，纪玉兰也回以冷脸：“不错。” “这是对世界编程大赛最大的污蔑。”约翰显得非常愤怒，“是不实的、恶心的、让人十分……” 并不想听他的废话，纪玉兰直接打断：“请问你要如何解释，中国队进入了决赛，最后却只有第四名？” 约翰显得非常淡定：“这是评委以及组委会经过仔细商讨和缜密考虑后做出的决定。” “理由呢？”并不给他打太极的机会，她继续单刀直入。 对方却摆出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这位选手真的要我在这里将原因说出来吗？” 与常敬等人对视一眼，都听出这话里的威胁之意。 不过他们很疑惑，并不觉得自己队伍有什么能被威胁的地方。 中国老话说得好：身正不怕影子斜。 他们堂堂正正走到决赛，没有玩过任何手段，该心虚害怕也是这些搞鬼的人。 纪玉兰十分平静，话筒依旧在嘴边，因此她的回答全场都听得清清楚楚：“约翰先生不必故作神秘，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好！”仿佛是好心被辜负一般，他的声音猛地提高，面上显出痛心疾首的样子来，“本来我们是为了给第一次参赛的中国队留点颜面，同时为了鼓励你们初次参赛，所以给你们保留了第四名，但现在我觉得，这样做并没有必要，你们不但不思悔改，还煽动其他选手的情绪以此给组委会施压……” 滔滔不绝的指责从络腮胡子掩盖的嘴唇里涌出来，但纪玉兰一点没被哄住，再次打断他：“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能不能不要说废话，直接说原因。” 本来这一连串的指责把大家都有点听蒙了，乍然觉得中国队果然很过分，谁知约翰的输出火力正要到顶点开大呢，被纪玉兰一下子揭开表象露出“火力虽猛却全是空话套话”的事实，晕头转向的选手们猛然醒悟过来。 约翰嘴角抽了几下，终于正视面前这个黄皮肤的女孩。 四目相对，他试图以势压人。 纪玉兰却浑然不惧，还笑眯眯的补充了一句：“还是约翰先生说不出什么让人信服的理由来？” 东拉西扯不如整体，那我合理怀疑一下也没很正常。 约翰当然不能坐实这样事情，立刻道：“组委会这么决定当然有理由。” 她做了个“请说”的姿势。 全场也跟着安静下来，不知不觉中大家的步调都被她所带领，这会齐齐看着约翰，十分好奇他到底能说出什么理由来。 被这么多眼睛盯着，约翰定了定神才道：“我们收到举报，中国队是依靠作弊获得的成绩，如果不是为了鼓励你们首次参赛，我们会直接对你们进行出名处理。” “作弊”两个字，不管在什么比赛中都是让人深恶痛绝的，下方的选手们轰的激动起来。 纪玉兰只觉许多视线就像刮刀刮过面庞，带来隐隐的刺痛感。 那把怒火烧得她眼角发红，知道这些人无耻，却没想到他们居然打算杀人诛心。 这顶帽子一旦坐实，影响的可不仅仅是这场比赛。 可以肯定这件事情一定会传开，到时候中国刚刚起步的it行业一定会受到嘲笑，任何时候“第一次参加世界编程大赛就作弊”这件事，会永远成为中国it界的耻辱。 她我进了话筒，心中怒火朝天，面上却笑得越发灿烂。 “这样沉重的指责，请问证据呢？” “我们经过讨论，一致认为这个举报属实……” “所以你们就是没有证据？光凭一个举报，然后你们脑子一拍，甚至没有给我们与举报者对质的机会，就这样做了决定？” “你不要胡搅蛮缠，我们当然有证据，只不过牵涉他人所以不便当众拿出来而已。” 一瞬间纪玉兰忽然心头雪亮。 扭头去看丹尼尔。 少年初时还是一脸茫然，在迎上她的视线后突然睁大眼睛。 碧绿的眼眸里慢慢涌起愤怒。 他突然抢过话筒大声质问：“你的意思是我帮助中国队作弊了？” 然而被质问的对象并不惊慌，只是以一种惋惜的目光看着丹尼尔，耸耸肩道：“我们觉得这并不怪你，你只是对朋友太讲义气了，甚至可能是在不经意间被人利用了而已。” 约翰意有所指：“我听说那个古老的国度有许多神秘的手段。” 纪玉兰怒极反笑。 他们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中国队第一次参加世界编程大赛，在他们看来水平绝不可能这么高。 能一路走到现在这一步，只有可能是作弊。 偏偏自己和评委、世界第一黑客、天才少年丹尼尔走得近。 简直就是天时地利人和，靠着阴私手段从“天真”的少年嘴里掏出了比赛内容，并且事先做了准备，这是完全合理的猜测。 已经将组委会的心路历程想明白了，纪玉兰只想说：踏马的合理个屁！ 丹尼尔也大怒：“你是在质疑我的职业道德吗？” “哦不，丹尼尔，我只是觉得你太年轻了，或许会被某些人蒙骗。” 第332章 加赛项目 他们最终推出了一名小个子队员来比赛。 对手是谁纪玉兰并不在乎，她颇有风度的一抬手：“你先选计算机吧。” 小个子面沉如水，显得十分不情不愿地坐在了左边那台电脑旁边。 她自然落座右手边，从屏幕后头探出脑袋来，看着下方的吃瓜群众们笑：“为了公平起见，还请大家商议出一个比赛题目来。” 说起这个大家可就很感兴趣了，只是人人都有自己的想法，短时间内居然谁也说服不了谁。 最后有人看着丹尼尔忽然灵光一闪，高喊： “不如你们比赛order的入门测试，谁在规定时间内答得更多更正确，谁就赢。” 这个提议一出来立刻得到了大部分的同意。 order如今的人数虽然不多，但在这个圈子中却已经有了类似于“超神”的名声。 每个人都以能加入order为荣，只不过如果没有老成员引荐的话，光是靠自己破解order的考核地址便十分困难了。 小个子本来一脸不情愿，这会听到order这个词忽然精神一振。 他看着丹尼尔问：“如果我通过了测试，是不是就能加入order？” 有此一问主要因为看到丹尼尔跟纪玉兰关系良好，怕这位order元老会受到私人感情的影响。 谁料他却发现丹尼尔的表情十分古怪。 好在还是给出了他期待的答案：“当然，order欢迎每一个有实力的it人。” 不过出乎大家意料的是，丹尼尔劝告：“要不换个比赛方法吧，大家把所有想法写下来然后抽签决定？” 然而吃瓜群众们不乐意：“就测试order！” 大家都觉得，order的测试题最公平，谁也不会觉得这方面能作弊。 就算丹尼尔和纪玉兰关系好又怎么样呢？这可是临时起意，难道这个东方女人还能将order的测试题库全部背下来吗？ 便是一直在反对的约翰，发现这场加赛不可阻挡后，也觉得用这个做题目很不错。 他冷冷看着纪玉兰，轻蔑地道：“我觉得这个提议很可以，只是不知道这位来自于连互联网都没有的国家选手，知不知道什么是order呢？” 丹尼尔再次感觉到了寒意，他看了约翰一眼，想起刚刚恶补过的中国神话知识。 总觉得下一秒纪玉兰就会使出什么东方神秘手段，直接把这个嘴巴恶毒的男人冻成冰块呢。 然而约翰挑衅的对象只点点头，语气平平淡淡：“这就不劳你操心了，约翰先生不如先考虑考虑我赢了以后，你又该找什么借口来否认我的成绩吧。” 居然如此有自信，对手小个子面露怒容，张嘴叽里呱啦说了一串。 自然用的是r国语言，纪玉兰英语不错，但对其他国家的语言并不擅长。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他问你敢不敢跟他赌，输了的人切腹自尽，另外还骂了卧槽。” “他想直接开始比赛。” 纪玉兰扭头，正好丹尼尔和于雁凡彼此看了一眼。 火药味十足的翻译当然是丹尼尔——年轻人火气大，何况他笃定自己的朋友不可能输，巴不得把气氛搞得更激烈。 于雁凡则省略了让人不悦的部分。 哪怕是这个紧张的时候，两人截然不同的翻译风格也还是让人觉得好笑。 纪玉兰挥挥手，笑道：“那就开始吧。” 下方的选手们忍不住爬上台子来围在后方，实在没地方落脚了，也要在台下踮着脚企图看到屏幕。 小个子选手立刻开始敲击键盘。 没有引路人，他必须先自己破解order的测试地址。 order对外有一个公开的网站，如今还不太起眼，但纪玉兰知道未来这个网站会变成全球最富盛名的it精英聚集地，但因为内部开始控制成员数量，所以去掉了可以从网站破解找到测试地址的功能。 不过依旧吸引各国的it精英登录，毕竟就算只是外围，网站上依旧有许多让人叹服的点子。 小个子已经进入了这个网站。 首先他要在网站内容中找到可能隐藏有测试地址的内容。 之后再破解被隐藏的地址。 一旦被人破解成功，网站会自动刷新，将地址重新隐藏。 同时测试地址的ip也会发生变动。 力求让每个尝试进入测试的人，面对的都是一场新的挑战。 能来参加世界编程比赛的人本身都有两把刷子，有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被推出来比赛的选手，实力当然不可小觑。 大家便看到小个子十指翻飞，很快便搜索到了好几个可疑的位置。 然后便是一个一个破解实验了。 看他的速度，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许三四十分钟便能找到正确的测试地址了。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在此的选手们都是内行，看到他的举动都暗暗点头。 然后再看纪玉兰这边。 嗯？？？ n脸懵逼。 不少人动作一致地揉了揉眼睛，对自己这个器官反映出的画面表示怀疑。 然后发现没看错，坐在电脑前的女人正杵着下巴，只拿着鼠标在那东点一下，西点一下—— 扫雷玩得十分溜。 没一会高级难度的99个雷成功被找出来，然后她毫不犹豫的选了……再来一局。 画风闲适得好像跟大家不在一个次元。 看看，就连她的队友也忍不了了。 确实，段渝山走到纪玉兰后面，弯腰低声；“纪同志，你这是在做什么？” 刚刚那么气势汹汹，逼得组委会不得不同意一场加赛，可现在对手在疯狂输出，她却在玩游戏？ 难道是比赛太难决定放弃了？ 国内或许大部分人都不清楚order是什么，但能来当世界编程大赛领队的人，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清楚，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怀疑。 纪玉兰扭头一笑：“您放心，我心里有数。” 有数……有数就是在玩扫雷吗？ 段渝山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要急白了。 偏偏又不能说太多，毕竟是努力在为国争光的年轻人，要教育也得背着人，总不能让外人看笑话。 正着急呢，忽然感觉旁边站了个人。 第333章 时间到 扭头一看是顾琛。 段渝山不由开口：“顾工，纪同志对你比较服气，你快劝劝她，不管怎么样还是得尽全力啊。” 顾琛看着又完成一局扫雷，似乎觉得很无聊于是换上蜘蛛纸牌的人，轻轻一笑，低声道：“或许她这样放松是因为稳操胜券呢？” “这可能吗？”段渝山显然不太信。 顾琛看了一眼丹尼尔。 他比段渝山对order的了解更多一些，自然知道这位天才少年是编号03的order成员。 而现在少年人正在弯着腰，正在兴致勃勃的帮着纪玉兰一起寻找可以配对拿走的纸牌。 丝毫没有将目前的比赛放在眼里。 所以顾琛有了个猜测。 不过到底猜得对不对，还需要等比赛结果出来才知道。 但莫名的，他就是对这两个年轻人有信心。 于是安抚段渝山：“纪同志既然敢出这个头，想必一定有把握，我们静观其变吧。” 段渝山也只好压住担心，心里却不由自主地祈祷起来。 小个子选手已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压根没注意到旁边对手在务不正业。 四十多分钟过去，纪玉兰已经将盖亚系统自带的游戏玩了个遍，快无聊得睡着了，旁边忽然传来一声喜悦的吼叫，吓得她胳膊一滑，下巴差点没直接装在桌面上。 扭头一看，恰好旁边的屏幕上跳出一个网页。 正是order的测试地址。 小个子激动万分，完全忘记自己是被迫迎战。 自信心爆棚的人挑衅地看过来一眼，终于看到她屏幕上的扫雷游戏——这已经是一个轮回之后重新打开了。 他先是惊讶，继而又傲然起来，叽里咕噜开口。 丹尼尔抢在于雁凡之前开口：“他让你赶紧认输。” “告诉他找到测试地址并不是胜利，三十分钟内答题数目更多，准确率更高的人才是胜者。” 这次于雁凡抢先一步。 不敢让中二热血的少年人翻译啊，谁知道他会用上什么词汇。 小个子显得很不屑，虽然比赛才刚刚开始，但他觉得显而易见的是，自己已经赢在了起跑线上。 纪玉兰的话在他听来，不过垂死挣扎罢了。 他自认已经给了对方台阶，既然非要给脸不要脸，他就要用实力来碾压对方了。 所以小个子重新看回屏幕，点击答题程序开始测试。 不少人都觉得中国队的女选手已经输了，不免十分不满。 就像一场烂尾的电影，开头有多热血，结局就有多招人骂。 约翰勾起一丝笑容，语气傲慢：“看来比赛已经……” 话还没说完，纪玉兰忽然一扫刚刚懒洋洋的样子，点开ie后直接在地址栏里输入了测试地址。 短暂的空白后网页内容显示出来，所有人一片哗然。 左边屏幕看看，右边屏幕再看看。 这不是order的测试网页又是什么？ 没管大家如何震惊，她直接开始答题。 正确、正确、还是正确…… 小个子比她稍微早那么一会开始答题，现在也不过答了四道题，第五道题比较有难度，他正在思考该如何解决。 而纪玉兰已经打完了六道题，且全部正确。 不了解order的人或许会觉得，这种随机出题顺序可能会有运气的成分在内。 比如连续遇到的都是初级题。 但在场的都是对order很了解的选手们，甚至不少人都尝试过参加测试。 毕竟谁不想成为order的一员呢？ 所以他们都知道，order的测试虽然是随机出题，但选择范围确实有规定的。 第一道题是最简单的，如果答题者的速度在一个框定的范围内，并且回答正确，那么第二题的难度会提升百分之五十。 之后的每一题都是这样，你答得越快，准确率越高，面临的挑战就厉害。 而不会出现一直在初级难度中随机出题的情况。 正因为如此，加入order需要的是真正的实力，运气这东西并不太重要。 没有真材实料，能闯过前面几题，也绝对会倒在最后几题上。 而这个规律在纪玉兰身上毫无用处，明明是难度层层递进的题目，但她的解题速度居然基本保持着匀速。 平均一分多钟一道题，这还包括思考和输入解答。 再看小个子那边…… 不少人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 对比太强烈，实在让人心生同情。 关键是沉浸在答题中的人还完全不知道自己正被吊打。 在小个子看来，三十分钟太快了。 自己已经领先对手那么多，因此现在的答题对自己来说已经不是一场比赛了——已经稳赢的比赛还有什么好重视的？ 他期待的是自己这次能通过order的测试，在偶像丹尼尔面前荣升order新成员，这是多么光荣的事情！ 而之前丹尼尔对那个中国女人的维护也让他嫉妒，更希望能通过表现让偶像知道，自己才是值得关注的对象。 然而order的题目确实名不虚传，之前他尝试过，在规定时间内需要答对十道题，但每一次都倒在了第七或者第八题上。 这是大家总结出来的规律，最后三四道题目难度非常大。 他现在就被难在了第八题。 而时间只剩下七分半了。 以前面七道题的平均速度计算，他显然不可能在七分半之内解答出剩下的三道题。 但这并不影响比赛结果，而他已经下定决心，时间到了以后他要继续答题。 誓要在这次加入order。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少人自发在掐着时间，最后十秒的时候，不知是谁突然开始倒计时： “十、九、八……” 更多的人加入进来： “七、六、五……” 最后几乎所有的选手都在大声倒计时： “四、三、二、一……” “比赛时间到！” 小个子眉头紧皱，赶在最后一分钟解出了第八题，且答案是正确的，第九题刚刚跳出来，他觉得自己的思路被打扰了。 不过到底被拉回了些注意力，于是压着火气道：“结束就结束了，输了的人自己走吧，约翰主席，我想继续借用电脑答题，我觉得这次能成功加入order了。” 第334章 碾压式胜利 说这话的时候他当然是充满傲气的，能当着这么多人面成为新的order成员，难道还不能骄傲一下吗？ 然而话音刚落，他终于察觉不对劲。 为什么大家看他的目光有种……在看跳梁小丑的感觉？ 小个子皱着眉头，终于想起来看一下对手的情况。 便看到纪玉兰已经双手离开桌面，屏幕还停留在答题界面。 先被熟悉的界面震惊了，他脱口而出：“你居然找到了地址？” 之前太投入，所以他完全不知道前四十分钟纪玉兰一直在玩游戏，只以为她比自己更快破解了地址。 所以是为了公平起见，等自己破解了以后才一起答题？ 小个子自认自己发现了真相，并且深信对方会快一步破解地址只是运气使然，毕竟有好几处看似可以解出地址的迷惑项，如果一下子选中了正确的那个，自然是运气好。 不过之后的答题就全看实力了，自己三十分钟答对了八道题，速度应该很不错了，一个从落后国家来的女人而已，不可能胜过自己的。 于是他用一副指点后辈的语气道：“原来你也找到了测试地址，恭喜你至少还是入门了，如果中国未来能有互联网的话，你可以试试参加order的测试。” 按照之前的了解，这话应该会让中国选手愤怒，但小个子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本来就是一个落后愚昧的国家，难道还不让人说实话了？ 而且自己这样说，约翰先生应该会很高兴吧。 一边想，他一边看向约翰，想要得到表扬。 谁料入眼的却是一张阴沉如墨的脸。 小个子一怔：这是怎么了？难道因为自己说得不够狠？ 纪玉兰靠在椅子上，笑眯眯的道：“你要不要先仔细看看我的屏幕，再考虑该如何说？” 眉头一皱，小个子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他还真凑过来看了一下屏幕。 略有些近视且并没有戴眼镜的人，这时候才看清楚网页一角的统计数据： 已完成题目：27道。 正确数：27道。 错误数：0道。 小个子如遭雷击，仿佛化身雕塑僵在那里。 纪玉兰笑容满面：“你答对了八道题是吧？恭喜你还算是入门了，回国可以继续尝试冲击order资格，我们真挚的希望有更多优秀的人才加入。” 大家听懂了这话透露的意思，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有人喊出了大家的心声：“你是order的一员吗？” “对，纪是order的一员！”回答的是丹尼尔，他得意洋洋，“而且是非常厉害的order。” 没说出来的是“我发觉引荐的，我可真是慧眼识英啊”。 看热闹的选手们再看向纪玉兰的时候，表情和神态都变了。 丹尼尔是大家的偶像没错，但毕竟已经算“老牌”大神了，神秘感基本已经没有了。 而纪玉兰就不同了，这可是活生生的新晋order，而且三十分钟27道题，百分之百正确率的战果，足以一局封神。 那些题目大家可都是跟着看过来的，扪心自问不少题目他们也会被难住。 更别提许多答题思路新颖的让人一时间都想不通其中的逻辑。 谁都没想到事情居然出现这样的反转，用order测试来比赛，结果其中一位居然早就是order的正式成员了？ 小个子还处在呆滞中，他的队友们已经跳脚：“这不公平，你隐瞒信息，比赛不能作数。” 不用纪玉兰开口，常敬等人已经火力全开：“凭什么不作数？难道她做的不是order测试题？你们自己要蜉蝣撼树，现在又怪树长得太健康，真是脸大如斗，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万万没想到啊，未来电视剧的经典台词居然提早这么多就出现了。 她能体谅大家的心情，之前可真是气坏了，只是比赛结果没出来，没有实打实的战绩打对方的脸，无奈只能暂时忍耐。 现在对方完败，r国选手居然想耍赖，没打起来已经是身为国人的涵养了。 任由常敬等人引经据典、金句频出的把r国选手怼得面红耳赤，她转头直捣黄龙。 “约翰先生，比赛结果可以宣布了吧。” 早在看到结果便脸色铁青的男人不得不硬着头皮道：“这并不是组委会认可的正式比赛，就算你胜了也不能代表什么，更何况……” 他看了一眼丹尼尔：“你既然早就是order的一员，岂不是更加说明你们联系紧密？” 早料到他不会这样轻易认输，纪玉兰淡淡一笑：“看来约翰先生无论如何都不肯承认错误了？” “组委会一切考虑都是基于事实基础……” “你们的事实基础就是臆测而来，这种做法不但羞辱了中国队，也是对丹尼尔先生人格的怀疑，同时也是对order成员追求公平意愿的侮辱。” 她冷冷一笑：“原本考虑到了中国队是第一次参加比赛，并且相信组委会在看到我们真正的实力后，会意识到所谓作弊的举报全然是无稽之谈，但没想到原来不公与偏见才是你们判定成绩的依据……” 约翰面红耳赤，连忙打断她：“胡说八道，我们……” 但她的声音更大（话筒还在手里呢），直接盖过了他苍白的解释：“既然你们不愿意给我们公平，那么我身为order的一员，就要靠自己来获得公平！” 一股不祥的预感弥漫心头，约翰忽然有些后悔过分强硬的态度，然而现在退缩便是将自己的脸面撕下来扔在地上，他不得不继续强撑：“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m国是一个有法制的国家。” “哦？是吗？”纪玉兰神色轻蔑。 跟着不等对方再说什么，她已经在计算机上操作了一番。 昨天才新注册的邮箱里只有一封邮件静静躺在里面，将附件下载到计算机，又熟练的拆了投影仪的线，转而接到计算机上。 做完一切，她转身看着约翰，缓缓勾唇： “约翰先生，希望你坚强一些。” 第335章 出人意料的决定 不祥的预感更重了，约翰想要阻止纪玉兰所有的动作。 然而丹尼尔似乎不经意地动了动，便拦在了双方之间。 他好似随口道：“盖亚电子跟塞斯电子好像正在谈合作吧？” 约翰心中一颤。 两家公司的合作项目还在谈，按理说不该泄露一丝风声的。 但面前这位少年是盖亚电子的荣誉董事，但他另一重身份更让人恐惧。 世界第一黑客。 约翰觉得那双碧绿的眼睛里盛满了无声的威胁和嘲笑。 只耽误了这么一会，纪玉兰已经将下载的文件打开了。 原来是一段录像。 画面之中有三个人，恰好都在现场。 约翰，以及m国队队长和r国队队长。 三人围坐一起，m队长态度强硬地道：“那里可是连网络都没有，计算机也只是少数人才用得起的贵重物品，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编程水平！” r队长附和：“不错，约翰先生，那个女人与丹尼尔先生走得很近，说不定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迷惑了丹尼尔先生，你也知道，年轻人总是比较容易受到诱惑的。” 他坐的方位刚好面对摄像机，所以清楚的拍到了突然猥琐的笑容：“虽然看不起他们所作所为，但我也不能否认，那真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我敢打赌一定很够味道。” 说着发出了一阵阵下流的笑声，傻子也明白他在暗示什么。 这段录像丹尼尔也是第一次看到，气得差点原地爆炸。 扭头看向脸色发白的r队长，张嘴便是一句“f**k”。 视频还在继续，三位当事人都知道接下来的内容，约翰已经顾不得丹尼尔的威胁了，冲过来就要将电源拔掉。 谁料胳膊被人猛地抓住，跟着肩膀被往身后一扭，腰部再挨了一膝盖，整个人便不由自主地半跪在地上。 “哇哦，中国功夫！” “酷！” 出手的是纪玉兰，对付这种天天车进车出，大腹便便的男人还是挺简单的。 一边用力扭着对方的胳膊，她一边淡淡问：“约翰先生想要做什么？” 大家这时候还有什么猜不到的，后面的录像一定更重要，所以对方才不顾一切想停下播放。 绝不能让他得逞。 许多人自发的涌上来，将播放录像的计算机和电源牢牢围住。 简直就是组成了一堵人墙。 确认约翰是没办法捣乱了，纪玉兰这才松开手。 一站起来，男人就叫嚣：“你竟敢殴打我，我要报警！我要你付出代价！” 纪玉兰没出声，丹尼尔却冷冷道：“如果你希望自己的丑事所有人都知道的话。” 比起刚刚的委婉，这次的威胁赤|裸|裸得多：“我想媒体会很感兴趣塞斯电子ceo丑闻的。” 约翰一激灵，仿佛被戳破的气球，浑身的气势顿时委顿下去。 而这时候录像已经进行到了关键部分。 几个人开始制定针对中国队的方法，听到他们无耻地决定利用丹尼尔与纪玉兰的友情，将中国队排除在前三的范围里，之后又对中国队的反应做了计划。 录像里约翰傲慢地道：“放心吧，他们不会有勇气闹起来的，一个连计算机都没普及的国家怎么可能会编程，就算他们不服气，只要我们稍微施压，那些人就会和其他时候一样妥协的。” 段渝山听着这番话，心中无比庆幸。 自己还差点真打算退让了，幸好！ 幸好他们有这样热血又有能力的成员。 现在他看纪玉兰已经带上了厚重的滤镜。 绝对值得大力培养的人才啊。 段渝山决定回去就要专门为此写一份详细的报告，绝不能让此等人才埋没。 这段录像彻底曝光了这次比赛名次背后的暗箱操作，也洗清了中国队员作弊的污名。 没有任何证据，光是凭借一张嘴说人家作弊，自然无法让大家信服。 趁着录像还在播放，纪玉兰凑到段渝山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领队同志神色微讶，犹豫着没有立刻回答。 顾琛因为一直和段渝山站在一块，所以也听到了她的话。 他倒是没有多惊讶，只是问：“你甘心吗？准备了这么久……” “没什么不甘心的，以前觉得这个比赛高大上，现在却觉得恶心透了。” 段渝山看了看神色平静的纪玉兰，又看了看十分淡然的顾琛，低声问：“顾工，你也支持纪同志的想法？” “我觉得我们的技术并不需要其他人来认可，何况纪同志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段渝山心中也升起一股豪气。 是啊，order成员，三十分钟27题正确率百分之百，就算按照纪玉兰的想法去做，也无人能质疑中国队的实力。 不过他到底谨慎惯了，于是将其他队员也都召集过来，趁着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录像上临时开了个小会。 几个年轻人没得说，直接表示“痛快，就该这样”。 邓山则老成持重得多，很是认真的思考了一番，最后又问了顾琛的意见，这才表示这样做也可以。 会议结束的时候恰好录像也播放完了，纪玉兰在计算机上操作了几下，刚将自己的使用痕迹彻底删除，便听到段渝山沉声道： “鉴于本次比赛我国队员受到的不公平待遇，以及后续处理时组委会表现出不思悔改的作风，我们经过商议，郑重表示中国队退出这次比赛。” 全场再次哗然。 谁也没想到他们费了这么多功夫证明了队伍的清白，又展现了强大的实力，最后却主动退赛。 连丹尼尔都傻眼了，连连问：“你们为什么要退赛？现在你们完全可以要求将决赛作品公开后，让大家评判一下谁才是第一了。” 这也是大多数人的想法，不免纷纷出言劝说。 纪玉兰感觉领队看了自己一眼，显然是让自己代为回答。 于是她笑笑，拿着话筒道： “来参加这届比赛的之前，我的目标是通过此次比赛，让大家看到我们国家在it行业正在崛起，希望世界看到中国，看到中国it行业的发展，但结果让我和我的队友们都感到遗憾，不过我相信对于我们的实力，大家已经有目共睹，所以这样不公正的比赛，不参加也罢。” 第336章 不如退而结网 约翰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大约觉得颜面大失，便有些口不择言起来： “你们以为自己有多重要？比赛没了你们毫无损失，退赛也好，我宣布以后世界编程大赛永不允许中国队参加！” 对此纪玉兰只是回以一声冷笑：“原来约翰先生的权力这么大，能随意决定参赛资格。” “他当然没有这样的权力。”丹尼尔立刻回应。 一再被打脸，约翰对丹尼尔也恨上了，再不复之前的区别对待，狠狠瞪过来：“丹尼尔，你不要忘了自己是哪国人。” “我只看技术，不看国籍。”丹尼尔耸耸肩，“order追求公平，难道你是第一次知道？” 纪玉兰则道：“好了丹尼尔，谢谢你在我们寻求公平的过程中提供的帮助，不过现在事情已经结束了，不必与他多费口舌，因为就算约翰先生不这么说，我也要代表我个人在这里郑重表示，今后再不会参加世界编程大赛。” 众人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哗然了。 段渝山等人也颇为惊讶，刚刚他们只是商量退出本次比赛，却没有听纪玉兰说过这个。 不过她只代表自己表态，确实也不需要征得其他人的同意。 但多少还是有些可惜啊，段渝山心中暗暗叹息，这样的水平…… “我也一样，再不会来第二次了！” 段渝山愕然地看着常敬。 “还有我！” “这样的破比赛，请我我也不会来！” 卓宝和余锦紧随其后。 一眨眼，中国队六名队员已经有四人表示永远不会参加世界编程大赛了。 约翰威胁不成反遭嫌弃，恼羞成怒：“呵，不参加就不参加，你们不过无足轻重的人而已，没了你们大赛照旧举办，年轻人，别把自己看得那么重。” 他轻蔑地扫了扫其他人：“我听说中国有11亿人，你们不来，总会有其他人来，到时候欢不欢迎他们，还得看我们的心情呢。” 他话音刚落，顾琛温润的声音响起：“那么我仅代表未来科技公司，未来但凡我司成员，绝不会来参加编程大赛。” “因特奈特电子也一样。”纪玉兰跟着补充。 卓宝和余锦并没有公司，他们是几个好友组成的工作室，但也不输阵势的表示会发动周围的朋友抵制这个比赛。 段渝山没想到事情一眨眼间就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但约翰脸上那种表情实在太气人了。 但凡拥有爱国之心的人，看到他的表情都忍不了。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淡淡道：“回国后我会一五一十报告这次我国队伍受到的不公正待遇，或许世界编程大赛的所谓权威性应该重新评估。” 不等约翰再说出什么反驳的话，他干脆利落地道：“我们走。” 领队发话，莫敢不从。 于是一行人踩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一直到上了小巴车，段渝山才忽然道：“唉，你们可真是冲动了。” “领队刚刚还挺酷呢，怎么突然变脸了？”卓宝并不知道事情严重性，还在那开玩笑呢。 年轻人们正觉热血沸腾，自然不想听到泼冷水的声音。 段渝山摇摇头没说话，但表情并没有松懈下来。 邓山也低声道：“顾工，这个比赛在许多程序员心里不亚于奥运会，您今天的话传出来，只怕公司里的人也会有想法的。” 他向来稳健、守规矩，总觉得今天大家的做法冲动了。 顾琛还没开口呢，纪玉兰忽然脆生生道：“人家已经把看不起你们几个字写在脸上了，难道我们还要热脸去贴冷屁|股吗？” 看了大家的脸色一眼，她又说：“再说了，这次迫于形势恢复我们的名次，下一届又不知会玩什么花样，别人创办的比赛，别人的地盘，要动手脚太容易了，难道我们此次都要这样闹一场？” 顾琛听出她话中别有深意：“你有什么想法？”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段渝山也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 “不如打造一个我们自己做主的比赛，只要我们做得够好，迟早能取代世界编程大赛在大家心目中的地位，成为最具权威性的赛事。” 可谓语惊四座，年轻人们因为这样的愿景激动得嗷嗷直叫，而几个老成之人则被她的大胆震住。 “你可真是……”段渝山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她。 胆大包天？异想天开？初生牛犊不怕虎？ 但他却感到一颗心也扑通扑通跳起来。 有一个声音在耳边说：为什么不可以？ 不可以的理由有很多，国内计算机应用都还没有普及，这方面的人才更是凤毛麟角，互联网还没有成功引入…… 但段渝山又扪心自问，这算理由吗？ 纵观中国一步一步诞生的历史，化不可能为可能的中国红奇迹还好吗？ 所以为什么不可以？ 胸腔里有一腔热血在激荡，段渝山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好，年轻的同志们有这样的决心是好事！”他大笑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国内相关行业蓬勃的未来，“我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纪玉兰自信一笑：“我想不会太远了。” 看不起我们是吗？觉得我们好欺负是吗？ 等着吧，老娘会让你们知道，巨龙就算还在沉睡，一个呼噜也足够将你们吹飞十万八千里。 抓住机会提建议：“段领队，为了早日实现这个目标，希望您能帮忙反应一下，希望尽快实现互联网连接呢。” 段渝山当然知道这一点的重要性，满口答应汇报工作的时候一定会着重提起这一点。 国内的互联网其实已经在投入研究了，但目前为止仅限于小范围内的电子邮件服务。 要一直到94年，中国才被国际上正式承认为有internet的国家，而国内互联网的高速发展则要到1997年以后。 但这次退赛事件却像一只蝴蝶，在大洋彼端扇动了翅膀，从而引发了国内一系列的变化。 纪玉兰也没有料到，自己的话真的被段渝山非常重视的层层报告上去，切实加快了国内互联网的发展。 第337章 昂贵的婚礼 回国后纪玉兰又投入了繁忙的工作中。 在因特奈特电子最新一次的工作会议上，她宣布了公司未来发展的三大方向： 第一，计算机配置，及外设开发。 第二，游戏相关。 第三，则是非娱乐性软件的开发。 其中第三项他们将和未来科技进行深入合作。 而为了完成庞大蓝图的初步布局，因特奈特电子最先需要做的是——扩招。 毕竟光是游戏开发就需要不少的人员，以现在公司的技术人员来说远远不够。 因特奈特电子的人事部负责人易白驹感受着大老板的灼灼目光，顿觉肩头的担子十分沉重。 原本的计划中，他们在编程大赛上取得优秀的成绩回国后，自然可以借一波东风招人，然而计划不如变化快，想要吸引国内现在为数不多的计算机人才只能另辟蹊径了。 偏偏在这时候，彭氏国际竟然抢先一步大肆招人。 据招人简章的说法，他们马上要扩大业务范围，急需新鲜血液加入。 岗位工资也宣传得十分诱人。 易白驹皱着眉头来汇报：“彭氏国际这一举动对我司扩招的计划有很大影响，我私下调查了一下，百分之八十的求职者都是选择先向彭氏国际投递简历。” 他展示了一下捧着简历：“只有这些是将我司作为第一选择的。” 作为入职已久的员工，他当然知道两家公司不对付，对于将因特奈特电子当做第二选择的人，他怀疑过不了老板这一关。 纪玉兰微微皱眉，对于彭氏国际的举动一时也判断不了到底是巧合还是故意。 “先把简历给我看看。” 这批简历不多，她很快就翻阅完毕。 有几个名字依稀有印象，是未来的it行业大牛，直接挑出来放到一边。 不趁着人家还青涩的时候收入名下更待何时？ 至于其他人就没什么印象了，只能交给人事部一一去面试。 “先面试这批人，”她交出一个软驱，“这里面有一个我写的小程序，让面试者自行破解，二十分钟内能破解的可以进入第二轮。” “好的。”易白驹小心接过去。 “如果这批人里筛选不出足够的人员，再面试那些将我们作为第二选择的人。” “明白。” 招人计划继续推进，江湖路的销售一片大好，第一次大更新正在按时推进，攒机业务也蓬勃开展。 纪玉兰便抓紧机会写游戏策划，只等人员扩招完毕就直接可以上线。 转眼便到了秋高气爽的时节，董、彭两家开始广发请帖。 董大华与彭玉丹即将举办婚礼。 因着王向明夫妻的面子，纪玉兰也收到了请柬。 原本考虑到自己与彭家关系比较紧张，而彭玉丹结婚，彭珉与彭子坤又不可能不出席，所以她不打算去的。 可甜甜却一直缠着希望她出席。 “我要做小花童呢，你就去嘛，去嘛……” 她已经试过小花童的裙子，特别特别好看，所以很想让纪玉兰也看一眼。 杨岳灵也劝：“生意场是生意场，私人交情是私人交情，彭家要是混为一谈那就太没有风度了，何况那种场合他们也不敢闹，不然没脸的还不是彭玉丹？在退一万步说，你跟我们坐一起，彭家敢来找麻烦吗？” ……行吧，不愧是背靠王、杨两家的女人，说话就是霸气。 纪玉兰最后还是点了这个头，然后被兴奋的小姑娘扑了个满怀。 董家这一辈唯一的男丁结婚，规模自然不可能小了，云城最好的云天酒店中最大的五个厅都被董家包了下来，足足宴请了七十多桌客人，亦不乏媒体拍摄。 新娘的婚纱据说是从法国空运而来，纯手工缝制，上头坠的钻石、珍珠、宝石足足有三千多颗，而且全是董家收藏的顶级品相。 而所有装饰的鲜花亦是全球各地空运而来，杨岳灵用八卦的语气告诉纪玉兰，这些鲜花的价值就超过百万。 她听了不免咋舌，自己上辈子也算是小富婆一枚了，但比起四大家族来还是天差地别。 这辈子就更别说了。 这可是1990年，百万人民币是什么概念？ 更别提其他费用加起来，这场婚礼怎么也得六七百万？ 纪玉兰面上不显，心中却直翻白眼。 若她有这么多钱，因特奈特电子的发展绝对比现在加速百倍不止。 一想到彭家以后能搭上董家的顺风车，竞争力更强了，她就觉得好奇哦。 可是还得保持微笑。 此时距离仪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她看了看周围问：“甜甜去换衣服了？” “嗯，应该在化妆间。” “我去看看她吧。”想着这会大家都很忙，怕小姑娘会一个人呆着，纪玉兰主动提出来。 “我也……” 杨岳灵话音未落，几位夫人正好走过来打招呼，她一时间走不脱，只好歉意地看过来一眼。 对此倒是很无所谓，她笑着点点头，牵着帅帅去充作化妆间和休息室的房间走去。 其中一个房间门敞开着，彭玉丹已经换上了梦幻般的婚纱，发型师正在帮她调整发型。 不过没有看到新郎官。 纪玉兰瞥了一眼，暗中感慨不愧是定制婚纱，果然很美。 然后便不甚在意的路过，恰好听到彭玉丹的话：“大华最近很辛苦，仪式开始前让他在303休息一下，你们不要去打扰他，等时间快到了他自己会过来的。” 正好看了一眼左手边的房间，正是303。 这么说董大华应该正在里面休息了？ 牵着帅帅走过房门，她漫不经心的想：莫非新郎官昨晚紧张兴奋得没睡着，所以才会在这时候撑不住要休息一会。 既然董大华在这个房间，那甜甜自然在其他地方，她准备去后面几个房间看看。 但帅帅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惊讶地低头，看到他的小脸皱成一团盯着303的房门。 “帅帅怎么了？” 没有回答。 蹲下来在好像有些呆住的孩子眼前晃了晃手掌，又问了一遍：“怎么了帅帅？是奇怪为什么不进去那个房间找甜甜吗？” 第338章 303的罪恶 帅帅扬起笑脸，神色有些怔忡：“妹妹在里面。” 他指了指303。 “这里面？可是刚刚我听说大华哥哥在里面休息哦。”纪玉兰笑着解释。 然而帅帅却还是固执地指着303的房门，显然认定甜甜在里面。 有些无奈地笑了，蹲下身来准备跟小孩儿好好解释一下时，304的门忽然打开了。 甘子阳和甘子星一前一后走出来。 “咦，你们俩怎么跑这里来了？” 甘子阳噘着嘴：“弟弟觉得人太多了，非要拉着我来的。” 原来如此，她点点头问：“你们知道甜甜在哪个屋子吗？” “甜甜？”甘子阳偏着头想了想，“ 刚刚她在换衣服，是哪里来着？” 他做冥思苦想状，但等了好一会也没想起来。 倒是甘子星声音清冷：“303。” “噢对对对，”甘子阳想起来了，“就是303。” 纪玉兰眉头一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起来。 看了一眼紧闭的303房门，她沉声道：“子星，请你帮我一个忙好吗？” 小孩儿抬头看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拒绝。 不过以她的了解，这就是同意了。 “你去找杨岳灵阿姨，不要惊动其他人，让她赶紧过来。” 甘子阳也听到了，立刻好奇地问：“为什么要偷偷找杨阿姨啊？你是想恶作剧吗？” 真是小孩儿思维。 再看甘子星，已经十分严肃起来。 他沉默地点点头。 又将帅帅的手放进他的掌心中：“通知了杨阿姨后，看好你的哥哥和弟弟，不要让他们过来了。” “为什么不让我过来？”甘子阳叉腰。 不过下一秒就被甘子星拉走了。 等不及他们走远，纪玉兰却见跑到303前面。 抓着门把手推了一下，并不意外门被锁上了。 附耳过去，厚重的房门隔音效果不错，只能隐隐听到似有人说话的声音。 用力拍了拍门，里头无人应声。 余光看到杨岳灵匆匆走过来，四目相对，对方神色疑惑。 纪玉兰低声：“甜甜和董大华在里面。” 杨岳灵先是迷惑，突然瞪大眼睛，十分不敢置信的样子。 “先别声张，开门看看情况。”她用力握了握杨岳灵的手。 两个女人都发现对方掌心满是冷汗，便知道对方也是紧张的。 杨岳灵想去找酒店的服务员被纪玉兰拦住了。 低头看了一下锁孔，这不是用钥匙锁门的那种，而是面向房间的锁下方有个开关，只要扭动就能从内部反锁。 而外部的锁下方则有一个小凹槽，只要抵住便能从外头拧开。 “帮我挡一挡。”她低声道。 杨岳灵下意识挪了一下位置，将纪玉兰挡在了身后。 从头上摘了一只小黑夹子下来，将其横过来卡在凹槽里，指甲拧住两头用力一转。 小夹子变形，但门锁也拧开了。 深呼吸一下，她猛地压下门把手。 纪玉兰和杨岳灵一闪身，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进入了303。 入眼的画面让人呼吸一紧。 小姑娘懵懵懂懂坐在桌子上，神色似有委屈，又有无措，亮晶晶的眼睛里挂着眼泪，看过来时终于刷地落下来。 “妈妈——” 两个女人齐齐跑过去，杨岳灵一把抱住甜甜，想说什么又忍住，转而用温柔的声音低声问：“甜甜在这里做什么呢？” 纪玉兰不动声色，抬手自然地帮小姑娘整理裙子，趁机往蓬松的公主裙下方看了一眼。 心中先是一沉，继而又微微松口气。 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视线飞快在房间里扫过，最后落在紧闭的洗手间门上。 目光阴沉沉的，但语气却十分温柔：“我们先带甜甜出去吧。” 话音落下却没有回应，她奇怪地看过去，发现杨岳灵正定定看着一个方向。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纪玉兰脸色一变，几乎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闭了闭眼睛，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之中，才终于靠着疼痛维持住了理智。 搭住杨岳灵的肩膀，她沉声道：“岳灵姐，先带甜甜出去吧。” “好……好……” 杨岳灵声音有些不稳，想要直接将小姑娘抱起来，结果脚下一踉跄。 及时扶了她一把，纪玉兰俯身将甜甜抱起来。 最后看了一眼洗手间的门，她哑声道：“走吧。” 两大一小一起出了房门，走了两步撞上另外三小只。 看到窝着的甜甜，甘子阳高兴地迎上来：“甜甜都弄好啦？” 小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出了大人不对劲的心情，整个人都恹恹的，只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纪玉兰忽然停下脚步，问出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子星堵过门锁吗？” 小孩儿微微皱眉看过来。 她笑了笑：“不要随便堵门，里面的人会出不来的。” 甘子阳翻了个白眼：“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才不会这么无聊呢。” “哦，那就好呢。” 她轻飘飘地留下一句，抱着甜甜走了。 子阳和帅帅一起跟上来，走了几步才察觉甘子星没动。 “弟弟快来啊。”小犟牛很奇怪的样子。 纪玉兰却好像没发现一样，头也不回的抱着小姑娘走了。 甘子星偏着头想了一会，看了看303的房门，拉住哥哥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啊？为什么啊？” “你先别问，照我说的去做。” “好吧。” 甘子阳哒哒哒的跑了。 甘子星则十分平静地走进了303，这里摸摸那里看看，似乎十分好奇的样子。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一些之前给花童化妆时留下来的工具。 他却玩得十分开心，直到外头传来甘子阳呼唤的声音。 慢悠悠走出去，便被哥哥做贼似的塞了一手东西。 “你还真要这么做啊？被她知道肯定要批评你的。” 甘子阳贼头贼脑的四处张望，不明白弟弟为什么突然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那就别让她知道不就行了。”甘子星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那……那好吧……”恶作剧的愉快到底占据了上风，小犟牛压低声音，“我跟你一起。” 第339章 不会放过 纪玉兰和杨岳灵没有回去厅里，而是抱着小姑娘站在了走廊上。 两人沉默了一会，王向明匆匆赶来。 刚刚杨岳灵让服务员去喊了他。 “这是怎么了？” 看到两个女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他皱了皱眉：“这是怎么了？” “我们回去吧。” “回去？可仪式还没开始……” 王向明很是惊讶。 “我说，现在就回去。”杨岳灵的声音募地带上了怒火，“向明，我现在就要带孩子回去。” 或许从她语气中察觉了什么，王向明神色严肃起来。 定定与妻子对视了一会，他沉声道：“好，你们去大堂门口等我。” 他们这个身份出席这样的宴席，当然不仅仅是为了吃餐饭，现在突然要走，他也必须要跟一些人打个招呼。 杨岳灵沉默地点头。 纪玉兰这时候开口：“我去接另外三个孩子，我们一会在大堂见。” “好。” 结果小姑娘，杨岳灵率先往楼下去。 没走几步，纪玉兰就撞上了牵着帅帅的兄弟俩。 甘子星面色平静地与她对视，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小犟牛就不行了，眼神乱飞，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她，一副心虚的样子。 “走吧，我们要回家了。” “就回家了？”甘子阳立马忘了刚刚的心虚，“可我还没吃到好吃的呢。” 这会心情十分不好，她的语气便有些不耐：“难道我的手艺不够好？想吃什么回去给你做就行。” 甘子阳一点也没察觉她的情绪，立刻兴致勃勃地报了一堆菜名和点心名字。 直到被弟弟用力扯了一把，还一脸茫然：“干嘛呀？” “哥哥，闭嘴。” “哦。” 纪玉兰带着三个孩子往下走的时候，彭玉丹正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从走下楼梯。 长长的大拖尾被几个服务员抱着，灯光照射之下熠熠生辉。 时间算得很是精确，等她走到主厅之外，仪式很快就要开始了。 纪玉兰扭头看了一眼，恰好看到司仪从主厅匆匆跑出来，脸上有一丝惊慌。 依稀听到他说话：“新郎怎么还没过来？” 垂头看了甘子星一眼，嘴角浮起一丝冰冷的笑意。 这只是一个小教训罢了，账，慢慢算。 …… 他们决定先回去王家。 一路小孩子上几个大人的气氛十分紧绷，王向明好几次看着两个女人方向开口，却又被她们冰冷的神色逼退。 最后似乎意识到她们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开口，他最后还是保持了沉默。 一路上他的大哥大响个不停，想必王总突然离席有很多人都很疑惑，所以都想来打听一下情况呢。 最后王向明直接将大哥大关机了，车子里这才重归平静。 终于进了王家大院，杨岳灵立刻抱着甜甜进了自己房间。 纪玉兰没有跟进去，而是对三个男孩道：“你们先去房里玩一会吧，大人之间有些事情要说。” 甘子星拉着还想问东问西的哥哥，还有一脸茫然的弟弟直接去了小朋友的卧室。 目送三个孩子进了房，王向明终于忍不住：“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随着孩子们离开，勉强保持平静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她沉默了一会，哑声道：“我先去看看甜甜，一会……再跟你说吧。” 王向明的目光带着茫然，又似乎带着某种不敢相信的恐惧，好一会才颤声回答：“好。” 纪玉兰拿了一套甜甜的衣服进了主人的卧室，杨岳灵正柔声道：“甜甜，妈妈帮你把衣服换掉吧。” 一路回来，小姑娘清楚地感知到了大人的情绪，这会一双眼睛里盛满不安，看着两个妈妈怯怯地问：“甜甜是不是，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一边说，一边还乖巧地抬起手臂，好方便杨岳灵帮她脱衣服。 两个女人眼里同时燃起怒火，却吓了小姑娘一跳，她哇地哭出来。 这一刻她好像又变回了曾经在原身手下讨生活的模样，并不清楚自己做错了什么，却下意识地拼命道歉。 纪玉兰回过神来，连忙上前帮甜甜套衣服：“不是甜甜的错，甜甜不要怕，我们并不是在生甜甜的气。” 杨岳灵也反应过来：“对啊，甜甜不哭啊，妈妈是想起别的事情生气。” 小姑娘抽抽噎噎，好容易才停下哭泣。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再不敢将内心的愤怒随便表现出来。 一起拥着甜甜，她们也需要做许多心理建设，这才能将问题问出口： “甜甜，之前在酒店房间里，除了你是不是还有别人？” …… 王向明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明明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就是有种困兽的心情，每一秒都觉得万分难熬。 终于房门咔哒一响，他连忙扭头看过去。 只有纪玉兰一个人走了出来。 “岳灵和甜甜呢？” “甜甜刚被哄睡了，岳灵姐在陪她。” 或许是在小姑娘面前压抑火气太久，现在她居然真的有些心平气和的感觉了。 对于人渣光是生气有什么用？ 王向明眉头紧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纪玉兰看了一眼孩子们的房间：“我们去院子里谈。” 两人站到了院子里，这个位置保证不可能有人偷偷听到他们的谈话。 然后纪玉兰复述了甜甜方才说过的每一个字。 话还没说完，王向明已经一拳打在石桌上。 “畜生！” 光滑的石桌上留下了几道血痕。 她盯着几抹血红，以为已经压下去的怒火再次在心头翻涌叫嚣。 但出口的声音却很冷静：“王总打算怎么办？” 向来儒雅的王向明此时脸颊都在可怕的抖动，说话的声音也仿若九幽厉鬼：“我绝不会放过那个畜生。” “此事不能声张，对甜甜不好。”纪玉兰看着他。 “我知道。” 两人对视无言，杨岳灵从屋子里走出来。 一看这架势便知道丈夫已经知道了事情的过程。 她不必在孩子们面前保持冷静，终于忍不住哭起来。 王向明揽住她，一字一顿道：“别哭，我会让那个畜生付出代价的。” 杨岳灵却无法释怀：“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孩子要遇到这样的事情。” 第340章 谁不放过谁 纪玉兰接话：“是我的错，以前忽视了这方面的教育，没让甜甜明白这些是不对的，也没有及时察觉那个……那个畜生的不对劲……” 她诚恳地看着王向明夫妇：“这件事情不能怪甜甜，她是受害者，请你们不要加重她的心理负担。” 未来讯息爆炸的世界让她很清楚，童年时留下的阴影会深刻而长远的影响人的一生，甚至有许多人成年后不堪过去带来的压力，最终选择以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人生。 所以她不能不防，不能不恨，也不能不担心。 杨岳灵情绪激动：“当然，这又不是甜甜的错，我决不允许任何人说她！” 说着还威胁性地看了一眼丈夫，王向明苦笑：“甜甜也是我的女儿，你放心，在她面前我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本来也没发生什么，”纪玉兰冷静地道，“我们发现得及时，那个畜生还没做到最后一步，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话虽这么说，可是只要一想到要不是甘子星确定甜甜也在303，自己就有可能错过救她的时机，纪玉兰就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双生子之间常常有不可思议的心电感应，自己当时为什么就不相信帅帅呢？ …… 几个大人好容易情绪平静了一些，杨岳灵满脸厌恶和惋惜：“可惜彭家那个姑娘了，挺爽朗的性子却要嫁给这样一个人。” 一直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听到这句话才猛然反应过来。 于是王向明和杨岳灵发现她的脸色忽然又沉如墨了。 夫妻俩面面相觑，杨岳灵更是像只惊弓之鸟，立刻问：“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吗？” 发现自己吓到她了，纪玉兰这才缓了缓神色，摇头道：“是我有个事情想请王哥帮忙。” 王向明不明所以，却还是道：“你尽管说。” “想请您暗中查一查，董家与彭家的这场联姻有没有什么内幕。” 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个事，他十分惊讶：“为何这么说？” 云城上流都知道，董家二少与彭家大小姐是一见钟情，且还是一见之下便认定终身的那种。 因为两家门不当户不对，为了让家里长辈松口这件婚事，听说董大华也没少在家中闹腾呢。 这些消息纪玉兰之前也听杨岳灵说过，只是现在她却有个怀疑，便坚持道：“我觉得这里头另有隐情，还是暗中查一查吧，我想知道他们是在哪里一见钟情的。” 顿了顿她说：“彭小姐虽然长得不错，但说句大言不惭的话，我也长得挺不错的，如今因特奈特电子的发展，我好歹也算是新秀，且没有家族拖累……董大华为何不对我一见钟情？” 这话说得有点儿自恋，但也有些道理。 虽说感情的事情并不能用理性分析，但她既然如此坚持，都不惜拿自己举例了，王向明还是答应下来。 纪玉兰便把心中的猜测暂时按捺住，一切都等调查结果出来再计较。 至于董大华…… 一想起这个名字就觉得作呕，她郑重表示：“这个人不能放过，但也不能牵扯到甜甜。” “我知道，”王向明脸色也十分冷酷，“放心吧，我可是生意人，自然有生意场的方式对付他。” 董大华是董家珠宝业的继承人，现在被盯上，还能不能保得住这个地位还是未知数了。 …… 因为小姑娘到底还是心情受了影响， 这段时间纪玉兰跑王家跑得很很勤快。 小孩子恢复能力不错，几天之后她身上斑驳的痕迹彻底不见，也让两个妈妈心情稍稍放松了一些。 经此一事，纪玉兰和杨岳灵仔细商量过，还是决定要对几个孩子进行一些这方面的教育。 虽然如今的大环境对此多采用讳莫如深的态度，但孩子如果什么都不懂，真遇到那样的畜生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 彭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家族，但毕竟在it行业最近风头正盛，而董家则是正正经经的老牌大家族，两方联姻自然颇受关注。 当天允许进入酒店拍摄的媒体都是经过挑选的，按理说里面有什么消息传不出来。 但人多嘴杂，最后八卦消息还是满天飞了。 据说当天仪式开始前新郎官不见了，大家到处寻找，最后在酒店303房间发现被反锁在洗手间的新郎。 又据说当时洗手间的门和房门都不知道被谁用胶水和细铁丝给绑上了，新郎在洗手间开门无果，又因为隔了两层障碍，呼救也没人听得到。 再再据说新郎被救出来后脸色极为不好，但对于是谁恶作剧一问三不知。 最后还据说董家的家长董狼牙怒发冲冠，当着许多人的面发誓要把这个恶作剧的揪出来。 这些消息纪玉兰听过就算，并不放在心上，只对最后一条嗤之以鼻。 不放过？ 现在是他们不会放过董大华才对。 王向明的动作很快，暗中调查董大华与彭玉丹相识的过程很快就出了结果。 看到这份调查结果的时候她眉头紧皱，跟着便去了王家。 经过这段时间的安抚，小姑娘不安的情绪基本消失了，看到她便开心的跑过来。 “妈妈，我想你啦。” 随着两位妈妈的感情越来越好，她也能越来越大胆的表达自己的感情。 张开怀抱搂着她，笑着亲了亲她嫩呼呼的小脸蛋，纪玉兰满心感慨。 为了让孩子们能这样快乐的长大，他们这些大人必须做都更好才行。 让甜甜坐在自己腿上，她斟酌了一下才问：“甜甜，妈妈想问你还记得第一次看到彭玉丹姐姐时候的事情吗？” 小姑娘豁然变色。 不止是她，坐在旁边的杨岳灵也立刻察觉不对。 王甜甜目光闪烁，不敢与两个大人对视。 这副心虚的样子无疑说明一件事—— 她有事情瞒着她们。 杨岳灵顿时急了：“甜甜，你有什么事情瞒着妈妈？” 大约是语气太过严厉，本就忐忑的小姑娘顿时眼含泪水，浑身也绷得紧紧的，一下子僵在了纪玉兰怀里。 第341章 针尖对麦芒 纪玉兰连忙安抚地摸摸小姑娘的背，同时冲杨岳灵使了个眼色。 对方察觉自己的情绪过于激烈，连忙自行平复。 她则柔声安抚小姑娘：“甜甜不要怕，妈妈不是在责怪你，我们只是想保护你，有些坏人想要欺负你，我们要帮你把坏人赶跑。” 小姑娘抽噎了一下，抱紧她的脖子，乖巧地点点头。 她的语气愈发和缓：“那你告诉妈妈，第一次见到彭玉丹姐姐的时候是什么情况好吗？” “好……” 甜甜声音低低的，在纪玉兰的鼓励下将那天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之前看到小姑娘惶恐的神色，她一度猜测事情非常糟糕。 或许因为预期太低了，所以现在反倒有隐隐松了口气的感觉。 之前的猜测成真，董、彭两家的联姻果然不是那么简单的。 难怪彭玉丹会在化妆间说那样的话，看来她不但知情，还放任董大华这个变态作案。 原来不是人家被蒙蔽，是上辈子的自己太天真，居然还为董家和彭玉丹可惜过。 小姑娘说完当天的事情，缩在纪玉兰怀里怯怯的打量两个妈妈的神色。 纪玉兰垂头亲亲她，柔声道：“甜甜，这些事情不是你的错，你不用害怕，我们会保护你，但是你也要记住，董大华做的那些事情是坏事，他是坏人，是想欺负你伤害你，以后不要再跟他有任何来往，好吗？” 甜甜紧张地道：“那我是不是也不能亲亲爸爸妈妈，亲亲哥哥们了？” 这个问题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很难跟孩子讲清楚什么是两性界线，但她还是努力尝试：“当然不是……” 说着又亲了亲甜甜的脸蛋：“就像这样，你也可以这样对爸爸妈妈和哥哥们表达亲近，但是也有的地方不可以随便让人碰和看。” “那是哪里？”甜甜睁大眼睛，里头全是迷惑。 纪玉兰抬眸一看，另外三小只不知什么时候也围了过来，想了想，她干脆开展普及教育： “被衣服遮住的身体部位不可以让人随便碰，尿尿和拉粑粑的地方更加要保护好，因为这些地方要保持干净卫生，不可以让病菌跑进去，如果有人的碰触让你们感觉到不舒服了，就要勇敢的拒绝他们，并且不管别人怎么说，发生了任何事情都可以告诉爸爸妈妈，我们永远会保护你们，知道了吗？” 几个孩子点点头，神色中还有懵懂，却又好像明白了许多。 甜甜忽然吧唧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跳下地，又在杨岳灵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哒哒哒跑进房间。 两个大人都是一怔，杨岳灵下意识站起来：“我去看看。” 纪玉兰没在甜甜的举动中察觉什么不对劲的情绪，于是拉住杨岳灵劝道：“等等看吧。” 小姑娘没让大家等太久， 很快抱着一个盒子跑出来。 杨岳灵认出来，这个盒子是甜甜用来盛放发夹手链小胸针之类万一的盒子。 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然后和自己去被塞进了手中。 甜甜认真道：“坏人的东西我不要。”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杨岳灵打开盒子。 纪玉兰一眼看到一枚眼熟的戒指，立刻便猜到这些都是董大华送给甜甜的礼物。 她立刻道：“不要是对的，交给我们处理就好。” “嗯！”小姑娘用力点头。 …… 易白驹感觉大老板最近有很大的变化，原本公司招人，虽然也算急迫，但并没有直接跟彭氏国际针尖对麦芒。 但现在大老板好像有些失去理智了似的，制定的工作计划、方针显然都与彭氏国际在打擂台。 人家家大业大开高工资，因特奈特电子直接现金流比不过，就拿其他的做砝码—— 技术股、版权分拆、年底分红…… 你给短期利益，我就给长期回报。 你朝九晚五，我直接弹性工作时间。 你有晋升渠道，我三个月一次考核升职看得见。 …… 易白驹略感心累。 因为条件都很诱人，因特奈特电子已经不再是许多人的第二选择。 毕竟相较于等级森严的彭氏国际，因特奈特电子因为年轻，所以更有活力，更有上升通道。 而世界编程大赛上发生的事情也被谨慎的传出来了一部分。 纪玉兰不免感慨，若这事情发生在十年后的互联网时代，只怕分分钟就传遍全国了。 可现在呢，过去了这么久，这件事情才开始掀起些许波澜。 不过倒也算是赶上了这波东风，让她这个因特奈特电子的大老板出了一波名。 于是愿意投递简历的人更多了。 而纪玉兰也抓紧时间推出了几款新的软件，搭配公司的计算机售卖业务一起，更快的抢占这块市场。 所有的动作对于彭氏国际来说，都让他们感到十分难受。 与此同时，王、杨两家突然也搞出一个大动作。 两家居然合资注册了一家珠宝公司。 名字叫做甜蜜珠宝。 这一个动作可把大家惊呆了。 四大家族的行业原本互不重叠，王、杨家向来是房地产行业、家装建材行业的龙头老大，现在却突然涉及珠宝行，这可是董家的地盘。 敏锐的人已经嗅出这其中的不对劲来。 越是顶尖家族之间，越有许多约定成俗的东西，大家彼此之间维持着平衡，不会轻易越过那条看不见的线。 但现在王、杨两家的做法显然不但越过了那条线，甚至是直接向董家在挑衅了。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许多实力略逊一筹的势力们紧张地张望，生怕这三家打起来会牵连自己。 谁料董家的反应却极为诡异。 不但没有对王、杨两家的举动有任何不满的表示，知情人还透露出风声，董家主动表示愿意给甜蜜珠宝供货。 然而被王、杨两家拒绝了。 这下大家就更看不懂了，怎么董家被动了蛋糕，却还是退缩的那一方呢？ “董大大概知道自己儿子干的好事了，想这样求和，门都没有。”王向明神色冰冷，“敢欺负我女儿，不让他们掉块肉老子不姓王。” 第342章 彭珉的理论 彭珉近日可谓焦头烂额，本来彭氏国际与塞斯电子好容易搭上线，在计算机行业上眼看要占得先机，对手却不知怎么开始发疯，如今国内有限的计算机人才，彭氏国际居然在招聘上没占到多少便宜。 非但如此，因特奈特电子好像突然打了鸡血似的，在各个方面全面开花，一下子便将市场抢占了大半。 就算彭氏国际有塞斯电子在后头撑腰也没用，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 更关键的是，因特奈特电子的产品价格都当得起物美价廉四个字，在商品的价格战上自家一点优势都没有，反倒因为进口的问题价格完全降不下来。 原本指望亲家能帮帮忙的，谁料王、杨两家也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进军珠宝行业，之前看董家行事作风还挺硬气，也不知道这次是怎么回事，居然一再求和。 简直不可理喻。 这一天彭玉丹回娘家来，彭珉立刻拉着她和二女儿、小儿子密谈。 “董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开门见山，问出自己最疑惑的地方。 彭玉丹抿着唇，左思右想，觉得此事还是要让家里有个准备，于是说了实话。 “董大华对小孩子有不正常的爱好，他看上王家那个小女孩很久了，上次下手被杨岳灵发现了，所以……” 彭珉三人只觉晴天一声霹雳，二小姐彭玉湖忍不住露出厌恶的表情：“什么？姐夫居然有这种变态的爱好？” 她身为女性，自然对这种畜生有抵制感。 就彭珉的重点关注却不在这里，皱眉道：“这事儿你早就知道？” 彭玉丹沉默片刻，笑笑：“要不是他的这个爱好被我撞破，又怎么会跟我一见钟情呢？” 彭珉眼眸一缩，深深看着自己女儿：“你倒是胆子大。” “富贵险中求，这不是父亲经常教导我们的吗？”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男人嘛，有点变态的爱好有什么关系，反正又不是折磨我，何况也比他出去乱搞要干净吧。” 她撩了撩头发：“我也是无意中撞见他对那小姑娘动手动脚，我就跟他商量，一起哄骗那个小姑娘，也给他保密，成婚以后他想怎么玩我绝不插手，而他也需要一个这样能帮忙的妻子，这不是很好吗？” 说着叹了口气：“只可惜……这次居然被杨岳灵撞到了，那两家现在是在报复呢。” 彭珉若有所地地点点头：“难怪，我说两家本来在房地产发展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胡来了呢。” 他低头想了想：“因特奈特那个纪玉兰，跟王、杨两家关系很好，最近她也在发疯，看来是想抱紧两家的大腿，来个同仇敌忾了。” 彭子坤愤愤不平：“我就知道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善茬，早该找人暗中做掉她。” “闭嘴。”彭珉眼睛一瞪，“现在是法治社会，不要动不动就把干掉谁挂在嘴边，生怕别人不记得咱们彭家原来的出身是吗？” 刚还嚣张的年轻人立刻不敢出声了，垂下头露出一副谦恭的样子，顺便掩饰眼底的不平之意。 哼，找人动手，事后只要将尾巴处理干净，谁又会怀疑到彭家身上呢？ 彭珉看向二女儿：“湖儿，我跟你提的事情你考虑得如何了？” 彭二小姐不情不愿：“爸，我觉得顾景云挺好啊，他的名声也不低啊，社科院最年轻的考古队成员，北大名誉教授，难道还不算年少有为？” “顾景云是年少有为没错，但他的专业对我们彭家有什么帮助？”彭珉语气严厉，“顾琛就不一样了，未来科技在研究什么我们都很清楚，如果彭氏国际能参与其中，以后计算机行业会是我们和顾家的天下。” 他盯着二女儿：“成为四大家族之一的儿媳妇，你们是高嫁，只有我们彭家成为第五大家族，你们和丈夫才是平等的。” 彭玉湖咬着唇不说话。 彭玉丹见状笑笑，劝道：“妹妹不要钻牛角尖了，顾景云确实有一副好皮囊，但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好看的脸，顾家的那个养女你知道吧？她都不是真正的顾家人，长得也只是普通，可追求的人有多少？” 又继续举例：“还有杨秀灵，董家大小姐董珍珠，哪个身后不是跟着一个加强排的追求者？难道她们就比你美上几倍？还不是背后的家世衬托加成。” 见妹妹似乎若有所思，她再接再厉：“只要以后彭家地位上升，你自然有更多的选择权，什么样的男人不是任你选？” 彭玉湖犹豫：“可我要是跟顾琛结婚，顾景云得喊我一声小嫂子了……” “我的傻妹妹啊……”彭玉丹以过来人的语气，亲昵地捏了捏妹妹的脸颊，“看看我妹妹，长得沉鱼落雁的，真有心找还找不到一个比得上顾景云的吗？我听说有一些富家太太专门在那些戏子里挑玩物呢，那样的脸和身段，难道比不过顾景云？” “这……这倒也是……”彭玉湖略有扭捏，脑子里却浮现出几个明星的脸。 见二女儿已经被说服了，彭珉才重新开口：“这就对了，顾琛虽然年纪比你大一些，但年长的男人稳重，会照顾人，不比毛头小子好得多吗？” 彭玉湖被说服的差不多了，却还是有些顾虑：“可是我该如何跟顾琛接触呢？” “顾家是书香世家，虽然也是四大家族之一，但与另外三家却完全不同，读书人自有傲骨和清贵，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是最讲究担当的。” 彭珉早就在思考这件事，该打听的自然都打听清楚了：“据说顾家好几代之前，还能合法三妻四妾的时候就有规定，顾家男儿只能有一位妻子，从一而终绝不可以始乱终弃，所以……” 意味深长的留白，但三个孩子都反应过来。 彭子坤嘿嘿一笑，调侃道：“看来要用美人计了，恭喜二姐马上就要觅得良婿。” 这分明是要让她诱之以色，彭玉湖却不以为意，反倒十分得意的样子。 她低头羞涩一笑：“还没成功呢，先别急着恭喜。” 不过看她那样子，显然觉得顾琛已是囊中之物。 第343章 亦喜亦忧 纪玉兰最近亦喜亦忧。 喜的是在跟王、杨两家的合作加持下，以及因特奈特电子计算机订单的不断增加，团购系统终于再次迎来了升级。 根据以往的经验，每次升级都会有个特殊团购，可能需要分阶段完成任务才能最终成团，但带来的好处却是巨大的。 特殊团购不一定在升级的时候马上出现，往往会和现实发生的事情相关。 虽然到现在为止她也不知道系统到底是怎么做到类似于“预知”的，但不妨碍她对特殊团购充满期待。 而忧的是最近总有莫名被人监视的感觉，无论是上下班路上，还是带着孩子晚间散步，甚至下楼倒个垃圾…… 总会有种被人暗中盯着的不安感觉。 但她留意周围又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莫非是自己神经过敏？ 纪玉兰一时间也分不清到底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却还是提高了警惕。 某一日早晨，她准备出发去因特奈特电子的时候，忽然心念一动。 打开团购系统，果然发现金色的特殊团购任务已经出现了。 首页照片很是奇怪，居然是一张黑色的剪影照片。 除了能辨认出是个男人外， 根本看不出其他信息。 怀着好奇点开商品详情页，脸色忽然严肃起来。 商品标题：超能保镖，优惠大放送，单人成团，长期投资。 看到前四个字，由于团购系统每次出现的特殊团购都和现实有联系，她立刻想到最近被人监视的感觉。 但在看到后头的时候，她顿时出现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的表情。 长期投资是什么鬼？ 往下看看商品详情页，发现这次的介绍非常简单——那就是根本没有。 在详情页里只有一行字： 成团后需自行担负伙食费。 纪玉兰：？？？所以这系统知不知道买卖人口是犯法的？ 怀着这样的疑惑，动作上却毫不犹豫，直接选择了成团。 付款之后，成团记录里立刻有了“待执行”的新项目。 检查了一下暂时没有什么需要自己操作的了，她才拿起钥匙出了门。 出了单元门没多久，那种被监视的隐约感觉又出现了。 不过左右一看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眉头微皱，她顿了顿脚步，直接往外走。 公司的车已经停在小区门口。 没错，随着因特奈特电子业务的扩张，她现在常常要去别的公司谈业务，从方便以及面子双方面考虑，于是便配了一辆车和专职司机接送。 司机乌年刚刚上任两天，纪玉兰与他之间互不熟悉，加上乌年快四十岁了，也不如公司那些年轻人热血活泼，因此车内气氛颇有些拘谨。 不过她到底是老板，气场还是强大一些，淡然开口： “老乌，先去公司，九点半再去宝元影视，下午还要到空港实业，今天得辛苦你了。” 乌年立刻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也不知是不是说得太着急了，他突然被口水呛到，一边开车一边用力咳起来。 纪玉兰本来从包里拿了文件出来准备看的，听到他咳得撕心裂肺的，抬头关切了一句：“你还好吗？” 说着从后座抽出一瓶本来是为她准备的水，拧开盖子递过去：“喝口水吧，正好是红灯。” 乌年踩停车辆，扭头接过矿泉水的时候面色有些古怪。 大约是大老板这么平易近人的态度，让他惶恐了吧。 纪玉兰和善地笑了笑，心想他或许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适应这种年轻公司不那么森严的等级划分。 乌年喝了几口水，咳嗽总算压住了，但他举着矿泉水瓶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呆住了。 前头已经变灯，后面的喇叭都按起来了。 纪玉兰没忍住提醒：“绿灯该走了。” “哦？哦，好的好的。” 他这才手忙脚乱的拧好盖子，将矿泉水瓶子扔在旁边的格子里，一踩油门，在后头不断的喇叭催促声中将车子开了出去。 见他已经平静下来，纪玉兰便将此事扔到了脑后，低头看起资料来。 这次去宝元影视，是因为自己打算推出一款售票软件。 当然，局限于现在网络和智能移动设备的水平，网络购票不现实，但这款软件却可以有效提升柜面工作的效率。 之前她已经将这款软件的介绍和试用发送给了几个大的影视公司，宝元是最先给出回应的，并且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和诚意，所以她才会亲自前往，回以同等的诚意给对方。 纪玉兰看的就是宝元影视的资料，其实这些早就已经看过了，不过是为了加强一下记忆罢了。 这样公开的介绍不会有多少深层次的东西，她很快就浏览完毕，脑袋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一来歇歇眼睛，二来也在脑子里过一遍之后要做的事情。 如果能和宝元影视达成合作就再好不过，一旦这款软件在宝元影视旗下的电影院、歌舞厅等地方使用获得成功，之后对外推广便有了实例，会变得简单得多。 所以一会的演示一定要简明又清晰，让宝元影视的人清楚的意识到这款软件的好处。 纪玉兰正规划着呢，忽然觉得车子一个急转弯。 在后座没有系安全带，惯性使然她直接撞在了车门上。 砰的一声还挺疼的，整个右臂都麻了。 心情顿时有些不美妙，她皱着眉头睁眼，正要问话呢，忽然发现情况不对劲。 乌年双手紧握方向盘，从她的方向只能看到他一点侧脸，却也能发现他牙关紧咬，整个人都绷得紧梆梆的，仿佛不是在马路上开车，而是在末路狂奔。 纪玉兰怔了怔，条件反射地往后头看去。 两辆黑色的小轿车紧随其后，开车的人她不认识，但对方视线紧锁自己的方向，显然是在追赶她乘坐的车。 “老乌，这是怎么回事？” 她一边质问，一边从包里掏出大哥大来。 谢天谢地，因为公司业务繁忙，时刻可能需要和自己联系，所以再嫌弃大哥大沉重，自己还是有了随身携带的习惯。 便听得乌年声音颤颤：“是我鬼迷心窍， 老板，对不起……” 第344章 追车 正在拨号的纪玉兰心头一沉，已经意识到事情往不妙的方向发展了。 嘟嘟嘟几声后，话筒里传来声音：“你好，这里是因特奈特科技，请问有什么事？” “我是纪玉兰，在去公司的路上被不明人士追车，马上报警。” 那边听明白大老板的意思后，顿时有些慌乱，却还是大声道：“明白了。” 追赶的车已经靠得极近，两台车似乎想要将她的车夹在中间逼停，乌年为了摆脱他们不得不猛地一打方向盘，汽车一个甩尾上了旁边一条小路。 纪玉兰这次抓住了把手，但大哥大还是因为惯性飞了出去，撞在司机座的靠背上，之后弹到地上，又滚进了汽车座椅底下。 车子速度太快，她不敢松开把手，便没办法去找大哥大。 好在报警的意图已经传出去了。 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乌年抓住机会说话：“我儿子因为白血病住院，需要一大笔钱来治病，我本来是开大卡运货的，但我去跑长途就没人照顾儿子了，前段时间有人来找我，说只要我能应聘上公司的司机给你开车，就给我五万，之后我能按照他们说的做，就再给我十万……” 他的声音里充满紧张与愧疚，这样的感情倒不似作伪。 纪玉兰皱起眉头，遇到这种事情任谁的心情都好不起来。 对乌年自然也有愤怒，不过她还是压着情绪问：“那人是谁？要你做什么？” “我不认识，那人找我的时候戴着帽子和口罩，之后也只是给我bb机留了一个地址，让我将你带过去。” “是哪里？” 乌年说了一个名字，纪玉兰听都没听过。 “那是哪里？” “云城国道往北的一个地方，没人住，以前我们跑货的偶尔会在那歇歇脚。” 虽然他好似知无不言，但毕竟已经丧失了信任，她还是不放心：“那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不帮他们了？” 乌年沉默片刻，才轻声开口：“我老婆死得早，可我一直都记得她，当初我跟她第一次见的时候，她去旅游被黑车司机抛下了，在公路上拦车，我停车让她上来，我们跑长途的抽烟都凶，我也是，不过嗓子也被烟熏坏了，特别容易咳得凶，她当时就跟老板您一样，拧了一瓶自己的水给我喝……” 他苦笑一声：“谁能想到她那么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最后居然跟我在一块了呢？可我都没让他们娘俩过上一天好日子……” 他语气中充满怅然，不用看脸色便知道有多难过。 “如果她知道我受这种亏心钱，一定不会再理我了。” 原来是自己一个无心的小举动引发了他的恻隐之心。 听他语气真挚，到底还是放心了一些。 可现在危机并没有解除，自己坐的这辆车到底只是普通的小轿车，而追赶他们的黑色车辆或许经过了改装，各方面都更好一些，乌年靠着突然变向甩开一点，不过眨眼对方又能追上来。 对方紧追不舍，乌年又不是特技车手，慢慢的后劲匮乏，在一处狭窄的道路上终于被对方追上。 两辆车一个在后头顶着，一个从旁边缓缓靠近。 这样下去，要不自己的车被逼停，要不就是车毁人亡的惨剧。 纪玉兰心中清楚，沉声道：“乌年，靠边将车停了吧。” “可是他们一定会对您不利的！”乌年焦急万分。 “现在我们逃不脱，先保命，要是车翻了，我不觉得他们会大发慈悲让我们去看医生。” 她现在很冷静，既然已经逃不过，不如先配合，这些人费了老鼻子劲总不会是想当场干掉自己。 乌年当然不想死，就算良心发现不肯助纣为孽了，他也想活着。 儿子还在医院等着自己呢。 他咬咬牙，轻打方向盘，缓踩刹车，汽车便乖乖的往路边缓缓靠停。 两辆黑车立刻也跟着停下，前后座的车门都打开，几个戴着头套的男人一涌而下，将他们包围起来。 他们手里都拿着刀和棍子，其中一个凶巴巴地喊：“都下车！” 也不知是不是紧张过头便适得其反，她现在居然还有心情想：幸好这不是拍电影，不然这些人手里就该拿着枪了。 形势比人强，纪玉兰和乌年只能乖乖下车。 然后两人便分别被塞进了两辆车的后座，两个头套男一左一右夹着她，锋利的匕首就顶在腰上，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纪玉兰尽量保持平静，但心中难免惶惶。 两辈子加起来，这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呢。 如今天眼系统还未普及，破案率比未来要低得多，自己遭遇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有没有获救的希望。 所以还是要尝试自救一下。 于是她定了定神，轻缓地开口：“各位大哥，不知道是谁让你们找我麻烦的？” “闭嘴！” 左边的头套男声音凶狠，手里的刀锋微微用力。 纪玉兰连忙无害地笑笑：“抱歉抱歉，是我不懂规矩，问了不该问的，不过如果各位大哥是要钱的话，不如报个数，对方给你们多少，我给双倍，也不需要大哥们告诉我幕后之人是谁，只要让我和我的司机平安就行了，怎么样？” 依旧是左边那个男人开口，他嘲讽地道：“那个司机差点把你卖了，你还记挂着他呢。” 不怕他态度不好，就怕他们一言不发。 因此浑不在意对方不怀好意的挑拨，她无奈地笑笑：“毕竟是一条命，我可不忍心。” “呵呵，”头套男更加不屑一顾了，“妇人之仁。” “是是是，这位大哥，你看我就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你们刀口上舔血不也就是想过富贵人生嘛，我愿意破财消灾，咱们正好一拍即合啊。”纪玉兰继续示弱。 右边的头套男本来一动不动，却突然扭头看了他一眼。 只能看到对方的眼睛，但依旧分辨得出里头的渴望。 有门！ 纪玉兰心中一喜。 既然他们求财，那自己还有安全的可能性。 谁料下一秒左边的男人冷哼一声：“一拍即合？我看你是搞错了，我们要钱，但更讲一个唾沫一个钉，否则凭什么在道上混？” 第346章 混战 重获自由，两人却还假装在被束缚。 纪玉兰问：“你以前打架喜欢用什么？” 乌年内心无意识吐槽：好像我常用什么就能给我什么一样。 但他还是老实回答：“一般都是车上放的工具，扳手什么的。” “身上有钱吗？” 乌年：？？？ “外套口袋里有两百块。” 下一秒便感觉有只手伸进口袋里摸走了那两张票子。 然后背在后头的掌心就被塞了一把冷硬的东西。 手感是那么的熟悉，线条是那么的顺畅。 不正是曾经的好战友——扳手吗？ 乌年瞳孔地震，万万想不到大老板这样一个美女居然随身带着扳手。 同时神思恍惚了一下，回忆大老板一身职业套装是将扳手藏在哪里了。 脑子里浮现出香港电影里把手枪绑在腿上的麻辣女神们，他连忙晃晃脑袋，将对大老板不敬的画面甩出脑海。 至于一把扳手为什么要两百块……他已经没功夫去思考了。 纪玉兰当然不可能将扳手绑在自己腿上，这是她刚刚临时在团购系统里买的两套工具。 问乌年要钱是因为附近没有能成团的客户。 将扳手交给对方后，又购买了两个全新的电击器。 比起系统赠送的那个，功率更大，电量也更持久。 而且体积小巧，尾端有类似戒圈的东西，可以套在中指上然后握拳出击，靠挤压来释放电量。 悄悄将东西藏在掌心里，她正准备关闭系统，习惯性的在脑子里调整到了成团记录。 这个页面与某宝“我的”页面类似，除了能看到成团记录外，其他诸如历史成团人员、设置等内容都在这里。 于是她便看到历史成团人员那一项里，除了乌年外还有个人的头像亮了起来。 ！！！ 团购系统能隔空传话吗？ 然而可惜的是，不论是系统本身，还是团购商品都没有能提供这类功能的选项。 好气！明明帮手近在咫尺，却没有办法让他察觉自己的境况。 纪玉兰忿忿在脑海中关闭了团购系统的页面，因此错过了成团记录里，那个金色特殊团从“待执行”变成了“已执行”。 一个长相阴沉的男人从外头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大哥大。 打牌的绑匪们纷纷起身：“大哥。” “他们没什么动静吧？” 一听声音就知道，正是之前坐在自己左边的那个男人。 原来是他们的大哥。 下意识将电击器握得更紧，总觉得这个男人不是那么好骗的。 事实证明女人的第六感非常灵。 阴沉大哥看了一眼这边，忽然就拍了拍两个沉迷打牌的小弟肩膀。 那两人心领神会地起身，三人一起往这边走了过来。 感觉乌年绷紧了身体，现在也不方便说话，纪玉兰只能祈祷一会他能爆发出正常的战斗力。 她自己也默默做好了战斗准备。 双方逐渐接近，阴沉大哥的视线往下一扫。 纪玉兰心中一紧，忽然想起来，他这个角度能看到他们的脚了。 已经被发现了！ 不能等他们再靠近了！ 纪玉兰一跃而起，动作比她还快的是乌年。 这位不愧有丰富的干架经验，时机、角度、力量都抓得恰到好处。 阴沉大哥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却万万没想到乌年手里居然冒出了一把扳手。 一把沉重的、大号的、虎虎生威的扳手。 他完全是靠本能反应侧身躲避，但落后一步的小弟就没这么幸运了。 咣当一声，扳手狠狠敲在他的脑门上。 一个红得发亮的肿包看着看着就鼓起来了，不幸中招的小弟发出了一声难以置信的“哦”，就默默软倒在地。 乌年得势不让反手又是一扳手。 但另外两人已经有了准备，他便没有那么容易得逞了。 另外七个绑匪也起身冲了过来。 “老板快跑！”乌年大吼一声，竟然抱了以一敌九的心思。 心中微微一暖，觉得此人虽然差点误入歧途，但到底还是个好人。 谁没有犯错的时候呢？ 纪玉兰当然不可能让他一个人对付这么多人，事实上就算她现在逃跑，这些人就不会兵分两路吗？ 逃，只会徒耗体力，何况这里人生地不熟，她连往哪跑都不知道，若把自己陷进死路里，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所以她选择留下来帮忙。 乌年一声吼，虽有提醒她的意思，但也引来了绑匪们的注意。 立刻有一个人跑过来，狞笑着想要将纪玉兰重新绑住。 好在来的不是那个让她心生忌惮的阴沉大哥，而是一个脚步虚浮，一看就是夜生活过于丰富的瘦小男人。 对方压根没将一个女人看在眼里，也没什么要小心的思想，大咧咧的伸手就来抓她。 嘴里还说着荤话：“小美人别反抗，哥哥可不想弄伤你。” 那手掌的方向分明是心口处，趁机揩油的意思一览无余。 心中冷笑，纪玉兰一拳打出去。 对方反应居然还挺快，揩油的手一挡，五指顺势一包，就要将她的手包在掌心中。 这个动作多有暧昧，可瘦小男人却没顺势往胳膊上摸，而是一怔。 掌心的感觉怎么有点不对劲？ 纪玉兰冷冷一笑，手指用力。 刺啦—— 一声轻响，瘦小男人一声不吭地软倒在地，还不时抽搐一下。 本来看到有人往纪玉兰跑过去还急了，拼着挨了几下想要突围的乌年被这个变故惊呆了。 好在他的对手也都吓了一跳，最后反倒是他最先反应过来，又趁机用扳手敲翻两个。 他狠戾起来也是真狠，一扳手下去毫不留力，把两个绑匪的脑袋都给开了瓢。 狠的怕不要命的，剩下六个绑匪里，有五个都面露恐惧。 唯有阴沉大哥大步上前。 乌年故技重施，然而两人一交手他就知道不妙，这人是个练家子。 果然没两下，阴沉大哥便抓住乌年的胳膊，反向一拧，乌年惨叫一声。 肩膀已经脱臼了。 阴沉大哥顺势一捞再一甩，沉重的扳手便飞了出去，撞在生锈的铁皮墙上，发生震耳欲聋的声音。 跟着他的手就往乌年的脖子伸过去。 突然想起电视剧里那种“咔嚓”一下拧断人脖子的画面，纪玉兰忍不住尖叫：“不要——” 第347章 反击 乌年没被扭脖子，但却被扼住了喉咙。 与此同时，另外几个绑匪向纪玉兰扑过去。 左右开弓，再次电倒了两个，但还有三个在围攻。 阴沉大哥声音也是阴沉无比：“再反抗，我就送他去见阎王爷。” 乌年艰难地投来乞求的眼神。 生死一线之时，他的勇气如潮水般褪去，求生的意愿取代了所有的思想。 想起他说过，还有个得了白血病的儿子在医院，纪玉兰心中也是一软。 垂手微微背在后头，趁机将电击器收了，然后她做下定决心状，举起胳膊表示投降：“我不反抗了，你快放开他。” 阴沉大哥冲其他人使了个眼色。 三个小弟一窝蜂涌上来，小心翼翼将她绑住。 其中有之前用下流目光视x她的人，却丝毫没有趁机揩油的意思。 显然是被刚刚她的手段吓到了。 扑通—— “咳咳咳咳咳咳……” 阴沉大哥松了手，乌年摔在地上拼命咳嗽。 看着他向自己走来，说不怕是假的，只是输人不输阵，纪玉兰拼命维持脸上的淡定。 对方绕到身后看了看，再走到面前来时脸上便有了狂怒之色。 下巴被一把掐住：“敢在我面前搞鬼？” 她很艰难才发出声音：“我……没……有……” “呵。” 他用力一推，手脚被绑住的人别无选择地跌倒在地，尾椎骨一阵剧痛。 无法再维持淡定的脸色，疼痛让她的脸色瞬间就苍白下去，冷汗一层层涌出来，甚至连坐起来都做不到，只能无助地躺在脏兮兮的地板上。 “你手上的东西呢？” 原来电击器被注意到了，但她不可能将自己最大的秘密暴露，只能咬牙不承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阴沉大哥哈了一声，一脚踩过来。 两辈子第一次知道被人用力踩在肚子上是什么感觉。 腹中的五脏六腑好像都被迫往上下移动，让人有种内脏马上就会从嘴里跑出来的错觉。 阴沉大哥微微俯身，神色狠毒：“你以为自己为什么能安安稳稳活到现在，因为雇主说了，要过来玩玩你，玩够了再送你去见阎王。” “你要是乖一点，我自然愿意给雇主一个交代，但你这么不乖，我也不介意让兄弟们先尝尝鲜。” 话里卑鄙无耻的含义让人颤栗，只可惜现在无法动弹，纪玉兰只能用凶狠的目光瞪着他。 然而阴沉大哥丝毫不惧，反倒邪佞一笑：“她交给你们了，给我好好搜，把她藏的东西找出来。” 一个小弟低声问：“大哥，雇主那边……” “别玩得过分了，不过一个女人，雇主那边我自有交代。” “得嘞！”三个绑匪都笑起来，“大哥放心，我们一定会轻手轻脚。” 阴沉大哥这才收脚，纪玉兰却来不及庆幸五脏六腑终于归位。 他们的几句对话太可怕了，对于一名女性来说几乎是最为绝望的境地。 乌年自然也听到了，他还不时咳两声，想爬起来帮忙。 却被阴沉大哥一膝盖撞在鼻子上，鲜血刷地涌出来，他仰面躺倒，半天动弹不得。 几个绑匪猥琐地搓手，其中一人道：“美人别怕，我们都会很温柔的。” 纪玉兰咬着牙，背后被缚住的手又拿了利器拼命割绳子。 就是死也绝不就此束手待毙。 眼看那些恶心的手掌就要落在身上，忽听阴沉大哥一声怒喝：“你是谁？” 三个绑匪本能扭头，纪玉兰也拼命抬起脖子看过去。 这一看差点没哭出来——不是怕的，而是绝处逢生激动的。 顾景云已经和人打到一起。 他的身手很好，这是纪玉兰早就知道的，但到了今天她才知道顾景云的身手好到什么程度。 刚刚打得乌年毫无反抗之力的人，现在却反过来成了被压制的那一个。 阴沉大哥显然是绑匪中间身手最好的人，连他都不是对手，小弟们立刻自危起来。 之前说话的那个反应最快，当即将纪玉兰扯起来，从裤兜里掏出弹簧刀一甩。 一边将刀刃往她脖子附近移动一边大吼：“不许动，不然我……啊——” 威胁的话顺便变成了一声高亢的惨叫。 纪玉兰在千钧一发之际将手里的刀换成了电击器，直接给了试图挟持自己的人一下。 变故突如其来，顾景云差点被威胁到，好在反应极快地变招，顺势将阴沉大哥给扯了个踉跄。 另外两个绑匪被突然倒下的同伙吓了一跳，却也因此反应过来，两人齐齐向纪玉兰扑过来。 乌年不知何时爬了起来，鼻子还冒着血呢，手里已经重新握住了扳手，再次冲着一人的后脑勺就是一下。 咣当一声，又一个倒下。 剩下唯一一个绑匪顺利将纪玉兰扑倒在地，死死掐着她的脖子大吼：“谁也不许动，不然我马上拧断她的脖子。” 乌年举着扳手却不敢冒险，只因实在不敢保证到底谁更快。 她命在旦夕，顾景云本来就为了救人而来，当然也不敢继续有动作。 阴沉大哥趁机反攻，一拳打在他脸上。 看到这一幕，她心中第一反应居然不是自己的小命快要挂了，而是气愤于居然有人敢伤害顾景云。 那么完美的一张脸如果从此留疤了怎么办？ 纪玉兰出离愤怒。 于是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再次握住了小刀。 只是她现在的姿势，被反剪绑住的双手被身体和地面紧紧夹着，小刀难以调整位置，半个刀刃直接握在手心里，瞬间就割破了娇嫩的皮肤。 感觉有热乎乎的东西涌出来，纪玉兰却咬牙忍着，飞快将剩下一半的绳子割断了。 绑匪卡着她的脖子，看到乌年投鼠忌器，顾景云反被打得连连后退，顿时得意起来。 “你……” 他正要开口对乌年说什么，纪玉兰猛的将胳膊从身下抽出来，同时大吼：“顾景云反击！” 仿佛早有准备，他一掌挡住阴沉大哥的拳头，随后飞起一脚，直中对方心窝。 而纪玉兰也用力将电击器按在了对方心窝处，乌年的扳手晚了一秒，本来瞄中的脑袋，却因为对方往一旁倒下去狠狠敲在了绑匪的肩膀上。 第348章 开窍 场面由极动到极静只是在一瞬之间。 废弃的仓库里只剩下纪玉兰和乌年风箱般的喘气声。 乌年明显还处在很紧张的状态，紧紧握着扳手不敢放松。 顾景云跑过来的时候他吓得一激灵，居然又举起了扳手。 “住手！这是我朋友！”纪玉兰连忙大喊一声。 这才制止了自己人相残的悲剧。 顾景云蹲下：“你怎么样？” 他的脸上果然青青紫紫了好几处，那个杀千刀的绑匪是不是嫉妒顾景云比他长得好看？ 看着他满脸的伤，纪玉兰只觉心中泛起一阵阵陌生的情绪。 好像是……心疼？ 发现自己居然产生了这样的情绪，一时呆滞住，没有回答对方的问话。 这个反应在顾景云看来，就是因为疼痛说不出话来，他顿时慌了，顾不得其他想法直接上手来摸她的额头，又摸她的胳膊，企图试探出是哪里出了问题：“哪里痛吗？是不是难受？别怕，我的同事已经去开车了，一会我们就去医院。” 然后他便发现了还在流血的手。 纪玉兰呆呆看着他眼神地震，然后飞快从兜里掏出干净的手帕紧紧按在伤口上。 他这是在……担心我？ 有些不自信的思考着。 两辈子都还没有过恋爱经验的人，终于迟钝的察觉出了不对劲。 那眼神怎么好像……好像牵出了绵绵不绝的丝线？ 被这些丝线包裹着，既有些不自在，又有些呼吸加速…… 这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感官，让她向来高转速的大脑有些当机。 顾景云发现她一直不说话更着急了，扭头向废弃仓库门口张望，不免有些埋怨同事动作太慢。 纪玉兰终于回过神来，顿时感觉哪哪都疼，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终于有反应了，顾景云反倒放下心来，又问了一遍：“哪里痛。” “哪里都痛。”她低声道。 当然也有最痛的地方……尾椎骨也不知是不是裂了。 只是这个位置真不方便说出口。 以前或许大大咧咧就直言了，但刚刚才察觉这份情愫，少女心忽然就蹦出来了，对于受伤的部位十分羞于启齿。 顾景云没有察觉她这份突如其来的羞涩，听到外头同事的喊声，于是想帮着她站起来。 “我送你们去医院。” 然而纪玉兰刚刚起身，尾椎骨疼痛再加剧。 “停停停——” “我……我……”这下实在无法隐瞒了，她只好老老实实说话，“尾椎骨可能伤到了，站不起来。” 顾景云：“……刚刚怎么不说！” 他刚试图将纪玉兰扶起来，说不定造成了二次伤害呢。 垂眸想要教育一下她这样隐瞒伤势很容易出事，映入眼中的年轻女子发丝凌乱，因为疼痛出汗，有几缕头发湿湿的贴在脸上，眼神无辜又清澈，面颊泛着淡淡的潮红…… 有种别样破碎的美丽，让人光是看着便呼吸一窒。 于是什么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顾景云抿了抿嘴唇，压下突然冒出来的冲动情绪，俯下身去。 纪玉兰并不知道自己无意中诱惑了对方一把，只觉两条有力的胳膊穿过腋下和膝盖窝，然后轻轻松松就被人公主抱了。 察觉情愫后突然就如此亲密的接触，她只觉一颗心疯狂地跳起来。 生怕被对方听到激烈的心跳，但这样的姿势又无从躲避，纪玉兰只能选择鸵鸟的方式，将头深深低下去，假装一切不存在。 这个动作却让她的耳朵贴上了顾景云的胸膛。 于是用力又快速的心脏震动传入耳中。 纪玉兰微微一怔，原来他也……也在紧张吗？ 不由自主抬头。 以前没有发现的细节一点点映入眼中。 原来他的喉结这么突出，脖子这么修长，下颔的轮廓如刀削斧劈一般凌厉…… 下颔与脖子交界的地方还藏了一颗小小的痣。 不知道为什么，随着顾景云的脚步那颗小小的痣微微晃动着，让她升起一种很想摸一摸它的冲动。 大约是疼痛大大降低了人的制止力，又或者是手生出了自己的意志。 反正脑子冒出“我想摸摸这颗痣”的想法后，她不知不觉就伸出了手。 指尖轻触时双方都是一震。 纪玉兰猛然清醒过来，差点仰头大吼“我在干什么”。 要不是尾椎骨的疼痛依旧那么清晰，她一定会选择跳下来就跑，以避免接下来尴尬的对视。 而顾景云显然也没好到哪里去，红色从衣领中向上蔓延，逆流而上漫过脖颈，直上脸颊，最后连额头都变得通红。 让人看了简直怀疑下一秒他的头发都会因为羞涩而变得通红。 两人飞快对视一眼，默契地迅速移开视线。 两人都觉得自己的脑袋在冒着热气，放个鸡蛋上来或许直接就熟了。 好在已经走到了汽车前面。 这是一辆小面包车，也得亏这个车型，顾景云可以小心翼翼抱着她上车。 但如果落座又是个问题。 现在这个情况让她自己坐好是不可能的。 哪怕稍微沾一下，她的尾椎骨都疼得尖叫。 最后没办法，顾景云坐在比较宽敞的最后一排，双腿叉开，让纪玉兰的腰部和膝盖弯落在自己两条腿上。 以此形成了一个空档，正好让她可怜的尾椎骨悬在空中，不用受到外力挤压。 但虽然这个姿势避免了引起尾椎骨的疼痛，可是也太羞耻了。 她不得不整个人都倚在顾景云身上才能保持平衡。 纪玉兰觉得这样下去，自己整个人都得烧起来。 乌年坐稳以后车辆发动，但这里荒凉偏僻，到最近的卫生院也有一段距离。 尴尬，就是十分尴尬。 为了打破这份让人“窒息”（羞涩到不能呼吸）的气氛，她开始找话题： “那几个绑匪怎么办？” “他们都受伤了跑不了，其他同事会暂时看着他们，等警察过来。” 敏锐的发现顾景云的声音比平时还正经，转念一想便猜到他也十分紧张，所以才会下意识用上这种态度。 不是自己一个人紧张，忽然就觉得舒服多了。 她甚至大胆地自行调整了一下位置以便靠得更舒服一些，察觉顾景云的肌肉微微绷紧，才暗中偷笑，问出另一个问题：“你怎么会在那里？” 第349章 弹幕发射 这个问题问到了精髓部分。 真实情况居然如此巧合到让人吃惊。 原来离那个废弃仓库不到六百米的地方有个小山包，前几天因为大雨，小山包忽然塌了，露出一个大洞来。 附近村子里有好奇又胆大的下去一看，好家伙，居然带上来不少零碎物件。 这些村民也不懂什么叫做古墓， 只挑了一些完整的瓷器之类的回家洗洗就用上了。 如果只是这样，这个古墓十之八九会被破坏得彻底，偏偏就是这么巧，顾景云的一个同事路过此地爆胎了，便去村子里借工具，顺便找了家给点钱蹭餐饭。 这一吃，就被男主人手里拿的那个瓷碗给吓到了。 拿过来一看，古董无疑！ 再一问便知道了事情始末。 那同事请人带路过去一看，怀疑小山包和周围的地底下有个古墓群，立刻上报政府。 这个时候对于古墓的保护还没有之后那么大的力度，但都已经开了洞上报了的，也不可能就这么放着。 古墓里许多东西都必须经过处理才能重见天日，稍有不慎便可能被毁掉。 以往如果考古队探测到了古墓，都是先做好万全的准备再小心翼翼开启的，但现在这个因为自然之力暴露出来，已经是十分糟糕的局面了。 附近能最快调集过来的考古学家全都收到了消息。 顾景云在乡下支教，自然也是“附近”的专家之一。 他是昨日过来的，经过一系列的勘察，认为古墓群可能一直延续到了废弃仓库附近。 所以今天他带着人在这边探查，那个小山包下冲出来的洞并不是古墓群正式的入口，他们想找的便是入口，以此判断这个古墓的范围。 谁知正勘查着呢，先是被在一声巨响（扳手撞墙）吓了一跳，跟着又听到隐约熟悉的女声尖叫（“不要”）。 虽然觉得纪玉兰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但他还是不放心地过来看了看。 结果正撞上她差点被绑匪们“做”了。 接下来的事情大家就都知道了。 听完顾景云出现的缘由，连乌年都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这还真是太踏马巧了。” 可不是？不加个踏马的都无法表达出这个巧合的程度来。 纪玉兰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 默默点开团购系统，翻到成团记录。 果然——那个特殊团购已经显示“已完成”。 所以团购保镖什么的，其实指的就是顾景云？ 用最年轻的国家考古队成员当保镖，是不是太奢侈了一点！ 一边吐槽，一边无意地点开特殊团购的记录。 这才发现还有乾坤。 一般来说，已完成的团购就只是个记录，没有什么其他的内容了。 但这个团购的标题上显示一行字： 持续进行中…… 什么鬼？ 难道自己以后还有用得上保镖的时候？危机依旧没有解除？ 顾景云感觉到怀中的人忽然紧张起来，不免迷惑的低头。 恰好她因为紧张下意识将停了停背脊。 后果就是顾景云一下子亲在了她的发顶。 两人同时僵住。 纪玉兰觉得脑海里的弹幕在疯狂发射： 我昨天洗头了吗？ 完了！我刚刚在脏兮兮的地面滚了好几圈！ 啊啊啊——我头发上全是汗啊！ …… 诸如此类的想法喷涌而出，她尴尬得连脚趾头都蜷缩起来了。 现在给她一片空地，她能抠出一座四合院来。 纪玉兰紧张得一动不敢动，感觉过去了漫长的一个世纪，脑子里的弹幕已经变成了： 他为什么还不动？ 难道他有什么闻汗臭的特殊癖好？ 还是突如其来的异味将人熏晕了？ 终于顾景云抬起头拉开了两颗脑袋的距离。 刚刚松了口气，便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弹幕再次疯狂： 他笑什么？ 一定是在笑我吧？ 是笑我还是笑我还是笑我呢？ 啊啊啊，我为什么不能直接晕过去？ 心中的土拨鼠尖叫已经到了顶峰，然而自己显然不会想晕就晕的技能，只好紧紧闭着眼睛垂头靠在顾景云怀里一动不动。 只要我不动，别人就不会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看来今天注定是扮演鸵鸟的一天了。 这倒霉催的一日，她只希望上天满足自己一个愿望： 顾景云现在什么都不要说！ 或许内心的咆哮真的有用，他还真只是轻轻笑了一下，然后调整了一下坐姿。 顾景云靠在椅背上，长腿微微伸直。 这样腿部就出现了一个坡度，纪玉兰有些坐不住，重力让她往下滑。 但他右手在她背后揽着，左手则从她身前横过，轻轻将绕过腰部。 纪玉兰感觉自己被往上搂了搂。 突然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姿势了。 这不是抱！小！宝！宝！吗？ 一想到自己像个婴儿一样被搂在顾景云怀里。 轰隆—— 好的，大脑已经彻底死机，除了疯狂的尖叫外再没有其他功能了。 …… 一直到到达医院，纪玉兰都维持着满脑子“啊啊啊”的情况。 直到自己被像一条咸鱼一样翻个身，趴在了病床上，神智才终于回归。 被推去做检查前，她艰难地扭头：“顾老师，麻烦你跟我公司联系一下，我之前有让他们报警，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掉了……” “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顾景云此刻的声音格外温柔，“安心检查，你的健康最重要。” “好……好的……” 大脑又当机了，他干嘛这么温柔说话？ 还说“我的健康最重要”，这话是朋友之间正常对话吗？ 还是说他有那个意思？ 刚刚他抱了我一路，哦想起来了，当初洗澡那件事情他，他，他多少也该看到一点吧？ 所以又是看到了又是抱了，自己是不是可以要求他负责？ 不对，纪玉兰你在想什么呢！现在已经不是下水救个人都必须要结婚负责的年代了，你可是未来回来的新兴女性，怎么能有这样的封建思想？ 不行不行，你冷静点……你又没谈过恋爱，万一只是自作多情呢？ 对，要冷静，要理智，不能胡思乱想，免得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第350章 不同姓的兄妹 在检查过程中不停做着心理建设，终于完全冷静下来的人，再见到顾景云时终于恢复了平静。 好消息是尾椎骨没有骨裂。 坏消息时但依旧有严重软组织挫伤，所以接下来一段日子她要少坐少站，尽量趴着让可怜的软组织尽快修复。 更坏的消息医院开了几种外敷药，刚刚护士已经给她敷上了第一次，但这个情况住院没有什么必要，所以回家以后她就只能靠自己敷药了。 想象一下那个姿势…… 纪玉兰已经感觉到了窒息的羞耻。 偏偏顾景云还在旁边就她的伤势问得十分仔细。 对于医生来说，男病人女病人都是一堆肉，丝毫不忌讳的回答，甚至误会顾景云是她的男朋友，最后嘱咐道： “这段时间对你女朋友好一点，不要让她乱动，多趴着休息，一天三次上药不要耽误了，会好得快一些。” 今日份的尴尬已经到顶了，物极必反，现在纪玉兰顶着一张麻木的脸，想解释一下两人的关系。 无奈两位站的位置略远，她除非喊出来，不然难以吸引注意。 可是要大喊“我们不是情侣关系”，羞耻程度足以破表，她自觉承受不来。 于是最后干脆将头埋进枕头里。 还是当鸵鸟最轻松，人类的本质就是逃避。 没错，就是这样！ …… 之后再被顾景云抱回家什么的，已经无法动摇她这颗麻木的心了。 纪玉兰想象自己是一头大熊猫，正被饲养员运输。 这么想的话，羞涩的情绪大大缓解。 我是国宝我骄傲，待遇好点怎么了？ 然而趴在床上以后，“国宝”依旧要面临擦药的问题。 这个动作极为尴尬，且本人视线完全看不到伤患处。 也就是说全靠盲擦，一不小心药液还可能流到某处…… 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纪玉兰就有种“天要亡我”的感觉。 顾景云半天没动弹，看着趴在枕头上的那张侧脸觉得好笑。 一开始他也是害羞的，尤其是意外亲昵了一下，那颗心差点从腔子里蹦出来。 但后来就被纪玉兰生动的表情给吸引了。 也不知这个聪明的脑瓜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她今日的表情格外多变有趣。 瞧瞧这会生无可恋的样子，让人很想拧拧充满胶原蛋白的小脸蛋。 鬼使神差的，他突然开口：“不如我帮你擦药吧。” 说完差点给自己一嘴巴子，就人家伤的位置，这话跟调戏没有区别了吧，说不定会吓到她。 果然，纪玉兰差点没用趴着的姿势高难度蹦起来，向来灵动的眼睛里盛满了惊恐，嘴里一串“不不不不不不……”，却怎么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顾景云又是懊悔又是好笑，连忙解释：“怪我没说清楚，我已经让我妹过来了，之后几天让她帮你换药，顺便照顾你一下。” 听了解释才松了口气，她连忙推拒：“那多麻烦你妹妹啊，还是不用了……” “可你这几天行动不便，必须要人照顾的。”顾景云坚持，“临时去哪里找人呢？总不能指望两个小的照顾你吧？” 这倒是，不过纪玉兰也考虑过了，她打算问问杨岳灵，能不能让王家的保姆过来照顾自己几天。 大约看出她的想法，顾景云轻声道：“王家的保姆是他们用了很多年的，你要是借人，对他们的生活会有很大影响。” ……好吧，也是这个道理。 杨岳灵当了这么多年王夫人，十指不沾阳春水，保姆乍然走了，只怕生活确实会一团乱。 只好打消这个念头，一时间也想不到其他好办法，她有所松动，却还是很犹豫。 敲门声响起，顾景云一锤定音：“我妹已经到了，事情就这么定下。” 说着便去开门。 没一会一个清秀的女孩跟在他后头进来了，落落大方地打招呼：“你好，我叫吴丽丽，今年21岁。” 吴？ 怎么两兄妹不是一个姓吗？ 难道是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 纪玉兰有些疑惑，不过却没有贸然提问，只是微微抬起上身，也回以笑容：“吴小姐你好，我是纪玉兰。” 同时瞥了顾景云一眼，心道他常常在家里提起我吗？又或者只是兄妹之间的聊天呢？ 发现自己心中对他有不同的感觉时，各种从前不在乎的小细节就变得让人困扰起来。 她只能暗暗警告自己不能太过分，否则可能会给人带来困扰。 “请不要叫我吴小姐，”吴丽丽语气轻快，“你是我哥的好朋友，就是我的好朋友，叫我丽丽就好，我能不能也叫你玉兰呢？” 这当然没有问题。 见两个姑娘相处得很好，顾景云便道：“我去接子阳和子星回来，你们先聊。” 顿了顿嘱咐：“丽丽，等下记得帮她擦药。” 纪玉兰又脸红了。 吴丽丽则轻快地道：“交给我你就放心吧，哥。” 两人目送顾景云离开，听到大门咔哒一响，吴丽丽才重启话头： “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们是兄妹，却不是一个姓？” 既然人家主动提起了，她当然承认自己确实好奇。 “其实我不是顾伯伯的女儿，”女孩提起这件事时并没有什么难过的样子，“我是顾伯母支教时的学生，我们村很穷的，我记得小时候住的都是茅草屋，一到冬天呀四面都漏风，能把人冷得鼻涕都冻在脸上。” 她笑了笑，继续道：“有一年夏天发大水，我们村没来得及撤退，一下子就被洪水淹没了，是顾伯母舍命救了我，可是我爸妈，还有顾伯母都被洪水冲走了……到现在都没找着人。” 纪玉兰完全不知道顾家还有这样的事情，原来顾景云的妈妈早就已经…… 心中升起一股怜爱之情，只是当着吴丽丽的面不好表现出来，毕竟顾母是为了救她而亡，总不好让人觉得不该救吧。 于是她只是露出遗憾之色，轻声道：“我没听顾老师说过这些。” 吴丽丽愣了愣才笑道：“你说顾老师，我还以为是顾伯父呢。” 顾家几代人都担着教书育人之责，也难怪她会误会。 第351章 被子争夺战 两人又聊了一会，逐渐熟悉起来。 纪玉兰终于知道，在顾景云的母亲为了救她被洪水冲走以后，他的父亲没有因此迁怒当时的小女孩。 既然妻子用生命交换了她活着，他也不想浪费妻子的心血。 于是便开始资助吴丽丽读书。 小小的女孩也是争气，一路以极为优异的成绩读上来，最终高考以很漂亮的成绩考到了云城大学。 她用回忆的语气说：“那是我第一次去拜访顾伯父，在考上云大之前，我一直不敢去拜访，怕自己做得不好会让顾伯父失望，毕竟……我是借了顾伯母的生命才活下来的。” 虽然很心疼顾景云小小年纪就没有母亲，但面前的女孩无疑同样无辜。 有人为救她付出了生命，但同时她也失去了自己的世界。 那么年幼的时候，就算有人资助，可她吃的苦也一定不少。 所以纪玉兰也很同情她，不由开口安慰：“你这样优秀，顾伯母在天之灵一定很欣慰。” 吴丽丽眼中似有泪花，假装鼻子难受低头擦了擦眼睛，这才笑道：“顾伯父也是这样安慰我的。” “顾伯父真是一个非常好的人，跟顾伯母一模一样，他不但安慰了我，还说要收我做义女，让我和哥哥兄妹相称……我终于又有家人了，第一次喊出哥哥那一天，我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着呢。”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表情里带着天真不作伪的快乐和向往。 但或许是刚刚察觉自己对顾景云别样心意的原因，看着她的表情，纪玉兰总有些心里刺刺的。 这种感觉把她吓了一跳，立刻开始自我反省： 和顾景云还没什么发展呢，就这么有占有欲是疯了吗？ 就算未来两人的关系有可能发生变化，也不可以这么自私啊！ 纪玉兰你给我清醒点！ 自己将自己严厉的批评了一通后，她刻意忽略那种微刺的感觉，听吴丽丽不断提起顾景云的许多事情。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哥哥。 “喜欢”这个词，又让纪玉兰不舒服了一下。 正要再次自我调整时，忽然看到吴丽丽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起身道：“差点忘了，我先帮你擦药吧。” 轰隆—— 这句话不吝于晴天霹雳，直接把她各种小女生心思劈得一丝不剩。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我该如何才能躲过如此尴尬的时刻！ 然而事实是……没有办法躲过。 尴尬的人生只能埋在枕头里假装不去面对。 身后先是一凉，然后沾着药水的棉签就伸了过来。 纪玉兰浑身都泛起淡淡的粉色，实在是太踏马尴尬了。 然而老天爷大概是还没看够乐子，继续在制造更加可怕的巧合。 敲门声响起，甘子阳的大嗓门已经传进来：“你受伤了吗？怎么样了？” 然后才是钥匙转动锁芯的声音。 突然想起来，自己是给了两个孩子钥匙的。 下一秒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还是什么样子。 ！！！ 说是魂飞天外也不夸张，她用从未有过的敏捷动作一把扯过旁边的被子。 正准备帮她盖好被子的吴丽丽：…… 眼前连一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的人，真的受了伤？ 纪玉兰正催眠自己是一只小鸵鸟，并没有发现吴丽丽蓦然冷下去的打量的眼神。 甘子阳像小旋风一样冲了进来，先看到了一个陌生人。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小犟牛很警惕的质问。 顾景云和甘子星紧随其后进来。 男人的目光现在鼓鼓囊囊的被子上扫了一眼，眼底便带了笑意。 握着棉签的手倏地收紧，但吴丽丽马上借着扔棉签的动作掩饰了自己一瞬间的情绪。 之后笑着弯腰：“这是我哥哥。” 甘子阳惊讶：“顾老师还有妹妹吗？” “嗯。”顾景云没有刻意解释，简单的承认了。 不过小犟牛关心的显然不是吴丽丽，既然知道她不是闯进自己家的陌生人就完全扔到了脑后，直接去扯纪玉兰的被子： “喂，你怎么样啦？听到我说话没有！” 生怕他一个用力把被子直接拽掉了，纪玉兰双手紧紧拉着被子，拱啊拱将脑袋送出来。 憋久了导致她的声音有些瓮声瓮气：“别扯我被子！” 甘子阳把脸怼过来：“你干嘛把自己蒙住，又不是小孩子了！” 好家伙，还训上自己了。 大人的自尊心发作，纪玉兰强辩：“我乐意，不行吗？” “行呀。”甘子阳继续扯她的被子。 一不留神差点被扯掉，她忍不住尖叫：“你干嘛还扯我被子。” “顾老师说你受伤了呀，我看看你伤口。” “他就没告诉你我伤在哪？”她咬牙切齿，努力跟用力拽被子的小屁孩搏斗。 便看到小犟牛扭头想了想：“什么骨？我听说过，骨头受伤很严重的，你快让我看看。” 突然有点小感动，然而下一秒便看到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 “听说骨头受伤以后要包个东西，可以在上面画画，我要画个大乌龟。” ……我看你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面无表情地裹紧小被子，她求助地看向顾景云。 让她开口解释伤在什么地方是绝不可能的。 接收到求救信号的人面上带笑，正要开口时，吴丽丽走到他身边道：“哥，玉兰受伤了让她好好休息吧，我们先带孩子到客厅去吧。” 顿了顿又笑道：“你们还没吃饭吧？我做饭给你们吃好吗？” 这句话是对两个孩子说的。 甘子阳还想不依不饶的要画乌龟，顾景云轻咳一声开口：“子阳，受伤的人要好好休息，你不要闹她了，跟我去外头做作业等吃饭。” 他的话还是有威信的，甘子阳不情不愿松了手，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去了。 纪玉兰松了口气，终于能安安静静地趴着了。 看她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顾景云又想笑了。 忽然发现今天快乐的次数比平时都高呢。 于是他也压抑自己的情绪，笑容满面道：“你先好好休息，等饭做好我给你端进来。” “好的，谢谢你。”她有气无力地回答，只想一个人静静。 第352章 喂饭 今天过得十分惊险，房间里安静下来后，她很快便有些昏昏欲睡。 半睡不醒间，有人轻轻敲了敲房门。 “请进——”她拖长调子，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顾景云端着一个碗走过来。 睡眼朦胧地抬眸，纪玉兰低声抱怨：“我不想吃东西，只想睡觉。” “今天一天都没好好吃东西了吧，”他却反对，“再不吃半夜会饿得睡不着的。” 他的猜测没错，这么惊魂一日哪里有空吃饭？ 吃拳头倒是吃了几下。 之所以现在没有吃饭的冲动，更多还是因为饿过头了。 纪玉兰挣扎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冒半夜饿得睡不着的风险。 毕竟一会顾景云和吴丽丽都走了，半夜自己想要挪下去热个东西吃还是挺有挑战的。 可现在这个姿势想要起身吃饭……也还挺有难度。 正想着有没有什么姿势可以不用到尾椎骨也坐起来呢，顾景云已经将碗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拖了把椅子过来。 “你前倾着跪坐，我来喂你。” 纪玉兰只觉一阵慌乱：“什么？你喂我？不用了吧……” “是啊哥，还是我来吧。”吴丽丽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 顾景云却摇头：“你今晚不是还有课？先回学校吧，明天再过来。” 反应过来吴丽丽的年纪应该还在读大学，她连忙道：“不用了不用了，丽丽明天也不必过来了，不要耽误你上课呀。” 女孩却笑：“没事的，我已经大三了，早就没多少课啦。” 看了一眼顾景云手里的碗，她忽然问：“哥，要不我等你一起吧。” “你的课能等到那时候？” 这话便说明他没打算马上走。 纪玉兰已经缓慢地起身，她选择了侧面对着床头的方向，两条腿并拢歪在一边，肩膀抵在床头。 这样基本是靠左半边身体坐住，尽量减少了尾椎骨的受力。 感受了一下觉得能坚持，她伸手去接碗：“我自己能吃，顾老师快送丽丽去上课吧。” 都劳累人家大半天了，她也挺不好意思的。 谁知顾景云往后让了让避开了她的手。 “别闹。”他沉声说了两个字。 明明人家表情平淡，但不知为何，纪玉兰愣是从这两个字里听出了宠溺感，当即刷地便脸红了。 少女心又开始疯狂跳动，她垂着头靠在那一动不敢动，生怕一张嘴这颗心就蹦出来了。 顾景云又看向门口：“今天我就不送你了，快回去上课吧。” 吴丽丽轻轻咬了咬唇，好像有些不开心，最终却还是笑着点头：“好吧，那我明天再过来。” 顿了顿，她挥挥手：“玉兰，我走啦。” “好，好的，再见。” 又听到她在外头跟甘子阳和甘子星道别，然后房门轻轻一响，说明人已经离开了。 纪玉兰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现在房间里就自己和顾景云两个人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这怎么可以！ 她马上问：“子阳和子星在做什么呢？” “写作业。”顾景云好似没有察觉她的不自在，勺子在碗里搅了搅。 ……这是正事，总不好说让他们现在进来陪自己。 要不让他们进来写作业？可这会不会太奇怪了，或许对方本来没察觉自己的不对劲，这么一说反倒提醒了他。 纪玉兰感觉写程序的时候脑子都没这么疯狂地运转过。 然后还没等想好如何开口，一勺饭菜已经送到嘴边。 肚子咕噜了一声，于是她下意识地张嘴。 嚼了几下才察觉不对！ 我去！就这么被喂饭了吗？ 脸色顿时爆红，这一次灯光明亮，两人相对而坐，她藏都没地方藏。 全程看着她的变脸大法，顾景云憋笑憋得辛苦。 好容易才用平淡语气问出来：“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纪玉兰飞快回答：“我刚肚子叫了，你没听到吗？这是终于吃上饭才激动的。” 与其让他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肚子饿得咕噜噜叫反倒没那么尴尬。 顾景云：好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有了第一口，便有跟着的一口接一口。 大半个碗空了以后，她开始没话找话：“想不到顾老师照顾人还挺老道的。” 喂饭看上去简单，其实也是个技巧活呢，上辈子她帮忙喂过还不会自己吃饭的小侄子，每一勺都有一半在嘴巴外头…… 但顾景云却掌握得很好，每一勺饭菜的比例刚刚好，不会让她光吃没滋没味的白饭，但也不会全是菜。 而且分量又很完美，从勺子上转移到嘴里不费劲，足够一口的分量，又不会让嘴里塞得太满导致不雅观。 要知道现在她在顾景云面前的偶像包袱已经重如泰山了。 顾景云今日好像也有谈兴，一边仔细舀了一勺饭菜一边道：“从小我家里就更宠爱姐姐，姐姐脾气又倔又娇，生病的时候非要人喂饭才肯吃，我没少干这活。” 他的姐姐……那不就是子阳和子星的妈妈吗？ 原身只见过她几回，记忆并不深刻，她翻阅原身的记忆时甚至连对方的脸都回想不清楚。 只记得是个很有书卷气的女子，气质与原身见过的每一个人都不同。 他继续道：“家里对姐姐的培养当得起大家闺秀四个字，琴棋书画都有涉猎，成绩也好，姐姐什么都跟我说，所以我知道她在大学里收的情书叠起来都有一个人那么高了，谁也没想到她最后竟然做出那样的选择……” 想起他的父亲至今连外甥都不肯认，纪玉兰沉默了。 “她跟家里说要跟甘老大结婚的时候，我爸坚决不同意，但我姐就是这样的人，认定的事情怎么都要去做，哪怕她曾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顾家大小姐，也愿意为了所爱洗手作汤羹，我爸生她的气，不肯给他们一点帮助，还特意打了招呼，让社科院安排我去西边一个大古墓工作，不让我姐有机会跟我求助……” 他顿了顿，清凉的眸子带了一丝痛苦：“我不知道我姐生病了，等我回来的时候他们俩人都没了，两个孩子不知所踪，在家里只要提起我姐一个字，我爸就能气得发病，所以我花了很多时间才打听到子阳和子星的消息。” 第353章 再见不知何时 纪玉兰不知道顾景云今夜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但她并不抗拒扮演一个倾听者。 有些事情如果说出来，人会舒服很多。 看着他略带痛苦的神色，她忍不住安慰：“事情都过去了，而且那也不是你的错，你……你不要太难过了。” 顾景云垂头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方道：“嗯，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想起来倒也不那么难过了。” 将勺子送到她嘴边。 本来这个动作已经重复了好几次，最初被喂饭的不自在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 但这一次顾景云的目光尤为温柔，她不由自主想到言情小说里常用的一个形容： 仿佛能溺死在这片温柔的目光中。 呆呆张嘴含住勺子，感觉饭菜转移到了嘴里便机械地嚼起来。 便听到顾景云声音平淡：“今天看到你遭遇危险时，我又一次产生了那样的感觉。” “什么感觉？”被这样的目光蛊惑着，她下意识顺着对方的话提问。 “那种心脏仿佛要爆炸的感觉……害怕失去的感觉……” 叮当—— 那是勺子落在空荡荡的碗里的声音。 噼里啪啦—— 这是纪玉兰脑子里放烟花的声音。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已经没有人了。 什么意思？丢下这么一句暧昧的话人就跑了？ 心情仿若坐过山车，忽上忽下的让人呼吸都难受。 忽然听到外头传来甘子星的声音：“我来洗，你今天照顾她够累的了。” 原来是去洗碗了，不是撩完就跑。 突然又开心起来，但羞涩感也随之涌上来，她缓缓趴下，再次将被子直接盖过脑袋。 妈呀，他说害怕失去，所以这是不是那个意思呢？ 从未有过恋爱经验的小白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甚至觉得应该写个程序来做话术分析。 或许……等一会他再过来的时候问问？ 外头忽然响起大哥大的铃声，她竖起耳朵听着顾景云接电话： “我在云城。” “嗯，差不多了。” “好，我马上赶过来。” 第一反应是他要走了啊，心头漫起一股失望的情绪。 果然下一刻，顾景云走进房间道：“古墓群那边有重大发现，我要马上赶过去。” 纪玉兰闷闷回答：“……哦。” 然后头上的被子一轻，新鲜的空气涌上来，她下意识抬眸。 发顶便被揉了一下，顾景云笑：“等忙完了就来看你，这几天不要逞强，好好休息，白天丽丽会过来帮你上药。” “知道了。” 听他细细嘱咐着自己，低沉的心情又慢慢恢复了。 静静看了她一会，很多话或许还是不该如此匆匆说出来，顾景云顿了顿道：“那我先走了。” “嗯，你，你也注意安全。” “好，再见。” “再见。” 目送他走出房间， 又听着他嘱咐了两个孩子几句，最后房门一声轻响，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难免觉得有些惆怅，想问的话也没有问出口，纪玉兰呆呆看着房门口，第一次感受到了甜蜜的煎熬。 直到一个小脑袋歪着出现在门口她才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抓紧了自己的小被子—— “甘子阳！我没有打！石！膏！” …… 纪玉兰万万没想到，跟顾景云这一“再见”，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因为那个古墓群里发现了一些重要的线索，指向的居然是另一个古代皇室的墓葬位置，社科院已经组织名下的考古队成员前往那边进行勘探。 据顾景云出发前打来的电话介绍，如果真的能确认那个墓的存在，以及挖掘成功的话，便能弥补一段记录极少的历史。 对于完善炎黄子孙的编年史有着重要意义。 他作为社科院考古队最年轻的成员，这个时候自然责无旁贷。 只是那地方位于深山老林之中，几乎处于信号空白处，一旦进山便无法联系，而那边集合的命令又来得很急，连见面道别的机会都没留给他们。 两人只能在电话里匆匆再见。 然后顾景云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果然一直联系不上了。 而这个时候她的伤势都完全好了，警方那边的调查也有了进展…… “纪同志，根据那几个绑匪的交代，他们和雇主之间一直是单向联系，提供的电话号码最后查到是一个公用磁卡电话，那个地方比较偏僻，所以暂时无法确认嫌疑人。” 纪玉兰早就预料到了这个可能性，既然背后之人会采取这样的手段，一定会小心隐藏自己的存在。 虽然雇主找不到，但阴沉大哥一伙人绑架、故意伤人、谋杀未遂等行为板上钉钉，已经移交检察机关起诉，最后免不了到牢里去反省反省了。 既然那群绑匪会受到应有的惩罚，她暂时也没工夫关注了。 因为顾琛传来消息，段渝山那边的工作取得了重大进展，国内要开始网络试点了，段渝山给未来科技和因特奈特电子争取到了两个名额。 国内的网络时代真的要提前到来了吗？ 虽然之前也期待过，但事情真到临到关头，她才发现许多计划都要随之更改。 之前因为国内没有网络，所以公司的各项业务都是为单机服务居多，但现在不一样了。 因特奈特电子取得了领先地位没错，但网络试点并不仅仅只有这么两个，只是其他试点是竞争上岗。 也就是说他们的领先优势也只有一点点而已，一旦试点全面铺开，只要有远见的公司都会知道，发展互联网相关业务必然是未来的趋势。 所以因特奈特电子想做这股浪潮的弄潮儿，就必须抓住这一点点微弱的优势，不断扩大直至领头羊的位置确认下来。 所以从现在开始，公司业务的重心就要开始进行调整了。 连续几天在公司召开会议——因特奈特电子的规模日渐扩大，所有的决策再难以一言堂决定，她必须说服大家认同自己的观点。 好在一直以来她在公司业务上精准的目光与决断还是让大家有信心的，所以最后公司的业务重心还是成功进行了调整。 第354章 敏锐的展宏飞 唯一的问题是，现在真正知道未来互联网浪潮有多么汹涌的人，只有纪玉兰一个。 所以公司所有跟互联网有关的项目都必须她来把关。 纪玉兰更忙了。 忙碌让人忘记烦恼，连思念顾景云的时间都变少了许多。 而这个时候，展宏飞忽然联络她。 事实上如今的纪玉兰已经不需要出去接团购的外快了，光是给因特奈特电子做硬件批发她就能赚不少。 但对于在自己式微之时帮过自己的人她都牢牢记得，所以还是一口答应了跟展宏飞谈合作。 这是她第一次去往云城监狱——当然，大部分人一生或许都不会来这里。 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展宏飞亲自在门口迎接她，并且第一时间表达歉意：“不好意思，让纪同志过来这边，实在是最近走不开。” 他也知道许多人忌讳这个地方，尤其是做生意的人或多或少还有点小迷信，觉得来这里不吉利。 但纪玉兰却满不在乎，心道未来还有专门经营监狱的游戏呢，她也玩过，所以不过来这谈生意的，有什么关系。 两人刚寒暄了两句，正要往里走的时候，一辆囚车忽然开来。 这是转运犯人的车，纪玉兰无意中瞥了一眼。 就是那么巧，一个窗帘拉得不够严实，让她看到了阴沉大哥。 居然是他，她不免动作一顿。 小小的异样立刻被展宏飞察觉了，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却只看到了送囚车的尾灯。 “怎么了？” 这事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便简单说了说。 展宏飞却眉头直皱：“背后之人还没找到，你要小心。” “我知道。” 她点点头，没说自己私下出钱帮乌年的儿子治病，差点误入歧途的司机同志现在已经是自己的死忠了。 以他表现出的彪悍扳手功夫，自己上下班路上的安全完全不用担心。 纪玉兰转头就将此事丢在了脑后，认真跟展宏飞讨论起这次来的目的来。 说来这位监狱长嗅觉还挺敏锐，消息渠道也够厉害，居然已经知道因特奈特电子即将成为国内网络推广试点的消息。 在国内普遍还不适应电子办公的情况下，他却已经认定未来计算机在各行各业的重要地位，所以这次是想跟她协商一下关于这方面在监狱管理上的应用。 在监控还不那么好用的年代，监狱里的监控力度无疑更多是靠人力完成，但纪玉兰听着展宏飞的想法却暗暗心惊。 他说的这些虽然还很粗糙，但毫无疑问已经带有未来监控网络的雏形。 自己能规划出更详细的计划，那是因为多一世的记忆相助。 展宏飞就是完完全全凭借自己的敏锐性和大胆性了。 不免对他更为佩服，同时也认定了一件事。 这位目前虽还不算显眼，但未来一定前途不可限量。 这样的大腿认识了当然要早早抱紧，本着多个朋友多条路的生意人思想，她对这次的合作更加上心了。 “展先生的要求我听明白了，计算机的配置没有问题，一周以内就可以准备好您需要的数量，公司可以提供免费的安装服务。” 不料展宏飞却道：“最好能让我这边的技工去贵公司学一下，毕竟这边不方便总让无关人员进入。” “也可以，您到时候跟前台约个时间就好。”她表示认可。 至于监控网络的组建，纪玉兰提供了几个方案给他选择。 她心里清楚，这都是很有效的方案，但毕竟网络还没有真正开放，展宏飞表示还需要实际考察一下。 所以这方面的合作就要等到试点运行之后才能继续了。 谈完了合作纪玉兰就告辞了，虽然对展宏飞个人比较重视，但生意就是生意，后面的事情自然交给下头人跟进即可，她并没有多么特殊对待。 却不知展宏飞却交代对阴沉大哥等人重点关注，后来又借用新布置的监控网络帮助，帮她查出了幕后黑手。 不过这是后话，现在纪玉兰完全没有时间去关注那些。 试点批文下来了，电信工作人员上门协助因特奈特电子进行网络试装。 这是一个激动人心的时刻，公司上下虽然还没有尝过互联网的滋味，但大老板显然对互联网的发展十分有信心，也带动了公司其他成员对互联网的好奇与期待。 终于能率先体验了，大家都激动万分。 纪玉兰表面淡定，其实心里也激动得不要不要的。 一个适应了网络便利的人乍然失去上网的权利，天知道她花费了多少时间才勉强适应呢。 现在那些暗中写的代码终于能派上用场啦。 更重要的是，她可以登录order了。 这种不再“与世隔绝”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一连几天纪玉兰走路都是飘的，要不是家里还有两个小的，她恨不得一直待在公司里上网。 丹尼尔也激动了，两人开始频繁的邮件联系。 纪玉兰这时候才知道，自己挂在order的那个小程序已经卖掉了。 因为她设置的是不限购买人数，不论谁来买都是100积分，这么长一段时间时间过去，她已经靠这个软件赚了六百积分。 也就是有六位order成员进行了购买。 其中居然还有丹尼尔。 在一次邮件中他提到： 亲爱的纪，我为自己的想当然向你道歉，原来你的这个小程序做得这么有意思，提供了一个网络防御的新思路，受此启发我也写出了一个新的程序，已经挂在order上进行试用，如你有空时可以试一试。 ps：关于四圣兽系列的键盘，不知道其他款式有没有推出？ 你忠实的朋友，丹尼尔。 看着最后这行看似随意写下，实则很有小心机的加粗标黑的话，纪玉兰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回国后太忙了，还真没开始组装另外三款键盘。 不过现在人家都直接提醒了，她还是抓紧将另外三款键盘做出来吧。 除了朱雀款只做了一把，其他三圣兽款各做两把。 青龙款整体是云雾配色，白虎款黑白肃杀，玄武款则是龟壳纹充满神秘，一套发给丹尼尔，另一套则约了相熟的媒体进行广告宣传。 第355章 飞速发展 没错，因特奈特电子现在也有相熟的媒体了。 不过对于给四个键盘打广告的行为，对方颇为不解。 对此纪玉兰不以为意，只是笑笑道：“相信我，个性的外设会受欢迎的。” 四圣兽系列的宣传按照她的意思有节奏的进行，同时拜托丹尼尔也帮忙宣传了一波。 国外计算机的普及度比国内要强得多，类似丹尼尔这样的网瘾少年更是对外设有自己的要求。 要酷，要好用，要有个性。 而在这个时候，就算是cherry这样的大厂的键盘，也只能满足好用这个要求而已。 而四圣兽系列一经推出，率先掀起关注风潮的居然不是国内，而是国外。 一开始质疑之声居多。 在许多老外眼里，中国制造代表着廉价与质量差，根本不相信他们能生产出什么好用的键盘。 甚至有人大放厥词，认定这键盘只是徒有其表——对于四圣兽系列的外观，他们实在下不去口挑刺。 谁让曾也是狂热的键盘收集选手的纪玉兰深谙消费者的心理，四把键盘配色截然不同，但从外观来讲，几乎能满足不同审美的消费者。 但光好看有什么用？ 质疑者们信誓旦旦。 键盘终究还是要看使用手感。 然而很快丹尼尔就放出了一个录像。 画面里他正在使用四圣兽系列。 第一把键盘是朱雀，火与高贵的结合体，他在视频中现学现卖，介绍了一下在中国四圣兽的传说。 至少从按键声音上来说，质疑者所说的“软脚虾”键盘并不成立。 视频又陆续展现了另外三把键盘的使用效果，然后将四把键盘的esc键都拔了下来。 四圣兽系列是纪玉兰结合了未来的经验创造出来的键盘，键帽支持更换，里面的轴体目前是焊接的，但以后会推出热插拔款。 在丹尼尔拔掉esc键帽以后，大家可以清楚地看到四把键盘采用了四种不同的轴体—— 这些轴体来自于团购系统，并不是纪玉兰自主研发。 不过在现在的时代，绝对是独一无二的技术了。 毕竟这时候连cherry的轴体都还没有那么多选择呢。 展示完轴体之后便是灯光秀，如今著名的灯厂还没成立，拥有这样华丽灯光的键盘也算首创了。 在视频的最后，丹尼尔表示： “北极星的四圣兽系列绝对是我使用的最好用的键盘之一，但如果单论外表，那绝对是最酷的键盘，没有之一，所以不论是喜欢它的酷炫，还是关注使用手感的，我建议你们都可以订购一把四圣兽键盘，相信我，你会爱上它的。” 视频到这里结束了，但影响却远远没有结束。 order网站里，询问北极星外设的问题骤然增多。 有专门针对丹尼尔提问的，以“确认没有收广告费吗”为核心问题。 也有询问如何才能订购北极星外设的，显然是打算买一把回去试试。 纪玉兰密切关注这一切，然后在order交易区放上了一把目前最受欢迎的型号——朱雀青轴键盘。 标价是6个积分。 换算成美金的话价值450美金。 作为一把来自中国的外设，价格已经十分逆天。 但是某些人还没来得及嘲讽一把，商品已经显示售空。 毕竟不像那个小程序可以不限人数购买，键盘是实体商品，库存量只有1，卖完即空。 购买者显示是order-05。 纪玉兰不知道是谁，丹尼尔却很清楚。 这是自己的死党之一，不过几年前全家都去了欧洲。 但两人的联系并没有断，对方是cherry的死忠粉，看到自己在视频里吹捧四圣兽系列，两人还好好争论了一番。 争论焦点在于“北极星外设究竟能不能媲美cherry”。 但因为对方并没有使用过四圣兽键盘，所以一直被在丹尼尔以“没用过的人没有发言权”堵嘴。 所以05才会在看到能购买键盘后，立刻迫不及待的下单。 才不是想要使用中国制造的键盘呢，只不过是为了能有切实的数据打脸死党而已。 不过丹尼尔对此不屑一顾，想打我的脸？ 世界终究是真香党的。 当然，这时候还没有“真香”这个说法，他只是非常淡定的等待着好友的反馈。 没多久，order论坛和丹尼尔的邮箱里，几乎同步出现了一模一样的信息。 纪玉兰看不到邮件，但却第一时间看到了论坛的主题帖。 一大段华丽的英文，总结下来的中心思想只有两个字： 真香！ 北极星外设的起步点很高，居然是从order内部开始发散。 大量的求购贴出现。 但最终纪玉兰却只是将四个款式各摆了一把青轴的上去。 与此同时，国内的订单并没有多少，大部分还是合作伙伴看在双方合作份上的友情订单。 对此凤竹颇有忧虑，觉得此时推出定制外设这种概念未免太过超前。 纪玉兰却摇头：“现在或许还看不出效果来，但互联网一旦开始全国推广，配合我们早就做好的网络宣传准备，外设的风潮会越来越强，到时候还会有新的宣传策略，所以现在不必着急。” 既然大老板都这么说了，凤竹又能说什么呢？只好继续硬着头皮，在一片不看好中努力拓展外设市场。 在纪玉兰的刻意操作下，北极星外设居然短暂地出现了墙里开花墙外香的状态。 国外一把难求，丹尼尔每天应付询问“如何买到北极星外设”的问题头都大了，国内却没有什么水花，只有寥寥无几的订单。 但纪玉兰对此丝毫不急，只稳步推进着因特奈特电子在计算机行业的发展。 随着互联网试点工作的成功，全国推进互联网建设已经提上日程。 纪玉兰趁机开始推出江湖路网络更新包，再次掀起了江湖路的热潮。 因为因特奈特电子早前的布局，在国内居然是第一家与盖亚电子达成合作的公司。 且因为不看好中国市场，盖亚电子与他们签订的合约有“独家代理”的条款，至少五年内，因特奈特电子在一块上所向无敌。 于是云城政府计算机采购项目，几乎没有悬念的花落因特奈特电子。 第356章 买楼计划 所谓上行下效，因特奈特电子拿到了政府订单后，在许多大公司眼里已经成了“御供”。 能入得了政府采购的眼，那必然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一时间，大量的计算机订单向因特奈特电子飞来。 急速扩大的业务，以公司目前的规模已经有些难以承受了。 纪玉兰一边再次扩招，一边紧急跟顾琛联系。 “什么？你说两家公司联合买楼？” “是啊，”她语气肯定，“未来科技那栋小楼虽然位置不错，但作为一家公司来说地方还是太小了，会限制公司的发展规模，不如趁现在楼价不高，先选一个合适的位置，直接买下写字楼或者其中某些层，两家公司一起搬过去，以后的合作也方便。” “这……”顾琛没有马上给出答复，毕竟这是一个很大的手笔，“让我考虑一下。” 纪玉兰没意见，不过她已经下定决心，不管对方愿不愿意，自己这边是一定会这么做的。 现在还只有自己能肯定未来房地产的走势，此时不下手，以后再想买楼就更难了。 何况……因特奈特电子也急需一个更大更好的办公地点。 现在客户上门，看着这寒酸的三层小房子，实在是有些拉低印象分。 所以在等待顾琛回复时，她已经在四处看写字楼了。 虽然心里知道云城未来最繁华的cbd位置，无奈现在那里还没有合适的写字楼。 然而其他地方看了一圈，居然没有一个符合自己要求的。 位置要好，地方要大，交通要方便，不能太老旧。 最后纪玉兰的视线还是回到了未来的cbd位置。 这里还没有出现她心目中的写字楼，那不如……自己推进一下？ 印象中王向明好像偶尔提起过，万庭集团在这一片有拿一块地，只是还在拆迁动员的前期。 等去确认了一下后果然如此。 纪玉兰便去拜访王向明。 “玉兰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王向明刚开完会，看到她便笑，“如今你可是it公司的大红人啊，今天开会的汇报里都听到几次你的名字了。” “听到我的名字？”她不免好奇，“你们开会提到我做什么？” “现在各行各业都对互联网又好奇又警惕啊，你们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现在看来所获颇丰，只怕家家开会讨论的时候都必须提到你们，这有什么奇怪的？” 两人边聊边坐下，这时候他才问出来：“今天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没必要假装不明白，如果是私事直接家里见就行了。 既然正儿八经的来了公司，那必然是生意上的事情了。 纪玉兰笑笑：“王总，我听说你们在云城建一路有块地在开发是吗？” “没错，不过那边原来的是商住混合区，不少人并不想离开，所以拆迁难度还挺大的，现在正在谈。” 提起那块地，王向明倒有些头疼的样子。 万庭集团摊子太大，受到的关注自然也多。 所以在这些事情上必须小心处理，若不小心爆出什么丑闻来， 对整个集团都是沉重的打击。 所以那块地到手是有几年了，却一直无法真正开发，上面催促——那里的规划是未来云城的商业中心，早日建成早日便能进一步拉动云城发展。 下头也催——一块地迟迟不能盈利，那就是看得见吃不着，让人心急。 他作为万庭西南分部的领头人，压力也是很大的。 这么大的集团拉帮结派难免，自己想坐稳了位置，就一定要有实绩在手。 幸好万庭四季园项目目前进展不错，所以那块地迟迟不能开发倒还不至于让他焦头烂额。 纪玉兰想了想道：“我想跟万庭合作，那块地……未来应该是走商业中心的模式吧？” “这你都知道？”王向明惊讶，“看来你跟上层的合作挺好啊，这种发展规划都有人告诉你。” 当然不能说自己是未卜先知，她只是笑笑，默认了这个说法。 “你打算怎么合作呢？” “我有一套督促拆迁户同意的法子，另外建材可以让利百分之五与你们合作，但我要有优先选择和购买新建成写字楼的权利，另外买楼要是有折扣就更好啦。” 王向明先是白了她一眼：“你这要折扣也要得太不遮不掩了。” 纪玉兰马上切换私人模式：“嘿嘿，跟王大哥都这么熟了，何必那么弯弯绕绕呢？那样说话多累人。” ……有事王大哥，无事王总，倒也不必这么直接。 但她这么一玩笑，王向明还真不能继续计较了。 毕竟双方的交情确实摆在那儿。 他摆摆手：“行，要是你能拿出行之有效的拆迁方案来，我能做主的最大折扣给你。” “多少？”纪玉兰的眼睛一亮。 “……百分之八。” 哟嚯，买楼耶，百分之八都能省不少了。 她马上伸出手：“握手为誓。” 无奈地跟她握了个手，王向明道：“行了，说说你的想法吧。” 两人都很忙，纪玉兰不再插科打诨，十分认真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末了问：“你觉得能行吗？” “很可行，”王向明目光惊讶，“你还真是个全才。” 她谦虚一笑。 什么全才，不过是未来各种各样的拆迁法子看多听多而已。 至于实施自然有万庭去操心，她只要坐等买楼就行。 但公司却不能一直等到新楼搬迁，没法子，最后还是走上了租办公场地这条路。 就在建一路另一头，离即将开发的位置不算远，属于城市中心位置，单层超过一千平方的写字楼一到五楼都被因特奈特电子租下来。 招人也到了尾声，之前的公司元老基本都是小领导了。 像程珏三个最先加入公司的，各自以擅长和兴趣为划分带领了三个不同部门。 其中又以罗保国的游戏开发部门人数最多。 没办法，大老板给的游戏策划方案太多了，现在整个部门分了五个小组都还忙不过来呢。 就在因特奈特电子忙着扩张的时候，云城晚时间忽然爆出一个引起地震的消息。 第357章 我来谈生意 《新晋企业家背景起底，“天才”还是“好运”？》 想出这个标题的人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连续两个引用号不由引发大家的深思——既不是天才又不是好运气，那么这位新晋企业家靠的是什么呢？ 阅读完堪比小作文的报道后，大家不由恍然大悟。 原来靠的是抱大腿啊！ 文章是按照这位企业家的发迹时间写的，从她生命中的首位“贵人”——某村年轻村长开始，按照时间顺序一一记录了她一路走来遇到的或位高或权重之人。 而这些人无疑与这位女性企业家有着密切的私人交情。 文章中没有详细描写这一块，但运笔之人显然深谙大众读者的情绪，运用了高超的写作手法，充分调动起了大家的想象力，对某企业家与大佬们的私人生活发挥了足够的主观能动性去填补完整。 整片文章里没有出现过一个真实的姓名，一概以某代称，只是但凡稍微熟悉一点纪玉兰的人，都知道这里头写的是谁了。 随着互联网在全国的推广，嗅觉敏锐的媒体们有一部分咬牙做出了改革。 也有一部分还在努力坚持传统媒体的尊严。 但纪玉兰是知道的，这些传统媒体最后都不得不或多或少的进行变革或转型。 连最正统的央妈都重视起新型媒体宣传这一块了，还不能说明问题么？ 所以现在敢于在新型媒体上做出改革的，在日后都会分得大大的红利。 但云城晚时间……这一家她可没什么好印象，想不到其嗅觉如此敏锐，居然已经开始试图利用互联网的力量进行舆论战了。 诚然现在还没有某博某信，但邮箱却已经很普及了。 云城晚时间的所谓“网络媒体”，也只是将实体报纸变成电子版，通过邮箱群发送而已。 但毫无疑问，这是一种尝试。 而被拿来当敲门砖的报道，居然是拿自己书写的一篇八卦文。 这就让她心情很微妙了。 这东西的杀伤力可大可小，端看传播与讨论范围。 现在又不是信息大爆炸的年代，个人信息没那么容易被传播开。 真正和她有过合作的人不可能因此误会她，更何况人家也没出现一个真实姓名。 还标注了：本稿件不代表云城晚时间的立场，请勿对号入座。 反正将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只是个标注这“或许”、“可能”、“大概”的故事而已，你要较真，那就是你心虚。 有时候事情的发展就是这么不讲理。 可是这样明晃晃往她身上泼污水，如果毫无反应，今后这一招就能变成千万招，到时候可就变成了“当初你一个字都没反驳，不就是默认”的调调了。 虽然这篇文章的署名是一个不知名的媒体人，但她有九成把握这玩意儿出自林大记者之手。 彭氏国际跟因特奈特电子在市场竞争上水深火热，这人又与彭家的关系千丝万缕，背后没有彭家的影子她会信才怪。 说不定……还会那位小董夫人的手笔呢。 纪玉兰转了转手里的笔，拿起桌面的电话： “帮我安排一下，看看明天还是后天，我要去云城晚时间一趟。” 如今自己的行程可是很紧张的，还得抽出时间专门去找林佳佳麻烦，她应该很荣幸吧？ 因为提出了互联网媒体与传统媒体相结合项目，并且在初次试用后获得了不少新的订单，正在接受上级表扬的林佳佳鼻子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滔滔不绝谈着未来企划的领导顿了顿，关切地道：“现在流感盛行，林同志可不要感冒了啊，现在正是需要你的时候。” 林佳佳连忙表态：“您放心，我身体好着呢！” 说着还曲了曲手臂。 漂亮又可爱的年轻女孩谁不喜欢呢？满屋子的人都善意地笑起来。 重新坐正的林佳佳亦是满脸笑容，野心勃勃的对未来做着计划。 傍上的大腿虽好，离顶级的路却还远了点，何况这名声说出去也不好听。 她可不仅仅想做一只金丝雀呢。 …… 云城晚时间上下都没料到会迎来一个意想不到的客户。 纪玉兰带着司机、助理，气势十足地走进来。 说起来云城晚时间比起其他媒体的优势不大，之前那次风波与林佳佳也算闹得不太开心，所以因特奈特电子发展得再红火，双方也都没有过任何合作。 在推广上面，因特奈特电子可是十分舍得拨款的——没办法，大老板有低价进货的渠道，这边省了，其他方面的资金不就变相充足起来了么。 而云城晚时间对这样大笔的广告费不眼红么？ 眼红！ 也不是没有暗搓搓投过合作的意向书，只可惜一直是石沉大海。 在林佳佳的网媒企划拿出来前，她的日子其实也有点不好过呢。 当然，这些纪玉兰完全不知道，在那篇堪称胡说八道的文章出世前，她也没工夫对云城晚时间多加关注。 那些投广合作对象的初筛又不是她做。 但云城晚时间并不知道，也不清楚昔日不过一个“小作坊”的因特奈特电子，已经飞快有了或许是国内最科学、最效率的公司体系。 只以为是纪玉兰完全没有跟他们合作的意思。 这才大着胆子利用那样一片文章打开销路。 集合了八卦、狗血、豪门恩怨、桃色新闻为一体的文章效果显然不错。 初尝战果，正准备继续跟进…… 结果虽未注明但大家都知道的主角突然出现。 这不能不让云城晚时间紧张。 不少人偷偷看纪玉兰身后，确认没有发现警察之类的存在才微微松了口气。 看来不是直接报警抓他们的。 尔后又想起来，反正写文、审核的又不是自己，紧张个什么劲呢？ 情绪稳定后又开始猜测她的来意。 纪玉兰目不斜视，带着一点儿矜持的神色——她现在的身价撑得起这个表情。 而打扮干练的助理已经缓缓一笑，从包里掏出一份资料：“贵单位的领导在吗？我们是来谈生意的。” 第358章 阳谋 听完唐助理说的广告投放计划，云城晚时间的领导觉得有点儿头晕。 这可是一套下来持续时间高达三年的广告计划，如果真的谈下来了，云城晚时间明年的kpi都直接达标了。 这位已经半秃顶的赵主编几乎迫不及待地伸手，想要去结果那份广告投放计划，如果能直接签合同就更好了。 然而唐助理的手掌却压在了计划上。 赵主编不解地看过去，只在对方脸上看到了清浅的微笑。 纪玉兰只用负责摆着姿态坐在一边就好了，恰好也能从自家助理的侧脸上看到这个笑容。 内心已经在为云城晚时间点蜡了。 唐糖，这个名字很甜的姑娘，看人便带三分笑，让人很容易心生好感。 然而……实际上是一位超级厉害的女强人。 上辈子她可没少听说这位女强人的故事，毕竟大家同为创业女性，大数据算法里给她推荐的鸡汤十篇里有六篇跟唐糖有关。 至于真伪就只能自己判断了。 这位会投简历到因特奈特电子也是让她十分惊讶，一度以为是同名，直到最后一轮面试看到这个熟悉的笑容。 年轻的唐糖已经熟练掌握了笑容这个大杀器。 果然，下一秒便听到自家助理清甜的声音：“在谈合作之前，我方想就云城晚时间最近刊登的一篇报道进行一下讨论。” 明眼人都知道她说的是哪一篇。 但赵主编也不傻，当然不会承认，立刻做茫然状：“不好意思，云城晚时间每一期刊登的内容都比较多，不知道唐助理说的是？” “自然是最近引起了许多讨论的那篇《新晋企业家背景起底，“天才”还是“好运”？》。”唐助理人畜无害的样子，嘴里吐出的标题却一字不差，很好的表现了对于这篇报道的十分关注。 赵主编继续装傻：“那篇啊，那篇我有点印象，好像是一个佚名投稿，应该是某个民间调查员吧，哈哈，风格与我们云城晚时间还比较相符，于是就刊登了，不过我们干这行的都懂，对名字之类的都做了处理，应该不会有人对号入座吧？” 这话换个人来可能就不太好接了，否则不就是承认自己“对号入座”了么。 然而纪玉兰却很平静地道：“不瞒赵主编，我还真自行入座了。” 满腹的话顿时卡住，这叫人如何接？ 场面尴尬了一会，赵主编强行挽尊，干笑开口：“呵呵呵呵，纪老板还真会开玩笑。” “我还真不是开玩笑，”一句话将他继续堵回去，她手臂交叠神色冷冷，“唐助理，直接跟赵主编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唐糖立刻道：“好的，赵主编，鉴于贵方刊登的这篇稿子对我方老板形象有不良影射，继而可能影响到我公司形象，所以我们今天会走这一趟。” 不等赵主编说出什么推脱的话来，她很快继续开口：“但是也诚如您所说，文章里对个人信息做了模糊处理，真的要对簿公堂的话，对双方都只是一个无畏的消耗，真要得出什么结果恐怕也是好几年之后的事情了。” 没错，这种损害性不明显，证据也很难收集的侵权案子，很可能双方就在扯皮中度过n年。 这不是纪玉兰想要的效果。 本来唐糖语气咄咄，赵主编还有些心慌的，但一听后面这句，立刻便堆起笑：“说得是，其实这不过是一片普通的报道罢了，云城晚时间与云程日报、云城晚报那些媒体不同，大多订阅者也只是当花边新闻看看，又不会真的相信，哪里需要搞得那么严肃嘛。” 看了对方一眼，心中暗笑他对云城晚时间的定位倒是挺准。 不过这正中她下怀。 若不是云城晚时间原本就是一个偏八卦的媒体，自己还不会用这招呢。 现在正是一箭双雕之举，甚好，甚好。 唐糖自然早就知道自家老板的意思，立刻严肃道：“赵主编这话就不对了，树的影人的名，岂能这样随便被人泼脏水。” 又说对簿公堂划不来，话里话外又是一副不肯罢休的意思，赵主编一时也摸不清他们到底想干嘛，于是态度谨慎起来。 “那，不知道纪老板的意思是？” “我方是带了很大诚意来的，”唐糖终于步入正题，“云城晚时间敢于尝试新型媒体的勇气让我们非常欣赏，而我们是it公司，若双方合作，这条路想必能走得更远，您觉得呢？” “这是自然。”赵主编显然不是个胆小的人，稍加点拨就立刻有了想法。 新型媒体与互联网公司本来就是你少不得我、我也缺不了你的存在，而经历过信息爆炸年代的纪玉兰更加明白，掌握一个有权威的喉舌机构是多么重要。 林佳佳和彭家利用云城晚时间给自己搞事，那自己反手来个釜底抽薪，直接将云城晚时间变成自己船上的人，利用双方如今的互联网扩张期的差距，将敌人直接扔下河岂不痛快！ 唐糖抛出诱饵，跟着便是条件：“我们非常看好云城晚时间在这方面的大胆尝试，也愿意与贵方这样具有领头羊气质的媒体合作，但只有一点……有一些捏造不符事实，制造虚假新闻博取眼球的人，恐怕不适合登上咱们这条合作的大船。” 意味深长的顿了顿，她笑道：“毕竟媒体人如果失去了公信力，就跟舌头失去了声带，再也无法真正的发声了。” 赵主编终于听明白了唐糖的意思。 作为助理，这个意思自然就是纪玉兰的意思。 迎着对方又是打量又是评判的视线，她不避不让的看回去，目光坦荡。 没错，我就是阳谋，明着告诉你想要合作，就把搞事的人踢了。 至于对方会如何选择，她并不担心。 林佳佳为了名声，一定不会暴露自己与彭珉的关系。 所以从分量上来说，双方根本不在一个量级上。 何况自己还有后手。 冲唐糖点点头，后者便从公文包里又取出一份文件。 “如果赵主编还拿不定主意的话，不如看看本公司的这份企划简介。” 第360章 纪玉兰投资法 彭氏国际这两年的日子极不好过。 曾经快被他们踩死的因特奈特电子，一朝回春后居然再没有被压下去过。 反倒以和未来科技合作为起点，一路上与越来越多的公司有了合作。 因特奈特电子大船上的成员越来越多，紧密的合作和共同的利益让这些公司成为了攻守共同体。 彭家的野心很大，原本是打着一统江山的想法，要成为国内it界的“盖亚”，结果现在不但没实现，还被因特奈特电子逼得几乎无路可走。 如今彭氏电子的局面十分艰难，比拼财力吧，纪玉兰与王、杨两家深度合作不说，后来他们才知道，人家居然跟云城监狱也早就是合作伙伴了，之后又一马当先的拿下了数个政府订单，单论经济实力，人家与彭家已经不相上下了。 比技术，因特奈特电子精兵强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多——如果他们能睁开眼睛承认纪玉兰的技术，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困惑了。 比势，人家已经统一半壁江山了，如今it行业喊得出姓名喊不出姓名的公司都与因特奈特电子或多或少有合作。 大势所归，彭家再怎么风格彪悍，一时间也破不了局。 何况他们之前许多行为属于用钱铺路，现在无法达到预期效果，自然就无法收到期待的回馈。 简而言之，彭家的资金链出现了问题。 毕竟还不是王、杨、董、顾四大家，没有那么雄厚的资金支撑。 唯一让彭珉庆幸的是，大女儿已经是董家媳妇了，因此彭氏国际还能跟董家求助。 …… 纪玉兰这边开会的时候，已经完全不避讳对彭氏国际的野心了。 副总兼软件开发总监的常敬做报告：“据悉，彭氏国际的资金链已经出现问题，我们暗中做了一个风险评估，认为彭氏国际想要在接下来的互联网爆炸阶段入局的话，除了向银行借贷之外，就只有问董家借钱这一项了。” “不过我们对外放出的软件开发进度是烟雾弹，彭家一定想不到就算借了钱，跟我们比速度也是输定了。” 说话时他只觉身心无比舒畅，当初那个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彭家也能有今天，真是上天开眼。 纪玉兰对此并不怎么激动，从一开始针对彭家的布局就没有停下来过，如果这都不能将他们的发展拖慢甚至拖垮，自己上辈子可能真是烧了高香才冲出彭家重围的。 指尖在桌面点一点，她非常笃定地道的：“如今王杨两家步步紧逼，董家自顾不暇，对彭家的帮助有限，何况银行对互联网公司信贷放松的政策很快会下来，董家想要资金，还是得走银行的路子。” 对于大老板灵通的消息，大家都习以为常了，对于这个“重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反倒是财务问：“那我们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要。”她很肯定，“现在就准备银行贷款所需的相关资料，一旦放松政策下来，立刻就去申请，因特奈特电子现在发展势头很好，要拿下贷款不会太难。” 大家精神一振，目前公司的资金链非常健康，大老板居然还打算贷款，一定是想搞笔大的了。 没错，纪玉兰确实要有新动作了。 随着国内互联网的推广和发展，一些被传统家长视为“糟粕”的东西该传进来了。 当年那些老游戏比如“石器时代”、“传奇”、“魔力宝贝”等在国内有多火热，多受欢迎，但凡一个it人就不可能没听说过。 上辈子入局的时候，网络游戏已经过了最火热的年代，手游大肆兴起，将端游的生存空间挤得十分逼仄。 但这一次，她打算登上这辆高速列车。 为此她又做了诸多安排，并且早早派出了两批人马。 一批往国外谈游戏代理权的问题，一批则去北京，目的是拿下进口游戏的许可证。 在许多人还觉得游戏只是“玩物丧志”的时候，纪玉兰已经将其视为公司收敛资金的好帮手了。 反正网游注定会火一波，自己不拿也是别人拿，何乐而不为呢？ 只要不是彭氏国际拿就行。 另外靠着出售某宝核心框架代码以及未来发展企划打下的良好合作关系，因特奈特电子的首家网店——北极星外设店第一时间在网站上推出并做了大量宣传。 早已积攒了一段时间的外设产品集体上架，除了广告铺天盖地的四圣兽系列，还有四季系列和办公系列。 四季系列走的是“美”这个路子，外观让人眼前一亮不说，灯光亦跟四个季节相搭配，购买者还能激活江湖路特有的cg图，一时间引得江湖路的铁粉们闻风而动。 办公系列则主打“轻、薄”二字，外貌普普通通，但使用手感极佳，且赠送一个印有盖亚系统基本快捷操作指南的鼠标垫，对于这几年才开始兴起的电子化办公导致的操作苦手们十分有用，于是也受到了极大的欢迎。 …… 因特奈特电子的动作频繁，但偏偏每一个看似无厘头的举措，最后都带来了巨大的经济效益，一时间行业圈里都流传了起“纪玉兰投资法”来。 意思就是虽然大家都看不懂纪大老板的投资理念，但跟着她总能吃肉喝汤就没错了。 于是一时间因特奈特电子成为了行业投资风向标，大家纷纷以探听到因特奈特电子投资风向为己任，并且一旦纪玉兰出手，立刻就有人飞速跟随。 倒还真有不少跟风党很赚了一笔。 毕竟纪玉兰做任何投资都进行了筛选，不会一口气将记忆中赚钱的项目全部捞进网里。 这样大家都能挣钱，才能促进国内it行业的蓬勃发展。 因此对于其他公司跟风的举动，她没有任何反应。 能不能从这中间找到赚钱的那些，避开某些坑货，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个跟风行为居然还跨行业了。 这天他接到王向明的电话：“玉兰你真是我们王家的福星啊。” 纪玉兰：？？？ 第361章 有个消息对你很有用 原来因特奈特电子在建一路那块地投资了一栋楼的消息不知道什么时候传出去了，不少人继续跟风，买不起一栋楼，买几层也行啊，合伙买也可以啊。 而万庭呢，刚刚运用多种不同的赔偿模式，终于将那片地的拆迁户搞定了，也做好了这块地只进不出继续供养一段时间的准备。 结果突然之间这块地就火了。 目前才开始挖地基呢，还只是图纸规划的楼就被各种抢购。 就连万庭自己的团队，居然也提出是不是要先占一栋。 毕竟按照大家的热情来看，最后开发商自己可能真的什么都剩不下。 王向明跟她开玩笑：“现在纪玉兰投资法可是风很大啊，纪大老板有什么适合万庭的投资项目，一定别忘了我啊。” “王总说笑了，万庭这么大的盘子那还需要别人带项目。”一听就知道对方是在开玩笑，她也同样用玩笑话回应。 不过笑完了就得说正事了。 “要说投资的话，我这里还真有个消息。” 万万没想到一句玩笑居然还成真了。 其实以万庭之势，什么消息会比因特奈特电子还知道得晚呢？ 所以他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是礼节性地问：“什么消息？” 不管用不用得上，这份情得记着。 纪玉兰笑笑：“在说这个消息之前，有个问题想请教王总。” “请教当不上，你只管问就是。” “甜蜜珠宝是打算一直做下去呢？还是别有打算？” 这话问得委婉，但电话两头的人都知道真正的意思。 你们到底打算跟董家闹到什么程度。 王向明紧了紧话筒，这样的计划原本不应该随意诉诸于口的，但对于纪玉兰他不想隐瞒。 因为对方也曾以母亲的身份保护那个孩子。 他一字一顿：“自然是要长长久久，否则怎么对得起我的孩子。” 纪玉兰明白了。 她笑了笑，轻声道；“既然如此，这个消息对王总应该很有用。” 早就整理了好几遍上辈子的记忆，她说出一个经纬度。 王向明的办公室悬挂着一张巨大的世界地图，下意识便随之在地图上确定了位置。 发现是在南非那边。 眉头微皱，一个猜测浮上心头，却又觉得有些荒谬。 他定了定神，问：“你的意思是？” “若有自己的矿，无论是降低成本还是宣传方面都挺好的。”纪玉兰答非所问，却又好像已经回答清楚了。 都是聪明人，话不用说得太明白了，王向明立刻问：“你有把握？” “有，不过那边局势复杂，王总和杨总如果要派人过去，最好做好足够的准备。” “明白了。”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挂了电话以后王向明自去找杨天和商量不说，纪玉兰却是轻轻一笑。 她提供的是南非一个还未开发，但品质极好的钻石矿地址。 要说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么个地方…… 还得感谢后世发达的电影行业，自己看了某部电影之后心生好奇，特别去查过电影中描述的关于南非钻的资料。 从而查到了这座钻石矿，不过在那个时候，那座矿已经被董家收购了。 然后她顺着查了查，对董家大力宣传的几个私有宝石矿都稍微了解了一下——纯粹是处于好奇。 谁能知道这些来自于“随便看看”的消息有朝一日还能派上用场呢？ 如果王杨两家这次能顺利收购那座钻石矿，她不介意再继续提供一些消息。 倒不是她迁怒，而是从之前董家退让的态度他们得出了一个结论。 对于董大华的变态爱好董家是知道的。 明明知道却还放任，比不知情所以无疑纵容者更加可恶。 更不要提王向明隐约提起过，在调查中疑似发现了其他受害者。 要不是怕事情闹开会牵扯到甜甜…… 也正因为有甜甜牵扯其中，尽管那个变态最终没有得逞，但王向明和杨岳灵的态度还是偏向不将此事捅出去。 所以报仇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一想到董大华曾经当着自己的面与甜甜互动，纪玉兰就一阵反胃。 只有埋头工作方能不去想这些。 转眼又到了一个学期结束的时候，纪玉兰忽然接到云城小学的电话。 这一年云城各大学校终于发现多媒体教学和计算机兴趣班的重要性，开始模仿云城中学建立计算机教室。 而纪玉兰就选中了这个时机，向云城小学捐献了计算机教室和多媒体设备。 加上如今因特奈特电子的名气，所以校方对于她这个崭露头角的青年企业家一直敬重有加。 这种善意主要表现在两个孩子在学校都格外被老师关注中——甘子阳已经不止一次的抱怨，为什么自己上课一走神马上就会被老师注意到。 当然是希望你的家长觉得你在学校物有所值啊。 纪玉兰每次都这么默默在心里回应。 所以忽然接到校方的电话，希望她过去学校一趟时，她还挺惊讶的。 第一反应是甘子阳终于闹起来了。 好像没什么不可能的。 匆匆赶往学校的路上，她已经想好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必须先问问小犟牛的情况，确认到底责任在谁，绝不能见面就批评孩子。 谁知被等在校门口的老师引去办公室后，并没有看到孩子的身影。 只有班主任周老师坐在那里。 “纪同志你好，今天请你来，主要是想聊聊子星这个孩子。” 纪玉兰一惊，原来自己的猜测全是错的么。 不过子星……这孩子那么聪明，要不不搞事，一搞事可能就是大事啊。 这么想着，她下意识坐直了身子。 周老师看出这份紧张，连忙笑着安抚：“不要紧不要紧，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纪玉兰笑着开口：“周老师请直说吧。” “好的，先请你看看这几套卷子吧。” 接过来那一沓卷子，纪玉兰低头查看。 卷面自然都是甘子星的，周老师随着她的翻阅解释：“这是上学期的周考、期中考、期末考。” 边看边点头，这些卷子她都见过，每一张自己都签过字，甘子星的成绩不用说，全是一百。 第362章 请家长 但是等看到这一学期的卷子时，她立刻皱起了眉头。 从一百分跌落到八十多分……她对此倒是没什么感觉，毕竟甘子星的智商摆在那里，会考出这种分数不用质疑他的能力，说不定只是太粗心了。 但分数旁边几个字很眼熟啊。 已知晓，纪玉兰。 以及后面跟着一个时间。 这一行字跟上学期自己签字的内容一模一样。 就算是本人在看卷子，对着这行签字也茫然了一瞬。 是我失忆了吗？什么时候签的字来着？ 迷惑了一会终于反应过来——这学期甘子星说老师没有要求家长给试卷签字了。 所以一个学期过去，自己都没在看到过他们的试卷。 问起成绩来倒是说得头头是道，不过显然都是自己杜撰的。 纪玉兰脸色一沉：“周老师，能把甘子阳的试卷也给我看看吗？” “嗯？好……好的。” 周老师翻了翻，很快又递过来甘子阳的试卷。 果然，上头也都有自己的签名。 比起甘子星成绩的急速下降，甘子阳的成绩就比较稳定了。 发挥好点能到八十出头，要是粗心大意一些，或者刚好考的内容是他没注意听讲的，那就七十多分。 总的来说算在全班中下游来回横跳。 他对自己的成绩向来不是很在乎，加上纪玉兰也不是那种要求孩子一定要名列前茅的人，所以不管考出什么成绩，上学期甘子阳是一点也不在乎的拿给自己签字。 所以排除他这学期忽然害怕不敢拿卷子出来的情况，真相便呼之欲出了。。 甘子星不但自己作假，还怂恿哥哥一起，这卷子上的字迹不是他捣鬼还能是谁？ 心头砰地火起。 她不是用成绩定终身的家长，也不介意孩子在成长过程中的小个性，但却绝对不容忍撒谎。 甘子星这是已经越过她的底线了。 但她没有直接发作，从刚刚周老师有些惊讶的态度看得出来，今天喊自己过来并非为了签名之事。 甚至有可能，班主任都没有察觉里头的猫腻。 以甘子星的聪明，两头瞒这种事情做得周全没什么问题。 于是压了压心里的火气，她平静地问：“周老师是想谈谈子星的成绩问题吗？” 周老师点点头：“算是，也不全是。” 微微偏了偏头做出愿闻其详的样子。 对方便继续道：“通过这一个学期的观察，我发现甘子星同学智商非常高，不夸张的说应该比同年级的孩子要高出许多，这样的孩子其实上普通班有些浪费了。” 她叹了口气，手指在那些事试卷上拂过：“这学期他的成绩突然下降这么多，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有什么事情，但跟甘子星同学聊过几次后，发现他其实知识点都掌握了，按照他的说法——这些卷子太简单了，随便做做就行。” 纪玉兰眯了眯眼睛，这个回答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之前他是聪明，对哥哥弟弟妹妹的那些“幼稚”的游戏没什么兴趣，但如果真被强行拉去一起玩，也不会故意敷衍。 属于“我懒得做，但如果要做就会做好”的个性。 怎么突然会因为这种理由不好好考试呢？ 应该还有隐情。 果然，周老师接着开口：“后来我仔细观察了一下，一开始没什么发现，也是最近才察觉……甘子星同学似乎在以此赚钱。” 这个答案大大出乎意料，纪玉兰一时都没绷住表情，讶然极了：“什么？” “您很惊讶吧，”周老师苦笑，“我刚察觉的时候也很震惊，没错，就是用考试成绩赚钱。” “云城小学的考试成绩都是要排名的，班级排名、年级排名，并且每次考试的年级排名都会公布，而上学期甘子星同学毫无疑问，无论班级还是年级排名都一直霸占第一位，但这个学期就不一样了……他的成绩在年级排名只能在中游徘徊……” 到底是生意人，她已经反应过来：“您的意思是，他答应其他孩子不当第一名，甚至不当前几名，以此来换取财物？” “对，据说所知，年纪前十五的孩子联合起来给他一定的酬劳，指定他只能在中游出现……哦对了，不知道您是否清楚，学校是规定每个年纪前十五名是有一些小奖励的，在期末各种评比中也会有加分。” 纪玉兰：……该夸奖这孩子有生意头脑吗？ 周老师叹气：“这事儿我发现后暂时没有声张，想先跟您沟通一下，按理说您这家庭，孩子也过得不苦啊，怎么就……” 人家话没说完，她却觉得脸上有些火辣辣的。 自问并没有苛刻他们的生活，但也可能自己又忽视了什么。 毕竟她这两年真的很忙，虽然搬来云城后跟两个孩子相处时间稍微多了一些，但到底不如那些父母双全的家庭，关心孩子们的人要多一些。 想了想，纪玉兰先问：“对于这个问题周老师有什么想法呢？我想先听听您的意见，毕竟您教书育人这方面比我有经验多了。” 家长有礼好说话，周老师也放松了许多，笑着道：“我确实有个建议，纪同志听说过少年班吗？” “少年班？”纪玉兰一怔。 而还真没关注过。 “对，少年班全称是天才少年培训班，是前两年云城各大中小学与全国各大著名高校进行的一个试行合作，主要针对那些特别聪明，进行普通义务教育有些浪费其智力的孩子们开办，这个班的教学内容更深奥，更能合理激发这些孩子们的潜力，一旦通过测试或者在比赛中有成绩，是可以直升各大高校天才班的。” 听了解释才恍然大悟，同时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周老师觉得子星去上少年班更好？” “我是这么觉得的，不过能不能去少年班需要通过考试，我也不敢打包票，所以还是要问问你们的意思。” “这个我也不能做主。”纪玉兰摇头，“我想跟子星先谈谈。” “应该的，应该的，毕竟还是要问问孩子们自己的意见。”周老师表示支持。 第363章 症结所在 在她的要求下，周老师没有出面，而是让人将两个孩子喊了过来。 纪玉兰也没有继续待在办公室，而是去了教学楼前面的小花园。 这个时候正是下午的自习时间，到处静悄悄的。 两个孩子的脚步声十分清晰地传来，她适时转身，便完美撞到两个孩子错愕的神色。 甘子阳立刻显得紧张起来：“你怎么来了？” 纪玉兰故作高深：“你们不知道我为什么来吗？” “不，不知道啊。” 话虽这么说，可他忍不住往弟弟身后躲的小动作却说明了一切。 只看了甘子阳一会，视线就挪到了甘子星身上。 却见小朋友惯例的面无表情，也不知是心态太强大还是演技太好，反正没有表现出任何紧张的反应。 于是她也继续保持淡定，将手里的一沓卷子放在了石桌上。 甘子星的脚步微微一顿，甘子阳差点没跳起来。 “跟我解释一下吧。”不论心中火气多大，她还是维持了平静之色。 甘子阳屯着唾液不出声，自以为不被人看到的拽弟弟的衣角。 好一会后，甘子星终于开口：“事情是我一个人做的，跟哥哥无关。” “好，那子阳先回去。” 纪玉兰的好说话让小屁孩有些惊讶，但反应更大的是甘子阳：“我不回去！我和弟弟一起干的，要罚一起罚。” “你还挺有义气。”她勾唇一笑，眼底却愈发严厉起来。 小犟牛一挺胸；“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话音刚落被甘子星推了一把：“别啰嗦了，你回教室去。” 万万没想到居然被弟弟嫌弃，甘子阳挺委屈：“我，我是想帮你。” “不用，”小孩儿神色淡淡，“她不会拿我怎么样。” 这话可以是自信，也可以当做暗含服软。 但她没什么表情。 甘子星眉头微皱，再次对哥哥道；“你先回教室去等我。” 弟弟一认真起来，小犟牛那是半点法子都没有的，只能一步三回头委委屈屈的走了。 或许还怀抱着走着走着会被留下的期待，然而一大一小两人都没有开口。 远远都能看到那张小脸皱得更夸张了，甘子阳一跺脚，气呼呼地跑了。 纪玉兰这才收回目光，仔细打量着甘子星。 后者倒是淡定，走过来翻了翻试卷，沉声道：“字迹是我模仿的，也是我怂恿哥哥让我给他签字的，你要骂就骂我吧。” 说实话，刚发现小屁孩做这事的时候，自己是挺生气的，恨不得揪着她的耳朵好好教育一番。 但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冷静，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而且也回过味来。 伪装家长签字的举动恐怕不是恐惧成绩下降会被骂，而是为了他的生意吧。 抱着手臂淡淡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甘子星立刻道：“我成绩下降了，怕你骂我。” 话音未落，纪玉兰已经紧皱眉头，一字一句道：“甘子星，我一直跟你们说过，做错事并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但说谎是。” “人无信不立，每一句谎言都是在伤害别人对你的信任，而这种东西一旦摧毁想要重建是很难的。” 微微向前俯身，带着一丝压迫力：“甘子星，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小屁孩眼神震动。 就知道，面前虽然只是一个孩子，但又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他会听得懂自己的意思。 我信任你，而你是不是要辜负这份信任？ 纪玉兰发现，比起发火，或许这种攻心更为巧妙。 “这些签名，”指尖划过卷子，她甚至带了一丝凉凉的笑意，“不是因为这个招数有多巧妙，是因为我一直信任你们……” “你应该知道，从你们读书起，我没有多跟老师联系过，是因为我连这点时间都抽不出来吗？” 甘子星下意识在心里回答：不是。 她自问自答：“当然不是，而是我信任你，你很聪明，我还知道你对未来其实有所规划……” 小孩儿的眼眸清晰的一缩，猛地抬头看过来。 神色又是讶异又是愤怒：“你怎么会知道？顾老师……不可能！” 虽然这么说着，语气中却带着一股失望的意思。 纪玉兰继续微笑：“现在知道信任被辜负的感觉了吗？” 牵扯到偶像，小孩儿的情绪顿时不美好了，凶狠地瞪着眼睛，大约是一种迁怒。 让他感受感受的目的已经达到，纪玉兰并没打算让顾景云背锅，于是开口解释：“不过并不是顾老师告诉我的。” 甘子星一呆。 “顾老师的人品你应该可以放心，我就是想让你知道知道，被信任的人背叛有多么难受。”她神色严肃，“甘子星，你让我难受了。” 大概是她说得太直接，反倒让这孩子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我一直相信你，虽然你对我总是有莫名的敌意……”想着这几年的相处，纪玉兰不由叹了口气，“但我依旧觉得你会有分寸的，跟子阳说什么读书是为了自己他或许还理解不了，可是你不同，你应该很清楚，现在好好读书，考一个好的大学，对你的未来是一定有帮助的。” “所以我万万没想到你会这么做，甘子星，我在经济上苛刻你了吗？用得着你出卖自己的成绩去做生意？” 小孩儿身体绷得紧紧的，一言不发。 “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告诉我就好，只要合理的我可以给你更多的零用钱。”纪玉兰神色沉沉，“我努力赚钱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是为了你自己。” 小孩儿忽然吐出几个字。 纪玉兰挑眉：“这话说出去，你脑门上就得刻上不知恩三个字知不知道？” “难道我说错了？”甘子星皱眉，一副忍了很久的样子，“你以前怎么对我们的，他们三个忘了我可不会忘，本性难移，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在演给谁看，但我不会相信你的。” 四目相对，他不避不让，显然这话已经憋了很久了。 这话当然让人伤心，但好歹症结已经露出来了，她反倒松了口气。 知道这孩子的心结在哪，总有个地方下手解决。 第364章 动之以情诱之以利 “没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话确实是金科玉律。” 听起来她好像是在承认甘子星说得对，反倒让小屁孩如临大敌。 一副“你是不是被拆穿了恼羞成怒想要干什么”的警惕模样。 明明是一张还有婴儿肥的小脸，偏偏能展现如此复杂的情绪，让人有点心疼又有点好笑。 纪玉兰忍住上手捏脸的冲动，继续道：“不过那或许并不是我的本性呢？” “狡辩没有用，眼见为实。” “你眼睛见到的只是被迫嫁给甘老二之后的我，甚至连这样的我你见得也很少……” 这是实话，在甘老大夫妻没有去世之前，两个孩子是跟着父母生活在云城的，只在过年的时候会回杨槐村呆上几天，所以甘子阳和甘子星在那之前，跟二叔一家接触都不多。 真正跟原身生活在一起，也就是父母去世被送回村里来的那一小段时间，跟着没多久自己就穿过来了。 因为是实话，甘子星找不到辩驳的余地，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看着这个孩子，心中不是没有疑惑的，有的敌意来得太莫名，不过这会不是探索这些的时候，趁着甘子星不出声她继续道：“任何人的行为都有迹可循，我想这种道理以你的聪明不需要我多说，你哥哥为何性子冲动，你又什么多疑敏感，帅帅是怎么养成带着点自闭倾向的性格，甜甜又为何会易哭胆小，这些你应该都能找到理由吧。” 他没回答，但从表情来看答案是肯定的。 “那我之前为何会那样做，你没有深究过吗？” 想了想，她补充：“当然，我不是说曾经那种行为是对的，也不是要为自己开脱什么，只是想告诉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痛苦，只是有时候我们能成功的自我开导，最终走出痛苦，有时候却只是重复悲剧，将自己遭遇过的苦难又转嫁到其他人身上。” 甘子星：“你这还不是为自己开脱？” “当然不是，我知道以前自己做得不对。”纪玉兰摇头，“那些事情给你们的心灵造成了阴影，这是我的错，但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重来，所以我愿意用更多的心力和感情去弥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也是古训啊。” 小孩儿又不出声了，不过看他那不屑的神色就知道并没有听进去。 苦笑一声，纪玉兰摇摇头：“聪明的孩子真是难搞定啊。” “呵，既然你知道，就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冷嘲热讽固然让人不舒服，但她还是点点头：“你说得对，那我就不费这个力气了。” 又一次出乎意料的回答，小屁孩再次怔住。 “既然感情牌没什么用处，那我就跟你谈谈实际吧。”她一摊手，“不管你对未来如何规划的，哦对了，刚忘了说明，你毕竟跟我生活在一起，很多事情不需要别人来告诉我也能发现蛛丝马迹，所以这事真的与顾老师无关。” 说了句题外话，她又扯回正题：“你现在毕竟还只是个孩子，法律不承认你的独立生活能力，所以你还需要依靠我生活，这一点你不能否认吧？” 甘子星咬唇，一副不甘心又没办法的样子。 没去理会这个纠结的表情，她继续：“而你如果想早一点摆脱我呢，那我劝你现在不要在学习上搞什么花样，好好学习，挣个好前程，你和你哥才能及早独立，以后也不必跟我扯上什么关系。” 一边说，一边掏出钱包：“甘老二卷走了那两千块的赔偿，他的行为我是不会承担的，但是毕竟这是你们兄弟的钱，所以这里……” 数出了20张一百块整整齐齐摆在桌子上：“两千块，我现在就交给你，这一笔账就两清了。” 甘子星不敢相信地看看钱，又看看她。 “你放心，”猜到小孩心里的想法，她笑笑，“我没有现在就跟你们划清界线的意思，这笔钱给你，是希望你不要再用出卖成绩的行为去赚钱，世界上赚钱的方法有很多，最好的状态是双赢，最差的是损己利人，作为生意人，我觉得你这个赚钱的方法很不好。” “哼。” 这是来自小孩的回应。 隐隐觉得有些头疼，聪明又不信任自己的孩子真是太难搞定了。 不过她还有其他法子。 “今天我来学校，主要是你们老师有个建议，你知道少年班吗？” 跳过了刚刚说教的部分，甘子星也愿意配合回答了：“知道。” 语气干巴巴的，显然没有多少兴趣。 “看来你不想去。” “对。”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一瞬间，纪玉兰觉得自己在小屁孩眼中看到了了无生趣之色。 微微皱眉，这样的感觉不是第一次了，可是一个孩子为什么会有这种感情呢？ 一时间想不明白，甘子星已经开口回答：“没意思，我哥在这，我也要在这。” 不想跟双胞胎哥哥分开，这倒也是个理由。 偏头想了想，纪玉兰道：“如果你不想去也可以，不过下学期我希望你在考试的时候能拿出真正的水平。” 小屁孩又不说话了，用沉默来“非暴力不合作”。 “如果你答应我在考试的时候不再故意放水，那么你放假的时候可以给我打工。” “给你打工？”甘子星嗤之以鼻。 “是啊，因特奈特电子现在有多厉害你应该知道吧。”纪玉兰一摊手，“难道我还给不起你一份工作？” “用童工是犯法的。”他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 “不用你去公司坐班，我给你一些软件编程的工作，如果你完成了，按照公司那些编程组的提成给你钱。” 甘子星立刻心动了。 本来编程就是他非常喜欢的东西，那个编程小玩具已经被他玩出花来了，在家里可以使用计算机的时候，他也不会沉迷游戏，而是尝试着自己编写各种代码测试。 所以这个提议准确击中了他的软肋。 纪玉兰还在加大筹码：“你知道因特奈特电子一个普通程序员的工资吗？” “底薪加提成加各种福利补贴，一个月超过一千块。” 这个年头，一千一个月就是金饭碗了。 第365章 探监之人 甘子星当然不可能清楚的知道因特奈特电子的工资水平，但不代表他不清楚如今大部分人的工资。 怀疑之色浮现，纪玉兰笑笑：“这些我没必要骗你，只要你跟我去一次公司，你可以自己去了解。” 见她神色坦荡，确实不像是骗人，小孩儿终于露出惊讶之色。 动心了。 “当然，你不可能跟公司的人一样拿工资，毕竟我不可能给你难度太大的任务，但成功完成一个任务的奖励我可以保证在一百至五百，怎么样？如果你同意的话，一个寒暑假说不定就能挣好几千，比你现在的生意如何？” 甘子星眨眨眼，好一会才问：“你真的说话算数？” “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签字为据，虽然没什么法律效果，但如果我骗你，你可以拿去跟顾老师告状啊。” 半开玩笑的话，但小孩儿仔细想了想后，居然点点头：“好，那就立字据吧。” 嘁，还真是极为不放心自己啊。 不过立就立，自己还出不起这个钱吗？ 没一会一张写明两人交易内容的协议写好，纪玉兰最后强调一遍：“你的成绩必须符合实力，如果再出现这种故意放水的情况，一切协议作废。” “知道了。”小孩儿仔细阅读协议，语气不耐。 小样儿，居然还先自己啰嗦。 大约是觉得没什么问题，甘子星拿笔签名。 因为低头写字，所以没看到大人意味深长的笑容。 嘿嘿，小朋友，跟自己这个“狡猾”的商人签了合约，就不怕拿不下你。 从现在开始，纪玉兰决定不把他当个孩子来对待。 既然你聪明又多疑，那不如就让你提早感受一下来自资本家的剥削吧。 摊手.jpg。 总有些人觉得别人给予的不靠谱，非要自己劳心劳力，满足你。 还颇正轨的一式两份协议签好，纪玉兰将自己那份收起来，将另一份推给甘子星，一边道：“既然咱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了，那今天的事情我就不多追究了，这学期还有个期末考，我希望能看到你兑现承诺。” 仔仔细细将协议折好放进口袋，他半晌才“嗯”了一声。 “对了，”她故意问，“那你这算是违背了跟同学们的交易吧？要赔偿么？” 动作一顿，然后反应过来这话中的戏谑，小孩儿不高兴了：“不用你管。” “行，那你自己解决。” 乐得轻松，她笑眯眯地站起来：“我去找你们班主任，先把少年班的事情推了。” 顺着挥挥手，拿着试卷先走了。 拐弯前回头看了一眼，甘子星还在那发呆，大约今日的发展对于他来说也是极为出乎意料的吧。 纪玉兰才不管他内心有多纠结呢，反正引子已经埋下，她哼着歌就上楼去了。 倒是周老师得知甘子星不愿意去少年班后，还好一阵惋惜。 “这孩子聪明，其实这样反倒有些耽误了。”这位老师真情实感的叹息。 “没办法呀，聪明的孩子就特别有主见，我毕竟不是他亲妈，很多事情也不好太违背他的想法。”纪玉兰打了打感情牌，终于让周老师遗憾的放弃了这个想法。 再给班主任吃了一颗定心丸：“关于考试的事情我已经跟那孩子说清楚了，他答应我期末考试会努力，绝不再用成绩去做什么生意，周老师，我看这事儿就不要再扩大了，对其他孩子的影响也不好。” “我知道我知道，”周老师很赞同的点点头，“快期末考了，也不要影响其他孩子状态比较好。” “您真是一位好老师。” 一番恭维后，周老师只觉通体舒畅，全然没感觉到这是在商业互吹，只觉得纪玉兰这个家长太讲道理了。 处理完这件事情后，纪玉兰在车上捏了捏眉心，深深感觉到养一个孩子的不容易。 自己还是太没有经验了，以后要更多的注意他们的动向才行。 另外…… 甘子星为什么好像很缺钱的样子？这件事情暗中还是要关注一下。 聪明的孩子也终究有天真的部分，万一被人诱惑走上歪路，还是得及时有人拉他一把。 可惜顾景云跟着考古队离开一直没回来，不然这件事情他去关注比自己方便得多。 思考了半天，纪玉兰决定公器私用一次。 “唐糖，有个私事想拜托你一下……” 将事情布置下去，对这位未来的女强人能力十分放心的她就把这件事情放下了。 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做，不能急。 打算回公司去处理事务的纪玉兰，没想到路上又接到了一个电话。 “展先生？”她有些惊讶。 云城监狱关于监控网络布置的合同已经执行完毕了，难道又有什么合作？ 谁料展宏飞不是来谈合作的，而是有别的事情。 “那几个绑匪在云城监狱服刑，我一直让人特别关注着。”展宏飞的声音低沉有力，“最近有个人来探监，我觉得你应该有兴趣知道对方的身份。” 不知不觉绷直了背脊，心头闪过各种猜测，但最后她只是平静地问：“谁？” “登记的名字是纪东城。” 是他！ 纪玉兰神色有些意外。 这个倒是完全没猜中。 “确定是纪东城？” “嗯，我已经看过监控了，对比你弟弟的照片后，确认是同一个人。” “他探望的是谁？” “徐大刀。” 这是那个阴沉大哥的名字。 纪玉兰神色沉沉，如此基本可以肯定之前的事情跟纪东城脱不了干系了。 闭了闭眼睛，将燃起的怒火压下，她又问：“我能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吗？” “抱歉，这个我不能透露。” 好吧，各行有各行的规矩，人家肯将这个消息告诉自己已经是天大的情分，不能强求太多。 郑重道了谢，纪玉兰闭着眼睛思考对策。 很显然，纪东城是铁了心要跟自己过不去了，不过她不信这件事是对方策划的。 纪东城还没那个本事。 但毫无疑问，这件事情里一定有他参与。 现在的问题是……该如何通过他揪出幕后之人。 摸着下巴，一个计划慢慢在脑海里成型。 第366章 回乡 著名年青企业家，白手起家的典范，全村的羡慕对象要回村探望啦。 这个消息立刻在崖下村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如今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崖下村纪家女是个厉害人物，短短几年不但实现了自己的脱贫致富，还带着杨槐村飞速发展。 以前那个山脚下的村子穷得叮当响，哪家的女儿也不愿意嫁过去，哪家的小伙子也看不上那里出来的女孩。 没办法，大家都不富裕，娶了杨槐村出来的女人，还不得被岳家拖累吗？ 现在倒好，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曾经的我你爱答不理，现在的我你高攀不起。 据说这还是纪玉兰随口说的一句话呢，却是杨槐村人家现在的真实写照。 这一切都是因为飞出去的那只金凤凰，没听现在杨槐村人提起来都特别骄傲吗？ “人家虽然搬去了大城市，但人家纪妹子可是说了，饮水……饮水什么来着？反正就是知道感恩的人，没有放弃咱们这些乡里乡亲的，一直帮衬着呢，要不人家能做大企业家呢，水平就是不一样。” 这种话对着崖下村的人说出口的时候，骄傲度与讽刺度更是呈几何上升。 潜台词自然是：谁让你们崖下村不珍惜。 总之，崖下村的村民每眼红一次，对纪家就多一分不满。 要不是他们做出的那些缺德事，那么好的纪玉兰同志怎么会对真正的家乡不闻不问？ 所以一切都是纪家那对夫妻的错。 一时间纪大山和毛文娟夫妻在崖下村的日子很不好过，只要一出门难免就被冷嘲几句。 纪大山脾气不好，忍不住就跟人打架，只可惜村里没人怕他，就连跟他父母是亲家的村长家里，对他们也颇多怨言，常常拉偏架呢。 谁知突然之间，纪玉兰就要回崖下村“看看”了。 大家顿时紧张起来，不用牛老实多说，已经纷纷决定要展现出村里的热情和善意，务必要让纪玉兰感觉到家的温暖。 这一日，晴空万里，微风习习，选这样的日子回乡，大家都说是个好兆头。 上午十点，两辆小汽车停在了崖下村外头。 村民们早就翘首以盼了，一看这两辆车顿时激动起来。 牌子什么的大家不认识，但这车子锃亮锃亮的，在这颠簸的乡下土路上跑起来都那么平稳，一看就是好车啊。 不一会前后车门都打开，下来了以纪玉兰为首的一群人。 司机乌年如今还担着一些保镖的职责，动作利落地撑起一把伞在纪玉兰头顶。 如今已是六月初，太阳可毒辣着呢，不能让老板晒黑了。 纪玉兰瞥了一眼乌年，心道这位今天还挺机灵的，虽然这举动比较装那啥，不过看看崖下村这些人的眼神，效果倒是不错。 殊不知这是唐糖之前嘱咐过的，这位未来的女强人做起助理来也是最好的，虽然老板没提，但对此行的目的她自有判断。 必须让老板气场一百八，震住这帮子以前敢于欺辱老板的人。 因为这个想法，一切安排都按照流行的香港电影里来，就差没给准备个黑风衣了。 纪玉兰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又因为崖下村众人的表情配合着自己的下属们，一派大佬风范进了村子。 牛老实还端着点村长的架子，不过很快就被因特奈特电子上下一心搞出来的阵仗压制了。 “玉……” 称呼才出来一个字，唐糖已经冷冷看过去。 牛老实下意识改口：“纪同志好。” 纪玉兰淡淡应了。 唐助理这才收回冷漠的眼神。 内心擦了把冷汗，牛老实不敢再随便套近乎，非常热情地招呼：“各位同志请屋里坐。” 她足足带了七个人来，本想在自家招待，顺便让纪迎春再试着拉拢拉拢的，这下没办法了，只能往村公所会议室去。 “快，去让迎春过来。”牛老实低声跟媳妇说话。 孙桂花不乐意：“这种时候让她一个女人露什么脸？” “别啰嗦，那到底是纪玉兰亲姐姐。” 牛老实看得很清楚，自己跟纪玉兰之间已经有天差地别，犟着来没有意义，不如学学杨槐村，捞到实际的好处最重要。 更何况纪迎春说是说没被原谅，可对方不也没追究什么吗？ 比起直接把纪东城给弄去关了几个月，这难道不说明什么？ 显然还是对这份姐妹情有讲究的嘛。 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他一边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孙桂花一眼。 就怕儿媳出头，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 不管他们夫妻的官司怎么打，纪玉兰大大咧咧坐到了上首，并不急着说话。 自己这次确实是给崖下村送好处的，但接不接得住，就看这些人聪不聪明了。 牛老实安排完事情，连忙走了进来，也不介意主次座位，自行坐到了纪玉兰隔壁第二位——没办法，左右相邻的位置都被因特奈特电子的人占据了呢。 “纪同志这次回来，路上还顺利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纪玉兰也没故意为难他，淡淡一笑：“还行，就是这路不如回杨槐村好走。” 那能好走么……当初你可是生生从崖下村手上把修路的机会抢走了。 但气氛一点没有便冷，牛老实笑：“那是比不了，如今杨槐村可是县里重点表扬的对象，黄书记一再说了要大家多多向庆村长学习呢。” 他一副遗憾后悔的语气：“唉，也怪我当初真是做得不好，让纪同志在崖下村生活的时候受委屈了。” 人家姿态摆得低，纪玉兰也没有趁机趾高气昂，反而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以前的事儿不怪牛叔。” 一听这称呼牛老实心中便是一喜。 这可就不是论官面身份，而是论乡里乡亲了。 他立刻打蛇随棍上：“唉，玉兰你这思想境界就是不一样，但牛叔心里后悔啊，到底我是村长却没有做好，让你以前受苦了。” 这里头有几分真心纪玉兰懒得追究，但这话足以说明，如今的自己比起纪家来说，分量可是重得多。 猜也猜得到如果需要做选择，牛老实这些人会选谁了。 第367章 下饵 没多久纪迎春拿着托盘，上面放着好几个茶杯走了进来。 她肚子高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快生了。 纪玉兰眉头一皱。 对纪迎春是没什么好感，但毕竟孩子是无辜的，这么大的肚子了还让她做招待，这牛家人很过分啊。 牛老实现在是拿出了毕生的察言观色之力，立刻发觉了她的不悦。 扭头一看心中对老妻就是一通骂。 连忙起身主动接过那托盘，嘴里一连串地道：“你快坐着，都快生了可不能操劳了。” 孙桂花跟在后头进来，还没反应过来呢托盘便塞进了手中，迎接她的是丈夫劈头盖脑一顿说：“你也是过来人了，不知道这时候孕妇不能操劳吗？还不赶紧给贵客们上茶。” 孙桂花心道我生了一子一女，都是临产前还在地里干活的，哪就有这么脆弱了？ 然而丈夫眼睛瞪得比牛铃还大，而且在这么多人面前也不能损了丈夫的颜面，她只能憋着，不过还是狠狠瞪了纪迎春一眼，盘算着等回家了再好好教训她。 纪迎春低着头，在婆婆的注视下瑟缩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将这一家子的眉眼官司都收在眼底，纪玉兰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分毫。 孙桂花给每人面前放了一杯茶后，没好气地道：“还不跟我出去，你一个女人家掺和什么。” 纪迎春诺诺起身，一言不发往外走。 唐糖却听不过去，冷笑一声：“看来我们来得不对，毕竟是女人，不该掺和这些。” 牛老实心中叫苦，只觉自己媳妇今天脑子有坑，早知道就不该让她今天出现了。 连忙喝道：“你自己回去做饭去，迎春在这儿休息吧，毕竟，毕竟是玉兰的姐妹，一会让她们也叙叙旧。” 纪迎春飞快瞥过来一眼，并不做指望。 然而被提到的主角不言不语，既不反对也不同意。 但……牛老实便当这是默认了。 孙桂花再不愿意，最后也没办法将人留下了。 挺着肚子坐在角落里，她没什么欣喜之色，但到底暗暗松了口气。 终于进入了正题——牛老实诉苦大会。 什么收成不好，什么没有路子增收，什么去岁雪灾村里受了多少损失…… 原本日子还算过得去的崖下村在他嘴里走了一遭，就成了超级贫困村了。 听了一会纪玉兰挥挥手：“牛叔也不用哭穷，我自己就是崖下村出去的，对这里的情况自认还算了解，村子里的日子是不太好过，但要说完全过不下去也不至于。” 倒苦水的举动被打断，还被不留情地指出真相，牛老实有些尴尬。 但还是干笑着：“呵呵，呵呵，这……这……谁不想日子过得更好呢？” 他期许地看着纪玉兰：“玉兰如果能像帮助杨槐村一样，咱们也建个集市街……” “那不可能。”纪玉兰一口否决，“集市街的规模足以辐射周围的十里八乡，再弄一个只会分薄市场，两边都不讨好，最后得不偿失。” 牛老实十分失望，要知道那条火爆的集市街大家可是眼馋很久了。 “何况杨槐村的集市街能快速火爆起来是有其地理位置原因的，”考虑到之后的合作，她还是解释了一下，“牛叔应该知道，许多外地人是被山里有矿的消息吸引了，没有这些人，集市街的生意不会那么好。” 这话就有些戳牛老实的心了。 当初要不是曝光了这个消息，修路款也不会落到杨槐村头上。 纪玉兰不知道这话说出来戳人肺管子吗？ 当然知道。 只不过这是事实，不管山里有矿的消息是真是假，反正这个优势是崖下村模仿不了的。 牛老实沉默的消化了一下情绪，这才强笑道：“那玉兰觉得崖下村有什么优势可用呢？” 她当然不会傻到先把底牌亮出来，只是淡淡道：“我既然回来，自然是有了主意，只不过嘛……” “只不过什么？”牛老实立刻上钩。 “不管做什么开发，人文环境是最重要的，如果动不动就冒出个想不劳而获的垃圾捣乱，那这开发就搞不下去了。” 纪玉兰说完这句话就不出声了，唐助理很默契的接上，给一脸茫然的村长讲了个惊心动魄的绑架案。 牛老实听着听着逐渐回过味来。 这被绑架的对象就是纪玉兰啊！ 故事当然不会无缘无故讲，那这个事情跟崖下村有什么联系呢？ 思考着思考着，脑海中就浮现出一个人影。 再联想刚刚的的话，他顿时一身冷汗。 “这事情，难道跟纪东城有关系？” 唐糖意味不明的微笑：“牛村长联想能力不错。” 这是表扬自己吗？牛老实不免怀疑。 “根据我们的消息，纪东城在不久前曾去云城监狱探望主犯。” “竟然真的是他！” 不管心里怎么想，牛村长面上的义愤填膺看上去十分真诚。 连角落里本来面无表情的纪迎春，都露出惊讶之色来。 绑架……就算他们这些不懂法的文盲也知道，那可是要被抓进局子里去的重罪。 “过分，太过分了！”牛老实一拍桌子，“玉兰你放心，牛叔一定帮你好好教训他。” 纪玉兰却摇头：“教训？牛叔是打算骂他一通，还是打他一场？” 牛老实一怔：“这还不行么？” “呵呵，”她面色冷漠，“只是这样的话，我自己也做得到。” 这才记起面前的女子手上还有点功夫，对付纪东城那种混混确实可以自己上手。 只是除此之外他还能做什么呢？ 一时间想不到其他，牛老实怔住。 唐糖今天是铁了心扮演解惑者了：“村长，新中国可是法治社会，像这种勾结绑架犯，差点闹出人命来的可是大案子。” 牛村长眨了眨眼，似有所悟。 要求已经提了，现在该下饵了。 市场部的凤竹适时递出一套企划书。 以牛老实的识字程度看得挺费力，但大致还是弄明白了。 放下企划书他顿时激动起来：“真的能实现吗？这，这会不会工程太大了？” “春天不伺候好土地，秋天又怎么会有收获呢？”纪玉兰轻描淡写，“前期投资不用村里担心，你们只要出人力，听调遣就行。” 第368章 胎位不正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就算企划书的目标实现不了，但前期投入的东西也已经是崖下村板上钉钉的好处了。 牛老实虽然远不如庆丰有远见，但这样显而易见的东西还是看得清楚的。 他立刻道：“我觉得这个很不错，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始。” 纪玉兰神色似笑非笑，唐糖立刻道：“牛村长啊，您也看到这份企划了，到时候全村免不了都要被调动起来，有些地雷不及早处理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砰的一声，大家的努力就都付之流水了。” 激动的人这才想起之前的事情来。 他脸色一沉，转眼就有了想法，立刻道：“此事交给我来办，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纪玉兰微微一笑：“牛叔，咱们可都是红旗下的守法公民，可不兴以暴制暴的。” “你的意思是？” “违法乱纪分子就该受到法律的制裁，牛叔觉得呢？” “不错，不错，玉兰真是个好孩子。” 两人打哑谜般的你来我往了一段，各自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正准备再扔几个饵让牛老实办事更积极一些时，旁边忽然传来一声呻吟。 众人扭头一看，纪迎春满头大汗的捂着肚子，整个人已经坐不住，从椅子上滑到了地面。 “这是怎么了？”纪玉兰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预感成真，纪迎春咬着牙道：“我好像要生了。” 我去——自己这是什么运气？ 名义上是两个孩子的妈，还照顾着四个孩子的人，两辈子都没真正生育过，当即觉得手脚冰凉心脏紧缩，连声问：“怎么办怎么办？” 好在牛老实到底见识过两次媳妇生育，冷静得多，走到会议室门口吆喝了一声。 不一会便有人推着板车跑来了，大伙合力将纪迎春扶上板车，推着就往牛老实家里跑，另外又有人去通知村里的接生婆来。 崖下村是没有医生的，如果接生婆搞不定，最近的诊所就是集市街上张达诊所了。 纪玉兰跟着去了牛老实家里，一路上看着纪迎春一点点白下去的脸，莫名便有了种不妙的预感。 转头暗中吩咐：“乌年，你开车去集市街一趟，请张达医生过来一趟。” “好的。” 乌年很快就离开了。 而纪迎春被送进屋子里，接生婆风风火火进去，没多会便传出一声惊叫： “不好，孩子脚朝下。” 院子里的一群人都听到了这一声，纪玉兰满脸茫然：“脚朝下怎么了？” 这个问题着实触及到了她的知识盲区。 似乎无所不能的唐助理也卡壳了，天可怜见的，她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性啊，万万没想到老板还有询问妇产知识的一天。 不过凤竹是过来人，为两个年轻女子解惑：“一般来说孩子出生的时候是头下脚上的姿势，一旦胎位不正生产就会比较困难，不是母体难产就是孩子容易受伤甚至窒息。” “原来如此。”解锁了新知识，同时也担心起来。 纪迎春这一胎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大人之间的恩怨是大人的事情，自己可从来没有想过要迁怒一个无辜的小生命啊。 里头纪迎春的惨叫声响起，不时伴随着孙桂花的骂声： “叫什么叫，留着力气给我孙子。” “女人谁不要过这一关，你杀猪呢？” “杀千刀的，还不快让孩子转过来。” 伴随着这样的喝骂，还有接生婆焦急的生意： “正不过来啊。” “这可不行，孩子会窒息的。” 纪玉兰不由握紧了拳头，不时回头眺望。 这种时候比起纯靠经验和土方法的接生婆，还是正儿八经的医生让人放心。 好在乌年知道事情轻重，车速开得飞快，拿出当初在盘山道上开货车的功夫，愣是缩短了几乎一半的时间将张达接来了。 谁知在进门的时候，孙桂花忽然将人推了出来。 这个老婆娘叉着腰堵在门口，指着外头一通乱骂：“你们怀的什么心思，竟敢让男人往里头闯，我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一众人都惊呆了，甚至迷惑地抬头看了看天。 咱是生长在红旗下的新一代青年，不是在满清封建王朝吧？ 现在还能听到这种理论，不知道还以为他们集体穿越了呢。 然而孙桂花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堵在房门前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但纪玉兰也不是吃素的，直接上前用力一扯，孙桂花便踉踉跄跄让开了房门。 “张医生拜托了。” 张达本来还有些为难的，这样枉顾家属意愿，之后要是闹起来自己也麻烦。 屋里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顿时让这些瞻前顾后的念头都飞了，张达二话不说就冲了进去。 孙桂花暴跳如雷：“你们这是要毁了我家啊，站住，你给我站住！” 一边说一边还撒泼耍赖，纪玉兰一时不察，被她的指甲在脖子上刮了一下，顿时一道细细的血珠子冒出来。 疼痛让人火大，她猛地将孙桂花往牛老实身上一推，冷冷道：“牛叔，现在可是20世纪90年代了，你身为一村之长，家属的思想工作做得不到位啊。” 唐糖也立刻道：“不错，如果崖下村的开发中有这样的思想糟粕传开可不是什么好事，只怕开发计划也会被喊停的。” 原本还不觉得有什么的牛老实顿时惊出一声冷汗，二话不说就捂住了老妻的嘴。 刚按住暴跳的孙桂花，牛壮不知什么时候从外头溜进来，看到纪玉兰就双眼放光：“陪我|睡觉！” 一边喊一边扑上来。 纪玉兰避无可避，幸亏乌年反应极快，一抬胳膊一踢腿，结结实实给了这傻子腹部一下。 牛壮顿时发怒，立刻改向乌年扑过去。 一个打架经验丰富，一个身强力壮，两人一时间不相上下，谁也奈何不了谁。 但乌年有纪玉兰拉偏架啊，电击器神不知鬼不觉给了牛壮一下，对方吼了一声，真如一头牛倒地似的轰隆一声。 孙桂花哪里还顾得上“名节”问题，扑到儿子身上满脸惊恐：“我儿怎么了？纪玉兰，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第369章 命不好 牛老实也大吃一惊，但到底冷静得多，很快发现牛壮呼吸平稳，并没有什么危险。 但毕竟是宝贝儿子，他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了。 有心想找纪玉兰问几句——当然，态度绝不可咄咄逼人，里头张达又冲了出来： “胎位不正，还有难产征兆，必须送医院。” 孙桂花心情不好，语气恶劣：“送什么医院，村里哪个女人生孩子不是这么过来的？我看你就是想骗钱！” 哪个医生听到这话不气得仰倒，甚至有甩手就走的冲动。 但张达还是忍住了，转而对纪玉兰道：“这种情况必须去医院，可能会要剖腹产，在这里做不了的。” 屋子里头的呼痛声已经有气无力，时间不等人。 纪玉兰当机立断：“上车，我们去县城。” 孙桂花还想拦，却被牛老实拉住。 不敢对丈夫太过分，但目送儿媳妇被送进汽车后座时，她还是斩钉截铁地道：“非要送医院也行，反正我没钱。” 无赖得十分理直气壮。 因为需要有人在后座帮着纪迎春躺稳，纪玉兰别无选择，也坐进了后座，让孕妇躺在自己怀里，闻言从车窗看出来一眼。 牛老实躲避了她的视线。 冷笑一声，心道要不是为了一劳永逸的对付纪东城，这样的人她是不屑合作的。 但现在却不是翻脸的时候，于是她只是淡淡道：“其他事情之后再谈，我先送她去医院。” 牛老实明显松了口气，只要投资的事情不黄就好了。 乌年平稳又快速的开车赶往县城，好在一路上顺风顺水，很快就听到了县医院前面。 纪迎春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整个人透着一股苍白无力之感。 被抬到床上时，她不知哪里爆发出一阵力气，用力握住了妹妹的手。 纪玉兰吃痛，神色却没有露出什么来，俯下身冷静地问：“你想说什么？” “我，我不，不想死……”纪迎春断断续续。 “不会的，相信我。” 心中说不出是什么味道，这个女人做过恶，但也一直生活在泥沼里。 现在生死关头，却只有自己在她身边，好像一条性命落在了自己手里。 反握住纪迎春的手，她稳了稳思绪，再次低声却坚定地道：“你和孩子都会活下来，相信我！” 或许是这份坚定影响了孕妇，纪迎春的眼里闪现希望的光芒。 看着她被推进了手术室，纪玉兰一时间有些茫然。 陪人待产这还是第一次呢。 凤竹看出老板的无措来，主动开口：“我们是不是要做些准备？刚刚走得急什么东西都没拿。” “是，是该准备，”终于找到了主心骨，她感激地握着凤竹的手，“竹姐，这事儿我不懂，麻烦你带人去周围转转，看看需要买些什么东西，回头我再给你报销。” “交给我吧。”凤竹带了两个帮手跑了。 好在纪迎春的情况没有更恶化，剖腹产十分顺利，母女平安。 她生了个五斤三两的小姑娘，推出来的孩子在枕头边躺着，瘦得跟小猴子似的。 纪迎春还没醒，不过看上去已经比之前好多了。 凤竹带来了两套小衣服，一条小包被，还有一罐奶粉和一些吃食。 以及一些缝制的尿片。 “商店里没找到尿片买，还是我看到住院楼里有一些小孩子的家庭高价买的……”她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这些尿片都不是新的，而是用过洗干净的。 纪玉兰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刚刚应该让凤竹开单子，然而偷偷从团购系统里买的啊。 现在其他的也就算了，用过的尿片实在不能忍。 她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我有个朋友家里应该有进口的一次性尿片，我去找她拿点。” 说着不等其他人开口便匆匆跑了，没多会提着一袋新生儿的一次性尿片回来了。 这东西在国内还算稀罕物，拆包以后凤竹拿了一片左看看又看看，感叹道：“手感好软和，有这东西就不用天天洗尿片了。” 回忆起自己带孩子的时光，她满是唏嘘。 …… 一群人聊了一会，纪迎春终于醒了过来。 睁眼便是打听孩子的事情。 一听说是个女儿，她便露出极为失望的表情来。 纪玉兰便是脸一沉：“怎么？你也只想要儿子？” “不是，不是的。”纪迎春此刻哪里敢惹她生气，慌张辩解，“我只是觉得她，她命不好……” 说着就红了眼眶：“公婆肯定是想要个孙子的，偏偏她托生在我肚子里，这以后的日子一定很难过。” 一时也分辨不清她到底是为了女儿还是自己难过，又或者两者皆有。 但毕竟是刚动完手术的人，纪玉兰也不想过分刺激对方，只替她掖了掖被子，平静地道：“为母则刚，你不想她吃苦就要自己立起来。” 然而回应她的是纪迎春茫然的表情：“我一个女人能怎么办呢？” “嗤——”纪玉兰不屑的笑，“我也是女人，她们也是女人，我们不都挺好？” 唐糖和凤竹都挺了挺胸膛，一副骄傲的样子。 是啊，女人怎么了？妇女能顶半边天，这可是伟人说的呢。 然而一个早已被洗脑的女人不是那么容易掰回来的，新生儿也有许多事情要照顾，纪玉兰发现——自己居然走不脱了。 牛家、纪家都没有人跟来，虽然让乌年回去接了一趟，结果只带回来少许物品，据乌年所说，孙桂花一听是个孙女，差点连这些准备给孩子用的东西都不肯给，还是牛老实呵斥了一通才不情不愿的拿了出来。 至于纪家，只是不痛不痒的问了几句，别说人过来了，连一点儿慰问品都不见。 纪迎春听了眼泪又洒了一地，却除了哀叹女儿命苦外没有任何办法。 纪玉兰自问不是个心软的人，可面对这样的情况也实在没法子一走了之。 最后只得让凤竹等人先回云城去，公司的事情不可能没人做主，自己暂时留在这边。 至少得等纪迎春出院才行。 一时间又是觉得后悔——怎么就选了这个时间去崖下村。 又是庆幸：若不是自己去，纪迎春这次说不定是什么结局，一尸两命怕是都可能。 第370章 中意的是你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纪迎春从最初还带着期待，到后来已经不再有人进来就看过去。 牛、纪两家愣是没有一个人过来探望过她。 这种悲哀纪玉兰并不能体会，因为她从来就没有对这两家抱过希望。 最近她差不多把病床边上当成了半个办公室，各种事情能远程遥控的就打电话，每天带着一堆文件，一边照顾母女两个一边忙碌。 渐渐的就吸引了纪迎春的视线。 她的伤口日渐转好，已经能坐起来了，这天抱着女儿靠在床头，听着妹妹打完一个电话。 里头有许多她听不明白的词汇，但也有一些内容半懂不懂。 总之知道是在谈一笔大生意。 纪玉兰挂了电话便听得羡慕的声音：“你现在好厉害啊。” 看了对方一眼，发现纪迎春不加掩饰的羡慕。 她喃喃道：“难怪你有勇气跟家里闹翻，你这么有本事，当然不怕了。” 这话意有所指，纪玉兰却不怎么想理会。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自己不是运气比较好，或许已经被她害得暗无天日了。 纪迎春等了一会没等到回话，不免有些尴尬，小心地搂紧女儿了一些，可怜巴巴地唤了一声：“玉兰……” “别跟我套近乎，”纪玉兰毫不犹豫，“我这次帮你是因为孩子无辜，再过几天你该出院了，到时候咱们继续各过各的，不必有什么联系。” 万万没想到她说得这么清楚，纪迎春脸色微白：“可是我这么回去，婆婆不会有好脸色给我的。” “那是你的事情。” 神色冷淡的回了一句，低头又开始忙起来。 这次在县医院的费用自己不找她要，已经是看在原身的姐妹情谊份上了，还想让她掺和牛家那趟浑水？美得呢。 不过…… 这会倒是想起一件事来，纪玉兰偏头想了想问：“那个牛壮是怎么回事？” 纪迎春神色一紧：“什，什么怎，怎么回事。” 商场上练出来的察言观色的本事立刻发动，眼睛微微一眯，那气势就出来了： “他一看到我就发疯，你给我解释解释。” “壮哥他就是，就是脑子不好……” “纪迎春，你觉得我挺好骗是吗？” “我没有。” 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对方，眼看着她越来越慌乱的样子，纪玉兰冷笑一声，转头离开了病房。 纪迎春忍不住紧紧抱着孩子哭起来。 如果玉兰再不管她，她不知道以后自己会怎么样。 其实分娩的时候看似已经痛得不清醒了，实际上婆婆说的那些话都听在了耳中。 生孩子闹到县城医院已经让婆婆不喜了，又是个女孩儿，纪迎春几乎能想象自己回家后的情况。 怎么办？ 只有强大的妹妹能帮助自己。 …… 再回到病房的时候手里多了两盒饭，考虑到孕妇必须补充一些营养，纪玉兰专门找了住在附近的一家人，谈好了每天有偿请人送饭过来。 纪迎春刚喂过一轮孩子，正眼巴巴地等着妹妹回来。 两人对坐吃饭，因为纪玉兰面色淡淡，没有开口的意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小心扒了两口饭，纪迎春终于下定决心开口：“玉兰，以前是我错了，你能不能给姐姐一个机会，我一定不会再犯糊涂了。” “可以啊，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谁也别打扰谁，你能做到我就当你是知错了。” 对方顿时急了：“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微微挑眉，她又是一副似笑非笑之色。 “你既然能帮西原，为什么不肯帮帮我？”纪迎春脱口而出。 看来是被这个问题困扰已久，问出来后虽然有后悔之色，却很快被渴望答案的样子取代。 “呵，我的钱，我的精力，我想帮谁就帮谁，用得着跟你解释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纪迎春一把抓住她的手，“玉兰，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倒要看看还能说出什么理由来。 瘦弱的女人蜷缩着，好一会才慢慢道：“觉得不公平。” “呵。” 对此只是回应一声冷笑，并不想多费口舌。 纪迎春却好像终于抓到了倾诉的机会，飞快地道： “小的时候你就比我聪明，比我好看，明明我是大姐，可公婆看上的儿媳妇却是你……” 这件事之前完全不知道，纪玉兰一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得亏这事儿没成，傻子和渣男，真的很难说谁比谁更糟糕。 然而炸弹还没扔完，听着她继续道： “你还记得我是怎么跟牛壮结婚的吗？” 这事儿原身的记忆中有，她自然知道。 那是一件丑闻，或者说对牛家来说是丑闻。 “其实当时……”纪迎春抬起头来，鼓足勇气说出了当年的真相，“牛壮看上的是你，我婆婆帮着他，想要把生米煮成熟饭，这样你就只能嫁过去了……” 纪玉兰瞳孔地震，万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 “那次，那次不是意外？” 原身的记忆非常清晰，那是一个春天，她本来要去河滩上洗衣服的。 原身那会迷上了听广播里的评书，纪迎春知道这事，便主动揽过了洗衣服的活计，让原身有机会去村公所外头偷听。 然后那一天纪迎春是被人抬回来的。 原身那时候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对这种事情懵懵懂懂，只知道姐姐身上有伤，却不清楚那些撕破的衣服意味着什么。 后来没多久纪迎春就匆匆嫁去了牛家。 从此家里就只有自己一个女孩被使唤了…… 所以那次……差一点儿遭遇这种事情的就是原身了？ 自己穿过来差一点就要面对的牛壮那个只会留着口水喊“睡觉”的家伙了？ 这么一想的话，看纪迎春竟然有点儿再生之恩的感觉了。 “你是怎么知道原本目标是我的？” “洞房那天，牛壮揭了我的盖头以后就大叫大嚷着出去了。”纪迎春麻木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亲耳听到婆婆安抚他，还说以后有机会再让他如愿。” 纪玉兰只觉身上一溜鸡皮疙瘩冒出来。 第371章 过街老鼠 “所以你早就知道牛壮和孙桂花在打我的主意，你还，你还……” 这事儿太匪夷所思了，纪玉兰一时间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纪迎春苦笑着摇头：“那我又能怎么办呢？我已经是牛壮的人了，不在牛家待下去，我还能跟谁过？要是回家，爸妈也不会放过我的。” “牛家至少不愁吃穿，公公还是村长，爸妈看在这个份上对我也多了几分好脸色。” 姐妹俩四目相对，姐姐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苦楚。 “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情，可是玉兰……我真的没有办法，我没有你的本事，只能在牛家求一口饭吃，大弟来逼我，如果我不按照他的话去做，他就要杀了我，你知道他干得出来这种事的……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她又一次握住纪玉兰的手，脊背弯曲如弓，仿佛永远也直不起腰来。 纪玉兰沉默，从某种方面来说，纪迎春代替她迎接了不堪的人生，但曾经造成的伤害却也实实在在，这让她的情感十分复杂。 恨，自然是有的。 但又无法像之前一样，只是纯粹的怨恨。 许久，她轻轻抽出手，低声道：“你这时候说这些，是想引起我的恻隐之心，我知道。” 纪迎春神色慌乱，显然被说中了心事。 看到妹妹没有什么愤怒的神色，也没有直接就走，她顿时心生希望。 “但你想要什么呢？我问你，纪迎春，你愿意跟牛壮离婚吗？” 憔悴的女人脸上立刻露出畏惧之色：“不，不能离婚的，离婚了我该去哪里？还有囡囡，她怎么办？” “你可以带着她一起离开牛家，按照你的说法反正是个女儿，牛家不会在意的。” “不行，不行啊。”纪迎春连连摇头，“我离婚了，爸妈都不会让我回家的，何况，何况……囡囡那不就没有父亲了？这不行的。” 见她态度坚决，纪玉兰难掩失望之色：“那你想怎么办？” “你这么厉害，只要你肯支持我，他们，他们就不会像以前那样对我了。” 她轻笑一声：“你的算盘倒是打得很好。” 这不是什么好听的话，纪迎春立刻不敢说话了。 “找个靠山，狐假虎威，你想得倒是很美。”纪玉兰捏了捏眉心，“但你想过没有，我远在云城，根本不可能护着你们母女，再说了，靠山山倒，靠水水跑，人唯有靠自己，才能不陷入被动的局面。” “可是，可是……我没有你这样的本事啊。” “本事可以学，纪迎春，不管你是无心还是有意跟了牛壮，但这次没有我，你和孩子不一定能安安稳稳活下来，算上你害我那次，我们已经两清了。” 纪迎春悚然一惊，几乎以为妹妹看穿了自己的谎言。 假装没有看到她的表情，纪玉兰摇摇头。 言尽于此，如本人不想立起来，光指望借助外力来扯虎皮拉大旗，那牛家就会变成个无底洞，等到欲壑难填的时候，说不定连自己都要栽在里头。 接下来几日姐妹俩依旧表情淡淡的，沟通再没有什么进展。 反倒是云城和崖下村那边的情况一日千里。 云城晚时间与因特奈特电子、云上卫视一起，准备合作搞一把大的。 目前国内综艺正是牙牙学的时候，纪玉兰跨界提出的综艺企划自然让人眼前一亮，立刻激发了另外两家许多灵感。 然后她又拉上了王家做投资，一场之后在国内掀起了极大热潮的综艺企划，就这么低调的拉开了帷幕。 崖下村那边更不用说，记挂着纪玉兰的承诺，牛老实对村民们稍微一暗示—— 众矢之的。 纪家留在村子里的三个人顿生这样的感觉。 出门之时听到的必然是冷嘲热讽，但凡在村子的南杂店买个东西，都要被宰上狠狠的一刀，半夜有人在家外头鬼哭狼嚎，冲出去却一个人都找不着。 若因为被针对的事情嚷嚷起来，没人站在他们这边，大家都有各种理由。 双拳难敌四手，三嘴也难敌一村。 纪家三个人在崖下村颇有种“过街老鼠”的自我认知。 纪东城哪里受过这种待遇，整日里暴躁如雷，得知这一切的源头是纪玉兰后，更是打心眼里将这位二姐恨上了。 牛老实注意到他一连几天借用村公所的电话，而且每次用电话的时候正好都没有其他人在。 就算有人在，纪东城也是各种威逼利诱让人离开。 村长同志立刻就有了想法，偷偷联系了纪玉兰。 然后就收到了一支录音笔。 高清、存储量大，记者采访专用款。 小巧好用，外观不打眼——重要的是纪东城肯定没见过，认不出来这是什么东西。 其实牛老实也不认识，不过在乌年突击训练后，他已经会用了。 于是纪东城又来打电话的时候，录音笔就插在一旁的笔筒里默默工作起来。 很快这份录音就被送到了纪玉兰的案头。 因为只能听到一头的声音，所以并不知道他到底是给谁打电话。 却并不妨碍内容让人愤怒。 “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对那个死婆娘下手？” “再等下去，我就要被排挤死了。” “我踏马不能再忍了，你要再不动手，别怪我把事情捅出去。” “艹（一种植物），老子是这几个臭钱能收买的吗？那贱人一死，什么东西不是我的！” 其余更多的是纪东城的骂骂咧咧。 不过也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纪玉兰让牛老实如此这般操作。 …… 这一日纪东城又来打电话，刚说了几句忽然被埋伏在旁边的警察同志抓个正着。 “你们干什么？我打电话也犯法吗？”纪东城还想狡辩。 然而警察同志们不是那么好诓骗的，严肃道：“打电话自然不犯法，不过涉嫌绑架案就不一样了，跟我们走一趟吧，纪东城同志。” 已经进过看守所的人脸色刷地白了，然后刚刚亲耳听到他说“你踏马再找人把她绑了，直接弄死不就行了”这句话的警察同志，是不会给他狡辩机会的，直接将人带走，等纪大山与毛文娟听说的时候，人都已经没影了。 第372章 心软一次 儿子又被关了，据说还是大罪过…… 纪大山与毛文娟夫妻傻眼了。 恰在此时，纪玉兰带着纪迎春回来了。 在县城医院这段时间，纪迎春心情是不太好，但吃得好啊，于是瘦猴似的孩子也吹气般的长起来了，这时候已经是个白白嫩嫩的小可爱了。 但孙桂花依旧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非但没有一点喜色，还指桑骂槐了好几句。 纪迎春脸色发白，抱着孩子磨磨蹭蹭了半天，终究是无奈地进屋去了。 还没出月子，她不敢在外头耽搁太久。 何况这段时间的相处也看出来了，妹妹真的是转了性子，不是服服软落个泪就能改变的。 纪玉兰这次过来主要是商讨日后开发崖下村的事情，不过在那之前她忽然提出要求： “牛叔，有些私事想跟你们聊聊。” 她说的你们，指的是牛老实和孙桂花。 被点名的人一怔，却没有拒绝。 现在纪玉兰就是崖下村的大金主，拒绝谁都不能拒绝她。 安静的会议室里，夫妻俩对视一眼，看着那个年轻却气势如山的背影，一时间谁也不敢先说话。 纪玉兰则在心里打了下腹稿，这才转头笑了笑：“有件事情想跟两位确认一下。” 这语气顿时让牛老实紧张起来，他打起十二分精神：“你说你说。” “当初我姐跟牛壮的那件事，目标到底是谁？” 两人脸色大变。 这个反应说明了一件事——起码纪迎春在这一点上没说谎。 至于最后是她遭了罪，到底是巧合还是意外，纪玉兰已经不想追究了。 嫁个一个家境尚可的傻子，是自己之砒霜，但对纪迎春来说，大概是蜜糖无疑了。 自己是不会过多跟牛家扯上关系的，但敲打敲打夫妻俩没问题。 似笑非笑的抱臂而立，她淡淡道：“我倒是没想到你们还有过这种打算。” 牛老实压力大增，只觉面对黄书记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 他还能怎么办，只能干笑：“那件事情不是意外吗？” “明人不说暗话，”不给他狡辩的机会，“若要人莫知，除非己莫为，牛叔，那事儿到底是不是意外你知我知，何必还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这……”牛老实心道难道我能直接承认，当初是打算让傻儿子跟你生米成熟饭？ 但纪玉兰又一副“我都知道了”的架势，让人想狡辩都很难。 孙桂花吃惊过后脸色就阴沉下来。 几乎没有一丝犹豫，就把这个锅扣到了纪迎春头上。 她非但没有什么愧疚感，反倒更看儿媳妇不顺眼了。 都是牛家人了居然不一心想着家里，不好好教训一通说不过去。 一看她的神色，纪玉兰就将她的心思猜得七七八八了。 于是皱着眉头问：“孙阿姨这样子，是想找谁麻烦呢？” 孙桂花没有丈夫那么多想法，不耐烦地回答：“这是我家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吧。” 敲了敲桌子，纪玉兰冷笑一声：“牛叔，看来孙阿姨对我意见挺大的，看来这工作不好开展啊。” “孙桂花！”牛老实先低吼了一声，然后又赔笑，“那怎么会呢，绝对不可能。” 开玩笑呢，自从确定崖下村开发计划后，他可是已经迫不及待跟县里立了军令状了，誓要把崖下村建设成为第二个杨槐村。 而县里也透露了，很快会调动一批优秀基层干部去县里，他早就听说了，庆丰是明确表示要把一生贡献给家乡建设的，不会离开村子，那自己若是办成了此事，希望就很大了。 所以他不会允许任何人拖后腿，纪家那几个不行，自己妻子也绝对不可以。 孙桂花一抖，发现丈夫是真的发怒了，气焰立刻就低落了。 纪玉兰却不吃这一套，声音冷下来：“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两位，我不是纪迎春那个任人拿捏的，不惹我就算了，想惹我的不如想想纪东城。” 夫妻俩悚然一惊，这才记起这位是能将自己亲弟弟都送进去的狠人。 指尖在桌子上轻轻敲着，她一字一顿：“不管怎么样，纪迎春已经嫁给你们儿子了，就算是孽缘也是你们自己种的果，更何况稚子无辜，我要求也不高，以后孙阿姨别磋磨她们母女就行。” 孙桂花下意识反驳：“我是她婆婆，让她干点活怎么了？” 懒得跟她啰嗦，纪玉兰转头看着牛老实：“牛叔，你是一家之主，这点事情应该能做主吧？” 不等对方回答，又追了一句：“扫干净屋子再请客？你不会连这话都不知道吧？” 牛老实能说不知道吗？那绝对不可以。 所以他立刻保证：“你放心，迎春是我儿媳妇，现在更是为我家生了孩子，我们自然要对她更加关怀。” “那就好。”纪玉兰笑笑，“希望牛叔说到做到。” 不提牛老实如何连连保证，私下里又对孙桂花如何耳提面命，纪玉兰怔怔发了一张呆。 自己到底是心软了一回，可是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一颗菟丝花终究无法离开缠绕的大树，而这就注定了她能得到的尊重是有限的。 不管怎么说，自己已经尽力。 这次开发计划的负责人陆续走进会议室，纪玉兰将此事扔到脑后，开始正式开会。 很快整个崖下村都激动起来，他们居然要修路了。 县里十分支持这种民间自发的开发计划，还用低廉的价格派遣了一支施工队过来。 建材由纪玉兰负责，只收了成本价。 但也没往给杨槐村带点好处—— 整个开发计划中，工地上的伙食供应都交给了杨槐村。 这是村里女人们做熟了的，虽然手艺可能比不上纪玉兰，但至少干净管饱没问题，还能小赚一笔。 原本对纪玉兰跑去开发崖下村有所不满的人们，立刻又熄了心思。 何况庆丰也给大家分析了：好处不可能咱们一个村全得了，只有周围都富裕起来，大家买东西的热情才会更高，我们的集市街就能赚得更多。 无论如何，村长的话总是没错的，于是大家也就越发平和了心态，脑子灵活些的甚至瞄到了新的商机，摩拳擦掌只待大干一场。 第373章 庆祝三件事 转眼期末考结束了，纪玉兰特地早早回家等着。 甘子阳和甘子星进门的时候，迎接他们的便是婶婶似笑非笑的表情。 小犟牛因为最调皮，所以最熟悉这个笑容。 这就是“不老实就等着被收拾”的警告神色。 好在两个孩子本也没打算做什么手脚，很识相的各自拿了试卷出来。 甘子阳依旧是那个不至于吊车尾却，爬上中游却又勉勉强强的成绩。 能维持就是好事，纪玉兰惯例的表扬了几句。 小犟牛一下子松弛了，将书包一扔瘫在沙发上，欢呼“放假咯”。 好像读书是要他的命似的，纪玉兰也是无语。 再看甘子星，所有的试卷都是漂亮的一百分，连卷面分这种东西都没给老师机会挑刺。 翻了翻语文的作文，看图写作。 图是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走在大约是公园的地方，孩子指着蝴蝶很开心的笑着。 瞥了一眼他写的标题，居然是“她也是我们的妈妈”。 看标题就知道有自己的戏份。 还没仔细看呢，卷子被一把抢走。 甘子星高贵冷漠：“看分数就行了，老师不可能批错。” 纪玉兰做赞同状，心中却想：等我签字的时候还不是能看。 反正这一关算两个小的过了。 比起甘子阳恨不得立刻满世界撒欢去，甘子星就稳重多了。 “现在我是第一了，你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纪玉兰微微一笑：“那是自然。” 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 “这是你的第一个任务，希望你能好好完成。” 东西被迫不及待地接走，甘子星一副打算立刻就开始的样子。 她却还有好奇心没满足：“你的那些客户……怎么处理的？” 甘子星浑不在意地道：“我跟他们说被老师发现了，再搞下去我们都要上学校的黑名单，一个个就主动退出了。” “那你退钱没有？” “只剩下一个期末考了，这单交易也算完成了百分之九十以上，退钱不符合规矩。” 甘子星义正言辞，却遮掩不了他“守住钱包”的决心。 不免更好奇他到底为何缺钱，只是想也知道这孩子不会轻易告诉自己，于是也只得暂时按捺。 按住他手里的任务单子，纪玉兰笑笑：“先庆祝，晚上你想开始工作我也不拦着。” “庆祝什么？”甘子阳这下耳朵超灵了，咻地就冲过来。 “庆祝你们放假，庆祝子星重回第一。” 一边说，一边从厨房里端来了一个小蛋糕。 造型特别，一看就不是现在蛋糕店里的款式。 那只有一个解释——她早就做好了准备。 甘子星略微吃惊地看过来，想说什么却被哥哥的欢呼打断： “好耶~！有蛋糕吃了！” 说着就要扑过去切蛋糕。 连忙将蛋糕举高。 “等等，不急，人还没来齐呢。” “还有谁？”甘子阳迷惑。 甘子星却已经猜到了。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他飞快跑过去开门。 外头是明显黑了两个度的顾景云，楼梯口还有另一拨人刚好登上最后一节楼梯。 “顾老师也过来了？” 纪玉兰探头：“哇，这么巧你们一起遇到了。” 甘子阳冲出来：“甜甜！帅帅！” 第二批人正是带着两个孩子的杨岳灵。 甘子星则紧紧抱住了顾景云。 顾景云当然也同样拥抱了他，但一双眼睛却一直看着纪玉兰。 四目相对，到底是女孩脸皮薄一些，微微发红着挪开了视线。 将蛋糕摆在桌上，她笑道：“人都到齐了，来吃蛋糕吧，今天可是好几件喜事呢。” “怎么说？”杨岳灵接话。 “第一，当然是庆祝子星重回全年级第一的位置。” “第二嘛，因特奈特电子、万庭、云上卫视、云城晚时间的合作彻底谈妥，我相信这是开启综艺新时代的大好事。” “至于第三……”她忽然有些羞涩，“庆祝顾老师回归现代社会。” 大家被这个说法逗笑了，除了顾景云没人注意到她的不对劲。 目光温柔地看着她，顾景云几乎能想象到收到自己的电话，这个姑娘是怎么回家忙忙碌碌，准备好了蛋糕再邀请他来吃饭，最后还要故意将给自己接风的心意放在第三个，来遮掩自己心思的。 这一刻他忽然很希望其他人都不在场。 不过这注定是个不可能的了。 因为三个孩子已经哇哇叫着在“分赃”了。 “我要有巧克力的这一块。” “那我要有小花花的。” 不喜欢说话的甘帅帅最近有向行动派转变的趋势——他直接拿刀子给自己切走了一块。 一番喧闹后，大大小小都分了一块蛋糕开始享用。 杨岳灵舀了一勺享受地闭了闭眼睛：“玉兰你这手艺太绝了，不去开蛋糕店真可惜。” “还是算了，”纪玉兰对此敬谢不敏，“开蛋糕店累死累活的，以后竞争也不会小。” 反正在她的记忆中，可没有哪个蛋糕店能始终一骑绝尘，只有“各领风骚数百年”的局面。 而计算机行业就不一样了，一旦奠定了技术优势，只要本身不懈怠，领头羊的位置是很难超越的。 吃了蛋糕，又随便吃了点晚餐——大家都有些饱了，吃不下太多。 唯有顾景云，就算想矜持都矜持不下来。 真如纪玉兰所说，他这一去真是跟现代社会脱了节。 大哥大没有信号又重，他们干脆没有带。 手电的电池必须省着用，所以不重要的时候他们用的是煤油灯。 煤气不用想了，连生火都是用的特制的火石。 更不要说什么热水器、自来水之类的东西，一周能提水擦一次澡就不错了。 吃食更是以水煮，一锅乱炖之类的为主。 所以看到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他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了。 一口气干掉了四碗饭，所有的菜都吃光光，才终于满足的吁了一口气。 一杯温茶放到手边，他抬头看过去。 纪玉兰笑了笑：“这是山楂茶，喝了吧，免得晚上肚子涨得难受。” 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顾景云没能忍住，忽然将她的手连杯子一起握住。 第375章 你来我往 91年的夏天，大部分的生活依旧平静。 但国内首批计算机公司却感觉到了行业地震的来临。 塞斯电子公开声称盖亚电子用不正当手段竞争，旗下某位董事仗着手段厉害，窃取了塞斯电子的商业机密。 他们摆出一副要追究到底的态度，宣称要状告盖亚电子和那位董事。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到处都是一片哗然。 盖亚系统已经统领江山，全球百分之九十的计算机使用的都是这套系统，一旦公司出现负面消息，很可能导致全球计算机行业都被波及。 何况塞斯电子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谁不知道那个“某董事”指的是谁？ 这位可是有前科的，如果真被发现利用黑客手段盗用商业机密，受到的处罚比初犯要严重得多，说不定会从此失去使用计算机的自由。 那么盖亚电子显然就要损失一员大将。 不仅如此，所有与丹尼尔关系良好并且让其挂名某职位的公司，都会或多或少受到打击。 大家再一看塞斯电子最近的人事变动，某世界排名第三的黑客加盟塞斯，正式成为其技术部门的管理人员之一。 于是大家都明白了，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纪玉兰连夜联系丹尼尔，但因为邮件并非加密文件，她也不敢多问什么，只关怀了一下对方的情况。 然后登录order想看看有什么内幕没有，就收到order-04的消息。 附带一个压缩包。 以及一句话：丹尼尔让我转交。 尽管对方提到了好友，她还是很仔细的检查了压缩包，又特地换了一台没什么重要文件的电脑下载压缩包，之后断网才开始解压。 压缩包里是一个exe文件，以及一段txt的说明。 打开说明看了一眼，纪玉兰就大吃一惊。 原来塞斯电子还真没冤枉他们啊。 这个体积不大的应用文件居然就是塞斯电子准备推出的社交软件。 咳，送上门来的，不看白不看。 飞快双击安装，全英文的安装界面让习惯看方块字的人颇感不适。 桌面上多了个图标，打开，然后跳出一个非常简陋的登录框。 按照说明文件里的输入了测试用账号，等待了一会后主界面跳了出来。 依旧非常简陋，且所有的操作都只有英文。 毫无疑问，国人使用这个软件会有一定的困难。 更别提见识过后世各种社交软件华丽外形的人，只觉得这个窗口十分辣眼睛。 测试版里有个可以聊天的好友，看名字应该是纯为测试使用。 点开对话框，依旧没有什么惊喜。 简单，粗暴的一个白框框而已。 观察完外部后，她又开始拆解软件外壳。 这需要一些时间，好在最后还是成功了。 一行行复杂的代码暴露眼前，一般人看了可能会觉得晕乎乎的，但落在纪玉兰眼里，每一行代码都有其代表的意义，对应的便是软件各项不同的功能。 看完以后她颇感失望。 这个软件显然是塞斯电子加急搞出来的残次品，看来真正泄露了商业机密的是盖亚这边啊。 否则无法解释塞斯电子弄个又丑功能又不齐全的玩意出来干嘛，代码里甚至还有好几处明显的bug，但凡是个合格的程序员都不可能检查不出来的那种。 由此可见这个软件诞生得多么仓促。 想了想，她换台电脑登录order，给04发了消息，将自己的推论告诉他。 相信他应该有更隐蔽的方法将这些消息转达给丹尼尔。 如果能正是塞斯电子先用了不正当手段，那么这场官司大概率是打不起来了。 果然如她所料，在大家紧张观望的时候，盖亚电子忽然横空甩出一道声明。 大意就是盖亚电子最近某公司窃取了自己的商业机密，并且以此为基础编写了一个半成品软件，打算以此占据市场先机，但盖亚电子奉劝这家公司，不要以为能瞒天过海，同时盖亚系统对每一个兼容的软件都有高标准严要求，那种功能不全的半成品就不要妄想进入了云云。 这下好了，双方都宣称对方“不正当竞争”，嘴炮你来我往了好几次，但都没有进一步行动。 于是吃瓜群众们又明白了。 这是各有把柄在对方手里，都只能过过嘴瘾呢。 盖亚与塞斯如何互相攻击纪玉兰不关心，重要的是丹尼尔这次没什么损失。 毕竟盖亚那一招系统不兼容属于杀伤力非常强的核武器了。 而就凭塞斯要推出的这款软件，她觉得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了。 要成为竞争对手也得双方势均力敌才行，实力相差太远的不配“竞争”二字。 转眼暑假过去一半，彭氏国际果然推出了名为“talk”的社交软件。 果然如纪玉兰所料，这个软件因为操作界面不支持中文版，所以尽管广告铺天盖地，真正推广使用起来却步步艰难。 就算国内使用这款软件，输入的聊天内容可以是中文又如何？ 全英文的操作界面真的很考验英语水平好不好。 而在talk推出的半个月后，因特奈特电子则一连放出两个大消息。 第一个是因特奈特电子即将推出一款新的游戏，并且使用了一个大家尚且陌生的概念：网络游戏。 这款游戏即将开启小范围测试，而测试资格则与第二个消息有关了。 因特奈特电子推出了一款中文社交软件——白泽（bz）。 取神兽白泽通天下万物之意，意指这个软件能让所有人及时沟通，让天下的消息可快速流通。 同时这款社交软件还推出了国际版，与盖亚新一代的系统合作，将与正版系统捆绑推出，成为盖亚系统中的免费软件。 因特奈特电子宣布，无论国内国外，这款社交软件的使用都是完全免费的，用户只需要进行注册后便可随意使用。 这一个消息顿时引起了巨大的哗然。 要知道talk可是收费的，注册之前需要花三十元购买试用资格。 这样一比，用户的倾向立刻十分明显。 第377章 一个接一个的好消息 一场拉开了国产游戏浪潮的发布会圆满结束，各大媒体都用了“跨时代”、“极致盛宴”、“前所未有”之类极尽夸赞的词。 而参加过内测的五百名玩家，大部分都在刚刚流行起来的博客上面发布了试玩感想。 九成的赞美加一成精益求精的意见，吊起了无数人的胃口。 半个月后游戏正式开始了公测。 游戏的魅力第一次席卷神州大地。 因特奈特电子，毫无疑问，因此大获丰收。 有上辈子经验在，加上如今独霸江湖的地位，纪玉兰趁势又上马了三个新项目—— 资金充足就是这么有底气呢。 ……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警察同志顺着纪东城打电话“威胁”之人这条线顺藤摸瓜，终于找到了绑架案幕后黑手的蛛丝马迹。 所有线索都指向彭家。 彭子坤被带走协助调查，这给了彭氏国际致命的一击。 丑闻，向来是吃瓜群众们喜欢的剧情之一。 一下子，彭氏国际就汇聚了大量的八卦群众的目光。 彭家平日里行事狠辣，如今落井下石的人自然也多。 许多曾经被彭家欺辱过的人纷纷冒头。 一时间彭家好像成了过街老鼠，人人提起来都能“呸”上几声。 一连几天，彭珉的脸都黑得能滴出水来。 再这样下去，彭家别说跃为第五大家族了，就是想在it行业继续立足都难。 想继续借董家的势，结果王、杨两家突然宣布在非洲购买了一个宝石矿的所有权。 甜蜜珠宝趁势发力，别看是一个新起品牌，但毕竟有王杨两家联手背书，一下子就打开了局面，这次借着拿到新矿的名义大搞活动——别说，这些活动还挺有新意——一下子就吸引了大批新客户。 珠宝是董家最大的生意，被这么一搞立刻就难受了。 虽然以四大家族的底气不会就这么被弄死，但自然也就抽不出更多功夫来帮彭家。 董家这条路走不通，彭珉不得不另寻出路。 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因特奈特电子每次都能将机会抓得这么好。 当然，他怎么都想不到，对手来自于未来，跟彭家的战斗早已持续多年。 所谓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敌人嘛。 市场被步步压缩，儿子又身陷官司，为了摆脱这样的局面，彭家需要更强有力的外援。 四大家族里王、杨两家共进退，发挥出了一加一大于二的力量，彭家却只有董家一个外援，所以被压着打。 彭珉觉得这就是症结所在。 所以他将二女儿喊过来，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 彭玉湖脸色发红：“爸，这一招能不能行啊？” “放心吧，顾家自诩书香世家，是不可能做出不负责之事的。”彭珉眼里闪着恶毒的光，“如今我们需要顾家的帮助，别看他们好似与其他三家不是一路人，但名声这种东西用好了，是比金钱还有力的武器。” 在彭家如此风雨飘摇之际，若能和顾家搭上，在众人眼中便是一种无声的澄清，这就是清名的力量。 …… 许多事情的发展因为纪玉兰这只蝴蝶出现了偏差，但历史车轮的大方向并没有改变。 顾琛主持的未来科技最机密、最重要的研究就是关于芯片方面的，最近得到了一个重大突破，成功引起了国家的注意。 如记忆中一样，顾琛接到了中科院计算机研究所的邀请。 他也如上辈子一样，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份邀请。 正因为如此，他马上要赴北京工作了，未来科技的众人便商量着安排了一个庆祝兼送别会。 作为深度合作伙伴，纪玉兰等人当然也受到了邀请。 席上觥筹交错，大家都很为顾琛开心，但同时也颇为伤感。 他为人和善，又不吝指导其他人，不论是在朋友还是下属的心里都是很好的人。 纪玉兰也感到了不舍。 虽然这辈子两人是以合作伙伴的关系相处，但在她心底，顾琛永远是那个激励着无数国内it人的老师般的存在。 但不舍归不舍，她也同样为顾琛高兴。 国产芯片的发展需要他，希望这一次自己这只蝴蝶，能加速国产芯片时代的到来吧。 这次聚餐不止是两家公司的人，顾景云与吴丽丽也来了。 这是上次匆匆分开后纪玉兰第一次见到顾景云。 顾父没有大碍，但顾景云却又忙碌起来。 那个考古项目并没有结束——这往往是个漫长的过程，几年甚至十几年都是有可能的——他之所以能回来，是正常的团队轮换而已。 但并不代表回来就能休息。 那些发掘出的器具在现场只能进行简陋的保护，运送回来之后需要更细心的处理和研究。 顾景云就在忙这些。 唯一改变的是两人每天至少能通上一个电话了。 也不知两人是不是默契的想到了一块，谁也没在电话中捅破那层窗户纸。 有时候等待也是甜美的，尤其是几乎已经把握了彼此的心意。 暧昧又拉扯的感觉，有时候比直接挑明的关系更让人心醉。 两人的眼神在人群中交缠，仿佛是共有秘密的守护者，带着一种只有彼此才懂的兴奋感。 吴丽丽接了个电话回来，忽然道：“小叔叔，我有个朋友正好在附近，能喊过来一起吃饭吗？” 顾琛并不在意，点点头温和地道：“当然可以。” 她顿时笑起来：“谢谢小叔叔。” 没多久彭玉湖走了进来。 她的容貌与姐姐彭玉丹并不很相似，但那双眼睛却一模一样。 再加上彭这个姓氏，纪玉兰立刻知道她是谁了。 那位彭家二小姐啊。 处于对彭家天生的警惕，她眯了眯眼睛。 不过吴丽丽与彭玉湖是好朋友？ 这事儿怎么就那么膈应人呢。 不动声色地抿了口饮料，她决定多注意一下彭玉湖，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而彭玉湖自然也注意到了纪玉兰。 这可能是彭家人目前最讨厌的存在了。 她也没有掩饰自己的不喜，对纪玉兰不假辞色，还默默坐到了最远的位置。 但一起的人太多了，气氛并没有因此冷下来。 第380章 我们谈谈 此时被褥乱糟糟的堆在地板上，洁白的床上仰面躺着一个男人。 顾琛面色通红，双眼紧闭，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让人一看就觉得他处在十分不舒服的状态。 而让顾景云和纪玉兰都愤怒的是，他的领口和裤腰都乱糟糟的，向来将自己收拾得一丝不苟的人，这样的状态就更让人觉得狼狈。 “你们是什么关系？” 那边警方已经问上话了。 彭玉湖面色惨白，从看到纪玉兰和顾景云两人时，她就知道大势已去。 “我……我……” 嘴唇嗫嚅，任何理由都说不出来。 因为她知道，这两个人一定不会让自己的谎言过关的。 果然下一秒，顾景云冰冷的声音响起：“彭小姐，你违背我叔叔的意愿，瞒着所有人把他带到这里来，究竟想干什么？” 警方立刻捕捉到了信息：“这人你们认识？” “是，今天我们在楼下ktv开欢送会，但半途中我发现小叔叔不见了，怕他喝醉了所以出来找，没想到……” 顾景云三言两语解释了一番，虽然话没说完，但谁都听得出后面是什么意思。 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警方半信半疑——实在是这种行动中听到的借口要多离谱有多离谱，不得不怀疑一下。 不过最后有ktv包间的人作证，有工作人员作证，酒店的记录也显示开房的是彭玉湖，再加上顾景云私下透露的顾琛的身份等等。 最后警方只带走了彭玉湖。 顺便说一声，歪打正着还真抓了几对付钱的野鸳鸯。 等警方走后，顾景云送顾琛去医院，纪玉兰则回了包厢。 大家这会也注意到主角不见了，纷纷询问： “顾工呢？” 她当然不会将这事儿大肆宣扬，于是做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还问呢，你们灌了顾工多少酒啊？他醉得厉害，顾老师送他回去了。” 大家其实都觉得自己没灌酒，但架不住这里人多了。 于是谁也没怀疑纪玉兰的话，开始玩笑般的互相指责：“看看，让你不要那么热情吧。” “我没有，肯定是他偷偷灌顾工酒了，他最佩服顾工了。” …… 纪玉兰若无其事的坐下，心中盘算着一会要不要去医院探望一下。 身边坐下一个人，扭头看到吴丽丽担心的脸：“玉兰，小叔还好吗？” “放心吧，只是喝多了，有顾老师陪着呢。” “唉，刚刚我也想跟你们一起去找小叔叔的，”她语气愧疚，“可是哥担心我喝了酒会不舒服，非要我在这里休息。” 纪玉兰笑：“顾老师向来细心。” “是啊，哥哥真的是个很细心很好的人。”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因为主角都走了，没多久大家也决定散了。 闹了小半天，大家也都有些累了。 于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吴丽丽自然地挽着她的手：“玉兰，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啊，”纪玉兰略吃惊，“你也喝了酒，应该是我送你才对。” 这倒不是客套话，之前受伤多有麻烦对方，两人关系也不错，何况这也只是举手之劳。 最后乌年的车上除了自家老板和吴丽丽，还栽了常敬和程邮。 按照距离远近，先把两个男孩送到家，然后才轮到吴丽丽。 纪玉兰问“往哪走”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对方忽然眼睛一亮。 吴丽丽不答反问：“哥哥没告诉过你地址吗？” “他为什么要告诉我？”她疑惑。 心道就算顾景云要说，也应该说自己的家。 他在云城的时候并没有跟父亲住在一起呢。 但听到这个回答，吴丽丽却笑了。 “怎么了？”纪玉兰更迷糊了。 “没什么。”年轻女孩飞快报出一个地址。 原来顾家在云城大学附近，倒是挺符合书香世家的定位。 开过去还要点时间，吴丽丽便主动和纪玉兰聊起天来。 说的都是自己到顾家来以后的事情，大多数里头都会有顾景云的影子。 纪玉兰又觉得不舒服了。 仿佛是之前的酒意冒了头，让人浑身上下都不对劲。 但直接打断对方又显得太无礼，她只好做出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 车里终于安静下来，装醉的人松了口气。 原来一旦动了情，那些自己不曾参与过的时光就变得格外诱人，当窥探到其中一角时，那种酸酸的感觉，既是对有幸伴随他经历过之人的嫉妒，也是对为何没有早早相识的失望。 车子安静的到了顾家楼下，纪玉兰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继续假装醉得睡了过去。 能感觉到吴丽丽的视线在自己脸上停留了一会，然后车门轻响。 她下车后又低声叮嘱了乌年两句，脚步声才逐渐远去。 对方回家前还记得关心自己，纪玉兰忽然又有些愧疚了。 可乌年已经发动了汽车，这会就是“醒来”也晚了，只好将错误进行到底。 谁知不知不觉倒是真的睡着了，最后还是乌年将自己唤醒的。 揉了揉有些发痛的太阳穴，她摇摇晃晃上了楼。 爬到第七层的时候，声控灯应声而亮，然后她就被楼梯口的人影吓了一跳。 醉眼朦胧的看了一眼，惊讶道：“顾老师……” “你怎么在这？” 一边问，一边打开包找钥匙。 大概是真上头了，摸了半天没摸着。 胳膊被人拽住，纪玉兰茫然地抬头：“怎么了？” 骤然放大的面容映在眸子里，她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以为他要吻自己。 但顾景云停在了呼吸交织的距离，哑着嗓子道：“我想跟你谈谈。” 疯狂跳动的心脏好一会才缓过来，她结结巴巴回答：“谈，谈一谈？哦，好的，我们谈……谈谈……” “进屋去谈。”她急急忙忙扭头想要摆脱这个让人发疯的距离。 然而顾景云却收紧手指，温柔却不容拒绝地道：“我们去天台说。” “好……好的……” 随着他的力道去了天台，微凉的夜风迎面吹来，没有缓解面颊上逐渐升起的热度，反倒让人更加紧张了。 第381章 捅破窗户纸 到了天台上，顾景云放开了她，不过两人依旧并肩而立，距离近得肩膀与肩膀挨在一块。 两人身上都有淡淡的酒气，交织在一块，淡变成浓，闻一闻都好像能醉过去。 纪玉兰心如擂鼓，刚想悄悄挪开一点，便听到顾景云道：“小叔叔没什么大事，洗胃遭了点罪。” 已经把这件事扔到脑后的人才反应过来，连忙又多问了一句：“洗胃？真的是喝多了？” “不是，彭玉湖给他下了点药，医生觉得还是洗个胃比较好，否则药效散去前小叔叔都要吃苦头的。” “什么？她还下药？！”这个离谱的事情让她完全从粉红泡泡中清醒过来，一想到顾琛差点就被“玷污”了，她就横眉竖眼起来，“真是太过分了，她配得上顾工么！真是气死我了！” 她愤怒得真心实意，完全没注意到顾景云的眼睛突然变得比夜色还幽深。 还在跳脚的人忽然被人拽住，茫然抬头之时，阴影已经压下来。 顾景云声音低低的，莫名让人觉得十分危险：“你这么关心我小叔叔吗？” 饶是从未有过恋爱经验的小白，在这一刻也福灵心至。 “我关心顾工是因为他是我们it人的骄傲啊，”她手忙脚乱的解释，“再说他，他还是你叔叔，又帮了因特奈特电子不少，我……” 耳边传来一声叹息。 难道自己的解释这么伤人吗？她不敢说话了。 却听顾景云开口：“这次你帮了小叔叔大忙，我应该感谢你的。” 纪玉兰还僵着呢，没办法，离得太近了，那一声叹息好像沉甸甸的落在了心上。 闻言也只是喃喃道：“不用客气的……” 但他好像没听到似的，继续在她耳边道：“可是我控制不住想要嫉妒，你都没有这样担心过我，玉兰。” 一直是“纪同志”、“顾老师”相称，忽然就变成了“玉兰”——也不是没有人这么喊自己，可偏偏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就好似带上了魔力。 如海啸，如狂风，如雷鸣，让人感到眩晕。 纪玉兰懵懂地抬头，心里有许多话想说，然而真正开口的时候却变成了： “我，我也会嫉妒的。” 说完猛地睁大眼睛，那副样子落在顾景云眼里，就像一只被惊吓到的小猫突然炸毛了一样可爱。 但他更在意的是话中的意思：“你说你会嫉妒？嫉妒什么？” 纪玉兰不想说。 那种让人羞愧的心思怎么能诉诸于口呢？ 然而顾景云却不依不饶，非要问个明白，甚至在发现她会对着自己连发呆后，连美男计都用上了。 不得不承认，自己挡不住啊。 谁能挡住这样一张脸对自己露出哀求之色呢？ 反正自己不能。 于是最后她还是吞吞吐吐的坦白了。 说完便觉得胆怯，害怕会在对方脸上看到厌恶之色。 毕竟对着人家妹妹吃醋什么的，说起来自己都心虚呢。 两人之间忽然沉默下来。 这就更让她紧张了，闭着眼睛等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偷看。 对上的是一双潋滟双眸，顾景云声音轻轻的，仿佛一根羽毛在心头划过。 “我能吻你吗？” 眼睛再次睁得圆溜溜的，她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然而问出这个问题的人却没有等待答案，又或者已经从她的神色中得到了允许。 轻柔的触感传来，纪玉兰僵了好一会，才慢慢闭上了眼睛。 …… 仿佛只是一瞬间的接触，又好像过去了一万年之久，两人缓缓分开。 四目相对，看到的是对方爆红的脸颊。 纪玉兰羞涩难当，好一会才像蚊子哼哼：“那，那我们现在……” 大约是被这样的态度取悦了，顾景云忽然笑起来。 语气里都带上了蜜糖：“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美丽的玉兰姑娘。” 抿了抿嘴唇，她微微点头。 然后便被紧紧揽住，耳边温柔缱绻：“见不到你的时候，我不知道有多少次想这么做，想这么问，玉兰，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所有的心神都被另一个人牵动。” 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好像也释放了另一个顾景云出来。 他喃喃絮语，坦白自己的心情，剖析自己的想法，好像要将这么久以来的相思之苦通通诉说清楚。 于是这一说便说到了深夜时分，可刚刚坦诚心意的两人睡也不觉得困，只觉只要能相依相偎在一起，就算是简陋的天台也像伊甸园一样。 刺耳的铃声忽然响起，在这万籁俱静的时刻足够将人吓一跳。 顾景云将电话翻出来，微微皱眉。 “喂？” 或许夜太安静，所以话筒里的声音无比清晰。 吴丽丽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哥，你怎么还没回家？” “你在我家？”他十分惊讶。 “顾伯伯说过不许我在外面喝酒的，我不敢回去，宿舍也早就门禁了，我只能到你这儿来了，可是我在门口等了几个小时你都没回来，哥，我害怕……” 女孩似乎在抽噎，换作任何人大约都免不了产生怜惜之情。 然而顾景云却眉头紧锁，正要说什么，却被纪玉兰轻轻拉了一下。 见他看过来，她轻声道：“快回去看看吧，这么晚了她一个女孩子被关在外头。” “可是……” “我跟你一起去。” 顾景云眼睛微亮，点点头，转而又对着话筒道：“我马上回来，你先不要乱跑。” “好，哥你快点回来。”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 …… 顾景云住在三楼，楼道里的灯似乎坏了，走上去的时候黑漆漆的。 一个人影蜷缩在走道里，似乎听到了动静，那个黑影抬头看过来。 然后便是哭腔中带着欢喜的声音：“哥，你终于回来了。” 吴丽丽张开手臂，似乎打算扑进顾景云的怀里。 纪玉兰脑子一热，本来走在后头却突然加快了速度。 下一秒便被吴丽丽抱了个满怀。 “你是谁……” 自然感觉到了不对，她连忙用力将人一推。 纪玉兰刚刚踩到最上一层的台阶上，突然挨了这么一下哪里站得稳，顿时往后仰倒，下意识便惊呼了一声。 第382章 恋爱目的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温暖而有力的胸膛支撑住了她。 顾景云不悦的开口：“你怎么推人？这是在楼梯上，可能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黑暗中吴丽丽委屈的声音传来：“我，我不知道还有别人……” 纪玉兰连忙打圆场：“没事没事，不怪她，是我没提早出声。” 借着顾景云的力量站直了，她笑道：“这里好黑啊，不如进屋说吧。” 顾景云果然摸钥匙开门，一边还解释：“这个灯昨天还是好的。” 啪—— 客厅的灯按开，总算让黑漆漆的楼道里有了光明。 一眼便看到吴丽丽的脸色不太好，纪玉兰贴心地挽住对方胳膊，低声安慰：“在这么黑的地方待了这么久吓到了吧？没事了啊。” 边说边摸了摸她的手背，还好，现在天气没有很凉，她的体温还算正常。 吴丽丽笑容勉强：“嗯，真的把我吓坏了。” 说着话几人就进了屋，纪玉兰飞快打量面前的屋子。 干干净净简简单单的客厅，最引人注目的是右侧满墙的多宝阁，上面摆着的都是一些看上去很有年头的东西。 想到顾景云的职业，她不免猜测：这些该不会都是真正的古董吧？ 这会当然不是问这些的时机，于是将这个疑惑记在心里，打算有机会便问一问，或者还能好好欣赏一下。 顾景云很快端来了两杯温水。 吴丽丽捧着杯子，看上去有些瑟瑟发抖。 之前再多的想法，看到对方这幅样子也都化成了于心不忍，纪玉兰便道：“有没有薄被子之类的拿给丽丽披一下吧。” 到底是男人，这时候才注意到妹妹在发抖，连忙去房间里拿了一床薄被出来。 纪玉兰自然接过，抖开来裹住吴丽丽，柔声安抚：“已经进屋了，你不用怕啦。” 只觉胳膊之下的人身躯微微僵硬，更觉怜惜了，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安静中忽然想起“咕噜”一声。 吴丽丽顿时满脸通红，慌乱地瞟了他们一眼。 纪玉兰笑了，摸了摸自己肚子道：“忙了一晚上，我也有些饿了。” 又看向顾景云：“你这儿有什么能吃的吗？” 好在答案是肯定的，她便站起来：“那我去给大家煮点儿夜宵。” 与顾景云相视一笑，两人都感觉到了那种不同往日的默契与自然。 虽然刚刚才捅破窗户纸，但已经完全不同的关系带来了惊人的心理变化。 吴丽丽捧着水杯，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 猛地抬头，恰好捕捉到了两人脸上残留的笑意。 一颗心猛地沉了下去，她发现好像有什么东西产生了变化。 原本就是想将纪玉兰支开，但现在看人一副淡定的样子跑进厨房里翻来翻去，心中却又十分不舒服起来。 吴丽丽就像是地盘被人入侵的动物一样，猛然就产生了愤怒的感觉。 差点没脱口问出“你们是什么关系”来。 好在及时收住了冲动，只可怜巴巴地看着面色平静的人。 顾景云也坐下了，不过确实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你跟彭玉湖怎么认识的？” 吴丽丽眨眨眼，没想到他会问这么个不知所云的问题。 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她是我们系的学姐，前段时间学校的活动她来了，我们意外中认识的。” “意外……”顾景云沉吟，总觉得这里头不是那么简单的。 不过观察吴丽丽的神色应该是不清楚这些的，毕竟事关顾琛，他便没有深入询问，而是提起另一件事： “毕业舞会的我不能当你的舞伴了，抱歉。” 虽然出尔反尔不太好，但既然女朋友会觉得不舒服，当然还是要拒绝。 何况……本来他也不愿意过去。 只怕到时候会引起诸多误会，还要解释两人的关系，免不了又要提起母亲去世的事情。 而这些都是他不想多提的。 吴丽丽顿时急了，睁大眼睛焦急道：“可是哥你之前已经答应我了啊。” “嗯，是我之前没考虑周全，”他面带愧色，语气却坚定，“很抱歉，这次你毕业舞会的妆发和衣服我负责，算给你赔礼道歉好吗？” “可是，可是……”女孩更急了，“那我就没有舞伴了啊，我不想跟体育系的那个人跳舞，哥，你就帮帮我好不好？” 说着便想来拉他的袖子，顾景云却正好一抬手躲开了。 尴尬地在空中停留了片刻，吴丽丽双手合十，眼中泛着泪花：“哥，求你了。” 纪玉兰端着面走出来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一幕，见两人似乎在僵持，便打趣道：“这是怎么了？” 吴丽丽抢先道：“呜呜呜，玉兰，哥哥不肯当我的舞伴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手腕一抖，滚烫的面汤洒了几滴在手上，没忍住“嘶”了一声。 顾景云动作飞快，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先接过面碗放在桌上，又说了一句“饿了就快吃吧”，然后拉着纪玉兰的手就往厨房走。 没一会便传来冲水的声音，还有他低沉的责备：“怎么这么不小心，疼不疼？” 吴丽丽只觉一颗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晚了，有的东西已经无法挽回了。 …… 清凉的水冲在指尖上，有效抚平了烫到的疼痛，但纪玉兰的脸却开始发烫，她低声道：“你干嘛呀，丽丽还在呢。” “在又怎么了？”顾景云头也不抬，“难道我们的感情见不得光。” 不由推了他一下再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才刚刚……就，就这么不管不顾的不好吧。” 一般来说，不得感情足够稳定了，甚至已经有了谈婚论嫁打算的时候才到见家长的环节么？ 虽然这不是家长，但……这速度太快了吧。 不免让人有些不踏实的感觉。 顾景云关了水龙头，仔仔细细检查她的手指尖，确认没有烫起泡之类的问题后，又拿了纸巾细细给她擦拭，然后才轻声道：“对我来说这是已经深思熟虑的结果，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我既然请求你跟我谈恋爱，那步入礼堂是迟早的事情。” 第383章 送回家 轰隆—— 纪玉兰发现，今天自己脑子里炸开烟花的次数有点多。 一边想嗔怪他刚开始就想太多，一边又觉得像喝了蜜一样甜。 两人默默对视，只觉身处厨房也心在桃源。 直到外头传来吴丽丽的喊声：“你们也快点来吃啊。”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发现对方跟自己一样呆住了，不免又是相视一笑，一人端了一碗面出去，十分自然地落座在同一边吃起来。 吴丽丽在纪玉兰对面，秀气地小口小口吃着面条，余光一直注意着两人。 忍了又忍，到底控制不住，低声问：“玉兰，你和我哥是不是……？” 看到她隐含期待的眼神，纪玉兰心中一阵感动。 还是妹妹疼哥哥啊，说不定早就在操心哥哥不谈恋爱的问题了呢，自己之前还胡思乱想果然是不对的。 于是她害羞地看了顾景云一眼，恰好对方也含笑看来。 顾景云笑着代替她回答：“我们在一起了。” 到底是害羞的，纪玉兰低着头，差点把脸埋到碗里去。 吴丽丽却猛然抬头，呆呆看着两人。 那张熟悉的脸上全是温柔，是从来没见过的表情和眼神。 仿佛一张缱绻的网，将陷入爱河的两人笼罩其中，与周围的人有了明显的分隔。 一句话久久没有得到回应，顾景云发出疑惑的声音：“嗯？” 吴丽丽恍然回神，连忙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我挺吃惊的，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 总不能所有的问题都扔给顾景云，纪玉兰红着脸笑道：“就是今天晚上，接到你电话之前。” 这只是如实回答，并不知道这句话落在对方耳中跟挑衅没什么区别。 但吴丽丽只是笑得更“真诚”了一些：“原来我打扰了你们，真抱歉。” “没有这回事，”她摆摆手，“你应该早点打电话的，毕竟这么晚了，你一个年轻女孩子在外头多不安全啊。” 吴丽丽差点连假笑都维持不住。 纪玉兰和顾景云在ktv忙着找人，之后两人又经历了感情上的汹涌，这会是真的饿了，很快将两碗面都吃了个底朝天，汤也没剩下几滴。 倒是最先喊饿的人，碗里的面条只动了一点点，剩下大半碗已经坨在碗里了。 顾景云一看便皱了眉头：“你不是喊饿？” 吴丽丽一怔，喃喃道：“我，我突然……” “因为你喊饿玉兰才煮了面，可你吃了几根？不但浪费别人的心力，还浪费粮食，你平时在学校也这样？” 纪玉兰连忙打圆场：“好啦好啦，没事的，女孩子嘛，怕吃多了长胖可以理解的，也是我忘了这回事，不应该均分，应该多给你一些面条的。” 她笑着起身准备收碗，顾景云却快一步将东西都收走了，他挽起袖子道：“不是做饭不洗碗吗？我来。” 明明是自己早就放下过的“豪言”，但这会听着愣是品出一股甜蜜的滋味来，她又低着头笑起来，把刚刚的小插曲忘到了脑后。 却没有看到吴丽丽放在桌子下面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垂下的眸子里也闪着怨毒的光。 三个碗很快就洗干净了，顾景云将装着没吃完面条的垃圾袋拎在手里，淡淡道：“我送你们回家。” 吴丽丽惊慌：“回，回家？可是顾伯伯肯定会批评我不该喝酒的。” 她做哀求状：“哥，顾伯伯刚住过院，再惹他生气就不好了。” “你不用担心，既然是跟我一起出来，我爸不会怪你的。” “可是……可是……”吴丽丽绞尽脑汁也没将可是说完，毕竟是在没有什么站得住脚跟的理由了。 最后她只能不情不愿的跟了出去。 快走到车库的时候纪玉兰忽然道：“我们都喝了酒不能开车吧。” 这时候抓酒驾还没有那么严格，一些人安全意识也不高，但她毕竟有着后世的记忆，那句“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的台词可是至今牢记在心的。 顾景云还没说话，吴丽丽抢着道：“也没喝多少啊，再说我哥很厉害的，是不是哥？” 边说边很得意地看着顾景云，带着点炫耀“我哥很棒”的意思。 然而男人只是犹豫了片刻，就立刻同意了纪玉兰的说法：“ 安全第一。” “可是这么晚了也没车了呀，玉兰也太小心了……”年轻女孩用一种天真的语气，撒娇般的抱怨。 “去路边看看吧。” 纪玉兰也没把握，不由怀念后世丰富的打车软件。 这么一想，忽然觉得因特奈特电子可以考虑先在这方面准备起来，等智能手机发展起来便能抢占先机了。 多亏了吴丽丽才让自己突生灵感，她笑道：“多亏了丽丽提醒，让我有个新想法了，公司未来又会多一个大赚特赚的项目了。” 在顾景云眼里，无论纪玉兰是娇羞的模样还是这幅小财迷的表情，都是那么的可爱，实在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她的脸，轻笑着调侃：“看看你，眼睛都闪金光了。” 金光——金钱的光芒。 纪玉兰理直气壮：“凭本事赚钱，还不许得意了？” “许许许，就是太可爱了。” 两人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浑然没发现跟在后头的吴丽丽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半点没让顾景云觉得他被纪玉兰小看了，反倒被迫酸倒了牙。 这时候还没有单身狗的说法，否则她就会知道，自己这是被狗粮刺激到了。 最后他们幸运的在路边看到了一辆出租车，先将吴丽丽送回了家。 原来顾家的老房子在距离两条街的地方，这是云城有名的清贵小区，据说住的大部分都是搞学问之人，未来还会成为云城大学城的一部分。 …… 等纪玉兰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她困得睁不开眼睛，哪怕刚刚确定关系的男朋友就在眼前也撑不住了。 几乎记不住是怎么倒在床上的，而早上也是被甘子阳用力推醒的： “今天要开家长会啊！你是不是忘记了！快起床！！！” 第384章 你真的会帮我吗 猛地睁开眼睛，她这才记起来。 今天好像真的是新学期第一次家长会。 手忙脚乱爬起来，一番慌张的准备后带着两个孩子冲出家门。 …… 刚刚开始新学期，家长会没有太多事情要说，很快就散会了。 纪玉兰混在人群里，走廊不够宽敞，这么多家长挤在一起，只能慢慢排队往前走。 百无聊赖中撇了下方一眼，忽然看到下方小花园的池塘边有一个半遮半掩的熟悉人影。 不是甘子星吗？ 怎么一个人在那儿，四下一张望，并没有看到甘子阳的身影。 这倒是稀奇了，哥俩在学校不是向来秤不离砣嘛。 正奇怪呢，隐约看到假山后面伸出了一条胳膊，看动作居然是想—— 心中一沉，已经随着人流挪到楼梯的人不管不顾往前挤，一边挤一边大声道歉：“不好意思，我有急事，麻烦让一让，不好意思——” 难免有人抱怨却也顾不得了，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她飞快跑到刚刚看到的位置。 一眼便看到站在池塘边的小人，听到动静甘子星回过头来。 小孩的脸白白净净，并没有被打过的痕迹，纪玉兰不由松了口气。 但还没说话呢，池塘里忽然一阵扑腾。 这才发现原来水里还有个人。 那人猛地往上水面上一冲，慌张大喊：“救命——咕噜咕噜……” 纪玉兰注意到甘子星的目光幽深无比，也不知是不是这儿阳光被挡住比较阴森，这个眼神居然让人感到恐惧。 仿佛眼前只是一个披着孩子皮囊的恶棍。 然而那种感觉一闪而逝，甘子星已经回过头去，看着池塘里扑腾的人轻声道：“这里的水深孩子站起来也只能淹到脖子而已。” 挣扎的人大约是听到了，渐渐冷静下来，双腿往下一踩，居然真的就这么站起来了。 这才看清楚掉下去的是谁。 居然是牛静。 自从李鲲麟那事儿以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田国华一家了，早把他们忘到了脑后。 此刻才恍然想起来，田叶子好像也是在云城小学读书。 不过她比兄弟俩大一点，所以并不同年级。 不过今天是全校统一的家长会，牛静会出现不意外。 只是她怎么会掉池塘里去？刚刚在楼上看到的那条胳膊是她的吗？ 心里满满都是疑惑，不过先要做的还是让牛静上来。 于是拉着甘子星退开几步，让出地方供人爬上来。 牛静手脚并用爬上来——其间纪玉兰还搭了把手。 结果人一站稳，立刻便是一句怒骂“小畜生”，一边扬手打过来。 可以确定刚刚看到的胳膊就是她的了。 纪玉兰毫不犹豫抬手，准确握住了对方的手腕，一边怒道：“牛静，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你问问这小畜生都干了什么！” 纪玉兰扭头以目光表示疑惑。 甘子星看上去十分平静：“你要打我，我只是自卫。” “什么意思？” 她察觉事情有点不简单了。 牛静跳脚：“小兔崽子明明是想弄死我！” 说着又要去打甘子星，被纪玉兰一扭身挡住。 冷冷看着对方：“你最好冷静一点，不然我就把你扔下去再清醒清醒。” 或许是她说话的态度太认真，牛静终于冷静下来，连连后退几步，远离池塘和一大一小，叫嚣道：“我要去找学校，等着被开除吧。” 一边喊一边往外跑，一身湿淋淋的形象本来就引人注意，加上她突然高声哭起来：“救命啊，杀人啦——” 杀猪般的叫声很快就引来了大批人围观，听到外头混乱的脚步声，纪玉兰就知道这次的事情难以善了。 蹲下来看着甘子星，后者依旧故作镇定。 可惜一眼就让人看穿了，小孩儿拳头紧握，浑身绷得紧紧的，分明是极度警觉和紧张的状态。 带着敌意的目光看过来，好像只要听到任何一句指责的话就要瞬间反击。 伸手握住他的右拳头，轻柔却坚定地掰开他的手指。 不出所料，小孩娇嫩的掌心里已经多了四道小月牙的痕迹。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伤害自己。”轻轻的开口，然后又掰开了他另一只手。 呼了呼两个手掌，然后才看着甘子星的眼睛柔声道：“可以告诉我有什么事情吗？” 小孩儿抿着嘴不说话。 “牛静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一会校方估计要找我们的，我只有知道发生了什么，才能知道应该怎么帮你。” 四目相对，他忽然问：“你真的会帮我吗？” “当然。” “就算真的是我做错了？” 这个问题有点尖锐，偏头仔细思考了一番后，她才认真地道：“如果真的是你错了，我会帮助你改正错误，但也不会让人伤害你。” 笑了笑，她低声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一味溺爱并不是真的对你好，我是你的监护人，保护你是我的义务，但引导你的人生之路不走到黑暗中去也是我的责任，你说呢？” 甘子星的瞳孔微震，忽然就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 嘴里嘟囔着：“说得好听。” “我不但说得好听，做得也很好啊，”纪玉兰耸耸肩，“聪明的子星同学，我们没多少时间了，不如你试着相信我一次？” 又是一段时间的沉默，甘子星终于道：“刚刚她……” …… 牛静的哭诉引起了震动，不少准备离开的家长都留了下来。 学校里出现了这种坏小孩还得了？万一下次被推下水的是自己孩子怎么办？ 家长们群情激动，自然很快就引起了校方的注意。 所以纪玉兰的推测没错，她牵着甘子星走出小花园的时候，校方的人正准备进去找他们。 许多视线瞬间落在两人身上，有一些显得很不友好。 察觉甘子星有收回手的想法，她用了一点力气继续握住，身子向前挡了挡，遮住了大部分目光，才淡淡笑道：“霍校长您好，想不到这件事情惊动了您。” 校长看清楚来人时已经吃了一惊，毕竟是给云城小学捐献了全套多媒体教学用具以及四个计算机教室的人，他还是记忆很深刻的。 第386章 问题解决 最终当然不可能将年级前十五都喊来，但还是叫来了几个孩子。 果然如周老师猜测，孩子们一看这阵势，第一反应是当初的“交易”曝光了。 等到听到问话后明显都放松了，并且异口同声对甘子星吹了一通彩虹屁。 甘子星也羞涩地表示“谢谢同学们的夸奖”，几个孩子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纪玉兰适时表示：“孩子们最是单纯，对善恶的分辨也很直接，子星能和大家关系这么好，我想也不可能是某些人嘴里说的恶魔，何况……” 她意有所指：“有些人嘴里不留口德，至少证明其人品不怎么样，说出的话我想也没多少可信度。” 不等牛静开口，又抬高声音抢着道：“何况不瞒大家说，我家跟牛静家里是有一些矛盾的，不过那是大人的事情，我也没想到有些人居然这么不要脸，趁着大人不在的时候迁怒于孩子。” 虽说“不迁怒他人”这样的事情大部分做不到，却并不代表在事不关己的时候赞同这样的观点。 反正现在大部分还是倾向于纪玉兰这边的。 何况看甘子星和同学们关系都不错的样子，实在看不出是什么“小恶魔”呢。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纪玉兰知道差不多了。 牛静不可能再借用舆论来逼迫学校。 于是她也放松了许多，趁胜追击：“牛静，你一个大人，好歹比孩子多吃了几十年的饭，居然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刺激孩子，你居心何在？究竟想做什么？莫非就因为以前害我不成，现在就想来害我的孩子们？我看有你这样的家长孩子们在学校才危险呢。” 牛静大怒：“你胡说八道，要不是这个小兔崽子……” “你骂谁呢？”纪玉兰脸色一沉。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反倒比刚刚更激动了，抡圆胳膊就是一巴掌甩过去。 啪的一声震惊了所有人。 谁也没想到一直在走“讲道理”路线的人会突然发飙。 纪玉兰下巴一抬，冷冷道：“有的事情可一可再不可三，当着我的面辱骂我的孩子，你当我是死的吗？” 气势逼人的迈开步子，牛静迫不得已后退，被一直逼到了墙边。 众人都听到她冷笑：“我最看不起你这种人，有本事锣对锣鼓对鼓的当面来啊，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 牛静眼神闪躲。 其实纪玉兰心中清楚，对方不是不想，是不敢。 毕竟那条项链虽然买回去了，可毕竟是一个把柄在自己手上。 说来甘子星会遇到麻烦，到底还是跟自己有关。 她神色冷淡：“霍校长，我觉得像牛静这样的家长对孩子们的安危是一个很大的威胁啊，这一次幸亏我家子星反应快人又机智，没有被她欺负到，但下次呢？他还只是个孩子，如果牛静搞些阴谋诡计，我孩子的安全谁来保证？” 什么叫风水轮流转？ 局面一下子倒过来了，现在反倒是纪玉兰话里话外要把人挤兑出学校。 牛静与她的视线对上，忽然觉得十分后悔。 为什么要看到甘子星独自一人就想去发泄发泄？ 可现在后悔也晚了，她只能强撑道：“我才不是那种人，你不要狗血喷人。” 纪玉兰一摊手：“可你今天已经把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逼到这个份上了，所以你的话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霍校长这时候开口：“纪同志的意思是？” 牛静急了：“这事儿可跟我女儿没关系，你们不能乱迁怒。” 在她想来，纪玉兰不愿意自己出现在学校里，实际目的是想对付田叶子。 女儿能到云城读书可是她好容易才求了大姑姐帮忙的，绝不能出岔子。 这时候她记起自己是一位母亲了，为了孩子也要反抗。 然而纪玉兰只是轻蔑地瞥了她一眼：“你放心，我可不想某些人，让小孩子为大人的恩怨买单。” 说完又对校方道：“我觉得为了孩子们的安全，以后禁止她进入校园应该可以吧。” “禁止进学校，这……”校长和老师们都有些皱眉，这样的处理方法没有先例，所以他们都在犹豫。 “就像有的店铺会拒绝某些黑名单的客户进入一样，学校这片净土也不该让某些没素质的人玷污，这不是最好的处理方法吗？”纪玉兰一摊手，“毕竟她可是能对一个孩子骂得那么难听的人，还是不要进来污染孩子们的精神世界了。” “你休想，”牛静跳脚，“你这和针对我孩子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她淡淡一笑，“学校本来就倡导孩子们独立自主，你进不进学校影响不了田叶子，家长会可以让你别人来，还是田叶子没爹了？” “我呸！” 牛静大怒，差点又没控制住情绪。 差点大骂出声的时候才突然反应过来，连忙收住了声音。 但那模样落在其他人眼里，对纪玉兰担心的事情从几分不屑到了颇为赞同。 这人看上去就不能很好的控制情绪，还真不能让她随便到学校里来捣乱。 事情的走向完全在纪玉兰的预料之中。 毕竟自己跟学校有一层捐赠的关系在，提出的要求又并不过分。 所以牛静会上校方的黑名单没什么难度。 被禁止进入学校的人再三抗议，最终却也只能灰溜溜的离开了。 围观的人群也散去了，纪玉兰这才对校方表示感谢。 并且很爽快地表示可以打折帮忙学校建立办公网络。 事情圆满结束，不知去哪疯够了的甘子阳这才出现。 得知弟弟差点被牛静欺负到，他气得直蹦，要不是纪玉兰拉得及时，他就要去找田叶子麻烦了。 “迁怒可是很不好的行为，我刚这么说了牛静，你就来打我的脸合适吗？”她一脸无奈，死死揪着小犟牛的肩膀。 这孩子平时吃得太好，这力气也太大了点，刚刚差点就没拽住。 甘子阳嚷嚷；“可她也不是什么好人。” 纪玉兰撇嘴：“总之因为她妈做的事情去找她麻烦是不可以的，不过你们平时在学校被她欺负过？” 第387章 变得频繁的联系 她突然操心，谁知甘子阳特别得意的一挺胸脯：“那怎么可能，我还能一直被她欺负？” ……行吧，至少自己放心了。 解决完学校的事情，她才按着计划提了一些水果去探望顾琛。 这位无缘无故遭了大罪，虽说只要在医院观察一天就能出院，但那种屈辱感却挥之不去。 纪玉兰走进病房的时候，顾琛脸上看不到一贯的温和笑容也就没什么意外了。 “这次要多谢你了。”他已经从侄儿那听说了全过程，知道要不是她执意寻找，自己这次就栽定了。 顾家人虽然是书香世家，并不代表他们是书呆子，顾琛能想象若彭玉湖得手了，后续会如何发展。 毫无疑问过错方一定会是自己，彭玉湖则成了那个受了委屈的无辜之人。 以他的为人原则，就算对她没有感情，该承担起的责任也不会推辞。 没人喜欢被人这么算计，何况顾家人看似平和，实则骨子里的骄傲一点也不少。 纪玉兰放下手里的东西摇头：“只是碰巧，我以为顾工醉得睡在哪里了，没想到彭玉湖居然，唉……彭家为了挽救公司也真是不择手段了。” 她承认，自己就是在上眼药，但对彭家没什么好愧疚的，毕竟干出这种事情可没人逼他们。 果然顾琛微微皱眉：“彭家的公司？怎么说。” “彭氏国际本来跟因特奈特电子就有竞争，talk和bz的竞争让他们元气大伤，”纪玉兰简单解释，“加上董家自顾不暇，没办法给彭家太多支持，所以他们现在也算狗急跳墙了。” 耸耸肩补充：“毕竟如果能得到顾家的支持，对彭家来说绝对有百利而无一害。” 顾琛神色沉沉：“痴心妄想。” 上眼药工作适时结束，纪玉兰削了个苹果递过去：“顾工也不要太生气了，这次他们没得手，也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 “那是自然，这件事情我不会就这么放过。” 行，知道这事儿不会轻轻揭过她就放心了。 现在彭家手段用尽，要不是还靠董家吊着一口气，因特奈特电子联合其他公司就能挤兑死对方。 不过现在还是只能徐徐图之了，免得彭家临死反扑，导致自己被咬一块肉下去。 纪玉兰盘算着未来的计划，哪里可以再逼紧一点，哪里要放缓节奏都一一规划。 这一次彭家没机会长成那个扭曲的怪物了。 她很确定。 …… 纪玉兰发现，最近吴丽丽跟自己联系变得频繁了许多。 直到她羞羞答答的表示“玉兰，我想来你这里实习可以吗？”，这才知道她最近跑因特奈特电子这么勤快是为什么。 “可你学的专业好像不对口啊……” 吴丽丽既不是计算机专业，也不是文秘和财务类相关，在因特奈特电子还真没有合适的岗位。 “可我能学啊，”摇着纪玉兰的胳膊，年轻女孩撒娇道，“我学什么都很厉害的，玉兰，你就答应我嘛。” 到底是男朋友的妹妹，她也不好拒绝得太冷漠，只得无奈道：“好吧，那你就带着你的实习册子，下周来报到吧。” “我就知道玉兰最好了。” 吴丽丽十分高兴的样子，非要拉着她一起吃饭。 “可是我已经和你哥约好了……”纪玉兰表示为难。 “那……那我能一起去吗？” “啊？” 当然是不情愿的，正处在热恋的人都恨不得24小时黏在一块，独处时间都不够用呢，哪里愿意冒出个电灯泡来。 但想拒绝吧，对方又已经信誓旦旦：“我保证不会打搅你和我哥的，玉兰，我一个人很无聊啊，你就带我一起嘛。” 所以最后—— “哥，今天吃什么呀？” 顾景云眉头微挑，用询问的眼神看过来。 纪玉兰有些无奈的笑笑：“丽丽一个人也无聊，就一起吧。” 来都来了，他也不能将人赶走。 好在吴丽丽向来会活跃气氛，三人一起吃饭倒也不尴尬。 只是等吃完饭，小情侣打算再看个电影约个会什么的，她却没有主动提出要走的意识。 纪玉兰心里肯定是有些不开心的，只是到底不好说什么，只得维持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倒是顾景云没什么顾忌，直接道：“你跟你嫂子还有别的事情，你先回学校。” “嫂子”两个字一出，顿时将两个女孩都惊呆了。 脸颊迅速变红，纪玉兰又嗔又羞：“你说什么呢！” 顾景云一本正经：“丽丽是我妹，当然是按我的辈分来算，你不是嫂子是什么？” 自己是说这个吗？瞪了他一眼，结果捕捉到了对方眼中的戏谑。 明知道这人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纪玉兰扭头看向吴丽丽。 女孩好像还没从惊讶中平复，神色呆呆的。 不由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哥开玩笑的，哪有那么快。” 然而吴丽丽还没说话，顾景云已经握住她的手，不悦地道：“只要你愿意，我们明天就……” 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只觉又好气又好笑，纪玉兰摇头道：“顾老师，说这些太早了。” 男人的目光居然微微黯然，好像被这话伤到了似的。 那双琉璃般的眼睛里映着她的脸，周围是淡淡却让人心脏发疼的哀愁。 纪玉兰只觉心尖尖颤了一下。 这个男人真是持靓行凶，太过分了。 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跟着却还是忍不住反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以示安抚。 顾景云眼眸微沉，视线下移落在两人交握的十指上。 他在野外一年多，皮肤黑了不少，至今还没有养回来。 而纪玉兰常年在办公室里，又有精心保养着，整个人都白得发亮。 此时便形成了极为强烈的视觉冲突。 让人升起一种将那几根纤细娇嫩的手指好好吻过去的冲动。 …… 吴丽丽的脸都快僵住了，如果不这样，她一定会控制不住露出可怕的神色。 毕竟她的角度可是将男人眼中又是神情，又是渴望的目光看得清清楚楚。 她很清楚那是什么眼神。 那是一个男人对女人充满欲望与渴求的眼神。 第388章 被拒绝了 顾景云开口了，吴丽丽没办法再强行留下，只好黯然地走了。 看她离开时被低气压笼罩的样子，纪玉兰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其实让丽丽一起也没什么，这样感觉有点不好……” “没什么不好的，”顾景云态度坚决，“我们是约会呢，带着她算什么。” 她不出声了，内心却不得不承认，终于迎来二人世界时间，自己还是十分高兴的。 …… 入冬时分，中小企业翘首以盼的新政策终于实行了，各大银行对中小企业贷款的准入门槛降低，一下子便让不少半死不活的小企业迎来了第二春。 因特奈特电子也没打算错过这次春风。 财务部早已准备好了各项材料，第一时间向各大银行投递了申请。 用作贷款抵押的有技术，有不动产……这些贷款一旦批下来，因特奈特电子立马可以迎来第二次扩张。 初期显得一切顺利，但没多久，各家银行都传来消息——拒绝。 财务部的人得知这个消息后各个不服气得很，无论从资质、还是公司规模、还是资产价值……因特奈特电子在it公司中都是靠前的，个别银行拒绝贷款还能理解，都拒绝是个什么套路？ 纪玉兰对此却一点也不惊讶，事实上，新学期家长会结束后她就做好了准备。 甘子星在众多家长和老师面前守拙，只做出对牛静的话半知不解的模样，回头却跟她交了底。 牛静分明提到了银行的事情，再联想到田国华的姐夫李爱民是云城邮储的副行长，纪玉兰就怀疑他打算在这方面卡自己。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只要不是个傻的，都能看出这个放松政策对企业的影响和诱惑。 换言之，李爱民一定能猜到自己在政策正式实行后的行动，只是不知道他到底做了多少工作，居然能一次将因特奈特电子的路堵死。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所谓“堵死”只是表面上而已，不过纸老虎，自己早已有了准备，应对起来不会困难。 现在就等段渝山那边的消息了。 没错，上次比赛回来，段渝山还跟他们保持着比较密切的联系，原本这次招纳人才计划也有来找纪玉兰的。 不过她有自己的考虑所以婉拒了，但段渝山对她的欣赏丝毫不减，双方经过协商，已经准备用另一种模式合作。 而就在前几天，段渝山传来消息，报告已经基本获得允许，只要走完最后的程序就行了。 她就是在等这个时间。 …… 于是就在云城飘落第一场雪的时候，因特奈特电子牵头的第一届it成果展示会向各界人士发出了请柬。 包括几家银行也都收到了参会邀请。 自然就有人联想到了刚刚被拒绝的贷款申请上。 李爱民作为如今云城邮储最有希望往上走的副行长，参会的任务就落到了他身上。 第一届it成果展示会是纪玉兰刷够了云城政府好感度后，与他们合作，邀请了三十多家国内比较出名的it公司共同举办的，会场设计花费了很大的脑筋，处处都体现着科技感。 参与这次成果展示会的除了相关行业从业人员，还有其他行业的大佬们。 看上去八竿子打不着的行业，收到参会邀请后也都来了。 大家嗅觉都足够敏锐，看得出未来it行业的巨大潜力，有的行业已经隐隐尝到了电子化办公的甜头，所以都愿意来看看有什么值得投资或这抢先试用的成果。 所有参会成果都是经过了严格挑选和审核的，无论实用性或是前瞻性都让人眼前一亮。 几家银行来参会的负责人也都大开了眼界，但他们的态度始终矜持而自傲。 没办法，毕竟人家手里掌握的是关键物品——钱。 纪玉兰对几家银行有所筹谋，自然要过去打招呼。 然而他们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跟她打着太极，对实质性的东西却一眼不提。 看了一眼混在这群人中面带笑容，目光却讥讽的李爱民，她微微挑眉。 能爬到这个位置的人还有两把刷子，也不知到底如何将其他银行的人给说服成了同盟。 大约是感觉到了她的视线，李爱民笑眯眯的开口：“纪老板可能不知道，因特奈特电子在各大行的风险评估中都属于标红的危险企业，你或许应该反省一下自己过于激进的扩展速度和手段了。” 原来如此。 it行业在国内本来就是新生范畴，许多人看好它，但同时也对它的未来发展抱以观望的态度。 因特奈特电子的发迹速度确实极快，李爱民如果从这方面入手的话，确实容易让同行们采取更加谨慎的态度对待。 不过—— 她丝毫没有动怒的意思，同样笑容满面：“原来各位是考虑到风险等级，应该的，毕竟大家都不是做慈善的嘛，不过……” 故意意味深长的留白，李爱民果然上钩：“不过什么？” 不等她开口，他又摇摇头：“想必纪老板准备了许多话来说服我们，但我和我的同行们并不是听你如何说，而是更看重数据报告，你还是不必多费心思了。” 余光注意到同行都露出赞同之色，他越发得意，讥讽之色愈发外露：“纪老板还是太年轻啊。” 这话自然是指她不懂这里头的弯弯绕绕，而自己曾经吃过的亏，终于“十年不晚”的报复了回来。 可惜的是，他没能如愿在纪玉兰脸上看出什么懊恼、后悔之色。 看不到这些当然让人失望，李爱民打算再说点什么，一定要让纪玉兰知道她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然而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一阵喧哗之声，许多人都往门口张望，这边在谈话的大家自然也不例外。 便看到云城政府的代表大步迎了过去，涌在门口的人群如潮水般分开，露出从门口进来的一行人。 领头之人西装革履，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 但李爱民几人对这张脸并不熟悉，一时间都露出迷惘之色。 纪玉兰好心解释：“几位可能不是很熟悉这位，他叫段渝山，是中科院的cpu项目组的负责人。” 第390章 火星开放 order-01正百无聊赖的逛着网站，心道最近怎么大家都这么无所事事，连order网站也没什么好玩的了。 01-04几位是网站的联合创始人，自然是对order网站最了解的人，可正因为这份了解，大部分东西落在他们眼里都没有乐趣。 01摸着下巴，开始思考是不是该做点儿刺激的事情。 比如入侵个某国网站之类的，然后看着那些人跳脚却又抓不住自己的样子…… 正思考着呢，面前的屏幕上忽然弹出一个提示框。 01惊讶的发现账号被踹出去了。 尝试再次登录，提示网站正在更新中…… 这就更让人惊讶了，最近没听另外几位说要更新什么玩意啊。 不过他们四个虽然一起创建了order的网站，却早就商量好了，后续四人如果想对网站进行更改，并不需要跟另外三人商议，不过相对的，要是有人对网站的更改不满，只要能破解对方的更新包，也可以还原回去。 之前网站倒是也更新过一些小东西，并没有什么大影响，所以其他人没有无聊到去破解还原。 这一次直接把登录用户都弹出去了，看来是个大更新。 01有些摩拳擦掌，决定不管更新好不好都要去破解一下更新包。 他们四个之间就是这样亦友亦敌的关系，大家乐此不彼的给对方捣蛋，既是找乐子，也是磨练自己的技术。 四十分钟后，01随手刷新网页，登录界面出现了。 迫不及待地登陆上去，一眼发现在线人数远超平时。 看来这个更新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01第一时间检查网站，发现太阳系图里多了火星这个可点击选项。 直接更新一个星球？他的兴趣更大了。 这也关系四位创始者的协议，只有真正全新的，与其他“星球”全然不同的功能才可以单独开启一个新的位置。 迫不及待地点进去。 结果跳出一个职业选择。 order-01是个游戏老手，对各种游戏都有涉猎，所以只花了很短时间就弄清了大致规则。 然而他毫不犹豫选择了战士——他喜欢那种酣畅淋漓的攻击感，所以不管什么游戏都优先选择这个职业。 没有任何数值设置，刚刚提起一点兴趣的人略感失望。 这说明游戏的内容很简单，相对的玩起来也不会多有意思。 但他还是耐着性子点击了开始。 一片赤红色的土地展开在眼前，头顶没有大气层保护，刺眼的阳光直射大地。 系统提示：你作为火星移民局开发小队前锋之一，第一任务是找到合适建立临时营地的位置，并且展开临时营地，以便迎接后续成员的到来。 新手任务：建立临时营地（0/1）。 看起来没有什么厮杀战斗的内容，01依旧有些提不起劲头来。 不过抱着试一试，回头查找是谁进行的更新再去好好嘲笑的念头继续而已。 游戏操作与其他游戏没什么不同，按下w走了几步，忽然发现下方代表血条的那个红色减少了一小截。 同时系统提示：过高的温度让你的体力不断流失。 order-01：…… 按照这个速度，最多十分钟自己就得热死了。 再按m打开大地图，好家伙，新手任务都不给提示的吗？临时营地应该建立在哪？ 有挑战才有动力，01可不是那种需要把饭喂进嘴里的玩家。 esc调出快捷键后，他开始检查人物背包。 很好，背包里果然静静躺着一封“临时营地建设指令”。 原来只是换个方法给提示，01撇撇嘴，漫不经心地点开了游戏道具。 然后—— 屏幕上跳出一道编程题来。 order-01：突然想起来这是order的网站，不是一个真正独立的游戏呢。 既然是新手任务，题目难度自然不大，01信手解开，时间才过去四分钟。 然后指令的内容变了，显示出建设临时营地需要满足的条件，以及专家们推测出的大致位置。 01按照指示前进，并且打算完成这个新手任务就退出，然后去破解更新包。 任务地点的距离控制得很好，刚好在十分钟内可以赶到——前提是破解的时间不能超过五分钟。 人物背包里还有一个临时营地的建设模块，使用后地面上率先出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金属屋子。 order-01连忙操纵人物走进去。 系统提示：温度终于正常了，你感觉到了舒适。 已经只剩下10%的血量终于停止下降。 松了口气，他正准备按照计划退出去，瞥到旁边任务栏。 ？？？新手任务怎么还没完成。 临时营地不是建立起来了吗？ 茫然四顾，发现墙壁上有玄机。 走过去鼠标一点，新的编程考验弹了出来。 系统提示：临时营地有着不同的发展方向，这需要你来决定。 五个不同的问题，代表五个不同的发展，而建设资源有限，他顶多选择两个问题解答。 咦？ 01立刻想到，这就意味着每个人玩这个游戏的时候，甚至每次重新开档的时候，发展都是不同的。 自由度很高啊。 这样的游戏市面上基本没有，他的兴趣又上来了一些。 仔细研究过五个发展方向后，他果断选择了战争方向。 要争霸！要热血！不服就是干！ 刷刷刷解开了两个编程问题，画面抖动了一会。 空空荡荡的小屋子出现了两扇新的门。 打开一看，长长的透明通道连接了两个新的房间。 新手任务显示完成，奖励给他两个自由属性点。 原来还是有属性可以加的，01更开心了，飞快将两个点加到了攻击上。 然后才去新出现的两个房间查看。 其中一个类似于雷达监控的房间，显示着周围一定范围内的敌人位置。 终于有战斗的机会了！ 01决定再玩一会，起码要体验一把战斗的感觉。 于是他从另一个房间进行了补给后，果断朝地图的红点进发。 第392章 外国选手的担忧 纪玉兰承认，自己还是稍微利用了一下这些外国朋友们潜意识中的对东方人的不信赖。 毕竟各方面都占据优势的时候，突然有人告诉你，差生班有个人异军突起拿到了全校第一，但凡自认是优等生的人都会不服气的。 要的就是他们不服气，她暗中偷笑，不这样怎么能激发这些人的热情呢？ 散漫通常是这种松散组织的通病，但自傲也是这些聪明人的普遍特性。 这样的人或许不在乎很多东西，可自己擅长的领域一旦受到挑战，立马便会像狮子一样开始捍卫地盘。 果然，火星纪元的挑战榜活动极其热火朝天。 但这毕竟是纪玉兰开发的游戏，她作弊都作得理直气壮。 营地最佳的配比，最优的升级模式，人物的属性如何才是最合适应对后续剧情的…… 每一个节点都被她把握得死死的。 然后就是参加活动的众人纷纷折戬沉沙。 纪玉兰榜首的位置牢牢不可撼动，但从第二名开始，每一个位置的厮杀都十分激烈。 三个月的挑战榜活动中，到底无人成功斩首。 活动结束了，不少人都憋了一肚子气，连带着对火星纪元都没那么大的兴趣了。 什么鬼游戏，策划高居榜首，黑幕！ 还举报无门！ 不少人发出了退游的灵魂呐喊。 然而第二天再默默偷偷继续建设自己的基地。 而纪玉兰就在这个时候发出了“不服来战”的宣战书。 大意便是自己打算举办一个比赛，用来与各国同行切磋，胜者为王，不但能得到大量丰厚的奖品，还包括参与火星纪元后续开发的资格。 在这个宣战书里她透露了一个规划，火星纪元还有一个完全不同的版本，不是order内部享用，而是要全球同步推出的全新游戏，这次比赛胜利者参与的就是这个版本的开发。 并且在这款游戏里，前三名都会在游戏中的“火星”上拥有自己的雕像，以此向所有玩家来纪念这些优秀的“先驱者”。 在普通人眼里这样的奖励大概十分无厘头，不过一个虚拟程序里的虚拟荣誉，有什么值得热血沸腾的？ 然而对于充满中二感的技术宅们，这种奖励就不偏不倚撞在了他们的high点上。 一时间不少人摩拳擦掌，只是有一个顾虑让他们按住了报名的手。 order的身份可是秘密呢，如果这么报名，到时候去了比赛现场马甲岂不是捂不住了？ 这可不符合社恐技术宅们的性格。 不过很快纪玉兰就贴心的解决了这个问题。 她可不打算将这场比赛办成order内部模式，所以很快便通过丹尼尔、萨利等人的帮助，在各国的it圈子里都传开了消息。 一听举办方是一个中国人，不少人就开始摇头表示拒绝了。 然而再一听评委会的组成，顿时又睁圆了眼睛。 丹尼尔、萨利、卡尔（盖亚电子技术部门老大）……都是如雷贯耳的名字。 光是参加比赛能见到这些人的诱惑，就足以让不少人都按下报名键了。 更不用说只有order们知道的秘密奖项，更让他们有了种高人一等，不报白不报的感觉。 丹尼尔看着迅速增加的参赛名单，天才少年第一次感到疑惑。 “明明评委会主要还是中国人，为什么他们都这么激动？” 看来少年人虽然天才，对这些方面却依旧不太明白。 纪玉兰笑笑，心道那当然是因为国内的评委论名气远远低于你们啊，再加上她排版的时候特地将丹尼尔等人的名字放到了前面。 只是一个简单的位置排序，就让那些人有了种“主导方还是他们的人”这种错觉。 事实上呢，这场比赛从头到尾都是国内举办，丹尼尔等人是评委没错，却绝对不可能左右大局。 她要保证这个新诞生的比赛绝对公正，建立起口碑之后，迟早有一天她的目标会实现。 至于丹尼尔等人为什么会愿意参与进来…… 咳，北极星外设的vvvip用户还是挺有吸引力的。 这场名为“鸿蒙”的比赛定在草长莺飞之时举办，因为许多参赛选手都是外国人，所以连官方都惊动了。 于是纪玉兰收到了大量主动递来的橄榄枝。 大家铆足劲要让这些外国人感受感受本国的好处。 而相对的则是那些参赛选手的惶惶不安。 纪玉兰没事翻出去看一看，觉得这些人真是太有意思了。 有打了退堂鼓的，理由是害怕到了“落后”的地方会遇到可怕的病毒，然后客死他乡。 也有拼命收拾行李的——起码五个箱子起步，原因是担心到了“穷困”的国家生活不便。 还有准备了全套野外生存设备的，连帐篷都背上了，大约将古老的东方国度跟雨林山地划上了等号。 …… 不得不说，看着让人有些生气，但更多的是想笑。 她决定全程借机都要参与，好想看看这些人下飞机后的表情。 尤其是那个劳心劳力设计了一个“五箱联动”小机关的人，在发现带的东西都能在国内轻易买到是什么感受。 如果不是考虑到要展现中国人的大方热情和善良，她真想就此采访一下他们，然后好好写一篇采访报道传到网上。 总之这场比赛在许多人各异的心思终于到来了。 比赛场地安排在了s市——这是国内除了首都发展最快的城市之一，又有对外港口，各方面的设施虽然比起国际化大都市还差一点，但绝对不是老外们想象的荒野丛林求生画面。 纪玉兰果然混在接机人群中去了好多次，看着那些参赛选手们紧张兮兮的模样差点笑出声来。 那个害怕古老东方的神秘病毒之人，将自己全副武装，连一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 结果一下飞机就因为出汗量太大导致轻微脱水晕倒了，被机场的急救车强行抬走，路上就被迫拔掉了防护服。 还有那个担心到了这边连汽车都没有，非要将自行车托运过来的选手，再三确认机场到下榻酒店距离后，毅然决然放弃了骑行挑战。 …… 第393章 纪玉兰的坚持 第一届鸿蒙国际大赛在比赛前，参赛选手们提供了不少笑话。 虽然纪玉兰考虑到影响并没有对外宣传什么，但别忘了，国内的互联网因为她这只蝴蝶翅膀的扇动，已经有了极大的变化。 包括与云城晚时间联合推出的实时交互软件“达天下”，采用的便是后世某博的原型，使得国内网民们获取各种消息更加快捷方便。 于是国外选手们下飞机时的各种奇奇怪怪都被上传到网络，被无师自通的网民们配上各种文字，好好的调侃了一波。 然后又有人发现，某些选手迅速沉迷于国内各种街头小吃，甚至发出了“以前我吃的是猪食”这样的灵魂呐喊。 又或者被国内网络上如春笋冒出的各类软件吸引，还有目前只在国内发售的几款游戏，导致连比赛都不想参加了，只想沉迷游戏不愿自拔。 …… 总之各种好玩的消息传出来，让不少国内的网友们发现：咦，原来外国人也没有那么高大上和神秘，也有人跟我们一样沙雕呢。 一时间居然拉近了国内外网友们的距离，这倒是让人始料未及。 这次比赛是纪玉兰计划已久的，各方面都安排得井井有条，而比赛项目也不仅仅涉及到编程，而是跟it行业有关的许多项目。 若不是因为这还是第一次举办，不敢一次将摊子铺得太大，她想进行的项目还不止这些呢。 国外的选手们对比赛大奖势在必得，万万想不到的是，他们印象中十分落后的东方国度居然有这么多高手。 一些自视甚高，并不觉得会输给东方人的选手，就因为自大而惨遭滑铁卢。 他们不服气的提出抗议，某些人还打算不要脸的弄些离谱的理由。 结果被纪玉兰出面，直接点名单挑，凭本事让人服气。 因为她是九位数字order中少数公开了自己身份的人，再展现了这么一手后，“中国人”这个标签就被“order-09”盖过去了。 技术宅的世界往往单纯，凭借技术说话就是他们的规矩。 纪玉兰展现了自己的本事，于是她就有资格开口。 那些还抱着“看不起东方人”念头的少数人便被压了下去。 除了少数不和谐的小插曲，整体来说比赛还算顺利。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夺，最后五个大项十五个小项目中，中国队斩获其中三个小项目的冠军。 这个结果在她预料之中，虽然国内涌现出了不少厉害人物，但毕竟发展时间尚短，加上有些人心态不稳，一到比赛的时候就发挥失常，所以最后的成绩并不能反映其本人真实水平。 而这个结果对于外国选手们来说，最后一丝对“不公平”的担心也消失了。 毕竟所有的过程都接受了严格的监督，评委会中还有丹尼尔等人。 别的不说，丹尼尔对于不公正的抗拒大家都是清楚的，有一些刚刚参加过世界编程大赛的选手更加感触良深。 所以比赛结果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每一个分项的冠军拿到了赢得的奖励后，再根据总分评出了总体前三。 中国队只拿到了三个小项目的冠军，其余的小项目二三名却不多，所以总分上就比较吃亏了，最后无缘前三。 在结果公布之前，段渝山找到纪玉兰。 “你真打算就这样公布？自己的母队也不给点照顾吗？”他半开玩笑的问。 看得出来这里头有一些试探，她便以认真的态度回答： “如果这样做，挣得了一时的所谓颜面，却跟我们举办这个比赛的初衷不符，口碑要建立起来需要长久的努力，但要毁掉却只在一瞬之间，我们不能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段渝山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从她的脸上只看到了诚恳。 他长出一口气：“你能这样想很好，如果最近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不用放在心上，不要忘记自己的初心，知道吗？” 年纪比自己大了将近两轮的人，用长辈的姿态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然后一脸欣慰的走了。 纪玉兰却从他这句话中察觉到了什么。 看来随着自己的名声渐起，已经进入某些人的视线之中了。 这次的比赛她坚持采用绝对公平的评判，并不因为自己国家的选手参赛而有任何偏袒，恐怕还是引起一些人的不满。 段渝山和顾琛说不定都受到了一些压力呢。 不过就算如此，她也不打算改变初衷。 鸿蒙国际赛是被她寄予厚望的比赛，未来能走到哪一步，就看现在的基石打得有多牢固了。 暗中的波涛汹涌并没有影响第一届鸿蒙国际赛的完美落幕，最终获得前三名的选手得到的奖励让所有人眼红。 这种时候当然要抓住机会宣传一波啊。 奖品中有北极星外设最新系列键鼠，每位选手还获得了一个账号，是参与火星纪元全球版开发的通行证。 至于丰厚的奖金，以及金镶玉的奖杯什么的，那自然是不会缺的。 不过因为地理位置的遥远距离，火星纪元的开发也分成不同的模式。 如果愿意工作签来国内的，那么可以亲自参与火星纪元后续的开发。 但如果只是通过网络与因特奈特电子合作，那么只能进行内部测试。 两者的参与程度截然不同，但前三的选手们大部分还是选择了后者。 没办法，有的偏见根深蒂固，尽管这次来比赛让他们刷新了一些对国内的认识，可要长期留在中国工作还是让他们有些难以接受。 对此纪玉兰丝毫不勉强，毕竟有的东西想要改变只能徐徐图之。 最后只有两位选手，因为是各种游戏的狂热爱好者决定留下来，只是真正想要工作签过来还需要一系列的手续和时间，等他们真正过来因特奈特电子工作至少也得到夏天了。 这些都是后话，现在纪玉兰正面对一个麻烦。 随着各国选手的返回，鸿蒙国际赛的一些细节也逐渐为各国网民所知，但凡心思敏捷一些的，都能看出这个比赛的框架展现了多大的野心。 这无疑挑动了某些人敏感的神经。 第394章 BZ大更新 很快外网就出现了一些针对鸿蒙国际赛的反面言论。 《论鸿蒙国际赛的办赛资格是否合规》、《鸿蒙国际赛，一场玩笑》、《警惕某些势力借用国际赛达到不可告人之目的》…… 这样的标题夺人眼球的报道层出不穷，大多觉得这场比赛就是个阴谋和笑话。 也有将世界编程大赛与鸿蒙国际赛放到一起比较的，结果自然是捧一踩一，世界编程大赛有多“牛”，鸿蒙国际赛就有多“low”。 这些都在纪玉兰的预料之中，对这些言论并不做什么反应。 打嘴仗是最没有说服力的，不如拿实力说话。 bz推出以来，推出了第一次重大更新。 此次更新可以直接盖亚系统的软件库中进行下载，自动提示用户是否进行更新，给客户们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除了少数念旧派不愿意改变用惯了的软件，大部分人都还是同意了更新。 全新的bz除了保留原有的功能和界面外，还添加了许多新颖的功能。 比如可以当树洞也可以当平台使用的空间，能上传文字或图片。 比如多了四套各有特色的聊天表情，有可爱型有贱贱型，利用这些表情包，聊天的时候顿时有感情多了，再也不用担心冷冰冰的文字不能表达自己的情绪。 又比如文件传递功能开放，可以彼此传递一定体积之下文档、图片甚至exe程序。 最后这个功能的实用性极高，毕竟比起电子邮件来说，日常工作里可以即时通讯随时传递工作内容，比电子邮件的时效性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于是很多国外的公司都开始习惯使用bz作为常用办公软件。 纪玉兰从盖亚电子那边得到的bz用户增长情况的报告后，适时又推出了一个小更新。 一直免费的bz，在这次更新以后出现了收费项目。 购买会员，每个月只需要区区10美金，就能开通所有付费功能。 当然，你也能选择单独开通某些功能，但若开通的功能达到三项以上，还是购买会员更划算。 用惯了免费软件的用户们，对于这种收费行为非常愤怒，一时间有差不多三成的用户直接放弃了继续使用bz，并且发誓如果bz不继续保持全免费，他们绝对不会回头。 对此纪玉兰的回应是： “bz个人用户完全可以不使用任何收费功能，免费部分提供的功能已经足以满足个人用户的需求，这次推出的收费功能针对的是公司用户，因为此类用户往往需要更安全、高效和大容量的服务，为了能提供这些更优质的服务，收取一些费用才能维持bz良好的运行状态。” 视频中美丽的姑娘笑得十分温和： “当然，我理解大家的想法，所以bz准备了一千个试用名额，将随机在bz的活跃用户中抽取试用这些新功能，希望大家能满意。” 短短的回应视频结束，bz官网已经挂上了活动的详细公告。 于是又有不少表示坚决不会再使用bz的人，又暗搓搓的打开了软件界面—— 抽奖是在软件主界面进行的。 一千个试用名额对于现在bz庞大的用户群来说只是杯水车薪，一眨眼就全部抽取完毕。 这次抽奖纪玉兰稍微控制了一下中奖概率，有七成的试用名额在公司用户手中。 正如她所说，这些功能确实是针对公司用户开发，虽然个人用户也能使用，但毫无疑问，只有在群体环境中才能充分发挥这些功能的效用。 使用时间是15天，足够这些用户感受到新功能的好处。 计划基本和她的推测相符，用户试用之后大多数都“真香”了。 这可是超出现在软件发展的功能，会受到大家的喜欢一点也不让人意外。 bz在进行了长达两年的免费运用后，终于开始有收入了。 只是比起前期投入的资金，现在这点儿收入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但纪玉兰很有把握，这种局势很快就会扭转过来。 君不见当年的某腾，几个聊天软件和游戏可是占据了其收益的半壁江山。 从这次更新开始，bz开始维持了半年一次大更新，一季度一次小更新的频率，推出的功能并不一定是实用的，也可能纯粹只是为了好看的。 同时又推出了bz清爽版，保留了所有实用功能，却去掉了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两个版本的账号可以通用，会员资格也相通，并不需要额外购买。 这就让大家可以自由选择，比如在上班的时候选择用简洁版，下班和朋友聊天打p的时候就用普通版。 毕竟现在表情包已经成为了许多人聊天必备的利器，而简洁版只有软件自带的那些丑丑的表情，远远不能满足这些人斗图的爱好。 随着bz推出的功能越来越全面，既满足了办公需求，又满足了个人爱好，层出不穷的各种软件皮肤吸引了大批外观党。 而比bz还先一步推出的talk就很惨了。 塞斯电子一直坚持软件收费的模式，然而被bz挤压了大半年之后，talk的生存空间几近于无，塞斯电子也终于不得不向现实低头，扯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庆祝理由，talk终于免费了。 且暗戳戳的没有标明活动期限，看来是打算将免费活动永无止境的进行下去了。 只可惜商场如战场，一步迟步步迟，现在聊天软件有一半多的江山都是bz的天下，剩下的一小半也被这一年中如春笋般冒出来的各种软件瓜分了。 有一些几乎就是对bz的模仿，自然也拥有了一些簇拥。 talk在这是时候进行免费，想要抢到蛋糕也不容易了。 所以对于塞斯电子的举动，纪玉兰也只是一笑了之，并没有将这个已经不在同一个量级的对手放在心上。 对于她来说，现在有一个更苦恼的事情亟待解决。 男朋友的妹妹跟自己关系太好，导致约会的时候总有一千瓦的电灯泡在场怎么办？ 急！在线等！ 第395章 同款 随着与顾景云相处的时间越长，彼此之间并没有因为越来越熟悉而生出不满来，反倒是越了解， 越发现对方的吸引力在增强。 仿佛他们天生灵魂契合，就应该在一起。 但与之相对的，与吴丽丽的相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多了。 这个女孩现在在因特奈特电子实习，因为外貌不错性格也大方开朗，与大家相处得很好。 但她依旧喜欢粘着自己，但却又极有分寸，不会让公司的其他人感到不舒服。 就凭这一点，纪玉兰便不好对她的热情有什么不满。 偏偏这孩子其他时候都很懂事，就是对做电灯泡的事情毫无自觉。 这一天纪玉兰又是一天无奈的被吴丽丽拉着去逛街，理由是“一会我哥来了我再走”。 但实际上，以纪玉兰的性格，真到了吃饭的时候哪能那么无情的赶她走，所以最后还是三个人一起坐下来吃饭。 顾景云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任谁约会总是三人行恐怕都开心不起来。 所以三人之中真正开心的只有吴丽丽。 而这一次她照例哀求：“哥，毕业舞会的事情你再考虑考虑嘛。” “我说了不行。”顾景云态度坚决。 纪玉兰连忙挪开视线，因为下一步的流程就该是吴丽丽祈求帮助的眼神挪过来了。 然而这一点上并不像委屈自己的人，只能假装注意不到这一点了。 她承认自己两辈子第一次谈恋爱，占有欲简直爆棚，一点也不愿意想象顾景云搂着别的女孩跳交谊舞的画面。 哪怕这个人是他名义上的妹妹。 这个话题第n次无疾而终，而吴丽丽的毕业舞会就在下周了。 周末的时候三个人再次一起上街，不过今天却不是2+1的约会，而是特地来给吴丽丽挑选毕业舞会的衣服首饰的。 顾景云之前就承诺过，为了补偿不能当舞伴的事情，一应舞会需要都由他包了。 云城有专门租赁礼服的商店，但顾景云心怀愧疚，所以提出给吴丽丽买一件全新的舞会礼服。 但这个建议被拒绝了。 吴丽丽很懂事的摇头：“礼服只有特定场合才能穿，没必要买一件放在衣柜里落回，租一件就好。” “可是我记得你不喜欢穿别人穿过的衣服。”顾景云微微皱眉。 纪玉兰看着她低头羞涩一笑，轻声道：“原来哥还记得这个。” 说着飞快而略带慌乱的瞥过来一眼。 原本没什么想法，这个充满故事性的眼神反倒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里面，有什么故事吗？ 这会当然不方便询问，纪玉兰便将这个疑惑暂时记下了。 娇羞只在一瞬间，吴丽丽很快恢复了活泼大方的样子，她撒娇的晃了晃顾景云的胳膊：“我已经长大了嘛，再说我听说这些礼服每次出借后都会进行全套的消毒清洁和保养，没关系的。” 顿了顿，她又道：“买礼服我不如买双鞋，高跟鞋以后工作也能穿。” 既然她有自己的想法，顾景云自然不会勉强，于是点头：“可以，那试玩礼服再去挑双鞋，就当我送你的毕业礼物，祝你未来的人生之路顺遂无忧。” “谢谢哥。”吴丽丽并不一味推拒，适时的接受好意反倒让大家的相处更轻松。 她很自然的去挽顾景云，这个动作在兄妹之间并没有什么问题，她似乎也做惯了。 但男人却微微侧身，先一步牵起了纪玉兰的手，两人自然的手臂紧贴着手臂，一看便知两人之间亲密的关系。 顾景云的动作恰好避开了吴丽丽的胳膊。 她动作微顿，垂眸之间便显出一丝不甘来，然而转瞬即逝，等顾景云说“走吧”的时候，表面上已经看不出任何问题了。 吴丽丽挑选了一套价位适中的短款礼服，非常完美的展现出了她一双又细又直大长腿的优势，然后才去挑选合适的高跟鞋。 为了日常也能穿出去，当然没有选择非常夸张的款式。 挑鞋子的时候吴丽丽忽然提议：“玉兰玉兰，你也买一双吧。” 说罢立刻要求店员拿了一双她的鞋码过来。 纪玉兰连忙摆手：“我就不用了吧。” “我们是好朋友呀，不应该有同款嘛。”吴丽丽撒娇，“好闺蜜都应该有同款，我们还没有过呢。” “再说啦，你看这个鞋子，平时上班也能穿，如果有个什么宴会也能配浅色礼服，很实用呀。” 她似乎十分期待能和自己有个同款来证明感情很好，纪玉兰便有些犹豫。 店员已经将两双同款不同码的鞋子拿过来了。 那就先试试吧。 纪玉兰这么想着，便坐下来跟吴丽丽一起试鞋。 其实平日里她很少穿高跟鞋，但不可否认的是，有些场合确实需要高跟鞋才合适。 备上一双倒也可以。 两人很快换上了鞋子，一起站起来在镜子前面观察是否合适。 纪玉兰左转右转的从各个角度打量了一番，依旧有些犹豫。 却突然注意到身后的顾景云。 镜子忠实的反映着他的表情，眼中是浓浓的惊艳之色，视线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纪玉兰脸一红，突然就对这双鞋特别满意了。 最后两个女孩真的一人一双，全是顾景云买的单。 吴丽丽特别高兴，拉着纪玉兰蹦蹦跳跳的。 这时候就让人觉得她还是个孩子呢。 她不免有些自责，自己两辈子加起来五十多岁了，居然还因为一个孩子的毕业舞会而吃醋。 这可是人生只有一次的经历，或许应该劝劝顾景云去参加，以免留下什么遗憾。 当天分开的时候，看着吴丽丽的笑容，她终于下定决心。 然而刚一开口，顾景云就拒绝：“这个事情已经决定了，而且你也不必为了任何人委屈自己。” “可是……”纪玉兰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也是我太小心眼了，丽丽挺单纯一孩子，又是你的妹妹，我不该计较的。” “我倒觉得你计较得对，”男人却如此道，“就算是亲兄妹，都是成年人了也有一些要注意的地方，何况我和她事实上没有血缘关系。” 他摇摇头：“去学校参加毕业舞会，肯定要多番解释我们的关系，我觉得大可不必。” 第396章 见家长 他态度坚决，纪玉兰也勉强不了，最后只得就此作罢。 心中对吴丽丽便存了一段愧疚，想着以后多照顾她一些当做补偿。 万万没想到这事儿最后还出了变化。 起因是周末吴丽丽回了顾家一趟。 晚上偷偷掉眼泪的时候被顾父顾学义发现了，一通逼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还是毕业舞会的事情。 那个体育系的男生一直没放弃做她的舞伴，把吴丽丽在校的异性好友威胁了个遍。 但她一直宣称自己有非本校的舞伴，对方找不到人便无计可施，但看样子并没有。 可随着毕业舞会的时间越来越近，体育生似乎有点儿“由爱生恨”的意思，天天放出风声来，大意就是让吴丽丽想清楚了，如果毕业舞会那天她没带所谓校外男伴来，就不要怪他不客气。 毕竟他号称“最讨厌被人欺骗”。 而因为没有合适的人选，吴丽丽确实没有舞伴。 所以眼看着毕业舞会近在眼前，她越想越害怕，没忍住便哭了一场。 顾学义眉头一皱，立刻提了建议：“这有什么为难的，让景云陪你去就行了。” 吴丽丽没敢提顾景云答应自己又反口的事情，只是摇头：“这不合适，哥有女朋友了……” 话没说完就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但纪玉兰的存在已经被暴露了。 因为长女的婚姻问题，他对此事的反应极为强烈，不顾当时时间已晚，一个电话打到顾景云那，态度强硬的要求他明天必须将人带回来。 顾景云早就想带人回家了， 这下反倒正中下怀，于是第二天一早就转达了父亲的意思。 震惊.jpg。 觉得自己远远没有做好见家长的准备，纪玉兰当时是想拒绝的。 可是顾景云祭出委屈大法，一会表示如果没将她带回去，严厉的老爸会把火都撒在他身上，一会又表示自己女朋友这么好，一定能得到父亲的喜欢。 最后还谈到了子阳子星这对兄弟身上。 纪玉兰的身份毫无疑问可以成为两边沟通的桥梁，前提是她和顾学义能融洽相处。 对于这一点，顾景云丝毫不怀疑。 两人的恋爱关系意外曝光，除了让纪玉兰有些紧张的见家长环节之外，倒没让两人多想，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地下恋情，谁也没叮嘱过吴丽丽不能说出去。 所以两人提着大包小包到了顾家老宅，吴丽丽下楼迎接的时候格外小心翼翼道歉时，纪玉兰很大度的表示了“没关系”，还反过来安慰了一波忐忑的年轻女孩。 然而等真正进了家门，迎面看到头发花白的顾学义凌厉的目光时，她才惊觉事情可能不会如自己想象的那么顺利。 从顾学义的神色中，纪玉兰察觉到了敌意。 但该有的礼貌还是得有，她露出笑容主动打招呼：“顾伯伯您好，我是纪玉兰。” 将手里的东西轻轻放在桌上：“这些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顾伯伯能喜欢。” “我不喜欢。”顾学义冷硬的开口。 语气中果然火药味十足。 顾景云微微皱眉：“爸——” 父子俩的视线撞在一起，看得出来顾学义的态度让自己男朋友十分不解。 看来连顾景云也没想到，带女朋友回来面对的是这样的情绪。 原本回父亲家里他的态度是很轻松闲适的，但此刻却严肃起来，走过来与她并肩而立，维护之意不言而喻。 顾学义两条眉头都快皱到一块了，不满地扫了两人一眼，淡淡道：“我本来就不喜欢这些，我不缺吃不缺用，想用这些东西讨好我大可不必。” 这话当然让人不免有些尴尬，身为女朋友初次拜访男方长辈，带些东西只是礼节，可这么一说起来，倒好像是她可以想讨人欢心似的。 对方的反感之情太强烈了，让她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毕竟这是顾景云的爸爸，她总不能跟人吵起来吧。 好在顾景云并不是那种将问题丢给女朋友去解决的个性，当即便怼回去：“初次拜访不适合空手上门，这不是我从小接受的教育吗？怎么突然就变成讨好了呢？” “别人或许是礼节，她……”顾学义目光挑剔，“那个男人的弟媳，找上你又借着你来见我，难道不是别有目的？” 小情侣齐齐一惊，谁也没想到这事儿居然被顾学义知道了。 顾景云是知道纪玉兰那段所谓“婚姻”真相的，但这些事情就不足为外人道了，所以在顾学义眼中，她一个结过婚的女人，还跟拐走了长女的甘老大有关系，靠近自己儿子绝对别有居心。 一时间两人被顾学义的话打了个措手不及，好一会纪玉兰才艰难开口想解释。 然而刚张嘴，顾学义已经一挥手打断她：“你不用多说，我不可能同意你们俩的事情，我之所以提出要见你，是希望亲口告诉你不要痴心妄想，我不点头，你休想进我顾家门。” 这样直白的话，任谁听了都难以承受。 纪玉兰脸色一沉，按捺着没有直接翻脸已经用了极大的意志力了。 顾景云却没有什么顾忌，面沉如墨：“我想跟谁在一起是我的事情，我要和谁结婚你也管不着，你已经逼死了姐姐，现在是不是也打算逼得我再也不回来？” 顾昕昕的事情一直是顾家不能随便触碰的伤口，父子俩之间立刻剑拔弩张起来。 顾学义一拍桌子：“要不是她不肯听我的，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她是顾家千娇百宠养大的女儿，什么样的日子不过，偏偏要跟那个人去住工棚，是我逼死她的吗？是那个没用的男人！” 顾景云大声冷笑：“亏你还教书育人，这种话也说得出口，现在是婚姻自由的年代了，何况要不是你一点不肯帮助姐姐，她怎么会连生病了都不敢去医院？” “她不肯听我的劝非要跟那个男的结婚，之后也是她主动跟家里断了来往，我凭什么帮？”顾学义气得胸膛起伏不定，“不孝女，不孝女，为了个男人连家都不要了，难道我还要追在后头给他们喂饭？” 第397章 给我一个机会 纪玉兰神色有些尴尬，顾景云姐姐的事情她虽然了解少许，但第一次上门就被迫听了更多的内幕，这还是挺让人为难的。 走吧，看上去跟怒而离开似的，留吧，听了这么多顾昕昕的事情，顾学义说不定更看自己不顺眼。 就在这么不尴不尬的情况下，顾学义阴沉的声音响起：“我知道因为你姐，你对我有很多不满，但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你不能以此来报复我。” 纪玉兰一惊。 顾景云立刻道：“我才没有……” 可他的话立刻被顾学义打断了：“没有？没有你会跑到姓甘的老家去？没有你会刻意去接触一个书都没读过的女人？当初你说女朋友的标准是什么，你要是忘了我可没忘。” 女朋友的标准？说起这个她可就感兴趣了。 要不是情况不合适，纪玉兰真想直接问出来。 之后有机会一定要问问顾景云，一边想，她一边将视线落在他的背上。 然后便是一怔。 她自觉与顾景云默契非常，两人在一起后更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思。 所以这会她立刻察觉到，顾景云在紧张。 不，或许应该说是心虚更多一些。 心脏一沉，原本不甚在意的心情立刻在意起来。 难道这还有什么说法？ 眸光微微暗下来，她又去看顾学义。 意外发现对方也在观察自己。 四目相对，然后顾学义就再次开口：“姑娘，你们的开始就是在不单纯的情况之下，一段感情最重要的是纯粹，不是吗？” 他站起身来，纪玉兰这才发现顾学义很高，比顾景云还高上半个头，可他的背脊却有些弯曲，或许是年纪来了，又或许是生活的打击造成的。 他不再那么咄咄逼人，却比之前带来了更多的压力。 “我的儿子我了解，他理想中的恋人是能跟自己一起上山下海，去研究历史奥秘的人，你可以扪心自问，自己是不是合适的人选。” 视线茫然的移动，最后落回顾景云的身上。 他正好急匆匆的回头似乎想解释什么，但他眼中的愧疚刺痛了她的心。 意识到什么，纪玉兰猛地退后一步。 身体先于头脑一步做出决定，在顾景云一声“玉兰”的呼唤声中，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我，我想冷静一下。” 与此同时，顾学义沉声：“景云，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 纪玉兰有些茫然的冲出单元门。 太阳明晃晃地悬在头顶，照得人有些发昏。 理智告诉她不应该相信顾学义的说法，有什么问题也应该由自己和顾景云去沟通解决。 但那一抹愧疚击垮了她的理智。 很害怕从顾景云嘴里说出“那些都是真的”这种话。 尽管择偶标准这种东西常常随着时间变化，后世也有鸡汤说“你就是我的标准”之类的，但她还是害怕。 在此之前从来没想过顾景云为什么会喜欢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自己。 现在意识到这些问题时，却害怕答案会让自己无法接受。 第一次恋爱的人，心思重起来根本无法自我排解，除了逃避之外，居然想不到该用什么办法去解决问题。 忽然有人用力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纪玉兰慢慢抬头，看到气喘吁吁的顾景云。 “我一直在找你，你没听到我喊你吗？” 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一片幽暗的小树林里，透过枝叶缝隙能看到远处的楼房。 她还在顾家老宅的小区里，只是茫然之间走到了楼房后面。 这些小区开发的时候就种下的花草树木，至今少说也有十年以上了，走进来在外头可不容易看到人影。 顾景云显然已经找了她许久，连鬓发都汗湿了，此刻用力握着她的手腕，脸上是担心和责备交织之色。 抿了抿嘴唇，纪玉兰低声道：“抱歉，我没听到。” 林间光线昏暗，衬得顾景云的脸色也十分黑沉。 盯着她看了一会，他语气沉沉：“玉兰，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都应该坐下来去解决它，逃避没有用。” 垂着头，心里明白他说得很对。 沉默了一会，她点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二十分钟后，两人坐在一家明亮的茶馆里，看着对方一时都没有说话。 纪玉兰的十指轻轻交错着，双臂压在桌面上。 心中的感觉十分复杂，又想直接问出心中的疑问，又怕太直接会伤到两人的感情，还担心得到的答案太伤人。 万分矛盾的心情导致她半晌不知该如何张嘴，往常聪明伶俐的脑袋瓜变成了一团浆糊。 手掌忽然一热，原来是顾景云伸长了胳膊握住自己的手。 他柔声道：“玉兰，我知道你心里有许多疑问，或许还感觉受到了欺骗，但我诚恳的请求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抬头看着他，许久才点了点头，从喉咙里挤出来一个字：“好。” 得了允许，顾景云果然开始轻声解释。 “首先我要承认，当初去杨槐村，确实是为了子阳和子星。” 纪玉兰默默捏紧了手指头。 不错，这个没什么好惊讶的，他不说自己也知道。 顾景云继续道：“我说了，家里为了不让我帮姐姐，故意想办法让我去跟了一个在西北的考古项目，等我回来的时候姐姐姐夫已经下葬了，两个孩子也不知所踪，我爸对甘老大太不喜了，连带着迁怒了子阳和子星，他虽然就是个普通的老头子，但架不住学生多，我回来后想找到两个孩子的下落也颇费了一番手脚。” 他陷入回忆中：“花了不少时间我才打听到，子阳和子星被送回了姐夫老家，你不知道，我爸妈都是教师，我小时候几乎是姐姐一手带大的，所以她的孩子我肯定要照拂……所以我就申请了支教资格，用一个合理的理由离开了云城。” “然后我就到了杨槐村，当时听到了不少……不少流言……” 纪玉兰当然知道是什么“流言”，忽然一阵庆幸。 庆幸自己穿越的时间恰到好处，让顾景云有种“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的感觉，否则以原身的作为，两人之间绝无可能产生更多的交集。 第398章 矛盾解除 她没有出声，那些事情真实发生过，虽然并不是自己所为，但在其他人眼中却不是这样。 而自己既然用了原身的身份活着，曾经原身做过的事情遗留下来的问题，自己担着也是应该。 顾景云也没有纠结于此事：“我承认一开始我对你没有什么好感，只想找机会将两个孩子接走，但没想到子阳却不愿意，”他轻轻一笑，“那孩子虽小，但个性与我姐有几分相似，再加上我一个大男人还真担心照顾不好他们，便想着反正我也要在杨槐村待一段时间，就近照顾着也行，或许相处多了，子阳就会改变心意。” 说到这儿，他的眸光变得柔软起来：“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就近照顾，就被你吸引了，有时候我觉得很不可思议，你跟其他人嘴里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你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人……” 原装外壳却换了芯子的人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忍不住嗔道：“哪有你说的那样。” 顾景云却只以为她是害羞了，捏了捏对方的手含笑继续：“真的，因为我妈的工作关系，我见过很多被生活压垮了脊梁的人，但你不同，日子再苦你都是那么的乐观，能想办法摆脱困境……” 他一一数着女友的优点：“你开朗、热情、大方、积极向上，却又有自己的原则，不会任人欺凌，也不会过分张扬……好像有许多许多不同的样子，每次看看到都让我更加痴迷……” 纪玉兰脸红了。 天哪，这不是两人首次有矛盾所以解决问题吗？为什么好像变成了彩虹屁大会？太让人羞耻了。 她忍不住瞪了对方一眼：“停，还是说回正题吧。” 看上去还在生气的样子，但实际上心头的不舒服已经散得七七八八。 只剩下那么一点点小介意。 不过正如顾景云所说，有问题坦诚的解决才是最好的。 所以她还是鼓起勇气问出那个问题：“可是你是什么时候对我，对我产生了感情呢？” 没有马上得到回答，但看得出来顾景云是在认真思考。 好一会后他才轻轻摇头：“这个问题我难以给出答案。” 纪玉兰睁大眼睛，倒不是觉得失望，而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 一般来说就算随便扯一个两人之间难忘的场景也可以吧。 可是对方显然一丝一毫都不想欺骗自己，还在柔声解释：“回忆了一下，每一个让我记忆深刻的画面，都让人心动不已，我无法分辨自己究竟是从哪一刻开始心动，因为每时每刻都让我想珍藏起来，就像保护那些文物一样，让这些画面永远闪耀着美丽的光泽。” 纪玉兰忍不住捂脸，发出无声的叹息。 天哪，这个男人也太！会！了！ 被她这幅“我要羞死了”的样子逗乐了，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就松弛下来。 顾景云走到她身边坐下，将人揽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声道：“虽然我们第一次相见的时候，彼此都没有想到过会有这一天，但我可以发誓，我对你的感情纯粹而热烈，没有掺杂任何目的。” 这样郑重的话，让她一颗心变得稳稳当当的，于是抬头看向对方，也轻柔却坚定的回应：“我也是，我跟你在一起没有别的目的，我想要什么，会靠自己的双手去挣。” “当然，我女朋友的这么厉害，现在身家已经超过了许多了。”他故作忧伤的样子，“以后看来是你养我了。” “顾老师不要妄自菲薄，你的价值可不能仅仅用金钱衡量，”她笑起来，“那些被你们保护起来的文物，哪一个都价值连城呢。” 对于这样的人，她向来是怀着崇敬之心的。 想想以中华几千年的历史，若没有他们努力的保护和研究，还不知道有多少瑰宝会就此消失在时光长河中呢。 顾景云自然听得出她语气中的真挚，只觉眼前之人真是连头发丝都那么惹人喜爱。 飞快瞥了一眼左右，发现安静的茶馆中大家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并没有人注意他们二人，连忙低头飞快在女朋友的嘴唇上碰了碰。 纪玉兰微微一惊，低声道：“顾老师，注意影响。” “抱歉，这会我只是你男朋友，不是顾老师。” 对你的感情难以压抑，所以现在我只是一个深爱着你的男人。 跟他在一起真的太容易脸红了。 她心中感叹，已经能想象自己脸颊通红的模样。 …… 两人的矛盾只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和解了，不过短期内顾景云不打算再带纪玉兰回家了。 他为这次不愉快的见面郑重地道了歉，并且表示会在扭转顾学义的想法后再考虑见家长的行为。 纪玉兰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事实上此事也不能怪顾景云。 她在报纸上看到过顾学义的照片，这位教了一辈子书的老教授，收敛真实脾气的时候，任谁都在他身上看不出一丝攻击性，何况他还是顾景云的父亲，天然便笼上了一层滤镜。 哪怕出了顾昕昕的事情让父子俩的关系有了裂痕，但除此之外，看得出顾景云对父亲还是多有敬慕。 所以此事只能徐徐图之，如非必要，她不希望重复顾昕昕的老路。 或许，应该想办法让顾伯父解开这个心结。 纪玉兰总觉得，他不是那么一个对子女冷漠如斯的人。 顾昕昕和甘老大的婚姻，是不是还有什么顾景云不清楚的事情呢？ 不管怎么说，此事暂时被放下了，纪玉兰的生活又回到了忙碌之中。 因为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关于毕业舞会的事情已经完全被扔到了脑后。 直到有一天在公司里布置工作的时候得知吴丽丽今天请假，她才想起来—— 毕业舞会就是今天了啊。 也不知道有没有找到新的舞伴呢？ 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她很快就重新投入工作中。 毕竟壳子虽嫩，内里却已经是忙碌的成年人了，哪有那么多功夫去想这些。 纪玉兰万万没想到，吴丽丽的老师会将电话打到公司里来。 第399章 差点出事 吴丽丽在校遭遇欺凌跳楼轻生。 纪玉兰被这个消息炸得浑身冒汗，当即丢下手头的事情，一边给顾景云打电话，一边急忙赶去医院。 然而电话始终没人接，她忽然想起来：昨晚顾景云说过有个紧急任务，电话可能接不到，让自己等他联络。 这就麻烦了，顾学义的电话她也不知道啊。 只能先到医院看看情况。 好在事实并没有电话中那么惊悚，准确来说，应该是吴丽丽差点跳楼轻生。 在最后关头被人发现拦了下来，在推搡挣扎中两个年轻人都受了点上，吴丽丽倒霉一点儿，额头被磕了一下，当场晕了过去。 即将毕业的时候发生这种事情，老师都很紧张，立刻便要联系吴丽丽的家人。 这时候才发现她上提交的紧急联系人居然是一家公司。 而学校里也很少有人知道吴丽丽的身世，与她关系最好的几个学生也只知道她的家乡在一个很偏远的山村。 于是老师别无选择的联络了因特奈特电子。 但纪玉兰现在关心的当然不是这个。 “到底丽丽遇到了什么？” 这么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子，究竟是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才会想不开？ 只要想像一下，她就有种不寒而栗之感。 老师的表情有些不好看，但最终还是没隐瞒这件事。 原来还是舞伴闹出来的事情。 那个体育生早就放言过要好好会会这位舞伴，但如果最后发现吴丽丽是骗他的，那就要让她尝尝欺骗别人的滋味。 而毕业舞会开始的时候，吴丽丽真的没有舞伴。 体育生立刻便嚣张起来，不但整晚在舞会上都缠着吴丽丽，让她烦不胜烦。 后来喝了几口酒以后，胆子更是大了起来，趁着大家没注意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强行将吴丽丽带走了。 把人强掳到了大礼堂后面的僻静处，他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幸亏有等着舞会结束收拾的清洁员正好躲在附近抽烟，吴丽丽这才没遭遇最可怕的事情。 但据说被救出来的时候，她的礼服已经碎成了好几片，模样自然也十分狼狈。 当时就有老师安抚她先去宿舍休息，谁料没多久，吴丽丽就趁着老师去洗手间的时候爬上了楼顶。 也是运气好，当时楼顶还有一对学生在，发现情况不对，这才及时冲出去将人拉了下来。 老师也是脸色苍白，纪玉兰多问了一句才知道，这位一直在医院里守着的正是之前宿舍里上个厕所把人弄丢了的那位。 难怪她的反应这么大，想来也是十分自责。 但她也不能代替顾家人表示原谅和不追究，只能不痛不痒的跟这位老师说了几句话后，便去看望吴丽丽了。 女孩儿脸色苍白，额头上有一块明显的肿起，好在并没有想象中纱布裹头的画面。 闻讯而来的护士在旁边解释：“经过检查，磕到的地方并不严重，可能会有一点轻微脑震荡的症状，但不用太担心，静养几天就好。” 又拉开旁边的抽屉：“这是医生开的药，一个外敷一个内服，这段时间注意饮食清淡，之后如果还有什么不适再来医院就行。” 闻言又放心了许多，没有大事就好。 坐在病床边，她这会才又空想其他的事情。 发生这样的事，起因却是因为一个舞伴的问题。 纪玉兰轻轻叹口气，说一点不愧疚那是骗人的。 毕竟如果没有自己坦白醋意，顾景云不会因为考虑自己的想法而改变主意。 如果自己后来更坚持一些，他或许最终会松口来参加吴丽丽的毕业舞会。 说到底……不过是一场舞会而已，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有点肢体接触就要定终身。 “唉……” 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她再内疚也没有用，只能以后在工作和生活中都对她多多照顾了。 正想着呢，电话响起。 顾景云给她回过来了。 “抱歉玉兰，之前在和几位老专家研究几件文物的保护措施，手机静音放在办公室了。” 顾景云疲惫的声音传来。 心中一阵发疼，虽然很想让男朋友好好休息一下，但这件事情显然也不能耽搁，纪玉兰狠了狠心，将吴丽丽的事情说了一遍。 “我马上过来。”问清楚了医院床号，对面很快挂了电话。 在等待顾景云过来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有些害怕。 吴丽丽发生这样的事情，顾景云会不会对自己产生责怪呢？ 忐忑地下定决心，就算对方有什么不满自己也要好好认错，既不能推卸责任，也要将此事对自己感情的影响降低到最小。 …… 恰好在顾景云踏入病房的时候，两人只来得及打了一个招呼，吴丽丽就发出一声嘤咛睁开了眼睛。 “丽丽，你觉得怎么样？” 纪玉兰和顾景云当然都先挤到病床前去关心她。 然而年轻女孩只是茫然地看着他们的脸。 与她的视线对上，纪玉兰心中一颤。 那是一种陌生而怀有敌意的眼神，与平日里吴丽丽看自己的样子完全不同。 下一秒女孩一挺身坐起来，紧紧搂住了顾景云的脖子，发出轻轻的哭泣声： “景云，我这是怎么了？” ！！！ 以前她看到顾景云都是“哥”、“哥哥”，顶多在调皮开玩笑的时候会喊一句“老哥”，却从来没有这样深情又依恋地喊过“景云”。 莫名觉得这一声十分耳熟，僵在那儿回忆了一下，纪玉兰才反应过来。 平时自己好像就是这样称呼男朋友的。 顾景云也被这一下惊得呆住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本能便想去扯吴丽丽的胳膊。 然而她搂得特别紧，好像想将整个人都挤进他的胸膛，而且还呜呜哭个不停。 纪玉兰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连忙跑出去喊了医生过来。 好容易将激动的人安抚住，让她同意乖乖躺下接受检查，大家都松了口气。 但醒过来的吴丽丽好像特别没有安全感，一直要拽着顾景云的手，只要他露出一丝想摆脱的意思，她就马上会从床上弹起来。 医生认为这样激动的情绪对她的恢复没有好处，劝说了几句，顾景云不得不暂时出借自己的手，此刻还被吴丽丽紧紧握着。 第400章 我拒绝 顾景云神色无奈，看过来时目光里带着歉疚。 但刚刚经历过“三省吾身”步骤的人，这时候正处在“圣光护体”的阶段，就算心底有一点点小醋意冒头，也被她坚决给摁了下去。 不，纪玉兰，你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所以迎着顾景云的视线，她露出了一个自觉十分“神圣”的笑容。 这一刻，我就是圣母附体。 然而落在顾景云眼中，只让他觉得心里一阵阵酸涩。 看看我可爱的女朋友都被逼成什么样了？ 明明不高兴却还要委屈自己笑出来。 医生已经飞快给吴丽丽做了简单的检查，又问了她几个问题。 一个惊悚的事实逐渐浮出水面—— 吴丽丽好像失忆了。 纪玉兰万万没想到，这种狗血剧情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边。 但又跟她所知道的失忆有些不一样。 按照医生的说法，是人在受到强烈的刺激后大脑的一种自我保护。 吴丽丽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情受到了强烈的惊吓，她不愿意接受这些事情，也可能还有脑部受到撞击的原因。 总之她的大脑编造了一段自己愿意相信的记忆，并且进行了类似于自我催眠的举动。 现在醒过来的吴丽丽对这段记忆深信不疑。 在她的印象中，顾景云不但是她的毕业舞会舞伴，同时还是她的男朋友。 当她坚定不移地说出这句话，并且紧紧抱住了顾景云的胳膊，一边还用十分疑惑且带着点敌意视线看过来的时候，纪玉兰顿时觉得那层圣光再撑不住了。 顾景云这次没再依着她，十分用力将胳膊拔出来，脸色黑沉沉的：“你不要开玩笑。” 然而吴丽丽的眼泪又流出来了：“景云，我知道之前和你吵架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吗？” 说着又来拉他的手。 纪玉兰的视线就跟激光似的，咻就过去了。 顾景云飞快闪开。 谁料他抗拒的姿态让吴丽丽突然崩溃了，她忽然用力捂住脑袋，大叫了一声后蜷缩在了病床上。 医护人员连忙上前查看，然而她一直喊头痛，根本无法安静下来。 最后不得已给了一针镇定剂，这才让她睡了过去。 病房中的混乱平息后，两人跟着医生去了办公室。 刚坐下，顾学义突然走了进来。 锐利的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扫而过，他没有在这时候耽误时间说别的，直接询问起吴丽丽的情况来。 这时候纪玉兰才知道，原来这位白医生也曾是顾学义的学生。 所以在看到顾景云之后就知道了吴丽丽与有关系的事实，便通知了顾学义。 这时候听得他发问，白医生先说了一下情况，最后才道：“顾老师，您也知道人的大脑还有许多奥秘没有解开，吴丽丽现在的情况我也不能确定究竟会持续多久，但有一点是医学界都认可的，面对这样的病人最好不要强行刺激她，能平缓的度过这段时期，她还是有机会恢复记忆的。” 顾学义眉头紧皱：“不要强行刺激她具体指什么行为？” “比如强迫她去回忆引起应激反应的事情，又或者强硬的打破她给自己构筑的梦境，这些手段虽然可能刺激病人恢复记忆，但也有一定的风险，比如像刚刚那样引起剧烈的头疼，又或者病人情绪失控造成自身或他人的损伤……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顾学义听了一时没有开口，顾景云却忍不住道：“可是她现在认定我，我，我是她男朋友……” 这三个字他说得十分含糊，但还是让在座几人听清楚了。 看了纪玉兰一眼，他继续道：“我不可能配合，一来我已经有女朋友了，二来我和丽丽只是兄妹，这么做有违道德。” 然而顾学义却冷冷接口：“你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话里透露出的意思让人心中一凉。 纪玉兰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不管她再怎么觉得吴丽丽的遭遇有自己一部分责任，把男朋友让出去给别人——哪怕是假扮的——也让人难以接受。 假扮情侣……如果吴丽丽要跟男朋友有亲密举动怎么办？难道告诉她两人是纯柏拉图式的恋爱，没有任何肢体接触？ 一想到她可能依偎在顾景云怀里有各种举动，现在就觉得受不了。 然而这个时候她根本没法开口，只能沉默的站在那里，被动等待顾景云的决定。 下一秒便听到顾景云坚决的声音：“不可能，我把丽丽当亲妹妹看待，这样的事情我做不来，何况你们想过没有，她终究会恢复记忆的，到时候面对这样的事情要如何自处？以后我跟丽丽又该怎么相处？” 他没有一味的强调和自己的情侣关系，转念已经明白他的想法。 如果将原因都跟自己扯上关系，不管最后有没有成功拒绝，都会让顾学义对自己的印象更差。 毕竟或许在他们看来，只是假扮一下情侣就可能拯救一个人，这根本不算什么，而自己却执意反对，便显得太不善良了。 一瞬间就想明白了顾景云的用意，她不免十分感动，偷偷看向男人的背影。 明明两人一前一后，他不可能发现自己的小动作，但顾景云偏偏好像后背长了眼睛似的，忽然背过一只手在后头，准确地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 虽然一触即分，但传递来的却是极为坚定的情感。 他在安慰自己，让自己不要担心。 一颗心忽然就稳稳当当的了。 纪玉兰告诉自己，有这样无时无刻记得维护她的人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相信他会解决这些问题就好。 松了口气，身体也放松了许多，不再如之前一般紧绷。 顾景云的理由很真实，因为完全没有将纪玉兰搬出来当挡箭牌，所以顾学义也无法指责什么。 一时间办公室里静悄悄的，白医生非常有眼色的不说话了。 以医生的角度他该说的都说了，剩下如何抉择却不是他能够插手的。 难熬的数分钟过去，顾学义缓缓开口：“她是你母亲用命换回来的。” 第401章 我怕你会不开心 难以言喻的悲伤从顾景云身体里蔓延出来。 顾学义十分疲惫地揉了揉鼻梁，低声道：“景云，你妈妈用命救了她，就凭这一点，我们都应该好好照顾丽丽。” “我想这也会是你母亲的希望。” 纪玉兰突然发现，这位看似冷硬的老人内心的悲痛并不不顾景云少。 日日夜夜过去，他对妻子的思念并没有减少，而是日益加深。 于是她突然能理解为什么顾学义这样护着吴丽丽了。 或许唯有这样，那份刻骨的思念才有一个寄托，才不至于将他压垮。 顾景云的深情，或许是来自于家族遗传？ 身为一个女人，看到这样的感情很难不动容。 一时间纪玉兰居然有些动摇了。 或许，或许假扮一下情侣也没什么……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艰难地想要说服自己，然而忽然又感觉手被捏了一下。 一抬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顾景云回头看过来。 见自己注意到他，对方无声地做了个嘴型：别乱想。 微微一怔，顾景云却没有等她的反应，而是转回去沉声道： “正因为她是我妈舍命救回来的孩子，所以我才不能那样不负责任，爸，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丽丽会给自己这样的暗示？” 顾学义眉头一皱，刚刚只是被关心冲乱了思绪，被儿子这么一提醒立刻反应过来。 气场顿时十分压抑，白医生忽然起身道：“我该去查房了，顾老师你们慢聊。” 他敏锐地察觉出不对劲来，于是找了个理由飞速离开现场—— 尽管这是他的办公室，但他一点也不留念的迅速脚底抹油。 顾学义又看向纪玉兰。 后知后觉的想起来，目前自己也算外人，于是她也道：“我去看看丽丽的情况吧。” 顾景云似乎想将她留下，纪玉兰连忙笑笑：“没事，我就在病房，你们谈完了来找我吧。” 隐隐察觉到了这个话题下面隐含的危险性，她也不想留下来旁听。 总要给顾家父子留些颜面的嘛。 安抚地笑了笑，她又冲顾学义礼貌的道别，然后转身离开，并且轻巧地将办公室的门带来。 在门外发了一会呆，她还是去了病房。 吴丽丽安安静静的睡着，脸色似乎比之前好看了一些。 看着年轻女孩的睡颜，纪玉兰也是心潮起伏。 她对顾景云到底怀着什么样的感情呢？ 这段时间的许多细节浮现出来，让她再难用之前单纯的想法去衡量吴丽丽。 而且有的事情总觉得太巧合了。 只是自己的身份受制良多，做得多了反倒容易让人觉得“别有居心”。 纪玉兰向来认为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哪怕再亲密的关系也需要细心呵护，所以尽管对这次的事情有诸多疑惑，她也不打算马上做什么。 重要的是顾景云的态度，而他在最近发生之事的表现，毫无疑问给了她很强烈的安全感。 这是一个值得付出信任的人。 纪玉兰静静坐在病房里思考着，直到肩膀上落下一个温热的重量，才惊觉顾景云已经站到了身后。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男人弯下腰来，将她揽在怀中，姿态亲密。 “没什么，就发发呆，”微微仰头看着对方，她轻轻一笑，“事情解决了？” “嗯，我爸认可了我的想法，觉得欺骗治疗不可取，他已经联系了一个专门研究这方面的学生，很快就把丽丽转院过去。” “能治好吗？”纪玉兰有些担忧。 “脑部损伤谁也说不准，不过我们都会尽力的。” “那万一……” 察觉到顾景云的手指微微用力，她连忙将不吉利的话咽了回去。 “如果有万一，顾家也能照顾她。” 这一点她当然不怀疑，只是现在吴丽丽疑似对顾景云有别的感情，未来的相处难免麻烦。 不过相信他对这些都心知肚明，所以也没有必要特意提起。 没多久果然有人来推吴丽丽出去，顾学义站在病房门口看了看他们。 或许是这会事情太多，他没有精力管他们，只是淡淡道：“如果你同意去当丽丽的舞伴，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 纪玉兰心中一沉。 事发后一直存在的担心出现了。 然而顾景云却摇头：“假的就是假的，我去当她的舞伴，然后呢？追求她的人会以为我是她的男友，我能装一次还能一直装吗？那事情跟现在有什么区别。” 顾学义眉梢一挑：“你不是为了女朋友才拒绝的吗？” “女朋友”三个字，当然是充满了讥讽之意的。 “之前贸然同意才是我思虑不周，后来拒绝固然有考虑玉兰心情的原因，”顾景云十分坦诚，“但玉兰后来也劝过我，可那时候我已经想明白了，有的事情不能开这个头，否则就无法收场，毕竟我不可能真的成为她的男朋友。” 面对这样坦坦荡荡的儿子，顾学义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来。 最后只是略带气恼的一扭头：“你现在翅膀硬了，我说不过你。” 说着就离开了，纪玉兰先是担心对方是不是生气了，跟着才反应过来。 这分明是大人耍赖模式。 心中的担忧减少了许多，看来这对父子虽然也有一些矛盾，但感情还是很深刻的。 吴丽丽转院他们没有跟着，顾景云无奈地道：“我那边工作还没有做完，之后几天可能更忙，说不定好几天才能联系一次，要是有什么事情你就让他们等我回来再说。” “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真有事儿我自己也能处理好的。” 然而顾景云叹着气亲了亲她：“我是怕丽丽仗着现在的情况不依不饶。” 诚然察觉妹妹对自己居然有不同寻常的感情时，顾景云也十分惊讶，但现在冷静下来，他反倒起了疑心。 可偏偏这时候自己的工作抽不开身，这让他难以安心。 “没事的，”纪玉兰安抚他，“你要相信我的能力。” “我当然相信你……”顾景云无奈，“只是我怕你会不开心。” 莫名多了个古怪的情敌，任谁都会不悦的吧。 第403章 老家访客 对方既然还装着，她也不急着揭穿。 偶尔飙飙演技，就当玩耍嘛。 于是她露出关切之色：“丽丽你感觉怎么样？听同事们说你情况可以，我想着也该来探望一下，喏，给你熬了点汤，趁热喝了吧。” 一边说，她一边揭开保温瓶的盖子。 一股香味儿飘出来，来之前虽然已经有了怀疑，可没有证据前她还是很重视这次探望的，汤是自己亲手熬的，一点没打折。 倒了一碗汤出来时，正好护工过来送晚饭，进门便道：“好香哇，吴小姐有口福咯。” 她不是云城人，说话带着家乡口音，听起来就特别的淳朴真诚。 纪玉兰于是笑：“大姐照顾我家妹子也辛苦了，我带了很多，你也喝一碗吧。” 护工推辞：“那哪好意思哟。” “没事没事，一碗汤嘛，丽丽也喝不完的。” 纪玉兰热情，那汤的香味也确实勾人，对方犹豫了一下到底没坚持住，笑呵呵地拿了个小碗过来，纪玉兰便给她舀了满满一碗。 护工说了好几声谢谢，这才端着碗走了。 冷眼旁观的人开口：“谁是你妹子？” “你是景云的妹妹，当然也是……” 话还没说完呢便被她尖声打断：“我才不信你是景云的女朋友呢，你休想骗我。” 她一副激动的样子，但在心里有了怀疑之后，她的一举一动便都有了破绽。 纪玉兰低头摆桌子，掩盖住眼中闪过的不耐。 现在她对吴丽丽的做法有了些猜测，只觉得这女孩未免太过幼稚。 假装失忆想借此将男人绑住，真当自己是言情小说的女主呢。 就算她是言情女主，顾景云却不是降智男主啊。 想到男朋友处处周全的做法，纪玉兰就觉得心里涌动着甜蜜的感觉。 如此更显得吴丽丽的做法让人厌倦，必然要找个合适的法子拆穿这一切。 否则还不知道她下一步要玩出什么幺蛾子呢。 纪玉兰状似无意地碰了碰衣服兜，正想着该怎么引吴丽丽开口呢，病房门忽然被轻轻敲响。 两个女人都下意识地看过去。 一个衣着十分朴实的男人风尘仆仆站在那儿，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生活潦倒穷困十分辛苦”的气息。 是个自己不认识的人。 正准备问他是谁，余光忽然注意到吴丽丽的脸色募地变得苍白如纸。 而那个男人搓了搓手，咧嘴笑的时候有些不自然：“是丽丽吗？好久不见了。” 原来是吴丽丽认识的人。 想起来她出身在一个很偏远的山村里，如今考上了云城大学，也算是山窝窝里飞出的金凤凰了，有老乡来云城会找她也挺正常。 既然与自己无关，纪玉兰便不打算插手，只是继续将桌子摆好了。 而吴丽丽脸色依旧很差，瞥了一眼纪玉兰，忽然快走几步直接将人逼回走廊里，顺手还将房门给关上了。 若有所思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她左右看看，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 没过几分钟房门又被推开，吴丽丽脸色难看的走进来。 那个男人紧随其后，也不知两人说了什么， 他没那么拘束了，一进来就直奔小饭桌。 “你的伙食真不错，我，我还没吃饭呢。”他一副渴望地看过去。 吴丽丽没好气地道：“那你就吃。” 男人一点不客气，他也识货，一伸手先端了那碗汤，吨吨吨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喝完用衣袖一抹嘴巴，那衣袖上脏污一层叠了一层，都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纪玉兰忍不住嘴角一抽，飞快挪开目光。 而男人已经十分自来熟的又舀了一碗汤，一边夸赞：“这熬汤手艺真不错。” 因为之前分出去了一碗，估算一下，看来吴丽丽与这桶汤无缘了。 男人又飞快干了这一碗，然后坐下来如主人般招呼：“丽丽，还有这位妹子都来吃啊。” 纪玉兰淡淡一笑：“不用客气，我也该回去了。” 谁知她这一笑，对方居然看呆了。 那眼光也变得不正常起来，让人心生厌恶。 不动声色的微微皱眉，她立刻起身告辞。 吴丽丽显然也没有跟她演戏的心思了，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关上门的时候，听到里面传出来一句：“你不吃？” 然后是吴丽丽模糊的声音：“不用。” 动作微微一顿，她没再管里头的两人，转身离开了。 殊不知自己刚离开，病房里就发生了一场与她有关的对话。 “你在俺们村也是个小美女了，想不到这大城市里的妹子更美，刚刚我还以为看到天仙了呢。” 如果说这世上吴丽丽最讨厌跟谁比较，纪玉兰毫无疑问占据第一位。 所以她立刻面露厌恶：“她算什么天仙，一个势利鬼而已。” “而且！”她神色倨傲，“我现在也是云城人了。” 这么说倒也没错，顾学义出手帮忙，她的户口如今落在顾家，自然可以算云城人。 然而男人却颇有深意地笑了笑：“披了身城里人的皮就以为是凤凰了？我的好丽丽，那些事儿你自己忘了我可没忘。” 吴丽丽的脸色惨白，咬着嘴唇不再开口。 “放心，你现在日子过得好我也为你开心，”然而他的笑容充满恶意，一点看不出“开心”的意思来，“要不是日子过不下去了， 我也不会来找你啊不是。” “你到底想干什么？”吴丽丽忍不住问。 “嘿，不就是想问你借点钱嘛，”男人十分平静地开口，“不过现在嘛，哥还想多让你帮个忙。” “我只是个学生，没你想得那么有本事。” 为了拜托麻烦，吴丽丽不惜“自污”。 “哈哈哈哈，丽丽你真会说笑，就凭你干的那些事，就算是我也得自愧不如呢。” 只要一提起“那件事”，吴丽丽便不敢多说什么了。 男人洋洋得意，一边将饭菜大口大口扒拉进嘴里，一边还点评：“这些味道比那个汤差远了，明天让做汤的顺便做点饭来吧。” “这里是医院，你还想一直待在这？” “放心，我只在吃饭的时候过来。” 第404章 可疑的失忆 汤是纪玉兰煲的，第二天还想吃她做的菜，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事实上，她那次过去以后，已经好几天没有提起吴丽丽的事情了。 又过去一周，顾景云终于有了两天休息时间。 相思成灾的男人回去洗漱了一下就直奔女朋友单位，在众人友善的起哄声中 把人接走了。 纪玉兰心里自然甜滋滋的，面上却还要矫情一下：“你看看你就这么把我拉走了，工作都没处理完呢。” 顾景云浑不在意：“你不是大老板么，还要事事亲力亲为啊？再说我们都这么久没见了，你还有心情工作？” “我可是女强人，工作使我快乐。” 故意跟他斗嘴，这也是小情侣的奇怪乐趣了。 “好的女强人，但你工作之余也要给男朋友一点关怀，不然……” “不然什么？” 纪玉兰瞪圆眼睛，心想如果他敢说“不然会跑掉”之类的话，自己就要跳起来打人。 车忽然停了下来。 原来已经到了楼下。 她低头去解安全带，忽然觉得有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脸颊处。 呆呆抬眸，只听沙哑的嗓音响起：“不然我就要惩罚你了。” …… 这个惩罚可真是“可怕”呢，反正纪玉兰下车的时候手脚都有些发软，脑子更是晕乎乎的，除了嘴唇上辗转反复的触感就什么也记不住了。 久不相见的小情侣恨不得分分秒秒都黏在一起，两人卿卿我我直到两个孩子放学才终于恢复正常。 纪玉兰的脑子也清明起来，想着那件事情也该解决了。 趁两个孩子写作业的时候，她拉着顾景云去了天台上。 一人一罐可乐看着西方天空漫天晚霞，她理了理思绪将探望吴丽丽的事情说了一遍。 还只开了个头呢，顾景云就不赞成地皱眉：“你去看她做什么？她现在对你满是敌意，万一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我又不在你身边，如果受伤了怎么办？” 纪玉兰偏头一笑：“我正是为了她失忆的这件事才去的。” 顿了顿，她轻声道：“失忆这件事情本来就很奇怪了，根据事发时候的说法，丽丽头部只是轻微撞击，而且以她的个性也不像这么容易被刺激的……” 想到他们毕竟是兄妹，她还是补充了一下：“我并不是不同情丽丽的遭遇，只是……” 没等她解释完，顾景云已经点头：“我懂你的意思，不过女孩子遇到这样的事情，受到冲击或许不是当事人都无法明白。” “也是，丽丽这次也是倒霉得很。”纪玉兰叹了口气。 “你说为了她失忆的事情才过去探望的，是有什么起色了吗？” 沉默片刻，她还是将事情和盘托出。 “我让公司人事部派人去探病了，回来后听他们报告的时候觉得有些不对。” “按理说她脑补你和她是情侣关系，对醒过来后唯一出现在你身边的女性抱以恶意，这我能理解……但这种恶意在同事面前却一点没有表现出来，这不是很奇怪吗？” 顾景云若有所思。 “当然，或许能解释说因为知道我是公司老板，所以她不敢在同事面前表现出什么，那就证明她对于因特奈特电子的事情记得很清楚。” “这就有些自我矛盾了，”她笑笑，“如果她重视工作，并且不希望得罪我这个老板，那么在老板本人面前却不掩饰厌恶，那是不是太傻了点？” “丽丽应该不是那么笨的女孩子吧？” 她明知故问，带着点俏皮的语气，是想缓和一下气氛。 然而顾景云却没有接着一茬，反倒皱起了眉头。 他本来也是极为聪明的人，立刻便明白了她在暗示什么。 顾景云没有马上说话，纪玉兰也不指望他能立刻接受。 毕竟虽然他拒绝了吴丽丽毕业舞会男伴的邀请，但从别的方面还是看得出来，对于这个妹妹他还是宠爱的。 一时间让他接受妹妹是个心机很深的人也为难人家了。 观察他的神色，发现虽有难以自信却并没有生气的样子，纪玉兰暗暗松了口气。 男朋友能理智的思考并且不迁怒，这就已经是很不错的表现了。 于是她继续道：“所以我想亲自去看看情况，便煲了点汤过去探望。” “不过我到的时候丽丽不在病房里，护工告诉我她每天差不多的时候都会去天台上待一会，听说是你们兄妹经常做的事情。” 说起这个还是难掩醋意，她扭过头去想要掩饰，结果被顾景云掰回来在嘴唇上啄了一下。 “想知道就问，听说什么听说。”他笑眯眯的，“陪她吹风这事儿倒是有的，不过不是什么经常，那会她刚考来云城，我爸考虑到她一个人初来乍到会很不适应，便接她来家里住，可是顾家对她来说也是个陌生的地方啊，她还是不太自在，我觉得妈妈既然愿意用性命换她活着，一定不希望她过得不好，所以就主动担起了这个责任。” “也就她刚来的那段时间，我陪她在天台上吹过风聊过天，大概三四次吧，后来她去学校报到了，慢慢适应了云城的生活，性格也开朗起来，也就没这个事情了。” 他坦白得又快又诚恳，倒让纪玉兰不好再计较这事儿。 于是她笑着推了对方一下：“我又没有问这个。” “是，女朋友大人没问，是我自己要坦白的。” ……这个男人还真是……该服软的时候那是一点不含糊啊。 纪玉兰绷不住笑出声来，这事儿算是彻底揭过去了。 顾景云主动问：“那后来呢？” “后来？我本来打算去天台上把人接回病房的，结果正好碰到她在打电话。” 她微微一笑：“你猜她在给谁打电话？” 从顾景云的神色来看，大概是怀疑这通电话是吴丽丽露出马脚的关键。 但光凭这个猜测，他也猜不到电话那头是谁。 纪玉兰揭开答案：“是在给你打电话。” “给我？”顾景云先是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回忆了一下后果断道：“不可能，这段时间我没有接到过丽丽的电话。” 第406章 想方设法 纪玉兰听得一阵无语，这人还想把自己当厨子使唤呢。 正要敲门，里头那男人又开口：“那娘们这么漂亮还是老板，该不会是哪个老男人的里个啷（小情人）吧？” 立马便感觉身边的气场低了八度，纪玉兰扭头冲顾景云轻轻一笑，低声道：“不要理会他的话，跟这种人生气没必要。” 事实上，她一直很清楚有些人对自己有饱含恶意的猜测，毕竟在某些人看来，一个女人能做出一番事业来，一定是在背后采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 不过以她如今的商业地位，这种嚼舌根的人一般接近不了，所以也就懒得理会了。 就算是人民币也有人不喜欢呢，何况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因此对于这话她很平静，还能及时安抚男朋友。 却不知这一个举动让顾景云大为心疼，瞬间脑补了女朋友平日里许多受委屈的画面，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对她更好。 这也算意外之喜了。 …… 咚咚咚—— 轻轻敲了敲门，里头的说话声立刻一静，片刻后吴丽丽的声音响起；“请进。” 两人推门而入。 吴丽丽第一眼就看到了顾景云，眼神便是一亮。 仿佛没看到旁边的女人，她展开手臂跑过来：“景云，你终于来看我了。” 顾景云一闪，握住她的胳膊不知怎么一用力，吴丽丽就原地转了半圈，然后稀里糊涂坐到了椅子上。 “景云……”她可怜兮兮的抬头。 纪玉兰忽然发现，那表情有点儿眼熟呢？ 念头刚冒出来，忽然感觉顾景云的注视。 抬眸一看，他无声地做了个嘴型：“学你。” 顿时恍然大悟。 之前两人约会老是带着个电灯泡，从开始的不习惯到后边的习以为常，两人偶尔也会在吴丽丽面前表现出亲热的一面，纪玉兰故作委屈跟他闹着玩也有，这表情还真得了她八分真传。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自己的徒弟呢。 纪玉兰一阵恶寒，如何猜不到吴丽丽就是刻意在模仿自己。 只可惜本尊就在这儿，她还这么做脑子真的没问题吗？ 正想着呢，顾景云忽然一动。 原本他站在自己和吴丽丽之间，现在却忽然换到了自己的左手边。 视线一瞥便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了。 那个男人虽然还是那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但却不断在偷瞄自己。 乍看好像只是好奇，但她在生意场上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一眼便看出对方眼底淫邪的光。 纪玉兰敢打包票，这个男人脑子里一定塞满了黄色废料。 也难怪顾景云就像一头被入侵了地盘的狮子一样怒气勃发了。 大约也是感觉到了这份愤怒，那个男人收回了视线，做出一副鹌鹑状。 但听了他之前那些发言的两人当然不会被迷惑，只是好巧不巧，他正好坐在自己放录音笔的位置，不将人支走就别想取出藏在沙发垫子下的东西。 轻轻碰了碰顾景云的胳膊，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个方向。 他秒懂，微微一点头。 吴丽丽并不知道自己的演技早就遭到了嫌弃，还在那试图引起顾景云的同情心。 其实也是纪玉兰不了解情况，才疑惑她怎么选了一个这样狗血的法子。 但在吴丽丽看来，顾景云是一个很善良，也很容易心软的人。 何况自己还有着“顾母用命换来”这样的标签在身上，所以原本她是很有把握能用这一招与对方成为“正在交往的情侣”。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万万想不到纪玉兰这个恋爱小白不按常理出牌。 连“我吃你妹妹的醋”这种离谱的事情也能坦坦荡荡的说出来。 立刻便让顾景云站定立场毫不动摇了。 他是心善没错，但却很分得清主次。 所以吴丽丽这次败就败在对纪玉兰了解不够彻底上，如果对手换成其他人，这一招说不定就成了。 …… 不管怎么说，现在吴丽丽还没有察觉这一点，正在试图将事情掰回“正轨”。 顾景云不理会她那些话，只问：“这位是？” 那个男人低着头，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憨憨地道：“俺叫吴金，是丽丽的老乡。” “原来是丽丽的老乡，”他语气礼貌，“这是来云城玩吗？丽丽也真是的，怎么能让吴大哥吃医院的食堂呢？以后可不能这么做了，医院的食堂都是营养餐，味道很一般的，再说我们给护工的伙食费里也只安排了你一个人的分量，你这样人家是要自己贴钱的。” 吴丽丽脸涨得通红，总觉得今日顾景云说话有些刻薄。 这话听着是责备她待客不周，但实际上是什么意思她听得出来。 吴金却好像完全听不懂弦外之音，憨厚地笑着：“顾老弟可别这么说，俺在老家连这样的饭菜也吃不上呢，这些已经很好了。” 纪玉兰瞪大眼睛，这个吴金可真是个人才，人家客气一下喊一声“吴大哥”，他居然顺势就“顾老弟”的叫上了。 顾景云却不跟他在一个称呼上纠缠，只是轻轻一笑，坚持道：“远来是客，再说你是丽丽的老乡，光凭这一点我们就不能慢待了，我看你们的午饭也还没开始吃，不如让我做东，今天中午请吴大哥吃个饭吧。” “不用不用，这怎么好意思。”吴金嘴里说着不好意思，但脸上到底是露出渴望之色。 他装得再好，但日子是真穷过来的，一点点诱惑便容易动摇意志。 顾景云一再坚持，吴金推了两次，到底还是“勉强”同意了。 “我问过医生了，说你偶尔出去透透风也没关系，换个衣服一起吧。” 吴丽丽本来绞尽脑汁想阻止吴金和顾家人接触，但这个突如其来的邀请让她立刻动摇了。 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屈服于欲望之下，她低声应了，起身去翻外出的衣服。 此刻顾景云便十分自然地开口：“玉兰帮帮丽丽，吴大哥，我们去门外等等吧。” 虽然病房里也有洗手间，但他这么提议也没什么问题，吴金不疑有他，一连串“好的”之后，两个男人都出去了。 第407章 录音笔的记录 他们一出去，纪玉兰便抱着手臂大大咧咧坐在沙发上。 感觉到吴丽丽的视线，她懒洋洋问：“你不会真的要我帮忙换衣服吧？” “不用！”对方果然忿忿应了一声，抱着衣服去了洗手间。 咔哒一声木门关上，纪玉兰盯着看了一会，确定那门是真的关严实了，于是伸手在旁边的沙发垫子后面一探。 一支银色的录音笔夹在指间露出来，她飞快往包包里一扔，继续百无聊赖的模样。 又等了十分钟，洗手间还是没动静。 忍不住眉头一皱，站起来就去敲门。 “你在里头有十几分钟分钟了，干嘛呢？” 吱嘎—— 门被拉开，吴丽丽面色不好看：“催什么催。” 一看她的样子便知道在洗手间待这么久是干嘛了。 分明是快速化了个妆，连头发丝也认真摆放过。 相较之下，自己一身休闲装就跟着男朋友出门的行为，还真是有点儿“不敬业”呢。 撇撇嘴，她率先过去开门。 两个男人就站在走廊里，闻声都回头来看。 吴金的眼里又闪过那种不怀好意的光，视线好像变成了黏糊糊的蜘蛛丝，层层缠绕着让人十分难受。 微微皱眉，纪玉兰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情绪，只是快步走到顾景云身边，抬胳膊就挽住了对方。 果然，不知吴金是处于什么心理，对顾景云倒是颇为忌惮，自己一站过来，那放肆的目光立刻收了回去。 吴金力图在顾景云面前将自己扮演成一个老实巴交，憨厚又有点儿自卑的形象，然而可惜的是，面对着吴丽丽的时候，他便不自觉地表露出一种“高人一筹”的感觉。 而吴丽丽浑身都散发着不喜欢这个“老乡”的感觉，偏偏对他的话又总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让人不免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吴金不利。 一场饭吃得纪玉兰食之无味，实在是在场四个人的关系让人又尴尬又好奇。 顺便还要忙着观察吴丽丽与吴金之间那种若有似无的剑拔弩张气氛。 好容易又变成了二人独处，她立刻伸了个懒腰：“今天还真累。” 能不累么，都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出演宫斗剧了——虽然是现代版。 顾景云失笑，一边开车一边问：“录音笔拿到了吗？” “拿到了。” “那就好，你既然累了，一会到家了便去休息吧，录音笔给我来听。” “那可不行，”说起这个她可就不困了，“不让我知道录了什么，我睡都会睡不安稳的。” 趁着红灯的时候扭头看了一眼女朋友的神色，被她那副八卦的样子逗笑了，他不禁伸手揉了她的脸颊一下，柔声道：“如果能撑得住就随你。” “撑得住撑得住。” 打定主意要第一时间知道结果的人，飞快在车上补了二十分钟眠，等回到家中洗一把冷水脸，便又成了那个精神奕奕大的纪大老板。 两人将录音笔连接到计算机上，很快便将里面的文件调了出来。 系统出品品质是没得说，持续不断的使用状态下电池也能支撑超过48小时，所以里面的录音文件体积还挺大。 最前头是一段短暂的空白，纪玉兰推测自己离开后两人应该是沉默了一段时间。 正准备拉动一下进度条时，忽然便有声音传出来。 原来自己走后两人还提到了她，只是内容让人不太喜欢。 不过她在乎的不是这个，而是吴金嘴里的“那件事”到底是什么事。 虽然吴丽丽并不知道病房里藏着不停工作的录音笔，但她显然一点也不想提起这件事，只要吴金有这方面的意思就会马上被打断。 断断续续的录音过去一大半，“那件事”还没有真的揭开。 而听过的内容大部分是吴金不明缘由的威胁之语，又或者是对自己语气轻佻的品头论足。 被语言调戏的本人没什么反应，倒是旁边的男人拳头已经有些忍耐不住了。 连忙将手搭在他的拳头上，纪玉兰柔声道：“跟这样的生气不值得。” 然而顾景云的愤怒显然不是三言两语能抚平的，他咬着后槽牙：“他怎么敢……今天不该请他吃饭，该请他吃拳头才对。” 扑哧一笑，她强行钻进对方臂弯里，这样顾景云就没办法专心握拳了，不得不揽着她。 似乎被她的反应弄得很无奈：“这也好笑？虽然这些话不是当着你的面说的，但这个吴金分明对你心怀不轨，你还笑得出来。” “我有什么笑不出来的？”她不以为意，“别说我男朋友这么厉害，我自己也不差啊，又不用怕他，何况他对你还颇为顾忌，就凭女朋友这个身份，他就不敢动我，为这种人大动肝火才是不值得呢。”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听到有人觊觎自己女友，身为男人他还是觉得意难平。 直到被怀里人软乎乎的亲了亲，才终于放下了乱七八糟的想法。 不过撩拨了一下男朋友的人很快就哀叹，不该为了安抚他而兵行险着的，因为很快就变成自己反过来被紧紧抱住，躲也躲不开热情的唇齿了。 录音还剩下三分之一被按停，非常无辜地闪烁着红灯。 两人嘴唇都有些微肿时才舍得分开，纪玉兰连忙坐直了，满脸红霞地白了顾景云一眼：“快点听完，我想知道那件事到底是什么事！” 顾景云目光深深的在她嘟起的嘴唇上看了一眼，依言按下了播放键。 声音重新响起时，两人都还有些心不在焉。 但随着吴丽丽与吴金一次貌似争吵的录音响起，两人皆是神色一沉，不管心中有多么心猿意马，这会也只剩下了惊愕……以及逐渐涌起的愤怒。 直到一阵意味着录音笔没电进入休眠的沙沙声响起，跟着喇叭里一片安静，两人都保持着认真倾听的姿势一动不动。 纪玉兰慢慢转头，心头满是苦涩。 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顾景云。 如果录音里说的都是真的，这么久以来笃定的事实便被彻底打破了，猜也知道他的心里一定很不好过。 第408章 那件事 “景云……” 这次不是那些插科打诨就能过去的事情，她的语气不复之前的轻松。 想要安慰他，却因为此事太过重大而不知从何开口。 沉默片刻，反倒是顾景云神色冷静：“玉兰，这个录音笔我要带回去。” “当然可以。”她立刻准备将录音笔的线拔了。 “你先拷贝一份。”他阻止，“万一原件出问题了，至少我们还有备份的。” 听他这么说，知道便是十分重视这段录音了，纪玉兰想了想道：“那不如这样，我在电脑里拷贝一份，然后弄一张软盘再拷贝一份，最后发一份到你的邮箱里，这样就是多重保险了。” “好，计算机的东西你比我熟悉，就按你说的办。” 深深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这样冷静的顾景云更让人担心了。 飞快操作电脑进行了数个备份动作，然后将录音笔和软盘一起递给他。 顾景云马上站起来：“我现在要回家一趟，你……” 他露出一丝踟躇之色。 知道他是因为之前答应了会多陪陪自己而在犹豫，纪玉兰立刻道：“不用担心我，这个事情不弄清楚，别说是你了，我也不能安心，快回去吧。” 执意将人送到车上，她忽然想起什么，又嘱咐道：“顾伯父刚刚病过，再说也年纪大了，你说的时候要委婉一点，如果家里有医生开的急救药，先拿出来，万一有不对劲先给伯父吃一颗。” “我知道了。”顾景云点头，双手已经握在方向盘上。 看他这幅火山爆发前的平静模样，她更觉不放心了。 犹豫片刻，干脆以一咬牙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 快手快脚系上安全带后，顾景云脸上的惊讶还没散去：“你做什么？” “我不放心，还是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你也累了一天了，还是在家休息吧，再说我爸……” “我知道顾伯父现在还没接受我，我不会上去讨人嫌再刺激他的，我就在车里等着。”扭头冲他一笑，“不用劝我了，你现在的情绪不对劲，我坐在副驾驶的话，考虑到我的安全你都会强迫自己冷静的，对不对？” 顾景云心中一暖，那股在腔子里横冲直撞的怒火果然平息了不少。 女朋友说得对，哪怕是为了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的人，他也要冷静。 总算将车子开出去的时候，他的动作还是恢复了正常，拨动方向盘时再不见那种青筋直爆的力量。 暗中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见终于不是开怒气车了，纪玉兰这才松了口气。 然而这番情绪的变化没有逃过顾景云的眼睛，知道是自己状态不对让对方担心了，不免也心生愧疚。 他暗中深呼吸调整心态，终于能心平气和地开口：“你跟我出门了，两个孩子怎么办？” 纪玉兰拿出大哥大：“邢大姐已经搬到隔壁了，请她帮我照看一下吧。” 说着就打了个电话。 两人都成近邻了，这点儿忙当然没什么问题，很快就与邢芝兰达成一致，挂了电话一笑，故意用调皮的语气道：“看，解决了。” 知道她是想缓和一下气氛，顾景云也配合地笑了笑，但眉眼间的阴霾到底是散不开。 纪玉兰也不强求，毕竟录下的那件事太惊骇了，换做是自己也决不能这么快的冷静下来。 只要男朋友能不被愤怒冲昏头脑，做出什么威胁自身安全的举动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等车停在老房子楼下，纪玉兰主动道：“你上去找顾伯父吧，记得缓缓地说，我就在这里等你。” 顾景云犹豫：“现在天都黑了，你一个人坐在车里干什么？还是跟我上去吧。” “不用担心我，”纪玉兰摇头，“顾伯父看到我又不请自来一定不开心，不利于你们谈话，说不定还会降低他对这份录音的信任……” 见他还要说什么，她连忙加快语速：“再说我在这儿正好也想想之后公司的几个计划，你快上去吧，别耽误时间了。” 她态度坚决，顾景云也心急事情的真相，到底没拗过她，一步三回头的上去了。 等走到家门口的时候，聪明的脑子才反应过来。 什么公司的计划，女朋友对自己这么关心，在这种时候又哪里会有心情去想那些？ 一时竟有种转头折返的冲动。 不过骇人听闻的那件事终究还是占据了上风，顾景云开了门。 恰好顾学义端着一杯茶走进客厅，十分惊讶地看过来：“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纪玉兰不知道，自从上次登门不欢而散后，父子俩的相处一直颇为冷淡。 所以顾学义才这样惊讶。 顾景云二话不说直奔客厅的五斗屉，熟门熟路的翻出了救心丸之类的药品，然后才返回沙发边：“我有点事想跟你说，你先坐。” “……如果你是来跟我说那个女朋友的事情，那就不必多费唇舌了，我是不会同意你们之事的，她是甘老二的媳妇，你一个有着大好前途的有为青年，何必娶一个二婚的？何况还是跟甘家有关的人，是不是想气死我？” 顾学义想也不想就噼里啪啦说了一通，一点儿软化的意思都没有。 一听他用不喜的语气提起纪玉兰，顾景云就很想拂袖而去，但握住口袋里冷冰冰的录音笔后，终究还是按着性子坐了回去。 这下反倒是顾学义惊疑不定了，用十分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家儿子。 一时间不免胡思乱想了一番，最后惊恐道：“该不会你们，你们未婚先孕吧？” 顾景云脑门上爆出青筋：“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尊重玉兰，再没有名份之前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毕竟这个年头国内的思想还很保守，未婚先孕什么的绝对不是什么好名声。 顾学义顿时放心了：“那你今天这么能忍。” ……敢情你也知道平时我是在忍？ 觉得在让父亲这么说下去，自己一定会忍不住暴走，他将什么“缓缓地说”都抛到脑后，直接道： “当年妈为了救吴丽丽而死，这件事你有查过吗？” 第409章 我听说过他 万万没想到他一开口居然是问这件事，顾学义的表情立刻变了。 无论过去多久，提起早逝的妻子他仍然难以释怀。 好一会他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缓缓道：“当然是查过的……” …… 纪玉兰坐在车里，一会想象顾景云和父亲的谈话怎么样，一会又回忆录音笔中的内容。 如果吴金说的都是实话，真不知道父子俩要如何才能接受这个事实。 正心烦意乱呢，大哥大忽然响了。 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纪玉兰接起来，还没开口呢，便听到甘子星轻轻的声音：“你在家吗？” “不在，我有点事情出门了。” 回答了一句，又很奇怪地反问：“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没有回家？” 不然怎么会问自己在不在家。 话筒里隐约传出甘子阳的说话声，听不真切，好像在说“还在”之类的话。 “你们兄弟俩不赶紧回家做作业，还在外面干什么呢？”纪玉兰有些不满，“我今晚有事，已经拜托邢阿姨做饭给你们吃了，还不赶紧回去。” “不能回家，楼下有可疑的人在徘徊。” 甘子星的话把她吓了一跳，顿时结结巴巴起来：“什，什么可疑，可疑的人？” “有人男人在家里楼下鬼鬼祟祟的，”小孩儿唇齿清楚的描述，“大约一米七多点，皮肤黑，眉毛往下耷拉，衣服破旧，走路的时候有点儿驼背，喜欢把手踹在袖子里。” 随着他的描述，纪玉兰眼前浮现出一个人来。 吴金……他怎么会跑到自己家楼下去？ 刚刚还怀疑甘子星是不是敏感过头了，现在她却说不出这种话来。 既然是吴金，那应该就不是冲着别人去的了，否则这也太巧了。 虽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毕竟此人和吴丽丽有莫大的关联，两个孩子不冒险是对的。 她吁了一口气，刚开口叮嘱了一句：“你们不要回……” 忽然便听得甘子星一声大叫“哥——” 然后话筒那头便只有隐约的声音传来，纪玉兰喂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回答。 电话没挂断，但打电话的人已经不在那头。 然后咔嚓一声，听筒被架起来了。 其实从甘子星喊了一声到电话被挂断，也才过了十几秒而已，纪玉兰却觉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冷汗已经沾湿了衣襟。 两孩子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吴金发现他们了？ 种种猜测冒出来，她哪里还坐得住，连忙摸出纸笔给顾景云留言，准备赶回去。 结果刚刚把字条写完，大哥大又响了。 抄起来一看，还是刚刚那个号码。 接起来之前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喂——” 听到邢芝兰一贯淡漠的声音，她几乎热泪盈眶。 “邢大姐，两个孩子……” “放心吧，他们没事。”邢芝兰语气放软了一些。 心头一松，她定了定神道：“我马上回来。” 顾景云这边既然已经和父亲谈上了，不管事情如何发展，至少暂时不用担心他冲动出事。 她现在更忧心两个孩子的事情，干脆还是将纸条留在副驾驶座上，自己匆匆忙忙跑了。 一路紧赶慢赶回了家，楼下空无一人。 邢芝兰将两个孩子直接带回了自己家。 心急火燎地敲开了门，纪玉兰先拉着两个孩子查看一番。 好在从外表看两人都没什么事，只是小犟牛的身上脏兮兮的，好像在地上打过滚。 邢芝兰则把看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在家里久等两个孩子都不回来，她不放心便下楼去看看，结果正好看到吴金揪着甘子阳，还准备去抓甘子星。 眼看弟弟要吃亏，甘子阳当然不肯坐以待毙，便抓住吴金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结果就被推到地上跌了个跟头。 要不是邢芝兰突然出现，凭借一身傲人的力气直接把吴金推得倒退十步，受到惊吓飞快跑掉了，还不知道两个孩子会怎么样呢。 甘子阳还在那愤愤不平：“要不是他偷袭我，小爷才不怕他。” “还小爷呢！”纪玉兰气得敲了他一个爆栗，“你们不是已经发现他鬼鬼祟祟了吗？怎么又跟他正面杠上了？” 小犟牛突然不出声了。 ……行吧，一看那闪烁的目光就猜得到，肯定是他搞出什么幺蛾子。 “子星，你说，怎么回事？” 改变问话对象。 甘子星看了哥哥一眼，后者用所有人都看得懂的表情在“暗示”弟弟：别说。 然而小孩儿收回视线，语气毫无起伏地“出卖”哥哥：“他说要侦查情况，趁我打电话的时候跑回去看了两三次，大概是这样引起了那个男人的注意。” 纪玉兰气笑了，又弹了甘子阳的脑门一下，怒道：“你以为这是过家家呢？要不是邢阿姨及时出现，你们现在说不定已经被抓走了。” 甘子阳捂着脑门嘟嘟囔囔，没敢再犟着。 邢芝兰皱眉：“那人是谁啊？听你的意思这不是意外？” “恐怕不是，那个人我认识，他叫吴金，是……” 话音未落，邢芝兰脸色一变：“吴金？哪个吴金？” 她的态度不同寻常，让人摸不着头脑，但纪玉兰还是很快道：“口天吴，黄金的金。” 说完又问：“你认识他？” 问完反应过来：“不对啊，你要是认识他的话，刚刚看到他就该认出来了。” 邢芝兰已经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摇头道：“我听过这个名字，但没见过人。” 原来如此，这就能解释了。 纪玉兰好奇：“吴金怎么了？” 邢芝兰深深看着她，又看了看两个孩子。 秒懂她的意思，纪玉兰转头就道：“作业做了吗？为什么你们还在这里不动弹？” 两孩子又不傻，如何看不出大人是有话要背着他们说。 然而也都知道这会子犟是没用的，于是兄弟俩都乖乖去隔壁做作业了。 看着隔壁关了门，她才迫不及待地问：“怎么回事？” 邢芝兰声音低沉：“我在狱中听说过一个叫吴金的犯人，具体因为什么事情进的监狱不清楚，只知道是个狠角色，进去没多久就把男监那边原来的‘老大’都给干趴下了。” 第410章 故技重施 纪玉兰一呆：“吴金坐过牢？” “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邢芝兰措辞谨慎，“如果是的话你最好小心点，他不是好相与的。” 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忽然问：“如果找展大哥打听一下，能知道这个吴金是不是监狱里那个吗？还有如果是的话，能问到他到底犯了什么事吗？” “应该可以吧，这些也不算保密情况。” “那就拜托邢大姐帮我问问了。” “啊？” 上一秒还面无表情的人，突然呆滞起来。 纪玉兰语气郑重：“邢大姐，拜托你了。” “不是，你怎么自己不去问？”对方明显慌乱起来。 “唉，我和展大哥毕竟不是很熟，只是生意上的合作关系，不比邢大姐跟展大哥关系好，再说我最近真的忙得不行，这事儿又耽误不得，万一那个吴金真的是很危险的人物，我也好早做防范不是？” “可是，可是……” 邢芝兰还在犹豫。 双手合十做乞求状：“邢大姐，你帮帮忙，这可是跟我和两个孩子安全休戚相关的大事啊。” 听了这话，对方到底还是同意了，只是不知为何，答应时的表情带着可疑的羞涩。 纪玉兰心中暗笑，面上却一点不露，千恩万谢的走了。 …… 晚些时候顾景云打了个电话过来，听到她说话的时候才明显松了口气。 天知道下楼的时候远远看到车里没人了，他的一颗心差点蹦出来。 好在纪玉兰的纸条摆在足够显眼的位置，这才没让他急得发疯。 他率先问：“家里的事情怎么样了？孩子们没事吧？” “放心，都好，不过那个男人十之八九是吴金，他怎么会跑到我家来？” “这事儿我会去查的，你最近要注意安全，防身的东西随身携带。”顾景云满心忧虑，打定主意明天再去会会那个男人。 “放心吧，我知道的。” 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邢芝兰说的事情告诉顾景云。 毕竟此事还未查证，万一只是个乌龙呢？ 还是等展宏飞那边有了消息后再说罢。 “你呢，和顾伯父聊得如何？”换成纪玉兰来提问了。 顾景云沉默了一下，哑声道：“当年我爸有拜托人去查过，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所以那些只是吴金随口说来威胁的？”她不解，“如果是那样，丽丽干嘛对他百般忍耐？不是我说，她那不耐烦的意思也太明显了。” “所以我们决定重新查一查这件事情，这次我亲自去。” 亲自去查，那两人又要分开一段时间了。 可是这件事情对顾家父子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完全可以理解，也不可能阻止他，所以她只是柔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我去单位请假，只要批下来了就马上走。” “好，具体时间定下来了再告诉我。” “嗯。” 如今事态复杂，两人都没心情多聊其他的，再说了几句便互道晚安挂了电话。 自己要不要跟着走一趟呢？ 黑夜里这个念头冒出来。 从感情上来说，她希望能陪伴在顾景云身边，而且这件事情又很重要，自己如果能帮上忙最好。 但吴金和吴丽丽这边也不能置之不理，何况从今天的情况来看，两个孩子也需要人保护。 有些头疼的想了半宿，最后也不知怎么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被闹钟吵醒的时候，便有些头疼。 揉了揉太阳穴，先送了孩子们去学校， 一再叮嘱他们放学后不要自己离开，等她来接，这才去了公司。 两孩子今天下课是有二课堂的，不过纪玉兰下午正好没多少事，便提早了一点到学校，溜达着去了二课堂的教室，谁知张望了半天并没有看到甘子阳和甘子星的身影。 纪玉兰顿时有些急了，找到班主任一问，才知道两个小的下午拿了张请教条来，说家里有事情。 周老师拿了假条出来，她接过来一看顿觉火冒三丈。 确实很像自己的字迹，毫无疑问，又是甘子星搞的鬼。 这孩子口口声声承诺不会再搞这种事情，谁知竟是将自己的信任如此糟蹋。 周老师发现她的情绪不对，连忙问：“难道这张请假条是假的？” “嗯，我没有给他们请假。”纪玉兰又是生气又是担心，“他们有透露过要去哪里吗？” “没有，”周老师也着急起来，“这两个孩子能去哪呢？” 这个问题她没法回答，但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必须马上去找人。 她匆匆告辞，就要离开学校去找人。 走到半路上下课铃响了，安静的校园顿时喧哗起来，二课堂结束，孩子们背着书包打打闹闹地往校门口跑。 纪玉兰急忙快跑几步到了校门口， 结果一眼看到两个背着书包的熟悉身影。 “甘子阳？甘子星？”犹自觉得不相信，她不甚确定地喊了一声。 两个孩子齐齐回头，不正是兄弟俩又是谁。 一想到那张伪造的请假条，纪玉兰心中的怒火就有些控制不住，谁料甘子星还率先发难：“你跑学校里去干什么？” 正准备告诉他们“事情已经败露”了， 话都到了嘴边，忽然注意到小犟牛看似不怎么在意的样子，眼底却有藏不住的紧张。 脑子忽然灵光一闪，她立刻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突然想上厕所而已，你们怎么出来得这么快。” 果不其然，甘子星还是一副“平淡”的样子，甘子阳却又一瞬间的不自然。 虽然甘子阳是很调皮，但要论演技却比弟弟差得远了，是个说谎都说不平静的孩子。 可见两人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电光火石间，纪玉兰决定暂时按兵不动，听到甘子星轻描淡写地回答“我们走得快”以后便不再多问，而是招呼两个孩子上车回家。 一路上甘子阳心中有鬼不敢多说，甘子星则抱着书包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暗中观察两人半天，她的眉头皱起来。 总觉得甘子星的情绪有些不对，今天下午他们到底去干什么了？ 第413章 安排 不管心中有多少疑惑，现在该做的事情还是要继续的。 再回到病房的时候，吴丽丽已经收拾好了东西。 “玉兰，你真的愿意原谅我吗？” 开车了以后，吴丽丽忽然又问。 “当然，”她脸不慌心不跳的表示，“你是景云的妹妹，再说又是失忆了，我怎么会揪着不放呢。” 吴丽丽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又做不经意地问：“哥哥怎么又出差了？也不多陪陪你。” “他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的，没办法呢。” “不知道哥这次是去哪里呢？” 本来打算随便扯个地方敷衍对方，忽然注意到吴丽丽眼中隐含的怀疑之色，她微微一顿，改口说了另一个地址。 那个地方距离杏儿村的直线距离不远。 果然便看到吴丽丽脸色微微一变。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调整了表情，勉强笑道：“那地方离我老家挺近的，很偏远啊，哥这次又要辛苦了。” “考古的人哪有不辛苦的，上山下乡都是常态嘛。”纪玉兰不以为意，“景云还说如果有空，就去你家乡看看呢。” 这次吴丽丽没控制住，脸色一沉，脱口问道：“去我老家干嘛？” “嗯？当然是代替你去看望一下那些照顾你长大的乡亲们啊，你一个孩子能顺利长这么大，乡亲们也没少出力吧？人不能忘本啊。” 她用教育的语气说了这番话，吴丽丽也反应过来刚刚的态度不对劲，练好调整了一下心情：“你说得对，我只是觉得这些事情应该我自己去做，怎么能麻烦哥呢。” “既然你叫他一声哥，这些也是他应该做的。” 假装没有发现对方勉强的笑容，纪玉兰看了眼车窗外头，转了话题：“快到了，直接在附近吃个饭你再回家吧。” 吴丽丽有些神思不属，随口便答应了。 一餐饭吃得格外沉默，等到车停在了顾家老宅楼下，吴丽丽才突然反应过来。 “玉兰，我，我……” “怎么了？” “我能不能先去你那里住几天？”她眼神充满期待，“我之前干的事情太离谱了，真的不好意思面对顾伯父……” “顾伯父去参加学术会议了，要好几天才能回来。” “可是，可是……”吴丽丽眼眶红了，“我想给你赔罪，这几天我负责做饭，收拾屋子，好不好？” “……不了吧，我家房子也不大，还有两个孩子闹腾，你刚出院，还是需要好好休息的。” 纪玉兰还是一口拒绝。 吴丽丽显得又失望又委屈又难过。 看着对方，她忽然话锋一转：“不过你要是真的暂时不想回家，我可以让你临时住在公司的宿舍里，现在宿舍有多，还有好几件空着的，让你暂时一个人住一间也没问题，这样既可以让你休息好，也可以暂时不回家，周围都是同事，有需要的时候也能照顾你一下，你觉得呢？” 虽然目的没达到，但吴丽丽还是答应了。 于是纪玉兰一声令下，乌年就把车开到公司宿舍。 如今因特奈特电子已经搬到了云城建一路的那块新cbd写字楼中，而宿舍则是距离公司三站路的一栋老筒子楼。 因特奈特电子财大气粗，直接将除了一层的2至7楼都包了下来，一共42个房间，重新装修后跟未来的大学宿舍有点像，四人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而临时接到通知的宿管很快就在六楼收拾了一个房间出来，暂时只有吴丽丽一个人居住。 “公司宿舍的环境肯定不如家里，但跟大学宿舍比大概好一点，住得惯吗？” 吴丽丽看着窗明几净的地方，除了将点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那好，你就暂时先住这边吧，什么时候想通了要回家跟宿管说一声就行。”纪玉兰看了看表，“我晚上还有个饭局，就先不陪你了。” 说着就要往外走，吴丽丽着急地喊了一声：“玉兰……” “还有什么事吗？” 四目相对，吴丽丽心中无端升起一股惧意。 总觉得纪玉兰虽然面上没有什么变化，但对待自己有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一想到顾景云居然去了杏儿村附近，吴丽丽就很难控制自己不心慌。 “怎么了？” 喊住自己又久久不说话，纪玉兰催促了一声。 吴丽丽这才回过神来，低声道：“没事，就是，就是如果哥跟你联系了的话，你能不能替我道个歉，问问我还能不能给他打电话？” 女孩儿捏着衣角：“我怕哥再也不理我了。” 纪玉兰没有马上回答，心道如果你们干的那些事儿是真的，顾家人别说不理你们不反手把你们送进监狱才怪了。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费神跟吴丽丽虚与委蛇。 但现在不适合打草惊蛇，所以她沉默了片刻，还是笑了笑道：“你想太多了，景云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他会体谅一个病人的。” 低着头的人微微咬牙，今天对方已经不止一次提起“你有病”了，虽然这确实是她想用的借口，但不知为何从对方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慢慢的讽刺感。 好容易摆脱了吴丽丽，纪玉兰心累的叹了口气。 又一次拨了顾景云的电话。 这次接通了，不过信号有些断断续续。 简单将吴丽丽“恢复记忆”的事情说了一遍，也知道顾景云已经到了杏儿村。 那里比曾经的杨槐村更穷，连像样的房子都没有多少，顾景云这样的“背包客”出现在村里十分打眼。 而且他敏锐地察觉到这里的人十分排外，虽然他名义上是来游玩的，但杏儿村的人仿佛天然就对外来人有一种警惕感。 他出钱租住的屋子是村长安排的，住进去的时候就发现，这个位置正好方便四面八方的村民监视自己。 纪玉兰连忙将虐|杀案的事情说了一遍，再次强调：“你一定要小心，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或许那个村子的水比我们想象的还深，否则今天吴丽丽不会听到你在杏儿村附近就差点露馅。” “好，我会小心的，你也要万事注意，如果吴金真的跟虐|杀案有关，他就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必要时候向王杨两家求助，不要逞能。” 第414章 藏了个人 互相叮嘱一番，两人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如今因特奈特电子的规模越来越大，人心也不如之前那么单纯了，但在她的刻意控制下，大家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 吴丽丽自然也有交好的同事，纪玉兰便特意嘱咐她们多关注一下她的身体情况。 这样再找自己心腹让她们注意吴丽丽的动静时，就显得自然多了。 不过自己人都知道，这个关注和刚刚的关注当然不是一个意义。 连宿管都暗中收到了通知，在吴丽丽浑然不觉的时候，身边已经布下了一张充满注视的大网。 对方倒也没让纪玉兰失望，没多久宿管就先传回来消息：怀疑吴丽丽藏了个人在宿舍里。 这位宿管也是个人才，听明白大老板的意思是要暗中关注，不能打草惊蛇后，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却对吴丽丽的垃圾进行了关注。 这栋楼的垃圾是每天自己带下来扔在楼下的大垃圾桶里，大约上午十点的时候会有垃圾车来收走。 而宿管便不动声色地盯着吴丽丽扔垃圾的时间，然后跟着去扔垃圾，非常自然和不引人注意地将吴丽丽的垃圾带回去检查。 汇报情况的时候纪玉兰听了这个手段，一时又是恶心又是佩服，一问才知道这位在成为公司宿管之前，居然是跑八卦新闻的，曾经专门盯了某位港星一个月，通过垃圾、盒饭等等一系列不起眼的线索，摸到了那位港星金屋藏娇的——还是两位娇的线索，顺便提一嘴，那位港星对外一直是24孝好老公形象。 只不过那位港星太有势力，被爆出了这样的丑闻后，动用手中的力量，愣是将宿管逼得在那一行待不下去了。 人才啊，想不到自己手底下还有这样的人才。 虽然反垃圾……真的有点接受无能，但好歹不是自己去翻。 纪玉兰还是毫不吝啬地夸奖了对方，又叮嘱了一句。 而其他住在宿舍的同事们也反应来了许多小线索。 比如吴丽丽现在已经恢复上班了，但休假的人偶尔会听到她房间里有动静。 每一条线索都指向吴丽丽在宿舍里藏了一个人。 其他人还在猜测是谁，纪玉兰却觉得十之八九就是那个不知所踪的吴金了。 可是这样做是为什么呢？太冒险了。 一旦有人发觉不对，又或者有其他同事去找吴丽丽说话，那屋子里能藏人的地方可不多。 一时间她也弄不明白吴丽丽和吴金到底想干嘛？ …… 就在纪玉兰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吴丽丽正压着怒意道： “说好只在这里待两天的，你为什么还不走？” 吴金躺在一张床上，翘着腿懒洋洋道：“这里住着舒服，我决定再多住几天。” “你疯了，我看得出来同事们都有所怀疑了，以前我可从不会拒绝跟大家聊天娱乐，现在因为你在这里，我都不敢让她们进屋！再这样下去暴露是迟早的事情。” “那不是挺好吗？”吴金挑眉，眼中饱含恶毒，“最好能把你老板引来。” “你以为她那么傻吗？她是大老板，有事自然有底下的人帮忙处理，根本不用自己来查看。”吴丽丽语气冰冷，却因为顾忌被其他人听到而压得低低的，气势顿时不足了。 男人舔了舔上槽牙，冷笑道：“那你就快点把她引出来啊。” “我没有机会，之前……” “之前是你自己蠢，吴丽丽，我没想到你考上大学反倒变蠢了，想的什么垃圾招，要不是你干的蠢事，那个女人又怎么会对你生出戒心呢？” 他说得毫不留情，吴丽丽又羞又气，脸涨得通红，却说不出有力的反驳来。 确实是她走了一招蠢棋，以为靠着怜悯能让顾景云先软化，只要有了男女朋友的名头，许多亲密的手段就能顺理成章的用上了，这世上哪有男人不偷腥的？到时候……还怕顾景云不动心吗？ 只是万万没想到，一系列的计划在最初就折戬沉沙了。 她咬着唇，忍不住眼眶发酸，一时恨纪玉兰捷足先登，让她失了先机，一会又责怪顾景云铁石心肠，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 吴金斜眼看着她，忽然淫邪地笑笑：“说起来丽丽你也不错，越大越漂亮了。” 这话让吴丽丽一惊，跟着脸色就苍白起来。 她本能地后退，警惕地道：“我劝你不要动不该动的心思。” 下流的视线在她身上一扫而过，让她的战栗起来。 好在吴金下一秒就收回了注视，百无聊赖地说：“不过比起那个女人还是差远了。” 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又升腾起不甘的愤怒来。 他们都觉得纪玉兰更好！凭什么！ 吴丽丽冷冷地道：“既然这么喜欢，就把她弄到手啊。” “嘿嘿，你放心，人我是一定要的。”吴金又舔了舔嘴唇，眼前闪过纪玉兰曼妙的身材和美丽的脸庞，便觉浑身一激灵。 他丝毫不在意旁边有个年轻女孩，手直接伸进了裤子里。 吴丽丽露出一丝作呕之色，毫不犹豫转身离开了。 依旧不忘将门仔仔细细反锁好，掩盖住了里头恶心又变态的人。 …… 自从吴丽丽重新回来上班以后，纪玉兰发现她迫切地想要修复与自己的关系。 连顾学义亲自打电话来好几次“关心”，对方也坚持没有搬回去。 面上不动声色地应付，心中却在思量。 顾家对于吴丽丽来说既是依靠，也是最需要维护的对象，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重要的，值得她暂时连顾家都放下了？ 根据宿管的观察，吴金依旧躲在宿舍里，但两人迟迟没有行动，导致纪玉兰暂时也只能按兵不动。 毕竟在宿舍里藏个男人，虽说是违背了公司的管理规定，但还谈不上什么大事，何况吴丽丽还是一个人住。 若以此上去检查，反倒会惊动他们。 倒不如像现在这样暗中监控起来，有什么动静自己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然而这一按，就按了小半个月，吴金好像只是打算来着吴丽丽吃住，一点儿不对劲的地方都没有。 第415章 人不见了 秋高气爽，云城小学今日要举行秋游活动。 这次秋游将组织孩子们去云城近郊的一个植物园玩耍，还要进行野炊，因此特别邀请家长同行。 甘子阳早就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了，虽然嘴里没直说，但眼里布灵布灵闪着渴望她同去的光。 纪玉兰也没矫情，早早表示会空出那天的时间来陪他们秋游。 看得出甘子阳很开心，甘子星……似乎也有点儿。 所以这一天她一身运动装打扮，穿着轻便的鞋子，背上野炊要用到的食材和小工具，就和两个孩子一起去了学校。 一溜看不到头的大巴车整整齐齐沿路停放，孩子们一看就兴奋起来。 叽叽喳喳上了车，家长们则安排在另外的大巴上，很快车队就出发了。 今天的天气真的很好，纪玉兰看着窗户外蔚蓝的天空，心情也久违的轻松起来。 唯一可惜的是顾景云还没有回来，不过两人基本三五天会通一次电话，所以她还比较放心。 而吴丽丽和吴金…… 今天她不想想这个，太破坏心情了。 四十多分钟的车程才到达植物园，这是云城郊区非常有名的一个公园，哪怕在二三十年后层出不穷的各种乐园中，这座植物园也依旧耀眼。 纪玉兰记得，后世的时候这座植物园的面积扩大了好几倍，周边被划分成了5a级的保护湿地，随着环境越来越好，吸引了大量的候鸟，甚至还发现了几种原以为灭绝的稀有动物身影，一下子便得到了大量的关注。 每年光是聚集在这里的追逐候鸟群的摄影爱好者们就有数万之多。 现在的植物园还没有那么厉害，但里头绿树成荫，秋花繁盛，一踏进来便能清楚的感觉到空气都清醒了许多，也确实让人心生喜悦。 老师们先是领着孩子逛了逛几个植物园的景点，然后又去玩了个小项目，然后就到了准备午餐的时候了。 这次的野炊可真是名副其实，连生火都需要自己来。 兄弟俩的班级很快就分好了工，有的孩子去捡柴，有的孩子去洗菜…… 而切菜之类可能会伤到孩子的工作，就由家长们包揽了。 ……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当然也闹了许多笑话，不过在这样的气氛下，任何笨拙的表现都只会引起善意的笑意，尤其是孩子们，自己参与了的劳动成果总是特别香，连甘子星都比在家里多吃了一碗饭。 吃过饭是自由活动时间，大部分家长们懒洋洋的想午睡，孩子们却一点都不困。 于是便有几个家长自告奋勇和老师一起陪着孩子们去疯，其他想休息的人便在野炊营地休息。 纪玉兰是一直有午睡习惯的，实在控制不住睡意，叮嘱了甘子星多看着哥哥后，便靠在石头边小憩。 转眼快四点了，之前说好的集合时间到了。 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准备收拾东西往集合点去。 虽然这样坐着睡绝对不如躺着舒服，但秋日午后的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在营地的家长们很快收拾完东西，三三两两去了上车的地方。 大巴车早就等在了那里，纪玉兰随意扫了一眼，跟着便皱了皱眉头。 又认认真真数了一遍停车场的车。 没看错，真的少了一辆。 学校定的大巴车数量应该是固定的，刚好够出行人数，植物园离城里又比较远，不存在返回的人里有自行坐公交离开的人。 怎么会突然少了一辆呢？ 她有些不解。 转念又想可能是有什么意外情况，如果最后少车，学校也会想办法解决返程问题，倒不用自己操心，于是又将这个事情放下了。 然而突然感应到团购系统有反应，点开一看，居然出现了一个罕见的特殊团购商品。 这种一般都会跟她的有关，就算无关特殊团购也总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所以她立刻点开了。 这次的商品确实一个黑客套餐。 纪玉兰一怔。 虽然黑客方面的东西她也涉猎了不少，但这辈子自己可没打算往这个方向发展啊。 再一看价格，还挺贵，甚至超过了希望小学的前几次投资价格。 不过现在对她来说，这点钱已经不算什么了，于是顺手便点击了成团。 系统包裹中立刻出现了一个硕大的盒子，里头不但有些零零碎碎，还有一台一看就很先进的笔记本电脑。 暂时没打算用这些东西做什么，检查了一下商品内容就把系统关掉了。 分针逼近12点方向，离规定的集合时间越来越近，陆陆续续的，玩疯了的孩子们都顶着一张红扑扑的脸蛋回来了。 大家自觉地跟着老师按班级排队，往各自准备坐的大巴靠拢。 纪玉兰的眉头越皱越紧。 只有三分钟了，一班的孩子们还没回来。 三年级一班，正是甘子阳和甘子星的班级。 其他老师也发现不对劲了，纪玉兰看到他们匆匆商量一番，几个女老师留在原地，而男老师们则一起往植物园里头跑。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飞快将包里一些锅碗瓢盆类的东西卸掉，然后追了过去。 前面的老师心中焦急，好一会才注意到后头追来的家长。 “这位家长，一会就要发车了，还请在停车坪排队上车。”他们犹豫了一下，还是拦住了纪玉兰。 她这会却没有心思委婉啰嗦，径直道：“我的孩子不见了。” 大约她的眼神太过冷厉，几个老师对视一眼，果然没有再说什么。 这个时候她忽然觉得，植物园还是太大了。 虽然有别的老师说过在什么方向见到过一班的孩子，但他们并没有发现孩子们的身影。 一般几十个孩子，外加三位老师和几个家长，全都不知所踪。 最后还是纪玉兰在一株树的根部发现了一样东西。 仔细一看脸色便阴沉下去。 正是甘子星不离手的编程小玩具的指令牌。 这是一个方向键。 无意中落下的？她不相信。 回忆刚刚看到这个指令牌的画面，她顺着箭头指向的方向走，一边仔细观察。 第416章 留下的线索 很快在一堆灌木的叶子里找到另一张指令牌。 现在很肯定了，这是甘子星留下的线索。 她立刻道：“有人把他们带走了，报警吧。” 几位男老师却为难地道：“也可能是孩子们玩得忘记时间了，要不先通知公园工作人员放放喇叭吧。” 看他们的表情纪玉兰反应过来，丢了一个班的孩子这对学校来说自然是极大的打击和丑闻，这几个老师大约希望悄无声息地解决问题。 但她不能接受，偷偷带走孩子们的人毫无疑问不怀好意，拖延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带来不可挽回的后果。 直接拿出背包里的大哥大。 既然你们不报警，我自己来。 刚准备拨号，谁知异变突生。 四个男老师中有两个突然对身边同事下手，毫无防备的那两位直接被砸晕了过去。 然后两人齐齐向纪玉兰扑来。 下一秒两人便抽搐着倒在地上，纪玉兰冷冷看他们一眼，将两只电击器收回空间，弯腰捡起电话。 好在她注意到这两人交换视线的画面，所以早就有了防备。 她确实打算报警，可植物园附近的派出所电话却不清楚。 犹豫了一下，她直接拨通了展宏飞的电话。 “纪同志？” 对面的声音略惊讶，毕竟他们除了有合作的时候，基本私下里没什么联系。 纪玉兰顾不上客气，飞快将有几十个孩子失踪的事情说了一遍。 展宏飞立刻严肃起来，问清楚了事发地点，承诺马上就会联系相关部门。 “纪同志，有能力将一群孩子和几个大人都带走的人恐怕不简单，需要专业人士才能解决问题，请你立刻与其他人汇合后离开那里。” 最后他这样说，大约是常年在狱长之位，所以便带了一种指示的味道。 纪玉兰却知道这是在关心自己，低声应了后挂断电话。 但答应归答应，她却没打算返回去。 并不是觉得自己是超人什么都能解决，她只是想既然甘子星留了记号，自己只要小心一点，说不定能追踪到这群人的踪迹，到时候有她引路，专业人士也可以快一点赶来。 至于晕倒几个，纪玉兰飞快从系统背包中取出绳子，将那两个同伙结结实实绑住，又比较粗暴的用水将另外两个浇醒。 不等他们惊慌就飞快将事情交代了一番，然后匆匆忙忙就跑了。 一块、一块、又一块…… 果然在各种较为隐蔽的地方，她又找到了许多编程玩具的指令牌。 然后在某一个节点忽然就没有了。 纪玉兰仔仔细细搜索了一遍，终于确定——没了。 可到底是甘子星没机会偷偷放下指令牌了，还是被发现了所以没办法放了？ 如果是后者，小孩儿肯定会吃苦头的。 捧着那堆指令牌只觉心急如焚。 冷静，必须要冷静。 这时候慌张帮不了任何人。 纪玉兰下意识想要写代码来平复心情，指尖一动忽然想到什么。 连忙找了块比较平坦的地方将所有的指令牌放下。 第一块是这个，第二块是这个，然后这是找到的第三块…… 一边排序，脑海里一边就开始组合这些指令牌。 甘子星扔下的这些指令牌—— 并不是一个完整的指令。 按照这个顺序，玩具自带的小人是无法执行完整的。 难道自己会错意了？ 盯着这些指令牌，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指尖拂过指令牌，看似一动不动的人，实际上却在头脑风暴中。 这些指令各种组合一一闪过，她忽然目光一凝。 如果真的是这样……光靠脑补速度就太忙了。 左右看了看，大约是已近黄昏，她又一路追着指令牌到了植物园后山的僻静之处，这里没有一个人影，也没有还不普及的摄像头。 于是飞快点开团购系统，眨眼间她手里就多了一台精致的手提电脑。 这是远超九十年代计算机水平的产物，续航时间同样惊人。 也是她早就眼馋的商品，用惯了后世处理速度极快的电脑，现在的计算机常常让她有砸一砸的冲动。 但现在她却没有一丝多余的注意力分给手提电脑，而是飞快打开一个程序，十指如飞的输入代码。 这是一段按照甘子星留下的指令牌扩展出来的代码。 纪玉兰也不敢保证这是不是小孩儿的意思，但刚刚在思考的时候，她发现这些指令牌如果在玩具上组成指令后，小人的行走路径十分眼熟。 虽然中间有缺失的部分，但如果忽略的话，那个行走路径就是甘子星接的第一个编程任务的小游戏中的一段路径。 所以她现在决定试一试。 因为那是她布置给甘子星的第一个任务，所以在他完成后，整个代码自己都认真检查过。 对于代码她有几乎过目不忘的本事，所以只要略微回忆便能完全复原。 现在按照留下来的指令牌的顺序，将缺失的部分从原代码中找到并且补全。 这个残缺的指令就逐渐完整起来。 最后一个字符输入完毕，她按下了回车键。 画面一变，一个简陋得只由线条和箭头组成的黑白画面出现。 肩头拖着长长的黑色尾巴在“迷宫”中游走，渐渐在视网膜上留下了轨迹。 吴。 吴？ 纪玉兰脸色一沉，立刻打了个电话给公司宿管。 “你现在马上喊几个身强力壮的人，陪你一起去吴丽丽的宿舍仔细找找，看那个人还有没有藏在她房间。” 十分钟后对面回话，吴丽丽的房间干干净净，没有第二个人存在的痕迹。 但宿管又发挥了自己的本事，从桌子与墙壁的缝隙里发现了一台录音机，里头的录音正是其他人反映的偶尔听到的动静。 显然，吴金早就离开宿舍了，但吴丽丽却布置了一副假象，让所有人以为她的宿舍里还藏了一个人。 大家都被骗了过去，纪玉兰也不例外。 她的心直直往下沉，不管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麻痹了她的神经毫无疑问成功了。 所以带走孩子们的人里面有吴金。 他到底想做什么？ 正惊疑不定时，电话猛然响起。 以为是展宏飞那边的人，她连忙接起来。 谁知话筒里传来杨岳灵紧张的叫喊：“玉兰，甜甜和帅帅不见了！” 第418章 开溜 这些录像也都发到了王向明的邮箱里，另外打包一份，通过order的邮箱发送到了展宏飞的邮箱里。 做完这些也没听下来，她继续搜索监控画面。 不过这次不是搜索孩子的脸，而是搜索那辆卡车。 果然如她所料，那辆卡车时隐时现，并不是一直开在大路上。 但毕竟是一辆体积较大的车，有些小路是开不过去的，所以时不时又会出现一下。 凭借这些断断续续的画面，纪玉兰慢慢拼凑出了它的行迹。 卡车最后消失的地方距离是距离云城植物园十里之外的一处公路出口。 纪玉兰毫不犹豫将这些都发了出去。 然后是甘甜甜那边，因为孩子被拍到了清晰的正脸，王向明的人也跟踪到了他们的踪迹。 可以确定的是孩子们被带上了一辆灰色的面包车。 但王向明的人不如纪玉兰这么有本事，直接入侵了交通监控，所以暂时还没找到面包车的踪迹。 “尽量把那辆车清楚的图像发给我。” 她知道以后只这么说了一句。 没多久便凭借图像追踪到了那辆车的位置，不意外地看到它往城外去了。 纪玉兰推测两辆车的目的地是一致的，这显然是一起有计划有目的集体绑架案，绑匪没有必要还安排好几个地方藏匿。 那辆卡车消失的地方有什么？ 那个公路出口在往北已经出了云城地界，别说因为是农村没有监控， 就算有也不属于云城的交通监控体系了，自己想要入侵需要花费更多时间，可现在最紧张的就是时间。 所以想靠这一招继续寻找孩子们的踪迹应该不可能。 思索了一下，确认自己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纪玉兰飞快收拾了一下——实际上是将东西都收回了系统包裹。 然后用最快的速度下山。 等她出现在停车坪的时候，不出所料一班的家长们都留在了这里。 还有几辆警车也在。 其他孩子倒是已经不见了。 一看到她那些心慌意乱的家长们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都是在问孩子们的事情。 纪玉兰心急如焚，飞快地道：“山上没人，具体情况还是问警方吧，我不清楚。” 说着就强行挤出人群，正好撞上看到情况准备过来的警方。 “我需要一辆车，送我到xxxx路口。” 报的地址就是大卡车消失的那个公路出口。 警方当然不会随意被她指使，所以纪玉兰已经做好准备，实在不行就要拉虎皮扯大旗了。 王家、杨家，甚至展宏飞，任何一个可以用到的名头她都不会搬出来。 谁料那位警察同志一听，居然立刻通过对讲机说了几句，不一会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出现。 纪玉兰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展宏飞居然出现在这里。 “展大哥？” “先上车再说。” 时间紧急，她二话不说跳上车，吉普车扬起一阵烟尘飞快开走了。 “我收到消息，从植物园后山被救下来的只有两个男老师和两个歹徒内应，就猜到你没有听我的置身事外。” 展宏飞一边将车开得飞起，一边严肃的开口。 虽然没什么指责的话语，但纪玉兰还是感到不好意思。 “抱歉，可我的四个孩子都失踪之列，我实在不能置之不理。” 解释了一句，她又问：“可是展大哥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或许是思考了一下该不该告诉她，片刻后他才回答，“你提供的线索已经证实了。” 马上反应过来，虽然已有心理准备却还是大吃一惊：“所以确实找到了炸弹。” 展宏飞面沉如水，摇头：“不是找到了炸弹，是找到了犯罪预告。” “犯罪预告？”脑子里浮现出后世各种电影、动画、小说中嚣张的罪犯手段，她喃喃道，“所以这些歹徒是想跟警方斗智斗勇吗？” 车里沉默了片刻。 既然对方都搞出这些手段了，一定是对自己的布置十分有信心，她对孩子们的处境不禁更加担心起来。 好一会后，她还是尝试着问：“犯罪预告说了什么？” 然后不出所料，展宏飞一板一眼道：“我不能告诉你。” 好吧，纪律问题，她也不能强求。 …… 公路出口就在前方，展宏飞靠边停车，纪玉兰飞快冲了下去。 跑了几步才后知后觉的回头：“展大哥不用跟着我，快去帮忙破案吧。” “我不是那个系统的，还轮不到我上阵。” “可是……” 可是你在这，我不方便往外掏东西啊。 她有些着急，不知该如何说服他。 下一秒便看到展宏飞忽然低头看向地面。 公路下来没多远就变成了土路，路面上有两道深深的车轮痕迹。 “这可能是那辆车的辙痕，”他忽然道，“你在这里等着，我马上跟搜索队联系。” 说着就往车上跑，车上的无线电比起电话来说信号会更好。 纪玉兰会乖乖等着才怪，趁他转回去，立刻掉头就跑。 不管等会展宏飞会不会找到自己，先把活干了再说。 一边跑一边在系统里找到了无人机的团购。 某疆无人机，现在当然还不存在，但团购系统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不但有，一些型号是上辈子都没出现过的。 纪玉兰加入了“高续航、远距离、实时传输、静音”等关键字进行筛选，一大堆商品最后只留下了一个。 单人成团券用上，而团购价格居然要还要十万。 饶是如此她也毫不犹豫下单。 出现在手里的无人机只有巴掌大，银灰色的机身反射着金属的光泽，线条流畅得好像一只蹲在掌心的鸟。 对无人机并不是很熟悉，上辈子也只借同事的玩过两回，纪玉兰心中有些嘀咕：这模样飞得起来吗？ 另一只手上还有无人机的控制器，看上去倒有点像switch两侧的手柄，不过紧紧连在一起并不能分开。 好在“手柄”上按键的图标还是熟悉的，纪玉兰立刻按下开机键。 只听滴的一声，以为无法分开的手柄自动向两边展开，中间出现了一道光屏。 这么高科技！ 纪玉兰又忧又喜。 第419章 要搞大新闻 喜的是有高科技相助，找到孩子们的机会更大。 忧的是怕自己用不好啊，这时候去学习说明书太耽误时间啦。 但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随着光屏展开，又是一声“滴”，被放在一旁的无人机忽然开始变化。 流畅的机身侧面忽然探出四个螺旋桨，嗡嗡嗡几声后，螺旋桨高速旋转起来，随着速度越来越快，声音反倒渐渐变小，最后无人机悬浮在侧的时候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光屏上画面显现，正是自己周围的样子。 原来这无人机还不止一个摄像头，屏幕分为上下两半，无人机周围三百六十度的画面全部囊括其中。 手柄上也亮起几个操作键，纪玉兰试着点击了几下，无人机十分平稳地升空。 目光追随着飞上高空，然后发现无人机的颜色在高空有着极强的隐蔽性，要不是她一刻不敢眨眼地盯着，这会估计都找不到它的位置了。 只看了一会她就继续低头研究操作，首先注意到的就是无人机虽然飞上了高空，但传输回来的画面已经十分清楚，看来搭载的摄像头也是超级高清镜头。 让无人机静静悬浮在高空，她又掏出手提电脑和信号放大器，重新取出一只u盘安装新的软件。 操作一番后，无人机拍摄的画面和分析软件连接到了一起。 先将土路上的轮胎痕迹输入对比画面之一，再把四个孩子的脸也导入软件对比项，最后是卡车、面包车的照片，点开软件自动运行分析，她开始操作无人机顺着土路一路飞过去。 团购系统出品再次证明了它的强悍，纪玉兰甚至怀疑这架无人机到底属不属于民用系统。 幸亏现在还是九十年代初，对于无人机的管制还处于一片空白，不然自己这会就是在违法犯罪边缘疯狂蹦跶了。 分析软件比起人眼要靠谱得多，尽管无人机飞行速度极快，拍摄的画面几乎属于一闪而逝，但软件依旧不会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而且还有绘图的功能，但凡被无人机拍摄下来的画面便被整理成地图模式，一道红线标明了无人机飞过的路径。 分析软件忽然发出警报声，纪玉兰仔细一看，原来是对比用的车辙痕迹出现了偏离。 连忙操作无人机掉头，要不是软件分析不放过任何细节，她一定会漏掉那条不起眼的岔路。 “纪玉兰——” 展宏飞的喊声传来。 鼻尖冒出一滴汗，她躲的地方不算隐蔽，想必对方很快就能找来了。 如果被找到…… 真不知该如何解释手里划时代的高科技产品。 可眼看着有可能找到孩子们了，让她这会停手也绝不可能。 脚步声逐渐靠近，纪玉兰的手指都有些发僵了。 电话声忽然响起，很快便听到展宏飞道：“是，我在附近。” “明白，我马上过去看看。” “是。” 然后是短暂的沉默，纪玉兰祈祷“快去执行任务”吧。 也不知是不是上天听到了她的心声，总之展宏飞在距离几步之遥便能看到她的地方站了站，终于还是转身离开。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她长出一口气。 警报解除。 重新集中注意力控制无人机。 现在无人机监控到的画面显示，这连土路都不算了，完全是一条泥巴路，坑坑洼洼乱七八糟，但纪玉兰忽然注意到路面上有个隐约的色彩。 连忙控制无人机放大那一点，仔细一看心中顿惊。 没看错，那是甘子星的编程玩具配套的小人儿。 大约是被车压过，大部分都陷入了泥浆中，不过因为小人身上的衣服涂的是红色，所以露出一点儿还是有点显眼。 要不是在一片黄褐色中一点红确实醒目，这个线索就要被忽略过去了。 不过还好，这个小人的出现说明自己没追错方向。 继续追踪，一段蜿蜒的前进距离后，面前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山洞。 “这是什么鬼？” 操作无人机绕了一圈，又悬浮在洞口看了看。 结果光屏上浮现一行字：检测到光线变化，是否开启红外功能。 我去，还有这一招？ 当然是立刻打开啊。 幸亏她当机立断用上了新功能，因为刚打开红外便发现黑漆漆的洞里有两个人正往外走。 再迟一会就得跟无人机“四目相对”了。 这么近的距离瞎子才会看不到吧。 忙不迭操作无人机上升，同时将镜头稳稳对准了洞口。 顺手再打开录音功能。 做完这一切洞里果然走出来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不是吴金又是谁？ 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想到这人参与了绑架孩子们的案子，纪玉兰就有种冲动—— 无人机上怎么没有武器呢！ 另一个人从长相上来说比吴金凶狠得多，脸上好几道伤疤，大概受伤后也没有好好治疗过，所以痊愈后变成一道道肉虫一样的可怕模样，横七竖八的将一张好好的脸分割成了数个小块。 纪玉兰也不免被这张脸吓了一跳，控制无人机的手抖了一抖。 连带着无人机都跟着晃了晃。 好在并没有引起两人的注意。 两个男人蹲在洞口旁边开始抽烟，没一会疤痕脸开口： “叫我说何必绑这么多孩子，搞几个有钱人家里的不就行了，真是麻烦。” 吴金吐了个烟圈笑：“你懂什么，人质够多，警察们才会害怕，再说人不够多怎么能成为大新闻呢。” 疤痕脸撇撇嘴：“要我说，贵精不贵多。” “那你去跟老大说。”吴金斜眼。 疤痕脸立刻闭嘴了。 看得出来，他们口里的“老大”很让他们惧怕。 纪玉兰微微皱眉，大新闻，这些人难道是那种只想着不能流芳千古也要遗臭万年的家伙？ 如果是这样，孩子们性命就很危险了。、 下一秒忽然想到，孩子们是综艺也有好几个小时了，她作为家长之一却没有接到任何赎金的要求，难道真的是要命不要钱？ 那时间就更紧迫了，因为歹徒不会给他们拖延时间的机会。 手指微紧，她愈发全神贯注起来。 第420章 要搞个大的 吴金两人抽了烟便转回去了，纪玉兰却不敢就这么操作无人机飞进去。 里面黑漆漆的情况不明，而且再怎么静音，到了狭窄的地方多少还是会有声音出现，要是被发现了，损失一台无人机事小，让歹徒生了鱼死网破的心思孩子们就完了。 在图上标注了这个洞口的点后，她操作着无人机在四周转了转。 很快在距离不远的地方发现了被树枝之类遮掩起来的三辆车。 一辆大卡，一辆灰色面包车，还有一辆白色面包车。 假设车子都是用来运送被绑架的孩子，那么至少还有一车不知从何处带来的孩子。 人质果然很多。 再没有别的重要发现后，将这段录制的视频处理了一下，无人机回到洞口悬停，将不方便暴露的东西都收好，这才吭哧吭哧跑出隐藏的位置，顺便给展宏飞打电话。 “你去哪了？” 劈头便是一句严厉的问号。 不愧是出云城监狱里绰号“展阎罗”的狱长，气场全开的时候纪玉兰都忍不住心尖直抖。 但现在不是害怕也不是解释的时候，她咬咬舌尖让自己镇定下来，飞快地道：“我查到吴金藏身的地方了，失踪的孩子们很可能也在那，但里头的情况我看不到，怎么办？” 展宏飞一肚子的话全被堵在喉咙眼里，沉默片刻当机立断：“回车上来，我带你去指挥部。” …… 原来已经查清楚，今天失踪的孩子除了云城小学、贵族幼儿园各有一班外，还有云城中学出来比赛的队伍。 仔细一问，纪玉兰眼前一黑。 纪西原也没逃过。 这到底是什么孽缘，自己最关心的几个孩子居然全都陷在里面。 经过统计，一起失踪的老师、家长在内，目前一共六十多个人被绑架。 而根据监控视频判断，绑匪组织很可能超过二十人。 他们有的跟吴金一样，是刑满释放人员，有的是在逃通缉人员，还有的却没有任何案底。 但能参与到这件事情中，这些没有案底的人也不能算什么好人了。 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如何聚集起来的，又到底为了什么目的。 为了这起特大绑架案，警方已经成立了专案组，一个临时指挥中心已经建立起来。 展宏飞带着纪玉兰进去的时候，许多人的视线一下子集中过来。 好在她见过的大场面够多，面对这些审视的目光十分淡定。 “钟队，这位纪同志有914特大绑架案的消息。” 浑身冒着冷气的男人回头，一句废话都没有：“讲。” 纪玉兰道：“我需要一台能联网的电脑。” “小李。” 一名警察同志立刻让出了自己的电脑。 飞快将处理好的视频从邮箱下载下来点开。 “这是我顺着歹徒的车辙痕迹找到的位置。” 前面的进度条飞快拉过，很快就到了吴金二人走出来的画面，他们的对话也很清楚的播放出来。 钟队面沉如水，看完后第一句话是：“这是如何录制的？” 果然是个十分敏锐的人。 然而纪玉兰并不畏惧第与他对视，语气平静：“这是我个人的一个秘密手段，还请钟队不要深究。” 对方用探究的视线看过来，她却丝毫不退。 僵持只持续了一秒钟，钟队果断收回目光下令：“呼叫狼牙特警，让他们在不惊动歹徒的情况下谈探查一下情况。” 指挥部很快行动起来。 这会纪玉兰也帮不上忙，便主动坐到角落里去了。 甘子星留下的玩具指令牌还在兜里，她无意识地拨动中那些塑料牌子，思考还有什么是自己能做的。 不知不觉半小时过去，忽然有消息传回来：“不好了钟队，那些歹徒有行动。” 原来狼牙特警正在探查附近情况，看看能不能找机会潜入洞中时，洞里忽然有了动静。 几个歹徒手持木仓械，逼着一群被绑成一串的孩子走了出来。 狼牙特警就地隐蔽倒是没有引起对方注意，还传回来了实时画面。 这群孩子大概有十多个，年纪不一，被赶上了灰色的面包车。 然后四个歹徒也上了车，面包车很快开走了。 狼牙特警无法继续跟踪，只能飞快将画面传了回来请示下一步。 纪玉兰却顾不得那些，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开始操纵无人机。 刚刚那十几个孩子里面，她清楚的看到有甘子星。 但甘子阳、王帅帅和王甜甜，以及纪西原却不见踪影。 原以为他们要将人质运送到哪里去，谁知却是到了一片田地里。 纪玉兰紧紧盯着无人机拍摄的画面，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纪同志。” 她太认真了，完全没发现不知何时钟队和展宏飞都到了自己身后。 两人的视线第一时间被电脑上的画面吸引。 纪玉兰吓得差点打翻了手提电脑，展宏飞及时出手帮着扶了一下。 这时候想遮掩也来不及了，她抱着手提电脑，抿唇不说话。 钟队沉声道：“现在我们不追究你的秘密，但纪同志如果有更好追踪歹徒的方式，希望你能跟我们合作，我们都不希望人质出事。” 确实……现在最重要的是孩子们平安回来。 纪玉兰一咬牙，点头答应。 抱着手提电脑回了指挥部中，无人机传回来清晰的画面很快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大家顾不上感叹，飞快将那个位置传达给了另一个行动组。 警方的速度显然让歹徒们吃了一惊，但他们却慌而不乱，四名歹徒立刻以车为据，用孩子们当肉盾拦在车外，冲着警方喊话。 他们居然要求要媒体过来拍摄，并且要最快速度将拍摄的画面在各大电视台进行播放。 为了孩子们的安全，警方只能先答应这个条件。 但钟队的脸色却更加难看了。 “提出这种要求，他们是想造成民众恐慌吗？” 在这方面的判断他是专业人士，纪玉兰当然更相信他。 假设引起恐慌是他们这番操作的目的，那么引起恐慌又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转移视线吗？ 纪玉兰神色沉沉，越来越肯定这些人是要搞一笔大的。 第421章 我来止血 九月十四日晚，正是下班的下班，放学的放学，全家人热热闹闹聚在一起吃饭的欢乐时光。 家里有电视机的、收音机的，都会在吃饭的时候打开顺便听听新闻。 于是大家都看到了让人揪心的一幕。 “据本台前线记者消息，歹徒目前没有提出其他要求，警方正在积极寻找解救孩子们的办法……本台将持续关注事态发展，希望孩子们能尽早得救。” 无数家庭被这起特大绑架案牵动了心情，许多人为了第一时间知晓事情的发展而走上街头。 百货市场的橱窗前挤满了人，那是还没有电视的家庭借此来关注事态发展。 到处都是关切的面庞。 这还是警方没有透露全部被绑架人数，否则大家估计就不是祈祷，而是真正的恐慌了。 …… 纪玉兰也在关注着那片田野。 因为对歹徒们的目的感到担忧，她觉得不能坐以待毙，向钟队申请，希望能看看那个犯罪预告。 钟队没有犹豫多久就同意了她的要求。 一张硬卡纸条装在证据袋中被送了过来。 仔细一看，上面倒没有什么故弄玄虚的东西，简简单单两行字——每个字都是从报纸上减下来的： 九月十四日，游戏开始，烟花就藏在华丽的地方，在最美的时候绽放，甜美的果实只属于胜利者。 毫无疑问，烟花指代的是炸弹。 但其他的东西纪玉兰一时解不开，于是看向钟队：“警方解开这个预告了吗？” “已经有几个猜测的地点，也有拆弹专家去往现场查看了。” 既然是猜测，那就可能出现错误，不能将希望全部压在这上面。 纪玉兰咬咬牙：“钟队，我要接入全市所有监控摄像头。” 对方的眼神一厉：“这需要很多准备和手续。” “不需要，给我一间房，一条专用网线，要现在最快的速度。” 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好留手的呢！ 钟队还没说话，忽然有人惊叫一声：“不要——！” 所有人立刻扭头去看屏幕——那上面无人机的画面还在持续传递。 只见田野之中，身着迷彩服的特警悄然摸向面包车，他们位于歹徒的视觉死角，本来一切都在计算中。 但被当做人质的孩子们却能看到，其中一个小女孩没忍住露出希冀之色，结果引起了歹徒们的注意。 他们一探头便看到了特警的身影，二话不说一木仓打在小女孩腿上。 特警们的动作僵住了，指挥部所有的人都猛地紧紧握住了拳头。 小女孩倒在地上，抓着自己的腿大哭不已。 而被歹徒们要求拍摄的电视台也不敢停下来。 此时此刻所有人才真正意识到，这是一群没有人性的家伙，再触怒他们一次的话，恐怕也引来更可怕的后果。 “再敢摸上来，老子就把他们全炸成碎片。” 开木仓的歹徒神色阴沉，忽然将一个孩子的外套一扯。 纪玉兰眼眸一缩。 被扯开衣服的人正是甘子星，他的胸口处绑着一个小小的东西。 “是炸弹！” 展宏飞咬牙。 这帮歹徒果然丧心病狂。 他们与这些孩子站在一起，如果起爆自己也逃不过。 但看着镜头里那残忍而疯狂的笑容，谁也不敢肯定他们是不是真的会按下爆炸开关。 在现场的警方正绞尽脑汁的劝说歹徒，希望能给流血的孩子提供治疗。 那小小的身子哪有那么多血可以流啊，大家看着画面里的那个疼得抽搐的孩子，一颗心都揪得紧紧的。 然而他们越是焦急，歹徒们越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那个女孩的父母在指挥部旁边专门划拨出来安置的地方，也通过电视看到了这一幕，一时间哭得不能自己，不顾一切地冲过来跪在钟队面前，求他救救自己孩子。 然而现在的局势主动权不在己方手上，谁也不敢给出承诺。 因为刚刚开木仓的声音，好几个孩子都抽泣起来，只是歹徒凶恶都不敢大声。 甘子星一直垂着头，仿佛也被吓到了。 这会却突然扬声道：“叔叔，你可以让他们送个急救箱过来，我来帮她止血。” 大家这才发现，这个孩子脸上干干净净，一滴眼泪都没有。 纪玉兰捏紧手指。 她不怀疑甘子星能帮到小女孩，但这个时候做出头鸟却未必是件好事。 只是若换做是自己，也无法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去死。 抿了抿唇，她沉声道：“钟队，子星非常聪明，既然这么说了就能做到，请让警方说服歹徒同意他的提议。” “那还只是个孩子……”钟队皱眉。 “他的智商得到了学校的认可，班主任曾提议让他直接进入少年班。” 云城的少年班里都是妖孽般的人物，不到十岁便被北大清华吸纳的孩子也出过好几个。 所以一提这个名头，大家心中的疑虑立刻去了几分。 钟队立刻对那边下令。 而歹徒则踹了甘子星一脚：“谁让你说话了？” 小孩儿踉跄了一下，看得纪玉兰心头火起。 我都没舍得动过他一根手指头呢！ 然而甘子星却一脸淡定：“叔叔，我真的可以帮她止血的，你们怕有警察扮成医生过来，只是一个急救箱的话就没什么问题了。” “我叫你闭嘴！” 一巴掌抽在甘子星脸上，小孩儿立刻被打得往一边倒下去。 其他孩子因为被绑成了一串，也受到牵连滚成一堆。 他们本来就害怕，这一摔终于忍不住大声哭起来。 那打了人的歹徒大约属于脾气十分暴躁的人，听得这些哭声立刻露出不耐烦之色，举着木仓威胁：“都给我闭嘴，不然全都给我去死。” 然而孩子在大哭大闹的时候哪里听得进去大人说话？歹徒越是吼，他们哭得越是厉害。 幸好其他歹徒还存有理智阻止了他真的开木仓。 粗暴地将孩子们都扯起来，另一个歹徒看着甘子星：“你真的会止血？” “我会，我跟婶婶学过。” 清楚听到这句话的纪玉兰嘴角微抽，行啊，这个时候就把自己拿出来当挡箭牌了。 第422章 生死时速 “让人立刻准备急救箱。” 其实早就有医护人员在现场附近，马上就收拾了一个急救箱出来。 有位警察同志拎着箱子想送过去，谁知歹徒们警觉性很高，根本不允许警方靠近，只让将箱子摆在双方中点线上，然后解开甘子星的绳子，示意他自己过去拿。 如果换做别的孩子，有这样的机会或许就会本能地逃走，但甘子星却不是普通人，他乖乖走过去提了医药箱，然后吃力地走了回来。 歹徒飞快翻箱子，确认里面没有不该出现的东西后，这才允许他给小女孩包扎。 小女孩已经疼晕过去了，一条腿被血染得通红。 事实上她需要进行手术取出子弹才行，但现在显然没有这个机会，只能先止血再说。 但如果不能尽快将人救出来去手术，这条腿就废了。 甘子星心中清楚，手上却稳，很快给人将伤口包扎上了。 那几个歹徒兴致盎然的看着，好像发现了什么稀罕物一样。 之后还跟甘子星搭起话来。 “小孩，你倒是不害怕哈。” “我家里教过我，害怕没有用，什么时候都要冷静。” “哟，你家里还教你这个呢。” 甘子星露出濡慕之色：“我婶婶是最厉害的。” …… 纪玉兰估摸着，他想通过这样的表现来降低刚刚出风头带来的危险。 毕竟一个孩子自己这么智多近妖和家里教得好，带给人的完全是两种感觉。 不过他一定想不到，这些话被自己听得一清二楚。 不管怎么说，小女孩的命暂时保住了，大家微微松了口气。 钟队忽然道：“纪同志，能不能放大那个炸弹的画面？” “可以。” 她一边回答一边操作无人机的摄像头放大，很快甘子星胸前的炸弹就清楚的映在了屏幕上。 很快拆弹专家便有所判断：“不是什么很精密的炸弹，只要能剪掉对应的线路就能阻止爆炸。” 问题是……怎么剪？谁去剪？ 钟队沉声道：“想办法吸引歹徒的注意，无论如何要将孩子们救出来。” 如此同时，歹徒接了个电话。 然后他们便笑了。 那个笑容被摄像机忠实地记录下来，让所有人的心都狠狠一抽。 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果然，下一秒便听到歹徒喊话：“现在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云城里被安放了十颗炸弹，我们会在起爆前十五分钟告诉你们大概的范围。” “如果你们成功阻止爆炸，我们就释放一个孩子。” “如果阻止不成功，我们就杀掉一个孩子。” 所有人的心都是一沉。 不是要钱，而是玩命。 “这帮混蛋！”展宏飞用力一捶桌子。 这也是所有人的心声，然而就算再愤怒又能怎么样呢？ 纪玉兰看着画面若有所思。 现在歹徒们手里最有利的条件便是人质。 无论是已经暴露的这十几个孩子，还是仍旧关在洞里的那一群。 歹徒们黑心黑肺，导致警方投鼠忌器，这才让局面僵持不下。 不过有甘子星在的话，或许可以尝试着让这边自救。 只要能控制住这几个歹徒，便有可能打入那个山洞内部。 不管怎么样，总要一试呢。 “新的犯罪预告出现了。” 忽然有警员报告。 这个犯罪预告是被一个散步的老大爷捡到的，因为看到有炸弹的字眼所以送到了警局。 给出的范围是云城体育馆。 然而这个体育馆占地面积超过一万平方米，就算如今全城可以调动的警力都出动寻找，十五分钟内找到那颗炸弹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 何况还要留出拆弹时间。 所有的人心都往深不见底的地方沉去。 而这个时候，纪玉兰需要的那间房准备好了。 网络是特别申请的，专线专用，绝不会有任何人来争抢带宽。 一辆车停在了指挥部外头，常敬等人抱着大堆东西下来了。 “这是？” “我刚刚联系他们，让他们带来的东西。” 来不及多解释，她和常敬一行人立刻忙碌起来。 不过五分钟，空荡荡的房间里已经多了许多机器。 通电、开机，纪玉兰有条不紊地指挥常敬等人安装不同的软件。 全市但凡联网了的监控设备都在同一时间遭遇了入侵。 国内对于互联网安全这块还不够重视，这给她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成功控制了所有的摄像头。 其中自然包括云城体育馆。 然而就算有监控视频，想要从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找到安放炸药的人，在钟队等人看来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然而纪玉兰又问他要了所有已经查到到歹徒相片，不管是清晰还是模糊的，通通倒入软件里作为筛选条件。 又用五台电脑分析半个月中体育馆里工作人员的时间规律。 再跟近两天的规律进行对比。 “还有七分钟。”钟队报时。 “如果找到炸弹，拆弹专家拆除需要多久？” 她的额上也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汗珠，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 “看炸弹的复杂程度，如果只是简单的自制炸药，五分钟左右吧。” 纪玉兰抿唇不语。 又过去三十秒，搜索监控的计算机开始报警。 立刻调出画面来，原来是体育馆门口的摄像头拍到了与歹徒之一相似度超过百分之八十的身影。 这个人与身着体育馆清洁工衣服的人交谈了几句就分开了。 纪玉兰毫不犹豫开始搜索这个清洁工的监控画面。 又是十几秒钟过去，新的警报响起。 这个清洁工的工作路线规划出现了极大偏差，已经超过了警戒线。 “这里！” 其实不用她喊，钟队已经飞快下令。 身在体育馆的警察们极快地向那个位置集合。 “找到了！” “拆弹专家已就位！” 此时距离歹徒定下的时间还有五分三十三秒。 不少人紧握双手，忍不住向漫天神佛祈祷起来。 一定要赶上，一定要赶上啊。 纪玉兰也盯着画面看了一会，便仿佛不堪重负似的挪开了视线。 定了定神，她抬头轻声：“钟队，我有个建议。” 第423章 时间不多了 “拆掉了！！！” 不知是谁大吼了一声，指挥部发出一片欢呼。 他们做到了，十五分钟内拆除了炸弹，阻止了爆炸。 没多久另一边也传来声音： “看来警方比我们想象的要厉害呢。”歹徒们虚伪地鼓掌，皮笑肉不笑，“恭喜孩子们逃过一死。” 那副可怕的笑容把好几个孩子吓得又哭起来。 然而砰的一声，一颗子弹打在地上，反弹起来的石块和弹壳碎片将好几个孩子的脸、脖子等地方划伤了。 这一下吓住了孩子们，立刻没人敢出声了。 甘子星躲避不及，脸颊也被擦破了，但他只是用袖子将血痕擦去，什么都没说。 “恭喜你们过了第一关，不过游戏当然不止一关，所以我们现在要开始第二关了，这一次的炸弹，是两颗哦！” 歹徒很开心的样子。 新的炸弹预告被放在一个公交站的柱子上。 炸弹放置地点：月亮游乐场。 纪玉兰微微皱眉，立刻便调出游乐场的监控，故技重施寻找炸弹。 有了第一次的惊艳这次他们的动作更快，只花了七分多钟就找到了炸弹的位置。 两颗炸弹拆除完毕，大家松了口气的时候，歹徒们却皱紧了眉头。 连着输了“两关”，他们的心情也很不爽。 按照计划，警方不该如此顺利的。 明明准备好了看那些警察们脸上露出愤怒又绝望之色，现在却一直无法动手。 他们有些焦虑起来。 正等着老大下令开始第三关时，天边忽然升起一个巨大的东西。 立刻吸引了歹徒们的注意。 “那是什么！” 有人脱口而出问话。 那是一个巨大的热气球。 硕大的气球囊体上印满他们看不懂的东西“公式”。 这个不该出现的东西立刻引起了歹徒的警觉：“这是什么东西？你们休想玩花样，赶紧将那玩意弄走，否则我们就要开木仓了！” 虽然那东西乍看没什么威胁，但他们还是十分警惕地立刻提出要求。 警方连忙大声安抚：“不要急，我们同事已经去处理了。” 果然有几个警察匆匆往热气球的方向跑，看模样也是又惊又怒不似作伪。 不一会带回来消息：“附近有个农家乐今天开张，弄了个热气球出来助兴。” 歹徒不信：“大晚上的开张，你们觉得我傻吗？” “真的是开张，一会他们还要放鞭炮呢，”一名女警焦急地解释，“我问过了，是找人算了说这个时间最吉利，能让农家乐赚大钱，正因为是晚上才弄出了个热气球来，叫什么如日东升的东西。” 看着歹徒挥舞着木仓不信任自己的样子，女警急哭了。 大概是看到警方“出糗”的样子极大愉悦了歹徒们的心情，他们看上去相信了一些。 不过还是出于谨慎要求热气球立刻降落。 “已经让他们降落了……”女警抽噎着道，“你们不要激动。” 其实情绪更激动的反倒是她。 果然几分钟后，热气球慢慢往下降了。 歹徒们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甘子星一直仰着脖子看着热气球。 刚刚他的表现让人记忆深刻，于是歹徒们又给了他一脚，调笑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甘子星顺从地垂下了视线，脑中却飞快回忆着刚刚看到的东西。 那些歹徒只觉得是些乱七八糟的装饰，他却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一段代码，将其执行的话得出的东西是…… 眼中精光一闪，他不动声色地打量周围。 此时歹徒们的电话响起来了，接通之后他们很快就表示：第三关开始了。 这次是三颗炸弹，位置在三里松博物馆。 炸弹数目上升，无论是搜检还是拆弹的工作量都变得更大，这次他们拆完炸弹的时候，距离时限已经只有三十秒了。 大家高高提起的心在最后一刻才落下，歹徒们却十分遗憾。 “太可惜了，差一点就能处决一个小孩了呢。” 这个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然而整个云城几乎无人入眠。 所有人的心都在牵挂着这群孩子的安危。 狼牙特警那边传来消息，山洞里有动静。 然而可惜的是他们探查了四周，并没有发现其他可以潜入山洞的位置。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们只能就地潜伏，安排好了几个狙击手对准洞口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我们开始第四关吧。”歹徒们恶毒的声音再次响起。 连续三次的查探工作，纪玉兰已经将软件彻底调试完毕，现在她不需要一直守着软件，常敬接手了这个工作。 而她开始着手另一件事。 必须截断歹徒两处的通讯，但又不能引起他们的怀疑。 以现在的手段要做到这一点很难，但她不一样，她有更先进的手段和本事。 先利用通讯公司的配合侵入他们的频道，再用声音合成软件截取双方通话记录，开始进行声纹分析，再利用变声软件输入对应数值以后，只要通过这个软件说话，输出的声音就会变得与对方一模一样。 但他们没有马上启用这个软件，还需要等待时机。 指挥部的气氛更加紧张了，大家都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现在是四颗炸弹，十五分钟要找到并拆除完全已经是在越极限操作了。 下一回……几乎可以肯定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田地那边开来一辆面包车。 歹徒们立刻又紧张起来，木仓比着几个孩子的头冷冷问：“你们又想玩什么花样？” 依旧是那个女警，她的眼睛哭肿了，看上去颇有些楚楚可怜，她擦着眼睛道：“这些是我们调来的食物，总不能让孩子们都饿着啊，你们让孩子们吃口饭吧，你们如果愿意也可以一起吃的。” 小面包车车门打开，搬下来的果然一盒一盒散发着香味的饭菜。 然而歹徒们不会轻易相信，他们冷笑：“想趁着送饭动手？我们有那么蠢吗？” 说着手里的木仓一用力，吓得那个孩子大叫一声。 然后便被踹倒在地，只敢捂着嘴巴哭泣。 女警不忍地看着孩子，一边苦苦哀求：“这些只是普通的饭菜，要怎么做你们才肯相信呢？” 第424章 别想耍花样 甘子星忽然道：“叔叔，我可以去把饭菜拿过来。” “好让你趁机逃跑？”歹徒显然并不相信他。 “我没有那么傻，”小孩儿镇定地摇头，轻轻点了点自己胸口，“这个东西还在，我跑也没有意义。” “你还真是很镇定啊。”歹徒目露怀疑，“真不像个小孩子。” “大家都这么说我。” 甘子星并不刻意掩饰自己的不同：“我知道，下一次你们和警察叔叔的‘游戏’，胜利者一定会是你们，可能再过十几分钟我就要死了，我不想做个饿死鬼，我妈说过，饿死鬼死了以后还是会天天想要吃东西，但有什么都吃不着，实在太可怜了。” 他说得一本正经，将歹徒们逗得哈哈大笑：“小朋友，叔叔们也不一定会杀你啊，还有这么多孩子呢。” 比起甘子星不正常的淡定，其他孩子一听这话顿时大哭起来，边哭边喊“我不要死”。 然而哭声并不能让他们升起半分同情，反倒又被施以一通拳脚，孩子们惨叫着，又一次主动将哭声憋了回去。 那位看上去特别多愁善感的女警哭喊着让他们住手，大约她的情绪波动太厉害了，引起了几个歹徒的注意。 之前那个特别暴躁的歹徒忽然露出一副垂涎之色，冲女警抬抬下巴：“想让孩子们吃饭也行，你跳个脱衣舞来看看，让我们哥几个看得高兴了，就让这群兔崽子吃东西。” “你！” 这个要求极为无礼，不仅让女警气得涨红了脸，周围的其他警察也向他怒目而视。 然而这群亡命之徒就是喜欢看警方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一时间起哄声此起彼伏。 女警眼里闪着泪花，求助地看向行动指挥。 “想借此侮辱警方是不可能的，你们不吃就不吃吧。” 警方的指挥人员顿了顿，又喊话：“孩子们请再坚持一下。” 于是几分钟后，歹徒们便眼睁睁看着警方分作几个队，轮流退下去吃饭了。 这饭菜也不知是哪里送来的，连米饭都散发着一股诱人的清香，一开始歹徒们还无动于衷，慢慢的表情都变了。 “真踏马香！”有人连口水都流下来了。 “不如问问老大，咱们吃口饭也不影响什么。” “就是就是，想想警方不但拿我们无可奈何，还得好吃好喝供着我们，老子心情就特别好。” 这几个人拿孩子当人质却毫无愧疚之心，自然也不是什么讲规矩的人，四人中算是领头的那个一看他们已经蠢蠢欲动，强行压制反倒容易引起内讧，干脆同意请示大哥的意思。 纪玉兰死死盯着画面，在看到歹徒拿起大哥大的瞬间启动了软件。 下一秒指挥部的电话响起来，钟队做了个手势。 立刻有人接起电话，模仿之前窃听到的语气开口：“什么事？” “老大，警方不知从哪弄了一堆香喷喷的饭菜，兄弟们闻着都 饿得不行了，要不让大家吃一口？” “让小孩先吃，免得他们下药。” “明白。” 挂断电话以后，视频画面显示几个歹徒都没有起疑，大家不由松了口气。 没一会歹徒们果然开口|交涉，警方连忙推出了一堆饭菜。 数量是每个歹徒和孩子各有一份。 然而这些丧心病狂之人怎么会管孩子们饿不饿？他们一推甘子星，拿木仓指着他的头冷冷道：“过去，随便拿四盒饭菜回来。” 分明就是只准备自己吃个痛快。 对此大家敢怒不敢言。 甘子星正准备往对面走，后头传来阴恻恻的声音：“小兔崽子可别玩什么花样。” 他点点头，慢慢靠近警方准备的那堆盒饭。 “其他人都滚远点。” 歹徒挥着木仓大吼。 不准警方留人在放着盒饭的地方，这是怕他们利用视觉盲角搞事。 警察们只能小心地散开。 甘子星走到了盒饭前面，正准备抬手去拿。 “慢着。” 后面又传来歹徒的声音。 他立刻停手，扭头。 便看到对方挥着枪冷笑：“拿第二列左边第一盒，第三列右边第三盒，最下面那排正中间那盒和右边那一盒。” 他这样完全随机指定，哪怕警方真的在某些盒饭动了手脚， 中招的可能性也很小了。 歹徒一边吩咐一边仔细观察警方的神色，却发现他们并没有露出什么紧张或是失望之色。 但他却并没有大意。 这或许说明盒饭并没有动手脚，但也可能只是心理素质好所以不露声色。 所以等甘子星将四个盒饭拿过来后，歹徒们打开还是强行给四个孩子塞了几口。 又等了差不多十分钟，确定几个孩子毫无异状才开始大口大口扒饭。 通过摄像头看到全程的指挥部成员喃喃道： “幸亏我们没有在饭菜里动手脚。” 事实上纪玉兰提示要求的时候，确实有人提议要在饭菜里下药。 但被钟队反驳了。 现在看来，还是钟队更有经验，对歹徒们的心态判断更重。 但他们再警惕也万万想不到，这些盒饭确实有问题，不过不是某一个或几个，而是所有。 每一个盒饭都有特别之处，只有去拿盒饭的人才能看到。 孩子们自然是又累又饿，哪怕害怕也忍不住抽|动着小鼻子，甘子星也时不时羡慕的看上一眼。 这样的神色反倒让歹徒们更加高兴，对他们来说，别人越痛苦，自己越快活。 “想吃啊？”他们故意挑起一筷子菜，看着孩子们垂涎欲滴然后塞进自己嘴里，“回头跟阎王爷说，说不定人家会让你们吃一餐。” “哈哈哈哈哈——” 吃饱喝足，这些人从地上捡了树杈子签牙齿，一边觉得奇怪：“老大的电话怎么还不来？” 他们却不知道，通讯频道已经被纪玉兰控制了，那个老大播出的电话全部是“无法接通”状态。 利用了现在的通讯和监控都还不普及的情况，断了两边的通讯联络，他们便都无法知道对方的情况。 如今山洞中骚|动不断，向来因为联络不上正着急呢。 歹徒们疑惑的时候，孩子们靠在面包车轮子处挤成一团。 他们很饿，夜里又有点凉，还很害怕，本能地便互相靠近，并没有引起歹徒的注意。 第425章 信号不好 甘子星也和其他人一样，因为被绑的位置比较中间，所以现在便被一群人挤在最里头，后背紧紧贴着脏兮兮的轮子，小小的身子几乎被其他孩子淹没。 借着这些身形的遮掩，他的右手好似无意地放在胸前。 但若仔细看的话，便能发现他的指尖夹着一个袖珍剪刀，耳廓里还隐隐有黄豆大小的东西。 那是趁着传递盒饭的时候拿到的东西。 耳边传来低沉的指示声，拆弹专家说几句还不忘安慰和鼓励他。 但其实这些都是多余的，他的手始终稳定如常，按照对面的指示剪短炸弹上的线时十分果断。 不到一分钟他就剪完了。 一片平静，炸弹没有任何动静。 拆弹专家吁了一口气：“小朋友干得漂亮。” 他却没有注意到，甘子星下剪子的位置并不是最好动手的中间，而是靠近炸弹的边缘处，因此剪短以后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头顶上歹徒们还在大声彼此询问“为什么还没接到电话”，他趁机在周围几个孩子耳边用气音问：“谁身上还有炸弹吗？” 再小的孩子在这种时候也知道该如何做，很快大家就用传话的方式都询问了一遍。 好在其他孩子身上没有多余的东西。 甘子星松了口气。 虽然之前她就注意到只有自己被绑了炸药，但重新确认一遍还是更让人放心。 指挥部的人也跟着松了口气，现在人质这边最大的危机已经解除了，只要能让歹徒们开不出木仓来，这群孩子便能先解救出来了。 而如果做到这一点是特警们的任务，纪玉兰在这个战场上只能帮到这儿了。 她深深看了甘子星一眼，强迫自己转而关注山洞那边。 这个时候警方已经摸清了这个所谓山洞的真相。 原来是一个废弃矿坑，而原本也不是什么正规矿道，而是许多年前私人违法开采留下的，后来这个私人矿坑被依法取缔了，但在此之前里面的东西已经挖得差不多了，便无人关注和修补，矿坑便这么留了下来。 当年那个矿坑主因为违法开矿被缴纳了巨额罚款，也在警方留下了资料，费了一番周折总算找到了他。 然而问起当年矿洞内部的情况，对方只说记不起来了，却又推荐了当时矿队的队长给警方。 好在这位因为常年在矿道里工作，对此还有些印象，很快提供了一份大致的矿道图来。 这张图一式两份，一份已经送到狼牙特警手里，另一份则摆在指挥部的桌上。 纪玉兰低头查看，这种非法矿道最不讲究的就是安全问题，矿道歪七扭八毫无规律可言，也因此造成了里头情况十分复杂，警方根本不敢随便行动。 根据那位矿队队长所言，有几条矿道在他们撤出前就塌方了。 而另外有几个地方则有隐秘的通气孔——为了不引人注意，这些通气孔都做过伪装。 至于现在还能不能用就不知道了。 有了这个信息，大家第一时间都想到了进攻的方法——迷烟。 废弃矿道易守难攻，但同样的，一旦被困在里面，也没有多少反抗的余地。 关键就在于要一击制敌。 如果在药效没起作用前先让歹徒察觉，那么很可能让人质落到危险的境地。 云城医院的专家们被紧急召集起来，讨论什么药物能达到钟队的要求： 无色、无味，短时间内极快起效。 此外，还有不能伤害孩子们。 许多人会想到武侠剧里的迷烟，窗户上戳个洞，伸一根管子进去一吹，屋里的人立马不省人事。 然而现实中这样的药物却几乎不存在，毕竟融入空气中的话便只能通过呼吸带入体内，发作时间便不可能很快。 此外也不知道矿道中歹徒的分布位置，距离药物散播点远近不同的话，生效也会有时间差。 这就很难做到钟队的要求。 纪玉兰旁听了专家们的结论。眉头皱得紧紧的。 甚至偷偷在系统里搜索了一番，然而可惜的是，也没找到符合要求的商品。 没办法，系统商品都是以现实世界科技为基础，虽然有水平超出当代的商品，但却不会有超科学的东西出现。 此路不通，大家再度陷入思考。 然而还没等他们想出新的办法，矿洞那边有了动静。 一阵窸窸窣窣之声后，一个女人高举双手走出来。 她在矿洞边缘站定，身后的黑暗里隐隐还有一个人影。 显然是被人逼着走出来的。 纪玉兰认出来，这是云城小学的一位老师，姓方。 方老师面色苍白，涕泪横流，却还是努力让自己说话的声音清晰：“他们要田野那边警方的电话。” 大家一听就猜到了歹徒想干什么。 同伙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山洞里的歹徒已经开始察觉不对了，所以打算换一个联络人，反正包围那边的警方只要开个外放，也还是能达到通话的目的。 “他们着急了，不能让电话打通。” 纪玉兰急忙开口。 钟队显然已经想到这一点：“给他们警方指挥电话，让通讯公司掐断这个号码的信号。” 命令立刻得到了完美的执行。 方老师被拖了回去，然而没几分钟又被木仓指着脑袋缓缓走出来。 她带着哭腔喊：“他们问是不是警方搞鬼，为什么电话都打不通。” 狼牙特警按照命令大喊：“不是警方的问题，是矿洞里信号太差了！” “他们不信，说如果再打不通电话，五分钟杀一个人质。”方老师忍不住哭起来，“救救我，他们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我。” 狼牙特警大吼：“真的与警方无关，你们可以尝试打任何人的电话，信号不好的话所有电话都打不通，这不是警方能控制的。” 除了方老师的哭声，矿洞里没有任何响动。 但纪玉兰知道他们确实在不断尝试，然而没有用，她与通讯公司密切配合，确保但凡是那个矿洞传出的通讯信号都被牢牢掐断。 当然，做戏做全套，偶尔也会让他们拨通一下，不过通话的时候断断续续，保证两头都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且该掐断的时候毫不手软。 如此折腾一番，洞里的歹徒没说什么，基本上应该已经相信了“信号不好”的说法。 第426章 小玩具 “电话打不通，他们的游戏就会受阻，洞里的歹徒应该会有下一步行动。” 指挥部里正在激烈的讨论接下来该如何做。 这种时候纪玉兰当然没有插嘴的资格，但她也在急速思考。 重要的是难以摸清内部情况，导致营救行动束手束脚。 正在这时候，那边传回来的画面显示，矿洞里又有了动静。 大家连忙看过去。 便看到一个孩子慢慢走出来。 纪玉兰脸色一沉。 是纪西原。 孩子看上去还算镇定，身上有些脏兮兮的，不过看起来应该没有受伤。 他走出洞口，然后向后头看了一眼。 里头传来模糊的一声，似在催促。 纪西原又走了几步，然后举起了电话。 原来歹徒发现确实洞中确实“信号不佳”，便想出让人质出来打电话的法子来。 想也知道东立面一定有人在盯着，不过角度问题，狙击手无法看清楚里面的情况，更不敢随意开枪。 纪西原很快拨通了电话，大家紧张地盯着他的嘴。 监控软件显示他打的是另一拨歹徒的号码。 纪玉兰眉梢一挑，在钟队发话前已经按下了截断键。 钟队眉头一皱：“纪同志，你不能自作主张。” 然而电话已经被转接到了指挥部来了，未免引起歹徒的怀疑，他立刻闭上了嘴。 纪玉兰冲他歉意的点点头，飞快拿起连接了变声软件了的话筒。 然后在电话接通的一瞬间，用歹徒的声音飞快地道：“假装电话还没接通。” 纪西原嘴角一动又及时稳住，做出一副还在等待接通的样子。 她语速飞快：“我是纪玉兰，现在在用变声器跟你说话，为了证明身份，我要说一件只有你我知道的事情。” 停顿了一秒让纪西原消化了一下，她迅速将借条的内容背诵了一遍。 因为歹徒的要求，纪西原是面对着矿洞的方向站立，但凡表情有大的波动都可能被看出有问题。 但这孩子没有辜负纪玉兰的期望，他一直面无表情的站着，单从表情上一点看不出电话里有人在说话。 纪玉兰知道时间不多，飞快道：“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如果答案是对的你就眨一下眼睛。” 纪西原飞快眨了一下表示知道了。 “矿洞里的歹徒人数超过十人了吗？” 按照警方的判断，参与本次特大绑架案的歹徒至少二十人，田地里有四个，那么这边至少还有十六人。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纪西原没有任何动静。 钟队也在密切关注，见状顿时皱起了眉头。 “歹徒手里的木仓有五把以上吗？” 纪西原继续不动。 “人质是分散的吗？” 依旧没动作。 指挥部有些骚动，有人低声道：“这孩子是不是理解错了啊？” 没去管大家的怀疑，纪玉兰继续：“矿洞里有别的出口吗？” 纪西原眨了一下眼。 “歹徒有下一步计划吗？” 他又眨了一下眼。 回忆这些回答，她心里浮现出一个有些不可思议的想法。 “我现在猜一下歹徒的人数，说对了的时候你就眨眨眼。” “1人。” “2人。” “3人。” “4人。” 纪西原眨了眨眼。 指挥部哗然。 纪玉兰抿了抿唇，问出最后一个问题：“甜甜和帅帅，还有其他人质都还好吗？” 纪西原又眨了眨眼。 很好，起码大家暂时还没有受到伤害。 她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但矿洞里的歹徒已经不耐烦了：“还没有接通吗？” 小孩儿犹豫了一下，放下电话摇了摇头。 “妈的！”歹徒骂了一声，“退后几步，再打。” 依旧被指挥部拦住。 这有一些冒险，如果对方不通过另一边发出游戏预告，直接开始炸弹的倒计时，他们便要陷入被动之中。 不过警方的侧写专家通过这一系列的行为已经对所谓的“老大”进行了分析，认为这是一个非常自负，且有一定强迫症的人，他制定的游戏规则显然是有戏弄的成分在里面，目的便是看到警方明知道“游戏”难度越来越大，任务已经不可能完成，却又不得不去做，然后最后失败时的痛苦和自责之情，所以他不会轻易打破游戏的进程。 因为规则一旦被破坏，警方在明知道他不遵守规则的前提下，自然也不会继续被他牵着鼻子走。 到时候他想看到的画面也就不会出现了。 所以尽管有些冒险，钟队还是同意继续截断双方的联系。 给警方全城排查争取时间。 哪怕杯水车薪。 纪玉兰则在拼命思考还有什么能做的。 现在己方最大的优势就是技术上的差距，歹徒无论如何想不到，警方这边还有自己这个外挂相助。 只要能摸清矿洞里的情况，她相信特警们会想出办法的。 摸清……情况…… 绞尽脑汁想了几个关键字，她在系统里一通搜索。 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用得上的商品。 猛地站起来，不顾其他人投来疑惑的视线，她便匆匆往外走边道：“我或许有办法，先去拿个东西。” 钟队眉头紧皱：“这时候她去哪拿东西？” 但鉴于无人机带来的惊艳效果，又难免怀了希望。 现在也顾不得会不会让人觉得奇怪了，纪玉兰几分钟后就回到了指挥部。 然后将扔在外头的背包放在桌上，也不管其他人信不信的开口：“我刚想起来，之前为了好玩做了个玩具，或许刚好能派上用场。” “玩具？” 不管是钟队还是展宏飞，又或是其他人，大家都露出迷茫之色。 她开始从包里掏东西。 一堆黑色的金属零件堆在桌上，她低头开始组装。 庆幸商品详情页有电子说明书，否则她很难解释为什么自己做的玩具却不会组装这个问题。 三两下将东西装好，大家看着桌上只有巴掌大的“玩具”都是一脸无语。 钟队没忍住：“这是你的玩具？” 任谁都看得出来，这小东西的精巧之处，很难想象居然有人将其当做“玩具。” 纪玉兰一脸无辜：“没错啊，我就是做着玩的。” 说着打开了遥控器的开关。 只听一阵轻微的电流声，那个“玩具”站了起来。 第428章 被遗忘的通道 难怪明明大洞里只有一个歹徒都能控制场面。 那堆箱子后头，一个小小的被虐|杀的身影孤零零躺在地上。 眼睛依旧睁得大大的，可是里头空空洞洞，生命的光已经熄灭了。 纪玉兰到底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吐了。 一个模糊的念头从脑子里冒出来，但这会实在太恶心了，她没能抓住这个想法。 几乎是闭着眼睛操作机械蜘蛛离开那块地方，她脸色苍白地询问：“接下来怎么办？” 狼牙特警们一个个也脸色十分严肃，队长咬牙道：“看那些箱子不像是矿洞里的遗留物，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查出里面是什么东西。” 纪玉兰只能忽视某个镜头的画面，操作机械蜘蛛绕着那些地方转悠起来。 终于找到个可以窥探的位置，所有人的脸色一沉。 是炸药。 “他到底从哪弄到这么多炸药的？”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现在最重要的也不是这个问题。 对讲机响起来，原来是云城那边有了新发现。 前面已经玩过的四轮“游戏”分别在不同的位置，纪玉兰通过监控查到了一些帮着安放炸弹的人后，警方已经秘密逮捕了他们。 大部分嘴都很硬，死活不开口。 但也有一两个软骨头的，吓唬吓唬便忍不住招了。 原来这真的是一个很大的犯罪组织，警方的推测并没有错，他们确实人很多，足足有三十来人。 分布在云城被选中的“游戏场地”之中。 好消息是从这几个软骨头嘴里，他们掏出了几个还没暴露的“游戏场地”。 软件已经在同时跑这几个地方的监控了，只要能找出炸弹来，就能提前拆掉。 坏消息是按照交代，游戏场地一共有十个，除了已经用掉的四个和新暴露的三个，还有三个不知道在哪里。 而这个犯罪组织的最终目的也还没有暴露。 谁也不信这么多人，这么大的布置，只是为了玩个游戏。 背后一定还有隐藏更深的东西。 现在这个案子被合并称为914特大案，已经惊动了整个云城上层。 在百姓们看不到的地方，许多力量都开始运转起来，务必要配合着将这个案子尽快解决。 而云城那边要求狼牙特警尽快解救人质，否则所有的行动束手束脚，拖下去对己方极为不利。 机械制住已经将能侦查的地方都侦查完了，暂时在阴影中蛰伏起来。 吴金几个爽快够了以后，一个个衣冠不整地走回来。 “老大，接下来怎么办？” 阴郁男把玩着木仓，满不在乎地道：“不用担心，老子还有b计划。” 他眸光里饱含恶意：“以为断了联络我就没办法了？其实老子早就跟他们说好了，游戏一旦中断三个小时，炸弹也会按顺序引爆的。” 狼牙特警们脸色一沉，连忙将这件消息传回指挥部。 难怪联络被断了以后这些歹徒也不是特别着急，原来还有后手。 纪玉兰的脸色也阴沉起来，还有那么多炸弹没找到，谁知道会在什么地方炸响。 这时候阴郁男随手一指吴金：“时候差不多了，出去喊话，要他们准备钱，飞机，还有武器给我们。” “好嘞！” 这会吴金身上一点也找不到刻意伪装的憨厚了，他一脸兴奋和嗜血，提着武器就往外走。 机械蜘蛛的镜头追随着他。 没多久守在矿洞门口响起了喊话： “我们老大说了，准备一个亿，还有飞机，另外我们还要十把木仓和足够的子弹，东西送来的话，我们可以释放五个孩子。” 没多久警方回话：“钱我们可以准备更多，只要你们能释放更多的孩子。” “一个亿，飞机，十把木仓和子弹，五个孩子，”吴金一点也不怕警方，语气冰冷，“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我只是通知你们。” 说着冷笑一声：“给你们三十分钟准备。” 说着不等回答就退回矿洞之中。 特警们个个面沉如水，性子暴躁的已经开始擦木仓了。 自然有营救方面的专家根据矿洞的情况在飞快讨论，那个矿洞昔日的队长提供了一个非常有用的线索。 “之前没想起来，看了矿洞里的情况才突然记起来，这个地方有还有一条出路。” “这儿？”专家一再确认。 对方初时还有些犹豫，仔细看过之后更加肯定：“对，就是这儿，实不相瞒，当年俺们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讨活，老板心黑，俺们不得给自己找点出路吗？就瞒着老板……嘿嘿，弄了这么条道儿，图纸上课没有的。” 大伙便懂了，当年矿洞的老板赚黑心钱，底下的矿工们也没客气，在他眼皮子底下弄了条“走私”通道出来。 这条通道当然不能让老板发现，一直都是遮掩住的，只有在用的时候才会悄悄打开，不过按照他的说法，弄出来没多久矿洞就出事了，当年撤走的时候很急，所以这条道也无人处理，只是原样掩盖上了。 如今凭着记忆找出了出口的位置，另一头却在距离矿洞挺远的一个河道附近。 这些矿工倒是真有本事，还考虑了“走私”以后运输的问题，出口开在河道附近，只要将船事先准备好，东西运出来直接上船弄走，一点也不引人注意。 这倒是方便了特警们行动，隔得远，有什么动静歹徒也听不到。 好在这条通道居然基本保持了完整，他们很快便到了另一头出口处。 距离歹徒只有薄薄的一层土墙了，特警们屏息等待着机会。 机械蜘蛛尽职尽责的观察着歹徒们的行动，吴金等人大约是觉得无聊了，又跑到外头去折磨两个女老师。 而那个阴郁男靠在木箱子上，忽然掏出一个打火机来。 咔哒、咔哒、咔哒。 小火苗燃起又熄灭，每一次都好像烧在纪玉兰眼睛上。 这人屁股下头可是一堆炸药啊，他怎么敢！万一稍稍失手，这样封闭的环境中谁也别想逃。 画面同样传回了指挥部那边，专家们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十分肯定地道： “此人心理不正常，很可能属于那种对自己生死不在乎的人，一定要小心，一会行动务必一击即中，不能给他动手的机会。” 第429章 传讯 现在的问题是这条通道的出口正好在人质身后，也就是特警与歹徒之间隔了一群孩子们。 这边一旦有动静，歹徒只要反应够快，死前肯定能带走几条生命。 若他再“幸运”点儿，说不定还能找机会点燃炸药。 那大家就都得跟他一起下地狱了。 钟队要求一定要一击毙命，绝不能给歹徒伤害人质的机会，所以特警们不得不继续耐着性子等待。 纪玉兰想了想，操作机械蜘蛛爬了出来。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两个黄豆大小的玩意粘在了机械蜘蛛的背上。 今后又操作着它小心翼翼回了洞窟里。 然后一步一步到了人质那边。 瞅准机会从人群中穿了过去。 当然免不了会碰到哪个孩子的手脚，但他们都吓坏了，就算吓得一哆嗦也不敢出声。 甚至连张望一下都不敢。 而且这种废弃的矿洞里蛇虫鼠蚁出没实属正常，孩子们早早被叮嘱过千万不要发出声音惹怒那个恶魔，于是还真让机械蜘蛛成功到了目标旁边。 纪西原只觉手被什么东西碰了碰。 他不敢乱动，只默默将手缩回肚子上。 然后腿又被碰了碰。 小孩儿缩了缩腿。 但毕竟腿跟手不一样，没法全部躲开。 于是他便感觉腿被轻轻撞了一下又一下。 一开始纪西原只觉得十分恐惧，不过他到底是在农村里长大的，不论是对老鼠还是蛇的恐惧感都没有那么大，只是不敢乱动，怕激怒不明生物咬自己一口。 然后慢慢的却品出些不对劲来。 这个撞击好像很有规律啊？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便下意识开始关注撞击频率来。 这么一关注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这……好像是……摩斯电码？ 要说他一个中学生为什么懂这个，说来也是巧了，前段时间参加的全市中学生综合素质比赛中有一个附加题，便是关于摩斯电码的，附加分数二十五。 为了拿到这宝贵的二十五分，他和同学们愣是将摩斯电码啃了下来。 所以这不就巧了吗？他迅速分辨出一句话： 蜘蛛背上有通讯器，塞入耳中可用。 纪西原顿时一惊，好在他之前是垂着头的，所以倒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就着这个姿势不变，视线左右一扫，终于勉勉强强看到腿边有个小小的身影。 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伸手过去，指尖触到那个身影时，对方一动不动。 触感冰凉，很容易便分辨出是金属组织。 纪西原又惊又喜，却不敢有更大的动作，只慢慢顺着金属摸着。 然后便触到两个小小的凸起。 机械蜘蛛又轻轻撞了撞他的腿，好像在告诉他就是这个。 指尖微微用力将两个小东西卸下来，感觉腿又被飞快撞了几下。 翻译过来就是：将一颗通讯器塞进耳朵里。 他悄悄抬眼看了一眼歹徒，正好吴金进来跟阴郁男人说话，他趁机一抬手，只觉一颗小小的东西滚入耳道卡住了。 自然有些不习惯，但纪西原尽量忍住了。 耳中有轻微的沙沙声响起，片刻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西原，我是姐姐。” 玉兰姐姐！ 他眼眶一红，一颗绷得紧紧的心忽然就放松了些。 原来还有人在拼命救他。 这种感觉跟知道警方在想办法营救他们完全不一样，那是一种自己的性命被人放在心中的感觉。 用力眨眨眼睛将眼泪逼回去，他认真聆听起来。 “你不要怕，许多人都在想办法救你们，现在在你们的后方，特警叔叔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现在你们和歹徒之间的位置不太巧妙，为了避免对方临死反扑，我们需要想办法让你们换个位置，保证特警叔叔和歹徒之间没有阻碍，你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不要说话，不要点头，如果听懂了就眨眨眼，机械蜘蛛会将你的表情反馈给我。” 这才知道机械蜘蛛还有这样的作用，纪西原连忙用力眨了眨眼睛。 “很好，你手里还有一个通讯器，西原认真想一想哪个大人最冷静，想办法将东西交给他，特警叔叔会跟他沟通。” 之所以最先找到的纪西原而不是大人，就是怕他们的目标太明显。 而且纪玉兰知道弟弟前段时间为了比赛才突击过摩斯密码，换做其他人的话还真不一定能明白。 纪西原又眨眨眼表示了解了，然后就紧张的开始找机会。 恰在这时候，阴郁男起身：“我去放个水，你看着他们。” 吴金应了一声，代替了老大的位置。 狠毒的视线在孩子们身上扫来扫去，他舔了舔嘴唇忽然道：“一个个看着嫩得很，应该很好吃吧……” 话里透露出的可怕意思让孩子们一阵发抖，胆子小的几个忍不住哭出声来，又急忙自己捂住嘴巴。 吴金恶趣味的哈哈大笑，显然觉得吓唬他们很有意思。 还觉得不够，他又说：“都别急，回头叔叔们会带你们去国外，有一些人啊就喜欢‘吃’小孩呢，叔叔就把你们送给那些人好不好？” 孩子们神色惊恐，下意识挤成一团，还觉得不够，又往唯一的几个大人身边拼命靠拢。 纪西原抓住这个机会，一点也不突兀地挤到了一个男人身边。 “付叔叔……” 为了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他用力抓了一下男人的手。 这个人正是班长付心谣的爸爸，这次比赛付心谣也是成员之一，不过事发的时候她正好去洗手间，结果反倒逃过一劫。 但陪着女儿一起比赛的付爸爸反而被歹徒一锅端了。 或许是女儿没有遭遇祸事让男人心安了不少，在仅有的几个家长里他显得格外镇定，不知不觉中人质们以他为主心骨起来。 付爸爸没有辜负纪西原的希望，被用力抓了一下也不动声色，只趁着孩子们都涌过来的机会一张胳膊，把连同纪西原在内的几个孩子都揽在怀里。 纪西原恰好靠在他的肩膀上，趁机便将通讯器塞进了他耳朵里。 付爸爸微微一惊，又很快镇定下来，不动声色地安抚孩子们：“别怕，叔叔在这里，不要怕。” 第430章 解救行动 阴郁男回来了，看着孩子们瑟瑟发抖的样子皱了皱眉头：“你又吓唬孩子了？” “老大，嘿嘿嘿，这不闲着也是闲着嘛。”吴金满不在乎。 “小心点，被把人吓坏了卖不出价去。”阴郁男到也不在乎，给了他一脚，“去快活吧，之后可没时间给你们玩了。” 吴金二话不说，一边松裤子一边往外走。 一看便知他要去干什么了。 屏幕前面纪玉兰满脸恶心，一想到自己还跟这人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就恨不得把隔夜饭都呕出来。 而狼牙特警的队长同志已经飞快和付爸爸沟通了一番。 不多会，摄像头中便看到付爸爸站起来，一副小心翼翼的态度：“这位大哥，孩子们一直都没吃没喝的，能不能行行好给我们口水喝？” 阴郁男对着他上下一瞥，冷笑：“你喊谁大哥呢？” 若从年纪来说，这个称呼确实不合适。 但这不是一种尊称么？ 付爸爸一脸尴尬，犹豫了一下换了个称呼：“那，老大？” “老子可没这种怂货手下。”阴郁男不耐烦的回答一句，还将木仓举了起来。 孩子们一阵骚|动，想躲开，又不愿意离能给他们安全感的大人太远。 付爸爸也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哭丧着脸道：“请您指点该如何称呼才对？” “老子不需要你称呼，给你老实点，不然一木仓崩了你。” 付爸爸高举双手做投降状：“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为孩子们讨口水喝，看您的年纪应该也没做过父母，恐怕不知道小孩都很娇弱，饿不得渴不得，就算多被吓上几次都可能生病，您看这个情况要是他们不舒服了，您也麻烦不是？” 他努力想要说服对方给口水，阴郁男却越来越不耐烦，突然就拉了一下膛。 好像下一秒就会射出一颗子弹来。 付爸爸立刻闭嘴不敢再说什么。 倒是听到动静进来看了看情况的一个歹徒听了后劝说：“老大，他说得也有些道理，这些孩子也算货物了，不如给口水，免得死太多亏的也是我们。” 纪玉兰看了特警队长一眼。 对方显然也若有所思。 看来买卖人口是这些歹徒的一个目的之一。 不过一般的人贩子抓到了人都是能有多低调就有多低调，不像他们这么嚣张。 再结合之前吴金的说法…… 刚想到这，便听到特警队长在向指挥部报告：“怀疑这群歹徒与境外势力有勾结，是的，他们绑架这么多的孩子，买家可能是境外组织。” “明白，一定尽快将人质救出来。” 专业人士就是专业人士，纪玉兰不再多想，认真操纵机械蜘蛛将洞里的情况全部拍摄下来。 或许是小弟的话让阴郁男觉得有道理，他终于同意给孩子们一点水。 不过也只是三小瓶凉水而已，按照在场的人数，每个人也只够沾湿一下嘴唇而已。 付爸爸主动接过分配的任务，从最边上的孩子开始，拧开瓶盖监督只能喝上一小口，并且每喝完一个，就指挥他们“往边上靠靠”。 看上去是为了避免有人趁乱多蹭水，但屏幕前的大家看着却眼前一亮，心里为这位家长的随机应变点赞。 就这样自自然然的，等所有孩子都喝过水以后，孩子们聚拢的地方就从原本的位置到了另一个角落。 不但让开了潜伏的特警和阴郁男之间的位置，还尽量远离了可能变成战场的那一块。 他再次坐在了孩子们中间，拍拍这个又摸摸那个，无声地安抚着大家的情绪。 他的表现太好了，特警队长显然对他更有信心了，原本为了避免引起恐慌不打算透露炸药的事情，这会也改了主意。 “这位同志，有个消息希望你知道以后能稳住情绪，那些木箱里放的是炸药，一会我们的特警会尽量阻止歹徒点燃炸药，但现场情况瞬息万变，如果有什么万一，希望你尽量组织孩子们往外跑。” 这是最糟的情况，他们却不能不考虑。 付爸爸的神色微微一变，片刻后又沉稳下来。 他缓缓眨了眨眼睛表示知道了。 纪西原也同样听到了这句话，身体顿时僵硬了。 炸药？那么多！ 万一真的引爆了，他们能在爆炸前逃出去吗？ 到底是个孩子，恐惧一瞬间抓住了他的心。 “西原，别怕，相信特警叔叔，相信姐姐。” 纪玉兰的声音适时响起。 其实以纪西原的智商，不可能察觉不到这只是一句很无力的安慰。 但还是奇异的让他平静下来。 许许多多在纪家的回忆在眼前闪现，曾经的二姐和现在那个鲜活的形象分割开来。 是啊，连二姐都能从过去的泥潭里彻底跳出去，还有什么奇迹不可能出现呢？ 他默默给自己鼓气。 而这个时候，特警队长的行动倒计时已经在通讯器里响起来。 最紧张的便是破墙那一刻，稍微慢一点都会给歹徒反应的时间。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声巨响。 薄薄的土墙瞬间土崩瓦解。 然而阴郁男的反应也极快，一手举枪，一手点火。 砰砰砰—— 一时间子弹乱飞，特警们都知道情况有多危险，破墙而入后压根不留手，对着阴郁男就是一通射击。 刹那间他身上就盛开了无数血色的花朵，孩子们忍不住尖叫起来。 他没有机会点燃炸药，大家都松了口气。 吴金三人听到动静冲进来，看到特警的身影，第一反应就是要挟持孩子。 然而特警没有给他们机会。 不一会地面上多了四具尸体。 正在大家松了口气的时候，付爸爸忽然飞身而起，几下将一个藏在箱子后的身影掀翻在地，咔咔几声卸了对方的几处关节，这才从他掌心里抢出一个打火机来。 那是一个孩子，不，仔细看的话，应该是个侏儒症患者，只是身形十分矮小，加上刻意装扮过，看上去很像一个孩童。 大家很快想通了关节，此人也是歹徒的一份子，却一直以人质的身份藏在孩子中，只怕正是阴郁男留的一个后手。 刚刚要不是付爸爸警觉，可能已经被他成功点燃炸药了。 第431章 少了孩子 特警们都识货，确认危机解除后过来敬礼：“这位同志是哪个部队的？” “已经退伍了，现在只是一名普通工人。” 话虽这么说，付爸爸依旧还了个标准的军礼。 双方交换了个惺惺相惜的眼神，一日为兵终身是兵的认同感迅速拉近了双方的距离。 一番搜索后，警报彻底解除，外面留守的特警一拥而入。 有的人带着外套，将饱受折磨的两位老师背出来，救援直升机迅速靠近，率先将她们送去了医院。 其他人则安抚着孩子们，带出矿洞清点人数。 还有人专门去处理那个可怜的孩子，看着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不少汉子都红了眼，好几个人没忍住冲着死去的歹徒踹了几脚，特警队长也只当没看见。 纪玉兰没被允许进入矿洞，只站在外头引颈眺望。 终于看到孩子们的身影，纪西原一怔，跟着便一边哭一边扑了过来。 “二姐——哇，二姐——” 到底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紧紧搂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一边在孩子堆里张望着。 下一秒整个人都绷紧了：“西原，你看到甜甜和帅帅了吗？” 刚刚机械蜘蛛扫过人质的时候，她就没有找到那两个孩子，不过之前时间紧张只是匆匆一瞥，大多孩子都只能看到个脑袋顶，她以为只是自己没认出来而已。 然而现在孩子们都走出来却依旧没看到两个孩子，她的心立刻高高吊起来。 若不是确认那具尸体不是甜甜和帅帅，她这会可能会怕得晕过去。 纪西原抽抽噎噎地回忆了片刻，摇头：“我没有看到过他们。” “队长同志，队长同志……” 正忙碌的特警队长一把扶住跌跌撞撞的女人，神色严肃：“纪同志有什么事，慢慢说不要急。” “还有孩子不在这里。”她大喊一声，神色有些绝望。 一直以为甜甜帅帅就在这个矿洞里，过去这么久了他们没有找到任何消息，一想到两个孩子可能的遭遇，她就心急如焚。 “什么？” 特警队长也大吃一惊。 付爸爸很快被找来了，听到这个情况后男人仔细回忆了一番，摇头：“除了那个一开始被杀鸡儆猴的孩子，其他人都在这里，除非一开始就没送过来。” 纪玉兰一激灵。 这个矿洞是她根据监控找来的，当时带走幼儿园孩子的那辆面包车确实也在附近，所以大家才惯性思维，觉得所有的孩子都被送到了这里。 现在看来……并不是。 一定是在路上的什么地方被转移了，那一处可能被忽视了，也可能是监控盲区。 她反应过来，猛地扑向临时指挥点。 这会也顾不得会不会引起注意，飞快重新侵入交通监控网，将白色面包车所出现过的路径一一标记出来。 再调出城市路线图，一条断断续续的红色路线图被标注出来。 特警队长看着她一通操作，出现这条红线的时候便眉梢一挑。 那些断掉的地方便是没有监控画面的位置了。 他正要向指挥部表示需要加派人手检查这几个地方时，纪玉兰已经飞快在软件中输入几个数值。 不到三秒，红线断开的地方出现了数根绿色的线条。 这是根据两段红线之间白色面包车出现的时间差计算出来，这辆车在此期间可能经过的路线。 当然不止这些路可以走，但其他路线太远或者太绕了，不可能暗示出现在下一个监控画面中。 毕竟幼儿园的孩子是在城里被带走的，所以白色面包车在城市中开了很久，所以也不可能大白天的飙车，否则恐怕还没出城就被交警强行拦下来了。 特警队长几乎要鼓掌叫好了，有了这样的结果，指挥部派人调查的时候目标范围就缩小了很多。 他第二次准备汇报。 纪玉兰则死死盯着其中一段路线，地图上清楚的显示那段路经过了一个地方。 这里……会不会…… 要不要赌一把？ 心中天人交战，直到嘴里传来血腥味儿，她才发现自己将嘴唇咬破了。 这个决定太难了，如果自己判断错误，或许会断送孩子们的生机。 可是这真的是巧合吗？ 路过那个地方的路线，事实上是这一段中的最优解，假设面包车确实在某个地方将孩子们交给了其他人，这个动作也是需要时间的。 哪怕只是短短一两分钟…… 紧紧捏着手指，她终于还是开口：“队长同志，我请求城里的同志们优先调查这个地方。” 特警队长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沉默片刻后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应该知道。” “我知道，但我坚持。” “我需要一个理由。” 纪玉兰咬咬唇，那件事情到现在自己和王家都捂得严严实实的，如果可以，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把那件事情说出去。 但现在情况紧急。 她站起来，直视对方眼睛，沉声道：“我有理由，不过希望您能为我保密，这关系到一个孩子的人生。” “以我这身制服起誓。”对方语气坚决。 示意他弯腰，纪玉兰在他耳边飞快将事情说了一遍。 退后一步，她这才用正常的声音强调：“正因为有这样的前科，让我不得不怀疑……还请你们尽快行动，毕竟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特警队长已经面沉如水，点点头后，毫不犹豫向指挥部提了建议。 钟队显然也需要理由，被他以“牵涉到当事人隐私，要求之后私下汇报”为理由暂时推拒了。 不管怎么说，纪玉兰的要求得到了重视，现在只能祈祷自己的直觉没有错，且一切还来得及。 在云城警方行动的时候，甘子星那群孩子被成功救了出来。 总算传来个好消息，大家微微松了口气。 之后边看看云城那边的情况了。 这一夜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是惊心动魄的一个夜晚，差不多夜里一点的时候，云城邮储等几个银行警报响彻四方。 银行金库失窃，直接损失金额超过了五个亿。 第432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纪玉兰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奇怪的有种另一只靴子终于落下来了的感觉。 既然当时甘子星给出的提示有银行，她相信小孩不可能无的放矢。 此事自己已经上报过了，至于警方那边有没有准备就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了的。 她现在只想知道甜甜和帅帅有没有被找到，两个孩子是不是受到了伤害。 坐在回城的警车上，只恨这车怎么跑得如此之慢。 好容易进了城，车上的对讲机就响起来了。 “孩子找到了，目测没有受到伤害，已经安排送去医院做检查，你们直接带着纪同志去云城医院吧。” 这句话一传出来，纪玉兰差点就瘫在了座位上——太紧张了，乍一放松整个人都脱力了。 警车调转方向往医院跑，多亏现在已是后半夜路上没什么人了，所以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顾不得其他人， 纪玉兰飞快跑进医院。 一眼便看到钟队等人，她连忙冲了过去：“甜甜和帅帅呢？” “去做检查了，放心吧，初步判断两个孩子只是喝了安眠药，应该没什么问题。” “是在那里找到人的吗？” 钟队犹豫了一下，点头说是。 “董大华那个畜生也在？” 她的激动让人不解，钟队微微皱眉，却还是点点头：“不错，董大华确实也在那里。” 纪玉兰一阵头晕且后悔，正要说什么，医院门口又是一阵喧哗。 扭头一看，王向明夫妻互相搀扶着狂奔进来，杨岳灵看到她好像看到了主心骨，一把抓过来：“甜甜和帅帅呢？” “再在检查，岳灵姐你放心吧，警方说孩子们没事。” 杨岳灵嘴唇哆嗦着，根本冷静不下来：“到底怎么回事？” 抬头与王向明对视一眼，纪玉兰轻声道：“看来我们的手段太迂回了，某些人根本没有受到教训。” 两人也是聪颖之人，立刻反应过来。 王向明眼睛一眯：“董大华？” “是他。”纪玉兰也脸色阴沉，“甜甜和帅帅没有跟其他人质一起送到废弃矿洞去，半路被交给他了。” “这么说，这次案件难道跟董家有关？”王向明睁大眼睛，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毕竟董家虽然出了之前那件事情，但一直以来名声却还不错。 除了在珠宝行业名声在外，其每年在云城慈善会投入的资金也很多。 也正因为这样，王、杨两家虽然挤兑董氏的生意，但到底没有痛下杀手。 可现在董大华却一而再再而三做出这种事情，让他们如何不愤怒。 纪玉兰闭了闭眼才沉声道：“这件案子究竟是怎么样还要等警方的调查结果，但那个畜生不能就这么放过了，只要不对外公开案件细节，在保护好孩子们隐私的前提下，一定要将他绳之以法。” 钟队毕竟是干这一行的，这些话一般人听来可以云里雾里，他却已经拼凑出隐约的真相，神色顿时严肃起来。 此时忍不住插话：“你们放心，对于牵涉到未成年人的案件一般都会对外保密的。” “这位是914特大案件的行动指挥钟队长。”纪玉兰主动介绍，同时冲王向明使了个眼色。 这位大商人立刻明白过来，神色一肃，伸手与钟队握了一下，然后轻声道：“那以后还要多拜托钟队了。”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便看到展宏飞胳膊缠着绷带出来了。 纪玉兰一惊：“展大哥受伤了？” “一点皮肉伤，无事。”他倒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还是钟队解释：“宏飞虽然离开部队有一段时间了，但他的身手可没有拉下半分，这次解救二号点的人质是他带队，为了保护孩子才被歹徒划伤了胳膊。” “原来展大哥还有这样的身手，佩服佩服。”夸赞了一句，顺便将此事记住，打算回头告诉邢芝兰。 人都受伤了，不正是展现关怀的时候吗？ …… 没多久孩子们的检查也做完了，万幸的是确实没有受到其他伤害。 不过安眠药对身体也有一定的伤害，而且他们被找到的时候已经过了不少时间，药物该吸收的都已经吸收了，洗胃也没什么用处，所以只能等药效自然过去。 至于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就得等孩子们醒来再观察了。 一听医生这么说，杨岳灵又哭了起来。 边哭边哀叹自己孩子的人生怎么如此多灾多难。 纪玉兰也十分心疼两个孩子，暗暗认可杨岳灵的叹息。 这几个孩子确实够多灾多难的。 倒是甘子阳和甘子星这对兄弟，虽然受了不小的惊吓，身上也有一些伤，却万幸没有什么大问题，这会结束了集体检查出来，一看到她两人都忍不住跑了过来。 眼里分明还有惶恐，甘子阳却还强撑着道：“我没有害怕，我还有偷偷安慰同学。” 纪玉兰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连忙摸了摸他的脑袋，诚心实意地夸奖：“子阳真棒，你做得很好。” 甘子星停在两步远的地方，乍看上去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看了他一眼，敏锐地发现他的嘴角绷得更紧了一点。 微微一笑，她主动过去抱了小孩一下：“子星也很棒，你看懂了我的暗示，还完美的拆除了炸弹，如果没有你，拯救行动不会那么顺利。” 小孩儿身体一僵，似乎想挣扎，却又生生忍住。 纪玉兰也知道他不自在，只轻轻一抱就放开了。 一股消毒水的气味扑鼻而来，显然是做检查的时候孩子们身上都沾了气味。 动作微微一顿，她忽然想起什么。 深深看了甘子星一眼，暂时将这个疑惑压住不提。 又等了一会，纪西原也出来了，这孩子就热情大方多了，直接扑进纪玉兰怀里，痛痛快快哭了一场。 忙活到凌晨三点多，终于该检查的检查完了，该做的笔录也都做完了，提心吊胆了一夜的家长们千恩万谢的领着孩子们回家了。 但也有在医院哭得晕厥过去的。 那个被杀害的孩子，还有两位老师的家里一片愁云惨雾，始终无法接受自己的家人遭受了这样可怕的折磨。 第433章 锦旗来了 914特大案引起了极大的轰动，许多人彻夜难眠的关注着。 警方也知道此事不可能隐瞒，第二天一早便主动发布了警情通报。 大家知道大部分的人质都被解救出来了，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但同时也为遭受了痛苦的受害人感到万分心痛，尤其是那个孩子，在下葬的时候，许多市民自发过去送行，同时在网络上引发了万民签字希望能严查重判这群歹徒。 这都是后话。 目前警方还在努力追踪银行失窃那条线。 他们确实做了布置，但因为炸弹的缘故，大部分人手不得不抽调过去应对，对银行这边不得已放松了一些。 结果就是让歹徒得手了，不过好在还是咬住了这条线。 加上董大华那边警方也在抽丝剥茧，毕竟他能从歹徒手里接过两个孩子，不可能和这群歹徒没有关系。 加上之前得到的些许线索，整个云城公安在解救出人质以后不但没有放松下来，反倒愈发紧绷，只是为了避免引起民众恐慌外松内紧而已。 钟队亲自上门：“纪同志，你的那两个‘玩具’，队里希望能借用，如果能买下来就更好了，当然，我们不会白拿你的东西，只要价格合理都好商量。” 无人机和机械蜘蛛曝光的时候她就有这个准备，警方不可能看着这两个利器无动于衷，最大的可能就是会“征用”，现在还愿意走交易的路子，反倒让她有些吃惊。 不过纪玉兰没打算在这上面赚钱，当务之急是将好感度刷高点，为以后可能到来的麻烦做准备。 于是她爽快地道：“钟队太客气了，这次多亏了警方才能将孩子们安全救出来，这点小玩具算什么呢？就当我直接捐赠给警方使用吧，希望能帮助更多人免收坏人伤害。” 她说得大义凛然，钟队自然也跟着捧场，两人气氛友好和谐，很快商定了此事。 纪玉兰配合，警方也不小气，一面锦旗直接送到了因特奈特电子以示感谢。 除了常敬几个直接参与到了这次事件中的，其他人都对大老板十分佩服。 这就两天不见，大老板就又做了一件大事啊，看看来送锦旗的警察同志那热情的态度，再看看锦旗上写的“协助破获要案”几个字，大伙的眼神就完全不一样了。 唯一心有不安的便是吴丽丽。 但她尽量忍住了，除了有两个交好的同事担心她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其他人都没察觉什么问题。 倒是纪玉兰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当天跟顾景云联系上的时候，之前救人时没能抓住的灵感已经回忆起来了。 “当年就有一起发生在杏儿村的虐|杀案，却因为证据不足成为了悬案，这次也有一个被虐|杀的孩子，你说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她这么猜测，顾景云那边也有发现：“这个村子乍一看十分正常，但待得救久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光是村民们若有似无的敌意，还有提到吴丽丽时偶尔不自然的神色，都让他觉得十分怪异和不安。 而提起他的母亲，年老的杏儿村村民还有印象，只是当年的事情说得是似而非的，反倒让顾景云觉得更加疑惑了。 虽然这事儿过去也有一段时间了，但顾母当年来支教可是在这边生活了好几年的，这些老人的孩子们只怕也是她的学生呢，可这些人却都一副“我年纪大了记不清楚”的样子。 说严重点，这样集体忘恩负义之举也是一大诡异之处了。 就因为这些不起眼却又让人如鲠在喉的小事，顾景云暂时还不打算回来。 他既然是以替吴丽丽感谢乡亲的名义回来的，去拜祭一下她的亲人也很应该，所以他告诉纪玉兰，明天自己就打算这么做。 当然免不了担心他，尤其是知道虐|杀案跟杏儿村有关以后，她的一颗心就总半悬不悬的。 还是顾景云安慰她：“放心吧，我会小心的，再说这村子里就剩一些老弱病残了，就是都上来也不是我的对手。” 纪玉兰这才稍微放心一点，却还是希望他早点回来。 他拍着胸脯表示，再调查调查就回去。 然而人就是不能立flag，这天通完话两人就联络不上了。 连着两天没有联络，她顿时坐不住了。 先通知了顾学义，对方却不是很担心：“杏儿村那边本来信号就很不好，景云这么大人了岂能照顾不好自己？” 纪玉兰有些无语，再想劝说的时候，却听顾学义道：“你也不用借此来我面前刷存在感，我不会同意你们的事情。” ……让人窒息的反应。 挂断电话以后她也很无语，明明是真心担心对方，可对方的爸爸只觉得自己是想借此刷好感度。 换谁心里不委屈？ 但谁让她一颗心都落在顾景云身上了呢？只能先把这委屈吞了，等人回来再说吧。 现在的问题是先确定顾景云的安危。 想了想，她决定也往杏儿村走一趟。 将两个孩子送去王家，正好与受了惊吓的甜甜帅帅作伴，自己则连夜收拾行李上了火车。 自己当老板就是有这么一大好处，想走就走的旅行也能说来就来。 …… 下了火车再在山路上颠簸了好几个小时，她终于到了杏儿村的——山脚下。 没错，这个村子比想象中的更偏僻，居然不能直接坐车到达，最后一截路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双腿。 这两年来坐办公室习惯了的人，爬起山来还挺吃力，走走停停耗费了好几个小时，只觉呼吸的时候心口都要爆了，却还没有到达杏儿村。 实在走不动了，只好在路边找了块石头坐下，顺手从包里翻出水小口喝着，又摸出手提打开。 一个不起眼的软件点开后，一个小红点在屏幕上一闪一闪。 让人意外的是那个小红点突然开始移动起来。 看了一会她眉头一皱，这小红点移动的方向怎么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难道……顾景云正好选择这时候离开杏儿村？ 心情顿时雀跃起来，她下意识往前方张望。 第434章 就这么遇上了 说来也是巧，她站的位置很巧妙，能更快地发现另一头，而对方却要再走那么一段才能看到她。 于是她就看到了几个人抬着一个大麻袋正在走过来。 眼眸一缩，扭头看了一眼屏幕。 没错，代表顾景云的红点依旧在向这个方向移动，从距离来推断，他就在那几个人中间。 那么唯一可能性就是…… 纪玉兰猛地盯住那个麻袋。 这么看的话似乎隐隐有人性。 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许多可怕的设想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他们到底把顾景云怎么了？ 不敢多想，她飞快收拾好东西藏了起来。 那几个人抬着麻袋很快路过了纪玉兰刚刚坐下的地方，继续走了一段，他们转到了一处山涧附近。 仗着顾景云身上的定位器，她远远跟了上去。 便看到几个人将麻袋扔在地上，三两下解开。 果然便露出一个人来。 不是顾景云是谁。 纪玉兰脸色一沉，几乎按捺不住就要冲出去。 那几个人说了几句什么，可惜都是一口土话，她愣是一个字没听懂。 不过很快就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了，几人开始翻顾景云的口袋，看样子是打算搜刮一波。 说时迟那时快，顾景云忽然眼皮子一抬，双手在地面一撑，一个剪刀脚就把旁边一人给摔到了地上，跟着胳膊双掌一错，正中左右二人的心口。 眨眼间四个人被打翻三个，剩下一个反应很快，一拳过来，顾景云到底是半躺在地上的，一时躲避不及正中鼻梁，鼻血哗地流下来了，生理性的泪水也涌了出来，一时间模糊了视线导致落了被动，瞬间又被锤了几拳。 另外三个懵了一会也反应过来了，爬起来都冲顾景云冲了过去。 看到男朋友突显神威，那些快把自己吓死的猜测终于烟消云散，然而还没高兴两秒呢，便看到这群人居然不要脸的群殴顾景云。 顿时火冒三丈，好在没有完全丧失理智直接冲出去，而是饶了绕。 玩游戏的都知道，偷袭要学会绕背。 正好那边打得投入，谁也没注意附近居然还有人在偷偷观察。 于是她随便绕了绕，握着两个电击器就冲上去了。 两个村民正准备抱顾景云的腿让他丧失闪避能力，忽然感觉背心一麻，紧接着身体肌肉便失去了控制，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 纪玉兰救人心切直接开的最大电流，于是两人一秒都没撑过去就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突然冒出的程咬金把颤抖双反都吓了一跳，定睛一看两边的反应便截然不同。 两个村民当然是又惊又怒，顾景云却惊喜交加。 “玉兰！你怎么来了？” “先解决他们再说！”近距离看着男朋友脸上的伤，那个英挺的鼻子都好像歪了一点，她就更加怒发冲冠了。 二话不说冲了过去。 被她针对的村民还一副看不起女人的样子，单手就想将她拦住。 送上门的菜她岂会客气？ 刺啦——又倒了一个。 唯一剩下的那个脸上全是恐惧，杏儿村这样穷困的地方连电都没通，因此他压根没往“触电”方向去想，只觉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邪门得很，一瞬间大概脑补了许多诸如妖精鬼怪的东西。 正打架呢想些有的没的那还能讨得了好去？顾景云直接一个过肩摔再跟着一拳，那人发出一声销魂的“哦”，脑袋一歪不省人事。 两人胜利会师，彼此都忙着检查对方的情况。 “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你的鼻子疼不疼？鼻骨没事吧？” 同时问了对方一句，又齐齐一顿，跟着都笑起来。 顾景云安抚：“放心，只是看着吓人，骨头没事。” 纪玉兰也解释：“几天联系不上你，我担心你出事了所以过来看看。” “你这样太冒险了，”他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万一真有什么事你一个人岂不是羊入虎口？” “顾老师，刚刚四个人可是被我放倒了三个。”她一抬下巴，不过却也马上道，“你放心呢，我当然不会以身犯险，只是打算过去观察一下，如果有什么不对劲就马上出山报警。” 一摊手做无奈状：“不这样也没别的办法啊，不然毫无证据就算报警，警方也不可能为了一个不知真假的情况出警吧。” 顾景云一脸无奈：“你应该去找我爸，再不济也不该一个人来的。” 不想提起顾学义因为对自己的偏见而选择听而不闻的事情，她很快转移了话题。 “这几个人是打算干吗？” “杏儿村绝对有古怪，”说起此事他严肃起来，“我借着去帮丽丽拜祭父母的机会四处查探了一下，不小心引起了村民的注意着了他们的道，被关了几天，电话也被搜走了，这才没能跟你联系。” “然后他们今天把你弄晕了抬这儿来是想干嘛？” 探头看了看旁边的山涧，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顾景云拉着她远离那块地方，神色郁郁：“我想下去看看。” “我陪你一起。”她毫不犹豫。 “不用，你帮我看着这几个，之后下山报警也需要有个证据。” 偏头想了想，她没有坚持：“那先把这几个人绑起来。” “我的包还在杏儿村……” “我带了。” 纪玉兰直接从包里（其实是系统包裹中）掏出一卷绳子。 顾景云的表情有些呆滞：“你带这么大一卷绳子干嘛？” “以防万一啊。” 感觉到他的视线往背包上出溜，但她故作不知，抖了抖绳子：“快点呀。” 顾景云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将四个人都绑得紧紧的，又撕了衣摆将他们的嘴堵上，最后又嘱咐：“万一再有人来不要管他们，先躲起来，我会尽快上来的。” “安心啦，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一边说，她一边又掏了个对讲机出来：“随时保持联络。” “好。” 这次他倒是没觉得奇怪，接过对讲机，又在腰上绑了绳子便滑到山涧下去了。 这种事情他工作的时候大约没少干，动作看起来十分熟练，纪玉兰张望了一会便放下心来。 第437章 庞大的网络 有了吴丽丽这份口供，荷塘县派出所连这一夜都没等，直接漏夜出击，直捣杏儿村。 按照吴丽丽的交代，他们先在距离村子一公里左右的地方找到了过去留下的一座防空洞。 从外面看去，这座防空洞一副早已废弃的样子。 但真正走进去，就会发现不到十米的地方加装了一座十分坚固大门。 门上挂着一把大锁，警方费了一些力气才将锁弄开。 之后继续往里走，空气中很快便充斥着十分难闻的味道。 等拐过一个弯以后，手电的光刺激了被关在里头的人，此起彼伏的求饶声响起。 “不要打我，我听话，我真的听话了。” “饶了我吧，求求你饶了我吧……” “呜呜呜，我想回家，求你让我回家。” …… 这些被以各种手段骗来的女人们站在清晨的天空下时，神色都有些恍惚。 她们有些是其他村子里外出打工的女青年，有些是还没毕业的女大学生，还有一些原本已经有了幸福的三口之家。 却被人贩子以各种手段欺骗、拐带到了这个可怕的地方。 然后她们被关在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吃喝拉撒都在同一个地方，稍有不听话便会遭受非人的虐待。 甚至她们还被迫观看同病相怜的女人遭受殴打、虐待和侵犯，以此来瓦解她们反抗的意志。 而那些所谓“调教”好了的就会被带走，也不知送去了哪里，总之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些女人都被折磨得几乎发了疯，哪怕现在面前是来解救她们的警方，也一个个十分紧张，稍有接触便尖声大叫，或者条件反射的跪下磕头，又或者瑟瑟发抖。 看着她们这副模样，在场之人无不心中骇然。 这是遭受了多大的折磨才会变成这样啊？ 好容易才安抚了她们的情绪，但问起谁愿意指认那些十恶不赦之人时，这些女人都露出惧怕之色，一个个垂着头不敢说话。 看得出她们是从心里畏惧那些人，就算一再告诉她们“已经平安了”，一时间也难以走出那个无形的圈子。 警方也不能强迫，只能先将人都带回了荷塘县。 同时逮捕了几个吴丽丽供出来的人，但根据那个防空洞里痕迹来看，进出的应该不止这几个。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必须迅速顺着这条线挖出其他人来。 一时间整个荷塘县的警力都被动员起来，反倒顾不上纪玉兰和顾景云了。 两人倒也不急着返回去，便暂时在荷塘县留了下来，想着能及时跟进消息，万一查出什么跟顾母有关的东西，顾景云便能第一时间知道。 谁知这条线挖下去居然越来越让人心惊，最后牵扯出的陈年旧案何止顾母这一桩。 杏儿村几乎所有成年村民都被抓回来了。 还有距离不远的另外两个极度贫困村。 三个村子组成了一个庞大的犯罪网络，专门以贩卖适龄女子为生。 村子里从老到少，除了还不懂事的小孩，几乎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在这个犯罪网络中承担了一些任务。 有专门负责“训练”的，有专门在外面接应的，也有负责后勤的。 还有专门打掩护的，也正因为他们分工如此明确、细致，一个村都参与其中，这才导致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发现过。 偶尔进入这几个村子的外人，便会被不动声色地监控起来。 男人的话，只要对方没发现什么不对劲，自然能全身而退。 若是女人，便由村里的老人去套话。 一旦确定没有后顾之忧，这些送上门来的可怜姑娘下场如何可想而知。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对罪行供认不讳，这件事情也愈发让人心惊。 终于他们等待的消息出现了。 吴丽丽作为本案的第一检举人，由云城公安派人送来了荷塘县。 在知道她要到了，纪玉兰提出让顾景云先不要露面，打算再诈一诈对方，看能不能掏出更多的东西。 她有种直觉，吴丽丽一定还隐瞒了什么。 问清楚了吴丽丽到达的时间，她还特地做了一点准备。 所以等人一进派出所，一眼便看到形容憔悴的纪玉兰。 吴丽丽冲了过来：“我哥呢？我哥在哪？” 迟钝的视线慢慢落在她脸上，纪玉兰将一个受到了巨大打击从而对外界几乎没有反应的样子演得十足。 一个字没说，这副模样已经让吴丽丽脑补了所有的事情。 眼泪刷地流下来，她当场哭嚎起来：“哥啊你死得好惨啊！” 恰好这时，几个杏儿村的人刚刚录完口供，戴着手铐走出来，要被暂时转移看管。 一看到这几个人，吴丽丽顿时咬牙切齿。 她猛地冲了过去，连警方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愤怒的女人已经冲到那几个人面前。 十指成爪在他们脸上又抓又扣，嘴里骂着：“你们这些杀人凶手，我要替我哥报仇！” 几个人猝不及防之下被抓了满脸花。 他们手上都不知道沾过多少条人命，又哪里会害怕吴丽丽。 混乱的场面很快被警察们制止了，吴丽丽被拦住还在那不甘地挣扎，嘴里骂得十分难听，一点也不像她平时表现出来的模样。 纪玉兰差点看呆了。 而那几个被骂的杏儿村人则一脸凶狠，也不知哪一句戳到了他们的肺管子，其中一人忽然就一脸唾弃地开口：“你踏马也是个婊|子，以为考上大学就真的是只金凤凰了？我呸，吴丽丽，顾家人知道你干过什么吗？” 纪玉兰霍地起身。 吴丽丽忽然一僵，转头慢慢看过来。 心虚之色掩都掩不住。 那几个人被警方带走了，但气氛并没有缓和下来。 走到吴丽丽面前，纪玉兰神色肃然：“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意思啊。”对方下意识目光闪躲，“他就是被我戳到了痛脚胡说八道而已。” “是吗？”纪玉兰眸子一眯，“要不是因为你，景云怎么会遭遇这种事情？你对得起他吗？” 顾景云之“死”是吴丽丽绕不过去的坎，闻言顿时热泪长流，整个人都瘫软到了地上。 第440章 请假为了什么 她可没有忘记甘子星的事情。 那天在医院里拥抱的时候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提醒了自己。 那一次兄弟俩伪造请假条的事情她可没忘呢。 当时便觉得甘子星书包沾染的气味有些熟悉，只不过太淡了所以一时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经过上次可以肯定，那就是消毒水的味道。 能沾上那么重的消毒水味，说明这孩子请假应该也是去了医院。 这就让人很疑惑了，他没事往医院跑干嘛？ 是去探病？还是去看病？ 反正总不可能在医院打零工吧，这么小的孩子人家也不敢用啊。 眼瞅着按规律算，又快到甘子星请假的时候了，她决定要趁这次将事情弄清楚。 果不其然，差不多一个月的时候，中午纪玉兰就接到了周老师的电话： “子星又递了一张请假条来。” “好的，谢谢周老师，麻烦您还是照常同意，我今天会偷偷跟着去看看的。” 两个大人私底下商量好了，转头一点没让甘子星看出破绽了。 挂了电话她是一刻也没耽误，直接变了个装离开家门。 此刻的纪玉兰两个大辫子左右垂下来，穿着花布衣服蓝粗布裤子，脚踏一双解放鞋，好似哪个村里来寻亲的乡下丫头，任谁一眼看过来，都不可能将她跟如今如日中天的因特奈特电子联系到一起。 她半垂着头，捏着自己衣角站在路边，一副“我在等人”的架势。 大部分人只是匆匆一瞥便离开了，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还有几个可能专门哄骗无知女生的家伙，神神秘秘过来问“找工作不”。 纪玉兰一口拒绝，反手就是一个举报——鉴于今天要干的事情，针孔摄像头毫不大意地挂在身上了呢。 接下来几天这种靠“介绍工作”为由诓骗无知妇孺，将她们哄骗去干一些违反犯罪勾当的“中间人”发现，好几个同行被带走了，一时间风声鹤唳，走的走蛰伏的蛰伏，倒让云城治安又上了一波新台阶。 他们只当警方在搞新一波“严打”，浑然不知这几个同行完全是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 扯远了，纪玉兰无所事事地等了半天，终于看到两个携手走出校门的身影。 装作若无其事远远跟着，很快就到了公交站。 两孩子明显是在等车，纪玉兰便也不急，站在另一头做翘首期盼状。 没一会一辆公交车来了，两孩子起身准备。 她自然也跟着。 如今公交车就没有不挤的时候，尤其是这辆车沿途还经过好几个云城繁华的地方，更是每一辆都是沙丁鱼罐头的架势。 好容易挤上去，她不放心的摸了摸脑袋顶。 可别不小心把假发给挤没了。 这会她心里已经有了底，对两孩子的目的地有了猜测，于是便不那么紧迫盯人，只是不时用余光看几眼。 谁知一错眼两孩子居然挤到了后门处一副打算下车的架势了。 这还没到云城医院那一站呢！ 难道自己猜错了？ 顾不得多想，她也连忙发力挤过去。 不知惹了多少抱怨，总算在车门关上前挤下了车。 左右一看，两孩子已经走了一段距离了。 连忙不动声色地跟上。 两孩子没走多远就拐弯进了一家店铺，纪玉兰抬头一看顿时黑了脸。 小屁孩搞这么多事，就是为了来打游戏机？ 听着里面传出来各种拍拍打打的声音，她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自己倒不是那种觉得孩子一玩游戏天就要塌了的家长，但为了玩游戏逃课那就很过分了。 跟了半天，还将自己从头到脚折腾了一番，就为了抓个打游戏。 她觉得更生气了呢。 正准备走近游戏厅，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往外来了，她连忙往旁边一闪，做出在看旁边南食店柜台的样子。 余光注意到甘子星背着书包走出来了，毫不犹豫往右边拐。 却没看到向来秤不离砣的甘子阳。 小犟牛在哪还用猜么，纪玉兰瞥了一眼游戏厅。 甘子星还真是会计划，把哥哥往这一塞，既不用担心他乱跑，还不用担心他无聊。 而以甘子阳的个性，能畅快地在游戏厅玩耍肯定乐得找不着北，再被忽悠几句便不会有任何怀疑。 既然知道了甘子星的安排，当然也不急着去游戏厅抓人了，她继续小心跟上。 好在甘子星虽然聪颖非常，却也真没想到纪玉兰有这个闲工夫——有什么怀疑不直接端着大人的架子逼问他，反而搞起跟踪这一套——所以压根没注意身后。 他走了一站路终于到了目的地。 云城医院。 小孩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口顿了顿，背着书包进去了。 这里人多，纪玉兰也费了一番力气才跟上，结果发现这孩子自己挂了个肿瘤科。 肿瘤两个字看着就不祥，纪玉兰不免心中一沉。 甘子星十分熟门熟路的上了楼，交了自己的挂号单开始排队。 远远停在走廊另一边，她心中纷乱无比。 肿瘤科……这孩子难道生病了？可是生病了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他需要钱，是为了治病吗？ 一想到这孩子可能病了，还一直独自承受着一切，纪玉兰心里就难受得紧。 她忍不住想要现身时，正好轮到甘子星了。 小孩并没有察觉不远处满脸怜惜的人，起身淡定地进了科室。 纪玉兰三两下摘了假发，顾不得周围人惊讶的目光，快步走了过去。 护士阻拦：“你干什么？看病要排队，你挂号了吗？” “我是刚刚那孩子的家长。” “就是你啊？”护士的目光带了几分鄙视，“这都多久了才出现，你们这些家长心也够大的。” 话是这么说，却没有再做阻拦。 平白挨了一通说却也没空计较，她飞快推门进去。 里头正在和医生说话的小孩扭头看过来，瞬间眼睛睁得铜铃一般大。 “这位是？” 医生疑惑。 “医生您好，我是子星的家长。”纪玉兰自报家门。 小孩儿大声：“你怎么来了？” 垂头看着他，她不答反问：“你生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第441章 我不想手术 四周一片寂静，甘子星瞪眼看过来，好像一时没想到该怎么回答。 倒是医生惊讶：“子星，你不是说家里没大人了？” 纪玉兰眉头一皱：“你是这么跟医生说的？” 难怪医院看到一个孩子三翻四次一个人来看病也没有反应，正常来说怎么也要跟家里人联系一下。 想不到这孩子对外会这么说，纪玉兰听着自然有些生气。 不过此时不是算这些账的时候，她冲医生陪着笑脸：“这孩子从小就有个性，也聪明，跟小大人似的，前段时间恰好又跟家里闹了点矛盾，居然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 伸手不打笑脸人，医生虽然觉得这家人有点不靠谱的样子，却还是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倒是甘子星想说什么，不过纪玉兰趁着医生低头看病历的时候狠狠瞪了他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小孩儿抿着嘴唇，也不知想了什么，最后还是做乖巧状没有开口。 见他老实了，她才转向医生：“请问这孩子是什么情况？” 医生摆了个x光片出来：“目前看来，他的小脑附近确实有一个细微凸起，因为十分细小暂时看不出什么影响，不过必须警惕是不是会长大，当然最好还是尽快进行开颅手术，在其还未发展前进行切除。” 纪玉兰震惊：“怎么会这样呢？平时他的生活还是很规律健康的啊。” 两世为人，倒是听说过谁谁谁长了肿瘤得了癌症的消息，但她身边却没出现过，所以很是不解。 平日里自己也很注意孩子们的营养搭配和作息时间，怎么他小小年纪就得了这种病呢？ 医生对这种反应倒是习以为常，很多病人和家属都会有这样的疑惑。 相比较起来，甘子星给他的印象就太深刻了。 淡定，一点也不害怕和震惊。 深深看了小孩一眼，医生运用熟练的话术安抚了几句，然后又说起病情来。 纪玉兰听了满脑子的术语，一头雾水，但却牢牢记住了医生的结论： 越早动手术越好。 “但是开颅手术的话，还是有一定风险的吧？” 哪怕在上辈子这种手术也属于高风险一类呢，何况现在这个时间。 果然医生点头：“是的，开颅手术风险比较高，但他这个情况迟早也是需要手术的，不如趁现在肿瘤还不太大动刀，相应的风险也会变小。” 这是个两难的选择。 又做了一些基本检查，确认了那颗瘤子的情况后，纪玉兰沉默地走出了医院。 “走吧，先去接子阳。” 甘子星眉梢微挑，对此一点都不吃惊。 他现在已经猜到了之前发生了什么，所以对她知道哥哥在游戏厅一点也不意外。 不过正在街霸打得正爽的小犟牛被人连续拍了几次肩膀，终于十分不耐烦地扭头准备开喷的时候，就突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了。 要不是纪玉兰及时捞了一把，他能从椅子上直接栽下去。 “二二二二二婶……” 没说完的话是“你怎么来了”。 “先跟我回家。” 因为甘子星的病情而心烦意乱，她这会并没有心思去教育甘子阳。 于是回去的路上就显得格外的沉默，到家时小犟牛已经彻底的蔫了，生恐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进门毫不犹豫地道：“我去做作业了！” 然后哧溜一下进了房间，丝毫不给纪玉兰批评教育他的机会。 淡淡瞥了房间一眼，觉得这孩子的智商跟弟弟比还真是有点捉急，难道没听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句话吗？ 更何况他这个“和尚”也没处跑啊。 暂时将甘子阳的事情排在后头，拍了拍甘子星的肩膀，指着沙发：“坐。” 小孩儿沉默地坐下了。 纪玉兰坐在另一边，想了想开口：“你之前想要赚钱就是为了个事对吧？你想攒钱做手术吗？” “我没打算手术。”反正也瞒不住了，甘子星倒也爽快。 “为什么？” “手术花费很大，风险很高，说不定就在手术台上醒不过来了。” 心里浮现一丝怪异感，这孩子说起生死来依旧平淡得不行。 “但医生也说了，如果不手术，这个发展速度很难把控，或许好几年都没事，但也可能几个月就到无法控制的地步……” “不会。” 正卖力劝说的人一怔：“什么？” 甘子星抬眼看过来：“我说不会发展那么快。” “这种事情也不是你能控制的……” “我说不会就不会，”小孩儿有些不耐烦，“再说这是我的事，也不用你操心。” 纪玉兰皱紧了眉头：“我知道你一直不太信任我，也不怎么乐意跟我亲近，这些我都无所谓，毕竟谁也不能做到人人都喜欢，不过这件事情关系到你的生命，不能让你任性下去，我会想办法去联系最好的脑科医生，国内不行就去国外治，你只要安心接受治疗就行，其他的不要操心了。” 顿了顿，不等他反驳就道：“在治疗方案确定下来前我会定时带你去复诊，不要再伪造请假条了，还带着你哥一起。” 甘子星抿着嘴唇不说话。 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这孩子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之后肯定还会我行我素。 不过要治他也容易。 直接拿起电话拨号，几秒种后开口：“景云，你今天有空吗？可能需要你过来一下。” 甘子星顿时急了：“你想干什么？” 片刻后忽然反应过来，睁大眼睛：“你喊顾老师什么？” 已经挂了电话的人笑了笑：“你不是都听到了？” 甘子星捏紧了小拳头，一副“自家白菜居然被猪拱了”的表情。 眨眨眼把这种联想赶出脑海，咱不能这么贬低自己。 顾景云过来得很快。 他一出现，甘子星立刻就老实多了，连表情都变得温顺许多。 “这是怎么了？” “子星病了……” 越听顾景云的表情越是严肃，看着甘子星沉声道：“这样大的事情你居然瞒着大人？还有为什么不手术？开颅手术虽然有一定的风险的，但国内厉害的专家也是有的，你不用太过担心。” 第442章 必须治 甘子星对着顾景云向来是有礼又乖巧的，更是从来不肯说一个字欺骗他，被这么一问立刻不出声了。 过了一会他反问：“顾老师，她凭什么那么亲热的叫你。” 顾景云一怔，然后才想起来因为甘子星对女朋友莫名的敌意，两人并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太过亲热。 虽然他一直觉得迟早孩子也得知道，但纪玉兰却想等甘子星关系更缓和些再说。 谁知这孩子居然对外宣称没有家人。 这就惹恼她了。 所以便出现了现在的情况。 顾景云倒也不啰嗦，直接当着他的面牵起了纪玉兰的手。 就算还只是三年级的小朋友，他也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同学们玩那些幼稚的扮家家时候，只有扮演夫妻的两个人才能牵手！ 甘子星眼睛瞪得贼大，超级大声地说了一句：“你怎么能这样侮辱顾老师！” 哟，还侮辱了，看来在这孩子眼里自己是一根头发丝也配不上顾景云呢。 不过这种事情他不可能左右男朋友的意见，所以她一点儿也不恼。 倒是顾景云脸色一沉，正要说话的时候，甘子阳打开房门跑出来。 “我写好检讨了，你不要……” 他张大嘴巴看着牵手的两个人，半晌响亮的“嗷——”了一声。 空着的手钻了钻耳朵他，纪玉兰挑眉：“你又有什么高见要发表？” 将手里的检讨一扔，小犟牛激动极了：“你和顾老师结婚了吗？那以后我是叫你二婶还是叫你舅妈？哦不对，外公不认我们，叫舅舅只会惹外公更生气……但不管怎么说，你跟顾老师结婚了就不会离开我们了吧？” 他颠三倒四说了一堆，表达出来的几个意思却让人鼻头一酸。 顾景云怔了怔：“谁告诉你不能喊我舅舅的？” 这事儿他都奇怪了好久，跟两个外甥相认后，他们却一直叫自己顾老师。 还以为是两个孩子因为父母的死迁怒顾家人，所以他没说过什么，只默默认可了这个叫法。 现在听甘子阳的意思，还是为他考虑了？ 这话可不像小犟牛的脑子能想到的，两个大人齐齐看向甘子星。 毫无疑问，说着话的人选不做第二人想。 对这个敏感聪慧又很固执的外甥，顾景云生不起气来，只是坐下来将两个孩子都揽进怀里，沉声道：“不管长辈们之间是不是有恩怨，这都不是你们的错，我也始终是你们的亲人，如果你们愿意，可以叫我舅舅的。” 甘子阳立刻问：“真的吗？这样不会让你为难，不会让外公更讨厌我们吗？” 捏了捏他的脸蛋，又摸了摸甘子星的脑袋，顾景云很肯定：“放心吧，不会的，我保证。” 甘子阳却没有马上改口，而是看向弟弟。 甘子星：“……舅舅。” 一听他喊了，小犟牛立马开开心心的“舅舅”了好几声。 然后是另一个问题，顾景云看向纪玉兰，眼神柔软：“玉兰现在还不是你们舅妈，不过我保证以后会是的。” 哪有对小孩子说这些的，纪玉兰白了他一眼，却并没有在孩子们面前反驳什么。 反倒是甘子星很是不高兴的样子，只不过看明白儿顾景云的态度也不敢说什么，只嘟囔道：“她怎么配得上你……” 拧了拧他的小鼻子：“这是我们大人的事情了。” 因为甘子阳的插曲扯了些别的东西，这会顾景云又将话题拉回去：“我们再谈谈关于你的病情……” “什么？弟弟生病了？”甘子阳顿时急了，“你哪里不舒服啊？” 甘子星：……把人哄在游戏厅就是不想让他知道，现在前面的工作都白费了。 “我没事……” 正想说几句安慰担忧的哥哥就被纪玉兰截断了：“怎么没事？子阳，你弟弟脑子里长了个东西，医生说只有动手术才能防止它越长越大最后危及生命，可他不肯接受治疗，你说怎么办吧？” 甘子阳被“脑子里长了东西”这句话惊呆了。 虽然他并不懂肿瘤之类的东西，但想想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他连忙道：“为什么不接受治疗啊，弟，这可不是小事。” 看着咋咋呼呼的哥哥，甘子星觉得心好累。 这事儿一直瞒着，一来他知道自己之后会怎么样，对以后早就规划好了。 二来就是不想看到哥哥这幅样子，如果他一直坚持要自己治疗怎么办？ 表面上兄弟俩一直都是哥哥听弟弟的，但两人的感情很好，如果甘子阳真有什么非要坚持的东西，甘子星也是不忍心一直拒绝的。 纪玉兰就是瞅准了这一点。 这孩子固执归固执，对在意的人也是真的好。 再加上甘子阳的性格，也不必担心有点什么事情就被压垮，所以她这招驱狼吞虎用得十分问心无愧。 果然甘子星招架不住，之前的借口对哥哥毫无用处。 他就认定一件事：舅舅厉害，纪玉兰也离开，他们都说要治，就应该治。 再说哪有生病不治的？那必然不对。 甘子阳思维直接简单，有时候很好忽悠，可一旦有认定的东西就很难改变他的主意。 别人不能，甘子星也不能。 现在他就认定了弟弟要尽快治病，充分发挥他话痨的能力，重要的事情说了三遍又三遍，一张小嘴叭叭叭的没停过。 同时两个大人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出了极为强硬的态度，顾景云出面找人，直接拿到了首都医院最好的脑科专家的号，纪玉兰则飞快买了飞机票，又跟学校请了假，直接带着两孩子起飞。 甘子星发现自己还真没办法拒绝，两大人一旦下定决心，他作为一个小学生压根没有反对的余地。 真是没处说理去。 甘子阳因为担心弟弟，最后还是跟着一起飞往首都，不过不得不答应了各种不平等条约： 包括每天每科要做一张卷子，以及每天要背一首诗词，还有十道数学题等等…… 开始为了能陪弟弟去北京看病一口答应下来的小犟牛，事后仔细算过才发现，自己居然比上课的时候作业还多！ 第443章 你有古怪 首都医院无论从技术上还是经验上，都比云城医院强上许多，加上有顾家的名头在这里，众人更是上心。 一到地方先安排了相关的检查，跟着便让甘子星住院了。 虽然脑子里的肿瘤还很小，但患者本身年纪也很小，治疗和用药都需要慎重斟酌，以不伤害他的身体发育为前提最好。 其间甘子星多次表示自己不想治疗，依旧十分肯定这个瘤子不会长很快。 “顾老师，不，舅舅，我真的不想治，”他乞求地看着顾景云，“这个学期我都要按时去检查，肿瘤一直没有长大，所以它真的不会段时间内恶化，与其冒开颅的风险，不如先观察着，说不定还能活得更久呢。” 顾景云只当他是害怕手术风险，便一直劝他：“你不用担心，我已经问过老专家了，你的这个肿瘤位置长得比较好，加上也还很小，没有压迫到血管和神经，所以开颅手术的风险会进一步降低……” 顿了顿又道：“它毕竟是脑子里一个风险，现在不长不代表一直不长，一旦长大就有压迫神经导致其他问题的风险，如果破裂了还会引起更大的危险，还是听专家们的话，早点处理早安心。” 一旁纪玉兰却总有种违和感。 等顾景云去帮甘子星办各种手续的时候，她忽然问：“你好像很肯定自己还有一段时间？” 病床上的孩子动作一顿，继而平静地道：“怎么可能，我只是觉得既然连续几个月的检查它都没长大，很可能就不会很快长大，现在也没影响我什么，不如就这么先监控着，一旦有问题再考虑冒手术的风险也不迟。” 纪玉兰轻笑了一下，因为太突兀所以引来了甘子星疑惑的视线。 “你知道吗？许多人在心虚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变得话多。” 小孩儿不傻，立刻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于是脸色变了。 在他开口前纪玉兰抢先说话：“不要辩解，一辩解就跟你平时的作风差距更大了。” 甘子星：……话都被你说完了，我还说什么？ 于是小孩儿干脆偏过头不理人了。 纪玉兰坐在床边，并不在意他的冷淡，而是继续道：“其实仔细想想，你还是有挺多奇怪的地方。” 甘子星执着地看着窗户外头，但还是被她发现小耳朵竖起来了。 于是她淡淡道：“四个孩子里你最聪明，聪明人往往更难笼络，这个我理解，但我自问这几年对你们很不错，也算是针对你们的性格不同因材施教了，人心都是肉长的，另外三个孩子如今对我也是十分信任喜欢，唯有你……一副心肠好像捂不热一样……” 回应她的是一个沉默的后脑勺。 纪玉兰无所谓，继续开口：“如果你天生冷心冷性就算了，可也不是这样，你对景云就有种超乎寻常的依赖感，但实际上这也跟你平时的表现违和……从你对其他人的态度来看，你不应该是那种随随便便托付信任的人……” “当然啦，”她一点也不介意自己好像在自言自语，“景云是很好的人，你会信任他好像不奇怪，奇怪的是，太快了。” “顾家与你父母毕竟有渊源在，子阳或许还不是很能理解这里面的恩怨情仇，你不一样，你是很清楚这一切的，这就有一个矛盾了……” 她一摊手：“你对景云没有抗拒的过程，直接就接受了这个舅舅，可是聪明人向来都多疑，你就不怀疑一下这个舅舅当年为什么对你们不闻不问？不疑惑为何现在才来找你们？甚至再深入一点，你就不怀疑他也曾逼迫过你妈妈？” 甘子星飞快扭过头来：“舅舅不是那样的人！” “他当然不是那样的人。”纪玉兰十分自然地表扬男朋友，然后倏地凑近，“问题是，你怎么知道呢？” 落在甘子星眼里，也不知是不是光线带来的角度问题，他觉得眼前之人的眼眸特别深沉，仿佛已经看穿了他的底牌。 这个念头让小孩儿一惊，下意识便挪开了视线。 纪玉兰笑笑：“你有秘密并没有什么问题，这个世界上谁没有几个小秘密呢，所以我也不会追问你不想说的事情，不过我要告诉你，不管怎么样不能放弃自己的生命，哪怕只有微弱的机会也要搏一搏……人只有活着才有机会。” 退后一点减少压迫感，她笑了笑：“要知道一个人不管觉得自己如何算无遗策，但意外总是会层出不穷的，所以任何事情都还是要自己盯着比较好。” 甘子星眸子微缩，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任他自己思考，纪玉兰哼起歌来。 却听小孩儿轻声问：“如果一切都是注定的，你觉得也能更改吗？” 倒也没料到一个孩子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她偏了偏头道：“我不知道命运是不是注定不可变，但至少我现在跟以前已经完全不同了。” 掰着手指头算给他看：“我有那样的一对奇葩父母，刚满十八岁就嫁给了一个很糟糕的男人，曾经懦弱到只敢在孩子们身上发泄不满，家徒四壁身无分文，可现在呢？” 她笑容灿烂：“我身价过亿，有一个优秀的男朋友，孩子们与我的关系也很不错，未来是看得到的幸福成功，如果说这一切都是注定的，那老天爷对我还挺好。” 甘子星呆呆看着她，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对“男朋友”这个说法暴跳如雷，看来确实是在认真思考了。 又过了一会顾景云回来了，病房里已经恢复了平静，他丝毫不知刚刚的暗潮汹涌，只笑着道：“之后会有专家会诊，一旦治疗方案确定以后会最快速度进行手术，顺利的话过年的时候你就可以回家了。” 摸了摸子星的头，他语气怜惜：“子星放心，舅舅一定会治好你，这次请的是国内最好的脑科专家，他们的水平放到国际上也绝不差， 你的手术一定会成功的。” 甘子星仰头看着他，好一会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第444章 莫名的敌意 自从松口同意治疗以后，甘子星就配合多了。 纪玉兰专门短租了一套房子，每天变着花样给两个孩子补身体，又抽空去王家祖宅拜访了一次。 王家老爷子王丰茂早就听次子和次子媳妇提过她，也知道多亏了她孙子孙女才能回来，对纪玉兰便十分有好感。 她在王家祖宅遇到了王向奇，这才知道为何后来在云城都没遇到过小王总，原来他会祖宅了。 如今王丰茂的妻杭烟霜就是小王总的亲生母亲，作为王丰茂诸多情人里唯一一个上位成功的，其心机自然不可小觑。 纪玉兰对这位王太太的上位之举不怎么感冒，面上却维持着礼貌与客气。 与此相反的是，她从杭烟霜身上感觉到了隐约的敌意。 或许是在商海沉浮久了，对于恶意越发敏感，同时也很相信自己的只觉，她对王太太便多了几分警惕之心。 不过在王丰茂面前，对方也不敢怎么样。 得知她是陪侄儿过来看病的，王丰茂立刻道：“我在首都医院也有一点人脉，放心吧，孩子一定得到最好的治疗。” “多谢老爷子，事关孩子的安危我就不跟您客气了。”纪玉兰落落大方。 王丰茂对她更有好感了，朗声笑道：“要不是你我们老王家还不能团聚呢，客气什么，何况我听向明说了，纪小姐消息灵通人也敏锐，以后咱们的合作机会还多着呢。” 心道不愧是曾经掌控着万庭集团的人，任何时候不忘给万庭搂好处呢。 不过她本来也是打算和万庭保持合作的，自然一口答应下来。 这时候管家来通知王丰茂有个电话，他起身离开，便只留下纪玉兰与杭烟霜两人。 静默片刻，这位王太太忽然轻轻一笑：“纪小姐真是好手段，连我们老爷都对您赞不绝口，不知道还以为您入了老爷的眼呢。” 看来自己的感觉没错，对方真的有敌意。 听这话的意思……莫非担心在自己复制她的老路，盯住了王太太的位置？ 这可真是那啥眼看人低了。 被人这么无端恶意揣测，纪玉兰自己不高兴，于是正色道：“王太太说笑了，我自认有几分赚钱的本事，就算入了老爷子的眼，那也是老爷子看重我的能力，毕竟这世上靠什么吃饭都不如靠自己的本事吃饭，您说呢？” 到底还是看在王向明的面子上，没有让他的小妈太过难看，否则她就该直接说“以色侍人”了。 但杭烟霜也听得懂，当即脸色便沉了一沉。 因为王丰茂不在，对方几乎不再掩饰自己的敌意，倒让纪玉兰觉得奇怪。 就算是情人上位所以看异性天生带着警惕，也不至于这样吧？自己跟王丰茂的来往又不多。 还没想清楚呢，王丰茂接完电话回来了，表示顺便跟首都医院联系了一下。 立刻将杭烟霜的态度扔到了脑后，纪玉兰十分真诚地表示了感谢。 有了顾、王两家的面子，甘子星一定会得到最好的治疗，她更放心了。 目的达到她没有多留，适时表示了告辞。 在王丰茂面前杭烟霜就十分收敛，两人和平道别，不过对方的态度还是让她上心了。 决定回去就查查这位王太太的底。 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甘子星的治疗方案很快出来了，手术安排在半个月后，这段时间他有许多检查要做。 然而顾景云那边却来了任务。 之前为了去杏儿村调查请了一段时间长假，这次便不怎么好推辞了。 何况这次发现的是一个大墓，据说有可能是商周时期的墓葬群。 如果能发掘成功，便能大大丰富那个时期的历史，许多未解之谜说不定也能得到解答。 见他为难，纪玉兰劝说：“这样的大事你当然要去，子星这边有我陪着，你一切放心就是。” “可是你一个人太辛苦了……” “辛苦什么？子星在医院里，检查什么的我只要陪着就行，每天也就做个饭，这些事情在杨槐村我还干得少吗？哪里就娇贵到做不了了？另外你只要有时间就跟我联系，我会告诉你子星的情况，你不用担心。” 甘子星也很懂事的劝：“是啊舅舅，你去工作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顾景云正要说什么电话却突然响了。 是他的老师，不但要求他立刻归队，还希望上次找纪玉兰购买的设备能再来二十套。 “没问题，不过那些东西要从云城那边寄过来，可能赶不上你们出发时间了。” 虽然愿意帮男朋友，但也没忘了要低调，可不能直接在首都这边就把东西给取出来。 这事儿也不能强求，所以顾景云的老师一点没强求，只让尽快发货，他这边会安排后续人员的带过去。 不管怎么说，顾景云这次是非去不可了。 临别前夜，两人依依不舍地依偎在一起好久。 顾景云十分愧疚，不但对外甥，也对女朋友。 毕竟这样的墓葬群发掘工作说不准就要多久，这一分别很可能又是一年两年难得见上几次。 纪玉兰也难受，毕竟谈个恋爱老不能见面是真难熬。 但却不能在这时候再给对方心理负担，于是笑道：“我就当自己是军嫂吧，她们能做得到，我难道不行？何况你是去干正事的，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得空记得跟我联系，这已经比那些几个月才能联络一次的军嫂幸福多了。” 顾景云内疚：“你和我爸的关系还没处理好呢，抱歉，这次回来我一定想办法说服他。” “不要紧，”纪玉兰摇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相信顾伯父迟早会改变想法的。” “还要麻烦你没事帮我多注意一下老头子，”男人更加愧疚的样子，“自从知道我妈那事的真相后，他的心情一直不太好，我怕他憋出病来。” “知道了，家里的事情你都安心交给我便是。” …… 大半夜没睡，两人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事情，一大早纪玉兰又赶早准备了早餐，两人对坐着吃完，顾景云背起行囊，纪玉兰提了保温桶，两人一起下了楼，一个往集合点出发，一个拐弯去了医院。 第445章 原来是姐妹 甘子星的手术进行得很顺利，术后恢复也没有什么意外，确实如顾景云所说能赶得上回家过年。 在首都这段日子，纪玉兰受邀又去王家祖宅吃过两次饭，现在眼看着要准备回云城了，处于礼节带着孩子跟王丰茂道谢和道别。 谁料在王家祖宅看到几个熟人。 “哟，这不是纪老板吗？”彭珉率先开口。 没想到彭家人会出现在这里，纪玉兰眼眸一沉，面上却如临春风：“彭老板，好久不见。” 准确来说，自从彭家被一再打击之后，双方就一直没有见过了。 原本有一飞冲天之势的彭家，如今已经连和因特奈特电子一同提起的资格都没有了。 可如今看来彭家还没有放弃努力啊，这是怎么攀关系攀到王丰茂面前来的？ 这个疑惑没多久就得到了解答。 杭烟霜下楼来以后，彭珉的夫人快步迎了上去。 两人站在一起立刻便能看出来相似的面庞，何况杭烟霜还面露笑容的喊了一声“妹妹”。 之后王丰茂下楼，她的介绍更证实了两人的关系。 彭珉的夫人叫杭吟霜。 两人是亲姐妹。 原来有这层关系在，那彭家人能来这儿也不足为奇了。 不过王丰茂对彭家人的态度和对纪玉兰的态度就差别很大了。 到了他这个地位，从来只有别人讨好他的份，他自然不需要对谁过分热情。 所以彭家人虽然难受，却也不敢在王丰茂面前表现出什么来。 嫁给了董大华的彭玉丹倒是想用语言挤兑一下纪玉兰，然而王丰茂如果是千年老狐狸，她在人家眼里就跟个黄毛丫头差不多，那点儿小心思根本瞒不住。 王丰茂当然不会出言多说什么——小辈的恩恩怨怨，他随便插手那是降了自己的档次。 但不论董玉丹如何明示暗示“这个人人品有问题”，他都对纪玉兰态度始终不变，便已经是在站队了。 纪玉兰乐得不需要自己多做什么，反而看起了热闹。 彭玉丹要攻击自己的人品，说来说去也就那么一些理由。 比如一个女人这么短时间崛起，谁知道后面有没有见不得光的交易呢？ 这也是如今网上那些不知真心假意讨厌自己的人所持的观点。 然而彭玉丹对自己恨之入骨，都忘了在场可是有两个女人，实实在在是靠身体上位呢。 一个王太太一个彭太太，这对姐妹的脸色肉眼可见的不好了许多。 纪玉兰差点笑出声来。 一通输出结果全打在自己队友身上，彭玉丹却浑然不知。 又或者就算知道也无所谓？ 毕竟杭吟霜只是彭珉的续弦，彭家三个孩子都不是她亲生的，感情大约也就那样吧。 总之一餐饭吃下来，她的心情没受什么影响，倒是杭烟霜和杭吟霜眼里的恨意都快涌出来了。 偏偏当着王丰茂的面谁也不敢发火，纪玉兰都怀疑她们得憋出内伤来。 本来打算餐后就告辞的，但现在纪玉兰改了主意。 既然对手想走王家的路子，当然要给他们堵死了呀。 于是她主动提出：“老爷子，我这有个项目，咱们谈谈吗？” “哦？”王丰茂笑，“如今公司的事情我不怎么管了，你找我谈不如找向明或者向奇。” 纪玉兰也笑：“虽说您不怎么管具体的事务了，但王总可是说过，万庭这条大船还是靠你把着方向的，这个项目没有足够眼光的人怕是看不出好处来，我觉得还是先请您掌掌眼比较放心。” 不动声色地捧了对方一把，果然便看到王丰茂笑得更开心了。 好听的话谁不喜欢？ 彭珉顿时皱眉，连忙道：“老王总，我这次来也是有个很有前途的项目是希望能和万庭合作的。” 王丰茂一点不意外，但却不怎么感兴趣：“万庭的业务主要还是在房地产这块，与彭氏国际并没有多少合作的余地。” 彭珉不免咬牙，要这么说的话，万庭跟因特奈特电子又能有什么交集呢？ 然而王丰茂觉得有那就是有，他神色平静地对妻子道：“既然是你妹妹的夫家，你好好招待就是。” 一句话便将彭家从“潜在的合作伙伴”打成了“妻子的亲戚”，两者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杭烟霜脸色微变，却很快压住，只温婉回应：“老爷放心，我会招呼好妹妹一家的，您安心聊正事。” “嗯，这样最好。” 王丰茂点点头，又招呼纪玉兰：“丫头走吧，我看看是什么大项目还必须让我掌眼。” 彭珉等人皆是脸色一变。 从“纪小姐”变成“丫头”，亲疏之别显而易见。 …… 等王丰茂上了楼，杭吟霜忍不住道：“姐姐，那个女人怎么就入了姐夫的眼了？她长得倒是不错，该不会……” 杭烟霜摇头：“老爷如果是那样容易拿下的人，我用得着筹谋多年吗？” 这倒也是，王丰茂情人无数，真正成功上位的就杭烟霜一个，其他人不管生没生孩子，全都一个浪都翻不起来，可见其手段。 “那，难道那女人还真有什么过人的能力？”杭吟霜不解，“我看她也就嘴巴甜点人长得好看点，没有什么特别的呀。” “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将你们彭家挤兑成这样？”杭烟霜说话不怎么客气，“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不要轻视任何一个对手，妹夫，我说得对吗？” 被一个女人毫不客气的教训，彭珉觉得脸面上过不去，然而偏偏现在他们有求于人，他只能压着火气点头：“对。” 杭烟霜淡淡道：“要不是看在我妹妹的份上，这事我是不会插手的，说你们几句也不要觉得不舒服，这个纪玉兰的事情我听过一些，她的手段可谓高明，只是心肠到底软了些，若换做是我，绝不会给对手再蹦跶的机会，你们之前不够重视她，吃亏也很正常。” 见她一个劲的夸对手，灭自己威风，杭吟霜到底没忍住：“姐你到底站谁那边的？我来可不是为了听你夸那个女人的。” “你以为我很喜欢她？”杭烟霜眼底精光一闪，“她可是坏了我的好事呢。” 第446章 明着使绊子 另一边书房里，王丰茂玩味地道：“突然冒出个项目来，就这么看不来彭家？” 并不意外对方会看穿自己的目的，纪玉兰笑笑，大方承认：“对，知道彭家是来找您求助的，我就没忍住。” “你还挺坦然，”王丰茂瞪了她一眼，“就算你拦了他们一时，还能拦一世吗？怎么着跟我夫人也沾亲带故的，枕头风的威力还是很强的。” 他倒是丝毫不掩饰，纪玉兰笑着摇了摇头：“您如果是区区枕头风就能说服的人，万庭也不可能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 王丰茂看不出高不高兴，只是道：“你倒是对我评价挺高的样子。” “万庭的格局摆在这里呢。” “行吧，你对彭家的态度也明白了，现在说说你的项目吧，既然开了这个口，你总要给我点东西看看。” 虽然确实是临时打算截了彭家的路子，但她这里还真有些好东西。 “之前我听说万庭在s市拿了一块地？” “消息还挺灵通。” 纪玉兰笑：“做生意消息不灵通，那还赚什么钱。” 王丰茂看她一眼：“不错，万庭前段时间确实在s市拿了块地，不过那块地位置比较差，距离市中心挺远的，你对这块地要是有意思，我可以做主拿给你。” 这是误会了，以为她说的合作就是这个。 她连忙摇头：“因特奈特电子是做it这块的，地皮房产可是跨行了。” “那你提这块地做什么？”王丰茂好奇。 “万庭不是做房地产的吗，我当然是想在这方面与您合作，”她轻轻一笑， “不知道您听没听过智能化？如今国内的计算机与网络这块高速发展，未来各行各业必然都会与此产生深厚的联系，万庭若能先人一步岂不是更好？” “智能化……”王丰茂沉吟。 他虽然年纪大了，却并没有故步自封的意思，恰恰相反，他每天都要拿出很客观的时间学习，个人计算机刚刚流行起来的时候，他立刻便请了老师专门教自己使用和了解这个东西，到现在让他自己攒一台电脑也基本没有问题。 各种层出不穷的软件，市面常见他也都玩得很溜。 所以当纪玉兰提起智能化的时候，王丰茂倒不是一头雾水这，反倒顺着这个思路深入了下去。 耐心等了一会才听到他说：“继续。” 这时候他已经严肃起来，不再是那个“王老爷子”，而是万庭集团风风雨雨数十年的掌舵人。 纪玉兰微微一笑，这些东西她不用任何底稿，张嘴便洋洋洒洒说了一堆。 足足讲了二十多分钟才停下来，王丰茂又细细问了几个不太明白的地方，末了方道：“你这丫头野心不小，这个步子会不会迈得太大了？太超前的东西并不一定能获得成功。”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但您想想互联网行业的发展速度吧，国内几年前才开始第一次接入因特网，现在才过去多久？区区两年而已，以日新月异来形容好不夸张，万庭那块地的开发也是需要时间的，考虑到s市的发展扩张速度，三五年那里才会繁华起来这都有可能……” 她侃侃而谈：“何况如果按照这个项目来说，那里做的必然是顶级品牌，属于看房需验资的那种，开发周期长也是必然，如今这个项目听来确实超前，可是三五年之后呢？” 王丰茂失笑：“看来你对自己的行业发展非常有信心。” “那是自然。” 掷地有声地回答了一句，又在心中补充：毕竟我已经见识过这个行业的繁盛了。 王丰茂又想了想，做出结论：“这个项目基本上我是认同的，但要能做出效果来需要的配套产业目前国内还完全跟不上，这样吧，如果你一年之内能让我看几个配套成果，这个项目我就拿到万庭总部去讨论讨论。” 换作别的条件，一年内能不能做到她不敢打包票，但这个事情的话，纪玉兰一口应下：“没问题，您就等着看吧。” 答应得太快，王丰茂反倒有些不信任了，不过转念一想对方做不做得到对万庭也没有任何损失，于是便笑道：“那我就等着了。” “不过您给我提了条件，也答应我一件事怎么样？” 王丰茂失笑：“你这小丫头得寸进尺啊，我提条件不是为了双方合作做准备吗？” “可彭家其身不正，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才把他们压下去，您抬抬手又把人扶起来了，我不得花时间跟彭家斗智斗勇吗？哪有空开发新产品呢？” 既然对方“丫头丫头”的叫，她也不介意仗着年纪耍耍赖。 果然王丰茂没生气，遥遥一点：“看不出来啊，你也会背后使坏。” “我这叫将敌人掐灭在萌芽状态，”开了句玩笑，她才正色道，“可不是我故意抹黑彭家，您若有心叫人暗中去查查，彭家的手段确实不怎么干净，这样的风格若是任由其在这一行做大做强，不知道多少同行要遭殃，万庭向来是良心企业，跟彭家扯上关系对万庭只有坏处。” 顿了顿，她又露出一丝笑意：“当然，以您的睿智不可能被这等小人蒙蔽，我也是瞎操心了。” 王丰茂深深看了纪玉兰一眼，只觉她比自己二儿子说得更加通透会来事，这样的年纪就有这样的处事手段，确实迟早要一飞冲天的。 对彭家的事情他没有多表态，纪玉兰自然也不会一再强调，过犹不及的道理她很明白。 这次是真的起身告辞了，王丰茂让管家送一送。 路过会客厅的时候，毫不意外地收获了一堆充满敌意的眼神。 纪玉兰心情很好的朝他们笑笑，顿时让彭珉等人不安起来。 双方势同水火，对手开心，那么自己很可能就要不开心了。 杭吟霜求助地看向姐姐。 然而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呢，便有佣人来请彭珉上楼。 王丰茂想请他们哪里敢耽误时间，彭珉只能满心忐忑地先去见主人家了。 而纪玉兰一离开王家便给公司打电话：“立刻找人查查彭氏国际最近有什么项目，我明天到公司要看到详细的报告。” 第447章 断其后路 因特奈特电子如今有专门收集信息的部门，原本纪玉兰中二之魂爆炸，准备给其起名叫“情报部门”。 然而被其他人集体否了，最后还是拿了个传统的公关部做名字。 这个部门使用的软件全部出自纪玉兰之手，属于内部专用，不但能非常便捷的监控网络上的舆论风向，要抓取什么信息的时候也非常方便。 因此纪玉兰第二天到公司的时候，桌面上已经放了厚厚一叠关于彭氏国际的报告。 不过首先吸引她目光的是旁边几张薄薄的纸。 因为现在公司职务分明，一般的事情不会越级报告到她这里来，所以这是什么重要事务？ 拿起来一看，原来是和彭家消息相关的内容。 关于他们的姻亲董家。 914大案里王甜甜和王帅帅被董大华半路接走，说他与犯罪集团没有联系谁信？因此董大华被带走调查，由此拔出萝卜带出泥，查出董大华与好几起猥亵儿童案有关联。 虽然此案因为涉及到未成年人所以是秘密审查，但记者们神通广大无孔不入，还是摸到了蛛丝马迹。 董家的声誉遭到了极为沉重的打击。 而因为董大华贼心不死对甜甜和帅帅再度下手，王、杨两家可不管你有没有被警察带走，报复是必然的。 董家的生意本就被挤压了一部分，如今雪上加霜，已经出现颓废之势。 这下就更抽不出功夫来帮助彭家了。 也难怪彭珉会动用王丰茂这条路子，看来彭家确实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之际了。 或许因为彭家如今左支右绌，彭氏国际内部也颇为混乱，许多消息稍加打探便泄露出来。 至少纪玉兰面前这份报告中就有彭家如今准备的几个项目。 那些画大饼的东西她一眼略过，视线落在其中一个项目上。 关于视频网站开发的一个项目。 她当然知道未来视频网站有多火，不过如今国内网络发展的时间还太短，网民们还没将这些东西玩出花来呢，所以因特奈特电子关于这方面的项目还没有启动。 彭家其实也算嗅觉敏锐了，若不是太过依赖不入流的手段，而是踏踏实实经营下去，未尝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庞然大物。 纪玉兰叹口气摇摇头，所以说人哪，有时候就是不作不死。 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彭家要用来打动王丰茂的项目了。 既然如此，她自然要——将彭家的路给斩了啊。 “通知各部门准备开会。”跟唐糖吩咐了一句，趁着会议开始前的时间简单整理了关于视频网站的想法。 …… 与别的公司大部分员工很反感开会不一样，因特奈特电子的小领导们一听说大老板召集开会就激动。 因为大家都知道，大老板不动则已，一动就有大动作。 果不其然，这次依旧是大家熟悉的开场： “我最近有个想法……” 纪玉兰很快将自己的想法讲了一遍。 按照会议一贯的流程，接下来就是大家对这个想法进行讨论补充了。 “视频网站？就算现在做出来的话，能放的内容也很有限吧？”这是大家最疑惑的方面。 建立一个网站对他们来说很简单，但网站的内容却不是靠技术人员就能丰富的。 纪玉兰道：“所以我们要成立一个专门的部门，主要职责有几个，一是负责与各个剧组联系，收购他们的网络播放权，二是负责审核网友自行上传的视频内容，确保没有违法违规的东西，三是视频的推广、加精等日常工作。” 大家一听顿时精神一振。 按照公司一向的惯例，成立新部门，主管会从原有的员工中提拔。 与会的都是各个部门的小头目，自己可以不挣这个位置，但底下有能力的人呢？ 因为公司的风向一直把控得不错，加上纪玉兰很注意员工之间的公平问题，还有人才发掘奖励机制，所以各部门的小领导们也很愿意将手底下有能力的员工推上去。 既结了一份善缘，自己还能小赚一笔，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一听说要成立全新的部门，他们已经开始在心里扒拉自己手底下有谁能胜任这个任务了。 然而这一次纪玉兰却没有给他们机会，直接道：“新部门的负责人我有一个人选推荐。” 说着指了指旁边：“我的助理唐糖，大家觉得怎么样？” 正如往常一样做会议记录的人迷茫地抬起头来，完全没想到天上突然掉馅饼。 其他人也吃了一惊，不过转念一想，唐助理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完全担得起负责人之责。 更何况这是大老板的人呢。 常敬率先表态：“我觉得唐助理工作能力很强，担当这个责任应该没问题。” “我也觉得可以。” “唐助理本来就对整个公司的业务都比较熟悉，相信换个岗位也能迅速胜任。” …… 大家冲着唐糖就是一通表扬，当然有几分给大老板面子的意思在里面，但也不能不说大部分还是真心话。 唐糖从最初的迷惘中反应过来，倒也不扭捏推辞，而是站起来诚恳地道：“多谢老板和各位领导的认可，我愿意试一试。” 纪玉兰满意地点头：“相信你会做得很好。” 顿了顿又道：“公司的视频网站要有一个名字，发个内部邮件征集一下吧，最后选中使用的奖励一万元。” “好的。”还没有卸任的唐助理将这个事情记录下来。 这个年头的一万元可是非常丰厚的奖励了，大家顿时摩拳擦掌，只觉脑中文思泉涌，各种名字都已经准备好了。 “新部门成员……”沉吟片刻，她继续，“三成招新，七成从原有成员中调动吧，公司要保证一定的新鲜血液，却也要保证部门结构不冗余，该担起的责任要担，但也不能逮着一个人往死里压榨，这个原则大家要记住。” “是。”大老板训话，其他人当然要给面子。 “唐助理，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找一个继任者出来，然后便准备新官上任吧，哦对了，新部门的章程一周内整理出一份来给我审核，通过以后就发内部的聘任邮件，让有兴趣的人自己报名。” “好的。” 第448章 暗中合作 彭珉最近心情终于有所好转。 在经历了数次滑铁卢，连亲家也因为身陷官司而无力扶助彭家的种种不顺后，他觉得彭家总算要拨开云雾见青天了。 当初娶杭吟霜只是看重她的皮相，现在看来还真是走了一步好棋。 谁能想到万庭的老王总居然是个愿意听老婆话的男人呢。 只要能得到王家的注资，彭氏国际还有什么难关闯不过去？ 一旦可以东山再起，那个女人……自己自然不会放过。 彭珉的算盘打得很好，只是万万没想到，等了几天彭氏国际的账户上并没有收到所谓的注资。 他当然不敢去质问老王总，只得让妻子跟姐姐联系，问一问到底怎么回事。 这一问才知道，王丰茂只是以个人名义往他的银行账户上打了十万元。 十万……对于如今的老百姓来说是一笔巨款了。 然而对彭家的野心来说，十万元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 毕竟下头报上来的视频网站的预算就将近这个价格了。 杭吟霜转达姐姐的话：“老王总说万庭不是搞it行业的，隔行如隔山，这些东西他们不懂，而万庭暂时也没有改行的打算，所以跟彭氏没有什么合作的余地，不过看在我姐姐的份上，他私人表示一下。” “我ctm的王丰茂，”彭珉没忍住摔了一个烟灰缸，“他打发要饭的呢？十万块，他拔根腿毛都不止这个价。” 也不知是有意无意，那个烟灰缸正正砸在杭吟霜脚边，碎片弹起来划破了她的手背。 她甚至丈夫脾气暴躁的程度，这时候不敢呼通也不敢躲闪，只能生生受着。 下一秒怒火便冲她来了：“你不是说你姐姐把王丰茂的心抓得死死的吗？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 杭吟霜连忙解释：“我骗你做什么？如今我跟彭家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再说那天你也看到了，要不是说出我姐姐的名头，我们哪里进得了王家祖宅。” “那她枕头风就吹来了十万？”彭珉显然不信。 说曹操，曹操到，彭珉的私人内线忽然响起来。 知道这个号码的都是与他有私交的人，或者他觉得需要巴结的人，因此哪怕火气再大也得先压着来接电话。 “喂，我是彭珉，请问是哪位？” “彭老板，我是杭烟霜。” “王夫人？” 彭珉意外，看了杭吟霜一眼，终于发现她的手背在流血，于是挥挥手让她离开。 杭吟霜赶紧走了，心道幸好姐姐的电话来得及时，否则自己今日定然讨不了好去。 原本看出彭家有兴盛之势，她不如姐姐漂亮有本事，傍不上四大家族的人直接坐享其成，便退而求其次，找一个最有潜力的也行，谁知彭家居然不知怎么的就到了倒下的边缘。 都是那个贱女人，若不是她一再与彭家作对！ 一想到纪玉兰那张脸她就气得牙痒痒。 而此刻电话中，杭烟霜也提起了纪玉兰。 “彭老板可能不明白，王家确实家大业大，但同样规矩也重，我虽然是王夫人，但也不能为所欲为。” 她好像是在诉苦，语气却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彭珉心中一阵不舒服，但对方如今是自己为数不多的救命稻草，他也只能压抑着不悦赔笑：“您说得是，但您那样的家庭规矩就算再大，指缝里漏出来一些不也够普通人看呆了去吗？” 杭烟霜神色满意。 她费尽心机，好容易从王丰茂的一种情人中脱颖而出，为的不就是这种人上人的感觉吗？ 但还不够，远远不够，如今自己看起来风光，但实际上呢？ 王丰茂那个老狐狸钱随便自己花，但公司的事情却半点不让她插手。 亲儿子向奇倒是接受了一些万庭的事务，可他也说了，比起那个王向明来说，自己儿子接手的都不过是清粥小菜。 前任王夫人的两个儿子，一个倒是短命鬼，可另外这个……哼。 之前丢了孩子还颓废了，眼看着王丰茂对这个儿子失望起来，谁知道那两个孩子居然又回来了。 再这样下去，他们母子曾经的努力便白费了。 偏偏这段时间王丰茂也不知怎么想的，把向奇拘在身边，派给他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自己更不用说，这么多年来什么大动作都不敢做，就怕在老狐狸面前露了馅。 正愁没法子呢，彭家就送上门来了。 听得话筒里彭珉的吹捧，她心中得意，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淡淡问：“彭老板，丰茂做的决定向来不会轻易更改，既然他不打算跟你合作，我再怎么劝也是无用的。” 彭珉一听便沉了脸色，敢情老子捧了你半天都是白做功夫了？ 杭烟霜倒也没有吊着他：“不过如果彭老板愿意跟我合作的话，我倒是有些私房，丰茂也不会管我如何使用。” 心中一动，彭珉试探着问：“不知道太太打算如何合作？又能出资多少？您放心，这个项目是肯定会赚钱的，太太的私房翻个几倍也不是不可能。” “不知道彭老板那边需要多少呢？” “一期投资的话，一百万如何？”彭珉试探着说了个数。 杭烟霜立刻便在心里骂了一声。 别以为她不知道，彭珉跟王丰茂提的整体投资也才三百万，一期投资只要六十多万。 到她这差点就翻倍了。 不过想到指望彭家帮忙干的事，她便忍了。 若万庭能属于自己儿子，别说一百万了，一千万，一个亿自己也不是拿不出来。 何况一百万私房对她来说倒也不伤筋动骨。 但她也不是吃素的，并不立刻答应下来，反倒故作为难：“彭老板还真是狮子开大口，您跟丰茂可不是说的这个数啊。” 彭珉不慌不忙：“那怎么一样呢？若王总以公司名义投资，光是万庭这个头衔便是金字招牌了。” 言下之意，便是说她虽然是王夫人，但商场上却属于无名之辈的意思。 杭烟霜脸色一沉，冷笑一声道：“既然彭老板嫌弃，那我还是不要做这上赶子的买卖了。” 第449章 约法三章 然而彭珉也又是任人宰割的主，亦是皮笑肉不笑：“那还真是遗憾了，彭某原本以为与王夫人一见如故，可是非常有合作诚意的呢。” 不等杭烟霜说什么，他抢着道：“老王总到底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唉，岁月不饶人啊，如今王夫人与我夫人姐妹情深，还能彼此扶持，王总却不知道还认不认这门亲戚呢。” 杭烟霜心中恼怒。 王向明又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彭珉这话就是出哪痛往哪里戳啊！ 但这话无疑也是在暗示她。 自己的心腹大患是谁，对方也心知肚明。 两人都试图不见兔子不撒鹰，几番你来我往的试探后，最后到底还是达成了协议。 彭珉一口答应下来，不过财务报告一百万到账，总算解了彭家的燃眉之急。 “立刻拨款，一个月，无论如何我要看到视频网站上线，做不到的自己收拾包袱滚蛋。”彭珉冷冷下令。 而纪玉兰只晚了一天就收到王向明的电话：“玉兰，最近小心点彭氏国际。” “怎么了？” “我小妈刚给彭氏国际打了一百万，彭氏国际怕是有什么大动作，彭家那边都是你在对付，给你提个醒。” “呵，王大哥放心，我早有准备。”顿了顿，纪玉兰好奇，“王太太有什么动作你怎么这么清楚？” 王向明也笑：“说来也巧，这次接待小妈的银行经理正好是我同学，接待完了小妈正好跟我打电话商量同学聚会的事情，无意中提起来的。” 说罢他又叹了口气：“唉，小妈不懂生意场的事情，只怕是给彭家骗了，你要有准备就早点动手，能让她把钱拿回来最好，实在不行也不能让她再被坑了，大不了这一百万回头我补给她。” 纪玉兰暗暗称奇，还真跟上辈子一样，王向明对后妈和同父异母的弟弟还真不错。 想起那天杭烟霜变脸般的演技，她决定还是委婉地提醒一下：“王太太大概也是看在亲戚的份上才借钱的。” “亲戚？” 王向明果然不知道杭吟霜的事情。 “原来王大哥不知道，王太太的亲妹妹正是彭珉的老婆。” “还有这事？”他大吃一惊，“这我还真不知道，毕竟那是小妈，我还真不好太多打听。” 纪玉兰很谨慎的没有多说以免引起对方反感，只道：“王大哥交代的事情我记住了，如果有机会一定将王太太这一百万退回去。” “你不用太记挂这事，主要还是不要着了彭家的道。”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断了联系以后，纪玉兰思考再三，总觉得杭烟霜和彭珉两人会掺和到一起，应该不只是合伙做生意这么简单。 想了想，她去了云城中学。 事前已经请老师转达过了，于是在校门口等了一会，中午放学铃响便看到纪西原和付心谣一起走出来。 “西原，谣谣，这边。” 两个孩子一起走了过来。 带着他们去了附近的小店，点了菜以后她才说明来意：“谣谣，上次偶尔了解到你爸爸好像是退伍兵？现在是自己开了家店？” 付心谣早就听说了那次惊心动魄的事情过程，此时也不惊讶，点点头老成地道：“是啊，我爸说好多退伍的叔叔伯伯们受过伤，不好找工作，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就开了这个店。” 果然，那次从警方那里听了一耳朵，怕自己搞错了，今天她是特意来求证的。 还听说因为这次的事情，付爸爸的店入了警方的眼，如今是官方民间合作单位呢。 于是她笑笑：“我有笔生意想和谣谣爸爸谈谈，你能帮我联系一下吗？” 原本直接找过去也是可以的，不过这件事情她希望越少人注意越好，所以还是决定走走迂回路线。 付心谣人小鬼大，眯着眼睛看了她一会，点头：“可以是可以，不过姐姐打算给我什么好处呢？” 还没来得及回答，她便看到纪西原翻了个白眼，撇撇嘴道：“你家不让你玩游戏，你就想打我姐姐的主意，被付叔叔知道了肯定要批评你的，可别牵连我姐姐。” 付心谣做恼怒状：“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我爸怎么会知道？” 纪玉兰觉得好笑，万万没想到小姑娘原来还是个游戏迷。 想了想她开口：“如果只是想打打游戏，我倒是可以帮你，不过我们要约法三章。” 付心谣噘着嘴想了想才问：“你先说说看。” 还真是个精明的孩子。 纪玉兰失笑，举起三根手指：“第一，如果你成绩退步，那就不能继续玩游戏。” “我才不会退步，”小姑娘先是不以为意地说了一句，然后才道，“我答应。” “第二，只有周末可以玩。” “平时我也没时间。” “第三，每次玩耍时间不能超过一小时，不过没用完的时间可以积累到下次，每个月月底清零。” “没问题。” 付心谣一口答应下来，然后才双眼发亮地看着她：“那纪姐姐要怎么帮我玩游戏？可别是要去说服我爸？” 她忽然狐疑起来：“我爸很倔强的。” 纪玉兰扑哧笑出来：“不是的，这样，你以后周末和西原一起来我家，我那里有电脑，基本上市面上新出的游戏都安装了，你可以直接在我家玩。” “真的吗？太好了！”小姑娘欢呼。 谁不知道纪西原的姐姐就是因特奈特电子的大老板，她家的电脑里肯定超级好玩。 “可是……”欢呼完了付心谣又愁上了，“一次两次还好，周周都去我该用什么借口呢？” “很简单啊，去学计算机。”纪玉兰倒是一点不为难，“你看现在各大中小学都开设了计算机课，但你们课上学的东西我知道，都太浅显了，喜欢这些东西的话完全可以再学得深一点。” 说着摸了摸乖乖吃饭的弟弟的脑袋：“西原如果愿意，也可以一起学。” “我愿意。”纪西原毫不犹豫。 之前姐姐没提，所以他也不想麻烦姐姐，现在有机会不把握住才傻呢。 付心谣这下放心了，纪西原的姐姐果然很靠谱啊。 第450章 帮我跟踪几个人 付华军热情接待了纪玉兰。 且不说这位是女儿同学的家长，光是因特奈特电子大老板这个头衔，就足以让他用心了。 毕竟自己开的这个小安保公司，就是靠这些大老板和公司吃饭啊。 连她通过女儿表示希望私下相见，并希望不要引起任何注意这个要求，付华军也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其实他这个公司虽说以安保之名，但实际上却更像是私人侦探社。 许多业务并不对外宣传，只是通过客户的口口相传罢了。 做的就是有钱人的生意。 毕竟有钱人的世界总是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嘛。 所以付华军在听到纪玉兰的具体诉求前，一直以为又是常见的桃色案件。 毕竟 十个里面九个案子都是感情纠葛。 双方落座以后，纪玉兰一开口更让付华军确认了自己的猜测：“付老板，不知道你这里有没有擅长跟踪的人才？” 跟踪？这不就是各种抓奸事件中最常用的手段么。 付华军立刻一拍胸脯：“纪老板放心，我有几个兄弟在部队就是侦察兵，绝对没问题。” “我要的人一定要可靠，不能让人察觉任何端倪。”并不知道对方已经脑补了一堆，她格外郑重地强调。 “这您放心，我们很有职业道德的，就算不小心被察觉了行踪，也绝不会暴露雇主的任何信息。” 事实上纪玉兰已经查过付华军公司之前的业务了，确实口碑不错。 也正因为如此，他的生意才能越做越红火，外面看上去只是个不起眼的安保公司，私底下接的都是有钱人的生意。、 可谓一单吃一年的典范。 现在又跟云城公安有了合作，未来可期啊。 所以付华军的话她还是挺相信的。 想了想， 纪玉兰拿出了手提电脑，点开自己之前整理的几份资料。 “我想分别请人跟着这几个人，24小时不间断的那种，如有必要还要能出手拖延时间，付老板有推荐人手吗？” 一听“几个人”，付华军就有些惊呆了。 纪老板的男人这么嚣张的吗？外头到底飘了多少面彩旗啊。 在低头一看那些资料，面上顿时木了。 我去，这些人在云城或多或少都挺有名……关键是，有男有女。 “纪老板要跟踪的是这些人？”看了一遍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忍不住确认。 “对。” 纪玉兰轻笑：“人数是有点多，不知道付老板那里抽得出这么多人手吗？” “人手倒是没问题……” 毕竟快过年了，就算那些有钱人抓奸也讲究个不在过年时候闹事，所以最近大家都还挺闲的。 “付老板果然专业，那咱们就签合同吧，签完合同我马上就可以将定金转过去。” 付华军轻咳一声，震惊之情终于平复了。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完全想岔了，这不是一旦普普通通的桃色案件，其中牵涉到的东西恐怕十分复杂。 这种事情知道的越少麻烦也越少，于是他也不多问，只点头道：“明白了，我这边先估算一下人手和预算。” “请。” 金额很快计算出来，毕竟她要跟踪的人数不少，还要求二十四小时不间断，一次性把付华军手底下擅长跟踪的人都给捞完了，报酬自然不低。 纪玉兰十分爽快的付了一半的钱，嘱咐道：“尽快开始，每三天给我一份报告，拜托付老板了。” 付华军是个认真的人，与她一道别就立刻作了安排，神不知鬼不觉间就将指定对象都监控了起来。 而纪玉兰没事人一样回了公司，直接去了新成立的视频部。 顺便说一声，网站名字已经确定了，叫做云朵视频。 而视频部则被戏称为天宫。 此时天宫里大家都忙碌得很，看到纪玉兰走进来时，被调过来任技术主管的罗保国如获大赦：“老板老板，快来看看这个地方……查了好几遍了怎么都不对。” 凑过去检查了一下，很快指出其中一个看似正常的bug。 “这个地方逻辑不对，单独提出来是对的，但在这段里面与这个指令冲突了，会导致无法顺利执行。” 说完提供了一个新的指令，替换之后果然就没问题了。 罗保国真心实意地赞美：“老板你真厉害，这个命令我都没有用过。” “如今国外的编程语言发展很快，没事可以多去几个有名的码农网站看看。” “一定，一定。” …… 云朵视频的所有员工上下一心，连轴转了小半个月，终于做出了得到纪玉兰点头的网站。 然后就是对外推广。 至于网络视频的版权，有纪玉兰这个后世的bug在，他们的目标十分明确。 虽然有些影视剧他们听都没听过，但对大老板的信心让他们还是非常努力的去拿下了这些项目。 彭氏国际最近有个部门特别忙，天天加班到深夜不说，还不时要承担老总的怒火，大家只觉苦不堪言。 但为了老板许诺的奖金，他们还是撑下来了。 彭珉也是志得意满，觉得翻身之日就在眼前了。 根据进度来看，估计最多还有七天视频网站就能上线了。 然而这一天一大早，一份报告送到了他的办公桌上。 彭珉只看了一眼便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脑子涌来，胸口一闷，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 他死死盯着云朵视频几个字，恨不得要透过这四个字直接扎死背后那个人。 又是那个女人，又是抢先一步！ 再次将彭氏国际的生路堵得死死的。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稳住情绪，飞快输入网址查看。 一个以深蓝色为背景的网站徐徐展开，首页广告栏上几个主推影视剧轮番展现，下方各个栏目齐全，虽然内容还不是很丰富，但看着就让人觉得专业、舒适。 彭珉盯着那几个影视剧，其中有几个的名字十分熟悉，正是之前彭氏国际接触过的。 不过最后他们没能拿下这些影视剧，上报的理由是价格谈不拢，他并没有多在意。 毕竟每年出产的影视剧这么多，一个不行就换一个呗。 万万没想到，这些影视剧居然被因特奈特电子拿下了。 第451章 新的合作 彭珉将负责谈影视版权的负责人叫来。 “你之前说那几个没谈拢的项目是什么原因来着？” 负责人总觉得老板的眼神凉嗖嗖的，刺得人浑身发冷，却又不得不回答，只能小心翼翼地道：“对方报价远远超过我们的预算……” “超过预算？！” 话还没说话，一叠文件劈头盖脑地飞了过来。 a4纸看着柔软，但某些角度却也能割开皮肉。 这位负责人运气不好，一张纸从脸颊擦过，带出一丝血痕来。 他只觉脸上一痛，抬手一摸便看到指尖一抹浅红。 然而彭珉却仿佛没看到似的，只不停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超过预算，那因特奈特电子是怎么把项目拿下的？你踏马被人耍了知不知道？” “废物，连这么点事情都办不好。” “自己给老子滚蛋！” 因为云朵视频的抢先上线而堆积的怒火，都倾泻在了这位负责人身上。 被老板亲口开除的人除了去办离职手续别无选择，谁也没注意到他眼中深藏的愤怒。 …… 虽然没看到彭氏国际内部的画面，但纪玉兰能想象云朵视频的出现会让彭珉有多愤怒，只觉得十分可惜不能亲眼见之。 然后她的好下属就来为老板解忧排烦了。 易白驹进来后开门见山：“刚刚收到消息，彭珉将一位老员工开除了，这人之前是负责谈影视剧版权的。” “哦？”她微微一笑，“看来彭老板气得挺厉害。” “是的，那位负责人去了老总办公室一趟，出来的时候脸上还有伤。” “啧啧，居然气到动手伤人了？这也太沉不住气了。” 易白驹请示：“是否要接触这个负责人？” “不必，不过要注意盯住彭氏国际的动向，他们如今快到穷途末路了，要小心狗急跳墙。” “明白。” 等易白驹离开后，纪玉兰打开电脑里的一个文档，将倒数第三条备注成“已完成”的状态。 如果有人在这里看到文档内容，就会发现里面是一套完整的如何干掉彭氏国际的计划。 上辈子吃过的亏，这一次绝不会再来一次。 彭家，这一次你们做好泯然于众人的准备吧。 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将文档关闭并且隐藏加密，她拿起电话。 云城晚时间如今已经成了因特奈特电子网络广告投放的长期合作对象，不过根据当初的计划，其他合作也可以展开了。 赵主编最近可谓春风得意，搭上因特奈特电子这辆高速列车后，云城晚时间的发展可谓日新月异，因此接到纪玉兰这个大金主电话的时候，他显得格外尊重。 “纪老板您好，不知道有什么指示呢？” 为了表示尊敬，赵主编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摆在下属的位置。 纪玉兰笑：“赵主编说笑了，如今云城晚时间可是各大公司最青睐的网络广告投放商，以后因特奈特电子需要仰仗您的地方还多着呢。” 商场便是这样，花花轿子众人抬，大家都是舌灿莲花之辈。 两人互相捧了几句，纪玉兰这才说出来意。 “赵主编现在应该深深体会到互联网经济的潜力了吧？因特奈特电子有个新项目准备上马，不知道您有没有想法参一脚呢？” 那可太有想法了。 如今谁不知道，因特奈特电子就是个超级聚宝盆，但凡这个公司推出的项目，不论前期多不被人看好，最后都赚得盆满钵盈。 所以赵主编连问是什么项目都省了，干脆利落地道：“还请纪老板一定给我们云城晚时间一个机会。” 于是就在云朵视频上线的第三天，因特奈特电子、云城晚时间、云上卫视三家召开了联合会议。 另外两家一看这架势，再联想因特奈特电子刚上线的视频网站，心中便有了七七八八的数。 然而让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纪玉兰除了提出关于云朵视频的合作项目外，还又拿出了一个新的项目。 boliboli视频网站。 云城晚时间和云上卫视拿到这个项目的策划书时，第一反应都是这个名字好奇怪啊。 等看完之后，虽然大致明白这个项目是做什么的，可双方依旧很迷惑。 “这个网站……内容由网友自己上传？” “要有专门的动漫版块？那不是小孩子看的东西吗？儿童还是要以学业为主吧，开办这个网站会不会被教育部批评啊？” “要是没人上传内容，那这个网站不是就没东西可看了吗？” 对于大家会有这些疑惑纪玉兰早有准备，当即不慌不忙地解释起来。 这个boliboli网站，自然是借鉴的后世某哩网，因为这一世国内的互联网发展比之前要迅速得多，所以她觉得这类网站提前出现完全符合潮流。 何况云城晚时间和云上卫视，一个已经华丽转型为新型媒体，一个是云城有名的老牌电视台，只要利用好这两大平台，就不愁未来两个视频网站的流量。 听了她的解释，两方的疑惑渐渐解开。 加上对因特奈特电子一贯表现看在眼里，云城晚时间率先拍板参与这个项目。 云上卫视稍微晚了一点才给出回复。 与云城晚时间更依赖因特奈特电子不同，云上卫视毕竟是老牌电视台，深厚底蕴摆在那里，与因特奈特电子的合作更加平等一些，所以对这次合作提出了新的要求。 除了boliboli的网站他们要占一定的股份外，还希望跟云朵视频有更深层的合作。 他们的合作提议在因特奈特电子内部会议进行了讨论。 一开始常敬等人都是反对的。 因为大家都看得出来，如果按照这个合作模式下去，云上卫视在云朵视频的话语权会越来越大，迟早有一天越过因特奈特电子，那时候云朵视频到底属于谁就很难说了。 然而纪玉兰却对这个合作模式很有兴趣。 “因特奈特电子主要的精力还是要放在it主业上，无论是云朵视频还是别的，我们要做的都是将其利益最大化，至于后续的运营和操作，不妨交给真正的专业人士，我们坐等分红岂不是更好？” 第452章 联合发展 事实证明纪玉兰的想法是正确的。 云上卫视因为与云朵视频有了更深层次的合作以后，发展愈发迅速起来。 毕竟云上卫视在全国可是仅次于央视的存在，无论是综艺还是电视剧，都属于引领潮流的那一挂。 所以当这位老牌大哥开始发力的时候，云朵视频几乎以席卷之势，以云城为中心开始横扫全国。 不到一个月，但凡是通了网络的地方，都知道了云朵视频的存在。 为了能最大限度的推广新网站，以及充分利用新平台，云上卫视甚至特别策划了一档网络节目，打着一箭双雕的目的。 并且他们还做到了。 因此引起的后续结果就是，公司众人对纪玉兰几乎是盲目崇拜了。 因为云上卫视这次新策划的综艺，所使用的场地不是别处，正是之前三家联手开发的崖下村那一片。 那里经过两年多的建设开发，出现了一个包括一座山在内的迷宫。 云上卫视的网络综艺播出后，连带着崖下村这边也火了。 许多年组团来这里玩耍。 纪玉兰趁机跟庆丰通气，抓住这波机会给杨槐村的集市街也打了一波宣传。 两个村子本来距离就不是很远，加上路已经修好，彼此来往十分方便了，于是不少人在崖下村玩耍过后，也很愿意去杨槐村那边感受一下集市街的繁华。 然后发现这里居然有一家非常有特色的民宿——这也是纪玉兰提议修建的，挖渠引水，再专门修建了一座占地面积不小的院子，专门用来接待外来游客。 当然价格比招待所要高出好几倍去。 一开始庆丰还担心这么贵的民宿不会有人居住，谁料随着崖下村那边的游玩项目越来越火热，他们村子又趁机推出了山中寻矿项目——承诺若真的找到矿石，不管是黄金还是别的，都归寻到者所有——一下子民宿便供不应求起来。 连带着周边几个村子，比如新建的水磨村，都开始积极开发特色项目。 都说没有永远的敌人，一旦最先带头的几个村子尝到了联合开发的好处，不需要任何人来催促，就有更多村子自发加入其中。 随着时间推移，以杨槐村为领头羊，附近的十里八乡逐渐连接成了一个巨大的经济网，彼此帮助、扶持，借用越来越兴盛的旅游经济，很快就集体脱贫致富，几年后得到了中央表扬，并且接到了全国推广脱贫经验的任务，从而在全国更加有名，连几年后出现的某综艺也来此取景，大力宣传这段“靠自己过上新生活”的历史。 这是后话了，如今一切还才起步，但几个村子对纪玉兰已经十分感激。 便是牛老实也完全转变了态度。 明面上再没有谁敢对纪玉兰说三道四，那些什么“不孝”、“生不出蛋”、“不贤惠”等等说法，如今她走在村子里的时候是一个字也听不到了。 大家看着她要不是亲亲热热，要不恭恭敬敬。 考虑到马上要过年了，纪玉兰带着纪西原——这孩子放寒假后被她留在了云城——回来看看乡亲们。 现在自己的实力已经摆在这了，就该考虑名声问题了。 纪家那几个极品她是不会原谅的，但却可以对崖下村这个出生地多表示一下，一样能为自己的名声添砖加瓦。 走在路上，纪玉兰问弟弟：“这次回来什么感觉？” 已经一年多没回村子的孩子面色惊奇：“大家的态度截然不同了。” 以前大家对自己和姐姐的态度多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现在姐姐走在路上，乡亲们却都自发跟她打招呼，任谁的脸上都笑成了一朵花。 “这就是实力。”纪玉兰趁机教育弟弟，“一时的落魄不要紧，别人是否冷漠或鄙视也不要紧，只要你的实力强到让他们难以望其项背，你收获的就只会是羡慕与尊敬。” 低头看了看纪西原，她笑笑：“所以不要因为出身觉得自卑或如何，未来到底能站到什么高度，靠的只是自己。” 纪西原心中一暖，十分感动和郑重地点头。 原来自己的心结姐姐都看在眼里，那么忙的姐姐，却从来不会忽略身边的人。 忍不住向姐姐靠拢了一些，他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做一个很厉害的能帮到姐姐的人。 他们既然回了崖下村，怎么也要回纪家去看看。 但来到原本纪家的房子时姐弟俩露出一模一样的茫然之色来。 纪家不是很富裕，家中的钱大部分都给纪东城祸祸了，所以房子也一直都是破破烂烂的平房。 而现在面前这栋三层小楼是哪来的？ 牛老实这时候才得意地揭开谜底：“这是村里大家出钱给你们姐弟俩盖的新房子，这里毕竟是你们的家乡，偶尔如果想回来住一住也方便。” “给我们盖的房子？”纪玉兰眉头微皱。 这虽然是好意，但便宜了纪大山夫妻和那个人渣纪东城她是半分也不乐意的。 牛老实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的想法，压低声音解释：“玉兰放心，那三个人当然不会让他们住在新房子里头，大家齐心协力将他们赶到村子后头去了，现在住在原来曹老头的破房子里呢。” 曹老头是崖下村一个孤寡老人，无儿无女也没有其他亲人，靠着村里接济勉勉强强活到了六十多岁，前几年突发疾病去世了，那房子便空了下来，因为无人打理很快就破败了，纪玉兰记得有段时间村里的孩子特别喜欢去那儿“探险”。 那房子住起来可不舒服，纪大山夫妻居然愿意住过去？ 不过想想牛老实一贯的作风，只怕那三个人也不是心甘情愿搬走的。 对他们是不会抱有任何同情心的，纪玉兰露出个笑容：“牛叔不愧是村长，这样的安排确实很合适。” 牛老实一听便心中大安，没赌错，这位果然对踩过底线的“仇人”睚眦必报。 看来以后对纪家那三个依旧不能有好脸色，而且这也算是为崖下村做奉献嘛，牛老实心安理得的想着。 第453章 贼心不死 对于崖下村人的刻意讨好，纪玉兰很给面子，果然带着纪西原在新房子里住了一晚。 当夜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农村里大家歇得早，一来是因为没有多少娱乐项目，二来也是为了省电费。 虽然如今崖下村因为多了游客，夜生活比之前丰富了一些，但大部分村民还是在十点的时候就熄灯了。 纪玉兰也顺手关了灯，然后打开了笔记本开始做游戏测试。 这是因特奈特电子游戏部下一步打算推出的游戏，纪玉兰提供了核心灵感，但后续工作却没有插手，所以现在她都不知道这个经典的消消乐游戏会做出什么样子来。 如今玩起来还觉得挺不错的，不过还是内测版的游戏自然有一些bug，她不得不玩一会就停下来记录一次。 刚打完一条bug记录，正准备切回游戏时，她忽然面色一冷，抬头往窗户看去。 起身走到窗前，便看到后头围墙那里冒出一个鬼鬼祟祟的脑袋。 因为对那对三个人渣的不信任，纪玉兰打算住一晚的时候就临时在几个位置放了摄像头，刚刚便是电脑的监控软件报警引起了她的注意。 竟然真被她料准了，有些人就是贼心不死想要搞事。 眼看那个人就要翻进院子了，她冷笑一声去了楼下。 顺手抄起厨房门口的火钳掂了掂便隐在了门口。 没多久大门被小心翼翼推开了。 要不说崖下村想讨好自己的心还是很真诚的呢，这大门一看就下了功夫的，推开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 那人探头等了一会，见没有动静扭头就走。 纪玉兰：？？？这是什么套路？ 过了一会就知道了，原来他去开院子门了。 从窗户缝隙看得到外头又进来一个人。 这会终于看清楚两人的身形，很眼熟啊。 不就是纪大山那对极品夫妻吗！ 好家伙，这对夫妻还真是贼心不死，明知道她今晚住在这里，居然还敢往屋子里摸。 知道是这对夫妻后，纪玉兰反倒没有那么急了，趁他们还没进屋闪进厨房里出，打算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没一会纪大山和毛文娟进了屋，两人蹑手蹑脚的就往楼上跑。 纪玉兰不动声色地走到楼梯口，便听到两人细声细气在说话： “西原住哪个屋啊？” “我怎么知道，去找呗。” “万一撞到那个不孝女怎么办？” “你听听，一点动静都没有，她肯定睡了。” “西原现在跟咱们可不是一条心了，找他真的有用吗？” “再怎么样我都是他爹，他敢不听老子就教训他，老子揍儿子天经地义。” “希望西原能懂事一点，唉，家里拿到钱了东城就会回来了吧？” “废话，有钱了东城就不用出去辛苦了，那可是我纪家的继承人，纪玉兰那个小贱货也不想想，没有娘家兄弟的支持，以后她那些钱还不是便宜了外人，傻x。” 纪大山压低声音骂骂咧咧， 一边轻轻推开一间房。 差不多已经知道他们的意思，还是一个“钱”字，只不过知道找自己没用，所以把主意打到西原头上。 真是两个恶心至极的玩意。 她可不想让弟弟面对这两个老货。 不如就当做两个贼赶出去算了。 正要动手，末端的房门一动，纪西原一脸警惕地走了出来。 啪—— 走廊灯被按亮，双方立刻来了个面对面。 反倒是纪玉兰因为还在一楼往二楼的半路上所以没人看见。 在这儿看到爸妈，纪西原显然十分吃惊。 但他到底聪明，很快就反应过来。 他们这个时候出现显然不是想干什么好事。 于是他脸色一沉：“你们来干嘛？” 纪大山压低声音怒道：“你这么久没回家，见到爹妈就是这种语气？” 毛文娟习惯性的扮白脸：“孩子爹你也不要发脾气，西原还小，容易被人骗，分不清好赖很正……” “我虽然年纪小，却知道谁好谁坏。”纪西原立刻打断她，“你们这是来找我的？到底有什么事？” 他依旧一副不爱搭理的样子，迅速点燃了纪大山的怒火。 要不是顾忌着纪玉兰，他就要暴跳如雷了。 毛文娟却皱起了眉头，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在小儿子身上看到了纪玉兰的影子。 她却不知道，纪西原经历了种种事情后，对二姐的崇拜之情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因此无意识地便在模仿她的言行举止，处事风格。 何况两人本就是亲姐弟，长相上也有几分相似，所以会有这样的感觉一点也不意外。 纪大山低声咆哮：“他娘的这话什么意思？我们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养大倒成了坏人了？你想读书，我们从你哥的生活费里拿钱供你上学，你说这话亏不亏心？” 这事情不说还好，一说就激起了纪西原的愤怒。 再加上他很清楚以二姐的作息习惯，现在肯定还没睡，所以一点也不担心吵到人，大声道：“你供我读书？我从一年级开始就一直学杂全面，四年级就开始拿奖学金，每次你们都只给我留几块钱，其他的全都拿去给纪东城了，我六年级参加比赛拿到两百块奖金，先去给自己买了两套练习册和新的文具，你们怎么做的？” 他越想越气：“你们看着纪东城用皮带抽了我一通，还逼着我带着伤去将东西退掉，之后所有的奖金都被纪东城拿走了，一分钱也没给我留下……” 越说越悲愤，都是纪家的孩子，凭什么他就要被这样对待？ 要不是二姐心软帮自己一把，他现在可能连学都上不了。 纪大山和毛文娟吓了一跳。 这可是夜里，这样大的声音万一将纪玉兰引来了，他们一定讨不了好去。 纪大山想也不想就冲小儿子扑了过去。 一边伸出爪子一边低吼：“你给我闭嘴。” 纪西原当然不肯束手就擒，但他到底人小力弱，没两下就被纪大山给掐住了喉咙。 “我叫你闭嘴听到了没有！” 纪大山惊怒交加，手中拼命用力，压根没注意到纪西原的脸猛地涨红了。 第455章 转变 纪西原眼眶募地红了，看得出来很用力才没让眼泪流下来。 将弟弟搂进怀里，很是理解的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 一个孩子差点被亲生父亲杀死，换做是谁都会备受打击，这孩子忍到现在也是厉害了。 好容易将纪西原哄睡，纪玉兰捏了捏眉心，和衣睡了一会。 因为心中有事，她只将将闭了一个小时眼睛就爬起来了。 带着纪西原去了牛老实家中。 昨天闹了半宿，牛老实还没起床呢。 孙桂花倒是已经在厨房里忙碌了，与崖下村其他人看到纪玉兰都是眼睛放光不同，她一见到人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一甩抹布，嘟嘟囔囔地不知道念叨什么进了房间。 不一会纪迎春抱着孩子走了出来。 比起怀孕那会不正常的削瘦状态，如今她看起来反倒白胖了一些，脸色也红润了许多，最重要的是神态有了变化。 不再是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导致整个的气质都变了。 “玉兰……”纪迎春喊了一声。 纪玉兰平淡地点点头。 神色暗淡了些，过了片刻又重新扬起笑容：“西原，你也来了。” 曾经对两个姐姐都怒其不争的小孩儿，内心无法发泄的愤怒已经随着时间，被纪玉兰一点一点抚平了，如今见到大姐姐也能心平气和地点点头笑一笑了。 因为孩子还不到一岁，加上现在又是寒冬，纪迎春平日里出门不多，更不知昨夜发生的事情，这会看到小弟脖子上的伤痕十分惊讶：“这是怎们弄的？” 纪玉兰简单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如果是以前的纪迎春，对此事只会觉得父母没错，是西原不该惹纪大山生气。 但这段日子她的生活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终于让她的心态慢慢起了变化。 于是她听完之后神色一沉，片刻后才淡淡道：“这也不是第一次次了，没什么好吃惊的，除了纪东城，我们三个在他们眼里都只是赚钱的工具而已。” 这下反倒让纪玉兰和纪西原吃了一惊：“不是第一次了？” 纪迎春疑惑：“玉兰你忘了吗？西原出生那年的事情。” 微微一怔，她赶紧去翻了翻原身的记忆。 终于想起一副尘封的画面。 纪西原出生的时候，纪东城已经四岁了。 四岁的男孩子捣蛋归捣蛋，但也应该是天真可爱的。 可是当时的纪东城却大闹了一场。 因为他觉得新出生的弟弟会抢夺父母的宠爱，他不喜欢。 甚至说出了要丢掉或者弄死弟弟的话。 而那对心肠偏到外太空的父母居然真的差点将纪西原给扔了。 当时还是姐妹俩偷偷将人又抱了回来，无意中引起了医院的注意。 医院怕担责报了警，派出所的同志严肃教育了这对夫妻，告诉他们遗弃罪也是要坐牢的，这才将他们吓住。 那之后纪迎春和纪玉兰这对姐妹就本能地将小弟弟看得很严实，而原身已经有些模糊的记忆中显示的一些细节，无不表明着当时小小年纪的纪东城确实在找机会弄死弟弟。 回想起了这段过往，她不由露出恶心之色。 原来纪东城并不仅仅是被养歪了，而是从小就是个恶魔。 纪迎春招呼他们进屋坐下，看到这幅神色便知道妹妹想起来，于是继续道：“所以他们做出什么来都不奇怪，只是让西原吃苦了。” 纪西原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个大姐了，此时惊讶地睁大眼睛，总觉得大姐姐也有哪里不一样了。 牛老实一边扣衣服一边走出来，脸上堆满了笑容：“玉兰这么早就过来了？还没吃早饭吧，我让你婶子感觉赶紧给你们做饭。” 说着便吆喝起来，让孙桂花快点把早饭做出来。 这就看得出来，纪迎春在牛家的地位变了不少。 孙桂花一脸不高兴的去了厨房，纪迎春也起身道：“我去帮忙。” 牛老实瞥了一眼纪玉兰的神色赶紧道：“别别，你顾着孩子就好。” 然而纪迎春却很坚决：“我过去看看，需要的话搭把手。” 想了想又道：“玉兰，你能帮我抱会孩子吗？” 纪玉兰自认对这个姐姐已经仁至义尽，并不想跟她多扯什么关系，只是对襁褓中的孩子到底有些好奇。 虽然这辈子带孩子的经验还挺丰富，但这样娇嫩的小宝宝还没见过呢。 心理斗争了一会，还是将孩子接过来。 小小的一只，又软又香，这番倒手可能惊动了她的美梦，砸吧了几下嘴，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啊啊，然后又睡着了。 一眼便让人觉得萌化了。 一时间连原本过来要说的话都忘了，只盯着小婴儿看个不停。 殊不知这幅样子落在牛老实眼里便有了另一番意外。 他看着那孩子，眼底闪过一丝挣扎，最后咬咬牙道：“玉兰你要是这么喜欢孩子，不如考虑将这个孩子过继给你。” 正想着一会能不能看到醒过来的萌宝宝，听了这话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地“啊”了一声。 牛老实赔笑：“女人嘛，总还是要生个孩子才完整，但实在是生不了，过继一个奶娃娃当自己的养大也挺好。” 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纪玉兰脸色一沉：“这可是你们牛家的长孙女。” “是，是没错，可你和迎春也是亲姐妹，我们这里也算是一家人嘛，如果你打算领养一个孩子，那还是知根知底的更好。” 牛老实一副为她打算的语气，说得十分理所当然。 纪玉兰心道，别说原身根本不是不孕不育，就算真的是，自己也没有抢人家孩子的爱好。 这个牛老实还真是对不起他的名字。 这番话固然有为自己排忧解难顺便讨好的意思，但也能肯定，若这是个男孩子，他一定不会这么大方。 不过是想着一箭双雕而已。 正要说话呢，纪迎春端着两个碗进来，脸色十分阴沉。 将碗放在妹妹弟弟面前，她才冷冷开口：“囡囡是我的孩子，我不同意。” 被这么当众下面子，牛老实当然有火气，偏偏当着纪玉兰的面又不敢呵斥纪迎春，最后憋得脸色发紫，这个话题倒是再没有提起来。 第456章 你过来一趟 吃饭的时候纪迎春便将孩子接了过去，没多久孙桂花也进来了，盯着她的眼神好像在冒火。 纪玉兰看得稀奇，不过做个早饭的时间，婆媳两个是闹了什么矛盾了？ 吃过早饭，她这才跟牛老实说清楚来意。 “我听说纪东城出去挣钱了？” 昨天听到纪大山夫妻说这个话的时候，她着实吃了一惊呢。 就纪东城那个好吃懒做，只想扒着家人吸血的作风，他还能主动出去挣钱？ 牛老实眉头一皱：“没听说啊，再说以他的个性应该不可能吧。” 谁说不是呢？ “牛叔有空的话，陪我去他们现在住的地方看看呗。” 直觉告诉自己这件事有蹊跷，所以她想亲自去看看。 “没问题，这就走吧。” “好。” 顿了顿，她又道：“哦对了，忘了给孩子准备了一份礼物，我拿进去。” 牛老实当然无不允许，她便进了纪迎春的房间。 孩子已经醒了，母女俩鸡同鸭讲也玩得很开心的样子，见她进来纪迎春忙问：“怎么了？” 她摸了个红包出来：“这是给孩子的。” 纪迎春抿了抿嘴唇，到底没说什么将红包接了过去，低低说了一声“谢谢”。 对这声感激接受得心安理得，她开口提问：“之前在厨房你和孙桂花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你看出来了。” “孙桂花的脸跟黑炭似的，瞎子才看不出来。” 纪迎春笑笑：“我婆婆如今被公公压着不许找我麻烦，心情可能不好，不敢明面上跟公公对着干，但背地里给饭菜加点料什么的……伤不着人但恶心人，我过去盯着破坏了她的计划，所以有点不开心吧，过一会就好了。” 立刻想起曾经看过的类似于服务员往菜里吐口水之类的新闻，纪玉兰顿觉恶心。 还好纪迎春足够了解孙桂花，不然这会真能吐出来。 不过若是以前，可以肯定对方不会出这个头。 到底是做了妈妈，还是不一样了。 纪玉兰犹豫了一下，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是发生了那件事情以后，两人第一次有身体接触，纪迎春不知品出了什么滋味，眼睛一亮，笑容也更深刻了些。 “这次多谢你了，以后的日子……希望你越过越好。” “我会的，”纪迎春眼眶一红，“玉兰，谢谢你。” 没再多说什么，纪玉兰转头走了。 牛老实带路，几个村民作陪，他们很快到了纪大山夫妻如今住的地方。 房子比想象中还破烂，纪玉兰微微皱眉。 牛老实在早饭的时候惹了她不高兴，一直在小心观察她的表情，立刻问：“玉兰觉得这儿不合适？” “那倒不是，只是没想到这方子已经破成这样了。” “没人住的屋子就是这样，东西坏得都比其他地方快。” 院子门没锁，她也不客气，推门进去走了一圈。 很快就心中有数了，这里果然没有纪东城生活的痕迹。 “纪东城居然真的离家赚钱去了？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纪玉兰着实不解，然而却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只能作罢。 “牛叔，还要麻烦你以后多盯着点这边，纪东城那人居然会出去赚钱，我这心里怎么就觉得不踏实呢？” 牛老实拍着胸脯打包票，一定随时注意这边的动向。 问过纪西原的意思，姐弟俩打算返回云城过年，反正回来露个面的意思已经到了就行。 倒是庆乐从杨槐村赶过来，十分不满：“玉兰你不回咱们村看看？不是说自己永远是杨槐村的一份子吗？” 面对风风火火的庆大姐，饶是如今已经成为成功人士的纪玉兰也不得不赔笑：“我当然要回去啊，早就定好了初二回去呢！” “真的？” 庆乐还是听到风声特别跑过来拦人的，这会一听说人家原来有计划，便有些不好意思了。 “真的真的，比真金还真，这不是正好有事要回一趟云城嘛”她连连点头，“到时候我带几个孩子一起回来。” “那……行吧。” 庆乐讪讪松了手，两人又说笑了一会，纪玉兰这才顺利回了云城。 这么急着赶回来当然是有理由的。 因为墓葬群发掘遇到了技术难题，一时间无法解决，于是顾景云意外的拥有了假期。 他打完电话就准备返程了，算算时间，两天后该回到云城了。 以为要小半年甚至一年不见的男朋友忽然要回家了，纪玉兰如何能不归心似箭？ 家里当然要好好收拾一下，各种吃的也得备上。 虽然去顾家过年不合适，但该让男朋友转送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 如今她在葳蕤兰庭也有了一些“客户”。 以这个小区为中心，团购模式正在悄悄蔓延开。 于是便趁着自己要买东西阻止了年前一批团购，最后一算账，一分钱没花不说还小赚一笔。 已经做好了计划，明天去火车站接人。 谁知偏偏这样不凑巧，钟队忽然来电，希望她明天能去政府某部门一趟。 对此她并不意外，甚至觉得钟队那边过了这么久才联系自己，这个效率着实有些低下。 她却不知道上面对于如何处理和自己的关系很有一番争论，这才拖延到了现在。 也不知道钟队和展宏飞在这期间出了多少力，最后才争取到了这个态度温和的电话。 这是与国相关的大事，纪玉兰无法推辞，只能打消了接人的计划。 钟队带路进了会议室的时候，饶是早有心理准备也被这个阵仗吓了一跳。 人也太多了吧。 粗粗数去起码五六十人。 有白发苍苍的老人家，也有精神抖擞的年轻人，一进门五六十只眼睛便咻地盯过来，说实话还真有点渗人。 靠着两世为人的强大定力她稳住了，还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毫无疑问今天是场硬仗，但若是打得漂亮，以后自己在国内不说横着走，起码方方面面都会更加顺利。 这是上辈子她都没等到的机会，这一次一定要把握住才行。 一边暗中给自己鼓劲，一边走上了主席台，拿起话筒清楚简洁地开口：“大家好，我叫纪玉兰，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第457章 回来了 这场会议比预料中持续的时间还要长，就连午饭和晚饭，一群人都是在会议室里将就着吃完。 那群老专家们一旦爆发出研究热情的时候，真是铁人都扛不住。 对于不能解释的问题，纪玉兰秉承着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的三不原则，全都打太极过去了。 这让与会的领导十分不满。 但偏偏对于能解释的技术部分，谁都看得出她在倾尽所能的回答。 这种务实作风得到了专家们的一致好感。 少数不满的领导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到最后会议持续到了晚上十一点多，钟队不得不让人强行劝说那些年迈的专家们回去休息。 要知道这些人都是国家珍贵的人才，要是因为过于废寝忘食倒下了，损失简直不可估量。 少数年轻有为的想要仗着身体好留下来通宵开会也被拒绝了。 没办法，他们不走，那些老人家们回去也静不下来。 等这些人都离开后，纪玉兰才放弃形象管理，直接瘫在椅子上。 老天爷呀，幸亏她早有准备，系统里也保存了这些无人机等东西的说明书，不然还真撑不下来。 饶是如此也累得够呛。 经过这件事，她更加确定自己是当不了科研人才的，这些东西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去研究吧。 她就努力赚钱，不时拿点好东西出来给大家研究就行了。 会议室里顿时空荡下来，一位领导皮笑肉不笑：“纪同志还真是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透露啊。” 不知为何，这位领导给她的感觉不太好。 不过现在当然不好直接说“我不喜欢你”，于是纪玉兰也扯出一个商业化的笑容：“您都说是不该说的了，当然要保密了。” “你这位同志觉悟还不够高啊，这样的东西当然应该交给国家，作为本国公民你却遮遮掩掩，是不是思想有问题呢？”这位邹领导开始给她套高帽子。 对这种话纪玉兰怡然不惧，反而笑了笑；“每个人都有秘密，并不代表这就是没有思想觉悟。” “我赞成纪同志的说法。”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钟队语气严肃，“要不是有纪同志，914特大案不会那么顺利告破，任何一枚炸弹都可能对人民财产安全造成严重损失，仅凭这一点，我认为纪同志的思想境界就已经过关了。” 邹领导脸色一变，然而他对钟队却有些忌惮的样子，到底没多说什么，而是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抱歉，政府内部还是有些不同的声音。”钟队语气歉意，“有些人始终觉得应该将你的底牌全部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行。” 这不意外，不过她却并不担心。 且不说自己一直以来奉公守法，还有意识的将许多有分量的人都拉上了利益的大船，就算真有人昏了头想要用不入流的手段挖掘自己身上的秘密，团购空间的存在谁又能查出来呢？ 自己行事不是没有破绽，只是无人能通过这个破绽挖掘到真相而已。 这就够了。 最重要的东西没人能抢走，自己的安全便能得到保证。 在这个前提下，她完全愿意与国家合作，推动饱受苦难的祖国母亲更快的崛起，对此她义不容辞。 “这又不是钟队的错，”她神色平和，“我觉得他们迟早会认识到，合作双赢才是最好的办法。” 钟队深深看了她一眼，语气颇深：“看来你对自己很有信心。” “钟队觉得我不该有这个信心吗？” 两人相视一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离开会议室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钟队绅士地表示：“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话音刚落，纪玉兰已经看到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用啦，我男朋友来接我了。” 她一改刚刚沉稳的样子，忽然就像只快活的鸟儿一样飞了出去。 顾景云听到动静正好转身，于是便恰到好处地接住了自己女朋友。 “终于忙完了。”他嘴角含笑，语气亲昵。 “嗯，你等很久了吗？”没想到他刚回云城便来接自己，她又是欣喜又是心疼，“吃饭了吗？累不累？” “没有等很久，随便吃了点，不累，倒是你辛苦了。” 顾景云一一回答，但其实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好几个小时了，原本是想接女朋友吃饭的，没想到却直接到了深夜。 纪玉兰心疼他，他也同样心疼女朋友，此时揽着她问：“要不要再去吃点东西？” 他可是打听过了，女朋友今天的几餐都是对付着过去的呢。 偏头想了想，她摇头道：“不如回家煮点东西吃吧，外面的东西有我做的好吃吗？” “那必然没有……” 两人许久不见，乍一相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把周围的人和事都忘光了。 钟队站在那儿一阵无语，忍不住咳了一声。 然后便看到纪玉兰惊讶地回头：“钟队，你还在这里呢？” “……现在要走了，今天辛苦纪同志，再见。” “再见。” 两人进行了友好道别之后，纪玉兰和顾景云很快回了家。 进门时的动静吵醒了甘子星，小孩儿走出来一看，看着手拉手的两个人一脸呆滞。 纪玉兰低声：“这是还没适应呢。” 片刻后，小孩儿一扭脑袋进了屋子，仿佛眼前是两个隐形人。 纪玉兰：…… 顾景云：…… 行吧，你这阿q精神还是挺厉害的。 两人相视一笑，放轻动作进了厨房，很快两碗喷香的炒饭出炉，两人坐在餐桌前，一开始还老老实实吃饭，吃着吃着便忍不住你喂我一口，我递你一勺。 顾景云说起这次发掘墓葬群的各种事情，纪玉兰也提起了914特大案。 之前怕人担心，她对这个惊心动魄的经历一直闭口不必，这会终于放心说起来，倒把顾景云吓得够呛。、 如何能想到新闻铺天盖地的重大案件里面，居然有那么多跟自己有关的人。 一想到女朋友、外甥都牵扯其中，他就无法控制满心的后怕之情。 “这种时候我却不在你身边……”顾景云十分自责。 第458章 一只小老鼠 “已经过去了，”纪玉兰却不觉得有什么，“再说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这次发掘墓葬群的工作结束了以后，我会申请调到学校，”顾景云痛下决心，“这样我们就不必这样动不动就几个月见不到面了。” 纪玉兰十分惊讶：“可是这份工作不是你自己很喜欢的吗，不必为了我如此牺牲。” “这并不是牺牲，”他却摇头，“我既然想跟你长久在一起，自然就要为我们的未来考虑。” “可是……” “这是我郑重考虑后的决定，你不要有心理负担。”顾景云温和地看着她，“而且也不是说马上我就能调动岗位，起码这次的任务要完成才行。” 见他确实决心已定，纪玉兰便不再多劝。 两人一聊就聊了一夜，等子阳子星兄弟俩出现的时候，两人这才注意到天已经亮了。 甘子阳昨夜睡得很香，压根不知道顾景云什么时候回来的，倒是甘子星脸色有些不高兴。 知道他还是对顾景云与自己在一起不适应，不过这会她心情好也就没有多计较，哼着歌儿就去准备早餐了。 刚点上火呢便听到外头甘子星的声音：“舅舅，我想跟你聊聊。” 好奇地看过去，小孩儿正拉着顾景云的手，似乎想要带他进房间。 恰好顾景云也抬眼看来，两人四目相对，顿时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 两人结伴将孩子送去学校去后，顾景云果然主动提起了刚刚的事情。 “子星这孩子太早熟了，居然问我觉得我们两是不是真的合适，我是又好气又好笑……”说着他笑起来，不过笑容却带了一分苦涩，“若不是早早失去父母，他一个孩子又怎么会想得这么多。” 纪玉兰明白他的意思，是觉得甘子星大概是受了父母感情的影响，所以才对他俩的感情颇多思虑。 但她却觉得小孩儿并不是因为这个担心。 甘子星对自己总怀有一份警惕和不信任感，不管自己待他们如何，这份隔阂始终去不掉，要说其中没有猫腻谁能信？ 只是当初承诺过小孩，他不想说的话自己不会强求，所以她也就不做多想。 能有现在这个局面也是很好了。 享受了一把男朋友送自己上班的待遇，纪玉兰心情很好的进了公司，习惯性的先打开邮箱查看邮件。 一封来自于付华军的邮件静静躺在邮箱里。 算了算时间，今天正好是三天一次报告跟踪情况的时间。 前面几次报告都很风平浪静，所以她也没有多想，顺手点开了邮件。 看了一眼后脸色便是一沉。 彭家果然不打算束手待毙，而且丝毫不知悔改，还是打算用些不入流的手段。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垂眸想了想，纪玉兰喊了凤竹进来如此这般的叮嘱了一番。 转眼新年到了，各大公司都开始陆陆续续放假。 因特奈特电子自然也迎来了丰收的时刻。 年终表彰会上，大家又是表演节目又是拿奖又是做小游戏的，丰厚的奖品与奖金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高潮。 连向来以严厉著称，暗中被人冷面女王的凤竹，也难得露出了笑容。 市场部的成员们一看，哟，这可不得了，还不得赶紧起哄一波。 表彰会进行了大半，不少人都喝得有点蒙了，各种节目也已经上得七七八八，接下来大多是比较温和的抽奖类活动，于是便有人开始三三两两的结伴去洗手间，或者到空中花园去吹吹风清醒一下。 凤竹斜倚在椅子上，平日里冷淡的脸因为酒精而染上了两团红晕。 她半眯着眼睛一副要睡不睡的样子，直到看到一个市场部的员工独自离开，才掀了掀眼皮，遮掩住眼底的精光，起身也走了出去。 她是领导，虽然今天平易近人了一些，但大家还是把握着分寸，没有人来打探她的行踪。 一走出去，凤竹面上那微醺的状态就消失了，她轻巧地跟在那个员工身后，看着她进了安全通道。 凤竹打了个电话：“她果然一个人走了，进了安全通道，应该是去楼上了。” “好，我马上也上来了。” 挂了电话，电梯刚好也停了下来。 按了6楼，电梯门缓缓关上，映出凤竹一脸山雨欲来的表情。 六楼，因特奈特电子的游戏部、软件开发部、视频部……等承担着产品开发运营的几大部门集中地。 可以说是公司命脉所在了。 这里每个部门都有自己的门禁卡，没有部门工作证的话只能从内部开启部门大门。 但凤竹走出电梯的时候，软件开发部的大门已经敞开了。 微微一眯眼，她快走几步跟了进去。 软件开发部是因特奈特电子人员最多的一个部门，又分作了五个小组，每个小组都有单独的办公区域，用毛玻璃分隔开，如果将玻璃门关上，从外头是看不到里面情况的。 不过凤竹却胸有成竹，直接往一组走过去。 推门而入，看到常敬等人都在里面也毫不吃惊。 同样的，里面的人看到她也一点意外之色都没有。 “进去了？”凤竹做口型询问。 常敬微微点头，指了指三组的方向。 凤竹面带愤怒。 三组手里正在做的项目是年后因特奈特电子的重头戏，可以说上半年公司业绩漂不漂亮，三组的项目占了最重要的分量。 而市场部负责的范围与之几乎没有重叠，一般来说两个部门的成员在公事上接触不多，而且她也确定这个偷溜进去的员工是没有软件开发部门禁卡的。 所以她现在偷偷摸摸溜进去，显然是在干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现在去抓，正好人赃并获，不行动吗？”一想到这种老鼠屎出在自己部门，凤竹就浑身不舒服，还有深深的愧疚感，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扫地出门。 要不是纪玉兰事先叮嘱过，她才不会容忍这只小老鼠混在队伍里直到现在呢。 常敬低低一笑——几年的历练下来，当初那个青涩的年轻男人已经完全变了，他微微勾唇，淡定地道：“不急，此人背后一定还有人指使，大老板给他们准备了一份礼物，给她点时间将礼物送出去嘛。” 第459章 有行动了 他们这些公司老班底对大老板的了解，可比后面陆陆续续新进来的员工要深刻得多。 因此一听说纪玉兰准备了礼物，凤竹的表情顿时从愤怒变成了幸灾乐祸。 老板的礼物可不是那么好享用的。 几人安静地等了一会，直到常敬看了一下表，点头道：“差不多了，走吧。” 凤竹直接打开大门，常敬领头，一群头头们鱼贯而行，直接推开了三组的玻璃门。 他们没有故意掩饰，所以开门的动静立刻引起了里头人的注意。 黄娟愕然回头，看到一群公司领导的冷脸顿时满面苍白。 她的手还握着鼠标，面前的屏幕泛着光，上面是还没来得及关掉的邮箱界面，显示着“邮件发送成功”。 看来果然如他们所料，“礼物”已经送走了。 凤竹作为市场部的主管，此时义不容辞站出来：“黄娟，你在这里做什么？” 此时的她比平日里更加冷肃，本来就心里有鬼的人顿时更加害怕，哪里还回答得出来，浑身发着抖“我”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 本也不是要等她说什么，凤竹淡淡道：“偷窃公司商业机密是违法行为，你等着吃牢饭吧。” 黄娟脸色大变，突然啪地跪下了：“我是迫不得已的，求求你们不要报警。” 她本也是个年轻女孩，容貌清秀再加上青春无敌，此时做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倒也像那么回事。 只可惜这招对常敬等人来说毫无作用，他们都是纪玉兰精心挑选的人员，同时比普通员工与公司的利益关系更加深刻得多，面对内鬼只想狠狠处置，一点没有怜香惜玉之意。 最后他们还是毫不留情地报了警。 鉴于因特奈特电子的大老板多次与警方警民合作默契，此事得到了警方的高度重视。 然而无论是黄娟还是警方，都不曾料到，其实常敬等人对她会供出什么人并不是很感兴趣。 他们更想知道大老板的“礼物”会有什么效果。 而此刻被惦记的纪玉兰在做什么呢？ 她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打开电脑监控着那封邮件呢。 指使黄娟的人也不是没有警惕之心的，这封邮件辗转多次，ip地址甚至到国外旅游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国内，途经多个跳板，最后才到了目标邮箱。 而她随手查了查，也不是任何自己认识之人的。 不过这样没什么好惊讶的，彭氏国际员工不少，如果连个邮箱都弄不到，那彭珉也太失败了。 不管这个邮箱到底是谁的，反正到最后东西一定会到彭珉手上就对了。 那可是因特奈特电子明年一二季度的“财富密码”呢。 邮件送达后便沉寂了，纪玉兰也不着急，老神在在的一边打游戏一边盯着。 常敬打来电话：“老板，我们能上来看戏吗？” “来吧。”她很无所谓地回答。 反正老鼠已经揪出来了，就算暴露了行踪也没关系。 没一会常敬等人都跑了上来，在外头霸气侧漏的常副总一到纪玉兰面前，顿时露出不曾变化的内核，一溜烟凑过来：“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然后就看到她屏幕上正在玩的小游戏。 顿时被吸引住：“咦？这是新游戏？” “子星写的，厉害吧？”纪玉兰十分得意。 “什么？”这一下大家都围上来了，连原本有些不好意思的凤竹也是如此。 她是市场部的负责人，公司所有对外发售的软件都经过她的手，便养成了一双毒辣的眼睛，什么软件会不会得到市场的热烈反馈，她只要看一看，上手研究一会，便能看出来七七八八。 这会也不例外，很快就做出判断—— 这是一款投入市场后绝对能得到大众喜爱的游戏。 操作简单，她只是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对游戏规则已经了解得七七八八。 画面有一点童趣，配色鲜艳大胆，属于老少皆宜的款式。 出于商业直觉，凤竹忍不住问：“老板，这个游戏会由公司发行吗？” 她可是听说过的，大老板家的甘子星是个天才儿童，与妖孽级别的大脑对应的是他十分有个性的脾气，所以虽然按照常理来说这游戏应该由他们发行，但她还是多问了一句。 纪玉兰给予了肯定的答案：“对，这游戏会借用我们的发行渠道。” 凤竹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不同寻常的字眼：“借用？” “嗯，子星打算成立一个独立工作室。” 那孩子才十岁吧？在场之人都有被碾压的感觉。 正感叹着呢，纪玉兰突然道：“有动静了。” 彭珉那边大约已经做完了各种检查，确认附件安全无误了，这会终于将其打开了。 他解开压缩包的同时，纪玉兰这边已经传回了相应的画面。 正是解压所用电脑的桌面。 凤竹虽然知道大老板手段高超，但对这类技术型的东西不是很了解，忍不住问：“如果他把东西拷贝到别的电脑去怎么办？” “这个软件本来就是程序的一部分，不管拷贝多少次，只要点击就会自动启动。” 纪玉兰不吝解释，且还一脸期待：“我倒是希望他多拷贝几次呢。” 于是连凤竹都明白了，大老板准备的礼物只怕还能自动克隆，经过越多的计算机，留下的分身就越多。 若是彭珉足够谨慎，说不定会把彭氏国际小半计算机的控制权都拱手相让呢。 想想那个画面还真让人有些兴奋。 然而对方或许是对自己的安全团队十分有信心，并没有再采取多余的行动，而是直接就开始翻阅压缩包里的东西。 忽然想到什么，纪玉兰轻轻一笑：“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赌什么？” 既然大老板有兴趣，大家当然要捧场。 “就赌这太电脑有没有摄像头吧。” 大家顿时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了，不由都是眼前一亮。 “那我赌有。”常敬想了想，“一会输了的负责今晚夜宵怎么样？” “没问题，我赌没有。” “我也赌没有。” …… 大家纷纷站边，纪玉兰最后补充：“不管哪边请宵夜，我可是要带家属的。” “带带带，老板的家属就是我们的领导。” 大家纷纷起哄。他们这些公司老班底对大老板的了解，可比后面陆陆续续新进来的员工要深刻得多。 因此一听说纪玉兰准备了礼物，凤竹的表情顿时从愤怒变成了幸灾乐祸。 老板的礼物可不是那么好享用的。 几人安静地等了一会，直到常敬看了一下表，点头道：“差不多了，走吧。” 凤竹直接打开大门，常敬领头，一群头头们鱼贯而行，直接推开了三组的玻璃门。 他们没有故意掩饰，所以开门的动静立刻引起了里头人的注意。 黄娟愕然回头，看到一群公司领导的冷脸顿时满面苍白。 她的手还握着鼠标，面前的屏幕泛着光，上面是还没来得及关掉的邮箱界面，显示着“邮件发送成功”。 看来果然如他们所料，“礼物”已经送走了。 凤竹作为市场部的主管，此时义不容辞站出来：“黄娟，你在这里做什么？” 此时的她比平日里更加冷肃，本来就心里有鬼的人顿时更加害怕，哪里还回答得出来，浑身发着抖“我”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 本也不是要等她说什么，凤竹淡淡道：“偷窃公司商业机密是违法行为，你等着吃牢饭吧。” 黄娟脸色大变，突然啪地跪下了：“我是迫不得已的，求求你们不要报警。” 她本也是个年轻女孩，容貌清秀再加上青春无敌，此时做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倒也像那么回事。 只可惜这招对常敬等人来说毫无作用，他们都是纪玉兰精心挑选的人员，同时比普通员工与公司的利益关系更加深刻得多，面对内鬼只想狠狠处置，一点没有怜香惜玉之意。 最后他们还是毫不留情地报了警。 鉴于因特奈特电子的大老板多次与警方警民合作默契，此事得到了警方的高度重视。 然而无论是黄娟还是警方，都不曾料到，其实常敬等人对她会供出什么人并不是很感兴趣。 他们更想知道大老板的“礼物”会有什么效果。 而此刻被惦记的纪玉兰在做什么呢？ 她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打开电脑监控着那封邮件呢。 指使黄娟的人也不是没有警惕之心的，这封邮件辗转多次，ip地址甚至到国外旅游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国内，途经多个跳板，最后才到了目标邮箱。 而她随手查了查，也不是任何自己认识之人的。 不过这样没什么好惊讶的，彭氏国际员工不少，如果连个邮箱都弄不到，那彭珉也太失败了。 不管这个邮箱到底是谁的，反正到最后东西一定会到彭珉手上就对了。 那可是因特奈特电子明年一二季度的“财富密码”呢。 邮件送达后便沉寂了，纪玉兰也不着急，老神在在的一边打游戏一边盯着。 常敬打来电话：“老板，我们能上来看戏吗？” “来吧。”她很无所谓地回答。 反正老鼠已经揪出来了，就算暴露了行踪也没关系。 没一会常敬等人都跑了上来，在外头霸气侧漏的常副总一到纪玉兰面前，顿时露出不曾变化的内核，一溜烟凑过来：“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然后就看到她屏幕上正在玩的小游戏。 顿时被吸引住：“咦？这是新游戏？” “子星写的，厉害吧？”纪玉兰十分得意。 “什么？”这一下大家都围上来了，连原本有些不好意思的凤竹也是如此。 她是市场部的负责人，公司所有对外发售的软件都经过她的手，便养成了一双毒辣的眼睛，什么软件会不会得到市场的热烈反馈，她只要看一看，上手研究一会，便能看出来七七八八。 这会也不例外，很快就做出判断—— 这是一款投入市场后绝对能得到大众喜爱的游戏。 操作简单，她只是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对游戏规则已经了解得七七八八。 画面有一点童趣，配色鲜艳大胆，属于老少皆宜的款式。 出于商业直觉，凤竹忍不住问：“老板，这个游戏会由公司发行吗？” 她可是听说过的，大老板家的甘子星是个天才儿童，与妖孽级别的大脑对应的是他十分有个性的脾气，所以虽然按照常理来说这游戏应该由他们发行，但她还是多问了一句。 纪玉兰给予了肯定的答案：“对，这游戏会借用我们的发行渠道。” 凤竹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不同寻常的字眼：“借用？” “嗯，子星打算成立一个独立工作室。” 那孩子才十岁吧？在场之人都有被碾压的感觉。 正感叹着呢，纪玉兰突然道：“有动静了。” 彭珉那边大约已经做完了各种检查，确认附件安全无误了，这会终于将其打开了。 他解开压缩包的同时，纪玉兰这边已经传回了相应的画面。 正是解压所用电脑的桌面。 凤竹虽然知道大老板手段高超，但对这类技术型的东西不是很了解，忍不住问：“如果他把东西拷贝到别的电脑去怎么办？” “这个软件本来就是程序的一部分，不管拷贝多少次，只要点击就会自动启动。” 纪玉兰不吝解释，且还一脸期待：“我倒是希望他多拷贝几次呢。” 于是连凤竹都明白了，大老板准备的礼物只怕还能自动克隆，经过越多的计算机，留下的分身就越多。 若是彭珉足够谨慎，说不定会把彭氏国际小半计算机的控制权都拱手相让呢。 想想那个画面还真让人有些兴奋。 然而对方或许是对自己的安全团队十分有信心，并没有再采取多余的行动，而是直接就开始翻阅压缩包里的东西。 忽然想到什么，纪玉兰轻轻一笑：“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赌什么？” 既然大老板有兴趣，大家当然要捧场。 “就赌这台电脑有没有摄像头吧。” 大家顿时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了，不由都是眼前一亮。 “那我赌有。”常敬想了想，“一会输了的负责今晚夜宵怎么样？” “没问题，我赌没有。” “我也赌没有。” …… 大家纷纷站边，纪玉兰最后补充：“不管哪边请宵夜，我可是要带家属的。” “带带带，老板的家属就是我们的领导。” 大家纷纷起哄。 第460章 不能寻常对之 “那我们现在就来检测一下。” 说着在键盘上操作了一下，桌面上分出一半的黑暗画面。 几秒种后吧，彭珉的脸出现在画面中。 “这不科学！” 选了没有镜头的几个人假做抱怨。 纪玉兰也有些意外。 工作电脑会配摄像头的不多，她运气这么好的吗？ 彭珉显然没有发现摄像头已经悄无声息地打开了，正在一边翻看资料一边跟旁边的人说话： “你的人真的看到黄娟被抓了？” “是啊，两个大盖帽把她带上车了。” 镜头外的人说话，听声音应该是彭子坤。 也是，这种事情当然是父子兵上阵更能保密了。 纪玉兰不意外，还手动将音量调大了点。 “爸，她不会把我们供出来吧？” “她敢？”彭珉不屑地冷笑，“瞒着我生了个孩子，要再那么蠢敢把我要出来，那私生子谁管？她可是还指望着我将孩子认回来呢。” 彭子坤担忧的声音响起：“爸，你不会真把那个孩子带回彭家吧？” “你担心什么？”彭珉表情不屑，“不过一个小奶娃，彭家还给不起一口饭吃吗？再说毕竟是我儿子。” 对面没有回答，不过大家猜也猜得到彭子坤肯定不高兴。 这哪里是多张嘴的事情。 但彭珉在彭家积威甚重，这个话题显然到此为止了。 不过现在纪玉兰想得通了，为什么因特奈特电子这样好的氛围还能出一个叛徒，原来有这样一层关系在。 如果黄娟真的将孩子的未来寄托在彭珉身上，恐怕警方也难以在她口中掏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然而无所谓了。 纪玉兰在键盘上敲击着，病毒悄无声息地流入了彭珉的电脑中。 “爸，因特奈特电子明年打算搞什么？真跟黄娟说的那样是个大动作？” “呵呵，动作再大又怎么样？”彭珉语气阴森，“抓住先机这种事情，这次该轮到我们了。” 纪玉兰这边好几个人笑出声来。 还想抓住先机呢，却不知道你的每一步动作都在大老板的监控之下。 这边很快就在彭珉的电脑里动完了手脚，对他的所作所为没什么兴趣了，很快就关掉了摄像头。 从头到尾神不知鬼不觉，看得人叹为观止。 “好了，这事儿暂时就这样吧，大家可以收拾收拾准备过个好年了。”纪玉兰笑笑，“对了，黄娟的门禁卡从谁那拿的？这么粗心大意可不行，回头让他请软件开发部的同事们喝饮料吧。” “明白，我会处理。”易白驹的回答简短有力。 “嗯，交给你了，注意分寸，不要寒了老员工的心，但该警惕的也要警惕起来。” 简短地交代了几句，纪玉兰便让大家去收拾了。 员工们陆陆续续回家了，他们便去了云城有名的美食一条街。 找了一家据说超级好吃的店坐下，纪玉兰给顾景云打电话说明地址。 等人来的时间她左看看右看看，发现这家店铺不愧是大家极力推荐的，不过才八点多，两边的夜宵摊都还只有稀稀拉拉的一两桌，这家已经爆满了。 就这样还有人不断涌来，没有位置就点单打包。 常敬笑道：“这家是开了二十多年的老店了，生意一直这么好，老板也是有钱任性，每天所有吃的都是限量供应，卖完就没了，别人家夜宵摊要开到一两点，他家倒好，一般不到十二点就售罄关门了。” 这倒让人想起后世许多以口味与个性并称的网红店铺。 纪玉兰忽然灵机一动。 网红店铺啊……这倒也是一个发展方向。 正要开口，忽然想起这是年前的小聚会，工作还是等过完年再提吧。 现在主要负责软件开发这部分工作的常敬忽然打了个冷颤。 …… 新年伊始，纪玉兰带着甘子星开始注册工作室。 因为他未成年，所以许多手续还需要监护人帮助进行，饶是如此也有不少阻碍。 毕竟他年纪太小了。 不过她早就料到这些，所以办手续的时候喊了顾景云一起。 顾家不愧是桃李遍天下的家族，办手续的几个部门都有顾景云的师兄姐。 因此到底是成功办下来了，最后新鲜出炉的执照放到甘子星手上时，小孩儿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纪玉兰一边吸溜着奶茶一边道：“你之前写的那个游戏名字定了吗？快点定好名字可以开始走报审的流程了，之后我会带一份发行合同给你，你自己看也行，让景云帮你看也可以，没问题的话把合同签了，因特奈特电子会有专门的发行团队帮你进行后续工作，当然之后的盈利我们也会分走一部分。” 甘子星抬头看过来，神色还有些呆呆的。 “以后你如果有新的游戏出品，我们可以继续合作，等你再大一些，还可以试着组织更全面的团队，又或者跟我签订长期合同，这些都靠你来决定了。” 顿了顿她笑道：“毕竟你才是工作室做主的人。” “……嗯。”过了好一会，甘子星才应了一声。 等小孩去做自己的事情以后，顾景云才悄声问：“子星才十岁呢，这样合适吗？” “他太聪明了，用对待寻常孩子的态度对他不合适，”纪玉兰摇摇头，“而且他对未来规划很远，只不过现在缺乏启动资金，与其让他再去想些乱七八糟的法子挣钱，不如给他一条光明正大挣钱的路子。” 她淡淡一笑：“虽然我的钱早已规划了一份给兄弟俩，但他们愿意自强自立自然更好。” “听你的。” 两人相视一笑，停止讨论这个话题。 没多久甘子星将已经决定好的游戏名字报了过来，因特奈特电子的市场部便开始为这个款名为“乐消消”的游戏走流程。 到了开学的时候，这款游戏已经开始第一波推广。 不出凤竹所料，这款操作简单老少皆宜的游戏很快就火了起来，首发当月的销量甚至一度追上了江湖路。 按照合同三七分成，因特奈特电子都大赚特赚了一笔。 而甘子星更是万万没想到，仅仅一个月，他的存折里就多了一笔“巨款”。 第461章 撞车了 带着他去银行查过余额以后，纪玉兰笑眯眯的：“如今咱们子星也是小富翁了，请客吃饭么？” 弟弟忽然成了有钱人，甘子阳倒是一点嫉妒的情绪都没有，反倒是听到“吃饭”两个字，立刻露出垂涎之色。 “好啊好啊，弟请吃什么呀？” 看着哥哥一脸馋到家的样子，甘子星就一阵无语。 平日里也没少他吃喝啊。 不过倒是冲淡了内心的震惊感。 想想卡上的余额，拍拍兜里刚取出来的几百块，心里忽然就生起一股豪气：“走！” 于是三个人快快活活地吃了一顿大餐，等回家以后甘子阳嚷嚷着犯困，自己爬去床上睡了，纪玉兰才道：“子星等一下。” 小孩儿一脸并不意外的样子，捏着存折坐下来：“我知道工作室的事情多亏了你，生活上也要多谢你照顾，所以这些钱我们可以五五分……” 他顿了顿，一脸下定决心的样子：“**分也可以，你六我四。” 纪玉兰：……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呢。 没有得到回应，甘子星皱紧了眉头：“难道**还不行？可我也想存点钱……” “停，”她连忙挥挥手，“我可不是来问你要钱的。” 这下轮到小孩吃惊了。 他什么都没说，但那表情分明在说“我不信”。 这孩子还真是难搞定，纪玉兰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我不至于要问一个孩子要钱吧。”纪玉兰挑眉，“难道你以为靠一个游戏身家就能超过我了？” 甘子星立刻道：“我没有，只是……” “只是你不想欠我的人情，所以决定跟我明算账。”截断话头，她无所谓地笑笑，“如果真要算账，那就不是这么算的，毕竟有形的资产好计算，无形的东西才最麻烦。” 小孩儿抿着嘴唇不说话，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就不要说什么跟我分账了，我不稀罕你那点钱，自己收着吧。”她神色淡淡，“我想跟你说的是，这就是你的第一份产业了，好生运营，等你成年以后不管是想继续和我住在一起，或者自己独立都是可以的，不过你要答应我，你还在学校的时候不能荒废学业。” 甘子星不解：“读书对我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它能让你在想改变的时候，多几种不同的选择。”纪玉兰淡淡道，“无论什么时候，不要让自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你现在毕竟才十岁，万一以后这一行干烦了呢？” “……我不会。” “这谁说得准，总之如果你的成绩下降了，我会关掉你的工作室，别忘了现在你未成年，工作室暂时还是落在我的名下。” 说完了自己想说的，纪玉兰径直回卧室去了。 倒是甘子星又在客厅里满脸不解地坐了很久。 一时想不明白为什么被赤果果的威胁了，心中却并没有什么反感之情。 …… “老板，三组的项目报告出来了。” 草长莺飞之时，全公司上下寄予重望的三组成果终于拿出来了。 黄娟的消息并没有错，三组的项目确实是公司重中之重，她却不知道，三组在同时进行两个项目。 一个是她发给彭珉的那套，一个却是对外一点风声都没漏出来的另一个软件开发。 而这个秘密开发的软件才是三组真正的目标。 一套可供无人机使用的远程监控系统。 因为这套软件暂时不会开发民用功能，所以也没有对外宣传的必要，参与开发的员工全都签署了保密协议。 他们也没让纪玉兰失望。 带着这套通过了检测的软件，纪玉兰联络了钟队。 连续几周的测试以后，这套软件得到了上面的认可。 加上纪玉兰又陆续捐赠了一批先进的无人机专家们研究，她在上头的存在感刷得很高。 上面如何博弈她并不多加理会，只是很有节奏地一点点拿出足以吸引眼球的东西。 不出所料，最后她得到的贵宾待遇。 显然上面已经认识到，合作才是双赢。 对此她表示举双手双脚欢迎。 跟着便到了因特奈特电子一季度的发布会时间了。 偏偏就是这么“巧”，几乎已经淡出众人视线的彭氏国际也选在了同一天召开新品发布会。 彭珉这次下了血本做宣传，对于“神秘新品”的宣传花了大力气。 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家对这个产品倒真的生出几分兴趣来。 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彭氏国际接连遭到打击，这次如果还不能翻身，或许就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更有知情人透露，彭氏国际这次发布会的邀请函都发到因特奈特电子去了。 两家水火不容的关系业内谁不清楚？何况因特奈特电子龙头老大的地位也已经得到了行业承认。 彭氏国际敢这么干，看来对这个新产品确实信心无限啊。 一时间大家都生出了为难的情绪，同一天时间到底该去哪边呢？ 不少人甚至发声，希望有一家能改期。 但很显然，彭氏国际不争馒头争口气，是绝对不会自己打脸改期的。 因特奈特电子呢？就更不用指望了。 最后媒体朋友们不得不分了两拨出发，力求不错过任何一个热点新闻。 而大大小小的公司则不约而同做出了选择。 分量重的代表去因特奈特电子，再派出个差不多的参加彭氏国际的新品发布会。 彭珉看着出席代表的名字，气得将桌面一块石敢当摆件都砸了。 一个“总”级别的人都没，这是看不起谁呢？ 然而现实如此，在办公室里再怎么发脾气，到了现场他还得堆满笑容。 翻身仗，必须打得漂亮。 眼看就到九点了，彭珉已经坐上了主席台。 这时候却有人匆匆赶到，定睛一看，正是云城晚时间的赵主编带着一群人。 他微微皱眉，谁不知道如今云城晚时间和因特奈特电子穿一条裤子，主编怎么会不去那边而跑来自己这里？ 赵主编却没空多说什么，只匆匆忙忙指挥手下将器械架起来，同时跟工作人员说着什么。 没多久便有工作人员上来低声：“赵主编说他们希望借今天的场地进行新传播模式的测试，问彭总您的意思。” 第462章 得意 彭珉一副“我信他个鬼”的表情：“有新模式他不去因特奈特电子的发布会，来我这儿？不准。” 工作人员犹豫了一下，还是劝说：“听说云城晚时间这次搞的新模式是和云朵视频联动的，那个网站如今的流量您知道，这可是免费的宣传。” 提起云朵视频彭珉就更不高兴了，但在大事上他还是没有被冲昏头脑的。 确实，如果能免费上云朵视频的宣传位，对于这次新产品的宣传绝对有利无害。 商场上没有永恒的敌人——因特奈特电子除外。 他终于勉强点头：“你去沟通，如果云朵视频能在最好的位置放上我们产品的宣传一个月，那我就同意他们借用我的场地。” 明明是彭氏国际更得益，他偏偏要说得好像对方占了便宜似的，还提出一个十分苛刻的条件。 要知道云朵视频如今首页横幅广告的费用已经创下了业内新高，他张口就是一个月，比狮子开大口还夸张了。 最后一番拉锯下来，云朵视频那边咬定最多一周时间，彭珉也还是接受了。 不管怎么说也还是他赚了。 于是大家就看到云城晚时间架起了一套奇奇怪怪的设备。 同行都被勾起了好奇心。 这都是在弄啥呢？ 可惜发布会已经要开始了，没有留给他们去询问讨论的时间。 彭氏国际这次推出的是一款全能播放器。 产品刚刚亮相的时候，大家不免有些失望。 市面上播放软件可不少，音乐的影视的，应有尽有。 粗制滥造的有，但十分精美的也不乏。 所以大家都觉得这样一款软件，并配不上之前铺天盖地的宣传。 当然，考虑到还在人家的发布会上，大家还是收敛了情绪，没有表现得很明显。 不过眼底的不屑之色却多少有些掩盖不住。 彭珉坐在主席台上，自然将这些尽收眼底。 又是恼火又是不屑，心道一会让你们好好感受一下什么叫做震撼。 他故作平静开始展示软件听风的各个功能。 一开始对云城晚时间那边还抱有几分警惕，然而注意了几次以后，发现他们只是很老实的在拍摄，所谓新方法也看不出所以然来。 慢慢的他也就没有那么多功夫看那边了。 因为已经介绍到了听风最重要的部分。 后世大家耳熟能详的bt下载模式，如今还只是一个不知道在哪个聪明脑袋瓜里的念头。 但纪玉兰却在三组的项目中加入了这个bt下载的功能。 另一边拜托丹尼尔几个，将bt下载的雏形给弄了出来。 彭珉眼光还是有的，很快便看出来bt下载的前景有多可观。 所以毫不犹豫便让技术人员沿着留下的线索继续研究。 出来的成品便是现在大家看到的听风播放器了。 在他的介绍和示范下，大家很快就明白了这种新的下载方式有多好用。 现场展示的下载速度让人无比惊叹。 这下大家终于知道了，为什么看上去平平无奇的软件能得到那样大力的宣传。 不少记者已经准备用“划时代”这样的词来做报道了。 接受着大家惊艳的目光，彭珉顿时觉得身心舒坦。 当然，如果能让某些人难受的话那就更舒服了。 于是他装模作样地看向云城晚时间：“赵主编，你同因特奈特电子向来走得近，想必对我们这行也很了解，不知道在你看来，这个新的下载模式如何呢？” 他突然发难，赵主编却一点惊讶之色都没有，十分淡定地点点头：“很不错，彭氏国际这次确实拿出了干货。” 就这样？ 彭珉只恨纪玉兰没有到场，不然才让人觉得畅快呢。 他当然不肯就此罢休，眼珠子一转就想到了新话题：“听说云城晚时间这次是带了新的传媒手段来的，现在彭氏国际的新品发布会已经差不多了，不如赵主编介绍介绍你们的新手段？也好让大家开开眼界。” 话里话外虽然提到的都是云城晚时间，但谁听不出来其实是在挑衅因特奈特电子。 毕竟云城晚时间的新技术来自于谁不用想也知道嘛。 赵主编似有犹豫：“啊？这毕竟是彭氏国际的新品发布会，我们占用时间不太好吧？” “没事没事，我这边已经结束了，剩下的本来就是给媒体朋友们的提问时间，压缩一下大家应该没意见吧？” 彭珉大方状。 大家都快看出来，他其实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将双方拉到一起对比对比。 不过媒体们也很好奇云城晚时间到底搞了什么东西，便很配合的吆喝“没意见没意见”。 彭珉笑得矜持：“赵主编，群众的呼声啊，咱不能不尊重大家的意见吧。” 赵主编露出一副为难又无话可说的样子，咬咬牙点头道：“那好吧，那就多谢彭总了。” 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彭珉已经做好了打脸的准备。 然而下一秒赵主编的动作却十分果断，一点不像刚刚各种犹豫的模样。 彭珉微微皱眉，总觉得发展有些不在预料之中了。 正思考着呢，赵主编已经将电脑转过来了。 他这台手提电脑早就被业内人士眼红许久，然而这是因特奈特电子限量款，没有对外出售，只少量赠送给了几个好深度合作单位。 所以电脑一转，大家的视线就都移了过去。 屏幕的画面被一分二位，左边看上去很熟悉。 仔细一瞅，不正是大家所在的这个地方吗？ 而另一半画面一动，忽然拍到了大家熟悉的身影。 纪玉兰正在侃侃而谈。 有人忽然反应过来：“这是实时画面？” “不错。”赵主编得意一笑，“大家登陆云朵视频的话，可以看到这场直播。” 直播？一个陌生的词汇，但又十分通俗易懂。 但来参加新品发布会的大家可没有合适的工具登陆云朵视频，左看右看，最后都看向主席台。 他们是没办法登陆，但主席台上有台电脑啊！ 还是连接了网线的电脑呢！ 彭珉接收到了信号，心中却十分不情愿。 在彭氏国际的新品发布会上播放因特奈特电子的东西，这算什么？ 第463章 如何回应 然而最后彭珉还是让工作人员打开了云朵视频的网址。 没办法，刚刚提建议的是自己，现在不弄的话很容易引起众怒。 如今的彭氏国际得罪不起这帮人。 进入云朵视频后，首页非常显眼的位置便是大大的推送。 全新直播模式，开启网络即时互联时代。 这句显眼的标题已经够吸引了，下方还有一行小一些的字： 因特奈特电子与彭氏国际激情碰撞，究竟谁更胜一筹？ 彭珉这才知道，人家早就拿这个当噱头了。 今天能来两个发布会的人都是有一定规模的it行业公司，又或者是有点名气的媒体记者，但还有更多的相关行业之人不能到场，所以彭珉能肯定，这个所谓的直播一定有许多人在看。 好一个云城晚时间，好一个云朵视频，就这么拿他当噱头，这是侵权！ 正要质问的彭珉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人家开场前好像还真问过自己…… 而当时因为快要开场了，加上云朵视频承诺的广告位置，自己没拒绝。 现在连发火都找不到理由。 心中憋闷，画面上正好对准了纪玉兰，看到那张脸他就更不爽了。 只是这镜头也不归他控制，而且此时喇叭里传出来的声音更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一时间无人注意到他的心情。 此刻因特奈特电子的发布会也到了记者提问的阶段，而这场直播的大戏当然不可能只安排彭氏国际这边参与，现场的记者吩咐看着直播屏幕，对彭氏国际的新品已经了解得七七八八了。 玩笔杆子的人都“心脏”，这种时候什么私人交情都往后靠了，哪个问题犀利就要问哪个。 所以有人问出：“请问纪老板如何评价彭氏国际这次新推出的下载模式呢？” 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据闻这是一种非常新颖的下载方法，完全突破了以往下载人数与速度成反比的限制，彭氏国际推出了这个新方法，是否意味着至少在下载这一块上，他们比贵公司更加占据了上风？” 这个问题可谓尖锐至极，几乎就是在逼着纪玉兰表态两家公司谁更厉害了。 说对方厉害些，那她肯定是不愿意的，岂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但说自己厉害些，又有些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毕竟人家实打实的创新摆在那呢。 开创总比守成难度更大一些嘛。 这个问题一出，不但现场一静，连彭氏国际这边也鸦雀无声起来。 彭珉根本不掩饰得意的笑容，多看了这个记者好几眼，心道以后倒是可以和这位多联络联络。 纪玉兰却不慌不忙，十分镇定地拿起话筒： “首先我要说，从彭氏国际的发布会来看，这种bt下载模式确实是划时代的产品，可以说打破了现有下载模式的常规，对于广大喜欢下载游戏、电影和电视剧的朋友们来说，是绝对的福音。” 现场静悄悄的，摄像头扫过，发现大部分人都露出了“我是谁，我在哪，我听到了什么”的表情。 所以纪大老板是在……不遗余力的表扬彭氏国际吗？ 怎么听起来那么的不真实呢？ 一定还有下文吧 ？ 没让大家失望，纪玉兰开口：“但是……” 来了！ 彭珉眼中精光一闪，随时等着接招。 “……我个人认为这样的下载模式在国内推广的话，如今是弊大于利的。” 那名记者下意识问：“为什么？” “因为安全问题无法控制。”她说得毫不犹豫，“bt下载相当于将每个用户都当做一个服务器来看待，你从别人那里下载，别人也会从你这里下载，信息的交互就会带来安全问题，而目前国内这方面的发展还不尽如人意……” 那位记者一着急，便有些失礼的打断了纪玉兰的话：“可是因特奈特电子不是有推出安全软件吗？你们的广告词说为用户的计算机打造铜墙铁壁，难道只是一句夸大之词？” 面对这样的无礼问题，纪玉兰依旧是洒然一笑：“这位同志大概忘记了一件事情。” 对方被这个笑容晃了晃眼，又一次无意中做了捧哏：“什么事？” “因特奈特电子与彭氏国际之间业务并不共同，软件也互不兼容，目前市面上所有出自彭氏国际的软件， 都无法在安装了本公司安全软件的电脑上使用，这一点并不是什么秘密。” 大家纷纷反应过来，是了是了，刚刚被纪大老板一通夸奖惊得差点忘了，两家可是水火不容的。 “所以很遗憾，使用听风播放器的话是无法使用本公司软件的，包括安全软件，因此使用听风自带的bt下载功能造成的任何损失，本公司当然也无法做出任何承诺。” 这话让许多人回过味来，有人忍不住问：“听您的意思，似乎认为听风播放器的下载功能一定会带来不安全的后果？” “我可没有这么说，”纪玉兰摇摇头，“我只是觉得有这个风险而已，至于几率有多大，这得以事实说话。” 彭珉差点连鼻子都气歪了。 只觉这个碍眼的女人实在过分，这种看似踩你一脚，却又轻飘飘的表示“我只是推测”，让人揪不住尾巴的做法，实在让人气得吐血又无可奈何。 跟着又有几个记者提问，但大家也还有分寸，毕竟是因特奈特电子的发布会，不能一直围绕着对家问问题，之后满满的内容就扯回到了正题上。 彭珉哪里愿意把自己的场子让出来，立刻道：“各位记者朋友，时间也不多了，不如我们开始提问环节吧。” 记者们还有些念念不舍，但也知道不能太过分的道理，于是纷纷点头同意。 彭珉毫不犹豫地关了网站。 然而依旧逃不过“纪玉兰”三个字，因为刚刚她的评价，记者们自然要针对性的提问。 “彭总，纪老板关于bt下载的评价，不知道您要如何回应呢？” 心头火一拱，他十分不想听到这个名字，更不想对她的话做任何回应。 然而到底不行，对方公开说了这样的话，他什么都不说，岂不是显得很心虚？ 第464章 他去干什么 彭珉好容易才压住心中的愤怒，皮笑肉不笑地道：“安全软件毕竟是因特奈特电子的主要业务之一，纪老板会格外关注安全方面也能理解。” 故意意味深长地停下来，给大家反应的时间。 这眼药上得如此浅显，大家谁不明白。 不就是说纪玉兰故意夸大安全问题，其实是为了推广自家的安全软件么？ 一部分人不以为然，却也有一些人对此若有所思。 毕竟都是商人，有这个想法似乎也不难理解。 彭珉看着下方的各种反应，顿时满意地一笑。 有怀疑就好。 那个女人也就是个重利的商人，看到听风播放器估计已经气晕了，才会说出这么不靠谱的话来。 正好给了自己攻击她的借口。 说bt下载不安全？分明就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胡说八道。 见火候差不多了，他才继续微笑着道：“一款新产品只有经过市场的检验才能知其好坏，任何人的评定都不如用户的评价来得真实，所以我觉得听风播放器到底好不好，还是要看用户们的反馈。” 顿了顿，他又情绪高昂地宣布：“所以今天每一位到场的贵宾们，都可以获得一个听风播放器年度***的激活码，希望本公司的新产品能带给大家不一样的体验。” “此外……”彭珉卖了个小关子，确定大家的注意力都过来以后才继续，“关于大家担心的安全问题，我代表彭氏国际郑重承诺，本公司会很快推出配套的安全软件，杜绝任何微小的可能性。” 大家恍然大悟，难怪彭总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原来是早有计划。 这倒是一步好棋，用听风播放器打开局面，因为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便能占据更多的市场，一旦用户习惯了bt下载带来的便利，便可能为此使用更多配套软件，只要运营得好，一步一步的便能将被因特奈特电子出品软件所霸占的市场夺回来。 彭氏国际颓废了这么久，终于给出了有力的回击，看来却是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之前是大家小看了。 新品发布会结束的时候，大家果然都拿到了***的激活码，而彭珉更是主动找上了赵主编。 “赵主编，这里是三个激活码。”彭总出手大方，一下子就递过来三个信封。 “彭总这么客气，不是说一家只有一个吗？”其实找主办如何看不出他的意思，却故作惊讶的询问。 “赵主编与纪总和云朵视频关系密切，另外两家虽然没来，却也对本公司的新品这样关注，我当然不好小气了。” 彭珉挂着虚假的微笑，话里话外都是挤兑纪玉兰的意思。 赵主编挂着同款商业假笑，没再多推辞就把东西接了：“那我就代替大家多谢彭总了。” “不客气不客气，”彭珉将阴阳怪气发挥得淋漓尽致，“使用中有什么感想，还请多多指点。” 这一把真是太爽了，不但用纪玉兰的东西抢了先机，还让那个女人有苦说不出，只能暗戳戳的搞事，他只觉闷在胸口的那口老血都散了。 …… 而纪玉兰这边呢，早早结束了第一季度发布会，在后台看完了彭氏国际整个新品发布会的过程后，几个领导正在一起讨论……不，应该说同情彭珉。 “看着彭总一脸的得意，我真是于心不忍呢。”程珏假兮兮的感叹。 “那你去提醒提醒他？”凤竹毫不客气，“我很想知道彭总是采纳你的意见，还是把你打出来。” 程珏嘿嘿笑着连连摆手：“我才不去呢，那老家伙一定以为我不怀好意，到时候挨打了找谁说去。” 凤竹翻了个秀气的白眼不出声了。 新鲜出炉的领导唐糖则很平静：“现在有多得意，之后就会跌得有多痛，之想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跟人竞争，迟早的事。” 纪玉兰心道，反正自己上辈子是没看到彭氏国际倒下的这一幕。 有时候这善恶之报的时效性也是很差的呀。 …… 在彭氏国际埋的雷还有一段时间才爆，纪玉兰便没有一直关注那边。 但那个已经传播到了彭氏国际每一台电脑上的病毒却仍旧默默工作着。 这一天她想起来打开看看。 先点开了昨日暗中打开的摄像头记录。 然后就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人怎么会出现在彭氏国际？ 轻轻敲了敲桌子，她拿起电话： “纪老板，你好，有什么事吗？”付华军的声音传来。 “付老板，我想见见昨天白天负责跟踪彭珉的人。” “好的，我马上安排。” 付华军的动作很快，中午的时候纪玉兰就来了一个访客。 对方打扮得很低的，相貌也属于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的样子。 开门见山的将视频中截取的画面给他看：“我想问问这个人，昨天你见过吗？” 对方毫不迟疑地开口：“见过，昨天上午十点三十四分，此人出现在彭氏国际的楼下，乘坐的是一辆的士，车牌号码云axxxx，离开的时间是上午十一点十分，步行走的。” 纪玉兰惊讶：“你记得这么清楚？” 对方憨厚一笑：“毕竟靠这行吃饭。” “可是每天出入彭氏国际的人应该还挺多的吧，你都能记住？” “那不能，”他很是老实地摇头，“每天按时出入的员工、定期到访的客户，这些都不会刻意记录，但这位……气质不同，而且是第一次出现，所以我就特别留意了一下。” 人才啊。 纪玉兰深刻认识到，付华军的生意能做大做强果然不是没道理的，手底下藏龙卧虎不可小觑。 想了想，她又跟付华军联系了一次，要求跟踪的人又多了一个。 这本来只是一个出于谨慎做出的决定，此刻她并没有想到，这个举动在不久的将来救了自己和孩子们一命。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听风播放器上市已经超过三个月。 正如彭珉所料，这款播放器因为绑定了创新的下载方式，很快得到了用户们的大力推崇。 一时间流行起了各种“求种子”的言论。 彭氏国际也开始焕发第二春了。 第465章 摸到了老巢 就在彭珉春风得意的时候，网上忽然爆出一个哭诉贴： “因为bt下载，我计算机里的东西全没了！” 一开始这个帖子并没有引起太多人注意，亦有部分已经成为听风播放器忠实用户出言讥讽，觉得这是竞争对手的污蔑。 至于这个对手是谁……大家都清楚的事情不用说的那么清楚吧？ 然而慢慢的，接二连三类似的帖子发了出来。 此事终究如星星之火，产生了燎原之势。 不少用户都跳出来表示，bt下载虽好，但因为听风播放器和因特奈特电子的安软不兼容，他们不得不让电脑冒着“果奔”的危险。 偏偏bt下载又是用户与用户之间的交互，就算没有人盯上他们的电脑，却不能保证下载来源的电脑里有没有不干净的东西。 因此常常神不知鬼不觉就将病毒带了回来，然后在某个时候突然爆发，轻则损失部分储存的东西，重则整个电脑都无法启动……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爆出自己的遭遇，所谓“污蔑”的说法就渐渐站不住脚了。 听风播放器和附带的bt下载功能的口碑，也变得毁誉各半起来。 但依旧有很多人愿意用这个功能，毕竟还有许多不可公开描述的作用嘛。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听风播放器的负面新闻越来越多。 除了bt下载带来的各种不安全因素外，还有家长开始跳出来投诉。 起因是云城中学某初三班主任无意中发现男同学书包里带着不堪入目的画册。 那明显是自己打印装订的劣质品，却有模有样的附了一个目录，上面有每一页的内容简介以及购买价格。 云城中学高度重视此事，严格检查后发现……这些内容连已经结婚生子的老师们看了都面红耳赤的画册，却在十几岁的孩子们中间流传了有一段时间了。 从纪西原那里得知此事的人大为惊讶。 听风播放器会造成一波某国特色片的传播她不是没想到，当年某播放软件不就是这样被禁的么？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再过半个月就会配合警方的净化行动，借着这个由头给彭氏国际致命一击。 然而万万没想到事情却出现了这样不可控的发展。 荼毒未成年人，这是谁想出来的恶毒手段？ 纪玉兰感到颇为自责，是自己计划想得不周到。 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处理才行。 于是计划提前，借助order服务器为跳板，利用掌握在手里的各大平台账号开始攻击听风播放器。 这个情况很快就引起了警方的注意，毕竟传播某些影视作品已经违反了我国法律，何况还有人借此盈利同时危害祖国花朵。 这还了得？ 警方重拳出击的同时，纪玉兰也在翻看从彭氏国际拷贝过来的东西。 然后就发现了蛛丝马迹。 顺着线索一路摸过去，经过了好几个跳板以后，最后摸到了一个位于欧洲的服务器地址。 服务器的防火墙还挺厉害，纪玉兰也费了一番手脚才悄无声息地侵入了进去。 再一看里面的东西顿时惊呆了。 好家伙，自己是埋了雷等着爆掉，彭珉这是直接判了一个火药库啊？ 服务器里满满当当近千的各种片，分类齐全。 她还奇怪呢，才几个月而已市面上怎么会出现这么多，原来彭珉背后还做着这种生意呢。 这些可都是证据，纪玉兰连忙进行保存。 然后就看着标注着中文字的文件夹。 公司特摄。 微微皱眉，她点开了这个文件夹。 终于知道为什么那台电脑会安装有摄像头了。 这个老变态，在那间办公室被羞辱的女性员工粗粗一数起码有二三十，忍着恶心查看了一下，这些人对一切被拍下来了应该毫不知情，更不可能知道自己成了某些违法影片中的主角。 但彭珉本人却没有正面出过镜，而且看镜头里的布置，应该也不是彭氏国际老总的办公室。 之前监控的时候没想过为什么办公室这么简陋，只以为彭珉足够警惕，所以没有用自己的办公电脑。 现在看来，这间办公室才是真正的“私人地盘”。 将这些东西交给警方，能不能钉死彭珉呢？ 纪玉兰也没有把握。 最好能有受害人出来指证。 只是这些女性到现在都没发过声，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敢站出来的。 一边保留着各种证据一边思考，她忽然想起一个人。 “白驹，之前彭氏国际被开除的那个员工，你还跟他保持着联系吗？” “有联系，不过我没有直接出面。” “做得好，你让人试试能不能跟他套点话……” 纪玉兰如此这般的安排了一番，她已经尽力，然而最后能不能将彭珉钉死，却还需要一点运气。 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人心怀忐忑，她忍不住思考，还有什么法子能让这个人渣彻底栽倒呢。 正烦恼呢，付华军那边忽然来了消息：“纪老板，我们这边发现一点情况，您最近可能要小心一点。” “什么事？” “您的邮箱发了张照片过去， 您看看照片里的男人您是不是认识？” “好的，你稍等。” 纪玉兰夹着电话飞快登陆邮箱。 最上头果然有一封来自付华军的邮件。 下载附件再打开，画面出现的一瞬间纪玉兰瞳孔一缩。 “是他！” 付华军立刻明白，照片里的人果然是雇主的熟人。 “最近跟踪目标的几个兄弟发现他们在云城歌舞厅频频见面，这个男人是前两天出现的。”付华军飞快介绍情况，“我的一个兄弟混进了云城歌舞厅当服务员，偷听到了一些对话，他们显然在计划着对付您，只是具体如何做我兄弟没听到，您看要不要用些手段把事情弄清楚？” “暂时不要，”纪玉兰盯着照片中的彭珉，“不要打草惊蛇，再盯一盯。” “好的。” 这单接的不是安保生意，既然雇主不要这项服务，付华军也不多说，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敲着桌子，纪玉兰心道，或许这就是个机会，一举解决这些人渣的好机会。 第467章 将计就计 因为过去积累下来的口碑，因特奈特电子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受到什么责难——毕竟他们也算是受害者。 听风播放器被全面下架，这倒是没什么，习惯了bt下载的网民们却很不适应。 不少人跑到因特奈特电子的官网下面留言： 不是半成品吗？那成品什么时候出来？ 快点放出bt下载适用的安软啊！ 一人血书因特奈特电子快点出带bt下载的播放软件！ +1！ +2！ +身份证号！ …… 纪玉兰没让他们失望，在听风播放器下架后的二十多天，因特奈特电子一口气开放了好几款软件的下载。 包括全新的播放器、下载软件以及安软更新的版本。 一时间因特奈特电子风头无两。 再没有人猜测什么彭氏国际能不能后来居上，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两者已经没有可比性了。 在纪玉兰不动声色地推波助澜下，网上开始出现“聊一聊明明都是it行业先驱，却有完全不同下场的两家公司”之类的话题。 不出她所料，这些不断发酵的话题果然大大刺激了某些人。 付华军那边再来消息，那群人又聚了一次，这次当然没有彭珉的身影了，取而代之的是彭玉丹。 据负责盯梢的人说，这位彭家大小姐的脸色极为难看，眼里有一股杀气。 不是纪玉兰把自己看得过重，她觉得这杀气十之**是针对自己。 果然没多久，她离开公司的时候忽然收到付华军的示警。 “有两个跟他们接触过的男人埋伏在你回家的必经之路上了。” “孩子们那边呢？” “暂时没有发现不对劲。” “那就按之前约好的，孩子们拜托你的兄弟们多看着了。” “纪老板真的打算这么做吗？那些人不是善茬，你何必以身犯险？” “多谢付老板关心，不过我不想千日防贼，只有这样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免得总在暗处算计我。” 付华军叹口气，一时也不知道是夸她胆子大，还是说人鲁莽。 不过他只是个收人钱财的，当然不可能去指挥对方，最后也只能干巴巴的说一句“注意安全”便收了线。 而纪玉兰则若无其事地离开了公司，顺便找了个借口让乌年不用送她。 既然那些人冲着自己而来，那就给他们一个机会。 一身休闲装的走在街上，她做出一副逛街的姿态，一会这个店看看，一会那个店溜达，好几次路过了较为偏僻的巷子，然而那些人并没有如她预计的动手。 纪玉兰逛累了，不免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 正想着是不是回家去的时候，胳膊忽然被人扯住。 扭头一看，眼眸顿时一缩。 还没开口呢，甘老二大吼起来：“终于找到你了，嫌弃家里的日子穷偷偷跑出来，孩子都不管，你这个婆娘好狠的心啊。” 一边说一边将她往路边的车子拖。 电光火石间纪玉兰已经反应过来。 这不是后世曝光过一种人贩子手段吗？故意在人多的地方闹起来，让路人以为这是家庭矛盾。 国人向来认为清官难断家务事，一旦认为这是夫妻间的矛盾，大部分人都不会有帮忙的想法，更不可能因此报警之类的。 人贩子会以丈夫、父母、公婆等身份出现，用很大的声音编织各种罪名，年轻女孩在这种情况下，一来声音气势都难以压过对方，另一方面又很容易慌乱，反倒更加难以阻止有效的反抗，一旦被拖上车基本就完了，等家人反应过来，人可能已经在哪个山村里了。 现在这种手段还不常见，说不定他们还是首创呢。 因为早就做了准备，她这会非但不乱，反倒有时间想东想西。 甘老二本来嚷嚷着就是为了抢先给周围的人一个印象：这个女人是嫌贫爱富、抛夫弃子的坏人。 如果纪玉兰反抗的话，就可以趁势打她几下，只要往肚子之类的地方招呼，很容易便让人暂时失去反抗的力道。 可没想到的是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原本还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一看纪玉兰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甘老二顿时明白了。 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一定没想到自己会出现，这会吓呆了呢。 哼，敢背着他鬼混，难怪会心虚了。 甘老二心中得意，觉得这个活自己出马果然是对的。 嘴里不忘继续嚷嚷着纪玉兰的“罪名”，感觉附近的人看向女人的视线带着不屑后，又一改刚刚的凶悍，做出一副情深似海的样子： “我知道你嫌我穷，但我以后会努力赚钱的，你跟我回家吧，娃子还小，天天哭着要妈，那可是你的亲骨肉啊，看在娃的份上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他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我不介意你跟别的男人有过，只要你回家，我们就当这段时间的事情没发生过。” 围观群众不少都因这话而动容，有人低声道：“这是多憨厚的男人啊，虽然穷了点，可有情饮水饱呀，这女人太不知足了。” “唉，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贫贱夫妻百事哀呀。” “那她也不能连自己孩子都不顾啊，没妈的孩子是根草，她也太狠心了。” …… 笑意在甘老二脸上一闪而过，而这时候他也终于将人拖到了面包车边上。 车门本来就是打开的，后排坐了几个人，其中有人疑惑：“这女人怎么也不挣扎？” 纪玉兰知道太配合也会引起怀疑，这会做出反应过来的样子，惊恐地道：“甘老二！你怎么会在这！” 那架势，明晃晃的显示着她内心不愿意相信的情绪。 甘老二十分得意，冲车里低声说了一句：“还不是看到我吓傻了。” 一边又觉得这个女人果然跟以前一样蠢，这样喊上一句，岂不是告诉周围的人两人是认识的，更加证实了刚刚自己那些话的可信程度。 果然本来还面露担忧的几个人一听这话，立刻便满脸鄙夷。 怕是对刚刚那些话已经信了十成十。 纪玉兰慌忙叫救命，然而此时围观群众们心里都有了偏见，不但无人出手，反倒纷纷劝她不要这么狠心，至少要顾着点孩子。 第468章 有问题 最终在她的“半推半就”下，甘老二还是顺利将人拉上了面包车。 一上车就是黑头套招呼，纪玉兰冷声道：“甘老二，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劝你最好赶紧放了我，不然倒霉的是你。” “呵呵，贱人敢背着老子乱搞，老子今天就要让你知道做破鞋是要付出代价的。” 甘老二态度嚣张得很，后排的人却更不耐烦：“跟她啰嗦什么，先弄晕，别破坏之后的计划。” 纪玉兰被感觉有人用绳子将双手反剪绑住，趁着被绑好的瞬间按下了手中的小玩意，跟着手中又变得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人发现不对劲。 然后有人半掀开她的头套，有凉凉的东西凑到了嘴边。 “有胆子绑我，有本事别弄晕我，”她出言讥讽，“怎么，怕我看到你们脸以后报复啊。” “胆子还不小。”有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 纪玉兰马上扭向那边。 车里的几个男人心中一咯噔。 黑布套分明还将女人的脸遮得牢牢的，但不知道为何他们总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了对方的眼中。 轻轻一声笑，她淡然开口：“小彭总，好久不见。” 刚刚说话的彭子坤心中一紧，万万没想到不过一句话就让自己暴露了。 可他们来往不多啊。 他却不知道纪玉兰对声音的分辨十分在行，只要是听过的声音几乎就不会认错，更何况上辈子两人打的交代可不少，每一次都因为足够让人生气所以记忆深刻。 一时间车里除了甘老二没人敢开口了。 于是纪玉兰明白了，只怕“熟人”不止彭子坤一个。 真是有意思，自己的“敌人们”居然都聚集到了一起，尤其还有个甘老二，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这些人混到一起的。 一看同伙的气势似乎被压制了，甘老二眉头一皱，习惯性的便要扬起巴掌——曾经在杨槐村的时候，他就是用家暴和羞辱两种方法交织着，让这个女人越来越不敢反抗的，就不信过了几年这法子会失效。 然而他被人拦住了：“现在不能打，留了伤一会拍下来就不好看的。” 说起一张要干的事情，这些人慢慢又找回了自信似的，已经暴露的彭子坤用假惺惺的关怀语气问：“纪老板想不想知道等下会遇到什么事情呢？” 纪玉兰默然不语。 大约将这份沉默当做了恐惧，彭子坤快活地笑起来：“纪老板也不用怕，不过就是准备了一个剧本，请您去当当女主角呢。” 他的语气暧昧又轻佻，傻子都听得出来所谓“女主角”不是什么好事。 想起被抓的彭珉，还有那个被捣毁的服务器，纪玉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们这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还能当做把柄来要挟自己。 若让他们得逞了，一个女人基本就宣告这一生都被毁了。 不过这些人……就这么笃定自己会乖乖听话？ 纪玉兰撇撇嘴，居然也能明白他们的想法。 一个弱女子落在一群男人手里，就跟压在五指山下的猴子一样，再神通广大又能如何。 见她“吓”得一直不说话，彭子坤心情更好了：“纪老板也不必担心自己演技不够好，到时候你自然是真情流露，不需要任何演技。” 周围响起一片猥琐的笑声。 纪玉兰继续沉默，指尖轻轻捏在一起。 与此同时，写完作业正准备在写几行代码的甘子星忽然一怔。 因为计算机屏幕忽然弹出个变化来。 第一反应是电脑中毒了。 继而想到这台电脑是纪玉兰的，以她的本事应该很难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便没有第一时间去关闭那个画面。 看了几眼后脸色顿时一变。 这分明是一分为二的两个监控画面。 其中一个镜头的角度很怪，仿佛拍摄的人根本不会调整似的，镜头只拍到一个男人的小半张脸和小半个上身。 但对方说的话却十分清楚的录进来了。 他一点没听错，这个男人说的是“纪老板”。 再看另一个镜头，那应该是交通摄像头，画面的中心角色一直是一台面包车。 甘子星眉头一皱，已经发现事情不简单了。 这时有人敲门，他刚一抬头呢，便看到哥哥欢快地跑过去：“谁呀？来了来了。” “等等！” 千钧一发之际拉住了对方，甘子星面色冷肃，凑到门口轻声问：“是谁呀？” “抄水表的。” 外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甘子阳嘟囔了一句：“今天来得挺早。” 然后准备伸手开门的时候，发现弟弟紧紧拉着自己不让动。 “怎么了？” 他不解地询问，却被弟弟低声喝了一句：“不要出声。” 甘子星搬了张椅子过来，爬上去后凑到猫眼前看。 外头站着一个穿着制服的女人，半低着头看不清面孔。 胳膊上挎了个包，手里拿着板子和笔，乍一看还真看不出什么破绽。 但甘子星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又仔细看了几眼忽然眼眸一缩。 外头这个“自来水公司员工”，手里居然一张钱都没有。 这不对！ 以前每个月来抄水表的人，因为是从一楼开始一家一家边抄边收费，所以到下一家门口的时候手里往往还拿着上一家的水费，可这个女人手里太干净了。 对方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又咚咚咚的敲门：“我听到声音了，请开门，拖欠水费的话我们可要停水了。” 甘子星并不出声，脑中转过一大串念头。 这人骗他们开门肯定不怀好意，可是报警的话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正想着呢，忽然从猫眼里看到楼梯方向似乎有个影子摸上来了。 对方还有帮手？ 一瞬间他想到坏人是不是软的不行就要来硬的，那自己和哥哥…… 念头还没转完呢，便看到后来的那个人动作轻巧灵活地溜过来，手起刀落—— 假装自来水公司员工的女人就软倒在男人怀里。 遮遮掩掩的面孔也露了出来。 甘子星认出来，这不是彭家那个结婚的阿姨吗？ 而把彭玉丹打晕的人他也认得，正是展宏飞。 第469章 直播现场 “开门。”展宏飞敲了敲门板。 甘子星这次没犹豫。 甘子阳刚刚没有看到外面的情况，一打开门顿时惊讶无比：“展叔叔，这个阿姨怎么了？咦，她的脸好熟悉呀。” 展宏飞一边将人弄进来，一边问：“家里有绳子吗？” 甘子星点点头，哒哒哒跑去拿绳子。 然后展宏飞就在小犟牛惊讶的目光中将人捆了个结实。 然后才问：“纪同志呢？” “她好像被人绑走了。”甘子星说着一顿，“展叔叔怎么会突然过来？” “四十分钟前我收到一条消息，”展宏飞并不因为对方是个孩子就多做隐瞒，“消息是纪同志的号码发出来的，说自己可能出事了，拜托我尽快赶过来。” 甘子星立刻想起那个视频，也是差不多四十分钟前弹出来的。 “这边。” 看来一切都是那个女人安排好的。 他忽然就安心了许多，既然那个女人做了这样的安排，也一定会保证自己安全的。 展宏飞看着屏幕上的画面脸色十分严肃。 这时候面包车已经停了下来，不知道是侵入了哪个摄像头，镜头斜斜对着，只能看到大半个车身。 不过停车的地方看上去并不偏僻，恰恰相反， 四周的环境似乎还挺不错的，反倒显得这辆车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车上隐隐看得到xx搬家几个字，就能想得通了。 这里是哪里？ 其实并不需要他们去思考寻找，因为屏幕一侧还有一副云城地图，一道亮眼的红线在其间蜿蜒，一看就知道是那辆面包车走过的路径。 最终的停留的地方也很明确。 白鹭苑。 这是云城一个老式小区，从民国时期就存在了，当年那片地方是租界区，所以房子皆是法式建筑，后来便成了云城最早一批富人聚集区。 如今漫漫岁月过去了，走入白鹭苑却仿佛进入了旧时光。 一切都带着一种慢悠悠的纸醉金迷之感。 然而展宏飞与顾景云并肩走近白鹭苑的时候，却谁也没心情欣赏。 要说这两人怎么遇到一起的，说来也是巧合。 既然知道纪玉兰被绑到白鹭苑了，展宏飞当然要去救人。 结果一出门正好撞上急忙赶回来的顾景云。 一听说女朋友被绑了，他哪里坐得住？坚决要一起去救人。 救人如救火，展宏飞甩不脱他，只能带着人先往那边赶。 路上顺便报了警，钟队亲自接了这个案子，正组织人手时他们齐齐收到了新消息。 各大网站平台同时出现了一个新帖子，不过短短数分钟就上了热门。 直播某犯罪团伙的犯罪事实。 画面一出现大家就咯噔一声。 一模一样的镜头角度，毫无疑问来自于纪玉兰藏在身上的摄像头。 展宏飞接到钟队的电话：“纪同志这次过火了，这样的事情我们警方自然会处理，这样发到网上万一打草惊蛇，引得歹徒下死手怎么办？你要尽快行动，一来将人救出来，二来掐断直播，明白吗？” “是。” 顾景云在旁边模模糊糊听到了内容，纵然心中焦急万分，也忍不住露出了个浅浅的笑容。 展宏飞注意到他的表情，忍不住问：“你笑什么？” “觉得玉兰很厉害啊。”他语气骄傲。 “？”展宏飞用眼神表示疑惑。 “那些直播的视频，警方应该是发现删不掉，所以钟队才会让你去找玉兰删除吧。” 展宏飞一下子也反应过来，大概率是这样了。 不得不的说……纪同志的手段还真的挺厉害的。 而正被“夸奖”的女人现在就在白鹭苑的某栋法式楼里。 头套被拿下来了，纪玉兰条件反射地眯了眯眼睛。 然后才看清面前站了不少人。 一个个戴着遮掩面容的头套，旁边有好几台摄影机，还有举着相机的人。 自己刚刚被推着坐下的地方是一张洁白的床，除此之外房间里还有一些用途不太美妙的工具。 见她一点也不怵的样子，男人们反倒心中泛起了嘀咕。 不过事情都到这一步了，难道还能因为一点不对劲就把人放走吗？ 冲其中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便往旁边的桌子走了过去。 纪玉兰便看着他倒了一杯水，然后往水里扔了一颗小药丸。 那药丸入水即化，再搅动两下后，那杯水便看不出什么问题了。 但傻子都猜得到，这杯水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然后那人便端着水过来了。 或许觉得她太镇定了很没面子，已经暴露的彭子坤开口：“纪老板，知道这是什么吗？” 好似不经意的抓紧了领口，她看上去有些紧张了：“我怎么会知道。” “那颗药有个诨名，叫做烈女缠，意思就是再贞烈的女人，吃下去都得变成缠人的妖精。” 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彭子坤兴奋起来：“纪老板最好乖乖喝了，你这么一个美人，我们可不想玩一次就烂了。” 纪玉兰往后挪：“不，我不喝。” “那可由不得你。” 另一个人忍不住开口。 立刻调整身形将针孔摄像头对准对方。 虽然脸被挡了，但她已经凭借声音认出对方来。 这不对劲。 彭子坤能出来还想得通，毕竟那些事情大多是他爸干的，他也就算是个从犯，应该有机会保释。 可彭珉干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牢底不坐穿才怪了，为什么他也会在这群人里面？ 一时间她连那杯威胁度最高的水都顾不上了。 如果彭珉能出现，情况就比自己想的要复杂了。 背后一定还有什么人是她没发现的。 垂眸想了想，束在后头的手指微微动弹了几下。 那杯水已经端到眼前，男人毫不留情地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张嘴就要往里倒。 下一秒就被纪玉兰狠狠咬住了手指。 男人惨叫一声，用力一甩。 纪玉兰顺势往旁边倒去，倒也没有死咬不放。 不过刚刚那一下她没留力，这会牙齿还有点酸痛呢。 被咬的人当然更难受，手指上直接多了四个牙印，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妈的！”他大怒，扬起巴掌就要打人。 纪玉兰已经握了电击器在手，毫不犹豫给了他一下。 刺啦—— 第470章 不该出现的人 眼睁睁看着同伙突然倒下，其他人顿时一阵骚动。 纪玉兰趁机退到了墙角。 这个位置看似是把自己逼入死角，但现在这个情况反倒是最合适的。 左右都是墙，他们想要攻击只有前面一条路可走，而且还不能一次性上来太多人。 而自己手握双电击器，这样的局面正好。 想必展宏飞等人现在应该已经在赶来了，现在看来自己直播现场情况居然是一步非常不错的棋。 原本只是考虑到这些歹徒中有一部分家世比较厉害，需要借助一点社会压力让他们无法利用钱权来逃避处罚。 现在发现后头可能还有一个更有能力的人隐藏着，如果没有直播现场的话，那些计划中的救援说不定就会被人阻挠了。 但现在…… 想必为了能尽快结束直播，他们也会想快点冲进来的。 所以现在自己要做的，一个就是他拖延时间，一个就是尽可能的多揭露这些人的身份。 这么想着，她又调整了一下身形，同时开口：“彭总现在不是应该在看守所吗？怎么看守所出个门这么简单吗？” 彭珉本来就是个暴脾气，对纪玉兰更是恨之入骨，就想让她看着自己的脸满面恐惧，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觉得出气。 这会被一句道破身份，如果换做别人可能拒不承认，他却冷笑一声，当头就将头套扯了下来。 乱糟糟的头发下面那张脸，不是彭珉又是谁？ 他们却不知道就在十几分钟前，彭珉第一次开口的时候，某论坛怎么都删不掉的热门帖子下面，有个匿名账号发言： 大家觉不觉得这个声音很耳熟？ 这个问题引起了许多人的讨论，瞬间这一层的回复就近百了。 然后这位匿名账号又出来道：我刚刚去回顾了一下之前彭氏国际的新品发布会，觉得彭珉的声音跟这个绑匪很像，不过我没有系统学习过声音分辨，如果有大佬可以去听一下啊。 后面附带着直播回顾的网址。 还真有不少人去听了以后回来，但始终众说纷纭。 有说是又说不是的，且都各有理由，网民们看看这个觉得有道理，看看那个也觉得说得不错。 正争论的时候，又冒出一个匿名账户： 我是录音师，刚刚用软件分析了一下两个声音，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六，基本可以确定是同一个人了。 下面附了声波图。 这个结论一出网友们顿时炸了。 不过还是有些人在杠不可能，毕竟大家都知道之前那个轰动的案子，主犯就是彭氏国际的老总。 如果现在这个绑匪之一是彭珉，那岂不是意味着更可怕的事情？ 然而大家万万没想到的是，当事人居然如此经不得激将法，直接就自爆了？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争论到底是不是彭珉已经没有意义了。 更多人开始关心另一个问题： 应该在看守所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镜头里？ 在看直播的人不止是广大吃瓜群众，钟队和同事们也在密切关注事态的发展。 当看到彭珉的脸出现在镜头里，还是高清画面，因此谁也无法昧着良心说“这只是长得像吧”。 神踏马长得像，这就是彭珉好不好！ 钟队面沉如水：“立刻去查查，他是怎么从看守所出去的。” “是。” 属下正要离开，他又补充：“手段可以激烈一点，要最短的时间查出来。” 纪玉兰这一直播固然是捅破了彭珉不在看守所的事实，但如果那个帮他出来的人也看到了直播，那很可能会打草惊蛇，所以必须雷霆手段，一拖证据便可能湮灭。 “明白。” 看着属下走出去，钟队扭头又盯着屏幕。 镜头此刻非常混乱。 这是当然的，纪玉兰正打架呢。 准确来说是在电人。 一开始冲上来的人莫名就口吐白沫抽着筋倒了，其他人自然被吓到，拿下她的气势便泄了。 可是彭珉这个老狐狸到底眼毒，很快就察觉她手里有东西。 当即给了儿子一巴掌：“卧槽，让你们把她的东西都搜走，怎么还留了武器？” 彭子坤不知多委屈呢，转头又给了旁边两人一人一脚：“你踏马就这么搜身的？” 虽然情况很紧急，但不少网友还是笑喷了。 只可惜这两个男人已经是食物链最底层的样子，不然估计还能看到他们这种传递行为。 彭珉在旁边喊：“把她手里的东西抢过来她就没辙了！” 然而说得容易，做起来却很难。 毕竟只要稍微接触一下便会被电，要抢下来十分不容易。 然而彭珉很快又想出新办法：“去拿绝缘手套！” 纪玉兰面色微微一沉。 这倒是个好办法，这人干起坏事来脑子还真灵活。 稳稳抓住了电击器的弱点。 不过这也是她第一次用电击器打持续战，给了对方反应的时间，会被抓住痛脚不稀奇。 只是看看时间，自己的帮手也该到了吧。 毕竟有各种指示帮助，这还不能及时赶到，那就太菜了。 她负隅顽抗的同时，终于有人在地下室的工具箱里翻到了绝缘手套。 不过上来制止的动作还是有些犹犹豫豫。 毕竟先行者的模样太过凄惨嘛。 彭珉骂了一句“废物”，抢了手套过去戴上。 随着纪玉兰支撑的时间越久，他的恨意就成倍增长。 已经到了对方不死不休的地步了。 看着一边戴手套一边骂骂咧咧冲上来的人， 纪玉兰眼中一丝锐意。 她没错过彭珉眼中的杀意，这个男人已经不是想着折磨和羞辱自己，而是真的想弄死自己了。 当然不可能束手待毙，绝缘手套而已……那就避过对方的手。 她自信手里还有几分防狼术，总能找到机会的。 只是事情都有意外的时候，这一次在彭珉面前就失算了。 两辈子的老对手了，她居然不知道彭珉身上有功夫。 功夫还不差！ 自己那点皮毛的防狼术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不过两招就被他踹翻在地。 跟着便被制住了胳膊，掌心紧握的电击器立刻就被夺走了。 彭珉将东西往地上一甩，轻蔑地道：“难怪一直不害怕，以为凭这个就能保自己平安了？” 他猛地凑近，脸上充满恶意。 第472章 玉骨CP “纪玉兰同志，你这次可是给了我们一个大惊喜啊。” 钟队黑着脸，居高临下看着坐着的人。 口里说着“惊喜”，但他的神情语气都说明……屁嘞。 哪里有一点惊喜的样子。 纪玉兰尬笑了几声。 说了自己这次也确实有点**道，但没办法呀，对于那些人如果不直接爆出来，他们总能找到机会给自己脱罪。 彭珉会出现不就是最有力的证据么。 虽然自觉理由充分，但确实给钟队带了麻烦，这会面对怒火也只能一脸讨好的笑着：“钟队，抱歉，真的抱歉。” 她这么诚心诚意的样子，搞得钟队反倒不好继续发火了。 实际上这事儿也说不上做错。 瞪了纪玉兰一会，他忽然叹口气：“说是说抱歉，如果重来一次，你还得这么弄是吧。” ……您真了解我。 内心回了一句，纪玉兰面上却只是傻笑。 但这个意思还是传达到了。 没错，重来一次一切依旧。 钟队觉得头疼。 遇到这种胆子大手段多……还很狡猾的“守法公民”，他也是一阵惆怅。 有心不管吧，如今在上面领导的眼里，他已经是跟纪玉兰沟通的代言人了，还真不能就此撒手。 于是只能语重心长：“纪同志，这毕竟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你面对的是一群穷凶极恶的歹徒，一不留神就可能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以后千万不要这样冒险了，还是要相信我们警方的能力。” 听出他语气中的真诚，纪玉兰也收了之前的态度，正色道：“谢谢钟队，我当然很相信警方，不过我也知道你们有自己的办案流程，像我这样的案子在未发生之前是很难做出什么处理的，毕竟总不能凭我说谁谁谁要对我不利你们就出警吧？” 顿了顿，她又道：“何况我收到的消息，这些联手的人里有一些不好对付，借助舆论的压力，固然给你们添了麻烦，但同样的，也让某些人不得不束手手脚，总比让他们被抓了又逃脱要来得好，您说呢？” 钟队神色微沉，听出来有些未对外公布的事情她已经猜到了。 气氛有点儿僵硬，她又灿然一笑：“至于以后，我相信我不会那么倒霉吧。” 这句玩笑话成功缓和了气氛，钟队又叹了口气，十分无奈地摇摇头道：“你啊，要不是这次那群老专家拼命保你，你肯定要挨批评的，不过我算看出来了，就算挨批，你也不是个会害怕的人。” 纪玉兰笑笑，没有接这个话茬。 不管怎么说，这一关算是过了。 将视频做了备份，又交了一份给钟队后，按照他的要求对网上所有帖子都进行了删除。 在此前她就做了准备，所有发了直播贴的地方都设置了禁止转发、下载和保存。 当然不排除有人用特殊的手段保存了视频，但有这个手段的毕竟是少数，加上不能重新散播到网络中，所以并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现在将主贴一删就什么都没了。 但网络上并没有就此平息下来，依旧有许多人在讨论这件事。 让纪玉兰万万没想到的是，居然还有很大一部分人在“磕糖”。 磕的cp就是自己和顾景云。 自己的身份不用说，直接就曝光了的，谁知镜头里顾景云的身影明明是一闪而过，却依旧被人认了出来。 “姐妹们！我见到过这个帅哥！” “我也见过！” “楼上难道是校友？” “北大xx学院是不是？我上过顾教授的课。” “什么？他还是教授？” 一番这样的对话后，有人直接甩出了顾景云的资料。 什么北大最年轻的教授，什么社科院最年轻的考古队员，什么参与某某知名古物的发掘与保护工作…… 总之是一份牛逼闪闪，亮瞎众人狗眼的简历。 “我的天，这就是势均力敌的爱情吗？” “什么势均力敌，女的不是连文凭都没有吗？” “人家没有文凭又怎么样？order第一位中国成员，还是数字编号，别人大学刚毕业的年纪，人家的公司已经是国内it行业领头羊，据说今年有望冲击世界百强企业，纪老板身价更是福布斯前五十，注意，达成这些成就只用了三年时间。” “啊啊，这是什么神仙爱情，两个人长得那么好看，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要非要靠实力。” …… 纪玉兰翻着网上这些言论一阵无语，网络时代提前到来，同时也催化了网络文化的发展，两者相辅相成没有办法。 但谁能想到这些人率先发展出了cp文化呢？ 还给自己和顾老师起了个cp名，叫什么“玉骨（顾）cp”。 很好……我看你们就是作业太少了！ 翻翻白眼，对此倒也没多做什么，这种事情嘛越是解释越是黑，时间会淡化一切。 此刻的她绝对想不到，因为两人的颜值足够亮眼，玉骨cp不但没有很快烟消云散，反倒因为公司一帮人暗搓搓的加入以及不时“撒糖”，因此一直延续了下去。 此乃后话。 现在的纪玉兰正烦恼一件事情。 那天警方抓住了不少人，但事后她了解了一下，发现有一个人不见了。 甘老二。 因为针孔摄像头是上了面包车以后才暗中开启的，居然从头到尾没有拍到过甘老二。 回忆一下，到了地方后那些蒙面的男人里，也确实没有甘老二的身影。 所以他去哪了？ 更让人不安的是，甘老二不但人不见了，那些人的供词里也没有提到他。 现在局面就有些尴尬。 警方不可能光凭她的一面之词抓人，又因为所有的证据里都没有甘老二这个人的存在，抓人就更难了。 不过顾景云、展宏飞和钟队几个还是相信她的，几个人分析来分析去，都觉得甘老二这次露面不可能就这么简单，他现在不出现，后面不可能全无动静。 “要不我帮你申请24小时的保护吧。”钟队如此说。 纪玉兰却连连摇头：“不用不用，我有自保之力，再说……我还有景云呢。” 莫名被塞了一口狗粮的两位单身狗：…… 第473章 又升级了 最后这个提议还是让她拒绝了，毕竟24小时被保护也意味着失去一部分自由。 她身怀秘密，不愿意冒这个险。 纪玉兰飞快转移话题：“彭珉到底是怎么从看守所出来的？” 钟队的声音戛然而止。 于是她就明白了，看来涉及到案件机密，此事不能透露。 耸耸肩笑道：“如果不能说就算了，只希望这种队伍里的蛀虫能早日被揪出来。” 末了没忍住补充一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啊，钟队，这次可是个好机会。” 见她并不追问，钟队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点头：“纪同志说得对，我们队伍内部是需要肃清肃清了。” 看了看时间，纪玉兰起身：“我去做饭了，你们先聊。” 顾景云跟着站起来：“我去打下手。” “不用，你陪陪钟队和展大哥吧，哪有让客人干坐着的。” 没错，这一次其实是纪玉兰主动邀请的两位，毕竟之前的事情里他们都出了力，表示感谢也是应该的。 将顾景云推回客厅里，开火炒菜。 正弄着呢，忽然心有所感，打开团购系统一看，原来自己升级了。 也是，五级卡六级已久，但经验条已经差不多了，随时处于即将升级的范畴。 升级的一般奖励一样不少，全都已经存在系统包裹里。 更吸引她注意的当然是每次升级会出现的特殊团购。 这一次出现的特殊团购让她一怔。 科技包套餐？这什么鬼！ 点进商品详情页一看，好家伙，简直就是有字天书。 每个字单独拎出来也是正常的方块字啊，可凑到一起怎么就看不懂呢？ 纪玉兰多看了几眼，感觉眼睛已经开始成蚊香了。 算了，放弃看懂这些，直接选择成团。 虽然自己看不懂，但从经验来看，特殊团购都是好东西。 这次的团购又是阶段式的，不过完成方式更加离谱——居然是需要制造出指定成品后开启下一阶段。 一套比不列颠百科全书还厚的资料落在系统包裹里，纪玉兰随便翻了一下，发现大部分依旧是看天书，只有跟计算机有关的那部分，自己能看懂一些。 但还是有一些很深奥的内容不太明白。 这玩意靠自己怎么可能出成品？好在她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正好这次直播事件让自己与官方的关系变得紧张了些，这个特殊团购倒是出现得及时。 拿来修复关系正合适。 眼珠子一转，纪玉兰就将这套资料的去处安排得明明白白。 等吃过饭，大家人手一杯香茗时，她清了清嗓子开口：“钟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安排我跟专家们开个会？” 一听她这语气，钟队就知道肯定又有什么好东西要拿出来了。 他也是人，难免有好奇之心，忍不住问：“上次的那几件已经够惊艳了，你手里还有好东西。” 她作神秘状：“佛曰：不可说。” 这幅装神弄鬼的样子惹得钟队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顺口道：“顾老师，你就不好奇女朋友手里怎么这么多好东西？” 顾景云果断道：“我不好奇，反正是我女朋友，你们不让她吃亏我就不管。” 得，狗不吃粮强按头，刚刚吃饱喝足的两人只觉撑得慌。 …… 纪玉兰的要求一经上报立刻得到了重视，没两天她又被接到了政府办公楼。 依旧是熟悉的会议室，依旧是熟悉的面孔。 专家们看到她就跟看到金疙瘩似的，一个个的眼睛放光。 不过见她两手空空进来，大家都疑惑了。 不是有新玩意给他们拆着研究吗？ 纪玉兰也不卖关子，走到最前面直接将包往桌上一放。 分量不轻的包发出咚的一声。 专家们这才注意到她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双肩包。 视线立刻都黏在上面下不来了。 好东西一定在包里。 然后众目睽睽之下，纪玉兰开始往外掏资料——太重了，一次还抱不出来。 面前堆了小半人高的东西后，她拍拍最上面的封皮，用一种如释重负的声音介绍：“这些是技术资料，还请各位专家各自认领自己那个专业领域的吧。” 顿了顿补充：“太过专业，恕我帮不上忙。” 大家一脸茫然：把日理万机的我们聚集起来，结果就这？就这？ 这些沉迷于研究的专家们顿生被戏弄的感觉，一个个目光就有些不善了。 仿佛在说：我倒要看看是什么资料这么重要，如果不够厉害的话，就要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了。 专家们纷纷起身过来看资料。 然后…… 僵尸化就出现了人传人的现象。 钟队处理完一点事情过来看看进展的时候，就发现整个会议室里除了纪玉兰外全都站着。 ？？？ 这人怎么回事，尊老爱幼的美德呢？ 要知道这些专家们有的已经六七十了，身体都不太好，平时都安排了专门的人照顾，现在在这里却任由他们站着？ 忍不住瞪了纪玉兰一眼，无声地谴责了一下。 接收到钟队的信息后，她无奈地一摊手。 不是她不想照顾这些老专家，实在是…… 然而钟队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走到最近的一位老专家面前放缓口气：“陈老，您坐……” 话还没说完，陈老一挥手：“别吵我，一边玩去。” 已经早就脱离了“玩”之年纪的钟队：？？？ 再看陈老确实完全沉浸在学术的海洋中，钟队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继续讨嫌了，于是换了个人柔声： “李院士，您……” “走开走开别烦我。” 钟队：…… 行吧，这下算是看明白了，这些老专家已经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了，谁去打扰都得挨训。 不得已，他也做到纪玉兰身边去了。 “这都怎么了？” 放眼看去，会议室里全是一个一个“雕塑”，除了缓缓翻页外一点其他动作都没有。 纪玉兰又摊手：“我也不知道，大概看入迷了？” “你带来的资料？” “嗯。” 钟队觉得最近自己的好奇心大增，到底什么东西这么吸引人？ 于是忍不住凑到一位专家身边看了一眼。 很好，完全看不懂。 第474章 交给你去办 纪玉兰送出的这套资料很快引起了上层震动。 再次引起了如何对待她的讨论。 此外就是对她手里层出不穷的好东西究竟从何而来的讨论。 甚至有人言之凿凿的表示，她肯定是狗屎运的捡到了外星科技。 虽然并没有多少人相信了，但确实大家都很好奇这一点。 偏偏无论是直接询问还是旁敲侧击，纪玉兰都不曾泄露半点风声。 而上面也曾派人暗中跟踪过她，结果就是……毫无结果。 正如纪玉兰所料，因为自己的底牌无人能摸清楚，所以反倒成了一块免死金牌般的存在。 就算上面声音不一致，也没人敢悍然动手。 毕竟各方面的牵制也很多。 而这次送出去的技术资料又给她镀了一层不死金身，觊觎这些技术的人很多，但愿意暗中护着她的人更多。 不知道东西的来源又如何呢？毕竟这些东西都上交国家了。 追根溯源可能鸡飞蛋打，不如将看得到的好处先拿在手里，这确实是大多数人会做的选择。 总之这一次上交技术资料的事情过去之后，纪玉兰身边不但没有多出什么麻烦事，反倒多了几个暗中保护的。 金疙瘩当然不能再出危险了。 而因特奈特电子的研发部经过大半年的研究，终于拿出了纪玉兰想要的东西。 那是一个在她看来还非常简陋的控制装置。 与后世智能家居的控制ai完全不能比较，但在现在绝对是划时代的产品。 外形是一个长方体，与现在比较流行的落地音响很像，搭配一个遥控器。 在家中可以通过遥控器来进行远程遥控。 另外还有配套的电脑软件，也可以通过软件内置的指令控制。 目前这个产品连接了网线之后，可以遥控播放歌曲、搜索热点、播放新闻等等。 其实距离纪玉兰想要的智能家居体系还差很远，但并不要紧，她急于要一个成品只是为了给王丰茂看。 带着样品机，她再次北上拜访王家。 这一次见面，她敏锐的发现王丰茂对自己的态度比之前更亲切了一点 转念一想便释然了，毕竟上次自己阻拦了王丰茂对彭家的资助，而事实证明彭家确实不干净，万庭由此避过了惹上一身骚的麻烦，对方会对自己更加看重也很正常。 不过私交归私交，真到了谈生意的时候，王丰茂依旧是那个精明的老狐狸。 纪玉兰将成品演示了一遍，看得出他不是很满意。 “这个东西对智能家居又有什么意义呢？”他十分直接地指出：“这些东西报纸、网络都可以提供。” “是，确实现在的功能还有些鸡肋，”她倒也老实承认，“但这只是限制于 配套技术的发展，您应该能看得出来，其他设备如果能配套使用，这个东西就能作为中枢控制，实现家居智能化。” 王丰茂却好像故意要跟她作对似的，立刻道：“我一个老头子哪里懂这些，看不出，看不出……” 纪玉兰：……行吧，那我就说呗，还能咋地。 于是她又花费了许多口舌来解释智能家居未来的配套产品。 谁料说完以后王丰茂来了一句：“怎么感觉你好像是见过这些似的……” 把她吓了一跳，幸而最后还是稳住了，佯做淡定地解释：“说不定梦里见过吧。” 王丰茂似笑非笑地瞥来一眼，不愧是千年的老狐狸，这眼神就让人背后一凉，仿佛所有的秘密都被他看穿了似的。 好在对方好像也只是随口说一句，并没有继续救下这一点，让人松了口气。 “这个样品可以给我留下吗？” “当然。” 纪玉兰知道这就是有门了，心中不免一喜。 如果这个合作能完成，未来二十年因特奈特电子的业务都不会少。 又在王家老宅吃了一餐饭，这次饭桌上却只有她和王丰茂两人。 王向奇不见人能理解，杭烟霜难道也受了牵连？ 不过这是王丰茂的家事，她很懂事的没有开口询问。 倒是对方用拉家常的口气道：“杭烟霜执意给彭珉投资，这次赔得很惨。” ……这投资失败，还不是有自己的手笔在里面。 让她做出心痛的样子太虚伪了，可也不好当着当事人丈夫的面笑嘻嘻吧，一时间她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 重生以来王丰茂可以说是最不好应对的人，他太精明太厉害，哪怕自己两世加起来有五六十岁也玩不过。 于是纪玉兰只好干笑几声：“是，是吗？不过钱财乃是身外之物，相信王太太很快就能想得通……” “她想不通。”王丰茂直截了当，“所以正憋着坏水准备干坏事呢。” 纪玉兰：……这叫她怎么回答？ “呵呵，”看着一脸纠结的人，王丰茂忽然一笑，“我听向明说，你是个福星，找回了我那对孙儿不说，好几个项目与你合作后，万庭的格局是越来越大了。” 想不到话题转变得这么快，她只能谦虚：“哪里哪里，也是王大哥眼光好，一眼看出那些是好项目，继承了您的好眼光呢。”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么回答自然没什么问题。 谁料王丰茂来一句：“既然你叫向明大哥，那我也算你半个长辈了，让你帮我做点事应该没问题吧。” “啊？”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纪玉兰微微一怔，却还是很快回答：“什么事？您吩咐，只要我做得到。” “放心，你肯定能做到。”他淡淡看过来一眼，“连跨国犯罪集团都栽在你手里，这点小事手到擒来。” “您还是直说吧，这么绕来绕去的，我这小心脏真有点受不了。”她故意捧着心口，做出一副要晕倒的架势。 反正在王丰茂面前，自己是板上钉钉的小辈，萌混过关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好在顺利过关，王丰茂终于说起了正事：“有人这次被刺激了，狐狸尾巴大概要藏不住了，不过我若有所行动怕把她吓回窝里去，所以这事儿想交给你去办。” 这次被刺激的人？ 纪玉兰似乎明白是谁了。 第475章 不为人知的对话 送走纪玉兰后，王丰茂回了书房，没多久房门被人推开，一个老人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对此他毫无讶色，顺手倒了杯茶，笑眯眯道：“是你说想见见她，怎么最后自己没出来。” “我相信你这个老狐狸的目光。”老人坐到沙发上，将拐杖仔仔细细地靠在一边，连角度都要调整到自己满意才罢休。 默默看着他摆弄了好一会拐杖，最后终于停手露出满意的样子，王丰茂笑：“你还是这么龟毛。” “说说吧，你觉得怎么样？”老人不接他这话，只问自己关心的问题。 “那孩子有秘密，不过应该与你担心的事情无关。”他也收了玩笑，正色道，“如果要我说，她倒是个坦坦荡荡的，就算算计也是在明处。” 老人靠在椅背上，眼睛微阖没有搭话。 王丰茂便也没有继续说下去，悠然自得地品起茶来。 好一会老人睁眼，目光锐利：“她拿出来的那些技术资料，我已经看过报道了，就算是m国如今只怕也拿不出这样的技术……又或者说，就算有这样的技术，也一定是最机密的东西，哪怕白宫那位也休想将这些技术资料带离实验室，你说她……是怎么拿到的？” 王丰茂知道纪玉兰的过往一定被调查了个底朝天，只怕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这才让自己这位身居高位的好友露出这样疑惑的神色。 “管她怎么拿到的呢，”他的语气十分光棍，“只要这些东西掌握在你们手里不就行了。” “唉，”老人却叹了口气，“人都是贪婪的，你知道那些技术资料有多厉害吗？中科院那边据说已经在着手制作最简单的成品了，而且那些专家们十分肯定这些技术还能进一步深入，如果能拿到更深一层的资料……” “这些人太贪了吧。” 老人募地停下声音。 以他的地位，如今也只有这个年轻时一起吃过苦拼过命的老家伙敢打断他的话了。 两人关系非同寻常，老人当然不会生气，只是用眼神示意老伙计继续说。 “我是商人，不懂那些技术什么的，但我知道不管做什么生意都不能太贪得无厌，自己吃肉好歹也得留口汤给其他人，”王丰茂说得直接，“这样的道理不管在哪里也适应，那些技术……纪玉兰已经给了入门的钥匙，只用轻轻一推门就能走进去，接着往下研究难道不该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吗？” 他挑挑眉：“还打算人再提供一个航天器，直接把他们送上天跟太阳肩并肩呢？” 听着老友这嘲讽的话，老人不由苦笑。 其实这样的道理他们这些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但人就是这样，得陇望蜀，又容易产生惰性。 既然有捷径可走，谁想一步一个脚印辛辛苦苦登顶呢。 沉默许久，他终于点点头：“你说得对，是我们贪心了。” 见他服软，王丰茂又有些于心不忍：“我也不是责怪你，知道你一心都是为了这个国家，其实从那孩子的所作所为来看，她也是心向祖国的，这就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不错……”老人目光沉重，“确实如此，这个国家承受的苦难够多了，多一个人出力，总会多一分希望。” 两个老朋友基本达成了共识，气氛愈发轻松起来，王丰茂便有心情开玩笑了：“再说咱们泱泱华夏，多几个奇人异事又有什么奇怪的？就许他m国有个51区，咱们民间多几个能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老人忍不住笑起来。 王丰茂愈发“语重心长”：“再说了，咱们要做的就是知人善任，让有能力的人都在该待的位置做该作的事情，而不是试图将一切都抓在手里，那累都得累死。” 老人仿佛终于下定决心，点点头：“你说得对。” 顿了顿又感慨：“到底还是你看得比我清楚。” “不是我看得清楚，”王丰茂摇头，“是你身上的担子太重了，我如今可是无事一身轻。” “无事？”老人意味深长的重复了一遍，嘴角带笑。 …… 纪玉兰浑然不知这场发生在王家老宅的关于自己的谈话，她在云城下了飞机后，第一件事便是联系付华军。 “付老板，我这又有一笔生意想跟你谈谈。” …… 付华军最近常常有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到之感。 最初接下纪玉兰的生意时，他只是觉得这样一笔大单做好了，兄弟们今年的分红稳了。 万万想不到最后居然牵扯出一个集体绑架案，以及背后的非法集团。 本来他的公司在云城上层都口碑就不错，现在更是爆炸式的增长。 最近不但接单接到手软，甚至跟官方都有了几项合作。 这才年初呢，大家算算今年的分红就已经兴奋得不行了。 他这个老板当然更是赚得钵满盆盈，已经开始考虑是不是给家里换个大房子了。 现在纪玉兰又带了生意来，浑然不知自己在付华军心里和送财童子没啥区别。 对方当然是一口答应下来。 原本以为又要跟踪什么人，万万没想看纪玉兰却带来了几件陈年案子过来。 第一个是王家两个孩子当年丢失的案子。 第二个是调查两个女人的死因是不是有异常。 第三个案子则是几年前一个看守所的自杀案。 第一个案子当年风波甚嚣，付华军是知道的。 第三个案子他隐约记得听在当警察的兄弟提起过。 唯有那个两个女人的案子，他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既然要调查当然就要问清楚，他便开了口询问。 纪玉兰叹了口气：“我能提供的消息也不多，你看看哪些有用吧。” 将自己知道的东西都说了出来，付华军立刻反应过来：“你怀疑的是……你的……” 他迟疑了一下，没将话说完。 她倒是落落大方：“对，就是他。” 顿了顿补充要求：“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查查他现在是干什么的。” “没问题，我们会尽力。”顾客就是上帝，顾客的要求而当然要尽力满足，付华军一口应下，“只是这次的费用，因为调查可能产生不同的支出……” 第476章 投诉的理由 不等他说完，纪玉兰已经点头：“合同签完后我先打五万到贵公司账户上，之后支出给我一个明细即可，五万如果不够我在追加。” 跟爽快人做生意就是舒服，付华军立刻点头：“应该是够了的，您放心，一有消息我会立刻联络您。” “麻烦了。” 将此事办妥后，纪玉兰也算是放下了一个心事，便全身心投入到另一件事情中去了。 第二届鸿蒙国际大赛已经定在今年的七月份举办。 自从在国际编程大赛上遭遇了不公正的待遇后，她便生出了野心，而这个比赛便是承托和实现这份野心的平台，由不得她不重视。 何况明知未来相关行业的火热会带来多少利益，已经窥得先机岂能不紧紧抓住？ 距离上一次大赛已经快有两年，在这段时间里因特奈特电子的影响力稳步扩大，不管国外有多少不和谐的声音，却都无法阻止北极星外设以及各款游戏的火爆。 连带的因特奈特电子出品的各项软件也都走向了世界。 因此这一次的鸿蒙国际赛刚刚开始宣传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比起第一届比赛来，这次比赛的项目分得更细，奖项更多，同时奖励也更加诱人。 虽然国外又开始出现妖魔化国内的言论，但效果显然不如上次好。 已经有不少世界知名的it大佬宣布会参加比赛了。 比起第一届比赛来，这次更多的人看到了商机，愿意加入到大赛中来。 光是冠名这一块，还几个知名品牌就争得头破血流。 此外每一方面都竞争激烈。 选手住宿的酒店啊、订餐的饭店啊、接送的车辆啊……等等每个细节，都属于争抢的部分。 不过最重点的还是比赛场地的竞争。 上一次的比赛在s市的老体育馆，倒不是说条件不好，只是这一次比赛规模扩大，老体育馆就有点儿不合适了。 最后几个符合要求的地方进行了激烈的比拼，最后去年落成的会展中心拔得头筹。 地点一确定下来，纪玉兰就带着公司团队直飞s市。 他们要利用比赛前的几个月对整个会展中心的设备进行一波大更新。 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 怎么能放过这个宣传自家产品的好机会呢。 因为跟会展签订的更新合同属于保密级别，大家并不知道会更新些什么东西。 但因特奈特电子的宣传部却又铺了大量的宣传，各种什么“划时代”、“创新”、“高科技享受”之类的词汇都给用上了，偏偏一点实质性的东西都没有，让大家心里痒痒的。 不少网民对这种吊胃口的行为进行了强烈谴责，然而人家就是不说，大家也没办法，只能希望更新改造尽快结束然后曝光，好满足大家的好奇心。 s市的会展中心除非有重大活动，平日里是一直对公众开放的。 所以大家都指望着改造结束能去先睹为快呢。 谁知道几个小会馆倒是很快恢复了正常使用，但主会馆却一直处于谢绝访客的改造状态。 一开始对因特奈特电子宣传部的说法还抱有各种怀疑，但现在大部分人都觉得这个改造升级一定十分厉害，否则会展中心主会馆闭门谢客几个月，损失谁来承担？ 只有改造足够有价值才能做到这一点。 终于到了七月，广大学子欢欣鼓舞的迎来了暑假，而第二届鸿蒙国际赛也拉开了帷幕。 早已说过这次各方面比上次都有了大的变化，所以多了个热闹的开幕式也没什么意外。 不过开幕式上并不是常见的歌舞表演，而是脱胎于纪玉兰提供的那套技术资料和无人机所创建的激光秀。 她也万万没想到国内的研究能神速到这个地步，虽然这些无人机跟系统购买的那个在性能方面还无法比拟，但作为民用娱乐完全够了。 这场无人机带来的秀直接镇住了各国的参赛选手。 但这还没完，跟着又是一个跨时代的表演——表演选手，某军部的战士。 一开始看到穿着迷彩服的一群人上台，国外的选手们都懵了。 有几个人甚至差点跳起来逃跑。 看得出来他们应该认真读过国外那些妖魔化的文章。 当然马上有礼仪小姐上前安抚，好容易让这几个人战战兢兢坐下来。 不过他们依旧一副随时准备逃跑的样子，这就没办法了。 台上的一列战士分左右在两边排好队，然后齐齐拿出了——遥控器。 只见他们一脸严肃的操作着，但并没有发生什么。 观众们逐渐茫然。 忽然听到嗡嗡之声，终于有人发现了端倪，抬起手指着天花板大喊了一句：“看上面。” 大家动作统一的抬头，纷纷发出惊叹声。 只见会展天花板上，八只机械蜘蛛从四方爬到了中间。 然后其中四只居然——吐丝了。 它们缓缓垂落，不知何处来了一阵微风，四只机械蜘蛛居然轻轻的随风摆动起来。 如果不是它们体型比真蜘蛛大上许多，而且通体都泛着金属的光芒，一定会让人误会这是活物。 战士们一通操作猛如虎，八只机械蜘蛛直接在天花板上玩起了特技。 一会排成一字型，一会排成x型，还荡来荡去互相抛接，引起了观众们一阵阵惊呼。 表演结束后，所有人都舍不得将视线收回来，然后那些机械蜘蛛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眼前，他们才不得不看回台上。 于是观众席上出现了统一的画面，大家都在揉脖子。 主持人已经站到了台上宣布第二届鸿蒙国际赛正式开始，这意味着开幕式结束了。 参赛选手们发出了意犹未尽的低声抱怨。 然而举办方就是这么的任性，说开始就开始，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于是大家只好起身，根据参赛项目不同前往不同分会场。 然而大家才发现，原来好东西还不止那一些。 所有比赛中需要运用的东西都采用声控不说，包括灯光、座椅、用来比赛的电脑，都有一定的智能控制功能。 许多选手一坐下就忍不住开始玩，直到比赛正式开始也忍不住分心，结果本次比赛被投诉最多的就是这一点—— 太多新鲜玩意让人分心导致无法专心比赛。 这倒是让人始料未及。 第477章 换车了 第二届鸿蒙国际赛持续了一周时间，中国队的表现分外亮眼。 而这一次终于没有闹出投诉不公平之类的乌龙了。 各国选手这次过来见到的好东西太多，已经无法以“落后”两个字来说服自己了。 如果这也叫落后，那他们这些没见识过的叫什么？ 比赛圆满落幕，获奖的或者只是来涨了见识的都心满意足。 纪玉兰也很满意，升级的特殊团购一阶段任务显示已完成。 成品其实就是那些参加开幕式表演的简陋机械。 没错，在她看来只能称简陋二字。 比起团购系统里买的，然后又被她顺势献给了国家的那两个差多了。 但自家系统十分善解人意，给出的任务一点也不好高骛远，完全是现阶段能完成的。 第一阶段完成之后，又需要一次投资，当然是毫不犹豫给予啊。 进入第二阶段，不出所料又给了一堆资料，除此之外还有两个模型。 应该是某些技术配套的东西，她依旧看不懂。 不过这些东西不打算马上交出去，毕竟自己身怀秘密，有时候也要考虑一下物以稀为贵的珍惜程度。 底牌如果都给了，自己的安全或许便会生出问题来。 纪玉兰却不知道，第一阶段给的那些资料已经够专家们研究好一段时间了而。 科技树的点亮向来需要一步一个脚印，国内虽然有了她这个外挂强行拔高技能点，但要真正消化成自己的东西却还需要时间。 研究了一下特殊团购的说明，发现还有下一阶段，但进入第三阶段的要求就比之前高多了。 不但要求相关成品，这个成品还必须能够成功上市创造一定金额的收益。 数了数，目标金额是三千万。 不低，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实现。 只能祈祷研究员们给力一点了。 推出特殊团购的界面，开始下单其他东西。 如今她不必再靠团购生活物品之类的来赚那些小钱，但一些性价比很高的团购项目还是不会放过的。 比如现在这个—— 奔驰w140，俗称虎头奔团购，最低双人成团八五折，最高五人成团七折。 虽然开得起这个车的人也不可能出不起这个钱，但能省一笔为什么不省呢？ 何况她还打算团个两三辆。 因特奈特电子如今规模一再扩大，公司用车的频率也越来越高，原本两辆桑塔纳显然有些不够。 而且随着合作对象的等级越来越高，公司用车作为门面之一，也必须提升等级了。 她当然可以借用曾经参与过团购的人，直接自己开团购买几辆车，但转念一想…… 于是王向明、杨天和等人，谁知远在京城的王丰茂都收到了消息： 有一批虎头奔打折出售，有需要的吗？ 后头还附了个现在十分流行的颜文字表情：(*^▽^*)。 身价通通过亿的富豪们：……？？ 难道他们看起来很需要打折品吗？ 不过考虑到合作愉快的事实，几位富翁还是很有礼貌的回复了她。 然后除了王丰茂以外，都被纪玉兰舌灿莲花的说服了。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就是这样。 而王丰茂在听了她一通叭叭叭后，只回了一句话：“我这个身份买打折品会被人笑话。” 行吧……老狐狸的面子比天大，纪玉兰只能作罢。 不过纠集了两个团购成员也够了，自己再随便挑两个借用名号，钱一到位就可以等着…… 咦？系统包裹里怎么多了几辆车子的模型？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告诉她几十万买的是一辆模型吧？ 团购系统靠谱了这么多次，难道终于要坑了吗？ 纪玉兰一阵头皮发麻，毕竟这五辆“模型车”里面，有两辆可是别人的。 自己总不能将模型送给人家吧？那就直接结仇了。 一时间脑子里过了许多念头，最后定在“实在不行只能自己亏本”这一点上。 顺便搜了搜团购系统，并没有找到投诉或者咨询的地方。 行吧。 东西都已经团回来了，一经售出概不退货的风格并没有变化。 决定将其中一个模型拿出来看看。 按照以往的经验，想从系统包裹里那什么东西只要脑子里想想就行。 至于东西的落点，只要没超过一定的范围，她可以在脑中任意指定。 但这次选择将物品取出的时候，系统弹出一条提示： 空间不足，无法取出。 看看左右，自己正坐在宽敞的办公室里，怎么看都不至于空间不足。 除非…… 心中一阵激动，连忙找了个理由离开公司。 当然不能在这附近，得找一个没有人也没有监控还足够宽阔的地方。 好在如今城里这样的监控死角还能找得到。 很快寻摸到一处地方，这才再次选择取出。 轻轻一声，她面前多了一辆虎头奔。 黑色的外形，在光线下反射着冷冷的光泽。 不是模型，是一辆真真正正的豪车。 忍不住坐到司机位，抓着方向盘摸了几把。 不愧是在这个年代就价值百万的车，方方面面都让人感觉到舒适又高级。 兴奋了一会，她又离开车子，在脑中下达指令：收回。 噗—— 一声轻响，面前的车子不见踪影。 这才是真正的惊喜。 万万没想到系统出品的汽车居然取出后还能收回来。 这岂不是意味着，她可以有一辆随身车辆了？ 虽然暂时还想不到这个功能有什么用处——毕竟自己也不能走着走着突然变出一辆车来。 但毕竟这是随时随地可以变出的东西，或许有什么情况下能用得到呢。 纪玉兰很满意这个功能。 至于其他几辆车，当然不能就这么给人变过去。 不过解决方法也是现成的。 跑去临时租了个仓库，离开一段距离后直接将四辆车放到里面，然后再通知其他人来提车。 公司那边便通知了乌年，让他带着公司另一位司机一起过来。 两人都很激动，毕竟虽然因特奈特电子的待遇很不错，但以他们的收入水平这样的豪车还是难以达到的。 而现在公司居然配了两辆虎头奔，开起来就是比桑塔纳有感觉。 第478章 事有反常 鸿蒙大赛结束之后，纪玉兰又开始策划新的活动了。 如今包括因特奈特电子出品的游戏在内，已经有数十款游戏畅销国内外。 同样也有数款游戏引进到了国内引起了极大的热度。 再加上这个年代各种动漫正是盛行的时候，她觉得类chinajoy的活动可以提早办起来了。 上辈子作为二次元的忠实粉丝，chinajoy几乎场场都去，也有心中的白月光和朱砂痣，穿回到这样“古早”的年代，连喜欢的漫画都还没开始更新呢，一度让她觉得十分遗憾。 不过现在她不觉得遗憾了，因为她有了新目标。 不如自己亲手缔造一个这样的盛世。 如今她的一举一动都被暗中密切地关注着，这个举动自然也很快就被报告上去。 上面是指望着她能再拿出更多好东西的，没想到她突然跑去搞什么游戏动漫了。 只是鉴于她身上笼罩着许多神秘的光环，上面对她所有的行为都下意识要多想一想。 包括这次，许多人不信她真的就打算干这个。 毕竟在老一辈眼里，游戏和动画片什么的，纯属于玩物丧志啊。 然而时间一点点过去，暗中观察的人得出了结论：没有什么深意，人家就是一心一意在干这个呢。 期待惊喜的领导们：…… “纪玉兰同志这是在不务正业，我觉得不该这样放纵下去，这位同志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时间的宝贵，我提议还是应该对其进行一定的引导。” 邹领导在会议上说得十分激昂：“纪同志的秘密一旦被国外势力察觉，他们一定会不择手段像将她控制在自己手里，我们现在近水楼台，如果什么都不做反而容易落了下风，到时候就悔之晚矣了。” 钟队也位列这次会议，看似在认真听取发言，脑子里想的却是来之前下属的汇报。 关于彭珉如何悄无声息离开看守所的调查，线索最终断在了看守所的一个工作人员身上。 非常“巧合”的，刚刚查到那个人身上时，他就因为突发心梗去世了。 因为牵涉到案子，所以钟队申请了对这具尸体进行解剖检查，然而结果没有出现什么异常。 但对方的妻子却一直认为丈夫不可能死于心梗，他们是夫妻，对彼此的情况自然十分了解。 这个悲痛的女人十分肯定丈夫身体一直很好，半年前刚做的身体检查报告也证实了这一点。 只是在证据面前这些说服力都不高，毕竟也过去小半年了，而疾病很可能就是这半年内发生的。 但不知为什么，钟队心中有些不安。 总觉得这个人更像是被灭口了。 如果他的直觉是对的，那就说明这件事背后的人势力不小，才能在自己这边雷霆行动的时候还能飞快反应过来并且做出应对。 邹领导的发言以一句“这样的力量必须彻底掌握在我们手里”为结尾。 这倒是符合他一贯的态度。 从纪玉兰进入上层视线开始，他一直都是坚定的“充分掌控”派。 始终想说服大领导同意将纪玉兰控制起来。 虽然他没有用什么太激烈的词语，但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真的采用了他的意见，纪玉兰面临的将是彻底失去自由的生活。 华美的牢笼就不是牢笼了吗？ 钟队对此不屑一顾。 以他与纪玉兰的几次来往来看，那位女同志可不是一个愿意当笼中鸟的个性。 如果真采用这样的手段，只怕反倒落个鱼死网破的下场。 基于这样的想法，钟队一直对邹领导的这个想法持反对意见。 同样基于各种理由持反对意见的人也不少，这次也不例外，邹领导的想法依旧没能得到多数人支持，最终付之流水。 会议结束的时候，大家都明显感觉到了他的不悦。 甚至都没有跟其他人打招呼，便怒气冲冲的走了。 有跟钟队相熟的人低声开玩笑：“平时看老邹的作风还挺温和的，想不到骨子里却是个鹰派。” 钟队与朋友相视一笑，并没有对此做评论。 心里却也是认可这个说法的。 邹领导在云城不是一年两年了，他们虽然不是很熟悉，但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对彼此的风格还是熟悉。 所以在纪玉兰这件事情上，对方还确实有些反常…… 等等，有些反常？ 钟队微微皱眉。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邹领导与众不同的反应，是不是也代表着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钟队思索了半天忽然笑了，自己这也算职业病发作了吧，发现一点不对劲就想着追根究底。 于是放下这件事离开了办公楼。 与此同时，邹领导正在跟人打电话。 “嗯，这周末我回来吃饭。” “还是和平时一样的就行。” “好，家里一切平安？” “知道了，你也注意身体。” 只有短短数分钟的谈话，邹领导面色平静地挂了电话。 任谁听到这通对话都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中深意。 …… “老板，有一位女士自称是您的母亲，一直要求见您，我们表示需要预约，她就跪在大堂里，您看需要报警吗？” 毛文娟？ 纪玉兰微微皱眉，她怎么会来云城的？ 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跪就跪的，还真不可能是别人了。 “带她上来吧。” 冲着电话里吩咐了一声，倒要看看对方想搞什么鬼。 没一会秘书领着一个人上来了，果然是毛文娟。 又是半年不见，她显得十分憔悴，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让人一看便觉得日子过得很糟糕。 毛文娟一进办公室，眼底便闪过了惊艳和贪婪之色。 作为因特奈特电子的大老板，她的办公室不可能装饰得太过朴素，这是一个公司的面子。 不过纪玉兰自己知道，那些看上去挺值钱的东西，其实真的就是“看上去”。 反正能来这间办公室谈生意的人，也不可能小家子气的上手去摸，看着逼真就行了。 但毛文娟不知道啊，她只觉得二女儿的办公室富丽堂皇，传说中的皇宫只怕也就这样了吧。 第479章 直截了当 将她的表情全都看在眼里，纪玉兰不动声色，淡淡开口：“我好像说过你们最好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吧。” 扑通—— 毛文娟二话不说跪下了，声泪俱下：“玉兰啊，妈也是没办法了，你现在是有钱的大老板了，求求你帮帮妈吧。” 送人进来的秘书原本防着出事，所以警惕地站在了门边这，谁知毛文娟一来就放大招，她顿时有些尴尬，一时间进退两难。 感觉秘书暗中瞥来的视线，纪玉兰坦荡地看过去，淡淡道：“你先出去吧，不过请通知保安随时待命。” “好的，纪总。”秘书通知如获大赦，连忙将门开了一条缝走了，还不忘将门严严实实带上。 毛文娟清楚地听到了“保安”两个字面色立刻一紧：“玉兰，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毕竟是你妈。” “如果你不耍花样，我当然也不会动用武力。”纪玉兰神色淡淡，往后靠在老板椅上，“我可不是泥塑的菩萨，没有让人拜来拜去的爱好。” 毛文娟讪讪站起来：“我，我这不也是着急了吗？” “有事说事。”一点也不愿意跟她啰嗦，她看了看表，“我还有十分钟空闲时间。” “十分钟怎么够？”毛文娟顿时慌了。 “或者你现在就想被赶出去。” 毛文娟总算明白了，在二女儿面前卖弄所谓亲情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她不在乎这些所谓的名声，根本无法以此来要挟。 只得飞快说起正事来：“你爸现在还被关着，你弟弟……我是说东城也很久没回家了，妈快撑不下去了，玉兰，你现在本事大，求求你让他们把你爸放了成不？再帮我们找找东城……” 一边说一边偷看女儿的神色，一件她露出不虞的样子，毛文娟连忙补充：“你放心，以后妈一定不会再来烦你，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你爸，你弟弟啊，他们再不好也是你的亲人不是？” 纪玉兰冷笑一声：“亲人？想掐死亲生儿子的老子，和恨不得将亲人血都吸干的弟弟，这样的亲人谁想要谁拿去，反正我不稀罕。” 毛文娟顿时落下泪来：“可是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养你到了这么大，那时候大伙的日子多难过啊，多少家里生了女娃都直接扔了，要不就淹死在村外头的河沟子里，你不知道，那时候一到深夜啊，外头就是女婴的哭声，都是那些被扔掉的女娃儿在哭呢……” “我们再不好，到底给了你一条命，我也不指望什么养老送终了，你就当还我们这份养育之恩，没有你爸和东城，妈也活不下去了。” 似乎真的说到伤心处，毛文娟大哭起来，当真是伤心得紧。 原本对纪大山和纪东城的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听到毛文娟的条件倒是有些心动了。 原身的这个家庭始终是个麻烦，如果能彻底摆脱的话那可真是值得庆祝的好事了。 何况……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 纪玉兰眼珠子一转，沉声问：“此话当真？只要我帮你这一次，你就跟我断绝关系？” 毛文娟一怔：“断，断绝关系？” “是啊，怎么？你不肯？”她冷笑一声，“我就知道你是想诓我帮忙，事后再翻脸不认账，对不起，我可不是那种冤大头，想救人想寻人，都自己去想办法吧。” 说着就要按下电话让人来送客。 毛文娟一看她这幅架势顿时慌了——之前可是打听过了，纪大山杀人未遂，说不定要坐好几年牢的。 还有宝贝儿子，已经好几个月没回来了，都不知道是不是在哪吃着苦，等父母去救命呢。 不，不能再等下去了。 反正二女儿有跟没有没区别，再有钱也不会给他们一分，偏偏自己拿对方一点办法都没有，不如趁此机会能讨一点好处是一点。 毛文娟下定决心，立刻道：“只要……只要你能让你爸平安回来，再帮我找到东城，另外，另外再给我们一笔钱，以后我们就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真的？”纪玉兰故作不信，其实心里已经乐开花了。 “真的真的，你现在本事大，我哪里敢骗你。” 毛文娟带出一点怨艾来，却无人在意这点情绪。 纪玉兰当即按下了电话。 毛文娟顿时急了：“我都答应你的条件了，你怎么还叫人来！” 话音刚落纪玉兰已经开口：“王律师吗？麻烦你现在过来一下。” 她如今家大业大，当然有自己的律师团队。 等人来了她立刻就把事情讲了一下：“你现在起草一份合适的声明，给这位……毛女士看过以后，请她签字画押，之后联络报纸和电视台准备发声明吧。” 王律师非常的专业，对于雇主的私事一点没表露出感兴趣的态度，一板一眼的应了，果然就直接坐在沙发上开始书写声明。 一旁的毛文娟又惊又怒又怕又窘，万万没想到二女儿说风就是雨，居然马上就要将事情落到纸上。 明知二女儿如今是座金山，她真心甘情愿这么断绝关系吗？ 当然不可能。 所以说到底毛文娟还是权宜之计罢了，想着先把男人和儿子弄回来，再一起合计该如讨好处。 她虽然是个没读过书的农村妇女，却也知道黑纸白字就不容抵赖了，何况还要按手印，这和村里办事是一样一样的，一旦自己照做了，就再没有反悔的余地。 但显然纪玉兰不打算给她任何机会，不到十分钟，一份断绝关系的声明就已经起草好了。 毛文娟试图耍赖：“我又不识字，谁知道这写的是什么。” “不要紧，你现在拿着这张东西走出去，随便你问这栋楼里的人也好，还是出去问也好，让别人读给你听，你看不懂，听总会听的。” 毛文娟猛地抬头，视线死死盯着桌子后面的人。 纪玉兰微微扬着下巴，虽然两人一站一坐，偏偏她像是居高临下似的。 对视片刻，毛文娟怏怏垂下目光。 因为她已经感觉到，二女儿已经下定决心，那种杀伐果断的气势逼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第480章 除去隐患 毛文娟做最后的挣扎：“可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帮我以后才……” “你放心，这份声明不会现在就发，何况各家媒体又不是我开的，要发东西我也要预约的。”纪玉兰神色冷淡，“王律师，这件事情就麻烦你去安排了，花费直接找我报销即可。” “明白了，我会处理。”王律师点点头。 毛文娟还在犹豫，所谓不见兔子不撒鹰，这件事对她来说非同小可，要是手印按了事情却没办成怎么办？ 仿佛猜到了她的想法，纪玉兰淡淡开口：“我可跟你们不一样，商人以诚信为本，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尽力去做，不要用你惯常的思维想我。” 如今主动权全部在纪玉兰手里，毛文娟就算不放心又能怎么样呢？非但不能如何，还得连连否认，表示自己绝对没有这样揣度女儿。 王律师已经将声明内容读了一遍，这份声明十分公正严明，他以对老板的了解，在声明中连所谓的卖惨都没有。 纪玉兰果然很满意。 原身与父母的恩怨，不需要对外人多做解释，别人理解她也好，不懂这个选择也罢，对于她来说都不重要。 重要是未来的人生可以不用与这些人绑在一块。 毛文娟听着声明的内容，脸色几度变化。 内心是不太相信的，以她的想法，如果这事换作是自己来做，一定要把自己写得越惨越好。 一定是隐瞒了自己什么内容。 可就算隐瞒了又怎么样呢？她拿这个女儿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一小会时间，毛文娟脑子里就转过了无数的念头，最后依旧还是一句话： 先把男人和儿子带回家再说。 于是她压下心中所想，扯出一个小心翼翼地笑容；“我没意见，只是……” 搓了搓衣角，她似乎很不好意思：“家里现在实在困难，你爸被关起来以后唯一的收入都断了，所以……” “你想要多少？” 纪玉兰问得如此干脆，反倒让毛文娟不敢随便开口了。 说多了怕惹恼了二女儿，即将到手的鸭子也得飞了。 说少了……那她如何甘心。 思来想去，最后试探着伸出一个巴掌：“五……五万？” 话音刚落仿佛听到一声轻笑，她扭头看去，却见王律师一脸平静，刚刚的轻笑似乎是幻听。 纪玉兰却知道王律师确实笑了一下。 身为公司兼任自己私人律师，他对自己的身家财产可是很了解的，五万块属于九牛一毛都算不上的数目了。 毛文娟搞了这么大的动静最后开的这个口，在王律师看来自然属于大题小做。 不过要自己说的话，五万块都不想给他们。 只是一想到这么点钱就能彻底打发了这些人，又觉得很值得了。 但不能答应得这么干脆，毛文娟是对她的身价没有个清晰的认识，可她有着小人特有的精明，如果自己答应得太干脆，她很快就会反应过来——这点钱对自己不算什么。 所以接下来王律师就目睹了身家千万的老板，为了五万块与人来回扯皮的过程。 最后成功砍到了四万三千两百七十四块。 原本位数是七十三块几毛的，纪玉兰一脸肉痛的样子，表示自己愿意吃点亏，直接将这几毛凑个整。 就算专业如王律师也忍不住内心吐槽：您凑个整干脆不凑个三百呢？ 纪玉兰就是不肯，能少给一块是一块嘛。 至于为何最后砍价砍出了几块钱，因为毛文娟说不过女儿就算起了账。 什么小时候的衣服多少钱啊，什么时候给纪玉兰买了个小礼物啊，连为了来云城买的车票都要算在她的帐上。 所以最后便是这个有零有整的模样。 毛文娟还觉得自己算得挺细的，这笔钱虽然比原本的五万块少了一点，但属于自己据理力争来的，她还挺满意。 纪玉兰也很满意。 还是那句话，能省一笔是一笔。 然后王律师又再起草了一份转款协议，在纪玉兰的要求下，这笔款子将在断绝关系声明登报之后转账。 等毛文娟在声明上签名按手印之后，纪玉兰一秒都不耽误的下了逐客令。 毛文娟不想走，都快中午，能蹭个饭再走当然更好。 然而纪玉兰看表：“我要忙了，你是自己走还是我叫保安送你走。” 如果让保安过来，毛文娟敢肯定自己离开的样子肯定很狼狈。 虽然是个不要脸的，但非必要时刻她还是讲究颜面的。 所以她只能自己离开。 等走出因特奈特电子的大门，站在阳光照射下的街道时，她才有些恍惚地想起来：之前不是说只有十分钟空闲吗？结果等那个律师来了以后，她就突然清闲了…… 跟着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在敷衍自己么！ 否则怎么会自己一按完手印就突然忙了？ 低头看了一眼还沾着印泥的手指，毛文娟忽然有种“亏了”的感觉。 然而仔细一想，却又不知道到底亏在了哪里。 …… 而与此同时，纪玉兰可是十分开心的。 虽然说这种断绝关系的声明在法律层面来说意义不大，但不管怎么说，这是一种公开的态度，起码让自己的合作对象们知道，以后那对极品夫妻与自己在情感上已经毫无牵连了。 以免以后有些不明就里的人被极品们打着自己的名号招摇撞骗。 如今将潜在隐患去处，很是值得庆祝一番。 于是纪玉兰让人去云城中学接了纪西原，又带着纪西原去接了子阳子星，再跟杨岳灵打了个电话，把甜甜和帅帅也接了出来。 最后再跟顾景云碰了头，带着五个孩子直奔饭店。 大快朵颐之后，纪玉兰趁着另外几个孩子跑到外头玩的时候，将声明复印件递给纪西原。 后者飞快看完之后，神色并无意外：“只要二姐做了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 顿了顿又有些迟疑：“可是以后我还能叫你二姐吗？” “当然，只要你愿意，我永远都是你的姐姐。”摸了摸他的脑袋，纪玉兰笑道，“原本我也想过将你一起带上，不过兹事体大，我觉得还是要听你自己的决定。” 第481章 意外牵扯出的秘密 纪西原似模似样的思考了一下，最后道：“我就不用了。” 略意外地看他一眼：“我以为经过上次那事，你对他们已经绝望了。” “是很绝望。”纪西原浅浅一笑，“所以我不想就这么算了。” 满脑子问号，不这么算了的意思是？ 然而小孩儿却学会了卖关子，怎么也不肯说出自己的打算。 过了许多年以后纪玉兰才明白这个“不想算了”的意思，不得不佩服自己幺弟能忍、敢想，也难怪纪西原之后的人生都属于谋定而后动型。 包括感情也是…… 此乃后话，如今她是不理解的，但却充分尊重了纪西原的想法。 毕竟这种大张旗鼓跟生身父母断绝关系的做法，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 但不管怎么说，她反正是高兴的。 至于纪大山的情况其实很简单，虽然当初是以杀人未遂的名义关押了他，但当时人纪西原不就在这么？ 他出具了一份说明书，纪玉兰作为成年的姐姐签字说明情况，这件本来就转圜余地很大的案子就从准刑事案转化成了家庭矛盾。 那就不存在受害人一说了，警方也乐得成全，所以纪大山在写下不再家暴的承诺书以后就被放了出来。 而纪东城的事情要麻烦一些，好在纪玉兰如今能量也够大，很快就摸到了纪东城的踪迹。 只是万万没想到，此事却牵扯出另一个大事件来。 事情还得从头说起，找人的事情当然拜托的还是付华军的公司，他们走访了包括崖下村在内的几个村子，寻到了纪东城最后出现的地方。 是跟邻村的几个小混混一起走的，据那个村的人回忆，他们好像是在谈论什么赚钱的路子，准备联手去大赚一笔。 跟纪东城一起的都是些二流子，属于没文凭没手艺没脸皮的三无人员，还个个不愿意脚踏实地，看不上小钱，只想一朝砸下来几个金蛋蛋，让他们从此可以躺赢。 所以他们愿意去赚的肯定不是什么三瓜两枣的小钱，问题是就凭这几个三无人员又能抓住什么赚大钱的机会呢？ 纪玉兰觉得只有让生活越来越有判头的活计有可能了。 再继续追查下去，结果发现纪东城几个根本没有往县里、市里去，所有的公共交通都没有发现他们几个的踪影。 排除所有不可能后，那么就只剩下唯一的指向了—— 他进山了。 一开始听到付华军的报告时，纪玉兰是拒绝相信这个可能性的。 毕竟以纪东城好吃懒做的个性，让他去山里走动跟要了他的小命有什么区别？ 但听了一通分析后又觉得，好像真的只有这么一个可能性了。 那群小混混不学无术，走哪都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势，要他们低调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更何况他们也没有反侦察意识，所以只要走过路过，怎么可能一点线索不留？ 现在所有的公共交通都无法查到他们的存在，除非他们根本没有去过这些地方，上过这些公共车辆。 纪玉兰这时候想起一个事情。 当年修路可是用金矿忽悠过县里的，这事儿当初参与争取修路款的村长们应该都知道。 牛老实当然也知道。 所以纪东城如果是无意中听到了这个风声，想着去淘金了也不是没可能。 但那个山里到底有没有金矿谁也说不准，何况他们没有任何探查的手段，所以不太可能真的能找到矿产。 倒是有可能因为迷路在山里当了野人。 要纪玉兰来说，与其放纪东城在人群里当个祸害，不如让他在山里做野人。 不过还是那句话，自己一个唾沫一个钉，不会出尔反尔。 既然答应了会去找纪东城，起码是生是死都有个结果。 于是在网上发布消息，特意雇佣了一批拥有丰富进山经验的人，去崖下村附近的山里寻找纪东城等人。 她哪里能想到，这群有驴友、有登山客、有野外生存爱好者，有退伍特种兵等各行各业组成的搜索队，人还没找到，先在山里发现了不对劲的痕迹。 前面也说了，当年杨槐村为了争取修路款，杜撰了一个山里有金矿并且有人捡到的消息，县里也不知道怎么宣传的，之后反正不少人冲着“金矿”两个字进山。 但一直到现在没有谁发现过金矿，更不用说好运气的捡到金子了。 所以热度渐渐就下来了。 但搜索队却发现山里居然有人常年活动的痕迹。 说来也是十分巧合，发现这个事情的是一位野生植物爱好者的驴友。 他无意中在一个悬崖下面看到了一株非常罕见的植物，据说是已经定义为“灭绝”的类型。 一时间非常激动，不顾其他人的反对， 非要吊着绳子下去靠近观察和记录。 作为搜索队队长的退伍特种兵同志不能看着“战友”这样冒险，于是跟他一起下去了。 然后就在悬崖下面发现了有人活动的痕迹。 这位队长同志非常肯定悬崖上方以及峭壁上并没有任何人活动的痕迹，所以衬得这下方的痕迹更加奇怪。 他们首先怀疑的便是纪东城等人是不是从其他什么地方下来后，结果发现无法上去，于是便一直顺着悬崖下方活动。 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他们加把劲就能追到人。 有了这个发现大家都是精神一振，纷纷八仙过海施展手段下了悬崖，顺着活动痕迹追了过去。 谁料这个痕迹只延续了几十米，就消失在了山壁处。 特种兵同志充分发挥能动性，一番探查后判断这个山壁有机关。 一开始其他人还有点不相信——这种电影一点的情节太没有真实感了。 结果队长各种鼓捣后，在山壁上居然真的发现了一扇门。 一扇进行了十分精妙伪装的门。 若不是特种兵同志将伪装扒开了一些，任谁都看不出那里居然有个可以活动的出入口。 这样隐秘的遮掩，不管里头是干嘛的，显然不可能是什么能见光的东西。 于是他们一番商议后，最后特种兵同志自告奋勇留下来观察，让他们出山汇报这个情况。 第482章 地图不见了 他们到底是纪玉兰雇佣的人，发现这样的情况没有直接报警，而是跟她汇报了一番。 她一下子就想起当初杏儿村的事情。 心中便警惕起来。 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跟钟队通个气比较好。 谁料自己还没找过去呢，钟队先上门了。 一说来意顿时让人大呼“好巧”。 他是来询问纪玉兰有没有十分可靠的乡亲，他和属下要进山，需要一个熟悉当地情况的向导。 纪玉兰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为什么要进山啊？” “这个案子目前还在侦破中，暂时不能对外公布。”钟队回答得一板一眼。 想了想，她没有追问，只道：“关于山里的情况我正好有一点事情想跟钟队汇报。” 细细说了搜索队发现的线索后，钟队的脸色显而易见的沉了下来。 “那个地方在哪里？让你的搜索队带路。” “可以，随时能出发。” 作为良好公民的纪玉兰当然要配合公安同志的行动了。 于是钟队和他的属下花了几个小时就到了那个隐秘的门前。 同行的还有纪玉兰推荐的靠谱村民——庆丰。 他不愧是一心扑在家乡的优秀干部，只看了一眼就断定：“这是抗战时期挖的地道。” “地道？” “是的，当年这一带是有名的地道战区域，有一部分地道一直延续到山里，然后又分了不同的出口，是为了百姓们准备的。” 庆丰一边说一边好似回忆着什么：“我记得小时候在爷爷那里还看到过简单的图纸，如果没记错的话，山里这样隐秘的出口应该有三四个，不过伪装没有这么好，这应该是有人后来又装饰过的。” 他说的不错，这个被隐藏起来的出口显然是现在人的手笔。 一听这是当年抗战留下来的地道，钟队不免更加上心。 那时候的地道是为了战斗，为了保护百姓，不但错综复杂，而且有的还分上下数层，就算是身手十分厉害的人贸然进入，只怕也会被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所以他立刻问：“庆村长对地道里的情况有没有什么建议？” 庆丰摇头：“我记得爷爷说过，大部分地道已经塌陷了，也从来不允许小孩子进去玩，所以我并没有进过地道。” “你说看到过简易的地道地图，不知道现在这张地图在哪？” 虽然庆丰的回答让人有些失望，但钟队很快就想出了替代的办法。 如果有地道图，多少也比两眼一抹黑要好。 谁料庆丰语出惊人：“那张图作为抗战时期的老物件，我爷爷已经捐给县里的抗战纪念馆了。” ……虽然麻烦点，但有地方可借也算行了。 钟队立刻便让人往县里走一趟。 纪玉兰因为好奇，之前便跟着来了，现在自告奋勇一起去县城——她的车好，来回速度也更快。 于是带着钟队的属下狂奔到县里，二话不说直奔抗战纪念馆。 按理说这个事情不麻烦，何况他们手里还有钟队开的介绍信。 然而事事都有意外，他们没能借到地道图。 工作人员支支吾吾的态度让人生疑，钟队的属下十分敏锐，当即便生了警惕。 只是他也有急智，当场并不动声色，等离开纪念馆后，请纪玉兰暂时找个地方休息，自己跑去调查去了。 到底只是个县城，地方小，走在路上遇到十个人能有一半是熟人，那个工作人员的信息很快就调出来了。 纪玉兰好奇地听了一耳朵，结果听到一个有点熟悉的人。 这个工作人员跟邹县长居然有沾亲带故的关系。 只是双方的亲戚关系比较远，这人除了找工作的时候沾了点光外，平日里跟邹县长并没有什么来往。 不过毕竟带着这么点关系，所以在纪念馆里他的地位还有点儿超然的意思，大家都捧着让着，总之小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这种情况挺常见，他们听说以后也没多想。 只是他的态度依旧让人在意，所以最后两人又去找了纪念馆的馆长。 这位馆长年纪已经很大的，当年也是参加过许多战斗的，是一位英雄老兵。 听到他们的来意，馆长皱眉：“那张地图我有印象，老庆是我的战友，所以我才知道他手里有这些老物件，亲自上门劝了好几次他才肯将东西让出来。” 他一副雷厉风行的性格，当即起身道：“我带你们去看看。” 果然馆内有好几样东西都是庆丰的爷爷捐赠的。 但是走到一个玻璃柜前时，馆长眉头紧皱：“不对啊。” “有什么不对？”纪玉兰不明所以，干脆直接开口询问。 “这个柜子原来就是摆的地道图，现在怎么变成这玩意了？” 馆长嘴里的这玩意，是一枚生了锈的子弹，看样子就很古老。 “这是当年敌人惯用的手木仓子弹，这东西附近的地里都能扒拉出来不少，还有哑弹什么的，发现都要上报政府去处理。” 馆长十分熟练地介绍。 “所以这个子弹的展览价值并不大？”似乎明白了馆长的意思，她尝试着问。 果然对方嫌弃地一挥手：“这玩意但凡在地里刨食的人家里多少都有些，我儿子小时候还拿着当玩具满地滚呢，有什么好纪念的。” “而且……”馆长加重语气，“我绝对没有收过这个东西入馆。” 这就蹊跷了，因为据馆长所说，这个纪念馆里几乎所有的展品都是他一件一件去寻来的，就算有那么几件没有经过他的手，也是经过他认可的。 但这颗“没有什么纪念价值”的玩意，他一点儿也不知道。 “平时负责维护这些展品的人是谁呢？”纪玉兰有个猜测，便询问起来。 不出所料，正是那个邹县长的亲戚。 馆长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道：“你们等等。” 说着叫了一个在纪念馆工作超过十年的工作人员来：“这个展台的东西是什么时候换的？” 叫来的人还真有印象：“应该是七八年前。” “更换的理由呢？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您忘了？七年前您生过一次大病，住了一个多月的院，我们为了不让您劳心，那段时间馆里的事情都没跟您说。” 第483章 意外的镜头 馆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是有这么回事。” 继而又问：“所以展品换掉就是当时的事情？” 员工做回忆状：“对，我记得当时好像是小邹提出来的，说那幅地图是纸制品，虽然放在玻璃柜里但也容易损坏，他有个朋友是做文物保护的，可以给纸制品刷一种特别的防护，有利于保护。” 他越说想起来越多：“我当时想着也是，我们这个纪念馆里的东西虽然都是老物件，但又还撑不起古董二字，保护条件有限，别到时候纸质的老物件都烂光了，于是便商量着让他分批将馆里的纸制品都拿去加个保护。” 大家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依旧不解，馆长便问：“可我记得馆里其他纸制品都没问题啊。” “可不是嘛。”员工一拍巴掌，“当时送去十几件纸制品，回来的时候就少了这一张，小邹当时特别自责，听说是在刷保护层的时候出了点意外，唉，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有些古董那么精心的保护呢，还时不时出点问题，那张地图您也知道，本来就因为折叠过太多次所以纸质特别脆弱……” 他叹着气：“小邹很自责，说一定会负责赔偿的，可一时半会我们也没有合适的展品代替，最后我就拿了一枚子弹壳放上了，小邹后来倒是也寻了一些物件来，不过跟我们的展品不是重复了就是主题不合适，所以这个弹壳便一直放在这了，再过两年我都给忘了，要不是您今天问起，我还真想不起来。” 纪玉兰心道这还真是巧上又巧，那么多展品拿去做保护层，偏偏就损耗在这张地图上，这下要到哪里再去找一张呢？ 馆长也是无奈，冲他们摊了摊手：“两位同志你们看，事情就是这么巧，我也实在没办法了。” 是啊，这就没办…… 谁料旁边周同志想了想道：“不知道能不能提供一下当初做保护层的那位同志的联系方式？” 没能帮到公安同志，馆长正觉懊恼，当即应道：“放心，我马上去问。” 至于问谁，当然是要小邹同志。 然而不大的纪念馆找了一圈没看到人，最后一问才知道，他在一个多小时前就请假离开了。 纪玉兰立刻觉出不对来，这怎么看都有点“畏罪潜逃”的意思啊。 与周同志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怀疑来。 在纪念馆这里看样子是找不出其他线索了。 问了小邹的住址以后，两人告辞离开，直奔对方家中。 到了地方发现人并没有回来也不是很意外，此人既然一副畏罪潜逃的样子，怎么会想不到他们可能找到他家来呢。 “现在怎么办？”纪玉兰开口。 县城虽然不大，但一个人刻意要躲的话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她自然是有法子的，只是当着警察同志的面还是不要太嚣张为好。 不过如果对方率先开口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周同志显然是个脑子灵活的，一下子便想到了什么，马上道：“县城里监控虽然不多，但主街道附近却还是有一些，不知道纪同志能不能通过这些摄像头搜一搜，看看能不能找到他。 ” 宾果，就喜欢这种上道的人。 当然是马上拍着胸脯回答：“没问题。” 她走哪都带着自己的书包，直接掏出手提电脑就开始工作了。 周同志本来还想说先去申请一下权限，结果就看到人家十分钟就直接接入了数个摄像头的画面。 ……还是当没看到好了，毕竟这些摄像头属于不同的部门，真要去协调、申请，说不准得要多久呢。 太耽误事情了，反正纪同志是队长的朋友，不如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 在这位周同志“视而不见”下，纪玉兰飞快完成了画面搜索。 很幸运的在某个摄像头拍摄的画面中看到了小邹的身影。 他匆匆去的地方…… 纪玉兰沉默了一下：“县城的路我不熟，这是不是县政府附近？” 周同志也不熟啊，但这也难不倒他们。 直接找了家书店买下县城的地图，这么一对比，还真就是。 联想到对方和邹县长是远亲，似乎县政府就成了非常有可能的地方。 两人又到了县政府，周同志并不急着进去，而是拿着工作证去跟看门大爷套近乎了。 这年头大盖帽的威慑力还是很强的，没一会他就套出话来。 那人还真进了县政府，算时间也跟摄像头里被拍到的时间差不多。 “我去会会邹县长，”周同志表示，“纪同志你先找个地方等我一会吧。” 纪玉兰欣然同意，自己毕竟没有官方身份，真要行动的话就名不正言不顺了。 找了附近一个茶楼坐下，顺手将手提电脑打开，纪玉兰完全是没事干继续寻找周围的摄像头入侵查监控。 结果这么一弄，就在附近找到一个镜头方向很奇怪的摄像头来。 不是拍的马路上，所以不会是交通部门设置的监控。 位置挺高的，也不像是私人店家安装的。 看着被固定的镜头对准的画面，她沉默了…… 这是无意中抓到了一个偷窥狂吗？ 毕竟画面中占据中心位置的那扇窗户，很显然是别人家的洗手间。 幸亏现在大白天的那家没有人，自己没突兀地看到什么长针眼的画面。 这样的人顺手就报个警吧。 纪玉兰默默拨通了电话将发现的情况说了一遍。 挂了电话以后视线忽然一凝。 这个镜头基本是对准了对面的窗户，但在左下角有一点点其他的画面。 一开始她没认出来那是哪里，直到两个人出现在那里。 其中一个自己有印象。 正是邹县长。 那个标志性的啤酒肚，在现在这个念头可是十分打眼的。 而另一个虽然不熟悉，不过猜也猜得到是谁。 只恨这个镜头的角度是固定的，不然她一定要往左边挪一挪。 现在只能费老大力气盯着那一小块地方了。 就看到两人说着说着似乎吵起来了，然后又发生了肢体冲突。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一眨眼的时间而已。 那个小邹同志突然往后仰倒，后脑勺在花坛边缘重重磕了一下。 纪玉兰猛地站起来。 第484章 受之有愧 哪怕只是那么一小片画面，也能清楚地看到红色蔓延。 出事了！ 她连忙打周同志的电话。 飞快将事情说了一遍，又推算了一下方位。 没多久，周同志和黄书记等人的身影出现在镜头中。 本来还想持续关注呢，结果当地警方也到了偷窥狂家里，然后镜头就被当做证据拆走了。 纪玉兰：……行吧，至少也为自己的变态行为赎了一点罪了。 没多久县政府那边也停了两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 途中周同志打电话来表示歉意，那边情况有些复杂，他暂时脱不开身。 “不要紧，那我就自己找地方先安顿了，你什么时候回去给我打电话，我们一起走。” 纪玉兰便找了家旅馆先住下，一晚上都在猜测邹县长和亲戚到底因为什么才争执得那么厉害。 周同志一天之后才出现，看得出来一身疲倦。 他说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尽快向钟队报告，所以他们要马上回程。 虽然很想问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看人家眼睛都睁不开的模样，她只好将所有的好奇心先压住，让人先在车上眯一会。 紧赶慢赶回了崖下村——钟队派了两个人在那边守着，其他人就先撤回村里了。 周同志立刻与钟队秘密汇报了一番，等两人再出来的时候，周同志一身轻松的样子，倒是钟队十分严肃。 跟着就打了三十多分钟电话，全都是布置任务的。 最后才来找纪玉兰：“纪同志，那个机械蜘蛛你还有吗？” “就那一个，已经交给你们了。” “事情有些麻烦，地道图我们还没有拿到，里面情况不明，所以……”钟队解释了一下，满怀希望地看过来。 “……真的就那一个。”她不好改口。 这不完全算是撒谎，当初机械蜘蛛的团购是用了单人券的，等于一个人成团购买，当然也就只会有一样商品。 当然现在再买也行，但她无法解释怎么凭空变出来一个机械蜘蛛，更容易让上面误会自己留了一手。 信任这种东西吧，建立不易，毁掉却很简单，何况是与国家机器合作，更不能不注重细节。 见她态度坚决，钟队不免失望，却也没有再强求，而是去旁边开会商议了。 这个会议没什么好保密的，所以纪玉兰也听到了一些。 周同志的声音响起：“实在不行就强攻吧，拖久了只怕他们察觉不对就要跑了。” “按照情报，下次双方联系是什么时候？” “就在后天。”周同志声音铿锵，“队长，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这次来大家也没带多少装备，还需要时间准备呢。” 这话大约终于让钟队下定了决心：“马上跟市里联系，请狼牙赶过来，另外拟向上级汇报，允许我们动用非常手段。” “是！” 一声有力的回答后，周同志匆匆的身影就闪过去了。 纪玉兰明白过来，看来钟队已经做了强攻的准备了。 可是在完全不熟悉地形的地道里强攻，能不出现损失吗？ 她觉得很难。 若不是对方有一定实力，又何必申请出动狼牙特警？ 一想到这些人可能会因此出事，她心里就有些难受。 而自己只要松松口，说不定就能挽救数条性命。 心中不免矛盾。 一时间周围的人都在忙忙碌碌，只有她一直看似在发呆。 实则天人交战。 最后到底还是不忍心，她霍然起身。 “钟队，虽然我手里没有机械蜘蛛了，但我能想办法尽快弄来几只。” 钟队本来在吩咐属下散开到附近的村落里，去找那些年纪大的老人家问问，看看有谁手里还有地道图，又或者记得地道的大致分布。 一听这话眼睛不由一亮：“要多久？” “我亲自回去弄，两天应该差不多了。” 钟队深深看过来，显然明白了她为何改了主意。 “纪同志，我代表所有同事向你表示感谢。” 纪玉兰脸一红，自己刚刚还那么犹豫，并担不起这声谢。 时间紧迫，两人也没功夫多说，纪玉兰很快就开车前往县城。 有钟队的条子开路，县城火车站十分配合，给她开了方便之门，直接安排她上了马上要发车的列车。 几个小时后纪玉兰出现在了云城。 其实买个机械蜘蛛随便在哪里都能操作，但做戏做全套，她还是忙忙碌碌了一天。 直到夜色降临才又登上了返回县城的火车。 再连夜驱车回了崖下村。 这么一番折腾，她出现在钟队面前的时候就显得十分憔悴。 这让钟队大为误会，握着她的手摇了又摇，一个劲的表示感谢。 纪玉兰又心虚又惭愧，却也只能生生受了。 毕竟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所以虽然有些对不起钟队，也只能在心里默默抱歉了。 至少这样在后续钟队的报道里，提到自己的功劳也不会是“轻轻巧巧”，而是“忙碌奔波”，给人一种她也是需要辛苦和努力才能办到的印象。 这次她带了三只机械蜘蛛回来，这样就不能只靠她来控制了，于是又花了小半夜紧急培训了一番。 周同志是接受程度最快的，纪玉兰发现他有当职业选手的天赋，不过几个小时，机械蜘蛛在他手里都快翻出花来了。 另外两个学生虽然不如周同志这么厉害，却也能中规中矩操作了。 纪玉兰是真累了，教会了学生后倒头就睡，瞬间便听不到外界声音了。 毕竟又是劳心又是劳力的，这一觉她足足睡了十几个小时，再醒来的时候新的一天又已经到了黄昏了。 崖下村那个新房子的一楼临时借给钟队使用，所以一下楼就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 钟队听到动静回过头来，做了个手势。 纪玉兰便走过去加入围观中。 原来三只机械蜘蛛已经潜入了地道中。 地道果然四通八达，就算已经塌方了不少，但仍有四五条通道。 不过倒是没有费太多寻找的功夫。 因为有的地道明显就有翻修和活动的痕迹。 机械蜘蛛只要寻找到这些地道然后悄无声息地过去就行了。 第485章 真的有金矿 之前纪玉兰想象过许多通道里的场景，惨烈的悲痛的都有，但最后机械蜘蛛从一个较大的洞口钻出去的时候，看到的画面依旧让她大吃一惊。 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热火朝天的样子。 这里居然是一个矿场。 金矿！原来山里真的有金矿！ 机械蜘蛛的镜头里，那些淡淡的金光依旧诱人。 不少人都倒抽一口冷气。 好容易将视线从金矿上挪开后，她才有空观察其他地方。 然后不经意地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等等，那是纪东城吗？” 周同志控制着机械蜘蛛回扫镜头，这次她看得清楚了。 真的是纪东城。 灰头土脸消瘦如柴的纪东城。 他还真跑来挖金矿了？纪玉兰觉得很不解。 毕竟就算是到了矿上，这些金子挖出来也不可能归矿工所有，以纪东城的性子能吃得了这个苦？ 正满心不解呢，纪东城旁边一个人突然摔了一跤。 也不知是摔得太重了还是怎么的，那人没能马上爬起来。 一眨眼间就有个监工不知从哪冒出来，手里拿着棍子就用力抽了过去。 机械蜘蛛隔得远收录不到声音，但从那动作神态来看，嘴里也绝对是在咒骂着。 被打的人翻滚了几下，忽然就不动了。 纪玉兰只觉心中一寒，第一次觉得机械蜘蛛的镜头太高清了。 否则自己就不会清楚地看到地上那青紫的脸。 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并不是晕过去了，而是……死了。 她忽然注意到，纪东城发着抖，尽量不动声色地挪开了一些，背对着那个方向手里挥舞的矿镐都快了几分。 忽然就明白他为什么会乖乖在这里挖矿了，原来不是自愿，是被打怕了。 地上躺着一个无声无息的人，然而其他人都跟纪东城差不多的样子，好像一个个都看不到一样。 他们的麻木让人心惊。 那监工更是无所谓的样子，随便点了两个人将尸体拖走，事情就当做没发生过了。 这幅画面看得大家都十分愤慨，钟队面沉如水，冷冷道：“狼牙特警到了吗？” “刚刚收到消息，差不多还有十分钟。” “地图呢？” “已经绘制完毕。” “机械蜘蛛再到处走走，最好能摸一摸对方的人数。” “是！” 周同志三人开始操纵着机械蜘蛛小心地在洞顶爬来爬去，纪玉兰怕一会再突然看到什么可怕的画面，干脆坐到旁边去休息了。 不一会身边坐下来一个人，扭头便看到钟队严肃的面孔。 “钟队，这个矿一定是非法的吧？” 因为刚刚的画面，气氛有些窒息，她忍不住低声开口打破这份沉默。 “当然，我敢肯定云城及周边并没有收到过任何开矿的申请，而且看这份作风也绝不是守法之人。” “可是我在这里生活多年，从来没有听到过一点风声。” 准确来说，是原身的记忆中半点线索都没有。 “他们非法开采矿产，保密工作必然做得极好，否则早就被一锅端了，又如何能不断给自己牟利呢。” 纪玉兰一惊：“你已经知道幕后老板是谁了吗？” “说起来还要多谢纪同志你呢。”谈起这事钟队的心情总算稍稍好了一点。 不管多么恶毒的罪犯，能抓捕归案总归是值得高兴的。 “谢我？”她一脸茫然。 “是啊，要不是你在县里及时通知小周去抓人，狐狸尾巴可能还揪不住呢。” 她反应过来：“你是说……邹……” “对。” “那天小周要是晚一点赶过去，我们看到的现场或许就不是那样子的，意外致人死亡虽然也违法了，但可操作空间就很大了。” 她又一次惊讶：“那人没救过来？” “伤到要害，还没到医院就断气了。” “好惨……”纪玉兰喃喃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表示。 毕竟那人一看就不对劲，说不定也是个违法犯罪分子，可又或许罪不至死，却已经付出了性命的代价。 本来还想问问那张地图的事情，狼牙特警却到了。 钟队立刻去指挥行动了。 接下来的事情她完全插不上手，便干脆去楼上远程忙碌公司的事情了。 抓捕行动整整持续了一天，因为有机械蜘蛛探明的地道地图和对方人数，连拥有的火力都大致探明了，警方的行动十分顺利，没有出现伤亡，只有几个轻伤的。 而抓的人被绑成一串带了回来。 这下可就轰动了整个崖下村。 那长长的几串看上去就十分震撼。 纪大山和毛文娟闻风也跑来看热闹，结果就看到了他们的宝贝儿子。 直接看纪东城显得比镜头里更骨瘦如柴了，肤色蜡黄，一看就吃了不少苦。 毛文娟嚎着“我的儿”就要往上扑，却被挡住了。 她转头就来找纪玉兰：“你答应我要让东城回家的，你答应我的。” “没人说他不能回家，”被吵得头大，她只能解释，“纪东城只是正好牵涉到一桩案子里，等做了笔录，确认他没有参与犯罪活动中就会放他回来的。” 毛文娟想着儿子的样子心疼极了，可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回去憋着。 找个人最后找出一个大案来，拔出萝卜带出泥，纪玉兰回到云城不到一周就连续听到爆炸性的消息。 连续两位邹姓官员落马，还揪出了一个隐藏在云城及周边的利益网络。 一时间成了网络上最热议的话题。 又过了一段时间纪玉兰才知道，原来那个金矿在十年前就被他们发现了，那是一个储藏量非常庞大的矿，以邹某为首，一帮人被财富晃花了眼，对不上报的主意一拍即合。 他们先是通过纪念馆的员工弄到了地道图，然后从全国各地秘密运输一帮人到山里，再利用高压手段让这些人乖乖听话，最后这些人便只能困在这里老老实实为他们卖命赚钱。 为了不引起注意力，他们没有任何大型器械，所有的劳作都靠人工，所以效率很低下。 但再低的效率偷偷摸摸开采了十年，最后积攒下来的财富也足够惊人了。 起码在国外，几位幕后老板的家产都属于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那种。 第486章 是谁在帮我 事情尘埃落定，队伍得到了肃清，纪玉兰的人身安全也大大提升，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而她已经做到了答应毛文娟的事情，便通知王律师着手下一步。 第二天，云城各大媒体，不论传统还是新型媒体同步刊登了一则断绝关系的声明书。 纪玉兰的名字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这个声明书一出来，顿时引起了极大的舆论反响。 许多人对此表示不理解。 毕竟在国内，孝顺这个美德源远流长，很多事情放在外人身上是犯罪，但如果是有血缘的人干的事情，便可能归结到家庭纠纷里面。 而父母更是天然占据了身份上的优势，对孩子的打骂只要不是太过分，都会让人觉得这是在管教孩子，没有什么问题。 所谓棍棒底下出孝子嘛。 因此纪玉兰公开发表声明要与父母断绝关系，这种行为在许多人眼里就是不孝，是非常忤逆的行为。 有些情绪比较激烈的人已经给她冠上不忠不义不孝不悌的帽子。 对此她早有预料，一点也不意外。 这其中当然不可能都是自发的行为，毕竟自己又不是什么大明星，这么大的关注和讨论量，显然是有对手在其中浑水摸鱼呢。 彭氏国际是倒了，但并不代表因特奈特电子没有其他对手。 只是这些对手在商务上掀不起什么风浪而已。 好容易逮着一个机会攻击纪玉兰本人，也算是侧面削弱因特奈特电子的实力嘛。 最好能让她在舆论的高压之下一蹶不振，公司群龙无首，自然就会出现让他们攻击的破绽。 这些手段都不算罕见，又因为牵涉到公司发展，所以她直接让公关部做出了应对。 奇怪的是公关部还没开始行动呢，网上那些刻意带风向的话题突然就不见了。 这个情况十分反常，所以公关部报到了她这里。 纪玉兰一看就明白了，人为痕迹太明显了。 这是哪位大佬出手帮了自己？ 最先想到的当然是丹尼尔，对于外国人有什么问题直来直去更容易得到答案，所以她直接给丹尼尔发了消息。 没一会得到了否定的回复。 倒也不算意外，毕竟丹尼尔虽然中文掌握得不错，但真让他在纯中文环境下上网还要搞事，那还是太为难他了。 除了丹尼尔外，自己认识的大佬都是外国人，中文比他差多了，更不可能了。 排除了这几个错误答案，纪玉兰也有些不明白了。 总不会是哪位绿林好汉，来了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吧。 一边思考一边无意识地挪动着鼠标，正在看的网页突然刷新了一下。 然后就看到一个新的热门贴出现在首页顶端。 好像生怕人看不到似的，发帖人将能给标题使用的标题都给加上了，但纪玉兰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里头有几个特效不是版主才能使用的吗？ 所以……发帖人可能不是通过常规手段操作的。 再看看标题：还原纪玉兰与父母断绝关系事件的全部真相。 眯了眯眼睛，她点进去这个帖子。 发帖的人自称是一位知情人，对纪玉兰家的事情非常了解。 看下去果然不负“了解”二字。 写的确实都是原身记忆中有过的事情。 这个发帖人好像亲眼所见一样，一些细节都写得十分清楚。 继续下拉，还有一些事情则是自己穿过来之后发生的，但词句就笼统多了，基本只是简单说了一下，不如之前那些又是煽情又是描述的“小作文”。 纪玉兰微微皱眉，对发帖人已经有了猜测。 …… 纪西原背着书包走出教室的时候，一眼看到了姐姐的笑脸，动作忽然就是一顿，小脸上不可避免地带出一丝慌张来。 付心谣本来扭头跟他说话呢，察觉不对扭头看过来，面色也是突然一变。 很好，看来小作家还不止一位呢。 心有又是感动又是好气，自己可从来没想过将那些事情拿出来博同情，这两孩子倒是给她做了主。 三人走到僻静处，纪玉兰还什么都没说了，两个小的就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看着又有些好笑。 其实也知道他们是想为自己说话，纪玉兰倒没想过真的要责备他们，于是一人轻轻弹了一下额头，笑着道：“发帖的时候不怕，这会害怕了？” 两孩子都是小人精，一下便听出来她没有真的生气，付心谣马上笑了：“我就说纪姐姐不会骂我们的。” 纪西原也放松了些，凑过来抓着她的手：“二姐，你真的不生气吗？” “之前发帖的时候就没想过我会生气？” 小孩儿喃喃道：“当时太生气了，想不起别的来。” 这话听得她心一软，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叹了口气道：“知道你们是想给我解释，我怎么会生气呢，只是我挺好奇的，那帖子不仅仅是你们两的杰作吧？” 付心谣刻意卖萌，睁大眼睛语气夸张：“纪姐姐好厉害哦，这都能猜到。” “噗——”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又点了点女孩儿的脑门，她无奈，“夸也走点心，那帖子标题的特效一看就不是正常上上去的，连这都看不出来我也太蠢了。” 看她笑了，两孩子的一颗心终于彻底稳了，也跟着嘿嘿傻笑起来。 她又问了一遍，两人也没有给“同伙”保密的意思，抢着将人供了出来。 答案让人意外，纪玉兰怔了怔，有些难以置信：“真的是他？” “真的呢。”纪西原用力点头。 “……今晚跟我回去吃饭吧，心谣能一起吗？” “能能能，纪姐姐，借你的电话给我用一下吧。” 付心谣早就尝过纪玉兰的手艺，可是喜欢得不得了呢，能有机会蹭饭绝不错过。 由得她去跟家里请假，纪玉兰盘算了一下今天的菜，就带着两个孩子去接子阳子星兄弟。 双方在云城小学门口见面的时候，她暗中注意甘子星的表情。 却见他一派镇定，这孩子的心理素质是真的可以。 笑了笑，她也没急着这会将事情捅穿，而是若无其事带着他们回家了。 第487章 容易跟我学吗 甘子星不是不觉得奇怪的。 今天既不是节假日，也不是谁的生日，为什么会突然把纪西原和付心谣喊来吃饭？ 加上今天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他如何没有警觉，只是面上不显出来而已。 但观察了一路，一直到吃完饭都没看出纪玉兰有什么不对劲，纪西原和付心谣两个也是正正常常有说有笑的，这颗心到底还是慢慢放下了。 然后他发现自己放心得太早了。 吃过饭纪西原自觉去洗碗，付心谣的爸爸正好有事路过附近，便顺路将女儿接回家。 客厅里便剩下了一大两小。 甘子阳是一点没察觉什么不对劲的，哼哼唧唧不情不愿的打开书包准备做作业。 甘子星自然也跟上。 纪玉兰就是这时候开口的：“子星，你跟我过来一下。” 纪西原正好走出厨房，闻言不由地看过来一眼。 被点名的人心里便是一咯噔。 然而现在也没办法拒绝，只能跟上。 两人进了纪玉兰的房间。 为了方便甘子星在闲暇的时候写程序，其实两兄弟的房间也是有电脑的。 不过论配置的话，还是她这台更牛。 飞快开了电脑，纪玉兰几下点开一个网页，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试试吧。” 甘子星的眼眸一缩。 他认得这个界面。 事实上，也已经偷偷尝试过了。 现在可以肯定了，今天的事情一定被她知道了。 甘子星抿着唇，心里却想着那两个太没有义气了，这还不到一天呢就把自己出卖了。 “发什么呆呢，来试试啊。”纪玉兰催促。 小孩儿抿了抿唇，到底说了实话：“我已经试过了，有几道题过不去。” “哪道？” 甘子星便自己拿纸笔写了一道题。 纪玉兰一看了然了。 order的题库这么几年来得到了极大的扩充，其中有一部分题目出自自己之手，属于难度五星级别， 根据系统抽取的规则，这样的题目只会出现在最后三道之中。 而甘子星所写的这一道题，正是她补充进题库的题目之一。 所以这孩子起码答完了七道题以上。 小小年纪这个成绩已经很让人惊艳了。 也难怪能做出那样的事情。 她笑了笑，并没有出言指点，而是道：“今天多谢你。” 甘子星扭过头去：“不用，我吃住在这里，这只是一点回报而已。” 没错，今天纪西原和付心谣搞的事情，还有一个小小的技术支持在，就是他。 全网那些负面言论由他删除，那个帖子的各种炫酷特效也是他黑了论坛权限以后自行加上的。 纪玉兰对几个孩子也是一阵佩服， 他们今天可都没有请假，也就是说一切都是靠中午午休的时间完成的。 可真够迅速的。 由此也能看出甘子星的手段了得。 “招供”了一切的甘子星抿唇站在那，莫名就有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感觉。 摸了摸他的脑袋，纪玉兰笑笑：“本事不错，不过还不够严谨，就算西原和谣谣没有告诉我，今晚我也会知道是你干的。” 有本事的人都不容易服气，小孩也一样。 甘子星皱眉：“不可能，我对自己的ip地址明明做了伪装。” “那只是最基础的，很随意便能破解。”关了order测试页，她随手点开一个软件。 “你的伪装太粗浅了，破解起来很容易。” 一边说一边敲着键盘，不出十分钟，甘子星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防火墙被破解，然后露出了真实的ip地址。 一直以为自己对她的本事有所了解，今天才知道原来还是太粗浅了。 见他怔怔看着屏幕，纪玉兰笑了笑：“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学？” 四目相对。 甘子星眼里有挣扎。 她也不催促，只是又开始操作电脑。 这次却是远程控制甘子星的那台。 “你看，这样操作一下……”她一边干活一边解说，就好像是在做一场演示一样。 甘子星却看得出其中的精妙来，眼睛越来越亮。 纪玉兰一番行动后：“看，这样你的ip防护是不是就强多了呢？” 扭头看向甘子星，旧话重提：“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学。” 她知道这孩子一直有个秘密，而这个秘密导致他对她带着一种无法克服的不信任，哪怕已经做了这么多，但他还是在努力想跟自己划清界线。 就好像不想有感情上的牵扯，最好大家只是利益往来那种。 所以才会说出“一点回报”这样的话。 过去自己或许还会觉得委屈、不忿，但随着工作和感情两方面都趋于稳定与完美，这种感觉便逐渐消失了。 她已经能很好地融入到重生后的生活里，不再会出现“我是一个外来者”的想法。 又或者说，原身对自己的影响已经越来越弱了。 所以对于甘子星，再不会生出“养不熟”这类的想法，既然努力过后这孩子依旧选择这样的相处模式，便尊重他的意思吧。 但这孩子太聪明了，又对电脑这么感兴趣，她不忍明珠蒙尘。 要说it行业，国外现在依旧遥遥领先，但这么小的孩子送出去学习不合适，而国内看来看去，只有自己来担任教学工作合适了。 想了想，纪玉兰又开口：“我不会白教你，现在一对一的家教是什么价格，相信你自己能打听到，但我这个教学呢是独一份的，所以你可以在了解行情之后自己开一个合适聘用价格给我。” 果然这话一出口，就感觉这孩子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而且不复之前犹豫的样子，一口便答应下来。 至于网上的舆论，纪玉兰没有在管，也让几个孩子不必继续插手。 顺便说一声，那声情并茂的帖子，是由纪西原同学提供细节，付心谣同学操刀修饰。 不得不说，女孩子的感情就是细腻，要不是主角是自己，看了都得为主人公悲惨的童年掉几滴眼泪呢。 虽然她并不打算卖惨，但这个帖子看到的人已经太多了，这时候撤掉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干脆就继续挂着了。 只不过纪玉兰本人借云城晚时间和云朵视频这两个平台发表了一个简短的声明。 第488章 倔强的老头 大意便是自己并不觉得过去的事情有什么值得感叹的，现在自己的日子很幸福也很充实，希望所有关心自己的人都能一起向前看。 这个时候的网民们还没有被流量时代养刁胃口，对这种苦难中开出的花也不会习惯性的呈怀疑态度。 所以纪玉兰万万没想到，自己也就是想着尽人事的做法，居然惹哭了一批网友。 她们大喊着“纪老板太苦了”，纷纷晒出各种因特奈特电子的产品，有的连外头的封塑都还没拆开。 这些人称“纪老板的童年太惨了，要弥补她的遗憾，让她荷包丰满点，实现经济自由”。 纪玉兰：……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于是因特奈特电子官网和纪玉兰的私人账号都发出了消息：多谢大家，但请理智消费。 然后网友们的说法又变了：看看，这才是良心企业家啊！大家不该支持这样的良心商人吗？ 纪玉兰：……这熟悉的遣词造句。 真要怀疑是不是某个明星的粉丝后援会穿来了，还将自己当做偶像了呢。 总之这件事情的发展让人始料不及，以对手下场引导舆论，企图侧面打垮纪玉兰为起始，到最后因特奈特电子各类产品的销售量迎来了一波小高|潮为结束，别说那些想浑水摸鱼的了，就是当事人本人也只能说一句： 命运无常。 因为这么一闹，断绝关系声明引起的风波就这么消匿于无形了。 纪玉兰自觉与原身的家庭已经彻底切割开来，并没有刻意打听过纪大山夫妻和纪东城的事情，所以直到大半年以后，她才无意中知道了那件事情的后续。 大约是吃了太多的苦头，纪东城的个性有了极大的变化，原来有多飞扬跋扈，现在就有多唯唯诺诺，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能将他吓得跳起来。 几个月被迫挖矿，还目睹了几次人被活生生打死的惨案后，他对这附近的山都产生了极大的恐惧，日夜做噩梦不说，还常常看着那个方向疯疯癫癫。 最后纪大山和毛文娟实在没办法，为了心肝宝贝能慢慢好起来，最后背井离乡搬了家。 据说是准备去没有山的地方，免得纪东城看到群山就发病。 这对夫妻走的时候没有跟纪玉兰打任何招呼，只偷偷去找了纪西原，要小儿子跟他们走。 但是被拒绝了，纪西原的成绩极好，在云城中学高中部也是数一数二的优等生，而且老师也说了，只要他保持这个状态，清北两所顶级大学都是很有希望的。 还有不到两年就高考了，他不想在这个时候换环境影响自己。 更何况以他对父母的了解，跟着走了以后自己还能不能顺利读书都是个问题。 纪大山夫妻没强求，被拒绝以后很快就离开了，之后再没有出现过。 这事儿纪玉兰一直不知道，直到偶尔知道他们已经搬走了以后，才去问了幺弟。 “对，他们来找过我，”少年人漫不经心地点头，“不过我拒绝了，我现在有奖学金，在子星的工作室里还有工资拿，完全可以养得活自己了，在高考结束前我都不想有什么变动。” 纪玉兰早知道幺弟在甘子星的工作室打工，还有付心谣，因为写得一手好文，所以现在游戏的设定集都是她在负责，两孩子在同龄人中都已经是小富翁了。 “不过你就这么跟他们断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倒也不错，不必经历舆论风暴了。 谁知纪西原摇摇头：“怎么会，我知道他们的地址，等高考完了放假的时候我会过去看他们的。” 说罢看过来：“不过我觉得姐姐应该对这些事情没有兴趣，所以我一直没告诉你，二姐，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她笑笑，“他们本来就跟我无关了，至于你，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你的事情可以自己做主。” 纪西原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表情，两人终止了这个话题。 …… 顾景云的工作调动在金秋到来之际有了消息。 虽然他的老师感到非常遗憾，却还是没有对这位得意弟子的决定作出什么干涉，顾景云顺利回到了校园，之后又作为特派老师到了云城大学。 顾学义就是云城大学的教授，如今父子二人成了同事，倒也没让顾家一门教师的传统断掉。 小情侣见面的时间变得多起来，但相对的，顾学义能做的干涉也会变多。 但纪玉兰等了一段时间，发现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一直反对自己和顾景云恋爱的人，似乎已经忘记了这件事情。 没忍住问顾景云这是怎么回事。 便看到男朋友笑起来：“其实杏儿村的事情过去后，我爸就已经不反对了，只是年纪大了拉不下面子……” 说着说着想起什么事情，笑容又淡了：“他就是这样，死要面子活受罪，当初姐姐的事情也是……如果不是他那么固执和要面子，也不至于连姐姐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姐姐的死始终是父子俩之间的一个疙瘩，可这事儿把谁都不好使，非得他们自己想明白着手解决才行。 纪玉兰安慰了几句，最后还是顾景云自己想通了，笑着岔开话题：“哪天跟我回个家，我爸肯定不是上次那个态度了，你也不用多说什么，只要登门就已经是给他台阶了。” “好，我们找时间一起回去。” 这一找就到了十月份，合适的时机终于到了。 顾学义要过生日了。 纪玉兰特意问过顾景云，知道顾父不上课的时候除了阅读，就喜欢小酌一杯和下围棋。 且对围棋极为痴迷，自己一个人打谱都能打一下午。 于是在团购系统里搜索了一番，准备了一对据说降血压血脂的药酒，又掏了一副极为漂亮的玉石围棋，便在这一天上门了。 顾学义还是板着一张脸，但纪玉兰分明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如释重负。 心中不禁感叹，果然如顾景云所说，老人家就是拉不下脸来呢。 比起上次见面的情况，这次气氛就和乐融融了，顾学义一开始还想摆摆谱呢，谁知纪玉兰的礼送得这么投其所好，看到那副欺便爱不释手，哪里还记得要摆什么谱。 第489章 还有谁来过 等纪玉兰再展现了一手厉害的厨艺，顾学义都没忍住多吃了一碗饭后，那些芥蒂算是彻底过去了。 当然，老人家也没直说什么，只是那副默认他俩关系的样子已经足够让人欣慰。 反正纪玉兰是心满意足了。 原以为这事儿已经彻底解决，父子俩不说毫无隔阂，至少也没什么矛盾了。 谁料人算不如天算，不过半个月顾景云就因为和父亲大吵一架，又搬了出来。 他在云城本来就有一个单独的小窝，这次那架势，竟是一副不打算回去的模样。 纪玉兰身为女朋友，自觉有义务调和一下双方的关系，便问了问这次又是什么情况。 原来还是跟顾昕昕有关。 快到顾昕昕的忌日了，顾景云提出父子俩带着两兄弟去拜祭一下。 然而顾学义却一口拒绝了。 “那两个是甘老大的孩子，我绝不会同意他们进顾家门。” 对于顾景云来说，两兄弟是姐姐在世间留下的血脉，理所当然应该得到顾家的照顾。 但显然对顾学义来说，子阳和子星的存在是提醒他在女儿的婚姻上有多失败。 教养让他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但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厌恶还是激怒了顾景云。 父子俩因此大吵一架，最后以顾景云摔门离开为结局。 听完事情经过，纪玉兰有些扶额。 顾学义不爱女儿吗？ 她觉得是否定的。 从顾景云透露的一些细节来看，顾昕昕在家中的时候一直颇得父母偏宠，男朋友也承认过，小时候对姐姐得到的宠爱有过嫉妒。 在顾家的时候她也观察过，虽然看上去那里就是个独居老人的房子，但实际上在一些不起眼之处却还保留着儿女生活的痕迹。 比如做饭的时候无意中打开的吊柜里，有两套同款式不同色的碗筷，一看就是孩子们用过的，虽然被塞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却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分明被人好好保养着。 除了顾学义，还有谁会做这个事情？ 她有种直觉，如果自己可以在那套老房子里好好翻找的话，一定能发现更多这样的细节。 所以她觉得，顾学义其实很思念女儿。 这种思念反过来催化了他的愤怒与怨恨。 如果不是顾昕昕不听她的话，执意要嫁给甘老大，就不会发生后续的事情。 那么甘老大和亲生女儿谁更惹他恨呢？ 毫无疑问是甘老大。 但甘老大也死了，他的恨意无处发泄，最后便转嫁到了两个孩子身上。 可是要说真的仇视两个孩子吧，倒也不是。 她现在已经很清楚顾家的能量了，桃李满天下这句话不是白说的。 如果顾学义真要对付两个孩子，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 可甘子阳和甘子星有遇到什么不公之事吗？ 并没有。 所以她并不觉得双方间是无法解开的死结。 就像对待自己与顾景云的恋情一样，这件事情的解决需要一个契机。 一个让老人家意识到，孩子们和他都是一样，对顾昕昕的离开充满了不舍和哀伤的。 自己和顾景云在一起，两个孩子不可能跟顾学义毫无接触，这件事情终究要解决的。 纪玉兰没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的想法已经从“别人的家事不方便插手”，转变成了“这也是我的责任”了。 “昕昕姐的忌日具体是哪天啊？” “十一月三日。” “那天我们带孩子们去拜拜吧。” …… 十一月风已经有些凉了，三号一大早，纪玉兰就给两个孩子换了黑色的衣服，与顾景云一起带着他们上车。 两个孩子今日起来便格外沉默，一路行到市郊的墓园时，他们的表情就越发难过。 她已经知道，之前几年其实顾景云都有带他们过来的，只是都觉得此事与她并没有太多干系，所以从来不曾提起过。 四人站在墓前的时候，纪玉兰有些惊讶。 墓园的目的也是分档次的，顾昕昕这个显然是最普通的那种。 只有方寸之地，连祭拜都无法直接在墓前站开。 要烧纸钱什么的都只能到最前面一个公用的石雕大鼎那儿。 顾景云低声道：“当年姐姐和姐夫的葬礼都是姐夫那个公司一手准备的，这个墓地也是那家公司买的。” 这就明白了，既然是公司办的，在这方面当然不可能奢侈的购买高档次的墓地。 但是顾景云的财力要给姐姐迁一块好点的墓地完全没问题啊。 大约是看出了她的想法，甘子星开口：“是我央求舅舅不要动妈妈墓地的。” 他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妈妈不愿意跟顾家求助，何况妈妈说过，只要和爸爸在一起，不管是什么地方她都觉得很喜欢。” 视线左移，在顾昕昕的墓碑旁边，是另一座一模一样的，自然是属于甘老大的。 这才知道原来甘老大正式的名字叫甘正礼，一个有些出乎意料的名字。 因为墓碑前的位置实在太狭窄了，两大两小挤在这一块都施展不开，最后在兄弟俩的请求下，他们让开位置，让他们用带来扫帚打扫碑前这块地方。 让人有些意外的是墓碑居然还挺干净的。 刚刚有些伤感没注意这个细节，这会纪玉兰眯了眯眼睛。 第一反应是墓园的工作人员还挺认真负责。 可目光在附近的墓碑处一扫便否认了这个想法。 那就是……有人扫过墓。 而且还不会是太久以前，否则露天席地的地方很快就会有新的灰尘堆积。 大约因为在场四人中，她是与顾昕昕感情最淡的那个，所以才会发现不对劲。 看其他三个，都已经沉浸在悲伤中了。 打扫完了墓前的狭窄的空间后，他们还要烧纸和其他祭品，她想了想在顾景云耳边低声：“我去个洗手间。” “去吧，我们这还要一会，你不用着急。” 纪玉兰歉意地笑笑，匆匆离开了。 实际上当然不是要上厕所，而是直接去了墓园管理办公室。 “我想请问一下，今早d区那片有人来拜祭吗？” 因为时间很早天气又冷，现在还不是清明中元之类的日子，墓园里鲜有人来扫墓，工作人员回忆了一番，居然还真想起来。 第490章 不如一试 “是一位削瘦的老人，大约这么高，有一些白头发，不过看上去挺精神。” “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是不是穿着黑西装？” “对对对，一看就是有钱人，手里还提了扫帚，也不知道是来给谁扫墓的。” 几个工作人员七嘴八舌的说着，纪玉兰很快就在脑中勾勒出一个形象来。 十之八九是顾学义。 心里有了底，她道过谢去找顾景云了。 一直等到回去以后，她才拉着顾景云嘀嘀咕咕了一番。 他听着听着就露出无奈之色：“你这是要唱戏给他看啊，我觉得没必要，他就是个冷血无情的，你不必在他身上多费心思。” 刚扫完墓，对姐姐的怀念之情正是顶峰的时候，顾景云的心情也不美妙，便没控制住说得大声了一点。 结果把甘子星引来了：“你们吵架了？” ……这孩子是不是有些期待了？ 纪玉兰翻了个白眼：“你想太多了，你和顾老师吵架了我们都不可能吵架。” 喂，你这幅失望的样子真的好吗？ 甘子星一副警惕的样子：“你不许欺负顾老师。” 两个大人都没忍住笑出来，说他年少老成吧，有时候说出的话又这么的惹人笑。 顾景云摸了摸他的脑袋，火气已经散了，解释道：“放心吧，我们没有吵架，我也没有被欺负。” 他打算说几句哄孩子该干嘛干嘛去，纪玉兰却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子星，有个事情跟你商量商量。” 心有灵犀的小情侣只要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对方要干什么， 顾景云顿时微微皱眉，似乎有些不赞成。 然而纪玉兰自有她的道理：“子星不是懵懂无知的普通孩子，这件事情跟他们兄弟两个有关，应该让他们知道，然后自己决定要不要去做。” “什么事？”甘子星马上就问。 显然，他认可这番话。 一大一小对视一会，顾景云做出让步：“好吧，我同意。” 不一会四人都坐在了客厅里，甘子星小脸绷得紧紧的，十分严肃地道：“说吧。” 甘子阳一脸茫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只是鉴于弟弟肃然的样子不敢多说什么。 纪玉兰想了想，还是将猜测说了出来。 话刚说完顾景云已经脱口而出：“不可能。” 他显得很激动：“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去给姐姐扫过墓。” 纪玉兰很谨慎：“可能去过，只是特意避开了你，所以你不知道而已。” “ 他为什么要避开我？”顾景云还是不信，“我是最希望他和姐姐能重归于好的，哪怕现在姐姐已经，已经……我还是这样希望的，他避开我有什么意义。” “我不知道……”纪玉兰摇头，“我不能说自己很了解顾伯伯的想法，但我想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顿了顿，她劝道：“如果你遇到的是纪大山和毛文娟那样不做人的父母，我绝不会对此多说一句话，但是景云……你真的希望和父亲之间一直有这样的心结吗？还有子阳和子星，那毕竟是他们的外公，以你对你姐的了解，她会不会希望孩子们与外公相认，相处融洽呢？” 顾景云一愣。 姐姐会这样希望吗？ 他曾经尝试过，但父亲并不愿意接受两个孩子，他觉得既然姐姐到死都不肯跟家里开口，或许也是心怀怨恨的，又或者根本不愿意他多此一举。 所以除了那次尝试，他再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现在想想姐姐的性格……应该还是不愿意的吧。 但他也不敢保证，一时间便说不出话来。 倒是甘子星忽然道：“妈跟我们说过许多关于外公外婆的事情。” “什么？” 顾景云惊呆了。 甘子阳这会抓住机会开口：“对，我也记得，妈说过外公和外婆都是老师，还说外公很厉害，但凡老师能拿的奖项几乎都拿过了，我没记错吧？” 他还跟弟弟确认呢。 甘子星便“嗯”了一声。 两孩子都这么说，可见不是随意杜撰的了。 纪玉兰叹了口气下判断：“看来你姐对家里还是有思念的，而且，我觉得她可能并不恨家中，否则给孩子们说的时候不会这样平和，要知道大人总觉得孩子什么都不懂，所以面对孩子说话的时候往往不做伪装。” 殊不知，孩子们对善恶最为敏感，或许他们不懂那些话的意思，却会被大人的态度影响。 而兄弟俩虽然基本没提起过外公外婆，但很明显对他们并无什么负面情绪。 对于他们来说，外公外婆只是母亲话中厉害的人，在感情上略有偏好，却绝不是“讨厌”、“怨恨”之类的。 这话很有道理，顾景云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纪玉兰目光闪闪的看过来：“所以我觉得可以试一试，不成功……咳，顾伯父多发一次火而已嘛，你也习惯了，要是成功了呢，以后你们也不用别别扭扭相处了，没损失嘛。” 看了兄弟俩一眼，她凑近些悄声道：“以后我两要想过个二人世界什么的，孩子们也不能总是摆脱王家照看吧。” 顾景云明白了。 没错，如果能解开这个结，以后不方便的时候还能将两个孩子送去老爸那里。 顿时觉得这个尝试很值得。 并且突然很期待纪玉兰的法子能成功。 …… 顾学义作为教授，课程并不是很多，不过他还是习惯每天都到学校去。 校园永远都是朝气勃勃的，看着那些青春飞扬的孩子们，总能在他们身上找到熟悉的影子。 当年姐弟两个，也是这样天天欢声笑语，就算偶尔哪一个有些不开心，另一个也会尽力去逗对方。 可是女儿去世以后，儿子也很少再那么开怀了。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女儿的事情在家里变成了一个禁忌，每次只要提起来，自己总忍不住发火。 也不是不后悔的，可是下一次还是难以控制。 或许在儿子眼里，自己是一个非常冷血的父亲吧。 想起那天顾景云离开时那失望的目光，顾学义的心脏就隐隐作痛。 刚摸了一粒药吞下，桌上的电话响了。 “你好，请问哪位？” 不管刚刚在想什么，顾学义对外总是彬彬有礼的。 “您好，请问是顾学义先生吗？” “是我。”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这边是松云陵园。” 顾学义微微皱眉：“有什么事吗？” “顾昕昕是您的女儿对吗？” “对。”他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听到女儿的名字，那种难以控制的情绪又冒出来了，要不是对面只是个陌生人，他的态度一定会变得糟糕起来。 “是这样的，昨晚有雷暴，园里有一些地方遭到了雷击，今早我们的工作人员巡园的时候发现，顾昕昕的墓碑有损毁，所以想问下看看，你们是否要换碑或者修整。” 顾学义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被雷劈这种事情在中国传统文化里可不是什么好事，一般吵架不都咒人家“天打雷劈”么。 虽然他并不迷信，但听到女儿的墓碑损坏了自然也不开心。 “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以后，他直接离开了学校。 墓园在市郊，顾学义花了一点时间才到达，下车直奔管理办公室：“我女儿的墓碑到底怎么了？” 接待他的工作人员是个生面孔，前几天来的时候并没有见过，不过他没放在心上，只是催促道：“我想过去看看，边走边说吧。” 这位打扮干练的女工作人员一口应下：“好的，您请。” 往外走的时候，顾学义忍不住看了对方一眼。 这位工作人员的动作和气质，在陵园的其他人之中显得格外不同。 第491章 为什么不听话 不过现在他的心思都放在女儿的墓碑上，便没有多想。 女工作人员一边道歉一边将情况大致说了一下。 顾学义还是有些不高兴的：“你们怎么管理的，居然让墓碑被雷劈坏了？” 工作人员一脸歉意：“真的很抱歉，这种情况我们也是第一次遇到。” 她顿了顿，小小声道：“您女儿是不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啊，这种情况……还真有点邪门呢。” 顾学义立刻更不高兴了：“这位同志，你这是封建迷信不可取，而且就算你这么说，该你们承担的责任也依旧要承担的。” “是是是，是我多嘴了，抱歉抱歉。” 这位工作人员一直十分谦逊温和，倒让人有火气也发不出来了。 顾学义不是那种占着有理无搅蛮缠的人，见她这样便也不再多说。 后续处理自然要先看看情况才好决定。 松云陵园作为云城最大的老牌陵园，占地面积足足五个山头，从门口的管理办公室走到顾昕昕目的所在的区域，要越过三片墓园区。 都是比较高档的墓地，每一块占地面积要大得多。 顾母的目的就在这其中一片，不过是双人墓地，顾学义早就做了决定，自己死了以后要和老伴作伴，哪怕老伴只是衣冠冢。 路过的时候他往那边瞥了一眼，昨天给女儿扫完墓又去看了老伴，今天有事就先不过去了。 谁知在熟悉的位置看到两个小小的身影。 顾学义眉头微皱，是谁在老伴的墓前？ 然后便看到两孩子一个弯腰不知道在干什么，一个往墓前的常青松上挂着东西。 顾学义脸色一沉。 这是哪家的孩子跑到老伴墓前捣乱吗？ 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他停下脚步：“等下，我过去那边看看。” 工作人员当然不会拒绝，立刻应声，还问：“需要我陪您吗？” “不必。” 顾学义摆摆手，直接是顺着楼梯往上走。 想对捣蛋的孩子抓个现行，他故意挨了一层便拐了弯，想看看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两孩子全神贯注，谁也没注意到下一排有人靠近了。 甘子星在汉白玉雕刻的盆里放金纸折的小元宝。 不一会就小元宝就堆成了小山，他才轻轻道：“对不起呀外婆，我们这么久才来看您。” 刚刚走到后方的顾学义如遭雷击。 甘子阳给松树上挂小白花，这时候也开口：“外婆，这些话都是我和弟弟一朵一朵折的，老师带我们去给烈士扫墓的时候教的哦，你看我们折得好不好看？” 顾学义眼眶募地红了，视线无法控制地落在那些小白花上。 层层叠叠的花瓣，每一朵都认认真真毫不敷衍。 甘子阳给两边的松树都挂上了许多小白花，然后跟弟弟跪在一起。 顾学义便看到他从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来。 甘子阳：“弟，我们真的要点火吗？老师说过不可以玩火的。” 甘子星：“可是纸钱不烧的话，外婆怎么能收到呢？” 孩子的声音带着天真和期待：“昨天我们给妈妈烧了许多纸钱，今天来看外婆如果不烧的话，外婆可能觉得我们不喜欢她呀。” 甘子阳似乎被说服了：“也是哦，我们这么久没看过外婆，一定要让外婆知道我们是喜欢她的。” 顾学义左右看看，墓园视线开阔，附近并没有其他人。 顿时生疑：两个孩子怎么会自己跑来这？莫不是那两个玩的什么花样吧。 这么一想刚刚升起的感动便去了七七八八。 他不傻，如果这是儿子和女朋友搞出来的，为了什么猜也猜得到。 然而火气刚冒出来呢，又听到甘子阳小小声：“咦，这个打火机怎么用啊？” 他翻来覆去，这里试试那里试试，可是却不得要领。 小孩有些急了：“怎么办呀？我们可是偷偷跑出来的，中午要是不回学校，老师一定会告状的。” “别急，我来看看。” 怒火“扑哧”一声，熄灭了。 偷跑出来？ 哪怕是距离陵园最近的学校也有数公里距离。 这两孩子未免胆子太大了。 咔嚓—— 顾学义回过神来，看到打火机冒出小小的火焰。 甘子星小心将火焰凑到堆好的纸元宝附近，火苗渐渐点燃了纸元宝，甘子星却突然“唉哟”一声。 打火机啪地飞了出去，顾学义一惊，身体快过脑子，已经一步跨了过去。 “烫着了？” 一句话问出来，一大两小看着对方都惊呆了。 片刻后兄弟俩一副做错了事被抓包的样子，紧张地挤在一起。 甘子星小小声：“外……顾爷爷，对不起。” 顾学义忽然觉得有些难受。 他听得出来，这孩子本来是想喊“外公”的，却临时改了个更为生疏的称呼。 他记得那次儿子带两个孩子上门的时候自己说的话。 “我不是你们外公，请你们叫我顾爷爷。” 当时两个孩子是什么表情来着？ 顾学义发现想不起来了。 事实上，那一次他光顾着难受和愤怒了，根本没有正眼看两个孩子。 因为他害怕看到甘老大的样子自己会爆炸。 那个抢走了自己女儿的莽夫！ 然而这一次兄弟两个的容貌却清清楚楚映在眼中。 哥哥果然有些像甘老大，但嘴巴和脸型却跟女儿一模一样。 小的那个五官都和女儿有七八分相似，只是脸型却继承了父亲的。 他发现预想中的怒火并没有出现。 看到两个孩子对自己这样害怕、生疏，顾学义只觉一股悲凉与难过。 他们刚刚喊外婆的时候不是挺亲热的吗？ 这样一来，自己和老伴好像也跟着被切割开了。 定了定神，他先捡起了打火机。 幸好这种打火机只要一松开手，火焰就自动熄灭了，所以没造成什么意外情况。 “手给我看一下。” 或许是他的声音太冷了，两孩子猛地抖了一下，犹豫半天，甘子星才切切伸手。 果然拇指上有水泡。 眉头一皱，他忍不住开口：“你们既然知道小孩不能玩火，为什么不能听话？” 兄弟俩一模一样的低着头，垂头丧气的样子让他忽然想起顾昕昕小时候。 每次被逮着干了坏事，她就是这幅模样，让他实在舍不得再多说一句重话。 第493章 应该我来 “是我是我，雷暴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 很好，小孩的认错速度是哪来的知道的。 看着纪玉兰一脸讨好的笑容，顾学义特别的清醒：“那个工作人员……” “嘿嘿嘿，是因特奈特电子视频部的负责人，她叫唐糖。” 这会她一点没有给员工遮掩的意思，能让人分一部分怒火就分一部分。 然而顾学义没有多说什么，只点点头。 这算是过关了吗？ 下一秒顾学义又迈开脚步。 顾景云许是对这样的态度有些不满，语气僵硬：“你这是去哪？” 已经牵着孩子走下几个台阶的人顿了顿：“既然来了，再去看看她吧。” 她是谁，不必多说也马上就能明白。 顾景云微微一怔，眼底风云变幻，最终什么都没说，沉默地拉着纪玉兰跟上。 顾昕昕的墓碑完完整整干干净净。 一行人挤在墓碑前，除了顾学义之外都显得有些紧张。 甘子阳仰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忽然问：“外公，你生气了吗？” 稚嫩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担心。 顾学义忽然发现，长久以来的怨恨忽然就烟消云散了。 古话都说“祸不及妻儿”，自己真是白读了那么多年书。 深深呼出一口浊气，仿佛将心间多年来的郁气彻底排出去了。 摸了摸甘子阳的脑袋，他轻声道：“没有，我不生气。” 小孩儿便笑起来。 因为昨日才祭拜过，今天他们也没做什么，只是看了一会后顾学义就说“走了”。 这会他最大，纪玉兰连忙拉着男朋友跟上。 结果顾学义并没有直接离开陵园，而是去了陵园的管理办公室。 一进门便迎上了几张带着讨好意味的笑脸。 他不傻，这会已经理清了所有事情。 刚刚那个唐糖人虽然不是陵园的，但身上的衣服却是这里的制服。 显然是问他们借的。 这些人不会无缘无故配合，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性—— 收好处了。 所以这会看到他们一起出现，这些人才因为心虚而显得格外热情。 顾学义扭头瞪了纪玉兰一眼。 年纪轻轻的手段倒是了得。 这是长辈，她一点不在意的“嘿嘿”傻笑了几声。 在长辈面前服软那不叫事儿。 而顾景云却侧了侧身，直接拦住了自己老父亲的目光。 那副护犊子的模样，惹得顾学义只想翻白眼。 得了，如果自己再多说一句，这傻儿子又得跳脚了。 转回去，他说了自己来意。 听到他问某块区域附近还有没有空的墓地时，顾景云猛地睁大了眼睛。 他已经猜到父亲想做什么了。 纪玉兰也很兴奋，忍不住用力拽了拽男朋友的衣角。 给他看过来以后便得意地做了个嘴型：成了。 是的，她的计划，大获成功。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数十年的心结并没有变成一个死结，只是解开需要一个契机。 而今天顾学义便遇到了一个完美的契机。 想起女儿和那段让他不满意的婚姻，怨和怒已经几乎淡得感觉不到了。 但悔与痛却还是那么浓烈。 让他必须做点什么才能不让自己的心那么痛。 所以一直以来强压的念头就冒了出来。 在工作人员查过记录给了肯定的答复以后，他直接拍板。 迁墓。 也是运气好，顾母的墓地旁边就有一块空着的墓地，同样是双人墓穴的构造。 听说是双人墓穴，纪玉兰紧张了一下。 顾学义也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甘子星趴在哥哥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小犟牛忽然又冲过去抱住了外公的大腿。 顾学义：“……有什么话好好说。” “外公不要把爸爸妈妈分开。” 小犟牛果然就“好好说”了，一句带着哭腔的叫声回荡在办公室里。 顾学义：…… 工作人员的视线虽然隐晦，但他还是感觉到了呢。 那意思大概就是“人死了都要棒打鸳鸯”之类的。 突然觉得脑壳隐隐作疼。 他揉了揉太阳穴：“我没有打算分开他们。” “真的吗？”甘子阳目光闪闪，“外公你是大人，不可以骗小孩的哦。” ……你和你弟弟一个虎一个精明，我骗得了吗？ 顾学义现在算是彻底看明白这一点了。 大腿还被人抱着，带来一种不平衡的感觉。 他叹了口气，俯身将甘子阳抱起来，对还在自以为隐秘看热闹的工作人员道：“这块墓我买了，手续什么的办一下吧。” “好的。” 工作人员更加热情起来。 付钱的时候又出了一点小争执。 顾学义、顾景云虽然是父子，却都想自己出钱。 且两人的理由都很充分。 当父亲的说：“那是我女儿，我为她操心是应该的。” 当弟弟的则道：“要不是怕把你气出个好歹来，我早就想给姐姐换一个地方了，9现在既然你没意见了，这件事情必须归我操作。” …… 纪玉兰有些头大，帮着哪个好像都不合适。 结果就在父子俩争执的时候，工作人员怯怯举手：“不，不好意思，这位小朋友刚刚已经付了钱了。” 父子俩齐齐一怔。 牛皮纸袋装着的资料递过来，工作人员飞快逃离这对憋屈的父子。 顾学义不可思议：“你付的钱？你哪来这么多钱。” 新的墓地是这个陵园的高档墓地，购买墓地、选碑刻字等等价格加在一起，小说也得大几万了。 纪玉兰轻咳一声：“顾伯伯，子星自己有家工作室，目前已经发行了三款小游戏，月盈利大概在这个数。” 她伸出两个手比划了一下：“单位是万。” 顾学义：……是我小看了你。 甘子星轻声：“那是我的爸爸妈妈，这是我应该做的。” 行吧，儿子要尽孝，谁能抢得过？ 顾学义和顾景云只好偃旗息鼓。 只是回去的路上老人家的脸色一直绷得紧紧的，导致车里的气氛十分低沉。 顾景云把着方向盘不满：“你能不能不要板着个脸？给谁看呢！” ……今天这个儿子更让人想揍了呢。 前方逐渐繁华起来，云城小学隐隐可见，憋了一路的顾学义终于忍不住问：“现在开工作室做游戏，对你的学业会有影响的，你……” 第494章 丰收的一年 话没说完被自家儿子毫不留情地打断：“子星的成绩，老师曾经推荐进少年班，就不用你操心了。” 顾学义噎住。 他当然知道少年班的孩子有多厉害。 顾景云显然没有那么快对父亲完全释然，这话分明是在暗指他之前根本不关注两个孩子，所以对孩子的成绩也不了解。 两人之间关于顾昕昕的事情也算是“积怨已久”，纪玉兰只能假装没听明白。 毕竟也要给男朋友一点发泄的途径嘛。 顾学义当然有些尴尬。 气氛又有些冷凝起来。 甘子星捅了捅哥哥的腰。 要不说双胞胎有心电感应呢，甘子阳立刻大声；“外公，我弟成绩可好了呢，我觉得就跟妈妈说的一样，是遗传了外公的智商。” 瞧瞧这马屁拍得，纪玉兰坐在后排中间只能看到顾学义三分之一个侧脸，都敢肯定他没忍住笑了。 车子停在云城小学外头，两孩子下了车，麻溜地跟大家道别： “外公再见，舅舅再见，二婶再见。” 然后手拉着手进学校了。 顾学义之前看着两孩子哪哪都不顺眼，总觉得就是缩小版的甘老大。 现在却觉得—— 嘿，不愧是昕昕的孩子，这脑瓜子，这讲礼貌的品德，这模样……哪哪都像顾家人。 也亏得这心声其他人听不到，不然顾景云估计又得出言嘲讽了。 两孩子进了学校，顾景云发动车子：“现在去哪？” “回家吧，今天就在家吃个饭。” 于是便掉头往顾学义家里走。 才开了没一百米呢，顾学义忽然道：“他们还叫你二婶不合适，以后换个称呼吧。” 纪玉兰：“……好的，我会跟孩子们说。” 这种莫名被认可的感觉让人还挺高兴。 以前没注意这个细节，现在想来倒真的不太合适。 看来以后应该让孩子们叫自己…… 舅妈两个字跳出来，把她闹了个大红脸。 太过了太过了，还不合适。 将脑子里的想法丢掉，纪玉兰告诉自己，就叫姨便好。 谁料到了顾家老宅，顾学义先一步上楼，顾景云停好车走过来的时候，忽然在她耳边低声：“回头我就告诉子阳子星叫你舅妈。” 脸颊再次充血，这会四周无人，纪玉兰毫不客气地拍了他一下。 “不许胡说八道！” 手被一把握住，顾景云笑眯眯的：“我哪里胡说八道了？这不是迟早的事情吗？” “迟早的事那也还不是，反正你不许教他们这些。” “我是可怜孩子们，”他倒是一本正经，“刚改口，没多久又得改口，多为难啊。” 这话里蕴含着的意思让纪玉兰不敢和他对视，被牵着上楼的时候心里一直在想—— 他是那个意思吗？他是在暗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吗？ 可是会不会太快了，自己年纪还不大，不符合晚婚晚育的标准呀。 一会又想，如果他真的……那自己一定舍不得拒绝的。 一颗心因为这些想法怦怦乱跳，好一会都没能平静下来。 …… 吃过午饭，顾学义就以累了为由将两人赶了出来，顾景云愤愤不平：“我看他就是馋你的手艺了，吃完就赶人，过河拆桥。” 纪玉兰笑出声来：“你呀，平时那么沉稳，怎么一碰到顾伯伯的事情就变得跟个孩子一样。” “哼，谁让他那么倔，早该想明白的事情，非要拖这么久。” 顾景云傲娇的说了一句，片刻后忽然叹了口气：“幸亏子阳子星不是计较的孩子。” 微微怔了怔，她点头：“是啊，你姐姐把他们教得很好。” “你的功劳也不容忽视。” 两人相视一笑，都有种轻松的感觉。 …… 这一年是个暖冬，国内的好消息一个接一个。 先是机械蜘蛛的研究有了重大突破，第一个能成功运用于远距离遥控侦查的成品诞生。 与之前表演上使用的不同，这种外形像个四四方方小盒子的机械可以在地下三千米的范围内，接受遥控指令进行探索。 无论对于勘探还是救援都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并且出品方还表示，有把握在一年之内改进出距离翻五倍以上的新品。 无人机的研究也有了极大的进步，纪玉兰这只蝴蝶翅膀扇出来的风，在时间长河上引起了涟漪，但最终又步入正轨。 这一世某疆公司也同样出现了，只不过因为自己提供的技术，某疆无人机一开始便站在了世界最先进的高度上。 如今国外的爱好者们已经开始施展八仙过海的手段，只为能买一架最新的某疆无人机呢。 而顾琛那边也传出好消息，芯片研究有了非常大的成果。 国产芯片在全世界一直处于落后状态，这个局面上辈子她死前也没能彻底改变，但这一次却有了截然不同的发展。 无论是计算机的提早普及，互联网时代的提早降临，还是她有意无意提供的技术支持，都大大刺激了这个行业的发展，第一代龙芯已经小规模投产，因特奈特电子将对其进行全面测试。 顾琛感叹：“虽然国产芯片要走的路还很长，但希望已经近在眼前。” 这当然值得每一个炎黄子孙高兴。 连因特奈特电子在这一年结尾统计的时候，财务报表上的数字也再创新高。 如今已经有四五个子公司的因特奈特电子已经称得上真正的庞然大物，虽然她从来没有这么说过，但许多人私下已经将她当成新贵之首。 并且大部分人都觉得，如果不是纪玉兰应该很快就会嫁入顾家，纪家跻身顶级家族，将四大家族扩充为五大也是迟早的事情。 对于这样的说法她也只是一笑了之。 虚名而已，她并不在意。 而真正让她都惊了一下的，是年末突然收到的晚会邀请。 春晚向她递出了橄榄枝。 并不是让她去做表演，而是因为她入围了“最具影响力人物”，并且从目前来看，当选票数远远高过其他入选成员。 纪玉兰十分惊讶：“我？我并没有做什么呀。” 前来邀请的春晚工作人员面带微笑：“纪老板真是太谦虚了，您对国内的影响堪称深远，别的不说，就拿我自己家里举例，无论是电脑、还是手机app运用，还有我妈现在特别喜欢的社区团购，都是从您开始兴起的。” 第495章 采访视频 被逮着一通猛夸，纪玉兰十分不好意思，连连表示：“这哪里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这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 但不管怎么说，作为国人春晚两个字总有特别的魔力，最后还是接受了这份邀请。 虽然不用上台表演，但她还是需要提前几天前往首都做准备。 王向明知道了这件事情以后，极力邀请她带着兄弟俩和他们家一起回京。 王家的老宅完全住得下他们，也不必再出去找宾馆酒店。 四个孩子都眼巴巴看着她。 如今他们能在一起玩耍的时间大大减少，如果能住在一块当然更开心。 纪玉兰到底没能扛过王向明和杨岳灵的热情，以及孩子们的撒娇，同意了这番安排。 于是他们订了机票，收拾行李，一同踏上了飞往首都的旅程。 顾景云则因为工作上的事情要晚几天过去。 从云城到首都，飞行时间两个半小时，几个孩子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纪玉兰看了一会书觉得疲惫了，便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殊不知就在飞机刚刚起飞没多久时，网上忽然爆出一篇报道。 某id名为“自由记者”的博客上传了名为《“最具影响力人物”选拔中对于道德标准的要求是不是太低了？》 这片报道措辞非常犀利，直指纪玉兰人品败坏，利用手里的钱权之力隐瞒和篡改了自己的经历，不是一个值得国民学习的对象。 这篇报道一出现，很快就被别有目的的人大肆转发和评论，人为制造的热度很快引起了更多的关注，然后就爆开了。 这么多年来因为因特奈特电子越来越强大，纪玉兰身上承受的舆论也从来没少过，加上“玉骨cp”始终顽强存在着，所以网民们对她也颇有几分关注。 但因为之前每一次所谓“黑料”都无疾而终，大家一开始根本不吃这一套。 还有一些特别喜欢她的人认真去看这篇报道，打算看完之后有理有据的反驳。 然而真正看完以后，有一部分人沉默了。 原因无他，这片报道里有理有据，跟以前那种玩文字游戏的东西完全不同。 如今网络时代，大家都知道纪玉兰是出身崖下村，也知道她在杨槐村有过一段不幸的包办婚姻。 所以当出现杨槐村的村民在视频中言之凿凿的说起她的过去时，也就显得特别有说服力。 而这个“自由记者”还采访到了纪玉兰的丈夫。 虽然视频中给男人的脸打了码，但从衣着来看他过得并不好，声音里满是疲惫。 甘老二言辞之间带着一股浓烈的失望。 他并没有用很激烈的话，只是非常疲惫的讲述着这一段婚姻： “是的，当年玉兰嫁给我的时候，是不太情愿的。” “他们家偏宠大儿子，对两个女儿确实不好，但玉兰长得好，十里八乡不知多少人都暗暗喜欢她。” “我也一样喜欢了她很久，只是我知道自己没本事，之前又死过老婆，是配不上她，只是默默喜欢而已。” “问我为什么最后还是娶了她？因为我不忍心看她因为几个钱就被父母算计嫁给一个傻子。” “当年我无意中听到玉兰的父母和崖下村村长的老婆在合计，要将玉兰引去河滩，让村长家的傻儿子将生米煮成熟饭，之后玉兰就只能嫁给那个傻子了，事成之后村长老婆会给他们家五十块钱。” “五十块啊，就要将如花似玉的姑娘送给一个傻子，那可是我喜欢了许久，恨不得捧在掌心的人，我怎么能忍？” “可我也没有证据，这么跑去找玉兰说，她不一定会相信我，而且这次没成，谁知道会不会有下次？” “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将心爱的姑娘娶回家，我来保护她。” “我拿了七十块钱出来做彩礼上门求娶，那是我当时所有的积蓄。” “她父母果然很高兴的同意了。” “玉兰是不愿意的，可她也没办法。” “我当时心想，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的，我们好好过日子，总有一天你会看到我的好。” “但我没想到，她打从心底看不起我。” “她不愿意尽妻子的义务，我也从来不逼她，可她当着我的面对村里最有钱的人抛媚眼，哪个男人能忍得住？” “关起门来你不肯跟我睡一个坑我都忍了，但在外头给我戴绿帽，村里的人看我的眼神啊，让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大傻x……” 视频在这里消了音，显然这个粗俗的男人说了一句不适合播出的脏话。 甘老二捂着脸：“我承认，撞见的那几次我是受不了，后来也动了手，可村子里小两口动手的事情不少，打归打，事后谁不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呢？” “我又发现她有些……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心理变态，对，就是心理变态，她打孩子。” “那两孩子虽然是我捡回来的，但我一直当亲生的疼爱，可玉兰却背着我虐待他们，两孩子才多大啊，被她打得身上没一块好肉，我能不发火吗？” “总之日子就是这么打打闹闹，可我也从来没想过要跟玉兰分开，我要是跟她离了，她那对黑心肠的父母一定马上将她嫁给那种有钱的老男人，我还是想护着她的。” “村里最有钱的那个男人家里也管得严，两人到底没成，玉兰就开始嫌弃我没钱，没能力。” “正好我大哥出意外，工伤，人没了，我当时想，要不我去顶了大哥的活计吧，一个月也有好几十工资呢，到时候我都给玉兰，她总不会嫌弃我没本事了吧？” “我也是赌了一口子气，不想先把事情说清楚，免得玉兰又讥讽我是做梦，于是便偷偷跑出来了，想着拿了第一次工资以后再告诉她。” “可我哥的工作也不是我想做就能做的，我很茫然，不敢回去，怕看到玉兰失望的目光，也算我运气好，遇到一个香港的老板，正好需要一个干力气活的，他挑中了我。” “之后我老板因为生意原因必须马上回港，我实在没机会回去跟玉兰说清楚，不过到了香港那边后我马上就有写信回来，我想让她等等我，我很快就会让她过上好日子了。” 视频到了这，看不清面容的男人终于带了哭腔：“只是没想到……” 第496章 抵制联盟 没想到什么，看了视频的人都明白。 甘老二的采访视频基本就到此为止，但这还没完，报道还附有好几个视频呢。 第二个便是来自杨槐村某刘姓村民。 这位村民出示了一些证据证明自己曾长期在杨槐村生活过。 然后讲述了许多看到的甘老二与纪玉兰相处的事情。 肯定了甘老二描述的那个不安于室女人的形象。 这对于还趋于保守的国民来说，这显然有些无法接受。 之后还有第三个采访视频。 或者说是一个综合视频，首先出场的是一个同样打码遮了脸的女性。 她反复询问“确实不是我的声音吗”，在等到了数次肯定的答复以后，才愤愤不平的数落起纪玉兰来。 原来她就是那个甘老二口中最有钱男人的妻子。 对于纪玉兰那是一个好字眼都没有，显然事情虽已过去几年，但对当初自己丈夫被勾引的事情还是非常痛恨的。 也是，哪个女人遇到这样的事情不愤怒？ 这个充满了怨气的采访结束后，则是另一个打码打得连一片衣角都不露的男人的采访。 声音也是处理过的机械音。 “对，当初我是差点做了对不起我老婆的事情。” “男人嘛，你可以去匿名采访一下，有几个面对纪玉兰那样的极品美人会没想法？” “何况还是她先勾搭我……” “不过最后我还是忍住了，我有老婆，还有可爱的孩子，我不能对不起他们。” “我很庆幸我忍住了，否则我的家庭一定已经毁了。” “我听说她现在谈恋爱了？只希望她能改过自新好好做人吧，不要再去祸害别人了。” …… 视频采访基本到这里就结束了。 而网上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 热门话题“纪玉兰是否有资格参选最具影响力人物”被顶了起来。 这个报道刚刚出现的时候，因特奈特电子公关部就已经注意到了。 可是由于这篇报道涉及到了老板的私事，他们无法在不与本人沟通的情况下做出任何回应。 偏偏纪玉兰在飞机上，手机关机根本联络不上。 而等她终于开机的时候，事情已经几乎到了难以收拾的地步。 本来今天晚上她就要第一次参与春晚彩排的。 但现在却接到电话，请她暂时不要出现。 因为春晚演播厅外面挤满了想采访的记者。 而组委会的电话也快被打爆了，大多数都是要求撤销她“最具影响力人物”称号的。 所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因为“证据确凿”的视频，现在许多年纪偏大思想传统的人都在抵制它。 连带着因特奈特电子也遭遇了风波。 因为许多家长觉得这样的人开发出的产品，很可能给孩子带来不良影响。 一时间轰轰烈烈的“抵制纪玉兰，抵制相关产品”活动都闹起来了。 现在央视也是头大，已经在开会研究这个问题。 在解决办法出来前，他们希望纪玉兰不要给这个新闻在增加热度了。 她只好先跟车回了王家老宅。 王丰茂显然已经知道了此事，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打算怎么办？” 纪玉兰笑笑：“清者自清吧。” “我建议你不要这么做，”谁料他却不赞同，“此事分明有人在针对你，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视频里那几个人不是随便找的托。” 点点头，虽然又是马赛克又是变声的，但她还是认出来了那几个人。 甘老二，刘二赖子，牛静，田国华。 杨槐村村民的身份是没有问题的。 讲的话也可以说真假参半。 正是这种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才显得更有可信度。 “能将这些人都召集起来，尤其是最后那个男人……承认差点出轨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难保身边的同事、领导不会认出他来，可是他宁愿冒着影响事业的风险也同意了采访，你想想是为什么？” 纪玉兰神色一禀。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有更大的利益。 见她反应过来，王丰茂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虽然大多数时候这样的事情越描越黑，不回应是个好法子，但如果是精心策划的阴谋，那你的沉默说不定正好中了对方下怀。” 到底是很满意的晚辈，以及很看好的合作方，他不吝多指点几句。 不愧是千年的老狐狸，看事情比自己要透彻多了。 于是虚心请教：“您看这件事情现在要怎么破局才好呢？” “乱。”王丰茂毫不犹豫，“搅乱这池水，别按对方的节奏走。” 纪玉兰豁然开朗。 没错，这个时候只有让场子乱起来，才可能抓住对方的痛脚。 就像是战场，越是混乱的时候，越可能出现破绽。 心中有了数，她感激地笑了笑：“多谢您的指教。” 顿了顿忍不住好奇：“您不信那篇报道里的话？” 要说王向明夫妻无动于衷能理解，毕竟来往很多，对方对自己的人品挺了解。 但王丰茂与自己来往可十分有限。 谁料他点点头：“不信。” “为什么呢？”又不是自己身为当事人知道全是一派胡言，她都有所动摇了呢。 便看到老狐狸笑了笑：“在我面前假装自己毫无目的的女人很多，但你是真的只为了赚钱而来。” 纪玉兰哑然失笑，明白了他的意思。 自己从第一次拜访王丰茂开始，就是抱着能与万庭更深入合作的目的而来。 虽然因为彭家的意外出现而稍微加快了一下进度，但这个最终的目的依旧没有变化。 但许多以各种理由出现在王丰茂面前的女人——哪怕是合作方，也有不少带着其他目的。 毕竟众所周知，就算只是做情人，只要守他的规矩，不想着搞什么借子上位之类的事情，王丰茂向来大方得很。 而自己如果真的是一个想靠男人发财的，怎么会放过这么一块顶级肥肉呢？ 咳，不好意思了老王总，这个比喻不恰当，删掉删掉。 不过能得到这样一位大佬毫不犹豫地信任，纪玉兰还是觉得很开心的。 “多谢您的信任，那我先回房间了，也不能总让小人蹦跶。” “去吧，”王丰茂一挥手，“别妇人之仁，有时候雷霆手段才适合震慑宵小。” 第497章 不能坐视不理 第一件事是和公关部的人联系上。 眼看就要放假了闹出这么个事情来，她很诚恳的向大家表示了歉意。 毕竟事情如果不能很快解决的话，意味着公关部可能会面临春节加班。 公关部当然连声说不要紧，还非常气愤地表示一定要狠狠教训中伤老板的人。 这边电话刚挂，顾景云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他开口只说了一句：“你打算怎么做，需要我干什么。” 从知道这件事开始一直表现得云淡风轻的人，这会却觉得鼻头募地一酸。 原来不是不难过的，只是她习惯了坚强。 但听到男朋友丝毫没有怀疑自己，坚决站在自己身边的态度，那层坚硬的外壳顿时有了裂缝。 被人冤枉被人咒骂的委屈涌了上来，声音控制不住地嘶哑起来。 顾景云立刻紧张起来：“玉兰你别哭，我已经在看飞机票了，不过年前机票紧张，我可能要明天才能到……” 她颇有些不好意思：“不用呀，你单位的事情先处理完呢，我没事的。” 揉了揉眼睛又道：“我刚刚只是有点激动，没事的，这点小风浪还打不倒我。” 话筒里传来安抚之音：“我当然知道你很厉害，这点事情对你来说不算什么，是我想你了，工作是做不完的，我决定等过完年再说，现在我只想看到你。” 心中不觉一暖，难过的情绪顿时散去不少。 男朋友并不是为了爱情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性子，会这么说话她当然明白是因为什么。 不过是照顾自己的心情罢了。 话已经说到这里，她当然不会拒绝。 而且这个时候，顾景云在自己身边总会让人安心许多。 跟男朋友谈完话，她打开电脑打算先了解了解具体情况。 “咚咚咚——” “请进。” 一扭头，看到甘子星抱着手提电脑跑进来。 “怎么了？” 小孩儿也不多说，直接打开电脑。 上面正跑着一个程序，抓取了那篇报道最先发布的博客ip，正在通过这个地址查看“自由记者”的身份。 微微一挑眉，她看向甘子星。 小孩儿表情有些不自然，片刻后却道：“这是污蔑，我不能坐视不理。” “好，”她忽而一笑，“谢谢你。” “不客气。” 他自然了一些，直接在旁边坐下，点点屏幕道：“已经查出来了，这个id多次在《明珠邮报》上刊登过报道，不过我黑进了这家报纸的服务器看了一下，应该不是雇佣员工，可能真的是个自由记者。” 纪玉兰微微皱眉，迅速搜索了《明珠邮报》的消息。 “香港的报纸？”她有些惊讶。 这就有意思了，思考了一圈，还真没想出哪个对手在香港有不错的实力。 又看了一下《明珠邮报》往期的一些报道，发现这家报纸并不是很权威的媒体，而是妥妥的标题党。 又着重找了一下自由记者的几篇报道，倒是发现一丝熟悉的感觉。 莫非…… 她搜索了一下林佳佳的消息。 自从对方被云城晚时间 辞退以后，纪玉兰便没再关注过她，稍微花了点时间查过以后，才发现林佳佳早在一年多以前就去香港了。 对上了。 看来自由记者皮下就是林佳佳。 是她的话，会写出这篇颠倒黑白的报道倒是不让人意外了。 毕竟当年丢了工作，情人也被自己公司步步紧逼，大概是没有多余的力量帮她了。 不过光凭一个林佳佳应该还没有这么大的能量。 刘二赖子这种人倒是不难收买，但田国华作为云城邮储副行长，一点蝇头小利如何能让他做出这种可能自毁前途的事情。 还有甘老二…… 上次的事情没能有决定性的证据抓他，而且钟队那边查过，他跟人间蒸发了似的，又一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到底躲去了哪里，又是怎么跟林佳佳混到一起的？ 纪玉兰皱着眉头，改儿搜索甘老二。 结果出来的全是跟这次报道有关的消息。 思考片刻，她改而搜索甘正信——这是甘老二户口本上的名字。 这次倒是有些别的信息了，却是全国同名的其他人的消息。 纪玉兰皱着眉，关掉网页打开一个软件。 将那篇报道的视频下载到电脑里，花了十几分钟去掉了甘老二的马赛克。 然后截图，导入软件，利用人像开始搜索相关内容。 这种搜索需要一点时间，她便去看甘子星那边在干什么。 并没有布置任务给小孩儿，但他有自己的思路。 这会已经把《明珠邮报》的背景查了个底朝天。 这会亮给她看。 好家伙，难怪这家报纸做标题党还能频频得奖，原来背景不小啊。 最大的股东是香港黑白通吃的大佬宿正淳，他名下的跨国公司涉及到数个行业，在香港那样寸土寸金的地方，他的豪宅却单独占了一大片地方，据说光豢养的打手就足足有千人。 但据她所知，宿正淳的名下没有涉及it行业的产业，这位大佬是一个非常守旧的人，上辈子她听说过不少传言，据说一直到21世纪，这位大佬家中依旧保留着不少老旧的礼节，对所有新生行业十分抗拒。 正因为如此，这位大佬的公司在高速发展的年代很快就没落了，尤其是香港的影视行业疲软，金融行业又数次受到全球经济危机的打击，再加上回归之后国家严打黑恶势力……宿家迅速败落，从顶级豪门逐渐成为了普通的富豪。 所以双方不会有什么竞争关系，但因为因特奈特电子是it公司的原因，也注定这位大佬对自己不会有什么好印象。 不过纪玉兰觉得宿正淳应该不会有功夫来对付自己，在他看来，自己应该还跟小虾米没什么区别。 何况他的业务在大陆辐射并不多，没有必要伸手到云城去。 想明白了这件事，她微微松了口气。 与宿正淳对上可是个麻烦事，谁也不想自己的敌人那么庞大。 “滴滴滴——” 她的电脑发出报警声。 扭头一看，原来图像抓取到了匹配度很高的信息。 定睛一看，那是一张照片。 第498章 狠招 应该是某个剪彩仪式上，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站在c位，手持一柄金剪刀对准了红绸，脸上堆满得意的笑容看向镜头。 但这不是比对重点，软件标红的地方才是重点。 那是照片左侧的边缘处，只能看到半张脸的男人。 若不是软件特别标记出来了，纪玉兰就算看到这张照片也一定会忽略掉这个位置的。 现在眯着眼睛看了半天，依旧不敢肯定是不是甘老二。 毕竟对她来说，甘老二完全是个陌生人，长什么样都快记不清了。 不过没关系，看那个位置应该是剪彩人员的保镖或小弟，顺着这条线继续找吧。 几轮搜索后，她终于肯定了。 甘老二确实跟着那个剪彩的男人。 而这也与视频里他的话对上了。 这是一个香港珠宝行的老板，不过只是珠宝行名义上的大老板，实际上这个珠宝行最大的股东依旧是——宿正淳。 两件事顿时有了关联。 纪玉兰敲了敲桌子，心想难道还真的把宿家牵扯到了里面？那就不能用常规手段解决了。 反正以现在自己的实力，跟宿家对上是没有什么胜算的。 何况宿家还牵扯到黑色势力，这一点自己无论如何比不上。 不过宿正淳有个特点……这也是为何宿家不成了之后，宿家人却还能小富即安的原因。 所以就算事情真的跟宿正淳有关，她也不必害怕。 只是当务之急要弄清楚宿正淳在里面究竟扮演的什么角色。 是他指使的？又或者是有人在借他的产业搞事情？ 两种不同的情况决定着不同的处理方法。 想明白了该如何处理，纪玉兰先给王律师打电话： “要麻烦您了，在年前先帮我发一封律师函，针对自由记者这个id……对，以诽谤的名义报警……嗯，这样也行，你是专业的，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办了。” 王律师办事的效率向来很高，不过三十分钟，因特奈特电子的官网和几个官方宣传账号就都出现了严肃的律师函。 不少网民们正吃瓜吃得开心呢，结果突然就被打懵了。 这年头普通百姓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律师函这种东西，都有些心存敬畏的感觉。 尤其是王律师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可谓雷霆万钧。 律师函里不但有“自由记者”，还有几个在网上骂得最凶最难听的id。 喧嚣的网络黑子们募地一静。 这大概是国内第一张因为互联网发言而出现的律师函。 里面有一句其他人首次见到，纪玉兰却十分熟悉的话： 网络不是法外之地。 若是上辈子，这种律师函的震慑力已经不是很强了，但这毕竟是第一次。 于是许多人立刻删帖的删帖，注销的注销。 真正还在闹腾的，反倒是那些被洗脑带偏的群众们。 尤其是一些打着“为孩子着想”的家长们，还在努力抵制因特奈特电子的产品。 但公关部却看得清楚，老板的“黑料”只是引爆了这些人心中不满的导火线而已。 事实上，因为因特奈特电子的一个重要业务是电子游戏，在许多家长眼中天然就和“坏”搭上了钩。 所谓玩物丧志嘛。 而这次事件给了他们充分的理由进行抵制和投诉。 “看吧，不是我们有偏见和大惊小怪，明明就是这个人其身不正，能搞出什么好东西来？肯定会带坏我们的孩子。” 想趁着这个机会将那些“电子毒品”给干掉，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 因特奈特电子已经收到了好几个相关部门的通知。 因为投诉的人太多，相关部门也不能熟视无睹，因特奈特电子年后马上就要迎来一次联合大检查。 主要就是审查各种游戏内容会不会对青少年们造成不好的影响。 真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而新的一年刚刚开始就遇到这样的事情，总让人觉得不是什么好兆头。 谁知他们跟纪玉兰视频汇报的时候，她却很是高兴：“这是好事啊。” “啊？” 饶是常敬等人也算身经百战，也被这个反应给弄糊涂了。 被联合检查算好事？要知道若有人趁机散播谣言——比如因特奈特电子有某某违法行为，所以才引来检查——要澄清可是颇费力气的。 听了他们的担心，纪玉兰点头：“不错，如今我们树大招风，这样的情况确实有可能。” “不过……”她话锋一转，“但这也是一个机遇，我们公司发行的每一个游戏，甚至软件，我都坚持要做的一件事情还记得吧。” “记得，”常敬立刻回答，“每个游戏包装的显眼位置，还有游戏的开头部分，都有年龄标识……” 他迟疑着瞪大眼睛：“你早就有准备了？” “这没什么，”她笑笑，“国内分级规则不明确，但这在国外并不罕见，我只是借鉴了一下，虽然并不能保证这些游戏年纪不合适的孩子一定接触不到，但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常敬等人长吁一口气。 虽然这种感觉经常有，但他们还是忍不住感叹自家大老板的高瞻远瞩。 纪玉兰又继续道：“而且我是真的觉得这是好事，或许能加快推进国内分级制度的诞生，据我所知，有几家公司有跟我们一样采用年龄警告，但也有一些小作坊则只图多卖一套是一套。” 说起这个大家都很有感触，凤竹点头道：“确实，之前我注意到侄儿好像在模仿游戏里的一些不良举动，还私下里提醒了一下堂哥。” 其实他们也都是大人，就算自己还没有孩子，也多有亲戚家的小孩，同样不希望祖国的花朵受到污染。 “所以这一次联合检查，我觉得可以再搞大点嘛，要查就都查，正好整顿一下行业里的某些不良风气，”纪玉兰狡猾地眨眨眼睛，“也省得有心人借这次联合检查散播谣言。” 多年合作的默契让他们立刻明白了大老板的意思，哪怕是一贯冷脸的凤竹都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 常敬更是道：“你这招也太狠了，那些准备好搞事的大概要疯。” 纪玉兰笑容明媚：“有功夫搞事情说明太闲了，给他们找点事情做正好。” 第499章 展现实力 正如常敬等人所料，一些消息灵通的竞争对手已经在暗戳戳的做准备了。 他们笃信这次能从因特奈特电子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要不是你们有问题，上面干嘛要联合审查？ 检查，审查，一字之差，带给大众的感觉便截然不同。 却正是他们想要的效果。 只等过完年，这个消息一放出去，他们就能等着看热闹了。 …… 竞争对手们如何做梦纪玉兰暂时管不着，她正在密切监控网上的舆论风向。 那封律师函威力非凡，现在那些浑水摸鱼，别有目的的黑子们基本销声匿迹。 没有了那些人带风向，网上的讨论变得正常起来。 所谓正常就是各种言论都有，而不会给大家一种“一边倒”的错觉。 她不在意有人骂，只在意一个人的反应。 腊月二十六，自由记者这个id首次在网络上做出回应。 “在此正告某些试图掩盖真相的人，纸是包不住火的，我愿意为我的言论负责，倒是想问问某位老板，敢不敢和我对簿公堂？敢不敢发誓那几位证人说的话完全不真实？” 哟，态度很强硬啊。 如今的媒体还没有作死到公信力丧失，大部分人一看这位记者同志毫无畏惧的态度，天平立刻又倾斜了。 春晚那边的讨论结果出来，初步拟定将纪玉兰从邀请名单中去掉。 来通知的依旧是之前那位工作人员，她倒是态度很好，一再道歉不说，还有些愤愤不平的意思。 其实去不去春晚对自己来说并不重要，但被这样拿掉就让人很不爽了。 不争馒头争口气，纪玉兰眉梢轻挑，淡淡问：“我想请问一下，这是不是意味着，‘最具影响力人物’已经将我刷掉了？” 对方有些尴尬：“啊这个……这个倒不清楚，我们并没有接到通知。” “所以这次颁奖的话，我可能还在获奖名单里，到时候你们要如何处理这个问题呢？” 按照流程，宣布了获奖的名单以后，十位最具影响力任务没人会有三十秒的发言时间，倒不是说少了自己这三十秒就无法弥补，但十个获奖人九个出现，唯有自己不在，这种倾向性未免太明显。 果然工作人员回答不出来。 纪玉兰笑笑：“这也不是我需要操心的事情，你们的意思我知道了，那就这样吧，不好意思我还有事情要忙，好走不送。” 工作人员讪讪地离开了。 她静静地坐了一会，王向明杨岳灵带着孩子们过来似乎想要出言安慰。 “不用不用，”抢先开口阻止他们，“真不用安慰我，我没事，只是在想之后他们会不会后悔，然后又来邀请我而已。” “咳，”王向明清了清嗓子，字斟句酌，“春晚向来比较高傲，你知道的，每年抢参加的名额都能打破头。” “我懂，我懂。” 现在的春晚还不是后世接地气的模样，从明星到老百姓，都属于最高舞台，自然有骄傲的本钱。 但自己的本事也不差，何况……纪玉兰想起之前顾琛那边打来的电话。 特殊团购二期提供的技术资料和模型，半个月前自己已经通过顾琛交给中科院了，并且非常明确地告诉他们，一旦有所突破，还会有第三期技术。 虽然当时自己提起这个，只是为了能完成任务，让他们优先制造能创造收益的产品而已，现在看来却是歪打正着。 凭着“更先进的技术”这根胡萝卜，自己的奖项就绝不可能被取消。 而春晚那边要不就得把整个环节卡掉，要不就得将自己请回去。 至于是哪个她就很无所谓了。 不过这些就不用一一解释了，她接受了王家的好意后又回了房间。 甘子星很快跟进来。 两人的电脑并排摆在桌上，上面的程序都在24小时不间断的运行。 小孩儿查了查自己那边的成果：“找到了关联了。” 他负责寻找的是林佳佳与甘老二之间的联系。 因为目标人物这几年都在香港活动，要追踪起来有些麻烦，这才花了几天时间抓取信息和整理。 这会将所有线索综合在一个文档里打开。 纪玉兰一目十行的扫完，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狗改不了吃屎。” 难得在孩子面前爆了句粗，她马上又补充：“这不是什么好话，你不要学。” 甘子星翻了个白眼。 看完他查到的东西，心中基本就有数了。 打开邮箱，谨慎措辞写了一封全英文的邮件，最后输入对方的邮箱地址，**发送。 数秒之后屏幕显示“发送成功”。 甘子星目睹了全过程，这会才问：“这是谁的邮箱？” “宿正淳。” 小孩儿眼眸微微一紧：“网上公开的邮箱好像不是这个地址。” “没错，这个是他的私人邮箱，只有他的几个心腹知道。”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给这个邮箱发送邮件？这岂不是告诉他你有本事查到他的私密信息，一般来说这样的举动会让人失去安全感，同时对能做到的人产生敌意和警惕吧。” “每天感叹一遍，咱们的小星星真是聪明绝顶。” 明明是表扬他，甘子星却好像被踩了尾巴：“谁是小星星！” “不好听吗？”她眨眨眼，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逗小孩真好玩。 察觉自己被逗弄了，小孩儿气呼呼地扭过头去，从表情到动作都在表达“不想理你”的意思。 纪玉兰却又回答了刚刚的问题：“你说得没错，宿正淳收到这封邮件，第一反应一定是愤怒。” “……那你为什么这么做？”忍了忍，显然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甘子星闷闷追问。 “因为他太强了，他是香港黑白两道的无冕之王，这样的人不会将普通人的喜怒哀乐放在眼里，手底下的人借了他的势力来抹黑我又如何呢？两相比较，当然是偏袒自己养的狗。” “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嘛，只要不损坏宿家的利益，宿正淳不可能帮我。” “但现在我通过这封邮件告诉他，我不是一个没本事的人，如果惹急了我，他的秘密就会无所遁形。” “底下的狗无聊咬咬人当玩耍他不在意，但不会看人下菜碟给主人惹麻烦，那就是狗的不对了。” 第501章 剖析自己 纪玉兰本来很镇定的。 重活一世，系统相助，这世上还有比自己经历更加传奇的吗？ 所以她一直觉得不管面对的是谁，哪怕是钢铁侠或者邓布利多，自己都将面不改色。 然而现在她知道了。 还是高估了自己。 经过严格的安保检查，跟着王丰茂往建筑内部走的时候，她还是感觉到了一丝腿软。 万万想不到，不过是想借一波国家的势，就把自己拱到了这位面前。 咚咚咚—— 带路的秘书同志有节奏的轻缓敲门。 片刻之后，里头传来有力的声音：“请进。” 然后那扇门便被打开。 王丰茂当先走了进去。 纪玉兰恍恍惚惚跟着。 突然被最高领导人接见是什么感觉呢？ 紧张。 对，就是紧张。 两辈子看了那么多小说，她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做“一眼看穿”。 面前的老人目光睿智，温和中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锐利。 一直自诩两世加起来有五六十岁，心智实打实成熟的人，忽然有种自己是个小婴儿的错觉。 完全没有任何耍花招的余地。 但或许因为对方面上带笑，神态平和，那种莫名的紧张还是缓解了不少。 老人家眼底闪过一丝欣赏，温声开口：“请坐吧。” 王丰茂率先坐到了办公桌前的红木椅子上，纪玉兰这才坐到了他旁边。 “关于纪同志的愤怒，我已经收到了。” 老人家率先开口。 神色一囧。 原本觉得拿手里的东西做筹码借势是个优秀的主意，但这一刻她忽然有种感觉。 自己就是那吵着要糖吃的孩子，因为一点不满意就口出狂言。 忍着没有做擦汗的动作，纪玉兰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容。 王丰茂忽然开口：“之前不是挺伶牙俐齿的吗？这是怎么了，跟被拔了牙的母老虎似的。” 什么母老虎，好难听的称呼。 注意力被带偏，差点习惯性吐槽，然后猛地反应过来这是在什么地方，她只能无奈地看了老王总一眼。 那意思很明确：您老调侃也看看地方行不行。 然而王丰茂一点没收敛的意思，摩挲着拐杖头撇嘴：“拿出你搞彭家的气势来。” 哎呀，怎么连这个事情都拿出来说！纪玉兰有些急了。 不管怎么说，可不想在这位老人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这对自己以后可没好处。 谁料老人家却笑起来：“你在老王面前那么放松，难道他比我脾气好？不对啊，他可是出了名的老狐狸，别被他这幅模样骗了。” “我是老狐狸，你也不遑多让，五十步笑百步而已。”王丰茂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纪玉兰：……没听说王丰茂与这位有很深的交情啊。 但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容不得她不相信。 王丰茂跟对方斗了几句嘴才转头解释：“不用紧张，老家伙早就知道你的事情了，这会可是给你机会要好处，不是自诩成功商人吗？这么好的机会要是放过了，我看你也不用做生意了，回去种红薯吧。” 老人家无奈：“我还在这呢，你就怂恿她要好处？” “你把人叫来不就是这个意思嘛，”王丰茂撇嘴，“所以我就不喜欢你们正科，拐弯抹角的不干脆。” 纪玉兰：……您老叱咤商场的时候也没少弯弯绕绕给对手挖坑吧。 然而老王总要一副“我已经退出江湖”的架势，好像对过去的事情都失忆了。 不过由此也更能看出来，这两位交情是真的好。 这也间接让她更加放松了一些。 老人家注意到这一点， 笑了笑：“那我们他谈正事吧。” “事情的大概经过我已经了解过了，春晚组委会的决定确实让人遗憾，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事，我让人转达一下就行，但我觉得你想要的应该不仅仅是一个春晚的录制名额吧？” 对方的感觉果然敏锐。 组委会的做法固然让人不悦，但却还不至于让她走到这一步。 所以她也没有隐瞒，点点头道：“不错，我确实还有其他的要求……” 一番讲述后，老人家的笑容消失了：“你这是要让国家站队啊。” 对方一严肃，那股锐意立刻便明显起来。 纪玉兰感觉到了沉沉的压力，这是来自于久居上位者的气势。 她身上也有，却远不如对方这么沉厚。 方才王丰茂还故意缓和气氛，现在却又一言不发起来。 瞥了一眼对方淡然的样子，她已经明白过来。 这是两位老人的考验。 也是在告诉她，想要什么，终究是要靠自己去争取。 深吸一口气，她尽力在这股重压之下维持平静，沉声道；“我身为中国公民，为国出力自然是义务，但得国家庇护也是我应该享有的权利，何况那些人颠倒是非黑白，若让他们成功了，也是一个极为不好的榜样，所以我觉得这件事情不是单纯的帮我，而是给那些想用不良手段竞争的人一个警惕。” “说得很伟光正，但你的想法最终直接获益人，依旧是你自己。”老人家却不会轻易被说服。 纪玉兰想了想，点头：“不错，我没有您的眼光能看得那么远，想得那么深，我确实是从自己的利益出发来策划这一切，但不可否认的是，至少我在为自己谋利的同时，讲究的依旧是双赢，不论从哪方面来说，我都是很好的合作者。” 顿了顿，见对方没有反驳，她才继续：“世间舍己为人的英雄少有，我不是，但我在能力可及的情况下，也是十分愿意为国家出一份力的。” 老人家听了这话，面上纹丝不动，看不出有没有不高兴。 不过纪玉兰心中却十分放松，好或歹，自己想说的话已经都说出来了。 好一会的沉默之后，忽然听得对方问：“像那样的技术资料，你还能提供多少？” 这就是要摸摸自己的底了。 可惜这个问题她也回答不出来，老老实实摇头：“我也不清楚，我想您也猜得到，我只是一个中间商，传话筒，所以到底有多少数量我也不知道。” “不过……”她决定还是给对方一颗定心丸，“技术资料不一定能一直有，但一些更先进的样品却还能提供不少，按图索骥的话应该也会简单一些吧。” 第502章 劝说 何止简单一些，倒推总是能少走许多弯路。 虽然 不如技术资料来得直接，但也是非常不错的选择了。 她坦然接受着老人家的审视，片刻后对方神色一缓，点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有几点要求，希望纪同志能做到。” “您说。” 纪玉兰谨慎地没有直接答应。 便看到对方不知为何瞪了王丰茂一眼。 还没等想明白这一眼的意义何在，就听到对方道：“首先，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由我们来指定样品的种类。” 纪玉兰想了想：“基本上军事类的东西都没有，少量有攻击性的样品属于民间用于自保的类型。” 老人家果然脸色微微失望。 新型科技希望能优先运用于军事领域，这大概是每一个领导人的本能。 但很可惜的是，团购系统显然偏向于民用，除了类似于电击器这样的自保设备，没有任何拥有杀伤力的东西。 纪玉兰相信菜刀之类的军队也不会感兴趣。 好在老人家自己很快就想通了。 不管怎么说，有总比没有好。 “除了军事类的样品，其他都可以指定？” “我只能说会尽量关联您的要求，毕竟这也是不是定制。” 如此也算是满意了。 他便提出了第二条：“这些能保证不外传吗？” “我个人是绝对没问题的，但东西拿出来以后的保密工作我不能保证。” 言下之意，东西给出去以后，保密做不做得好得看国家了。 “我们会尽力。”老人家语言简练，之后又说起第三条，“鉴于目前只有你这一个中间商……” 他俏皮的使用了纪玉兰自己提起的戏称：“所以你虽然不是体制内的人，但恐怕有些行为会要受到限制。” 自由受限当然是她最不希望的，所以对于这一条她的态度非常谨慎：“请您详细说明一下。” “我举几个例子，公安系统的人一般来说不能随意离开供职城市，如果要去外省旅游需要打报告，出国更是受到了严格限制，目前对你的要求，暂时参照相关公职人员。” 纪玉兰皱眉：“可我是做生意的，尤其是it行业，我以后出国的次数不会少。” 如果每次出国都需要各种手续审批，还可能被拒绝的话，那她就太不方便了。 毕竟很多生意只有她出面才显得有足够的诚意。 老人家想了想道：“你毕竟不是真正的公职人员，在具体的条款上我们可以商量，但底线是一旦离开你的常住地，国家必须对你做的事情和接触的人有所掌握，事实上这也是对你的一种保护，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她确实明白，但一时间依然有些难以接受。 “可是……” 纪玉兰还想力争一下。 老人家很认真地听了她的想法，并没有马上说什么。 办公室里安静了一会，反倒是王丰茂缓缓开口。 “很多人都不知道，我有两个很好的兄弟，我们三个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打打闹闹感情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纪玉兰扭头看过去，不明白这时候他怎么突然讲起故事来。 “后来我们都长大了，各自有了不同的志向。” “我继承了家业，目前看来王家在我手里还算发扬光大了。” “一个兄弟立志从政，一步一步走到高位。” 忽然反应过来从政的兄弟是谁了。 原来他们竟然是异性兄弟这样亲密的关系。 “最后一个兄弟……”王丰茂的声音顿了顿，眼神微凝，“他生性酷爱自由，不愿意受到任何束缚，一毕业就背起行囊，说要靠双脚丈量每一寸土地。” 背包客，比较小众的存在，但任何时候都有这样的人。 虽然比起另外两个兄弟的成就，或许他在世人眼中属于“不成功”的人，但纪玉兰并没有什么偏见。 恰恰相反，她觉得能完成自己的梦想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 但到现在为止，她依旧没明白为什么王丰茂会选择这个时候说起此事。 “其实从整个地球的范围来说，人类能探索的部分还很小很小，所以至今为止还有许多的东西给不出合理的解释……我的这个兄弟，就在徒步尝试穿过号称生命禁区的地方遇到了非常神奇的事情……” 纪玉兰心中一跳。 神奇的事情，指的是什么？ 很难不联想到自己重生和得到系统的经历。 这件事情怎么看也能称得上“神奇”了。 “具体是什么事情，因为事关机密我不能告诉你。”王丰茂语气沉重，“但……是一个足以撼动现有国际秩序的东西，这样的东西任何人掌握了都极其危险。” 说到这里，老人家忽然接口：“当时我和老王都劝他接受国家的保护，但他非常不喜欢被限制自由的感觉，哪怕我已经尽力让警卫降低存在感了，但他还是受不了……” “将那个东西交给国家以后，他觉得就像是和氏璧，都已经交出去了，怀璧其罪的情况不可能出现，坚决要我们收回暗中保护，或者在他看来是监视的力量， 继续自己未完成的行程。” “结果……”王丰茂深吸一口气又将话头接了过去。 其实不需要他们再说什么，纪玉兰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 因为前世今生，都从来没有人在王丰茂身边见到过一个关系如此亲密的“兄弟”。 面前两人可以因为老人家的特殊身份而不会过多公开来往，但那位兄弟既不从政也不涉密，显然不需要那么小心翼翼。 可从来无人知道他的存在，只有一个可能性。 他已经不在了。 明白了他们说起此事的意思。 现在的自己同样面临怀璧其罪的局面，只是目前只有少数人知道自己的存在而已。 但未来呢？ 随着她拿出越来越多的东西，世上真的有不透风的墙吗？ 纪玉兰也不敢肯定。 见她神色有些松动，老人家趁机开口深劝：“唯有活着方有自由，纪同志，你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国家之间的对抗，敌人的手段有时候残忍到出乎普通人的想象，所以希望你能理解我们的决定。” 第503章 美妙的大礼 王丰茂也趁机开口：“抗战电影你看过的吧？里头敌人使用的那些酷刑，我必须告诉你，真实中更为可怕。” 身在和平年代，纪玉兰很难想象那些影视剧中已经十分灭绝人性的行为居然还是经过美化的。 可想也知道，面前这两位老人压根没必要欺骗自己。 他们的地位和修养是做不出这种事情的。 纪玉兰闭目思考了一会，他们就都不再说话，将做决定的空间完全留给了她。 从他们身上，自己没有感觉到任何被逼迫的不悦，正因为如此，她终于做出了决定： “好的，我同意了。” 老人家立刻露出笑容：“明智的选择。” 达成了基本的合作意向，剩下的细节当然不会此刻继续，老人家身负重任，每天要忙的工作很多，能抽出这么多时间已经很艰难了。 终于走出那个象征着国家最高权力中心的房子时，纪玉兰轻轻吐了一口气，半是玩笑地道：“您怎么也不先给我说一声，我这小心脏啊都差点停掉了。” “提早告诉你，岂不是就看不到纪老板吓傻的样子了？” 万万想不到啊，王丰茂一把年纪了居然还有这种恶趣味。 纪玉兰翻了个白眼，倒也没再多说什么。 谁让自己年纪轻，老人家想要戏弄一下，自己也不能真的跳脚。 车子里一时安静下来。 王丰茂闭目养神，忽然道：“你做得很好。” “啊？” “有张有弛，确实是个做生意的料子。”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并没有再解释什么。 纪玉兰却明白过来，这是表扬自己呢，于是笑起来：“哎呀，一会您能不能再把这话说一遍，我得录下来，能得您一句夸奖，足够我出去宣传三年了。” 这般调皮的话，让王丰茂也忍不住笑出来，瞪了她一眼道：“说你胖你还真喘了。” “那是。”纪玉兰洋洋得意。 说话间已经回了王宅，一进门发现大家都聚集在一楼的起居室呢，听到动静全都看过来，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尤其是顾景云，已经担忧地迎了上来：“怎么样？” 他们都猜到纪玉兰去见的不是普通人，但大约谁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出门一趟，就见到了最高领导人。 她笑笑：“放心吧，都解决了。” 有国家给自己做背书，这次的风波已算是解决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看宿正淳那边了。 不过相信内地有了动静之后，那位大佬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老人家的效率果然很高，她刚换了身衣服，坐下还不到一个小时，春晚组委会的人又登门了。 这次来的不仅仅是工作人员，还有执行导演，可见其重视程度。 毫无疑问，他们是来重新邀请纪玉兰参加录制的。 对此没有任何意外，春晚再高傲，这时候也必须低下高贵的头颅。 她也没摆谱，只是稍微点了几句便应了下来。 等人走后顾景云笑：“还以为你要狠狠出口气呢。” “心高气傲的人吃回头草已经足以让他们难受，我就不落井下石了。”纪玉兰 展现出就“人间清醒”的一面，“以后说不定还会有合作的机会，不必将人得罪死了。” 只要不牵涉到她的原则，她向来十分宽容。 不过因为要参与录制，接下来几天的“购物计划”不得不中断，自由时间也变少了。 数天的录制下来，她只有一个想法—— 上春晚太累了。 自己还只是作为观众在下面坐着呢，在介绍“最具影响力人物”的时候露个脸，站起来说几句话就行了。 那些表演的人才是真累。 不由庆幸自己是开公司做生意，而不是吃娱乐圈这碗饭的。 终于完成了所有录制的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王宅，二话不说倒头就睡。 精神的疲累更甚身体，这一觉足足睡了一整天。 等打着呵欠走出房间的时候，她才知道外头变天了。 之前的谈话双方虽然达成了共识，但具体如何操作她并不知道。 现在一切都明朗了。 相关部门连续授予因特奈特电子数项荣誉，其中有几个是针对个人的，授予对象当然就是纪玉兰。 在春节即将到来之际，这无疑是给因特奈特电子和纪玉兰的一份最美妙的大礼。 这意味着来自本国最高层面的肯定。 同时释放出的信号也很清楚。 这家公司新的一年必然更上一层楼，而且毫无疑问，其靠山之稳固和强大，在国内首屈一指。 关系密切的合作者们当然十分高兴，而有竞争关系的，尤其是还不死心想用不正当竞争手段的，则在新年之际感受了什么叫做如坠冰窟。 对手变得更强大的速度只能用“日新月异”来形容，让他们如何高兴得起来。 纪玉兰不会去管这些人到底怎么想的，在王家过了个开开心心的年后，她和顾景云一起，带着兄弟俩返回云城。 下了飞机一行人直奔顾家。 这次情况特殊，他们都没陪着顾学义，好在顾琛在年前回来了，这对兄弟倒是好好聚了聚。 他们登门的时候，顾琛也在。 对于双方已经和解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呢，所以看到两个孩子亲亲热热的喊“外公”，顿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然后又揶揄地看着哥哥：“想不到啊，还能看到石头开花的这天。” 顾学义有些不好意思，瞪了他一眼，冷冷道：“你这个叔外公准备红包了没有？” ……直接被将军。 毫无准备顾琛只能借口午饭前下楼买饮料的机会，临时准备了几个红包。 意外的是自己居然也有。 纪玉兰愣愣拿着手里的红包——不止一个，而是三个。 分别来自两个长辈，还有顾景云。 “我都成年多久了，哪还用给我红包。”回过神来连忙推拒，要将红包还回去。 顾景云：“我去厨房看看火。” 顾琛将手塞进了口袋。 顾学义眼睛一瞪：“给你就拿着，我不喜欢推来推去的。” 听这话些严肃，但纪玉兰却清楚看到他目光中的柔和。 心中一暖，忽然就明白了他们为何这么做。 因为以纪大山那对夫妻的偏心程度，他们都猜得到在童年时光里，纪玉兰是不可能拿到这份带着祝福的红包的。 他们在弥补。 虽然自己并不是原身，真实的童年其实很幸福，但这份关怀依旧让人感动。 垂眸笑起来，不再尝试将红包还回去，而是小心地收进口袋里，郑重地保证：“今晚我会压在枕头下面的。” 第504章 亲自来了 纪玉兰过了一个非常有童趣的年。 大约是年前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所以顾景云一心想要补偿她。 礼物、红包、好吃的、好玩的……孩子们有的她都有。 男朋友愿意宠着自己，她当然是好好享受啦。 等年假过去，各个行业都宣布开工的时候，联合检查也开始了。 这场检查起因是因特奈特电子年前遭遇集中投诉，结果还没过年呢，国家权威机构连连颁发奖项，直接把“这家公司有问题”的说法给掐灭了。 那些竞争对手准备的带节奏手段失效，本来就很是委屈。 却不知道纪玉兰早就准备了后手，与几个检查部门做过沟通，这场联合检查直接变成了“it行业规范化突击检查行动”。 因特奈特电子作为行业龙头老大，第一个受检责无旁贷，但其他公司不要觉得自己就能逃过了哦。 万万没想到，准备种瓜结果发现自己就在瓜田里，一不小心还可能给吃瓜群众提供新鲜的瓜吃。 这下谁还有心思想办法针对因特奈特电子？先赶紧看看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干不干净吧。 一场酝酿中的名誉危机还没开始便烟消云散。 就连被家长们压制的青少年们，也终于挺直了腰杆： 你说因特奈特电子出品的东西是电子毒瘤，那你是觉得国家都被骗了咯？ 还在期待“电子毒瘤”被切除的家长们：…… 总之，因特奈特电子开年非但没有受到舆论影响，反倒直接迎来了一波合作、销售双开花的小高潮。 许多人都感叹，觉得纪玉兰是不是福星降世，明明是一场大危机，偏偏不动声色地就没这解决了，虽然在网上被人喷了一通吧，可压根没给人造成一点儿实际伤害。 真正的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战果二百五。 然而吃瓜群众们都没有想到，这事儿还没完呢。 …… 正月十五元宵节，云城机场。 一架飞机平稳地停在跑道上，乘客们有序下机。 看上去一切都很平静，很普通。 几个戴着墨镜的西装男，簇拥着一个穿着花衬衫大棉袄，脖子上挂着拇指粗金链子的男人走出来。 他们身后跟着两男一女，除了面色看上去比较憔悴以外，无人看出有什么问题。 甘老二的眼珠子咕噜噜直转，然而任凭他想破了脑袋，也没能找到逃走的机会。 如果说王丰茂是商场的千年老狐狸，宿正淳就是真正见过血的老虎。 虽然老了但余威仍在，手底下的人也都敢下狠手。 甘老二落在他的手里，那是一点心眼子都玩不出来。 机场外有豪车接了他们，司机恭敬地问了一声：“老板，直接过去吗？” “嗯。” …… 此时正是上午十点的时候，纪玉兰刚刚审核完一个项目，想起今天的日子，吩咐助理：“客似云来的元宵订了吗？” “订了，刚刚打电话确认过，正在打包，午饭前会准时送来。” “好的，辛苦了。” 结束了通话，她靠在椅背上捏了捏鼻梁，心中想着晚上回去应该动手包点元宵，喊顾景云过来一起吃。 客似云来的元宵虽然美味，比起自己的手艺却还差了一点。 正想着呢，铃声大作。 “喂？” “老板不好了，您快下来一趟吧。” 电话里前台的小姑娘都快哭了。 纪玉兰眉头一皱，回了一句“马上到”，一边让人通知保安去大厅待命，一边拿了外套往外走。 大厅里倒是没有想象中的暴力事件发生，但扫了一眼便知道前台妹子为何那么紧张了。 这群人身上的痞气、匪气也太重了，在春寒料峭的时节，他们半敞着领口，狰狞的纹身清晰可见。 视线在这群人身上一扫，很快就注意到大厅供来客等待的沙发那边坐了一个人。 明明是一圈最多可以坐十人的沙发，然而此刻却只坐了一个人。 此时只能看到一个背影，但已经让人觉得压迫感十足。 纪玉兰没能从背影认出这是谁，但在看到沙发旁边瑟缩站着的三个人时，她就猜到了来者是谁。 冲前台小姑娘安抚地点点头，她笑着走过去：“宿老板远道而来，我未曾远迎，真是失礼了。” 靠近沙发的时候被人拦住，宿正淳既没有回头也没有放行，只是冷笑：“纪老板失礼的地方可不止这一处。” 从猜到对方是谁开始就已经有准备会遇到下马威，她也不恼，继续保持着笑容；“宿老板说笑了，我只是一个弱女子，有人要害我，我不得自保一下吗？而他们借用您的势力为自己干缺德事，损得可是您的威名，我只是顺手帮您清理一下害群之马而已。”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弱女子。” 宿正淳显得非常的不高兴，那种久居高位的压迫感愈发严重。 纪玉兰面不改色。 不久前才见过大领导的人，宿正淳到底还只是个土皇帝，二者气势还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宿正淳缓缓转过身来，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人在江湖飘，能平平安安坐到现在的位置，他看人的眼光向来很好。 所以看得出来面前的女人不是在强撑，是真的十分镇定。 宿正淳仿佛又回到了看到那封邮件又惊又怒的时候。 被冒犯的感觉固然是有的，但他向来不是个被情绪左右的人。 不喜欢新科技归不喜欢，他却不会因此小看新科技。 而发送这封邮件的人，显然就是一个高手。 所以宿正淳在最初的愤怒过后，便让心腹去暗中调查了一下。 结果邮件里说的东西都是真的。 原本将这些人直接扔进铜锣湾里处理掉就行了，但宿正淳却想来看看这个胆敢捋虎须的家伙。 真人比照片更漂亮，谁能想到内里是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呢。 纪玉兰与宿正淳对视，目光坦荡，笑容平和。 好一会后，宿正淳挥了挥手。 拦着纪玉兰的保镖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让开了。 她暗暗松了口气，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 慢慢走过去，她继续笑：“宿老板，请上楼一坐吧，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 第506章 送客 宿正淳依旧不置可否。 反观林佳佳和胖子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胖子一看大哥的态度，顿时面无血色，肥硕的身躯摇摇欲坠。 林佳佳却松了口气的样子，大概觉得只要不落在纪玉兰手里，谁都更好。 没去理会这两人，她最后才指向甘老二：“只有这一个，与我有仇不说，还是在逃罪犯，自然要交给警察同志处理。” 报警处理什么的……一般不在宿正淳这类人的选项之中，因此饶是他见多识广，都不免愣了一愣。 甘老二大怒：“你说谁是罪犯？别以为有几个钱就了不起了，贱人，别忘了我还是你男人！” 纪玉兰眸光阴森：“我男人？你也配。” “我不配？”甘老二冷笑，“村里人喝过酒，你跟我拜过堂，睡过一张床，说破天了我都是你男人。” 他叉着腰：“别以为赚了几个臭钱就能不认，你还谈了个男朋友是吧？离不开男人的贱货，老子要把你干的好事让全国都知道，到时候看看你这个不守妇道的破鞋有没有人同情。” 明明是个连回收价值都没有的垃圾，却偏偏越说越得意，甘老二都忘了如今的处境了，抬着下巴威胁：“我劝你老实一点，把我伺候好了，我还能考虑不为难你那个野男人，不然啊……大学教授是不是？老子天天去闹，看他还有脸待下去不。” 纪玉兰本来满心只有厌恶和不屑，一点都是想理会对方。 但现在他居然骂到了顾景云身上，那火气砰地就直冲脑门了。 冲过去啪啪就是两巴掌，又一拳锤在对方左眼上。 这一下猝不及防，甘老二压根没反应过来已经挨了几下结实的，不但脸颊上多了两个五指印，左眼眶也迅速青肿起来。 “我c——”他大骂着就要回手。 “老板，有几位警察同志……” 助理将人引进来，一群人就看到甘老二凶狠扑过去的样子。 几个警察反应极快，直接冲了上来，三两下便将人双臂反剪压在地上。 甘老二的脸被紧紧按在地板上，挨了巴掌后慢慢肿起来的脸颊火辣辣的疼，忍不住就惨叫起来。 宿正淳和他的人第一反应就是退开了一些。 警方和他们就像猫和老鼠，天然就带着不可融洽的立场对立。 感觉他冷冷看过来，纪玉兰扭头回视，微微一笑轻声道：“宿老板可能还不习惯我们内地的做法，咱们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有事找警察叔叔。” 只比她大几岁却被叫叔叔的警察同志：…… 甘老二还在大叫：“你们抓错人了，是那个破鞋打人，警察同志，贱人背着我跟别的男人乱搞还打人，我要报警，抓她，不是抓我！” 纪玉兰干脆利落地将茶水柜上的抹布塞进他嘴里。 迎上警察同志一言难尽的眼神，她笑笑：“警察同志不用谢，警民合作是我应尽的义务。” 几个警察面面相觑，最后带队的那位决定假装没看到。 咳，谁让这位可是拿了警方送出的好几面锦旗的“模范市民”呢。 “是你报的警吗？”跳过刚刚的事情，警察同志开始例行询问。 “是的。”纪玉兰神态自然。 甘老二：“呜呜呜呜——” 可惜嘴被堵了，谁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警察：“你说他是两起谋杀案的嫌疑犯，有什么证据吗？” 甘老二忽然安静下来，眼神从愤怒迅速转为恐惧。 “有的，”纪玉兰瞥了他一眼，“东西在这里。” 警方凑到电脑前看了一会，神色顿时严肃起来。 “我们要将此人带回去调查，这份文件也要带走。” “明白，我马上拷贝给你。” 纪玉兰动作干脆，不一会已经将证据交给对方。 甘老二很快被带走了，宿正淳这才开口：“纪老板早有准备？” “那倒也不是，”她笑了笑，“应该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甘老二恰好撞上来了。” 宿正淳的目光里带了一分探究。 刚刚的几个警察觉得自己的态度没有什么问题，但落在他眼里却有很大的指向性。 警方与纪玉兰的关系很好。 这能说明很多事情。 任由他打量着自己，神态自若地开口：“您同意我方才的提议吗？” 胖子和林佳佳让他带走处置的提议。 对宿正淳来说，这不是什么麻烦事，但他不会就这样松口。 “纪老板这是给我找麻烦啊。” “以您的实力，这怎么会是麻烦呢？不过动动手指的事情嘛。” “动动手指可以赚钱，浪费在这种事情上当然是麻烦。” 明白了，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呢。 宿正淳特地跑一趟，当然不可能白跑，好处，必然是要的。 倒也不让人意外。 纪玉兰坐在沙发上，微微一笑，指尖在茶水中一沾，很快在桌面留下了一行水迹凝结的数字。 97.7.1。 宿正淳目露疑惑。 “游子归家的日子快了啊。”她悠悠叹了一句。 对方果然立刻明白了，面色便是一肃。 “这样的消息，纪老板有把握？”再开口时语气便谨慎了许多。 “当然，这可是大事，谁敢胡言乱语。” 纪玉兰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四目相对，宿正淳眯了眯眼睛，片刻后哈哈一笑：“如今的年轻人果然厉害，纪老板当得起深不可测，深不可测啊。” “您过奖了，只不过有一点消息来源罢了。” 这消息来源……当然是上辈子的记忆。 只不过在对方听来，那就是她承认了自己与高层有紧密联系了。 否则这样的消息哪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到的。 宿正淳又看了一眼桌面，开着暖气的办公室里，那一点淡淡的水痕基本已经看不到了。 然而那个时间点已经深深刻在了他脑中，仔细算来，其实时间已经不多了。 宿家产业庞大，有一些不干净的尾巴处理起来颇为麻烦，他还真没时间多加耽搁。 思及此，宿正淳突然起身：“既然事情已经了结，那我就先告辞了。” “没能远迎，我便送送您吧。” 纪玉兰顺势起身，微笑送上祝福：“祝您一路顺风。” 第509章 又是一个夏天来了 纪玉兰有些好笑：“你们什么时候成了顾老师同盟的？” 甘子阳嘟囔：“你要嫁给了舅舅，那不就是我们的舅妈了，弟弟就不用担心你会跑掉了。” 声音虽小，但她还是听了个清楚，心中不免一动。 担心她什么时候会跑掉，这件事情好像从一开始就是甘子星的心病。 顾景云还在期待地看着自己，两人视线一接触，对方眼里的热情足以让人融化。 她的脑子无法思考了，只能羞涩地笑起来，慢慢的，慢慢的伸出了手。 顾景云眼睛一亮，小心地取出戒指，缓缓而坚定地顺着中指推到底。 指环大小居然十分合适，她举着手欣赏，忍不住问：“怎么会这么合适啊？” 便看到男朋友得意的笑了：“其实这个戒托是我自己做的。” “什么？” 这可大大出乎意料。 “这枚戒指的形状，其实是仿制的一枚古董戒指，”他细细解释，“这枚戒指是我进入社科院后经手的第一件文物，经过清洗和保养之后，它摆脱了灰扑扑的样子重放光彩，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纪玉兰向他伸出手，将还单膝跪着的人用力拉起来。 顾景云一边起身一边继续道：“打算向你求婚的时候，一想到戒指我便想起那一枚来，觉得它十分适合你，于是便打算自己仿制一枚，你喜欢吗？” 原来戒指如此贴合自己的手指，是因为其中包含了对方最为珍贵的心意。 纪玉兰笑起来：“喜欢，我很喜欢。” 几个孩子大叫：“我要看看！” “我也要！” 选在这个时候突然求婚，助攻力量是足够强大，可惜成功之后想要温存一下的想法却绝对无法实现了。 几个孩子比两个大人激动多了，叽叽喳喳的压根就没有“我是电灯泡”的觉悟。 纪玉兰与男朋友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还是专心跟孩子们说起话来。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两人之间的磁场因此有了改变，哪怕不说话，只要待在同一空间里，便有一种岁月静好之感。 …… 纪玉兰提供的线索为警方寻找证据提供了有力的帮助，很快被拘押的甘老二就以谋杀罪被起诉了。 但他显然不甘心就这样束手待毙，还妄图要给她添堵。 警方跟她联系，说甘老二一直要求跟她见一次，否则不肯吐露任何当时的详情。 虽然已经有了一定的证据，但嫌疑犯的口供也很重要，警方希望她能再帮一次忙。 纪玉兰想了想，还是决定走这一趟。 出门前照镜子的时候， 她细心地调整了一下中指的戒指。 果然一走进会面的地方，甘老二的视线就在自己手部顿了一下。 他冷笑着开口：“我还没死呢，你就急着改嫁了？” 大约是这段时间在看守所也稍微被普及了一下法律，他居然说出了一句挺有道理的话：“重婚可是犯法的。” 纪玉兰动作优雅地坐在他对面， 并没有如他所愿露出任何害怕或愤怒之色，只是淡淡道：“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谁说我要改嫁了？” “戒指都戴在手上了，奸夫淫妇，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甘老二神色逐渐疯狂，“你都是个破鞋了，以为那个男人真有多喜欢你呢？还不是看上你这张脸这幅身材，等你变老变丑了，他一定迫不及待地甩掉你。” 纪玉兰不说话。 沉默让对方误以为语言攻击有了效果，他就更加口不择言了：“而且别忘了，你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跟了我那么久肚子都没动静，那个男人还不知道这事儿吧，哈哈哈哈，你说他要是知道了还会要你吗？” 甘老二眼里尽是恶毒之色，别人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却只想着将更多的人拉进漆黑的深渊，就算自己死，也绝不能让其他人好过。 他满心期待，想从纪玉兰脸上看到伤心、恐惧、痛苦的神色，然而却注定要失望了。 因为纪玉兰慢慢扯出了一个笑容。 “甘老二，pua一个无辜的女孩子，是不是让你很有成就感？” 看着对方眼睛里涌出疑惑之情，分明没听明白这句话，却还强制着不肯露怯，她笑得更开心了。 “听不懂？没关系，我可以解释给你听啊。” “是我不能生，还是你根本不算个男人？” 甘老二的瞳孔猛地缩紧。 纪玉兰只当没看到，撑着桌子慢慢道：“你以为能骗我一辈子呢？我早就知道了，甘老二，你就是个太监，还妄图用家暴来控制我，啧，你那两个前任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被你杀人灭口对吧。” 假装没看到对方急剧变化的脸色，她继续刺激甘老二那脆弱的神经：“因为不想让人发现自己是个太监，所以你才故意对外宣扬，将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因为大家都以为甜甜和帅帅是你的孩子，所以你这招还真成功了一段时间。” “啧啧，”她摇着头，“有一段时间我还真觉得自己愧为人呢，还好后来我想明白了，就算我真的不能生又怎么样？总比你这个披着人皮的畜生要好得多，至少我活得坦坦荡荡，头顶天脚踏地，而你，只是一条只敢在阴沟里嚣张的蛆虫而已。” 哗啦—— 甘老二受不了这个刺激，试图直接翻过桌子攻击。 警察同志迅速冲进来，三两下就把他按在桌上，取出手铐将人拷上。 “纪同志，嫌疑犯情绪不稳，未免意外本次会面到此结束。” 纪玉兰从善如流，起身往外走。 到了门口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止步回头，巧笑嫣然：“哦对了，有一件事情差点忘了，之前迁户口的时候发现，原来我们并没有办过任何法律上的手续，我的户口页上还是未婚，所以无论从事实还是法律上看，我们从来都不是夫妻。” 甘老二怔了怔，继而更加愤怒的大吼大叫起来，警察同志几次喝止无效，只能将人嘴堵上再拖走。 目送疯子般的人被带走，她的笑容更深刻了。 走出看守所抬头看了看，阳光略有些发烫，又是一个夏天到来了呢。 （正文完） 番外一 伟大的计划（1） 2000年，千禧年到来之际，蠕虫病毒也随之爆发。 这种利用计算机漏洞横行无忌的病毒，预计会对全球计算机相关行业造成的损失高达千亿，然而—— 也只是预计而已。 因为就在去年四季度，因特奈特电子罕见的在年底对外宣布了一次重大更新。 全球但凡使用该公司出品安保软件的，都可以免费进行一次全面升级。 根据因特奈特电子在发布会上所言，这次更新主要针对的是千禧年可能出现的新型电脑病毒。 虽然因特奈特电子并没有拿出任何证据证明会有这样的新病毒，但因为本次更新完全免费，大部分用户还是本着“不更白不更”的心态，在更新提示跳出来的时候选择了“是”。 但也有一部分始终坚信“阴谋论”的人，觉得天上怎么可能掉馅饼呢？一定有问题。 这些人为此还洋洋洒洒写了好几千字的论文，中心思想只有一个：这样可笑的理由弄出来的更新，一定是因为有阴谋，说不定更新之后的安软就能盗窃用户资料。 别说这种说法在国外还有一定的市场。 对此因特奈特电子只有非常简短的回应：“敬请研究一下中国传统的《三十六计》。” 这局回应让许多人摸不着头脑，网民们纷纷大开脑洞，对此作出各种解读。 最后有一种解读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得到了众多网民的肯定： 什么阴谋阳谋都是咱们老祖宗玩剩下的，因特奈特电子就算要搞什么事，也不可能用这种一眼就能看穿的法子。 这个更新因为完全免费，对于因特奈特电子来说压根就不算什么大事，之所以还开个发布会， 完全是老板的意思。 不过纪玉兰也只是提出必须要对外宣传一下这次更新，对后续没有做更多要求，所以之后不管网络上讨论得多么激烈，因特奈特电子也没有再对此事发表过任何言论。 然而等翻年，蠕虫病毒爆发的时候，大家才发现这不是什么阴谋，完全是一场“预言”。 然而又有人说了：凭什么因特奈特电子能做出这样准确的预言？说不定蠕虫病毒就是他们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可是不过三天就有包括丹尼尔等人在内的，国际知名it专家联合署名的调查结果发出来。 证明此次蠕虫病毒的源头并不在国内，甚至不在任何一个有因特奈特电子分公司的地点。 虽然依旧有些人坚信这只是该公司的障眼法，但毕竟因特奈特电子的安软保护了大部分电脑不受蠕虫病毒的侵袭，所以这个说法终究缺乏市场，最终没有引起什么大的波澜。 不过倒是安软又迎来了一波新的更新潮，最后因特奈特电子的统计表明，这次软件更新率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相较于之前版本更替只有百分之七十五左右的更新率，已经是一个足以被载入公司历史的数字了。 然而这还不是公司今年的最高光时刻。 已经举办到第六届的鸿蒙国际赛才是。 曾经世界编程大赛毫不客气地嘲笑这个比赛是野鸡赛，并且非常肯定的预言，以中国的it发展水平，这个比赛只能举办一次。 因为参加过的选手就会发现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比赛没有任何意义。 然而两年后第二届照常举行，于是他们又说：这是赔本赚吆喝，等着吧，第三届肯定不行了，中国还很穷，不可能每一届都这么赔钱。 时间来到了第三届。 这次他们依旧嘴硬：很遗憾某些参赛选手到现在都没认清这是来自某国的阴谋。 之后是第四届、第五届……直到现在的第六届。 两年一次咣咣打脸，世界编程大赛终于说不出什么了。 然而态度上依旧傲慢和轻视，始终认为自己才是全球最权威的it行业比赛。 并且有一批选手始终坚持只参加世界编程大赛，对于鸿蒙国际赛的邀请视而不见。 作为最主要的发起人之一，对于这些人纪玉兰一直也采取不劝说的态度。 每次比赛的前邀请函照发，至于你来不来就没人管了。 丹尼尔私下里还劝她：“这些人对你们国家的偏见很深，你不用再给他们发邀请函了，省得他们还在外得意，觉得你十分看重他们。” 身为跟纪玉兰过从甚密的朋友，他完全清楚这位中国朋友其实对那些人压根就不care，只是不知道为何要年年发邀请函过去。 对于这份劝说，她每次都是笑笑道谢，然而下一次比赛开始前邀请函照发不误。 就这么一直持续到了千禧年，眼看着第六届鸿蒙国际赛就要开始了。 “老板，这是拟发邀请函，您看一下。” 邀请函的名单基本与上一届变化不大，她往里面加了几个这两年崛起的it达人，然后就批准了这份名单。 不过大家都知道，其中有十来个人不会回复这份邀请。 但无所谓，如今鸿蒙国际赛虽然还比不上世界编程大赛那么有名，但其权威和公正性还是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可，此外让人津津乐道的还有其丰厚的奖品。 但所有同意了邀请的选手都没想到，这次鸿蒙国际赛居然跟往届不一样了。 各项比赛都结束以后，因特奈特电子推出了一个全球it攻关组项目。 所有参赛的选手可以进行一次免费的参观，如果有感兴趣的课题便可以申请加入，之后便可以共享因特奈特电子相关的技术。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顿时震惊了无数人。 要知道技术就是公司生命，在it行业尤其如此。 因特奈特电子这是疯了吗？ 无数人都在联络那些参赛选手，希望证实这件事的真假。 而这些选手在数日的沉寂之后，纷纷在网上发表真香言论。 有人宣称：“因特奈特电子是一家伟大的公司，这一点毋庸置疑。” 伟大这个词的分量，无论在哪个国家都是很重的，这条评价一出现，不少人觉得这位选手可能疯了。 又或者是收了某公司的钱，进行了某些暗箱操作。 番外二 伟大的计划（7） “这边是游戏馆，里面体验的游戏是每五年由全网**选出来的全球最经典五十款游戏。” 郁桃又开始介绍。 “因为五年一换，所以可体验项目不是固定的，但大家注意，国产三剑无论什么时候来都可以体验，因为据说玉兰岛的创始人，对，就是那位大家都知道的名人，她对国产三剑非常有感情，所以在立馆的时候就很有私心的将这三款游戏设置为了永久保存。” “数据调查显示，现在全球游戏厂商都以发行的游戏能进入玉兰岛游戏馆为目标，另外我听说入选游戏在入驻期间还需要交纳租金，但大家依旧趋之若鹜，没办法，虽然现在vr发展很不错，但游戏馆的虚拟现实体验依旧是最厉害的。” “好了，我们现在经过的是天文馆，这个也是我力推的项目之一，真实体验宇宙的美丽与震撼，如今月球旅行的项目费用高昂，大部人一生都无法登月一次，但在玉兰岛上，只需要花费千元便可以体验到月球漫步、火星探险，甚至直接近距离观察太阳的日饵，剩下的钱还能买一套全息星系摆件回家，这难道不香吗？” “什么？我是不是收了广告费？纯熟自来水！” “好的，这边是恐龙园，电影侏罗纪公园都看过吧？ 谁能想到电影里的场景有一天真的能实现呢？虽然这里面的恐龙都是全息投影，不过玉兰岛的全全息技术可是真正全方面体验，也就是说伸手去摸便能感受到恐龙粗糙的皮肤——当然，前提是你能安全摸到那些恐龙。” “我们再继续走，大家可以看到这里道路开始出现分叉了，往左是动物园区，往右则是游乐设施区，不得不说恐高的人千万不要去尝试玉兰岛的过山车，会怀疑人生的。” 熟悉她的观众都知道，她有轻度恐高症，但去年的直播还是在大伙的怂恿下尝试了一把玉兰岛过山车，那次堪称直播灾难，所有老粉至今对全程堪比女高音的尖叫声津津乐道。 郁桃已经习惯弹幕里时不时回忆那次，视而不见地继续介绍：“而这边还有一条路，大家看到了吧？这就是我们此次即将去的目的地，岛上的纪念馆。” “这座纪念馆并不是玉兰岛建成时的建筑物，而是在纪玉兰女士去世以后增建的，依旧采用了岛上特有的全息技术，非常真实的还原了这位传奇人物的一生，同时纪念馆里还有个设备非常先进的场馆，通常是岛上做活动的时候用的，不过鸿蒙国际赛也会安排在这里，所以这次我们的目的地也是那边。” 看到弹幕里不少人希望继续介绍玉兰岛，郁桃只能遗憾地拒绝：“这次我的直播合同有要求，而且作为如今全球最权威也是最大的it类赛事，鸿蒙国际赛绝对有看头，所以玉兰岛的介绍还是放在下次吧。” 顿了顿，她又给自己往期的直播打了个广告：“实在想看的朋友们也可以翻翻我的往期直播，玉兰岛的内容不少的。” 说着话她已经走到了纪念馆前面。 这是一座外观看上去就十分高科技的场馆，同时又兼具了中国风情。 “这座纪念馆的设计人是王帅帅，大家都知道这位百岁高龄的老人是纪玉兰女士的养子，他们的故事网上都能搜到我就不复述了，最让我觉得厉害的是纪玉兰女士养育的几个孩子都在自己的行业有非常高的成就， 有许多人认为，纪玉兰女士如果不是投身在it行业，去做教育行业也一定会有极高的成就。” “不过她的丈夫顾景云先生倒确实是十分有名的教育家，而且……还很帅。” 郁桃俏皮地笑了笑，在出示了采访证之后进入了纪念馆。 内部梦幻般的全息画面引来了弹幕的阵阵感叹，她瞥了一眼表示赞同：“确实，玉兰岛上的一切项目不管参与几次，再次看到的时候依旧能给人十分的震撼。” 终于到了比赛场馆，郁桃直接去了记者席，除了像她这样进行直播的外，还有一些负责录制和赛前赛后采访的，不过此时整个比赛场地都被黑暗笼罩着，选手们也还没有出来，大家颇有些无所事事，便聊起天来。 郁桃跟几个相熟的同行打过招呼，又开始给直播间的观众介绍： “大家看到面前的黑暗了吗？这可不是什么缺乏灯光，也不是黑色的幕布，事实上……” 她走近一些，将手伸过去。 镜头之中被黑暗吞噬的那部分肢体好像彻底消失了，但退后一步又能看到她的胳膊、手掌全都完好无损。 “这也是全息技术，可以非常方便的笼罩不想曝光的布置，如果能推广的话，以后那些剧组就不必害怕剧透了。” 又等了一会，激昂的音乐响起来，包括郁桃在内的记者们都是精神一振。 鸿蒙国际赛的开幕式即将开始。 “其实许多比赛的开幕式都会安排在前一天进行，像奥运开幕式甚至就是一场**的晚会，但鸿蒙国际赛却一直按照纪玉兰女士的意思，开幕式展现的是近两年最高新技术，所以大家可以看到观众席上有许多不像是观众的人……” 镜头扫过上方的观众席：“那些人是全球各大厂商代表，众所周知，因特奈特电子和九重天科技在每届鸿蒙国际赛开幕式上都会拿出一些全新的科技产品，各大厂商为了能抢得先机，会在开幕式结束之后就直接对看中的技术进行争夺。” 说话间场中的黑暗缓缓退去，郁桃连忙将镜头重新对准，让一些没有见过的观众透过画面体验一下这种神奇的感觉。 仿佛无形之手拉开了一道巨大的帷幕，被遮掩的画面逐渐出现。 郁桃本来还准备仔细介绍的，但在表演开始以后很快就跟其他人一样，彻底陷入了惊叹之中。 于是直播间的观众们便只听到各种“哇”、“天哪”、“好厉害”之类的感叹声，不过没有一条弹幕提出抗议，因为观众们也都觉得眼睛不够用了。 番外一 伟大的计划（10） 郁桃的心砰砰跳起来，而此刻直播间经过大家的自发宣传，人数已经开始急速攀升。 无法透过id看到背后的人是谁，所以大家还不知道，许多名字说出去都如雷贯耳的大人物也临时注册了账号跑过来围观。 没办法，常临竹突然来这么一下，他们也只好赶紧做出应对，跑来这个一点也不严肃的“发布会”掌握第一手资料了。 “这个技术我们根据其特性，起名叫做幻界。” 同一时间，无数人在心中默念“幻界”这个名字，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 常临竹继续介绍：“幻界的依旧是全息模拟的核心，不过并不是通过终端设备对使用者造成影响，而是利用一组设备对一片区域形成影响，使用者只要踏入这片区域，感官便会受到蒙骗，从而产生听觉、视觉、嗅觉、触觉等方面的反馈。” 郁桃满脸震惊，并且坚信所有直播间的观众都会为此镇住。 一瞬间脑海里闪过了许多念头，但是太纷杂了，最终她什么都没抓住，只呆呆地道：“这也太厉害了吧。” 谁料常临竹却摇头：“只可惜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完善关于味觉方面的功能，所以幻界还不算是成品。” 郁桃不由肃然起敬，这么厉害的技术对方居然还不满意，果然科研人员的境界非他们这些俗人能比。 而此刻在直播间的大佬们一个个都坐不住了，马上用了一切可以使用的手段，目的只有一个，联系上常临竹。 他们的脑海里对幻界的使用已经有了数个方案。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能拿到幻界的技术，至少也要使用权。 然而常临竹接下来一句话就打破了许多人的幻想：“新技术的开发还要多谢国家支持，中科院的院士们给予了许多帮助，所以幻界的所有权并不属于玉兰岛，而是由九重天科技与中科院共享专利权。” 这话一出，一部分人直接心凉了。 众所周知，从近百年前起，中国对因特奈特电子、九重天科技的研究成果的保护就特别严格，就算是因特奈特电子发行的游戏都要经过严格审查才允许出口。 后来玉兰岛建成之后，更是受到了严密保护，为此国内甚至在玉兰岛附近人工建岛以布置军事力量，保证这座岛在重重严密的保护之中，任何势力如果想搞什么小动作，除非有本事从头到尾不露痕迹，否则都休想成功。 而要在这座岛上不露痕迹太难了，毕竟全岛的科技水平在世界也是顶尖水平，防止全息核心服务器的地方更是机关重重，哪怕买通了工作人员也无法混进去。 所以一些人直接歇了心思。 东西都是国有的了，能不能拿到，什么时候能拿到得看中国上层，根据以往的经验，与其想那么多手段，不如好好跟中国保持友好关系来得快呢。 …… 这些都不在常临竹的考虑范围，他此刻已经简单介绍完了幻界技术，开始转而表达自己对先人的崇拜。 “我感到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有早一点出生，不能亲耳听到纪玉兰女士的教诲，她真是一位非常伟大的人，保守估计，她留下的各种技术资料和发展计划，至少还能影响世界一百年。” 郁桃暗暗吐槽一句：以这位常先生与纪玉兰女士的年龄差距，想要直接接受教导需要早出生的时间可不是一点。 毕竟中间跨越了三个辈分呢。 不过她也同意对方的观点，那位女士真的非常伟大。 虽然玉兰岛是一个对外开放的娱乐场地，但许多人都知道，其中的一些技术国家已经运用在了其他方面，国内这一百年的发展速度已经不能用坐上高速列车来形容了，完全是坐了宇宙飞船。 在各个介绍纪玉兰女士的书籍之中，都认可她是一位有着浓烈爱国情怀的人士，但同时也是一位深刻认识到人类命运共同体意义的人。 鸿蒙国际赛真正取代当年其他it行业赛事成为世界影响力最大的比赛，就是从这位女士向选手们共享了部分技术开始的。 从那之后，国内在it技术方面的影响越来越强，她所坚持的共享模式也就慢慢成了惯例。 互通有无，互相帮助。 这就让技术发展更快，灵感迸发更激烈。 最终才成就了如今全球的盛世。 郁桃一边想，一边真诚的附和常临竹：“是的，纪玉兰女士是一位伟大的人，她所留下的百年计划也是一个伟大计划。” 不过她还记得自己来此的目的：“常先生，对于幻界我们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但我还想知道，刚刚在游乐场我见到的那些前辈，他们为什么看上去那么的像……” 她艰难地措辞：“像真人呢？” 问完又连忙补充：“抱歉，我无意冒犯您的先人。” “不要紧，”常临竹不在意地摆摆手，“确实，他们也是全息模拟影像，但又不完全是系统模拟出来的，准确来说，他们是提取了当年先辈们的行为模式，智能ai根据信息模拟出来的，在幻界之中，他们拥有一定的自主权利，ai会根据遇到的情况来做出相应的反应，尽量以贴合他们的行为举止为目的。” 郁桃再次睁大眼睛：“我的天，所以人工智能已经实现了吗？” “哦不不不，您误会了，”常临竹连忙否认，“这个ai只能依托于幻界存在，还不能算人工智能，只能说……嗯，我们希望这个技术如果能投入民用的话，可以抚慰那些失去了重要之人的人。” 他笑了笑：“事实上，这个技术的研究是顾教授强烈要求的，大家都知道，顾教授与纪女士非常相爱，失去爱人的痛苦数十年如一日，只可惜……” 轻轻叹了口气，他没有把话说完。 但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个只可惜的意思。 只可惜这项技术没有在顾教授去世之前研发出来。 但现在那对恩爱的夫妻一定早已在天上相遇了吧，郁桃忍不住抬头，仿佛看到了一对微笑着相依相偎的身影。 番外二 命运不可违（4） 最终甘子星果然没能违逆舅舅的意思。 看得出来自己同意接受治疗，两个大人都松了口气。 他却一点开心的感觉都没有，明明知道结局是什么，一切改变只不过是白白吃苦罢了，可这样的理由却说不出口，他只能默默压下满心苦涩， 百无聊赖地配合他们。 只是万万没想到，两个大人商量过后居然要带他去北京治疗。 然后又是专家会诊，又是商议治疗方案。 甘子星都有种错觉，或许这次真的可以改变命运。 然而梦中惨烈的画面又让他清醒。 不该有的妄念不要有，只会更加失望而已。 至于舅舅紧张的手术成功率，他反倒不是很担心。 还没到自己死的时候呢，所以他一定能平安下手术台。 但手术结果却不可能尽如人意。 甘子星难过地看着舅舅，心想到时候自己最亲的人注定要失望了。 一想到因为自己会让舅舅伤心，他就觉得呼吸都变得沉重了。 甘子星没有想到那个女人会跟自己说了那样一番话。 “每个人都可能有秘密，我不会追问你不想说的事情。” “但不管多缜密的计划，只有活着才能掌控它。” …… 那一瞬间，甘子星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好像有一道光在她身后流转，让人不敢正视。 那种强大又笃定的自信，却是自己从来没有过的。 哪怕他一直自傲于自己的智商，却从来没有这样一种将命运掌控在自己手里的自信。 说来也是奇怪，他明明对这个女人不自觉地怀有警惕之心，却又因为这番话好像得到了鼓励。 躺在手术台上等待麻醉的时候，他的心竟然前所未有的平静。 冰冷的药剂注入体内，恍惚间一直纠缠的梦境仿佛默片闪回，在眼前一帧一帧由快变慢。 然后在某个节点就像是播放器被卡住，出现了诡异的顿卡感。 他下意识地注视那副画面，然后想起来……正是那个女人磕破脑袋，然后一切就开始频频脱轨的时间。 在他看清楚这一切的时候，卡顿感突然就消失了，画面的闪动重新流畅起来。 他马上就发现，这些本来倒背如流的画面有了变化。 所有的变化都跟那个女人有关。 看着那些一点一点的变化，身在其中不觉，以旁观的视角去看的时候才发现，许多关键的节点都已经不知不觉改了模样。 甘子星慢慢睁大眼睛，脑中有什么一直被忽略的东西破土而出。 原来早在不知不觉中，命运早就发生了改变。 不可违背之事，却已经被那个女人一一扭转。 而自己枉顾聪明，反倒困在梦境的“预示”之中，始终不能看清楚真相。 在明悟的这一刻，仿佛听到清脆的一声，所有画面仿佛镜子碎裂成了千万块。 一种畅快的感觉油然而生，没有任何人告诉他，但甘子星就是知道，某种缠绕在自己身上的看不见的东西被打破了。 而他终于获得了真正的自由。 …… 经历了一场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玄幻旅程后，他在轻轻的谈话声中慢慢睁开眼睛。 下一秒面前便出现两个放大的脸。 是那个女人，还有舅舅啊。 甘子星慢慢眨了眨眼睛，有些费力才听清楚了他们说的话。 那个女人在温柔地问：“子星，你觉得怎么样？” 张张嘴，结果发现还说不出话来。 麻药的效果还没完全退去，舌头不太听使唤。 然后便看到两个大人笑了，纪玉兰轻轻地道：“如果没有什么不舒服，你就眨眨眼便好。” 于是他眨巴了下眼睛。 “那就好。” 没多久医生来检查他的情况，表示一切非常顺利，只要现在好好养着，对以后的生活不会有任何影响。 饶是因为梦中的画面已经有了一些猜测，甘子星依旧有些不敢置信，沙哑着嗓子问：“我脑子里的肿瘤真的……真的不会有任何问题了吗？” 这样的问题换作任何人做保证，都难以让人信服，医生也不可能说什么绝对的话。 然而他的肩膀却被人轻轻按住，抬头便看到纪玉兰的笑容：“你已经好了，子星，未来的人生还有很长，现在你可以好好规划，不必那么着急了。” 明明自己的秘密并没有透露一个字，但他在所有种莫名的感觉。 觉得对方猜到了什么。 所以她才对一切波澜不惊。 这样的猜测让他有些心惊，毕竟梦中对未来做出预示这种事情听上去也很惊悚，他一直小心翼翼守护着这个秘密，不敢让人觉得自己是个异类。 但同时又使得对方的话变得格外有说服力，甘子星也忍不住雀跃起来。 我要好了。 我的人生不再是看得见的倒计时了。 我可以自由了。 …… 更让他不知应该开心还是惋惜的是，夜夜造访的梦境不见了。 第一次睡了个什么梦都没有的觉，小孩儿睁开眼睛的时候都呆住了。 原来一觉睡到大天亮是这种感觉！ 一切都仿佛在验证着“自由了”这个事实，他的生活变得越发不同起来。 当纪玉兰了找他商量，问他愿不愿意自己成立工作室的时候，一颗还带着忐忑的心终于感觉尘埃落定。 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 岁月如织，他一点一点长大了。 在梦中死亡的日期临近的时候，以为自己会紧张，会担忧的人发现，这些情绪根本就没有出现。 那就像任何一个普普通通的早晨，他从香甜的睡眠中醒过来，然后接到舅舅的电话。 他和舅妈打算出去旅行，想请自己帮忙带孩子。 为什么选择自己而不是哥哥？ 理由是孩子还小，怕甘子阳没轻没重的伤着了。 其实他知道，是因为哥哥训练任务太重，他们不希望再给他增加负担。 不过如果用这个理由的话，哥哥一定会犟着要将表弟接过去的。 他答应下来，不过内心习惯性的吐槽这对不靠谱的父母。 孩子两岁，他们都出去玩了好几趟了。 可怜的小娃娃从最开始晚上找不着妈妈哭唧唧的，到现在随便在哪都睡得香喷喷，真是小小年纪便经历了太多。 番外二 命运不可违（5） 数十年光阴一晃而过，甘子星没有走上许多人担心的“伤仲永”道路，而是将自己的天赋发挥得淋漓尽致。 当年他成年的第二天，纪玉兰就干脆地将整个工作室之前所有因为年龄限制而不能落在他名下的手续，全部进行了转移。 所以他年满十八岁的时候，身家已经让许多人可望却不可及了。 而之前出于保护的想法，对外一直不曾宣传过游戏开发者的资料。 大家只知道工作室的名字，却不知道老板只是个孩子。 如今却没有了顾忌，纪玉兰早已铺好了所有的宣传渠道，只用了短短几日就让许多人都知道了这么一个小天才的存在。 甘子星自己是觉得这个说法挺让人羞耻的，但效果却出奇的好。 他的存在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标杆，成为了许多有志投身于it行业年轻人的榜样。 “谁说做游戏的就是玩物丧志？如果我能有甘子星一半的成绩，晚上做梦都能笑醒。” 这句话一度在网上流行起来。 变相又带动了一波工作室出品游戏的销量。 对于舅妈的经营手段，他是服气的。 对了，忘了说，在他进入初中的那一年，订婚了好几年的两个人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花童本来是打算他们四个的，但由于性别不平均，而三个男孩子谁也不愿意穿小裙子（纪玉兰：多可爱，多好看），最终甘子阳提议他们几个石头剪刀布来决定。 然后一贯保持着“高冷”人设的甘子星就被输了石头剪刀布然后耍赖的哥哥给挤下来了。 那场婚礼也算是轰动一时了，舅妈实在是个足够合格的商人，居然想到将公司最新的技术运用到了婚礼上。 这样的以权谋私，却偏偏不花钱就大肆推广了一波新产品。 据说九重天科技在婚礼结束的第二天就收订单收到手软。 他常常想不明白，这个人的脑子到底怎么长的，为何能想出那么多好像科幻小说里的东西，还一一将其变成了现实。 就像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不知道舅妈是不是已经猜到了自己的秘密。 不过“预知梦”已经很久不曾造访过他的睡眠了，所以慢慢的，他也不再将其视作必须守护的绝密，如果有人真的问起的话，或许便当做逸事奇闻来讲故事了。 然而并没有问起过这件事，哪怕是可能洞察了一切的纪玉兰，也真的像自己所承诺的那样，他不主动提起的话，永远不会强行探究真相。 这样的做法让人感到舒适，但偶尔也会有些小烦恼。 因为一个秘密只有自己知道，有时候还真的挺难受的。 可是慢慢的呢也就习惯了，曾经那些让他动弹不得的梦境，渐渐的在记忆深处褪去了颜色，几乎不再能想起。 虽然嘴里从来没有承认过，但在他心中，那个女人无所不能，也不该有什么能难住她。 然而他却忘了，有一样东西对任何人来说都无法逃避和左右。 那就是时间。 纪玉兰倒下的时候，他感觉家里的气氛一瞬间就变得凝重起来。 舅舅当然毫不犹豫安排了最好的医院，但所有的检查结果都显示……这是自然衰老，人力不可违抗。 “所有的治疗手段都不会有太大的效果，纪女士的身体机能已经不可逆转的衰败，强行治疗只会给她带来痛苦，与其如此，不如让她舒舒服服过完最后这段时光比较好。” 这是一位舅舅的学生，所以私下里将这番话说了出来。 舅舅的痛苦显而易见。 他们是如此恩爱，远远超出了甘子星对爱情的认知。 所以也就很容易想象，面对即将失去爱人的局面，舅舅会有多么难受。 其实他也很难受。 已经习惯了每一年都要从各大媒体的报道中听到、看到纪玉兰女士几个字，突然发现原来她也不是无敌的超人，那种感觉着实让人难以接受。 然而医生的话并非危言耸听， 在医院里接受了几天治疗，情况并没有任何好转，她肉眼可见的衰弱下去，情绪看上去也很是低落。 甘子星听到舅舅问她：“玉兰，你不开心吗？” 病房里沉默了很久，他才听到了舅妈的回答：“景云，我想回家。” 那一刻甘子星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为何舅妈说这句话之前要犹豫那么久。 因为她完全明白舅舅想要留下自己的心情，所以哪怕痛苦却也忍耐着，接受那些其实并没有什么用处的治疗。 可是她并不开心，她想回到那个亲手布置的，到处都有他们回忆的家里去。 倦鸟归巢，而即将走到生命终点的人，也只想待在自己的巢里。 可她也知道让自己的亲人放弃治疗，眼睁睁看着她的生命走向终点有多么残忍，所以在说出自己愿望的时候才会犹豫再三。 甘子星敢肯定，这时候舅舅的心情一定非常纠结。 就如舅妈为了他愿意忍受治疗的折磨一样，他也会考虑舅妈的心情。 果然又是一番良久的沉默之后，他听到舅舅艰难的声音：“好，我们回家。” 仿佛心有所感，他在此刻推开了病房的门。 于是一个永远刻在记忆中的笑容映入眼中。 …… 舅妈去世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没有电视剧中戏剧化的大雨倾盆或雪花飘舞，就那么平平淡淡的一天，舅妈坐在可以晒到阳光的摇椅上，刚刚吃过饭，她有些困了，便轻轻晃悠着摇椅，在吱嘎吱嘎的声音中打起盹来。 不知什么时候那有节奏的声音停了下来，那时候他和哥哥正在厨房里洗碗—— 这还是她年轻时候定下的规矩呢，到现在也被忠实的执行着。 流水声中，他们听到舅舅小心翼翼的声音：“玉兰……” 对视一眼，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兄弟俩连水都忘了关便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笼罩在阳光的落地窗前，舅舅跪在地上，头轻轻靠在舅妈的腿上。 时光仿佛凝固，直到一声压抑的哭声响起。 于是他知道，那个人真的永远的，彻底的离开了他们。 番外三 原始轨迹（1） 王向明一身疲惫地走进医院。 专门负责照顾妻子的护士连忙走过来：“王先生。” “太太今天怎么样？”他接过助理递来的保温杯喝了一口，里面不是什么名茶，而是苦涩的中药。 那场悲剧已经快击垮他们夫妻了。 护士字斟句酌：“太太今日的情况跟之前没有多少变化。” 他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没有多少变化也就是说没有好转。 他深深叹了口气，一口将剩下的药喝干净，将空杯子递给助理，冲他们摆摆手，一个人走进了病房。 杨岳灵并没有睡着，而是靠在床头看着窗户外头。 这段时间妻子瘦了多少啊，小号的病服穿在身上依旧空空荡荡，仿佛裹在条纹布料下的只是一具骷髅。 王向明心中剧痛，面上强撑出一丝笑容，走过去低声道：“岳灵，你在看什么呢？” 没有回应。 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以后，他已经习惯了妻子这样子。 轻轻掰着她的肩膀，将人强行转过来。 不出所料看到了满脸的泪痕。 拿了手帕轻柔地给她擦着脸，却不知自己也红了眼眶。 杨岳灵的眼泪仿佛永远停不下来，刚刚擦过的脸庞很快又被泪水覆盖。 深深叹了口气，王向明轻声：“岳灵，我答应你，一天没有孩子们的消息我们就找一天，除非我死，否则绝不会放弃寻找他们，但你要振作起来，如果没有你陪着我，我一定撑不下去的……” 杨岳灵没有什么反应。 王向明想到今天跟医生沟通的消息，如果再这样沉溺下去，妻子的身体只会越来越差，最后的结果绝不会是他想看到的。 咬咬牙，他不得不用妻子最在乎的事情来做筹码： “岳灵，你想过没有，孩子们现在或许正在什么地方受苦，在等我们去救，如果我们都倒下了，甚至离开了……谁还会这样全心全力的寻找他们呢？虽然我可以留下遗言，拜托向奇继续寻找他们，可是找回来了呢？他们已经没有家了啊。” 这番话果然有效，杨岳灵麻木的眼珠子微微转了转。 “我们要坚强一点……”见此他抱住妻子，再接再厉第劝说着，“为了孩子们，为了他们回来的时候家还在，我们也要坚强，岳灵，我和孩子们都不能没有你……我们真的不能没有你……” 良久，他感觉背部被人轻轻揽住，一声十分痛苦的哭声爆发出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其实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而此刻听着妻子撕心裂肺的哭声，王向明再也忍不住，也跟着落泪了。 夫妻俩抱着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好容易止住眼泪，杨岳灵嘶哑的嗓子几乎说不出话来：“你答应我，无论如何要找到他们，哪怕，哪怕要花一辈子的时间。”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他的嗓子也哑得可怕，“只是你也要答应我，为了我撑住，为了孩子们，为了这个家撑住……” “好，我撑住，我撑……” 话音未落，杨岳灵往后一仰。 “医生——医生——快来人啊……” 一番慌乱之后，幸好得出结论杨岳灵只是情绪激动导致的昏迷，她现在太虚弱了，连起伏太大的情绪都是一种负担。 但发泄出来也是一种好事，就像是伤口的脓液，只有挤出来了才会慢慢好起来。 …… 时间一晃一晃，转眼便是一年冬夏过去。 春节回北京的老宅子过年是王家的惯例，哪怕对于王向明夫妻来说，孩子们始终了无音讯导致根本无心过节，他们也还是不得不返回老宅，与万庭集团真正的掌舵人，也就是他的父亲王丰茂一起过年。 一起回家的当然还有同父异母的弟弟王向奇。 他和妻子将将敢在年三十的晚饭前踏入家门，明面上的理由是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实际上却是因为他们还抱着一丝希望，如果孩子就那么巧的找到了呢，他们想带着孩子一起回家过年。 所以才将返家时间一拖再拖，直到实在没有办法才动身。 王丰茂、杭烟霜和王向奇都已经在餐厅等着了，之前的欢声笑语在他们进门的时候戛然而止。 王向明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他们夫妻二人是某种会带来不悦情绪的病毒，所以才一现身就消灭了家中快乐的气氛。 王向奇很快起身迎过来：“哥，嫂子，一路辛苦了。” 虽然王家家里有保姆，他还是接过他们的行李，帮忙送上房间。 又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低声道：“哥，爸年纪大了，不喜欢过年的时候气氛不好，你和嫂子记得就算是装也要装得开心点。” 这话杨岳灵当然也听得到，当着好心的弟弟面前没说什么，等他先一步下楼后神色便有些不虞。 “我的孩子还不知道在哪里受苦，我现在开心岂不是没心没肺？” 自从孩子们不见了，她的脾气是一天比一天坏，王向明很能体谅她，只是父亲的心情也要考虑，便轻声安抚：“也不是要你大笑，只是一会吃饭的时候你在爸面前尽量自然一些，你如今身体不好，吃过饭我们就会放假，爸不会说什么的。” 杨岳灵怏怏不乐，却还是点头应了。 只是这餐饭却比想象中难熬，王向明看得出来，因为顾及他们的心情，很多话题大家都不敢提起。 然而偏偏是这种小心翼翼的态度，反倒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们那些伤心事。 好容易将这餐别扭的团年饭吃完，他刚借口妻子需要静养准备回房间，王丰茂就淡淡开口：“你把岳灵送回房间以后来书房一趟。” 父亲想跟他谈谈，不管是为公司还是为私事总不好拒绝，王向明应了一声。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父亲要谈的话题让人如此难受。 “你和岳灵打算什么时候再生个孩子？” 王向明一怔：“我们有孩子。” “三年了吧……有任何消息吗？” 他顿时沉默。 是啊，两个孩子从失踪到现在已经三年了，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但他们依旧不打算放弃，他是这么安慰妻子的：“只要一天没有坏消息，就说明他们在什么地方生活着，只要我们不放弃总有找到他们的一天。” 番外三 原始轨迹（2） 这何尝不是一种自我安慰，事实上王向明心中很清楚，中国这么大，三年过去，两个孩子已经可能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想要找回来的希望太小了。 然而不这样自我安慰又能怎么样呢？那丝微弱的可能性已经成为支撑他们生活的唯一支柱。 如果这丝期望被打破，他毫不怀疑妻子立刻就会倒下。 王丰茂看着沉默的儿子，眼底闪过隐隐的失望。 但毕竟曾经寄予过厚望，他还是耐着性子劝解：“我知道你们很爱孩子们，我难道不心疼他们吗？可是日子总要继续下去看，你们还年轻，再生也来得及……当初如果你大哥出事的时候我倒下了，也不会有现在的万庭。” 见儿子低着头不说话，他叹了口气：“不是我一定要逼你，向明，万庭我是打算交到你手上的，但如果你一直这么颓废下去，在这条船上的其他人怎么办？许多人指望着万庭混口饭吃，这样的企业不仅仅要讲究利益，还有许多社会责任，但群龙尚且不能无首，何况这样一条大船？” “古来帝王如果无后，龙椅都会坐得不安稳，万庭虽然说不上是有皇位要继承，但你也应该知道，我们是家族企业起来的，到现在为止依旧是王家的企业，也只有这样国家才会放心使用万庭，你作为万庭的下一任老总，培养继承人也是你的责任，这已经不仅仅是小家庭的事情了。” 王向明完全明白父亲的意思，沉默片刻才道：“其实向奇也很年轻，我听说他已经有了个交往稳定的对象，说不定什么时候就……” 王丰茂目光高深莫测地看着他，一时分辨不出喜怒，半晌才轻声道：“你的意思是，要把万庭交到你弟弟手里吗？” “……向奇能力不差，如果爸觉得他更合适……” 其实王向明觉得，自己和弟弟虽然不是同一个妈生的，但兄弟俩关系很不错，大家都是王家人，谁是万庭掌舵人都不会亏待另一个，所以他是真的无所谓。 更何况心底还有个隐隐的念头，如果不被万庭的事情缠住，自己就能拿出更多的时间去寻找孩子们。 哪怕要靠自己丈量完国内的每一寸土地，他也义无反顾。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人并没有发现，父亲眼底闪过浓浓的失望。 “关于万庭交给谁的问题我会考虑，在我作出决定前你不要透出任何风声，以免公司人心不稳，听到了吗？” 王丰茂的语气有些严厉，让他不由想到小时候对严父的惧意，连忙一口答应下来。 回房间后妻子难免问起父亲找他谈什么， 王向明便随便扯了借口搪塞过去。 那些话总不能让妻子知道，否则只怕事情要糟糕。 在老宅过完年，他们自然要回去云城。 万庭集团如今重心逐渐南移，事实上王向明肩上的担子是很重的。 但与父亲谈过一次后，他心里便有了计较。 钱是赚不完的，权利……对他来说也不是最重要的，现在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找回孩子，一家人快快乐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生活。 所以虽然父亲那边还没有什么动作，他也打算逐步将事情转到弟弟手中。 这样一旦总部那边有了消息，自己这边也能马上就做出反应。、 然而他才开始计划没多久，总部忽然传来消息。 为了应对未来经济形势的变化，万庭集团也要开创新的盈利项目了。 这次他们打算进军新行业，考虑到这是年轻人的玩意，需要一个能跟得上年轻人潮流的决策人。 这个工作便落到了王向奇身上。 从各方面来说他都是最合适的。 经过讨论以后，总部给了他资金，基础的班底，王向奇一下子忙碌起来。 别说逐步将万庭原本的业务转移了，就连之前帮着处理的事情他都没空再继续。 于是王向明一下子变得更加忙碌起来。 他有些不解，私下询问过父亲，却得到了这是公司大方向上的决定，并不是他一个人能左右的。 万庭集团逐渐就出现了分而治之的现象，一部分是王向明领导的房地产业务，随着国内商品房的发展，这部分稳步发展，但看得出势头渐缓，发展的速度远不如另一部分。 也就是王向奇那边领导的新经济模式。、 不过两兄弟的关系并没有这份竞争而有所恶化，恰恰相反的是，兄弟俩互帮互助，让王家在五大家族中的领头地位越发稳固。 同时也创造了豪门世家中难得的榜样，不少家中不睦甚至发生过兄弟阋墙祸事的家庭，都喜欢拿这对兄弟出来当教育的榜样。 从这一点来说，兄弟俩虽然已经二三十岁，却依旧当了一把“别人家的孩子”。 这当然是好事，但王向明的生活始终是不完美的，一年又一年过去，两个孩子依旧毫无音讯。 连那个可恶的陈小玉也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动用了许多手段都不曾找到。 不止是父亲了，许多朋友都委婉的劝说他们该放弃了，趁着现在还能生赶紧再生一个孩子，新的生命总会弥补过去的伤痕。 然而杨岳灵从未想过放弃，每次看到妻子坚信的一定能找到孩子们的眼神，他就想算了，这辈子就这么找下去吧。 如果能找到最好，他会给孩子们最好的补偿，将他们曾经失去的一切统统还给他们。 但若真的找不到了，他也愿意就这样陪着妻子。 …… 一眨眼时间，王丰茂九十高寿了，两年前查出的癌症在衰老的身体里横行霸道，哪怕他们动用了最好的治疗手段，也只是延缓了两年时间。 已经满头白发的王向明看着病床上的父亲。 记忆中那个伟岸的身影变得多么瘦小啊，浑身插满了管子，看上去十分可怜。 医生都说王丰茂能坚持到现在是个奇迹。 “或许病人还有什么未了的心事吧，你们家属想想是不是王老先生是不是有什么心愿没完成的。” 医院已经宣告所有治疗手段无用，现在王丰茂纯粹靠自己的意志力在撑着，至于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苦苦坚持，只有他的亲人或许能猜透了。 番外三 原始轨迹（3） 一家人围在病床前面。 王丰茂基本已经不能动了，浑浊的眼珠子极慢极慢地转动着，最后定格在王向奇脸上。 于是大家懂了，这是想跟王向奇说话呢。 虽然大家都怀疑他现在还能不能发出声音，但还是安静地退了出去，将告别的空间留给这对父子。 也许别人会觉得父亲临终之前只想跟小儿子说话，王向明心里怎么也会有些不舒服，但实际上他除了难过之外根本无暇体会其他。 那毕竟是他的父亲，人生第一个偶像，引领了他人生的人。 而现在如山的父亲即将死去，他的心也好像被挖空了一块。 与此同时，大家想象中的告别场景并没有出现。 三十多岁的王向奇面容已经带了岁月的痕迹，他沉默地与苍老的父亲对视，并没有多少悲痛之色。 王丰茂果然已经说不出话来，但王向奇却完全能明白他的意思。 良久他冷笑一声：“我知道您想说什么，都快死了还不放心我，要单独留下我来警告一下对吗？” 然后便看到那双曾经充满睿智与威严的眼睛里出现了肯定的光。 “您放心，当初您警告我的那些话我到现在都记着呢。” 他拖过来一把椅子，坐在床边，嘴角是一抹嘲讽的笑容。 “人人都觉得老王总对两个儿子一碗水端平，甚至稍微偏向一点幺儿，却不知道当初您警告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当然了，我毕竟不是您最爱的女人生的孩子嘛，不过我有时候也觉得挺奇怪，既然您那么爱她，干嘛还养那么多的小情人呢？” 这个王丰茂此刻已经无法回答他了，不过王向奇也没指望得到回答，只是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继续： “王向明至今不知道您干了什么吧？呵，就他那个傻子，能坐稳万庭老总的位置多亏有您这个好爹啊。” “不过我也要谢谢您，不管您是出于什么目的隐瞒了那些事情，对我来说都是好事不是？” 他勾勾嘴唇，终于又将视线与王丰茂对上：“看在你快死了的份上，我就给你一颗定心丸吃吧。” “万庭商贸我做得挺顺手的，或许正如你所说，我的才能不在老万庭上，现在这个更适合我，再说这也是我一手打下来的江山，与其在老万庭被复杂的各路关系掣肘，还是一言堂的万庭商贸让我舒服，所以你放心，之后等新老万庭切割开以后，我不会找他麻烦，那件事情是我对不起他，但我也没办法了，所以就当一切过去了吧，这样你该放心了？” 王丰茂说不出话来，只死死盯着这个小儿子。 当年一念之差隐瞒了查到的那些事情，或许有那么一丝对小儿子的偏袒，但更多的却是处于对万庭的考虑。 死者不能复生，两个孩子注定回不来了，但万庭却已经到了急需转型的关头。 他们这群老家伙在年轻人眼里或许已经跟不上时代，但眼光之长远那是时间带来的能力。 所以万庭必须进入新的领域，才能跟上未来这个国家的高速发展。 为此刻万庭已经做了太多准备，箭在弦上蓄势待发，不容他们改变了。 而王向奇便是这一改变中的重要一环，他看人极准，早就看出这个小儿子在新领域中一定会如鱼得水。 各方面原因综合起来，最终他做了这个对不起大儿子的选择。 同时也以此为把柄，死死拿捏住了小儿子，这才对外做出了数十年如一日的兄友弟恭画面。 如今他要死了，只担心小儿子失了笼头会发疯。 可听了这番话倒是放心了一些，更何况自己也不是没有留下后手。 与表情戏谑的小儿子对视半晌，他缓缓看向门口，喉咙里发出荷荷的声音。 …… 等在走廊里的众人终于看到病房门打开，王向奇做了一个招手的动作：“爸让你们都进来。” 大家鱼贯而入，兄弟俩一左一右站在病床边。 骨瘦如柴的老人面上涌起了红色，突然之间生命力好像又降临到了他的身上。 所有人都心有明悟。 这是回光返照的现象，万庭数十年的掌舵人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王向明鼻头发酸，看到父亲望着自己便低声询问：“爸，你想说什么？” 王丰茂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忽然缓缓抬了抬手。 分别握住兄弟俩的手，然后慢慢的，慢慢的将他们拉向中间。 王向明一下子明白过来，主动伸手过去紧紧握住了弟弟。 王向奇动作微顿，也还是反手握了过来，兄弟俩看上去十分和睦。 弥留之际的老人艰难地动了动嘴唇，终于吐出了两个字：“万庭……” 声音戛然而止，片刻后王向明才反应过来，发出一声痛呼：“爸——” 然而叱咤商场数十年的王丰茂已经溘然长逝，再也不能回应他了。 九十岁的老人逝世已经是喜丧，王家倒没有太多悲痛的气氛，只是多少有些压抑。 在王丰茂火化入土之后，杭烟霜提出来一个人住在老宅太安静了，想搬去s市，离儿子也更近些。 王向明没有什么不同意的，如今又不是旧社会，孀居的老人只能闭户不出。 于是整个王家老宅就这么空了下来，除了维护的佣人之外几乎没人会来这里。 再之后万庭集团和万庭商贸为了各自更好的发展进行了分割，但这并没有影响兄弟俩的感情。 许多人感叹王家能稳坐五大家族之首的位置不是没有道理的，光处理家庭利益的这一手别人就学不来。 王向明夫妇始终没有放弃寻找自己的孩子，然而时光终究还是淡化了曾经的悲哀，这种寻找更像是一种不甘心的惯性，虽然嘴里都没有说起过，但夫妻俩都知道自己心中没有抱希望了。 “寻找”这个举动本身就已经成了执念，至于结果如何……他们已经没有力气在意了。 王向明和杨岳灵到底没有再生孩子，倒是王向奇先后结过三次婚，生了四个孩子。 于是万庭集团最后还是交给了他的大儿子。 已经卸下壮胆的王向明带着妻子搬回了老宅，偶尔收拾一下父亲的老物件以打发时光。 无意中发现父亲书房中居然有一个掩饰得很好的小暗格。 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却脏兮兮的两个襁褓。 噗通—— 番外四 你是我的大英雄（1） 顾昕昕从教学楼出来的时候，同班的一个女孩子飞快从另一边跑过来。 “昕昕，那个人又来了，你别从南门出去呀。” “啊？怎么又来了，真烦。” 顾昕昕苦恼地皱紧眉头，决定绕远路走东门算了。 她有好朋友帮忙，那个人在学校里也有自己的眼线。 只是没想到这次对方的动作这么快，顾昕昕特地绕到东门出来，然后再掉头往跟朋友们约好的地方走。 结果半路上被人拦住。 看着武平脸上挂着自以为帅气的笑容，头发上抹的发油几乎能当镜子使用，她就一阵犯恶心。 偏偏对方的脑回路异于常人，不管自己如何拒绝，他都认定这是“欲拒还迎”的把戏。 还说什么女人就是喜欢口是心非，让她在他面前不必害羞。 要不是家教摆在这里，顾昕昕真想给他一句“我呸”。 在他面前狂暴还差不多！ “昕昕，你不是要去迎宾路口吗，走南门才是最近的呀，干嘛突然改走东门，害我差点跟你错过了。” 顾昕昕面无表情，心道我为什么绕路你不知道么？ 然而武平好像真的不知道，故弄玄虚的猛地一伸手。 蒲扇般的手掌带着风声在耳边一缩即回，却不并妨碍吓了顾昕昕一跳。 “昕昕你看，这是什么？” 被吓到的人并不想知道他在搞什么鬼，只是视线下意识地瞥了一眼。 然后发现武平正用力从袖子里扯出一支被压得七倒八歪的玫瑰花来。 可怜的花儿被塞进袖子的时候显然并不温柔，这会被抽出来时也并不顺畅，花瓣差不多洒了一半。 换做一般人这会该尴尬了，但武平好像天生不懂这种情绪，居然十分淡定地将那破破烂烂的花递过来，还一副邀功的语气：“为你特地去学的魔术，喜欢吗？” “不喜欢。”顾昕昕一点也不愿意给他好脸色，只简短的说了一句后就想绕开他。 武平一抬胳膊挡住：“今晚我和几个朋友吃饭，你跟我一起去吧。” 仿佛丝毫没看出女孩拒绝的态度。 “我跟你不熟，不必了。” 顾昕昕努力板着脸，恨不得直接在脸上写上“离我远点”几个字。 然而就和之前每一次一样，不管她如何冷淡，武平都一副听不懂看不明白的样子。 她又想走，这次武平更过分，直接扯住了她的胳膊。 她还没发火呢，武平反倒有些生气了：“我都跟他们说了今天会带女朋友去，你这样我的面子往哪搁？” 顾昕昕顿时咬牙：“谁是你的女朋友，你这是破坏我的名誉，你放开我，以后不要再来纠缠我了。” “哈哈哈哈，武哥不是说搞定了大小姐吗？” 两人正推搡着呢，旁边忽然传来调笑声。 扭头一看，顾昕昕顿时更火了。 不是武平那帮狐朋狗友又是谁？他们叼着土烟一副混混样，笑得贼眉鼠眼的。 武平立刻道：“我是搞定了，顾昕昕已经是我女朋友了。” “我不是！”顾昕昕气得都快哭了，“你再胡说八道我要报警了。” “警察才不会管这些事情呢，”武平压根不理会她的抗拒，“你收了我的礼物，你就该是我女朋友。” “我没收！”挣脱不开只能更大声的反驳，“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你送的东西。” 周围有人听到动静出来查看情况，她只觉得又羞又气，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正想大声呼救，武平抢先开口： “我给你买的早餐你是不是吃了？我送你的文具你是不是用了？顾昕昕，你接受我的礼物就是同意了跟我谈恋爱，不然你就是行为不正，是勾三搭四的荡妇。” 无论什么时候，一个女人都难以承受这样的评价，何况顾昕昕还如此年轻，脸皮薄得跟纸一样，如何受得住这样的话？ 眼中顿时涌上泪来，一时间反驳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武平还在那嚷嚷：“你爸爸妈妈都是当老师的，我也可以找他们评评理，看看是不是这个道理，一位女同志如果不是接受了男人的追究，凭什么收他的礼物啊？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 他的狐朋狗友看热闹不嫌事大，立刻大声吆喝着“没错”、“就是”。 还夹杂着一些更难听的话。 武平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他是不聪明，也没读过多少书，却天生一副歹毒心肠。 被撞到顾昕昕拒绝自己的现场，开始只是觉得面子受损而恼羞成怒，跟着便冒出这个念头来。 不如借着这一回让顾昕昕再不能拒绝自己。 女孩儿嘛，脸皮薄，更注重名声，这种爱慕虚荣随意收礼物的事情传出去可不好听。 他还就不信了，不过一个女人而已，等追上了再找个机会睡了，还能翻得出自己的手掌心去？ 一想到身边有了顾昕昕这样的女人，带出去得多有面子，武平就觉得浑身如火一般在燃烧。 众口铄金，有了武平的朋友在旁边起哄，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们低声的指指点点起来。 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他的话，但只要有那么几个相信的，舆论便混乱起来。 “这人不找别人光找这个女的？肯定是她自己其身不正。” “就是，随随便便收男人的礼物，换成是我也觉得她是答应我了。” “对啊，不然我凭什么给她花钱啊。” …… 这些议论如刀锋，割得顾昕昕的一颗心又痛又惶恐。 到底还是个年轻女孩，挣扎不开，摆脱不了，茫然四顾，只觉四面八方都是恶意。 “我没有，我没有，是他买通我朋友，用我朋友的名义送的小礼物……我不知道是他的东西，后来也都还给他了……” 她喃喃辩解，声音却淹没在武平和朋友们的嚷嚷声中，并不能传达到周围人的耳朵里。 但紧紧抓着她的人却听得清清楚楚，武平突然将人往怀里一扯：“反正你收了我那么多东西，已经是我女朋友了，我原谅你之前的态度，只要你以后好好跟我处，其他的都不重要。” 说着招呼朋友们：“走，吃饭去，今天我高兴，请大家喝酒。” “好嘞，多谢武哥，多谢嫂子。” 番外四 你是我的大英雄（2） 顾昕昕只觉一股汗酸味直冲鼻腔，坚挺的鼻子撞在对方肩膀上，顿时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又羞又恼又害怕，想要挣扎出来。 然而身体被人紧紧揽住，怎么都挣脱不开。 武平迈开脚步，顾昕昕被迫跟着一起挪动。 恐惧紧紧抓住了她的心。 如果被带走，她有种预感，自己的人生一定会遭遇很可怕的事情。 不要……不要……谁来救救我！ 然而并没有人听到她的呐喊，踉踉跄跄的眼看就要被带走了。 顾昕昕从未有一刻就觉得如此绝望。 忽然禁锢在肩膀处的胳膊一松，然后便听到武平一声怒喝：“你是谁，你干什么？” 茫然抬头，眼前已经挡了一个人，她甚至来不及看清对方的样子，那个人已经和武平的朋友打成一团。 武平和狐朋狗友们都是混混出身，打起架来十分熟练，但救下顾昕昕的男人却更加骁勇，知道双拳难敌四手，便以小伤换重击， 自己没少挨拳头，却也把对面几个打得嗷嗷叫。 看热闹的人群一看都打起来了，地上已经有了斑斑血迹，便也有些坐不住了。 几个男人上来劝架，最后将双方隔开了。 武平眼睛都被打肿了，鼻血哗哗地流，再看拿几个朋友，要不是有人架着，可能已经站不住了。 再反观那个男人，轻轻挣脱了拦住自己的人，大家一看他没有再扑上去的意思便也松了手。 以一对多他反倒没有武平几人狼狈，扯起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脸，满不在乎地道：“没听到这个女孩拒绝你吗？” 武平气得破口大骂：“她收了老子的东西就是老子的人，你踏马管什么闲事。” 顾昕昕生怕这个唯一愿意出头的人也被他迷惑，用力抓住对方的衣角带着哭腔道：“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收他的礼物，是他 买通了我一个朋友，那个朋友找了各种理由送我东西，不止我有，还有另外几个同学都有，我以为是朋友送的东西，后来知道是他送的，能还的我都还了，实在还不了的也折成钱给他了……求求你相信我。” 甘正礼扭头看了一眼女孩子，眼泪朦胧发丝凌乱，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他想起在村子里见过的小兔子。 或许是害怕，女孩并没有察觉两人的距离太近了一些，一股十分好闻的香味便钻进了他的鼻腔。 他想那大概就是城里女孩们用的洗发水吧。 原来这么好闻。 察觉自己心思跑偏了，他急急忙忙将脑袋扭回去，瓮声瓮气地安慰：“姑娘你放心，我既然帮了忙就不会半路不管，今天这几个人休想欺负你。” 顾昕昕心中微微稳当了一些，但也只有一些而已。 好在或许因为见了红，有人去报了警，听到警方过来的声音，武平等人脸色一变，飞快开溜了。 甘正礼想拦，但到底对方好几个人，要跑的话他还真拦不住，最后只能罢休。 …… 等事情处理完，顾昕昕的情绪已经平复了很多，十分不好意思地跟道谢：“今天真的谢谢您了，您的伤势要不要紧，需不需要去医院？我会负责医药费的。” 甘正礼摆摆手：“这么点小伤，回头我自己处理一下就好。” “那……那我请您吃饭吧……”她总觉得不做点什么无法表达自己的感激。 但还是被拒绝了。 可顾昕昕也是个倔的，一定要答谢他。 被一个小姑娘可怜巴巴揪着衣摆，甘正礼还不能用蛮力摆脱，最后实在没办法便说：“我还真有点渴了，要不你请我喝杯水吧。” 顾昕昕就怕他什么都不要，当即请他等一会，跑到旁边的供销社里。 汽水这种稀罕玩意买的人少，价格也贵，但顾昕昕并在乎，买了两瓶请人开了盖抱出去。 将一瓶递过去，忽然想起来没拿吸管，正要说一声“我回去拿”，便看到对方豪爽的将瓶口抬起，咕咚咕咚一口气和了大半瓶。 甘正礼其实挺不好意思的，这一瓶汽水可不便宜，自己又没做什么大事，让人家小姑娘实在破费了。 可又怕自己不接小姑娘还得想别的法子报答自己，再说也已经开了盖子，退也退不掉了，所以才二话不说接过来就灌。 甜滋滋的汽水和在嘴里才发现，滋味那是真的好啊。 甜滋滋，凉沁沁，一口下去觉得浑身都舒畅了。 这么想着突然就“嗝——”了一声。 其实这也没什么，在工地上大家别说打嗝了，就是放屁也不会遮遮掩掩，一群大老爷们么，这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事情。 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个嗝打出来，他就是有些脸红了。 偷偷看了一眼小姑娘，却见对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仿佛很惊讶的样子。 甘正礼就觉得更加不好意思了。 唉，跟一群糙老爷们在一块惯了，忘了在这些天之骄子面前得注意点形象。 然后便听到小姑娘自言自语：“原来汽水还能这么喝？” 然后她小心翼翼对着瓶口尝了尝，眼睛一亮：“感觉比用习惯喝要甜耶。” 说着又喝了一口，心满意足地眯了眯眼睛。 甘正礼看得想笑，心道都是一样的汽水，怎么喝不都是这个味道么？ 两人在路边喝完了汽水，将玻璃瓶还给供销社，期间也聊了几句。 或许因为刚刚被面前的人救过，顾昕昕忍不住说了几句自己的苦恼。 武平这已经不算是追求，而是一种骚扰了，偏偏她没什么好办法。 对方虽然不学无术，家境却不错，总能收买一些顾昕昕身边的人，导致自己不管去哪都能被武平堵住。 顾昕昕不得不将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学校里，今天出校门也是没办法。 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过生日，自己总不能不出现。 甘正礼感到奇怪：“你家里人呢？” 在他看来，还在读书的都是小孩子，遇到事情应该向家里求助才对。 顾昕昕摇头：“我爸妈的工作都特别忙，我不想让他们担心，再说……武平就是个莽夫，我爸妈来了有什么用？跟他讲道理吗？” 番外四 你是我的大英雄（3） 甘正礼有些不赞同，不过这毕竟是人家小姑娘的家室，他不好多插嘴。 现在汽水也喝了，他觉得这件事情已经了解，于是主动提出：“我先走了。” 谁知刚转身便觉得身后传来阻力，低头一看，白生生的小手紧紧抓着自己衣角。 顾昕昕面色紧张，结结巴巴：“能不能，能不能拜托你送我去朋友那。” 甘正礼一拍脑袋。 是自己没想周到，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小姑娘怎么会不怕呢？ 反正今天他休假，干脆就好人做到底了。 顾昕昕一路上一直道谢，倒让甘正礼十分不好意思。 一直将人送到了和朋友约好的地方，顾昕昕的发小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跑到路口张望了半天，一看到她就抱怨起来：“你迟到太久了吧！我还以为连我过生日你都不来了呢。” 顾昕昕连忙简单解释了一下。 发小顿时怒了：“武平又纠缠你了？真不要脸，我说你家又不是没钱，找个人把他送进去不就行了！” 甘正礼吃惊，听这话的意思，这小姑娘家里还挺有势力呢？ 可顾昕昕却摇头：“你也知道我家家风的，爸爸不会做这种事情，何况在今天之前武平也没做太过分，今天……唉……” 她深深叹气，今日武平得寸进尺，不知道以后还敢不敢，如果对方还不死心的话，那也只好跟家里提一提了。 只是爸爸本来就又当爹又当妈的把她和弟弟拉扯大，实在不愿意因为这种事情让他担心。 顾昕昕打定主意，只要武平不再来骚扰自己，就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也不必说出来让家里担心了。 她岔开这个话题，向发小介绍：“这是我的救命恩人……啊，不好意思，还不知道恩人姓名呢？” “不至于不至于，”甘正礼被这个沉重的称呼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既然你已经和朋友见到了，那我就先走了。” 说着便匆匆离开，顾昕昕在后头喊了几声都没将人拦下来。 “哎呀，我都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呢。”她懊恼地跺脚。 发小揶揄的笑起来：“你非要知道人家姓名干嘛？以后又没什么交集了。” 然而顾昕昕压根没听出发小的戏弄，认真地道：“你不知道今天……大家都被武平蒙蔽了，谁也不肯帮我，只有他站了出来，要不是恩人我肯定被武平带走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所以说是救命之恩不为过，可我就请人家喝了一瓶汽水，这算什么感谢？要是知道他的姓名和工作单位，我以后就能好好报答了。” 好友只知道她因为武平阻拦才来晚了，却不知道详细情况，听她这么一说连忙追问，等听了来龙去脉后，又气又急：“这个武平太过分了，就是欺负你一个女孩子反抗不了，不行，还是跟景云说一声吧，他从小学武，肯定能对付武平那个混蛋。” 顾昕昕连连摇头：“算了吧，景云学业也重，再说他是我弟弟，我护着他才对，哪有让他来帮我打架的。” “那武平要是再来怎么办？” “你是没看到，今天他被恩人打得挺狼狈的，我怀疑他不敢再来了。”顾昕昕笑，“如果他真的还敢来，我就往派出所跑，陈叔叔会帮我的。” “哦对，我差点忘了，你学校附近那位陈所长是顾爷爷的学生。” “总之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啦，走吧，给你过生日了。” “这么说的话，那个人还真是你的大恩人，刚刚应该留他一起吃饭的。” “唉，我估计他不会同意的，”说起这个顾昕昕又懊恼起来，“我之前就提出要请他吃饭，结果人家死活不同意，后来是我坚持要感谢他，恩人没办法才说口渴想喝杯水。” 她回忆当时的情况：“我估计啊他的意思是让我去旁边的店子里要杯水给他，我能那么做吗？就去买了两瓶汽水，给他的时候他还犹豫了呢。” “真是一个好人啊，”好友感叹，“看衣着家境可能一般，这世界真是不公平，武平那种人却投了个好胎。” 顾昕昕也注意过恩人的衣服，洗得纤维都变薄了的工字背心，带着补丁的蓝布裤子还有满是灰尘的胶鞋……看得出来确实生活拮据，她也曾考虑过要不要给钱感谢，但又怕惹对方生气。 现在从恩人拒绝吃饭的举动来看，这可能还真是一个很有自尊的人，幸好自己没有贸然说出失礼的话。 虽然心中十分感谢对方，但顾昕昕从没想过两人会这么快又有交集。 …… 学校组织一次校外参观活动，去的是革命纪念馆。 结果因为一家人横穿马路，他们乘坐的车为了避让与对面的公交车撞在一起。 顾昕昕的脑袋在椅背上咳了一下，当即便失去了意识。 等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自己正被人抱起来。 茫然抬眼，便看到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容。 “恩……恩人……”她极小声的开口。 甘正礼却听得清清楚楚，低头顿时露出一个笑容：“医生，医生，她好像恢复意识了。” 然后顾昕昕便觉得自己被轻轻放下，不一会便有医生过来给自己检查。 几分钟后临时检查结束，车祸中她算是幸运的，没有什么外伤，只是头部受到撞击可能会有脑震荡的后遗症，另外一会还要去医院做个检查，确保没有内伤才行。 不过现在周围还有许多伤势很重的人，人手和运输工具都不够 ，她必须再等一下。 顾昕昕表示自己没什么大碍，希望医生去帮助更需要的人。 她靠在路边，本来没什么焦点的视线忽然定在一处。 甘正礼又从车里抱出一个人来，小心翼翼放下后，确保医生已经注意新的伤员，便随意一擦汗又返了回去。 或许是在这里等待实在没事做，不知不觉她开始数起来。 恩人救了一个、两个、三个……人了。 加上自己已经四个人了。 有人被变形的车子卡住，他又去帮忙撬车身了。 渐渐的，顾昕昕的视线变得柔软起来。 番外四 你是我的大英雄（4） 这一次顾昕昕还是没能找到机会问恩人的名字——等她做完检查的时候，恩人早就不见踪影。 不过这次她有别的法子了。 顾昕昕找到了负责这次事故的交警。 “王叔叔。” “这不是昕昕吗？”王警官看到她便堆起笑容，“看到你在交通事故伤员名单里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呢，还好你没什么事，不然我怎么跟顾老师交代哦。” 他嘴里的顾老师，便是顾昕昕的爷爷。 顾家往上数三五代都能找出几个教书匠，有的人家里两代人的老师都是同一个顾老师，因此桃李满天下这五个字对顾家来说，不是夸张而是事实。 顾昕昕连忙道：“王叔叔可别跟我家里说，我本来没事，你一说他们反倒得担心了。” “真没事？” “真没事，检查结果都出来了呢。”顾昕昕还 举了举胳膊加强说服力。 “行吧，那我答应你了。” 王警官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正准备跟小姑娘是再见呢，便听她紧张地问：“王叔叔，今天那些见义勇为的群众资料你们登记了吗？” 有些讶异她问起这个，但王警官还是回答：“按规矩都登记了。” “太好了。”顾昕昕一声欢呼，“其实其中有一个前不久还帮过我一次，我一直想谢谢人家，可他高风亮节，连姓名都没留下就走了，王叔叔能不能告诉我他叫什么在哪工作，我好表达谢意。” “还有这事？”王警官倒没多想，拿了资料过来，“你说的是哪一个？” “就是救人最多，后来还帮着一起撬车的那个男人，大概这么高，力气挺大的，王叔叔有印象么？” “你说的他啊，我看看，应该是这个……也没留工作单位，只留了个名字。” 顺着王叔叔的手指看过去，甘正礼三个字映入眼中。 顾昕昕将这三个字默念了好几遍，牢牢记在了心里后又不甘心的追问了几句。 然而甘正礼确实没有登记任何其他信息，王叔叔又很忙，她只好不再打扰。 但总算知道恩人的姓名了，总是一个进步。 接下来的日子顾昕昕也不知道怎么了，对这三个字似乎都有了特殊的感觉，但凡看到甘、正、礼三者之一，便觉得心头一阵悸动。 只可惜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再偶遇到过甘正礼。 慢慢的两段回忆也就沉寂下来，年轻大学生的生活忙碌而充实，她渐渐不再常常想起这个人。 这一年第一场冬雪落下来的时候，她以为已经不会再出现的某个人突然出现了。 看着武平的脸，顾昕昕丝毫不掩饰厌恶：“让开，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你看看我的脸！”武平已就不理会她的拒绝，执意凑过来指着自己的脸颊，“看到这个疤没有，老子要不是因为你怎么会破相！” 顾昕昕很想说就凭你的长相，不破相也就那样。 不过教养让她忍住了，只是皱着眉头后退几步：“上次是你做错在先，现在请你离开，不要再来纠缠，否则我会跟老师说的。” 武平不说话了。 以为他已经胆怯了，顾昕昕便想绕开他往另一边走。 但这里两边都是花坛，可供行走的道路勉强可供三人肩挨着肩一起走，她尽量靠边依旧距离武平并不远。 所以武平动手的时候也就很方便了。 顾昕昕只觉一股大力突然拦腰袭来，跟着被人重重敲在头上，还来不及挣扎便失去了意识。 …… 甘正礼跟着一群工友往外走。 一天的工作结束，饶是他年轻力壮也觉得颇为疲惫。 工友们相约着晚上一起喝酒打牌，但没人来邀请他。 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谁让自己之前次次都是拒绝呢。 没法子，老家的两个弟弟都指望自己贴补呢。 所以甘正礼从来不乱花钱，攒着的工资再分给两个弟弟。 好在两个弟弟如今都成家了，他要操心的大事便少了两个。 都说成家立业，甘正礼觉得两个弟弟很快会长大的，三兄弟其利断金，甘家的日子自然能越过越好。 边走边想象着美好的未来，脸上便浮现了一抹笑容。 然而下一秒笑容便凝结在脸上。 前面一男一女勾肩搭背，女孩子脚步虚浮，乍一看好像是喝醉了的样子。 但他认出了那个姑娘。 虽然接触有限，但甘正礼觉得对方不像是白天就酗酒的人。 因为角度问题他看不到男人的脸，但那个身形总让他觉得有些眼熟。 因为思考在哪见过对方而耽误了一点时间，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人已经不见了。 甘正礼视线一扫，才注意到路边有一家旅馆。 不是那种很正规的招待所。 这样的店子他很了解，价格便宜，住进去的时候也不需要身份证，交一点押金便可以了。 那个小姑娘家境不错，就算真的做些不自爱的事情，应该也不会选择这种地方吧？ 甘正礼犹豫了好一会，到底觉得不放心，大跨步往那家店子走过去。 这种旅馆其实是民居改的，前台就一张条桌，后面墙上松松垮垮钉着几个木板子，放着脏兮兮的卫生纸之类的商品。 老板娘嗑着瓜子，见他进来也不起身：“桌上有登记本，写个名字交五十块押金。” “我不是来住店的。” 话音一落对方就翻了个白眼，嘟囔道：“不住店来这干什么。” 说完想起什么，扬起声音：“厕所不外借，也没有水。” 看过来的眼神也警惕起来。 甘正礼哭笑不得，连忙说明来意：“刚刚是不是有一男一女住进来了？女孩子大概二十岁，可能喝醉了。” 老板娘一秒切换警惕和看热闹的状态，流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你问这个干什么？你女人红杏出墙了？” “不是不是，”他心道可不能这么坏了小姑娘的名声啊，急中生智想了个借口，“那是我妹，我刚远远看到有个男人带着她进来了，你快说是不是？” 谁知这老板娘一翻白眼：“这是客人的隐私懂不懂，我哪能随便透露给你。” 说话时拇指和食指却很明显的搓了搓。 番外四 你是我的大英雄（7） “甘大哥不用想太多，你救了我的命三次，难道还值不了这些吗？反倒如果你什么都不让我干，我真的不能安心，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上课都心神不宁……” 顾昕昕声音越来越小，一副又委屈又可怜的样子。 甘正礼最怕就是这个，当即认输：“我也没说什么啊，就是怕你太破费了……而且我真的只是恰好路过，再说我也不是为了这些才帮你的啊。” “我知道，”一听他语气放松了，小姑娘顿时又笑开了，“我知道甘大哥你是人品高尚不图回报的，这是我自己的一点心意，你就当安我的心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还能怎么样呢？只好挺不好意思的接受了。 …… 送走顾昕昕后，不出意外的被工友们围观八卦了，虽然甘正礼很严肃地告诉大家，两人之间只是因为几次意外有了交集，小姑娘家教好，受了一点帮助就非要回报。 但大家听是听了，依旧嘻嘻哈哈的调侃他。 非说人家小姑娘是不是看上他了。 甘正礼被闹得面红耳赤，只能更加坚决的否认，诚恳请求大家不要开这种玩笑，对小姑娘的名声不好。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这样的桃色新闻本来就为人津津乐道，一时间甘正礼走在工地上，遇到谁都冲他暧昧地挤眼睛，熟悉的更免不了开一句“你小子走了狗屎运哈”之类的玩笑。 甘正礼觉得顾昕昕最后不要再来了，不然自己浑身是口也说不清楚。 然而小姑娘显然没有听到他的心声，过了几天又出现在工地门口 。 一片暧昧的笑声顿时包围了他，甘正礼耳根发热，有点儿想逃避。 但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早早就看过来，丝毫没有察觉气氛的变化，还在那笑得没心没肺的。 这个笑容让他心头一软，到底忽视了工友们挤眉弄眼的表情。 不过走过去的时候下意识地沉稳起来——他可不想一会听到大家开始说自己迫不及待想与对方相会。 上次的水果工头也拿了一份，拿人手软，这会主动提出给他放半小时假。 当然，之后的午休还是得补回来的。 但甘正礼没说什么，道了谢就赶紧带着小姑娘走了——再不走那些人的眼睛都要把人脸上看出个洞来了。 “今天怎么过来了？”说话前他打量了一下对方。 没提保温桶，不是送饭的。 周围也没有什么小三轮，不是送东西的。 说实话，他松了口气。 虽然打着报恩的旗号，但这么送东西他也有些难以承受。 没想到的是下一秒眼前出现了一样东西。 顾昕昕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发白，眼睛都不敢直视对方，小声道：“甘大哥，我，我想请你看电影……” 甘正礼彻底呆住。 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句，他下意识反问：“你说什么？” 顾昕昕鼓足勇气看了他一眼，声若蚊蝇：“我说这个电影挺好看的，我想请你一起看。” 终于确定自己没听错的人脸顿时涨得通红，差点连话都不会说了。 好一会后他才能顺利开口：“这，这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女孩有些着急，“甘大哥，这个电影票不是我买的，是我爸爸学校里发的，他也没时间去看就交给我处理了，两张票呢，不去看也浪费，再说我一个人去看电影也太孤单了。” 甘正礼摇头：“你不是还有个弟弟吗？你可以喊他一起。” 顾昕昕一愣，片刻后道：“他还是个小孩子呢，懂什么看电影，再说他也马上要考试了，没有这个时间。” “那你的朋友……” “她们都很忙，有的是看过了……”经历了被拒绝初期的慌乱后，顾昕昕也冷静下来，试图说服他，“甘大哥，其实我朋友也不多的， 原来班上有几个，但从她们被武平买通以后我就不跟她们来往了，这次实在没其他人能陪我一起看了，你就跟我一起去嘛。” 女孩儿语气娇俏，尾音微微上卷，仿佛一只小钩子在人的心头上轻轻勾了一勾。 甘正礼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样，反正他这会心跳有些快。 理智告诉他应该继续坚定地拒绝，但情感却有些踟躇起来。 但最后理智还是占据了上风。 他狠狠心：“还是不合适，你再找找别人陪你看电影吧。” 不等顾昕昕再说什么，他就语气飞快地道：“你说要感谢我，之前送了那么多东西已经够了，以后你也不要再跑过来了，毕竟一个年轻姑娘总这样也不好。” 不出意外的在小姑娘脸上看到又震惊又受伤的表情，甘正礼也跟着觉得难受起来。 但好容易开口说清楚，他决定继续：“其实最近工地上已经有不少流言了，对我的工作影响还挺大的，所以你以后就别过来了，我请假的时间快到了，就先走了，你快回家吧。” 说完也不敢再看小姑娘的表情，掉头就跑，倒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两人本来就只是刚出工地没多远就站在路边聊天了，甘正礼跑到工地门口时忍不住回头去看。 便看到一个落寞的身影站在路边。 看不清面上的表情，但就是让人感觉到她很伤心。 伤心…… 这个词让甘正礼有些怔忡，心底也没来由的一涩，脚步甚至有些不受控制的就想走回去。 然而最后关头甘正礼还是克制住了这种冲动。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不管小姑娘怎么想的，深入来往都没有必要。 甘正礼想到两个弟弟，想到家中的情况，最终还是停住了脚步。 狠狠心扭头进了工地，心道这样才是最好的。 大约是被那番话伤到了，接下来几日小姑娘果然没有再出现。 甘正礼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免有些难受。 面对工友们各种类似于“跟大小姐吵架了”之类的揶揄，他只是笑笑不说话，不过几天以后就没人再提起了。 他想，就将那几天的来往当做是一场梦，他这个平凡人生中的一场美梦，醒过来便也就不剩下什么了。 番外四 你是我的大英雄（8） 甘正礼万万没想到，过了半个月的时候，小姑娘又出现了。 这次不是来送饭的，也不是来送水果的，更不是来请他看电影的。 他十分震惊地看着一身蓝布衣，长发剪成了齐耳短发的人。 “你，你这是做什么？” “我放假了，勤工俭学来打工呀。”顾昕昕神色得意，“你们工地招做饭的阿姨，我就来了。” “你？阿姨？”甘正礼一脸不可思议之色。 “阿姨只是一个称呼，又不代表年龄。”她耸耸肩，“我做的饭菜味道你也尝过，应该还是合格的吧。” 如果单从味道来说……甘正礼回忆了一下，已经开始分泌口水了。 但关键是这个吗？ 他回过神来，第一次有些怒气：“你以为这是给你弟弟做饭吗？一个工地的食堂有多累你知道吗？你一个大小姐来凑什么热闹？” 声量一时没控制住，听起来便有些吓人，甘正礼刚说完就有些后悔了。 再看到顾昕昕一副要哭了的样子，悔恨之情就更重了。 “你别哭啊，我错了，我不该凶你的。” 不说还好，一说顾昕昕更觉委屈，泪水便控制不住地落下来。 甘正礼只觉脑袋都大了，只得连连告饶，可他越是这般，顾昕昕越觉得委屈，一开始还只是默默流泪，到后头竟有些大哭的趋势，吓得他不敢再说任何话，就怕小姑娘没忍住嚎啕起来，让两人成为别人围观的对象。 低声细语地劝了半晌，顾昕昕终于收了眼泪，不过心里还是委屈的，瘪着嘴道：“你不让我来找你，说我这样往工地上跑不像样子，那我只能找份工作名正言顺的来了呀，现在别人说不出什么闲话了吧。” 她说得理所当然，并没有意识到这番话里的歧义。 甘正礼却不是天真的孩子，闻言便是一怔，好一会才问：“你要来找我做什么？” 本是个普普通通的问题，结果顾昕昕被问得呆住。 她只觉得想要见对方，在对方附近便很有安全感，所以她便这么做，却从未想过“为什么”。 现在被问到，她不得不仔细思考了一番。 然而少女心思往往自己也摸不清楚，所以顾昕昕想了好一会，最后诚实的摇摇头：“我也没什么想做的，大约是你救过我好几次，所以看到你就觉得很安全。” 女孩言语间带着还未踏入过社会之人特有的天真，却不知这样单纯的样子更容易惹人遐思。 甘正礼好容易才控制住信马由缰的思想，将话题拉回去：“刚刚是我语气太重了，但这真不是闹着玩的，不管在哪里食堂的工作都不轻松，你不要任性了，就算想要勤工俭学，也不用到这里来。” 要不是怕又把人惹哭，他很想说“以你的家世还需要勤工俭学吗”。 好在忍住了，因为顾昕昕听了刚刚的话已经很不服气了。 “你觉得我吃不了苦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甘正礼颇有种浑身是口难分辨的感觉。 “那你是什么意思？工作辛苦我做不了，不就是觉得我吃不了苦吗？”小姑娘叉着腰气势汹汹，“不要小看我，我一定能坚持下来的。” 甘正礼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脑子一热就道：“那我们打个赌好了。” “打赌？怎么赌？”顾昕昕不肯示弱。 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认真想了想：“以一周时间为限制，如果你坚持不了一周，那你就要答应我，以后都不要来工地上了，更不要用各种理由来找我。” 顾昕昕又露出受伤的表情：“为什么你总是不让我来找你呢？” “……你是大小姐，我只是一个家境贫寒的普通工人，我们的世界相差太远了，做朋友都会很有压力，何况工地附近什么人都有，你这么跑过来万一遇到什么事情，你家里人找我追责的话，我可承担不起。” 甘正礼也没有隐瞒，说出了心中所忧。 大约是他的态度很诚恳，顾昕昕听完了一阵沉默，似乎接受了这个理由。 垂头默了半晌，她才轻声道：“甘大哥，我不是什么大小姐，我爷爷说了，我家就是个教书匠出身，有风骨却无傲骨，所以你说的不完全对。” 甘正礼抿了抿唇没有答话。 但小姑娘似乎自己就振作了起来，抬眸笑道：“既然要赌，那如果我坚持了一周，你也应该答应我的条件对不对？” 这倒没什么问题，甘正礼点头同意。 “那我的要求就是，若我赢了，你以后不能再拦着我来找你，还有……要陪我去看电影。” 小姑娘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两张皱巴巴的电影票来。 “这……这不是已经演完了吗？”甘正礼看着上面的观影日期，都已经过去将近十天了。 “只要你答应我，还会有别的电影可以看啊。” “……为什么一定要我陪你去看电影呢？” 他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知道但凡一起去看电影的男女同志，大多都是在谈朋友，又或者对彼此有好感只是还没捅破窗户纸的，只要一想到周围的男男女女都是那种关系，而自己和小姑娘一起看电影这件事就变得让人浑身不自在起来。 顾昕昕却很自然：“因为我很喜欢，所以想把我喜欢的事情也让甘大哥感受一下，或许我们就多了一个共同话题呢？” 他很想追问“有了共同话题又怎么样”，却又觉得小姑娘这样单纯，只怕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想了想这个赌约的先决条件，他觉得打赢了也不会怎么样。 工地食堂的工作强度自己是了解的，怎么看面前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也不可能坚持下来一周。 于是两人就这么定了，还击掌为誓，只等一周后看结果。 顾昕昕第二天就走马上任，一大早便穿上围裙在后厨忙碌起来。 工地不提供早饭，但中午、晚上两餐是必须要的，所以她从一大早开始就得准备配菜之类的。 食堂总共两个人，却要准备一百多号人饭菜，基本上得从六点忙到十点多才能准备好，然后就得马不停蹄地开始炒菜。 番外四 你是我的大英雄（9） 顾昕昕必须承认，甘正礼没有夸大其词。 工地食堂的工作真的很累，第一天结束了工作以后，她有种胳膊和腰都不是自己了的感觉。 将最后一个饭盆子洗干净，她捶着腰走出厨房。 意外看到外头站着一个人。 下意识站直了，不愿意在对方面前示弱。 然而刚刚的模样已经落在甘正礼眼中，他露出一丝无奈之色：“我说了真的很辛苦，现在知道我没骗你了吧。” 以为小姑娘还要强词夺理一番，谁料顾昕昕沉默了一会却点头：“是真的挺辛苦的。” 说完又扬起笑脸：“不过我还能坚持。” 甘正礼倒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表示回宿舍顺利，要她跟自己一起走。 顾昕昕没推辞，锁了厨房就跟着走了。 注意到厨房里没有其他人走出来，他皱了皱眉头：“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不是还有赵姐吗？” “赵姐说今天有事，昨晚晚饭就先走了。” 甘正礼脸色沉了沉，看了眼笑意晏晏的小姑娘没多说什么。 经历过肌肉酸痛的人都知道，第一天还不是最难受的，接下来的几天那种酸痛才要人命。 第二天顾昕昕刷牙的时候胳膊都差点抬不起来，用十分别扭的姿势昨晚晨间清洁后，人都累出一身汗来。 可上工的时间还不能耽误，她走进厨房的时候，赵姐已经在摘菜了。 “小顾啊，年轻人既然出来工作可要认真一点，你看看都几点了，你这样要耽误事的呀。” 一见面赵姐就先指责了一句。 其实这会离上班还有五分钟呢，不过人家已经忙上了，顾昕昕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笑笑说了声“抱歉”，飞快换了围裙也开始忙起来。 两人摘了一大盆菜出来的时候，工程队的老板过来看了一眼，顺口道：“小顾的手艺真不错，昨天大家都说饭菜比之前好吃，今天再接再厉啊。” 顾昕昕得了夸奖，又是不好意思又是兴奋，用力点头：“知道了老板，我一定好好干。” 老板又鼓励了几句就走了，她刚重新拿起一把菜，赵姐忽然用力将手里的菜叶子一甩。 这些菜都是洗过的，自然沾了许多水，被这么用力甩在盆里立刻水珠四溅，顾昕昕没有防备被溅到眼睛，不由痛呼了一声，一时间睁不开眼来。 便听到赵姐随意说了一句“我不是故意的”，然后就起身走了。 顾昕昕揉着眼睛恢复视力的时候，对方都走到门外了，不等她发问就开口：“你先干着，我人不舒服先去休息一下，中午炒菜的时候再过来。” 她不免有些为难，要知道中午这一餐不但得摘菜，还得切肉，还有配菜也要摘要洗，光靠一个人很难按时准备好。 但还不等她开口，赵姐就飞快走没影了。 顾昕昕低头看了一眼才摘了一大半的菜，认命地坐下继续。 好容易将中午要用的菜都摘完，又得切肉。 拿起刀胳膊却酸痛无比，连抬起来的动作都需要极大的毅力才能做到，更不要提想动作流畅地切菜了。 顾昕昕咬着牙切了几下，速度慢不说还因为颤抖有伤到手的危险。 这样下去中午之前肯定没办法将材料准备好。 正为难呢，忽然有人走进来。 扭头便撞上甘正礼严肃的表情。 “怎么又只有你一个人？” 顾昕昕轻轻咬唇，隔了一会才道：“赵姐说身体不舒服，中午炒菜的时候才过来。” 甘正礼：“……” 食堂两个人负责都是劳动力很紧张了，赵姐这么一撂摊子，今天中午大家肯定都得抱怨。 看了一眼，其他的配菜倒是都没问题了，便知道主要就是切菜的事情。 “我来帮你。”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他说着就要挽袖子。 顾昕昕眼眶募地一红。 那是受了委屈忽然有人心疼时难以控制的感觉。 但她很快就压下心绪的波动，坚决地拦住对方。 “甘大哥，你也有自己的工作，如果耽误的话是要扣钱的，这里是我的工作，我自己能行。” “现在还逞强？”甘正礼扫了一眼她的胳膊，“手都快抬不起来了吧，还怎么切菜？要是伤到自己上不了班，打赌也是算你输了的。” 他故意提起赌约，是想刺激小姑娘不要再倔了。 但顾昕昕却十分坚持，甚至直接上手推人。 甘正礼哪能跟她肢体上纠缠，只得顺着力道往外走。 “你真不要我帮忙？” “真的真的！”顾昕昕连连点头，“我已经想到办法了，甘大哥，中午你就等着看吧。” 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自己这边又确实如果离岗太久便不行，甘正礼最后还是满怀担心的离开了。 忙碌起来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甘正礼觉得好像才一眨眼时间，短暂的午饭时间到了。 甘正礼几乎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走进食堂的。 一股浓烈的香味弥漫开来，不少人都在问：“今天这是吃什么？好香啊！” 甘正礼也十分好奇，平时挺愿意礼让的人也没忍住往前挤了几下。 然后就看到了今天的菜。 一盆清炒时蔬，一盆……那是烤肉吗？ 整整一大块肉，甘正礼知道，那是今日工地上的荤菜份额。 顾昕昕站在那儿，手里拿着把刀笑眯眯地冲他招手：“甘大哥，能请你帮我一下吗？” “唷~~~~” 四周响起一片暧昧的起哄声，旁边的人连忙推了他一把：“甘老大还不快去帮忙。” 甘正礼耳根子红了，却还是走过去低声问：“什么忙？” “帮我把烤肉切开一下。”顾昕昕也同样低声。 接过刀仔细看了一下，原来烤肉上已经有划开的痕迹了，想来是为了能入味割开的。 然后才注意到旁边的人胳膊都在抖，估计划开这些印子已经用了全部的力气了。 “甘大哥，麻烦你帮我均匀的割开，一块肉大概这么大。” 小姑娘比划了一下，确保对方领悟了自己的意思以后让到一旁。 很快就将一整块烤肉分割成四四方方一块一块的，顾昕昕抄起大勺子敲了敲蔬菜的盆，扬声道：“一人两块肉，大家排好队打饭啦。” 番外四 你是我的大英雄（10） 说是说炒菜的时候回来，赵姐却故意磨磨蹭蹭，算好了开饭时间到了才往食堂走。 她不是第一天在后厨工作了，早就猜到那个小姑娘昨天累得够呛，今天肯定动作不利索，自己在这么不舒服一上午，大家别想按时吃上饭。 工地上都是强体力劳动，午休时间又很有限，不能按时吃饭大家一定会有很大的意见，一旦闹起来…… 赵姐冷笑一声。 让有些初出茅庐的小年轻一来就抢她的风头，不吃点教训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尊重前辈。 一会最好能把老板都惊动，到时候让老板看看自己手脚麻利的样子，两相对比，谁才是优秀员工一目了然。 至于顾昕昕经此一事会不会被辞退？ 辞退她才好呢。 赵姐撇嘴，自己男人、女儿、侄儿都没工作，哪个不比那娇滴滴的大小姐更能干活？ 其实她原本就是这么计划的，要把自己家的人都带进来，已经跟工头开过口了。 只是顾昕昕不知怎么的就空降工地，美名其曰勤工俭学，实际上呢？ 她老赵一双慧眼早就看透了一切，这么个大小姐说什么想要勤工俭学，还不是思春想男人了？真是不要脸。 赵姐满心算计的回了食堂，忽然发现情况不对。 食堂一点没有闹哄哄的样子，工友们一个个端着饭盆吃的正香，跟平时没什么区别。 赵姐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很蹊跷。 正准备说什么呢，一句话飘过来：“我就说吧，大小姐肯定是为了甘老大来的，你看今天还让他帮忙呢，那么多人谁也不喊就喊他，小姑娘的心思真好猜。” 心中顿时雪亮，难怪今天的午饭能按时准备出来，原来是有人旷工来帮忙了。 又是一声冷笑，好哇，居然敢这么做，这是践踏单位的工作制度啊。 眼珠子一转，她便有了新的想法。 没闹起来自然惊动不了老板，但如果老板知道有人放着自己岗位的活不干去帮忙后厨的事情，想必不会开心的。、 赵姐想着等大家都吃完了便没有证据了，要做什么只能趁现在。 于是干脆没进食堂，飞快跑到大老板的办公室去了。 虽然工地上的条件比较艰苦，但作为工程队的老板当然不可能跟普通工人一样的处境。 他在这里的临时办公室不但有全套的家具，还有两台风扇卖力的转动着，让整个办公室里的空气产生了对流，气温自然就比外头要凉爽得多。 赵姐敲门进去的时候都觉得浑身毛孔全舒展开了，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你有什么事吗？” 她顿时清醒过来——太舒服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领导，有人上班时间不干活，去跟女同志发展不正当的关系，这事儿您不能不管啊。” “有这种事？”大老板眉头紧蹙。 任何领导都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他立刻追问起来。 赵姐将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只恨不得说甘正礼和顾昕昕在食堂里乱搞男女关系了。 “您要是不信啊，现在大家都还在吃饭呢，您可以去看看就知道了。” 赵姐怂恿着，只差没直接拉着领导就跑了。 不过事情还是按照她的想法发展了，大老板起身，语气严肃：“走，带我去看看。” 赵姐脚步迈得飞快，总算赶在所有人都吃完饭之前到了。 看着零零星星还在埋头苦吃的几个人，赵姐脸色一喜，又马上控制住，扭头道：“领导您可以问问，好多人都看到甘正礼擅自离岗去帮助顾同志了。” 她的嗓门不小，立刻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吃饭的一抬头，发现大领导就站在门口，唬得连忙站起来。 一时间“老板”、“领导”之声不绝。 顾昕昕要给大家打饭打菜，等大家都吃起来才能开始吃午饭，这会正抱着个碗小口小口地吃着烤肉。 甘正礼坐在对面，本来正跟她说着什么，这会也站了起来。 小姑娘一看这架势，也连忙跟着站起来。 大领导走过来，看了看大家的碗。 一人两块烤肉并不是很多，若真像平时那样切丝切沫，这会大家碗里或许还剩点肉沫子，但两块完完整整的烤肉，大部分人都已经吃得干干净净。 跟在领导后面的赵姐也瞥到了这一幕。 她却不知道肉已经吃完了，心里更加高兴了。 不等领导开口，她就摆出一副前辈的架势：“顾同志你这就不对了，大家工作一上午都很辛苦了，按照规定是应该一荤两素的，怎么你做得饭只有素没看到荤呢？” 还没吃完饭的几个工友露出讶异之色，正要说什么呢，志得意满的赵姐压根没注意他们的表情，继续指责： “你要是自己做不来就不要逞强嘛，虽然我不舒服，但要不是你一再劝我，说你自己能搞好午饭，我也不会去休息，结果现在你看看，就让辛苦的工友们吃这些怎么行呢？” 她一脸慈祥仿佛工友们都是自己的孩子。 顾昕昕初听到这番指责的时候十分震惊，等赵姐开始信口开河的时候反倒镇定下来。 最后听到对方咬定自己给工友们吃全素时，她甚至露出了一丝笑意。 “赵姐，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甘正礼当然也听到了那番胡言乱语，心中怒火一起就想帮忙出头，却听到小姑娘笃定的声音：“我才第二天在食堂后厨上班，说实话有些东西的位置都还摸不清楚，是有多自信才敢劝你这位前辈去休息，我自己撑起这顿饭？” 赵姐想说什么，顾昕昕手一摆，很有气势地道：“你别急，刚刚你说了那么多，现在该我说了。” 赵姐当然不想让她说话，不然一一辩驳了，那刚刚的话不就白说了吗？ 于是她场外求助：“领导您看……这……” 本意便是想让领导出头，直接将事情的性质定下来。 谁料大老板却淡淡道：“让这位女同志说。” 领导都发话了，赵姐还能怎么样呢？只得忿忿地瞪着顾昕昕，试图用眼神恐吓她不能说下去。 番外四 你是我的大英雄（11） 顾昕昕既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粉饰太平，把今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赵姐几次气急败坏地想要打断都被领导的眼神阻止了。 随着顾昕昕的诉说，赵姐的脸色开始发白。 她很清楚，如果领导听信了对方的说法，今日的事情就全是自己的错了。 所以顾昕昕一说完，她就飞快地道：“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影响别人的工作，甘同志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让人家来帮忙，那他的活计不得压在其他人身上吗？” “更何况，”赵姐语气激动，“你都勾搭男同志帮忙了，居然还只是给大家吃这些清汤寡水的东西，是不是在后厨光顾着跟人调情了？” 这个指责就很严重了，若是传开来，对顾昕昕的名声是个很重的打击。 小姑娘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当即涨红了脸：“你血口喷人！我没有让甘大哥来帮忙。” “哟，这就甘大哥的喊上了，说你们没有不正当的关系谁信哪。” 赵姐也算是把路走死了，这会只咬定这些东西不松口，企图用“她行为不正所以话不可信”的方法，来让顾昕昕的话不那么可信。 谁料领导却忽然呵斥一声：“说事情就说事情，不要人身攻击，无凭无据胡说八道就是诬陷，可是要追究责任的。” 他说得严肃，赵姐被这么一唬，顿时讷讷不敢再开口。 这时候旁边的工友们总算听明白了，有人忍不住开口：“不对啊，甘正礼今天一上午都跟我一起干活呢。” “对，我记得也就中途去了趟厕所，大约两分钟就回来了。” “而且今天中午中午不是吃的素菜啊，有肉的。” “那个烤肉味道太好了，可惜只有两块……” 有人回味着那份美味，忽然想起老板还在这呢，顿时有些讪讪的—— 这要是被误会在抱怨工地伙食问题，惹得老板不高兴那就不好了。 好在领导显然没在注意力放在这里，而是问：“今天吃的烤肉？够分吗？” 顾昕昕连忙道：“够的够的，我把中午准备做的肉整块烤了，正好够分。” 赵姐一听只觉肉疼。 要知道这这工地上的伙食并不差，每餐配备的荤菜分量不说十足却也不小，不过后厨的人在加工的时候总是刻意将肉切得很小。 顾昕昕不是很理解为什么，只是按照赵姐教的做。 但在后厨做事久了的赵姐却很清楚这是为了什么——中午省一点，晚上省一点，家里的一餐荤菜不就有了吗？ 以前两个人都这么干，彼此心知肚明，谁也不会捅出去。 但今天被顾昕昕这么一弄，中午的那块肉算是没了。 之前为了给人一个教训，赵姐说走就走离开得潇洒，这会记起这件事情来，又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于是忍不住指责：“真是个不懂人间疾苦的大小姐，那么一大块肉你就这么浪费了？领导，就算她是新员工，但也不能这么浪费食物吧？” 顾昕昕皱眉：“我怎么浪费了？” “你敢说没浪费任何材料？”赵姐咄咄逼人。 “我没有！”小姑娘大声回应，“你可以问问大家，也可以去厨房检查。” “查就……要，要查也不是我查，领导在这里呢。”赵姐生硬地改口。 “查就查！”顾昕昕一点不惧。 甘正礼越听越怒：“赵姐不是身体不舒服吗？现在倒是中气很足的样子。” “我休息好了，自然就舒服了。” “呵。”甘正礼不想与一个女人争执，冷笑一声不多开口。 “心虚了？”他这态度却让有些人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我说甘正礼啊，你老大不想了，不要想着走歪门邪道，还是要好好找个门当户对的早点成家才是。” “歪门邪道”顾昕昕一叉腰：“你不要扯这些有的没的，你不就是想说我浪费食物吗？去查，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不会任你一张嘴就颠倒黑白。” 赵姐还想说什么，顾昕昕已经转向领导：“周叔叔，您想怎么查都可以，我真的没有浪费粮食。” 工地上的人谁不知道大老板姓周？但这会突然听到周叔叔这个称呼，大部分人还是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等听到领导和颜悦色地开口才知道，原来顾昕昕叫的是他。 “不用了，昕昕你的手艺我放心，处理一块肉而已，不可能浪费。” 赵姐立刻明白了，难怪这么个娇滴滴的女孩突然就空降食堂，原来是走后门的啊。 心中又是不屑又是惶恐。 自己刚刚可还是打算给关系户穿小鞋呢，这不会反倒把自己脚崴了吧。 顾昕昕却道：“您还是看看吧，咱们要以事实说话。” 周领导拗不过她，干脆带了几个人去后厨仔细检查。 从早上忙到开饭前，顾昕昕当然没空去收拾那些厨余垃圾，这会三个垃圾桶都填到八分满。 两个里面是摘掉的枯烂菜叶，一个是配菜中被切除的部分，可以看到根本没有什么被浪费的肉类。 再加上有好几个工友都给甘正礼作证，也不存在顾昕昕“勾搭”人家离岗帮忙的情况。 而且还有人无意中说起“帮忙”的真相。 “只是在打饭的时候帮忙切了下肉？”赵姐目瞪口呆。 “是啊，”顾昕昕已经彻底看穿了这个人，此时语气自然不怎么友好，“昨天晚餐过后你说家里有事先走，今天一早又说不舒服要去休息，我确实忙得肌肉酸痛，怕烤肉切不好让大家分配不均匀有意见，所以才请甘大哥帮忙。” 顿了顿，她神色带了一丝厌恶：“至于我称呼他大哥，是因为他心地善良又勇敢无惧，敢在坏人面前出手帮助别人，也敢在车祸中挺身而出，值得这个称呼，而你呢？我叫你一声赵姐，你却只想着怎么欺压我，污蔑我……这一声姐你受得亏不亏心？” 甘正礼见小姑娘义愤填膺的样子，忍不住低声道：“她做得出这样的事情，又怎么会觉得亏心呢？” 顾昕昕思索一下，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退后一步摇头：“算了，我不想和她多说，周叔叔，这件事情您该如何处理就如何处理，不必在意我。” 番外四 你是我的大英雄（13） 虽然明知道小姑娘是故意这么说的，但甘正礼还真不想赌。 从之前的事情就看得出来，这小姑娘倔得很，说不定还真干得出来将一套新衣服直接扔了的事情。 而且……他自己知道，内心深处并不是真的想将礼物退回去。 恰恰相反，他想要，非常想要这份礼物。 缓缓收紧手指，甘正礼这样告诉自己：只一次，就这一次，唯一的一次…… 拿了衣服以后，这次是真的去看电影了。 顾昕昕早就准备好了电影票，时间也掐得挺合适的，两人到的时候正好可以入场。 并排坐下以后，甘正礼才发现电影院里两人离得是这样近。 实在是太近了，淡淡的馨香萦绕在鼻端，让人总是难以集中注意力。 椅子与椅子之间也是，稍一动弹胳膊就可以撞到一块，甘正礼顿时汗都下来了，整个人僵坐在那儿一动不敢动。 明明看电影是一项娱乐活动，他却觉得比在工地上搬砖还累。 顾昕昕似乎没察觉他的不自在，从电影开始便十分专注。 这是一部红色电影，后期英雄牺牲的时候，电影院里响起了不少低泣声。 小姑娘也流了眼泪，这下甘正礼更加紧张了。 不劝吧显得自己太冷血了。 劝吧……他实在无从下手。 好容易结结巴巴挤出一句“你别哭了”，反倒惹得小姑娘哭得更凶了。 可她也不是嚎啕大哭，只是眼泪默默涌出来，在电影院微弱的光线之下显得格外的惹人怜爱。 甘正礼犹豫又犹豫，到底没控制住，从兜里掏出帕子递过去。 只是心中难免也担忧。 自己一个干体力活的大男人，就算帕子洗得干干净净，也害怕会有残留的汗味。 顾昕昕接过去直接按在了脸上。 甘正礼松了口气的同时，耳根子忽然发热。 那……那可是自己的手帕……现在却在小姑娘娇|嫩的脸上。 咳，甘正礼后知后觉的感到有些不合适。 但顾昕昕已经将眼泪擦了擦，紧紧握着手帕不好意思地道：“谢谢甘大哥，帕子我会洗干净的。” “不，不用了，你给我，我自己洗就行。” 然而小姑娘死死攥着不放手，见他伸胳膊过来拿，干脆直接塞进了口袋里。 这下甘正礼没办法了，只能呆呆看着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翻涌，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顾昕昕的脸悄悄红了，只是仗着灯光昏暗看不清楚，装作若无其事地将头转向荧幕：“电影还没放完呢，我们继续看吧。” …… 然而这场电影甘正礼几乎没看进去任何东西，离场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走出电影院天已经全黑了，他再不懂情趣也知道这时候不可能让女孩子独自回去，于是开口道：“我送你回家吧。” “好啊，”顾昕昕笑起来，“不过刚看完电影一时也睡不着，我想走回去可以吗？” 甘正礼没有拒绝，甚至心中隐隐感到开心。 两人便在昏黄的路灯下，肩并肩顺着街道往前走。 因为人行道并不是很宽敞，还有路边住户或者店家摆放的东西，两人之间的距离便也时近时远，顾昕昕的肩膀不时撞在甘正礼的胳膊上。 时值初秋，两人身上的衣裳并**实，隔着薄薄的布料仿佛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 甘正礼又开始耳根子发热了，想要躲开却又怕太刻意，何况路上也确实没有那么多的地方给他走，如果一点肢体接触都不想有，那他只能走到马路上去了。 一开始两人都没说话，走着走着顾昕昕忽然道：“甘大哥，我们打赌的时候，你答应我的另一件事情你还记得吧？” 甘正礼定了定神，回忆起当时两人的对话，点头道：“我记得。” “那以后我可以随时去找你啦？你不会在说我什么对不对？” 小姑娘偏着头，亮晶晶的眼睛看过来，让人根本说不出否认的答案。 于是她便笑起来，蹦蹦跳跳跑到前面一点，然后倒退着与他面对面走着：“我就知道甘大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正说着呢，甘正礼忽然看到她倒退着靠近了电线杆，着急地喊了一声“小心”，有连忙伸手去拉她。 小姑娘似乎没反应过来，还在那里倒退呢。 猝不及防被拉回来，脚下顿时站不稳，直直往前倒了下来。 甘正礼自然要去扶，便将人抱了个满怀。 咚—— 心跳一下子响如擂鼓，感觉一个温软的身躯在怀中，他忽然一动不敢动了。 顾昕昕似乎也惊呆了，好一会才慢慢抬起头来。 也是满面霞色，眼中更是波光粼粼，甘正礼只看了一眼就飞快挪开视线，不敢再任自己沉沦。 “小，小心点，撞到后脑勺就不好了。”他结结巴巴的说着，一边放开对方的胳膊，自己也往后退了很大一步。 顾昕昕垂着头，声若蚊蝇的“嗯”了一声。 有了这么个小插曲，两人之间的气氛发生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在回去的路上谁也不好意思开口，便这么沉默着走完了全程。 “我，我到了。” 甘正礼觉得自己真的魔怔了，居然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了不甘不愿的意思。 一定是自己心思不定想到了。 他这么对自己说，然后开口：“嗯，快回去吧，很晚了。” 这次他没感觉错，顾昕昕的眼里真的飞快闪过了失望之色。 却想不明白她为什么失望……又或者说他不敢去想。 勉强扯出一丝笑容：“那再见，谢谢你送我的礼物，还有请我看电影。” “……不客气。” 甘正礼垂着头转身，不敢去看小姑娘的神色。 就怕看到她的失望，然后自己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走开几步，身后传来“甘大哥”的呼唤。 不受控制地停下了脚步，但他却强令自己不要转头，只是低声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你回去也要注意安全……我，对了，我这个……”、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甘正礼到底没忍住回了头。 便看到小姑娘从包里掏出一个本子，飞快写下了什么，然后撕下那一页纸塞进他手中。 番外四 你是我的大英雄（14） 甘正礼低头看去，纸上写着一串数字。 “这个是我们宿舍楼的电话，甘大哥，如果……如果……”小姑娘羞赧地低着头，好容易才鼓起勇气，“如果你想见我的话，就给我打电话好吗？” 甘正礼感觉双颊变得火热，不由庆幸这里的灯光也不明亮，否则这像个熟透虾子的模样都得被小姑娘看去了。 心中想着自己绝不可能打这个电话，最好以后两人都不要来往，动作上却仔细将纸张折好，然后沉沉地“嗯”了一声。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回答，却让小姑娘目光募地亮起来，她张大眼睛看过来，忽地绽放了一个极美的笑容。 …… 一直到离开宿舍楼好一段距离，甘正礼的一颗心都无法平静。 那个笑容就像子弹，毫不留情地击中了他的心窝。 这会不管是睁眼还是闭目，他都能看到小姑娘那灿烂明亮的笑脸。 二十多年的人生，这是第一次有如此的感觉。 他忽然想起在工友的收音机里听过的戏文。 原来人的心真的会如小鹿乱撞难以自控。 甘正礼啊甘正礼，这样下去你就完了。 …… 思虑再三，最后还是没舍得将那张纸扔掉，而是仔仔细细夹在了放身份证的袋子里。 我不会打的，但……只是留个纪念应该没有关系吧。 就将这段时间的相处当做一个梦吧。 甘正礼是这么想的，却没想到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小姑娘却好像渗透了他生活的许多地方。 顾昕昕离职的第二天，他在工地各处都能听到工友们的哀叹。 大家都很怀念顾昕昕的手艺，其实现在食堂的饭菜味道并不差，但比起小姑娘做出来的却总差了那么一些。 顾昕昕离职的第七天，他在打饭的时候听到食堂里的人低声感叹，原来她在的时候一点不吝啬将手艺传出去，他们都很想念她。 顾昕昕离职半个月，他又听到了对方的名字。 “你们听说了吗？原来食堂那个赵姐啊，去找顾昕昕的麻烦呢。” 甘正礼刷地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你们说谁？找谁的麻烦？” 大约没见过他这样凶神恶煞的样子，两个偷偷议论的工友被吓了一跳，好一会才支支吾吾道：“就是之前那个顾昕昕啊，喊你甘大哥的那个，赵姐也算是因为她才丢了工作嘛，大概是气不过吧，好像带人去找她的麻烦了呢。” “那个女人自己企图诬陷别人，还敢带人找麻烦？”甘正礼又惊又怒，又是觉得不可思议。 “嘿，她要是讲道理的人之前就不会那么干，我跟你说，其实在食堂油水还是不少的，我听说之前赵姐她们几个啊，每餐都会克扣一些肉啊蛋啊什么的，下班了带回家，家里一天的荤菜都不用买了。”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难怪后来顾昕昕做主以后每餐的荤菜分量都变多了，你说让姓赵的丢了这么肥的差，人家能不恨她么。” 甘正礼没耐心听这些抱怨，直接打断他们问：“那顾昕昕怎么样了？” “那我们就不知道了，也是听认识赵姐的人今早讲的，不过想想人家一个娇滴滴的年轻姑娘，哪里对付得了那种泼妇哦。” 甘正礼蹭地站起来，再也克制不住，匆匆跑到传达室借用电话。 那一晚回来那张纸条就被压在身份证一起从来没打开过，可这串数字却早已刻在心底，他连思考都不用就直接拨了出去。 “嘟——嘟——嘟——” “喂，找谁？” “你，你好，我想找下顾昕昕同学。” “顾昕昕？刚刚才看到她出去，这会找不到人，你晚点再打吧。” 甘正礼一惊，连忙抢在对面挂电话前问：“请问您知道顾昕昕同学去哪了吗？” “不知道。” “嘟嘟嘟——” 听着话筒里的忙音，他顿生不好的预感。 额头上刷就冒出汗来。 这时候才发现自己与顾昕昕的联系方式太少了，现在也想不起能找谁帮忙去看看。 想了想到底还是不放心，甘正礼跑去请假。 今天的工头跟他不是很熟，好说歹说了一番才勉强给了他一小时。 算算时间，这里到顾昕昕的学校差不多要四十分钟，甘正礼不敢耽误，问工友借了辆自行车蹬得飞起，愣是将四十分钟路程缩短到了二十五分钟。 到了宿舍楼下，他急匆匆去传达室问顾昕昕回来没有。 谁料传达室的阿姨十分警惕地打量着他：“你是顾昕昕什么人？找她干什么？” 甘正礼低头看自己。 因为来的匆忙，他身上还穿着工地上的衣服，到处是水泥灰印子，怎么看都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不回答，阿姨就更警觉了，手已经按在了话筒上。 甘正礼回过神来，急中生智：“之前顾昕昕同学在我们工地上勤工俭学，开学前离职了，不过有一笔工资没结清楚，我们领导让我过来给顾昕昕同学送一下。” “还有这么好的领导，缺了工资还给补呢？”阿姨嘟囔着，但最终还是半信半疑地帮忙问了一下。 结果顾昕昕还没有回宿舍。 根据舍友的说法，她差不多一个小时前出的门，好像是有人找，还特地换了套衣服，出门的时候也显得特别高兴。 “有人找？”甘正礼皱了皱眉，如果是赵姐的话，顾昕昕不可能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 难道都是自己想多了？ 再多的情况舍友也问不出什么来了，甘正礼站在宿舍楼前不免茫然，只觉得自己匆匆跑来好似一个笑话。 这时候距离一小时只剩下二十二分钟，就算他全力骑回去也可能会晚上一小会，工头如果非要跟他计较的话，今天的工资都得扣掉一部分。 甘正礼知道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赶紧回去上工，可人都骑在单车上了却怎么也蹬不开脚。 忽然听到有地方喊了一句：“有人在厕所里打架！” 不知为何心中便是一突，甘正礼扔下自行车跟着看热闹的学生们往那边跑。 这是位于一栋教学楼一层的厕所，此时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一群人。 番外四 你是我的大英雄（15） 甘正礼挤进中间的时候，才知道事情是发生在女厕，这倒是不便查看了。 正踌躇间，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低低的痛呼。 那声音虽然嘶哑模糊，但落在他耳边却似晴天霹雳，再顾不得什么男厕女厕的分别，在一片惊呼声中直接冲了进去。 一进去便看到顾昕昕被按在墙上正在拼命挣扎，赵姐连同两个女人，一个按手一个按头，还有一个提着一个桶，正要将一桶污水泼过去。 甘正礼大怒：“住手！” 蒲扇般的手掌扇过去，先将提桶的女人一掌拍到一旁。 那一桶污水大半洒在对方身上，她杀猪般的嚎起来。 甘正礼看都没看一眼，冲过去抓住赵姐的头发用力往后一扯。 顾昕昕得以挣扎出来，女孩也没客气，扭身便是一脚。 只不过力气到底不大，没能一招制敌，好在甘正礼立刻上前补了一下，然后飞快拉着顾昕昕往外走。 刚冲出去呢正好撞上老师得到消息匆匆赶来，顿时大惊：“这个男同志你怎么从女厕出来？” 眼看有所误会，惊魂未定的顾昕昕连忙站出来解释：“不是的，是有人将我堵在厕所里，他是见义勇为，要不是他帮忙我现在一定很惨。” 旁边有目睹了全程的同学作证，老师总算没有继续追究这个事情。 双方都被带到了办公室，一番了解之后事情很快真相大白，赵姐等人被校警带走。 顾昕昕和甘正礼走出办公室。 在老师面前很坚强的小姑娘，看着甘正礼立马红了眼眶。 想着冲进去时看到的危险一幕，甘正礼也觉得十分心疼。 好容易才忍住但人揽进怀中的冲动，他又一次递出去手帕。 顾昕昕擦着擦着眼泪，忽然又噗嗤笑了。 “怎么了？”甘正礼没想明白笑点在哪。 “上次你也给了我一块手帕，我洗干净了收在宿舍里还没还给你了，这次又弄脏一块你的手帕……”小姑娘有些羞意，“其实我平时很少哭的，不知道为什么，在甘大哥你面前就有些忍不住。” “没关系，几块手帕而已，”他也笑起来，“想哭就哭吧，也没人笑你。” “你敢笑我呢。”顾昕昕瞪了他一眼。 这一眼仿佛带着钩子，让他只觉心中一荡，连忙便挪开眼睛。 收了眼泪，小姑娘这才想起来问：“甘大哥今天怎么回过来的？” “我……嗯，我听说赵姐带人找你麻烦，所以过来看看。” 顾昕昕眼睛一亮：“所以你是担心我对吗？” 甘正礼总觉得这个问题有些不对，但自己确实如此，只得点点头。 得到答案的小姑娘欣喜过头，不但委屈之色一扫而空，甚至还哼起歌来。 “甘大哥，我们一起吃饭吧。” 她发出邀请。 甘正礼本来想说自己还要回去上班，可一看时间。 得，别说一个小时了，再给他一个小时的假也不够用。 赶回去也确实到了吃饭的时间。 想了想，他点头同意。 顾昕昕便请他稍等，自己回宿舍去熟悉了一下，再下楼的时候还带着那块洗干净的手帕。 “新的那块我洗干净了下次在还你。” 她如是说。 甘正礼是觉得没什么的，不就是擦了点眼泪么，自己拿回去在水里搓一搓就能用了。 可人家已经把手帕放在宿舍里了，他也只好不再多说什么。 “走吧甘大哥，我们学校附近有个饭馆可好吃了。” 顾昕昕兴致很高，与他并肩走在学校的林荫路上。 走着走着甘正礼觉得有些不对。 左右一看才反应过来，自己与顾昕昕实在太不搭了，如此走在一起引起了其他学生的好奇。 不少隐晦打量的目光一直落在两人身上。 心中一阵难受，下意识便放慢了步伐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 谁料才落后两步呢，顾昕昕就疑惑地问：“甘大哥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甘正礼有些尴尬，“要不你告诉我那个店子在哪里，我自己过去吧。” “为什么……”才问了个开头，聪慧的小姑娘已经反应过来。 她什么也没多说，忽然抬手挽住了甘正礼的胳膊。 男人顿时绷紧了浑身的肌肉，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周围路过的人也一副震惊的样子。 通俗来说他们的状态就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jpg。 “你这是干什么啊！”甘正礼觉得自己要疯了。 “甘大哥你不要在意其他人的目光。”顾昕昕拖着他往前走，脸颊飞红语气却坚定，“我们只要问心无愧就好了。” “不是，那你也不用，不用……”他紧张地话也说不清楚。 顾昕昕忽然扭头看过来：“甘大哥，你不喜欢吗？” 喜欢？ 轰隆—— 甘正礼脑子里好像炸了个响雷，直接将理智炸出九天之外，什么思考都进行不下去了。 喜欢什么？什么喜欢？ 看着他呆呆傻傻的样子，顾昕昕噗嗤一笑，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将人拽走了。 一餐饭吃下来，甘正礼始终是一种魂不守舍的样子，简直记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吃完的饭，又怎么骑着自行车回的工地。 连因为请假时间太久被工头狠批了一通，扣了全天的工资这件事情，也丝毫引不起波澜。 睁着眼闭上眼脑子里都是那句没头没尾的问好： “甘大哥，你不喜欢吗？” 我不喜欢吗？ 甘正礼可以欺骗所有人，却无法欺骗自己的心。 我…… 喜欢的。 越来越喜欢，越来越被吸引。 无法控制的想着她，想见她，想靠近她。 可是……可以吗？ 不可以！ 甘正礼用力摇摇头。 老话说得好，门当户对。 而他与小姑娘的门户，何止不当对，简直就是难望其项背。 谁也不知道，其实他早就偷偷打听过顾家了，毕竟这样一个教书世家也是很少见的，所以对双方的差距有更清楚的认识。 顾昕昕值得更好的。 甘正礼试图掐死刚刚萌芽的感情，殊不知人的感情从来不受理智控制，他越是想要忘记，就越是容易想起顾昕昕的笑脸来。 番外四 你是我的大英雄（16） 甘正礼兀自在那矛盾纠结的时候，顾昕昕又一次出现在工地上。 很多工友都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开玩笑地说可想念她的手艺了。 小姑娘带着一丝腼腆的笑意一一回应大家的问候，与大家聊得十分开心。 甘正礼过去的时候恰好听到一个女工友问：“昕昕有男朋友吗？” “还没有呢。” 他听到顾昕昕这么回答。 “那你有喜欢的人了吗？要不阿姨给你介绍一个。” 甘正礼站在人群后面，一颗心高高提起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听到什么答案。 结果他的个头高，就算站在后头也露出了半个脑袋，被顾昕昕眼尖地看到了，高兴地挥挥手：“甘大哥——” “嗯。”甘正礼压住心中的失望走过去，无视了大家戏谑的眼神。 结果那个女工友突然语出惊人：“其实咱们甘正礼就挺好的，人品好长得也不错，昕昕觉得呢？” 甘正礼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往脑门涌上来，这会可不是灯光不佳的夜晚，他知道自己闹了个大红脸一定被大家看得清清楚楚，否则怎么会传来低低的笑声？ 他不敢去看顾昕昕，故意粗着嗓子道：“胡说八道什么呢，不要跟小姑娘开这种玩笑。” 大约是怕他真的恼怒了，大家一哄而散。 他故意板着脸：“你今天过来是干嘛的？” 小姑娘噗嗤一笑：“甘大哥，你这是被人打趣所以恼羞成怒吗？” “你还笑，这种玩笑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你一个大学生……” “大学生怎么了？”小姑娘不服气的样子。 “跟我扯在一起难道很光荣？”甘正礼脱口而出。 说完自己反倒微微愣了愣。 这是他的心里话，不知不觉说出来，忽然就紧张起来。 仿佛对方的回答决定了那种隐秘感情的生死。 他从来没有指望这份感情会有什么发展，自己甚至在努力想要去扼杀掉，却也会在某些时刻期待一个答案。 并不是指望两人能在一起之类的，只是潜意识里希望小姑娘不会有那样世俗的想法，不会因为两人的家世不同而区别对待。 哪怕只是一个平等的朋友关系，对他来说也是莫大的欣慰。 所以问出这个问题后，他怀着隐秘的心思看着小姑娘，仿佛要将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细节都看进眼底。 于是便看到顾昕昕先是皱起了眉头：“甘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 小姑娘抬起眼眸与他对视，目光清澈而坚定：“我跟你扯在一起为什么不光荣？甘大哥，阿姨说的是对的，你很好，比许多人都好。” 怀着隐秘期待的人被这么直白的当头一句夸奖，整个人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愉悦的情绪就像一个飞速膨胀的热气球，带着他的一颗心也跟着往上升，好像下一秒就得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没，没，没有你说，说的那样……” 他下意识的谦虚。 顾昕昕却更坚定地打断他：“我说得一点也不夸张，甘大哥，认识以来你光是帮我都多少回了？我相信还有更多人接受过你的帮助，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不要妄自菲薄，你可以昂首挺胸的站在任何人身边。” 说着说着小姑娘的脸忽然红了，她轻轻伸出手搭在甘正礼的胳膊上，目光带着让人不敢相信的深意：“包括我也是。” 甘正礼的视线落在那只手上。 明明只是虚虚地搭在自己胳膊上，却好像有着千钧之重，让人忍不住想要颤抖。 甘正礼不敢与她对视，顾昕昕没有等到他开口却也不失望，只是揪着他的袖子将人带走了。 一米八几的高大汉子，就这么像只小狗狗一样，被轻轻一拽就跟着迈开步子。 等走出去好一会，甘正礼才回过神来：“你，你这是带我去哪啊？” “甘大哥，我问过了，今天下午该你轮休了对吗？” “……对。” “那今天下午你能都陪着我吗？” “……” 甘正礼想说不能。 他觉得现在的情况真的太危险了。 自己的一颗心随时都在失守的边缘。 再不能承受更多的一点刺激了。 然而小姑娘期待的目光将他所有拒绝的举动都按了回去。 “好，好吧……不过先让我回去换套衣服。” 甘正礼特地穿上了小姑娘送的那套衣服——这是他最好的衣服了。 再走在一起的时候，他暗戳戳地打量自己和对方，觉得这下总算看上去没有那么突兀了。 小姑娘要去的居然是游乐场。 云城有个很大的游乐场，甘正礼早就知道，但他从来没有来过。 一来是为了省钱，二来也是自己一个大男人跑来游乐场很奇怪。 顾昕昕却很开心，看到什么都想玩，还非要拉着他一起。 甘正礼开始还有些放不开，玩着玩着也被勾起童心，最后干脆放飞自我了。 两人疯玩了一下午，一直等到肚子饿得实在受不了，顾昕昕才依依不舍地道：“还有好多东西没玩呢，我们下次在一起来吧。” 甘正礼差点脱口而出的答应下来。 最后关头紧急刹车，他艰难地道：“我哪有那么多时间来玩，再说我也老大不小了，老来游乐场干什么。” 顾昕昕略有些失望的样子，他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 等两人到了吃饭的地方，顾昕昕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蛋糕时，他就更后悔自己刚刚说的话了。 “今，今天是你生日？” “对呀，”小姑娘拆开蛋糕，小小的一个，却足够两个人吃了，“我爸出去开会了，我弟弟倒是要给我过生日，但他们学校这几天正好考试，我没准他回来。” 她将蜡烛插上，甘正礼连忙帮忙点燃。 “我想来想去，还是想跟甘大哥一起过生日。” 烛光映在小姑娘眼中，甘正礼仿佛受了蛊惑般无法挪开目光，嘶哑着嗓子道：“那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现在我什么都没准备。” “不用啦，”小姑娘轻轻摇头，“甘大哥你在就很好。” 你在，就很好。 短短五个字，却深深击中了甘正礼的心。 他发现自己是真的逃不开了。 番外四 你是我的大英雄（17） 甘正礼与顾昕昕结婚的时候，还觉得这是一场美梦。 诚然，一直到现在妻子的父亲依旧不肯接受自己，但两人还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 他只能给妻子一个简陋的婚礼，还怕她会不开心。 然而在妻子的脸上只有快乐。 “只要我们在一起，吃糠咽菜都是幸福的，何况现在的日子已经很不错。” 她仿佛能猜得到丈夫的心声，出声安慰。 婚后的生活比想象中更甜蜜，甘正礼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世界，否则怎么会遇到妻子这样好的女人。 结婚一周年的时候，妻子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 所以纪念日这一天，两人便没有太劳累，而是一起做了一餐饭，便在公园散步看星星。 甘正礼感叹：“那时候哪里能想到，这辈子我居然能娶到你，哪怕是现在也好像做梦一样，老天注定的缘分真是让人想象不到。” 顾昕昕不说话，只是笑起来。 对妻子的各种表情十分熟悉，他一下子反应过来：“怎么了？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都快成母亲的人依旧不减当年可爱的样子，歪着头笑眯眯的：“我们相识或许真的是老天注定的，不过后面的缘分却是我努力争取的。” “啊？”甘正礼一呆，一时没能明白这话的意思。 便看到妻子娇嗔地白了自己一眼：“你真是个呆子，当年我做得还不够明显么？” “啊？” “啊什么呀，那次车祸被你救下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可是你这个呆子，牵着不走打了倒退，我想了那么多办法才终于让你开窍，也是不容易呢。” “你，你早就喜欢我了？” 甘正礼的表情显得更加呆滞了。 这么多年，他一直以为当初顾昕昕只是因为感恩所以才与自己交好，之后自己经历了许多纠结艰难的挣扎，才最终屈服在了不受理智控制的感情之下。 然后……当然就是“艰苦”的追求过程了。 谁知道都结婚一年了，妻子突然自爆原来“早就喜欢你”？ 甘正礼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他这幅憨憨傻傻的模样让顾昕昕笑倒在他怀中：“不是吧，你到现在都不知道呢？虽然你救我的几次都是意外，但为了去见你，我可是绞尽脑汁想了各种办法呢，偏偏你就是根木头，我都做得那么明显了你就是没反应……总不能让我一个女孩子主动表白吧？” 她做委屈状：“女孩子总需要矜持一点的嘛。” 甘正礼喃喃地道：“我是真的没想到，你是天之骄女，怎么会对我这个一个小小的工人有什么想法……” “以后可不能再这么说了。”顾昕昕伸出手指按在他的嘴唇上，“这辈子能嫁给你是我最幸福的事情，你就是我的大英雄。。” 看着满心信任自己的小妻子，甘正礼只觉一股柔情在胸中盘绕，忍不住忍受将人搂在怀中，左右一看，两人所坐的地方恰好比较隐蔽，他的胆子便打起来，低头吻住了妻子。 …… 十月怀胎，一招瓜熟蒂落，顾昕昕在半夜发动了。 眼看着妻子被推进了产房，甘正礼在外头犹如困兽，根本坐不住，只得来回不停走动，才能稍微缓解心中的紧张。 夫妻俩都不曾想到，居然会中了个双胞胎的大奖。 虽然高兴，但这也意味着妻子生产会比其他孕妇难度和风险都更大，哪怕医生一再说胎位很正，两个孩子的大小也都合适，目前看来危险性不大， 他也还是很难冷静下来。 他来来回回走了不知道多少趟，旁边一个大妈看不过去了：“小伙子这是第一次当爸爸？” 这时候能跟人说说话，甘正礼是巴不得的，连忙点头：“对，第一次。” “难怪这么紧张，”大妈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不要这么紧张，现在生孩子都送医院了，以前都是在自家生也没什么问题呢。” 他不无得意地解释：“我媳妇怀的双胞胎，所以我有点担心。” “哟，双胞胎啊？那你们还真是好运，”大妈露出艳羡之色，“我那儿媳妇这都生第三个了，希望是个小子才好。” “我倒觉得男孩女孩都很好，”他不太喜欢这样的说法，“女孩若是像我媳妇，那以后也一定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姑娘。” 大妈笑起来：“看不出来你五大三粗的，对媳妇还这么有感情。” “那是当然，那可是我媳妇。” 甘正礼微微挺起胸膛，只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夫妻二人的恩爱。 “难怪这么担心，不过你不要再走了，”大妈打趣，“第一次生孩子十几个小时也是有可能的，你打算一直这么走下去？你不累我都要被你绕晕了。” 甘正礼大吃一惊：“可能要那么久吗？” “是啊，第一次没经验都会久一些，等第二胎就好了。” 大妈说得理所当然，他却暗自想着：怀这一胎就让妻子遭了不少罪，自己再也不会让她吃这种苦头了。 他已经抱了要在走廊等上十几个小时的准备，不过顾昕昕却十分争气，开始发动后不过四个多小时就被推了出来。 跟着的护士抱着两个小小的襁褓直接送到了甘正礼的面前。 只匆匆看了两个皱皱巴巴的小婴儿一眼，他直奔顾昕昕。 两人相识相爱数年，他是第一次见到妻子这样狼狈的时候，脸色苍白满头大汗，湿漉漉的发丝从帽子里漏出来几根紧紧贴在脸颊上。 顾昕昕意识清醒，只是十分疲累，喃喃说了句：“你别看我，这会丑得很。” 不等甘正礼说话，就直接昏睡了过去。 倒把本就紧张的人更加吓了一跳，立刻大喊起来：“护士同志，护士同志，我媳妇晕过去了。” 一旁的护士赶紧解释：“这位同志不要紧张，产妇只是太累了。” 一再确认妻子没有大碍只是累了，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等将妻子推回病房，确保她睡得舒舒服服之后，他又跑去隔着玻璃看了看自己的孩子。 两个小婴儿砸吧着嘴睡得可香，轮廓还没打开看不出更像谁。 甘正礼呆呆看着他们，忽然有种人生圆满别无所求的感觉。 一生的幸福，如今已经都握在手中。 番外五 疯子（1） 半夜时分，已经睡熟了的杨槐村村民们忽然被一阵鬼哭狼嚎吵醒。 庆丰从睡梦中被惊醒，摸了摸咚咚直跳的心口，很快从迷糊转为清醒，跳下床披上衣服就往外跑。 有几家的狗子也被吵醒了，汪汪的叫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去很远。 庆丰听到有乡亲在愤怒的咒骂。 这也不能怪大家暴躁，谁大晚上被这么吵醒都会心情不好的。 熟门熟路地跑到一户人家院子外，咚咚咚地用力敲起门来。 “田毅，你再这样打人我明天就去找派出所的同志了！” 屋子里没人说话，女人凄惨的哭声也变得小了一点，但依稀还能听到有人在挨揍的声音。 庆丰又一次用力拍门：“田毅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许再打你老婆了！” 薄薄的门板被拍得啪啪作响，让人不免担心再来几下门板就得碎了。 屋里的人大约也有这样的担心，终于不再装傻，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吱嘎一声，院子门被拉开。 田毅挂着一副假笑：“村长，这么晚了敲我家的门干什么，家里穷，这门板坏了可修不起。” “你以为我愿意半夜出来？”庆丰可没什么好脸色，“你到底怎么回事？村里可是早就警告过你了，不许打你媳妇，更不许半夜打人，全村人都要被你们吵醒了，邻里公德还是要讲讲的。” “再说了，现在可是新中国了，男女平等，妇女也顶半边天，可不兴封建社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那一套，你打媳妇也是犯法的，要是告诉派出所的同志说不定就要吃牢饭了，你给我老实点，知道吗？” 庆丰瞪着他，分明从对方眼底看到了不屑。 心中一阵无奈，也知道自己的话威慑力并不强。 因为就算是找派出所，这样的事情一般也以家事处理，顶多警告一下，很少真的做出什么惩罚。 再加上田毅的老娘也是个厉害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十分纯熟，就算是派出所的几个同志看到她也都发怵呢。 这不，田毅老娘已经从屋里出来了。 “庆小子啊，你大半夜可别来吓唬人，俺心脏不好经不得吓，出了什么事你担当得起吗？” 庆丰担任村长不过半年多，年纪又轻，经验不足脸皮子还薄，对这个随时能在地上打滚的老人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除了陪笑外别无选择：“那哪能呢，田奶奶，这不是因为你们吵到乡亲们了嘛，再说了，你儿媳妇真的挺好的了，你们对她好点，别把人打坏了，还不是得你们掏钱给她治？” “又不是什么城里娇小姐，哪那么容易打坏。”田毅娘眼睛一斜，“咱们老田家关起门来过日子关别人什么事？刚刚村长说的话俺可不认可，嫁进俺田家门，吃俺家的用俺家的，那就是俺家的人，俺家怎么做事俺家的事，你虽然是村长，管天管地还也管不着俺家儿子怎么对媳妇。” 她嘴皮子利索，噼里啪啦跟机关枪似的，庆丰压根插不上话。 “还有，俺就奇怪了，俺儿媳妇好不好你怎么知道？”田毅娘眼睛一眯，“莫非她……” 庆丰一见她这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连忙打断：“田奶奶，我就是这么一说，你要不爱听呢我以后不说了。” 又往屋子里瞅了几眼，刚刚哭嚎的女人依旧在低声抽泣着，但却一直没有出现过。 他暗暗叹了口气，既为这个可怜的女人，又为自己难以开展的工作。 “田奶奶，田毅，反正你们还是注意着点吧，要真出了什么事村里也不会包庇的。” 最后说了一句，庆丰直接就走，不给田毅娘撒泼的机会。 接下来几天田毅家倒是安静了一些，不过庆丰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这样的剧情已经不知道上演过多少回了，每次自己登门以后田毅便消停几天，然后又故态复萌。 这天他办完事回村的时候，远远看到路边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蹲着，走近些才认出来，正是田毅媳妇和女儿。 “邢大姐，妞妞，你们在这干什么呢？” 一声问候却把母女俩吓了一跳，邢芝兰吓得差点跳起来。 倒是田妞妞看清楚来人之后很高兴地跑过来：“村长叔叔好。” “哎，妞妞真乖。” 看着瘦骨嶙峋的小姑娘，庆丰心里也是一阵怜惜。 田毅和他老娘重男轻女，对邢芝兰只生了一个女儿，迟迟怀不上二胎生儿子十分不满，平日里对邢芝兰非打即骂，至于田妞妞，他们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小孩子年纪不大，要干的活却很多，还吃不饱，看上去就一副营养不良的小萝卜头样。 庆丰心肠好，在兜里摸了好一会，总算找到了之前去县里得到的一颗糖。 “给，妞妞快吃吧。” 田妞妞眼睛一亮，却没有马上接下，而是扭头看向邢芝兰。 “不用了村长，”女人开口推拒，“这糖一看就不便宜，我们怎么好意思要。” “没事的邢大姐，我一个大男人也不爱吃甜的，让妞妞尝个新鲜。” 顿了顿又补充：“也没花钱买，你就安心收下吧。” 小姑娘虽然眼里流露出渴望，可是妈妈没有同意之前还是紧紧握着小拳头后退，不肯接下这颗糖。 “邢大姐，真的没花钱，你就让妞妞吃吧。” 或许是女儿吞咽口水的动作让她心疼，邢芝兰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庆丰连忙将糖塞进了小姑娘掌心。 田妞妞仿佛捧住了一颗珍宝，小心翼翼地走回母亲身边。 拆开糖，她举到邢芝兰面前：“妈，你吃。” 短短三个字却让女人红了眼，她猛地偏过头去，不让女儿看到眼中的泪水，颤声道：“妈妈不吃，你吃吧。” 然而小姑娘有时候也很固执，将那颗散发着淡淡奶香的糖果举得更高了：“妈妈吃。” 庆丰从旁相劝：“邢大姐你就也吃点吧，不然我看妞妞不会吃独食的。” 小姑娘用力点头，仿佛在附和他的话。 邢芝兰迟疑一下，还是结果糖用力咬了一口。 一颗糖只被咬走了不到五分之一，她将剩下大半颗直接塞进女儿嘴里。 “好甜。”田妞妞快活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番外五 疯子（2） 如果庆丰知道这颗糖又让母女俩挨了打，他或许就会选择更隐秘的法子让她们吃下这颗糖。 说起来也是小姑娘过得太难了，漂亮的糖纸舍不得扔掉，而是平平整整地折好放进了口袋中。 结果被总是鸡蛋里挑骨头的奶奶推搡的时候掉了出来。 “这是什么？”田毅妈眼尖地看到那张花花绿绿的糖纸，立刻大叫起来，“儿子你快来看，这赔钱货兜里是什么？” 田毅跑过来一看：“是糖，过年的时候俺在村长家里见过。” “哪来的？说，你是不是偷家里的钱了？”田毅妈眼睛一瞪。 小姑娘对奶奶和爸爸向来十分害怕，被这么一凶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只拼命摇头：“没有，我没有。” “还敢撒谎？”老婆子大吼一声，顺手抽了根柴禾就劈头盖脑地打过去。 田妞妞动作熟练地缩起脖子抱着头，不敢躲闪，只哭着拼命道：“我真的没有偷钱，呜呜呜，奶，妞妞真的没有撒谎。” 邢芝兰本来在院子里干活，听到动静跑进来，连忙冲过来将女儿护在怀里。 挨揍的人换了个对象，田毅妈却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反而骂道：“你没偷，那就是你妈偷了给你买的，娘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赔钱货，贱人，吃我家的用我家的，还敢偷钱。” 田毅拦住她：“妈别生气，小心气坏了，棍子给俺来教训。” 邢芝兰的肌肉一下子绷紧了。 长久以来被打的经验告诉她，婆婆力气不足，打得虽然疼但不持久，很快就会过去的，但这个男人心狠手辣又有一把子力气，被他打一通自己和女儿就得躺好几天。 可婆家会让她们娘俩躺着吗？ 连药酒都舍不得给她们用，更不会让她们好好歇息。 田毅妈刚将棍子递给儿子，邢芝兰就扑过去抱住了田毅的腿。 “我们真的没偷钱，这糖是村长看妞妞懂事给的。” “庆丰给的？” 母子俩一听村长的名号倒真的停了手。 他们这样的人最会看人下菜碟，虽然平时田毅妈仗着庆丰年轻面皮薄没少倚老卖老，但也一直注意着分寸，从来不会真的把庆丰逼到忍无可忍。 都说县官不如现管，到底是村长不是？ “真的是村长给的？”田毅还有怀疑。 “真的，真的，”邢芝兰拼命点头，“不信你可以去问村长，我不敢说谎的。” 她只想着如何能帮女儿和自己躲掉男人的毒打，却没注意到两人一站一跪，她这个高度头部就蹭在难以言说的部位，田毅目光募地幽深起来。 邢芝兰只觉一股大力扯住自己的胳膊，不由自主便被拖着站起来，踉踉跄跄被带进屋里。 田毅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看着小兔崽子别来吵俺。” 她立刻反应过来男人要干什么，顿时脸色苍白。 然而却不敢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房门阻隔了自己和女儿。 …… 邢芝兰丝毫不觉愉悦，只有火辣辣的疼痛，又一心担心女儿，更怕孩子听到什么声音让她无法面对，便紧紧咬着嘴唇。 田毅觉得十分不满，草草了事后扔下一句“老子当初真是瞎了眼娶你这根木头”，转头摔门离开。 邢芝兰只听到男人怒气冲冲地跟婆婆说要出门，然后便是婆婆指桑骂槐敲盆摔碗的声音。 “大白天的挺尸呢？是想饿死老婆子吗？” 她默默擦了擦脸，慢慢坐起来将草草收拾了一下，走出房间的时候撞上婆婆鄙视的眼神。 知道婆婆一向觉得自己没给田家生个儿子所以十分不满，邢芝兰也不多说什么，垂着头就去灶上忙碌了。 骂骂咧咧半天却无人理会，田毅妈也觉得累了，摔门回房等着吃饭。 田妞妞悄悄凑过来抱着母亲：“妈妈不哭。” 邢芝兰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迎着女儿担忧的目光，她很想说“没事”，但满心的委屈却怎么压也压不住，越是想快点止住眼泪，泪腺就越不听使唤。 最后干脆抱着女儿哭了一场，这才控制住了情绪。 日子一天天过去，邢芝兰愈发过得麻木如行尸走肉。 这一生仿佛已经能看到尽头，只有熬着，熬到女儿长大成人，将她送离开这个窒息的家中，人生也就没什么牵挂了。 这是她无望的一生中唯一的盼望。 然而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希望，那个男人都要夺走。 …… 田妞妞年纪长大了不少，都说女大十八变，小姑娘开始抽条，虽然还是很瘦，却也正因为如此，显出几分农妇们难得一见的扶风弱柳之姿来。 这个模样在农村里是不受欢迎的，毕竟女人在家中也要干农活，还得带孩子，这么瘦瘦弱弱的人一看就不像是好生养的模样。 邢芝兰暗暗担心女儿这么长大下去会不好找婆家，于是便偷偷的从自己本就不多的口粮中省下一些，还趁着出去挖野菜的功夫尝试着抓田鼠兔子什么的，抓回来也不敢带回家，而是找庆丰帮忙藏在他家中，每隔几天偷偷弄几块肉给女儿补补身体。 田妞妞缺乏营养已久，这么点东西不至于长多少肉，却到底让她气色看上去好一些了。 邢芝兰一直没能再怀孕，与田毅的夫妻生活始终和谐不起来，两人的关系十分紧张，但她渐渐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熬一天是一天，只要女儿好好长大，她的人生就不至于彻底绝望。 然而这一日她照例趁着出门挖野菜的机会去庆丰那里拿了几块兔子肉回家，想趁着婆婆和男人都不在家的机会赶紧让女儿吃掉，谁知进了院子门却发现家门紧闭，一推居然没推开。 隐约好像听到女儿的呜咽声，她心中顿时一慌，连忙用力拍起门来： “妞妞你在吗？给妈妈开门啊？” 然而无论她怎么喊，紧闭的屋门始终无人打开。 焦急中仿佛听到一声被压制的惨叫。 一颗心被看不见的爪子紧紧抓住，好像冥冥中有什么感应似的，邢芝兰觉得要疼得晕过去了。 番外五 疯子（3） 她疯了一般拍打房门，动静传出去很远，不一会便引来一群人围观。 “田嫂子这是在干嘛啊？” “不是疯了吧？看上去好吓人啊。” “老话说得好兔子急了也咬人，我看也是田毅和他妈欺人太甚了。” …… 庆丰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时候，邢芝兰已经因为太过激动而失了力气，只能顺着门板坐在地上，却还在流着泪拍门。 “开门，让我进去……” 房间里毫无动静。 庆丰挤进去试图将人扶起来：“邢大姐这是怎么了？” 看到他仿佛看到了救星，邢芝兰一把抓住他的手：“村长，我家妞妞在里面，快帮我把门打开，求你了。” “你别急，妞妞不是小孩子了，自己在家也不会有事的。” 庆丰一边劝着，一边开口让乡亲们拿工具来。 “可能老旧失修锁坏了，你先别急，我们马上将门撞开。” 村长既然开口了，大家便也不再只看热闹，几个女人上来将邢芝兰扶走，另外有两个力气很大的农汉走出来准备撞门。 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一声高喝：“你们都围在我家干什么？” 原来是田毅妈回来了。 这个老太太不好惹，大家下意识让开一条道。 于是她一眼看到两个人站在自家房门口蓄势待发，立刻便激动起来：“你们想干什么？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眼珠子一转看到旁边一脸焦急的邢芝兰，二话不说就开口骂她：“你想干什么？有什么事非要闹得家宅不安才行？” 邢芝兰一心只想看看女儿怎么样了，哪里有空解释，只哭着道：“妞妞在里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妈你先让让，让他们把门撞开再说。” “撞门？不行！”田毅妈想也不想，“门撞坏了怎么办？家里可这个闲钱修门。” 外面明明这么热闹，可屋子里却始终没有动静，邢芝兰已经怕得手脚冰凉，可婆婆却胡搅蛮缠始终不肯让步，她只觉一颗心如坠冰窟，从未有过的情绪从心底升起来，让她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暴戾之情。 庆丰也觉得有些不对了，里头的人但凡还清醒着，院子里这样吵嚷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站出去半是劝说半是强硬：“田奶奶，这屋子里一直没动静，说不定是妞妞病了，你快让开，不然出了事你也承担不起。” “不可能，赔钱货小丫头向来皮实，哪那么容易病倒。” 田毅妈还是不肯让。 她有心脏病，谁也不敢真的强行上手，庆丰想了想承诺：“这样吧，坏了的门我负责出钱修。” “真的？”田毅妈脑子转得飞快，“那也不用你修，只要把修门的钱给我就行。”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这是要趁机狮子开大口呢，庆丰着急里面的情况，只得一口答应下来。 田毅妈却不是那么好打发的：“我家这门也算老物件了，当年修房子的时候孩子他爷爷可都是用的好木头，怎么说也值五……一百，不两百块。” 周围的人纷纷倒抽一口冷气。 这年头两百块可谓巨款了，这个田毅妈还真敢说，一扇破门而已，就算没人碰，只怕再过几年也得自己掉下来。 庆丰也是一怔，他虽然拿的是公家饭碗，可毕竟只是一个贫困村的村长而已，两百元对他来说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只犹豫了一下，邢芝兰已经跪在了面前连连磕头：“村长，我这辈子做牛做马都一定将钱还给您，我担心妞妞，求求您快点让他们破门吧。” 一位母亲泣血哀求，是个人都难免动恻隐之心，庆丰一咬牙：“好，我答应了。” “口说无凭，先把钱给我。” 田毅妈得寸进尺。 “我身上没有那么多钱，”庆丰翻遍了所有的口袋，只掏出了二十块三毛七分。 田毅妈一把抢过去，撇撇嘴：“还是村长呢，身上连钱都不带，那你现在回去拿，乡亲们都是证人，这笔钱你可不能赖账。” 说着将票子团巴团巴塞进口袋里，又开口：“再给我一百八十块，那三毛七分你一个村长不会跟我计较吧？” 庆丰能说什么呢？为了让她快点让开，只能同意现在回去拿钱。 他匆匆离开，田毅妈却一点没有从门口走开的意思。 邢芝兰急了：“村长已经回去拿钱了，妈你快让开啊。” “急什么？”田毅妈满不在乎，“等那一百八十块到了我手上，我自然会让开。” 乡亲们都看不过去了，田妞妞在屋里可能病了，就算再不待见这个孙女，好歹也是条命啊。 有人忍不住出言帮腔，田毅妈却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中气十足地一个一个反驳回去。 邢芝兰眼睛都红了，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勇气，突然冲过去，连撞带推的把人弄到了一边。 “快撞门！”她的吼声仿佛困兽，将在场的人都吓得一激灵。 田毅妈猝不及防被撞得在旁边的墙上磕了一下，顿时大怒：“贱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连我都敢撞了。” 说着顺手抄起墙角的扫帚劈头盖脑打过去。 邢芝兰躲都来不及，头发一下子就被扑散了，脸颊也多了许多细小的血痕，可她都顾不上，只抬胳膊护着头脸，眼巴巴看着他们将房门撞开。 啪的一声，本就摇摇欲坠的房门整个倒在地上，大家只觉眼前一花。 邢芝兰冲进屋里，只看了一眼就惨嚎了一声。 …… 庆丰记挂这边的情况，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 远远看到这边乡亲们噤若寒蝉的样子，心中便是一沉。 还没进院子便听到田毅妈喋喋不休的声音：“不就一个丫头片子，没气了就没气了，送什么医院，你以为家里钱多吗？” “妈我求求你，只要能救回妞妞，我一辈子为你端茶倒水，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我求你了。” 庆丰挤进去屋子，呼吸便是一窒。 田妞妞上身被邢芝兰搂在怀里看不清楚，可腰部以下一片狼藉，足见之前受了多大的折磨。 现如今田妞妞生死不知，田毅妈却不肯送人去医院，理由只有两个字：没钱。 番外五 疯子（4） 庆丰一个外人看着田妞妞的样子都难过不已，更何况邢芝兰。 偏偏田毅妈还在那不依不饶，就是不肯将孙女送去医院。 最后还是庆丰态度强硬，让人赶了板车过来，又让姐姐抱了床薄被给妞妞盖好，一路赶着牛往县里跑。 没办法，他们这穷乡僻壤的，连个卫生所都没有，妞妞的情况看上去也只能去县医院才行了。 然而还是迟了。 县医院抢救了足足两个小时，最终依旧回天乏力。 妞妞死了。 邢芝兰的天也塌了。 原本就过得犹如行尸走肉的人，更添几分疯疯癫癫，每日在村子里游荡，就为了找到那个将女儿欺辱致死的恶人。 村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庆丰自然觉得难辞其咎，对邢芝兰又多照顾几分不说，也在帮着寻找凶手。 派出所同志也来过，然而田毅妈的态度让人心寒。 她作为死者的直系亲属，对此事并不在乎，只嚷嚷着邢芝兰是个扫把星，给家里招了这么多麻烦事，还要将家丑外扬。 她用大嗓门嚷嚷着：“赔钱货丫头怎么死的你不知道吗？这种事情别人家里捂都来不及，你倒好，恨不得满世界宣扬，真不知哪有你这么做娘的。” 庆丰听了都觉得太过分了，忍不住帮邢芝兰反驳了几句，结果引火烧身。 田毅妈一副怀疑的样子：“我说村长，你该不会是想搞破鞋吧？这可是我田家的媳妇，你这么帮着她干什么？” “你不要胡说八道，”年轻的村长脸皮子薄，被人这么冤枉顿时又羞又气，“我是同情邢大姐，她刚刚失去了女儿，你还要在人家伤口上撒盐，没有这样做人的道理。” “嘁，这都是我老田家的事，我是你一个村长天天巴望着人家家里那点子事情，谁知道是心里在想什么。” 田毅妈越说越过分，仿佛认定了庆丰是别有用心。 要不是心里还有一份责任感，他真想甩手就走。 就在这样吵吵闹闹的氛围中，派出所的同志进行了初步勘验。 可惜的是犯人并没有留下明显的痕迹，再加上事发之时正是家家户户准备做饭的时候，也缺乏目击者，案情一时半会也找不到突破口，便僵持住了。 这样大的事情发生了好几天之后，田毅才从外面回来。 比起他妈对田妞妞冷血无情的态度，他倒是还显出了几分对女儿的温情来，听说了发生的事情之后掉了几滴眼泪，还破天荒地劝了老妈几句。 田毅妈怼天怼地怼空气，对儿子却言听计从，果然消停了一些。 邢芝兰都得到了几句劝慰，仿佛突然失去女儿这件事情，终于让田毅那稀薄的人性出现了。 如果日子就这么继续下去，或许时间最终会治愈伤痕，她会继续忍受着丈夫与婆婆的拳打脚踢，委曲求全地过完一生。 然而大约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那个可怜的姑娘就这么死在禽兽之人的手上。 这一天夜里田毅兴致很好，他一直想要个儿子，始终在努力。 邢芝兰虽然没什么趣味，却也知道这种事情上不顺着男人只会让自己吃苦头，便也尽量配合她。 自从女儿走后，她的精神便有些不济，这么折腾了小半夜，再强撑着端水给田毅和自己擦洗了一下，便倒在床上直接睡了过去。 这样疲惫的夜晚，原本是该一觉睡到大天亮的，但邢芝兰做了个噩梦。 梦里女儿双眼圆睁，浑身凌乱地仰面躺在那，血泪汩汩地流出来，仿佛在控诉母亲已经准备将她遗忘。 邢芝兰疯狂地流泪和摇头：“我没有，我没有忘记你……如果能找到害了你的人，妈就是死也要为你报仇。” 然后她一下子惊醒过来。 快速喘息了一会，邢芝兰才注意到身边居然空空荡荡。 她觉得有些奇怪。 田毅的睡眠向来好得很，鼾声可以震天响，每天早上都得自己做好了饭菜，将洗脸漱口的东西都准备好，再喊他好一会才起床。 这大半夜的他去哪了？ 也不知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从来对丈夫的事情不敢多加干涉的女人，今夜忽然便生起一股好奇心。 于是披衣下床，轻手轻脚走到门口。 院子里漆黑一片，唯有婆婆房间里透着一点昏暗的光线。 邢芝兰知道婆婆为了省电费，半夜如果需要起床上厕所都是点蜡烛。 而且也舍不得用多了，一点残蜡反复使用。 因此她随便藏藏，屋子里的人就根本发现不了。 邢芝兰站在黑暗中，听到屋子里低低的说话声： “你真是要死啊，田妞妞可是你亲生女儿。”田毅妈声音压得极低，但其中的震惊之意却十分明显。 因为屋里音量太小了，邢芝兰尖着耳朵也听不太分明，但还是成功捕捉到了女儿的名字。 为什么半夜他们会提起女儿？ 邢芝兰的心高高吊起来，下意识又往前凑了一点。 整个人几乎都趴在了墙上才勉强听清楚里面的对话。 “我不也是一时冲动嘛，再说这世上没有老子哪有她？也是倒霉，老子正爽的时候那个贱货回来了，差点没把老子吓萎了。” “你还说，你也不早点告诉我，要早知道是你干的，我说什么不会让那些大盖帽进家门，万一被查出来了，你可是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这不也没事吗？说到底还是妈你厉害，要不是你在外头拦了那么久，我还没工夫处理屋里的情况呢。” “我要早知道只会拦更久，让你给赔钱丫头收拾收拾，省得那个贱人哭天抢地的，闹得全村都知道了，咱们老田家的脸算是丢光了。” “这事儿反正也过去了，贱人就是贱人，稍微给点好脸色看就被哄好了，我看她也忘得差不多了。” “难怪今晚主动跟妈坦白，你又想干嘛？” “贱人到底是小赔钱货的妈，总是让人心里不舒服，所以我打算……” 后面的话邢芝兰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因为浑身的血液都在狂奔叫嚣，耳膜因此轰鸣作响。 女儿死不瞑目的样子再次浮现眼前，原来，原来那个禽兽不如的凶手就在自己身边。 番外五 疯子（5） 对于杨槐村的村民来说，这原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清晨。 鸡鸣狗叫中，家家户户都逐渐从寂静变得喧闹。 灶膛里生起了火，渺渺炊烟直上天空。 小孩们闲不住，在等早饭的时候就开始笑闹起来。 家里有狗子的也跟着一起撒欢儿，村头村尾的跑个不停。 突然有一只大黄狗抽了抽鼻尖，冲着一户院子狂吠起来。 仿佛连锁反应似的，另外几条狗子也开始大叫不已。 这个不太寻常的现象很快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一些人站在远处指指点点： “那不是老田家？这又怎么了？” “狗子们都有些不正常啊，我听说动物能看到人眼睛看不到的东西，该不会是田妞妞……？” “你可别瞎说，现在是新中国，不兴讲这些的。” …… 有胆子大男人的靠近田毅家院子，恰好一阵风吹过，他便闻到一阵古古怪怪的气味。 说不上来是什么气味，只是莫名让人想到过年时有人家里杀猪时的场景。 “田毅？田大妈？田嫂子？”男人隔着院子门高喊，“有人在吗？” 然而院子里静悄悄。 他觉得不对劲了，村里人家都起得早，更何况田家母子喜欢压榨儿媳妇，邢芝兰向来都是天不亮就开始忙碌，今天太阳都冒头了，田家院子里却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种情况怎么有点熟悉呢？ 他忽然就想起田妞妞死亡的那天。 田家的屋子里也是这么安安静静，让人瘆得慌。 “来，来人啊，都过来……” 饶是他向来胆大，这会也有些害怕了，忍不住呼唤乡亲们。 还真有几个好奇心重的凑过来：“干什么？” “看到了啥？” 狗子们还在狂吠，已经开始摆出攻击样子。 看得几个大男人心里都没底起来。 不过到底还是好奇，几个人一起靠拢过去。 院子门晚上锁上了，一大早还没打开，几人用力推了一下没推开，却觉得那股怪异的味道更加浓烈了。 越发不安起来，他们一边吼着“去叫村长来”，一边搬了石头翻进去一个。 没一会院子门打开，几个男人都跑了进去。 其他好奇的村民也都围了过来，有人皱眉：“这是血腥味吗？” “你这么一说有点像。” “好像还有点臭。” “是有臭味，是不是茅厕的味道飘出来了？” “不可能吧，那个老太婆不是一直说自己身体不好闻到臭味不舒服，总是让邢芝兰将茅厕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吗？” 大家议论纷纷，一个个都十分不解。 而最先进院子的几个人闻到的气味就更重了，且十分明显是从某间屋子传出来的。 他们对视一眼，直奔那间屋子。 房门虚掩着，里头黑黢黢的，透露着一股不详的意味。 打字最大的那个上前一把将门推开，屋子里的一切顿时暴露在几人眼中。 “啊——” 几声惨叫此起彼伏，把所有看热闹的人都吓了一跳。 “怎么了怎么了？” 大家既好奇又害怕。 那几个可是村里出了名的胆子大，一个个都叫得那么惨了，莫非真的闹鬼了？ “别，别过去……” 几个男人连滚带爬地跑到院子里，一边拦住想上前的乡亲们，一边疯狂打哆嗦。 “到底怎么了？” 大伙可要好奇死了。 “她疯了，她一定是疯了。” 庆丰匆匆赶来的时候，这几个人才好像见到了主心骨，抓着他语无伦次：“村村村村长，她她她她疯了……” “谁疯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庆丰一头雾水，压根没听明白。 屋子里忽然传来轻微地动静，却把几个男人吓了一跳。 他们用见鬼的眼神倏地看过去。 其他人自然也跟着望过去。 邢芝兰慢慢走出黑暗的屋子。 她还穿着睡衣，灰色的衣裤现在已经成了暗红色。 更引人注意的是手中一把卷了刃的菜刀，其上同样血痕斑斑。 “疯子，疯子……” 几个男人惊恐地后退。 其他人也下意识地往后挪，实在是邢芝兰这个模样太过渗人了。 庆丰心中一紧，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浑身浴血的女人缓缓走了几步，终于从昏暗的屋子里挪到院子中。 太阳已经斜斜升起，她眯着眼睛迎向金色的阳光，居然缓缓勾出一个笑容来。 “妞妞，妈妈给你报仇了。” 无声地说出了这句话，她手指一松。 当啷—— …… 邢芝兰残杀婆婆与丈夫一案，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派出所的同志直接将人带走了。 留下两位同志在现场收集更多的证据。 村民们又是害怕又是好奇，在警戒线外探头探脑。 大部分人什么都没看到，只能听那几个汉子讲述屋子里的画面。 “哎哟那叫一个吓人，我还以为到了十八层地狱呢。” 他们几个已经缓过来，这会被许多人围着，渐渐便觉得得意，一个个越说越夸张。 “没错没错，哎哟那叫一个惨啊，脖子都剁烂了。” “何止，我好像看到脑袋在墙角呢。” “那个疯子嘴里是不是还在吃着什么？” “吃，吃人？” 最后还是庆丰出面将大家赶开：“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去，你们很闲吗？” 又板着脸对那几个汉子：“不许制造恐慌情绪，不许散播不实言论，不许添油加醋，再让我听到你们胡说八道，我就跟派出所的同志们好好说说，让你们去提供线索。” 对这些平头老百姓来说，进局子提供线索和干别的都是一样的可怕，几个汉子连忙应了，再不敢当众多说什么。 可回了家在被窝里跟媳妇嘀嘀咕咕几句，庆丰是管不到的。 所以这件事情还是以越来越离谱的姿态慢慢传开了，连周围的村子都很快知道了，杨槐村出了个女疯子，把婆家灭了口不说，还干了许多残忍的事情。 邢芝兰的娘家在另一个村子，可是一听说她干出了这样的事情，娘家人都不肯来见她。 毕竟家里出了个杀人犯的名声实在不好听，说不定还会影响其他孩子的人生。 最后在转移到监狱去之前，邢芝兰只要求见一个人。 番外五 疯子（7） 这倒是为难展宏飞了，按照规定，这样的会面是一定要有看守在场的。 可邢芝兰也是个倔强的，只要不能满足她绝对保密的要求，她便依旧一个字也不肯说。 说到底心中还是不愿意对任何人提起田妞妞的遭遇，却又怕女儿的在天之灵会不开心，所以才如此纠结，试试探探，始终不敢往外迈出那一步。 接连数日展宏飞都没出现过，邢芝兰既松了口气，又觉得有些担忧。 “妞妞，是妈妈对不起你，之前没有保护好你，现在却又要让你背负杀人犯后人的名声……是妈妈的错，都是妈妈的错。” 也不知是不是心中一直记挂此事，她梦中多次见到女儿。 不是哭着流泪，就是悲哀地看着她。 邢芝兰越发肯定女儿死后都没有得到安宁。 莫非真的如那刑警同志所说，女儿的冤屈不得申诉，所以才无法安息吗？ 可就算现在后悔了也没有办法，就算提出要见那位刑警同志，这个要求也不会轻易得到同意。 但邢芝兰万万没想到，很快她又再次见到了展宏飞。 这一次对方却不是以办案刑警的身份，而是……云城监狱长。 既然已经有了这样的身份，要稍微开一点后门便容易得多。 邢芝兰坐在只有两人的审讯室里的时候还恍如做梦。 “你的要求我已经做到了，现在可以将你的动机说出来了吧？”展宏飞十指相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神色。 这几日女儿夜夜入梦，邢芝兰正是坐立难安的时候，有了这么个机会，她只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将事实道来。 哪怕展宏飞其实早有猜测，觉得邢芝兰的动机只怕和那个遭遇不幸去世的女孩有关，却也万万没想到事实居然如此血淋淋。 世间总有一些披着人皮的禽兽，感触的事情只能用禽兽不如来评价。 他虽然还没有尝试过为人父，在这一刻却也能体谅这位母亲的心情。 然而却还是不得不将事情问清楚：“据资料显示，田妞妞死亡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既然你是为了给她报仇，为什么会等这么久？” 这个问题戳到了邢芝兰的痛处，只要一想起在知道真相之前的那段时间，自己还将那两个魔鬼伺候得舒舒服服，还跟田毅…… “呕——” 邢芝兰突然冲到垃圾桶前面狂吐起来。 展宏飞想起调查资料上关于犯人的体检报告。 事发前邢芝兰有过夫妻生活……他能明白对方现在的心情和感觉。 在对方缓和了一点后，他递了杯水过去。 “好些了吗？”他低声问。 “谢谢。”邢芝兰端着水，情绪十分低落。 虽然她还没回答刚刚的问题，但展宏飞已经有了猜测：“之前你并不知道？” 邢芝兰尽量不去回忆其他事情，只木然地点头：“是，那天半夜我偷听到他们母子谈话才知道的。” 这就能解释了，为什么邢芝兰之前还能跟死者喝瓶生活在一起，却一夜之前忽然暴起，犯下了如此残忍的罪行。 这个案子终于有了完整的逻辑链，展宏飞的心情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他缓缓开口：“你交代的事情，我需要向相关部门反应。” “不行！”邢芝兰突然激动起来，“你答应过我保密的。” “我明白你的心情，”寻常人面对一个激动的杀人犯或许会心生惧意，展宏飞却依旧淡定从容，“你之所以一直不肯交代动机，是不想让田妞妞身后的名声有损。” “没错，”她依旧激动，“那些人白的都能说成黑的，我不想妞妞再被泼上一点一丁点污水。” “那你为何又会选择告诉我呢？” “……我不想让妞妞变成一个杀人疯子的女儿，哪怕只有一个人能明白也是好的。”邢芝兰苦笑着回答。 “如果只是我一个人明白，对外界来说，你依旧是个残忍的杀人犯，妞妞依旧背负着这样的恶名……而且你还摆脱杨槐村的村长帮忙为田妞妞身后事做安排对吧？但我觉得，这世上只有你，也唯有你活着，才会有人永远的记住妞妞曾经来过这个世界。” 邢芝兰微微一震。 “鉴于妞妞是未成年人，这个案子我可以申请转为秘密审讯，之后所有的消息我们会严格保密，不会对外泄露半分，鉴于死者田毅做过的事情，法院可能会重新考虑对你的量刑，邢芝兰，这才是对妞妞最好的慰藉。” 若是身为刑警，这话不该他来说，但现在他只是一个狱长，只要不帮助犯人，有个人立场完全可以理解。 所以展宏飞说出了这番话，也确实震动了邢芝兰。 经过了数日的思考， 她终于同意了这套方案。 在展宏飞的推动下，这件案子重新走了流程，最后邢芝兰的量刑从死缓变成了二十年。 展宏飞为了这件案子调到了云城监狱，也就安心的在这边待了下来，并没有再找机会调走。 或许因为他是这里唯一知道邢芝兰动机的人，心中对她总难免心生同情，也会在职权范围之内偶尔照顾一二。 而邢芝兰本来生无可恋，却也在服刑过程中，因为接受了教育而慢慢有了改变。 因为改造态度良好，她获得了好几次减刑，还在展宏飞的暗中支持下学会了不错的手艺。 只是像这样的服刑人员，出狱之后就算有手艺，工作也是不好找的。 但展宏飞却给了她一条不必担心生计的活路。 “再过半个月你的刑期就满了，到时候你就继续缝制这些衣服吧，每个月到县城交一次货，我会放在劳改的产品中一起提交过去，然后将你的那部分结款转给你。” 邢芝兰又是惊讶又是感激：“这么做会不会让您为难？” “这点小事我还是有权做主的，再说你一个人缝制，一个月也出不了太多货，完全不是问题。”展宏飞摆摆手阻止她再说什么，“邢芝兰，我觉得你之所以会走到这一步是有苦衷的，也算是命运弄人吧，所以我希望离开这里后，你能重新开始生活，不要被过去所羁绊，人生很长，好好过吧。” 番外五 疯子（8） 出狱以后的日子，比她想象的还要艰难一些。 娘家早就不认她这个女儿了，邢芝兰也没有回去讨人嫌的意思。 而杨槐村里，田家母子那套破屋子，根本无人敢接手，田家那些亲戚也不愿意要，总觉得那屋子里惨死了两个人，所以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就这么荒废着，最后成了村里公用的仓库，如今早已住不了人了。 就算没有变成这样，她也一点没有住回那个院子的意思。 更何况回到杨槐村以后，邢芝兰能感觉到大家对自己的惧怕和厌恶。 也是，当年展宏飞恪守了承诺，虽然最后的判决告示中提了一句“情有可原”，但并没有将动机公布出去，所以在村里人看来，她依旧是那个脑子可能有问题的杀人疯子。 好在邢芝兰已经想通了，并不在意这些人如何看自己。 数年监狱生涯对她的性情已经造成了不可逆转的改变，原本懦弱不敢反抗的人彻底不存在了，如今她是典型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论是谁但凡想要欺辱她的，都被她用拳头教训过了。 原本确实有那么几个人，觉得她是杀人犯，欺负欺负是替天行道，被她一刀子削了半边头发以后通通不敢出现了。 就是庆丰比较无奈，自从邢芝兰回来以后，一连几天他这收到的投诉就没断过。 大家都害怕跟她做邻居，生怕她哪天又发疯杀人全家。 可他作为村长，当然不可能因为这种猜测将人赶走，何况大家都不知道的是，在邢芝兰出狱那天，他收到了云城监狱传来的消息。 消息中隐晦地提起了当年之事，虽然没有说得特别明确，但只是那隐约的可能性已经足以让人心惊胆战。 他不免懊悔当年对邢芝兰的态度。 其实作为一个并不了解内情的人来说，当年他做得已经很好了，但庆丰有着很高的道德感，还是暗中怪罪了自己。 因此面对现在这个情况，他下意识便对邢芝兰多有偏袒。 只是也会偶尔烦恼，这个矛盾如果不能调和的话，以后村里只怕难以宁静。 谁也想不到最后解决问题的反倒是邢芝兰。 她主动跟村里申请，要在后山的山坡上盖个房子居住。 那里本就是无主之地，距离村子也有段距离，在不将人赶走的前提下，这似乎是最皆大欢喜的解决之法了。 庆丰觉得一个女人独自住在后山还是不安全，耐不住邢芝兰主意已定根本劝不动，最后他只能动用多年村长的威严，让村里的人帮忙把房子盖起来了。 至此邢芝兰便离群索居，除了每个月往县里去一趟，就是偶尔有事情需要找庆丰，其他时候大多闭门不出。 还有些人依旧觉得不太满意，后山虽然离村子有点距离，但真要来往的话也不过十来分钟的路程，他们还是觉得不安全。 但架不住庆丰拿出政府的话来给大家做思想教育，加上到底并不是邻里邻居的，这些人最终还是消停了。 …… 与总是容易为别人担心的村长相比，邢芝兰倒觉得这样的日子挺不错的。 在监狱里多年，她已经不太适应外头的生活，如此简简单单的反倒安心。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这可干涸的心居然还并重新萌动的一刻。 或许是当初展宏飞一次一次劝说自己的时候，或者是那一杯及时的温水，又或者是对方细心的为自己规划了出狱后的生活…… 总之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居然对展宏飞有了不一样的情愫。 第一次察觉此事的时候，邢芝兰就差没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她觉得十分十分愧疚。 展狱长是什么人啊？自己又是个什么东西？ 比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都要过分。 何况人家不过同情所以愿意帮自己一把，若是知道自己居然怀了这样龌龊的心思，只怕会恶心得够呛呢。 邢芝兰好一通自我批评，甚至连这个月交货都没敢过去。 她想着暂时不要见展宏飞，先把自己那些隐秘不可见人的小心思熄灭才行。 却万万没想到，自己没有按时交货，展宏飞居然找上门来了。 听到院子门被敲响的时候她还很是奇怪。 就算是庆丰，因为知道她不喜欢交际，所以一般也不会找上门来。 等打开门看到外头熟悉的面容时，邢芝兰差点没直接将门重新关上。 一度以为自己是出现幻觉了。 直到听到展宏飞低沉的声音：“这个月没来交货，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没有……” “那是怎么了？” 他虽然已经不干刑警很久，但那种敏锐到可怕的直觉一点也没扔，一下子看出她的不对劲来。 “你在紧张什么？” 邢芝兰连连摇头：“没有，我只是太惊讶了，其实，其实……” 情急之下只好撒谎：“其实是前几天我有点不舒服，就没过去县里……” “不舒服？”展宏飞脱口而出，“你没找庆村长吗？” “没有，挺一挺就好。”说完她才反应过来，“你认识村长？” “你就打算让我在门口说话吗？” 对方这么一提醒，邢芝兰才发现原来两人还一直站在门口，连忙将人让进来。 这才知道原来展宏飞早已跟庆丰私下打过招呼，对方对自己多有照顾固然是自己心善，也不乏因为这份叮嘱。 她整个人都怔住了。 原本觉得很容易就会掐灭的感情之火，现在却好像被投入了大量的燃料，轰隆一下便烧得几乎失去控制。 然而哪怕是这样，她也从来没想过要表露这份感情。 她算什么呢，怎么能去沾染那清风霁月的人物。 只是人生的意外总是如此多，那时候的邢芝兰如何能想到，没多久她的人生中就会出现一个火一样热烈的女子，不但强势闯进了她的生活，还不知怎么察觉了自己的压抑的感情。 而自己也从一开始对所有人敬而远之，逐渐有了新的生活圈子，有了新的生活环境，最后居然也有勇气去尝试着追求一下幸福了。 在与展宏飞正式表白心意，并且得到了同样回复的那一晚，她久违地梦到了女儿。 “妈妈终于可以幸福了，我也就安心了呢。” 番外六 人生自是有情痴（2） 这种事情说到底也急不来，庆乐只能自我安慰：热爱工作总比游手好闲一堆坏毛病要好。 诚如庆丰所说，与纪玉兰保持着良好的关系，确实对村子的发展有极大的帮助。 各种资源源源不断的输送回来，让杨槐村及周边的发展越发引人羡慕。 当然，比起九重天科技年年推出的重磅产品来说，这些发展就很微不足道了。 尤其是玉兰岛的推出，直接震惊了全球。 纪玉兰也尤为大方，直接自掏腰包请大家登岛游玩。 玉兰岛上的一切让人震惊又新奇，就算是庆乐自觉自己已经很成熟了，也玩得不亦乐乎。 更不必说年轻一代了。 唯有庆丰，新奇也是新奇，却一点没有痴迷的样子，只草草参观了一下就去找纪玉兰商量事情了。 让人感叹不愧是工作狂。 时光如流水，转眼之间他们这些人都老了。 庆乐这一辈子都没能等到弟弟改变心意，当真是一个唾沫一个钉的实现了自己说过的话。 此时姐弟两人都已经垂垂老矣，庆丰早就从自己的位置上退了下来。 可他毕竟将一辈子都献给了这个村子，所以大家看到他的时候还是会亲切地叫一声就“庆村长”。 到了如今这个年纪，当然不会有人还试图跟他结亲，无儿无女的凄苦晚景也没有出现。 庆乐坐在躺椅上晒太阳的时候想，没法子，或许这就是天意。 给了弟弟别的东西，所以拿走了他收获爱情的可能性。 认命吧，她这么想着。 眯着眼睛感受暖暖的阳光打在脸上，也不知怎么的，她忽然很想去看看弟弟。 大家都一把年纪了，劝他搬过来跟自己一起住他也不肯，真不知道在犟什么。 想到就行动，她干脆地起身，拄着拐杖慢慢往弟弟家走。 “乐奶奶。” “庆姐。” “去看老村长呢？” “这是咱自家做的枣糕，给老村长和庆姐一家一份。” …… 一路走来，打招呼的声音络绎不绝，手里还被塞了不少东西。 庆乐满是皱纹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心中十分骄傲。 这些都是自己和弟弟多年来做得好的证据啊，所以才能得到大家真心的爱戴。 “是啊，去看看那个倔老头。” “你家孩子咳嗽好了吧？” “哎，多谢多谢，你们家的枣糕那可是全国闻名的老字号了。” 她笑着回应大家，最后提着一堆东西到了弟弟家。 都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也就没有推辞的收下了。 “弟，在干嘛呢？” 她扬声表示自己进来了，因为都是自己人，也没在意的自己开门进去了。 结果一进门便听到砰地一声，把她吓了一跳。 担心弟弟出事，她急忙将东西放在桌上，挪着拐杖往里面走。 “弟啊你没事吧？” 急忙闯进卧室，就看到庆丰正慌乱地收拾着地上的东西。 原来刚刚是一个铝盒子摔在了地上发出的声音。 不是弟弟摔倒了就好。 庆乐松了口气，视线下意识在地上的东西上一扫，然后猛地凝住。 一个箭步上前，老太太的身手忽然矫健。 “这是什么？” 庆丰想将东西捡起来，结果被她抢先一步拿在手里。 当然看得出来这是一张照片，只是上面巧笑嫣然的人……却是一个庆乐完全没想到的对象。 照片里的纪玉兰大约二十多岁，正是最好的时光。 庆乐觉得这张照片有点儿眼熟，回忆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 “这不是当初村里活动邀请她回来的时候拍的吗？” 她记得这张照片还登上了那次活动过来采访的媒体，底片应该也是在记者手里，没想到弟弟这居然还有一张。 庆丰一副尴尬的样子，伸手讨要：“姐，把照片还给我。” 庆乐没理他，反倒蹲下来开始翻其他东西。 不出所料，全是与纪玉兰有关的。 有不知从哪个杂志报纸上减下来的采访和图片，有还带着水印的一看就是自己打印下来的照片，还有一些因特奈特电子和九重天科技开玩笑出的周边产品。 要不是弟弟平时表现得很正常也很君子，她简直要怀疑对方是不是暗恋不成有点变态了。 “你，你是不是一直没忘记过玉兰？” 庆丰沉默，当或许是两个人都这么大年纪了，意外曝光让他不想再隐瞒，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你可真能憋啊，这么多年我还以为你当真心如止水，一心只扑在工作上，那些做媒的把我家门槛都踏烂了，我还跟人家一本正经地解释：他这人是个工作狂，实在没心情分心。结果你倒好，心里默默放着一个人这么久，连我都瞒着！” 庆乐一时有些生气，也说不清到底是因为弟弟如此自苦还是因为这份隐瞒。 “你说说你是不是不把我当姐姐？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一直瞒着我？你要是不这样的话……” “我要不瞒着姐姐你又打算怎么做呢？”庆丰忽然打断她，“是跑去跟人家说我弟弟暗恋你很多年，还是想办法破坏人家的家庭让我有机可趁？” 庆乐语塞，好半天才道：“我也不是那种人。” “是啊，你不是能干出那种事的人，我也不是，所以说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呢？”庆丰将那张照片拿回去，温柔地摩挲了一下，“纪同志这辈子过得很幸福也很充实，这份感情对她来说是负担不是助益，也何必说出来让她也因此烦恼呢？” 庆乐到底心疼弟弟，忍不住反驳：“以她的个性，就算知道了或许也不会放在心上。” 这话并非没有依据，随着纪玉兰的身家水涨船高，凭借一己之力将纪这个姓变成了第五大家族之后，她本人自然也成了香饽饽。 哪怕英年早婚，这狂蜂浪蝶也从来没有少过。 男人女人都有往她跟前凑的。 娱乐媒体的花边新闻中也常常多了她的身影。 但都是些捕风捉影，开场一张图内容全靠编的玩意，事实上纪玉兰与顾景云这对夫妻，已经是继王向明与杨岳灵之后，第二对豪门模范夫妻了。 不知引得多少人羡慕呢。 而那些对纪玉兰或明或暗表达感情的人，全都被她无视了。 番外六 人生自是有情痴（3） 因此庆乐有此一说。 对这个说法庆丰也没有反驳，只点点头道：“这确实是她值得我学习的地方。” “什么？还值得你学习？”庆乐一想到弟弟为纪玉兰自苦了一辈子，就有种鼻子都要气歪了的感觉，哪里肯服气这“学习”二字。 “是啊，纪同志一直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路边的风景再好看，她也不会因此耽误最重要的事情，从认定了顾老师那一刻起，她从来没有动摇过，真正的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这种态度难道不值得我们学习？” 庆乐又一次语塞——搞了一辈子基层领导工作的人，这嘴皮子一般人绝对耍不过。 庆丰看了她一眼，忽然笑起来：“再说了，如果她真的水性杨花见一个爱一个，我把这份感情在心里放了一辈子那不是亏得慌？” 这话……倒也没错。 可庆乐偏心自家弟弟啊，觉得爱上别人不可以，但如果能移情别恋到庆丰身上完全没问题啊。 可这话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她是绝对不敢说出口的。 庆丰开始慢慢收拾盒子，低声道：“其实这样也好，我知道真要比的话，我做不到顾老师那样全心全意支持妻子的工作，如果纪同志真的跟我在一起，一定是她为我牺牲更多。” “那又怎么样呢？”庆乐没好气，“你一辈子奉献给了杨槐村，连带着周围十里八乡也都操碎了心，连续十年我们这被评为国家示范村、先进村，年年中央的表彰都有你的名字，就算她为你的工作牺牲一些也是很伟大的啊。” “这话如果放在普通人身上没什么，我自己也认为我这一生的工作是有意义的，是值得骄傲的，但姐，咱说话得凭良心，纪同志的那些成就，哪一个不比我更厉害？” 庆乐说不出反驳的话。 庆丰确实推动了十里八乡高速的发展，到现在为止杨槐村及周边村落的发展模式依旧是全国学习的典型，但纪玉兰呢？ 以她为首的两家公司带来的可是整个国家科技日新月异的改变，直接或间接地提升了中国在世界的地位。 不说别的，就说村里的年轻人津津乐道的鸿蒙国际赛，已经成了全世界it行业精英们心目中最权威最神圣的比赛。 唯一，而不是之一。 更不要说玉兰岛开放之后带来的各种爆炸般的科技发展了。 看姐姐若有所思，庆丰笑得更温和了：“所以啊姐姐，我还是那句话，她是凤凰，迟早要一飞冲天的，我只是一介凡人，只能仰头看着凤翔九天，能这样，我已经满足了。” 将盒盖盖上，把那些心事也一同关进了心底最深处的角落，他轻快地道：“今晚去姐家里蹭个饭，你不会不同意吧。” 一瞬间，庆乐有种想落泪的感觉，却还说强行忍住了，勉强笑道：“我能有什么意见，巴不得你直接住过去呢。” “住过去就算了，你和姐夫两个人恩恩爱爱的，我这么个大灯泡亮在那不合适。” …… 纪玉兰过世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姐弟俩正在一边看新闻一边剥花生。 赵树根的媳妇很爱吃乐姐做的花生酱，所以她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熬一大罐送过去。 也不是谁特地来送的消息，只是纪玉兰这个名字太出名了，任何风吹草动都能上新闻。 去世这么大的消息，自然也是第一时间被报道了出来。 庆乐听到电视里传出来的声音时，还没能反应过来。 咣当—— 转头一看，弟弟面前的盘子打翻在地，剥好的花生咕噜噜滚得满地都是。 这时候她的脑子才慢慢反应过来刚刚听到了什么。 庆乐颤巍巍地站起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颤巍巍地喊出一声：“弟——”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庆丰的眼眶慢慢红了，他一字一顿道：“我要去送送她。” 赵树根夫妻，还有他们的孩子都来劝说，庆丰的年纪着实不年轻了，不适合舟车劳顿。 更何况纪玉兰的亲人并没有打算大办，还通过个人和公司的账号公布了这个意思，希望大家不必劳动。 但没人能劝得动庆丰。 只有庆乐知道这份坚持来源于何处，反倒帮着弟弟说服了孩子们。 他们到底还是去了云城。 庆乐也想过，仅仅作为曾经的“合作对象”，退休后几乎没有来往，只在年节时候群发个短信的人，就这么急匆匆的赶去告别会不会太显眼了。 双方都这么大年纪了，如果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无论对纪玉兰还是弟弟都是极为不好的。 然而没想到的是，像他们这样自发赶来道别的人太多了，他们混杂在其中反倒一点也不显眼了。 许多人主动讲述着曾经在纪玉兰这里接受过的帮助，有的她听明白了，有的完全不懂。 却也逐渐了解了弟弟曾经那些话的意思。 这个人带来的影响，真的是在方方面面呢。 所谓的福泽世间，大约也就是这个意思了。 庆丰在听到消息的时候很激动，可真正到了遗体告别的时候却一反常态地平静。 一举一动都很符合身份——一个心怀感激但交情平常的感恩之人。 跟家属握手的时候，他很真诚的对顾景云说了一句“节哀”。 陪着一起来的小辈们松了口气，庆乐却觉得不对劲。 她有些风声鹤唳起来，须臾不敢离开弟弟身边。 实在要休息的时候，也千叮万嘱儿子媳妇要看着庆丰，绝对不能让他独处。 小辈们不太理解她这种莫名的紧张。 她也解释不清楚，更无从解释，只能拿出长辈的权威，很不讲理地道：“我让你们做点这样的事情都使唤不动了吗？” 赵树根从小就只怕这个娘，如今自个都白发苍苍了还是如此，被瞪了一眼后立马投降，老老实实和妻子、孩子们轮班陪着庆丰。 然而一切始终都很正常，他们又回了杨槐村，庆乐态度强硬地要求弟弟无论如何都搬来跟自己一起住，对方居然破天荒地答应了。 大概……人老了对生死终究是看开了吧。 庆乐微微松了口气。 番外六 人生自是有情痴（5） 两人一个坚持不需要喂饭，一个却端着勺子不肯放下，僵持的情况连孩子们都注意到了。 感觉到几个孩子怪异的目光，纪玉兰就更不好意思了，不敢再如此僵着，只得犹犹豫豫地张开了嘴。 一勺子饭便这么喂到了嘴里。 …… 纪玉兰发现原身的记忆似乎与现实情况有所出入。 从原身的记忆来看，周围的人都十分冷淡，甚至怀着恶意，原身生活的世界仿佛就是一个阴冷冰凉的地狱。 包括那位村长庆丰，在原身记忆里也只是一个“道貌岸然”、“沽名钓誉”之辈。 其他人态度如何，自己一直在家里养伤倒还不清楚，但这个庆村长却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纪玉兰甚至觉得对方实在热情过了头，有时候让她觉得挺不自在的。 可她本来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人家也不勉强她，只是用那种关怀备至的眼神看着，动作上坚持不放松，每每到了最后服软的反倒是自己。 总之，原身在记忆中给庆丰打的标签，那是一个也对不上。 见微知著，她不免对原身的其他记忆也有所怀疑起来。 目前看来，那个渣男老公的情况应该属实，毕竟朝夕相对，挨打挨骂的画面在记忆中还十分清晰，但对于其他人的看法，她反倒觉得说不定是原身本就带有偏见。 毕竟从原身干过的那些事情来看，她本身也不是什么阳光开朗的个性。 好在纪玉兰自己也不是那样沉闷的性子，并不打算按着原身的人生路线走。 既然是她过来了，那么自然要按自己的心意过才行。 …… 不过纪玉兰觉得现在最先要解决的问题不是其他的，而是庆丰村长的态度问题。 虽然上辈子她母胎单身数十年，对男女之情并不了解，可到底生活在信息大爆炸的互联网时代，那些情情爱爱的东西也看过不少，如今看这个庆丰，怎么看怎么觉得对方是对自己有意。 这未免就让人惊悚了。 自己固然不会承认那个渣男是丈夫，可在他人眼里， 原身可是有夫之妇。 堂堂一个村长，居然对一个有夫之妇动了心思，这道德水准可就有点儿底下了。 然而伤好之后，她冷眼旁观着，这位村长却又实在不像是那种无道德无底线之人。 恰恰相反，只看他平日里为人处世，再听大家对他的评价，这位反倒是一个有着极高尚品德的人。 纪玉兰都有些糊涂了。 可她讲究的是眼见为实，最终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眼睛，对庆丰的警惕之心渐渐就放下了。 有了团购系统这个金手指相助，家中贫穷的生活很快便有了改善。 但这些小打小闹的买卖却无法达成她的野望，能吃饱肚子以后，她便开始动起脑子来。 谁知刚准备有动作呢，庆丰就把馅饼送到了她手上。 “什么？希望我帮忙拿下修路款？” 纪玉兰十分吃惊。 这对自己确实是个好机会，可为什么对方会找上自己呢？ 毕竟身怀秘密，她顿时警惕起来。 便听到庆丰平静地开口：“大家都说你的运气逆天，这次争取修路款我们村子并没有什么优势，若想要成功确实需要一些运气。” “村长的意思是？” “我们村子多年前就有个传言，据说山里有金矿，还有老一辈的人在顺着后山流下来的河水里见到过狗头金呢，只是后来不少人进山勘探，有的失踪了，侥幸回来的也什么都没发现，所以这传言也就慢慢没人提起了。” 庆丰一番解释，纪玉兰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以村长是打算借这个传说，让县里觉得杨槐村有开发的益处？” “正是。” 纪玉兰搜了一下，系统里倒是有那种用来收藏把玩的矿石，金矿也是有的。 这个方案确实可以一试，只是，对方怎么就觉得自己能有办法弄到金矿呢？ 打量地看着对方，却见庆丰目光清明神色信任，实在不像是有什么算计的意思，倒好像对自己特别有信心似的。 这还真是有些奇怪，可也同样让人动容。 思来想去，她还是不想放弃这个好机会，到底点头应下了。 …… 这一应下之后，局面顿时打开，好运气接踵而来，修路的盒饭、材料，跟着生意扩大到了其他村子，她手里的资金飞快累积。 原本以为是个地狱开局，结果现在变成了顺风顺水模式。 钱是哗哗的来，这人心也逐渐向自己靠拢。 几个孩子也逐渐与自己同心，虽然还有个总莫名不信任自己的子星，但总的来说，这小日子是越过越舒坦了。 纪玉兰的计划是要离开这里的，毕竟从自己的专业出发，还是要去大城市才更有一展手脚的空间。 只是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庆丰居然对自己表白了。 对于这位爱岗敬业又时常帮助自己的村长，她倒也不并非全无好感，只是……若是自己要离开，便不该接受这份感情。 她打算以此为拒绝，可庆丰好像早就猜到了自己的心思，抢先一步讲这些话都摊开了说。 或许便是那句“我们两人可互相成就，虽暂时无法日日相守，但分则各自为王，和则天下无双也是一件好事”打动了她，纪玉兰最终还是没忍心拒绝。 …… 庆丰觉得这个梦真是太美了，因为是梦所以他可以任性一次，因为是梦所以他可以大胆一次。 也正因为这是一个梦，虽然其他东西都难以控制，但他却自私地将一个人从梦中的人生抹去了。 虽然执起玉兰的手时也会有心虚愧疚之感，可转念又觉得既然只是一个梦，自己就算自私一些也不会如何。 …… 云城医院，庆乐双手发颤轻抚弟弟额头。 那一天答应了自己搬去一起住以后，庆丰就突然倒下了，县医院束手无策，最终不得不辗转来到云城治疗。 然而所有的手段依旧没有作用，庆丰沉睡不醒，身体机能迅速衰退。 “弟弟，弟弟啊……”庆乐喃喃呼唤，“我知道，你是想她了，你想追着她一起去是不是？” “也好，也好，苦了一辈子，希望下辈子你能圆了这个心愿。” 这篇庆丰的番外算是作者的一点小私心吧，为这个爱了一辈子的男人另一个结局，至于这是一个梦还是庆丰重生在了平生空间，就让大家各自想象吧 番外七 愿为比翼（1） “纪西原！你给我站住！” 人来人往的街道之上，忽然响起一声女孩的娇喝。 不少人立刻或明或暗地看过去，还有人反应极快地举起了手机。 短视频素材可不能放过嘛。 付心瑶却丝毫不在意那些看热闹的人，小姑娘踩着一双恨天高都跑得飞快，一把拉住那个脚步微顿又向跑掉的人。 “我叫你呢，你跑什么跑！！！” 纪西原被用力扯住，不敢再强行往前走，就怕将对方带倒在地上，只好彻底站住了，转身勉强笑道：“这不都说清楚了吗？你还有什么事。” “说什么清楚？谁跟你说清楚了？”付心瑶小手一插腰，一副刁蛮大小姐的派头，“都是你自说自话，我可没有答应。” “……感情的事情勉强不来，你就算这么说我也……” “勉强？”付心瑶的脸色十分不可思议。 纪西原猛地闭上了嘴巴，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哪个意思？”小姑娘刚刚还面色娇蛮，说变脸就变脸，就如那六月天空一样，一下子眼睛里就含了眼泪，“你竟然说勉强，我们这么多年一起走过来，你现在跟我说勉强？” “我，我没有……没有这个意思……”纪西原一看到她的眼泪顿时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不是，那个，我……” 付心瑶愈发难过，垂下头去泪水便一滴滴落在地上：“你既然说勉强，看来一直以来真的是我想多了，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纪西原……我不想让你为难……” 说着她转身就要走，然而心绪不宁之下，她一下子没站得稳定，整个人便往一侧的马路倒下去。 纪西原想也不想将人接住。 女孩温暖的身躯落入怀中的时候，一滴泪也重重砸在他手上。 他只觉心脏也跟着一痛，仿佛那不是一滴泪，而是一道重锤。 让人一时间连呼吸都痛得无以为继。 等他终于从这种痛苦中清醒过来时，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搂着付心瑶好一会了。 四目相对之下，付心瑶的脸颊慢慢红了。 纪西原心尖尖一颤，连忙将人扶正了松手。 然而只这么一会，付心瑶仿佛已经看出了什么，也不闹着要走了，他准备松手的时候反倒被人握住。 纪西原一怔，急忙就想挣脱。 然而付心瑶却用了极大的力气，他又不敢真的太过挣扎，只能无奈开口：“你这是在干什么啊？这还在大街上呢。” “大街上怎么了？”年轻的姑娘却比他大胆得多，“我现在只想着你，没心情管他们。” 这话大胆，纪西原被闹得一颗心噗通乱跳，又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付心瑶与他从中学就是同窗，直到大学毕业，然后又一同在子星工作室几年，对他的了解几乎比任何人都深刻，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这是又紧张又害羞了，心中更有了把握，只紧紧握着他的手，也不管对方乐不乐意，抿唇一笑拉着他就走： “既然大街上你不好意思跟我说话，那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重新谈谈。” 纪西原脑子发懵，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被她轻轻一拉就带走了。 等回过神来以后，他已经被拉到了一家咖啡馆。 这里是新开的地方，客人并不多，确实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其实不久之前两人也是坐在差不多的环境里聊过，那时候纪西原自信能将话全部讲清楚——事实上他也确实说清楚了，然而不过十来分钟之后，差不多的画面再现，他却再无刚刚的镇定，只觉下方的椅子上都有刺一般，让人坐立不安极了。 付心瑶方才还泪流满面，这会却又笑意晏晏，又恢复成了往日里带着点小骄傲的模样，目光有些狡黠地看着对面之人，纪西原越是手足无措的样子，她越是得意极了。 那模样分明在说：我知道你的心思，你逃不掉了。 在她的注视下，纪西原更是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若是工作室的那些人看到，只怕会大呼惊讶，他现在的样子与平日里的“纪工”判若两人。 过了好几分钟以后，付心瑶见他隐隐有些恼羞快成怒的样子，这才收回目光开口说话：“纪西原，你心里分明有我对不对？可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一定要拒绝我？” 纪西原张了张嘴，却被女孩抢先一步给堵了回去：“如果你还是要用刚刚的理由搪塞我，那就不用说出口了，纪西原，女人是可以不讲道理的，我现在就不想跟你讲道理，我只相信我的感觉，我的直觉和我的心。” 纪西原第二次想说的话又被她打断：“若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你就不必扯那些有的没的，只告诉我一句‘付心瑶，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一直都是你自作多情而已’，我立刻就走，记住，要一字不差的说出来，不然可不算数的。” 男人的脸色刷地苍白下去，嘴唇张了又闭，闭了再张，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将这句话说出口。 他可以找出各种理由，用各种原因说服自己，也试图说服她，但这样伤人的话却实在说不出口。 本就是强行违心之举，再用语言伤害对方，那就已经超出了他的本意。 因为他本来就是想避免对方受到伤害啊。 付心瑶也是心中惴惴，虽然她自认为对纪西原的心思已经有所把握，可在没有逼出答案之前到底仍有几分担心。 就怕对方一个狠心，当真说出这句话，那她……那她…… 付心瑶恨恨地想：若纪西原真的那么狠心，她就马上走，一个月都不理他，哼，反正自己只说马上就走，又没说永远不回来！ 不过见他纠结许久始终说不出话来，她还是暗暗松了口气。 赌对了，他果然不忍心说这样的话。 纪西原尝试了好几次，终究是放弃了尝试，整个人都颓废地靠在椅子上。 付心瑶却主动坐到他身边，不顾女孩的羞涩与矜持，伸出手紧紧握着他的手掌，柔声道：“西原，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拒绝我，你告诉我，不管什么困难我们都能一起解决，好不好？” 番外七 愿为比翼（2） 纪西原手指微勾。 女孩的掌心柔软温热，美好得让他忍不住想收紧手指，想将这一抹美好永远握住。 然而耳边又响起尖锐的指责声。 “不孝子”、“孽子”、“白眼狼”……每一声称呼都如刀似剑，只可惜他早已练就了铁石心肠，那对夫妻任何话都无法伤他分毫。 他早已打定主意，不管用多久时间也要跟他们耗下去。 为他自己，更为了二姐。 他这一生，本就从泥泞中挣扎而出，又想在这泥潭污浊之中挣一挣公道二字，为此愿意耗费这一辈子的时光，但却不能自私地将心爱之人也拖进来。 这么想着，他坚定而用力地抽回手。 付心瑶掌中的热量兀地失去，便只能徒劳地收紧了手指。 “我没有什么理由，”他终究狠狠心将所有的话都咽回去，“我们认识这么多年，要说对你完全没有感情当然也不是，但还到不了那个程度，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当你是妹妹和好搭档……” “妹妹？好搭档？”付心瑶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重复了一遍。 纪西原到底是个男人，不能完全明白女孩心思，自觉这样的理由比那句话要好，至少不那么伤人，却不知反倒更是给了对方心上重重一击。 加上这会他为了让自己有勇气继续说下去不敢多看对方，也没能察觉她突然白下去的面色。 所以他也重复了一遍：“是啊，妹妹和好搭档。” 付心瑶募地不说话了，这会纪西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扭头看过去，惊讶地发现大滴大滴的眼泪正顺着女孩的面庞滑落。 与方才带着几分故意的流泪不同，这次付心瑶是真的心痛难耐了。 也因此更让他难以承受，只觉得一颗心都被刀绞成了一团，只能猛地捂住心口。 然而付心瑶也没能看到这一幕，今日她三番两次鼓起勇气抛弃矜持做了这些事情，却一再受到打击，坚持到现在已经是极限。 这会她只觉得一张脸火辣辣的，有种尊严被人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的感觉。 到了这个地步她哪里还坐得住，因此已经起身飞快离去。 等纪西原缓过劲来的时候，面前早就没了人影。 他匆忙追出去，然而人来人往的街头又哪里还看得到付心瑶呢。 …… 这一天纪玉兰家里十分热闹，甜甜帅帅、子阳子星，几个孩子相约一起上门来探望他们夫妻俩，自然要留下一起吃饭。 如今他们都有了自己的事业，人也难得聚得这么齐全了，纪玉兰倒也高兴，亲自下厨整治了一桌子菜，将几个孩子吃得大呼小叫的。 甜甜边吃边抱怨：“唉，我最近可是在减肥的，这么大吃一顿，一个月白减了。” 纪玉兰上下打量她：“你已经够瘦了，还减什么肥？健康最重要。” “就是，妈你可多说说她，纸片人哪里好看了！”帅帅立刻接话。 “你们不懂，好女不过百，我现在还差两斤才到一百以下呢。” 谁也劝不动甜甜追求“xs”的心情，大家只能无奈地转移话题。 纪玉兰问：“甘子星，你们工作室的新游戏怎么还不发售？之前那个我都打通关三遍了。” “快了快了，不过最近工作室出了点人事变动，所以耽误了时间。” “人事变动？谁走了？” 大约是受了因特奈特电子的影响，甘子星的工作室十分注意培养员工的忠诚度，因此多年来人事变动一直不大，尤其是这种新游即将发行的时候突然有人离职，一般来说这应该是对工作室有挺大怨言才会选择的举动。 她不免要多问几句，结果才知道离职的人居然还是个熟人。 “心瑶？”纪玉兰满脸惊讶，“她怎么会的？” 不是她想得多，那个女孩分明对西原心怀爱慕，虽然这两孩子也着实能磨蹭，这么久了还没一点进展，让人也确实为他们着急，但以她过来人的经验看来，两孩子迟早能成。 既然两人之间只差没捅破窗户纸了，付心瑶又怎么会突然辞职呢？ 她可是很清楚男女之间感情要成未成之时那种感觉的，只恨不得日日夜夜都在对方眼前晃荡，生怕与对方少相处哪怕一分一秒呢。 “心瑶该不会是跟西原闹矛盾了吧？” 她尝试着问了一句，万万没想到却一语中的。 甘子星一脸无奈：“我看就是了，两个人以前不说秤不离砣，大部分时间都同出同进的，这几天却好像不认识一样，有一个在的地方必然看不到另一个。” “那她辞职的时候你没问问？” “问了，不过这种事情我不好开口，所以让人事的女同事去问的，她们之前关系不错。” 纪玉兰暗暗点头，随着年纪渐渐长大，甘子星也不再是那副愤世嫉俗的样子，逐渐学会了平衡才智与情商，处理起事务来倒是圆滑多了。 “那问出什么了没有？” “没有，心瑶什么都不肯说。”甘子星摇头，“就是一定要走。” “不过……” “不过什么？”纪玉兰追问。 “其实她要走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西原叔私下里跟我说过，要不他走，让我不要同意心瑶的辞职。”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果然就是两个小孩子之间闹情绪了。 只是都闹到要辞职了，看来不是小事啊。 “你跟西原怎么说的？” “他是这次新游的主要负责人，我当然不会同意……心瑶的辞职信我也先压着，就看你有没有办法劝一劝了。” 原来在这等着她呢，难怪会提起工作室的人事变动。 纪玉兰斜了他一眼倒也没有推辞，毕竟此事关系到自己幺弟的幸福，她总不能撒手不管。 …… 付心瑶这几天都心情低落，辞职信递上去却一直没有回音，她又不是那种直接甩手的不负责之人，只好强忍着每天看到纪西原的锥心之痛坚持。 这天好容易熬到下班，她几乎是以夺门的架势离开。 谁料刚按下车钥匙，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心瑶。” 扭头便看到微笑着的纪玉兰。 番外七 愿为比翼（3） 轻轻搅动着面前的咖啡，付心瑶无精打采地开口：“纪姐姐今天找我什么事？” “我一定是有事才来吗？”纪玉兰也不急着进入正题，只仔细观察对方神色。 越看越觉得心惊，原本以为两个小的只是闹了些别扭，可看付心瑶的脸色倒好像是出了什么大事一样。 难道自己那个幺弟真的做了什么让女孩子伤心绝望的事情？ 付心瑶本想扯出个勉强的笑容却失败了，最后只得垂头轻声：“当然不是，不过纪姐姐如果是想来看，看纪西原，他今天下午就出去跑新游的发行了，没有回工作室来。” 一听这个称呼心里就更惊了，从两人读高中开始，除了两个孩子闹别扭的时候，就没听小姑娘这么连名带姓的喊过幺弟。 既然情况比自己想的更严重，迂回打探怕是问不出什么来了，纪玉兰想了想还是决定直接开门见山： “心瑶，你和西原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叮当—— 付心瑶手里的小勺子落在杯中，发出清脆的一声。 “没，没什么。” “我那个幺弟我知道，”纪玉兰也不在意她的反驳，“小时候在家里受了不少委屈，后来虽然好些了，但这孩子心思重，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肯跟那对父母断绝来往……” 付心瑶虽然已经下定决心要斩断对纪西原的感情，但听到与他相关的消息却也忍不住关怀。 “他，他原来还和那两个人有来往吗？” “对，读书那几年他们为了大儿子去外地，倒是没有想起这个在他们看来是拖油瓶的小儿子，不过后来你也知道，子星工作室蒸蒸日上，你们也有几次曝光的机会，他们看到就想起小儿子来了。” 一说起纪大山与毛文娟那对夫妻，纪玉兰的声音便忍不住凉凉的： “纪东城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老实了几年又开始故态复萌，那对夫妻养不起这个儿子，不敢来找我，大女儿为母则刚也不肯理会他们了，除了巴着小儿子不放还能怎么办呢？” “可是……西原明明可以不管他们啊，当初他读书的时候靠的都是纪姐姐的资助还有自己努力获得的奖学金呢。”付心瑶心中大痛，一时间都忘了计较那些事情了。 “是啊，我也觉得，既然那对父母先不做人，我们也没必要以德报怨，否则何以报德呢？” 纪玉兰摇摇头：“只是我这个幺弟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当初我跟那对父母登报断绝关系的时候想带着他他不肯，之后那对夫妻找来，他本也可以不加理会，结果却又跟她们保持若即若离，到底是长大了，这脑子里在想什么我这个做姐姐的都看不懂了。” 付心瑶对纪家的事情多少知道一些，两人同窗多年也难免撞到那对父母来闹的时候，性子火爆的姑娘还曾经与他们争执过，直到如今也对心上人居然有这样的父母感到十分愤怒。 听了这番讲述，她只觉更加难过：“是啊，他的心思，谁有猜得到呢？” 看着她这幅模样，纪玉兰隐隐有了猜测：“是啊，他的心思我们猜不透，不过若只说感情的话，我这个做姐姐的毕竟是过来人，还是能看出来几分的。” 话音刚落，便看到付心瑶神色一沉。 症结找到了。 她笑了笑：“心瑶，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们两个之间有情，但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却一直没有任何进展呢？” 付心瑶苦笑：“那纪姐姐可就看错了……” “看错了？”她表示惊讶，“是看错了你还是看错了他？” 女孩哭笑：“他亲口跟我说，只把我当妹妹和搭档，觉得跟我合作很愉快。” 万万没想到，自家幺弟居然给人家发了仅次于“好人卡”的“妹妹卡”，难怪小姑娘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了。 “真的是他亲口说的？” “对，难道这我还能听错吗？”付心瑶苦笑一声。 “能不能将前前后后的事情都跟我说一下？”纪玉兰解释，“我不是想提起你的伤心事，而是以我对幺弟的了解，他对你不可能没有感情。” 付心瑶绝望的心又升起了一丝希望：“真的吗？纪姐姐你真的这么觉得？” “是啊，所以你不如跟我说说，老话说得好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我们两人好好合计合计，说不定便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仿佛黑暗中看到了一缕光明，付心瑶也顾不得不好意思了，只一五一十将那一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你是说西原好像有所动摇了，可是在你问为什么的时候却又突然改变了态度？” “嗯……我想大概是我太自信了，以为两人认识这么多年我已经看得懂他，却原来……”女孩苦笑起来，眼里都浸透了伤心。 “你先别急着下结论，我倒觉得西原那小子，确实是在口是心非。” “纪姐姐为，为什么这么说？” 看着对方眼中突然迸发的神采，纪玉兰心里也是一阵难过。 得此深情是多么难的事情，若不珍惜，那真的是老天都看不过去。 “我也没有证据，但我看到过好几次西原用很神情的目光看着你，就跟顾，顾老师那时候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样。” 虽然是老夫老妻，对其他人这么“秀恩爱”却依旧有些羞涩，于是说着说着声音便低了下去。 但听在付心瑶耳中却不吝于一道天雷。 纪玉兰与顾景云这对夫妻的感情有多好，彼此有多相爱，身边熟悉的人都知道，所以虽然只是“眼神”这种虚无缥缈的说法，却依旧让付心瑶心头燃起了熊熊的希望火焰。 “纪姐姐，你真的能肯定他，西原看我的眼神……和顾老师看你一样吗？” “我真的可以肯定，所以我才觉得奇怪，你们明明都对彼此有意，为什么一种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呢？现在看来，不是你不想，而是他一直在逃避，对不对？” 付心瑶心中一酸，泪水便滚滚而下。 番外七 愿为比翼（4） 纪玉兰好容易劝住她，等付心瑶平静了一些，这才低声道：“虽然我也不知道西原到底因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我们却可以努力试一试。” “怎么试？”哪怕这几日已经反复下定决心，看到一丝希望后所有决心依旧立刻动摇起来，付心瑶满怀希望地看过来。 “我们不如这样……” 纪玉兰低声与她嘀咕几句。 付心瑶惊讶：“这，这不好吧？那不是在骗他？” 纪玉兰劝说，“如果不骗骗他，怎么能看出他心中的真正的感情呢？” “可，可这个招也有些老套，真的能行吗？”小姑娘还在犹豫。 “招式不在老套，只要有用就行，”她却有不同的想法，“何况他居然能发给你‘妹妹卡’，可见西原也是个直男，估计根本不懂这些东西。” 最终付心瑶还是被说服了，她也是已经走投无路，哪怕觉得这只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她也愿意一试。 …… 纪西原为了躲避付心瑶，这几天都主动出去跑发行，上午又不在工作室里，一直到吃午饭的时候才回来。 不过却也拖到了大部分工作人员应该吃完了的时间才去了食堂。 然后又磨磨蹭蹭地吃了午饭，再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回了办公室。 刷卡进门之后第一眼，便是飞快往付心瑶的工位看了一眼。 那里空空荡荡，他不由松了口气。 每看到一次对方面色苍白的模样，他的心便如被千万根针细细密密刺过去又扎过来，真倒不如不见为好。 只以为对方这会是去茶水间或是洗手间了，他飞快趁机溜回办公室。 然而刚坐下几分钟，忽然听到手机铛铛铛的作响。 点开一看，原来是工作群里许多人正在接龙。 以为又有什么工作任务，他立刻点开消息看起来。 这一看就猛地站起来了。 工会的小佟正在登记接龙的信息，忽然办公室的门被人猛地推开，将她吓了一跳。 “谁啊敲门都不……”抬头一看连忙将后半截话吞了回去，“纪工找我有什么事吗？” “接龙里说心瑶，心瑶她……” 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小佟露出一丝遗憾之色：“唉，纪工也很意外吧？是啊，我们也都又意外又遗憾呢，谁能想到呢，心瑶那么好的人怎么会遭到这样的事情呢。” “她现在怎么样了？”纪西原现在哪里有心情听她这些啰嗦话，只要一想到付心瑶现在可能的情况，他就恨不得抓住对方狠狠摇一通，好将她脑子里知道的东西都摇出来。 小佟本来还想再表达一下自己对同事的关怀之情，谁知瞥到他的脸色顿时被吓到了，连忙收了那些废话，直奔主题：“我们也是上午收到心瑶请假的消息才知道，她今天早上来上班的路上突然头晕，结果撞上了路边的墩子，所以被送去了医院。” “严重吗？”纪西原连忙追问。 “我们现在也不清楚呢，不过大家都是同事，她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家肯定要去探望一下的而，顺便给她带点儿东西过去。” “我跟你一起。” 他脱口而出， 差点没要求现在就直接出发。 坐立不安地等了许久，好容易出发了，纪西原主动道：“坐我的车走。” 小彤等人不疑有他，还嘻嘻哈哈地表示“怎么好意思让纪工为我们做司机”。 然而等车开起来的时候她们便都后悔了，纪西原简直是拿小轿车当赛车在看，卡在超速边缘疯狂超车。 等终于在医院的停车场停稳当，一群人捂着心口连滚带爬地下了车，看着纪西原的目光都带了恐惧。 纪西原却一点没注意到，在路上他就问清楚了付心瑶所在的科室，下了车便直奔那里。 狂奔至护士站，劈头便问：“请问今天上午送来的付心瑶住在哪间病房？” “稍等，我查一下。” 哪怕只是这么短短一点时间他都觉得十分煎熬，好容易才听到“在37床”几个字时，只丢下一声“谢谢”，护士一抬头发现面前早就没了人影。 “三十七，三十七……” 纪西原念叨着一路狂奔，好容易才看到病房门上的对应的床号，根本顾不上其他的便推门而入。 这是一间双人病房，36床空荡荡的显然目前没人。 他的视线直接越过去落到窗边那张床上。 付心瑶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头上包着纱布，面色苍白如雪，周围还有不少仪器在滴滴作响，让她整个人看上去都特别的憔悴。 “心……心瑶……”他小心翼翼地唤着。 然而付心瑶一动不动，他站在门口离得稍远一些，只觉得仿佛连对方呼吸的起伏都看不见了。 这个念头让他只觉好像天地都要塌陷了，走过去的时候都觉得手脚发软。 短短几步路的距离走得十分艰难，好容易挪到床边，他伸出的手都微微发颤。 轻轻抚上付心瑶苍白的脸颊，他又一次柔声呼唤：“心瑶，心瑶？” 可是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纪西原一颗心都要炸了，再是愚钝的人也察觉出不对来。 他忍不住提高音量：“心瑶？心瑶你还好吗？” 依旧没有反应。 纪西原终于忍耐不住，连床头铃都忘了，夺门出了病房直奔护士站：“医生，快叫医生……37号床的病人晕过去了……” 护士站偏偏此时没人，倒是一名医生听到喊声走了出来。 他连对方的脸都来不及看清楚，拉着人便往病房狂奔。 “快，医生你快看看，刚刚我怎么叫她都……” 病房里小佟几个代表围着病床，正和靠在床上的说笑着。 纪西原的声音戛然而止，迎上小佟几人疑惑的目光。 然而他却感觉不到这些，眼里只有抬眸望过来的那个人。 付心瑶眼神中带着一种笃定的笑意，忽然冲着他无声地动了动嘴唇：“你露出破绽了。” 不知什么时候，包括医生在内所有的人都退了出去，也不知是谁还体贴地带上房门。 四目相对之下，还是付心瑶先开口：“西原，你打算在门口站多久？不如过来坐下吧。” 番外七 愿为比翼（5） 纪西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但最终还是坐在了病床边。 从头到尾付心瑶就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只是用戏谑的目光看着他。 他几乎要承受不住落荒而逃时，对方终于笑道：“你还说你不喜欢我？” 纪西原顿时如惊弓之鸟，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 “你再否认可就太虚伪了，”她飞快开口，“如果你不喜欢我，刚刚你那么激动干嘛？” 仿佛一条上了岸的鱼，他还试图垂死挣扎：“那是对妹妹的关心……” “你还敢提妹妹？”付心瑶见他这样了都不肯承认，顿时也有点火了，“纪西原，你还是不是男人？敢喜欢我为什么不敢承认？” 纪西原不看她，还是否认：“我刚刚真的以为你出事了所以才那么担心的，换做是其他认识的人……” “换做其他人会怎么样？”小姑娘声音猛地太高，成功阻止了他继续作死的话，“换做其他人你敢摸她的脸看看！” 纪西原吓一跳，下意识解释：“我刚不是……” “不是什么？”付心瑶摇头晃脑，“你刚没摸我的脸？” “我……” 女孩虽然还坐在病床上，可那气势一点也不弱：“纪西原，你能不能别在乎那么多？我说过了不管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面对就好，只要我们在一起，我真的什么也不怕。” 一提到这个话题，他就又像上次一样，浑身突然散发出疏远的气息。 付心瑶忽然感到一阵疲倦。 她慢慢靠回到床头，目光变得平静而幽深。 纪西原还来不及思考，就听到女孩说：“这几天我一直有种心如死灰的感觉，是纪姐姐告诉我，你看我的眼神跟顾老师看她一模一样，她鼓励我再试一试。” 万万没想不到这里头还有二姐掺和，他微微一怔。 “我信了，纪姐姐又帮我想办法试探你，结果让我欣喜若狂。” 然而女孩的神色却丝毫与“欣喜”扯不上边，这让纪西原心中升起隐隐的不安。 “刚刚我真的特别高兴，我想这次你总该没办法再骗我了吧？”付心瑶极轻极轻的一笑，“可是没想到，都这样了你还要骗我。”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难道在你心中我便是这样不可靠的人？为了喜欢的人连苦头都吃不了半分吗？” 听得她的语气愈发低沉，纪西原的心情也跟着不好起来。 他忍不住分辩：“不是的，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你。” “那你为什么一直要逃避我们的感情？”付心瑶这次并没有哭，可那副绝望的模样反倒更让人心如刀割。 “纪西原，我也是有尊严的，这样向你乞求感情的事情做过两次已经够了，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还是选择不相信我能与你同甘共苦，那你现在就走吧。” 她垂眸苦笑：“能做的我已经都试过了，或许有的东西真的不能强求吧。” 若是她像往常一样娇蛮，又或者是哭着责备自己，纪西原觉得都不会像现在这样让自己难受。 他仿佛看到两人之间的联系岌岌可危，而这次不同与之前的任何一次争执。 他有种预感，自己如果选择离开，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这个几乎算是青梅竹马的年轻女孩，将永永远远消失在自己的生命里。 他不愿意，可是……自己真的能这么做吗？ 手机忽然叮咚一声。 纪西原近乎茫然地解锁，这个时候他的内心太煎熬了，如果不做些什么的话，他几乎要撑不住。 一条微信消息，点开才发现是二姐纪玉兰发来的： 幺弟，人有的时候要勇敢一点，想想当年你第一次去找我的时候。 纪西原如遭雷击。 许多久远的记忆一下子浮现心头。 付心瑶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可这人也没有马上就走，似乎是个好现象。 忍不住偷眼看他，却见纪西原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事实上，他不但回忆起了许多过去的事情，还突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丢失了过去的勇气。 仿佛从打算与那对夫妻耗到底开始，自己就逐渐陷入了一个怪圈中。 一边是阴狠的心思，一边是懦弱的外在。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连自己的幸福都不愿意去把握了。 付心瑶耐心等了好一会，终于有些忍不住打算开口时，纪西原忽然回过神来。 只一眼她就目光一亮。 这个纪西原她很久不见却始终熟悉。 那是哪怕在父母极度偏心的逆境中也不曾放弃的男孩，她始终记得并且深深刻在了心上的人。 “西原……”仿佛突然有了预感，她满怀期待地呼唤了一声。 下一秒双手被紧紧握住。 这一刻无声胜有声，两个有情人终于突破了心防紧紧拥抱在一起。、 …… 正式在一起之后，付心瑶终于知道纪西原之前为何一直不肯迈出那一步了。 “你想报复他们？” “不错，”纪西原冷冷一笑，“他们差点逼死姐姐，又差点断送了我的未来，那时候我就想着，终有一日我要让他们后悔……” “其实他们应该已经挺后悔的了，纪姐姐对他们来说可是一座金山呢。”付心瑶对那对夫妻一点好感都没有，说话也不怎么客气。 “这算什么，他们不是总觉得纪家只能靠纪东城吗？”他摇摇头，“我便要让他们知道，纪家也好，他们两个的养老也好，最终只能靠谁。” …… 明白男朋友想做什么后，付心瑶一点也没表示反对，恰恰相反，在纪玉兰偶尔忍不住阻拦纪西原给那对夫妻送东西送钱的时候，她还会帮着说话，结果让不明真相的纪玉兰气得说他们两个是“圣母圣父进了一家门”。 但她知道不是的，纪西原就像是最耐心的猎手，一点一点将那两人的胃口养起来以后，突然有一天便断了所有的供应。 纪东城厮混惯了，突然就没钱了，根本还不上那些提前消费的债务，在某一日彻夜未归以后，把发现死在了一条河里。 “唯一的指望”没了，纪大山与毛翠梅这才发现，两人已经老了，却将所有的东西给了大儿子，现在精神支柱没了，物质也捉襟见肘。 然而纪西原却再不肯给他们一点帮助，除非他们将纪东城逐出纪家，连墓都不许与其他人在一起。 他最终到底是成功了，纪大山与毛文娟说是说多爱大儿子，事实上在自己的生存面前也什么都顾不得了。 纪东城的名字从族谱上划去的时候，纪西原才觉得压在心头的阴霾彻底散去。 他不再理会那对夫妻，除了每个月打一点微薄的生活费之外，便全心全意与妻子过起了小日子。 愿与君比翼，数十年的感情长跑，终成正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