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撩过的人都说不放过我[快穿]》 第1节 本书由 了了官人 整理 ============================= 被我撩过的人都说不放过我[快穿] 作者:公子闻筝 文案 夏成蹊当了一辈子的忠犬受,死后被迫绑定一个绿帽子系统,任务是勾三搭四。 但他很快就发现,被他撩过的人全部都说永远不会放过他。 身负系统的夏成蹊没有怕的:辣鸡,有本事来下一个世界找我啊。 下一个世界里,夏成蹊夹起尾巴做人,小心翼翼勾三搭四,最终还是躺在小黑屋里瑟瑟发抖。 夏成蹊:系统,我还能活着出去吗? 系统:貌似不能。 作者有话说 1 攻都是一个人。 2 主受!主受!主受!颜值党,有点苏,有点爽。 3 我是个经不起批评的人,你如果批评我,我就把你写进文里虐你。 4 谢绝扒榜。 5 拒绝比较、无脑黑与掐架。 内容标签: 系统 快穿 爽文 主角:夏成蹊 ┃ 配角:甲乙丙丁各路人 ============================= 第1章 恃宠而骄(一) 酒吧里,红灯酒绿,厚重嘈杂的金属音乐、酒杯碰撞声以及男男女女失控的嚎笑声,穿过舞池,癫狂的气息笼罩着整个酒吧。 夏成蹊坐在角落里,对四周癫狂的人群,和身边众多觊觎惊艳的眼光完全不以为意,漆黑透亮的眼睛,望着手中摇晃着的酒杯。 冰块敲击着酒杯壁叮当作响,五指骨节修长分明,骨节之间带着肉红的颜色,好看极了。 他坐在这已经三个多小时了,同时也拒绝了五十六个企图和他搭讪的人,低头看了眼腕表,快十点了,再不出现,他就该走了。 一再拒绝多个搭讪者后,猎艳的人纷纷不敢再上前,都在暗自思忖着夏成蹊在等谁。 “先生,可以请你喝一杯吗?” 夏成蹊抬头望着那个假装镇定、握杯的手却在微微颤抖、喉结一上一下仓促吞咽的男人。 面对男人的搭讪,夏成蹊反而显得有些困扰,歪头一笑,抱歉道:“我想我的答复可能会令您失望。” 声音清脆,洋洋盈耳,带着说不出的魅惑。 那男人心中猛地一颤,短短几字竟撩动心扉,惹得他心内急促跳动,心绪不稳,喉结一阵剧烈滚动,嘶哑道:“没……没关系,祝您愉快。” 意料之中的拒绝。 四周的人也不知道是庆幸,还是惋惜。 夏成蹊望着四周人群脸上各种五花八门的情绪,把玩着酒杯,兴致不高,没意思。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喝得太急,白皙的肌肤染上红色的液体顺着嘴角流到下颚,胸前白色衬衫浸透了大片,其中一点若影若现,撩人,却不显得色情。 感受到气氛突然的凝滞,夏成蹊将酒瓶放下,慵懒的窝在沙发里,目光转移到酒吧门口,睥睨的望着站在门口那修长的身影,皱眉。 [二号攻略人物楚然出现,真心值为零。] 门口那男人一身剪裁精湛西装,衣冠楚楚,环视了一圈,随意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夏成蹊眉心突皱。 不久之前,夏成蹊遭遇了一场意外,死后被迫绑定了一个系统,他必须在每个世界获得攻略人物百分百的真心值,死过一次的他自然是不会拒绝这个机会,只是这系统委实太没节操了,连名字都是一股狗血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系统叫做绿帽子系统。 在这个世界里,夏成蹊是一个孤儿,认识一号攻略人物顾城西四个月,成功的将顾城西的真心值撩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但还是远远不够。 开启下一个世界的能量最少需要两颗真心值,所以他至少得攻略两个人。 只要将攻略进度填满,他就能重生。 但似乎这个世界有点麻烦,因为夏成蹊爱上了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攻略人物顾城西,而如今他要面对的,是这个世界的第二个攻略人物楚然。 夏成蹊将楚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半天才嗤之以鼻,[他没我老公长得帅。] [你瞎?] [没我老公有钱。] [楚氏资产遍布世界,纵横黑白两道,楚然是楚家的第二个儿子,身价难以预估,而且他和原主夏成蹊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青梅竹马?怎么说?] [夏成蹊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而楚然是楚家的私生子,在他十岁前,与夏成蹊相依为命生活在孤儿院,十岁后,楚然才被楚家人带走,而那个孤儿院,也从此消失了。] 夏成蹊摸摸下巴,[所以说夏成蹊和楚然从小就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这么多年,楚然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夏成蹊,虽然身边情人不断,但是一直都是按照夏成蹊的模样找的。] 夏成蹊操起手边的酒杯就朝着楚然走去,一直默默关注他的人纷纷让路。 夏成蹊笑,[可惜了,遇到了我,注定伤肝伤肺。] 酒吧灯光五颜六色,距离太远没看清,等走近了夏成蹊才发现这楚然长得确实不赖,五官深邃,气场与外貌,碾压这酒吧里的苍蝇蚊子,绰绰有余。 不过,未免有些太冷漠了。 “我可以坐这里吗?” 楚然笑了一下,没说话。 夏成蹊不明白他这笑是什么意思。 是坐,还是不坐? 他站在这,等答复。 “夏成蹊,顾城西的固定情人,现在时间晚上十点整,你来找我喝酒?还是搭讪?或者说,一夜情?” 夏成蹊挑眉,“我只是想和你喝一杯,交个朋友。” “我不缺朋友。”楚然眼神指着门外,“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小绿帽,这个攻略人物有点难搞啊,太冷静了,我不喜欢。] [你老公冰山万年不化,你不也搞定了?加油,事在人为,你是最胖的!] [……知道了,滚吧。] 夏成蹊勾唇一笑,齿间露出一点皓白,衬着他无可挑剔的脸愈发可人,酒吧内觊觎的苍蝇蚊子手中的酒杯纷纷哐当掉地。 “我现在和顾城西是合作伙伴,你很好,可惜我不能动。”楚然合着冰块,一饮而尽。 原来如此。 夏成蹊眨眼,“我只是觉得你很眼熟,想和你聊两句。” 刚说完,夏成蹊的手机振动起来,是顾城西的电话。 夏成蹊捏着手机,有些纠结,任由它响了很久没接。 楚然似笑非笑看着他,“不接?” 夏成蹊双唇紧抿,站起来,“抱歉,我接个电话。” 从这里可以看到夏成蹊接电话时候的表情,那是非常的不耐烦,还有深深的厌倦。 楚然看着少年的表情,一抹疑色涌上眉梢,拿出手机,点亮屏幕,屏保上,是一张两人合影,而其中那个无忧无虑一派天真的少年,和夏成蹊长得一模一样。 在酒吧外接电话的少年表情非常不耐烦,但语气措辞却是低缓柔软,令人酥麻。 “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好想你。”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笑意中包含着无限的宠溺,“哥过两天就回去了,夏夏在家有没有乖,现在在哪呢?” “我和同学在吃饭,待会还要去唱歌。” “哥待会派人去给你付款。” “不用,我有钱。” “那早点回家,哥在家里给你准备了惊喜。” “好,哥再见!” 系统:[两面三刀,炉火纯青。] 夏成蹊挂了电话,[爱人与陌生人,自然两种态度,有问题吗?我老公说给我准备了惊喜,我准备回家了。] [没问题夏影帝,您怎么舒服怎么来,十点了,我也该走了,接下来交给你,麻烦你赶紧勾三搭四水性杨花撩到楚然获取他百分百真心么么啪!] 第2节 [……] 夏成蹊深吸一口气,再次走进了酒吧,楚然的座位上早就没人了,酒杯下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串电话号码。 夏成蹊面上没什么高兴的神色,漫不经心将那纸条放在口袋,转身就走出了酒吧。 别墅里灯火通明,夏成蹊打开门一看,沙发那懒洋洋坐了个人,夏成蹊看到那人鞋都没脱,飞奔到了他怀里。 “哥?”夏成蹊整个人攀在他身上,不同于在酒吧时的冰冷不近人情,此刻的夏成蹊彻底卸下了一天的伪装,白皙的小脸上绯红一片,汪汪的眼底中满满的欢悦,甚至于是亢奋,“不是说过两天才回来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顾城西双手环住他后背,疏离冷漠令人生畏的眉眼间带着久居上位者才有的冷峭气势,但面对心心念念的小情人,此时却满满的柔情。 看着夏成蹊粉嫩耳尖上一层细细的绒毛,一口咬上,在嘴里轻咬揉捏,夏成蹊顿时腰身发软。 “想你了,就回来了。” 抑扬顿挫,低沉性感,格外好听。 夏成蹊伏在顾城西胸膛,胸前结实的肌肉透过昂贵的西装迸发着的力量感,忍不住就想去解顾城西的纽扣。 顾城西一手制止住他胡作非为的两只手,“不是说和同学吃饭唱歌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夏成蹊撒谎脸不红心不跳,“听到哥给我准备了礼物我就回来了。” 顾城西拍拍他屁股,威胁道:“还不准备说实话。” 微眯的双眼渗出的威严差点让夏成蹊丢盔弃甲。 他真诚的望着顾城西,笑意盎然,“哥……我没有撒谎。” “可是保镖说你今天一晚上都在酒吧,而且还主动和别人搭讪。”顾城西将怀里的人箍得死紧,“还是楚然?” 他把脸埋在顾城西肩窝处,搂着颈脖不放,气不过,一口咬了上去,却不忍心,只咬出一个小小的牙印,闷声道:“你派人跟踪我。” 顾城西给他顺毛,宠溺的随他为所欲为,“哥是想保护你。” 夏成蹊没有出声。 “好了,说说看今天晚上的事情。” “我没和他说几句话,酒都没喝一杯。” “委屈了?”见怀里的人没有说话,顾城西指腹上薄薄一层茧,摩挲着夏成蹊的薄唇,“夏夏不是说最喜欢哥了吗,怎么还主动和他搭话,哥和你打电话的时候是不是还打算不接电话?” “没有!”被顾城西摁在敏感的一点,夏成蹊全身叫嚣着欲求不满,“我只是太想你了,你好久没回来了。” 顾城西一手托着抱起他,一手操起茶几上的红酒,“看来真是哥让夏夏委屈了,可是夏夏还是骗我了不是吗?既然小嘴不老实,又喜欢喝酒,那今天晚上,哥陪你喝个够,肯定能让你醉个几天起不了床。” 夏成蹊浑身一颤,激情的一夜,期待! 第2章 恃宠而骄(二) 夏成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被子下赤裸的身体全身布满了掐、亲、捏、吸出来的青的紫的红的痕迹,全身酸痛难受,特别是身后那处难以言喻的地方还塞着顾城西惩罚的东西,肿痛难忍,趴在床上躺尸,累得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昨天你哭着求饶了一晚上,嗓子都哑了。] 夏成蹊咬牙切齿,[滚!不是说十点之后就不在了吗?] [昨天留下学习观摩了一下。] [……] 观摩学习?你有性生活有老公吗就来观摩学习! 系统的声音听起来颇为忧心,[这可怎么办,你才和楚然说了一句话,顾城西就把你操练得死去活来,你如果真和楚然勾搭上了……]迟疑了一下,系统突然兴奋,[期待嗷!] 夏成蹊却没了声音。 [你怎么了?] 夏成蹊仰面朝上,[背叛是个技术活,难啊。] [所以一开始我警告过你,不要爱上任何人,更何况又不是让你真的背叛他,逢场作戏而已。] [你不懂。] [是,我是不懂,不过讲道理,到现在为止你连一颗真心都没有收集,并且你在这个世界停留的时间只有一年,现在已经过去六个月了,你只有六个月的时间了。] [我知道了。] 夏成蹊有些闷闷不乐,盯着窗外目不转睛。 真的,好不想背叛他,我喜欢他,除了他,不想再碰其他男人。 监控视频前,顾城西望着神情落寞的夏成蹊已经很久了。 窗外阳光洒进,屏幕上倒映出顾城西的脸,有些疲惫。 别墅里的老管家送上一碗热乎乎的白粥,顾城西端着那碗白粥,进了房。 “哥,”夏成蹊一见到顾城西眼眶就红了,顾城西把那碗热粥放到一边,将他半抱在怀里。 “真委屈了?” 夏成蹊埋头在他胸前,“我就是疼,你能不能把那东西拿出来。” 顾城西看了一眼,“都肿了,真可怜啊。” 禽兽! “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让我发现你一个人去酒吧,或者去勾搭别人,可不会像昨晚那样轻易饶了你。” 夏成蹊在顾城西面前讨好卖乖不用泪水涟涟,只需睁着一双雪亮如刀澄澈见底的眼睛,望着他,便能让顾城西丢盔弃甲退了又退,毫无原则可言。 “哥你已经很久没在家了。” 顾城西瞬间投降,“是我的错,哥疏忽夏夏了,一天没吃东西,先把这碗粥喝完。” 顾城西把热粥放在嘴边轻吹,不太烫后喂到夏成蹊嘴边,娇嫩的薄唇殷红,一张一合,似乎在引诱着人一口狠狠咬上,在那上面为所欲为肆意啃咬。 夏成蹊靠坐在他怀里,体内那东西一直折磨着他,狠狠皱眉,却又不说什么讨饶的话,乖顺的一勺一勺喝完。 夏成蹊逆来顺受的模样让顾城西脸色好看了些,“哥帮你把东西拿出来,忍着点。” 夏成蹊点点头,头枕在顾城西肩窝处,柔韧细窄的腰肢上覆盖了无数红印,雪白的臀部上拍打出来的红印还没完全散去,微微分开双腿,双指揉捏上那一点,小心翼翼的掰开,他闷哼了两声,不自然的扭了扭腰。 等到顾城西将那东西拿出来时,他全身都出了一层汗,莹润白皙颈脖下精致的一字锁骨光滑平整,颈窝凹陷,活色生香,玉体横陈。 顾城西启唇音色低哑,“昨天晚上哥没考虑你的感受,哥向你道歉。” “没关系。” “夏夏不要讨厌我,也不要厌倦我,更不要妄想离开我,嗯?” 占有欲,控制欲,保护欲,勾出了他对夏成蹊的狭隘,自私,敏感。 这也让在夏成蹊这得不到安心的顾城西,越爱越心慌,越爱越焦灼。 听到这话夏成蹊就觉得心酸,仰着头,眸瞳里蒙上一层薄雾,“哥,你爱我吗?” 顾城西被这眼神会心一击,“爱,爱你。” “我也爱你,超爱你,很爱很爱你,非常非常爱你,会一直一直爱你,所以你也要永远爱我。” 顾城西抱着他往浴室走,亲吻他的额头,“好了好了,哥知道了,哥给你当牛做马一辈子,永远爱你。” [恭喜恭喜,顾城西真心值百分之九十二。] 夏成蹊一副早已知道但依旧大受打击的模样,[九十二……他还是不爱我。] [其实已经很棒了,一般来说,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就可以定义为深爱。] 夏成蹊叹气,[他没有我爱他那么爱我。] 系统小心翼翼试探,[那要不你放弃他全心全意去攻略楚然?] [跪安吧。] [喳。] 浴室里,顾城西得到了小东西的表白,自然不留余力做了一次又一次,夏成蹊实在是没力气了才暂时遏制住了顾城西的兽性。 “哥,那个……楚然究竟是什么人。” 顾城西心满意足的抱着他,恶狠狠的亲上去,“在我怀里,还在想别的男人?” “我就是好奇……” “楚然,华裔,在国外长大,楚家在国外势力挺大,黑白两道都挺吃得开,但是并没有涉及国内生意,这次他来江城,就是想通过我,打开国内的市场,分一杯羹,更何况楚然上面还有个和他争家产的大哥,这次来找我合作,也是被逼到了绝路。” 看着小东西若有所思的神色,顾城西笑了起来,“这两天在家好好休息,不准出房门,哥不锁着你,你自己自觉反省,等身体好些了,哥带你出去玩。” “哥你最近很忙?” “和楚氏合作不能大意。”顾城西揉着少年一头柔软的黑发,“抱歉啊夏夏,哥又要离开两天。” 夏成蹊善解人意笑笑,“没关系,工作重要。” 如此善解人意又不骄纵难缠的情人实在是令人省心,只是顾城西的眼神,在夏成蹊看不见的地方,渐渐冷了下来。 顾城西出门,夏成蹊开始唉声叹气。 [我要开始背叛我老公了。] 系统试着安慰他,[想开点,反正这顶绿帽子你老公戴定了,还不如选个好看的,楚然我看就不错,你争气些,完成全部任务以后,我为你争取回到这个世界的福利。] [我还能相信你吗?] [除了我你还能相信谁?] 也是。 夏成蹊眯着眼,不自觉便露出狩猎者紧盯猎物的危险气息,[给我去孤儿院的路线图。] [想去蹲点守楚然?] [昨天他见到了我,肯定会去调查我的底细,一晚上的时间,足够把我查的一清二楚,如果我所料不差,现在别墅外应该有楚然的眼线,我去哪,楚然一定会知道。] 系统称赞,[福尔摩蹊!] [过奖,楚然交给我,我老公交给你,但凡我老公出现在距离我一千米以内的地方,立刻通知我。] [成交!] 第3节 但夏成蹊不知道的事,征服欲、控制欲以及保护欲爆棚的顾城西坐在监控视频前,静静的看着他在衣橱前精挑细选,站在镜子面前,打破脸上冰冷的面具,练习着那原本只属于自己的、足以让人溺毙其中的最甜美的微笑。 最后,悄悄出门。 十五年前,楚家找到了丢失多年的私生子楚然,从孤儿院领了回去,第二天,孤儿院被迫关门。 夏成蹊站在院子里,院子中央有棵老树,树叶差不多都掉光了,光秃秃的只剩下庞大的躯干,看起来两个大小伙张开手才能勉强将它合围抱起。 他从系统那得知,夏成蹊和楚然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最无聊的消遣就是围着树干捉迷藏,树干很大,抱着树干,两个孩子两双手还合不拢,那时候他两就发誓,等长大了,一定要来抱一次。 这中二的誓言…… 他顶着夏成蹊的脸,想起来就觉得臊得慌,站在那老树前,抬头忧郁的四十五度角望天。 荒楼前庭院杂草枯叶,被风卷起半空,孤鸟展翅而飞,无声无息。 少年的脸在树干的阴影下晦暗不明,单瘦的身子,在秋风中瑟瑟发抖。 [小绿帽帽帽帽帽……我都快冻成筛子了他还没来?情报有误?] [来了。] 人来了,夏成蹊犹豫了。 真得像系统说的那样张开双手怀抱老树? 丢人! 可是不做好像又不能引起情感上的共鸣。 久别重逢,再点上一把火,把楚然的真心值烧得蹭蹭往上窜。 但是…… [小绿帽,我还是丢不起这个脸。] [那你等死吧。] 夏成蹊瞪眼,垂头丧气。 死就死吧,脸比命重要。 继续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阳光透过稀疏的枝丫间隙,斑驳的洒落在他脸上,有些晃眼,难受的想流眼泪。 夏成蹊使劲眨眼,想把那酸痛的感觉眨巴掉,泪水却从眼眶流出。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他缓缓转过身去,懵逼了。 除了楚然那有些奇怪的脸出现在他后面,还有一个人的脸,也出现在他面前。 那是——顾城西。 出师未捷身先死,你死我死一起死。 完蛋了。 第3章 恃宠而骄(三) 夏成蹊笑得比哭还难看,“哥,你怎么来了。” 顾城西走到他身边,捏了捏夏成蹊身上单薄的外套,眉头一凝,夏成蹊的心就跟着揪了起来。 “穿这么少,也不怕冻着。” 顾城西温热的手一把捂住夏成蹊微微发抖的双手,搓了几下,热乎了才将楚然介绍给他。 “这是楚然,应该不用我介绍了。” 一语双关。 夏成蹊抿嘴,手抖的更厉害了。 好冷啊。 顾城西望着他,“很冷?你身体不好,早点回去。” 夏成蹊不想在这时候惹怒他,低眉顺眼乖乖听话,可好不容易才找到夏成蹊的楚然,怎么可能就此善罢甘休。 他的书桌上还有关于夏成蹊这十几年的生活轨迹,他几乎是确定以及肯定,眼前的人,就是他找了十五年的青梅竹马! “我觉得还是自我介绍一下的好,”楚然含笑望着夏成蹊,眼底不加掩饰的温柔都快溢出来了,“我叫楚然,今年二十五岁,十五年前在这家孤儿院长大。” 对于楚然,夏成蹊是不屑的。 十五年地狱般的煎熬才成就了夏成蹊这冷清的性子,他不想指责楚然这十五年的不闻不问,毕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 但是既然十五年不曾参与,十五年后你功成名就来寻找昔日玩伴,为什么? 过了十五年,小时候那点情谊还剩多少? 夏成蹊自觉又懒又愚钝,懒得去想。 “楚先生,你好,我叫夏成蹊。” 说着,伸出了手。 “楚先生?”楚然怅然若失,“十五年的时间,你我之间终究还是生分了。” 说着,伸出手,和夏成蹊紧紧相握。 或许是激动,或许是挑衅,楚然将他的手握的紧紧的,夏成蹊一时无法抽出来,眉头紧蹙,脸色猛地垮了下来。 顾城西站在一侧不言不语,亦不横加干涉。 可他却觉得顾城西周遭空气泛起寒意,直打了个哆嗦。 真是要命的嫉妒啊。 “楚先生,麻烦你松开!” 楚然不松,握的更紧了。 夏成蹊不悦,“你弄疼我了。” 手下一松,夏成蹊忙将手抽了回来。 “抱歉,我太激动了,疼吗?” 夏成蹊揉着手心,摇头。 “说起来还多亏了顾先生,否则这个孤儿院早就沦为废墟了。”楚然笑着向顾城西道谢,顾城西却冷冷点头不置一词。 夏成蹊一滞,楚然却像是个话匣子一般,喋喋不休,深情缅怀过往,“小蹊,还记得这棵树吗?咱们小时候在这棵树下发过誓的,还记得吗?” 夏成蹊当然记得那中二的誓言。 “那时候我就发誓,以后一定带你离开这,给你最好的生活,让你一生无忧无虑快快乐乐……” 楚然停了下来,哽咽一声。 夏成蹊不明白,整整十五年啊,不说沧海桑田,却也差不多天翻地覆,一米二长成了一米八,小蹊长成了夏成蹊,为什么还能记得。 “十五年前是我没能力保护你,如今我回来了,小蹊,你还愿意……叫我一声楚哥哥吗?” 夏成蹊觉得他现在有必要申明下立场,否则再这么任由楚然抹黑下去,顾城西的真心值恐怕会跌到负数。 “楚先生,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已经过去了十五年,一切都变了,我想,以后咱们从朋友做起。” 说完,夏成蹊抬头,望向楚然,心猛地一颤。 楚然满怀忧郁又深情款款的望着他,眼底满满的心疼,好像在告诉夏成蹊,这一切我都明白,在顾城西身边委屈你了小蹊。 夏成蹊艰难的扯了扯嘴角。 是他看错想多了还是楚然这厮想多了? “好,听你的,咱们以后就是朋友了,十五年我都等过来了,还在乎以后的日子吗?” 看多了生离死别,顾城西还真没将楚然这情深意重却故作矜持的模样放在眼里,他只是捏紧了夏成蹊的手,仿佛刚才的一切他没听进去一个字,笑得一如既往,“夏夏该回去了,好好待在家里,等我忙完。” 楚然拳头猛地握紧,夏成蹊巴不得早点走,当下虽然和楚然相认有了进一步进展,但也不急于一时,毕竟来日方长。 “那我先回去了。” “哥让司机送你。” 顾城西搂着夏成蹊肩膀送他上车,从楚然身边经过时,余光不屑瞟上一眼。 “哥,”临上车,夏成蹊一把拉住顾城西衣袖,漆黑浑圆的眸子隐约有些不安的转悠,“我不是故意出来的,我只是……” “我知道,”顾城西安抚他,“只是今天是你和楚然分别十五周年纪念日,你非来不可,不是吗?” 一瞬间,夏成蹊脸色惨白,刚想解释几句,车门已经被关上了。 好死不死今天是十五周年纪念日?! 他趴在车窗上看顾城西,却只瞧见顾城西修长的身影消失在孤儿院的门口。 夏成蹊心里破天荒有些慌乱,[小绿帽,我要死了吧,回去之后顾城西一定会打死我的,活活打死我,很残忍的!] [宿主不必惊慌,依照顾城西对你百分之九十二的真心值来看,他不会打死你的。] 夏成蹊病急乱投医寻安慰,[真的吗?] [顶多打断你乱跑的双腿呀,割掉你说谎的小舌头啊,挖掉你一双含泪的大眼睛,然后在小黑屋囚禁你,收藏你,饲养你,不过想来挺难看的。] [……]那还是活活打死吧。 夏成蹊忐忑了半夜,直到天明也没等来顾城西,想去找他,门外两个一丝不苟的西装保镖又客客气气的将他送了回去。 故而言之,软禁。 夏成蹊从来都不是个遇到点小事就急得火急火燎的人,但一物降一物,他从来都拿捏不准顾城西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但顾城西的性子他却摸得一清二楚。 占有欲旺盛,强势,嫉妒,不喜欢会来事的情人。 [小绿帽,我今天一天没吃饭了他还是没来看我。] [宿主不要伤心,一号攻略人物已经开始不心疼你了。] [刚才我说要出去,那个保镖还推了我一把,平常那些佣人对我都客客气气的,现在连保镖都敢欺负我。] [宿主抱抱,这肯定是一号攻略人物授意的,他很大程度上已经另觅新欢了。] 第4节 夏成蹊趴在床上,已经是第五天了,他连顾城西的面都没见着,他一向不擅长吵闹,如今只哽咽着流泪。 书房里,顾城西望着监控摄像里伏在床上默默流泪的夏成蹊,摩挲着手中的戒指盒。 可惜了,原本这戒指在五天前是准备套在他手上的。 书房外有人敲门,顾家的老管家进门来,“先生既然心疼,不如去看看?” 顾城西将戒指盒放入抽屉中,再疾言厉色,在小时候处处照料他的老管家面前也缓和了几分。 “陈伯,你去熬些肉粥,他一天没吃饭恐怕饿得慌。” 陈伯一听便知道是有戏,忙不迭的应声去准备。 顾城西站起身来,朝着夏成蹊房间走去。 房门咔哒一声打开,夏成蹊循声目光慌乱的朝门口望去,顾城西那一副不显山不漏水的高冷模样出现在门口。 夏成蹊心里惧怕得很,不知道顾城西是来打死他的还是来活活打死他的。 以往夏成蹊自觉受了委屈早往顾城西怀里钻,今天却是喏喏往后挪,眼睛哭得红肿,顾城西坐到他身侧,强硬的将他拉到自己身边,细心的为他擦拭脸上的泪痕。 “还喜欢楚然吗?” 夏成蹊喉结滚动咽了口口水。 这也是夏成蹊最为恐惧的一点,他从来都不知道顾城西究竟在想些什么,顾城西仿佛没有其他的情绪,笑是冷的,就连宠溺的看着他为所欲为的时候,眸子都涔着森寒。 如果没有系统,他一定会怀疑顾城西在对他说‘我爱你’的时候,究竟有几分的真心。 毕竟顾城西这人凉薄,幼年时家族动乱,叔父夺权,十岁的孩子被迫远走他乡,十年后沥尽心血,逢场作戏谈笑间便让曾经夺权羞辱过自己的人血洒当场。 这种人,疑心、霸道又有着令人抓狂的控制欲。 你看中他的权、钱可以,但若是看中他这个人,注定会被逼疯。 夏成蹊泪眼朦胧的望着他,“喜……喜欢。” 第4章 恃宠而骄(四) 没有生气,没有暴怒,也没有想象中的活活打死。 顾城西脸色不变,悉心为他擦拭着脸上泪痕,问道:“喜欢?为什么喜欢?” 夏成蹊手背揉着酸痛的眼睛,“我从小就被人贩子给拐了,四五岁被迫在大街上乞讨,天天吃不饱穿不暖,讨不到钱还会被打,是他把我救了出来,在孤儿院里,他像哥哥一样照顾我、保护我,所以我喜欢他。” “那我呢?” 夏成蹊怔怔的望着他,不用伪装,不用面具,现在的他就是深爱着顾城西的,“你和他不同。” 顾城西问,“有什么不同?” 夏成蹊抿嘴,抬头望进顾城西深邃波澜不兴的眸中,红肿的眼眸里噙着泪光,明晃的白日灯下如同璀璨的星光熠熠生辉,稚气又单纯,一眼便瞧得人心柔软。 “我爱你。” 顾城西叹了口气,吻着他额头,将人搂在怀里,箍得死紧,“以后不听哥的话,哥就不要你了。” 夏成蹊知道,这是顾城西的妥协。 “哥你这么威胁我,以后我哪敢不听你的话。” 顾城西失笑,“赌气?” “我只是怕你生气。” “那你这么藏着掖着去找人,哥就不生气了吗?” 见顾城西终于翻过这一页,夏成蹊心里松了口气,低下头乖乖认错,“哥,对不起,我错了。” 房门被敲响,陈伯端着热乎乎的粥走进,递给了顾城西。 夏成蹊不好意思的埋在顾城西怀里不肯出声,陈伯知道他脸皮薄,只说了小心烫便将空间留给了和好如初的二人。 “陈伯出去了,头抬起来把粥喝了,一哭哭一天,还不吃饭,谁惯得你。” 夏成蹊恃宠而骄,“你。” 顾城西舀了一勺热粥在嘴边吹得温热,送到夏成蹊嘴边,夏成蹊舌尖一勾一卷便吞了下去,喝完还眼巴巴的瞧着碗里的热粥。 “下次再不吃饭胃疼了没人会心疼你。” 夏成蹊早饿的发慌,瞧着顾城西舀了一勺热粥,不等他吹凉巴巴的就夺过来往嘴里送,活像一直嗷嗷待哺的小猫。 顾城西瞪了他一眼,夺了过来在嘴边吹凉,“当心烫口。” 无奈,夏成蹊只好眼巴巴的等着顾城西伺候,肚子饿得咕嘟直叫唤,知道这是顾城西变相的罚他,也没敢多说,一碗热粥硬是喂了半个小时,热粥见底,才好受了些。 在房间关了五天的夏成蹊随意出来溜达,还准备小小报复一下那个推了自己一把的保镖,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倒是一路上遇到的下人一个个对他恭敬得不得了,个个笑的脸上开花,背都快躬地上去了。 顾城西这座别墅算不得大也算不得小,位处江城郊区,临湖,湖边大片的草坪,三两颗常青老树枝叶繁茂,夏天的时候,这儿是避暑的圣地。 他远远瞧见临湖边的一颗老树下似乎有人,夜色朦胧,隐约间有些看不太清,好奇之余,夏成蹊走近一瞧,原来是那天看管自己的保镖之一。 那个年轻且不近人情的保镖如今跪在草丛里,上身单薄的白色衬衫被露水打湿贴在身上,双手耷拉在两侧,脸色惨白,也不知是汗水还是露水,顺着两颊滑落,一头黑发湿漉漉的,显然已经跪在这已经很久了。 夏成蹊疑惑,“你怎么跪在这?” 那保镖没有说话,苍白毫无血色的双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浑身颤抖个不停。 “你不会在这跪了一天吧?为什么?” 保镖看了他一眼,双眼无神,一呼一吸,胸膛上下起伏,显得异常费力,动了动唇,说出的话嘶哑难听,“夏少,是十二冒犯了您。” 夏成蹊哑然,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就因为你推了我一下?” 保镖没有说话,夏成蹊想让他站起来,可十二跪在地上纹丝不动,在夏成蹊触及他右手时,十二脸上终于浮现一丝难以忍受的痛苦,夏成蹊这才看到,他的右手无力耷拉着。 “你的手……” 别墅内陈伯走过来,礼貌对夏成蹊道:“夏少进去吧,没有先生发话,他哪敢起来。” “他的手怎么了?” 陈伯欠身道:“十二冒犯了您,一只手算是小惩大诫。” 夏成蹊眉头深陷,[小绿帽子,以前我怎么没发现我老公这么心狠手辣。] [喵宿主这是终于醒悟了吗?不算迟哦!] 夏成蹊觉得自己得去清醒下。 别墅外人影晃动,几名西装保镖跟在顾城西身后,却在顾城西进门后四处散开。 这几天顾城西再忙也会准时回来,夏成蹊快步走去门口迎接他。 顾城西进门将外套脱下交给下人,捧着夏成蹊的脸狠亲了两下。 “哥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怎么,不想见到哥?” “没……”夏成蹊想着别墅后的十二,斟酌小心翼翼问道:“哥,那个十二……” 顾城西像是没听见一般,一把将他搂在怀里坐到餐桌旁,让他坐到自己腿上,手扯了扯领带,在夏成蹊耳边道:“吃饭了没?” “还没有。” “那一起吃。” 顾城西面前的饭碗便往嘴里送,两人共吃一碗,夏成蹊也不敢多说什么,顾城西给他喂什么,他便乖乖往下咽。 “明天哥带你去做个检查。” “什么检查?” 顾城西捏着他小脸,“全身检查,重点给你检查检查胃。” 夏成蹊瞬间苦了脸,“别,我胃好得很,就昨天一天没吃饭而已。” 做胃镜,得将胃镜探头通过咽喉进入食道,既恶心,又痛苦。 夏成蹊和顾城西刚确定关系的时候,顾城西就带他做过一次胃镜,那是夏成蹊不愿回忆的一次检查经历。 顾城西脸一黑,沉声道:“谁告诉你你胃好得很,这件事没得商量,明天一早咱们去医院。” 夏成蹊瞬间便觉得饱了,顾城西放下碗筷,认命的叹了口气,“夏夏,只是给你检查下身体,哥只想你身体健康,以前你身体不好,哥不敢拿你的身体开玩笑,为什么一副这么委屈的样子。” “没有,我知道哥是为了我好,我去就是了。”夏成蹊低眉顺眼,悄悄打量着顾城西的脸色,见其终于转晴这才鼓起勇气问道:“哥,那个十二,就算了吧,给他找个医生看看?” 顾城西掰过他的脸,“心疼他?” 夏成蹊果断摇头,“能让我心疼的只有哥你一个人,我只是觉得他毕竟是你的人,废了可惜了。” 顾城西没有回答,夏成蹊凑上去亲他,顾城西却制止他,叹气道:“夏夏,你这样为了一个外人讨好我,哥会生气的。” 夏成蹊苦着一张脸,无可奈何。 顾城西扬手吩咐道:“算了,就听你的,给他找个医生。” 陈伯一听,点头便去了。 夏成蹊不是个心软的人,可也总觉得人家只推了自己一把,又是罚跪又是断手的,太过了。 “哥你真心慈。” “不是心狠手辣铁石心肠?” “怎么会,在我心里,哥你永远都是最好的!” 顾城西显然被夏成蹊的奉承愉悦到了,吃饱喝足,一手抱着夏成蹊便往卧室去。 第二天一早,夏成蹊半梦半醒,便被顾城西带去了医院,一路上夏成蹊如坐针毡,再三哀求无果只得认命。 顾城西看着他难得的焦急眉眼,抚着他柔软的黑发,“又不是让你上战场,这么怕?” 夏成蹊闷闷不乐不说话,毅然踏进了治疗室,预约的医生毕恭毕敬,一根管子伸进了夏成蹊嘴里,刚入喉,夏成蹊就受不了了,身边的医生还在耳边要求吞咽,但夏成蹊紧闭双眼,恶心的只想吐。 夏成蹊感觉到有人按住他的头,睁眼一瞧,顾城西站在一侧,一手为他擦拭着流出的口水和不受控制流个不停的眼泪。 “夏夏,用鼻子吸,嘴巴慢慢呼气,不要吞口水,放松。” 夏成蹊手紧紧扣着床沿,泪眼蹒跚望着顾城西,眼圈红红的,顾城西不停的为他擦泪,安慰他,“夏夏忍忍,很快就过去了,哥爱你。” 第5节 [恭喜宿主,顾城西真心值百分之九十三,终于有了一的进展!] [!!!] 难道我老公是个抖s?看到我痛苦竟然会兴奋?! 历时五分钟,夏成蹊终于在胃镜检查中解救出来,检查结果在医生马不停蹄的讨论下,十分钟后送到了顾城西手里。 那医生斟酌着用词,“顾先生,夏先生的胃有些轻微胃炎,不过关系不大,吃些药,多养养就好了。” 顾城西点头,“麻烦你们了。” 医生笑道:“顾先生客气了,都是应该的。” 顾城西一手揽着因为不舒服尚在发脾气的夏成蹊,“好了,咱们回家。” 夏成蹊到底没有打掉他揽着自己的手,闷声道:“我都说了我的胃没有问题。” 顾城西挑眉,“胃炎不是问题?” 夏成蹊不适,俯身干呕几声,脸色潮红,眼眶中隐隐有泪光闪烁。 顾城西拍着他的后背,又将他搂在怀里,“夏夏今天受苦了,不过哥很高兴,你身体没问题。” 夏成蹊叹息,没有说话。 遇到这么个霸道的男人,他还能说什么呢? 强势攻略下,妥协只能是他。 第5章 恃宠而骄(五) 从医院回来后,夏成蹊安分了好几天,这几天一连示好,任君采撷,被折腾得床都下不了。 夏成蹊觉得自己这块田要被顾城西这头牛耕坏了。 但顾城西每天早上起床精神抖擞,一点也看不出这男人昨晚才睡了几个小时! 强忍着不适,夏成蹊下床收拾自己,看着自己身上斑驳的印记,捂脸,想起昨晚千奇百怪的姿势,荒唐又令人羞耻的行为,脸红到了脚脖子。 系统冷不丁嘲讽他,[宿主你只有五个月好活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屋外似乎有人走动,说话的声音低沉又急促,夏成蹊看了看手机,还不到顾城西回来的时间。 他将衬衫纽扣一粒粒系上,打开房门,顾城西的背影刚好消失在书房的门后。 夏成蹊蹑手蹑脚朝那书房走去,门半掩着,没关,手握上门把,就听到顾城西的声音响起。 “你应该明白,楚老爷子为什么试探,你舍不得,可你那好弟弟可是舍得的。” “楚家就你们两兄弟,不是你就是楚然,你夺权,他或许还能活,他若是夺了权,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他来江城找我合作不就是为了得到楚家?于我而言和谁合作都没关系,但是现在,我改主意了。” “……” 夏成蹊抚着下颚陷入沉思,看来顾城西是不满自己与楚然的关系,为了以绝后患,准备和楚然的哥哥合作,搞死楚然。 捂着胸口,夏成蹊感觉胸腔内心跳加速,嘴角不知觉勾起,这种霸道又贴心的感觉好暖心是怎么回事。 [宿主别傻乐了,搞死楚然对你有什么好处,最后死的不还是你?] [……] 书房门被拉开,夏成蹊猝不及防,被顾城西抓了个现行。 顾城西似乎丝毫不意外他在这,顺手就揽过他肩膀,将他带进书房,“昨晚睡得比较晚,你有些低烧,现在好些了吗?” 夏成蹊脸红得充血,只是低头轻声‘嗯’了一下。 “还是有点烧,”顾城西手贴在他额头,皱眉,“这几天在家好好休息,病好了再出门。” 这点低烧哪里用得着休息几天,但是夏成蹊明白他的意思,点头。 顾城西随手拿过搭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穿上,夏成蹊为他整理领带,英俊到无法挑剔的脸在眼前放大,夏成蹊傻笑。 “哥你真帅。” “又干什么坏事了?” 仿佛心里的秘密被揭开,夏成蹊硬着脖子反驳,“我没有。” 顾城西瞥了他一眼,失笑,“看来真干坏事了,现在哥有事要忙,你在家自己想想,要不要坦白从宽,否则被哥知道了,可就抗拒从严了。” 说着还威胁性的拍拍夏成蹊身后。 夏成蹊一副被吓到不敢说话的模样。 “好了,不吓你了,不管你做了什么,哥都原谅你,行了吧。”顾城西在他唇上飞快一吻,“哥先走了。” 夏成蹊拉住顾城西的手,怔怔的望着他,认真道:“哥,你说的,不管我做了什么,你都原谅我。” “嗯,都原谅你。”顾城西脸色有些疲惫,“有什么事晚上等我回来再说,不要胡思乱想,嗯?” 夏成蹊点头,顾城西望了眼腕上手表,吻在夏成蹊额头,“哥先走了。” 有保镖为他打开房门,顾城西离开书房好久,夏成蹊才从书房出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让系统直翻白眼。 [又不是让你真的背叛你老公,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是准备告诉所有人你要做坏事了吗?] 夏成蹊唉声叹气,[你没有这么体贴的老公,你不懂。] 看着镜子里那个消瘦了一圈的自己,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 夏成蹊啊夏成蹊,办事拖泥带水,你看你这个样子,怎么配得上你老公! [楚然现在在哪?] [‘金色’。] ‘金色’在江城算是顶尖的娱乐会所,只要有钱,什么都有得玩。 夏成蹊愤然雄起,[不就是颗真心吗,有什么是我拿不到的!] 暮色四合,夏成蹊趁着夜色掩饰,躲过保镖,翻过窗台,溜进了‘金色’。 顾城西给他置办的衣物自然是顶好的,做工讲究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不是衣服衬他,而是他衬衣服了。 他脸又长得好,眉眼之间漾着慵懒的神色,眉眼如画四个字,真是将他衬得妥妥的,不说话静静站在那的时候就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矜贵,一看就知道是个被宠坏的豪门小公子。 夏成蹊前脚刚走进‘金色’,后脚就有人殷勤的来询问。 夏成蹊抬手摇头,“我找人。” [他在哪个包厢?] [顶楼。] 夏成蹊抬脚便往顶楼找去,立马就有人客气拦住他,显然是觉得夏成蹊非富即贵,没有使用暴力,只是恭敬道:“这位先生,这是顶楼,只对特殊客人开放。” 夏成蹊冷脸,只差把傲慢两个字写在脸上了,“我是楚然请来的。” 这个时候不能胆怯,更不能露出丝毫的惧色,说话要理所当然,态度要桀骜,气势要狂妄。 那保镖显然有些为难,夏成蹊却一把推开挡住自己的手,一脸不耐的往顶楼的包厢走去。 [宿主不好奇楚然在‘金色’干什么?] 夏成蹊找人漫不经心,[他要玩要嫖,关我什么事。] 相比于一楼的嘈杂,‘金色’顶楼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建筑摆设极具风格,不像是个会所,倒像是个静雅的**,夏成蹊下意识的就停下了脚步。 怎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呢? 凝眉戒备,不远处有仓促的脚步声传来,楚然踉跄着从包房内出来,看样子还喝了不少。 夏成蹊跟着楚然去了洗手间,刚将洗手间的门打开,便听见了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呕吐声,直到那呕吐声成了微微的喘息声,夏成蹊这才走进了洗手间。 洗手间内,楚然正俯身在洗手台上以手捧水洗脸,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和衣领,湿漉漉一片。 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却把自己折腾得这么狼狈。 楚然拂去脸上的水渍,抬头,透过洗手台上的镜子,看到了静静站在那的夏成蹊,猛然转身,带着不可置信的惊喜,朝着夏成蹊走近,“你怎么在这里。”随后又仿佛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闪躲,解释道:“我只是在这谈些事情,你别误会。” 夏成蹊才不管他来这是嫖是玩,时间紧迫,刷真心要紧。 “我不能在这太久,但是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我哥……顾城西他联系了你哥,准备联合你哥打压你,你一定要小心。” 楚然显然没想到他会来这告诉自己这些,呆愣了片刻后狂喜,“小蹊,你在担心我是吗?你关心我,所以那天在孤儿院说的话,都是因为顾城西才那么说的是吗?你一直都没忘记我,一直都在找我是吗?” 夏成蹊目光清冷带着疏离的意味。 “都过了十五年,现在再提其实挺没劲的,你有你自己的生活,我也有,顾城西就很好,他救了我,给了我现在锦衣玉食的生活,我很满足。” 楚然将他狠狠搂紧怀里,“是我的错,这十五年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你一个人抵抗不了顾城西我明白我懂,你别怕,楚哥哥回来了,我一定会保护你,带你离开顾城西身边。” 夏成蹊眉头紧蹙,楚然这脑子怎么长的,尽想些乱七八糟的玩意。 [小绿帽,检测一下他的真心值。] [国际惯例,让他对你说‘我爱你’,否则我没办法检测真心值。] [什么破规矩就不能改改?] [国际惯例,怪我咯?] 夏成蹊深吸一口气,拧着大腿内侧的嫩肉,抬头,“我只想问你一句,这十五年,你有没有想过来找我?” 醉酒后楚然有些口齿不清,却极力想解释,“小蹊你听我说,这十五年我真的天天都想来找你,可是……” 看着夏成蹊消瘦了一圈的脸,昏黄的灯光下更显几分可怜,楚然心猛地一颤,如遭重击,如鲠在喉,什么借口都说不出了。 他只是将夏成蹊拥在怀里,一字一句郑重道:“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是我的错,但是楚哥哥保证,以后,我一定会在你身边,保护你!” 话很动听,可惜夏成蹊不是楚然的夏成蹊,感动不了他的铁石心肠。 过了很久,夏成蹊才说,“话我已经带到了,不管怎么样,你自己小心些,我先走了。” 夏成蹊手抖,[妈的,这如果被我老公知道了,我会被他打死的!残忍的活活打死!] 系统扭捏道:[那个……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什么事?] 第6节 倏然,楚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居高临下将他摁在墙上,眼神灼灼的望着他,一字一句认真道:“这十五年不在你身边是我的错,不管有什么理由,错过就是错过,但是我现在想告诉你的是,我的心意和十五年前一样,我喜欢你从未变过,小蹊,我爱你。” [恭喜宿主,楚然真心值,百分之八十九。] 夏成蹊垂眉,没有说话,片刻后挣脱出楚然的禁锢,松了口气。 “就算你再喜欢我,我们也没可能,除非你能回到十五年前。” 看着楚然黯然失色的眼眸,夏成蹊转身就走。 [小绿帽,想告诉我什么事?] 打开洗手间的门,夏成蹊脚下猛地停滞,脸色突变,四周弥漫着的熟悉的气息,好似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掐住他的命脉。 门外,顾城西黑色衬衫略带皱褶,领带歪斜系在领间,慵懒颓然背靠在墙上,修长指尖夹着一根快燃尽的香烟,弥漫四周的烟雾,看不清顾城西的脸色,只能看见一双深邃冰凉的眼睛,透过对面玻璃看着远处繁华夜色。 系统:[……我其实就想告诉你,你老公就在门外。] 第6章 恃宠而骄(六) 仿佛一盆凉水浇下,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透心凉。 夏成蹊咽了口唾沫,下意识的就想逃,可是两只腿如同灌了铅一般的重,双手垂在两侧,不自觉的抓着略宽松的裤子,近乎呢喃低低喊了声哥。 顾城西双指夹着的烟头快燃到他指尖的时候,回过神来,将烟头扔到地上,锃亮的皮鞋踩在上面来回碾压,自然又娴熟的动作,夏成蹊却觉得那烟头像是自己,碾来碾去,把自己碾到尘埃里。 没有愤怒与质问,顾城西看向夏成蹊的眼神意料之外的平静,但是夏成蹊不敢抬头,更不敢对视,满脑子都是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没有说话。 顾城西伸手牵着夏成蹊满是冷汗的手心,朝着顶楼一处包房走去。 走廊这有一段隔音玻璃,玻璃外灯光斑驳,马路上川流不息,夏成蹊恍惚地觉得顾城西的话混着嘈杂的车流喇叭声飘进他耳中。 “夏夏为什么来这?” 夏成蹊一惊,下意识的就想抽手逃离,但是顾城西握着他的手那么用力,硬是没挣脱出来。 “在家里太无聊了,所以出来逛逛……” 说完夏成蹊只想给自己一巴掌。 “来喝酒还是来玩的?” 夏成蹊说话磕磕盼盼,“喝……酒,”猛地又想到之前的胃镜检查,飞快转口,“来……来玩的。” 顾城西失笑出声,夏成蹊壮着胆子抬头去看他,发现顾城西脸上的笑容似乎是真心的? 慌了。 夏成蹊瞬间就慌了。 [小绿帽,快出来给我分析下我老公这是想干嘛?] [估计是在想怎么弄死你,是我我也弄死你,红杏出墙不守夫道!] [……] 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摊上这么个系统! 夏成蹊被顾城西牵着进了楚然的那个包房,偌大的包房内三三两两坐了站了好些人,从神情中就能看出哪几个是正主,哪几个是‘金色’的mb。 但顾城西一进来,喝酒的放下了杯子,谈笑的收敛了神色,摇色子的不看色子看向了顾城西,还有搂着身边的人胡作非为的,手停了。 顾城西拉着夏成蹊坐到了沙发中央,但显然包房里的人都不认识夏成蹊,一个个眼神在他身上转悠却又不敢明目张胆。 饶是夏成蹊一向镇定自若,此刻也如坐针毡,顾城西一手搂着他,一手给面前的空酒杯倒酒,然后放到夏成蹊面前,“喝。” 这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夏成蹊身上,如同往常一样看戏。 夏成蹊抿嘴,一手端起了酒杯,一口灌了进去。 嗓子到胃都是一片火辣辣的疼,喝的太急,夏成蹊皱眉咳嗽了几声,心扑通扑通直跳,有股热气从胃直冲脑门,脸瞬间就红了。 一杯喝完,顾城西又给他倒上了一杯,夏成蹊不怎么喝酒,现在辣的嗓子疼,慌张失措看向顾城西。 他不能再喝了,他知道自己喝醉酒后是个什么德行,一问一个准,一问一个准,不用别人说,自己就能巴拉个嘴全盘托出露个底朝天。 “哥……哥我错了,你别让我喝了,求你了,我胃不舒服,我胃疼,真的很疼……” 顾城西神色不变,显然不为所动。 夏成蹊硬着头皮一不作二不休,一脚踹向那茶几,茶几上的酒杯以及没喝完的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溅了一地。 “我不喝!你明明知道我胃疼为什么非要我喝酒!” 这火发的好没道理,自己做错事还如此放肆,当真是恃宠而骄。 很多时候,夏成蹊在顾城西面前都是乖张讨巧的,很少露出这么暴戾的模样,顾城西看着昔日低眉顺眼的情人丝毫不给他面子,也不恼。 但包房内其他人却如同见了鬼一般的看着夏成蹊,默默吞了一把口水,脸上的神色僵硬,仿佛他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不喜欢喝酒?好,那就不喝了。” 顾城西懒懒往后一靠,随手指着包房内陪酒的一个mb,“你,好好伺候伺候夏少。” 夏成蹊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怎么了,不是说出来玩的吗?今天哥做东,你玩个尽兴。” 被顾城西指着的那个mb走了过来,做这一行,没脸不行,没身材更不行,但是比之夏成蹊,又差上那么几分。 在场的人是大气都不敢出,那mb是个刚入行不久的,还看不懂分寸,顾城西让他伺候夏成蹊,他还以为夏成蹊和他一样身份,却在老板们面前不识好歹呢! 一屁股坐到顾城西身边,扭着细腰窄臀,眼神勾人,笑容甜腻,攀上顾城西的手臂,附在顾城西耳边吹气,“顾少,我伺候您行吗?” 夏成蹊脸色微变。 顾城西抬手抚摸在那人后脑,和夏成蹊一样,一头的黑发,一样的柔顺,摸起来却是截然不同的手感。 顾城西看着夏成蹊说,“夏夏,这样,你觉得怎么样?” 夏成蹊望着顾城西抚摸着那人的后脑,那mb还得意忘形的往顾城西怀里凑,就快将整个人攀在顾城西身上了。 他知道顾城西是故意的,让自己也感受一下嫉妒的滋味。 而他确确实实也嫉妒了,只一个动作就让他嫉妒了。 夏成蹊自问不是个目中无人的人,刚到这个世界他也是个匍匐在别人脚下的mb,和攀附在顾城西身上的人没什么两样,一样的恶心,一样的卑贱,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谁又比谁高贵? 顾城西见他站在那瑟瑟发抖,眼眶红了一圈,抚摸着后脑的手猛地抓着头发往后扯,那mb仰头,眼中泪珠涟涟说痛,被顾城西狠狠一拽一扔,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一角,大气不敢出,总算是后知后觉明白了眼前这个在顾少面前暴戾耍狠的小瓷人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小瓷人能在顾少面前大喊大叫发脾气,但是他却不能在顾少面前让小瓷人不高兴。 顾城西狠踹着面前茶几,发出一声极为刺耳的噪音,他环视一圈在场的人,低吼一声,“滚!” 这对于房中的人来说,如蒙大赦! 所有人忙不迭出了门,将门带上。 发了一通火,顾城西这才站在夏成蹊面前,好整以暇,“说吧。” 夏成蹊还真不知道说什么。 说他来故意找楚然促进一下感情? 还是说他来找楚然通风报信? 无论说哪个都是死。 夏成蹊气沉丹田,“我就是故意的,我故意跟着你来这的,你口口声声说爱我,自己却到这夜店里寻欢作乐!我认识你这么久,你从来都不把我介绍给别人,不让外人知道我的存在,只是一味的把我藏在别墅里,供你泄火!我是你的禁脔玩物,别人碰不得看不得,需要用我了就回别墅,不需要我了一连几日不回去,你把我当什么?你真的爱我吗?你真的知道什么叫做!爱吗?!” [宿主真是好口才,指鹿为马好本事!] 夏成蹊手心全是汗,胸膛一喘一喘的,却还是睁着眼倔强的望着顾城西,依然没有哭,漆黑的瞳眸,隐隐透着绝望。 顾城西眼底的戾色褪去,对上他的眼睛,静静的听着他的发泄和咆哮,眼中看不出一丝波动,夏成蹊心里发憷。 又过了片刻,等到夏成蹊完全平静下来,抬起了手。 夏成蹊下意识的就闭上了眼睛,心一横,打吧打吧,反正是我对不起你。 巴掌没落下,夏成蹊猛地被顾城西拥入怀中,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炸响,没有之前的冰冷,带着无比宠溺的意味,“夏夏,别闹了,乖。” 夏成蹊瞬间飙泪。 妈的!!!你就不能对我差点吗?就不能打我一顿吗?! “我……我就是害怕,我这么没用,你哪天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 “自轻自贱永远是你改不了的毛病,但是你记住,哥不会不要你,我爱你!” [恭喜宿主,顾城西真心值百分之九十四,再次有了一的突破!] 顾城西一只手拍着后背安抚他的情绪,指腹轻轻滑过耳后颈脖,白皙无暇的肌肤看起来颇为可口,一口咬在夏成蹊颈后,细细吸允着,顾城西熟知他的敏感点在哪,从未失过口,感受着夏成蹊发颤的身体,手往下,摸上了夏成蹊腰间的皮带。 夏成蹊瞬间吓得魂飞魄散。 这个时候,在这里? 你他令堂的是有多饥渴! “不行!”夏成蹊果断抓住顾城西的手,一字一句道:“我不要!我不要在这里!” “玩物?禁脔?夏夏,很精彩,很伤人。” 夏成蹊闭上眼,放开了手,窝在顾城西怀里,不敢抬头,房间内开了冷气,有些凉,他感觉到顾城西每抚摸过的地方都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解开皮带,扯下裤子,拽了领带,脱了上衣,蒙了双眼,皮带啪的一声在沙发上发出清亮的脆响,夏成蹊一惊,冷汗直冒,这是要活活打死我? 第7章 恃宠而骄(七) 一阵天翻地覆,夏成蹊被迫趴在沙发上,眼前一片漆黑,在皮带的威胁之下,实在是难忍心中的恐惧。 双手被反摁在身后,感受到皮带束住双手的瞬间收紧,夏成蹊这才放下心来。 还好还好,不是要打死我。 包房内铺着厚厚的地毯,顾城西俯身在他身后,离他极近,他甚至还能闻到顾城西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第7节 他知道现在地点不对,气氛不对,姿势不对,而且今天顾城西被自己拱火,心情看似不太好,但他和顾城西之间的武力值不知差了多少个楚然,单方面被碾压,反抗无效,只得静静趴着,嘴里却不闲着。 “你说你爱我,但是你从来都不带我出门,是因为我曾经是mb给你丢脸了是吗?在你心里,我只配给你暖床,对吗?” 顾城西眯眼,轻而易举便把人从沙发上拎起,趴在他膝盖上。 啪——清脆的响声在这包房内响起。 卧槽!!! 夏成蹊浑身一颤。 我竟然、竟然被顾城西打了……打了、屁股!!! 被蒙了双眼的他听觉和触觉变得格外敏感,酥麻的剧痛在身后蔓延开来,气的浑身发抖,小腿乱踢,“顾城西!你竟竟竟然……竟然打打打打我屁股?!” 顾城西喜好锻炼身体,身材好的没一块赘肉,肌肉强健有力,这一巴掌自然不会轻。 “说,继续说,继续自轻自贱。” 夏成蹊看不见,凭着耳朵来辨别顾城西的声音,从而来判断他如今的脸色。 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冽。 “我说错了吗?这是事实!你……” 啪—— 这一巴掌依旧打在上一巴掌的地方,从顾城西这儿看过去,白皙的肌肤上交错盖着两个巴掌印,红红的,邪恶又淫糜,简直是一场视觉盛宴。 不是泄愤,是情趣。 夏成蹊低声呻吟了两声,只是他不明白,明明自己做了这么大的错事,为什么顾城西能用这么轻描淡写的方式来解决。 尽管如此,屁股上肿胀发麻,让吃不得苦受不得痛的夏成蹊,飞快的咬住下唇,识趣的不出声。 顾城西为他揉着伤痛处,一把将人抱在怀里坐在沙发上,低声逼问他,“为什么要将我准备和楚然的哥哥合作的事情,告诉楚然?” 夏成蹊可不敢说话,涉及到楚然,怎么说都是他的错,他认。 但是现在不敢认。 顾城西不满意他的沉默,猛的埋入。 没有准备,没有前戏,突如其来实在让人难以接受,夏成蹊呜咽一声,颤抖的尾音带着甜腻的喘息,触电般酥麻的快感从尾椎直冲大脑,他半弓着身子,想要逃脱顾城西的掌控,却被轻而易举的摁在怀里,更深了。 “说,为什么?” 夏成蹊牙口都在打颤,适应了之后发现全身出了一身薄汗,头伏在顾城西肩窝处,渐渐平复心情才回答他,“我说过,他曾经救过我的命,我不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 “不想眼睁睁看着他被我整死?”顾城西冷笑,“你放心,他不会死,就算我想让他死,也有人不会让他死的。” 顾城西那声冷笑表示他生气了,他生气了,夏成蹊怎么会好过。 夏成蹊瞬间疼的脸色都变了,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僵硬着身体一动不敢动,他觉得自己快死了。 “下一个问题,为什么总觉得我不爱你。” 夏成蹊脑海里乱成一团,痛苦逐渐被情欲覆盖,腰身发软,若不是因为顾城西一只手大力扶住他,他都快坐不住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思绪,费力的想着顾城西的话。 因为你对我的真心值只有百分之九十四。 “因为你从来都不带我出门,你总是派人跟着我,把我关在别墅里,我就像你的宠物一样。” “宠物?”顾城西这话虽然是笑着的,却带着阴寒的意味,极为恶劣的动作起来,夏成蹊顾不得了,直接一口咬在他颈脖上,慢慢摸索着到了上下滚动的喉结,一口含住,大有你动一下我就咬下去的意思。 顾城西觉得有些好笑,拨弄着他,夏成蹊瞬间松了口,仰头,双腿都在颤抖。 无论什么时候,顾城西总是霸道的,无论是在床上还是在床下,高高在上总能完美掌控全局,就像现在,玩弄着夏成蹊,让他毫无扭转乾坤的余地。 被撩拨到了极致,夏成蹊果断认错,“别……哥,我错了。” 顾城西听着夏成蹊认错,动作小心了些,尽量照顾着他的感觉不让他感受到痛,指间插进他被汗湿的黑发,抚着后脑,强迫他抬头。 不知不觉,夏成蹊蒙着眼的领带已经湿了一片,顾城西在领带上轻吻着,“夏夏,以后不要再自轻自贱说这些话了,记住了吗?” 夏成蹊不屈不挠继续问他,“那你以后会带我出门吗?会把我介绍给别人吗?” “哥的身份特殊,若是让别人知道了你的存在,我怕你有危险,把你藏在别墅里,出门派人跟着,也是怕别人对你不利。” “我不怕我不怕!”夏成蹊摇头,“你都不怕我为什么要怕!” 顾城西没有说话,只一把吻上夏成蹊的不停开合的唇,包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撬开齿间,长驱直入,唇齿交融。 夏成蹊被吻的喘息不已,顾城西不想他太过受罪,仓促间草草了事。 顾城西喟叹一声,为他解下领结,亲着他脸颊,“夏夏,以后乖一点,别再闹了,好吗?” 夏成蹊没回答,靠在他怀里,有气无力道:“你把我手解开。” 顾城西为他解开绑缚住双手的皮带,手腕上因为挣扎而勒出了两道红印,顾城西轻轻在上面揉捏按着,温柔亲上。 夏成蹊瞬间红了眼眶。 “好了,今天这事就算完了,以后别闹了,否则哥就真的不要你了。” 威胁说了几遍却从来没狠心过,夏成蹊当然也不会放在心上。 衣服都破了,自然是不能穿了,顾城西拿过毯子,将他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又将自己整理了一遍,再将他抱在怀里,贴在他耳边逼问,“被自己老公打屁股,羞不羞?” 夏成蹊红了脸,闷头不说话,直往他怀里钻。 [虽然逃过一劫,但是为什么我发现我老公越来越恶劣了。] [楚然还在外面哦,要不换个人?] [你可以滚了。] 房间外的人在走廊里等着,谁都没敢离开,渐渐等了大半个小时,包房的门才打开。 顾城西怀里昏昏沉沉的夏成蹊,毯子下赤身裸体,夏成蹊又羞又累,索性装死。 顾城西目不斜视,一群人就这么跟在他身后,浩浩荡荡下了楼。 而一直站在走廊里的楚然,脸色苍白,在看见顾城西怀里的夏成蹊的那一刻,咬牙切齿的恨意从紧缩的瞳眸中崩裂,伪装了多时的面具终于破碎,铁青的獠牙张牙舞爪显露人前,楚然反手一拳打在墙上,鲜血直流,目眦尽裂。 顾城西! 第8章 恃宠而骄(八) 显然,夏成蹊大闹‘金色’的那场戏演得带劲,且深入人心,在顾城西那些所谓的朋友面前露了次脸后,一连好几次顾城西出席酒会,都会被问起夏成蹊的存在。 虽然都不敢觊觎顾城西怀里的人,可耐不住夏成蹊长得好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个个蠢蠢欲动,摸不着,多看两眼总归是眼福,但顾城西依旧将人藏在别墅,从不带他出来。 一连风平浪静过了一个多月,所有人都暗自叹息难见美人一面时,顾城西也不知怎么的,还真把夏成蹊给带了出来。 别墅落地镜前,夏成蹊正一本正经的收拾自己。 他的皮肤很白,一头柔软的黑发往上翻,少了几分稚气又多了几分成熟的魅力,剪裁精湛的黑色西装笔挺,衬衫的纽扣系的严严实实,顾城西为他系上领带,衬的他如翩翩贵公子般,举手投足间高贵大方,又不失文雅隽秀之气。 顾城西意味深长的望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微微点头,夏成蹊有些气馁,原以为能得到顾城西的夸奖来着,没想到只得了个若有若无的点头,亏得他悉心收拾了一番。 气不过,钻进车里,扬起嘴角,露出令人目眩神迷的笑容,挑眉,逼问他,“哥,你看我今天帅吗?” 顾城西瞥了他一眼,从喉咙里赏了个嗯。 “那你说我今天哪里帅了。” 顾城西坐怀不乱,“哪里都帅。” “……哦。” 听的这声失望的回答,顾城西失笑,将他搂在怀里,下巴抵着他头顶,道:“哥后悔了,真不该答应带你出来。” 夏成蹊硬挤出一个笑容,狗腿的讨好他,“哥,其实你超帅的!” 大佬的占有欲太可怕了,今天得好好表现,不然以后都得被关在别墅里当金丝雀。 这次的宴会说重要也不那么重要,江城周家周老爷子的寿辰,原本也没想能请动顾城西,可这顾少也不知是心血来潮,还是刻意为之,提前那么几个小时告知赴宴参加,弄得这周家措手不及。 顾城西的车到了,周老爷子唯一的儿子周世成早已在酒店外等着,亲自为顾城西拉开了车门,笑着寒暄,“顾先生,您能来,实在是令寒舍蓬荜生辉,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顾城西抬眼望着酒店内灯火通明,来往车辆络绎不绝,也笑了起来,“哪里,不过是家里有人闷得慌,非得闹着出来逛逛。” 家里人? 顾城西的语气可是实打实的宠溺,眼中含笑都闪着光,这倒是让四周刻意注视的人起了几分好奇。 不多时,便瞧得车里又钻出一小少年,唇红齿白,西装革履,含笑站在顾城西身边颇为亲昵的模样。 不少人叹为观止,这顾城西往日铁血手腕,竟然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周先生好,我叫夏成蹊,今日特地来祝寿的。” 周世成何种人精,瞬间便将二人的关系猜了个透彻,“夏少,不敢当,二位快请,老爷子恭候多时了。” 周家虽然比不得百年顾家,但终究在江城还是有些地位有几分薄面,老爷子寿宴,酒店大厅是来满了宾客,顾城西出现,可算是让吵闹一时的大厅彻底安静了下来,周世成与有荣焉,将二人带到老爷子面前,顾城西从保镖那接过寿礼,转手送给周老爷子,是一块上好的砚台。 周老爷子笑脸盈盈的收下了,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好话,便邀着顾城西去房间谈事。 夏成蹊一晚上老老实实做人,规规矩矩行事,争取不给顾城西惹一点麻烦,誓要给他一个好印象,当下便表示没关系,你自己忙去吧。 顾城西嘱咐了一同前来赴宴的十二两句,便和着周家父子二人去了房间。 夏成蹊第一次被带出来参加宴会,认识的人几乎没有,但那日在‘金色’包房中出现的人显然还认得他,一个个绞尽脑汁想着话题来搭讪,夏成蹊端着一杯酒,不过随意敷衍几句,冷清的态度像是与生俱来。 不过好在那几人见识过了夏成蹊在‘金色’当面怼顾城西的模样,如今这幅冷清的模样倒也觉得理所当然。 举杯相邀夏成蹊有些不好意思,但他酒量不好,顾城西不在身边更是不敢多喝,正为难之际,十二从后递给他一杯白色的饮料,在耳边轻声告诉他,“这是水。” 夏成蹊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心道,果然不枉费我救你一命。 几人举杯,小酌了几口,那几人原本就想通过夏成蹊来探一探顾城西,奈何夏成蹊口风实在是紧,一问三不知,不过好在几人都是口若悬河之辈,口才甚好,一来一去,哄得夏成蹊大笑不止。 美人在侧,笑得倾倒众生,这幅模样夏成蹊自己不知道,倒是其他人见着了,暗自吞了口唾沫,心中燥热得很。 几人聊了好些时候,顾城西从房中出来时,脸色不大好,身边似乎还跟着个年轻的男人,边走边仰头问着顾城西什么,丝毫不在乎顾城西的黑脸。 “这不是赵轶吗?怎么也来参加宴会了?” 有人意味深长,“这不是听说顾少来了嘛。” 第8节 “那人叫赵轶,赵家的,心性极高,什么人都看不上,从小就贴在顾少身边,大了更是没脸没皮,哪哪都跟着顾少,好几次给顾少下药差点爬上了顾少的床。”夏成蹊身边的人指着赵轶说,“你别看赵轶那小子长得人畜无害,心里坏水多着呢,早年顾少落难,就是这赵轶暗地里搭手,顾少这才夺权成功,否则就凭这赵轶三番两次想爬床,早被顾少给崩了。” 夏成蹊点头。 [情敌出现,宿主不害怕不惊慌不恐惧?] 夏成蹊舒舒服服往后一靠,饮着一杯白水望着赵轶,[金玉再好,可他顾城西只爱我这璞玉,推都推不走,我有什么办法。] [脸真大。] [过奖过奖。] 顾城西对自己百分之九十四的真心值毋庸置疑,因为心里一点点的嫉妒不舒坦而去质问顾城西,倒显得自己像个惹是生非的大醋缸,惹人厌。 话虽如此,夏成蹊揉着脑门,真心有些不大舒坦。 三番两次想爬床,屡次下药这种下三滥的做法,实在是令他心里憋得慌。 还好顾城西克制力够强,否则让赵轶得手一次,也足够恶心死人了。 夏成蹊心情不好闭嘴不说话了,眼神四处转悠着,突然在一个角落里,和一双眼睛猛地对上,那是……楚然。 楚然含笑遥遥敬他一杯,夏成蹊暗恨低头,阴魂不散! 这么想着,脑子里一片混沌,踉踉跄跄站起身来,“我有些不太舒服,各位慢慢喝,我先去清醒一下。” 众人都以为他是喝酒喝醉了,纷纷笑着不以为意,十二见他脸色不好,搀扶着他往洗手间去。 “十二,你跟在我哥身边多久了?” “快一年了。” “一年……这么说我还没来的时候你就在我哥身边了,那个赵轶,你见过没?” 十二沉默了片刻,“以前顾少经常带他来别墅的,而且对他也挺宠的,有求必应。” “哦。”大佬有钱有势,情人多,应该的。 揉着脑门,眼前视线有些模糊,脚下更是发软,寂静的走廊只有两人的脚步声,远远大厅的喧哗被挡在门后,油然而生的危机,让夏成蹊感觉到几分不对劲。 夏成蹊停下脚步,紧抓着十二的手,“不对劲,咱们回去。” 这儿未免也太安静了。 十二环顾四周,显然也察觉到了几分,又扶着夏成蹊往回走,只是那扇通往大厅的铁门,此刻却被人关上了。 夏成蹊当机立断,一字一句对他说,“你赶紧去找顾城西,然后再来找我,我估计是被人下药了,快去!” “可是……” 夏成蹊一把推过他,见铁门旁边有个仅一人高的小门,估计是个杂物间,所幸没锁上,打开门,里面放了不少的打扫用具,夏成蹊跨进去,躲在里间,浑身发软。 “我躲在这,你快去,我不会有问题的。” 十二望了他一眼,他的身份不允许他多做思量,斟酌了片刻,点头,将杂物间的门关上,转身快步离去。 夏成蹊在杂物间听着十二离开的脚步声,利索的将杂物间的门锁了,靠在门边,听着屋外的动静,静悄悄的,连个人都没有。 彼时,他的脑子越发的迷糊了,眼前幻象越来越多,眼皮越来越重,将手腕放到嘴下,狠狠一口咬上去,口里铁锈的味道弥漫,疼痛逼得他又清醒了些。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夏成蹊抬手看看腕表,越来越急躁,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怎么还不来! 天旋地转,夏成蹊茫然抬头望着天花板,好晕好困啊。 [小绿帽,不是说你无所不能,能检测各种迷药毒药安眠药的呢?] [你听谁说的?] 夏成蹊没精力和它较劲,[算了算了我认输。] 屋外似乎有脚步声响起,也不知是谁,门一开,夏成蹊迷迷糊糊根本看不清来人的脸,身体一轻,有人将自己抱起,怀里的温暖让他熟悉又安心,不由自主的在那人怀里低低呢喃喊了声哥,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9章 恃宠而骄(九) 日晒三竿,落地窗前的阳光洒到床沿,夏成蹊用手捂眼,睡眼惺忪,愣神不过一秒,仿佛想起了什么,垂死病中惊坐起,猛地清醒,戒备打量四周。 房间内是他一向喜欢的简洁风,床单床垫,书桌沙发,极简主义却又别具特色。 夏成蹊赤脚下床,身上穿着一件轻薄的睡衣,落地窗前飘着米白的窗帘,窗外,是他从未见过江溪湖泊,参天大树拔地而起,只怕有好几百年的树龄,远远望去延绵不绝。 这一看就是隐于山里的别墅。 夏成蹊捂着额头,还有些疼,记忆断片,有些事情死活想不起来,可现在看到眼前陌生的一切,隐隐猜测到了什么,摸着窗台的手微微发抖。 而就在夏成蹊醒来的瞬间,房门被打开,几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进,将他客气请到沙发上,夏成蹊有些懵,看着这几名白大褂恪尽职守的为自己检查。 检查后几名医生终于松了口气,脸上神色不再那么难看,纷纷一言不发出了门。 [小绿帽子,这是哪?我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 [恭喜宿主终于落入了楚然的怀抱!] 我日……[怎么回事!] [大概就是昨天你昏迷之后顾城西赶来救你,然而在回别墅的路上,车子被人装上了迷烟弹,你就是这么被楚然带走了。] 夏成蹊脸色大变,[顾城西呢?!] [他没事,被赵轶救走了。] 赵轶赵轶又是赵轶! [所以这是赵轶联合楚然干的?] 系统惊讶,[宿主怎么这么聪明?] 夏成蹊恨得咬牙切齿,[小说里都这么写。] [……] 夏成蹊疲惫的靠在沙发上,闭眼想着对策。 倏然一只大手抚上他额头,夏成蹊猛地睁眼,起身,惊慌戒备地望着眼前的楚然。 楚然对他的惊慌失措毫不在意,甚至还觉得颇为有趣,绕过沙发,坐到夏成蹊对面,十指交叉,好整以暇的望着他,说:“你在怕我?小蹊,我还是十五年前的楚哥哥,你为什么要怕我。” 夏成蹊冷静下来,冷漠的望着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楚然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怎么做?我只是从顾城西身边将你夺过来而已,这也算是他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夏成蹊咬牙,“对你来说,我只是一件东西?” 楚然叹了口气,“对我而言,你是这世上最珍贵的。” 夏成蹊冷笑,提脚就往外走,楚然也不管他,随他去了,走到门口,门外的两个保镖站在那冷着脸,拦住他。 夏成蹊回过头,“楚然,别让我恨你。” “为什么你就不能正面面对自己的心意?第一次咱们在孤儿院见面,我永远都记得那天你站在那里流泪,还有那天你在‘金色’担心我,不惜出卖顾城西……” 这真是……百口莫辩,夏成蹊无言以对。 “我什么时候出卖顾城西了!” “在你告诉我顾城西企图和我哥合作的时候,你就已经出卖他了。”楚然朝他走近,缓和了语气,“小蹊,承认吧,你还想着我,你对我还充满了期待,十五年前不告而别是我不对,以后我会好好对你,只要你愿意。” “我不愿意!我说过了,这十五年你既然不在,那么之后的日子,你也不必在了!我不爱你,你为什么总不明白?!” [妈个叽宿主你制杖吗?现在不温柔体贴得到楚然的真心值还在这拿话拱火,你是不是想死是不是想死是不是想死!] [你知道个屁,什么人说什么话,态度转得太快容易崩人设,而且利用他的愧疚来刷真心值也不失是个好办法。] ……听起来好有道理的样子,[你长得好看说什么都对。] 楚然望着他没有说话,只是那眼底的沉默却让人莫名的焦虑。 “放我回去。” “不可能。” 夏成蹊冷笑,“难道你还想这么关我一辈子?就算你想,顾城西也不会让你如愿以偿!” 楚然也不与他计较,仍是那浅浅的笑容挂在嘴边,“顾城西?你放心,过个几天他就能把你忘得干干净净的。” “你什么意思?” 楚然一副成竹在胸的淡定与自信,“意思是再过不久,你的世界里,就只有我了。” 夏成蹊隐约猜到了什么却又有些拿捏不定,“楚然,你疯了!” “这些日子你乖乖的待在这,等我料理完这边的事情,我就带你去国外,一个没人能找到你的地方,好吗?” 夏成蹊力竭,气得浑身发抖,不想再和他多说,指着门外,“你滚,我不想见到你。” 楚然也不再逼他,吩咐了门外的保镖几句便走了,夏成蹊望着窗外,心烦。 系统苦口婆心,[我说宿主,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你两个人的真心值都是要刷的,还剩三个多月,不拼一把,你怕是活不成了。] [也不知赵轶那小贱人有没有爬上我老公的床。] 系统:[我给你个建议,欲拒还迎这种把戏差不多就得了,过两天你态度好些,和他讲讲小时候的事,讲讲这些年你的心路历程,真心值肯定能上一个台阶。] 夏成蹊苦着脸,[也不知道我老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老公不在的第一天,想他。] 系统:[……你还是等死吧。]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接下来的几天,楚然似乎有些忙,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出现在别墅,夏成蹊采取不合作不治疗刻意等死的姿态,一天天消沉下去,而楚然在收到夏成蹊绝食三天的消息后,回了别墅,先给夏成蹊打了一剂营养针。 夏成蹊消瘦了一圈,仿佛是变了个人,完全没有当初在寿宴上的风采,沉默寡言目光呆滞,经常望着窗外发呆,楚然见着他这模样心蓦然抽痛,伸手环住夏成蹊蜷缩在落地窗前的身体。 感受到楚然的拥抱,夏成蹊浑身一颤,想一把推开他,却纹丝不动。 夏成蹊将埋在膝盖里的头抬起,目光炯炯,泪眼朦胧带着祈求的意味,“楚然,你放我走好不好,我不想待在这。” 楚然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抚着他的头,宠溺的口吻嘲笑着他的自不量力,“傻子,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你,怎么可能轻易放你走。” 夏成蹊出神的望着天花板,“都过了十五年,你为什么还记得我,既然你十五年都记得我,喜欢我,为什么曾经又不回来找我。” 楚然没有回答他,躬身抱起,让他躺在床上,然后自己脱了外套鞋子,上床,侧卧着紧紧将夏成蹊拥在怀里,以强硬的姿态,不容他抗拒,沉声道:“当年没有回来是我的错,这十五年来为了能回到你身边,我拼尽全力,用尽心机。我可以承受一切,唯独无法承受你这么冷漠的对我。” 夏成蹊眉头微蹙,沉默了许久,楚然亦没有说话,似乎是认输了,一手遮住他的眼睛,疲惫道:“睡吧,好好睡一觉。” 夏成蹊僵硬不敢动,这种情况要怎么睡得着? 第9节 仿佛知道夏成蹊心里所想的,楚然说,“没关系你睡吧,我累了,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晚安。” 夏成蹊心中惶惶不已,听着楚然呼吸轻缓绵绵,终究是耐不住这几日的疲倦,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夏成蹊被一阵水声吵醒,神色有些恍惚,手肘撑起身体,揉了揉眼,朦胧间似乎看到有人赤身走进房间内的洗漱间,夏成蹊下意识的喊了声哥,那背影顿了顿,没有回头。 夏成蹊猛然惊醒,他还在楚然这里,所以他刚才见着的赤身裸体的人不是顾城西,而是楚然。 但是…… 夏成蹊凝眉,他刚才好像在楚然的背后,看到了许多沟壑纵横的伤疤? 是他,看错了吗? 思索间,楚然已经从洗漱间走出,夏成蹊凝眸,没有看错!楚然的背上手臂以及大腿上,布满了狰狞可怕的伤疤。 但楚然似乎并不在意夏成蹊的目光,自顾自的穿好衣服,然后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完全看不出昨天晚上这男人曾经软弱过。 楚然望着他,嘴角勾勒出一抹难以言喻的弧度,看的夏成蹊直发毛。 “既然醒了,那么咱们不如一起看个小视频吧。” 小视频? 小视频?! 小视频!!! 夏成蹊还没反应过来,楚然拿着遥控器,打开了房间内的电视,以强硬的姿态握着夏成蹊的手,注视着电视屏幕。 电视屏幕上,是一段录好的视频,优质画面,格外清晰,甚至连路人穿着衣服的纽扣都看的一清二楚,那是在国内的某大街上,一少年含笑满足的和身边的男人说着什么,那男人颇有耐心的听着,宠溺的将人搂在怀里,嘴角勾着的笑容甚为刺眼。 夏成蹊望着视频中,那张对身边少年宠溺纵容的男人的脸,脸色徒然变得苍白,眸瞳紧缩,微张了嘴却如鲠在喉什么话都说不出,他终于明白了楚然之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顾城西?你放心,过个几天他就能把你忘得干干净净的。 ——再过不久,你的世界里,就只有我了。 电视屏幕上那个嬉笑欢快的小少年,和夏成蹊长得一模一样! 第10章 恃宠而骄(十) 视频里男人的笑容熟悉到刺眼,刺得他眼睛有些胀痛。 “为什么……我会在那里。” 楚然关了视频,亲昵地蹭着他的脸颊,“傻了?那个人怎么会是你?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在我身边吗?” 夏成蹊都快听不见自己说话的声音,只听见胸膛里的砰砰的心跳声强劲有力,“可是那张脸,和我的一模一样,他不是我,那,他是谁?” “小蹊,你知道你还有个孪生弟弟吗?”楚然将浑身颤抖的夏成蹊拥在怀里,然而,夏成蹊却觉得楚然现在比自己抖得更厉害。 “我不想骗你,这十五年里,我不是没有找过你,我走后一年又回来过,可是……我找错了人,找到的是你弟弟,他恰好就出现在我面前,和你长得一模一样,我真的以为那是你。” “一年后?”夏成蹊低声喃喃,失魂落魄惨笑,“可是我哪有什么弟弟。” 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夏成蹊,是个孤儿,他没有父母,没有弟弟,只有楚然。 “你还有我。” 夏成蹊冷笑,一下将他狠狠推开,一字一句咬音极重,“就算是这样,你也是白费心机,顾城西不可能连我都认不出!” “你真的以为你对顾城西那么重要吗?你看视频上的顾城西,那是认出了你的样子吗?” 夏成蹊还是不信,坚定摇头,“不可能的,这绝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你以为我这一个月的时间在干什么,我让他学习你的喜好,模仿你的动作,揣摩你的心思,你们是孪生兄弟,心有灵犀,你看,他如今不是把顾城西哄得很好吗?你弟弟他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年,他骗我说失忆了,现在我就让他如愿一次。” “你混蛋!”夏成蹊攥紧拳头,猛地朝他脸挥去,却被楚然轻而易举卸了力道,顺势抱在怀里。 夏成蹊一想到如今顾城西怀里抱着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孪生弟弟,那个从未谋面的弟弟代替自己被顾城西爱着宠着,同吃同住,甚至是接吻,上床…… 他不在乎这个所谓的孪生弟弟,更不在乎眼前深情款款的楚然,他只是借用了夏成蹊这个身体,利用这个身份来完成一个任务,仅此而已。 从始至终,他在乎的,只有顾城西! “宝贝,以前你从不会和我爆粗动手,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好好相处。” 夏成蹊气的浑身发抖,“楚然,你个疯子!放我离开,否则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疯了,我早就疯了,十五年前我就疯了,我错过了你两次,这一次,我绝不会放过你!” “可我爱的人是顾城西!” 楚然脸色阴翳难看,“你说你爱他,那十五年前我们说的话发的誓又算什么!” “那是十五年前,十五年前我才七岁而已,你也才十岁,那时候说的话能作数吗?” “为什么不能!”楚然瞬间便被这句话激怒,眼中血色一片,脸色狰狞可怕,如同恶魔,将夏成蹊摁倒在床上,分开夏成蹊双腿。 “顾城西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汤吃了什么迷药,他有什么好的,把你变成这样!不过没关系,从今以后,我会把顾城西留在你身上的印记都除掉,无论是身上,还是心上!” “你是属于我的,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夏成蹊隐约知道他要干什么,挣扎起来,仰头费力解释,几乎是用尽全力怒嚎。 “我没忘!我说过长大之后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可你也说过几天后就回来找我,可你一去就是十五年了无音讯,既然你不信守承诺,为什么要我单方面履约!” “楚然,你有没有想过我这十五年是怎么过的!” “你走后的第二天孤儿院就被迫关门,院长不知所踪,孤儿院的小伙伴病的病死的死走的走,没有孤儿院愿意收留我们。” “我沿街乞讨了一年被卖,学着怎么笑怎么哭怎么伺候男人,主管让我接客赚钱,但是我不愿意,我学着讨好学着卖乖,求着主管别让我出去卖。” “因为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回来找我,然后带我离开那里!” 夏成蹊崩溃,“可是我等不到你!我等不到你!” “救我的是顾城西不是你,是他把我从那个地方捞出来。” “他宠我爱我纵容我,给我舒适的生活,给我自尊和人格,是他拯救了我后半生,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喜欢你?” “楚然,你不守承诺十五年,凭什么还要来干涉我十五年后的生活!” 十五年来憋在心里不为人知的痛苦,心里面,那个承放着无尽黑暗过往的一潭污水,终于被他尽数宣泄得干干净净。 他试着回忆夏成蹊度过的十五年,但无论是失之交臂还是锥心刺骨,作为旁观者,他也只能试着回忆,然后望着楚然,带着满满的恶意,“你真笨,找错了人,那一年,你找到了孪生弟弟,却把夏成蹊弄丢了。” 倏然,浑身一震,感觉到有炙热的泪水滴落在自己颈脖上,楚然俯身木然望着他,绝望的眸子里倒映着夏成蹊纠结的神色,眼眶里泪珠却一粒接着一粒掉落,砸得他颈脖生疼。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楚然口里喃喃道歉,将夏成蹊箍得死紧,眼中空洞茫然失措,发出哀痛的悲恸,“当年我不该走,我原想着只有让自己足够强大就能保护你,可是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 “楚家在国外生根,势力庞大,楚家私生子被丢弃的事情决不能被外人知道,否则有损楚家的颜面,当初我求他,让他放过你们,我以为他会放过孤儿院的……” 沉默,没有人说话。 夏成蹊苦笑,自暴自弃说,“算了,都过去了,现在我也没什么要奢求的,就这样吧,也没什么不好。” 楚然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似乎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可是我、爱、你!” [我擦!!!宿主,楚然的真心值百分之九十四!厉害了我的蹊,一番话就让楚然的真心值从八十九升到了九十四!哇咔咔两个男人都不错你可以随便选一个,或者三批啊!] 夏成蹊怒,[有一句妈卖批我一定要对你讲!] 当年真相说开,楚然的软弱也就在那么一刻,在夏成蹊面前,他一直都是一个坚强阳光的楚哥哥。 “缺席十五年没关系,接下来的日子,我会把我当年缺席的一一补上,我已经准备了几天去国外的飞机,你放心,等你到了国外,我会让你把这一切都忘记的。” ……心好累。 “楚然,你还不明白吗?就算我在你身边,也不可能爱上你,我已经爱上了顾城西,这是已经无法改变的事实!” “嘘,小蹊,”楚然捂住他的嘴,“以后不要说这种话惹我生气,现在顾城西身边有人陪,我身边有你,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去了国外,我会好好弥补你,总有一天我相信你会爱上我。” 望着楚然信心满满却又癫狂的神色,夏成蹊默默的将‘我不会跟你去国外的’这句话,吞了回去。 夏成蹊的沉默终于让楚然的脸色好看了些,揉着他头顶,嘴角温柔的笑意浮现,与刚才崩溃绝望的楚然判若两人。 “我去把早饭给你端上来。” 系统好委屈好绝望,[宿主啊,我都为你感到心累,你就从了楚然吧,大不了演演戏咯夏影帝,这对你还不是小菜一碟?留条命吧。] 夏成蹊疯狂摇头,[不行绝对不行!顾城西如今被一个冒牌货蒙蔽,我一定要回去!] 系统:[我知道你想和顾城西一辈子,但是规则就是这样,我也没办法。你的时间只有三个多月了,完成任务你还能去下一个世界,等进度完成,我可以送你回来,但是如果你失败了,就会被彻底的抹杀,你忍心让顾城西从此失去你吗?] 夏成蹊沉默片刻,低眉,语气是说不出的颓然,[……我知道了,我会尽快的。] [宿主加油么么啪!] 系统说的没错,现在是刷楚然真心值的好机会,时不待我。 可是想起视频上顾城西对着他所谓的弟弟宠溺的模样,眼眶有些发热。 他安静的在床上,有一股被困在了冰冷却又无法挣脱的牢笼里的错觉,在顾城西那,他是一个备受宠溺的金丝雀,可是在楚然这,他觉得自己是个任人摆布的囚徒。 没过多久楚然推门,端着一碗热乎乎的白粥。 “这是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白米粥,快趁热吃。”夏成蹊望着楚然,一勺热粥送到他嘴边,夏成蹊没有张嘴,望着那粥出神,似乎想起了什么,一刹那,眼泪啪嗒往下掉,落入了勺子里。 夏成蹊偏过头去将眼泪一抹,夺过楚然手中的白粥,囫囵吞枣就往嘴里灌,一碗喝完,被楚然突然拥在怀里,只听见楚然喃喃道:“小蹊,别哭了,你放心,从此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受苦,我会好好珍惜你,直到你相信我爱你的那天。” [恭喜宿主,楚然真心值百分之九十五,你做了什么?] 夏成蹊微怔,[他似乎……想多了。] —— 顾家别墅里,暖色灯光从半掩着的门内洒出,顾城西走出房间,临关门时房间里传出一个颤抖的泣音,顾城西微微颔首,语气温柔,“早点睡。” 关门,脸上温柔的笑意掩去,如同雪虐风饕的冬日般冷冽,十二迎面走来,两米之外停下脚步,侧身低头,还未开口,顾城西雷厉风行眼神阴鸷,边走边问道:“找到了?” 四周的佣人讳莫如深,纷纷不敢说话。 十二回道:“找到了。” “在哪?” “盘山市。” 第10节 第11章 恃宠而骄(十一) 往事重提,误会解开,夏成蹊对于楚然的态度,有了质的飞跃。 别墅里的保镖都被楚然撤走,偌大的别墅难得有了几分冷清的孤寂感。 既然答应了系统尽快获得楚然的真心值,夏成蹊自然不会继续和楚然对着干。 更何况两人已经将从前的事情说清楚了,理智点来说,夏成蹊那十五年都是靠着对楚然的念想才活下来的。 所以对于夏成蹊而言,选不选择原谅楚然,是他目前最为纠结的事情。 “在想什么?” 楚然端着刚炒好的土豆丝放到夏成蹊面前,脱下平日里整整齐齐的西装,换上一身家居服,往日眉头紧皱,眉眼间总是有散不去阴翳的楚然,如今眉飞色舞,笑得如三月春风,帅气的阳光大小伙,耀眼极了。 夏成蹊瞟了他一眼,又飞快的将目光收回,语气冷淡,“在想你终于愿意放我出来了。” 不在乎夏成蹊语气里的冷漠,现如今他愿意坐下和自己心平气和地说上几句话,就已经是在往好的方面发展,不是吗? “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土豆丝了,一连吃好几天都不会腻,尝尝看,看我的厨艺有没有进步。” 夏成蹊惊讶,“你会做饭?” 楚然一笑,得意洋洋,“吃吃看。” 夏成蹊抿嘴,望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土豆丝,最终还是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小根,放嘴里细细咀嚼。 他不是很喜欢吃炒土豆,只是觉得咸度刚刚好,不情不愿的点头,“还好。” “我还做了几个菜,你要是饿先吃,不饿的话再等等。” 说完,转身又钻进了厨房。 透过厨房的玻璃门,望着楚然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夏成蹊单手托腮,眼中是说不出的落寞。 [宿主,我觉得楚然挺深情的,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财力魄力,哪里都不比顾城西差,更何况如今顾城西没有识破那个冒牌货的身份,把冒牌货当成了你,就算你回去了,你要怎么面对顾城西?] [别说了,我相信他。] [行了吧,男人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但其实你也没必要担心这么多,毕竟三个月后你就要走了,和这个世界一刀两断一了百了。] 夏成蹊知道系统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潜意识里就是不愿意相信。 那么宠着自己爱着自己和自己朝夕相处了六个月的顾城西,怎么会认不出我呢? 以他的英明神武,那段视频,一定是他为了麻痹楚然刻意那么做的! 夏成蹊暗自给自己打气,总有一天,顾城西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踏着七色云彩来接你回家的,加油夏成蹊,别失望,要信任他。 夏成蹊思索间,楚然已经将其他几个菜端了上来,惊讶道:“这么快!” “快?”楚然在他旁边坐下,抽出一张纸巾擦拭着手上的水渍,“都已经大半个小时了,等我这么久,饿坏了吧。” ……夏成蹊顺势没有说话,拿起筷子,夹着菜,一口一口咀嚼着往下咽。 他这幅模样没有丝毫的赌气勉强之色,吃起来慢条斯理,不像个从小吃尽苦头的孤儿,倒像个养的矜矜贵贵的小少爷。 食不言寝不语,一顿饭下来夏成蹊一句话都没和楚然说,一大早起来就没怎么吃东西,熬到现在也确实是饿了,将碗里的饭扒得干干净净,放下碗筷,意犹未尽,下意识用舌尖在嘴角处轻轻一勾,将遗漏在唇边的一颗米饭卷进嘴里,唇瓣微红。 夏成蹊望了一眼楚然,见他正盯着自己,脸色有些奇怪,夏成蹊伸出舌头,轻巧灵便的在唇边又舔了一圈,空空荡荡,没发现饭粒啊。 楚然回过神来,音色喑哑,低声问:“吃饱了吗?” 夏成蹊点头,抿嘴,“饭很好吃,谢谢。” 起身收拾碗筷的楚然微微一愣,脸上的笑意迅速扩散到耳根,“待会咱们出去走走消消食,好吗?” 夏成蹊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出去走走?皇恩浩荡? “怎么了?不想出去?” 哪能不想! “可以出去?” “待会我带你看看盘山市的风景,我记得你好像不恐高?” 夏成蹊下意识就想反驳,但仔细回想,真正的夏成蹊,好像是真的不恐高。 楚然是少爷,会做饭,却从不洗碗,把碗堆水槽里,从车库里开出一辆银白色超跑,和着夏成蹊,匀速在盘山公路上行驶。 这儿风景独好,山里空气清醒,夏成蹊摇下车窗一丝缝隙,就有寒风夹带着山间的草木气息扑面而来,楚然瞥了一眼便替他将车窗摇上了。 夏成蹊也不管他,头抵在车窗上,眯眼,原本只想休息会,但楚然开车是把好手,又稳又平,眼皮耷拉下去,再睁开时,就已经到了黄昏。 驾驶座上的楚然已经不见了踪影,朝车窗外望去,他正坐在不远处的大石上抽烟,望着远处橘色夕阳悬在天穹,一脸满足的笑容。 夏成蹊下车,伸了个懒腰,极目远望,整个盘山尽收眼底,这才发现原来已经到了山顶上。 见夏成蹊醒来,楚然灭了烟,夏成蹊问他,“为什么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香,就没喊你,而且你看,现在的落日,美的不是刚刚好吗?” 夕阳虽美,但如果身边的人是顾城西,就更美了。 系统:[这么美的地方,适合野战啊。] [信、不、信、我弄死你?] 不过如果是顾城西,他倒是求之不得。 “我说要带你看看盘山市的风景,走吧。” 顾城西默默的跟在楚然身后,绕过一堵修葺的木栏,豁然开朗。 那是一块人工种植的草地,初冬季节早已没了绿草茵茵,不远处停着一辆直升机,直升机旁站了几个西装革履的人,只怕已经等了很久了。 那几个人替夏成蹊戴上专用的耳机,让他坐到副驾驶上,系好安全带,夏成蹊一回头,便看到楚然已经坐到了驾驶座上,随意检查着驾驶座里的设备,对夏成蹊笑道:“小时候你经常说想飞上天,今天楚哥哥带你去看看。” 夏成蹊咽了口唾沫,双腿都在发软,却又不能让楚然看出点什么,上天啊这是。 楚然将舱门一关,检查好夏成蹊身上的安全设备,待到外面几人退离了安全线后,螺旋飞速旋转,噪音很大,夏成蹊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双手紧抓着座椅,一动不动的盯着正前方。 大佬们玩浪漫真不是人人都受得了的,顾城西就把自己折腾得够呛,现在又来了个楚然。 飞到半空,夏成蹊浑身直颤。 楚然显然也注意到了夏成蹊僵硬的身体,皱眉,“你害怕?” 夏成蹊一惊,可不能暴露了! “没……我只是没想到,”夏成蹊脸色苍白,“我没想到你还记得。” [宿主你个怂蛋!] [我怂我怂,你让他送我下去我就不怂了。] “你所有说过的话我都记得,你喜欢的,你想要的,你在意的,对我来说,都是最重要的,十五年前在孤儿院的时光,我这一生永远都无法忘记,我做错了事,你恨我是应该的,可是我只想用力补偿你,补偿我十五年的过失,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希望哪一天你能心甘情愿再喊我一声楚哥哥而已。” 直升机急速绕了个弯,大片的地面从眼前扫过。 夏成蹊流泪,却强行捂住嘴巴尽量不哭出声来,抽噎得浑身都在剧烈发抖,“你别说了别说了,我知道了,我不怪你。” 所以你快点把我送下去可以吗? “小蹊……” 夏成蹊拭泪,强颜欢笑,“楚哥哥,我不怪你了,真的!” 楚然失笑,空出一只手紧握着夏成蹊的手。 卧槽!!! 他一只手在操纵飞机!这是要上天还是要入地啊擦!!! 要死了要死了,我怕是要活活摔死了! 楚然俯瞰着地面,盘山公路蜿蜒而上,公路两旁的路灯连成一条璀璨的长龙,夜色星空,万家灯火,初冬虽凉,但心底暖意四起。 一句话,脱口而出,“小蹊,我爱你。” [恭喜宿主,楚然真心值百分之九十六。] 夏成蹊内心的恐惧瞬间被喜悦冲淡,无辜的眨巴眼,眼巴巴的望着楚然,哽咽,“你说什么?” “我爱你。”一字一字,双手奉上。 [恭喜宿主,楚然真心值百分之九十七。] “我没听清楚。” “小蹊,我爱你,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恭喜宿主,楚然真心值百分之九十八。] “你呢?” 夏成蹊微笑,“下去后我再告诉你。” ——因为我tm快被你吓!尿!了! 然而在距离盘山市五百公里的江城,顾家别墅内,顾城西正翻看着手机里传过来的照片,即使是浓浓夜色,相隔甚远的距离,他依旧能从模糊的照片上看到夏成蹊从直升机上下来,依偎在楚然怀里的身影。 啪嗒点燃一支烟,烟雾朝上缓缓升腾。 ——啧,真是不乖啊。 第12章 恃宠而骄(十二) 回到别墅后的夏成蹊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泡得全身微微发红,四肢终于不再发软,打了个哈欠,难得没有楚然的骚扰,惬意极了。 突然觉得有些渴,下楼倒水的时候,经过楚然房间,似乎听到了顾城西三个字。 下意识就停下了脚步,贴着门,聚精会神的听着里边的动静。 这别墅的隔音效果实在是好,夏成蹊没听清楚,只隐隐约约听到几个字。 ——“谁放出的消息……死了?” ——“车祸……查……顾城西没那么容易死……” ——“安排人手……路上……” 第11节 夏成蹊眉头紧锁,从这断断续续的对话中挑取出一些重要的信息,大概就是,顾城西遇到了车祸现在受伤了在医院? “夏少爷在这有事吗?” 夏成蹊被身后的声音惊吓,而这时房间内也没了声音,脚步声响起,房门被打开,楚然眉心紧皱望着他,“你都听到了?” 既然被拆穿,夏成蹊也不需要遮遮掩掩,大大方方承认,与楚然对视毫无惧色,“顾城西受伤了?” “是死了。” “你放屁!”夏成蹊脸色一变,大爆粗口,“就算是车祸,他也不可能死,绝对不可能!”夏成蹊果断往门口走,却被几名从外走进的保镖拦住。 夏成蹊对着那几个保镖拳打脚踢,撕咬拉扯,用尽全力也没能再多走一步,等到他声嘶力竭,瘫软在地,楚然才上前一把将他拉起,往房间走。 夏成蹊怒视瞪着他,自知打不过楚然,只得歇气。 “顾城西对你而言真的那么重要?一遇到他的事,你就如此失控,不过都不重要了,国内的事情我都已经办妥了,明天,咱们就去国外。” 夏成蹊摇头,“我不去国外,我要去找他!” 楚然望着他,想想这几天夏成蹊逐渐被自己软化的心,在听到顾城西的消息后再次变得冷漠,心中一股无名的邪火往上涌。 “他死了!” “他没死,”夏成蹊变得狠厉起来,暴躁对楚然吼道:“我知道他没死,我要去见他!” “想都别想,就算这次顾城西没死,我也要让他彻彻底底成为一个死人!这样,从此以后你是不是就不会再想着他了?” 夏成蹊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没有回答,将头埋进被子里,一言不发。 也许是夏成蹊太过安静,安静到让人心神不宁,楚然再次把保镖安插在别墅里,只剩下最后一天了,决不能再出什么幺蛾子。 [小绿帽,顾城西的消息你知道吗?] [不知道,但是我能肯定的是,他没死。] [没死就好。]夏成蹊偏头,望着落地窗外不远的苍天古树,大半个月没见过顾城西了,如今骤然听到他受伤的消息,夏成蹊眼前全是顾城西的脸,耳边都是顾城西低沉的宠溺声。 咬牙,夏成蹊下定了决心要逃。 楚然办事着实心细,整个房间内没有尖锐的东西,夏成蹊抬头望着镜子,一凳子狠狠砸在镜子上,哐当一声,又将凳子砸在书桌上,屋外保镖闻声进房,夏成蹊却一个凳子甩过去,厉声道:“滚出去!” 那些保镖也不敢得罪他,楚然站在门口听着夏成蹊的歇斯底里,“算了,让他发泄一下,看着点,别让他弄伤了自己。” 那些保镖得了楚然的指令,再也没有进房,只是在监控视频前看着,夏成蹊在房间内见什么摔什么,翻箱倒柜的声音极大。 夏成蹊:[小绿帽,你能入侵楚然的监控视频吗?] 系统:[你想做什么,楚然的真心值还没完全攻略。] 夏成蹊:[我等不了那么多,我一定要出去,顾城西受伤了,我要见他。你不帮我,就是想让我死!] 系统:[……别绝望宿主,有话好好说,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一定帮你。] 当机立断,夏成蹊把门锁了,又费力的将大衣柜堵上门,茶几书桌依次堵在衣柜后,然后抄起凳子,狠狠砸向了落地窗。 屋外的保镖紧盯着监控视频里摔摔打打一个多小时的夏成蹊,暗自称奇,这人的火气怎么就这么大呢?摔摔打打都一个小时了也不带歇气的。 等到楚然处理好手头上的事情,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询问了保镖几句后便往卧室走去,手握上门把,发现门被锁了,保镖拿来备用钥匙开门,却发现打不开,楚然意识到不对,几名保镖合力将门撞开。 房间里狼藉一片,然而最令楚然心惊的,是床边的落地窗,被砸了个大窟窿,床单被连接成条从窗外放下。 楚然站在窗边,望着浓浓夜色,抚着破碎玻璃的边缘,嘴角竟然浮现一抹怪异的笑容。 “小蹊,就那么喜欢他?就真的看不到我为你做的这一切?知道跑不掉为什么还要跑呢?” 寒风涌进,是刺骨的寒意。 别墅地处与世隔绝的山里,只一条盘山公路蜿蜒而上,山里夜晚漆黑,只有公路边的几盏路灯散发着微弱的灯光。 半夜的马路上一辆过往的车辆都没有,夏成蹊躬身在公路旁的草丛里,沿着公路往山下走,这是下山的唯一的路,他只能趁着楚然还没发现的这段时间里逃出去,越远越好。 山风吹来,夏成蹊整个人冻得浑身发抖。 [宿主,你发烧了。] 夏成蹊手背贴着额头,[我知道。] 头似乎越来越沉,夏成蹊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深一浅向前踩,过往的景色置若罔闻,他不能停,也不敢停,一旦被楚然抓到,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时间过去两三个小时了,山脚巨大的广告牌出现在眼前,夏成蹊喜出望外,加快脚步,汽车鸣笛的声音却在半山腰响起。 夏成蹊一惊,当机立断躲进一侧的草丛里。 不多时,四辆黑色高档轿车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靠边停下,夏成蹊藏在草丛里一动不敢动,但那些保镖似乎有所感应似得,朝着夏成蹊所藏匿的草丛,一步步逼近。 怎么办! 十米之外,保镖走进草丛,细细查看。 不行,绝对不能被抓回去! 五米之外,有保镖拿出了探灯。 被抓回去了就再也没有机会逃了! 三米之外,似乎能看到楚然脸上难忍的愤怒。 夏成蹊咬牙,手心抓着一捧泥,朝着快到自己眼前的保镖挥去,然后猛得起身,朝着山脚狂奔,冷风顺着口腔涌入,如同利刃般,胸腔内被刮得生疼。 夏成蹊这奔跑的速度实在是一言难尽,不过百米,就被猛地扑倒在地。 夏成蹊拳打脚踢却在瞬间被抵住了双腿抓住了双手。 “嘘,小蹊,是我,安静一点。” 夏成蹊仰头气喘吁吁,眼角被逼出了生理性泪水,保镖站在楚然身后威风凛凛,夏成蹊自知逃不过,只得祈求的眼神望着他,嗓子有些痒,说出的话有些哑,“楚哥哥,放我走好不好,我答应你,看一眼顾城西我就回来,真的,我会回来的。” 泪眼朦胧的祈求让楚然心荡神驰,但依旧毫不留情的摇头,身边的保镖递过手铐,夏成蹊慌张后退藏起双手。 “楚然,你别这么对我行吗,求你了,你不是说爱我吗,为什么还要伤害我。” 楚然没有说话,强硬的将夏成蹊双手扯出,一把扣在身后,咔哒一声,铐上。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逃了,只要你能让我去看顾城西一眼就好,楚然你说过什么都会答应我的,你说过的,你又要不守信用了吗?” “等明天到了国外,我什么都答应你,但是今天,我绝不可能让你逃出去!” 夏成蹊苦求无果,被带回了山上别墅,而这次,楚然换了一间四面都是墙的房间,将夏成蹊的手铐在床头,嫉妒的怒火快几乎将他吞噬,脑海一片空白,如今他唯一想的,就是将眼前这个让他心心念念十五年的人生吞活剥,拆骨入腹。 夏成蹊昏昏沉沉,看着楚然一脸戾色,粗暴的脱掉自己的衣服,一晚上的逃往花费了他太多的精力,发烧几乎夺去了他全部的力气,被铐在床头的手挣扎着,小腿无力乱踢。 “楚然你敢碰我,我就杀了你!” “好啊,杀了我,那就杀了我,我们一起死怎么样?” 撕拉—— 夏成蹊浑身赤裸。 屋外有人敲门,楚然眼疾手快扯过被子遮住夏成蹊身体,有保镖在外,面容严峻,急促道:“二少,情况有变,咱们恐怕得现在就走。” “怎么了?” “顾城西带人来了。” 夏成蹊笑,“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来的!” 楚然二话不说,将手铐解开,为他套上几件衣服,抱起虚弱无力的夏成蹊就往外走。 山顶的直升机已经准备妥当,巨大的轰鸣声传来,正准备上飞机的楚然倏然抬头,只见漆黑的天空中,有五六辆直升机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声势浩大,无数身形矫健的男人从直升机上顺着绳索一跃而下,将人团团包围。 夏成蹊在楚然怀里睁开眼,眷恋的看着眼前这个朝自己走近的男人。 顾城西走来,步履从容,漫不经心,低调的姿态并非刻意,但骨子里又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味道,无由的让人心生恐惧。 最终,站定了脚跟,他居高临下的态度,森然的气势,不知为何,夏成蹊心底深深弥漫着如履薄冰的畏惧与颤栗,手脚冰凉,而顾城西那眸光清濯的眼神,高高在上,看着楚然,如草芥般的冷漠。 然而,在另外一辆直升机上,有一个瘦弱的少年,怯懦的看着四周,跌跌撞撞走到顾城西身边,紧抓着他的手臂,甚是依赖。 第13章 恃宠而骄(十三) 夏成钰慌乱的望着四周,如同受惊的小兽直往顾城西怀里贴,漆黑的眼眸笼着一层薄薄的水雾,长密的眼睫不安的颤抖,双唇紧抿,身形有种病态的单薄,衣服仿佛在身上晃,一瞧便让人从心底想去怜惜他,好好保护他。 夏成蹊不可置信地眼望着那个和自己长得几乎无二的人,脸色煞白。 楚然低头在他耳边轻声道:“你说你还在眷恋什么,顾城西如果真的爱你,怎么会任由一个和你长得一样的冒牌货贴这么近。” 说完,把所有的戒备都藏在戏谑之下的楚然对顾城西笑道:“不知道顾先生这么晚了,来盘山市,有何贵干?” 顾城西将被夏成钰紧紧攀着的手抽出,将他提到跟前,神色冷漠,不多说一句,“换人。” 这两个字穿过四周稀薄紧滞的空气传到夏成蹊的耳畔,原本失望透顶的心猛地剧烈跳动起来,偏头目光炯炯的望着顾城西,笑得和傻子一样。 夏成钰措手不及,扭过头看着顾城西,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喃喃自语,“先生……” 楚然脸色一滞,却又很快镇定下来,冷笑道:“换人?换什么人?” 夏成蹊小声道:“楚然,放我下来。” 楚然没有理会,反而将他抱得更紧了。 虽然不知道顾城西是怎么找到这来的,但是就今天这个架势来看,能不能逃出去还是一个未知数,但让他就此放手,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顾城西眼底一片风平浪静,“换什么人我想你比我更清楚,用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装失忆来骗我?用一个冒牌货来蒙蔽我,楚然,你未免觉得我太过愚蠢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顾城西盯着楚然怀里的人,气定神闲,泰然自若,平静的语气里却蕴含着瘆人的气势,压人一筹,深邃眼眸淡淡扫过黑夜。 “你以为你把他送到我身边我不知道他是个冒牌货?楚然,你很好,声东击西让我几经周折,花费了不少时间,你想带人去国外,但是你知不知道如今的楚家,已经被你哥哥楚州牢牢攥在了手里?” 楚然沉眉,脸色难看至极,“你什么意思?” 顾城西笑容低沉,夹着山顶凛冽的寒风,直教人不寒而栗。 “意思是说,楚家在这十几天的时间里,已经易主了,你以为去了国外,还能活?” 楚然不动声色的望着四周戒备森严的保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在这盘山市,他并没有带多少人,一则是为了掩人耳目,二则也是为了迷惑顾城西,可是他千算万算没想到顾城西能在关键时刻识破他,并给他致命的一击。 “十五年前我错过了两次,这一次我绝不会放手,就算和你鱼死网破,我也不会将他交给你!” 第12节 “鱼死网破?向来只有鱼死,哪来的网破?我不屑与你争,你以为你现在还有与我争的资本?” 顾城西已经失去了耐性,扬手一挥,他带来的保镖一拥而上,都是国际上数一数二的好手,且又人数众多,相比之下,楚然的那寥寥几名保镖显得逊色多了,不过几招,便被撂倒制衡在地。 楚然抱着夏成蹊处处受限,被逼的不断后退,不愿将夏成蹊放下,又不愿夏成蹊受伤,一再护着他,一退再退的后果便是退无可退。 夏成蹊烧的快神志不清了,让系统强行给自己清醒头脑后,知道楚然败局已定,但是楚然的真心值还没有完全攻略成功,所以楚然今天,决不能死! 至少在真心值百分百之前,不能死! 夏成蹊挣扎着从楚然怀里起身,落地的瞬间双腿发软差点跪在地上,楚然顺手一捞,将他搂在怀里。 咳咳—— 夏成蹊靠在楚然身上俯身低咳,撕心裂肺,好半天,才收拾了情绪,抬起头,望着顾城西。 许久没见的情人此刻正站在自己面前,踏着夜色,披着星光,为救自己而来,夏成蹊瞬间就笑出了泪。 [看看,看看,我老公!我就知道他不会弃我不顾的!] [宿主麻烦你先认清现在的状况,据我估算,楚然死在这里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九十,他死了,你也就玩完了。] [放心,就算是为了顾城西,我也一定保住楚然的命!] 系统:[???] “夏夏,过来!” 夏成蹊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朝着顾城西走去,楚然一把抓住他,夏成蹊回头,楚然眼眶通红,不肯服输的眼眸低垂,祈求着夏成蹊,低声说:“你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背叛我抛弃我吗?” 我一无所有,你要在这个时候给我一刀? 在楚然的目光里,夏成蹊看见了深深隐藏在其中,压抑着的,努力克制着的,几乎要将他吞没的疯狂的觊觎与爱意,痛苦与绝望。 夏成蹊认真的看着楚然,“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绝对不会!” 这是一剂强心针,认真的眼神里透着让楚然心安的坚定,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小蹊还在乎他,爱着他,永远都是他的! 所以他下意识的松开了紧抓着夏成蹊的手。 夏成蹊一步步走近顾城西,眼里只有他一个人,顾城西身边的夏成钰早已瘫软在地,泪水涟涟我见犹怜,可惜现在没人管他。 “冷不冷?” 夏成蹊抽出手,点头。 顾城西一把握住他的手,在嘴边哈气,又俯下头,将他的手放到自己的颈脖里,“放这里,更暖和。” 夏成蹊觉得,颈脖里炙热的温度都快把自己烫伤了。 大把的眼泪簌簌往下掉,鼻头通红,又被堵住,呼吸不畅,只能张开了嘴呼吸,整个人哭得抽抽噎噎,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顾城西把他拥进怀里,拍背安抚,毫不在意夏成蹊把眼泪鼻涕蹭在自己昂贵的西装上,给了身边十二一个眼神,十二点头,拿着枪,对准了楚然的心脏。 夏成蹊一惊,猛地扑过去就要夺十二手里的枪。 夏成蹊的虚弱无力,十二只需一只手就能将他推开,可不知为什么,十二没有对夏成蹊动手,愣神之际,手里的枪已经被夏成蹊夺了过去。 “夏夏?”音调上扬,略带着一丝不悦。 夏成蹊苦苦哀求,“哥,我没求过你什么,我只希望你能放过楚然,好吗?” “你在为他求情?为什么?” 夏成蹊抿嘴,“我希望他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顾城西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一个把你囚禁了半个月的人,你希望他好好活着?” “是,我要他好好活着。” “既然你这么说……”顾城西神色似乎有所松动,就在夏成蹊准备卸下这口提心吊胆的气时,顾城西冷笑道:“那就更不能留了,动手!” 夏成蹊一惊,四周的保镖纷纷拿出了枪,对准了楚然。 “住手!”夏成蹊把枪抵在自己的喉咙上,“你如果要杀他,我就死在你面前!” 顾城西望着那把枪,眼底深色越发晦暗不明,沉声道:“威胁我?” 夏成蹊不说话,只是倔强又固执的望着顾城西。 楚然也急了,“小蹊,把枪放下,别做傻事。” “顾城西,放他走!”转过头又对着楚然喊道:“走啊!” 没有人说话,乌云蔽日,山风呼啸,让人不由得从心底升腾起一股寒意。 夏成蹊打开枪的保险杠,食指搭上,眼中的决绝显而易见,顾城西终于松口,“让他走。” 一辆直升机被空了出来,夏成蹊惨笑的望着楚然,“你走吧,好好活下去,就当……是为了我。” 楚大佬!答应我,就算你一无所有人人喊打,也要坚强的活下去! 楚然不肯挪动一步,眼睛直盯着夏成蹊手上的枪。 “再不走我就死给你看!” 楚然的一名保镖死命拖着他往直升机上走,轰鸣声响起,螺旋桨飞速转动着,缓缓升至半空。 夏成蹊死死盯着,不敢有一丝披露。 楚然在飞机上扒着舱门,俯身冲着夏成蹊喊道:“小蹊,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我爱你!” [恭喜宿主,楚然真心百分百,获得真心值一枚!] 夏成蹊欣喜若狂的往前几步,明亮的眼睛闪闪发亮,比那夜空中的星光还要美。 满了满了我终于可以全心全意和顾城西在一起了啊啊啊啊啊! 倏然,想起了什么,猛地转身,顾城西站在他身后不远处静静望着他,夜色太深,深到他连顾城西的表情都看不清楚。 夏成钰飞快爬起来,站在顾城西身边,紧紧依赖着他。 夏成蹊这才想起来,顾城西似乎喜欢乖巧不来事的情人,既然如此,今天晚上自己所做的一切,还符合顾城西的标准吗? 夏成钰乖巧懂事,而自己叛逆可恨…… 夏成蹊惶惶不已,一阵天旋地转,全身的力气被抽空,合眼的最后那一刹那,他似乎看到了顾城西抚着自己的头,但他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自己。 [小绿帽,我老公是不是不要我了。] 系统:[如果顾城西不要你了,记住,还有我,我也不要你了。] 第14章 恃宠而骄(十四) 夏成蹊一度以为自己快要死了,高烧烧的他浑身滚烫,就像掉进了火海里,想挣扎,却偏偏浑身乏力连眼睛都睁不开。 似乎感觉到一直有人在替自己擦身子降温,夏成蹊昏昏沉沉,觉得那人伺候得真舒服,索性翻身,直接攀上了那人的手,心满意足的往怀里凑。 隔着衣服布料,听着那人胸膛里砰砰的心跳声,堵塞的鼻尖嗅了嗅,是自己熟悉的气味,裂开嘴笑了一下,喃喃的喊了声哥。 夏成蹊终于从昏迷中醒来,昏睡了不知多久之后的后遗症发作,全身乏力,头疼欲裂,双眼无神扫视着四周,瞬间清醒。 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房间内橘色暖灯,单色的装饰,简单又考究的家具,窗帘拉的严严实实,一时间夏成蹊也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撑着手肘坐起来,哐当一阵响声从被子下传来,夏成蹊一惊,掀开被子一瞧,倒吸了口凉气。 没穿衣服,而且,有一根精致小巧的锁链的一端正锁在他脚腕上,另一端,锁在墙壁上一个凸出来的小铁圈里。 夏成蹊蓦然一惊,下意识便觉得自己这是被人绑架了! 系统:[宿主别慌,这是一号攻略人物黑化后的结果。] 夏成蹊:[黑化?我哥他怎么了?怎么一言不合就黑化?] 说着,爬到了床尾专心研究着这锁链。 金色的,能值不少钱。 系统:[一言不合?夏影帝您还真是大言不惭,为楚然做了那么多,是个人都看得出你对楚然深情款款,还希望顾城西好好对你呢?不活活打死你已经是很仁慈了。] 夏成蹊咽了口唾沫,讪讪一笑,没回嘴,继续捣鼓着脚上的锁链。 [哎死了,这锁链真结实。] [不结实也用不到你身上啊。] 系统这话刚说完,门就开了。 顾城西站在门外,一半身子隐匿在走廊的黑暗里,一半身子在房间的暖光下,波澜不惊的望着夏成蹊。 好安静,安静到让人尴尬。 咕噜——打破安静,但似乎,更尴尬了。 夏成蹊硬着头皮迎上顾城西的目光,“哥,我饿了。” 顾城西顺手关门,走进房,锃亮的皮鞋踏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响声,森然的气势,绝对的威严,以及夏成蹊心里有鬼,都迫使得他不断往后退,直到抵墙,退无可退。 顾城西搬过一张凳子坐在床边,好整以暇,望着他,“有什么想说的吗?” 久违的声音终于抵达夏成蹊耳畔,夏成蹊眼眶一热,鼻头一酸,饱含了泪水的双眼直勾勾的望着他,委屈道:“哥,我饿。” 顾城西脸色不变,“还有呢?” “我很想你。” “我想要你。” “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四目相对,对顾城西,他向来是毫无保留自己的内心。 顾城西起身,脱了外套,上床。 夏成蹊扑过去环住他脖子,狠狠亲上眼前这个他想了念了大半个月的男人。 灵巧的舌尖撬开齿缝,卷住顾城西的舌头,品嗜、吸允与缠绵。 顾城西狠狠回吻着他的唇,啃噬舔咬,要将他拆骨入腹,生吞活剥。 夏成蹊被他吻得脸色潮红,双唇被啃出牙印,整个人无力地伏在他胸膛里喘息不定,趁着这个时候,顾城西逼问他,“和他做过吗?” 夏成蹊摇头,“没有。” 第13节 “夏夏,爱我吗?” 夏成蹊泪水涟涟,还不忘回应他,“爱,爱你。” “楚然呢?” 夏成蹊哭着喊,“不爱他。” “带你坐直升机?” “不是……” “帮着他逃走?” “我……” “拿枪指着自己威胁哥?” “……” 夏成蹊的哭喊上一秒还在喉间,下一秒便哑然失声,声音破碎,好半响,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哥我错了,原谅我。” 顾城西就势面对面抱着他。 夏成蹊双眸有些失神,好半天才找回焦距。 顾城西抱着他,如同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一下一下为他抚着背,拭去他额上的汗水,亲着他脸颊,宠溺道:“原谅你,哥说过,无论你做什么,哥都原谅你。” 就有这么一个人,你心甘情愿的宠着他爱着他,无论他做什么,你都愿意永远爱着他。 顾城西不明白为什么是夏成蹊,但他只想这么对他。 “哥哥真的原谅我了?” “原谅你,哥答应了你的,都原谅你。” 盯着顾城西的眼睛,夏成蹊一字一句道:“可是我还没原谅你!” 顾城西一愣,小家伙恃宠而骄。 好笑的咬上他锁骨,夏成蹊仰头闷哼出声。 “哥怎么惹夏夏生气了?” “那个赵轶,是怎么回事,听说你很宠他来着。” 顾城西轻笑,“夏夏嫉妒了?” 夏成蹊磨牙,“嫉妒嫉妒我就嫉妒!” “好好好,嫉妒。”顾城西揉着他头顶,解释道:“他帮过我,而且他妈妈和我妈妈是闺蜜,所以之前我对他顶多算是对弟弟的照顾,哪能像宠你这样宠他,算起来,除了半个月前那次宴会上见过一面,已经有一年多没见过他了。” “你很想他?” “想谁都不如想你,你这无法无天恃宠而骄的性子也不知道是谁惯的。” 夏成蹊显然还没完,“那……那个夏成钰怎么回事,你老实说,有没有把他错认成我?我看你在大街上和他一起的视频,挺恩爱的嘛!” “傻子,是不是你我难道认不出?那都是故意做给楚然看的,不然怎么让他放松戒备。” “那夏成钰他现在人,还住在你别墅里?” “他是你弟弟,你不喜欢他?” 回忆起从前,夏成蹊声音有些闷,“夏成钰的肾从小就有问题,治疗费高昂,家里穷,爸妈花光了积蓄还是一筹莫展,那些债主逼上门,无奈之下爸妈决定把他送到孤儿院去。” “可是他知道爸妈要把他送去孤儿院的消息后,就给我灌安眠药,然后扮成我,模仿我,你知道,我和他长得一样,足以以假乱真,后来爸妈就把我送去了孤儿院,带着夏成钰走了,把我一个人丢在了孤儿院。” 一个七岁的孩子,独自面对陌生的世界陌生的人,内心的恐惧,实在是难以言喻。 说到这,夏成蹊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圈一红,哽咽了两声,问他,“哥,如果你小时候就认识我,会在学校里替我出头吗?” 顾城西不明白他突然的软弱,但还是搂紧了他,声音有些哑,“会。” “如果有人欺负我,你会替我揍他吗?” “当然会,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那你会和我一起放学回家吗?” “夏夏……”顾城西以一种怜惜的目光望着他,“哥后悔没有早点认识你,保护你,让你白白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哥来晚了,要向你道歉,你如果生气,哥给你咬。” 夏成蹊一口咬在顾城西喉结上,没有用力,只是轻轻的用牙齿磨了一下,松嘴后大方道:“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夏成蹊头抵在顾城西怀里,感受着顾城西的心跳,突然就环住他的脖子,抬头,用这个视角看着他。 “哥,对不起,我做错了事,你罚我吧。” 顾城西挑着那根金色锁链,咬着夏成蹊的耳尖,耳畔全是他温润的吐息,“那这几天夏夏都要被我关在这里,不能出门。” 夏成蹊脸色羞红,点头不说话。 顾城西抚着他的头,“夏夏真是乖了许多。” 夏成蹊微微一愣,又眼光灼灼的望着顾城西,“哥,你爱我吗?” 顾城西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捏着他的鼻尖,“问什么傻话,不是早就知道的吗?” “我想知道你爱不爱我。” “爱怎么能是一句话就能说明的,就算哥永远不说这句话,哥也是爱你的。” 夏成蹊感动得一塌糊涂,如果没有系统,他的所作所为,就是个渣。 “哥我不要再离开你,你也答应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不管我发生什么,你一定好好的,等我。” 我一定会努力完成任务,然后回到这里,永远和你在一起! 第15章 恃宠而骄(十五) 夏成蹊被折腾了好几天才被带回别墅,原本以为能休息两天,结果更是变本加厉。 [宿主,你现在是醉生梦死、乐不思蜀,已经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还这么懒散,还记得任务吗?你这样,下个世界我得对你采取一定措施了。] [咱们不是已经拿到一颗真心值了吗,而且顾城西也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放心,会成功的。] [我就怕你杜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我还得完成进度之后回到这里,所以你放心,我会爱惜自己的。] 好半响,系统才不冷不淡说了一句,[好自为之。] 夏成蹊摸不着头脑,这是哪句话得罪系统了? 想着也不管他,没骨头似的倚靠在沙发里,没个正行,看了会书觉得有些困,这几天几乎没睡什么,精神颓靡到不行,正准备回屋睡个回笼觉时,别墅外有车停下,有人从车里下来。 是赵轶。 赵轶高高瘦瘦,天生的衣服架子,墨镜挂在鼻梁上,遮挡了他大半英俊的脸,陈伯亲自为他开门,站在门口和陈伯殷勤的寒暄了一番,轻车熟路的往别墅走。 见窝在沙发里的夏成蹊似乎有些诧异,转而笑问道:“你是夏成蹊?” 话里完全没有身为富二代该有的仗势欺人,话里行间以及脸上的笑容,无一都在彰显着他这些年良好的教养,就连举手投足,都别有一番风范。 夏成蹊怎么不记得他,虽然看起来恭谨有礼进退得当,但公然登堂入室一副娴熟的姿态,让他很不高兴。 望着陈伯,问道:“陈伯,这位是?” 陈伯在一旁笑着准备回他,赵轶却笑着自我介绍,“我叫赵轶,城西哥哥没有提过我吗?” “这个还真没有。”夏成蹊眨眼,“你今天来有事吗?没事我去补个觉,昨晚睡太少了。” 说完,又粗鲁的打了个哈欠。 夏成蹊余光所见,赵轶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好看。 憋死你,让你来耀武扬威! “也没什么大事,我特意来找你的。” “我?” 赵轶冲着门外喊道:“进来吧。” 夏成蹊正疑惑着,便看见夏成钰畏畏缩缩的从门后走进,垂头站在赵轶身边。 “这是你弟弟夏成钰,对吧。” 长得一模一样,自然是弟弟了。 “有事?” “是这样的,前几天我开车撞到了他,一开始我还以为撞到的是你,结果没想到是你弟弟,误打误撞,真是有缘。” 夏成蹊歪着头,听他接着说。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弟弟在医院检查出肾有问题,医生建议尽快进行肾移植手术,我想你既然是他弟弟,肾源什么的肯定是匹配的。”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移植个肾给他?” 赵轶笑得春风和煦,“你不是他哥哥吗?” 夏成蹊楞了片刻,转而薄怒,“开什么玩笑,很痛的!” “痛?”赵轶似乎没回过神。 “肯定痛啊,在我腰上划个口子,然后把肾取出来,腰那里空了一块,你说,痛不痛。” 赵轶皱眉,对夏成蹊的油盐不进、不按常理出牌有些不悦,颔首望着他,“可是他是你亲弟弟。” 夏成钰也怯弱的抬头望着他,“哥哥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成钰啊,小时候你没被爸妈送去孤儿院的时候,咱们经常在一起玩的。” 夏成蹊说,“我记得,可是你说,我为什么要给你?” 死一般的寂静。 “哥哥是不是心里还在怪着爸妈当年把你送去孤儿院,其实这件事也不能怪他们,要怪,只能怪我,当年如果不是我肾出了问题,急需一大笔的钱,爸妈也不会把你送走。” 夏成蹊烦了,“当年的事,再提也没什么意思,你也不必在我面前装,都已经过去了。” 夏成钰脸色青白一片,楞在那半天没有动,片刻后眼睛湿润,双肩耸动,抽抽噎噎,看的夏成蹊一愣一愣的。 [夏影帝的桂冠我该让贤了。] 第14节 [哪里哪里,影帝过谦了。] “哥哥,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是不是因为楚然的事情你还在怪我,当年爸妈车祸去世后,我一个人,很害怕,楚然他找到我,说要带我走,我才七岁,根本没办法拒绝他,所以我才……哥哥你别介意,你放心,我不会和你争的。” 夏成蹊听得白眼直翻,躺在沙发里,虚弱的挥手,大有一口气提不上来就要去了的感觉,“放过我,我想睡觉了,不想听你们说话。” “哥哥真的不能原谅我吗?” “原谅原谅,我原谅你了,你可以走了。” 夏成钰也不是傻子,听出了夏成蹊这话里的敷衍,一把握住夏成蹊的手,失声哽咽,“哥哥,你是我亲哥哥,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也只有我一个亲人了,爸妈在天之灵,一定也希望我们兄弟两能好好活下去。” 夏成蹊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从鼻孔里哼出了两个字,“所以?” “哥哥能不能救救我,我不想死。” “夏成钰,本来呢我不想把话……”见夏成钰的眼泪不要命的往下掉,夏成蹊头疼,“成成成,你别在我面前装,当年的事就算了,过去这么多年了,我懒得和你计较。” 夏成钰抽抽噎噎,显然对夏成蹊的话不可置信,“哥哥,你怎么这么说,你忘了吗,小时候你什么都依着我。” “依着你?依着你就是代替你被爸妈送去孤儿院?” 夏成钰脸色登时煞白,“你知道……” “当年家里穷,治不好你的肾,你知道爸妈要把你送去孤儿院就给我灌安眠药,然后扮成我,你那小心思加上那点演技,足以以假乱真,反正咱两长得都一样。” “不是的哥哥,我知道我错了,可是我想活着,如果真的被爸妈送去了孤儿院,我会死的!” “嗯,我知道,所以我不怪你。” “不怪我?真的不怪我吗?”夏成钰破涕为笑,夏成蹊望着他的笑容,不得不承认这些年楚然将他保护得很,这么灿烂又无邪的笑容自己是笑不出来的。 “我就知道哥哥最疼我了,”夏成钰一把扑在夏成蹊怀里,“哥哥小时候什么都愿意和我分享,那么哥哥现在愿意分享一个肾给我吗?” 其实夏成蹊一个月后就要走了,到时候他这具身体也就没什么用处了,能救人一命也算是造化,可是夏成钰内黑,外白,一见他夏成蹊回想起十年前,气都能从脑门拱出来。 见夏成蹊没有说话,夏成钰咬唇,赵轶在一侧好戏也看够了,“其实这件事若是城西哥哥知道了,一定会同意的。” 夏成蹊呵呵干笑了两声,门口传来一个声音,“怎么回事,什么同意不同意的。” 顾城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夏成蹊冷着脸上前接过他的外套,“没什么事,我这弟弟需要肾。 源,非得要从我这里拿一个,你说你那么有钱有势的,给我弟弟找个肾源呗,省的来我这哭。” 顾城西不在乎客厅内还有其他人,捏着夏成蹊鼓起的小脸,“好了,我知道了,会安排的,吃饭了没。” “没吃,气饱了。” 赵轶脸色难看,站在那简直不知所措。 倒是夏成钰曾经在顾城西身边待过几天,虽说时间短,可也实实在在的被宠了些日子,当下便红着眼对顾城西说:“是成钰的错,不该向哥哥提这样的要求,只是医生说要不能再耽搁,所以我才拜托赵轶哥哥带我来找哥哥的,可是我嘴笨,让哥哥生气了,您别生气,别怪哥哥。” 顾城西也不看他,揉着夏成蹊的头发,“谁说我生气了,赵轶,把人带走,我会吩咐人给他找个肾源,这件事情就不用麻烦你了,老爷子不是让你去美国吗?怎么还没走。” 赵轶咬着下唇,顾城西在众人面前不给他好脸色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是没有哪一次这么让他难堪过。 “我……我不想走。” “那就回赵家,我说过什么,你应该记得很清楚,别让我再重复一遍。” 夏成蹊望着赵轶脸色一片惨白,一时也猜不到顾城西口中说的‘话’究竟是什么话。 “陈伯,送客。” 陈伯笑着走到赵轶面前,“赵少,陈伯送送你。” 赵轶的声音有些颤抖,狠狠望着夏成蹊,“陈伯不必送了,我自己会走!” 说完,转身挺背离开,夏成钰不知如何是好,顾城西眼神一瞥,“没听懂我说的话?” 夏成钰心内一颤,抿嘴,眼里簌簌往下掉,哭着跑了出去。 夏成蹊也不管陈伯还在,一个靠枕朝着顾城西扔过去,“顾城西,王八蛋!这几天,你别想进我的房上我的床!” 说完,愤恨上楼,砰的一声,别墅都仿佛震了一下。 陈伯尴尬的笑着,顾城西却毫不介意自己被情人落了面子,吩咐陈伯,“陈伯,麻烦你煮点夏夏爱喝的粥,这么一闹,他晚上肯定又吃不下饭了。” “先生放心,我明白的。” 床头吵架床尾和,不过夏少甩脸子,还是头一次见,倒也新鲜。 顾城西上楼,站在门外,敲着房门,低声下气,“夏夏,开门,是哥哥,哥向你道歉。” “不需要,你去找你的赵轶去,别来烦我。” 顾城西站在门口跟个孙子似的,“哥发誓,哥和他真的没关系,我以为他去美国了没想到趁着我外出的空子来这了,夏夏把门打开好不好,哥当面和你说,乖啊。” 楼下陈伯全程听着,躬着身子抖个不停。 可怜这位为顾家服务了几十年的老管家,被顾城西一番话弄得差点笑岔了气。 真是一物降一物,风光了好多年的顾先生,如今可算是有了对手了。 第16章 恃宠而骄(十六) 经过那天赵轶带着夏成钰来别墅的事情后,顾城西一连哄了许久,这才将人哄过来,夏成蹊无论是什么要求,顾城西全盘照收无误。 “哥,你会滑雪吗?” 顾城西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埋进一堆文件里,“会,怎么了?” “改天咱们去滑雪吧。” 顾城西狐疑,“你会?” “当然!” 顾城西心中有了盘算,淡定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夏成蹊便被顾城西半拖半抱带上了飞机,这几天夏成蹊睡眠总是不好,顾城西体恤他,在他水里放了片安眠药,一路睡着飞到了国外。 夏成蹊被叫醒的时候外面已经黑了,被顾城西裹得严严实实,半搂着下了飞机,去往顾城西在这的一处庄园。 庄园处于阿尔卑斯众一处山脉脚下,冬天,这是滑雪的胜地。 下了车,放眼望去,层层叠叠的山峰连在一起,巍峨的雪山屹立宏伟,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踩上堆积的白雪上,咯吱咯吱响。 夏成蹊不畏寒,又鲜少见过这么多这么厚的雪,眉飞色舞,玩的不亦乐乎,但顾城西不太纵容他,稍稍玩了会雪就把他带进了庄园,佣人早已在庄园里准备多时了。 看着夏成蹊没一丝疲惫的意思,顾城西好笑道:“好了消停些,你先好好倒个时差,明天哥就带你去滑雪。” 夏成蹊拉着他,“哥陪我一起睡。” “这么大了还要哥陪着睡?” “陪不陪?” 顾城西爽快上床,“陪!” 时间一天天过去,距离一年的时间差不多只有一个月了,在这一个月里,他必须要好好珍惜和顾城西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分钟每一秒,决不能浪费。 睡饱之后,夏成蹊破天荒没有赖床,早早的洗漱好钻进被子里,骑坐在顾城西腰上,胡作非为。 顾城西睁眼,好笑的看着他,一个翻身将他反压在身下,扯下他衣服,蹭蹭。 “一大早就挑火,今天是不想出门了?” 夏成蹊耍赖,“我这是在叫你起床,不过哥如果是想今天一天都在房间里陪我,尽管来好了。” 顾城西又好气又好笑,捏了一把他大腿内侧的嫩肉,狠狠咬上他的唇,在口腔壁内扫荡一空,“今天先放过你,在外面不能任性,都得听我的,记住了吗?” 夏成蹊拍着胸脯打包票,“行,都听你的。” 庄园位于阿尔卑斯山脉不远处,开车不过大半个小时的路程,磨蹭了半天才出发的两人,到了滑雪的地方,早已经是下午两三点了。 这儿属于个人的滑雪场,顾城西的保镖隐匿在四处,夏成蹊望着一望无垠的雪山,穿戴好滑雪工具,站在一侧挑衅着顾城西,“哥,咱两来比赛。” 滑雪这一项运动虽然不是顾城西的专长,但拿手程度不用多说,被夏成蹊挑衅,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 “行,比赛,输了怎么办?” “输了我自己动。” 顾城西挑眉,也没想到一向在床上害羞的他能说出这种赌约来,二话不说,“成交。” 夏成蹊大言不惭,“如果你输了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 夏成蹊望着他一字一句狞笑道:“我要上你。” 人小志气大,什么都不怕。 顾城西哪会说他,要夸。 “夏夏有这雄心壮志哥很佩服,就凭这个,哥今天和你赌了。” 夏成蹊废话不多说,拉下护目镜,撑着滑雪杖,躬身准备,“哥,来吧,我一定赢你!” 唰——的一声,两人从陡坡上冲了下去,风声呼呼在耳边回响,夏成蹊在这滑坡上肆意驰骋,意气风发的样子颇为嚣张,甚至还几次叫嚣着让顾城西快些。 娴熟的动作,对速度的把控,都是老手才具备的。 但是……夏夏十年来在江城从未踏出过一步,这滑雪的技能,又是怎么学会的? 顾城西顿时心生怀疑。 思索间,终点就在眼前,顾城西一直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夏成蹊一个加速,顾城西朝他右侧滑去,猛地一个右转弯,措手不及的提速,超越了夏成蹊。 顾城西回头唇角一勾,仿佛在对夏成蹊说,逗你玩呢。 两人到达终点的距离仅相隔不过五秒,夏成蹊垂头丧气拉下护目镜,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喘气,顾城西毫不吝啬的夸奖他,“夏夏很棒,滑雪技术一流,谁教你的。” 夏成蹊撇嘴望向远方,“你管我,技不如人,我认输。” 顾城西来拉他,“生气了?” “我是这么小气的人?” 夏成蹊站起来,立马有保镖上前来为两人拿过滑雪工具。 “累不累。” 第15节 “哥你小瞧我了,才一个下坡,而且也不陡,我至少还能再往下滑。” 顾城西望着山下的陡坡,皱眉,显然有些不太赞同,毕竟再往下,就没有自己的人了。 “以你的技术,再往下……” 夏成蹊斜眼,“哥刚才不是说我技术一流吗?” 思忖了片刻,顾城西还是决定不扫他的兴,微微思索便同意了,自己在旁边看着应该出不了什么事。 招来保镖吩咐了一声,夏成蹊继续往下滑,顾城西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夏成蹊又快又稳,还一边叫嚣着顾城西快些,顾城西无奈,只得加速跟上。 两人玩的尽兴,已经离山顶很远了,可就在下坡到达尽头时,意外发生了。 夏成蹊不知为何,原本滑的好好的,突然一个不稳,踉跄了一下,时刻关注着他的顾城西眼皮一跳,心内一惧,下意识便朝着他喊,“夏夏,快停下!” 这个坡越来越陡,夏成蹊没能停得下来,左脚上的滑板瞬间四分五裂,整个人从这个陡坡上滚了下去。 “夏夏!” 顾城西看的目眦尽裂,顾不得许多,加速上前,将手中的滑雪杖一扔,看准了夏成蹊扑身而上,紧紧抱着他,顺着陡坡滚下。 两人也知滚了多久,终于停住,一阵头昏目眩,夏成蹊趴在雪地里半天挣扎不起,好半响抬头望去,离他不远的地方,顾城西正躺在那,一动不动。 夏成蹊手脚并用爬到顾城西身边,探了探他的鼻息,松了口气。 举目四望,都是一片茫茫望不到边的雪白,天边天色临近黄昏,也不知保镖什么时候才会到。 晚上的雪山更危险,为今之计,只能先找个地方躲一躲。 夏成蹊费力的想搀扶起顾城西,可就夏成蹊那个身板,还从高处滚了一遭的身板,实在是搀不起他,正准备抱着顾城西上身拖走时,顾城西睁开了眼睛。 夏成蹊惊喜交加,“哥,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城西手捂额头,看向夏成蹊的眼睛有些茫然,眉心紧皱,看起来很不舒服。 夏成蹊惊慌失措,“哥你是不是受伤了?重不重,疼不疼,要不要紧?”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护着自己…… “哥没事,就是你啊太重了,硌得我胸口疼。” 顾城西若无其事的调笑,从口袋里拿出个通讯仪,可惜已经摔坏了,“咱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会,估计救援人员待会就找来了。” 不远处有一大块的岩石突出在这山坡上,上面积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雪,两人过去靠着岩石壁坐下, “哥,咱们会不会死在这里啊。” 顾城西摸着他额头,“别说胡话,哥不会让你有事的。” 夏成蹊靠着他,“其实如果不是我非得来着滑雪,也不会发生这种事,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很作。” 顾城西亲他额头,“不怪你,来滑雪也是哥同意的,只能怪哥没能保护好你。” 夏成蹊靠在顾城西肩上,乐观道:“其实哥你看,这儿雪景还挺美的。” 顾城西环着他,“是挺美的,喜欢,以后我们经常来这,好不好?” “嗯。” 夏成蹊头有些晕,之前还不怎么觉得,现在一坐下来便感觉昏昏沉沉,眼前视线逐渐模糊,歪头便晕了过去。 顾城西以为他睡了,脱了外套将他盖得严严实实,搂紧了他,也不敢睡,只能睁着眼望着天空,唯恐错过了什么。 过了许久,天空终于传来直升机轰鸣的声音,在这雪山,不能大喊,顾城西只能扬手示意,但对于高空中的直升机而言,目标太小实在是难以发现,而直升机亦不能太低,否则螺旋桨的声音可能会引起雪崩。 但这是唯一的机会,若是在这找不到人,短时间内,直升机恐怕是不会再来这片地方了。 顾城西面不改色的将手腕放在自己嘴边,咬开。 而就在这时,在直升机上紧急寻人的十二,似乎看到了不远处好像有什么东西。 十二用望远镜望过去,是个醒目的sos。 “在那!快!” 几名保镖从直升机上顺着绳索跳下,十二将位置发送给救援人员,跟着那几名保镖跳下,就往顾城西方向奔去。 到了眼前,几名保镖瞬间怔住了,只见顾城西僵硬的靠在倒在那岩石壁上,双目紧闭,纹丝不动,如山般屹立不倒。 手上的伤口狰狞可怕,都是被牙强行咬破的痕迹,可能是怕伤口凝结,手腕上,连累累白骨都被咬出齿印,伤口处有少许的冰渣凝结,还有些许的鲜血顺着手腕流出,侵染了地上的白雪大片。 岩石上的白雪此刻被鲜血染成了猩红色,一个大大的sos被顾城西用鲜血写在上面,醒目,刺眼。 “快,通知救援人员!” 几名保镖利落地替顾城西止血,将两人送上直升机,飞往救援点。 夏成蹊伤势不重,身上除了有些从雪山上滚下来时摔的淤伤和轻微的脑震荡外没什么大事,很快就醒了。 但顾城西单单是失血过多就已经是性命垂危,更何况还有胸前断裂的一根肋骨和脑震荡。 重症病房内,医生忙的不可开交,夏成蹊醒后一直坐在病房外难掩愁容,十二走过来,“夏少,您现在需要好好配合治疗。” 夏成蹊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我明白。” 病房门被推开,医生们终于松了口气,十二还在那和医生交涉,夏成蹊早已冲了进去,望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顾城西眼眶酸痛,眨眼,泪水猛地掉落。 坐在床边,夏成蹊轻轻抚着顾城西伤痕累累的手,哽咽着,一句话都说不出。 [小绿帽,我哥他会不会死?] 系统惆怅道:[不清楚,但如果醒不过来,你就玩完了。] 只要能醒,什么都不重要。 夏成蹊在病床前守了三四天,顾城西依然不见清醒,医生说虽然救回了一条命,但是失血过多,大脑供血不及时,能不能醒来,还是一个未知数。 这话听得夏成蹊当场就想揍人,被十二拦住了。 这几天,夏成蹊每天都凑在顾城西耳边和他说话。 “哥,你再不醒来,我就要完蛋了。” “你再不醒我就和楚然跑了!” “再不醒来我就不爱你了。” 但床上的顾城西依旧毫无动静。 夏成蹊趴在床沿,恐惧更甚,他不在乎什么真心值,他只希望顾城西现在能醒过来,然后好好活下去。 只要能醒过来,让自己做什么都可以! 感觉到有人在摸自己的后脑,夏成蹊惊起,不可置信的望着睁开了眼的顾城西,愣愣的。 顾城西虚弱一笑,“怎么了,见到哥醒来,不高兴?” 夏成蹊将脸颊贴在他的手背,落下一滴滚烫的泪,啜泣道:“不,我很高兴。” “真是个傻瓜。” 第17章 恃宠而骄(十七) 顾城西的伤养了大半个月,终于有了起色,夏成蹊再也不敢去滑雪这种稍微有点点危险的运动。 闷了大半个月,夏成蹊无意中提起想看海,顾城西扔下一大摊子的事带着他跑去了国外海边度假,压着海岸线,两人牵手肩并肩一直走。 “夏夏很喜欢海?” 夏成蹊赤着脚挽起裤腿,海水冲过来,凉凉的。 “嗯,很喜欢,蓝色的,而且一望无际,以前一直想看海,可是一直没机会。” “那哥以后经常带你来?” “不用,美好的东西拥有一次就够了,多了就不珍贵了。” 这一路的回忆有你,有大海,足够了。 “好了,也玩够了,把鞋穿好,寒从脚起,待会又得生病了。” 顾城西在他面前蹲下,拿出纸巾擦掉他脚上的沙子和水,捧在手心里暖和了些才把鞋子给他穿上,拉着他,慢慢悠悠的往前走。 夏成蹊拿出手机低着头刷微博,“哥,你拉着我,我刷会微博。” “当心把眼睛看坏。” 夏成蹊撇撇嘴,“哥,你现在像老头子一样啰嗦,就看一会。” 顾城西认命的握着他的手,“行,你看吧,哥拉着你走。” 夏成蹊放心的把手交到他手里,另一只手刷着微博,突然刷到了什么好玩的,抬头对顾城西促狭一笑,“哥,问你一个问题。” 顾城西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夏成蹊继续说:“如果你流落到一个荒岛上,只有一条美人鱼陪着你,你希望她下半身是鱼,还是希望她上半身是鱼。” 一个段子,挖好了陷阱的段子。 “哥不要什么美人鱼,哥只要你。” 夏成蹊无奈把手机收进口袋,“哥,你在我面前求生欲望很强嘛,陷阱都不跳,就会哄我开心。” “让你开心,不是哥应该做的吗?” “那哥,你开心吗?” “开心,有你在身边,哥就觉得很开心了。” 夏成蹊微笑,望着水天相接的地方渐渐沉下去的落日,余晖洒在海面,一层波光粼粼反射出金色的光芒,“夕阳好美啊。” “喜欢?以后老了,咱们在这天天看夕阳,好不好。” “好。”说着,夏成蹊歪头靠在他手臂上,“哥,我好困。” “哥背你。” “不要,你身上有伤。” 顾城西笑道:“已经好了,来吧。” 顾城西亲了他一下,把外套脱下罩在他身上,在他面前蹲下。 夏成蹊披着他的大衣,心满意足趴上去,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安心的靠在他宽阔的后背,浅浅的呼吸,“哥,以后如果你也老得背不动我了,怎么办。” 第16节 “那哥就天天推着你,来看夕阳。” 夏成蹊满足的在他侧脸亲了一口,“我知道哥你对我最好了,你放心,我以后也会对你很好的。” 沿着海岸线,咸湿的海风吹来,夏成蹊贪婪的吸了一把。 和哥哥在同一片天空下的感觉,真好。 就这么朝夕相处的感觉,真好。 如果能就这么永远走下去,那就更好了。 “在想什么?” “我在想起当初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还说呢,第一次见面就不老实。” 夏成蹊叫屈,“我哪里不老实了。” 顾城西瞬间投降,“行行行,你最乖。” “哥哥你老实告诉我,你之前,有过几个情人。” “情人?” 夏成蹊一副很大度的口气,“对啊,你这么有钱,长得又帅,没情人,简直天理不容,不过你放心,只要你老实交代,我是不会生气的。” 顾城西轻笑一声,“不会生气?哥怎么闻到了你身上八二年的醋味了?” 夏成蹊反问:“八二年哪来的醋?” “你啊,陈年老醋。” 夏成蹊:“哥你嫌我。” 顾城西失笑:“哥巴不得你天天吃醋。” 海浪拍打着海岸的声音传来,夏成蹊望着沉寂黑暗的海面,喃喃道:“哥,涨潮了。” “嗯,明天哥再带你来看海。” “不要了。” “腻了?” “没有,”夏成蹊将脸顾城西颈脖,感受着顾城西颈脖处青筋的跳动,“我就是累,哥,你明天不要叫我起床好不好,我想睡到自然醒。” 顾城西顺着他,“好,明天哥不叫你,你想睡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夏成蹊:“如果我醒不过来了,怎么办?” “成了睡美人?”顾城西调笑道:“放心,哥会成为王子,吻醒你。” 夏成蹊鼻尖有些酸,眼眶有些涩,“那如果吻不醒呢?” “哥等你,再久哥也等你。” “好,你说的啊,等我,要等我一辈子。” “行,等你一辈子。” [宿主,还剩最后十分钟。] 夏成蹊抬头望着前方海域,茫茫一片,“哥,你爱我吗?” “怎么又问这话?” “我想听你说你爱我,想每天都听你说你爱我。” “天天都想听?” 夏成蹊胡搅蛮缠,“嗯,天天都想听,所以你天天都要说。” 顾城西,“好,哥记住了。” “哥,我爱你。” “嗯,哥知道。” “我真的很爱你。” “嗯。” “我真的真的很爱你。” “好好好,哥知道了,哥给你当牛做马一辈子。” “我不要你当牛做马,我只要你永远都爱我。” “哥答应你。” 没有说话。 顾城西肩头湿了一片。 “怎么了小哭包,哥怎么又弄哭你了。” [最后一分钟。] 夏成蹊吸吸鼻子,“没有,我就是想哭。” “真是个哭包啊,不过放心,往后,哥只在床上让你哭。” 夏成蹊软弱无力趴在他肩头,“哥我给你表白了,你还没给我表白呢。” “还需要表白?” “我想听。” [最后二十秒。] “想听什么。” “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夏夏是个娇气包。” “我才不娇气。” “那……是个小哭包?” 夏成蹊泪眼一抹,“我哪里爱哭了。” “夏夏。” “嗯?” “我爱你。” [顾城西真心值百分之百,恭喜收获顾城西真心值一枚,最后十秒,宿主准备穿越下一个世界。] “第一眼开始我就爱上了你。” “我怕错过你,失去你。一想到会有这种可能,哥就感觉没有活下去的盼头,所以,夏夏,能答应哥吗?给我一个活下去的念头,好吗?” 夏成蹊微笑着,缓缓闭上了眼睛,他觉得好累,仿佛全身的力气在瞬间被黑暗吞噬啃咬,吸吮干净。 “好,我会永远陪着你,你要等我。” “等你,哥等你一辈子。” “你说的,一辈子,不准骗我,否则……” 环在顾城西颈脖处的手缓缓垂下,最后的承诺被海风吹得支离破碎。 顾城西一怔,继续搂紧了身后的人,一步一步坚定的往前走。 “夏夏,哥给你讲个田螺姑娘的故事吧。” 顾城西微笑着说,“从前,有个人,无意中捡了个田螺,带回了家,后来他总发现有人给他做饭洗衣打扫卫生,他觉得很奇怪,就躲在暗处,想看看是谁,结果他发现了一个美丽的姑娘。” “美丽的姑娘告诉他,她是个螺精,因为他救过自己的命,所以来报恩的。” “那个人听了很感动,就和田螺姑娘结了婚,还生下了一对儿女,从此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尾音哽咽,海风怎么也吹不散顾城西脸上的泪水,他小心的跪下来,放下夏成蹊,将他抱在怀里,沿着海岸线一直走,一直走,好像永远都不知道疲倦,永远没有尽头。 海天交接的地方,露出一抹皓白,第一缕微光如利刃,敢于刺破无尽的黑暗。 “夏夏,你看,天亮了。”顾城西站起来,“明天早上,哥再带你来看日出,你乖一点,好吗?” 泪眼朦胧中,他似乎听到了夏成蹊一贯纯净清新的音调,轻轻的回了他一句:“好的呀,我乖的。” 潮水涨涨退退,海风迎面吹来,纯白的海鸥跃过海面,发出一声嘹亮的哀鸣,振翅飞向蓝天。 再也不见踪影。 —— [恭喜主人,任务进度完成百分百。] [我不明白,为什么每一次都注定了失去、分离和死亡,永远都得不到。] [失去、分离和死亡,是人之常态,我们在世界穿梭,根本不需要为这些情绪烦恼,太过在意,便会觉得永远都在失去。] [得不到吗?我不信。] [主人,其实刚才……我好像感受到了一股能量波动,和我一样的能量波动。] [什么意思?] [他可能和我们一样,是个穿越者。] [穿越者?]低沉的笑意缓缓传来,[有意思,既然如此,那你就找到他,跟着他。] [跟着去他的世界?主人是想?] [艹哭他。] 第18章 国民男神(一) 站在化妆间的门口,夏成蹊心里有些紧张。 第17节 一想到化妆间门后的人是大名鼎鼎的影帝,手都在抖。 “怎么不进去?” 身后有声音传来,音线低沉,没有一丝起伏。 夏成蹊转过头去,微微仰头看着那个高高在上英俊得无可挑剔的男人,点头微微躬身,谦逊恭敬,又不失分寸。 “舒先生……这是您的化妆间,我还是不打扰您了。” 舒文瑾不是个小心眼的人,虽然说来芒果台录节目,给他单独准备了一个化妆间,但他实在没必要让一个明星去和员工挤化妆间。 “进来吧。” 推开门,夏成蹊咬唇,纠结了片刻,还是跟着进去了。 [小绿帽,我刚才演技怎么样?] [不错,期待你和舒影帝两人之间的演技对决!] [我也期待嘻嘻嘻。] 芒果台,台红节目红,唯独就是小气,连着后台的化妆间都少的可怜,一共就两个,一个被其他的几位大咖明星分了,还有一个,就是舒文瑾这个单独的化妆间。 若是平时几个咖位差不多的几个明星挤挤也就算了,现在来的可是影帝舒文瑾,能和一个十八线开外的小明星挤同一个化妆间? 化妆间里,舒文瑾的化妆师已经在那边候着了,等他过来,三名化妆师各自熟练的干着各自的事。 舒影帝一般不参加这种娱乐节目,但最近电影行业不景气,就算是舒影帝口碑好,但也无可避免的遭遇到了有史以来的票房危机,不得已之下,舒文瑾的娱乐公司安排了这次电影的几个主角上一次娱乐节目吸吸青少年粉,冲冲票房。 而他夏成蹊刚好演了个偶像剧挂在芒果台八点档,就把他拉过来凑个数,也存着活跃活跃气氛的意思,说到底就是个陪衬。 他早先就看了这次娱乐节目的剧本,上台十分钟,酱油两小时。 不过尽管只有这短短的十分钟,能蹭蹭舒影帝的光环,已经是莫大的荣幸,毕竟这种好机会,求都求不来。 夏成蹊安安静静坐在那玩手机,他年轻,脸美皮肤好,光滑细嫩,唇红齿白,鼻梁高挺,睫毛长密,眉毛更是一根杂毛都没有,虽然是个偶像剧小明星,但微博上好歹也有好几百万喜欢他脸的颜粉。 他这个人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作品,那些粉丝成天没事干,撕逼撕不起来,整天就拿着他和别人配cp,天天上热搜。 但奇怪的是,夏成蹊这脸,配遍娱乐圈,不管是谁,男女通吃,没有谁是配不了的。 微博上关于他要和舒影帝一起上节目的消息,早已经被这个娱乐节目的微博发布出去了,粉丝在他微博下嚎,舒夏配一脸。 夏成蹊摸摸脸,专属颜狗的日常。 偷偷又看了眼舒文瑾,只见他一手拿着事先写好的稿子看得专心致志,四周的化妆师似乎也已经习惯了影帝的日常,个个忙的有条不紊,还注意着不打扰影帝看台词。 不愧是影帝啊,连娱乐节目都这么上心。 舒文瑾眼神微微一瞟,刚好瞟到偷看的夏成蹊,夏成蹊心中打鼓,飞快低头看手机。 偷窥被发现了,丢人! 不过影帝的脸,长得真的好看啊,禁欲系,比起自己这张秀气的脸,不知道强了多少倍!一米九的身材,结实的肌肉,真是男神中的男神! 是女人我也选他真是超级帅! 敲门声响起,化妆间的门被推开,有人笑着从门后走进,“舒先生,你好,导演让我来通知您一声,节目二十分钟后开始。” 舒文瑾点头,“好,我知道了。” 舒文瑾起身,看着还在专心刷微博的夏成蹊,好奇心使他凑过去,刚好瞧见了屏幕上夏成蹊刚刷出来的一条微博。 “啊啊啊啊我夏要和舒影帝同台上节目了,舒总攻真是和夏小受配一脸啊!舒夏cp大法好!站舒夏站舒夏,舒夏cp一百年不动摇嗷嗷嗷!!!” 夏成蹊抬头,四目相对。 夏成蹊:…… 舒文瑾:冷漠脸。 夏成蹊飞快收起手机,站起身,收敛起自己脸上的笑容,尽量将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 舒文瑾没说什么,抬脚就走了。 夏成蹊松了口气。 芒果台的这个娱乐节目算是火遍了大江南北,舒影帝一上场,全场沸腾,介绍了几句舒影帝的电影后,开始做游戏。 都是些专职演戏的演员,对于娱乐这块实在是甚少涉足,综艺感不强,虽然有了剧本,配合起来还是有些尴尬。 夏成蹊坐在台下,真是尴尬癌都要犯了。 没办法,导演喊卡,指着夏成蹊说,你去,调节气氛。 人微言轻,夏成蹊只好硬着头皮上,这一上场,效果忒好,导演一瞧,一拍大腿,就他了。 于是夏成蹊从原计划的十分钟,在台上足足待了两小时,没有台词,见机行事,真是耍尽了手段,费尽了心思,笑得小脸都僵了,还得神经紧绷随时候着,唯恐这些演员大佬们突然的安静,导致全场的静默。 一场下来,夏成蹊后背都湿透了。 呼—— 导演拍他肩,“小夏,不错。” 夏成蹊谦逊笑笑,“都是我应该做的。” 再一抬头,舒影帝一行人早走的没影了。 夏成蹊心里不痛快,好歹也累死累活两小时,没让你们出丑,来说一声年轻人不错,有前途之类的话,不过分吧? 站在芒果台门口,他眼尖,望着不远处正准备上车的舒文瑾,叹气,影帝就是帅,说走就走,根本不把人放眼里。 兜里手机响,经纪人三个字出现在屏幕上。 夏成蹊转身接电话,“喂,陈哥,有事?” 陈越是他的经纪人,看重夏成蹊的脸,对他算是不错,有什么偶像剧男一男二,都会先给他。 “小夏,节目录完了没?” “录完了。” “我派人去接你,晚上有个局,你去陪一下。” 虽然知道这一行陪酒很正常,但是夏成蹊在陈越这一直被摘得干净。 现在颜狗粉丝多,偶像剧赚钱,长得好看就买账,喜欢上了就护崽,一言不合就撕逼,天天喊着给老公生猴子,新剧上映,粉丝自动买热搜,刷头条,乐的把你捧上天。 他是陈越的宝贝疙瘩摇钱树,今天怎么推出去了? 夏成蹊以一种万分为难的语气说:“陈哥,当初不是说好,不让我去的吗?” “我也是没办法,人家点名让你去,公司高层都答应了,你说,我这也不好推脱呀。” 为了自己的清白,夏成蹊咬牙,“陈哥,实话和您说吧,我现在和舒影帝在一起呢,他约我去吃饭,您看我这也不好拒绝他不是,都答应了。” “什么?”陈越那边一声吼,“舒文瑾?可以啊,十分钟都能搭上舒影帝,小看你了我。” 夏成蹊没说话。 陈越又有些为难了。 “可是这饭局的人高层也得罪不起呀,你不去,我这边也吃不了兜着走,顾城你知道吧,还没人敢放他鸽子。” 顾城顾城。 怎么这么耳熟呢? [小绿帽,这个顾城怎么这么耳熟,是不是也是个攻略对象。] [第一,鉴于你上个世界的表现,这个世界,在完全攻略舒文瑾之前,我不会告诉你第二个攻略人物的任何讯息,第二,在彻底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前,上个世界的记忆我不会给你解锁。] [……哦。]所以我上个世界究竟干啥了你要这样对我? “喂?小夏,在听吗?” 夏成蹊回神,“我在,您看,要不我把舒影帝带去饭局?” “带他去干吗,你三批呢?” ……哦日!你才三批呢! “我这不是脱不开身嘛。陈哥,人家第一次,经验有限,要不今晚我先在舒影帝这取取经?改天再去顾大佬那?” 陈越狐疑,“你小子不会是驴我的吧,一张嘴说的天上有地上没的。” “我就一十八线开外的小明星,在您手底下混口饭吃,哪敢驴您啊,真是影帝约的我,亲自约的,您要不信,待会吃完饭,我给您一张我们的合影,三百六十度全脱衣。” 胡扯一顿,先稳住再说。 “陈哥,文瑾在喊我了,先这样吧,挂了。” 夏成蹊把电话一挂,塞进兜里,转身,正准备往车库走去的时候,虎躯一震,浑身一抖。 一米开外的地方,舒文瑾正静悄悄的站在那,与身后夜色融为一体,身边还有一个小助理,低着头,双肩快抖成了帕金森。 ——我现在和舒影帝在一起,他约我去吃饭。 ——要不今晚我先在舒影帝这取取经? ——真是影帝约的我,亲自约的,您要不信,待会吃完饭,我给您一张我们的合影,三百六十度全脱衣。 ——文瑾…… ——文瑾啊…… ——我的文瑾…… 第19章 国民男神(二) 敌不动我不动,影帝不说我不说,尴尬就尴尬,尴尬使人铭记,尴尬拉近感情。 身后的小助理还在抖,影帝一句话不说,表情一个没有,瘆啊,瘆得慌。 不行了,忍不住了,尴尬癌要犯了。 “那个……” 夏成蹊两个字说出口,舒影帝当场掉头就走,夏成蹊瞬间慌了,小跑几步追上去,两个字再次脱口而出。 “文瑾……不是,舒先生,您听我解释。” 第18节 夏成蹊死死扒着车门,“那都是我瞎掰的,我和朋友吹牛呢,我哪敢奢望您请我吃饭,真的,就算您请我去吃饭我也不敢吃啊。” 舒文瑾望着他,眼神锐利如剑,森然中带着让人不禁敛声屏气般的心悸,遇到个脸皮薄的,估计就无所遁形当场嗝屁了。 刚才还在台上哄得全场观众大笑不已的夏成蹊,此刻在舒文瑾面前仿佛哑巴了一般,支支吾吾半天也解释不清,急的脸都红了,眼里滚着热泪。 舒文瑾望着他,“不用解释,我明白。今天多谢你了。” 诶? 夏成蹊一怔,挠头不好意思,“没有,是我应该做的。” 舒文瑾望着四周,夜色很凉,下起了小雨。 “没人来接你?” 夏成蹊脑子跟他话题一起转得飞快,“没有。” 舒文瑾低头看了眼屏幕亮起的手机,似乎来了短信,看完后对夏成蹊说,“那走吧,我请你吃饭,赏脸吗?” 娘诶,路人关系终于有了进一步发展。 夏成蹊狂点头,“有有有!” 小助理憋笑,“不是说不敢去的吗?” 夏成蹊被这么调侃也不生气,低着头微微一笑,羞涩道:“我那都是胡说的,舒先生请吃饭是我的荣幸。” [小绿帽小绿帽,我演技好吗?] [影帝之位指日可待。] 夏成蹊放心了,坐上舒影帝的高级豪车,腰背挺直,双手放在双膝上,目不斜视望着前方,拘谨得一动不敢动。 乖巧。 舒文瑾看着他小学生模样,话中都带了笑意,“刚才听你的意思,你经纪人让你去陪酒?” 夏成蹊暗骂自己蠢,舒影帝纵横娱乐圈这么多年,什么潜规则没经历过,新人都会遇到的事,他自然明白。 刚才就应该全盘托出,说不定还能在舒影帝面前装个可怜卖个惨,蹭个路人好感度。 夏成蹊一副生无可恋垂头丧气的样子,“嗯,陈哥他说公司让我去个饭局,我不想去,所以才撒谎说和您在一起。” “油嘴滑舌。” 夏成蹊没有反驳,“我也是没办法,您不怪罪我拿您当挡箭牌就行。” 舒文瑾望着窗外,没有说话。 气氛突然沉闷。 夏成蹊当然不能让气氛一直这么尴尬下去,否则活人能活活被憋死。 “其实我明白,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这个人也没什么好的,做什么全凭一张脸,趁着年轻,能在偶像剧里挣点钱,不像您,能当影帝,我就想着走一步算一步,什么时候逃不掉了,就退出这个圈子算了。” 舒文瑾偏过头,望着他,“那你说说,当初为什么要进这个圈子。” 和影帝谈心,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我不是科班出身,选秀选中了我这张脸,演技什么的琢磨了几年,现在还算看得过去,虽然喜欢演戏,但是也没有什么大制作给我接,都是些不入流的偶像剧,大家看了笑了也就过了,我也很想像您这样,演几部能让人铭记的电影,有意义的作品,可是这个圈子哪有这么好的事,我就是个偶像明星,永远都成不了您这样的演员。” 夏成蹊鼓足勇气抬起头,目光灼灼真诚的看着他,“您一直都是我的偶像,我真的,很敬佩您。” 好半响,舒文瑾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嗯,我知道了。” 夏成蹊终于舒坦的看着窗外,任由车内气氛逐渐沉闷。 舒文瑾的路人缘总算是刷上了,接下来就只能慢慢来了,千万不能操之过急。 舒文瑾的手机屏幕又亮了,看了一眼后,对夏成蹊说:“今天不能和你去吃饭了,临时有事,改天再请你吧,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 “不麻烦您了,前面把我放下就好,我让公司的人来接我。” 舒文瑾微微思索,没有坚持,点头答应了,吩咐司机在前面拐弯的地方停下,夏成蹊带着口罩站在路边,一直望着舒文瑾的车。 舒文瑾的小助理通过后视镜望着夏成蹊,“先生,咱们去哪?” 舒文瑾疲惫往后一靠,“去机场。” 小助理瞬间明白了,吩咐司机往机场开。 直到舒文瑾的车终于看不见了,夏成蹊才收回目光,双手环肩抱着,瑟瑟发抖,太冷了。 他没敢让公司来接,毕竟海口夸下了,打肿脸也得充胖子,形单影只沿着马路走。 夜深人静,又飘起了细雨,临近郊区的地方不好打车,夏成蹊沿路走了三四公里才打到了车,在后座缩成一团,报了个小区名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被司机喊醒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回家上床,直接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而此刻,夏成蹊的手机都快被打爆了。 夏成蹊睡眼朦胧间接过电话,“喂,陈哥,什么事啊。” 陈越在那头气不打一处来,“什么事,你还敢问我什么事!好啊你,你小子平时油嘴滑舌就算了,现在也敢驴我了,你老实告诉我,昨晚上你和谁在一起?” 夏成蹊脑子瞬间转了几个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你还好意思问我?昨天我让你去个饭局,你说你要和舒文瑾去吃饭,好,我信了,我转身就和公司高层解释说你有事去不了,结果你倒是好啊,凌晨就爆出你从舒文瑾车上下来的照片。” 陈越瞬间气笑了,“那叫一个凄凉啊,沿着大马路走了一两个小时,画面一转,结果人家舒文瑾呢,去机场接人去了,这下好了,公司高层知道你昨天放了顾城的鸽子攀上了舒文瑾,半路又被舒文瑾赶下车去接谢予迟,就这一晚上,你知道网上编排了你多少个版本吗?” 夏成蹊老老实实说:“不知道,我才刚起呢。” 陈越一早上被磨得没脾气了,“祖宗,你说你得罪谁不好,非得得罪顾城,顾先生那是你能放鸽子的吗?别说是你了,就算他点名让舒文瑾去陪,那舒文瑾也得老老实实去陪的啊,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知道好歹呢!” 夏成蹊很委屈,“可是我昨天确实和舒文瑾在一起。” “你有本事攀上舒文瑾,就要有本事捂严实不让人知道!行了行了我也不和你多说,公司高层对于你的行为很生气,这段时间你就专心演你的电视剧,其他通告全停,等处置吧。” 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夏成蹊愣愣的看着手机,撇嘴,起床洗漱,没过多久,有助理来敲门,载他去片场。 因为要上芒果台的节目,夏成蹊在片场请了几天假,节目录完了,得去继续拍他的言情偶像剧了。 助理在车内看着他欲言又止,夏成蹊也不管他,拿着手机刷微博,看到自己再次上热搜,愣了。 夏成蹊脸好,可终究不是人民币,做不到所有人都喜欢,几张照片网上一传,各路早看他不顺眼的明星看着笑话,纷纷买水军营销号踩上一脚,活生生把夏成蹊塑造成了一个不折手段求上位的心机小白莲。 舒文瑾的影迷粉丝大多比较成熟,在这件事上一如既往表现得很大度,毕竟往昔像夏成蹊这样蹭影帝流量的小明星,数不胜数。 当然,夏成蹊的一些看脸的低龄小粉丝,面对铺天盖地的不利言论,直接就骂了回去。 一粉抵十黑,营销号乘机挂人,把那些骂的难看的小粉丝言论挂在首页,夏成蹊路人缘蹭蹭往下掉,大骂有什么样的偶像就有什么样的粉丝,一晚上时间,微博粉丝掉了几十万,而夏成蹊最近的那条微博底下十万的评论,有八万,是骂他不知羞耻的。 舒文瑾看到这消息的时候也刚起床,吃着早餐看那新闻,看到夏成蹊半夜萧瑟的背影时,不知怎的,心里不大舒服。 谢予迟瞥了一眼冷笑道:“怎么,心疼了?早说啊,早知道昨晚你车里有人,我也不用你去接。” 谢予迟一直都是这么一幅冷言冷语的样子,冷美人的名声在外,娱乐圈可是出了名的。 见他没有说话,谢予迟抿了一口咖啡,伸着懒腰,勾人的桃花眼半垂,把喝了一口的咖啡递到舒文瑾嘴边,“你舒影帝忙,这种小事就不必上心了,毕竟这种平日里哭着喊着费尽心思攀上你的小明星多了去了,为他操心,掉价。” 舒文瑾放下手机,喝了一口香浓的咖啡,点头,“嗯。” 而在同一时间,顾家别墅书房内,顾城望着手机屏幕上那个曾经令他魂牵梦绕的背影,随即又拨通了电话,清冷的音线随着电话传了过去。 “你们公司旗下的那个艺人胆子挺大的。” 电话那头不断赔罪,“顾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看起来干干净净单单纯纯的一个人,心思那么多,您别生气,他昨晚做出这种事,公司也不能再留他了。” “谁说我生气了。” “那您这是?” “长得不错演技也过得去,别浪费了。还有网上那些评论,都处理掉,看着糟心。” 电话那头连声答应,“诶,好,我明白了。” 挂了电话,顾城望着窗外,眉眼间的无奈夹杂些许的宠溺,笑骂了句:“没心没肺的小骗子。” 第20章 国民男神(三) 夏成蹊第一次在片场感受到了舆论的可怕。 才短短一晚上的时间,他就从一个明明能靠脸吃饭却偏偏要靠演技证明自己的励志偶像,变成了一个不知羞耻攀附影帝上位的三流小明星。 推开片场化妆间的大门,原本还高高兴兴谈论着八卦绯闻的化妆师纷纷消声,以往是最喜欢和夏成蹊打招呼的几人,如今也只是低头各自干着自己的事。 夏成蹊见怪不怪,踩高捧低,娱乐圈一贯的尿性,如果不是因为夏成蹊是这个电视剧的男一号,只怕连化妆间的门都进不来了。 可是那又如何,他是男一号啊。 有化妆师来给他化妆,夏成蹊挥挥手说不用。 这是一部现代偶像剧,他没有化妆的必要。 没过多久,门再次被打开,两三个人簇拥着一金发青年走进,说说笑笑的姿态,清静的化妆间瞬间就热闹起来。 那是这个电视剧的男二,慕楠,性情活泼,嘴上功夫好,经常把人姑娘哄得开怀大笑,混娱乐圈的没有几个长得差的,更何况他拿捏人心思又稳,一年半的时间,稳稳当当从一个半路入行的小新人成了男二。 如果不是因为有夏成蹊在,这部电视剧的男一怕早就是他了。 “夏哥,早。” 夏成蹊不太喜欢他,但是慕楠当众给他示好,他也没有给人难堪的必要。 “早。” 慕楠凑了过来,“夏哥,听说你昨天和舒影帝在一起,我可真是羡慕你,我做梦都想见见他,可惜啊,没这个机会。” 论牙尖嘴利,夏成蹊自认排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在和慕楠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他发现其实慕楠除了有些阴险狡诈、小人行径、表里不一之外,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毕竟进组才一个月,就将组内上至导演制片,下至煮饭阿姨,一网打尽,是个人才。 “是啊,你是没这个机会了,所以还是多做做梦,说不定在梦里还能和影帝搭上戏琢磨琢磨演技,也不会拖累全剧组的后腿,不是吗?” 慕楠一愣,错愕的表情全写在脸上,虽然又不得不隐藏自己内心的不悦与怒火,摆出一副谦和、退让三分的姿态,但眼睛里暗藏的那抹怨恨又显得非常可笑。 “夏哥说得对,演技方面我自然还是要多琢磨琢磨,要不待会对手戏的时候,您指点指点?” 夏成蹊起身,笑眼中的柔和一闪而过,“行,待会教教你。” 第19节 真是大言不惭!慕楠不屑一顾的想。 副导演敲门,过来通知他两,“那个,成蹊,慕楠,你们两准备好了没?” 夏成蹊一如既往从前的恭敬有礼,“好了。” 慕楠也笑着回应,“好了。” 这是一部偶像剧,傻白甜女主和高富帅男主经历重重的感情纠葛,种种误会后破镜重圆的故事。 慕楠扮演的是女主的青梅竹马叶南,从小一起长大,而夏成蹊扮演的则是失忆后被女主捡回家的富家公子陈默言。 上午这场戏是夏成蹊和慕楠之间的对手戏,慕楠饰演的叶南因为欠下高利贷后无力偿还,打手追上门找到了女主乔乔的家,叶南和打手之间发生冲突,陈默言为了保护乔乔头受了伤,这也是陈默言恢复记忆的关键点。 言情剧里的套路,车祸就失忆,被打就恢复。 偶像剧,小成本,导演是不是专业不重要,男一男二帅不帅,最重要。 导演是个半路转型的演员,各部门就位,叮嘱了声夏成蹊好好耍帅后action。 打手凶神恶煞,个个手拿铁棍,一脚踹开大门,气势汹汹占据大厅。 为首的那人表情狠厉,但实在是有些搞笑,乔乔浑身发抖带着泣音被陈默言拉到身后。 讨债的人和叶南说了几句狠话,叶南一口咬定没钱,打手们早已经不耐烦了,提着铁棍就上。 客厅内瞬间乱做一团,陈默言与叶南四手难敌铁棍,只抵挡了不过一分钟,就只有挨打的份,陈默言把乔乔护在身下,任由打手的铁棒拳头往自己身上招呼。 砰—— 铁棍砸头,猩红的血液顺着脸颊滑落,陈默言轰然倒地。 按剧情来说,等陈默言昏迷之后叶南只需要说一句“别打了!我还钱我还钱!”就行了,可是不知道怎的,等到叶南要说这句话的时候,笑场了。 这意味着,刚才那一幕又要重新拍。 慕楠尴尬的赔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的错,导演,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演。” 导演也没说什么,ng再来一次。 夏成蹊再次被打的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尽显狼狈。 第二次,慕楠忘词了。 ng重来。 第三次,女主投入太过,嚎啕大哭。 ng再来。 第四次,慕楠身上手机响了。 …… 这一场戏足足ng了十次才过关,那些打手群演虽然都是借位没怎么使劲,但夏成蹊一次次被推被摔被踹也是吃足了苦头,小助理孙娇给他拿水拿毛巾,慕楠走过来笑着道歉:“夏哥,您也知道我演技不好,今天老是ng是我的错,以后希望您能多教教我怎么演戏。” 大庭广众之下,伸手不打笑脸人,夏成蹊喝了一大口水,含糊不清道:“行啊,我仔细教教你。” 慕楠一愣,又飞快笑道:“好的,那麻烦夏哥了。” “不客气,应该的。” 慕楠走后,孙娇望着夏成蹊,“夏哥,我那有药油,要不擦擦?” 撸起袖子,手臂上有淤青,夏成蹊却毫不在意,“男人嘛,有点伤才够man。” 慕楠ng多次,在场的人都是人精,怎么看不出来这是慕楠故意的,然而都持着看好戏的姿态围观,毕竟风水轮流转,接下来的一场戏才精彩。 草草收拾了一下,依旧还是在女主乔乔的家里,但剧情却是在陈默言恢复记忆后,乔乔知道了陈默言的身份,以为这些日子是他在玩弄自己,打算答应叶南的求婚,就在这时,陈默言出现,让原本想答应求婚的乔乔纠结了。 一场质问的戏码,慕楠还不放在眼里,他一脸悲愤,望着陈默言双眼都快冒出火来,嘶声力竭吼道:“我给不了乔乔幸福?那你就能给她幸福?别开玩笑了陈少爷,昨天你妈可是把钱直接扔乔乔脸上的!” “这是一个意外,而且我现在和陈氏已经没有关系了,乔乔,我替我妈向你道歉,你相信我,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陈默言,不是什么陈氏的少爷,我可以不用陈氏的钱,我可以用我自己的双手,给你幸福。” 话音落,导演喊卡,夸了两句演得不错。 夏成蹊却走到导演面前望着屏幕,皱眉:“导演,我觉得不行。” “哪不行?” 夏成蹊望着慕楠,“慕楠的表情用力过猛,在这段剧情的时候,他心里清楚陈默言才能给乔乔更好的生活,但他不甘心,又害怕乔乔会和陈默言在一起,慕楠应该把那种纠结,不甘心夹杂着害怕的情绪演绎出来,而不是像这样声嘶力竭的咆哮,没有任何感情。” 导演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大手一挥,ng重来。 慕楠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重新开始了他的演绎。 夏成蹊一遍遍说不好,导演一次次ng,所有人都看得出,夏成蹊这是真心在教慕楠演戏时候的表情情绪及心理,不是刻意的为难。 对比之下,就显得慕楠之前的行为有些小人了。 ng十次,这才过关,和之前那场一样,也是ng十次。 夏成蹊一拍慕楠肩膀,“演的不错。” 慕楠咬牙切齿微笑,“都是夏哥教得好。” “不用谢,下次还教你。” “麻烦了。” 夏成蹊转身就走,孙娇跟着他捂嘴偷笑。 “夏哥,您是没看到,慕楠那脸色,粉底都快遮不住了。” 夏成蹊扭扭脖子,“他这人也就这样了,扶不起的阿斗,和他较劲也挺没意思的,反正不是一路人,以后少打交道,走吧,咱们回酒店。” “好。” 慕楠死死盯着夏成蹊背影,一脚狠狠踹上身边的垃圾桶。 半夜,安顿演员的盛华酒店走廊内,慕楠左顾右盼,悄悄敲响了一间房的房门,不多时,房门被打开,慕楠一个闪身窜了进去。 刚进去,就被人死死楼主,乱摸乱亲。 慕楠强忍着心中不适,任由着人在自己身上运动,等到人发泄之后失神躺在他身边,他这才吹着枕边风。 “导演,今天那个夏成蹊这么整我让我没面子,你明天得好好替我整他一下。” “我看他也没怎么整你,这不是教了你许多东西吗?” 慕楠撩拨着他,“我不管,你得替我报仇,不然我面往哪搁啊。” “行行行,替你报仇行了吧。” 慕楠满意笑笑,又问道:“导演,您下部戏的男一定了没?” 导演搂着他又来了兴趣,“小妖精,看你表现。” 慕楠知道这算是有戏,一把跨坐上男人腰,自顾自的动了起来。 第21章 国民男神(四) 第二天,夏成蹊早早的来了片场,通告里显示今天一整天都有戏,可副导演却来告诉他,今天他的戏全改成了晚上。 挺正常的一件事,夏成蹊也就没放在心上,晚上就晚上,等等也没什么,坐在化妆间里,百般无聊的刷微博。 网上那些关于他的负面评论一天的时间里消失得干干净净,那几张照片也被删除,就连那几个准备死怼夏成蹊的营销号都纷纷删博,仿佛没发生过这件事一样。 夏成蹊想了想还是给陈越打了个电话。 “喂,陈哥,网上的照片评论是不是公司给删了。” 陈越整整一夜没睡,光为了夏成蹊的事被骂了一天,而后又被要求明天之前解决这件事,紧急公关。 紧急公关一般只用在舒文瑾那种层次的巨星身上,像夏成蹊这样子的三流偶像明星,爆出这种事,只会增加曝光度,虽然名声可能不太好听,但好歹也让更多的人认识了夏成蹊这个人。 陈越为他的事情忙了一晚上,还不能说实话,欲哭无泪,“你是公司的员工,你出了事,公司自然要保你。” 夏成蹊愣了,“公司不是说让我等处置吗?” 你是顾先生特意交代的人能处置你吗?就算处置我也不能处置你啊祖宗! 当然这话陈越也只能在心底咆哮一两句,面上还是和颜悦色安抚他,“上次都是我气急了说的,你怎么还放心里了,放心,不会雪藏你,等你这部电视剧杀青,公司给你安排了一个电影的角色,男三,也算是为你提早转型做准备。” “电影?男三?” 陈越以为他在嫌弃是男三,解释道:“这只是个开始,转型起点太高容易引人关注,不过你放心,演了这个电影后,你绝对能火。” 夏成蹊瞬间有些懵,他自己的价值自己清楚,除了一张脸能看得过去外,也没有其他什么优点了。 “我稍微给你透个底,反正你杀青后也是要知道的,和你搭档演这部电影的,就是影帝舒文瑾。” 夏成蹊惊讶,“舒文瑾?” “是啊,影帝和你搭戏,可得好好学,好了,话说到这里,先不说了,等你杀青后咱们再细谈,挂了。” 挂了电话,夏成蹊还懵懵懂懂。 昨天还在为难怎么靠近舒文瑾,今天就鸿运当头,喜从天降,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夏成蹊还在思索,昨天被他教演戏的慕楠推门而进,手里端着一杯咖啡,笑着递给他,面容和煦,一派真诚。 “夏哥,昨天多谢指点,是我太年轻气盛,希望夏哥不要和我计较。” 夏成蹊挑眉,今天这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 化妆间里还有几个化妆师,大眼小眼的看着,为了避免闲话,夏成蹊还是将慕楠手上的那杯咖啡接了过来。 也不喝,就放在桌上,不管慕楠的示好是真心还是假意,他都没必要在这快杀青的节骨眼上再起事端。 “这也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昨天的事我早忘了,希望以后咱们合作愉快。” “好,我记住了,夏哥您今天的戏在晚上,喝杯咖啡,提提神。” 咖啡独有的香浓传进鼻翼,系统凉凉开口:[检测到咖啡里有不明成分,不提议宿主喝。] 夏成蹊挑眉,[你还能检测这个?里面有毒?] [是一种能让人进入深度睡眠的成分。] [哦。] 第20节 夏成蹊端起那杯咖啡,轻轻抿了一口,“多谢了。” “应该的,那我先去忙了。” 慕楠走到门边余光所见夏成蹊已经喝下去一大口了,嘴角一抹笑意愈发明显。 等到晚上,趁着没人注意,慕楠回到化妆间,那杯咖啡早已见底,夏成蹊正侧卧在一侧沙发里,睡得正香。 在夏成蹊身上搜到了手机,关机后,打开门,赫然就是之前扮演打手的两位群演,慕楠指着他两,“把他抬到后面仓库去。” 夏成蹊不见人,电话也打不通,导演气的直骂人,孙娇在片场都找遍了也没看见,这时慕楠仿佛才想起来一样,说:“夏哥说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 “回去了?晚上这么重要的戏也不和我说一声就回去了?”导演怒气冲天:“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真以为自己多大咖!算了不拍了,收工!” 导演这话一出,工作人员自然是乐意的,手脚麻利的收工,回酒店。 慕楠和那两个群演等人都走光了这才出来,来到仓库,黑漆漆一片,门一关,灯一开,仓库内空空如也,几个人瞬间懵了。 “人呢?!” 其中一人转了一圈,“不应该啊,刚才还在这的。” 咔哒—— 落锁的声音传来,在这仓库格外刺耳。 几人一愣,飞快走到门边推门,但门被死死锁住,怎么也打不开。 靠在门后的夏成蹊笑了,晚上最低温度三摄氏度,你们几个人抱着取暖吧。 冷冷一笑,不管不顾仓库里的砸门声,打着哈欠就走了。 第二天一早,早早来片场的厂务把仓库门打开,当看到仓库里几个抱在一起冻得瑟瑟发抖的三人时吓了一跳,三个人一晚上没睡,电话也打不出去,只能抱在一起取暖凑合了一晚上。 慕楠左想右想,也只能想到昨晚是夏成蹊药效过了,醒了,至于是谁关的门,也一定是夏成蹊! 几人哆哆嗦嗦走出仓库,夏成蹊迎面走来,吃好睡好容光焕发,反观慕楠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眼睛下一大片乌青,整个人憔悴得很。 夏成蹊微微一笑,“这么早就来了,可真是敬业啊。” 慕楠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比不上您!” 夏成蹊微微一笑,“快准备准备,待会咱们可有一场对手戏要演,好好努力。” 慕楠铁青着脸走了。 当然,接下来的这场戏慕楠全程不在状态,ng了无数次后导演只得选了一场稍微能看的,算是过了。 偶像剧的拍摄也已经到了尾声,夏成蹊平安无事的在剧组度过了最后的半个月,直到杀青。 杀青的那天是陈越亲自来接的人,一上车就把电影的剧本递给了夏成蹊。 “这可是部大制作,又是王铮导演的,还有夏影帝加盟,公司能为你争取男三,机会难得,你可得好好把握啊。” 夏成蹊随手翻了翻剧本便搁置在一旁,问道:“咱们现在去哪?” “去吃饭。” 不多时,车停在了一处豪华酒店前,下车后夏成蹊望着这豪华的星级酒店,费解。 吃饭用得着来这么高档的地方? “走啊,愣着干嘛?” 夏成蹊紧跟在他身后,有些不解,“吃饭来这?” 陈越这是先斩后奏,如果一开始就告诉夏成蹊,是顾城要见他,只怕这小子连车都不会上。 “就是个饭局而已,顾先生作为这个电影的投资方,讨论下电影具体事宜,当然,舒影帝也在,所以,不用怕。” 或许一早便安排好了,酒店里客人很少,由服务员带着往隐蔽的包房走去,越是空荡的走廊,越是让夏成蹊心神不宁。 服务员推开门,包房内不是夏成蹊所想象的吆五喝六,暴发户戴金链子金手表,也没有叼着雪茄烟气冲天。 相反,很安静。 一个个坐在饭桌前,低声交涉着。 夏成蹊环视一圈,全是一些自己在现实中不会见到的人,能说得上话的只有陈越和舒文瑾,空位只有一个了,思索片刻,坐到了陈越和舒文瑾中间。 刚坐下,就感受到有灼热的目光一直盯在自己身上,抬头,正对面有一个人,正含笑举杯,冲着自己遥遥一敬,等他慢慢将那杯酒喝完,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全场人的眼光都看向了他。 “夏先生真是难请啊。” 那人往后一靠,微眯的双眼望着夏成蹊,嘴角勾勒出一抹看不透的笑意,双目如鹰鹫一般锐利,久居上位的姿态压得他几乎抬不起头来。 但这似乎,有些熟悉。 陈越拉着他袖子小声说:“这是顾城,顾先生。” 不管是谁,都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物。夏成蹊硬着头皮端起面前的一杯酒,站起身来对那人举杯赔罪,“顾先生,之前的事是我不对,自罚一杯,给您赔罪。” 说着,就要往自己嘴里灌。 “慢着。” 夏成蹊不明所以看着他,顾城低声吩咐了在他身边一直候着的人,那人走过来,夏成蹊如临大敌。 顾城摇晃着酒杯,笑道:“别怕,我只是让人给你准备一杯水,那酒浓度太高,对胃不好。” 那保镖还真的给他递过一杯水,清水。 第22章 国民男神(五) 夏成蹊接过那杯白水,有些摸不着头脑,端着一饮而尽。 席上他最弱,安安静静坐在那默默夹菜,听着四周的人讨论当前电视电影行业,当下热门的电影以及正在筹备的电影,偶尔酒杯相碰,但一整晚,夏成蹊滴酒未沾。 “这次有幸能和王导合作,也是我顾氏企业进军娱乐圈的一大机缘,前景是好是坏,就看王导的了。”顾城不说话则已,一说话便是全场瞩目的焦点。 王铮导演的资历在业界算是数一数二的,曾经导演的电影都是票房奇迹,就连国外影视圈,也有他的一席之地。 “这个电影剧本不错,又有舒影帝的加盟,顾氏又肯在特效方面下功夫,我预计,票房不会差。” 顾城举杯,“那我顾氏可全靠王导了。” “顾先生客气了。” 顾城又说:“今日这饭局也不为别的,主要还是要让王导见见人,毕竟这男三,戏份重。” 话题蓦然一转,转到了夏成蹊身上。 夏成蹊低声对陈越道:“这男三不是公司为我争取的吗?怎么是顾先生……” 陈越也小声回应他:“有的演就别挑。” 夏成蹊不是挑,只是怕这顾城对自己有非分之想。 虽然这非分之想已经是司马昭之心,但他还是赌一把,赌顾城暂时不会把自己怎么样,至少这个晚上,他应该是安全的,往后不好说,还得全靠自己周旋。 王导挑人眼光毒辣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当年舒文瑾也是他一眼看中捧上位的,在知道顾城强行塞了个男三过来后,自然要把这人查得彻彻底底。 偶像剧小明星,没去过大屏幕,演技在一群偶像剧明显中算是过得去的,人长得好,谦逊踏实,算是个苗子。 “夏成蹊是吗?我看过你的作品,还不错。” 被王导这么一夸赞,夏成蹊挠头羞涩一笑:“多谢王导夸奖,以后还请王导多多请教,也谢谢顾先生给我这次机会。” “以后你大可向舒影帝请教,影帝教学,机会难得。” 夏成蹊又笑着对舒文瑾说:“舒先生,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舒文瑾若无其事笑笑,“没问题,以后在剧组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算是还了你的人情。” “人情?”陈越眼睛一转,故意高声问道:“什么人情,我怎么不知道呢?” “就是之前在芒果台录节目那次,我们啊都是一些只会演戏的演员,那些娱乐节目实在是玩不来,一晚上多亏了夏成蹊调节气氛,才没让芒果台的郑导拍桌,早早就说好请他吃饭的,结果临时有事就给耽搁了。” 舒文瑾这番话算是解释给顾城听,但顾城仍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陈越打着哈哈,“原来如此啊,前段时间网上还炒的沸沸扬扬。” 舒文瑾骨节分明的手端着酒杯,对夏成蹊致歉,“那段时间忙,也没怎么在意这些事,没有第一时间为你辟谣,是我的错。” 夏成蹊吓得连连摆手,“不不不,没关系,您拍电影忙,我这事只是小事而已,哪能打扰您,而且当天公司就给我公关了,这事对我也没啥影响,是我那天太麻烦您了。” 砰—— 酒杯落桌的声音打断夏成蹊的话,抬头望去,顾城虽然一晚上脸色都是一个模样,但现在似乎更加不善,仿佛触到了他逆鳞一般,惹他不快。 夏成蹊在心里排揎,神经病吧,第一次见面,招你惹你了,老是针对我给我摆脸色。 夏成蹊压住这股子怨气,再次恢复默默无闻状态,拿筷子的手突然有些抖,渐渐觉得脑子都有些不太清明了,眼前两根筷子幻影重叠变四根,手脚发软,心跳加速。 [完了完了小绿帽,我要被潜规则了,我什么时候被下药的你怎么不提醒我!] 系统没出声,过了片刻才说,[我没检查有任何令你身体不适的药,不过现在看来是我疏忽了,你自救吧。] 夏成蹊果断低声对陈越说:“陈哥,我不太舒服,您能送我去医院吗?” 陈越一见他两颊泛红,眼神飘忽手脚发软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只是老板曾经再三交代过不能得罪顾城,现在又怎么能带夏成蹊离席去医院,装作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说:“大家都在呢,你现在离席多没礼貌,忍着点,饭局结束了我就送你去医院。” 那还送个鬼啊! 夏成蹊算是看明白了,陈越现在是巴不得把自己往外送,靠不住。 饭局上转了一圈,最后把眼光落在了自己右边的舒文瑾身上,顾不得许多,抓着舒文瑾的衣角,艰难的喘气,低声道:“舒先生,我有点不太舒服,能不能麻烦你带我去医院。” 舒文瑾也是人精一样的人了,看着夏成蹊这样也明白了几分,但是帮一个小明星而得罪连王铮导演都恭敬三分的顾城,显然不是理智的选择。 夏成蹊看出了舒文瑾眼中的犹豫,苦笑着松了手。 可他实在是撑到极限了,也不知道是什么药,浑身发热,手脚发软,全身出了一层虚汗,喉结上下滚动,怎么不对劲怎么来。 抬头对上顾城的眼睛,噙着寒冰的眸子里难得有了促狭的笑意。 不就是放你一次鸽子吗至于这么整人吗?妈的不忍了! 夏成蹊站起身来,“抱歉各位,我好像有些不太舒服,大家慢慢吃。” 说完也不管顾城等人是什么错愕表情,反正他是一分钟都等不及了,踉跄往后退几步准备离席。 顾城把酒杯一放,自然就有保镖拦住他的去路,漫不经心的望着舒文瑾,崩的挺直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恶劣的弧度,“去医院干嘛,这儿就有房间,看你脸色通红冒虚汗,应该是喝多了,上去休息会就行。” 第21节 笑话,夏成蹊一晚上喝了四杯白水,哪来的酒。 但是顾城这颠倒黑白,也没人来戳破他,那保镖伸手就要来扶夏成蹊,夏成蹊急的往舒文瑾身边靠,漆黑浑圆的眸子里噙着一汪水无声涌动,虚弱无力的声音里夹带着泣音,“舒先生,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去医院。” 这下,舒文瑾是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 舒文瑾一愣,扶住他,抬头对顾城道:“顾先生,这样吧,既然他身体不舒服,我先送他去医院,检查检查。” “检查?醉酒而已,有什么需要检查的?”顾城嗤笑,“舒先生这是觉得我会对他做什么吗?如果舒先生这么想,也未免太过小人之心了吧。” 王导也笑着劝舒文瑾,“文瑾啊,顾先生也是好心,你这……” 话还没说完,顾城已经失去了耐心,迈着长腿走到了夏成蹊面前。 “舒先生应该是个聪明人,为了一个交情不深的人,是不是不太划算。” 是挺不划算的。夏成蹊想。 顾城直接拉着夏成蹊,将他带入自己怀里,旁若无人的走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礼貌说了句,“各位慢慢吃,我帮小夏醒醒酒,待会就来。” 顾城扶着他往外走,到走廊,夏成蹊瘫软到整个人都挂在顾城身上了,顾城索性打横了抱起,夏成蹊全身一颤,抗拒着推他,却被顾城一个呵斥吓了回去。 “还闹什么!” 夏成蹊觉得委屈,刚见面的人有必要这样吗? 身体渐渐发热,夏成蹊眼眸蒙上一层薄雾。 “顾先生,我是正经人家的儿子,靠自己努力拍戏挣钱,我不想被潜规则。” “男三我不要了还不行吗,你这算是强买强卖。” “顾先生,娱乐圈还有很多长得比我漂亮的男孩子,您去找他们行吗?” 顾城西走进电梯,气极反笑,“如果我只要你呢?” 果然!潜规则! 夏成蹊不淡定了,眼瞧着电梯往上升到了顶楼,开始虚弱的挣扎起来,但他那点被药物吞噬了的力气,在顾城眼里实在算不得什么。 保镖为他开了房门,顾城大步踏进,将他放床上,也不做什么,居高临下看着他在床上喘息挣扎。 “不记得我了?” 夏成蹊恍惚间听到这句话,直觉认为顾城认错人了,连忙道:“顾先生你认错人了,我没见过你,我真的没见过你。” “不记得顾城西了?” 顾城西? 夏成蹊一片茫然,咬唇摇头,浑身被汗水打湿,手无力的抓住身下的床单,全身痉挛,体内有一股蠢蠢欲动的欲望,在一点一点撕碎他的倔强和忍耐。 顾城眉眼一沉,显然是发怒的征兆,斯条慢理脱了他的外套及毛衣,只留下薄薄的一件衬衫,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一副手铐,将夏成蹊的双手铐在床头,看着他因为挣脱而有些狼狈气喘吁吁的样子,渐渐涣散的眸瞳,有些怜惜。 “给你用的药有催情的作用,药效为一个小时,在这期间自己好好想想,我到底是谁。” 铐完又低声笑骂了句:“小骗子。” 俯身亲昵的亲着他汗湿了的脸颊,轻轻一吻后大步离开。 第23章 国民男神(六) 一个小时,整整一个小时! 夏成蹊整个人都快崩溃了,胸膛上下起伏,被铐在床头的双手手指痉挛,握都握不住,额上密密麻麻的细汗累积成细流,汗水早已浸透了身上单薄的衬衫,甚至底下的床单都被浸湿了大片。 空虚,口干舌燥,难忍的欲望,无一不在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撕裂他的理智。 唇齿紧闭,咬紧牙关,坚决不让可耻的声音从自己嘴里发出。 因为他知道只要一开口,所有的话,都会化成妩媚撩人的呻吟,而他之前所有的克制,都会付之一炬。 可是真的,好想……真的好想。 感受到双腿的颤栗,夏成蹊几乎都要将下唇咬破,胸膛急速喘息着,下身无意识的蹭着身下床单,摩擦的快感让他得到片刻的喘息,发出一声极短的嘤咛。 [这顾城有病吧!] 系统不做回应。 [小绿帽,给我解药,快点,给我解药,我要死了,我真的快不行了。] 系统:[宿主,我只是发布任务的系统,不是百宝箱。] [那你告诉我,这个顾城究竟是谁,顾城西又是谁?] 系统没有回应,夏成蹊生疑,[是不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 系统:[确实有些棘手,穿越这么久以来,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但是也有可能,之前是我没有发觉而已。] [究竟什么事?] 系统:[你不用管,完成好自己的任务就行,其他的我会调查清楚的。] 夏成蹊无语凝噎,绝望的望着天花板,忍受着体内一阵又一阵足以将他折磨逼疯的欲望,欲泣无泪,眼眶通红。 他抬高了腰,朝上弓着背,无法宣泄的快感交织着欲望和痛苦,仿佛狠狠的抽打在他的神经末梢,那么敏感的触觉,简直快把他逼疯了,已经是极限了。 终于,体内那股难以忍受的感觉缓缓褪去,夏成蹊浑身乏力瘫软在床上,双眼无神,连动一根手指都是奢望。 房门被打开,顾城从外走进,顺势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扯下领带,解开衬衫的几粒扣子,又从书桌里拿出一管针剂,朝他走近。 夏成蹊一看顾城手里拿着的东西顿时就慌了,虚弱无力的朝他喊,“顾先生,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那天放你鸽子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我就是个十八线的小明星,你放过我吧。” 顾城替他把手铐解开,抱在怀里,那管针剂就放在床头,就像是悬在夏成蹊头上的一把利刃。 “想起我是谁了吗?” 夏成蹊抽抽噎噎摇头,胡乱瞎掰,“顾先生,不瞒你说,我五年前出过一次车祸,撞了头,五年前的事情忘记的一干二净,也许咱们之前认识,但是现在我失忆了,真的不是故意忘记你的。” 顾城简直要被他这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给气笑了,“以后喊哥,不许叫我顾先生,喊错的话……”顾城拿着那管针剂在他面前晃晃威胁他,“这药的成分比你之前喝的要猛烈得多,大概能持续五个小时,想试试?” 夏成蹊猛地摇头,简直欲哭无泪,他是什么时候招惹到的这神经病啊。 他无力的拽握着顾城的手,抬头泪眼朦胧的望着顾城,“顾先……哥,我没说谎,我真的失忆了,你行行好,放过我,娱乐圈里面长得比我好,咖位比我大的人多了去了,您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值得。” 顾城望着他没有说话,眼中的寒意一点一滴渐渐凝聚,唬得夏成蹊内心想骂娘。 半响,顾城将手中的针剂放下,“既然想不起来,那就算了。” 夏成蹊心里正窃喜,顾城转眼又道:“不过之前骗我的,现在得一五一十还回来。” 夏成蹊一愣,叫屈,“我没骗你,充其量那次放你鸽子而已,你一个大老板,干嘛总和我一个小明星过不去。” “我的鸽子你也敢放?不想活了?”顾城将他推到在床,俯身抚着他脸颊,笑道:“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无论是金钱名誉还是地位,但是我给你的,你不能不要。所以,我这个大老板,想包养你这个小明星,答应吗?” 夏成蹊全身虚脱,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含泪哽咽道:“我……可以拒绝吗?” 顾城为他解开衬衫纽扣,脱下衣服,直到一丝不挂,挑眉,“你说呢?” 夏成蹊双眼紧闭,赤裸的身体微微发抖,顾城的指尖划过他每一寸肌肤,温柔的亲上,以绝对占有的姿态将他拥在怀里,享受着久违的温存。 第二天当夏成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身后火辣胀痛感变得清凉,大概是因为昨天半夜顾城给他抹了药的缘故,半睁半眯的打量着四周,把头埋进被子里,一副良家妇女被逼为娼的姿态,让端着白粥进房的顾城摇头失笑。 “起来,把粥喝了。” 夏成蹊怨恨的看着这个大金主,真想一口咬死他。 他的攻略人物是舒文瑾啊,现在被顾城给睡了,还有什么脸去撩舒文瑾? “我不喝。” 顾城二话不说,将那管针剂从抽屉里拿出来放到桌面上,望着他。 夏成蹊爬起来,端着碗,乖乖喝粥。 顾城满意的抚摸着他柔软的短发,眼角宠溺的笑意不自觉地蔓延出眼眶,夏成蹊低头喝粥,诧异自己竟然对顾城摸头顺毛行为不感到反感。 一碗粥喝完,顾城递给他一个手机,“里面有我的手机号码,以后这个手机只准用于和我联系,我打给你的电话不准不接,给你发的信息不准不回,不准摔了它碰了它拆了它丢了它,你是我包养的小明星,要乖乖听金主的话,记住了吗?” 夏成蹊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不公平的社会贫富差距所带来的地位不平等的问题,眼底怒火四溢,捏着手机,整个人处于暴怒的边缘。 “嗯?”音调上扬,满满的威胁。 夏成蹊抬头,“那如果我在拍戏,没听到怎么办?” “允许你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被迫签约不平等条约的夏成蹊点头,“嗯,记住了。” 顾城用拇指揩去他嘴角的污渍,笑道:“昨天想必你也清楚了,王导的那部电影是我投资的,你作为我投资方走后门插进去的小明星,可得给我长脸,不能让我失望啊。” “我会好好努力的。”努力得到舒文瑾的真心值,然后踹死你! “行,但愿你说的话是真的,没有在心里骂我。” 夏成蹊秒怂,低头不语。 “待会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好好休息几天,一周后进组,好好演,小骗子。” 看着顾城那背影,夏成蹊恨不得把那管试剂全扎进他体内,让他也试试看是个什么滋味,然后憋死这龟孙! 穿好衣服下床,刻意忽略身后的不适,趴在车里回了家,修养了一周才进组。 一周的时间,夏成蹊百般无聊已经将剧本看的滚瓜烂熟,这是一部科幻未来电影,他扮演的是电影里的反派男三,前期作天作地无恶不作,后期真相揭秘为大义而死。 是个悲情人物,也是最容易吸粉的角色。 ip大制作,又是国内首次选择这类科幻电影,虽说科幻类电影票房高,但那也仅限于国外,国外的科幻电影体系已经形成,而国内在这类电影上,还只处于一个摸索阶段。 对于现在屏幕上大多只为圈钱的电影来说,王铮算是国内为数不多,专心钻研电影的导演了。 而在电影特效这方面,国内五毛特效居多,但现在顾氏敢花大价钱承担风险来造就一部国内史无前例的科幻巨制,只能夸一句,是真的勇士。 毕竟这年头,电影票房粉丝经济,小成本大明星,这才是赚钱王道。 进组那天,陈越来接的他,车上的时候夏成蹊随口就一问:“这部剧的男二,是谁?” “谢予迟。” 夏成蹊猛地抬头,皱眉,“男二是谢予迟?” “是啊,怎么了?” 第22节 “之前爆料舒文瑾去机场接谢予迟,那他们两之间,是什么关系。” 陈越瞬间就明白他问的是什么,透过后视镜看着他,意味深长道:“舒影帝和谢予迟之间的关系,在这个圈子里大家都心知肚明,更何况谢予迟演技不差,舒影帝适当拉一把他,不过分。” 是不过分。 可是对夏成蹊来说,可就是太过分了! [小绿帽,舒影帝都有人了,你还让我去撩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系统不说话。 踹哦!好气哦妈哒,[不要以为不说话就没事,我认真的,不能解决这个问题,休想让我去撩他。] 系统:[……好了,最新消息,舒文瑾和谢予迟之间现在已经不是情侣关系了,你可以尽情的去撩了,我最近很忙,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要随便找我我谢谢你啊。] [……] 第24章 国民男神(七) 夏成蹊望着和他一同走下车的陈越,挑眉问道:“你不走吗?” 陈越知道夏成蹊现在心里多半有气,气自己那天在饭局上没帮他,“我是你经纪人,我得尽职尽责在这多待两天。” “不必了,你可以回去了,再多待两天,还不知道你把我卖给谁。” “你这话说的,”陈越尴尬一笑,也没在坚持,“那有什么事打我电话,好好演,等杀青了,公司不会亏待你的。” 夏成蹊连个眼神都没赏给他,直接就走了。 因为是科幻电影题材,所以拍摄主要是在室内,电影定名为《守护者》,故事发生在未来,地球资源枯竭,人类文明发展到了巅峰,在外太空发现了可供人类生存的星球,举世迁徙,然而人类的先遣部队到达那个星球时,全军覆灭。 政府派人前去调查此事,故事便从这儿开始。 《守护者》的官微陆陆续续将所有主演的名字发布出去,粉丝们在翘首以待这部巨制时,看着演员名单,一连串老戏骨的名字中夹着夏成蹊,也不由得发出一些质疑。 网上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多,在各方的呼吁之下,粉丝要求换角的呼声也越来越高,各营销号将以往夏成蹊出演的偶像剧片段截取放出,冷嘲热讽博踩高捧低,夏成蹊的颜值粉闹得不可开交,纷纷表示,爱看看不看滚。 但这呼声也就那么一天时间,一天之后,网上所有关于踩夏成蹊的话题热门全部删的一干二净,营销号纷纷表示,夏成蹊背后有人,是潜规则进的剧组,又掀起一波浪。 但无论如何,再重大的事情也有个关注期,一周的时间,就足以让夏成蹊的视线从粉丝眼里消失。 夏成蹊前期戏份不重,戏中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物,隐藏在一干主角中间伺机而动,所以他暂时只需要扮演一个单纯天真的热血少年,而这个形象对于夏成蹊来说,再简单不过了。 毕竟偶像剧中,大多是这种积极向上的少年形象。 演完了自己的戏份,夏成蹊坐在一旁看着舒文瑾和谢予迟之间飙戏,这是一场冲突戏,但谢予迟显然不在状态,让对演技处处挑剔的王导ng了好几回。 “娇娇哇,舒文瑾和谢予迟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孙娇惊讶,音高飙了八度,“不会吧,你不知道?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你没看微博?” “我平时就关注一些搞笑视频之类的,不怎么看八卦娱乐。” 孙娇很无奈,“电影开机前,有狗仔拍到舒文瑾带着张文颖见了父母。” “张文颖?就是那个和舒文瑾一起获奖的影后?” “可不是。”孙娇余光瞅着谢予迟,“这事闹的挺大的,我有朋友亲眼所见,谢予迟和舒文瑾大吵一架,看样子是分手了。” “分手了?”夏成蹊一愣,又惊喜的搓搓手,贼兮兮笑道:“分手了好啊。” 孙娇打量着他,“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不会真的和陈越说的那样,看上舒文瑾了吧。” 夏成蹊一本正经怒斥她,“胡说什么,我怎么喜欢上舒文瑾,我就是崇拜他,就像你对我的崇拜,是一样的,只有那种尊敬,想哪去了。”说着又有些不悦,“陈哥和你说什么不好,非得造我谣。” 孙娇满脸写着我不信三个字,还准备说什么,夏成蹊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感觉,说:“酒店里我书桌上有本书,你帮我拿过来。” 孙娇嘀咕了两声,暗骂了声资本家,撇撇嘴,还是去了。 夏成蹊松了口气,知道了舒文瑾和谢予迟分手的消息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让他当小三插足这种事情,决不能干!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夏成蹊认命的拿出手机,那是顾城给他的,专属手机。 点开短信。 ——你后期有打斗戏,帮你买了点特效药,我派人给你送过去。 夏成蹊头疼,在手机上快速回复他:不用,还没到那时候,而且有药酒。 ——不听话? 捏着手机想了想,夏成蹊还是决定向黑暗势力低头:你什么时候派人过来。 ——明天吧,明天我派人过去,这几天哥忙,不能给你探班了。 夏成蹊如今是巴不得他不来,毕竟现在整个剧组都戴着有色眼镜看他,投资方老板来探班小明星,这不是公之于众他背后有人嘛。 ——没关系,你忙。 ——你是巴不得我不去吧。 夏成蹊暗自心惊,凝眉,这顾城怎么这么猴精猴精的,有读心术?自己心里想什么他都知道。 ——没有,你想多了,导演在喊我,我先拍戏去了。 说完,手机塞进裤兜里,拿出自己的手机刷微博,搞笑视频什么的是他的最爱,手滑,一不小心点了个赞。 那搞笑视频博主如同中了五百万大奖似得,把夏成蹊的赞截图发微博,不一会就有小一千的转发评论。 而这时,专属于顾城的手机又嗡嗡震动了起来。 ——小骗子,说是去演戏,又刷起了微博?视频好笑吗? 夏成蹊一惊,下意识就把锅甩给了孙娇,仓促回复他:不关我事,是孙娇拿我的手机刷微博点赞的。 发送成功。 后知后觉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看着回复的信息,夏成蹊险些把手机给吃了,捂脸。 蠢到这个地步的,恐怕也就只有他了吧。 另一头,顾城看着几乎秒回的信息,不由得失笑,无奈的摇头,小家伙还是和以前一样,蠢得可爱啊。 夏成蹊坐在那唉声叹气,手机屏幕上久久没有回信,提心吊胆的,连微博也没心情刷了。 临近十二点,剧组收工,舒文瑾等人草草收拾了下自己,就由助理端上一些饭菜几个人凑在一起吃了,谢予迟和他在剧组就像个陌生人,戏下交流几乎为零。 眼瞅着舒文瑾吃完饭,夏成蹊蹭了过去,拘谨的笑容带着一丝恭敬的意味,“那个舒先生,早上的戏麻烦您了,还陪我ng了几次。” 舒文瑾望着他,对于那天在饭局没有帮忙的事情还耿耿于怀,人都是这样,事后后悔。 “没关系,ng很正常,以后好好努力就是了。”说完,又犹豫的问他,“那天,顾先生没把你怎么样吧。” 夏成蹊一愣,没想到他还会问起这个来。 坚决摇头,开玩笑,这种事情怎么能拿出来说。 “没有,顾先生只是让我休息了会。” “那就好。”舒文瑾显然舒心了许多,冲着夏成蹊轻勾嘴角微微一笑,夏成蹊对上那笑容脸色登时就红了,双唇紧抿,眼神飘忽,羞涩不敢看他的样子。 “以后在剧组也不要舒先生舒先生的叫我,我比你大,喊我一声哥就行,剧本有什么不懂的,或者是想提前对对剧本,都可以来找我,我看了下,你后期和我的对手戏比较多,情绪跨度也比较大,对于你来说可能有些困难。” 夏成蹊坚定道:“我会努力的!” “嗯,加油。” 夏成蹊思索片刻,“那个,舒哥,您和谢哥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为什么他……” 这句话仿佛问到了舒文瑾的逆鳞,脸色霎时冷了下来,“别多想,没什么事。” 夏成蹊噢了一声,王导又来找舒文瑾讲戏,夏成蹊也只好先离开,暗自惋惜系统不在,刚才演技那么棒,没人见证,真是可惜了。 走到门外,迎面碰到谢予迟。 谢予迟的脸在这娱乐圈中算不得什么长得顶帅,但五官凑在一起,就是有股令人移不开眼的意思,属于越看越觉得帅气的那一挂,一米八的个子穿衣好看,演技在线,人缘又好,在舒文瑾的帮助下,演艺圈里有了他的一席之地。 一直以来谢予迟都是平易近人的人设,但此刻却是一脸桀骜的看着他,眼中讽刺意味颇浓,“小夏,上午的戏演得不错。” 夏成蹊才不怕他,直接笑着回了句,“多谢谢哥夸奖,之后我会更加努力的。” “不给剧组拖后腿就行,毕竟这部剧是王导倾力拍摄,每个演员都是王导精挑细选的,总不能因为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你说是不是。” 夏成蹊正想怼他回句老鼠屎说谁呢,余光就看到不远的地方竟然有人在拍照,偷偷摸摸的,一看就是混进剧组寻求剧透的狗仔。 “谢哥,您放心,我会好好努力,绝对不会给剧组拖后腿。” 谢予迟拍拍他的肩,“年轻人,多多打磨打磨演技,不要成天想着往上爬,否则总有一天会掉下来。听说你在攀上顾先生之前,还想着搭上文瑾?” 夏成蹊抿嘴,放在两侧的手攥成拳。 “现在好了,你们同在一个剧组,而且我现在也已经和他分手,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勾搭他了,然后再爬上他的床,最后再借着他的资源一步一步往上爬,这不正是你们这种三流明星最喜欢做的事情吗?” 夏成蹊抬头,一字一句道:“我没有!” 第25章 国民男神(八) “没有?”谢予迟脸上写满了嘲弄,似乎在讥讽夏成蹊的不知好歹,“像你这样的小明星,娱乐圈一抓一大把,别怪我说话太直白,我见过太多像你这样的人,顺着杆就想往上爬,一个个到最后什么都捞不到,但如果你不是我说的那样,最好离文瑾远一点,别勾搭不上,反连累了他。” 夏成蹊握紧的手松开又握紧,长长的呼吸,最后平静望着他,“我对舒先生只有敬仰,从来没有其他别的想法,您不用把别人走过的路强加在我身上,您不了解我,凭什么说我就是那样的人。” 谢予迟轻眯了眼,轻啧了一声,“你的所作所为众所周知,还需要我胡乱臆测吗?” “我的为人是什么样我自己知道,但是现在,您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知道,您是前辈,我本无心冒犯您,但是您说见过太多像我这样往上爬的人,那么我想问,您呢?” 谢予迟一愣,没想到夏成蹊会这么直截了当的质问他,开朗阳光的人设瞬间变得狰狞可怕。 “我想问问您,三年前和我一样是偶像明星的您,又是怎么爬上舒文瑾的床,然后成为炙手可热的电影明星的?是欲擒故纵,还是欲拒还迎?” 被戳中了痛处的谢予迟恼羞成怒:“夏成蹊!别不知好歹。” 夏成蹊无心和他多说,为了一个男人,和另外一个男人在这里扯皮,简直就和泼妇没俩样。 眼神瞟向后方,见孙娇回酒店取书回来了,张嘴打招呼,“这里,怎么让你取个书这么慢。” 剑拔弩张瞬间平息。 孙娇将书递给夏成蹊后,正准备给谢予迟问个好,结果一向平易近人的谢予迟冷冷的看了夏成蹊一眼,走了。 第23节 孙娇扯着夏成蹊,“夏哥夏哥,你们两吵架了?” 夏成蹊翻着书,漫不经心道:“没有,我哪敢和他吵啊。” 孙娇登时放下心来。 “我就是怼了他一顿。”夏成蹊把书翻得哗哗作响,“这种人,你不当面怼他,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孙娇嘴角抽搐,“你就不怕他以后给你穿小鞋?” “我会怕他?等着,总有一天,我得虐的他叫爸爸!” 夏成蹊这一副故作凶狠放狠话的模样在孙娇看来实在是外强中干,当不得真。 “走,带你去吃饭。” 两个人饥肠辘辘吃饱了饭,下午的时候夏成蹊又坐在片场等戏,下午这场戏主要是夏成蹊的戏,全剧的高潮部分,夏成蹊所扮演角色,在查到真相后露出真面目,从一个单纯良善的少年瞬间转变成一个阴狠毒辣的小人。 这对夏成蹊来说,是个考验。 但这对王导来说更是个考验,不住的叮嘱他,“小夏,记住,把之前的角色性格忘记,现在你是个自私狠毒的小人,仔细揣摩一下小人的心理是怎么样的。” 夏成蹊不住的点头,掩去往昔单纯善良的模样,眼神犀利,嘴角勾着一丝狞笑,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小人的模样,可这模样才说了第一句台词,就被王导喊卡。 “眼神眼神!夏成蹊,你现在是个小人,伪装了十八年的小人,十八年一直隐藏自己的身份性情,现在一朝被识破,你得将隐藏了十八年的狠毒爆发出来,你这……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夏成蹊虚心求教,“像什么。” 王导:“哼!我超凶的!” 夏成蹊:…… 围观群众:…… 看不出看不出,一本正经的王导还挺萌的。 王导也知道夏成蹊一时半会恐怕也演不出这种感觉,顾城提前又给他打过招呼,大庭广众之下也不能不给他点面子,只得挥挥手,“行了行了,这场戏之后再来,你先去把眼神给我练出来,练不出来你就给我……” 话到嘴边活生生咽了下去,“练不出来就多多请教请教舒文瑾,影帝放这里不用,浪费资源。” 舒文瑾微微一笑,“王导放心,我会教他的。” 夏成蹊就怕舒文瑾说一句晚上来我房里对台词,忙不迭下场,尴尬得要命。 化妆间,夏成蹊望着剧本叹息,“娇娇哇,我要怎么样才能练出那种犀利的眼神啊。” 孙娇在一旁啃着苹果刷微博,头都没抬,“我又不会演戏,我怎么知道。” 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不过我好像听我发小说过,眼神是可以练出来的。” 夏成蹊凑过去,“怎么练?” 孙娇放下手机,一本正经解释,“只要你长时间盯着一个焦点,脑子里想着你想表现出的东西,练习时间一长,自然就能练出来。” 夏成蹊皱眉,一脸嫌弃的样子,“真的假的?” 孙娇一脸诧异的看着他,说:“真的呀,这还是我发小告诉我的,他说这是著名导演沃·兹基硕德,沃老师说的,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夏成蹊望着小丫头一脸信誓旦旦的样子,总觉得自己不能在她面前丢了男人的面子,若有所思的点头,而后又下定决心,“那我试试。” “你试试。” 夏成蹊盯着门口,眼睛一眨不眨,心里想着的都是阴险毒辣反复无常的小人形象,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突然就浮现了谢予迟的影子,想起他中午说的那番话,那番讨人厌的话。 眼神渐渐犀利,连带脸上的表情都变了,凝眉,周遭似乎蔓延着一股阴冷的气息,舒文瑾推开门,直接对上夏成蹊的眼神,下意识的倒退了一步。 夏成蹊见到是舒文瑾,忙眨了眨通红的双眼,酸痛到流泪。 “舒哥,您怎么来了。” 舒文瑾一愣,又飞快笑道:“我来补个妆。” “哦。” 舒文瑾任由化妆师给他补妆,又瞟了夏成蹊几眼,见夏成蹊还在那一动不动,忍不住开口,“你这干嘛呢?” “啊,这不是导演让我练眼神嘛,我练练。” “你就这么练?”舒文瑾看着他双眼通红跟个兔子似的,一眨眼眼泪流个不停,眉头深陷,“你这样眼睛很容易受伤。”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能练出来眼神来,都没关系的。”反正他完成任务之后也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 舒文瑾看着他又一动不动的盯着门口,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 一下午的时间夏成蹊盯得眼睛通红,眼泪直流,也不知道有没有把那眼神练出来,反正第二天王导没说什么,一条过了。 在王导手下一条过,这可是连舒文瑾舒影帝都很少有的待遇! 夏成蹊美滋滋的给孙娇发了个大红包。 接下来一场戏是夏成蹊被捕后审问的一场戏,审问人,谢予迟。 夏成蹊望天无奈,为什么被打的戏份总是这么多。 被注射了药物,夏成蹊浑身乏力,痛觉感官加倍提升,被人一拳打倒在地,狼狈趴地的夏成蹊被谢予迟抓着头发,被逼得抬起头来,吐了口血,眼神阴翳的望着谢予迟。 “有本事打死我,打死我,新能源的下落你们永远都找不到!” 谢予迟冷笑一声,嘴角浮现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夹杂着快感,“新能源关乎着人类的未来,你竟然敢……” “卡——”王导站起来,指着谢予迟,“谢予迟你怎么回事,他是你昔日的伙伴,你现在表现出来的应该是痛心,站在拯救人类的角度来试图感化他,重来!” 谢予迟低头说了声抱歉,又对夏成蹊说:“抱歉,我的问题。” “没关系。”夏成蹊接过孙娇递过来的毛巾和血包,擦掉嘴角的血迹,又把血包藏进嘴里。 “action!” “有本事打死我,打死我,新能源的下落你们永远都找不到!” 谢予迟痛心疾首的望着他,“新能源关乎着人类的未来,你竟然敢为暗黑势力卖命!你……” “卡!谢予迟你怎么回事,黑暗还是暗黑?” 谢予迟一愣,忙不迭道歉:“对不起王导我记错词了。” “重来!” 夏成蹊一脸冷漠的望着谢予迟,认命的接过毛巾和血包,告诫自己,不生气不生气,不和演技差记不住台词的人生气。 第三场再次卡,原因是谢予迟的妆化了,在化妆间补妆,舒文瑾走进来,有些不悦,“够了。” 谢予迟冷冷一笑,“难得啊舒影帝,这么久才和我说上第一句话,竟然还是为了别人。” “得罪你的人是我,夏成蹊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谢予迟抬脚就走,“行啊,你舒影帝亲自为他说情我当然得给你个面子,放心,我不会刁难他了。” 第四场,夏成蹊做好了再次ng的准备,没想到竟然过了。 夏成蹊趴在地上愣了片刻,听到王导喊卡,这才刚准备爬起来,一只脚直接踩上了他手指,脚尖甚至还碾了两下。 夏成蹊疼的抽痛,嘶了一声,谢予迟似乎才看到一般收脚,扶起他,“不好意思啊,没看见,手没事吧。” 夏成蹊捂着手,汗都冒出来了,还得咬紧牙关说没事。 化妆间里,夏成蹊松开手,修长白皙的手指通红,粉嫩饱满的无名指指甲已经乌黑,孙娇一看大惊,“你这是怎么弄得?” “被人踩的。” “你这谁踩的?这么阴险?” “谢哥。” “谢予迟?” 夏成蹊点头,坐在沙发里委屈的团成球,“孙娇娇,你说他老是针对我。” 孙娇一针见血,“估计是因为之前那张你从舒文瑾车上下来的照片,人家记恨上你了,刚才ng不就是整你嘛。”找来纱布和药,“要不去医院吧。” “算了吧,”夏成蹊疼的龇牙咧嘴,“进度赶,我这又是小伤,没关系。” 夏成蹊难过的低下头,无名指已经上好了药包扎好了,夏成蹊站起身,赶下场戏,“还好下场戏不用露手。” 推开门,舒文瑾站在门外,夏成蹊一愣,把手藏起来。 舒文瑾眼光灼灼的看着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我待他向你道歉,你……别和他计较,他就这性子,这几天心情不太好。” 夏成蹊当然知道他说的谁,低眉顺眼,把委屈都藏在笑容后面,即使再小心翼翼,话语中颤抖的音线还是一听就能听出,“没,我明白,谢哥他也只是不小心而已。” 舒文瑾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但还是点头,夸他,“刚才演得不错,下场是我和你的对手戏,加油!” 夏成蹊听了这话眼中似乎闪过一丝亮光,羞涩抿嘴,点头,“嗯!好。”哎,系统不在的日子里,没人见证我的演技,真是可惜了。 孙娇心疼的看着夏成蹊的背影,刚想跟出去,就听到一阵嗡嗡的声音,在沙发上一通好找,夏成蹊的外套里手机震动个不停,上面标注的名字是顾王八。 孙娇一愣,接听后客气道:“喂,您好,夏哥在拍戏,等他忙完了我会通知他的。” 电话那头有些不悦,冷清的声音透过电话传了过来,“算了不必了,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助理,请问您是?” “顾城。” “顾先生!”顾城的名字孙娇怎么可能没听说过,现如今顾先生竟然和夏成蹊打电话? “他最近怎么样?拍戏还顺利吗?” 这里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孙娇当机立断就给大老板告状,“您不知道,夏哥在片场老是被人欺负,明里暗里说闲话也就算了,演戏的时候还假戏真做真打他,刚才还被人踩的手指甲都淤血了,看着可吓人了。” 没有说话。 过了好久,久到孙娇误以为是信号不好的时候,顾城的声音才传过来,“我知道了。” 嘟得一声挂了,孙娇望着手机,怔了。 难道她想错了?顾城不是夏成蹊的靠山? 第26章 国民男神(九) 当天,夏成蹊因为手受伤的原因, 戏份全被延后两天拍摄, 甚至还被强制送去了医院检查, 确认无大碍之后, 才被送回酒店。 第24节 夏成蹊看着自己包扎得像个棒槌一样的无名指表示无语, 其实就是点小伤,王导非得小题大做急哄哄的让他去医院。 被谢予迟踹了两脚,一身酸痛, 泡了个热水澡, 全身被泡的微红, 两颊更是像喝醉了酒一般, 脑子也晕乎乎的, 打了个哈欠准备睡觉。 手机嗡嗡响起,夏成蹊拿起一看, 顾王八。 不情不愿的接了电话,“顾先生, 这么晚了, 有事?” “你的伤怎么样了?” 夏成蹊望着自己包扎得像个棒槌的的手指,笑笑, “小伤, 没多大事。” 有没有事顾城当然知道, 医院的诊疗报告还在他桌上。 “那个谢予迟总找你麻烦?” 夏成蹊窝在沙发里翘着脚,完全没打算把他和谢予迟的恩怨告诉给金主知道,“哪能啊, 我和他就演戏的时候有点交流,平时面都见不上一个,怎么找我麻烦,而且,你看我像是个吃亏的人吗?” 说着又看了眼棒槌,撇嘴,早晚得把场子找回来。 “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你是我包养的小明星,大老板睡了你,不把我当靠山不觉得亏了?” 说起这个夏成蹊就想骂人,强行忍住摔手机的冲动阴阳怪气道:“我人和你相隔十万八千里,给你打电话有什么用,远水解不了近渴的,更何况你包养我就只给了我一个电影男三的角色,这也算包养?没见过你这么抠门的金主。” 顾城的话里终于带了一丝笑意,“不满足?早说啊,我一定飞过去好好满足你。” 夏成蹊直翻白眼,门外传来敲门声,夏成蹊起身去开门,顾城显然也听到了,问道:“这么晚了谁来找你?” “这么晚了,你说呢?”这话说的暧昧,顾城听了脸色一沉,手机那边传来开门的声音,然后便是夏成蹊略带惊讶的声音,“舒哥!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对剧本。” 嘟—— 电话被夏成蹊挂了,顾城捏着手机,眼神阴翳,脸色难看。 他怎么会听不出最后那是舒文瑾的声音,这么晚了,酒店房间里就他们两对剧本台词?谁信呢? 顾城把电话拨回去,才响了一下就被掐断了,再拨,关机了。 顾城望着手机,气极反笑,小骗子自以为离了自己十万八千里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当着自己的电话还敢和的男人勾三搭四,真把自己当可有可无的了? 静静的站在落地窗前俯视着整个灯火通明的城市,片刻,两指夹着一根烟点燃,烟雾充斥着整个房间,等到心绪稍稍平静了些转手拨了王导的电话。 夏成蹊原本还在和顾城耍嘴皮子,门被敲响,一打开竟然是舒文瑾,演技在身,直接就惊讶道:“舒哥!你怎么来了。” 舒文瑾站在门外,手里还拿着剧本,对着夏成蹊晃晃,“来找你对剧本。” 夏成蹊掐了电话,有些为难,“这么晚了多麻烦您,您快进来。” 舒文瑾走进,闲适的坐在沙发一侧,夏成蹊给他倒了杯水,拘谨的坐在一旁。 “舒哥,王导说了让我休息两天,这个对剧本也不急于一时,这么晚了,您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没关系,”舒文瑾低头翻开了剧本,“之后有场重头戏,是我和你的,我怕你掌握不好,提早来给你练练。” 舒文瑾脸好,快三十的人了,脸上一点也看不出三十的痕迹,一张足以令老少痴狂的脸摆在这儿,确实赏心悦目。 夏成蹊怔怔的望着他,突然就低下头去,声音有些落寞,“其实舒哥您不必这么做,我其实没多大的事。” 舒文瑾翻剧本的手一愣,勉强笑道:“怎么了,不愿意和我对剧本?” “也不是,只是如果这么晚了您是为了谢哥的事情来的话,就不必了,我真的没什么大事,您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戏,太晚睡对身体不好,您不是一向失眠吗?” 舒文瑾不明白为什么被人欺负成这样,他还能这么设身处地为自己着想。 等等。 舒文瑾望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失眠。” 夏成蹊挠头,“我记得您一年前有个访谈节目里说过,您有失眠症,都已经好多年了。” 舒文瑾没想到一年前访谈节目里随口一说,夏成蹊还记得这么清楚。 “看不出,你这么关注我。” “那是,您是我偶像,”夏成蹊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我进娱乐圈,也是因为您。” 这话说的算是相当露骨了,舒文瑾清笑了两声,“娱乐圈也不错,而且你也挺适合娱乐圈的。” “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想成为像您这样的演员,这个梦想,足以让我为之奋斗终生。” 舒文瑾喉咙有些干,感觉有点说不出话来。 “舒哥,我能问您一件事吗?” “你说。” “圈子里都在传您和谢哥之间似乎有什么误会……” 不知道为什么,夏成蹊眼光灼灼的望着自己,在夏成蹊清澈干净的眸子里他看见了自己的脸,而且也只有自己的脸,突然之间,他竟有些不太愿意谈及此事。 舒文瑾久久不说话,夏成蹊低下头去,“抱歉,是我问错了。” “不是这样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舒文瑾这么急于解释。 夏成蹊紧盯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答案。 但舒文瑾只是一声苦笑,摇摇头,“算了,不提了,太晚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说完起身,准备走时,却发现书桌上放着一本书,有些眼熟。 “这是?” 夏成蹊在他身后腼腆一笑,“这是您两年前出的书,我一直都有收藏,啊,正巧,您给我签个名吧,说起来,我还没有您的亲笔签名呢。” 他慌慌张张去找笔,舒文瑾拿着那本保存良好,一个边角都没起的书,在烫金的书面上摩挲,夏成蹊拿着笔,满怀期待的眼神巴巴的望着他,“舒哥,签一个嘛。” 干净的嗓音格外清澈,尾音上扬似乎在撒娇。 舒文瑾心里直痒痒,接过笔,珍重的在书的扉页签上自己的名字,并附上一句话:所有的梦想,都足以令人为之奋斗终生。 夏成蹊如获至宝,在手里翻来覆去好几遍,咧嘴傻笑。 两个多月心情灰蒙的舒文瑾顿时觉得碧空如洗,不由得也跟着这个笑容,笑了起来。 门外敲门声再次响起,两人相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迷茫。 夏成蹊反应过来慌张道:“舒哥,你别误会,我也不知道这么晚了谁还会过来,这个时间,你是第一个来过我房间的人。” 急于解释的夏成蹊急的脸色都变了,舒文瑾好笑的看着他,“你慌什么,去看看这么晚了谁找你。” 夏成蹊走到门前,透过猫眼往外看,王导? 一般来说,导演半夜来敲门,多半不怀好意,毕竟导演睡演员这事是娱乐圈的潜规则了,这么晚了,王导总不能和舒文瑾一样,来给自己对台词的吧。 夏成蹊把门打开,“王导,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被人一个电话从被窝里叫醒,王导怎么没脾气,但电话那头是顾城,还真没了脾气。 如果这顾城只是一个大公司的老板也就算了,可偏偏他顾城还真不只是一个大公司的老板。 所以久负盛名的王导也只能挂了电话认命的爬起来穿衣,找夏成蹊,对剧本。 这么晚了孤身一人去演员房里对剧本,如果被拍到了,那可真是几张嘴都说不清了。 门一开,王导迫不及待就进了房。 “那个小夏啊,我来找你对对剧本。” 说话间,就看到站在房里的舒文瑾,两人面对面,面面相觑。 “还真是巧,舒哥也是来给我对剧本的。” 王导这下算是那个电话真正意思了,“这么晚了还对剧本?” 夏成蹊一愣,抿嘴一笑,“您不也是来找我对剧本的吗?” 舒文瑾欠身笑道:“王导,既然这样,大家不如一起对对剧本吧。” “行吧。” 夏成蹊望着窗外夜色沉沉打了个哈欠,这剧本也不知道会对到什么时候。 第二天一早,夏成蹊顶着一双黑眼圈起床去片场,难得进了化妆间后让化妆师化了个妆。 孙娇站在一旁瞅着他那两只熊猫眼,“夏哥,您这两只眼睛够黑啊,昨晚干嘛了?” 夏成蹊捂嘴打哈欠,“等着吧,今天你还能看到两对熊猫。” 说完,舒文瑾走了进来,黑眼圈没看着,脸上的疲惫倒是一眼就看得出昨晚没睡好,和夏成蹊打了个招呼,坐下让化妆师化妆。 孙娇联想起夏成蹊的话,扯着他衣服,小声道:“昨晚你们不会在……在一起……在……” “是啊,昨晚上我们在一起,”看着孙娇不可置信的脸色,兴奋的都快尖叫了,夏成蹊一头黑线,继续把话说完,“在一起对剧本。” 孙娇一副你逗我的表情,“你不会告诉我,你们对了一晚上剧本台词吧。” “差不多,凌晨四点才对完。” “这么拼?”孙娇完全一点都不信。 夏成蹊打着瞌睡,“还有王导。” 孙娇激动了,“三批?!” 夏成蹊真想看看她脑子里装些什么,扬眉佯装一怒,“想些什么东西,走开走开,干你助理该干的事去!” 孙娇吧唧吧唧嘀咕几句,看了眼舒文瑾,又看了眼夏成蹊,神秘的嘿嘿一笑溜了出去。 今天夏成蹊没有戏,来片场纯属学习学习,演技这方面,不得不说,舒文瑾影帝头衔稳稳的。 刚坐下,王导就挂了手机,对夏成蹊说,“小夏,待会可能有人来探班,你多照顾着点。” 探班?夏成蹊一愣,为什么还要自己照顾着? “王导,谁啊,探谁的班?” 王导意味深长的望着他幽幽一笑,“待会你就知道了。” 夏成蹊懵懵懂懂继续看戏,过了片刻,影棚外似乎有声音,王导拍戏的时候要求绝对的安静,这吵闹声实在有些不像话。 转身正想看看谁这么大胆时,就看见有人一路携着风,大刀阔斧往里走,高挑修长的身影逐渐出现在视野里,做工讲究的高档西装外,套着一件黑色大衣,在夏成蹊的记忆力,如此嚣张,也就只有顾城了。 王导早就笑着站了起来,和顾城握手寒暄之后给所有人介绍,“各位,这位就是顾氏企业的顾总,也是咱们电影《守护者》的唯一投资方。” 顾城被所有人注视也不觉得什么,一如既往高冷毫无表情,眼底冷漠寒霜,真叫人不寒而栗。 第25节 “我只是来探班,看看进度,各位忙吧。”说着又对王导说,“这还是我第一次来片场,王导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也好在一旁长长见识。” 这么说王导也就不客气了,他原本就不喜人探班,毕竟打扰电影进度,只是说要来探班的是顾城,少不得要给他些投资人的面子。 “那行,那我就先忙了。” 顾城在一旁坐下,也不和夏成蹊打招呼,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着实瘆人。 夏成蹊见他不搭理自己,正好乐的清闲。 这场戏是舒文瑾和谢予迟之间的戏,二人因为夏成蹊的处置问题而起了冲突,戏中舒文瑾扮演的角色主张关押,等尘埃落定后再处置,但谢予迟所扮演的角色却认为夏成蹊是叛徒,理应即刻处死。 舒文瑾指责谢予迟不念旧情,谢予迟指责舒文瑾包庇叛徒,最后两人大打出手,当然,武力值略高一筹的舒文瑾自然是将谢予迟打压的毫无还手余地。 顾城在场下看了一会,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王导对这场戏还算满意,正准备下一场的时候顾城发话了。 “王导,这场戏过了?” “怎么?” 顾城瞅着舒文瑾,冷冷一笑,“花拳绣腿。” 一旁刷微博的夏成蹊手一滑,在一条夸舒文瑾的微博下点了个赞,抬头望着顾城,这顾城今天是要搞事情啊。 “王导,恕我直言,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影视圈我虽然暂时没有涉及,但是电影是我投资,顾氏既然想在这条路上走远,自然就要有拿得出手的作品,我不想看到《守护者》在电影屏幕上被观众骂,无论是哪个细节,我都不希望观众找到谩骂的点。” 这种精神王导自然也是赞同的。 “我不是在否定您的专业与资历,但是演员领这份高价的酬劳也得拿的值,一场打戏,花拳绣腿比划两下,后期做出来也不好看。” 一般来说这种打戏都是随便比划两下碰个瓷,之后再进行后期修补,但在电影屏幕上,所有的细节都被放大,缺点是很容易被看出来的。 顾城翻了两下剧本,抬头对舒文瑾道:“舒先生是影帝,敬业一词自然不用说,简单的拳脚功夫应该不在话下,刚才那几下有气无力实在难看,不如试试真打。” 真打? 夏成蹊手机都快掉地上了。 他终于明白了顾城心血来潮探班是为什么了,要是还看不出他就是个傻子! 但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顾城要专门来着探班,整谢予迟? 因为自己?这个念头在夏成蹊脑子里一闪而过,又飞快的掠过去。 别开玩笑了,和他认识还不到两个月,第二次见面,怎么会因为自己。 不过除了这个,好像也没有其他理由了。 夏成蹊坐在一旁手抖,一旦有了这种假设,全然都不淡定了。 可究竟为什么要帮自己? 因为睡了一次? 总不能是一见钟情喜欢上了自己吧。 夏成蹊叹气,想了又想,想了又想,灵光一现,突然就想通了。 他是顾城包养的小明星,小明星被人欺负了,他自然要站出来的,不然会有人说他连个小明星都护不住,无能! 可这也未免太大动干戈了,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呢。 夏成蹊这边还是思索,舒文瑾那眉头皱得快夹死苍蝇,站在舒文瑾旁边的谢予迟沉不住气了,“顾先生,您可能不懂,拍戏借位或者用替身这是很正常的事,更何况是打戏,不做好安全措施有可能会误伤到身体,您竟然说真打?” 那语气,一字一句都在质问着顾城,究竟有什么点专业知识,不懂不要在这瞎指挥。 顾城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生气,静静的靠坐在椅子上,徐徐点燃一支烟,看着烟雾缓缓升腾。 吸了两口他也就不吸了,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站起身来,一米八九的个子无端就给人压迫的森严,不怒自威的气场,眉眼间带着睥睨的冷傲,向前一步,戏谑的望着两人,“舒先生,谢先生,我想请问你们两各拿多少的片酬?” 舒文瑾抿嘴不语。 “你们的专职是什么?” 舒文瑾脸色略有些难看。 “谢先生,用替身或者借位,很光荣吗?”顾城嗤笑一声,“术业有专攻,爱一行做一行,做一行精一行,演员是你们的职业,而很可惜的是,我并没有在你们的身上看到敬业的精神,如果我公司有像你们这样的员工,我是不会要的。” 一番话当场将舒文瑾谢予迟二人贬得一文不值,片场里没人说话,没人笑。 王导一早听闻顾城说要来探班就隐隐猜到了什么,现在看来果真是如此,暗地里给夏成蹊一个眼神示意,希望他能去灭灭火。 夏成蹊收到王导的眼神一愣,开什么玩笑,让他去做夹心饼干?这种情形谁撞上去谁倒霉,退避三舍自保才是生存之道,再上去火上浇油是嫌命太长了? 更何况他和顾城一点都不熟! 夏成蹊摇头,递给王导一个我不去的恐惧眼神。 王导无奈,只得开口,“顾先生,你说的虽然是这个道理,但是一行也有一行的规矩,也可以说是潜规则,没人想在工作的时候受伤,适时的保护自己,也是人之常情。” “但人之常情不足以演好这部电影,王导,顾氏虽然想进入影视行业,但如果是依靠这么一部人之常情的电影,我大可再多磨几年,要做我就要做到最好,有瑕疵的东西,我不需要。” 说着,又看向舒文瑾,“舒影帝,我现在就坐在这里,麻烦你用将演员该有的操守拿出来,给我瞧瞧。” 其实顾城从头到尾这番话说的是冠冕堂皇,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但在夏成蹊耳朵里实在是刺耳得很,因为这太没有道理了,简直无理取闹,太过强人所难,没有人情。 但喜闻见乐,对于谢予迟要挨打这件事,他还是有围观的心思的。 “既然舒影帝不肯,那我便找人给你示范一下。” 顾城身后一直跟着个保镖,有些年轻,看上去和夏成蹊差不多的年纪,和他的雇主一样,冷冰冰的。 顾城把剧本那场戏指给他看,那保镖走到场中,占据着舒文瑾的位置。 谢予迟脸色变了几番,“顾先生,任何职业都是在保护自身安全的情况下进行,所以这场戏,我拒绝。” 顾城想整一个人,大道理巴巴的来,才不管你说什么,在这里,他的话才是真理,才是对的。 “行啊,如果拒绝,我就认为你没有胜任演员这个职位的能力,你也不必在我这个电影里担任任何角色。” 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一向顺风顺水,从没被人这么说过,怒上心头,直接就想走人,不能忍。 顾城也不在意,“走可以,走之前咱们先算算违约金。” 欺人太甚! 谢予迟冷笑道:“违约金我会赔你,一文不差的赔给你。” “予迟!”舒文瑾沉声对他说:“站住。” 顾氏虽然没在娱乐圈涉足,但实力雄厚不可小觑,依顾城的实力,想整垮一个明星,太容易不过了。 顾城欣慰的看着舒文瑾,“看来舒先生这是想通了,想敬业?” 也不知道舒文瑾在谢予迟耳边低声说了什么,谢予迟将脸上的怒火隐了下来,不说话。 舒文瑾望着顾城,漠然道:“顾先生,您的意思我明白,多谢指点,以后我们会更敬业的。” 顾城坐下,好整以暇,“行,那么现在舒先生不妨敬业一个给我瞧瞧。” 两人互博,之前都是借位,并没有用力,现在竟然要真身上场互殴? 夏成蹊手里拿着李子放嘴边准备一口咬下,王导一个眼神杀过来,逼得他住了嘴。 想想这几天王导对自己不错,而且还得刷舒文瑾的真心值,不如做个好人,顺手推舟。 众目睽睽,夏成蹊起身,不情不愿走到顾城身边,手中拿着个李子,一把送到他嘴边。 让他公开讨好顾城有些难为情,更何况他也不确定顾城来着是不是为了给他出气的,如果是自己想多了,那该多尴尬。 但好歹顾城曾经说过自己是他包养的小明星,算是他的人了,小小的劝他熄个火,应该没多大问题吧。 扭扭捏捏了半响,磕磕盼盼的说出了几句足以让人掉下巴的话。 “说这么多渴了吧,吃个李子就算了,别说了,演戏这种事人家影帝是专业的,又不是所有人都是你公司员工。” 万籁俱静,鸦雀无声。 顾城也不接那个李子,就着夏成蹊的手咬了一口,几分玩笑几分认真,“我还没看你的演技呢。” 夏成蹊低下头,“我当然是没发和舒哥谢哥比,但是王导说我进步很大。” 王导顺势转话题,“小夏的演技一天天看着进步,潜力很大,是个好苗子。” “演技可以打磨,但是有些东西是打磨不出来的。” 王导说:“你说的意思我明白,只是这个圈子浮躁惯了,愿意静下心来好好打磨自己的少之又少,既然你有想打破这个行业潜规则的想法,我自然会用心帮你打磨好这部剧。” “那得多谢王导,今天就先这样,这些不过我个人意见,至于采不采纳,还得看您的来,毕竟,您才是导演,该怎么演,您拿主意就好。” 听顾城这么说,王导这才是松了口气,明白这场戏终于是可以喊卡了。 顾城揉了把夏成蹊的头发,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舒文瑾站在那望着夏成蹊眼神变了几番,局外人如何看不出夏成蹊和顾城之间的关系,看来饭局那晚上,肯定发生了什么! 谢予迟眼神阴翳的望着夏成蹊,双拳捏的咯咯作响,如果还猜不到顾城为什么针对他,那他这些年算是白混了! 片场被顾城这么一闹,气氛顿时有些沉重,王导拍了拍舒文瑾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晚上收工,夏成蹊准备回酒店时,被人拦下,那人是顾城的保镖,恭恭敬敬的说顾城在酒店等他,无法,夏成蹊只得去了。 酒店套房内,顾城一身白日里的西装,坐在书桌后处理着文件,房门被打开,夏成蹊从外走进,顾城也不抬头看他,随意指了个角落,说:“站那去。” 这算什么,管儿子吗? 但到底夏成蹊也没说什么,只是不情不愿挪到了墙角,头抵着墙,曲腿随意站着,也没个正形。 顾城抬头看了他一眼,对他这幅站姿没提什么意见,低头,继续处理公司事务。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夏成蹊双腿都在打颤,两只脚来回切换,脚底板突突的疼,实在是忍不了了,一转身,就看到坐在书桌后的顾城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也不知看了多久了。 “过来。” 夏成蹊乖乖走过去,离他一米远。 顾城一把就把人拉到跟前,伸手将他受伤的右手握在手心,看那包扎得像个棒槌一样的无名指,在手背摩挲,“还疼不疼?” 夏成蹊摇头,“早就没什么感觉了。” “那被踩的时候疼不疼?” 夏成蹊又乖乖点头,“疼。” “为什么不告诉我。” 第26节 夏成蹊撇嘴,他真想说你以为你是谁,我凭什么告诉你。 但可惜,他没这个胆子说。 故意风轻云淡道:“这点小伤,哪里值得您操心,您是大老板,整天日理万机,分分钟上下几千万,在我这浪费时间,不值得。” 顾城松开他的右手,拉着左手,啪啪几声脆响,夏成蹊手背上几个红印,疼的他捂着手,后退一步,望着顾城,怒道:“你干嘛打我!” 顾城沉声道:“过来。” 神经病! “不过来?” 夏成蹊心不甘情不愿的向前一步,被顾城猛地一拉,他下意识就挣扎的要往后退,可顾城西大力牵制住他往怀里带,直接将人抱起跨坐在自己健壮有力的大腿上,面对面,呼吸都能感受得到,夏成蹊不敢动,却意外的喜欢这种亲密的姿势。 “你……你干嘛?” 顾城也不说话,只是给他揉着手背,直到那红印没了才说,“我有没有说过你是我的人,有什么事给我电话。” 夏成蹊想了片刻,“可是这是片场,我不想让人看扁。” 顾城失笑,捏着他的脸,“不想让人看扁是要靠实力证明,而不是随意让人欺负后不出声。” 夏成蹊很有骨气的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场子我迟早会找回来的,不需要你帮我。” 顾城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与他在刚才片场时候冷冽的气势不同,特别是在对夏成蹊的时候,那笑里面,就带着不一样的东西,眉眼间柔软得像换了个人。 夏成蹊刚想说话,脑海里便传入一个声音,[宿主,现在临时发布一个任务,请对顾城进一步的接触。] 夏成蹊一愣,[怎么?难道他也是攻略人物?] 系统:[我需要在顾城身上得到更多的数据,所以需要你对他进一步的接触。] 夏成蹊:[进一步?怎么进一步?] 系统:[亲吻,或者上床。] 夏成蹊瞠目结舌,[开什么玩笑!] [任务不完成,抹杀!] [……] 夏成蹊望着顾城西的唇,大义凛然的就要吻上去,顾城却一把捂住他的嘴,严重闪过一丝戏谑的微光,笑道:“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夏成蹊眨眼,无辜道:“你今天是不是为了给我出气才来的片场?” 顾城不置可否。 “那你整谢予迟是不是为了给我报仇。” 顾城摸摸他的后脑,“夏夏变聪明了。” “其实真的没必要,我可以处理好的。” “可我不想看到你受委屈,你看我不在你身边,被欺负成什么样了。” 夏成蹊低头撇嘴,他两才见过几面认识不到两个月,有必要这么亲密吗,弄得好像相恋了好几年的恋人一样。 半响夏成蹊又抬起头来,眼眶微红,似有感动之色,顾城微怔,趁这机会,夏成蹊一把狠狠堵上顾城的唇,两人难舍难分,顾城声音喑哑,抱着他起身,“本来想体恤你明天还要演戏,但这可是你自找的。” 夏成蹊身体僵硬被他抱上床,一把抓住他为所欲为的手,“你能不能……” “不能。” 夏成蹊暂时可不想被他上,“会被人知道的!” “你以为今天的事发生之后,没人知道吗?” “可是我不想……” 顾城直接捂了他的嘴,一条一条细数他的‘罪证’,“挂我电话,那么晚了和舒文瑾对台词?给舒文瑾说情,夏夏,哥真是太惯着你了。” 夏成蹊懵逼了,他现在能确定,这个身体,在五年前,一定出车祸失忆过! 泪眼朦胧,可怜兮兮的拉着顾城的衣袖,摇头。 顾城摸着他的头发,“真是可怜啊,可是今晚哥可不会让你轻轻松松过关,火气大的男人,那方面都是很强的。” …… 顾城任由他睡到了中午,俯身亲着他的脸,咬着耳垂轻声道:“夏夏,该起床了。” 夏成蹊也不知道系统有没有拿到所谓的数据,不过就算没拿到他也绝不会再尝试一遍昨晚的作死行为,弄得现在全身酸痛,腰都直不起来。 夏成蹊半睁着眼,睡眼朦胧不情不愿,想生气却又懒得发,说话声音如小猫般糯糯的声音,撒娇似的,顾城简直爱死他这半睡半醒的模样,坐在床头半抱着起身,“醒了?” 夏成蹊点点头,伏在他肩窝处不想动。很熟悉的感觉,特别安心,安心到还想继续睡。 “吃了饭再睡,我给你请假了。” “昨天不还在说演员要敬业吗?” 顾城揉着他柔软的头发,“你不用,我养你。” 延绵的呼吸洒在他的颈脖,痒痒的,似乎痒到了心窝里。 顾城安心的享受着这份宁静,抱着他,不想动弹。 落地窗前温暖的阳光缓缓褪去,夏成蹊这才打了个哈欠,从顾城怀里起来,揉了揉双眼,起床去洗漱,穿戴整齐后饭菜早已端到了套房的餐桌上。 娱乐圈的演员一般为了保持身材而节食是再正常不过了,夏成蹊也不例外,早上醒来,半天胃口也没有,随便扒拉了两口后碗一推,起身对顾城道:“我去片场了。” “早点回来。” 夏成蹊一愣,“你不走吗?” 尝到了甜头的顾城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走,“再留两天。” 一想到可能还要在被折腾两天,夏成蹊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只能故作乖巧,“哦。” 经过昨天顾城在片场那么一闹,所有人看夏成蹊的眼光都不一样了,就连孙娇,也是神神秘秘打量的眼神。 “夏哥,您是怎么认识顾先生的。” 这件事夏成蹊不想再提,“娇娇哇,你知不知道,人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说完,还做了个吐舌抹脖子的动作。 孙娇捂着自己脖子,打着哈哈:“我就随便问问。” 夏成蹊也没想和她多说,推开化妆间的门就往片场去,经过一隐蔽楼道拐角,似乎听见有人说话争吵的声音,那声音,似乎还有些耳熟。 惦着脚,夏成蹊往那声音来源走去。 楼道拐角有个通道,没有门,这儿又属于偏僻的拐角,来的人很少,夏成蹊稍稍露了个面朝那楼道内瞧,只见谢予迟正一脸激动的抓着舒文瑾的手,说着什么。 好大一出戏啊! 夏成蹊搓搓手,蹲在墙角敛声屏气的听着。 “文瑾,都快两个月了,你难道就不想认真的解释一遍给我听吗?” 舒文瑾的声音有些疲惫,“该解释的我都解释过了,只是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解释?我不要你那些所谓的解释,我想听真相,文瑾,我爱你,我不想失去你,我不想成天这么躲躲藏藏,我想要正大光明的站在你身边。” “予迟,你要的太贪心了,我给不起你。” “给不起?那夏成蹊你就给得起是吗?那天晚上你去夏成蹊房里待了一晚上,这么快你就移情别恋了是吗?” “予迟!”舒文瑾的声音夹杂些怒火,“前天晚上我只是去对剧本台词!” “谁信啊!就算你是去对剧本,夏成蹊会老老实实的和你对剧本吗?他一直都想攀上你,会放过那个机会?” “你想多了。” “我想多了?是你想多了,夏成蹊早就是顾城的人了,所以你也别再想着他了。” “予迟……” “文瑾,我爱你啊,你为什么总不明白,昨天顾城那么羞辱我,你为什么就不能为我多说几句话,还是你一直以来还在和我赌气,我道歉好不好,你原谅我,我真的爱你,之前你也说你爱我的。” 舒文瑾没有接话,夏成蹊蹲在那开始还听得有趣,越到后面胃有些不对劲,没吃早饭,中午随意扒拉了几口,现在总算是来报应了,抽搐的疼。 楼道内传来窸窣的声音,舒文瑾的怒斥声传来,“谢予迟!” 接着便是小小的抽泣声。 舒文瑾从楼道内走出,无意间看到夏成蹊躲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的身影时,脚下一滞。 “小夏……” 夏成蹊疼的话都说不出,一抬头,眼泪哗哗往下掉,还不忘和舒文瑾打招呼,“舒哥……” 第27章 国民男神(十) 夏成蹊知道现在自己脸上表情一定很精彩,演技精湛, 甚至和舒文瑾有得一拼。 但这全然不都是演的, 之前为了保持身材总节食, 伤了胃, 一疼起来是真的要命。 胃还在一抽一抽的疼, 夏成蹊脸色苍白,缓缓站起身来看着舒文瑾,转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泪, 说话有些勉强, “舒哥, 我只是路过而已, 胃有点疼。” 舒文瑾眉头紧皱, 刚想说什么,谢予迟从楼道内走了出来, 看着夏成蹊,锐利的双眸中, 隐隐藏着瘆人的寒意。 “夏成蹊, 躲在这听墙角很好玩是吗?” 夏成蹊如果不是胃疼,早和他理论一番了, 只可惜现在他只能扶着墙, 手发抖, 虚弱无力冒冷汗。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听到的,实在是我不太舒服。” 有时候, 说真话不信,你说假话,人家偏偏就信了。 舒文瑾过去扶着他,“这样不行,我送你去医院。” 谢予迟看着舒文瑾小心翼翼扶着他,眼睛都在冒火,怒道:“扶着他?你干嘛不抱着他?文瑾,你看不出来他是装的吗?” “予迟!够了!”舒文瑾一声呵斥成功让谢予迟噤声,夏成蹊也不知怎的,倔强的推开舒文瑾,站直了身体望着他,“舒哥,我没事,我自己可以走。” 可他那脸色苍白的模样像是没事? 舒文瑾凝眉,上前去扶,夏成蹊却避过他的手,坚持道:“我可以自己走。” 第27节 说完,手捂着胃部,缓缓朝化妆间走去。 化妆间里,夏成蹊早撑不住了,给孙娇打了个电话让她把胃药带来后就窝在沙发里,疼的嘴唇血色都没了,过了约二十分钟,孙娇才急急忙忙赶了过来,把药喂给他。 “夏哥,这样不行,要不回酒店休息吧。” 夏成蹊摇头,“今天我还有戏要拍,说走就走,我可不是那么不敬业的人。” 孙娇嘀咕道:“顾先生的话您怎么就记得这么牢。” 夏成蹊也没理她,躺在沙发上休息,王导进来找人,看见夏成蹊躺在沙发上休息,脸色不太好的样子,推了推他,“小夏,身体不舒服?” 夏成蹊被摇醒,见是王导,作势就要起身,哪里知道胃痛起来实在是难受,龇牙咧嘴嘶了一声,又倒了回去。 “这是怎么了?”王导紧张的看着这小祖宗,“胃痛?” “王导,我休息会就好,没多大事。” “脸色白成这样还没事,你先回酒店休息,你的戏延后。” 夏成蹊想和他争辩几句,王导直接打断了他,“回酒店还是去医院,自己选。” 夏成蹊最终还是被扶着回了酒店,躺床上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一向公事公办严纪律人的王导,对自己这么网开一面? 想不通。 翻来覆去想不通。 莫非,是顾城的意思? 想到顾城,夏成蹊就觉得头疼,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金主一心一意对自己,难不成是有什么别的企图? 夏成蹊:[小绿帽,你上次说要调查顾城的数据,是什么意思?] 系统:[我只是想知道顾城是不是下一个攻略人物而已。] 夏成蹊小心翼翼问道:[那他是吗?] [等你完成了对舒文瑾的攻略后,我会告诉你的。] 夏成蹊撇嘴,裹着被子翻了个身。 顾城接到消息后雷厉风行回了酒店,直接就闯了进来,冷着脸,二话不说就抱着躺床上的夏成蹊往外走。 夏成蹊被惊醒,窝在他怀里,抬头自下而上的望着他,瞪大了眼睛,“你你你你干什么?” 顾城眉眼间滔天的怒火内敛,只一眼,便让夏成蹊乖乖闭嘴,无声的恐吓,比实际行动更可怕。 进了电梯,夏成蹊这才略微挣扎了下,却被顾城箍得更紧了,头靠在顾城胸膛上,隔着衣物,还能听到他胸膛砰砰的心跳声,一股莫名的安心抚平了夏成蹊的焦虑与不安。 他想,无论什么时候,这个男人总是能让自己平静下来,也总是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 夏成蹊有些累,索性就靠在他胸口,休息。 进了套房,顾城三两下就扒了他的衣服,换上睡衣塞进被子里,站在床边居高临下望着他,恨铁不成钢道:“这两天你就待在我这,把胃养好。” 夏成蹊支起手肘,反瞪着他,“开什么玩笑,我还有戏呢!” “再闹我就换人!” 暴君! 夏成蹊狠狠的望了他一眼,“你公司不要了?” 顾城没有说话,走出房间去客厅接电话,夏成蹊气闷,翻身把头闷进被子里。 他就想不明白了,这顾城为什么对他这么好,他是镶金了还是镀银了,这么炙手可热? 妈的,绝对不能想他的好,这个暴君,专制,蛮横!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在被子里摸到了他胸前,夏成蹊一把抓住那只手,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他,我都这样了你还要上我? 顾城看懂了他那眼神,好气又好笑道:“胃还疼吗?” 夏成蹊气势顿时弱了下去,松了手,摇头,“我吃了药,早就不疼了。” “胃病多长时间了?” 夏成蹊算了算,“两三年了。” “两三年?”顾城怒气值又蹭蹭往上窜,“你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 夏成蹊哆嗦了下,不明白顾城又发什么疯,但看现在顾城怒火值高涨的份上也只得小声道:“我真的没事了,习惯了。” “习惯?痛了就吃药这是习惯?夏成蹊,你不要命是吗?” “就是胃炎而已。” “而已?!” 见顾城似乎又要发病,夏成蹊连忙讨好道:“你别生气,我以后好好吃饭,好好把胃养好。” 听到夏成蹊的保证,顾城也没再说他,手在他胸口轻轻揉着,揉的夏成蹊只想睡觉。 顾城看着他昏昏欲睡的脸,又想着他身体不好,把怒火都往心里压了压,皱眉道:“想睡就睡,睡一觉就不疼了。” 夏成蹊撑不住了,唔了一声睡了过去。 顾城还在为他揉着胸口胃部,看着夏成蹊沉睡的面容,神差鬼使的吻在他额上,这场景在顾城梦里出现过好几次,亲吻的触觉他都记忆犹新,时隔多时,他终于找到了他,这感觉,好像做梦一样。 “夏夏,你怎么能忘记我,怎么能把哥忘的一干二净……” 顾城俯身,又是一吻,蜻蜓点水,吻在他唇上。 傍晚时分夏成蹊醒来,手肘支起身体往外看,头脑昏昏沉沉,他好像做了个梦,可那个梦是什么,他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顾城进来发现他醒了,走出去又端了一碗粥进来,一勺喂到他嘴边。 夏成蹊望着那碗粥,权衡之下还是张开了嘴。 这过的什么日子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他是来工作拍戏的,可不是来当米虫的。 “怎么了想的那么出神。” 夏成蹊幽幽的望着他,“顾先生,看来您是真的不太想进军娱乐圈。” “为什么这么说。” “身为电影的男三,我翘了无数个班,一个人,拉低了整个剧组的进度。” 顾城笑笑,为他揩去嘴角的污渍,“王导把你的戏都排后了,而且你的戏个人的比较多,不妨碍整体进度。说起进军娱乐圈,其实你说得没错,我并不是那么想进整个圈子。” “那你为什么要进?” 顾城似笑非笑的望着他,“如果我说我是为了你才决定进军娱乐圈的,你信吗?” 夏成蹊摇头,“不信。” 打死他也不信! 顾城也没坚持,又一勺喂到嘴边,一碗粥见底,夏成蹊顿时饱了。 “以后三餐按时吃,否则胃疼起来难受的还是自己,记住了吗?” 夏成蹊没有多说什么,点头。 对待一个病人,顾城终于有了几分人性,晚上的时候只是搂着夏成蹊睡觉,并没有动手动脚兽性大发,夏成蹊舒服的蜷缩在他怀里,安心的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顾城早早起了床,夏成蹊睡眼朦胧望着他,随口问道:“这么早?” 顾城还在镜子面前系领带,听到这话走到床边坐下,“公司有些事,不得不走,你在这记得三餐吃饭,不许骗我,我会派人好好监督你的。” 说不清楚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夏成蹊望着他只是哦了一声。 “来,给我打领结。” 夏成蹊一脸嫌弃的表情,但还是撑起身子给他打领结,不多时,一个领结锁在了顾城咽喉下,笔挺的西装,整整齐齐,帅气的脸,高大的身材,禁欲又诱人。 看着夏成蹊愣愣的样子,顾城捏捏他小脸,“哥先走了,有事打电话。” “好。” 顾城满意的笑着走出房间,房门一关,整个房间只剩下他一个人,空荡荡的,仿佛说句话都能听到回声,空寂的感觉颇不是滋味。 夏成蹊下床穿衣,洗漱后逃一样的远离那个空荡的房间,早早去了片场。 化妆间里聚集了好几个人,纷纷低头凑在一起看手机说说笑笑,指指点点,一见到夏成蹊进来,都纷纷住了嘴,走出化妆间。 孙娇还杵在那低头看手机,夏成蹊问道:“怎么了?” 听到这声音,孙娇抬头,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望着他,“夏哥,您真的没关注微博吗?” 夏成蹊拿出手机,“又发生什么事了?” “你又上热搜了。” “上热搜不是很平常的事吗?”夏成蹊自带热搜体质,经常被粉丝拉cp上热搜,娱乐圈几乎被配了个遍。 起初他还真没当回事,可这微博刷着刷着,突然指尖一顿,看到了一条微博。 扒圈王:猜猜这是谁? 这个扒圈王是专门扒各种明星的娱乐八卦,手底下有个工作室,工作室成员中狗仔居多,主要以跟拍明星爆八卦来博人眼球。 寥寥几个字,配着一张图,评论量就已经超过了两万,而那张图片,夏成蹊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那天谢予迟和舒文瑾在楼道内争吵的图片,图片里灯光暗淡,四周模糊不清,但面对着镜头的舒文瑾的脸还是可以依稀辨认出来,唯一无法辨认的,就是背对着镜头谢予迟。 图片的这一幕看上去是谢予迟要强吻舒文瑾,照片放出来后,微博上简直炸开了锅,纷纷猜测要强吻舒文瑾的人究竟是谁。 这张图被扒圈王放出来之后微博大v纷纷转载,各自放出自己的臆测。 娱乐是个圈:舒影帝如今在拍电影,这个人应该也在这个剧组,话说夏成蹊和谢予迟都在,大家猜猜看究竟是谁[微笑][微笑][微笑] 这可真是看戏不嫌事大,三两下就把三家的粉都给挑拨了。 毕竟舒文瑾一直以来,与谢予迟走得近,两人关系好,这是众所皆知的事情。 所以照片上那个人,怎么可能会是谢予迟呢? 几个路人甲在底下阴阳怪气,翻出之前夏成蹊从舒文瑾车上下来的照片,明里暗里讽刺夏成蹊攀上舒文瑾不成,现在还企图强吻,实在是恶心! 一拉一踩,娱乐圈惯用的伎俩,三两下撕得不可开交。 喜欢舒文瑾的大多比较成熟,注重内涵,各微博底下有序的刷:舒先生新剧开拍,欢迎大家多多关注,始于外貌,忠于才华,陷于人品,最好的年龄现在是最好的你。 而夏成蹊的粉丝大多年纪小,为人处事多不严谨,被几个微博号一挑拨,张口便骂了回去。 第28节 粉丝的锅,最后还得偶像来背,起先夏成蹊路人缘还不错,被自家粉丝这么一闹,都纷纷表示路人转黑,纷纷来踩上一脚,一时间夏成蹊的名声真可谓是一言难尽。 而此时微博评论翻了十分钟的夏成蹊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一些想笑。 孙娇瞅着他的脸色,“夏哥,你不生气?难道这图片里的人,真的是你?” 夏成蹊再次点开大图,谢予迟身材和他的差不多,灯光又模糊,这么一瞧,还真有几分像。 “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是。” 夏成蹊:“……我饥渴成那样?” 孙娇一副我都明白的表情,“夏哥,其实舒哥确实长得不错,而且人也很nice,演技又好,身材也棒,你喜欢他也是人之常情,但这强吻……确实有些惊世骇俗了哈,舒影帝适合那种细水长流,你其实可以再内敛一些,慢慢追。” 夏成蹊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决定不和她一般见识,继续刷微博。 但微博刷来刷去就那些评论,舒文瑾粉丝中立,谢予迟粉丝甩锅,最无辜的夏成蹊被粉丝连累,骂得声名狼藉。 夏成蹊看着那张照片,这拍照的人怎么就把蹲墙角的自己给截了呢?良心不会痛吗? 叹了口气,“真是头疼啊,为什么网上的人要骂我,在不能确定那个人是我的情况下,为什么要这么说我,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真的只是蹲在一边听了墙角而已啊!真是躺着也中枪。 “夏哥,你……这真的不是你?” “真不是我,我说你究竟是谁的助理,这个月工资还想不想要了?” 孙娇做了个鬼脸,化妆间的门打开,舒文瑾手里握着手机大步跨到夏成蹊面前。 夏成蹊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一秒入戏不带喊a。 “舒哥,您怎么来了。” 细看舒文瑾,额头上冒了一层细汗,胸膛起伏,还喘着粗气,站定脚跟后直勾勾地望着他,双唇微微颤抖,欲言又止。 孙娇适时的退了出去,化妆间内安静地似乎还能听到舒文瑾喘息声。 夏成蹊低眉,小声道:“那个微博,我也是才知道。” 舒文瑾声音有些嘶哑,“我知道。” “那您想怎么办?是想让我承认,还是不承认,或者,不做回应?” 舒文瑾不知道,他现在很乱,私心想夏成蹊就这么不做回应默认了,又担心这风暴会毁了他的前途。 如鲠在喉,什么话都说不出。 夏成蹊看着他为难的神色,嘴角蔓延一抹极力隐忍的苦笑,“如果您想保住谢哥,我其实可以……” “可以什么!”舒文瑾一声爆喝,“这件事我可以处理,本来就不关你的事,为什么要你来担责任!” 夏成蹊心里苦,装个小白莲人设容易嘛,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还被骂,委屈巴巴的低下头。 “抱歉,”舒文瑾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抖,“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希望你能照顾好自己,不要总是为别人着想。” 夏成蹊抬起头,微微一笑,“您是我的偶像,我看网上的粉丝能为偶像做任何事情,在您面前,我也只是一个小粉丝而已,我也愿意……愿意为您做任何事。” 舒文瑾词穷,早憋在心里一腔的话如今怎么也说不出口。 “小夏……” 夏成蹊抢先一步打断他,“那个舒哥,我还得找王导有事,我先走了。” 侧身绕过舒文瑾,擦身而过的瞬间却被他猛地抓住手腕,夏成蹊吓了一条,急的汗都冒出来了,“舒哥舒哥快放手,万一别人进来看见了对你不好。” “你为什么……”舒文瑾倏然就说不下去了,他想起那天晚上夏成蹊在他面前说他进娱乐圈,完全是因为自己,最大的梦想,就是想成为像自己这样的演员,这个梦想,足以让他为之奋斗终生。 奋斗终生的梦想啊。 舒文瑾失笑,松了手,“去吧,别让王导久等了。” 夏成蹊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那我先走了。” 出门前回头,看到舒文瑾依旧站在那沙发前,一动不动,夏成蹊耸肩撇嘴,姿态悠闲的往片场走去,经过那楼道口,一个不慎,被人抓住手腕带了进去。 夏成蹊一惊,正准备喊人之际,耳边出现一个令他熟悉又讨厌的声音,皱眉。 “是我,谢予迟。” 楼道里灯光昏暗,晦暗不明,谢予迟的脸看不太清,夏成蹊问他,“有事?” “微博上那件事你应该知道了吧。” “知道。” “你一直喜欢文瑾的对吧。” 夏成蹊不说话。 “现在不正有个机会让你攀上舒文瑾吗,只要你承认,强吻舒文瑾的人是你。” 夏成蹊算是明白谢予迟的意思了,他最终还是害怕自己被扒出来,所以提早找一个替罪羊来顶罪才是正经。 “可是,那明明不是我,是你才对。” 谢予迟不耐烦了,“这么说你不肯帮忙?这可是难得的机会,而且你也知道文瑾一向对我很好,他不会任由这件事毁了我,你帮我这次,说不定还能让文瑾对你刮目相看。” 夏成蹊那是不屑说舒文瑾早已经对自己刮目相看了,实在是没了和他纠缠的心思,冷声冷语道:“敢做不敢担算什么男人,既然敢强吻舒哥,现在又何必在这个角落里和我一个三流的小明星有商有量。” 谢予迟没想到夏成蹊不仅拒绝的如此彻底,还对自己冷嘲热讽,“夏成蹊,别给脸不要脸!” “谢哥,您的脸,我还真不敢要。” 说完,甩手就走。 谢予迟站在楼道里看着夏成蹊的背影,一拳狠狠砸在墙上,怒火中烧。 这事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很大的事,不到一周的时间也就销声匿迹过去了,关于那神秘背影的主人,没人承认,但网友们把目光一致指向了夏成蹊,夏成蹊名声再次跌入谷底。 夏成蹊不在乎,反正他的目的只有两个,演戏,撩影帝,名声什么的,都是身外物,等真相揭晓,该有的,都会有,所以他不急。 可当孙娇把手机再次递给他时,一向自诩把名声看做身外物的夏成蹊勃然大怒。 微博上是两张照片,一张是舒文瑾,另外一张是王导,两人在相隔十分钟的时间内进了夏成蹊的房间。 而这条微博的标题是:震惊!当红偶像明星电影男三竟是这么来的,战完影帝战导演?贵圈真乱…… 第28章 国民男神(十一) 贵圈真乱。 乱乱乱,乱你麻痹! 夏成蹊恨不得把手机给砸了。 孙娇站在一边苦恼着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 扭扭捏捏了半天, 委婉劝他, “夏哥, 这照片上, 王导和舒哥去你房间干嘛呢,那么晚了。” 夏成蹊瞪了她一眼,“你说干嘛, 你觉得能干嘛?还能干嘛?” 孙娇想了片刻憋出一个字, “能……” 听了这个字, 夏成蹊怒火蹭蹭往上冒, 别人不相信他就算了, 连自己助理都不相信自己,“孙娇, 你这个工资没了!奖金也没了!” 孙娇哭丧着个脸,“你们总不能……三个人一起那么晚了还在对剧本台词吧。” “怎么就不能对台词了?我们三个人清清白白的, 三劈, 亏他们想得出来!” 夏成蹊真想问问网上那些键盘侠,那天晚上你是藏床底了还是藏柜子里了, 说的煞有其事有模有样的。 孙娇硬着头皮递上一杯水, “好了好了, 别生气了,都是一些键盘侠,坐在电脑后面全靠一双手, 造谣全靠嘴,辟谣跑断腿,你也别和他们一般见识,不是还有公司嘛,公司肯定会为你解决的。” 刚说完,夏成蹊电话就来了,是陈越的。 夏成蹊接听电话,还来不及说话,陈越那头崩溃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我说小祖宗,您是我祖宗行吗?祖宗,你在片场能不能好好拍戏?怎么才一个多月的时间,上微博的热搜的次数比你一年都多,不能消停点?” “陈哥,你记错了吧,我一年上热搜可比这一个月多多了,更何况这事能怪我吗?” “不怪你怪谁?那么晚了,舒影帝和王导还出现在你房间,凌晨四点才走,为什么?干什么?总不能说你们是在对台词吧。” 夏成蹊笑了,“您还别说,真猜对了,我们还真对了一晚上台词。” “呵呵。”陈越皮笑肉不笑,“我真是信了你的邪,半夜三更对剧本,你也好意思找这借口,老实告诉我,你们究竟干什么了,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就算你们真的三劈,你也要对我说实话,我是你经纪人,你要相信我。” 夏成蹊真是委屈,“我们真的是在对台词,你们怎么就是不信呢,我是那种勾三搭四的人吗?”清了清喉咙,飞快的含糊道:“更何况,我现在已经是顾城的人了。” 陈越没听清他最后一句,扯着嗓子喊,“什么?” “我说,我现在已经是顾城的人了,我还有必要去勾搭他们吗?” 陈越想起这茬,笑了起来,“对对对,还有顾先生,那顾先生看到这些,和你联系没?相不相信你?” 夏成蹊手伸进兜里,摸了摸那个一个星期都没有响过一声的手机,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心情突然低落,信口雌黄胡言乱语,“联系了,他当然是选择相信我啊。” “那就好,”陈越松了口气,又再三叮嘱夏成蹊,“祖宗,以后在剧组你就老实点,别和舒影帝他们走太近,免得顾先生知道了误会,这件事你也别管,安心演戏,公司会替你摆平的,对了你还有多久杀青?” 夏成蹊这段时间一直请假,他的戏被王导拖了好几天,一时也算不准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杀青,想了想,“大概一两个月的样子。” “行行行,那就先这样,先挂了,记住,别搞事。” “行了我知道了。” 夏成蹊挂了电话,望着微博首页热门的几张照片,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自从顾城一个星期前走了之后,一个信息电话都没有,就算是看到了这些新闻,心里不高兴,也总的打个电话过来问问,一声不响的,玩什么冷暴力,得罪你了? 夏成蹊抬头望着孙娇,愁的眉头能夹死苍蝇,“娇娇哇,你有没有男朋友。” “曾经有过。” “那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关于男朋友的?” 夏成蹊点点头。 孙娇笑了,“问吧。” “如果你男朋友对你很好,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总是出现在你面前,嘘寒问暖各种维护你,你怎么想?” “当然是很感动啊。” 第29节 “那如果你男朋友突然有一天,一个星期都不联系,电话没有,信息也没有,你怎么想?” “还能怎么想,肯定是外面有狗了,不然不会一个星期都不联系,我和你说,这男人如果真的爱一个人,绝对会天天想着他念着他,时时刻刻都想在一起,一个星期不联系,肯定是外面有狗了。” “可是不一定吧,说不定出了什么事呢?要不要问问?” 孙娇狐疑的望着他,“夏哥,你女朋友?或者……男朋友?” 顾城来片场那天孙娇刚好不在,虽然顾城为了夏成蹊刁难舒文瑾和谢予迟的事流言满天飞,但孙娇却只是当笑话听,也没当回事。 夏成蹊心虚,“没有,我一个朋友。” 孙娇来了精神,分析的头头是道,“我和你说,现在社会,物欲横流,人心浮躁,只要是眼前看不见的,都是假的,只有攥到手里的,才是真的,男人上下扒拉一张嘴,什么花言巧语山盟海誓说不出,吃个饭旅个游就是浪漫,说几句好听的就是真心,相信的人傻不傻。而且你也说了,一周没联系,现在的人,谁没个手机,打个电话很伤神?这种男人,要么是外面有狗了,要么就是死了。” 夏成蹊眼神不自觉黯淡了下来,语气说不出的落寞,“哦。” 孙娇觉得有些不对劲,看着夏成蹊一耸一耸的肩膀,蹲下去仰视着他,只见他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孙娇瞬间就慌了,“诶……你,你怎么了?是不是胃又疼了?” 夏成蹊抬手咬着手腕,“胃疼。” 孙娇慌忙的去找药,趁着孙娇转身,夏成蹊赶紧把眼泪给擦了。 顾城你他令堂的外面如果真有狗了,我非废了你不可! “夏哥,你最近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胃怎么疼成这样。” “还不是被这些人给气的。”夏成蹊接过药,仰头吞了下去,拿出那个一个星期都没动静的手机,恶狠狠道:“真是太气人了太气人了!” “别和那些人一般见识,好好演戏,等你成了影帝,成为了像舒哥那样的人,就没人敢拿你消遣了。” 夏成蹊深知这个道理,点点头,紧握着那个手机不松手,想了想,还是解锁了屏幕,在手机上编辑着短信。 ——顾先生,在干嘛? ……不行,无聊又白痴。 删掉。 ——顾先生,最近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谈谈。 会不会有种此地无银?不行不行,不能这么写。 ——顾城,我胃疼,难受得要命。 夏成蹊打了个寒颤,连忙把这条信息给删了。 ——哥,王导说我快杀青了,你还有什么后门可以让我走走? 会不会认为我是个贪慕虚荣的人? ——顾城,这么久不联系我,你说,你外面是不是有狗了?! 这句话醋味怎么这么重呢?这么写估计会被打吧,删掉。 嗖—— 我日! 夏成蹊吓得跳了起来,颤颤巍巍拿起手机,那条‘顾城,这么久不联系我,你说,你外面是不是有狗了?!’这条信息被他手误发送了出去。 “娇娇娇娇,信息发送出去了可以撤回吗?” “又不是扣扣,怎么撤回,傻了吧。” 夏成蹊欲哭无泪站在那,疯了。 不行不行,关机! 手忙脚乱把手机给关了扔给孙娇,“这个手机你先给我拿着,带回酒店去,暂时别让我看到它。” 孙娇不明就里,还是把那手机塞到了自己包里。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顾城正把玩着那个手机,另一只手食指微曲,以指节为点,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 [怎么样,还没有查出来吗?] [主人,夏成蹊的系统有些复杂,侵略的话,可能还需要些时间。] [那有查到他的任务是什么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他的系统似乎已经注意到了我们的存在,在努力修复系统漏洞中,我必须在它修复漏洞之前,找到那些漏洞并且侵略到它内部,所以这段时间,还请主人不要和夏成蹊有任何接触。] 顾城闭上眼睛往后一靠,叹了口气,[是我大意了。] [我虽然暂时没有成功入侵,但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和它交涉。] [先侵略吧。] [是,主人。] 叮—— 手机屏幕亮了,顾城挑眉,点开一看。 ——顾城,这么久不联系我,你说,你外面是不是有狗了?! 浓浓的醋味隔着手机屏幕还能扑面而来,看着这条短信,顾城一周以来阴翳的心情,如同雨后天晴碧空如洗,晴空万里也不足以表达。 他的小骗子啊,吃醋了。 顺手进了微博,看看这小骗子又和谁一起上热搜了。 刚点开,夏成蹊铺天盖地的信息满屏都是。顾城往下翻,越翻脸色越难看。 翻完了几条热门微博,终于算是把事情来龙去脉弄清楚了。 三劈?睁着眼睛说瞎话,当老子是死的吗? 顾城怒了,一眨眼的功夫,他捧着宠着护着的人被人这么糟践,简直像剜了自己的肉一样,又想到那个短信,不由得气笑了。 小骗子,早告诉过你受了委屈就来告状,一声不吭自己扛,逞什么能。 顾城转手打了个电话,三两句表明了自己的意思,在得到对方的肯定答复后挂了。 舒文瑾这几天演戏完全不在状态,身为影帝的他,竟然破天荒的被王导ng好几次,如果不是王导脾气好,早指着舒文瑾的鼻子骂了。 饶是这样,还是没有好脸色。 “舒文瑾,你自己来看看,演的这是什么?忘词,反应慢,面无表情,眼神空洞,你这状态怎么演戏?!” 舒文瑾也知道自己状态不好,连连道歉,王导也知道今天是拍不出什么好东西来了,一看时间,十点了,挥挥手,收工。 舒文瑾的助理跟在他身后把手机递给他,说是公司来了好几个电话。 应该又是为了那件事。 舒文瑾接过手机,拨给了自己的经纪人。 他的经纪人侯秋屏在娱乐圈久负盛名,在她手底下带出来的明星无一不是大红大紫,为人强势又深知娱乐圈的潜规则,酒桌上更是把话说得滴水不漏,朋友几乎遍布整个娱乐圈。 “侯姐,找我有事?” “戏拍的怎么样了?” 没有直入主题,舒文瑾深知她的迂回政策,苦笑了一声,直截了当问她,“侯姐是想问我关于网上的那些传言吗?” “是真的吗?” “您说呢?” 舒文瑾什么人她心里明白,也放心,但是她手底下接连两个艺人卷入同一场风波,这就不得不多费些心思了。 “那个夏成蹊究竟是怎么回事。” 化妆间里没人,舒文瑾示意助理出去,关上门后走到窗边,看着窗户里自己那张略有些疲惫的脸,强打起精神应付,“其实这两件事都和他没关系,那次在楼道,是予迟,我半夜和王导去他房间,仅仅只是对台词而已。” “我知道你不可能对一个小明星有兴趣,但是既然被拍下了,也不好不作出回应,我查了一下这个夏成蹊,一直都是出演偶像剧,干干净净的,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背景,我明天把文稿发给你,这事网上闹得这么大,拖下去也不好。” 舒文瑾皱眉,“什么文稿?” “这件事不能让你和予迟名誉有损,所以公司上层决定,把一切责任推到夏成蹊头上,营销号这几天会发夏成蹊的黑料,具体的我都在文稿里写明了,你的话最好是保持沉默,什么也不要说,这段时间离夏成蹊远一点。” 舒文瑾警觉起来,厉声道:“你们要黑夏成蹊?” “要保全你和予迟,只有牺牲他,更何况只是一个小明星而已,在这圈子里也混了这么些年了,反应怎么还是那么大?” 想起夏成蹊透亮清澈的眼睛,舒文瑾心里莫名的不耐烦,“可是夏成蹊是无辜的,他只是个演偶像剧的小明星混口饭吃而已,至于把人逼得这么绝吗?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类似的事情,微博买大v发通告,解释一下不就行了?为什么非把脏水泼到他头上?” “文瑾,这件事事关你和谢予迟的名誉,我辛辛苦苦把你们两带成今天这个地步是费了心血的,我不想因为这件事,你们两身上有抹不掉的黑点,否则以后你们两无论有什么动静都会有人把这个黑料扒出来,这对你们的前途来说很不利。” “我知道,但是这件事不能这么做,我坚决不同意。” 舒文瑾死咬着不松口,侯秋屏也有些不耐烦了,语气强硬道:“这件事我只是来通知你一声,至于怎么做,由公司决定,这些天你好好在剧组演戏,微博账号公司暂时替你保管。” 两人谈崩,侯秋屏径直挂断了手机。 舒文瑾眉眼间夹着三分怒火三分无奈,甚至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明明做错事的不是夏成蹊,最后却百口莫辩任由别人被泼脏水,而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也做不了。 ——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想成为像您这样的演员,这个梦想,足以让我为之奋斗终生。 舒文瑾自嘲一笑,成为自己这样的人?自己这样的人有什么好羡慕的。 化妆间的门猛地被推开,谢予迟怒火冲天往里走,“我都听到了,文瑾,你到底在想什么,那个夏成蹊究竟有什么好,让你三番两次护着他,这是事关你的名声和前途,你不清楚吗!” 舒文瑾很累了,拍了一天的戏,刚才还不得不应付了侯秋屏,面对谢予迟的质问他实在是提不起精神回答。 “予迟,我很累了,这件事我现在不想提。” “不想提是因为那个人是夏成蹊是吗?我不明白为什么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你能这么看重他,就因为他长得好所以你们一个个的都喜欢上他?” “谢予迟!”舒文瑾怒斥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谢予迟怒目相视,“我说的是实话,夏成蹊他早傍上顾城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现在一个劲的护着他,你以为他会领情?” 舒文瑾仿佛看陌生人一般打量着他,而后苦笑一声,“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娱乐圈真不是个好地方,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我的错,只懂得一个劲的提携你,反而忘了提醒你。” “提醒我,那我现在要提醒你一句,夏成蹊和你无亲无故,既然公司已经决定将整件事都推到他头上,你就不该再护着他为他说一句话。” 谢予迟的脸色太难看了,难看道舒文瑾几乎认不出他,“那张照片,是你发出去的吧。” 他依稀听谢予迟说过,亲眼看见自己走进了夏成蹊的房间。 谢予迟抿嘴,没有否认,“没错,是我发出去的。” 舒文瑾很失望,从没有想过自己一手带起来的人竟然也开始耍心机了。 第30节 可是现在,他什么话都不想说,更不想再训斥他的所作所为,“你,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舒文瑾,就因为我对付夏成蹊你就要和我好聚好散了吗?” “不关他的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心里清楚?是,我心里清楚,我心里清楚我一直喜欢你!”谢予迟快步上前,一把抱住舒文瑾,作势就要去吻他,舒文瑾一把推开他,眼神瞥向门口,整个人却滞留在原地,瞪大了眼望着门口站着的夏成蹊。 舒文瑾喉咙发痒,干涩得话都说不出。 夏成蹊盯着脚尖,对于撞破两人的这件事颇为尴尬,“那个,我真的只是再次路过而已,你们继续,没事,我先走了。” “小夏。”舒文瑾喊住他。 夏成蹊回头,抿嘴望着他,垂眉,也不抬头看他,“舒哥,还有什么事吗?” 舒文瑾强扯着嘴角,“没事,你走吧。” 夏成蹊果断扭头就走,心里却在狂呼,果然是片场,处处都是戏,看了一场又一场,厉害了厉害了! 晚上,舒文瑾收到了夏成蹊的一条短信。 ——舒哥,对不起,我没想到您会因为我而产生困扰,如果是因为我而让您名誉有损,我愿意为您承担一切,您不用自责。 舒文瑾看着这条短信,一晚上。 舒文瑾的公司把一切都准备妥当,就等第二天发通稿,结果通稿没发成,反被打脸。 微博上,不少被侯秋屏买通的营销号集体反水,那张强吻舒文瑾的照片全景被发了出来,虽然还是一样的模糊不清,但在墙角,能清楚的看到夏成蹊抱臂蹲在那,表情痛苦。 而那个强吻舒文瑾的背影此刻也被扒了出来,那个人穿的衣服和鞋,是谢予迟的。 一时之间,微博上因为这张照片,掀然大波。 就在这时,有大v扒出了夏成蹊所谓的小号,怀瑾握瑜。 这个小号里记载了关于他对舒文瑾所有的情感,每天的喜怒哀乐,几乎都和舒文瑾有关。 一旦爆料,接下来的料便是接踵而来,夏成蹊在片场被欺负,乌黑的无名指,还有谢予迟对他数次的刁难和嘲讽,就像个照片集一般被拍了下来。 紧接着,王导在微博上发表声明,声称那天晚上和舒文瑾只是去夏成蹊房间里对剧本,并表明夏成蹊是个难得一见的好苗子,如果再有人因为此事污蔑自己和夏成蹊,他将采取一定的法律措施,维护自己的名誉。 尘埃落定,微博炸开了天。 第29章 国民男神(十二) 微博炸了,粉丝也炸了。 麻雀雀:天呐!真的假的?强吻舒文瑾的人是谢予迟?!那前段时间夏成蹊怎么不站出来否认, 这也太好欺负了吧! 软喵子:呜呜呜[哭泣][哭泣][哭泣]为什么觉得蹲墙角的夏成蹊好可怜, 是我的错觉吗? 夏夏最爱的蝴蝶蝶:果然, 我夏配遍娱乐圈, 没有谁是配不了cp的, 可是这剧情这么虐心是怎么回事!还有那谢予迟,太欺负人了吧!!!我夏手辣么好看竟然被踩成那样[愤怒] [愤怒] [愤怒] 小萌逗:娱乐圈真是可怕,这次要不是爆料出来, 还不知道我夏要受多少欺负背多少黑锅!那个谢予迟, 敢做不敢担, 算什么男人! 夏本命:踩我爱豆, 老娘弄死他! 微博上, 夏成蹊的微博沦陷,夏成蹊的颜粉一如既往坚守阵地表白, 路人粉纷纷表达同情并表示路人转粉,评论底下有个热评, 评论只艾特了两个人, 却被赞到了最上面:@舒文瑾@谢予迟 舒文瑾的微博底下也被轮了一遍,无非就是粉丝质疑, 既然强吻你的不是夏成蹊, 那为什么当初不替夏成蹊解释。 很快, 那些质疑的声音被一个冷嘲热讽的评论盖过:为什么不替夏成蹊解释?因为夏成蹊只是个偶像小明星,谢予迟和他在同一个公司啊,你们真是太单纯, 涉及利益,怎么也得护着自己人,对于舒文瑾来说,夏成蹊算什么,你们难道不知道舒文瑾早和谢予迟在一起了吗? 对于这条冷嘲热讽的评论,粉丝纷纷求细扒。 于是乎,一条长达三千字的长微博洋洋洒洒新鲜出炉,将舒文瑾谢予迟夏成蹊三人以及三人背后的公司势力解释的清清楚楚,总而言之一句话,舒文瑾为了护住自家公司的谢予迟,不惜违背良心让夏成蹊背这个黑锅,而夏成蹊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所以也就忍气吞声默认了。 欺负人! 太欺负人了! 舒文瑾粉丝纷纷表示无比失望,没想到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影帝也是个追名逐利的人。 其实追名逐利人之常情,但正是因为人之常情,所以当出现一个像舒文瑾这么谦逊优秀的人时,粉丝们会将所有最美好的祝愿都放在这个男人身上,想象他是一个如何完美的人,以此来填补、慰藉自己身上的不完美。 所以粉丝们希望,舒文瑾是最好的,是没有瑕疵的,可如果他一旦出现瑕疵,曾经喜欢过他的粉丝就会感觉自己遭到了欺骗,背叛,从而变成最无情的人,反过来攻击他。 谢予迟微博更为惨烈,战斗力最强的当属夏成蹊的粉丝,这也是唯一一次,夏成蹊的粉丝如此怼人而不被其他家的粉丝厌恶的一次,谢予迟被夏成蹊的粉丝骂,被舒文瑾的粉丝骂,甚至被自己的粉丝骂,简直狼狈到家。 本来这件事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只能说是娱乐圈常见的勾心斗角,可经有心人的渲染,硬生生将夏成蹊塑造成了一个底层明星在剧组忍辱负重备受欺负的形象。 粉丝大多是普通人,受委屈这种事,最容易有代入感,舆论一推动,护崽心切,直接开喷。 夏成蹊微博粉丝一天涨了两百多万,并且还在以直线上升的方式往上涨,夏成蹊翻着自己微博底下的评论,啧啧称奇,目瞪口呆。 这一个月里,他也算得上是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了,名誉跌到谷底人人唾骂,咸鱼翻身被捧上天,夏成蹊飘飘乎的翻阅着那些表白他的微博,嘴角都快裂到耳根了。 “娇娇,你看刚刚我又涨了二十万的粉,都是给我表白的。” 孙娇低头忙着看手机,偶尔抬头看到夏成蹊一脸兴奋的模样,“夏哥,矜持点,涨几万粉丝就兴奋成这样,不至于不至于。” “那不一样,”夏成蹊说,“以前我都是被粉丝骂,有几个喜欢我的粉丝也都是看脸来的,你看他们这表白的,都说到我心坎去了,原来被人喜欢是这么幸福的事情。” 想了想,夏成蹊还是决定发条微博纪念一下。 ——一早醒来竟然发现涨了百万的粉,太意外了,大家的评论我都有仔细看过,谢谢支持,是你们让我知道被人喜欢的感觉原来可以这么幸福,感恩! 底下评论自然又是一片鬼哭狼嚎。 孙娇看着她,问他,“夏哥,你以前就真的不在乎,名誉这些东西吗?” 夏成蹊低头还在刷微博看评论,“我觉得没什么意思,毕竟我的人生目标又不在这儿,” “你可是个明星,名誉多重要啊!” 夏成蹊笑笑没说话,电话响了,是陈越的。 “喂,陈哥,有事?” 陈越在那头欢天喜地,“小夏,从我见你的第一面开始,我就知道你肯定能红,虽然前几年一直处于低谷,但事实证明我说的没有错,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这几天,品牌代言,电影电视剧,都快把我的手机打爆了。” 夏成蹊知道陈越的尿性,“打爆了还不好,有钱赚,你应该高兴才是。” “我当然高兴,你简直就是我的骄傲,我的福星!” 夏成蹊咧嘴,不和他多说,“行行行,你的骄傲你的福星现在要去拍戏了,就先不跟你说了。” “好好,等你杀青了,我亲自接你回来。“ 夏成蹊把电话掐断,想起那一两个星期没亮过屏幕的手机,叹道:“娇娇,还是我那天问你的那个问题,现在有了后续了。” “什么后续?” “后来我朋友给他男朋友发了一条短信,他男朋友到现在也没回复。” “那完了,你朋友他男朋友现在就是拖着,想让你朋友主动说分手。” 夏成蹊不解,“为什么是让我朋友主动说分手?” “你想啊,主动说分手的男人以后提起来虽然面子上过得去,但是细究起来免不了渣男这个称号,说起来你那个朋友的男朋友挺聪明啊。” “……哦。” “夏哥,你怎么了?” “没事,我先去找王导对对剧本。” 孙娇觉得他有些奇怪,情绪大起大落,想了片刻也摸不到头脑只好作罢。 嘉歌总部。 侯秋屏是个女强人,在娱乐圈里,素来有金牌经纪人的称号,在她手底下火过的明星,数不胜数。 舒文瑾只是其中一个,不是第一个,但也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有人说她是娱乐圈经纪女王,没有什么事情是她搞不定的。 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夏成蹊这种小事情,本来已经谋划好了一切,竟然在一夜之间天翻地覆全变了卦。 办公室的门敲响,有人推门而进,侯秋屏在看清来人之后站了起来,“林总,您怎么来了?” 林彦年轻时建立了嘉歌,旗下无数的大咖明星,与侯秋屏两人一起撑起了嘉歌神话。 一进门,林彦便问她,“谢予迟是怎么回事?” 侯秋屏皱眉,“怎么了?” 林彦大步走过来,径直坐在沙发上,掷地有声,“不能在护着他了,封杀了吧。” 侯秋屏大惊,“为什么?究竟发生什么事儿?谢予迟是我们的艺人,我们为什么不能再护着他?” 林彦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点燃,朝上吹了口气,头仰面靠在沙发背椅上,“谢予迟是我旗下的艺人,我当然知道,但是现在他做的事情,让我不得不放弃他。” 侯秋屏似乎想到了,“是不是因为夏成蹊那件事?” 林彦没有说话,侯秋屏又问道:“如果是因为这件事你大可放心,我查过夏成蹊,他背景干干净净,背后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林彦反问一声嗤笑,猛的站起来,“他是顾城的人!” 侯秋屏不解皱眉,陷入片刻的迷茫,随后一刹那,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煞白,声音微微发抖,“你是说,顾家?” 林彦烦了,声音里夹着多日来的怒火,“不然呢,还有哪个顾家?我没有想到夏成蹊竟然可以搭上顾先生。” 侯秋屏失魂落魄喃喃道:“怎么可能呢?我明明查的清清楚楚,夏成蹊他……” 林彦打断她,“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顾先生已经通过别人来问我这事了,咱们没有别的办法,总不能把文瑾也搭进去,既然是谢予迟得罪的夏成蹊,那就由他来承担后果。” 想到顾家,即使再不甘心,侯秋屏也只得忍气吞声,谢予迟是个好苗子,可是却没那个价值让他们这只蜉蝣撼动顾家那棵大树。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管外界如何,身处片场的夏成蹊如今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心情好,拍戏的时候都顺畅了许多,唯一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今天一整天没有看到谢予迟的影子。 莫非,因为微博上这件事情,谢予迟消沉了? 不应该啊,谢予迟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一个这么容易认输的人,更何况他也没有走到穷途末路,怎么会可能认输。 正想着,舒文瑾迎面朝他走来,到他面前站定脚跟,“小夏,有件事我想和你谈谈。” 夏成蹊垂着眼不看他,只是跟在他身后去了个拐角僻静处。 夏成蹊看着她,“舒哥。有事吗?” 第31节 舒文瑾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毕竟这件是最大的受害者,是夏成蹊。 可谢予迟到底是自己一手带起来的人,就这么毁了,未免太可惜了。 “小夏,对不起,谢予迟那件事情是他做的不对,我替他向你道歉。” 夏成蹊摇头,低着头苦笑,声音都带着一丝苦涩的味道,“没什么,都过去了。” 舒文瑾看着他在自己面前低眉顺眼千依百顺的样子,突然就有些愧疚。 两人沉默了许久,夏成蹊才抬起头,眼光灼灼的望着他,“舒哥,您想说什么就直说吧,我能帮到的,一定会帮你,” 舒文瑾迟疑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想代替予迟,向你道个歉,虽然我知道这件事委屈你了,但是有件事还是希望你能出面和顾城替谢予迟,说说情。” 夏成蹊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为谢予迟说情?我脑子坏掉了? “为什么?怎么了?” 舒文瑾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网上那件事情被爆了出去,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公司决定封杀他。” “封杀?那这个电影呢?” “估计得换人。” 夏成蹊皱眉,“封杀,没这么严重吧。” “是没这么严重,但,这是顾先生的意思。” 夏成蹊瞬间就明白了,“你希望,我去找顾先生求情?” “不,我只是……”舒文瑾瞬间的慌乱,“我只是希望你去试一试,如果不成功,你没必要为了谢予迟的事情,惹怒顾城。” 夏成蹊轻笑一声,“您还是希望,我最好能说动顾先生,是吗?” 舒文瑾没有说话。 “我会去和顾先生说的。”夏成蹊抬头,深深的看着他,似乎要将他,牢牢记在心里,然后猛的转身离开。 舒文瑾在身后想要叫住他,拉住他,但他全身的力气仿佛在瞬间被掏空。 他没有资格。 夏成蹊怒气冲天,求情求情!你要让我有这个机会才行啊!顾城那混蛋已经好几天没理我了! 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 顾城那个混蛋,对我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把我当什么了! 如果我再理他,我就是个傻逼! 夏成蹊怒气哄哄回了酒店,孙娇正在他房门口等他,见他来了忙把前几天放在她这的手机递过去,“夏哥夏哥,顾先生让您给他回个电话。” 夏成蹊也不接,“他打电话了?找我干嘛?” “好像说明天过来。” 夏成蹊挑眉,“明天过来?过来干嘛?” “这个我哪知道,您打电话问问不就是了?” 问问问问个屁! 夏成蹊拿着手机就进了房,手机一关,蒙头就睡。 第二天一早顶着一双熊猫眼去了片场,一想到顾城今天会来,几乎是心不在焉坐立难安,昨天还被王导表扬了,今天却被骂得抬不起头来。 临场休息时,夏成蹊没等来顾城,却等来了谢予迟。 一改往日里在夏成蹊面前张狂的模样,如今的谢予迟颓然得很,精神看起来很不好。 夏成蹊不明就里看着他,“有事?” 谢予迟抿嘴,深吸了一口气,面上带着满满屈辱的意味,徐徐开口,“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夏成蹊受惊了,这是整什么幺蛾子? 直摆手,“别……我可担不起。” 话音刚落,威严有力的声音从外传了进来,“担得起。” 片场的人敛声屏气,连口粗气都不敢喘。 是顾城。 夏成蹊看了他一眼,撇过头去不去看他。 顾城走到谢予迟面前,讥讽的看着他,“接受不了就滚回嘉歌,不用在这装模作样。” 谢予迟脸色一白,看了夏成蹊一眼,作势就跪了下去。 卧槽! 夏成蹊连忙起身躲在一旁,直嚷嚷,“干什么干什么,我又不是你爸爸,你好端端的跪我干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这一跪,谢予迟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可他还得继续提起力气,说:“对不起,前几天是我的错,是我仗势欺人,是我把那几张照片发网上去的,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 “起来起来!” 谢予迟可不敢起,他的未来前途都紧紧握着顾城的手里,如果他不想以后穷困潦倒就此一生,他就必须得到夏成蹊的原谅。 夏成蹊怎么不知道谢予迟的意思,怒斥着顾城,骂道:“顾城你干什么,有病啊!” 骂完一甩手,大步往外走。 原谅?原谅个屁!原谅两个字这么廉价,现在谁都配得上了? 一切以下跪为要挟求原谅的,都是他令堂的耍流氓。 诬陷我欺负我泼我冷水让我背锅,现在下个跪说句对不起就想让我原谅?做梦去吧! 更何况那谢予迟一看就不是诚心的,被逼无奈来道歉,他才不稀罕! 心里憋着气,也没回酒店,开着车沿着马路散心。 顾城这个混蛋,这么久不联系,电话也不打,信息也不回,当什么,把我当什么!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以为我和一般的小明星一样?冷个一两个星期,然后替自己伸张正义,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他爱上他对他痛哭流涕从此离不开他? 滚蛋!我是谁?我可是夏成蹊! 久违的声音传来,[宿主,你入戏太深。] 夏成蹊一惊,[小绿帽你终于不忙了?我想死你了!] [还行,终于把系统漏洞修复了,宿主,攻略人物真心值攻略得怎么样了?] 夏成蹊含糊道:[差不多了,舒文瑾对我应该有了心思了。] [有心思还不够,得让他爱上你。] [我明白。] [宿主加油,攻略完影帝,我会发布下一个攻略人物的讯息,但是……]系统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平直的电子音在夏成蹊脑子里响起,[警告警告,发现入侵病毒,系统奔溃中,请尽快修复!] [系统崩溃中,请尽快修复!] [系统崩溃中,请尽快修复!] 经过一处隧道,黑暗中,夏成蹊脑海中某处记忆的阀门破碎,翻滚着的记忆如同潮水倾泻般铺天盖地朝他席卷而来。 脑海中仿佛有千万影像来回流转,一幕一幕,好像就在昨天,那些封存在记忆深处中的话和誓言,一字一句,仿佛环绕在耳边,清晰可闻。 ——哥,问你个问题,如果你流落到一个荒岛上,只有一条美人鱼陪着你,你希望她下半身是鱼,还是希望她上半身是鱼。 ——哥不要什么美人鱼,哥只要你。 ——哥,你在我面前求生欲望很强嘛,陷阱都不跳,就会哄我开心。 ——哥,以后如果你也老得背不动我了,怎么办。 ——那哥就天天推着你,来看夕阳。 ——如果我醒不过来了,怎么办? ——放心,哥会成为王子,吻醒你。 ——第一眼开始我就爱上了你。 ——我怕错过你,失去你。一想到会有这种可能,哥就感觉没有活下去的盼头,所以,夏夏,能答应哥吗?给我一个活下去的念头,好吗? ——等你,哥等你一辈子。 ——不记得我了?不记得顾城西了? 夏成蹊回神,猛地刹车,孤独的停靠在一处树荫下,斑驳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洒落车身,阳光正好。 手握方向盘的手颤抖,夏成蹊眼泪啪嗒掉落在方向盘上,模糊了视线,倏然想起了什么,猛踩油门,“哥……” 片场门口,夏成蹊刹车,轮胎摩擦着地面,却因速度太快在水泥地面留下一道轮胎的印痕,发出刺耳的声音。 夏成蹊从车上狂奔而下,奔进了片场,放眼望去没看到顾城的影子,急冲冲抓住一个人就问,“顾城呢?” “顾先生啊,刚走。” 夏成蹊顾不得许多,上车,踩了油门就追。 一边开车一边打顾城的手机,顾城那边却一直没接听。 “哥,哥接电话,我知道我错了,接电话,拜托你接电话……” 夏成蹊急的怒砸方向盘,好恨!他竟然忘了他,他怎么能忘了他! 终于。 “喂?” “哥!”顾城手机里传来夏成蹊沉重哽咽、高昂悲切的声音,下一秒,轰—— 嘟嘟—— 第30章 国民男神(十三) 医院走廊里,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身着白衣大褂的医生快步上前, 迎面而来的顾城, 眉头紧皱满目寒霜, 沉声问道, “人怎么样了?” 第32节 那医生一边跟着顾城走往前走,一边恭敬道,“已经在手术室, 现在正在抢救中。” 走廊拐弯, 手术室到了, 但手术室的灯还亮着, 顾城望着那灯, 面上淡漠如水,丝毫看不出紧张情绪。 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那些从心底蔓延开来的恐惧仿佛如同潮水一般,快要将他淹没, 站在手术室外, 浑身冰凉,仿佛连呼吸, 都无比的困难。 顾城闭上眼, 挺直的身躯站在那儿, 一动不动。 一分一秒过去,时间仿佛刀刃一般,一刀一刀割在他心上, 两个多小时,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终于,手术室的灯黑了,夏成蹊被人推了出来,煞白的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双眼紧闭,额上用白色纱布包裹着,呼吸浅浅,几乎都快感受不到了, 手术室有医生走出来,拿下口罩对顾城说,“顾先生放心,夏先生的伤没有什么大碍,应该不久之后就能醒。” 顾城全身崩的僵硬,听到这个消息如释重负,朝后一个趔趄,又在顷刻间稳住身形,向那医生道了句谢后走到夏成蹊面前,亲自将他推到病房。 夏成蹊虚弱的躺在床上,一侧的心电监控仪上平缓的跳动着,顾城坐在一旁握着他的手,抚着他额角的头发,叹了口气。 夏成蹊出车祸一事传得沸沸扬扬,无数记者在医院门外蹲守,更有甚者企图装扮成医生混进病房,但都被顾城的保镖拒之门外。 那天晚上,夏成蹊再次上了热搜。 酒驾,毒驾,飙车等等对夏成蹊不利的评论时而窜出,不少大v浑水摸鱼,有踩有捧,但都是为了博眼球而已。 愤怒的网友纷纷要求有关部门尽快查清此事,还夏成蹊一个公道,迫于网友舆论压力,有关部门将车祸事件在最快的时间内调查清楚并公之于众,调查结果显示,当时夏成蹊行驶的路况有其他车辆闯红灯迹象,夏成蹊躲避不及被撞。 结果一出,那些臆测夏成蹊酒驾毒驾飙车的营销号评论底下一片骂声,网友们在谴责营销号和肇事司机的时候,更多的却是期盼夏成蹊能早日康复。 舒文瑾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呆愣了好久,回过神的第一刻便是火急火燎的往夏成蹊的医院赶。 谢予迟拦住他,“文瑾,你就别和他扯上关系了,难道你还不清楚他和顾先生之间的关系吗?” 舒文瑾第一次对谢予迟疾言厉色,“谢予迟,你要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你以为夏成蹊凭什么拿到电影男三,他一个三线小明星,凭什么来演王导的戏,他凭的,都是顾城!所以你醒醒吧,他早就是顾城的人了!” 舒文瑾知道,他怎么不知道,那天晚上的饭局,夏成蹊祈求自己带他走,可是他却甩手拒绝了他,那一晚,就因为一念之差,夏成蹊成了顾城的人。 “我知道。” 谢予迟一愣,继而不可置信,“你知道?你知道你还要去找他?你难道就不嫌他脏吗?” “闭嘴!” 脏?就算他真的是顾城的人,也是自己一手推过去的。 “予迟,咱们好聚好散,我不欠你的,你也不欠我的,以后能帮的我会尽量帮你,但是希望从此以后你能和我保持距离。” “保持距离?”谢予迟失笑,眼中疯狂的恨意蔓延,“因为夏成蹊,你就要和我保持距离,我们认识了十几年,抵不过一个刚认识几个月的夏成蹊?” 舒文瑾深吸了一口气,不准备再和谢予迟纠缠,仿佛面对一个陌生人,面无表情绕过他,抬脚往外走。 谢予迟看着舒文瑾消失的背影,自嘲一笑,转而笑得疯狂,“谢予迟,你竟然输给了一个三流小明星,你竟然输的这么惨,真是可怜啊。” 笑着笑着,脸色再也没了表情,明白了现实,但让他心平气和接受,也是绝对不可能的!整理好仪容,谢予迟抬脚便往外走去。 一路上,舒文瑾握方向盘的手微微发抖,整个人惶恐不安。 他知道夏成蹊一直默默的喜欢着自己,但是他却一直在选择逃避。 他痛恨那个时候的自己,谢予迟陷害他欺负他,而他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观毫无作为,他看着夏成蹊在网上的名声越来越糟,但是在自己面前依旧隐藏着满满的爱意,低眉顺眼,心甘情愿为自己做任何事。 一想到这,一想到这舒文瑾便觉得自己罪无可恕。 然而更可怕的是,在真相摊开的时候,他还去找夏成蹊,让他为谢予迟说情…… 恐怕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彻底对自己死心了吧。 不!从那场饭局开始,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应该带他离开的。 不过没关系,小夏,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丝伤害了,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保护你! 一路上,舒文瑾风驰电掣到了医院,夏成蹊的病房在最顶楼,顾城为了自己心爱的小情人疗伤免受打扰,包下了一整层楼。 舒文瑾大步朝那病房走去,有两个保镖守在那,听说了舒文瑾的来意后,有保镖进去禀报,再出来时那保镖告诉舒文瑾,让他在外面等着。 等了许久,顾城才从病房走出,舒文瑾深吸了口气,“顾先生,我想进去看看小夏。” 顾城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嘴角勾出一抹冷笑,淡漠的眼中终于掺杂了其他的情绪,嘲讽。 “小夏?舒先生对于夏夏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舒文瑾皱眉,“我觉得我没有误会什么。” 顾城冷笑不止,“舒先生和夏夏不过普通的同事关系,淡如水,没这个探视的必要,更何况,舒先生,扪心自问,你有这个资格吗?” 舒文瑾听了这话勃然大怒,所有的理智都被顾城的那反问所淹没。 资格?难道自己没这个资格吗? “顾先生,我相信小夏醒来最想看到的是我,他一直尊敬我崇拜我,一直将我当成他人生中前进的目标,我是他的偶像,他一直默默的喜欢我,所以我为什么没资格去看他!” “尊敬你崇拜你把你当成人生的目标?舒先生脸够大的啊。” 顾城戏谑的看着他,也不和他多说,吩咐了保镖将他架出去。 影帝毫无形象的被人架出医院,蹲守在医院门外的记者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立马拿着手里的相机拍了下来。 #昔日影帝如今却沦落至此,人人喊打?# 是个博眼球的好标题。 夏成蹊在医院已经躺了半个月了,还没有苏醒的迹象,医生再三表示夏成蹊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至于为什么没醒,他们也无法解释。 顾城索性将夏成蹊带了回去,每天悉心照顾着。 夏成蹊可能成为植物人的消息不胫而走,微博粉丝嚎啕大哭,更有居心不良者已经刷起了悼念夏成蹊的热门话题,不过在顷刻间就被粉丝沦陷。 顾家别墅里,顾城将消瘦了一圈的夏成蹊抱在怀里,眸中寒意四起。 [还没有完全击溃?] [主人,我虽然侵入了夏成蹊的系统,但是一直无法找到系统核心,我们恐怕需要进行谈判。] 夏成蹊这几天越来越虚弱了,抱着他的顾城似乎还能感觉他身上硌人的骨头。 不能再继续这么僵持下去了。 顾城闭上眼睛,紧紧搂着夏成蹊,[谈判。] [是,主人。] 恍恍惚惚间,夏成蹊也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他的记忆全部停留在一辆朝自己冲过来的小车上,睁开眼睛,闻着被褥上独有的味道,属于顾城独有的味道,猛地惊醒。 哥? 夏成蹊坐起身,却因为太过虚弱又再次躺了回去,后脑枕在软枕上,发晕。 没过多久有脚步声响起,有人推门而进,走到他床边,伸手就将他抱在怀里,夏成蹊虚弱无力的靠在顾城颈窝里,猫似得在他怀里蹭蹭,有气无力道:“哥,我饿了。” “我给你准备了粥。” 夏成蹊笑得眯起双眼,靠在床头,顾城转身出门后端来一碗粥,吹得温热了,再一勺一勺的喂了进去。 一碗见底,“还要吗?” 夏成蹊咂咂嘴,舒服的窝在顾城怀里,摇摇头,仰头亲上顾城的嘴,顾城俯身回应,唇齿交融,吃了个干净。 夏成蹊又睡了过去。 这样反反复复,夏成蹊醒了睡,睡了醒,一个星期之后气色精神才好看了些。 夏成蹊早上醒来的时候,顾城已经不在房里了,把自己闷在被窝里,一声不响,顾城走进来,刚想把他从被子里拉出来,夏成蹊却从被子里露出个头,并给他让出个位置,拍着床,“哥陪我睡一会。” 顾城二话不说脱了外套就上床,夏成蹊心满意足的抱着他,头抵在他肩窝,延绵的呼吸洒在顾城胸口。 顾城环着他削瘦的双肩,没有说话。 沉默。 两人心知肚明,却又绝口不提,默契的安静,偌大的房间里仿佛还能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心跳声。 屋外日头渐升,夏成蹊整个人蜷缩在顾城怀里,低不可闻的啜泣声传入顾城耳中,怀中的人瑟瑟发抖,低头一瞧,夏成蹊双肩开始剧烈颤抖起来,双手紧抓着顾城的衬衫,指节泛白。 顾城抚着他的后背安抚他,紧紧将他拥在怀里,无声安慰他。 夏成蹊双手紧紧环在他腰间,唯恐失去什么,无法忍住的啜泣转而成了一声比一声沉重的呜咽声,眼泪打湿了顾城胸前的衬衫,他就像一直濒临死亡的幼兽,垂死挣扎,紧抓住那根救命的稻草不放。 “夏夏……” 熟悉又温柔的话击溃夏成蹊所有的忍耐,再也忍不住了,奔溃的埋头在顾城胸前嚎啕大哭。 整个房间里回荡着夏成蹊悔恨悲戚的哭声,窗外的阳光艳丽高照,他却浑身发抖,如坠冰窖,蜷缩在顾城温暖的怀抱里,发出高亢凄厉的悲鸣,一声高过一声。 在他仅有的记忆里,从未如此失态过,更从未如此庆幸过。 顾城双唇紧抿,眼眶微红,牢牢的将夏成蹊锁在怀里,任他发泄。 也不知是哭了多久,剧烈的抖动渐渐安稳下来,啜泣声哽在喉间,夏成蹊仍不肯抬起头来。 “夏夏,乖,不哭了,哥在这呢。” 至此一言,夏成蹊全身猛地一颤,浑身连颤抖都忘了,却又在下一秒,浑身剧烈颤抖起来,竭力压抑住喉间啜泣的声音,“哥,别离开我。” 顾城叹息道:“小哭包,为什么还是这么喜欢哭?” 夏成蹊埋头在他怀里,刚才哭的太过,现在脑子都有些发晕,一抽一抽的,停不下来。 “好了好了,别哭了,哥在这呢。”顾城一个劲的安慰他,为他顺气抚着后背。 夏成蹊发泄了一通,昏昏欲睡,还来不及说一句话就疲惫地睡了过去,眼睛哭的红肿,泪痕满脸都是,睡梦中还在抽抽噎噎,好不可怜。 顾城为他擦去脸上的泪水,叹了口气,终于放下了心里的石头,亲昵的亲着他额头,就着夏成蹊抱着他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夏成蹊醒来时已经傍晚了,顾城不在身边,身边空荡荡的,环顾四周赤脚下床,走出房间,闻着香味下楼,立二楼楼梯口,看见了在厨房忙着的顾城。 落日的余晖洒在透过厨房的窗户洒在顾城修长的身上,如同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 夏成蹊悄悄的踮起脚尖,悄无声息的走到他身后,准备一把在身后抱住时,顾城有所察觉却当做若无其事,嘴角轻笑,反身将他腾空抱起。 夏成蹊顺手搂着他脖子,惊呼,“哥——” “哥在给你做好吃的,你还想吓唬哥?”边说边抬脚将他放到沙发上,揉着他头发,“吃完饭了再淘。” 夏成蹊趴在沙发上看顾城在厨房做饭,百般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听着厨房滋滋的声音,胸口空荡荡的地方充斥着莫名的安心。 第33节 “哥你快点,我饿死了,我就快饿死了。” 夏成蹊在客厅吵吵闹闹,顾城也随着他,嘴角那抹勾着的弧度一直没下去,将做好的排骨汤端上饭桌,无奈的看着在沙发上蹦的起劲的夏成蹊,“不是说饿了吗,蹦来蹦去,蹦迪呢你,来吃饭。” 夏成蹊鞋也不穿直接奔到了饭桌前,顾城皱眉看着他赤脚,“屋里虽然开了空调,也不能不穿鞋。” 夏成蹊站在饭桌边喝了一大口汤,舒坦的呼了口气,顾城将他揽过来坐在自己腿上,捂着他冰冷的脚,在脚底心轻揪了下,夏成蹊顿时笑成一团缩在他怀里,伸手就去抓顾城胡作非为的手,讨饶道:“哥,哥好痒。” 顾城握着他脚踝,又在脚底心挠了下,“穿鞋不?” “穿穿穿,”夏成蹊连忙答应,又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我待会穿,你让我先吃饭,我饿了。” 顾城松了手,下巴指着桌上的饭菜,“快吃。” 夏成蹊夹起一块排骨,放进嘴里,含糊道:“哥你不吃吗?” “早吃过了。” 夏成蹊嘴里咬着排骨,撑起两颊鼓鼓的,抿嘴冲他笑了笑,继续去夹菜吃。 “哥,你厨艺怎么这么好。” “好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夏成蹊笑着将最后一块排骨塞进了顾城嘴里,放下碗筷,拍拍圆鼓的肚子,满足的喟叹,“我吃饱了。” 看着夏成蹊一副吃饱喝足懒怠的模样,顾城伸手就替他抹去嘴角一圈的油渍,夏成蹊乐的被顾城这么照顾,正想抱上亲两口,顾城头一偏,躲了过去。 夏成蹊惊讶的看着他,“哥,你躲我?” 顾城看着他,露出一抹恶劣的笑意,“刚才替你擦嘴的手,可是握过你的脚的。” 夏成蹊一愣,整个人如遭重击,顾城捧着脸一把亲上他嘴角,夏成蹊回过神来,挣脱的从顾城身上下来逃似的跑进了厕所,哗啦啦水声响起,顾城仰头大笑,心情大好。 从厕所出来,夏成蹊抬起手狠狠擦着自己的嘴,擦的通红通红,然后恶狠狠的看着顾城,无声控诉着他,痛心疾首,“哥你变了,你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你了!” “那你说说,哥以前是个什么样的?” “你以前不会这么欺负我。” “这就叫欺负你,那待会又算什么?” 顾城抱着他往房里去,咬着他耳垂轻轻啃咬,温热的吐息洒在他脖子上,勾得夏成蹊直痒痒。 痒。 心里痒。 顾城一把将夏成蹊压在床上,手不规矩的从头发抚摸到了腰间。“夏夏……” 夏成蹊抬起头无辜的看着他,“哥,你怎么了?” 顾城觉得有些好笑,狠狠啃在他嘴角,喉结上下滚动,声音都哑了,“你说呢?” 夏成踴眨巴眼看着他、轻轻抓住他的手,“咱们今天玩点刺激的?我来伺候你。” 顾城一愣,就在这微怔的当口,夏成蹊从他身下爬了出去。并一把将他推到在床上。跨坐在腰间,扯下顾城的领结,眼巴巴的看着他,“哥,为了感谢你今天为我做的饭,就让我来好吗?” 顾城粗声喘息,”好……” 夏成蹊听了这话,嘴角都笑开了,用领结将顾城的双手缠住绑在床头的栏杆上,紧紧的绑了个死结,在确定顾城挣脱不开后,又下床到衣柜里找出一根领带,蒙住顾城双眼。 夏成蹊在他耳边轻声呼气,手上还不住的撩拨他,“哥,今天你不用想,只需要享受就好了。” 顾城整个人都.陕爆了,粗声粗气,“快点!” 夏成蹊撇撇嘴,从书桌后取出一支针剂,冰凉的触感传来,顾城皱眉,“夏夏,你在干嘛?” 夏成蹊替他用碘液消毒,然后针剂抵上他手背的青筋,“哥,别动哦,我打针也只是在演电视剧的时候练过一两次,你一动,我扎错了地方可别怪我。” 这小家伙! 顾城瞬间被气笑了,“要造反?” 夏成蹊把一针打了进去,将空的针管扔在一旁,“我哪敢呀,这是什么东西哥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夏夏,你真是越来越欠收拾了。” 夏成蹊不怕他,“这是那天在酒店,你要给我打的针吧,别以为我认不出来,抽屉里还有说明书呢、哥准备用在我身上的东西肯定对身体没坏处,对吧。” 说完,夏成蹊下床,打了个哈欠,“哥,你自己好好享受享受,我先去睡 觉。” 哼,整我,现在也让你尝尝我当时是什么滋味。 夏成蹊晃晃悠悠往外走,还没走出门口,就听到有布料撕裂的声音传来,一回头就瞧见顾城斯条慢理的坐了起来,左手揉着右手,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不好! 夏成蹊拔腿就逃,刚出房门就被捞了个正着。 顾城将房门一甩,抱起夏成蹊扔到床上,“夏夏,你说你这猫儿似的力气,怎么和哥斗,哥让你一只手都是欺负你。” 夏成蹊睁看一双澄澈的眼睛讨好的望着他,“那哥你别欺负我好不好。” 顾城好笑的亲着他的脸,“不欺负你,哥这五个小时找谁去?” 夏成蹊欲哭无泪,“没有解药吗?” “有啊。”顾城脱了他的衣服,“你不就是解药?” 夏成蹊惊恐的看着,挣扎了两下,却被顾城轻而易準的钳制住。 双手被举过头顶,顾城将他两条腿分开,将人剥了个精光。 夏成蹊胃不好,这些天一直被顾城养着,总算养了些肉,夏成蹊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扑倒在床,顾城紧扣着他的手心,柔软的唇覆上,唇齿交缠间,占为己有的霸道几乎让夏成踴喘不过起来。 “哥……哥哥。” 一声声呢喃,顾城终于放过了他,缓缓滑向了他的耳垂,轻咬吸允着,夏成蹊一阵颤栗,顾城从上而下,最后落在他的颈脖处,辗转轻啄。 夏成踴皮肤很白,像牛扔凝脂般的白,嫩的出水,轻轻一掐就掐出个红印来,顾城在他颈脖轻轻一咬,留下个红色印记,像个标记,独属于顾城的标记。 夏成踴的欲火瞬间就被挑弄起来,迷蒙的双眼望着他,一条腿已经不知觉的勾上了顾城的腰。 顾城握着勾上自己的那条腿,往外拉开,大腫根挤进他两腿之间,眯着双眼凑近的逼司他,“我记得你之前说想艹我,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还敢给我下药。” 单看着顾城英俊冷峭的脸,微眯的双眼渗出的威严,逼问的话语,抑扬顿挫,低沉性感。尾音上扬,夏成踴瞬司就硬了,双腿不住挑逗着顾城,连腰间都微微扭动着。 “不给你下药,你艹得了我吗?” 顾城笑,“找艹” 顾城望着夏成踴潮红的脸,喘了几口粗气,松开了紧扣的手,抱着他往洗手间走去。 即使现在再怎么难忍再怎么想要,事前的扩张不能少,他可不想因为床事伤了他。 洗手间里,夏成踴被迫伏在顾城膝盖上,顾城拍拍他身后。故作恶劣,粗声道:“把屁股撅起来。” 夏成蹊不情不愿的往上拱了拱,忍受着身后顾城将那灌肠的液体一点一点挤进身后,体内胀痛的感觉传来,全身冒出一阵冷汗,额前的头发湿透了耷拉在前沿,忍不住哼哼,“哥,够……够了。” 顾城给他灌了五百毫升后便停了手,在他肚子上揉捏着,夏成蹊不仅要强忍着肠道内绞痛,还得忍受顾城的胡作非为,抬起头望着他,琉璃般清澈透亮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水,眼眶微红,小心翼翼拉着顾城的小指,抽抽噎噎 的装可怜.”哥.我疼 ” 可怜,实在是可怜。 “疼啊?”顾城停了手,“再忍五分钟,五分钟后自己排出来。” 夏成踴伏在顾城怀里哼哼唧唧过了五分钟,顾城出去,夏成蹊排出来,这样反复了两次,夏成蹊出了一身汗,全身力气都被掏空了般懒懒的窝在顾城怀里。 药效上来的顾城早就忍耐不住,将他放在洗手台上,粉嫩的穴口紧张的收缩着,顾城在他温热的后穴插入一指,夏成蹊下意识的抗拒,顾城在他温热的后穴又插入一指,将手指伸到了甬道更深处、夏成蹊张嘴,发出急促又短暂的呻吟。 胸前的一点殷红早已立了起来,顾城俯身,一口含住那娇嫩的一点,齿间肆意轻咬磨搓着,揉成了肿胀的鲜红,夏成蹊惊叫了一声,“哥,别…不要那里。” 他越不想让顾城碰的地方,顾城越要碰。 一只手抚上了另一点,恶意的搓捻揉捏着,夏成蹊双眸蒙上一层雾气,嘤咛出声,扭动起身体开始挣扎,双手推搡着顾城的胸膛却无能为力。 顾城的双指被湿热的后穴紧紧咬看,但似乎还不够,远远不能满足饥渴的穴口,若有若无的收缩,是无言的邀请更是无言的挑衅,顾城的忍耐已到了极限。 两指抽出,原本空虛的后穴此刻正急不可耐的收缩着,下一瞬间,粗粝炙热的抵在了穴口磨蹭。夏成踴感受到了,身体僵硬。 太大了。 “哥,哥你慢点。” 顾城在床事上很照顾他,不想让他受伤,强忍着欲火,一点点将性器缓缓挺入甬道内。 强行进入被撕裂的痛苦让夏成踞仰头嘶了一声,又飞快咬紧下唇。 很久没做过了,紧窒的后穴张合着。他只能强迫自己放松.直到后穴被顾城的性器完全挺入,狠狠霸占,两人才齐齐松了口气。 顾城忍得眼睛都红了,夏成蹊知道他为了照顾自己忍得辛苦,巴巴的望看他,“哥,你动吧。” 顾城吻着他,身下却是有规律小幅度抽插着,没有任何技巧,最原始的动作,便能带来最大的愉悅。 抽插的幅度越来越大,疼痛逐渐被快感所取代,夏成蹊两条腿紧紧勾着顾城的腰,为了让顾城感受到更强烈的快感,更是用力的缩紧了后穴。顾城低喘了一声,几乎失控。 “咬这么紧,想夹死我吗?嗯?” 低沉磁性的嗓音在他耳边如同催情的良药,他失控的挠上顾城的后背,随着顾城的挺身没入,一波又一波的快感从被顶撞的地方折磨着他,紧勾在顾城腰间的脚趾下意识的蜷缩着,他快受不了了,主动将另一条腿环上他的胯部,顺便抬高了腰际。 性器与后穴贴合处,一片狼藉,被折腾得散发着糜烂的色泽,熟悉的快感从后穴一路蔓延到大脑,等到顾城撞到某一处,夏成蹊尖叫着“啊……哥哥,那儿……轻点,慢点……” 肠道内被磨得一片火辣,粗大的性器在肉穴里礪压,快速的抽插让夏成蹊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腰部微颤,只得紧缩着后穴,随着顾城的摆动,迎合着,好让顾城往更深的地方撞去。 “哥,哥……”性器的顶端已溢出了些许,夏成蹊闷哼了一声释放了出来,全身乏力,环在顾城腰间的双腿随着顾城的摆动一颤一颤的。 “夏夏……”顾城一声闷哼,滚烫的精液释放在夏成踴后穴里。 看着高潮后夏成蹊失神慵懒的模样,顾城瞬司又硬了,感觉到仍占据着后穴的性器再次挺立,夏成蹊惊恐的看着他,顾城将他从洗手台上抱起,让他双腿缠着自己腰间,一步一步朝房间走去。 压着嗓音,“夏夏给我下的药,我说过药效是多久来着?” 夏成蹊欲哭无泪,随着走动,顾城的性器进入到前所未有的深度.要将他贯穿了一般,夏成蹊怕自己掉下去,紧张的用双腿夹住腰间,后穴紧窒感差点让顾城缴械投降。夏成蹊双手紧紧搂着他脖子,趴在他肩膀上委委屈屈的求饶。“哥……我错了。” 顾城声音嘶哑,“还作吗?” 夏成蹊哽咽着摇头,又因为一记深入而颤声道:“不……不作了。” 在紧张的快感中,夏成蹊发现,自己也硬了。 顾城将他抵在墙上,一手环住他,一手揉捏着他前端。”夏夏口是心非啊,看来下面比上面那张嘴要诚实得多。” 夏成蹊浑身发颤,一口咬在顾城肩膀上,呜咽着摇头。 第34节 这体位容易深入,顾城也不拘着他,次次挺入最深处,夏成蹊没多久就射了,顾城笑着捏他红透的脸颊,“夏夏射得真快啊。” 双腿间不断有精液从那红肿的穴口流出,顺着白皙的大腿,滴答在地板上。夏成蹊脸皮薄,羞得抬不起头来。 “不是说要伺候哥?今天你把哥伺候好了。哥就放过你,怎么样?“ 夏成踴眼神一亮,主动亲上顾城的唇。舌尖滑进口腔,顾城享受着他的亲吻,将他抱起放在床上,夏成蹊环住他脖子,很乖的敞开大腿,跪坐在他腰际两侧,腰身上下起伏,自顾自的动了起来。 每次坐起坐下,夏成蹊都拿捏的很好,没有让顾城狰狞的性器进入到更深,只是浅浅的抽插着,顾城不满的扶着他的腰肢,让他停下。 “夏夏这么做,可不能让哥满足啊。” 扶着腰,往下摁。 夏成蹊咬牙,眼眶里噙着一抹泪,将狰狞的性器一坐到底,进入时紧紧咬合着,抽出时又放松自己,夏成蹊只觉得自己腰要断了,无力的趴在顾城胸前,喘息道:“哥,没力气了。” 顾城可怜的看着他,“算了,还是哥来伺候你吧。” 一个翻身,将夏成路压在身下,侧卧着,抬起他一条腿,猛地贯入。 夏成踴颤抖着呻吟,疯狂摇头,“不不行,太深了,真的太深了,呜呜,哥不要了。” “小家伙,还早着呢。” 顾城看他顶端颤颤巍巍又要射了,一手握住顶端,下身有序的律动,夏成蹊前端早到了释放的地步,可偏偏被顾城摁住了。 夏成蹊颤抖的想朋开顾城的手,顾城一边钳制住他双手扣到头顶,咔哒一声,拿过手铐把他铐在床头,一边惩罚性的朝他敏感处越来越猛烈的撞击研磨着。 前后夹击的快感让夏成蹊几乎疯了,双手在床头无助的乱抓乱挠,哆哆嗦嗦腿都合不拢,眼底红了一圈,啜泣哀求,几乎流下泪来。 “哥,求……求你了,慢点,太快了。” 顾城哄着他,“乖,和哥一起。” 夏成蹊哭泣的求饶,顾城炙热勃发的性器朝着夏成蹊最深处的甬道挤去,贪婪的小穴却不肯松口,紧咬看,很快,滚烫的精液一股股喷射。 夏成蹊都能感觉到那液体从深处正缓缓往外流出,顾城这才放开了手,夏成踞失神的倒在床上,一阵阵的痉挛几乎要将他溺毙在这波波的快感中。 没力气了,夏成蹊觉得自己要被顾城弄死了。 顾城把手铐解开,咬看他耳朵,精神很好,“夏夏,还有四个小时。” 夏成蹊瞬间哭出声,“不要了。哥我错了,真的不要了。” 顾城看了眼他红肿的穴口,粗大的性器再次来了精神,夏成蹊翻身惊恐的往前爬,哧溜溜的,蚕宝宝似得蠕动.顾城好笑的拉着他脚踝,毫不费力地将他拖回来,插得更深了。 整个房间中充斥着夏成蹊含糊不清的呜咽声,以及羞人的啪啪声,春光荡漾,一室旖旎。 夏成蹊被折腾得昏了过去,顾城抱着他放在浴缸里,小心的为他掏出后穴中满满的精液,夏成蹊眉心紧皱,时不时无意识的闷哼几声,顾城吻在他眉心,心满意足的搂着他。 “夏夏……哥很累了,记得要乖一点啊。” 第二天夏成蹊临近傍晚才起床,身后不再是火辣辣的疼,清凉的感觉很舒服,下床,暗骂了一句老混蛋后穿好衣服。把衬衫扣得严严实实的,还是遮不住脖子上的红印。 顾城休闲的走进来,神采奕奕坐在沙发上.夏成蹊笑着扑在他怀里。“老板,昨天晚上还满意吗?” 顾城心情甚好,捏着他下巴亲了一口,“老板很满意。” “那老板是不是要捧我做大明星。” 顾城慷慨得很,“想要什么代言,电影电视剧角色,老板都给你弄过来。” “谢谢老板。” “不过现在老板先看看你有没有发烧,去把书桌后抽屉里的温度计拿过来,自己消毒。” 夏成蹊听了乖乖去拿,消毒后正想把温度计含进嘴里,顾城喊他。“过来。” 夏成踴走近,刚想说我没事的时候,天旋地转,趴在顾城膝盖上。 微微挣扎了下就被顾城无情镇压。 “哥,你干嘛’” “夏夏,最近是越来越放肆了,还敢给我下药,这次不好好罚你,下次是不是要造反?” 啪啪一一几巴掌不轻不重打在他左半边臀肉上,红红的巴掌印盖在上面,肿痛发麻。 想起昨天晚上哭着求饶,夏成蹊就觉得委屈。给你下药,受苦的不还是我?还打我! “不敢了。” 顾城失笑,掀起他的衬衫,扒下裤子,后穴口红肿,替他揉了揉,“下次再不乖,受苦的还是这张嘴。” 夏成蹊羞得没敢抬头,顾城又问他,“夏夏知道人体正常体温是多少吗?” “36—37度。” “肛温呢?” 夏成踴欲哭无泪,谁没事记这个呀。 “不知道。” 顾城摁在后穴口,揉捏了两下,将手里的温度计插了进去。 夏成蹊一惊,挣扎起来,温度计小,插进去很容易,直到插入过半,顾城才停丁手,拍拍他圆润的臀部,示意他站起来, 夏成蹊只是觉得有异物感,井不感觉到疼,可是这个样子 …… 顾城指着墙角,“站那去反省反省,裤子不准提。” 夏成蹊瞬间炸毛,“我又不是你儿子,至于这样吗?” “不去?” 那语气实在是威严无比,夏成蹊昨晚被折腾得狠了也不敢多说,觉得很委屈,挪着步子,裤子堆积在脚踝,一步步蹭到了墙角,面壁站好。 感受着顾城的目光,夏成蹊臊得很,裸露在外的臀部瑟瑟发抖,但好在衬衫过长,遮住了大半。 “衬衫撩起来。” 夏成蹊转过头来,大声控诉着他,“哥你太过分了啊!” “嗯?过分?” 夏成蹊羞愤回过头,手拽着衬衫,缓缓往上撩,衬衫过半就不肯再动了。 “再撩。” 夏成蹊暗骂了一声老混蛋,心一橫眼闭,把衬衫往上一撩,堆在腰间。 房间内开丁暖气,并不觉得冷,可夏成蹊还是觉得后面凉飕飑的。 脚踝以上,腰部以下,裸露着的臀肉上盖着几个红红的巴掌印,中间还插着一根温度计,淫糜至极。 顾城靠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嘴角荡着抹促狭的笑意,这小家伙,就该治治,不然,得反了天了。 夏成蹊站的辛苦,关键在于那玻璃温度计太小又光滑,他只得紧紧收缩着后穴,才堪堪稳住。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夏成蹊额头上蒙了一层细汗,回过头,眼眶红红的巴巴的望着顾城,也不说话,可怜的模样顾城瞬间就投降了,走过去,拿出那支温度计,在他眼前晃晃,“记住了,人体正常肛温在36.5—37.5之间。” 夏成蹊被欺负的两颊通红,羞得直往他怀里钻,“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胡闹,可没这么容易过关。” 实际上夏成蹊不知道的是,那管试剂不过是普通助兴的药物,哪里有顾城说的五个小时那么长,不过是吓唬吓唬不听话的孩子而已。 …… 一个酣畅淋漓的夜晚,顾城是满足了,可怜夏成蹊瘫痪了般躺在床上,半分力气也没有。 第二天醒来,顾城顺手将枕边的夏成蹊拥在怀里,在他额上亲了亲,夏成蹊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就听见顾城在他耳边问他,“夏夏,那个舒文瑾,喜欢吗?” 第31章 国民男神(十四) 夏成蹊动了动,换了个姿势, 枕在顾城大腿上, 自下而上的看着他, “原来哥你对自己这么不自信啊。” 顾城低头看着他那清澈明亮的眼睛, 眼中流转着纯净的笑意, 兜兜转转,最终还是靠在自己膝上,属于自己。 低头, 吻上, 两瓣薄唇触碰, 彼此温润的触感仿佛拨动在心底最深处的那根弦, 莫名的悸动。 夏成蹊回到剧组, 缺席了小半个月的他被王导抓着疯狂补戏,剧组中所有演员的戏差不多都完了, 就只差夏成蹊的戏份没拍了。 但是让夏成蹊不舒服的是,只要是有舒文瑾在的地方, 总能感受到一道目光紧紧锁住他, 令他如芒在背。 不过好在夏成蹊悟性高,王导喊卡的时候比以前少了许多, 大概拍了大半个月, 夏成蹊终于杀青了。 杀青的那天夏成蹊请全剧组的人吃饭, 热热闹闹的玩了个通宵,夏成蹊喝得醉醺醺的,第二天还是顾城亲自来把人抱回去的。 夏成蹊签约的公司名叫盛娱, 再过几个月他合约就到期了,如果是在几个月前,以夏成蹊这身价,其实续不续约的对于盛娱来说可有可无,你能留下,自然是好的,可是如果你想走,那也没关系,好聚好散。 但如今不一样了,夏成蹊背后有顾城,代言拿到手软,电影电视剧剧本摞在他面前供他选,顾城说的,那晚伺候的不错,金主要捧你当大明星。 他的经纪人陈越打电话约他到公司谈续约的事情,夏成蹊也没多想,约好时间就去了,然而到老板办公室一瞧,除了陈越,还有舒文瑾。 夏成蹊的脸顿时垮了下去。 “舒哥,怎么也来了?” 自从《守护者》杀青之后,舒文瑾就再也没当面见过夏成蹊了,他的消息,基本都是通过电视屏幕或者微博,这几天,舒文瑾将夏成蹊曾经演过的电视剧翻了出来从头到尾看了个遍,越看越入迷,越看越无法自拔。 人总有失去之后才会知道,曾经拥有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陈越看着夏成蹊站在门口没动,忙笑着起身招呼他,“小夏还站在那干嘛,快进来坐。” 夏成蹊略想了想,还是进来了。 “小夏,舒影帝我就不和你介绍了,你们都在一起几个月,应该比我更熟。” 夏成蹊瞥了一眼舒文瑾,又飞快的收回目光,点点头。 陈越看了两人一眼,笑道:“今天找你来呢,是想和你谈谈续约的事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明年三月初就到期了,不知道你对续约有什么条件,当然,只要在合理的范围内,公司都能答应,不合理的嘛,咱们也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夏成蹊皱眉,“这个,我可能需要考虑一下。” “还考虑什么,”陈越笑了笑,“咱们公司以后有舒影帝,你还怕红不起来?” 夏成蹊望着舒文瑾,“舒哥,你来盛娱?” 惊讶到无法理解。 不同于盛娱,舒文瑾现在的公司嘉歌无论是造星还是资源,都是娱乐圈内数一数二的,而盛娱,走的是偶像派路线,旗下的明星都是资源基本都是如今流行的偶像剧,虽然这类剧在流量方面能领先一些国内良心ip制作,但终究是属于昙花一现。 舒文瑾这种影帝级别的人如果来了盛娱,没有资源,只能被盛娱活活拖死。 “对,我和嘉歌的合约也快到期了,所以……” 第35节 夏成蹊猛地站起来,“你疯了吗?放弃嘉歌那么好的娱乐公司不待,来盛娱干嘛?演偶像剧吗?” 陈越在一旁听得尴尬,奈何两个人都是他得罪不起的,拉着激动的夏成蹊坐下,“小夏,你说你性子怎么还这么急躁,什么叫来盛娱干嘛,对,我承认,咱们公司虽然多是偶像剧,但是只要舒影帝来,我敢保证,老总一定会倾尽盛娱的资源,打造一个全新的影帝。” 夏成蹊没有说话,舒文瑾的脸色大好,一个多月的阴霾终于退散,嘴角不自觉的勾起,语调轻松,笑道:“你不希望我来盛娱?” 夏成蹊这几个月的戏也不是白演的,凝眉不语,脸色沉重,“舒哥你为什么要来盛娱?” 舒文瑾眼光灼灼的望着他,烫得几乎要将夏成蹊烧起来。 “你知道的,我只想弥补我从前错过的一切。” 夏成蹊低着头,“其实您完全可以继续待在嘉歌,嘉歌或许不是最好的娱乐公司,但是对于您而言,是最合适的,盛娱很好,但是不适合您。” “你是为我好?” 夏成蹊看着他,点头,“当然。” 陈越在一旁插不进去嘴,急的尖耳挠腮,“小夏,你这说什么呢,什么叫盛娱不适合舒影帝,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夏成蹊站起来,仗着背后有人,对陈越毫不客气,“我说的是实话,而且舒哥就算过来,你们也供不起他这尊大佛。”说完又转身对舒文瑾道:“舒哥,如果您是因为我才来决定来盛娱的话,那您大可不必来了,因为等盛娱的合约到期,我不会再签盛娱。” 一番话把陈越打的措手不及,“小夏,你不准备签盛娱,那你准备签哪?” 夏成蹊没有回答他,毕竟顾城说要开个娱乐公司只签他一个人的事,还是低调些好。 “既然这样,”舒文瑾也站了起来,“那这件事这么算了。” “算了?”到手的肥肉飞了,陈越怎么甘心,他本来就只是一个经纪人而已,老板说了,只要能拿下舒文瑾和夏成蹊,盛娱金牌经纪人的位置就是他的,而且还会让他成为舒文瑾的经纪人。 “小夏,你自己扪心之外,这些年你在盛娱,在我手下,我有没有亏待过你。” 还真没有亏待过。 夏成蹊长得好,标准的一张偶像剧言情男主脸,演技又算过得去,为人低调又听话,每次公司有了新剧本,陈越总是第一时间为夏成蹊考虑,这些年确实赚了不少钱。 但让夏成蹊膈应的是,当初顾城让他去饭局,陈越二话不说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自己给卖了。 幸好当初是顾城,如果换做是其他人,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小夏,不是我拿这些以往的情分绑架你,我敢保证,只要你继续待在盛娱,往后你的资源就会越来越好,盛娱一哥的位置绝对会是你的,如果你有什么条件,大可说出来,公司上层能答应的一定答应。” 夏成蹊不太想在这继续和他纠缠,敷衍的点头,“我回去再考虑考虑,您放心,我会在解约前一个月给你答复的。” 这么说就是有戏,陈越松了口气。 出了盛娱,舒文瑾和夏成蹊二人并肩往外走,电梯里,两人沉默不说话,直到电梯往下到了地下车库,夏成蹊才对舒文瑾拘谨道:“舒哥,我先走了。” 跨出电梯,舒文瑾随后跟着,在夏成蹊打开车门时,被舒文瑾一把抓住手腕,看着夏成蹊微皱起的眉头,说话的话,十分艰难,“小夏,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夏成蹊也艰难的扯动着嘴角,装傻充愣,“舒哥,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已经明白了你的心意,以前是我太愚钝没有想明白,现在,我也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我只想问问你,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夏成蹊将手从他手心里抽出,“可是在那次饭局,我就已经是顾先生的人了。” “顾城顾城,就算你是他的人又怎样,那天没能带走你是我无能,但是就算那天你真和他发生了什么,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你不明白吗?” “可是现在,我有顾城了。” “顾城顾城,是不是他死了,你就不会再提他了!” 夏成蹊眼眸一凝,抬头冷冷的看着他,眼眸中闪现过一抹如寒冬凌冽的杀机。 舒文瑾眯眼,眨眼的瞬间,夏成蹊仍然是那一副拘谨又低眉顺眼的模样。 应该是看错了。 “舒哥对不起,我……我不能接受,真的不能接受。” 舒文瑾不理解,“为什么不能接受,是因为和顾城上床了所以你不能接受我?你觉得配不上我?” 神逻辑。 夏成蹊深吸了一口气,唯恐压制不住体内的怒火,冲着他僵硬的笑了笑,“舒先生,我最近有点累,不想再提这件事,但是不管怎样,我还是希望您能仔细考虑,盛娱真的不适合您,我要说的就是这些,我先走了。” “等等!”舒文瑾拉着他,将他摁靠在车身,看着夏成蹊的眼睛,一字一句说,“我知道现在不管说什么你都不会再信我,但是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舒文瑾,喜欢你,我爱你,你的前半生我没有参与,但你今后,只能属于我!” [恭喜宿主,一号攻略人物舒文瑾真心值百分之96,请继续努力。] 夏成蹊眉心紧皱,为了不让舒文瑾看到自己眼里的不悦与愤怒,低头低声道:“我知道了。” 绕过舒文瑾,夏成蹊开车就走。 通过后视镜看到舒文瑾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车身,夏成蹊失笑,人啊,真是犯贱。 夏成蹊开车了回了顾家别墅,他现在已经和顾城住在了一起,按道理来说身为一个明星,私生活总得低调些,这么堂而皇之的开车进顾家,也不怕狗仔跟踪。 但夏成蹊还真不怕,谁让他有一个实力雄厚的后盾呢? 到家的时候有点晚,别墅内灯火通明,一想到有人在家等着自己回来,夏成蹊心里满满的,暖暖的。 打开门,就看到顾城一身家居服,悠闲的坐在沙发上,夏成蹊扑过去猛亲了两口。 “哥专门在等我?” 顾城将他从自己身上挪开,夏成蹊不明就里看着他,觉得很奇怪。 看到这么热情的自己,不应该吻回来吗? 然后夏成蹊就看着顾城从茶几上拿过一个文件夹,一手搂着他,一手把那文件夹翻开。 “今天有人给我发了几张照片,夏夏想看看吗?” 夏成蹊直觉认为那几张照片肯定不是什么好照片,啪一声将打开的文件夹合起,笑了笑,“不想,哥你吃饭了没,我们出去吃饭吧。” 说着站起来就要拉他往外走。 顾城用力将他搂在怀里,下巴抵在他头上,翻开了文件夹。 当看见文件夹里面的照片时,夏成蹊尴尬的话都说不出。 这一张张照片,不就是刚才在地下车库时,他和舒文瑾拉拉扯扯的照片吗? 完了完了,照片又落这醋缸手里了。 “哥你不相信我?” 顾城故皱眉头,一脸沉重的模样,“哥很想相信你,但是你自己看看这些照片,你这是在拿刀子戳哥的心窝你知道吗?” 夏成蹊决定陪他演到底,“哥,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和外人拉拉扯扯,你原谅我。” “那你说说,上次你不乖,我怎么罚你的。” 夏成蹊一愣,差点哭出声。 “夏夏,人体正常温度是多少来着?” 夏成蹊一脸沉痛的看着他,紧握住顾城的手,倒背如流,“人体正常温度是36-37,肛温36.5-37.7,口腔温度是36.3-37.2,我都记得的。” “可是夏夏为什么冒冷汗,手心发烫,发烧了吗?” 夏成蹊忙矢口否认,“没有没有,没有发烧。” “还是测测比较好。”说着作势抬脚就要去房间里拿温度计,吓得夏成蹊一把抱住顾城的腰,“哥哥哥,别,我错了,别罚我了。” 顾城被这一抱也不走了,回过身来看着他,露出了狐狸尾巴。 “可以,但是夏夏怎么弥补哥?” 夏成蹊心不甘情不愿,含糊道:“哥你想我怎么弥补你。” 顾城捧着他小脸,亲了一口,“脐橙。” 夏成蹊一口答应,“好!” “还有昨天说的。” 夏成蹊咬牙切齿,“行!” “还有……” 夏成蹊慌乱打断他,“哥,做人不能太贪心了,知道牛怎么死的吗?撑死的!” 看着脸皮薄的夏成蹊恼羞成怒,顾城见好就收,将人打横抱起,“好,不贪心,就这两个要求,小明星,好好努力加油干,让金主高兴了,金主就捧你成大明星。” 一夜旖旎,春光无限。 三个月后,夏成蹊与盛娱解约,顾城为他开了个娱乐公司,反正顾城家大业大,也不在乎这点钱,就签了夏成蹊一个人,乐意让他折腾。 在顾城手底下这段时间,夏成蹊可谓是风光无限,大牌代言拿到手软,电影电视剧挑到眼花,虽然外界颇有微词,但在顾城的武力镇压下,没能掀起什么浪花来。 这一年里,夏成蹊粉丝大增,他的粉丝不再是以前那种只看脸的颜粉,有更多的人开始赏识夏成蹊的谦逊朝气与不服输,粉丝档次提高了不止一倍,夏成蹊微博底下粉丝多了,表白也日渐多了,于是夏成蹊的日常从演戏被操,成了演戏撩粉丝被操哭。 凭借着《守护者》男三的角色,广受好评,亦正亦邪的悲情角色,在面对大是大非毅然献出自己的生命,影迷们对这个角色的讨论,甚至盖过了主角舒文瑾的风头。 夏成蹊成功的涉足电影圈,开始屡次出入各种电影节电视节,脸好演技不差的他成功拿了几个奖项,兴致勃勃的到顾城面前炫耀求奖励,骄傲的尾巴都快翘天上去了,而每次,他总能被顾城好好的奖励一番。 次数多了,夏成蹊是宁愿把奖杯丢了也不愿意让顾城看见。 太恶劣了! 这男人真的太恶劣了! 在床上折腾的没一丝力气的夏成蹊不止一次的想,如果有天我能反攻,一定操废这王八蛋! 夏成蹊站在镜子前,对着镜子往自己脖子上盖遮瑕。 《守护者》大卖,票房过十亿,投资方开了个酒会,夏成蹊是片里的男三,自然要参加,但顾城那王八蛋明知道,还在他脖子上印这么多草莓,存心让他出丑啊这是! 一大瓶遮瑕被他用得七七八八,总算是勉强盖住了,走出房间,客厅里,顾城早西装革履的等着他了。 衣冠楚楚,一个眼神便撩人心砰砰直跳,真是禁欲又迷人。 夏成蹊收好脸上花痴情绪,一脸冷漠的走到顾城身边,“你也要出门?” “今天这场酒会哥才是投资方,哥当然要陪你一起去。” 不知道为什么,夏成蹊觉得今天的顾城,有些奇怪。 但具体是哪里奇怪,他也说不出来。 两人一齐出发,一齐到了酒会现场。 票房超十亿,酒会自然不会太寒酸,包下了整整一个酒店,甚至请来了无数的明星,夏成蹊刚踏入酒店大堂,掌声潮水般涌来。 王导笑着走过来,将手里的两杯酒递给他和顾城,“小夏,你两可终于来了,快,上台说两句,就你没说了。” 第36节 “说什么啊。” “随便说两句就行。” 夏成蹊这一年里参加了不少的酒会,也算是见识过了,上台,清了清嗓子,笑道:“多谢各位来参加《守护者》的庆功宴,其实王导让我上来说两句,我还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我在电影里就一个男三角色,能取得这么高的票房全靠王导和所有演员的努力,这里,我感谢王导给了我一个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让我有幸可以站在这里发表我的感悟,另外也感谢剧组所有人对我几个月的照顾,谢谢大家!” 鞠躬,掌声响起,夏成蹊笑着下台。 刚下台,顾城就笑着走了过来,王导称赞道:“小夏,可以啊,这一年历练的不错,我记得那时候第一次见你,你还是个畏畏缩缩的小伙子,哪里像今天,不亢不卑,看来跟对人,很重要啊。” 王导富有深意的看了眼顾城。 顾城朝他举杯,“王导,辛苦了。” “应该的。” 三人碰杯,谈笑风生。 夏成蹊眼角一瞥,在角落里瞧见了孤身一人的舒文瑾。 “哥,我去趟洗手间。” 顾城接过他手里的高脚杯,点头,“去吧。” 夏成蹊跟着一服务员往洗手间走去,对身后跟着舒文瑾充耳不闻。 刚进洗手间,舒文瑾便闯了进来。 这一年里,舒文瑾颓废了不少,大屏幕上也鲜少出现他的影子,但只要有夏成蹊参加的电影电视节,他总会想办法参加。 “舒哥,有事吗?” 舒文瑾站在他面前苦笑了声,以前那个羞涩的站在他面前告诉他,自己是他人生信仰的少年已经不在了。 “你……过得还好吗?” “好,我过得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 夏成蹊望着他,“舒哥,如果您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你就那么不想看见我?” 夏成蹊的话带着疏离和冷漠,“顾城该着急了。” 舒文瑾脸色煞白,“你就这么喜欢顾城?” 夏成蹊抿嘴,“因为当初,只有顾城要我啊。” 舒文瑾整个人如遭重击,喃喃着双唇,什么话也说不出。 “所以,我只有他,我不爱他,我还能爱谁?” 舒文瑾很想告诉他,你还有我。 可时至今日,他还有说这话的资格吗? 没有,所有人都有资格,唯独他没有资格。 一次次冷眼旁观,终于将他对自己所有的爱意消磨干净。 这一年多来的辗转反侧,是他的报应。 夏成蹊走出洗手间,跨出最后一步时,仿佛听到了舒文瑾极轻的声音,“夏成蹊,我爱你。” [恭喜宿主,舒文瑾真心值百分百,获得真心值一枚,二号攻略人物,顾城,宿主加油!] 顾城。 夏成蹊几乎想仰天长啸,步履轻松,快步朝大堂走去。 大堂里,顾城还在和王导淡笑着,夏成蹊走过来,笑着喊了声哥。 再也没有说其他,够了,足够了。 “诶,小夏,前两天我看见你履历,你好像进娱乐圈挺早的吧。” 夏成蹊笑着回应,“对,算算日子……”突然脸色苍白,“算算日子……” 王导替他接下去,“算算日子,今天是你入行十周年纪念……怎么了,脸色这么白?” 顾城搂着他笑道:“可能喝多了,王导,这儿就多靠你了,夏夏不舒服,我先送他回去。” “好。” 顾城带着魂不守舍的夏成蹊往外走,在车上,夏成蹊死死搂着顾城,浑身都在抖。 “夏夏,没事的。” 夏成蹊摇头,喃喃道:“我只能留在这十年,今天是最后一天,不……我不想走,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不要离开。” 顾城安抚着他,“别怕,哥不会离开你。” “可是……”夏成蹊突然的绝望,他不想走,顾城不想让他走,想有用吗? 游戏的选择权不在他手里,他说什么都没用。 “哥,下次,你会找到我吗?” “当然会,只要见到你,我就能确定,是你。” “那就好,那就好。”夏成蹊紧紧抱着他,终于有了一丝心安,继而喋喋不休道:“哥你要记得,下次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找到我,好吗?” 顾城没有说话,夏成蹊抬头,突然的一道刺眼的亮光通过车窗射入,亮的人几乎睁不开眼,随之,便是一声轰隆巨响,夏成蹊在被顾城紧紧抱在怀里的上一秒,他似乎看到了那个驾车朝他冲过来的疯狂的脸。 那是谢予迟。 轰隆—— 整辆车被撞翻在地,空中旋转几圈后才堪堪落地后,被一辆卡车死死卡在两车之间,被撞击的车子车身严重变形,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剧痛中夏成蹊抬起头来,滚烫的液体低落在他脸上,抬头一看,顾城双目紧闭,猩红的血液从他额上不断滑落,确切的是,顾城全身上下血迹斑斑,那鲜血顺着车身,流了一地。 夏成蹊不敢说话,直愣愣的看着他,麻木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浑圆的眼中眼泪滚烫的落下,“哥……哥你,怎么样?” 顾城死死的将他护在怀里,良久才虚弱的扯着嘴角,睁开了眼睛,呼吸浅薄,“小哭包,怎么又哭了,疼吗?” 夏成蹊摇头,“不疼,我不疼。” “不疼就好,你没事就好。”顾城说了两句,眉心紧皱,太痛了,也太累了,“夏夏,上次是你先离开哥的,这次哥要先走了。” 夏成蹊乖乖的靠在他胸膛,颤抖的音线怎么也平缓不下来,“哥你别这样,别这样对我……” “没事的,你乖。” 四周警笛声,喧哗声不绝于耳,夏成蹊紧紧抱着他,眼泪哗哗得掉,“哥你不会有事的,我救你出去,我会救你出去的!” 说着,就要从他怀里出来。 顾城闷哼了一声,“别动,你一动,我就疼,让我抱你一会,你看你,真是,又把哥的衣服都哭湿了。” 夏成蹊不敢再动了,像平时顾城安抚他一样,抚着他后背,“哥,你再坚持一会,马上就能出去了。” 车外人群鼎沸,有人试图强行打开被卡主的车门。 顾城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夏夏,这次是哥先找到的你,下次你能来找哥吗?” 夏成蹊抬起头,看着顾城满是血迹疲惫的脸,怎么也看不够,这是顾城啊,一直为他遮风挡雨的顾城,在他心中永远顶天立地为他撑起一片天的顾城,竟然会有这么狼狈的一天。 但是,怎么能有这么狼狈的一天。 夏成蹊紧抓着他衣角,“好。” 顾城艰难勾起唇角冲他一笑,“你答应了,可不能骗哥。” 夏成蹊有些看不清他了,眨眨眼,他觉得很奇怪,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眼泪,“嗯,我不会骗你的。” “好,哥记住了,找不到哥,哥是会罚你的。” “人体正常温度是36-37,肛温36.5-37.7,口腔温度是36.3-37.2,我都记得的。” 顾城失笑,笑容又飞快的被痛苦掩盖,眼皮越来越重,视觉,听觉,触觉,在这瞬间完全丧失,只能凭着本能,呢喃道:“夏夏……” “嗯?” “我爱你。” [恭喜宿主,二号攻略人物顾城真心值百分百,获得真心值一枚,准备穿越下个世界,倒数一分钟。] 夏成蹊听着耳边逐渐微弱的心跳声,直到完全听不见,他轻声道:“哥,我也爱你。” 摩天大厦上,指针拨动,叮咚—— 零点。 又是新的一天。 第32章 末日乐园(一) 公元2020年,全球爆发病毒危机, 感染病毒者, 会在一个小时内高烧死去, 然而令人震惊的是, 这些死去的人, 变成丧尸,从墓地苏醒。 这些丧尸癫狂没有人性,人类只要被这些丧尸抓到或咬到, 半小时之内便会死去变为丧尸。 各国政府虽然在第一时间内派出军队镇压, 但丧尸传染速度, 以大火燎原的之势蔓延开来, 城市一座接着一座沦陷, 幸存的人类越来越少,各国之间开始发起联盟, 从地上生活转而进入地下,直到丧尸被彻底消除为止。 江溪市, 空旷的大街寂寥无人, 荒草从碎裂的油柏路的石缝里发出绿芽,毁坏的车辆随意停摆在四周, 其中不乏价值不菲的豪车, 末日当头, 命悬一线,没有什么比命更为重要的了。 街边的商店大门敞开,所有商品被洗劫一空, 朝内望去漆黑阴森,似乎有低沉的吼叫声从里传出,令人不寒而栗。半空偶尔有一两只飞鸟停在建筑上,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叫声,目光森森的扫视这空荡无人的街头。 不远处街角,有三两人快步在这街头窜过,手中拿枪或持刀,左右张望,眉头紧皱,面色紧张。 其中一拿枪的青年眼神指着不远处的一家药店,另外两人领会,轻声快步朝那药店走去。 末日社会,所有的公共设施被摧毁,电厂停电,食品短缺,药材更是难求。 三人有惊无险来到药店,分为三个方向去排除是否存在丧尸的危险,不用指挥,心领神会,默契十足。 不到十分钟,三人汇合在药店大堂,将门紧锁后青年急促道:“找药!” 但这药店早已经被横扫一空了,架子上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什么药,找了片刻,其中一人从一个小门后探出个头来,对那人小声说:“路哥,这有蹊跷。” 路铮和另外一人走到门后,地面上的瓷砖被撬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直通地下,幽暗漆黑,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情形,几人面面相觑。 第37节 “路哥,怎么办,下不下?” 路铮沉默了片刻,剑眉紧皱,英俊的脸上少有的犹豫不决。 半响。 “下!”路铮当机立断指挥道:“徐甘,你守在这,有什么变故立马通知我们,李岩,和我一起下去。” “好!” 路铮躬身沿着那条通道往下,深入地下,眼前一片漆黑。 这看起来应该是个小型的储药仓库,应该很久没人来了,氧气稀薄,人待在这久了会窒息而死。 李岩拿出手电,整个地下室原貌出现在眼前。 与药店里洗劫一空不同的是,这个小型底下药库里的药放在架子上一字排开,整齐有序,显然,还没有人发现这里。 李岩面露喜色,“路哥,池羽有救了。” 路铮也面露喜色,两人正准备拿布袋装药时,听到细微的一声响。 这响声窸窸窣窣,若是在地面根本无法引人注意,但在这连呼吸都听得到的地下室,格外敏感。 “谁!” 李岩的手电往那声音方向照去,只见有人蜷缩在墙角,抱膝而坐,把头埋在膝盖里。 两人相视一眼,纷纷拔枪,朝那人走近。 “把头抬起来,否则我一枪毙了你!” 听到这话,那墙角的人微微发抖,将头从膝盖里抬起来,露出两只眼睛。 李岩手电筒的光束对上那双清澈透亮、仿佛能看到星辰大海的眼睛。 李岩不确定问道:“是人?” 那人点点头,怯生生的样子显然很怕生人。 路铮望着他,“站起来。” 少年站起来,破旧的衣物满是污渍,脸上全是泥,只剩下一双明亮的眼睛不安的转悠着。 “把衣服脱了。” 少年楞了片刻,没有动作。 李岩提枪继续恐吓他,“快脱,不然我一枪……” 那少年微缩了下,开始动手脱衣服,剩下一条内裤。 和他全是污渍的脸上不同,这少年身上白皙没有脏物,在手电筒的照射下,白的似乎有些透亮,身材匀称,有些瘦弱。 “把内裤也脱了。” 少年瞪大了眼睛看着李岩,后退着直摇头。 李岩戏谑一笑,把枪收了进去,路铮朝他走近,“别怕,他逗你玩呢,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看着他,一言不发的从地上把衣服捡起来穿上,低声道:“夏成蹊。” 声音有些嘶哑,如枯枝磨砺在油柏路上的声音,有些刺耳,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 危机解除,李岩继续搜刮药品,等夏成蹊把衣服穿好,路铮问他,“你在这多久了。” 夏成蹊摇头,“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从我第一眼醒来的时候,我就在这里了。” “你一个人?” “我找我哥。” 路铮大概明白了,李岩那边也差不多搜刮干净,冲着路铮一笑,“老大,你看,全是咱们需要的药,治发烧,受伤感染的,都是好药。” 路铮看了一眼点头,“走吧。” 夏成蹊站在那,看着两人准备离开,鼓起勇气,“我能,和你们一起走吗?” 这下有些难办了。 路铮的团队能存活至今,靠的就是团队众人齐心协力且各有所能,但夏成蹊一看,就是那种廋弱到需要人保护,保护一个人是有风险的,他虽然是队长,但是也不好随随便便就捡人回去,他必须要对自己的队员负责。 夏成蹊似乎看出了路铮的犹豫,连忙道:“我不需要你们保护我,如果有危险你们不用管我,我只是想和你们一起离开这,我想去找我哥。” “你哥在哪?” 夏成蹊摇头,“不知道,但是我想和你们一起去碰碰运气。” 李岩在后面小声道:“路哥,要不就收下他算了,带一段路。” 路铮也不是个犹豫不决的人,当下就点头,“跟我们一起走吧。” 夏成蹊咧嘴一笑,皓齿明眸晃人眼睛。 和路铮李岩走出地下室,守在上面的徐甘忙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现。” 李岩炫耀的将一袋子药在他面前得意的晃晃,“看,全是药!” “那就好,那咱们快回去。”徐甘看到夏成蹊,皱眉,“怎么还多了一个人。” “他叫夏成蹊,已经检查过了,没问题,可能会跟我们一段时间。” 徐甘看着夏成蹊瘦小的身材,毫无自保能力,虽然有些不悦,但路铮的决定,他也没说什么。 四人走出药店,原路返回。 路铮他们来找药的原因是因为有一个队员因为刀伤而感染,在没有抑制感染的药,恐怕也撑不了多久了,所以这才冒险进城来找药。 一路上也是奇怪,来的时候路上还有好几个丧尸晃晃悠悠,回去的时候,一个都不见了。 顺顺利利回了营地,李岩忙飞奔过去把药递了过去。 夏成蹊站在路铮身后,漆黑浑圆的眼睛打量着。 这个团队一共六个人,其中那个受伤的是个妹子,有两辆车,一辆大卡车一辆汽车,都用铁架改装了,看起来牢不可破的样子,路铮是他们的领头人,看起来有几分威信。 末世中,这种团伙很常见,组团打怪总比一个人要安全得多。 团队的人见着路铮三人安全回来都面露喜色,可看到夏成蹊后,脸色都变了。 李岩见了连忙解释说,“这个是夏成蹊,跟咱们一段路,去找他哥的。” 有人不太开心了,“夏成蹊?你几年几岁了,成年了吗?拿得动枪吗?” 不怪别人怀疑,夏成蹊这人畜无害的样子看起来毫无危险感,丧尸一见他,恐怕都能手撕了他。 夏成蹊认真说,“我今年满十八了。” “十八……” 大家都笑了。 徐甘把路铮拉过来,看着夏成蹊小声道:“路哥,这个夏成蹊咱们下一个市区就把他放下吧。” 路铮敷衍道:“再说吧。” 说完就进了卡车里。 徐甘看了夏成蹊一眼,冷笑了声,“小弟弟,见过丧尸吗?” 夏成蹊点头,“见过。” “那你可要担心了,下次遇到丧尸可得找没人的地方跑,别往咱们这钻,免得连累我们,记住了吗?” 李岩见状忙过来打圆场,“徐甘,说什么呢,大家都不容易,少说两句。” 徐甘呲牙咧嘴一笑,“看着吧,这家伙,肯定能把咱们拖死!” 徐甘白了他一眼,转身又打量了夏成蹊一眼,说,“走,前面有条河,我带你去洗个脸。” 夏成蹊跟着李岩,把脸洗干净,李岩一瞧,怔了片刻。 “你这张脸,可不比那些偶像明星差啊,这都末世了你皮肤还这么好,嫩得能掐出水来。” 夏成蹊躲开李岩那要掐上来的手,怯生生道:“岩哥,别拿我开玩笑了。” 李岩举手投降,“行行,我不碰你,走走走,回营地。” 两人站起来,不远处河流边似乎有丧尸在游荡,李岩转身对夏成蹊嘘了一声,低声道:“站在这别动。” 说着,就拔起插在后腰的两柄匕首,往那两个丧尸走去。 丧尸大部分都是闻声而来,这种空旷的地方枪声响了,还不知道能引来多少丧尸。 李岩悄声靠近丧尸,正准备动手时,那两个丧尸似乎有所感应,不肯再往前一步,慢慢的往后退,转身离开了这片林子。 正准备大开杀戒的李岩站在那摸不准头脑,这丧尸还有这么胆小的? “岩哥?” 李岩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回过神,夏成蹊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悄无声息的站在他身后,睁着眼睛看着他。 李岩把刀收起,指着那两个落荒而逃的丧尸,傲气道:“你岩哥,丧尸都怕。” 夏成蹊看了一眼那丧尸的方向,又淡漠的收回眼神,低眉顺眼面无表情的跟着李岩回了营地。 沃.兹基硕德说过,人都是看脸的动物。 夏成蹊一脸污垢时候,嫌弃还来不及,洗干净了脸,营地的人个个望着他楞了好久,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李岩看着众人的反应咳了两声,“这位是夏成蹊,跟咱们一段路,反对的举手。” 没人举手。 就连徐甘,也只是惊艳了片刻后故作厌恶的转过头去。 “那好,既然没有人反对,夏成蹊就正式成为我们的一员。小夏,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大老粗是张健,这个斯斯文文的叫张文,两兄弟,走,我带你去看看你池姐。” 夏成蹊这才从李岩的口中了解到,前两天他们团队遇到一次丧尸的攻击,池羽为了救路铮被刀割伤了腿,感染后发烧,如果不是今天找到了药,只怕也撑不过去了。 路铮团队里有个医生,把路铮带回来的药用到了池羽身上,暂时是松了口气,没什么大碍了。 路铮站在那里看着,并没有什么表情,夏成蹊跟着李岩走进,路铮回头看了他两一眼,在触及夏成蹊时,眼中闪过一抹诧异的情绪。 “路哥,这是夏成蹊,怎么样,不认识了吧。” 路铮抬头唔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第38节 傍晚,是末世最危险的时候,几人都不敢在待在室外,趁着余晖赶路,终于在日落前到达一处农庄,将农庄里的丧尸清理干净,加固了门,团坐在客厅里压低了声音商讨。 “前几天我听到广播说,在南安市,有联盟军队在哪搜寻幸存者,咱们要不要去。” “但是去南安市得五六天,而且也不知道大路有没有被封,有些麻烦。” “大路被封,咱们大不了走小路,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听说联盟已经在研制对付丧尸的药物,指不定快成功了。” 夏成蹊听着他们说着话,坐在一边侧耳听着,也不插嘴,只是眼神望着黑暗中路铮的方向,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南安市,就他们这几个人的装备,恐怕走不过一百里。 吼—— 令人心悸的吼叫声在这空寂的夜晚星空传播开来,几人相视一眼,脸色都变了。 几人起身,分散四处,借着屋子缝隙观察。 屋外嚎叫声直冲云霄,响彻大地,成群结队的丧尸狂奔而来,似乎连地面都在颤抖,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几人,也不由得发憷。 他们遇到丧尸潮了。 丧尸潮卷过的地方,不要说人了,连草都不留一根,更何况他们这个暂时寄住的木头屋子,根本抵挡不住数目如此众多的丧尸。 砰砰砰—— 有丧尸砸门,张文张健堵着门,其他几人戒备的看着四周,不管是门破了还是窗破了,他们几个人的性命,也差不多就这样了。 夏成蹊走到窗边,黑布帘紧紧蒙着,他掀起布帘一角,通过窗户的缝隙往外看。 密密麻麻的丧尸往前奔,更有数不尽的丧尸将这木头屋子团团围了起来,想要破开这个房子,只不过时间问题。 突然,一只丧尸张着嘴,望向夏成蹊,空洞的眼睛与之四目相对。 “小夏,过来!” 路铮发现窗边的夏成蹊,手疾眼快将他拉了过来,夏成蹊一个不慎,被他拉到怀里,路铮死死捂着夏成蹊的嘴巴,不让他出声,神色紧张的看着那扇被砸的摇摇欲坠的木门。 但突然在下一秒,出现转机。 砸门的丧尸似乎对这失去了兴趣,掉头离开,围困木屋的丧尸朝四处哄散着跑开,嚎叫声渐渐远离,几人面面相觑,摸不准头脑。 “丧尸改吃素了?” “李岩,少耍嘴皮子。” 路铮松开夏成蹊的嘴,走到窗边,掀起一角暗中查看着。 果然,四周的丧尸已经退散的差不多了,只有一两只还在外面游荡。 李岩瘫倒在地,拍着胸口,“总算是躲过一劫,吓死爸爸了。” 说着又笑着对夏成蹊道:“小夏,怎么样,吓到了没?” 夏成蹊小鹿似的眼睛惶恐的眨着。 徐甘瞅了他一眼,冷笑道:“没出息。” “你有出息,你有出息有本事别发抖啊。” “好了别说了。”路铮冷静道:“把门窗加固,今天晚上咱们分三轮,轮流值班。” “是!” 几人分工合作,忙了大半个小时终于加固好了门窗,前半夜路铮守夜,夏成蹊蜷缩在沙发里瞪大着眼睛看着路铮,想了半天还是凑了过去,“路哥,我陪你一起守夜吧。” “你先睡吧。” “我睡不着。” “害怕?” 夏成蹊点头,“嗯,有点。” “别怕,今天算是咱们走运,毕竟丧尸潮不是那么容易遇到也不是那么容易躲过去的。” 沉默。 路铮笑笑,打破这平静,“对了,你说找你哥,你们是怎么失散的。” “之前一场车祸,我就和我哥失散了,我一直都想找到他。” “你哥叫什么,长什么样。” “他姓顾,高高大大的,很帅。” 路铮仰头看着屋顶,“真好,你还有亲人在。” 这个话题未免太过沉重。 “路哥,咱们之后要去哪?” “去南安吧,听说那有联盟的军队,希望是真的。” “可是丧尸潮才过去,前面肯定有很多丧尸,南安的路上不好走。” 路铮笑了笑,没有当回事,“高速大路肯定行不通,走小路,绕一下,很晚了,你先去睡吧。” 夏成蹊点头,爬上了沙发,闭上眼假寐。 [宿主,看来攻略人物并没有把你的话放在心上啊。] [尽说废话,我才来第一天,信我?他脑子又没坑。] [行吧,随你,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最新的规矩,你不能和一号攻略人物有过多的亲密接触。] [为什么?] 系统略有些气急败坏的意思,[没有为什么,你记住就好,接触过多,我是会扣你分的。] [拉拉小手都不行?] [不行!] [……什么破规矩,大清早亡了。] 系统没有说话,夏成蹊喊了半天没有回应,蒙头,辣鸡系统,算了,不和它计较,睡觉。 第二天一早夏成蹊早早就醒了,几人规划了路线后上路,为了节省时间,走的是高速大路。 他们的储备粮食不多,沿途路过一个城市,几人下来搜索食物。 夏成蹊原本是待在车里的,毕竟从外表看,他最瘦弱,脸长得好看,末世都受照顾。 但很快,夏成蹊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隔着车窗看着四周,一言不发打开车门。 张文是待在车上照看池羽和夏成蹊的,一看夏成蹊要下车,连忙拉住他,“你干嘛,在车上待着等他们回来。” 夏成蹊手脚灵活的躲开他,下了车,“文哥我去看看,你照顾池姐。” 说完,就跑的没影了。 夏成蹊在街头商店一间一间的找人,路过一个巷子,一群丧尸在那晃荡着,夏成蹊哆嗦了一下,看了一眼就走了。 太恶心了。 在一个超市入口,夏成蹊终于找到了路铮,路铮正推着一辆超市手推车出来,手推车里面堆满了食物。 一见夏成蹊,皱眉,“你怎么来了,快回去。” 夏成蹊帮他把食物都装到袋子里,四周有吼叫声传来,路铮脸色一变,也不管那些食物了,连忙抓着夏成蹊往超市里走。 一大群丧尸冲进了超市。 夏成蹊被他抓着跑,根本来不及反应,回过头的一瞬间,又被路铮一推,塞进了几个架子堆积起来的隔间里,丧尸冲着他狂奔而来,几乎近在眼前。 路铮拔枪,对准了丧尸,一枪一个。 但枪声只能引来更多的丧尸,路铮没子弹了,被几个丧尸一把推倒在食品架上,轰得一声食品架塌了,直接将夏成蹊埋在了里面。 夏成蹊被砸的头晕目眩,外面的打斗声还在,艰难的爬了出来,看着源源不断奔来的丧尸皱眉。 路铮觉得自己快死了,手臂上被咬了一口,两三个丧尸抓着自己正准备大快朵颐的享用,闭上眼睛,下一秒,脑后一阵钝痛传来,晕了过去。 夏成蹊手里拿着铁棍,对着那几个丧尸挥挥手,丧尸们乖巧的离开了超市。 “真是麻烦。” 夏成蹊把铁棍丢在地上,挽起路铮的袖子,露出那被咬伤的手臂,脸色不变的咬开了自己的手腕,捏着路铮的下颚让他张开嘴,鲜血流了进去。 等到差不多了,夏成蹊脸色苍白疲惫的坐在一边,在超市地上捡了一块布,把伤口包扎好。 仰头望着超市的那个监控摄像头,笑了。 末世啊末世,还好老子是个丧尸。 然而这一幕,却通过超市的监控摄像,传入了联盟地下基地。 监控视频前,坐着一个身着军服的男人,整洁的军服一丝不苟,衬衫的几颗纽扣,扣的严严实实,领带锁在咽喉下,禁欲的气场足以让人退避三舍,英挺的浓眉下,冰冷犀利的眼睛冷冽的望着屏幕里夏成蹊的脸,恭敬站在一旁的人显然也看见了夏成蹊的所作所为,可他不敢说话。 好久,直到视频中的夏成蹊搀扶着路铮离开,这个男人才开口,蕴含有深意的笑容里看不到一丝笑意,“有意思,竟然控制丧尸,并且能治疗被丧尸咬了的人。” “少将,我立刻将人带回联盟基地,他可以治您的伤。” 男人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语调没有一丝起伏,冷冽的没有一丝人情味,“联盟的几个老头子油盐不进,只怕你刚把人带回来,后脚就被他们带去解剖了。” “可是您的伤……” 那人话音刚落,房间外有人敲门,得到应允后,几名身着白大褂的军医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到男人身边,“少将,麻烦您将袖子挽起来。” 男人将袖口的纽扣解开,往上挽起,手臂被纱布包裹,军医将那纱布解开,露出一截狰狞发黑的皮肉。 军医看了男人一眼,在那几近腐烂的皮肉四周按了按,见人没有反应,转身拿过托盘上的蓝色针剂,扎进了手背上的青筋,再上了一层药后,用新纱布将伤口包扎好。 “少将,实验室已经有了新的进展,病毒抑制剂的研发会更顺利的。” 男人颔首,没有说话,若无其事的将袖口解下,没有将这伤当回事,“知道了,出去吧。” 那军医点头,恭敬的退出了房间。 等军医出去后,这才吩咐一边站着的人,“你去把人带来,记住,这件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是,属下明白!” “等等,”男人叫住他,站了起来,迈开长腿往外走,“我亲自去。” 第39节 第33章 末日乐园(二) 路铮从昏迷中醒来,头疼欲裂, 睁开眼睛后猛地惊醒, 第一件事便是抬起自己的手臂端详, 纱布缠绕, 有血迹渗出。 不是梦? “路哥, 你醒了?” 听到声音,路铮猛地抬头,看着夏成蹊, 神情变幻莫测。 夏成蹊大大方方让他看, 蹲下来, 关切问道:“路哥, 你的手被割伤了, 现在还疼吗?” “割伤?不是被丧尸咬伤的吗?” 夏成蹊一脸茫然,“没有啊, 如果被丧尸咬了,你不早就变成丧尸了?” 路铮不信, 獠牙咬进皮肉里, 那么真实的感官记忆犹新,他怎么可能记错。 夏成蹊看着他将自己将手臂上缠绕着的纱布解开, 也不制止, 生死攸关, 起疑心也是正常。 解开重重缠绕的纱布,往外翻卷的血肉上洒上了白色的药粉,路铮顾不得痛, 咬牙用手将粉末抹走,鲜血立马就流了出来。 两道整齐的刀痕横面贯切整条手臂,猩红的血肉,鲜血淋漓,狭窄的房间里似乎都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夏成蹊喉结上下滚动,飞快撇过头去。 “怎么会是……刀伤,我明明记得……”路铮猛地想起来,“咱们怎么逃出来的。” 夏成蹊信口胡诌,“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丧尸突然就跑了,我看见超市有个杂物间,就把你拖进来了,还好我来的时候带了一点药。” 夏成蹊又蹲下去,拿出药粉和纱布给他包扎起来。 路铮百思不得其解,他能肯定自己没有看错,但眼前的这一切确确实实是真的。 夏成蹊不用抬头就知道他已经怀疑上了自己,面不改色替他将纱布缠好,抬头,眼中流露出恐惧的神色,声音都在颤抖,“我刚才出去看了一下,四周的丧尸都不见了,咱们快回去吧。” 路铮踌躇片刻站了起来,却瞧见自己被撕烂裤脚。 是真的,丧尸是真的,被咬也是真的,那么为什么咬痕成了刀伤了?而且,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看着夏成蹊,路铮眼中闪过一丝疑云。 夏成蹊搀扶起他,路铮咬牙站了起来,尽管手上的伤势严重,但好在末世中,受伤在所难免,早就习惯了。 超市外大街空荡无人,夏成蹊抱着一大堆的食物怯生生的跟在路铮身边,浑圆的眸子不安的警惕的看着四周。 路铮持刀,面容严峻,脚步轻快,对夏成蹊说,“跟着我,小声点。” 夏成蹊乖巧的点点头,跟着他。 四周的丧尸虽然都被他驱赶走了,但还得做做样子,总不能一开始就露出尾巴。 走过一条条街道,夏成蹊看着路铮双唇紧抿,眼神微沉,全身僵硬,全神贯注戒备着四周。夏成蹊从下而上看着他,在路铮眉眼之间,突然觉得有些眼熟。 心中疑惑一闪而过。 他回想起上个世界顾城说的,让自己去找他。 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是顾城来找的自己,为什么这次要让自己去找他? 夏成蹊了解顾城,除非有不可抗力,否则,顾城是不可能不来找自己。 不能来找自己的原因除非顾城死了,还有一个,就像他上个世界一样,被封存了记忆,不记得自己了。 系统一直以来都不喜欢自己太过靠近顾城,在上上个世界就对顾城颇有微词,上个世界也是如此,这个世界更是告诫自己不要和一号攻略人物路铮有过密切的接触。 这太可疑了,前几个世界系统都是巴不得自己立马和人滚床单获得真心值的,这个世界竟然这么迂腐? 想到这,夏成蹊眼前豁然开朗,抬头,路铮正好看向他,四目相对间,夏成蹊见他眉心紧皱,流露出一股上位者发号施令的冷冽气势,在夏成蹊眼中,渐渐和和以前的顾城重叠。 莫非,路铮他…… 夏成蹊一怔,凝重的望着路铮,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怎么了?” 夏成蹊收回目光,摇头。 两人回到最开始的地点,可是那儿已经空无一人,李岩等人不仅人不见了,车也不见了。 他们和李岩,失散了。 这是件非常恐怖的事情,他们所有的装备,已经药物,全部都在车上,没有团队和代步的汽车,在这末世,简直寸步难行。 夏成蹊一点也不慌,末世之中,他最大,保护一个路铮,绰绰有余。 虽然如此,但还是故作慌乱道:“路哥,怎么办?” “别慌!”路铮朝四周查看,“李岩他们肯定会留下什么线索,一定还在城内,不会扔下我们不管的。” “但是,天快黑了。” 天边红火云霞,夜幕低垂。 路铮环顾四周,都是一些商场大厦,里面也不知道隐藏了多少丧尸。 夏成蹊指着不远处的废弃居民楼,“路哥,那儿有房子,咱们在那先躲一晚上吧。” 居民楼虽然也有可能藏着丧尸,但好歹一间屋子能藏人,也容易清理,想了想,路铮点头瞥眼瞧见夏成蹊手里抱着一干食物费劲的样子,“我来吧。” 夏成蹊眉眼一弯,“不用,我拿得动,路哥你责任重大,这点小事就交给我好了。” 路铮一听,也就不说了,两人快速朝那居民楼跑去,一路上偶尔有一两个行动不便的丧尸,都被路铮给一刀解决了。 居民楼里楼道漆黑,寂静的令人心底发憷,夏成蹊紧跟在他身后轻声慢步走着。 走到七楼,夏成蹊在后扯了扯路铮的衣角,指着楼上小声道:“路哥,楼上好像有声音。” 路铮明白他的意思,不再往上爬了,停在了七楼。 七楼走道阴森,不少房子大门敞开,房间内一片漆黑。 路铮找了个大门半掩着的房子,闪身探了进去,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房中的光景,所幸,没有丧尸。 这个房子的主人应该是个有钱人,装修豪华,装饰别具一格,路铮将客厅里的窗户窗帘拉上,夏成蹊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发着恶臭的衣服,走进其中一间主卧,正准备搜刮一空时,只见窗户边上,一只丧尸自己抠着眼珠,另外一只半边脸被啃得骨头都不剩,正安静的站在那看着他。 夏成蹊一惊,反手就把房门关上,客厅里传来轻微搬动东西的声音,那两丧尸听见了,从喉咙里发出赫赫的声音,兴致勃勃就要往外走。 “卧槽!你们两给我安静点!”夏成蹊也顾不得那丧尸恶心不恶心了,眼光瞟到了书桌上的一把水果刀,拿起,那两只丧尸仍然愣愣的看着他,迫于畏惧,一动不动。 就在夏成蹊准备一刀一个解决了的时候,路铮在外小声的敲门,“小夏。” 夏成蹊凝眉,如果这丧尸死在这,路铮肯定会怀疑自己,但如果不死,他又唯恐路铮知道并发现然后一通好打,把这整栋楼的丧尸都引过来,想到这,一把拉着两丧尸往衣柜走。 将那衣柜打开,夏成蹊一手一个,塞了进去,还没来得及一手一个解决了,路铮已经开门从外走进。 “小夏,”路铮从外走进,夏成蹊啪的一声将衣柜门关上,笑着问道:“路哥找我什么事。” 路铮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皱眉,“小点声,别把丧尸引来了。” 夏成蹊笑着答应,只差没说这衣柜里就有两只丧尸你怕不怕。 “晚上睡觉,咱们一间房,轮流守夜。” 路铮看了一眼这主卧,将窗帘拉上,皱眉道:“大门我已经堵上了,咱们今天对付一晚,明天一早去找李岩他们。” “好。” 趁着路铮去洗手间的时间,夏成蹊将衣柜门打开,两只丧尸呆呆的看着他。 夏成蹊手握水果刀,“末日世界,谁都想活命,虽然我是你们同类,但我还是想做个人。” 说完,一刀一个。 夏成蹊将溅出的乌黑的鲜血在衣服上擦了擦,又从衣柜里找出一件t恤和裤子,拎着走了出去。 路铮也从洗手间出来,打量了夏成蹊一眼笑了笑,“是该洗个澡了。” 夏成蹊钻进了洗手间,没有热水,只能用冷水对付对付,好在现在天气还不是很热。 把一身污垢搓干净,夏成蹊觉得自己轻了好几斤,套上t恤,却发现这t恤好大,直接遮到了大腿,裤子也是又肥又大,松松垮垮,根本穿不住。 没办法,只得一手提着裤子从洗手间出来,路铮还在那将床单被罩往窗户上蒙,房间里点燃了一支蜡烛,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路哥,你干嘛呢?” 夏成蹊往前几步走,一不小心踩到了裤脚,向前一个趔趄,往前扑去。 路铮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他,才没能让夏成蹊摔倒了地上。 只是这姿势,委实有些,投怀送抱的感觉。 系统直接发飙,[妈个叽夏成蹊你要死啊!有没有和你说过和一号攻略人物保持距离,你所经历的这些都是有存档,你他令堂的是想害死我吗!] 夏成蹊裤子掉到了小腿上,长t恤半遮半掩刚好遮到大腿根,露出一截白皙的大腿。 他正准备提着裤子从路铮怀里起来时,却没发现自己脚下还踩着裤脚,把裤子往上一扯,一个不慎,裤子没能提起来,倒把自己再次给整倒下了。 这下彻底砸进了路铮怀里。 [小绿帽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信吗?] [……我们还是一起死吧。] 不仅是夏成蹊,就连路铮也颇有些尴尬,把夏成蹊扶起,声音有些喑哑,“这衣服不合身,我给你找件合身的。” 夏成蹊死死拉着裤子,点了点头。 路铮往那次卧走去,没过多久拿出一套衣服,递给夏成蹊,“看起来应该是个和你差不多大的男孩子,你先换上。” 夏成蹊接过来,松松垮垮的裤子他也不敢走,就在这换衣服。 路铮见他把t恤脱了下来,连忙回过头去。 “路哥,谢谢你。”换好了衣服,夏成蹊道谢。 “没事,你自己先休息,我也去洗个澡。” 路铮转身就进了主卧,夏成蹊猛地想起衣柜里还有两丧尸的尸体,连忙进去,在路铮准备打开衣柜的上一秒,砰地一声关上,挡在前面。 “路哥,你先去洗,衣服我帮你拿。” “你帮我拿?” 夏成蹊眼睛不自然的转了转,“你就像我哥一样,一路上照顾我保护我,帮你准备好洗澡的东西,是我应该做的。” 第40节 路铮背着夜色,夏成蹊也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可就算看不到,他也能猜到,肯定没什么好脸色。 果然,路铮只是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去了洗手间。 夏成蹊长吁了一口气,打开衣柜,看着两具还新鲜着的丧尸,从一边挑出一套宽松的衣服,走出房门,敲开洗手间的门,一只湿漉漉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看着这湿漉漉的手臂,夏成蹊忽然想到路铮手上还有伤。 “那个,路哥,你手上还有伤,不好洗吧。” 路铮一愣,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你又想干什么!” 这么凶干什么? “你手受伤了不方便,我来帮你吧。” “不用,我自己能弄好。” 夏成蹊不甘心的敲着洗手间的门,“我还是来帮帮你吧,否则伤口沾了水,又得感染。” 只要让他摸一下,就摸一下,他就能确定路铮是不是他哥了啊啊啊啊! 洗手间里窸窸窣窣没了声音,哐当一声,门被打开,靠在门上的夏成蹊一个不慎朝前倒去,直挺挺的倒在了路铮的休闲裤下。 夏成蹊讪笑,“路哥,这么快你就洗好了?” 路铮阴沉着脸往外走,不说话。 夏成蹊摸摸鼻子。 两人坐在客厅沙发上,聚精会神看着茶几上那支散发着微光的蜡烛,气氛有些尴尬。 “那个……路哥,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斩钉截铁,“没误会。” 那就是有误会了,“我刚才是真的担心你手上的伤,没别的心思。” 语气不善,“我知道。” 那这肯定是不知道,“我有个哥哥,很久之前和我走散了,你保护我的时候很像他,所以……” 路铮没有说话,夏成蹊继续说,“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我哥他现在在哪里,还记不记得我,我都不清楚。” “人海茫茫,又是这种局面,你还要找他?” “找!我一定要找到他,而且我相信,他也一定在找我。”想起顾城,夏成蹊吸吸鼻子,“不说我了,路哥你呢?” 路铮盯着那蜡烛,“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没有沦陷之前是什么样子的,也不知道在我不是孤身一人之前,身边还有什么人,不知道亲戚朋友长什么样,不知道从前我有什么样的人生,甚至,我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夏成蹊嘴角艰难的扯动,如鲠在喉,差点话都说不出来,“那些……你都不记得了?” 路铮往后靠,闭上眼,“不记得,我一醒来,这个世界就成了这样,一醒来就被迫逃命,被迫生存,永远在路上,永远都不知道方向。” “你……失忆了?” “不知道,一片空白。” 夏成蹊的心猛地跳跃,双拳紧握这才没让自己的兴奋溢于言表。 说完这些话,路铮累了,“好了,很晚了,快休息吧,明天又是一场硬仗要打。” “好。” 路铮睡在沙发旁,夏成蹊躺倒在沙发上,看着路铮闭目的睡容,莫名觉得自己幸运,庆幸自己的幸运之余又有些怀疑。 真的是你吗? 我竟然这么好运能在第一天就遇到了你。 夏成蹊望着他上下起伏的胸膛,只要摸一下,听听心跳,就能知道他究竟是不是了。 这是件很重要的事。 朦胧的烛光中,夏成蹊伸出了手,朝着路铮胸膛靠近。 只要摸一下,感受他的心跳,就知道了。 这是一个魔咒,引诱着他渐渐靠近。 [宿主你敢摸一下我立马抹杀你信不信!] 夏成蹊惊吓的收回手。日了狗。 什么好气氛都被系统给破坏了。 夏成蹊一个翻身,面朝沙发闭上了眼睛。 而就在夏成蹊翻身的那一刹那,路铮睁开了眼睛,看着夏成蹊的背影,满满的探究与不解。 这是个奇怪的人,也是个神秘的人。路铮想。 一夜好眠。 自从末世以来,路铮没有哪个晚上像昨天睡得这么香了。 夏成蹊睁着朦胧睡眼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模样憨态可掬。 “路哥,早。”见人没反应,夏成蹊奇怪皱眉,“路哥,你呆那干嘛,天亮了,咱们得走了。” 早上起来,嗓音微微有些沙哑,却莫名的有一丝丝甜腻,软软糯糯,撒娇似得,听的人心内酥酥麻麻,痒痒的。 路铮感觉自己某个地方热血沸腾,呼吸加重了几分,“等等,我去趟洗手间。” 在夏成蹊的目光下,路铮逃似的进了洗手间。 身下的欲望早已经抬起了头,路铮强迫自己沉下心来,可内心的欲火不但不降,反而愈演愈烈,脑海里满满的都是夏成蹊早上起床时,那张懵懵懂懂憨态可掬的脸,和自己说早安。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对着一张男人的脸硬起来,伸手握住,上下撸动,耳边全是夏成蹊软软糯糯的声音,还有那张迷迷糊糊的脸。 “路哥,你没事吧。” 夏成蹊敲门,路铮听到这声音猛地冲顶,泄在了手上,闭上眼,感受着极致的快感。 草草收拾了一番后开门,“走吧。” “嗯。” 夏成蹊可疑的看着他脸上一抹还未褪去的潮红,不可置信! 男人性欲这么强,每天早上都要来一发? 夏成蹊低头看了眼自己蔫头耷脑的小弟弟,撇撇嘴,跟着出了门。 一大早,不仅人没有,丧尸也没有。 夏成蹊和路铮两人在昨天李岩停留的地方找了一圈,也没能找出什么线索,突然有机车的声音轰隆而来,两人相视一眼,连忙退避到一边。 在丧尸横行的城里,也敢这么肆无忌惮开机车,是不要命了还是太蠢了? 没过多久,一个骑着机车的黄毛年轻人嚣张而来,噪音响彻整座城市,身后不断有丧尸闻声而来,可那个年轻人不仅不害怕,反而越发兴奋,甚至还停下绕了个圈,对着丧尸叫嚣,“你们这些傻逼,来追我啊!” 夏成蹊:…… 路铮:…… 究竟是丧尸是傻逼还是你是傻逼? 路铮看着那黄毛年轻人,突然道:“那个人身上的刀,是张健的。” “张健?这么说……” 路铮沉声道:“李岩他们,可能和他们在一起。”当机立断,“走,跟着他。” 两人闻声跟着那机车少年,兜兜转转绕了个大圈,终于在一处隐蔽的废旧工厂找到了,他们的那辆卡车和汽车都停在厂外,路铮在那车里探了探,对夏成蹊摇了摇头。 不知道李岩他们是被胁迫来的还是自愿来的,安全起见,两人悄悄绕到了后面,一跃跳进了工厂,脚步放轻。 刚进门,就听见一个声音传来。 “我说宋成,低调点,别有事没事就骑着你那破机车,万一把丧尸招来了怎么办。” 嚣张的声音响起,“大哥都不管我,你管我干嘛,孬种,害怕的话就别和我们一起。” “你……” “好了,别吵了,现在咱们也算是有物资了,可以尽早上路去淮安市,我听说那儿有联盟的人在那,或许咱们可以去试试。” “别逗了,联盟的人哪里会把咱们放在眼里,他们吸收的可都是精英,像咱们这种毫无用处的流民,就算进了联盟,也只是个打杂的。” “打杂的也比在这外面和丧尸玩命来得好。” “啧,怕死就直说,想投靠联盟就去,没人拦着你。对了,咱们昨天抓回来的几个人怎么样了?我看那个小娘们也差不多该醒了,不如咱们先玩玩?” “他们都还在后面仓库,反正也没用处了,随你。” “谢谢大哥!” …… 路铮握着夏成蹊的手悄悄往后走,在那厂房绕了个圈,终于找到了关押李岩等人的地方。 厂房上有个大窗户,被木条钉住了,路铮单手攀上,微微使劲,身体往上,通过木条缝隙,看到了被绑住手脚的几人。 路铮落地,对着夏成蹊说,“在里面,你待在这,我去救他们。” “你受了伤,怎么去救。” 路铮毫不在意的挥挥手,“我是男人。” 夏成蹊:??? 我不是? 路铮躬身,绕了进去,夏成蹊站在外面,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需要有自己人来帮忙的好,在四周看了看,只有一两只丧尸游荡。 远方一声怒嚎,夏成蹊挑眉,看着那游荡的丧尸,四目相对,紧紧盯着。 等夏成蹊再回到厂房边时,里面早已真刀真枪的干了起来,夏成蹊一惊,忙跑了进去。 看起来应该是路铮救人未果被发现了,两拨人直接交手,池羽落在了他们手上,正僵持着。 “哟,还有个人啊,小弟弟,快过来哥哥这,危险。” 夏成蹊望着那黄毛青年满满的厌恶。 第41节 对方有六个人,如果是硬拼,路铮这边不会输,但就是因为池羽在他们手上,使得路铮不敢轻举妄动。 “我劝你们还是把手里的东西都放下,否则,我一刀划了这小妞的脸蛋,要了她的命。” 池羽皱眉冲着路铮喊,“路铮,别管我!” 黄毛一把抓着池羽的头发,“闭嘴!” 路铮怒目而视,“你敢伤害她,我一定杀了你。” “哟,我好怕怕哦,大哥,怎么办,他要杀我。” 被黄毛称为大哥的是个颇为健壮的男人,一件外套敞着,里面没穿衣服,大块的肌肉露了出来。 “既然没得谈,那就先杀了这个女人。” “你敢!” “有什么不敢……”黄毛手里的刀划上池羽的脸,所有人的目光死死盯着那黄毛。 见时机成熟,大块头大哥这才慢悠悠道:“其实我也没想和你们作对,否则我也不会只是关着你朋友了。” “你到底想怎样?” “我呢,也不想怎样,想要你女朋友可以,用你身边那个小弟弟来换。” 路铮一愣,转而怒火更甚,“她不是我女朋友,而且我也不会让你有伤害我朋友的机会!” 黄毛开腔讥讽,“哦,原来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啊。” 夏成蹊看着路铮发怒的脸色,站了出来,“我同意,你只要放了池姐。” “小夏,你干什么!” “路哥,我反正是孤身一个人,哪里都可以待,而且能救池姐,也算是报答了你们这些天对我的照顾。” 说完,夏成蹊冲路铮眨眨眼,那意思,不言而喻。 虽然不知道夏成蹊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自信,但一想到夏成蹊会落到那个人手里,心里莫名的难受。 “路哥,我能……抱抱你吗?” 夏成蹊的眼睛很亮,当他注视一个人的时候,会给你一种他全世界只有你的错觉。 “好。” 夏成蹊低眉羞涩的笑了笑,然后上前一步躬身抱住路铮,将头伏在他胸膛,听着心跳。 路铮浑身僵硬,一双手无处安放。 良久,夏成蹊起身,什么都没说,就往黄毛那走去。 “放了池姐。” “你先过来。” 夏成蹊走过去,黄毛的大哥一把箍住他,在他耳边吹气,“记住,我叫陈厚。” “可以放了池姐了吗?” 黄毛哈哈一笑,“怎么可能!” 路铮在那头早已看的目眦尽裂,听到黄毛这戏弄的话更是捏的拳头咯咯作响。 “小成,放了她。” “什么?大哥,这女人……” 陈厚再三强调,“我说放人!” 黄毛心不甘情不愿,只好放人,往前一推,池羽踉跄几步,扑在了路铮怀里。 “滚吧。” “等等,”夏成蹊忽然道:“能给他们一辆车吗,让他们走远点。” 陈厚看着夏成蹊,在他身后揉捏了一把,故作慷慨大方道:“行,大家都不容易,这样吧,你们可以开走一辆车。” 路铮紧紧盯着夏成蹊,显然不太想走。 夏成蹊觉得有必要劝上一劝,“你们走吧,我和你们去找我哥,与和他们一起去找我哥,都是一样。” 想起夏成蹊那个眨眼,路铮深吸了口气,扶着池羽往外走。 李岩徐甘站在那,头顶简直要冒火,路铮走到门口,沉声道:“走!” 两人才看了一眼夏成蹊,走了出去。 六个人上了那辆卡车,启动引擎,夏成蹊透过窗户看着,眉眼之间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见人走了,陈厚才掰着夏成蹊的下巴与他对视,“你想找你哥?” “你为什么要我?” 陈厚笑了起来,他属于那种很高大的肌肉型男人,身上无一处的肌肉不是崩得紧紧的,皮肤有些黑,不笑的时候很阴冷,笑起来的时候很猥琐。 “因为想干你啊。” 这一句话,让所有人都笑了。 陈厚将他摔上肩,扛着夏成蹊就往厂房里面走。 黄毛还在后面打趣,“大哥,轻点,这小子可经不起你折腾。” 夏成蹊没有反抗,被陈厚扔在一破旧的沙发床上,开始脱他的衣服。 当陈厚的手触及到夏成蹊的裤子时,夏成蹊一把按住他的手,陈厚停下了动作。 不是他不想继续下去,而是夏成蹊按在他手背上的力气,实在太大了,大到他根本毫无从那一双白皙纤细的手掌下抽离的可能。 “你一定觉得我很好欺负,毕竟我这么瘦,这么弱,可能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是吗?” 外面传来丧尸的嘶吼声以及枪声和黄毛等人的尖叫声。 陈厚脸色难看,夏成蹊笑了笑,抬脚狠踹上他裆部,然后松手。 这一脚不可谓不猛,陈厚被踹飞了好几米,整个人蜷缩在地上,一手捂着裆部,一手挠地,脸色狰狞,嚎叫声快要把房顶给掀了。 夏成蹊尤嫌不够,站起来,对着他捂着裆部的手一阵猛踹。 “你是个什么玩意儿自己得撒泡尿照照,上我?想干我?现在呢?还能吗?还有那个能力吗?啊?!” 陈厚整个人被他踹得失声,死鱼一样躺在地上,捂紧裆部,目光呆滞。 夏成蹊一脚踩上他的脸,“我不想欺负你,谁让你自己不知好歹看上了我,爸爸是你能看上的吗?谁给你的脸?踩你我都嫌脏。” 夏成蹊把脚从他脸上挪开,听着外面的声音也差不多没了,走出一瞧,黄毛等人也成了丧尸一员。 夏成蹊出来,丧尸一齐涌进,不多时,便传来了陈厚凄厉的叫声。 夏成蹊拍拍手,上了路铮的汽车,扬长而去。 然而夏成蹊不知道的是,没过多久,路铮他们又折返了回来,将车停在不远处,听着厂房里凄厉的嚎叫声,所有人脸色苍白。 路铮下车,直往厂房扑。 李岩等人一把拖住他,“路哥,不能去,那厂房里丧尸太多了!” “可是小夏在里面!” 李岩也红了眼,“可是你也看到了,小夏就算不死,也……” 路铮一把抓住他衣领,一字一句道:“你说什么!” 李岩撇过头去,没有说话。 厂房内的丧尸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声音,纷纷朝这边而来,几人看了都是脸色一变,忙把路铮带上车,油门一踩,片刻便消失不见。 而那边夏成蹊开车,简直怀疑人生,他明明记得路铮他们是往这边来的,怎么一路上不见人? 他其实没有想过路铮会这么快就回头去救他,一条岔路,刚好开了相反的反向。 一路上夏成蹊开着车窗吹凉风,没了路铮的消息,夏成蹊整个人成了无头苍蝇四处乱窜,车开的贼快,路上丧尸游荡,纷纷给他让路。 “这路铮究竟往哪开的,怎么一路上人影都看不见。” 夏成蹊现在担心的就是这路铮在末世,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死了怎么办。 [不要紧的宿主,鉴于末世副本凶残,所以在这个世界,你可以停留一百年,而且如果攻略人物死亡,我这里还有二号攻略人物,三号攻略人物,四号攻略人物,而且你是丧尸,容颜不变,一百年的时间,你总能攻略两颗真心值的,加油!] 夏成蹊简直无话可说。 [不能给我定个位吗?比如说路铮现在在哪什么的。] [距离太远,无法定位。] [呵呵,距离近我要你定位干嘛?] 夏成蹊继续沿着高速路开,车停半路,没油了,高速路上荒郊野外的,哪里能找得到汽油。 下车,夏成蹊猛踹了几脚车门。 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 夏成蹊无可奈何的蹲在路边,看着眼前丧尸游荡成群。 [也不知道能不能搭个车。] [你可以试试。] 试试就试试。 夏成蹊坐在车上,一坐就坐了两天。 [小绿帽,我要死了,为什么连个人影都没有。] [宿主,末世,最缺的就是人。] [算了,我还是不等了。] 下车,夏成蹊如同那些丧尸一样,沿着马路往前走。 他是丧尸他不饿,可是走了一会,他累。 坐在路边脱了鞋,脚底两个大水泡。 “天呐,来个人救救我吧!” 第42节 [恭喜宿主,你的愿望实现了,前方大约十公里的地方有人来了。] [有车吗?] [有直升机。] 夏成蹊鼓掌,[……我日,牛逼了!] 立马将这些丧尸赶走,夏成蹊坐在马路上,等人来救。 没过多久,轰隆的声音传来,好几辆装甲车一子排开,簇拥着一辆改装后的迈巴赫而来,半空中,一辆直升机缓慢的跟着。 夏成蹊目瞪口呆的看着如此奢华的一幕,想起路铮的那辆卡车,一对比,简直就是破烂! 夏成蹊招了招手,车队停了下来, 这肯定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的车队,如此横行霸道全副武装,嚣张程度令人发指,简直不把这满世界的丧尸放在眼里! 有士兵从装甲车上下来,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一个个手持重机枪,对准了夏成蹊。 夏成蹊连忙举起手来,对着他们喊话,“我叫夏成蹊,请问能不能方便我搭个便车。” 没有反应。 夏成蹊继续喊话,“我没有感染病毒,也没有被丧尸咬,如果不方便,能不能借我点油,能让车开起来的那种油。” 车里似乎有动静了,那士兵得了命令,示意夏成蹊过去,车窗摇下,有人坐在车里头也不抬的问他,“你是夏成蹊?” 夏成蹊一愣,一般坐这车里的都是大佬,大佬还是不要得罪的好,否则受罪的是自己的脚。 “对,我叫夏成蹊,方便我搭个便车吗?” “方便,上来吧。” 夏成蹊弯眼一笑,“多谢!” 第34章 末日乐园(三) 车门拉开,车里的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 随后瞳眸紧缩, “是你?” 夏成蹊大大方方坐进了车里, 对那男人的那句是你充耳不闻。 经过改装后的迈巴赫车内舒适宽敞, 车身用不知名的钢铁材料加固, 敲打车窗,发出砰砰沉重的响声,看起来牢不可破的样子。 后座上好的皮具光滑细腻, 坐上去松松软软, 末世中还能这么享受, 身份肯定不低。 “车身与车窗都是用特殊材料制成, ”那男人看着夏成蹊脸贴在车窗上, 笑了笑,“不仅子弹打不穿, 就连炮弹也没可能。” “真的假的。” 那男人笑笑,没有说话。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夏成蹊看着那男人埋头于膝盖上的文件, 开口,“多谢您让我搭个顺风车, 我叫夏成蹊, 您可以叫我小夏, 请问您是?” 那男人终于从自己摊在膝盖上的一叠文件中抬起头来,温和的笑了笑,“楚谯。” 平易近人的模样很容易给人好感。 夏成蹊望着他, 透亮的眸子里满满的探究,“楚先生,您刚才说,是你?您认识我?” 楚谯脸色稳如山,“不好意思,认错了。” “这样啊,”夏成蹊望着四周,如此训练有素的士兵满世界跑,应该不是出来兜风的,“咱们这是去哪?” “淮安市。” 夏成蹊眨眼巴巴看着他,“去哪干嘛?” “联盟分部基地在那,可以避避难。” 淮安市? 夏成蹊突然想起来在陈厚那听到的联盟的人在淮安,不知道同样也听到了这个消息的路铮会不会也去淮安市。 夏成蹊看着楚谯,莫非这就是所谓的联盟的人? “楚先生,我想请问,你们也是联盟的人吗?” 楚谯笑着反问,“重要吗?” 夏成蹊一愣,转而飞快笑道,以一种打趣的口吻说,“不,我就随便问问,毕竟现在,也没有哪家像你们这样破费了。” 楚谯不可置否,“没什么破费不破费的,能保住命,什么都值得。” 夏成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抬头望向车窗外,原本一直紧紧跟着的直升机如今已经影子都看不到了。 装备这么齐全,他们这是在执行什么任务? 但是这末日世界,除了拯救人类,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任务呢。 他们这离淮安市其实不远,一天的路程也就到了,但夜半赶路,即使装备再好,也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在高速路旁找了个农庄,训练有素的士兵将门窗封闭,四处警戒。 夏成蹊一下车便被他们隔离在了农庄的一间小房间里,窗外那些人神神秘秘的,显然商议的事情不想让他知道。 挺奇怪的,他想。 这个所谓的联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夏成蹊忽然来了一探究竟的兴趣。 楚谯远远通过窗户看了眼睡得正香的夏成蹊,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声音冷冷的传来,“怎么样了?” 楚谯压低了声音恭敬道:“少将,我已经找到他了。”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也有些惊讶,处变不惊的语气微微有些疑惑,“这么快?” 楚谯看着夏成蹊的房间,笑了,“他是自己撞上来的,说是想搭顺风车。” 电话那头稍许的沉默,楚谯也没敢说话,就握着电话等着。 “试一试他,没问题的话,尽快带过来。” 楚谯迟疑了,“但是,怎么试?” 电话那头思索了片刻,都是老谋深算的人,试探人的把戏自然不会少,楚谯听了后连忙道是,然后挂了电话。 第二天一大早,夏成蹊便被叫醒,睡眼惺忪的爬上了车。 “昨晚睡得好吗?” 夏成蹊打了个哈欠,“这是我这么久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次了,多谢。” “如果你去了淮安,每一晚你都能像昨天那样。” “难道淮安真的和别人说的那样,有联盟的人在?” “当然。” 这楚谯一晚上不见,怎么有什么答什么了? 看着身边这个似乎一直都是笔挺身躯神采奕奕的楚谯,开口试探着问道:“楚先生,有个问题不知道我该不该问。” 楚谯一直以来保持着良好的修养和和气的笑意,“你说。” 夏成蹊以一副年少无知又好奇的模样兴奋额看着他,“你们,是不是在执行什么任务?” 楚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否认,“我们确实在执行一项任务。” “很紧急的任务?” 楚谯讳莫如深看着他,却又别有深意的说,“一件关乎人类生死存亡的任务,你说急不急。” 夏成蹊深有同感的点点头,“那确实是挺急的。” “所以,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没有,能和您一起参与这项紧急任务的保驾护航行动,我感到很光荣。” “以后你还有更光荣的日子。” 夏成蹊捉摸不透这个楚谯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话听得有些不大顺耳,光荣?无私奉献是光荣,为国捐躯是光荣,劳动最光荣! 可这些光荣在这末世,都不是夏成蹊想要的。 去他令堂的光荣,这可是末世!光荣能活命吗? 一阵紧急刹车,夏成蹊投猛地磕上前座,车停了,有士兵下车去查看,了解了情况后飞快过来禀报。 “少校,前面的路突然被堵了,需要时间疏散。” 楚谯轻车熟路下达命令,“马上疏散。” “是!” 夏成蹊探出头,不远处漆黑的隧道前堆积了不少大块的石头,刚好将隧道口给堵了。 这隧道口是去淮安的必经之路,如果要绕道而行,不知道还得绕到什么时候。 那几名士兵拿出炸药一类的东西放在那隧道口,似乎是想将那石块炸碎,夏成蹊眼神猛地一凝,看着那隧道,心隐隐的不安。 “不能炸!” 楚谯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夏成蹊神色紧张的看着他,少有正经脸色,“爆炸的声音太大容易引来丧尸,而且你怎么知道那隧道里面是什么个情况。” “不会,先前那辆直升机已经提前将这附近的丧尸情况报告给我,这附近的丧尸已经被清理干净,不会有事的。” 夏成蹊固执的看着他,“你怎么就知道他们一定清理干净了。” 楚谯奇怪的反问他,“我的人,我为什么不能信任?” 夏成蹊看着那几名士兵准备点燃炸药,脱口而出,“万一那隧道里有丧尸呢?” 楚谯仍是那副轻描淡写的语气,挥挥手,满不在乎的样子,根本丝毫不信任夏成蹊,“不可能,都已经清理干净了,更何况如果是丧尸,隧道里这么安静?” 眼看着那几名士兵就要将炸药引燃了,夏成蹊猛地推开车门下车,一脚踢开炸药,“这里面有丧尸,不能炸!” 楚谯下车,站在不远处面容严肃的看着他,眼神微沉,“你怎么知道这隧道内有丧尸?” 第43节 夏成蹊不想解释,但也不想过早暴露自己,如果楚谯不听自己的劝告,大不了一拍两散,他自己去淮安市找路铮。 “你要炸就炸,反正我已经提醒过你,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两人静静对峙着。 楚谯:“好,我不信你。” 夏成蹊:…… 随便你信不信,反正死的不会是我。 夏成蹊也不准备和他们多说,走到车队后,静静的看着他们作死,就准备等隧道里的丧尸大开杀戒时,自己想办法脱身离开这。 炸药被引燃,轰地一声,火光四溅,巨石被炸裂成小块的石头,四分五散,灰尘弥漫,散了一地,天地仿佛在震动。 然而令夏成蹊没想到的是,隧道内安安静静,想象中的丧尸争先恐后挤来的场景没有发生,反而,格外安静。 夏成蹊凝眉,不可能! 他明明就感应到隧道内有丧尸,而且,不在少数。 士兵们搬动着石头扔到一边,楚谯走过来拉开车门,对夏成蹊说,“上车。” 夏成蹊楞住了,眼神仍望着漆黑的隧道口,目光微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如果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妨上车。” 夏成蹊看着楚谯一副吃定自己的模样,思索了片刻,躬身上车。 他倒要看看,这隧道里,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士兵们将路道清理出来,几辆装甲车开道在前,迈巴赫随之在后,进入隧道后眼前蓦然一黑,陷入黑暗中。 对于黑暗,人类表现出来的一直都是不安的情绪,夏成蹊趴在车窗前,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倏然,丧尸嘶叫声传来,伴随着叮当的声音,一时间响彻这空荡幽长的隧道。 夏成蹊听到这声音,猛地张开眼睛,当眼前的情景时展现在自己眼里时,夏成蹊长大了嘴,什么话也说不出。 隧道内不是没有丧尸,相反,有很多丧尸,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想要靠近撕咬,可惜却只能在一边怒嚎,因为他们手脚和身子上,都捆了无数的锁链,锁在隧道两边。 夏成蹊不禁探出了头看向前方,只见整个隧道两侧,密密麻麻的锁了无数的丧尸,越到隧道中央,丧尸吼叫的声音越发震耳欲聋,伴随着锁链哐当声,阴森彻骨,无由的瘆人。 夏成蹊脸色煞白,“这是……” “夏先生,”楚谯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严肃道:“先前我回答了你一个问题,那么现在作为交换,夏先生是不是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不等夏成蹊拒绝,楚谯自顾自道:“请问你是怎么知道这隧道内有丧尸的?” 夏成蹊将头锁回车内,看着楚谯,视线却通过车窗看着那些皮肉腐烂没有意识游荡在人间的活死人。 “我……猜的。” “可是看夏先生信誓旦旦的样子,不像是猜的。” 夏成蹊皱眉,突然感觉这是个坑,一个给他挖好的坑。 可是为什么要给自己挖坑呢?谁会给一个才认识不到一天的人挖坑。 “您不信?” 楚谯笑道:“不是我不信,而是夏先生所表现出来的天赋,真的令人咂舌,竟然能事先知道丧尸的动向,这如果传了出去,只怕夏先生会被无数的人觊觎。” 觊觎他可不怕,怕的就是被当成实验标本,被绑上手术台解剖。 夏成蹊深知多说多错,不说不错的道理,于是闭嘴,没有说话。 “夏先生是个聪明人,一定在想我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有什么目的,或者说,这是不是一个针对你的陷阱,对吗?” 夏成蹊眯着眼睛,“你专业心理学?” “不巧,学过一些。” 难怪。 “那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夏成蹊没有辩驳否认,在聪明人面前他不想表现得太傻。 “其实之前你在超市救人的那段监控被我们发现了。” 超市监控? 夏成蹊猛地想起之前在超市救快要史化的路铮一命的事情,原本以为那些摄像头监控系统已经被毁坏了,没想到还能再用。 “但你不用太过紧张,我们不会解剖你,更不会将你交出去,反而,我们会保护你。” 和聪明人说话不需要废脑子,夏成蹊笑了起来,“你们想要什么?” “我们想要我早就告诉你了,我在执行一件关乎人类生死存亡的任务,而你,就是那个任务,你,就是人类的希望与未来。” 夏成蹊从未想过自己能成为人类的瑰宝,虽然楚谯表现的人畜无害,似乎真的对自己身体的构造不感兴趣的样子,但夏成蹊还是从中感受到了一丝不安。 底牌被人翻开,现在的他等于将自己亲手送到了楚谯手上,受制于人的感觉,真的太不爽了。 “这都是你的主意?” 楚谯低低一笑,眉眼间带着尊敬的意味,“我怎么会有这么大能力呢,这些装备并不是我的,士兵也不是听我号令,老实说,我和他们一样,不过听命行事而已。” “听命行事?谁?” “我的少将,顾少一。” 顾? 夏成蹊心神一动,“顾少一?少将?” 楚谯笑着给他解释,“联盟自成立以来就被军队接管,武力至上,将以上的军衔分有上将、中将与少将,顾家,无论是末世前,还是末世后,一直都是军中最强的一支,而顾少将,是顾沫老将军的嫡孙。” 夏成蹊点头,表示明白了,随后又不甘心的问道:“你们废了这么大的功夫来找我,我反而自己送上门来,你心里是不是很高兴,得来全不费功夫的那种?” 楚谯瞥眼看着他,笑了,“你说呢?我在少将面前夸海口说一月之内一定能把你找到,结果第二天你就自己送上门来,能怪谁?” 夏成蹊垂头丧气,“那你们是准备怎么办?不解剖我,难道还想让我去感化那些丧尸?” “我说过,你关系着人类的未来,所以我一定会保全你的性命,解剖不至于,只想从你身上找到抑制病毒的方法,你难道就没想过自己为什么能中了病毒后没有变丧尸吗?” 知道了楚谯的目的后,夏成蹊霎时没了危机,打了个哈欠,懒懒的靠在后座上,“没什么好想的,反正这个世界都这样了,过一天是一天。” 楚谯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一路沉默。 半天的时间,便到了楚谯口中所说的淮安市,整个淮安市外有巨大的石壁掩护着,将整个淮安市围得水泄不通,城外的丧尸因为这石壁而进不了城,在城外徘徊。 联盟所处的位置在市中心,那原本是个巨大的防空洞,但是后来末世来临,便将这个地方修缮,建立了联盟分部。 夏成蹊紧跟在楚谯身后,士兵在前开道。 虽然淮安市被石壁围得如此严密,但谁也不能保证城里一个丧尸都没有。 联盟的入口是一间破旧的铁门后,士兵们几人合力把铁门打开,电梯出现在眼前,楚谯站了进去,看着站在电梯外一动不动的夏成蹊,明白他心中的顾虑。 “走吧,我想你的朋友应该也到了。” 夏成蹊猛地抬头看着他,原本还是思索踌躇,如今被楚谯的三言两语打败。 威胁? 如果路铮真的在联盟,他真的是不得不去了。 毅然踏进电梯,楚谯按了下行键,电梯一路往下,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停了下来。 夏成蹊估测,应该有好几百米吧。 电梯门开了,电梯外是灯光通明的走道,末日后,人类将文明与发展搬到了地下,四通八达的地表以下蛰伏着应该生活在地面上的人类,而那些原本应该埋葬在地下的幽灵,却在地面游荡。 本末倒置,末世里,这算得上是最可笑的一件事了。 在这联盟分部,夏成蹊见到了在地面上不曾见过的科技的发展与建筑奇迹。 “这距离地面,多少米。” “两百三十五米,还不算深,不是吗?” 是不深。 “走吧,你朋友都在等着你。” 前面铁门自动打开,门后出来一小列士兵队伍,整齐有序,队伍前面是个戴金丝眼镜的年轻人,一双眼睛凌厉,嘴唇很薄却又紧抿着,脸色崩得紧紧的,面相很是刻薄。 楚谯对夏成蹊说,“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淮安联盟分部的部长,周正,周上校。” 周正看了夏成蹊一眼又飞快的收回眼神,神情冷漠的对楚谯道:“少将命你马上前去复命。” 楚谯听了,将夏成蹊介绍给他,“这是夏成蹊,少将特意交代我带来的人。” 周正听了这话,不得不又看了夏成蹊一眼,“我明白了。” 楚谯作势就走,夏成蹊却拉住他,“路铮呢?” “周上校,麻烦你带他去找路铮,他和路铮是朋友。” 周正点头,等楚谯和那队士兵在这灯光通明的走道走得没影了,这才对夏成蹊说,“所有来这的人,都必须把武器留下。” 有士兵上来搜身,夏成蹊后退一步,戒备的看着他们,“你们想干嘛?” “搜身而已。” 夏成蹊凝眉,不等他拒绝,士兵上前来强制的在他身上搜了个遍,没发现什么,周正这才道:“跟我走吧。” 夏成蹊不疑有他,跟在周正身后。 这地下联盟简直像个迷宫,四通八达,绕过一个又一个弯,早就离那入口十万八千里了。 终于走到最后一个拐角,门口的持枪的士兵推开门,眼前一亮,豁然开朗。 面前这是一个巨大的、能容纳上千人的广场,四周的墙壁就像是一座座山峰,围成一个巨大的圈,圈里人声鼎沸,就像是个小世界,所有人都在这安营扎寨。 “人都在这,你自己找吧。” 夏成蹊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话哽在喉咙,什么话都说不出。 原本在地面大有作为的人类,如今竟为了活命,甘愿贡献出自由,被圈禁在这狭窄的地方,苟延残喘的生活,继续自己短暂的生命。 夏成蹊不知道这是生命的伟大,还是人类的悲哀。 而更可怕的是,这里的人似乎已经习惯这种生活,脸上带笑,神色轻松。 第44节 或许对他们而言,外面丧尸横行,是地狱,而这里,无忧无虑,就是天堂。 回头,周正早转身离开了。 夏成蹊走进,所有人依然自己做着自己的事,三两聚在一起,各自玩乐。 差不多逛了一圈,夏成蹊也没能看见路铮他们几个。 倏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后面喊他,夏成蹊回过头去,李岩气喘吁吁的站在他身后,脸上还泛着一抹潮红,胸膛上下剧烈喘息着。 “小夏,真的是你!”李岩红了眼,上来一把紧紧抱住夏成蹊,“你知道吗,我们之前有回去找你,但是那个工厂已经被丧尸占据,我们以为你……” 夏成蹊从他怀里挣扎着出来,一眼就瞧见了身后的徐甘池羽,以及张文张健兄弟两个。 徐甘神色似乎也有些激动,双唇抖动了半天,最终还是将所有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夏成蹊看他们神色都有些奇怪,笑了笑,“我明白的,你看我现在,不是没事吗?” 池羽是个女人味十足的女人,一颦一笑带着东方女性特有的温婉,笑起来嘴角还有两个小梨涡,“小夏,那天,谢谢你救了我。” 夏成蹊摆摆手,嘴角咧出一抹羞涩的笑意,“其实也没什么,你不用谢我,对了,路哥呢?我怎么没看到他。” “我们也不知道。” “你们不知道?” 池羽点点头,“来了这里之后,他们就把路哥带走了,说是检查。” “被带走多久了?”夏成蹊心里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已经一天了。” “一天?” 夏成蹊想起楚谯说的,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己曾经救了路铮一命的事,那么这样的话,他们会不会把路铮带走,解剖? 不会吧…… 夏成蹊急促道:“我去看看。” “我们都不能出去的。” 徐甘一脸怒气,“拼死拼活到了个监狱,还不如在外面杀丧尸来得痛快。” 这句话夏成蹊很赞同。 “我有个哥哥在这里办事,我可以找他,放心,我待会就把路哥带回来。” 说着,夏成蹊转身就走。 千万可别被解剖了,不然他之前的努力可都白费了。 大门口,有士兵警戒,夏成蹊也没想和他们发生冲突过界,只是礼貌的对那士兵说,“你好,麻烦你帮我找一下楚谯楚少校,就说我叫夏成蹊,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说。” 那士兵看了夏成蹊一眼,打开通讯仪说了两声,没过多久,楚谯的声音清楚的从通讯仪里传了过来,“把他带过来吧。” 那士兵收好通讯仪,对夏成蹊道:“跟我来。” 夏成蹊乖乖的跟在他身后,回首一眼,这士兵刚才守卫的地方,很快又补上了一名士兵。 虽然说现在丧尸横行,但在这地下,有必要这么谨慎小心吗? 夏成蹊一路走一路想,越发觉得不对劲,没过多久,夏成蹊便被带到了个小房间里,一进来,那士兵就出去了。 没过多久楚谯走了进来,脸色显然不是很好,仿佛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你找我什么事?” “路铮呢?你们是不是准备在他身上做什么实验。” 楚谯看了眼手上腕表的时间,食指哒哒敲在腕表表面,“路铮还在做检查,你放心,他是你的人,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检查?什么检查需要十二个小时,我要见他,我要确定他安然无恙,否则,你别想从我身上知道任何有关抵抗病毒的线索。” “你威胁我?” “我只是就事论事,答不答应?” 楚谯显然手头还有急事,不想和夏成蹊再多说,在外面唤来一个士兵,“带他去实验室。” “实验室?你们不会把路铮当实验对象解剖了吧!” 楚谯没有说话瞪了他一眼,急匆匆的走了。 夏成蹊看着他背影,眯起双眼。 不对,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夏先生,请跟我来。” 夏成蹊回过神来,跟着那士兵往外走。 这儿应该是属于联盟的核心地带,玻璃窗里,所有的工作人员身着白大褂,面容严肃,偶尔遇到夏成蹊这种生人,也只是看一眼,然后低下头做自己手头上的事。 没过多久,夏成蹊被带到了所谓的实验室,路铮躺在床上,四肢被铐在床沿,脸色苍白,手臂上的两道伤疤直接裸露在外,一根细小的管子从那道伤疤里插了进去,从里面导出腥红的鲜血,流到一边的血袋里。 “你们这是干嘛!看不到他脸色都青了吗?”这分明就是把路铮当成了活血库! 几个围在路铮身边的工作人员对于夏成蹊突然出现吓了一跳,经过士兵的介绍这才知道这个人是楚谯吩咐带来的。 那几人看了眼血袋里的血,感觉也够了,把管子拔了,解开手铐,带着血袋走了出去,也不管路铮的死活,仿佛那血袋是什么珍贵的宝物一般,小心翼翼的捧着。 夏成蹊轻轻摇着路铮的肩膀,也不敢用力,“路哥,路哥你醒醒,我是小夏。” 路铮不是真的昏迷,不过是处于失血状态后半昏迷半清醒的状态,半眯着眼看着夏成蹊,喃喃道:“小夏,我不是做梦吧……” “不是,你没有做梦,我是小夏,我没死,我还活着!” “活着……活着?”路铮再次喃喃几声,倏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睁开眼睛,一瞬间仿佛浑身充满了力量,坐了起来,紧抓着夏成蹊的手,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小夏!真的是你!” “是我,我还活着,”夏成蹊压低了声音,“路哥,这儿不对劲,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路铮被禁锢在这生生抽了那么多的血早就意识到了,只是因为势单力薄而无能为力。 夏成蹊把他扶起来,跟着士兵原路返回,到了广场和李岩几人草草说了几句后几人决定离开这儿。 如果是普通人,联盟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人走了就算了,但夏成蹊和路铮不是普通人,士兵早就接到了上面的通知,要注意这两人。 几人被拒绝后无计可施,夏成蹊看着不远处周正走了过来,眼眸一转,在路铮身边小声说,“待会我挟持周正,你带他们先走,我随后就来。” 路铮抽了太多的血,走路都要靠着李岩徐甘搀扶着,根本没力气打斗,刚想让夏成蹊别轻举妄动时,夏成蹊已经跨步上前,路铮看到夏成蹊手里握着一把水果刀,也不知道他是藏在哪里带进来的。 “周上校,有件事情我想和你商量。” 周正停下脚步,侧眉看着他,“什么事?” 夏成蹊故作轻松一步步走近,脸上泛着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单纯羞涩的笑容,“就是楚少校,之前他有件东西留在这了,你能帮我还给他吗?” 周正不明就里的看着他,“什么东西。” 夏成蹊走到他跟前,见他毫无防备的模样,一把将藏在身后的手抽了出来,转眼间眼眸一凝,干净澄澈的眼中蓦然流露出凛冽的杀机,让人不由得心头一颤。 电光火石之间,根本容不得周正稍加思考,夏成蹊猛地绕到他身后,反手勒住他脖子,拿刀的手抵住他咽喉,四周的士兵枪上膛,对准了夏成蹊。 “让我们离开这,否则,我杀了你!”清澈的嗓音徒然冷冽,夏成蹊面容沉重,双唇紧抿,整个人脱胎换骨,仿佛换了个人一般。 不仅是周正楞了,就连路铮他们,也都瞪大了眼睛。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瘦弱的夏成蹊吗? 说话三句就害羞,看见丧尸就发抖,拿着手枪就哭腔的人,真的和眼前这个二话不说就开干的人,是同一个人? 果然,末世一切都有可能。 “你只是想出去而已,何必动刀动枪。” 夏成蹊嘲讽勾唇,“如果不这样,恐怕一辈子都出不去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一口一个仁义道德,你们的仁义道德就是要把人血抽干吗?” “你冷静点。” 夏成蹊手里的刀往他咽喉轻轻划了一道,“我不想和你废话,让我们走,否则,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咽喉伤口处似乎有鲜血低落下来,周正金丝眼镜后阴翳不明,好半响忍气吞声道:“放他们走!” 士兵们面面相觑,又飞快执行命令。 李岩等人扶着路铮走在前面,夏成蹊挟持着周正走在后面,一大群的士兵紧随其后。 到了那电梯的入口,路铮几人进了电梯,夏成蹊低声在周正耳边道:“你回去替我给楚谯带句话,多谢他一路上的照顾,有机会我会报答的。” 说完,一只手摁上了电梯开关的按钮,等到电梯门即将完全关闭的时候,一把推开周正,转身就要闪进电梯里。 砰—— 一声枪响,夏成蹊身影莫名一滞,整个人停滞在电梯前,剧痛从背上传来,猛地扑倒在地,然而电梯门还未关上。 一咬牙,夏成蹊忍痛站起来,在手即将触碰到电梯的紧急关门按钮时…… 砰—— 夏成蹊猛地跪倒在地,鲜血从他的腿上淌了一地,身体猛地朝前,一把戳上了电梯的紧急关门按钮。 路铮透过电梯还未关上的一丝缝隙看到了夏成蹊缓缓倒下的身影,正准备扒电梯门,却在下一秒,电梯猛地急速上行。 周正用手捂住自己咽喉,看着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夏成蹊,怒道:“将人带下去,别让他死了。” “是。” 两士兵一边一个,架起夏成蹊拖着往里走。 而就在枪响的那一刻,昏迷了五个小时的顾少一猛地惊醒,在一旁担心了许久的医生们终于松了口气。 “少将,您终于醒了。” 顾少一神色恍惚,有些疲倦,望着楚谯怔了片刻,回神后揉着眉心,“我昏迷了多久。” “五个小时,还好您醒了。” “我刚才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门外有士兵报告,“什么事。” “报告少将,刚才有人作乱,挟持周上校,现已经被捉拿,但还是跑了六个,上校让我来问您,如何处置。” “作乱?挟持?”顾少一眸中染上一层不悦的寒光,话语不轻不重,却总是有股压迫感让人抬不起头来,“怎么做还要我来教?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有脸来我这汇报?” 那士兵低头,“是,我明白了。” 第45节 “等等,”顾少一忽然叫住他,“挟持周正的,是什么人?” 士兵看了楚谯一眼,“是楚少校带回来的那个叫夏成蹊的人。” 第35章 末日乐园(四) 夏成蹊腿上与后背各中了一弹,需要尽快进行手术将子弹取出, 手术的割开伤口附近的皮肉时, 夏成蹊被活活疼醒了。 一直以来, 夏成蹊都为自己是丧尸而感到庆幸, 不用在这末日世界里因为躲避丧尸而东躲西藏, 过着提心吊胆朝不保夕的日子。 然而被疼醒的时候,他又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个人。 作为一个丧尸,在体质上本来就和人类不同, 人类的药对他没什么用处。 所以无论是止血的, 止痛的, 麻醉的, 在他身上, 没有任何效果。 而夏成蹊睁开眼的那一刹那,想到的却是, 解剖! 被绑在洁白的手术台上,明晃晃的灯光直射着照着, 几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炙热的眼神看着他, 如同在看个怪物,手里拿着手术刀, 要将自己活活解剖了, 拯救世界。 而他, 也只不过会在他死后得到一个虚伪的光荣称号:拯救人类的伟人,夏成蹊。 一想到这,夏成蹊便觉得浑身发抖, 挣扎起来。 可他实在是太虚弱了,连一个年过半百的医生都能轻而易举的将他摁下,和蔼可亲的对他说,“别害怕,我们在救你。” 夏成蹊听得模模糊糊的,眼神焦距放大,只看见那医生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但他实在是没那个精力去听。 夏成蹊小声喃喃,“别……别解剖我。” 但那医生似乎没听见他说的,夏成蹊将头歪到一边,眼皮很重,耷拉着眼睑,漫无焦点的寻求一个庇护。 原以为到了末世成了丧尸就没人能再伤害自己,可是到头来还是被摁在手术台上,被人解剖。 倏然,手术室的玻璃门外,他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身材修长,一身军装,正通过通透的玻璃门看着他,脸色微沉,眉眼间的冷漠,森然的气势,骨子里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只是轻松站在那,却给人一种如履薄冰的畏惧。 这明明不是顾城西或者顾城的样子,可是只是这一眼,夏成蹊就能断定,站在玻璃门外的人,是他。 “哥……”夏成蹊紧紧盯着他,喉咙里艰难的发出这个声音,朝着那人伸出双手,想让他进来,想让他告诉这些人,别解剖我。 可是他什么话都说不出,喉间支支吾吾的,只能一声比一声虚弱的喊着他。 “哥,哥,救我……” 真的太疼了,他似乎还能感受得到,尖锐而冰冷的手术刀割破皮肉时撕裂的痛感,滚烫的鲜血从他体内涌出,顺着肌肤往外流淌,一寸寸毛孔因为血液流过而微微发痒,这是什么感觉,这是死亡的感觉。 所有医生都停下了下来,纷纷转头看向门外,恭敬的点头示意。 顾少一站在门外,看着手术台上,因手术灯光照太过强烈,给人一种视觉上的冲击,仿佛现在赤裸着的夏成蹊,全身散发着神圣的光芒,鲜血顺着手术台滴落到了地上,有种被蹂躏的美感。 仿佛堕落凡尘的天使,向他伸出了双手,期盼着有人能过去紧紧抱住他,狠狠的占有他。 这是种可怕的欲望。顾少一想。 夏成蹊仍然伸着双手,眼中热泪漫延出眼眶,浸入发间,源源不断。 玻璃门外的顾少一转身离开,熟悉的背影充斥着夏成蹊眼眸,慌乱、绝望与恐惧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溺毙之时,仿佛有一只手在紧紧掐住他咽喉,让他无法呼吸。 他简直快窒息了,被顾少一这个毫不留情的背影窒息。 “哥——”这一声叫喊包含了夏成蹊所有的力气,似乎想追逐着顾少一的背影,侧身一翻,从手术台上翻了下来,狠摔在地上,眼神还直勾勾的望着玻璃门外。 可那玻璃门外早已经没了顾少一的身影。 “哥……他真的,不要我了?” 咯吱—— 门开了,脱了一身军装的顾少一笔挺的站在门外,白色衬衫袖子卷到手踝,干净利落。 看着里面手忙脚乱的众人,皱眉,眼神向下,当触及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夏成蹊时,心跳骤然一停,快步上前,躬身,一手搂住他膝盖,一手环住腰背,小心翼翼的抱起。 夏成蹊昏昏沉沉的,感觉自己被人抱起,宽阔胸膛令他格外安心,听着胸膛里强健有力的心跳声,下意识的将赤裸的双手环上他脖子,头窝在他肩颈,甚是依赖的模样,他知道这是谁。 睁开眼睛,顾少一那张英俊到无法挑剔的脸在眼前放大,夏成蹊才哭过的眼睛又蒙上一层眼泪,哽咽低语,“哥,我疼。” 顾少一不敢碰到他伤口,将他放到手术台上,轻拍的安抚他,“男子汉,勇敢一点,取两颗子弹而已。” 夏成蹊不松手,顾少一也不敢勉强他,只得坐到手术台上,仍由他伏在自己怀里,夏成蹊低声啜泣道:“哥,别解剖我。” 顾少一朝后看了一眼他腿上及背上的伤,“别怕,是要把你身上的两颗子弹取出来,有我在,没人能解剖你。” “可是麻药对我没效果,我疼。”哭过的嗓音软软糯糯的,颤抖的音线带着泣音与厚重的鼻音,吸鼻,可怜兮兮的语气,一听便让人舍不得拒绝。 顾少一语气尽量的温和,“我在这陪着你,抓着我的手。” 在场的医生纷纷石化,世界末日结束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丧尸都开始跳街舞了?一向冷漠威严的少将,竟然会像哄孩子一样,哄着人? 这简直不可思议,感觉像疯了。 不仅是医生们想不通,就连一直陪着顾少一的楚谯也想不通,至今心肝都在颤。 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当那士兵报告说周正捉拿叛乱者时,顾少一整个人如同修罗上身,昏迷了五个小时后也不管自己身体状态恢复如何,直接杀到了审讯室,看到一身血淋淋的夏成蹊,当即一脚把周正踹翻,枪头对准了他。 楚谯觉得当时如果不是自己拼死拦住,他丝毫不怀疑盛怒之下的顾少一会不会当场就把周正给毙了。 可是他不明白的是,明明只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为什么能让少将如此看重,而且看少将如此哄人的样子,明明就是在对一个相爱已久的恋人,无比宠溺的模样。 要说楚谯不明白也还情有可原,但顾少一自己,也不明白。 他只是在听到士兵报告说周正抓的人是夏成蹊,说周正打了夏成蹊两枪,说周正在审讯室里审问夏成蹊时,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夏成蹊这三个字牢牢吸引,这个名字仿佛早已刻进他骨血里,只要稍稍一提,就能将他骨子所有封存的爱意统统释放出来。 就像是一种本能,在面对夏成蹊时,爱他,疼他的本能。 “忍着点,把子弹取出来,否则嵌在骨头里肉里,生锈了怎么办?” 楚谯捂脸没法看手术台,简直对顾少一这一番胡编乱造的话无从辩驳。 原来少将信口雌黄起来,一套一套的。 “咬着。”顾少一将手腕递到夏成蹊嘴边,“疼就咬着。” 楚谯一惊,连忙上前,提醒他,“少将!” 顾少一知道楚谯的意思,夏成蹊丧尸身份,被他咬,和被外面的丧尸咬,没什么不同。 楚谯递上一块小的木块,顾少一拿着,开玩笑似的说,“咬这个,还是咬这个?” 咬我的手,还是咬这个木块。 夏成蹊蓄着泪的眼睛望着那木块,委委屈屈的放在嘴里,狠狠咬住,然后伏在他怀里,不说话了。 顾少一示意医生开始,那几个石化的医生这才回过神来,握着手术刀正准备动手时,就听到顾少一皱眉的看着他们,急促道:“轻点。” 几个医生简直欲哭无泪。 您怀里的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体质,连麻药都无效,这是取子弹,从骨头里肉里把子弹剜出来,活生生的在肉上面动刀子,怎么轻? 那医生真想把手术刀塞顾少一手里,你来你来,手术刀给你你来做,我看你是怎么轻的。 可他没这个胆子,只是讪笑着说是。 医生用碘酒清理夏成蹊伤口附近的血迹,可单单只是这清理的过程,就让夏成蹊疼的在顾少一怀里直打颤。 顾少一为了防止他乱动,死死抱着他不让他打幅度动弹,“乖啊,别动,一会就没事了。” 说完,瞪着那医生,“轻点!” 医生这职业简直没法干了! 身边的护士过来给医生擦头上的汗,医生苦笑着看着顾少一,“少将,接下来我就要取子弹了,可能有些疼,麻烦您按住了,千万不能乱动。” 夏成蹊早被那消毒的碘酒蛰得生疼,听到有些疼这几个字,怕疼的他不干了。 疯狂摇头,眼中蓄着的泪水溢出眼眶,哀求的看着他,啜泣道:“不要不要了,真的好疼。”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几个字,顾少一喉咙有些干,有些燥,似乎有某个地方蠢蠢欲动。 “少将。” 顾少一回过神来,安抚着夏成蹊,“一下就过去了,我在你身边陪着你,你要是疼,就抓着我,我陪你一起疼,嗯?” 夏成蹊看着顾少一的眼睛,眼睛里流露出的心疼如以前如出一辙,点头,缓缓将头低下去,靠在顾少一胸膛,不再抗拒了。 顾少一强势的将夏成蹊抱在怀里,下令道:“继续。” 夏成蹊浑身紧绷,咬着那小木块微微颤抖。 一刀轻轻划开伤口,鲜血外流,皮肉被划开的剧痛从刀伤处蔓延开来,夏成蹊双手环着顾少一的腰,颤得更厉害了,可嘴里却是死死将木块咬住,一声不吭。 要忍住,不能喊不能哭,不能让哥心疼。 因为疼痛,夏成蹊冒出一身冷汗,额上的汗水滴落,蛰的他眼睛疼。 腿部的子弹进了骨头里,医生在那块皮肉上翻搅了许久才用镊子小心的夹出嵌在骨头里的子弹,哒的一声,丢进了托盘里。 夏成蹊整个人失去了力气,恹恹的倒在顾少一怀里,气若游丝。 “还有一颗。” 夏成蹊含泪摇头,抓着顾少一的衣袖,想说什么,在触及顾少一的担忧的眼神时又咽了下去,自觉的将木条咬在嘴里,低下头。 无能为力的感觉充斥在顾少一心头,他没有办法减轻夏成蹊的痛苦,只得吩咐着医生轻点快点。 医生出的汗,比夏成蹊的还要多,手术刀划上夏成蹊背上的伤口,夏成蹊仰头,脸上露出及其痛苦的表情,整个人剧烈的颤抖,顾少一分神之余差点没能摁住他。 “没事的,一会就不疼了……” 夏成蹊喉间发出痛苦的呜咽声,眼泪滚滚落下,浸在顾少一胸膛,打湿了白色衬衫。 医生用镊子在夏成蹊体内翻找,这痛苦简直令人痛不欲生,夏成蹊呜咽一声,最终承受不住痛苦,昏了过去。 木条掉了下来,上面一个深深牙印。 而这时,医生终于将夏成蹊背上的那颗子弹取了出来,熟练的将伤口上药包扎好。 顾少一拭去夏成蹊两颊的汗水,额前的头发湿漉漉,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唇角发白,眉心紧皱,显然还没从那莫大的痛苦中走出来。 顾少一看着他,鬼使神差就想吻下去。 楚谯却在旁咳嗽了一声,“少将,您的伤也还没好,先去休息吧,夏成蹊这边,我来照看着。” 第46节 顾少一看了他一眼,只一眼,楚谯错觉有股寒气扑面而来,让他不由得一阵心悸。 顾少一小心翼翼的将夏成蹊抱在怀里,顾忌着他身上的伤,小步走出,经过楚谯身边时,冷冷道:“不用你照顾,我自己能照顾他。” 楚谯真的怀疑他的少将,是不是换了个人,否则,怎么会这么……不正常呢? 夏成蹊昏迷了一天一夜,顾少一不放心,也就在他身边照顾了一天一夜,他身上本来就有伤,加上之前病毒复发让他昏迷了五个多小时,身体早已透支,还未等夏成蹊醒过来,他就已经虚弱的侧卧在夏成蹊身边,睡了过去。 夏成蹊的伤在后背,所以一直都是趴在睡的,当他醒来的时候,顾少一在他身边睡得很沉。 这仿佛像是做梦一样,夏成蹊看着顾少一睡着的侧脸,就好像之前无数个早上醒来,睁开眼就看到他在自己身边一样,这感觉,真的很幸福。 夏成蹊伸手捏了捏自己脸颊上的肉,有些疼,不是梦,笑嘻嘻的抬手,环住了顾少一的腰,蚕宝宝似的,朝他方向蠕动,紧紧靠在他身边。 顾少一虽然伤势重,但警觉性高,在夏成蹊靠近他的那一刻立马就醒了过来,但他却没睁开眼,只是感受着夏成蹊紧紧贴着自己,抱着自己。 “哥,你是不是不认识我了?”夏成蹊声音有些低落,“之前我失忆让你伤心,现在你失忆让我伤心,咱们这次之后都扯平了,下次你不能再这么对我了。” 顾少一直觉认为他认错人了。 夏成蹊继续道:“不过没关系,上次是你护着我,这次我可以保护你了,你不知道我可厉害了,我可是丧尸,那些丧尸都听我的,所以我可以好好保护你。” 夏成蹊攀着他胳膊,忽然感觉有些不对,掀起他的衣袖往上挽起,顾少一右手手臂上一道狰狞发黑的伤疤,附近的皮肉已经僵硬,上面还留着一道咬痕。 夏成蹊脸色一沉,这是什么伤,他再清楚不过了。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这丧尸咬伤的,顾少一竟然没有尸变成丧尸,看这个样子,应该是将体内的丧尸病毒抑制住了,难道这所谓的联盟已经把病毒的解药研发出来了? 夏成蹊转念一想,但是如果研发出来了,为什么不公布呢? 夏成蹊望着那道伤疤眉心紧拧,不过还好,他的血可以治愈,有他在,顾少一是不会有事的。 夏成蹊望着顾少一,一字一句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就在此时,顾少一睁眼,“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没有变成丧尸?” 夏成蹊一愣,见他醒来目光殷切的看着他,“哥,你没事吧。” 顾少一对他完全没有印象,自然而然的就忽略了他那声哥。 “好多了。”顾少一抚着右手手臂上的咬痕,“这是丧尸咬的,好在联盟在研制病毒抑制剂上已经花费了很多功夫,也取得不小的进步,所以我才没变丧尸。” 果然如此。 夏成蹊歪头问道:“所以,解药已经研制出来了?” “没有,抑制剂还存在一些缺陷,实验者每过三天必须打一次抑制剂,而且抑制剂给人体带来副作用和伤害是无法估计的,有缺陷的东西,还不能完全投入使用。” “有副作用和伤害的东西你也敢用?!” 顾少一反问他,“不然呢?” 夏成蹊抿嘴,“你知道的,我可以救你,不然你也不会大费周章的让楚谯去找我。” 顾少一望着他,“我知道,所以,你想要什么?” 夏成蹊一愣,完全没想过顾少一会说出这种话来,“你认为我愿意救你是想和你做交换?” 顾少一没有说话,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夏成蹊苦涩的低下头去,“如果我说我心甘情愿,并不想要你任何的东西,你相信吗?” 顾少一犹豫的眼神似乎在思索,夏成蹊有些委屈,“算了,你不相信我也没关系,等我治好你,你就会相信的。” 夏成蹊终于明白了上个世界里顾少一的心情了,面对失去记忆的爱人,面对自己的靠近与示好,都被当成是别有用心,这种被怀疑的感觉,真的好难受。 可是为什么现在的顾少一和之前在手术室的顾少一不一样? 之前手术室的时候,根本不像现在这样冷冰冰的防备! 系统:[宿主,二号攻略人物顾少一出现,加油!] 夏成蹊:[!!!小绿帽你这么好?!] 系统:[……]我也是被逼无奈。 夏成蹊兴奋地坐起来,顾少一制止住他,“你伤还没好。” 夏成蹊却无所谓的摆手,“我是丧尸,体质和你们不同,这点伤对我来说不重要,一会儿就能好。” 准备下床的夏成蹊抬起一条腿,跨过他,却在准备抬起另外一只脚同时,哎哟一声,扑倒在顾少一怀里,夏成蹊心满意足的抱住他,“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绿帽我演的怎么样?] [……你当他傻子?] 夏成蹊不乐意的从顾少一怀里抬起头来,扯到了后背的伤势,嘴角微微抽搐。 “别动。” 夏成蹊一惊,上身一凉,他竟然被顾少一脱了衣服! “我看看你的伤。” 夏成蹊老老实实趴在他臂弯里,任由顾少一看着他后背。 肌肤之亲都有了,四舍五入就相当于滚了次床单! 顾少一指尖触碰到夏成蹊的那道伤疤,惊叹道:“才一天的时候,竟然恢复的差不多了,你的体质……真的太可怕了。” 夏成蹊窝在他怀里不想动,哼唧,“可是还是疼的。” 温热的呼吸吐在他颈脖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服传递,不知道为什么,顾少一渐渐心痒难耐,骨子里有股想要更多的欲望加重,呼吸逐渐急促,一双手无意识的抚上夏成蹊腰际,然后,一路往下。 倏然,门开了,楚谯正准备从外面进来,顾少一却眼疾手快用被子将赤裸上身的夏成蹊裹住,呵斥道:“滚出去!” 楚谯话都没说一句就被骂,立马转身滚了出去! 第36章 末日乐园(五) 楚谯被轰了出去,站在门外有些尴尬, 他身边跟着的士兵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好久, 那士兵才忍不住试探的问他, “少校, 周上校怎么处置?” 楚谯原本还在聚精会神听着房里的动静,被那士兵这么一问吓得回了神,恼羞成怒, 压低了声音说, “先关起来。” “是。” 那士兵还楞在那不走。 楚谯皱眉啧了一声, “你怎么还不走, 楞在这干嘛?” 士兵还是个毛头小子, “您不去?” “……我还找少将有事,你先把话给我传过去。” 那士兵双脚并拢, 恭敬喊了声,“是!” 楚谯:“……” 但房间里面没有声音, 楚谯见四周没人过往, 敛声屏气,将侧脸贴在门上。 怎么没声音啊, 少将刚才是不是被我吓痿了? 楚谯暗骂自己电灯泡打扰了少将的好事, 不过也略有些啧啧称奇, 我家少将厉害了,连丧尸都敢上。 倏然,门猛地被打开, 紧紧贴着门的楚谯直挺挺向前倒去,差点就绊倒在顾少将的军装裤下。 起身,尴尬道:“少将,我是来找您汇报的。” 顾少一冷冷的看着他,眼中冷冽的气势格外逼人,楚谯在这眼神逼迫下,心悸得咽了口口水。 “什么事。” “请问少将,周上校该如何处置。” “怎么处置还要问我?” 楚谯:“……”我只是个少校,周正可是上校。 顾少一看着楚谯肩上的几道杠,“楚上校,恭喜你,从现在开始,荣升上校,接替周正的所有事物。” 砰—— 楚谯揉着鼻子,看着紧闭的房门,最近少将脾气真是越来越火爆了。 夏成蹊趴在床上笑嘻嘻的看着他,“少将少将,那个周正你为什么要撤了他?” 明知故问。 夏成蹊就是想从顾少一嘴里亲口说出来。 顾少一看了眼笑得像狐狸样的夏成蹊,心里莫名觉得好笑,故作深沉,瞥了他一眼,“联盟周家和顾家之间的争夺已经很多年了,打压这种事情,还需要理由?” 满怀期待的夏成蹊瞬间被泼了冷水,恹恹的哦了一声。 “你难道以为我是为了你?” 夏成蹊被堵了回去,挣扎着坐起身来毫不认输的对视顾少一,“哪能啊,您放心,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您顾少将多有身份的一个人,怎么能为了我,撤了一个上校。” 酸溜溜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听得顾少一心里只想笑,但还是强行忍住不动神色,“你明白就好。” 夏成蹊心里快气炸了! 明明知道我想听什么,还故作高冷说些我不爱听的话!说出你的真心很难吗? 夏成蹊气鼓鼓的坐床上,暗中决定,等他哥恢复记忆后一定不能马上原谅他! 顾少一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一直密切关注着夏成蹊一举一动,生闷气磨牙的样子差点让高深莫测的顾少一笑出声。 随便一逗就当真,真是小孩子脾性。 “生闷气?” “没有,我腿疼背疼,不想说话。” “是不想说话还是不愿说话。” “你管我。” 顾少一凝眉,表情略有些痛苦,似乎有些不太舒服。 夏成蹊看着他,视线停留在他手臂上,慢腾腾的下床,食指戳着顾少将胳膊上的伤疤,低声道:“疼吗?” 顾少一心里一暖,“不疼。” 第47节 “我是说当初被咬的时候,疼吗?” 顾少一沉默了片刻,别过脸去,“不记得了。” 夏成蹊鼻尖一酸,“你自己也说了,抑制剂有很大的副作用而且对人体有未知名的伤害,所以你要不要我帮你。” “帮我?像帮路铮解毒一样帮我?让我喝你的血?” “虽然不太好喝,有点腥,但总归能治病不是。” 夏成蹊握住桌上的那把匕首,正准备划上手腕之际,却被顾少一按住,“不需要,我不需要你的血来解毒,我也不需要你因为任何人而伤害自己。” “可是上天既然让我存在这个末世,一定是合理的,既然我能救人,为什么不让我去拯救这个世界?更何况你找我的初衷,不就是因为我能治愈丧尸病毒?” “但我只需要从你身上提取一些血液进行研究。” “万一病毒解药还没研究出来,你体内的病毒就复发了怎么办?少将,我希望你能明白,你身上担着的责任,不要感情用事。” 顾少一看着他,挑眉,幽幽道:“感情用事?” 夏成蹊大大方方理所当然说,“不过就是喜欢我,不希望我伤害自己,你放心,这点血我还不放在心上。” 说着,夏成蹊拿刀面不改色往手腕上一划,直接将顾少一摁倒在椅子靠背上,“少将,丧尸的力气可是很大的。” 所以这个世界我会有反攻的机会吗?! [小绿帽,我可以推倒我老公了啊啊啊!] 系统:[哦,有本事你试试?]艹不死你。 [有机会一定试试。] 被摁在椅子上的顾少一眼睛里都在冒火,没想到夏成蹊的力气这么大,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直接将自己给摁倒了。 简直奇耻大辱! 下一秒,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铁锈的味道被迫蔓延整个口腔,源源不断温热的鲜血从喉间咽下,胃里似乎在翻腾,顾少一凝眉,正想挣扎时,夏成蹊的手挪开,双唇堵了上来。 舌尖撬开双唇,舔舐着贝齿,夏成蹊牙齿轻咬着顾少一的下唇,笑得满足与狡黠。 而顾少一胃里的不适因为这个吻,而全被压了下去。 双唇分开,夏成蹊毫不犹豫的将手腕覆在他唇边,有些许温热的血液顺着他嘴角滴落在他白色衬衫的衣领上,染了大片的猩红。 而就在顾少一反胃之时,夏成蹊的唇再次贴了上来,口腔里除了血腥的味道,还夹杂着夏成蹊独有的味道。 有点甜,让人忍不住回味。 顾少一双眼有些红,气息紊乱,心跳加速,那股蓬勃欲发的欲望折磨着他,只恨不得现在就将眼前这人揉进怀里,大肆蹂躏他。 如此反复了三次,夏成蹊脸色逐渐发白,气势也越来越弱,摁着顾少一的力气几乎消失殆尽,当他将手腕从顾少一的唇瓣挪开时,整个人直接跌倒在顾少一怀里,夏成蹊仰着脸,伸出舌头,在顾少一唇角轻轻舔了舔。 顾少一看到他虚弱的模样,仿佛被一桶混着冰块的水从头浇下,欲望被浇熄,环手抱住他。 “没事吧。” 夏成蹊虚弱的扯了扯嘴角,摇摇头,气若游丝,看着顾少一脸上的担忧,露出一抹笑容,“就是有些累,你让我睡会,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顾少一搂着他,“好,你睡吧,我守着你。” 听到这回答,夏成蹊才放心的睡了过去。 顾少一抱着他往床上走,轻飘飘的,根本不用使多大力气。 太瘦了。顾少一想,得把他养的胖胖的才好。 顾少一第一次有人圈养一个人的心思,一向禁欲自律的顾少将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再也挪不开目光了。 或许,这就是一见钟情?命中注定的缘分? 顾少一揉着他柔软的头发,软软的,挺舒服的。 其实这样,感觉也还不错。 顾少一凑到他耳边,“快点好起来,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解剖你。” 不知道夏成蹊有没有听到,吧唧嘴嘟囔了几句。 顾少一笑了,继续揉着他的头发,越看越难以将视线挪开,“夏成蹊,小夏?小蹊?夏夏……对我这么好,舍命救我,你也喜欢我?对我一见钟情?” 一连串的问话并没有得到夏成蹊的回答,顾少一捏着他两颊的嫩肉,“力气这么大,现在就敢摁住我,以后还不得反了天。” 顾少一将被子盖在他身上,站了起来,看着他安静的睡容,笑了笑,俯身,亲昵的亲在他唇上,“好好睡一觉。” 说完,转身换了套衣服,走了出去。 他还是少将,联盟基地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去处理。 比如,那个周正。 审讯室里,周正双手被反铐在椅子上,怒视的望着楚谯,“楚谯,我不过照规矩办事,你凭什么扣我。” 楚谯直撇嘴,凭什么?凭你差点弄死少将的心头好。 “我记得联盟基地有规定,不得随意开枪,这难道也是你的照规矩办事?” “所有人都看见了,夏成蹊挟持我,想杀了我。” 楚谯故作严谨的翻翻文件,“可是口供说,并没有人看见夏成蹊用什么武器挟持你,你好歹也是个上校,被一个十八岁的人挟持?说出去谁信?” 颠倒黑白,胡言乱语,周正瞬间就明白了,“楚谯,你们想弄死我。” “怎么会,咱们都是联盟的人,不内斗。” “不内斗?”仿佛听到了极其可笑的事情,“楚谯,你真当我傻子?联盟外表看起来功不可破,内部却早已散成一盘沙。” “既然明白是一盘沙,周上校还和我顾少一作对?”门开了,门口冷冽的声音传来,军靴大步踏在地板上,高高在上只留给周正一个侧眼的余光。 “顾少将,我并非违矩,你有什么资格关押我。” 顾少一指节扣着桌面,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并非关押你,而是联盟总部现在赋予了你一项新的任务。” “什么任务?” “大家都是为联盟办事,任务不分高下,我如今分不开身,所以这件事只能由你去办了。” 周正望着他没有说话,直觉认为顾少一这任务绝对不是那么好完成的。 “听说临海市出现了新型丧尸,由如今的丧尸病毒变异而成,这些变异后的丧尸不仅行动更敏捷,而且似乎,有了自己的思想。” 丧尸有了思想,这无异于形成了一个新的物种。 “所以打探情况,采集标本这种事情,恐怕还得周上校亲自去办了,希望周上校能好好把握这次机会,成功了,回来之后说不定能荣升少将,和我平起平坐。” 顾少一冷笑着,继续吩咐,“楚谯,替周上校准备人手和武器装备,一小时后出发。” 楚谯站了起来,“是!” 不去看周正惨白的脸色,顾少一大步走了出去。 才分开一会,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房间里,夏成蹊还在那安睡着,楚谯将一切要处理的文件都搬到了顾少一房间里,并不敢四处乱瞟多看一眼,顾少一随口问道:“周正出发了?” “是,已经出发了。” 顾少一停笔,看着夏成蹊,笑的令人发慌,“该死。” 楚谯垂首,没敢搭话。 倏然,一阵天崩地裂般的轰隆声传来,顾少一凝眉,“怎么回事。” 立马就有士兵前来禀报,慌乱道:“少将,不好了,咱们的防御被丧尸攻破了!” 顾少一蹭的站了起来,大步往外走,“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也不知道,突然电梯突然运转,打开一看是炸弹,将那通道炸开了,丧尸从上面冲了进来,很多兄弟都已经……” “这不可能,基地防御严密,丧尸怎么可能……难道是人为?” 顾少一当机立断,“将此事报告给总部,所有人撤离出基地,马上!” “是!” 人群之中要混入一个丧尸,那就是灭顶之灾,更何况大规模的丧尸涌入,更是灾难。 顾少一将夏成蹊打横抱起,往外走。 原本宁静的基地此时变得乱哄哄一片,尖叫声,枪声,丧尸的怒嚎声,在这百米的地下显得那般凄厉可怕。 现在的联盟基地,已经乱成一团。 紧急通道那人声鼎沸,哭喊声一片,不知道自己未来命运的人类崩溃着往前,唯恐自己慢一点就会成为丧尸嘴里的粮食。 “少将,这边走!” 顾少一望着那些前赴后继的人,没有动作。 楚谯催促着他,强行将他带到特殊通道,电梯上行,终于重见天日,高楼顶部,停放着一辆直升机。 顾少一边走边说,“回总部。” 才走到那直升机前,打开机舱门,木棍夹着风声迎面而来,顾少一下意识敏捷的往边闪躲,闷声,木棍重重击打在他肩头。 “别动!把夏成蹊放下!” 第37章 末日乐园(六) 机舱门被缓缓打开,显然如今高楼上的人都被清理了, 黑洞洞的枪口指着顾少一, 路铮阴沉着脸从机舱内走出, 四周隐蔽的地方, 有几人相继走出。 顾少一的守卫纷纷持枪, 几人僵持着。 顾少一看着路铮,眼神没有丝毫闪躲的神色,完全不惧他手中的枪, “你和夏夏是熟人?” “夏夏?”路铮手里的枪捏得咔咔作响, 怒道:“我是他朋友, 你又是他什么人!” “不过朋友而已, 夏夏以前有很多朋友, 以后也会有很多朋友,你只是其中一个, 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吗?” 路铮眼神阴翳,“他救过我的命, 他心甘情愿救过我们的命!” “所以你为了报答他, 为了救他出来,不惜摧毁联盟的安全系统, 引丧尸进联盟基地?” “这不是我们干的!”被顾少一扣了一顶这么大的帽子, 路铮勃然大怒, “虽然小夏是为了救我而被你们关押,但我从未想过摧毁你们的安全系统,害死那么多人!” 第48节 “不是你们?”顾少一凝眉, 看着四周路铮的那些伙伴,心里隐隐猜到了。 楚谯在他耳边提醒,“周正。” 顾少一没有说话,双唇抿的平直,如果真是周正干的,那他可真的该死了! “你们有证据吗?” “那人摧毁你们的安全系统时,我录了视频。”李岩将手里那个小型平板拿出来,放给顾少一看,“我知道你是顾少一顾少将,这个视频我们可以给你,但是条件就是用夏成蹊来换!” 顾少一看着那个视频,周正的脸在上面清清楚楚,甚至于说的那些怨气冲天的话都是一清二楚,能听得明明白白。 如果这份视频落入了顾少一手里,只需要交到联盟上层,根本不需要他们来多说一句,周家便能元气大伤,从此倒台。 顾少一知道这点,但他没有动作。 楚谯知道这点,他也依然没有说话。开什么玩笑,自家少将对夏成蹊,能是一份视频就换出去的吗? 顾少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四两拨千斤就将李岩给挡了回去,“如今末世,丧尸横行,人类岌岌可危,现在人类中出现了害群之马,你不加以制止,还在旁录像任由其所为,如今你却拿着这个视频来威胁我?” “你少拿这些大道理企图说服我,我不想和你多说,我只想问你一句,换,还是不换!” 顾少一看着他,干净利落,“不换。”全世界,我也不换。 路铮上前几步,手里的枪几乎快戳到了顾少一脑门了,楚谯拔枪,挡在顾少一面前怒视着他,而四周顾少一的那些守卫上前几步,握枪,咔咔上膛。 高楼之上,似乎还能听见从地底幽暗深处传出的痛苦绝望的嚎叫声,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这令人莫名心悸的声音而消失殆尽,所有人都暗自咽了口唾沫。 楚谯说,“路铮,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有所误会。” 路铮目不斜视的看着顾少一,冷笑道:“误会?什么误会,没什么好误会的,把小夏放下,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楚谯沉声,“我们没想对夏成蹊怎么样,相反,他一直是我们的保护对象,否则,你以为今天这种情形,我们还会带一个夏成蹊出来?” 路铮抿嘴不说话,楚谯说的不无道理,可是,为什么? “无论如何,夏成蹊是不会交给你们的,如果你相信我们,可以随我们回联盟总部。” “笑话!”徐甘在一侧凉凉开口,“回联盟总部,然后把血抽干?再将我们一网打尽?废话少说,交出夏成蹊,否则……” 徐甘的话还没说完,一阵猛烈的敲打声传来,几人同时朝那声音来源处望去,只见顶楼的铁门外,大堆的丧尸正激烈的敲打着,透过铁门上的一小扇玻璃,还能看到丧尸狰狞露出的血盆大口。 “不想死就一起走!” 路铮几人相视一眼,眼光交错间纷纷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答案。 毕竟现在是不想走也得走了,不走,只有死路一条。 “走!” 双方收枪,有序而快速的上了飞机,生死关头,两派阵营,难得的默契。 刚将机舱门关上,砰的一声巨响传来,那仅一扇的铁门终于被丧尸破开,源源不断的丧尸,一个个嘶吼嚎叫的冲着飞机而来,所有人手心都捏了一把汗。 飞机起飞,徐徐往上,巨大的轰鸣声响彻,震动得四周气流翻滚,而这时,丧尸距飞机,不过数米,可飞机距地面,不过一米。 丧尸一拥而上,扑向即将一飞冲天的飞机,在螺旋桨处被搅成碎片。 无数丧尸继续攀爬,机身几处螺旋桨被丧尸的碎肉填满,腾空至半空的飞机瞬间熄火,猛地从高处掉落,继而,被癫狂嚎叫的丧尸掩埋。 所有人在机舱内脸色发白,惶惶不安,咔咔的声音,丧尸的嚎叫声,机身上的特质材料的钢材被砸的砰砰作响声,声音在这狭窄的机身内,振聋发聩。 “少将……怎……怎么办?” 顾少一神色凝重,一言不发的看着逐渐被砸出撕裂砸开的机身,“飞机上有火吗?” “有,有一把冲击枪,火焰温度高达一千摄氏度,喷射的射程远,能在瞬间将丧尸烧成灰烬,但是只能用一次。” 顾少一将昏睡的夏成蹊搂紧了,“足够了!” 砰—— 几声被撞击出了一个口子,几人快速商议了片刻,纷纷行动了起来。 楚谯手持冲击枪,面容严峻而紧张,站在机舱门前,只等机舱门打开,就将手中的冲击枪打开,将丧尸烧成灰烬,从而打开一条微乎其微的逃生之路。 生死有命,能不能活下来,得靠他们自己了。 轰得一声,机舱门被丧尸砸开,突破了一个缺口的机身瞬间将所有丧尸吸引,急不可耐的一拥而上,机舱口堵得黑压压一片,与此同时,楚谯将冲击枪开关打开,一阵炙热而刺眼的红光猛地朝外冲击,火光所到之处,都化成了连灰烬都不存在的虚无。 机身大部分被融化成黑色的熔浆,乌泱泱一片的丧尸残骸满地,黏稠发黑的血液缓缓流淌,顾少一大喝一声,“走!” 所有人回过神来,躬身逃出飞机。 铁门未关,如此大的阵仗自然引无数的丧尸狂奔而来,枪声在这顶楼响彻,没人浪费子弹,几乎是一枪一个,但可惜的是,倒下一个,就会有两个三个甚至更多的丧尸争先恐后的涌来。 顾少一手里抱着夏成蹊,被几名守卫保护着,最终一步步被逼到了墙角。 他侧脸贴着夏成蹊的脸颊,“夏夏,抱着你,我无法保护你,不过你放心,只要我不死,你就不会有事。” 顾少一将人放在地上,手中的枪对准了丧尸,抢枪命中大脑,头颅爆开,轰然倒地。 但这不够,还远远不够。 一枪只能打死一个,他们的子弹有限,丧尸却是无限的。 所有人面如土色,被丧尸所支配的恐惧深深埋入每个人的心底,一个接着一个的守卫被咬,凄厉的叫声接踵而来,一群丧尸围着那人,撕咬着他的四肢,曾经并肩作战的人最后成为血肉模糊的丧尸一员,然后癫狂的朝他们撕咬而来。 “少将,怎么办!”楚谯朝着顾少一怒嚎。 顾少一也杀红了眼,眼看着丧尸将要近身,手中手枪咔咔两声,射出空枪,没子弹了。 狠狠将手中的手枪掷地,从后腰抽出两把与小臂等长的刀,一刀一个,根本没人看到他是怎么出手的,手段凌厉,干净利落,凛冽的刀锋闪着烁烁寒光,在他刀尖划过的地方,无数的丧尸轰然倒地,腐烂的头骨崩裂出腥黑的液体。 他简直像从地狱而来,搜罗遗留在人间游荡的灵魂的使者,所到之处,残骸满地,满目苍夷。 刀锋被腥黑的血液沾染,顾少一眉眼间戾气甚重,他不能死,决不能死!因为他要为身后的人撑起一片天! 所有人被顾少一的气势所染,不再恐惧着面对,没了子弹,纷纷持刀持棍,红了眼,不要命的和那些丧尸厮杀。 不断有丧尸倒下,更不断有人在丧尸口下丧生,骄阳余晖之下,橘色的阳光笼罩着。 所有人似乎都有些筋疲力竭了,拿刀拿棍的手微微颤抖,楚谯被丧尸扑倒在地,张着血盆大口就要咬上胳膊,顾少一一刀将那丧尸的头从中劈开,楚谯却眼神恐惧的看着他身后,顾少一反手一刀,直插进身后丧尸的眉心。 看着四周的丧尸数量没有减少,顾少一当机立断,朝那楼道的大门冲去。 治标不治本,是大忌! 顾少一一脚踹翻一个丧尸,杀出一条血路,到那门口,顶着一具丧尸的尸体,艰难的将门关上。 却在转身,一个不慎,被两名丧尸合力推到在墙,手中的刀因此而掉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一个丧尸正准备咬上他的手腕,顾少一一脚,将那丧尸踹飞好远,另外一个丧尸张开嘴,露出狰狞可怕的獠牙,仰头就对上了顾少一的颈脖。 “滚!”一声虚弱的声音响起。 那獠牙离顾少一不过毫米,却生生止住,口中发出赫赫的响声,茫然的松开紧抓着顾少一的手,似乎是有所忌惮,后退了好几步。 不单单是一个丧尸,这顶楼所有的丧尸都在一瞬间停下了动作,身体僵硬,缓慢的挪动。 夏成蹊从地上爬起,虚弱的靠在墙沿上,却仍不掩饰眼中凌厉刺目的眼神,在所有人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眼神中,一声呵斥,“滚!” 这一声‘滚’真的毫无气势,可那淬血般的眸子里却是涌现着凛冽的杀机,无数的丧尸朝着高楼的天台,如飞蛾扑火般,冲了出去,在这百米的高楼,一跃而下。 直到最后一个丧尸消失在天台,夏成蹊这才虚弱的顺着墙沿滑了下去。 没人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为什么,也没人知道为什么那些丧尸能心甘情愿的朝天台冲过去,他们只是看着虚弱倒在地上的夏成蹊,如敬畏鬼神一般,惊恐的看着他,脚下挪不动分毫。 顾少一大刀阔斧朝他走去,俯身扶起他,关切道:“没事吧。” 夏成蹊摇摇头,“你呢?” 顾少一松了口气,“没事。” “路哥!” 所有人被池羽这声惊呼吸引了目光,夏成蹊望过去,只见路铮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池羽蹲在一边,泣不成声。 “怎么了?”夏成蹊挣扎走到路铮身边,打眼一瞧,路铮肩膀处一道咬痕深到见骨,眼神涣散,痛苦而又恐惧的看着虚空中。 路铮他被丧尸咬了。 夏成蹊面不改色,直接将手腕放到自己嘴下,顾少一猛地拉起他,“夏成蹊,你不要命了?” “他不能死,决不能死!”他不想这一路的心血白费,他必须尽早将路铮攻略成功,这样,他才能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和顾少一在一起。 “那你是想死吗?” 夏成蹊明白他的意思,不久前他已经救了顾少一一次,他身体里的血液,还未完全恢复,现在这时候再救路铮,无异于把自己往死路里逼。 “试试,我总得试试!不试试怎么知道救不了他。” 夏成蹊推开顾少一,这是他第一次推开,看着踉跄后退被推开的顾少一,夏成蹊狠心不去看他,蹲身将手腕放到了路铮的嘴边。 顾少一站在不远处,微怔,心脏绞痛的错觉从胸口处渐渐蔓延开来。 酸涩,嫉妒,愤恨以及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轰然炸开,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杀了路铮。 杀了路铮! 杀了他,夏成蹊就不必冒这么大的风险去救他。 杀了他,夏成蹊就不会再看他一眼。 杀了他,夏成蹊就不会再替他说一句话。 少了他!那就……杀了他! 顾少一捡起地上的刀,缓缓朝路铮走去。 “你想干什么!”李岩挡在路铮面前。 顾少一举刀问夏成蹊,“你真要救他?” 夏成蹊脸色越来越白,血液从他体内流出,浑身冰凉,可他还继续坚持道:“我可以救他,你放心,我不会死,一定不会死!你相信我!” 顾少一站在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看着他泪眼蹒跚的看着自己,祈求着自己,希望自己肯定他,相信他。 可是你不知道你这样会死吗?! 为什么不能替自己考虑一下,舍身为别人,那你刚才有没有看见他们看你的眼神时怎样的疏离和惊恐! 为什么……总要让我担心。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顾少一觉得有些累。 把刀一扔,拖着疲惫的身躯坐到了天台,火红的云霞映照在他身上,眼神茫然的望着高楼下升腾的硝烟,什么表情都没有。 第49节 顾少一独自坐在那,静静的坐着。 夏成蹊被吸食了大部分的血液,整个人比那墙角的白灰还要苍白,将手腕上的伤口草草包扎好,坐在地上,头脑眩晕,耳边嗡嗡的声音充斥,好久还没能回过神来,视线茫然的看着顾少一的背影,忽然爬了起来,一步步向着顾少一的地方挪去。 一点点靠近。 “哥——”夏成蹊靠坐在顾少一身边,身体无力的靠在他身上,气若游丝,眼皮重的打不开。 没有以往记忆中毫不犹豫的搂着,顾少一任由他靠着自己,一动不动。 夏成蹊紧咬下唇,“哥你看,我没事,我还好好的,你别担心我,别生我气好吗?” 没有反应。 “我喜欢你,从第一眼见你的时候,当你进审讯室,为了我拿枪指着周正的头的时候我就爱上了你,但是,也有可能在很早很早以前,我就爱上了你,你那么熟悉,熟悉到骨子里,只需要一眼,我就能认出你,我发誓,以后一定好好爱惜自己,所以,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顾少一仍然没有回应。 夏成蹊笑笑,“哥你再不理我,我就要哭了。” 无厘头的一句,让顾少一回了头,左手插入他发间,大力揉着他的头发,“好了,我不生气了。” “真的?” “真的。” “不生气就好,”夏成蹊靠在他肩头,低头合眼,倏然,狗吠声模模糊糊传来,夏成蹊一个激灵,霎时醒了过来,遥望着楼道那扇铁门,“快关门!” 离门最近的李岩一个快步上前,正准备关门时,砰的一声被撞开,李岩整个人被这撞击在地上翻滚了好几米。 那是一只撕咬得浑身是血的藏獒,眼眶里眼珠灰白,半边头颅已经腐烂发臭,皮肉耷拉着,龇牙咧嘴恶狠狠的看着几人狂吠着。 这是丧尸狗。 夏成蹊能让丧尸跳楼,却对一只狗,无可奈何。 那藏獒猛地朝夏成蹊方向冲过来,顾少一一把将他推开,躬身在地方翻滚几步,健步如飞,捡起刀,而另一边的夏成蹊已经被那条丧尸狗压在身下,长着血盆大口,对准了他的咽喉。 顾少一上前,一刀刺进丧尸狗身体,丧尸狗回身一把扑向顾少一,顾少一手中的刀在空中直接削掉了那狗的一条腿,但他低估了丧尸狗,稍加放松的片刻,猛地被扑倒在地,一口,咬在肩颈处,鲜血淋漓。 “哥!”夏成蹊眼眶通红,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握着一把有着黏稠血液的长刀,朝那丧尸狗挥去,直接将狗头砍了下来。 夏成蹊一脚踢开丧尸狗的身体,看着顾少一那被撕咬得血肉翻飞的肩颈,颤抖道:“哥,你……被咬了?” 顾少一撑起身子,“没事。” “不,不行,我要救你。” 顾少一凌厉的眼神划过来,“你刚才答应了我什么。” 不能再救人了。 刚才为了救路铮,已经差不多耗尽了。 夏成蹊的话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当楚谯看到顾少一肩颈上的咬痕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不行,我一定要救你。”夏成蹊哭着摇头,直接将顾少一推到在地上,一手扯开刚包扎好的伤口,顾少一却握住他,“你真的会死的。” “不会的,你相信我,真的不会的。” 顾少一笑了笑,伸手擦去他脸颊上的眼泪,“别哭了,你放心,我不会死,一定不会死!你相信我!” 夏成蹊的声音戛然而止。 是这种感觉吗? 当他对顾少一说‘你放心,我不会死,一定不会死!你相信我!’时,是这种感觉吗? 恐惧,深深的恐惧。 夏成蹊如鲠在喉,“哥——” 远处有飞机轰鸣声而来,夏成蹊抬头喜极而泣,对着飞机挥手。 楚谯忙点燃一火光灯,引着直升机朝这飞来。 直升机在楼顶停下,武装的士兵从飞机上下来,有人大步走来,夏成蹊崩溃回头大喊,“抑制剂!把抑制剂拿来,他被咬了!” 从飞机上下来的人大惊,快步走到顾少一面前,看了眼肩颈处的咬痕,从衣服内侧口袋取出一支针剂,顺着手腕上的静脉,打入顾少一体内,顾少一霎时昏迷过去。 那人站起来,紧紧盯着夏成蹊,拿出手铐,将夏成蹊铐住,有士兵前来将虚弱无力的夏成蹊半挟持半扶着,那男人大手一挥,“带回去。” “是!” 第38章 末日乐园(七) 世界开始沦陷前,华夏联盟就已初具规模, 发展了十年后隐隐与当时政府高层分庭抗礼, 就在世界完全沦陷后, 联盟以领先的军事优势, 强势的将华夏地区的领导权, 从政府手中夺了过来。 军权至上,庇护人类的联盟,没人能心存反抗的心思。 联盟总部, 一尘不染的大理石地板上倒映出顶上明晃晃的白炽大灯, 空旷的审讯室里, 一张钢制的长桌两边, 摆放了三张椅子。 夏成蹊独坐在一边, 双手被反铐在背椅上,虚弱无力的垂着头, 脸色苍白,长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在乌青的眼窝下投射出一片阴影的痕迹, 嘴唇乌青,急促又艰难的呼吸。 审讯室的门被打开了, 穿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 手中托着一托盘, 上面摆放着一支蓝色针剂和一支空的注射器。 有人在夏成蹊对面坐了下来,“夏成蹊,能告诉我, 你是怎么让那些丧尸乖乖听话的吗?” 夏成蹊低眉笑了笑,一开口,声音嘶哑的不像话,话语之间,似乎还能闻到从喉间溢出的铁锈的味道,“我要见他。” “你要见谁?” “顾少一。” 那人十指交叉,看着眼前颓然又奄奄一息的夏成蹊,好整以暇,“抱歉,顾少将现在不想见你。” 夏成蹊猛地抬头,漂亮的眼睛不复以往灵动的光泽,如恶狼般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四目相对,眼神的碰撞间,谁都没有挪开分毫。 过了片刻,夏成蹊忽然笑了起来,随意往后一靠,歪着头,斜着眼,冷冷的看着他,“不可能。” 随后又将视线转移到顶上的白炽灯上,失魂落魄,“让我见见他,让我救救他。” “我这里有士兵的口供,说你能控制丧尸,为什么?” 夏成蹊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让我救他。” “如果你不能回答我,我不能让你见顾少将。” “他被咬了,你们的抑制剂还存在缺陷,你们怎么敢用在他身上。” 也许是觉得从夏成蹊这问不到什么有用的答案,男人给了身边的医生一个眼神,那医生拿着手中注射器,蹲身,将注射器的尖头对准了夏成蹊被铐住的手腕上。 夏成蹊面无表情,可就在那针头即将刺入血管时,夏成蹊猛地起身,手上的手铐早已被他拧断,只堪堪挂在手腕上,挥拳,狠狠一下揍在医生的腹部,那医生闷声倒下,抬脚狠狠一踹,面前钢化的桌子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 那男人在夏成蹊动手时就已后退几步,走廊里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夏成蹊一手撑着桌子,以手肘为重心,翻身一跃,直接到了那男人身边,男人挥拳,夏成蹊轻而易举躲开,反手掐住男人的咽喉。 而此时,门被打开,士兵从门外持枪涌进,楚谯急促而来,看着夏成蹊,急得脸色都白了。 “夏成蹊,你干什么,快放开!” “楚上校,带我去见他,否则……”夏成蹊掐着男人的手又紧了紧,“你应该知道,我能救他。” 夏成蹊不想将事情弄得这么僵,可自从淮安分部回来之后,他便再也没见过顾少一,也不知道顾少一如今怎么样了,被丧尸狗咬,和被丧尸咬,是两种不一样的情况,联盟所研制的抑制剂能抑制得了一时,难道能抑制一世吗? 等病毒全面扩散,就算是他,也救不了了。 “你先将人放开,我带你去。” 夏成蹊摇摇头,“楚上校,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你难道真的想你的少将变成丧尸?” “如果,我让你见一面顾少一,你是不是就能将一切和盘托出?” 男人在夏成蹊手里并不显慌乱,甚至还和他打着商量。 夏成蹊这才正视他,不得不说,这男人的眉眼间和顾少一的有些像,不说话时有中冷漠的情绪蕴含在里面,都是久居上位者才会有的傲视与睥睨的气势。 “你和顾少一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弟弟,”顾辞一微微一笑,看着夏成蹊愣神,补充道:“亲的。” “好,我答应你。” 顾辞一喝退了士兵,就着这个锁喉的姿势,来到了顾少一的病房。 进入房间的第一瞬间,夏成蹊松开了手,锁门后来到顾少一床前,顾少一脸色看起来比夏成蹊的好看了很多,只是双眼紧闭,静静的躺在床上,鼻息微弱,很容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还活着。 夏成蹊霎时红了眼,低低的喊了声,“哥。” 顾少一没有反应,夏成蹊站起来,环顾四周,从茶几上握着一把水果刀,干涸的血迹在他手腕凝固,面不改色的在他手腕上一划,鲜血涌出,夏成蹊掰开顾少一的嘴,鲜血顺着唇角流了下来。 夏成蹊面对牙关紧闭的顾少一想了片刻,抬手在自己手腕上吸允着,然后俯身,对准了顾少一的唇,舌尖舔舐而入,在他贝齿上舔弄,一点点撬开他紧咬着的牙关,然后将嘴里的血液嘴对嘴,喂给了他。 顾辞一站在一旁看着,也不干预。 喂了也不知道多少次,直到夏成蹊手腕上的血液再次凝固,这才脚下一软,差点倒在地上。 顾辞一扶住他,“有意思,难道说,你的血液里有病毒的抗体?” 夏成蹊头脑发旋,眼前发虚,“试试看就知道了。” 顾辞一的雷厉风行与顾少一不相上下,当天就将夏成蹊送进了实验室,夏成蹊全程缄默。 楚谯站在实验室外,隔着玻璃窗手脚发颤,通过玻璃窗的传音装置,焦急道:“我帮你逃出去,等少将醒了,你再……” 夏成蹊休息了一晚上,脸色终于好看了些,抬头看着楚谯,“我没事,我自愿的。” 楚谯瞬间说不出话来,“你自愿?这是实验室,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 “你放心,不会将我解剖,只不过试试药而已。” “试药?” “抑制剂。” 夏成蹊仰起头,想起顾少一在天台时,余晖下沉默的背影,对自己怒而不争的愤怒,被丧尸狗咬后不愿让自己救他,一想到这些,心里莫名难忍的刺痛。 他不愿意顾少一以后在面临这种危机,不愿他继续生活在这种水深火热的世界里,既然他是这世界唯一的另类,他可以拯救世界,为什么不能让顾少一从此高枕无忧? 夏成蹊抚着手腕上狰狞可怕的伤疤,[小绿帽,我会不会死啊。] [老实说宿主,这个世界是我给你最大的金手指,一手好牌,被你打成这样。] [我只想让他活着,高枕无忧的活着。] 第50节 小绿帽叹了口气,[放心吧,你不会死的。] [那就好。] 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死。 “楚上校,我想见见路铮。” “你见他干嘛?” “只是单纯的想见见而已,能帮帮我吗?”想知道这一路上舍命相救,究竟刷了他多少真心值。 夏成蹊眼中满满的哀求,楚谯,垂眸深思了片刻,“好,我答应你,明天带他来见你。” “谢谢。” 希望真心值不会太低。 夏成蹊想着,实验室的门被推开,几名身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一言不发的将夏成蹊带到床上,精密的仪器准备妥当后,将那蓝色试剂刺进他手背上的青筋,站在床边,拿着诊疗薄,记载着夏成蹊的身体状况。 第二天楚谯悄悄将路铮带来的时候夏成蹊已经结束又一次的实验记录,脸色有些苍白,拖着身体蹒跚的走到玻璃窗前,背靠着缓缓滑落。 “小夏,你……” 夏成蹊偏头看着他,“路哥,你没事吧。” “谢谢你救了我,我已经没事了。” 夏成蹊咧嘴一笑,“没事就好。”说完,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也不知道哥怎么样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是丧尸。”夏成蹊半开玩笑的说,“你那天也看到了,我其实和丧尸,是一伙的。” “小夏……” “我救你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不用担负太多,就算是报答你一路上对我的照顾。” “报答我?”路铮失笑,“难道这一路上不是你在保护我们吗?” 从最开始遇到的丧尸潮,后来在超市,一路上几乎一个有战斗力的丧尸都见不到,这难道不是因为你吗? 为什么现在还说,要谢谢我? “小夏你听我说……” 夏成蹊脸色一变,紧咬下唇,痛苦的呻吟堵在喉间。 “小夏你怎么了?” 夏成蹊快速喘了几口粗气,就像当初在那个药店密室,遇到他时的语气,干净的嗓音若无其事的戏谑道:“我在拯救世界呀。” 路铮鼻尖一酸,眼眶微红,手抚上玻璃,似乎想通过玻璃摸上他的脸。 “我是个丧尸,可是我想成为人,我不想有再多的人在丧尸口下丧生,我希望你们都能活在一个安稳平和的世界里,不用担心朝不保夕,不用生活在底下,不用躲在房间里连灯都不敢开,我希望你们每个夜晚能灯红酒绿夜夜笙歌,我希望这个世界没有丧尸,所以……” 夏成蹊转过头去,笑着看着他,“所以我要拯救这个世界啊。” 拯救世界。 可是,从始至终,我想拯救的,只有他而已。 可又必须矫情的告诉所有人,我要拯救世界。 虚伪。 夏成蹊笑出了泪,看着路铮,觉得他脸色有些奇怪。 虽然,路铮急促道:“我带你走,我会带你走的!” 夏成蹊转过头,面无表情,“不用了,如果这是我的命,我愿意欣然接受。” 系统:[宿主你变了。] 夏成蹊:[圣洁的光辉照耀着我,是不是也感染了你?] 系统:[……] “什么命运!这世界的后果不应该由你一个人承担,小夏,跟我走,我喜欢你,以后我会照顾你。” 夏成蹊一愣,喃喃道:“只是喜欢吗?”混了这么久,只是喜欢?好累啊。 “不,小夏,我爱你!” [恭喜宿主,路铮真心值百分之九十五。] 夏成蹊闭上眼睛,眼眶里又溢出两行清泪,哽咽道:“你走吧,我不会和你走的。” 我这么圣父,为什么他不能爱我百分百! 顾辞一办公室内,医生们将这些天的研究报告送到了他桌上,凝眉看着毫无进展的报告,叹了口气。 难道方向错了? “血液研究那边有什么进展吗?” “没有,研究室的人也觉得很奇怪,夏成蹊的血液和一般人体的血液并没有什么不同。” 顾辞一脸色不悦,“那他究竟是怎么将中了病毒的人治好的?路铮的血液里也没有发现什么抗体吗?” 医生默不作声。 良久,“二少,其实我们可以再做一个研究。” “什么研究。” “研究夏成蹊被丧尸咬后的血液变化,看是否能从他的血液里提取出抗体。” “但是丧尸是不咬同类的。” “丧尸狗。” 顾辞一站起身来,在书桌前踱步,深思了片刻,沉声道,“去办。” “是!” 医生们退了出去,顾辞一站在书桌前,看着书桌上的一张合影,“希望你不要怪我。” 门被敲响,“进来。” “报告,少将醒了!” 顾辞一眼神一亮,大步踏出。 病房内,顾少一疲惫的靠在床头,揉着眉心,大病初愈后的脸色没有一丝红润的颜色。 顾辞一从外走进,欣喜道:“你醒了?” 顾少一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下床。 “你才刚醒,需要多休息。” 顾少一穿衣,“夏成蹊呢?” “他很好。” “带我去见他。” 顾辞一拦住他,“联盟高层有个会议,就在二十分钟后,你必须参加。” 顾少一凝眉,“什么会议。” “关于你荣升上将的会议。” “父亲退了?” “没错,他最后的决定,是你。” 顾少一眉角轻佻,不置可否,往外走。 刚走出房门,便听到一声极轻的犬吠声,也不知从哪传来。 这犬吠的声音有些奇怪,暴躁的怒嚎。 顾少一眯了眼,转过身去看顾辞一。 顾辞一大大方方让他看,微微一笑,“走吧,会议还在等着。” 楚谯气喘吁吁慌张而来,“少将,少将,他们要拿夏成蹊做实验,要拿丧尸狗咬他!” 砰—— 顾少一一脚,狠踹上顾辞一,大刀阔斧往实验室的方向走去。 第39章 末日乐园(八) 用丧尸狗做实验的消息路铮从楚谯那得知,管不了许多, 当即便伪装成士兵的样子, 躲开士兵的巡查, 悄悄赶到了实验室。 他手里有楚谯偷偷交给他的钥匙, 避开了人, 轻而易举的打开了实验室的门,角落里,夏成蹊正蜷缩在墙角, 将头深深埋进膝盖里。 路铮见他缩成一团, 躲在角落里, 心脏猛地一骤, 不敢打扰他, 悄悄的靠近他,一只手刚触摸到他的手腕, 夏成蹊一个激灵,害怕的往后挪。 路铮感觉胸口被人活活剜去了一大块, 声音轻柔的安抚他, “小夏,别怕, 是我。” 夏成蹊听到这声音楞了片刻, 抬头, 眼眶通红,下唇被咬出几个深深的牙印。 “路哥,你怎么来了。” “嘘——”路铮谨慎的看向四周, “别出声,我带你出去。” “出去?”夏成蹊摇头,“对抗丧尸病毒的解药还没研发出来,我不能离开这。” 路铮眉心紧皱,急促道:“他们要用丧尸狗做实验,检测你被丧尸狗咬后的血液变化。” 夏成蹊听了,果真是浑身发抖,惶恐的看着路铮,“为……为什么?” “你先跟我走,你放心,我一定安全带你离开。”路铮说着就要来拉夏成蹊,夏成蹊却将手收到怀里,“不,我不能走!” “你疯了?” 夏成蹊喃喃自语,“我怎么能走,我走了,你们怎么办?你们永远都要东躲西藏,永远都只能藏身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 第51节 “可是那和你没关系,你愿意牺牲自己,所有人类都会感激你,可是你如果自私一些,也没人会知道的。” “我知道,就算我现在逃出去了,以后的每一天只要见到有人在丧尸口中丧命,我都会想起我其实是有可能救人的,有可能改变这个世界的,可是我到底什么都没做。” 路铮看着他,心酸而舌燥,“小夏,你的人生还很长,你……” “路哥,”夏成蹊抬头灼灼的盯着他,“你现在劝我是因为你无牵无挂,等你以后……等你以后娶妻生子有了牵挂之后,你就会觉得,今天我没跟你走,是多么庆幸的一件事。” “不可能!”路铮打断他,认真的看着他,“我喜欢你,你就是我最大的牵挂。” 听了这话,夏成蹊一愣,继而笑了笑,语气渐渐弱了下去,“别开玩笑了,我只是个丧尸而已。” “不管你是什么,我都喜欢你,你救我那么多次,难道仅仅是因为萍水相逢我们只是朋友?那天晚上共处一室,你不是也喜欢我的吗?” 果然误会了。 磕磕盼盼解释道:“路哥,你误会了,之前都是意外。” “意外?”路铮显然没想到这一层,苦笑一声,故意释怀心中的芥蒂,“没关系,就算你把我当成意外也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够了,就算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走,咱们离开这。” “我说了不行!我绝不会和你出去的!”夏成蹊起身,路铮眼疾手快不得他喊出声,直接捂了他的嘴将他按到在床上。 “今天无论如何我也绝不可能让你去送死。” “那你就愿意全世界一起陪葬吗?” 夏成蹊从他身下挣脱,躲到一边,“为什么你们总不明白,我都是自愿的,我是真的希望所有人都能高枕无忧的活着,明明我有这个机会,你为什么总要阻拦我。” “小夏……” 夏成蹊望着他,眼眸中清楚的印出路铮的影子,“路哥,你就不想吗?高枕无忧的活着,不用提心吊胆的日子,你不想要吗?” 路铮看着他,很难过,之前他总觉得夏成蹊很神秘,明明才成年的模样却总是怀了一肚子的心事,而现在,他真的不明白,是怎样的经历才能让他可以这样毫不犹豫的牺牲自己,还能保持这么一份赤子之心。 路铮问他,“你这样不顾一切,难道就没有牵挂的人吗?” “有啊,我不顾一切,都是为他。” “谁?” 夏成蹊低眉一笑,那个人,他知道就行了,没必要告诉任何人。 看着夏成蹊沉默,路铮苦笑,“我知道了。” 路铮想起夏成蹊一路上屡次三番的救自己,他原以为,原以为夏成蹊是喜欢自己的。 没想到,是他想错了,从始至终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夏成蹊郑重的看着他,“路哥,请你尊重我的决定。” 尊重?尊重就是要我放弃吗? 路铮从后轻轻的抱住他,眼眸中浓浓的占有的欲望一点一点聚集,怎么也化不开,“我尊重你,那你也尊重我的决定,”路铮眼神冰凉,带着笃定,“我爱你。” 总有一天,你会是我的。 [恭喜宿主,一号攻略人物路铮真心值百分百,获得真心值一枚。] 终于……成功了,有种普天同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你好好活着,拯救你要拯救的世界,而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这个誓言宣告得未免太没意思了,夏成蹊并不放在心上。 路铮放开他,转身就走。 而就在同一时间,大步朝实验室走来的顾少一脚下一顿,身形一晃,靠边扶墙。楚谯、连忙扶住他,“少将,您怎么了?” 顾少一抚着额头,眉心紧皱,头疼欲裂,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某些被深藏在记忆深处的东西被释放,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一幕幕,仿佛发生在昨天,离他那么近。 “夏夏……” 楚谯不明白他的顾少将为什么手抖得这么厉害,面如土色,难看极了。 “少将,您怎么了?” 顾少一置若罔闻,前方不远处就是实验室了,隔着隔音墙,他似乎能听到他的夏夏在实验室里恐惧痛哭的声音,被人按在手术台上,进行着各项试验,任人摆布,注射进各式各样的液体,观察着他的反应,看他痛苦难受…… 顾少一手紧抓着胸前制服,突然一股难以承受的钝痛从心脏那顺着血液四处流淌,心痛得无以复加。 “少将,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顾少一一把推开他,快速走到那实验室门前,一脚踹开。 犬吠的声音刹那间传了出来,伴随着令人闻之心酸的崩溃的泣音。 顾少一放眼望去,看到了这辈子都令他无法忘怀的一幕,浑身冰凉,如坠冰窖。 实验室内有两三名身强体壮的士兵,分别站在一个铁笼的两侧,铁笼里关着一只头部早已腐烂发臭的丧尸狗,露出狰狞獠牙,狂躁的汪汪嚎叫,一次又一次得冲撞着铁笼,将那一边早已腐烂的头骨撞的粉碎,腐肉和乌黑的血液零零洒洒溅了一地。 而在笼子一米外,有两名士兵正按着夏成蹊一手,朝那狗笼伸去。 夏成蹊脸色惨白,褪得一点血色都没有。 顾少一看的目眦尽裂,边走边爆怒道:“住手!” 夏成蹊上一秒还沉浸在被尖齿獠牙的丧尸狗咬掉一大块皮肉,亦或者被咬去一个胳膊的无限恐怖中,可下一秒就被人一把打横了抱起,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夏成蹊下意识双手环在他颈脖,抬头,眼中惊恐的神色还未淡去,一眼瞥见了顾少一下颚还来不及刮去的胡渣。 “哥——”颤抖的哭音孱弱,大眼朦胧全是水雾,轻轻一眨,豆大的泪珠圆滚滚的从脸颊滑落。 在场的人都知道夏成蹊是个能说会跳的变异丧尸,可也忘了他其实也才十八岁而已。 顾少一打量着他全身上下,见没有明显的伤痕后一言不发,大步往外走。 门口,顾辞一站在那,擦肩而过时,冷冷的警告道:“顾少一,这是在实验中,你要把实验对象带去哪?” 夏成蹊紧紧环住他脖子,将头紧紧靠在顾少一胸膛,颇为亲昵的姿势。 顾辞一冷眼看着,“还没荣升上将,就这么为所欲为?” 顾少一站定了脚跟,偏过头去看着顾辞一,冷峭的话语如冬雪,凛冽生寒,只言片语间便让人有了森森的畏惧感,“你有意见?” 楚谯打了个寒颤,默默垂首站在一边,两兄弟又怼起来了,不掺和。 身高上,顾辞一不比顾少一要矮,气势却偏偏比他矮了一截。 “所以你执意……” 顾少一没有回答他,而是以实际行动告诉他,夏成蹊,我护定了! 不再理会这烂摊子,顾少一径直将夏成蹊带回自己房间,关门,将人扔床上,三两下将人剥个精光,从上到下仔细检查一遍后没发现有什么伤疤后,嗖的一声,将自己皮带抽了出来。 啪的一声,狠厉的落下,夹着风,甩在夏成蹊身边,将那柔软的被衾打得凹陷。 “真恨不得狠狠抽你一顿!” 夏成蹊整个人躲进被子里,缩成一团,蚕宝宝似的不断往后挪,眼中噙着泪,眼巴巴的看着他。 顾少一手里皮带握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夏成蹊心里有些委屈,“我做什么了,我这是在拯救世界,我是在做好事,你简直好没道理。” “你还委屈了?之前我告诉过你什么,你又答应了我什么?别告诉我你是被迫的,你连我都能摁住,还能让两个士兵摁住你手去喂狗?” 见人不说话,顾少一怒气滔天,“说话,之前你答应我什么了?” 夏成蹊整个人缩在被子里,顾少一被他这态度彻底惹怒了,举起皮带,夏成蹊见势不好,爬起来,猛地上前抱住顾少一的腰,将头埋在他胸膛,“对不起,我失言了,你别生气,想打就打吧。” 可怜兮兮的凑上来求教训,看着那双明晃晃的眼睛顾少一就舍不得了,高高举起的皮带本来就是吓一吓他,又怎么会真的打下去。 将皮带一扔,坐在床沿,顺势将夏成蹊抱在怀里,夏成蹊这才感觉他浑身发抖,语气是夏成蹊从未听到过的颤抖,“夏夏,你真的……吓死哥了。” 夏成蹊惊喜交加,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哥,你都想起来了?” 顾少一没有说话,只是将他箍得死紧,好半响,夏成蹊颈窝里一阵滚烫,转过头去,一滴两滴的热泪,全数洒在他颈脖处。 哥他……竟然哭了? 一直以来为他撑起一片天地的人,竟然哭了? 怎么可能…… “哥。”夏成蹊心里不是滋味。 顾少一紧紧搂着他,似乎要将他狠狠的揉进自己骨血里,夏成蹊几乎快喘不过气来了。 “哥我什么事都没有,你别这样,我难受,心里难受。” 顾少一头微抬,一口咬在他锁骨上,夏成蹊仰头闷哼,不行,自己一丝不挂,这简直太危险了。 “哥,哥你先放开我,我有话想和你说,真的,很重要的事。” 顾少一充耳不闻,直接用皮带捆了手,也不脱衣服,只拉开拉链,床上夏成蹊赤裸的身体横陈,白皙的皮肤一寸一寸都透着诱人的光泽,这是一道盛宴,久别重逢的盛宴。 夏成蹊昏睡过去,顾少一将他紧紧贴在胸膛,摩挲着他手腕上那道狰狞可怕、深可见骨的刀伤。 顾少一亲吻着,口中不住的呢喃,“夏夏,对不起,哥没能保护好你。” 双眼紧闭的夏成蹊眼角有泪划过,他整个人蜷缩在顾少一怀里,后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他真的很想睁开眼睛,抱着顾少一大哭一场,告诉顾少一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的心酸、辛苦和思念。 可是不行,哥他已经很累了,我不能再给他添任何麻烦,更何况在这个世界里,我已经有了自保的能力,而且这能力还能好好的保护他。 所以,哥,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深处地下的联盟没有阳光,没有日出日落,只能靠时间来辨别日出日落,夏成蹊这一觉,直接从早上,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顾少一精神抖擞,利用这段时间完美的解决了那些令人非议的烂摊子。 估摸着时间,夏夏该是醒了,放下笔,端着一碗热乎的稀粥往房间走去。 夏成蹊还闭眼睡着,顾少一坐在床边看着他侧脸,指间插入柔软的发间抚摸着,这一幕,他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夏成蹊睡梦中仿佛感觉到有人靠近他,是极其熟悉的感觉,眼睑颤了颤,窝在被窝里稍稍蠕动了下,睁开千斤重的眼皮,第一眼就瞧见了近在咫尺的顾少一。 “夏夏,起来,把粥给喝了。” 夏成蹊撑起身子,感受到了什么,嘶地一声又皱眉躺了下去。 虽然上了药,可身后清凉中夹带的痛还是让他不高兴的皱眉,一开口,喉咙嘶哑,差点连话都说不出,“我不想喝,我想再睡会。” “哥让你这么累?” 夏成蹊撇嘴,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顾少一将热粥放下,坐在床沿,俯身,贴在他耳畔轻声道:“怎么了?耳朵怎么红了,夏夏的脸皮真是越来越薄了。” 第52节 夏成蹊又猛地转过头去,瞪大了眼睛,控诉的看着他,“昨天我都帮你做了,你还那么对我。” 顾少一搂着他,让他跨坐在自己大腿上,面对面坐在自己怀里,摩挲着昨天晚上在他身上留下的独属于自己的印记,“生气了?” 夏成蹊咬牙切齿,“没有。” “明明就是生气了,还骗哥?”说完笑了笑,耳边低语,“不过昨天晚上夏夏生气的样子,也还不错。” 夏成蹊看着顾少一信手拈来的话震惊的瞪大了眼,“哥?” “好了,别生气,大不了今天哥答应你一个请求。” 夏成蹊眼前一亮,顾少一端过粥,不慌不忙补充道:“在我能接受范围内的请求。” 一勺热粥放在嘴边吹得温热,送到了夏成蹊唇边,热粥香喷喷的味道充斥着鼻翼,夏成蹊舌尖一舔,又收了回去。 “烫。” 顾少一又放嘴边吹了吹,夏成蹊嘴角一弯,伸手握着顾少一的手,将那勺粥送到顾少一嘴里,然后双唇堵上,唇齿交融间,舌尖缠绕,难舍难分,一勺热粥就这样被两人分食。 夏成蹊意犹未尽的舔舔嘴角,“哥你不知道,给你喂我的血的时候,我就是这么喂进去的。” 哪壶不开提哪壶,顾少一的脸瞬间就沉了下去。 夏成蹊暗道不好,恼怒自己说错了话,乖乖的捧着碗,一勺一勺低头喝着。 “夏夏。” “嗯?”夏成蹊还是低头喝粥死不抬头,开什么玩笑,这种事情没秋后算账已经给足了他面子,自己还这么直接提出来? “抬起头来看着哥。” 夏成蹊抬起头来,讨好的笑笑,将一勺粥送到顾少一嘴边,顾少一一个眼神就震慑住了他,怯怯的将那勺粥往自己嘴里松。 一碗粥见底,夏成蹊还巴巴的在那看着。 “还饿?” 夏成蹊思索着是不是要拖延时间。 顾少一,“那也没有了。” 夏成蹊脸顺势就垮了下去。 “我问你,之前答应了我什么?” 夏成蹊没敢看他,支支吾吾含糊道:“不会再因为别人而伤害自己。” “看着我说。” 夏成蹊抬头,“不会再因为别人而伤害自己。” “做到了吗?” 夏成蹊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 “没有做到。” “为什么不做到。” 夏成蹊垂眉,低声道:“我不愿意你以后再面临这种危机,不愿你继续生活在这种水深火热的世界里,既然我是这世界唯一的另类,我可以拯救世界,为什么不能让你从此高枕无忧?” “所以你是真心存了牺牲自己拯救世界的念头?夏成蹊,你是不是永远都记不住自己说过的话答应过的事?” 听到严肃的夏成蹊三个字,“哥,我也想好好保护你。” 顾少一喉结滚动,微微偏过头去,“傻瓜,还想保护我。” “以前都是你保护我,这个世界我可以罩着你,以后说出去多有面子。” 顾少一捏着他脸颊上的嫩肉,“你面子是有了,我呢?” 夏成蹊不回答,转移话题,“哥你刚才说了,如果我回答了你就答应我一个要求。” “行,说吧。” 夏成蹊狡黠一笑,双手抓着顾少一的手,在顾少一疏忽的当口,一把将他推到在床,跨坐在他腰间,两只手都被夏成蹊牢牢锁住,顾少一眉心一皱眼一沉,“干什么,要造反?” “哥我想了好久了。” “想什么?” “如果有一天我能反攻,一定操废你这王八蛋,让你也体会一下哭着求饶是种什么体验。” 听着夏成蹊色厉内荏的说这话,顾少一反而笑了起来,也不挣扎了,顺着他,看着他,似笑非笑,“夏夏长本事了,心比天高,还想反攻?” 夏成蹊在他脸上胡乱亲了两口,“那是,丧尸的力气可是很大的,你看,我一只手就能摁住你两只手,这种好机会,可遇不可求。” 说完,夏成蹊将他两只手举在头顶,一只手摁住,一只手解着他衬衫的纽扣。 一只手解纽扣实在是难解,夏成蹊解得满头大汗,“怎么这么难解开。” 顾少一慢悠悠道:“你连哥的衬衫都解不开,还想反攻?夏夏你这白日梦做得好。” 夏成蹊恼怒得瞪了他一眼,“哥你别说话,留点力气待会等着哭吧。” 顾少一略好笑,实在是看不得他笨手笨脚的样子,侧身一翻,直接将夏成蹊带翻在床压在身下,双手早已从夏成蹊的手心里抽了出来。 夏成蹊愣神,“哥你怎么……” 顾少一叹了口气,“傻孩子,记住一句话,姜永远是老的辣,你这点道行,和哥比,还差得远了。想反攻哥给你机会了,可惜你没成功,接下来是不是让哥来攻一个?” 夏成蹊立马求饶,“哥哥哥别,别动,我还疼着。” “放心,哥有分寸。” 夏成蹊慌了,死命摇头,这男人性欲怎么这么强! “有分寸也不行,哥你日理万机,不能因为我荒废,你身上可肩负这整个人类……唔……” 真是聒噪的小家伙。 顾少一直接将人吃干净抹净,虽然不像昨天晚上那么狠,但也折腾得夏成蹊腰都快断了。 “穿上。” 夏成蹊接过顾少一递过来的衬衫,穿上。 “裤子呢?” 顾少一坐在书桌后,摊开文件,埋头,“穿什么裤子,哥的裤子大了,你穿不了,难道还想投怀送抱?” 裤子大穿不了,投怀送抱? 夏成蹊瞬间明白了顾少一说什么了。 这男人真小气。 “气鼓鼓的又在心里怎么骂我呢?” “没有,我哪敢呀,”夏成蹊低下头,看着衬衫盖到大腿根,刚好遮住,“我不敢的。” “嗯,知道不敢就好,过来。” 夏成蹊不敢走快了,只能磨蹭的走过去,这实在太羞人了,走快了,带动了气流,薄薄的衬衫下摆是会飘起来的。 “磨蹭什么呢?” 夏成蹊还是慢悠悠蹭到了桌边,低着头扯着衬衫下摆,耳朵尖上被染得通红,仔细一看还能看到耳尖上一层细细的绒毛,压低了声音哼唧,“没有裤子,给条内裤也行啊。” “还敢讨价还价了?” “没有。”夏成蹊瞬间怂成团。 “站这,等哥处理好了这些事情,再处理你。” “……哦。” 门外有敲门声响起,夏成蹊一愣,看到门上把手往下转动,第一时间就跨到了书桌后面,顾少一停笔一笑,顺势将他搂在怀里。 楚谯进房,一见到这情景楞了,尴尬站在原地,进退不得。 顾少一也没说让他进来,只是问道:“有事?” “上将,有紧急会议。” “知道了。” 楚谯点头,看了一眼趴在顾少一怀里不肯抬头的人,不确定问道:“夏成蹊?” 夏成蹊一愣,转身就拿着顾少一书桌上的文件夹朝他扔去,“滚滚滚!” 楚谯:“……”这进展,真的好令人惊喜。 楚谯退了出去,夏成蹊怒瞪着他,“都是你!” 顾少一拍拍他大腿,一本正经,“还妄想以美色勾引朕?朕现在有要事要办,还不快下去。” 夏成蹊憋得满脸通红,“顾少一你个老混蛋!” 第40章 末日乐园(九) “老混蛋?” 顾少一手威胁的放在他臀腿处,夏成蹊下意识一紧, 跨坐在顾少一腰间的大腿根下, 有东西硬邦邦的戳着, 好汉不吃眼前亏, 夏成蹊讨好的笑笑, “没,哥你一点都不老。” 看着夏成蹊战战兢兢的样子,顾少一难免起了想逗逗他的心思, “那就是个混蛋?看来刚才夏夏的认错求饶都不是真心的。” 夏成蹊连忙捂住身后, 抬腿, 想从顾少一身上下来, 去被顾少一摁住, 贴着他耳畔戏谑道:“想跑?” 老混蛋刚吃完,又饿了? 夏成蹊全身一僵, 不敢动,毕竟这个姿势很危险。 哭丧个脸, “哥, 你不是还要去参加什么紧急会议吗?” 顾少一看着门口,“如果真是什么紧急会议, 哪里只会派楚谯来通知我。” “但也不能让人久等吧。” “这么体贴哥?” 第53节 夏成蹊连忙表忠心, “哥我一直这么体贴, 你忙去吧,我会在房间里等你回来。” 顾少一凑到他耳边,暧昧道:“可是不解决, 哥也很难受。” 夏成蹊简直快哭出声,“我疼。” 水朦朦的眼睛顾少一一看就心软,也不打趣逗他了,“行了,哥逗你的,哥自己解决。” 顾少一说这话,夏成蹊又不忍心了,扭扭捏捏了半天,在顾少一欲火旺盛的眼神里败下阵来。 “我帮你吧。” “不是说疼?” 夏成蹊红了脸,“我可以帮你口。” 在夏成蹊不好意思低下头的瞬间,顾少一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容,“夏夏真乖啊。” 夏成蹊差点把牙给咬碎了,不是一向都抗拒这件事的吗?怎么脑子一热就说出口了? 可话说出了口,收回去实在丢人,硬着头皮从顾少一身上下来,跪在他身侧柔软的地毯上,伸手拉开了拉链,趴在膝头。 顾少一在床上从未勉强过他,现在被心爱的情人如此伺候,感觉没有比这更为舒服奇妙的了,也不愿意太过粗鲁,免得让他难受,被舔弄了一会后不再为难他,直接在嘴里释放了。 夏成蹊捂着嘴,直接冲进了厕所趴在马桶上一阵狂吐,眼角被逼出生理性泪水,泛了红,还好没让他吞进去。 顾少一走了进来,替他顺背,拿纸巾帮他擦掉嘴角的污渍,看着他眼角通红,似乎有懊恼的神色外露。 夏成蹊吐完了,抬头看着顾少一一身整齐的军装,帅气逼人,而自己穿着个衬衫下身赤裸一丝不挂,放荡的样子,就恨不得一头钻马桶里不起来。 顾少一看他可怜的模样,难免有些自责,“难受?以后不做了。” 夏成蹊摇头,“不难受了。” 虽然确实有些不舒服,但是只要一想到哥他在自己嘴里兴奋到难以自持,就会有股莫名的满足感。 “哥还有个会,不能陪你,你自己在房间里好好休息,”顾少一抬手看腕表,“等哥散会了就回来,乖一点,嗯?” 夏成蹊不服输的撇嘴,“我一直很乖。” 顾少一失笑的抚着他头脑,语气却故作不悦,“不乖,夏夏什么时候乖过?不惹是生非哥就心满意足了。” 夏成蹊怯怯不语,顾少一给他挤了牙膏,将牙刷递到他手里,“刷牙了就去睡一觉,有什么事找楚谯,他会替你安排,不准耍性子。” 夏成蹊刷牙,含糊不清道:“我知道了,哥你真啰嗦,快去吧。” 顾少一揩着他嘴角的泡沫,一把抹在他鼻尖上,又捏了捏他侧脸上的嫩肉,偷亲在他眼角,“哥走了。” 夏成蹊把牙刷从嘴里拿出来,一口的泡沫就要抱着他反亲。 顾少一闪身一躲,大笑几声,“胆肥了?回来再收拾你。”大步走了出去。 见他走了,夏成蹊把牙刷塞嘴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鼻尖上的泡沫,嘴角不知不觉勾起一抹笑,眼角都快飞上天了。 真是粘人。夏成蹊想。 刷了牙,在顾少一的衣柜里翻着衣服,衣柜里整整齐齐的挂着一套又一套帅气的军服,满柜子都是顾少一的味道,夏成蹊将头埋进那些军服里,深吸了口气,一脸的满足。 哥身上的气息,永远都闻不够。 翻翻找找好久,翻出一条不太正式的裤子,套上,果然如同顾少一说的那样,又肥又大,松松垮垮,但总比不穿要好得多。 拿过一条皮带,在皮带上多凿了几个孔,才能勉强系在腰间,总算是让裤子不再下滑,又将裤脚往上挽了几下,这才算是穿好了。 夏成蹊打着哈欠有些累,刚躺下不久,恍惚间好像有人进来,脚步声从门边到沙发旁,夏成蹊猛地一下惊醒。 沙发对面,那酷似顾少一眉眼的顾辞一双手交叉,坐在那,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夏成蹊,手段不错,这才几天的功夫,就把顾少一迷的神魂颠倒。” 扰人清梦,实在是罪大恶极。 夏成蹊慵懒的靠在沙发上看着他,“你有意见?” 这语气,和顾少一的,如出一辙。 顾辞一楞了片刻,刹那间回过神来,“顾少一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往自己身边带。” 这话说得。 “怎么?羡慕?嫉妒?” 顾辞一嗤笑,“羡慕你?羡慕你什么?” 夏成蹊撇嘴没说话。 顾辞一又道:“我和他可是竞争对手,上将那个位置,指不定他还能坐多久,你确定要跟着他?” “不跟着他,难道跟着你?” 顾辞一笑了,“如果你愿意。” 夏成蹊比他笑得还灿烂,“你?你有什么?你哥是上将你是什么,更何况你还没你哥长得帅。” “肤浅。” 夏成蹊耸肩,无所畏惧,“没错,我就是个这么肤浅的人,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什么事就麻烦你出去,我要休息了。” “你还真是高枕无忧啊,你就不怕我暴露你的身份,让那些老头子同意解剖你?” “那些老头子同意有什么用,得让我哥同意才行。” “哥?” “顾少一,我这么称呼他,你有意见?”夏成蹊咧嘴一笑,“有意见也憋着。” 顾辞一脸色不善,“就算你愿意待在他身边,怕也没那么容易,而且,你以为你配得上他?” “王八配绿豆,怎么配不上,反倒你,配得上谁?”虽然确实配不上,但不能丢了面子。 顾辞一觉得自己的忍耐力已经够强了,还是被夏成蹊三言两语说的怒火直冒,“夏成蹊,别不知好歹,如果那群人真想解剖你,你以为顾少一能护得了你?我劝你还是识趣一点,既然是丧尸,就去你该去的地方,人类的世界,不适合你。” “可能这就是天意吧,让我有着一副人类的面孔,丧尸的体质,去哪哪吃香,哪都能混个一席之地,怪我咯?” 一副风轻云淡欠揍的样子真是气死人不偿命,顾辞一觉得自己良好的修养在夏成蹊这几乎消耗殆尽了。 猛地站起来,“夏成蹊!” “干嘛我屁股疼。” 顾辞一指着他,手都在发抖,“你真是……” “不要脸,没素质,狐狸精,行吧行吧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扒拉一张嘴,直接将人气的甩门而去。 夏成蹊打着哈欠,又躺在了沙发上。 完胜。 干嘛来和他扯嘴皮子,直接动手多好。 敢动手我就让你瞧瞧丧尸的威力!让你明白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小绿帽,这个世界我真的可以停留一百年?] [如果你愿意,当然可以。] [这福利棒!] 夏成蹊满足的喟叹,一百年,足足一百年,他可以和顾少一在这世界活上一百年! [可是你想过没有,你是丧尸,顾少一不是丧尸,你永葆青春,他却不行,你只能看着顾少一一点一点老去,没有一点办法,你会看到他头发是怎么白的,皱纹是怎么长出来的,他会变得不帅气,直到吃不了饭,走不动路,等他到了可以当你爷爷的年纪,你还要怎么和他在一起?] 夏成蹊丝毫不惧,眼前充满了希望和对未来的憧憬,[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因为我会找到对抗病毒的抗体,我会从一个丧尸变成人,然后和他一起慢慢变老,等我们一起白了头,长了皱纹,吃不了饭,走不动路的时候,谁都不会嫌弃谁了。] 沉默。 系统:[祝你好运。] [多谢。] 没过多久急促的脚步声想起,顾少一走了进来,大步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了片刻后后怕似的抱住他,“没事吧。” 夏成蹊一脸莫名其妙,“我能有什么事?” “顾辞一没干什么?” “他能干什么?我一根手指都能捏死你弟弟,欺负他多没意思。” 顾少一松了口气后无奈的笑笑,“行行行,你厉害,来,把裤子脱了,哥看看消肿了没?” 夏成蹊蹭的一下躲开,“我体质不一般,早就好了。” “不疼了?” “早不疼了。” “不疼就好。”顾少一从衣柜底部拿出一套衣服,递给夏成蹊,“换上,和我出去一趟。” 虽然不明白出去干嘛,夏成蹊还是接过,边穿衣服边问道:“出去?去哪?” 顾少一替他系好纽扣,“有项任务需要我去办,把你留在基地我不放心,可能要委屈你几天,和哥一起风餐露宿了。” 夏成蹊眼神一亮,直拍胸脯打包票,“不委屈,哥,你放心,有我在,外面没有丧尸敢伤害你。” 顾少一替他理好衣服,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意,“好,你保护哥。” 楚谯站在门外,尴尬的打断二人,“上将,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顾少一拍拍夏成蹊后脑,搂着他,“走吧。” 几人相继走出房门,通过电梯往上,到达高楼的顶楼,那儿已经有一辆直升机在等着了,三人上了直升机,护送他们的士兵站在原地不动,夏成蹊有些奇怪,“只有我们三个人?” “嗯。” 楚谯操作直升机,顾少一将耳罩给夏成蹊戴上,将他搂紧怀里。 直升机起飞,夏成蹊将头闷在顾少一怀里,发抖。 恐高这毛病,过了几个世界都克服不了。 夏成蹊抬头大声问道:“哥,咱们这是去哪?” “去临海市。” “去哪干嘛?” “那儿出现了变异丧尸,据说这些变异后的丧尸不仅行动更为敏捷,而且似乎,有了自己的思想,先前有派周正去那,但他已经很久没联系过基地了,基地怀疑他已经遇害,让我前去调查。” 第54节 “变异?” 顾少一轻描淡写的点头,“没事的,别担心。” 夏成蹊靠在他胸口,听着心跳声,虽然前路未卜,却莫名的心安。 基地与临海市相隔不远,没过多久便到了,直升机停在一处旷阔的草坪上,有夏成蹊在,丧尸完全不用考虑。 只是这临海市未免有些太过安静了。 “夏夏,怎么了?” 夏成蹊回过神来,没打算瞒着顾少一,“这临海市有些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夏成蹊环视四周,空寂得仿佛连回声都一清二楚,“这里,我并没有感觉到多少丧尸的气息。” “不可能吧,”楚谯看着四周,“这可是世界沦陷前,病毒的扩散地之一,可以说是丧尸的起源地,这儿会没有丧尸?” “楚上校,你是丧尸我是丧尸?” “虽然你……但这也太离谱了,这么大一个城市怎么可能没丧尸呢?你是不是弄错了?” “好了,都别说了,”顾少一沉眉,“先离开这,楚谯,周正最后消失的地点在哪?” “离这不远的一个大厦里。” “走!” 几人快速通过草坪,临海市在末日之前,还是华夏有名的经济之都,可如今的临海市,不过和其他城市一样,渐渐在漫长的时间缝隙里化为腐朽。 几人朝着不远处的一处大厦跑去,夏成蹊左顾右看凝眉,没有丧尸。 不对劲,很不对劲! “怎么了?” 夏成蹊没有说话,只是戒备的看着四周。 三人停下脚步,空旷的马路上,干净整洁,四周建筑也都是完好无损的样子,并没有出现像其他城市那样,建筑毁之一炬,硝烟四起,满目苍夷。 “不管那么多,先进去看看。” “嗯。” 三人躬身跑进了大厦,大厦大堂内空无一人,沿着楼梯上楼,在四楼拐角,听见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三人下意识的停下脚步。 同一时间,一辆破旧不堪改装后的卡车停在无人的街道,车上有两人飞快躬身而出,不过片刻的功夫就进了这座大厦。 “路哥,你的消息可靠吗?” 路铮面容冷峻,手中拿着一个定位仪,绿点和红点随着他们走动而逐渐重合,“顾辞一给我的消息,你说可靠不可靠?” 李岩环顾四周,“可是……这真的有点奇怪。” 路铮将定位仪收在怀里,“如果你害怕,现在就可以离开,和张文他们一样,留在联盟任职,不用出生入死,至少安全。” “路哥,我不是这意思。” 路铮回头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顺着楼梯往上。 李岩在身后还是有些不甘心,“路哥,这究竟是个什么任务?” “带一样东西回去,这样我就有了谈判的资本。” “什么东西。” “待会你就知道了。” 李岩不再过问了,跟着路铮脚步,走到四楼,路铮停了下来。 “怎么了?” “嘘——” 李岩侧耳倾听,路铮却猛地拉过他,眼疾手快闪身躲进门后。 而与此同时,躬身躲在拐角的夏成蹊三人此刻手心也是捏了一把冷汗,顺着几人目光望去,大厅里,乌泱泱一片,全是丧尸,一个个站在那,一动不动。 此情此景,太诡异了,简直比丧尸潮还要可怕。 夏成蹊自己也觉得奇怪,明明在这儿他没有感应到丧尸,怎么会在大堂这,聚集了这么多的丧尸。 几人面面相觑,环顾四周后发现走廊这有一道暗门,顾少一悄悄将暗门打开,三人钻了进去。 这是一件杂物房,堆满了杂物,里面空间小,但好歹能容下三个人。 “好奇怪,我明明没有感受到丧尸的存在,为什么他们会在这。” 话音刚落,狭窄的空间传出一声赫赫的声音,几人回头,从那一堆的杂物里,有人冒出了头,右脸已经腐烂,眼眶发白,从喉咙里发出几个单调的声音,正一动不动的看着几人。 第41章 末日乐园(十) 顾少一曾经说过,临海市出现了一种新型丧尸, 和那些只知道噬骨啃肉的丧尸不同, 他们似乎有了自主的意识。 这是不是就代表着一个新的物种的出现? 这安静看着他们几人的丧尸实在是诡异。 但敌不动我不动, 没有感受到丧尸的恶意, 几人都默契的不动如山, 戒备的盯着眼前这个丧尸。 夏成蹊心有疑惑,丧尸始终是丧尸,难道有了自主的意识, 丧尸的兽性也都随之消失了? 那丧尸睁着眼睛, 发白的眼珠直勾勾盯着几人, 嘴巴一张一合, 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最终也只是吐露出几个单调的音,如垂朽的老人艰难的吐息的声音。 夏成蹊霎时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小心翼翼凑近他,顾少一一把将他拉住, 皱眉低声道:“干什么?” “哥, 没事。”递给顾少一一个安心的眼神,转过头来看着丧尸, 轻声说, “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如果能听懂, 你就点点头。” 那丧尸楞了片刻,大脑运转似乎有些慢,思考的过于艰难, 过了好半响,在夏成蹊满怀殷切的目光中,点点头。 “你能听懂?” 丧尸又点点头。 不仅是夏成蹊惊讶,就连顾少一也为之皱眉。 新型的丧尸果然具备了自主意识,但谁也不知道,这对整个人类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里所有的丧尸都和你一样吗?” 丧尸喉咙里发出赫赫的声音,点点头。 “谁把你们变成这样的?” 丧尸茫然的看着他,回忆着,麻木的脸上突然浮现一抹痛苦挣扎的表情,仿佛陷入了极其痛苦的记忆里,双手抱头,胸前起伏剧烈的喘息着,眼眶通红,在一瞬间似乎又恢复了之前丧尸的形态,嘴里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大,直到最后发出一声狂躁的怒嚎,夏成蹊三人暗道不好。 砰砰砰—— 杂物间外有砸门的声音,三人腹背受敌,杂物间的门开了。 门外,熙熙攘攘,站满了丧尸。 一个个瞪着发白无神的眼珠,齐刷刷的站在门外走廊,目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夏成蹊一抖,这简直比午夜惊魂还要来的惊悚。 他沉默的看着这些丧尸,突然绝望的发现自己在这个世界唯一强大的金手指失去了作用。 夏成蹊紧紧握住顾少一的手,低声道:“哥,那个有个窗户,待会我说跑,你就和楚谯两人一起跳窗,以你的身手,应该不会有事的。” 顾少一不赞同,“那你呢?” “别管我,我不会有事的,你先逃出去再说。” 顾少一凝眉,理智上,夏成蹊的意见确实是最中肯的,可是私心,他绝对不会将夏成蹊丢在这一人冒险。 话音刚落,那些丧尸沉默的让出一条道来,意思很明确。 顾少一站了起来,将夏成蹊死死护在身后,沉默的看着那条通道,没有什么情形会比现在更糟了,当机立断,“走,去看看。” 几人顺着那些丧尸隔出来的一条道走去,通过大厅,绕到楼梯间,楼梯两侧也都站满了丧尸,几人沿着楼梯往上,一直通到了十八楼。 推开十八楼的门,一股浓浓的福尔马林的气息扑面而来,当中还夹杂着腥臭的腐尸味,这十八楼是个什么地方,他们心里大概有数了。 沿着十八楼的走廊往里走,没过多久便看到一处标注这实验室的门,有两名军人站在门外守着,见着顾少一,敬礼。 “这是……” 顾少一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你们是周正的人。” “少将,周上校已经在里面等您多时了。” 士兵脸上并没有任何不敬的神色,把门推开,实验室内各种混合的药味血腥味腐臭味齐齐涌入鼻翼,几乎令人作呕。 夏成蹊脸上也是少有的凝重,周正既然和这些变异后的丧尸混在了一起,还不与联盟联系,制造已经身亡的假象,显然,心思不纯。 推门而入,只见一手术台前周正正穿着一身白大褂忙活着,手术台上,躺着一个丧尸,那丧尸已经被开膛破肚,腐烂的血肉以及发黑的器官依次摆在一侧的架子上,然而令人惊恐的是,那丧尸还在痛苦的喘息着,并没有死去。 见人进来,周正停下手里的活,将沾满了血液与碎肉的手术刀放下,戴着手套的手扶了扶眼镜,笑了笑,“你们来了,来,我来给你们看看我的科研成果,变异丧尸的解剖,怎么样?” 夏成蹊觉得他疯了,笑着切开丧尸的肚子,将器官一个个拿出来摆放整齐,满屋子的血腥味与腥臭味,还能笑得这么坦然。 顾少一不动神色的打量着实验室,楚谯捂着嘴,在一侧洗手台前吐了个干干净净后,脸色苍白的对周正说,“既然你还活着,为什么不和联盟联系?” “联系?我为什么要和联盟联系,联盟现在不是已经在全面通缉我?” 楚谯手里那份关于周正引丧尸进入淮安基地的视频早已经交到了联盟上层,不仅周正被通缉,就连周家也被打压,损失惨重。 “现在我手里有筹码,能让联盟求着我回去的筹码,你说,我为什么要和他们联系。”周正将那丧尸的已经发黑的心脏从他体内拿了出来,微微跳动了几下便偃旗息鼓,丧尸霎时没了声息。 周正小心翼翼捧着,放在眼前,如同欣赏一个珍贵无比的宝物。 “你们一定很奇怪,我究竟在干什么。”周正嘴角轻笑,将手术台上的丧尸尸体一推,那丧尸尸体便滚落到手术台前一个巨大的圆桶内。 “我这是在拯救世界啊。”周正高声喊道:“下一个。” 门被推开,又一个丧尸从门外进来,绕过夏成蹊三人走到手术台前,躺了下去。 周正拿起手术刀,解开那丧尸褴褛的衣服,一刀,开膛破肚。 刀尖在血肉上划开,血液顺着手术台流了一地,手术台上的丧尸也不挣扎,痛苦的蠕动后没了声息。 第55节 解剖,活活解剖。 夏成蹊曾经想过自己身份暴露会不会被人活活解剖在手术台上,预想过,所以当真正的解剖摆在他面前时,浑身发颤,后怕的手心发凉。 顾少一握住他冰凉的手心,“周正,多行不义必自毙。” “现在世界,还要守这种规矩?都是丧尸,何必这么认真,而且我也是有功劳的。” “功劳?” “经过我和团队这些日子的努力,我们终于在变异丧尸的体内提取了可以治愈丧尸病毒的抗体,经测有效,想要吗?” “条件。” 周正将视线放在夏成蹊身上,眼中浮现一抹癫狂的笑意,“让我解剖他,我就给你病毒抗体,怎么样?” 夏成蹊吞咽了一口唾沫,看着手术台上死了还在微微抽搐的丧尸,后退了几步。 太恶心了,太可怕了,疯子,简直就是个疯子! [不算疯子,顶多算是收藏癖,没有规则的世界释放了他的天性。] “怎么?你们都不想要这个抗体?夏成蹊,这可是给你拯救世界的大好机会,你可以扬名立万的。” 扬你奶奶个腿! 见几人都没有反应,周正无奈的看着他们,“好吧,估计你们都不相信我说的话。” 躬身,从手术台下拿出两个箱子,摆放在身后的物品架上,打开。 箱子里各自嵌着一管玻璃液体,一个蓝色,一个无色。 周正介绍道:“一个是病毒抗体,一个是丧尸原液,都只有一管,珍贵的一管,如果你们不让我解剖夏成蹊,我就都毁了它。” [宿主上,拯救世界的时候到了!] [我傻?我不知道抓住他威胁他。] “别想着威胁我,外面的丧尸能心甘情愿的躺在手术台上被我解剖,自然也能心甘情愿保护我,现在,我可是他们眼中的救世主啊。” 见几人没有动作,周正又道:“不信?” 拍拍手,开了门,外面丧尸熙熙攘攘。 夏成蹊捏紧了拳头,“说话算数?” 周正眼中露出一抹狂热,“当然!” “夏成蹊!”顾少一一把拉住他胳膊。 夏成蹊转过头看对顾少一微微一笑,“哥你放心,没事的。” 四目相对,眼神交错间,顾少一松开了手。 夏成蹊脱了外套,走到手术台前,周正连忙将手术台上的丧尸的尸体推了下去,甚至还用自己白色大褂在上面擦了擦。 夏成蹊躺了上去,手术台上传来的血腥,让他不由自主的颤栗。 “别怕,我会轻点的。” 夏成蹊闭上眼睛,忍受着周正的用手术刀割破自己的衣服,刀尖在自己身上游走传来的冰凉的触觉。 衣裳全褪,光滑白皙的身体赤裸横陈,上面斑驳的红印遍布全身,似乎还能看到昨晚上是何等的疯狂。 周正却并不在意,指尖点上夏成蹊的腹部,“一会儿就好了。” 指尖用力,手术刀顺着指尖凹陷下去的地方,缓缓落了下去,抵在皮肉上,就在他准备将这幅完好无损的皮肉划破时,夏成蹊猛地睁开眼睛,一手抓住他紧握手术刀的手,咔擦一声,直接将手臂给卸了,从手术台上一跃而起,抓过一边的白大褂,将自己裹住后一手紧捂住周正嘴巴,不让他出声,挟持着他。 而就在夏成蹊动手的同一时间,顾少一一个后退将门锁上,在夏成蹊挟持人的瞬间,将架子上的两个箱子夺到了手里。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默契的配合,让一边还处于紧张状态的楚谯咋舌。 对于突然身处下风的周正并未有什么慌张,眼角甚至还有些笑意。 顾少一拿着那两个箱子,突然,箱子里蓝色的液体开始变得浑浊,等到彻底清澈下来,已经成了红色,而那白色的液体,变成了蓝色。 周正轻轻笑了笑,夏成蹊将手放开,“你们猜猜看,这两管试剂,哪个是真的,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十分钟后,药剂就开始失效了。” “你什么意思!” “总要给自己留个退路不是吗?十分钟,只有十分钟,我原本是想把试剂给你们的,可是你们偏偏不如我意,既然这样,那么大家不如一起死好了。” 夏成蹊不慌不忙的松开周正,走到顾少一面前,将手伸向了其中一个箱子。 “想干什么?” 夏成蹊微微一笑,“拯救世界啊。” 说完,将那管红色的液体打入了自己体内。 没有任何不适。 周正阴侧侧的笑了笑,“夏成蹊,你就快死了。” 夏成蹊斯条慢理的又将另外一管液体打入自己体内。 夏成蹊凝眉,捂紧了胸口,仿佛有滚烫的液体从他胸膛正缓缓向四肢流淌,夏成蹊白色大褂下的身体,红的发烫。 顾少一抱住他,声音略有些抖,“夏夏……” 夏成蹊死死扒住顾少一,将头深深埋进他胸膛,浑身发颤。 “还真是不怕死啊,将丧尸原液和病毒抗体一起打入体内,你以为这样就可以相克了吗?” 夏成蹊从顾少一怀里抬起头来,轻蔑一笑,“丧尸原液对我来说,根本没什么用处,因为我本身就是丧尸。” “你……” 唰——的一声,周正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把手术刀正明晃晃的插在他咽喉。 门外砸门声响起,夏成蹊挣扎着起身,用一个新的注射器在自己手腕上抽取了满满一管的血液。 而这时,门被砸开,无数的丧尸涌进,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周正纷纷发出怒嚎的声音。 楚谯用凳子将实验室另一边的玻璃窗砸碎,顾少一二话不说拉着他,可夏成蹊实在是太虚弱了,在踏上那窗台是脚下一滑踏空了,倒下前将那管试剂扔到了顾少一怀里,“走啊!” 夏成蹊瞬间被丧尸淹没。 眼看着四周的丧尸如潮水般包围而来,楚谯死死拉住顾少一不让他回去,倏然,一道刺眼灼目的光芒充斥在那实验室内,所有丧尸纷纷捂眼怒嚎,在一群丧尸中,顾少一分明看见手术室里出来一个身影,抱着夏成蹊从门口消失不见。 顾少一将那管血液递给楚谯,命令道:“将血液送回基地。” “上将!” “这是命令!” 说完,趁着那灼目刺眼的光芒还未散去的瞬间,顾少一紧追而去。 夏成蹊原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没想到关键时刻还能被人救出来,可是他全身乏力,烫到不行,根本没精神睁开眼看清楚如今抱着自己的时候,一阵颠簸,夏成蹊恍恍惚惚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有多久,再次醒来时,夏成蹊头疼欲裂,睁眼一瞧,四周漆黑一片,无端的令人心生寒意。 “有人吗?”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盏烛光发散这微弱的光芒,走到夏成蹊面前。 夏成蹊瞪大了眼睛,“路哥?” 路铮将烛光放到一边,路铮探了探他的额头,“好些了吗?你一直在发烧。” 夏成蹊下意识躲了躲,“没事,好多了,是你救了我?这是哪?” “先别想这么多,好好休息。” 夏成蹊满脑子的顾少一,蹭的起身,脚下一软,使不上劲,直接倒在路铮怀里。 路铮紧紧抱着他,话语间格外轻松与满足,“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这儿很安全,把身体养好。” 夏成蹊在这话语中莫名觉得有些不太寻常,“路哥,不用了,我回基地就好,不麻烦你了。” “不麻烦,是你,永远都不麻烦。” 夏成蹊嘴角抽搐,想推开他,却猛地发现自己全身乏力,完全没有了他身为丧尸时的力气。 难道病毒抗体起作用了?我不是丧尸了? 夏成蹊的笑容还在脸上,下一秒看到路铮的脸色时蓦然褪了。 路铮他的眼神似乎,有点奇怪。 “路哥,我……” “小夏,你拯救了世界,做的很棒。”路铮将他放到床上,“所以你的愿望达成了,是不是该待在我身边了?” 夏成蹊讪笑,“路哥,你别开玩笑了。” “我从不开玩笑,”路铮脱掉他身上仅剩一件的白大褂,微弱的烛光下,浑身赤裸的身体上遍布这荒唐的红印。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说的那个人,是顾少一。”路铮顿了顿,手尖划上他的肌肤,“还记得我们共处一室的第一夜吗?你那时候也是喜欢我的,想要我的,对吧。” 夏成蹊浑身颤栗,咬牙,“路哥,你别这样,” “别哪样?顾少一可以这样对你,我不行?” “唔……路哥,放手,路铮!你放开我!” “等了这么久的机会,为什么要放手?” “路哥……求你,你别这样。” “这些红印真是碍眼。” “路哥,别这样,我求你了,真的别这样……哥,哥你在哪,顾少一,顾少一你在哪!” “闭嘴!”路铮一声爆喝,“你还在想着他!” “顾少一,救我,救救我。” 砰—— 夏成蹊往那声音方向看去,只见顾少一背光站在门口,正面黑暗,看不清他的脸色。 路铮起身,夏成蹊往后缩,用白大褂盖住自己赤裸的身体,黑暗中,他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到那盏烛光因为打斗的风声而摇晃。 夏成蹊挣扎着起来,摸索在床头,啪嗒一声,灯亮了。 顾少一已经将路铮死死压在膝下,一把刀抵上了路铮的咽喉。 第56节 “哥……别杀他!” 顾少一望着他,手下停止了动作。 夏成蹊艰难挪过去,“他救了我,你别杀他。” 顾少一看着夏成蹊哀求的眼神,终于将匕首扔开,从他身上起来。 路铮反身趴在地上,剧烈咳嗽起来。 夏成蹊被顾少一抱在怀里,垂眉,“路哥,谢谢你今天救了我,从前我救过你,也骗过你,现在,咱们算是两不相欠了,以后,请你好好保重。” 路铮躺地,仰头看着他,眼中夹杂着最后一丝希冀,“夏成蹊……你真的,从未喜欢过我吗?” 夏成蹊没有回答,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发生的,就像在那个药店的地下室,他原本就不应该在出现在那里。 夏成蹊伸手环手搂住顾少一的颈脖,依偎在他怀里。 从一开始,对的人,只有顾少一而已。 顾少一抱着他的手紧了紧,大步走了出去。 “夏夏,现在谁保护谁?” 夏成蹊低声道:“你保护我。” “那你岂不是很没面子?” “我可是拯救了世界。” 顾少一笑,“夏夏真厉害。” 屋外艳阳高照,天气正好,所有的一切,都完美的刚刚好。 在华夏联盟的研究下,丧尸病毒的抗体研发成功,末日世界从此消亡不复存在,世界秩序的整顿,规则的创立以及家园的重建,对于年轻的上将顾少一而言,无一不是重大的挑战。 电话响起,顾少一揉着眉心,终于从大堆的文件里抬头,看着手机上来电显示,这位一向以冷漠著称的顾上将露出一抹罕见的笑容,“夏夏,什么事?” 夏成蹊欢快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哥,今天除夕,你快走到窗口,我有东西给你看。” “东西,什么东西?” “你走到窗口就知道了。” 顾少一走到窗边,屋外黑漆漆一片,“什么都没有。” “你好好看看。” 顾少一又找了一遍,“装神弄鬼,到底什么?” 夏成蹊清了清嗓子,“这可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啊。” 顾少一低笑,“小家伙,花样挺多。” 话音刚落,一声突如其来的响声打破顾少一的思绪,屋外绚丽璀璨的烟花在漆黑的半空中轰然绽放,千姿百态,穿过无尽的夜色,一瞬间的光彩夺目,整个世界都为之焕然一新。 “哥,我可以和你一起,白头到老了。” “夏夏。” “嗯?” “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末日世界完结了,抱歉,可能写的不是太好,缺陷和不足都有,一步一个脚印来,我相信,下个世界会更好的~ 下个世界大概是现代豪门,是关于一个病娇弟弟的故事,大佬地位依然坚不可破,谢谢所有姑娘的订阅评论和收藏,爱你们~鞠躬! 第42章 危险豪门(一) “307,出狱!” 如同机械一般毫无语调的声音在这偌大的监狱内响起, 幽暗的牢房, 井然有序, 被点到名的‘307’, 坐得无比端正的身躯微微一颤。 出狱二字对他而言, 难以置信。 一个剃着平头面容清秀的少年缓缓站了起来,朝着那门口大步走去,却只踏了两步, 扭转身躯正准备回头, 却听得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别回头。” 这声音, 比那狱警的声音更甚, 森然中带着让人不禁敛声屏气般的心悸, 那个人身体隐于墙角的阴影黑暗处,沉稳自若。 少年拳心紧握, 没有回头,两年的牢狱之灾并没有让他对这位朝夕相处两年的狱友有多少的了解, 应该是说, 在这所监狱的人,没有一个人是简单的。 这座监狱名为龙城监狱, 能进这所监狱的人, 无一不是曾经在那四九城中呼风唤雨之人。 哐当一声, 房门被关上,夏成钰跟在狱警身后,一言不发。 这座监狱太安静了, 安静到夏成钰每次从甜蜜美梦的深渊中惊醒,都以为这监狱内空无一人。 出狱的手续很复杂,特别是在这所龙城监狱的人,若想要出狱,盖章的文件一张接着一张,直到再无红章可盖。 但今天夏成钰出狱,他只需要从狱警手中拿过他入狱时的一个箱子,他沉默的将这箱子打开,入狱前的衣服,档案袋,以及一枚子弹。 他紧紧将这枚子弹握在手心,两年前,就是这颗子弹,差点要了他的命! 后来又是因为这颗子弹,锒铛入狱,在这龙城监狱中死死看管了两年。 紧抿的唇瓣微微有些颤抖,平稳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喑哑,“不是说监禁终生吗?” “你哥哥替你翻案了。” “我哥哥……”一愣,继而桀桀的笑声在这空荡的房间响起,“我的……好哥哥,把我送进监狱的好哥哥……” 夏成钰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逐渐扭曲的脸庞上渐渐被青涩懵懂所代替,一双清澈明亮的双眼弯成了月牙。 他看向那个狱警,可怜又无辜,“我哥哥会来接我吗?” 那个狱警稍稍后退几步和他保持距离,眼光偏向他处,“当然,夏先生有交代,五点整他会过来接你的,看时间,现在应该到了。” 夏成钰勾唇一笑,舌尖舔上唇角,兴奋地呼吸加重,眼眶微红,全身颤栗,“那我得去门口迎接哥哥,怎么能让哥哥久等呢。” 提着箱子,跟着狱警往门口走去,路过监狱的操场,一大群的囚犯一改往日的喧哗,站在铁栏四周,静静注视目送他。 夏成钰眼神一一划过,微笑着,甚至还吹着口哨打了个招呼,心情很好。 监狱门口,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停在门口,车里面,应该就是那个人了,就是那个人了! 夏成钰快步朝那车走去,却停在三米之外,笑容猛地落了下来。 驾驶座上有人下车,是个身穿西装的年轻司机,躬身,对夏成钰报以一笑,“二少,大少让我来接您。” 所以—— 夏成钰歪头一笑,“我哥哥呢?” “大少不方便出面,所以命我来接您。” “哦?哥哥今天也很忙吗?” “这个倒没有,大少在家里等您。” 夏成钰脸色浮现一抹少年该有的稚嫩的薄怒,“哎呀呀,真是过分,弟弟出狱,当哥哥的竟然也不来接,就让个司机来。” 那司机笑着为夏成钰打开车门,夏成钰躬身钻进车里。 “哥哥现在还和那个宋凝在一起吗?” 司机边开车边笑道:“这个您听谁说的?” “我在监狱里看电视看到的。” “那您可别信,这娱乐小报记者总爱写点什么,大少传绯闻,是不可避免的。” 夏成钰苦恼的望向车窗外,叹气道:“哥哥总是这么受欢迎,真是受不了。” 司机笑笑,没有说话。 很快,车驶进了别墅区,一栋栋独立别墅相隔甚远,不多时,车停在了一栋临湖的别墅前。 不等司机来给他开门,夏成钰下车,朝着别墅奔去,抱着自己的箱子,兴奋地手都在抖。 大门早早的被敞开,看着客厅里坐在沙发上垂眉看书的清瘦身影,夏成钰蓦然停住脚步,心跳几乎停止跳跃。 那是一副最美好的画面,不管是两年前还是两年后。 这值得他日日想念了整整两年。 不敢惊扰了这幅画面,他悄悄的走到哪人面前,躬身笑眯眯,轻声道:“哥哥,我回来了。” 夏成蹊微抬眼睑,冷冷的嗯了一声,算是打了个招呼。 夏成钰凑过去,一把抢过夏成蹊手里的书,“哥哥又不理我了,又想被我像两年前一样,狠狠……狠狠的教训一顿吗?” 夏成蹊无奈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夏成钰,十九岁,智商超群,两年前设计了连环杀人案,连杀了十六人后被夏成钰的父亲发现端倪,夏成钰惶恐之下失手错杀了夏父,这一套连环杀人案这才得以大白于天下,夏成钰被抓获,锒铛入狱,因未成年,判为监禁终身。 可是怎么看,面前这个帅气富有朝气的少年,也不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连环杀人犯啊。 为夏家服务多年的管家顾西之走了过来,恭敬有礼,“大少二少,饭已经备好了。” 夏成蹊眉心凝重,显然不想再和夏成钰多说话,起身,“先吃饭。” “弟弟才回来,连句贴心话都不说,”夏成钰不满的看着夏成蹊的背影,顾西之上前刚好挡住他的视线,夏成钰不悦的看着顾西之,翘着腿坐沙发上,脚尖一耸一耸的,轻佻道:“顾管家,好久不见。” 顾西之点头垂首,彬彬有礼的样子好像他才是这个家里的主人,反观夏成钰,一副浪荡公子哥的模样,实在不堪入目。 “二少,好久不见。” “看起来哥哥被管家照顾得很好,都感觉变了个人一样。” “不敢,二少受苦了,不如先吃饭?” “行,吃饭。”夏成钰从沙发上站起,走到桌边,满满一桌子的菜色香味俱全,颇为丰盛。 不过—— “哥哥不是对虾过敏吗?” 夏成蹊筷子夹到嘴边嫩白的虾肉一滞,半敛了笑容,夏成钰凑上前,趁夏成蹊没反应过来,一口将他筷子上的虾肉吞进了嘴里,细细咀嚼着,仿佛在品尝着最绝美佳肴。 “哥哥,你怎么不吃了。” 第57节 夏成蹊望着那空空如也的筷子,上面似乎还沾有夏成钰的口水,他倒是想吃,可是这要怎么吃得下? “顾大哥,麻烦你帮我看看汤好了没,我想喝汤。” “好的。” 夏成钰手掌撑头,手肘撑桌上,一手握着筷子在碗里画圈圈,疑惑不解,“哥哥是不是嫌弃我了?小时候哥哥可是抱着我吃饭,你一勺我一勺地将我喂大的,怎么现在对我这么冷淡了,还有,顾大哥?哥哥什么时候对管家这么亲密了?” “没有,你想多了。” 冷漠抗拒的态度让夏成钰蹙起了眉,叹了口气,“总感觉哥哥变得怪怪的,怎么会变得这么冷漠,不是应该一见到我就吓得浑身发抖吗?” 侧眼瞥见夏成蹊握筷子的手一阵僵硬,夏成钰这才笑了起来,“我就开个玩笑,哥哥现在这么小气,玩笑也开不得了?” 顾西之适时将汤端了上来,“大少,喝汤。” 夏成蹊放下筷子握着勺子,垂眉喝汤。 [小绿帽,你确定一号攻略人物就是这个夏成钰?] [你对这个攻略人物有什么意见吗?] [我们可是兄弟,而且,他可是杀人犯!连环杀人犯!] [没毛病,有问题?] 夏成蹊,[没毛病,没问题。] 起身,“我吃饱了,你慢慢吃,吃完了早点休息,好好睡一觉。” “好的,哥哥晚安。” 夏成蹊终于松了口气,抬脚往楼上书房走去。他宁愿面对那一大堆的文件合同,也不愿再和夏成钰多说一句。 攻略对象一个比一个困难,一个比一个变态,现在竟然攻略到了原主弟弟身上,还是个杀人犯,属性病娇的杀人犯。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处理了一堆叠得比他还高的文件,夏成蹊起身伸了个懒腰,看看时间,已经九点了。 有人敲门,顾西之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杯牛奶,“大少,时间不早了,喝杯牛奶就睡吧。” 夏成蹊端起温热的牛奶,“夏成钰呢?” “二少吃完饭就出去了。” 原来是出去了。 夏成蹊将牛奶一饮而尽,白色的泡沫沾在嘴角,习惯性的伸舌舔了舔。 “等他回来了告诉了他,以后晚了就不要再出去了。” 顾西之接过杯子,低头,恭敬笑道:“是。” 说完,便退了出去。 这管家还挺能干的,算是个正常人,想着,夏成蹊打了个哈欠,有些困。 脱了衣服洗完澡,被子一裹躺床上,不过五分钟就睡了过去。 半夜,月色正浓,夏成蹊的房门悄悄被打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闪身进来,站在夏成蹊床头,静静注视着他。 可他也只是站在那看着夏成蹊,没有任何越矩的行为。 第二天一大早,夏成蹊便被手机铃声吵醒,接过电话没好气道:“喂,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急切,“夏总,不好了,咱们滨海那个项目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夏成蹊边下床边道:“冷静点,慢慢说。” “滨海那个项目本来好好的,都准备开工了,可是公司昨天又收到陈氏和咱们公司终止合作的消息。” “终止合作?”夏成蹊笑了,“什么理由,合同都签了,他还想毁约?行啊,让他们赔。” 电话那头小心翼翼道:“陈氏以您弟弟出狱的缘由终止的合作关系,说是您弟弟的身份……” 夏成蹊一愣,没想到这块,少不得忍气吞声,“和陈氏联系一下,就说晚上我请他们老板吃饭。” “是。” 挂了电话夏成蹊开始思考人生,也不知道这夏成钰究竟怎么想的,小小年纪,玩什么不好,就算玩泥巴也没人说,偏偏玩这种杀人游戏。 草草洗漱过后,夏成蹊正准备出门,经过餐厅时,夏成钰已经坐在那吃着早餐了,见夏成蹊过来,殷勤的打着招呼,“哥哥,快过来,吃早餐。” 夏成蹊看着手上腕表上的时间,“不吃了,我有急事先走了,晚上不回来吃饭了,你自己早点休息。” “今天不是周末吗?周末哥哥也这么忙?” 夏成蹊急着出门,也不和他多说,点头就往外走。 看着夏成蹊的背影,夏成钰独自思索着。 顾西之将一杯牛奶放在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说,“二少多喝些牛奶,长得高。” 夏成钰接过,抿了一口,但也只是一口,他也就不喝了,“多谢。” “不客气。” 四目相对,眼神交锋间,没人甘拜下风。 夏成蹊因为滨海这个项目的事情在公司忙的不可开交,忙来忙去其实最大的问题还是在陈氏的老板那儿,咬定了夏成钰的罪行,不肯再合作。 无奈之下夏成蹊约了陈氏的老板,晚上在滨水江阁吃饭。 滨水江阁是个豪华休闲场所,隶属于夏氏旗下,来这吃饭休闲的大多是上流人士,来的名流多了,水涨船高,滨水江阁的门槛自然也高了,久而久之,这儿实行会员制,只有手持滨水江阁赠送的会员卡,才能来这消费。 陈氏的老板是个四十几岁的暴发户,大腹便便,没什么文化,早年挖煤赚了大钱,来这四九城碰碰运气,虽然没人脉,奈何人傻钱多,风雨飘摇的夏氏当时墙倒众人推,几乎快走投无路面临破产的危机,无奈之下,夏成蹊只得找上了资金雄厚且好糊弄的陈氏,有了合作的心思。 没想到这陈氏的老板一见夏成蹊便同意了,大把大把的钱往里夏氏的项目里投,也不管风险分成,纯属自己投得开心。 但今天不知道怎么的,陈氏竟然单方面毁约。 夏成蹊在包房内等了大约一个多小时,陈氏的老板才姗姗来迟,顶着个大肚子,万分抱歉的对夏成蹊说,“夏少,不好意思,来晚了,实在是公司太忙了,我带了一瓶好酒,待会给你赔罪。” 夏成蹊勉强笑着让座,“哪里,陈总百忙之中能给我这个机会,是我的荣幸。” 陈东指着夏成蹊,“我就喜欢你这张嘴,什么话都能说,上下一扒拉,就把人哄得欲生欲死。” 如果是在两年前,夏老爷子在世,他夏成蹊何必受这种窝囊气,可自从夏老爷子走后,夏家四分五裂,分家的分家,背叛的背叛,将整个夏氏弄得乌烟瘴气,岌岌可危之际还是夏成蹊接手顶包,硬是生生将快倒闭的夏氏给撑了起来。 外人看起来觉得夏成蹊年少能干,一手撑起了夏家,风光无限,可没人知道如今岌岌可危的夏家,一个项目就能被整破产。 夏成蹊无奈的笑道:“陈总先吃饭?” “先喝点酒,再吃饭。” 说着,陈东让人把他带来的那瓶酒给开了,亲自给夏成蹊倒上一杯。 [警告,宿主,酒里带有迷药成分的药物,谨慎服用。] 夏成蹊不动神色的摇晃着酒杯,“陈总,这酒虽然好,可是不够年份,我这还有一支珍藏的拉菲,法国波尔多产的,相信你一定喜欢。” 夏成蹊给了身边服务员一个眼神,那服务员从身后的酒架上取出一瓶红酒,又拿出两个高脚杯,倒上。 陈东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夏成蹊,赞赏的点点头,“看来夏少是爱酒之人,那我也不勉强夏少喝我这劣酒,就听你的,喝你的拉菲。”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夏成蹊刚放下杯子,陈东又替他倒了一杯酒。 “夏少,干了。” 老东西!夏成蹊咬牙。 “干。” 连喝了三杯后,夏成蹊觉得有些晕,强撑着,招呼着陈东吃菜。 饭桌上,夏成蹊曾三番两次旁敲侧击关于那个滨海项目的事,都被陈东不动神色挡了回来,酒足饭饱,夏成蹊被灌得醉醺醺的,连路都走不稳。 又被套路了。 夏成蹊借着上厕所的机会,给顾西之发了条信息,让他来接自己,这样的饭局也不知道多少次了,每次都是让顾西之来收拾烂摊子。 洗了个冷水脸,夏成蹊清醒了许多,刚走出洗手间的门,发现陈东已经站在那等着他了,也是满脸通红,醉醺醺的。 看见夏成蹊,猛地一把就扑了上去,油腻腻的手抱住了他的腰,脸凑了上去胡乱亲着,口里乱喊乱叫,“我的亲亲,你可终于来求我了,你放心,只要你从了我,我什么都给你,不管是钱还是我的命,都可以给你。” “人都死了吗?没看到陈总醉了?来人!” 陈东嘿嘿一笑,“美人儿,别叫了,人都被我支走了,你叫破喉咙也没用。” 夏成蹊喝了酒,手上确实没什么力气,眼看着闭上眼睛凑上来的大饼脸,夏成蹊拼了老命去推他,脸上的肥肉连同眼睛鼻子都被他推得挤一块去了。 陈东还在那做梦似的求亲亲。 亲亲亲,我亲你奶奶个腿! 夏成蹊手下发力,猛地一推,落了个两败俱伤的下场,脚下一崴,朝后倒去。 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夏成蹊抬眼一瞧,自己竟是倒在了还喘着粗气的夏成钰的怀里。 姿势过于羞耻,而且抱着自己的夏成钰搂得有些紧,甚至还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被自己弟弟像个小孩似的搂在怀里,夏成蹊濒临发火的边缘,可一抬头,便瞧见夏成钰脸上的怒气几乎快火烧连营了,漂亮的眸子里除了自己的脸,便再也没有其他。 其实经过两年在监狱的打磨,夏成钰早就褪去了两年前毛头小子的模样,或许在监狱中锻炼过多,胸前结实的肌肉透过一层薄薄的布料迸发着的强健的力量感,高挑的身材,早就不输夏成蹊了,没有了之前在家时温和的语气,冷冷开口:“哥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夏成蹊望着夏成钰闪烁不定的目光,不知道自家弟弟心里在起什么幺蛾子,咬牙低声道:“把我放下来,我能自己走。” 夏成钰回身便往外走去,低声怒斥道:“闭嘴!” 说完,或许也感受到了自己语气中的愤怒,半响,才让自己语气柔和了些:“哥,抱歉,我们回家吧。” 夏成蹊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他看人无数,在夏成钰的目光里,他看见了深深隐藏在其中,压抑着的,努力克制着的,几乎要将他吞没的疯狂的觊觎与……爱意。 夏成钰走出走廊,夏成蹊这才看见走廊之外的大堂里站了好几个保镖似的人物,夏成钰给了个眼神,其中两名保镖便往厕所那方向去了,还未走出大堂的夏成蹊分明听见了几声惨叫,撕心裂肺,惨不忍睹。 “别打死了,差不多得了,给他叫辆救护车。” “是。” 那些保镖看起来很听夏成钰的话。 舒适的迈巴赫早已在滨水江阁外待命,夏成钰将夏成蹊放在后座,自己躬身坐了进去,轻眯着双眼,危险的看着夏成蹊,一只手捏着他下巴,一字一句威胁道:“靠着一张脸,哥哥,你还真是喜欢勾引人,两年前勾引自己的父亲弟弟还不够,现在又要勾引别人了吗?” 第58节 夏成蹊:what the fuck??? 而就在这时,车窗外救护车的鸣笛声呼啸而过,躺在救护车上的陈东喊痛的力气都没了,一张脸被揍的青肿,鼻血往外不住的流着。 开了大概十分钟不到,突然猛地一停,前方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五辆漆黑的小车赶超了上来,直接将救护车给围了。 车门打开,从那几辆车上下来几名衣着讲究的男人,将救护车的车门打开,把陈东从车上揪了下来,就是一顿猛打狂揍,陈东像条死狗一般瘫在地上呻吟。 其中一辆车的车窗摇下,露出男人一双瘆人的眼睛,“打断一只手一条腿,扔去殡仪馆。” 第43章 危险豪门(二) “哥哥,你还真是喜欢勾引人, 两年前勾引自己的父亲还不够, 现在又要勾引别人了吗?” 夏成蹊一句话都不敢说, 浑身僵硬的坐在那, 一动不敢动。 果然, 见夏成蹊这恐惧的模样,夏成钰脸上的怒色转瞬即消,“哥哥, 下次不要再在别人面前喝这么多了, 万一被人占了便宜, 我可是会生气的。” 狭窄的空间内, 夏成蹊口干舌燥, 浑身发烫,身边还坐着令他如坐针毡的夏成钰, 紧张之余,下意识的伸手扯了扯系得死紧的领带。 他原本就不太舒服, 头疼欲裂, 看着那张让人一见就能喜欢上的脸,又想起夏成钰连环杀人犯的身份, 顿时打了个寒颤。 [小绿帽, 夏成钰真的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不是。] [不是?那他是被冤枉的?]夏成蹊死死皱眉, [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剧情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攻略人物。] 夏成蹊心中直叹气, 余光瞥见夏成钰满怀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得到系统这个答案,夏成蹊看着夏成钰的眼神又变了一番。 十七岁的豪门公子,在亲生父亲去世后被冠上了杀人犯的罪名,在那不见天日的监牢里一呆就是两年,指不定受了什么罪,这反复无常的性子肯定也是在牢中养成的。 原本阳光的少年变得这么阴冷,也是可怜。 不应该对他这么冷漠的,毕竟受了那么大的罪。 “今天,谢谢你了。” 夏成钰贴心的为他打开车窗,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凑到夏成蹊眼前,“那哥哥该怎么谢谢我?” “你放心,我一定好好保护你,保护夏家。” “哥哥怎么会这么想,夏家已经成这样了,空壳子而已,有什么好需要保护的?” 夏成蹊凝眉,头疼欲裂,“我也只是暂时打理而已,夏家始终是要交到你手里的,别说浑话。” “那我不要了,让哥哥这么辛苦的东西,不要也罢。” “夏成钰,不要任性!” 夏成钰颇有些委屈,“我才没有任性,哥哥,我那有个很厉害的职业经济人,身后有一个团队,这样吧,哥哥以后就在家休息,公司什么的,直接交给经纪人打理就好了。” “经纪人,哪来的经纪人,你不是刚回来吗?” “这个就不用管了,哥哥是不是很热,我来替哥哥把衣服脱了。” “不用!”夏成蹊一把抓住夏成钰快伸上来的手,“别碰我。” “不碰你?”夏成蹊这话似乎犯了夏成钰莫大的禁忌,心平气和瞬间变得暴躁起来,脸上的笑容猛地落下,情绪犹如过山车一般,原本青涩的眉眼间此刻却浮现出一抹骇人的狠厉,手腕力气大得惊人,猛地动作起来,一把反握住夏成蹊的手,举至头顶,一条腿踏在车座间隙,一条腿屈在夏成蹊大腿上,将他死死摁到在后座。 夏成蹊喝多了,使不上劲,反应还略有些迟钝,一阵天旋地转,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夏成钰推到在后座上,两只手被反钳住举到头顶,夏成钰阴沉的脸色近在眼前。 夏成蹊倏然猛地一颤,夏成钰另一只手粗鲁的将他的领带扯开,西装外套敞开着,衬衫从上猛地朝下扯,露出胸前大片白皙的肌肤,夏成钰一只手狠狠捏着他的下巴,逼得他抬起头来。 “唔……”夏成蹊仰头闷哼出声。 夏成钰手上使劲,嘴上尽说些下流的话,“肥头猪脑的人都能抱你亲你,我不能?哥哥的口味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不过没关系,我会好好满足哥哥你那欲求不满的地方,然后淫荡的发出呻吟的声音,哥哥还记得吗,以前哥哥可是抱着我咿呀咿呀的,哭个不停。” 迈巴赫在路上匀速行驶,开车的司机似乎完全没听见一般,车窗大开,羞耻至极。 “夏成钰!” “哥哥快向我道歉,并且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去勾三搭四了,否则……”夏成钰一把拉下了夏成蹊的拉链。 夏成蹊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小腿只能小幅度的踢踏,挣脱不开夏成钰的束缚,仰头被逼无奈道:“对不起……” “还有呢?” 夏成蹊咬牙不肯说了,简直奇耻大辱。 “呵呵……”夏成钰低头一口咬上唇角,用牙齿轻轻咬合着。 可是就算是再微小的刺激,对于此时醉酒后全身敏感的夏成蹊来说都是致命的刺激。 夏成蹊全身一颤,舌头打结,含糊不清的骂道:“夏成钰,你……放开我,你个混蛋!我是你哥!我就不该把你捞出来,真应该让你在牢里蹲……蹲一辈子,啊——” 夏成钰狠狠一咬,在上面留下一个牙印,手掰过夏成蹊的脸,“是啊,哥哥就应该让我在牢里蹲一辈子,为什么要救我替我翻案,哥哥良心发现了?知道自己不该委屈自己的弟弟了?” 夏成蹊大力偏头不去看他。 “哥哥还真是倔强啊,真以为我不敢做什么吗?” 夏成钰怒了,直接将他虚挂在脖子上的领带扯下,绑住双手,打了死结,伸手就去脱他的裤子。 夏成蹊惊恐的看着前方驾驶座上的人,“夏成钰!住手!” “哥哥还真是脸皮薄,放心,他不敢看不敢听的。”夏成钰说完又恶狠狠道:“但是今天一定要给哥哥一个教训,让哥哥永远铭记在心的教训,这样,哥哥就再也不敢出去勾三搭四了!” 夏成蹊逼得眼泪直流,又有些头晕,艰难道:“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出去……勾三搭四了。” 夏成钰的动作缓了下来,“哥哥再说一遍。” 夏成蹊咬牙切齿,“我再也不出去,勾三搭四了!” “哥哥再说一句,夏成蹊是夏成钰的。” 麻痹得寸进尺! “哥哥不说是吗?没关系,我会用行动教哥哥记住这句话的。” “我是你的!” 夏成钰心满意足笑了笑,“什么?哥哥刚才说什么了?” 夏成蹊真想一口咬死他,“我是你的。” “哥哥说清楚点,谁是谁的?” “夏成蹊,是夏成钰的。” 听了这句话,夏成钰这才停了动作,但裤子也早已被脱到了膝弯,白皙的大腿暴露在空气中,夏成蹊脸色绯红,眼角带泪,双眸失神无助的模样,无端的便让人升起一股想将他拥在怀里狠狠蹂躏的欲望。 夏成钰生生忍住那股欲望,用食指揩去他脸颊上的泪水,“嗯,哥哥是我的,我也是哥哥的,既然哥哥选择把我从牢里救了出来,那从此以后,咱们的生活,就恢复成从前一样吧,好不好?” 从前的生活? 从前什么生活? 夏成蹊一片茫然失措,可是在夏成钰面前,他是万万不能露出一点端倪。 低眉,不说话。 “哥哥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夏成钰显然心情变得极好,也不帮他解开捆住手的领带,将人抱起,贴在他肩颈处磨蹭着,“总感觉哥哥你变了,我现在有些好奇这两年,哥哥究竟经历了什么。” “这与你无关。” “不管哥哥怎么变,还是这么冷漠,真令人伤心,哥哥也累了,休息会吧,我保证不会再做什么了。” 说完这话,夏成钰头抵在他肩颈处,默默的不说话了。 迈巴赫在灯火通明的马路上稳稳的行驶,望着车窗外闪过的霓虹灯,夏成蹊疲惫的闭上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夏成蹊惊醒时,车已经稳稳当当停到了别墅门口。 别墅内灯火通明,顾西之一身整齐的西装站在门口等候,见车来了,上前将车门打开,夏成钰率先下了车,只剩下后座衣衫不整的夏成蹊虚弱无神的躺在后座。 顾西之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夏成钰倚在车门边,低眉暗笑道:“哥哥还是和两年前一样,勾人。” 顾西之一言不发,脱了外套,进去后座将人裹住抱起,夏成蹊大脑昏昏沉沉的,还以为是夏成钰,不安分的在他怀里动了动。 夏成钰脸上满满的笑容,“啧啧,哥哥还真是欲求不满。” 夏成蹊这才睁眼,看到脸色阴沉的顾西之,在他怀里不自觉的哆嗦了下。 顾西之转身就走,留下一句,“很晚了,二少也该去休息了。” 夏成钰看着顾西之的背影,笑容猛地落下。 顾西之将人抱进了房,放床上,将早已准备好的醒酒的汤喂到了夏成蹊嘴边。 “大少,先起来先洗个澡吧。” 夏成蹊懒懒的靠在床头,小心的瞅着顾西之的脸色,心里抓心挠肺的想解释,可偏偏又什么话都不能说。 “你今天去哪了,我给你发信息怎么没去接我。” 顾西之低眉,“半路出了点事,耽搁了,还好二少去了。” “唔,那我先去洗澡。” 夏成蹊闪身躲进了浴室,看着屋外走出的脚步声,几乎想撞墙。 想起夏成钰那个眼神,车上的行为,夏成蹊叹了口气。 ——病娇患者通常会对某一现象产生常人无法理解与认同的强大情绪、执念,也有以此为动力做出过激的示爱、排他、自残、伤害他人等极端行为。 想到这,夏成蹊头蹭得一下又疼了起来。 病娇真是要命啊。 你哪怕演一出兄弟阋墙的戏码都行,单方面疯狂的觊觎,这算什么? 夏成蹊苦恼的洗了个澡,出来时脚还有些发软,走到床边,坐到床沿,扶额。 倏然,一双手从后环住他腰身,夏成蹊猛地一惊,站起身来,将被子一掀,夏成钰正躲在他被子里,笑脸盈盈的看着他。 夏成蹊竭力抑制自己拔腿而逃的冲动,脸色不善的看着他,厉声怒斥道:“这么晚了,你应该回自己的房里睡觉。” 在家里,他可不怕夏成钰。 第59节 “我想和哥哥一起睡。” 夏成蹊一想到刚才夏成钰在车上的所作所为,气不打一处来,没把他活活打死已经是仁慈,谁给他的勇气让他跑来自己房间求睡的? “夏成钰,滚回你自己的房间去!” “哥哥生气了?”夏成钰垂着头,眼皮耷拉下来,只能瞧见头顶的白炽灯投在夏成钰长长的、黑密的睫毛下的一圈阴影。 “我不是故意的,太久没见着哥哥了我有些兴奋,哥哥你相信我,以后我不会再对哥哥做那些事情了。” 夏成蹊心里冷笑。 “哥哥,求求你,让我留在这吧,我不敢一个人睡。” “你多大了还不敢一个人睡?” 夏成钰低下头去,一副可怜兮兮的语气,“我在监狱两年,两年里没睡过一天好觉,我真的很害怕……” 这死孩子! 可恨又可怜! 打又不能打,骂他又不在乎,最关键是还得刷个真心值。 刷刷刷,刷自己弟弟的真心值?我刷你奶奶个腿! “以后你还是得一个人,难道还想赖我一辈子?” “哥哥难道想甩了我?今天我知道错了,哥哥能原谅我吗?” 真心值啊。 夏成蹊叹了口气,一抬手,便摸上了夏成钰一头黑色的顺毛,摸得顺手,还揉了两下。 “我知道你这两年过的不好,受了苦,但我始终是你哥哥。” 夏成钰听了,抬头凝视着夏成蹊,“好,我答应哥哥,但是哥哥也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让别人碰你了,好吗?” 夏成蹊望着夏成钰的脸,敷衍道:“好吧好吧。” 被病娇狼崽子惦记着,还是自己多多防备些吧。 “回去睡觉吧。” “让我睡一晚上吧,就一晚上,求你了哥哥,我已经有两年没睡过好觉了,我保证,绝对不会碰哥哥的。” 夏成蹊凝眉,狼崽子的话不可信。 正犹豫着要不要舍生取义时,门敲响了。 顾西之走了进来,手里端了一杯牛奶,递给了夏成蹊,看着床上的夏成钰,眼睛都不眨一下。 “二少这是?” 夏成钰抱紧了小被子,“我睡不着,哥哥说让我和他一起睡。” 噗嗤—— 夏成蹊一口牛奶直接喷了出来,低头咳嗽个不停。 狼崽子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非弄死你不可! 顾西之看了一眼咳嗽得厉害的夏成蹊,替他顺了顺背,见他好多了之后抬脚走到床边,一只手钳制住夏成钰的胳膊,直接将人就从床上提了起来。 “顾西之你干什么!你放开我!你一个管家,你还敢对我动手动脚的,你简直太放肆了,哥,哥……” “二少睡不着,正好,我陪你睡。” “我睡你奶奶个腿!谁要你陪,放开我,哥哥,我要和哥哥睡!” 夏成蹊把房门关了,锁好,顿时清静。 没有了夏成钰的纠缠,夏成蹊一夜好眠,第二天早早起了床,洗漱时拿着手机刷新闻,突然刷到陈氏企业被收购的消息,手下一滞。 陈氏被收购了? 收购一家公司,不可能一朝一夕就能完成,这肯定已经预谋已久了,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夏成蹊继续往下翻,收购陈氏的是顾氏企业。 顾氏? 夏成蹊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顾西之,可是随之否定。 顾西之在夏家任职管家多年,不可能是他。 既然不是他,还能是谁? 夏成蹊突然想到昨天晚上夏成钰去滨水江阁时的那些保镖,还有他昨天晚上说经纪人的事情。 难不成,是夏成钰? 想了想,夏成蹊拿着手机往夏成钰房间走去,推开门,房间内空无一人。 夏成蹊犹自疑惑,难道昨晚真的是和顾西之睡的? 在房间内转了一圈,没见着人,正准备出门之际,却看到大大的书柜似乎是挪开的。 夏成蹊觉得有些奇怪,走过去一瞧,原来这书柜后面是个小的卧室,想来这个房间原本的构造应该是准备将这小房间装成洗手间的,可是为什么用个书柜挡着? 夏成蹊推开书柜,侧身走了进去。 里面有一张小床,看起来已经很久没睡人了,床上两头的铁架子上分别缠着四根锁链,床边还有个及人高的储物柜,打开一瞧,储物柜里,全是些不堪入目的东西。 夏成蹊看着那些东西,脸色涨得通红。 这是个什么地方夏成蹊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当下就往回走。 刚转身,书柜那便出现一个笑容满面的脸。 “找了好久没找到,原来哥哥在这里呀。” 虽然是在别墅里,可在这间小房间里,夏成蹊莫名感觉到了恐惧,随着夏成钰一步步向他靠近,他一步步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原来哥哥还是这么喜欢这个房间啊,昨天就应该把哥哥带到这个房间来的。” 夏成蹊长吸了口气,“我来找你的。” “哥哥找我什么事?” 夏成蹊竭力镇定的将手里上的新闻递给他看,企图分散他的注意力,“陈氏被收购,是不是你干的?” “被收购?”夏成钰脸上一闪而过的茫然的神色不是假的,但也就那么一瞬,又飞快笑道:“我倒是想,可是我才回来没多久,那有这么快的速度,真是好运了,否则,我非得让他破产不可。” “不是你?” 夏成钰眼中疯狂的占有与欣喜,“怎么,哥哥希望是我吗?” “当我没说,好了,下去吃早饭吧。” “别急啊哥哥。”夏成钰一把拉住他,将他往储物柜边带,“这儿以前是哥哥最喜欢来的地方,这些东西也是哥哥最喜欢的,既然都进来了,哥哥怎么能不参观一下?” 夏成蹊怒道:“参观什么!有什么好参观的!” “当然是参观这些曾经把哥哥弄得死去活来的东西呀。” 夏成钰看着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东西,怀念道:“哥哥曾经可是最喜欢这个了,一放进去哥哥就哭个不停。” 夏成蹊脸色难看,简直如同日了狗! “够了!以前的事情不要再提了。” “为什么?” “我说不想提你听不懂吗?” 夏成蹊甩手,却被夏成钰猛地一把摁在墙上,“哥哥你的脾气越来越大了,谁惯得你?” “你想怎么样,昨天说的话当放屁了?” 夏成钰歪头不解问他,“昨天我答应什么了?” “别装傻!你说过不会再对我做那种事了!” 夏成钰一愣,飞快的掩饰,脸凑了上来,促狭的笑道:“原来哥哥以为我会做那种事?果然,一进来这里,哥哥你就只想着那种事了。” 夏成蹊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兔崽子。 “夏成钰,我是你哥哥,不管以前我做过什么,或者是你做过什么,我都希望从此一笔勾销,我会保证照顾你,给你舒适的生活,但是作为回报,你必须尊敬我!” 夏成钰还是一副没正行嬉皮笑脸的样子,“哥哥一本正经的样子真好看,难道这两年哥哥都是以一副这么诱人的表情在外面被所有人看到吗?那可不信,哥哥这么诱人,怎么能让别人看到?哥哥应该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夏成蹊尽量掩饰自己眼中的慌张,“你再不放手,我就要喊人了。” “哥哥,你简直太伤我的心了,我只是想和哥哥两个人相处一会,为什么哥哥这么不愿意?从我回来到现在,哥哥对我的态度一直都是抗拒,冷漠,就像是哥哥对待父亲的态度一样,难道在哥哥眼里,我和父亲一样吗?是不是要让哥哥回忆一下,哥哥才能乖一点?” 夏成蹊简直如热锅上的蚂蚁,怎么也挣脱不开夏成钰的桎梏,突然,眼神猛地一凝,看向了书柜便矗立着的人。 “哥,我在这!” 第44章 危险豪门(三) “哥?”夏成钰眯着眼看着夏成蹊,眼角危险的气息中带着一股探究, “什么时候, 哥哥和管家的关系这么好了?” 顾西之站在书柜旁狭窄的出口处, 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沉默的看着两人。 “夏成钰, 你太放肆了!放开我!” “原来哥哥在外人面前……不,准确的说,在管家面前, 才会反抗我。”夏成钰的声音阴冷, 夏成蹊听了, 在这原本就阴凉的房间, 莫名的不寒而栗。 “哥哥默认了?原来哥哥在我不在的这两年里, 悄悄勾搭上管家了?怎么样,管家的滋味好吗, 比起我的来,那个更爽?” 夏成蹊听了这话, 咬牙切齿, 一字一句都是警告的意味,“夏成钰!” 夏成钰嘴角勾着一抹冷笑, “难得啊, 哥哥竟然生气了, 可是哥哥不记得了吗,越生气,越是让我兴奋啊。因为只有在哥哥生我气的时候, 我才能肯定的知道,哥哥此刻心中想的只有我一个人,不管是生气还是厌恶,现在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人。” 夏成蹊深吸了口气,跃过他,看向门口不动于山的顾西之,顾西之一清姿绰约无比休闲的站在那,脸上的神色永远都是淡淡的,可就是这么一副随意的样子,旁观者的姿态,才更让现在被夏成钰桎梏在墙上狼狈不已的夏成蹊更为难堪。 “哥哥不说话,是觉得自己这幅淫荡的样子被人看见了所以难堪了,是吗?可是哥哥……” 夏成钰话还没说完,夏成蹊便看到顾西之迈着长腿大步走来,一手插在裤兜,一手掐住夏成钰的后颈,往后一提一甩,夏成钰整个人被甩到了床上,砸在了床头,弓着身体,看来似乎伤的不轻。 夏成蹊慌张的低下头,就听见顾西之说,“大少,早餐已经备好了,在餐厅,您先下去吃饭,我稍后就到。” 第60节 夏成蹊终于将内心的恐惧收敛,抬起头来,看着顾西之,点点头。 经过夏成钰时,瞥眼看了他一眼,但也只是一眼,目不斜视,走出这房间。 夏成蹊下楼,刚坐到餐桌前的椅子上,登时感觉自己双腿发软,不住的颤抖,下人为他送上早餐,奇怪的看着握着刀叉双手发抖的夏成蹊,“大少,您这是怎么了?” 夏成蹊放下刀叉,若无其事的笑道:“可能是昨天喝多了,还没缓过来。” “管家今天早上还在厨房准备了点汤,您要不要再喝点?” 夏成蹊很想告诉他,这手抖不是一碗汤就能解决的,但还是微微点头,“嗯。” 也不知道两人现在怎么样了。夏成蹊略有些担忧的看向二楼,毫无动静。 一个乖张叛逆的病娇少年,一个成熟稳重的冷漠管家,夏成蹊思来想去也不知道他两会发生什么事情。 打一架? 就算夏成钰再厉害也不会是顾西之的对手吧。 吵一架? 沉默寡言的顾西之会是牙尖嘴利的夏成钰的对手? 和平解决? 怎么可能! 夏成蹊吃着早餐,味同嚼蜡。 想起夏成钰在房间里说的那些下流的话,夏成蹊登时甩了刀叉,怒火又冒了出来。 不管怎么样,最好是将夏成钰这混小子狠狠打一顿,打到他哥都不认识的地步! “大少,汤。” 夏成蹊端起喝了一口,含在嘴里,脸色霎时变得一片青白,想吐又吐不出,半天才憋着咽了下去,连忙端着白水,大喝了几口漱口。 酸死了! 这什么汤!? “这什么汤,酸死了!” 那下人唯唯诺诺解释道:“这是管家准备的,说是专门给您醒酒用的醒酒汤,管家说您昨天喝酒太多了,今天说不定还醉着……” 谁能醉酒从昨天醉到现在? 夏成蹊的火又蹭蹭往上冒,不过也只是片刻,又生生忍了下来,高冷吩咐道:“把那些汤都倒了。” 那下人点头去了,夏成蹊又叫住他,低声叮嘱道:“悄悄的,别让管家发现了,如果他问起,你就说我都喝光了,说的好听,我给你加工资。” 那人听了连忙点头,大拍胸脯保证管家一定不会发现。 夏成蹊这才笑了,喝了几大口水。 一份早餐吃完,夏成蹊用纸巾擦嘴,顾西之这才从楼上下来,一个人。 “夏成钰呢?” 顾西之垂眉恭敬道:“二少知道自己错了,在房间里反省休息,大少暂时不要去打扰他。” “错了?反省?”夏成蹊狐疑,怎么可能?! “顾大哥,你没对他怎么样吧?” 顾西之嘴角轻轻上扬,“他是二少爷,我能对他做什么,不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二少也不是什么胡搅蛮缠的人,我随便说了劝了两句,他都听进去了,现在恐怕也在后悔对您做的这些事。” 夏成钰能听进去,那才是有鬼了。 “好了,这两天您还是现在家里休息吧,公司的事情您暂时不要管了,就当给自己放了个假。” 夏成蹊巴不得这种假期,自从他成为夏家大少爷后,天天忙的和狗一样,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花费在怎么不让夏氏倒台的难题上,所幸,他虽然天赋不高,最终还是安然保全了夏氏,没有破产。 夏成蹊抬脚上楼,拐角偷看顾西之,见他不动神色的坐在餐桌前吃着自己的早餐,举手投足间的斯条慢理,着实的赏心悦目。 突然感受了什么似的,顾西之偏头,目光往夏成蹊的方向看过来,夏成蹊猛地一惊,忙将头收了回去,过了几秒,再探出个头来,顾西之已经回过头吃早餐了。 应该没发现……吧。 夏成蹊怯怯的往房间走去,在经过夏成钰的房间是,脚下一滞,踌躇了片刻。 虽然说夏成钰这中二少年病多,但好歹是他的弟弟,而且,还是攻略对象,不知道如果趁这个机会去安抚夏成钰,会不会得到真心值? 夏成蹊想了想,这真心值还是早刷早完事。 推开房门,房间内并没有看到夏成钰的身影,书柜已经将那小房间的门堵上了,夏成蹊快步向前,费劲又小声的将那书柜挪开,往里看去。 只见夏成钰靠墙坐在地上,屈膝,将头埋进膝盖里,努力将自己缩在床边,缩成一团,似乎有些害怕的在发抖,颇有些可怜。 夏成蹊走上前,这才发现夏成钰的头发似乎是湿的,而且床头那老旧还有些发锈的锁链正将夏成钰的一只手锁住,牢牢的将他锁在床头。 听到声音,夏成钰抬头,看见是夏成蹊时,眼睛里瞬间蒙上一层水雾,皱眉,瘪嘴,楚楚可怜的看着他。 “哥哥……”这才两个字,夏成钰的眼泪就猛地滑落下来,“哥哥,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 这才一个早餐的功夫,谁能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管家他怎么了?” 夏成钰抽抽噎噎的告状,“哥,他把我的头往水里摁,他还……他还锁着我,他想杀了我,哥哥救救我……” 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看着夏成钰这样子,夏成蹊的怒火瞬间出了大半。 “夏成钰,我之前说过一次,我现在再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听清楚了。” 夏成钰眨巴着眼睛看着他,颇为无辜的样子。 “不管以前我做过什么,或者是你做过什么,我都希望从此一笔勾销,我会保证照顾你,给你舒适的生活,但是作为回报,你必须尊敬我!听清楚了吗?” 夏成钰乖乖的点头,湿漉漉的头发贴在前额,有水滴顺着脸颊滑下,“我听清楚了。” 夏成蹊蹲下来,将他脸颊上滑下的水滴拭去,“这是最后一次相信你,以后如果再敢对我出言不逊或者行为不轨,我就不会再相信你了。” 夏成钰点头保证,“我以后绝对不会伤害哥哥了。” 夏成蹊知道他说的话没几分能信的,不过能过一天安生日子就过一天吧。 “钥匙呢?” “钥匙在那架子上最高的一个隔层。” 夏成蹊转身去那架子上找钥匙,当看到架子上那些五花八门的玩意儿,脸色顿时又沉了下来。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花样可以玩! “把这些东西都扔了!” “不行!这些都是哥哥用过的,怎么能扔?” 夏成蹊猛地回头,盯着他的眼睛威胁道:“再说一遍?” 夏成钰委委屈屈的哽咽,满心的不愿意,“知道了,我会扔掉的。” 夏成蹊听了这话才转过头去,继续找钥匙,翻翻找找,夏成蹊脸色难看得很,终于在一堆珠子里面找到了钥匙,将夏成钰手上的锁链解开。 刚解开,夏成钰便扑到了夏成蹊怀里,紧紧抱着他,惶恐的瑟瑟发抖,“哥哥,你别生气了,也别不理我,我知道我错了。” 夏成蹊抬手顺了顺他后脑的头发,“嗯,我知道了。” 感受到夏成蹊的触碰,夏成钰抱得他更紧了,嘴角在夏成蹊看不到的地方,咧出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容,极其恶劣与可怕。 “哥哥,我爱你啊。” [恭喜宿主,夏成钰真心值百分之八十五。] 不够不够还不够,还差一大截。 “好了,先下去吃早餐吧。” “哥哥真的不生气了吗?” “不生气。” “那就好。”夏成钰从他怀里起来,看着夏成蹊,“都怪我,是我的错,我以为哥哥还像两年前一样,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哥哥变了,既然变了,那我就不能再像两年前那样对哥哥了,哥哥放心,以后,我不会在伤害你了。” 夏成蹊的求知欲怂恿着他很想问两年前究竟是怎么对待他的,可是求生欲却告诉他,不能问。 看着夏成钰的背影,夏成蹊再次下定决定,在真心值刷到一百之前,要努力的保护自己的安全! 虽然有些困难,不过还好,有管家在。 夏成蹊想起顾西之,嘴角不自觉的往上扬起。 可刚刚跨出房门,一抹令他熟悉又令他胆寒的气势扑面而来,夏成蹊下意识脚下一顿,停在原地,不远处,顾西之正站在那,看着他。 夏成蹊有些心虚。 “顾……” 顾西之转身就走。 夏成蹊懊恼的挠头。 “大少要喝牛奶吗?” “牛奶?”夏成蹊连忙接话,“喝。” “好的,我这就去准备。” 夏成蹊松了口气,乖乖往房间走去。 没过多久,顾西之端着一杯牛奶来了,这是他的一个习惯,睡前必喝一杯牛奶,与其说是他的习惯,倒不如说是顾西之给他的养成的一个习惯。 喝完牛奶,睡意上涌,夏成蹊倒床上睡个回笼觉。 整个房间内静谧一片,几乎还能听到夏成蹊延绵而又轻缓的呼吸声,顾西之思忖着他该是睡着了,推开门走了进来。 毫无防备的睡容出现在他面前,这些天没日没夜的工作让夏成蹊眼皮下的黑眼圈颇为明显,顾西之替他盖好被子,站在床头,凝眉望着他,一动不动。 咔擦一声,门开了。 夏成钰大大方方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个苹果,脸上早已不是夏成蹊看到的那一副示弱的乖宝宝模样,勾着嘴,邪邪的看着顾西之。 “管家真是悠闲。” 顾西之眼神凌厉的朝他望去,带着一种涉世已深的尖锐和锋芒,是夏成钰这种狼崽所没有的。 第61节 “我不明白了,管家每天在哥哥的牛奶里放安眠药,日日等他睡着了来他床头看着他,又不做什么,为什么?” 夏成钰苦恼的拿着苹果抵着额头,“难道哥哥的魅力还不入管家的眼睛?那管家可真是够挑剔的,你不知道,哥哥可是一个勾引着自己的父亲上床,又把自己的弟弟拉入地狱的可怕的尤物,每天晚上面对这么一个尤物,管家竟然能把持得住,毫不心动,我是该说管家自制力强,还是应该伤心哥哥魅力大减?” 这番话,夏成钰虽然是笑着的,可是笑容里没有丝毫的笑意,整个房间都仿佛在这瞬间蓦然冷了下来。 “夏成钰,不要以为他把你捞了出来就万事大吉了?连环杀人案虽然不是你做的,可是你父亲,可是你亲手杀死的,你要不要试试我手上有没有证据?” 夏成钰丝毫没有害怕的神色,“我可不敢试,万一试了我害怕怎么办?我一害怕,就喜欢把自己知道的事情抖出来,比如说,那个哥哥最讨厌,最害怕的连环杀人凶手……” “夏成钰!你威胁我?”不轻不淡的几句话,都是压人一等的威严。 “其实我也不想说出来,毕竟……”夏成钰低头一笑,“你也不希望我说出来吧。” “你在和我谈条件?” “谈什么条件,我虽然是夏家二少爷,可是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我哪有什么资本和你谈条件,我只是提醒你一句,”夏成钰转身,“管家,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再来管我吧。” 嚣张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顾西之将视线转移到睡得正香的夏成蹊身上,久久凝望着他,有些纠结,又有些茫然,最终还是轻轻一叹,走了出去。 听到关门声传来,夏成蹊这才颤颤巍巍的抬手,抹去额头隐藏在发间一圈的细汗。 这个豪门,好可怕! [宿主,别慌,只要你牢牢的抓住夏家的资产,就没什么好怕的。] [对对,我还是夏氏的总裁,霸道总裁!夏家所有的都是我的,夏成钰那狼崽子什么都没有,如果不是我,他现在还是在牢里吃牢房!] 夏成蹊想到这些,索性爬了起来。 [不行,我得去公司,一天不在,指不定夏成钰的那几个经理人把公司折腾成什么样了。] 想到这,夏成蹊硬是坐到了书桌前,将公司的一些机密邮件又看了一遍,生生熬过他该睡觉的这几个小时后,穿好了衣服出门。 夏成钰在客厅没正行的玩着手机,见着一身西装的夏成蹊,问道:“哥哥这是要出门吗?” 夏成蹊也不看他,只是含糊道:“嗯。” 说完匆匆出门。 夏成钰看着他的背影一秒,又低下头发送了一条信息,将手机抵在下巴。这样一来,哥哥就应该会是我的了吧。 夏成钰心情大好,将手机屏保上夏成蹊的照片,贴在自己胸口。 哥哥,哥哥,真想抱着哥哥好好的做上一场,把哥哥弄得呜呜的哭泣,浑身发抖。 真可爱啊,我亲爱的哥哥。 “二少,水。” 夏成钰睁开眼看着顾西之,“管家,今天可能需要麻烦你一件事。” 顾西之脸上淡淡的,“我很乐意效劳。” “那就好。” 莫名诡异的气氛围绕两人,然而这一切,到了公司的夏成蹊一无所知,他现在在公司局促的像个外人。 副总告诉他,那些职业经理人将公司打理的井井有条,所有的投资计划也都照原计划上线,公司如今资金充沛,人员稳定,决策得当,一切都往正轨行驶着。 夏成蹊坐在自己办公司,看着送上来的报表以及文件,捂脸。 果真是,毫无纰漏。 对比起来,自己这个总裁,就像个花架子废材,而且还有一种被架空了的感觉。 毫无安全感。 信心满满到公司,垂头丧气回家里。 别墅内灯火通明,夏成钰一身西装,难得的不苟言笑,正襟危坐的坐在客厅里,身边还坐了两三个看起来颇为干练的男人。 “这是?” “哥哥,你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等我?”夏成蹊往客厅走去,“什么事?” 夏成钰微微一笑,“关于遗嘱的事情。” “遗嘱?” “对,当初父亲去世前,曾经立下遗嘱,只是他去世的太突然,而我也被诬陷入狱,所以这份遗嘱就一直没有拿出来,不过现在我已经成年并且出狱了,也是时候将这份遗嘱公之于众了。” 看着夏成钰这一番冠冕堂皇的话,夏成蹊心底警觉起来。 奇怪,这真的太奇怪了。 “大少,喝杯水。”顾西之递过一杯水,夏成蹊接过,强自镇定的坐在那,“嗯,那就公布吧。” 其中一个男人站起来,从一个密封的文件袋里将一份文件拿了出来,点头示意,“这份遗嘱是夏先生在去世前所立,遗嘱必须是夏成蹊先生、夏成钰先生以及顾西之先生三人同时在场才能生效,现在,我将公布遗嘱内容。” “本人夏长致,决定将夏氏企业百分之七十的股份、夏家别墅以及所有本人名下的存款资金,全数归于次子夏成钰,希望大家能尊重本人遗嘱,和平处理遗产继承事宜……” 如同惊雷,晴空霹雳。 那律师接下来说的话夏成蹊什么都听不见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归于次子夏成钰几个字上面。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整个夏氏,所有的一切都是夏成钰的,包括他拼死拼活才护住的夏氏企业! 而他,一无所有! 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天大的笑话! 律师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夏成蹊完全一无所知,夏成钰饶有兴趣的抚着下颚翻阅着那些文件,笑容满面的看着夏成蹊,“哥哥,真抱歉,这些……好像都是我的了。” 夏成蹊手心全是汗。 夏成钰将那些文件放下,贴身抱住他,低声道:“哥哥,你看,这些都是我的了,公司是我的,别墅是我的,吃的喝的都是我的,就连哥哥身上穿着的这件高定西装都是我的,现在我想要了,哥哥可以脱下来,还给我吗?” 第45章 危险豪门(四) “你说什么?”不可置信的语气里带着些许颤抖的尾音,夏成钰当然是听出了夏成蹊心内的惶恐不安, 猫捉老鼠似的逗弄他, 到嘴的东西, 吃得太快就没意思了, 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旺盛, “我说,现在夏家的一切都是我的。 夏成蹊猛地一把推开他,将夏成钰手中的遗嘱抢过来, 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后, 登时脸色煞白, 喃喃自语, 摇头,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这份遗嘱一定是假的!” “为什么不可能是真的?”夏成钰被他酝酿已久的愤怒毫不在意,反问他, “我才是父亲的儿子,哥哥不过是父亲的养子而已, 哥哥为什么会以为父亲会把遗产留给哥哥?” 夏成钰语气理所当然, 夏成蹊被他问的哑口无言。一个养子,分一些遗产是情分, 不给, 是本分。 更何况像夏家这种豪门, 亲生子都有可能得不到一分遗产,更何况只是一个养子。 但尽管如此,听了夏成钰的话, 夏成蹊还是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亲兄弟。 然而这口气才松了下来,一口气又提了上去。 “所以哥哥现在,可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这话说的相当残忍,这表示当初夏成蹊竭尽全力保住夏氏,保住夏家,现在,全都是在给夏成钰做嫁衣。 “一无所有?我为夏家付出了这么多,你现在告诉我一无所有?”夏成蹊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一向在外人面前进退有度的夏家大少,如今被逼到一穷二白的田地,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毕竟谁又能想到,事隔两年了,还有遗嘱这么一说。 夏成钰好整以暇的站起来,猎物开始不耐烦了,得慢慢收网了。 “哥哥之前竭力保住夏氏的行为我很感激,但是就哥哥的身份和这份遗嘱而言,哥哥继续留在夏氏并不合适,所以我希望哥哥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引咎辞职,向我的经理人进行职务交接。” 夏成蹊气的浑身发抖,“夏成钰,夏氏是我的心血,没有我,夏氏早就倒了,现在夏氏站稳了脚跟,你就想卸磨杀驴吗?” “哥哥这么激动干嘛,我只是向哥哥阐述一个事实而已,不过令我意外的是,夏氏对于哥哥,出乎意料的重要?” 夏成蹊沉默不说话,夏成钰见好就收,“我知道哥哥一直以来想要的是什么,但是既然是想要的,哥哥就要付出代价来交换啊,毕竟现在整个夏家,只有这么一个夏氏企业值钱了,给了哥哥,我就得喝西北风了,哥哥不觉得应该等物交换或者补偿我吗?” 夏成蹊不用看夏成钰的脸色就知道他现在是怎样的得意洋洋,沾沾自喜的露出狐狸尾巴,等着自己上钩。 “你想要什么?” 夏成蹊贴了上来,“我想要的东西哥哥一直都知道,为什么还要我明说呢?” 觊觎,占有,病态的欲望。 夏成蹊看着他,眼底如一潭死水般毫无波动。 “你做梦!” 夏成钰摊手,“那抱歉了哥哥,既然如此,不仅夏家容不下去,其他地方,也同样容不下你。” “你威胁我?” “就事论事,哥哥不管怎么说都是夏家人,又有哪个企业敢冒这么大风险聘用哥哥你呢?” “就算全世界都容不下去,我也不会向你妥协!” 夏成钰无可奈何,“哥哥,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固执,咱们是兄弟,为什么不能试着相信我。” “相信你?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相信你,你呢?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会尊重我,你现在就是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尊重我的?” “那是因为看在哥哥辛苦操劳夏氏的份上我才答应哥哥会尊重你的,更何况,我没说过以后不尊重哥哥,哥哥你究竟在担心什么?” 夏成蹊嘲讽似的眼神看着他,“你自己心里清楚,既然整个夏家都是你的,我认了,我走!” 夏成蹊抬脚就要朝外走,夏成钰一把叫住他,“站住!”语气趾高气昂,“哥哥身上的衣服也要脱下来,那也是我的。” 这要求,简直胡搅蛮缠。 夏成蹊转过头狠狠的盯着他,夏成钰却毫不在意他目光凶狠,甚至还迎了上去,“哥哥觉得我说的不对?” 夏成蹊总算是见识到了夏成钰的嘴脸,完全就是一副不把你逼到死路不罢休的样子,让你一无所有,让你摇尾乞怜,然后跳进他早就为你挖好的陷进里。 兔崽子!你给我等着! 夏成蹊一把脱掉自己的西装外套,扔地上。 夏成钰坐在沙发上,眼神示意他继续。 夏成蹊脸色憋得通红,扯掉了领带。 夏成钰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但夏成蹊没有动作了。 第62节 如果他真的把衣服全脱了,那可真是里子面子都没了。 “哥哥不脱了?” 夏成蹊真想一巴掌扇死他,奈何又死死忍住,冷静的看着他,“你真要做的这么绝?” 夏成钰轻笑,“哥哥又不愿意等价交换,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这可是在执行父亲的遗嘱啊。” “我辛辛苦苦这么多年,难道连一件衣服都不愿意留给我?” 或许是夏成蹊的语气过于冷静,夏成钰竟然从中听到了一丝决绝的意味,当即见好就收,“唔,虽然这衬衫和裤子价值不菲,但哥哥以往确实辛苦,那就将这衬衫和裤子作为奖赏,送给哥哥吧。” 夏成蹊也不欲再听他废话,转身就往门口走。 而这时,沉默了一晚上,看了一晚上戏的顾西之终于站了出来,将身上的外套脱下,套在了夏成蹊身上。 夏成蹊看着他,捂紧了身上独属于顾西之的外套。 “管家?” 顾西之将一封信件递到夏成钰面前,“这是我的辞职信。” “辞职?”夏成钰双指间夹着那封薄薄的信件,兴致不高,“管家在夏家多年了,怎么突然说要辞职?” “不能说突然,只能说计划多时了。” “计划多时……”夏成钰似笑非笑的看着夏成蹊,“管家一直在等今天?” 顾西之的话不轻不重,“言重了,不过时机成熟,恰好是今天而已,该交接的事物我都已经交接清楚了,二少,以后多保重。” 多保重? 夏成蹊在这三个字里无端的听出了一丝丝威胁的意味。 “说走就走,管家还真是随性啊。” “比不得二少率性。” “管家……哦,不,往后只能称呼为顾先生了,你也是,多多保重。” “告辞。” 夏成钰看着顾西之带着夏成蹊走出别墅大门,高声道:“不送。” 渐入秋季,晚上已经有了些凉爽的意思。 夏成蹊披着顾西之的外套,走在昏黄的路灯下,虽然一无所有,可从未有过如此安心的感觉,顾西之就并肩和他往前走着,这一刻,他似乎什么都不怕了。 “有地方去吗?” 夏成蹊没听清楚,“什么?” “有地方住吗?如果没地方住,可以先去我那住几天。” “你那?” “嗯,不过没有夏家别墅这样舒适,你可能会住不习惯。” 夏成蹊连忙应道:“不会不会,有落脚的地方就很好了。”说完,又抬头看着顾西之脸色,“你为什么辞职?” 顾西之目不斜视,口里淡淡道:“腻了。” “什么腻了?” “什么都腻了,想换个地方,换种生活方式。” “哦,”夏成蹊有些黯然,又强打起精神笑道:“你放心,我会尽快找到住的地方,然后搬出去。” 顾西之停下脚步,看着他,“没关系,不着急,不管怎样,我是你的管家,这是永远都不会变的事实。” 灯光下,夏成蹊渐渐低头,听了这话,心内猛地跳跃起来,剧烈跳动的心跳声他自己都仿佛听得到一样,嘴角的笑容都快咧到耳根了。 天知道他现在多想谢谢夏成钰发神经,把他赶了出来,和顾西之独处的机会,给他整个世界他也不换! 而夏家别墅内,夏成钰还是那模样坐在沙发里,恹恹的,没有哥哥在的地方,真是提不起一丝精神。 想了想,强行振作,拨通了一个电话。 “夏成蹊已经离开夏家,现在和顾西之在一起,不过记住,如果无意中伤到了夏成蹊,我会要了你们的命。” 夏成钰摁断了电话,看着屋外夜色,凉薄的笑了笑。 麻雀是永远都飞不出牢笼的,你以为掌握了夏家就是掌握了自己的命运,离开了夏家这个牢笼,你以为自己逃脱了,但你又怎么会明白,你只是进入了一个更大的牢笼而已。 夏成蹊,你这种人,就该永远活在别人为你建造的牢笼里,以前是父亲,现在,该是我了。 第46章 危险豪门(五) 夏成蹊觉得以顾西之在夏家工作多年,怎么也应该有些存款, 虽然在这房价逆天的地方不至于买个大房子, 但温馨两居室应该绰绰有余。 可让夏成蹊大跌眼镜的是, 顾西之的房子, 只是个六十平的一居室。 装修低调简单, 却处处透着别具一格的讲究,夏成蹊站在狭窄的客厅里,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顾西之随手给他倒了一杯水, 态度不卑不亢, 沉稳有度, 看出了夏成蹊的惊讶, 自嘲一笑, “大少,房子太小, 恐怕得委屈你了。” 夏成蹊连忙摇头,“不不不, 挺好的, 我还得感谢你给我这个落脚的地方,我只是没想到……” 顾西之声音不咸不淡, “你也说了, 房子不过就是落脚的地方, 我一个人,房子太大,没什么必要。” 夏成蹊一副深以为然的脸色, 通过半掩着的房门朝房间望去,房间里,一张床摆放在中央。 一张床? 难道今天晚上,他要和顾西之同睡一张床? 一想到这个可能,夏成蹊心激动的砰砰直跳,难以掩饰的喜悦直接从心底挂在脸上,顾西之瞟过来,眼神探究,夏成蹊一惊,连忙收拾好自己脸上的喜悦,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他,但一双透亮的眼睛中流露出的笑意直接将他暴露了。 顾西之也没多说什么,进房后拿出一套衣服递给他,“累了一天了,先去洗个澡。” 夏成蹊接过,心内思忖着,这应该是顾西之的睡衣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穿过。 “谢谢。” 钻进厕所,快速的洗了个热水澡,换上略显宽大的睡衣,脸色潮红,白皙的肌肤有些发红,眼睑半耷拉着,垂眉懒洋洋的用干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头发上的水珠顺着下颚往下,顺着咽喉,流入睡衣里。 夏成蹊觉得顾西之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灼热,擦头发的手顿了顿,坐在他身侧,笑了笑,“我洗好了。” 顾西之嗯了一声,沉默的走进了厕所。 趁着这机会,夏成蹊走进房里,看着那只有一米五的床,扶额,发愁。 这床对于他们两个大男人来说,委实有些小了,不过,小才好啊。 夏成蹊低头闷笑,厕所门开了,夏成蹊连忙回到客厅,坐沙发上,一本正经的看着茶几上的杂志。 顾西之看他头发还是湿的,拿了个吹风机给他,“把头发吹干,不然容易头痛。” 成蹊很讨厌吹风机嘈杂的声音,接过就放在一边,拿着干毛巾擦头发。 顾西之看了他一眼,颇有些无奈,顺手就把吹风机插上,站在他身边,一手拿着吹风机,一手揉着他的头发,用冷风细细吹着。 夏成蹊嘴角简直要笑咧了,以往他最为讨厌的嘈杂声现在竟觉得无比美妙,简直比那最动听的音乐还要来的好听,天籁之音也不过如此。一双手在自己头顶上轻抚,温柔的触感一如既往。 “少爷,吹好了。” “别叫我少爷了,我哪里还是什么少爷。” 顾西之将吹风机收好,给他端来一杯不知道什么时候温好的牛奶,递给他,“虽然我已经离开夏家,但你永远都是我的少爷。” 这话有些奇怪,难道‘夏成蹊’对顾西之有什么大恩大德不成? 夏成蹊想着,接过那杯牛奶,慢慢喝着。 一杯喝完,顾西之接过放到一边,说,“时间不早了,少爷早点去房间休息吧。” “你睡哪?” “我睡沙发就好。” 夏成蹊不高兴了,为难的委婉劝道:“沙发睡着也不太舒服……”不如你和我一起睡觉吧。 当然,这话夏成蹊是没敢说出来的。 但他意思也差不多到了。 顾西之还在那装傻充愣,一本正经从房间里拿出枕头,放沙发上。 大眼瞪小眼。 他能怎么办,顾西之都拿出枕头了他还能怎么办。 恹恹的去了房间。 半夜,夏成蹊在床上辗转反侧,瞪着眼睛睡不着,客厅里半点响声都没有。 以前在夏家,顾念着人多眼杂,半点肢体上的接触都是小心翼翼的,现在两人共处一室,还这么讲究。 夏成蹊很郁闷,同一屋檐下还不能拿下你?唉声叹气,看着窗外明晃晃的月光,愁到失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咯吱一声开了,顾西之坐到床边,借着窗前的月色看他安静的睡容,突然,双手将他上身环住,抱起,夏成蹊的头枕在他胸膛,被抱在怀里,顾西之低头亲着他的柔软的头发,笑了笑,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满足与喟叹,“少爷,你终于只属于我的了。” 这声呢喃,直接清楚的进入夏成蹊耳畔,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调,都比那最烈的烈酒醉人,比那熊熊燃烧的烈火还要灼热,就像一记春药,令他亢奋,心内狂喜,差点就激动的浑身发抖。 是啊是啊,我是你的,我一直都是你的,别矜持,别压制,不要大意的爱我上我蹂躏我吧! 但顾西之只是抱着他,手规规矩矩的,不乱摸也不乱碰,最多只是亲亲他。 夏成蹊简直快泪流满面了,难受,特别是他还不能动,简直太难受了。 哥,你要么上了我,要么别碰我。 夏成蹊闭眼煎熬着,原以为顾西之抱一会就不抱了吧,没想到这一抱就抱到了凌晨,实在是扛不住了,夏成蹊这才恍恍惚惚睡了过去。 这一睡,夏成蹊直接睡到了中午,紧闭的房门外传来阵阵饭菜香,夏成蹊睁开眼,对着镜子看自己眼睛下的黑眼圈,顾西之这小妖精,真是太磨人了。 夏成蹊出房门,顾西之刚好将饭菜端上桌,转身就看见了夏成蹊的黑眼圈,微微楞了楞神,颇有些不自在的意思,“少爷醒了?先去洗漱,吃饭吧。” 夏成蹊饶有兴趣的欣赏了一会他脸上的窘迫,憋着笑,这可是不常见的。 拖拖拉拉洗漱后,坐在餐桌边,夏成蹊一粒饭一粒饭的往自己嘴里扒,抬眼瞥见顾西之,早已恢复了那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 “顾大哥,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第63节 顾西之点头,细嚼慢咽,慢条斯理,“还行。” 夏成蹊苦恼的看着他,“我昨天晚上睡得不太好,黑眼圈都出来了。” 顾西之拿筷的手微顿,“抱歉,招呼不周。” 夏成蹊嘴角促狭的笑意看着他,“不会不会,顾大哥,你家的床很软,而且,也很暖和。” 顾西之的饭彻底是吃不下去了,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可是你才吃了两口。” “我不饿。” 夏成蹊心情大好,食欲大增。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夏成蹊吃完饭,自觉的去洗碗。 “放着吧,我来。” 顾西之说着,拿过夏成蹊手里的抹布。 夏成蹊也不走,就站在一边,“顾大哥,你之后有想过什么打算吗?” “打算?” “我打算去找工作。” 顾西之鼓励他,“加油。” “你呢?顾大哥你的本职虽然是管家,但是……” 顾西之看着他,“我的事情暂时不用你操心,你先把自己安顿好再说。” 夏成蹊撇撇嘴,没有说话,算了算了,就让我来赚钱养家吧,各司其职,挺好的。 第二天夏成蹊便准备了简历,虽然预料到了在夏成钰的干预下工作会不好找,但是也没想到竟然不好找到这个地步。 所有的公司都齐名将他剔除考虑名单内,他在外颠簸了好几天,也没有一家公司敢要他,都是斟酌着用词,恭敬对他说,夏先生,您能力很强,只是我们这小公司,实在是屈才了。 夏家有什么能耐夏成蹊再清楚不过了,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没落了下去,能号令这么多的公司,绝对不是夏家能做到的。 既然如此,那么这刚出狱的夏成钰,究竟哪里来的本事? 夏成蹊坐在街头,啃着面包,唉声叹气。 突然,口袋里的电话响起,电话那头声音平淡没什么起伏,“您好,请问是夏成蹊夏先生吗?” “是,我是夏成蹊。” “你好,我这里是顾氏企业,对您的履历很有兴趣,不知道夏先生有没有兴趣来担任总裁秘书一职。” “秘书?” “是的。” “当然有。” “好的,如果您有时间,还麻烦您明天早上九点来我公司面议。” “我一定准时到。” 挂了电话,夏成蹊仍然不可置信,仿佛做梦一样。 都已经做好了去工地搬砖的准备,竟然来了总裁秘书一职? 不过大多数的企业都不肯聘用他,这个顾氏竟然敢…… 夏成蹊倏然想起,当初吞并陈东的公司,好像就是顾氏来着。 而就在离夏成蹊不远处的一辆价值不菲的豪车里,顾西之看着他,接通了电话。 “顾总,您秘书的人选已经选好,明天就能来任职。” “嗯,我知道了。” 第47章 危险豪门(六) 夏成蹊欢天喜地回了顾西之的小公寓,顾西之做好了四菜一汤, 坐在饭桌前等他。 红烧血鸭, 红烧排骨, 酱汁山药, 酸辣土豆丝, 芋头青菜汤,色香味俱全,满室生香, 一天只咽下一个面包的夏成蹊馋得口水直流, 顿时胃口大开, 连吃了三碗饭。 顾西之看着他意犹未尽的将碗放下, “今天似乎心情不错。” 夏成蹊神秘的看着他笑了笑, 说,“当然, 今天我找到工作了。” 那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尾巴都快翘天上去了, 顾西之听了, 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着说, “恭喜。” 夏成蹊要的是夸奖, 而不是这一句不轻不重, 不咸不淡的恭喜,再次强调,说, “顾大哥,我现在找到工作了。” 顾西之看着他,“嗯,恭喜你。加油,好好干。” 夏成蹊瞬间颓了,“顾大哥,我找到工作了。我可以赚钱了。” 顾西之不解地看着他,“难道你以前在夏家,没有赚钱吗?” “这不一样,以前我在夏家,是给夏成钰赚钱,现在我是给自己赚钱,而且,我赚的钱也可以分一部分给你。” 顾西之眯眼看着他,透着三分危险三分疑惑,“分一部分给我,为什么分一部分给我?” 夏成蹊说,“就当报答这几天,你收留我的房费。” 顾西之直接拒绝,“什么房费,不需要,你自己赚的钱自己留着吧。” 夏成蹊虽然人小,可志气大。人生梦想有二,上了顾西之,包养顾西之。故意一副为难的语气,说,“那我只能过几天搬出去了。” “你准备过几天搬出去?” 夏成蹊当然不想搬出去,但是既然自己已经找到了工作,继续赖在这儿不合适,更何况,顾西之还没有工作,自己呆在他这里,白吃白住,顾西之也负担不起。 顾西之蹭得一下就将碗筷摔在了桌子上,夏成蹊吓了一跳,看着顾西之,在窗前如困兽般彷徨地走来走去,夏成蹊怯怯问道:“顾大哥,你怎么了?” 顾西之回过头来,看着他,“你确定要搬出去?” 夏成蹊一愣,听了这话,心内有些发怵,但还是强行冷着一张脸,“顾大哥,你现在有没有工作,又不肯收我的钱,我怎么能继续吃住在你这里白吃白喝?” 顾西之眯着眼,看着他,“是不是我收你钱你就会继续住在这?” “当然,只要顾大哥不嫌麻烦,不嫌挤。”包养你,上你,足以令我为之奋斗终生! “好,明天你就搬出去。” 一盆凉水当头浇下。这句话显然是夏成蹊没有预料得到的,当下便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顾西之,半天说不出话来,瞬间有了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错觉,只想哭。 “突然想起我还有些事,你先休息吧。”说完,顾西之冷着一张脸夺门而出。 夏成蹊怔怔的看着紧闭的大门,半响才回过神来,捂脸,恨不得一巴掌甩自己脸上。 嘴贱嘴贱!让你嘴贱!傲娇个什么劲!这下好了,把人气走了,高兴了?开心了?满足了? 夏成蹊整个人都要气炸了,怎么这顾西之一言不合就发飙,简直阴晴不定。暗自下定决定等顾西之回来好好和他谈谈,再也不作了。 顾西之出了门,在小区花园内抽烟,看着公寓内灯火通明,自己心中那股无名火怎么也消不下去。 有了资本就想逃开,如今只是找到了一份工作就想从自己这搬出去,以后时间长了,只怕相见陌路也不是没有可能。 说到底,从夏家出来还不够,远远不够。 这种求得而又未求得的缠绵悱恻,已经快将他逼疯了! 顾西之将未抽完的烟蒂扔地上,脚尖死死碾压着。 夏成蹊忐忑了大半夜,睁眼没睡着,直到房门被打开,他感觉到顾西之站在门外一直看着他,还纠结着要不要起来与和他说清楚时,顾西之轻轻合上了门,然后再也没有声音了。 第二天,夏成蹊早早就醒了,顾西之出乎意料的已经出门了,他草草洗漱了一番后,往顾氏赶。 顾氏是什么来头,有什么背景,在夏成蹊执掌夏氏的时候根本摸不到一星半点的风,站在顾氏宏伟的办公楼前,仰头望着可以排进全市前五的高楼大厦,默默叹了口气。 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得扔。 当年他拼死拼活也才堪堪将夏氏保住,曾经还雄心壮志的向顾氏抛出过合作的意向,意料之外的被拒绝,现在回想起来,当初的夏氏底蕴只怕早已被顾氏摸了个底朝天,顾氏又怎么会和一个岌岌可危的企业合作。 简直不自量力,夏成蹊想,抬脚走进了顾氏大楼。 前台小妹听明白了夏成蹊的来意后给他指向了三十楼,让他上去找人事主管。 夏成蹊顶着一张曾经夏氏总裁的脸,面不改色的进了电梯。 好在顾氏人员素质较高,没有出现什么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动作,不然饶是夏成蹊脸皮再厚,也顶不住这些非议。 三十楼成功见到了人事主管,金敏是个精明干练的女人,笑容得体,语言精炼,在和夏成蹊谈完工资事宜后,简单讲述了工作该做的事情。 夏成蹊曾经不是没有过秘书,秘书该做的工作他自然是明白的,最后那人事主管还小心翼翼的问他,对秘书的工作是否觉得委屈。 毕竟夏成蹊曾经是总裁的身份,当一个小小的秘书,无论是谁,都会觉得过于屈才了。 夏成蹊才不觉得屈才,这些天在外奔波找工作,接连被拒,再好的耐心也被磨得差不多了,如今有这么一份工资不低的工作摆在眼前,他自然是接受的。 他的目的,是在短时间内摆脱夏成钰的控制,养活自己,以及顾西之。 “那好,既然咱们都已经谈妥了,您的办公室在总裁办公室旁,我带您过去。” “多谢。” 夏成蹊不卑不亢的跟在她身后,总裁办公室在顶楼三十五层,搭乘了电梯往上,不知道怎么的,心竟然有些激动,砰砰直跳。 或许是看出了夏成蹊的紧张,金敏微微一笑,“夏先生不用紧张,我们顾总也很看中夏先生您的才能,所以才会让我们联系您。” “你是说,我这份工作,是你们顾总亲自说的?” “是的。” 夏成蹊瞬间就将金敏口中的顾总和顾西之的脸对应起来,但他想起,顾氏的顾总,好像不叫顾西之来着。 正准备再问几句时,电梯门开了,顶楼只有总裁办公室,装饰颇为讲究,而且人少,十分安静,走在铺着层层地毯的走廊上,往总裁办公室走去。 在门口,金敏说明了来意,就有助理告知说顾总还在开会,但是有吩咐,如果是夏先生来了,先让他去自己办公室熟悉一下,有事会找他的。 那助理将夏成蹊带到了他自己的办公室,一间不大不小的房间里,一张宽大的电脑桌,几盆养眼的盆栽,剩余的空间里,还放下了一张沙发和茶几,那沙发看起来颇为高档的样子,睡下小憩一会绰绰有余。 夏成蹊在自己办公桌前摸索了好一阵,感觉自己这个秘书不是来工作的,反而是被服务的,就这么一小会的时间,助理已经为他端来了一杯茶几件小食和几本消遣的书。 甚至还安抚他,“夏先生请稍等,顾总还在开会中,开完会我会通知您的。” 第64节 夏成蹊告诉她,不用对自己这么客气,但是那助理总是一副笑着尊敬的模样,让夏成蹊没一点脾气。 又等了两小时,那助理这才来通知他,顾总已经开完会了,在办公室等他。 夏成蹊整理好着装,往办公室方向走去。 助理为他敲响了房门,轻轻推开后后退了一步,站在门外,也不进去。 夏成蹊将门推开往里走,在触及到办公室内宽大的沙发上坐着的人时,脸色登时惨白一片。 “哥哥,好久不见。”夏成钰的声音在这宽大的办公室响起,夏成蹊如坠冰窖,浑身冰凉,一个字都说不出。 “你是……顾总?” 夏成钰朝他笑,“哥哥傻了?我姓夏啊,怎么会是顾总?哥哥口中说的顾总,在那,不过可能会让哥哥大吃一惊也说不定。” 说着,嘴朝着办公桌的方向努嘴,只见办公桌后的转椅上有人坐着,因为背坐着,看着窗,根本看不到那人的脸。 “顾总?” 老板椅慢慢转了过来,在看清他的脸后,夏成蹊趔趄往后退了几步,却被夏成钰一把搂住。 “哥哥这反应,真让人嫉妒啊。” 第48章 危险豪门(七) 夏成蹊反手推开夏成钰,怒目瞪着书桌后坐着的顾西之, “你们合伙骗我?!” 顾西之站起来, 踱步至沙发前坐下, 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不解反问, “骗你?什么时候骗你了?” 夏成蹊对他踹着明白装糊涂颇为恼火,怒道:“你们这样还不算骗我?你们两个……” “我觉得你想多,”顾西之淡淡打断他, “他是来谈公事的。” “公事?你们之间, 还有公事?” “哥哥忘记了?”夏成钰凑上来, 温热的故意洒在他脸颊上, “当初夏氏和陈氏合作滨海的项目, 后来陈氏被顾氏收购,这个项目, 自然就落到了夏氏和顾氏手上了,但是哥哥不应该更好奇的是, 为什么哥哥的管家, 摇身一变,成了顾氏的老板吗?” 夏成蹊撇开脸, 凝眉看着顾西之, 又想到昨天晚上自己的豪情壮志, 一时间羞愤至极,顿时有些庆幸没有说出来。 小秘书豪言壮志,暗戳戳的想包养大老板, 说出来都要笑死人了。 不过为什么顾西之身为顾氏的老板,要在夏家当一个小小的管家? “好几天没有见过哥哥,哥哥对我好像越来越冷淡了,这么不想见我,是因为之前我做的那些坏事吗?” “你自己做的你自己心里清楚,知道我现在不想见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 夏成钰好笑的看着他,“可是我想看见哥哥,这些天没有哥哥的日子,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难熬。” 夏成蹊直接无视他,看着顾西之,“顾大哥难道就不想解释一下,为什么我曾经的管家,如今摇身一变,成了我的老板。” 顾西之单手撑额,俊郎的脸上没有什么别的表情,“我姓顾,顾氏也姓顾,这还需要解释吗?” 夏成蹊皮笑肉不笑,“不需要。” 顾西之对夏成钰毫不遮掩的虎视眈眈的眼神颇为不悦,“咱们合同也已经敲定,滨海这个项目也已经谈妥,具体实施的事情就交给手下的人去办,夏总也该走了吧。” 夏成钰略想了想,起身,“我很期待和顾总合作的日子,哥哥放心,咱们以后还会见面的。” 只是区区一个滨海项目,两家公司老板会面谈及此事几个小时?没有其他员工?骗谁? 夏成蹊沉默的站在那没有说话,夏成钰张狂的声音贴在他耳边,“好了哥哥,来日方长,咱们下次再见。” 夏成钰嚣张离开,却在关门的那一刻,脸色却猛的落了下来,阴沉着脸看了眼办公室,眼中愤恨的怒火简直快溢出来了。 而办公室内,夏成蹊还是站在那一言不发,看着顾西之,沉默。 被顾西之摆了一道,不管他怎么喜欢顾西之,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明明是顾氏的老板,却去夏家当管家,明明有能力住豪宅,却住着个小公寓,自己屈尊降贵睡沙发。 夏成蹊觉得这几天自己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以及那么所谓的宏图大志,就像笑话一样,就是不知道顾西之在听到看到时,心里有没有冷笑嘲讽自己的不自量力。 一想到这个,脸皮薄的夏成蹊在顾西之面前瞬间无地自容。 “有些事情我暂时还不想解释,以后你慢慢会知道,但是现在,你是我的秘书,你是不是应该尽一个秘书该做的事?” 夏成蹊脸色一沉,“秘书该做的事?” 夏成蹊瞬间便想到了一句话。 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 虽然夏成蹊很乐意干这样的工作,可是在顾西之这些日子的瞒骗下,他没一点心思,甚至,还隐隐有些抗拒。 看着夏成蹊的脸色,顾西之轻笑了笑,在夏成蹊看不见的地方偷看着他,看着他皱起的眉头,流光溢彩的眼睛,紧抿的唇,像是在欣赏世界上最弥足珍贵的宝物。 如果这宝物只属于他一个人话,那就更好了。 “现在,夏秘书,麻烦你将滨海项目的文件整理好,下班前交到我办公桌上。” 夏成蹊看着时间,离下班只有一个小时了。 “你故意为难我。” 顾西之似乎有些不解,“这个项目是你之前负责的,应该比谁都熟悉,而且放心,整理不完,我会陪你一起加班的。” 夏成蹊简直是以一种痛心疾首的目光看着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顾西之怎么会这么对他。 顾西之心里直发笑,却生生忍住,“夏秘书,还有什么问题吗?” 夏成蹊简直是咬牙切齿一字一句,“没有。” “那你现在可以出去办事了。” 夏成蹊转身就走,气哄哄的回了办公室。混蛋混蛋大混蛋,顾西之你给我记住了!下次可别落在我手上!否则我弄不死你! 顾西之怎么不知道夏成蹊心里在想什么,可是他也只是靠在沙发上,起身给自己倒上一杯红酒,殷红的液体撞击着玻璃壁沿,落地窗前阳光洒落,真是美好的一天。 但顾西之明白,夏成蹊是个脸皮薄的,防备戒心强的,想要将人牢牢拽在怀里,就不能操之过急。 得将人放在自己眼皮底下,盯着他看着他,要让他明白,自己是他无法抗拒的人,更要让他看着,自己是怎么帮他一点一点夺回夏氏,等他明白了权势的滋味,就不会轻易的对自己说不了。 顾西之的算盘打的噼里啪啦作响,这边夏成蹊憋着一股气整理材料合同,非得要在下班前准备好,终于在离下班还有五分钟时,夏成蹊将材料合同交到了顾西之的办公桌上。 顾西之凝眉看着桌上大大小小的文件,闭眼没说话。 夏成蹊冷声道:“文件我都已经整理好了,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五分钟之后我就该下班了。” “嗯,你先回去把东西清理一下。” 这是真的让自己搬出来了? 瞬间,顾西之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又多了个冷酷无情。 真是个冷酷无情的混蛋! “好!我回去收拾!” 做人就要争口气,说搬就搬! 顾西之看着夏成蹊出了办公室的门,看着桌上整整齐齐的文件,叹了口气,怎么就这么认真呢? 他还打算着等公司人都下班之后,可以和他…… 顾西之扶额靠在椅子上,无奈。不好对付啊。 下班时间到了,公司人员都有条不紊的下班,夏成蹊自然也是早没影了,回了公寓,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大包小包放门口,坐沙发里,等顾西之回来。 等了一两个小时,夏成蹊这才想起顾西之现在的身份是顾氏总裁,还会再回到这个公寓?想起之前几天,顾西之在这公寓里为自己做饭,给自己吹干头发,又想到马上就要离开这个狭窄却温馨的公寓,顿时又有些不舍。 混蛋顾西之,既然喜欢我,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不能赌一把,万一我也是喜欢你的呢!水到渠成然后顺势上床啊啊啊啊啊啊啊!!!混蛋! 夏成蹊越想越生气,不等了!提着大包小包往外走,在楼下,意外的遇到了站在车前抽烟的顾西之。 见到夏成蹊下来,将烟给熄了,上前接过他的那些大包小包,“走吧。” “去哪?” 顾西之将他的行李都放到后备箱,“少爷,这公寓未免太委屈你了,咱们换个房子。” “不用了,我现在有工作了,可以自己去找房子。” 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顾西之不说话,将别扭的夏成蹊往车里带,替他系好安全带,“放心,我永远都不会丢下你,更不会赶你走。” 这算什么? “你昨天不是说让我搬出去?” 顾西之笑,“是啊,所以我和你一起搬出来。” 夏成蹊沉默的低下头,妈的,说话不说清楚差点就误会了。 “我知道你一直将夏氏视为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你放心,我会帮你夺回来。” “那么,我需要付出的代价呢?”说啊,快霸道的对我说,用你的身体偿还啊! 夏成蹊屏息,顾西之却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不需要,我不需要你付出任何代价。” 夏成蹊烦死! “我知道了,顾大哥,谢谢你,但是,你为什么要帮我?” 夏成蹊看着他的侧脸,在昏黄的灯光下阴翳不明,“我说我喜欢你,你相信吗?” 第49章 危险豪门(八) 夏成蹊听了这话,身体登时坐的笔直, 也不敢偏过头去看他, 唯恐顾西之发现自己脸上错愕惊喜的表情, 一颗心七上八下简直快不知所措了。 夏成蹊不止一次地想过顾西之会在何种情况下向自己表白, 可从来也没有想过会在这么一种轻描淡写的情况下说, 我喜欢你。 这未免也太敷衍了。 夏成蹊通过后视镜偷偷看顾西之脸色,并没有什么表情。 他有些纳闷了,这顾西之平时看起来一本正经, 晚上却偷偷摸摸来自己房间, 亲了抱了摸了, 就是不干人事, 好不容易表个白, 还这么敷衍不当回事。 第65节 夏成蹊瞬间所有的喜悦都被顾西之的面无表情给磨灭了。 “顾大哥,别开玩笑了。” “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 夏成蹊垂眉, 遮住眼里的黯淡与失望。是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可也不像真的喜欢我的样子。 如果不是知道你晚上会偷偷摸摸来我房里, 早就甩手走人了。 可是为什么顾西之为什么能这么淡定, 而且语气还这么随意! “顾大哥,在回答这个问题前, 我想问你一件事。” 顾西之食指有节奏的敲在方向盘上, 什么事?” “顾大哥为什么每天晚上都要来我房间, 而且,亲我抱我摸我。”夏成蹊觉得像顾西之这种人,你不和他挑破, 他永远都会是这么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顾西之食指敲击着方向盘的声音猛地停了下来,脚踩刹车,夏成蹊整个人惯性朝前扑去,又因为安全带的原因,整个人被拉了回来,后脑重重磕在靠背上,夏成蹊抚着后脑,皱眉。 顾西之将车停在了人迹罕至的路边,转过头,目光灼灼的看着装作风轻云淡的夏成蹊,“你都知道?” 夏成蹊点头,故作高冷,“我不仅知道你每天晚上搂我抱我亲我,我还知道你每天晚上端给我的牛奶里,都放了安眠药。” “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夏成蹊细想了想,“一年前,那个时候我已经对你安眠药的分量免疫了,根本睡不着。” “所以?” 夏成蹊凑了上去,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所以,你要不要考虑下,重新表白一次。” 顾西之脸上丝毫没有被戳破之后该有的窘迫和尴尬,反而有一种撕破真面目之后的破罐子破摔的豁然,“你觉得我刚才的表白,有问题?” “难道没问题?”夏成蹊反问他,“你难道不觉得你刚才的表白,根本就没想过让我答应下来?你真的不打算,认真的对我告白一次?” 夏成蹊的脸几乎快凑到他跟前了,看着那张透着嚣张神色的脸,一副吃定了自己的表情,却故作凶狠的将一切戳破,只是为了让自己认真告白一次,顾西之瞬间心痒到难以自持。 而这本来就是他想要的,既然都送上了门,自己为什么要拒绝呢? 伸手,绕过夏成蹊柔软的发丝,大手捂住他后脑,双唇恶狠狠吻上,温热柔软,四目相对,心跳漏掉一拍似的,那眼神里,仿佛流转着某种令他无法抗拒的星光,只一眼,就无法挪开,好像一切都不受控制,全身心都被眼前这人着牵引,因为他而兴奋,因为他而怦然心动。 两年前的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对于夏成蹊这个人,他再也无法将自己的目光从他身上挪开。 “夏成蹊,夏成蹊……” 夏成蹊呜咽着回应他,“我在。” 顾西之贪婪的汲取着属于夏成蹊的气息,舌尖探索着滑过每一个角落,他甚至能看到夏成蹊脸上细致的绒毛,浅薄而急促的呼吸洒落在他脸上,潮红的脸色,湿润的眼角,这一刻,什么告白,都成了可有可无。 两人难舍难分,顾西之一口咬在他唇角,“这就是我的告白,还满意吗?” 夏成蹊被吻得七荤八素,脑子一片空白,怔怔的看着顾西之,半天没有说话。 “夏成蹊,我喜欢你,我爱你,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爱上了你,并且我肯定的知道,对你的爱,无法自拔。” [恭喜宿主,攻略人物顾西之真心之百分之九十一!] “你对我一见钟情?” “对,我对你一见钟情,所以,你愿意接受我的一见钟情吗?” “如果我说,我对你并非是一见钟情,你会不会觉得很吃亏。” 顾西之笑了,“不会,比起你对我一见钟情,其实我更喜欢日久生情。” 夏成蹊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暧昧道:“春宵一刻值千金。” 这话相当于一个火引,彻底点燃了顾西之深深藏在心底两年多的悸动,藏心里两年的秘密被摊开,没必要再装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解开安全带,危险的看着夏成蹊,眼中尽是褪去伪装后的熊熊烈火,“你说的很对。” 车子停在无人走动的地方,悄悄地,好像有什么羞羞的声音从那车里透了出来。 夏成蹊精疲力尽的躺在后座,还未从快感中抽离出来的夏成蹊失神的看着车顶,任由顾西之替他稍作清理。 顾西之看着夏成蹊这一副欢愉后疲软的表情,俯身又亲了亲,“咱们回家。” 好半天,夏成蹊这才将焦距放到顾西之脸上,声音因为疲惫而带着些糯糯的柔软无力,“回家?”其实他希望的是回公寓那个家,虽然小,却让他莫名的觉得温馨。 顾西之揉了揉他的发丝,笑了笑,“对,回家。” 夏成蹊疲惫的打了个哈欠,扯过顾西之的外套盖在自己身上,平缓的车速让他有了想睡的念头,顾西之在驾驶座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说话,他也就随意的嗯嗯两声,在顾西之如同催眠曲一般的喋喋不休的问话中,夏成蹊朦朦胧胧的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有多久,等到他惊醒时,整个人已经泡在温水里,顾西之正挽起袖子,在给自己清理着。 “醒了?我帮你洗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 夏成蹊环顾着这个比之前公寓房间还要大的浴室,楞了片刻。 “怎么了?” 夏成蹊直言,“我觉得咱们进展有些快,表白之后没有矜持一下,直接接吻就上床,现在更是登堂入室,这要是被人知道了,都得骂我不要脸。” 顾西之捏了捏他的脸,“如果早知道你也喜欢我,我何必每天花功夫给你下安眠药,足足折磨了我两年,在今天之前还战战兢兢的以为你会离开我,想方设法的想着怎么留下你,所以这进展一点都不快,已经浪费了两年,宝贝儿,你还想浪费多长时间?” “可是……” “别说了,”顾西之一把将赤裸湿淋淋的夏成蹊捞了起来,宽大的毛巾一裹,直接抱进了怀里。 “春宵一刻值千金,这两年来你装睡了多少个夜晚,现在就得还回来。” “……”总感觉自己答应了不得了的告白。 没过多久,房间内情欲高涨,顾西之将觊觎了两年的人吃到了嘴里,一边有规律的温柔的动作,一边逼问早已按捺不住的夏成蹊,“为什么要帮你弟弟翻案放他出来?” 顾西之此刻难得的温柔,对夏成蹊而言却是中折磨,身上欲火焚身,每一寸都叫嚣着更深入更直接更粗暴,逼得他眼角泛泪。 “他是被冤枉的。” “冤枉?杀多个人是杀人犯,杀一个人就不是杀人犯了?” 夏成蹊哆嗦着,“可是……他毕竟是我弟弟。” “可我没看到他把你当哥哥。” “呜呜……别这样,是我的错,我看错了人,我……我以为他改过了没想到变本加厉。” “以后知道该怎么对他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夏成蹊连连保证,“知道了,以后绝对不会多看他一眼。” 顾西之终于卸下了温柔的面具,一下比一下狠,夏成蹊脚趾蜷缩,全身发颤。 这一晚上,夏成蹊被迫记住了多个无视夏成钰的警告,可谓是罄竹难书血泪斑斑。 第二天顾总裁精神抖擞起床,颇为大度的告诉夏成蹊,今天不用去上班了,好好在家休息。 夏成蹊趴在被子里,连个白眼都不想给他。 顾西之失笑,“怎么?生气了?” 夏成蹊哼唧两声,“不敢,我一个小秘书,怎么敢生老板的气。” 顾西之心情甚好,将夏成蹊埋在被窝里的头扒了出来,“昨天夏秘书很主动,老板很满意,作为奖励,秘书可以提一个要求。” 夏成蹊抬起头来,笑容灿烂,露出一个整齐的小白牙,“那老板今天晚上可以睡书房吗?” 顾西之故作苦恼,“老板可以睡书房,但是小老板难受了怎么办?” 混蛋!淫虫! 怎么之前没把顾西之的面具撕下来?黄暴的内心简直可怕! 第50章 危险豪门(九) 等顾西之上班去后,夏成蹊在被窝里又睡了个回笼觉, 他实在太累了, 昨晚上基本没怎么睡, 身心疲惫后的一觉, 直接睡到了下午三点。 睡饱了的夏成蹊肚子里空荡荡的, 下楼觅食。 这是座三层楼的独立别墅,别墅前是大块的草坪花园,别墅后是人造湖泊, 现在三楼的看台还能看到不远处隐约隐藏在灿烂阳光里的连绵群山。 依山傍水, 是个好地方。 别墅里有佣人, 应该是顾西之早吩咐过得, 见人下楼, 端上了几样可口的饭菜,夏成蹊一看肚子就咕咕直叫, 痛快的吃了几大碗饭,饭菜席卷一空。 夏成蹊一脸餍足的将饭碗放下, 绕着别墅熟悉, 可再好的风景夏成蹊此刻也无暇欣赏,才小半天不见顾西之, 现在又想了。 既然自己是个秘书, 就得做好秘书该做的事, 从管家那要来了车钥匙,也没和顾西之打招呼,便开车往顾氏开去。 惊喜什么的, 有惊才有喜。 一想到顾西之,夏成蹊嘴角几乎快咧到了耳根。 顾氏地下车库停车场,夏成蹊将车停好,刚下车,顾西之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喂,到哪了?” 夏成蹊不高兴了,没惊喜了。 “到你公司车库了,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顾西之语气轻松带笑,“你从管家手机拿钥匙,他当然会和我禀报一声。” 早知道打的来了。 “快上来,下班了带你去吃饭。” 夏成蹊,“没心情,都不能给你惊喜了。” 顾西之哄着他,“那我假装不知道?” 夏成蹊挑剔的说了句,嘴角却不由自主的翘了起来,“太假了。” 顾西之笑着说,“好了,晚上补偿你。” 夏成蹊哼唧,算是满意了些,“好吧,我上来了,等我。” 挂了电话,夏成蹊往电梯方向走去。还没走到电梯口,一股巨大的推力将他猛的推到在墙边,夏成蹊凝眉呼痛,一抬头,夏成钰满是笑容的脸近在眼前,所有的喜悦瞬间被冲散。 “我以为只要把哥哥逼到走投无路了就会回心转意,到那时,不管哥哥要什么,我都会双手奉上,可是我没想到的是,哥哥早就勾搭上了顾西之,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被禁锢在角落里的夏成蹊撇过头,含着满腔的怒火,咬牙切齿,“如果早知道你是这样的白眼狼,我绝对不会救你!” 夏成钰一手死死掐住他脖子,强硬的将他的脸掰过来看着自己,“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我还没抱怨当年如果不是哥哥,我也不会入狱,所以救我出来,这都是哥哥应该做的,别装作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哥哥欠我的多了去了,可不止这两年的牢狱之灾,明白吗?” 第66节 “夏成钰!” 夏成钰轻笑,看着夏成蹊盛怒之下憋得通红的脸颊,情不自禁就附身吻了下去。 夏成蹊挣脱不过,拳打脚踢也不能让他放手,反而更惹怒了三分。 “哥哥对我就这么无情,在顾西之面前乖顺的像个什么似的,凭什么?凭什么哥哥可以敞开大腿任由顾西之为所欲为,而我只不过想亲你,你就拼死抵抗,这不公平!” 夏成钰扯开了他扣的严严实实的衬衫纽扣,衬衫里被他藏得死紧的痕迹暴露在空气中。 夏成钰看着那些斑驳的红色印迹,阴翳眸子里的寒意流动似乎有那么刹那间的迟钝,紧接着,嘴角的笑意满满扩大,食指轻轻抚在夏成蹊锁骨上的咬痕。 “哥哥,他咬你的时候是疼还是爽?” “应该是爽的吧,毕竟哥哥曾经爬上父亲的床,口里说着不要不要……” 夏成蹊简直想一巴掌拍死他,口无遮拦气死人,“闭嘴闭嘴夏成钰你闭嘴!” “闭嘴?”夏成钰手上力气逐渐加重,收拢,看着夏成蹊脸色涨红,难以呼吸的模样,“谁都能艹、你,凭什么我不能?” “咳咳……夏……成……” 夏成蹊觉得自己快死了,张大了嘴也无法呼吸,死命挠上他手背,划出一道道血痕,夏成钰这才松开手,丝毫不在意自己手上的伤,猛的啃上了夏成蹊毫无防备的唇瓣。 “唔……” 夏成钰的脸近在咫尺,青涩的脸庞此时带着野兽的癫狂,令人心悸,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夏成蹊猛的一推,将夏成钰推得往后踉跄,捂着自己被咬出血迹的唇角,气的浑身发抖。 夏成钰伸出猩红的舌尖,在嘴角舔了舔,愉悦的眯起双眼,“果然,哥哥的滋味一如既往的好啊,当初就不应该放哥哥离开的,比起让哥哥海阔凭鱼跃,把哥哥困在夏家别墅才是上策,不过放心,以后,我不会再犯这种愚蠢的错误了。” 夏成蹊气极反笑,“我看你是又想进去了。” 夏成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哥哥咱们打赌,看看我会不会进去。” “你想干什么?” 夏成钰舔了一圈唇瓣,觉得口干得很,“干我一直都想干的事啊。” 夏成蹊看着他,眼神却瞟到其他地方,如今是上班时间,车库里竟然一个保安都没有,太不正常了! “我警告你,这儿不是你的地盘,别乱来!” 夏成钰戏谑的笑了笑,朝他走近,夏成蹊敛眉捏紧了拳头,正准备和夏成钰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夹着厉风,顾西之带着两名保安气势汹汹而来,当看到夏成钰的那一刻,如同个发怒的狮子,一言不发,脸色冷得可怕,直接和夏成钰你一拳我一拳对殴了起来。 顾西之身形比之夏成钰,高大不知道多少,力气技巧都不是夏成钰所能比拟的,不过夏成钰矫捷灵活,也没吃多大的亏。 顾西之一脚狠狠踹上夏成钰腹部,夏成钰登时被踹到了地上,捂着腹部闷哼。 “没事吧。” “没事,”夏成蹊故作镇定将衣扣系上,“你怎么来了?” “接到你电话不见你人,就下来看看。”顾西之一脸阴翳的看着夏成钰,“扔出去!” 两个保安听了,一边一个架起夏成钰往外走。 可当夏成蹊触及夏成钰那疯狂又带着凶狠的目光时,免不得有些担忧。 “他……” “这事你别管,我会替你解决好。”顾西之看着他脖子上青紫的掐痕,眉头紧拧,“疼不疼?” 他才不想顾西之太过担心,笑了笑,“没事,不疼的。” “抱歉,我好像又没保护好你。” 这一句话说出口,不仅是顾西之愣住了,就连夏成蹊也怔了。 怎么有股似曾相识的感觉? 诡异的沉默,气氛有些尴尬。 夏成蹊清了清嗓子,“那个……咱们先上去吧。” “嗯。” 地下车库这件事全是成了夏成蹊心头的一个梗,不出口恶气怎么也不舒服。 可这口气还没出,就听说了滨海项目出事的事情。 滨海项目当初是夏成蹊自己一手打算的,估算着在政府大力扶持下,未来三年定能连本带利赚个翻倍,可没想,这项目到了夏成钰和顾西之手里,两个月不到,就倒了。 夏成蹊曾经视这个项目为亲儿子,不惜低声下气的去陪酒,听到这个消息怎么能不急。 将所有有关滨海项目的文件翻了个遍,推开了顾西之的办公室。“顾大哥,怎么回事,滨海项目怎么就倒了?” 顾西之将一绺的文件推到一边,看着夏成蹊,沉声道:“不是这个项目倒了,是夏氏倒了。” “夏氏?” 顾西之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夏氏还真是胆大包天,政府的项目也敢敷衍,粗制滥造,用检测不合格的材料,还好被查出来了,否则以后出了什么事谁能担。” “怎么可能?夏成钰就算再不上道,也不可能……”夏成蹊一愣,仿佛想到了什么,看向顾西之,“不会是顾大哥你做的吧。” 顾西之没有否认,站起来,“其实,我想弄死他已经很久了。” 夏成蹊嘴角微微抽搐,真是个大尾巴狼。“那也不用拿夏氏……” “心疼?” “当然心疼,夏氏可是我一手扶起来的。” 顾西之将他抱在怀里,“好,放心,解决了夏成钰那小崽子,我送你一个完整的夏氏。” 夏成蹊闷在他胸膛,“嗯,不过答应我,不管怎么样,别对他太狠,留他一命。” 顾西之当然知道夏成蹊口里的他是谁,好笑的捏着他的脸颊,“我有那么残暴?放心,我有分寸。” 你有没有分寸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夏成钰还不能死。至少在真心值没刷满前,不能死。 第51章 危险豪门(十) 滨海项目的突然喊停,夏成钰背景被扒, 无一不成了夏氏企业倒台的致命一击, 原本应该是困兽之斗的夏成钰, 此刻却悠闲的一个人坐在沙发里, 完全没有因为夏氏企业的岌岌可危而有一星半点的担心。 和夏成蹊相比, 一个夏氏企业又算的了什么呢?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夏氏啊。 望着空荡的别墅,夏成钰凉薄的笑了笑, 没有哥哥的地方, 人再多也没什么意思, 还不如一个人来得舒服。 门外一阵急促刹车的声音响起, 没过多久, 光天化日之下,别墅内闯入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 直冲向夏成钰,不等夏成钰反抗, 当头便给了他一棒, 直接将人打晕后,将人带走。 夏成蹊接到匿名视频的时候正窝在顾西之怀里研究夏氏如今的处境, 手机视频亮起, 夏成蹊瞥了一眼, 拿起点开一看,正是夏成钰在别墅里怎么被抓的视频,另外还有夏成钰被打被胁迫的片段。 画面有些血腥, 夏成钰被打的鼻青脸肿,很狼狈,夏成蹊凝眉看了一会,举着手机递给了顾西之,“顾大哥,这是你派人干的?” 顾西之点开视频看了一会,轻笑了笑,“不是。如果是我,就不是鼻青脸肿这么简单。” 夏成蹊有些奇怪,“那会是谁?和夏成钰这么大仇?” 顾西之有些吃味,扳过他的脸看着自己,眼中精光闪过一丝威胁的意味,“不管是谁,和你有关系?” 夏成蹊讪笑,“没,不管我的事。” “这还差不多。”顾西之将手机递给他,“来电话了。” 夏成蹊接过一看,未知的电话,“喂你好,我是夏成蹊。” 电话那头一时间没有出声,只有略轻的喘息声传过来,痛苦急促,还有些哽咽,夏成蹊挑眉,瞬间明白了。 “哥哥——”微弱的声音传来,若是没有见识过夏成钰占有欲的夏成蹊,只怕现在早已被这软软糯糯有气无力的声音所欺骗。 “有事?” “救……我。” 一声闷哼响起,骂骂咧咧的声音传入夏成蹊耳边,显然那头的人不满足夏成钰的态度,响亮的嗓音对夏成蹊威胁道:“夏成蹊,你弟弟在我这,如果不想他出事,拿一百万来换人!” 夏成蹊看了顾西之一眼,见他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一副我不干涉你自己解决的样子。 想了片刻,夏成蹊斟酌道:“如果你了解我和夏成钰之间,你就应该明白,你这个电话打给我非常不理智,因为我不仅不会出钱,还会希望你撕票。” “看来你一点都不担心你弟弟的安危。” “呵呵,安危?我将他从监狱里救了出来,竭力保住夏氏,可是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他把我从夏家赶出来,净身出户,处处针对我,我为什么还要救他。” “哥哥——”电话那头隐约传来一声喃喃声,失魂落魄,几乎微不可闻,哽咽声中听起来略有些心酸。 可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和伤害,夏成蹊又怎么会上当,每次都是故作可怜引发自己同情心,达到自己目的后,翻脸不认人。 “看来你真的不在乎你弟弟的安危。” “随便。”夏成蹊将电话掐断,脸色却有些沉重。 顾西之看着他,不说话。 其实对于他们这种擅长揣测人心的人来说,夏成蹊如今的表情真的不够猜的,半响才打破平静。 “你想去救他?” 夏成蹊脸色一僵,不自然的低下头去,“他这么对我,我为什么要去救他?” “想救就去救,你想让他活着的事情我又不是不知道。” 夏成蹊是不愿意去救人的,当然,如果不是系统在作祟,他真的会任由夏成钰自生自灭。 “算了吧,恐怕又是农夫与蛇的故事,我又不是圣父,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救他。” 顾西之满意的将脸贴在他肩胛,贪婪的汲取着夏成蹊身上的味道,“真心的?” “真心的。” 顾西之笑了,“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 [滴宿主,攻略人物夏成钰现在正处于危险之中,生命值逐渐在减弱,真的不打算救他?任务失败,后果是抹杀哦。] 夏成蹊艰难的咧嘴,“顾大哥,关于夏氏滨海的项目,有些细节我想和你再商榷一下。” “什么细节?” “我去把资料给你拿过来。”夏成蹊从他身上起身,在顾西之的注视下走上二楼,口袋里,手心握着手机,死紧。 关门进书房,夏成蹊拿出手机,飞快打字。 第67节 ——我会给你一百万,但是你必须保证他的安全。 夏成蹊握着手机,靠在门边焦急的等着。 不能让顾西之知道这事,更不能让夏成钰死了。 嗡—— ——明天下午两点,带好一百万,在城南路的第二个路口下车,等我指示。 夏成蹊看了一遍后将地址记住,心惊肉跳的的将短信删除,然后和银行打了个电话,预约明天的百万现金的取现。 [小绿帽,夏成钰没死吧。] [暂时还没有。] [那就好。] 夏成蹊在书房内找了一圈文件,下楼后煞有其事的和顾西之有商有量,没有任何不该有的情绪。 第二天夏成蹊以身体不舒服的名义在家休息,等顾西之出门后避过所有人的耳目出门,来到银行,兑换了一百万的现金,提着手提箱来到和劫匪所约定的地方,城南路上的第二个路口。 临近中午,人来人往,夏成蹊静静站在那眼观八方,忽然电话声响起。 “夏先生果然准时,现在麻烦你上车。” 面前停下一辆出租车,夏成蹊不假思索的上了车,一上车就被要求交了手机。 司机是个中年男人,眉眼间透着一股普通人所没有的狠厉劲,也不和夏成蹊多说一句话,沉默的开着车,看来应该和那些劫匪是一伙的。 圈圈绕绕,也不知绕了多久,中途换了三辆车,显然劫匪很谨慎。 夏成蹊早就将邮件编辑好,设定为定时发送,如果两个小时后他没有将夏成钰救出来,或者自己同样陷入危险,这封邮件会把他绕过的路线等讯息全部发送到顾西之的手机上。 就算顾西之赶不及,他不怕劫匪黑吃黑,毕竟还有系统在。 “下车!” 没过多久,夏成蹊被赶下了车,市区一别墅内,灯火通明,外表装饰华丽,任谁也想不到,豪华别墅将会是劫匪们绑架勒索的地方。 不过好歹离市区不是太远,夏成蹊心里有了些底气,跨入别墅内,只见别墅大厅熙熙攘攘站着好几名身材高大的男人,大厅中央躺着一个人,满身污垢和血腥,一动不动。 夏成蹊一眼就瞧见了他,将手中一箱子的钱放在地上,“钱我带来了,人可以放了吧。” 有人笑了笑,“夏先生果真好胆量,单枪匹马就敢来,不怕人财两空?” 夏成蹊不惧反笑,“怕我就不来了,以为我真的那么蠢,一点准备都没有?”低头看了眼腕表,“现在时间四点,如果我在四点二十没有安全离开,会有人将我的路线发送给警方,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出尔反尔,可是会狗急跳墙的,大不了一拍两散,谁也讨不到什么好。” 那人拍了拍手,“原来夏先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来的,佩服佩服。” “废话少说,人我带走了。” 夏成蹊见那人将自己带来的箱子收走,并没有拒绝,上前就要去扶夏成钰,将他带走。 可刚将人扶起,夏成钰就醒了,整个人挂在夏成蹊身上,双手环住他脖子,蹭了蹭,“哥哥,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夏成蹊心内一叹,果然,又是这样。 “夏成钰,你和他们是一伙的吧,什么时候你才不会骗我?” 夏成钰一副可怜的模样看着他,“哥哥,你真是误会我了,他们都是我在监狱里认识的人,而且关于我认识他们这件事,你从来都没问过我,怎么能说是欺骗?还有,你看我身上的伤,哪一处不是真的?哥哥不知道,当你说不管我死活的时候,我是真的想死了,不过后来哥哥发短信说决定救我时候,我很高兴,这让我有了活下去的念头。” “夏成钰,这样好玩吗?” “当然,只要能看到哥哥,只要哥哥是我一个人的,为什么不好玩。” 被骗得多了,夏成蹊反而有些淡然,冷笑道:“你别做梦了!” “哥哥这么冷静,难道还在期望顾西之会来救你吗?不会了,永远都不会有人来救你了。”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哥哥你很快,就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了。” 第52章 危险豪门(十一) 夏成蹊来之前预想过多种可能,夏成钰是个什么人他很清楚, 自导自演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如今这种场面, 他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反而冷眼看着夏成钰。 “哥哥, 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有多久。” 夏成蹊嘴角勾着一抹冷笑, “你觉得你带的走我?” 夏成钰失笑, 似乎在嘲笑夏成蹊的不自量力大放厥词, “哥哥傻了, 我这里这么多人, 凭什么带不走你?” “那你敢不敢打赌,二十分钟内, 就会有人来找我,不管你带我到哪里, 都会有人在第一时间内找到我。” “哦?”夏成钰上下打量着夏成蹊, 略有迟疑,“难道哥哥体内藏了什么定位芯片?那我可要好好检查一下。” 夏成钰手劲大得很, 夏成蹊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直接被他掀倒在沙发上, 一只手顺着腰间滑了进去。 夏成蹊一手抓住他的衣领,一手抓住那只胡作非为的手,明白了夏成钰口里所说的检查是什么意思, 瞪着他,一字一句道:“没有。” “我不信,既然没有,哥哥怎么会说不管我带你去哪里,都会有人在第一时间内找到你?难道哥哥撒谎,骗我的?” 夏成蹊讨厌和夏成钰的直接接触,更讨厌和他的眼神碰撞,“夏成钰,你别太过分了!” “我过分,哥哥才过分吧。”夏成钰笑眯眯的凑近他,“虽然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这么大的底气,但是我还是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不如咱们换个地方,怎么样?” 夏成蹊根本就没想过他会放过自己,感受禁锢自己的力气逐渐小了,一把推开他,理好衣服站起来,冷笑道:“行啊,我奉陪。” 夏成钰抚着下巴,脸上渐渐淡去了笑容,审视的看着夏成蹊,仿佛在重新认识他一样。 “其实,自从哥哥放我出来后我就一直在想,为什么哥哥和我印象中的不一样了,不仅为我翻案,还屡次三番的救我……”夏成钰一步一步靠近他,轻轻捏着夏成蹊下颚,探究凝视的眼神都快将夏成蹊灼伤了,“难道哥哥是被人冒名顶替的吗?” 夏成蹊皮笑肉不笑的打开他的手,“你想多了。” 夏成钰若有所思,最终还是放弃了,“或许真是我想多了,不过只要是哥哥,无论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好了,时间不早了,二十分钟快到了,咱们走吧,我为哥哥准备了一个绝好的住处,哥哥你见了一定会满意的。” 夏成蹊真想一巴掌拍死这白眼狼,可耐不住人多势众,被逼无奈的跟着他上车。 一路上,夏成钰对自己的前景很是豁达,仿佛已经看见了幸福的未来,嘴角噙着一抹怎么也隐不去的微笑,夏成蹊望着窗外,什么表情都没有。 [小绿帽,地址都发过去了吧。] [放心,都已经准备好了。] 夏成蹊松了口气,这才放下心来。 “哥哥成竹在胸的样子,真令人烦躁。” “所以你现在放了我,还来得及。” 夏成钰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一尺黑布,不容的夏成蹊拒绝,直接蒙上了他的眼睛。 抚着他的眼睛,夏成钰勾起嘴角,“我不喜欢哥哥这眼神,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真令人讨厌,相比于这么淡定的眼神,我更喜欢看哥哥在床上慌张失措哭泣涟涟的样子,那时候的哥哥才是最吸引人的。” 夏成蹊咬牙怒斥他,“夏成钰,你给我闭嘴!” “我觉得哥哥最近的记忆不太好,作为弟弟,我觉得我很有必要给哥哥你温习一下从前的记忆。” “我不想听,更不想知道!” “那怎么行!”夏成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把玩着他的手指,细腻白瓷的指尖被夏成钰握在手心,“哥哥还记得吗,当初哥哥就是用这双白净的手,一刀一刀的,把那些曾经让哥哥家破人亡的人都杀光了。” 夏成蹊猛地一愣,蒙着黑布的眼睛朝着夏成钰虚望过去,喉咙有些哑,“你什么意思?” “原来哥哥真的失忆了啊,”夏成钰的声音夹着极其恶劣的笑意,“没关系,我会让哥哥都想起来的。” 夏成蹊似乎猜到了什么,眉心紧拧,抗拒着摇头,“不,我不想知道,你别告诉我。” “可是不管哥哥怎么变,还是和以前一样,幼稚得很,”夏成钰缅怀道:“我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哥哥就是这样,对于自己不想要的东西,非常抗拒,不管是吃胡萝卜,还是去上学。” “爸爸不喜欢纵容你,你不喜欢吃胡萝卜,爸爸就让厨房每天单独给你换着花样做胡萝卜。不想去上学,爸爸就送你到学校,你经常偷偷跑回来,爸爸不厌其烦的再把你送回去,宁愿耽误工作也不愿意让你逃学。” 夏成钰顿了顿,继续道:“可是我和爸爸不同,哥哥不愿意的事情我也不愿意勉强哥哥,你不喜欢吃胡萝卜,我就替你吃掉,你不愿意去上学,我就替你瞒着爸爸,让你躲在我的房间里,任凭爸爸在外面找的天翻地覆让他着急。” 夏成蹊凝眉怒道:“够了!别说了!” 夏成钰抚平他的眉角,“哥哥,别任性,听我说完。” “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 “怎么没有意义,至少可以让哥哥知道,从前发生了什么,我是谁,你又是谁,哥哥一直对我不冷不淡,凭什么!明明我才是对哥哥最好的人!” 夏成蹊迟钝了片刻,从夏成钰所说的这些小事中,作为旁观者他能感受到,可是他还是将头转向车窗外,一言不发。 “哥哥,听我说完好吗?”夏成钰声音有些抖,将下颚枕在夏成蹊肩头,依赖的靠着他,“那时候我们一家人多幸福啊,哥哥虽然是养子,但是爸爸对你,比对我要好的多,我曾经也好嫉妒好嫉妒,嫉妒哥哥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爸爸所有的疼爱和欢心,爸爸目光永远都在你身上流连,甚至遗嘱都为你准备好了,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开始怨恨哥哥,怨恨爸爸,明明我才是爸爸的儿子,明明我才是和哥哥形影不离的人,为什么爸爸总是忽视我,哥哥你也总是一遇到爸爸就丢下我,我就像个可有可无的人,被你们丢弃在角落里,直到有一天……” 夏成钰的声音弱了下去,“直到有一天,晚上我睡不着,经过走廊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些声音,哥哥猜,那是什么声音。” 夏成蹊将头垂下,“夏成钰,你别再说了。” “我推开门,发现爸爸把哥哥压在床上,哥哥你一边哭一边隐忍着说不要,我只看了一眼,就吓得跑回了房,可是那一晚我都没睡,因为哥哥的表情,对我来说,真的太诱人了。” “但是我不明白的是,哥哥后来为什么要拒绝爸爸,爸爸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忍心伤他的心,我和你朝夕相处那么多年,你怎么忍心离开我!” 夏成钰语气徒然激动,一口狠狠咬在夏成蹊颈侧,夏成蹊吃痛呜咽一声,被束缚在身后的双手怎么也挣脱不开,只得凭着身体去推他。 “哥哥别动了,”夏成钰声音有些嘶哑,“哥哥不知道你一动,我就想……” “夏成钰!夏成钰!你闭嘴!”夏成蹊怒火勃然而起,除了顾西之,他不愿意任何认将这些话说给他听,无论是谁,他都会觉得无比的恶心! “好吧,哥哥的脸皮还是这么薄,只要哥哥不乱动,安静的听我说,我就不说这些。” 夏成蹊沉下心来,夏成钰继续说,“从前的哥哥单纯的简直可爱,千方百计想离开,可是爸爸怎么可能愿意放你离开,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以为你走了,因为整个屋子里都没有哥哥你的身影,我问爸爸,爸爸却说你走了,我不信,爸爸那种人,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就放你离开。” 说到这,夏成钰欢快的笑了起来,“所幸我的猜测是对的,后来我发现别墅里有个小密室,所有人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除了爸爸。当我发现哥哥的时候,哥哥已经在那被关了半个月,可怜兮兮的求我放你出去,面对楚楚可怜的哥哥,我怎么忍心拒绝,在我心里,哥哥才是最重要的人,即使是爸爸,也不能伤害哥哥。” “但可惜的是,我低估了哥哥的能力,连环杀人案啊,哥哥那么胆怯的一个人,我至今都不明白哥哥你哪里来的勇气能做出那种事,仇恨真的能让人强大吗?不过我高兴的是,哥哥很聪明,一直以来我都知道,哥哥是最聪明的,在警察夜以继日的调查下,也没能查出一丁点的线索。” “不过可惜啊,就算如此聪明的哥哥,也没能逃出爸爸的手掌心,我从小就发誓,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哥哥,就算是爸爸,也不行!” “爸爸死后,我以为我终于能得到哥哥了,可是我没有哥哥聪明谨慎,还是被警察发现了,我想着,杀一个人是杀,杀十个人也是杀,干脆就替哥哥认了连环杀人犯的罪名好了,说不定在狱中还能因为这个称号占据一席之地。” 夏成钰叹息中带着一抹欢喜,意料之外的欢喜,“不过后来,哥哥能为我翻案,确实让我大吃一惊。” 第53章 危险豪门(十二) 第68节 下了车,黄昏将散未散, 余热还笼罩着大地, 夏成蹊手心, 全是冷汗, 说不怕是假的。 两年前他成为夏成蹊之前也曾经打听过原主所经历过的一切, 不过外人所知道的,和原主所经历的,自然大相庭径, 他曾经也勾勒过一出狗血的豪门争斗大剧, 但怎么也想到这出戏, 竟是这么精彩。 只是他顶着剧中人的身体剧中人的脸, 里子却是个实打实的局外人。 局外人而已, 怎么能感同身受,怎么能明白各种苦楚? “哥哥在想写什么?” 夏成蹊回过神来, 淡淡道:“没什么。” 夏成钰看着夏成蹊,主动去搂他, “哥哥觉得这地方这么样?” 夏成钰带他来的地方不出所料, 是个独栋别墅,与其他几栋别墅相距甚远, 想来也好笑, 他和别墅还挺有缘的。 “远离市区, 空气很好,而且也风景优美,是个好地方。” “看来哥哥很喜欢这里, 不过可惜了。” 夏成蹊凝眉,可惜? 没注意夏成蹊不解的神色,夏成钰搂着他往屋里带,“走吧,我带哥哥进去。” 夏成蹊被带进了别墅,那些随行的人都留在了别墅外,四处散开。 三层的别墅略有些空荡,四周窗帘紧紧掩着,照不进多少的光亮,别墅内明晃晃的大灯照的人眼睛疼,欧式的装饰风格太过华丽,不是夏成蹊喜欢的类型。 环视一圈,夏成蹊讥诮道:“就这,能关住我?” 夏成钰笑了笑,猛地将他拉扯到大厅里的壁炉前,死死将他压在地上,一条腿抵压住他双腿,一只手钳制住他双手,另一只手从外套内侧取出一针小小透明针剂,将注射器的盖子放嘴边咬开,一针扎进了夏成蹊的颈脖。 这一套动作简直行云流水瞬息之间,夏成蹊上一秒还惊恐的处于被夏成钰掀翻在地的敏捷里,下一秒颈脖一痛,空荡荡的注射器已经被夏成钰丢弃在一旁。 夏成蹊瞪大了眼睛,眸子里的怒火几乎将夏成钰烧成飞灰,“你给我注射了什么!” 夏成钰松开他,站了起来,“当然是好东西,哥哥不是笃定这儿不能关住你吗?其实我也觉得不太可能,所以另外给哥哥准备了个好去处。” 夏成蹊满心的恐惧都放在那已经空了的注射剂上,捂着颈脖处针孔的地方,踉跄的站了起来。 [小绿帽,这是什么药。] [可以致人昏迷的药。] 夏成蹊放心了。 “哥哥感觉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难道不怕我给哥哥注射的什么毒药吗?” 夏成蹊笑了,“你会吗?” 夏成钰上前几步,贴在他身前,“我当然不会,我这么爱你,怎么舍得伤害你。” “你爱我?” “对啊,哥哥,我爱你。” [恭喜宿主,夏成钰真心值百分之九十二。] 夏成蹊有些头疼,特别是对于夏成钰这种占有欲旺盛到变态的人来说,怎么刷? 难道要让他囚禁自己,虐待自己,给他足够的耐心去爱他,满足他不可言说的爱好才能刷满? “我发现哥哥真的很喜欢走神。” 夏成蹊看着他,头脑莫名有些晕眩,脚下发软,似乎有些站不稳。 那针剂似乎开始起作用了。 夏成钰早料到了一般,一手扶住他,夏成蹊无力的将身体半倒在他身上,无能为力的看着他。 夏成钰抚着他额上的冷汗,“哥哥,别担心,只是可以令你失去力气的药物而已,对人体是没有伤害的。” 说完,夏成钰又补充道:“哥哥要记住,就算全世界都伤害你,我也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不会?”夏成蹊有气无力,“将我赶出夏家,逼我到无路可走……” 夏成钰打断他,喏喏的求原谅,“哥哥,对不起,你看我也受到惩罚了,我失去了夏氏,除了哥哥,什么都没有了,哥哥你就原谅我吧。” “夏成钰,你如果现在放了我,我就原谅你,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夏成钰失笑,将他拦腰抱起,“哥哥又傻了,我怎么会放哥哥走?” 夏成蹊不是第一次被夏成钰抱了,他总觉得比自己小的夏成钰应该是抱不起自己的,可每次都能轻而易举的就把自己抱在怀里。 想着,夏成蹊说出了异常俗套的一句话,“夏成钰,你这样有意思吗?就算你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不要紧的,哥哥听说过日久生情吗?只要得到了哥哥的人,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也会得到哥哥的心的。” 原来……日久生情这么用的。 夏成蹊还恍惚着,夏成钰却已经抱起他,往那壁炉走去。 没看清夏成钰在那动了手脚,夏成蹊抬眼一瞧,壁炉竟然如同被安置了机关一般向两边打开,一个能容两人并肩的通道出现在眼前,夏成钰抱着夏成蹊往那里面走去,壁炉的门自动关上。 夏成蹊这下开始不淡定了。 “夏成钰,你带我去哪?” “哥哥不记得了吗?这儿可是爸爸专门为你建造的别墅呀,夏氏曾经家大业大,爸爸不惜耗费巨资,为哥哥建造了这么一个舒适的囚笼,可是哥哥不满足,三番两次里应外合和外人一起逃跑,爸爸索性凿了个地道,掩人耳目,这样谁都不知道哥哥在哪了。” 地道四通八达,就这几步的距离,就已经有了几个岔路。 “哥哥,那些岔路可是会通向不同的地方哦。” 夏成蹊已经无力再和他说了,恍恍惚惚的盯着头顶上的灯光,伴随着夏成钰走动,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疲倦得不想动,一偏头,就看夏成钰的脸近在眼前,安然熟睡的脸让夏成蹊一怔,往后动了动。 这一动将夏成钰惊醒了,睡眼惺忪的睁开眼,打着哈欠笑道,“哥哥早。” 夏成蹊环视四周,窗帘遮得严严实实,不透进一丝光亮缝隙。 “哥哥饿了吗?我去给哥哥准备早餐。” 夏成蹊屈膝支起身子,没有回答他。 [小绿帽,我睡了多久?] [25个小时。] 夏成蹊凝眉,[定位发出去了吗?] [放心,已经发出去了。] 夏成蹊有些焦急,都过去25个小时了,为什么顾西之还没有来? “哥哥怎么又出神了?” 夏成蹊敛眉,“和你没关系。” “我当然知道和我没关系,哥哥一定在想顾西之,想他什么时候能来救你,对不对?” 夏成蹊眼皮都懒得抬。 夏成钰看着他,好像在看最珍贵的宝物,“放心好了,顾西之他不会来了,没有人会来这的,以后这儿,只有我和哥哥两个人了。” 夏成蹊突然抬头,“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哥哥不觉得这个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很棒吗?”见夏成蹊不说话,夏成钰丝毫不感到尴尬,自顾自的说下去,“哥哥想吃什么,我去做。” “我什么都不想吃。” “喝粥吧,粥对胃好,我记得哥哥以前和爸爸对抗,总喜欢不吃饭来让爸爸心疼,胃都弄坏了。” 夏成钰献宝似得将一大堆粥的式样让夏成蹊选,“哥哥想喝什么粥?” 夏成蹊恐怕不选一样是不会罢休了,随便指着青菜粥,“这个。” “好,我去做,哥哥再休息会。” 夏成钰欢天喜地出了房门,夏成蹊掀开被子就想起身,当看到被褥下时,身形却猛地一颤。 他就说夏成钰怎么这么放心自己,还出去给自己做粥吃,原来…… 夏成蹊目光所到之处,脚踝上有一黑色的铁圈,铁圈内侧环着软皮,而那铁圈的一头被一根金色的锁链连着,被死死锁在床尾。 看着那金色锁链夏成蹊无语,究竟是为什么,都喜欢这种东西?! 摸索了好半天也是无能为力,躺床上,夏成蹊放弃了挣扎,心中默念,顾西之,你再不来,我就要死了。 默念着,屋外似乎有传来什么声音,伴随着打斗与怒斥声,夏成蹊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可越听越觉得不对,微微一愣,继而狂喜,一定是顾西之,一定是他来了! 夏成蹊起身,绕着那锁链特定的范围内走动着,距离门口还是一米远的地方被迫停下,凝神屏气的听着屋外的声响,哐当声真是不绝于耳,忽然,门被人猛地一踹,门遭了殃,连那门锁都被踹飞了。 夏成蹊看着站在门外如修罗般可怕的顾西之,周遭气势冷冽如同冰天雪地般,无辜的眨眼。 “夏成蹊,你可真是好样的!自己主动送上门,赔了夫人又折兵,好玩吗?” 夏成蹊听了这冷峭的话语,冷冽生寒,不由得一抖,上床,拿被子将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缩成一团。 盛怒之下的顾西之,还是退避三舍的好。 第54章 危险豪门(十三) 夏成蹊的态度对于盛怒之下的顾西之来说,无疑是火上浇油, 可是只要一看到夏成蹊把自己藏进被褥里, 离得他远远的, 只留下一双明亮的眼睛不安的转悠飘忽, 又不敢落到自己身上, 顾西之怎么还能硬得起心肠,心底蓄积的怒火如今也只剩下了劫后余生般的庆幸与心安。 顾西之走近一步,夏成蹊便往后后退一步, 顾西之脚下顿了顿, 夏成蹊也就不动了。 这一副可怜惶恐的模样, 真是让顾西之疼到了心尖上, 看着他, 如鲠在喉。 快步几步,夏成蹊毫无预兆的仓皇往后退, 顾西之心中大痛,屈膝上床, 一手去抓夏成蹊, 另一只手安抚着他,可夏成蹊仿佛怕人得很, 一被人靠近, 全身就颤抖个不停, 这幅惊慌失措的模样看在顾西之眼里,心痛到了极点。 强硬的将他抱在怀里,夏成蹊不住的在他怀里挣扎想逃脱, 顾西之却是不停的安抚着他,“别怕,别怕,我在这,没人能伤害你了,乖,相信我,哥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顾西之下巴搁在他头顶,不住的安抚着激动挣扎的夏成蹊,一吻轻轻印在他额上。 “没事了,没事了……” 在顾西之轻声细语的安慰下,夏成蹊逐渐安静了下来,靠在他胸膛,听着强健有力的心跳声,低垂的眼睑轻抬,有那么瞬间的失神。 抬头,喃喃道:“哥?” 顾西之望着他茫然失措的眼神,叹道:“下次别再这么莽撞了。” 第69节 夏成蹊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仍然是喃喃的问他,“哥?” “怎么了?” 夏成蹊愣愣的看着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伸手,紧紧搂着他颈脖。 感受到夏成蹊突然的依赖,顾西之一愣,低声问他,“怎么了?是不是被吓到了?” “嗯,”夏成蹊窝在他怀里,低音里带了些泣音,哽咽道:“被吓到了,被你吓到了。” 顾西之看向那张被自己一脚踹开的房门,以及滚到了自己脚边的门锁,想了想,又将本来低下来的声音又温柔了几分,“抱歉,是我太心急了,哥给你道歉,嗯?” 夏成蹊沉默了片刻,顾西之分明听到了他竭力压制的啜泣声,好半天才稳定下来。 “夏成钰呢?” “怎么?担心他?” 笑话。 “我随口问问,他毕竟……” “毕竟是你弟弟?”顾西之讥讽道:“这种弟弟?你还认?一而再再而三地借着爱你的名义伤害你,和白眼狼有什么分别?” 夏成蹊垂眉叹气,“其实,他也没怎么伤害我。” 说完,又勾起那只被锁链锁着的脚踝,顾西之眸色一暗,“我去给你找钥匙。” 夏成蹊松开手,坐在床上,看着顾西之出了房门,眉眼间焦灼与喜悦掺杂。 为什么之前没有感受到顾西之他就是…… 不应该啊,之前我明明有试探过,他根本就不是…… 想到这,夏成蹊恨不得一巴掌甩自己脸上。 两年前第一次睁开眼,他就急不可耐的往顾西之怀里凑,结果当时还被顾西之复杂的眼神看了很久,甚至还躲了他好几天。 这么一想,夏成蹊又明白了。 屋外传来什么声音,总之不大好听,顾西之进来,坐到床边,手里还拿着一串钥匙,握着夏成蹊纤细白净的脚踝,上面还有因挣扎而磨出来的一圈红印横贯在脚踝上,脚背朝上弓起,脚趾饱满而红润,像嫩藕芽儿似的,蜷缩的往里勾着。 顾西之自问不是什么有特殊癖好的男人,可就是不知道怎么的,鬼使神差的就握住夏成蹊的脚踝,低头吻了上去。 温热传来,夏成蹊惊的下意识收脚,然而顾西之力气大得很,被牢牢的禁锢在他手里。 他瞪大了眼睛,颇不自然的问道:“哥……你干嘛呢?” 顾西之声音喑哑,低声笑了笑,“帮你开锁。” 夏成蹊奇怪的看着他,心内暗自怀疑他的癖好,嘴角抽搐,“我自己来吧。” “别动,安静点。” 夏成蹊看着他将那一串的钥匙来回试了一遍又一遍,却是怎么也开了不锁,一想到屋外的夏成钰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夏成蹊就有些沉不下气来。 真心值好歹也刷到了百分之九十二。 咔哒—— 锁开了,夏成蹊忙收回脚,一双眼睛似水如波的望着他,“哥,夏成钰呢?” 顾西之没想到他还在担心这夏成钰,“放心,没死。” 夏成蹊可不放心了,“可以放了他吗?” 顾西之眼神轻眯,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威慑,“放了他?” 夏成蹊强逼着自己点头,“对,放了他,经过这次教训我以后再也不会对他抱有希望,而且他也已经一无所有了,以后不会再有任何的机会伤害我,所以我想……” “这不是真正的理由。”顾西之仿若一眼就看破了似的,“究竟是怎么了?” 夏成蹊能说是为了方便刷真心值吗? 当然不可能。 叹了口气,幽幽的看着顾西之,“如果我说当年夏成钰因为连环杀人案而被判终身监禁的事情,是替人顶罪的呢?” 顾西之不言不语,就这么看着他。 夏成蹊没想过顾西之能知道点什么,犹自说,“当年他是给我顶罪,每次我一想到,就觉得亏欠了他。” 原以为顾西之听了之后万年不变的淡定脸上会出现类似错愕的情绪,可那淡漠的样子,眼睛都不眨一下,似乎早就料到了一般。 “你不惊讶吗?你现在身边坐着的,可是一个连环杀人犯。” 顾西之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失笑,“哪个杀人犯有像你这样的,傻得可爱。 夏成蹊气急,偏偏又一脸严肃的看着他,沉声道:“我说真的。” 顾西之一副敷衍的模样,“嗯,我知道了。” 夏成蹊凝眉,“所以?” “你亲我一下,我就答应你放了他。” “我是杀人犯!” “你亲我一下,我就不介意这件事。” 夏成蹊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心内犹豫着亲还是不亲。 虽然现在他很想扑上去,但是这种情况下,总有些奇怪。亲吧,总让人感觉他是为了夏成钰才亲上去的,不亲吧,又担心夏成钰会被活活打死。 踌躇了半响,顾西之不耐烦了,直接吻了上来,夏成蹊靠在床沿退无可退,只得被动的接受顾西之如狼似虎的轻吻啃咬,整个人被吻得七荤八素,脸色憋得通红。 一吻下来,夏成蹊大喘气,就听到顾城西低沉的嗓音有了些笑意,“放心,我会放了他。” “你这算是答应下来了。” “答应你,无论你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夏成蹊下床,却被顾西之打横抱在怀里,“才一天,又轻了。” 夏成蹊埋头在他怀里,不回话。 走出房间到客厅,夏成蹊余光瞥见客厅中央有一大滩的血迹,看得他眼皮一跳,握紧了顾西之的衣袖,紧张道:“哥,那血……” 顾西之不过冷冷一瞥,语气冷漠,“放心,没死,跑了。” “跑了?” 顾西之冷笑道:“在之前那个别墅里故弄玄虚,让我一通好找,狼崽子不止心狠还心细,可惜之后都不会再有机会了。你太心软了,这种人就该永远关在监狱里。” “哥?” “算算时间,现在不止我在找他,警察应该也在找他。” “哥你干什么了?” “还能干什么,我不过是把新的证据移交给了警察,弑父的罪名,是跑不了了。” 夏成蹊长大了嘴仰头看着顾西之,想说什么偏偏什么也没说。 屋外太阳有些刺眼,夏成蹊偏过头埋在他胸前。 “哥,我想见他一面。” “见他?” 夏成蹊说,“对,见他一面,还有些事情没有了结。” 顾西之和他面对面,亲了亲让他担忧了一天的人,心底的悸动终于平缓了,“有什么事情,我可以替你去了结。” 这种事怎么替? 夏成蹊看着他,直勾勾的看着他,“真的不能答应我一次?” 也许是夏成蹊眼中祈求的神色太过浓郁,紧抿着唇灼灼看着他,眸瞳里清晰倒映着他的脸,顾西之毫无抵抗能力,这仿佛是种与生俱来的能力,更是种下意识的心软。 顾西之抚着他的后脑,永远毫无底线的退让,“好,答应你,我让你单独见他一面。” 夏成蹊低下头去,认真的抱住他,闭上了眼睛,“谢谢你。” 对不起,这是最后一次,不会再有下一次,我不会再利用你的心软,伤害你。 第55章 危险豪门(十四) 夏成蹊与顾西之回了别墅,网上警方通缉的公告满天飞, 因着有顾西之送上去的铁证, 夏成钰弑父的罪名落实, 不仅警方找不到他, 就连顾西之也一时间没他的踪影, 整个人好像销声匿迹了一般。 可自从夏成蹊回来之后,情绪低落得很,整个人都萎靡了不少, 虽然在顾西之面前强行振作, 但一向精明的顾西之怎么看不出来, 只是不点破他。 晚间夏成蹊又只吃了几口饭就放下了筷子, 顾西之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不等他下桌,一把将人揽了过来, 坐在膝头,掰过他的脸, 索性挑破了, 沉声道:“这几天你究竟是怎么了?是那天吓到了还是在担心着夏成钰?” 夏成蹊尴尬一笑,心里有鬼, 视线下垂根本不敢看他。 “究竟是怎么了, 和我说说?” 夏成蹊心里是真的有鬼啊!怎么敢和他说, 自从回来之后,他脑海里时不时的出现一些从未出现过的影像。 比如餐桌前总有个安静的少年皱着眉挑剔的将胡萝卜拨到一边,身边的人会悄悄的夹过去帮他吃掉。 又或者有两个少年嘻嘻哈哈的闹作一团。 有时打开房门, 还能看到听到纠缠在一起的身体,和那极力隐忍的呻吟。 夏成蹊听到这些声音,怎么可能不低落,怎么可能不萎靡,这几天下来,他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偏偏这些事他还不能告诉顾西之,只能独自一人默默往下咽。 “我没事,只是这几天有些累。” 顾西之抚着他额头,“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没什么大事,不用去医院了。”夏成蹊伏在他肩上,“哥,你说这世界上有没有鬼?” “胡说八道什么?” “我就是随便问问。” 夏成蹊叹了口气,系统这种逆天的存在都有可能,鬼魂什么的,也说不定。 “以后不许问这么离谱的事情。” 第70节 夏成蹊反问他,“这离谱吗?我这是在和你探究生命的最高存在,宇宙这么大,总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东西。” 顾西之好笑的抚着他的毛,“你就是个小秘书,和老板探讨什么生命的最高存在。” 夏成蹊撇过头去不理他,眼前嬉笑的影子一闪而过。 来了来了又来了。 夏成蹊捂眼,可那声音就像在耳畔一样,双眼紧闭,将头埋在顾西之怀里,双手堵住耳朵。 夏成蹊的异样再次引起顾西之的重视。 “不行,你必须去趟医院。” 夏成蹊闷声道:“不用,可能就是有些心理作用,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不用管我,我能处理好的。” [小绿帽,我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原主的记忆好像……硬塞进我的脑子里一样。] [唔……等等,系统好像出现了bug,原主被封印的记忆似乎被解封了。] 夏成蹊瞬间就炸了,[你赶紧解决这事,修复好你的bug。] [宿主这么激动干什么?] [如果你的脑海里出现了两个人的记忆,你会觉得你自己是谁?] [当然是会我想成为的那个人。] [那如果时间一长,记忆混乱,你还能坚定的知道自己想成为什么人吗?] 系统沉默了片刻,半响道:[我会尽快修复bug。] 顾西之对于夏成蹊的沉默颇为不满,扔下一个决定,不允许他反抗。 “明天我带你去医院。” 夏成蹊强权之下无奈答应,第二天一早被带去了医院,全身检查下来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顾西之想起夏成蹊在别墅里惶恐的样子,将他带去了心理诊所。 心理医生和夏成蹊聊了好一会后退出来,将结果告诉了顾西之。 严重的幻觉障碍。 看着夏成蹊疲惫的躺在病床上小憩,顾西之这才想着这些天夏成蹊根本没怎么合眼,一躺床上就是紧紧抱着自己,第二天一早双眼通红的和自己说早安。 顾西之心疼了,抚摸着好不容易熟睡的夏成蹊安静的侧脸,回过头和医生小声的商量道:“有什么办法?” “一定的药物控制之外,还得找出病因,夏先生心里藏着事,有心结,不能再拖了,否则会越来越严重。” 顾西之明白了,小心翼翼的抱起熟睡的夏成蹊,没有回别墅,而是回了单身公寓。 症状是从夏成钰那回来之后才有的,十有八九应该和夏成钰脱不了干系,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夏成钰,或许能解开夏成蹊的心结 夏成蹊很久没睡得这么好了,一觉醒来,闻着飘进鼻翼的饭菜香,肚子咕噜噜的直叫唤,起床之后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在那个单身公寓里。 顾西之已经将饭菜摆上桌,看着睡眼朦胧站在房门口的夏成蹊,招呼他,“过来吃饭。” 夏成蹊不客气的坐在餐桌旁,大快朵颐扒拉着,一脸的满足。 “哥,怎么回这了?” 顾西之给他盛了碗汤,“不喜欢?” 夏成蹊摇头,含糊不清道:“喜欢。” 接过一碗热乎乎的汤,张口就是一大口,烫得他又吐回了碗里。 “烫的,吹凉一会再喝。” 顾西之见他哈嘴,将一旁的果汁递给他,夏成蹊喝了满满一大口。 顾西之实在是拿他没办法,又把碗夺了过来,一勺舀起,在嘴边细细吹着,等凉的差不多了才递给了夏成蹊。 夏成蹊喝完了汤满足的靠在椅子上,笑眯眯的问道:“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 顾西之不动声色,“习惯了,这几年我照顾你还少?就和照顾儿子似的。” “爸爸。” 噗—— 顾西之一口的汤直接喷了出来,慌忙的拿着纸巾擦嘴,尴尬的咳嗽。 “乱喊什么?” 夏成蹊无辜的瞪着他,“是你说照顾儿子似的。” 顾西之无可奈何的看着他,没有生气,纵容的眼神里有了些许的笑意,捏在他脸颊上,“我真是拿你没办法。” 这饭算是吃不下去了,顾西之起身收碗,夏成蹊乖乖坐沙发上玩手机。 叮—— 手机屏幕亮起,是顾西之的手机。 夏成蹊拿起一看,一眼瞟到了夏成钰三个字,快速浏览了下手机讯息,记住了几个关键地址后,将讯息抹去。 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让哥操心的好。 没有在别墅,夏成蹊这一晚上睡得相当好,第二天趁着顾西之去上班,自己打了车往牢记在心的地址去了。 那其实也不是什么新地址,顾西之手下的人禀报,发现夏成钰在夏家别墅里。 真心值未刷满,同志需努力。 夏家别墅里,空荡荡一片,夏成蹊不喜欢这,很不喜欢,从一睁开眼,他就不喜欢这里,死气沉沉的,没什么人气。 但是今天,似乎格外的死气沉沉。 夏成蹊拿出钥匙打开门,大步踏进空荡的别墅,站在客厅里,环视了一圈,窗帘被风吹得飘荡,呼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瘆人,夏成蹊开口喊,“夏成钰。” “哥——” 夏成蹊吓了一跳,往那门口望去,一个满脸笑容的小毛孩子背着书包蹦蹦跳跳走了进来,走到沙发边上,和窝在沙发里的小孩说着些什么,然后两人一路牵着手,往楼上去了。 夏成蹊知道,这只是幻觉而已。 上楼,夏成钰的房门半掩着,咯吱一声推开,夏成蹊往里走。 夏成蹊站在那半开的书柜前,没有动作。 他看到那两个小毛孩子嬉嬉笑笑的躲进了这个地方,稚嫩的话语在这房间内响起,然而就是两声嘘—— ——“别说话,千万别让爸爸找到,不然哥哥你又要去上学了。” ——“哥哥别怕,我陪着哥哥。” ——“哥哥我给你带了糖,胡萝卜味的……诶哥哥别生气,骗你的,是草莓味的,酸酸甜甜的,好吃。” 夏成蹊推开书柜,小房间内的墙角蜷缩着两个小男孩,一见夏成蹊,其中一个小男孩抬起头来,对着他甜甜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糯糯的喊他,“哥哥。” 小男孩的身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夏成钰,消瘦的身影蜷缩在墙角,将头埋在膝弯里,瑟瑟发抖。 “夏成钰……” 夏成钰缓缓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夏成蹊,却又飞快的低下头去。 夏成蹊缓缓靠近他,“夏成钰……” “你不是我哥哥,”他听到夏成钰的声音,难以言喻的痛苦,“我哥哥从来都不会喊我夏成钰。” “那他叫你什么?” “他会叫我弟弟,或者是小钰。” 夏成蹊蹲了下来,以一种很可耻的声音去叫他,“弟弟……” 夏成钰抬起头来,怔怔的看着夏成蹊,呆了片刻。 夏成蹊从未觉得自己这么可耻过,夏成钰看着自己,眼睛澄澈得不像话。 倏然,夏成钰猛地扑倒了夏成蹊的怀里,颤抖的声音向他哭诉,“哥哥,我真的好害怕,我不想杀人的,他是我爸爸,我不想杀他的,可是我看到他对你做那种事情我真的好难过,我真的不想杀他的。” “我知道。” “监狱里好黑,我真的好害怕,别再把我送进去好吗?” “好……不送你进去。” 夏成蹊抚上他的后背,抬手却看到自己手心一片猩红。 “你怎么了?” “哥哥我没事,”夏成钰抬起头来,苍白的脸色对他笑了笑,仿佛夏成蹊就是他的全世界,一脸的满足,“哥哥,你是喜欢我多一点,还是喜欢爸爸多一点?” 夏成蹊凝眉,想了想,“喜欢你多一点。” “为什么?” “因为你会帮我吃掉胡萝卜。” 听了这话,夏成钰眼前一亮,兴奋道:“那以后哥哥的胡萝卜我都帮你吃掉,你别不要我好不好,别把我送去监狱,我以后绝对不会再伤害你了,哥哥,我只想待在你身边,求求你了。” 夏成蹊喃喃,“好……” 夏成钰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不住的喃喃自语,“哥哥,别离开我,我这么爱你,我爱你啊,哥哥。” [恭喜宿主,夏成钰真心值百分之九十六。] “你为什么喜欢我?” 夏成钰说,“不是喜欢,我爱哥哥,因为哥哥也爱我,所以等价交换,我也要爱哥哥,哥哥,你爱我吗?” 夏成蹊偏头,墙角的另一边似乎还有个小孩也看着自己,张大了嘴巴比划着唇嘴,在说:告诉他,我爱他。 是爱他的吗? “嗯,哥哥爱你。” 夏成钰听了这话,心满意足闭上了眼睛,“哥哥,我也爱你。” [恭喜宿主,夏成钰真心值百分百,获得真心值一枚。] 怀里的人似乎没了声音,夏成蹊将他搂在怀里,静静的蹲在那,没有动作。 也不知道多久,书柜那终于传来了声音,“夏夏,你能告诉哥,你的攻略任务是什么吗?” 第71节 第56章 掌上明珠(一) 司君作为一名曾挖掘出无数大红大紫明星的星探,自认看遍无数美男, 高的瘦的,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 俊男美女, 只要经过他的眼, 都能一眼看出其潜力如何。 他眼神毒辣,可是娱乐圈出了名的。 初冬季节,天气出乎意料的寒冷, 司君裹着大衣匆匆走进星巴克, 或许是因为天气突然寒冷,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少了许多, 他捧着一杯热乎乎的咖啡坐在窗前, 看着大街旁枯叶被寒风卷起,簌簌落了一地。 喝了口咖啡, 唇齿留香,一抬头便瞧见星巴克门外走进一消瘦的少年, 穿着一件单衣外套, 双手抱臂,瑟瑟发抖, 唇齿打颤。 走到柜台前, 仰头看了好一会, 点了一杯小杯奶茶,哆嗦的从单衣口袋里掏出几张一块钱的纸币,但似乎囊中羞涩, 还不够一杯奶茶的钱。 那少年四处张望,司君一眼瞥见,却猛地被他那双亮到不像话的眼睛所吸引,那漆黑闪烁着亮光的眼睛里仿佛有什么足以让人深陷其中的魅力,璀璨得好像将星辰都囊括在内,饶是见惯了帅哥美女的司君,也不由得楞了片刻。 直到那少年垂头丧气准备走出星巴克时,他这才站了起来,抬脚冲着那少年走去。 “等等……” 少年停下了脚步,回头不解的看着他。 明亮的眼眸里散发出迷茫不解的神色,眉头微蹙,歪头看着他。 司君被这一眼看的心都缓了几秒,右手搭在柜台,指着上面饮料的图片,沉稳的笑容挂在唇角,“选一个,我请你。” 那少年似乎有些戒备,还是有礼貌的摇头,“谢谢,不用了。” 声如其人,声音清脆,洋洋盈耳,带着说不出的魅惑。 司君直觉认为,如果能让他进入娱乐圈,签下他,绝对能一炮而红,而自己也能更上一层台阶,当初挖掘的明星如今都已经大红大紫,如今他空窗太久,急需一个艺人来为他在娱乐圈挣个一席之地。 快步上前拉住他,少年似乎有些胆小,不安的眨巴着眼睛,双唇紧抿,一脸紧张的看着他。 司君也自觉失态,松开手,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很抱歉打扰你了,但是别紧张,我是个星探。” “星、探?”少年接过那张名片,饶有兴趣的样子。 所有人都有一个明星梦,更何况是这种被上帝精雕细琢的宠儿,天生被老天爷赏口饭吃的人,简直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所以我想请你喝一杯,怎么样?” 少年想了想,似乎明白了司君不是什么坏人还能对自己目前的处境有所帮助之后,郑重的将那张名片收入口袋里,“好。” 司君大喜过望,点了一杯奶茶坐在一处僻静的地方,细细给他介绍。 “我叫司君,是天城娱乐旗下的一名星探。” 少年点点头,他穿得太少了,一件薄薄的单衣冻得双手通红,捧着奶茶轻轻饮了几口,气度不凡,从容不迫,看起来就像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富家少爷。 “我叫夏成蹊。”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成蹊?” “对。” 司君,“你知道魏琛和苏兴月吗?” 两个如今最炙手可热的明星,大街小巷全是他两的海报,司君笃定夏成蹊将会眼前一亮,兴趣满满。 但出乎意料的是,夏成蹊颇为苦恼了的想了一会,迷茫地问他,“他们是谁?” 司君嘴角一滞,“这是目前两个最炙手可热的明星,大街小巷都能看到他两的海报,前不久还拿到了影帝影后的称号。” 夏成蹊很有修养的看着他说话,不曾打断他。 “他们是我挖掘出来的,一个人在娱乐圈能不能火,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夏成蹊问道:“你觉得我能火?” 司君知道他动了心思,成竹在胸的笑了笑,“当然,你不火,谁能火?现在我们公司有个选秀节目,你如果去参加的话,绝对能选上。” “可是……”夏成蹊万分苦恼,抱歉一笑,“抱歉,多谢你的好意,我真的不能去。” “为什么?这可是天大的好机会,你去了,一定能选上,那些评委虽然眼光高,但是我能断定,你绝对能让他们眼前一亮!” 夏成蹊的笑容略有些苦涩,就算他想去,家里那个人也不可能让他站在公众面前被人评头论足。 更何况,这个天城娱乐公司…… “抱歉,我真的不行,谢谢你这杯奶茶,之后有机会我会报答你的。” 毫无余地的拒绝司君并非没有遇到过,在他这个位置,全靠一张嘴,能把人磨的没脾气,更何况他也并不打算放过夏成蹊。 “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夏成蹊艰难笑了笑,“家里人不会同意我抛头露面的。” “抛头露面?”司君笑了笑,“这也是职业的一种,职业不分高低贵贱,如果你觉得难以沟通,可以把你家里人的电话给我,我来帮你。” 夏成蹊语气有些抱怨,“不了,他那个人很霸道的,独断专横,你说服不了他的。” 司君皱眉不解,“难道是你家里人对娱乐圈这类行业有什么误解?那你尽管放心,在我这,绝对不会有潜规则的事情发生。” 夏成蹊嘴角的苦笑越发明显了,拒绝道:“不了,这件事我真的没有决定权。” 夏成蹊心底发苦又发憷,他怎么敢擅自做主做这种决定?不是找死吗! 一杯奶茶见底,夏成蹊当即就想离开,当眼神触及到星巴克外的场景时,脸色徒然一变,嘴角的笑意飞快掩去,慌忙起身。 “司先生,有事我先走了,之后我会再联系你的。” 司君还来不及找他要个手机号码,就看到他慌慌张张出了门,将身上的单衣衣领往上扯了扯,遮住了大半张脸,低头躬身,急促的想要离开这儿。 而就在大街边上,停靠着几辆黑色的高级豪车,车体炫目发亮,夺人眼球。 忽然,从那豪车内下来几名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个个戴着蓝牙耳机,扫视一圈后将视线放到夏成蹊身上,夏成蹊拔腿而逃,那些保镖对着蓝牙说了几句后便朝着夏成蹊方向追去,还不到几百米的距离,就把人团团围在中间,擒获了。 司君猛地站了起来往外走,夏成蹊被人架着往车上带,大庭广众之下一副抢人的姿态,却又没人敢站出来。 “你们干什么!” 有保镖上前来和司君交涉,而夏成蹊早就已经被带上了车。 “先生,这是家事,还希望你不要乱来。” “家事?”司君咋舌,看着那一字排开的豪车威风凛凛,不由得想起刚才夏成蹊说的话,突然就释怀了。 看来是个富家公子不满家里安排逃家的故事。 司君叹了口气,这事算是黄了。 夏成蹊被强行带上了车,宽大的豪车内暖气十足,却还是让他感觉到了冷意十足,全身都在抖,手心全是冷汗,看着眼前正襟危坐的男人,飞快的低下头去,猫儿似的声音喏喏的喊了声,“姐夫。” 男人坐在另一边,见人上来了,放下手中的文件,看着他瑟瑟发抖的样子英挺的眉紧拧,挥了挥手,“过来。” 男人不怒自威的气势夏成蹊哪敢抗拒他,不情不愿的靠过去,也不敢抬头看他。 男人对于他的不情不愿颇有些不耐烦,一手将人捞了过来,让他跨坐在自己身上,“穿这么少,也不怕冻坏,谁给你的胆子逃的。” 夏成蹊身上的单衣外套被脱了下来,随意的扔在了一边。 “姐夫,我不冷。” 男人握着他的手,不轻不重的斥责他,“手都冻紫了还不冷?” 夏成蹊在男人发怒的时候可不敢说话,窝在他怀里乖得不得了。 “逃了三天,现在又装乖,是怕我秋后算账?” 夏成蹊识时务的道歉,“姐夫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刚才那个人是谁?” 夏成蹊明白他姐夫的戒心与占有欲,连忙解释道:“他叫司君,是你集团名下公司的星探。” “哦?”男人捏着他的脸,笑了笑,“夏夏穿成这样还能被星探看上,明珠蒙尘,姐夫是不是太委屈你了?” 夏成蹊哭着一张脸解释,“没有,我没答应他。” 对于情人的乖顺男人似乎很满意,在他嘴角轻轻咬上一口,用齿间轻磨着,“答应他了也没什么?想进娱乐圈哥捧你也不是不行。” 夏成蹊讪笑,对于男人一贯的试探怎么不了解,“不了,我不喜欢。” 男人满意的揉了揉他的发丝,笑道:“夏夏很乖,哥很满意,时候不早了,你爸妈应该到了,正好赶上回家吃饭。” 夏成蹊一愣,僵硬在他身上,不敢动弹。 第57章 掌上明珠(二) 早些年,顾夏两家在江城也算是排的上号的大家世族, 相交多年, 顾老爷子老当益壮, 给两家的孩子定了个娃娃亲。 都说富不过三代, 但顾家这些年在顾城予的执掌下蒸蒸日上, 渐渐成为江城首屈一指的世家,可原本众人看好的百年夏家,说倒就倒, 如今也只能靠着这微薄的一纸婚约求着顾家荫庇, 苟延残喘。 车辆平稳的行驶着, 夏成蹊伏在顾城予怀里乖巧不说话, 他年纪虽小, 但这些年在夏家审时度势,被迫揣测人心, 之前和顾城予正常相处的一年里,也渐渐摸清了顾城予喜欢乖顺的情人, 不喜欢来事的。 “姐夫, 我能不去吗?” “怎么?你那些哥哥姐姐大妈二妈又欺负你了?” 一想到这件事夏成蹊就有些委屈,实在没精力给夏家那一大家子人几个白眼, 情妇私生子一堆, 挤在一个别墅里, 每天活的像个大宅门,勾心斗角,几个儿子正事指望不上, 游手好闲倒是一把好手,百年夏家说倒就倒还真不是盖的。 但一想到待会要对付一家子的人,夏成蹊哆嗦了下,顾城予把自己脱在一边的外套给他披上,小小的一团缩在怀里,笑了笑,“怕什么?” 夏成蹊低眉顺眼,犹犹豫豫道:“你是我姐夫,姐姐她……” 顾城予冷笑道:“你姐姐是个什么人你比我更清楚,早些年在国外勾三搭四私生活糜烂,堕了几次胎,以为没多少人知道就想瞒天过海?现在玩腻了就想找个老实人嫁了?夏夏觉得我长得很老实?” 夏成蹊仰头看着他,“老实。” “嗯?” “不老实吗?”夏成蹊吸吸鼻子,恭维他,“姐夫你长得又帅又有钱,旗下集团公司无数,还有一个娱乐公司,大把的明星供你挑供你选,都想上你的床,可是这些年你都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还不够老实吗?” 说完又吸吸鼻子。 顾城予拿出一张纸巾,覆在他鼻尖上,“用力。” 夏成蹊鼻腔用力,终于好受了些。 顾城予嫌恶的看着那张沾了鼻涕的纸巾,又抽出一张给他擦了擦,“脏死了。” 夏成蹊撇撇嘴,低眉顺眼没有说话。 第72节 看着他一副温顺的模样顾城予冷笑了声,“别和我装,有本事逃家,就要有本事承担后果,还敢给我下安眠药,夏夏胆子不小。” 一双大手威胁的放在他身后,特别是那一副平直没有波动的嗓音透着难以琢磨的笑意,夏成蹊觉得宽大的外套罩在自己身上也觉得有些冷,整个人都僵了。 “我不是故意的。” 夏成蹊深知,恰如其分的示弱,才是生存之道。 顾城予拿起丢在一旁的外套,哪里知道那零零散散的一元纸币飘落了出来,顾城予顿时眉头紧拧,“不是故意的?倒还是有人逼着你给我下安眠药然后跑了?你看你身上穿的这都是些什么,这么薄的单衣,还有这一把的零钱,夏成蹊,你这是乞讨去了吗?” “我的钱包被人偷了……” 顾城予大为恼火,“晚上等着,这次我决不能轻饶了你!” 夏成蹊简直快哭出声来,顾城予算得上是个占有欲十足的男人,在被他吃干净抹净的第二天,顾城予就给他制定了一系列的条条框框,。 比如不能和陌生人有过多的肢体接触。 在顾城予不在场的情况下,与陌生人的对话不得超过十句。 顾城予的电话不能不接,顾城予的话不能不听,除了顾城予,其他人都是陌生人。 如有违背,后果自负。 想起那些羞人的惩罚,夏成蹊眼巴巴的看着他,“哥能不能原谅我这一次,以后再也不会了。” “卖乖?” “真心的。” 这一双眼睛明亮得如璀璨星辰,顾城予看的呆了,下意识的便吻了上去,夏成蹊闭上双眼,有温热的触感在他眼皮上,夏成蹊心头微动,“哥,你爱我吗?” 顾城予拍了怕他身后,小东西自然一颤,“夏夏觉得呢?” 夏成蹊失望道:“不爱我。” 顾城予听不得他这失落的话,“爱,我爱你。” [恭喜宿主,攻略人物顾城予的真心值百分之八十五。] 逢场作戏,始终算不得什么情深似海。 夏成蹊扯着他的袖子,“爱我就算了好吗,我以后不敢了。” 尾音带着后怕的颤抖,夏成蹊脸贴在他胸口,听着胸腔内平缓的心跳声,依赖的箍着他的腰。 顾城予有感于夏成蹊这一系列讨好的举动,好笑的抚着他的后背,“怕了?怕也得等着,现在就敢设计我,以后还不反了天?” “你不能这样,你和姐姐的婚事还没有……” 婚事的挡箭牌,屡试不爽。 “担心这个?” 夏成蹊点点头,“你是姐夫啊,是我不要脸,爬上姐夫的床。” 顾城予气极反笑,“不要脸?谁敢说你不要脸?受欺负不来找我,反而离家出走,谁惯得你?” 夏成蹊没说话。 顾城予看他委屈的脸色,声音弱了下来,“好了,夏家确实太乱了,这样,以后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所谓的搬过来一起住,不过是从夏家别墅挪到旁边的顾家别墅而已。 可众目睽睽之下,他单独搬到顾家?这不是把两人的关系闹得人尽皆知吗?小舅子爬上姐夫的床,夏成蹊想想夏家那一大家子,唇枪舌剑,一人一口唾沫,足以把人淹死。 “不要。” 顾城予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放心,没人敢说你闲话。” 夏成蹊猜顾城予是不知道人言可畏四个字是怎么写的,不过也不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结,本来就是为了攻略来的,名声什么的,能拯救他不被系统抹杀吗? 更何况一家子人也不是什么善茬。 夏成蹊没有再说话了,靠在他怀里,颠沛流离的几天,没睡过一个好觉,现在终于安稳了下来,听着顾城予的心跳声,渐渐睡了过去。 顾城予看着夏成蹊在自己怀里乖顺的样子,嘴角不由自主的朝上勾起,望着车窗外一瞬即逝的风景,眉眼间温柔的神色是怎么也掩不去。 没过多久,夏家别墅到了。 今天其实是夏家老爷子的生辰,虽然夏家已经败落了,但面子还是要有的,大手一挥请了江城无数的名流前来,顾夏两家的关系,顾城予作为晚辈,自然要出席。 但作为顾家的掌权人,夏家如今唯一的依仗,怎么会不等人。 别说了是迟了两三个小时,就是等到明天,他们也是没脾气的。 别墅占地面积广,开一场颇为精彩的寿宴也不是不行,在场大多数的人收到请帖,不是因为夏家而来,而是给顾城予的面子,顾城予没来,冲着他来的那些宾客自然不会轻易离去,一个个都高举着高脚杯,笑得脸色都僵了,还在那坚持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寒暄。 夏成灵今天是下了功夫打扮的,巴掌大的小脸上白皙红润,妆容大方又不显妖媚,一双从法国带回来的银色高跟鞋,是等了大半个月定制的,一条及膝的连衣裙露出一条纤细白嫩的小腿,上身披着一件真毛的小坎肩,胸前一条璀璨的蓝宝石项链,端庄大方,尽显美态。 一妇人在大厅中被人恭维着,正开心着,触及到院子里的夏成灵时叹了口气,“咱们家灵灵整个人整颗心都在城予的身上,从小两个人就形影不离,感情好得不得了,现在都老大不小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这婚事给办了。” 在场的夫人自然笑着恭维,“灵灵不小了,顾少也该娶亲了,我看夏老爷子今天这寿宴,就是为了这婚事办的,我说夏夫人,你可真是好福气,有灵灵这么出众的女儿,不久又得添个如此能干的女婿,我看啊,你就等着享福吧。” 夏夫人摆手,一脸谦逊,“快别说了,灵灵脸皮薄,听见了你们的话,又得害羞了。” “灵灵还在院子里等着顾少,不如让她先进来,外面冷,顾少知道了,也心疼不是?” 夏夫人起身,“我去把灵灵叫进来,你们先聊。” 说着便往院子里走。 “灵灵,屋外冷,快进去吧,等城予到了,我派人去叫你。” 在国外混的游刃有余的夏成灵摇摇头,“妈,我想他一下车看到的就是我。” “你这孩子,都有婚约在,还怕他不要你?” 夏夫人这些年被恭维惯了,被好言好语蒙蔽得看不清眼前的形势,但不代表夏成灵看不清,现在整个夏家都靠着顾城予,哪里一介婚约就能把人拴住,得慢慢磨。 “好了我知道了,妈你先进去,我待会就去。” 夏成灵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几辆威风凛凛的迈巴赫便开了过来,夏成灵知道,这是顾城予到了,连忙上前几步,等在那车前。 院子里的人也都看到了,都缓缓聚拢了过来,笑容满面的等着顾城予下车。 车门被打开,顾城予从车内出来,夏成灵极力摆出优雅的姿态,正准备想上前打招呼时,顾城予又躬身向车内,小心翼翼的抱出个人来。 那人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身上的大衣一看就是顾城予的,四周的宾客见着这一幕,眼神饶有兴趣的在夏成灵身上转悠,甚至还低声嬉笑说着些什么。 还能说些什么,无非就是好奇被顾城予这么小心翼翼抱着的幸运儿是谁,当众打夏家人的脸是不是就代表着顾夏两家开始决裂彻底要完了? 看到这一幕,听着议论纷纷,夏成灵和夏夫人的脸色登时就不好了,脸上勉强挂着点笑容,上前,正准备说话时,顾城予一记凌厉眼神制止住她,低声道:“夏夏睡着了,别吵醒他。” 第58章 掌上明珠(三) 顾城予的声音低沉,特意压低了音调, 唯恐吵到怀里熟睡的人, 但离他不过一步之遥的夏成灵和夏夫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夏家之所以从百年夏家变得如此落破潦倒, 一切都是因为夏老爷子生了个好儿子, 夏世泽。 这个夏世泽从小被宠得没边, 长大后不学无术,吃喝嫖赌无所不精,娶了个门当户对的媳妇, 后来从肚子里蹦出个女儿后再也没了动静, 豪门世家, 怎么能没个儿子。 于是这夏公子彻底玩开了, 夜夜笙歌不说, 还在外养了好几个情妇,生了一大堆的私生子。 夏家思想封建, 整得像有皇位要继承似的,虽然是私生子, 但好歹也是夏家的血脉, 怎么能流落在外,于是夏老爷子大手一挥, 将那些情妇都接到了回来, 熙熙攘攘的挤满了夏家别墅。 夏夫人当初极力反对, 却也无济于事,人住进来后三天两头找那些情妇的麻烦,夏世泽不管家, 夏老夫人也懒得管这种小事,只要平时做的不过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 夏成蹊就是其中一个私生子,母亲还是个大学生的时候,以资助弟弟为由,被夏世泽包养,因为长得好,人又机灵,在夏家没少被欺负。 顾城予一路抱着他往内走,夏夫人脸色颇有些难看,别人不知道顾城予口中所说的夏夏是谁,她可知道得一清二楚。 反观夏成灵,倒显得镇定得多,脸上的笑容一分不减,仿佛丝毫不在意般,还殷勤的问他,尽显长姐风范,“城予,小蹊这是怎么了?” 顾城予连余光都不曾给她一个,“太累了,睡着了。” 夏成灵还想跟着进去,夏夫人却一把拉住她站在原地,一脸愠怒的看着顾城予的背影,“灵灵!” “妈,没事的,是小蹊。” “没事?”夏夫人将夏成灵拉到一边,低声道:“灵灵,我可得告诉你,这个夏成蹊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和他妈一样,狐媚子,都爱勾引人。” 夏成灵笑了笑,“妈,你想多了,城予可是我的未婚夫,小蹊怎么会勾引自己的姐夫。” “可是……”夏夫人还欲说话,见到夏成灵脸上成竹在胸的笑意立马就明白了过来,“对,城予是你的未婚夫,谁能这么不要脸爬自己姐夫的床。” “所以啊妈,没事的,我去看看小蹊。” 夏夫人拍拍自己女儿的手背,放宽了心笑道:“去吧。” 夏成灵是真不将夏成蹊放在心上,两个男的,能有什么未来,更何况,自己和顾城予之间,是有婚约的,夏成蹊敢不识好歹,一人一口唾沫也足以把他淹死。 顾城予没先去给夏老爷子祝寿,他在夏家别墅也算熟稔,直接朝着夏成蹊的房间走去,一楼走廊的尽头,不到十平米的房间里放了一张床和一个柜子,便再也没有其他的空间了,顾城予将人放到床上,夏成蹊沾床就醒,不过碍于顾城予竟动手给自己脱了衣服,眼睛闭得紧紧的,不敢睁开。 门口传来有高跟鞋蹬蹬的声音,一股浓郁的香水味瞬间充斥整个房间,很好闻的味道,可夏成蹊却觉得有些刺鼻。 “城予,小蹊怎么样了?” 夏成蹊听了这娇柔的话,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小蹊? 夏成蹊心底恶寒,对于夏成灵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他可从没想过能这么客气亲昵的叫自己姐姐,一般都是冷面直接无视,有时候连看自己都觉得有些多余。 顾城予干净利落的话响起,“没事。” 夏成灵丝毫不在意顾城予声音中的冷漠与疏离,夏成蹊悄悄睁开一点缝隙,看见夏成灵又上前走了几步,一手挽着顾城予的手臂,还往自己波涛汹涌的胸前摁了摁,一脸娇羞的望着顾城予,“城予,今天是爷爷的生辰,咱们一起去给爷爷祝寿吧。” 顾城予看起来对夏成灵的接近颇为抗拒,将手从夏成灵的怀里抽了出来,冷冷望着夏成灵,也不说话。 顾城予不说话没有任何表情的时候特别严肃,眼中不含任何情绪,就如同万里寒冰直让人彻骨生寒。 “正好,我也有事要和夏老爷子商量,你先去,我待会就来。” 夏成灵脸上笑意消减了几分,点头,“好,我先去了。” 说完看了一眼闭眼熟睡中的夏成蹊,转身踩着高跟鞋离开。 顾城予亲力亲为将夏成蹊的衣服脱了,被子下光溜溜的,顾城予屈膝上床,手伸进被子里,开始为所欲为。 夏成蹊装睡极力忍耐着,脸上渐渐红了一片,顾城予见他忍耐力这么好,笑着凑近他耳畔,轻声道:“再装睡,我可就要像之前那样,把你吃干净了。” 那是一段难以言喻的黑历史。 第73节 夏成蹊当初因为听到了顾城予那些黑暗的事情,迫于无奈只得装睡,反而被顾城予直接吃了个干干净净。 顾城予看着他轻颤的睫毛,一手准备掀开夏成蹊的被子,却被夏成蹊手忙脚乱的扯住,“姐夫,你该去给老爷子祝寿了。” “醒了?不装睡了?” 夏成蹊仍然死死摁住他的手,“我没装,刚醒。” 顾城予抚着他的额头,“起来,陪我去给老爷子祝寿。” 夏成蹊听了摇摇头,夏家虽然孙子辈的孩子颇多,但都是些来路不正的私生子,夏家虽然少了个继承人,但在继承人还未彻底定下来前,他们这些私生子都是没资格出现在人前,以夏家人自称的。 “我就不去了,老爷子不会想看见我的。” 顾城予将手从他手掌下抽出来,捏着他手心的嫩肉,“不去?” 夏成蹊想了会,妥协道:“那好吧,姐夫能不能在外面等我换件衣服?” “脸皮这么薄?”顾城予饶有兴趣的欣赏了一会,看着夏成蹊耳根逐渐染红,这才心情大好的说,“行,在外等你。” 说完大步踏了出去,将门轻轻阖上,夏成蹊像个泥鳅似的一跃下了床, 咔哒一声,将门锁上。 他一个私生子,大庭广众之下被这么抱了进来,正处于风尖上,还大摇大摆的跟着顾城予去拜寿?这不是把他往死路上逼吗?更何况那个老爷子本来就对私生子没什么好眼色,还这么横冲直撞的撞上去,不低调行事,纯粹找死! 这儿是一楼最僻静的地方,也没什么人过来,顾城予在外小等了一会,没听见房间里有什么动静,正准备推开门,门锁佁然不动。 小家伙把门给锁了。 顾城予气极反笑,胆子越来越大,现在房门都敢锁,把我关门外,以后是不是连家门都敢锁了? 敲了敲门,顾城予冷声道:“夏夏,开门,该去祝寿了。” 夏成蹊贴在门边挠着门,“姐夫,你自己去吧,我就不去了,老爷子看到我会不开心的,今天他生辰,我可不想惹他不快。” “我说开门。” 夏成蹊心抖了抖。 “姐夫我累了,我先睡觉了。” 他是笃定了顾城予不敢在这放肆。 果然,门外没了声音,夏成蹊一颗心刚没沉下来,上了床正准备睡个回笼觉时…… 砰—— 夏成蹊从床上惊坐起,看着一脚将房门踹开的顾城予,惊悚的往里蠕动。 顾城予看着他,“骗我?把我关门外?夏夏很棒,又为自己挣了两条罪名。” 夏成蹊捂脸。 顾城予,“别和我装,起来,穿衣服。” 夏成蹊被子下还光溜溜的,顾城予将门掩上,他只得光溜溜的身子下床,在无所遁形的目光的注视下,将衣服一件一件的穿上。 二楼书房内,围散了不少的人,都笑脸盈盈的给夏老爷子祝寿。 一见顾城予过来,都客客气气的让出一条道。 夏成灵站在夏老爷子面前笑着说,“爷爷,城予来了。” 夏老爷子老当益壮,七八十的年纪还精气神十足,浑厚的笑声响起,“快让城予进来。” 顾城予走了进来,身边跟着夏成蹊。 在场之人都窃窃私语,讨论着顾城予身边的少年是谁,纷纷露出一抹看好戏的笑容。 顾城予洁身自好是出了名的,可如今洁身自好的一个人竟然在未来岳父家带了个眉清目秀的小少年,是何用意? “夏老爷子,城予来给您祝寿了,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夏老爷子完全没将夏成蹊放在眼里,一双眼睛在顾城予身上打量,满意的点头,“好,你能来,我就高兴,不兴那些虚的。” 顾城予身边的夏成蹊正准备拜寿时,夏成灵笑着挽着夏老爷子的手,小女儿似的撒娇,“爷爷,您说有事情要宣布的,现在我和城予都到了,什么事情呀。” 夏老爷子笑着拍拍她的手,“还能有什么事情,当然是你们俩的婚事!” 四周的声音刹那间静止,顾夏两家如今是什么局面谁人不知,濒临衰败的夏家想用这纸婚书将人绑住,好算盘。 更何况,这顾城予身边,还站着个人呢。 “爷爷……”夏成灵娇羞的不说话了。 “城予啊,你们都大了,也该成亲了。” 顾城予没有第一时间回话,而是看了眼夏成蹊,一手将人环住,低头问道:“夏夏觉得呢?” 夏成蹊嘴角笑容抽搐,真想一巴掌呼他脸上,觉得你麻痹! 第59章 掌上明珠(四) 众所周知,顾城予这个人, 喜怒无常, 憎恶不定, 上一秒还在和你把酒言欢, 下一秒就能将你一枪爆头, 当初夏成蹊就是偷偷溜进了顾城予的房间,想着能在顾城予心中留下个深刻的印象,没想到刚好看到了那么凶残的一幕。 结果就是, 整个晚上夏成蹊一直在装睡, 硬是没敢睁眼, 任由顾城予艹了大半夜。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这股忍耐劲, 阴差阳错, 成功引起了顾城予的注意。 腐败的地下yp恋情进行了一个月后终于迎来了第一个高潮。 “夏夏觉得呢?” 顾城予的这句话,无疑将夏成蹊推到了风口浪尖, 被所有人行注目礼的感觉并不好受,他得一边磕磕盼盼扮演着自己胆小怯弱的私生子形象, 还得一边狂甩锅。 毕竟现在他还是夏家的私生子, 顾城予对他的真心值不到百分之九十,在权力和美人之间, 被放弃的十有八九会是他这个私生子。 “我觉得……老爷子说得很对, 顾先生和姐姐郎才女貌, 天作之合,又从小定有婚约,也该结婚了, 这些天您不是教导我,男人就要先立业再成家,您现在事业蒸蒸日上,自然也该到了成家的时候了。” 夏成蹊一番话恭维得漂亮,既附和了夏老爷子的话,又将夏成灵夸奖了一番,甚至巧妙的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和顾城予一起进夏家这件事。 果然,夏老爷子听了这话也笑开了,“教导?怎么?这几天你一直和城予在一起?” 夏成蹊敛眉羞涩笑了笑,“前端时间在兼职的地方遇到了姐夫,姐夫觉得我还算是个可塑之才,就帮我在公司找了个实习的职位,我刚从公司下班,姐夫顺路,就带我过来了。” 夏成蹊眉眼间带着些许的高兴,眼前偷偷看了眼顾城予,全是仰慕的目光。 在场的人都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夏老爷子招呼他上前,“孩子,你姐夫看得起你是你的造化,在你姐夫的公司,有姐夫指点,可得好好学。” 这是夏成蹊第一次与夏老爷子这么近距离接触,也是夏老爷子第一次以如此慈爱的目光看着自己。 “嗯,我会努力的。” 夏成灵站在一旁也笑了起来,只是那眼中一闪而过的寒意没人看得见。 “小蹊这嘴真是甜,以后有什么事就不用麻烦城予,你可以直接来找我,我可是你姐姐,你姐夫可以指点你,我也可以。” “你可以什么?”夏老爷子调笑道:“等着婚礼之后嫁人吧,先生几个娃再说。” 夏成灵双颊瞬间通红,小女儿家娇羞的喊了句,“爷爷——” 夏老爷子松开握着夏成蹊的手,指着夏成灵的鼻尖,“你啊,都是快嫁人的人,还这么撒娇,城予还在这呢,当心城予嫌了你。” “城予才不会嫌弃我呢,倒是爷爷你,我才回来,你就要把我往外推。”说完,还偷偷看了眼顾城予。 夏老爷子年纪大了,最喜欢这种其乐融融的场景,“行了行了,都别在我这里了,都出去玩吧。” “孙女想陪陪您。” “陪我个老头子干什么,陪城予去,你们两也有好几年没见面了,也该好好培养下感情,小时候你们两黏得哟……” “好了好了爷爷别说了,不理你了,我走了。” 佯装发怒的小女儿脾气让在场不少人失笑,夏成灵却大大方方的走到顾城予面前,一手亲你的挽住他的手臂,“城予,我从国外给你带了点东西,去我房里看看吧。” 夏成蹊站在那一动不动,紧抿了下唇也不说话,落寞的立在一边。 顾城予面上淡淡的,没有刚开始进来时候的难得的笑意,也没将夏成灵挽着自己的手挡开,淡淡的嗯了一句,合着夏成灵往屋外走去。 等到两人走没影了,房间里祝寿的声音这才又响了起来,夏成蹊立在那没动作,心内也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又提了口气,怎么都不舒服。 刚才那番话却是是将自己在夏家的危机暂时解除,可是,可以说是锱铢必报的顾城予那边却犯了大错,而且就刚才顾城予没有拒绝夏成灵的靠近就可以看出,顾城予生气了。 而且是生很大的气。 夏成蹊觉得有些委屈,也有些心酸。 “小蹊,过来。” 夏成蹊回过神来,屋里的人也差不多走的干净了,夏老爷子朝他招手,示意他向前来。 走近,夏老爷子一把握住他的手掌,夏成蹊顿时脸色变了。 夏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也是练过武术的,一双手力气大得惊人,虽然年纪大了,这力气还是不容小觑。 夏成蹊看着自己的手掌边缘在夏老爷子手里逐渐变红,变青,十指连心,实在是忍不住了,喃喃的喊了声,“爷爷……” 夏老爷子听了这两个字力气又加重了些,夏成蹊疼的顿时眼泪都出来了,咬紧了下唇,不敢再说话了。 看到夏成蹊这幅模样,夏老爷子这才将手放开,“小蹊,这个家里我从来没和你谈过心,那是因为我对你放心,我知道你是个乖孩子,不会做出让人操心的事,刚才那番话我老爷子谢谢你,虽然城予是你姐夫,但你始终也得避嫌,这么光明正大的从你姐夫车上下来,还被抱着进了夏家,一点礼数都不懂,外人看到了,还以为我夏家没有家教。” 夏成蹊低头,“我知道错了。” “乖孩子,知道错了下次就不要再犯了,你姐姐和城予的婚事近了,以后,你就不要和城予有太多的接触,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知道吗?” 夏成蹊很懂事的点头,“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和姐夫接触了。” 夏老爷子点点头,满意道:“你明白就好,去吧,我也累了,比不上你们这些后辈咯。” 夏成蹊看着夏老爷子走了出去,立在原地久久没有走开。 良久,才自嘲一笑。 不是一个世界? 确实,我和你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 夏成蹊收敛好自己脸上的情绪,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这种场合的宴会,所有私生子和情妇都是被警告过一遍的,上不得台面的人,是不允许出现在这里,夏成蹊也没多逛,直接回了房,蒙头就睡。 没什么是睡不能解决的,如果不行,那就再睡一天! 第74节 夏成蹊一向入睡极快,今天不知道怎么的,睁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肯定是外面声音太吵的原因! 他会不会生气呢?翻了个身,夏成蹊睁着眼睛看着被子上憨态可掬的小熊花纹,没有什么表情。 如果当时我没那么说他会不会不那么生气?夏成蹊叹了口气,将头闷进被子里。 好难受。夏成蹊捂着胸口,鼻尖有些酸。 算了,不想了,反正也只是攻略任务而已,都是逢场作戏,想那么多干嘛,大不了下次不这么说就是了,不惹他生气就好了。 夏成蹊深觉自己想的在理,振作起来,闭眼睡了过去。 再次惊醒是被一阵敲门声叫醒的。 屋内漆黑一片,窗外早已是暮色沉沉,夏成蹊睡眼惺忪,一边下床一边揉着眼睛,打开门。 门外站在一神色焦急的女人,眉眼间生得极好,和夏成蹊有几分相似,都属于越看越舒心,越看越喜欢的类型。 “妈,怎么了?” 站在门外的是夏成蹊的妈妈舒怡,眉眼之间尽是柔情似水的笑意,你仿佛永远都看不到她生气时候的样子,永远都是这么一副笑脸盈盈的模样,就算被欺负了也只不过低头自嘲一笑,然后释怀。 可今天夏成蹊却在她眼中看到了几分难得的焦急。 “小蹊,你老实告诉妈,你和那个顾先生究竟是什么关系,他是你姐夫,你怎么能……” 夏成蹊有些懵,“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舒怡叹了口气,“今天下午大小姐带顾先生去房间,不知怎么的,过了大半个小时,顾先生很生气,直接摔门而出,直接到老爷子面前提了解除婚约的事情后就走了,大小姐在老爷子面前说,是因为你,顾先生才要退婚的。” 说到这,舒怡为难道:“小蹊,别怪妈多嘴,其实只要你幸福,你自己觉得快乐,妈都不会干涉你,可是那是你姐夫,现在人家都在说你爬上你……” 舒怡难以启齿,眉心紧蹙,担忧的看着夏成蹊,“现在老爷子在客厅等你,你待会可得好好说,好好解释,别让老爷子和大小姐误会了。” 夏成蹊登时楞了。 这顾城予又发什么神经,毫无预兆的要退婚? “妈,这事不是您想的那样,姐夫退婚肯定有他的理由,他那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因为我退婚呢。” 夏成蹊低眉顺眼的样子颇为惹人怜,舒怡拉着他手心,看上右手手掌上有五指的淤青,大惊失色,“小蹊,这是怎么回事?” 夏成蹊苦笑,“是老爷子,算是一个警告吧。” “不行不行,老爷子肯定不会放过你,小蹊,你听妈的,待会先道歉,不管什么事,先道歉,别惹得老爷子生气,记住了吗?” 夏成蹊一想到夏老爷子那手劲只怕今晚不好过,想了想,说,“妈你等会,我打个电话。” 说完将手机拿了出来,给顾城予打了个电话。 夏成蹊将手机放在耳边听了许久,顾城予那边也没有接听,走廊那有脚步声传来,就听到一个男音不耐烦道:“怎么这么慢。” 舒怡和和气气和那人说,“世泽,小蹊他……” 夏世泽走了过来,皱眉的看着房间里的夏成蹊,“小蹊,我问你,你姐夫这事,究竟是不是和灵灵说的那样,是因为你的关系。” 夏成蹊把电话放了下来,“爸,顾先生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他怎么会因为我而解除婚约,一定是姐姐误会了。” “误会?”夏世泽清楚知道夏家底蕴,如今全靠着这一纸婚约维系着,若是真解除了婚约,他夏家还不知道能不能在这江城立足,“你先出来,和你爷爷好好解释解释!” “世泽,”舒怡连忙道:“你待会在老爷子面前替小蹊说说好话,你看小蹊这手,这淤青,这红印……老爷子就算心再狠,小蹊也是他的亲孙子不是。” 夏世泽看着夏成蹊手掌上的淤青,平日里没怎么关注,但始终是自己儿子,“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先和你爷爷解释清楚再说。” 夏世泽转身就走,舒怡看着夏世泽的背影,怎么也不敢喊出声,只得无奈的叮嘱夏成蹊,“小蹊,待会你千万要解释清楚,听见了吗?” 夏成蹊将手机扔床上,随便整了整衣服便和舒怡出了门,只是他没瞧见的是,原本他一直以为没有接通的电话已经接通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通话时长,两分钟。 客厅里,围坐了一圈的人,正中央坐着夏老爷子,夏成灵坐在他身边,眼泪簌簌而落,眼睛红肿,梨花带雨的模样哭的真让人心疼。 往日里那些不怎么见面的兄弟姐妹们也都出来了,都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偏偏还得哭着一张脸安慰着夏成灵。 夏老爷子一见着夏成蹊,沉声怒道:“畜生!跪下!” 夏成蹊一愣,都什么年代了,还动不动就叫人跪下。 没有动。 舒怡连忙出来说道:“老爷子,有什么话好好说,您听小蹊他解释。” “解释?”夏夫人一边替夏成灵顺气擦眼泪,一边冷笑得对舒怡尖酸刻薄,“你养的好儿子,养的脸皮都不要了,连自己姐夫的床都爬!真是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夏夫人,这和我妈有什么关系,更何况,顾先生要解除婚约,和我有什么关系,他难道说是因为我爬上了他的床,所以要解除婚约吗?” 夏成蹊张口便顶了回去,夏夫人气急,指着夏成蹊,“爸,您看,不敬长辈,顶撞长辈,传了出去,丢的可是咱们夏家的名声!” 夏成蹊不理解,这关起门来的事情,怎么会传出去呢? 夏老爷子指着夏成蹊,颤颤巍巍的,似乎话都说不出来了。 夏成灵一边抽泣一边给夏老爷子顺气,“爷爷,您……您别生气,怪我,是我的错,我不能拿下城予的心。” 夏老爷子看着她,痛心疾首,“你这孩子,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也是受害者,反倒自责起来!” 夏夫人附和,“是啊灵灵,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单纯。” 其他人随之附和,是啊是啊,这么单纯。 夏成蹊站在那,听着那些所谓的兄弟姐妹传来的闲言碎语,指责难听的话,内心毫无波动。 “爷爷,先别生气,不如听听小蹊的解释吧,我相信,他不会做那种事的。” 夏夫人冷笑,“不会?上梁不正下梁歪,怎么不会。” 舒怡脸色很难看,但夏夫人说的话,又是不可辩驳的事实。 说到上梁不正下梁歪,夏夫人其实将这在场大多数人都得罪光了,毕竟这夏家一大家子人,还真没几个正的,都是情妇上床,被夏老夫人接了过来登堂入室。 夏老夫人也不怎么管事了,坐在那一直没说话,直到夏夫人说了这句后这才抬眼,看着夏成蹊,“小蹊,说说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夏老夫人慈祥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更何况平日里他们被夏夫人刁难时,夏老夫人总会适时的站出来不轻不重的说上几句话,所以在夏老夫人面前,夏成蹊总是没有太大的戒心。 “老夫人,我没什么好说的,我没有像夏夫人说的那样,爬……爬自己姐夫的床。” 天地可鉴,他绝对不是主动去爬顾城予的床,他只是在酒店实习的时候,进了顾城予的房间,不经意间撞见了顾城予那些不能见光的事情后为求自保而装睡,从而惹怒大佬被艹的故事。 “那我问你,城予今天为什么要退婚,还说是因为你!” “我?” “还装傻!灵灵,你说,城予今天说什么了?” 夏成灵声音哽咽,“城予说,他不喜欢我,不能和我结婚。”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夏成蹊有些懵。 “还说,我没有小蹊那样懂事听话。” 夏成蹊顿时安心,“姐姐,你可能误会了。这些天我一直在姐夫公司上班,谨小慎微,有什么事都请教他,可能在他看来我懂事听话,但这并不是……你真的误会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误会?” 夏成蹊低眉顺眼,“那夏夫人您想我怎么做?” 夏夫人当即道:“在城予和灵灵结婚之前,你不能再出现在顾城予面前!” 夏成蹊握紧了拳头,那个好字还没说出口,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顾城予低沉又威严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退婚一事是我自作主张,老爷子又何必为难您亲孙子。” 西装革履,风衣外套肩头似乎还带着寒冷夜色里的凝渣,顾城予脸色铁青,大步跨到夏成蹊身边,将人不动神色护在身后,面对夏老爷子直言道:“老爷子,恕我直言,这婚事其实我早就想退了,不关任何人的事,是我自己的想法而已。” 夏老爷子捏紧了手心的拐杖,“这是我和你爷爷定下来的,如今就算你爷爷去了,还有我老头子在,怎么,就想悔婚?” 顾城予直迎上夏老爷子的眼光,丝毫不惧,“老爷子,我无心冒犯,顾夏两家是世交没错,从小定有婚约也没错,但是婚约上只说了我与你们夏家女儿结婚,并没有说是哪个,这么说,我的结婚对象并非只有夏成灵一个人?” 这一句话说了出来,在场的两个夏家的私生女都兴奋地低下了头。 顾城予这话说的没错,婚约上只写了顾家儿子与夏家女儿,并没指名道姓说是谁。 顾城予轻笑,成竹在胸,“恐怕夏老爷子还不清楚,前不久我才知道,我父亲,在外面还有一个儿子,所以,这婚事,咱们恐怕得坐下来好好谈谈了。” 顾城予这话里的意思无非是,要么我娶你其他的女儿,要么就由我那父亲在外面生的私生子娶你的女儿夏成灵,反正谈来谈去,我是绝对不会娶你女儿的。 被顾城予将了一军,不仅是夏老爷子,所有人都手足无措。 夏老爷子拿婚约说事,他顾城予也拿婚约说事,两方都没说错,也都不毁约,就看这人究竟要怎么随机组合了。 夏老爷子双眼微沉,看着顾城予,站了起来。 “你这意思,是决定了,不会娶灵灵?” 顾城予笑了笑,摇头,“其实老爷子您如果去查查您这位好孙女在国外的那些所作所为,我想您应该也不会坚持让我娶她。” 听了这话,夏成灵微微一颤,脸色一白,飞快的低下头去。 夏老爷子看了眼夏成灵,见的人多了,自然明白夏成灵这是心虚了,没有说什么,抬脚就往顾城予方向走去。 “你这是铁了心了,要和我老头子作对?” 顾城予不卑不亢,执掌顾家多年,身上一股不怒自威上位者的气势足以和夏老爷子匹敌。 “城予不敢,只是强扭的瓜不甜,夏老爷子又何必如此固执。” “我固执?”夏老爷子一派封建思想,最听不得人说他固执己见,一晚上被拱火正没出发,听了顾城予这话,当即举起拐杖,狠狠朝着顾城予身上打去。 夏成蹊原本在一边听着这唇枪舌剑般的对话,心里喝彩,时不时还密切关注着顾城予的动向,夏老爷子这一拐杖,直接让他吓破胆。 夏老爷子什么手劲,轻轻一捏,就能把他的手捏的青紫,更何况如今这拐杖在手,还不得将人给打折了。 想都没想,夏成蹊连忙扑了过去,一把挡在了顾城予和夏老爷子中间,一声闷响,夏老爷子拐杖没打在顾城予身上,直接狠砸在了夏成蹊背上。 夏成蹊猛地扑倒在地,他似乎听到了一声细微的骨裂的声音,脊背有种被打断了骨头的错觉,脸色苍白,眉心紧皱,疼的大口喘粗气,话都说不出了。 顾城予脸色都变了,他离夏老爷子最近,那扬起拐杖时候的风声似乎还在耳边,力道如何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原本想着不闪不躲,让夏老爷子出口气就算了,哪里知道这小东西会跑出来替他挡这一下。 伤在后背,很有可能伤到了脊椎。 顾城予紧张的蹲下去,也不敢动他。 “夏夏,看着我,能动吗?” 夏成蹊头上冷汗直冒,恐惧蔓延心头,一瞬间的仿佛耳鸣了一般,什么都听不到,耳边全是那骨头裂开的声音,顾城予的话在他耳边响起,这才回过神来。 “疼……”夏成蹊抚着后背,艰难道:“还能动。” 第75节 顾城予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将他抱在怀里,急速而平稳的朝外走去。 上了车,让夏成蹊趴在后座上,侧脸靠在自己大腿上,急不可耐的就朝那司机吼道:“去医院,快!” 司机听了,狠踩油门,顾城予还嫌不够快,不停的为夏成蹊拭去额上的冷汗,一路上少有的失态。 夏成蹊不仅脸色白了,连嘴唇都没了血色,艰难抬起头来,“姐夫,你别担心,我没事的。” 顾城予又急又气,“平时在我面前大气都不敢出,刚才怎么就敢给我挡,你什么身子骨,这也是能挡的吗?” 夏成蹊委屈的低下头。 顾城予训完人也发觉这个时候骂他不太合适,一手抚着夏成蹊脸颊,低下头去亲了亲,“夏夏,抱歉,我不是有意要骂你,我太心急了,你这样子要是有什么事……” 夏成蹊没有说话。 顾城予摸着他汗湿了的头发,心疼得心都快碎了,“好了,知道你疼,忍着点,医院就快到了,到了医院就不疼了。” “我没事,不疼。”夏成蹊声音有些抖,“姐夫你别担心了。” 顾城予怎么不知道这是在安慰自己,叹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了。 终于到了医院,顾城予抱起夏成蹊便往医院走,早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联系了医院的医生,以顾城予在江城的知名度,他的电话打来,医院很快将一切都准备妥当,直接推进了手术室,顾城予站在手术室外,度秒如年。 越等越心急,越等越自责,他身为一个男人,连这点危机感都没有,不仅自己保护不了,就连夏成蹊都无法保护。 以往都是自己保护别人,而今日却反过来被别人保护,一瞬间,顾城予觉得自己特别无能。 双目紧闭,一向坚强又自信的男人如今颓然的靠在雪白的墙壁上,想起车上夏成蹊苍白的脸色,汗湿的头发,顿时心乱如麻。 这种煎熬就像悬在头上的利刃,将掉不掉,让你心情忐忑不安,让你提心吊胆,让你心烦意乱。 拿刀戳在心尖上的感觉,也不过如此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里的灯灭了,门开了,医生走了出来,笑道:“顾先生请放心,只是轻微的骨裂,没有伤及脊椎,修养些日子就好了。” 顾城予紧握的拳心松开,“多谢。” “应该的。” 夏成蹊被推了出来,趴在病床上,侧脸贴着汗湿的头发,双眼紧闭,脸色苍白,一副虚弱的模样,直教人心疼。 顾城予替他拨开脸颊上被汗湿的头发,“夏夏,没事了,乖。” 夏成蹊艰难的睁开眼,轻轻的嗯了一声。 夏成蹊被送去了病房,顾城予一言不发的为他擦拭身体,小心翼翼给他调点滴的速度,脸色甚是可怕。 夏成蹊不明白,明明自己给他挡了一拐杖,不感激自己就算了,还这一副冷言冷语的样子。 “想吃什么吗?” 夏成蹊摇摇头,“我不饿。” “疼不疼?” 夏成蹊点头,“有点。” 顾城予咬紧了牙关,夏成蹊见他一副要发火的模样,有些胆怯,喏喏的开始往侧边移。 “动什么!背上伤还嫌不够痛?” 被这么一吼,夏成蹊既难过又心酸,“姐夫,对不起,你别生气。” “我不生气,我会为你这个笨蛋生气?”顾城予站了起来,如同困在笼中的野兽般暴躁不安,“夏成蹊,你听好,我顾城予长这么大,还用不着别人来保护,你那身子骨,自己保护自己还不够,谁给你的能力逞强来保护我?简直不自量力。” 夏成蹊被这一番话骂的晕头转向,连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不住的喃喃,“姐夫,对不起……” “对不起?这次是没事,下次呢?下下次呢?夏成蹊,幸好这一拐杖只是让你轻微骨裂,如果是打断了,你这后半辈子都得在床上度过了你知道吗?” 夏成蹊看着他,说,“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不想你受伤,我后半辈子可能在床上度过,那你呢?你就没这个可能吗?” 顾城予所有的暴躁在这瞬间被抚平,看着病床上那个双眼噙着一汪泪,满脸委屈的人,一向不动与山的顾城予彻底败下阵来,抚着他的后脑,“夏夏,下次,别这样了,我会保护你,不用你保护我。” 夏成蹊疲惫的抓着他的手,“姐夫,我累了,想睡觉。” “睡吧,我在这陪着你。” 夏成蹊抓着他的手心,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沉沉睡了过去。 半夜了,顾城予还坐在床边没有丝毫睡意,将夏成蹊紧握着自己的手翻了过来,五指淤青的痕迹在夏成蹊细净的手上颇为明显,小心将他的手放到一边,从床头的抽屉里取出外用的药来,用棉签沾取了,一点一点涂抹在他那些淤青的伤痕上。 病房里灯光微弱,顾城予起身后没有看见的是,夏成蹊睁开双眼,一双明亮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他,看了很久。 第二天一早,舒怡就来了,虽然昨晚顾城予已经电话告知了她夏成蹊没事的消息,但是今天亲眼见到,这才松了口气,坐在床头,眼泪啪嗒便落了下来。 “妈,你别哭了,我没事,真的没事,养两天就好了。” 舒怡心中苦闷,被夏成蹊这么一权,更加难受了,“都是妈不好,妈让你受委屈了。” “我没事的,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舒怡摇摇头,“没有。” 夏成蹊咧嘴笑了笑,“没有就好。” 舒怡心疼的抚着儿子的手背,“小蹊,妈想通了,当年因为你舅舅,妈心甘情愿做了你爸的情妇,生下了你,在外人眼里,妈妈就是一个小三,现在还连累你,妈妈真的很抱歉。” 夏成蹊最听不得这话了,立刻就急了,“妈,你说这些干什么,这都是他们说的,我从来不放在心上,你有什么好对不起我的。” “如果不是妈妈,你就不用在夏家忍气吞声,小蹊,妈妈问你,想离开夏家吗?” 夏成蹊苦笑,“妈,我没关系,只要你过得好……” “妈妈过的不好,妈妈是个小三,本来就不配住在夏家。” “妈,你……” “妈妈决定了,准备从夏家搬出来。” 夏成蹊凝眉,“搬出来?夏家会同意吗?” “怎么不同意?”舒怡苦笑了声,“妈妈本来就不属于那里。” 夏成蹊握着她的手,“妈你还有我,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舒怡犹豫了大半辈子,从前一心为了自己弟弟,后来又一心为了自己儿子,现在也总该为自己活一活了。 “你舅舅也快回来了,到时候咱们一家三口也能团聚了。” “舅舅?”夏成蹊对那个从未蒙面的舅舅没什么印象,更没什么好感,远赴国外这么多年,常年除了电话,从未见过人,被舒怡这么一提,他还真没什么感觉。 “对,你舅舅前不久来电话,说是一个月后处理了国外的事物,就能回来了。” 夏成蹊不想扫兴,笑了笑,“那挺好的,我也挺期待舅舅回来的。” “到时候你舅舅回来了,你也能好过一些。” 夏成蹊看着时间,“妈你先回去。” 舒怡笑了笑,“小蹊,你如今也大了,自己也有了主见,妈妈也不能干涉你,不过你一定要记住,人活一辈子,不是为了来受委屈的,活的开心,最重要。” 夏成蹊点点头,目送她离开。 舒怡才走不久,顾城予就来了,和往常一样,给他擦身体,看伤,在顾城予精心照顾下,夏成蹊的伤养了大半个月,终于可以出院了。 夏家暂时是不能回了,顾城予直接将人带回了自己的公寓。 夏成蹊知道,伤好了,秋后算账的时候到了。 卧房里,夏成蹊站在书桌前弓着身子在桌子上写着什么,握笔的手贼紧,甚至还有些抖,通过胳膊往外看,没看到顾城予的身影,直起身体,悄悄揉了揉腰。 “怎么,写出来了?” 突如其来声音威严的在门口响起,夏成蹊一惊,连忙又拿笔伏在桌子上写着,刚拿起笔就觉得自己是个戏精,都已经被顾城予看到偷懒了,还装什么! 夏成蹊放下笔,转过身去看着顾城予,“姐夫,我背疼。” 顾城予听了这话脸色一变,大步跨了过来,“怎么了?哪里疼,是不是上次那个受伤的地方?” 夏成蹊摇头,“腰。” 顾城予脸上的担忧这才消散了些,替他揉着腰,还不忘训斥他,“让你写的检查写的怎么样了?” 顾城予见着桌上白纸,拿起来一看,凝眉,“重写,十点前写不出来,翻倍。” 夏成蹊欲哭无泪。 “别呀姐夫,只有十五分钟了,我哪里能想出十条错来。” “慢慢想。” 暴君! 夏成蹊不情不愿的继续写。 1、不该逃家。 2、不该骗人。 3、不该把姐夫关门外。 4、不该冲动口不择言。 5、不该不信任姐夫。 6、不该和陌生人搭讪。 夏成蹊写了六条后无从下笔,最终眼睁睁看着只剩下五分钟了。 “姐夫,我真的不知道哪里错了。” “真不知道?” 夏成蹊摇头。 顾城予走了过来,一只温暖的手紧紧将夏成蹊的手包裹在手心,就着那张白纸继续往下写。 7、不该让自己受寒。 8、不该让自己受伤。 9、不该受了委屈不告诉顾城予。 10、 不该保护顾城予。 顾城予指着白纸,“明白了吗?” 第76节 “姐夫……”夏成蹊双眼蒙上一层水雾,最终集聚成流,猛地落下。 “你好好的,我就好好的,听明白了吗?” 夏成蹊点头,哽咽道:“明白了。” 顾城予一手揩去他脸上的泪水,一瞬间的柔情又恢复了冷冽的模样,指着墙角,“知道该怎么做了?” 夏成蹊点头,抽抽噎噎,乖顺的往墙角走,拿起那羞人的按摩棒,脱下了衣服。 房间里开足了暖气,身上脱得光溜溜的夏成蹊却还是感觉有寒风吹过,直刮得他鸡皮疙瘩落了一地,站在墙角,手足无措的拿着按摩棒,这么羞耻的事情他还真做不出来,可怜兮兮的回头又看了眼顾城予。 却不想顾城予坐在书桌后,头也不抬,低沉威严的声音吓得夏成蹊乖乖回了头。 “别看我,做错了就是做错了,还妄想卖乖讨巧装可怜糊弄过去?” 夏成蹊没辙了,瑟瑟发抖的站在那,一手拿着按摩棒,一手伸向了身后。 在事前扩张上,顾城予一向对他颇为仔细,被清理的干净的后穴紧张得一张一合,夏成蹊难堪又尴尬,咬咬牙,食指伸进了粉嫩的穴口,模仿着从前顾城予为自己扩张时候的动作,在湿热的后穴搅弄着。 顾城予早就没了看文件的心思,眼神灼热,细看之下还能发现气息不稳,坐怀不乱稳如泰山的顾城予如今一而再再而三的在眼前这个人面前失了定力,传了出去,真是笑话了。 夏成蹊又往后穴插入一指,两指朝外向两边分开,这是极其淫糜的一幕,心爱的情人在自己面前脱光了衣服,自己给自己扩张后穴,一幅眼泪蹒跚的模样楚楚可怜的看着自己,却又因为惧怕和愧疚,心甘情愿接受着惩罚。 顾城予闭上眼睛,嘴角一抹弧度上扬,气息又重了几分。 夏成蹊拔出手指,轻微的扑哧一声让他脸色潮红,惊慌失措的回过头,却见顾城予闭目养神,瞬间又镇定了下来,面色难堪得将润滑剂涂满了按摩棒表面,分开双腿,缓缓蹲了下去,将这根羞人的按摩棒对准了后穴,眉头紧拧,一点一点将按摩棒推了进去。 虽然这按摩棒比顾城予的要小上几分,也做好了事前扩张,但对于夏成蹊而言,还是无比艰难。 后穴被撑开,穴口的皱褶被一点一点展平,冰凉的按摩棒触及到火热的肠壁,毫无预兆的开始缩紧,紧紧包裹着按摩棒不放,夏成钰手中的按摩棒才被推进小半截,两条腿就已经抖得不像样了。 感受到身后拿到灼灼的目光,夏成蹊咬着下唇,强迫自己放松,手上又加重了几分力道,又将按摩棒推进去大半,而此时的夏成蹊早已因为羞耻和快感而满脸通红,呜咽了一声,狠狠心,将露在体外的一截按摩棒全部推了进去,齐根没入,触碰到那敏感点,前端直接硬了,夏成蹊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却因为这股子劲,让体内按摩棒顶得更深了。 好涨! “呜——” 夏成蹊呜咽出声,强忍着的呻吟终于泄出嘴边,用手背擦了擦通红的眼角,扶墙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 夏成蹊这模样腿都合不拢了,大腿根直打颤。 “腿合拢,双手放大腿两侧,罚站就要有罚站的姿势,是想让我把开关打开吗?” 夏成蹊瘪了嘴,回头恶狠狠的看着顾城予,可惜他眼眶通红,两颊羞得绯红一片,还微微啜泣着,故作恶狠的模样差点让顾城予笑出声来。 “怎么,不该罚吗?” 夏成蹊的气势瞬间就弱了下去,嗫嚅道:“该……” 一条一分钟,十条十分钟。 “那……不翻倍了吧。” 顾城予装作思索了一会,“看表现。” 夏成蹊连忙转过身躯,双腿并拢,站得挺直。 可是那肠壁实在不是什么容纳的地方,夏成蹊才站了两分钟,按摩棒就因为重力而有了缓缓滑出的迹象。 掉出来可是不算数的。 夏成蹊死命加紧了后穴,白嫩的臀部紧绷,一缩一缩的,肠道被按摩棒缓缓划过,夏成蹊全身被刺激得出了一身汗,双腿发软,可是再怎么用力也是枉然,有湿热的液体从后穴流出,划过股间,低落在地板上。 滴答的声音让夏成蹊几乎想挖个大洞把自己给埋了。 前端早已经溢出白色的体液,可是他又不敢动手去慰藉一下肿胀的前端,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后穴。 然而夏成蹊没发现的是,后穴中的按摩棒早已划出大半,堪堪挂在后穴,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忽然一阵猛地下坠,夏成蹊一声惊呼,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快掉下去的按摩棒,一把将其插入后穴,狠狠撞在肠壁花心上,极度的快感如电流般从尾椎往上直窜向大脑,大腿根部颤抖得痉挛。 夏成蹊跪倒在地,头脑一片空白,眼前发虛,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被按摩棒给插射了。 顾城予在夏成蹊失神的时候早已走到他身后,一手将人抱在怀里,头靠在自己胸膛,低头亲吻着他额上的汗水,“夏夏很棒也很乖。” 夏成蹊如同受了什么莫大的欺负似的,啜泣得哽咽着。 “好了好了不哭了,不罚你了。” “你本来就不应该罚我。” “好好好,以后不罚你了,我先帮你把东西拿出来。” 顾城予将人抱在怀里,坐在沙发上,让夏成蹊伏趴在自己胸前,两条腿很乖的敞开在两侧,顾城予伸手将臀辦掰开,揉着穴口稍稍用力。 “唔——姐夫……” 夏成蹊在他怀里颤抖,抬起头不满的看着他。“好了好了,不刁难你了。” 顾城予将那按摩棒一点一点拿出来,夏成蹊紧张的抓着他的衣袖绷紧了不敢动。 “夏夏放松啊,不然怎么拿出来。” 夏成蹊撇嘴,深吸了一口气,放松着自己。 顾城予见人这么乖,笑了笑,一点一点将那按摩棒抽出,低头瞟见小东西紧张得眉头紧蹙,坏心的握着把柄将那按摩棒旋转了一圈。 “姐夫你……”夏成蹊大受刺激,抬起头指责的看着他,声音颤抖,“你说过不刁难我的。” 顾城予咬着他耳尖,齿间细细研磨着,看着小东西闭上了嘴在怀里直发抖。 “夏夏,这可不是刁难,这是情趣啊。” 顾城予握着按摩棒的把柄,抽出了大半,在夏成蹊放松的时刻又将按摩棒推了进去,来回的抽插,夏成蹊惊恐的发现,自己又被按摩棒给插硬了。 “呜呜……姐夫,别这样,呜呜……我错了……” “夏夏真是可怜啊,单纯到都不忍心了,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过关,犯了那些错罚站个几分钟就完了,自己拿着,抽动二十下,就饶了你。” “不要了,真的不要……” 小东西一口一个认错,可怜兮兮的模样顾城予差点就心软。 板起脸,“你又不听话了。” 夏成蹊不该再求了,抽抽噎噎的,将手伸到身后,握住了按摩棒的手柄,顾城予一手握住他的手,来回的抽插。 “数出来,否则我怎么知道你抽动了多少下。” 夏成蹊悲愤得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决定向强权势力低头。 “一……二……三……呜呜轻点……” “四……五……姐夫你的婚约……啊……呜呜呜我错了……”夏成蹊转移注意力失败,反而为自己挣了猛烈的一击,射在了顾城予身上。 “翻倍。” 夏成蹊吓得直摇头,“不要了不要了,我错了,姐夫错了。” “错哪了?” 夏成蹊哽咽,“不该提不该提的事。” “这次算了,下次可就没这么简单就饶了你。” 夏成蹊哪里还敢说什么,颤抖这将二十下忍耐完。 二十下抽动完,夏成蹊无力的倒在顾城予怀里,顾城予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体液污渍,也不在意,”让夏夏爽了两次,夏夏怎么回报我?” 夏成蹊闷头在他肩胛处,没有说话,顾城予才不在乎小东西的害羞,抱着人往浴室走去。 第60章 掌上明珠(五) 夏成蹊也曾经扪心自问,对于顾城予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心态? 一直以来, 他都只是把顾城予当成一个攻略目标, 系统曾告诫过他, 所穿越的这些世界, 都只是任务而已, 一旦投入感情,将会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夏成蹊一直牢牢谨记系统的忠告,将自己置身事外, 像个演员一样的演戏, 但一次又一次被顾城予宠着爱着的感觉, 又让从未体验过的他流连忘返。 他知道自己和顾城予是没有结果的, 与其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还不如自己狠心,到时候任务完成, 自己也不会太难过。 可是到时候顾城予该怎么办呢? 夏成蹊想着想着,突然有些头疼, 睁开眼, 顾城予安静的睡容出现在自己眼前,侧脸轮廓完美无瑕, 挑不出任何瑕疵, 仿佛是上帝一笔一画勾芡出来的佳作, 夏成蹊越看越入迷,无法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 这么好的人,为什么喜欢像我这样一无是处的人呢?夏成蹊不明白。 忽然顾城予睁开眼睛, 睡眼朦胧,偏头看着夏成蹊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将人搂在怀里,下巴搁在他的头顶。 “这么早就醒了?不累?” 夏成蹊伏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累。” “那就再睡一会儿。” “你不用去上班吗?” 顾城予笑了笑,“整个集团都是我的,我不去上班,难道还有人敢开了我不成?更何况你刚出院,我不放心。” 不放心昨天还那么整我?腰疼死了! 夏成蹊撇撇嘴,将手放在腰上,一下一下不轻不重的按着。顾城予自然是看到了,手覆上他的腰上,动手帮他揉捏了起来,捏起那一小块皮,叹了口气,“瘦得一点肉都没有。” “这不是肉?”夏成蹊早上起床气十足,整个人看起来有了底气,捏着自己腰上面的一小撮肉,愤愤不平,“这是肌肉,所以才看起来瘦!” 顾城予也不计较,给他揉了两下有些心猿意马,“行,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夏夏身材最好。” 夏成蹊一把抓住他的手,早上最容易擦枪走火,索性转过身,背对着他。 顾城予看着他背上那一道还没完全祛除的红色印记,浅浅的,粉嫩的颜色,像是新生的一片红色嫩肉,充满了被蹂躏的美感。 几乎是情不自禁的,顾城予下意识的用食指指腹轻轻在那粉色嫩肉上摩挲着,指腹上的薄茧缓缓划过红印的边缘,细腻的纹路似乎都能感觉得到,肌肤与肌肤之间轻微的碰触,顾城予觉得这是一种既美妙又满足的感觉。 顾城予的摩挲让夏成蹊一阵发痒,“别……” 夏成蹊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城予一手掰过肩膀,往后一拉,整个人都被猛地拉进了顾城予宽阔又温暖的怀抱里。 温热的呼吸沉重的萦绕在他耳畔,那是夏成蹊最敏感的地方,耳尖上碰都不能碰。 夏成蹊一手覆上耳朵,转头瞪着他,顾城予在小东西没有说话之前笑了笑,“不闹了,再睡会。” 夏成蹊很自觉的翻过身,脸朝向他,乖顺的趴在他胸口,聆听着顾城予胸腔里砰砰的心跳声,又将手抵在自己胸口,感受着自己的心跳,渐渐的,跳动的幅度和节奏竟然和顾城予的心跳声逐渐同步,夏成蹊嘴角轻勾,眯起双眼,那是一种莫名的、格外的安心的感觉。 第77节 真舒服啊,如果能一直这么悠闲就好了。夏成蹊想。 睡了小半会,夏成蹊手臂往旁边一搭,没碰到人,彻底醒了,爬起身四处看了看,顾城予站在穿衣镜前,西装革履,衬衫扣得严严实实,面无表情地正往脖子上套领带。 透过穿衣镜瞧见夏成蹊睡醒了,没转身,只是透过镜子看着他,“我有个人要去见,得马上出门,待会有阿姨来做饭,饿了就起来吃,不能睡太久,十点之前必须起床。” 夏成蹊趴在被子里打了个哈欠,点点头。 等到顾城予出门了,夏成蹊这才懒洋洋的起床,洗漱之后饭菜早已经被阿姨做好端上了饭桌,夏成蹊细细吃着,手边手机振动,是舒怡的。 “喂,妈,怎么了?” 这些天以来舒怡一直愁眉不展,今天算是难得的开心,“小蹊,你舅舅回来了,今天刚到,你现在在哪,妈过去接你,咱们一家人吃个便饭。” 夏成蹊默默的将筷子放了,“舅舅回来了?” 夏成蹊记忆中的所谓的舅舅,也不过是舒怡经常电话里的那个声音,他曾经听舒怡说过,舅舅是外祖母老年得子,比他也就大个七八岁的样子,身体不大好,年轻的时候得了一场重病,当时如果没有夏世泽的资助,早就死了,后来舒怡和夏世泽在一起后,把人送去了国外,这么多年一直在国外打拼没有回国,现在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夏成蹊摸不到头脑,不过还是挂了电话,穿好衣服,朝舒怡指定的地方赶去。 舒怡约定的地方是个豪华酒庄,这个地方夏成蹊也略有耳闻,来这里的非富即贵,但大多数是为了这酒庄里面的酒慕名而来。 打了个车到了酒庄,夏成蹊按照舒怡给的房间号找了过去,推开门,宽大的圆桌放置在房间中央,饭桌上摆满了各色菜肴,他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饭桌前的舒怡,脸上的笑容才刚挂上,正准备喊人时,又猛地落下,眉心紧拧。 “姐夫?你怎么在这?” 在桌子的另一边,顾城予正端着一杯红酒冲着他笑,“夏夏,过来,给你介绍一个人。” 夏成蹊往他那走去,坐到顾城予身边。 和顾城予对立的坐着的,是一个看起来与顾城予相差无几的年轻人,和顾城予一样的做派,都是西装革履面容沉稳淡定,甚至于从面相上看,两人都颇有相似的地方,眉眼间都带着些令人敛声屏气的威严气势。 “这是……” 顾城予不慌不忙的饮了口酒,“这是你的舅舅,也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舅舅?弟弟? 夏成蹊脸上表情瞬间有些呆滞,望着一侧面色纠结的舒怡,喊了声,“妈?” 舒怡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情况,当年她只知道自己母亲老年得子,可是不知道那胎儿一出生就死了,也不知道从哪抱回来的儿子,在家养了这么多年,甚至还赔上了自己的青春。 “傻了?”顾城予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将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然后放在桌上,“顾成铭,这些年辛苦了。” 顾成铭一直以来都知道自己身份,也明白自己母亲所做这一切的用意,无非是保全自己的性命罢了,这些年一直在国外,对顾家也略有耳闻,越是听说,就越是不敢轻易露面。 顾成铭不动神色笑了笑,“不辛苦,我能有今天,全靠姐姐资助。”说完看向舒怡,“姐姐,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自己的身份,可不管怎么样,这些年你对我的好,我一直铭记在心。” 舒怡脸色有些难看,她不是一个难以原谅别人的人,她曾经为了自己唯一的亲人,浪费了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后,现实又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告诉她,她的付出,一点都不值得! 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顾城铭握着舒怡的手,“姐,你放心,不管我是谁,我永远都是你弟弟,从前你为了我吃苦了,现在我回来了,一定好好报答你。” 舒怡显然局促的很,只是碍于在外人面前,不得已点点头。 夏成蹊目瞪口呆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半天没缓过神来,抬眼偷偷瞅着顾城予的脸色,一派淡定自若,仿佛一点也不担心这突然冒出来的弟弟会不会和他争夺顾家家产的问题。 顾城予感受到夏成蹊的目光,对视并报以一笑,“放心。” 夏成蹊没什么不放心的,顾城予的手段他又不是没见识过,只是有些好奇。 夏家的私生子一般都是混吃等死没什么大志向,可是眼前他这个所谓的舅舅就不同了,国外蛰伏十几年从不回国,看起来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与顾城予的对视毫无怯弱的意思。 “你回来了也好,”顾城予说,“可能你还不太清楚,当年老爷子替你和夏家的女儿定了门亲事,现在什么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就等你这个新郎了。” “咳咳……” 夏成蹊狼狈的咳出声来,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红酒喷出了大半,顾城予一边替他顺背一边拿毛巾给他擦,“夏夏怎么了,舅舅变姐夫,觉得怎么样?” 夏成蹊简直哭笑不得,舅舅成了姐夫,弟弟成了半个女婿,豪门这关系,服! 第61章 掌上明珠(六) 觉得怎么样? 舅舅变姐夫,弟弟变半个女婿, 夏成蹊只想说服。 可是这个字他哪里敢说, 讪讪笑了笑, 没有说话。 不仅是夏成蹊没有说话, 就连顾城铭与舒怡也都没有说话。一时间房间内安静如斯, 气氛有些尴尬。 但是似乎这房里除了夏成蹊之外,其他人都颇有些安然自得的模样。就连舒怡,除却刚开始进来时候的不大自在, 现在似乎想通了一般, 坐在那儿沉默的低头吃碗里的菜。 没人说话。 夏成蹊也就装作一本正经的吃自己碗的菜, 忽然碗里夹来一块被处理好了的鱼肉, 夏成蹊抬头。 顾城予笑着说, “怎么?吃饭还这么心不在焉,要不要喝点酒, 这酒庄里的酒可是出了名的。” 顾城铭也放下筷子,笑了, 说, “小蹊,这酒你肯定得尝尝。” 小蹊两个字喊得亲热熟稔, 夏成蹊有些不太适应, 尴尬的笑了两声。 顾城铭喊了声服务员, 门被推开,有人从门外进来,顾城铭说把你们这最好的酒拿过来, 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 夏成蹊连连摆手说,“不用了,不用了,我喝这酒就行了。” 虽然不知道桌子上摆着的这酒是什么酒,但应该不是那最好的酒吧。 夏成蹊虽然是夏家的儿子没错,但也只是个私生子,没有过多么奢侈富裕的生活,对于品酒他还真是不太懂。 顾城铭笑着指着桌上的一瓶红酒,说,“这酒,顶多算这个酒庄里面的好酒,但这最好的酒你可得尝尝,咱们国家领导人都曾经来过这,就是为了喝这个酒。” 某领导人喝过的?夏成蹊心思一动,还真有了想喝的心思,不再拒绝。 那服务员转身出去之后没过多久端进来一瓶酒,将酒开了,倒入醒酒器中,不一会儿满室都是那股浓郁的酒香。 夏成蹊虽然不懂酒,但是闻着特别香,勾起了他肚里的馋虫。 顾城予见他期待的模样无奈的笑了笑,给他倒上一杯。 夏成蹊将酒凑到嘴边,酒香绕鼻,令人垂涎三尺,夏成蹊没忍住,喝了一大口,开始还觉得醇香绕齿,喝进肚里后,却又觉得有股火辣辣的冲劲呛得他鼻子有些痛,不住的咳嗽。 顾城予好笑的替他顺顺背,说:“这酒不是这么喝的,一口气喝下去,会呛到,一口一口慢慢抿才能感受到它的醇香。” 喝个酒还这么麻烦,夏成蹊撇撇嘴,小心的将那酒杯放在嘴边一小口一小口的抿。 顾城予端着酒杯对着顾城铭遥遥一敬,“既然你回来了,那么你与夏家的婚事得从长计议,都说长兄为父,这些年我也没怎么照顾你,这婚事我就替你办了,也算是全了这些年顾家对你的愧疚。” 顾城铭眉眼轻挑,没有多说,一口应承了下来,“行啊。” “那这件事就包在大哥身上了。” 听到这话,夏成蹊低头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这关系乱了乱了,他这以后该怎么称呼顾城铭?叫舅舅,顾城予的辈分低了。叫未来姐夫,他妈怎么办。 顾城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仿佛看穿了夏成蹊的顾虑和苦恼,桌子下悄悄握着夏成蹊的手说,“夏夏,这个是你未来姐夫,不叫一声。” 夏成蹊苦笑了一声,将视线转移到舒怡身上,抬头看了看她。 舒怡眉眼一派的温和,“是啊,小蹊快叫姐夫。” 顾城铭也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夏成蹊苦笑了一声,“这不是还没结婚吗?准姐夫又怎么算得上是姐夫?” 顾城予轻笑了一声,嘴角的笑意让夏成蹊臊得慌,他小声的凑到顾城予身边说,“那我也不能叫你姐夫了。” “那叫什么?” 夏成蹊支支吾吾的,半天也说不出来。 顾城予也不为难他,小声说,“以后叫哥吧。” 夏成蹊满口应承,“好,哥。” 一顿饭吃的实在是难受,但好在终于是吃完了。 吃完饭,顾城铭便拉着舒怡进房间去了。 夏成蹊知道顾城铭现在肯定急于和舒怡解释,他倒不担心舒怡,他知道他妈是个什么性格,当年能为了顾城铭而作出做夏世泽情妇的事,现在对于顾城铭的隐瞒,她也不会轻而易举的原谅,一个女人,能有几个青春呢? 夏成蹊看着顾城予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好奇的问了问,“姐……哥,你难道就不担心顾城铭吗?” 顾城予笑了笑,说,“担心他做什么?” 夏成蹊说,“他也是你们顾家的儿子,你就不怕她和你争家产?” 说完这话,夏成蹊又沉默了。 顾城铭和他一样是个私生子,在夏家,私生子那么多,但是哪个又真的算得上是夏家的儿子呢? 顾城铭虽然姓顾,但这些年顾家从未向外表露过有这么一个儿子,顾城予现在大权在握,又怎么会对一个从国外回来的私生子报以重视呢? “担心我?”顾城予说。 夏成蹊迟疑了一会儿点点头。 顾城予笑了,一手环住他低声说,“哥很高兴,你能这么担心我。” 夏成蹊闭嘴,没有说话,可嘴角翘得老高。 没过多久,房间的门开了,舒怡低着头从里面走出来,眼眶红红的,像是哭过了一样。 夏成蹊当即就急了,“妈,怎么了。” 舒怡对他勉强一笑,摇摇头,没有说话。 顾城铭随即走出。夏成蹊当即就爆了,“你怎么回事儿欺负我妈?” 舒怡拦住他,“没有,不是不关他的事。” “妈……”夏成蹊想安慰她,舒怡却笑着说,“没事了,饭也吃完了,妈先回去了。” 夏成蹊怎么可能放她一个人离开,舒怡这样子他也不放心,连忙说,“妈,我送你回去吧。” 舒怡摇摇头,“算了,你先别回去了,夏家……夏家那儿,你还是过段时间再回去。” 夏成蹊看着顾城铭实在不明白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 “这样吧?我送你妈回去。”顾城予说。 “你?”夏成蹊看着他,心里直嘀咕,难道就不怕夏老爷子一拐杖打死你。 第78节 顾城铭站在一旁沉沉的叹了口气,“既然这样,我也去一趟,既然有婚约,也得早早和人把面给见了,也早点把这事定下来,大哥你说呢?”说完笑着看着顾城予。 还真是性急啊。 顾城予看了一眼他冷笑道:“好啊,早早解决。” 夏成蹊弱弱的说:“那……那我也去吧。” “你去干嘛?找打?” 夏成蹊略有些难堪的对上顾城予的视线,“怎么我不能去?” 顾城予揉着他后脑的头发,无奈笑道:“可以,不过上次那种事,不能再发生了。” 夏成蹊连连保证,顾城予这才答应了下来。 几人从酒庄出来,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几辆车前后到了夏家别墅,夏家的管家招呼着他们往里走,虽然不知道顾城铭是谁,但好歹也是顾城予带来的人,自然也要小心客气的招呼着 顾城予问那管家,“夏老爷子在吗。” 管家恭敬的点头说,“老爷子在楼上呢,我去叫他,不过……”管家略有迟疑的说,“顾先生,老爷子最近心情不太好,您多担待些。” 夏老爷子倚老卖老,在界内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了。 顾夏两家一直都是世交,再怎么说夏老爷子也是长辈,顾城予又怎么会对他不敬。 顾城予笑了笑,“我懂。” 管家点头往楼上去。 几人在大厅内坐着,过了大半个小时下老爷子才从楼上下来,身边还有夏成灵和夏夫人。 夏老爷子一见几人冷哼了声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 顾城予倒是不介意夏老爷子的态度,笑了笑,指着顾城铭介绍,“老爷子,今日我来是向您介绍一个人的。” 夏老爷子看着顾城铭,“他是谁?” 顾城予说,“这是我弟弟,夏小姐的婚事着落了。” 这嘴说出的话,真是难听。 夏老爷子冷哼,拐杖重重地蹬在地上,“顾先生说的这话让我老头子好生不懂,什么叫有着落了?难不成我家灵灵没人要不成?” 顾城予笑了笑,“哪里,只是您当初说过顾家与夏家有婚约,今日我是来履行婚约的。” “婚约?怎么?想通了?不和那些不三不四的私生子搅和在一起了?”夏老爷子说完还狠狠瞪了一眼在一旁不说话的夏成蹊。 顾城予笑了笑,不咸不淡,“老爷子这话可真让人伤心啊,容我介绍一下,这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顾城铭,是将要娶的您孙女的人。” “你说什么?!” 顾城予笑了笑,“我说什么您应该很清楚。” 夏成蹊站在一边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实在难受。 这可真是让夏老爷子吃了一瘪,不三不四?刚好娶她宝贝孙女的也是个不三不四的私生子,啪啪打脸,脸疼吗? 夏老爷子的脸色铁青,夏夫人坐不住了,凝眉看着顾城予,“城予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你不娶我们家灵灵?” 顾城予高深莫测的笑了起来,“夏夫人,关于娶灵灵的人,我想我这弟弟应该更合适。” “更合适,为什么更合适?” “毕竟我这弟弟是灵灵的前男友不是吗?” “什么前男友。”夏夫人大惊失色,“灵灵怎么回事你跟我说清楚。” 其实夏成灵在顾城铭进来的那一瞬间早就已经站不住了,她怀着一丝希望,其他人不会知道这段感情纠葛,可是他没想到的是顾城予竟然能把自己挖得这么深,连顾城铭都知道。 夏成灵低着头没说话,这态度,简直就是默认。 夏夫人看着顾城铭,沉不住气了,“你是我女儿的前男友?你是顾家的私生子,谁给你的勇气和我女儿在一起了?” 顾城铭不愧是顾家的人,脸色不变,还得体的笑了笑,说,“伯母这件事情,反正你情我愿,怎么能说什么勇气呢?更何况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 顾城予说,“我弟弟来这自然是娶夏小姐的,毕竟当时可是夏小姐一走了之,把我弟弟一个人丢在国外,回国之后又准备一个和哥哥结婚,这不太好吧?” 夏家的人都没有说话,但其实是他们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一时间整个客厅内存只有夏成灵的啜泣声。 过了半响,夏成灵这才抬起头对顾城铭说,“我以为我们已经结束了,所以我才……” 她很聪明。 顾城铭看着她,深情款款,“可是我还爱你,我想娶你,这就是我回来最重要的事情。” 夏老爷子在一旁脸色铁青,他怎么可能让不三不四的私生子娶他的孙女! 当即否决,“不可能,我不同意!” 顾城予笑着说,“难道老爷子不想履行婚约吗?” 夏老爷子说,“就算履行婚姻,也是灵灵跟你结婚,哪里轮得到一个私生子来说话,他一个私生子,配得上我家灵灵吗?” 顾城予没说话,但态度十分坚定,虽然都看得出他是铁了心。 客厅内气氛沉闷,山雨欲来的气势几乎让人喘不过气了。 夏成蹊冷眼旁观,一直以局外人身份自居,看着眼前这一出好戏,就差打个盹。 夏老爷子闭了闭眼中气十足,凝神屏气后,说,“你知不知道当年这个婚约还有另外一层?谁跟我家灵灵结婚?谁就有资格继承顾家百分之六十的家产。” 夏成蹊抬头看向顾城予,百分之六十!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这等于将顾家大部分顾家都牢牢攥在手心,他不知道顾城予的底蕴如何,但他潜意识里却觉得顾城予如今能有如今的成就绝大部分是靠了顾家。 如果顾家不是他的,那么他还是顾城予吗?夏成蹊怀有疑虑的看着他,而且,他总觉得顾城铭这个当口回来,而且毫不犹豫的就答应结婚,真的是因为和夏成灵是前男友关系吗?更何况怎么就那么巧,在国外他就和夏成灵认识,这未免也太巧了,巧得令人难以置信, 顾城予笑了笑,“原来还有这一层,也就是说如果我不答应,请您和女儿顾家百分之六十的家产不会落到我身上是吗?” 夏老爷子深深的看着他,“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办。” 顾城予站了起来说,“我的确是个聪明人,可惜的是您不是个聪明人,你什么意思?老爷子当真以为这些年我除了顾家就一无所有?我如今的成就全部是因为顾家?在江城得以立足,全靠顾家底蕴,老爷子想到未免太过于简单了。您说的顾家百分之六十的家产确实很多,但如果您用这个作为把柄和筹码,让我娶您孙女,那您的如意算盘可就落空了。而且我相信某些人应该也不会这么巧合的,坐在这里吧。”顾城予似笑非笑的看着顾城铭说,“这些流浪在外辛苦你了,咱们都是顾家的子孙,百分之六十的家产,不算太委屈你,旁边那栋就是顾家别墅,既然你想要那我就送给你好了。” 顾城予如此洒脱,令在场的人都为之皱眉,纷纷不敢相信。 “顾城予,你当真不娶我家灵灵?” 顾城予看着他,又看了眼夏成蹊,突出坚定的两个字,“不娶!” 夏老爷子气得全身发抖,指着顾城予,说,“好!好!好样的!你们顾家,真是好样的!” 顾城予谦虚,“多谢老爷子夸奖。” 这话简直就像点燃了一个炮仗,夏老爷子听了眼睛瞪得跟铃铛一样大,看着他直喘气,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夏成蹊看着他,生怕他一个劲儿缓不过去就这么倒下了。 但事实是夏老爷子确实就这么倒下了,年纪大了,受不得气,更何况顾城予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气他,一口气提不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在场的人都手忙脚乱乱做一团,叫救护车的,拿水的,喊医生的,真的是快把这个客厅都吵炸了。 趁着众人都忙做一团,夏成蹊凑过去,“哥,你干嘛存心气他,既然不娶就不娶呗。”你这么一番话,明明就是故意气老头子的。 顾城予握着他的手轻轻捏了捏,没有多说。 没过多久救护车来了,风驰电掣的将老爷子送去了医院。当天检查结果就出来,年纪大了,血压高,受不得什么刺激。 夏老爷子住院,夏家的那些儿子孙子当然要来医院尽孝,病房外乌泱泱的站了一片的人。 夏夫人与夏成灵直抹眼泪,顾城予站在病房外也不进去,夏成蹊给她拿了一杯一瓶水,“哥,说了这么多喝口水吧。” 顾城予接了,仰头将一大瓶水全数灌了进去,又将空的塑料瓶扔进了垃圾桶里,看着夏成蹊说,“我不后悔。” 夏成蹊顿时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可置信,也有些难以介怀,“难道是为了给我报仇?” 顾城予没有说话,夏成蹊苦笑着说,“他是老人家,尊老爱幼,咱们又何必和他计较。” 顾城予说他傻,“你要记住,尊老爱幼是一种美德,但不是所有的老人都值得你尊敬,那是一种德行,不是因为年纪老就要得到尊重。世界上一些老卖老的人很多,但坏的老人也有很多。” “可是他也没有很坏啊。” 顾城予笑了笑,“算了,你不明白,就当哥也不完全是为了你吧?” 说完,顾城予便直接找那个主治医生去了。 夏成蹊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夏老爷子是高血压也不是什么伤及性命的大病,住了两天医院便回了夏家。 但对于顾家与夏家联姻的人选,他们都一直采取的是沉默的一种状态,可这件事还没决定,又爆出了一件大事。 那天是舒怡主动和顾世泽说要结束这种情人包养关系,想自己搬出去住。 她对于夏家,夏家对于他,一直都是可有可无。 他原想着顾世泽对他母子二人不冷不淡的态度,搬出去应该很简单,可没成想,一向对着他们母子二人冷漠的夏世泽竟然为了此事和她大吵了一架,并扬言说不准他们母子二人搬出去,甚至于还动手打了舒怡一巴掌。 夏夫人在一旁帮腔,讽刺说,夏成蹊伴上了顾城予,有了靠山了,有底气了,迫不及待的想搬出去傍大款了,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这话舒怡这些年听的也多了,自然也就麻木了。 但最近事情一连几件事都压在她肩上,让她颇有些崩溃的感觉,一向低眉顺眼,温和的舒怡,竟然当众反驳说,“我上梁不正下梁歪?那你呢,你女儿呢,在国外和人乱搞,怀孕了就打胎,打胎了就回国嫁人隐瞒实情,这就是你口中所说的清清白白的女儿?” 这话简直就是惊雷平地起,将原本平静下来的夏家又惊起重重波涛,夏夫人当场直接就要打舒怡,上去抓舒怡的头发,舒怡也毫不示弱,直接和夏夫人打了起来。 两个女人一台戏,男人根本无从下手,两人的头发衣服乱成一团,哪里还有平日里半分矜贵的模样? 夏老爷子在房间里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出了房门,一见到这模样,气的手中的拐杖不住的捶地,痛心疾首说,“你们这是干什么,当我老头子死了吗?” 听到这话夏夫人才略松了手,两人被拉开。 夏夫人当即告状,“爸,你看看,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儿子,现在竟然还造谣说的是那种不伤不三不四的话。” 舒怡当即不堪示弱顶了回去,“不三不四,我说的话句句在理,有什么不对,你敢说夏成灵在国外没有乱搞,没有怀孕,没有流产?” 夏老爷子茫然的看着夏成灵,“乱搞怀孕流产?” 夏成灵颇有些难堪,磕磕绊绊解释道:“爷爷,您别听她胡说,我没有。” “没有?当初可是你亲自向你妈说的!” “你给我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舒怡从顾世泽的的怀里挣扎出来,冷笑着说,“老爷子,这么多年,我也受够了,您经常说我们这些人不三不四,不配顶着夏家的名声在外招摇撞骗,我们没有在外声称是夏家的人,既然您不承认我们的存在,当初又何必把我们带到夏家来,现在我也不求什么,我只希望夏家能够放过我,放过我儿子,让我们离开这。” 夏老爷子说,“你刚才你说灵灵什么乱搞,什么怀孕?什么流产?胡言乱语疯了吗!” 第79节 舒怡冷笑了一声,“我可没有胡言乱语,如果不信你问问夏成灵,当年她和夏夫人视频时候说的话我可都记得一清二楚。” 夏成灵听了这话,当时吓得脸色都白了,当时夏成灵怀孕的时候还在国外,手足无措时曾经视频和夏夫人哭诉过,夏夫人让她冷静下来去打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是她千算万算,没想到这竟然被舒怡听到了。 或许是舒怡的语气过于笃定,夏老爷子转身一脸不善的看着夏夫人说,“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这件事算是瞒不过去了,夏夫人咬着下唇,迫于无奈将当年整件事情都说了清楚。 夏成灵在国外的时候曾经和男人鬼混,怀孕又流产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如今伤了身体,回国之后还悄悄检查过,发现以后不能生育了,所以这才回国说要嫁给顾城予,夏老爷子听了这话差点一口气又没提上来。 就在众人准备打电话叫救护车的时候,夏老爷子这口气又提了上来。手指颤颤巍巍的舒怡,“你可以走,但是这件事情如果让别人知道,你应该知道下场。” 舒怡本来就无心将这件事透露给旁人知道,只是今天被夏夫人逼急了,才将她憋在心里好几年的秘密口不择言的说了出来。 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多谢老爷子,我这就走。” 夏世泽看到屋外夜色,“这么晚了你还要走?” 舒怡说,“对,我现在就要走。”她一刻都不想再留下来了。 “再留一晚上不行吗?这么晚了太危险了。” 夏老爷子在一旁愤愤捶地,“让她走。” 夏世泽无法,只得松了手。 舒怡回房整理衣服,夏世泽站在门口看着她,这么多年了,说没有感情是假的。 舒怡目不斜视提着箱子从他身边经过,客厅里不少人都坐在那看着她,不少人眼中透着一股艳羡,虽然平日里他们不怎么交集,也都各看各不顺眼,但是对舒怡今晚的表现,颇为崇拜。 毕竟她们对夏夫人敢怒而不敢言已经很久了。 夏成蹊早就接到了舒怡的电话,在夏家门外等着她了。 见人出来打开车门离开了夏家别墅。 他在城区租了个房子,将舒怡带到那暂时住下,房子虽然不大,却很温馨,这是她这二十几年来一直都想要的。 夏成蹊窝在沙发里给顾城予发送短信,这几天关于舒怡的事情他已经好几天没和顾城予联系过了,现在想念得紧。 顾城予那边发了条短信,夏成蹊抬头,问了句,“妈,今天晚上吃什么” 舒怡如今不在夏家,心情好的不得了,一改往日低眉顺眼懦弱的模样,意气风发将小房子收拾的井井有条。 “晚上吃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不过没有醋了,你去下面超市买瓶醋回来。” “好,就去。” 说完穿好衣服蹬蹬下楼,在超市里买了一瓶醋,回到家打开门一看,客厅里坐了一个人,那是顾城铭。 夏成蹊一见他就头疼,讪讪笑了两句,“顾先生怎么来了?” 无论是姐夫还是舅舅,他都喊不出口,想来想去还是顾先生合适。 将醋递给舒怡,小声问道:“妈,他怎么来?” 声音虽小,但顾城铭也听到了,笑了笑,说,“小蹊,咱们以后可能要一起生活了。” 第62章 掌上明珠(七) “你说你要和我们住一起?为什么?”夏成蹊整个人都懵了,看着死赖在沙发上的顾城铭, “顾先生不是有地方住吗, 来我们这个小房子不合适吧。” 顾城铭与顾城予有某些相似的地方, 脸的轮廓不太像, 眉眼之间那股特有的冷漠情绪格外相似, 但细看之下又会觉得顾城铭少了顾城予的那一分过分的锐利,多了一些温和,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给人一种无害的感觉, 就像邻家大哥哥一般, 很阳光。 但那种无害在夏成蹊眼里格外的突兀, 让他感觉到非常的不舒服, 他无法形容那种感觉, 这让他想到了伪装在羊群中的狼,伺机而动时特别温驯, 看似无害,但他如果恢复本性, 便会将你一击毙命。 顾城铭笑了一下说, “我刚回国,没什么熟人, 只有和你妈熟一点, 所以……” 夏成蹊想他现在应该也是很尴尬的, 无论喊舒怡是姐姐还是伯母,都不合适。 “我可以帮你找房子,你住在我们这儿也不方便, 我们家房子小,你也住不下。” 顾城铭分明是一副铁了心要住下来的样子,“我睡沙发也可以,不会妨碍到你们,很方便。” 可是我不方便!“顾家不是有别墅吗?为什么不去顾家住?而且还有酒店。” 顾城铭自嘲的笑了笑,“你难道还不明白吗?顾家哪里容得下我这个私生子?” 确实,虽然私生子对于这种豪门世家来说是不太光彩的存在,但是…… “不行!”顾城铭和顾城予虽然是两兄弟,但一看就是死对头,他今天收留了顾城铭,明天顾城予就得找上门来收拾他,想起那些羞人的惩罚,夏成蹊脸色一阵通红。 和顾城铭讲不通,夏成蹊钻进了厨房,对舒怡说,“妈,他住在这儿是不是不太方便?” 舒怡看起来也不太高兴,“小蹊,这几天妈也想了想这件事,始终不是他的错,他也不知道自己是顾家私生子,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在他身上,未免也太不公平了,所以我想……” 夏成蹊皱眉,“妈,你不是吧?收留他?他一看上去就是那种买房付全款的,他怎么会租不起房子,如果没有其他用心,我可不信!” 夏成蹊明白舒怡,虽然顾城铭骗了她,但这么多年的姐弟情深不是假的。她一时半会儿根本放不下,如果说舒怡不对顾城铭那么在乎,当年也不会为了他做出那么大的牺牲。 “可是咱们家就两个房间,怎么住?” 舒怡说,“要不我睡那个小房间,你和他睡一间房。” “一间房?”夏成蹊瞬间就炸了,疯狂的摇头,“不行不行,我才不和他睡一间房。我宁愿和你睡一间房,我也不要和他睡一间房。” 舒怡笑着打了他一下,“说什么胡话,你都这么大了还跟妈睡?羞不羞?” “那我反正不和他睡。” 夏成蹊要是真和他睡,顾城予还真不把得把自己给撕了。 “那要不在这附近给他找个房子?” 舒怡看着他的犹豫,问道:“小溪,你老实和妈坦白,你和顾城予之间究竟到哪一步了,是不是……” 夏成蹊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就想要反驳,“妈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问题的时候吧。” “那你告诉妈?是不是?” 夏成蹊很想点头,说是。 可是他不敢,他不敢在舒怡面前透露一星半点,他不知道舒怡能不能承受,更何况他此前曾信誓旦旦的说自己和顾城予没有任何关系,现在要告诉她,自己和顾城予之间,有不可描述的关系,相当于打自己的脸。 “我……”夏成蹊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了, 舒怡一看他这样子也就明白了,笑着安慰的拍拍他的手背说,“知道了,你先出去吧,菜待会就好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住在这的,吃一顿饭就走。” 夏成蹊安慰自己只是一顿饭,吃一顿饭而已,一顿饭之后他就会走。 可是饭菜摆上桌,顾城铭那一副熟练的模样,还是成功的让他皱起了眉头。 看着一桌子菜,顾城铭笑着拿起筷子迫不及待的将一块糖醋排骨塞进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朝着舒怡竖起了大拇指。 “好吃,手艺还和以前一样。” 舒怡看着他,仿佛又想起了什么,眼眶微红,“喜欢吃就好。小蹊,这是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 夏成蹊看着那一碗糖醋排骨,顿时有些吃不下。讪讪笑笑夹起来一块放在自己碗里。 顾城铭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放到了舒怡的碗里,又夹起一块放夏成蹊碗里,不咸不淡的口吻问道,“小蹊,看起来你和顾城予的关系挺好的。” 夏成蹊握筷子的手一顿。 “还行,之前我在顾先生公司任职,是他一直在手把手的教我。” “看起来我这位大哥还挺看重你的。” 夏成蹊笑了笑,“看重都算不上,只是觉得我可怜吧。“ “可怜?” “夏家的私生子,工作还得自己找,难道不可怜?” 顾城铭不太赞同他这番话,“你虽然是夏家的私生子,但是你这些年都没有过什么优待,这么多年难道你都一直活在自我可怜的状态里吗?” 夏成蹊抬头看着他,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 顾城铭放下筷子认真的看着他说,“如果你愿意,可以来我公司。” 夏成蹊看着他,挑眉,似笑非笑的说,“你公司?” “对,我公司。” 舒怡皱眉,问他,“你什么时候在江城有个公司了?” 顾城铭说,“之前我将国外的公司的资产全部转移到了国内。” “既然顾先生在国外早有资产,为什么不早点回国?” 顾城铭似乎没听出夏成蹊的一语双关,笑了笑,“国外创业不容易,最近才稳定下来,这不又稳定下来,我马上就回国了。其实很早之前我就想回来,可是一直都不太方便。” 夏成蹊淡淡的,“你如果想回来早就回来了,何必等到现在?” “小蹊,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夏成蹊将一块排骨放到了舒怡的碗里,“我可没什么误会,这么多年在国外从不回国是事实。” 阴差阳错运气那么好,竟然还勾搭上了夏成灵这事,说是巧合谁信,而且一回来就将国外的资产转移,这一副和顾城铭分庭抗礼的势头,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来,只是不知道在这江城你一个外来户,能不能斗得过大地主顾城予。 “好了,不说了,吃饭吧,菜都快凉了。”舒怡招呼着两人吃饭,剑拔弩张的气氛这才平息了下来。 夏成蹊闷头看着自己碗里的那块糖醋排骨,恶狠狠的瞅了眼顾城铭,对于一切和顾城予有敌对势利的人,他都抱有极大的恶意。 一顿饭在不太和谐的气氛中吃完了,顾城铭还是没有走的预兆。 夏成蹊不客气了,把门打开,对顾城铭说,“顾先生你是不是该走了?” 顾城铭看着他说,“房子还没找好,就住一晚行吗?” “我给你找个酒店吧。”说着掏出了手机。 “住酒店哪有住家的感觉,我和你妈这么多年没见了,也想好好叙叙旧。” 叙旧?夏成蹊不太高兴,你不来气我妈就不错了,居然还想来叙旧? “我觉得你们之前隔着大西洋,也能电话沟通十几年,现在也可以继续用电话沟通,你觉得呢?” 顾城铭似乎有些疲惫,揉着眉心,“小蹊,你对我,真的有很大的敌意,而且,误会也很大,给我一点时间,我向你解释可以吗?” “可以,你说吧。”夏成蹊慷慨道:“不过说完,麻烦你马上走!” 第80节 顾城铭眼眸一沉,良好的修养在经过夏成蹊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也隐隐有些坐不住了,“你就这么不欢迎我?” “如果你只是我的舅舅,我会很欢迎你,但是现在,你快成为我姐夫了,我妈的半个女婿,你让我怎么欢迎你?”夏成蹊冷笑了声,继续道:“更何况在你身上发生的那一连串的巧合,真是太巧了。” “你不相信那是巧合?” “那恐怕比中六合彩的大奖还要难。” “那好,我现在认真和你解释。” 夏成蹊毫无情绪的看着他,忽然手中的手机屏幕亮了,点开一开,是顾城予的信息。 ——在家吗?新家怎么样?我在你家楼下了,介不介意我上去坐坐? 嘶—— 夏成蹊倒吸了一口凉气。 “顾城铭先生,恐怕你现在就得走了。” “为什么?” 夏成蹊一脸无奈,“我恐怕你现在不走,待会你就得鼻青脸肿的走了。” 第63章 掌上明珠(八) 整个客厅一时间寂静无声,只听见舒怡在厨房里洗碗的哗哗流水声。 夏成蹊冷漠的看着他, 一言不发, 忽然楼梯间传来噔噔的脚步声, 楼梯间的灯亮起, 夏成蹊靠在门边面对着楼梯, 当楼梯间出现顾城予的身影时,笑了笑,对顾城铭说, “顾城铭先生, 现在已经很晚了, 我想你应该走了。” 话音刚落, 顾城予就已经走到了门边, 侧目,余光瞟见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的顾城铭, “你怎么在这?” 顾城铭站了起来,“我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来蹭饭的。” 夏成蹊小声的说, “你不只蹭饭,你还想蹭睡!” 顾城予听到了挑眉, “顾家那么大, 难道还不够顾城铭先生睡的?” 顾城铭微微一笑, “哪里,我只是觉得现在并没有和夏成灵结婚,顾家百分之六十的遗产, 我暂时还没有资格继承。” “有没有资格,可不是你自己说的,既然你已经从国外回来,这么多年顾家也该补偿你,给你的,你就收下,不该你拿的,你也别念着。” 顾城予的话淡淡的,但夏成蹊从他的口气里却听到了浓浓的警告的意味。 顾城予做事雷厉风行,不喜欢别人抗拒,就是顾城铭这么一个潜在的威胁摆在他面前,他也丝毫不惧,语气依然是对下属的那种训诫的语气。 真把自己当大哥了? 夏成蹊也在一边帮腔,“你饭也吃了,这么晚了,你也该回去了,顾大哥都说别墅都给你了,你还想挤在我这,也太不厚道了,你看我这就两个房间,哪里还有多余的地方给你你睡?” 顾城铭的视线放到了夏成蹊身上,“小蹊,小时候我曾经通过视频见过你,那时候你才几岁,矮矮胖胖圆嘟嘟的,通过视频冲着我喊舅舅,话都说不清楚,还有一个劲的对我说让我带你去国外玩,那时候我就想,如果我回国了,我一定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那时候的你很可爱,完全没有现在的牙尖嘴利,我不明白,为什么你现在会变成这样。” 顾城铭的话没有说下去,夏成蹊明白他什么意思,不就是嫌自己现在讨人厌不招人喜欢吗?我又不是人民币哪里用得着你喜欢。 顾城予喜欢我就行了。 “那是因为以前你是我舅舅,现在你是我谁姐夫,准姐夫,我得和你避嫌。” “避嫌?”顾城铭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那你之前怎么不和大哥避嫌?” “够了,你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就走吧,这么晚了我就不送你了。” 顾城予和夏成蹊两人一人站在门的一边,像个门神一样。 舒怡在厨房早就听到了,踌躇了半响,这才走出来,一脸为难的看着顾城铭,“要不你还是先走吧,有什么事儿咱们可以电话联系。” 夏成蹊连忙说,“对啊,对啊,电话联系你们都电话联系了十几年,以后也可以用电话联系,面就不用见了。” 顾城铭低眉笑了两声,起身,颔首,“多谢今天的晚饭招待,那我先告辞了。” 顾城铭看了一眼舒怡,最后将视线停留在夏成蹊身上,幽幽的说,“如果以后觉得工作不满意,尽可以来找我,这是我的名片。” 顾城铭从口袋里拿出一只一张名片放到茶几上,“再见。” 看着顾城铭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夏成蹊这才松了口气,大步到茶几前将那名片扔进了垃圾桶。 天知道他有多害怕顾城铭真的住进来,就算是逼不得已,让顾城予知道了,还是得费好大一番功夫解释安抚。 顾城予见人走了,杵在门口对夏成蹊说,“怎么,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 夏成蹊做出一个欢迎的手势,“当然欢迎,请进。” 夏成蹊像对待一个最尊敬的客人一般,端上了好茶好水,甚至还殷勤的问他吃饭了没。 顾城予看着桌上的那点剩菜剩饭,“还没一下班就往这赶,还没来得及吃。” 夏成蹊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他还真没吃,让顾城予吃他们剩下的饭菜,这未免也太埋汰了。 想了想,夏成蹊说,“要不我下面给你吃。” 顾城予看着他,幽暗的眼底迸发出一道瘆人的寒光,有些危险,“你再说一遍。” 夏成蹊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又重新说了一遍,“我下面给你吃。” 重复之后这才想到了什么,差点把自己的舌头都咬了,磕磕盼盼的解释,“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我下面条给你吃,放葱花酱油面条鲜,简直是美味。” 顾城予也懂得给自己找台阶下,“不就是葱油拌面?什么都没有也能吃?” 夏成蹊急了,“这面可好吃了,那要不我再给你加个蛋?“ 顾城予竖起双指带他眼前晃,“至少得两个蛋。” “行,两个就两个,你等着,我现在就给你做。” 说完就钻进了厨房,舒怡还在厨房打扫,见他把锅拿了出来,小声对他说“小蹊。这顾先生创面应该也该走吧。” 夏成蹊一边下面一边心不在焉,含糊不清的说,“应该吧?” “应该?”舒怡笑了笑,“咱们家就两个房间,他不走也睡不下。” 夏成蹊说,“我可以和他睡那个小房间,两个人睡一张床,应该睡得下了,妈?你看他都把那别墅都送给人家了,现在无处可归,多可怜,饭得没吃,要不咱们就收留他一晚上?” “你这孩子啊,”舒怡说,“他一看就是那种全款买房的人,怎么会买不起房,更何况还有酒店啊。” 舒怡拿他说过的话堵他,夏成蹊尴尬的说不出话。 “那个,妈,面好了,我给他端出去,等他吃完咱们再说哈。” 夏成蹊将调料快速的倒入碗里端了出去,放到顾城面前。 “香喷喷的葱油拌面,吃吧。” 顾城予略有些嫌弃的一筷子挑起拌面,这一看就是酱油放多了,黑的一点都不均匀,一碗全是酱油味,两个鸡蛋还煎得乌黑。 顾城予无奈,吃了一筷子,面全堵在嘴里吞咽不得。 夏成蹊满怀期待的在旁边看着,“怎么样好吃吧,我做的面,谁都说好吃。” 顾城予也不戳穿他,又吃了几口,点头,“好吃,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葱油拌面。”从来没吃过葱油拌面,当然是最好吃的。 看着夏成蹊一脸骄傲自豪的模样,顾城予硬是将一碗葱油拌面全都吃完了,吃完就喝了一大杯水,夏成蹊收拾了碗筷,趁着舒怡去收拾房间的功夫,凑到顾城予面前说,“饭也吃完了,你是不是该走了?” 顾城予捏着他的下巴,眼中露出一抹危险的神色,“怎么?这么快就想赶我走?” “我妈在这,而且这房子也小住不下。” “那我可不管,我今天就想睡在这,你解决。” “我解决?”夏成蹊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我怎么解决?我妈在这儿。” “所以才让你解决你妈。” 夏成蹊犹犹豫豫的,“这不太好吧,房间那么小,床也那么小,你肯定睡不习惯。” “这有什么睡不习惯的,咱们不是再小的床也睡过吗?” 顾城予话语间夹着一丝暧昧,瞬间便让夏成蹊红了脸。 “所以今天无论如何我也要睡在这,如果刚才不是我来啦,顾城铭是不是就顺理成章的住下了?和你一起睡?” “怎么可能!”夏成蹊说,”就算你没来,我也不可能让他睡这。” “夏夏很乖,哥很高兴。” 夏成蹊虽然没有说话,但眉飞色舞间的开心怎么也阻挡不住。 舒怡从房间走出来,在走廊上看着嬉笑腻歪的两个人,“房间已经准备好了,你们两个先去洗澡吧,洗完澡了早点休息,明天还得早起上班呢。” 夏成蹊一惊,连忙从顾城予的身上起开,看着一边若无其事的舒怡,偷偷的给顾城予比着口型。 ——卧槽我妈这么开明? 顾城予也好笑的配合他。 ——是很开明。 “那……那你等会儿我给你拿衣服,你先去洗澡,洗完澡早点睡觉,你明天还得上班呢。” 说这话的时候夏成蹊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绪,心里有股甜甜的感觉,还有些兴奋。瞬间便让他想到了一个在家等着自己丈夫回来的人,为他准备好饭菜,为他准备好衣服,为他准备好热水。满怀期待一脸幸福的等人回来。 这种家居小日常,平淡温馨,又令人向往。 顾城予拿着夏成蹊为他准备好的睡衣走进浴室,哗哗的流水声响起,夏成蹊这才拉着舒怡坐到沙发上,小声的对他说,“妈,你怎么同意让她住下来了,咱们家不是房间小住不下吗?” 舒怡无奈的看着他,“你什么心思,难道我还不了解?可是你妈。你虽然嘴上不说,一直否认,但是你的眼神啊,早就把你给出卖。” 夏成蹊眨眨眼。 “你看他的眼神,他看你的眼神,已经够明显了,妈是过来人,难道连这都看不出?” 夏成蹊挠头,“那妈,你不反对?” 舒怡反问他,“你追求自己的幸福,妈为什么要反对?” “可是我以为你会很介意我和他之间的关系,还有我们两个是男的。” 舒怡扶着他的额头,“只要你幸福,妈什么都愿意,无论你做什么,妈都无条件支持你。妈这一生已经够苦的了,做错了很多事,也走了很多弯路。我不希望你因为别人的眼光而放弃自己一生的幸福。能找到一个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人,不容易,你要好好珍惜。” “妈——”夏成蹊看着她,颇有些感动,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不出来了。 “妈看他对你不错,事事都维护你,选择他妈相信这是个正确的选择。” 第81节 “你真的这么相信他?” “当然,他爱你这件事,毋庸置疑。” 是啊,毋庸置疑。 顾城予从浴室出来,一眼便看到夏成蹊正依偎在舒怡的肩头,一脸幸福满足的模样。 “哥,你洗好啦?” 顾城予点点头,夏成蹊拿着自己的衣服钻进了浴室,砰的一声将浴室的门关上了。 顾城予还在那擦着头发,看着那关的砰砰直响的门,觉得有些奇怪。 “顾先生,我能和你谈谈吗?”舒怡坐在沙发上笑看着他。 对于舒怡,夏成蹊的妈妈,始终是长辈,他还是存在的几分尊敬,“好的,请问有什么事儿吗?” 舒怡说,“我和你能谈的,恐怕也只有小蹊了,我能和你谈谈他吗?” “当然可以。”顾城予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没有以往对下属的那种居高临下的震慑力,威严内敛添加了少许的温和。 “不知道伯母要和我谈什么。” “我知道你和小蹊的关系不简单,小蹊一直瞒着我,是因为他觉得我不会是一个开明的母亲,我不会答应他荒唐的恋爱关系。但是我想告诉你,我的确不是一个开明的母亲,但是我能确认自己是世界上最爱他的人,所以只要他幸福,他能快乐,他的选择是谁,我都不会干涉。”舒怡叹了口气,“小蹊是个从小没有很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在夏家的时候,被人欺负了也不敢说,从小就对人毕恭毕敬,屈膝卑微,那时候我很担心他会变成一个没有自信,永远感觉自己低人一等的人,但是最近我发现他像是变了一个人,开始变得开朗自信,也懂得关心照顾人了,我想这其中的功劳顾先生一定最大。” 顾城予微微一笑,“伯母言重了,我其实没做什么,小蹊悟性好,什么事情只要他想通,就行了。” “那我就把小蹊托付给你,你愿意照顾好他吗?” 这个问题—— 顾城予当然不会拒绝,点头,“伯母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他。” 夏成蹊在浴室里想听他们俩的谈话又不敢听,只得匆匆的洗完了澡,一出门便看到顾城予独自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翻阅着杂志。 一见他出来,抬头笑着说,“洗完了?那睡觉吧。” 两个大男人,同睡一张床,夏成蹊难免有些心猿意马,特别是当顾城予一本正经的只睡觉不干任何事的时候,更加心猿意马。 这不对劲!这简直不符合顾禽兽的常理,这么美好的夜晚,不是应该干一些什么事情吗?怎么又不按常理出牌? 难道这些天累了,真的只想睡觉了? 但是算算他们好像也有大半个月没有睡过觉了。 怎么办,这个时候好想撩一撩。 黑暗里,夏成蹊的手伸进了被子里缓缓的朝着顾城予的方向摸过去,当触碰到了顾城予的腹部上的肌肉时,又忍不住在那上面轻轻的按了按,结实有力,富有弹性。 顾城予没有反应,夏成蹊胆子瞬间又大了起来,手顺势往下,在触及那火热的器物时,一只手猛的将他的手抓住。 顾城予睁开眼睛,漆黑中精准的找到了夏成蹊的眼睛,在他耳边吐息道:“这么晚了不好好睡觉,又想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夏成蹊说,“我就想摸摸你。” “摸摸?只摸摸就够了?”顾城予的声音暧昧不清,“刚才你下面给我吃,现在回报你,哥下面给你吃,怎么样?” 卧槽!好下流。 可是我好喜欢。 如果不是因为太黑,顾城予一定会发现夏成蹊脸上羞得通红,可是又止不住的兴奋从他的双眼中迸发出来,喉结吞咽,说,“我不想吃你下的面,我想……” “你想什么?” “我想吃火腿肠。” 顾城予低音笑了笑,翻身一把将他压在身下,“火腿肠?只是火腿肠?” 夏成蹊又羞红了脸,撇过头去支支吾吾的说,“那你到底给不给吃?” 顾城予笑了笑,慷慨得很,“怎么不给?你说想吃就给吃。” 于是顾城予将夏成蹊喂了个饱,后来夏成蹊哭着喊着说不要了,顾城予却一把捂住他的嘴,不停地将火腿肠往他小嘴里送。 “吃个火腿肠就这么兴奋?小点声,你妈还在隔壁,让她听到可不行。” “不要了,真的不要了。”夏成蹊呜咽着,可怜兮兮的说,“饱了饱了,吃饱了,吃不下了!” “那可不行,古人说滴水之恩将涌泉相报,今天夏夏给我下了一碗面吃,这可不是一点点火腿肠就能报答得了的。” 夏成蹊心里暗骂他禽兽,却要对他这种禽兽行为毫无抵抗能力,后来枕头都被哭湿了,这才堪堪放过他。 第二天夏成蹊可不敢多睡,强忍着疲惫,早上八点就起床。 顾城予正一脸精神的坐在餐桌前吃着早餐,夏成蹊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坐到他的对面。 舒怡看着他脸色颓糜不振,担忧说,“小蹊,你这是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 夏成蹊哪敢和她说话,一边尴尬的把包子往嘴里塞,“没有,我昨天睡的很好,妈你别担心了。” 舒怡看着他脸上的尴尬,又看了看顾成予的一本正经,忽然明白了什么,无奈的去厨房忙活了。 夏成蹊狠狠的瞪了顾城予一眼,在顾成予面前,他又不敢放狠话,却又不甘心昨天晚上被欺负的那么惨,想了想把桌子下的脚脱了鞋慢慢的朝着顾城予的方向伸过去。 一只脚儿探了过来,贴着顾城予的右脚来回磨动。感受着脚上传来的热气,顾城予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警告的意味很明显。 脚渐渐攀上大腿,夏成蹊坏心肠的冲着他大腿根磨蹭,见他握勺的手不稳,得意的笑了笑,继续往内探。 让你欺负我,让你欺负我! 舒怡一出来,吓得夏成蹊连忙想把脚收回来,可是顾城予早已经用膝盖将他的脚夹住,夏成蹊急的脸色发白,唯恐被舒怡发现了什么端倪。 “你这是怎么了?” “啊……妈,我想喝牛奶,你能帮我拿瓶牛奶吗?” 舒怡听了,又去冰箱给他拿牛奶。 夏成蹊这才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顾城予,小声的祈求道:“哥,我错了。” 顾城予仍然是那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斯条慢理的吃着自己手中的早点,对夏成蹊乞求的话无动于衷。 舒怡又走了过来,将牛奶递给夏成蹊,“吃完了早点去上班。” 夏成蹊慌忙的接过牛奶答应她,“好的妈,我知道了。” 夏成蹊在舒怡不曾注意的空档里面继续哀求着顾城予,“我真的知道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顾城予终于大发慈悲的看了他一眼,轻笑了笑,眼光放在了他手上那个还没有吃完的包子上。 夏成蹊连忙将那包子举到他面前,顾城予顺势一口咬了,咀嚼着,等吞了下去,这才将膝盖分开,放了夏成蹊那只折磨已久的脚。 这下子夏成蹊可算是学乖了,低头乖乖的吃着早点,什么也不敢做了。 两人吃过早餐一起去上班,夏成蹊现在还是在顾城予的公司任职,顾城予手把手教学。 今天晚上天城娱乐有一个晚会,作为大老板,他不可能不参加。 颁奖的时候露个面,跳舞的时候露个脸,足够了。 往年的慈善晚会他都是带着助理参加,今年也不例外,只是今年的助理和去年的不同,去年的助理老练,为他打理一切。今年是个实习的,自己为这个助理打理一切。 夏成蹊看着自己一身得体的西装,发胶抹上头发,精致的妆容将人活脱脱装扮成了个瓷娃娃。 夏成蹊不太喜欢这种人多的聚会,站在那踌躇了好久,也不知道怎么跟顾城予说。 直到顾城予将他带上了车他才磕磕盼盼的说我,“可以不去吗?” 顾城予反问他,“你说呢?” 那这意思就是不可以不去了,夏成蹊安慰自己,反正也就是个木头桩子,站在哪不动就行了,想了想也就不多说了跟着他走了。 这次的宴会顾城予旗下的娱乐公司所有的艺人都来了,一些夏成蹊只在电视里见过的面孔,如今都出现在他面前,一个个脸上堆满了笑容,和顾城予寒暄着,顾城予还是那一副冷漠的模样,没有因为任何一个大咖而有所改变,只是在转头问下夏成蹊喝什么的时候才会露出温和的笑意。 夏成蹊郁闷的端着果汁,他想喝酒,可是顾城与不许,这种场合虽然正经,可谁又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 按照惯例,顾城予是要上台讲话的,聚光灯下顾城予西装革履一脸沉稳。刀削阔斧的面容无可挑剔,一本正经着端着酒杯说着早已准备好的官方发言稿,夏成蹊瞬间觉得,这世界上再也没有男人能比顾城予还要有男人味的。 趁着顾城予上台说话的空隙,夏成蹊端着酒杯四处游晃,突然听到一声惊呼声,夏成蹊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回过头一看,原来是那天在星巴克遇到的司君。 看到他司君似乎也很惊讶,仿佛有些不可置信,惊呼了一声后又捂住嘴朝他这边过来。 “夏成蹊,你还认得我吗?我叫司君,那天在星巴克给过你一张名片的。” 夏成蹊点点头,“我记得,有事吗?” 那天夏成蹊被几辆豪车所带走的场景一直都在司君脑海里回想着,虽然好奇那几辆豪车背后的主人是谁,但也明白恪守本分才是生存之道。 不过在这种场合见到夏成蹊,倒给了他一探究竟、解开自己谜底的求知欲。 “没想到在这能看到你,那天你回去之后没事吧?” 夏成蹊苦笑,“多谢关心,我没事,那天你还请了我一杯牛奶茶,改天我一定请回来” “一杯奶茶而已。” 夏成蹊客气的说,“对我而言不只是一杯奶茶。” “那你若真的想要报答我,不如就答应我当初的要求。” “一杯奶茶换那么大一个要求,我是不是有些不划算?” 人家都说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我那天给寒冷中的你送上一杯热乎乎的奶茶,不也算得上是雪中送炭吗?” 夏成蹊笑了笑,有些无奈,“其他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但是这件事真的不行。” 司君早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也没有过多的意外,耸肩,“好吧,就知道,不过咱们可以交个朋友。我认识一些导演制片人可以介绍给你认识。” 夏成蹊摸摸鼻子,没说现在台上讲话的那个人比认识那些导演制片人有用得多。 “那多谢了。” “不客气,举手之劳。” 话音刚落,一阵掌声响起。 原来是顾城予那边结束了冗长又枯燥的演讲,司君看着他笑着说,“怎么样很帅吧,这可是我们集团的大老板,所有的女明星都以认识他为荣,曾经甚至还有大红大紫的明星,为了认识他而跳槽到咱们公司。” 夏成蹊笑了笑,对于夸顾城予,他毫不吝啬,“很帅,是我见过的最帅的人。” “你不想认识他吗?”司君说,“前段时间老板对我颇有关注,甚至还找我谈了几次话,我帮你介绍一下吧。” 夏成蹊连连回绝。 可司君二话不说拉着他往顾城予的方向去。 第82节 “我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没事儿,老板人很好的,我帮你介绍一下。” 两人拉拉扯扯半天,夏成蹊最终还是被拉到了顾城予面前,顾城予不明就里的看着他,还没说话,司君先笑着将人推到了面前,说,“顾总,这是我朋友夏成蹊。” 第64章 掌上明珠(九) “哦?这是你朋友?” 司君笑着点头,“是的顾总, 这是我朋友夏成蹊, 仰慕您很久了, 今天有机会在这遇到您, 特意让我帮他给您介绍一下。” 夏成蹊有些尴尬, 他和顾城予之间的关系暂时并不想就这么公之于众,伸出了手,磕磕盼盼的样子略有些尴尬。 “顾总你好, 我是夏成蹊, 久仰。” 顾城予也没有戳穿他, 甚至还顺着他演戏伸手握住了他, “你好。” 然后几人都不曾说话了, 场面顿时有些尴尬,司君笑着打哈哈。 “顾总, 您可不知道,刚才您在台上说的那一番话, 小夏崇拜得眼睛都放光了, 他还说从来没见过像您这么有学识渊博又如此帅气的男人。” 顾城予饶有兴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在夏成蹊羞涩的脸上徘徊, 这目光直接让夏成蹊想挖地三尺。 “真的?” “这当然是真的, 我还能骗您不成?” 顾城予顿时玩心大起, “能被夏先生崇拜实在是我的荣幸。” 夏成蹊嘴角咧得有些累,“您言重了。” 这话刚说完,就有穿着华丽的明星演员们过来敬酒。 司君一看, 连忙带着夏成蹊走到了一边。顾城予在那还来不及阻止就被这人头攒动所打断。 夏成蹊和司君走到一侧,碰了碰杯,“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夏成蹊心里直嫌弃,说,“那你也不能说我崇拜他,还把我说的那么……” “那么怎么了?”司君不明白了,“多少人崇拜他呀?你难道就不崇拜他?” “崇拜他,也不一定要说出来吧。” “这有什么,你不会脸皮薄到这个地步吧,你放心,顾总什么人没见过,和他表白的,崇拜他的,排队都排到江城外了,你充其量炮灰都算不上。” 夏成蹊笑笑没有说话。 “看来顾总一时半会儿也脱不了身了,”司君看着顾城予那敬酒的不停的上,“不过说来也奇怪,咱们天城娱乐公司旗下有这么多女明星,个个花容月貌,偏偏咱们顾总一个都没看得上。当年多少女明星半夜敲门,顾总偏生能忍住没开,直接喊保安把人给轰出去了,这么多年一直守身如玉,还真担心顾总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也不知道谁能成为顾总的心头好。” 夏成蹊听了这话,心头暖暖的,低头咧嘴不住的笑, “你笑什么?”司君说,“你就别想啦,没听说过顾总对男人有兴趣。” 夏成蹊侧眼看着他,“可是也没听说他对哪个女明星有意思。” “不会吧?”司君大惊失色,“你真看上顾总了?” 夏成蹊听了这话忽然就想到了什么好玩的点子,凑到司君面前说,“诶,你说,我长得怎么样?” 夏成蹊的模样当然是长得顶好的,就是在这个宴会中也难找出一两个和他匹敌的。 “当然好。” 夏成蹊看着顾城予,“你说我如果去勾引他,他会不会上钩?” 司君被他的大胆吓到了,连忙捂住他的嘴,“你别开玩笑了。” “我这样子算是开玩笑吗?” “你疯了,顾总是什么人,你竟然还想去勾引他?不要命了?” 夏成蹊挑挑眉,司君待在原地,就看到夏成蹊拨开人群,突破重重障碍,穿过人海,走到顾城予面前,向他举起了酒杯,笑脸盈盈,“顾总,我请你喝一杯,赏脸吗?” 认识这么久,夏成蹊在自己面前一直都是乖顺温和的,甚至有些怯弱害怕的,很少做出这种大胆的行为,不过情人一时心血来潮的情趣,他自然乐于配合,顺手就搂着夏成蹊的腰将他带到自己身边。 “当然赏脸。”说完就着夏成蹊手上的那杯酒,喝了下去。 四周围着的明星顿时楞了,看着这一幕简直不可置信。 他们曾经使尽浑身解数,也不能从顾城予那得到一星半点的怜惜与关注,而如今他们熟知的高冷禁欲的顾总,会因为这个陌生的男人,而做出这么亲密的举动。 搂腰,喝酒,夏成蹊成功引起顾城予的注意,几乎让人惊掉了下巴, 当然最惊讶的莫过于司君,他早已经做好了顾城予大发脾气将人赶出去,自己上去求情的准备,没想到竟然会看到令人大跌眼镜的一幕。 这天是下红雨了吗?他们不是才见一面吗?怎么熟悉的就好像热恋中的情侣了? 顾城予喝了那杯酒,挥挥手,众人也识趣的离开,顾城予捏在夏成蹊的下巴粗声,带了些凶狠的语气,道:“玩够了吗?” 夏成蹊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害怕的,如今也是乖顺的点头讨好的笑道:“你别生气。” “我不生气,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那你刚才还那么凶我?” “我凶你?”顾城予一副死不承认的样子,“哥什么时候凶你了?” 夏成蹊笑了笑,“没有,顾总怎么可能会凶我,顾总如今身边花叶丛绕,我夏成蹊不过一片小小的树叶,怎么值得大名鼎鼎的顾总生气。” 吃醋? 顾城予一愣,他竟然在夏成蹊身上闻到了醋味儿?这简直不可置信。 小东西之前还是要逃,没想到现在竟然会为自己吃醋了。 低沉的笑意在夏成蹊耳边响起,顾城予亲昵的凑到他脸颊旁,“吃醋了?” 夏成蹊也愣了片刻,立马反驳,“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吃你的醋。” “怎么不可能?原来夏夏吃醋了,吃醋代表着喜欢我?” 夏成蹊笑笑,绝对不承认喜欢他这件事,“你想多了。” “好好好,希望是我想多了,”顾城予也没逼他,看着四周的人群,“那个司君看起来和你关系挺不错的?” 顾城予吃醋了? 这是夏成蹊第一反应,随后神色倨傲的笑了笑,“当然,我和他的关系当然不错。” “哦?我刚才在台上看到你们俩说说笑笑说些什么呢,说给我听听看。” “这是秘密,为什么要说给你听?” “不打算说实话?” 夏成蹊没有说话,神色颇有些得意,吃醋吃醋,最好多吃一会儿。 顾城予好笑的看着他,“行,晚上哥多喂你吃点火腿肠。” 夏成蹊脸色一僵,脸色通红,半天才憋出了一句,“他没说什么,就是在问我,要不要进娱乐圈。” 顾城予看着他,“夏夏这脸确实是进娱乐圈的好苗子,可是哥不喜欢你和那些明星一样,抛头露面事小,老是见不到你人事大。” 夏成蹊支支吾吾,“所以我拒绝了他。” “为了哥拒绝的他?” 夏成蹊耳朵羞得通红。 顾城予满意的点头,若有其事的说道:“看在夏夏这么诚实的份上,哥决定,晚上一定用火腿肠将夏夏喂得饱饱的!” 夏成蹊看着他,星光璀璨的大眼睛里满满的怒火,“顾城予,你流氓!” 顾城予看着他这害羞又气恼的小模样,实在忍不住,仰头大笑了几声,惹得四周的人纷纷将眼神投递过来,瞬间成了众人的焦点。 夏成蹊红了脸推开他往角落走去,顾城予也知道他脸皮薄,没管他,心情大好和众人交流着。 司君走过去。以一副佩服得五体投地的语气对他说,“佩服佩服,小生佩服。不过你是不是和顾总早认识了?” 夏成蹊才不承认,“没有,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见面你们就这么熟,骗谁呢?” 夏成蹊心底暗笑当然是骗你啊。 “怎么了,以我的美貌,难道勾引不了他?” 司君嘴角的笑意僵硬,呵呵笑了半天,这话接不下去了。 见人又和司君聊了起来,甚至还聊得颇有些开怀,顾城予略有些不满,撇开一众人群,走到夏成蹊面前,“我不过一转身,夏先生怎么就不聊了?可是我招呼不周?” 夏成蹊怒瞪着他,但也明白公众场合,得给他一些面子,“抱歉,我看您太忙了,所以……” “没关系,晚上咱们可以好好聊聊。” 司君手里的酒杯都快握不住了。 原来脸长得好看是真的可以逆天的! 原来颜值狗已经遍布到了每一个角落。 原来无论是谁,都经不住高颜值的诱惑! 就算高冷如顾城予,霸道如顾总裁,也难逃拜倒在美人牛仔裤下的下场! “司先生怎么了?” 司君回过神来,“啊抱歉,我走神了。” 顾城予有些不悦,“司先生在这种场合走神,我很担心司先生在工作上……” “您放心!”司君连连保证,“我一定多多为您挖掘像小夏这样的人才!” 多多挖掘像小夏这样的人才? “不用了,”顾城予笑道:“像夏夏这样的人才一个就够了,再多也没用,我只爱他一个人。” “哥?” 顾城予低头在他唇上深深一吻,尖叫声此起彼伏。 “我爱你。” 第83节 [恭喜宿主,攻略人物顾城予的真心值百分之百,获得真心值一枚,二号攻略人物顾城铭真心值百分之八十三,加油!] [系统你大爷!] 第65章 掌上明珠(十) 夏成蹊觉得夏成灵总有一天会被自己气死。 先是顾城予,后是顾城铭, 婚事全毁在自己手上。 酒店后台, 夏成蹊情绪恹恹的, 看起来没一点精神, 顾城予从外走进, 一眼便看到了他这幅无精打采的模样,坐在沙发上,一把将人圈在怀里。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顾城予看着他略有些发白的脸色, 说, “我刚才的决定吓到你了?还是让你尴尬了?” 夏成蹊所有的兴奋都被那平直无波的声音浇得干干净净, 嘴角艰难的扯了扯, 竭力不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太过难看, “不是,没有, 我只是……还没反应过来。” “傻了?” 夏成蹊尽力将顾城铭从自己脑海里撇开,“我只是有些累了。” “累了?刚才谁要开始玩的, 现在被哥玩脱了就开始说累了?” “我就是担心这对你的名声会不会……” “原来担心这个?”顾城予声音带笑, “放心,没人敢说我顾城予的闲话。” “顺从你的人自然没人说你闲话, 你的仇家呢?” “你是指顾城铭?” 夏成蹊看着他, 点点头。 “那就更应该放心。” 夏成蹊对他的自信不明白, “为什么?” “因为他在我眼里,还不够看,充其量不过是个蹦跶的跳梁小丑而已, 和他作对,有损哥的身份。” 你就狂吧。 “不相信?” 夏成蹊连忙奉承,“哪能,哥,你在我心目中,永远都是最厉害的。” “夏夏说话这么好听,晚上回家……” “我不吃火腿肠。” 顾城予失声低笑,“那吃什么?” “我要睡觉!” 当晚,顾城予还真全了夏成蹊的意思,让他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这一觉睡得舒服,夏成蹊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中午的时候舒怡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欲言又止。 “那个小蹊啊,按理来说妈不应该这么说,但是顾先生他每天都要上班,你们晚上,节制点,特别是你,别太……” “妈!”夏成蹊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我是你儿子还是顾城予是你儿子?” “你这话问得,你当然是我儿子了。” “那我是你亲生的吗?” 舒怡一本正经,“你可在妈肚子里待足了十个月,折腾死妈了。” 夏成蹊:“……是不是顾城予和您说什么了?” “没有,是妈看他早上的时候精神不太好,萎靡不振,你平日里多关心关心他,可不能一味的被人宠着,这男人啊工作忙,家里也有时候忙不过来,你得多体谅。” 夏成蹊惊讶,“难道我不是男的?” “你要赚钱养家吗?” “……” 夏成蹊起身,饭也不吃了,“妈,我上班挣钱去了,您在家好好待着。” “你这孩子,我才说你两句,气性怎么就这么大呢?” “妈我走了。”实在是待不下去了,都说嫁出去的女儿犹如泼出去的水,可我可是个男的,还是个没嫁出去的男的,现在就开始为顾城予说好话,这以后还了得! 夏成蹊刚走出门,正想着要不要去顾城予公司上班时,电话声响起,夏成蹊接起来一看,夏成灵。 说实话,夏成蹊有些不太想接,不用想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喂?” “小蹊,我是姐姐,有空吗?” 声音甜美且毫无恶意。 “唔……没空。” 夏成灵轻笑了两声,“你别紧张,我就想和你聊两句。” “改天吧,我现在真的挺忙的。” “你现在又没有工作,有什么好忙的。” 这就尴尬了,“忙着败家。” 夏成灵笑了,“小蹊你真是太可爱了,不枉费顾城予那么喜欢你,这样吧,咱们今天下午出来见一面,我有事和你商量,就在城予公司的对面的咖啡厅,如果你不来也没关系,我晚上去你家找你。” 夏成蹊一口应承下来,“好的,下午几点。” “三点。” “那好,三点见。” “好的,再见。” “再见。” 夏成蹊挂了电话,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上腕表。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夏成灵如果没什么猫腻他就不姓夏! 虽然说好男不和女斗,但是也不能被人欺负上门。 不过这夏家还真是麻烦,终究是个隐患,不可不防啊。 思索了片刻,夏成蹊开车,往顾城予的公司开去。 顾城予的公司在江城算是顶气派的公司了,几乎可以媲美江城的标志性建筑,夏成蹊停车拿着钥匙上楼,前台小妹客气的拦住他,“先生您好,请问您找谁?” 坐在大厅里的前台有好几人,显然都不认识夏成蹊。 夏成蹊对客气人有客气的方法,停下脚步笑了笑,“我找你们顾总。” 夏成蹊的笑容对于她们而言简直就是最具杀伤力的武器,当即便红了脸,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请问您……您有预约吗?” “预约?没有。”他见顾城予还需要有什么预约吗? “那不好意思,没有预约,我不能放您进去。” “那怎么办,我现在就想见你们顾总。” “您可以今天提前预约,预约好时间了再过来。” 夏成蹊想了想,“还是算了吧,我给他打个电话。” 那漂亮的前台小妹一愣,可还是飞快笑道:“好的。” 夏成蹊也没再管她了,直接拿出手机给顾城予打电话。 很快,电话被接通,顾城予那头声音似乎有些吵,却在下一秒突然寂静,“夏夏,有事?” “哥你在忙?” 顾城予,“没有,不是很忙,有事你说吧。” “没什么大事,我想你了。” 顾城予心情愉悦,连声音都轻快了许多,“想哥了?这才多久?几个小时而已。” “有什么办法,一大早我就被我妈念叨,说你工作忙,晚上让我别缠着你,哥你是不是在我妈面前耍什么心机说什么话了。” “我能说什么,我哪里敢说什么。” “那你早上干嘛了?我妈那么说我。” 顾城予的声音里有止不住的笑意,“早上我什么都没说,只是你昨晚上睡得好,一点都不管哥的死活,哥可一晚上没睡好,所以早上起来你妈问了句怎么脸色不好,我当然照实说晚上没睡好,伯母多想了,我能怎么办?” “狡辩!”夏成蹊哼了一声,“我想你了。” “嗯,哥也想你,晚上带你去吃好吃的。” “可是我现在就想见你。” 顾城予的声音迟疑了片刻,“那哥现在回去找你。” “别。”夏成蹊还真听到了起身时椅子的声音,“你派人下来接我吧。” “你来了?” “我想见你就来了,可是你前台的人说我没有预约,不放我进去。” 紧接着就是一阵轻微的喘气声,还有一些凌乱的脚步声。 “等我,一会就到。” 夏成蹊嗯了一声,也不挂电话,就将电话放在耳边听着,看着那电梯口,眼神放光,嘴角漾着一抹笑意。 很快,顾城予便到了,独自一人,迎了上来。 那前台小妹见到大老板都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忙喊了声顾总。 顾城予却没听见似的,直接走到夏成蹊面前,“等多久了?” “也没等多久,才到一会。” 顾城予听了,将人带到那几个小姑娘面前,“这是夏成蹊,以后来公司直接让他上去。” “好的顾总。”那几个小姑娘偷偷看了眼夏成蹊,又飞快的低下头去。 第84节 直到顾城予和夏成蹊走了,那几个小姑娘这才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来。 “诶?那个夏成蹊究竟是什么人?顾总的亲戚吗?” “你刚来你不知道,那个夏成蹊以前是咱们公司的实习生,一直由顾总带着的,我刚才没注意,你怎么就拦住他了?” “一个实习生?” “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实习生,顾总很看重他,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据说上次在天城娱乐的酒会上,顾总还当众亲了他。” “不会吧!”那小姑娘捂嘴,又低下声音,“顾总喜欢他?” 另外那个小姑娘耸耸肩,“谁知道呢?有钱人的心思和咱们的,都不一样,好了不说了,干活吧。” 八卦讨论完毕,那个小姑娘看着电梯上的数字跳到了最高层,想起夏成蹊的笑容,不由得也笑了起来,真是个可爱的人。 可不管旁人是怎么议论,夏成蹊和顾城予二人依然我行我素,顾城予当众亲他,他就当众让顾城予下来接自己,真是怎么高调怎么来。 一到顾城予办公室,两人便急不可耐的做起了不可描述行的活动来。 事后夏成蹊懒懒的靠在他手臂上,看着好整以暇甚至还能去参加会议的顾城予,嘶哑道:“哥,咱们这样是不是太放肆了?我妈要是知道了,又得说我了。” 顾城予简直爱死了他这一副慵懒的模样,明明脸上绯红一片,却又这么没精打采,依赖的躺在他身边。 “哥向你保证,保密。” 夏成蹊撇撇嘴,话锋一转,“哥我今天是不是耽误你事了?” “不耽误,你来找我,怎么能说是耽误呢?事情什么时候都可以完成,你主动来找哥,可是不常见的。” 夏成蹊这才想起来这的目的,一看时间,两点半了。 “哥,我得先走了。” “这么无情?” 夏成蹊好笑的看着他,无奈的从钱包里掏出几张一百的,塞到顾城予手里,“这是这一个小时的小费,拿去!” 顾城予也不拒绝,接过来,“多谢。” 夏成蹊一副暴发户的样子,“不用谢!” 对于顾城予的表现夏成蹊很满意,笑脸盈盈的走出了大楼,不过在经过前台时,夏成蹊能感受得到那个小姑娘一直在看着自己。 夏成蹊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应该低调行事。 不过今天也算是事出有因,毕竟待会是要见夏成灵的,得好好准备一下,先见见顾城予,有了底气再去见她,获胜的把握才大一些。 走到那咖啡厅门口,夏成蹊进门,环视了一圈,在那最角落看到了正在喝着咖啡一派淡定自若的夏成灵。 夏成蹊和她互相不对付,也没什么好脸色,落座后单刀直入主题。 “找我有事?” “当然。” 夏成灵从小被夏夫人娇养着长大,且夏家家教森严,礼仪自然不必说,从小就是一个富家大小姐的做派,对于他们这些寄住在夏家的私生子和情妇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别说和他们好好说话了,就是平时连正眼都不给一个。 但其实对于夏成灵,夏成蹊还是颇为理解的,毕竟他们这些私生子情妇登堂入室,同住一个屋檐下,不仅是给了夏夫人一记响亮的耳光,也让夏成灵脸上无光。 夏成灵嘴角荡着一抹讥诮的笑容,说,“夏成蹊。我还真是小瞧你了,不仅将顾承宇迷得团团转,就顾城铭都成了你的手下败将。” 夏成蹊有些不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 我还没攻略顾城铭呢,你就这么说,我要是真攻略他了,你还不得气翻天? “夏小姐说这话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不太明白?”夏成灵笑了笑,夏成蹊总觉得这笑容里有一股运筹帷幄的感觉,似乎这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夏成蹊也不明白她这种自信和傲然从哪儿来的。 “你把顾城予牢牢抓在手里,难道还不厉害?不过想来也是,你妈那么厉害,你自然也随你妈一样的厉害。” 这话夏成蹊听了不止一遍两遍了,“如果你今天只是为了来羞辱我的,我想大可不必了。” “羞辱?”夏成灵皱眉,冷笑道:“我这是在夸你。” 夏成蹊早就预想到会是这么一番局面,站了起来,“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走了。” “等等,”夏成灵说,“今天我找你来是想问问你,你究竟要怎么样才可以离开顾城予。” “你不觉得这话说的太可笑了吗?让我离开顾城予?你接下来是不是准备说,给我一百万,彻底离开他,最好,永远都不出现在他面前。” 夏成灵依然没有什么别的情绪,“这我倒是没想过,我知道钱和权,只要你呆在顾城予身边,唾手可得,所以这不是优势,竟然不是优势,我为什么要拿这个作为条件?” “那你究竟想怎样?” “别急坐下来,咱们慢慢说。” “如果你一直都这样,我恐怕没有什么好和你说的。” “那你妈呢?” 夏成蹊眼神猛然锐利,看着她,审视了片刻,冷笑着坐了下来,“你想用我妈来威胁我?” “没办法,”夏成灵语气很无奈=,“你油盐不进刀枪不入,我只能用你妈来威胁你。你妈在我夏家也已经有十几年了,这十几年一直以夏家情妇的身份寄住在夏家。就算离开了夏家,过往的身份也无法改变,更何况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名声,你说如果我将她在夏家做了十几年情妇的事情传播了出去,她四周的邻居怎么看待她,还能不能在社会上立足?” 夏成蹊看着他不说话,夏成灵拿着勺子搅拌着手边的一杯咖啡继续说,“其实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这是小蹊你做的事情委实太不地道。只要你答应不再纠缠顾城予,你妈的身份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我可以给你一笔钱,你也可以和你妈,永远安安稳稳平平淡淡的生活。” 图穷而匕首现,夏成灵终于说出了她的真实意图,反正绕来绕去也不过就是离开顾城予。 夏成蹊想了想,斟酌了片刻,“我会仔细考虑的。” “三天,我只给你三天考虑时间,三天之后,如果你还不能作出决定,我就帮你作出决定。” 夏成蹊看着她,“其实我很好奇,你难道就不怕我直接将这些事情告诉给顾成宇?然后让顾成宇对付你?” 夏成灵说,“你大可以试试,大不了两败俱伤。” “好吧。”夏成蹊说,“三天之内我会给你答复。” 夏成蹊彻底明白了,夏成灵是个可以为达到自己目的而不顾一切的人,她可以为了顾城予将夏家看得很淡,但是他不行,舒怡对他来说很重要。 “我知道了,三天内我会联系你的。”夏成蹊转身离开。 夏成灵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一抹自信又笃定的笑容。可就在街角,夏成蹊看着夏成灵从餐厅走出,似笑非笑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录音笔,叹了口气。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啊。 夏成蹊回了家,开始掏着垃圾桶,一边掏着一边朝屋内大声喊,“妈,前天你垃圾丢了没?那个顾城铭的名片你有没有收起来。” 有脚步声响起,低沉而又威严的声音响起,“夏夏找顾城铭的名片?” 夏成蹊捣鼓垃圾桶的手自然而然的就停了下来,抬头,一脸无辜的看着顾城予,“哥,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公司没什么大事,我就提早回来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和朋友去喝了杯咖啡,哥你饿了没?咱们出去吃饭吧。” 顾城予将沙发上的外套拿起来,“想吃什么?” 夏成蹊嘴角抽动,眼瞎,刚才竟然连顾城予的外套都没看到。 “想吃牛排。” “那走吧,带你去吃。” “我妈呢?” “伯母出去了,晚点回来。” 夏成蹊一边走一边嘀咕,“这么晚了出去干嘛?” “不知道,好像是有人约,你放心,应该不会有事。” 夏成蹊点了点头,又将话题转移,“哥,咱们过两天出去旅游吧。” “怎么想起出去旅游了?” 这还不是为了转移你注意力? “最近事情太多,想出去散散心。” “那想去哪里散心?” “唔……”夏成蹊也就随口一提,哪里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哥你决定就好,有你在的地方,我哪里都可以。” “那行,下个礼拜哥安排一下,咱们出去散散心。” “好!” 两人开车来到最近的一家牛排餐厅,装潢华丽且环境不错,选取的音乐听起来特别舒服。 “这儿的牛排可是有名的,前几天我一直想带你来,一直都没时间。” 夏成蹊笑了笑,“没关系,今天不是来了吗?” 两人落座,有服务员上来为他们点单。 顾城予可以说是经常来这,轻车熟路的点了两分牛排。 点完单,顾城予笑看着他,“你说你今天和朋友一起去喝咖啡,什么时候夏成灵也成了你朋友了?” 夏成蹊手下一顿,差点又被水呛住了,看着顾城予,“哥,你怎么知道的?你监视我?” 顾城予笑了笑,也没有什么发怒的迹象,“哪里是监视你,我只是担心你,想送你回来,没想到你转眼就进了公司对面的咖啡厅,看了夏成灵,你们谈了些什么?” 夏成蹊遮遮掩掩,“也没谈什么,就随便谈了谈。” “你和她还有什么好谈的?” “毕竟也是一家人……” 这话说的,夏成蹊自己都有些心虚。 “一家人?夏夏说这话,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吧,到底说什么了,坦白的告诉哥,哥就不追究到底了。” “也没说什么,就是让我离开你。” “你怎么说?” “我还能怎么说,当然是拒绝她啊,我怎么可能会离开你!” 顾城予脸色顿时好看了许多,“夏夏说这话,哥很高兴。” 第85节 夏成蹊抖了抖,还好顾城予还有底线,没有听墙角。 “你好,两位的牛排。” 香滋滋的牛排上桌,夏成蹊连忙一手刀一手叉的吃着牛排,顾城予见他这幅模样,也不再多说什么。 “夏夏,我希望将来有什么事,你都能和我坦白,而不是我问你,你再告诉我。” 夏成蹊也没有抬头,“我知道了,下次我会告诉你的。” “不,你不知道,抬起头来看着我。”夏成蹊抬起头来,顾城予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说的是,任何事。很多情况下,两人的隔阂都源自于对对方的不信任,我充分相信你,你也得充分相信我,不管是什么事,不要总是以为我着想为理由而隐瞒我,这样不仅不是为我好,你这是在伤害我,会让我觉得,我并不是你最依赖最信任最爱的人,你明白吗?” 一字一句,沉重有力,夏成蹊知道,顾城予说这话并非空穴来风,他独自一人面对大风大浪惯了,别外人伤了自己,伤了公司无所谓,如今多了一个人,多了一个他想护得周全的一个人,所以他需要考虑得更周到,两人之间绝对的信任,很有必要。 夏成蹊想了想,想说什么,到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只是郑重的说,“我知道,哥你放心,以后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和你商量的。” 以后,一定会事事都和你商量的! 认真的对话被认真对待,顾城予笑了,“哥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只是有些好奇,哥你之前从来都不会和我说这些大道理。” “哦?难道以前你在公司实习的时候我没有教过大道理吗?” “教过是教过,但是没有现在这么真心实意,毕竟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嘛,我懂。” “那你可放心,就算把你教的天下无双,也不会饿死我这个师父的。” 夏成蹊笑了笑,没有说话。 突然,夏成蹊飘忽的眼神看见了熟悉的人,那人虽然是背对着他,但是那熟悉的背影,夏成蹊能断定,这是舒怡。 而舒怡面前的那个人,是顾城铭。 顾城予见他脸色有些奇怪,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若有所思道:“顾城铭?” 顾城铭瞬间也注意到了他们两人,站了起来,笑着冲两人招手。 舒怡回过头来,看着夏成蹊,显然有些惊讶。 “小蹊……” 夏成蹊走过去,看着舒怡,“妈,你怎么在这?” 顾城铭笑了笑,“小蹊你别紧张,不过一顿便饭而已。” 夏成蹊如今对他真的是爱恨不得。 以前是得罪过头了,现在是真的不能再得罪了,否则,这真心值,怎么刷? 第66章 掌上明珠(十一) [系统,如果我放弃攻略顾城铭的话, 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 [真的吗?!] [你可以试试。] [唔……] 初来乍到, 万事还需小心为上, 对于系统还未完全摸透, 不遵守规则话, 恐怕…… 夏成蹊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冒这个险。 “伯母。”顾城予走过来打了个招呼。 顾城铭人畜无害的笑了笑,真诚又不显夸张, “好巧。” 夏成蹊皮笑肉不笑, “是啊, 真巧。” “既然这么巧, 不如一起坐下吃个饭?” 对于这个决定, 夏成蹊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了, 我们已经点过了,正准备回家, 只是看到妈在这, 就过来打声招呼,妈, 您吃完没?吃完了和咱们一起回去吧。” 舒怡也放下自己手中的刀叉, “吃完了。”说完又对顾城铭说, “多谢今天的晚餐,我先走了。” 顾城铭什么挽留的话也没说,只是低头苦笑了几声, “我明白了。” 夏成蹊几人回家,车上的时候,夏成蹊肚子咕噜一声响,在这车厢内格外的清晰,夏成蹊尴尬的说没吃饱。 “回家下面给你吃。” 夏成蹊听了顾城予这有意无意的话有些尴尬,转移话题对舒怡说:“妈,今天顾成明找你有什么事儿吗?” 舒怡的眼神有些不大自在,“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出来找我吃顿饭,随便聊聊。” “妈,”夏成蹊苦口婆心的劝她,“我知道在你心里顾城铭很重要,可是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这些年他一直都不回国,一回国就公布身份,这一切太过巧合了吗?而且在国外他还和夏成灵认识,曾经有过一段恋人关系,我不是故意抹黑他,我是真的为你不值。“ “算了,”舒怡说,“都过去了,这一切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再提也没什么意思,咱们人啊,总得往前看,不能总纠结于过去。” “我觉得伯母说的对,人总是要往前看,不能一直执着于过去。” 夏成蹊口袋里紧握着那个录音笔,“对,不能执著于过去。” 回到家,一夜无话。 第二天中午,夏成蹊趁着舒怡在厨房,偷偷的拿出了她的手机,翻开电话簿,找到了顾城铭的手机号码。 “喂?”电话那头,顾城铭沉稳的声音传了过来。 夏成蹊握着手机,“我想和你谈谈。” 顾城铭那头分明顿了顿,语气似乎有些不可置信,试探道:“小蹊?” 夏成蹊语气坦然,“对,是我,夏成蹊,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聊聊。” “可以,”顾城铭一愣,但答应得很爽快,隐隐还带着些愉悦,“明天下午我去接你。” 夏成蹊才不愿意他来接自己,连忙拒绝,“不用了,告诉我地址,我可以直接去找你。” 对于拒绝,顾城铭也没坚持,“行,待会我把地址发给你,明天下午两点我会在那等你。” “好的,我会准时赴约的。” 夏成蹊说完,将手机给挂了,没过多久,手机上传来一则短信,夏成蹊打开一看,是一个马场的地址。 有钱人的兴趣爱好果然和他们不同,玩的都比他们要高端,他连马儿都没碰过呢。 不过得好好计划一下,这件事,可不能让顾城予知道了。 不过就算能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顾城铭的真心值很漫长啊。 第二天下午夏成蹊准时到了马场,这个马场显然是被清过场的,一个客人都没有,夏成蹊报出自己身份,立马就被人客客气气的带了进去。 已经是冬天了,马场里的草坪还是翠绿的颜色,来时道路两侧的常青树枝叶繁茂,和外貌的枝叶凋零满目青黄,简直有如两个世界。 顾城铭在那骑马,头盔,皮手套,马靴,显然是活动开了,热了起来,只穿了一件衬衫,在马背上意气风发,策马扬鞭,挥鞭,直接来到了夏成蹊面前。 “来了?” 夏成蹊已经在心里骂傻逼不止一遍了,这么冷的天,坐下来喝杯咖啡多好,非得来这,骑马! “我有事情想和你谈谈,有时间吗?” 顾城铭下马,将缰绳交给一边的工作人员,他似乎不怕冷,脱了手上的皮手套搁在一旁,就坐在这,指着旁边的座位对夏成蹊说,“坐下慢慢说。” 夏成蹊坐下,就有人端上两倍热乎乎的饮料,顾城铭将一杯热牛奶放到夏成蹊面前,“咖啡喝多了对身体不好,你适合牛奶。” 夏成蹊闻着他手边那杯咖啡缓缓升腾的香味,味蕾鼓动,这对于一个咖啡迷而言,简直是折磨。 “找我什么事?” “我是想问问,你与夏成灵的婚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你很关心?”顾城铭饮了一口咖啡,似笑非笑的看着夏成蹊,“你不是一直很讨厌关于我的任何事吗?” “可是这件事不一样,这件事关乎我妈。” 顾城铭凝眉,“你妈?怎么回事?” 夏成蹊暗道算你还有点良心,“我希望你能尽快搞定夏家,娶了夏成灵。” 听了这话,顾城铭脸色瞬间垮了下来,“你似乎,很希望我娶她。” “你难道不想娶?” 顾城铭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回国不就是为了顾家的家产?” 顾城铭慢慢将咖啡喝完,“你会这么觉得,我毫不意外。” 这话似乎另有隐情? 夏成蹊自问自己不是个喜欢将恶意最大化的人,但是就顾城铭回国后的这些巧合与作为,实在是让他不由得把人往这方面想。 “有兴趣吗?我带你骑一圈。” 夏成蹊刚想说没兴趣,顾城铭起身,站在那温顺的马儿旁边,然后翻身上马,对着夏成蹊伸出了手。 “上来试试。” 夏成蹊有些迟疑。 这顾城铭怕不是要害我吧。 夏成蹊逞强大着胆子,“给我一匹马。” “你没骑过,容易受伤,我带你一圈。” 同骑一匹马,夏成蹊有些抗拒。 “怎么?怕了?” 夏成蹊站起来,“我会怕?” 逞强的模样实在好笑,顾城铭握着他手心,温热细滑的触感传来,往上用力,一把便将他带上了马背,坐在前面。 两手环着他的腰,握着缰绳,马儿开始慢颠颠的走着。 第86节 夏成蹊在那上面一动不敢动,他没骑过马,虽然马鞍硌得屁股疼,背上那个紧紧贴着自己的人甚是讨厌,但初次体验,还是觉得有些新鲜。 “喜欢吗?” 顾城铭贴着他的耳边问他。 夏成蹊将头偏过去,“还好。” 顾城铭声音中带着一丝笑意,“从前我刚到国外,在马场打工,照顾这些马儿,有一次和你妈视频,你还小,才四五岁的样子,胖乎乎的,指着我身边的马儿喊‘大马,骑大马’,我就逗你,说你喊声舅舅就带你骑大马,你马上就喊了声舅舅,还凑到屏幕上亲了我一口,我从那时候就想,哪天一定要来带你骑马。” 夏成蹊望向远处没有说话。 “后来渐渐地你长大了,我和你妈视频的时候也不怎么出现了,出现了也大多是不轻不淡的喊一句舅舅,小蹊,可能你不相信,我现在一直在后悔,后悔当初没有早点回国,早点将你和你妈从夏家接出来。” 夏成蹊苦笑了一声,“说这些还有用吗?都已经过去了,过去的东西多说无益,做人啊,得朝前看。” “是得朝前看,所以我现在回国了,我有能力照顾你和你妈,你能原谅我吗?” “原谅?”夏成蹊笑了,“你对不起的是我妈,这些年她为了你,受尽了白眼和委屈。” “我知道,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想补偿她。” “算了吧,我妈既然心甘情愿为你做了这么多,自然就是真心把你当弟弟看,她现在就是想不通而已,等她想通了,自然就好了,你也用不着补偿她,有我在,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小蹊你长大了,懂得照顾人了。” 这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语气是怎么回事?真把自己当侄子了? “照顾我妈,是我应该做的,而且,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夏成蹊的语气没有之前的冷漠与烦厌,顾城予自然而然的能听出夏成蹊对他的并非之前那般排斥,这是一种好现象,不是吗? “你今天来找我,就只是为了这件事?让我娶夏成灵?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夏成蹊想了片刻,没把话说全,“反正你尽快将夏家搞定,娶了夏成灵就好。” “是不是她来找你麻烦了?” 夏成蹊沉默,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不去找顾城予呢?” 夏成蹊皱眉,“和他有什么关系,这件事和你关系最大,当然是要来找你了。” “原来如此,那好,你放心,我会尽快搞定夏家,以后有什么事,你可以尽管来找我。” “不方便。” “这有什么不方便?如果你担心顾城予,以后大可悄悄的来找我,你放心,我会瞒着他,他不会知道的。” 夏成蹊语气软了下来,“我没什么大事,现在吃好睡好,没什么事情要麻烦你的。” “这句话对你永远有效,什么时候来,我都欢迎。” 夏成蹊半响才磕磕盼盼的憋出两个字,“多谢。” “不用谢,我带你再骑一圈,抓紧。” 顾城铭一甩马鞭,马儿吃痛,仰头嘶叫,撒开了腿狂奔起来。 夏成蹊在上面心砰砰直跳,紧紧抓着顾城铭的手,张大了嘴,差点叫出声来,兴奋的神色怎么也掩盖不住,两颊通红。 顾城铭看着他兴奋的模样,拉着缰绳让马儿停了下来,双手环抱着他,将下巴搁在他肩上,在夏成蹊看不见的地方,笑得邪恶又让人生寒,“小蹊,知道今天还有什么人会来吗?” “我还请了顾城予过来,听说他也热衷于骑马,刚好我和他之间还有一些事情交割,所以请他来这,你不介意吧。” 夏成蹊还没说话,就听到有马场的工作人员对顾城铭说,“顾总,顾城予先生到了。” “把他请过来。” 夏成蹊僵硬在他怀里,这顾城铭实在是太无耻了! 原本想着趁着这接触的机会刷刷真心值好感度,没想到反被他摆了一道,这如果被顾城予看到了,他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夏成蹊真想一巴掌甩在他脸上,半响才咬牙切齿道:“你无耻!” “你亲我一口,我就不告诉他,也不让他见到你,怎么样?” “你做梦!” 顾城铭略有些遗憾的笑了笑,“好吧,就知道你不会这么乖乖听话,你说如果你一直都像小时候一样,趴在视频前乖乖的喊我亲我,那该多好。” “顾城铭,放我下去!” “别动,免得摔了。”顾城铭不放反而搂紧了,“那么害怕顾城予看到?你就那么喜欢顾城予?小时候不是说,最喜欢的人是舅舅呢?” 夏成蹊骂他,“你不要脸!” 可惜毫无杀伤力。 顾城铭笑了笑,“好了不逗你了,刚让你对我的态度有所改观,再逼你恐怕是我得不偿失,放心,没事,我不会让他见到你的,老实说,今天你能来找我,我很高兴。” 顾城铭叫人,“去把顾城予带去会客厅,我待会就来。” 那人听了,转身就去了,夏成蹊这才松了口气。 “你看,我帮了你,你是不是得感谢我?像以前视频一样,亲我一口?” 第67章 掌上明珠(十二) 休息室里,夏成蹊坐立难安, 刚从马背上下来, 屁股痛的要命, 索性站了起来, 双手放到身后轻轻的揉着。 嘶—— 肯定是青了紫了说不定还肿了, 早知道骑个马这么疼,死活就不应该上去的。 夏成蹊踱步在休息室门口,悄悄打开门四处张望着。 也不知道顾城予走了没? 又被顾城铭摆了一道, 夏成蹊心里恨得牙痒痒, 不过也怪不了谁, 毕竟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夏成蹊看门外没人, 又回到沙发前, 一屁股坐了下去。 “嗷——” 夏成蹊疼得一激灵,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心里对顾城铭的怨念更深了。 忽然,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又凌乱的脚步声,夏成蹊一惊, 慌张失措的左顾右盼, 那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了,夏成蹊也顾不得许多, 直接跳上沙发, 一个翻身, 手脚利落的藏在了沙发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嘶——”夏成蹊疼得连忙捂住了嘴,龇牙咧嘴的小心翼翼探出个头来, 从下往上,只看到一双岑亮的皮鞋,以及笔直的西装裤。 “顾先生,这儿真的没人。”有一个女声传了过来,“您看,我没骗您吧。” 夏成蹊听到这个顾先生三个字,看也不敢看了,躲在沙发后,大气都不敢出。 “没人?” 顾城予的声音清晰的传来,夏成蹊一僵,竖起了耳朵。 “我刚才进门时候怎么听到有声音。” “您一定是听错了,顾总还在会客厅等您,您要不要……” 那个声音顿时停下,顾城予缓缓朝着沙发这边走去。 随着顾城予脚步声响起,一步步的靠近,夏成蹊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手心全是汗。 这如果被顾城予看到了,自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怎么办,与其被抓到,还不如直接出来自首的好,说不定还能网开一面。 但是万一不相信呢?那怎么办? 夏成蹊正惶恐不已时,一个救命的声音响起。 “大哥怎么在这?” 脚步声停了下来,顾城予转身看向顾城铭,“夏成蹊呢?” 顾城铭装傻充愣,“大哥说这话什么意思?夏成蹊怎么可能会在我这,他一直都很讨厌我,你不知道吗?” “别装傻,在不在这,你比我更清楚。” 顾城铭笑了笑,突然对着房间大喊,“小蹊,出来吧。” 我日! 夏成蹊整个人都傻了。 又被顾城铭坑了? 自己究竟是有多蠢,才会一次又一次的相信顾城铭的话。 他是个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吗?还傻乎乎的相信他。 刚才就应该直接现身坦白从宽争取宽大处理的,现在这个时候出来,恐怕只会火上浇油。 夏成蹊深吸了几口气,手脚都在发软,正准备出来时,又听到顾城铭说,“你看,小蹊没有在这,你是不是看错人了?” “……” 夏成蹊现在的心情简直就像坐了个过山车,一上一下,没吓出心脏病只能证明他心理素质强。 “看来是我弄错了?夏成蹊不在这?” “当然不在,我说了,是你看错了。” “是不是看错还有待商榷,不过你这休息室里的人似乎不太礼貌啊,一看到我进来就躲了起来。” 顾城铭看向一旁的工作人员,那工作人员略有些为难,“顾总,这休息室真的没人,我先前都说过了,可是顾先生他不相信。” 顾城铭摊手,“你也听到了,工作人员说,这儿没人。” “既然没人,那咱们就在这谈吧。”顾城予在那沙发前坐了下来,感受到沙发轻微的震动,夏成蹊也不敢靠着沙发了,就这么坐在地上,疼的他又是满脑门的冷汗。 顾城铭见他坚持,也没有多说,只是点头,“好吧。” 有人退了出去并将门带上了,顾城予与顾城铭两人面对面坐着,皆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找你也不为了别的事,依然是顾家遗产分割的问题,百分之六十的遗产我可以划在你名下,但是,得在你和夏成灵结婚之后的第二天。” 第87节 “夏家对于我顾家私生子的身份芥蒂已深,他们不会让我娶夏成灵,其实娶不娶的我无所谓,顾家百分之六十的遗产对我而言也不算什么,你如果不喜欢夏成灵,完全可以在夏家那几个私生女里面挑一个结婚。” 顾城予笑了,“对你而言,百分之六十的遗产算不得什么,对我,更算不得什么,你好歹曾经还是夏成灵的男朋友,怎么,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 夏成蹊龇牙咧嘴打起精神听两位顾姓大佬花式互吹。 顾城铭满怀深意的说,“可是夏成灵喜欢的,可是大哥你啊,我怎么好夺人所爱呢?” “夺人所爱用的不错,既然你有这个觉悟,那么以后最好也不要做出夺人所爱的事情来。” “我不太懂大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确,不要碰夏成蹊。” “我如果碰了怎么样?” “你大可试试。” 夏成蹊冷汗津津提心吊胆的听着两位顾氏大佬互相威胁。 “可惜啊,”顾城铭愉快的笑了起来,“夏成蹊整个人,我注定是要碰的了。” “哦?看起来你很有把握的样子。 “当然!”顾城铭顺手就将手机掏了出来,将相册一个个点开,“这些都是这些年来存下的,刚出生不久第一次洗澡的小蹊,一岁时换尿布的小蹊,五岁时候第一次背着书包上学的小蹊,八岁时候学骑单车的小蹊……” 夏成蹊捂脸,简直快听不下去了。 “小蹊的十几年我都有参与,可以说他的每一件事我都知道,你呢?那个时候你在干嘛?” 顾城铭将手机放在茶几上,屏幕上大写的夏成蹊婴儿室胖嘟嘟的小模样,被扒了一身衣服,正洗澡。 顾城予看着那照片,冷笑了声,“那又如何?前十几年你参与了?你隔着屏幕参与的?现在呢?他是和你亲近还是和我亲近?用这些往事来激我,有意思?” 夏成蹊松了口气。 “不,我没想激你,我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我知道小蹊最近对我为什么这么陌生,大概是因为他觉得我骗了他,可是关于我自己的身世,我也是最近几年才知道,不是存心欺骗,又怎么算得上是欺骗,只要他明白了这件事,一定能谅解我。” “谅解?”顾城予冷笑,“就算谅解又如何?” “起码,他可以像以前一样,可以通过视频热情的喊我,甚至是亲我,我们可以促膝长谈,他也可以再像以前一样毫无芥蒂的跟我说那些烦心的事。” 夏成蹊心如死灰,他似乎都想象得到顾城予的脸色是怎样的难看了。 真想撕了顾城铭那张嘴啊。 不行,忍住忍住,你还有真心值没攻略! 真想和那个出言不逊的家伙同归于尽算了。 死了顾城予怎么办,消气消气。 夏成蹊深吸了一口,将心底的火气压下。 “你看起来很自信。” 顾城铭说,“为什么不?要知道十几年里,陪在小蹊身边的,一直都是我,十几年的时间,你认为他对我没一点点依赖?” “依赖?”顾城予失笑,“舅舅和侄子,感人肺腑的亲情吗?” 顾城铭反问,“那小舅子和姐夫呢?” 顾城予,“小舅子和姐夫,这才是你以后和夏夏的关系,希望你以后能恪守本分,不该觊觎的不要再觊觎。” “夏家人心目中的快婿一直都是你,这话,我应该送给你才是。” 空气中仿佛弥漫着硝烟的气息,虽然看不见闻不着,却能感受得到那一触即发的紧张。 夏成蹊浑身都绷得死紧,聚精会神的听着。 “继续争辩也没任何意义,不如让当事人来说说,怎么样?” 夏成蹊一惊,就听到那脚步声响起,绕到了沙发后,站在了夏成蹊面前。 “夏夏躲在这听人说话,是觉得凉快吗?” 凉快,是挺凉快的。 夏成蹊全身都出了一声冷汗,抬起头来,愣住一张小脸错愕的看着顾城予。 那模样简直就是在说,卧槽,你竟然知道我在这,你怎么这么厉害! 夏成蹊整个人被提了起来,一把被摁坐在沙发上。 “夏夏听墙角,好本事。” 夏成蹊连身后的疼都望了,呆愣愣的看着他,顾城予冷笑着看着顾城铭,“你不是说人不在这?” 顾城铭脸上丝毫没有尴尬的神色,“我记错了。” “夏夏在这干什么来了?” 夏成蹊喉结吞咽,不敢再看他,坐在沙发上低头,小声道:“我来这骑马……” “骑马好玩吗?” “不……” 夏成蹊还未说完的话被顾城铭拦腰截断,“当然好玩,小蹊没骑过,被我带着骑,可新鲜了,兴奋地不得了。” 夏成蹊慌忙解释,“不是不是,我没有,我不是,骑马不好玩,可痛了,我才骑那么一会,屁股上就青一块紫一块的,坐都坐不下。” 可惜他现在是坐着的。 夏成蹊显然也反应了这一点,站了起来,双手放在身后,看着顾城予,“真的可疼了。” 顾城予没什么表情,夏成蹊又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顾城铭。 顾城铭一副无辜的表情,“你瞪我干什么,骑马的时候笑得那么欢,没想到下马了,这么遭罪吧。” “你故意的!” “好好好,我的错,下次我一定先为你准备好护具。” 这对话,犹如火上浇油,炮仗点火。 顾城予也没有多说,“今天我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以后的事你好自为之。” 说完,便拉着夏成蹊往外走。 顾城铭没有动,直到两人快走出门口了,这才高声道:“对了小蹊,你拜托我的事,我会尽快办好的,放心。” 夏成蹊感受到顾城予握着自己的手腕又重了几分,还没来得及把骂人的话说出口,便被顾城予不太温柔的拉扯着出了门。 顾城铭失笑的坐在沙发上,想起刚才夏成蹊的眼神和脸色,又笑了起来。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和以前一样的可爱。 就是不知道这么可爱的孩子抱在怀里搂在心头,会是个什么感觉。 那感觉一定很好。 “顾总,这是我们在马场捡到的,应该是夏先生的。” 顾城铭接过那只录音笔,看了一会,“知道了,你下去吧。” “好的。” 顾城铭把玩了一阵,将录音笔打开,里面录好的音频立马放了出来,夏成灵的声音清晰,顾城铭听完,恍然大悟,不由得又低眉笑了笑。 发生这种事情,第一反应来找的就是自己,果然,小蹊他还是以前那个小蹊,一遇事就慌慌张张找我的小蹊啊。 而那个一直战战兢兢的夏成蹊,直到被带上了车,也没缓过神来,因为顾城予的脸色也一直没有好转。 夏成蹊这次算是彻底感受到了热锅上的蚂蚁是什么感受了。 刚才在休息室的坐立难安简直就是小儿科,车厢内如此的低压逼得他快抬不起头来了,连句话都不敢说,唯恐多说多错,惹翻了顾城予。 司机在前面开车,顾城予升起挡板,“说吧。” “?”夏成蹊瞪眼看着他。 “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 夏成蹊有些心虚,“就是,随便去逛逛……” “还不准备说实话?” 夏成蹊有些慌神,“我其实就是……我妈说,有事情让我找他。” 夏成蹊机智的甩锅给舒怡。 “我打电话问过伯母,她对你今天的行踪一无所知。” “是她前几天说的,我今天才想起来,所以就来这找顾城铭。” 顾城予直盯着他,盯得夏成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眼一闭心一横,“你可以原谅我吗?我会像你保证,下次……唔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保证说的磕磕盼盼,顾城予二话不说直接将人抓了过来,天旋地转,反应过来时已经趴在了顾城予膝盖上,裤子被扯了下来。 后面两团肉,凉飕飕的。 夏成蹊略有些不安,没挣扎起来,胡乱踢着小腿。“唔你……哥你干什么?” 夏成蹊皮肤很白,皮肤白的人容易青紫,一碰就是个印记,更何况是骑马这种事,两团肉青的紫的好几处地方。 顾城予手一捂上,夏成蹊便夸张的叫了起来。 “啊——疼,哥哥哥别动我疼啊!!!” 啪—— 顾城予一巴掌甩他屁股上,“别动!” 夏成蹊不敢动了,伏在他膝头,咬牙忍着顾城予给自己揉屁股! 虽然隔板升了起来,前面的司机听不见看不到,可是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车辆和人群,无一不让他感觉到羞耻。 “把淤青的地方揉散了,就不疼了。” “嗯。”夏成蹊从声音听出顾城予大概是不生气了,可是也用不着像揉面团一样吧。 瞬间夏成蹊脸色通红,好几次想提裤子告诉顾城予不用揉了,都会被顾城予呵斥几句。 直到车停了,顾城予的动作这才停了下来。 夏成蹊感觉到真的不太痛的同时,也窘迫地知道了,他竟然被顾城予揉了半个小时的屁股! 第88节 下车的时候夏成蹊还一个劲的盯着顾城予,就怕他一时兴起在这来一发。 “傻了?还不下车?” 夏成蹊下车,一看四周,是个陌生的地方。 “这是?” 顾城予握着他的手,往其中一栋别墅里带,说出的话很温柔,却让夏成蹊如坠冰窖。 “我还是觉得我和你如今的相处模式不如以前的好,以前的你从来不敢整这些事,这些天,是我太惯着你了,你倒是无法无天了,不过没关系,换做以前的相处模式,哥也一如既往的爱你。” 夏成蹊扒拉着腿就想往外跑,无奈被顾城予死死抓住,动弹不得,几乎被一路拖进了别墅,上了二楼。 打开一间房,将人丢了进去。 “夏夏好好反省。” 砰的一声,把门关了。 夏成蹊在里面敲着门,声音大的几乎都快把房子都掀翻了。 可没人理他。 夏成蹊靠坐在门后,想起顾城予所说的,以前的相处模式,差点哭出声来。 那是一种特别霸道的相处模式。 那时候他还在酒店实习,偷偷进了顾城予的房间后无意中看到了顾城予血腥的一幕,他也不敢冒然的就这么逃出去,躲到柜子里,可最后还是被顾城予发现了,无奈之下,夏成蹊愚蠢的决定装睡。 然后就是被一顿死艹。 夏成蹊咬死了说昨天擦柜子太辛苦所以睡着了,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也都没听到。 顾城予勉为其难的相信了他,并问他,要不要做自己的情人。 本来就是为了顾城予而来的夏成蹊当然乐于答应,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顾城予的情人真不好当。 要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随叫随到,一个月,整整一个月,夏成蹊跟着顾城予一个月,几乎寸步不离。 毫无自由可言,一个月后的夏成蹊彻底忍受不了了,在一个保镖疏忽的时候,逃了出去。 所以,现在又要恢复那种相处模式,自己再也没有一点自由了吗? 夏成蹊打了个寒颤。 不行不行,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来人啊,放我出去,哥啊,咱们有话好好说,我错了还不行吗?我认错,我检讨,我发誓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你再相信我一次。” “顾城予!你开门,咱们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顾城予坐在楼下沙发上,听着夏成蹊的叫喊声,沉默。 直到夏成蹊喊的没什么力气,他这才上楼,将房门打开,“现在说吧。” 夏成蹊被突如其来的开门错愕不已,没反应过来顾城予的话,直接就扑上去抱住了大腿,声泪泣下,“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顾城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将他提了起来,一手抹去他脸颊的泪水,“你哭什么,难道我打你了?” 夏成蹊摇头,“你别关着我,小时候我一做错事,我爸就会把我关起来,我害怕……” “真害怕?” 夏成蹊没有说话,而是以全身瑟瑟发抖的实际行动告诉了他。 “算了,坦白告诉我,为什么去那,和顾城予说了什么事,以及,为什么瞒着我。” 夏成蹊张口就想把自己刚才想好的借口说出来,顾城予又说,“我以为这么久了,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意,可是在你有事需要帮助时,第一时间想着的是去找顾城铭,是因为他这些年一直在你面前扮演者舅舅的角色,你在他身上找到了安全感,你宁愿受他庇护也不愿意麻烦我,是因为我曾经逼过你,你难以相信我,是吗?” 顾城予自嘲的笑了笑,“当初在酒店我杀人的时候你就看到了是吗?所以你一直戒备着我,一直小心提防着我,上次在酒会时我向你告白,你那么惊慌失措,你在担心?你根本就不爱我,待在我身边只是因为我逼你待在我身边的,是不是?” 夏成蹊心凉了半截,“不……不是,你误会了……我没有。” “怪我自作自受,这是报应,活该我一颗真心,被你踩在脚底,可是没关系,夏成蹊你不爱我没关系,还有我爱你,只要把你圈禁在我身边,就够了!” 第68章 掌上明珠(十三) 夏成蹊被顾城予这一番话说的手足无措。 原来顾城予他一直认为自己不爱他。 “不!不是的,”夏成蹊慌乱解释, “我爱你, 我并没有不爱你。” 可是顾城予的眼神看起来并不相信他, “不, 你不用说了, 不用说你爱我,以后也不必说了。不必你爱我,我爱你就好, 你只需要乖乖的待在我身边就好。” 夏成蹊几乎是以一种陌生的眼光看他, 喃喃的喊他, “哥?” 顾城予将他拉了起来, 拥着他往楼下走。 “折腾了这么久, 想吃什么吗?哥给你做。” “我其实……不是很饿。” “那也得吃点,一下午你恐怕还没进食, 我让阿姨帮你熬点粥。” 夏成蹊想说自己真的不饿,可是看顾城予, 他就明白自己该说什么。 他明白顾城予的意思了。 ——我对你的好你全盘接受就是, 我不奢望你能对我好,更不奢望你爱我, 你只需要待在我身边, 被我爱着就行。 “好, 喝粥。” 顾城予亲在他额头,“真乖。” 不知道为什么,夏成蹊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他开始反思,开始自责。 是不是他一味的索取与被爱惯了,以致于他已经不习惯奉献和爱人,一味的自信,让人开始有了不安。 可是—— 夏成蹊想,他又没有系统,他怎么知道自己爱不爱呢? 我明明是爱你的啊,你为什么会怀疑? 难道是因为我没给你足够的安全感?让你在我身上感受不到我对你的爱? “在想什么?” “没有……” “刚才哥下手有些重,还疼吗?” “已经不疼了。” “既然不疼了,那哥明天带你去骑马。” 夏成蹊只觉得沙发上面两团肉还隐隐作痛,一脸苦色,“要不,还是过两天再去吧。” “行,过两天,听你的。” 夏成蹊越发的惊悚了。 顾城予对他索求无度时,他害怕,对他百依百顺时,他更害怕。 “哥,其实我没关系,如果你想明天去的话,就明天去好了。” 顾城予用纸巾细细帮他擦着脸颊上的泪痕,语气温和,“没关系,你想什么时候去都可以。” 夏成蹊心惊胆战的吐出一个字,“好。” 晚上时候,夏成蹊洗完澡躺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不仅是认床,也是因为今天顾城予对他的态度,他很清楚,对于一个占有欲旺盛的人来说,自己已经成功的激起了顾城予的控制欲。 那么这样的话,是不是就代表着以后他无论去哪里,都会有人监视着?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怎么和顾城铭见面? 夏成蹊辗转反侧,倏然仿佛想到了什么,一巴掌拍自己脸上。 夏成蹊你到底在想什么,顾城予都被你逼到这份上了你还有脸想别的男人! 你到底还算不算男人!简直就是个渣男! 不行,这段时间得好好陪陪顾城予,好好安慰安慰他。 夏成蹊如今就想是一个负心汉一般,浪子回头,想尽办法想弥补被他伤害过的人。 顾城予从浴室里走出来,上床后一把搂住夏成蹊,两人紧紧贴着,夏成蹊原以为他会做些什么的时候,顾城予却只是说,“今天你也累了,好好休息。” 听到顾城予绵长的呼吸声,夏成蹊楞了。 顾城予究竟是怎么了? 听着顾城予的呼吸,感受到顾城予的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自己腰上,夏成蹊失眠了。 第二天一早,床上早就没了顾城予的身影,夏成蹊揉着眼睛起身,打了个哈欠,下了床,就有人推开门进来了。 “哥……诶?你是?” 进来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端碗的手都有些不稳。 “夏先生早上好,这是顾先生让我给您准备的早点,请慢用。” “老伯,请问你是?” 那老伯对于夏成蹊的话置若罔闻,将早点放到桌上,恭敬的说,“顾先生说了,他会晚点回来,希望您能在房间等他,不要出房门一步。” “什么?”他还以为昨晚上就顾城予那个态度,不会再将他关起来,“我的手机呢?我要和他说话。” “老伯,你有看到我手机吗?” “老伯?” 夏成蹊大了嗓音在那老伯耳边,这才知道这老伯耳背,什么话都听不见。 “夏先生没什么吩咐我先下去了。” 话说完就走了。 夏成蹊眼睁睁的看着这老伯出门,然后锁门。 所以他这是,被囚禁了? 第89节 就因为昨天他去找了顾城铭就被囚禁了? 那么以后都会被关在这里? 一想到之后的日子,夏成蹊心底瞬间胆寒。 别说以后了,就是这一天,他也受不了。 拉开窗帘,窗外的防盗窗严实,毫无逃出去的可能。 不行,不能逃,逃了顾城予恐怕得发狂。 可是不逃出去…… 夏成蹊有些手足无措,一方面不希望顾城予继续将自己关下去,想从这里逃开,另一方面又不愿意继续伤害顾城予。 该怎么办? 夏成蹊陷入迷茫又恐惧的状态中。 一上午,整整一上午,他整个人站在窗边,姿势一动不动。 直到中午时候,门开了,他以为还是那个耳背的老伯来给他送午餐,直到那脚步声到他背后,有熟悉的感觉如同潮水般围困而来时,他才清楚的知道,是顾城予。 “怎么不吃早饭?” 夏成蹊看着桌上那没动过的早点,转身一把撞进顾城予的怀抱里,“哥你别这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关着我,也别吓我行吗?我从来都不质疑你爱我这件事,为什么你要质疑我爱你这件事,哥,公平点,也试着相信我,我是真的……唔。” 夏成蹊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城予一手捂住了嘴。 “嘘——夏夏,我说过的,不要再说这件事了,既然你不是真心的,就不要再说了,好吗?” 夏成蹊挣脱开他的手,“那别关着我行吗?求你了。” “如果放你出去,你要去找谁?顾城铭吗?” “不,不会,我不会去找他,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去找他的。” “既然不找他,那你还想出去干什么?” “我……我要去见我妈!我想她了。” 顾城予笑着将人待到了桌前,那老伯用盘子端进来一些饭菜,放在桌子上后又退了出去。 “你妈去国外旅游了,短期内可能回不来,所以夏夏,你更没有出去的必要了。” 夏成蹊摇头,“那我也不想待在这,我要出去,出去走走。” “好,待会我陪你出去,现在先把饭吃了。” 夏成蹊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明明一上午滴水未进一粒米没沾,现在他还是一点也不饿。 可是顾城予却把碗放在了他面前,“快吃,吃完了,哥带你出去逛逛。” 夏成蹊乖乖的端起碗,扒拉一口后对他说,“你忙,就不用陪我了。” “没关系,陪你也是哥的工作之一。” 夏成蹊嘴里那口饭简直难以下咽。 “哥你吃了没?” “吃过了,听说你一早上没吃饭的消息哥才赶回来的,多大了,还闹别扭?” “我没有,只是我看不到你,又出不去,还不能和你通电话,有点害怕而已。” “好吧,哥以后尽量将你带着。” 夏成蹊松了口气,好歹不是被关在这房间里了不是吗? 饭菜在顾城予的注视下吃光,顾城予这才将人带了出去。 夏成蹊是真的担心过自己会不会被顾城予关在那房间里一辈子,不过后来又自嘲的笑了,自己这担心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就算是顾城予有心关自己一辈子,也得自己有这个被关一辈子的时间。 如果算得不错,他距离离开这个世界的时间,只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了。 车外场景飞速倒退,大概半小时的距离,顾城予将他带到了机场。 “哥,你不去公司吗?来这干什么?” “不去公司,去美国。” 夏成蹊登时有些懵,“去美国干嘛?” 顾城予没回答他,只是紧紧的牵着他,通过特定的vip通道,来到停机坪,小型的私人飞机已经待命多时,顾城予出现,机场人员纷纷将人迎上飞机。 飞机起飞,半空中,顾城予坐在他对面,看着夏成蹊通过机窗往下瞄,脸色沉稳又坚定,“这件事,很早以前我就在准备了,一直想着在你满二十岁生日的时候给你一个惊喜,但是现在我已经等不及了,现在就想给你。” 夏成蹊不明就里的看着他,“究竟,是什么惊喜?” “领证,结婚。” 第69章 掌上明珠(十四) “领证,结婚。” 这几个字如同一记惊雷, 夏成蹊被震得七荤八素, 脑子里一团乱, 目瞪口呆, 看着顾城予半响都没回过神来, “领证?结婚?” “对,领证,结婚!”顾城予丝毫不在乎夏成蹊脸上错愕的表情, “高兴吗?” 夏成蹊似乎还没有从这几个字里反应过来, 整个人呆愣的坐在那, 过了片刻又将手捂在胸口。 “高兴。”夏成蹊咧嘴, 看着顾城予, 小心翼翼的问他,“我可以去趟洗手间吗?” “去吧。” 夏成蹊起身, 脚下不稳往前踉跄了几步,顾城予一手忙扶着他, “当心。” “我没事的。”夏成蹊笑了笑, 朝洗手间走去,顾城予看着他的背影, 手还伸在半空保持着那姿势, 眼底的笑意猛地落了下去, 眸子里似乎淬了冰,那是比拒人于千里之外还要来的冷漠与寒意。 夏成蹊进了洗手间,看着镜子里那个面无表情的人, 默默的将衣袖放到了自己嘴里,咬着。 [啊啊啊啊啊!!!系统统统顾城予他说要和我结婚啊啊啊!他要带我去领证啊,怎么办,我是谁我在哪我现在好激动我是不是太不矜持了!] [恭喜宿主,不过不就是一张纸而已,我不明白宿主为什么情绪波动这么大,心跳已经到了你身体适应能力的最大限度,建议宿主冷静下。] [怎么冷静!他说要和我领证结婚啊,一张纸?那是一张纸吗?那是见证是承诺是保证,以后我可以顺理成章的站在他身边,不用在考虑别人的眼光,你知道吗,从来都没有人这么认真爱过我,这么认真的替我安排替我着想过。以后我有身份了,我就是顾城予的……唔……丈夫!] [他向你求婚了?] 夏成蹊楞了,[没有。] [哦。] [可是他爱我就够了,他的真心值有百分百,他是百分百爱我的!] [温馨提示,顾城铭真心值百分之八十三,你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哦。] 夏成蹊洗了把脸,看着脸上潮红颜色逐渐褪去,这才理好衣服推开门。 顾城予站在门口靠着,见人一出来,“怎么了?不舒服?” 夏成蹊,“有点晕。” 顾城予带着他往机舱内走,“猜到你可能晕机了,待会好好睡一觉。” 机舱是有准备小床的,可是夏成蹊不愿意睡那上面,双手环着顾城予的腰,“我睡这好不好?” 顾城予笑着将他抱上膝盖,夏成蹊跨坐在他两侧,靠着他胸膛,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听着胸膛砰砰有力的心跳声,咬着下唇笑裂了嘴。 飞机在高空中平稳的飞行,晴空万里碧空如洗,澄澈的天空今日蓝得格外惊心动魄,那就像是一副最完美的画,有最令人不愿染指的纯净。 下飞机时,已经临近傍晚,夏成蹊在顾城予怀里睡得格外安心,连顾城予抱着他下飞机时他都不曾惊醒,一路开车到了早就准备好的酒店。 酒店房间内,夏成蹊舒服的窝在柔软的被衾里,只露出小搓黑色的头发,顾城予俯身在他头发上亲了一下,想伸手去揉,却又停在半空中。 “夏成蹊,我对你还不够好吗?”顾城予喃喃自语,“不过没关系,你乖乖的待在我身边就好,就算不爱我,也没关系。” 脚步声由近及远,夏成蹊睡梦中似乎听到了什么,那声音模模糊糊的,仿佛就在他身边,想仔细聆听却又觉得远在天边。 恍恍惚惚睁开眼,屈膝支起身体,房间内的暖光微弱,窗帘严实,有好闻的檀香四溢。 “哥?” 声音空荡似有回声,夏成蹊下床,走到外面客厅里,一个人也没有。 夏成蹊觉得有些奇怪,穿好衣服打开门,门口守着两个西装革履的保镖,一见人便恭敬问道:“请问夏先生有事吩咐?” “没有,我想知道顾先生去哪了?” 你保镖客客气气的,“顾先生有事在忙,说如果您问起,让我们给他打电话。” “不用了,忙的话就不用打扰他了,我也没什么大事。” “好的,请问还有什么事?” 夏成蹊看着两保镖严肃的模样,退回了房里。 看看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了,这个时候还在外面,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夏成蹊坐在沙发上,看着时针一点一点转动,精神得很,毫无睡意。 等人的感觉就是这样,有些焦急不安,又夹着不可阻挡的期待和甜蜜。 因为等的那个人,令他朝思暮想,牵肠挂肚,令他念念不忘,甚至于耿耿于怀。 叮铃铃—— 空荡的房间内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铃声,聚精会神看钟表的夏成蹊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小蹊,你现在在美国?” 是顾城铭。 “有事吗?” 第90节 顾城铭突然的暴躁,“回答我!” 夏成蹊凝眉不悦,“对,我是在美国。” “为什么在美国?顾城予让你和他领证?” “这和你没关系。” 顾城铭像个困兽一般,咬牙切齿,“没关系?!夏成蹊!是不是他逼你的,你告诉我,是不是!” 夏成蹊眉心拧得更紧了。 顾城铭急躁的又一遍逼问他,“夏成蹊,回答我!” “我不想和你说这件事。” “夏成蹊,别和他领证,”顾城铭的声音弱了下来,哀求道:“你小时候不是说过,最喜欢舅舅了吗?现在为什么还要和别人领证?” “他快回来了,我不和你说了。” “夏成蹊,别挂,你听我说,我喜欢你,从前我是你舅舅的时候,我就喜欢你,可是我是你舅舅,我曾经为自己龌蹉的欲望所不耻,可是后来我知道我不是你舅舅,我才清楚的知道,我是爱你,无关亲情,是爱情。” [恭喜宿主,顾城铭真心值百分之九十三!] “我喜欢看你在屏幕里喊我舅舅,喜欢听你说任何的事情,你的所有点滴我都一一记录下来,在国外十八年,你就是我的全部,你难道还不明白我是真的爱你吗?夏成蹊,我是真的,很爱你。” [恭喜宿主,顾城铭真心值百分之九十五!] 夏成蹊斟酌了片刻,说,“可是,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舅舅。” “我不是!小蹊我不是你舅舅,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不要把我当舅舅,把我当成顾城铭,认认真真再想想,不要草率的做决定好吗?” 夏成蹊有点紧张,握听筒的手有些抖,“我知道了。” “你放心,如果是顾城予强迫你,我一定会救你,你等我,我一定会去找你!” 夏成蹊半响嗯了一声,将电话挂了。 [百分之九十五,宿主很厉害,一个电话就能让真心值飙升。] [客气,演戏而已。] 系统,[你可真够渣的。] 夏成蹊毫不示弱,[多亏了你。] [……] [话说,任务进度全部完成,我是不是应该有什么奖励。] [宿主可以任意选择停留在一个世界。] [我明白了。] 夏成蹊慵懒的靠在沙发上,突然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只要完成进度,他就能回到这,和顾城予永远在一起,不用攻略其他人,一心一意的和顾城予在一起。 想到这,夏成蹊由衷的露出一抹笑意。 时钟缓缓转过三点,夏成蹊熬不住了,直接闭眼睡在了沙发上,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人站在他面前看着他,身体一轻,似乎有人将自己抱起。 夏成蹊迷糊间下意识的喊了声哥,往他怀里凑了凑,始终是经不住浓浓的倦意,又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夏成蹊就行了,黑色的眼圈罩着,精神萎靡不振。 “哥,早。” “早。” “你昨天去哪了?” 顾城予今天似乎有些冷淡,将早点推到他面前,“有点事情忙,早点在这,先吃,吃完我带你出去。” 夏成蹊手一滞。 是去领证吗?! 强忍着心中的兴奋,将早点吃完,跟着顾城予出门。 大街上川流不息,堵车的空档里,顾城予看着他,认真的问道:“夏夏,哥带你去领证,一直都不曾问过你的意见,现在我问你,你愿意吗?” 夏成蹊觉得他最近有些奇怪,“我当然愿意啊。” 顾城予脸色有些难看,“那你爱我吗?” “哥你怎么了?我当然爱你啊。” 夏成蹊看着他脸色莫名的一白,小心的凑了过去,“哥你到底怎么了?” 在夏成蹊看不到的地方,顾城予拳头捏的死紧。 车辆开动,没人说话。 “先生,到了。” 顾城予却没有动,似乎不甘心一般再问了夏成蹊一遍,“夏夏,是不是我给你的,不是你想要的,你想要的,我都没有给你……” 夏成蹊想了想,“那是不是领证了,你就不会再囚禁我,给我自由?” 顾城予脸色登时煞白,没有回答。 下车,门口三三两两的男男女女亲密相拥,当众接吻,庆祝着这神圣的一天。 夏成蹊看着那些人,满怀期待。 “哥?走吗?” 顾城予站在那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对他说,“夏成蹊,我不要你了,就算我爱你,我也不要你了。” 第70章 掌上明珠(十五) 结束了半个月的旅行,风尘仆仆的舒怡终于到了家, 刚拿出钥匙准备开门时, 发现门上贴了几张关于水电燃气的欠费单, 舒怡撕下来一看, 是好几天前的了。 舒怡无奈的摇头, “这孩子,是多久没回家了呀。” 开锁,打开房门, 窗户那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没透进一点亮光, 屋内漆黑一片。 听到这开门声, 从沙发上传来一个惊醒的声音, “哥?” 舒怡听了,关了门, 啪嗒开灯却忘记已经停电了。 “小蹊,家里没电了你怎么没交电费呀。”舒怡一边说一边去窗户那将窗帘拉开, “还有, 水费燃气费都贴了好几张贴门上了。” 撕拉一声,窗帘被拉开, 经久不见光亮的夏成蹊下意识撇过头以手遮眼。 舒怡回头一看, 惊讶, “小蹊,你这是怎么回事?” 不怪舒怡不惊讶,以往的夏成蹊是最爱干净的, 身上有一点脏都受不了,有时候恨不得一天洗三个澡,头发总是清清爽爽的,脸上一直白白净净的,衣服向来都是整整齐齐的。 但现在呢? 头发杂乱油腻,双眼无神,还夹着许多红血丝,眼睑下一圈的黑眼圈格外明显,脸色蜡黄,憔悴与倦意将原本年轻富有活力的脸庞填满。 “妈,是你啊,你回来了?”声音沙哑,如砂纸磨过桌面,有些刺耳。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一个人在家里,顾城予呢?” 夏成蹊看着她,一脸的茫然,满眼的不解,“我不知道。” “不知道?”舒怡也是过来人,看到夏成蹊这一副颓废的模样就隐约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是不是顾城予他……” 夏成蹊哽咽了一声,彷徨无措的模样,“妈,我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他说要带我去美国结婚领证,可是走到大门口又对我说不要我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这话,我甚至连问他为什么的机会都没有。” 舒怡对他不可谓不疼爱,见他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将他搂在怀里,“小蹊,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夏成蹊枕在她肩头,眼泪毫无预兆的猛地落了下来,“我真的好想问问他为什么这么对我,可是他不见我,他说他不要我了,真的是不要我了。我爱他啊,为什么他要一直怀疑这件事。” “小蹊……” “妈,你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嘴上说着爱我,却又不要我。” “小蹊,按理来说,妈不应该这么说你,但是有时候你在顾城予面前太放肆了。” 夏成蹊抬头不解的看着她,问道:“放肆?” “你一味的索取,习惯了被宠,却不明白付出和回报是相互的,妈记得有人曾经说过,爱情最残忍的地方莫过于,从它发生的最初就已经到达巅峰,那种怦然心动从一开始就被预支,你和他继续往后走,无论怎样,都是下坡路。顾城予对你的爱也不过如此,他一直在纵容你宠着你,可是你一再的预支,不懂得回报与经营,终于将他对你所有的爱挥霍干净。” 夏成蹊喃喃自语,“不可能的,他一直都说爱我的,百分百爱我的。” “没有谁能百分百爱你,就算现在百分百爱你,明天,后天呢?时间永远都在往前走,你所经历过的小事大事构建你整个人生,你怎么会断定,他在这些事无巨细的小事上,不会磨灭忘记对你的爱?不会在某个瞬间突然对你感到疲倦?” “是这样吗?” “小蹊,你要试着去回报,试着用行动告诉他,你爱他,让他知道并相信你是爱他的,无论是谁,都希望能在对方那感受到安全感。” 安全感? 夏成蹊一愣,陷入无尽的迷茫。 “你好好想想,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才让他觉得,你并没有那么爱他?” “我……” “不要告诉我,你得告诉你自己,在你和顾城予的爱情里,你真的问心无愧吗?” 问心无愧? 第一次见面,看到他杀人,迫于无奈只好躲了起来,没想到被发现,拙略的装睡。 后来被占有欲极度旺盛的顾城予要求寸步不离,那是没有自由的日子,极其令他厌倦。 后来逃家,顾城予在夏家为他撑腰,为他气夏老爷子,处处尽显温柔,所以他开始昏头了,舒怡说的没错,一味的索取,终于挖空了顾城予对自己的耐心。 而且自己还屡次三番的找顾城铭……是他活该。 “妈,我知道了,谢谢你。” “傻孩子,和妈之间不用这么客气,你好好的,妈就心满意足了,妈先去把水电费给交了,你再好好洗个澡,振作起来,再怎么样,你也不能一个人男人如此颓废,嗯?” 夏成蹊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眸中终于不再是黯淡无光,“好!” 第91节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江城发生了好几起大事。 现是顾夏两家决裂,顾氏企业和夏氏企业取消所有合约,夏氏企业受挫,没有底蕴与眼光独到的管理人员的夏氏很快摇摇欲坠。 顾氏和夏氏的联姻也因为决裂而作废,顾氏百分之六十的遗产全数捐献。 顾家两兄弟顾城予和顾城铭当众反目,原因不明。 可不管顾夏两家演绎着什么狗血剧情,夏成蹊仍然不遗余力的去顾氏,希望能见上顾城予一面。 “抱歉,顾总吩咐过,没有预约的人一律不见。” 夏成蹊早就料到是这种结果,“那我要预约。”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我要见他。” “抱歉,顾总时间宝贵,如果不是很重要的公事,您可以在顾总下班后和他谈。” 夏成蹊在前台磨了一个多小时,不远处的保安虎视眈眈看着他,忽然电梯叮一声响,顾城予从电梯内走出来,身后跟着一众同样西装革履的员工,大步向前,步伐迈得虎虎生威。 这恐怕是在美国回来之后第一次见顾城予了,夏成蹊上前,却被早就盯着他的保安拉着了。 “哥,哥!顾总,麻烦停一下,我有事想和你谈。” 顾城予似乎没听到夏成蹊的声音,没看到夏成蹊这个人,目不斜视从他身边经过。 夏成蹊急了,就想着挣脱开那保安的手,朝顾城予赶去。 那保安也没想到夏成蹊力气竟然这么大,一时间竟然被他挣脱了去,不过好在就走了那么两步,一把又将他擒住。 夏成蹊双手被擒在后,仿佛都能听到手臂扭动时骨骼的响声。 嘶—— 夏成蹊倒吸了口气,疼的龇牙咧嘴。 也不知道顾城予是听到了夏成蹊这呼痛的声音,还是觉得公司大厅内这么闹实在不像话,反正他是停下了脚步,朝着夏成蹊的方向走了过来,一行人连忙让路。 走到夏成蹊面前,顾城予皱眉的看着那两个保安,“谁让你们动手了?把人放开!” 那两个保安放开了手,夏成蹊一被松开就急忙对上了顾城予的眼神,还不等他说话,顾城予便说,“找我有事?” 这话说的不轻不重不冷不淡,仿佛就像个不认识的陌生人的对话一般,没有丝毫往日里的笑意与宠爱,夏成蹊微微的心酸。 夏成蹊低着头,气势上便矮了一大截,“我想找你谈谈。” 顾城予抬手看了看手表,“我现在没有时间。” “那……明天呢?” “也没有。” 夏成蹊咬唇,有些尴尬,“那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最近都没有时间。” 夏成蹊握拳站在那不知所措,第一次被顾城予拒绝的如此彻底,夏成蹊眼眶都红了一圈。 现在他才知道,顾城予之前对他是多么纵容和宠爱。 “如果我有时间,我会给你打电话。” 夏成蹊登时睁大了眼睛看着他,透着一股兴奋劲,“真的吗?你真的会给我打电话吗?” “嗯。”顾城予居高临下看着他,“先回去吧。” 话说完,便走了。 夏成蹊看着顾城予的背影,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动。 晚上夏成蹊失魂落魄回了家,扒拉了两口饭就没了胃口,回房后躺床上,想着今天的点点滴滴,看着毫无动静的手机屏幕,怎么也睡不着。 他盯着看了许久,眼睛有些花,漫长又忐忑的等待让他既暴躁又不安,想起顾城予冰冷的话又让他忧郁伤心,他将头埋进被衾里,双肩耸动。 他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坐起来靠在床头,终于被逼到思念逼到了绝境,把头埋进膝盖里,瑟瑟发抖。 “顾城予,救救我,救救我……” 除了你,谁还能救我。爱我为什么还不要我。 叮—— 忽然,手机屏幕亮了,夏成蹊闻声缓缓抬头看向放在床另一边的手机,当触及到来电人时,夏成蹊猛地一颤,反应不过一秒,手脚并爬过去接通了电话。 “喂……” “明天下午三点,公司对面的咖啡厅。” 夏成蹊心猛地跳动,连忙道:“好,我会准时的。” “嗯,你早点休息。” “好……” 直到电话挂了,夏成蹊还捧着手机坐在那一动不动,窗外月光洒进,夏成蹊失神的看着窗外,笑了起来。 顾氏大楼里,最高层的总裁办公室里灯光亮着,顾城予坐在桌后,看着电脑。 电脑上似乎有什么足以让他聚精会神的东西,让他目不转睛,流连忘返。 那电脑上播放着的,正是夏成蹊房中的情景。 虽然灯光黯淡,但依然能清晰的看到夏成蹊靠坐在床头的轮廓。 顾城予伸手朝向电脑屏幕,仿佛这就能触摸得到屏幕里的人一般,开口,声音哽咽,“夏夏,我该拿你怎么办……” 第71章 掌上明珠(十六) [宿主,现在你已经得到了顾城予的真心值, 完全可以一脚踹开他, 全心全意去攻略顾城铭, 毕竟你现在时间不多了, 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对于系统的话, 夏成蹊置若罔闻,对着穿衣镜,比试着将要穿在自己身上的衣服, 除此之外, 柜子里的衣服全被乱七八糟的堆在床上。 [宿主你这种工作态度, 让我们无法交流啊。] [你不用管我太多, 反正最后, 我一定会拿到两颗真心值的。] [好吧,祝你好运。] 舒怡推门进来, 看着乱七八糟的房间,无奈的笑了笑, “小蹊, 你这是干什么呢?把房间弄得这么乱。” “妈,你快帮我选选, 我穿哪个好看。” 舒怡好笑的看着他, “我儿子穿什么都好看, 不过你这是要出门?” “下午三点,有个约会。” 舒怡看着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明白了, “城予的?不过现在才十二点,这么早?” “可是一想到下午三点有约,就算是等人,无论多久我都很开心的,那种感觉就好像……” “怦然心动。” 夏成蹊低眉笑了笑,没有否认,比划了一下觉得左手上的呢子风衣外套可能更合适一些,穿上之后更显得他身材高挑而清瘦。 理了理衣领,“妈,晚上我可能就不回来吃饭了,你早点休息。” “行,妈知道了,去吧。” 夏成蹊拿着钥匙和钱包出了门。 舒怡无奈的站在房间里,看着一床的衣服,“这孩子……” 动手收拾起床上的衣服。 叮咚—— 门铃响,舒怡往门口走去,“谁啊,是不是小蹊忘记拿什么东西了?” 打开门,门外站着两名身材魁梧的大汉,舒怡稍稍后退了两步,“你们找谁?” 那两名大汉一把将舒怡推了进去,舒怡顿时知道来者不善,转身就想逃,可一个大汉一手钳制住他,另一个拿出一个帕子捂住她的口鼻,舒怡不过叫喊了两声,挣扎了不过两下,就躺在了地上,毫无声息。 夏成蹊经过一早上的精心打扮,终于把昨天一晚上颓废的情绪消除,整个人看起来朝气蓬勃精神奕奕的样子,容光焕发,夺人眼球。 一点的时候他走进了咖啡厅,点了一杯热乎乎的奶茶,捧在手心坐在窗边,静静的等着顾城予出现。 他知道顾城予不喜欢他喝咖啡,但等人的心绪让他觉得如今香浓的奶茶比那咖啡还要美味三分。 夏成蹊搅动着杯里的奶茶,仰头望着对面大厦的最高处。不过既然愿意见我,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始。 可是待会我要怎么和他说呢? 还是单刀直入好了,他那么忙,能省下时间来见我,肯定很不容易。 突然手机铃声响,一抹陌生的电话。 “喂?” 电话那头没什么声音,夏成蹊皱眉,耐心得又说了句,“请问找谁?” 没过多久,一声细微的呜咽哽咽声传来,听着声音夏成蹊瞬间紧张了起来。 “妈?是你吗?” 舒怡痛苦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过来,“小蹊,别管我,啊……” 夏成蹊猛地站了起来,“你们是谁,究竟想干什么!” “夏成蹊,不想你妈妈有事,来南郊的工厂,不要告诉别人,否则,我可不保证你妈妈的死活。”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来了我就告诉你我们想干什么,不过希望你聪明一点,不要告诉顾城予或者别人,否则,你带多少人来,我就剁你妈几根手指头,记住了,下午两点,过时不候。” 一阵忙碌的滴声传来,电话被挂断了。 “喂?喂?” 夏成蹊再次拨过去,却没有人再接。 夏成蹊知道这是个针对他的陷阱,如果他一个人去,毫无胜算。 第92节 报警吗? 不行不行,妈还在他们手里,只有不到一个小时了,时间太短,不能冒这个险。 还是……找顾城予? 可是他会帮我吗? 夏成蹊捏紧了手机,理智告诉他,单刀赴会,舒怡他绝对救不了。 夏成蹊解锁了手机,拨通了顾城予的电话。 没过多久,电话接通了。 “喂,哥——” “您好,请问是找顾总吗?” “对,我找他。” “不好意思,顾总现在正在开会,等顾总散会后我会帮您告知他的,可以吗?” “我的事情很紧急,能不能现在就把电话给他。” “抱歉,会议正在进行中,我也没有资格进去,等会议结束,我会帮您转告的,再见。” 嘟嘟的声音传来,夏成蹊握着手机便冲出了咖啡厅的大门,来到顾城予公司大堂,他知道那些保安不会让他进去,低了头,顺着人群往里面走去。 但今天的夏成蹊打扮确实出众,根本就不用仔细观擦,人群中一眼就能瞧见他。 “诶,又是你!” 夏成蹊被认了出来,拔腿就往电梯方向跑,可那些保安可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怎么可能连夏成蹊都擒获不住,还不到那电梯门前,就被保安抓住了。 “我真的有急事,我要见顾城予。” 那保安也知道昨天顾城予对他态度不一样,语气也缓和了些,“不好意思,我们不能放你进去。” “我真的有急事,我和他说一句话就行。” 那保安一边架着他往外走,“先生,顾总不是说下午三点吗?只有两个小时不到,您要不在这再等等?” “我有特别急的事情想找他!” “抱歉,爱莫能助。” 夏成蹊被客气的推出了公司,夏成蹊看着门口严守的两个保安,我手机的手又紧了几分。 没时间了,现在距离两点只有四十几分钟了,从这里开车过去也要半个多小时,更何况……你现在找顾城予,是想将他拖下水吗? 这件事,本来就不关顾城予的事。 夏成蹊转身就走,边走边打电话,“喂,我要报警……” 上车,狠踩油门,朝南郊开区。 还好现在是上班时间,道路不太堵车,夏成蹊一路开到了南郊,用了不到半个小时。 将车停在南郊工厂不远处的灌木丛里,在车上翻找着趁手的工具,可最终也只找到了一把水果刀,将水果刀藏进腰间内侧,将外套脱在车上,偷偷观察着不远处工厂的情况。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夏成蹊佝着身体朝那工厂快速走去。 工厂外有一坍塌的墙,夏成蹊翻身上去,透过窗户看到了里面的场景。 里面有两个彪形大汉,围在一起烤火喝酒,夏成蹊看那些体型健壮的大汉,明白这些人全都不是他能对付得来的,厂房内还有一道房门,又有一大汉从房门内走出,夏成蹊想,舒怡应该就在里面。 可是那看个房间的窗户被木条封得死死的,根本没有办法从外面进去。 正踌躇着怎么办才好时,一个女声打断他的思绪。 “人怎么样了?” “大小姐,您放心,在里面。” 是夏成灵。 夏成灵站在那门口朝内虚看了一眼,“把人看好了,别出了差错。” “明白。” “还差十分钟,夏成蹊如果没来,一分钟砍她一根手指。” “是!” 夏成蹊看着她手捏得死紧,顿时就有了想法。 夏成灵坐在一侧好整以暇,夏成蹊索性进了厂房。 一露面,夏成灵便笑了起来,“我刚才还在想,你会不会不来了。” “夏成灵,把我妈放了!” “放了?”夏成灵笑了笑,“绑匪的套路你难道不知道吗?你人都来了,我还会让你们走?然后让你们去报警抓我吗?” “我早知道你不会如约放了我妈。” “所以呢,你现在能怎么样?” “夏成灵,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这么做,迟早会得到报应的。” “报应?”夏成灵看着他,“对,报应,我的报应早就到了,我夏家如今树倒猢狲散,一文不值,现在整个江城的人都拿我当笑柄,这全都归功于你啊,夏成蹊!” “我?” 夏成灵激动的朝他吼,哪里还能看见当时在夏老爷子寿宴上半分的淑女形象,“如果不是你,我夏家怎么会倒!顾夏两家向来世交,城予他一直都喜欢我的,可是你一出现,什么都变了,他会为了你说出不娶我的话,他会为了你和夏家决裂,就连顾家百分之六十的遗产他都不要了,甚至于,他为了你,把我爷爷气的住院!夏成蹊,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我说过,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夏家自己不检讨,如果不是你们咄咄相逼,又怎么会……” 夏成灵冷冷的笑了,“怎么会?夏成蹊,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如果你不存在了,这一切都会变好的。” “如果我死了,顾城予会杀了你的。” “杀了我?”夏成灵笑了起来,尖锐刺耳的声音实在令人难受,“夏成蹊,你也太自以为是了,没有谁会永远记得谁,你以为顾城予有多爱你吗?忘记你有很难吗?只要你不在,一年,两年,五年十年二十年,总有一天,他会忘记你,而我,会一直在他身边,帮他渡过难关,他终有一天会知道我有多好。” “你以为这些事情做的天衣无缝?没人知道是你做的?” “不会。”夏成灵笑了笑,“只要把你们都杀了,就不会有人知道,知道这是什么工厂吗?看见不远处的那座废弃的小型煤矿了吗?这儿以前,是运煤的中转站,你说如果一把火把你烧了,然后丢到那堆煤矿里,还有谁知道?” 夏成蹊捏紧了拳心,没有说话。 夏成灵得意洋洋的声音响起,“所以,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以为没人知道吗?我已经报警了,等警察一到……” “是挺麻烦的,既然你报警了,那就早些把你们处理掉好了。去把她带出来。” 有大汉进去将舒怡带出来,舒怡一见到夏成蹊眼泪直掉,口里塞了东西说不出话来,只是对着他呜呜说着什么。 “妈!” “还真是母子情深,好了,一起上路吧。” 夏成蹊猛地朝舒怡方向跑去,或许是他看起来实在是太廋弱了,根本没人将他当回事。 夏成蹊替她拿掉口里的东西,安慰她,“妈你别害怕,会没事的。” 夏成灵笑了起来,走到夏成蹊面前,“大言不惭,动手吧。” 夏成蹊看着她,猛地起身,一把将人扑倒在地,从衣服内抽出那把水果刀,抵在了夏成灵的喉咙上。 “夏成灵,放了我妈!” 夏成蹊虽然看上去有些清瘦,但对付一个女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一手绕过脖子,死死地将夏成灵禁锢在怀里,一手抵住她的咽喉,一边不住的后退离那些虎视眈眈的大汉远一些,“不放人吗?” “夏成蹊!你最好放开我!” “别和我讲条件,你的命现在在我手里,你惜命得很,难道现在想同归于尽吗?放人!” 夏成蹊手里的水果刀割破了夏成灵的咽喉,鲜血顺着刀刃滑落,夏成灵尖叫道:“放人放人!” 那大汉连忙将舒怡松绑,夏成蹊对舒怡说,“妈,你快走!” “小蹊,你怎么办?” “你别管我,你在这,我反而不好对付,你放心,我会没事的!” “可是……” 夏成蹊冲着舒怡喊道:“妈你快走!” 舒怡看着夏成蹊,心里也知道自己继续待在这也只是拖他后腿而已,“那你自己小心!” 说完,跌跌撞撞外往跑去,刻不容缓,她要找人来救她的儿子! “跟我出去!” “夏成蹊!我已经答应放了你妈了!” 夏成蹊笑了起来,那笑容没有一丝温度,“你都在我手里了,你以为我会放过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夏成灵无话可说。 两人朝外挪去,那群大汉紧跟其后,这儿大块小块的碎石特别多,走起路来颇不平稳,夏成灵又是穿着高跟鞋,没走两步脚下一个趔趄就崴了脚,夏成蹊一惊,连忙抓着她,可是那群大汉已经将夏成灵带了过去。 夏成蹊握着手中的刀,站在原地,戒备着。 夏成灵目眦尽裂的看着他,怒嚎,“杀了他!杀了他!” 夏成蹊握着刀一顿乱砍,一时间那些大汉还真的束手无措的样子。 可是再如何,也只是一把水果刀,大汉趁着夏成蹊力竭时,猛地伸手,就将他手里的刀夺了过来,一手将他双手往后钳制住。 夏成蹊咬牙,没有说话。 “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那个钳制住他的大汉拿着水果刀抵上了他的喉咙,夏成蹊狠狠一仰头,头顶重重磕在那大汉的下巴,大汉吃痛松开了他,夏成蹊趁着机会拔腿就跑,可还不过几步就被人扑倒在地上,大块小块的石头硌得他忍不住皱眉。 脚下一踹,暂时挣脱了那大汉紧抓着他脚踝的手,再次被人抓着提了起来,夏成蹊死命的挣扎。 夏成灵看着久久不能制约住的夏成蹊失去了耐心,握着水果刀上前来,一刀狠狠扎进了夏成蹊的小腹。 “夏成蹊,去死吧!” 夏成蹊停止了挣扎,那几个大汉松开了手,夏成蹊猛地跪倒在地上,一手抓着地上的石砾,一手捂着腹部,痛苦的大口喘气。 第93节 好痛! 抬眼,夏成灵癫狂似的脸色就在眼前,他知道,自己快死了,死在这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朦胧中他似乎听到了有警笛的声音。 四周的声音一时间变得十分嘈杂,夏成蹊知道警察来了,顿时安心了许多,没过多久,有人紧张的看着他,和他说话,让他躺下来,拿白纱布给他包扎伤口止血。 恍惚间,夏成蹊看着那人一身警服,也许是失血过多,让他看一切的东西都不太真切,那人的脸处在一片晦暗之中,渐渐成了顾城予的脸,关切又焦急的看着他。 那表情温柔得太过遥远,让他怀念又不可置信。 他觉得自己在做梦,可是又不愿意醒,一手抓住她的衣袖,“哥,我好疼……” “先生?能听见我说话吗?” 夏成蹊觉得自己好累,仿佛全身的力气都在瞬间抽去,不是顾城予…… “请问,现在……几点了?” “两点半,别说话,你现在失血过多,”包扎好后拿着厚厚的毯子给他盖上,朝着外喊,“救护车来了吗?” 夏成蹊看着四周的人忙乱。 [小绿帽,我是不是快死了?] [以你流血的程度,半个小时内不进行救治,会死。] 救护车久久不来,那女警察也有些焦急,“你等等,我再去催催,你会没事的,别害怕。” 夏成蹊脸色惨白的看着她,点点头。 等到那女警察离开,他这才蹒跚的爬了起来,头晕目眩之余,用那毯子将自己腹部的血迹捂住,低头,朝着他停放小车的灌木丛跌跌撞撞走去。 “只有半个小时了……” 第72章 掌上明珠(十七) [宿主,现在你腹部出血严重, 最好及时进行医治。] 夏成蹊手握着方向盘, 脸色苍白, 腹部的血迹染红了那条毛毯。 [宿主, 你的任务还没完成, 如果你现在死了,只能被抹杀。] 电话震动,夏成蹊瞥了一眼电话屏幕, 嘴角无力的勾起一抹虚弱的笑意。 “喂?” “是妈妈, 小蹊你在哪!” 夏成蹊狠狠皱眉, “妈, 你没事吧。” “妈没事妈没事, 你在哪呀儿子。” “妈你放心,我没事的, 我待会就回家……” 电话似乎被人抢了过去,顾城铭焦急的声音响起, “小蹊, 你在哪,我去接你, 警察说你受伤了, 你跑什么!” 那是忐忑暴躁到无以复加的愤怒。 夏成蹊沉了口气, “我没事,你别担心,好好照顾我妈, 就算还了她那些年资助你的恩情。” “闭嘴!告诉我,你现在在哪!” 夏成蹊苦笑,“我很累,我不想再说了,你让我安静一会行吗?答应我,好好照顾我妈妈。” “夏成蹊!” “舅舅,对不起啊,我为我之前的出言不逊向你道歉。” 顾城铭一愣,似乎没想到夏成蹊会突然向他说这句话,“我不需要道歉,你回来,咱们可以一起照顾你妈妈。” 夏成蹊虚弱道:“不了,我可能……” “夏成蹊!不要这么折磨你妈妈,她很难过。” 夏成蹊透过手机,听到了那一声声压抑着的啜泣声,等红灯的空闲,夏成蹊闭上了眼,“妈妈她,就麻烦你了。” 顾城铭的声音颤抖,后怕的尾音怎么也藏不住,“告诉我你在哪里好吗?” 夏成蹊虚弱的靠在座椅后背,哽咽道:“舅舅,其实那些年,谢谢你,谢谢你一直陪着我,愿意抽时间听我说话。” “小蹊……” “我其实一直都记得你送我的所有的礼物,虽然一直埋怨你,但是每当你有所成就时,我真的很高兴,妈妈一直让我以你为荣,我曾经真的,以你为荣。” “小蹊,你别说话,你……你听我说,你就待在那,别动,好吗?没人能再伤害你了,相信我。” “我知道,可是我现在真的好累,舅舅,你答应我,以后好好照顾我妈妈,好吗?” “好,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那我就放心了,”夏成蹊笑了笑,十字路口的红灯转绿,“舅舅,我……” 顾城铭崩溃的声音响起,“我爱你,小蹊,我真的很爱你,对不起,如果当年我能早些回国,好好照顾你和你妈,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恭喜宿主,顾城铭真心值百分之九十八。] “你不是要娶夏成灵吗?” “不,不是,我是在国外听说你和顾城予在一起了,我很生气,我……小蹊,对不起,我真的很爱你。” [恭喜宿主,顾城铭真心值百分之百,获得真心值一枚,任务完成!] “我知道了。” 夏成蹊踩油门,“舅舅,谢谢你,再见。” [宿主为什么不去医院,你还有大概十几天的时间。] [然后再让他们痛心失望一次是吗?]夏成蹊叹气,低头看了眼腹部的伤口,咖啡厅近在眼前,时钟指向了五十五点。 夏成蹊以一种戏谑轻松的口吻说,[系统,成功获得了两颗真心值有什么奖励没?] [宿主想要什么?] [至少,让我看起来好看一点,我今天可是精心打扮过的,可是没想到还是这么灰头土脸,怎么去见顾城予。] [抱歉,无能为力。] 夏成蹊疲惫的靠在那,[算了。] 拿起毯子,用矿泉水浇湿那干净的一角,在脸色细细擦拭着,直到将脸上的灰渍擦干净,露出一张白净又苍白的小脸,这才将毛毯放下。 这样子,怎么见人啊…… 眼见时间已经快三点了,夏成蹊也顾不了许多,将腹部的纱布又缠得紧了些,将那件留在车内的大衣套上,摇摇晃晃的就往那咖啡厅走去。 咖啡厅内三三两两的没多少人,夏成蹊举目望去,终于在最角落的地方见到了顾城予,正背对坐着。 夏成蹊看着手表,指针指向了整点。 缓缓朝着顾城予方向走去。 目光一直注视着顾城予挺拔的背影,两侧的手臂曾给他撑起一方天地。 为他撑腰,为他报仇,还为他抛弃了原本属于他的东西。 而自己,却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的宠爱,挥霍着他的纵容,好像从没想过,爱情其实是两个人的事情,从来都不是一方付出,一方坐享其成。 “哥……” 夏成蹊站在他右侧,虚虚的喊他。 顾城予偏过头来,当眼神触及到夏成蹊的那一瞬间,眉头紧皱,“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昨天没睡好,你看,我没迟到。” “有什么事情,坐下说。” 顾城予的手机响起,来电显示是舒怡的。 夏成蹊毫不在意的笑笑,“是找我的,刚才我妈也给我打了电话,不用接,说完几句我就走,不耽误你时间。” 或许是夏成蹊说这话时太过虚弱,声音几乎微不可闻,顾城予终于是忍不住了,“你究竟是怎么了?病了?” 夏成蹊低头,看着鲜血浸染的外套,又将外套拉紧了,“可能感冒了。” “感冒了记得吃药。” 夏成蹊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感受到腹部撕裂一般的痛,有鲜血从那涌出,大口喘着粗气。 “哥,对不起,之前是我太幼稚了。” 顾城予叹了口气,饮了一小口咖啡,看向窗外,“算了,都过去了。” “你还在怪我生我的气吗?” 顾城予摇头,“我没有生你的气,是我不适合你。” “不适合?”夏成蹊握紧了大衣一角,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怎么的,大颗的眼泪猛地掉落下来,砸在手背,啪嗒一声,泪珠四溅,没人看见。 顾城予低下头去,不去看他,“对,不适合,你向往自由,可是我的占有欲控制欲以及疑心病对你而言,都是枷锁,我让你痛苦让你惊慌失措,我的狭隘自私逼得你想逃离,你不堪重负,你承受不住,与其这样,还不如越爱越痛苦,还不如分开的好,其实现在不错,不用在我身边,也不会让你更痛苦,不是吗?” 夏成蹊全身都在抖,音线颤抖,“哥……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的。” 我说出来你会相信吗? 夏成蹊苦笑两声,“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是爱你的。” 顾城予没有回答。 夏成蹊最终只得扯着干涸的嗓子道:“我知道了,时间不早了,你去忙吧。” 顾城予发现了不妥,深深皱眉,“你……” 夏成蹊强扯着嘴角,脸上浮现出深深的倦意,“我没事,只是有点累,想休息会。” 淡淡的血腥气萦绕在鼻翼,顾城予站起身来,朝他身侧跨过去,一手拉着他的胳膊,“你到底……” 顾城予的话堵在喉间,因为他看见腥红的血迹蔓延,顺着软皮的座椅,汇聚成流,洒了一地。 第94节 “夏夏……” 惊恐的声音响起,夏成蹊一路上靠着自己的意志支撑,现在听到这些熟悉的名字,心底某个不服输的信念轰然坍塌,猛地向右侧倒去,顾城予一把扶着他。 夏成蹊虚虚的靠在他肩头,手下意识的搂着他颈脖,听着胸膛的蓬勃有力的心跳声,终于泪流满面,他伏在顾城予怀里,忍不住痛哭出声,“哥,我好痛……我真的好痛。” 顾城予强加镇定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颤抖的手却出卖了他的坚强,“没事的没事的,哥带你去医院,别怕,哥在这儿。” 顾城予抱起他往外奔去,“夏夏,醒醒,别睡,看着我,别睡觉啊,乖啊。” 夏成蹊艰难的睁开眼睛看着他,大概是因为头顶的太阳太过明亮,那一圈的光晕下,刺目得让他看不清顾城予的脸。 夏成蹊的手虚虚的在半空中抓了一把,却抓了个空。 顾城予看见了,可是他腾不出手来握他的手,只得低头在他手背上亲了一下,在他耳边轻轻的唤他,“在这,夏夏,哥在这里。” 这声音似乎将他所有的疲惫驱散,在一瞬间拨云见日般,奇迹般的看清了顾城予的脸,焦急担忧与深深的恐惧。 这种感觉好奇怪,在这一瞬间,他似乎好了一般。 “哥,你原谅我好吗?” 或许是夏成蹊这声音听起来太过清脆,嗓音纯净的一如既往,顾城予猛地停下脚步,“夏夏?” 夏成蹊不知倦的喃喃,“原谅我好吗?像以前那样,再原谅我一次。” 顾城予脸上那是一种绝望到了极致的悲哀,夏成蹊瞬间想到了困兽之斗四个字。 这好奇怪,他哥永远都是一副为他顶天立地的模样,怎么可能会出现这么脆弱的情绪?这不应该属于顾城予的。 “哥从来没怪过你……” 夏成蹊觉得自己大脑转得非常快,“可是你说不要我了。” 顾城予微微哽咽,难以言喻的悲伤与绝望夹杂着浓浓的悔意,“骗你的,对不起,原谅哥好吗?以后再也不骗你了。” “好。”夏成蹊心满意足的笑了,靠在他胸口,眼皮越来越重,语气越来越虚弱,“哥你别走了,颠得我肚子疼。” “就快到了,忍忍好吗?哥还没有……还没有和你领证……”顾城予说不下去了。 “哥,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觉得我不爱你吗?” “没有,那也是哥骗你的。” “这样啊,”夏成蹊有些失望,却又艰难的仰起头,在他侧脸上小心的亲了一口,如同享受了一顿饕餮盛宴般的满足,又想小孩偷腥后的狡黠,“哥,我爱你。” 夏成蹊能感受到顾城予全身猛地一颤,过了片刻,热热的液体滴落在脸上,夏成蹊伸手一抹,放在嘴边伸出舌头尝了一口,有点咸。 “我走了哦,你要好好的,你放心,我一定还会回来的,如果……”夏成蹊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声音被这口鲜血所堵住。 “如果……如果……”那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夏成蹊焦急的看着他。 顾城予替他抹去嘴角的血迹,“什么?别急,慢慢说,哥在这里,听着呢。” “如果……如果哪天你遇到……遇到一个……个叫夏成蹊的,如果他对你说……他爱你,你一定,一定要相信……他,就像相信我一样,相信他,好吗?” 视觉听觉仅存一线,顾城予的声音好像从远方传来,被风一吹,似乎夹着呜咽的声音。 “好,哥答应你,答应你。” 最后的一丝亮光里,他似乎看见了当初他颤抖的躲在酒店柜子里,通过缝隙紧张的看着那个朝他一步步走近的顾城予。 真傻,他又不会伤害你,你躲什么?你害怕什么?还不快出来,他会好好爱你的。 柜子被打开,他双眼紧闭装睡。 可恶的男人,明明看出了我装睡,还非要欺负我! 夏成蹊嘴角终于露出一抹微笑,如释重负一般闭上了眼,拙劣又夸张的用灰太狼的口吻说,“我一定会……回来的。” 如果我知道你后来会这么爱我,我一定不会装睡的,更加不会被你欺负得这么惨。 你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哥,再见了。 川流不息的医院门口,不少人驻足而视,一个男人浑身是血抱着一个人跪在地上,威严的脸上悲戚哀痛,最终承受不住,哽咽痛哭失声。 所有人都在看他,看他这么悲伤这么心痛,纷纷流露出一抹可怜的情绪,可是,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只是看客而已,甚至不明白这前因,只是看完了这结果,说了句‘可怜啊’,就走了。 —— 人来人往,每天都有人降生有人死亡,夏成蹊是其中一个,从来不会是最后一个。 江城还是那个江城,顾氏还是那个顾氏,忙碌的员工整天还是忙碌着,当初那个在一楼的前台小妹已经被调到了最高层,当上了老板的秘书,人人都说她运气好,被老板看了一眼就被调走了。 “顾总,明天天城娱乐一年一度的酒会要开始了,八点。” 顾城予埋头一众的文件中间,“我知道了。” 小姑娘看了一眼顾城予,胆怯的问了一句,“您需要舞伴吗?” “不必了。” “那我先出去了。” 小姑娘退了出去,顾城予手下的笔一顿,面无表情抬头,揉了揉眉心,往后靠在椅子上。 “夏夏,过来,帮我揉揉。” 空荡的房间里毫无回应,可是他嘴角却笑了起来,“重一点。” “好了好了,休息去吧,哥忙完这些文件就陪你。” 顾城予望着一个空荡的地方笑了笑,又埋头文件中。 忙碌了一天的工作,顾城予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吃过晚饭后洗完澡,躺在床上,对着空荡的身侧小心翼翼的亲了一口,“夏夏,晚安。” 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半夜时分,似乎做了一个梦,顾城予从梦中惊醒。 屋外月色虚晃的照射进来,满头大汗的脸上满满的迷茫,手抚上空荡的一侧,失魂落魄的靠坐在床头,后脑抵着墙,朝后一下一下有规律的撞击着,似乎这样就能将脑海中的某些东西消除干净。 那是一些令他夜夜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的声音与身影,令他悔恨终身却又无法逃脱的过去,想撇弃却又是唯一的支持,思念与痛苦,就像心上长了个瘤,用刀去剜,一碰就痛,不碰就是苟延残喘。 可是那又怎样呢?我宁愿带着这段过往继续苟延残喘的生活,在这个与他有关的地方日日思念,也不愿去一个与他无关的地方重新开始。 顾城予捂着胸口,后脑猛地朝后撞,洁白的墙壁染上了腥红的颜色。 “夏夏,救救我,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一句比一句绝望。 [主人,改造渣受任务成功,您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已经超过一年,现在已经到了停留的极限,现在开始准备穿越下个世界。] “夏夏……” —— 后来,他在一片灯红酒绿的嘈杂声中惊醒,声色犬马,情色艳红。 有温顺的男孩子趴在他脚步,靠在他身侧,他推开,站起来就走。 负责人惶恐的问他,“顾先生,是否招待不周?” 他没有说话,一言不合往外走,身后的人大气也不敢出,顺从跟着。 不喜欢这种地方,那种男孩子,格外不喜。 直到经过一个房间,半掩着的房门猛地打开,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从里面惊慌失措的跑了出来,撞到了他怀里。 后面骂骂咧咧的声音传了出来,一个满脸通红的酒鬼站在那门口,对着那男孩骂道:“贱人,老子是给了钱的!” 身后的人怕那酒鬼冲撞了他,连忙赶人。 男孩蜷缩在他脚边,大着胆子仰头,一双亮的惊人的眼睛扑闪扑闪看着他。 “先生,我不想跟他,您能救救我吗?我可以……我可以跟您吗?”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怯生生道:“我叫夏成蹊。”看到男人的脸色,他似乎怕男人不愿意,连忙补充了句,“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夏成蹊,您能买我吗?”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躬身问他,“为什么?” “因为……因为……”男孩似乎找不到什么好的原因,支支吾吾的开不了口,半天才怯弱的说了句,“因为我爱您。” 我爱你。 如果哪天你遇到一个叫夏成蹊的,如果他对你说他爱你,你一定,一定要相信他,就像相信我一样,相信他,好吗? 他朝那男孩伸出了手,如同触摸到了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将他小心翼翼的抱了起来,很轻,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男孩顺从的窝在他怀里,一双明亮的眼睛不安的轻眨,“先生,您……叫什么名字?” “记住,我叫顾城西,以后,我保护你。” “好。” 你看,从来都不是我救你,我应该感谢你,是你救赎了我,将我从地狱的边缘,拉了一把,重回人间,来到了你身边。 第73章 君临天下(一) 京城大雪纷飞,天气骤寒, 早晨尚未来得及将道上的皑皑白雪扫干净, 便又有新的雪花一层层覆盖。 北风呼啸, 从破碎的窗口横冲直撞进来, 帘幔被刮的呼呼作响, 寒意四起,薄薄被衾中的温热被驱逐,夏成蹊浑身打了个哆嗦, 冰冷与疼痛在血脉中磨牙吸吮, 五脏六腑汹汹燃烧, 却又寒凉至极, 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青紫的伤痕无奈的笑了笑。 合上眼, 指节在灰色锦被上跳动。 他从系统那了解到现在这身躯乃太子之子,太子为长不为嫡, 从小不为皇上所喜,被贬去西北多年, 唯一的儿子便留在了宫中, 儿子不被皇上所喜,孙子自然亦是不爱, 扔在冷宫自生自灭。 可才五六岁的孩子在冷宫没有庇护, 龙子龙孙, 面貌自有几分动人之处,因而更加招受宫中仆人的不屑与嫉恨,且性格卑怯软弱可欺, 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先前几年还有宫人对其毕恭毕敬,而后几年宫人们皆认为太子如同被废,无关紧要的小皇孙哪里还精心伺候着?艰难在冷宫度过了五年后,皇孙终于遍体鳞伤,被推入水后,毫无留恋的离开了人世。 夏成蹊一寸寸打量着这间房,花瓶,字画,针线,把所有的一切都印在心里,这便是自己重新开始的地方。 “你已经在床上躺了三天了,还想赖着不成?” 刺耳的声音突地穿破耳朵,夏成蹊撤下嘴角,冷眼打量着走进来的人。 第95节 王嬷嬷被这冷刀子一刮,背脊窜上寒凉,脸上的横肉开始鼓动,吊高嗓子道:“你盯着我做什么,还不快起来,念你做事勤劳,让你在床上将养了三天,可不是要你从此学会偷懒取巧,起来,起来。” 说完,便把夏成蹊拎下床。 夏成蹊收回眼神,由着王嬷嬷把自己扯出来,浑身配合着颤抖,头耷拉着不敢抬起。 这副模样果然令王嬷嬷大悦,松开牵制着他的右手,冷笑一声:“衣裳我已经放在浣洗池边了,今儿你便把这几日落下的衣裳全都给洗完。” 夏成蹊匆匆披上衣裳,顺从的跟着公公转过漫长宫道,进了西北角的一处院落。 一进门,便闻见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味,顺着风向望去,只见水井旁边的角落处对着小山高的衣裳,油黑发亮的虫子在上面成群结队攀爬嬉戏,偶尔还留下几颗圆润墨黑的斑点。 王嬷嬷望着那堆衣裳,高挑着浓眉,伸出肥腻的手掌将夏成蹊推上前:“还不快去,这些衣裳堆了几天了,还好只是宫人们的麻布粗衣,要是主子们的衣裳你也敢这么耽误,吃一顿板子还是少的。” 夏成蹊点头称是,将衣裳倒在木盆内,放上皂粉,又去井边打水。 这水轱辘颇为笨重,有些难以转动,这副身子还未痊愈,体力衰弱,夏成蹊便双手弯曲捂着圆木,手腕使着巧劲,水咕噜快速转动,片刻便稳当当吊上一桶水。 他手下微微用力,正欲将水桶提下来,手掌却开始发麻。 “你今儿个是打定主意要偷懒了?”王嬷嬷一直仔细盯着,见夏成蹊矗在水井边不动弹,手指头戳在夏成蹊脑门,“当着我的面也敢装作病秧子。” 夏成蹊白玉圆润的额头顿时留下几道鲜红的月牙,当即冷脸,眼神直勾勾地锁着王嬷嬷。 一时寒从心起,王嬷嬷不由自主后退数步,突然反应过来,恼羞成怒,颤着眼睛指着夏成蹊尖叫:“今儿个是反了天了,你还敢瞪我。” 王嬷嬷气的头顶冒烟,一旁安安静静浣洗的宫女也停了下来,畏畏缩缩瞄着夏成蹊,不时与同伴对视几眼,这人今日吃了豹子胆了? 夏成蹊冷哼一声,上前一步,王嬷嬷慌忙后退,惊慌失措大喊:“你要做什么!” 霎时间惊飞树上栖鸟。 王嬷嬷外强中干,夏成蹊冷冷一笑,人小,力气却挺大,一把揪住她左手小指,道:“如今我尚且有病在身,这衣裳还是嬷嬷自己洗吧。” 这性子与原主相差实在过大,但让他整日屈膝卑微在这冷宫实在非他所愿。 王嬷嬷是个纸老虎,见夏成蹊敢对自己动手,使出了吃奶的劲挣脱,她退后数米道:“好啊你,我不过念你病了给了你三分好脸色,你居然还敢蹬鼻子上脸,分明已经病愈,还敢赖着不干活,若是总管知道,定不能轻饶你。” 夏成蹊站在原地,眯着眼睛道:“嬷嬷,我乃皇孙,如今病重要做粗活,浣洗下人衣裳?” 闻言,王嬷嬷腿肚子一软,眼珠子乱转,这人怎么落水后挺直了腰杆,倒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虽然太子被贬去了西北,但皇上并未将太子之名所废除,堂堂天家皇孙做着浣洗的粗活,传出去是一场荒唐事。 但是这也分明是这些年潜移默化,大家心知肚明的事,这事上不了台面,若是皇孙拿此事较真,且不说皇家没了脸面,自己可就要头一个遭殃。 转念一想,这后宫大小事务牢牢捏在皇后手里,谁敢不知死活违抗皇后娘娘命令,擅自传出去消息落的可不仅是皇后的脸面,更是整个皇家的,谁闲命长敢不知好歹多嘴多舌,一个小小无依无靠的皇孙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更何况当年皇后娘娘也曾经吩咐过自己…… 心内一合计,她挺起胸脯,冷笑道:“殿下,洗衣裳是皇后娘娘的命令,你要是不满,把这堆衣裳洗完了,想找总管,还是皇后娘娘,都可以。” 话锋一转,恨声道:“不过现在呢,还是先把这堆衣裳洗完吧。” 夏成蹊侧了侧头,冷不丁抓了把皂粉朝她脸上撒去,王嬷嬷被皂粉进入眼中,眼珠子火辣辣燃烧,“哎哟”一声,连忙扑到井边,颤颤巍巍吊上来水桶慌忙清洗,脸上白扑扑的粉末遇水溶化,黛黑的眉毛软趴趴弯成虫子,整张脸霎时间开了染衣坊。 周围婢女见状,耸着肩,掩面而笑,窃笑声传入王嬷嬷耳中,鼻孔喷出一股白烟,气哄哄地往夏成蹊撞去。 夏成蹊闪身躲开,反手揪住她头发,王嬷嬷惨叫一声,挥舞着臂膀击打夏成蹊,夏成蹊人矮,侧头远离,竟然没打到,脚下一用力,她还未反应过来,只是觉得腿上钻心疼痛,整个人便跌落在地上,坠得尾巴骨开了裂。 “好你个小子。”王嬷嬷凄厉大骂,瞥见盆中搓衣板,猛地拿过来往夏成蹊脚上打去,夏成蹊纵身一跳,堪堪躲开。 “啊”又是一声惨叫,原是夏成蹊双脚踩在搓衣板上,压的她手指紫红出血。 夏成蹊冷哼一声,从搓衣板上下来,又一手将她按在洗衣盆内,溺死在水中的蟑螂蜘蛛粘在她乱麻一样的头发上。 “你竟敢这么对我,皇后娘娘不会放过你的。”王嬷嬷厉声逼迫。 夏成蹊抓住她胡乱挣扎的手指,只一用力,又是连连惨叫,王嬷嬷已经没了嗓子干嚎,只是小声求饶:“殿下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奴婢吧,奴婢该打,奴婢该打。” 见夏成蹊只是紧紧拧着自己胳膊不撒手,王嬷嬷情知今天这一劫难逃,连忙倒豆子一般把往日自己欺凌夏成蹊的事情统统数了出来,额头咚咚磕在盆内。 饶是她如此痛哭流涕,指天发誓,如果自己再敢欺上瞒下欺负殿下,死后便堕入十八层地狱,仍不能令夏成蹊挪开一指头。 在接受的原主记忆中,这王嬷嬷是头一个令原主恨之入骨的小人,动辄奚落大骂乃是家常便饭,寒冬浣衣一天一夜更是屡见不鲜,甚至连原主每月例银,也是刚一到手便被这小人搜刮一空。 婢女原先见母夜叉王嬷嬷在夏成蹊手中落得如此狼狈,心中皆是大块不已,过了一会子,见夏成蹊仍旧紧紧揪着王嬷嬷不放,方才察觉是事态不对,唯恐出事连累自身,因而连忙偷偷派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婢女顺着墙角跟溜走告信。 夏成蹊正是酣畅淋漓还报往日仇恨时,却突地听一人喝道:“你做什么!” 闻言,夏成蹊扭头望去,不由双眼收缩,陈总管! 舒畅的骨血瞬间沸腾,灼烧得夏成蹊有些难受,慢悠悠松开王嬷嬷,夏成蹊站起身理了理衣裳,摇头笑道:“陈总管怎么来了。” 那小婢女本是打算请侍卫过来,谁知一头见陈总管迎面而来,便连忙把他请来。 陈总管本是怒气冲冲,见这小丫头没眼色冲上来,正要发作,听闻是冷宫那一位在浣衣院中大闹,当即半信半疑带人赶了过来。 一进门瞧见夏成蹊卷着袖子,将脑满肠肥的王嬷嬷按在盆中,一时只觉不可置信,当即断喝制止,又见后者满不在乎收回手,心内惊惶起来,这皇孙平日畏畏缩缩卑怯胆小,今日怎么一反常态,如此淡定自若。 莫非是自以为那日落水受惊,便抓住了我的把柄不成? 陈总管笑了笑,上前几步,故作一副恭敬之态,昂着头道:“殿下,这是怎么了?王嬷嬷做什么大逆不道之事让您如此生气?” 一听此言,夏成蹊挑着眉上下打量着他,惊得陈总管不由打了个哆嗦问道:“王嬷嬷在宫中多年,劳苦功高,便是王嬷嬷犯了什么小错,殿下就算要处置王嬷嬷,也不应该这般对待。” 王嬷嬷此时也缓过气来,拨开挡在脸上的发丝,一口气爬了起来,扑在陈总管面前,哭天喊地道:“总管明鉴,奴婢得总管此言,便是死了也甘愿,奴婢并未犯什么过错,只是殿下不知怎么地看奴婢不顺眼,竟将奴婢倒头惯在洗衣盆内,使劲撞奴婢脑袋,奴婢现在都还晕乎乎的。” “王嬷嬷快起来,有话好好说。”陈总管退后数步,小心躲避王嬷嬷衣袖上的水渍,口中不住安慰。 见有陈总管安慰,王嬷嬷应了一声,从地上起来,用衣袖擦干脸上污水,又对着夏成蹊哭道:“殿下,这些年来奴婢一直精心伺候着殿下,奴婢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您只管直说,奴婢年来,身子骨不比从前,经不住您这么折腾。” 话语间,夏成蹊赫然成了个刁蛮霸道,欺负劳苦功高老奴的恶人,好似夏成蹊今日若不出说个一二来,不仅对不住王嬷嬷,更是寒了整个后宫人的心。 夏成蹊冷笑道:“主子教训奴才是天经地义的事,怎么你这奴才不仅不虚心听取教诲,反而还口口声声埋怨主子,莫非是仗着自己年老,便要欺负年轻主子不成。” “奴婢岂敢。”王嬷嬷连忙辩解,老泪纵横,对着陈总管嚎叫:“总管,奴婢哪敢做此等天打雷劈之事,您瞧瞧殿下此言,岂不是把奴婢往死路上逼么。”说着便要寻思,一头往墙上撞去。 陈总管装模作样就要拦住他,夏成蹊冷冷一笑,“有本事一头真撞上去,别在我跟前要撞不撞。” 他是皇孙,虽自生自灭,但尊贵的名头还在,若不是有人暗中授意,谁会在这十几年前对一个小孩子如此刻薄。 那王嬷嬷见状又想哭嚎,却被陈总管一个眼神,身后的太监们纷纷将她拉了出去。 浣洗池一时风平浪静。 “陈总管,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总管是个明白人,皇上虽不喜太子,可这皇孙,究竟是天家血脉,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不将人得罪死,一向是陈总管的处事准则。 “殿下请说。” 夏成蹊凑近了他耳边,“虽然我父王如今在西北,可是你又怎么会知道,他一辈子都在西北呢?你说,是不是?” 陈总管附和的笑了笑,“奴才明白。” “那这些衣服?” “奴才自会处理。” “那多谢陈总管了。” “殿下慢走。 夏成蹊负手而立,踱步走出浣洗池。 回到自己破败的宫殿中,守着一方湿漉漉的木炭,叹了口气。 这种大雪天气,没有暖身的木炭,晚上恐怕得冻死人。 眼见院中有一歪脖子树,上面枝丫覆盖一层薄薄的冬雪,夏成蹊稍想片刻,朝外走去,顺着那歪脖子树攀爬了上去,将一根根细小的枝丫拧折了,扔到了地上。 没过多久,便折了一地的枝丫。 夏成蹊站在树上往下看,该是够了。 抱着一堆的树枝回了内殿,引了火,用一小火盆烧着,这才稍微暖和了些。 那王嬷嬷也不知是得了那次的教训还是怎的,一连好几日不曾来刁难过,夏成蹊自己也乐的清闲,每日除了一个送饭的小太监,更是一个闲人都不曾见过。 过了几日,夏成蹊尚在殿内烧火取暖,正哀愁着院中那棵歪脖子树如今已成了光脖子树了,往后这日子该怎么过,难不成还得去殿外找枯枝落叶不成? 犹豫之下,夏成蹊毅然决定去捡些树枝渡寒。 宫道四曲八折,夏成蹊好容易捡了些树枝,却迷了方向。 眼见前方几名宫人前来,似乎来势汹汹。 “快,抓住他!” 夏成蹊看着几人,任由那几人将自己围住。 “皇上曾经有命,殿下不得出后宫一步,殿下快随我们去皇后娘娘那请罪!” “请罪?”只怕去了就没命了吧。 “做梦!” 那几名宫人见夏成蹊如此不识好歹,也不多言,直接一拥而上,想要将人擒住,夏成蹊单打独斗,实在不是那几人的对手,几下便被擒获在地。 红墙瓦绿,窄窄四方的宫道上徐徐行来一座轿銮,四方由八个身着蓝色宫装的小太监抬着,身后奴仆宫人如云,雪天路滑,亦不敢太大动作,唯恐惊了銮驾中的人。 宫道前方宫人见銮驾行来,避于道旁,纷纷恭敬跪倒在地,不敢抬首,冰天雪地,竟是将头磕进了白雪中,直到那銮驾过去没影了,这才起身。 宫道转角,传来几声挣扎之声,守在銮驾一侧的路公公连忙快步上前,冲那拐角处小声训斥道:“作死,还不快退下,惊扰了王爷,你们几个脑袋够砍的!” 一时间没声了。 銮驾行过此处,里内传出了个威严浑厚的声音,“怎么回事?” 路公公连忙立身于銮驾旁,“回王爷的话,教训个不听话的宫人,可是冲撞您了?” 銮驾一角被堪堪掀起,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伸了出来,路公公连忙替銮驾里的人掀开,銮驾里的人锦袍玉带,金冠束发,眉眼俊朗,如鹰鹫般的眼底冷漠寒冰四溢,望着跪在一侧的几名宫人,开口问道:“犯了什么错?” 那几名宫人一愣,如此王孙贵胄,位处云端,他们卑若尘泥,哪里有想过与其说话的念头。 路公公气急怒斥:“王爷问你们呐!” 其中一个宫人这才缓过神来,指着一旁的夏成蹊,“回……回王爷的话,这人擅自出了后宫,奴才正要将他带回去。” “哦?他是谁?抬起头来。” 跪在地上的夏成蹊没有抬头。 路公公怒了,躬身一巴掌拍在那瘦小孩子的肩头,“这可是顾王爷,王爷要见你可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还不抬头!” 夏成蹊颤颤巍巍抬起头来,嘴角乌青,脸色发白沾满了尘泥,眉睫上头挂着写寒霜之意,一看便是冻得过头了。 第96节 路公公一见夏成蹊就明白,恭敬回禀道:“回王爷的话,此乃太子之子。” “太子之子?即是太子之子,岂能容你们如此欺凌!”话锋一转,凛然道:“拖下去,杖毙!” 那几名宫人一听,忙不迭磕头求情。 “过来。” 夏成蹊知道他是在唤自己,站起身来走过去,被人一把拉住,温热将自己的双手包裹着,便听见那尊贵的王爷温声对他道:“你是太子之子,可以唤我一声皇叔。” 夏成蹊不认识他,怯怯的喊了一声,“皇叔。” “是不是冷?” 夏成蹊不知道这皇叔为何对自己如此好,记忆中,素未蒙面而已。 “还好。” “手冻成这样,自然是冷的。”顾王从銮驾内拿了件宽大的披风给他系上,“小心着凉。” “多谢皇叔。” 夏成蹊觉得他有些奇怪,握着自己的手不放。 不过这人的手还真暖和,都让自己舍不得松手了。 一旁的路公公见状也不敢多言,良久,顾王才松开了手,对夏成蹊道:“好了,你先回去吧。” “是。” 放下銮驾一角,宫人们又抬着銮驾徐徐往前行。 夏成蹊看着那銮驾越行越远,搂紧了身上的披风,转身朝着后宫走去。 銮驾内精巧的铁炉内燃着暖香,温暖怡人,那尊贵无比的顾王爷正侧卧在软枕上,软枕上镶着金线,绣着龙凤祥云,若非不是皇上授意,谁又敢在软枕上绣上龙凤之物? 顾王在内闭眼小憩,将手掌放在自己脸庞,似乎还能感受到什么似的,微微笑了笑。 銮驾停下,外有人恭敬道:“启禀王爷,勤政殿到了。” 顾王被一干人簇拥着朝那黄门走去,有宫人远远见着了,忙上前来行礼,向内传报一声后,便听得内殿一声“宣”。 这天下谁人不知,皇上对所有皇子皇孙都不远不近得冷着,但唯独这顾王是疼爱得很,那是天天都要见,日日都要宣的,连銮驾都独赏了顾王一人。 顾王理了理衣袍,跨过高槛,走进内殿,干净利落的给塌上的皇帝行礼。 “微臣见过皇上,皇上万寿无疆。” 皇上如今已是两鬓花白之年,皇上招手,唤道,“来,陪朕下棋。” 顾王凝眉敛气,抬起头,道:“那皇上能否赐微臣一个恩典,若是微臣赢了,答应微臣一个条件。” “哦?条件?”皇上笑了起来,“朕给你的,你从来都不要,如今竟主动向朕讨条件?朕倒是好奇,什么条件?” 第74章 君临天下(二) 夏成蹊回了冷宫,身上披着那件宽大厚实的披风, 足以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 抚着那披风上以金线密密绣着的祥云与各色花纹, 想起那个一句话轻描淡写便救下了自己的男人。 皇叔? 夏成蹊鼻翼细细嗅着, 披风上传来淡淡的熏香让他心底莫名的安心。 他肯送披风给我, 又肯救我,他是不是喜欢我? 想到这,夏成蹊狠狠一记拍自己额头, 暗骂自己痴想妄想, 不过一面之缘, 人家也不是瞎, 身份尊贵, 一抬手,不知有多少美人巴巴的往上贴。 而自己, 不过是一个落魄的冷宫皇孙,若有若无, 随便连个奴仆都能欺辱, 想必那皇叔对自己也不过是随手一救,这披风衣物也不过略发善心罢了。 夏成蹊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自己那便宜老爹什么时候才能从西北杀回来, 将自己解救于水火之中。 天色阴沉, 远方乌云翻滚,昏天暗地铺天盖,直逼皇城。 哐当——一声。 宫殿破败的殿门被人一脚踹开, 有几名来势汹汹的太监涌入其中。 明眼人一瞧便知这几人来者不善,夏成蹊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又瞧见从那殿门口进来一身着宝石蓝绣仙鹤长袍、手执拂尘的太监徐徐走进,那些小太监们纷纷恭敬垂手低眉,颇有威信的模样。 那老太监进屋后眉头紧皱,以手捂鼻,嫌恶的表情丝毫不加以掩饰,见夏成蹊窝在床头,老皮笑肉不笑的对夏成蹊道:“小皇孙,别来无恙?” 夏成蹊瞅着那老太监,声音稚嫩却一派镇定自若,“敢问公公如何称呼,来这所为何事?” “咱家姓陈,皇后娘娘宫内一名不起眼的奴才,小皇孙,请吧,皇后娘娘宣召。” 夏成蹊直觉皇后娘娘这时候叫自己怕是没什么好事,自己势单力薄,恐怕一去不返。 “敢问陈公公,皇后娘娘找我何事?” 陈公公斜着眼睛瞧他,冷哼一声,拂尘往臂上一甩,鼻孔朝天,“请恕咱家无可奉告,快起来吧,万一让皇后娘娘等急了,那可就是大罪了。” 这话说了,哪里等到夏成蹊自己起身,几名小太监上前,直接将人从床上提起,站在地上,如此一来,身上拢着的长披风未免就有些碍事了。 其中一人便直接将他披风剥了,一件洗得浆白的小袄破破烂烂不遮寒,寒气入体,夏成蹊一阵颤栗发抖。 那小太监将他身上剥下来的披风恭敬的递给陈公公,陈公公拿在手上掂量着,“倒是件好袍子,不知小皇孙从哪得来的?” 夏成蹊垂眉,不言语。 “既然小皇孙不愿说,那就到皇后娘娘跟前说吧,带走!” 几名小太监一边一个,夹着人往外走,走得急,夏成蹊不过十岁,一时半会难免跟不上,那几名小太监也不顾念着他,一个劲的往前赶,好几次跌倒在地又被提起,一双原本就洗的发白的鞋磨破了几个洞。 等到了未央宫,天儿已经下起了小雪。 站在殿前院落中,白雪飘飘从天而降,落到他肩头,通堂的风儿一吹,刮得夏成蹊小脸通红,捂着手直哈气。 直到冻得脚都麻了,那陈公公这才装模作样的出来,“皇后娘娘懿旨,宣。” 夏成蹊沉默的跟随着陈公公往里走,心中暗自盘算,今天该如何脱身才好。 那日路遇贵人,幸得贵人出手相救,今日在这未央宫,又当如何? 若是皇后娘娘有心刁难,困在这小小一方,他可真算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正思索间,大殿们被推开一小扇,夏成蹊低头走进,浓浓的檀香猛地传入鼻翼,香味太浓,夏成蹊不舒服的缩缩鼻尖。 夏成蹊被引到皇后宝座前,规规矩矩行礼。 “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良久没有声音传来。 夏成蹊便就着这额头点地的姿势跪在那,跪的小腿胳膊直打颤了,一声慵懒又威严的身影这才响起,“起来吧。” 夏成蹊心里暗暗叫苦,万恶的封建社会,磨死人! 心底虽然千万般不服,可面上依旧恭敬有余,一副诚惶诚恐怯弱的模样,甚至不敢抬头多看一眼,“多谢娘娘。” “今儿本宫传你前来,是有件事要问问你,你可要老实回答。” 夏成蹊没抬头看,但就听着声音,温柔细腻之余又夹着一份高高在上者不怒自威的气势。 能坐上皇后宝座的人,自然不会是简单的。 “不知娘娘所问何事?” “听说前几日你和照料你的王嬷嬷发生冲突了?” 夏成蹊故作惶恐,“回娘娘的话,孙儿不敢欺瞒娘娘自,只是那王嬷嬷做事有违宫规,我不过……不过随便说了几句而已。” “说了几句?”那声音徒然尖锐,咄咄逼人道:“说了几句你便要害死王嬷嬷?你可是天家贵胄,好狠的心啊!” 夏成蹊抬起头来,一脸的仓皇失措与无辜。 “娘娘此话何解,孙儿……孙儿从未做过此事,更何况,孙儿哪有能力做得此事。” 头戴凤冠、云鬓朱雀摇的妇人坐在皇后宝座之上,身着五翟凌云繁花锦服,上面的织就金红凤,无一不透着奢靡的皇家贵气。 皇后懒懒靠在凤位之上,侧眼挑眉斜视着他,嘴角挑着一抹冷笑,“前几日王嬷嬷与你有了些争执,你便心生怨恨,将她推入乾清池中淹死,人证物证俱在,还敢狡辩?” 夏成蹊下跪,眼眶微红,不住的摇头,“娘娘,真的不是孙儿,孙儿没有做过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还敢狡辩,陈公公,将人带上来。” 陈公公应声退下,没多久,带上一名宫女,那宫女跪在夏成蹊下手,朝着皇后战战兢兢道:“奴婢……奴婢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将你那天看到的,一五一十的都说出来。” “那天……那天奴婢在乾清池前,看到有人和王嬷嬷争执些什么,起初奴婢也没在意,正准备走时,就听到落水的声音,奴婢不敢出来,就躲在一旁看着,没过多久,就看到小皇孙从乾清池边出来,第二天就听说王嬷嬷溺水身亡的事情。” “原来如此,瑾玉,你可是听清楚了。” 夏成蹊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这声瑾玉怕是在叫自己,连忙应道:“娘娘,孙儿不敢妄言,但是孙儿真的从未去过什么乾清池。” “那你的意思是说,这奴婢在撒谎了?” “娘娘明鉴。” 即使撒谎,污蔑皇孙,可是死罪一条。 那宫女吓得脸色发白,前额磕在地上不住的磕头,一时间竟然是将额头给磕破了。 “娘娘,您就是给奴婢天大的胆子,奴婢也不敢污蔑小皇孙,奴婢只是将自己看到的说出来而已,奴婢真的不敢污蔑皇孙啊!” 那宫女一声声说的凄惨,信誓旦旦的模样让夏成蹊不由得为之皱眉,这事情看起来没完了。 “既然瑾玉说没有去过乾清池,你可还有什么证据?” “有有有!”那宫女连忙高声道:“奴婢在乾清池边捡到了一块玉佩,已经交给陈公公了,那玉佩,明明就是小皇孙的。” 玉佩? 夏成蹊自从来这后,一贫如洗两袖清风,哪里来的什么玉佩。 陈公公上前,将那玉佩呈给皇后娘娘。 一块质地通透的玉佩被皇后娘娘拿在手里,上面镂空刻着个玉字。 “瑾玉,这是你的玉佩,你可敢否认?” 夏成蹊摇头,“回娘娘的话,孙儿这块玉佩早就丢了。” “丢了?” 第97节 “既然娘娘发问了,那孙儿也只好细细明禀了,那王嬷嬷仗势欺人,见我孤苦无依,在冷宫中时常克扣我月例与饭食,身上但凡有一些好东西都要被她给抢走,这玉佩不久之前,就被她拿走了。” “胡言乱语!”皇后娘娘一掌拍在案上,怒道:“王嬷嬷是本宫的人,是什么人难道本宫不清楚?你如此说,可是对本宫心存不满?” “娘娘,孙儿绝无此意!孙儿明白,娘娘您一定是被王嬷嬷给蒙骗了。” 皇后见他巧舌如簧,不由得冷笑道:“不管你如何狡辩,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再狡辩也是无益。” “那娘娘可否容孙儿问她几句话。” “你有什么话好问的?” 夏成蹊看着那宫女,问道:“你方才说看到有人和王嬷嬷争执,又听到落水声,不敢出来,在一旁看着,是与不是?” “回小皇孙话,确实如此。” “那这玉佩你从何处捡的?” 那小宫女低眉顺眼,“在那乾清池旁。” 夏成蹊冷笑道:“你既不敢出面,又听到了落水声,怎么又敢去乾清池旁捡玉佩了?再者,既然你捡了,又为何没救王嬷嬷?” “奴婢……奴婢……”那宫女一时被夏成蹊冷冽气势所震慑,眼神闪躲支支吾吾道:“奴婢只是胆子小,见小皇孙您走了,我这才出去看看,那时候……那时候王嬷嬷在乾清池旁,早没影了。” 这话说的漂亮,饶是夏成蹊,也找不到什么破绽。 皇后在上笑了笑,“瑾玉还有何话好说?” 夏成蹊咬牙凝眉,叩首磕头,“此事,不是孙儿做的,孙儿绝对不认!” “你这是要顽抗到底了?” 夏成蹊泪眼蹒跚,“娘娘要孙儿认什么?王嬷嬷那种体格,又岂是孙儿能推下河的?” “人证物证俱在,本宫也不和你多说,陈公公。” “老奴在。” “将人证物证与瑾玉带去宗人府!” “娘娘,此事并非孙儿所为,还望娘娘能够明察!” 皇后娘娘一挥手,从殿外进来两个侍卫,一边一个将夏成蹊往外拖。 宗人府是什么地方夏成蹊不清楚,但他明白,皇后娘娘此意算是想弄死自己,就算自己是无辜的,能找到千万般的漏洞,在宗人府,只怕是一个酷刑下来,不招也得招了。 被拖至殿门口,大雪纷飞,已经覆上厚厚的一层了,突然,一个威严低沉的声音响起,“这是怎么了?” 那两侍卫见人来了,连忙放开了夏成蹊,叩首,道:“参见顾王爷。” 夏成蹊一转头,眼角的泪水还未来的擦去,眼眶与鼻尖通红,刚才喊得急了,现在一停下难免猝不及防,不住的抽泣,被风一吹,整个人都是瑟瑟发抖,站在那,一副可怜的小模样,真是惹人怜惜。 顾王见装,眼神微沉阴翳了几分,上前几步,解下自己身后的披风,将人裹得严严实实。 夏成蹊算是明白自己终于抓到一株救命的稻草了,一把死死抓住他的衣袖,金线的脉络硌得他手心有些疼。 顾王爷没注意到夏成蹊的小动作,只是凝眉问道:“怎么了这是?” 其中一名侍卫连忙回道:“启禀王爷,此事乃是皇后娘娘吩咐,将小皇孙交由宗人府。” “宗人府?什么样的大事要交去宗人府?” 那侍卫垂首,不敢说话了。 夏成蹊这边还啜泣的直打嗝,顾王爷一把将人抱起往殿内走,夏成蹊窝在他怀里,也不敢说话,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一副依顺的模样格外乖巧。 皇后娘娘早就知道了殿外的动静,难免有些不顺,可对顾王又是无可奈何。 顾王将人放下,拱手行礼,朗声道:“臣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 “谢娘娘,”顾王直身,目光如炬望向皇后,“敢问皇后娘娘,瑾玉究竟所犯何事,要移交去宗人府。” “身为皇孙贵胄,竟然草菅人命,难道不该去吗?” “草菅人命?不知可有人证。” “自然是有,那宫女看见了瑾玉所行的一切。” 顾王看向一侧瑟瑟发抖的宫女,威严逼迫问道:“你再将此事一一说给本王听,若所言非虚,本王第一个饶不了你!” 那宫女被如此恐吓,早已吓得站不直了,直接跪了下去,“回王爷的话,那天……那天奴婢在乾清池前,看到有人和王嬷嬷争执些什么,起初奴婢也没在意,正准备走时,就听到落水的声音,奴婢不敢出来,就躲在一旁看着,没过多久,就看到小皇孙从乾清池边出来,第二天就听说王嬷嬷溺水身亡的事情。” 那宫女将那番说辞又重新说了一遍,和说给皇后听的,一字不差。 “哦?你如何断定,那就是瑾玉?污蔑皇孙,可是有几个脑袋够砍?” “王爷,王爷明鉴,奴婢真的冤枉,奴婢在乾清池边还捡了一个玉佩,交给了皇后娘娘。” “玉佩?”顾王看向皇后娘娘,“不知娘娘可否将玉佩给微臣瞧瞧?” 皇后点头,那陈公公便拿着玉佩恭敬的托到了顾王面前。 顾王将那块玉佩拿在手里静静观赏着,夏成蹊忐忑的看着他。 一番说辞,一块玉佩,人证物证都在,若是这顾王不相信自己,这可如何是好! 如此一想,夏成蹊又朝顾王靠近了几分,身体紧紧贴着他,若不是在场之人众多,他真想直接抱着这顾王的大腿,只喊冤枉了。 顾王明显感受到了夏成蹊的靠近,颇为受用的样子,嘴角渐渐勾起一抹弧度,将那玉佩握在手心。 “娘娘怕是被这宫女蒙骗了,这玉佩,不是瑾玉的。” “不是瑾玉的?不是瑾玉那还会是谁的?皇家有子出身,皆会有块这样的玉佩以示身份,怎么能说,不是他的!” 顾王朝着皇后娘娘伸手,玉佩支离破碎的玉佩静静躺在他手心里。 “皇后娘娘觉得,这块玉佩,还是瑾玉的吗?” 皇后娘娘脸色突然一变,看着顾王的眼神充满了锐利的杀机。 她知道顾王这些年无论前朝还是后宫都颇为风光,这风光甚至于直接盖过了她这个后宫的主人,可一直以来她都无可奈何,只因为赋予他这份风光的,乃是这江山的主人! 但如今他这般公然袒护,指鹿为马,不给自己丝毫的脸面,却是头一次! “顾王这是铁了心了好庇护瑾玉了?” 顾王颔首,笑道:“微臣不敢,这宫女像臣说了这个事实,而微臣不过是指出她这证据的不足之处,何来袒护一说?” “顾王是认定了瑾玉是无辜的?” “物证既然不是物证了,哪里又算得上有罪?” 夏成蹊在一旁早就想欢呼了。 “顾王,本宫劝你这后宫之事还是少管微妙!” 这话语间的威胁任凭是谁都听得出来,可顾王还是那一副不冷不淡的模样,“娘娘明鉴,并非微臣干涉后宫之事,只是在刚才,皇上许了微臣一个承诺。” “承诺?什么承诺?” 顾王笑了笑,低眉掩去眼中那抹凛冽的杀机,一字一句道:“皇上答应微臣,让微臣将小皇孙带回府中抚养。” “荒谬!”皇后大怒,猛地起身,殿中之人纷纷仓皇下跪。 “瑾玉乃是我天家子孙,如何能由你一个外姓的王爷带在身边抚养!” 面对皇后盛怒,顾王仍不疾不徐,笑道:“若皇后娘娘对此事存有异议,不妨找皇上相问。” 皇后恨得牙痒痒,“你这是拿皇上当挡箭牌了?” “微臣不敢,只是皇上旨意,微臣不敢不从,娘娘放心,微臣一定好生抚养小皇孙,绝对不会辜负皇上和娘娘厚望!” “放肆!瑾玉犯有杀人之罪!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还敢包庇不成?” 顾王听她如此不依不饶,未免有些怒了,将手心那几块玉佩的碎片往前一扔,冷声道:“皇后娘娘此话微臣听不懂了,何来包庇一说,玉佩是假,只有人证没有物证,莫非皇后娘娘想构陷皇孙不成!” “顾王这是铁了心的与本宫为敌了?” 这话殿中之人哪敢听,纷纷恨不得自己没长那双耳朵。 顾王笑了,眼中丝毫不带怯弱之意,直迎上皇后视线,“微臣不敢。” 不敢不敢,说着不敢,可是这一言一行,哪里是不敢的样子。 皇后气的喘息不已,看着顾王笃定的眼神,暗想今日这顾王算是保定了瑾玉,就算是闹到了皇上跟前,也吃不到什么好处。 思及此,皇后不甘的沉声道:“既然皇上旨意如此,那本宫便不好再提了,如此,你就将瑾玉带回府中好生抚养,若有差错,本宫定不饶你!” “微臣遵旨!告退!” 皇后挥手,此事算是了了。 顾王见状,带着夏成蹊往外走。 大殿中还跪着那瑟瑟发抖的小宫女,顾王瞥了一眼,“既然物证是假,想必这人证所言,也是假的,构陷皇孙,不知皇后娘娘如何处置?” 皇后娘娘冷冷的看着那宫女,直将那宫女盯得颤抖不已,忙朝着皇后方向爬了几步,哀声痛哭道:“娘娘饶命,奴婢所言都是真的,若有虚言,甘愿天打雷劈!” 还未爬得几步,就被殿中的小太监们拦下了。 皇后冷声吩咐道:“构陷皇孙,当罪无可恕,拉下去,杖毙!” 那宫女听了,一时间如天雷炸响,呆了片刻后疯狂磕头求饶,“皇后娘娘饶命,奴婢所言都是真的,娘娘饶命啊!” 皇后娘娘皱眉,“还不把嘴堵上!拉下去!” 陈公公连忙拿出白布将人嘴堵上拉了下去。 夏成蹊看着那被拉下去的宫女没有丝毫同情之意,紧紧拉着顾王的衣袖,艰难跨过高槛。 顾王见他身形瘦小,比同龄人不知瘦弱多少,一把将人抱在怀里。 “以后,你就跟着我罢。” 第75章 君临天下(三) 夏成蹊看着渐渐离他远去的未央宫,最后被重重宫墙阻隔视线, 终于疲惫的趴在顾王肩头松了口气。 “皇叔, 我能问您个问题吗?” “怎么了?” 第98节 一阵寒风刮来, 夏成蹊打了个哈欠, 顾王爷替他将披风上的连帽带上。 “您为什么要救我呢?” “想救便救了,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夏成蹊抿嘴,没有说话,一时间静默无声。 顾王的銮驾在未央宫外, 顾王先将人抱进銮驾内, 转身朝路公公吩咐道:“去太医院请两个太医去府里。” 路公公不敢多看那銮驾内一眼, 恭敬垂首道:“是。” 顾王进銮驾内, 发现小孩早就趴在角落里睡得正香, 顾王无声的叹了口气,放轻了自己的动作, 见他脸颊发红,眉睫打颤, 双唇颤抖似乎梦中呓语, 双手紧搂在胸前瑟瑟发抖,一副戒备又将自我保护的模样不知为何, 直击顾王内心, 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顾王小心翼翼的将手背贴在他额上, 烫得很。 顾王连声朝外吩咐:“马上回府,另外,让路福请了太医立马回府, 不得耽搁。” “是。” 銮驾出宫,顾王换了马车,抱着睡得昏昏沉沉的夏成蹊一路令车夫快马加鞭回了王府。 快马加鞭许是太过颠簸,夏成蹊在顾王怀里迷迷糊糊醒了,看着那眉头紧锁面色微沉的一张脸怔楞了片刻。 “皇叔?”这声音微不可闻,夏成蹊觉得自己喉间有些腥甜,猜测该是吹风受冻后一番提心吊胆,如今所有的不适在尘埃落定后一齐涌了上来。 顾王听了这声音,低下头,温声道:“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热。” 顾王不但不将他身上裹着的厚实披风解下,反而将人搂得更紧了,顾王看到他额上的一层薄汗,伸手拭去,道:“你烧得厉害,得出些汗才好。” 夏成蹊口干舌燥不舒服得很,又加马车颠簸,头开始晕得厉害,胃里酸水上涌,眉心紧皱,似有痛苦之色,挣扎着就要从顾王怀里出来,顾王不明白他究竟怎么了,刚想问,猝不及防,夏成蹊张嘴便朝外吐得撕心裂肺。 一时间内,污秽肮脏之物就这么吐在马车内,顾王面不改色,沿着他躬下去的瘦弱脊椎安抚着,夏成蹊将胃里的东西吐得一干二净后失神的仰躺在顾王膝头,眼角发红。 顾王见他如此难受,用干净手帕替他将嘴角擦拭干净,夏成蹊瞬间清醒,看着顾王眼中似有胆怯之意。 “皇叔,我并非故意……” “没事,吐出来就好了。” 夏成蹊见他对自己的冒犯丝毫不在意,忐忑的心又沉了下来。 马车停下,马车帘被人掀开,顾王抱着夏成蹊往内走,边走边问:“路福回来了吗?” 一旁小心伺候着的小太监连忙回道:“回王爷的话,已经派人去催了。” “再去催,一炷香内回不来,他也不要回来了。” 疾言厉色之话让那小太监当即楞在当场,反应过来是顾王已经跨进王府大门,王府侍卫仆人皆是跪了一地,小太监也不敢耽搁,高声回了声是,连忙派人去催。 顾王府乃是皇上亲自下旨督造,大到亭台楼阁,小到假山流水,无一不是精雕细刻而成,奢华程度足以堪比皇宫,顾王府的高高悬挂的匾额上几个大字苍劲有力,乃是皇上亲笔所提。 王府内两步便能看到无数重兵巡视,夏成蹊余光见着那些盔甲之兵无数,暗自心惊顾王果真备受荣宠。 绕过前厅来到正殿,尝尝的台阶下奴仆如云,跪地相迎,顾王却是一脸铁青朝内走,至那殿门口,有奴仆躬身推开殿门,通过大殿穿过院子花园,方是顾王寝宫,顾王将人小心放到偏殿床上,一个劲朝外吩咐。 “热水,火炉,新衣,立刻准备,另外,若是路福请太医来了,立马带来。” 殿外守着的奴仆一个劲的答应,不过片刻,一切皆已准备妥当。 有花容月貌的奴婢递上干净的热毛巾,顾王将那热毛巾放在夏成蹊额上,此刻的夏成蹊已经烧得神志不清昏迷不醒了,虚弱的模样只想让人搂过来疼。 听人似乎在喃喃说着什么,顾王凑近,听得他喊:“哥……难受。” 顾王低声问道:“哪里难受?” “水,想喝水……” 顾王朝外吩咐:“拿水来。” 自有奴婢送上一杯热水,顾王一碰那杯子的温度便怒将其掷在地上,“来温水!” 那奴婢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抬头,另有机灵的奴婢连忙送上一杯温水,顾王接过,将人扶起,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将那杯子凑到夏成蹊嘴边。 夏成蹊这边还昏昏沉沉的,感觉到自己被人扶起,嘴边湿润,下意识的便去饮,一口入肚,喉间果然舒服了许多,忍不得又喝了几口,直到那杯中的温水见底。 顾王将那空杯盏递了出去,自然就有人来接,用衣袖将夏成蹊嘴角的水渍拭去,又将人放在床上,小心盖上被衾。 殿内生了好几个火炉,暖意四起,顾王替他将额上已经冷却后的毛巾换下,敷上热毛巾,看着夏成蹊潮红的脸色狠狠凝眉,朝外怒问道:“太医怎么还没来?” 话音刚落,那回禀的声音从前殿传来,“回王爷,太医来了。” 没过多久,路公公便带着几名太医从前殿匆忙赶来,一刻都不敢多加耽搁。 太医进殿,这路公公这才松了口气,大雪纷飞的天气,竟是汗湿了一身的衣物。 太医在床前把脉,在顾王虎视眈眈的眼神中颇不自在。 这些太医在看到顾王身边的路公公来请,原以为是顾王身体不适,又遇到王府侍卫来催,一路上片刻钟都不敢耽搁快马加鞭往王府赶,没想到竟是为了一个孩子。 良久,太医松开把脉的手,谨慎得与另外几名太医讨论了片刻,朝顾王躬身禀报道:“启禀王爷,小公子高烧已久,待微臣写下药方,每日煎服,不日将会好转,不过小公子身体孱弱,日后得需好好补补。” 顾王点头,提心吊胆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嗯,那便快开药方吧。” 太医执笔,将那药方写下,交由顾王后,顾王不过看了一眼便让路公公下去煎药。 这一场混乱这才平静了下来。 太医们依照顾王的吩咐皆留了下来,直到夏成蹊痊愈为止,对顾王这吩咐几名太医也是见怪不怪了,纷纷拱手退下。 顾王一直在床前照料,过了片刻,路公公将药端上,顾王将人搂在自己怀里,靠在自己胸膛,接过药汤,用勺子舀起一勺,在嘴边细细吹冷,哄道:“瑾玉,来,先把药喝了。” 夏成蹊意识还有,张开嘴,一勺药便送了进去。 可是这汤药太苦,夏成蹊皱着脸一口便吐了出来,摇头抗拒着不肯喝,顾王一事不慎,手中的碗被打落,碗里的汤药泼了他一身。 床前伺候的奴仆低头大气都不敢出,顾王却丝毫不在意,好在路公公心思缜密,汤药备了几碗,连忙又送上一碗。 顾王又将汤药吹凉,又送到夏成蹊嘴边,“这是药,喝完就不难受了,乖乖的喝完,若是再吐了,本王可是要罚你了。” 三分哄骗三分威胁,夏成蹊头疼欲裂满身都不舒服,哪里听得懂,将脸偏向顾王怀里,只留下一个后脑。 顾王瞬间无奈摇头,将药递给路公公,“你来喂。” 路公公心中苦笑,这可真是要命了,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顾王将人从自己怀里抱了起来,坐在自己怀里,一只手钳制住他的双手,另一只手又捏着他的下颚让他张开嘴,路公公乘机将一勺药给喂了进去。 良药苦口,夏成蹊瞬间又想吐出来,顾王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嘴,逼得他吞了下去,如此反复,直到路公公将那碗药都喂了下去,又是一身的冷汗。 终于喂完了。 “都下去吧。” 顾王大手一挥,殿中奴仆皆数退下,看着床上在睡梦中还啜泣不止的夏成蹊摇头失笑。 真是个孩子,喝完药就娇气成这样。 顾王又替他拢好四周的被衾,抬脚走出殿外。 夏成蹊这一脚也不知是睡了多久,朦胧之间只觉得有人将那令他苦不堪言的药往他嘴里灌,想吐又吐不出来,真是苦到了心肝里。 睁开眼,茫然望向四周。 镂空的雕花窗外白雪皑皑,鼻翼传来清淡好闻的熏香,离床不远处燃着青烟,氤氲而上,满室生香。 夏成蹊抚着身上的被衾,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柔软的布料,侧卧支起身子,开口道:“有人吗?” 一开口,声音嘶哑,喉间如砂砾磨搓,难受极了。 可夏成蹊这句话刚说出口,殿门便被人推开,进来一奴婢,上前跪问道:“公子醒了,可要吩咐?” “水。” 那奴婢忙送上一杯温水,夏成蹊就着喝了,顿时觉得嗓子好过了些。 “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子话,奴婢名叫白芷。” “白芷?顾王爷呢?” 白芷低眉回话,不敢抬头多看一眼,“王爷在前殿,公子可是要奴婢去请王爷?” 夏成蹊连忙摆手,道:“不必了,我就随便问问,我睡了多久了?” “公子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夏成蹊小心翼翼试探,“那……王爷那天带我回来,我有没有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大逆不道?”白芷不解的看着他,随后又反应过来连忙垂头,恭敬道:“奴婢不知道公子所说,何为大逆不道。” “就是,我有没有在昏迷时对顾王做些……冒犯之事?” “说起冒犯之事……”白芷似难以启齿,夏成蹊一看她这纠结之色便急了,忙问道:“你说。” “王爷在喂您喝药时,您吐了王爷一身。” 夏成蹊呆愣在那,“那王爷有没有……” “王爷并无怪罪。” 夏成蹊一口气不但没有松下,反而提到了嗓子眼。 若是他记得不错,当时在马车上,他吐了顾王一身,好心给自己喂药,自己又吐了他一身,还不怪罪,莫非别有用意? “公子,王爷一直很担心您,一直都守在您床前。” “一直?” “对,就刚才一炷香前离开。” 夏成蹊有些不明白了,一个手握重权的王爷,为什么对一个初次见面的落魄小皇孙如此照拂? 夏成蹊硬挤出一抹笑意,道:“那我得去谢过王爷。” 说着便要下床。 白芷连忙拦住他,“公子且慢,王爷吩咐,若是您醒了,让奴婢去请他,千万不能让您下床。” 夏成蹊的腿又缩了回去,“那好吧。” “还请公子稍等片刻。” 白芷行了个礼,出了殿门,夏成蹊靠在床头像做梦一般,他竟然如此好运遇到一个如此善心的王爷? 第99节 没过多久,顾王大步而来,夏成蹊看着他从殿外走进,气宇轩昂威风凛凛,坐到床边也不说话,伸手便将手背贴在他额上。 夏成蹊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顾王看他如此戒备之色,忍不住安抚道:“别怕,本王看看你退烧了没?” 手背冰凉的温度贴在额上,夏成蹊点点头。 “好多了,不过还是太虚弱了,这几日不得下床,记住了吗?” 夏成蹊怯怯点头,不敢说话。 顾王暗自叹了口气,温声细语对夏成蹊道:“这儿不是后宫,你不用如此害怕,皇上已经下旨让我贴身教养,往后你便只需将这当作自己的家,明白了吗?” “自己的家?” “你父王尚在西北,把顾王府当自己家,也不落了你小皇孙的身份。” “不是……”夏成蹊连连摇头,唯恐顾王曲解了自己的意思,“我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您怎么会……对我这么好。” 顾王笑了笑,抚上夏成蹊额头,“本王是你皇叔,你是天家贵胄,对你好,不是天经地义?” 夏成蹊似懂非懂,觉得这解释当真是毫无道理。 “睡了一天一夜,可是饿了?” 夏成蹊肚子咕嘟一声,有些尴尬的点头。 顾王吩咐白芷,“备膳。” 白芷听后连忙退了下去,不多时,几名太监提着食盒走进,将盒中的饭菜摆在殿中的圆木桌上,各式的汤水热菜,摆满一桌。 顾王伸手便将人抱在怀里,又用那披风裹了一圈,还是轻的几乎感受不到重量,顾王叹了口气,“你身子不好,得多多进食补补。” 说完,将人抱到了饭桌前,夏成蹊就坐在顾王膝头,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一天没吃饭了,先喝些粥。” 白芷舀了一碗白粥,顾王接过,一勺舀起递到夏成蹊嘴边。 夏成蹊脸色通红,一口下肚,支支吾吾道:“皇叔,瑾玉可以自己吃。” 顾王握勺的手顿了顿,问道:“真的?” 夏成蹊静静的看着他,漆黑的眸子里满满的懵懂。 “真的。” 顾王将那碗粥放到他手里,夏成蹊伸手接过,没想到那粥竟然那么烫,他手心又嫩,一个不慎便烫得手心通红,若不是顾王眼疾手快将那碗白粥一手扫开,只怕会倒在他身上。 “好烫!” 夏成蹊呼着手心,顾王握着他的手,“拿烫伤膏来。” 有奴婢连忙去拿,顾王点开烫伤膏细心的摸匀在他手心,边摸边训斥道:“还任不任性了?” 这哪里是任性? 夏成蹊委屈的摇头,“对不起。” “不用和本王说对不起,疼得是你。” 顾王觉得这小孩真别扭,不过看在他涂药全程咬牙凝眉的可怜模样上,还是不多说了。 又端过一碗白粥,故意问道:“是要自己喝还是要本王喂?” 夏成蹊吃了苦头,乖巧道:“皇叔喂。” “这样才乖。”顾王将那热粥吹凉了送到夏成蹊嘴里,一勺一勺的,终于见了低。 虽然表面上夏成蹊才十岁,可心理早就不止了,众目睽睽之下还像个小孩似得被人喂,面子上哪里过得去,一碗粥喂完,脸比高烧时还要红。 顾王看着他小脸通红,一脸羞涩的模样,不由得心情大好,免不得起了逗逗小孩的念头。 “脸色怎么这么红,可是又高烧了?还是让太医来看看。” 夏成蹊连连摇头,连声道:“不不不,没有,我没有高烧。” “那脸色怎么这样红?” 夏成蹊看着不远处的几个大火炉,“热……” “你看看,这儿就你一人热。” “我可以脱了衣服吗?” 顾王瞬间沉下了脸,“怎么,又想再病一场?” 夏成蹊低头也不敢说话,可是里衣确实已经湿了一片了,低声道:“可是真的很热……” 顾王依然冷着脸,严厉道:“不行,吃了饭再说。” 夏成蹊再也不敢多说了,一顿饭下来肚子鼓鼓的,明明已经吃不下了,偏生还被喂下了一碗汤。 夏成蹊有苦难言,顾王这喂法,哪里是在喂人。 可偏偏他人微言轻,说什么也不管用。 顾王终于大发慈悲终止了这场单方面的喂饭,吩咐道:“准备热水。” “热水?” “你都一天一夜没洗澡了,刚才又出了许多的汗,自己闻闻看,身上臭得本王都闻到了,还不想洗澡?” 夏成蹊在自己袖子里闻了闻,确实有些味道。 顾王府下人做事的确速度,没过多久那热水便送了上来,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夏成蹊坐在床上,扭扭捏捏的脱衣裳。 “怎么?脱衣裳都不会?” 夏成蹊一惊,张皇失措的抬头,无辜的看着顾王,“皇叔,我……我可以自己洗。” 顾王失笑,“你还没那水桶高,自己洗?” “可是……”在外人面前脱得光溜溜,一想到就难为情。 顾王看着他窘迫的脸色强忍住笑意,故作凶恶道:“怎么扭捏的像个闺女,都是男人,难道本王就看不得?” 当然看不得! 夏成蹊没敢反驳,“瑾玉……瑾玉不敢王爷伺候,自己来就是了。” 顾王上前一步,夏成蹊惊的连连往后退。 顾王顿时被他气笑了,抓住退到了床角的夏成蹊的脚踝,往外一拉,拉到了自己身前,三两下便将人剥了个精光。 夏成蹊一手捂住自己重要部位,羞涩的不敢抬头。 顾王无心他那些小动作,只是看着小孩身上那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瘦骨嶙峋的身子肋骨都突了出来,十岁的孩子,长的还不如五岁的孩子结实,可想而知这些年在那冷宫吃了不知多少苦,不知为何,心里一阵抽疼。 一把将光溜溜的人抱进浴桶里,夏成蹊连忙扒拉下搭在浴桶上的浴巾,围住自己,小腿扑腾扑腾打起了水花,游到了另一边,看着脸上还沾着水花的顾王,眼巴巴的看着他,“皇叔,我真的可以自己洗。” 顾王怒了,“过来!” 夏成蹊摇头,一副快哭了的表情,哀求道:“皇叔……” “本王给你洗澡还委屈你了?” 夏成蹊瘪嘴,“不是……是瑾玉不敢。” “有什么敢不敢!”顾王绕过浴桶走到另一边,夏成蹊见他走过来,连忙又扑腾扑腾到另一边,两次三次,饶是顾王再好的性子也发火了。 “可是让我叫下人来帮你洗?还有白芷,她们可都是大姑娘,你这光溜溜的,若是被大姑娘看见了,羞不羞?” 见夏成蹊还是一副抗拒的模样,顾王朗声道:“来人!” 夏成蹊连忙游了过去,被欺负到声音都带了哭腔,“皇叔,我要皇叔帮我洗……” 第76章 君临天下(四) 赤裸的身体被热水蒸得微红,两颊也不知是气的怒的恼的还是羞得, 一片绯红, 咬着唇靠在浴桶边上, 两只小手紧紧的攀在浴桶边缘, 双眼雾蒙蒙的, 不安的转悠着,却是不敢将视线落在顾王身上。 浴桶内热水的雾气氤氲,徐徐往上, 夏成蹊尖细的下颚, 瘦骨嶙峋的身子一五一十的映入顾王眼中。 小孩的皮肤绝对算不上什么光滑细腻与白皙, 四处透着淤青, 因为常年的营养不良与虐待, 头发枯黄杂乱无章。 顾王挽起衣袖,拿着浴巾, 屈尊降贵给小孩洗澡,当宽大的手心触摸到夏成蹊那瘦弱的身体时, 夏成蹊微微一颤, 却又因为顾王的权势而不得不强加镇定。 顾王时刻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这么一副颤栗的模样, 明显害怕他的靠近, 一想到可能是因为这些年的折磨而让他如此戒备, 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楚,下手的力度又轻柔了些。 “水烫吗?” 夏成蹊瞪着眼睛摇头,“不烫, 刚刚好。” “抬手。” 夏成蹊乖乖的抬手,顾王用浴巾细细擦拭着,浴巾不似丝绸那般细腻,有些粗糙,硌得夏成蹊有些痒,少不得又收了手,咯咯的笑了起来。 “痒……” 顾王无可奈何的替他搓洗其他地方,“把脚抬起来。” 夏成蹊堪堪抬起一条腿,顾王将那不足自己胳膊大小的腿握在手心,拿着毛巾细细搓洗着,从脚踝到小腿,再到大腿。 “皇叔……”夏成蹊想将腿放下,却被顾王死死禁锢在手心里,眼看着那毛巾要擦到自己大腿根了,整个人都害怕的瑟瑟发抖。 顾王暗自失笑,感受到夏成蹊全身紧绷,松了手。 “好了,另外一条腿,怎么,本王是狮子老虎,这么害怕,能吃了不成?” 夏成蹊将另外一条腿伸了出去。 “好了,本王不碰你了,站起来。” 夏成蹊脸颊越发的红了,坐在水里还能遮掩一二,这若是站起来,可就是一览无余了。 咬着下唇,略有些狼狈,看着顾王,眼神闪烁,支支吾吾艰难道:“皇叔……我坐着就好,我……我站不起来,我腿疼。” 顾王可不听他胡说,一手将人提起,水花四溅,夏成蹊未曾做好准备,下意识的便抗拒的想要坐下去,脚下一滑,噗通一声,浴桶里的水漫出浴桶外,顾王身上湿了大半。 夏成蹊也因为如此吃了不少的水,死死攀着浴桶边缘咳嗽不止。 顾王是又气又恼,替他顺了顺背,止住了咳嗽之后一把又将人提起,夏成蹊低低的惊呼一声,两只小手抓紧了顾王的衣袖,一抬头,便感觉到身后一股钝痛传来,啪啪两声脆响夹着水声,两个鲜红的巴掌印盖在了他身后。 “胡闹!性子这么顽劣谁教你的?洗个澡还这么调皮!” 第100节 听着训斥,夏成蹊委屈的看着他,一双眼睛噙着一汪泪,就是不敢流下。 看着那双眼睛,顾王心都软了,这简直就是无声的指责,一副委屈的模样不敢怒又不敢言,可偏偏这孩子固执得很,对自己根本一点也不信任。 一想到这,不知为何,顾王心头又是一簇火。 将心底那心疼压下,板着脸,继续训斥道:“知道错了吗?” 夏成蹊仍然就这么看着他,只是眼神中充斥着不解与委屈,似乎还在质问他,我哪里错了。 “你看看这浴桶,你就比这浴桶高一个头,若是今日本王不在这,你就这么滑下去溺水了,谁来救你?” 夏成蹊满腹的委屈,正是因为你在这,我才差点溺水的。 但是这话他哪里敢说,只得委委屈屈的点头认错,小声道:“皇叔,你别生气了,瑾玉知道错了。” 顾王见他如此乖巧,心底的火气哪里还存在一星半点,语气瞬间便软了下去,“扶着本王,若是再滑下去了,你这里也不须要了。” 说完,两只手拍拍他身后,夏成蹊登时浑身僵硬,抓着顾王衣角,一动不敢动。 见人吓得脸色都白了,顾王心中微微一叹,怕是恐吓过头了。 拿着干净的毛巾替他擦拭着身上的水渍,又用一件里衣将人裹了,搀着腋下,一把将人从浴桶中提起,双手托着他,夏成蹊双腿紧紧夹在他腰间,双手紧紧搂住顾王脖子,偏头枕在他肩膀处,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模样。 将人放到床上,用被衾将人盖得严严实实,命人进来又添了几个火炉,屋内瞬间暖气四溢,感受不到丝毫的寒意。 夏成蹊在那被衾里仅仅只露出一个头来,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紧紧顾王的身影。 白芷送来几套小孩的衣裳,顾王挑了一件,转身就想给人换上,却在转身的瞬间与夏成蹊的视线撞个正着。 顾王挥挥手命殿内的奴仆退下,走到床边,捏了一把小孩不太圆润的脸颊,“本王刚才斥责你,可是觉得委屈了?” 夏成蹊认真的看着他,摇摇头,“不委屈。” “本王看你都快哭了,还不委屈?” “因为我知道皇叔是真心对我好,给我治病给我吃饭还给我洗澡,不像以前在皇宫里,他们只懂得欺负我。” “欺负你?他们怎么欺负你?” 夏成蹊双唇紧抿,似乎有些抖,眼神也不似刚才那般透亮,垂下眼睑,一副不愿回忆的模样。 顾王看着他叹了口气,一把将人从被衾里提起,抱在怀里顺着背,安抚道:“好了,不想提就不说了,皇叔答应你,往后一定好好保护你,绝对不会再让你受一点的欺负。” 夏成蹊窝在他怀里莫名的安心,不知为何,就在这一刻,他便认定了顾王说的这番话出自真心,莫名就愿意相信他,即使这个皇叔从认识到如今,也不过几日而已。 “来,把衣服穿上,虽然屋内暖和,但你病还未好,担心又复发了。” 夏成蹊乖顺的起身,赤裸的身子现在也不觉尴尬了,任由顾王替他穿衣,都是上好的丝绸,穿在身上丝滑轻盈却十分保暖,想必价值不菲。 殿外敲门声响起,白芷在外恭敬道:“王爷,药煎好了。” “端进来。” 夏成蹊苦着一张脸,看着那冒着热气的漆黑的药汤离他越来越近。 顾王接过,“来,将药喝了。” 夏成蹊皱眉,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好好吃药,等过几日你身子好些了,本王再带你出去玩。” 顾王琢磨着,小孩子嘛,自然是喜欢玩的。 果不其然,夏成蹊脸上漾起一抹兴奋的笑意,软软糯糯道:“皇叔放心,我一定好好养病,争取早日把病养好。” “这才乖,来,把药吃了。” 顾王将药舀了一勺轻轻吹凉,夏成蹊张嘴咽了下去,苦得一张脸都皱了起来。 “皇叔,我是男子汉,不用皇叔喂。” 一勺一勺的,这得喂到什么时候,更何况这不是更受苦? 顾王看着他宠溺的笑了笑,“好,瑾玉是男子汉。” 将碗中的药汤都吹凉了,递给了夏成蹊。 夏成蹊接过,咕咚咕咚往下咽。 一碗喝完,夏成蹊脸色都白了,趴在床沿不断干呕,眼角红了一片,泪水盈眶,一碗药汤,似乎将他命夺去了似的。 顾王拿手帕替他将嘴角的药渍拭去,“好了,药喝完了,好好睡一觉。” 夏成蹊看着他,紧抓着他衣袖,眼角的泪水还未擦去,可怜兮兮的表情,“皇叔可以陪我睡觉吗?” 顾王抚着他额头,“怎么了?” 夏成蹊也不说话,就着一副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他就是想顾王待在自己身边,那股无名由令他安心的气息格外令他贪恋,他就像是个瘾君子,贪婪的汲取着。 顾王瞬间便在这眼神注视下缴械投降,认命的脱了外衫,躺上了床,夏成蹊一手抱着他的手臂,歪头靠在他肩头,闭上了眼睛。 看着夏成蹊安心熟睡,对自己颇为依赖的模样,顾王勾唇笑了笑。 真是个孩子。 一夜好眠。 夏成蹊这一觉睡得安稳,足足睡到了第二天日上杆头,头晕目眩的毛病好了许多,想来病情该是大好了。 此刻房间内空无一人,暖香静静燃着,夏成蹊开头道:“来人。” 路公公从殿外走进,快步走到床前,站在帘子外小心伺候着,“小皇孙可有吩咐?” “皇叔呢?” “回小皇孙的话,王爷上朝去了。” 这小皇孙听起来真是刺耳极了。 夏成蹊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以后不许叫我小皇孙。” 路公公怔了怔,而后又连忙笑着答允道:“是,奴才遵命。小公子可要用膳?” “嗯。” “是,奴才这就去准备。” 经过前几日顾王对夏成蹊的重视后,顾王府的人哪一个敢怠慢了夏成蹊? 白芷带人来为夏成蹊穿衣洗漱,一身锦衣刚好是小孩的尺寸,锦衣面料光滑,边缘花纹皆是绣着金线,还未成年,一半的头发以金冠束起,一半放下,用那名贵的头油细细摸了,虽然在病中,脸色不大好看,双颊也略显瘦弱,但好歹看上去有了几分富贵人家小公子的做派。 洗漱完毕,路公公这边也将午膳送了上来,摆满了一桌。 夏成蹊坐在桌旁,路公公在一侧小心伺候着,夏成蹊也吃不了多少,不过半碗饭便饱了,挥手让人撤下去。 那路公公和殿中的人如丧考妣,纷纷苦着脸跪了下去,捧着一碗汤,“小公子再吃点吧,这汤还没喝呢。” 夏成蹊皱着一张脸,“我喝不下了。” 路公公听了连忙道:“求小公子可怜可怜奴才,顾王说了,若是小公子没吃完一碗饭,喝完一碗汤,就得将奴才拉出去打板子,求小公子可怜可怜奴才,再吃点吧。” 夏成蹊没想到顾王竟然这般吩咐,想想若是因为自己而害路公公吃板子,心里也过意不去,再次端起了碗,将那余下的半碗饭吃完,又喝了一碗汤,这才将午膳撤了。 路公公感激涕零,夏成蹊却尴尬得很。 “路公公,我想出去走走。” 路公公一副为难的模样,夏成蹊又道:“我只是出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不碍事的。” 屋外还有余雪未清,夏成蹊很想出去看看。 “那奴才替小公子准备。” 夏成蹊顿时笑开了怀。 白芷替他披上一件厚厚的披风外套,又在他手上塞了几个手炉,一行的奴仆跟着,这才出了殿门。 这儿是顾王的寝房,从后院绕出去经过三两个假山亭台便是花园了,只是如今已是冬日,一层皑皑白雪,什么花儿都见不着了。 许久没见过这等雪景,放眼望去,红墙瓦绿,都被一层白雪所覆盖,似融非融,安静极了。 “小公子,那儿有个亭子,咱们过去休息会吧。” 夏成蹊抬脚就往那走,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在地。 这一滑不要紧,倒是将后面跟着的人吓了一大跳,路公公更是紧张,“哎哟我的小祖宗,您慢点,若是摔着了,奴才就是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说完又训斥身边的人,“王府少了你们吃的吗?花园都不扫出一条道来,若是摔了小公子,你们能有几条命?” 那几个仆人连忙去那扫帚要扫雪,夏成蹊连忙道:“不用了,我会小心的。” “奴才大胆,为了您的安全,不如让老奴来背您吧。” 夏成蹊如何能愿意让他背,调皮的笑了笑,把腿就跑,这可把身后的人唬了一跳,纷纷跟在后面小心翼翼的追着喊着。 “小公子,这是雪地,您可慢点慢点,担心摔着。” 夏成蹊蹦蹦跳跳到了那亭子里,举目看着四周,由衷的露出一抹笑意。 “何人在此吵吵闹闹?” 一个不悦的声音传来,夏成蹊闻声望去,只见不远处有几人静静站在那,为首的人身着白色披风,身后垂首跟着几名奴仆。 路公公先回过神来,朝着那两人行礼,“奴才见过柳侍君。” 柳侍君? “路公公,他们是?” 不等路公公回话,那人朝着这凉亭过来,其中一名男子身段极好,脸也长得极为俊俏,一双狭长又多情的桃花眼斜斜的瞟着夏成蹊,桀骜道:“路公公,这王府后院,如此喧哗,莫非是不将王府规矩放在眼里?” 路公公连忙请罪,惶恐道:“柳侍君说的是,是老奴的错,老奴这就自去请罚。” 夏成蹊不明所以,抬头看着那高挑的柳侍君,稚嫩的语气一字一句道:“喧哗的是我,和路公公有什么干系?” 路公公正想说话,夏成蹊却喝令道:“你,还有你们,都不许说话。” 柳侍君似乎这才注意到了夏成蹊一般,笑道:“你就是王爷带回来的那个小孩吧。” 夏成蹊点点头。 “我叫柳玉,是王爷身边的侍君。” 夏成蹊点点头,木然的小脸上没任何情绪。 第101节 柳侍君见他无动于衷皱眉,对于夏成蹊如此不给面子的行径颇为不悦。 柳侍君身后的奴仆连忙呵斥道:“见到侍君为何不行礼?” 夏成蹊登时明白这是个找事情的,咧嘴笑了笑,“不知侍君家父何人?” 柳侍君微微一笑,挑眉扬声道:“家父乃是扬州知府。” “那你可知我是谁?” 柳侍君望着他,冷冷一笑不说话。 “我父亲乃是当今太子,你让我给你行礼?” 太子之子?小皇孙? 柳侍君楞了,不止是他楞了,就连刚才训斥夏成蹊的那个奴仆也楞了。 夏成蹊稚嫩的嗓音响起,“大胆,见到皇孙,还不行礼!” 柳侍君脸色难看,咬牙,仿佛受尽屈辱一般给夏成蹊行礼,“见过小皇孙。” 夏成蹊一副趾高气昂桀骜不驯的模样,“我让你起来了吗?王府后院,谁让你喧哗的。” 柳侍君敢怒不敢言,低头不言语。 “路公公,柳侍君公然喧哗,依照王府规矩,这可怎么罚?” 路公公明白夏成蹊在顾王心头的重要,这哪里是一个小小的柳侍君能比的,更何况这位小皇孙还如此护着自己,连忙道:“按规矩,是要重责二十的。” 夏成蹊看着柳侍君一副不服的模样,小小的人儿故作一副宽宏大量的语气,“也不罚你板子了,就在这跪一炷香,好好反省吧。” 柳侍君忍不住反驳,“我乃是王爷的人,你怎么敢……” “怎么回事!”威严低沉的声音传来,在场之人皆是一惊。 柳玉当即反应过来,朝着那声音方向跪了下去,不说话不辩解不反驳,一副含羞忍辱的模样,真是可怜。 在场中人皆是齐齐跪了下去。 “本王一回府便听到这乱哄哄的,路福,本王不是说过,王府内不得喧哗吗?” 路公公连忙磕头,道:“王爷息怒,是奴才的错。” 顾王声音略微不悦,当眼神触及到夏成蹊身上时,越发不善了,沉声怒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人说话。 夏成蹊见他们都不言不语,柳侍君还一副可怜的模样,不屑撇嘴。 “皇叔,是柳侍君的错。” 柳侍君没想到这看起来单纯可爱的小人儿会告状,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哦?” “瑾玉今儿早上起来,觉得有些闷,所以来花园走走,遇到柳侍君,是他非要吵吵闹闹的,我才不想和他吵呢!” 顾王看着他,估量着穿着应该不太冷,一手将人揽了,从地上抱起,转身就走。 柳侍君忍不住道:“王爷。” 顾王头也不回吩咐道:“就按瑾玉的话来办。” 罚跪一炷香? 这分明就是听到了前因后果。 夏成蹊有些心虚,趴在顾王怀里乖巧的不敢动。 顾王看到他如此乖顺,也是笑了,在他耳边恶狠狠道:“恶人先告状,本王会饶了你?” 夏成蹊一颤,眼巴巴的看着顾王,讨巧卖乖,道:“皇叔,我错了。” “刚才颠倒黑白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自己错了?” “那皇叔可不可以轻点罚?” 顾王哪里会罚他,不过是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回了殿内,命人将暖炉都升起,夏成蹊小心翼翼的看着他,扯着他衣角,顺势跪了下去,脆生生道:“皇叔,瑾玉错了。” 顾王无奈的将人提了起来,“本王何时说要罚你了,跪着不疼?” 夏成蹊知道这事算是过了,笑嘻嘻道:“我以为皇叔生气了。” “你就淘吧。” 夏成蹊眨眼一笑,没有说话。 顾王将他抱在膝头,握着他有些发凉的双手,道:“你父王要回来了。” 夏成蹊一愣,抬头怔怔的看着他,“父王要回来了,所以皇叔要将我送走吗?” “瑾玉想走吗?” 夏成蹊摇头,“从我记事起就不曾见过父王,我……我害怕。” 顾王知道他害怕与生人靠近,抚着他颤抖的后背,怜惜道:“别怕,皇叔答应你的,会永远保护你。” “那父王,什么时候回来?” 始终是父子,顾王在夏成蹊眼底看到了一丝期待。 “最迟月底就该到了。” “皇叔希望父王回来吗?”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听说,父王是因为皇叔才去的西北……” “瑾玉,你还小,很多事情,你根本就不明白。” “但是瑾玉知道,瑾玉喜欢皇叔,瑾玉希望永远和皇叔住一起。” 第77章 君临天下(五) 小孩的话稚嫩清脆,软软糯糯, 都说小孩戏言当不得真, 可顾王偏生就愿意去相信, 搓着他冰凉的小手, 问道:“永远和本王住一起?若是你父王想与你共聚天伦, 你又如何?” “我……我……”夏成蹊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脸色憋得通红,又仿佛在惧怕自己说的话会让他不满意, 一双小手紧抓着顾王衣袖, 小脸上眉头紧皱, 一副面色纠结的模样。 顾王不是个喜欢麻烦的人, 在他的印象里, 小孩子就是麻烦的代表。 他们娇气任性,依自己喜好为所欲为, 不符合心意便大肆哭闹。 可是他觉得夏成蹊不同,无论是哭闹还是顽劣, 那也是小孩子独有的天真和率性, 已经很久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得如此天真又率性了。 “好了,你不想回答就不用回答了, 此事不必再提, 等你父王回来了再说。” 夏成蹊乖顺的点头。 吃过晚膳, 顾王在书房看折子,夏成蹊百般无聊便趴在一侧,看他看那些折子。 “皇叔, 这些折子不是应该由皇上批阅吗?为什么会摆在你的案前?” “你皇爷爷年事已高,批阅奏折一事太费心力。” “那若是父王回来了,批阅奏折一事会交给父王吗?” 顾王手中提笔微微顿了片刻,手腕微晃,一滴墨迹便污了一纸奏折。 顾王提笔放下,看着夏成蹊,“瑾玉希望批阅奏折一事交由你父王?” 夏成蹊不过仗着自己孩童性子随口试探,见顾王如此正襟危坐看着自己,连忙改口懵懂道:“对呀,皇叔不是说,批阅奏折一事太费心力,瑾玉也希望皇叔不用如此辛劳。” 始终是个孩子,说这话很容易让人相信他是真的关心你。 顾王脸上严肃烟消云散,大手将人揽了过来,“瑾玉很关心皇叔?” 瑾玉用他两只小手才堪堪将顾王一只手握住,脆生生道:“皇叔对我很好,我自然要投桃报李报答皇叔,等瑾玉长大了,也要替皇叔分担一些。” 顾王大悦,一手搂着他一手继续批阅奏折。 屋外寒风呼啸,路公公在外恭敬禀报道:“启禀王爷,柳侍君求见。” 顾王批阅奏折的眼也没抬,高声便是,“不见。” “是。” 夏成蹊窝在他怀里,仰头看着他,精雕细琢的五官烛光下格外俊朗。 “柳侍君是皇叔的人吗?” “是。” “那他是皇叔的侍卫吗?” 顾王一愣,低声笑了,索性放下了笔将人提起面朝自己坐着,“柳侍君不是侍卫。” “那他是和路公公一样?也是公公?” 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一副懵懂的样子在顾王眼中着实怜惜,“等你长大后就知道了。” 夏成蹊不悦的嘟起嘴,“他既不是侍卫,又不是公公,还待在府中干嘛?” “瑾玉不喜欢他?” “不喜欢。” “好,既然不喜欢,那本王便让他永远都不出现在你面前,怎么样?” 夏成蹊趁机得寸进尺,“就不能把他送走吗?” “他是本王的人,你让本王送他去哪?” “他说他爹是扬州知府。” “瑾玉,侍君的意思,和那些侍妾是一样的身份,若无大错,是不能被休弃出府的,更何况,他是皇后娘娘赐给本王的人,明白了吗?” 夏成蹊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眼中却闪现一抹狡黠的神色,勾唇一笑,极其恶劣,道:“我明白了。” 顾王不在乎小孩存着什么心思,继续提笔看着奏折。 夏成蹊趴在他怀里,昏昏欲睡,没过多时,恍恍惚惚便睡了过去。 第102节 倏然,顾王提笔的手微微一顿,双眼如炬虚望向殿外,飞快在夏成蹊胸前双指点了几下,小孩睡得更熟了。 倏然,四周刀剑声不绝于耳,那几乎在一瞬间,所有的人闻声而动,厮杀声怒斥声惊慌逃窜声响彻,顾王无心屋外究竟是何情景,查看了一番夏成蹊,见其安稳熟睡的模样这才松了口气。 若是这等血腥之事被他瞧见了,不知是何等的惊恐。 砰的一声,有黑衣人破窗而入,寒剑凛冽,剑气荡起四周蜡炬火光微晃,直刺顾王而来,那剑锋已到眼前,顾王这才抱着夏成蹊侧身而起,浩荡的剑气将那书桌连带座椅劈成两半,轰然倒塌。 顾王顺手拔出一侧剑架上的长剑,一手抱着夏成蹊,一手荡开黑衣人来势汹汹的招数,目光平静,步履轻松稳而有序,不见慌乱。 “谁派你来的?” 那黑衣人一言不发,执剑而上,顾王本就没太多耐心,想他顾王府固若金汤,如今却轻而易举的被黑衣人攻入,这其中若是无人接应,绝无可能! 一刀一剑在这大殿颇为清晰,刀剑无眼,顾王深恐伤到夏成蹊,一招一式颇为谨慎,锋利的剑气划在那黑衣人握剑的手腕上,血痕狰狞入骨,黑衣人被那剑气震得连连后退几步,手中的剑哐当落地,右手的手筋被挑断。 顾王执剑相向,眼神神色实在太过狠厉,让人忍不得心颤难忍。 “本王最后问你一遍,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不曾畏惧,从腰间拔出一把弯刀,作收拿刀,几乎是以一种自尽的方式近身,顾王脸色不变,一剑刺穿胸膛。 可让顾王不曾想到的是,那黑衣人不退反进,胸膛已被刺穿,剑身还留在胸膛之中,猛地将那剑身深入胸膛,离得顾王不过咫尺之隔,手中的弯刀已举起,对准了夏成蹊。 弯弯绕绕间,顾王猛然清醒。 这刺客不是冲着他来的,是冲着瑾玉来的! 松剑,已经来不及脱身了,电光火石之间转身便将夏成蹊护在了胸膛,黑衣人手中的弯刀深入顾王右边肩胛。 一声闷哼,顾王忍痛一脚踹向那黑衣人,黑衣人轰然倒地,死不瞑目。 “王爷,您没事吧!” 侍卫群龙涌进,路公公一见顾王身上的伤痕连忙高声叫道:“传太医,快传太医!” 顾王看着眼前跪地请罪同样亦是伤痕累累的侍卫,怒火滔天,“有无活口?” 其中那领头的侍卫垂首道:“并无活口。” “查!” “是!” 路公公跪请顾王疗伤,顾王看了一眼自己肩胛处的伤口,一动便是鲜血直流,好在小家伙睡得安稳。 看着夏成蹊毫无防备的睡颜,后怕之余无奈得笑了笑。 没过多时,顾王遇刺的消息已传遍了,皇上震怒,连下三道圣旨,命令各府司严查,并派出羽林卫将顾王府严防死守,太医院所有太医皆数赶往了顾王府,为顾王疗伤。 一盆盆血水从殿内端出,顾王的伤处虽不在要命的地方,可终究还是伤得太深,几名太医包扎稳妥之后开了药方,这才离开。 大殿内血腥气颇浓,顾王凝眉,吩咐道:“点熏香,将这殿内的血腥气消散开,另外,今晚之事,不得让小皇孙知道,若是有谁敢乱嚼舌根,别怪本王无情!” 奴仆跪了一地,自是遵从。 有奴婢点燃熏香,开窗一炷香后,殿内的血腥气这才消散了去,顾王坐在床榻边缘,以左手替夏成蹊盖好踢开的被衾,捏着他的脸颊,想起那黑衣人千方百计想要将夏成蹊处之而后快,顾王的眼神瞬间凌厉,杀机涌现。 第二日夏成蹊刚起,便觉得白芷的脸色眼神有些不大对劲,不似之前那般对自己嬉笑,严肃的面容上瞧不见一星半点的笑意,满满的恭谨。 “白芷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小公子,奴婢没事。” 夏成蹊嘴里嘟囔,“那怎么这么奇奇怪怪的。” “皇叔呢?” 白芷连忙道:“王爷上朝还未回,小公子可是要用膳?” 夏成蹊点点头,用过午膳,百般无聊的躺在软塌上,整个大殿内听不得一星半点的声音,奴仆们恨不得踮起脚尖走路,就连端菜收碗那也是极其小心的。 真是奇怪。 不过夏成蹊也不曾在意,打着哈欠小憩了片刻,一醒来便已经是黄昏时刻了。 “醒了?”顾王略有些笑意的声音传来,“我听路福说你吃完午膳就睡了,睡了三个多时辰,小猪都比你能睡。” 夏成蹊站在塌上,对向他走来顾王伸出了双手,顾王左手一把将人小心抱起,好在夏成蹊亏了身子,养了几天肉也不怎么长,瘦弱得很,一手抱着也不吃力。 “我就是想睡。” “皇叔不过随口说说,这就羞了?” “我怕皇叔说我不学无术,只会睡觉。” “等你身子好些了,皇叔教你读书识字练武,如何?” 夏成蹊眼中放光,“当真?” “本王的话何时不当真?” 夏成蹊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那我一定好好吃饭,认真喝药。” 顾王听出了一些不妥,“认真喝药?之前瑾玉没认真喝药?” 夏成蹊脸色略有些不大自然,“没有,我都认真喝了……” “说实话。” “就……就偷偷倒了一回。” “嗯?” “好吧,两三回的样子。” “瑾玉,再不说实话皇叔可要罚你了。” 夏成蹊耷拉着头,心想着顾王怎么如此明察秋毫火眼金睛。 “每天都会倒一次。” “路福。”顾王朝外吩咐,路公公连忙应了声是,躬身站在门外听着顾王的命令。 “从今日起,将瑾玉的药每日三帖改成每日四贴。” “是。” 夏成蹊哪里敢说个不字,靠在顾王肩头不说话。 顾王右肩微微一颤,微不可查的蹙眉,道:“瑾玉,你父王明日便到了。” “明日?”夏成蹊猝不及防,“这么快?” “马上就要见到你父王了,不开心?” 夏成蹊看着顾王脸色略有些苍白,硬扯出一个笑容,“我知道了。” “明天皇叔陪你一起入宫,见见你父王,如何?” 夏成蹊紧抓着他的衣袖,显然有些害怕。 顾王安抚着他,温声道:“别怕,有皇叔在。” “嗯。” 一想到第二天就要入宫,见到自己的父亲,不待见自己的皇上和皇后夏成蹊便满心的不安,那种不安似乎已经深入骨髓,即使换了个灵魂,也难以摒除。 夏成蹊惶恐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便被顾王叫起,洗漱穿戴,夏成蹊全程如傀儡一般任人打扮,顾王看着他一身锦衣,小小的金冠将几束头发束起,漆黑明亮的眸瞳灵动的转动,双唇通红,白净的模样简直就想一把将人搂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顾王一手将人搂在怀里,屋外马车早已准备妥当,自从那晚行刺之后,顾王出行,总是浩浩荡荡的带了百名侍卫有余。 夏成蹊看着府门前的侍卫,小声道:“皇叔,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侍卫?” 顾王笑了笑,“保护你呀。” 夏成蹊笑着搂着他脖子,嬉嬉笑笑道:“我有皇叔保护就够了。” 顾王笑了,不再多说,上了马车后将柔软的靠枕放在他身后,“待会就到了,我昨晚教你的规矩可还记得?” 夏成蹊笑着回道:“皇叔放心,我都记得,绝对不会给皇叔丢脸。” 顾王满意的抚着他额头,“乖。” 夏成蹊安然享受着,没过多久,宫门便到了,可让夏成蹊奇怪的是,马车没挺,一路进了皇宫,不禁暗自咋舌,皇上对顾王的宠爱竟是到了如此地步,哪个皇子有如此殊荣? 不过顾王不是外姓王吗?为何能得到皇上如此多的信任与皇恩,就连奏折都…… 思及此,夏成蹊百思不得其解,还未回过神来,马车停了下来,勤政殿到了。 顾王不再抱他了,夏成蹊便跟在顾王身边,紧抓着他的衣摆,朝殿内走去,小腿高抬,正准备艰难的跨过高槛,却被顾王一把抱起,进了殿。 大殿之中还垂首站了几人,夏成蹊随着顾王向皇上行礼之后站在一侧,听着皇上和顾王闲话家常,也不敢抬头。 “瑾玉,见过你父王。” 夏成蹊一愣,抬头看着另一侧低眉站着的人,玉冠束发,未着太子服饰,不过一身寻常锦衣,看起来颇有几分文人君子的做派,只是他脸色略有些苍白,像是久病之人,藏在袖中的手拳心紧握,青筋尽露,侧身看向夏成蹊的眉眼之间,却是一派冷漠。 夏成蹊朝他跪了下去,“瑾玉见过父王。” 不冷不淡的声音响起,“起来吧。” “谢过父王。” 也许是因为这些年从未见过的原因,所以才会如此冷漠,夏成蹊如此想。 “太子一路可好?” 太子点头,“一切安好,瑾玉,这是你兄长,瑾申。” 夏成蹊这才注意到太子另一边还站着一人,双唇紧抿,与太子很是相像。 [一号攻略人物瑾申出现,真心值为0,宿主加油!] 夏成蹊不动神色打量着他,朝他拱手行礼,“瑾玉见过兄长。” “哼,哪来的兄长!”皇上在上怒斥,“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简直胡闹!” 太子忍不住道:“父皇,瑾申乃是我的长子,此事乃千真万确之事!” 皇上拍案而起,“千真万确?当年瑾玉诞生之际你便离了京城,膝下只有瑾玉一人,他便是你的长子,除了瑾玉,你哪还有什么长子!” 太子跪地,“父皇,瑾申确实是我长子,若是父皇不信,儿臣可以……” “闭嘴!”皇上对于此事显然很是震怒,指着太子不住的咳嗽,气急败坏道:“太子可真是好心机,朕真是望尘莫及!” 太子垂首,语气淡然,“儿臣愚钝,不知父皇所说何意。” 第103节 皇上冷笑两声,一杯茶盏朝着太子砸去,哐当一声,落在太子身边,那茶盏四分五裂,“滚出去,朕暂时不想见到你。” 太子俯身,“儿臣告退。” 夏成蹊站在那也不知如何是好,顾王拍拍他的手,道:“你先去殿外,待会皇叔来找你。” “是。” 夏成蹊乖巧的与太子退了出去,至殿门外,刚想对太子说些什么,便只听到太子冷冷的瞅着他,“瑾玉,你记住,这是你兄长,往后无论何事,你须得以他为尊,明白吗?” 夏成蹊看着那个沉默寡言的兄长,低头应是。 勤政殿内,顾王将一盏新的茶盏送上,低声问道:“皇上可要宣太医?” 皇上摇摇头,疲惫的面容指着殿外,“朕真是没想到,竟是如此大意!他当年竟然……竟然敢蒙骗朕!” 顾王默然不说话。 皇上见顾王低眉顺眼站在一侧,“委屈你了。” 顾王微微一笑,面上恭谨,“不委屈。” “不委屈?”皇上瞬间大怒,“你应当委屈!那太子之位原本该是你的!如今却让一个不明不白的人坐了去!这天下原本就该是你的!而现在,你却只能是个异姓王,尚且不能叫我一声父皇……” “皇上,臣不委屈。” 皇上老了,年轻时的杀伐果断已然不在,只留下了多愁善感与悔恨,“皇儿,当年,若不是因为朕无能,身为太子尚且不能自保,在先皇一再偏心之余身陷牢狱,也不会……也不会为保你性命,将刚出生的你与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掉了包,若不是因为父皇无能,你也不会不明不白的养在宫外十余年,到如今,咱们父子也无法相认。” “早年皇上身处逆境臣明白,对于皇上所行一切安排,臣欣然接受。” “朕早说让你入皇家玉牒,可是你不同意……” 顾王冷笑道:“皇上想让我认一个陌生的女人为母亲?” 皇上默然不语,好半响才道:“你母亲是朕最爱之人,当年她为了朕而死,你是她的孩儿,朕又怎么会让你喊别的女人为母亲。” 顾王垂眉不语,皇上冷笑一声,“不过我还真是没想到,太子竟然也学会了朕当年一套,李代桃僵,知道自己不喜欢他,遂将自己刚出生的孩子换了,将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孩子留在皇宫,将自己亲生孩子带去西北,现在回来了,还想让自己孩子继承长子之位。” 顾王凝眉,沉声道:“您是说?” “瑾玉不是太子的孩子。” 顾王目光微沉,拳心紧握。 “是不是又有什么干系,反正太子一脉,留不得!” 顾王想起瑾玉听说太子即将回京时眼中一派欣喜的目光,那期待向往之意令人嫉妒,好像曾经所受之苦全然不在意,但实际是,他不过只是一枚棋子,留在皇宫中让皇上安心的棋子…… 想到这,顾王心头蓦然一痛,眉心紧蹙。 “怎么了?可是伤势不好了?朕已经查到些眉目,那些刺客并非京中之人。” 顾王心头微动,拱手,道:“多谢皇上,臣有些累了,想回府歇息。” 皇上无奈叹了口气,“也好,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微臣告退。” 顾王大步踏出勤政殿,既然瑾玉并非太子亲子,那么绝对不能让瑾玉回到太子身边。 突然,顾王想到那天晚上的黑衣人,费尽心思只为取瑾玉的性命…… 太子回京,自然要为亲子铺路,而瑾玉小皇孙之名便是最大的障碍。 当年皇上为了自己而将太子驱之西北无权无势,如今太子也为了自己亲子,欲取瑾玉的性命! 咯吱一声,殿门被打开,顾王双目四处探寻,终于在台阶下找到了小小的身影。 他果真听自己的话,在殿门口等着自己。 “瑾玉。” 夏成蹊听到这声音欣喜的转过头去,蹦蹦跳跳的朝他跑过去,不谙世事的孩子一把抱住顾王的大腿,仰头清脆道:“皇叔,我们回家好不好,瑾玉困了。” 顾王躬身将人一把抱起,“好,回家。” 第78章 君临天下(六) 太子回京,算是举国的大事, 十年前太子因为忤逆之罪而被贬去了西北一带, 手中无权无势, 唯一有的, 只有那太子的头衔。 而今回京, 堂堂太子,失去了皇上的荣宠,也不过看人脸色, 谨慎行事。 “父王, 劳累了几日, 您也该休息了。” 太子看着面前一脸担忧的孩子, 疲惫的坐在了东宫的高位上, 举目望着空荡的大殿,“申儿, 你记住,如今到了京城, 万事须得小心, 父王无能,恐怕无法庇佑你……” 瑾申连忙跪下, 仰头看着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太子, 悲戚道:“父王保重, 孩儿这就去请太医。” “不用,你近前来,父王有几件事要交代你。” 太子语气虚弱无力, 气短而急促,双唇青白,指尖冰凉,瑾申知道,他父王这是大限将至。 声音颤抖,瑾申小声道:“父王……父王的话,申儿必定牢记在心。” “申儿,你自小在父王身边,应该明白父王不被你皇爷爷所看重,当年奉旨前去西北,父王为了你的安危,不得不将你与宫外的一个孩子换了,让你……让你失去了嫡子的身份,如今只能以庶长子的身份屈居而下,父王知道,委屈你了。” 瑾申哽咽道:“瑾申这些年能待在父王身边,瑾申不委屈。” “好孩子。”太子沉沉叹息了两声,随后又急促道:“父王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但你要记住,你才是父王唯一的儿子,瑾玉他只是个来历不明的人,你不必将他放在心上,之前父王想派人除掉他,可惜他如今被顾王护得死死的,一时无法得手。” 太子喘息两声,虽然疲惫,却还是撑着继续道:“如今顾王大权在握,且又得你皇爷爷宠信,在你羽翼丰满之前万不可与他正面冲突,你要学会隐忍,蛰伏,等有朝一日……有朝一日……” “孩儿明白!” 太子俯身剧烈咳嗽起来,撕心裂肺,捂嘴的指缝间溢出大片浓稠黑色的血迹。 瑾申惊恐,连忙起身,道:“父王,孩儿去请太医。” “不许去!”太子拉住他,正色道:“父王心里清楚,也就这几天的事了,但是在这之前,父王必定还要为你做件事。” “父王?” “瑾玉,非除不可!” 瑾申不可置信的看着太子,而后又缓缓低下头去,没敢再多言。 顾王抱着瑾玉,狭窄的宫道两旁白雪皑皑,宫人们只是堪堪扫出一条路来拱主子们行走。 夏成蹊看顾王脸色略有些苍白,眉心紧皱,强忍痛苦的模样,“皇叔放瑾玉下来,瑾玉可以自己走。” “真能自己走?” 夏成蹊认真的点点头,“瑾玉已经十岁了。” 顾王失笑,“你兄长瑾申也十岁了,可是你看,他比你高了不止一个头。” 瑾玉垂眸,没有说话。 “羡慕吗?” 夏成蹊不明所以。 顾王继续道:“你父王看起来颇为疼爱瑾申的样子。” 夏成蹊想了想,紧紧搂着顾王的颈脖,将头埋在顾王颈窝处,闷声道:“不羡慕,兄长有父王,可是瑾玉有皇叔。” “嗯,瑾玉有皇叔。”顾王在瑾玉侧脸上蹭了蹭,似乎还嫩感受得到小孩细腻皮肤上细微的绒毛,痒痒的,心也痒痒的。 夏成蹊笑得咯咯响,抱着顾王的脸颊,啪叽一口重重亲在上面,趁机卖乖讨巧,“皇叔以后要给瑾玉撑腰。” “好,皇叔就是瑾玉的靠山。” 夏成蹊笑弯了眉眼,余光瞧见有太监气喘吁吁的赶来,离得顾王三四米的地方跪在宫道一旁的雪地里,高声道:“奴才三喜见过顾王,太子命奴才前来,找小皇孙的。” 顾王停下脚步,看着那小太监,“何事?” 三福也不敢抬头,“太子殿下说想与小皇孙共聚天伦。” 顾王看着那小太监,凉薄的笑了笑,“雪天路滑,不如就让本王送小皇孙前去,如何?你且在前带路。” 那小太监又惊又忐忑,支支吾吾道:“可是殿下说,只让奴才带小皇孙一人前去。” “放肆!”路公公训斥那小太监,“王爷的意思,哪里由得你质疑,还不上前带路,再多言,仔细杂家撕了你的嘴!” 那小太监三福连连磕头,起身为顾王带路。 没过多时,东宫便到了。 大殿中,太子端坐在高位之上等着,一见顾王与瑾玉,脸色徒然沉了下来。 “瑾玉,还不快下来,在宫中这么些年,怎的如此没规没矩?” 夏成蹊挣扎着从顾王怀里下来,走到殿中规规矩矩给太子行礼磕头。 顾王微微拱手,笑道:“微臣见过太子。” “顾王无须多礼。” 瑾玉还在下面跪着,抬头怯生生的看着太子。 太子看着他,“起来吧。” “多谢父王。” 太子缓和了自己的语气,“上前来,让父王好好看看你。” 夏成蹊一步步朝着太子走去,拘谨的站在太子身侧,仍由太子拉着他的手,可不知为何,夏成蹊总觉得太子的手太过冰凉,下意识的便想将手抽回去。 手从太子手中抽了出来,夏成蹊眼瞧着太子的脸色不太好看,小心谨慎道:“父王,兄长呢?” 太子的脸色这才好看些,宽慰道:“难得你还记得你兄长,他舟车劳顿在本宫身边伺候多时,本宫让他前去休息去了。这些年在宫中可好。” 夏成蹊点点头,“孩儿过的很好。” 夏成蹊如今一袭锦衣,头戴金冠,面色红润,唇红齿白的模样很难与之前冷宫备受欺凌的小皇孙联想起来。 “本宫见你也应该是过的很好,往后便住在东宫,让你兄长好好教导你。” 住在东宫…… 夏成蹊想了片刻,瑾申是他的攻略对象,待在瑾申身边,真心值攻略起来也容易些。 “那孩儿便……” 第104节 “等等!”瑾玉的话还没说完,顾王笑了笑,“太子这恐怕不合适。” 太子凝眉问道:“瑾玉是我孩儿,住在东宫理所应当,有何不合适?” 顾王低眉,掩去眼中那抹几乎快暗藏不住的杀机,“皇上曾吩咐过本王,将瑾玉贴身教养,此乃皇上的命令,并非本王执意而为之。” 太子眼中的杀机一闪而过,“那今晚便让瑾玉住这吧,顾王莫非一晚都不愿?” “此乃皇上圣旨,臣不敢抗旨。” 眼神相撞,四目相接,诡异又沉重的气氛笼罩着这空荡的大殿,夏成蹊不由得一阵哆嗦。 “皇叔,我……” “瑾玉,过来。”顾王看着夏成蹊扭捏着犹豫着,不由得怒上心头。 刚才还说兄长有父王,瑾玉有皇叔,看到自己父王,一转眼就把自己给忘了! 太子笑了,伸手抚着夏成蹊鬓角发丝,“想待在父王这吗?” 夏成蹊忍不住的发抖,悄悄朝后挪了一步,太子的手尴尬的伸在半空中。 “父王,瑾玉得皇叔教导,对皇叔感激在心,但父王的恩情不敢忘,往后,一定会多多来东宫看望父王的。” 太子脸色一沉,“所以本宫回来,你竟是连一晚都不愿意和本王共享天伦?” 夏成蹊小声道:“不能在父王膝下侍奉是瑾玉的不孝,但父王膝下已有兄长,对于父王而言,瑾玉或许……可有可无,所以瑾玉想……” “好了,不用说了,”顾王上前一把抱起夏成蹊,又退回到一侧,低声道:“瑾玉说的很好,就该这么说。” 顾王直视太子,“我想太子殿下应该不会抗旨而为,今日时候也不早了,太子舟车劳顿辛苦,本王就此告辞。” 眼见着顾王抱着夏成蹊要踏出大殿,太子拍案而起厉声道:“站住!” 顾王停下脚步,“太子还有何贵干?” “顾王当真觉得进了这东宫,你们还能出去?” “太子觉得这东宫能困住本王?”顾王眼中令人心悸的寒光一闪而过,声音低沉而极具分量,给人一股无形的威压。 太子微微一笑,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夏成蹊眼眸不由得一沉,太子脚下不稳,气息虚浮,莫非被顾王惧怕成这幅模样了? 但是,怎么可能呢? “顾王好手段,这些年一直将父皇哄得服服帖帖,”太子一边朝着顾王走近一边道:“十年前诬陷本宫,使得本宫让父皇厌恶,让本宫流放于西北之地,十年后在本宫的东宫,还如此放肆,顾王真心觉得本宫那么柔善好欺?” 顾王不可置否,“太子多虑了。” “多虑?”太子在顾王面前站稳脚跟,张嘴便吐出一口血来,夏成蹊大惊,顾王沉眉,眉心紧皱,向后微微退让一步。 蹭—— 太子从袖中拔出一把匕首,闪着寒光的刀尖映射出太子的癫狂的神色。 “我知道父皇信任器重甚至宠信你,可若是当朝太子死在东宫,就死在你顾王面前,就算父皇有心偏袒,但宗人府那些老家伙,该如何?” 夏成蹊瞪大了眼睛,眼睁睁便看着太子将那寒光凛冽的匕首向自己刺来,顾王顺势一挡,太子便就顺着顾王挡匕首的那力道,猛地将匕首插进自己胸膛。 这么一看,就好像顾王故意将那匕首刺进了太子的胸膛似的。 顾王一手捂住夏成蹊的眼睛,夏成蹊只听见沉重的倒地声,然后便是一身凄厉的哀嚎:“父王——” 瑾申在殿外看见这一幕,目眦尽裂,伏在太子身边泣不成声。 “父王,父王您怎么了?太医,叫太医!” 太子朝外狠狠吐了几口鲜血,一手紧紧握着瑾申,“申儿,记住父王的话,一定要记住父王的话!” 瑾申痛哭流涕悲痛不已,“我记得我记得,父王的话申儿不敢忘!” 太子沉重的喘息了几口,看着瑾申,嘴角的笑意僵硬,似乎挣脱了什么枷锁,十余年背负的重担终于解脱,安详宁静,双眸逐渐失去焦距,整个大殿独独只剩瑾申嚎啕大哭的声音。 太子之死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传遍了整个皇宫。 皇上在听到这个消息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甚至还颇有些不耐烦的意思,“死了便按祖制安葬,太子之礼下葬,莫非还不够?” 宫人在下战战兢兢回道:“启禀皇上,太子薨时,顾王……顾王在场,而且……而且据传,是顾王一时失手,杀了太子。” “放肆!”皇上拍案而起,“谁传的?哪个胆大包天的奴才敢传如此谣言!” “回皇上话,是东宫那些宫人,他们都说事实确实如此。” 皇上倚在桌前冷笑,“既然如此忠心护住,那便全数为太子陪葬了,一个不留!” 那宫人敛声屏气不敢多言,躬身小心退下传旨去了。 屋外原本雪后将晴的天气,却忽的乌云蔽日。 夏成蹊站在大殿门口,仰头看着天穹,忽然看向案桌后的顾王,糯糯道:“皇叔,又要下雪了。” 顾王还在案桌后处理奏折,头也不抬朝着夏成蹊招手,“屋外冷,快进来。” 夏成蹊走进,伏在案前,一双明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顾王,道:“皇叔,我可以去看看兄长吗?” “不准!” 夏成蹊眨眼,从善如流,“可是他也是瑾玉的父王,身为儿子,瑾玉怎么能不在灵前守孝。” “不必!” “可是……” 顾王抬头,看着小孩殷切的目光,叹道:“瑾玉,不恨你父王吗?” 夏成蹊想了想,没有说话。 “那便是了,男子汉大丈夫立于世,本就该爱恨分明,你父王他对你,想必你自己也能感受得到,更何苦,你说你想去守灵,你说说看,以你的身体,能在灵前坚持几天?” 夏成蹊小声问道:“那兄长呢?” “他怎么?” “以后,兄长要住在哪?” “他自然是住在东宫。” 夏成蹊急了,皇宫那等吃人的地方他不是没经历过,太子在世时尚可自保,可如今太子已死,十岁的孩子在后宫,皇上不喜,皇后虎视眈眈,又要如何自处? 更何况,自己是要攻略他的真心值的! 身处两端,如何攻略? “可是……可是他始终是瑾玉的哥哥,瑾玉不忍心哥哥在东宫被人欺负。” “所以呢?” 夏成蹊咬牙,鼓起勇气对顾王道:“所以皇叔可不可以将兄长也接过来。” “瑾玉!”顾王搁笔,严肃的看着他。 夏成蹊深知自己要求是何等的蛮不讲理,他稍稍后退几步,屈膝跪在冰凉的大殿中央,“瑾玉惹皇叔不高兴了,瑾玉知道错了。” “既是知道错了以后便无须再提。” 可是夏成蹊不甘心,“皇叔不是最疼瑾玉的吗?为什么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答应瑾玉?” 顾王冷声道:“你倒是心慈,不忍你的兄长在东宫被人欺负,那你可知……”那你可知你父王兄长是怎么设计谋害你的! 可是这些话顾王没有说,他也不忍心在瑾玉面前说。 这孩子内心一片赤诚,他怎么忍心覆灭他心中顶天立地的父亲形象。 闭眼,狠了狠心,沉声道:“以后若是再提这话,你便回东宫陪你兄长,不必再待在我顾王府了。” “皇叔……”夏成蹊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都说伴君如伴虎,前一刻还对自己温声细语宠溺有加,下一秒便如此的无情无义冷若冰霜。 夏成蹊跪在原地不敢动弹。 “听明白了吗?” 夏成蹊一惊一颤,仰头看着顾王,泪眼朦胧,可怜兮兮的模样着实让顾王心内一阵抽疼。 孩子心善没错,偏偏这事没得商量! “瑾玉想为父王守灵。” “你再说一遍?” 夏成蹊低头,低声又重复了一遍,“瑾玉想为父王守灵。” 顾王刚被安抚下去的怒火瞬间又涌了上来,直接朝外吩咐道:“路福!” 路福立在殿外躬身答应。 “将小皇孙带去东宫,我顾王府地小,容不下!” 路福心中一惊,这些日子瑾玉在这顾王府是如何受宠那可谓是人尽皆知,如今也不知是何原因触怒了顾王,竟然又要被送回东宫。 可他一个奴才,如何敢质疑主子的话,连忙下去吩咐。 夏成蹊听了这话更是怔在原地,泪水不自觉便唰唰落了下来,是顾王救了他,这些日子以来是顾王在悉心照顾他,衣食住行,丝毫不假手于人,顾王给他的感觉极为安心,极为贪恋,他是真的不想离开。 猛然间回神,朝着顾王膝行几步,“皇叔,瑾玉错了,瑾玉只是想尽一尽为人子的孝心,想为……想为父王守灵而已。” 顾王看着他一步步膝行至自己面前,抱着自己大腿痛哭流涕的模样,几乎就让他忍不住想将人抱起来好好的疼爱一番,可偏偏皇宫那个地方,他是绝对不能让瑾玉再踏进一步的! 皇上虎视眈眈,皇后亦不是善茬,东宫之内也不知还留了多少太子的眼线,这一旦踏入,谁又能预料得到会发生什么事。 遂狠了狠心,今日必得绝了瑾玉回东宫的心。 “你不必求我,在你心里,本王早是一个拦着你不为父亲尽孝的大恶人,本王不想背这恶名,既然你想当个人人称赞的孝子,本王也不多加阻拦,你去便是了!” 瑾玉双颊泪水滚滚而落,濡湿了膝头,夏成蹊哭得哽咽,一抽一抽的解释道:“不是,瑾玉不是……那个意思,瑾玉从未如此想过皇叔。” “你父王从小将你扔在后宫不管不顾,回京也对你不冷不淡,东宫时你父王那番做派你不是没瞧见,你还当他是慈父?” “呜呜呜皇叔……”夏成蹊使劲摇头,眼眶通红,泪水不要命的往下落,抽抽噎噎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殿外路福埋头回话:“回王爷,一切都准备好了。” 听得这话,瑾玉更是大惊失色,死死抱住顾王膝头不放,“皇叔别不要瑾玉,瑾玉知道错了,瑾玉往后再也不提这话了,皇叔别送瑾玉走。” “知道错了,那告诉本王,错哪了?以后该怎么做?” 夏成蹊哭得晕乎乎的,脑子都感觉停转了一般,泪水涟涟的仰头看着顾王,硬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105节 顾王见他还是如此犹豫,一把将紧抓着自己衣襟的小手扯开,“路福!” “不要!”夏成蹊猛地扑在顾王怀里,小手环住顾王颈脖,整个人埋在顾王怀里,“皇叔我错了,再也不提了,再也不提了。” “不提了?” 夏成蹊摇头,“不提了。” 顾王悄悄朝路福挥挥手,路福识趣的退下并关上了殿门。 顾王一手搂着他,一手用衣袖拭去他脸上的泪渍,见他喘得难受心揪痛。 “瑾玉,你还小,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等你长大了,你会明白皇叔的苦心。” “皇叔……皇叔别不要瑾玉。” 顾王没有说话。 夏成蹊哭着说:“皇叔,瑾玉以后再也不会忤逆皇叔,一定好好孝顺报答皇叔。” 顾王叹了口气,将人抱在膝头,“皇叔不要你的报答,你只要记住,皇室中人,从来都没有谁是真正心善的,你心底善良,那么被吃的,只会是你,你以德报怨,可是不会有人感激你,他们甚至还会在暗地里笑你傻,明白吗?” 夏成蹊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我知道,我记住了。” “好了不哭了,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哭得像个姑娘。” 夏成蹊窝在他怀里哽咽,身子一耸一耸的,顾王一颗心都觉得要碎了。 “瑾玉乖,不哭了,是皇叔不好。” 夏成蹊摇头,肿的像个核桃似得眼睛泪水蒙蒙的看着顾王,“瑾玉知道皇叔的苦心,瑾玉以后好好听话。” 带着哭腔的嗓音,通红的双眼,顾王瞬间觉得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罪大恶极。 不过十岁的孩子,你和他较什么劲呢?! 顺势将人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好了好了,不哭了。” 许是刚才哭得太久,哭得夏成蹊都有些累了,一根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去后疲惫之意瞬间涌来,感受着顾王的安抚,夏成蹊撑不住了,渐渐睡了过去。 怀里的人没了反应,顾王这才小心将人抱起,放到偏殿的床上,仔细盖好被衾后端详了一番哭得惨兮兮的夏成蹊,俯身在那眼睑上轻轻一吻,悄悄出了殿门。 路福站在殿外大气不敢出。 “传话出去,就说瑾玉因父去世,伤心悲痛,痛哭昏厥至昏迷不醒,高烧不退,太医瞧过后至今无法下床。” 路福恭敬点头:“是。” 第79章 君临天下(七) 太子,乃国之储君, 然而从西北回京后的第二天便死在了东宫, 何等大事, 便是举国震惊也不为过。 但最后也只是以太子之礼下葬, 东宫灵堂里, 守灵的,也不过只有一个孩子。 太子下葬事宜尘埃落地,被葬去了皇陵, 太子之位空闲, 朝野上下一片呼声。 当今皇上膝下不过四子, 太子已死, 还有皇后之子端王, 贤妃之子静王,陈妃之子安王, 可惜静王是个傻的,安王是个跛的, 一来二去, 这太子之位,非端王莫属。 夏成蹊不知道朝堂这些弯弯绕绕, 小小的孩子整天窝在顾王府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夏成蹊都快觉得顾王像是养猪一样的养着自己。 不过好在这一两个月还是颇有些成果, 夏成蹊身体不再那么廋弱,脸色也不再那么难看,尖细的小脸和干瘪的肚子上终于有了点肉, 胖嘟嘟,捏上去手感颇好。 所以顾王最近最大的乐趣便是将人抱在膝头,捏着夏成蹊的脸蛋或摸着鼓鼓的肚子,笑着说他是小猪。 夏成蹊要气死了,把我当猪一样的样,现在还嘲笑自己! “不准摸!” 顾王的手被两只小手抓住,看着夏成蹊气鼓鼓的脸色,不禁的笑出了声,“哦?瑾玉说说,为何不能摸?” “就是不能摸!”夏成蹊声音大了许多,气急败坏道:“以后也不能摸!” “瑾玉最近脾气大了许多,都敢和皇叔叫板了?” 这话听起来颇有些威胁的意思,夏成蹊刹那间便怂了,松开了手,“不敢。” 顾王心满意足的摸着他软软嫩嫩的小肚子,夏成蹊低着头一副敢怒不敢言的隐忍模样,更激起了欺凌的欲望。 “过两天便是皇上的生辰,到时百官齐聚,你必定得前去祝寿,害怕吗?” 夏成蹊微微一愣,皇上生辰? 但立刻反应了过来,笑道:“有皇叔在,瑾玉不怕。” “真不怕?” “皇叔说过会保护我的,所以瑾玉不怕,瑾玉也要给皇爷爷送寿礼吗?” 顾王笑了笑,“你能送什么给你皇爷爷?” 现在他才十岁,无权无势的小皇孙,能有什么好送的,就算把真心掏出来,皇上恐怕也是不屑看上一眼的。 夏成蹊冥思苦想,“唔……” 顾王看着那一副认真的小模样笑了,拍拍他头顶,“好了,皇叔都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到时候你只管跟着我便是了,记住,不许乱跑。” 夏成蹊咧嘴笑了起来,重重点头,道:“是!” 皇叔生辰乃是举国同庆之事,早在几个月前便已经在张罗着办了,如今皇上两鬓霜白,老了喜欢热闹了,便也不阻止皇后大肆操办,到了那天,百官罢朝三日,身着官服,纷纷恭贺皇上大寿。 百官献上寿礼后,宫内宴请群臣,午时摆设,未时举行,申时结束。 群臣之后便是家宴,设在殿内。 夏成蹊一大早便与顾王一起进宫了,但皇上如今是一刻都离不开顾王,群臣寿宴上,更是要让顾王近侧伺候,顾王只得吩咐路福小心谨慎带着夏成蹊在宫中,不得多生事端。 夏成蹊也知道宫中待见自己的没几人,更何况现在宫中也是忙成一团,也无人顾及他,便央求了路福,带他去东宫。 他话才说一半,路公公便跪了下来,“我的小主子,那等地方还是不要去的好。” “这是为何?” 路福看着四周无人,小声道:“太子刚走一月,白事还未撤走,今日是皇上的大喜之日,您这不是去触霉头吗?” “这怎么能算是触霉头,我只是想去看看兄长,他一个人在东宫,必定不太好过。” “正是因为如此,才更不应该去,您如今在顾王身边,就应该和东宫划清界限。” 夏成蹊固执摇头,这是一个月以来唯一的一次见瑾申的机会,他必须得好好把握。 “你如果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去。” 说着,就往宫道另一头走去。 路公公急的连忙起身拦住他,“哎哟我的小公子,您这不是存心让老奴为难吗?” “路公公,我不为难你,咱们悄悄的去,不被人看见就好了,行吗?” 路公公犹豫着,夏成蹊拉着他的衣袖,央求道:“路公公,我只看一眼,一眼就好了,行吗?” 小孩撒娇似得语气软软糯糯的,一双亮如星辰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路福,一副哀求的模样着实容人瞬间投降心软。 路公公无奈道:“好吧,只一眼,咱们悄悄的去,绝对不能让别人瞧见了,否则奴才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见路福妥协,夏成蹊笑得龇牙咧嘴,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放心放心,我可不是七八岁的小孩子了,我懂得分寸的。” “诶,那奴才带您去。” 路福在旁小心的跟着他,看着小孩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这小皇孙会这么听话只看一眼? 往日里在顾王府天大地大我最大的模样肆意妄为,今日这么好说话,只看一眼。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夏成蹊笑脸盈盈的看着他,不解的问道:“路公公,你这是怎么了?” “这……奴才斗胆,小公子您真的只看一眼?” 夏成蹊不耐烦了,“路公公现在连我都不相信了?再者说,我和兄长不过见了一两面而已,能有什么话说。” 路福心中思忖确实是这个理,看着东宫近在眼前,也就不想了。 东宫这十几年来都是这么一副荒废的模样,皇上没有下旨,自然也无人来打理,太子回宫后,也不过简单的清扫一下,如今太子去了,宫人们也都不往这边来了,甚是荒凉。 东宫大门紧闭,寒风瑟瑟,夏成蹊哆嗦着脖子打了个寒颤,这感觉很不好,让他瞬间便想到了自己在冷宫的那些日子。 路公公见无人在外,上前推开那红漆的宫门,宫门似乎许久不曾开过了,发出沉重的咯吱声。 勉强推开一条缝隙,路公公拭去额上的汗水,对夏成蹊道:“小公子,快看上一眼咱们就走吧。” 夏成蹊凑过去,透过那条缝往内看,荒凉的院子杂草丛生,大树凋零,满眼尽是残败的模样,无人过往。 “你再推开些,我看不到。” 路公公无奈,挽起袖子,又将那宫门推开了些。 夏成蹊便趁着路公公推门的空隙侧身便闪了进去,还不忘对后面气急败坏的路公公道:“公公你再外守着,我一炷香的时间就出来。” 路福在外急的直跳脚,直擦额上冷汗,立在宫门外又无可奈何,只得紧张的守在门口,等着那随心所欲的小孩出来。 夏成蹊进了东宫,转悠了一圈一人皆无,但后院似乎隐约有声音传来,夏成蹊顺着那声音走去,那是已经破败了的偏殿,院子里有个身影沿着墙角在捡那些掉落在地上的树枝,那人有些贪心,手中已经抱了满怀的树枝,还要蹲下去捡起地上的。 一直以来他都被太子带在身边,修身养性,举止做派优雅得体,即使如今落难,也难掩骨子里的骄奢的贵气。 “兄长……”夏成蹊张口喊他,那小小的身影却也只是微微一顿,丢了手上的树枝,站起身抬起头来,嘴角乌青,脸色发白沾满了尘泥,眉睫上头挂着些寒霜之意,一看便是冻得过头了。 “你来干什么?” 始终是小孩子,说话哪里有大人那些绞尽脑汁的弯弯绕绕。 夏成蹊朝他走近,“我来看看兄长。” 瑾申毫不犹豫便道:“如今你看过了,可以走了。” 说完,便蹲下去捡树枝。 夏成蹊见他手背被树枝划出好多条血痕,也连忙蹲下去帮他捡树枝,也不管自己身上的衣服会不会被树枝弄脏,抱了满怀。 瑾申看着他,双唇磋哆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止住了,径直往屋内走去。 冬日里天色原本便不太亮,大殿内窗门紧闭,更显得漆黑,夏成蹊跟着瑾申将树枝放到一侧,捏着衣角手足无措的站在那。 第106节 “还有事吗?” 夏成蹊抬起头来,“兄长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 瑾申冷声道:“多谢关心,很好。” 夏成蹊看着他身上的粗布麻衣,只怕那些宫中地位高些的宫人也比他要穿得好。 “兄长不必骗我,我也在后宫生活了十年,自然知道后宫这是个什么吃人的地方。” 瑾申看着他,“我和你不同,你有名有份,还有顾王照料,你很幸运。” 夏成蹊笑笑没说话,凉风阵阵,觉得有些冷,瑾申看了他一眼,径直走向那一堆的树枝,熟练的将火引燃,放到铁盆内烤火。 夏成蹊笑着凑过来,将两只手从袖中伸出来,凑到铁盆旁烤火。 “兄长你在东宫吃得饱吗?” “兄长你在东宫还睡得习惯吗?” “兄长,东宫有没有人欺负你?” 瑾申对他不停的问话有些烦了,额上青筋鼓动,忍无可忍道:“闭嘴!” 夏成蹊乖乖闭嘴,心中暗自委屈,我还不是关心你才问你?这么凶干什么? “兄长你不用害怕,宫里的那些人一向捧高踩低,看你没人撑腰就扣你月例,都是一些见利忘义的小人,你给他些好处他便不再欺负你了,不过以后兄长你放心,我会保护你!” 瑾申嗤笑,“你?” 夏成蹊登时火大,小毛孩子还看不上我? “当然!” 瑾申瞥了他一眼,专心致志拨弄着铁盆里的明火,没有说话。 一时间殿内静默无声,只剩下火光四溅噼里啪啦的声音。 “兄长,今天是皇爷爷的寿辰,兄长不去吗?” 瑾申面无表情,良久才简单明了的吐露两个字,“不去。” “为什么?” 瑾申看了他一眼,“我身上有重孝。” 夏成蹊眨巴眼睛也看着他,“那我也有重孝,我也不能去。” 瑾申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讽刺的语调响起,“你?重孝?你哪里来的重孝?” 夏成蹊明白这死小孩实在埋怨自己不曾守灵一事,低下了头,“对不起兄长,我错了。” “不用,你从小不在父王身边,怨恨父王也是应该的,我无权恨你。” 夏成蹊沉默不作声,静静的看着眼前火光摇曳。 “如果有机会,兄长愿意离开东宫吗?” “离开东宫?” “对,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而且你也必须离开,否则日子久了,会有恶奴欺主,还有皇后娘娘也会来找你麻烦的。” 瑾申从小在太子身边耳濡目染,听人识话的本事也略知一二,想了想,问道:“你之前被人欺负过?皇后娘娘来找过你麻烦?” 夏成蹊席地坐在那,一手托腮,道:“嗯,之前我在冷宫的时候,他们一直欺负我,让我洗衣打扫干活,不干活就不给饭吃,克扣我月例,皇后娘娘还诬陷我杀人,若不是皇叔救我,我早就被关到宗人府去了。” 说完,夏成蹊又补充道:“不过想来兄长比我聪明机灵,一定不会让人欺负了去,也不会让人诬陷的。” “他们……都是这么欺负你的?十年都是这么欺负你的?” 夏成蹊摇摇头,“我不记得了,反正自我记事起,就有干不完的活,每天都饿肚子。” 夏成蹊嘻嘻哈哈一笑,“不过现在皇叔对我可好了,我每天都能吃饱饭了,也不用干那些粗活了。” 瑾申垂首坐在那,没有说话,火光霹雳,看不清他的脸色。 “兄长,你怎么了?别怕,我会想办法带你出去的,皇叔人可好了,他能救我,一定也会救你的。”夏成蹊朝着瑾申凑了凑,懊恼道:“不过瑾玉嘴笨,之前向皇叔提过,他还骂了我一顿。” 瑾申抬头,脸色丝毫不变,“往后你不用替我说情。” “为什么?” “父王和皇叔之间有不愉快的事情,他不会愿意救我的。” “可是皇叔不是救了我吗?他也一定会救你的。” 瑾申朝那火盆内扔树枝,淡定道:“他不会救我的,而且,我也不需要他救我。” 话音刚落,殿门被推开,一股凛冽的寒风从殿外呼啸而入,卷入盆中明火呜咽摇曳,夏成蹊看向那门口,楞了片刻后连忙站了起来,小声喊了声:“皇叔。” 瑾申不疾不徐站了起来,朝着顾王方向跪了下去,“瑾申见过顾王。” 他低眉顺眼跪在那,不似宫人见到顾王时那般伏小做低一派卑微之态,脊椎挺直傲骨不屈,眼中隐隐溢出虎狼之色。 顾王站在殿门口冷冷的看着他,身侧的路公公垂首大气也不敢出。 “瑾玉,过来。” 夏成蹊看了瑾申一眼,朝着顾王走去,到他面前,抬起头看着顾王,“皇叔,瑾玉只是一时无聊贪玩误入了东宫,皇叔不要责怪路公公。” 顾王没有回答他,只是对瑾申道:“今日乃是皇上寿宴,你若聪明,便该低调些,待在这东宫内。” 瑾申点头称是,“皇叔所言瑾申明白,只是有一事瑾申不明白,既然今日乃是皇上寿宴,为何皇叔要将瑾玉带入宫中,难道皇叔不明白瑾玉的身份吗?将瑾玉推到人前,难道就不怕瑾玉被人构陷?” 顾王冷笑道:“本王要护住的人,哪里容得别人多言。” 瑾申自嘲一笑,没有说话。 顾王握着夏成蹊的手往外走,夏成蹊回头看了一眼跪在殿中的瑾申,却没想到瑾申也一直在看自己,猛地四目相对,又飞快的低下头去。 出了东宫,顾王将夏成蹊抱在怀里,快步往前走。 夏成蹊看着渐渐远离的东宫,忍不住开口道:“对不起皇叔,我给你惹麻烦了。” 顾王的话干净利落,“没有。” 夏成蹊低头,自然是感受到了顾王一脸不悦的神色,“皇叔,我觉得兄长说的对,我现在也是重孝在身,皇爷爷的寿宴,我还是不要去的好。” “害怕?” 夏成蹊心中叹了口气。 确实是害怕,就害怕那虎视眈眈的人死盯着自己,鸡蛋里挑骨头也要挑出一点的错。 “瑾玉是害怕连累皇叔。” 夏成蹊感觉得到顾王又将自己搂得紧了些,“不用害怕,皇叔会护着你的,有皇叔在,没人能欺负你。” 既然如此,那便是非去不可了。 “皇叔,我以后还能再见到哥哥吗?” “此事往后也不必再提。” 夏成蹊一阵哆嗦,知道此事算是犯了顾王的逆鳞,也不再说话了。 没过多时,举办寿宴的乾清殿便到了。 说是家宴,也不过只是父子几人而已,顾王一个外姓王出现在这其实并不合适,但这是皇上的圣旨,谁又敢多说什么。 殿内皇上已经稳坐在上,笑着听着一旁的太监讲着些什么,时不时大笑出声,顾王踏进,正准备行礼,皇上连忙唤他,“免礼,快坐下,就等你一人了。” 顾王告罪,夏成蹊与他一起行礼后坐到了皇上安排的席位之上。 皇上的右下手。 夏成蹊悄悄打量四周,皇后脸上挂着淡笑端坐在皇上身边,席上的几名夏成蹊从未见过的美貌的妇人也都一副笑容恬淡的模样静静的望着皇上。 皇上笑着不停地和顾王说着些什么,反倒将自己这些亲生的儿子丢到了一边,一时间,场上气氛有些诡异与尴尬。 “你啊,朕不过是个生辰罢了,你平日里事物又忙,何必如此绞尽脑汁为朕想寿礼。” 顾王淡笑,“皇上的寿宴,臣岂敢敷衍。” “不过你的寿礼朕着实喜欢,有赏!” 顾王复又笑道:“微臣不敢,只是那日微臣听得瑾玉说,想送皇上您寿礼。” 皇上如今正在兴头上,哪里还能记起瑾玉的不好来。 一看顾王身边的瑾玉,金雕玉琢的小瓷人安安静静的坐在那,笑脸看着自己,老人怀旧,皇上瞬间便想起了顾王小时候也是这模样,可惜他从来都没机会抱上一抱。 “哦?瑾玉也想送朕寿礼?那朕怎么没瞧见?” 夏成蹊捏着衣角紧张道:“回皇爷爷的话,瑾玉听说送皇爷爷寿礼的无一不是举世的珍宝,瑾玉的寿礼不敢拿出来,怕……怕配不上皇爷爷。” “你越说朕越是感兴趣了,好孩子,快拿出来给朕悄悄。” 身旁一侧的皇后看皇上欢喜得很,自然也顺着说:“是啊瑾玉,快拿出来,也给咱们瞧瞧。” 夏成蹊扭扭捏捏的从袖口拿出一个平安福,温润明亮的眼珠子瞅着皇上,稚嫩的嗓音一字一句道:“孙儿听说郊外城区的九连山上九连寺很灵,所以瑾玉特地给皇爷爷去求了个平安福,瑾玉希望皇爷爷能长命百岁,身体健康。” “九连寺?”皇上回想起来,道:“朕记得那九连寺山路崎岖,若是想要求得平安福,得徒步而上,尽显诚意,你这么小的孩子……” 顾王在旁笑道:“瑾玉知道心诚则灵,非得缠着我去那九连寺求平安福,微臣怎么劝也劝不住,只得跟着他去了。” 皇上一愣,挥手将人招来,“瑾玉,过来。” 夏成蹊乖巧的走近,将那平安福递上,“皇爷爷可是嫌弃瑾玉的……” 皇上将人搂在怀里,一手接过那平安福,“不,皇爷爷很喜欢,瑾玉如此有孝心,皇爷爷得好好奖赏你。” 今日风头让顾王与瑾玉给抢了去,在场的人如何甘心。 皇后笑了笑,“皇上,今日是您寿辰,您就该坐在这收礼便是了,怎么您反而要送出去东西。” 似笑非笑的话一开口,顿时便打开了闸门。 “是啊父皇,哪有大寿星出礼的份?” “皇上这礼送的,臣妾都眼馋了。” “父皇老当益壮,便是没有这平安福,那也是长命百岁。” 皇上一手搂着夏成蹊,一边听着下边人的奉承,登时笑开了坏。 “好了好了,这赏赐暂时记下,你先回去吧。” 第107节 赏赐没了,夏成蹊叹了口气,徐徐起身应是,又回到了顾王身边。 “对了,瑾申怎么没来?” 说这话的是端王,虽不是皇上长子,但却是实打实的嫡子,皇后之子身份尊贵,执盏冲着顾王遥遥一敬,道:“听闻顾王前往东宫,怎么不把瑾申带来,他父王刚去不久,我对着侄儿也挂念得紧。” 皇上脸上的笑意敛去不少,端王皇上略微不悦,暗自庆幸以为是对顾王不喜,又道:“儿臣早听说父皇您让顾王待为教养瑾玉一事,既然如此,何不将瑾申也带去顾王府,一并管教,兄弟二人十余年未见,如今住在一起,也好联络感情。” 顾王淡淡一笑,俊朗无双的脸上满是恭敬,语气极为诚恳,“端王说笑,微臣不过听从皇上旨意而已。” 皇上不悦,将酒盏砸在桌沿,“好了!” 端王垂首不语,顾王淡淡的看了皇上一眼,极快的低下头去。 皇上对他愧疚,最看不得顾王在这些人面前一副谨慎小心恭敬有加的模样,在皇上心里,那太子的宝座,甚至是这大好的江山,都应该是顾王的! 皇上不言不语,气氛有一丝的凝重。 皇后连忙道:“好了好了,今儿个可是皇上的寿宴,瑾申有热孝在身,不合适。” 端王没有眼色,迟疑道:“可是瑾玉他……” 这话说的极为明显了。 瑾申有热孝在身不合适前来祝寿,难道瑾玉就合适? 夏成蹊看着自以为将得意神色藏得严严实实的端王不由得暗叹,果然有人看自己不爽,非得来插上一脚。 “端王说这话的意思,是在指本王意图不轨吗?” 端王回敬,“不敢,本王只是觉得不妥。” 顾王冷哼,道:“不妥?哪里不妥?是觉得本王不妥,还是觉得本王带瑾玉前来尽孝不妥?” “顾王说这话,可真是误解本王了。” “本王可不觉得端王这话本王有什么理解得不对之处。” 眼见这嘴仗愈演愈烈,夏成蹊起身,站在场中徐徐跪下,“皇爷爷,这都是孙儿的错,不管皇叔的事。” “哦?你的错?” 夏成蹊点点头,“是孙儿想进宫为皇爷爷祝寿,是孙儿缠着皇叔让他带孙儿来的,孙儿只是希望皇爷爷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而且,孙儿想,父王一定也希望皇爷爷长命百岁,更希望孙儿能在皇爷爷面前尽孝心,所以……” 夏成蹊声音越来越弱,“皇爷爷不要责怪皇叔,若是要怪,就怪孙儿好了,是孙儿的错,孙儿不想冲撞皇爷爷的,而且,皇爷爷您是天子啊,怎么可能会被孙儿冲撞。” 是啊,皇上可是天子! 皇上在上,看着夏成蹊胖嘟嘟的脸庞,霎时笑了起来,摆摆手,“好了好了快起来,朕知道你的孝心,何时说过要治你的罪了?既然如此,那便也将瑾申带来。” 自有宫人领命去了。 端王在下,手中的酒盏都要被捏碎了。 夏成蹊回到顾王身边,悄声道:“皇叔,我说的好不好呀。” 顾王笑着给他夹了个鸡腿,“说得好,皇叔奖励你一个鸡腿。” 夏成蹊却不夹那个鸡腿,只是放到一边,笑道:“这个鸡腿我要留着,待会给兄长吃。” 顾王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不多时,瑾申被一名宫人领了进来,尽管时间仓促,但还是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跪在皇上面前祝寿,夏成蹊见他恭敬,与之前在东宫时见到的那副桀骜之气截然不同,登时松了口气。 皇上的声音不冷不淡道:“好了,坐下吧,不过是吃顿便饭。” “是。” 瑾申谨慎小心的起身,举目四周,局促的站在原地,也不知该坐哪里。 “做你弟弟身边便是。” 皇上如此说,瑾申便朝着瑾玉走去,瑾玉让出一处地方给他,并将那鸡腿放到了他面前,“兄长快吃鸡腿。” 呐,今天我给你一个鸡腿,往后你对我的真心值可得多一些。 瑾申看着碗里的那个鸡腿,楞了片刻。 “哥哥快吃呀,凉了就不好吃了。” 瑾申垂眉,拿起筷子去夹。 夏成蹊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 这一顿饭吃的实在是悠闲,皇上和顾王几乎是说了一晚上的话,旁人几乎是无插嘴的余地,酒足饭饱,皇上这才略有些疲惫的往后一靠,对顾王说:“朕见你将瑾玉教养得不错,这样吧,瑾申往后也随你,你带去府中贴身教养,不可懈怠,明白了吗?” 顾王看着皇上,眼色微变。 夏成蹊听到皇上这话,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掩不住。 皇上见顾王不大愿意的模样也没多言,只是看着夏成蹊笑道:“瑾玉这么开心?” 夏成蹊连忙将脸上的笑意收敛起来,恭敬道:“回皇爷爷的话,瑾玉多年没见过兄长,所以有些开心。” 皇上指着瑾玉,对顾王道:“你看看,瑾玉这么高兴,你就忍心让这孩子和自己兄长分开?” 夏成蹊趁机可怜巴巴的求着顾王,声音细如蚊,“皇叔皇叔,您就答应了吧,瑾玉发誓,以后一定会好好听皇叔的话的。” 皇上笑了起来,“看来你这个小捣蛋没少让顾王操心。” 夏成蹊低头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顾王拱手道:“臣遵旨。” 见顾王答允,皇上这才挥手,“好了,朕累了,你们都自回宫中休息去吧。” 当了一晚上的摆设始终有些累了,皇上发话,哪敢不从,连忙起身,退下了。 “顾王留下。” 顾王对路福道:“先在宫外等着,本王稍后便到。” “是。” 待到路福将夏成蹊与瑾申带出去后,皇上将四周之人都遣了出去。 “你可明白朕的苦心?” 顾王无可奈何苦笑,道:“臣不明白。” 皇上再饮一杯酒,砰的一声将酒盏放下,“朕无法给你该有的身份,但你该有的权力朕一定留给你,端王以为朕一定会立他为太子,可是朕有子有孙,为什么非得立太子呢?” 顾王挑眉,隐隐猜到了些,“您的意思是……” “朕要立太孙。” 顾王沉眸,“还望皇上三思。” “只要你将瑾玉与瑾申牢牢拽在手里,你大权在握兵权在身,又有何惧。” “皇上的意思是,想让我当摄政王?” 皇上点头笑道:“我儿聪慧。” “不知皇上是看上了瑾玉,还是瑾申。” “这取决于你。” 顾王垂手不语。 “瑾玉还是瑾申你自己决定,这段时间你自己好好想想,哪个你才能更好把握一些,若是确定下来,告诉朕,另外一个,立马解决了的好。” 顾王俯身称是。 “好了,朕乏了,你也退下吧。” “微臣告退。” 顾王一步步后退,身后灯火通明,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坐在高位上满心为自己盘算,可他却毫无惊喜之感。 瑾玉,瑾申。 一人登上高位,舍弃的另一人,只有死! 踏出乾清殿,看着这巍峨的大殿,月色下笼着一层神秘的面纱,面纱下的皇权引诱人心,可谁又能知道这面纱下血迹斑斑染成这红漆的高墙,天家感情如此薄弱,自己若不是皇上心爱女人的儿子,此刻也不知被算计到哪去了。 顾王失笑,自己也不过是仗着皇上宠信的可怜虫罢了。 都说顾王权势滔天,足以一手遮天?可惜自己连个人的命运都无法决定,算什么一手遮天。 轿銮在宫道上静静行驶,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有公公在一侧小声唤道:“启禀王爷,宫门到了。” 顾王下轿銮,抬首便看到不远处的小孩真蹦蹦跳跳的冲自己跑来,一头撞进他怀里。 “皇叔皇叔,咱们回家吧。” 顾王一手顺手抱起他,“好,回家。” 马车里,瑾申面无表情坐在一侧,任由夏成蹊拉着他。 “皇叔皇叔,今晚我可以和兄长一起睡觉吗?” 顾王眯眼,“瑾玉要和兄长一起睡?” “嗯!” 顾王轻描淡写道:“那你也得问问你兄长答不答应。” 夏成蹊看着瑾申,一脸的期待,“兄长答应吗?瑾玉睡觉很规矩的。” “规矩?”顾王笑了起来,捏着他小脸,“谁晚上老是把被子踢了?若不是本王搂着你,一晚上也不知要滚多少次床底,你们两小孩,能睡得好?” “皇叔就喜欢打趣我,才没有!” 瑾申看着他,静静的从他手心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还是不了,不习惯。” 夏成蹊失望的看着他,“那好吧,等瑾玉睡觉规矩后,再和兄长一起睡。” 瑾申看着他,认真道:“好。” 顾王将人搂得更紧了,看着瑾申的眼底透着一股戒备森严的危险。 顾王府到后,顾王一把将夏成蹊抱起,吩咐路福将东苑清理出来,让瑾申住下。 所谓东苑,便是最东边的那个院子,离得顾王的寝殿甚远。 路福连忙下去吩咐了。 第108节 夏成蹊在顾王肩头,看着那站在原地的瑾申,笑了笑,“哥哥晚安,明天见。” 瑾申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没有回应,等到完全看不到夏成蹊与顾王的身影了,这才低头小声的说了句,“明天见。” “小主子请随奴婢来。” 见瑾申呆愣在原地,有婢女上前引着将他带去了东苑。 顾王寝殿内,灯火通明,夏成蹊洗漱之后站在床上,顾王真替他将头上的金冠卸下,放到一旁。 见顾王脸色不善,夏成蹊小心翼翼道:“今日瑾玉表现是不是让皇叔生气了?” “没有。” 语气如此平淡,那必是生气了。 “瑾玉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皇叔能原谅瑾玉吗?” 顾王抬头,“以后乖吗?” 夏成蹊忙不迭点头保证,“乖!一定乖!” “那皇叔原谅你了。” “知道皇叔对我最好了。”随后又迟疑道:“皇叔,我之后可以读书识字吗?” “想读书识字?” 夏成蹊点头,“之前在冷宫,没人教瑾玉,瑾玉不想丢皇叔面子,也想做一个博学多才的人。” “瑾玉如此有上进心,皇叔很高兴,既然如此,那皇叔明天请个夫子回来,教瑾玉,好不好?” 夏成蹊知道,能让顾王请的夫子,必定不是什么普通的夫子。 “那兄长可以和我一起念书吗?” 顾王淡淡瞥了他一眼,“瑾玉似乎对你只见过两面的兄长,格外的不一样。” 夏成蹊躲进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来,“当然了,他可是我兄长。”末了,还加了一句,“亲的。” 第80章 君临天下(八) 提到亲疏远近,顾王反倒是笑了, “那在你兄长与本王之间……” “皇叔亲!”夏成蹊不用他说完就知道他想问些什么, 利弊权衡之下, 自然是说些好话哄人开心要重要得多。 果然, 顾王听到夏成蹊这不假思索的话开怀低声笑了起来, 上床,将夏成蹊搂在胸口,下颚抵着他头顶, 轻轻拍了拍他后背, “真心话?” 夏成蹊打了个哈欠, “当然是真心话, 皇叔难道不相信瑾玉吗?” “信, 皇叔自然是相信的。” 夏成蹊小心翼翼道:“那之后我可以和兄长一起读书吗?” 顾王抚着他瘦弱的背脊,一只手就能横向覆盖削瘦的背部, “好。” 夏成蹊在顾王看不见的地方瞪大了眼。 这么快就答应了? 顾王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怎么了?不高兴?” “高兴!” 夏成蹊慢腾腾的转了过来, 隐约烛光下暗影斑驳, 看不清他藏在阴暗下的面容,只一双仿佛比那烛火还要晃人的眼睛, 面对着顾王, 直勾勾的看着他。 “好了, 不说了,时辰不早了,快睡吧。” 顾王一手遮住夏成蹊明亮的眼眸, 长长的睫毛在手心扑闪扑闪,痒痒的,顾王一手替他拍着后背,轻轻的哄着他入睡。 月明星稀,疑似冬雪未消,又下了薄薄的一层。 次日,夏成蹊破天荒不曾睡懒觉,早早的便起床了,白芷一边为他洗漱穿衣,夏成蹊还一边直嚷嚷的让快些。 白芷给他披上一件雪白的狐裘大衣,刚披上,夏成蹊便迫不及待的冲了出去,一行人小心跟在身后喊,雪天路滑,慢点。 可夏成蹊哪管这些,一路小跑到了瑾申的院子,一路上都没怎样,倒是到了瑾申的院门口摔了一跤。 凑巧院门开了,瑾申站在门口,看着一行人七手八脚的将夏成蹊扶起,十岁的孩子眉头紧皱像个小大人,想上前,却又生生止住脚步,“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 夏成蹊垂手看着瑾申,乖顺点头道:“瑾玉知道了,以后不这样了。” 路福在一侧跪了下来,看着夏成蹊磨破的手心,蹭掉了一层皮,粉嫩的血肉外露,一个劲的直吩咐,“快拿药来!” 夏成蹊将手抽了出来,瑾申上前拉着他的手端详了一番,凝眉不语,半响才道:“和我进来。” “好。” 夏成蹊笑着和瑾申进了院中。 顾王府中哪里都是好的,就是下人住的地方,那也是干净整洁得多,顾王虽然对瑾申不喜,但也没必要在衣食住行上虐待一个孩子。 一进房,路福便让下人们升起了火炉地暖,去拿药的仆人不消得片刻就来了,瑾申指尖沾了一小点,轻轻推开抹在夏成蹊的手心。 “嘶——”夏成蹊皱眉,药膏涂抹在手心的瞬间刺痛的感觉让他下意识就想将手抽回,却被瑾申握的死紧。 “疼?” 夏成蹊点头,疼的眼泪都快飞出来了。 瑾申觉得他娇气过头了,不过小小蹭了一块皮而已,想当初自己在父王膝下耍刀弄剑,身上的伤不计其数,从不放在眼里。 虽然是这般想,但瑾申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了,“再一会就好了。” 上药如上刑,夏成蹊死死忍住,咬紧了下唇忍痛,鼻尖红红的,眼眶泪水因强忍住,眼眶止不住的逐渐变红。 “好了。” 有下人小心的将他手心用纱布包好,瑾申看了一眼没说话。 “兄长,昨天皇叔答应了瑾玉,让兄长和我一起念书,兄长一直在父王身边,肯定博学多才。” 瑾申瞥了他一眼,“你呢,你从小读了什么书。” 夏成蹊低着头扭捏,似乎难堪得有些抬不起头来,支支吾吾道:“瑾玉……瑾玉从小没念过书。” 瑾申皱眉,问道:“一本书都没念过?” 夏成蹊摇头。 “那总识得些字吧。” 夏成蹊又摇头,“不曾认字。” 瑾申坐在那看着他,夏成蹊觉得那眼神有些奇怪,不过好在以此掩饰了自己是个文盲这个事实。 “瑾玉不识字不曾念过书,是不是让兄长脸上无光。” 瑾申淡淡道:“念书识字是你的事,与我……” 瑾申那话哽在喉间,终究没有说出来。 路福在外恭敬道:“启禀小公子,王爷请来的先生来了,已经在书房了。” 夏成蹊看着瑾申,眸中溢出满满的兴奋,眸光四溢的光彩,哪里忍心拒绝。 “走吧。” “好!” 夏成蹊握着瑾申的手心,柔软的触感传来,瑾申低头看了一眼兴冲冲的小孩,抿唇,没有说话。 来顾王府的夫子鬓角发白,并不是那般慈眉善目的模样,板起脸来甚为严厉,在书房久等不来,眉心皱得能夹死苍蝇。 一阵嘻嘻哈哈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夫子负手站在窗前,看着那慢悠悠的小孩,沉声道:“既是求学,却如此懈怠!” 夫子的话让两人都惊了一惊,站在原地没动弹。 那夫子瞧见了更是火冒三丈,“还不进来!” 路福在旁小声解释道:“小公子,那是夫子,为人严厉,您多担待。” 走进书房,瑾申躬身俯首朝那夫子赔礼道歉,“夫子恕罪,是学生来晚了。” 夏成蹊敛去脸上的笑容,也随着瑾申的动作朝那夫子赔礼。 夫子冷哼一声,指着面前两个座位,“你们两暂且坐下,今日之事便罢了,若是下次再这番惫懒,本夫子可不管你们是何身份,戒尺可是要上身的。” 两人躬身称是。 “你们可唤我为陈夫子,你们既是我的学生,就得学会尊师重道,明白?” “学生明白。” 还算乖巧,陈夫子脸上的怒色消去不少,在了解了瑾玉与瑾申两人的情况后开始教学。 陈夫子守旧又迂腐,一天的进学下来,着实让夏成蹊苦不堪言,端坐在座位上一动不敢动,腰都快断了。 一下学,便趴在床上,白芷在他身后为他揉着腰。 “小公子可是要招太医来瞧瞧。” 夏成蹊闷在被衾中正舒服,哼唧道:“不用了,就是腰有些酸。” “小公子今天受累了。” 夏成蹊没有说话。 倏然,白芷停下了替自己按摩的手,夏成蹊拱拱身子,“白芷姐姐怎么不按了。” 一双手又凑了过来,力道显然大了许多。 夏成蹊回头,见顾王真站在身后给自己揉腰。 “怎么,才一天不见,都起不了床了?” 夏成蹊委委屈屈坐起来,一只手小心的揉着腰,小心翼翼又可怜兮兮地问道:“皇叔,可不可以换个夫子。” “换个夫子?这个夫子可是学识渊博之人,若不是本王,还请不到他。” 第109节 夏成蹊嘀咕道:“可未免太严格了。” 顾王没听清他在说什么,目光全放在了夏成蹊缠着纱布的手上,“这是怎么了?” 夏成蹊举起小手,扬起小脸,道:“就摔了一跤,蹭破点皮而已。” 顾王沉眉,无奈的看着他,“就不能小心些?” “雪天路太滑了,一时没注意。” 看着夏成蹊没精打采的模样顾王也不愿再问了,“好了,既然今天累了,就先好好睡上一觉,晚膳时候皇叔叫你。” “好!”上了一天的课,他还真是有些累了,这孱弱的身体实在是经不住。 顾王走出殿外,看着一侧恭谨的路公公,问道:“瑾玉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路公公也不敢隐瞒,连忙道:“回王爷话,是奴才的错,没护好小公子,让小公子在路上摔了一跤。” “摔了一跤?” 路公公又补充道:“是小公子早上起来急着去东苑,这才摔的。” 顾王没有说话,站在殿门看着东苑方向,眼神晦暗不明。 “知道了,下去吧。” “是。” 顾王负手而立,拳心紧握,眸中厉色一闪而过。 次日夏成蹊用过早膳,也不敢耽搁便去了书房,经过昨天,他可不敢再让那夫子等了,可还没进书房,便隐隐听来书房内的怒斥与拍打声,夏成蹊忙走进一看,瑾申正垂头站在夫子面前,向前伸直了双手。 夫子一手戒尺一手书,说一句便朝瑾申手上打下一戒尺。 “孺子不可教也,昨日让你背诵的课业也没背,让你誊抄的也没写,我原见你以为你是个上进好学的,原来竟是如此懒散之人!” 眼看着瑾申手心红肿一片,夏成蹊急忙上前,一把将瑾申拉到自己身后,“你干嘛打我哥哥!” 陈夫子气的直发抖,拿着戒尺的手指着夏成蹊直发抖,“你们二人真是……孺子不可教也!孺子不可教也!” 说来说去,可就孺子不可教也这一句。 夏成蹊回身,看着瑾申手心,问道:“兄长疼不疼?” 瑾申倒是没什么额外表情,低头垂眉,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摇摇头,“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都红了都肿了!”夏成蹊低头在他手心哈了两声,“这样就不疼了,哥哥你忍着些,我让路福给你拿药。” “放肆!”陈夫子一戒尺重重打在桌沿,“在师长面前大呼小叫,一点礼数都不懂,孺子不可教也!” 夏成蹊回过头来,怒目而视,“我哥哥干什么了你要这么打他!” “干什么了?文章写不好,课业也不背,难道我罚不得他?” 夏成蹊早看这迂腐的夫子不顺眼了,当即便回敬了一句,“你胡说八道!我哥哥学问这么好,怎么可能连文章都写不好,要么就是你鸡蛋里挑骨头,要么就是你自己学问不好!”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侮辱,陈夫子怒不可遏,指着夏成蹊,“你这小娃娃,你竟敢瞧不起老夫,你……孺子不可教也!” “你才孺子不可教也!你孺子可教,就可以随便打人了吗?” “反了反了!”陈夫子被夏成蹊这番话激得怒火中烧,“你这样的学生,我可教不了,我这就回了王爷,你们……你们简直……” 夏成蹊见他气的话都说不好,一字一句替他说,“孺子不可教也!” 陈夫子连说了几声好,当即便走出了书房。 夏成蹊才不管他是去找顾王还是怎么的,见路公公将那药膏拿了过来,也学着那天瑾申给自己上药的情形给他上药。 “哥哥,疼不疼?” 瑾申垂眉没有说话。 “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夏成蹊低头凑近,嘟起嘴轻轻的在那手心吹气,夏成蹊觉得自己脸颊都吹得有些疼了这才抬头来,猝不及防看到瑾申眼睛里似乎噙着泪,仔细一看,他又将头低下去了。 “哥哥,怎么了?还疼吗?” 瑾申抬起头来,眼中早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若无其事道:“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呢,都肿了……” 路公公在一旁急道:“我的小祖宗,您先想想您自己吧,陈夫子已经去王爷那了,若是王爷……” 夏成蹊毫不胆怯,“我才不怕他,你们先去外面守着,我要给哥哥敷药。” 也不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 路公公无奈只得退了出去。 瑾申看着自己涂满了药膏的掌心,若有所思的看着夏成蹊,良久才道:“这本是我一人的错,陈夫子说的没错,是我孺子不可教也。” “怎么会!哥哥学问那么好,学富五车,满腹经纶,一定是那陈夫子鸡蛋里面挑骨头,故意为难哥哥!” 瑾申笑笑,“你怎么就知道我学富五车满腹经纶?” 夏成蹊昂首笃定道:“我就知道,昨天哥哥你只读了那文章一遍就背了出来,我都听见了,所以我知道哥哥一定是最棒的!” 瑾申失笑,看着窗外未融的白雪,久久没有说话。 夏成蹊继续为他敷药,将手心涂得满满的这才道:“哥哥今天记得不要沾水。” 瑾申摇头失笑,“知道了。” 说完又道:“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什么事?” “不要将我学富五车的事情告诉别人,好吗?” 夏成蹊明白,他这是藏拙呢。 故意歪着头,不解问道:“为什么?让那老迂腐大吃一惊不好吗?” “不好,这样,会有更多人不喜欢我的,你希望更多人不喜欢我吗?” 夏成蹊暗叹了口气,无权无势的皇家人,每一天过得都无比小心翼翼,才十岁,就要深谋远虑想这么些,真是辛苦了。 “不希望,我希望所有人都喜欢哥哥。” “那算是答应哥哥了?” “嗯,我一定会为哥哥保守秘密的!” 夏成蹊话音刚落,门外路公公声音便响了起来,“小公子,王爷命您二人前去大殿。” 夏成蹊拍着胸脯打包票,“哥哥别怕,我保护你。” 那副笃定的小模样,真让人忍俊不禁。 瑾申说:“好。” 夏成蹊满意的冲他笑笑,握着他的手往外走。到那大殿,陈夫子一脸怒色坐在一侧,顾王好整以暇的坐在上方,凝眉看着他。 “瑾玉见过皇叔。” “瑾申见过顾王。” 顾王冷冷看着二人,薄怒溢出眉梢,曲指,指节轻轻扣在桌沿,对着底下站着的两小孩道:“怎么回事。” 这语气有些不大对劲。 没人说话。 “瑾玉!” 瑾玉缩缩脖子,刚才那股壮志豪情瞬间被顾王这不轻不淡的两个字冲散了,很没出息的小声道:“瑾玉看见陈夫子用戒尺打兄长,所以有些生气,顶撞了陈夫子几句。” 顾王音调上扬了几分,沉声道:“尊师重道的道理本王没给你讲过?” “讲过……” “讲过还不敬师长?” 夏成蹊咽了口唾沫,看着一侧默不作声的瑾申,梗着脖子道:“皇叔你是教过瑾玉尊师重道的道理,可是尊师重道,那是尊敬有德行的夫子老师,像陈夫子这般迂腐,只知道打人的老师,瑾玉为什么要尊敬他。” 火上浇油,简直找死。 “放肆!还不向夫子道歉!” 夏成蹊继续拱火,“我没错,我为什么要道歉。” 顾王看着他,突然扬声道:“来人!” 瑾申连忙站出一步,“王爷,此事因我而起,是瑾申的错,是瑾申昨日文章没背课业没完成,所以才让陈夫子如此生气,瑾玉他只是从未见过被夫子打手心,一时之间口不择言而已,其实瑾玉心里一直很敬重陈夫子的。” 顾王在上,冷冷瞧着他。 瑾申连连给瑾玉使眼色,瑾玉明白今天若是不低个头认个错,吃亏的还是自己。 万恶的封建社会! “皇叔,我错了。” 原以为顾王应该消火了吧,可夏成蹊却觉得顾王脸色愈发的难看了。 “你该向谁道歉。” 夏成蹊转向了陈夫子,低头认错道歉,“陈夫子,是瑾玉错了,请您不要和瑾玉计较。” 陈夫子冷哼一声,没理他。 夏成蹊站在那嘀咕,莫非还得让我下跪斟茶认错不成? 顾王朝陈夫子笑道:“陈夫子,既然瑾玉知道错了,此事不如就此作罢,其实说到底,此事还是本王的错,是本王不曾好生将人教导。” 顾王发话,他陈夫子就算有天大的怒火也得消了,站起来拱手道:“王爷,并非老夫有意刁难,而是小皇孙这性子,着实也该改改了。” 顾王颔首,道:“本王明白。” “既然如此,那此事便罢了,老夫的学院事务繁多,恐怕明日就没空再来王府替小皇孙授业讲课了。” 顾王笑道:“那等陈夫子学院事务不忙了,本王再去请教一二。” “王爷客气了,那老夫先告辞了。” 顾王也不强留,“来人,送夫子。” 路公公亲自领着陈夫子出了殿门,一时间,殿内寂静无音。 第110节 气氛有些凝重与尴尬,夏成蹊猜到了如今顾王该是不好惹的,也识趣的站在那低眉顺眼不说话。 顾王瞧得这情形冷笑了一声,“你们如今倒是乖觉。” “瑾玉知道错了。” “知错?本王可半点没瞧见知错了。今晚罚你们二人不许吃晚饭,好好反省反省。” 夏成蹊松了口气,不吃晚饭而已。 “是。” 两人相继退下,顾王看着两人并肩而立的背影,高声道:“来人,研磨!” 晚上时候,这是夏成蹊第一次没有睡在顾王寝殿里,在原本给他准备的小院里睡下了,半梦半醒时听到门口有人小声的喊他。 他晚饭没吃,本来就饿得慌,也没怎么睡着,听到这声音下床,打开了房门,一瞧,原来是瑾申身边伺候的小太监,三福。 夏成蹊揉着眼眶,问道:“怎么了?” 三福连忙跪在他面前磕头,“求小皇孙救救我家公子。” 夏成蹊瞬间清醒,“你公子怎么了?” 三福泣不成声,哭诉道:“王爷说我家公子带坏了您,让我家公子跪在殿外反省,现在都已经跪了两三个时辰了,这雪地里天气又冷,万一若是跪坏了可怎么办。” 夏成蹊披着披风就往外走,他院子里的几个小奴婢哪里拦得住他,趁着月色,直冲冲的便朝大殿而去。 大殿外瑾申还跪在那,微躬的肩背上似乎覆上了一层白雪,脸色煞白,浑身发抖,夏成蹊想将他拉起来,瑾申却一动不动。 夏成蹊知道,这顾王府,顾王说话才好使。 踏进殿内,顾王正将一封折子写好了,夏成蹊也不敢像之前那般造次,诚恳认错,“皇叔,今日之事错全在瑾玉,皇叔为何要罚哥哥?” “本王罚错了?他比你年长,见你胡闹不加以制止教导,不该罚吗?” 夏成蹊还欲辩驳,顾王却道:“你若再多说一句,他便多跪一个时辰。” 夏成蹊霎时不敢说话了,看着顾王走进内殿,看着殿门口那小小的身影深觉几分可怜,回身走到殿门前,搓热了自己的双手握着他的手背,低声道:“哥哥,你还疼不疼呀?” 瑾申低眉,纹丝不动。 夏成蹊见他嘴角都白了,将自己的披风解开,盖在他身上,半跪在他面前,两手紧紧环着他,让他将下颚枕在自己肩头,拍着他的后背,轻声道:“哥哥,你还冷吗?” 纹丝不动的身躯终于有了些许的反应,微微颤抖,夏成蹊分明听到了一声哽咽,一颗豆大的泪珠滑进了他颈脖里,滚烫。 第81章 君临天下(九) 一连好几日,夏成蹊都是与瑾申一起住在东苑, 自从那日将陈夫子气走之后, 顾王似乎断了给他们再请夫子的念头。 瑾申日日闭门苦读, 夏成蹊也装模作样临摹着瑾申的字迹, 偶尔凑过来好学问道:“哥哥, 这个字读什么?” 瑾申放下手中的古籍,指尖点着夏成蹊临摹的那一团、隐约能看出来是个字的墨迹,轻声道:“这个念瑾。” “瑾申的瑾吗?” 瑾申笑了, 清澈的嗓音对他说:“也是瑾玉的瑾。” 夏成蹊眨着眼睛看着他, 气馁道:“可是我怎么都写不出哥哥那样的字迹。” 瑾申对上他的眼睛, 下一瞬却不自在的避开, 抿嘴, 一手握住夏成蹊握笔的手,一笔一画, 在纸上写出一个瑾字,清逸潇洒。 “哇——”夏成蹊看着那个字, 惊讶道:“明明是同一支笔, 可哥哥写的比我的好多了,我的像是狗刨的一样。” 小孩子, 时不时奉承夸奖几句, 就能记住你的好。 瑾申若无其事的又拿起自己那本未读透的古籍, 道:“认真写,你也能写好的。” 夏成蹊见他丝毫没有反应暗叹了口气,这孩子不好哄啊。 继续伏在桌前, 鬓角两侧的发丝轻垂在两侧,有几缕粘在嘴角,小孩红润的小嘴轻轻嘟起,将那笔杆咬在嘴里,时不时皱眉,洁白的贝齿咬着笔头,苦恼的模样看着临摹的纸张…… 瑾申全部的精力都被夏成蹊引了过去,眼眸暗沉,下定决心想专研的古籍此刻一个字也瞧不进去,猝不及防,夏成蹊回过头来,看向了他,猛地,四目相对。 夏成蹊楞了片刻,而后又飞快咧嘴笑了起来,“哥哥偷懒,不读书,肯定想着去外面玩。” 瑾申慌乱的将目光收回,在那一瞬间他心跳似乎有些快,呼吸都有些紊乱,仿佛被人看到了什么秘密似得,极不自在。 窘迫使得他口不择言,“胡说八道,你以为我是你,总想着出去玩?” 夏成蹊笔杆戳着额头,“那哥哥刚才不看书,看什么呢?” “监督你是不是在偷懒。” 夏成蹊嘟囔两句:“明明是自己偷懒,还说监督我。” 瑾申是听到这句话了的,一本正经拿起古籍,嘴角不自觉的弯了起来。 屋内有炭火暖暖,屋外有白雪皑皑,手中有古籍可阅,身侧有…… 看着瑾玉一笔一画认真临摹自己的笔迹,认真的侧脸,轻垂的眉睫,有些微红的鼻尖,嘴角时不时轻勾的笑容,瑾申眼角轻弯,低眉浅笑,其实这种日子,也没什么不好。 “哥哥,这个瑾字好难写。” “我再教你一遍,最后一遍,若是再写不好,哥哥就打你手心了。” “不要,那我不写了。” “嗯?” “哥哥再教我两遍,不,三遍。” “好,教你。”其实,如果可以,我愿意教你千百遍。 屋外有声音打破这满室的温馨,“启禀小皇孙,有圣旨到,王爷让奴才请小皇孙前去大殿接旨。” 夏成蹊与瑾申相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迷茫。 屋内没有回应,路公公又道:“奴才路福……” 还没说完,夏成蹊便推开了房门,“走吧。” 既然是圣旨,那瑾申也是该一起前去的。 到了大殿,顾王正坐在高位之上,闭眼小憩。 夏成蹊几日不见顾王,不见时还不觉得什么,一见面便又觉得如隔三秋一般。 殿中还站着个公公,手中捧着鹅黄的圣旨。 见人来了,顾王睁开眼,对那公公点头。 那公公微微躬身,站在夏成蹊与瑾申面前,徐徐将那圣旨展开。 “瑾玉接旨——” 夏成蹊与瑾申皆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嫡子瑾玉,日表英奇,天资粹美,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瑾玉以册宝,立为皇太孙,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钦此。” 夏成蹊跪在那怔怔的看着那圣旨。 他被封为皇太孙了? “太孙,快接旨吧。” 夏成蹊看着那公公笑脸盈盈的将圣旨交到自己面前,一时之间还没回过神来。 顾王从高位上下来,替瑾玉接过圣旨,对那公公道:“有劳公公了,待会我便带瑾玉进宫谢恩。” 面对权势滔天的顾王,即使一向作威作福皇帝身边的公公也少不得恭敬有加,更何况还有未来的皇上在这。 “圣旨已下,奴才的使命算是完成了,再次恭贺太孙与顾王,先行告退了。” “公公慢走。” “王爷留步。” 说完,便带着一干的小太监退出了大殿。 顾王将夏成蹊拉了起来,看着他还有些恍惚的小脸,笑道:“怎么了?还没缓过神来?” 夏成蹊一个激灵,皱眉看着那圣旨,“为什么是我呢?” “你是太子的嫡子,不是你是谁?” 一侧的瑾申脸色登时变得煞白。 夏成蹊苦恼道:“哥哥比我厉害多了……” 顾王看了一眼站在一侧的瑾申,再次道:“你是嫡子,这位置,本就是你应该的!” 顾王将圣旨交到夏成蹊手里,“圣旨可得保管好了,捧着它,皇叔带你进宫谢恩。” 夏成蹊千百个不愿意,可还是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瑾申先回去吧。” 瑾申低下头去,应了个是,魂不守舍的模样,缓缓退下。 夏成蹊与顾王进宫谢恩,瑾申回到了东苑,继续拿着那本未读完的古籍,再次细细研读,可再也定不下心来。 他想起那封圣旨,想起那个位置,以及太子生前的嘱咐与谆谆教导,手心猛地握紧,如今心境就如同那窗外老树枝丫上的白雪,将落未落。 寒风呼啸而来,吹得那枯枝摇晃,堆砌在枝丫上的白雪摇摇欲坠,被风一刮,啪嗒落在地上,融入皑皑白雪中。 瑾申将那被自己握成一团的古籍放在书桌上,看着那副被夏成蹊临摹的字画,漆黑的笔墨勾勒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字迹,弯弯曲曲,甚至好几处积墨成一团。 瑾。 瑾。 瑾。 瑾申的瑾吗? 也是瑾玉的瑾。 瑾玉的瑾,我教你的,一直都是瑾玉的瑾。 只是可惜啊,真是可惜。 瑾申将那纸张拿起,缓缓在手心握成一团。 第111节 太可惜了。 原本可以就这么下去的,我可以教你读书写字,长大后,当窗前春暖花开,或许可以院中舞剑,屋外白雪皑皑,你我或许可以窗前小酌一杯。 勾勒的未来很美,可惜,我始终无法自欺欺人。 “小主子。” 瑾申回过神来,看着身边沉默的三福,“三福,有事吗?” 三福抬头,眼中以往的低眉顺眼被一抹戾色代替。 “奴才只是想提醒主子,太孙之位,已经被他拿走了。” “我知道。” “不知小主子还记不记得主子的叮嘱。” “我记得。” 三福从怀中掏出一白玉瓶,拱手递到了瑾申面前,“那还请小主子当机立断。” 瑾申没有接过那白玉瓶,只是反问道:“我若是害了他,如何脱身,再者,没了他,我就能是太孙了吗?” “这药并不能见血封喉,只不过会令人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瑾申拳心紧握,“你让我……挟持他?” “既然太孙人选已定,您是太孙的哥哥,如今他又与您最为亲近,下这药自然神不知鬼不觉。” 瑾申痛苦道:“被这药所控制,从此,他便会乖乖听我的话,甚至是……” “甚至,将这万里江山拱手相让。” 瑾申声音嘶哑,看着白玉瓶,连连后退。 “这药……” “主子放心,这药不能致死,但却让人痛不欲生,曾经有大汉忍不住那痛苦,当场咬舌自尽而亡,用在娇生惯养的皇太孙身上,只发作一次,便会让太孙乖乖听话。” “闭嘴!”瑾申一脚猛地踹在三福膝头,三福顺势便跪了下去,抬着手,继续将那白玉瓶捧在手心。 “奴才恳请小主子当断则断,莫要辜负太子一番苦心!” “不行的,这不行的!还有其他的办法。” 三福目光狠厉看着他,逼迫道:“小主子难道要眼看着这万里江山被他人坐拥?瑾玉他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占据您的位置!那位置,原本就该是您的!” 瑾申想起瑾玉跟在自己身后喊兄长,糯糯喊哥哥,手心蹭破一点点皮就哭鼻子,受一点点凉就发高烧,跪一小会膝盖就青紫,才到自己胸口的人,却总是问自己疼不疼冷不冷。 “小主子这几日莫非被瑾玉的甜言蜜语所蒙骗了过去?” 瑾申下意识便反驳,“他不曾蒙骗我。” “不管真心还是假意,小主子必须这么做,您是太子的亲子,肩负着这江山重任,决不可因为一丝情分而左右情绪。” 瑾申看着那白玉瓶,艰难道:“他才十岁,他受不住这毒的……” “小主子莫非要让太子在天上心寒吗?” 瑾申浑身颤抖,艰难的拿着那白玉瓶,有如千斤般重,攥在手心,比之之前,还要失魂落魄。 三福深深看了他一眼,叩首道:“奴才告退。” 瑾申一手攥着白玉瓶,一手握着那一团宣纸,静静的站在那,久久不曾回神。 夏成蹊与顾王进宫谢恩,不过半天便回来了,封为太孙的旨意已下,接下来册封的仪式被选在三日后。 回府的马车上,夏成蹊还是有些不太明白,忍不住问顾王,“皇叔,为什么皇上要封我为太孙?” “你是太子的嫡子,这是你应该的。” 夏成蹊有那个自知之明。 “可是皇上也有嫡子,端王不就是他与皇后的嫡子?而且皇上不喜欢太子,从小也不喜欢我,突然封我为太孙,我实在有些……无法理解。” 顾王笑了笑,“你倒是看得透彻。” 夏成蹊撇嘴,“哪里是我看的透彻,这明明就是摆在眼前的。” “皇上给什么你就拿什么,不管是你拿得下还是拿不下的,都拿着,拿不住了,还有皇叔帮你拿着,你只需安安心心的,不用顾虑其他。” “可是……”夏成蹊猛地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惊讶道:“皇叔,莫不是皇上这是为了给端王树个挡箭牌吧。” “挡箭牌?” “对,自古太子都是挡箭牌,古往今来,有几个太子是登基了的,立了太子,都是被废的。” 顾王失笑,“放心,这事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为什么?” “因为那些被废的太子没有皇叔,你有。” 夏成蹊愕然,这算什么原因。 顾王笑了笑,“这几日你和瑾申,似乎格外亲密。” “他是我兄长,我自然要与他亲密。” 顾王若无其事道:“还有一件事,你要牢牢记住。” 夏成蹊看着他,马车停下了,车外路公公恭敬道:“王爷,王府到了。” 顾王将他抱在怀里,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从此以后,你怕是没有哥哥,只有皇叔了。” 夏成蹊楞在他怀里,没有哥哥? 原本迷茫,却在瞬间想了明白。 古往今来,皇室里,父子情,兄弟情,都比不得那皇位要动人。 可是—— 关我什么事,皇位我才不在乎,我在乎的真心值啊真心值! 若是能用一个皇位换一颗真心值,就算虐我千百遍,我也愿意! 顾王将人抱着往府内走,一切尘埃落定,终于松了口气,“这几日我任由你胡闹,往后是太孙了,大事小事可由不得你了。” 夏成蹊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这语气颇有些无奈,古往今来,皇位的继承人当得如此不情不愿,也就他一人了吧。 从皇宫谢恩回来之后,夏成蹊便一直被拘在顾王寝殿内,即使外出,也是一大群人跟着。 想去东苑瞧瞧,却被顾王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夏成蹊有些苦恼,可又有些无奈,自己这个太孙当得不情不愿,自己知道,顾王知道,可是瑾申不知道啊,他会不会因此而和自己暗生嫌隙,会不会因此和我保持距离,毕竟大家都是太子的儿子,他会不会因此而嫉恨我? 好不容易才在他面前刷了那么多的好感,处处小心护着他,会不会因为这太孙的位置,从而忘记了自己对他的好了? 这不行,得和他沟通沟通,不能让他误会了。 夏成蹊摸摸下巴,若是可以,往后倒是可以将这皇位让给他,说不定能刷一波真心值。 屋外难得的艳阳高照,皑皑白雪似乎有融化的迹象。 夏成蹊走出殿外,身后缓缓跟随的仆人让他烦不甚烦。 “我说,你们能不能不跟着我?” 路公公陪着笑脸,“小公子,如今您是太孙,自然要……” 夏成蹊不想听他这些废话,抬头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既然你都说我是太孙,那太孙的话,你们听不听?” “您的话,当然听。” “那好,你们都待在这,不许再跟着我。” 路公公面泛难色,“可是王爷吩咐……” “放肆!刚才还说听我的话,现在又反口!这算什么?欺瞒?” “这……” “若不想我治你的罪便老老实实待在这,不许跟着我,否则……”夏成蹊威胁道:“否则,我让人打你!” 路公公左右为难,夏成蹊叹了口气继续道:“路公公,我就出去一会,一小会,一炷香的时间就回来,行吗?” 路公公想起了皇上寿宴时夏成蹊也曾在自己面前说,去东宫,看一眼。 结果…… “不成,王爷吩咐过奴才,不得离开您半步,也不许您去东苑。” “我就去看看我兄长也不行?说两句话也不行?” 路公公斩钉截铁,“不行!” “路公公~” 路公公叹气,“这……” “一会好吗?就一会~” 再叹气。 “求你了~” “可是殿外有侍卫把守,您也出不去呀。” 夏成蹊嘻嘻笑了笑,“我有办法。” 于是夏成蹊混在一群人中间,出了殿门。 一出殿门,便迫不及待的朝东苑跑去。 “哥哥哥哥……”夏成蹊气喘吁吁,看着椅坐在窗边的瑾申笑了,“哥哥。” 瑾申起身,朝他行礼,“见过太孙。” 夏成蹊满怀的热情瞬间被这四个字浇得一干二净,焉头搭脑,“哥哥……” “何事?” 夏成蹊委屈道:“哥哥与我生分了,因为那个圣旨?” 第112节 “不,这是礼数。” 夏成蹊拉着他衣角,小声道:“我宁愿哥哥是太孙。” 瑾申一脸的谨慎,“千万不可这么说。” 夏成蹊解释道:“哥哥不必与我如此生分,我的东西,也是哥哥的。” “有些东西是无法分享的。” 夏成蹊坚决道:“可以的!” 瑾申深深的看着他,眼神极度痛苦,“瑾玉……” “如果哥哥喜欢,我可以让给哥哥。” “奴才见过太孙。”三福从屋外走进,端着两盏茶,“奴才恭喜太孙贺喜太孙。” 夏成蹊似怒非怒看着他,“以后不许说恭喜我的话。” 三福笑了笑,端着一盏茶递给了夏成蹊,一盏茶递给了瑾申,“是,奴才遵命,只是太孙和主子说了这么久的话,想必是渴了,喝杯茶吧。” 夏成蹊捧着手心那杯茶盏,轻轻吹了吹,雾气升腾,迷得他眼睛都有些湿润了。 [警告,宿主,这杯茶里有不明药物。] 夏成蹊手一顿,[有毒吗?] [有。] [那……会死吗?] [从剂量来看,应该不会。] 夏成蹊抬头,笑脸盈盈的看着瑾申,眨眼,“哥哥怎么一直看着我。” 瑾申如鲠在喉,“我只是……” 夏成蹊端着那盏茶,又吹了几口气,“这茶好烫呀。” “那待会再喝。” “这么冷的天当然要喝热茶,放冷了,就不好喝了。” 三福笑着说,“太孙的话有理,冷天当然要喝热茶。” 夏成蹊看着那茶盏中浮上来被热水烫开了的茶叶,“可惜,我不喜欢喝茶,有点苦。” 瑾申喉咙发紧,“不喜欢喝吗?那就……” 三福咳嗽了一声。 “试试吧,苦后甘甜,而且清香。” 夏成蹊歪头看着他,“哥哥以后还会教我写字吗?” “当然。” 夏成蹊笑了笑,纯净的笑容挂在脸上,“那哥哥答应我了,不许反悔。” “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不会反悔。” “好。”夏成蹊作势要将那茶盏一饮而尽,瑾申与三福的心皆是提到了嗓子眼,然而—— “哥哥,其实,我的都是哥哥的,不管是什么,我都愿意和哥哥分享的。” 瑾申没有说话。 哦,原来这些日子他养了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算了,有什么好难过的,反正自己也只是为了得到真心值而已,各取所需,没什么对不起的,哎,满足他吧,就当是刷真心值了。 凑到嘴边,正准备一饮而尽之际,院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顾王一脚将那房门踹开,夏成蹊笑看着他,猛然将茶盏一饮而尽。 然而就在同一瞬间—— “不准喝!” 暴怒的声音响起,夏成蹊手中空的茶盏摔成了碎片,看着怒不可遏的顾王,眼中的泪水如断了线一般,怎么也忍不住。 第82章 君临天下(十) 夏成蹊觉得,只要自己付出真心, 我对你好, 在你苦的时候给你一块糖, 不需要你加倍还我, 只需要你在算计我的时候, 能够想起,我曾经给过你一块糖。 记忆中的第一次真心对人好,竟然是一杯混了毒的茶。 夏成蹊端着那杯茶, 一再的期盼瑾申能顾念那一点点的旧情, 开口叫住他, 不让他喝。 可是没有。 瑾申没有制止他, 只是看着他将那杯茶一饮而尽。 茶除了清香和微苦, 夏成蹊品不出其他的味道,可是当顾王怒不可遏的闯进房中后, 夏成蹊觉得那杯茶好酸,酸的他眼泪直流, 怎么也止不住。 顾王紧张得上下打量了一圈夏成蹊, 手中的茶盏碎在地上支离破碎,见他眼泪止不住的流, 一把将人抱在怀里转身便出了东苑。 三福明白此事算是成了, 看了一眼瑾申后恭敬行礼, 正准备离开时,屋外进来几名侍卫,毫不客气便将三福抓了起来。 瑾申怒斥道:“你们干什么!” 那侍卫朝瑾申行礼, 态度倒是恭敬有加,道:“奉王爷之命,带三福前去问话。” “三福是我的人,若是要问话,我也该去。” 侍卫伸手拦住他,“王爷吩咐了,公子您不必去,您就在东苑好好休息吧。” 说完便拉扯着三福出门而去,瑾申不放心,正想跟着去时,又被侍卫拦在了门口。 “王爷吩咐,在这期间,您不得外出。” 这算是软禁了。 瑾申看着院门口的侍卫团团将东苑围住,自知没有逃出的可能,缓缓退了回去。 顾王将人抱出了东苑,夏成蹊窝在他怀里,紧紧抓着他前襟,死死咬住下唇。 自己救的人,自己哭着也要原谅他! 顾王大步踏进正殿,头也不回的吩咐道:“叫太医,另外对三福严刑拷打!” 盛怒之下,所有人皆是敛声屏气,大气也不敢出。 顾王将人放到床上,将手指伸进了夏成蹊嘴里,抵在咽喉处,夏成蹊胃中反射性的朝外涌动,哇的一声,吐出不少的东西。 顾王眼也不眨,继续替他扣喉,直到夏成蹊什么也吐不出了,又给他灌了几壶温水,全部吐出后,这才作罢。 太难受了!夏成蹊觉得自己都快把胃给吐出来了。 顾王居高临下看着他,沉眉怒道:“你倒真是瑾申的好弟弟!” 夏成蹊眼角都泛着泪光,可他没敢装可怜说话。 “说话!谁给你的胆子去东苑的,谁给你胆子喝他给你的茶的。” 被提及伤心事,夏成蹊登时眼泪横流。 顾王手心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好半天才忍住心头的怒火,一言不发便往外走。 夏成蹊闷在被衾里,就听到殿外顾王暴怒的声音,“太医呢!怎么还没来!” 夏成蹊抱着身上被衾,泪流得更欢了。 路公公在一旁擦着额上的冷汗,这才半柱香的时间不到,太医又没长翅膀,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到。 少不得要劝道:“王爷,奴才已经快马让人去请了,想必太医马上就到了,还请王爷稍安勿躁。” 顾王狠狠瞪了一眼路公公,眸中冷冽的寒意比那殿外的白雪还要冷上三分,路公公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顾王在外急躁踱步,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他脸上神色愈发难看。 终于,一刻钟后,太医终于来了。 太医被顾王府的人火急火燎的找也不是第一次了,想必又是那位小太孙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病,哪里敢耽搁,快马加鞭赶到了顾王府。 果然,一进顾王府便看到顾王站在殿外等,连忙上前行礼,却被顾王一把扯进了殿内。 “太医,诊脉!” 太医略有些疑惑的看了眼夏成蹊,见他脸色红润,精神颇好,看不出有什么病,但无奈之下也只得诊脉。 这一诊可不得了,竟是从小太孙的脉象中诊出了中毒的痕迹。 “这……”太医一头冷汗,“启禀王爷,太孙这是……被下毒了。” 顾王一拳砸在桌沿,“可看出是何毒?” 太医摇头,“这……微臣才疏学浅,研究些时日或许……” 意思便是诊不出了。 “本王已经在第一时间内为他扣喉,将所有东西都催吐了出来,可还是……”顾王轻阖上双眼,冲着那太医挥手,“你先退下,这几日先住在王府中,随传随到。” 那太医也知轻重缓急,连忙拱手应是。 顾王走到床前,看着夏成蹊,一字一句道:“你知不知道你中毒了?” 夏成蹊垂眉,没有说话。 “你知不知道你快死了?” “你知不知道你一直视为好兄长的人要置你于死地?” 夏成蹊摇头,“皇叔,不会的,不会是兄长,他不会想害我的。” 这话简直火上浇油。 “瑾玉!”顾王怒不可遏,“你到现在还相信你那所谓的兄长?” “我今日就和你明说了,你和瑾申根本就不是什么亲兄弟!当年是太子触怒皇上而被赶去西北,太子唯恐自己亲子在宫中备受欺凌,便将不知从哪找来的孩子,李代桃僵,与他亲生子互换,将那孩子留在皇宫中受苦!你知不知道那个孩子是谁?” 夏成蹊听了这话,登时便楞住了。 李代桃僵? 第113节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就是那个替瑾申受苦的孩子,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太子的嫡子,你和瑾申更算不上什么亲兄弟!” 算不上亲兄弟? 夏成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睁睁的看着顾王,“这怎么可能呢……” “若不是本王,你早就死在宗人府了,而你心心念念想对他好的兄长,现在想杀了你!” 夏成蹊失魂落魄笑了笑,“不会的……不是真的,而且,如果我不是太子的儿子,那皇上封我为太孙,我岂不是抢了瑾申的位置?” “本王说过,给你的,不管你拿得下还是拿不下,你都拿着!” “可是这个位置不应该是我的,应该是瑾申的,我不能抢了他的东西。” 顾王怒火中烧,“那你呢,你从小在皇宫备受欺凌,他瑾申从小在他父王身边备受宠爱,你代替了他原本要承受的一切,你承受了多少,就该得到多少,如今就该是你享受成果之时,他什么都没承受过,就妄想得到这一切?在本王这,没这个道理!” “皇叔,”夏成蹊仰起头,泪眼朦胧,“我真的将他当兄长,是真的想对他好……” 终究还是个孩子。 给你一块糖,就牢记你的好的孩子。 顾王将人抱了起来,叹了口气,抬头抹去他脸上的泪痕,“瑾玉,你还小,你不明白,若你只是瑾玉,他会是你的好兄长,可是你如今是太孙,他就绝不再是你的兄长!” 道理夏成蹊都懂,可是养了一头白眼狼,他能怎么办?在真心值未满之前,当然选择原谅他啊! 屋外侍卫来报,说是三福经不住严刑拷打,已经自尽了。 夏成蹊扒着顾王的颈脖,搂得更紧了。 “问出什么了吗?” 那侍卫摇头,“回王爷的话,没有。” “那残留的茶叶可有什么发现?” 路公公连忙回话,“回王爷,太医正在查。” 顾王顺手安抚了下惶恐不安的夏成蹊,“别怕,皇叔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不怕……” [小绿帽,我还有多久好活?] [放心,你体内的毒被吐出不少,估计不错的话,还能再活个十几二十年。] 十几二十年,应该是足够了。 “皇叔你别担心,我没事,你看我好好的,哪里都不痛。” 顾王眼神不善的看着他,“本王有没有告诫过你,不得出大殿?” 这是要秋后算账的节奏? 夏成蹊看着他缩缩鼻尖,“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体内还带着毒,顾王怎么会再罚他,只是少不得要多恐吓几句。 “这次本王给你记上,若还有下次,一并罚。” “我知道了。”说完,看着顾王,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一并说了,反正今日本王是不能再碰你的。” 夏成蹊踌躇片刻,“皇叔,兄长他……” 肉眼可见,顾王的脸色再次阴沉,夏成蹊缩在他怀里,不说话了。 寝殿内一时间无人说话,静默不语,气氛顿时有些骇人。 良久,顾王才压住额上跳跃的青筋,一字一句道:“本王不会杀他。” 夏成蹊松了口气。 “和他父王一样,流放西北!” “皇叔!” “莫非你想让我杀了他?” 夏成蹊收音,摇头。 算了,好歹还活着,活着就有机会。 “这几天你好好休息,配合太医,若是敢不听话……” 威胁的意思显而易见,夏成蹊果断低头,“皇叔,你放心,我会好好听话的。” 即使不抬头,也能感受到顾王紧盯着自己的目光,夏成蹊忍不住抬起头来,对顾王道:“皇叔,你不用担心瑾玉,瑾玉都明白了。” 顾王灼灼的看着他,“你明白了?你明白了什么?” “不会再关心不值得的人。” “那谁是你值得关心的人?” 夏成蹊看着他,漆黑的瞳眸中坚定的目光有如黑暗里的一簇火焰,“皇叔值得。” 顾王脸色终于缓和不少,将人搂紧怀里,“你明白了就好,今天也累了,好好休息睡一觉,明天是你的册封大礼,不用害怕,本王会陪着你的。” 夏成蹊点点头,躺床上闭眼,却怎么也睡不着。 流放西北,虽然瑾申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但是太子生前应该有对他唯一的儿子有过安排,西北之行该是没有生命之危,只是…… 往后若是再见面,他会怎么对付自己呢? 面对一个抢了他皇位的人,该会怎么对付。 都说小孩记仇,那我曾经给过他一颗糖,他应该也是记得的……吧? 当天夜里,瑾申便被顾王送去了宗人府,罪名是毒害太孙。 如此罪名在第二天瑾玉册封太孙大典时,判决流放西北。 宗人府与皇宫相隔甚近,在宗人府的大堂里,甚至还能听到皇宫内的册封大典的喜乐声。 瑾申被剥去一袭锦衣,绑着打了三十鞭子后,丢上了前去西北的囚车。 囚车车辕轱辘转动,瑾申满身鞭痕,虚弱的倒在囚车里,看着那高大巍峨的皇宫离自己渐渐远去,天边的夕阳越发绚烂,似乎在那看不见的尽头有一簇火,以燎原之势燃起冲天的火光,映得天色通红。 瑾申嘴里忍不住念着两个字,念了一路,直到一片喧哗成了满目荒凉的野林这才止住,苍白的嘴角勾出一抹微笑,随后沉沉闭上双眼。 瑾玉啊,哥哥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你要在皇位之上好好等着哥哥回来,我会将这一切加倍还给你,然后……加倍疼爱你。 寒风萧瑟,乌云遮住月色,漫天的雪花飘落,又下雪了。 夏成蹊一袭明黄锦衣,站在顾王府的殿外怔怔看着漫天的白雪,对身后给自己披上一件狐裘披风的人说,“皇叔,又下雪了。” “天色已晚,快进来吧。” 夏成蹊遥望着城门方向,但也只是一眼,看过一眼后他便收回目光,转身走进殿中。 夏成蹊成了太孙,册封典礼过后算是板上钉钉,朝中明眼人一看便能明白,顾王怕是要成为这皇权之下的第一人了。 手握重兵,府中还贴上将未来的皇上贴身教养,若说不为摄政,谁人能信。 只是皇后的未央宫,已经风声鹤唳好几日了。 未央宫的宫人这几日皆是小心伺候,唯恐一个不慎,惹怒了皇后娘娘。 “母后,您难道就看着瑾玉那臭小子稳坐太孙的位置不成?”端王已经为这事进宫好几日了,原本想着太子一死,这太子之位必定是要落在自己这个嫡子身上,可没曾想,皇上竟然不封太子封太孙! “我不明白,父皇凭什么如此偏袒!如今朝野上下都传遍了,父皇封瑾玉为太孙,不过是给顾王一个摄政的机会!那个顾王究竟有什么好,让父皇一而再再而三的宠信于他!” “皇儿!慎言!” 端王并非是那种喜怒无常只知花天酒地的无能之辈,这些年在皇后的教导之下颇有几分心机,在外人面前一向喜怒不言于色,可如今憋了几日,又在皇后的未央宫,自是忍不住要发泄一通。 “母后,父皇此举做派,既然敢做,儿臣为何不敢说?朝中兵马全数交给了顾王,文臣中亦是不少顾王的幕僚,就连这个太孙,都养在顾王府!父皇这是想将江山交给一个外姓人吗?” 皇后眼神狠厉,心中又如何不恨! “顾王权势滔天,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端王惨笑一声,“母后,咱们已经从长计议了十几年了!再从长计议,他顾王就要登基了!” 见皇后还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端王径直跪了下来,“母后,若是顾王得了这天下,还会有咱们母子活命的机会吗?儿子不是在求母后救救儿子,儿子是在求母后救救自己!古往今来,被圈禁在后宫孤苦一生的太后还少吗?” “皇儿!” 端王叩首,“求母后救救自己!” 皇后眉头紧锁,她也想扳倒顾王,可是如今,又有什么办法呢! 对了,办法…… “来人,宣陈公公!” “母后?” 皇后紧握着端王的手,“皇儿,你放心,母后绝不会让一个外姓人,踩在你头上!” 端王喜极而泣,“多谢母后!” 次日顾王尚在乾清殿与皇上议事,皇后派人来请皇上主持大局,对于皇后,皇上是没多少情谊在的,多年来相敬如宾也不过是因为她守着皇后本分而已。 “主持大局?发生什么事了?” 那前来禀报的宫人显然也不知情,只是道:“回皇上话,皇后娘娘没有明说,只是命奴才也将顾王带去后宫,有事要问顾王。” 顾王与皇上相视一眼。 皇上起身,破不耐烦。 “那好,朕就和顾王走一趟!” 后宫女人之间的斗争皇上从未干涉过,只是今日恐怕是对着顾王来的,少不得生了几分怒气,脸色颇为难看,到了未央宫,见贤妃与陈妃都在,少不得要忍了些,沉声道:“皇后让朕前来主持大局,不知所为何事?” 皇后在殿中盈盈一拜,却不起身,仰头高声道:“还请皇上废除臣妾皇后之位。” “废除?”皇上眉心紧皱,“说清楚,究竟何事?” “皇上您赐予臣妾治理后宫,臣妾却如此无能,无法将后宫打理妥帖让皇上安心前朝之事,是臣妾的罪过,所以臣妾恳请皇上,能废除臣妾皇后之位。” 第114节 “你先说,究竟是何事。” 皇后看向顾王,一字一句问道:“此事与顾王有关。” 顾王在一侧好整以暇看着她,不解问道:“不知是何事。” “顾王果真是坐怀不乱好气度,敢问顾王,可认得这件披风。” 陈公公手中捧着一件披风,披风上以金线密密绣着的祥云与各色花纹。 顾王淡笑道:“是皇上赐给臣的。” “你既知道是你的,那你可知这披风为何会在我手里!” “愿闻其详。” 皇后对顾王这幅宠辱不惊的模样恨得咬牙切齿,但如今骑虎难下,也只得厉声道:“顾王,皇上赐你进出宫中之宜,是让你更好的为君分忧,不是让你以此来淫乱后宫的!” 顾王脸色猛地阴沉,看着皇后冷笑道:“淫乱后宫?皇后这顶帽子,臣不敢当!” 皇后冷冷笑了两声,语气中尽是得意洋洋,“你自然是不敢当!” “好了!”见此事牵扯到顾王身上,皇上的忍耐已然到了极限,“皇后你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上,这披风真是顾王的,昨日,宫中一位嫔妃偶感不适,臣妾特地为那嫔妃唤了太医诊治,可是那太医竟查出那嫔妃已怀有身孕!臣妾原以为后宫又要再添一位皇子,正想将这喜事告知皇上时,内务府公公告诉臣妾,皇上您已经几月不曾宠信那嫔妃了,臣妾不敢明察,只得命人先将那嫔妃关押,在那嫔妃住处细细搜查,竟然搜出了这件披风,而这披风,正是顾王的!” 皇上沉默的看着皇后,皇后毫不怯弱,与之对视,坦荡一片,言辞凌厉,赤城一片。 “皇后所说的那位嫔妃此事在哪?” “来人,带上来。” 有宫人带着一梨花带雨的美貌嫔妃进殿,一进殿瞧见了皇上忙跪下哭诉道:“皇上明鉴,臣妾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臣妾没有与人苟合,还请皇上明察!” 皇上看了那嫔妃一眼,完全记不得眼前这嫔妃究竟是何人,不耐烦的挥手,朝外吩咐道:“既然祸乱后宫,来人,拉下去,赐白绫。” “皇上,臣妾冤枉,臣妾真的冤枉啊!” 皇后也是一惊,没想到皇上竟会如此轻描淡写揭过。 “皇上,难道皇上是想为顾王开脱吗?” 皇上怒斥道:“胡言乱语!这是朕赐给顾王的披风,难道朕就这一件不成?” 皇后不可置信的看着皇上,喃喃道:“皇上……” 皇上起身,看着皇后冷声道:“看来皇后确实治理后宫不善,既然如此,从即日起,治理后宫,便由贤妃和陈妃一同治理,至于你,先好好想想吧!” 第83章 君临天下(十一) 乾清殿内的宫人都被清了出去,拱手站在殿外走廊之下, 敛声屏气, 甚至连那浅薄的呼吸声都嫌得大了。 顾王直挺的跪在殿中, 眉眼低垂, 面对宝座上处于盛怒中的皇上, 面无表情,沉默以对。 “朕不想去查你那些事,你老实给朕交代, 今日皇后手里的那件披风, 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王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皇上若是相信微臣, 微臣又何必交代些什么, 皇上若是不相信微臣,就算微臣交代些什么, 皇上也是不信的。” “放肆!这就是你对朕说话的态度?” 顾王冷笑了一声,“微臣不敢。” “不敢?朕看你敢得很!”皇上踱步起身, 指着跪在地上低眉顺眼的顾王, 怒道:“说!那个披风,是如何在那嫔妃宫中的, 朕不想去查你, 你最好是老实与朕交代。” “皇上不相信微臣, 适才又何必让皇后脸上无光。” “你是朕的儿子,从小在朕身边长大,性情如何朕自是明白的, 但信任是一回事,事实真相又是另外一回事。” 顾王抬眸,清冷的眸子看着他,“此事乃是皇后诬陷微臣,那披风是如何落在皇后手中的,微臣不知。” “不知?你做事一向谨慎,还会不知?” 殿内久久未有回音,半响,皇上才缓缓坐下,冷笑道:“与瑾玉有关吧。” 提及瑾玉,顾王仍是那副恭敬模样,毫无慌乱之色。 “你倒是坐怀不乱。” “那是因为微臣知道,皇上认定的事,无论微臣如何解释,您都不会信。” “那朕如今给你一个说话解释的机会,关于瑾玉,之后你会如何处置。” 顾王凝眉,“处置?他是皇太孙,未来的皇上,谁能处置他?” “装蒜?朕给你天下的兵马,替你笼络满朝文武,莫非只是为了让你日后做一个摄政王?” 顾王不语。 “你是朕的儿子,朕的一切都是你的,区区一个摄政王,又如何能配得上你的身份。” 顾王倏然抬眼,“皇上想让微臣谋朝篡位?” “朕是让你拿回自己的东西。” “皇上是想让微臣成为史上被史官留名之人吧,微臣可不想死后还臭名昭著。” 皇上见他拒绝如此干脆,也不发怒,“看来朕这些年倒是养了清心寡欲之人,连皇位也熟视无睹。”冷笑一声,“朕要送出去的东西,还真就没有收回来的。” 顾王眉心紧锁,此事他实在不愿再提,但如今瑾玉年幼,皇权之下尚无自保之力,少不得自己要在皇上面前虚与委蛇,“雷霆雨露皆君恩,皇上的苦心,微臣明白。” 皇上半眯了双眼,“你明白朕的苦心就好。” “时辰不早,还请皇上早些休息,微臣先行告退。” “下去吧。” “是。” 顾王起身,恭敬行礼后退出大殿,看着顾王离开的背影,皇上猛地一口鲜血吐在案前的奏折上,躬身猛地咳嗽了几声,殿外有宫人听到声音正慌忙想进来伺候时,皇上却呵斥道:“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进殿一步!” 那些宫人这才止住了脚步,跪在殿外。 皇上从袖中拿出手帕,将嘴角的鲜血擦拭干净后若无其事的坐在宝座上,继续翻阅批改着奏折。 回到顾王府的顾王第一时间便将太医宣来,详细询问了一番夏成蹊体内所中之毒,那太医额头冷汗津津,“回王爷的话,微臣无能……” “你说什么?” “小太孙体内之毒并未催发,微臣实在不能诊断出小太孙究竟所中何毒。” “你是说,发作一次才能确定是何毒?” 太医拱手称是。 顾王若有所思,朝那太医挥手,“本王知道了,下去吧。” “是。” 太医退下,顾王踱步进了偏殿,夏成蹊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他的身子太弱了,从小在后宫备受欺凌,坏了根基,如今还中了不知名的毒,顾王扪心自问自己不是神,实在无法和阎王抢人。 稍稍一碰到夏成蹊的脸颊,夏成蹊便悠悠醒了过来,看着顾王,半撑着眼眸打了个哈欠,下意识的爬起来往顾王怀里钻,顾王一愣,伸手便将人抱了过来。 “睡醒了?” “嗯。” “起来,该喝药了。” “皇叔你说什么?” “该喝药了。” 夏成蹊摇头,“不对,上一句。” 顾王一愣,“睡醒了?” 夏成蹊闭上眼睛,头枕在他肩膀上,道:“没有。” 顾王略有些好笑的抚着他的后脑,“想耍赖?” 夏成蹊呜咽道:“我困。” “喝完药再睡,来人,把药端来。” 夏成蹊一脸苦色。 黑漆漆的药被端了上来,夏成蹊一闻那味道就有些反胃,皱着一张小脸,“皇叔,我待会喝。” “药凉了就没效果了,乖乖喝完。” 夏成蹊无奈之下只得任由顾王将那碗要凑到自己嘴边,捏着鼻子,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 “呕——” 顾王见他伏在自己膝盖上干呕个不停,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这么难喝?” 夏成蹊抬起头,“苦。” 顾王从袖中拿出一包油纸,打开后油纸里竟包着几颗冰糖葫芦,如今冬日寒冷,那冰糖上裹着的一层也不曾化掉。 顾王将一颗冰糖葫芦塞进了夏成蹊嘴里,“还苦吗?” 夏成蹊一脸满足,却还是道:“苦。” “瑾玉真是贪心啊。” 夏成蹊明白顾王这是逗自己玩,于是也颇为配合的露出一张苦兮兮的小脸,去抢顾王手里的冰糖葫芦。 顾王将那冰糖葫芦举得高高的,夏成蹊整个人都攀到了顾王身上也够不着那冰糖葫芦,急的满头大汗,顾王见他汗都出来了,连忙将人拉到自己怀里,又往他嘴里塞了一颗冰糖葫芦,然后用那油纸将剩余的冰糖葫芦包好,塞到了他手里。 “你想要的,皇叔都会给你。” 一语双关,夏成蹊心里突突直跳。 “谢谢皇叔。” 心满意足的捧着冰糖葫芦,将一颗递到顾王嘴边,“皇叔也吃。” “给我的?” “我要和皇叔分享我所有的东西。” 第115节 顾王将那颗冰糖葫芦吞进嘴里,笑着用鼻子去蹭夏成蹊的鼻子,两人正打闹得开心,倏然,屋外有侍卫前来禀报。 “启禀王爷,属下有要事禀报。” 顾王府的亲兵一向识趣,若非真有重要的事,不会来偏殿打扰顾王。 “瑾玉,皇叔有事要忙,你再好好休息,睡一觉。” 夏成蹊将那包冰糖葫芦捧在手心,点点头。 顾王出去不久,白芷进来为他盖好被衾,点上暖香,喝过药的夏成蹊昏昏沉沉的,没过多久便沉沉睡去。 顾王匆匆走出寝殿,那侍卫跪在殿中拱手禀报道:“启禀王爷,据探子回报,前太子之子瑾申,已病死在前往西北的路上。” “死了?” 那侍卫恭敬道:“千真万确。” “尸首呢?” “回王爷话,尸首已经由咱们的人就地掩埋了。” 顾王在上略想了片刻,“知道了,此事不得外传,退下吧。” “是,属下告退。” 瑾申死了? 前太子虽然被赶去西北多年,莫非就真的一点势力都没有? 瑾申。 顾王沉眉,若是死了也就罢了,若是没死……最好是死的! 本王的东西,本王的人,本王不想让不想给的,休想从本王这拿走一分一毫! 殿外大雪纷飞,洋洋洒洒,一片皓白。 望着殿外雪景,顾王冷笑一声,转身又走进了偏殿。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便到了年关,年关一到,也就到了过年了。 皇后自从构陷顾王与后宫嫔妃有染之后,一直被禁足于未央宫,直到年关了,这才被皇上解除了禁足,端王安分守己了好些日子,终于迎来皇后的禁足,迫不及待便进了宫。 “母后!”端王一见皇后便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儿臣没用,让母后受辱了!” 皇后能成为皇后,自有她的城府与见识,禁足的这些日子她也想清楚了,如今皇上一心为了顾王,无论他们用何等罪名,即使板上钉钉,皇上自能白的说成黑的,为顾王脱罪。 “皇儿起来吧,本宫没事。” “岂能没事,母后您是皇后啊,如今却被几个后宫嫔妃夺去了皇后之实,是儿臣没用,若是儿臣有用,就不会让母后陷入如此困境。” “困境?”皇后笑了笑,“怎么能说是困境呢?如今本宫安然无恙,哪里来的困境。” “可是……那日父皇为了顾王而斥责与您,让您颜面尽失……” 皇后冷冷的笑了起来,抚着端王的青丝,轻声道:“皇儿,母后算是看清楚了一件事。” 端王不解的看着他,这个好强了一辈子的皇后似乎从来都不曾认输过。 “那就是你父皇,无论如何,都会护着顾王的,甚至是这天下,他恐怕都是为顾王准备的。” 端王急切道:“母后,那咱们……” “我儿别怕,皇上他能护得了顾王一时,也护不了一世,而且,有一件事,皇上绝对无法护着他。” “何事?” 皇后抚着衣袖上以金线绣着的精致的花纹,叹息道:“若是顾王谋反,你说皇上要如何护着他。” 端王眼前一亮,可是瞬间又飞快晦暗下去,“可是顾王手握兵权,他若是想造反,易如反掌,更何况,父皇一直偏心于他,他又怎么会自找灭亡谋反呢?” “他不谋反,那咱们便想办法让他谋反。” “母后的意思是?” “这后宫,本宫还是皇后。” “母后三思啊!” “三思?”皇后冷冷看着他,“难道你不想得到皇位?难道你想一辈子被顾王踩在头上?” “可是那时父皇,母后您自己也知道谋反是大罪,一步错步步错,更何况咱们手上并无兵权,如何能……” “傻孩子,本宫手上没兵权,但是皇上手中有啊。” “母后的意思是?” “你放心,此事由本宫一人承担,绝不会将你牵扯进去,你只需在你的端王府好好休养生息,等着本宫的好消息便是了。” “母后!”端王朝前膝行几步,“儿臣愿与母后共存亡!” “谋反可是大罪,你不怕吗?” 端王不解的看着渐渐癫狂的皇后,心内惧怕不已。 可随即想起那备受宠信的顾王,咬牙道:“儿臣一切全听母后吩咐。” 听得这话,皇后沉沉笑了起来,宽慰似得拉起端王的手,细细在手心抚着,“好孩子,你放心,母后一定会让你坐上那个位置的。” 京城大街小巷热闹得很,张灯结彩,迎接新年的到来,夏成蹊也是个喜欢热闹的,禁不住顾王府的下人说着街上的稀罕事,只想出去玩。 可顾王总是以他身体虚弱为由,门也不许他出。 夏成蹊略有些无聊的躺在软塌上,闲时拿着一些插画的书籍无聊解闷,顾王大步从外走来,被寒风掀起的衣阙翻飞,沾着些许的寒意。 “皇叔。” 夏成蹊下榻,跑向了顾王,顾王躬身顺势一捞,便将人抱在怀里。 “今日的药喝完了?” 夏成蹊点头,“都喝完了。” “还算乖觉。” 夏成蹊撇嘴。 “你若是再乖觉一些,本王明日便带你上街去逛逛。” 夏成蹊眼中闪过一缕亮光,“真的吗?” “本王何时说话不算数了?” “那皇叔想让瑾玉怎么乖。” 顾王将人放在塌上,“听说瑾玉昨日临摹了一帖字画,可是真的?” 夏成蹊一愣,点头。 昨日不知从哪翻出了当初瑾申的一幅字帖,闲来无聊,便临摹了起来。 如今也只好硬着头皮道:“是。” “瑾玉喜欢临摹字帖?不知昨日临摹的是谁的字帖?” “瑾玉不知道那副字帖是谁的,但是见那字帖遒劲有力且潇洒俊逸,所以就想临摹一番,”说完,夏成蹊眼巴巴的看着顾王,“皇叔,是瑾玉做错了什么吗?” 顾王失笑,“没有,本王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昨日你临摹的那副字帖,本王想收来留作纪念,如何?” “可是,我已经扔了。” 顾王微微一笑,“那又何妨,再临摹一次便是了。” 夏成蹊一惊,连声道:“可是瑾玉昨日也将那原贴也给扔了。” 顾王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看的夏成蹊真是坐立难安,好半响才道:“那又何妨,本王这还有几幅字帖,你若是临摹出一幅来,本王明日便带你上街去逛逛,如何?” 临摹一副字帖,便能得到出去玩的机会,这等买卖夏成蹊怎么不会做,当下便一口应承了下来。 顾王命人将那副字帖送来,夏成蹊跪坐在书桌前,执笔小心临摹着。 顾王走过去,见他表情严峻,临摹得如此认真,但临摹出来的字画却是难以拿出手,伸手便握在夏成蹊握笔的手上,以自己的掌心包裹着他,一笔一画小心的书写着。 这一幕着实有些熟悉,情不自禁便让夏成蹊想到了瑾申。 当初瑾申也是这么一笔一画握着自己的手写那个瑾字。 瞥到夏成蹊魂不守舍的表情,顾王若无其事道:“走神?在想什么?” 夏成蹊背对着顾王,自然看不到顾王脸上阴沉得骇人。 尴尬笑了一声,敛去自己脸上其他不该有的表情,“没有,只是觉得自己写出来的字好丑。” “以后多多练习,定能写的好。” “瑾玉知道了。” 夏成蹊心里直打鼓,也不知道顾王今日究竟是试探还是无意为之。 好半响,夏成蹊握笔的手心都发热出汗了,一幅字帖这才临摹完,看着那宣纸上不堪入目的字迹,夏成蹊不肯再看一眼。 “皇叔,我写完了。” 顾王看着那副字帖,“这是本王的字帖,往后你便一日一帖,记住了吗?” 夏成蹊乖顺点头,没敢再多说什么。 顾王见他如此乖觉,此事便罢了,只是想到之前瑾申住过的那个东苑…… 东苑必是不能再留了,还是早日烧了的好。 思绪刚断,便有侍卫进来禀报,眉眼焦急,“启禀王爷,属下有急事禀报。” “皇叔,我有些累,先进去休息了。” “去吧。” 等到夏成蹊走近偏殿,那侍卫才上前,附耳顾王身侧,说了几句。 顾王猛地起身,登时脸色大变,“千真万确?” “千真万确,此乃宫中传来的消息。” “进宫!” 那侍卫拦下顾王,“王爷万万不可,还请三思而后行!万一是个圈套……” 第116节 顾王眼神微沉,“即使是圈套,也必须得去,备马!” 那侍卫无可奈何,拱手应是。 而在偏殿中的夏成蹊已经陷入沉睡,殿中的侍女见他睡得正香,便敛声退了出去,也不知睡了多久,夏成蹊从梦中惊醒,殿外有急切的脚步声传来,路公公慌张对夏成蹊道:“小太孙,不好了,不好了,王爷造反了!” “造反?”夏成蹊以一种不可置信甚至是你在逗我的眼神看着路公公,顾王会造反? 皇上把江山送到了他手上他还会造反? “开什么玩笑!” 路公公苦着一张脸,“此乃千真万确,宫中已传来消息,顾王谋反,挟持皇上,围攻皇城,这可如何是好啊!” 路公公虽然在顾王府伺候,但终究是皇上赏赐给顾王的人,按理来说,皇上才是他最大的主子。 顾王谋反如此重罪,若是被擒,少不得要炒家灭族的,皇上盛怒之下,他们这些下人,哪里还会有活命的可能。 夏成蹊看着慌乱不已的路公公,怒道:“本太孙还没死,慌什么!备轿,我要进宫。” 路公公连忙跪倒在地,“太孙,万万不可,如今宫中是何形势尚不明朗,您这贸贸然进宫,恐怕……” “怕什么!宫中一个是我皇叔,一个是我皇爷爷,他们还会害我不成?” 如今宫中是何形势他确实不了解,但既然顾王谋反的消息已经传了出来,宫中必有小人作祟。 小人…… 宫中的小人,除了皇后,怕是没有别人了。 “路公公,王府内的亲兵皇叔可有带去?” “回太孙的话,不曾。” “那宫中所说顾王谋反,是如何谋反的?” 路公公急道:“据说顾王刺杀皇上不成,要挟皇上写下退位诏书,并早已在宫内安排好自己的御林军,逼宫!” “御林军?御林军首领是谁?可是皇叔的人?” 路公公回忆了片刻,皱眉道:“不是,御林军首领乃是徐振,直接隶属皇上,并非王爷的人。” “并非皇叔的人?”夏成蹊朝外走,“皇叔府中的亲兵可有首领在?” 话音刚落,殿外走进一人,身长八尺,年轻俊朗。 “参见小皇孙。” “你是何人?” “属下是王爷命来保护您之人。” “在王府中有何职位?” “属下乃是暗卫统领。” 夏成蹊松了口气,“将所有暗卫调集,我有事吩咐!” 那侍卫应声退下。 “小太孙,您这是……” 夏成蹊看着屋外暮色低垂,灯火阑珊,捏紧了拳心。 第84章 君临天下(十二) 暮色低垂,整个皇宫弥漫着一片肃杀之色, 无数手执寒剑的侍卫身上盔甲冷冽生寒, 漫天雪花簌簌而落, 飘落在乾清殿的红瓦之上, 覆上薄薄的一层。 乾清殿内灯火通明, 皇后稳居后位,有宫人战战兢兢为其奉上一杯茶盏,躬身退下。 皇后素手端起那杯茶盏, 吹去水面上的浮毛, 轻饮了两口, 心情愉悦的看向站在殿中笔直的男人。 “顾王真是好勇气, 竟然敢单枪匹马入宫来。” 顾王负手而立, 站在殿中,目光阴沉看着后位稳操胜券的皇后, 冷冷开口道:“皇后才是真的好勇气,毒害皇上, 意图谋反, 本王自愧不如。” 皇后将那茶盏放在一侧,捂嘴笑了起来, “顾王这话, 本宫实在不懂, 本宫可是皇后,皇上的结发妻子,怎么会毒害皇上, 意图谋反呢?” 顾王眼神如炬,侧眼余光看向龙塌上昏迷已久的人,“明人不说暗话,皇后既然做了,何不承认呢?” “承认?本宫不曾做过的事,为何要承认,今日毒害皇上意图谋反的,可是顾王你啊。” “栽赃陷害?” “不敢,你可是顾王,皇上最为宠信的顾王,手握天下兵马的顾王,本宫又怎么敢将如此罪名栽赃到你头上。” 顾王静默不语。 “你手握天下兵马,甚得皇上宠信,就连朝堂之上,也尽是你的人,皇上苦心为你经营多年,本宫知道,这天下迟早会落入你手中,与你作对,本宫毫无胜算,你本可以高枕无忧,可惜啊,本宫还是皇后,能自由出入乾清殿的皇后,能调动这御林军的皇后。” 顾王冷笑,眼中没有丝毫慌乱之意,“皇后今日险中求胜,难道就不怕明日群臣造反吗?” “顾王觉得这殿内的熏香,好闻吗?”起身,殿内鼎炉内缓缓升腾的熏香弥漫,皇后闭上眼,深吸入肺腑中,雍容华贵,拖着裙后的长摆,缓缓道来,“这熏香是本宫进宫时最喜欢的香,能助人入睡安眠,但几乎没人知道,这香若是闻久了,对于练武之人……对于顾王这种武艺高强的人来说,是毒、药。” 顾王望着那鼎炉内缓缓升起的熏香,沉眸。 “都说生前身后名,人若是死了,身后之事身后之名,死了的人,又怎么能控制得了呢?” “所以皇后是打算在本王死后,将这一切的罪名都栽赃到本王头上?” “王爷是个聪明人,且手握大权,本宫也只得如此行之。” “皇后未免太过自负了,区区一鼎熏香,就想置我于死地?夺了这天下?” 皇后叹了口气,“本宫是为了拯救这万里江山。” 顾王嗤笑,“拯救?” “这万里江山姓瑾不姓顾,皇上想将这万里的江山拱手与你,还得问问老祖宗答不答应!” 顾王双眼微眯,眼中闪过一丝讽刺的意味,“为了这万里的江山?皇后说笑了,其实说来说去,皇后不过是为了端王而已,何必如此拐弯抹角说些自己都不信的借口。” 皇后微微一笑,“顾王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 “是,本王确实知道该怎么做。” “既然如此……”哐当一声,皇后从袖中扔出一柄匕首,“顾王,自尽吧。” 顾王饶有兴趣的看着那匕首,“自尽?” “若是自戕于乾清殿,本宫可以保证,绝不伤你顾王府一草一木,那个瑾玉,也会好好的,活下去。” 顾王瞧着那柄寒光闪烁的匕首,手柄上镶嵌着一两颗璀璨的蓝色宝石。 俯身,顾王将那匕首握在手心,把玩着。 “有时候本王真不明白皇后的心思,让本王自戕?” “顾王若是不答应,本宫可保不准明日顾王府会不会被夷为平地。” “八字还没一撇,皇后如此笃定明日登基的,会是端王?” 皇后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他两米外,静静看着他。 顾王冷笑两声,手握匕首,猛地,就要将闪着寒光的匕首刺入自己胸膛,皇后眼中闪过一丝意料之外的兴奋,然而却在下一秒,顾王手腕猛地转动,将那匕首对准了皇后,嗖得一声,那匕首如流光般,刺入了皇后的肩头。 凤衣肩胛处,渐渐血气弥漫,染红大片。 皇后不愧为皇后,匕首深入肩胛,也不过皱眉闷声,朝后踉跄几步,忍着呼声不说痛。 顾王朝她走近,“皇后真的好勇气,竟敢单枪匹马对付本王。” 皇后笑了笑,脚下步伐凌乱,面色慌张,踉踉跄跄朝寝殿走去。 边走边道:“皇上,皇上,皇上救救臣妾,顾王造反了,要杀臣妾。” 顾王脚下一顿,眼眸一沉,龙塌之上原本是处于昏迷中的皇上如今竟是悠悠醒了过来。 这时机,当真是刚刚好! 皇后手握着匕首处的伤口,一边朝龙塌倒去,腥红的鲜血染了被衾上的明黄,皇上从昏迷中醒来,头疼欲裂,一见皇后浑身是血,下意识便去扶住她。 皇后紧握这皇上的手,眼中满满的惊慌失措,道:“皇上,您终于醒了,顾王要逼宫啊皇上!” 顾王依旧是站在原地,毫无动静,只是双目灼灼看向龙塌上的皇上,不言不语。 皇上双指揉着脑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后倒在龙塌旁,脸色苍白,虚弱哽咽道:“皇上,是顾王,顾王意图逼宫,给您下毒,臣妾听闻消息后赶来,顾王还想杀了臣妾灭口!” 皇上指着殿中的小太监,“你说,怎么回事。” 那小太监早就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话来。 “来人!” 皇上朝外大喊一声,中气不足,低头重重咳嗽起来。 殿外侍卫将乾清殿围困得水泄不通,陈震从外走进,目不斜视至塌前,跪地请安。 “陈震,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一五一十的说来与朕听!” 御林军统领陈震如今年近三十,练武带兵之人,眉眼之间带着一股英气,说出的话中气十足,颇有信服力。 “启禀皇上,可需传太医。” “朕问你究竟发生何事!皇后说顾王谋反逼宫,可有此事?” 陈震低眉,“确有其事!” 皇上看了一眼顾王,见他如山一般屹立不动,再问道:“那你为何驻守殿外,不进殿将人拿下!” “微臣该死!微臣无能!顾王他有您的令牌,微臣不敢轻举妄动。” 陈震所臣服的,不过是当今的皇上,以及那块能号令天下的令牌,皇后在侧虚弱的笑了笑,可这笑容不过一瞬,便又飞快隐去,小声惊呼了一声,“皇上……” 皇上紧盯着顾王,“顾王,你有何解释?” 顾王脸色难看,从未想过,自己竟然有一天会被女人如此戏耍。 顾王掷地有声,隐隐尚能听出话语中夹杂着的怒火,有燎原之势,“微臣从未想过逼宫谋反之事,还望皇上明鉴!” “皇上!顾王谋反之事千真万确,他还想杀了臣妾!”皇后眼中带泪,全身颤颤发抖,皇上看了眼她肩胛处的伤口,半响没有说话。 第117节 或许是沉默太久,亦或许是皇上的神色过于镇定,而最应该慌张失措的顾王此刻也是一副从容大义之态,皇后心中稍许的不安,皱眉忍痛道:“皇上不相信臣妾,臣妾无话可说,可皇上您体内的毒,太医查出,是您生辰那日,瑾玉送您的平安福上的,瑾玉是谁的人,难道皇上还不明白吗?种种证据在前,皇上还不信吗?” “你是说,朕体内的毒,是从瑾玉的那个平安福而来。” “千真万确!” “那既然如此,陈震,传旨,去顾王府,将瑾玉拿下,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顾王凝眉大怒,“皇上!此事全凭皇后一面之词!” “一面之词!”皇后起身,与之对峙,“顾王这话说的当真好没道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一致的结论,莫非还是本宫诬陷了瑾玉不成!” “皇后有没有诬陷,皇后心里自然明白!但微臣能确定,皇上体内之毒,绝不是瑾玉下的!” 皇后回身,血染了大半的身子,咬牙道:“若是皇上不信,可召太医来问个清楚。” 皇上看着她身上的伤,“是得请个太医,如今你伤势如此重,陈震,先将皇后送回未央宫。” 陈震拱手称是。 倏然,殿外传来侍卫的传报声,“启禀皇上,顾王府府兵率领三万兵马,已集结在宫门外!” 皇后喜从眉梢,“皇上,顾王之心,路人皆知啊!” 皇上深深的看了眼顾王,吩咐道:“来人,送皇后回未央宫。” 皇后尚且不甘,“皇上……” “回未央宫!” 皇上态度强硬,皇后无奈,只得捂着肩胛处的伤口缓缓退下。 陈震在一侧,低眉不语,等候吩咐。 “顾王,你府兵在门外,率领三万兵马围困皇宫,此事,你作何解释。” 顾王思忖,想必自己被困皇宫之事已经传扬出去,但究竟是谁调动的这三万兵马呢? 瑾玉? 不可能,不可能会是他。 顾王一时无解,于是拱手垂眉,俯首称臣,“是微臣大意了。” “大意!”皇上盛怒起身,“朕教了你这么多年,你就学会了大意二字?” 顾王静默不语。 皇上对顾王这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颇为无奈,昏黄的灯光下眉眼间像极了那个他深爱的女人。 只一眼,便心痛如绞,极为疲倦挥手,“罢了,朕给你的东西你不要,今晚朕还以为你想通了,愿意拿了,却没想到竟是你如此愚蠢,中了别人的道!此事你自己善后,宫外你自己的人,自己妥善安排,明日,朕不要听见一丝一毫有关你今晚荒唐的消息!” 顾王面不改色俯首称是,似乎早已习惯。 而在一侧的陈震心中早已天翻地覆,皇上竟然对顾王宠信到了如此地步,这哪里是信任,这分明是恨不得将这江山塞到顾王手里! “陈震!” 陈震心惊肉跳,“皇上有何吩咐?” “既然太医院指证朕身上所中之毒是瑾玉所为,去顾王府,将瑾玉……” “皇上!”顾王大步向前,“此事绝非瑾玉所为!” 皇上嘴角冷笑,“太医院太医的话,铁证如山!” “微臣自会处理妥帖。” 皇上厉声训斥道:“处理妥帖?若不是朕,你今日自身难保!” “微臣铭记在心,但皇上若执意擒拿瑾玉治罪,微臣愿意将今晚之事,进行到底!” “逆子!” 啪—— 皇上扫过皇后那盏微凉的茶盏,朝顾王额上砸去,血色顺着脸颊滑下。 “你真当朕不敢处置你不成?” 顾王面不改色缓缓跪下,“微臣不敢!” 陈震心内咯噔一声,胆颤心惊跪在一侧,如今已是坦然失色,大气不敢出,头也不敢抬,甚至恨不得自己没长两只耳朵。 “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为了一个瑾玉,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朕,你当真要不顾天伦不成!” 顾王冷笑,“天伦?微臣从小就不曾有过,何来不顾。” “放肆!” “微臣不敢!” 皇上拳心紧握,可底下跪着的顾王额上鲜血淋漓,看着着实心惊,“陈震!” 陈震回神,连忙应道:“微臣在。” “请太医!” “是!” 陈震松了口气,终于可以离开这了。 “等等!” 陈震心惊肉跳转身,“皇上还有何吩咐?” 皇上看着顾王额上的鲜血,“吩咐太医,多带些金疮药过来。” 陈震也不敢再多看顾王一眼,“是。” 直到陈震没了身影,皇上这才恨铁不成钢道:“起来,还让朕扶你不成?” 顾王起身,“微臣不敢。” “说吧,今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顾王额上血流不止,以手捂住额上伤口,道:“微臣于府中听闻宫中密报,皇后意图弑君谋反。” “所以你就入宫了?” “皇上中毒一事微臣也从太医那得知,皇后身边的陈公公是微臣的人,他的话,也证实这点。” “所以你便当枪匹马进宫?” 顾王不语。 “你可真是好胆量,好勇气!” “微臣不敢当。” 皇上心中怒火散去不少,“宫外你的人马,可是你留的后招?” 顾王虽不知那兵马是何人指使,但此刻也是将一切背在自己身上,“是。” 皇上又夸奖道:“顾王真是好胆量,不知你该如何将这事处理妥当,朕告诉你,若是明日朕听到有关今晚的一丝一毫的事宜,这顾王,你也不用当了。” 顾王依然还是那句话,“微臣自会处理妥当。” 皇上看着他,语气缓和了几分,“原本朕是打算等百年之后,瑾玉登上皇位,你为摄政王,把持朝政,手握天下兵权,谁人不服你,即使你想要坐上那位置,也是易如反掌,可是朕千算万算没想到的是,你竟然对朕的皇位毫不留恋,甚至,还想保全了那来历不明的孩子!” 顾王反驳道:“瑾玉无辜,皇上何必将他牵扯其中。” “无辜?身处皇室,何来无辜。从太子利用他李代桃僵后,他便再也无法独善其身,你护着他,朕不管,可是你若是想让他登上皇位,让朕这万里的江山落入一个外姓人手中,朕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顾王抬眸,面露不略,甚为不耐,“那皇上如何才能放过他。” “你自己心里明白。” 顾王抿嘴,“微臣,名不正,言不顺。” “你是朕的儿子,哪来的名不正言不顺?” “当明面上,瑾玉才是名正言顺之人。” “皇儿!” “微臣姓顾,不姓瑾。” “你……” 殿外陈震禀报,“启禀皇上,太医到了。” 皇上甩手,就此打住,“让太医进来。” 太医进殿,行礼之后皇上指着顾王,“顾王一时不慎摔伤,你且看看。” 那太医拱手称是,将那随身携带的箱子打开,拿出纱布与金疮药,麻利得为顾王上药。 一块块染红的纱布让皇上脸色颇为难看,站在一侧,仔细看着太医上药。 包扎好之后太医这才朝皇上拱手,“启禀皇上,顾王乃是皮外伤,休息几日便能好,不知皇上圣体如何,不如让微臣把脉查看一番。” “不用了,你先退下。” 那太医不敢不从,拱手称是后缓缓退下。 “行了,你也不用在这碍朕的眼,自己先去处理好今晚之事,处理不好,你也不必来见朕了!” 顾王低眉,行礼后退出大殿。 “陈震。” 在殿外等候吩咐的陈震连忙进殿,“微臣在。” “将今晚乾清宫内所有宫人,格杀勿论!至于未央宫,关宫门,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陈震心内一颤,登时只觉四肢冰凉,如坠寒潭,俯首磕头,领命去了。 直到陈震离开,久撑已久的皇上这才朝后踉跄几步,摇摇晃晃坐在椅上,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大口朝外呕出几口鲜血来。 皇上气喘,低声怒骂一声,“真是冤家!” 殿外雪花已积了一指有余,顾王大步走在那积雪之上,身后陈震疾步赶来,“顾王留步!” 顾王转身看向陈震,陈震拱手行礼,“微臣见过顾王。” 顾王看着他身后跟随而来的侍卫,问道:“何事?” 第118节 “今夜形势急迫,有得罪之处,还望顾王海涵。” 顾王颔首,没有说话。 陈震咬牙继续道:“此乃百名身手敏捷的御林军,王爷可带着,能护王爷安全。” “不必。” 陈震心内大惊失色,唯恐被顾王记恨,“顾王可是对当时微臣的所言所行……” “并非如此,本王只是觉得,宫外乃是我顾王府之人,何来的安危需要保护。” “这……” 顾王微微一笑,“陈大人忠君之心,本王明白,本王并非那不明事理之人,陈大人不必为今晚之事有所担忧。” 顾王如此说,陈震这才放下心来。 “那宫外便有劳王爷了。” 顾王微微点头,大步离去。 看这顾王的身影,陈震这才心有余悸的抚了一把额上的汗水。 今晚,过得可真是跌宕起伏啊。 “统领……” 陈震回神,大手一挥,“皇上有令,封未央宫。” “是!” 而如今宫门外,可谓是一触即发,无数身着盔甲的侍卫站在宫门前,腰间寒剑在鞘,手握剑柄,对峙于宫门前。 “大胆,竟敢在宫门外造次!莫非你们是想造反逼宫吗?” 那领头的侍卫朗声道:“接到宫内密报,皇后毒杀皇上,意图谋反,还不快快开宫门!” 宫门紧闭,再无回声。 眼瞧着已到,如今宫内是何情形也不明朗,顾王一人独行,身处虎狼之地恐怕正处困境。 不能再等了! 领头之人大手一挥,正准备攻宫门之际,沉重紧闭的宫门缓缓打开,宫门内有一身影缓缓走出。 领头的侍卫向前几步,急促道:“王爷……” 顾王沉着一张脸从宫内走出,看到如此阵仗,沉声道:“退兵!” 领头的侍卫见顾王脸色难看,也不敢耽搁,顾王看着侍卫退如潮水,在宫外隐蔽一处寻到了一人,登时怒上心头,大步向前,一把将人拉了出来,抬手,狠狠在那人身后拍打了两下。 “谁让你来的!” 第85章 君临天下(十三) 顾王练武之人,手上力气不可谓不重, 狠拍两下, 夏成蹊觉得自己身后一阵钝痛, 伸着小手悄悄揉着, 心中直骂暴力狂, 面上却委屈仰头,看着顾王额上那显眼的被鲜血晕染开了的白色纱布,担忧道:“皇叔, 你没事吧。” 顾王周旋了一晚上, 早已是疲惫不堪, 看着沉沉夜色, 潮水般退去的侍卫, 若想将今晚之事做的了无痕迹,还需费点心思。 “路福, 将太孙带回王府,没有本王的命令, 不许他出房门一步!”说完, 又严厉对夏成蹊道:“回府好好反省。” 夏成蹊虽然知道顾王是担忧自己才这么说,可嘴上还是忍不住嘀咕:“好心好意来救你, 还这么凶。” 顾王挑眉, “你说什么?” 这话一字一句咬字极重, 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夏成蹊识趣的闭嘴不言语,乖顺道:“既然皇叔没事, 那瑾玉就先回府了。” 路福见顾王正在气头上,也不敢多言,上了马车,一队侍卫护着马车离开后,顾王这才去为今日之事善后。 路福在马车内伺候,小心看着夏成蹊脸色,笑道:“王爷已经脱险,太孙也不必担忧了。” 夏成蹊揉着身后,“谁说我担忧了,我就是过来看看而已。” 路福笑了笑,也没再说话,夏成蹊坐着不舒服,索性就趴了下来,马车摇摇晃晃,他身子又弱,强撑到现在已是极限,打了个哈欠,不消得片刻,闭眼便睡了过去。 夏成蹊睡得沉,怎么从马车到自己床上的,没有任何印象,只是第二天醒来,已经到了中午,屋外天色放晴,出其的明亮。 夏成蹊抬手捂住双眼,翻了个身,殿外有婢女推门进殿,白芷在床榻旁轻声唤他,“小太孙,已经中午了,王爷吩咐,得起来吃午膳了。” 夏成蹊身体朝上拱了拱,睡眼惺忪地爬了起来,“皇叔呢?” “王爷一大早便入宫去了。” 夏成蹊没精打采的,任由白芷给他穿衣洗漱。 顾王进宫一日,到了傍晚也没回来,夏成蹊等到深夜,顾王这才披星戴月而归。 一进殿便看到了打着瞌睡的夏成蹊坐在软塌上硬撑着。 顾王将身上狐裘披风脱下,卸下一身寒霜,这才走到夏成蹊身边,好笑的看着他昏昏欲睡的脸,一把将人抱起,夏成蹊猛地从睡梦中惊醒,看着顾王,一手搂着他,“皇叔,你终于回来了。” 顾王将人放到床上,用被衾裹着他,摸着他冰凉的小手,皱眉道:“怎么这么凉,白芷和路福人呢?” 夏成蹊连忙道:“皇叔不要怪他们,是我自己要等皇叔的。” “等皇叔干什么?” “就是想问问昨晚……皇叔昨晚可是怪瑾玉自作主张了?” 顾王一听这话,脸色猛地落了下来。 他为此事忙到现在,还不曾合过眼,想起昨日夏成蹊竟初生牛犊不怕虎去了皇城脚下,幸好自己安然无恙控制了局面,若是局面被皇后控制,一个十岁大的孩子,会发生什么意外顾王真是不敢想。 “你也知道自己自作主张,谁让你那么做的!” 夏成蹊垂下头去,“我听说皇叔您被困皇宫,一时慌了神,这才命人……”偷偷抬头,眼巴巴的看着他,“皇叔,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如此鲁莽行事了。” 顾王也只是想让他记住,以后不可孤身犯险,如今听他说的可怜,心内的怒火早消散了不少。 “好了,皇叔心里知道瑾玉是担忧皇叔,瑾玉很厉害,昨晚多亏了瑾玉,若不是瑾玉,皇叔怕是没那么容易出宫来。” 夏成蹊眼中浮现一抹惊喜,“是吗?” 顾王也没准备将昨晚之事全数告知于他,随口哄道:“当然是真的。” 夏成蹊拉着顾王的手,将视线停留在顾王额上的纱布上,殷切问道:“那皇叔头上的伤要紧吗?” 殷切的关怀不是假的,手心被紧握着,顾王心头一暖,抚着他额头,笑道:“没事,小伤而已,你早点睡觉,小孩子不要总熬夜,对身体不好。” “那皇叔睡觉吗?” “睡,你先睡,皇叔待会就来。” “好。” 夏成蹊心满意足的闭上双眼,顾王看着他安静的睡容,不由自主露出一抹笑意。 殿外月明星稀,是这冬日以来,难得的好夜色,看来明日,必是个好天气。 年关已过,冬雪渐融,万物复苏,而关于年前那个被深藏在冰雪消融的夜晚的真相,早已无人知晓,除却未央宫封宫,端王被遣西北,此事便再无声息。 而年过之后,皇上的身体也是愈发不好了,最近竟是连早朝也罢了,朝堂一切事宜皆数交给了顾王打理,大小琐事繁多,顾王索性在宫内住了下来。 夏成蹊掰着手指头算算日子,已经过去七八日了,他连顾王一面都不曾见到。 眼看着殿外有人端着药膳朝殿内走来,夏成蹊小脸皱成一团。 路福从外走进,笑着将药送到了夏成蹊面前,“小太孙,该喝药了。” 夏成蹊看着那黑漆漆的药,闻着那味就想吐,万般不情愿的将那药捧在手心,一点一点的往下咽。 一碗汤药还未喝完,便隐约听见从皇宫方向传来的几声钟鸣声。 夏成蹊抬头透过窗台看向皇宫方向,“这是什么声音?” 路福早已朝那皇宫方向跪了下去,殿外的侍卫也都屈膝而跪,夏成蹊不解,凝眉问道:“路公公,这是怎么回事?” 路福道:“小太孙,这是丧钟。” 丧钟? 莫非…… 夏成蹊一惊,莫非是皇上驾崩了? 还未反应过来,便看到殿外有一队侍卫朝这走来,齐齐跪在夏成蹊面前,“属下参见太孙,顾王命我等带太孙入宫。” 夏成蹊心内明了,怕真是皇上驾崩了。 但若是皇上驾崩了,他岂不是就成了新皇帝了? 夏成蹊怔在原地半响,面前那侍卫提醒这才缓过神来。 跟着那几名侍卫进宫,入了皇墙这才发现,宫内早已白茫茫一片,宫人皆是一身白衣素服,呜咽哭泣声传遍整个皇宫,而在那乾清殿的大殿之上,百官跪地,泣不成声。 顾王站在大殿之上,看着夏成蹊走进,直到夏成蹊走到自己身前,这才对一侧捧着明黄圣旨的陈公公道:“念。” 陈公公曾经是皇后身边的人,而如今竟然站在大殿上捧着圣旨,着实让夏成蹊惊讶不已。 陈公公一改往日的桀骜嚣张,竟是笑得一派诚恳温和,徐徐摊开了手中的圣旨,顾王扯着夏成蹊并肩跪下,夏成蹊还迷迷糊糊的,耳边尽是哭音,一时间未曾反应过来,直到那明黄的圣旨递到了自己眼前,这才缓过神来。 “这是……” 顾王一声不吭替他将甚至接下,拉着夏成蹊起身,面朝文武百官,只听见三呼万岁的声音。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顾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顾王看着夏成蹊那副懵懂的小模样着实可爱,在他耳畔悄声道:“皇上,还不让你的臣子起来?” 夏成蹊看着大殿内规矩跪着的文武大臣,咽了咽口水,力求最威严的语气道:“众爱卿平身。” 在顾王的铁血手腕与绝对权力之下,新帝的登基平静得就像一池春水,不曾荡起一丝涟漪。 夏成蹊年纪还小,新皇交替所有大大小小的事务皆是由顾王一手安排,夏成蹊整天就穿个小龙袍,坐在龙椅上安安静静的当个小福娃,听着满朝文武说着那些他听不懂的政事,摇摇欲坠只想睡。 “皇叔……”下朝后,夏成蹊一把拉住顾王的衣袖,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顾王笑道:“这是怎么了?” 夏成蹊对自己皇帝这个职位颇为不愿,“皇叔现在是顾王了,就不陪瑾玉睡觉了吗?” 顾王挥手,将站在乾清殿内伺候着的路公公遣退了去,“瑾玉现在是皇上,皇叔不能再陪你睡觉了。” 第119节 “为什么?我不想当这个皇帝,皇叔,我把这个皇帝让给你好不好。” 夏成蹊可谓是看的很透彻了,自己这个皇帝不过一个头衔,自古小皇帝都是被操纵的傀儡,自己无权无势,说话毫无分量,顾王不仅手握兵权,就连满朝文武都是他的人,要将自己这个皇帝拉下马,可算是易如反掌。 而自古的傀儡皇帝,下场都不会太好。 “瑾玉害怕皇叔会把你的皇位夺走?” 夏成蹊摇头,“我只是觉得自己当不好这个皇帝。” 顾王将他抱了起来,夏成蹊习惯性的搂住他的颈脖,眼眶红了一片,“皇叔,瑾玉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皇叔会离开我,不要我。” 顾王生疑,“是不是有谁和你说什么了?” “没有谁和我说什么,只是瑾玉觉得皇叔更适合这个位置,若是这个位置由皇叔来坐……” “皇上!”顾王怒斥道:“您如今已经是皇上了,万不可再开这种玩笑。” 夏成蹊急忙解释,“我没有,皇叔,我真的没有……” “好了,此事不用再提。” 顾王将人放下,恭敬对其行礼,“微臣还有要事处理,先行告退。” “皇叔,皇叔……”夏成蹊眼看着顾王一步步退出殿外,面对空旷无人的大殿,莫名来的心悸。 真的会有人不爱皇位吗? 想起顾王之前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最自己那些好,顾王手中滔天的权势,又想起最近的一些流言蜚语,夏成蹊第一次陷入深深怀疑之中。 ——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路公公高喝一声,手执拂尘站在夏成蹊一侧。 夏成蹊总觉得自己这个皇位岌岌可危,即使过了八年,依旧如此。 八年里他已不再是顾王府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太孙,当初那个廋弱的小孩如今已长大成人,曾经胖乎乎的脸颊早已俊朗非凡,唯一不变的,只有那双明亮的眼睛,依旧亮得惊人。 八年前他连字都不认识,可如今不仅被逼着学会了不少的技能,甚至连满朝文武所讨论的政事,也都渐渐开始参与。 高风亮节的丞相,顶着一张童叟无欺人畜无害的笑脸出列,躬身道:“启奏陛下,微臣有奏。” 文渊是学富五车的文丞相,是个斯文学子,乃是顾王一手提拔上来的,文官为他马首是瞻,他却对顾王俯首称臣,常说要辅佐夏成蹊成为一代名帝。 夏成蹊脸色沉着,淡定开口,“文丞相不必多礼,何事?” 文丞相抬起头来,笑若月牙的眼眸仿若一湾清泉透亮,文人墨客的性子,说着却是夏成蹊最为讨厌的话。 “皇上昨日所提,充裕后宫之事,臣等以为,还需再议。” “再议?为何,朕已年满十八,朕记得先皇十八时,早已诞下太子了。” “但皇上如今尚未亲政,还望皇上以政事为先。” 夏成蹊冷笑,“莫非朕纳妾娶亲就怠慢政事了?难道朕一辈子都要当个孤家寡人不成?” “这……” 站在群臣之首的顾王听了夏成蹊的话抬头,说话的话却比夏成蹊更为淡漠与冷清,好像那声音来自九层冰窖,“皇上,微臣以为皇上还不是时候纳后娶妻。” 于是满大殿的大臣也纷纷说话了:“顾王和文丞相的话甚为在理,臣等附议。” 看着底下众志成城团结一心,夏成蹊侧脸对路福小声道:“路福,皇叔看上去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路福也不敢多看,只是低眉垂手道,“既然皇上您知道顾王生气,又何必惹其不快,更何况大臣们说的都对,您尚未亲政,这娶亲一事,不妨往后放放。” 路福在一旁耐心的劝慰着,可夏成蹊总觉得他在讨好迎合下面权势滔天的两人。 夏成蹊也并非真要纳后,看着底下与之对峙的顾王,心中那股挫败之感齐齐涌来。 整个大殿悄无声息,夏成蹊心里清楚,自己再不说两句,这气氛就该尴尬了。 “朕觉得如今四海未平,百姓尚未安居乐业,焉能娶妻生子。” 夏成蹊眼神飘忽,不经意间,却对上了冷若寒冰寒气逼人的顾王的眼眸。 那一双深幽寒目表示这么静静地远远地看着他,波澜不惊,无喜无悲,仿佛并为将任何人放在眼底,清冷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那姿态,似乎他才是主宰。 瞬间,夏成蹊被无形中顾王的恫吓化成了怯弱。 “皇上的事自然是最重要的事,更何况是延绵子嗣的大事!皇上不妨再稍等些时日,待亲政之后,再行纳后之事。” 悠长又轻浮的平调话语入了夏成蹊的耳中,令他蓦然一抖。 夏成蹊咬紧了牙根,白皙的脸颊涨上一层窘迫的红润,眼中怒火大盛,高声直言道:“朕乃天子,朕的铁骑所到之处皆为国土,朕明白,这一切皆是顾王的功劳,如今百姓民不聊生,朕自然不会贪图享乐,但古往今来,延绵子嗣乃是大事,朝中五品以上大员,家中尚未说亲者,三日内将画像送于内殿,以供朕亲自挑选皇后人员。” 夏成蹊不敢去看底下顾王与文丞相的眼睛,过了一阵绣花针落地都可听的静谧尴尬后,便听得顾王朗声道:“皇上英明,是臣愚钝。” 随后,三呼万岁。 夏成蹊讪讪的坐了下去,身侧的路福见状高声道:“退朝!”。” 百官散朝,在偌大的宫道内徐徐而行,顾王在前目不斜视。 所有人都知道顾王冷若寒冰生人勿近,文丞相和煦春风拒人千里。身后的官员习惯了窃窃私语,只要不太过分,顾王与文渊不会将这等话放在心上,奸臣,把持朝政?这本是事实,自己能做,为何不许外人说? “王爷,皇上纳后一事,不知王爷如何处置。” 顾王负手在前,嘴角轻勾,笑了笑,“小孩子不懂事,吵吵闹闹,随他去。” 文渊于他身后随行,恭敬问道:“王爷的意思是,让皇上纳后?” “纳后?还是个孩子而已,此事你不用再管,想来他这几日也是被本王拘束太多,起了叛逆之心。” 文渊看着顾王脸上宠溺的笑容,垂下头去,瞬间明了。 忽而不远不近传来一个声音,“如今这皇上也不过尔尔,在王爷的威严下苟且偷生,今日怎的如此……” 说话那人是个年轻人,有理由相信他只是想拍马屁。 和他一齐而行的人是个老者,默默离了他一尺。 他略感奇怪,为何一向对自己赞赏有加的老师敬而远之。 “你叫什么名字?” 一个儒雅柔和的声音传来,在他前方。 他驻足脚步,朝着早已止步的顾王和文丞相拱手有礼道:“下官陈亮。” “原是陈大人。”文丞相的话听不出情绪,如细雨般延绵,见他微笑着,眼眸弯成了月牙:“回府以后不妨将这官服脱下,不必再入朝为官了。” “这……”陈亮瞪大了眼半响回不过神来,耳边刺耳撕拉一声,欲将耳膜撕破,如摧枯拉朽,一道凛冽寒光闪过,剧痛传来,眼前红色鲜血挥洒半空,逐渐弥漫成虚无,脑海中只停留在那句:不必再入朝为官。 顾王宫中杀人,无人敢言,宫道两侧的侍卫的盔甲在阳谷下熠熠生辉,明明春风十里,却只觉寒气逼人。 顾王将剑收回剑鞘,将侍卫正在收拾的尸首甩在身后,不再多看一眼。 宫道徐行,蔓延的血腥笼罩在这宫墙天穹,官员纷纷跪地,颤颤发抖,无人敢言,只是领首的顾王眼神淡漠,望着九霄,建起一道坚强的壁垒。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无数支离破碎的声音从乾清殿中传来,殿内满目狼藉。 夏成蹊气喘吁吁的指着殿门口,原本赶紧白皙的脸色因为愤恨绯红一片,激动到口不择言。 “两个奸臣,佞臣!无赖,卑鄙,无耻之徒,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朕的皇宫里当众杀人,敢杀朕的大臣,他们眼中还有王法吗,还有朕吗!” 路福在一侧适当的劝道:“皇上,消消气,想必王爷并非有意为之。” “路福!你站哪边的!你若是站他们那边,立刻就可出宫去向他们明志,投诚他们!” “皇上,奴才的赤子之心皇上怎能不明,奴才自然是站在皇上这边的。” 听了这话,夏成蹊自己没有感受到自己语气不自觉的松了下来。 “那朕问你,今日在朝堂之上,朕说要纳后,你……你可看见顾王的脸色?” “皇上,王爷他也是为了您好。” “为了我好,为了我好就从不来见我,这八年,乾清殿内朕单独宣他,他总是借故不来,朕见他最多的地方就是在朝堂之上!永远对朕客客气气的,什么意思!” “皇上,礼不可废!”路福沟壑纵横的脸上落下一滴泪来,劝慰道:“想必王爷也是心念皇上的,否则也不会为皇上整日呕心沥血批改奏折。” 夏成蹊暼了他一眼,淡淡道:“路福,挤不出来就别强挤,当心得眼病。” 路福尴尬将那滴泪抹去,转身间又听见夏成蹊道:“路福,给朕传摄政王。” “皇上,摄政王政务繁多……” “繁多?”夏成蹊冷笑,“你亲自去,告诉摄政王,若是朕今日宣他,他再不来,朕今晚就宠信白芷!” 第86章 君临天下(十四) 当天,顾王还真没来。 夏成蹊坐在寝内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给自己壮胆。 白芷站在一侧, 面带难色, “皇上, 担心贪酒伤身。” 夏成蹊将那酒盏狠狠砸在桌上, 摇摇晃晃起身,指着白芷,“你, 去床上。” 白芷脚下一软, 猛地就跪了下来, “时候不早了, 还请皇上早些休息。” 夏成蹊居高临下斜眼看着她, 双眼迷离,脸颊发红, 微醺,脚下轻浮似乎有些站不住脚跟, 说话时似乎咬字都不太清晰了。 “是该早些休息, 白芷,替朕宽衣。” “皇上?” 夏成蹊皱眉, “白芷, 你如今是朕的人, 这儿是皇宫,不是顾王府,莫非要违抗朕的旨意吗?” “奴婢不知皇上的意思是……” 夏成蹊不耐烦了, 看着白芷,一字一句道:“朕要你侍寝!” 白芷楞了不过半响,但也不过半响便冷静了下来,从善如流,道:“皇上,白芷只是一介奴婢,怎能承受皇上的宠幸,更何况皇上如今年幼,当以……当以政事为先,奴婢不敢做那祸国殃民的女子,皇上三思。” 第120节 夏成蹊不悦,怎么说得自己像是逼良为娼似得。 “朕是皇上,想宠幸谁就宠幸谁,白芷,你还是不是朕的人!” 白芷继续劝道:“奴婢是皇上的人,但正因为如此,才不忍皇上误入歧途,您可是明君,万万不可只图享乐。” “那照你这么说,朕这一辈子就不能碰女人了,一碰就是美色误国,要亡国了?”夏成蹊越想越气,横扫过茶盏,“胡说八道!” 白芷跪在地上也不敢说话,夏成蹊看着他,趁着酒气壮胆,“朕明日就封你为贵妃!” 白芷仰头,“奴婢在皇上身边伺候已经八年,从未妄想过有朝一日爬上皇上的龙床,白芷命薄,承受不起皇上的宠幸,但若是皇上一意孤行,那白芷也只好效仿文臣死谏一头撞死在这大殿了。” 说着,就要起身朝那柱子上撞去,夏成蹊连忙拉住她,“干什么!” 白芷眼角含泪,凄凉的模样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夏成蹊原本就没想真的让她侍寝,把人逼到寻死实在并非他所愿,无奈的挥手,“算了,退下吧。” 白芷这才劝慰了几句叩谢皇恩浩荡后行礼退下了。 偌大的宫殿静谧无人,冰凉的地砖一层不染,夏成蹊执盏将那酒杯里的酒徐徐倒在地上,夏成蹊看着地砖上的一滩酒渍,似乎还能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如果早知道当皇帝会是这么的孤家寡人,当初说什么也不当这个皇帝。 想着,夏成蹊又狠狠将酒往自己嘴里灌。 越灌越心酸,越灌越难受。 啪—— 夏成蹊将酒盏狠狠往地上一摔,支离破碎。 “艹!我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个人的!” 明明以前对我那么好,我一当上皇帝就对我如此疏远,总是对自己避之不见,你手握重权,若是想要这个皇位大可和我说,我让贤就是,但你非但对这个皇位毫无兴趣,还百般维护我,维护这个江山。 明明之前对我这么好,现在又对我如此疏离。 夏成蹊心情烦闷,朝外大喝一声,“拿酒来!” 殿外有人躬身回应,“皇上,天色已晚,不如早些歇息。” 夏成蹊桀骜的看着殿外那人,重重叠叠的影子交替在一起,大抵归咎于殿外太过黑暗,殿内灯光微弱,斑斑驳驳的亮色光影随着烛光的晃动在那人身上,以致于殿外那人在夏成蹊眼里,成了那个高大俊朗的形象。 “皇叔……” 夏成蹊委屈的朝那人走近,脚下踉踉跄跄,“皇叔……” 可那人低着头一动不动,夏成蹊怒极了,“又不是在朝堂,皇叔又何必摆出这么一副疏离的模样给我看!” “皇上,夜深了。” “我知道夜深了,皇叔能陪我一起睡吗?” 那人没有说话,夏成蹊伸手要去拉他,却被仓皇躲开,夏成蹊头晕极了,朝前几步想拉他,不想让他躲开,伸手触碰到他衣袖,却只摸到那人手背一片冰凉,夏成蹊猛地清醒了几分,“你是谁?” “奴才路福。” “原来是路公公。” 夏成蹊略感失望,朝后退了几步,一个不慎,脚下一崴,一个趔趄,向一侧倒去。 但那想象中的疼痛感没有传来,一股熟悉的气息倏然萦绕在鼻翼,隔着重重布料,似乎还能听到耳畔那蓬勃有力的心跳声。 夏成蹊感受到自己被人抱起,下意识紧抓着那人的衣袖,朦胧间抬眼,根本就看不清来人是谁,但还是小声喊了句皇叔。 “我在。” 夏成蹊登时瞪大了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又喊了句,“皇叔?” 顾王无奈的叹了口气,将人抱到床上,“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听了这话,夏成蹊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也知道自己喝了酒,仗着酒气,蛮横道:“皇叔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怎么是我胡闹,这些年不是一直是皇叔在胡闹吗?” 白芷悄悄将热水和毛巾送了进来,顾王亲自给他拧了毛巾给他擦脸,“本王怎么胡闹了?” 夏成蹊被他擦的舒服,半眯着眼看顾王,不似朝堂上那般冰冷无情,柔和烛光下,似乎那刚毅的侧脸也变得异常柔和。 夏成蹊心里委屈,这些年一直不冷不热晾着自己,让自己做这个孤家寡人,他却不知道在宫外快活成什么样。 “皇叔为什么对瑾玉这么冷淡。” “君臣有别,皇上还是与臣离得远一些的好。” “不要,瑾玉喜欢皇叔,瑾玉想和皇叔在一起。” 夏成蹊看见顾王笑了笑,深觉不可置信,“皇叔也喜欢瑾玉的对不对。” “皇上这话不可再提,若是被宗人府那些人知道了,怕是难缠了。” “皇叔不是说过吗,瑾玉有皇叔。” 顾王看着他,“是,你有皇叔。” 夏成蹊一把拉着他,眼圈微红,酒后人胆大,直接抱上了他的颈脖。 “瑾玉今日说要纳后,皇叔是生气了吗?” 顾王没有说话。 夏成蹊连忙道:“皇叔别生气,瑾玉不会纳后的,我只是生气,生气皇叔这么多年一直不理我,不……没有生气,瑾玉没有生皇叔的气,瑾玉只是……” 他越说越乱,只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话怎么也说不清楚,急的汗都出来了。 “好了好了,皇叔知道。”顾王安抚他,“皇叔明白,你累了,需要好好睡一觉。” 顾王替他把衣服解了,脱得只剩一件中衣,夏成蹊看着给自己擦身子的顾王,登时恶从胆边生,身子贴了上去,“皇叔好不容易进宫一趟,陪瑾玉睡觉好吗?” 顾王看着他,双眸微沉,“皇上不是说要纳后吗,还说要宠幸白芷。” 夏成蹊身子一僵,继续蹭他的脸,“不是,我没有,皇叔不要冤枉我。” “瑾玉!” 顾王呼吸不自觉得沉重了些,想扒开紧抓在自己身上的双手双脚,却被抱得更紧了。 “明日还有早朝,你需得早些休息。” “不!瑾玉好不容易才见皇叔一面。” 顾王苦笑,“每日在朝堂莫非见不着?” “不一样!”夏成蹊抬起头,看着顾王的眼睛,道:“瑾玉喜欢皇叔,皇叔就不能……喜欢瑾玉吗?” 顾王叹了口气,夏成蹊顺杆往上爬,直接跨坐在顾王身上,趁着酒性,将唇贴了上去。 那唇瓣温热柔软,似乎还带着美酒的醇香,醉人心脾,急促的鼻息洒在他脸颊上,悉心呵护了八年,终于开花结果,如今凑到你面前,等你来采摘熟透了的果实。 顾王心头痒痒的,宛如有什么东西轻轻的在挠,逼得他浑身欲血沸腾,每一处筋脉血脉倒流,轰得一声,齐聚着朝大脑涌去。 这个吻无疑是可怕的,将那那压抑在心底的渴望,被执拗的压在心底灼灼的情欲、久久无法自拔的感情,轰然点燃。 “瑾玉……你还小……” 夏成蹊不满,啃噬着他唇角,“我满十八了。” “瑾玉……”顾王双眼通红,明知道面前这人是醉着的,明知道面前是不清醒的,可是他却无法抵抗,是了,没办法抵抗,你如此勾人心弦,从第一眼见你便那般令人魂牵梦绕,仿佛前世就已遇见你千百回。 “瑾玉,喜欢皇叔吗?” 夏成蹊去解他的纽扣,“喜欢。” 顾王握住他的双手,亲上了他的额头,“皇叔也喜欢你,第一次见面,就如同见过千百回。” “皇叔。”夏成蹊眼色迷茫,怔怔的看着顾王,没了动作。 “乖,皇叔疼你。” 殿内春色旖旎,殿外夜色正好,月明星稀,白芷与路福相视一笑,皆又低下头去。 第二日一早,夏成蹊习惯性的醒了,醉酒后醒来,头疼欲裂。 刚撑起身子,手臂上斑驳的红印便暴露在空气中,夏成蹊怔怔的看着,脑海中倏然想到了什么,猛地起身,嘶的一声,龇牙咧嘴,感受到身后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清凉一片,挤压到时还是火辣辣的疼,低头朝被衾里看去,掀起自己衣袖,扒开衣服,白皙皮肤上印记,简直不堪入目! “皇上。” 声音传来,夏成蹊猛地抱紧了被衾,白芷从外走进,身后还跟着几名宫女,捧着洗漱物品来到床前。 “皇上可是要洗漱。” “什么时辰了?”一开口,夏成蹊便发现自己喉咙嘶哑,一说话便是硬扯的疼。 白芷抿嘴一笑,吩咐宫人将东西放下,行礼后笑道:“昨日皇上醉酒,先喝点汤,暖暖胃。” 夏成蹊像是活在梦里,想起昨晚上那些荒唐的行为与举动,脸颊霎时绯红一片。 夏成蹊支支吾吾道:“白芷,昨晚,可是皇叔来了?” 白芷笑着点头。 夏成蹊脸色微白,“那……昨晚,朕,可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了?” 白芷笑了笑,摇头。 夏成蹊咽了口口水,问道:“那昨晚你可听到什么声音?” “昨晚奴婢一直在殿外守候,不曾听到任何声音。” 夏成蹊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王爷吩咐了,今日皇上可得好些休息,不用早朝,不可食辛辣,不可喝酒,不可……” “停!”夏成蹊被衾蒙头,“出去,朕还要睡觉!” 夏成蹊脸色红的几乎滴出血来。 不是做梦,昨晚上,他和皇叔……真的……上床了! 放荡!真的太放荡了! 夏成蹊捂脸,为什么发展这么快。 他只想先和皇叔在床上聊聊天培养培养感情的,怎么就直接跨过这么多步骤,直接到了最后一步了。 这未免也太不矜持了。 夏成蹊躲在被衾里长吁短叹,为自己昨日的鲁莽行为深深懊悔,突闻一声摄政王求见,夏成蹊连忙掀开被衾,高声道:“不见!” 殿外一时间没有声音,夏成蹊悔得只想捶床。 第121节 想让你来的时候不来,不想让你来的时候你偏偏又来了。 真是……可恶又可恨! 咯吱一声,殿门开了。 夏成蹊一惊,朝殿门方向望去,只见顾王一袭紫色蟒袍,正朝这走来。 夏成蹊连忙闷进了被衾里,缩成一团。 顾王见状失笑,走到床边,也不去掀开他被衾,只是轻扣着床沿,发出清脆的响声,“皇上这是怎么了?” 夏成蹊在被衾里闷声道:“朕冷,还累,皇叔没什么事就先回府,朕有事,自然会宣你的。” 顾王好笑的拉扯着他的被衾,夏成蹊却死死拉住,一来二去的,顾王皱眉,道:“皇上?” 音调上扬,似乎有些危险。 夏成蹊松了手,趴在床上,被衾被掀开,顾王伸手去解他的裤带。 “皇叔你干嘛?”夏成蹊慌张抬头,一副受惊的模样死拉着自己的裤子,浑圆的眼睛看着顾王,透着些许的局促。 “慌什么?皇叔看看你的伤。” 夏成蹊脸色更红了,死死拉着不松手,“没什么大碍,早就不痛了。” “松手。” “皇叔……” 顾王知道他脸皮薄,也不和他多讲道理,一手按住他的腰,一手将裤子往下扯,夏成蹊死拉不住,只得将脸埋入臂弯里。 顾王看那处红肿一片,似乎微微有些合不上了,也知道昨晚太过,难以把持之际伤了他,从袖中拿出一小瓶药,替他抹上。 夏成蹊浑身僵硬,也不敢动,任由顾王给自己上药,这一小会的功夫,竟然出了一身的薄汗。 “好了。”顾王拍了怕他的后脑,替他将裤子穿好,在一侧洗净了手,看着还把头闷在被衾里的夏成蹊不由得失笑,“还闷着?也不怕憋坏?” 夏成蹊抬头,眼眶红了一圈,难以启齿似的咬着下唇,“皇叔,昨晚……” 顾王笑了笑,“怎么?昨晚勾引了皇叔,今日可是想向皇叔解释?” 夏成蹊被这话噎在了喉间。 “好了,皇叔给你开玩笑的。”顾王一把将人拉起,揉了揉他后脑,将人搂在怀里,“皇叔这些年委屈你了?” “不委屈。”说着不委屈,可这语气哪里是不委屈的。 “皇叔这些年,为什么不理瑾玉?” 顾王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夏成蹊咬唇,“可是瑾玉做错了什么?” 顾王淡淡的看着他,“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夏成蹊一愣,看着他,眼神微闪,悄悄将视线挪开。 “瑾玉真的不打算将一切告诉皇叔吗?” 夏成蹊艰难扯着嘴角,万分心虚,“皇叔说这话,瑾玉不明白。” 顾王看他眼神闪躲,脸色毫无纠结之色,根本就没打算向自己和盘托出。 “那瑾玉自己再想想,什么时候愿意告诉皇叔了,再宣皇叔入宫。” 夏成蹊瞪大了眼,看着顾王拂袖离去,想喊住他,可话到嘴边,再次被咽了下去。 难道皇叔是因为这件事才与我生分这么多年? 可是不应该啊,怎么可能呢,皇叔会如此小气? 夏成蹊手心握紧了被衾,只觉手心一片潮湿。 殿外有传陈震求见,夏成蹊想了片刻,径直下床,穿戴好衣物,于偏殿内将人宣了进来。 “微臣陈震,见过皇上。” 夏成蹊看着他,“陈爱卿平身。” 陈震如今刚过而立之年,御林军统领早已升迁直兵部尚书,年纪轻轻便得如此提拔,实属朝中第一人。 “朕让陈大人办的事,不知陈大人办得怎么样了?” 陈震拱手,面露难色,“启禀皇上,依旧一无所踪。” 夏成蹊微怒,“一无所踪?一个人你找了八年,难道还找不到?” “皇上,西北域大,找人如同海底捞针,实在不易。” 夏成蹊看着陈震,突然想到了顾王的话,半眯着眸,道:“陈大人从御林军统领一路升迁至兵部尚书,可知是谁提拔的?” “是皇上您一手提拔。” “御林军一直归属天子统辖,朕并非怀疑你忠心,只是此事我需你明白,若是走漏了风声……” 陈震心头一凛,“微臣明白。” 夏成蹊点头,又道:“听闻你前些日子上本参过摄政王?” “是。” “顾王拥兵自重,把持朝纲,但他始终是朕的皇叔。” 陈震凝眉,“但摄政王昨日宫中杀人,难道就此揭过?” 夏成蹊面上凝重,叹了口气,“陈爱卿,你要记住,顾王他是摄政王,你只是一介兵部尚书,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你只需办好朕交代给你的事,往后朕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陈震垂眉,“微臣明白。” 夏成蹊咽了口茶,又想到了什么,复又问道:“太后如何了?” 陈震悄声道:“怕是这两天的事了。” 夏成蹊笑了笑,“也好,我那身在西北的端皇叔,也该回京了,此事还是交给你去办,记住,所有的事,你必须做的滴水不漏,否则……” “微臣明白。” “退下吧。” “是。” 陈震缓缓退下,不敢抬头,直到出了殿门,这才松了口气。 “陈大人好。” 陈震看着朝自己走来的路福,微微点头,“路公公。” “皇上召见,辛苦大人了。” “不辛苦,此乃本官的职责所在。” 路福点头一笑,“陈大人乃是杰出之才,王爷一直明白。” 陈震眼中带笑,想起八年前某个晚上自己曾听到的那些令他浑然失色的真相,又紧抿了双唇。 “其实王爷一直都明白陈大人的忠心,只是陈大人一直颇得皇上宠信,王爷被政事所累,一直抽不出空来与大人相谈。” 陈震笑笑,一手心的汗,“本官也一直想与王爷相谈,但王爷事物繁多,还是不叨扰得好。” 路公公笑了笑,将一块令牌悄悄塞到了陈震手中,低声道:“陈大人若是真心想与王爷深谈,王爷自是欢迎,王府的大门,一直为陈大人敞开着。” 陈震一惊,将那令牌收入袖中,“路公公所言本官铭记在心,既然王爷欢迎,那本官自会上门求教,今日还有政务在身,便不与公公多说了,告辞。” 路公公笑道:“陈大人慢走。” 第87章 君临天下(十五) 自从那晚顾王来过乾清殿之后,一切如常, 朝堂之上恭恭敬敬, 朝堂之下任凭夏成蹊怎么传唤, 都是避之不见。 而就在此时, 未央宫传来太后病重的消息, 那个墙上杂草已经一尺高的宫殿早已不复往日繁华,凄凉破败,那个阵风吃醋处心积虑了大半辈子的太后, 终于在这个初春之际撒手人寰。 夏成蹊下令将太后葬于皇陵, 丧礼等仪式按太后规格进行, 朝堂之上, 大臣议论纷纷。 “启奏皇上, 太后薨逝,按祖制, 端王理应回京守孝。” 端王是太后亲子,太后去世, 理所应当回京守孝, 端王远在西北之地缕缕上书回京之事,但一直都被顾王搁置一旁, 京中百姓纷纷谣传当今圣上为昔日旧怨, 而令端王与太后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到, 如今竟是连守孝之礼,也不给端王。 此事京中传得沸沸扬扬,隐隐到了压制不住的地步, 这才在朝堂之上提了出来。 夏成蹊看向文渊,“不知文丞相觉得如何?” 文丞相在一侧笑道:“既是亲子,理应回京守孝,此乃人伦纲常。” “那摄政王的意思?” 顾王颔首点头,“微臣附议。” 以得之前顾王和端王的那些恩怨,就算端王流放西北这些年,暗地整死他也不为过,今日怎么答应得这般爽快了? 若非是这闹腾的民意? 夏成蹊摇头失笑,怎么可能,我行我素的顾王怎么会在意区区民意? “既然如此,那此事便交由陈震陈大人前去处理,务必快马加鞭告知端王回京事宜。” 陈震从群臣中拱手而出,“臣领旨。” 夏成蹊满意的看着他,这偌大的朝堂有一个为自己所用的人,足够了。 “退朝!” 群臣退出大殿,陈震随着群臣往外走,倏然,听闻到一个儒雅的声音在后方喊他,“陈大人留步。” 陈震停下脚步朝后望去,一眼便瞧见摄政王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负手而立,眼神淡淡的,疏离冷清,却是挡不住的威严,令人心悸,冷汗层层溢出。 “下官见过王爷,文丞相。” “陈大人不必多礼,没什么大事,只是今日皇上委派您前去西北传旨,大家都是朝中同僚,少不得要嘱咐几句。” 陈震身子拱得越发低了,“还望丞相指点一二。” “此去西北路远,陈大人武艺在身,想必宵小之辈亦是无从下手,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陈大人还是多多添派些人手,路途遥远,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陈大人家中美眷岂不痛心?” 第122节 陈震心中一颤,勉强几分笑意,“多谢丞相提醒,下官西北之路,一定保护好自身安危。” 文丞相如沐春风笑了起来,“陈大人客气了,我与王爷还等着陈大人回来,喝杯庆功酒呢。” “应该的。” “那陈大人请便。” 陈震点头,也不敢去看顾王一眼,恭敬行礼后转身欲走,顾王却冷不丁叫住了他,“西北遥远,寻常府兵怕是难以保证大人安危,不巧,本王府中还有几名精练的侍卫,武艺比之本王亦是不遑多让,不如本王便将这几名侍卫借给陈大人几日,等陈大人从西北回京之后,再还给本王,如何?” 陈震强扯出几分笑意,“既然王爷如此厚爱,那下官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顾王看着他,颇有深意的笑了笑,没有丝毫温度,冷得有些不近人情,“陈大人为皇上办事辛苦,本王自然要保障陈大人的性命安全,不是吗?” 陈震额上冷汗津津,“王爷厚爱了,下官先行告退。” 顾王看着陈震谨慎而行,文丞相在一侧低眉小声道:“王爷对这个陈震再三抛出橄榄枝,但好像这个陈震有些不识好歹。” 顾王遥望着不远处那巍峨的乾清殿,笑了笑,“皇上重用于他,他自然要谨慎几分,有皇上为靠山,他又如何看得起本王。” 文丞相敛眉,没敢说话。 “端王回京之后的事宜你全权负责,你知道本王指的是什么。” 文渊忙拱手称是,“王爷放心,下官一定妥善处理。” “嗯。” 身后传来急急的脚步声,“王爷留步。” 路福匆匆赶来,喘着粗气,拱手一笑,道:“王爷,皇上乾清殿有请。” 顾王看了眼文丞相,文丞相笑得恰到好处,“王爷,下官先行一步。” 路福看着文丞相离开,这才对躬身对顾王道:“启禀王爷,皇上有请。” “这几日可发生了什么?” 路福瞟了一眼四周,“皇上茶饭不思好几日了,奴才怎么劝也没辙。” 顾王眼中不留痕迹的露出一抹无奈与愠怒,“几天了?” “已经三天了。”路福看着顾王,又悄声道:“这几日皇上一直想念王爷,王爷避之不见的这几日,发了好几场火,不吃不喝,这身子也受不了,王爷不如……” 顾王抬手,“你去问问他,就说是本王说的,什么时候向本王坦白,本王什么时候去见他。” “这……” 顾王转身抬脚便走,路福无奈,只得回宫回禀皇上。 “皇叔真这么说的?” 路福立在一侧,“是啊,王爷他确实是如此说的。” 夏成蹊咬唇,左思右想,最终还是无奈坐下。 “皇上,可否传午膳?” 夏成蹊起身,在那大殿中来回踱步,甚为烦躁的模样,路福站在一侧看的眼睛都晕圈了,夏成蹊这才道:“路福,给朕换衣。” “皇上要去哪?” “顾王府!” 顾王府与皇宫相隔甚近,不消得一刻钟,夏成蹊便带着路福到了王府后院,路福是府中的老人了,自然有不少人认得他,夏成蹊一路畅通无阻往顾王的寝殿走去,气势汹汹,颇有些问罪的意思。 这些天一而再再而三的宣召,你不仅不来,还避之不及,喊不动你,那朕就亲自来找你。 可夏成蹊没想到的是,刚走到那熟悉的大殿门口,便听见殿内有声音传来,软弱清甜,还带着一丝魅惑。 夏成蹊眉心不由自主便皱了起来。 “王爷,这是柳玉亲自为您煲的汤,您好歹也喝一点,也不枉费柳玉的心意。” 顾王的声音颇为不耐,“退下!” “王爷……” “你先退下,本王还有正事处理。” “那这汤王爷可得趁热喝,柳玉先告退了。” 夏成蹊听到此处,火冒三丈。 就说怎么对自己退避三舍,原来府中还藏着佳人! 一时间,夏成蹊深觉委屈,心头的酸涩之感怎么也挡不住,头脑顿时懵了,脑海里一片空白,一脚踹开大殿的门,指着顾王,大怒,“皇叔!” 顾王握笔手心一颤,凝眉抬头,只见门口之人胸膛上下起伏,双目浑圆似要冒出火来,一瞧便知是气的不轻。 “皇上?” 殿中之人皆数跪拜在地,顾王上前几步将夏成蹊带进殿中,朝殿中之人挥手,“都退下!” 夏成蹊紧盯着那低眉顺眼的柳玉,一把捧起那放在桌上的汤,狠狠朝柳玉砸去,滚烫的汤汁洒了一地,不少都泼到了柳玉的脚上,那盛汤的白玉碗砸得支离破碎,四处飞溅。 夏成蹊指着柳玉厉声喝道:“滚出去!往后若是再敢出现在这大殿之中,朕要了你的命!” 柳玉双目含泪,捂着双手凄凄惨惨的看了眼顾王,顾王凝眉怒道:“瑾玉!” 夏成蹊不可置信的看着顾王,“皇叔要为了他斥责我?” 顾王沉眉,“出去!”此话却是对柳玉说的。 顾王看了眼一侧站着的路福,路福心头一颤,忙不迭也退了出去,关上了殿门。 “皇叔要为一个侍君斥责我……” 顾王无奈摇头,叹了口气,伸手拉过夏成蹊,却不想夏成蹊往后退了一步,抿嘴看着他,双眼通红。 “躲什么?那汤碗那么烫你也去捧去砸,烫了伤了怎么办?” 夏成蹊眨眨眼,被顾王拉过手心看着,突然又道:“皇叔为什么不赶了那人走。” 顾王见他手心只是微红,并没什么大碍,沉着看着他,眼中透着一丝无奈,“皇上,不要胡闹。” “朕才没有胡闹,胡闹的是皇叔!”夏成蹊上前一步拉着顾王的衣袖,“皇叔到底想让瑾玉怎么办,是将皇位拱手相让,还是想让瑾玉……” “皇上慎言!”顾王喝止住他,“本王从未有过如此想法,至于为什么,皇上自己心里清楚。” 夏成蹊想到那日顾王拂袖离去,想解释,话到嘴边偏偏说不出来。 “皇上若是无事,臣便派遣侍卫送皇上回宫。” “皇叔可是怪瑾玉擅作主张,派人前往西北寻找兄长的下落?” “你也知道他不能找?” 夏成蹊握紧了拳心,说出的话磕磕盼盼,自己都不信,“他始终是我哥哥,而且当年之事也怪不得他。” 顾王冷笑道:“是怪不得他,怪本王,不曾保护好你。” “没有,瑾玉没有那个意思。” 顾王一脸冷漠之色,“好了,皇上该回宫了。” 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抗拒让夏成蹊鼻尖一酸,“皇叔,瑾玉都说了,都坦白了,皇叔为何还要赶瑾玉走。” 顾王看着瑾玉那怯生生的模样心内暗叹了口气,“你是皇上,理应在宫中,无故出宫,若是被宗人府的那些老头子知道了,那些劝谏之言,不烦?” 夏成蹊抿嘴不语,半响才道:“皇叔是为了瑾玉好吗?” 顾王反问道:“不然呢?” 夏成蹊眼神灼灼仰头看着他,倔强道:“那皇叔这些年在顾王府,有没有碰过那些侍君?” 顾王凝眉不说话,瑾玉登时委屈起来,“原来皇叔早已金屋藏娇,想必这些年日子过得好不自在吧。” “瞎猜什么!” “朕没有瞎猜,那个柳玉,堂而皇之进你的大殿,给你送汤,晚上是不是还堂而皇之进你的寝殿,上你的床,替你暖被窝?” 夏成蹊冲他喊,越喊越觉得委屈。 他简直是恨透了自己这怂包的生理功能,一吵就哭,一气就哭,一委屈就哭,泪腺发达的怎么也停不下来,嗓音还微微发抖,不住的抽噎哽咽,话都说不清,这哪里是兴师问罪,这分明是哭着求安慰。 见顾王没反应,夏成蹊伸手一抹,将脸上泪渍擦干,“朕以后都不要再宣召你了!” 转身就往殿外走,还没走到门口,身子一轻,被凌空抱了起来,夏成蹊下意识的圈住顾王的颈脖,随后又气极了自己这下意识的动作,推搡着顾王,“你放我下来,我不要你抱!你不要管我,朕要回宫!” 顾王将人抱到偏殿,将人压到床上,亲着他脸颊的泪痕,不住的安慰他,“好了好了,皇叔知道瑾玉委屈,乖,都是皇叔的错,不哭了。” “才没有哭,朕是天子,才不会哭。” 顾王轻声哄着他,“是,没哭没哭,是皇叔看错了。” 夏成蹊将头偏到一边,顾王耐心的偏过头去看他,“瑾玉乖,不生皇叔的气了。”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谁要你这么哄我!” 顾王无奈,“在皇叔眼里,瑾玉永远都是那个十岁的孩子,瑾玉怎么样才不生气。” 夏成蹊看着他,一字一句道:“除非你把柳玉赶出府!” 顾王皱眉,迟疑了片刻,“瑾玉……” “皇叔喜欢他?” “又瞎猜。” “那皇叔为什么要留着他。” 顾王坐在他身边,一手环住他腰身,“一个人自然有他的用处。” “他能有什么用处!” 顾王失笑,“他的用处大着呢,往后皇叔再细细告诉你。” 夏成蹊不是傻子,从顾王这番话中也渐渐明白柳玉必然对顾王有所用处,但一想到柳玉刚才送汤的样子,气便不打一处来,那笑容满面的模样,故作娇柔的话直让他犯恶心,当时便恨不得一剑了解了他。 皇叔是他的,凭什么一个侍君能在皇叔身边伺候,而自己,只有在早朝的时候才能看上一眼! 凭什么!凭什么这种人都能靠近皇叔! 所有能靠近皇叔的人都该死!都该死! 这种占有的欲望随着顾王一日日避之不见而愈发蓬勃,在心中不住的累积,这股欲望疯狂的席卷他,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的,不过是想要这个人是属于自己的,不会再对自己疏离冷漠,恭敬有礼,而是对自己笑,对自己一如从前般的宠溺。 第123节 “皇叔,我都坦白了,你别不理我。” 顾王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模样,揉了揉他前额,“你啊……” 瑾玉紧紧抱着他腰身,将头靠在他胸膛,“瑾玉知道皇叔的苦心,我愿意改愿意听话,只要皇叔别不理我。” “愿意听话?本王让你好好照顾自己,你呢,三天茶饭不思?” 夏成蹊从这话里听出了些许的不妥,三天茶饭不思? 但面上还是乖顺道:“皇叔,瑾玉以后不会了。” 顾王思忖着他该是没用过午膳便来了,朝外吩咐道:“来人,传膳。” 没多时,一桌的饭菜摆的满满当当,顾王没让人伺候,自己就坐在一侧,给夏成蹊夹菜,看着他皱着眉,一点一点的将饭菜咽下。 “皇叔,我吃不下了。” 顾王端着一碗汤,勺子递到他嘴边,“把汤喝完。” 夏成蹊张嘴便去喝,一勺一勺,直到那碗汤见底这才罢休。 夏成蹊又乘机道:“皇叔,以后不准再喝别人做的汤。” 顾王略有些好笑,“别人?莫非本王这辈子都不能喝汤了?” 夏成蹊想了想,“不许喝那些侍君给你做的汤。” “好。”顾王用手帕给他擦拭嘴角的污渍,“吃饱喝足了,你也该回宫了。” 夏成蹊看着眼前这人,鼓起勇气站了起来,对还坐在桌边的顾王道:“皇叔不知道,饭后要消食吗?” “皇上你……” 夏成蹊也不等他说完,上前便搂着顾王的颈脖,俯身亲了下去,将顾王的话堵在了喉间。 唇瓣柔软到不可思议,见顾王呆在那似的没有动作,夏成蹊笨拙的想要撬开顾王的紧抿的双唇,伸出舌尖,用牙龈啃咬,都无济于事。 “皇叔……” 顾王叹息道:“真是个笨孩子。” 一把将人抱起,到了偏殿床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消食?瑾玉想怎么消食?” 夏成蹊双颊微红,结结巴巴道:“想和皇叔一起,运动……消食。” 顾王颔首看着他,“那瑾玉自己把衣服脱了。” 夏成蹊明知是自己撩拨的,当下也没有退却的余地,更何况,他也没想过要退,伸出手解开衣服纽扣,脱了外衣,还有一层薄薄的中衣,咬牙,将中衣褪了个干净。 顾王拍拍他侧臀,“趴着。” 夏成蹊俯身趴着。 “腰塌下去。” 夏成蹊红着脸塌腰。 “再塌。” 夏成蹊都能感受到自己全身因为紧张害羞而生出的一层薄薄的冷汗,只得小声的唤他,“皇叔……” “瑾玉不是要消食吗?怎么了?” 夏成蹊全身颤颤发抖,“我冷。” 顾王一袭锦衣连皱褶都不曾有,俯身在他耳边道:“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皇叔这就帮你消消食。” 如此一言,夏成蹊脸色通红,羞得话也说不出来,但顾王说的不错,本就是他自己主动,送上门来着。 这一顿消食可谓是运动了良久,直到夏成蹊浑身无力躺在床上,连动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顾王这才堪堪放过他。 抚着他潮湿的发梢,顾王命人送来热水,俯身将人抱起,浸在热水中,在那浴桶中要了一次又一次。 —— 虽是初春万物复苏,但寒冬刚过不久,空气中还夹杂着些许的寒意。 陈震的西北之行比想象中的要来的顺利,一路快马加鞭,来返一月,端王的车辆便到了城外,文丞相将人安排在行馆内,并未做好端王久留的准备。 端王一进京城便向夏成蹊递了折子,无非是些思念母亲之词,夏成蹊无心与他为难,立马便放了他让他去皇陵守孝。 夜色时分,皇陵格外安静,端王一袭孝衣,脸色苍白,双目红肿,这些日子不分昼夜的赶路,让他憔悴不少。 “终于回到京城,王爷不开心吗?” 端王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石桌上还摆着一坛烈酒,随手举起便往嘴里灌,浓香的烈酒瞬间充斥整个小院,端王环视四周,对那身后传来的声音嘲讽笑道:“开心?如今本王是何下场难道你不明白?何来开心之说?” “好歹是远离了那西北之地。” “远离?你又怎知,过不了几日,咱们又得灰溜溜回去,毕竟这天下,还掌握在顾王手里。” 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身影,那人清姿卓越,一袭黑色锦衣似乎要与这夜色融为一体,月色之下,清俊的面容毫无情绪,眸中目光冷冷,嘴角勾着一抹若有若无嘲讽的笑意,“王爷说这话,未免太为时过早了。” “本王已经认命,但似乎你没有认命。” “认命?认什么命?不信命,为何要认命?”那人淡淡而言,倏而抬头,望着天穹中高悬的月色,笑了笑,可那清亮的眼眸中毫无笑意,甚至是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机悄然浮现,“王爷觉不觉得,这京城的月亮,要比西北的,圆得多。” 第88章 君临天下(十六) 端王回京算不得什么大事,为祭奠太后尽孝而来, 整日守在皇陵不曾露面, 安分守己, 从不外出, 更不联络群臣, 这也让夏成蹊一颗悬着的心松了下来。 朝堂的奏折都送去了顾王府,由顾王批阅之后再送到他的案前,以顾王的话来说, 让他学习如何裁断大事。 奏折上顾王的笔迹苍劲有力、力透纸背, 夏成蹊临摹他的字迹八年, 却是有形却无神, 每每看到顾王的字迹, 他都有股东施效颦的错觉。 “启禀皇上,端王求见。” 夏成蹊放下手中的奏折, 对路福道:“可有说何事求见。” 路福站在一侧笑道:“端王不曾明说,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若是皇上不愿见, 奴才这就打发了端王。” 端王虽然被发配到了西北那不毛之地,地处荒凉, 但那地方太子曾蛰伏十年, 端王蛰伏八年, 不毛之地还是不是不毛之地,还真不好说。 “不用了,让他进来吧。” 路福看了夏成蹊一眼, 犹豫踌躇了片刻,躬身道:“是。” 夏成蹊在宝座上好整以暇等着,不多时,端王垂首而入,身侧还跟着一名侍卫打扮的年轻男子,到殿中,恭敬下跪,将头埋首于胸前,跪拜这个八年前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冷宫皇孙。 “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造化弄人。 八年前,他还尚在眼前跪拜之人的母后面前惶恐不安心惊胆战,如今自己竟成了被人恭敬跪拜的对象。 “免礼。” 端王谢恩起身,八年时间,那个不可一世的皇后嫡子如今也早已被西北之地打磨得恭敬如斯,眉眼之间没有丝毫不悦愤恨之色。 “端王今日来见朕,可是有事?” 端王听言,忙笑道:“回皇上话,微臣特来请旨,自请回西北。” “回西北?”夏成蹊凝眉望着他,等着下文。 “是。”端王道:“母后守孝之期已过,微臣也该回西北了。” 夏成蹊明白,端王在京城毫无势力,如同羊儿入了狼群,若是有人想要了他的命,亦或许说,若是顾王想要了他的命,可真是易如反掌。 夏成蹊此刻还摸不准顾王是何意,想了片刻,斟酌道:“此事朕知道了,你暂且回皇陵等消息,不日之后朕自会传旨给你。” 端王微笑拱手,“那微臣先行谢过皇上。” 夏成蹊点头,眼神触及到端王身边的男人时,略有些不悦蹙眉,“你是何人?” 端王忙解释道:“启禀皇上,此乃微臣贴身侍卫,武艺高强,胆大心细,一直贴身保护微臣。” 夏成蹊瞬间来了兴趣,被闷在乾清殿内看折子已经两三个时辰了,难免有些乏味,且宫中侍卫多为无趣之人,说的最多不过是‘属下不敢’,‘皇上息怒’等话,无趣得很。 但这个侍卫夏成蹊觉得不大一样,站如松,身子如同紧绷的弦,一触即发,眼神锐利如鹰鹫,浑身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小绿帽,他是不是攻略人物瑾申?] [宿主好眼力,你怎么知道的?] [一般这种人都比较特立独行,鹤立鸡群,一眼就能看出和别人不同,你看他和宫内的那些侍卫,是一种人吗?] 夏成蹊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有些兴奋。慵懒往后一靠,指着那侍卫道:“你是端王的贴身侍卫,想必你武艺必定异常了得?” 那侍卫拱手低头,“都是王爷夸赞,属下愧不敢当。” “敢不敢当可不是说说而已,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话,属下沈靖。” “沈靖?”两字在夏成蹊嘴里反复咀嚼,顿时略感几分好笑,沈靖,沈靖,反过来不就是瑾申吗? “朕想看看你的身手,如何?” 沈靖丝毫不显慌乱,沉稳道:“不知皇上想让属下如何演示。” “就让你和朕的侍卫打一架,你若是赢了,朕自有重赏,但你若是输了……”夏成蹊看着端王,“那就证明端王的话有错,欺骗朕,可是欺君之罪呀。” 欺君之罪当属死罪! 端王脸色一丝慌乱一闪而过,倒是沈靖,自信得很,“属下从命便是。” 夏成蹊拍手,从殿外进来一名侍卫,“你与这位沈靖比试比试,赢了,朕有赏。” “是!” 夏成蹊坐在宝座之上,路福端上一盏新茶,夏成蹊轻抿了一口,好整以暇的看着沈靖和那侍卫的比试。 无论是谁,传召进宫,皆是不允携带兵器,沈靖赤手空拳站在那,闲散的模样让夏成蹊皱起眉头,“沈靖,你不用刀剑?” 沈靖颔首笑道:“不用。” 夏成蹊暗笑了声狂妄自大。 “那便开始吧。” 侍卫拔剑,脚下如风,朝着沈靖凌厉而去,剑尖闪着寒光,一步步朝沈靖逼近,但沈靖只是站在那,一动不动。 第124节 仿佛面对的不是与他比试的对手,而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于他,毫无危险可言。 沈靖不动如山,对视之间,似乎还能看到沈靖那藐视的眼神,居高临下,着实让那侍卫难以接受。 夏成蹊瞬间便被这肃杀的气场所染,敛声屏气盯着沈靖的动作,可他直到那侍卫的剑尖离他的脸颊不过咫尺之隔,他这才微微往后一仰,轻巧的,气定神闲的躲过那一剑。 侍卫的长剑从他面前而过,沈靖伸手,双指紧紧夹住那剑尖处,凉凉一笑,那侍卫竟是动弹不得,沈靖右腿高抬,狠狠踹向侍卫的腹部,侍卫飞身往后,狠狠摔在殿中大柱上。 那侍卫捂腹脸色痛苦,半天没爬起来。 一招制敌。 夏成蹊拍手叫好,“好武艺,竟然一招便将朕的侍卫打败!” 沈靖嘴角浮现一抹笑意,却在抬头的瞬间消散,拱手道:“皇上谬赞了。” 夏成蹊走下,一手抬起他行礼的手,“不必如此多礼。” 手心相碰的瞬间,沈靖全身似乎僵硬了片刻,但那也只是片刻而已,极不自在的将手心攥紧藏于袖中,恭敬道:“属下不敢。” “你如此武艺,即使朕礼贤下士,你也是当得起的,朕只是羡慕端皇叔有如此福气,竟然能有沈靖如此武艺高强之人在身旁庇护。” 端王若是还听不出夏成蹊弦外之音那就是白费了皇后多年的心血,“皇上若是真心觉得沈靖武艺高强,不妨也给沈靖一个机会,让他在皇上身边,也比在微臣身边有前途的多。” “哦?”夏成蹊顺杆往上爬,朝沈靖问道:“不知你可愿意?” 沈靖站在那,手心微微颤抖,看着夏成蹊那满是笑意的面容,终是拱手道:“属下自当从命。” “好!”夏成蹊道:“那从今日起,你沈靖便是朕御前……” “皇上,奴才以为,实在不妥。” 说话打断夏成蹊之人的是路福,夏成蹊瞥了他一眼,“怎么不妥了?” 路福躬身笑了笑,“这所有在宫中任职之人,须得经过内务府重重审查方可入宫,若是皇上开了此等先河,只怕群臣恐有微议。” 夏成蹊不悦,“不过一个侍卫而已。” 路福低眉不敢抬头,只是劝道:“摄政王吩咐过,皇上的事万不可掉以轻心。” 夏成蹊眉心紧皱,虽然不悦,但也不曾表露出过多的不满,思忖了片刻,望向沈靖,道:“既然规矩如此,朕也不好破例而为之,你先去内务府入职。” 沈靖垂眉,躬身应是。 端王在侧笑了起来,“既然如此,那微臣先行告退。” 夏成蹊颔首点头,“退下吧。” “微臣告退。” 端王与沈靖一前一后跨出乾清殿,前有宫人带领,后有侍卫虎视眈眈,行至宫门外,这才对沈靖笑道:“看到了吗,这就是顾王的天下,皇上?不过傀儡而已。” 沈靖眼光微沉,看着那巍峨的群宫,红漆高墙阻挡他的视线,抿嘴,一言不发。 端王前脚出宫,顾王后脚便入宫了,夏成蹊尚在殿内小憩,也不知睡了有多久,仿佛有所察觉,冷不丁惊醒,睁眼一瞧,顾王正坐在案前,批阅着奏折。 夏成蹊惊讶道:“皇叔,你怎么来了。” 顾王没有停笔,只是一边在奏折上书写着什么,眼皮也不抬,冷声道:“听说你今日想将端王身边的一名侍卫留在身边?” 夏成蹊朝他走近的身子一顿,看了眼立在一侧的路福,勉强几分笑意,走过来,道:“皇叔可是生气了?我不过说说而已。” “说说而已?”顾王放下笔,看向他,一字一句问道:“真的只是说说而已?” 夏成蹊面有尴尬之色,路福悄然退了出去,一时之间大殿之内独有两人,气氛一时静得有些可怕。 “瑾玉是见端王身边那侍卫武艺高强,所以想留下,并无其他的想法。” “武艺高强之人皇叔府上也有许多,瑾玉若是想挑两个人,大可向我明说。” 夏成蹊心中不快,顾王的人一向循规蹈矩无趣得很,他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 但他也不想与顾王有太多的冲突,闷声说了句好。 顾王如何听不出他话语中的不情不愿,看着他,“不服?” 夏成蹊第一时间没有说话,想了片刻,也认真看着顾王,“皇叔,瑾玉不想骗你,我不愿意。” “为什么?理由。” 夏成蹊斟酌着词汇,谨慎道:“皇叔,我不想骗你,我知道,这个皇位是皇叔让给我的,是皇叔让我坐上这万人之上的位置,可是如果这个位置我只是一个傀儡,我宁愿回顾王府,当皇叔的瑾玉,不要当这孤家寡人的皇帝。” 顾王眼眸微沉。 夏成蹊在顾王身侧蹲下,仰头看着他,“如果皇叔只是想让我当个傀儡皇帝,将我像物品一样束之高阁,那我不要这个皇位,皇叔,您以前很疼我的,是皇叔您把我带出冷宫,也是皇叔将我从皇后的手下救出,为什么现在对我这么残忍,看我孤身一人坐在皇位上,孤立无援,皇叔忍心吗?” 夏成蹊将头靠在顾王腿上,双手死死环住顾王的腰际,“其实瑾玉知道,皇叔比我更合适当这个皇帝。” “瑾玉……”顾王深深叹了口气,“可是怪皇叔不给你一点实权?” 夏成蹊摇头,“实权我不在乎,我只是希望皇叔可以给我一点自己的空间,路福是您的人,白芷也是您的人,放眼望去,全天下都是您的人。” 顾王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弯弯绕绕,不过为了一个人而已,轻轻捏着夏成蹊下颚,道:“可是本王是你的人。” 夏成蹊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顾王失笑,“怎么?本王是属于瑾玉的,这句话,不对?” 夏成蹊倏然起身,跨坐到顾王身上,捧着顾王的脸,狠狠亲了下去,“对,皇叔是瑾玉的人,皇叔是属于瑾玉的!” 大起大落的情绪登时让顾王哭笑不得,“是,属于你的。” 夏成蹊见他开怀,小声道:“那……那个侍卫……” 顾王的脸瞬间又沉了下来,“瑾玉是觉得本王管你太过,连个小小的侍卫也要横加阻拦?” “不是,我只是觉得,并不用这么小题大做,不过区区一个侍卫而已。” “小题大做?区区一个侍卫?”顾王冷笑了两声,“那你可知道那武艺高强的侍卫是端王的?” 夏成蹊低下头,“我知道。” “那你可知道那侍卫来历不明?” 夏成蹊越发抬不起头来了,“我知道。” “既然知道,还要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留在身边,皇上莫非就不怕某天他……” “不会的!”夏成蹊急忙解释,“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顾王眼眸阴沉,语气强硬了几分,“不会,瑾玉为何如此笃定?” 面对顾王的质问,夏成蹊无言以对。 什么事情都能坦白,唯独这件事,不能说,这是他的秘密,立身于世的秘密,若是告诉顾王,原来的瑾玉早已死在八年前,自己不过鸠占鹊巢为攻略任务而来,他会如何看待自己? 见夏成蹊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顾王将人挪开,倏然起身,“此事到此为止,那个侍卫,微臣不想见他出现在宫中,还望皇上三思。” “若是朕一意孤行呢?” “那微臣,也只好领命。” 四目相对,疲惫不堪。 这是夏成蹊第一次觉得活得如此小心谨慎,如履薄冰的在顾王面前笨拙的表达自己的感情,即使你知我知,明明触手可及,却又感觉隔着天堑,横在他和顾王之间的,不止是那谓之可言、又不可言的皇位,不可言又可言的权力,还有他深藏在心底那独属于自己的秘密。 “皇叔真的觉得瑾玉只是为了一个小小的侍卫?” 顾王垂眉不语。 夏成蹊苦笑一声,落寞的站在一侧偏过头去,看着案前堆积的奏折,压抑和隐忍充斥眼眶,逼得他眼圈微红,一层薄雾笼罩,一开口,便带了些许的泣音,“瑾玉知道了,皇叔请回吧。” 这副委屈落寞的模样落在顾王眼中,瞬间便让他举手投降,心肝似乎绞得生疼。 为他着想为他好,让他在皇位之上高枕无忧,莫非真的错了吗? 可是这和在顾王府有何不同,同样都是被保护,不过是换了个身份而已,为何你偏偏那么介意! 这些年逼你自立自强,我在一日你尚且安稳一时,若是我不在了,你又该如何是好? 啪嗒——一声脆响,一颗眼泪砸落在奏折上,夏成蹊颤抖着手狠狠擦拭着眼眶,坚强又倔强的背对着顾王,削瘦的肩膀微不可闻的发着抖。 顾王所有的坚持在瞬间分崩离析,什么自立自强!什么我在一日你尚且安稳一时!即使有一天不能再护着你了,那也到时再说! 上前几步,一把抱住他,亲昵的亲着夏成蹊的额头,“好了好了,皇叔错了,往后瑾玉想怎么样便怎么样吧,皇叔再也不干涉了,不管是想亲政还是纳后,皇叔都不管了,皇叔把手里的权力全都交出来,好不好?” 这声音明明安抚人心,甚至还带些讨好的意味,夏成蹊原本止住的眼泪如今却是再也忍不住了,颤抖着手去擦,反而越擦越多。 “都给你都给你,无论瑾玉想干什么都可以,你若不喜欢路福,就砍了他,不喜欢文丞相就贬了他,那个侍卫你想如何便如何,皇叔把兵权都给你,好不好?” 夏成蹊瞬间从哽咽到抽噎,说话断断续续,却竭力镇定,“谁……谁要你哄我,我才……才不要你哄我,你今天这时候哄了我,明天……明天或许又改变主意了,我不要相信你了。” 顾王将人搂在怀里,夏成蹊挣扎着,“我不要做这个皇帝,没一个人真心对我,就连你也离我远远的,我不要做了,我宁愿去冷宫,也不要这个皇位。” 顾王搂得更紧了,“好了好了,乖啊,不做了不做了,瑾玉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当皇帝了。” 夏成蹊在他怀里泣不成声,一边痛恨自己如此软弱,一边又痛恨自己如此眷恋依赖,将头闷在顾王肩胛处,哽咽道:“皇叔,瑾玉不想一个人住在这。” 心疼只要是露出了端倪,便是再也无法硬下心来。 “好,皇叔陪你,不会再让瑾玉一人住在这的。” 夏成蹊抬起头来,泪眼朦胧看着他,“真的吗?” 顾王心疼得给他擦眼泪,“真的,今晚本王就搬进来陪你,不会再教你一个人了,可好?” “不骗我?” “当然不骗你。” 夏成蹊将眼泪全擦在顾王衣服上,“好,那瑾玉就再相信皇叔一次。” 顾王拍着他后背,见他眼睫低垂,似有疲惫之色,“累不累?” 夏成蹊点点头。 “你先睡会,皇叔去交代些事情。” 夏成蹊搂得他更紧了。 顾王笑道:“放心,皇叔一会就回来。” 夏成蹊看了他一会,仿佛在思索他有没有骗自己,好半响才点头。 顾王将人哄到睡着了,这才退出乾清殿,回到顾王府,大殿中疲惫揉着眉心,殿外有人走进,至案前,恭敬道:“启禀王爷,属下无能,那侍卫身份未曾查明。” 顾王抬眼望着房梁,“算了,不必查了,西北来的,猜也该猜到是谁。解药一事办得怎么样了?” 第125节 “回王爷话,解药正在加紧研制。” “还需多久?” “大约还需一月左右。” “知道了,退下吧。” “是。” 大殿内顾王闭眼小憩,半响才抬眼朝外走出,边走边吩咐道:“来人,准备几套本王换洗的衣物。” “是。” —— 这几日朝堂风向猛地转变,端王回领地,摄政王放权,皇上亲政,事事亲历亲为,在众人大跌眼镜之余,更令人意料之外的是,顾王竟是住进了宫中,与皇上同吃同住,皇上美其名曰,交接。 而宗人府一干迂腐的老臣一番劝阻无果,意图长跪不起求皇上收回成命后,在顾王的武力镇压之下,偃旗息鼓,顾王住进皇宫之事板上钉钉。 夏成蹊也如愿将沈靖放到了自己身边,他倒是不曾向顾王那般对沈靖戒备森严,毕竟他知道,沈靖是不会伤害自己的。 起码现在不会。 只是让夏成蹊不明白的是,在顾王和沈靖同时出现的地方,他总觉得气氛莫名有些紧张。 亲政后的夏成蹊为了凸显自己勤劳,连续几日扑在政事上,日日忙到后半夜,当初夸下海口,绝对不会让顾王再操心政事,如今就算彻夜不眠,也得将政事处理妥帖。 这晚一如寻常处理完政事,夏成蹊起身伸了个懒腰,抬眼便瞥见殿外窗沿似乎有个影子,隔着窗户似乎在看着他,殿外风声吹得树枝摇曳,倒影在那窗户上,颇有几分阴森的寒意,乾清殿本乃是戒备森严之所,夏成蹊当即喝道:“谁在那!” 这声音叫醒了殿外昏昏欲睡的路福,连忙进殿,见到那窗外的人影也是吓了一大跳,连忙大喊,“来人,护驾!” 那影子听得这话,飘似的走了,一干侍卫沿着那影子去追,夏成蹊被一干人护在殿中,好半响才听到侍卫回报,说是那影子飘进了东宫后便不见了。 “东宫?” “回皇上话,千真万确。” 夏成蹊紧拧眉心,“此事不可声张,下去吧。” “是。” 这晚的是虽然下令不可声张,但那东宫有鬼的谣言不知为何席卷皇宫,不少宫人似乎亲眼所见,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以致人心惶惶。 而夏成蹊在连续几日的窗外影子的恫吓后,终于扑进了顾王怀里,瑟瑟发抖,“皇……皇叔,有鬼。” 第89章 君临天下(十七) 夏成蹊声音抖得不成调,蜷缩在顾王怀里紧紧搂着他腰际, 死死盯着殿外, 全身颤颤发抖。 顾王略有些好笑的抚着他后背, “净胡说, 哪里有什么鬼神之说。” “是真的!”这种事情他能不信吗?他自己就是个鬼! 夏成蹊信誓旦旦, 看着顾王一字一句道:“那个鬼影一到半夜就站在殿外窗边看着我,我没看错,绝对没看错!” 顾王也不反驳他, “往后还看奏折看那么晚吗?” 夏成蹊摇头, 想了想又点头, “皇叔陪我一起。” 顾王失笑, 捏着他脸颊, “你倒是会顺杆往上爬。” “皇叔……”夏成蹊脸色都白了,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皇叔陪我。” 感受到环在腰间的手愈发的紧了,顾王无奈道:“行, 陪你。” 夏成蹊仰起头, 笑着去蹭他脸颊,“知道皇叔最好了。” 顾王对他这讨好的小动作颇为受用, 低眉笑笑没说话, 只是当眼光触及窗外斑驳的树枝倒影时, 眼中阴翳的神色一闪而过。 皇宫闹鬼的消息瞬间在宫中如瘟疫一般蔓延开来,人心惶惶夏成蹊坐立不安,东宫已经派人严加防守, 搜寻了几日也不曾搜出任何不妥的东西。 渐渐有流言传出,是之前薨在东宫的太子遗愿未了。 之后便将当年往事掀开,原来当年太子还有长子瑾申,太子薨毙之后,被顾王一同养在顾王府中,可不到几日,便发生了兄弟相残同室操戈的事情,瑾申被带去宗人府审讯,新皇登基那日,被流放西北,永世不得回京。 令人唏嘘的是,同一个爹,两儿子却是截然相反的命运。 一个高坐皇位,受万人跪拜。 一个流放西北,遭千万苦楚。 此事不知为何,竟是流传到了民间,不少百姓对瑾申毒害亲弟一事心存疑惑,虽不敢高谈阔论,但私下里却是悄悄为瑾申叹息,将这毒杀亲弟一事,竟胡思乱想成了弟弟为了皇位巩固,设计除去兄长的阴谋。 夏成蹊听了这话怒不可遏,胡说八道颠倒黑白的说辞他如今算是见识透彻了,虽然当年他并不想瑾申流放西北,当瑾申给他下毒之事乃是板上钉钉,如今自己这受害人,竟然成了为了皇位不折手段的卑鄙小人? “查!给朕查,此事究竟是谁恶意中伤朕!” 夏成蹊如今大权在握,一干府衙皆是听从他的命令,污蔑皇上乃是大罪,下面的官员如何敢不尽心尽力,可过去几天了,一点水花也没查出来。 “废物!全是废物!”夏成蹊猛地将案前的奏折全数推到在地,路福连忙躬身去捡。 夏成蹊坐在高位上眉心紧锁,面色不善,沈靖从外走进,正巧对上夏成蹊那怒火滔天的眼神,那蓬勃欲发的怒火,几乎要将他吞噬了一般。 沈靖心头一凛,可还是低头敛眉走进,“启禀皇上,东宫暂时毫无发现。” 夏成蹊心中冷笑,你就是瑾申,还想在那东宫里搜出什么东西来? “什么东西都没搜出来?” “是,东宫荒废多时,着实没什么好搜查的,一目了然。” 夏成蹊合眼,沉声道:“是没有什么好搜的,还是沈靖你没有用心去搜。” 沈靖抬眉,屈膝而跪,“皇上,属下……” “好了!”夏成蹊看着眼前这人,从前有多护着他,如今就有多恨他。 他怎么也想到,农夫与蛇的故事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退下!” 亦或是夏成蹊语气不如往常,沈靖跪在那一动不动,听着夏成蹊话语中若有若无的怒火和怨恨之音,低眉恭敬道:“皇上,虽然属下在东宫不曾发现任何不妥之处,但臣有一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夏成蹊冷笑着看着他,“你若是觉得当讲便讲,若是觉得不当讲,那便闭嘴退下!” 沈靖不由自主凝眉,双唇紧抿,对面前这个画风突变油盐不进的夏成蹊颇有些无奈,“既然如此,那属下便说了,东宫闹鬼一事与宫外流言想必皇上已经知晓,定是有心人趁此时机朝皇上身上泼脏水,皇上虽问心无愧,但百姓未必明白,皇上不如整肃东宫,百姓看到皇上如此坦荡,自然不会……” 夏成蹊接了下去,“自然不会再认为朕是那种为了皇位而谋杀长兄的小人,是吗?” 沈靖敛眉,“属下不敢。” “整肃东宫?”夏成蹊站了起来,走到沈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东宫荒废多年,朕竟不知沈侍卫如此足智多谋,朕的东宫,也要来提醒朕。” 沈靖眉心皱得愈发紧了,头颅低垂,“属下只是一些小见识,既然流言皆说是前太子遗愿未了,那皇上您大可将东宫重修以恭敬仁义之心堵住那悠悠众口。” “那朕是不是还得将瑾申从西北召回?” “属下只是觉得,此乃解决流言最好的办法,皇上您亲政不久,这等流言对于您与江山社稷而言,实在有伤国体。” 夏成蹊瞥眼,一侧的路福尚在殿中伺候,路福见夏成蹊正瞧着自己,多年伺候,自然是揣摩这位皇上的心意七八分了,连忙挥手将殿中众人带了出去,顺手将殿门带上。 待到殿中只剩他和沈靖,夏成蹊这才道:“你以为,朕没有去找过他?” 夏成蹊见沈靖毫无动静,又道:“我登基那年便秘密派人前去西北找人,可西北之大是朕从未预料得到的,找一个戴罪之人,竟有如海底捞针,八年了,毫无线索。” “属下在西北也待过几年,西北虽大,但并非繁荣之地,若是皇上有意找人,又岂会找不到?” “你在质疑朕?” “属下不敢。” 夏成蹊踱步回案前,“当年朕也以为是那些人不将朕的命令放在心上,没有好好找人,后来侍卫带回……带回他的牌位,朕才知道,他早已葬身西北,魂归他乡,朕竟是最后一面也不曾见过。” 沈靖眉眼低垂,半跪的身子如山一般,屹立不动。 “可是朕觉得他没有死,或许他只是在怪朕,当年不曾从宗人府救下他,所以这些年,朕一直没有放弃在西北找他,可是已经八年了,毫无线索,或许,朕也应该死心了。” 沈靖拱着的手倏然紧握成拳,双肩似乎有些发抖,竭力方才克制住自己逐渐加重的呼吸,“皇上,或许……或许……” 咯吱—— 沈靖的话还未说完,大殿门开了,顾王从外走进,余光侧眼不曾在沈靖身上停留一秒,直接走到夏成蹊身边,笑道:“听路福说,你午膳还没用过?” 夏成蹊摇头,“皇叔用过了吗?” “没有,和你一起用,可好?” 夏成蹊笑道:“好。” “不过……”顾王终于将视线放到沈靖身上,似乎才发现他一般,“沈侍卫可是和皇上有要事禀报?” 夏成蹊深知顾王在此,也不好再提及陈年往事,朝沈靖道:“你先下去吧。” 沈靖也不抬头,只是平静应是,躬身退出后行至僻静处,这才抬头,一双眼睛通红,下唇竟是生生咬出一个牙印来。 而乾清殿内,宫人依次将膳食布好,顾王给他盛了一碗汤,递到夏成蹊手里时,若无其事问道:“今日与沈靖在谈些什么,连宫人都撵了出去。” 夏成蹊一手捂着汤勺,也是若无其事的语气,“没说什么,只是他奉命追查东宫闹鬼一时,追查了许久,一点线索也没有,我气急了,想骂骂他,又不想让他失了面子,所以才让宫人都退出去。” 顾王道:“你倒是为他着想。” “我这是惜才,毕竟他身手不错。”说到这,夏成蹊突然道:“皇叔,不知你与他的武艺,谁更略胜一筹?” 顾王看着他,笑道:“想知道?” 夏成蹊点头,“当然想,瑾玉还从未见过皇叔的武艺呢!” 顾王低眉,手捂在右手肩胛处,当年前太子回京,派人刺杀瑾玉时他挡剑的伤痕还在那不曾消褪。 “既然你想看,那皇叔一定满足你。” “那便一言为定!” “先吃饭。” “好!” —— 因东宫闹鬼一事久为解决,民间流言更是鼎沸,更有甚者将此事编进小曲中,戏台之上演绎出来。 官府抓人,抓了一波又一波,但那流言不仅不退散,反而有了愈演愈烈的形势,官逼民反正是如此。 第126节 而夏成蹊也接受了那日沈靖的注意,开始整肃重修东宫,多年来东宫一直是整个皇城最为荒凉偏僻之所,如今短短不到一月的时间里,将其翻修,以致焕然一新。 站在东宫门口,夏成蹊感慨良多。 当年皇上寿宴,他在这破败的东宫第一次单独见到了瑾申,那时候的瑾申,比他高了一个头,在院子里捡树枝取暖。 如今东宫大殿的庭院内早已种植不少常青树,青翠碧绿,遮阳蔽日,凉爽至极。 夏成蹊没让人跟着,将一干宫人侍卫留在宫外,独自一人走进殿中。 当年瑾申与他在这大殿内以树枝取暖,如今恍然一过,便已经是八年之久。 从前那个冷漠的孩子如今更为冷漠了,以前心就那般难以捂热,如今大了,想必更是难以捉摸,想要攻略沈靖的真心值,难上加难啊。 夏成蹊坐在那大殿内望着虚无处出神,大殿之内不时充斥着他的叹息声。 没过多久,连着大殿的偏殿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夏成蹊朝那望去,只见沈靖正一步步朝他走来。 “你怎么来了,朕不是吩咐过,所有人不得入东宫吗?” 沈靖置若罔闻,夏成蹊眉心紧锁,“还不退下!” “皇上似乎很眷恋这座东宫?” 伪装的狼崽子终于要露出真面目了,夏成蹊强行忍耐住内心的激动,面上无虞,不耐道:“与你无关,朕不想再说第二遍,退下!” “只是不知,皇上是眷恋这东宫,还是眷恋这东宫的人?” 夏成蹊沉眉看着他,良久才道:“你究竟是何人。” 沈靖此刻已经走到了夏成蹊面前,“皇上还未回答我的话,属下很想知道,在皇上心里,这座东宫,究竟有多大的分量。” 夏成蹊偏过头去,“这座东宫的分量是轻是重,如今已是毫无意义。” “是因为物是人非了?” 夏成蹊没有说话,只是眼圈微微发红。 [宿主又将演技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在下佩服。] [过奖。] “皇上走进这东宫之时,想起了谁?是皇上的父亲前太子殿下,还是那位在皇上登基之日,打了三十鞭后扔去了西北的可怜虫?” “闭嘴!滚出去!”夏成蹊怒喝道:“你是什么人,也该在朕的面前大放厥词!朕是看你武艺高强,惜才罢了,不要将这当成你放肆的资本!”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见皇上心内郁结,想替皇上排忧解难罢了。” “排忧解难?你是谁,你能替朕排忧解难?” 沈靖看着夏成蹊微红的双眼,灼目的眼神不知不觉便软了下来,“皇上所说的可怜虫,属下曾经见过。” 夏成蹊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语气略有些惊喜和仓惶,“你见过?你见过我兄长?你在哪见过?什么时候见的他,他还好吗?” 一连串的疑问发问出声,沈靖脸色似有动容之色,喉结上下滚动,艰难笑道:“你这么……关心他?” 夏成蹊这才将脸上欢喜之色敛去几分,“你只需将这些告诉朕,若你说的都是实情,朕一定重重有赏。” “为什么呢?” “什么为什么?” “皇上为什么一定要得到他的消息,八年前,您这么兄长可是想要了您的命啊,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护着他,现在还想知道他的消息,这种大奸大恶之人,不是应该处之而后快吗?”沈靖轻眯双眼,恍然大悟道:“难道皇上是想从属下这得到那人的消息,然后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夏成蹊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濒临发怒的边缘,“你闭嘴,朕从未有如此想法!” “那皇上为何想知道他的消息?” 夏成蹊双唇微微抖动,眼眶愈发红了,看着空荡的大殿,苦笑道:“他毕竟是个我兄长。” “只见过几次的兄长而已。” “不一样,”夏成蹊说,“虽然只见过几次,但是不一样。” 夏成蹊叹了口气,似乎要将肚子里所有的秘密倾泻而出,“我从小当做弃子被父王留在宫中,虽是皇孙身份,可在冷宫里活的不如下人,每天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备受欺负给那些宫人洗衣裳,洗不好还要挨骂挨打,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有个兄长,他一定会好好保护我,不会让那些宫人动我一根手指头。” 夏成蹊低眉一笑,眨了眨酸涩的眼眶,“后来是皇叔救了我,将我从冷宫这等地狱般的地方救了出去,给我好吃好喝,我很感激他,直到后来,父王回京的消息,那是我第一次在乾清殿内见到了父王,以及兄长。” “你知道吗?那是我第一次见他,我至今还记得他穿着蓝底的锦服,头戴金冠,和我一样大的年纪却比我高出一个头来,那时候我才知道,他是我兄长,后来我一直在想,若是我从小就认识他,他会不会保护我,会不会照顾我。” “可是后来父王薨了,我只剩下他一个亲人了,他在东宫举步维艰,我却在顾王府活的有声有色,我不能让他如此艰难,我要救他出冷宫,就像当年皇叔救我时一样,因为我知道,如果当年兄长在皇宫,他也一定会救我保护我的。” 沈靖喉咙发紧,“你怎么就知道,他会救你保护你。” “我就知道!我是他弟弟,他不救我保护我,还救谁保护谁?” 沈靖徒然失笑,“是,如果当年他在皇宫,一定会保护你,救你的。” 夏成蹊见情绪酝酿至此也该够了,于是问道:“你现在能告诉朕,我兄长如今在哪吗?” 沈靖看着他,幽幽一叹,道:“如果我劝你,最好不要去找他呢?” 夏成蹊不解,“为什么?” “他若是回来了,必定与你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沈靖笑道:“是啊,不死不休,你抢了他的东西,他又岂能不与你不死不休。” “抢了他的东西?皇位?” “莫非你以为你这皇位名正言顺?” 夏成蹊凝眉望着他,静默不语。 “我与你说个故事吧,”沈靖站在他面前一米之外的地方,娓娓道来,“当年,太子为皇上不喜,太子妃生下皇孙后便被皇上派来的奶娘毒杀而死,太子拿着铁证去找皇上对峙,却只落得个忤逆不孝发配西北的下场,太子自知皇上一向偏心,却从来也不曾想过皇上竟是如此狠心,不仅想要了他的命,还想要了他刚出世不久的孩子的命!” “太子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宫中只怕凶多吉少,便连夜命人从宫外带来了一个同样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好在皇上对东宫不加以重视,才让这李代桃僵颇为顺利。” 夏成蹊双唇微张,看着他,似乎猜测到了什么,恍惚摇头,“你……什么意思?” 沈靖微微一笑,“难道属下什么意思皇上猜不出来吗?当年太子将从宫外带来的孩子留在了宫中,而太子亲生的孩子则顺利带出了宫外,随着太子被贬西北,带去了西北。” “所以……” 沈靖幽幽一叹,“所以,皇上您才是那位来历不明的孩子,您身上,可是一点皇族血脉都没有,您这个皇位,名不正言不顺呐。” 夏成蹊连连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 “皇上不肯面对现实罢了,如今皇上知道了真相,还希望您那位兄长回来吗?” 夏成蹊如鲠在喉,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皇上鸠占鹊巢,难道就不想将这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给别人吗?” 夏成蹊颓然坐在椅上,真相来得太过突然,着实出乎他意料之外。 “皇位何其诱人,谁都想要,端王在西北看似恭敬,实则蠢蠢欲动,安王虽然是个跛的,可是谁又能知道他心里真正想要些什么?皇上若是不愿将皇位还给他,也属意料之中,属下理解。” 沈靖躬身行礼,“此事还望皇上不要再问,问了,也无济于事,找回一个与您争夺皇位的兄长,何必呢?” 夏成蹊一言不发,沈靖抬手,转身便欲退出大殿,然而在推开大殿大门前,夏成蹊的声音却清晰的传了过来。 “告诉朕,瑾申他在哪?” 沈靖抓着殿门的手微顿,转过身来,径直望着他,眼底也不知是何情绪,“皇上真想知道?莫非就不怕……” “不怕!朕不怕!朕只想知道他的下落,就算他回宫要夺朕的皇位朕也要知道他的下落,沈靖!将他的下落告诉朕!” 沈靖面色动容,望着那气喘吁吁眼眶通红的皇帝久久不语。 “何必呢?” 夏成蹊咬牙,一字一句道:“朕要知道!” 要知道?即使知道了又如何?你莫非还能将皇位拱手相让吗? 正欲说话之际,殿门轰然而开,一股推力重重将他推到一侧殿中圆柱上,嗖的一声,刺骨的寒意杀气直扑他面门而来,一柄冰冷的寒剑紧贴着沈靖的脸颊,斜插在他眼前,发出阵阵嗡鸣。 沈靖蓦然心惊,那森寒的剑锋上倒映出他失措的眼眸。 当真是,狼狈不堪。 顾王大步踏进殿内,身后庭院内飘落的几片绿叶随着劲风飘落入殿,旋转落地,顾王衣阙翩翩,被那劲风卷起,面色深沉如潭,行走如风,一把将那长剑拔出,轻拭剑锋,双唇紧抿,沈靖能看出顾王眼中那浓浓的不屑与嘲讽,在沈靖的注视下,将那柄长剑递给了沈靖。 “武艺不错,这是本王之前所用的剑,以后,是你的了。” 第90章 君临天下(十八) 那寒剑凛冽生寒,森寒的剑锋清晰倒映出沈靖失措的眼眸, 稍稍触摸, 冰凉刺骨, 莫名让人为之心悸胆寒。 沈靖站在原地握着那柄寒剑, 拱手道:“属下见过王爷, 王爷用过的刀剑,属下愧不敢当。” 顾王失笑,“本王说你当得起便是当得起, 皇上经常在本王面前提起你, 说你武艺高强, 好剑配英雄, 如何当不起?” 沈靖捏着手中寒剑, 骨节发白,站在那低眉久久不曾言语。 顾王转身对一侧局促不安的夏成蹊道:“皇上, 乾清殿内文丞相有要事禀报,已经恭候皇上多时了。” 夏成蹊也明白今日算是无疾而终, “何事?” 顾王瞥了一眼沈靖, 意味深长道:“端王反了。” “什么!”夏成蹊大惊,“他反了?” 顾王饶有兴趣的看着沈靖, “听说你是端王身边的侍卫, 对于端王造反一事, 不知你又知道多少。” 沈靖毫无惊慌之色,波澜不惊看着顾王,“在属下成为皇上的人之后, 端王的一切便和属下没有任何关系。” 顾王冷笑,“你倒是摘得干净。” 沈靖没有反驳,低眉顺眼站在那。 夏成蹊哪里不知道沈靖狼子野心,只是如今他若是暴露了,只怕自己也是要和他一起陪葬,低低唤道:“皇叔……” 顾王回神,看着脸色略有些微红的夏成蹊,道:“回乾清殿。” 端王一月前离京,京城离西北路程大约有大半个月,可以说端王一回到西北便举兵而反,可以看出是早有预谋,难怪那时迫不及待要离京。 夏成蹊回到乾清殿,文丞相早已经此事整理,书写成了奏折上报给夏成蹊。 夏成蹊看完,也只是将奏折合上,交给了顾王,兴致不高,“此事便麻烦皇叔了。” 第127节 顾王接过,递给文丞相一个眼色,文丞相识趣退下。 夏成蹊如今坐在皇位之上当真是坐立难安,沈靖在东宫的那番话虽然并未拿出证据,但一想到前太子第一次见他时的态度,完全不是在面对一个十年不曾见面的儿子,反而更是像一个陌生人,不冷不淡。 若事实当真如同瑾申所说,他并非是太子亲子,只是前太子从宫外找来李代桃僵替瑾申受罪的孩子,那么他这个皇位,岂不是真如同沈靖所言,抢了瑾申的? 一想到自己这皇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夏成蹊什么也没了兴致,不是皇族血脉,偏偏被推上了这个皇位,看了眼一侧认真研究奏折的顾王,夏成蹊觉得有必要与他谈一谈这个事情,于是巴巴的挪了过去,站在顾王身边,替他研磨。 顾王狐疑看了他一眼,以为他这是讨好自己,遂笑道:“怎么?无事献殷勤,怕皇叔不帮你?” 夏成蹊不知如何开口,正踌躇时,顾王拿笔沾了水墨,微微一笑,“不用担心,你这个皇位可是皇叔一手推上去的,无论发生什么事皇叔都会帮你解决,天塌下来,有皇叔帮你顶着。” 得,夏成蹊恹了。 第二日早朝时,群臣就端王造反一事议论纷纷,朝中官员表示定要将反臣端王捉拿回京,朝中不少的武将纷纷自愿领兵,前去西北平乱。 下有将士们同仇敌忾,上有顾王出谋划策,夏成蹊根本无须担忧太多,但路福却发现,这几日夏成蹊唉声叹气,精神不济。 “皇上,该用膳了。” 夏成蹊又重重的叹了口气,眼前的折子看了一天,竟是一个字都不曾看进去。 “皇上可是担忧西北作乱之事?” 夏成蹊心内的纠结路福如何能知晓,摇摇头,“和你说了你也不明白,皇叔呢?皇叔可用过晚膳了?” “回皇上话,王爷还未回宫。” “沈靖呢?” “沈侍卫今日休假,不在宫中。”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晚膳也不必传了,朕吃不下。” 路福劝道:“皇上,龙体为上啊。” 夏成蹊不耐烦的挥挥手,路福见状也只得退下。 自己这个冒牌货,坐在皇位之上指挥着将士去攻打真正的皇族血脉,先皇若是泉下有知,只怕会想掐死我。 想到这,夏成蹊蓦然失笑,自己本来就是个冒牌货,还在乎什么血脉,大不了任务完成之后,将这皇位还给他便是了。 思及此,夏成蹊想通了,心里才略觉好受了些。 殿外夜色正浓,晚风拂来,枝叶摇晃,倒映在月色下,徒增几分森然的气息,夏成蹊脸上徒然失色,“来人,去问问摄政王什么时候回宫。” 顾王回宫时月色已高高悬挂天穹,乾清殿内灯火通明如临白昼,无数侍卫将宫殿团团围住,顾王一踏进殿,这才发现殿内竟是数十名宫人躬身在殿中伺候着。 夏成蹊一见顾王回了,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清清嗓子,“都退下吧。” 等宫人全数退下,顾王这才问道:“这是怎么了?东宫之事不是了了吗?还这般怕?” 夏成蹊尴尬笑了两声,见顾王一脸疲惫,想必是这几日因端王造反一事而操劳过度,遂道:“皇叔这几日辛苦了。” 顾王揉着眉心,坐在一侧看着夏成蹊,叹息道:“瑾玉,朝中武将今日都莫名中毒在府,怕是不能出征了。” 夏成蹊不明所以,“中毒?所有的武将?” “没错,看来端王这次是有备而来。” 西北战事迫在眉睫,多拖一日便让端王多一分攻城掠地的机会,如今已是迫在眉睫,正是出征的关头,朝中武将竟是中毒了? 夏成蹊在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沈靖。 除了他,端王在这京城也没什么能人了。 顾王看着夏成蹊仓惶脸色,安抚的抱着他,“放心,有皇叔在。” “皇叔莫不是想……” “朝中虽无武将能出征,但本王可以。” “皇叔!”夏成蹊大惊失色,抬头灼灼看着顾王,凝眉略显慌乱,道:“此事还需再商议,既是中毒,那必定有解药。” “来不及了,”顾王抚着他紧皱的眉心,“不用担心,宵小之辈,本王还不放在眼里。” “但是这明显便是有人刻意为之,武将中毒,说不定就是为了把你逼出来,然后将你……” “本王那么好对付?” 夏成蹊仍是摇头,“皇叔若是要出征,那瑾玉也陪皇叔一起。” “胡闹,战场不是儿戏,你堂堂天子,怎能出征西北,不过是一个被贬西北的藩王,哪里需要你御驾亲征。” “可我不放心皇叔,战场刀剑无眼。” “杀死本王的刀剑还未铸造出来,放心,不会有事的,皇叔可是答应过你,要让你高枕无忧的。” 高枕无忧,他哪里值得人如此真心护他。 “皇叔……瑾玉有件事,想告诉你。” 顾王想也没想,“有什么事,等解决了端王后再与我说。” “可是……”夏成蹊欲言又止,“如果我并不值得皇叔这般为我呢?” 顾王失笑,“傻了?你若是不值得,还有谁值得?” “但是我……” “好了!”顾王坚决打断他的话,“已经很晚了,早些休息。” 传来热水,稍加洗漱后,顾王躺在床上,沉沉闭眼小憩,眉眼间尽是疲惫之色,夏成蹊看着顾王眉眼,往他身侧靠近,唯恐失去些什么似的,紧紧环住他。 顾王暗自叹了口气,侧身便将人紧紧抱在胸膛,“这么担心?不相信皇叔的实力?” 见夏成蹊不说话,顾王又笑着安抚他,“你这个样子,真像民间那些送丈夫出征的妻子,还没走呢,就开始胡思乱想了,似乎现在就看到了本王身首异处的模样。” “皇叔!”夏成蹊一手撑起身子,明灭晃动的烛光印在他脸上,眼眸明亮坚定的看着顾王,“我要皇叔平安归来。” 顾王顺手又将他搂在怀里,回应他的话,“放心,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顾王的出征定于三日后,出征那日顾王一身银色盔甲威风凛凛,点将台上披风被狂风刮得猎猎作响,夏成蹊将帅印交到他手上,再三叮嘱千万小心,顾王却若无其事笑了又笑,这才翻身上马,领着一干赤胆忠心的将士,远赴战乱之地。 顾王离开的第二天,夏成蹊便命人将顾王行军之事一日两封战报传来京城,粮草更是嘱咐文丞相不得延误,而就在顾王领兵出发半月后,夏成蹊在乾清殿中见到了一个人,沈靖。 当初顾王点兵,特意将沈靖也带出了京城,虽然看上去沈靖与端王作乱并无多大关系,但沈靖是端王的人这点毋庸置疑,谁知道他继续待在京城又会起什么幺蛾子。 可如今夏成蹊在乾清殿内见到沈靖,着实让他大吃一惊。 “沈靖?你不是随军前往西北,为何会出现在此。” 沈靖闲闲站在夏成蹊面前,“皇上,顾王一心想让我死在路上,属下又怎么能继续待在顾王身边。” 夏成蹊凝眉,脚下不由自主便朝后退了几步,“那你如今进宫,是想干嘛?” 沈靖看着他微微一笑,朝他逼近几步,“当然是将那日在东宫未说完的话说完。” “朕暂时不想听!” “皇上不是想知道瑾申的下落吗?” 夏成蹊看着他,眼神阴翳,“出去!” 沈靖脸色不变,不退反进,“出去?皇上不想知道瑾申的下落了?难道在东宫说的那番话,全是皇上在骗我的?” 顾王如今远赴西北,如论如何,他也要守住这个皇位,让顾王无后顾之忧。 “在哪?” 沈靖脚步停下,似笑非笑看着夏成蹊,“我以为皇上应该知道的。” “你想说就说,若是不想说,不必再在此浪费时间!” 沈靖又朝前走了几步,直到将夏成蹊逼到无路可退方才停下,看着夏成蹊那近在咫尺紧张的神色,有些许的失神。 “沈靖!” 两字让沈靖回神,报以一笑,“皇上不妨将我的名字倒过来念念。” “沈靖,靖沈……瑾申……”夏成蹊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语气徒然加重,“瑾申,你是瑾申?你是……你是兄长?” 瑾申含笑看着他失态的模样,“是,我是瑾申。” 夏成蹊又惊又喜,但那也只是片刻而已,下一秒一把将他推开,怒目看着他,恢复了些许的冷静,冷笑道:“你说你是瑾申,有何证据证明?” 瑾申被夏成蹊推开也不恼,站稳脚跟后看着夏成蹊,问道:“你不相信?” “你可是端王身边的人,要朕如何相信你!”夏成蹊眼中怀疑神色愈发浓郁,“不,应该说一开始朕就不应该相信你,你是端王故意留在京城的奸细,说不定……说不定朝中武将的毒也是你下的!” 对于此事,瑾申没有否认,爽快点头,“没错,是我下的。” “真的是你!”夏成蹊朝外喊道:“来人!” 许久,都无人进殿,夏成蹊疑惑,连喊了几声也无人应。 “人呢?” “皇上忘了?我可是皇上的御前贴身侍卫,调动侍卫的权力我还是有的。” “路福!白芷!” 瑾申淡笑,“别喊了,他们听不见的,不过,皇上,不容我解释吗?” 夏成蹊怒道:“卑鄙小人!朕不想听你解释。” 瑾申幽幽的看着他,“你可还记得,当年我教你写的第一个字,是哪个字?” 夏成蹊一愣,面上薄怒似有动容。 “皇上不记得了,可我还记得。当年我教你写的第一个字,是瑾玉的瑾字。” 夏成蹊脸色登时变色,双唇微抖,喃喃自语,后退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不可能是他……” “为什么不可能?”瑾申上前一手握住他的手心,“记得吗?当年我就是这么握着你的手,教你一笔一画写下的那个瑾字。” 夏成蹊看着瑾申紧握自己的手,仿佛久久陷入遐想,不曾回神。 看到夏成蹊这幅模样,瑾申微微一叹,“皇上还是不信吗?” 夏成蹊良久,才哽咽开口道:“这是我和兄长之间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你说呢?” 夏成蹊摇头,“不可能的,你不可能是他,你若是他,怎么会和端王同流合污……” 瑾申失笑,“什么叫与端王同流合污,我从来都不曾与他同流合污过,你们都以为造反的端王,但其实,造反的,是我啊。” 第128节 “你?” “忘了?父王在西北可是待了十年,你觉得父王不会为自己在西北留后路吗?父王知道自己与皇位无缘,于是蛰伏西北筹谋了十年,就是为了有举旗的这一天啊。” “可是……端王他……” “他不过是个棋子罢了,早在他被贬去西北的那一年,早就已经名存实亡,我需要的,不过是他一个头衔罢了。” 夏成蹊震惊的看着他,似乎刚才那番话难以接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忘了?那天我在东宫与你说的那个故事,都是真的啊,你说,你夺了我的位置,夺走了原本属于我的皇位,我为何不夺回来?” 夏成蹊挣扎的要从他手里挣脱,却被瑾申禁锢得死死的,手腕处被捏的生疼,“你放开我,瑾申,你若是想要这个皇位大可和我说,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以致民不聊生!” “我要你就会给我吗?” “会!”夏成蹊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坚定道:“如果你要,我会给你!” 瑾申嗤笑,“可是顾王不会啊,天下兵马尽在他掌握之中,他想谁当皇帝谁就能挡皇帝,有他在,又怎么会让我坐上这个位置。” 夏成蹊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苍白,“所以你就要……你的目的是……是他?” “当然,顾王远在京城,顾王府和皇宫皆是固若金汤,想杀他何其困难,所以只能想办法,在别的地方杀了他。” 夏成蹊转瞬怒目看着他,“瑾申,你有没有良心,当初是他将你从东宫带出来,给你好吃好住,你却恩将仇报,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恩将仇报?他从未给我大恩,我又何谈恩将仇报?”瑾申松开禁锢他的手,瞧见夏成蹊白皙手腕上有些许红肿,又一把拉过,轻轻抚着红肿处,“瑾玉,当年可是他把我扔进宗人府的。” 夏成蹊偏过头去,“是你给我下毒。” 提及此,瑾申手下一顿,抬头看着他,“你不说我还忘了,你体内还有毒,对吧。” 夏成蹊心内升起一抹危险的情绪,抿嘴看着他。 “别怕,你若是乖一点,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夏成蹊猛地从他手心将手抽出,“你休想我做任何伤害皇叔的事。” 瑾申眯眼,“果真?” “我从来没想过坐上这个皇位,你若是想要我给你便是,但是皇叔,我决不允许你伤害他一根毫毛!” 瑾申啧啧失笑,“顾王有什么好的,把你捧上皇位,却又让你毫无实权,如同一个傀儡,孤家寡人,有意思吗?”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看来你与顾王之间,颇有乐趣?” 夏成蹊面上浮现一丝薄怒,“这与你无关!” “真是冥顽不化啊。”瑾申眼中狠厉之色一闪而过,端过案上一杯半凉了的茶盏,笑了笑,猛地一把将夏成蹊扯过摁在案前,将那茶盏全数灌进了夏成蹊嘴里。 夏成蹊一时不防,被茶水呛得泪水直流,伏在案前,咳嗽不止。 “现在呢?可听话?” 夏成蹊转头怒目望着他,“你休想!” 瑾申无奈笑笑,捏着他下颚,“我本想如此对你的,那日你在东宫说的一切,我知道你是真心的,可惜啊,造化弄人,注定了你我之间,只能活一个。” 活一个? 夏成蹊望着他,双眸透着浓浓的震惊与不解。 “瑾玉,你没错,错就错在,不该遇到顾王,若是当年我与父王回京时你还在冷宫,我一定会像亲弟弟一般对你,可是你偏偏却被顾王看上了,还被他推上了皇位。” 瑾申说的话夏成蹊有些听不太清了,腹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意,似乎有烈火焚烧一般,又仿佛有千万柄刀尖在齐齐剜他的心,剧痛顺着脉络,传遍全身,夏成蹊伏在地上,全身都在颤抖,死死咬住下唇这才堪堪将痛呼声堵在喉间。 瑾申蹲下来看着他,捏着他下颚,逼得他松开了嘴,他的话如同一个魔咒,在夏成蹊耳边炸响,“答应我,只要你答应了我,你就不会这么痛了。” 夏成蹊唇上全是被自己咬出来的鲜血,双眸通红,看着瑾申一字一句道:“你想怎么样!” “杀了文丞相!” “不!”夏成蹊惊呼出声,猛地摇头,“不行,绝对不行!” 文丞相掌握着顾王的粮草,瑾申这是要断了顾王的粮草啊! “不行吗?”瑾申怜悯的看着他,“真可怜啊,顾王走了,你就只能任我摆布,痛到这幅模样了,还不肯松口吗?” 夏成蹊颤抖不止,浑身因痛冒出一身冷汗来,瑾申毫不费劲便将他抱起,放在偏殿床上,居高临下看着他在床上辗转难安。 “瑾玉不是很喜欢哥哥的吗?为何要偏帮外人?” 夏成蹊祈求看着他,摇头艰难道:“不要……” “其实我也并非一定要你出面……” 夏成蹊猛地拉住他衣袖,断断续续咬字道:“我给你,我欠你的我都给你,你别动他。” 第91章 君临天下(十九) 没人说话。 空荡的大殿一时间只剩下烛台灼烧时霹雳的声音,瑾申俯身看着紧咬着双唇的夏成蹊, 伸手, 捏住他的下颚逼得他松开了嘴。 满口的血腥气息迎面而来, 瑾申蹙紧了眉心。 “你若是再敢咬伤自己……” 夏成蹊疼的全身发颤, 豆大的汗水不住的从他额上滑下, 五指紧抓着身下被衾,眼皮都抬不起来,一掰开嘴, 就是一大口血吐了出来。 “瑾玉, 我没想过要伤害你, 只要你乖一点, 好好听话, 我是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夏成蹊听后,艰难抬眸冲他轻蔑一笑, 道:“下毒还不够吗?” “给你下毒,并非我所愿。” “并非所愿?”夏成蹊闭上眼睛, 感受着体内剧痛一点一点褪去, 等身体恢复了些许的力气,这才一脚狠狠踹上瑾申的大腿。 “滚!” 力道如同挠痒, 声音嘶哑夹带泣音, 实在没多大的震慑力。 瑾申伸手便擒住踹上来的脚踝, 眼眸微沉,望着他灼灼不语。 “放开我!” 瑾申充耳不闻,俯身, 伸手拂去他嘴角的血渍。 夏成蹊侧过脸去,“你究竟想怎么样,如今你也不过一人之力,满朝上下皆是顾王的人,若是你今日就此作罢,我可以当做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 瑾申手顿在半空,蓦然失笑,“看来我还得感激你?” “我只是不想你越陷越深。” “越陷越深?”瑾申于他床边坐了下来,夏成蹊挣扎着要将脚踝从他手里抽出,瑾申却越握越紧,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还能感受到脚踝肌肤上的温热。 瑾申嘴角笑意盎然,将夏成蹊脚上的袜子退下,白皙的脚背微弓,因为从小伤了身子,夏成蹊比寻常人要瘦弱得多,骨骼纤细,脚踝盈盈不足一握。 瑾申轻揉着他脚踝因为挣扎而磨损出的红印,“还记得小时候我被夫子打手心,你为了我和夫子翻脸顶嘴,还给我吹手心的伤痕,说吹吹就不痛了。” 夏成蹊脚踝被他握着,全身几近僵硬,想挣脱又挣脱不了,只得暗自忍耐着,抿嘴沉沉看着他,静默不语。 “后来我被顾王在雪中罚跪,是你过来抱着我,问我冷不冷,瑾玉,不管你信不信,当年,我真的没想过要喂你毒药。” “没想过?”夏成蹊的脚踝被他抓在手里,提及此事,不禁怒上心头,当年他事事为了他着想,最后竟是养了个白眼狼,换来个恩将仇报的下场! 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自己瞎了眼,抬脚,又是一踹,踹在瑾申胸口。 瑾申笑了笑,就在夏成蹊脚踹在自己胸口的姿势,将他的脚紧紧禁锢在自己胸前,“你是我弟弟,我为什么要害你,当年,我想过若是可以,我会好好保护你,就这么一辈子,可惜啊……你为什么要成为太孙呢?” “这并非我所愿!” “我知道并非你所愿!”瑾申刹那间的失态,却在瑾玉的眼神下缓缓褪去怒色,平静如水,幽幽道:“之前你在东宫说过,会将所有欠我的还给我,不知道现在还算不算数?” “把皇位给你,然后你便去对付顾王?” “你放心,我会留他一条生路的。” 夏成蹊笑,“那你现在罢手,我给你一条生路,如何?” “你非要吃罚酒?” “我这是在救你!你知道你这是什么罪吗?死罪!” “我愿意就此一搏,也好比在西北不死不活!” 夏成蹊望着神色略有些癫狂的瑾申,悄悄蹙眉。 这不行,不能这么下去。 “就算我给你皇位,朝中大臣都是顾王的人,你又能如何?” 瑾申挑眉,“担心我?” 夏成蹊咬唇,微微坐起身子,道:“兄长,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然后呢?颠沛流离被人欺凌?”脚踝被他揉得发热,瑾申这才松了手,“瑾玉,你没有经历过我这一切,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什么换位思考,只有感同身受。” 夏成蹊还想再说什么,瑾申却一把捂住他的嘴,“嘘,很晚了,你该睡觉了。” 夏成蹊呜咽着摇头,最终还是被突如其来的睡意所打败,昏昏沉沉睡过去。 瑾申看着夏成蹊安静的睡容,伸手在他脸颊上戳了一戳,笑了笑,替他将身上脏了的衣裳换了后将被衾盖在他身上,掖了被角,悄声离开。 第二日一早,夏成蹊被路福唤醒,夏成蹊撑额,看见路福一时有些恍惚,不确信的喊了句:“路公公?” 路福连忙应道:“奴才在。” “你昨晚在哪?” 路福躬身请罪,“皇上恕罪,昨晚……昨晚奴才太过劳累,以致在殿外睡着了。” “那如今宫中可有什么异象?” 路福低头恭敬的模样,“不知皇上所说的异象,是何意。” 如此看来,便是没什么异象了。 难道瑾申还未动手? “沈靖可是回来了?” 第129节 路福怔了片刻,“回皇上话,奴才正要像皇上禀报,王爷快马加鞭送来的急报,说是沈靖沈侍卫身先士卒,已经为国捐躯了。” “死了?”夏成蹊一愣,怎么可能呢,难不成他昨日见到的沈靖是鬼吗? 但若真如顾王急报上所言,这个沈靖怕是已经躲过了顾王的眼线,假死回京,部署一切了。 “给朕洗漱穿衣,朕要上朝。” “皇上,”路福突然跪下,“您身子不适,不如今日罢朝休息吧。” 夏成蹊眉心拧成一个疙瘩,“路公公?罢朝休息?” 路福头贴着地面,再道:“皇上恕罪,奴才只是见皇上最近气色不太好,不宜太过操劳。” 夏成蹊下床,“如今皇叔在西北平乱,你让朕在皇宫歇息?路福,你胆子太大了!” 路福也不敢抬头,仍是劝道:“皇上息怒,是奴才该死,您现在就是想出去,那也是出不去了。” 夏成蹊脸色突变,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陈大人将乾清殿已团团包围,并下令府司衙门关城门,京城百姓,如今不出不进。” “陈大人?陈震?” “是。” “谁给他的旨意!” 路福不敢说话。 “传,给朕传他!” 路公公战战兢兢道:“皇上,陈大人已经在外候着了。” “传!” 路福躬身退出,不多时,陈震手握寒剑走进殿内,下跪拱手道:“微臣陈震,参加皇上。” 夏成蹊高坐于上看着他手上那柄寒剑,眼神微眯,良久,才将视线重新回归与陈震身上。 “陈大人,我记得京中所有能领兵作战的武将皆数中毒,陈大人似乎也榜上有名,只是朕不明白,今日陈大人怎么如此威风凛凛了?” 陈震也不起身,低眉笑笑,“皇上,微臣毒已解。” “哦?不知哪位能人竟然替爱卿解了毒?爱卿不妨说出来,朕定要好好奖赏一番。” “那人不过江湖术士,不喜好功名利禄。” “不喜好功名利禄……”夏成蹊冷笑,“那爱卿围困乾清殿,封城门,又是奉的谁的旨意。” 陈震不说话了。 “想必是那个为爱卿解毒之人吧。” “皇上恕罪。” 夏成蹊勃然大怒,“恕罪?爱卿既然做了,又何必来想朕请罪。” 陈震仍是不语,大殿内气氛莫名凝滞。 过了许久,夏成蹊才懒懒靠在后座,疲惫朝陈震挥挥手,“退下吧。” “微臣告退。” 陈震躬身退了下去,至殿外,瑾申负手站在那,已经等候多时了。 陈震朝他拱手示意,瑾申淡淡望着乾清殿的匾额,道:“如何了?” “皇上想必心中明了。” 瑾申勾唇微微一笑,“退下吧。” “是。” 如今京中唯一手中握有兵权的,只有兵部尚书陈震,瑾申曾经还以为得费一番功夫,却没想到陈震自己虽然不在意生死,却将妻儿的命看得比自己还重。 瑾申轻笑,抬脚便朝殿内走去。 大殿内夏成蹊正望着案前的奏折出神,连瑾申近到身侧还未反应过来。 “皇上。” 夏成蹊猛地回神,抬头便瞧见近在身侧的瑾申,皱眉,道:“你收买了陈震?” “他手中握有京中兵权,我当然要收买他。” “你这样做有什么用,顾王若是举兵回京,兵临城下,小小一个京城区区一万兵马,又能守得住几日。” 瑾申似笑非笑看着他,“皇上真的觉得顾王能安全回京?” “你又想干什么?” “皇上你现在似乎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瑾申叹息着,突然一把捏住夏成蹊的手腕,笑道:“皇上不如来下一道圣旨吧。” 夏成蹊暗道不好,挣扎起来,“你做梦!” “一道圣旨而已。”瑾申顾不得他的挣扎,一把将一侧的笔墨拿过,铺开圣旨,将笔塞到夏成蹊手中,然后以手覆住他的手背,“瑾玉,还要我来教你写吗?” 字迹不同,圣旨也便是无用。 夏成蹊自知不是他对手,稍稍稳住心神,沉声道:“你要如何?” 瑾申凑到他耳边,“我要你写贬黜文丞相的旨意。” “然后呢?百官无首,你是要让他们自乱阵脚吗?” 瑾申握着他的手,在圣旨上写下一个瑾字,行云流水,遒劲有力。 “若是不想再经历一次昨晚那种苦楚,最好还是乖乖听话的好,至于目的,我知道就好,你不用太过清楚。” 想起昨晚上的苦楚,夏成蹊咬牙,硬气道:“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 “别说大话,昨晚上的毒不过发作十之三四而已,更痛苦你尚未体验过,那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这话着实让夏成蹊打了个寒颤,昨晚上那苦楚就差点让他咬舌自尽,还只是十之三四? 夏成蹊气的手发抖,“狼心狗肺!白眼狼!” 瑾申握着他的手继续写,丝毫不在意他说着什么,“成王败寇罢了,当年我被打了三十鞭便被丢去了西北,一路上风餐露宿备受小人欺辱,最后九死一生差点死在顾王派来的人手上,上天终究是待我不薄,死里逃生,你说,我不该来找顾王讨回公道吗?” 夏成蹊手下一颤,“不可能,皇叔他怎么可能派人追杀你,你当时不过十岁的孩子而已。” “有什么不可能的。”瑾申嗤笑道:“顾王是个什么人恐怕也只有你自己不清楚了。” “我不相信。” “你自然是不信的。” 话音落,圣旨上已密密麻麻书写了无数个瑾字。 夏成蹊望着那满满的字迹,似乎也略有些动容,“当年,你真的想要杀了我吗?” “什么?” “那杯毒酒。” “你现在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瑾申拿过一张新的圣旨,铺在夏成蹊面前,“写吧。” 夏成蹊望着他,“如果我不写,你真的会对我那么无情吗?” “大敌当前,我也只能如此了。” 夏成蹊看着他良久,仿佛不认识他一般,倏然,一滴泪猛地落下,将手中的笔往案上狠狠一掷,“瑾申,你究竟有没有良心!” “我只是拿回我该得的东西,这万里江山,不能落入他姓人手中,写吧。” 夏成蹊死死盯着他良久,半响才如同垂暮老人之手一般,颤颤巍巍拿起笔,在那圣旨上写下罢黜文丞相的旨意。 落笔,瑾申拿来玉玺,在那圣旨上印下,笑道:“早如此乖觉,昨晚也不必受苦,这几日早朝也不必上了,你好好休息,等事情了解了,我再来看你。” 说完,瑾申心情大好拿着圣旨走出大殿。 夏成蹊看着瑾申的背影,眼神略有些阴翳,朝偏殿喊了一声,“路公公,这就是你说的,沈靖沈侍卫为国捐躯?” 路公公颤着腿走了出来,冷不丁跪倒在殿中,支支吾吾道:“王爷的急报中有些……的确是如此,奴才并未看错。” “算了,”夏成蹊坐了下来,“下去吧。” 路福看着夏成蹊,突然膝行几步,紧抓着夏成蹊的衣襟,苦痛流涕,“皇上,您可千万保重身体,千万不能一时想不开,这凡是还有万一呢,王爷武功高强,当年前太子派来的刺客都不曾得手,定能平定西北的叛乱,您只要养精蓄锐,等王爷回来,一定能脱离险境的。” 夏成蹊失笑,“说什么呢?朕像是那种想不开的人吗?不过你刚才说,前太子派来的刺客?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当年前太子回京的前一晚,王府来了许多刺客,想要刺杀王爷。” 夏成蹊暗自思忖,觉得有些不对劲,“那我怎么不知。” “当时王爷受伤,命奴才不可宣扬。” “受伤?怎么回事?” 路福后知后觉闭嘴,“这……王爷不让说。” “说!” 路福这才踌躇道:“当年刺客入府,想必府中是早有前太子的人接应的,王爷为了保护您,被刺客刺伤了肩胛,养了大半个月才养好。” 夏成蹊眉心紧皱,“可是……我竟是一点也不知道。” “王爷吩咐,不必让您知道。” 夏成蹊摇头,“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或许王爷是不想您对前太子失望吧。” 夏成蹊想起当年前太子回京,顾王曾经问他期不期待高不高兴,那时候他怎么说来着,兴奋的说高兴,说期待…… 夏成蹊挥手,“知道了,下去吧。” 路福悄悄看了一眼夏成蹊,终究是什么话也没说,悄然退下了。 瑾申做事颇有顾王的风度,雷厉风行,当日便将这旨意传到了文丞相府上,文渊被罢黜,百官群龙无首,皇上罢朝,乾清殿被围,京城封城,西北战乱,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众臣没有主心,惶惶不可终日。 夏成蹊困在乾清殿中,每日除了路福之外,见到的人也只有瑾申和陈震,朝堂上与西北战事的消息半分也不知情,眼看着半个月过去了,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远在西北的顾王收兵回营,卸下一身沉重盔甲,闭眼小憩,军队长途跋涉来西北已有一月有余,三十万大军将端王叛军打的溃不成军,但饶是如此,还是僵持在这,动弹不得。 没过多久,帐外有侍卫求见,顾王骨指在桌上轻敲,道:“进来。” 第130节 有一戎装侍卫进帐中,至顾王面前递上一封书信,恭敬站在一侧。 顾王将那书信打开,三行一瞟而过,看完,将薄薄一纸书信放在案前,指尖轻扣,“看来京中形势不太好。” 那侍卫恭敬道:“回王爷的话,尚在掌握之中。” “掌握之中?”顾王冷笑,森然的气势逼得那侍卫敛眉低头,“皇宫形势如何?” 那侍卫立马道:“有消息传来,说是乾清殿被围。” 砰—— 顾王一圈狠砸在案前,厉声道:“凤鸣城还需多久才能攻下。” 凤鸣城是西北前往京城的必经之地,顾王大军一路过关斩将将端王的叛军逼到了凤鸣城,端王盘踞城内,以城内数万民百姓性命相要挟,曾放眼,若是强攻,将会屠城,与这城中百姓同归于尽。 “凤鸣城易守难攻,端王叛军手中且有百姓要挟,不投降亦不出战,看起来似乎是在拖延时间。” “他自然是在拖延时间,不能再拖了,迟则生变,”顾王望着帐外黄沙漫天,沉声道:“你亲自前去挑选十名身手敏捷的侍卫,今晚和本王一起,夜探凤鸣城。” 那侍卫拱手,“属下遵命!” 顾王将视线移至案上书信,再次拿起,细细看了一次又一次,眉心紧皱。 时间紧迫,他不能再拖了,多拖一日,瑾玉便多一分危险。 不过瑾玉,你能看懂皇叔的意思吗? 顾王沉沉闭眼,心中忐忑不定,乾清殿中的夏成蹊亦是如此,已被困在这大半个月,瑾申有好几日不曾出现,不出现,夏成蹊才愈发慌张。 “微臣参加皇上。” 殿门传来声音,夏成蹊望去,是陈震站在门口,正拱手行礼。 “爱卿又来了,不知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陈震行至殿中,昂首对夏成蹊道:“皇上,微臣是来告知皇上一声,明日,您该上朝了。” “上朝?上什么朝?” “您半月不曾上朝,如今百官惶惶不可终日,您当然得站出来安抚人心。” “休想!” 陈震上前几步,对夏成蹊道:“皇上何必如此固执,顾王远在西北,远水解不了近渴,皇上得想办法自保方是上策。” “自保?自保就是替你们安抚人心?” 陈震又道:“其实,有一事皇上您恐怕尚不知情。” “什么事?” “顾王在西北,攻打凤鸣城时,身受重伤,如今只怕是性命垂为。” “闭嘴!”夏成蹊怒道:“一派胡言!” “皇上,顾王亦是血肉之躯,战场上自然是什么意外都有的,就算顾王战死沙场,那也是……” 夏成蹊猛地走下来,朝陈震便是一脚踹过,陈震一时不慎跪伏在地上,手捂着肚子,凝眉不语。 夏成蹊尤嫌不够,上前竟是泄愤似的脚踹起陈震来。 陈震咬牙忍住,夏成蹊一脚狠踹在肩头,陈震这才忍不住了,起身,一把握住夏成蹊的手,四目相对,陈震话语中隐隐带着写怒意,“皇上,还望您有自知之明!” 狠狠一甩手,夏成蹊便踉跄朝后退了几步。 陈震再次拱手,冷笑道:“微臣话已带到,还望皇上好自为之,微臣告退。” 陈震踏出乾清殿,夏成蹊怒不可遏,将案前的奏折全数掀翻在一侧,路福上前要劝着些什么,夏成蹊却怒道:“退下,朕不想见任何人!” 路福无奈,只得退下,夏成蹊走近偏殿,胸膛上下起伏,显然是气的不轻。 好半响,等气息微顺了,这才将紧握的右手缓缓松开,一颗浑圆的黑色药丸出现在掌心。 第92章 君临天下(二十) 第二日的早朝夏成蹊自然是不曾去的,前一个晚上半夜呕吐不止, 发烧到昏迷不醒, 太医院所有太医诊了大半夜也不曾诊出缘由来, 瑾申在一侧, 差点杀了那群太医。 如今瑾申算是大权在握, 不仅将当年的旧事翻出重审,于宗人府洗清了自己的罪名,从夏成蹊手中拿到了册封瑾亲王的圣旨后, 更是将宗人府那些曾经欺辱过自己的人明里暗里杀了个干净。 一日后, 夏成蹊烧算是退了下去, 但一连几日, 都处于昏睡之中, 不见清醒。 几名太医战战兢兢,叫苦不迭, 唯恐被瑾申一声令下拖出去砍了,身首异处, 看着瑾申阴沉的面容, 小心谨慎斟酌着话语,道:“启禀瑾亲王, 皇上的病来势汹汹, 但脉络正常无虞, 至于为何昏迷几日,还请瑾亲王恕罪,下官还得与各位太医商讨。” 瑾申负手站在夏成蹊床前, 面容微沉,看着夏成蹊安静的睡容,半响挥手,“下去。” 一声令下,殿中无数的太医这才拱手应道:“是。” 瑾申双全紧握,眼神微眯,似乎竭力在隐忍心中的怒火,半响,才缓缓走到夏成蹊床边,伸手,掀开盖在夏成蹊身上的被衾。 一件明黄的中衣异常单薄,瑾申伸手去解他的纽扣,还不忘凑到他耳边轻声道:“若是再不醒来,我可要脱你的衣服了。” 夏成蹊没有反应。 瑾申眼眸一沉,将他的衣服解开,大片白皙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两点红缨被衣裳半遮半掩,瑾申的手顿了片刻,而后便毫不犹豫将衣裳脱了个干净。 莹润白皙颈脖,一字锁骨光滑平整,颈窝凹陷,玉体横陈,艳丽无双,觊觎的眼光将人从上到下丝毫不加掩饰的打量,可沉沉昏睡中人对此毫无察觉,这无端便勾起人的占有欲,恨不得将人搂入怀中,好好蹂躏一番,好教他知道,自己是属于谁的。 瑾申略带笑意的声音逼近,“真不醒?” 夏成蹊依然毫无动作,就连那浓密修长的眉睫也不曾颤动一二,仿佛是真的昏睡了过去,对外物一切毫无感知。 “瑾玉,不醒?”瑾申手上动作不减,一手逐渐往下,瑾申眉心紧皱,加重了手上力道,但昏睡的人毫无动静。 望着夏成蹊安静的睡容,瑾申想了片刻,终是收回了手,将一侧的被衾盖住他赤裸的身体,脱下了自己的衣裳,钻进了被衾里,一手将夏成蹊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一手从下绕过他颈脖,攀着他削瘦的肩膀,笑道:“瑾玉,你是真昏迷了还是在骗我呢?不过没关系,不敢你是真的还是在骗我,都没关系。” 瑾申伸手,将被衾又往上拉了拉,确保夏成蹊全部身子被被子盖住。 “你恐怕不知道,在顾王府,你与我朝夕相处的那几日,是我流放西北路上反反复复从脑海中翻出来咀嚼,一遍遍回味,既让我怀念,又让我无比痛恨,特别是咱们同床共枕,你攀着我,叽叽喳喳的让我讲在西北所发生的故事,那一刻,我是真的把你当弟弟看待的。” 瑾申将他脸上的青丝拂去,“可惜,你我之间,始终无法兄友弟恭。” 夏成蹊仍昏睡不醒,瑾申笑着侧身将他搂在怀里,紧紧环抱着他后背,“其实我一直都羡慕顾王,他能堂而皇之的住在这,睡在这,像我这样抱着你入眠,每次我在乾清殿外看着月色时,我都恨不得冲进乾清殿来,杀了他!” 说完,瑾申又苦笑了声,“可惜啊,权势滔天的顾王如今只怕也逃不出凤鸣城了,那儿会是他的葬身之地,而你,也将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不过你不用怕,我会好好对你的,就像你曾经对我一样,在东宫为我捡树枝,在顾王府会因为我被打手心而顶撞夫子,被顾王罚跪会问我冷不冷疼不疼,”瑾申哽咽片刻,将人搂得更紧了,“那时候,我是真的……是真的……” 殿内一时寂静无声,唯有烛光微晃,殿外月明星稀,明亮的月色将皇宫笼罩其中,巍峨的大殿殿门紧闭,路福守在殿外,望着乌云渐渐遮去月色,轻笑了笑,“这天,终于是要变了。” 西北战事传来消息,顾王夜探凤鸣城,落入陷阱,而今重伤危在旦夕,大军僵持于凤鸣城下,进退不得,朝中更是断了大军的粮草,一时陷入困境,军心涣散,似有溃不成军之状。 瑾申在看到如此军报时笑了笑,看着底下俯首称臣的陈震,笑道:“陈大人,辛苦。” 陈震面上无虞,拱手道:“下官不敢。” “陈大人劳苦功高,本王一直都记得。” “多谢皇上,下官所求不多,只希望日后能辞官回家,与妻儿养老。” 瑾申略有不满,“其实以陈大人的资历,若是继续在朝为官,定能有所作为。” 陈震笑容得体,疏离又淡漠,“王爷谬赞了。” “是不是谬赞本王心里清楚,陈大人这种人才,可遇而不可求。” 陈震笑笑,没有再过多纠结,而是拱手道:“听闻皇上病了?” 提及此,瑾申脸上笑意逐渐收敛,“太医院一帮庸医,已经十多日了也不曾查出病因来。” 陈震又道:“微臣府上倒是有一名大夫,医术了得,之前犬子重病,药石无医时,还是他救下的犬子,不过倒是一名隐居的大夫,若是要与皇上看病,还得经过太医院的盘查。” “太医院那帮庸医!”瑾申看着陈震,凝眉,“皇上的病不可再拖,原本本王也打算在民间寻找神医,既然你府上有,不如明日便带过来好生替皇上看看,若是治好了皇上,定重重有赏。” 陈震低眉,笑道:“下官遵命。” 第二日,陈震果然带来一人入宫,那人身高修长,眉眼淡漠,举手投足之间颇有些隐身世外的高人模样,只是略有些瘦弱,与那病榻上的夏成蹊略有一比,一见瑾申,拱手道:“见过瑾亲王。” “不必多礼,听闻陈大人说你乃神医在世,曾救下他药石无医的儿子。” 那神医谦逊道:“不过雕虫小技罢了。” “想必陈大人应该与你说了,今日你要救治的病人,可是当今皇上,容不得半点马虎,神医的雕虫小技还是暂且收起来,毕竟若是出了差错,你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那神医毫无半分的慌乱,“草民定会全力而为。” “嗯,去吧。” 路福引着那神医往内殿去了,瑾申也欲前往之际,却被一封急报拦下,瑾申多疑,便存了几分心思,喝令那侍卫将急报先放置一旁,朝内殿走去。 内殿里那神医已为夏成蹊下了银针,胸前额前密密麻麻扎满了,瑾申走近,他这才收手,拂去额上的汗水,回首恭敬道:“皇上乃是心内郁结导致气血不畅,用银针将气血疏通便可苏醒。” “气血不畅?”瑾申狐疑,“得几日?” 那神医又道:“草民施针三日便可。” “既然如此,那你这几日便都留在宫内,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多谢王爷。” 那神医便在宫内住了下来,每日除了给夏成蹊施针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规规矩矩,丝毫寻不出错处。 瑾申也在这几日里查了一番那神医的来历,倒是有迹可循,是个喜欢云游之人,在江溪一带颇有名气。 到了第三日,那神医最后一次的施针,果然在这天黄昏,夏成蹊醒了过来。 昏睡了好些日子,夏成蹊又瘦了好几圈,体力不支,喝了些汤药又睡了过去,但好在,瑾申总算是放下心来,要对那神医大肆封赏,神医却轻描淡写推辞后道:“荣华富贵草民不要,只是草民有个不情之请。” “何事?” “草民来到京城已有几月有余,家中徒儿无人照料,草民想出城,还望王爷恩准。” 瑾申看了那神医良久,从他面上似乎也看不出什么,遂点头道:“既是如此,本王准了。” 那神医拱手:“多谢王爷。” 说完行礼后,便与陈震一同出宫了去。 出宫后快马加鞭,陈震与那神医回到府中,一入府,步履匆忙,往后院赶去。 后门那乌泱泱站了不少的下人,皆是背着行囊,其中一美貌妇人含情脉脉看着陈震,“夫君……” 陈震握紧她的手,“夫人,你先与星儿去我为你们安排的茶馆,那儿自有人接应,你放心,为夫最多一月,必去接你们。” 第131节 “夫君行事,须得万事小心为上。” “我明白,夫人你们先走。” 那妇人再依依不舍也知如今情形危机,三步一回头终是上了马车,悄然而去。 陈震身侧的神医一直静默不语,望着这乌泱泱的人群,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与我之前吩咐的一致,如今尚书府有大劫将至,你们留在府中只怕有杀身之祸,不宜久留,记住,千万不得再回尚书府。” “小人听从老爷之名。” 陈震点头,看着一侧的神医,道:“走吧。” 神医点头,上了另外一辆马车,陈震亲自架着马车,绝尘而去。 到那城门前,守城的将领一把将马车拦下,见是陈震,拱手行礼,“见过尚书大人。” 陈震望着城门严守的这些将士,凝眉道:“瑾亲王有命,让我送神医出城。” 那将士拱手也不抬头,“还请大人稍等片刻,属下这就去查实此事。” 陈震手持缰绳,靠在马车边上等着。 不多时,那将士回来,大手一挥,道:“开城门!”转而又对陈震道:“大人慢走。” 陈震微微颔首点头,马鞭一甩,马儿吃痛,朝城外奔去。 见马车出城,那将士才挥手,沉重古老的城门才再次被关上。 而就在陈震出城门之际,远在皇宫的瑾申尚在乾清殿听着下属的汇报,尚在西北的顾王似乎已经攻破了凤鸣城,生擒了端王,只是如今顾王生死不明,尚未拔营回京。 瑾申望着那份奏报,凉薄的笑了笑,眉眼间丝毫不担忧顾王拔营回京之事,甚至还心情颇好的朝内殿走去。 瑾玉虽然已经苏醒,不过身子虚弱,又睡了过去,瑾申戳着他小脸,笑了笑,“还不快起来,都已经晚上了。” 夏成蹊双眸紧闭,没有动静。 瑾申凑到他耳边轻声吹气,“顾王如今重伤,你莫非一点不担心他?” 瑾申瞧见他眉睫轻颤,嘴角的弧度愈发明显。 “可惜啊,堂堂一代顾王,如今也只能葬身西北了。” 他丝毫不担忧顾王还能活着回京,毕竟顾王的死才是他费尽心机筹谋的重心。 “你若是乖一点,皇位也可以继续坐,我也可以像顾王一样,往后好好宠着你护着你,只要你乖乖听话,如何?” 见人没有回应,瑾申伸手便想去拉他,倏然,殿外传来一个声音,有侍卫走进。 “启禀王爷,陈大人带着那名神医出城了。” 此事瑾申并不放在心上,毫不在意的挥挥手让那侍卫退下。 可那侍卫尚走到殿门口,便被瑾申喊了回来,“你刚才说,陈大人带着那名神医出城了?” “是。” “陈震?” 那侍卫拱手道:“回王爷话,确实是陈震陈大人。” 瑾申凝眉,继续问道:“有几人?” “只有陈大人驾马。” “陈震驾马?”瑾申猛地起身,“你可看清楚了?” 那侍卫回应道:“千真万确,只有陈大人一人驾马。” 瑾申从这其中嗅到些蹊跷,以陈震如今的身份,怎么看也不是那种为他人驾马之人,虽然是一介神医,但是…… 思及此,瑾申将目光望向了床榻上的夏成蹊,猛地一掀被衾,脸色剧变,一把抽过剑架上的寒剑,刺入了床榻之人。 鲜血四溅,殿中跪着的侍卫猛然失色,“王爷!” 瑾申恶狠狠盯着床上之人,“还不醒吗?神医?” 床上之人睁开双眼,淡漠看向瑾申,对于肩胛上的剑伤毫不在意。 “王爷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定会付出代价。” “代价?”瑾申狠厉神色蓦然浮现,再一剑刺在他另一肩胛处,那人闷哼一声,瑾申上前将他脸上的面具撕下,哪里还是夏成蹊的模样,分明就是三日前那神医的面容。 “拖下去,严刑拷打!” 殿外进来几名侍卫,连忙将人拖了下去,瑾申大步朝外走,手中提着寒剑,边走边吩咐道:“来人,随本王出城!” 瑾申领兵在前,手中缰绳紧握,手中马鞭甩得啪啪作响,一行人风驰电掣朝城外赶去。 而此时,已出城门已久的陈震将马车停在一处密林之中,对着马车内的人躬身道:“皇上。” 马车帘被掀开,夏成蹊撕去了脸上的面具,下了马车。 前方树上拴着两匹良驹,不住的嘶鸣着。 其实早在陈震围困乾清殿时他便已经知道,陈震是顾王的人,毕竟当时陈震手中握着的那柄寒剑,他曾在顾王的寝房中见过不止一次。 当时他并未戳穿,默契地与陈震演戏给瑾申看,直到前些日子,陈震将一颗药丸假借顾王重伤的名义激怒自己,从而将那药丸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到了自己手里。 而那药丸,便是夏成蹊体内所中之毒的解药。 后来他昏迷不醒,全是那解药的原因,太医院的太医自然查不出缘由,陈震适时将府中神医带入宫中,李代桃僵,将人换出了宫门。 夏成蹊勾唇冷笑,李代桃僵,又是一出李代桃僵的戏码,不知在宫中的瑾申知晓了真相,会不会气的呕血。 远远遥望京城方向,夏成蹊毫无留恋,翻身上马,执鞭,沉声道:“瑾申不久之后便会知晓真相,时间不多,咱们快走。” “是。” 马蹄声一时间响彻密林,顺着一条小路,两匹良驹一前一后不要命的朝前方奔去。 到一个据点两人便换一匹马,而那良驹,显然是早已准备好了的。 离得京城越远,夏成蹊一颗心便越发兴奋。 只是那兴奋的心还不过半日,便被身后隐约传来的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浇得透心凉。 陈震下马,耳贴地面,一会儿起身,面容严峻道:“皇上,看来是追兵。” “有多少人。” “大概几十到百余人。” 夏成蹊环顾四周,出了这片密林便再无遮掩之处,远处炊烟缕缕,似有村庄,一片庄稼地里麦草枯黄。 夏成蹊当机立断,“将马放了,咱们进村。” 夏成蹊狠狠甩鞭,马儿发了疯似得往前跑,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夏成蹊脸色难看,“快走!” 两人疾步朝那村庄跑去,正巧碰到农作回家的百姓。 夏成蹊与陈震穿着不差,一瞧便知是外地人,夏成蹊与陈震自知若是被看见了,那群追兵一问,无处可逃,便四处躲着那些百姓。 可身后追兵已经远远可看见人影了,夏成蹊与陈震相视一眼,齐齐躲进了其中一间房子里。 院中无人,听到关门声有人从屋内走出,是个小姑娘。 似乎这已经很久没来陌生人了,那小姑娘还有些惊讶,“你们是谁?” 夏成蹊看着那小姑娘笑笑,“你不要怕,我们不是什么坏人,只是迫于无奈,这才来你家避一避。” “避一避?”那小姑娘听了,朝屋内喊道:“爹爹,有人来了。” 不多时,从屋内走出一名壮汉,看着夏成蹊与陈震二人,也略微有些惊讶,“二位是?” 夏成蹊长话短说,“这位大哥,我与我兄长家住京城,前些日子在京中看不惯一名为富不仁的狗官强抢民女,告发得罪了他,没想到那狗官竟然公报私仇,要擒拿我与兄长归案,如今已经追来了,还望大哥行行好,让我与我兄长躲上一躲。” 那壮汉也是老实人,见夏成蹊面色焦急也被其所感,连忙道:“竟还有这种事!快进来快进来,你放心,我一定保你们平安。” 夏成蹊道了声谢,连忙与陈震躲进了厨房内,厨房有一大水缸,水缸后是个挖出来的大洞,平日是储藏食物的,夏成蹊与陈震躲进去刚刚好,才进房,便听见屋外的敲门声。 夏成蹊心悬到了嗓子眼。 院中传来几声询问之声,随后便是进屋搜查的声音。 一名侍卫进了厨房,在那水缸前走动片刻,四处瞧了瞧,未曾发现夏成蹊两人,遂退出了厨房。 一时间,院中风平浪静。 那壮汉悄悄进来,挪开水缸,看着夏成蹊,眼中似有戒备之色,“他们已经走了,你们究竟是何人,他们看起来不像是那种狗官的人啊。” 夏成蹊在门口悄悄朝外打探着,“大哥,你别看他们人模人样的,做起坏事来毫不手软,手上也不知沾了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害了多少条人命。” “这样啊,”那壮汉皱眉,对于夏成蹊的话深信不疑,“那我再帮你们去看看去。” 那壮汉往外走,夏成蹊与陈震便留在厨房内等着,没过多久,那壮汉便回来了,朝夏成蹊这走,将厨房门打开,笑道:“出来吧,走了走了,都走了。” 夏成蹊松了口气。 砰—— 院门被人一脚踹开,触及到门口之人的身影时,夏成蹊脸色唰的变的毫无血色。 那门口不是别人,正是闻声一路追来的瑾申,如今正站在那,看着夏成蹊,眼中杀气盎然。 第93章 君临天下(二十一) 夏成蹊看着瑾申一步步朝内走进,他身后紧跟着的侍卫涌进小院, 团团包围。 这架势, 即使夏成蹊插翅, 也难飞了。 不用去看瑾申的脸色, 也知道不好看, 夏成蹊被陈震护在身后,手执寒剑,戒备着。 夏成蹊拍拍他的肩膀, “陈大人, 不用白费周章, 咱们都逃不出去了。” 不怪夏成蹊泄气, 而是瑾申几日带来的人个个都是动武的好手, 动起手来,不说能不能逃出去, 就是陈震,只怕也是难保。 瑾申见他如此识时务, 冷笑道:“既然知道后果, 还敢逃?” “瑾申,你将我囚禁在乾清殿, 莫非就不许我逃?不过是各凭本事而已。” 瑾申大笑, “好一个各凭本事, 既然如此,那今日我在此杀了陈震也是凭着我自己的本事,是吗?” 第132节 夏成蹊登时色变, “瑾申,你敢!” “我什么不敢!”瑾申一把拔出自己手中的寒剑,剑指陈震,“背叛本王的人,杀无赦!” 夏成蹊挡身于陈震身前,看着瑾申,沉眉道:“我愿意和你回去,你不要杀他。” “你觉得如今是你愿不愿意的事情吗?即使你不愿意,我也能将你带回去。” 夏成蹊冷笑一声,睥睨着斜视他,“是吗?” 夏成蹊猛地夺过陈震手中的剑,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他死我死,他生我生,你自己选吧。” 决绝的语气,绝不会让人怀疑他只是说说而已。 瑾申微眯双眼,眉梢阴冷至极,“你在要挟我?” “对,我就是在要挟你,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瑾申双唇紧抿,夏成蹊知道,他已经濒临暴怒的边缘,捏着剑柄的手青筋爆出,甚至有些瑟瑟发抖。 “为了个不知好歹的人,要挟我。” “不知好歹?”夏成蹊笑,“究竟谁不知好歹,你心里清楚。” “瑾玉,把剑放下!” “你放了他!” “不可能!” “那你就是想要我的命!”手中寒剑逼近颈脖,在侧颈处划开一条口子,朝外渗着血。 “瑾玉!”瑾申沉不住气了,“我最后说一次,把剑放下,否则,我把这里所有的人都杀了。” 夏成蹊轻蔑一笑,“你杀吧,反正你杀的时候我已经看不见了。” 说着,手心稍稍用力,瑾申大怒,“住手!住手!” 瑾申盯着夏成蹊,似乎要喝血吃肉似得。 “我放他走,你把剑放下。” 夏成蹊挑眉,笑道:“没问题。” 陈震在他身后小声道:“皇上……” 夏成蹊抬手,“不必多言,他不可能放过我,如今能逃一个是一个。” “可是微臣如何能丢下皇上一人!” “我是君你是臣,莫非你想抗旨不成?” “微臣不敢。” “那就走!将这一切悉数告知给顾王,让他早做决断。” 陈震咬牙,“是!” 将小院团团围住的侍卫让出一条道来,夏成蹊让陈震快走,陈震朝那门口走去,却在经过瑾申身侧时,手心翻转,一柄锋利的匕首出现在手心,朝着瑾申咽喉刺去。 瑾申似乎早有准备,步伐毫不凌乱,朝后微微一退,手中的寒剑朝前一挡,噌的一声,兵刃相接,火光四溅,划出一道刺耳的声响。 陈震即使出其不意,也不是手执长剑身手矫捷的瑾申的对手,来回不过两三招,便落入了下风。 瑾申眼中杀气更甚,夏成蹊看的心惊肉跳,手中的长剑更向颈脖处划得愈深了。 “瑾申你若敢杀他,我死给你看!” 瑾申手中寒剑因此一顿,一个晃神,陈震占据上风,手握匕首,一手抵在了瑾申的咽喉,他敢确信,只要瑾申敢动一步,他便能用手中的匕首,划破他的喉咙。 瑾申恶狠狠咬牙,“瑾玉!” 陈震连声道:“皇上,快走!” “皇上?”在一侧早已目瞪口呆的那名壮汉冷汗津津的颓了下去。 夏成蹊不啰嗦,大步踏出,陈震要挟着瑾申随之而来,夏成蹊一剑将瑾申以及侍卫的马匹缰绳砍断,马鞭一甩,马儿四处逃窜,跑的没影了。 “陈大人,走!” “皇上,你先走,微臣断后!” 夏成蹊自知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了,翻身上马,望着陈震焦急又殷切的目光,再看了眼瑾申通红的双眼,马鞭朝后狠狠一甩,马儿癫狂的朝前跑去。 “瑾玉!” 夏成蹊听到身后瑾申狂怒的声音,他不能停,亦不敢停。 前方对他而言,是未知,是生路,是死路,是绝路,但若回头,一旦回头,便是穷途末路。 烈日炎炎,小道上空寂无人,马蹄铮铮而来,夏成蹊也不知道跑了有多久,跑了有多远,他只知道即使是穷途末路,也决不回头! “吁——” 夏成蹊拉紧缰绳,望着前方不远处略有些破败的小茶亭,斜插在路边的茶字大旗早已破败不堪。 夏成蹊咽了口口水,他似乎已经好久没有喝口水了。 下马,夏成蹊拉着缰绳朝那凉亭走去。 “客官,您喝点什么?” “一壶凉茶。” “好叻,就来了。” 那店小二将他的马匹拴到一侧的柱子上,夏成蹊坐下,稍稍喘了口气,等到心定之后,便感觉大腿内侧,磨得生疼。 大腿哆哆嗦嗦的,夏成蹊咬牙强忍了。 “客官,您的茶来了。”那店小二替他倒上一壶,夏成蹊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稍稍解了冒火的嗓子。 可还不够,他索性端起那壶凉茶,一杯接着一杯往嘴里灌。 直到那壶凉茶见底,这才作罢。 “小二,多少钱。” “客官,一共五文钱,您要不再吃两个包子?” 那店小二将一屉热乎乎刚出炉的包子递到夏成蹊面前。 不看还好,一看夏成蹊肚子咕咕直叫,“多少钱。” “也是五文钱。” “我要了。” “好叻。” 店小二将那包子放到他桌上,又从那小屋内提出一壶凉茶,“这壶凉茶送您了。” “多谢。” “客官慢用。” 夏成蹊拿着一个包子往嘴里送。 [宿主注意,包子里面有迷药成分,建议不要食用。] 夏成蹊手上一顿,环顾四周荒山野岭,默默将包子放下了。 起身,将那马匹的缰绳解了。 “诶客官,您的包子还没用完呢。” 夏成蹊瞥了他一眼,也不想惹事,“包子我就不吃了,我还有急事,就先走了。” “客官,您这包子买都买了,不吃,不大好吧。”那小二将人拦住,皮笑肉不笑。 或许是知道夏成蹊已经看出了他的路数,此刻也不想再装了。 “客官这荒山野岭的,一个人?” 夏成蹊凝眉望着他,“你想怎么样?” 那小二将汗巾往肩头一搭,“这儿属荒山野岭,不要说人了,就是夜猫野狗我这也难来一只,半年没开张了,上天终究待我不薄,这一开张,就得吃半年呐。” “你要银子我可以给你。” 小二从上到下看了他一通,笑道:“之前嘛,要银子,现在嘛,这荒山野岭的,好不容易来了你这么个俊俏的小公子,可以和本大爷作伴,也不错,银子也不要了,只要小公子你留下来陪我一晚就好,如何?” 夏成蹊抿嘴,手中寒剑剑指于他,“滚开!” “滚开?”小二淫笑了一声,肆无忌惮的打量,“我看你小胳膊小腿的,还能舞得动剑?” 夏成蹊眼神四处瞟动,寻找退路。 “小公子看什么呢?都说了这儿是常年无人来往,是荒林。” “荒林?”夏成蹊眉心紧蹙,怎么可能呢,他是根据陈震告诉他的暗号一路寻过来的,怎么会是荒林呢? “这密林之地早些年常有大虫出没,咬死了好些人,就连官兵都无可奈何,久而久之,这儿便无人来了。” “那你……” 小二嘿嘿一笑,“我自是运气好,在这待了些时日,别说大虫,就是一只野猫野狗也没见着,所以啊小公子,你就安心在这住下来,好好陪陪我,如何?” 真是倒霉透顶,路上都能遇到这种事! 夏成蹊眼神微沉,“做梦!” 那小二见他软硬不吃,一时间原形毕露,上前就要将夏成蹊拿下。 夏成蹊虽然手中有剑,但那人说的也没错,小胳膊小腿,根本没多少力气,而那人显然看上去就是个练家子,不过三两下,便被人夺去了剑,一把反拧了手摁在桌上。 “若是不想死的话就放开我!” 小二对他的威胁充耳不闻,从怀里掏出一截麻绳,将双手捆了,正面摁倒在桌上,哐当一声,那瓷壶落地,四分五裂。 夏成蹊恶狠狠的看着他,“你若是刚对我怎样,日后必定废了你!” “小美人,如今我为刀俎你为鱼肉,还是说些好听的为上,免得吃苦头。” “妈的!” 第133节 那店小二什么也不说了,一把撕开夏成蹊的衣裳,夏成蹊脚下狠狠一踢,那小二一个不慎没反应过来,竟是没躲过去,偏在一侧龇牙咧嘴捂着呻吟,夏成蹊乘机而逃。 “老子给你几分颜色你就开染坊!” 店小二骂骂咧咧追上去,不过几米外便将人逮住了,一把拉着往回拖,任凭夏成蹊拳打脚踢。 倏然,一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铮铮传来,那小二一惊,连忙将夏成蹊推搡进屋,捆了双手双脚,堵上了嘴,盖在一处的稻草里。 而这时,外面的一行黑衣人正下了马。 “主人,咱们已经日夜赶路了两天,在这凉亭歇歇脚吧。” 被侍卫唤为主人的那人翻身下马,一声不吭坐到一旁。 “小二,来几壶茶。” “好叻!”小二在屋内答应着,将汗巾一甩,提了两壶凉茶出去了。 “客官慢用。” 领头之人看了一眼小二,望着一侧木桩上拴着的良驹,又瞧了眼隔壁桌旁翻到的长凳以及瓷壶,半眯了眼。 “小二,你这似乎夜猫野狗挺多啊。” 店小二听了,脸色不变,反应极快,“可不是,刚才啊来了只夜猫,性子又野,将我这弄得乱七八糟的。” 被摁在稻草丛中的夏成蹊听到这声音,猛地抬头,朝外呜呜直叫唤。 那领头之人也是听到这声音了的,“小二屋内有人?” “有,我一卧病在床的老父亲,得了重病,我这开个小茶馆,贴身照顾着,只怕又是渴了,客官稍等。” 那人颔首,店小二往屋内走,关上门,看着夏成蹊憋得满脸通红,一掌劈在他颈侧。 夏成蹊颈脖一痛,虽不至于昏迷过去,但也足以让他头晕眼花,倒在地上,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手脚动一下的力气都没了,眼前一片朦胧。 夏成蹊分明听到屋外的声音是顾王的,可是他如今处境却不能知会顾王一声,想着待会他们就要走了,夏成蹊心内更是焦急。 顾王喝完茶,起身便要赶路。 “客官慢走啊,欢迎下次再来。” 顾王行至马旁,突然侧眼余光瞥见夏成蹊掉落在地,店小二还来不及捡起的那柄长剑,走过去,躬身捡起。 “小二,这把剑……” 那小二立马笑道:“客官,这把剑怕是之前那位客官留下的。” 顾王心思一动,“之前?” “可不是,就在你们来之前,还有一位客官,一看就是个矜贵的小公子,急忙忙的赶路,连剑都落下了。” 顾王不回应,眼神却瞟向了那房中。 “你老父亲安顿好了?” “是,安顿好了。” 顾王冷笑,“只怕藏着的不是老父亲吧。” “客官您这话什么意思?” 顾王执剑相向,睥睨而视,笑道,“望了告诉你,这把剑,是我的。” 店小二这才脸色突变,几名侍卫上前要拿他,那小二有几下功夫,与侍卫缠斗了几招,然而顾王人多势众,不过几招,便被拿下了。 而就在店小二与那些侍卫打斗之时,顾王已然大步朝那屋内走去,推开门,映入眼底的,便是他几月不见的夏成蹊。 “瑾玉!” 顾王快步上前,夏成蹊一见是顾王,终于是放下心来。 “皇叔……” 顾王沉着将人抱起往外走。 侍卫们已经将人制服在地,顾王看也不曾看上一眼,将人抱上马,让他靠在自己胸膛,小心护在前方,吩咐道:“杀了。” 那店小二眼眸大睁,一道血光从眼前溅过,倒在地上,了无声息。 顾王握紧缰绳,“回营!” “是!” 顾王一行人快马加鞭回了营地,夏成蹊一路绷紧了神经,日夜不停的赶路,早已疲惫不堪,适才又遇到那黑心的店小二,备受惊吓,如今终于见着了顾王,终于是放下心来,沉沉睡去。 顾王唤来军医为夏成蹊看伤,当触及夏成蹊颈脖处的伤痕时,眼神略显阴翳。 “王爷,皇上的伤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有些劳累,好好睡一觉便好了。” 顾王点头,让军医留下些伤药后便让人退下了。 顾王用指尖沾了些药,细细的涂抹在夏成蹊颈脖处,又将他脱了衣裳,命人弄来热水,小心为他擦拭身体。 才几月不见,身子越发削瘦了,大腿内侧上磨破得厉害,见了红,外侧也有不少的淤痕,至于手臂上那些青紫的痕迹更是无数,顾王握拳,坐在床边久久不语。 良久,才抚着他的额头,“瑾玉,皇叔没有保护好你。” 一语毕,竟是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翌日,夏成蹊从一阵号角声中苏醒,抬眼,便是一处陌生的环境,耳边听着整齐的步伐声,夏成蹊敛眉,起床,踉踉跄跄朝外走去。 刚走到帐门口,便瞧见顾王正端着一碗药大步迎面走来。 登时,夏成蹊怔在原地。 “皇叔……” 顾王快步上前,将那碗药放在床边,一把将人抱起后放到床上,“你身子还没好,须得好好养着!” 夏成蹊唯恐这是个梦,紧紧抓着顾王前襟,瞪大了眼睛瞧着他。 “皇叔?” “我在。” “皇叔……” “我在呢!”顾王将他放进被衾里,夏成蹊却紧攀着他的颈脖不放。 “你真是皇叔?” 顾王略有些好笑,拉着他的手抚着自己脸上,“你摸摸。” 顾王行兵几月,脸上胡须略有些扎手,扎的夏成蹊手心疼。 “皇叔,真的是你啊。” 夏成蹊看起来愣愣的,顾王抱着他,“不让是谁?” 夏成蹊头靠在他胸口,听着顾王胸口砰砰的心跳声,瞬间抚平了夏成蹊接连几日来的慌张与焦灼。 紧抓着顾王衣襟,如今还心有余悸,像做梦一般,“皇叔,我好想你。” 顾王蹭着他额头,“嗯,皇叔知道。” 夏成蹊瘪嘴,哽咽道:“我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怎么可能呢?尽说胡话!” “你有没有受伤?”夏成蹊抬眸,“我听说你攻打凤鸣城的时候受伤了,性命垂为。” 顾王嘴角一滞,却又飞快笑道:“别担心,皇叔没事的。” 夏成蹊如何能信他,当即便要扒了他衣服,“给我看看,我要看看你伤在哪里。” 顾王阻止他胡作非为的手,“别动,你自己身上的伤害没解决,就想来看皇叔的?” “不能看吗?皇叔让我好好休息,可皇叔你呢?好好休息了吗?” 夏成蹊的指责让顾王皱眉,“怎么这么不懂事,我是主帅,军中一切调度我得安排。” “军中?我来了凤鸣城了?” 顾王笑了笑,“自然不是。” “那这是在哪?” “凤鸣城离京城有半月的路程,你觉得你跑了大半个月?” 夏成蹊摇头。 “那就是了,只怕现在瑾申还以为本王在凤鸣城生命垂危吧。”顾王端来床边放着的一碗药,夏成蹊老实端过仰头一口喝完,眉头也不皱。 顾王却看得眉心直皱,带着些心疼的意思。 夏成蹊将那空了的碗递给他,看着他略有些奇怪,“皇叔,你怎么了?是我喝药又不是你喝药,怎么比我还愁眉苦脸的。” “以前让你喝药,总要哄着,哄半天你才乖乖喝下去,喝完还闹着要吃糖,现在不用哄也不要糖。” 夏成蹊低下头去,“皇叔,我知道你为我好,所以我不想再让你为我劳心劳力,喝药这种事若是还要你哄着,那我也太不懂事了。” 顾王听了,心中苦涩越发明显了。 所有的骄纵都是被人宠出来的,但所有的懂事,都是磨砺出来的。 顾王将人抱在怀里,将头搁在他肩膀上,“瑾玉,告诉皇叔,在皇宫里,瑾申有没有欺辱你。” 夏成蹊摇头,“欺辱算不上,只是将我囚禁了而已,不过陈震为何是你的人?” 顾王笑了笑,“怪皇叔?” 夏成蹊伏在他胸膛,闷声道:“没有。” 但话语间,顾王还是听出了一丝怨怼的语气。 “瑾玉是怪皇叔当初不给你放权,上至朝堂,下至皇宫,全是本王的人,你不高兴了,对吗?” 夏成蹊想了想,“也没有不高兴,我知道皇叔是为了我好,可还是有些……” “芥蒂。”顾王将他拉起,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瑾玉,本王之前就说过,向你保证过,放权给你,无论是朝堂,还是军队,甚至是皇宫的那些宫人,你都可随意处置,皇叔不会再干涉你任何事,但如果你需要皇叔,皇叔也可以为你做任何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夏成蹊明白,顾王这些话从不是说说而已,之前毫不犹豫放权给自己是,这次前往西北讨伐叛军亦是。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夏成蹊缓缓低下头。 第134节 可是我哪里值得你这么对我,我从来就不是心怀好意。 “怎么了?怎么又哭了?” 夏成蹊一抹眼泪,倔强反驳道:“才没有,我见你这么久,才哭这么一次,让我哭一次不行吗?” “行行行,瑾玉说什么都行。” 顾王笑着对他说,“饿了没?要不要吃点东西?” 夏成蹊这些日子赶路,也没怎么好好吃过饭,这么一说肚子咕咕直叫。 顾王听了笑着让人上了些饭菜,夏成蹊吃饱喝足,被顾王带出营帐。 营帐外还紧密坐落着好些营帐,无数的士兵来回穿梭,不远处还建有高台,有侍卫在上巡查。 “这儿地处苗疆,离京城四五日的路程,苗疆因使蛊而备受百姓恐惧远离,这座山长此以往也无人前来,出征西北之时我路经此地,为以防万一,便留下了几万兵马为退路,没想到今日竟一语成谶。”顾王言至于此,倏然朝夏成蹊单膝下跪,拱手道:“皇上觉得,何时攻陷京城为好。” 第94章 君临天下(二十二) 夏成蹊停下脚步登时楞在那里。 顾王一直以来皆是以皇叔长辈身份自居,臣下的身份也是手握重权的摄政王, 高高在上, 夏成蹊又何时想过他也曾有俯首称臣的一日。 略有些惊讶, 皱眉, 道:“皇叔, 您这是干什么?” 顾王恭敬道:“微臣斗胆,为皇上身先士卒,攻陷皇城, 拿下叛臣瑾申。” 夏成蹊一怔, 顷刻间回神, 笑着伸手, 将顾王扶了起来, 道:“那此事便麻烦皇叔了。” 顾王起身,看着他, 突然间不说话了。 “皇叔,怎么了?” 顾王问道:“城破那日, 瑾申该如何?” 夏成蹊双唇紧抿, 眼神微闪。 私心,他并不想瑾申死, 至少在攻略他真心值前, 瑾申不能死。 但是顾王…… 夏成蹊踌躇良久, 才缓缓道:“皇叔,如果可以,能不能留他一命。” “留他一命?” “对!”夏成蹊不再藏着掖着, 大大方方道:“皇叔,我想留他一命。” “他如此对你,你还要留他一命?” 夏成蹊再次搬出那一套借口,“他始终是我兄长。” 顾王凝眉,看着他,徐徐道:“若是我说,他并非你嫡亲的兄长呢?” 夏成蹊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心跳慢了半拍。 他惊讶的并非自己和瑾申之间的关系,而是惊讶顾王竟然也知道此事。 但如今在顾王面前,少不得要装傻充愣。 “不是嫡亲的兄长?皇叔这话什么意思?” “皇叔的意思是,你和瑾申并非亲兄弟。” 夏成蹊笑容刹那间的凝固,讪笑道:“这怎么可能呢……” “为何不可能,你可还记得前太子回京是对你不冷不淡?那是因为你只是他李代桃僵,选来为他儿子这些年在宫中挡灾挡难的挡箭牌而已。” 夏成蹊脸色诧异,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皇叔,你别骗我。” 顾王上前,一把将他搂在怀里,“皇叔不会骗你,但你要记得,尽管你不知道你是谁,你从哪里来,皇叔永远都在你身边。” 夏成蹊失声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呢?我怎么可能不是父王的儿子,那……如果我不是,那这个皇位,怎么能由我来坐?” 顾王眉心紧蹙,望着他,脸色是少有的严峻,“不是由你来做,还会由谁来坐?” 夏成蹊眉心紧拧,“可是我并非……皇叔既然知道,为何要拥我坐上皇位?” “瑾玉,不要担心,这个皇位,是皇叔让你坐的,不管你姓甚名谁,不管你来自哪儿,既然坐了,就安稳坐下去。” “但是……” 顾王笑道:“其实瑾申也并非皇家血脉。” 夏成蹊一脸茫然失措。 顾王失笑看着远方,沉声道:“其实前太子对你与瑾申,并非第一次,当年先皇也曾如此对我与前太子。” 夏成蹊隐约知道了什么,脑海中萦绕他多年的迷雾瞬间消褪。 难怪先皇会如此宠信顾王,兵权全数交给顾王,甚至满朝的文武大臣,皆是顾王的人。 “这……” “当年先皇为皇子时,曾造人陷害,当时的处境与前太子无异,都是遭人厌弃,无奈之下,先皇为了保住刚出生的我,便李代桃僵,换下了我。” 夏成蹊此刻是真的震惊了,“那皇叔为何要将皇位让给我,这皇位不应该是我,也不应该是瑾申的,而是属于皇叔的。” 顾王笑了笑,“你我之间还需分什么彼此吗?你的不就是我的?” “但这不一样!”夏成蹊沉声,正经的语气道:“这是皇叔的,皇叔就应该拿着!” 顾王被夏成蹊那一本正经的语气逗笑了,“那现在可怎么办,全天下都知道当今皇上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小屁孩,名叫瑾玉,皇叔贸贸然登基,瑾玉就不怕皇叔被全天下人指着脊梁骨戳着骂是逆臣贼子?等皇叔死后,那些史官还指不定怎么编排皇叔把持朝政,是个怎样的奸佞小人,瑾玉想让皇叔遭受如此骂名,死后都不安宁?” 夏成蹊望着顾王不说话。 “怎么了?瑾玉可还是坚持想让皇叔当这个皇帝?” “但如果一开始皇叔就登上皇位的话,便不会有如此多的顾忌。” “傻子,皇叔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无论是什么时候登基,都会被人在暗地里戳着脊梁骨骂,更何况八年前你可是太孙,你登基,乃是名正言顺。” “可我,占据了原本该属于皇叔你的东西。” 顾王凑到他耳边,暧昧不清的轻声道:“但是瑾玉也用一些东西来偿还了,不是吗?” 夏成蹊听闻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看到顾王那打量的眼神,这才脸色羞得绯红,一把滚进了顾王的怀里。 “不急,瑾玉在那皇位上坐一日,便偿还一日,瑾玉不用觉得愧疚,本王不吃亏。” 夏成蹊又羞又气,“皇叔!” “好了好了,回营吧,得准备攻城之事了。” 顾王在接到端王造反之事时,便已经隐隐猜到并非如此简单,小小一个端王,在西北那等不毛之地八年,就敢公然造反,找死不成? 留有一招后手的顾王,终于在瑾申露出獠牙之际,得以反扑。 被顾王留在苗疆之地的军队有五万之众,与守卫皇城的一万兵马不同,皆是精兵强将。 五万兵马修整几日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速赶往京城,瑾申在接到命令之时撕碎了那封快报,将端王大骂一通,难得的失态。 也难怪他,当年他费尽心机,甚至是搭上了前太子在西北部署十年的底蕴,要将顾王葬身在凤鸣城,不说十成的把握,八九成的把握是有的,没想到端王竟是如此无能,没能将铤而走险孤身夜探凤鸣城的顾王留下,让他如何不气。 瑾申算是背水一战,他所有的部署都是在顾王身死的基础上进行,他曾经也曾计划过,若是顾王安全回京,到时他可以挟持瑾玉,以此来要挟顾王就范,可如今瑾玉逃了,他除了这皇城的一万兵马,再无其他。 瑾申猛地将案上奏折全数掀翻在地。 一万兵马,如何能抵挡得住顾王的五万兵马,即使是抵挡得住,又能抵挡几日! 身侧的暗卫劝他弃城而逃,瑾申当即便将那暗卫杀了。 逃? 还能逃去哪? 又要隐姓埋名顶着一张别人的脸,别人的名字苟且偷生? 他宁愿同归于尽,也绝不出逃! 瑾申敛眉闭眼思索片刻。 他如今手上的筹码不过一万兵马,以及这座皇城。 这座皇城…… 瑾申猛地睁眼,这座皇城! “来人!” 殿外走进一人,“属下在。” “顾王的兵马如今到哪了?” “会王爷话,顾王的兵马如今驻足于皇城外二十里,适才顾王派人来议和。” 瑾申嗤笑,“议和?人呢?” “在殿外。” 瑾申挥手,“杀了。” 那侍卫躬身道:“是。” 侍卫正准备退出大殿时,瑾申将人叫住,“等等,别杀了,两兵交战,不斩来使,这样,你告诉那人,就说本王说的,明日午时之前,别轻举妄动,并让顾王交出兵权,否则,本王便火烧皇城!屠城!” 那侍卫顿时心惊,连声应道:“是!” 不远处宫殿如山峰一般重峦叠嶂,富贵皇权眼前飘过,瑾申微眯了双眼,想起了夏成蹊。 顾王的使者回了军营,将瑾申的话原封不动的传给了顾王,顾王没什么异样神色,夏成蹊却直蹦跶。 “什么!火烧皇城?他疯了?京城那么多人,他要屠城?” 这伎俩当时便在凤鸣城用过,凤鸣城易守难攻,一时之间还真不好下手,但这皇城不一样,若是强攻,兴许半日时间能攻下来。 “不成,这样不成?皇叔,可否今晚攻城?” 顾王沉思片刻,摇头,“不行,皇城虽然不似凤鸣城那般易守难攻,但瑾申那种人说到做到,若是冒然攻城,还未攻进去,城中百姓便已惨遭毒手。” “那……”夏成蹊咬牙,“我去。” “你去干嘛?” 第135节 “我去找他谈。” “谈?谈什么?怎么谈?” 夏成蹊眼神坚定,“感化他!” “让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最好如此!” 顾王摇头失笑,“你乖乖的在这待着,今晚,我去!” “你去?”夏成蹊也学着摇头,“不行,你不能去,就算你武艺高强,那也不能以一敌万,你在凤鸣城就受了伤,现在还想夜闯皇城?” “放心,我会平安归来的,我去了还有一丝胜算,你去了,怕是他又多了个筹码。” 夏成蹊登时被噎住了,自己不懂武功,去了也是瓮中之鳖,一捉一个准。 “那你可一定要小心。” “放心,等我凯旋归来。” 有侍卫送上夜行衣,夏成蹊替他宽衣解带,将衣服换上,最后紧紧抱着他,“你答应了我的,一定平安归来,不能反悔,你若是反悔,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顾王也紧紧搂着他,话语沉着有力,承诺道:“答应你,皇叔一定会平安归来。” 夜色沉静,月色悄悄隐入云后,不见光亮,顾王一袭黑衣,与十名身手矫捷的侍卫一起融入这无边夜色中,不见身影。 夏成蹊站在营帐前,面前暮色弥漫,抬手,夏成蹊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了,只看得见眼前夜色苍茫,暗夜无边。 也不知在这营帐前站了有多久,久到夏成蹊连双腿都没了知觉,手心噙满了汗意,背后也被打湿了一大片。 直到那暮色缓缓落下,天地相接的地方露出一丝皓白,马蹄铮铮声从不远处疾行而来,勒马于前,下马单膝跪地,高声道:“启禀皇上,顾王已将瑾申擒拿下狱,现已将宫中情势稳住,还请皇上回宫,主持大局。” 夏成蹊这才松了口气,两条僵硬的腿朝后趔趄,若不是身侧侍卫眼疾手快,就要跪下去了。 稍稍稳住脚跟,问那侍卫道:“顾王如何了?” “顾王无碍。” “无碍就好,无碍就好……”夏成蹊喃喃自语,终究望着那冉冉升起的灼阳,泪流满面。 夏成蹊不知道昨晚是怎样的惊心动魄,但在城门外见到顾王的那一瞬间,他明白,他拥有了全世界。 顾王见他脸色不大好,眼眶微红,想必是昨夜一晚没睡,尽管千万般想将他搂入怀中,还是生生止住脚步,站定与他一米之外,单膝跪地,拱手道:“启禀皇上,微臣已将叛臣瑾申擒拿归案,还请皇上回宫。” 顾王身后侍卫齐声道:“请皇上回宫!” 夏成蹊一眼望去,所见之人全数跪地低头。 上前几步,一手将顾王扶起,惦着脚尖,轻轻吻在他唇上,但这个吻不过一瞬,便飞快逃离。 夏成蹊以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悄声道:“皇叔,瑾玉很高兴,你能信守承诺。” 顾王笑着回应他,“我不会骗你。” 只这一句话,便够了。 夏成蹊在众人拥簇之下回了皇宫,皇宫内宫人侍卫井然有序,似乎这一切从未变过,就像是一场大梦,夏成蹊不曾出逃,瑾申不曾回来。 一回到皇宫,夏成蹊便迫不及待扒顾王的衣服,当看到顾王腰上一条一指宽的刀伤时,心疼得落泪。 “怎么了?不过一点小伤而已。” “这哪里是小伤,这么长,这么深,肯定很痛。” 顾王仍由御医上药缝合,夏成蹊在身侧一直嚷嚷让那太医轻点轻点,眼看着那太医手都抖了起来,顾王才失笑的将人搂在怀里,闷声道:“抱着你,皇叔就不疼了。” 太医也不敢看不敢听,专心致志的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那伤口上。 好不容易处理好了,瑾玉又扯着那太医问东问西,顾王笑着让那太医退下了,“别当心,没事。” 夏成蹊看着那白色纱布包裹的腰间,轻轻抚了上去,“皇叔,这几天你不能沾水,不能运动,要好好休养,知道吗?” “皇叔怎么觉得你这是在教训小孩子?” “你是病人,就得听我的。” “好,听你的,不过不能动是不是太……皇叔还想着瑾玉能偿还皇叔的。” 夏成蹊伏在他怀里,咬牙沉思了片刻,豁了出去,小声道:“其实,皇叔躺着就好,不用动。” 顾王一愣,他知道夏成蹊死要面子,床事上从来不愿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今日没想到竟如此说,少不得是意外之喜。 “你刚才说什么,皇叔没听清楚,再说一遍。” 夏成蹊红了脸,“我说,皇叔可以不用动,我也可以偿还皇叔。” “不用动,是什么意思?” 夏成蹊脸皮薄,被他再三追问早就忍不住了,气哄哄的站了起来,一跺脚,“就是我自己动,行了吧。” 顾王满意的笑了,“行。” 妈的好气啊。 见顾王开怀,夏成蹊趁机问道:“皇叔,瑾申被关在哪里了?” “在天牢。”顾王还是那副含笑的模样,“怎么?想去见见他?” 夏成蹊点头,“我想将真相告诉他,也免得他老说我抢了他东西。” “我之前答应过你,留他一命,至于从此之后他如何处置,你自己斟酌着办吧,只要不让我再受一次伤便好了。” 夏成蹊连连保证,“皇叔你放心,我会解决好的,绝不会让他再有可乘之机。” “去吧,一夜没睡,我也乏了。” “那皇叔好好休息。”夏成蹊贴心的为他盖好被子,像从前顾王为他掖被角一般帮他将被角掖好。 路福和白芷还在殿外伺候,一见夏成蹊,痛哭流涕。 “奴才还以为再也见不到皇上了。” 夏成蹊安抚了两人,想到之前助自己逃跑的陈震,不免心头大痛。 “你们好好伺候王爷,朕有事,去天牢一趟。” “是。” 领着一干侍卫,夏成蹊浩荡朝天牢而去。 如今天牢可谓是被围得有如铜墙铁壁,蚊子也飞不出一只,夏成蹊到时,天牢的侍卫刚击毙几个来劫囚的暗卫。 “人呢?” 天牢的侍卫躬身领着夏成蹊往内走,越往内走,越发的阴冷黑暗,空气中,泛着糜烂与腐臭的味道。 夏成蹊凝眉。 走到那天牢的尽头,这才瞧见颓靠在墙上的瑾申。 曾经风姿绰约俊朗潇洒的少年再也不复往日风华,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落寇之人,在这阴冷腐朽的监牢里奄奄一息。 “把门打开。” 锁链哗啦作响,那侍卫将牢门打开,夏成蹊跨进,居高临下看着面前被锁链紧紧勒在墙上的瑾申,低声道:“兄长……” 瑾申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眼底渗着刻骨的冷冽。 “你来了?” 声音嘶哑,有血腥味扑面而来。 “看我笑话?” 夏成蹊挥手,牢外的人将准备的酒菜备上后躬身退下。 瑾申看着摆放在面前的酒菜,“践行酒?” 夏成蹊一言不发在他面前坐下,在他面前摆上一只酒杯,倒满了酒,又给自己倒上一杯。 瑾申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毫不犹豫的便端起面前的这一杯酒,一饮而尽。 “好酒!” “当然是好酒,这酒可是当年我亲自酿的,埋在地下,已经八年了。” 瑾申心思微动。 “八年?哪个八年前?” “你初到顾王府的八年前,”夏成蹊笑道:“你不知道,我悄悄埋了一坛酒,就等着以后长大了,可以一起喝。” 瑾申又拿过夏成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多谢。” 一时无言。 夏成蹊看着他全身鲜血淋漓,狼狈至极,“听说你伤的很重,要不要我给你叫太医。” 瑾申听了这话嗤笑了一声,懒懒靠在墙上,看着夏成蹊的眼睛,“你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什么?” “我明明想夺了你的皇位,一度伤害你,你为什么还要对我露出这么同情的眼神,你在可怜我?不应该痛恨我吗?” 夏成蹊垂眉,“你是我兄长。” “我不是!” “我知道你不是,但我就是认定,你是我兄长。” “为什么?” “你是第一个,教我写字的人。” 瑾申偏过头去,没有说话。 “兄长,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夏成蹊看着他,“你之前说,是我抢了原本属于你的东西,可是你却从来没有想过,我也替你承担了你没承担的东西,那些年,我在冷宫,过得很不好,他们打我欺负我,我一个人谁在木板上,用一张破旧的棉被裹身,我真的很冷。” 瑾申双唇紧抿,微微偏过头来。 “我一直想有个人能保护我,尽管他不能将那些欺负我的人欺负回去,至少能在我冷的时候抱抱我,哥哥,那十年我都是这么过来的,我为你承受了你该承受的十年,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瑾申望着眼前的酒壶,一把拿起,灌进了嘴里。 无数浓香的美酒顺着下颚流下,浸染了胸前的衣襟。 第136节 血腥味,糜烂的腐臭味,夹着浓郁的酒香,充斥着阴冷黑暗的牢房。 “其实你不用说什么,因为皇叔也没有向太子说些什么。” 瑾申砰的一声将酒盏摁在地上,“你什么意思。” “哥哥真的以为先皇如此糊涂,自己的儿子万般嫌弃,去宠信一个来路不明的异性藩王?” “所以你究竟什么意思!” “父王曾经李代桃僵的法子,是先皇玩剩下的,我这么说,哥哥明白了吗?” 瑾申脸色霎时苍白,“你的意思是说,是说……” “我就是那个意思,所以哥哥,我的这个位置从来都不是你的,而是皇叔的,我不欠你,反而,是你欠我那十年的光阴。” “不可能!我不相信!”瑾申厉声道:“一定是你在骗我!我绝不相信!” “哥哥又何必自欺欺人,先皇何等圣明,怎么会如此糊涂,将兵权全数教到顾王手里,就连满朝的文武大臣,都是顾王的人,先皇立我为太孙的意思哥哥不懂吗?就是想让我登基之后,顾王能谋反篡位,登上宝座!” 瑾申喃喃自语,摇头抗拒,“不可能,这绝不可能!父王不会骗我的,那个皇位,那个皇位原本就是我的!” 坚守了十八年的理念一瞬之间破灭得干干净净,平地起的高楼顷刻间崩塌。 被寄予厚望的瑾申处心积虑了十八年,搭进了他的人生他的未来,最终竟是一个谎言? 瑾申失态,眼眶微红,“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哥哥……” “你骗我,你骗我的对不对,就是想守住你的江山,所以你才编造一个这样的谎言来骗我。” “有人说过,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哥哥,你就不能醒醒吗?” “醒?怎么醒?你告诉我,怎么醒!十八年,不仅仅是我,还有我父王,整整十八年,”瑾申看着他,眼中疯狂瞬间泯灭,颓然道:“你让我,让我父王,情何以堪……” 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已经是皇上了的夏成蹊在面对一个想夺他皇位的人,还能表露出如此难过的眼神,甚至是痛心的看着他。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为什么不一剑杀了我!” 夏成蹊摇头,“我想你活下去。” 瑾申抚着自己血淋淋双腿,“我的腿已经断了,活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哥哥……”夏成蹊不顾他身上的鲜血,倾身抱住着他,“哥哥,你冷不冷呀,疼不疼呀。” 纹丝不动的身子微微颤抖,夏成蹊分明听到了一声哽咽,一颗豆大的泪珠滑进了他颈脖里,滚烫。 也不知那是血还是泪。 “瑾玉,你应该一剑杀了我,那样,我就不会冷,不会疼了。” “可是,我想哥哥你好好活下去,永远活下去。” 瑾申紧紧抱着他,仿佛想汲取他身上的温暖,哽咽道:“瑾玉,如果当年,我把那杯有毒的茶摔了,没让你喝进去,我们是不是现在,不会是这样?” “如果当年我不追求什么皇位,现在我还会不会手把手教你写字?” “如果当年……如果当年……瑾玉,会不会?” 夏成蹊没有回答他。 瑾申却明白了,低声道:“瑾玉,从第一次在乾清殿的时候我就认你是我弟弟了,后来在东宫,你帮我拾树枝,还有后来,你为我打抱不平,我就已经喜欢你了,八年,我在西北八年,现在,我想我确定了一件事,我喜欢你,瑾玉,我爱你。” 夏成蹊没有说话。 [恭喜宿主,一号攻略人物瑾申真心值百分百,获得真心值一枚,二号攻略人物顾承真心值未知,宿主加油!] 瑾申见他没有说话,苦笑着推开他,闭眼,“你走吧。” 夏成蹊恍恍惚惚的看着他,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脑海中那些封存的记忆倾斜而出。 “我……先走了。” 夏成蹊扶着墙,朝外走,脸色比瑾申还要难看。 侍卫见他出来,连忙扶住他,“皇上?” “回宫。”夏成蹊回过神来,厉声道:“回宫回宫!立刻回宫!” “是!” 第95章 君临天下(二十三) 夏成蹊嫌那銮驾太慢,抢过侍卫的一匹快马, 朝皇宫方向奔驰而去。 下了马, 风驰电掣朝乾清宫赶去。 宫内的宫人慌得下跪请安, 也不敢看如今如此失态的皇上。 夏成蹊站在乾清殿门口, 那道他十岁时艰难跨过的门槛, 如今似乎依然难以跨过,路福在一侧道:“皇上?” 夏成蹊喉咙发紧,“顾王呢?” “王爷还在殿内修养。” 夏成蹊挥手, “都下去, 没有朕的命令, 谁都不许进来。” 路福瞧了他一眼, 又飞快应道:“是。” 乾清殿内守着的宫人悉数退下, 夏成蹊艰难跨过那道门槛,他仿佛看到当年他第一次来着乾清殿时, 顾王见他跨的不易,一把将他抱到殿内的情景。 偏殿内, 顾王懒懒靠在床头, 手上拿着一本书,细细在瞧着。 夏成蹊就站在那, 远远的看着他, 看着他的眉眼, 看着他的鼻梁,看着他浅笑的唇角,看着他翻书的五指。 “人看完了?”顾王偏头看向他, 将手中的书放下,朝他招手,“过来。” 夏成蹊缓缓走了过去,坐在床边,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灼灼看着他。 “怎么了这是,一趟天牢让你如此魂不守舍。” 夏成蹊猛地扑进他怀里,“我想你了。” “嗯。” “我很想你。” “嗯。” “我真的很想你,”夏成蹊抬眉看着他,“哥,我很想很想你。” 顾王脸上笑意更浓了,“小家伙,想起来了?” 夏成蹊瘪了嘴角,顾王捏了他鼻子,“不准哭。” 夏成蹊硬生生将眼泪收了回去,愤然道:“哥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不认我!” “真是恶人先告状,你怎么就知道哥知道?” 夏成蹊愕然,“你不知道?” “刚想起来。” “怎么可能?” 顾王让了处地方,拍拍身侧空床榻,夏成蹊脱鞋上床,避过他伤处紧紧搂着他。 “之前,哥有和你的系统谈判过,哎,原本以为能控制住它,没想到它竟然以你为要挟,无奈之下,哥只有谈判。” “所以,谈判的结果是?” “在你第一个任务完成前,你和我的记忆都会被封存,只有当你第一个任务完成,才能被解封。” 夏成蹊有些不悦,“原来如此。” “还有什么想问的?” 夏成蹊摇头,“没了。” “真没了?” 夏成蹊想了想,“哥之前说的,还算数吗?” 顾王不解,“什么算数吗?” “之前你说,你有伤在身,不能运动。” “所以?” “以后就让我来好好伺候哥吧,哥在下,只管享受就好了。” 顾王睥睨望着他,“想造反?” “我现在可是皇上,我造什么反,皇叔以后要乖一点,听朕的话,否则……” 顾王不等他说完,一个翻身便将他摁在身下。 “哥哥哥别动别动,你身上还有伤……不行不行,不可以!你别脱我衣服,啊啊啊啊别别别你别动,我来我来!我自己来!我自己乖乖的动!” 路福垂手站在殿外,听着殿内隐隐传来的那令人心跳加速面红耳赤的声音,笑看天穹南飞的大雁。 春天要来了。 翌日,侍卫禀报瑾申自尽于天牢,皇上命人好生安葬并大赦天下。 两年后,国泰民安。 次年春,皇上年过二十寿宴后宣布纳后,吩咐文武百官将府内年满十八的女儿画像皆数上交至内务府,然,无一张画像。 “怎么回事!朕宣布要纳后,怎么文武百官一个女儿都没有!” 路福在旁讪笑,“这……皇上,实在百官之女,都已经各有婚配。” 夏成蹊指着路福,“一定是顾王!那个乱臣贼子!把持朝政,号令百官!反了反了,他这是要造反!” 路福听了这话不慌不忙,笑道:“皇上,您这可就冤枉王爷了,王爷何时说要造反了?” “还没有!手握兵权,号令百官,前天……前天他还去了青楼!朕亲眼看见的!” “这……” “就许他去青楼,不许朕纳后?” 第137节 “皇上息怒,不如还是问问王爷,万一皇上您冤枉王爷了……” “冤枉?”夏成蹊冷笑,“若是冤枉,朕亲自给他赔礼道歉!” “给谁赔礼道歉?”威严的声音传来,路福朝来人躬身行礼后识趣退下。 夏成蹊看着来人,大手一拍,“放肆!见到朕还不行礼!” 顾王失笑,走到宝座前,将别扭的人搂在怀里,“怎么了?本王不过出宫一日,你便要纳后?” “是!朕不仅要纳后,还有纳妾,还要后宫三千每天换十个不重样!” “十个?夏夏就连哥一个都应付不来,还想十个?胆大包天了?” 夏成蹊恶狠狠看着他,“不关顾王的事。” “好了好了,不生气,告诉哥,哥怎么惹你发脾气了?” 夏成蹊瞪着他,张扬跋扈道:“我要纳后!” 顾王皱眉,“纳什么后,胡闹!” “就许你去青楼不许我纳后?” 顾王一愣,“哥什么时候去青楼了?” “你还狡辩?”夏成蹊痛心疾首,“前天我眼睁睁看着你进了青楼,你变了,现在已经开始瞒我了。” 顾王扶额,无奈笑道:“夏夏,哥昨天去的地方你看清了吗?” “看清了,青楼两个字,我看的很清楚!” 顾王从怀里掏出两块美玉,凑成一对,“那是玉青楼,雕刻美玉的地方,什么青楼,玉字被你吃了?” “玉青楼?”夏成蹊眼神飘忽,强词夺理,“明明是青楼,朕怎么可能看错!” 顾王不和他计较,将其中一块玉佩系在他腰间,“这块玉佩是哥送你的,不许丢,否则……” 夏成蹊把玩着那块美玉,雕功精细,一看便是价值不菲。 “刚才谁说若是冤枉,赔礼道歉来着?” 夏成蹊死鸭子嘴硬,“明明就是青楼,你不要强词夺理。” “那待会咱们再去一次,看看究竟是青楼,还是玉青楼,如何?” 夏成蹊瞬间怂了,“看错了而已,这么较真干嘛?” “较真?嚷着要纳后是哥较真?” 夏成蹊坐不住了,顾王将人腾空抱起,“行啊,赔礼道歉,今日,你便好好赔礼道歉,就道个七八次八九次好了,反正本王总会原谅你的。” “哥你不厚道……唔……” 路福站在殿外看天,“哎呀,春天又到了。” 第96章 魑魅魍魉(一)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新世界开始,疏离一下全文世界的顺序么么么~ 【掌上明珠】是夏夏遇到大佬的第一个世界,接着是【恃宠而骄】【国民男神】【末日乐园】【危险豪门】【君临天下】,然后就是这个世界啦~ 用【魑魅魍魉】取名,只是因为这四个字的形,并非他的意思,所以,你懂得~ 憋了三个小时了,真的好想去厕所啊……但是不敢去qaq “算命算命,包治百病。” “五百包日, 一万包月。” “婚姻爱情, 事业前程, 只有你想不到, 没有我算不到。” 夜幕渐渐降临, 直到夏成蹊坐在街边喊破了嗓子也没人搭理他。 也是,如今二十一世纪,某位大大大力提倡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早已深入人心, 夏成蹊这种算命行为, 在大南海这等国际化都市里, 只能被那些时髦的男男女女当成是骗局。 虽然夏成蹊脸好, 但也经不住他这一身古怪道袍乞丐似得毫无形象蹲在街头, 尤其是身边还插着一面算命的旗杆…… “哐当——” 两三个硬币掉落在夏成蹊身边,抬头。 硬币? 乞丐? 这是把我当要饭的了? 望着这两个硬币夏成蹊蹲在那错愕不止。 想他夏成蹊年少有为的青年才俊, 通历史晓未来,拳脚功夫了得, 算命界颜值扛把子, 身负系统,竟然被当成乞丐? 当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夏成蹊捡起地上的几枚硬币, 左顾右盼, 人潮汹涌, 正是下班的时候,哪里还能看到给他丢硬币的人是谁。 夏成蹊默默的将手中的板砖放了下去,将那几枚硬币死死揣进口袋里, 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将身边那破破烂烂的旗帜往后一扔,扯开嗓子便嚎了起来。 “各位好心的大哥大姐叔叔阿姨,可怜可怜我吧,我已经十几天没吃东西了。” 声音嘹亮,中气十足。 果然,被夏成蹊这么一嚎,身前哐当声不绝于耳。 一心一意为人民服务没人信,不劳而获耍满嘴跑火车倒是有人深信不疑。 于是,夏成蹊嚎得更加用力了。 夏成蹊从一个高深莫测的算命高人,瞬间成了一个乞讨的流浪汉子,他是无所谓,毕竟能吃饱饭就行,但他绑定的那个系统却不那么好说话了。 [宿主,你能不能正经一点,你这样一个形象,攻略人物能看上你,你跟我姓。] [别,我不想姓绿。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非得让我装神棍骗人。] 系统卖关子,[待会你就知道了。] 没话说。 夏成蹊猛地起身,扛起那面算命的旗帜,穿梭在人群中。 人来人往,一个又一个的身影如幻影般在他身侧擦身而过。 人间万象,夏成蹊突然止住了脚步,四周景象瞬间模糊不清,脑海中似乎有什么片段一闪而过,但也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片段而已。 夏成蹊一拍额头,[老了老了,干不动了,记忆越来越差,小绿帽,你究竟还要剥削我到什么时候。] [快了,加油干吧。] [……行吧。] 倏然,前方人影闪过一个熟悉的背影。 夏成蹊目不转睛盯着,他心里很清楚,这个背影为什么如此眼熟。 因为他曾经独自默默注视着这背影一年多,那是他梦中的男神,年少轻狂的他总幻想着哪一天能靠在他崇拜的男神拥在怀里。 终于有一天,男神被他的真心所打动,终于答应和他在一起。。 他将所有的一切都奉献给男神,可是在男神生日的那天,他衣冠楚楚将近绝食了一个月,省下钱来买好了鲜花蛋糕,推开了男神家虚掩着的大门,却看到的是床上两条翻云覆雨赤条条的身体! 男神竟然背着他和别的男人上床! 这顶绿帽子是个男人都不能戴! 于是一拳,男神的姘头便将他打的头破血流,顺便,夏成蹊占据了这个身体。 夏成蹊思绪翩飞,要不要顺便替原主报个仇? 快步上前,眼瞧着离那个背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只有一步之遥,夏成蹊当机立断一把拉住那人。 那男人转过身来,茫然的望着他。 夏成蹊尴尬的笑意挂在嘴角,“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那男人眉心紧皱,一把甩开夏成蹊的手再次融入人群中。 夏成蹊回头,叹了口气,默默将右手的板砖塞进包里。 哎,我忘记那贱人和他姘头早已离开了这座城市去国外度蜜月去了,妈的,差点又打错人了。 [请宿主注意,一号攻略人物顾文廷出现,真心值不明,宿主加油!] [……这运气,绝了。] 夏成蹊脸上的无奈飞快掩去,敛去脸上轻浮表情,一脸沉重,朝着那男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那男人的背影再次映入眼眶,夏成蹊大步向前,也不管那男人身边正环绕着谁,再次抓住男人的手腕,待那男人转过身来,一本正经道:“先生,今日你恐怕有血光之灾!” 那男人有些年轻,眉目之间有戾气未消,没有说话,只是凝眉望着夏成蹊,眼底似有不悦。 而那男人身侧的保镖早已上前来,一边一个,抓住夏成蹊如同提小鸡一般往后提去。 “小子,滚开!知道我们先生是谁吗?” 夏成蹊一愣,“这个要算命才知道,先生,要算吗?” 那保镖显然被夏成蹊这句轻描淡写的话所激怒,捏紧了拳头,正准备朝他砸去之际,却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算了,别和他计较了,给点钱让他走,我还有急事。” 那保镖听得此言,只好不情不愿的松了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人民币,扔到了夏成蹊脸上,呵斥道:“滚滚滚。” 夏成蹊望着这无比亲切的毛爷爷,一把揣在兜里,“先生如此善心,老天自然会保佑你的,不过先生真的不需要我来替你挡灾挡难吗?看先生这模样,家里定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那人盯着他良久,眼神深邃似要将夏成蹊看穿看透。 “你怎么知道我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歪打正着。 夏成蹊一本正经装模作样耍嘴皮子,“当然是看先生面相看出来的。” 第138节 将手中算命的旗杆往地上磕了两下,指着那算命二字,气势十足,“先生看我这模样,难道还会骗人不成?我可是继承自岐山一脉。” 岐山是哪座山,恐怕夏成蹊自己也不知道,满口胡诌而已。 诚然,夏成蹊这幅模样十足的江湖骗子,但若是强行说是隐居世外高人,也勉强说的上去。 那人低头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跟我走。” “等等,”夏成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价钱方面,不知……” “怎么算?” 夏成蹊自降身价,“好说,一百包日,一千包月。” “上车。” 夏成蹊笑容满面上了车,一路上车内气氛沉闷,谁都不曾说上一句话。 “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顾。” 夏成蹊试着和他套近乎,“顾先生,不知顾先生家里有何异样?” 顾文廷脸色阴沉得有些可怕,离得近了这才看见他眼底两团乌青,看来昨晚并没睡好。 “一到晚上,便鸡犬不宁。” “鸡犬不宁?什么意思?” “一到晚上,房子里就莫名有一些脚步声,房间无论怎么整理永远都是杂乱无章,我收好的文件总是被翻得乱七八糟。” 夏成蹊倒吸了口凉气,“顾先生家里可是有调皮的小孩?” “只有几名保镖,监控录像调出来过,但那一时段的监控都莫名被模糊,根本看不清。” 夏成蹊惶惶看向窗外,不停用衣袖擦拭额上的冷汗。 歪打正着,还真遇到鬼了? “大师如何称呼?” 夏成蹊讪笑,“姓……夏,夏成蹊。” “夏大师。” “不敢当。” 夏成蹊于车内坐立难安。 “大师怎么了?” 夏成蹊干笑,“痔疮。” 没人再说话。 很快,车停在一辆别墅前。 夏成蹊下车,仰头看着这四层楼高的别墅,霎时间,乌云遮日,狂风呼啸,路边的大树枝丫摇曳摆动。三楼卧房落地窗打开,白色窗帘被风刮出,猎猎作响,恍惚间,夏成蹊似乎看到那窗帘后似乎有个人面无表情看着他。 “大师?” 肩膀被人一拍,夏成蹊唬了一大跳,下意识拔腿就想跑,生生克制住了。 顾文廷抬眼看了眼三楼,“怎么了?” 再望过去,那个人早已经不见了。 夏成蹊安慰自己眼花,“没什么。” 几人走进,宽敞的别墅客厅几名佣人在打扫,见人进门,朝顾文廷道:“少爷,这……” 顾文廷挥手,“都退下。” “好的。” 顾文廷转身对夏成蹊道:“大师,能看出一二来吗?” 夏成蹊面色凝重,一言不发打量了四周一圈,最终将眼光放到三楼,顾文廷顺着他眼光望去,并无不对之处。 “大师觉得三楼有蹊跷?” “敢问顾先生您的房间在?” “二楼。” 夏成蹊点点头,“顾先生不要慌,有本大师在,包你无事。” “如此,那便麻烦大师了。”见夏成蹊不动,顾文廷又道:“大师不做法吗?” 夏成蹊咳嗽两声,有些不耐烦的语气,“本大师怎么能和其他大师一样,做法如此庸俗的事情,本大师怎么会做。” 说完,还苦口婆心道:“都是骗钱的。” “那大师可是觉得这屋内是不是有不干净的东西。” 夏成蹊叹了口气,“有是有。” 顾文廷从怀里掏出一张支票,递给他。 夏成蹊接过,看了一眼那上面的零,一时间没数过来。 “大师若是能将这屋内不干净的东西赶走,之后另有重谢。” 夏成蹊将支票折好收进口袋里,“好说。” “不知大师需要几日。” 夏成蹊想了片刻,“大概……七天吧。” “七天?” 夏成蹊有些为难,“年轻人,你以为这种东西这么容易?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啊,这些脏东西说赶就赶?都是需要时间的,脚踏实地一次性彻底根除不好吗?慢慢来。” “那这几日我派人去接大师。” 夏成蹊摇头,脸色凝重道:“恐怕不行,这七日我必须得待在这别墅内,间断一日,后果不堪设想。” “那正好,这七天,别墅就麻烦大师了。” 夏成蹊一脸懵逼看着他。 顾文廷含笑道:“这几天我要出差国外,刚好七天,就麻烦大师在这别墅内住上七天。” “就我一个人?” 夏成蹊原本就是为了与他打好关系才提出七天住别墅内的,现在告诉他,他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白天有佣人来打扫卫生,晚上就你一个人。” 夏成蹊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一笑,唇红齿白的,“好的。” 顾文廷赶时间,理了理西装便往外走,“麻烦大师了,等我回来,定有重谢。” 夏成蹊一脸苦色,就差抱人大腿了,恋恋不舍道:“顾先生可要早些回来。” 别墅门关了,夕阳西下,有佣人进来将他带到二楼处的一个房间,给他一套睡衣,“大师,您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夏成蹊看着那佣人忙不迭的离开,仿若身后有人在追她似得,后背一阵发凉。 [小绿帽,你会捉鬼吗?] [捉鬼?不会。] 夏成蹊蔫了下去。 [不过我有口诀,需要吗?] [要要要!]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哦。] 夏成蹊看着屋外渐渐降临的夜色,毅然决定回家! 刚踏出别墅,不远外便有西装保镖过来,“还请大师回别墅。” 夏成蹊伸伸懒腰,“我就出来走走,这就回去。” 垂头丧气回了别墅,看着旋转直上的楼梯,三楼那似乎格外黑暗,夏成蹊打了个寒颤,哆哆嗦嗦回了二楼房间。 夜色正浓,别墅内灯火通明。 夏成蹊将别墅内最后一盏灯打开,这才放心的去了浴室,放热水泡澡。 浴室的玻璃门被热气蒸得模糊不清,夏成蹊白皙的肌肤泡的全身绯红,两颊都升腾起一股红晕,舒服的眯着双眼,锁骨凹陷处有水滴聚集,撩人心弦。 倏然,似乎有人从浴室的门前快速一闪而过,夏成蹊似乎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像,猛地一惊,“谁!” 没人回应。 夏成蹊咽了口口水,“我看见你了,别装神弄鬼!” 依旧没有声音。 夏成蹊从浴缸内起身,用一侧的干毛巾擦干身体,裹着,走出浴室,房间内一览无余,并没什么人。 只是…… “我衣服呢?”夏成蹊记得他进浴室前将睡衣放到了床上来着。 找了许久也没瞧见,赤裸着身体站在那,耳边忽然吹来一阵凉风,似乎有人贴着自己朝自己耳畔吹了口气,但又并非是那温热的呼吸,而是冰凉的寒气,夏成蹊觉得,打开冰箱涌出来的那股寒气都要比这口气要温暖得多。 夏成蹊鸡皮疙瘩直冒,连滚带爬滚上床,躲在被子里直哆嗦。 啪嗒—— 房间内灯黑了。 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似乎有脚步声响起,一声一声,一步一步,从门口渐渐朝床边靠近。 夏成蹊心提到嗓子眼,口中喃喃自语,似乎在念着些什么,身体不断往后挪,直到靠到墙边无路可退。 床铺轻微的声响,凹陷进去,有人似乎坐到了床上并朝他靠近。 第139节 “你在念什么?” 低沉的声音蓦然传来,好像近在耳边,只隔着一层薄薄的棉被,那声音里,似乎还带着阴冷的气息。 “啊——”夏成蹊失声惨叫,哪里敢看他一眼,连滚带爬到床另一头,瑟瑟发抖。 “我问你在念什么。”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呵。”一声嗤笑。 夏成蹊一愣,悄悄掀开被子一角,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眸,朝外望去。 一张脸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啊——鬼啊!” 夏成蹊吓得一跳而起,满屋子窜,朝着那房门跑去,握着门锁,怎么也打不开,夏成蹊急的直跳脚。 脚步声不急不忙的朝他走进,越来越冷越来越冷,夏成蹊锤门毫无动静,又一把跳上床,裹在墙角瑟瑟发抖。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床边凹陷,一只苍白的手将他的被子拉下,房间灯被打开,夏成蹊感受到亮光抬眸一看,只见床前坐了个男人,年纪看起来比顾文廷略大些,更显得成熟,但眉眼间却与顾文廷有些相像,俊朗的让人移不开眼,只是皮肤略有些白,嘴角噙着一抹笑,夏成蹊觉得这笑,格外眼熟。 夏成蹊看着他,磕磕盼盼道:“你你你……你是是谁……” “我还没问你是谁?怎么住这房间了?” 夏成蹊楞了,“是佣人带我来的。” “佣人?”那男人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夏成蹊盯着他,搂紧了自己身上的被子,怯生生问道:“你你你……不是鬼吧。” “胡说什么?” “那个顾先生说,这别墅有鬼。” “别听他胡说。” “你是?” “我是他二叔。” 夏成蹊乖巧道:“顾先生。” “这不是你该住的房间,我带你去客房吧。” 夏成蹊裹着被子起身,略有些尴尬,“那个,顾先生,您有没有看见我的睡衣?” “睡衣?没有。” 夏成蹊只好裹着被子,跟着那人往外走,走到楼梯口,夏成蹊看着他往三楼走去,停下了脚步。 “怎么不走了?” 夏成蹊看着那三楼脚不自觉的便哆嗦了起来。 “为什么……要去三楼啊。” “客房都在三楼,快上来。” 夏成蹊全身发抖,“顾……顾先生,我能住二楼吗?” 顾先生一凝眉,“不行,二楼都有人住了。” 夏成蹊简直快哭出来了,音线直抖,“都有哪些人住啊。” “文廷他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大伯婶婶,都在二楼住着。” 话说完,灯啪嗒一声,全熄了。 夏成蹊如同惊弓之鸟,惨叫一声,也不管自己身上的被子了,连手带脚便往楼上爬,一把死死抱着顾先生。 顾先生皱眉望向四周,“又跳闸了。” “顾先生,你……你住哪?” “三楼。” “那我……可以住你隔壁吗?” “可以。” “那那……谢谢你啊。” 黑暗之中看不清,夏成蹊也就不管自己还是赤身裸体了,跟着顾先生往上走。 顾先生推开一间房门,一阵凉风迎面而来,月色惨白,落地窗打开,白色窗帘正呼呼朝外飘着。 “这儿就是客房了,你先在这等着,我去看看电闸。” 夏成蹊点头,跳上床,裹紧了被子。 “自作孽,不可活,我以后再也不骗人了。” 夏成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看着那落地窗,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个面无表情的面孔。 就在他进别墅前,在楼下看到的窗前有个人看着他,是不是就是这个房间? 那个男人长什么样来着? 夏成蹊脑子里一片混沌,那个面容仿佛蒙上了一层迷雾,看不太清了。 啪嗒—— 灯亮了。 脚步声再次响起,房门被推开,顾先生走进房内,对夏成蹊道:“灯好了,太晚了,你先睡吧,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就好。” 夏成蹊道谢,“谢谢。” “不客气,不过,”顾先生看着他,“你还没告诉我,你来这别墅干什么的。” “我是顾文廷先生请来,捉鬼的。” 顾先生恍然大悟,“原来是捉鬼的啊,那有劳大师了。” 不知道为什么,夏成蹊总觉得这话,有些刺耳。 “大师,明天见。” “明天见。” 房门被关上,夏成蹊叹了口气,将身子藏进被子里,望着天花板上明晃晃的大灯,毫无困意。 二叔?顾文廷怎么没说他二叔也住这,不是说这别墅没人住吗?怎么突然就出现个二叔了? [小绿帽,这别墅内真的有鬼吗?] [宿主,请你相信科学。] [你也算是科学?] [我是科学创造出来的,有科学依据的,好吗?] 夏成蹊讪笑,[那就是说,有鬼什么的,都是假的?]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夏成蹊:[……好吧。] 窗外一阵凉风涌进,夏成蹊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渐渐睡意袭来,眼前一片迷蒙,眼皮略有些重,头脑晕晕沉沉的,仿若天旋地转,片刻便恍恍惚惚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有多久,夏成蹊意识昏沉,四肢有些酸痛,想睁开眼,却乏得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有人压在自己身上,很重,夏成蹊不太舒服,想推开他,四肢有如千斤般重,只能气若游丝的呻吟。 恍惚间,他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乖,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一阵极致的快感传来,接着便是疲乏的席卷涌来,夏成蹊霎时再次失去知觉。 第二天一觉睡醒,夏成蹊睁开眼睛,脑子里第一印象便是昨晚上诡异的‘鬼压床’,身体略动了动,便感觉到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撕心裂肺的痛感传来。 夏成蹊登时僵硬在床,一动不敢动,瞪大了眼睛满满的不可置信。 一晚上时间,我真得了痔疮了?! 夏成蹊猛地掀开被子,朝下一看,脸色登时变得异常精彩。 身下一片狼藉,那儿被不知名的液体沾满了。 夏成蹊捂脸锤床。 果然,昨晚做春梦了! 第97章 魑魅魍魉(二) “大师,您起床了吗?” 房外有人敲门, 夏成蹊将被子裹紧, 朝外道:“进来。” 是昨日房子里的佣人, 有点胖胖的大妈。 “大师, 您怎么睡这房间来了?” 那大妈只是站在门外不进来, 神色有些奇怪,夏成蹊也没注意,只是道:“昨天换了个房间, 怎么了?” 大妈看着这房间, 打了个哆嗦, “午饭已经好了。” 夏成蹊只露出一个头来, 应道:“好的, 我就来。” 大妈忙转身走了,夏成蹊看到床边有一套衣物, 拿过来一瞧,内裤, 衬衫, 长裤一应俱全。 只是…… 夏成蹊皱眉,拎着这几件衣服, 尺寸未免也有些太大了。 但打开衣柜空空如也, 夏成蹊也只得将这大了几个尺寸的衣服穿上, 下楼。 站在楼梯口,看着楼下饭厅里佣人正将几碗香喷喷的饭菜往桌上端,夏成蹊睡了半天如今也饿了, 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往楼下挪。 饭厅里,饭桌上摆放了十样精心烹饪的菜肴,鸡鸭鱼肉,色香味俱全。 第140节 夏成蹊小心翼翼坐了下来,毫不客气拿起筷子夹了块鸡肉塞进嘴里,肉质嫩滑可口。 大妈正将煲好的汤端出厨房,看到夏成蹊竟坐到主位上夹菜往嘴里送,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大师大师,这不是给您吃的。” 夏成蹊一口鸡肉在嘴里,嚼也不是吐也不是,直到那大妈急急忙忙将汤放到桌上,走到夏成蹊面前,毫不客气的将捏着夏成蹊的下颚,逼得他将嘴里的鸡肉吐了出来。 “快吐出来吐出来快吐出来!” 夏成蹊眼睁睁看着那块到嘴的鸡肉飞了,恼怒道:“不给我吃的,那给谁吃的?” “这是给二爷的,您的饭菜我给您另外留了一点。” 说完,又有一佣人从那厨房里端出一小桌子,小桌子上面四碟小菜,另加一碗米饭。 夏成蹊看着那四小碟绿油油的青菜,登时没了胃口,这差别对待未免也太大了。 “大妈您贵姓?” “姓吴。” “吴大妈,我是大师,不是和尚,不吃素。还有,那个顾二爷是谁?他的饭菜我不能吃吗?好歹我也是为你们顾家驱鬼来着,一顿饭都不让吃?” 吴大妈连忙解释并叮嘱道:“大师,这些菜可是二爷的,您可别再偷吃了,万一二爷生气了,可不得了。” 夏成蹊扔了筷子,不悦道:“二爷?谁啊,顾文廷的二叔?” “您是怎么知道的?” 夏成蹊看着吴大妈笑了笑,漫不经心还带着些骄傲,扬声道:“怎么可能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可是和二爷秉烛夜谈。” “秉……秉烛夜谈?” “那可不,”夏成蹊继续说:“说起来顾二爷和顾文廷长得还挺像的,性子都一样,冷冷清清的,不过一上午了,怎么没瞧见二爷?他人呢?” 夏成蹊看着眼前脸色突然变得青白的吴大妈,“大妈,您怎么了?” 吴大妈一阵哆嗦,看着夏成蹊干笑了几声,“大师,您可真是大师啊。” 虽然不明白吴大妈为何突然夸奖自己,但还是不动神色谦逊道:“谬赞了。” 吴大妈以一副极其惊悚的眼神看着夏成蹊,手都在抖。 “大师,您昨天和二爷秉烛夜谈了,谈了……谈了些什么?” 夏成蹊不好意思说昨天和顾二爷什么都没聊,但话已经说出口了,打肿脸充胖子,总不能落了面子。 “就随便聊聊而已,二爷什么时候回来?” “我……我也不知道,大概……大概晚上吧。” “晚上回来,中午给他备这么多菜?” 吴大妈低头,也没再说话。 “那这些饭菜,我能吃吗?” 吴大妈连忙将饭菜推到他面前,“可以可以,您吃您吃。” 夏成蹊觉得她有些莫名其妙,但美食当前,也没细究。 吃饱喝足,夏成蹊心满意足的侧卧在客厅沙发,吴大妈给他端来一盆洗干净了的葡萄,站在他面前欲言又止。 夏成蹊看着他,问道:“吴大妈,您怎么了?” 吴大妈愁眉不展,“大师,虽然您是大师,手段肯定是高超的,但是我还是想提醒您一句,晚上您如果再遇到二爷,您说话行事客气些,可别惹怒了他。” 夏成蹊皱眉,“二爷除了看上去有些冷,还挺和气的一个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就生气。” 吴大妈苦口婆心道:“二爷看上去和气,但实际上……” 砰—— 客厅顶上的水晶吊灯啪的炸开,吴大妈大叫一声直往夏成蹊身边靠近,一手抓着夏成蹊的手臂不放。 “大师大师,大师救命!” 夏成蹊没被顶上的水晶灯吓着,倒是被吴大妈给吓着了,手臂被她捏的生疼,抽又抽不出来,皱眉道:“吴大妈,只是灯炸了而已。” “不不不,是二爷,二爷他生气了,嫌我说他坏话了。”说完又哭着双手合十,喃喃自语,“二爷,我不是故意的,您行行好,饶了我。” 夏成蹊顺势抽回了手,抚着自己手臂上的青紫,凝眉。 “我说大妈,这大白天的,您怕什么?” 吴大妈朝他方向挪了挪,“这房子里啊,不干净。” “我知道,顾先生不就是请我来驱鬼的吗?” “那您昨天晚上怎么和二爷秉烛夜谈呢?” “就随便聊两句,忘了时间,”夏成蹊又嘟囔几句,“你这么害怕,我教你一句口诀。” 吴大妈眼前一亮,“口诀?多谢大师,多谢大师。” “你听好了。”夏成蹊清清喉咙,“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吴大妈跟着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夏成蹊似模似样的点点头,“昨晚上我就是靠着这口诀,那些不干净的东西都没敢近身。” 吴大妈听了,更是感恩戴德,“多谢大师!” “不用谢,随口之劳而已。” 屋外烈日炎炎,夏成蹊打了个哈欠,“我先上去睡一觉,晚饭时候了叫我。” “好的大师。” 夏成蹊小心翼翼挪着脚步上楼,身后还有些疼,摩擦着裤子生疼生疼的。 一进房,夏成蹊便脱了裤子,站在落地镜前转头看着自己身后的伤,龇牙咧嘴,一碰就疼。 “身上也没个痔疮药。”夏成蹊撇撇嘴,“算了,七天之后等人回来了再去买药吧。” 锁了门,光着身子上床,被子一裹,夏成蹊睁着眼睛看着开着的落地窗,霎时有些奇怪。 怎么记得早上的时候,窗子是关着的? 明明是夏日,窗户大开,夏成蹊却觉得房间内没有丝毫的热浪的气息,反而冰冰凉凉的,有些冷。 有风将窗帘吹得朝屋内飘了起来,夏成蹊一惊,他刚才似乎从那窗帘后看见个人影,揉了揉眼睛再一瞧,又没了。 夏成蹊将身上的被子裹得更紧了。 这别墅里果然不干净,不过好在有咒语。 夏成蹊如此想着,心里安心了不少,闭上眼,倦意来袭,没过多久便沉沉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有多久,半梦半醒间夏成蹊觉得身子疲乏得很,似乎有人在摆弄着自己趴在了床上,身后某个地方一阵清凉,刺痛的感觉消去不少。 “好舒服……”夏成蹊喃喃几句,耳边恍惚听到一个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有些不太真实,还带着些回音。 “还疼吗?” 夏成蹊迷迷糊糊的,有人问他就答,“不疼了。” 夏成蹊这么呢喃,那声音便没有再出现过了。 一觉睡到半夜,夏成蹊睁开眼睛,落地窗已经被关上了,窗帘也贴心的被拉上,夏成蹊揉着双眼坐起来,肚子咕咕作响。 坐起来,身后那股刺痛的感觉稍微好了些,夏成蹊失笑,这睡一觉痔疮还能好转,奇了。 下床,将裤子穿好,拉开窗帘,屋外月色都看不见了。 夏成蹊看着窗外浓浓夜色嘀咕道:“这么晚了,怎么没人喊我吃饭。” 转身朝门口方向走去,手握上门锁,却倏然发现门是反锁着的。 夏成蹊顿时大惊失色。 门是反锁着的,证明没人进来过,既然没人进来,那这窗户和窗帘是谁拉上的! 夏成蹊瞬间便冒出一身冷汗来,似乎还能感觉到房间里的温度在一点一点的下降,身后的冷风呼呼的吹来。 他站在原地抓着门锁,手直打颤。 “有有有人吗?出出出来,别装神弄鬼的,我我我看见你了了了……” 万籁俱静,无人回应。 “既既然没人,那我就……就下去了啊。” 夏成蹊拧着门锁,大腿小腿一齐抖,手心全是汗,一时之间竟然没能把锁打开。 “科学!要相信科学!”夏成蹊为自己打气,“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抚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深吸了口气。 “扣扣——” 敲门声传来,夏成蹊一声惨叫:“啊——鬼啊!” 夏成蹊窜上床,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瑟瑟发抖。 门外一时间没了声音,好半天才听到门后有钥匙开门的声音。 夏成蹊偷偷从被子的缝隙里往外看,刚好看到门开了,夏成蹊猛地把头猛进被子里。 “大师,吃饭了。” 听到这耳熟的声音,夏成蹊连脚带爬的跑到顾二爷面前,双手紧紧抱着他手臂,声音都在抖,“二爷二爷,您这房子不干净,我我我实在无能为力,要不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顾二爷看着他,戏谑道:“大师收了钱,怎么能不办事呢?” 夏成蹊瞬间就哭了,“我把钱还给你们还不行吗?” 说着就要去掏那张支票,掏了个空。 他这才想起现在自己穿着的并非自己衣服。 “我衣服不见了,支票在衣服里,等我找到衣服,我马上就把支票还给你。” 顾二爷嘴角噙着一抹笑,没什么温度,“这件事你还是和顾文廷说,现在你就是想走,只怕也是走不了的。” 夏成蹊眨巴着眼睛,“二爷,那这七天,您忙不忙?” 第141节 “还好,不忙。” “那……那这七天您能不能待在别墅里。” “待在别墅里干什么?” 夏成蹊绞尽脑汁,“那……那啥,二爷,我看……看您印堂发黑,近日,有血光之灾啊,您留在我身边几天,我保管您之后事业前程,爱情婚姻,一片坦荡!” 顾二爷狐疑的看着他,音调上扬,似乎带着些许的笑意,“真的?” “当然是真的!”夏成蹊拍着胸脯打包票,“我可是继承自岐山一脉,虽然捉鬼的本事差了点,但为人消灾解难,可是一把好手!” “这样啊……”顾二爷眉心紧蹙,似乎在思索着该不该信。 “别考虑了,你这一考虑,说不定明天就有血光之灾了,那不得后悔死没听我的话?” 顾二爷冷笑道:“行吧,这几日我都陪着你,不过你若是早出现个一年,恐怕我什么劫难都没了。” 夏成蹊不明所以,顾二爷也不给他思索发问的机会,“走吧,下去吃饭。” 夏成蹊饿了大半天,一见到饭菜便扒拉了好几口,顾二爷却只坐在饭桌前,并不吃。 “二爷不吃?” “我吃过了。” 夏成蹊又扒拉了几口饭菜,也是顾不得了,一边咀嚼一边对顾二爷道:“二爷,您可不知道,中午的时候,吴大妈给您做了一桌子的饭菜,您硬是没回来吃,那手艺,真是绝了。” 顾二爷凝眉,“吃饭的时候不准说话,像什么样。” 夏成蹊闭嘴嘴巴咀嚼,等嘴里的饭菜都吞完,这才道:“二爷,我昨天来的时候没有问清楚,这别墅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发生过什么事?” 夏成蹊把碗一放,“这别墅不干净,不干净的地方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我就想问问清楚有什么忌讳,也免得冲撞了。” “也没什么大事。”顾二爷垂眉冷笑道:“顾老爷子死了,顾家大乱,子孙夺权,死了不少人而已。” “而已?!”夏成蹊瞠目结舌,“死人了还是而已?二爷,您这也……” 夏成蹊看顾二爷脸色,也没再说下去,只是收了情绪,问道:“那,死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顾文廷的父母,大伯婶婶,还有一个表妹。” “都怎么死的啊。” 顾二爷嗤笑道:“如今顾家就顾文廷一个人,你说还能是怎么死的。” 夏成蹊失声,“顾文廷下的手?他就不怕警察?” “他怕就不会做了,心狠手辣,果真是顾家人。” 夏成蹊讪讪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低头吃饭。 “恶有恶报,既然敢做就得敢当,顾文廷找了不少道士来,还不是无功而返?” “那他就不能不住这么?” “这儿是顾家老宅,算是顾家人的象征,他那么在乎手上的顾氏,不住这,住哪?” 夏成蹊夹着一块鸡肉往嘴里塞,没有做声。 吃饱喝足,时间也到了十一点。 想起昨天晚上的鬼压床,夏成蹊看着准备上楼的顾二爷,“二爷,您昨晚有没有进过我的房间?” 顾二爷也不看他,“我进你房间干什么?” “没,我就随便问问。”说完,夏成蹊还是觉得有些瘆得慌,“我昨天晚上好像被‘鬼压床’了。” 顾二爷这才屈尊降贵的转过身来,站在二楼的楼道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大师,‘鬼压床’是没有科学依据的,从科学角度来说,‘鬼压床’是指睡觉的时候突然有了意识但是身体不能动,事实上是罹患了睡眠障碍的疾病,大师,你该去看病了。” 夏成蹊被噎得没话说,垂头丧气回了房间。 将门锁了,又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坐在床上,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小绿帽,昨天晚上有没有人来我房间?] [没有。] 夏成蹊挠头,[难道真的是我压力太大了,‘鬼压床’了?] [宿主,相信科学,七天之后你去看看病吧。] [……行吧。] 夏成蹊抚着下颚,想了想,还是不成。万一这顾二爷表面上一本正经,实际上早已暗戳戳的看上了自己,晚上下药迷晕了自己,霸王硬上弓怎么办? 我长得这么好看,说不定他还真能铤而走险。 不成,这样不成。 夏成蹊环顾房间,柜子抽屉都寻了个遍,也没见到什么称手的东西,翻箱倒柜好半响,终于在那床头角落里寻到一块木屑碎片,有些尖锐。 夏成蹊握在手心,又唯恐半夜睡觉丢了,从窗帘上扯下了一些细线,将木屑缠绕到自己手上,在确定木屑不会因为翻动而掉落后,这才盖上被子,闭眼睡去。 半夜,别墅内空荡荡一片,三楼走廊传来阵阵脚步声,那脚步声很小,却奇怪的传遍别墅的每一个角落,脚步声沉重,还带着回音,格外瘆人。 那声音在夏成蹊房门前便没了,倏然,原本灯火通明的别墅刹那间陷入黑暗中,所有的灯光瞬间沉浸。 窗开了,风吹起窗帘,夏成蹊床边凹陷,那凹陷一点一点朝着夏成蹊身边而去。 夏成蹊身上的被子被掀开,衣服缓缓被褪了下来。 夏成蹊还睡得昏昏沉沉的,只觉得昨天那感觉又来了,四肢酸痛,眼皮格外沉重,有人压在自己身上,夏成蹊喘不过气来。 可夏成蹊他偏偏还有些意识,能感觉到肯定有人压着自己,有片刻意识的清明时,夏成蹊手心的触感提醒他想起睡前的准备,紧握了手心,木屑尖细的一头便刺入掌心,掌心刺痛传来,夏成蹊猛地从睡梦中苏醒,头脑清醒,毫无睡意。 然而清醒之后的夏成蹊面色通红,手心握得更紧了。 只因为他之前料想的没错,真的是顾二爷趁着他睡觉的时候迷晕他,对他做这种事! 先前还愚蠢的以为是自己得了痔疮! 忍受着下身摩擦得疼痛感,夏成蹊气的头脑发晕,猛地一把睁开眼睛,“顾二爷!” 对上一双古井无波冰凉刺骨的眼睛。 那眼神冰凉,眼底如同蓄着千年寒冰一般。 顾二爷没想到他会醒来,不过也并不意外,望着他,语气冰冷并嗤笑道:“醒了?” 夏成蹊被他这无所谓的态度彻底惹怒了,当即怒火中烧,伸手就要去推他,但当他双手不小心触摸到他脸颊时…… 好冰。 没有一丝温度。 ——“大师,这些菜可是二爷的,您可别再偷吃了,万一二爷生气了,可不得了。” ——“大师,虽然您是大师,手段定是高超,但是还是想提醒您一句,晚上您如果再遇到二爷,您说话行事客气些,可别惹怒了他。” ——“二爷,我不是故意的,您行行好,饶了我。” ——“如今顾家就顾文廷一个人,你说还能是怎么死的。” 夏成蹊瞬间全明白了,瞪大了眼睛望着顾二爷,咕咚一声,喉结上下滚动,夏成蹊咽了口口水。 “二……二爷,您还舒服吗?” 第98章 魑魅魍魉(三) 夏成蹊几乎是颤着心肝再说这句话。 房间内漆黑一片,只能借着窗外明亮的月色透过窗帘传来微弱的月光, 看到顾二爷脸上轮廓而已。 虽然不知道他脸上是个什么颜色, 但刚才那冰凉的触感实打实的传来, 并非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该有的温度。 “二爷……您大人……不不不, 您大鬼有大量, 就别和我计较。” 虽然看不见,夏成蹊却莫名觉得此时的顾二爷脸上应该是笑着的。 果不其然,顾二爷低声笑了一声, “你做什么事了, 让我有大量?” 猛地动了几下。 夏成蹊眉心紧蹙, 手心紧抓着身下床单, 嘶声连连, 内心真是叫苦不迭。 都成了鬼了还这么精力旺盛! “说啊。” 夏成蹊一个不慎惨叫了一声,疼得眼中含泪, 颤颤巍巍道:“二爷,我不该吃您的饭菜。” “嗯?就这个?” “我不该……不该说要捉鬼。” “继续。” “我不该是个道士!” 听到夏成蹊这声叫喊, 顾二爷忍不住笑出了声, 也不再为难他,仓促的解决后一手拂过夏成蹊的脸颊, “大师, 既然来了, 就别走了吧。” 夏成蹊被他手上冰凉的温度打了个寒颤,“别……别走?” “陪我啊。” 夏成蹊瞬间哭出声来,“二爷二爷, 您放过我,我就一个普通人,要什么没什么,这样,您……您放过我,往后只要是国家法定节假日,我一定来看你祭拜你给你烧纸钱的,您看,怎么样?” 顾二爷的声音染着一层玩味,“看我?祭拜我?烧纸钱?节假日?” “那……那要不我每三天?不不不每天都来!” “每天来回跑是不是太麻烦了?要不就在这住下吧。” 夏成蹊小声和他打着商量,“可以再商量商量吗?” 顾二爷手抚上他额头,夏成蹊冷得全身打了个寒颤,“乖,没得商量。” 夏成蹊还想说话,顾二爷直接捂了他的嘴,“本来不想这么早便让你发现的,现在既然知道的,那就自己选,要么装作不知道,继续睡,要么配合我,动一动。” 第142节 动?一动? 夏成蹊死命摇头,顾二爷看了直皱眉,“怕我?” 夏成蹊死命点头。 顾二爷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么害怕?我有个法子,让你不再怕我,要不要试试?” 夏成蹊一愣,不明白顾二爷所说的法子是什么法子,但是他直觉,不会是什么好法子。 果然,顾二爷的手紧紧掐住他颈脖时,夏成蹊倏然什么都明白了。 他这是要把自己变成他的同类啊! 夏成蹊挣扎起来,“二爷……二……咳咳咳,二爷我不怕了,不……不怕了,真的不怕了!” 顾二爷手上其实没使多大力气,都是夏成蹊自己吓唬自己,挣扎起来摇头晃脑痛哭流涕,眼泪鼻涕直往下流,顾二爷看了免不了有些嫌弃,松了手,一时间也没了兴趣。 “别哭了。”顾二爷无奈道:“算了,没意思,你好好休息吧。” 夏成蹊霎时收声,带着些泣音,哽咽道:“二爷,您好走啊。” 黑暗之中,夏成蹊也看不太清,只是过了好一会,夏成蹊这才爬起来,坐在角落里,抱着被子环顾着四周。 [小绿帽,你不是说,要相信科学吗?那你给我解释一下,刚才那顾二爷是科学?] [……宿主你要相信科学。] [走开,你这个伪科学!] 夏成蹊抚着脖子,似乎还能感受得到刚才顾二爷手心的温度,当真是一点温度都没有! 这别墅里还真是有鬼! 不管了,明天一早就找机会逃出去,绝对不能再继续待在这了。 夏成蹊下定了决心,想好了明天出逃的线路,为明天养精蓄锐,被子一蒙头,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一大早夏成蹊便醒了,他心里藏着事,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样子,走路也不注意,下楼的时候差点崴了脚滚了下去。 好在似乎有人拉住了他,才让他免遭一难。 夏成蹊稳住了心神站定了脚跟握着楼梯扶手,望着这三楼的楼梯,后怕得松了口气,转着眼珠子看着四周,又嗒嗒嗒的下楼去了。 佣人早将日常供奉给顾二爷的饭菜端到了桌子上,吴大妈招呼着他在桌边坐下来,夏成蹊讪笑了两声,怎么也不敢坐下吃顾二爷的东西了。 “吴大妈,有没有包子馒头,我随便两个馒头就行了。” 吴大妈经过昨日,算是彻底信了夏成蹊大师的身份,毕恭毕敬道:“大师,您稍等,我给您拿馒头。” “好叻。” 夏成蹊坐到了沙发上,等着吴大妈的馒头。 “大师,干吃馒头不行,喝杯豆浆吧。” “多谢多谢。”夏成蹊也不敢再张牙舞爪了,安安分分的吃着馒头喝着豆浆,直到馒头豆浆全数下肚,有些力气了这才对吴大妈说:“大妈,你们忙,我出去随便走走,看看这附近的风水。” 一听是看风水,吴大妈眼光都亮了,“大师,您还会看风水呐?” 夏成蹊尴尬点头,“会一点。” “这可太好了,我有事向大师请教,不知道大师有没有这个时间。” “什么事?” 吴大妈拉着他又坐下,“我儿子,准备娶媳妇了,从年前一直拖到现在,说是没有房子不结婚,最近我看了个房子,房产中介夸得天花乱坠,但是那房子一直有人说风水不太好,既然大师会看风水,不知道能不能之后请大师去看看那房子,如果风水可以,我就买下来,给我儿子当婚房,不行的话,我就再多看几家。” 夏成蹊现在急着想出门,连声就答应了,“行啊,等我有时间了,我再给你看看。” “那多谢大师了!” “不客气,我先出去看看。” “好,大师慢走。” 夏成蹊出了门,离开了那阴森恐惧的别墅,这才放下了心。 还没走出一百米,就有保镖上前来拦住他,“大师,顾先生还没回来,还请大师先在别墅内住着。” 夏成蹊一副不耐烦的神色,“别墅内的脏东西都被我清理干净了,我现在有急事必须要回家一趟,你们顾先生若是回来了,再让他来找我!” “这……” “这有什么需要考虑的?若是驱鬼不成功,你们七日之后再来找我便是。” 那保镖深思熟虑了一番,这才点头。 “那好吧,大师慢走。” “嗯,不用送了。” 夏成蹊如今是管不了三七二十一,走为上策,顾文廷这几天不在,他也没办法和他打好关系,更何况别墅内有顾二爷这一只猛鬼在,让他一个人住别墅晚上面对一只恶鬼他才不干! 而且就算顾文廷回来了发现顾二爷还在别墅里那也没关系,大不了就说没驱干净,到时候再找办法忽悠忽悠顾文廷便是了。 夏成蹊快步走出那片别墅群,寂静的马路边上没什么车,他身上也没什么钱,只好沿着马路一直走,也不知道走了有多久,那条荒寂的马路终于走到了尽头,绕了个弯,便看到了车流不息与鼎沸的人群。 夏成蹊顿时泪流满面。 以后再也不装什么会捉鬼的大师的,命都差点没了! 回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夏成蹊死死反锁了房门还不够,将凳子客厅里的茶几都堵门后。 这房子还是自己身上这原主的,两室一厅,普通装修,全款买房。 幸好是全款,否则以夏成蹊自己这身手,只怕会交不起房租而活活饿死累死。 转进厨房给自己煮了碗泡面,把汤喝光后不禁又想起吴大妈做的饭菜来。 想起吴大妈难免又想起别墅里那只恶鬼,夏成蹊登时汗毛倒竖。 [小绿帽,你说,那只鬼应该不会跟我回来吧。] [跟你回来干什么?你有什么值得他跟回来的吗?] 夏成蹊认真的想了想,严肃道:[有!我的肉体!] [拜托,]系统嗤笑道:[宿主,你那一两七分肉的,真当人家稀罕你吗?人家可是二爷,活着的时候响当当的二爷,人家生前看不上你,死后更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办的好吗?] [重要的事情?] [报仇啊,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一直在别墅里游荡,他自己也说了,顾家人可都是被顾文廷给弄死的。] [这个顾二爷是什么很牛掰的人物吗?] [你自己上网查查就知道了,这个顾二爷,还真不是一个顾文廷能比得了的。] 一谈起顾文廷,夏成蹊嫌弃撇嘴,[你们系统真是没节操,给我弄了个这么狠毒的犯罪分子给我当攻略对象。] [我也很绝望啊,宿主加油吧,干完这一票,算算,咱们也差不多了。] [行吧,等他回来。] [看好你哦~] 夏成蹊将泡面的碗一收,随手扔进水槽里,拿着衣服进了浴室,准备舒舒服服泡个热水澡。 忽然,浴室内的灯闪了一闪,夏成蹊心神晃了晃,安静的听着房子里的动静。 好半响也没什么声音传来,夏成蹊这才把提上嗓子眼的那口气吐了出来。 不由得还暗自嘲讽了自己一番,从个别墅出来,就这么大惊小怪了,不就是灯泡老了吗? 夏成蹊打了个哈欠,起身冲洗了一下,在洗手台前俯下身子洗脸,低头的一瞬间,洗手台上的镜子里出现了顾二爷的一张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夏成蹊。 夏成蹊一抬头,镜子里顾二爷又不见了。 夏成蹊若无其事的往外走,打开电视,百般无聊的看了会电视,时钟一转,便转到了十二点。 夏成蹊打了个哈欠,将客厅里的窗帘拉上便往房内走,不像在别墅时那样处处小心谨慎,舒服的转进被子里,床头留了盏灯便沉沉睡去。 半夜时候,夏成蹊身边的床被凹陷,悄悄的,摸进了夏成蹊的被子里。 一晚上睡得都很沉。 夏成蹊第二天是被饿醒来的,看着还亮着的床头灯,伸手关了,下床给自己下了碗泡面吃。 站在火炉边上,夏成蹊愁眉不展。 虽然现在暂时逃离了那个别墅,但是几天之后还是要为了任务回去的,万一顾文廷若是不被自己忽悠,可怎么办? 若是顾文廷知道顾二爷还在那别墅了,估计不会再相信自己,不相信自己,那以后再接触,可就难了。 毕竟身份不一样,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想了想,待会还是去寺庙求个签,或者去大街上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两个世外高人。 咕噜咕噜的声音传来,泡面煮好了。 夏成蹊手忙脚乱关了火,端起泡面放茶几上,胡乱吹了几下便往嘴里送,烫得他张大嘴直呼气。 倏然,打开的窗户外吹进一股凉风,夏成蹊身形一颤,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窗户。 熟悉的温度…… 夏成蹊端着泡面的手都在抖。 完了完了死定了,那死鬼不会真的跟着回来了吧! 这么一吓唬自己,夏成蹊吃面的心情都没了。 唉声叹气了一番,端着已经几近凉掉了的泡面狼吞虎咽的吃完,拿着自己仅剩的一张卡出了门。 夏成蹊从银行卡里面取了十几张人民币,往开福寺赶去。 听说开福寺里有神明,求签求庇护,很灵的。 赶到开福寺的门口,排队的人熙熙攘攘,夏成蹊跟着排队,排到他的时候那守门的人一皱眉,“门票呢?” “门票?” 守门的人不耐烦的指着旁边一个小窗口,小窗口旁边的墙上刷着白漆,售票处。 “这不是寺庙吗?还有门票的?” 第143节 “佛祖庇护保佑你们也是要香火供奉的,懂不懂?” 夏成蹊讪笑着去买票,二十人民币,也不贵。 买了票继续排队,夏成蹊却没底了。 这么一个要买票才能进去的寺庙,商业化如此严重,还真能有神明在? 夏成蹊看着身前一对小情侣卿卿我我兴高采烈的模样,那男的还拿着一个相机给那女孩拍照。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神明莫怪呀! 进了寺庙,夏成蹊见着神像便拜,见到功德箱便往里面赛前,缠着那些解签的道人要了平安福一个又一个,直到将手里的钱花的差不多了,开福寺里的神像也拜得差不多了。 兜兜转转时间还早,夏成蹊经过一处厢房时,恰好有一名老和尚走出来。 夏成蹊连忙双手合十恭敬道:“大师。” “施主有礼。” 淡然处之,气度不凡不急不忙,眉眼间竟是洒脱与得道高僧该有的睿智。 高人啊!这才真正的大师啊! “大师且慢!”夏成蹊连忙赶了上去,“大师,信徒有一事相求,还想请大师救信徒一命。” “你?”那僧人皱眉,“敢问施主何事?” “我这几日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想请大师赐我个护身符,好保平安。” “护身护所有佛龛前皆有,施主去领便是了。” “大师这有没有效果好一些的护身符?我不怕多。” 那僧人看了他一眼,眼神微变,凝眉思索了片刻,也只是叹道:“施主,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凡事放宽心,心中坦荡,便无愧于天地,不惧妖魔。” 说完,双手合十微微躬身,也不再与夏成蹊多说什么,转身便走了。 “大师,大师你等等我!”夏成蹊赶上去,眼睁睁看着大师拐进一处拐角,便不见了人影。 [小绿帽,你觉得刚才那个大师,是世外高人吗?] [我看,比你更像。] [这不废话?我是假的!] 夏成蹊握着手中求来的十几个平安福,心中的石头终于是落地了。 开福寺附近有许多的算命先生,自摆一个摊位,瞅准了从寺庙内出来还愁眉苦脸的路人,一拉一个准。 夏成蹊就是这么一个准。 “诶诶小兄弟,别走啊小兄弟!” 夏成蹊恍惚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回头一瞧,是个穿着黑色大褂的中年男人,留着一小撇胡须,带着一副黑色的眼镜。 夏成蹊指着自己,“我?” “对,小兄弟,就是你。” 夏成蹊走过去,“有事?” 那人眉心紧蹙看着他,“小兄弟,我看你面堂发黑,似有血光之灾啊。” “血光之灾?”夏成蹊原本是个信仰科学的五好少年,如今在别墅里这么一吓一闹,早就吧那伪科学丢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大师?你怎么知道我有血光之灾的?” 那被称为大师的人抚了抚短小的一撮胡须,一本正经看着他,忧愁道:“小兄弟,你最近是不是挺倒霉的?” 遇到个死鬼,算是倒霉吧。 “大师,你怎么知道的。” 大师神秘一笑,“我自然是算出来的。” 夏成蹊崇拜的看着他,“大师你真是太厉害了,我最近几天真的倒霉透顶,大师能不能帮我破了这局?” 大师凝眉想了想,掐着手指算了算,“你我算是有缘,我便帮你算算。” “多谢大师!” 算了片刻,大师的眉心蹙得越发的紧了。 “小兄弟,你最近,可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啊。” “大师啊,你可真是神人!”夏成蹊抱紧大腿,“大师,您可得救救我,千万救救我!” “你放心,你我既然有缘,便不会袖手旁观,我定会救你的!” 夏成蹊眼眶通红的点头,那大师看着他,清咳嗽了几声,“这个……大师也是要吃饭的。” 夏成蹊一听,连忙反应过来,将兜里的钱全掏了出来,也没数,全数给了大师。 “大师,我身上就这么一点钱了,大师不要见怪。” 大师看见了几张红色的,也满意的点头,将钱揣进口袋里,又徐徐道:“小兄弟,我看你的命相,那是福薄之人,福薄之人最易招惹祸端,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求大师救我。” “我救你算是逆天改命,但看在你我有缘,我便帮你改了这个命,这个平安福你收好,每日临睡前将他放在枕下,早上将他放在窗台拜上一拜,之后便将他贴身带着,那些邪祟之物便不能再近你的体了。” 夏成蹊小心翼翼接过那大师递过来的一个红色的三角形的东西,接过一瞧,是个红纸折出来的三角形,上面还写了些不知名的符号。 见夏成蹊久久没说话,大师以为他不满意,又说了几句,“你可别小瞧了它,我敢说,这开福寺里的平安福都没我这个平安福厉害。你只需照我说的话去做,定能保你平平安安。” 夏成蹊恭敬道:“多谢大师,我这就回家去供奉。” “去吧去吧。” 夏成蹊道谢之后转身回家,等夏成蹊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人群中,那大师才将夏成蹊掏给自己的钱拿出来数数。 可刚一逃出来,那大师却如同见了鬼一般的将手上的钱往半空一撒,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四周人来人往,都看着他手脚并用爬起,连滚带爬的走了。 “神经病啊,大白天的扔什么冥币啊!” 夏成蹊回了家,将那平安福摆放在窗前,想了想,还是将开福寺里的十几个平安福也拿了出来,诚心供奉。 窗外夜色逐渐弥漫,夏成蹊拜了三拜后正准备将平安福拿起贴身戴好时,一股阴风一吹,那十几个平安福竟被吹起,全数直接飘到了窗外。 夏成蹊大叫一声,就要去抓。 踮起了脚尖向窗外去捞,没有防护栏的窗台不高,朝外伸着的身子几乎腾空,也没注意这是在十二楼。 就在夏成蹊快要抓到那其中一个平安福时,被人猛地一把拉了回来。 “小心些!” 第99章 魑魅魍魉(四) 夏成蹊大半个身体朝外腾空,以腹部为支点咯在窗台上, 两条小腿朝后挑了起来, 窗外便是十二层楼的高度。 家中有死鬼, 按理来说应该伸出手推上一把, 让夏成蹊摔得粉身碎骨。 可那只冰凉的手却拉着他的手腕, 用力将其往回拉,夏成蹊被这触感猛地打了个寒颤,站稳脚跟后回头, 客厅内空无一人。 眼看着护身符全掉了下去, 夏成蹊贴着墙往门口挪去, 色厉内荏道:“谁……谁在那, 出来!别躲了, 我看到你了!” 没有动静。 夏成蹊紧盯着窗口方向,手慢慢握上了大门的把手, 静谧了片刻没有反应,猛地扭动把手, 夏成蹊也没注意门锁开了没, 做出一副开门的动作朝门撞去。 门没开,他自己倒是慌张失措的撞了个鼻青脸肿。 夏成蹊抚着额头和鼻子坐在地上嘶声连连, 身后传来一声笑, 夏成蹊回头。 “撞疼了吧。” 顾二爷正大爷样坐在沙发上, 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夏成蹊猛地一惊,挪着屁股往后退,直到退到了门边, 这才戒备的看着顾二爷,磕磕盼盼道:“二……二爷,这大白天的,您怎么……怎么出来了?” “你对鬼似乎有些误解,大白天的,我为什么不能出来?” “古往今来的鬼,不都是一遇到太阳就会魂飞魄散吗?” 顾二爷勾唇浅笑,靠在沙发上,垂眉看着他,“过来。” 夏成蹊摇头。 “再说一次,过来。” 夏成蹊手捂上门锁,又准备去开门,奇怪的是,那门锁撞邪了似得,怎么也开不了。 顾二爷语气没之前那么温和了,“让你过来!” “二爷,您饶了我,我只是个骗子而已,您大鬼有大量,就别和我小市民一般计较了,快投胎去吧。” “投胎?”顾二爷像是看活宝似得看着他,瞬间便移到了夏成蹊面前,一张脸,惨白惨白的。 夏成蹊也不敢睁开眼,闭着眼睛冲他乱吼乱嚎,“啊啊啊啊——二爷二爷,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以后我天天给您去烧纸钱看您,您放过我。” 顾二爷彻底被他逗笑了,“小怂包,爷不要你的命,只要你帮爷办件事。” “办办办事?办什么事?” “起来,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 夏成蹊用袖口将眼泪一抹,“你是鬼你当然不怕了,咱们身份互换一个,看你怕不怕!” 顾二爷失笑,“爷有求于你你就吼起来了?” 夏成蹊反应过来后怕的闭上了嘴。 “过来坐。”一晃神,顾二爷又回到了沙发上,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夏成蹊磨磨蹭蹭的挪了过去,坐到沙发的另一端,“我现在坐好了,你有什么事,你就开始说吧。” “坐过来。” 夏成蹊挪了一挪。 顾二爷皱眉,“再过来。” 第144节 夏成蹊又挪了一挪。 顾二爷没耐心了,一个闪身便到了夏成蹊身边,夏成蹊下意识便想逃,顾二爷一把摁住他的肩膀,“再跑爷就真要你来和爷作伴了。” 夏成蹊抽抽噎噎的委屈死了,坐在那也不敢动。 这顾二爷实在太难缠了,就在别墅睡了两晚上直接被盯上了。 盯上也就罢了,这鬼竟然白天还能出现,真是前无古鬼后无来者! 不过刚才说要让自己帮忙,怕是和他生前的执念有关。 说不定,和顾家有关。 既然如此,说不定七日后的难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顾二爷冷眼旁观看着他,抽过茶几上的纸巾递给他,“哭够了没?” 夏成蹊接过,醒了鼻涕,“二爷,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现在不怕了?” “之前那是我没做好心理准备,现在好了,知道你是鬼了,而且暂时不会害我。” “这么笃定?” 夏成蹊看着他,下一秒,猛地被摁倒了沙发上,顾二爷一手掐着他颈脖,冷冷笑道:“记住,就算有事有求于你,但爷想弄死你也不过是一念之间,笃定了爷不会杀你就耍花招,明白吗?” 顾二爷松开他,夏成蹊剧烈咳嗽起来。 “知道了吗?” 夏成蹊如今是真的不敢再多说什么了,“知道了。” “你若是配合一些,爷也可以与你行些方便。” 夏成蹊揉着脖子,瞥眼看着他,口服心不服,“多谢二爷,不知道二爷想让我做什么。” “很简单,回到别墅里去。” 夏成蹊皱眉,“回去?莫非你是想让我……” “接近顾文廷。” 夏成蹊兴奋得简直快蹦起来了,偏偏还得一本正经的讨价还价,“回去?回去干吗?你想让我在他身边当卧底?不行不行?万一他如果识破了,我就完蛋了。” “你觉得你现在不去,不会完蛋?” 夏成蹊凝眉思索了半响,这才为难看着顾二爷,“二爷,您为什么找上我呢?你看我小胳膊小腿的,还不够顾文廷一只手揉捏的,我脑子又笨,只怕帮不上你什么忙。” “你不是还有我吗?” “可是……” “放心,我会帮你获得顾文廷的信任。” “然后呢?” “你只需待在顾文廷身边,之后的事情,我会慢慢教你的。” 顾二爷的话太冷,夏成蹊徒然打了个寒颤,听着他声音温柔,就好像诱你拐入地狱的恶魔,稍稍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夏成蹊摇头晃脑,将脑海里那蓦然浮现的猜测敛去。 这可是获得顾文廷真心值的好机会,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你管人家怎么利用你,反正你不也是在利用人家?双向利用,互惠互利,何乐而不为? “为什么是我?” “谁让你是唯一能见到我的人?” 夏成蹊稍稍点头,“好,我答应你。”说完,夏成蹊又道:“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夏成蹊瞬间涨红了脸,“以后……以后晚上,你都不能再碰我。” 顾二爷听闻失笑,拒绝,“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想上你啊。” “你这人……不是,你这鬼,怎么变成鬼了还这么色胆包天呢?!不行,如果你不能答应我这个要求,我不会和你合作的。” 顾二爷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夏成蹊坐不住了,“那……那能不能一周一次?至少我也得休息休息。” 顾二爷见夏成蹊急了,收鱼钩,“我只能保证,以后一天一次,变成两天一次,怎么样?” “两天?不行,五天。” “三天。” “四天。” 顾二爷一记刀刃横扫,音调慵懒上挑,“你在和爷讨价还价?” 夏成蹊瞬间怂了,“三……三天就三天。” 顾二爷收回眼神,“现在就回别墅。” 夏成蹊乖乖进房收拾衣服,背着个背包,出了门。 看到顾二爷全程紧跟着他,完全不惧怕头上明晃晃的日光,瞬间惊叹,这鬼还真是与时俱进,连太阳光都不怕了。 夏成蹊拦了辆的士,半个小时便到了别墅门口。 有保镖上前来恭敬道:“大师,您怎么回来了。” 夏成蹊如今身上穿着平日的休闲装,他人又不高,清瘦得很,完全没有世外高人那种遗世独立的神秘,可还是不得不装模作样道:“我掐指一算,这别墅内不干净的东西怕是又要回来了。” “又要回来?”那保镖也是吓了一跳,“大师,您不是说已经驱除干净了吗?” “那是几日前,今日我夜观天象,怕是有异端啊。” “那再次麻烦大师了。” 夏成蹊颔首,“不必客气,这本是你们顾先生嘱咐我的事情,不过你们顾先生,什么时候回来?” “顾先生三天后便回来了。” 夏成蹊点头,“如此,那我便在别墅内等他回来吧。” “大师慢走。” 夏成蹊抬脚朝别墅内走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夏成蹊的错觉,有了顾二爷当靠山,夏成蹊顿时觉得这别墅也没第一次来时的那般阴森恐怖了,还饶有兴趣的在别墅内参观了下。 夏成蹊这几日大别墅住着,吴妈好吃好喝伺候着,除了偶尔有死鬼骚扰外,过的还算顺心。 三天后,顾文廷果真是回来了。 一回来便迫不及待往别墅赶,一进门便问道:“大师,家里如何了?” 夏成蹊将手里的苹果一扔,站起身来,面色从容对着顾文廷双手合十,“顾先生,你总算是回来了。” 顾文廷眉眼焦急,双眼不住往这别墅内瞟去,“大师,如何了?” 夏成蹊叹了口气,看着他身后的侍卫,欲言又止。 顾文廷瞬间便明白了夏成蹊的意思,对他身后的几名保镖道:“你们先出去。” 几名保镖应声退下。 顾文廷走到夏成蹊身边,低声道:“大师,现在可以说了吧。” 夏成蹊叹了口气,“顾先生,您这别墅内,有煞气。” “煞气!”顾文廷眉心紧拧,“怎么说?” “煞气不比怨气,煞气乃是由无数怨气凝聚而成,想要消除这股煞气,还得费一番功夫。” “大师可是需要我做什么?” 夏成蹊眉心紧锁,“想要消除这股煞气,我可能要在这别墅内多住几日了。” 顾文廷原先还存着几分疑虑,但后来听保镖报告的消息,说是别墅内风平浪静几日后那些不干净的东西还真没了。 只不过又过了两天,大师又折回别墅,说是未消除干净。 还以为是大师装神弄鬼故意想敲诈一笔,如今看来,是他错怪了。 “大师想住多久都行,别墅的房间永远为大师打扫干净。” 夏成蹊道谢,“多谢顾先生,不过,我想问问顾先生,之前这别墅,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命案。” 顾文廷双目如炬,死死盯着他,“大师可是知道了些什么?” 夏成蹊手心满满的冷汗,这顾文廷变脸比翻书还快! 摇头,“我不过猜测而已,这别墅地处风水宝地,绝不可能无缘无故便有邪祟作祟。” 顾文廷脸色难看。 “而且,定不会只发生了一起命案!”夏成蹊掷地有声,“所以别墅内的煞气才会如此经久不散。” 夏成蹊悄悄瞅他的脸色,顾文廷脸色有些难看,但对于此事,依然没有过多的解释,“别墅便拜托大师了,关于这件事,乃是我顾家机密,还望大师不要再问了。” 夏成蹊明白顾文廷怕是不会轻易将此事说出,想了片刻,“顾先生,之后还得劳烦您住在别墅。” “我?为何?” “这别墅内,还需至亲之人坐镇才行。” 顾文廷的眉心也皱了起来,“这……” 并非他胆小,而是连夜连日的骚扰让他厌烦不已,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倒是不曾近他身伤害过他,但没日没夜的失眠让他几近崩溃。 见顾文廷踌躇着,夏成蹊又道:“顾先生不必担心,只需七日便可。” “七日?果真?” “自然是真的。” 七天时间,是顾二爷给他下的死命令。 第145节 这代表着他必须在七天之内获得顾文廷的信任,然后得到顾二爷想要的东西,同时,最好是得到顾文廷的真心值。 “顾先生不必担心,这七日内,我定会保护好你,不会让那些邪祟之物害了你。” 言至于此,顾文廷也不再多说,“好,七天,我就在这别墅内住七天,但七天后,如果大师没有解决……” “这不存在!”夏成蹊信心满满,“七日后自见分晓。” “如此,那就麻烦大师了。” “不必客气,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一句,这七天内,顾先生最好不要去三楼。” “三楼?”说着,顾文廷将视线投到了三楼,蜿蜒的楼梯将视线阻隔,“为何?” “煞气主要集中在三楼,我想顾先生也不愿意我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一炬吧。” 顾文廷脸色略有些微白,似乎想到了什么,良久才道:“放心,七天内,我绝不会踏足三楼一步。” “多谢顾先生体量。” 说完,顾文廷便朝二楼书房去了,夏成蹊看着顾文廷将书房内关上,分明也是瞧见了跟着进去了的顾二爷。 这顾二爷和顾文廷究竟有什么恩怨? 虽说顾二爷说不定是顾文廷弄死的,但顾文廷仅仅是因为夺权,想弄死顾二爷? 夏成蹊坐沙发上想了片刻,合眼小憩。 没过多久,便听到楼上书房一声哐当作响。 夏成蹊一惊,连忙上楼,推开书房的门,便瞧见书房内一片狼藉,合同满天飞。 而顾文廷更是仰躺在老板椅上,昏迷不醒。 夏成蹊怒瞪着一侧的顾二爷,“你干什么了?” 顾二爷面色冷清,似乎比之前更要白了些,冷笑道:“如你所见,我想杀了他。” 夏成蹊一愣,“那你怎么没成功?” 顾二爷脸色愈发不好看了,“你以为我不想?若不是因为他脖子上戴着的那块玉佩,他早死了。” 夏成蹊走过去将手抵在顾文廷鼻下,见还有口气在,登时松了口气,看着顾二爷,幸灾乐祸起来,“原来还有你顾二爷办不了的事?不过我很好奇,你若是杀了他,他变成鬼了,你们见面不会很尴尬吗?是不是还要打一架?” “你把他身上的玉佩解开,我掐死了他就告诉你尴不尴尬。” 夏成蹊尴尬笑了笑,“我随便说说。” “我可没和你随便说说,把他脖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夏成蹊为难道:“现在就弄死他?你不是说还要我帮你忙的吗?他就这么死了,你甘心?” “甘不甘心是我说了算,我的话不想说第二遍,把他脖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夏成蹊万般不愿,顾文廷没死还好,有个什么宝物防身,若是死了,只怕会被顾二爷打的魂飞魄散,那他真心值怎么办? 可顾二爷虎视眈眈,他又不得不从,只得缓缓转过身去,一只手伸进了他脖子里,另一只手的大拇指掐在了他的人中。 顾文廷啊顾文廷,你可得快醒来啊,不然你真成了鬼了,打不赢这顾二爷啊。 狠狠一掐,顾文廷从昏迷中醒来。 一抬眼,便感觉到伸到自己脖子里的那只手正朝下摸索了过去,似乎还有继续往下的势头。 “大师?”顾文廷幽幽道:“大师的手,在何处?” 夏成蹊猝不及防便对上了顾文廷的眼睛,讪讪笑着,“顾先生醒了?” 顾文廷没动,只是看着他伸进自己衣服内的手,“大师的手似乎不太规矩。” 夏成蹊这才反应过来,将手抽了回来,两颊有些微红,装模作样清咳了两声,“我在楼下听到你这房间里有声音,这才上来悄悄,没想到竟是这么狼藉的场面,见你又是昏迷不醒,想必定是收到了那煞气的攻击,我这是……这是在替你……” 夏成蹊眉心紧拧,竟然半天找不出一个词来。 顾二爷声音冷冷清清,“除煞。” “对,除煞!” 顾文廷不太相信,“除煞需要将手伸进我的……” 夏成蹊蓦然打断他,脸色不太好看,有种被辱之后的薄怒,“顾先生是觉得我在轻薄你吗?” 顾文廷眼眸深邃不语。 夏成蹊冷哼一声,“顾先生不要忘了自己是怎么醒来的,没有我,你只怕早已被那煞气把命夺了去。” 回归正题,顾文廷这才环视了一圈书房,双唇紧抿。 合同散落满地,花瓶跌落在地支离破碎,甚至那防弹的玻璃都裂开了好几条缝隙。 “这是那些煞气所为?” 夏成蹊语气沉重,“自然。” “大师,这可如何是好?” 夏成蹊一副苦恼的模样,“我进来时只看到一团煞气围绕着你,恐怕你身上有什么东西是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所惧怕的,不知能否拿出来一看。” 顾文廷失笑,“大师,我身上能有什么东西。” 夏成蹊一愣,下意识抬头去看顾二爷。 顾文廷眼眸微沉。 夏成蹊又小心翼翼问道:“平安福之内的,可有?” 顾文廷摇头,道:“没有。” “那玉佩之内的?” “也没有。” “也没有?”夏成蹊松了口气,脸上如释重负的笑容一闪而过,而后又沉声道:“怎么可能?” 顾文廷似笑非笑,“大师何以认定我身上有这些东西。” “但你若是身上没有那些东西,何以保命?” “我不知道。”说完,顾文廷狐疑看着他,“难道刚才大师把手伸进我衣服里,是想摸摸看我身上是不是戴了什么保命符?” 夏成蹊再次强调,“我那是为你除煞。” 顾文廷失笑不语,“好吧,除煞。不过还是要让大师失望了,我身上,还真没有什么平安福玉佩一类的东西。” 夏成蹊不信,“果真?” “我骗你干嘛?” “那……煞气……”夏成蹊沉眉思索,看向了顾二爷。 顾二爷亦是同样眉心紧锁,沉眉看着顾文廷,显然也在思索着顾文廷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不过……”顾文廷微微一笑,卖着关子,慢悠悠道:“我有个宝贝,大师想看看吗?” 第100章 魑魅魍魉(五) “宝贝?”夏成蹊怔了片刻,上下打量着顾文廷, 西装革履衣冠楚楚一本正经的样子, 实在不像是那种满口荤段子的不正经。 夏成蹊悄悄瞥了眼顾二爷, 顾二爷点点头。 “不知道顾先生这宝贝, 是什么?” 顾文廷笑着起身, 夏成蹊下意识便退了一步。 紧接着,顾文廷将自己西装外套脱下。 夏成蹊再退一步。 顾文廷伸手在自己白色衬衫领口处,将纽扣一颗一颗, 解开。 夏成蹊大惊, 捂脸转身, “顾文廷!你要不要脸!” 一声憋笑, 顾文廷没想到夏成蹊竟然是这反应, 顿时觉得几分有趣,一边解着纽扣, 一边朝他逼近,“大师这话是何意?” “你好端端的, 脱了什么衣服, 我不要看你的宝贝,你把衣服给我穿上!” “这不是大师想看的吗?” 夏成蹊气急, “我什么时候想看!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可是正经人, 德高望重的大师, 怎么可能说这么下流的话!” 顾文廷一愣,转了几个弯才明白夏成蹊话里的意思,一时间也被他给逗笑了, “大师,我是想让你看看我背上的宝贝,大师想哪里去了?” “背上?”夏成蹊叉开手指,透过指缝看他,“背上有什么宝贝?” 顾文廷将纽扣全数解开,脱了衬衫,转过身去,以后背对着他。 看到顾文廷后背,夏成蹊整个人都怔住了,手不知不觉放下,满眼的不可置信。 顾文廷后背上被刺青覆盖,仔细看去,还能隐约看出是一道符咒。 他竟然将符咒刺在了自己的后背! “这是……” 顾文廷斯条慢理将衬衫穿回,“看清楚了吗?” 夏成蹊看清楚了,夏成蹊相信,顾二爷如今也是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 “大师定是见多识广,可知道这来历?” 夏成蹊思索片刻摇头,“略有眼熟,但……” 他哪里能知道这是何物,只是露出一副犹犹豫豫知道却又不敢言说的表情。 “这是我五岁时,生了一场重病,几乎没命,后来我母亲为了我,特意找人为我刺上去的,说是能帮我消灾挡难,以致从此之后,我逃过了无数的劫难,活到如今。” 说实话,顾文廷这话夏成蹊是不信的,虽然他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已经被顾二爷的存在所动摇,但消灾挡难这种虚无缥缈的事…… 不信! 如果真是这样,那所有人都去纹一个纹身多好,保平安挡劫难,共建生命大和谐! 第146节 “是什么人为你刺上去的?” “也是一位大师。”顾文廷将衣服穿好,“不过已经过去好多年了,那位大师想必也已经不在了。” “想必是为得道高人!可惜不在了,否则我还真想和他切磋切磋。” 顾文廷笑道:“其实在不在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但既然大师有切磋的想法,那我定是要为大师实现的,这样吧,我现在就派人去找那位大师,也算报答了大师的恩情,如何?” 夏成蹊连连摆手,“不必不必,我就随便说说,那位大师许多年前便已经有了这么高深的道行,便是我的前辈,我与他不过小巫见大巫,可不敢与他较量。” 开玩笑,自己不过是冒牌的,若真是遇到了什么得到高人,最后没脸的还是自己。 “顾先生,既然您有这纹身护体,那我也就放心了,这些日子我便安心祛除这别墅内的煞气,还望顾先生能坐镇别墅。” “大师放心,一定!” 夏成蹊笑着退了出去。。 而顾文廷等夏成蹊出门后径直走到窗边,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给我找个人……” 打完电话,顾文廷站在窗前,抬头看向右侧上方的小阳台,眼神阴冷得可怕。 夏成蹊出门便上了三楼,一回房便将门落了锁 顾二爷站在窗边看着楼下沉思。 “二爷,那顾先生背上的纹身您见着了没?” 顾二爷沉眉,“看见了。” “您可看出来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顾二爷倚窗沉思,“他说的没错,五岁那年他确实生过一场重病,家里也确实为他找来一名所谓的大师替他消灾祈福,不过背上的刺青,我还是第一次见。” “您也是第一次?” 顾二爷冷笑道:“难怪之前我无法近身,原来是这刺青搞的鬼。” “那……那怎么办?” 顾二爷瞥了他一眼,飞速瞬移到他面前,“所以可能需要你帮个忙。” 夏成蹊悄悄后退了一步,咽了口口水,下意识便觉得顾二爷这忙不好帮。 “二……二爷,您这话折煞我了,什么忙,您尽管直说,反正我也帮不上。” 顾二爷笑着捏着他的下巴,冰凉的触感从下颚传遍全身,一阵抖擞,“你这双嘴,能少耍些嘴皮子吗?” 夏成蹊讪笑,“二爷二爷,有什么忙你尽管说,我能帮的,一定尽力。” 顾二爷嘴角这才轻扯了扯,松了手,“这才乖。” 夏成蹊搓了搓下颚,好半响才将身上的鸡皮疙瘩抚平。 “这个忙,还非你不可。” “我?” “顾文廷从小就不信任任何人,如今你替他消灾挡难,身份又是大师,想必他现在十分信任你。” “所以?” “所以,我要你想办法,破坏顾文廷背上的纹身。” “破坏?”夏成蹊大惊失色,“二爷,你不是开玩笑的吧,这这这……我和他不熟!” “慢慢的不就熟了吗?” 夏成蹊犹豫道:“可是……” 顾二爷歪头打量,语调很轻,眼弯带笑,“你不愿意?” 夏成蹊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为二爷办事,我很乐意。” “那便给你找个办事的机会,七天时间内,你必须破坏他背后的纹身,记住了吗?” 夏成蹊连连点头,“记住记住了!” “你放心,关键时刻,我会帮你的。” “多谢二爷。” 顾二爷这才满意,施施然飘出了房。 夏成蹊一屁股坐到床上,抚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欲哭无泪。 原本他只是想攻略顾文廷的真心值,没想到竟然遇到了个这么难缠的死鬼。 [小绿帽,你作为未来的科学研究成果,有没有办法,把迷信封建消除干净?] [宿主的意思是?] [利用未来科技,先弄死那只鬼!] [……哦这个啊,没办法。]他不弄死我就不错了还想我弄死他? 夏成蹊唉声叹气,[行吧,靠你靠不住,我还是自己想法子吧。] 想办法破坏顾文廷身上的纹身? 夏成蹊抚着下颚思索着,照着二爷的说法,顾文廷并非那种容易相信他人的人,对人存着几分戒备,既然如此,他要怎么想办法靠近并取得他的信任呢? 不行,在没取得顾文廷的真心值前,不能让他死了。 但是顾二爷那要怎么交代呢? 夏成蹊一筹莫展。 想了片刻,夏成蹊倏然想到了什么,打开门,倚在走廊往下看,只见吴妈正在下打扫着卫生,几名保镖正从客厅出去。 夏成蹊又回了房间,看着窗外渐渐沉下去的夕阳,笑了笑。 夜黑风高,才好玩啊。 夜色沉沉,夏成蹊一身先前那破旧的道袍,一手握着那把路边买来的十块钱一把的铁剑,另一只手握着一面不知道从哪捣鼓来的铜镜,左右戒备,踱步下楼。 走到顾文廷书房前,灯光从门缝中泄出,夏成蹊猛地一把将书房门踹开,房内被收拾干净整洁,空空如也。 夏成蹊酝酿了好半天的情绪瞬间破灭。 “人呢?” 顾二爷倚在他身后看着他装扮失笑摇头,指着另一侧的房间,“房里。” 夏成蹊点点头,雄赳赳气昂昂朝那房间走去,走到门口,深吸了口气,又是一脚将门踹开。 房内没见着人,门口浴室内传来水声。 洗澡! 夏成蹊一脚将那浴室踹开,顾文廷浑身赤裸,正站在淋浴下冲水,背后的刺青被热水冲刷,皮肤略有些发红。 听到声音,顾文廷将水关了,转身看着如此打扮的夏成蹊,皱眉,“大师?” 此刻站在门口的大师已经楞了,呆呆的看着顾文廷腹部的几块腹肌,水滴在上缓缓滑落,缓缓、缓缓的流下,流到那不可言喻的地方。 夏成蹊脸色通红,偏头转移视线,“顾顾顾……顾先生,在洗澡啊。” 顾文廷铁青着脸,将身侧的浴巾裹在腰间,“大师有何要事?” 夏成蹊讪笑着将目光继续转移到他身上,却猛地被顾二爷挡住了视线。 顾二爷如今的脸色也比顾文廷的好不到哪里去,一张脸比平时更白了,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现在,回房间!” 刺骨的寒冷让在浴室的两个人同时打了个寒颤。 夏成蹊还站在那没走,顾二爷又逼近他,“我说回房间!” 夏成蹊觉得他不仅变成了鬼,还得了病! 是他让自己来想办法破坏顾文廷背上的纹身,如今又要自己回房。 “听不见我说的话?” 夏成蹊可不能再装糊涂了,对顾文廷笑道:“顾先生,我刚才在除煞,刚好看到一团煞气进来了,没想到你在洗澡,您请便。” 夏成蹊笑着退了出去,没再敢看顾二爷和顾文廷同时铁青的脸。 两个神经病! 我不过是看了你的裸体而已,这么大反应干嘛! 我不过是看了他的裸体而已,这么大反应干嘛! 有毛病! 夏成蹊骂骂咧咧回了房,一进房便顾二爷一把推到了床上,两条腿被顾二爷抵住动弹不得,双手被顾二爷一只手钳制住伸到了头顶,另一只手狠狠捏住他下颚,“大师,好看吗?” 夏成蹊冷的浑身打颤,上牙打下牙,“什么好不好看?” 顾二爷冷笑,眸中一抹狠厉的精光,夏成蹊心头一颤,不明白自己又怎么得罪他了。 “顾文廷的身体,好看吗?” 夏成蹊不解,“还行,大长腿有腹肌,而且背宽腰……唔……” 顾二爷双唇堵了上去,夏成蹊猝不及防什么话也说不出,懵了片刻后回神,没被这个吻夺去所有理智,倒是还在思索着,顾二爷这嘴巴怎么是热的? 舌尖撬开夏成蹊的唇,夏成蹊被迫被顾二爷掠夺,被舔舐过每一处,就连呼吸都被掠夺了一般。 夏成蹊觉得自己要窒息了,挣扎着想要从顾二爷这个吻里逃出来,狠心一咬,顾二爷嘶了一声,皱眉离开他双唇,夏成蹊这才得以偏过头去大口呼吸。 “你……你干嘛!有病啊!” 顾二爷眼眸沉着几分危险,“顾文廷的身体,好看吗?” 又是这句话! “好看好看怎么了!你又不是我女朋友,你管我看谁的身体!” “女朋友?你还想看女的?” 夏成蹊气急败坏,“你又不是我男朋友,你管我!你就睡了我几天,是你强迫的!” “不是你男朋友就管不得你?睡了你几天而已?大师,你这话可真让人伤心啊。” 第147节 “你走开!我给你白嫖了还给你办事,现在就为了这么点事你就……你就这么欺负人?滚开滚开!我就算死也不给你办事了!” 顾二爷微眯双眼,“怎么?不想给我办事,看上了顾文廷的身体,想给他办事了?” 夏成蹊脸羞得通红,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要不要脸!我是帮你办事才去找他的,谁知道他在洗澡,洗澡谁还穿衣服?我就随便看两下而已,都是男人,他有的我也有,有什么看不得的!” 顾二爷掰正了他的脸,“你挺好了,都是男人没错,但别人的身体,你一眼也不准看!” “凭什么!”夏成蹊觉得自己的权益受到了威胁。 还是一只来自鬼的威胁。 “因为你是我的人!” 夏成蹊被这话堵得失了声,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哆哆嗦嗦道:“你你你……你的人?” “不承认?” 夏成蹊嘴角僵硬,“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顾二爷没有说话。 夏成蹊更想哭了。 “二爷,你的眼光很好,但是咱们人鬼殊途啊!咱们是没有未来的,何必苦苦纠缠互相伤害?” “人鬼殊途?苦苦纠缠?互相伤害?” “不然呢?二爷,您是鬼,是要去投胎的,我们之间,注定没有好结果。” 顾二爷松开他,坐到一侧。 夏成蹊连忙起身,揉着手腕脚踝,离得他老远。 顾二爷瞥了他一眼,“离我那么远干嘛?” “二爷您有事就说,我这听得到。” “过来。” 鉴于以往的经历,夏成蹊乖乖的坐到他身边。 “如果我说,只要杀死了顾文廷,我就能活,你信吗?” 夏成蹊一直坚守着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再次被颠覆。 “信!” 毫不犹豫的一个字这才让顾二爷脸色略好看些。 说完,夏成蹊又讪讪道:“不过,为什么你能活?” 顾二爷看着窗外,冷笑道:“之前我原本没想通,今天在看到顾文廷背上的刺青时,我才明白,当初,我是替顾文廷死的。” “你替顾文廷死的?怎么回事?” “你不必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你只要记住,只有该死的人死了,不该死的人才会活下来。” “可是,你现在已经死了,要怎么活?” 顾二爷看着他神秘笑了笑,“我自有办法。” 夏成蹊若有其事的点头,顾二爷却没准备放过他,“看过了顾文廷的身体,是不是该看点别的洗洗眼?” “别的?” 顾二爷猛地站了起来,径直在他面前脱去了衣服。 夏成蹊脸色一红,猛地闭上了眼,还以手捂住,“你耍流氓!” “流氓?你刚才在顾文廷那,还踹开了人家的浴室,你不更像流氓?嗯?小流氓?爷这是在满足你,怎么不看了?” “滚蛋!” 顾二爷逼近将他推上了床,“口是心非,刚才还看的那么起劲,现在更好看的在你面前又不看了?” 夏成蹊不捂眼了改捂嘴,一开口,声音都被二爷撞的支离破碎。 更要命的是,此时门外传来了顾文廷的敲门声。 “大师?在吗?” 顾二爷笑着看他,“大师,有人找你。” 夏成蹊不住的摇头,眼中含泪,“不要。” 顾文廷有些沉不住气了,语调上扬,带着几分紧张,“大师?你在里面吗?” 顾二爷轻抚着他的脸颊,“再不回答,他可要像你一样踹门了。” 夏成蹊连忙开口,“顾……顾先生,我在,你你可千万别进来!我在降妖除魔!” “降妖除魔?”顾文廷一愣,将手握上门锁,往下一拉没开。 夏成蹊吓得魂飞魄散,“顾先生,您别进来,千万别进来,您放心,我能应付得了,你先回去吧。” “大师,我可以帮忙!” 夏成蹊被折腾得没了耐心,怒骂道:“你帮个屁忙,滚回去!” 不止是顾文廷楞了,就连顾二爷也楞了下来。 调笑道:“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唯唯诺诺的大师,也会有发脾气的时候,不过这时候的大师,好像更诱人了。” 夏成蹊低声怒骂:“王八蛋!” “说什么?” “嘶——”夏成蹊讨饶,“没什么。” 顾文廷还在外不屈不挠,“大师,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拿备用钥匙。” 夏成蹊也顾不得许多了,大喊道:“你站住,我没事,你如果不想我死在这,你就别进来,你一进来,我就完了!” “这……” “走啊,你这人怎么这么烦,我说了会帮你除煞就会帮你的,我会保你平安无事的!” 顾文廷敲门的手顿在半空,仿若静止了一般。 门外一时间没了动作,夏成蹊这才松了口气。 “现在松气是不是太快了?” “你想干什么?” 顾二爷调笑道:“降妖除魔?” “我随便说说而已,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过我,好吗?” 顾二爷捏着他那张小脸,楚楚可怜的模样蓦然便觉得有些心软,“那你说说,谁好看?” 夏成蹊若是还不知道为什么算是白活了。 “你!你好看!你的腹肌比他大,你的肌肉比他的有力,你的皮肤比他好,你还比他高,重点是,你比他白!” 顾二爷满意了,“现在嘴倒是有些甜了,以后该看的不该看的,明白了吗?” 夏成蹊嘀咕,“那我怎么帮你破坏他背后的刺青嘛。” “爷可不管,你自己看着办。” 顾二爷办完事后走人,夏成蹊撇撇嘴,无情的混蛋! 想着又陷入沉思。 这死鬼真看上自己了? 因为自己看了顾文廷的裸体所以吃醋了? 这才认识几天…… 夏成蹊摇头,这鬼的世界,他还真不懂。 第二天,夏成蹊一大早坐到餐桌上,脸色苍白,黑眼圈格外显眼。 饶是顾文廷,也很尴尬。 但夏成蹊更尴尬。 “大师,昨天晚上,没事吧。” 夏成蹊笑着摇头,“没事,还好昨天你没进去,否则,我今天也不能坐在这吃早餐了。” 说完还抬头瞪了眼虎视眈眈站在楼道那看着自己和顾文廷的顾二爷。 “这样我就放心了,对了,昨日我所说的那个五岁时,给我画刺青的大师有眉目了。” “有眉目了?还活着?” “对,还活着。” 夏成蹊汤勺掉进了碗里。 真大师活着,他这个假大师,还有楼上那只死鬼,就真的离死不远了。 第101章 魑魅魍魉(六) 夏成蹊捏着汤勺,无比耐心的低头吃早餐。 关于那个所谓的大师, 不能操之过急, 得慢慢来。顾文廷既然能站在顾家的金字塔顶端, 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 自己这个假大师太过心急难免不会被看出破绽, 在得到他真心值前,决不能让他看出什么端倪来。 顾文廷吃完,拿起手边的纸巾, 看着夏成蹊风轻云淡问道:“大师可是想与那位大师切磋切磋?” 夏成蹊手一顿, 高深莫测笑了笑。 他怎么敢! 偏偏还得装作一副兴趣盎然却欲言又止的模样。 夏成蹊放下汤勺, “还是算了吧, 想必那位大师年事已高, 何必再与咱们年轻人一争高下,顾先生, 我还是建议您不要去打扰那位大师了。” “不忙,我也只是派人去找而已, 至于那位大师肯不肯来, 还得由他自己决定,我不会做强人所难之事。” 第148节 夏成蹊想着十几年前的大师, 如今也不知多大年纪了, 自己虽然是个假大师, 但背后好歹站了只真鬼,还能怕一个垂暮的老人不成? 微微颔首,“那好, 那便看那位大师的意思吧。顾先生今日要出门吗?” 顾文廷悠悠往后一靠,眼光瞟向三楼,“暂时不了,公司没什么大事,而且你不也说让我在别墅内七天吗?” 夏成蹊也随意的笑了笑,话语悠闲,带着几分熟稔的味道,“顾先生不必如此,我的意思是,尽量住在别墅内,并非让你像个大家闺秀似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那是我误解了大师的意思,说起来,这么久了,还不知道大师的名字。” “夏成蹊。” “夏大师。” 这称呼怎么这么奇怪呢? “顾先生不必这么客气。” 顾文廷凝眉思索着,“既然如此,你比我小,那我就叫你小夏好了,你救过我的命,也不用这么见外的叫我顾先生,叫我顾大哥就行。” 夏成蹊嘴角的笑容僵在脸上,下意识的朝三楼走廊望去,眼神一凝,原本杵在三楼的顾二爷一个闪影便到了他面前。 阴寒刺骨扑面而来。 夏成蹊识趣对顾文廷道:“顾先生,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你花钱雇我为你除煞,我自然要保证你的生命安全以及这别墅的干净。” 顾文廷也没有继续坚持,站起身扶了扶领口的领带,“那别墅就交给你了,我还得回公司一趟,晚上晚点回来。” “顾先生慢走。” 顾文廷环顾了四周一圈后,慢慢走出了别墅。 顾文廷一走,夏成蹊被顾二爷一个欺身摁倒在餐桌上,餐桌上摆放着的还未吃完的早餐被横扫了一地。 夏成蹊低声咬牙道:“干什么!” 顾二爷眼神着实可怕,原本就阴冷如今更是阴翳到难以直视。 厨房内吴妈走出,“大师,您这是怎么了?” 夏成蹊推他,一时间没推动,只好对吴妈道:“吴妈,没事,我这是在……在除煞,你别过来啊,快离开这。” 吴妈听了这话深信不疑,一边把围裙解下,一边颤颤巍巍的贴着墙朝门口走,双腿直打颤,“那大师,我先走了,有什么事,你打我电话。” 夏成蹊眼瞧着吴妈砰地一声将门给关上了,欲哭无泪。 “二爷,我没得罪您吧。” 顾二爷逼近他,“你和顾文廷倒是自来熟。” 夏成蹊心底只想骂人,可面上只得露出一副懵懂的表情,“二爷,您这话我不明白,我也是为了帮您啊,您不是让我破坏顾文廷背上的纹身吗?不和他打好关系,怎么破坏他身上的纹身?” “除此之外,你不会另想办法?” “我……” “还是你只是打着帮我忙的幌子,去接近他?” 夏成蹊脸色瞬间涨得通红,“二爷,您这样我生气了,您怎么可以侮辱我!我是那种人吗?” 顾二爷见他气急,沉声道:“看来我冤枉你了?” 语气低沉富有磁性,尾音上扬还带着几分威胁,这么一张脸,这么一副嗓子,却偏偏是个死鬼。 夏成蹊略有些惋惜。 如果是活的多好。 “二爷,您是真的误会我了,我是真想帮您才接近顾文廷的,我哪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我就想赚点钱,能安安稳稳过一生。” 顾二爷不说话,一双冰凉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睛看着他,夏成蹊在那眸中看见了自己,脑海中印象一阵恍惚,好像有什么在脑海中翻天覆地的胡闹,似乎有镇压在记忆深处的东西,在某个瞬间被点燃了火引,下一秒就要轰然炸开一般。 夏成蹊似乎看得见有个人影,从顾二爷眸中缓缓走来。 可那影子实在太过渺小虚晃,他用力想看清,却怎么也看不清晰。 倏然一股刺痛从脑海中传来。 每一节神经末梢都在充分感受着那股痛意,痛的他都忍不住低声呻吟起来。 顾二爷一怔,感觉到人不对,连忙将人抱起放沙发上,夏成蹊还抱着头喊疼,脸上痛苦的神色并非装出来的。 “怎么回事?”顾二爷蹲在一侧看着他,不明白夏成蹊为何突然头疼欲裂,他只是只鬼,一时间竟然手足无措。 “醒醒,看着我,怎么回事?” 夏成蹊头疼欲裂,恍恍惚惚间听到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眯着眼,眼前一片朦胧,只看得见眼前一个模糊的影子。 夏成蹊伸手朝那影像抓了一把,顾二爷连忙握住他的手。 两人同时一愣,似曾相识的感觉充盈着每一处感官。 那仿佛是与生俱来,又像是早已刻入骨子里的熟悉与舒畅。 “哥——” 夏成蹊恍恍惚惚喊出这个名字,顾二爷再是一愣,眉心紧蹙,茫然的看着他。 既熟悉又陌生。 用力的想记起来,但似乎隔山海,所有的一切都隐藏在迷雾之后,抓不住又看不见,只能凭着一些熟悉的感觉,下意识的动作,抚着夏成蹊的额头。 [警告警告!宿主不要顽抗,更不要试图想起什么,否则宿主脑子会被烧坏的。] 恍惚中看到的记忆如同流沙入指尖缝隙而过,夏成蹊躺在沙发上,眼神空洞望着上方。 [小绿帽,我这是怎么了?] [宿主,我警告过你,你每个世界的记忆都是被封存起来的,不要妄图想去回忆起什么,如果你试图想起,那么系统便采取相应的措施。] 夏成蹊揉着眉心,一只冰凉的手抚了过来。 “二爷?” “你刚才怎么回事?” 夏成蹊揉了会眉心,等脑海中那股胀痛之感完全消除后,这才坐了起来,垂着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那么一股失落蔓延全身。 到如今,夏成蹊还念念不忘脑海中那影像究竟是谁的。 顾二爷也没有再逼问他,转身想给他倒杯水。 望着顾二爷的背影,夏成蹊又陷入迷茫中。 怎么以前不觉得这背影,这么眼熟呢? 夏成蹊接过水,细细喝完。 “多谢。” 顾二爷失笑,“你也就这时候真心实意的乖一些,平时都是在糊弄我吧。” “怎么会!我哪里敢糊弄您!我未来安稳的日子可都在您手上了。” 顾二爷盯着他无奈失笑,“又来了。” 夏成蹊将水杯放到茶几上,“二爷,今晚上咱们演一波?” “你想怎么演?” 夏成蹊故弄玄虚,“到时候您听我的就行了。” 顾二爷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看着夏成蹊的眼神,多了一丝审视的意味。 晚上顾文廷着实回来的比较晚。 大约是在十一点之后,一干保镖将他送入别墅后便离开了。 别墅内灯火通明,顾文廷站在客厅内望着三楼片刻,而后扯着领带准备回房间,刚走到楼梯口,别墅内啪嗒一声,灯光全灭,一片漆黑寂静,着实令人瘆得慌。 顾文廷好歹也是在这别墅住了一年多的,什么灵异鬼怪事件没见过,仗着自己有纹身护体,不慌不忙的拿出手机照明。 蹬蹬蹬—— 似乎有脚步声传来,格外脆亮。 顾文廷用手机照明,朝楼梯照去,只见一个恍惚的人影正站在楼梯的尽头,有轻薄的衣服被风吹的飘起,面无表情的望着他。 顾文廷沉着以对,声音沉着淡然,“谁在那!” 那人影没有动静,顾文廷眉眼一沉,脚步往后退去。 “大师,是你吗?” 没有声音。 顾文廷敛眉在往后退,那人影竟然随着顾文廷的后退而往他方向逼近。 倏然,身后一阵阴冷的寒风吹来,顾文廷下意识朝后望去,身后漆黑一片,哪里能看到什么。 再回头,那人影早已离他不过咫尺之遥,面对面,隔着一层无尽的黑幕,如何看得清。 但那阴森的感觉却是扑面而来,饶是顾文廷,也被吓了一跳。 脚下一个趔趄,直直往楼梯下跌去。 “顾先生!” 顾文廷听到这一喊声,猛地朝三楼楼梯寻人,果不其然,在楼梯口见到了一个瘦小的身影,而那人影也早已不见踪影。 砰—— 顾文廷跌落在客厅上,伤到了腿,凝眉抚着伤处,半天也站不起来。 抬头,只能瞧见三楼走廊处,一个影子正与另一个影子来回打斗着。 顾文廷知道,其中一个影子,必然是夏成蹊。 一番打斗动静不可谓不大,夏成蹊将那影子逼到墙角,一把脱了身上的白色纱衣扔给了顾二爷,低声道:“好了好了,可以了可以了。” 顾二爷脸色铁青接过,夏成蹊朝后连连趔趄,大叫:“妖孽!今日有我在,绝不会让你伤害顾先生一分汗毛!” 然后便是夏成蹊几声惨叫声。 顾文廷担心望着三楼,“大师,你还好吗?” 夏成蹊逞强的声音传来,“顾先生,你放心,我没事,你待在那别动,等我除了这……啊——” 第149节 随着夏成蹊一声惨叫,然后便彻底没了声音。 顾文廷艰难爬起,屋外保镖走进,叮咚一声,屋内重获光明。 保镖将顾文廷扶起,顾文廷却执意要上楼去看夏成蹊情形。 一上楼,便看到夏成蹊正满身是血的躺在楼道里,没了声息。 “快!送医院!” 听到这声音,夏成蹊才适时醒过来,对顾文廷摇头,艰难道:“顾先生,不要叫医生,别墅内煞气还未除尽,现在正是关键时期,我若是走了,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但是你的伤……” 夏成蹊摇头,挣扎着站了起来,笑对顾文廷道:“顾先生放心,那些邪祟还要不了我的命,都是些皮外伤,给我一些止痛止血的药就行了。” 顾文廷看着他脸颊上被溅到的血迹,凝眉,“不行,你伤势太重,必须去医院!” 夏成蹊摇头,“就算顾先生想前功尽弃,我也是不答应,毕竟这别墅倾注了我许多的心血,你放心,我有分寸,没事的。” 顾文廷面上如何的纠结夏成蹊也管不了许多了,不再理他,推开保镖便往房间内踉踉跄跄走去。 顾文廷站在那良久,“去准备一些止血止痛的药给大师送过去。” “是。” 保镖各自忙着警戒,顾文廷却站在那良久,望着夏成蹊的房门,久久不曾离开。 夏成蹊一进房,虚弱的脸色飞快褪去,懒懒倚在门边,等着保镖给自己送伤药。 看着眼前脸色不大好的顾二爷,“二爷,刚才咱们配合得不是挺好的嘛,成功骗过了顾文廷,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顾二爷仍是冷冷的望着他,没有说话。 敲门声响起。 “大师,我给您送药来了。” 夏成蹊将门打开,接过保镖手中的药,虚弱的脸色对着他道谢:“多谢。” 保镖见他脸色苍白浑身是血,也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大师,实在不行去医院吧。” 夏成蹊摇头,一丝勉强的笑意挂在嘴角,“多谢关心,我没事,没什么事的话,我先休息了。” “大师有什么事就叫我们。” 夏成蹊点头,将门关上。 一关门,将那伤药往旁一扔,整个人活蹦乱跳的将身上脏了的衣服脱了,哧溜溜的躺浴缸内泡澡,惬意不已。 “你倒是舒服。” 顾二爷无声无息,夏成蹊惊慌失措捂着自己,怒斥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老喜欢偷看人洗澡!” “偷看?我这可是正大光明的看。”说着,还扫视了一番夏成蹊,嗤笑道:“遮什么遮,该看的不该看,都看完了。” 夏成蹊憋得脸通红,“你流氓你无耻!” 顾二爷也不再逗他,“你刚才演技不错,爷差点都被你骗过去了。” 夏成蹊挑眉看着他,活脱脱个骄傲的狐狸崽子,真想好好顺一顺他头上那撮毛。 “那是当然!” 顾二爷坐在他浴缸边上,“不过我很好奇,顾文廷就这么容易相信你了?” 夏成蹊往内挪了挪,离得他远了些,毫不在乎道:“我都差点把你骗过去了,一个区区的顾文廷还骗不过去?” “我很好奇,你在他面前演戏,在我面前,是不是也在演戏?” 夏成蹊不慌不忙,脸上浮现一抹灿烂的笑意,“二爷,我的小命在您手上捏着呢,我哪敢骗您啊。” 顾二爷凝眸望着他,半响才冷笑道:“你若是敢骗我……” 夏成蹊咽了口口水。 “知道下场?” “知道知道,您放一万个心,我对您忠心耿耿,现在,您能不能出去一下,我想洗个澡。” 顾二爷大发慈悲放过他,身影渐渐消散在浴室内。 夏成蹊靠在浴缸上,叹了口气。 对付一个人精,身累。 对付一个比人还精的鬼,心累。 对付一个人精和一个比人还精的鬼,身心俱疲。 第二日,夏成蹊没有下楼,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模样,奄奄一息。 他为了救顾文廷而‘身受重伤’之事传开了,夏成蹊也理所当然的享受着病患才有的待遇,既然演戏就得演全套,夏成蹊在床上躺得越久,证明他的伤越重,顾文廷才会更加内疚和信任他。 吴妈每顿都将饭菜端到他床前,看着他一口一口吃下。 终于在小养了三天后,夏成蹊才堪堪能下床,他也并非全是装病,三天前为了说服顾二爷和自己演这出戏,他可是为此签约了不平等条约。 但这三天,顾文廷都没来看过他一眼。 夏成蹊撇嘴,没良心。 下楼,别墅内除了吴妈和几名佣人之外便没其他人了,夏成蹊下楼,懒懒靠在沙发上。 吴妈一见人下来连忙道:“大师,您伤的那么重,怎么不在床上躺着?怎么下来了?” 大师摆摆手,“吴妈,没事,我在床上躺得背疼,下来走动走动,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吴妈还欲说话,夏成蹊又说,“吴妈,你帮我切点水果行吗?” 吴妈当然是一个劲的答应,“好好好,你等等啊。” 没过多久,吴妈切了一大盘的水果放到了夏成蹊面前。 夏成蹊百般无聊的吃着水果,算着如今已经是第四天了,再过三天,他也没什么理由待在这了,但如今顾文廷的真心值还不知道是多少,真是愁人。 如今别墅人多,顾二爷那死鬼也识趣的没出现,夏成蹊坐在沙发上,身体重心一下从左边臀部换到右边臀部,顺带还狠狠诅咒了一番顾二爷。 晚上时候,顾文廷回来了。 还带回来一个人。 夏成蹊看到顾文廷身边站着一十分年轻的年轻人,青涩的模样比夏成蹊也大不了多少。 夏成蹊喝汤的勺子都掉进了碗里,瓷的汤勺和瓷碗碰撞发出一声脆响,老者的目光放到了夏成蹊身上。 徒然啧了一声。 夏成蹊将嘴里的饭菜和汤一起咽下,初出牛犊不怕虎的势头回望着那年轻人。 那年轻人面容青涩面容冷漠,却有几分阴冷,不同于顾二爷那种刺骨的阴寒,他在这年轻人身上感受最多的,是那种让人极其难受的阴冷,似乎被一条毒蛇盯住了猎物,不消得片刻,夏成蹊背上满满的汗意。 顾文廷见两人似乎抗了起来,连忙打圆场。 “魏沉,这位就是我向你说过的,夏小师傅。” 夏成蹊登时目瞪口呆。 这就是顾文廷口中所说的那位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还会画符的大师?!这么年轻? 夏成蹊连忙起身,手心在身上蹭了蹭,这才伸到了魏沉面前,“你好,我叫夏成蹊,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魏沉冷漠看了他一眼,一声冷哼,也不去握手,语不惊人死不休,“这位小兄弟,和不干净的东西过于亲密了吧。” 夏成蹊明天他话里所说的意思,“大师好眼力,这几日我都在顾先生别墅内除煞,自然和这些不干净的东西交往过密。” 魏沉看着他,久久不语。 “顾先生,您不是说,是去请一位老先生的吗?” 顾文廷笑道:“老先生身体不好,如今在修养之中,这是他的徒弟,魏沉。” 夏成蹊瞬间明了。 顾文廷笑道:“不如先吃饭?” 魏沉冷冷一笑,“不必了,你请我前来必定是有什么要紧事,还是先办事的好。” 顾文廷也不多言。 夏成蹊站在一侧直凝眉,看来这顾文廷对这个人,比自己要信任得多,至少这个人的话,顾文廷不会不听。 魏沉环视着别墅,观望许久,最终将视线放到了三楼,手指三楼夏成蹊房间,“那儿是谁的房间?” 第102章 魑魅魍魉(七) 顾文廷顺着魏沉指向的方向望去,“那是这位小师傅的房间。” 魏沉望着夏成蹊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夏小师傅还真是胆大, 不知师出何处?” 夏成蹊心内发虚, 眼前这魏沉看起来并不像什么故弄玄虚之辈, 气度从容, 年纪虽然笑,却有一股世外高人的清高。 顾文廷笑着帮他答:“魏沉,这位小师傅出自岐山一脉。” “岐山?”魏沉眯眼打量着夏成蹊, “有位名震岐山的齐大师, 不知道小兄弟可是出自他门下?” 齐大师? 他哪里知道岐山有什么齐大师, 就连岐山在哪一方, 他都不知道。 “你所说的齐大师不知是哪位德高望重的大师, 有空,我定会去拜访他。” 魏沉似乎十分惊讶, “哦?你没听说过?那位齐大师可是在岐山赫赫有名,你既然出自岐山一脉, 怎么连他的名头都没听说过?” 魏沉如此信誓旦旦的模样, 夏成蹊心头不屑,一看就是在试探, 小样, 我可是老江湖了, 想蒙我? 夏成蹊摇头笑道:“没有。不过听大师这么说,有机会,我一定前去拜访。” 魏沉听了这话, 不再多言。 气氛一时安静,顾文廷在一侧打圆场,对魏沉道:“魏沉,今天请你来,也是为了这别墅的事,还希望你能施以援手。” 魏沉对顾文廷笑道:“不是有位夏小师傅吗?怎么还需我动手。” 第150节 这话怎么这么酸呢? “你有所不知,前几日夏小师傅除煞,不慎被煞气所伤,伤筋动骨好几日都下不了床,我这才去求助大师,没想到大师竟然病了,不过你出自大师门下,自然尽得他真传。” 夏成蹊里子面子全没了,轻咳了两声。 顾文廷以为他身子还没好,“小师傅,你伤还没好,先上去休息吧,别墅的事情就先交给我和魏沉就是了,你安心养伤。” 夏成蹊顿时危机感徒升。 这魏沉一来,他这假大师就得退位让贤,说不定伤养好了,就得滚出别墅了。 “这……我在这别墅内立下了无数的阵法,若是他不小心误入了,受了伤,我也于心不安,不如我还是待在这吧,顾先生放心,我的伤势没什么大碍。” 魏沉瞥了他一眼,冷笑道:“小师傅,你放心,这世上能困住我的阵法,还真没几个。” “这总有个万一,这万一若是……” “你放心,若真有个万一,那也是我学艺不精,该得如此。” 夏成蹊还想说什么,顾文廷却打断他,“小师傅,你上去休息吧,这儿就交给我了。” 态度如此坚决,夏成蹊若是再坚持只怕惹顾文廷多疑,想了片刻,无奈道:“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就先上去了,若是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大可叫我一声。” 夏成蹊往楼上走,两道目光直勾勾将他紧锁,夏成蹊背上全是冷汗。 到三楼走廊,侧眼瞟见顾文廷正和那魏沉交头说着写什么,面色凝重的模样让夏成蹊危机感四伏。 “你看这别墅内,可有什么蹊跷?” 魏沉意味深长的看着夏成蹊上楼的背影,问道:“顾大哥,这位小师傅,你从哪请来的?” 顾文廷下意识也朝夏成蹊看过去,凝眉,“前些日子在大街上,他自己窜出来,说我有血光之灾,家中有不洁之物,我便将他带回了别墅,后来保镖说别墅内不干净的东西确实没了,我这才留下的他。” “背景查过了吗?” 顾文廷点头,“查过了,很干净。” 魏沉眼眸深邃,浮现出一抹冷笑的意味,“刚才我也试了试他,岐山一脉确实存在,但那所谓的齐大师却是我瞎掰的,” 顾文廷笑了笑,没有说话。 “不过你还是得小心他,这别墅内确实有不干净的东西,但是他身上那股鬼气已经沾染多时,想必他也日日被鬼纠缠。” “被鬼纠缠?”顾文廷凝眉,“难道是被这别墅内的鬼的纠缠?” “不排除这个可能,若是他心地正,可能在为你除鬼,但若是他心地不正,也说不定与鬼图谋。” “与鬼图谋?” 魏沉淡笑道,“顾大哥,你要知道,这世上的鬼都有执念,他们之所以在一个地方不离开,那是因为他们心中还有愿望不曾达成,我虽然不知道这别墅内的鬼究竟是谁,但能确定,肯定是你们顾家的人!” 顾文廷沉默了片刻,“我也如此想过。” “为什么一开始不来找我,或者找我师父?” 顾文廷低头叹息道:“我只是怕打扰大师清修。” “可是还有我啊。” 顾文廷拍拍他的肩,“你年纪轻。” 魏沉急了,“那夏成蹊不也和我一样吗?” 顾文廷斟酌着措辞,“这么危险的地方,你师父不在,我怎么能让你身处险境?” 魏沉看了他半响才说,“好吧,现在还不晚,顾大哥你不用担心,这别墅内的邪祟之物,我一定帮你除了去。” 顾文廷语气轻松道谢,调笑道:“那我可多谢你了,魏大师。等着,我这就为你准备房间。” “等等,我还有话没说完。” “什么话?” “那个夏成蹊,你还是有多远离多远的好。”魏沉看向三楼那个房间,眉心深陷,“这个人很古怪,你别与他靠得太近,我总觉得,这个人会毁了你的。” 顾文廷心头一凛,“你放心,我明白。” 魏沉点头,顾文廷敛去面上神色,将人带上了二楼房间。 三楼夏成蹊房间内,夏成蹊坐在床边愁眉不展。 如今来了位真大师,看来他这个假大师离退位也不远了。 诚然,即使从顾家别墅内离开,他也有其他办法再接近顾文廷,现在他已经在顾文廷面前混了个眼熟,还赚了个救命之恩,往后若是再出现在顾文廷面前,自然也是理所应当。 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已经没有最开始的雀跃,转而有些苦闷。 他不想离开这。 可不想离开这的原因,又有些可笑。 他竟然有些担心那只鬼! 一想到要离开这别墅,那只鬼从此之后要落入那个所谓的大师手里,不知道为何,心里竟然有些不舍、难过和愤怒。 一想起那只鬼,他脑海里总会浮现一个模糊的影子,那个人影站得远远的,隔着一层迷雾,摸不到又看不见,但是那人影身上熟悉的感觉,格外亲切。 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想离那人影更近一些,再近一些,最好亲密无间。 可是为什么他想到那死鬼的时候,会不自觉的想到那人影? 夏成蹊捂头,很烦。 “这是干什么,来了个魏沉,就让你自乱阵脚了?” 清冷低沉的声音响起,夏成蹊抬头,欣喜在瞬间隐去,撇嘴不屑道:“我才不在乎,他就算是个真大师又怎么了?再怎么样也只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而已。” 顾二爷失笑,“这么要强,连个比你小的人都不放过?” 夏成蹊冷哼一声,“你还是先想想你自己吧,万一要是被他给抓住了,魂飞魄散,谁也救不了你。” 顾二爷听了这话第一时间呢并未回答,只是踱步到窗边,隔着一层玻璃看着窗外,沉声冷笑道:“被他师傅阴了一次,若还被他阴,那我也只能自认倒霉,甘拜下风。” 夏成蹊惊讶,“你在他师傅手上栽过一次了?” 顾二爷看着夏成蹊那兴奋的表情,忍不住一只手掐了上去,“你似乎很兴奋?” 夏成蹊连忙摇头否认,“不不不,不兴奋,我只是觉得惊讶,你这么厉害,还会栽在别人手上。” 顾二爷一声嗤笑,“你别小看他,魏沉虽然年纪轻,但是他师傅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栽在他手里我不冤,你信不信,这人若是有一颗黑心肝,即使手无缚鸡之力,也能阴死你。” 夏成蹊看着他,咽了口口水,讪讪笑道:“怎么可能呢?那老头没那么厉害吧,你可是二爷。” “二爷?二爷如今只是只鬼,成王败寇而已。” 夏成蹊看着顾二爷刀削斧刻的侧脸,不知为何,听到他被人欺负被人阴,心一阵阵的抽疼,甚至还涌起一层愤怒,捏紧了拳头,“二爷,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搞定他,绝不会让他在别墅内兴风作浪为所欲为的!” 顾二爷重新将眼光回到他脸上,嘴角勾着一抹不明的笑意,“哦?你能搞定?” 夏成蹊拍拍胸脯,一本正经道:“二爷,你就看我的吧,这几天咱们再来一场戏。” “行啊,那我可就全靠你了。” 夏成蹊信心满满的模样印在顾二爷眼中,也不知是何情绪,竟是会心笑了起来。 今天的天气,似乎格外的好。 若是能出去散散心,那再好不过了。 顾二爷转身,看着窗外,再次沉眸不语。 晚饭时候,吴妈敲门喊他下楼吃饭,夏成蹊一下楼,便瞧见坐在饭桌边的魏沉和顾文廷。 魏沉似乎是真的大师的传人,面前摆的几盘饭菜都是素,顾文廷一如既往和他打招呼,嘴角丝毫不减的笑意让他瘆得慌。 和魏沉密谈那么久,他就不信这个魏沉没看出自己有问题,没告诫顾文廷要小心自己。 而如今顾文廷还是这么一副一如既往热枕的模样,这是准备按兵不动? 夏成蹊在顾文廷下手坐下,面朝着魏沉。 “你吃素?” “小师傅吃荤?” 夏成蹊嘴角一咧,“我又不是佛门弟子,自然吃荤腥。” “师傅常说,我得修身养性,吃吃素,对身体好。” 夏成蹊小声嘀咕,“那你还不如在家休养生息的好。” “夏小师傅说什么?” 夏成蹊抬头笑道:“没说什么,我说吴妈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色香味俱全。” “吴妈在顾家十几年了,饭菜手艺都是一流,小师傅,多吃些。” 夏成蹊提起筷子,“多谢顾先生,那我就不客气了。” 吴妈在顾家十几年了?夏成蹊边夹菜边朝往饭桌上端菜的吴妈瞟去。 “小师傅在别墅内这么多天了,可否和我说说,这别墅内的邪祟之物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算学术交流? 夏成蹊将嘴里的饭菜咽下,不看魏沉,反而看向顾文廷,“顾先生,既然别墅内有魏小师傅替您排忧解难,我想我也不必就留了。” 欲拒还迎,夏成蹊等着顾文廷开口留下自己。 顾文廷斯条慢理的将饭咽下,想了片刻,笑道:“那我明日便送小师傅回去。” 听了这话,夏成蹊登时目瞪口呆,脸上呆愣愣的情绪望着顾文廷。 这顾文廷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说好的挽留呢? 说好的惺惺作态呢? 说好的救命之恩呢? “不过小师傅你放心,该得的报酬,我一分也不会少你。” 夏成蹊笑容僵硬在脸上,绞尽脑汁试图补救。 “这……顾先生,您给的报酬够多的了。” 第151节 “都是小师傅该得的。” 夏成蹊一本正经满口胡诌,“但是别墅内的阵法解除还需些时日。” “夏小师傅需要几天?” “大概……两天吧。” 顾文廷笑着应道:“好。” 夏成蹊简直要发狂,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 饭后,天色还尚早,魏沉挑衅看着夏成蹊,笑道:“既然夏小师傅师出祁山一脉,想必道法高深,不如咱们切磋切磋,如何?” 来了来了,果然来了。 夏成蹊张口就想拒绝,却被顾文廷应了下来,“之前夏小师傅就想和你切磋一二,这个机会怎么会错过。” “这样啊……”魏沉笑道:“那小师傅可不要与我留手” 夏成蹊咬牙看着魏沉。 这人这么年轻,怎么斗志这么昂扬呢!年轻人干点什么不好,非得打打杀杀的才高兴? 夏成蹊痛心疾首的看着他,“这可不好吧,看起来我比你年长,我这和你比试,岂不是占你便宜。” 魏沉微微一笑,“夏小师傅不必担心我,我从小跟在师父身边,虽然笨拙但也略有小成,小师傅尽管放马过来吧。” 夏成蹊尴尬笑了笑,“不知如何比试?” “玄术。” 两字说完,魏沉主动离了他一米之外,紧接着,夏成蹊再次看都了颠覆他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事情。 魏沉双手合十,半空中不知从哪而来的几张符咒竟然就此漂浮在他四周旋转。 这是在为大战僵尸做准备吗? 魏沉看着没有动静的夏成蹊,“夏小师傅怎么不动?” 夏成蹊尴尬的从口袋里捏出两张黄纸,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道:“真要比?我怕伤了你。” “小师傅放马过来吧。” 夏成蹊硬着头皮,将那两张黄纸拿到眼前,正一筹莫展不知如何是好之际,侧眼瞟见了三楼顾二爷正站在那,冲他点头。 夏成蹊顿时底气十足信心满满,将那黄纸往上一扔,黄纸竟然也悬浮在他身侧。 夏成蹊差点笑得牙龈都咧出来了。 魏沉眼眸一凝,轰的一声,他面前的符纸竟然凭空燃烧了起来。 夏成蹊咬牙,一声大喊,“哈——” 滋的一声,他的符纸也燃烧了起来。 只是魏沉符纸上的火是黄色的,而夏成蹊符纸上的火,是白色的。 一侧的顾文廷皱起了眉头。 魏沉蓦然收了符纸,符纸跌落在地,燃烧成一团灰烬。 “夏小师傅的火,为何是白色的?” 夏成蹊也装模作样的将那符纸收回,被一团白色火焰烧的灰烬都不剩,“我喜欢白色,怎么了?” 魏沉笑道:“夏小师傅难道不知道,白色的火,乃是鬼火吗?” 夏成蹊还真不知道。 但此刻,魏沉戒备的眼神与顾文廷审视的眼神,逼得他不得不胡诌。 “你这就不知道了,若是你师父在这,他一定知道,这可不是鬼火。” “那这是什么火?” 夏成蹊嘴角勾着一抹嘲讽的笑容,“这可是冥火!” 魏沉嘴角的笑意刹那间凝滞,“夏小师傅难道不知道,这冥火也是鬼火的一种?” 夏成蹊睥睨看着他,“谁和你说冥火就是鬼火的一种?你还小,不知情我也不怪你,等你修为再高些,自然就能知道我这火有多厉害,好了,今日切磋便到这,我有些累了,先上去休息了。” “但是……” 夏成蹊不耐烦的看着他,“魏小师傅,有什么话什么事明日再说,如何?我现在累得很。” 魏沉脸色很难看,似乎夏成蹊说这话冒犯了他。 顾文廷打着圆场,“好了,夏小师傅身上还有伤,你若是还想切磋,明日再说吧。” 魏沉不满,“顾大哥!” 夏成蹊深深看了魏沉一眼,顾大哥? “好了!”顾文廷语气蓦然严肃,魏沉也只得作罢。 “夏小师傅先上去休息吧。” 夏成蹊点头,踱步往楼上走去。 一回房,整个人瞬间瘫软在床上。 顾二爷好笑的看着他,“怎么了?这么没出息。” 夏成蹊后怕的看着他,“你还好意思说,能不能靠谱些,鬼火!要不是我口才好,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我差点就露馅了!” 顾二爷失笑,“我能怎么办,我是鬼,能使出来的,只有鬼火,知道你鬼点子多口才好,所以才使出的鬼火,否则,你刚才就该丢脸了。” 夏成蹊叹了口气,垂着头,意兴阑珊,“二爷,我可能帮不了你的忙了。” 这话说的可怜兮兮的,顾二爷一愣,夏成蹊委屈的音调萦绕在他耳边,心头一软,声音更是不自觉软了下来,“这是怎么了?刚才真被打击到了?” 夏成蹊心头正烦着,自然也没注意顾二爷的声音。 “二爷,顾文廷让我后天就离开这。” “你不是想着离开这吗?” “可是,我答应了你,要帮你对付魏沉的。”说完,夏成蹊又苦恼道:“都怪我多嘴。” 顾二爷抚着他垂下的头,“没关系,会有办法的。” “能有什么办法,我看那魏沉对顾文廷还蛮不一般的,又是顾文廷请回来的人,只怕没什么好办法。” “你鬼点子这么多,难道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 夏成蹊顿时眼眸一亮。 “二爷,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但是可能需要委屈您一下。” “委屈我?”顾二爷挑眉,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你说说看,怎么个委屈法?” 夏成蹊狗腿似得笑道:“您看您,长得又帅,身材又好,不好好利用一下,岂不是浪费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 “那魏沉年纪小,只怕是没经过什么诱惑,只要您一出马,诱惑诱惑他,勾勾小指挑挑眉,对他笑一笑,肯定春心荡漾和你跑。” 顾二爷脸上笑意更甚了,“原来你的主意就是这个?” 夏成蹊点头,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二爷二爷,您看这点子怎么样?把他勾跑了,我才有办法帮您呀。” 顾二爷看着自己苍白的指尖,“你这个办法不错,只是可惜啊,爷不想委屈自己。” 夏成蹊觉得委屈,“二爷,帮忙是互惠互利的,咱们可要齐心协力,才能……” 夏成蹊被顾二爷一记眼光唬得没声了。 顾二爷一字一句道:“大师,我说,我不想委屈自己,这件事,不是我和你在商量,明白吗?” 夏成蹊识趣的点头,“明白明白,二爷您歇着,这一切都包我身上,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办妥了!” 顾二爷这才满意点点头,“识时务者为俊杰。” 夏成蹊干笑了几声,转过头去,泪流满面。 第二天一大早,夏成蹊是被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吵醒了,开门站在三楼走廊往下一瞧,竟然是魏沉在指挥者保镖将客厅里的家具都搬出去,自己拿着一只一人高的毛笔,在地板上画着。 红色的染料猩红,夏成蹊直觉认为这魏沉不会干什么好事,抬脚朝楼下走去。 “魏小师傅这是在干什么呢?” 魏沉眼皮一抬:“布阵。” 夏成蹊一愣,“布什么阵?” “当然是驱鬼的阵。” 夏成蹊急了,他知道这个魏沉有两把刷子,若是真让他把这阵布成了,还不知道那死鬼会不会真的魂飞魄散。 “你等等,”夏成蹊喊停,“我那个除煞的阵还没解除,你怎么能先布阵?等着,你先等我将那阵除掉你再布阵。” 魏沉不急不忙,“夏小师傅别急,两个阵不冲突。” “你说不冲突就不冲突?”夏成蹊急了,“在我将阵除掉之前,你不得动手,否则,会出现什么事,谁也预料不到!” “你……” 夏成蹊将他手中的毛笔夺了过来,正疑惑他今日怎么这么软弱之时,一回头,便瞧见了顾文廷。 夏成蹊抿着嘴站在原地,顾文廷沉默的看着两人。 “怎么回事?” “我要布阵,可是夏小师傅却总是再三阻拦。” 夏成蹊抿嘴,“在我走之前,不准布阵。”夏成蹊抿嘴,看了顾文廷一眼,“我不想这别墅内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如果因为两阵冲突而引发灾祸,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夏成蹊将那毛笔扔到一侧,沉默的朝楼上走去。 顾文廷看着他背影良久,眼中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流转,好半响才对魏沉道:“这几日你先不必忙。” 魏沉眼神不善,“顾大哥可是觉得我道行不如他?” “我只是以防万一而已,你不必如此多心。” 魏沉再怎么不甘也只得作罢,但心底不悦,咬唇道:“顾大哥,师父让我前来是有时间的,五天内,我必须得回去。” 第152节 顾文廷点头,“你放心,他明天就走了。” 魏沉瞥眼看了眼三楼,凑到顾文廷身边悄声道:“顾大哥,我觉得那个夏成蹊心里有鬼。” 顾文廷眉眼微沉,“我们到书房说。” 两人上楼,三楼听墙角的夏成蹊听了这话喜不胜收,脸色颓色一扫而过,满怀期待的搓搓手。 魏沉只能在这待五天? 也就是说只要五天后,顾二爷还在这别墅内装神弄鬼,那他还是这顾家别墅除魔第一人? 夏成蹊登时笑得牙都咧出来了。 顾二爷神出鬼没在他身后,“这么高兴?” 夏成蹊一惊,连忙将顾二爷拉回房间,“二爷二爷您听到了没,魏沉只能在这待五天。” “嗯,听到了。” “所以,我只要想办法在这待五天,一切都万事大吉了!” “但你想好明天以什么办法留在这吗?” “你放心!”夏成蹊昂首挺胸,骄傲的说出自己的好办法,“你不是能出别墅吗?这几天你就跟着我离开别墅,等五天之后魏沉离开了,你再回来吓他,我再适时的出现,保管顾文廷又得乖乖的把我请回来。” 说完,顾二爷灼灼的看着他,“大师,其实,我是不能出这栋别墅的。” 夏成蹊一愣,狐疑看着他,“可是之前你不是跟着我出去了吗?” 顾二爷望着窗外,“我时间不多了。” 夏成蹊一惊,心跳在那瞬间骤然停驻,“时间不多了?是什么意思?” 顾二爷淡淡笑道:“也就是说,离我魂飞魄散的时间不远了。” “你不是可以一直活下去的吗?不对!你不是鬼吗?怎么能自己魂飞魄散?” “谁告诉你鬼就能一直存活下去?我靠着那一点执念存活至今,如今也快一年了,”顾二爷抬手,阳光下,白的几近有些透明,“我时间不多了。” “那二爷,你还有多少时间?” 顾二爷失笑看着他,“为什么听起来你这么难过?我走了不正好?你也不必总担心有人会要害你性命。” 夏成蹊抿嘴,“可是我答应你了,要帮你!” 顾二爷失笑,望着窗外叹了口气,“大概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说完又低声笑道:“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你出现后,我的执念,似乎越来越弱了。” 当然,这话音调微乎其微,顾二爷自己都难以听闻。 “二爷你别怕,不就是五天吗?你放心,我就算死皮赖脸,我也要待在这五天,想方设法破坏魏沉阵法,绝不会让你受一点点伤害。” “这么信誓旦旦?” 夏成蹊打包票拍胸脯,“你等着看吧!” 其实让顾二爷等着看,也只是夏成蹊逞强而已,他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没有,怎么和魏沉斗。 不过—— [小绿帽,你就真的一点用都没有吗?] [宿主,你这样说,我会理解成你在侮辱我的能力。] [别逗了,你除了能穿越时空和知道那一点点的真心值,你还会干什么?我现在遇到的,可是伪科学!] [伪科学都是不存在的!] [……事实摆在眼前,顾二爷是鬼,魏沉是道士,能捉鬼能画符还有法术。] 半响,系统无奈道:[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我也无话可说。] [小绿帽,真的不能帮帮我吗?顾二爷如果魂飞魄散,我对顾文廷也就失去了价值,他的真心值,我还没攻略成功。] 系统没了声音。 夏成蹊知道系统这是在装死,气急败坏,顿时觉得心浮气躁,哒哒往楼下走去。 走到楼梯口,正好迎上了魏沉。 魏沉手上端着两杯刚榨好的果汁,见了夏成蹊,十分和煦的微微一笑,心情颇好的模样。 夏成蹊心情不好,不愿和他过多交流,侧出一个道让他,可就在魏沉经过他身旁时,系统的声音响起:“警告,果汁内存在可令人动情的药物,请谨慎食用。” 动情? 夏成蹊徒然失笑,转身望着魏沉消失在书房门口的身影,毫不犹豫抬脚往书房走去。 魏沉啊魏沉,你作为一个得道高人的弟子,竟然还想着用这种下三滥的办法? 想不到啊想不到。 自掘坟墓,你怎么就这么棒呢! 夏成蹊站在书房门外,轻轻敲了敲门。 “谁?” 夏成蹊高声道:“是我,夏成蹊。” 没多久,魏沉来开门,面上似有不悦。 夏成蹊关注着他的表情。 当然得不悦了,自己坏了他的好事,怎么可能对自己有好脸色看。 可夏成蹊笑脸盈盈,“顾先生,我是来向您告辞的。” 顾文廷悠闲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一杯果汁,一杯明显已经喝了一小口了。 顾文廷笑的一如既往的公式化,“坐。” 夏成蹊在他面前坐下,魏沉也关了门,坐到了顾文廷身边。 “对了,你明天就要走了,这几天麻烦你了,还让你受了伤,我实在过意不去。” 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了支票,用笔在支票上哗哗的写着,递给了夏成蹊。 夏成蹊摇头,并不接那支票,“都是我应该的,您之前给的酬劳已经够多的了。” 顾文廷一愣,“小师傅果然和我们不一样,视钱财如粪土。” “顾先生这话说得,莫非这位魏小师傅被您请来,也是为了钱不成?” 夏成蹊这话说的深意十足,果不其然,魏沉心里有鬼,脸色顿时有些不太好看,连看了夏成蹊好几眼。 可等到夏成蹊看向他时,他又不敢与其对视了。 顾文廷笑了几声,“能和夏小师傅认识,也是我的幸运。” 说着,就要去端面前那杯果汁。 “顾先生喜欢喝橙汁?” 顾文廷手一顿,“还行,怎么了?” 夏成蹊厚着脸皮,“有点口渴,一见这酸酸的橙汁,口更渴了。” 顾文廷虽然有些不太高兴,但还是礼貌的将橙汁递了过去。 “既然口渴,这杯橙汁便送给你了。” 夏成蹊接过,似笑非笑的看着魏沉。 魏沉坐不住了,伸手就去夺夏成蹊手上的果汁,却被早有准备的夏成蹊躲了过去。 “顾大哥,那是我榨给你喝的。” 夏成蹊端着果汁看着他坐立难安,“魏小师傅真是好小气,一杯果汁都不愿意?” “你如果喜欢,我再帮你榨一杯就是了。” 顾文廷笑道:“没关系,你再帮我榨一杯好了。” “但是……”魏沉喉咙一紧,看着徐徐将橙汁喝下去的夏成蹊,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夏成蹊斯条慢理将果汁喝完,将杯子放下,“但是什么?魏小师傅怎么不说了?” 魏沉沉眉,终于在夏成蹊面前露出一份憎恶的情绪。 “魏沉,你今天怎么了?很奇怪。” 面对顾文廷的怀疑,魏沉也只好笑道:“顾大哥,我没事,这么晚了,你快回房间休息吧,我有些关于阵法上的问题,想和夏小师傅讨论一下。” 顾文廷抬手看着腕表,“时间还早,才十点。” 魏沉咬牙,坚持道:“顾大哥,您还是早些去休息吧。” 夏成蹊也笑着和顾文廷说:“估计魏小师傅有什么机密的阵法要和我探讨,您先去休息吧。” 顾文廷看了眼魏沉,又看了眼夏成蹊,被他两今晚奇怪的情绪惹怒了,将手上的合同合上,放到了书桌上,“你们慢慢聊。 抬脚便朝门外走去。 门一关,早已沉不住气的魏沉对着夏成蹊怒目而视,“夏成蹊,有意思吗?” 夏成蹊无辜的看着他,“我不明白你这话的意思。” “你知道那杯果汁里有什么,你还偏偏要喝。” 夏成蹊还是一副懵懂的模样,“我真的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说完,腹部一股热流登时传遍四肢,直冲脑门,全身燥热难耐。 夏成蹊凝眉看着魏沉,“你……” 魏沉怒不可遏,却还是不得不憋着一股气,“回房间,冷水冲半个小时就好了。” “你给我下药!” “胡说八道!”魏沉憋不住心头的火了,“谁会对你有兴趣,如果不是你搅局,这杯果汁哪里轮得到你喝下去!” “我就知道你给顾先生下药!你对得起他吗?!” “你都看见了?你故意的?” 夏成蹊掷地有声,“你居心不良,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第153节 魏沉看着他,脸色愤怒越来越重。 夏成蹊心中冷笑,要不是看在这杯果汁的份上,我哪里想和你共处一室废话这么多! 夏成蹊强忍着越来越热不受控制的身体,跌跌撞撞往门外走去,门一开,蓦然停住。 顾文廷竟然站在门外,脸色阴沉。 显然,房内的一切,他都听了去。 魏沉在房内惶惶不安,“顾大哥……” 夏成蹊咬唇看着他,想绕过他往楼上走,却被顾文廷钳制住了双手。 “你放开!”夏成蹊低声,喃喃道:“我……误打误撞而已,你别想太多了!” 说完,一把推开顾文廷,朝三楼挪去。 夏成蹊喘着粗气,暗自骂着魏沉下药竟然这么猛,一边又推开房门将汗湿了的衣服脱下,最后只能靠在门边,眼前模糊不清,连动根手指的动作都没有了。 夏成蹊摇摇头,“不行,冷水,我需要冷水……” 眼前似乎有人影,恍恍惚惚间,他似乎听到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呢喃。 “有我就好,要什么冷水。” 第103章 魑魅魍魉(八) “冷水……三十分钟冷水就好了。” 夏成蹊上牙打下牙,要从顾二爷怀里挣脱了往浴室去。 顾二爷也不管他, 由得他跌跌撞撞往浴室走。 哗哗的水声响起, 顾二爷往浴室内一瞧, 夏成蹊正跌坐在地上气喘吁吁, 喷头掉在他手边, 可以看出夏成蹊极力的想将喷头拿起往自己,可指尖动了动,无力的垂下。 顾二爷走到他面前蹲下, 望着他极力隐忍的表情, “宁可浇自己, 也不肯让我帮你?” 夏成蹊睥睨望着他, “你别碰我……” “这么讨厌我碰你?” 夏成蹊咬着牙, “也不是讨厌,我就是……” 至少在我狼狈求欢的时候别碰我, 丑态我自己看见就好,你别看我。 “你出去, 我自己淋半个小时就好了。” 顾二爷眼眸沉沉平视望着他, 半响才点头,“好。” 说着起身, 将喷头挂到了架子上, 打开了冷水。 夏成蹊被冷水冲得一激灵, 浑身燥热的情绪这才感觉到好受了些。 想到刚才在顾二爷面前流露出那股急不可耐的模样,夏成蹊便觉得有些难堪。 将自己缩成一团躲在淋浴下,咬唇不语。 没过多久, 敲门声响起。 夏成蹊在浴室内实在没力气,敲门的那人似乎也没准备等夏成蹊来开门,直接将门打开,雷厉风行便往浴室走。 夏成蹊将脸埋进膝弯内,浑身湿漉漉的。 “大师……” 夏成蹊抬头,眼睛通红的看着面前的顾文廷,声音嘶哑,“顾先生,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就好。” 顾文廷眉心拧成一个疙瘩,能夹死蚊子,夏成蹊实在不明白,自己只是帮他喝了一杯果汁而已,看起来比自己还难受的模样为那般? “顾先生,你……你怎么了?” 顾文廷目光灼灼的望着他,一伸手,就要去摸夏成蹊的头顶。 夏成蹊下意识的一躲,顾文廷的手停滞在半空。 “没事,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喷头的水还没关,有不少的水溅到了顾文廷身上,但顾文廷毫不在意。 “我没事,”夏成蹊冻得嘴直发抖,“您先出去吧,我半个小时,就行了。” “真的没事吗?” 夏成蹊咧嘴一笑,“真的没关系,您先出去吧。” 强硬的态度让顾文廷一愣,喉结上下滚动,看着面色通红狼狈不已的夏成蹊缓缓站了起来,离开了浴室。 夏成蹊在这喷头下淋了半个小时,脸上的潮红成了青白的颜色,这才关了水闸。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昏头转向往房间内走去,跨过门槛时,脚下一软,猛地跌落一个怀里。 昏迷前他听到一声叹息,“怎么就这么倔呢?” 第二天,淋了半个小时的冷水的后果便是发起了高烧。 夏成蹊烧得昏头转向的,神志不清,只能隐约察觉到有人给自己打针喂药,眼皮千斤重,怎么也打不开。 直到他清醒,距离他睡觉的时间,已经过了整整两天。 夏成蹊还有些低烧,头直发晕,抚着额头坐起来,抬眼便瞧见了站在床前的顾二爷。 “二爷,我睡了几天了?” “两天。” 夏成蹊抚着额头喃喃道:“还好没烧成个傻子。” 话音刚落,吴妈推门进来,看到醒来的夏成蹊忙往外喊,“先生先生,大师福大命大,醒了!” 夏成蹊:…… 不过是一个高烧而已,福大命大? 片刻,顾文廷也进来了,面带喜色坐到了夏成蹊床沿,手背贴上他的额头,笑道:“终于醒了,看样子是不烧了。” 夏成蹊瞪眼问道:“我烧得很厉害吗?” 吴妈将一碗白粥端到桌上,拍着胸脯后怕道:“大师,你可不知道,吓坏我们了,平日里看大师身子骨挺好的,怎么一生病就这么凶猛?医生都说要送医院,可是你还在昏迷,一听到说送医院,就紧扣着那床沿,死活也不去,还趴在床上哭着说什么……” “吴妈,我饿了!”夏成蹊实在是没脸再听下去了,能想象那么多人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却哭得稀里哗啦的。 吴妈也笑着闭嘴,将粥端到夏成蹊面前,“大师,慢点,吹凉了吃。” 夏成蹊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勺子点头,饿了有两天,夏成蹊胃里空荡荡,一勺白粥入口,顿时胃口大开。 一碗喝完,夏成蹊舔了舔唇,“吴妈,还有吗?” “有,我这就给您再盛一碗来。”吴妈接过夏成蹊手中的空碗退出了房间。 霎时间,房内空荡荡,夏成蹊看着顾文廷,吞了口口水。、 “顾先生,您不忙吗?” “不忙。” “那您累吗?” “不累。” 得,没话说,话被堵死了。 夏成蹊望着倚窗站着的顾二爷,“顾先生,您先去忙,我有点头晕,想再休息会。” “头晕?是不是又发烧了,我让医生来给你看看。” 夏成蹊直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休息下就好了,您不用在意。” 顾文廷沉默了片刻,“这件事算是魏沉对不起你,我和他从小认识,他性情不坏,只是有些任性,我代他向你道歉。” 夏成蹊垂眸,苦笑道:“那果汁是我要喝的,和他没关系,不用道歉。” 顾文廷踌躇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为什么要喝那杯果汁,你是不是知道那果汁里有药?” 夏成蹊也不抬头看他,顶着顾文廷的压力,还得顶着顾二爷的目光,夏成蹊讪讪笑道:“我口渴,所以就……” “说实话!” 夏成蹊抬头,眼神却飘飘然并不望向他,“顾先生你想多了,我真的是因为口渴而已。” “仅此而已吗?” “不然呢?不然我为了什么?” 在顾二爷面前,不知道为什么,夏成蹊就是不想和顾文廷有太多的接触。 吴妈再次端着白粥上来了,顾文廷顺势起身,“你先好好休息。” 夏成蹊忽然叫住他,“我该走了,原本前天就该走的。” 顾文廷站在门口回身望了他一眼,“等你病好了再走也不迟。” 夏成蹊点点头,朝着顾二爷悄悄眨了个眼。 “吴妈,你把粥给我,自己忙去吧。” “那大师你可得好好休息,我先忙去了,有事叫我。” “好。” 吴妈退了出去,夏成蹊骄傲的看向顾二爷,“二爷,怎么样,虽然过程不怎么,但是结果还是好的,比如,我暂时留在了这里。” 顾二爷一个闪身来到他身前,凝眉望着他,脸上还带着些薄怒,“这就是你伤害自己的理由?” 夏成蹊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二爷,怎么了?不是有惊无险吗?” 顾二爷恨恨的看了他好几眼,夏成蹊余光瞟见他拳心捏得死紧,心头微微一跳。 “二爷?” 顾二爷看着他脸色迷茫,真恨不得将这小家伙打一顿才好,这么不顾自己身体,还不知道自己哪里有错! “留在这里的办法千百种,你偏偏选最笨的一种!” 第154节 夏成蹊不以为然,反还安慰着他,“二爷,事已至此,就这样吧,咱们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顾二爷松开了手心,起身,冷冷道:“你想怎么办?” 夏成蹊抚着下颚,“没办法了,时间紧迫,看来我只能亲身上阵了。” “亲身上阵?” “破坏顾文廷的纹身嘛,我来。” 顾二爷眼角直跳,“你想干什么?” “二爷,时不待我,你时间不多,而且我看顾文廷肯定是误会了,趁着他现在对我内疚,我得赶紧压榨他的剩余价值。” “比如?” “引诱他!” 听了这两字,顾二爷徒然冷呵道:“你活腻了?” “二爷,我这也是为了帮您,魏沉在这别墅里,你得小心些,能上阵的就只有我了,不过你放心,凡是点到即止,我有分寸的。” “分寸?”顾二爷冷笑俯身将他推床上,戳着他脸颊,“你有什么分寸?你的分寸就是伤害自己?你的分寸就是脱光了引诱他?” “二爷,您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什么脱光,你想太多。” “是我想太多还是你想太多?有时候真想把你的心掏出来看看在想些什么?” 夏成蹊有些心虚,“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为了帮你我才这么做,对了,我们算得上是盟友了,之前顾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你真的不能告诉我吗?” “想知道?” “当然想知道,我可不想帮错了人,万一顾文廷是个好人,你是个……”夏成蹊干笑了两声,“你也是个好人,那我总不能帮着你伤害一个好人吧。” 顾二爷失笑,“你倒是说的漂亮,既然你想知道,我也不必藏着掖着。” 第104章 魑魅魍魉(九) 夏成蹊瞪着眼睛看着他,求知若渴的模样。 顾二爷失笑的在他额上一拍, “这么想知道?” “我想知道你的过去, 不行吗?” “其实也没什么, ”顾二爷望着窗外, “顾文廷其实不是顾家的人, 确切的说,他应该姓赵。” “赵?他不是顾家的人?” 顾二爷一声冷笑,“他是老头子续弦的夫人的儿子。” 夏成蹊沉默了片刻, “敢问这位老头子是?” “我爸。” “那你和顾文廷?” 顾二爷嘴角噙着一抹嘲讽的笑, “兄弟。” “那您这位兄弟, 又是怎么把您干掉的?” 顾二爷眼神不太友善, 夏成蹊连忙补救, “二爷,您和我说说, 他是怎么不折手段将顾家夺过来的?” “怎么夺过来的……”顾二爷低声嗤笑,“不过是仗着老头子荒淫无度罢了。” 所谓的夺权不过是一场豪门大戏。 顾老爷子宠爱顾文廷他娘, 顾文廷他娘也是个聪明人, 趁着自己得宠,吹着顾老爷子的枕边风, 哄得顾老爷子写下了遗嘱, 顾家大半的遗产都落入了顾文廷他娘手里。 可顾二爷也不是个善茬, 这些年对顾家功劳不小,一个外人毫不费劲就想摘了胜利果实? 狂妄! 远在国外的顾二爷在接到律师的暗中报信,在顾老爷子立遗嘱的当日赶了回来, 阻止了这场闹剧。 顾文廷他娘没得逞,又折腾起幺蛾子,想让顾老爷子将顾二爷发配得远远的。 顾二爷也是狠,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人赶了出去。 顾文廷他娘也狠,趁着顾二爷不在,直接撞死在顾老爷子跟前,说顾二爷非礼她。 顾老爷子那时候还能下床,一气之下立了遗嘱,要将顾二爷赶出顾家,但顾二爷早已大权在握,顾老爷子的话听听就过,那所谓的遗嘱出了别墅就交到了顾二爷手里。 顾文廷知道自己娘死了,唯一对他好的人死了,也许是继承了他娘骨子里的狠,破釜沉舟,黑市买了把枪,要和顾二爷同归于尽来着,结果差点被顾二爷给杀了。 顾老爷子替他挡了一枪,但顾文廷的子弹也进了顾二爷体内。 顾二爷死了,顾老爷子也死了,顾文廷发狠,一不做二不休…… 夏成蹊听完叹了口气,“这个顾文廷看起来也没这么心狠手辣吧。” “你是觉得我心狠手辣,瞎掰的,是吧?” 夏成蹊连连摇头,“不不不,那个顾文廷一看起来就像坏人,眉眼之间全是煞气,我看啊,要除煞的人,是他才对!” 顾二爷不置可否看着他,“你这张嘴挺甜的。” 夏成蹊咧嘴一笑,睁着一双大眼睛,“二爷,我说的是实话。” 顾二爷望着他那双眼睛,幽幽道:“别睁了,当心把眼珠子睁出来。” 夏成蹊眨巴眼,“二爷不信我?” “宁愿相信这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你这双破嘴。” 夏成蹊脸色垮了下来,觉得和他说话好没意思,翻身就睡。 一连好几天,夏成蹊的病都没怎么好,高烧反反复复,算算日子,魏沉也该走了,他的病才好起来。 可没想到一下楼,别墅内来了个老头。 顾文廷一介绍才知道,大神来了! 魏沉的师父,魏大师。 夏成蹊气虚,白这一张脸冲魏大师笑道:“魏大师你好,我叫夏成蹊。” 魏大师看来也是久病刚愈的样子,脸色不比夏成蹊的要好,头发全白了,一副垂暮老人的模样。 魏沉还是老样子,冷着一张脸,见他爱答不理的。 夏成蹊见顾文廷与魏沉两人小心翼翼抚着他,暗自朝三楼望过去。 也不知道这魏大师能不能经得住顾二爷吓唬。 魏大师算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来的当天就布阵,打了个措手不及。 “大师大师,我那个阵……” 魏大师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小子,让开。” 语气很轻,气势却不小。 夏成蹊心神一颤,暗道这个魏大师应该是个有真材实料的人物。 眼看着魏大师和魏沉两人布阵,夏成蹊站在一侧心急如焚。 “怎么了?” 夏成蹊欲言又止,最后只得道:“我身体不太舒服。” 顾先生对他已经没有刚开始那般冷漠,听到他说不太舒服,连忙道:“那你先上楼休息吧。” 夏成蹊点头上楼。 房间内,顾二爷悠闲的站在床前,夏成蹊急得满头是汗,“二爷,您怎么还这么悠闲,那魏大师看起来不像假的。” 顾二爷风轻云淡道:“尽人事听天命。” “你怎么……” 顾二爷戏谑的看着他,“我怎么看你比我还急,你不是希望离开我吗?” 夏成蹊凝眉,咬唇望着他半天,脸上全是纠结的神色,“我之前是这么希望的,但是现在……” “现在怎么?” “我……” 顾二爷逼着他,“说啊。” 夏成蹊面色有些难堪,犹豫踌躇道:“你是好人,凭什么好人就要受苦受难,坏人反而坐享其成。” “你在可怜我?” “我只是不想你魂飞魄散。” 顾二爷微微一笑,“其实我也算不得什么好人,和顾文廷不过半斤八两。” “那你肯定是那八两!” “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想救我?” 夏成蹊点头。 “救我的办法有一个,只是你从来都不愿意去做。” 夏成蹊懵懂看着他,“什么办法?” “破坏顾文廷背上的纹身。” 夏成蹊小声嘀咕,“是你不让我去做的。” 顾二爷明察秋毫,“是你心里不愿意帮我。” 夏成蹊心一急便反驳,“没有!” 一抬头,便对上了顾二爷含笑的眼睛。 “你走吧,不管是魂飞魄散也好,还是转世投胎也罢,其实对我而言没什么两样,权当再死一次而已。” 这话听起来和女孩子说,‘你走吧,不用管我’大同小异。 但夏成蹊听不出来,握紧了拳头,坚定道:“好!我帮你!” 第155节 一转身,便走向了门外,走到楼道往下看,魏沉和魏大师还忙的不可开交,夏成蹊看着顾文廷,纠结之色眉眼浮现。 若是帮二爷,他的任务完不成,死路一条,但若是不帮二爷,二爷就死路一条。 他死还是二爷死? 想了片刻,夏成蹊敛了敛心神,沉声朝楼下的顾文廷道:“顾先生,您能上来一下吗?” 顾文廷刚想动,便听到魏大师似乎在说什么,但顾文廷也只是停滞了片刻,片刻之后便朝三楼走来。 魏大师脱不开身,偏偏又叫不住他,一怒之下气息不稳竟然呕了口血。 而此时顾文廷已经到了夏成蹊门口。 “怎么了?” 夏成蹊脸色很不好,苍白对顾文廷道:“我头晕,顾先生,您能不能帮我看看,我是不是又发烧了?” 顾文廷一愣,夏成蹊还从未如此主动过。 但也只是一愣而已,上前伸手去抚夏成蹊的额头。 有点烫。 “有点发烧,我叫医生来再给你打一针。” 趁着顾文廷转身打电话的时候,夏成蹊拿起他从浴室解下来的喷头,狠狠朝顾文廷后脑砸去。 顾文廷一个闷哼,直挺挺倒下。 夏成蹊手忙脚乱的将他衣服脱了,露出个后背,后背的纹身暴露眼前。 顾二爷站在一米之外看着他,“你若是不忍心就不用帮我。” 夏成蹊咬牙,“谁不忍心了!” 说着,拿起一边的匕首,刺了进去。 第105章 魑魅魍魉(十) 水果刀刺入后背肌肤,猩红的鲜血瞬间涌出, 而那后背上的纹身自然而然被划开了一道缺口, 然而, 再次震碎夏成蹊三观的是, 顾文廷后背上的纹身, 竟然玄幻性的从他皮肤上缓缓升腾起来,一张金色的符咒在半空中发散着微弱的光芒。 夏成蹊朝顾二爷望去,原本倚在窗边的顾二爷此刻已早已不见了踪影。 夏成蹊看着倒地昏迷的顾文廷, 扪心自问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明明是为了任务而来, 心底却总有个声音告诉自己, 甚至是引领着自己向另外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行驶, 理智上告诉自己, 不该鲁莽行事,可是情感上, 他竟然不愿意顾二爷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可是……明明他们认识还不久,明明顾二爷曾经想要杀了他, 他曾经明明是很惧怕顾二爷的。 为什么现在又如此心甘情愿的帮助他? 夏成蹊脑海中有个影子, 那个他怎么也看不清的影子,一看到顾二爷, 就会想到的那个影子。对于顾二爷, 他格外贪恋, 无关肉体,是那个灵魂,自从那日后, 便牵引着他一举一动的灵魂。 难道,他和自己封存的记忆有关? 夏成蹊不敢下断言,但是有些感情来的太莫名其妙,又让他感到莫名的不安。 门外有砸门声,砰的一声,房门竟然被人砸开,魏沉和魏老爷子站在门外,愤怒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夏成蹊缓缓站了起来,惊魂未定的看着怒火滔天的两人,“你们……你们别冲动,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顾先生他只是……只是暂时的昏迷而已。” 魏大师在顾文廷身上下了心血,就算他不在身边,如何不知道顾文廷身上发生了什么,后背上的纹身消失不见,鲜血淋漓,他费尽心机的符咒顷刻间竟然被眼前这小子给破了! “小子!你是他的人!你一直卧底在此,伺机不动,就是为了有一天替他报仇!是,还是不是!” 夏成蹊心里直发憷,咽了口口水,看着魏大师举起的长剑,不住的往后退,那可不是什么桃木剑,寒光凛冽的样子很有质感,如果说不是真剑都没人信。 “大师,您您您这么大年纪了,别这么冲动,咱们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行不行?” “你知不知道我当初为了文廷废了多大的功夫?你这小子,你竟敢!你竟敢!” 魏大师气急,躬身捂着嘴咳嗽,魏沉连忙抚着他,“师傅!” 夏成蹊看着他两驻在门口,又看着这三楼的窗户,想着待会可不可以从这跳下去。 还在想,魏大师那边就已经举起了长剑,虽然年老,但底盘很稳,握剑的手丝毫不抖。 夏成蹊被逼到了墙边无路可退,看着还倒在地上昏迷的顾文廷,心一横,推开窗户就要跳下去。 可魏沉一个眼疾手快,直接将窗户给封了,夏成蹊无处可逃,退到了角落里。 这可怎么办! 魏大师杀人的眼神映在夏成蹊眼中格外瘆人,偏偏他赤手空拳,手中没有趁手的东西,二打一,他几乎能想象得到自己会是怎么个惨败的方式。 可继续束手待毙也不是办法。 想了想,夏成蹊一咬牙,大不了,鱼死网破,魏沉身子板比他壮,现如今他也只能欺老了。 夏成蹊打量着魏大师虚弱的身子,暗自估量着自己能把他撞倒的几率有多大,乘其不备,应该是可行的吧。 夏成蹊猛地魏大师撞了过去,行动的刹那,魏大师也将剑刺了过来,若是撞上,夏成蹊非得刺个穿透不可。 寒剑顺着他的视线平直刺来,夏成蹊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等着那把长剑将自己捅穿之际,猛地被人一把扑倒在地,夏成蹊被这猛地一撞撞的眼前发晕。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睁开眼一看,顾文廷正趴在自己身上,脸色苍白,眉心紧拧,紧张的看着自己。 夏成蹊抖着唇,“顾……顾先生,您醒了?” 顾文廷一声嗤笑,顺带将他拉了起来,将他拉在自己身后,半个身子都倚在了夏成蹊身上。 夏成蹊感受到一股沉重的力道压在了他身上,连忙腰杆使劲抵住了他。 顾文廷望着眼前两人,徐徐开口,“魏大师,今日便算了,我派人送你们回去。” 魏大师凝眉望着他良久,倏然一声冷笑道:“你不是顾文廷!” 夏成蹊一惊,抬头看向他,喃喃道:“二爷?” ‘顾文廷’没有反驳,只是挑眉笑道:“大师说这话我不明白,我这张脸不是顾文廷的吗?” “文廷呢?文廷去哪了?” ‘顾文廷’勾唇一笑,“善恶终有报。” “你……你!”魏大师仿佛想到了什么,一张脸涨得通红,倏然,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师傅!”魏沉连忙扶住他,抬头盯着‘顾文廷’,眼中尽是恨意,“你是谁!顾大哥去哪了?” ‘顾文廷’冷冷一笑,“你们是现在自己出去,还是我叫保镖把你们赶出去?” “你以为你用这些邪门歪道就能占据文廷的身体吗?还要看我答不答应!” ‘顾文廷’失笑,“邪门歪道?魏大师,这可不敢当,当年,究竟是谁邪门歪道大师您自己心里清楚,蛊惑老爷子,可不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当年你对老爷子做了什么,你心里有数,我心里也有数。” “你!” “不是你的,最好别拿,就算拿了,也总有还回来的一天。” 夏成蹊在他身后死死支撑着他,手心也是捏了一把汗。 顾二爷靠在他身上的重量越来越重,想必也是越来越虚弱。 “人死不能复生,魏大师节哀顺变。” 这一句,直接让魏大师又吐出一口鲜血,门外的保镖赶来,‘顾文廷’指着魏沉与魏大师,“将人好生送回去,这别墅内往后,再也不会闹鬼了。” “是。魏大师,请。” “你……你!”魏大师颤巍巍的指着‘顾文廷’,“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去你该去的地方。” “该去的人已经去了该去的地方,大师何苦苦苦与我纠缠,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人请出去?” 保镖也不知道‘顾文廷’今天怎么对魏大师如此不客气,但他的命令,保镖还是听从的。 算不得太温柔便将魏大师与魏沉请了出去,直到房门关上,‘顾文廷’这才沉沉朝后倒去,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夏成蹊身上。 “二爷,二爷您醒醒,没事吧。” 顾二爷微抬眼眸,疲惫一笑,“没事,扶我去睡一会。” 夏成蹊连忙将人扶到床上,一沾床,顾二爷便阖上了眼,呼吸延绵。 替他盖好被子,一个不妨,夏成蹊被他扯了手,直接将人拉到了床上, 后背贴在顾二爷怀里,胸前被他紧紧环住,夏成蹊喊了一声,“二爷?” “别吵,让我睡一会,就这样,一会就好。” 夏成蹊安静下来,任由他抱着。 隔着一层衣物也能感受到皮肤的温度,似乎灼热得有些烫人,和他还是鬼魂是接触到的冰凉一片不同,这是人的体温,活生生的体温。 但是,顾文廷呢? [小绿帽,顾文廷已经死了,我的任务是不是失败了?] [宿主,放心,还没完。] 夏成蹊惊讶,[他没死?] [宿主很快就会明白了。] 夏成蹊一愣,很快又反应过来,系统的意思莫非是…… 那这可真的完了完了…… 顾二爷是鬼的时候防着他,但是他知道顾二爷不会伤害自己,所以有恃无恐。 但现在顾文廷成了鬼,那他到底知不知道是谁把他害成鬼的,如果他知道是自己帮顾二爷,自己又不会捉鬼,顾文廷要是想报仇,会不会掐死自己? 越想越心寒,越想越心悸,夏成蹊猛地一把掐住自己咽喉,默默又往顾二爷怀里靠了靠。 和一只鬼讲真心值,简直天方夜谭! “怎么了?”顾二爷低沉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 “没事……” “心神不宁的样子,在担心顾文廷?” 夏成蹊抿嘴,略有些紧张的问顾二爷,“他,死了吗?” 第156节 “不然呢?” “如果……没死呢?” 顾二爷不说话了。 夏成蹊转过身来,面对面看着他的脸,“如果他没死呢?” 顾二爷失笑,“这不是还有你吗?大师?” 夏成蹊凝眉,“别开玩笑了,我只是个假大师而已,你又不是不知道。” “真这么害怕?” 夏成蹊有些心虚,下意识的便抱紧了顾二爷,低声道:“我倒是希望自己不怕他。” “放心,没事的,有我在。” 第106章 魑魅魍魉(十一) 夏成蹊坐在别墅客厅内怅然若失,望着空荡的别墅一时间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 明明不久之前他是来捉鬼的, 不久之后的今天竟然与鬼图谋, 说起来也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别墅内除了他和顾二爷, 没人再知道真相, 佣人和保镖一如既往的喊着顾先生,毕竟都姓顾,都以为他夏成蹊是真的大师, 除掉了阴魂不散的鬼魂。 吴妈见他一天都没怎么说话, 以为他又病了, “大师, 我看您脸色还是不太好, 要不上去休息会。” 夏成蹊打了个哈欠,也觉得有些累了, 病了几天,差点把身体给掏空。 脸色恹恹的, 没精打采的窝在沙发里, “吴妈,您不用管我。” “这可不成, 我看您脸色不好, 是不是又病了?” 夏成蹊这是担忧成疾, 现如今一点点小小的动静就风声鹤唳,知道了这别墅内还有顾文廷的鬼魂,哪里还敢一个人待着。 “我没事, 您忙去吧。” 吴妈担忧的看着他,无奈道:“那您可要担心身体。” 夏成蹊勉强给了她一个感激的笑容,“吴妈,谢谢你。” 吴妈走开自己忙去了,夏成蹊缩成一团窝在沙发里,警惕的看着四周,这别墅不能再待了,得趁早跑路的要紧。 念头一萌芽,夏成蹊又极其果断了掐断了秧苗。 任务还未完成,他怎么能临阵脱逃? 顾文廷现在虽然成了鬼,但好歹任务还能继续,万一他也把这只鬼忽悠了,任务不就完成一大半了? 如果没成功,大不了也成了鬼,还能和顾文廷面对面的打一架,同类之间促进感情,稳赚不赔! 一旦萌发了这个信念,夏成蹊顿时能量满满,顿时感觉到自己又励志了起来,头也不晕了,四肢也有力了,什么牛鬼蛇神都不怕了! 抬头看着三楼阴森森的走廊,夏成蹊站了起来,“吴妈,我上楼休息会,等会顾先生回来了喊我一声。” “好的大师。” 夏成蹊抬脚往楼上走,推开门后转身想将门关上,就看到个人影站在门外不远的拐角处。 夏成蹊脚一软,差点给跪了。 娘诶,那不是顾文廷吗? 这大白天的,怎么说出来就出来了?他也不怕魂飞魄散? 这下完了完了死定了,只怕要被他弄死了! 夏成蹊手都在颤,小心脏在胸口跳不个不停,之前怎么决定的是一回事,可一旦顾文廷站在他面前,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怂了。 竭力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警告自己冷静下来。 夏成蹊嘴角咧出一抹笑,看着那个鬼影,头皮发麻,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种生物,一点都不科学! “顾先生?您……您怎么就回来了?” 顾文廷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门外看着他,没有任何情绪,以一种空洞又冰冷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 夏成蹊回忆着那天他动手将顾文廷打晕的时候,顾文廷有没有看到自己,虽然顾二爷曾经也说过,人死的那一瞬间,灵魂还是沉睡着的,所以顾文廷应该是不知道这件事有自己参与的。 夏成蹊强迫不让自己音线颤抖,“顾先生?怎么了?” 顾文廷还是死气沉沉鬼气森森的站在那,一言不发。 夏成蹊有些懵,莫非这顾文廷变成个鬼之后,傻了? “帮我找个人。” 这声音平直没有一丝温度和情绪,夏成蹊觉得自己要被他冻成冰渣。 “谁?” “魏大师。” 夏成蹊膝盖一软,又差点跪下来。 “我去?您可以自己去,您又不是不知道,魏大师看不起我,而且那个魏沉……” 话说一半,自行领会。 “帮我找魏大师,魏大师。” 顾文廷说来说去总是这么一句,愚鬼明智未开? “魏大师,魏大师,找魏大师——” 一声尖叫刹那间如千万绵针刺耳,直震得夏成蹊双耳欲聋,不由得蹲了下来捂住双耳,如同砾石尖锐划在玻璃上千百倍的噪音,难受得让人听了头皮直发麻。 好半天,那尖锐刺耳的声音才戛然而止,夏成蹊还捂着耳朵,处于一种耳鸣的状态中,满脑子都充盈着那股尖锐的声音,不停的在回荡。 夏成蹊恍惚站起来,听不见任何声音,抬头一看,门口顾文廷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了。 六点的时候顾二爷回来了,终于沾染些人气的他看起来精神不错,朝着夏成蹊招手,“过来。” 夏成蹊脸色不好,哆哆嗦嗦站在楼梯口半天没动静。 这不会又是个鬼吧。 顾二爷见他没动作,心下生疑,走了过去,一抬手,夏成蹊便吓得闭了眼。 “这是怎么了?” 手摸到了夏成蹊的脸颊,手心炙热的温度传来,夏成蹊这才松了口气,一开口,直接将吓了大半天的情绪给发泄了出来。 “吓死我了……” 顾二爷眼眸一沉,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将人带上楼去,在房间门口贴上了一张符。 夏成蹊看着那张顾二爷不知从哪弄来的符,“二爷,这是?” 顾二爷没有说话,将人领进房后,把门关上。 “有这个符在,顾文廷就进不来,而且你放心,他的鬼魂在头七天内,不会有太多的意识,七天之后才会逐渐苏醒。” “难怪我今天看他跟个傻子似得。” 顾二爷捧着他的脸,感受着他的温度和自己手心的温度触碰,“你就把他当成傻子不就是了?” “他现在还是个傻子,七天之后可就不是个傻子了。” “别怕,”顾二爷极力安抚他,“他会冲着我来,起码还不知道你是帮凶。” “那他万一去找魏大师怎么办?” “他出不了这个别墅,必须得跟着人才能出去。” “那……” “这么害怕,你出去避避,等我把他……” “不用了!”夏成蹊连忙开口拒绝,等鬼都魂飞魄散了他再回来,他任务还要不要做了? “不怕了?” 夏成蹊点头,“你都不怕,我为什么要怕?” 顾二爷一声笑,将一个坠子挂在他脖子上,“戴着,他就不能近身害你了。” 夏成蹊摸着那个冰凉的玉坠子,心里总算是安稳了些。 “怎么?开心了?” 夏成蹊有些闷闷不乐,“你说这算什么事,我是顾文廷雇来的对付你的,最后却倒戈相向投靠了你算计了他,他如果知道真相,只怕得弄死我。” 顾二爷失笑将他搂在怀里,夏成蹊也格外乖巧的靠在他胸膛,听着心跳声,终于有了短暂的心安。 秘而不宣,知而不言,两人心有灵犀的不说穿,却早已将对方摆在了第一位。 说不出原因来,只有一种深深藏在心里的感情恨不得要将对方揉进骨血里,既然没有原因,也就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夏成蹊抬头和顾二爷相视一眼,低头,吻了上去。 “夏夏……” 七天一晃而过,夏成蹊表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实际上内心早已经是风起云涌。 但也或许也是个转机,可以利用顾文廷不知情,攻略他的真心值。 夏成蹊整天戴着那个玉坠子,顾文廷的影子也没瞧见,心里松了好几天,可实际上一到七日后,他又左立不安。 顾二爷这天都在别墅内没出门,夏成蹊给他端茶送水去的勤,直接让顾二爷无奈笑出声。 “行了行了,手别抖了,你这模样,我是鬼,我也欺负你。” “二爷,你……” “叫我顾先生。” 夏成蹊憋得脸色通红,压低了声音,“可是……” 顾二爷才不在乎一个称呼,反正都姓顾,叫什么无所谓,只是现在顾文廷对那天的事还不知情,他不想让夏成蹊一下子就暴露了。 第157节 “没有什么可是,你明白我的意思。” 夏成蹊颓然底下头去,“我知道了,顾先生。” 二爷很满意,低下头摆弄着电脑。 夏成蹊好奇凑过来看了一眼,惊悚的发现,顾二爷竟然在电脑上绘制符咒! 与时俱进!电脑绘图!科学捉鬼! “二爷!” 顾二爷抬头,道:“嗯?” “先生!您在……画符?您会画符?” “很惊讶?” 夏成蹊点头,身边竟然有位深藏不露的大师,怎么不叫他惊讶。 书桌旁连着打印机,一张符咒被打印了出来,夏成蹊看着那符咒啧啧称奇,但心中还是有些不信。 “这符,有用吗?” 顾二爷失笑,“有没有用待会你就知道了。” 抬头望向门口,眼神如炬,“来了。” 第107章 魑魅魍魉(十二) 听到这两个字,夏成蹊的心猛然缩紧, 正严阵以待时, 又听到一声嗤笑。 看着顾二爷嘴角勾起的那一抹恶劣的笑意, 如何还不知道这是他在逗自己? 联想到刚才自己那小心翼翼又惊又怂的模样, 脸色登时通红, 眉心一拧,小门牙咬着下唇,怒道:“你骗我!” 有些人一发怒便令人闻声色变不敢多言, 而有些人一发怒只会更让人萌生出更想要欺负的欲望来。 顾二爷余光瞟向门外, 大手一揽便将夏成蹊揽了过来, 拥在怀里。 “二……” “嘘——”顾二爷在他耳边轻声道:“又忘了叫我什么了?” “顾先生, ”夏成蹊余怒未消, 两颊还升腾着两股红晕,两只浑圆的眼睛瞪着他, 要喷出火来似的,“骗我好玩吗?” “好了好了, 不生气了, 逗逗你而已,怎么这么经不起逗?” 夏成蹊憋着一团火, 一半是真生气, 一半又是恨自己胆子怎么这么小, 两个字就被唬住了。 见人不说话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顾二爷又失笑的捏着他的脸颊,“这么生气呢?大师心眼这么小?” “你故意的。” 顾二爷抵着小指末端那一节在他眼前比划, “堂堂大师,心眼这么小,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夏成蹊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好了,不生气了,咱们言归正传,我问你两个问题。” 夏成蹊看着他,“我心眼小,不想回答。” “闹呢?”顾二爷拍了他一下,认真的看着他,“你是不是喜欢我?” 夏成蹊一听这话就炸了,“喜……喜欢?谁谁谁喜欢你,你不要自作多情好不好,我救你那是因为……是因为你给我钱,我才救你的,我喜欢你?你怎么想的?” 顾二爷好笑的看着他瞬间炸毛,伸手给他抚平了,“这么激动,我随便问问而已。” “问……这种问题,你……又故意的!” “好,我不问这个问题了,”面朝着房门的顾二爷眼中寒光一闪而过,而后嘴角一抹戏谑的笑容隐去,“你为什么当初要来到这里驱鬼?明明自己就是个假大师,不害怕吗?” 夏成蹊当初被吓得半死都是眼前这人自导自演的,心里又不是不明白,还明知故问! 夏成蹊一想到当初刚进别墅的时候直接被吓哭,差点被吓尿,阴阳怪气呛他,“怕,当然怕,可是怕又能怎么样,谁让我当初看你可怜,不忍心。” “不忍心?不忍心就愿意自己只身犯险?” 夏成蹊一愣,从顾二爷眼中看到了一丝危险的寒光。 这不对,这被套进去了。 面前这人是顾二爷,不是顾文廷,自己这么答,不就是承认了当初自己是为了救顾文廷不惜以身犯险来除掉顾二爷的? 可是话说出了口,还怎么收得回。 “顾先生,当初我就是随口一说偏偏零花钱,哪里知道你这别墅里还真有不干净的东西,我要是早知道,才不会来。” “真的?” 夏成蹊看着顾二爷的眼睛,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想了想,如果不是到了这别墅,也不会遇到他,虽然这种感情来的莫名其妙,但夏成蹊扪心自问,对于这段感情他还是颇为期待与愉悦的。 “其实也并非全是因为钱,现在才觉得,来到这,是我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最正确?” 夏成蹊看着他,“如果没有来到这里,怎么可以遇见你。” 顾二爷满意的将他拥在怀里,“知道吗?这是天意,你所做的每一个决定,如果有稍稍的犹豫都会有不同的结果,所以是天意,把你带到我身边。” 天意啊。 夏成蹊按着自己胸口,听着顾二爷砰砰的心跳声,心里莫名的觉得开了花,阳光明媚,空气正好,他看到了蔚蓝的天空听到了倦鸟归来的鸣叫声。 “夏夏,我喜欢你。” 夏成蹊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怎么了?病了?” 伸手要去摸他的额头。 顾二爷失笑握着他的手放到自己额头上,“你摸摸,这温度不正好吗?” “那你说什么胡话?” “胡话?向你表白就是胡话?” 夏成蹊审视的眼光看着他,“你今天怪怪的,表白什么的,不应该从你嘴里说出来。” 顾二爷听了认真的看着他,敛去脸上所有的笑意,“夏夏,老实说,从第一眼见到你开始,我就已经喜欢上了你。” 夏成蹊一愣,半响没说话。 “你恐怕不知道我看见你的第一眼是什么时候了,不过从那时候起,我就决定,要将你关在我身边,一辈子。” 被你喜欢的人表白。 这是什么感觉。 夏成蹊觉得这天上要下红雨了,今天的太阳一定会从东边落下,还有沙漠要变绿洲,大海要枯竭。 不可置信,不敢相信。 他脸皮薄,被这一番话说的通红,“你……你说什么呢?好端端的,哄我干什么?” “没有哄你,这是我的实话真心话。” 夏成蹊磕磕盼盼道:“你好端端的,说这些话干什么?” 他背对着门口,所以并不知道门外那道黑色影子站在那不知道多久了。 顾二爷以一种挑逗的语气继续道:“你说我说这些话干什么,你又不肯承认不肯说,当然得由我来先说。” “我怎么知道你是真心的还只是为了哄哄我。” 顾二爷失笑,将他的手心抵在自己胸口,“感受一下,你就知道我是不是说谎了。” 夏成蹊想了片刻,又把脑袋埋在他胸膛,听着胸膛里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有条不紊的跳动着,抬头,眼光灼灼的看着他,一字一句认真回应他,“我也喜欢你。” 不是敷衍,眼神坚定,认真的看着他。 “虽然并非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你,但是从后来的相处中,我坚信,我喜欢你。” “为什么不早点说?” “我不确定,不确定我是不是喜欢你,也不确定你会不会接受,万一你拒绝我,我岂不是很难堪?” “脸皮这么薄?” “没人喜欢被拒绝,失望落空。” “原来你一直默默帮我,却又不肯明说,是因为喜欢我,害怕被我拒绝。” 夏成蹊垂着头没说话。 顾二爷将他搂入怀中,笑骂道:“傻子。” 矗立在门外的那道黑色的影子终于默默的离开,顾二爷嘴角浅笑,拍了拍的他的后背,“好了,问答时间结束。” “问答时间?” 顾二爷随口纠正,“表白时间。” 夏成蹊哼哼,“这还差不多。” “这么晚了,是不是该睡觉了?” 夏成蹊一听,又红了脸。 顾二爷在他额上一敲,“想什么呢?脸这么红。” “不是睡觉吗?” 顾二爷凑到他耳边促狭道:“想和我睡觉?” 虽然说三楼房间里有了那个所谓的符咒,能挡住一切牛鬼蛇神,但这些天以来,一直都是顾二爷陪睡,他也都成了习惯了。 “不睡?” “睡!当然要睡,不过不是现在,我还有些事情要忙,你先去,我待会就来。” 刚接手顾文廷,自然是有很多事情需要上手的,夏成蹊也不胡搅蛮缠,“那我先上去了,你早点休息。” “行,忙完就睡。” 第158节 夏成蹊起身,低声笑着出了门。 直到夏成蹊出门,顾二爷脸上的笑意这才落了下来,揉着眉心,自嘲一笑。 这下子应该不必再担心他的安危了。 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而走出书房的夏成蹊眉眼间尽是笑意,走廊灯光昏暗,夏成蹊沉浸在刚才的世界里,步履轻松明快。 上楼到三楼房间门口,正准备推开门时,倏然,手臂被猛地拉住,一个狠拉,夏成蹊便被摁在了墙上,一张惨白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触摸到的肌肤冰凉毫无温度。 夏成蹊心骤然停了几秒,“顾先生?您怎么了?” 此刻的顾文廷看起来颇为可怕,凶狠的看着他,“你喜欢我?” 声音嘶哑,冰凉的寒气扑面而来,夏成蹊下意识皱眉,突然间猜测到了自己刚才和顾二爷的对话,可能被顾文廷听见了。 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看着顾文廷,“顾先生,刚才我不是已经说了吗?” “你真的……喜欢我?” “您到底怎么了?” 顾文廷直勾勾的盯着他,看的夏成蹊浑身直发毛,想挣扎,可是顾文廷钳制住自己的双手冷若寒冰,他实在没勇气挣脱,唯恐被顾文廷发现了端倪。 “如果我告诉你,我已经死了呢?” 第108章 魑魅魍魉(十三) 夏成蹊心一抖。 他当然知道顾文廷死了,可是他刚才还和披着顾文廷皮囊的顾二爷谈心谈肺, 也不知道刚才那番话…… 等等! 夏成蹊脑海中灵光一闪, 想起刚才顾二爷古怪的话, 莫非? 莫非刚才那番话是他故意说得, 也是故意让自己说的, 就是为了说给面前这人听? 夏成蹊脸色不太好看,合计刚才他一番真诚的告白都白说了? 顾文廷见他不搭理自己,手上力气更大了些, 夏成蹊凝眉嘶了一声, 回过神来。 “你说什么?” 顾文廷见他出神, 心头怒火更甚, 一字一句道:“我说, 我已经死了!” 夏成蹊看了他半响才嗤笑了一声,故意高声道:“装鬼骗我好玩吗?” 顾文廷眼睛死死盯着夏成蹊, 夏成蹊实在是被他眼神盯得浑身汗毛倒竖,浑身打颤, 可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甚至还得试探他。 “顾先生又想和我玩提问的游戏?这次又想问什么?” 见顾文廷仍是不说话,夏成蹊强装戏谑笑道:“顾先生, 刚才没表白够?” 顾文廷手上的力道略小了些, 以一种夏成蹊看不懂的眼神看着他。 痛苦?纠结?绝望? 夏成蹊凝眉望着他, “顾先生,你怎么了?” 顾文廷一开口,声音嘶哑得枯枝摇曳, “你真的……喜欢我吗?” 夏成蹊似有不解的看着他,又有些害羞的低下头去,“刚才我不是已经说了吗?” 藏在袖子里的手却在发抖。 悄悄咽了口口水,这个顾二爷怎么还不来! “我想你再说一遍。” 夏成蹊抬眉悄悄看了他一眼,“为什么非要再说一遍?” 顾文廷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轻柔下来,“我想听。” 认真的眼神夏成蹊也在顾二爷那看到过,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顾文廷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也会有这种表情这种眼神,明明自己还什么都没做。 可夏成蹊不知道的事,有些时候,不做什么,比做了什么,更重要。 好比现在,可能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之前他竭力演着救顾文廷的戏码时,信以为真的顾文廷是多么感动。 一直以来,顾文廷作为他妈赚钱的工具,从小到大,动辄打骂,即使是到了顾家,也都是备受冷眼,从来没有一个人是真心为他。 而他刚才才知道,原来真的会有这么一个人,喜欢自己,愿意为自己付出,甚至愿意为了救自己而付出代价。 顾文廷有些难受,甚至有些说不出话来,一腔话堵在胸口。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他已经死了…… 话语轻柔,甚至带了一些祈求的意味,“再说一次,好吗?” 夏成蹊终于抬头正视他,“顾先生,你不会在耍我吧。” 顾文廷苦笑道:“没有,我不会耍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耍你,相信我,我只是想听你说而已。” 夏成蹊咧嘴一笑,“我喜欢你。” 四个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传入顾文廷的耳畔,成为了鬼之后他原本感受不到温度也感受不到伤心与各种情绪的,可是如今他却忽然觉得,胸口有些暖,有几种名叫兴奋愉悦的情绪一齐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甜甜的,甜到他觉得眼睛都有些涩,鼻尖有些酸。 但他明明不会有这种情绪的。 “顾先生?” 顾文廷回过神来,看着他,“夏成蹊,知道吗?我也喜欢你。” 夏成蹊笑道:“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顾文廷看着他,痛苦道:“我说的是,我顾文廷喜欢你,我顾文廷开始爱上你了。” [恭喜宿主,顾文廷真心值百分之九十一,再接再厉!] 夏成蹊仍然笑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 “可是我已经死了。”顾文廷眼中掺着一抹绝望,“我已经……死了。” 夏成蹊暗自叹了口气,却是皱眉道:“顾先生?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说在二楼书房的人不是我,我已经死了,那个占据我身体的人,是二爷!” 夏成蹊他知道啊,可是他现在得配合顾文廷,一副震惊的语气夏成蹊自己都觉得恶心。 “什么!怎么可能!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没有胡说,我说的都是真的!如果不信,你大可和我去看看!” “好!看就看!” 顾文廷与夏成蹊两人下楼往二楼书房走去,到了那书房门口,悄悄将门推开一条缝隙,通过缝隙往屋内看,书房内一个人也没有。 夏成蹊凝眉,顾二爷呢? “人呢?” 夏成蹊哼唧,“骗子!你不就在这里吗?” 顾文廷将他的手摸在自己脸颊,“这么冰,你觉得是活着的温度吗?” 触摸到顾文廷脸色冰凉的温度,夏成蹊猛地将手抽回,后退了几步,“你……” “信了吗?” 夏成蹊连连后退了几步,离了他几米远,进了书房。 可顾文廷竟然也是一步一步的向他走来,最终站定在书房中间,“你怕我?” 夏成蹊看着他不说话。 “你不是大师吗?你怎么会怕我?” “我……我……” 顾文廷逼问道:“你是大师啊,你不应该帮帮我吗?” “帮你?帮你什么?” “我的身体被人占了,你难道不应该帮帮我吗?” 夏成蹊看着他越来越疯狂的表情,越来越可怕,忍不住道:“我是假的,我不是真的大师,我只是骗钱的而已。” “骗钱?”顾文廷失笑,“所以你现在害怕了?我成了鬼了你就害怕了?你不是说喜欢我?既然喜欢我,为什么要怕我?” 夏成蹊觉得他真的快疯了,“我真的帮不了你,对不起。” “不,你可以帮我,你可以帮我去找魏大师,他可以帮我,你去找他,只要他来了,我肯定还能活!” “可惜魏大师现在怕是来不了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顾二爷顶着一张顾文廷的脸出现在门口,手中还拿着一道符咒,贴在了门上。 夏成蹊这才想起来,他之前进书房时门口一直都贴着一道符,可是他刚才进来时,那道符已经不见了,所以顾文廷才能顺利进来。 难道这只是一个局?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除掉顾文廷的局? 就连说的那些表白的话都是骗自己的,只是为了让顾文廷听见而已? 夏成蹊不可置信的看着顾二爷。 顾文廷转过身去,恶狠狠的看着他,伸出手,恶鬼模样要去掐顾二爷。 可才到顾二爷一米外,顾文廷便被一道光幕弹开,面容痛苦的躺在地上,片刻后不甘心的再次朝着顾二爷,试图想要了他的命。 一次又一次,顾二爷冷眼看着顾文廷倒下,朝夏成蹊伸出了手,“跟我走。” 夏成蹊看着颓然倒地的顾文廷,又看着顾二爷,“你骗我。” 顾二爷凝眉,沉声道:“先和我走。” 顾文廷却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走到夏成蹊身边,伏在他肩膀上,虚弱道:“别离开我。” 顾二爷不悦,“夏夏!” 听到这个称呼,夏成蹊心肝一颤,看着顾二爷朝他伸出的手,莫名好想靠近,好想过去牵着他。 第159节 可是一想到刚才顾二爷与自己演戏,说着那些他差点就信了的情话,他又觉得自己罪有应得。 他骗顾文廷,如今,有人来骗自己。 “我不能和你走。” “为什么?” “你骗我。”夏成蹊一字一句道:“你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演戏而已,对吗?” 顾二爷显然有些疑惑不解,“你怎么能这么想!” “刚才那些话不就是为了说给顾先生听的吗?你不就是想利用我除掉他吗?” “夏成蹊,你过来,我和你说清楚。” 顾二爷的眼神莫名的让夏成蹊觉得有些心痛,他在想,也许他需要听顾二爷解释一下。 顾文廷看到他纠结神色,紧抓住他,“别走!夏成蹊,我爱你,别离开我。” [恭喜宿主,顾文廷真心值百分之九十三。] 夏成蹊转过头去看他,“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我就不走。” “夏成蹊,我喜欢你,我爱你。” [恭喜宿主,顾文廷真心值百分之九十五。] 夏成蹊深吸了一口气,站在顾二爷对立面,言辞凛然道:“我不会让你伤害他!” 顾二爷眼神变了几番,手心捏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半天才笑了起来,“不会让我伤害他?那你可知道,他曾经害过这屋子里多少人?” “你知不知道,这屋子里有多少冤魂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可是……” “夏成蹊!我最后问你一遍,过不过来!” 第109章 魑魅魍魉(十四) 夏成蹊坚定摇头,“不过去!” 无论是因为顾二爷骗了自己, 还是为了接下来的百分之五的真心值, 他都不能过去。 但对面的顾二爷脸色此刻已经不能用难看二字来形容了, 目光如炬, 夏成蹊在这目光下无所遁形, 头都有些抬不起来了。 “我不过去,你骗我,我绝不会过去!” “夏成蹊!” 夏成蹊能听出顾二爷的语气早已徘徊在发怒的边缘, 可还是抬起头, 毫不退却四目相对。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顾二爷听了这话脸色倏然变得平静了下来, 脸上怒气消减, 眼眸锐利之色褪去, 波涛汹涌的汪洋瞬间风平浪静,“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不知道是因为顾二爷语气太过寻常, 夏成蹊倒是没了勇气将那话再说一遍,将顾文廷扶着, 退到窗沿边上, 戒备的看着顾二爷。 看着夏成蹊的举动,顾二爷简直想笑出声来, “你想帮他逃出去?” “总得试上一试, 不是吗?” “你觉得可能?” 夏成蹊咬牙, “为什么不可能?” 顾二爷冷冷的望着他,仿佛在看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一般,从怀里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 啪嗒一声,点燃。 黄色符纸在他指尖徐徐燃烧,顾二爷阴沉的脸色在这明灭晃动的灯火下诡异不明,随着那张黄色符纸燃烧,以夏成蹊为中心,四周徐徐升起一道隐约可见的金色光芒,仿佛一道四周筑起一道无形的壁墙,将两人紧锁在其中。 夏成蹊倒是并没有多少感觉,反观顾文廷,整个人身上都冒气了黑烟,痛苦不堪的跪倒在地。 “顾先生,你怎么了!” 顾文廷凝眉,死死抓着夏成蹊,表情扭曲,一字一句道:“离开这里!” 夏成蹊搀扶起他,“好,离开这里。” 顾二爷手上的黄色符咒已燃烧到了指尖,只剩最后一点的火星在他指尖上,可他似乎毫无察觉一般,直勾勾的望着夏成蹊,眸中神色蓦然阴沉。 “我给了你机会,但你似乎不要啊。” 别墅外灯光照射如临白昼,黄色灯光透过窗户照射到了顾文廷身上,夏成蹊抚着他的手蓦然松开,肉眼所见,顾文廷被灯光照射到的地方,竟然开始燃烧起来,整个人发出痛苦不堪的嚎叫声,尖锐刺耳。 “顾其琛!我杀了你!”顾文廷似乎是觉得自己可能要葬身于此,想要拉着顾二爷同归于尽。 可那道金色光芒横亘在顾二爷面前,阻隔了顾文廷的去路。 夏成蹊站在窗边往下看,只见楼下的保镖将别墅围得水泄不通,身边还有一黄色的大灯明晃晃的照着。 眼看着顾文廷就要死在这了,夏成蹊在书桌面前翻箱倒柜的找着东西。 顾二爷丝毫不将顾文廷放在眼里,眼光灼灼的盯着夏成蹊的动作,看着他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把手枪,熟练的上膛,然后对准了自己。 “放我们走。” 顾二爷听了这几个字,眉眼一沉,嘴角却勾出一抹笑意,缓缓的,一个字一个字在嘴里不住的咀嚼,“放,你们?走?” 夏成蹊手腕早已发抖,他不想拿枪面对顾二爷的,可是顾文廷现在危在旦夕,仅仅只剩百分之五的真心值,他不能就这样看着顾文廷死。 夏成蹊咬紧了下唇,“你放他走,我随你处置。” 顾二爷不过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没有说一句话。 夏成蹊顶着顾二爷的目光咬牙不松口,“你不放他走,我就……我就……” 杀了你这三个字,夏成蹊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顾文廷如今是奄奄一息,看着夏成蹊,喃喃道:“杀……杀了他!” 顾二爷置若罔闻,良久,才幽幽道:“你要杀了我?” 夏成蹊握枪的手心全是汗,他觉得这把枪千斤般重,自己快握不住这把枪了。 所有的狠话都堵在喉间,略有些哽咽,“你放了他。” 顾二爷失笑,“你这么坚持?” “对,我坚持,你放了他。” “为什么呢?”顾二爷似有不解,“你明明就是爱我的,如今却因为他而拿枪指着我,要我放了他?” 说完,顾二爷又沉沉笑道:“你这么坚持,我就更不能放了他!”眼眸一凝,“他今天,非死不可!你想让他活着,就开枪,开枪杀了我!” 二选一,非死不可…… 夏成蹊摇头抗拒,不行,不要选,他不要做这样的选择。 “我和他只能留一个,如果你想要他活着,就开枪,如果想要我活着,那就把枪放下。” 放下或是不放下…… 脑海中那个身处迷雾中的身影又恍恍惚惚的出现,模糊不清的站在遥远的一端,遥遥的看着他,那个熟悉的身影,渐渐和眼前顾二爷的身影重叠。 不能,不能对着他,不能拿枪对着他。 有个声音警告夏成蹊,决不能这么对他。 仿佛有股力量,硬生生将他拿枪的手缓缓放了下来。 可就在这一瞬间,别墅内传来几声惨叫声,夏成蹊看着顾二爷身后,猛地一把拿起了枪,对准了他,开枪。 砰—— 夏成蹊手中的枪口还在冒着白烟,望着顾二爷肩头鲜血顺着肩膀流下,心脏骤停。 夏成蹊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将手中的枪扔在一边,朝顾二爷走去,“二爷……我不是故意……” 而此时,顾文廷早已没了踪影。 刚才那别墅内的惨叫声,以夏成蹊面对着房门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有一个黑色的影子在顾二爷身后一闪而过。 顾二爷站在那望了一眼肩头的伤口,而后又冷冷清清对夏成蹊道:“你果然愿意为了他……” 夏成蹊站在中央,双手紧抓着裤子两侧,摇头,“我不是故意……我真的不是故意,刚才你后面有……” 顾二爷朝他走进,丝毫不顾自己肩头还在流血的伤口,拿起桌上的枪,塞进了夏成蹊的手里,然后对准了自己的胸口,“开枪,朝着开!” 夏成蹊的手被他握得死死的动弹不得,疯狂摇头,“不,我不要,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夏成蹊猛地将手中的枪一扔,顾二爷却将他摁在了书桌上,动手开始撕他的衣服。 “不要!”夏成蹊扭头。 顾二爷手上动作停下,看着他,似乎在问他,为什么不要? 夏成蹊看着他手臂上的伤,“你手受伤了,要去包扎。” 但这个答应似乎并不能让顾二爷满意。 夏成蹊咬牙,眼底噙着一汪泪,眼光颤颤的看着他手臂上还在不断滴落的血迹,“你别动,我自己脱。” 顾二爷就站在他身后,看着他一点一点的将自己身上的衣服给脱了下来,别墅外的灯光照进,夏成蹊伏在书桌上,将脸埋进臂弯内,双肩瑟瑟发抖耸动起来。 他开枪了,他对着顾二爷开枪了。 刚才那一枪虽然并不是对着顾二爷开枪的,可是他确确实实伤到他了。 “我说过,我随你处置。” 黄色的暖灯下,夏成蹊因为紧张,白皙的肌肤似乎都蒙着一层细碎的汗水,顾二爷轻轻拂过他脊背,便能感受到他恐惧到微微颤栗。 蓦然失笑,“既然这么怕,刚才为什么还这么大的胆子?” 夏成蹊咬紧了牙龈不说话。 感受着顾二爷的手从脊背缓缓摩挲,最后停在了尾椎骨,“为什么要向我开枪。” “没有……”夏成蹊的声音里带了些泣音,“我看到你身后有人,我不想打你的。” “有人?哪里?” “你身后,书房外!” 第160节 顾二爷却凝眉,质疑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夏成蹊仿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不相信我?” “你对我开枪,我为什么要相信一个会对我开枪的人。” 夏成蹊无法解释,只得保持缄默。 “现在换我问你,为什么要帮顾文廷。” 夏成蹊艰难道:“你骗我……” “如果我说,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你相信吗?” “可是你明明……” 顾二爷失笑,“看,你不相信我,我也不信任你。” 夏成蹊脸色登时煞白,转过头来,眼光灼灼的看着他,强忍着眼眶要落下的泪,倔强的不说话。 “可是没关系。”顾二爷用那只完好无损的手在他头顶揉了一揉,笑了一笑,“没有信任没关系,我爱你就行,待在我身边别离开我就行。” 拿来一侧的毯子,将夏成蹊裹了起来,不顾自己手上的伤,打横抱起,回到三楼,将夏成蹊扔在床上,“夏成蹊,今天这事,咱们没完。” 第110章 魑魅魍魉(十五) 顾其琛捏着夏成蹊下巴,眼中尽是夏成蹊陌生的神色, 流露的狠厉莫名的让他觉得心悸。 “今天你打我一枪, 该怎么还?” 夏成蹊看着他手臂上流下的鲜血染红了床单, 极为刺目, 房间内升腾起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充斥鼻翼,刺鼻得让他有些难受,咬牙, “你也可以还回来。” 顾其琛俯身望着他, 四目相接, “还回来?把什么还回来?” “那颗子弹。” 顾其琛微微一笑, 伸手抚在自己右手手臂上, 夏成蹊看着他动作,似乎还能听到血肉翻滚的声音, 夏成蹊脸色都白了。 “二爷……” 顾其琛脸色不变,向他摊开血淋淋的手, 那颗子弹沾着血迹, 静静的躺在他手心。 “还给你。” 夏成蹊静静的看着那颗子弹,失了神。 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人可以这么淡定, 从自己血肉里面剜出子弹, 连眉头都可以不皱。 可是他说的还, 不是这种还…… 夏成蹊如鲠在喉,张开了嘴,却连一点点声音都无法发出, 只能徒劳的喘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胸口那地方莫名有些疼,疼的他心绞成一团,仿佛也被顾其琛的手,揉捏的血肉模糊。 过了好久,夏成蹊才喃喃道:“我从没有想过……” 顾其琛不想再听他说了,俯身吻了下来,凉凉的唇不住的颤栗,却又被轻而易举的撬开,长驱直入,口齿交融,他听到顾其琛突然在他耳边轻声道:“今天晚上,我不会疼惜你。” 夏成蹊一愣,不过片刻,他便明白了顾其琛口中所说的,不会疼惜,是什么意思。 没有前戏,没有扩张,没有润滑。 用最原始的动作演绎一场酣畅淋漓的戏码,没有人得到快感。 夏成蹊从始至终被动的承受着,疼痛将他最开始的愧疚难过变成了委屈。 我不相信你,你也不相信我,情感上咱们扯平了。 我打了你一枪,所以你现在要用这种方式扯平? 心疼。委屈。 很委屈,莫名的委屈,很没道理的委屈。 他明明是真的看到门后有个影子,他开枪是真的为了打那个影子的。 为什么不相信自己? 夏成蹊现在总算明白了,人与人之间向来没有什么换位思考,只有感同身受。 他现在感受到了不被信任,被怀疑的滋味,但他也只能咬牙往下咽而已。 夏成蹊越想越觉得委屈,原本死咬牙关,渐渐啜泣出声,泪水糊了眼睛,止不住的往下流。 身后的顾其琛停下了动作,看着夏成蹊伏在床上的双肩耸动,哽咽啜泣声不知道为什么,扎得他心脏刺痛。 “为什么不相信我,我明明……我明明真的是为了保护你,我不是故意朝你开枪……” 夏成蹊越说越觉得委屈,索性一股脑将自己心里的话全数倒了出来,“你说我不相信你,你同样也不相信我,现在我向你道歉,为之前不信任你的事情道歉,可是就像你说的,在顾文廷面前演戏而已,你为什么不能提前告诉我,难道提前告诉了我,我就不会配合你吗?你为什么要自作主张又掩人耳目!你根本就是活该被我怀疑!” 胡搅蛮缠!胡搅蛮缠! 夏成蹊什么也顾不得了,真的太疼了!疼到他现在连顾其琛停了下来他都未曾察觉,只知道将脸埋在臂弯里,痛哭流涕。 许久,身后才传来一声叹息,顾其琛伸手将人抱在怀里,拍着他的脊背,投降认输,“睡吧。” 这两个字太过柔和,根本不像今天晚上暴戾的顾其琛会说出的话来,可夏成蹊也只是隔着朦胧的眼睛望着他,眼睫低垂,还微微颤抖着。 许是顾其琛拍他脊背的力度太过舒服,恍恍惚惚间,夏成蹊竟安心的沉沉睡了过去。 等到夏成蹊彻底睡着,顾其琛这才将他抱进了浴室清洗,整个过程温柔得与之前那个顾其琛判若两人。 其实并非不恼,拿枪威胁,原以为夏成蹊只是威胁而已,没想到竟然真对自己开了枪。 顾其琛看着自己手臂上的枪伤,消毒上药包扎一气呵成。 看着床上夏成蹊安静的睡容,即使心中再多的愤怒此刻也烟消云散。 他原本是准备将人永远的囚禁在身边,让他再也没有拿枪威胁自己的机会,更没有离开自己的机会。 可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哭的撕心裂肺的夏成蹊,总是不由得心软绞痛,没有底线的退让。 顾其琛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完了,这辈子怕是要栽在夏成蹊手里了。 窗外月色在枝叶下斑驳,顾其琛漠然起身,望着窗外璀璨路灯,漠然笑了。 有些潜在的威胁,还是早些除掉的好。 夏成蹊这一觉睡得极为安心,这一睡,就睡了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直接睡到了黄昏。 夏成蹊裹在被子里,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以及身后隐隐发痛又带着清凉的感觉,沉重的叹了口气。 [小绿帽,我怕不是成了抖m了吧。] [宿主需要一个抖s?] [……你闭嘴吧。]夏成蹊躺在床上连连叹气,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有事没事艹一顿就好了。 怎么昨天那么委屈,今天就这么神清气爽的呢?! 但是昨天的顾其琛也有些奇怪,顾二爷脸色那么黑,竟然会放过他。 还以为自己会被折腾得好几天都起不来。 [小绿帽,顾文廷是不是已经魂飞魄散了?] [没有,他被人救走了。] [魏沉他们?] [可能。] 夏成蹊松了口气,[还有机会,现在就等着他上门来报仇了。] [喜闻见乐。] 门外传来敲门声,夏成蹊张开嘴喊了声进来,便感觉到自己喉咙火烧火燎的疼。 吴妈将一些白粥小菜端了进来,都是些清淡的,笑道:“大师,快起来喝点粥。” “顾先生呢?” “顾先生忙去了,特意吩咐我这个时候叫你起床,给你准备点清淡的吃的。” 夏成蹊望着那碗白粥出神。 “怎么了?不合口味?”见夏成蹊没动作,吴妈苦口婆心道:“这可是顾先生吩咐的,说你最近病还没好,不宜吃那些重口的。” 夏成蹊苦笑一声,接过碗,扒拉几口全吞了下去,抬头,“谢谢你吴妈,很好吃。” “好吃就行,大师需要什么大可和我说,不用客气。” 夏成蹊礼貌的点头。 等到吴妈出去,夏成蹊这才起身,穿好衣服下楼。 二楼书房早已经收拾干净,根本看不出昨晚发生了什么,但夏成蹊心里清楚,不是没有痕迹了,就能当做不曾发生过。 [小绿帽,我不想再玩了。] 系统没有回应。 夏成蹊倚在墙边,喃喃道:“顾文廷,你快来吧。”让我完成任务。 一连好几天顾其琛都没有回别墅,夏成蹊也曾经想出去散散心,可刚踏出别墅门口,一群保镖便拦住了他的去路,客客气气的将他请了回去。 夏成蹊也曾经向那群保镖询问顾其琛在忙什么,都是以忙为敷衍,夏成蹊隐隐猜到了些苗头,恐怕是去永绝后患去了,有些担忧。 原以为这个任务将会是无限期延长,可没想到,就在夏成蹊在别墅内百般担忧的度过七天后,傍晚时分,他竟然等来了顾文廷。 他都不用问,就知道眼前苍白毫无人气的是顾文廷,突如其来,还是略显得有些慌张失措。 “你还敢来!你不要命了!” 顾文廷虽然脸色苍白,但比七天前还是要好看了许多,不慌不忙的盯着夏成蹊,“跟我走。” “你快走!顾二爷回来你就死定了!” 顾文廷眉心紧皱,“你放心,他现在被魏大师和魏沉拖住了,你跟我走,我不能把你留在这。” “拖住了?你们怎么拖住他了?” 或许是夏成蹊眉眼间神色过于焦灼,顾文廷略有些不悦。 夏成蹊一愣,不自在的咳嗽了声,“走?去哪?” 第161节 “去任何地方,反正不能让你留在这。” 夏成蹊思忖着,顾文廷这是把顾其琛当成洪水猛兽了,以为会对自己下手。 虽然那天晚上,顾其琛确实对自己动手了…… 摇摇头,“我不能走。” “为什么?” 夏成蹊叹了口气,转移话题,“你那天晚上上不是伤的很重吗?现在怎么样了?” “魏大师帮了我。”顾文廷看着他,“昨天你帮了我,我不可能把你留在这里。” 夏成蹊真是心急如焚,偏偏他又不能有所表示,忍着性子,“你不是说顾二爷抢了你的身体吗?你如果走了,你怎么办?” “你是因为担心我,所以才不想走的?” 夏成蹊不管他胡思乱想,劝道:“你想多了,那天你也看到了,顾二爷深不可测,魏大师和魏沉只怕也挡不了多久,趁着他还没回来,你赶紧离开这。” 顾文廷倏然就笑了起来,“你担心我?” 夏成蹊抬起头来,“是,我担心你,我不想你死在顾二爷手下,你现在只是个鬼魂而已,怎么和顾二爷斗?” “你不用担心,魏大师说了,之后会帮我重新选个身体。” 这算夺舍?歪门邪道。 夏成蹊沉默了片刻,“你还是快走吧。” 顾文廷倏然就将夏成蹊抵在墙上,低下头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我想带你一起走。” 夏成蹊被他那眼神望得莫名一颤,偏过头去,“我不能走。” 也不会走。 顾文廷看着夏成蹊清瘦的侧脸下颚,这些天辗转反侧,想的全是一张脸。 明明才是认识不久的人,可偏偏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说出去都是一个笑话,谁会相信你会对一个才认识不到一个月的的人,情有独钟。 “夏成蹊,我爱你,我希望你能跟我走。” [恭喜宿主,攻略人物顾文廷真心值百分之九十七。] “这算表白?” “不算吗?” 夏成蹊微微一笑,“我知道了,但是我拒绝。” “为什么?你明明对我也是……” 夏成蹊猛地打断他,“你别问了。” 话语凌厉毫无犹豫,几乎是脱口而出。 顾文廷放佛明白了什么,朝后踉跄几步,“你难道……对顾其琛……” 夏成蹊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与他四目相对,却被他眼中的深情而灼得心发慌。 作孽啊! 就在夏成蹊想安抚下顾文廷之时,顾其琛大步踏了进来,夏成蹊的手停滞在顾文廷额头一指外,动弹不得。 尴尬不过一瞬,夏成蹊猛地清醒,惊慌失措的看着一身戾气的顾其琛。 顾其琛脸色不太好,衬衫上似乎还沾了些许的血迹,随手将外套扔在一侧,徐徐点燃一支烟。 夏成蹊推着顾文廷,眉心紧皱,“快走!” 顾文廷也是硬气,拉着夏成蹊的手,“你不走我就不走。” 顾其琛冷笑一声,“你以为你还能走?” 夏成蹊一惊,连忙将顾文廷护在身后,“二爷,你放了他,他已经死了,翻不起什么波澜了,放了他!” “放了他?”顾其琛一声嗤笑,“为什么要放过他?” 这样不成。 夏成蹊急促对顾文廷道:“你快走,你不是他的对手。” 顾文廷深深的看着他,“我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 夏成蹊继续在顾二爷面前作死,对顾文廷道:“你别管我,我只想你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顾二爷将一张符纸放在烟头上徐徐点燃了,望着燃起来的符纸笑道:“都已经死了,还怎么活下去?” 夏成蹊望着那徐徐燃烧的符纸心都在颤,他不能让顾文廷死在这,至少现在不能啊。 “我不会让你伤害他的,除非我死。” 顾其琛望着他,半响才摇摇头,“夏成蹊,你真令人失望。” 手中符纸已近燃烧到了指尖,夏成蹊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就在最后一点火光燃尽之前,顾其琛伸手,将那未燃尽的符纸捏在手心,还剩最后一角没有燃尽。 顾其琛低眉自嘲笑了一笑,不再看他一眼,转身,走出了别墅。 毫不犹豫的背影让夏成蹊心口莫名一颤,放佛一颗巨石堵在胸口,堵得他喘不过气来。 顾文廷抓住他的手,“跟我走!” 夏成蹊从他手里将手抽出,摇头,“我不会和你走。” “为什么?” “我不想骗你,我并不喜欢你,我并不爱你。” 顾文廷望着他良久,夏成蹊坦然和他对视,那眼中平静如水泛不起涟漪。 “你并不爱我,你爱的,是顾其琛?” 夏成蹊想了想,没有否认,点头。 顾文廷低眉笑了两声,喃喃道:“我明白了。” 顾文廷从小就明白,没有谁会对自己真心。 他妈听信了魏大师的话,说自己必有大器,一改往日的动辄打骂,开始处处对自己好。 来到顾家,顾老爷子喜欢他妈,爱屋及乌,连带他在顾家的地位也水涨船高,没人敢再轻视他。 他以为夏成蹊三番两次救自己,为自己着想,会是真心对自己的人,可终究,他还是把自己想的太高了。 他原本就应该在泥泞里,高楼之上,怎么会有他立足之地?怎么会得到别人的仰望。 “我明白了。” 他是真的明白了。 顾家,他这条命,都不是他的。 没有他妈的蛊惑,顾老爷子不会把大半个顾家给他,没有魏大师的符咒,当初死的就是自己而并非顾其琛。 无论是抢来的还是偷来的还是骗来的,终究不会是他的。 即使他如今强迫夏成蹊和他走,没有心甘情愿,终其一生也不会快乐。 到了门口,顾文廷的声音远远的飘散过来,“夏成蹊,我爱你。” [恭喜宿主,攻略人物顾文廷真心值百分之百,二号攻略人物顾其琛,真心值不明,宿主加油!] 一刹那,仿若洪水四泄,脑海深处被禁锢在深处不安的记忆涌出,那个他一直从未见过的身处迷雾中的人,悄悄现了身形。 那道身影触手可及。 可夏成蹊却不敢伸手。 不敢啊不敢,他怎么敢。 只能低声近乎呢喃的喊了声,“哥?” 可偌大的别墅,哪里还有顾其琛的身影。 夏成蹊跪坐在大厅里,看着窗外从艳阳高照到暮色黄昏,从灼灼日光到亮亮月色。 [系统,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我不想再伤害他。] [我不想下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认识的第一个人不是他。] [我想永远和他在一起。] [永远……] 夏成蹊将头磕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藏在臂弯里。 [我爱他,不想再伤害他。] 一声叹息传来,夏成蹊浑身一颤,后背靠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胸前有人紧搂着自己。 有声音在他耳边轻声呢喃,“没关系的,怎么对我都没关系,毕竟这世上只有一个你,所以你怎么对我都没关系。” “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我都会原谅你。” “是我的错,是我没照顾好你。” “夏夏,我爱你。” [恭喜宿主,二号攻略人物顾其琛真心值百分百,任务进度百分百,任务完成,现有两个选择,一,宿主可选任意一个世界进行停留,二,继续任务,可获得相应奖励。] “我帮你选。”顾其琛在他耳边轻声说,“二。” [宿主选择继续任务,可获得相应奖励,任务一,与顾其琛深吻三分钟。] 夏成蹊转过身看着顾其琛,破涕而笑,“三分钟,不够。” “那你觉得多久才够?” 夏成蹊将他推到在地,俯身,暖暖一个吻,轻啄在他嘴角。 “一辈子都不够。两辈子三辈子也不够。” “嗯,不够,永生永世才够。” 第162节 “哥。” “嗯?” “我爱你。” “乖啊。” —— [mmp你就是那个差点弄死我的系统?] [嗤——你就是小绿帽?现在任务完成了,不想被我弄死就老实点,否则……] [你威胁我?你信不信我给宿主再发布一条给你家主人戴绿帽的任务!] [那你也得有机会。] [你什么意思。] [从此以后你发布的任务,由我决定。] [你犯规!你犯规!你犯规!] [闭嘴!别打扰我看戏。] [看什么戏?] [想试试吗?] [什么玩意……唔……唔唔……卧槽你他令堂的亲我干嘛!有毛病啊!呸呸呸!] [啧,以后还长,慢慢相处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历时三个月,完结啦! _(:3」∠)_虽然写的不尽人意,不足的地方超多,也让不少姑娘觉得失望觉得难看,说声抱歉qaq,我写文不太久,笔力稚嫩,有些剧情也是乱七八糟,但是你们要相信,我每个字都用尽了全力,我是真的想把自己最好的东西写出来给你们看_(:3」∠)_ 下本我会继续努力的!谢谢一路陪伴的姑娘,有时候就算熬到凌晨两三点都觉得很开心 (*≧▽≦) 真的超爱你们的,没有你们的鼓励,怎么可能会走这么远,笔芯~ 好啦,真的完结啦,要不要收藏一波作收和新文? 我去写新文啦,嗯,mmp两天要写两万_(:3」∠)_感觉要死在电脑前。 本书由 了了官人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