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醉经年》 第1节 ============== 《一醉经年》 作者:水千丞 文案: 暗恋就像一壶烈酒,明知道灌下去要晕眩、失态、痛苦,也让人飞蛾扑火、甘之如饴 你点到即止,我一醉方休 可但凡醉酒,总有醒的一天 本书为《针锋对决》和《职业替身》关联作品,两书主角都将出场,其中顾总戏份较多,其他人打酱油 主角:何故,宋居寒 编辑评价: 于何故来说,暗恋就像一壶烈酒,明知道灌下去要晕眩、失态、痛苦,也让人飞蛾扑火、甘之如饴。你点到即止,我一醉方休可但凡醉酒,总有醒的一天。当宋居寒像个幼稚的孩子一样,肆意的消费着何故给他的温柔,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男人对于他来说已经写进宿命,更没有想到这种宿命带来的人会在某一天想要逃离…… 作者文笔娴熟老练,驾驭情节自然流畅,文中的两个男主在个人属性和性格特点的塑造上也能够提现出作者的独具匠心,宋居寒的冷漠自私,何故的温柔谦和都随着故事推进深入读者内心,在不知不觉中牵引着所有人关注着两人命中注定的感情纠葛。 ============== 第1章 京城已经连下了几天的大雨,把整个城市浇得垂头丧气,乌云像一口倒扣的锅,把天压得极低,沉沉闷闷的,拥堵的车如迟钝的蚯蚓,一点一点往前蠕动。 连续加了几天班,还被闷在狭小的车厢里吹暖气,何故已经头晕眼胀,堵车堵得他心烦意乱,他一边乌龟一样往前挪,一边还在用手机跟下属沟通案子,几次险些追尾。回到家都快十点了,从打开车门到撑开伞那短短几秒钟,因为雨下得太大,他被淋了一头一脸。深秋时节,雨点打在皮肤上,堪比冰碴子。 他上楼的时候,连脚步声都透着浓浓地疲倦。 钥匙插进钥匙孔,旋了一圈就开了,何故一激灵,浑噩的大脑顿时清醒了。 隔着门板,似乎传来游戏机的声音。 他来了。 那一瞬间,工作的沉重和加班的疲倦,就像落在地上被砸成数瓣的雨点,融入水中就消失不见了,他的心眼仿佛看见了清风绕月、繁花盛放,这听上去很夸张,可当他知道他打开这扇门就能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喜悦被具化成一股暖流,随着血液走遍四肢百骸,再回到心脏,如此地温暖和美好。 何故反身靠在墙上,闭着眼睛深吸了几口气,想让自己稍微精神点。然后,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手机映出一张斯文端正的面孔,他顺了顺被雨淋湿的头发,原本还说得上俊朗的脸,因为被雨水浇得软趴趴的头皮,再配上浓重的黑眼圈和有些疲乏的眼神,看上去也透出一丝狼狈。他叹了口气,天生长这样,救急有什么用,于是也不再做无用功,推门进去了。 屋里没开灯,液晶电视透出来的背光是室内唯一的光源,一个隐在黑暗中的男人靠坐在沙发上,拿着游戏手柄专心地对着屏幕,两条长得不像话的腿放肆地搭在茶几上。 男人看也没看他一眼,修长的手指噼里啪啦地按着按键。 “你来了,怎么不开灯。”何故说着就要去开灯。 “别开,没气氛。”男人头也不回地说。 何故看了眼屏幕,原来他在玩儿一个丧尸游戏,屏幕里的热裤女警正在一个破旧工厂里搜索丧尸,气氛诡异而紧张。 “吃饭了吗,饿吗?” 男人没答话,注意力全在游戏上。 何故放下公文包,脱下湿漉漉的风衣挂起来,去浴室快速地冲了个澡,换了居家服,出来之后,去厨房倒了杯水,走向沙发。 玻璃杯啪嚓一声放在了茶几上,男人终于微偏头,瞥了何故一眼。黑暗中,那对深邃的眼眸又黑又亮,一个不经心的、没有任何意义的眼神都包含风情,何故感觉心脏猛颤了一下。 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了,何故看着眼前的人,心想。虽然,他时不时能在电视和网上看到。 男人专心打着游戏,何故也不说话,就那么安静地陪着他,可惜没过多久,性感的热裤女警就被丧尸咬死了,男人把游戏手柄一扔,“操”了一声。 “心情不好?”何故轻声说。 “忙得脚不沾地,烦死了。” “吃饭了吗?” “不想吃,你这电视屏幕太小了,看着真不过瘾,游戏也该更新了。” “哦……我给你做点儿吧,晚上该饿了。” “不吃,把灯打开。”男人指挥道。 何故过去把灯打开了。 男人把手遮在眼睛上,适应了一下光线,然后才甩了甩脑袋,放下了手。那是张好看到会让人呼吸为之一滞的脸,五官有着白种人特有的立体,却又因为四分之三都是东方血统,所以如刀刻的线条之中,带着些许阴柔,他双眸如墨海,鼻梁如险峰,嘴角天然上翘,似笑而不笑,这么一张脸,简直是造物主的大手笔之作。纯黑色的高领毛衣衬着他的皮肤格外白皙光滑,半长的卷发被随意地拢到脑后,明明是完全禁欲感的装束,却因为他慵懒随性的眼神而透出几分妖异俊美,说不清道不明的性感与危险。 “居寒,你是不是瘦了?”何故的眼睛落到宋居寒身上,通常都不舍得移开,他事业如日中天,自己能见到他本人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一分一秒都不该浪费。 “可能吧。”宋居寒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然后仰靠在沙发靠背上,脑袋后倾,喉结从高领毛衣里露了出来,咕噜咕噜地上下滑动着。 何故感觉心脏又猛颤了一下,他道:“你如果累了,就洗洗澡睡觉吧。” 宋居寒扭头看着他,噗嗤笑了,戏谑道:“你不会以为我大老远跑来,是为了来你这儿睡觉吧?那我为什么不睡自己家,为什么不睡五星。” 何故木木地看着他,他知道宋居寒来干嘛,不外乎是做爱,这些年来,他们俩之间的联系,除了做爱,也没别的了。他只是存了点期待,期待宋居寒仅仅是累了,仅仅是来他这儿平复一下情绪。 宋居寒“呿”了一声:“你怎么还是那么闷,来,过来。”换了个知情识趣的,早该主动点上来了。 何故走了过去,宋居寒一拽他的胳膊,把他拉到了自己身上,何故那一米八的身板压到宋居寒身上,着实挺沉,宋居寒轻轻哼了一声,手放肆地伸进了他的居家服里:“让我摸摸你发福了没有。” “应该没有。” 宋居寒从他的腹部摸到后腰,手下的肌肉依然柔韧紧实,他满意地“嗯”了一声:“成天坐办公室,记得多运动,发福了就难看了,知道吗。”宋居寒挑起他的下巴,亲了他一口:“我们多久没见了?还怪想你的。” “39天。”何故说。 宋居寒笑了:“记得这么清楚,不愧是工程师。”他一个翻身将何故压在了沙发上:“你头发怎么湿乎乎的?” “外面下雨了。”才发现啊…… “加班到现在?” “嗯。” “早说了让你辞职,我给你钱,你开个咖啡馆、餐厅,或者随便做点什么,轻松又自在,何必成天去单位看人脸色,国企好混吗?” “我不会干别的。”何故说。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低头在何故的下巴上轻轻咬了一口,就开始拽他的衣服。 何故很配合。 今天的宋居寒显得很急躁,心情好的时候他喜欢做些前戏,但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横冲直撞,单纯的发泄,今天就是后者。 何故疼得皱起了眉头,他咬着嘴唇没出声。 宋居寒却是满足地长吁了一口气:“何故,还是你好。” 何故有些迷乱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张如罂粟般令人上瘾的脸,身体颤抖不止,红晕慢慢爬上何故的皮肤。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能适应宋居寒野兽般的体力,但不适应归不适应,至少他习惯了,至少他能忍。 宋居寒不止一次跟他抱怨过,和别人做不尽兴,没有他这么能配合,大概这就是俩人能维持关系到现在的原因吧,否则宋居寒身边海一样多的俊男美女,怎么也轮不到他来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何故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恍然间他感觉宋居寒出来了,直接在他身体里…… 这也是宋居寒的爱好之一。 宋居寒气喘吁吁地趴在他身上,现在正是京城最难熬的时候,因为天气已经很冷,供暖却还没开始,但俩人身体火热的温度赶走了深秋的寒意。 何故的眼神从涣散到聚焦,足足花了五六分钟,他动了动,感觉相当不舒服。 宋居寒抱着他的腰,头埋在他脖颈间,懒洋洋地说:“别动,让我躺一会儿。” “我想去清理一下。”何故顿了顿,补充道:“下次别在里面了。” 宋居寒掐了下他的胸:“让我爽一下怎么了,只有跟你我敢不戴套。”口气在撒娇,说出来的话却像恩赐。 何故没表示什么,他说过不止一次——实际上是三次,既然都没有用,他决定以后不会再说。 宋居寒戏谑道:“这样不是挺好的,滋润一下。” 何故别过了脸去,臊得耳根发红。 “你这里还是这么紧,平时有保养吗?” 何故不说话。 宋居寒低笑:“也对,你根本不懂这些东西。” 何故只是把脸冲着沙发,想要缓解一些羞耻。 宋居寒看着何故赤红的脖子,心情大好,他起身,把何故也拉了起来:“走,陪你洗个澡。” 何故腿有些发软,被宋居寒搂着进了浴室,花洒一开,宋居寒将他背过身按在墙上,高大的身体覆了上来,不由分说地掀起另一轮征伐…… 等宋居寒折腾完,已经是半夜。清理干净的何故躺在床上,疲倦的手指头都懒得动。 宋居寒躺在他旁边,呼吸均匀,已经睡着了。 何故借着月光,仔细端详着宋居寒的侧脸,心里的滋味儿难以形容。他看着看着,宋居寒的脸好像在一分一分地倒退年龄,逐渐变回了少年之姿,而他的记忆也不自觉地回到了高三那年。 那时候,他是正在备战高考的书呆子学霸,宋居寒是刚上高一就风靡全校的校草,个子高,会打篮球,精通好几种乐器,市值几百亿的娱乐传媒公司的太子,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常像大明星一样在各类媒体上露脸,半只脚踏进了娱乐圈,最重要的是,长得还极好看。 他是个gay,他上初中的时候就知道了,所以他喜欢看好看的男孩子,当然,只敢偷偷的看。 他们两个原本是不会有任何交集的,却碰巧被老师拽到一起参与了一个校园环保公益宣传活动。宣传方式很简单粗暴,就是把国外的一系列视频在学校放一遍,宋居寒的作用是现场唱里面的主题曲,中英文都唱,而他的作用是翻译那首歌的歌词。 于是,有那么一下午的时间,他和宋居寒坐在老师办公室里,对着笔记本译歌词。他全无音乐细胞,而宋居寒已经写过不少曲子,发过自己的专辑。宋居寒对歌词的要求很高,不是简单翻译过来就行,还要传达意境以及押韵。翻了一下午,他发现宋居寒英文比他好多了,一问,人家从小有外籍家教,连续几个暑假都会去国外最好的学校参加summer school。 他无地自容,觉得老师让他来完全多余。 他还记得翻译完后,宋居寒冲他笑了笑:“好了,我走了啊。” 那一个笑容说是有繁花胜放的魅力也不为过,他当时就觉得心头被猛击了一拳,不疼,酸麻,好像随之被注入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记得自己紧张地说:“不好意思,没帮上什么忙……” “嗯,你还是帮了忙的。”宋居寒拔下u盘,提起书包,少年的皮肤在夕阳的映照下反射出柔和而动人的光泽,那明亮的眼神好似被揉碎了的星河,点点滴滴地洒进人心里:“难得碰到一个跟我在一起还不怎么说话的,清净。” 第2节 他分不清宋居寒是真的夸他还是在讽刺他,他只记得自己一直看着宋居寒的背影,直到消失。 后来那个公益活动很成功,学生们大概并不怎么在意内容本身,而是痴迷于宋居寒的表演,表演结束后,宋居寒很得体的把策划活动的老师、宣传和工作人员都请上了台,当然,也包括他,宋居寒搂着就站在旁边的他的肩膀,说了些场面话。 那个时候他心里只有两个想法,第一,宋居寒真早熟,真会说话;第二,宋居寒叫了他的名字;第三,宋居寒的手好热,把他全身都烫热了。 他的脸当时一定非常红。 那之后好长一段时间,他们没再有任何交集,他依然在偌大的校园里搜索宋居寒的身影,一旦发现就偷偷地看着。 直到高考后返校那天,俩人意外在空无一人的男厕所里碰到了。 他鼓起勇气跟宋居寒打了个招呼,宋居寒看了他一会儿,才好像刚想起来他是谁一样,“哦”了一声。 他很失望。 宋居寒随口问他:“你是高三吧,考怎么样?” “还可以。” 宋居寒吹了声口哨,拉好拉链,一抬眼,却对上了他偷瞄的眼睛。 他到现在还能记得那一刻的尴尬和窘迫,好像做贼被当场抓住了。 宋居寒脸色微变,扫了一眼他来不及拉上的拉链和那不小心暴露的反应,说了句他至今还清楚记得语调的话:“你是gay?”尾音上挑,充满了惊讶与轻佻。 他懵了,隐藏至深的秘密被人轻而易举地抖落了出来,那种羞耻感难以形容。 那时候同性恋还不像现在这样接受度这么广,大部分人都还偷偷摸摸犹如做贼,可宋居寒从小接触娱乐圈,这方面比同龄人早熟太多太多。 宋居寒轻笑了一声,笑声充满了嘲讽,然后就走了。 何故还记得他躲在厕所里很久不敢出去的那个下午,那个高考结束后本该放松的下午,他却抓心挠肺地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这个是和《针锋对决》以及《职业替身》有关联的作品,顾总、小狼狗、翔哥和晏明修都会出场,其中顾总是主角的旧上司,戏份较多,其他人打酱油。 第2章 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何故睁开眼睛,阳光照得他的脸好热,他感觉腰上搭着一只沉甸甸的胳膊。他抓着那只胳膊,悄悄放在了自己心口处,然后扭头看着枕边人。 宋居寒睡得很熟,纷乱的头发垂在脸侧,长长的睫毛在眼脸上打下一片扇形的阴影,鼻翼轻轻鼓动着。四分之一的雅利安人血统,让宋居寒的五官同时具备白种人的深邃和黄种人的神秘,这是一张轻易就能让人疯狂的脸。 何故曾经花了很长的时间,思考他喜欢宋居寒,是不是因为这张脸,他是个工程师,他善于思考、乐于思考,还要用各种各样的例举和假设来巩固自己的思考。后来得出了结论,宋居寒哪怕没有这张脸,他的出身、地位、才气,丰富的阅历和成熟的交际手腕,都能轻易吸引一个人,那是只有宋居寒那个阶层才能铸就出来的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贵气和高人几等,这样的天之骄子,非常能吸引人膜拜,换做现在的他,也许能抵抗宋居寒的一言一笑,但小时候的自己不行。 可只有真正了解宋居寒,才会知道他内里是个聪明绝顶的、完全的利己主义者,他对宋居寒的了解,恐怕仅次于宋居寒的父母,因为宋居寒从来不会在他面前装成绅士,或者说,不屑于装。 何故就这么看着,看了好半天,才因为保持一个僵硬的姿势有些累,于是动了动。 这一回,宋居寒醒了,对上他的眼睛,就打了个哈欠:“几点?” “十点半。” 宋居寒猛地睁开眼睛:“操,小松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小松是宋居寒的助理。 宋居寒左顾右盼,不高兴地说:“我手机呢?” 何故下了床,直接去了客厅,不一会儿,就拿着宋居寒的手机回来了。 宋居寒接过手机一看,没电了,他把手机摔在了被子上,又骂了句娘:“把你手机给我。” 何故把手机递给他,他拨了小松的电话:“喂,对,我在何故这儿……怎么样?行了,反正也错过了,改天吧,你想办法解释。”讲完电话,宋居寒倒回了床上。 何故道:“怎么了,有事儿?” “嗯。”宋居寒不快地说:“去弄点吃的吧。” 何故套上衣服,先给宋居寒的手机充上电,然后去厨房准备早餐。 等宋居寒洗完脸出来,早餐已经摆在了桌上,宋居寒坐下来,一言不发地吃起来,全然没看见何故还在厨房忙活。 何故把煎鸡蛋摆上桌,宋居寒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便一伸手道:“把我手机拿过来。” 何故去把已经能开机的手机拿过来给他。 宋居寒在屏幕上按了按,一段微信蹦了出来,一个很好听的女声撒娇着说:“干嘛不回我啊,我好伤心哦。” 宋居寒一边吃,一边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最近忙。” 何故抓着筷子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他喉结上下鼓动着,默默低下头吃着粥。 俩人你来我往地调情了两句,那女的声音娇俏得很,宋居寒却是一脸面无表情地说着应付的话,让人心里发毛。 宋居寒吃了口粥,漫不经心地说:“听得出这声音吗?” 何故摇摇头。 “哦,我忘了,你不怎么听歌。最近刚红的一个新人,缠着我让我给她写歌。” “你睡了?”何故漫不经心地问。其实他并不是不怎么听歌,宋居寒的歌,他每一首都听过无数次,他只是不听别人的歌。 宋居寒摇头,轻蔑地说:“谁知道干不干净。” “那你还理她干嘛。” “我爸要捧她,她的嗓子很独特,但想让我给她写歌?”宋居寒哼笑一声:“我写一首歌多少钱。” 何故没有说话。 宋居寒看着何故,嘲弄地一笑:“但凡接近我的人,总要图我点儿什么,对吧?” “我也图。”何故抹了抹嘴,淡淡地看着他:“图你的脸。” 宋居寒哈哈大笑起来。 何故也配合着笑了笑。宋居寒以为他何故跟其他人没太大区别,看上他的脸、他的名、他的钱,何故也从不解释什么,因为这样“互惠互利”的关系才是宋居寒想要的。 何况,他的感情对宋居寒来说只是个累赘的笑话,他并不想自取其辱。 他不多嘴,不缠人,不麻烦,不抗拒,这样宋居寒才不会厌烦,除非宋居寒有一天上他上腻歪了,在那之前,他们应该还能保持这样的关系一段时间,如果他们连炮友都不是了,那他这辈子,恐怕都没有机会再碰触到这个男人了。 吃完饭,宋居寒又打电话去了,似乎是打给司机。 何故收拾完厨房,就打开平板电脑,先网购了一批最新出的正版游戏,花了一千多,然后又开始看电视。 他家现在这个48寸电视是两年前买的,就算是现在,也是居家电视里偏大的尺寸。他工作很忙,平时几乎不看,只有宋居寒来了会玩儿会儿游戏,这个电视也是为了宋居寒换的,其实不只是电视,他从小家境普通,对生活质量要求不高,家里但凡高级的东西,一定是为时不时会来的宋居寒准备的。现在市面上刚出65寸的电视,看着相当气派,但是很贵,要四万多,何故对着电脑沉思了一会儿,还是下单了。 动一动手指,两个月工资就没了。 何故有点心疼,但想了想也没什么,赚钱无非就是为了花,花钱无非就是为了高兴,只要能看到宋居寒,他就会高兴。再说他孤家寡人一个,平时很少花钱,以后也不可能结婚,更不可能有孩子,留着钱干嘛呢。 宋居寒打完电话回来了,用力地舒展了一下腰身,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何故,来给我按按头。” 何故放下平板,坐到了他旁边,将他的脑袋搁在了自己腿上,用适中的力道给他揉着太阳穴。 宋居寒闭着眼睛,轻轻哼了一声,看样子很舒服。 何故忍不住嘴角上翘,有股想要低头亲亲那光洁的额头的冲动。他轻声道:“你在筹备演唱会吧?” “嗯,以后还是尽量少开吧,圈钱是圈钱,就是太牵扯精力了,累。” 宋居寒本身是个当红歌手,而且是非常有才华的创作型歌手,长得绝顶好看唱歌绝顶好听同时还能写出好歌的,华语乐坛寥寥可数,多少人上赶着求他一首歌,因为能唱宋居寒写的歌,代表的是要么在圈中有一席之地,要么有金主愿意砸钱捧。 何故温柔地顺了顺他的头发:“我知道你更喜欢写歌。” 宋居寒轻哼了一声,打了个哈欠,突然想起什么一般,道:“哎,你猜我那天见到谁了。” “谁?” “你大学时候那个男朋友,他回国了。” 何故一怔,手顿住了,他掩饰起自己的情绪:“冯峥?你知道他不是我男朋友。” “哦,那算什么?炮友?”宋居寒笑了:“不对啊,你跟我的时候还是处啊。” 何故平淡地说:“我说过我们只是朋友。” 宋居寒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眯着眼睛看着他:“他现在混得很好,回国后没去自己家的公司,反而干起风投了,公司一个新电影组盘子的时候,是他来谈的。他看到我还算客气,不像当初那么冲动了……对了,他还问起你了。” “哦。” “你不好奇他问了什么?” 何故摇摇头,有些心烦意乱。他脑海中浮现了一张优雅贵气的俊脸,如果不是宋居寒,他和冯峥也许…… “他问我们是不是还在一起。”宋居寒扬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何故,把何故的细微表情都尽收眼底:“你猜我怎么回答他的?” 何故语调平淡:“不重要。” 宋居寒噗嗤一笑:“我说还在我的后宫里,当时他的表情真够精彩的。” 何故皱起眉,起身往书房走去。 宋居寒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力道有些粗鲁,表情也很傲慢:“怎么了?不高兴啊?” “没有,只是不感兴趣。” 宋居寒站起身,捏了捏他的下巴,轻笑道:“别装了,一听到这个名字你眼神都变了。当年那小子因为我们在一起……” “我们没有在一起过吧。”何故抬头看着宋居寒。 宋居寒愣了愣。 何故笑了,用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宋居寒:“这样子,不叫在一起,我也不是什么你后宫的一员。你真的要跟我讨论我们的关系吗?有必要吗?” 宋居寒松开了手,口气也冷了下来:“没必要。” 何故点点头:“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你去玩儿游戏吧,需要什么就叫我。” 何故头也不回地进了书房,刚坐下喘了一口气,就听到大门砰地一声被摔上了。他重重叹了口气,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何必呢,他好不容易来一次,争点口舌之利有什么意义?这么多年了,又不是不知道他宋居寒是什么样的人。 何故有些懊恼,从最底层的抽屉里,掏出了被笔记本盖着的烟。宋居寒要保护嗓子,从不抽烟,也不喜欢烟味儿,但他做项目经常熬夜,不抽烟有时候扛不住,所以尽量少抽,在家几乎不抽,尤其不能让宋居寒知道。 吞吐了一口,烟草的味道顺着鼻腔灌入胃里,其实他从来没喜欢过烟的味道,但这种粗犷的、原始的刺激,真的很提神。 他走到窗前,正好看到宋居寒坐进车里,可还没等司机给他关车门,他自己就用力带上了车门,把司机吓得缩回了手。 看来宋居寒是真的不太高兴。何故觉得挺好笑的,当年羞辱了冯峥、又戏弄了他的宋居寒,明明是旗开得胜的那一个,不,宋居寒永远是胜利的那一个,从一出生开始,就注定这个男人一辈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时刻站在高处,享受着普通人拼搏一辈子也未必能沾惹半点的好东西。 第3节 所以,为什么提起当年的事,宋居寒会不爽? 大概是自己刚才的态度吧,宋居寒习惯了一呼百应,在他的认知里,比他弱的人只配对他摧眉折腰,他也一直很识相地顺从着,偶尔没克制住,果然惹宋居寒烦了。 真是不应该。 抽完烟,他返回办公桌前,打开电脑工作。他是个建筑工程师,工作相当繁琐,责任还大,他自己带领一个九人团队,在国企打拼了六、七年,算上工资、项目奖金和年终奖,一年能拿个五六十万,也算小有成就。但长时间的熬夜、加班,在年近三十岁的时候,开始让他有些吃力了。 他盯着复杂的结构图,感觉有些疲倦,突然想起了宋居寒的话,让他去做点小生意什么的。 他是个很闷的人,不爱说话,也不喜欢交际,所以以前从来没想过要转行。无中生有一座建筑,需要严肃的一丝不苟的数据和理论做支持,这些东西在千百年来人类不断的学习和实践中,已经形成了固定的科学,他只要足够谨慎、足够专业,就不会出大的纰漏,他知道自己适合这样枯燥的、循规蹈矩的工作,而不能做需要创造力的活儿,因为变故越少,他越觉得安全。 可人是会变的,无论主动还是被动,这两年他确实开始考虑转行了。主要是太累了,他倒不是不能吃苦,只是人要是太累就老得快,他倒也不是怕老,他怕的是……怕的是宋居寒对着他硬不起来。工作再忙也坚持健身,加班到头晕眼花也不敢吃宵夜,一个冬天皮肤干燥只会抹点大宝的工科男硬着头皮去了解护肤品,穿戴那些他连名字都不会读的名牌,这些全都是因为宋居寒。工作七年,他几乎没多少存款。不知不觉的,他好像在为别人而活。 如果他想转行,宋居寒一定会帮他,宋居寒很大方,在钱方面。他现在开的路虎,三环的这套房子,全都是宋居寒给的。他从不拒绝这些,他收了,宋居寒才不会起疑心。他时常安慰自己,哪怕宋居寒吝啬于给任何人感情,他也不算亏,他喜欢宋居寒十年,睡了六年,还能赚来豪车豪宅,他有什么可自哀自怨的,换做别人,早该做梦都笑醒了。 第3章 何故有些心烦,干了会儿活,心不在焉的,老想着宋居寒就这么走了,恐怕要很长时间不会理他,而他又是个不会化解干戈的人,不是嫌丢脸,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他曾经试过在宋居寒生气之后去和好,惹得宋居寒更加大发雷霆。 想了想,还是去公司吧,他本打算给自己放一天假,因为昨天实在太累了,但现在他需要工作来分散一下注意力。 出门前,他突然发现沙发上有一个手机,走过去一看,果然是宋居寒的。宋居寒这人对大部分事情都不上心,经常丢三落四的。 他给小松发了条短信:小松,居寒的手机在我这儿——何故。 然后揣上手机出门了。 到了公司,助理陈姗见到他很意外:“何总,你今天不是不舒服吗?” “有点事不放心。” “何总,您今天穿得好帅啊。”陈姗上下打量他一番,恭维道:“我觉得您品位越来越好了。” 何故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这是宋居寒上次随手放在他这儿的赞助商送的衣服,裤子太长他穿不了,上衣倒还合身。品位这东西是用钱堆出来的。 “咱们何总身材好,长得又帅,穿什么不好看啊,就是眼光太高了,我外甥女可是牛津毕业的,何总都看不上呢。”行政主管是个性格直爽的中年大姐,公司鲜少有人敢调侃何故,她是其中一个。 何故装作没听见:“都去干活吧。”说完去跟下属沟通项目进度去了。 他一毕业就进了这家全国知名的大国企,打拼了六年,混到了中层领导,他知道自己的事业到这里就差不多止步了,因为他不擅交际和言辞,做不来管理,只会干自己的专业。目前的职位和收入他都满意,唯独就是工作量大。 他看完下属的项目报告,挑了一堆毛病,大概是心情不好,口气尤为严厉。 正巧这时陈姗进来了:“何总,顾总找您。” “顾总?” “嗯,在办公室呢,让您有空就过去。” 下属松了口气。 “知道了。”何故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办公室。 陈姗指的“顾总”叫顾青裴,是他们公司的高层,开始做生产,后来管过人事,现在管招标采购,也不过比他大了三四岁,能力之强、事业发展之快,让人望尘莫及。顾青裴在公司里是头号风云人物,能力、学识、口才只是一方面,主要是长得太帅。 何故和顾青裴平时在业务上多有往来,顾总颇照顾他,他们关系还不错。 坐电梯上了楼,何故穿过长长地走廊,敲响了面前那扇气派的实木大门。 九楼以上都是高管的办公室,年前刚翻新过,光装修就花了两百多万,说完全不羡慕,也太虚伪,但何故知道自己永远也搬不进这样的办公室。 “请进。”办公室里传来稳重磁性的嗓音。 何故推门进去了。 宽敞豪华的总监办公室里,一个穿着白衬衫的颀长男子,正站在办公桌前,左手背后,右手执笔,桌上铺一乳白宣纸,那在写字。 “顾总。” “何工,你来了。”顾青裴抬起头,冲何故一笑。他三十出头,长了一张无可挑剔的英俊面孔,脸颊窄、下巴尖,两道浓眉斜飞上挑,一双狭长的眼睛里总有着让人琢磨不透的深沉,他带着一副金边眼镜,头发一丝不苟地被拢到脑后,白衬衫的领口如刀削一般凌厉,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精雕细琢的精英范儿。他抬了抬下巴:“坐”。 何故在沙发上坐下了。 顾青裴沾了沾墨,继续在宣纸上写着什么,边道:“我最近在练字,写字的时候,心绪会特别平静,有助于思考和解压,有空你可以试试。” “好。” 顾青裴撂下笔,轻轻把那小叶紫檀的镇纸放到一边,把纸拿了起来,面冲着何故,笑道:“怎么样?” 纸上写着两行词:乘长风破万里浪,凌青云啸九天歌。 那字苍劲洒脱,如盘龙掠水流痕。 何故心下了然,看来顾青裴要跳槽的传闻是真的了,他大概能猜到顾青裴叫他来的目的。他点了点头:“顾总,您的字写得很好。” 顾青裴噗嗤一笑:“别人要是这么夸我,我听着像拍马屁,可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像真心的。” 何故道:“确实很好。” 顾青裴把那副字卷起来放进了绢桶里,走了过来,量身定做的西装恰到好处地衬托着他修长挺拔的身材。 何故站了起来。 顾青裴道:“坐,坐。”说着坐在了他旁边,把那副字递给他:“送给你。” “谢谢顾总。”何故客气地收下了。 顾青裴看着何故:“最近休息不好吗?看着挺累的。” “嗯,有项目压着。” “钱是公司的,身体是自己的,你要在这之间找到平衡,人的精力有限,不要太勉强自己 。” “好。” 顾青裴拿起紫砂茶壶,给何故倒茶。 何故忙道:“顾总,我来吧。” 顾青裴笑道:“别客气。”他倒了两杯茶:“尝尝。” 何故喝了一口,也尝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说:“好茶。” 顾青裴笑了:“何故,你真的很有意思。” 何故不知道顾青裴的有意思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让领导倒茶是不对的,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常常会在细节上暴露很多人情世故上的不足。 “你别紧张,我们随便聊聊。” “哦。” “何工,你进公司几年了?” “六年。” “也是老员工了。记得前两年我还管人事的时候,每年都给你做评估,今天我再给你评估评估怎么样?咱们聊聊你对现状的看法,职位啊,工作强度啊,薪水啊,环境啊,什么都行。” 何故迟疑地点点头。 顾青裴问起了他最近的项目,言辞中都在试探他对职位、工作量和薪资是否满意,何故只是不擅交际,并不傻,只能避重就轻的回答。 俩人闲扯了十来分钟,顾青裴说到正题了:“你大概也听说了吧,我正在办理工作交接,下个月就要离职了。” 何故点点头:“听说过,顾总要去哪里高就?” “一个朋友的公司,主要做地产的。”顾青裴靠在沙发上,环顾四周:“这新办公室我用了才半年,还真有点舍不得。” “您在这里工作了十年,这么大的变动,一定下了很大决心吧。” “是啊,我那个朋友两年前就在挖我了,我评估了足足两年多。其实我对咱们单位没有任何不满,领导器重、下属得力,背靠大树好乘凉,不用担太大责任,而且坐到我这个位置后,工作很清闲,大部分时间都在吹牛喝酒,但是……”顾青裴笑了笑:“正是因为这样,让我觉得日子过得一点激情都没有了,我还年轻,还是喜欢有挑战的生活,我留在这里,加入董事会就是到头了,可我觉得我远不止如此。” 何故一直很佩服顾青裴,顾青裴不是只有漂亮外表和三寸灵舌的花架子,他有雷厉风行、横刀阔斧的领袖风范,也有随和可亲、温文尔雅的绅士气质,更有严谨专业、无可挑剔的学术沉淀,而且顾青裴跟他一样,也是工程师出身,只是俩人的发展截然不同。 他再年轻几岁的时候,也曾有过往上爬的想法,也想试着去交际、拉关系。因为脱离校园、步入社会后,他意识到自己和宋居寒之间的差距是一道鸿沟,他曾经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通过努力缩短距离,可每次刚开了个头,他自己就乏了、惧了。顾青裴就像一面镜子,他只要照一照,就会打消那些令人疲倦的念头,安心的做项目,随着年龄渐长,他更加明确地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比如那道鸿沟,是他一辈子不眠不休也填不平的。 何故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发呆,马上回过神来,正好对上顾青裴似笑非笑的眼睛,他尴尬地点点头:“顾总的能力确实可以有更大的施展空间。” 顾青裴哈哈笑了两声:“何故啊,这些话我没跟公司里的任何一个人说,我看人向来很准,咱们俩经历相似,每次看到你,我都感觉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只是咱们俩性格不同,你更稳。” “谢谢顾总。”何故心想,真是会说话,把不求上进说成“稳”,每次和顾青裴说完话,他都能学到一两手。 顾青裴笑道:“行了,我知道你工作忙,我也不绕弯子了,你向来聪明,应该也能猜到我想说什么。怎么样,愿不愿意跟我走?” 何故确实早就猜到了,他原本想回绝,可刚好脑仁发胀,想起这些天的疲倦、长时间的熬夜加班,顿时改变了主意。不如听听顾青裴怎么说,给自己多一个选择。于是他仔细问起了情况。 顾青裴把他即将要跳槽的公司的情况简述了一遍,给了何故一个很好的前景。但何故听完之后,发现跟自己的期望不符,虽然年薪高了不少,但是独立带项目,只会比现在更累、压力更大,而且私企不比国企,出一点问题他要背很大责任。当然,他也不好直接拒绝,只说自己需要时间考虑。 顾青裴自然明白他有诸多顾虑,接下去就闲聊了些别的,还说改天请他吃饭。 从顾青裴的办公室出来,坐电梯下楼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因为那声音有点陌生,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可电梯里只有他一个人,他马上意识到,是宋居寒的手机。 他赶紧接通了电话:“喂,小松。” “何故,你把我手机送来。”宋居寒懒洋洋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 “好,地址。” 宋居寒却不说话了,何故“喂”了两声,才发现是电梯里信号太差,断线了,他出了电梯后又拨了过去。 电话刚一接通,宋居寒就怒道:“你他妈敢挂我电话!” 何故淡道:“我刚才在电梯里,信号不好。” 宋居寒重重换了一口气,一阵杂音后,声音变成了小松的:“何故哥,我们在大圣影城,不好意思啊我今天实在走不开了,你什么时候能送过来?” “没事,我现在让助理送过去。” “好,你助理到了之后要先给我打电话,我给她送工作牌……” “让他自己来!把我手机给什么陌生的助理,开玩笑吗!”宋居寒没好气的声音在电话那头远远地传来。 小松苦笑道:“何故哥……” “嗯,我过去好了。”挂了电话,何故无奈地摇了摇头,大圣影城在北六环,他赶过去等于横跨整个京城,只希望这个点儿不堵车吧。 跟下属交代了几句,何故带上手机就走了,想着宋居寒张牙舞爪的样子,他忍不住有些想笑。宋居寒在媒体面前有多优雅潇洒,私底下就有多张狂暴躁,他跟宋居寒认识这么多年,光助理宋居寒就换了四个,机灵又好脾气的小松是坚持最久的一个。 当然,谁都没有他坚持得久,从各种意义上来说,他比宋居寒的父母还能忍让。 其实跟宋居寒相处并不很难,宋居寒毕竟不吃人,只要尽量顺他心就行了。 别人做不到,只是因为不怕失去他。 第4节 第4章 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终于到了大圣影城。 这是他第一次来这个号称“南有横店,北有大圣”的电影拍摄基地,规模确实很惊人,俨然已经成了京城一个著名的旅游景点,每天至少会有两三部戏在这里拍摄,吸引了很多游客。 何故停好车,给小松打了个电话,小松的声音一听就是忙疯了,让何故等等他。 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 看着一批批的游客排着队往里进,其中有很多各路粉丝,穿着统一的服装,举着各式各样的应援物品。 真年轻,何故心想。 这时,小松终于来了,他身上汗流浃背,见到何故特别不好意思,连连道歉:“何故哥,这是工作牌,你可以把车开进来了。” “我就不进去了,你把手机给他吧。” “啊,你不进去了?寒哥正拍广告呢,你不看看吗?” “也没什么好看的,我一个外行去了影响你们工作。” “不会的,其实挺好玩儿的,去看看吧。” 何故觉得有些奇怪,小松为什么坚持让他去看? 小松也意识到自己殷勤的有点过头,他尴尬地说:“你跟寒哥吵架了吧?寒哥今天心情挺不好的,你要不进去哄哄他,不然……我们工作也不好做……” “我不会哄人。”何故很实在地说:“而且我们没吵架。”他怎么可能和宋居寒吵架,顶个两句话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小松失望地叹了口气:“那你开车小心。” “嗯,辛苦了。”何故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上车了。 其实他很想见宋居寒,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在宋居寒又忙心情又不好的时候见面,多半是更触霉头,不如等宋居寒消气了,大概就会来找他了。 车开出去没多久,他电话响了,是小松打来的,他一接通,就听小松压低声音,为难地说:“何故哥,寒哥发火了,让你回来。” “发火了?”何故实在不理解宋居寒的逻辑,他无奈道:“好吧。” 他在前面掉了个头,可这时候正碰上下班高峰期,开始大堵车,车子龟速地挪。十分钟后,小松打电话来催,二十分钟后,又来催,声音已经是快急哭了。 何故也很着急,但他又不能飞过去。 七八公里的路程,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又开回了影城。小松就在门口等着他,一见他就像见了救星,生怕他反悔似的窜上他的车:“哥你往里开,我给你指路。” 保安看过工作牌后给他们放行,俩人顺着跟游客截然不同的一条路进了影城。 何故看了气喘吁吁的小松一眼,安慰道:“你别着急,居寒就那脾气,他怎么了?” 小松哭丧着脸:“不知道啊,寒哥经常莫名其妙发脾气的,这回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我说你把手机送到了人走了,他就生气了。” 何故也想不通,反正肯定不是因为宋居寒特别想见他就对了。 车开到了一个民国风情街,俩人下了车,小松带他往一个正在拍摄的大宅里走去。 走到休息室前,小松小心翼翼地敲了敲:“寒哥,何故哥来了。” “嗯。”休息室里传来冷淡的声音。 推开门,就见宋居寒穿着一身国军少将的制服,正站在镜子前,让造型师整理腰带。那衣服为了追求体现身材的效果,刻意做得有些紧,裹在宋居寒身上,一分一毫的曲线都像是上帝雕凿出来一般完美。宋居寒的母亲是个曾经享誉世界的德裔混血超模,净身高178cm,宋居寒比她又高了十公分,腿长得逆天,他的长相和身材继承了父母所有的优点,世界上就是有这么一些人,得天独厚。 宋居寒转过脸来,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和高眉骨相映成彰,显得五官格外深邃,他头发全都梳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更加凸显他高挺的鼻梁和刀削般的脸型,给人一种严谨神秘却又随时可能爆发的张力。 “居寒。”何故冲他点了点头。 宋居寒道:“都出去,我休息一会儿。” 造型师和化妆师闻言,全都出去了,小松也跟着退了出去,何故犹豫了一下,刚抬脚,宋居寒就瞪着他:“你留下。” 何故关上门,走到他旁边:“怎么了,心情不好?” 宋居寒摘下眼镜随手扔到一边:“小松让你进来,你为什么不进来?”宋居寒因为睫毛太长,非常不喜欢戴眼镜。 “我怕影响你工作。” “放屁。”宋居寒捏着他的下巴:“你是想躲着我吧?” “我躲着你干什么。” 宋居寒冷笑一声:“不就是因为我提了冯峥吗,你好像还对他挺上心的。” “我们这么多年都没联系过,这应该算不上上心。” “那你干嘛为了他那么反常。” 何故想了想:“我觉得我不算反常。” 宋居寒挑起眉:“你跟我抬杠是吧?” 何故叹了口气:“居寒,你想怎么样。” “别他妈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好像我无理取闹似的。”宋居寒推开何故,差点把人推地上。 何故整了整衣服,坐在了旁边,静静地看着他。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他只是了解宋居寒,宋居寒心里那股火无论是因何而起,只要不发泄干净,肯定闹得所有人鸡犬不宁。 宋居寒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一脚把茶几踹开了,朝着何故低吼道:“你他妈是个死人啊,说几句好听的不会啊,笑一笑不会啊,我花钱找个鸭都比你知情识趣,要你干吗呀!” 何故心脏有些抽痛,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宋居寒越是这样,他越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继续沉默。 宋居寒气得摔了好几样东西。 何故迟疑了半天,才开口道:“居寒,是我错了,你别生气了。”虽然他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宋居寒冷冷看了他半晌,道:“把裤子脱了。” 何故惊讶地看着他。这里不过是个休息室,外面全是人…… “脱啊,你既然连哄人都不会,至少得学学怎么让人消气吧。” 何故犹豫了一下:“你把门锁上。” 宋居寒顺手锁上了门,抱胸看着他。 何故面无表情地把裤子脱了。 宋居寒大步走上来,将何故背对着自己按在沙发上,似乎是担心弄皱了衣服,他只是拉下了拉链,不管不顾地横冲直撞。 一边撞,宋居寒嘴里也不干不净地说着:“当初你没跟冯峥做过也挺可惜的,连个对比都没有,不然我就能让你知道,我连床上功夫都比他好。” 何故咬着牙,不敢发出半点声音。他额上全是汗,眼圈有些充血,疼痛和不适他都能忍,可那份羞耻和屈辱格外煎熬他的心。他在心里说服自己,不要计较,他想要的是宋居寒的陪伴,那么就得付出等额的代价,很公平。 大概正是有这样的觉悟,宋居寒一直没和他断。 宋居寒在这方面的需求比常人大很多,尤其是心情差或压力大的时候,他不能抽烟喝酒,不能飙车旅游,一切常人惯用的减压方式,他都受到限制,所以他最常做的就是运动和做爱。但他不滥交,一是嫌脏,二是不想被利用,三是他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在圈子里多年,他没谈过正式的恋爱,但有几个固定的床伴,何故是跟他时间最长的那个。 说起来,当初如果没有冯峥,也不至于挑起宋居寒的好胜心,非把他弄到手不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宋居寒睚眦必报、傲慢好胜的个性一点都没变。 宋居寒发泄完了,用纸巾擦了擦就整好了衣服。何故双腿虚软,瘫在沙发上半天无法动弹。 宋居寒见着何故狼狈的样子,心情似乎好了一些,捏了捏何故的脸蛋,露出恶意的笑容:“操得你爽不爽?” 何故微眯着眼睛看着他,没有说话。 “问你话呢。” “爽。”何故轻声说。 “真乖。”宋居寒俯下身,在何故的唇角落下一个很温柔的吻,说出的话却如恶魔之语:“我也很爽,我上过的哪一个都比你年轻漂亮,可没几个有你这里销魂,你也算天赋异禀了。” 何故闭上了眼睛,勉强想爬起来,腰部以下却使不上力。 宋居寒给他提上了裤子,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在这里等我,晚上带你吃好吃的。”宋居寒走到镜子前,整了整衣服,还从喉咙里哼出婉转地曲调,然后转身开门走了。 何故靠坐在沙发上,手指无力地拉上拉链,系上腰带,这么简单的动作他喘了好几口气才完成。 他有些失神地看着天花板,心里空荡荡的,脑子里也空荡荡的。 他知道自己挺犯贱的,不过贱也没碍着别人,他乐意罢了。而且他也贱不了几年了,他快三十了,他想趁宋居寒腻歪之前,多享受一下和宋居寒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多积攒一些回忆,人一辈子就这么短短几十年,他不管别人怎么活,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反正他不会为了什么尊严违背自己的心意。 他喜欢宋居寒,那就喜欢吧。 他缓了半天,发软的双腿才好了一些,他去洗手间清理了一下,就在休息室安静地等宋居寒。从昨天到今天,他已经累得不行了,等着等着就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推门进来了,何故惊醒过来,脑子嗡嗡直响,迷糊地看着小松。 “何故哥,你怎么还在这儿?”小松惊讶地看着他。 “居寒让我等他。” 小松尴尬地说:“寒哥早就走了呀,跟剧组的人吃饭去了,我留下来收拾东西的。” 何故闭了闭眼睛,疲倦地说:“嗯,那我回去了。” “何故哥。”小松有些不忍:“寒哥下午太忙了,就……忙忘了,我请你吃饭吧。” “不用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何故哥……”小松叹道:“辛苦你了。” 何故没说什么,拿上钥匙就走了。 他还不至于需要一个大男孩儿的同情。 第5章 何故连着往工地跑了好几天,解决一个承重墙的问题,期间和设计师及承包商掐得火烧火燎,差点没打起来。他每天回到家都感觉整个人褪了层皮,从里到外的,最后总算是将难题暂时解决了,他也可以稍微放松几天了。 在家休息的时候,他照常打开电脑,搜一搜宋居寒的最新消息,逛逛宋居寒的贴吧、微博、论坛。他平时没什么娱乐,最多看看书、健健身,整体就是个很无趣的人,唯一接地气的活动,通俗理解,大概就是追星。当然,以他和宋居寒多年床伴,实在不适合用追星来形容,可他觉得俩人的关系也相去不远,他默默关注着宋居寒的一举一动,用各种方式、通过各种途径,而宋居寒不知道,也不在意,和普通追星族最大的不同,无非就是他已经把明星睡了。 他混迹很多网络上宋居寒的粉丝密集的地方,但很少说话,也从不爆什么料,他只是喜欢看,喜欢看那些粉丝视若珍宝的搜集的关于宋居寒的某个片段、某个照片、某个访谈,还有那些自制的小视屏,画的卡通,编的小段子,等等等等,因为这些他平时都看不到。粉丝营造出来的是一个非常好、非常完美的宋居寒,这跟他认识的宋居寒根本不是一个人,而他并不打算拆穿,因为这个完美的宋居寒真的太迷人了,有千般万般的好,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要破坏? 他的电脑里放了上百g的各种关于宋居寒的资料:照片、电影、mv、广告、采访,等等,只要是关于宋居寒的,他都习惯保存,他想通过这种方式,保存他看不到的关于宋居寒的点滴,他甚至偷偷录过宋居寒在他身边睡觉的样子,只是他不会告诉任何人。 正看着宋居寒最近的一次访谈,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喂?” “……何故?”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迟疑,那是道沉稳好听的青年男声。 第5节 何故的心紧了紧,这个声音……尽管已经好几年没有听到了,可他还是在第一时间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谁,他深吸一口气,仰靠在椅子里,尽量平静地说:“是我。” “我是冯峥。” “嗯,我听出来了。” “你还记得我的声音啊,不错。” “我记忆力一直很好。” 冯峥笑了笑:“也是。” 何故感到有些别扭,虽然他早就知道冯峥回国了——从宋居寒嘴里,但他没料到冯峥会再联系他,毕竟当年俩人也算不欢而散。可是想一想,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也都不是莽撞的学生了,当年那点事,也早该随风而散了,他放缓了声音:“你回国了,听说你在干风投?” “听说?听宋居寒说的?” “嗯。”何故察觉到冯峥的语气有一点不对。 冯峥笑道:“我没想到你们真的能在一起这么久,是我低估你们了。” 何故一点都不想和冯峥继续这个话题:“恭喜你,我以为你会一直留在美国。” “还是自己的地盘好,我是早晚要回来的。”冯峥长吁一口气:“现在就是时候了。怎么样,你现在做什么呢?” “我毕业到现在一直在南创,也一直在做自己的专业。” “倒确实符合你的个性。”冯峥道:“我挺好奇你现在是什么样子的,我们也有……六七年没见了吧?” “差不多。”何故不等冯峥开口,主动说道:“改天请你吃个饭吧。”他虽称不上人情练达,但这事上若是有半点迟疑,就显得矫情。 “好啊,我也正想和你聚聚,这个周六晚上怎么样?我刚回国,都不知道哪儿好吃了,地方你定好了。” “你这几天想想,想吃什么,我到时候带你去。” “ok。” 挂了电话,何故就有点装不下去了,他把手机扣在桌子上,感觉很累。其实他一点都不想见冯峥,无他,就是嫌麻烦,他从小就有些社交恐惧症,工作之后硬着头皮给改了,可是在人际交往上,他还是尽量从简,尽量避免和人牵扯过多,他是宁愿一个人在家吃泡面,也不愿意出去闹哄哄的蹭大餐。 但他知道,冯峥这关他躲不了。 其实从某方面来看,宋居寒和冯峥有些相似,都是天之骄子,都争强好胜,若不是有竞争的火药味儿,大概从一开始,他就不可能引起宋居寒的半点兴趣。 他和冯峥究竟几年没见了呢?他开始回忆起来。 上了大学后,他和从前的附属中学还在一个校区里,高中部离他们不近,但校区仅有三个食堂,所以他和宋居寒,平均一个月能遇上一到两回,甚至为了能多看到几次宋居寒,他跟学校那些小姑娘一样,故意绕远去二食堂吃饭。 大一的时候,他和宋居寒迎面碰过几回,可宋居寒已经完全不记得他了。 后来?后来宋居寒没读高三,就出国学音乐去了,直到大学实习之前,他都再没有见过宋居寒,仅是从娱乐报道上知道关于宋居寒的各种各样的消息,比如,他在和某流行乐教父的女儿约会,他作为嘉宾出席某歌手的世界巡回演唱会,他为某获奖电影编了曲,他为某时尚品牌做大中华区的代言人,他和他混血超模的母亲参加复古时装秀…… 何故记得自己当时看着那些报道,真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做“两个世界的人”,他还在拿着800块钱的实习工资时,宋居寒的父亲已经送了一个岛给儿子庆祝成年礼。 不过他当时对宋居寒,还真的就是追星的心态,只是因为俩人曾有过一个独处的下午,而让他对宋居寒有更深的好感。虽然隔着屏幕或纸媒的宋居寒看上去是那么地遥远,以至于他都要怀疑,那个下午是不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再后来,他大四实习那年,宋居寒回国了,而他也恰巧认识了一个社团的学弟——冯峥。那么从毕业后四个月算起,是有六年半没有见过冯峥了。 算清楚这个也没什么用处,何故有些好笑地想,大概是想证明自己确实记性好吧。 记性好真是个利弊参半的事,如果能够选择性的记忆就好了,那么人就可以选择记住喜的、有用的,忘掉悲的、无用的。可宋居寒给他的记忆,是混杂了喜与悲的,哪怕真的能够自由筛选记忆,他也会选择记住宋居寒和他的点滴。 很快就到了周六,何故订了一家很有些年头的烤鸭馆,因为冯峥说想吃正宗的烤鸭。 这家烤鸭馆知道的人不多,因为位置偏僻难找,店主是一对无儿无女的老夫妻,一天做不了几只鸭子,但是味道极好,全靠口耳相传,店里的包厢仅有两个,何故电话打得早,居然定上了。 何故停好车后,撑开伞下了车,从后备箱里拿出酒,往路口走去。 京城这段时间的天气实在恼人,绵绵小雨下个不停,何故已经记不起来上次看到蓝天是什么时候了。 他站在路口,给冯峥发了条短信,告诉他地方不好找,自己在十字路口等他。 半晌,冯峥回了个“好”。 等了快二十分钟,一辆灰色的欧陆在前面掉了个头,徐徐停在了何故面前。 那车前一秒刚停稳,下一秒后车门就被打开了,一个高大的男子从车里走了下来,没撑伞。 何故怔住了,和冯峥隔雨相望。 六年了,时间过得如此快。他们都从青葱少年变成了西装革履的社会人士,有一些无形的东西如雨雾般横亘在俩人之间,让人感到有些沉重。 冯峥的五官变化不大,还是那么好看,只是气质沉稳了不是一星半点,收敛了三分傲气、四分稚气,而剩下的三分贵气,却是愈发夺目了。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和长风衣,衬得身材格外地修长挺拔。 前车门打开了,司机撑着伞跑了下来,惶恐地给冯峥撑伞。 冯峥接过伞,对司机说:“你找个地方吃饭吧。”他的眼睛一直盯着何故。 何故轻咳一声,走了上去,笑着伸出手:“冯峥,好久不见了。” 冯峥也笑了笑,和他相握:“何故。”他拉住何故的手的瞬间,稍使力往前一带,把何故拉进了自己怀里,然后轻轻抱了抱他。 何故有些惊讶,但也礼貌地拍了拍他的背。 冯峥松开了他:“干嘛在路口等着,这里风大。” “那个馆子不好找,车也不好进去,走吧。”何故做了个请的姿势。 冯峥笑看了他一眼,俩人并肩往里走去。 “何故,你看着没什么精神,最近太累了吗?” “做工程的,经常加班,习惯了。” “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别太拼了,你自己不也说过,无家无累的,钱够花就行了。” 何故笑了:“钱倒是够花了,可是工作就是那么多,有时候……哎,反正给人打工嘛,就这么回事儿。” 俩人说着,已经走到了烤鸭店。何故看了看简陋的门脸,客套了几句:“你说那些出名的店你不吃,让我带你找正宗的,你这大少爷可别嫌弃这庙小啊。” 冯峥哈哈笑道:“大学的时候咱们不也经常在路边吃烤串儿,我真要摆谱,也不会在你面前。” 何故笑道:“走吧,这家是真的好吃。” 俩人进包厢坐下了,这店里没有菜单,除了烤鸭之外,老板想上什么上什么,上什么吃什么,颇为任性。 何故带了一瓶1999年的vosne romanee,何故其实不懂酒,但是家里有不少宋居寒的助理送过来的酒,他随手就拿了一瓶,他知道冯峥喜欢。 冯峥看到那酒,嘴角轻扯:“这是宋居寒的吧?”口气不是很好。 何故有些尴尬:“嗯……很贵吗?” “还好,但也不像是你会喝的。” 何故没在意冯峥那句话的刻薄,他知道俩人不对付,有些自讨没趣:“你不喜欢的话就……” “没事,开吧。”冯峥轻风云淡地说。 何故把酒打开了,斟上两杯。 俩人举杯对碰,冯峥笑看着何故:“庆祝久别重逢。” “庆祝久别重逢。” 饭菜陆续上来了,俩人边吃边聊了起来。 “嗯,这家烤鸭确实好吃,我特别不喜欢那些肥腻的鸭子,也不知道那些鸭子吃了多少激素,体型都快赶上鹅了。”冯峥称赞道。 “这家的鸭子是店主老家自己养的,都是在农村放养,所以卖得比全聚德还贵,我也不喜欢太肥的。” “你记得咱们学校东门的那家烤肉店吗?”冯峥擦了擦手,笑着说:“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了。” “那里拆迁了,早就没了,但麻辣烫还在,推车的嘛,灵活一些,我上次开车经过看到了。” “有时候还真想回去尝尝,但现在……”冯峥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西装,自嘲地笑了笑。 何故也有些感慨:“我现在也不好意思跟一群学生一起排队了。” 冯峥支着下巴看着他:“时间过得真快啊,从那时候到现在……对了,宋居寒告诉你我们见过面了吧?” 何故顿了顿,装作漫不经心地说:“嗯,说了。” 冯峥微眯起眼睛:“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 “还可以吧。”何故对于冯峥的旁敲侧击有些抵触,他并不愿意和任何人谈他和宋居寒之间的事,尤其是冯峥。 “可是他绯闻那么多,你们不会经常吵架吗?” 何故放下了筷子,平淡地说:“那些绯闻都是假的。”他说这话不是在给宋居寒开脱,因为确实是假的,真正和宋居寒有一腿的,宋居寒反而藏得严严实实,爆出来的绯闻,多牵连着各种各样的利益,他为什么知道呢,因为宋居寒从来就不屑于骗他。 冯峥失声笑了,笑完之后,大概觉得不妥,硬憋住了,只是依然用戏谑的眼神看着何故。他显然不信。 何故喝了口酒,想了想,这话听着可信度确实不高,看来冯峥今天不问个明白,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他早知道冯峥和宋居寒是差不多的人,用优雅和修养的外衣包裹内里的傲慢和霸道,只不过冯峥的症状比宋居寒要轻不少,至少脾气比宋居寒好一些。 果然,冯峥支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何故,目光犀利:“何故啊,你这是何必呢。” 第6章 何故淡笑道:“冯峥,你大概对我和居寒的关系有一点误会,我们这么多年,也只是彼此作伴,他的绯闻是真是假,跟我关系不大。”他决定说实话,是不想让冯峥在就这个问题纠缠不休,其实私心里他大概是觉得,于其等到冯峥自己发现,倒不如他先说出来,显得坦然一些。 冯峥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声线沉了沉:“所以宋居寒说你是他后宫的一员,不是开玩笑的。” 何故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冯峥仰靠在椅背,抱胸看着他,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眸里迸射出犀利的光芒,仿佛能把人里外扒干净。 何故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拿起酒杯喝了口酒。 “这么多年来,你和宋居寒就是个炮友?”冯峥的语气冰冷而带着丝丝愤怒。 何故顿了一下,口气也严肃了三分:“冯峥,我和居寒的关系,跟外人无关,今天是给你接风的,我们还是别谈其他人了。” “怎么,我连问问都不能吗?如果没有宋居寒,你本该是我的人吧。” 何故叹了口气:“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都过去多少年了。” 冯峥倾身凑向他,黑曜石般地瞳孔中藏着令人战栗的寒芒,同时,说了句一箭穿心的话:“可你喜欢他。” 何故的心脏微颤,他掩饰地低下头,没有说话。 冯峥冷笑道:“你喜欢他,这么多年就在他身边陪他睡觉,看着他换了这个换那个,你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何故,你贱不贱啊?” 何故啪地一声扔掉了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冯峥:“冯峥,我请你吃饭不是让你来教训我的,我贱不贱跟你没关系,我们以后别再见面了,祝前途无量。”他腾地站起了身。 第6节 冯峥也跟着站了起来,他低吼道:“我只是不甘心!” 何故怔住了。 “为什么你选了那个王八蛋?他根本不喜欢你,你图什么啊?有什么是他能给你而我不能的?” 何故回过头,平静地看着冯峥:“宋居寒不喜欢我,不是他的错,他不欠我什么,我也不图他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选择怎么过、跟谁过,是我自己的事。再见。” 他走出包厢,在前台结了账,然后一刻不停地走了出去。 出来后他才发现,自己把伞忘在包厢里了,他只好顶着绵绵细雨,快步走了起来。 一口气跑到停车场,他打开车门钻了进去,才卸下了浑身的武装。 “何故,你贱不贱啊?” 冯峥的一席话,像针一样扎进了他心里,让他直到现在,还觉得面皮滚烫。 其实,除了跟宋居寒有关的事以外,他在任何时候都有着极强的自尊心,他可以为了自尊去完成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为了自尊去承担本可以不用承担的责任,为了自尊放弃升迁加薪的机会,似乎他在其他地方高筑自尊心,只为了被宋居寒打个粉碎的时候,还能给自己剩下一点。 他当然知道羞耻与难堪,可就像他说的,他自己选的,又不害人,又不犯法,贱与不贱,管别人屁事? 他何故做人做事,不图体面完美,只求不留遗憾。 他很后悔跟冯峥见面,花钱还买不痛快,简直糟心。 他承认他当年对冯峥心动过,冯峥很完美,有着闪闪发光的家世和无死角的俊脸,还极其聪明优秀,他们不仅是校友,他大四实习的那家跨国公司,还刚好姓冯,于是俩人理所当然地成了朋友。 比起因为高三的那个午后短暂的相处,而对宋居寒产生的虚无缥缈的爱慕,对冯峥的好感显然更真实,起码不是遥不可及的。如果宋居寒没有回国,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事,他一定会留在冯家的企业。 不过,他至今对冯峥也没有多少愧疚。因为在他渴望恋爱的年纪,对冯峥隐藏着好感、试探着交朋友的时候,他感觉得到,聪明如冯峥,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不紧不慢、不远不近,如果没有宋居寒的出现,眼高于顶的冯峥不会对他从可有可无变成非他不可,宋居寒也是一样,如果没有冯峥这个可以匹敌的竞争对手,可能对他始终连名字都想不起来。 男人啊,都是这德行,争强好胜。他从那个时候就看得很清楚,宋居寒和冯峥,喜欢的都不是他,而是挫败对手的快感,他本来应该是个坐收渔翁之利的赢家,只可惜,他喜欢宋居寒。 一旦喜欢,一开始就输了。 何故深深换了一口气,发动了车,往家开去。 半路上,他收到冯峥的短信,只有简短的三个字:对不起。 他没有回,而是把冯峥的电话删了。 他不知道冯峥今天这一出是什么用意,但肯定不是对他旧情未了。这些年俩人虽然没有联系,但他时不时也能从过去的校友那里得到冯峥的消息,冯家的小太子向来是人人关注的对象,他想不知道也难,这些年冯峥可没闲着过。 他能猜到冯峥一回国就见到宋居寒后被挤兑了的愤怒和难堪,六年前的失利和挫败全都涌上心头,于是愈发觉得面子上挂不住,所以,想要扳回点什么?大概是了,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冯峥还对他感兴趣的理由。 很多人都觉得他何故不谙世事,其实他只是不善交际,可他看人看得比谁都准。有时候人活得太明白,是件很心累的事。 顾青裴离职的消息很快在公司传开了,他已经递交了辞呈,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何故听得小道消息,说顾青裴被挖过去之后,年薪翻了一倍,何故很为顾青裴高兴,若顾青裴真把新公司的事业做了起来,也不失为给自己多一条选择。 顾青裴的部下张罗着要办个送行酒,请的全是跟顾青裴关系比较好的员工,没有大领导,何故也受邀在列。 星期五下午,何故载着几个同事去订好的酒店,那个说话一向随心的大姐也在车上。 一上车,大姐就左瞧右看,口中“啧啧”道:“何总,第一次坐你的车啊,这车得一百万多吧。” 何故“嗯”了一声,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 “何总真是年轻有为,长得又帅,真的啊,何总,不是我自夸,我外甥女和你真的很般配,她一米七的大个子,白白净净的,现在在银行工作,年薪三十万呢。” 何总笑了笑,没什么表示。 陈姗轻咳一声,悄悄用手肘撞了大姐一下,偷偷翻起了白眼。他们何总轻易不发脾气,但性格也冷得很,这大姐真是一点都不会看人眼色。 大姐失望地说:“何总,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给你介绍介绍?我认识不少适龄的。” 何故微微蹙了蹙眉,从他进公司开始到现在,想给他介绍女朋友的,上至领导下至职员,简直跟苍蝇一样赶都赶不完,似乎年纪越大,周围人对他单身的容忍度就越底,老这样也挺烦的,他轻咳了一声:“杨姐,你费心了,我不打算交女朋友,也不想结婚。” 杨姐瞪大眼睛:“为什么呀?”她目光忍不住往下,心想何故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那眼神相当失礼,车里的其他人均尴尬不已,同时为她捏了把冷汗。 何故有些好笑,但他还不至于没有这点肚量,他平静地说:“我从小父母感情不和,中学的时候我父亲去世,我母亲改嫁之后再也没有来看过我,我对婚姻并不信任,所以我不结婚。” 车里鸦雀无声,半晌,杨姐“哦”了两声,不知道该接什么。 何故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多谢杨姐的好意,但我来公司是为了工作,不是为了找女朋友,希望以后跟工作无关的事,就不要在我面前提了。”他语调没什么起伏,但那眼神所隐含的警告让杨姐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公司里谁不知道,何故性格清冷,平时不愠不火,可一旦翻脸,从不给人面子。 一路上,再也没有人敢出声。 到了酒店,何总领着人去了大包厢,已经有些同事先到了,正在唱歌,旁边的桌子上摆着成排的酒。 “何总。” “何总来了。” 何故一一点头:“顾总他们呢?” “堵路上了,何总你唱歌不?” “我跑调,你们唱吧,我去打个电话。”包厢里全是一群小职员,跟他同级别或比他高的,全都没到,他在这里,这些年轻人就不自在,他也不自在,索性抓着手机出去了。 他顺着走廊走到了一处阳台,刚想打开手机看看新闻,宋居寒的电话就打来了。 何故眼前一亮,立刻按下了通话键:“喂,居寒。” “嗯,干嘛呢?”宋居寒的声音懒洋洋的,他那种慵懒的语调、略微沙哑的嗓音和带着点莫名的异域之感的口音,曾被媒体誉为全世界最性感的声音之一,虽然不过是种恭维,可对何故来说确实如此,尤其是宋居寒在欲望正浓时发出的那种压抑着的低喘,简直能让人的耳朵高潮。 不愧是多年来长红的歌手,宋居寒有一副天生就该吃这碗饭的嗓子。 短暂的失神过后,何故道:“有饭局。” “无聊,过来陪我。” “现在不好走开,晚一点?” “多晚啊。” “九点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不要,现在过来。” 何故柔声道:“这个饭局我真的走不开,我尽量再早点好不好?” “你看着办。”宋居寒的语气明显不太高兴,说完就挂了电话。 何故拿着手机,正犹豫着,电梯门打开了,他听到了顾青裴爽朗的笑声,他打起精神,笑着迎了上去:“顾总。” “哎,何工,到这么早,走走走,进包厢,外面站着干嘛。” “打个电话。” “谁呀?”顾青裴笑着眨了眨眼睛,那捉狭的表情配上那副俊颜,真是相当迷人:“是不是女朋友催你回家吃饭呢。” 何故笑笑:“不是,走吧,大部分人都到了。” 饭桌上,顾青裴依旧是八面玲珑,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离职之后的打算,以及将要去的新公司,当然,又给足了老东家面子,嘱咐他们好好工作云云,哪怕今天没有一个职位比他高的人在,说话也是滴水不漏。 一个下属问起了顾青裴跳槽的公司:“顾总,那是原氏控股的公司吧?听说原氏今年在梨水湾拿了六千亩地,真是大手笔啊。” “原立江那是一向的大手笔。” 顾青裴笑笑:“是,这个项目我也会参与,以后建了商品房,你们要是感兴趣就来找我,给你们内部价。” “哇,谢谢顾总。” 一个女员工笑着说:“哎,我也听过原氏的消息,在网上看到的,原立江的大儿子,超级帅啊,就一张偷拍的挺模糊的照片,但是真的超级帅。” “挺模糊的你还能看出超级帅,说不定是角度问题。” “你自己看嘛,我找给你看……” 几个年轻的员工开始聊起了八卦,顾青裴含笑着看向何故:“你没吃多少啊,菜不合胃口?” “不是,我晚上吃得少,节食。” “哦,这个习惯好,我晚上也是素食为主,男人一过了三十啊,新陈代谢下降,特别容易发胖。”顾青裴想了想,“你还没到三十吧?” “二十八,跟顾总差不多。” 顾青裴笑着摇了摇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挺不能理解的,三十来岁干到这个位置,这么稳定,偏偏却来一个大动荡?” 何故道:“我觉得顾总每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了,而且,那边年薪更高,也不算什么大动荡。” 顾青裴笑容加深,看上去是那么地意气风发:“有道理。”他顺手拿起了酒杯。 何故也赶紧举起酒杯,抢先道:“我敬顾总一杯,祝您在新的环境里大展宏图。” 顾青裴含笑和他碰了碰杯子,一饮而尽。 吃完饭,他们有的唱歌,有的聊天,有的品酒。何故和顾青裴聊了会儿天,忍不住看了两次表。 如此细小的举动也被顾青裴发现了:“怎么了,急着走?” 何故尴尬地说:“呃,有点事……” “哦,那就先回去吧。” “顾总,不好意思啊,我改天请你吃饭。” 顾青裴笑道:“成,算你欠我一顿。能开车吗?我让司机送你?” “没喝几口,没问题的。” “行,路上小心点。” “谢谢顾总,改天再聚。” “回见。” 何故一离开包厢,就加快了脚步往停车场奔去,现在八点刚过,比他预期的早很多,这里离宋居寒的公寓不远,速度快点的话,八点半就能到了。 幸好这个点儿不堵车,他很快就到了地方,并顺道在楼下买了宋居寒很爱吃的蟹黄小馄饨,乘电梯上了楼。 只是按响门铃,门被打开后,开门的人让他愣住了。 一个陌生的、长得很漂亮的少年。 第7章 第7节 少年看了看他,目光最后停在了他手里的小馄饨上,便一手接过塑料袋:“谢谢,多少钱?” 何故回过神来,依稀认出这好像是最近蹿红的一个男演员,还不到二十岁,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身体还有着少年的单薄青涩,他穿了一条水磨牛仔裤,衬得双腿修长。光是那么站着就好像在发光。 何故淡定地说:“46。” “哦,你等下。”少年回身去拿钱了,过了一会儿,拿着钱包出来了,抽了张五十的给他:“不用找了。” 何故什么也没说,接过钱转身就走。 “谁呀?”屋子里传来宋居寒的声音。 “送外卖的。”少年答道。 “外卖?你点的?” “不是寒哥点的吗?蟹黄……馄饨?” 何故尽量快步往电梯口走去,可还是迟了一步,背后传来了宋居寒的声音:“何故。” 何故顿住了,然后转过了身。 宋居寒皱眉看着他,又看了看馄饨,嗤笑一声:“你现在过来干嘛?” “送外卖。”何故面无表情地说。 宋居寒微微皱起眉,虽然何故面上风平浪静,可他还是能感觉到这个男人隐藏的怒意,他不禁觉得好玩儿,他认识的何故,除了在床上,平时很少表露自己的情绪,他勾了勾手指:“回来。” 那少年探出一颗脑袋,又圆又亮的眼睛在他们之间不解地来回巡视。 何故没有动:“你有客人,先忙吧。” “让你回来。”这是吃醋了吗?他还没欣赏够呢。 何故顿了两秒,走了回来。 少年道:“寒哥,他是谁?” 宋居寒没理他,抓着何故的领子,凑到他脸旁闻了闻:“还行,没喝太多。” 少年瞪大了眼睛。那口气轻佻暧昧,绝对不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何故冲少年点了点头,熟悉地在鞋柜里找出拖鞋换上了。宋居寒的这个公寓他来过好几次,宋居寒还曾经要给他钥匙,但他没要,如果有了钥匙,他可能会忍不出隔三差五地跑过来,人有时候自制力不够,就需要一些外力束缚,他并不想给自己一种“我随时能来找宋居寒”的错觉。实际上这么多年来,十有六七是宋居寒主动找的他,可他主动的那三四,都是在无数的渴望再也压制不住地时候才释放出来的。 少年有些怔愣地看着何故,似乎还是不太相信何故和宋居寒的关系,这两个人的差距就像一个质朴黯淡的瓷器和一个华光闪耀的钻石,跟钻石搭配的,好歹也该是他这样的铂金或彩宝,怎么都轮不到瓷器。 少年皱眉看了宋居寒一眼,宋居寒不以为然。 何故更是几乎没把少年放在眼里,他进屋之后,连外套都没脱,熟门熟路地拎着小馄饨进了厨房,倒在了两个碗里,然后端了出来,放在桌上:“我吃过了,你们吃吧。” 宋居寒似乎是睡了一觉刚醒,松垮垮的针织衫领口露出了大半漂亮的锁骨和蓬勃的胸肌,他的卷发有些凌乱,坐在餐桌前,先是打了个哈欠,然后盯着小馄饨发了发呆。 宋居寒的五官最常被人赞誉的是那双深邃迷人的眼睛,但何故最喜欢他的嘴唇,宋居寒的嘴唇有些微微上翘,总是红红的、润润的,好像随时做好了接吻的准备。 少年不客气地拉开凳子坐下了,抱着馄饨吃了起来,还冷冷地看了何故一眼。 宋居寒也吃了起来,边吃边问道:“不是有饭局吗?” “我提早走了。” “我六点钟叫你来你不来,现在来是什么意思?”宋居寒白了他一眼:“我有说要等你吗。” “没有。”何故看了看表:“要不我先回去了。” “把碗收拾了再回去,不然房间一股味儿。” “嗯。”何故扭头看着窗外。从这里能看到非常好的夜景,那些在地面上拥堵成长龙的汽车,在高空看下去却如美丽的星河,这个被欲望堆砌起来的城市,只有站在高处,才会有好风景。 “寒哥。”少年撒娇道:“我来收拾就好了,你让他回去吧。” 宋居寒冲他笑了笑,突然道:“何故,他你认识吗?” “在电视上见过。”叫什么他却想不起来。 “自我介绍一下。”宋居寒道。 少年冷淡地说:“我叫庄捷予。” “何故,你好。” 庄捷予那叫一个来气,这个男人冷漠的样子简直像在挑衅他。他不知道宋居寒把人留下来什么意思,想一起玩儿?他看了宋居寒一眼,有些猜不透。他也不是不能玩儿,但他要是这么牺牲,得好好想想回头跟宋居寒要什么。 宋居寒吃完了馄饨,进入一种吃饱了撑的想找乐子的状态,他懒洋洋地说:“何故,捷予是你喜欢的类型吧?” 庄捷予心一沉,感觉自己猜中了,他心里暗骂了宋居寒几句,表面上却是不再对何故横眉冷对,而是冲何故笑了笑。 何故的目光在俩人脸上逡巡,他也闹不明白宋居寒想干嘛,便含糊地说:“还行。” “嗯,我就知道,他跟当年的冯峥,有点像吧。”宋居寒漫不经心地说。 何故没料到宋居寒会再次提起冯峥,他心里想着,半点都不像,于是摇了摇头。宋居寒真的是睚眦必报的个性,那日的冲突,到现在还没打算翻页。 “不像吗?唇红齿白小白脸的样子,年纪好像跟当时都差不多。”宋居寒笑眯眯地看着何故。 “不太像。”何故走过来,收拾起了他们吃完的碗,端去了厨房。 宋居寒又打了个哈欠,大概是玩儿够了,揉了揉庄捷予的脑袋:“去准备一下。”然后进了卧室。 庄捷予“哦”了一声,目光飘向了厨房,这个男的……还好身材长相都不错。 何故刚把碗收拾完,打算离开,一回身,就见庄捷予双手抱胸,倚在门框上看着他。 何故试图越过他,却被拦住了。何故静静地等着,等着庄捷予干点儿什么。 他以为他会欣赏一出幼稚的争风吃醋,没想到庄捷予真是出人意料,竟然勾住了他的脖子,暧昧地说:“你能做1吗?” 何故很诚实地回答:“能啊。” “听说被操得久了,就不想做1了,寒哥技术那么好……” “跟想不想没关系,生理没毛病就行。”何故不知道他玩儿的是那出,只是抓着他的胳膊放了下来,走出了厨房。 庄捷予皱起眉,什么意思,摆谱? 何故拿上钥匙,准备穿鞋离开。 庄捷予上去抓着他的领带,不太高兴地说:“你什么意思啊?” 何故皱起眉:“这句话我也想问。” “寒哥让我准备好,你配合点行不行,我这样子的,难道你吃亏吗?” 何故反应了一下,知道这小子误会了,宋居寒没有那样的爱好,他道:“你误会了,居寒不玩儿这个。” 庄捷予噗嗤一声笑了:“不玩儿?那我之前是跟鬼睡的?” 何故愣住了。 庄捷予挑眉道:“你不知道?寒哥需求很大嘛,有时候一个人根本应付不了他,他挺喜欢的,没跟你玩儿过?” 何故感觉胸中翻涌着一些沉闷地情绪,让他气血上涌,他抓着少年的手,一点点掰开他的手指,将他的领带抽了回来,冷冷地说:“我不玩儿。” 庄捷予怒了,他没想到何故会拒绝他,本来他才是不情不愿的那个,他玩儿这个也是挑的好不好,从来都挑身材长相俱佳的,这何故才哪儿到哪儿啊,平时他根本不会看一眼,现在居然敢拒绝他?!他有些恼羞成怒,一把揪住何故的衣领,用力堵住了何故的唇,技巧地亲吻着。 何故僵住了。 除了宋居寒和冯峥,他没和任何人接过吻,当时他唯一的想法是,这小子的吻技真好,跟冯峥的时候,俩人都没什么经验,跟宋居寒的时候,宋居寒不是太敷衍就是太急躁,他好像还是第一次被认真地亲吻。 “你们在干什么?”宋居寒阴冷地声音从背后传来。 俩人分开了,庄捷予微喘着气看着宋居寒,宋居寒眼里酝酿着什么他看不懂的东西,令他浑身发冷,难道他真的会错意了?宋居寒不是想要…… 何故擦了擦唇角的口水,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宋居寒需要他解释吗?不需要的话,他也懒得解释了。 “寒哥……你不是让我准备好吗。”庄捷予有些无辜地说。 宋居寒面无表情地说:“我说让你这样准备了吗,我让你把屁股准备好。” 庄捷予脸色微变,宋居寒平日里又大方又风趣,就算床第间说些下流话,那也是情趣,从来不会在别人面前说这么难听的话,他不知道怎么惹着宋居寒了。 宋居寒却根本没有看他,只是恶狠狠地盯着何故:“谁让你亲他的?” “他亲的我。”何故说。 “我看你挺享受啊。”宋居寒眯起眼睛:“不过几天没上你,不用这么饥渴吧。” 庄捷予更惊讶了,他从来没见过宋居寒对任何人恶语相向。这个大明星做人虽不算面面俱到,但接触过的,对其为人处世的修养也并无微词,宋居寒应该是个里外都得体的人,带着他那样的出身必备的优雅姿态,只要没有利益冲突,永远是个完美的贵公子。可他万万没想到宋居寒会有这么劲爆的一面。 何故对那个吻,确实还算享受,那是个从技巧上无可挑剔的吻,让他对接吻的认识焕然一新,不过也仅此而已,就像品尝了一道他从没品尝过的美食一样,没什么特殊的意义。他觉得自己该说的都说了,宋居寒这是明显迁怒,他再说什么也没有用,还是走吧,每当宋居寒不高兴的时候,他最好是消失,这是他摸索出来的规律。 他转身要去穿鞋。 “你敢走出这个房间一步,以后再也别想见我。”宋居寒扬着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何故。 这一句果然奏效,何故直起了腰,只好再解释一次:“他误会你的意思了,我们……” “他没误会。”宋居寒看着何故,嘴角轻轻勾起,露出一个有些残酷地笑容。 何故身体一颤,宋居寒不会真的想…… 宋居寒走了过来,扯了扯何故的领带:“这么多年你一直都很听话,今天也会听话吧?” 何故的喉结上下鼓动着:“居寒,不要太过分。”他可以看着宋居寒和别人亲热,因为他没有什么立场管,但他不可能参与进去,那太恶心了。 “怎么算过分?你跟他接吻算不算过分?”宋居寒想着自己看到的那一幕,何故脸上那略带惊诧又似乎有些享受的表情,只觉得心头火气,浑身血液都好像在那瞬间沸腾了。何故竟然在他家和一个小骚货亲上了,何故竟然亲了别人?妈的! “这件事,应该不算我的错。” 这句话似乎把宋居寒惹恼了,他一把揪住何故的衣领,将人按到了墙上,那双闪耀如明星般美丽的双眸,此时也升腾着遥无边际的宇宙虚空的寒意。 庄捷予瞪着何故,又瞪着宋居寒,简直要被俩人之间那紧张的气氛弄懵了,不过是亲个嘴儿罢了,宋居寒这反应是不是太诡异了? 庄捷予不了解宋居寒,因为他只看到过宋居寒绅士儒雅的、风趣迷人的一面,而何故见过宋居寒所有的样子,宋居寒的脾气之大,让真正了解他的人是向来谨小慎微的。今天大概是他和庄捷予的一个吻,让宋居寒觉得权威被触犯了?虽然他也很无辜,可承受宋居寒的迁怒,倒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忍一忍,等他脾气发完了就好了。 宋居寒眯着眼睛,目光扫过何故脸上的每一寸,最后落在了何故的嘴唇上,他用指腹摩挲着那嘴唇,然后用力堵住,极其粗暴地亲吻着。 何故不知道怎么回应这像是惩罚的亲吻,他连尽量避免牙齿相撞都已经应接不暇了。 宋居寒的舌头蛮横地顶开他的牙关,在他口腔中放肆地翻搅,何故渐渐被亲得有些喘不上气来,脸上爬上一丝红晕。 恍惚间,宋居寒开始扯他的衣服,何故一惊,用力抓着宋居寒的手:“居寒?!” “今天玩儿个特别的,我干你,他看着。”宋居寒用力一扯,将何故的裤链扯坏了。 庄捷予只觉得头皮发麻,他被宋居寒表现出来的愤怒和恶意吓着了。 何故急了:“居寒,别闹了!” 第8节 “谁跟你闹?”宋居寒的力气之大,根本不是寻常人抵抗得了的。作为宋氏娱乐帝国的唯一继承人,他的安全被永远放在第一考量,所以他从小有最好的武师教他习武,何故曾经见他像玩儿一样用无名指和小指夹碎核桃,那双漂亮的手不仅仅是精通多种乐器,还能一拳把人身上最硬的骨头挫断。何故在他面前不堪一击。 何故脸涨得通红,这恐怕是他这辈子最难堪的一幕,他越过宋居寒的肩膀,看到了庄捷予饱含惊诧的目光,感觉自己的心被践踏进了泥地里。 宋居寒蛮横地步步逼近,何故拼命地想推开他:“居寒,你放开我!” “别动,妈的,你搅了老子的约会,不该补偿一下吗?说不定有人看着你更兴奋呢,好好感受下,是他亲得你舒服,还是我操得你舒服。”他的手已经将何故的最后一道屏障给扒了下来。 何故心脏巨痛,眼眶灼热,不知道哪儿生出来的力气,狠狠将宋居寒推开了! 宋居寒踉跄了几步,但很快稳住了身形。 何故看上去狼狈极了,衣衫和领带凌乱不堪,西裤堆在脚边,脸上满是怒意。 庄捷予看着他的目光中有一丝不忍。这些有钱人啊,真没几个好东西。 宋居寒没料到一向沉默听话的何故反应会这么大,一时还没来得及发火,反倒是何故脸上那至深的屈辱让他愣住了。 何故颤抖着提起裤子,跑到门口,踢上鞋,旋风一般地跑出了门。 等宋居寒反应过来,何故已经跑了。他脸色变得相当难看,一脚狠狠踹翻了凳子。 庄捷予有些害怕,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宋居寒的喉结上下鼓动着,阴沉地目光盯着半开的门扉,在原地僵了很久都没有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庄捷予大气都不敢喘。 过了好久,宋居寒好像才发现他似的,冷冷地看着他:“下次再敢碰他,你在圈子里不用混了。” 庄捷予倒吸一口气,点头如捣蒜:“对不起,对不起寒哥。” “滚。” 第8章 从宋居寒家里跑出来,何故就有些撑不住了。 幸好晚上没什么人,不然他提着裤子的样子实在难看极了。 他狼狈地跑回车里,亟不可待地发动了车,往家里驶去。 开到半路,他猛然想起这车是宋居寒给他的,突然胃里一阵翻涌,猛打方向盘,将车急刹在了路边。 他疲倦地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六年来,宋居寒对他不可谓不好,房子、车、隔三差五的贵重礼物、逢年过节的红包,一样没少了他,心情好的时候,也会抱着他柔情蜜意一番,总得来说,只要能忍受那阴晴不定的脾气,俩人就挺和睦,宋居寒并没亏待过他。 至于宋居寒跟别人睡觉、传绯闻,那不是他能管的,就像他对冯峥说的那样,宋居寒不喜欢他,不是宋居寒的错,俩人之间既无承诺、也无约定,他很清醒地知道,他从宋居寒那里体会到的痛苦,都是他庸人自扰,都是他心甘情愿。 他以为经过这么多年的磨合,他已经能忍受宋居寒的很多劣迹,可他今天还是低估了宋居寒混蛋的程度。 他从抽屉里摸出半包烟,又摸了半天,才找到了打火机。 因为宋居寒不喜欢,他想抽根烟也是藏着掖着。 他打开车窗,任湿冷的风灌了进来,烟雾寥寥升起,模糊了他的视线。随着尼古丁的味道在肺里兜了个来回,他感觉混乱的大脑也在烟草的刺激下清醒了一些。 真是可笑,他对宋居寒的感情,怎么看怎么是个笑话。这个笑话像一把铡刀悬在他头顶,多年来,他在等着铡刀落下,等着宋居寒跟他拜拜,他一直为那一天做着准备,现在,他感觉离那一天不远了。 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何故心脏猛颤了一下,连忙拿了过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他吁出一口气,接了电话:“喂?” “何故,是我。”电话那头传来冯峥的声音。 “嗯,说。”何故的声音很冷淡,他平时便是这个德行,经过那天的口头冲突,更不可能给冯峥什么好脸色。 “那天的事,想跟你道歉。” “没什么。” “你的伞在我这里,有空还给你吧。” “一个伞罢了,不用了。” 冯峥苦笑一声:“我只是想有个借口再见你,给我个面子吧。” 何故叹了口气:“冯峥,你想做什么?” 冯峥这股劲儿,不能不让人想歪,都过去六年了,冯峥完全没有对他殷勤的必要。但他还是不相信冯峥会对他旧情未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只是有些想你,想我们过去的好时光。” 何故的心突然有点酸软,禁不住也回忆起了他和冯峥在大学时候的点滴,他们是真的有过一段好时光的,虽然大部分时候只是暧昧,最后落了个不欢而散,他也很难受。他这辈子唯二动过心的人,就是冯峥和宋居寒,他是个挺长情的人,否则也不会喜欢一个人那么久,冯峥在他心里,始终被放置在一个洒满阳光的角落里,那是永远回不去的青葱岁月,因为真的挺美好,所以他没办法对这个男人太冷酷。 冯峥又道:“我保证不再提你和宋居寒的事了,我们能当朋友吗?” “你啊……”何故无奈地说:“你说到做到,我们就还是朋友。” 冯峥笑了:“说到做到。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吧。” “等忙完手头的案子吧,最近事情太多了。” “你现在在干吗?听声音不像在家。” 何故怔了一下,“呃,刚加完班,正回家。” “我在朋友的酒吧,离你们公司不远,过来喝一杯?” “不了,今天太累了,而且都不认识。” “你还是这么怕跟陌生人接触。”冯峥低笑道:“有我在你也怕?”那声音里分明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是真的有点累。” “嗯,那你回去好好休息吧,改天再约你。” 挂上电话,何故平复了一下心情,才掐了烟,把车开回了家。 家里空荡荡的,没什么生活的气息,他平时很少在家吃饭,一旦工作忙起来,回家除了洗澡睡觉,都没时间干别的,这里之于他,有时候更像是酒店。 这公寓也是宋居寒送的,看起来真像宋居寒在包养他,虽然他不需要谁养,但要在三环买这么一套房子,他得还十年、二十年房贷。 关于宋居寒给他房车这件事,他既不觉得受辱,也从不觉得感激,这些东西之于他没多大意义,他对物质的要求很低,是个就算租房子挤地铁也照样坦然的性格,宋居寒要送他东西,是宋居寒自愿的,就像他上赶着喜欢一个不可能喜欢自己的人,也是自愿的。与人无尤。 只是,每次和宋居寒闹不痛快的时候,他都会觉得那车、这房子,碍眼,尤其是这个永远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的房子,只会一遍遍地提醒自己有多么的孤独,更预示着有一天如果宋居寒腻歪了,他可能要永远地孤独下去。 那天之后,俩人长达半个月没联系。 半个月其实并不算长,宋居寒忙起来,或者闭关写歌的时候,一两个月不见人影很正常,只是上次的不欢而散,算是俩人六年以来最激烈的一次冲突,这让何故每一天都备受煎熬。 气消之后,何故几次想给宋居寒打电话,都提不起勇气,他不是嫌丢脸,而是害怕知道他们究竟有没有走到山重水尽。他一次次试探宋居寒对他的时限,也一次次试探自己的底线,心里每开一道口子,他都生出些自虐般的救赎感,因为现在他越是失望一分,等到分别的那一天,他就越会好过一分,等到他把对宋居寒所有的感情都大肆挥霍光之后,他应该就可以潇洒地走人了。 但现在还不行,还不到时候。他就像在追着炸药的引线奔跑,究竟是炸药先爆炸,还是他先乏了停下来,尚未可知,但无论他停在哪里,炸弹一定会爆炸,他也一定会受伤,他明知道早一点停下,损伤便可轻一些,可他却无法遏制自己的双腿。 有一天他实在忍不住了,悄悄给小松打了个电话,他特意挑的是晚上十一点,觉得小松应该已经回家了的点儿,没想到电话一接通,那边是ktv的声音,小松嗓门儿本就不小,在ktv里还刻意扯着嗓子叫道:“喂,何故哥啊。” 何故闭了闭眼睛:“是我。” “你等等啊,我出去跟你说。”小松明显喝了点酒,有点大舌头。 一会儿,电话那边安静了不少,何故道:“小松,你还没回家啊?” “这不陪寒哥出来玩儿嘛。” 何故顿时后悔打这个电话了,刚才宋居寒应该已经听到了吧……他跟小松完全不熟,打过去是为了什么,宋居寒不用猜都知道。 “何故哥?” “啊,哦,那你们玩儿吧,我先挂了。” “怎么了呀?你打电话过来肯定有事儿吧。”小松打了个酒嗝:“没事,我没高,你说吧。” 何故沉默了一下:“居寒最近还好吗?” 小松顿了顿,声音正经了几分:“挺好的,就是忙,你们俩最近没见呀?” “没有……”何故一时都不知道自己打这通电话意义何在了,他只好硬着头皮说:“他这两天心情怎么样?” “这两天还不错。前半个月,妈呀,太可怕了,我辞职信都揣兜里了,还好我挺过来了。” “哦……”何故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小松也觉得有点尴尬:“何故哥,你们俩吵架了吗?” “也不算。” “我等寒哥心情好的时候,跟他提一提你。” 何故苦笑一声:“谢谢了。”他这样像什么?等着皇帝翻牌的妃子?还要靠小松这个贴身小太监帮忙,否则皇帝早把他忘光了。真有意思。 可他实在很想见宋居寒,他已经无法满足于只是看看照片和视频。 有时候,他很庆幸这六年里,宋居寒从来没给过他一点希望,否则他会被自己的占有欲和臆想折磨死。 挂了电话,何故在黑暗中僵坐了一会儿,就翻出了宋居寒去年发的新专辑。他买的那个65寸大电视已经到了,这么大的尺寸,看起来果然气派很多。 何故靠进柔软的沙发,看着电视里那个俊美邪魅犹如暗夜君王般的男人,听着那仿佛魔咒般在耳边低喃的性感沙哑的嗓音,心脏无法抑制地轻颤了起来。 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喜欢宋居寒,他却可以离宋居寒那么近,他应该知足。 他告诫自己,知足,知足,知足。 一阵电话铃声将何故惊醒。他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在沙发上睡着了,宋居寒的专辑都已经放完了。 他拿过手机,已经半夜两点多了,是小松打来的,他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居寒出事了吧。 他赶紧接通电话:“喂,小……” “何故哥,寒哥这边遇到点麻烦,你能过来一下吗?” 何故心里一紧,腾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怎么了?” “也不知道怎么被粉丝知道他在这儿,现在粉丝把ktv前后门都堵住了,寒哥喝了酒,正发火呢。” 何故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宋居寒碰到危险了,他道:“我现在过去……哎,你们公司不是有人专门处理这些的吗?”他怕自己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小松尴尬地说:“这个,老板要是知道了,会怪我没保护好寒哥的行踪,所以……” 何故听懂了:“把地址给我,我一会儿就到。”他快速穿上衣服,拿上钥匙冲出了家门。 晚上车少,何故连闯了两个红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ktv。 果不其然,ktv门口堵满了疯狂的粉丝,还有凑热闹的路人。 第9节 何故拨开一众人挤到了门口,在一堆小女生里他简直鹤立鸡群,显得相当突兀。 在门口拦着的ktv的保镖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 “对,我是何故。” 保镖把他放了进去。 服务员把何故带去了包厢,还没走到包厢,就听到宋居寒在里面大发雷霆。 “滚,我要回家,谁他妈敢拦老子——” “寒哥,外面都是你的粉丝,你这形象不行……” “粉丝个屁啊,粉丝是什么东西?就是一群傻逼,她们认识我吗,我认识她们吗?走开!” 里面一阵叮咣作响。 何故推开门,就见小松满头大汗地拦着宋居寒,旁边还有两个男服务生,一脸慌张无措。 宋居寒看到何故之后,呆了呆,皱起了眉:“你怎么来了?”他看向小松:“你让他来的?你胆儿肥啊,谁他妈让你自作主张的!” “寒哥,寒哥,你听我说,明天你酒醒了怎么骂我都行,现在你听我的好不好,你要是被人拍到这个样子,宋总会杀了我的。”小松快急哭了,不停地朝何故递来求救的眼神。 何故这才明白过来,小松是找他来安抚宋居寒的,否则里外里这么多保镖、服务生,要把宋居寒弄出去明明很容易,但宋居寒现在酒气冲天,怒意正盛,很可能在粉丝的推搡下脾气爆发,万一说了或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就麻烦了。 何故走了过去:“居寒,你冷静一点,外面真的很多你的粉丝,可能还有记者,现在……” 宋居寒抓着他的领子:“谁他妈让你来的,滚!” 何故没和他计较,反而轻轻抓住他的手:“居寒,你平时不怎么喝酒的,别让酒精控制自己,好吗?” 何故的长相非常地正,三庭五眼,分毫不差,五官端端正正、既不特别出挑但也挑不出毛病,俊朗之余,还给人一种可靠的、值得信赖的感觉,当他用认真的眼睛和温和淳厚的嗓音安抚人的时候,能给人一种异常安心的力量。 小松朝服务生使了个眼色,几人都退了出去,包房里只剩下了俩人。 宋居寒挥开他的手,粗声说道:“我要回家,这里闷死了,让外面那些傻逼给我让开。” 何故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在了沙发上,有力的手捏着他的后脖子:“我一会儿就送你回家,现在你先冷静一点,好吗?” 宋居寒闭上了眼睛,何故捏得他很舒服,他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呼吸也平稳了很多。 何故看着他微微颤动的睫毛,想着他任性暴躁的样子,唇角忍不住勾起一丝苦笑。宋居寒很喜欢自己给他按摩,他为了能让宋居寒多一个理由跟他待在一起,特意去学了推拿,其实为了能更靠近宋居寒,他做过很多努力,只是宋居寒大概一辈子也不会知道。 按了一会儿,宋居寒真的平静了下来,何故赶紧给他倒了杯水。 宋居寒喝了口水,睁开眼睛看着何故:“你跟小松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我们并没有很好。” 宋居寒讽刺地一笑:“今天不是你让小松叫你过来的吗?你以为你晚上给他打电话我不知道?我当时就在他旁边。” 何故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干脆默认了。 宋居寒嗤笑一声,口气有些得意:“才半个月而已,我以为你会坚持得久一点呢。” 何故心里有些堵得慌,头沉重得抬不起来。 宋居寒又喝了口水,突然把水杯往桌上一放,有些粗鲁地抓住了何故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热乎乎的唇用力堵了上去。 何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宋居寒肆意将何故的口腔扫荡了一遍,才放开了他。 何故舔了舔嘴唇,一双黑白分明的黑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宋居寒。 何故舔嘴唇时那略显迷茫的样子让宋居寒心里颤了颤:“想我了是吗?”他捏着宋居寒的下巴,凌人的眼神就像在看自己的所属物。 何故点了点头。 “有多想?” “每天都在想。” 宋居寒伸出手指,点了点何故的心脏:“是这里比较想……”然后另一只手下移,掐了一把何故的腰,“还是这里比较想?” 何故捧着他的脸,温柔地亲了亲他:“都想。” 宋居寒笑了,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他就知道何故离不开他。 何故露出一丝浅笑:“我们回家吧。” 宋居寒没动,他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何故的脸,眼眸深不见底:“庄捷予告诉你我跟别人玩儿什么是吗?” 何故的笑容僵住了。 宋居寒勾唇一笑:“是真的,有时候碰到做到一半就喊累的,太扫兴了,所以我就找两个。”他欺近何故,那红润的唇细细描绘着何故的唇线,“但我从来不带你玩儿,知道为什么吗?” 何故面无表情,沉声说:“我不玩儿。” “你想玩儿也没门儿,我不允许。”宋居寒捏了捏何故的脸:“你很干净,从大学毕业到现在一直跟着我,生活圈子也很简单,我不喜欢套,所以我喜欢你的干净。懂了吗?不准让任何人碰你,因为这是你唯一的优势。” 何故看着自己最喜欢的这张脸,只觉得面目模糊,模糊到都有些看不清了。他心脏窒息般抽痛,以至于难以组织语言。最后,他只是淡定地点了点头,他的脸就像一堵铜墙铁壁的面具,从外面挡住利剑,从里面拦住情绪。 宋居寒看着何故云淡风轻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负气般用力亲了他一口:“走吧,回家。” 何故跟着站了起来,他走在宋居寒身后,看着那背影,即使是一个背影,都好像放射着光芒。 他用了十年时间追随着这个背影,他拼尽了努力去接近、再接近,然而也不过如此,俩人之间的鸿沟永远都不会消失,他哪怕抓住了宋居寒的一片衣角,又能改变什么呢。 何故深吸一口气,禁不住笑了。 其实和他猜得差不多,宋居寒这么多年不和他断,无非就是做爱舒服,以及安全——各种意义上的安全,他既不出去乱搞,也不嘴碎,更不会给宋居寒惹麻烦。今天宋居寒的这番话,无非就是证实了他的猜想而已,没什么。 实际上他觉得自己和宋居寒是等价交换。宋居寒从他这里获取安全的性,他从宋居寒那里获取陪伴,俩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皆大欢喜。 至于他体会到的痛苦与绝望,跟别人无关,就像他喜欢宋居寒,也只是他一个人的事。 第9章 穿过走廊,宋居寒看了一眼乱糟糟闹哄哄的门口,翻了个白眼,靠在墙上喘气,嘴里咒骂着什么。 何故脱下外衣罩在他头上:“我不会让她们靠近你的,你低着头跟我走就行了。” “我只是喝个酒,又不是做贼。”宋居寒想把衣服拽下来。 “被拍到你现在的形象不太好。”何故抓着衣襟不让他拽下来,沉静地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宋居寒,“听话,我带你出去,上车就没事了。”宋居寒对外打造的形象是带点邪魅的混血绅士,一向以王子的姿态示人,这种喝得乱七八糟的样子虽然是别有风情,但宋居寒的父亲最讨厌突发情况,一个不慎,小松可能会丢饭碗。 宋居寒这辈子对什么都不怎么上心,可唯独对音乐是从灵魂深处出发的热爱,因此哪怕是这么任性的人,为了保护嗓子,也是非常自律的,他平时最多只会喝个一两杯红酒,很少会喝这么多,酒量也不太好,如果是清醒的时候,这种小场面他自己足够应付,但现在何故必须保护好他。 宋居寒望进何故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那种只属于成熟男性的稳重,让他浮躁的心逐渐平静了下来,轻轻点了点头。 何故用衣摆挡住他的脸,温厚的手握住了宋居寒的手,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肩膀,在小松和工作人员的簇拥下,走出了大门。 一阵阵刺耳的尖叫环绕着他们炸响了。 何故深深皱起眉,感觉耳膜都要被穿透了,这些小姑娘的疯狂他见识过很多次,因为他去过宋居寒的好多场演唱会,可这是第一次,那些仿佛是有形体的狂热是朝着他的方向来的,他感觉身体不断被推搡、拥挤、拉拽,他有种会被这些平素柔弱的女孩们生吞活剥的错觉。 “宋居寒,宋居寒,我爱你——呀啊——” 突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砸了过来,当何故反应过来那是器材的时候,他已经来不及躲避,他闷哼一声,只觉眉角一痛,右眼顿时一片血色,视线变得模糊不堪。 “何故哥?!”小松惊叫了一声。 原本一直低头沉默走路的宋居寒顿住了,下一秒就想掀开衣服,何故单臂抱住了他的脑袋,力气很大,与宋居寒相握的那只手陡然收紧,俩人掌心捂出了汗:“没事,快到车上了。” 宋居寒恼了:“何故你怎么了?!” “没事。”何故的声音很沉、很稳,在这种粉丝的尖叫和保镖的咆哮声编制而成的异常吵杂的环境里,这把声音像一股清流一般汇入了宋居寒的心脏。 小松拉开保姆车的车门,何故把宋居寒塞了进去,自己也坐了进去。 车门一关,那些令人抓狂的声音顿时被隔离了,三人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 宋居寒一把拽开衣服,看着何故被砸破的眉角,脸色骤变:“操,哪个傻逼干的!” 何故拽了张抽纸要擦,宋居寒一把抢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沿着伤口的下沿把血迹擦掉:“睁开眼睛,血流进去了。” 何故难受得睁不开,睫毛一直抖个不停,宋居寒用手指拨开他的眼皮,拿纸巾轻轻把血水从眼睛里吸出来,何故这才感觉右眼恢复了视觉。 小松发动车要开走,宋居寒冷道:“不准开。” 俩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宋居寒却突然拉开了车门,何故要阻止已经来不及,那疯狂的浪潮再次扑将过来,令人头痛欲裂。 宋居寒的眼睛越过疯狂的粉丝,在如此混乱的场面里,他冷静得像是个旁观者,最后,他的目光锁定住了一个扛着摄像机的记者,他揪着保镖,不容置喙道:“把那个人抓过来。” 保镖赶紧拨开粉丝过去了。 宋居寒用修长的手指梳理了一下卷曲的发丝,深吸一口气,冲着粉丝露出迷人的笑容:“这么晚了不回家睡觉,一群小女孩长皱纹怎么办呐。”那温柔贴心的样子,俨然是被无数资本打造出来的那个天才创作型歌手宋居寒,而不是何故认识的那个。 粉丝发出能冲突天际的尖叫声。 “我今天陪失恋的朋友喝了几杯酒,有一点醉,你们拍了我的照片,私藏就好,不要发出去好不好?”他的声线温柔沙哑,带着一点点情人般的撒娇,简直能把人听醉了。 那些粉丝看上去仿佛要晕过去了,连连保证,兴奋得不能自已。 这时,保镖把那个记者揪了过来,宋居寒抓过他的器材看了看,那上面的血迹刺得宋居寒心头火气,他克制着想打人的冲动,拎着记者的领子把人拽到了车门前,他个子极高,接近一米九,拎那记者就像拎小鸡,他指着何故,不容置喙地说:“你碰伤他了,道歉。” 何故用纸捂着还在流血的眉角,纸巾血红一片,记者吓懵了,连忙点头哈腰地道歉,何故的眼睛根本没看他,只是叫宋居寒赶紧上车。 宋居寒跟粉丝道了别,这才上了车,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小松生怕他再生事,赶紧把车开走了。 宋居寒靠在椅背上,瞪着何故:“疼不疼?” 何故笑道:“不疼。”他想着宋居寒刚才拽着记者向他道歉的样子,心里暖如盛夏的太阳,这时候别说是一点擦伤了,就算他躺进医院也高兴。 多年来,他鲜少有觉得宋居寒对他上心的时候,哪怕这个人五分钟之前还对他说了捅他心窝子的话。 喜欢一个人大抵如此,一言天堂,一语地狱。 “妈的,要不是人多,看我怎么收拾他。” 何故脸上的笑容掩都掩不住。 “你笑什么?”何故并不是个爱笑的人,实际上他平时很少有太多表情,在宋居寒的印象里,何故这样笑的样子,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了。别说……还挺耐看的。 “你刚才真帅。”何故的眼睛落在宋居寒的脸上不肯挪开。微醉的宋居寒,卷发有些缭乱,勾勾缠缠的颇有风情,那双眼微微发红,慵懒随性之中带着些许颓废的气息,漂亮得让人呼吸发紧。 宋居寒嗤笑一声,反问道:“我什么时候不帅了?” 何故捏了捏他的手掌:“居寒,谢谢。” 宋居寒拨了拨他短短的刘海,看着他刚刚凝血的伤口,轻声说:“护不住自己的人,还算男人吗。” 第10节 “一点擦伤而已,你刚才真吓着我了。”刚才要是宋居寒下车之后发疯,今晚就真的不知道怎么收场了,可是想想刚才宋居寒的样子还是被拍下来了,他忧心道:“可你的照片……” 宋居寒满不在乎地说:“记者的照片是别想发出去了,粉丝拍的问题不大,无非是难看一点,没那么严重。” 小松哀声道:“寒哥,你别不当回事,宋总肯定要找你谈话了。” “谈呗,还能把我吃了?”宋居寒满不在乎地打了个哈欠:“不去公寓了,送我们回香山的别墅。” “是。” 小松把俩人送到别墅,用医药箱给何故处理了一下伤口,伤口不深,而且已经止血了,刚好划在眉毛边缘,就算留疤了也看不出来。 宋居寒回到家已经困得不行了,看何故没事之后,就上楼睡觉去了。 何故洗了个澡,也上了楼。 推开卧室,见宋居寒穿着衣服倒在床上,已经睡熟了。他去浴室弄了块湿毛巾,轻柔地给宋居寒擦干净脸和手,然后给他脱衣服。 脱到一半的时候,宋居寒醒了,眯着眼睛茫然地看着何故,喉结上下滑动着,却没说话,闭上眼睛又睡过去了。 何故忍不住微笑。他把宋居寒塞进被子里,自己也钻了进去。 被子里还有些凉,他一进去,宋居寒就本能地冲着他这发热体过来,一把抱住了他。 何故将手臂搭在他腰上,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对何故来说,这一刻真的值千金,就这么看着、看着,舍不得闭眼,直到抵抗不住困意,也跟着沉入了梦里。 何故常年习惯早起,他从小到大,除非突发事件,否则上学上班,没有迟到过一天。 而宋居寒还在呼呼大睡,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里露出一小块肩头,卷发凌乱地披散在脸上,又红又润的嘴唇微启,透着一股不谙世事的天真。何故低下头,轻轻亲了亲宋居寒的耳朵,他可以肆意地亲吻、抚摸宋居寒,甚至上床,他觉得自己比世界上大部分求而不得苦恋的人都爽多了。 他翻身下床,悄悄下了楼,洗漱过后,开始做早餐。 香山的别墅因为离市区太远,宋居寒不常来,但会有人固定时间过来打扫,以及给冰箱填上新鲜的食材。这里他也来过几次,实际上宋居寒在京城的几处住所他都去过,他还见过宋居寒的父母,还跟那个美艳不可方物的超模辣妈吃过两次饭,说起来,他还是有点特别的,大概特别在跟宋居寒的时间特别久上吧。 做好了饭,他拿出手机,这个时间本该马上看公司邮件,但他打开了娱乐新闻,想看一下昨天的事有没有什么影响。还好,确实是有点消息,但没有官方的,无非是粉丝拍的一些模糊的照片,没激起什么水花。 他这才放下心来,开始电话办公。 一直等到快十点,楼上才传来一些动静,只听宋居寒喊道:“何故。” 何故应了一声,上了楼。 宋居寒刚洗过澡,只穿着一条睡裤,正在穿上衣,赤裸的上半身有着最健硕漂亮的肌肉,他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好身材,这样的身材非常适合上镜,而现实中看,更是如画中人。 宋居寒抓着他的肩膀,戳了戳他眉角上包的纱布:“怎么样了?” “没事儿,已经不疼了。”宋居寒不说,何故都快忘了。 “你这也算工伤了,想要点什么奖赏?” 何故搂着他的腰,笑着说:“亲我一下就好了。” 宋居寒低头亲了他一口:“机会难得,再问你最后一次,想要点什么奖赏?” 何故没想到他是认真的,这样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毫不迟疑地说:“陪我过生日?”他其实从来没在意过生日,自从他妈走之后,他也没过过生日,但他需要一个名头。 “可以,什么时候?” “下个月的任何一天。”他知道宋居寒很忙,不可能为了陪他过生日支付几十万上百万的违约金去调档期。 宋居寒笑着亲了亲他的侧颊:“就喜欢你这点,懂事。” 何故干笑。懂事这两个字通常运用在长辈对晚辈、上司对下属、男性对女性,当然还有一种情况,就是金主对床伴,这两个字让他倍感难受,但他也没表现出什么,只是拍了拍宋居寒的脸:“下来吃饭吧。” 何故的手艺还不错,虽然只会做些家常菜,而且卖相都很普通,但味道很好。宋居寒吃了两碗粥,昨晚上那一肚子酒加宵夜带给他的反胃感消散了不少。 吃完饭,何故给他找了两粒解酒的药:“你昨天怎么突然喝酒?” 宋居寒咕咚咕咚地顺着水送下药,然后舒爽地吁出一口气:“新歌改了十多遍,终于改到满意了,心情好。” “恭喜,可以让我听听吗?” “你找小松要。”宋居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咧嘴笑了起来,那发自内心的纯粹的喜悦,让他看上去竟有几分稚气,依旧是好看得不得了。 只有音乐能让宋居寒露出这样的笑容。 何故也跟着笑了起来。喜欢一个人最大的好处,便是在相处中这一点一滴的收获。也许对于宋居寒来说稀松平常的言行、举止,在何故眼里都能幻化出数不清的意义和价值。宋居寒的一个笑容可以瞬间点亮他的人生,一句话可以让他反复琢磨,直至掰碎了、嚼透了,企图从中挑出一点点暧昧,无论成功与否,都足够让他在一段时间里,感觉人生如此地充盈与美好。 那些因为想着宋居寒而感到欣喜或心酸的日日夜夜,在疼痛之余还伴随着自虐般的甜蜜。 他常常告诉自己,求而不得并不是最痛苦的,求无可求才是。 他何其幸运,至少还能喜欢一个人,否则像他这样一个对什么都缺乏兴趣的人,该喜欢点什么,才能让自己觉得没有白在这世上走一遭呢。 他喜欢宋居寒,但这六年时光,已经磨灭了他想要宋居寒也喜欢他的任何一点期望。他不再揣测、不再幻想、不再渴求,仅仅是享受喜欢宋居寒这件事本身所带给他的一点点快乐。这就足够了。 六年里,何故也曾多次怀疑,宋居寒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喜欢他。宋居寒很聪明,智商情商都高,因为从小就接触这个光怪陆离的圈子,见识的人种和匪夷所思的事情是常人的百倍,所以很少有事情瞒得过他的眼睛。但何故自认隐藏得也颇好,伴在宋居寒左右,能得到太多好处,宋居寒恐怕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不再相信有人不图那些好处。又或者,宋居寒是知道的,只是他不知道,他何故的喜欢,和其他那些来来去去的男女的喜欢有什么不同,毕竟人人都喜欢宋居寒,即便是特别的,对于宋居寒来说,恐怕也没有任何意义。 第10章 俩人在香山的别墅待了两天。 期间宋居寒的父亲宋河打了电话过来训人,而那时何故正被宋居寒压在开放式阳台上为所欲为。 宋居寒懒洋洋地和他父亲扯皮。屋里放着轻音乐,但四周非常安静,只要弄出一点动静就会露馅,何故实在没办法,只能咬着躺椅上的抱枕,才强忍着不发出声音。宋居寒似乎还觉得有趣。 平日里总是一本正经的男人,唯独这时候才会展露出截然不同的一面,那样子只属于他宋居寒。 宋河顿了顿:“你干嘛呢?” 宋居寒看着被他欺负的何故,心情极好,笑呵呵地说:“听歌啊。” “我说的话你听进去没有?不要什么都满不在乎,那些记者只要抓住一丁点东西,就能翻出花来。” “知道啦老爸,我觉得比起你我还挺乖的呀。”宋居寒微眯的眼眸中透出一丝讽刺,“上个月你和那个小模特的照片,都传到我手里了。” “闭嘴,轮不到你管我。” 宋居寒轻笑一声,眼里的温度骤降…… 大概是为了表彰何故的“工伤”,这两天里宋居寒对何故颇为温柔,除了何故哭着求饶都不肯停之外,完全是个无可挑剔的好情人。 宋居寒想对一个人好,简直能把人溺死在深情与甜蜜里,光是一个带着盈盈笑意的眼神,一句贴着耳朵逸出的情话,就如同裹着万吨蜜糖的炮弹,直击人心底。何故曾经体会过一点,那是六年前,宋居寒跟冯峥抢他的时候,以至于他误会了,误以为他们在谈恋爱。 多年过去了,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捉奸”时,宋居寒被他逗得笑不可仰的样子,好像他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还好现在他长大了,宋居寒对他好,他享受着,对他不好,他忍受着,再不会生出多余的想法。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了,司机把他们接回了市里。何故在路上接了个电话,公司有点急事,便让司机先送他去公司。 南创集团作为一个在世界范围内拥有上万员工的超级大国企,公司总部的写字楼矗立在最繁茂的cbd商业区,这时候虽然不是上下班时间,广场上往来的人仍然不少。 司机把车停在写字楼大门前,宋居寒正歪在何故身上假寐,他慢慢睁开眼睛,慵懒地说:“到了?” “到我公司了。” 宋居寒撇了撇嘴,抱住他的腰撒娇道:“不要上班嘛,陪我多好。” 何故揉了揉他的头发:“还是要上班的。” “挣不了几个钱,还那么累……”宋居寒冷哼一声,“你看看新闻上,成天有过劳死的,你再这么下去,早晚身体要完蛋。” “我每周都运动的,身体还不错。” 宋居寒不太爽的样子。 何故轻轻捏着他的下巴,凑到他唇畔亲了一口:“我走了。” “嗯。” 何故也有点舍不得,他甚至希望生活在一个只有他和宋居寒的世界,但那是不可能的。 他一下车,就觉得后面那辆卡宴的牌号有点眼熟,果然,顾青裴也从车上走了下来,身形晃了晃,冲他点头一笑:“何工?真巧啊,你脸怎么了?”他指着何故眉毛上的创可贴。 “顾总。”何故走了过去,一股酒味儿扑鼻而来,“擦破点儿皮,小伤。你喝酒了?” 顾青裴脸色泛红、眼神微醺,看上去心情极好,一把揽住了他的肩膀,笑道:“中午有应酬,朋友带了两瓶好酒。”他“啧啧”了两声,看来是在回味那酒。 何故笑道:“看来顾总是喝美了,能走吗?” “没事儿。”顾青裴说着没事儿,脚下却有点虚浮。 顾青裴的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顾总,你等我停车,我扶你。” 何故道:“不用了,我扶他吧。” “走内部电梯,别让员工看着了。”顾青裴显然没醉,只是有点晕乎。 俩人刚走进门,背后就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何故。” 何故扭头一看,宋居寒居然还没走,而且下车了!虽然他脸上罩着黑超,可那无可挑剔的身材和立体的五官,一眼就能看出他相貌不凡。 顾青裴也转过了脸去,半眯起了眼睛,打量着宋居寒,他觉得这人好像有点眼熟…… “怎么了?”何故给他使眼色,让他赶紧回车里,虽然这时间人不多,可万一有眼尖的认出来怎么办。 宋居寒不客气地指着顾青裴:“他谁?” “我上司。”何故压低声音说:“你赶紧走吧。” 顾青裴笑呵呵地说:“何工,你朋友?” “嗯……”何故尴尬无比。谁都不是傻子,何况顾青裴狐狸一样聪明,宋居寒那莫名敌视的态度哪里像是普通朋友。 宋居寒听到“上司”两个字,上下打量了顾青裴一番,不太想相信。 何故和他不一样,他小时候只喜欢女人,后来图新鲜试了男的,觉得还不错,也就生冷不忌了,可何故是个纯弯的,他以前怎么不知道,何故有一个长得这么帅还彼此这么熟的上司? 他厌恶任何靠近何故的人,他是何故唯一一个男人,所以本能地觉得何故属于他一个人,就像他说的那样,何故必须一直保持着“干净”,一个干净的、忠诚的、成熟的、不麻烦的、能让人平静的枕边人,虽然何故不善言辞,也带不出去,但何故的好他一个人知道就够了。 顾青裴喝了点酒,一向稳重的性格此时却有几分跳脱,他松开何故,尽量挺直身板走了过来,朝宋居寒伸出手:“你好,敝姓顾,请问怎么称呼?” 宋居寒既没伸手,也没说话,他当然不想让人知道他宋居寒在这里。 气氛一时降到了冰点,何故感觉头上要冒烟了,他拉过顾青裴,惶恐道:“顾总,不好意思,咱们先回公司我再跟你解释。” 顾青裴收回了手,唇角勾着一抹笑容:“哦,你好像是那个明星吧,是……专门拍广告的?” 宋居寒墨镜下的眼睛犀利无比,薄唇微微抿了起来。 何故感觉宋居寒要发怒了,他现在里外不是人,真想消失在当场。 顾青裴怎么可能任宋居寒给他难堪而不反击,带着三分醉态笑呵呵地说:“我特别喜欢你的广告,又唱又跳的,可喜庆了。” 第11节 宋居寒冷笑一声:“我不是拍广告的,倒是你大中午喝得醉醺醺的,职业有些可疑。” “居寒,别说了!”何故急道:“你先回去吧,好吗,这里是公司,来来往往都是人。” 顾青裴双手插兜,好整以暇地看着宋居寒。 宋居寒还想发难,却发觉周围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们了。他修长的手指将墨镜微微下移,露出一双迸射着寒芒的犀利眼眸,恶狠狠地剜了顾青裴一眼后,转身上了车。 宋居寒走后,何故重重吁出一口气,然后看着顾青裴的脸,一句话都不敢说。 顾青裴斜了何故一眼,挑眉道:“没想到你认识宋居寒啊。” “高中校友。” 顾青裴长长的“哦”了一声,唇边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你们看着可不像普通的高中同学啊。” 何故的脸色极难看,他硬着头皮道:“顾总,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代他像你道歉。” 顾青裴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何故心里又生气又尴尬,简直不知道宋居寒刚才发什么神经,顾青裴一直对他不错,他对顾青裴也尊敬有加,这一下子把人得罪了,简直是无妄之灾。 这么一闹,顾青裴的酒也醒了不少,俩人并肩走进办公室,顾青裴虽然表现如常,但何故心跳快得像打鼓,依旧惶恐着。 何故一路把顾青裴送到办公室,虽然顾青裴再上两个星期的班就要走了,可到底还是他上司。 进了办公室,何故给顾青裴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顾青裴坐倒在椅子上,修长的手指松了松领带和扣子,露出一小节凹凸的锁骨,他喝了口茶,不知想着什么,怔了片刻后,突然笑了。 何故不明就里地看着他。 顾青裴仿佛乐不可支:“何故,真看不出来啊你小子。难怪呢,你这么好的条件,进公司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给你介绍对象,你都给推了,原来是这样。” 何故没说话,算是默认了。他知道他外表看上去不像同性恋,他既不时髦也不女气,虽然这两样并不是gay的标签,但大部分不了解这个群体的人,普遍用这两个标准来辨别。 顾青裴笑道:“你别紧张,这是你的私事,我只是对今天发生的事感到挺惊讶的。” 何故苦笑一声:“顾总,真的对不起……” “行了行了,别道歉了,都说了不是你的错。不过那宋居寒脾气可够大的,说你们俩没有关系,我可不信啊。” 何故知道骗不过顾青裴,只得实话实说:“我们只是偶尔见见,嗯……不是固定的关系。”“炮友”两个字他对着上司说不出口,只能委婉地表达,他知道顾青裴一定听得懂。 “哈哈哈哈,这样啊。”顾青裴笑得肩膀直抖,酒精将他的情绪都夸大了:“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 何故更加窘迫了。 “行了,别紧张了,说了不怪你,我也没有那么小肚鸡肠,回去工作吧。” “谢谢顾总。” “对了,你欠我那顿饭可记得还上,我还想和你好好聊聊呢。” “好,顾总定,什么时候都行。” 从顾青裴办公室出来,何故重重吐出一口气。还好是顾青裴,如果换了个别的什么古板的领导……不过,换了别的领导,宋居寒也不会不爽了,也只有长成顾青裴这样,才能让人误会。 何故甩了甩脑袋,返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手里现在同时进行着三个项目,今天一个温泉疗养中心的案子就出了点问题,等着他去开会。 跟甲方扯皮了两个多小时,会议结束的时候,天都黑了,公司的人也基本都走光了。 何故的车还在那个ktv放着,他坐上出租去取车,在路上给宋居寒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接了,何故试探着问了一句:“居寒?” 宋居寒有些冷淡地“嗯”了一声。 “你没生气吧?” “我又不是闲着没事儿,还能天天生气?” 已经生气了…… 何故叹道:“顾总真是我上司,我们俩也不算很熟,今天是看他喝多了,想扶他一把,没别的了。” “他多大?” “三十一二吧。” “我记得你在公司也是个中层领导,他还是你上司,难道是高管?” “是高管。” 宋居寒嘲讽地一笑:“他怎么上去的?你们老板是他爹?是女的?是同性恋?南创人都死光了吗,世界百强企业,让一个三十出头的当高管?” 何故无奈地说:“都不是,他个人能力比较强,不过他马上就要离职了。” “要离职了?” “就干到这个月底。” “哦。”宋居寒的口气听上去好了不少,“走了好。” 何故在心里叹了口气。 哄了一会儿,这页算是翻过去了,俩人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就挂了电话。看来过去两天的甜蜜相处余热还在,宋居寒没为难他,何故吊了一下午的心也好受了不少。 取上自己的车,何故正准备回家,就接到了冯峥的电话,约他吃饭。 冯峥之前约他两次,他都没空,再拒绝也不太好,便答应了。 俩人约在一个私人酒庄。 到了门口,何故报上名字,侍应生带着他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托斯卡纳风格的酒庄,酒庄外种了两排剑松,由于地盘有限,那剑松显得有些拥挤,但酒庄的设计是非常纯正优雅的,何故自己是建筑工程师,常年和设计师打交道,一个建筑他看一眼,就大概知道这设计值多少钱,光是那些在国内建筑上不常运用到的元素,就是烧钱的玩儿法。 侍应生把何故带到了一个房间,何故一眼就看到正在和人聊天的冯峥,屋里除了冯峥,还有七八个人,有男有女,均是气度不凡。 “何故。”冯峥笑着站了起来,对其他人道:“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叫何故,南创的高级工程师,何故,这些是我朋友……”冯峥一一介绍起来,这些人出身和事业都不简单,但是人太多,何故有些懵。 介绍完后,冯峥把他拉到了一边的沙发上:“来得很快啊,没堵车吗?” “巧了,今天没堵。”何故环视四周,“这里很不错。” “是我朋友的酒庄,喏,他就是老板。”正说着,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那人身高腿长,长得颇帅气,气质很是随性,叼着烟低垂着眉眼,好像对什么都漫不经心,冯峥朝他招了招手:“彭放,来。” “来啦,我刚醒。”彭放摸了摸脖子,“嘶”了一声:“他爷爷的,好像落枕了。” “昨晚又去哪儿鬼混了,到现在才醒。” “毛鬼混啊,三天之内往返洛杉矶,替我老子盯一笔交易。” 彭放看了何故一眼,笑着打招呼:“嗨。” “你好,我叫何故。”何故跟他握了握手。 “我彭放。”彭放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了,叫侍应生给他倒了杯冰水,然后朝冯峥抬了抬下巴:“这酒庄怎么样?” “很棒,今天特意带些朋友来聚会。” “谢了啊,今天这顿算我的了,多帮我宣传。” “没问题。” 彭放递给何故一根儿烟,何故接了过来:“彭总专门做酒的吗?” 彭放扑哧一笑:“不是。”他看了冯峥一眼,“以前没见过他?” “我大学同学,不是圈子里的。” 彭放“哦”了一声。 何故知道冯峥指的圈子,是他们的京城大家族的圈子,那是个只有非富即贵的继承人们才有准入资格的圈子,冯峥带他来,也许是想给他介绍些有用的朋友,虽然是好心,可何故觉得很不自在。 换做顾青裴那样八面玲珑的人,一定在这样的场合游刃有余,轻易就能成为聚会的焦点,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外地人,十年时间坐上垄断性大国企高管的位置,没有大本事怎么可能。 可惜,再怎么羡慕顾青裴,他也成不了顾青裴,不表现出局促来已经是他多年修炼的成果。 彭放想起了什么,笑着说:“哎,冯峥,你知道谁要回来了吗?” “谁呀?” “原炀。” 何故隐约觉得原炀这名字有点耳熟,但也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冯峥笑了:“是吗,总算肯从部队回来了。” “被他全家上下逼着回来的,乐死我了。”彭放嘿嘿直笑,“我打算给他接风,到时候一定来啊。” “一定,你高兴坏了吧。” “那是,我最好的兄弟。” 俩人聊了一会儿,彭放招呼其他人去了。冯峥和何故这才有机会聊天。 冯峥笑道:“一会儿一起吃饭,彭放从法国一家米其林餐厅挖过来的厨师,每隔一天从加拿大空运海鲜,味道非常不错。” “正好我中午没吃多少。”何故笑着拍了拍肚子。 “最近还忙吗?” “老样子,我觉得我干不了几年也得转行了,太累,怕身体吃不消。” 冯峥点点头:“确实,我支持你。你想做点什么?” “还不知道,等想好了再说吧。” 冯峥含笑看着他:“你请我吃顿饭,我就给你投资好了。” 何故笑了:“这么简单就能拿到投资?” “只要是你的话。” 何故在冯峥那热切的目光注视下,感到有些心慌,他转开了话题:“你呢,最近忙什么呢?” “我们打算投资宋氏传媒的新电影,最近正在忙着评估。” “哦,我听说了。” 冯峥似笑非笑:“也是听宋居寒说的?” 何故平淡地说:“是啊,他们公司的电影一向票房不错。” “嗯,宋河养了一批人才,眼光非常好,总能特别精准地知道市场想要什么,年轻人想要什么。” 第12节 “那冯总那儿怎么办?” “我爸呀,就他那身体,少说还能干二十年,他也同意我出来练练手。” 俩人聊着天,气氛很是不错,仿佛那天的冲突从未发生过,何故感到轻松不少,能和冯峥只是做朋友,再好不过。 第11章 彭放的酒庄刚开业,呼朋唤友的来体验,希望借机宣传。 吃过饭,临走的时候,还给他们准备了礼物,何故看了看袋子里的红酒,打算放家里去,宋居寒来找他的时候,偶尔会喝上一两杯。 并肩走到停车场,冯峥看了看表:“去不去酒吧喝一杯?” 何故笑道:“再喝就不能开车了,改天吧。” “也好。”冯峥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了,我有个亲戚在郊区买了个庄园,建得特别漂亮,我记得你喜欢钓鱼,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去?” 何故小时候经常和他爸一起钓鱼,自他爸过世后,钓鱼成了他一种缅怀的方式,也是项能让他静心的活动,有时候他闲着没事儿,自己都会找个地方钓鱼,只是最近工作太忙,没倒出时间来,冯峥说得他有些心动。他点点头:“行啊,有空的话一定去。” 冯峥含笑道:“路上小心。” “好,冯峥,今天谢谢你了。” “谢什么。” “谢谢你给我介绍朋友,以及,那海鲜很好吃。” 冯峥哈哈笑了两声:“你喜欢的话,我还有很多好东西想带你尝试。” 何故怔了怔,心里有些堵得慌:“冯峥,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好。” 冯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你当年也对我很好。” “那都过去了,再说咱们是朋友……”当年实习的时候,他当然对冯峥很好,冯峥又是他有好感的学弟兼同事,又是老板的儿子,他也曾半夜给冯峥买过药,也曾挖空心思送生日礼物,也曾加班几个通宵只为了弥补冯峥工作上的漏洞,他亲近的人不多,有一个算一个,他没什么理由不对人好。 冯峥耸耸肩:“那就是了,我们是朋友,我为什么不能对你好。” 何故心想,自己也不能太自作多情了,于是坦然一笑:“对,我们是朋友。那我回去了。” 冯峥挥了挥手。 宋居寒发了新专辑的主打歌,一时间席卷各大音乐排行榜,这段时间他简直是蹦高一样出现在公众视线里,电视上、网络上、纸媒上,哪里都是他,随便换几个台,都能看到他的广告。 为给新专辑预热,宋居寒马不停蹄地跑着宣传,俩人短时间内又没什么机会见面了,但何故偶尔会给宋居寒发个信息,回与不回,他并不在意。 顾青裴在南创的最后一天,和几个关系不错的聚在一起,在公司食堂吃了顿饭,散伙饭已经吃了无数顿,酒也喝了无数瓶,这最后一顿饭,反而简单得很。 食堂的大屏电视上,刚好放起了宋居寒的新歌,这是一首歌词有些颓丧的暗黑爵士乐,不太好唱,但听得多了,谁都能来几句,周围就有人不自觉地跟着哼了起来。 顾青裴扭头看了一眼电视,嘴角微扬,然后似笑非笑地看了何故一眼。何故有些尴尬地点点头。 “小陈,你喜欢这个歌手吗?”顾青裴问正在哼歌的人。 “喜欢啊。”小陈笑着说:“宋居寒的歌都很好听,而且人有才有貌啊,他的歌绝大多数都是自己写的。” “他是混血吗?”顾青裴对宋居寒的了解,仅限于能把名字和脸对上号。 “是啊,四分之一的德国血统,他妈妈是个中德混血超模,超级漂亮。”旁边的女同事边说边掏出自己的手机,给众人展示她的屏保,那是一张海报照片,一个明艳绝伦、身材如雕刻版完美的混血女神,身上只罩着薄纱,单手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儿,那男孩儿一头微卷的黑发,五官精雕细琢,眼睛明亮得仿佛藏着整个星空:“这是他四岁的时候,他妈妈带他上vogue封面时拍的。” “哇,真美,这身材。” 何故收藏过这一系列的照片,那是历史上第一对登上美版vogue封面的亚籍母子,一时在时尚圈引起不小的骚动,那虽然不是宋居寒第一次在媒体上露面,但却是第一次让全世界认识他。这对母子的确赏心悦目。 何故见过宋居寒的母亲几次,一个出生在美国的中德混血,热情而又聪明,还有着无与伦比的美貌,可宋居寒除了外貌,在性格上和她几乎没什么相似之处。 “她的身材到现在都保持得很好。”女同事摇头叹气:“简直不像人类。” 顾青裴赞叹道:“的确很美。” “宋居寒的爸爸长得也挺帅的,哎呀这一家子简直了。”女同事说起自己的偶像,如数家珍,也不管旁边的同事感不感兴趣,拼命展示手机里的照片。 顾青裴看了何故一眼,故意逗他:“何故,你喜欢他的歌吗?” 何故猛地被汤呛了一下,低头咳嗽起来。 “何总肯定对这些没兴趣。”小陈调笑道:“说不定他连宋居寒是谁都不知道呢。” 顾青裴噗嗤一笑,眼里闪烁着戏谑地光芒。 何故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说:“嗯,你们年轻人喜欢什么,我是真的不太了解。” “哎哟,何总才28,年轻得很好不好,干嘛成天说话办事像个中年人一样啊。” “就是,何总的性格太老成了,平时又一板一眼的,生气的时候可吓人了,顾总你说说他嘛。” 何故笑道:“你们这些小兔崽子,仗着有顾总撑腰就调戏我是不是。” 顾青裴拍了拍何故的肩膀,故意严肃地说:“何工啊,平时多笑笑,别总板着脸,再这样以后讨不到老婆了。” 饭桌前笑作一团。 下班的时候,顾青裴给何故发了条短信:晚上陪我去喝一杯。 何故猜测顾青裴还想挖他,于是回了个:好。 不一会儿,顾青裴发过来时间和一个地址,在酒吧街,那酒吧的名字何故隐约在哪儿听过,但一时想不起来,也没在意。 下了班,何故回到家,给自己煮了碗面,一边看电视一边吃,他平时不怎么看电视,但一想到这四万多块的电视无人享用,实在心疼。 电视上突然冒出来一个脸熟的,不是宋居寒,而是庄捷予。这小鲜肉接演了一个大牌导演的电影,男二号,电视上那阳光开朗乖宝宝的样子,真是难以和那天在宋居寒家里碰到的人联系到一起。不过想想宋居寒人前人后的差距,也就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了。 何故看到他,顿时有些吃不下了。宋居寒身边常年围绕着一堆长得如此好看的人,俩人能走过六年,实在是很神奇的一件事。 他收拾了碗筷,进浴室洗澡。 温热的水冲刷掉一天的疲倦,他闭上眼睛,大脑渐渐放空,脑海里出现宋居寒的脸。 再过两天就是他的生日了,这个月也过去了三分之一,不知道宋居寒还记不记得陪他过生日的约定,他不会矫情的等着宋居寒良心发现,因为就算忘了,宋居寒也不会愧疚,到时候就打个电话过去提醒好了。宋居寒虽然记性不好,但对他说过的话,倒是没有不兑现的。 洗完澡,何故换了身休闲装。他对着镜子看了看,镜子里的人修长挺拔、斯文端正,比之学生时代的青涩干瘦,常年健身确实成果斐然。 他吹干头发,套上外套就出门了。 到了地方一看,何故顿时头皮发麻,看着往来进出的人,这家“the gate”分明是gay吧。他这才想起来,在网上看到人提过,这是家清吧,相当有格调,在京城同志圈里很有名气,绰号“黑门”,由名字和那两扇对开的漆黑石门得名,老板是个虽然没出柜但全世界都知道他是gay的明星,他还在宋居寒的party上见过老板。 何故看了看表,时间还早,他不喜欢迟到,所以出门必定预留足够的时间,现在他有足够的时间冷静一下了。 顾青裴怎么会约他来gay吧?!就算是为了挖他,也不用投其所好到这种程度吧,何况他根本不喜欢这类同志交友场所。 这真是太尴尬了,这就好像出门吃饭,他吃素,一桌人非要陪着他吃素一样,顾青裴这一举动真是把他弄懵了。 他想了想,决定在门口拦截顾青裴,换个正常点的地方,否则俩人都不自在。 何故停好车,站在酒吧门口等着。 刚站上不到半分钟,就有个小娘炮过来搭讪,何故客气地说:“我等朋友。” “是你男朋友吗?”小娘炮眨巴着眼睛。 “呃,不是。” “那你朋友来了,也可以和我们一起玩儿呀。” “谢谢,不用了。”何故一向不苟言笑,加重语气拒绝后,对方果然有点打怵,扭身走了。 没想到这个前脚刚后,又来一个,何故心下好笑,看来自己还挺受欢迎的? 把第二个打发走后,何故也看到了遥遥朝他走来的顾青裴。 顾青裴面含笑意,站定在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何故微微蹙眉:“顾总?你怎么约在这种地方?” “怎么,你不喜欢这种地方吗?” “我很少来,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换个吧。” “没事,这里不吵的。” “是吗,呃……”何故瞪大眼睛,“你来过?” 顾青裴笑道:“是啊,常来。” 何故眼睛瞪得更大了,难道顾青裴也是…… 可是,不对啊,他听说顾青裴离过婚呀,前妻以前也是南创的员工,他还看过照片,颇有风情的美人。 顾青裴趁他发愣的当儿,拽着他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把他拖了进去。 俩人找了个位置坐下了,顾青裴熟练地叫来服务生:“把上次我存在这里的酒拿过来。” “好的。” 何故相信顾青裴真的是经常来了,他心中疑虑重重,顾青裴究竟是…… 顾青裴看着何故呆愣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你这什么表情啊,见鬼了呀。” 何故不好意思地说:“顾总,这个……” “难得在正经的生活圈子里碰到个同类,我还挺高兴的。” 何故惊讶道:“顾总,你真的是gay。” “怎么了,不像吗?”顾青裴大大方方地摊开手,一副“任君鉴赏”的表情。 “是……不太像。” “哈哈哈,你还嫌我不太像,你才不像好吗。我自认还有点识人的眼光,咱们俩认识这么多年,我可真是半点儿都没看出来,也不知道是你藏得太深,还是我太眼拙。” 何故无奈一笑:“我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了。”其实说顾青裴不像,也不尽然,顾青裴有着gay特有的精致,只是他言谈举止无半分阴气,又极受女性欢迎,最重要的是,他离过婚,所以让人根本不可能往弯的方向想。反倒是他,就算站在gay吧里都像个傻愣愣的直男。 酒上来了,服务生给俩人倒上酒,顾青裴举起杯:“说真的,如果不是我离职了,今天我们绝对不会坐在这儿,但既然我们已经不是同事了,我反倒想交你这个朋友。” “顾总客气了,受宠若惊。” 俩人轻轻碰杯,品尝美酒。 何故闹不清楚顾青裴想干什么,但顾青裴做事一向有分寸,他也不好太大惊小怪了。 顾青裴笑着说:“你别害怕,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呢。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嗯,怎么说呢,有点寂寞。我身边没几个知道我的性向、又能谈得来的、境遇又相似的朋友,有时候觉得挺压抑的,我相信你也有同样的感受吧?” 何故点了点头。他朋友很少,只有几个大学同学偶尔联系,认真细数,除了冯峥,竟然真的没有一个知道他性向的朋友。他因为没有来自父母的压力,所以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性向而感到什么凄苦,但也能体会到那种不认同感,那是整个社会赋予这个群体的,无人可以幸免。顾青裴的几句话,正说进了他心里。 第13节 “所以,有这么一个朋友不是坏事吧。”顾青裴朝他眨巴着眼睛微笑。 何故笑了笑:“顾总,谢谢你。”直到此时,他悬着的心才落回了原地,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顾青裴说得对,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朋友,是件幸运的事,何况那么多人想和顾青裴结交,他却因为相同的性向而大获优势,怎么说都是件好事。 俩人再次碰杯。 这时,一个人走了过来,老远就叫道:“青裴。” “哟,你今天怎么在店里。”顾青裴站了起来。 何故转头一看,酒吧里光线很暗,但他还是一眼认出来,那正是“the gate”的老板——欧太宁。欧太宁是个演员,准确来说,是个过气的演员,二十来岁的时候也曾因为一部戏爆火过,后来就有些沉寂,但在娱乐圈混迹多年,财富和人脉是积累了不少,现在逐渐转向幕后了。这是上次宋居寒的party,小松跟他八卦的,虽然他对这个人不怎么感兴趣,无奈他记性好。 欧太宁跟顾青裴年纪差不多,气质相当独特,有一种与年龄无关的沧桑感藏在那双深邃忧郁的眼眸里,使得他本就英俊的容貌平添几分深沉,这样一个男人,看外表是看不出性向的,只是两年前因为感情问题闹出过新闻,才被人知悉。 这也是小松告诉他的,小松这孩子真够八卦的。 俩人客套了几句,欧太宁才注意到何故,他“咦”了一声:“咱们是不是见过?去年在四季酒店……” 何故点点头:“我是宋居寒的校友,没想到欧先生还能认出我。”宋居寒非常不喜欢他接触娱乐圈的人,所以如果欧太宁没认出他来,他也绝对会装作从未见过,没想到欧太宁记性这么好,当时party上百来号人,俩人当时甚至没说一句话。 欧太宁含笑打量着何故:“为什么认不出,宋居寒的助理一直跟在你身边,当时大家都很好奇,宋居寒为什么把自己的助理派去照顾别人。” 何故笑了笑:“我不是圈子里的人,可能是怕我尴尬吧。”他估计宋居寒是怕他出丑,或者乱说什么,宋居寒真是多虑了,如果不是小松一直陪着他,他本来打算放下礼物就走的。 顾青裴意外道:“原来你们还见过,真是巧了。” “是啊,我今天也是凑巧在店里,你也好久没来了,一来就碰上,可不是巧是什么。” “来坐下聊聊?” 欧太宁看了看表:“不了,就够来和你打个招呼,我晚上还有一摊,推不了。” “这么忙啊大明星。”顾青裴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少喝点。” 欧太宁让服务生给送了一瓶酒就走了。 何故问道:“顾总,你们怎么认识的?” “这里我常来,有共同的朋友就认识了,他这人不错,没有一点明星的浮躁。” 何故听出了顾青裴的意有所指,但只能假装没听懂,掩饰地给顾青裴倒上酒。 顾青裴啜了口酒,眯着眼睛看着何故:“既然我们是朋友了,怎么样,能不能让我八卦一下你和宋大明星?” 第12章 何故料到顾青裴会问这个,他轻咳一声:“顾总想八卦什么?” 顾青裴转杯轻笑:“随便聊聊,好奇嘛。你们是校友?那不是认识很多年了?” “十年。” “哦,那可真够久的。” “是啊。”十年啊,何故心里有些感慨。 十年听上去很长,回首而望,又似乎倏忽而过,很多事都似乎尚在昨天,有时候睡梦中醒来,茫然间会不知自己身处何夕何年,人年纪越是渐长,越会觉得光阴如箭,人生苦短。 “你和他……还真是挺难联想到一起的,不是说你不好,而是觉得你看上去跟那个圈子完全没有交集。” “是没什么交集,只是以前同校才认识的。” “同学?” “不是,他比我小两届,学校活动上认识的。”何故想起十年前,顿时有些恍惚。 “然后你们就成了……”顾青裴也不太好意思把话说全,毕竟俩人还没那么熟。 何故笑笑,“嗯”了一声。 顾青裴微蹙起眉:“你就不想找个正经的男朋友啊?” 何故摇摇头:“顾总你也知道我的,我这性格,又闷,又不会讨好人,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 顾青裴看着何故故作云淡风轻的表情,想起宋居寒那天满怀敌意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探究的光芒,但他没有点破:“也是,无非是找人做个伴嘛,不过说真的,你现在这么想,过几年就未必了,我以前也觉得这样好,无拘无束无负担,可现在越来越想安定下来,有个能知冷知热的人,人啊,是会变的。” “是啊,等我变了的时候再说吧。”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变心了,那该是一件多么值得举杯庆祝的事。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你条件很好,有空可以给你介绍一些我的朋友。”顾青裴补充道:“你可别说你喜欢宋居寒那样的,长成那样的我上哪儿给你找去。”说完眨巴着眼睛笑了笑。 何故也笑了:“其实我也不知道。”喜欢什么类型的,这个问题他几乎没考虑过,他的喜欢已经在很多年前被宋居寒定型了,而宋居寒又是独一无二的,谈何类型。 “嗯,没什么,有空多带你认识点圈子里的人,你也不能太脱离时代了。” 何故失笑。顾青裴说得有道理,说不定多认识些人,多见见世面,他就不会那么狭隘地围着那点一厢情愿的感情打转,当然,他也并不觉得现在有什么不好,谁又能真的永远求仁得仁,他也不过就是得不到某个人罢了。 随便聊了几句,顾青裴又谈起了想要挖他的事,何故知道这才是顾青裴的最主要目的,甚至故意表露性向,拉近彼此距离,都有可能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不过自己的能力受到肯定,当然是件好事,俩人相谈甚欢,他还真的有些动了心。 那天的聚会后,他和顾青裴的关系近了不少,也对顾青裴即将上任的公司有了更深的了解,做完手头里这几个案子,等过年的时候,他打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认真考虑一下。 很快就到了他的生日当天,那天正好周末,可他还是像平时上班一样早早醒了。 吃完早饭后,他接到了他妈的电话。自他爸过世后,十多年里他们母子俩只见过一面,他们之间仅剩的联系,就是他生日时候的一个电话和过年他寄过去的一个红包,就算打电话也说不上什么,无非是疏离的客套和寒暄,就好像那是基于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而不得不完成的一项例行公事。 今年似乎有些不同,他妈的声音听上去不像往年那么精神,沉着嗓音问他最近好不好。 何故皱了皱眉:“妈,你身体不舒服吗?” “哦,低血压,老毛病了,你呢?” “我一切都好。” “那就好……你28周岁了,时间真快。” “是啊。”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叹:“好好过生日吧,天冷记得添衣服。” “好,你也注意身体。” 挂上电话,何故身陷进沙发,发了好一会儿呆。 他父母的婚姻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他爸是个懦弱的、胸无大志的教书匠,他妈是个不能安于现状的女强人,俩人因为原则和价值观,从他懂事起吵到青春期,他小时候还颇为惊恐,后来听到他们吵架,都可以若无其事的穿过客厅回房间看书,一家三口住在不大的小公寓里,却像是分割出三个世界,彼此难以融入对方,他大概也是从那时起,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 他很早就做好了他们会离婚的准备,没想到比离婚先到来的,是他爸爸的病逝。他爸死后,他妈就像终于摆脱了束缚的鸟儿,迎风展翅,去追求更好的生活和更好的婚姻了。他这些年听亲戚说过他妈的现状,他妈能力很强,和现在的丈夫拥有一家上市公司,不过这些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早年面对父亲的去世和母亲的不闻不问,他还怨恨过,现在却已经麻木。 其实这样也挺好,起码他不用因为性向问题而面对父母亲族的责难,天大地大,没人管他,自在呀。 他抓起手机,给小松发了条短信:居寒今天忙吗? 等了半天,没有回应,他索性打了电话过去,没人接。他只好放下手机,看书去了。 直到中午,小松才给他回了电话:“喂,何故哥,不好意思啊,我们上午拍mv呢,我没听到。” “没事,你们现在忙完了吗?” “还差一点儿,你有事儿啊?” “没什么要紧的,等你们忙完再说吧。” “我跟寒哥说一声?” “好。” 挂了电话,何故也不觉得失望,他早知道宋居寒不会记得,这个大明星天生没心没肺,记不得,就一遍遍提醒好了,他这辈子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到了晚饭时间,何故再次给小松打电话,没人接,又给宋居寒打,同样没有应答,他晃了晃手机,扔进了沙发里,看来今天是没戏了。 他系上围裙,给自己煮了一碗长寿面,切上几片牛肉,撒上鲜嫩的葱花,打下一个荷包蛋,热气腾腾地出锅,那清淡温暖的香味飘进鼻息,让人的心情变得平静。 刚吃了两口,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响动,接着是钥匙旋拧的声音,何故猛地站了起来,快步朝门口走去。 下一秒,门推开了,宋居寒戴着墨镜和鸭舌帽,穿着件暗红色的短款羽绒服,衬得那黑色牛仔裤里包裹的两条腿长得不像话,他带着一身风尘仆仆的寒气,就那么出现在了。 何故怔住了,心脏仿佛在被什么东西温柔敲打,酥酥麻麻的,徜徉着无边的暖意。 宋居寒手里拎着一堆东西:“傻站着干什么啊,过来接一下啊。” 何故反应过来,忙过去接下他手里的袋子:“你、你怎么来了?” 宋居寒这才得空脱下墨镜和鸭舌帽:“不是你说让我陪你过生日的吗?” 何故眨了眨眼睛,一时高兴得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宋居寒呵了口气:“越来越冷了,今天在外面拍了一天的mv,快冻死了。” 何故放下东西,用手包住了他冻得冰凉的手:“屋里暖气很足,一会儿就好了。” 宋居寒看着何故充满笑意和喜悦的眼睛,心情很好,笑着说:“高兴吗?” 何故由衷地说:“高兴,没想到你还记得。” “我又不是七老八十,怎么记不得。”其实是小松突然想起来,提醒他的,但看着何故高兴的样子,也没必要说,他用下巴点了点脚边的袋子:“这是我让小松去挑的礼物。” “谢谢。”现在就是地上躺着一堆黄金,他何故都不会低头去看一眼,因为他的眼睛舍不得离开宋居寒。过去的六年里,像这样温情的片段,也时而有之,哪怕一年只有一两次,都像是寒冬之中的炭火,足够温暖他很久。 宋居寒看了一眼饭桌:“你过生日就吃这个?” “我没想到你会来。” “就算你自己过,多少也买个蛋糕吧。” “我不爱吃甜的。” 宋居寒皱眉道:“走,带你出去吃大餐。” 何故拉住他:“居寒,外面冷,我们别出去了,我再煮一碗面,你陪我吃吃饭就行。” 宋居寒抱胸看着他:“你就想这么过生日啊?” 何故点点头:“没什么不好。” “行吧,反正是你生日。”宋居寒突然发现了客厅里的大电视,眼前一亮,“你换电视了?” “你不是嫌之前的小吗。” “游戏更新了没?” 何故露出宠溺地笑容:“都更新了,快去玩儿吧。” 宋居寒脱下外衣扔到一边,玩儿游戏去了。 第14节 何故看着宋居寒窝在沙发里,长腿搭在茶几上,手握操作柄,聚精会神的样子,嘴角无法抑制地上扬,这幅画面太完美、太温馨,就好像宋居寒属于这里,属于这个家。他抿唇一笑,进了厨房。 他先给宋居寒煮了杯蜂蜜姜茶,又煮了一碗面,然后招呼宋居寒吃饭。 俩人面对而坐,各守着一碗长寿面,相视而笑。 何故道:“居寒,你今天能来我特别高兴,早知道你来,我肯定多准备点你爱吃的。” 宋居寒舔了舔嘴角,狐狸一样微眯起眼睛:“你就是我爱吃的。” 何故唇边始终含笑:“好好吃饭。” 宋居寒吃了两口面:“对了,你想换车吗?” “嗯?换什么车?” “你那车开了四五年了吧,想换吗?今天是你生日,想要什么就开口。” “不用,我开惯了。”他毕竟是国企员工,现在的车符合他的收入和职位,再换一辆,影响不太好。 “那你想要点什么?” “你不是买礼物了吗。”何故看了眼那堆礼品袋,“我一会儿拆开看看。” “那些算什么,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不用太客气。”宋居寒一眨不眨地盯着何故。 何故淡然一笑:“我有吃有喝有房有车,一时真想不出来我缺什么。” 宋居寒嗤笑:“你用不用活得这么清心寡欲啊。”他很多时候看不透何故,这个人时而简单剔透,时而深藏不露。就连他自己也很惊讶,他会把何故留在身边这么多年。 “清心寡欲养生啊。”何故语调轻快,看得出心情极好。 在物质上,他确实什么都不缺,而精神上的满足,只有宋居寒能给他,现在人就在自己眼前,这个生日已经足够了。 吃完面,宋居寒捧着蜂蜜姜茶喝了起来,边用眼神催促何故拆礼物。 何故把礼品袋放到茶几上,一一拆开,有衣服、领带、手表、袖扣、皮带和好几套男士护肤品,何故无奈摇头:“小松这小子,比我还像gay。” “拉倒吧,他见着他女朋友跟条小狗似的。”宋居寒随手拿起一套领带,套在何故脖子上比了比,“嗯,小松跟了我三年,品位好多了,刚来的时候就会穿土得掉渣的大汗衫。” “还不是被你骂出来,你对他也不要太严厉了,我觉得他干得挺好的。”趁着宋居寒心情好,何故赶紧帮小松说了两句好话,平心而论,小松人品好,脾气软,机灵,勤快,总重要的是耐受力强,宋居寒恐怕很难找到比这更合心的助理了。 宋居寒笑了笑:“嗯,他干得是不错,过年该涨工资了。”宋居寒一拽领带,何故身体前倾,四片温热的唇贴在了一起。 宋居寒不知怎么的,想起了何故和庄捷予的那个吻,心里不爽,按着何故的后脑勺,用力吮吻那柔软的唇瓣,然后用舌尖顶开牙关,肆意勾缠。 何故瞪直了眼睛,宋居寒很少会认真地接吻,大部分时候,这只是上床的一个前奏,他对这个吻的专注,让何故颇为意外,也颇为享受。 何故也不再多想,搂住了宋居寒的脖子,用心感受这难得投入的吻。 宋居寒抚摸着他的背,微喘着气说:“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生日想要什么?” “要你。”何故按着宋居寒的肩膀,将人推倒在了沙发上。 俩人欲望正浓,手机铃声却突兀地响了起来,何故有些意乱情迷,待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机,也并不想接,宋居寒自然也不想破坏这气氛,可那打电话的人真够执着,一个不接打两个,两个不接打来了第三个。 宋居寒终于恼了,直起了腰,一把抓过茶几上的手机:“谁他妈这么不长眼……”他在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时,愣住了。 何故面色通红,喘着气问道:“谁呀?” 宋居寒的脸从徜徉着春意到冻结成冰,仅仅在刹那间,他沉声道:“冯、峥?” 第13章 何故愣了愣:“哦。” “‘哦’?”宋居寒死死握着手机:“你们联系了?” “嗯。” “什么时候?” “前段时间。” “见面了?” “嗯。”何故看着宋居寒阴晴不定的脸色,心里直叹气,看来他的生日结束了。 电话还在不知死活地响着,宋居寒喉结上下滚了滚,手指一滑,接通了电话。 何故还没来得及阻止,宋居寒已经开了免提,冯峥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何故,生日快乐!” 宋居寒此时正跨坐在何故身上,他眯起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何故。 何故伸手就要去够手机,宋居寒却不给他机会,带着浓浓地嘲讽开口了:“冯总啊,你找何故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冯峥的声音沉了两个音阶:“哦,宋大明星,你们在一起呢。” 宋居寒呵呵一笑:“当然,他过生日我不陪他,难道让别人陪吗。” “宋大明星的后宫太大,我担心你陪不过来。” “陪不陪得过来,冯总操哪门子心?”宋居寒抓着手机的手攥得越来越紧,仿佛捏在手里的是冯峥的脖子。 何故用嘴型说:居寒,把手机给我!他拼命想去抢手机,宋居寒干脆一掌按住他胸口,将他服帖地压在了沙发上,他衣衫不整,就在不久的刚才,还是一副诱人的画面,现在看来却有些面目可憎。 宋居寒的手劲儿太大了,何故顿时感觉内脏都受到了压迫,别说坐起来,连呼吸都有些不畅。 冯峥换了口气,尽量冷静地说:“把手机给何故,我跟他说句话。” 宋居寒的脸上闪过一丝狰狞:“不好意思,何故的嘴有点忙,现在说不了话。” 何故瞪直了眼睛,几乎是和冯峥异口同声地怒喝道:“宋居寒!” 宋居寒直接掐断了电话,恶狠狠地摔了出去。 何故的胸膛用力起伏着,脸憋得通红。他和宋居寒在一起的时候,忍着让着,从无抱怨,毕竟是他上赶着喜欢人家,可他即使是再淡定,身为男人,也最忌讳在外人那里丢面子,宋居寒冷冷地瞪着他:“你们见面了,却没告诉我。” 何故深吸一口气:“我每天见那么多人,难道每个都要告诉你吗。” “冯峥和其他人一样吗!”宋居寒冷哼一声,“这么多年没见,他还记得你的生日,倒是够殷勤啊。你们什么时候见的,见了几次,干了什么?” 何故咬了咬牙:“我们没上床。” 宋居寒怔了怔。 何故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他盯着宋居寒的眼睛,一字一字清晰地说:“我们没上床,我也没和任何人乱搞,我还每年都体检,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了吧。” 宋居寒的手垂在身侧,渐渐握紧了,何故竟堵得他一句话都接不下去,是啊,他对何故的要求,不就是这个吗,这是他亲口说的……他恶声恶气地说:“你有这个自觉就好。” “有。”何故的表情平静地看不出一丝情绪:“毕竟这是我唯一的优势。” 宋居寒起身,一脚踹开沙发旁边的礼物袋子,抓起外套就要走。 “居寒。”何故低着头,叫住了他。 宋居寒扭头看着他,目光冰冷。 “你说要送我生日礼物,要什么都行,算数吗?” 宋居寒没说话。 何故抬起头,瞳仁漆黑,深得像一潭死水:“我说要你,今天陪我。” 宋居寒冷冷一笑,挖苦道:“我的出场费一分钟八万,陪你这两个小时你一辈子都付不起,你要实在空虚,找根棍子吧。” 何故握紧了拳头,五官极其僵硬。 宋居寒扭身走了。 大门被狠狠摔上的那一刻,何故猛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一脚将那沉重的茶几踹翻在地,还不解恨一般踢了好几脚,脚背生痛,他也浑然不觉。他大口喘息,胸膛剧烈起伏,整个人有些发懵,最后站着都觉得天旋地转,只好抱着脑袋瘫坐了下来。 引线要烧到头了吗…… 何故唇边扬起一丝自嘲地笑。 如果……如果一开始宋居寒就把最恶劣的一面展示在他面前,他还会义无反顾地一头栽下去吗?不,他会敬而远之,他会始终把宋居寒当一个遥不可及的星星,带着从地球到星空那么遥远的距离的关注,仅此而已,也只有当星星离得那么远时,才不会被那光芒所折服。 可世事没有如果。 酒都喝下去了才知道有毒,又有什么用?毒以入骨,仙药难赎。 何故无力地躺倒在沙发上,看着熟悉的天花板,记忆翻滚如云,不断涌现。 六年前,他一边实习、一边写论文的时候,宋居寒作为荣誉校友,出席了他们学校的二百周年庆典晚宴。他知道宋居寒回国了,却没想到宋居寒会参加这么朴素的宴会,那时候的他又土又傻,哪儿知道打造正能量形象之类的包装策略,只单纯地觉得宋居寒还心怀母校,人真是不错。 他是全奖学金的优等生,宴会致辞的学生代表,所以,俩人再次在后台相遇了。 时隔多年,他都忘不了再次见到宋居寒时的情景。 他们学校是国内一流名校,新建的大礼堂能容纳三千人,但校领导为了溯古追今,选择在建校初期的礼堂举办庆典。那礼堂是他们学校地位崇高的古董,代表着整个学校悠久厚重的历史,保养得很好,只是年代久远,后台简陋,没有单独休息室,于是便在角落里布置了一套桌椅,宋居寒身边围着四个保镖、一个经纪人和一个助理,后台门口还守着学生会的人,禁止任何无关人员进入。那时的宋居寒,已经在国内娱乐圈崭露头角,为了避免骚乱,慕名而来的粉丝直接被拦在了校门外。 何故一进休息室,就看到了翘着二郎腿在玩儿手机的宋居寒。宋居寒穿了一身灰色的定制西装,胸口别着他们学校的校徽,平日里慵懒随性的卷发此时一丝不苟地用发胶固定着,侧脸的线条完美得如同雕塑,手机的背光将他白皙的皮肤衬得愈发光滑细腻。 整个后台里有二三十人,都在偷偷看他或者议论,他却仿佛浑然不觉,连头都没抬一下。 何故莫名地有些紧张,他不知道宋居寒还记不记得他。 想来也是好笑,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 这时,学生会的部长进来了,跟何故再次核对了一遍流程,然后又走到宋居寒身边,有些忐忑地说:“宋同学,我们再核对一遍流程吧?” 宋居寒闻言,扬起了下巴,微微一笑:“好啊。” 那一笑让这个平日里端庄严肃的女部长顿时脸都红透了。 高中时代的宋居寒,尽管性格早熟,但里外都还透着小男孩儿的青涩稚嫩,现在的他也不过20岁,却已经有了这个年龄难得的巨星气场,尤其是扎堆在一群朴素的学生中间,无比地耀眼。 女部长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呃,对,流程是……学生致辞阶段,啊,是先,那个,学生代表先致辞,然后……” 已经有人偷笑出了声,部长的脸更红了,头一路地往下垂,声音也越来越小。 “我先致辞,致辞的最后介绍荣誉校友,最后一个介绍到你。”何故走了过来,他心里也很紧张,偏偏天生了一张淡定的脸,看似从容地走到宋居寒面前,给部长解了围,“介绍到你的时候,你就上台说你的部分,然后主持人会上来和你互动。” 宋居寒的目光落到了何故身上,他显然是觉得何故有些眼熟,微微蹙了蹙眉,然后站了起来。 20岁时候的宋居寒,个头已经有185cm,使得他给人的压迫感更甚。 何故的喉结上下滚动,手悄悄地在背后握紧了。 很难想象,一个人怎么能好看到这种程度。那种从骨头里往外迸发的魅力,那找不出丝毫瑕疵的容颜,当与那双深邃似海的眼眸接触时,美貌简直像一股冲击波,一下子将人打了个对穿,该有多大的自信与勇气,才敢在与宋居寒四目相接时不至于自惭形秽? 至少何故做不到,女部长做不到,这个屋子里没有人可以做到,所以宋居寒站起来的瞬间,鸦雀无声。 第15节 宋居寒微微歪了歪脑袋:“你……我们以前见过吧?” 何故强自镇定地点头:“我是附中升上来的,我们一起做过校园环保宣传演出。” “哦,我想起来了。”宋居寒的笑容明朗,“真巧呀,这个活动又要合作了。” 何故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喊:宋居寒记得,宋居寒记得! 宋居寒的下一句话又给他浇了一桶冷水:“不好意思,我记性不太好,你叫什么名字?” “何故,何故的何故。” 宋居寒扑哧一笑:“为什么取这个名字,难道你小时候很喜欢十万个为什么?”那笑容真是可爱极了。 何故感觉脸皮发烫,那种被遥不可及的人关注的感觉,令人又欣喜又惶恐,当时只有22岁的他,能够保持镇定已经很不容易,毕竟没有几个人能像宋居寒一般,从小就见惯了无数的大场面和大人物,早就荣宠不惊。他也变得有些结巴:“呃,我父亲是老师,他说人一生贵在锲而不舍地求知。” “嗯,好名字,坐下聊聊吧。”宋居寒给助理使了个眼色。 助理连忙搬了张凳子放在一旁,何故没想到宋居寒会这么好说话,晕晕乎乎地就坐下了。 “给我看看流程。”宋居寒把身子偏了过来,盯着何故拿着的手稿。 一股淡淡地香水味扑进了何故的鼻息,宋居寒离他极近,肩膀顶着他的肩膀,纤长卷翘的睫毛像两把扇子,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扇啊扇,扇得人心痒难耐。 何故猛掐了自己一把,生怕失态,他摊开手稿,翻到宋居寒的部分:“这个介绍词我跟你的经纪人邮件里对过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是的,没问题的。”经纪人边说,边指挥着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摄影师架设器材。 “哦,我知道了。”宋居寒点点头,抬眼看着何故,眼含笑意,“你代表致辞,是因为你成绩特别好吗?” 何故感觉心脏漏跳了几拍,紧张地点点头。 “咱们学校可是全国最难考的学校之一了,莫非你当年还是什么高考状元?” “我是附中保送上来的。”他当年虽然没考到京城状元,但高考成绩也排在了全市前十,因为他已经保送,所以也就没怎么准备高考,那段时间都去实习了,要是认真备战,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成绩。不过他能代表致辞,并不是因为他成绩最好,而是因为最好的几个都出国交换了,他当时放弃了交换生的资格,是因为他突破不了跟外国人说英语的社交障碍,尽管他gre分数极高。 “学霸呀。”宋居寒笑呵呵的调侃。 背后突然传来快门的声音,何故也不知道怎么了,背脊猛地挺直了,连头都不敢回。 宋居寒看着他如惊弓之鸟一般,忍不住一笑,按住他的肩膀安抚道:“拍点例行照片而已,你要是不喜欢,可以把你的脸遮住。” “啊,没、没事。”宋居寒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好烫,高中时候,宋居寒也曾这样搂着他的肩膀,在主席台上致感谢词,四年过去,他竟然还记得宋居寒手掌的温度。 经纪人上来摆弄他的手稿:“同学,你手臂抬高一点,居寒,你做出和他认真讨论的样子。” 于是何故就僵硬地托着手稿,宋居寒把头也挨了过来,压低声音说:“别怕,没事的,很快就拍完了。”那声线实在独特,年轻而又慵懒,一下一下地搔着人的鼓膜,让人心跳加速,血液沸腾。 好不容易拍完了照片,何故也彻底松了口气。 “哎,主持人来了,冯峥,你怎么这时候也迟到。”女部长抱怨道。 “不好意思啊学姐。”冯峥大步走了进来。不比带着欧美人成熟血统的宋居寒,身为19岁的东方少年,冯峥的骨骼抽高的太快,反而衬得身体单薄,配上那白皙俊美的脸蛋,给人以一股清秀鲜嫩的朝气。 何故道:“冯峥,正好你来对下流程……” “哦……”冯峥的眼睛越过何故,眉毛微蹙,“居寒,你来了。” “冯峥啊。”宋居寒朝他摆了摆手,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 何故心里惊讶,原来俩人认识?他怎么从没听冯峥提起过,不过也没什么奇怪,他一直在关注宋居寒,也没和任何人提起过。 第14章 冯峥抖了抖自己的手稿,对宋居寒说:“我发给你的互动环节你看了吧?” “看了。”宋居寒懒洋洋地说,看着冯峥的表情似笑非笑。 部长惊讶地说:“你们认识啊。” 冯峥没什么起伏地说:“小时候就认识。” “冯峥你好过分啊,居然不告诉我!”和冯峥搭档的女主持人气得直跺脚,这里没有人不知道,她是宋居寒的粉丝,传言为了能当上这次庆典的主持人,还给老师塞了钱。冯峥上的倒是名正言顺,又是校草,又有一个没事儿就给学校捐点钱的爹,理所当然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冯峥笑笑,没回话。 宋居寒走了过来:“好长时间没见了,最近好吗?” “是啊,你这两年都没怎么回国,我挺好的。” 不知怎么的,何故觉得冯峥有点回避宋居寒,在那浮于表面的客套之下,俩人之间带着些微妙的敌意。 “现在回来了,而且不打算走了。”宋居寒伸了个懒腰:“还有多久开始啊。” “快了。”冯峥转向何故:“你是不是紧张啊,怎么还出汗了?” 何故下意识地抹了一把额头,冯峥忍不住笑了:“鼻尖。” 何故又不好意思地擦了擦鼻头的汗,他确实紧张,但不是因为致辞,而是因为刚刚和宋居寒相处的那几分钟:“好了吗,还有吗?” “你头发都有点湿了,学姐,有纸巾吗?” 部长把纸巾递了过来,冯峥接过纸巾,直接按在了何故的发际。 何故从冯峥手里拿过纸巾,把脸仔细擦了一遍。 擦完汗,冯峥道:“咱们去外面对一遍互动吧,这里有点热。” “咱们的互动就两句话,不用对了吧。” “陪我出去透透气。” “哦,好。” 何故冲宋居寒点了点头,宋居寒始终带着让人摸不透的微笑。 俩人走到礼堂后门,何故这才吁出一口气,不好意思地说:“哎,跟宋居寒说话好紧张啊。” 冯峥皱眉:“有什么好紧张的。” “第一次接触明星呢。”何故想了想,“也不算第一次,高中的时候我们俩一起参加过学校的活动,不过那时候他还是个小孩儿,没这么有气场,现在整个人都不太一样了。” “都是训练出来的,你训练两年也可以当明星。” 何故笑了:“我怎么行,能在学校这么多人面前演讲,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你还差不多。” 冯峥撇了撇嘴:“我才没兴趣。” “对了,原来你和宋居寒认识啊,都没听你说过。” “有什么可说的?”冯峥扒了扒头发,口气有些不耐烦。 何故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你不太喜欢他?” 冯峥沉默了一下:“我们很小就认识了,小时候关系挺好的,长大了接触少了,就疏远了。” 何故觉得俩人之间恐怕不是“疏远了”那么简单,也许还有别的矛盾,不过冯峥看上去并不想提,他也不是多嘴的人。 冯峥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实习期还有多久结束?” “还有一个多月呢。” “我爸很欣赏你,等你拿到毕业证就可以签合同了。”冯峥调笑道,“以后你就是我们老冯家的人了。” 何故顿时感觉脸有些烫,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 冯峥也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暧昧,轻咳一声,掩饰地整了整领带:“对了,你上次不是说新开了个水族馆吗,我这周有空,一起去?” “好啊。”何故笑道:“票现在不太好抢,要预约,等我预约上时间再跟你说。” “嗯,那我查查附近的好吃的。” 俩人聊了一会儿,见时间差不多了,就回去了。 那天的庆典进行的很顺利,他代表学生致辞后,将宋居寒请上了主席台,台下的学生沸腾了,尖叫声简直能刺穿房顶,把这个庄重的庆典变得像个明星见面会,一时场面有些失控。 宋居寒接过麦克风,三言两句就将学生们安抚了下来,这个年龄能有这样的举重若轻,实在不容小觑。 何故的任务完成了,换冯峥上台。 俩人在台上谈笑风生,即不谈他们是旧识,也看不出那丝微妙的敌意,只是按部就班地互动。 何故在台下看着他们,心里想,恐怕也只有冯峥这样的天之骄子,站在宋居寒身边才不会被掩盖光芒吧,但跟宋居寒一比,冯峥还是显得青涩了不少。 庆典结束后,是内部晚宴,虽然菜品都是中餐,但采用了西式自助的方式,给参与者足够的时间交流。 何故和冯峥正在一旁聊天,女主持人把冯峥叫走了,说老师有事要吩咐。 冯峥走后,何故的眼睛开始满场搜索宋居寒,本该是轻易就能找到的,一时却遍寻不着。 也许是上厕所去了吧,何故心里一动,想起了高三那年暑假,他和宋居寒在厕所相遇发生的事。当时真够丢人的,不过还好,宋居寒似乎也不记得了。 何故想到这里,放下餐盘,往厕所走去,他都还没跟宋居寒要个签名呢。 厕所门口站着两个保镖,宋居寒果然在这里。 何故就在外面等着。 等了一会儿,宋居寒出来了,一抬眼就看到了何故,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何故,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 何故朝他点了点头,笑道:“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没问题啊。” 宋居寒接过保镖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手,然后那修长漂亮的手就朝何故伸了过来。 何故赶紧掏出笔记本和笔递了过去。 宋居寒快速在纸上写下了“何故”两个字。 何故心里有些雀跃。 宋居寒接着写了句俗套的“天天开心”,然后签上了自己龙飞凤舞的名字。 何故高兴地说:“谢谢。” “没什么。”宋居寒顿了顿,笑道:“你和冯峥好像很熟啊?” “嗯,我在他家公司实习。” 宋居寒长长地“哦”了一声,说了句似乎颇有深意的话:“他倒不像是很好交朋友的人。” “呃……还行吧。”何故想起一开始和冯峥接触,确实感觉这大少爷有些傲气和冷漠,但是俩人在公司、学校抬头不见低头见,逐渐就熟稔了起来。 第16节 “啊,对了,我周末有场粉丝见面会,规模不大,会有一些游戏和抽奖,应该挺好玩儿的,你要来玩儿吗?” 何故眼前一亮:“好、好啊。”他没想到宋居寒会邀请他。 “我把手机号给你,你到时候和冯峥一起来吧,到了给我打电话,我让人带你们进来。” “好,好!”何故有些受宠若惊,都不知道该怎么更好的回应了。 很多年以后,何故常常回想起那个周末,那是个有史以来最糟糕的周末,他从早上开始倒霉,水龙头坏了、钥匙找不到、出门摔跤、半路掉钱包,似乎一切的一切都在阻止他去见宋居寒,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准点到达了。 万般皆是命啊。 他提前一天打电话约了冯峥,但冯峥不肯去,口气还不太好,何故也有些犹豫,但宋居寒特意邀请他,他不去也不太礼貌,最重要的是,他确实想去,于是便自己去了。 到了酒店,何故给宋居寒打了个电话,宋居寒接了电话嗯啊两声,说让他等一下。 几分钟后,宋居寒的助理下来了,直接把何故带去了休息室,当时宋居寒正在做头发。 何故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宋居寒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就你一个人?冯峥呢?” “哦,他说不太舒服,所以没来。” 宋居寒点了点头:“你找地方坐着休息,一会儿给你安排个好位置。” “谢谢。”何故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了,这里他可以偷看宋居寒,而宋居寒看不到他。 今天宋居寒穿了身休闲西装和运动鞋,整个人青春洋溢,依旧好看得让人不舍得移开眼睛。 不知道宋居寒今天会不会唱歌,他听过宋居寒所有的歌,也许会唱最新的单曲吧,何故想着宋居寒那慵懒撩人的声线,心脏有些悸动。 宋居寒做完了头发,造型师和助理都出去了,屋里只剩下他们俩人。 何故顿时有些局促,和宋居寒独处一室简直太考验人了。 宋居寒对着镜子拨了拨头发,漫不经心地说:“我听说冯氏企业经常加班,你怎么没加班呀。” “确实常加班,这周刚好没事。” 宋居寒笑了笑:“那巧了,是特意让你有时间来见我吧。” 何故感觉脸有些热乎乎的,结巴着说:“是啊……” 宋居寒转身朝他走来:“你怎么这么紧张?几年前你可比现在淡定多了。” “你还记得?” “之前忘了,但是看到你又想起来了。”宋居寒坐在他身边,膝盖有意无意地贴着他的大腿,“我当时就觉得,跟你相处很舒服,换做别人,不是咋咋呼呼的,就是要签名要合照要电话,烦都烦死了。” 何故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是尽量装着淡定,其实和你在一起,很难让人不紧张。” “哦,为什么?”宋居寒眯着眼睛轻笑,“我会吃人吗?” “你……”何故一转头,正对上宋居寒那对勾魂摄魄的眼睛,他心脏一颤,猛地低下了头去,“不是……” 宋居寒还待说什么,何故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简直如遇救命草,赶紧起身去接电话,趁机顺畅地喘上一口气:“喂,冯峥?” “何故,你在哪儿呢?” “我?我来参加见面会啊。” 冯峥沉默了一下:“水族馆的票我弄到了,今天下午三点,你现在打车过去,时间刚好。” “啊……可是,见面会也是三点开始。” “宋居寒有什么好看的。我预约的可是副馆长讲解,他是海洋生物学的博士后,平时不做讲解的,我找关系才弄到的,你不是很喜欢鱼吗。” 何故为难地说:“可是……我都到了,都见到他了,就这么走了……” “你既然都见到人了,还留在那儿干嘛,那是他的粉丝见面会,又不是专门见你的!”冯峥的声音明显有些恼怒。 宋居寒不知何时走到了何故背后,慢悠悠地说:“怎么了,你要走?” 冯峥显然听到了,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反正你三点钟过来,你总不能让我一个人逛水族馆吧。”说完就挂了电话。 何故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电话那头就已经传来了忙音,何故深深皱起了眉。冯峥平时确实有些霸道任性的少爷脾气,但不至于不讲理,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和宋居寒有关? 宋居寒双手抱胸:“冯峥叫你走?” 何故尴尬得不知如何回答。 宋居寒挑眉:“他不是不舒服吗?” 何故难堪地说:“他不是……他是让我去陪陪他。” “行了,别给他找借口了,我知道他是不想让你见我,他这个人,从小就那样。” 何故不明所以:“为什么?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矛盾?” 宋居寒耸耸肩:“小时候我们玩儿得很好,后来渐渐长大了,因为年纪相仿,就老是被大人拿来比较,渐渐地就开始竞争,谁也不服谁。”宋居寒微微弯下腰,暧昧地在何故耳边说,“他大概是……怕我把你抢走吧。” 何故瞪大了眼睛盯着宋居寒,浑身僵硬。 宋居寒哈哈大笑起来:“开玩笑的,你看你吓得。” 何故整个人都有些懵了。他当然知道宋居寒不可能跟冯峥“抢”他,就连他和冯峥,也仅是有些朦胧的暧昧。 他虽然对冯峥眼高于顶的心态门儿清,也颇有好感,但一点都不敢冒进。 宋居寒拍了拍他的后背:“行了,你去陪他吧,我好歹比他大一岁,不想和他一般见识。” 何故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浪费你的邀请了。” “没关系,如果你真的觉得不好意思,下次请我吃饭补上吧。” 何故眼里闪过一丝喜色:“好啊,当然好。” 宋居寒含笑道:“你下楼,我让司机送你去。” “不用了,我打个车就好了。” “没关系,反正司机现在也闲着,去吧。” “真的不……” 宋居寒微偏着脑袋,以眼神示意他不要拒绝。 何故点点头:“谢谢……” 宋居寒露出漂亮的笑容,那一瞬间,何故仿佛看到了四年前在黄昏的教室里,那个把书包甩到肩上,对他粲然一笑的少年,同样漂亮的、耀眼的笑容,让他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心动。 第15章 路上有些堵,何故赶到水族馆的时候,迟了几分钟。冯峥就站在水族馆门口等他,何故一下车,俩人就碰上了。 冯峥看了一眼送何故来的那辆车,那显然不可能是出租车,他皱起眉:“宋居寒让他的司机送你?” “啊,是啊,他人真不错,一点架子都没有。” 冯峥冷冷地说:“你别傻了好吗,宋居寒的性格差劲极了,你看到他好的一面,都是装出来的。” 当时的何故才半只脚踏出校园,品性里满是少年人的单纯和人性本善,自然不太信,只觉得是因为俩人有矛盾才这么说的,当然他也没反驳冯峥,他一向懒得为一些无足轻重的事情争辩,便转移了话题:“等很久了吗?我们进去吧。” 冯峥黑着脸,扭头就走。 何故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这个水族馆的规模在国内首屈一指,汇集了五大洲的各种珍稀鱼类,而且格调甚高,一开始就玩儿饥饿营销,每天限量放票,预约已经到了一个月后,所以看不到人挤人参观的画面,每个人都可以得到专业讲解。 冯家果然面子大,请来了水族馆的副馆长单独陪他们,带着他们一个厅一个厅地看。 那些色彩斑类的海洋生物实在迷人极了,整个海洋馆就像一个梦幻的童话世界。 三人一边参观,一边讨论,冯峥渐渐地也忘了生气,俩人看得很起劲儿,直到快要闭馆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那些水母真漂亮,水族馆的光一照,身体里的构造一清二楚。”何故翻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心想以后有机会还要再来你。 “是啊,但我更喜欢贝类,游泳的时候一扇一扇的,特别好玩儿。” “哈哈,一个个像赛跑似的。对了,咱们晚上在哪儿吃饭?” “就在海族馆开的深海餐厅,我定的位子是……”冯峥神秘一笑,“算了,一会儿你看就知道了。” 何故也来了兴趣。 那深海餐厅是建在水族馆内的,左右两璧就是超长的水族箱,吃饭的时候可以欣赏到各式各样的鱼,还偶有鲸鱼游过,实在是很不错的体验。 冯峥报上名字,侍应生带着他们穿过大堂,走向僻静的包厢区,最后,把他们领进了一个包厢。 那包厢是球形设计,全玻璃结构,被蔚蓝的海水和海洋生物全角度围绕,简直就像置身于深海。 何故眼前一亮:“哇,真漂亮。” 冯峥笑道:“不错吧,这个深海舱整个餐厅只有两个,也是国内首创,这扇门是液晶板做的,关上之后,会实时播放录像,和背景融为一体,不仔细看就看不出来。” 服务员留下菜单,就带上门出去了,果然如冯峥所说,门的背板播放的映像可以和玻璃墙的画面无缝衔接,相当逼真。何故笑着说:“这么浪漫的地方,给两个男的吃饭实在有点浪费。” 冯峥翻着菜单,笑看了他一眼,状似漫不经心地说:“两个男人怎么就不能浪漫了。” 何故笑笑,不置可否。 他对冯峥越来越无奈了。初相识的时候,冯峥不怎么爱搭理他,他自然也保持着校友和同事之间应有的客气,可渐渐熟悉起来后,冯峥无意间发现了他的性向,他很坦然地表示他的性向不会影响他们的友情和工作。尽管他那时候对冯峥有些许朦胧的好感,但也仅仅只是好感,就像正常男人对优秀异性的天性的好感,并没有什么出格的想法。 可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俩人之间变得越来越微妙,冯峥时而做出一些意义难明的举动,让他一个天生的gay很难不多想,可当他试探的时候,冯峥又会缩回去,几次之后,他感觉冯峥做这一切可能都是出于新奇,对于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来说,无伤大雅的暧昧只是生活的一种调剂,尤其是跟同性的,又不用担责任,又新鲜有趣,说不定还能彰显自己的个性。 在弄明白这点之后,何故就尽量克制住了对冯峥的臆想,他这个人说话少、想得多,做事向来谨慎,俩人维持着不错的朋友关系,倒也彼此舒心。 俩人边吃边欣赏这如梦似幻的美景,很是惬意。 快吃完的时候,包厢里换了歌,何故一听那旋律就特别耳熟,很快就确定是宋居寒的歌。 冯峥一开始还没听出来,直到宋居寒那独特的嗓音出来,他才怔了一下。 何故假装没听见,继续聊公司的事。 冯峥放下了叉子:“你今天见宋居寒怎么样?” 何故避重就轻地说:“还行,他挺忙的,聊了两句你就来电话了。” “他没乱说什么吧?”冯峥凝视着何故的眼睛,眼神有些深沉。 何故想了想:“你指什么?” 第17节 “关于我的。” “哦……他说你们小时候关系很好,长大了因为总被人比较,就疏远了。” 冯峥似乎松了口气:“嗯,没办法,年纪差不多,比较是难免的。” 何故向来不爱探究别人的隐私,冯峥不说,他也不会多问一句。 俩人不再说宋居寒,尽管在那首歌结束之前,包厢里的气氛都有些诡异。 半个月后,就在何故渐渐淡忘了和宋居寒的那一点私交时,却意外接到了大明星的电话。 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何故很是惊讶,他以为宋居寒对他的客气、说请吃饭什么的,不过是些场面话,事实上那天之后,他就没想过还会见到宋居寒。 何故抓着手机离开办公室,走进了楼道里,有些忐忑地按下了通话键:“喂?” “何故吗?”宋居寒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来,经过无线电波的传输,他声音的魅力已经被削弱了一半,可依旧直透人心。 “是,你好。” “我是宋居寒。” “嗯……”何故舌头有些打结。 宋居寒笑道:“你不会忘了吧?” “没有,怎么会。” “那就好,我今天有空,来讨那顿饭啦。” 何故愣了愣:“啊,哦,好,你想去哪儿吃?” 宋居寒找他吃饭?宋居寒找他吃饭! “都行,你定吧,但要隐秘点的地方。” “好,没问题,那我晚点把地址发给你。” “我六点去你公司楼下等你。” “哦,好。” 挂了电话,何故的心跳快得依旧如擂鼓。 他居然要和宋居寒吃饭了……怎么会这样,宋居寒怎么会要和他吃饭呢?! 何故后背抵墙,用后脑勺一下一下地撞着,发热的大脑终于逐渐冷静了下来。 见面后甚至想不起来他名字的宋居寒,不可能突然之间对他感兴趣,俩人之间唯一的交集,就是冯峥。 宋居寒想干什么?他实在摸不透宋居寒的用意,从他这里可以得到什么呢? 越猜不透,他越是好奇,就去看看好了,反正能和宋居寒一起吃饭,倒也是个意外之喜。 他提前下了楼,在公司门口等着,六点多的时候,何故曾经坐过的熟悉的车开了过来,缓缓停在了他面前。 何故拉开车门上了车,宋居寒就坐在后座,笑看着他:“嗨,久等了。” 何故笑道:“没有,我也刚下楼。” “想好去哪儿吃了吗?” “嗯,我知道一个私房菜馆,纯素食,环境很好,很安静,我们可以坐包厢。” “好啊,你把地址给司机。” 何故把手机上的地址给司机看了一下,司机表示知道这个地方。 何故靠回椅背,他能感觉到宋居寒的视线正落在他身上,令他倍感局促:“呃,我看你这段时间好像都在上节目,很忙吧?” “是啊,没想到你这么关注我的动向,你看着可不像追星的人。” 何故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不怎么追星,但很喜欢你的歌。” 宋居寒抿唇一笑:“我在筹备演唱会,到时候送你vip票。” “哈哈,谢谢。” “最近确实太忙了,今天难得空闲,想休息休息,就想到你还欠我一顿饭了。” 何故心跳的有些快,根本不敢用正眼看宋居寒。 “你干嘛低着头,不敢看我啊。”宋居寒那双深邃的眸子始终在何故身上逡巡,所到之处简直能把人点着。 何故鼓起勇气抬起头:“没有……” 宋居寒扑哧一笑:“你脸好红。” 何故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又猛然想到这举动有多蠢,顿时手足无措,耳根都要烧起来了。 宋居寒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何故你真是……哈哈哈……” 何故懊恼地掐了自己一把,还在徒劳地辩解:“车里有点热。” 宋居寒突然探过了身来,贴近何故的脸,眨巴着星星一般明亮的眼睛,轻声说:“别害羞啊,都说了我不吃人了。” 何故用了毕生的定力,才克制住想要往车门里缩的念头。 宋居寒勾唇一笑:“你怎么这么可爱。” 被一个比自己小的男生用“可爱”来形容,何故只觉得无地自容,可心里又泛着一丝可耻的窃喜。 宋居寒的一颦一笑、只言片语,都会让他心跳加速,他简直觉得自己不正常了。 车开到了地方,何故迫不及待地跳下车,狠狠喘了几大口气,感觉脸上的热度才退下些许。 宋居寒带着墨镜和帽子,罩住了半张脸,大热天的,也真不容易。 俩人径直跟服务员去了包厢,何故把菜单递给宋居寒:“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但明星好像都要保持身材,所以我就挑了素食餐厅。” “你挑的非常好,我最近就在净食。”宋居寒冲他一笑,然后低头点菜。 那时候宋居寒还只是小红,服务员没认出来,只是盯着那张脸猛看。 宋居寒点完菜,闲适地靠在椅子里:“最近工作很忙吗?看你都有黑眼圈了。” “工作还好,我在忙论文。”眼看毕业在即,虽然最应该头疼的就业问题解决了,但他对自己要求一向严格,以后还想读在职研究生,论文马虎不得。 “哦,你不是学霸吗,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没什么大问题,但是需要研究很多数据,很耗时间而已。” “你做事这么认真,难怪能进冯家的企业。”宋居寒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对了,冯峥是什么时候开始在他爸公司实习的?” “上了大学以后,也就比我早去公司几个月。” “他干得了?不过他倒是从小就聪明。” 何故点点头:“是啊,虽然有时候有些沉不住气,但什么事都一点就通,非常聪明。” 宋居寒笑笑:“你对他的印象,只是‘有些沉不住气’?” 何故谨慎地说:“你指哪方面的印象?” “脾气。”宋居寒露出讽刺地笑容:“他脾气可不小。” “只是偶尔有些急躁,算不上脾气差。”何故长这么大从不在人背后说闲话,他觉得男人不该干这种无聊的事,他不知道宋居寒几次三番想套他话是什么意思。 “看来他跟你真的挺好的,至少比我认识他的时候温和多了。” 何故斟酌了一下措辞:“我们是挺好的朋友。” 宋居寒挑了挑眉,接着点头微笑。 服务员陆续把菜上来了,宋居寒吃得不多,何故虽然不算饭量很大,但很难想象宋居寒这种块头,能只吃这么一点东西,当明星真是不容易。 俩人聊得还算愉快,虽然他们的生活圈子几乎没什么交集,但宋居寒的社交手腕是从小修炼出来的,找个话题不难,何故平日寡言,此时却是绞尽脑汁地不想冷场,一顿饭吃得倒真没闲着。 吃完饭,宋居寒提议去一个会所玩儿,何故道:“你不怕被人认出来吗?” “没事,是我朋友开的私人会所,会员制的,没有乱七八糟的人。” 何故欣然答应。他现在面对宋居寒,也不那么紧张了,毕竟无论是怎样高踞神坛的人,接触多了就会发现:其实也就是个人罢了,何况宋居寒随和风趣,很容易就让人放下拘谨。 何故从来没去过私人会所,想象不出来是什么样子,大概是各有各的千秋吧,比如眼前这个,就完全是为年轻人聚会玩乐准备的。整个会所就是一个大别墅,里面有各种娱乐设施,桌球、棋牌、游戏机、迷你高尔夫、壁球室、私人影院等等,院子里还有篮球场、网球场和游泳池。 今天会所里没什么人,宋居寒进去的时候,只有一桌人在喝酒聊天。 “哇,宋大明星,好久没见你了啊。”几人走了过来。 宋居寒笑着和他们寒暄了几句。 一人奇道:“这位是?” 何故冲他点头笑了笑,宋居寒道:“我朋友,你们不认识。” “都想不起来你上次来是什么时候了,是不是你出国前啊。” “应该是,我回国时间也不长。”宋居寒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聊,我带朋友打桌球去。” “好,你们好好玩儿。” 宋居寒领着何故去了另一个房间。 何故环顾四周:“这里蛮有意思的,你以前常来吗?” “上学的时候常来,这里是我们这一辈的孩子聚会的几个固定点儿之一。” 何故想,京城的权贵圈子里,同辈的三三两两几乎都认识,宋居寒和冯峥认识,确实也很正常。 宋居寒挑了根球杆儿,双腿交叠,半身倚靠在桌球上,用壳粉不紧不慢地磨着杆头,那时候正是美国电影盛行的年代,宋居寒的姿态颇有几分电影男主的随性潇洒,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叫人心湖悸动。 何故回过神,赶紧找话题岔开自己的胡思乱想:“你很喜欢桌球啊。” “在美国上学的时候经常玩儿,已经有段日子没碰了,你呢?” “不太会。” “没事,很简单,我教你,我先给你示范啊。” 宋居寒走到何故身边,半身下压,左手撑开一个伞状,按在桌面上,那手指修长有力,指甲的形状饱满圆润,宋居寒就像一个连支端末节都被细致雕刻的艺术品,全身上下挑不出瑕疵。 他将球杆架在虎口处,右手一推,球杆干脆而快速地撞了出去,一下子将堆砌好的球打散了,有一颗径直滚进了球袋里。他围着桌球找角度,一口气接连杀进去了六颗球,直到第七颗偏了两寸,撞到桌沿缓缓地弹了回来。 “哈哈。”宋居寒歪头冲他一笑,还眨了眨眼睛:“果然退步了。” 何故本就一直在盯着宋居寒,接触到那笑容的时候,感觉心脏被狠狠捶了一拳,不痛,却极为深刻。 第18节 “来啊,我教你。” 何故的脚跟自己有了灵魂一般,朝宋居寒走过去。 宋居寒长臂一伸,从他背后绕了过去,用胸膛压着何故的后背,简直是以怀抱的姿势迫使他弯下了腰:“这样,身体下压。” 何故感觉后背一片火烧火燎,整个人顿时懵了…… 第16章 宋居寒抓起他的左手放在了球桌上:“怎么了?摆个姿势你总会吧。” 何故用力咽了咽口水,仿佛是害怕被灼伤一般,快速俯下身,恨不能把胸贴着桌面,只为了和宋居寒拉开距离。 宋居寒轻笑道:“也不用这么低,标准姿势应该是背部和腿形呈九十度角,你这样跟趴在桌子上有什么区别,太滑稽了。”他用食指一根一根地挑开何故的手指:“撑开一些,这只手一定要稳稳地托着球杆。” 何故的声音有些发颤:“好。” “没什么难的,你紧张什么呀。”宋居寒声音中充满了戏谑。 “好……” “来,右手抓住球杆。”宋居寒亲力亲为地把何故的手放到了球杆上,“肩膀不要那么僵硬,再抬高一点。” 屋里冷气开得很足,但何故身上已经开始冒汗,他紧张得心脏咚咚直跳,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胸骨的束缚,尽情地……不,他想怎么样?他是个成年人,他得管住自己。他用力闭了闭眼睛,却感觉有汗水淌进了眼睛里。 宋居寒扑哧一声笑了:“何故,你怎么还流汗了,这个姿势是有一点累,但才这么一会儿,你不至于吧。” “不是,不累,没事。”何故快速地说。 “那我们打一个球试试,6号好了。”宋居寒站在何故身后,一手扶着何故的腰,一手抓住何故的手,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你感受一下我的力道。” 说着,何故手里的球杆往前一顶,撞向6号球。 随着宋居寒的往前施力,他下身也轻轻地碰了一下何故的臀部,虽然是一瞬间就分开了,可何故心神一晃,脑子里顿时浮现了一些令人羞耻的画面,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站了起来,这一下影响了杆子最后的力,最终导致发力不均,球偏了好几度。 “哎,你动什么。”宋居寒拍了下何故的腰,埋怨道:“本来可以进去的。” “我、我去下洗手间。”何故简直是落荒而逃。 冲进洗手间,何故不停地把凉水往脸上泼,才稍稍让皮肤的热度下降。 宋居寒想干什么?刚才那些,难道都是无心的吗? 何故再聪明,在感情上也没有丝毫经验,用来佐证宋居寒刚才的行为是什么用意,他不想自作多情,可他确实觉得那些动作太暧昧了。 事情怎么会这么发展,就在上个月,他还只是一个默默喜欢宋居寒的粉丝,打算狠狠心花三个月的工资去买一张好位置的演唱会的票。如今他却和宋居寒单独在这个地方…… “何故?”宋居寒突然走进了厕所。 何故吓了一跳,俩人透过镜子四目相接,宋居寒带着浅笑的脸毫无预兆地撞进了他的瞳仁,他猛地低下了头去,用力甩着头发上的水珠:“太热了,我洗洗脸。” “空调开这么冷你还热啊,你不会是生病了吧。”宋居寒走过来,伸手就要去摸何故的额头。 何故下意识地退开了一步,清亮的眼睛里闪过丝丝惊慌。 宋居寒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没有生气,反而笑了:“我怎么感觉你怕我……还是你讨厌我?” “没有,怎么会呢。” “那你干嘛这么……”宋居寒想了想,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便又笑道,“我知道了,你是在害羞吗?” 何故眨了眨眼睛,抹掉了脸上的水:“不是,我就是……热。” 宋居寒勾唇一笑,他环视四周:“那年暑假,高考后返校那天,你还记得吧?也是巧了,学校的厕所跟这里构造还真有点像,只是比这大一些。” 何故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宋居寒想起来了,想起来他是…… “你别怕,gay有什么大不了的。”宋居寒轻笑道,“我身边到处都是,一点都不新鲜。” “是吗……娱乐圈好像确实很多。” 宋居寒一步步走了过来,最后,站定在何故面前,轻轻挑起了何故的下巴:“我问你,刚刚我抱着你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何故一惊,猛地就要退开,宋居寒却一把揽住了他的腰,将他拽回了自己怀里。 何故这辈子没跟任何一个同性或异性如此亲密过,宋居寒的气息和温度仿佛瞬间蔓延到了他身上,将他整个人都点着了,他条件反射地就想要挣开,可宋居寒力气相当大,他挣了两下竟然纹丝不动:“你……”。 宋居寒咧嘴一笑:“你回答我,你要是说实话,我就放开你。” 何故感觉自己头顶要冒烟了:“你、你别戏弄我,先放开我。” “你先回答我。”宋居寒贴着他的耳朵,亲昵地说,“刚才我抱着你、贴着你的时候,你在想什么?有没有想一些不敢告诉我的东西?” 何故急道:“没有,我没有对你不敬的意思,我真的……” “不对,你没说实话。”宋居寒低下头,嘴唇轻轻地含住了何故的耳垂,低声说:“我要听实话。” 何故忍不住握紧了拳头,胸膛剧烈起伏着:“我……” “嗯?”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连自己想什么都不知道呢?”宋居寒暧昧地笑着,“是不是想了什么害臊的事情不敢说?” “没有……” “那我猜一猜,你是不是想到后入式了?”宋居寒说完,凑在何故耳畔笑了起来。 那笑声徐徐地钻进何故的耳朵里,在耳道内阵阵回荡,让人骨头都有些发酥,当真是好听极了。 何故的脸简直要滴血,结巴地辩解着:“没有,你放开我……” 宋居寒舔了舔何故的耳朵:“不许说‘没有’,你要是什么都不想,我岂不是很丢脸,难道我一点魅力都没有了?” 何故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宋居寒,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嗯,我想想啊,我想干……”宋居寒把尾音拉得长长的,最后语调上挑,用那勾魂儿的声音说,“你啊。” 何故感觉自己的脑袋要炸开了,他瞪大了眼睛,恨不能把天花板瞪出窟窿来。 宋居寒轻笑着放开了他,看着他僵硬的样子,笑得更大声了:“何故,你怎么这么好玩儿,你不会都没谈过恋爱吧,这么纯情?” 何故抹了把脸,窘迫地说:“你别逗我了。”他转身冲出了厕所。 宋居寒三步追了上来,一把扳住他的肩膀,将人按在了墙上,眼神和语气都很温柔:“我没有逗你,你是真的很吸引我。” “你……你也是……” 宋居寒不置可否,只是用那双勾魂摄魄地眼睛盯着何故,压低声音说:“我想亲亲你。” 何故紧张得眼睛都红了:“我……可是……” “你不会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吧,嗯?”宋居寒用拇指摩挲着何故的嘴唇,“我可以亲你吗?”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何故强自镇定地把话一次说完:“你为什么会对我感兴趣。” 宋居寒眨巴着眼睛,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因为你可爱啊。” 何故盯着宋居寒,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什么,可却全无破绽。 “你不说话,就是同意了对吧。” “啊,我……” 宋居寒捏着何故的下巴,温柔又不容拒绝地吻住了何故的唇。 何故顿时石化了,宋居寒在亲他,那个宋居寒在亲他!那湿润的柔软的唇瓣,正贴着他的嘴唇,他第一次尝到接吻的滋味儿,原来别人的嘴唇也这么软、这么热,原来接吻是这么地令人悸动,就好像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迎着阳光绽放、伴着微风招摇,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如此地奇妙与美好。 宋居寒亲得何故双腿发软,这对于何故来说实在太刺激了,他手足无措,只能任凭宋居寒肆意妄为。 直到何故都有些喘不上了气了,宋居寒才放开他,并用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何故,轻声道:“你喜欢我亲你吗?” 何故深吸一口气,感觉心尖都在发颤。 “说话啊,喜欢吗?” 何故紧闭上眼睛,诚实地点了点头。 宋居寒笑了,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我也喜欢亲你,你的嘴唇真软。” 何故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继续点头。 “你睁开眼睛。” 何故怔了片刻,下了好大决心,才缓缓睁开眼睛,入目便是宋居寒包含笑意的双眸,如浩瀚星空一般深邃迷人。 宋居寒又亲了何故一口:“你是不是没接过吻?” 何故有些尴尬地摇头。 “和冯峥也没有?” “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宋居寒似笑非笑:“真的吗?” “真的不是。” “那就好。”宋居寒揉着他的耳垂,“那你现在和我是了。” 何故感觉自己在做梦,这一下午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假的,梦里的情节太快、太玄幻,他都快跟不上了,他不敢动,不敢发出声音,生怕自己会把这个梦给敲碎。 宋居寒用额头顶着何故的额头,调笑道:“你的脸好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发烧了呢。” “我、我再去洗洗脸。” “别去了,我喜欢你脸红的样子。”宋居寒低下头,在何故脸上落下好几个吻。 何故不知道如何是好,像个大娃娃一样任宋居寒摆弄。 宋居寒的手顺着衣摆伸进了衣服里,轻轻抚摸着何故温热的皮肤,何故从未和人有过身体接触,战栗不已。 宋居寒从他的脸颊亲到脖子,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就势将脸埋在了何故的脖颈间:“你一动不动,好像我要非礼你一样。” 何故有些窘迫,闷着头不出声。他社交能力本来就很弱,现在简直整个人都死机了。 “好了,我都怕吓着你。”宋居寒亲昵地捏了捏他的脸蛋,“你还想打桌球吗?” 第19节 何故点点头。 “来,我教你。”宋居寒暧昧地补充了一句,“认真地教。” 宋居寒在国外学音乐的那几年,没白传绯闻,调情手段一流,何故被他逗得脸红心跳,任何一个或轻或重的肢体接触,都让他浮想联翩。 整个下午的时候,何故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不会思考了,只是跟着宋居寒亦步亦趋地运转。 第17章 稀里糊涂的,俩人算是开始约会了。 宋居寒很忙,常常找不到人,何故发过去的信息,十条有八条石沉大海,何故倒不计较这些,只是每天都抓心挠肺地想见宋居寒,可交往了一个月,也只匆匆见了一面。 渐渐地,连冯峥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儿,便问他怎么了,最近经常走神。 宋居寒特别叮嘱过,不能告诉任何人,他是明星,自然忌讳这些,何故只好瞒着:“改论文、准备答辩,太忙了。” “你准备那么充分,没问题的,要不要我找人帮帮你?” 何故笑笑:“不用了,我自己能完成。” “你也别把自己弄得太累了,这周我们去钓鱼吧,朋友推荐了一个好地方,山清水秀的。” “算了,本来时间就紧,现在哪儿敢出去玩儿啊,等我答辩完再说吧。” 冯峥有点失望:“咱们都好长时间没出去了。”他突然伸出手,捏了捏何故的脸,撒娇道,“我朋友本来就少,你还不陪我。” 何故笑了:“你朋友还少?上次你过生日,去了五六十人呢。” “算了吧,那些人算什么朋友。我真当朋友的,也就那么几个,结果一个个的都跑国外念书去了,国外有什么好啊,我一点儿都不想去。” 何故无奈道:“冯大公子,你这话说的可真气人。” 冯峥露出大大的笑容:“不管,你这周至少要陪我去看场电影,我喜欢你陪我。” “行,周六?” “好,到时候再带你去吃个好吃的。” 见不到宋居寒的日子,何故只能拼命干活,他不希望宋居寒有时间的时候,他却没时间。 恋爱是难以想象的美好,恨不能每天每分每秒都和他在一起,只要看到他就会心花齐放,看不到就茶饭不香,夜里会因为想着他的一言一笑而辗转难眠,会想尽办法让自己变得更好。 何故从高中起就一个人生活,他母亲负担他大学毕业之前的所有开支,钱不多不少,吃喝绰绰有余,但也没有太多额外的可支配,幸好他对物质要求不高,生活费一向花不完,还一直领奖学金,再加上打工、实习的工资,几年下来也存了几万块钱。现在,他人生中第一次产生了打扮自己一下的想法。 他这个人性格便是不怎么把钱放在心上,以前头发长了都是十五块钱洗剪吹搞定,这回花五百块修个头发也并不觉得心疼,剪完头发,又去商场买了几套衣服和鞋。 整个人从头到脚焕然一新后,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确实好看了不少,也许……这样站在宋居寒身边,就不会太突兀了吧。 周六下午,何故应约去跟冯峥看电影。 俩人一碰面,冯峥就眼前一亮:“何故,你换了发型一下子帅了不少啊。” 何故听着很高兴:“真的吗?” “真的啊,比之前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倍,看着精神多了,在哪儿剪的?” “在聚星剪的。” “怪不得,聚星的手艺确实好。”冯峥疑惑道,“哎,你怎么舍得花钱去聚星剪头发?” 何故摸了摸头发:“嗯,快毕业了嘛,以后就不是学生了,就想换个发型。” 冯峥忍不住笑:“何故你出息了啊,你居然也会在乎发型,这衣服不会也是新买的吧?” “啊,是啊,我衣服都穿了好几年了,上班总得有几套新衣服吧。” 冯峥笑得直抖,他攀住何故的肩膀,轻轻用脑袋顶了顶他的脑袋,小声说:“怎么办,你变帅了我都不适应了。” 何故慢慢把他的胳膊拿了下来:“开场时间快到了吧,咱们赶紧进去吧。” 冯峥怔了怔:“哦,走吧。” 他们看的是个科幻片,中途有一段背景音特别安静,何故的手机却响了起来,回荡在放映厅里,格外刺耳。何故赶紧拿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宋居寒。他毫不犹豫地站起身,走出去接电话:“喂,居寒。” “何故,干什么呢?”电话那头传来宋居寒懒得仿佛没骨头的声音。 “我在看电影。” “看电影?跟谁呀。” “跟冯峥。” 宋居寒沉默了一下,何故心里有些紧张,这俩人不太对付他是知道的…… 宋居寒慢腾腾地说:“你跟他看电影,我会吃醋的。” 何故松了口气,笑道:“你有什么可吃醋的,我只是和朋友看个电影。” “我已经吃醋了,我今天休息,你来我家吧。” “现在?电影还没放完呢,我答应了冯峥陪他吃饭。” “我难得休息一天,难道你不想见我?” “当然想啊,可是……”何故很是犹豫,早知道今天宋居寒会有空,他应该老实呆在家改论文的。 “没什么可是的,你现在过来。”宋居寒的口气有些霸道。 “居寒,我真的很想见你,但我这样爽约不太好……” 宋居寒沉声道:“你不会是喜欢冯峥吧?” 何故急道:“当然没有。” “既然没有,你犹豫什么?朋友之间偶尔爽约算的了什么,何故,现在过来,不然我要生气了。” 何故叹了口气,他感觉到宋居寒真的有点生气了,虽然他没理,可也不想为这点事和宋居寒闹别扭,于是只好道:“那你等等我,我尽快过去。” 宋居寒这才发出带着笑意的声音:“嗯,快点。” 何故猫着腰跑回座位。 冯峥道:“怎么了?谁打电话?” “我导师找我,我得现在回趟学校。”他又对冯峥撒谎又爽约,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 “这么急?”冯峥皱起眉,“电影还没放完呢。” “不好意思啊冯峥,下次我一定给你补上。” 冯峥不太高兴,但也没办法,“那你见完导师过来跟我吃饭吧。” “估计晚上要请导师吃饭了。” 冯峥撇撇嘴:“你这段时间成天忙论文,咱们都好久没出来了。” “对不起啊冯峥,等我答辩完了请你吃饭。” “算了,我也不想看了,走吧。”冯峥很是扫兴地站了起来。 俩人一起走出了电影院。 何故拦了一辆车,急急忙忙地走了。 宋居寒住在市区的高级公寓,距电影院不远,出租车二十分钟就到了,何故快步往宋居寒家赶去。 坐电梯的时候,何故对着镜子捯饬了半天头发和衣服,心里雀跃不已。 门铃响了两声,何故听到一阵脚步声,下一刻,房门被打开了,何故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心里涌上一股巨大的喜悦。他上去搂住宋居寒,重重吻住了那绵软的唇瓣。 宋居寒怔了一下,随后抱住了他的腰,热情地回应。 俩人亲得很是缠绵,足足半分钟才分开,何故喘着气说:“你知道我多想你了吧。” 宋居寒笑了:“知道了。”他摸着何故的头发,“换发型了?很好看。” 何故心想,这钱花得太值了。 宋居寒把他拽进了门:“来,看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啊,什么礼物?” 宋居寒指着地板上放着的十几个礼品袋:“我最近代言的服装品牌给我送了新一季的衣服来,我特意多要了一份你的尺寸。” 何故忙道:“这衣服太贵了,不适合我穿。” “有什么不适合的,是人穿衣服,又不是衣服穿人。” “我现在还是实习生,真的不适合。” 宋居寒揉着他的耳垂:“可是你不要,我会很失望的。” 何故踌躇地看着衣服,又看看宋居寒。 宋居寒勾着他的肩膀:“收下吧,我偶尔也要穿这些衣服出去宣传,我们可以穿情侣装了,你不高兴吗?” 何故想象了一下俩人穿着情侣装的画面,虽然他们恐怕没有机会穿一样的衣服站在一起,但那画面却很是令他向往,他笑道:“那就谢谢了,但我来得急,都没给你准备什么……” “你就是我的礼物。”宋居寒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何故忍不住嘴角上扬。 “你和冯峥今天看了什么电影?” “一个科幻片,还不错。” “没看完是吧?没关系,等出了蓝光来我家看。”宋居寒家里有个一整面墙大的家庭影院。 “没事。”何故不好意思地小声说,“我更想看你。” 宋居寒笑道:“想不想听我在写的歌?” “好啊。” 宋居寒把何故领进卧室,他双腿交叠坐在地毯上,抱着吉他靠着床沿,朝何故微微一笑。 何故静静地看着他,心脏暖烘烘的,嘴角带着止不住的笑意。 宋居寒修长的手指拨弄起吉他弦,用那慵懒中略带沙哑的嗓音低沉婉转地唱起了一首英文歌。没有经过后期处理的声音,少了几分圆滑的修饰,不似音像制品中听得那般完美,但却保留了那声音带给人的最原始最纯粹的震撼。 宋居寒闭着眼睛,唱得入迷,何故看着宋居寒,听得入迷。 第20节 宋居寒的笑容勾魂、眼睛勾魂、就连声音也勾魂,他就像蛊惑人心的撒旦,轻易就能将千万人迷得神魂颠倒。 何故在那一瞬间感到了恐惧,他就跟每个陷入感情的人一样,开始患得患失,无法克制地去想宋居寒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有一天会不会离开他。 直到宋居寒一首歌唱完,何故都还没回过神来,宋居寒伸出长腿踹了踹他:“何故?” “啊?”何故如梦初醒。 “怎么样,好听吗?” “好听,太好听了。” “有什么意见?” “我是外行,提不了什么意见。” 宋居寒随性地拨弹着吉他:“有时候外行才能给出让人意外的意见呢,你随便说说就行。” “呃……”何故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什么意见。 宋居寒哈哈笑了起来:“算了,不难为你了。”他拍拍身边的地毯,“来,坐过来。” 何故挨着宋居寒坐下了。 “唱歌给你听,想听什么?” “你上个月新发的单曲。” “好。”宋居寒清了清嗓子,弹着吉他唱了起来。 何故靠着他的肩膀,闭上眼睛,感受着那撩人的嗓音声声入耳,整个人好像飞起来了一般。 怎么会这么幸福,怎么会这么甜蜜,如果这一刻能到地老天荒该有多好。 宋居寒唱了一首又一首,何故听醉了,以至于不知道宋居寒是何时放下的吉他,何时将他压倒在地毯上,当他从热吻中回过神来,俩人已经赤身缠绵。 何故慌到大脑一片空白,却没有抗拒,任凭宋居寒在他身上点着火,即便是那从未尝过的痛,也没有让他想要和宋居寒结合的念头退却半分。 何故最后被那夹杂着快感的疼痛折磨得晕了过去,而宋居寒那双仿佛带着魔性的双眸,一直追随进了他的梦里。 何故一觉起来,已是第二天。他清醒过来只觉得浑身酸痛,尤其是那个地方,真是令人尴尬。他揉了揉太阳穴,整个人感觉天旋地转,花了足足两分钟,才消化了昨晚发生的事。 他轻叹了一声,尽管肌肤相亲很舒服,但做这个也太他妈疼了吧。他当时也没什么一啊零啊的意识,只觉得宋居寒有经验,那么就该是这样了,但是和小电影里放的实在不太一样…… 他勉强从床上爬起来,去浴室洗了个澡,洗漱干净之后,想去找宋居寒,但叫了两声,家里显然没人。 他给宋居寒打了两遍电话,没人接,他心里有些失落,于是发了条信息告诉宋居寒他先回去了。临走的时候,他看着宋居寒送他的那堆衣服,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上了。 这些衣服在学校和公司他都不可能穿,见宋居寒的时候倒是用得上。 回家之后,何故有些低烧,吞了两片药,就继续赶论文了。 直到黄昏时分,宋居寒才打了电话过来,说自己一早上起来赶通告去了,问他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没事。”即便不舒服,何故一个男人也不会承认。 宋居寒笑着说:“那就好,我也想陪着你啊。” 何故心里好受了不少,柔声说:“你工作忙,也没办法。” “是啊,最近一直……”宋居寒正说着,电话里突然传来一个软绵绵的女声叫着他的名字。 何故一怔。 宋居寒道:“我这边还有工作,先挂了,改天再联系。” “哦,好……”何故话还没说完,电话已经掐断了。他拿着电话愣了半天,才默默放下,继续改论文,可却难以集中精神,低烧的脑子有些发懵,不停地胡思乱想,连他都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 这时,门铃响了起来。 何故猛然惊醒一般,睁大了眼睛,他被吓了一跳。 他深吸一口气,起身去开门,冯峥提着两个塑料袋、带着大大的笑容出现在他面前。 “冯、冯峥,你怎么来了?” “产权部的项目文件刚发到我邮箱,反正也是要我们两个一起看的,我就干脆带过来跟你一起吃饭了。”冯皱了皱眉,“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累啊,生病了吗?” “没有,昨晚熬夜了而已。邮件我都还没看,正改论文呢。” “你导师提了很多意见?” “没有,是我自己不太满意。” “啊,那他昨天叫你去干什么?”冯峥把塑料袋拎进了厨房,一边卸货一边说。 何故这才想起来昨天撒了谎,看来真是烧糊涂了,忙敷衍道:“他提了一些,我自己也有些想法。” 冯峥走了过来:“何故,我感觉你不太对劲啊,是不是真的生病了。”说着拿手探了探何故的额头,“靠,这不发烧了吗!” “没事,度数不高。” 冯峥怒了:“你有病啊……你是真的有病,要不要这么拼啊,不是还有三个星期才答辩吗,你都准备一年了,还差这么几天?现在赶紧给我休息去。” 何故苦笑道:“没什么的。” “还没事儿,走路都在晃了。”冯峥抱着他两臂,将他推向了卧室。 “冯峥,我真没事儿。” “听话,我去做饭,做好了叫你。”冯峥把何故推到在床上,硬塞进了被子里。 何故沾上床,发现自己真的很累,床上真舒服,顿时吁出一口气:“好吧,那我歇一会儿,劳烦冯大公子做饭了。” 冯峥笑道:“本来是买来让你做的,现在你可有口福了,我爸妈都没吃过几次。” 何故笑了。 冯峥去忙活晚饭,何故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冯峥做好饭来叫他,天都黑了。 冯峥把饭菜摆好,邀功地看着何故:“赶紧尝尝,我刚才去把药也买了,吃完饭你再吃药。” “好,卖相不错啊。”何故顿时感觉真的饿了。 “我想喝点啤酒,瓶起子呢?” “好像在电视柜的抽屉里。” 冯峥去找瓶起子,却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了一堆印着宋居寒的袋子,他拎起那些纸袋翻了翻,都是衣服。 何故家不大,客厅和饭厅是连着的,何故一下子就看到了冯峥的举动,他心里一阵紧张,竟忘了把那些东西收起来了。 冯峥转过身,脸色有些难看:“别告诉我这是你买的。” “……是我买的。” “这些衣服随便一件都好几千,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大方?” 何故抿了抿唇,感觉额上在冒虚汗。 冯峥恼火地把袋子扔回沙发:“你就那么喜欢宋居寒?为了他去花这种你平时根本不会花的钱?” 何故感到很尴尬,他实在不想再从嘴里说出更多谎言,只好沉默。 冯峥深吸一口气:“你生病了,我懒得跟你吵,但你他妈这种行为真够脑残的,你以为自己是未成年少女啊还追星。” 何故的语气沉了下来:“冯峥,我花我的钱,又没碍着你,不用过分了。” “你……”冯峥被他堵的说不出话来。 何故又放软了语气:“好了,快过来吃饭吧,不然该凉了。” 冯峥大概觉得自己为这事儿生气也有些幼稚,拉不下脸来继续赌气,只好过去吃饭,只是低着头不跟何故说话。 何故感到头痛欲裂。 第18章 沉默了足有五分钟,何故觉得这样面对面吃饭却冷战太没劲了,便主动和冯峥聊起工作,冯峥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着,情绪依旧不太好。 吃完饭,冯峥把药扔给他:“饭后半小时吃。” “好,今天谢谢你,你要不来,我都吃不上这么好吃的晚饭。” 冯峥哼了一声,拿眼角瞥他:“我要不来,说不定你烧糊涂了都没人知道。” 何故笑笑:“怎么会,你来之前我吃过药了,只是还没起效而已。” “你去躺着吧,我收拾完也差不多半个小时,正好叫你起来吃药。” “不用了,我吃饱了感觉好多了,我自己收拾就行。” “让你去你就去。”冯峥把他拽进卧室,按在了床上,“你衣服都有点湿了,换一身吧。”冯峥掂了掂何故的领子,恰好何故往下躺,前襟的扣子一下子崩开了,露出了一小片锁骨和胸膛。 冯峥的眼睛一下子直了,何故不明所以,低头一看,隐约看到胸口有青褐色的痕迹,这是……吻痕?!他想起今天洗澡的时候,遍布身上的那些…… 冯峥瞪大了眼睛,粗暴地一把撕开了他的衬衫,在看到何故身上那斑斑痕迹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何故用力拽开他的手:“冯峥,你干什么!” “这是什么?!”冯峥捏着他的肩膀,力气之大,捏得何故生痛。 何故分外羞恼:“是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问你这是什么!”冯峥气得大吼,他简直不敢相信会在何故身上看到这些! 何故闭了闭眼睛,感到前所未有地难堪和愤怒:“吻痕,有问题吗?” 冯峥的手直抖,眼睛有些发红:“……谁?” “男朋友。” “是谁?” 何故沉默了一下:“我想我有保留隐私的权利,冯峥,你现在太不正常了,究竟是我发烧,还是你发烧?” 冯峥咬牙切齿道:“告诉我,是谁!” “我不想说!”何故真的怒了,“我一个22岁的成年男人,跟谁在一起还需要向你汇报吗?冯峥,你该回去了。” 冯峥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双眸迸射出寒芒:“是宋居寒,是吗?” 何故一惊,当他想要掩饰自己的表情时,已经来不及。 第21节 “何故你这个傻逼!”冯峥气得用力把何故推倒,“你他妈是个大傻逼,你跟宋居寒好?你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 何故此时反而冷静了下来:“冯峥,我不知道你和他有什么矛盾,但那些跟我没关系,你现在太不正常了你知道吗?” “我不正常?你他妈的才不正常!你跟他睡了是吗?你跟宋居寒睡了是不是!”冯峥怒的仿佛要扑上来咬死何故。 何故深吸一口气,“是,有什么问题吗?” “他今天能睡你,明天就能把你甩了,宋居寒就是个混蛋,你他妈是不是瞎了!” “即使是这样,也是我自己的事。” “你自己的事?”冯峥怒目而视,“你以为宋居寒为什么招惹你?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会看上你?!” 何故怔了怔,脸色变了:“什么意思?” 冯峥自觉失言,想要收回去却已经不可能,他咬牙怒瞪着何故,没接话。 “冯峥,你那句是什么意思,说清楚。宋居寒要真是玩儿我,我也担得起,我又不是女的,睡一觉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如果真的拿我当朋友,把刚才那句话说清楚。” 冯峥握紧了拳头,沉声说:“他……他是为了刺激我。” “什么意思?” “我们……从小竞争,他看到你和我在一起,就想抢过去。” 何故眼前有些发白,饶是他这样的脑子,也半天没回过神来:“可是……我们只是朋友。” “但他不这么觉得。”冯峥直勾勾地盯着何故的眼睛,“我也不这么觉得。” 何故一惊,怔愣地看着冯峥。 “我知道你只是一时被他迷惑了,之前我们相处得很好不是吗。何故,你之前问过我有没有可能喜欢男生,我当时没回答,我现在可以回答你,如果那个男生是你的话……” “别说了。”何故垂下了头去,“冯峥,这不是第一次了,我不知道你是有意还是无意,撩拨我完了,又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我不可能一直站在原地陪你玩儿这种游戏。” “你总要给我点时间吧!” 何故叹息道:“感情能这么算吗?”他曾经对冯峥的那点朦胧的好感,在一次次试探和失望中已经被消磨的差不多了。 冯峥握着何故的肩膀,厉声道:“何故,你别犯蠢了好吗,宋居寒是玩儿你的,你……你跟我在一起吧。” 何故抓住了冯峥的手腕,不自觉地收紧了,他面无表情地说:“冯峥,你今天说得话、做的事,就像个小孩儿在无理取闹,你回家冷静一些,我们再沟通好吗。” “你不相信我?” “你这样子让我怎么相信你?” “你认识宋居寒才几天?你就相信他?他身边什么样的人没有,你就不想想他为什么接近你?!” 这话正刺中何故的心,何故深吸一口气:“你说的,我都想了。你听好了冯峥,第一,咱们俩过时不候,没可能了,第二,我不能无凭无据怀疑宋居寒,第三,即便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也不是玩儿不起。”何故说得潇洒,心里却难受极了,他不想相信冯峥说的话,可那些话,又很好地解释了他一直以来的疑虑——宋居寒为什么会看上他。 如果真的是因为冯峥……他简直不敢往下想。 冯峥僵硬地看着何故,表情逐渐变得难过:“何故,我从来没发现,你这么狠。你对我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吧?你早晚会知道宋居寒是个什么东西。” “冯峥,我即便以前对你有感觉,也已经是过去了,如果因为宋居寒可能是个混蛋,我就跟你牵扯不清,那我何故成什么人了。”他认真地看着冯峥,“冯峥,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当朋友的时光非常快乐,就一直这样下去不好吗。” “不好。”冯峥甩开他的手,表情有些狰狞,“何故,你会后悔的,我会让你看看宋居寒的真面目。”他气得转身对着墙猛砸了两拳,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冯峥——” 大门被恶狠狠地摔上了。 何故感觉紧绷的神经一松,整个人无力地躺倒在了床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宋居寒真的像冯峥说得那样吗?他心里不想相信,却无法不觉得冯峥说得句句在理。 他就是个平淡无奇的大学毕业生,长相家世能力全都不上不下,宋居寒凭什么见他一面,就对他青睐有加? 可是……他想起宋居寒的温柔、宋居寒的笑容、宋居寒的嗓音,那些不会都是假的吧,他是不是应该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 何故闭上了眼睛,感觉脑中纷乱不堪,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拽着,一路往下坠,而下面,是漆黑望不见底的深渊。 何故不知道什么时候昏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感觉烧退了,身体也轻松了一少。他起床之后,还是吞了点药,喝了两大杯水,浑噩的脑子才清醒了几分。 想起昨晚上发生的事,他还是感到阵阵难受和难堪。 说实话,他很在乎冯峥,冯峥是从小到大和他走得最近的、他最好的朋友,俩人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公司,都很有共同语言,对他这样一个性格有些孤僻的人来说,能交到一个谈得来的朋友,是很不容易的。 他不知道宋居寒和冯峥之间究竟有什么深刻的矛盾,但显然比他想的严重,无论宋居寒是不是真的像冯峥说的那样目的不纯,能让冯峥产生这样诡异的猜测,本身已经证明了一些东西。 至于冯峥说想和他在一起的话,他是不信的,如果宋居寒当真只是为了所谓的“竞争”才来招惹他,那么这个时候突然对他上心的冯峥岂不是更加可疑。 何故窝在沙发里,冷静地思考了一上午,终于决定亲自去找宋居寒问清楚。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撑死不过是被甩了,他这么年轻,人生才刚刚开始,感情上的一点挫折又算得了什么。 他收拾了一下,出门了。他打算去宋居寒家附近等着,宋居寒总要回家的吧。 他到了宋居寒住的小区楼下,在一间咖啡厅里坐下了,然后给宋居寒发了条短信:“我就在你家附近,有事找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短信照旧半天没有回应,他也不急,拿出笔记本开始继续修论文。 天很快就黑了,宋居寒这时才回了信息:“拍外景,今天不回家了。” 何故有些失望,收拾了笔记本打算回家。 在公交车上,何故接到了冯峥的电话。 冯峥冰冷的声音传来:“何故,你在哪儿?” “在外面,快到家了。” “你现在来找我。” “怎么了?” “你不想知道宋居寒是个什么样的人吗?我今天带你见识见识。” 何故呼吸一滞,声音有些发抖:“……好,你把地址发我。”他到站下了车,打了辆出租,往冯峥给的地址赶去。 那是一个夜总会,看上去私密性很高,门口站着两个保镖,有客人进去,还出示了什么东西才被放行。 正犹豫着,冯峥走了过来,带着一脸的阴翳。 何故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冯峥,冯峥以前生气的时候,也从来没散发过这样的戾气,他张了张嘴,最后却无话可说。 冯峥领着他走到门口,给保安看了手机上的一张图,两个保安齐刷刷地做出请的姿势:“冯少爷,里面请。” 冯峥阴着脸走在前面,何故紧随其后。 走到一个包厢前,冯峥道:“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他转身的瞬间,撂下句话,“免得打起来。” 何故看了冯峥一眼,心跳快得像打鼓。 隔着门板,他听到里面一个甜美的女声在唱歌。 打开这扇门,他会看到什么?不管是什么,他也不可能后退了,他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进来。” 何故闭了闭眼睛,推开了门。 包厢很大,里面坐着、站着的足有十几人,何故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角落里,怀里抱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的宋居寒,俩人正低头亲昵地说着话,还相视而笑。 何故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手脚顿时变得冰凉,周围所有人的视线,像针一样刺进了他的皮肤里。 宋居寒看到他的时候,脸色一变,很是惊讶。 何故异常地冷静:“不好意思,我找人。” 宋居寒松开了搂着那细腰的手,腾地站了起来,口气很是不善:“何故,你怎么会来这里?” 何故克制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居寒,你出来一下。” 宋居寒冲他的朋友们点点头:“你们先玩儿。”说完跟着何故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何故的胸膛起伏得有些厉害,他缓了口气,才道:“我来是有话要问你。” “谁带你来的?是不是冯峥?你告诉他了?”一连串的质问。 “是他自己发现的。”何故凝视着宋居寒,就在昨天,他看着这个人还觉得心花怒放,现在那朵花却已经随着寒风被打落进了泥地里。 宋居寒有些烦躁地扒了扒头发:“他带你来想干什么。” 何故心脏陡然一震剧痛,尽量平静地说:“你刚才抱着的女孩子,是你女朋友?” 宋居寒满不在乎地说:“不是。” “那我又是什么?” 宋居寒看着何故,眼神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何故听到这个问题,感觉更不可思议,“宋居寒,你不知道我什么意思吗?” 宋居寒先是嗤笑一声,他看着何故的脸,接着不可抑制地低笑起来。 第19章 何故感觉眼眶灼热,视线顿时有些模糊了。 宋居寒边笑边说:“何故,你来真的吗?你好歹也是个纯gay,怎么比我这个半路出家的还不懂规矩?” “……规矩?”何故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仿佛在吞毒药。 “我们就睡了一觉而已,我是要对你负责吗?要不然我娶你?”宋居寒满脸的讥讽。 何故眼里闪过一丝凶狠,他一把揪住了宋居寒的衣领,狠狠地将人推到了墙上。 宋居寒有些讶异,他一把扣住了何故的手腕,半威胁半开玩笑的说:“何故,你最好别冲动行事,幸好你也打不过我,你要是真把我打了,你麻烦可就大了。” 何故的眼球上拉满了血丝,胸膛剧烈起伏着,他这辈子没受过这样的屈辱,他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撕碎了,鲜血淌了一地。 眼前这张脸让他既熟悉又陌生,从第一次相识到现在,整整四年来,他默默关注着宋居寒的一举一动,只因为在那个小教室里相处的一下午,这个人带给他的前所未有的心动,第一次让他知道了喜欢是怎样一种美好的心情。 如果他们没有再相遇,他对宋居寒,会始终只是一个粉丝对偶像的向往,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喜欢的一发不可收拾。 结果宋居寒把他当什么呢…… 宋居寒看着何故有些扭曲的脸,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你不要这么较真儿好不好,早知道你这么玩儿不起,我就不找你了。” 玩儿不起? 第22节 何故想起自己跟冯峥说的话,他说“我也不是玩儿不起”,吹牛的时候是多么潇洒,现在呢?他从来没想过玩儿,谈何玩儿不玩儿得起呢。 宋居寒的语调变得温柔而具有蛊惑力:“我们这样不好吗?何故,我挺喜欢你的,但我还年轻,我不想谈恋爱,你也这么年轻,何必太认真呢。你想要的东西,都可以从我这里得到,有什么好生气的呀。” 何故浑身充满了无力感,他慢慢松开了宋居寒的衣领,强压下翻涌的心血,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出奇平静地说:“你说得对。” 宋居寒,你说得对,何必太认真呢。 他也没少块肉,还睡了想睡的人,如果只是当个炮友,宋居寒的规格那真是太高了,只要他不认真就好了。 何故握了握拳头,压制着胸口那让他难以喘息的闷痛,面无表情地看着宋居寒:“你玩儿吧,我先走了。” 宋居寒皱了皱眉:“何故,这事儿……怪我一开始没和你说清楚,我以为你懂的。我会补偿你的,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你指的没说清楚,是哪部分?” 宋居寒语塞。 “是指和我玩玩儿的那部分,还是为了和冯峥互别苗头才来招惹我的那部分?” 宋居寒脸色有些不自在:“这是冯峥告诉你的?” “不然呢。” 宋居寒沉默了一下:“何故,你跟我吧,我待人一向不错,你想开一点儿,我们这个年纪,能有几个正经的。” 何故深深地看着宋居寒,看了足足有半分钟,才说:“好啊。” 那时的他,太年轻,又太蠢。自认为做出了一个洒脱又成熟的决定。 失恋这种东西,应该只是他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痛过也就过了,既然他还有些迷恋宋居寒,那做个伴儿也未尝不可,他又没什么可损失的,他甚至赌气的想,都是男人,宋居寒可以玩儿,他有什么不可以的? 他当时并不能预料到,那会是他一生中最损失惨重、最无法挽回、最错误的错误。他对宋居寒的喜欢,并没有因为心态和时间的变化而消亡,反而愈燃愈炽,当他猛然惊觉的时候,早已经走得太远、太深,无法回头了。 何故睁开眼睛,看到了自己家熟悉的天花板。 想着以前的事,居然就这么在沙发上睡着了,往事被编织成了一个故事,汇入了他的梦里。六年了,当时的所有细节,他居然还记得那么清楚。 尤其记得宋居寒是怎样把他迷得神魂颠倒,又怎样用三言两语打得他脸颊生痛、心脏碎裂,更记得冯峥当时对他做出的决定有多么怒不可赦,记得冯峥那冲动之余粗暴而青涩的吻。 他知道因为他的事,宋居寒去找过冯峥,或者冯峥去找过宋居寒,俩人还起了不小的冲突,但他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冯峥一怒之下出了国,一别就是六年。 他同样记得,这六年里宋居寒是怎么一鞭子一颗糖,把他拴得牢牢的。 他真的下过决心要和宋居寒“玩玩儿”,想把对宋居寒的那些迷恋都发泄完了、过足瘾了,他就能不留遗憾地潇洒走人了,人生难得几回放肆,他并不觉得自己出格。没想到,宋居寒还是那个宋居寒,他却已不能抽身而退。 他从不敢后悔,可偶尔也会忍不住想,如果那时候他就和宋居寒一刀两断,如今会怎么样?大概他会在若干年后,听到宋居寒的消息,也只是一笑置之,或是笑着和朋友说我曾经睡过这个大明星,总之,绝不是今天这般深陷泥潭的光景。 但,他怎敢后悔啊。 他捶了捶酸痛的腰背,从沙发上爬了起来,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被宋居寒摔出了电池的手机。 他过去把手机装上,开机,幸好手机没坏。 一开机,十几个未接来电和短信蹦了出来,全都是冯峥的,他回拨了过去,冯峥几乎是瞬间就接了电话,紧张地叫道:“何故,你没事吧?” 何故疲倦地说:“我没事,不好意思啊,又让你看笑话了。” “你真是……”冯峥咬牙切齿,“宋居寒真是十年如一日的混蛋,他对你做什么了?” 何故自嘲地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我过生日他过来陪我,看到你给我打电话就生气了。你们俩这么多年,这股劲儿还没别过来?” 冯峥沉默了一下,避重就轻地说:“你没事就好。” “难得你还记得我的生日,让你担心了。” “怎么会不记得。宋居寒走了是吧?出来跟我吃宵夜吧。” “太晚了,明天咱们都要上班,你也早点歇着吧。” 冯峥忍不住道:“何故,我能劝劝你吗?” 何故缓缓靠在了墙上:“冯峥,你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所有道理,我都懂,可我还是帮不了我自己。你劝我也没什么用,我自作自受,但我不想你为我这点破事儿糟心。” “何故,你是我认识的唯一一个,清醒着往火坑里跳的人。” 何故被他的形容逗笑了:“可不是,可能我上辈子欠他,这辈子来还债了。” 电话里传来冯峥的一声长叹。 顾青裴去了新公司后,并没有退旧公司的群,何故偶尔打开群,还能看到他开玩笑般发几句牢骚。 这天,何故正看文件呢,电脑上突然弹出个弹窗,是顾青裴的视频邀请,他有些疑惑地打开了。 只见顾青裴坐在老板椅里,笑着朝他挥了挥:“嗨,干嘛呢。” 何故忍不住想笑:“工作呢,顾总看来心情不错啊。” “哎,我这是强颜欢笑,这公司一堆烂摊子,老板还给我出了个大难题……算了,不说这个,给你看看我的新办公室。”顾青裴拿着手机站了起来,把办公室扫了一遍。 那办公室可比南创的高管办公室还要豪华气派得多,不愧是私企,想怎么花钱就怎么花钱,何故不由得有些羡慕:“这办公室真好啊。” “是啊,怎么样,动不动心?” 何故笑道:“这是总裁办公室,动心有什么用。” “我们正在装修新的办公区域,装好了我搬过去,这个办公室就是你的了。”顾青裴笑盈盈地看着他,“只要你来,我这里随时有你的位子。” “顾总,你真是太抬举我了,我这人只会干活,别的一律不行,我真怕辜负你的期望。”他虽然很感激顾青裴的赏识,但心里总有些犯嘀咕,他觉得顾青裴这样七窍玲珑的人,应该是看不上他这死脑筋的。 “哎,我还就要你这样只会干活的,只要你把你应该干的干好,别的东西我会给你。” 何故笑道:“顾总,我年后给你一个答复,好吗。” “成。”顾青裴轻叹了一声,“何故,我想你应该能想象我的处境,原立江的事业很大,他答应我把这个分公司做上市,就让我进董事局,但我现在身边一个自己人都没有,实在是绊手绊脚的。” “我懂。” “所以我可是对你寄予厚望的啊,我等你年后答复我。” “好,一定。” “对了,给你看看我养的金龙鱼,大师说我养两条在办公室,可以冲一冲新官上任的煞气,结果昨天死了一条,我八万一条买的,心疼得我一晚上没睡好。”顾青裴说着委屈地撇了撇嘴,竟透出几分孩子气。 “那它肯定是帮你挡了一波煞气,英勇就义了。” “嘿,你说得真有道理,我心里舒坦多了。”顾青裴把手机对着鱼缸,何故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比黄金还贵的宝贝疙瘩,突然那边就传来一声粗暴的开门声。 顾青裴的声音立刻夹裹了满满的嘲讽:“我说了多少次进办公室要敲门,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连两岁小孩子的礼貌都不懂。” “别他妈废话。”一个年轻清亮、充满怒意的嗓音传来。 何故正好奇地端坐了起来,视频就被掐断了。 马上的,原来的视频框就开始插入广告,还刚好就是宋居寒的电器广告。 何故叹了口气,把视频窗关了。他比较倒霉,就算想忘掉,可每天铺天盖地的全是那个人,躲都躲不起。 自他生日过后,又是半个月毫无联系。他觉得这次宋居寒会生很久的气,而他至今提不起力气去和好。临近年关,工作压力太大,他就差住工地上了,在这种高压之下,他身心俱疲,实在懒得去找宋居寒了。 就这样吧,该来的总要来,说不定现在就是了,他为这一天做了六年的准备,早就不慌不忙了。 第20章 过后,顾青裴打了电话来跟何故解释,说那是个不懂事的司机,语气很尴尬。 何故当然不相信那是个司机,就是债主都未必那么横。但他一向不多话,顾青裴不说,他不问。 看来顾青裴在新公司的处境是不太理想,在南创被捧习惯了,换了新环境难免会受点挫折,但他相信以顾青裴的能耐,慢慢就能搞定了。不过,现在他能感受到顾青裴的些许寂寞和压力,还有需要倾诉的欲望,于是主动提出一起吃个饭,上次喝酒,最后还是顾青裴买的单,说好的那顿饭,始终没吃上呢。 顾青裴欣然答应。 何故跑工地上忙活了一天,匆匆回家洗澡换衣服,就准备去赴约。 临出门前,却接到了小松的电话。 何故看着来电显示,心一下子吊到了嗓子眼儿。小松给他打电话,不可能跟宋居寒无关。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通话键:“喂,小松。” “何故哥。”小松的声音抽抽搭搭的,委屈极了。 “你怎么了?哭了?” “我可能要被炒了,我心里难受,又不敢让我女朋友知道,就想和人说说话。” 何故看了看表,时间充裕,他坐了下来,声音沉静:“你别哭,是出什么事了吗?”他的音域低,声线听起来特别稳重,非常能安抚人心。 小松果然平静了一点:“那个,寒哥这段时间状态很不好,你们是又吵架了吧?” “怎么说起我们了?不是说你吗。” “就是……寒哥状态不好,就容易出岔子,他一出岔子,宋总就骂我。前天寒哥在广告拍摄现场跟摄影师打起来了,宋总花了不少钱才压下来,然后我就被当炮灰了。”小松说到难过的地方,声音又有些哽咽。 “为什么打起来呀?” 小松迟疑了一下:“其实矛盾不算很大,就是工作上的意见不合,寒哥平时脾气没那么暴的,后来我问他,他说……” “说什么?” “说那个摄影师用的机器是垃圾。” “就为这个?”宋居寒虽然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但是挺敬业的,怎么会为了这个跟人打起来? “我也不懂机器,但是那个机器看起来很贵啊。然后我觉得,那个机器跟那天碰伤你的机器长得挺像的。” 何故皱了皱眉:“你想太多了吧,那些机器黑乎乎的,看起来都长得差不多。” “……也是,总之每次你和寒哥一闹矛盾,寒哥就会特别作。” 何故也不知道该不该笑:“小松,换做谁惹他不高兴,他都会特别作,你就是惹一只猫生气,它都会挠你两下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让我去给他顺顺毛是吗?” 小松小声说:“何故哥,其实我特别欣赏你,也特别佩服你,我也不想为了自己的工作求你做不愿意的事儿,我就是觉得,你和寒哥挺可惜的,你们要是不吵架多好啊,对谁都好。” “我?我们有什么可惜?” “我觉得寒哥是在乎你的,比别人都在乎。” 何故心里有些闷痛,他故作轻松地说:“你为什么这么认为呢?” “我、我感觉得到。” 何故扑哧笑了,眼里却没有笑意:“小松,我想我比你了解居寒。你工作的事,我可能帮不了你,每次我在他气头上去找他,都只是火上浇油,不过你放心,我保证宋总不会开除你,他找不到比你更好的助理。” 第23节 “真的吗?” “真的,上次居寒还说要给你涨工资,其实他们父子对你都很满意。” 小松声音听上去好一些:“真的啊?我正还房贷呢,压力可大了,要是被开了,我可能真的找不到工资这么高的工作了。” “放心吧。”宋居寒见过宋河,那是个精明的让人生畏的男人,身居高位的人,拿底下的人发发脾气太正常了,小松的工作能力和人品都好,不可能轻易把他开了。 “谢谢你啊何故哥,跟你聊聊我心里好受多了。” “没事了啊,你好好干活,谁都不舍得放你走。” “哎,谢谢哥。” “嗯,那挂了啊。” “嗯……哥,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寒哥啊。” 何故沉默了一下:“再说吧。” 挂了电话,何故匆匆出了门。 听说顾青裴想吃披萨,他特意订了一个很出名的意餐厅,餐厅位于一个特别繁茂的商圈,路上堵就不说了,到了地方停车位还不好找。他在地下停车场排着队,蜗牛一般往前挪,总算是看到车位了,却被卡住了,因为前面一辆跑车倒车倒得非常磨叽。 他看着那辆白色的911慢腾腾地侧过身位,再慢腾腾地往后倒,结果发现进不去,又往前开,反复几次,依然进不去,而后边等着的车,愤怒地喇叭已经震天响。 何故看了看表,时间有点紧了,他熄火下车,走到那911旁边,敲了敲驾驶位的车窗。 车窗慢慢降了下来,露出一张俊秀白净的脸,俩人都吃了一惊。 庄捷予? 京城这么大,这也能碰上,也真是巧了。 庄捷予也没回过神来,愣愣地看着何故。 何故冷淡地说:“下车。” “……什么?” “下来,后边一堆车等着呢。” 庄捷予咬了咬牙,瞪了何故一眼,下了车。 何故坐进去、关车门、一个前进再一个倒挡,车滑顺地倒进了车位,动作一气呵成。 然后他下了车,看都没看愣神的小演员一眼,自顾自地把自己的车开走了。 停好车,何故快步往餐馆走去,刚走到电梯口,就见庄捷予正靠在电梯旁的柱子上,好像是在等他。 何故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他一遍,他反戴着鸭舌帽、罩着墨镜,大冷天的只穿了件棒球外套和牛仔裤,嫩得就像刚冒芽的笋尖。 宋居寒大概是对的,庄捷予是有一点像19岁的冯峥,不是长相,也不是身材,而是那种青春洋溢的气质。 庄捷予看到他,似乎不太情愿地说:“刚才谢谢啊。” “不客气。”何故按了电梯,就站在一旁等着。 庄捷予凑了过来,围着他走了两圈,啧啧两声:“你怎么会和寒哥搅和到一起呢?你们俩也差太远了吧。” 何故没理他。 庄捷予也不觉得尴尬:“哎,你来这儿干嘛,吃饭吗?” “嗯。” “正好我也来吃饭,一起吧。” “我约了朋友。” “我不介意啊。” “我介意。”电梯门开了,何故大步走了进去。 庄捷予愣了愣,“靠”了一声,跟进去了,“你用得着这么拽吗?多少人想和我吃饭还没门儿呢。” 何故看着电梯门,假装没听见。 “你这什么破德行啊!”庄捷予气得直跳脚。 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何故大步走了出去,只想离这个莫名其妙的人远点儿。 “好像谁稀罕跟你吃饭似的……你不会是在这儿吃吧?”庄捷予指着眼前的餐馆。 何故叹了口气:“我今天是来谈正事的,你别再跟着我好吗。” “谁他妈跟着你了你要点脸好不好!”庄捷予要炸了,“老子跟朋友也约在这儿!” “哦,误会了。”何故径自走了进去。 他坐在预约的位子上等顾青裴,却发现庄捷予和朋友就坐在不远处,庄捷予不知道和朋友说了什么,俩人齐齐在往他的方向看。何故心里不太舒服,但也无奈。 过了一会儿,顾青裴来了,一坐下就抱怨道:“这里可越来越难停车了。” “是啊,尤其是周末。”何故笑道,“顾总在新公司感觉怎么样?” “唉,别提了,一堆烂账,不过倒也挺有挑战性的。” “挺适合你的,你的精力这么充沛,在南创可能都没什么发挥的余地了。” “哈哈,我也这么觉得。” 俩人边聊边吃,顾青裴突然古怪地偏头看了一眼:“何故,你有没有觉得那桌的人一直在看我们?” 何故警告地瞄了庄捷予一眼:“可能看顾总长得帅吧。” “我就当是吧。”顾青裴笑笑,随手叫了服务员过来,“给那桌送一瓶酒。” 何故差点呛水。 顾青裴笑道:“那个黑头发的小男孩儿是我喜欢的类型,你猜他会不会过来?” 何故轻咳了两声:“他会的。” “我也觉得他会。”顾青裴笑得自信满满。 “他好像是个演员。”何故道。 “是吗?我不太关注,难怪长得这么讨人喜欢。” “嗯,不红,很多人都还不认识。” 服务员把酒送了过去,庄捷予愣了一下,朝顾青裴露齿一笑,那笑容相当可爱。 很快地,俩人就过来了,庄捷予笑着说:“哥,谢谢啊。” “不客气,过来一起坐吧。” “好啊。”庄捷予挑衅地看了何故一眼。 何故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冲他点了点头。 他们大大方方地坐下了,庄捷予的朋友染着一头栗色的头发,娃娃脸,非常可爱,俩人都嘴甜得不行,和顾青裴你来我往地聊天,何故坐在一旁,反倒像个道具。 何故也不觉得尴尬,一边礼貌地对他几乎没听进去的内容点头微笑,一边观察顾青裴是怎么勾搭人的。他也不是想学,他就是好奇,真正有魅力的gay,是什么样子的。 看了一会儿,他发现没什么观察价值,有顾青裴这样的条件,其实也不需要刻意做什么。 顾青裴发现何故受了冷落,连忙又找他聊了起来,庄捷予和他的朋友就张罗着互相加了微信。 加完之后,庄捷予瞥了坐在身边的何故一眼,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地光芒:“何故哥,你是做什么的呀?” “工程师。”何故淡淡地说。 “哦,怪不得看着这么稳重。”庄捷予上下瞄了何故一番,和自己的朋友神神秘秘地说,“哎,这就叫禁欲系,对吧?” 顾青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肩膀跟着直抖。 何故有些尴尬:“你们小孩儿的东西我听不懂。” “那我给你解释一下啊,禁欲系就是……” “你们聊,我去下洗手间。”何故腾地站了起来。 顾青裴含笑道:“你们别逗何故了。” “那我逗你啊哥。” “好啊。” 何故走到洗手间,掏出手机看了会儿新闻,直到时间太久,再待下去会显得失礼,才不情不愿地走回座位,没想到庄捷予和他的朋友已经走了。 何故松了口气。 顾青裴歉意地笑笑:“早知道你这么不自在,我就不让他们过来了。” “没事,反正就是吃吃饭。” “其实我也很希望你能多结识一些朋友。” “谢谢顾总。”何故知道顾青裴是一番好意,但他要结识,也不需要结识庄捷予那样的小孩儿。 俩人聊起了公司的事,一顿饭虽然多了些意外的小插曲,但也很愉快,时隔多年之后,他觉得自己又再一次找到了聊得来的朋友,他打从心底感到高兴。 他并不是不觉得寂寞,他不过是比较能忍罢了。 第21章 最新更新 这天,何故正在工地上监工,又接到了小松的电话,当时工地正在浇筑,噪音震耳欲聋,他接了电话喂了半天,都没听清楚小松说什么。 小松挂了电话,发了条信息过来:何故哥,寒哥的妈妈回国了,叫你一起吃饭。 何故看着信息,愣了半天,回了一条:居寒知道吗? 那头很快回了:知道。 何故迟疑了一下,回道:地址。 小松发过来时间和地址,没想到就是今天的晚饭,而且还挺远的,回家换衣服肯定来不及,他只好找女同事借了点湿巾,擦了擦裤子和鞋上沾的灰,就赶紧开车过去了。 宋居寒的父母分居多年,在娱乐圈里不是秘密,但至少表面看来,这夫妻俩关系还不错,出席社交场合向来恩爱,大概是宋居寒的母亲性格奔放开朗,乐意接受open marriage。 第24节 何故紧赶慢赶到了酒店,还是迟了十多分钟,他对时间有强迫症,迟到让他非常不舒服。 他走到包厢门前,莫名地有些紧张。 他和宋居寒已经一个多月没见了,他拼命工作来分散注意力,只有这样才不至于时时想着这个人,也许是做了太久的心理准备,即使再难受,也忍住了去找宋居寒的冲动,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在用这种自虐般的自制力约束自己。然而即使是这样约束,也不过是管住了自己的行为,没管住心。 他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相当性感的女声:“请进。” 他推开门,眼前是一个宽敞豪华的中式套房,客厅摆着一张雕花龙纹花梨木餐桌,已经摆了些茶水和精巧的点心。 餐桌旁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宋居寒,还有一个,是个美艳不可方物的混血美人,她就是宋居寒的母亲,国际超模vanessa soong。 “嗨,何故。”vanessa走了过来,她穿了一身素色的湖蓝色套裙,那高挑动人的体态随着步履摇曳生姿,她热情地抱了抱他,“我们好久没见了。” 一股香氛沁鼻,即便是对女性不感兴趣的何故,也无法忽视这个人间尤物的魅力,那种放射着光芒的美是超越了性别的,何况她的性格是那么地好、那么地有修养,又是那么地聪慧,简直是教科书一般完美的代表。 何故轻轻回抱了她一下:“vanessa,好久不见了。” 宋居寒坐在座位上动也没动,看着何故一脸不爽:“你怎么穿成这样就过来了。” 何故没来得及照镜子,但也可以想象自己在工地待了一天灰头土脸的样子,而且去工地他从来不穿好衣服,现在的形象肯定好不到哪儿去。 vanessa呵斥道:“居寒,礼貌。” 宋居寒不屑地哼了一声。 vanessa拉着何故的胳膊,把他领到饭桌前:“来,请坐。” 何故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我接到小松的通知时,还在工地上,不仅迟到了,还空着手来。” vanessa摆摆手,笑道:“别在意这些小事。我刚倒过来时差,特别想吃好吃的中餐,然后我就想起,好久都没见你了。” “我看到新闻了,你在参加高尔夫明星赛。” “是啊,巡回了六个国家,累死我了。”vanessa用指尖捏起一颗椒盐花生,放在眼前看了看,口中喃喃道,“6 calories。”然后扔进了嘴里。 “妈,你放心吃吧,明天我陪你去健身。” “好呀,明天我们比赛平板支撑,如果你输了。”vanessa捏了捏宋居寒的鼻子,“就乖乖地去向你爸爸道歉。” 宋居寒冷哼一声:“他做错事也从来不道歉。” “但你不是他,你是妈妈的儿子,嗯?” 宋居寒翻了个白眼:“好吧,但前提是你能赢。” vanessa露出迷人的笑容:“我会赢的。” 何故目不转睛地看着宋居寒。宋居寒在他母亲面前,有着截然不同的孩子气的一面,会撒娇、会耍赖、会关怀备至、会宠溺有加,这样的宋居寒是多么好、多么令人向往。 vanessa转向何故,何故跟做贼一样,赶紧转过了脸来,vanessa扑哧一笑,何故感到脸有些发烫。 “何故,你比上次我见你瘦了一些,是工作很忙吗?” “是啊,尤其是年底会更忙。” “工作忙也要注意身体,你这么年轻,还有二三十年的时间为事业付出,但健康是你一生的追求。” 何故含笑点头:“我会的。” vanessa对宋居寒道:“去让服务生把菜上来吧。” 宋居寒看了何故一眼,表情依旧冷淡,起身去叫人传菜了。 vanessa托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何故:“你们相处得还好吗,听小松说你们吵架了。” 何故一直疑惑,vanessa知不知道他和宋居寒真正的关系,她也许是知道的,毕竟她儿子的花边新闻不断,但她也可能真的不知道,因为她似乎把自己当成了宋居寒的男朋友。 何故也不戳破,就道:“有一点矛盾,没什么。” “小松说得对,居寒和你吵了架,就会惹事,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儿子。” 何故心想,宋居寒万千宠爱集一身,已经很少有人或事不顺他心了,生气了自然要发泄,跟谁惹他生气,关系根本不大。他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vanessa拍了拍他的手,真诚地说:“何故,我很欣赏你,我真的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我不在乎他喜欢女孩子或者男孩子,只要他觉得幸福。” 何故笑道:“你真是个开明又睿智的母亲。” 俩人相视一笑。 宋居寒回来了,服务生也开始一一上菜,vanessa什么菜都只敢吃一两口,意志力真是让人佩服。 他们边聊天边吃,时间过得很快,只是宋居寒除了进屋时的那句外,没再和何故说过话,何故也没有自讨没趣。 吃完饭,vanessa对宋居寒道:“我让司机来接我,你坐何故的车回去吧。” “我不……” vanessa拍拍他的脸蛋,“我的宝贝应该听话。” 宋居寒不耐烦地扭过了脸去。 vanessa走后,何故也站起了身,踌躇道:“你需要我送你吗?” 宋居寒瞪着他:“谁要你送。” 何故沉默了一下:“我送你吧。” 宋居寒冷哼一声,站了起来。 俩人一言不发地往停车场走去。 到了车旁边,何故给宋居寒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宋居寒砰地一声甩上了车门,绕到副驾驶坐下了。 何故叹了口气,上了车。 一路沉默。 何故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才能不去想宋居寒就坐在自己身边,专心开车。 宋居寒的呼吸变得有些沉重,最后似乎终于忍无可忍了:“你他妈的是不是连句话都不会说?” 何故还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了想,道:“听小松说你跟摄影师打起来了。” “对,是那孙子先找茬的。” “宋总很生气吧。” “嗯。” “小松很担心自己被炒了。” “不会的。” “那就好,他正筹备结婚,压力挺大的。” 宋居寒瞥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小松了?” “他打电话诉苦。” “工作的事他不找我找你干什么?” “他怎么敢和你抱怨。” 宋居寒不高兴地说:“你就没别的要说了?” 何故沉默了一下:“暂时好像没有。” “何故!你他妈的……”宋居寒气得差点捶车窗,“冯峥呢?这段时间你见他了吗?” “没有。” “那以后呢,以后还要见他吗?” “你为什么这么在意他?如果我会和他好,也不会等到现在。”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现在只是朋友。” 宋居寒转头瞪着宋居寒,“如果我让你以后都不准见他呢?” 何故无奈道:“居寒,这没有道理。” “谁他妈跟你讲道理!”宋居寒厉声道,“我烦他,你不准再见他,不准再和他联系。” 何故慢慢把车停在了路边,转头看着宋居寒,心如刀刺,表情却平静地犹如冰封:“居寒,我没有任何理由这么做,这太幼稚了。” 宋居寒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寒声道:“你果然对他还余情未了吧。这么多年来都没见你有什么朋友,怎么这个朋友你就这么舍不得了?” “正因为我没多少朋友,所以有的时候才会珍惜。”何故抓着宋居寒的手腕,轻声道,“我已经说过,我和他不会有什么,我从没骗过你,你可以相信我吧。” 宋居寒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我不相信冯峥。” “冯峥已经有自己的生活了。” “那他对你这么殷勤干什么?” “他对我算不上殷勤,只是他回国之后,想起了我这个朋友,不然在国外那么多年,他有的是办法联系我。” 宋居寒听到这里,脸色稍缓,但态度却依旧霸道:“我不管这些,我只要你不准再见他,我和他,你只能选一个。” 第22章 最新更新 何故深深皱起眉:“居寒,这怎么会是选择题呢?你们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你别这样为难我好吗。” “我为难你?对你来说冯峥比我重要?你他妈居然还犹豫,还说我为难你,六年来你没有他都好好的,怎么现在就不行了?!是我没时间陪你你丫屁股痒了吗!” “居寒!”何故大吼了一声,“你到底想怎么样?你26了,能不能稍微为别人考虑一下?” 宋居寒脸上一阵燥热,他瞪直了眼睛,一把捏住了何故的下巴,恶狠狠地说,“你教育我?你他妈算哪根葱?也配教育我?” 何故的胸膛用力起伏,看上去情绪也有些激动。 宋居寒一把推开他,目露寒芒:“何故,别再让我看到你。” 他打开车门下了车,狠狠摔上了车门。 何故的身体跟着车身一震,大脑一片空白。 别再让我看到你。 别再让我看到你。 别再让我看到你。 第25节 何故的耳朵里不断回荡着这句话,一遍更比一遍刺耳,他感觉有一条毒蛇从耳朵里钻了进来,直接深入了他的五脏六腑,让他疼痛难当。 宋居寒不想再见他了?结束了?六年,真的结束了? 不…… 他早知道这一天会来的,他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可是……可是! 从后视镜里看到宋居寒离去的背影,何故感到一股巨大的恐惧狠狠揪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浑身发冷、四肢无力。 大脑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他就猛地打开了车门,嘶吼道:“居寒!” 宋居寒头也没回,正准备过马路。 “居寒,等一下!”何故的视线里,全世界都变成了灰色,只有宋居寒能映入他的瞳孔,他不管不顾地朝着那唯一的一抹色彩追去。 突然,一道刺眼的白光乍亮,接着,耳膜里钻入针刺一般地刹车声,何故感觉一阵风夹杂着霸道的力冲击向他的身体,他不受控制地被带倒在地,滚了好几圈,直到撞到路牙才停下。 “何故!” 何故眼前发黑,目光晕眩,半天都缓不过来。 “何故!何故!”宋居寒的声音都变了,他抱起何故不停地摸着,“你怎么样,你哪里疼?你撞哪里了?何故!” 何故双眼涣散,一时根本没法分析宋居寒说了什么。 司机下车了,着忙地跑了过来,吓得直抖,“怎、怎么样?!” 宋居寒怒吼道:“怎么样?!他真怎么样,老子要你命!” “是、是他突然冲出来的……”司机掏出手机颤巍巍地拨120。 宋居寒不停地拍着何故的脸,手都在发抖:“何故,你能听到吗?你怎么样了?” 何故终于回了点神,他身上有些疼,头有些晕,但好像没有什么大碍,他紧抓着宋居寒的衣袖:“好像……没事……” “救护车呢?救护车什么时候到!”宋居寒朝司机喊道。 “很快、很快。” 宋居寒不停地粗喘着气,他继续摸着何故身上的骨头,发现确实是没什么大碍之后,气息才逐渐平顺了一些,他咬牙切齿地看着何故,“你傻逼吗?你走路不看路吗?” 何故刚才脑袋撞到了路牙,估计是脑震荡了,非常不清醒,他只是紧紧抓着宋居寒的衣袖,晕乎乎地说:“你别走。” “我不走,我就在这里呢。”宋居寒用力抱着何故,眉头皱成了“川”字。 救护车和交警几乎是同一时间到的,宋居寒看着不知何时呼啦啦围过来的人,只能尽量把脸埋得很低很低,幸好他们在一片大树的阴影中,不容易被看清脸。 司机正不知所措,宋居寒低声道:“你过来。” 司机过来了,宋居寒冷道:“你把帽子和眼镜给我,然后发誓不跟任何人说你见到了我,今天的事就算了。” 司机早就认出宋居寒了,他愣了愣:“是是是,我绝对不说。”他赶紧脱下帽子和眼镜,给宋居寒戴上,还主动去疏散人群。虽然何故突然冲出来有问题,可他当时车速也有点快,谁想摊上这麻烦啊。 宋居寒压低帽檐,和何故钻上了救护车,这才松了口气。 护士一抬头,“呀”了一声:“宋居寒!” 宋居寒恼怒地看着她:“你赶紧检查啊。” 何故迷迷糊糊地,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差不多睡着了。 医生给他检查了一番,中度脑震荡,加上一些软组织挫伤,问题不大,医生让他留院观察一晚,然后回家休息几天就好了。 吃了药、打了针,何故除了头晕恶心,脑子倒是清醒了,他叹气道:“居寒,不好意思啊,干蠢事了。” 宋居寒摸着他的额头:“行了,好好休息吧。” 何故觉得既丢脸又懊恼,他当时就跟失去控制了一般,只想抓住宋居寒,不让这个人走出他的视线。 他悲哀地意识到,哪怕是做了那么久的准备,真到了引线烧完的那一天,轰然起爆,他依然会被炸得遍体鳞伤。 他感到了令人绝望的无能为力。 如果心能如人所愿般操控,世界上该少了多少悲剧。 可若是心真的能自由操控,他不会选择不爱宋居寒,他会把心挖出来,不爱任何人。 宋居寒在床边看了他半晌,就脱下鞋上了床,轻轻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说:“陪你折腾了一晚上,累死我了。” 何故感受着宋居寒宽厚火热的胸膛,心奇异地平静了下来,他轻轻握着宋居寒的手,小声说:“睡吧。” 意识朦胧间,他听到宋居寒悄声说:“何故,你真的是个傻逼,怎么就不会说几句软话。” 何故努力想分辨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却困得睁不开眼睛,只能任由自己跌入深眠。 第二天醒来,何故大吐特吐了一场,饭也吃不下,人暂时是废了。 他打电话跟下属交待了几件事,然后又亲自跟上司请了个假,现在正是最忙的时候,上司扼腕不已,却也无可奈何。 小松进来送饭,见何故还在打电话谈公事,“哎呀哎呀”着就上来要抢手机,“何故哥,你都这样了还工作啊。” 何故做了个“嘘”的动作,“我再说两句……对,那批墙漆绝对有问题,商标都像造假的,你跟原厂确认一下,嗯……对……” 挂了电话,小松一脸无奈地看着他:“我给你买了点白粥,你怎么都要吃点东西的。” 何故苦笑道:“实在是没胃口,居寒呢?”他现在脑袋发晕,一阵阵地泛恶心。 “他有个通告,下午就能回来。”小松坐在他旁边,舀起粥要喂他。 何故没处躲,只好吃了。 “哥,你也太不小心了,过马路怎么不看着点儿呢,还好没大事儿,吓死人了你。” 何故想起来也是后怕:“当时有点急,唉,万幸。” “不过也算因祸得福了。” “嗯?” 小松贼兮兮地笑:“你和寒哥这不是和好了吗?” 何故有些茫然,他们算和好了吗? “这也算皆大欢喜了。” 看着小松年轻的脸上那没心没肺的笑容,何故真有些羡慕。他在小松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没和宋居寒重逢,也曾这么简单稚气过。 吃完饭,小松送何故回了家,给他留了药,让他好好休息。 何故忍着头晕洗了个澡,换上舒适的家居服,整个人舒服了不少。 他睡了一整天,不想再睡,就打开电视放宋居寒的mv,闲暇时候,这是他比较爱做的事。 看着听着,时间过得飞快,就又迷糊了过去。 昏睡间,何故听到有人在叫他,脸蛋也被轻轻拍击,他勉强把眼睛撑开了一条缝:“……居寒?” “你怎么在沙发上睡觉了?你现在脑震荡,就不能好好在船上歇着吗。” “啊……本来没想睡的。”何故看了一眼窗外,他撑起身体,“天都黑了,你吃饭了吗?” “没有,我买了外卖。”宋居寒朝茶几上的塑料袋努了努嘴,然后目光落在电视屏幕上,“你在看我的mv?” “嗯,想放松一下。” “我人就在这里,你看这个干吗。”宋居寒看着定格的专辑封面,皱眉道,“几年前那是什么审美啊,这妆难看死了。” 何故笑了笑:“我觉得还不错啊。” “这首歌我后来即兴改了一点,唱法也不像早几年那么喜欢炫技了,我觉得现在我唱得更好。” “是吗。”何故心中一动,试探着问,“你能唱给我听听吗?” “可以啊,咱们先吃饭,一会儿我给你唱现场卡拉ok。”宋居寒笑着捏了捏何故的下巴,“你知道我唱一首歌多少钱吗,你赚死了。” 何故调侃道:“一分钟八万?” 宋居寒撇了撇嘴:“不一样的计费方式,我现场一首三十万。” 何故笑道:“真是暴利。” 宋居寒把他从沙发上拉了起来:“来吃饭。” 俩人吃着外卖,气氛竟然是前所未有的和谐,谁也不提昨晚发生的事,或者之前发生的事,何故宁愿自己失忆,或者,只活在现在的记忆里。 吃完饭,宋居寒当真打算唱歌,他对着麦克风随口清唱了两句,皱眉道:“这麦真次。” “买电视送的,我回头买套好的。” “算了,我家一堆,下次让小松送一副过来。”宋居寒单手搂住何故的腰,低头冲他浅笑,“听好了啊。” 何故嘴角上扬,含笑点头。 宋居寒用那独特的慵懒的嗓音唱起了情歌。 宋居寒说得对,他现在的声音,比起早几年少了些浮夸,多了更多的韵味,一首歌里包含的浓浓地感情,听得人止不住地战栗。 何故听着听着,只觉得眼眶一酸,有种要落泪的冲动。 上一次宋居寒唱歌给他听,还是六年前的那个下午,现在回想起来,那是他这辈子最难忘、最甜蜜的画面,抱着吉他、闭着眼睛、陶醉地唱着歌的宋居寒,只唱给他一个人听的宋居寒,就像一个发光的天使,永远存在于他最美好的回忆之中。 而今,哪怕是当日的场景重现,也已经是物是人非。 第23章 最新更新 何故在家休息的几天,同事想过来看看他,顾青裴也得到了消息,打算一起来。 何故非常不喜欢家里闹哄哄的,但这不大不小也是个车祸,而他不大不小还是个领导,同事要慰问他,他也没理由拒绝。 在他们来之前,何故想着把家里可能有的宋居寒的痕迹暂时藏起来,他把整个房子仔细搜索了一遍,宋居寒的专辑、参演的电影电视、海报、代言的东西等,这些是他收集的,衣服、保养品、零食、酒等,是宋居寒留在这里的,不找不知道,这个房子里竟处处是宋居寒的影子。 何故看着洗漱台上放着的两把电动牙刷,昭示着这里的常住人口是两个。简直像他们在同居。他自嘲地笑了笑,把牙刷收起来了。 这时,顾青裴给他打了个电话:“何故,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吃饭的时候碰到的那个小演员吗” “记得,怎么了?”那天之后,庄捷予给他发过一个打招呼的微信,他直接把人删了,庄捷予就发了个好友申请骂他。 “哦,今天中午我们一起吃饭,他听说了你的事,想一起来看看你。” “他?”何故深深皱起眉,他越来越搞不懂庄捷予想干什么了,俩人的相识本就非常不愉快,关系更是尴尬,而且曾经被一个小男孩儿窥见自己那么难堪的一幕,他真的不想再和庄捷予有任何瓜葛。 顾青裴道:“是啊,我也觉得有些唐突,但他大概是一片好意,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就回绝了。” 第26节 “那就……”何故刚要拒绝,可又一想,如果庄捷予真的有什么目的,就算现在避而不见,以后恐怕还是会找机会达到目的,要是任庄捷予在顾青裴面前瞎说,那对他更不好,今天人这么多,料庄捷予也不敢怎么样,还不如看看这小孩儿想干什么,顺道把麻烦解决了。他觉得自己还不至于搞不定一个19岁的孩子。想到这里,他改口道:“没事,他想来就让他来吧。” 下午四点多,六七个同事陆续到了,陈姗一手拎着保养品,一手拿着一个文件夹的资料,无奈地说:“何总,您看……” “没事,你放哪儿吧,我晚上看。” 几个厨艺好的同事做饭去了,其他人坐在客厅聊天。不知怎么的,就聊起了这一片的房价。 “何总这房子什么时候买的?买时候多少钱?” “买了五年多了,当时不到两万。”当初毕业后进了南创,他虽然有父母留下的房子,但离公司太远,单程就得花掉一个多小时。宋居寒在一年之内先后送了他车和房子,但直到今天,他都没去过户。他一直打算着有一天和宋居寒结束了,这些东西他也不想带走,他对于物质的欲望非常淡泊,何况房子他有,车他又不是买不起,当有一天宋居寒离开的时候,他要让这个人的痕迹彻底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只有这样,他才能堵住伤口走下去。 “哎,现在都涨到八九万了,吓死人了,要是早点买就好了。” 同事调侃道:“两万的时候你就买得起呀,何总是富二代,你能比吗。” 何故轻笑:“我不是富二代。” “何总别谦虚了,你当时刚进公司,哪儿有现在的收入啊。” 何故也懒得解释,说他是富二代,其实倒也不算错,他妈和他继父确实挺有钱,但那也和他没有丝毫关系。 正聊着,门铃响了,何故去开了门,果然是顾青裴和庄捷予到了。 “顾总,哟,顾总来了。”同事们纷纷迎了上去,“顾总在新公司一定是风生水起啊。” 顾青裴自嘲道:“哎,生的是飓风,起的是祸水啊,我现在可头疼死了,都有点怀念南创的悠闲了。” “哈哈哈谁敢惹顾总不痛快啊。” 何故把俩人迎进屋,庄捷予偷偷瞪了何故一眼,何故皱起眉,真想拎着他脖领子把他扔出去。 “何故,你好点儿没有?”顾青裴带了些补品。 “我好多了,开始还有些恶心,这几天就是有点头晕、嗜睡,没事儿了。” “哇!”一个女同事惊叫道,“庄捷予,你是庄捷予吗!” 庄捷予露出乖巧可爱的笑容:“大家好。” 何故皱起眉,这小子变脸倒是挺快,不愧是演员。 “天哪顾总还认识演员啊。” “他是远亲的表弟,何工也见过的。”顾青裴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庄捷予笑盈盈地说:“何故哥,你好点儿没呀。” “好多了。”何故眯着眼睛看着他。 顾青裴一来,理所当然成了交际的中心,何故终于可以在一旁看看电视休息一下。 庄捷予凑了过来,压低声音说:“喂,你居然敢把我拉黑,你这人到底有没有教养?” 何故眼也没抬地看着手机:“我们之间为什么要联系?” “好歹也睡过同一个人,算不算有点关系?” 何故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他抬起头,深深地盯着庄捷予,目光冰冷。 庄捷予身体往后缩,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何故站起身:“你进来,我和你说。” 顾青裴略有些惊讶,但也没表现出什么。 俩人进了书房。何故关上门,偏头看着庄捷予。 庄捷予有些戒备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我也想问你,你想干什么?我跟你不熟,你跑来我家想做什么?” 庄捷予抿了抿嘴,“我就是有点好奇,你和寒哥是什么关系。” 何故嘲弄道:“你觉得是什么关系?” “你不觉得你和寒哥很不搭吗,我就好奇你们怎么会在一起的。”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宋居寒讨厌多嘴多舌的,你想跟着他,连这点脑子都不长?” 庄捷予有些羞恼:“用不着你教育我!” “我没有兴趣教育你,出了这个门,我们只是第二次见面的陌生人,不要在顾青裴面前乱说,听懂了吗。”何故逼近庄捷予,表情严厉。 庄捷予也瞪着他,瞪了半晌,突然表情一变,暧昧地舔了舔嫩红的嘴唇,“那次我亲你的时候,你是不是真的挺享受的?” 何故一愣,庄捷予突然转变的话题确实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庄捷予低笑道:“何故,你那天说你能做1,你做过吗?” 何故皱起眉,真的搞不懂庄捷予想干什么了。 庄捷予大着胆子揪住了何故的衣襟,“其实……我真的对你挺有兴趣的,你是我以前从来没碰到过的类型,怎么会有你这么特别的人种呢。” 何故一把抓住了庄捷予的手腕:“你有病吗?” “寒哥让我不要碰你,可他越不让我碰,我就越好奇。”庄捷予的脸上扬起年轻漂亮的笑容,“你回答我啊,你做过1吗?” 何故不知道庄捷予打得什么算盘,但他绝不相信那“兴趣”是针对他的,他面无表情地说:“没有。” 庄捷予扑哧一声笑了:“你就不想试试吗?” “至少不想和你试。” 庄捷予瞪圆了眼睛:“你这个人真他妈的……” 何故威胁道:“庄捷予,你听好了,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我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你要是再做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我饶不了你。” 庄捷予气得鼻翼剧烈收缩,他从小因为长得好看,备受追捧,哪儿受过这样的挫败,他狠狠推了何故一把,低吼道:“你真是给脸不要脸,去你大爷的!” 庄捷予气冲冲地开门走了,何故心想,这回他应该不会再来烦自己了。 回到客厅的时候,顾青裴看他的眼神有些古怪,他解释道:“庄捷予想看我的建筑模型。” 顾青裴笑笑,什么也没说。 同事们在何故家吃了顿饭,期间何故接了宋居寒三个电话,问那些同事走了没,一个比一个不耐烦,何故也希望赶紧把这些人送走。 直到晚上八点多,他们才告辞,何故立刻给宋居寒打电话,说他们走了。 宋居寒不高兴地说:“现在才走,这么喜欢你家,怎么不在门口打地铺。” “他们也是好意,我也没法撵他们,你在哪里?我去找你吧。” “算了。”宋居寒哼道:“你去洗个澡。” “嗯?” “我马上就到。” 何故将信将疑,真的去洗了个澡。刚换上衣服,宋居寒就开门进来了。何故惊讶道:“你就在附近吗?” “在你家附近的店里按了会儿脚。”宋居寒冷着脸说,“你干嘛让他们来啊,烦不烦啊。” “同事嘛,真的不好拒绝。”何故柔声道,“早知道你在下面等着,我就装病把他们赶走了。” “哼,现在说有个屁用。”宋居寒摔下冒着寒气的羽绒服,上去抱住了何故,闻着他身上温暖的沐浴乳的香味,心情慢慢平静了下来。 何故抚了抚他的背:“累了吧。” “今天开始彩排演唱会,非常累。”宋居寒的声音带着丝丝困倦。 “你去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吧。” “你知道我的休息方式不是睡觉。”他的手伸进了何故的衣服里,轻抚那温热的背脊,还惩罚性地掐了他的腰一把。 俩人有一个多月没做了,彼此都有些动情,从客厅一路亲到卧室,很快就陷入了疯狂地情欲之中。 在意乱情迷之际,何故脑中闪过一些杂乱的想法,他想,太好了,和宋居寒应该还能再度过一个冬天。 第24章 最新更新 按小松的说法,“因祸得福”,在何故修养的这段时间,他和宋居寒的关系一直很和谐,甚至可以说有几分甜蜜。像何故这样未雨绸缪的性格,生生被宋居寒练就了一套及时行乐的心态,为了这一点和谐,何故就能假装忘记之前发生的种种。 休息了一个礼拜,尽管还有些不舒服,但公司积压了太多事情,宋居寒去拍mv了,何故在家里也待不住,又开始忙活了起来。 这天下午,他接到了冯峥的电话,冯峥最近约了他两次,他都没去,受伤是一个原因,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在下意识地回避冯峥。自冯峥回国后,他和宋居寒的关系愈发紧张,虽然这并不是冯峥的错。 冯峥告诉他,这次的聚会是彭放组局给一个兄弟接风,彭放还专门提了他。 何故听到去的人不少,加上实在不好意思再拒绝,只得答应了。 他加班到晚上,直接开车去了酒吧一条街。 那酒吧的位置相当巧,竟然就在他和顾青裴上次去的“”的斜对面。 冯峥和彭放一众人刚吃完饭,他们正好在酒吧门口汇合。 “嗨,何故。”彭放笑着朝他招了招手,“星期六还加什么班啊,跟我们一起吃饭多好。” 何故道:“彭总,你好,最近公司忙,没办法。” “何故。”冯峥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怎么感觉每次见你,你都消瘦了一些。” “没有吧,我体重没什么变化。”车祸的事他没告诉冯峥,实际上他这段时间食欲下降,确实瘦了好几斤了。 “来,给你介绍介绍,这是乌子昂,这是他女朋友……”彭放一个个介绍,最后是个一脸阴沉的青年,“这是我兄弟,原炀,今儿就是给他接风的。” 何故看向那青年,个子极高,好像跟宋居寒差不多,但比宋居寒壮,留着很短的头发,长相狂妄而帅气,身上带着一种特别挺拔干练的气质,像是当兵的。 何故道:“你好。” 原炀冲他点了点头,却没拿正眼看他,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行了别摆个便秘的脸。”彭放勾着原炀的脖子,“走走,进去。” 冯峥带着何故先进了酒吧。 背后却听着原炀和彭放在讨论什么,不一会儿,原炀自己往对街走去了。 进了包厢,冯峥奇道:“原炀人呢?” “不知道,说碰到个熟人,过去看看。”彭放口气有些玩味,嘿嘿嘿贼笑着,“一会儿可能有八卦听了。” 第27节 “什么八卦啊?”其他人也来了兴趣。 “都说了不知道了,等他回来你们自己问。” 彭放点了一桌子酒和宵夜,男男女女开始唱歌。 何故坐在角落里和冯峥聊天,聊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东西,冯峥见缝插针地劝他辞职,怕他太辛苦。 不一会儿,彭放过来了,埋怨道:“有酒不喝光聊天,跟脱光了谈人生有什么区别,来来来,赶紧的,喝酒。” 冯峥笑道:“彭放,你最近忙什么呢?” “瞎忙活赚俩钢镚呗,哪儿比得上冯大公子啊。” “你少寒碜我,我这新公司,脚都没站稳呢。” “哈哈,来,喝一杯,敬你的新公司。” 几人你来我往的喝酒,何故也主动敬了几杯,他酒量不差,但轻易不爱喝,而且讨厌这些闹哄哄的场合,要不是不想和冯峥独处,他才不会来。 过了半晌,原炀回来了,诡异的是,他脸上的阴翳一扫而空,甚至还带了几分得意的笑。 彭放眼睛发亮,急忙凑了过去,俩人低头讨论着什么,不时发出不怀好意地笑声。 冯峥过去找原炀喝酒,原炀喝酒相当豪气,一杯一杯地干,冯峥见这架势,哪儿敢久留,喝了三杯就跑了。 何故小声道:“那个原炀是不是当兵的啊,看着气势像,喝酒也像部队的风格。” “是啊,刚退伍回来。他是彭放发小,他爸是原氏的董事长,你听过吗?” “原氏?”何故略有些惊讶,“原立江吗?” “是啊,你认识?” “不认识,但我一个上司刚跳槽去原立江那儿。”没想到这么巧,原炀就是那个原立江的儿子。 “哦,原立江对手下的人很大方,确实挺能留人,我爸这点就不行,他虽然赏罚分明,但有时候太厉害了,不会笼络人心。” “是吗,我倒觉得冯总的个人风格直接影响了公司那种正派的、谁行谁上的作风,我觉得很好。” 冯峥笑了笑,他看着何故,在昏暗的光线里,那双深邃漂亮的眼眸显得格外明亮:“其实你当时应该留在我爸那儿的,我们的私人关系,不会影响你的事业,我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 何故认真地说:“我从没觉得你小肚鸡肠,只是当时……哎,算了,都过去了。”何故给冯峥倒上酒,“干了。” 冯峥眼里闪过一些复杂的思绪,俩人一口干掉了杯中酒。 突然,何故的电话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宋居寒的。 冯峥瞄了一眼,不咸不淡地说:“宋大明星啊。” “我接个电话。”何故拿着电话走出了包厢,“喂,居寒。” “何故,你在哪儿?”宋居寒的口气听上去有些阴沉。 “我跟……同事在外面。”他的背景音很吵杂,骗不了人。 “不会是和冯峥在一起吧。” “没有。”何故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撒谎,说完这两个字,他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即便是做尽一切去挽留这样可悲的关系,又能改变多少呢? 宋居寒道:“你知道我在哪儿吗?” “……哪儿?”何故心脏一颤,这里是酒吧一条街,夜生活最著名的圈子之一,难道宋居寒看到他了? “我在大圣影视的酒店,碰到了在这儿拍戏的欧太宁。” 何故愣了愣:“哦,他……” 宋居寒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你给我解释一下,你跟顾青裴这个gay单独去gay吧是怎么回事?” 何故感到一阵头疼:“那天在我们公司楼下的事你还记得吧,他看出来我们的关系了,我没想到他也是gay,他正好离职了,想交个朋友,没别的了。” “你以前不知道?” “我以前真的不知道。” “他是不是看上你了?”宋居寒的口气咄咄逼人。 何苦无奈道:“没有。”他莫名地想起了庄捷予的脸,“我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我们共事很多年,如果他要看上我也不至于等到现在。” 宋居寒语带讥讽地说:“我发现你还挺能招人的。” 何故感到无法形容地疲倦,他沉声说:“居寒,你想多了。” “最好是我想多了。”宋居寒声音冰冷,“你多少也有点自觉,离那些乱七八糟的gay远一点。” “……我知道。” 下一秒,电话里传来了忙音。 何故看着来电显示上的名字,良久没回过神来。 他快三十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动辄被拎着耳朵教训一番,而他选择忍。如果喜欢就是让人变得卑微、变得绝望,那喜欢的意义何在呢? 这个问题恐怕思考多久,都不会有答案。 回到包厢,冯峥一眼看出了他的情绪不太对:“怎么了,不会吵架了吧?” “没有。”何故晃了晃酒杯,“来,喝酒。” 冯峥深深看了他一眼,和他碰杯。 那天也不知道是人太多,敬来敬去的喝多了,还是何故有意喝醉,总之,离开酒吧的时候,他是被冯峥和司机搀着走的。 何故还没断片儿,但大脑发懵、视线模糊、脚步虚浮,口齿也有些不清:“冯峥,你帮我叫个……代驾。” “代什么驾,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那我……车……” “我让人给你送去家里。” “嗯……”何故点了点头,感觉脑袋要晃掉了,身体止不住地往下坠。 把何故塞进了车里,冯峥自己也钻了进去,何故虽然身材偏瘦,但好歹也是七十多公斤的块头,而且他自己也喝了不少,腿有些发软,短短一段路把他累出一身汗。 何故靠在车门上,眼睛睁着一条缝,看着冯峥:“没想到……你小子藏了一手。” 冯峥甩了甩脑袋,想摆脱几分醉意:“我藏了什么?” “你比我……能喝呀。”何故用脑袋蹭了蹭车门,他觉得很晕。 冯峥看着何故那迷蒙的醉态,这个平日里一本正经的男人,此时却显出几分难得的风情,冯峥心里一动,把人拽了过来:“一会儿有颠簸你就要撞到了。” 车正好一个拐弯,何故重心不稳地歪进了冯峥怀里。 冯峥的呼吸一滞,低头看着何故,目光灼灼。 何故挣扎着想爬起来,冯峥将他的身体扶正,并捋了捋他额前的碎发,仔细盯着那张脸,曾经青涩端正的容颜,如今沉淀了几分成熟的魅力,比之年少时要好看多了,冯峥感到胸中翻涌着一些难以抑制的情绪,他轻声说:“何故,在宋居寒没有出现之前,我一直觉得你很聪明。” 何故有些消化不了这句话:“我是……聪明吧。” 冯峥大脑发热,他忍不住摸了摸何故的脸颊,口气里充满了不甘:“他那么对你,你喜欢他什么呀?我不好吗?我哪里比不上他?” 何故皱起了眉,他已经意识到不太对了,他想离冯峥远点,身体却动弹不了:“冯峥,我醉了……你也醉了。” “我很清醒,但你确实是醉得一塌糊涂,从六年前一直醉到现在都没醒。” “冯峥……” 冯峥逼近了何故,他明知道有些话不该说,可却控制不住自己:“你还记得我们的那个吻吗?我一直很后悔,没能好好地亲你一次,我也很后悔,如果我当时没走,如果我留下来,你会不会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变得这么……贱。” “冯……” 冯峥的脸上闪过一丝狰狞,他捏着何故的下巴,粗暴地堵住了那唇瓣。 何故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忘了反抗。 冯峥用力吮吻着那对他想了很久的唇,何故被亲得喘不上气来,本能地推拒着冯峥,却被冯峥抓着手按到了背后。 当冯峥放开何故的时候,何故已经大脑缺氧,晕得身体绵软,他看着冯峥,喘着粗气说:“冯峥……你找死……” 冯峥笑了,笑得醉态尽显:“对,我找死,难道你不找死?你知道宋居寒当初为什么找你……哈哈,哈哈哈哈,何故,你才是找死。” 何故举起拳头想打冯峥,身体却随着车的转弯再次栽在了座位上,他困顿不已,眼皮重逾千金,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几乎是瞬间就昏睡了过去。 何故第二天醒来,头痛欲裂、天旋地转,他没有一次这么后悔喝酒,毕竟脑震荡的创伤还没完全恢复,这一顿酒彻底把他撂倒了。 他翻了个身,睁着酸胀的眼皮看着头顶的吊灯,回忆昨天自己是怎么回家的。 似乎是冯峥送的他? 冯峥…… 何故脑海里浮现出一些奇怪的画面和对话,他记得他和冯峥好像……接吻了! 何故脑中警铃大作。他是喝糊涂产生了幻觉,还是真的? 他忍着头疼翻身下了床,从一堆臭烘烘的衣服里翻出了手机,就想立刻打电话给冯峥求证。可看着屏幕上的名字,他犹豫了。 如果是真的,该有多尴尬,如果是他的幻觉,那就更尴尬。但若不求证,他恐怕会一直心神不宁。他咬了咬牙,还是拨过去了。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冯峥沙哑带着鼻音的声音传来:“喂?” “冯峥,你也喝醉了?” “是啊,头疼,嗓子也好难受,你呢?” “我也是……”何故心中疑惑更重,“那个,昨天是你送我回来的?” “我司机送的,然后他又把你的车开到你的小区了。” “辛苦他了,帮我谢谢他。” “没事儿,客气什么。” “那个……昨天,我没时态吧。” 冯峥笑了:“我连自己失没失态都不记得了,怎么会记得你呢,放心吧,咱们半斤八两。” 何故听了,也不知道该不该放心,但显然是问不出什么了,虽然他认为自己就算喝糊涂了,也不该做和冯峥接吻的梦,但就算那是真的,冯峥不承认,他也真不敢确认。 只是他对冯峥的戒心更重了。 其实他并非没想过找一个知冷知热的人,相伴扶持,共度余生,也许那样,他就能从宋居寒的阴影中走出来,但那个人是谁都不该是冯峥,因为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忘掉宋居寒,他所有的爱与热情,已经在一个人身上消耗光了,他在乎冯峥,所以更不能拿自己破糟糟的感情去敷衍。 第28节 第25章 最新更新 何故酒醒之后,下楼找车,车是在小区找到了,可他猛然想起来,车钥匙呢?他之前丢过一副钥匙,一直忘了去配,现在就那一把钥匙。 无奈之下,他又打了电话给冯峥,冯峥仿佛如梦初醒,“哎哟,肯定是老陈犯糊涂,把你车送到了,又把车钥匙给带走了。” 何故叹了口气:“他现在在哪儿?我让助理去取。” “平时是住我家,但今天他孙女生病,陪着去医院了,我打电话问问他,一会儿给你回电话。” 何故挂了电话,等了几分钟,冯峥打了回来:“何故,老陈把钥匙带走了,他后天才回来,不好意思啊,你这两天用车,我派个司机去。” “不用麻烦了,这两天我让助理来接我吧。” 冯峥歉意地说:“抱歉啊,反倒给你添麻烦了。” “别这么说,多亏了你们送我回来呢。” “应该的,不看到你安全回到家我怎么放心。”冯峥的声音很柔和,“等老陈回来就把钥匙给你送去。” “好,谢了。” 何故有些郁闷,只好给陈珊打电话,让她这两天来接一下自己。他这个级别还不够配车,但每个月报销一千的油费,南创虽然基本工资低,但是奖金和福利非常高,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没打算挪窝的最大原因。 陈珊知道何故时间观念很强,所以早早就到了小区等他,结果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吃错东西了,肚子开始绞痛起来,她实在忍不住了,只好跑上了楼,按响了门铃。 何故打开门,不解道:“你上来干嘛?” 陈珊不好意思地说:“何总,我肚子疼,可不可以借下厕所?” 何故愣了愣:“哦,你去吧。” 陈珊脸一红,埋头跑了进去。 厕所门一关上,何故猛然想起来浴室里的那些东西……牙刷,毛巾,浴巾等生活用品都是双人份的,柜子里摆着二十几瓶香水和各种高档保养品,他刚才换衣服,衣柜的门也没关,路过卧室就能看到一整面墙的柜子里摆着多少衣服、鞋、单品,还完全不是他的风格。 陈珊一向心思缜密,看到这些,难免会浮想联翩,恐怕这些明显的痕迹瞒不过她。 过了一会儿,陈珊出来了,表情果然带着一丝古怪,有些不敢看何故的眼睛。 何故郁闷地想,他这么多年都把自己的性向藏得好好的,怎么在短短两个月内,就暴露了两次,而且都是在同事面前?难道是流年不利? 何故淡定地说:“走吧。” 陈珊跟在后面,走到电梯门的时候,何故透过铜面的反光,发现陈珊在偷瞄他,他面无表情、目视前方,突然沉声说:“不要告诉别人。” 陈珊吓得肩膀一缩:“是,是,何总你放心,我绝对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何故“嗯”了一声,没再提起这个话茬。 周六晚上,何故打算下了班就去拿自己的车钥匙,可给冯峥打电话的时候,冯峥却说钥匙在自己手里,今天没有空。 何故短时间内不想再见冯峥,便说让助理去拿,冯峥却匆匆地说自己忙,回头再联系。 刚挂了冯峥的电话,宋居寒的就打来了,何故心里一喜,赶紧接了,“居寒,你今天过来吗?” “不去,你过来吃饭。”宋居寒的口气还算和缓。 “好啊,我这就过去。” 收到地址,何故在办公室换了身衣服,就急忙打车过去了。 到了酒店,服务生领着他往包厢里走去。 包厢的门一推开,何故顿时傻眼了。以他视线所及的范围,他看到了宋居寒、宋居寒他爸,以及,冯峥! 何故大脑呈现短暂地空白,他迅速确认了一遍,自己没看错,当然,除了这三个人,还有不少西装革履的商务人士。 这跟他想的不一样,他以为这会是宋居寒的私人聚会,或者,最好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冯峥又怎么会在这里。 “何故,你来了。”宋居寒冲他露出盈盈笑容,仿佛那天在电话里的连番质疑从未存在过。 何故咽了咽口水,快速冷静了下来,淡笑道:“不好意思,迟到了。” “没事,都没上菜呢。” 何故冲一桌人点头:“宋总,冯峥……” 冯峥笑看着他,表情让人摸不透在想什么, 宋河眯着眼睛看着何故,他是知道何故和宋居寒的关系的,他点点头,没什么表情:“坐吧。” 何故坐在了宋居寒旁边,宋居寒像朋友一样勾住他的肩膀,一一给他介绍,“这是王总,这是刘总,这个你应该认识,是慧思投资的冯总。”宋居寒直勾勾地盯着冯峥,唇边挂着一抹嘲弄地笑容。 冯峥笑着说:“居寒你说笑了,我和何故的关系,还用你介绍啊。” 宋居寒微眯起了眼睛:“哦,是吗。” 冯峥突然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放在了餐桌的转盘上:“何故,你的钥匙。” 宋居寒和何故脸色均是一变,宋居寒暗暗握了一下何故的肩膀,何故疼得差点没当场叫出来,他强忍着疼痛,轻轻转动转盘,那钥匙就像个定时炸弹一般,缓缓地靠近,最后停在了他面前。 他刚要伸手去拿,宋居寒却率先一步拿走了钥匙,用手指拎在眼前,轻飘飘地说:“这钥匙真眼熟啊,不会刚好是你的车钥匙吧。” 那钥匙上印着硕大一个路虎的标志,宋居寒这是明知故问,那话里藏刀的口气让何故心直往下沉,何故接过钥匙,低低地“嗯”了一声。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宋居寒没法发作,他坐正了身体,头微微下垂,挡住了自己眼中的冰冷和深沉。 宋河一直在观察着他们,徐徐开口道:“何故是吧,你前几天和vanessa吃饭了?” 何故不卑不亢地说:“是的。” “嗯,她难得吃顿像样的饭。”宋河道,“居寒,你怎么不介绍一下你的朋友?” 宋居寒笑了笑,道:“各位,这是南创的高级工程师,叫何故,是我很好的朋友。” 他刻意加重了“很好”二字,听得何故有些不舒服。 “今天主要是请小冯吃个饭,谈谈我们的电影。”宋河朝冯峥抬了抬下巴,“我跟他爸爸认识几十年了,小冯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今都能和我做生意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冯峥适时地恭维了宋河几句。 服务员开始上菜了,很快,一桌奢侈的餐宴会就摆在了眼前,何故却没有半点胃口,光是待在宋居寒身边,他似乎都能感受到那股锋利地怒意,让他如坐针毡。 酒桌上开始互相敬酒了,冯峥端着酒杯潇洒地走了过来:“居寒,何故,我敬你们一杯。” 何故站了起来,宋居寒却坐在椅子里没有动,只是抬头瞪着冯峥,冯峥就跟没看见似的,自顾自地碰了碰何故的杯子,笑着说:“本来还想亲自给你送过去,这样反而省事儿了。” 何故脸色有些苍白,只好说:“谢谢。” “有空去多配一副钥匙吧,这样多不方便。” “是想配来着,最近太忙,就给忙忘了。” 冯峥调笑道:“你也会忘事儿啊,这可不像你的性格啊。” 俩人之间那熟稔的样子,简直是火上浇油,把宋居寒心头的火撩拨得越来越旺,他也站了起来,开门见山地说:“冯峥,何故的车钥匙怎么会在你哪儿。” 何故抢着想要解释,却被宋居寒一眼瞪了回去。 冯峥嘴角含笑:“哦,是这样的,上周末我和何故出去玩儿,何故喝醉了,我先让司机把他送回了家,又让司机把他的车开到了他的小区,结果我司机糊涂了,把车钥匙带走了,这不,今天要不是正好碰上,我打算明天亲自给何故送去呢。” 宋居寒的胸膛用力起伏了一下,拳头在背后握紧了,他慢慢扭过脖子,一双眼眸深不见底:“原来你们上周末见过了。” 何故只觉得背脊发寒,为正常的交际撒谎已经够可悲了,更可悲的是还被拆穿了,当面的。 冯峥似乎还嫌不够,继续往上添柴火:“何故,你上次可是醉得够彻底的,你看着挺瘦的一个人,喝了酒怎么那么沉,我都差点没抱动你。” “我去趟卫生间。”何故实在待不下去了,四周萦绕着宋居寒和冯峥那股针锋相对的气氛,他都快要喘不上气来了。 他匆忙放下酒杯,走进了卫生间,并下意识地反锁住了门。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面色惨白,额上直冒虚汗。他甚至不太敢回忆宋居寒的眼神,幸亏是这么多人在,否则以宋居寒的脾气,恐怕要把桌子掀了。 可这顿酒局早晚都要吃完,之后他该怎么办。 何故发现自己头一次如此地紧张,连多年修炼出来的淡定都有些按不住了。 冯峥……冯峥是故意的吗…… 第26章 最新更新 何故用水泼了几遍脸,脸皮的热度下去了,大脑也跟着清醒了几分。 他整了整领带,面无表情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慢慢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你在害怕什么呀何故,最坏的结果,你不也早已经准备好了。 何故转身离开了洗手间。 外面,一桌子人还在聊天、喝酒,冯峥已经返回了自己的位置,正在低头看手机,看到何故出来,抬眼一望,那双眼睛漆黑而明亮,藏着难以捉摸的情绪。 宋居寒也回过头,用一种仿佛在看着猎物入笼般的恶狠狠地眼神。 何故扫了他一眼,坐回了他旁边的位置。 宋居寒微微偏身,在他耳边面带微笑地说:“你他妈的敢骗我。” 何故没有吭声,而是给自己满上一杯酒,站了起来,不卑不亢地说:“宋总,各位长辈,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留在这里也扫大家的兴,就想先回去休息了,我自罚一杯,抱歉了。”何故不等他们反应,仰头干了满满一杯的红酒。 冯峥温言道:“身体不舒服就别喝太多了。” 有个老总附和道:“是嘛,不舒服就回去吧。” 宋河用审视地目光看着何故把酒喝完,然后平淡地说:“那你就回去吧,身体要紧。” 何故点了点头,看也没看冯峥和宋居寒,转身走了。 背后突然传来啪地一声脆响,伴随着几声惊呼。 何故顿了顿,回头一看,宋居寒把酒杯捏碎了,玻璃碴子碎在他手间,红酒洒了一身。 宋河皱眉道:“你怎么搞的。” 宋居寒笑笑:“酒杯太薄了。”他拿过毛巾开始擦。 “手伤着没有?你下个月就要开演唱会了。” “没有。”宋居寒甩了甩手,那上面红色液体横流,也分不清是酒还是血。 何故心脏发紧,他抿了抿唇,还是走了。 第29节 打车回到家,何故冲了个澡,开始处理工作,在这种心神不宁的时候干活儿,效率自然高不起来,最后他烦躁地关掉了电脑。 看了看表,九点多了,以宋居寒的性格,估计快到他家了。 他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星星灯火,突然产生一种难言的孤独。 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没有像他这样矛盾的人,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当然,他从不觉得自己可怜,无论是得与失,喜与悲,大多都是他自己选的。 只是今晚不知怎么了,他突然想见见他妈,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一方面,确认她过得好,另一方面,想看看是不是人只要拼命努力,就能如愿以偿。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避免去打扰她,潜意识里,他可能在躲着她,她也在躲着自己,母爱对他来说是个非常抽象的词,让他具化不出细节。 这时,走廊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家里非常安静,那脚步声清晰而急促,紧接着,是钥匙插进钥匙孔并旋拧的声音。 何故站了起来,他感觉血液翻涌,温度如流水一般倾泻出身体,他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那扇门。 门被打开了,宋居寒带着一身比寒冬还要凛冽地煞气和浓浓地酒气走了进来,右手还缠着几圈刺眼的白纱布。 何故的喉结上下滚了滚,眼神闪动,嘴唇微微抖了抖。 宋居寒握紧了拳头,看着何故无措惶恐又要强装镇定的样子,突然就有一丝心软,他脸上的肌肉有些扭曲,强忍着那股澎湃的怒意,慢腾腾地脱下外套,想借这时间冷静哪怕一点点,可酒精在灼烧着他的血液、他的思维,他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叫嚣着要宣泄。 何故也不说话,只是那么站着、看着。 脱到最后,宋居寒终于控制不住地把那厚厚地羊绒长大衣摔在了地上,牛角扣撞击木地板,发出沉重的声音,他咬着牙,寒声道:“你答应从今往后再不和冯峥联系,今天的事我放过你。” 何故深吸一口气:“居寒,我骗了你,是我的错,但你限制我正常的交际,这不合适。” “不、合、适?”宋居寒表情有几分狰狞,“为什么偏偏是冯峥?你说你和顾青裴只是同事,我姑且相信你,冯峥以前和你是什么关系?他现在对你又是什么态度?你他妈瞎吗看不出来吗!”说到最后,宋居寒已经在吼。 何故感到心脏发颤,他沉声道:“他对我是什么态度,跟我没有关系,居寒,我已经说过很多次,我和他什么都没有,你为什么这么咄咄逼人。” “因为就是不能是他!”宋居寒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大手拎起何故的衣领,狠狠将人撞在了落地窗上。 何故背脊一痛,宋居寒的指骨用力挤压着他的胸膛,他的脸瞬间变了颜色:“居寒,你冷静点……”扑鼻一股浓重地酒味。 宋居寒喝多了,他酒量一向不好,喝多了脾气会变得非常暴躁。 宋居寒用那双美丽却狠毒的眼睛死死盯着何故的眼睛:“上次你被车碰了,我懒得再跟你计较,我把当时的话再重复一遍,我和冯峥,你只能选一个!” 何故头痛欲裂,胸中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叫嚣、冲撞,让他感觉整个人都要炸开了。 宋居寒为什么要这么混蛋,为什么要这么…… 六年前,他辜负了冯峥,六年后,冯峥不过是要个没事喝喝酒聊聊天的朋友关系,他也要拒绝吗?他要为了宋居寒,把自己所有的路都一条条封死吗? 看着何故沉默不言,宋居寒气得脑仁发胀,眼睛赤红一片:“你为什么就和他这么难分难舍?!为什么!” 何故颤声道:“你不讲理,让我怎么和你解释。” “放你妈的屁!”宋居寒猛地将何故的身体扳了过来,将他的脸和胸膛都压在了落地窗上。 何故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觉得身下一凉,他对醉酒而又盛怒中的宋居寒感到恐惧,“居寒,你喝醉了,你先放开我!” “冯峥能给你什么?有什么是他能给你而我不能的?”宋居寒动作粗暴而不留情,恶狠狠地实施他的“惩罚”。 何故疼得汗都冒了出来,可就在如此屈辱和混乱的时刻,他大脑却悲哀地想起了和冯峥重逢的那一晚,冯峥竟然和宋居寒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有什么是他能给你而我不能的? 这两个人,在某些方面真的很像…… 何故很快就无法思考了,他无力地承受着宋居寒的疯狂,破碎的字眼从嘴里逸出,“宋……居寒,你他妈混蛋……” “是,我混蛋,我不是第一天这么混蛋,你留在我一个混蛋身边这么多年,你是什么?你他妈连混蛋都不如。” 何故只觉得胸口剧痛,眼里有什么灼热的东西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没错,他连混蛋都不如。狗屎,都他妈是狗屎。 宋居寒一手捏住何故的下巴,让他看着玻璃窗上的反光,眼睁睁地看着俩人在做什么,不,应该说宋居寒在对他做什么。 何故闻到了宋居寒手上的血腥味儿,他眼中赤红一片,他有种幻觉,宋居寒手上沾着的是他的血,把他的心挖出来时,沾上的血。 宋居寒残酷地声音在耳边回荡:“为了一个冯峥,你敢开口骗我,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你究竟还骗了我多少?!和庄捷予那个贱人亲个嘴儿你都享受,还和人去gay吧!以前你不是都围着我转吗?这么多年了,是不是你开始腻歪我的东西了,是不是也开始想尝鲜了?” 何故咬紧了嘴唇,无法再说出一句话,身体痛,但心更痛。 他的这颗心脏,多年以来好像只为宋居寒而跳动,为宋居寒喜,为宋居寒悲,被宋居寒挖得千疮百孔,随着每一次呼吸都往外渗血。 这颗心怎么就不死呢?死了吧,死了吧,一了百了。 一了百了。 “你这么骚,别人能满足你吗?你平时那么假正经,你有脸让别人看你这幅样子吗?”宋居寒嘴里不断吐露恶语,眼睛却越来越红,沾着汗水的卷发贴服在脸颊上,为他平添了几分带着凶狠地狼狈。 何故感觉意识不住地下沉,最后终于无法再分辨宋居寒说了什么,逐渐失去了意识。 何故一觉醒来,感觉身体散架了,没有一处不疼,难受到连动动手指都有些困难。 “何故哥,你醒了。” 耳边传来一个清凉的声音,何故勉强睁开眼睛,看到了小松的脸。 小松唉声叹气:“哥啊,你这工作真是折寿啊,上个月脑震荡刚好,怎么又发烧了呢,早上都烧到40度了,吓死我们了。” 何故张了张,喉咙火辣辣地疼。 小松用汤勺给他喂了一点水:“你是不是嗓子疼?没事,你不用说话,好好休息,寒哥请了家庭医生来,我也会在这儿陪你的,哦,我打电话给你助理请假了。” 何故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只觉得那清凉的水流过喉管,跟刀子划过一样地痛。 宋居寒…… 他无法形容现在是什么心情,连恨与怒的力气都提不起来,只觉得深深地无力,就好像倾尽所有、背井离乡去寻觅一个宝藏多年,最后却发现宝藏根本不存在一样。 哀莫大于心死。 他以为这么些年,即便宋居寒不喜欢他,至少还有些陪伴的情谊在,可宋居寒却能羞辱他至此。 他这六年,究竟都活出了什么?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一个笑话。 第27章 最新更新 何故浑浑噩噩地睡了一天,到了晚上,烧退了,人突然变得特别饿,他叫了两声小松,却没有回应,他只得强撑着身体下了床,没想到双腿发软,差点摔倒。 直到快走到门口了,小松才擦着口水跑了进来:“哥,我刚睡着了,你要什么?你是不是饿了?” 何故叹了口气,轻声说:“饿了,还想上厕所。” “我扶你。”小松把何故扶到厕所,“我去厨房给你热吃的啊。” 何故上完厕所,看着镜中苍白憔悴的男人,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怒气。他一向都是个自控力很好的人,对时间、对名利、对情绪、对得失,他都能将自己放置于一个游刃有余的位置,可独独碰到宋居寒,他花费十倍的自制力,也不过能勉强让自己少犯贱。 宋居寒简直就是他的孽债,他把自己掏空了都还不清。 何故洗了把脸,又慢慢挪回了床上,等小松给他送饭,刚爬上床,就听外面传来了开门声,小松叫了声“寒哥”。 何故的神经立刻如拉紧的琴弦一般绷了起来。他不想承认,可昨晚的宋居寒让他害怕。 认识这么多年,俩人不是没吵过,但没有一次动过手,宋居寒气急了就砸东西,他知道宋居寒在忍着,因为他见过宋居寒和别人动手,下手太重,可昨晚那个醉熏熏的男人,那和脸蛋截然相反的狂野,让他第一次知道宋居寒可以有多可怕。 他躺下盖上被子,想装睡,宋居寒却已经进来了,手里端着热好的粥,放到了床边。 宋居寒坐在椅子上,看着何故紧闭的眼睛,和眼睑处疲倦地黑眼圈,轻轻咬了咬唇,摸了摸何故的头发:“睁开眼睛吧,我知道你没睡。” 何故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着宋居寒,黑亮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情绪。 “我让小松回家了,他热了粥,你起来吃一点。” 何故没说话,他想看看宋居寒是不是真的能如此淡定自若。 宋居寒在那样直白的目光下,只觉得头皮发麻,他烦躁地扒了扒头发:“昨晚我喝多了……但是、但是是你先骗我的。” 何故心里涌上一股怒意,他坐了起来,端起粥吃了一口,然后说:“我骗了你,你打算怎么样,把我弄死吗?” 宋居寒瞪直了眼睛:“你……你就为了冯峥?” “跟冯峥没关系。”其实就算宋居寒不说,他也打算彻底疏远冯峥,他又不是瞎,冯峥昨晚那明显的挑拨离间,已经超过了朋友的界限。但他的决定是他的决定,如果他向宋居寒妥协,就退让了他最后一点底线,六年来,他已经一退再退,终于把自己逼到了一个狭窄的角落,狭窄到整个世界都只剩下那么一个人。他但凡还剩下一丁点自救的意念,就不能让宋居寒霸占他整个世界,否则分开的那一天,他的世界就塌了。 就为这一点坚持,他也不能退。 宋居寒握紧了拳头:“何故,有时候我真想把你的脑袋扒开,看看里面到底塞了些什么!” 何故双眼空洞地看着前方,机械地吃着粥。宋居寒就在身边,可他却没什么感觉,那股怒意刚到嗓子眼儿就又退了下去,他甚至提不起愤怒的力气,除了累,还是累。 宋居寒见何故不说话,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最后,他压下不快,慢慢伸出手,顺了顺何故的头发:“别再见冯峥了,好吗。”语气已是满满地商量。 “好。”何故平淡地说。 宋居寒大概没料到何故会这么干脆地答应,怔愣过后,顿时有些高兴:“你、你早听话不就好了,干嘛非要惹我,你知道我脾气不好……”宋居寒越说声音越小。 何故放下碗,疲倦地说:“我累了。”说完就要躺下。 “等一下。”宋居寒突然掏出一个文件袋,“这个送你的,本来是想你生日的时候送你,但是手续出了问题,耽搁了。” “放那儿吧。”何故看也没看。 宋居寒皱起眉:“你都不问问是什么吗?” 何故钻进被窝,闭上了眼睛。 宋居寒深吸一口气:“我给你买的基金,够你赚一辈子的了。” 何故毫无反应。 宋居寒气得把文件袋扔在了床头柜上:“何故,你他妈真比我爸还难讨好。” 何故闻言,睁开了眼睛:“你如果要道歉,直接说‘对不起’就行了。” 宋居寒怔了怔,抿了抿嘴唇,小声说:“……对不起。” “我想睡觉了。” 宋居寒心里有些发慌,何故从来没对他这么漠视过,他推了推何故:“你如果生气,你就打我吧,我保证不还手。” 何故静静地看着他:“有意义吗?” “你以为谁都能打我的啊。我让你打脸好吧,不过脸只能打一拳。” “我是说你做这些,有意义吗。”是因为愧疚吗?宋居寒也会愧疚,倒也真是难得。 第30节 “什么叫没意义!”宋居寒咬牙道,“我都道歉了,冯峥的事我也不跟你计较了,你还要怎么样?” 何故慢慢地换了一口气,哑声说:“我想睡觉。” 宋居寒简直是恶狠狠地脱掉了外套:“好,你想睡觉,我陪你。” 何故还来不及阻止,宋居寒已经踢掉鞋爬上了床,掀开被子就钻了进去。 何故跟触电了一样想躲,却被宋居寒从背后一把搂进了怀里:“……宋居寒!” 宋居寒用额头抵着何故的背,轻声说:“你身体好热。” 何故有种被兽口舔过的战栗,他脸色难看极了,却无法挣脱宋居寒的双臂。 “别动。”宋居寒闭上了眼睛,深深嗅了嗅何故皮肤中散发出来的热度,“何故,我昨晚不正常,你就当我发酒疯好不好啊?我不想伤你的,你别怕我好不好。” 何故身体僵硬,大脑充血一般晕眩。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开口,我会对你好的。”宋居寒亲了亲何故的脖子,“你能不能就……忘了昨晚?” 说这几句软话,简直是耗尽了宋居寒吃奶的力气,他感觉脸也在发烫。 何故有些茫然。这是宋居寒第一次对他低头,这样的宋居寒,真是格外的陌生,跟昨晚那个疯子一样的陌生。 如果换做以前,他一定会有所触动,可现在他却只剩下深深地无奈。他只能闭着眼睛,恨不能闭上耳朵,希望能把宋居寒就在他身边的那种压迫从五感上抹去。 他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希望宋居寒从自己身边消失。 有时候他觉得,他也许是在期待一个分手,因为他提不起勇气对抗他六年的坚持,所以他想要宋居寒给他一个干脆利落的解脱。 可宋居寒只是收紧了胳膊。 何故身体底子好,烧很快就退了,只是精神一直萎靡不振。 老总以为何故是累的,良心发现地给他临时调派了两个人手,何故真是求之不得。 在那顿酒局之后的第三天,何故接到了冯峥的电话。 冯峥听出了何故声音里的冷淡,歉意地说:“何故,不好意思,我那天有些冲动。” 何故寡淡地说:“你不仅是冲动,你越界了。” “我是看着宋居寒那样对你生气,他把你当什么了,他尊重过你吗!”冯峥越说越有些激动。 “冯峥。”何故心里涌上伤感,“我不想成为你和宋居寒较劲儿的砝码,看来时间过去了,我们也回不去了,因为太多东西都变了。” “何故,我真的很抱歉,但我真的是为你好,你再这么下去会毁了自己的。” “冯峥,你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让我留点念想吧。”何故鼻头一酸,赶在自己的声音变调之前,挂断了电话,并利落地把冯峥的电话拉进了黑名单。 就这样吧,那个有着灿烂的笑容,还有点少爷的小脾气的冯峥,早已经不存在了,而他宁愿那个人活在自己的青春年少的记忆里。 其实冯峥没做错什么,是他走得太远、太深,回不了头了。 自那天之后,宋居寒隔三差五就会出现在他家里,嘴里说着筹备演唱会忙疯了,但半夜两点也可能突然摸上床,死死抱着他睡觉。 何故同样是忙得两脚恨不能黏在工地上,回家就是洗澡睡觉,根本没时间去思考宋居寒的事,或者说,他逃避去思考。于是宋居寒破天荒的两个星期内出现在他家六次,两人却没说上几句话。 有一天,何故难得早回家,给自己煮了碗面,正吃着呢,宋居寒也来了。 这段时间他们是第一次在天还没黑的时候打照面,彼此竟都有些不知所措。 宋居寒一屁股坐在餐桌前,撒娇道:“我也没吃饭呢。” 何故放下筷子,起身去厨房煮面。 宋居寒盯着何故的背影,抿了抿唇,站了起来,从背后抱住了何故的腰,蹭着他的肩窝:“我喜欢吃你做的东西。” 何故没说话,专心地切着青椒。 “我演唱会定在元旦,给你准备了最好的位置。” 何故顿了顿:“我元旦有新楼盘剪彩。” 宋居寒皱起眉:“新楼盘剪彩你们老板去就行了,你去不去能怎么样。” “那是我的项目。” “那剪彩也是白天,我演唱会在晚上。” “楼盘在唐市,我赶不回来。”何故悲哀地想,曾经宋居寒的演唱会,他一场也不会错过,如今…… 宋居寒恼了,松开了手:“何故,你是故意的吧。” 何故也停下了,他转过头,一字一顿地说:“我真的赶不回来。” “何故!”宋居寒怒吼了一声,“这段时间你闹够了没有!我跟你道歉了,我还愿意补偿你,再说本来就是你先骗我的,要不是看你跟我这么多年,换做别人我他妈早就……早就……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何故对这个问题也感到很迷茫,他想怎么样呢? 可能,他想回到从前吧,但到底是多久之前的从前?是他和宋居寒“互惠互利”、相安无事的从前,还是他一腔热血、一往情深的从前,又或者是和宋居寒在一起之前,只让那个完美的闪着金光的少年活在自己美好记忆中的从前?回到从前,还要不要认识宋居寒,这真是个世纪难题。 “说啊,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敢说,我就敢答应你!”宋居寒指着何故,气得眼眶有些充血。 有那么一瞬间,何故想说,你敢不敢和我认真地谈一次恋爱,但他不可能说出口。六年前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宋居寒回给他的是讥讽,用最滑稽、残忍的方式把那一厢情愿的喜欢拍了个粉碎,如今他比那时候更成熟、更通透了,又怎么会再自取其辱。 他知道宋居寒是因为有些愧疚,加上身边来来去去那么多人,始终没有像他这么不麻烦的,所以对他有些留恋,毕竟,人是会忠于习惯的,他要是当真了,那就越活越回去了。 他顿了顿,面无表情地说:“那个剪彩很重要。” 宋居寒一脚踹飞了垃圾桶,转身大步冲出了门。 何故闭了闭眼睛,感觉有些无力,不是生理上的。 宋居寒消失了好几天,何故一方面感到没那么大的压力了,可又一方面,他每夜辗转难眠,他强迫自己去适应没有宋居寒的生活,却发现每天脑子里都会想上无数次。 这也不能全怪他,宋居寒演唱会的宣传铺得到处都是,仿佛全世界都在他耳边叫着:宋居寒、宋居寒、宋居寒! 何故实在难以忍受一个人,他生平第一次,产生了想要人陪伴一下的孤独感,于是他给顾青裴打了个电话。 顾青裴很痛快地答应了他的邀约。 俩人约在一个安静的小酒吧,相见的瞬间,竟发现彼此状态都不太好,不由得双双苦笑。 “何故,你怎么了,太忙?” 何故点点头:“这个月有两个项目要交付。顾总呢?看上去也很累啊。”顾青裴在他的印象里总是意气风发的,像这样露出倦容,实属难得。 “哎,都是公司的事儿,说都说不清。”顾青裴摇着酒杯轻笑,“我也是自己作的,好好的清闲工作不做,非要来历练,有时候想想都觉得自己有病。” “我相信顾总的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顾青裴笑道:“那倒是,可最近压力是有点大……你约我还挺巧的,我明天就要去杭市出差了。” “哦,不会是早班飞机吧?” “不是,放心喝吧。” “对了,上次朋友请我在这条街喝酒,一起来的还有你们董事长的儿子。” 顾青裴的手顿了顿,眯起了眼睛:“谁?” “叫原炀吧。” 顾青裴的神色有些不自在:“哪天啊?” “上个月中旬,周六。” “哦。”顾青裴轻哼了一声,“那位公子哥儿可不好相处吧。” “是啊,不怎么搭理人,顾总跟他接触了?” 顾青裴叹了口气,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最后还是道:“不多。”正说着,他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晃了晃手机,“庄捷予。”说完接了电话。 俩人嗯啊了两句,顾青裴道:“我就在酒吧一条街啊,你在哪家店?我在青砖,何故也在,嗯,好,你来吧。”挂了电话,他笑道:“真巧,他也在这儿,正想约我呢。” 何故想到庄捷予就一阵不自在,但也不能表现出什么。 不一会儿,庄捷予来了,一个人。他上来亲热地揉了揉顾青裴的脖子,“哥,你最近忙什么,叫也叫不动你。” “工作呗,朝九晚五,哪儿像你们演员这么自在。” “自在什么呀,自在就代表没钱赚。”庄捷予一屁股坐在了顾青裴身边,两条腿放肆地搭在了矮桌上,看着何故道,“嗨,好久不见了。” 何故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你现在势头挺好的,不是接新戏了吗?” “还不知道能不能上呢,另外一个演员有金主,我都没有人捧。”庄捷予装模作样地吸了吸鼻子,“哥,你包我吧。” 顾青裴噗嗤笑道:“我可包不起。” 庄捷予笑嘻嘻地说:“你帅,给你打五折。” 何故有点不适应这样风流倜傥的顾青裴,只能掩饰地喝着酒。 这时,顾青裴的电话又响了,他低头一看,叹气道:“老板。”然后拿着电话出去了。 顾青裴一走,庄捷予一对滴溜溜的小鹿眼睛就盯着何故猛看。 何故皱了皱眉,没理他。 庄捷予站起来,转而坐在了他旁边:“喂,我的电影上了,你去贡献票房没有?” “没有。” “好歹咱们也认识,你连几十块钱都不舍得出啊,真抠。” “我不看电影。” “呿,还有人不看电影的。” 何故没接话。 “哎,都是因为你,宋居寒不搭理我了,我新戏都难上,本来靠他绝对能拿下这个角色的。” 何故不咸不淡地说:“跟我没关系。” “就赖你。”庄捷予撞了撞他的肩膀,“要不,你补偿我一下?” 何故歪头看着他:“我上次跟你说的话,你是忘了吗?” “记得啊,不过后来我想了想,你这个人真的很腼腆啊,表面上一本正经的,其实是特别容易害羞吧,这么一想还有点儿可爱。”庄捷予笑道,“哎,我是真的对你挺好奇的,人家说越闷骚的人那方面越强,你要不要和我试试?你要是不愿意做1,我可以做1啊。” 何故气得有点想抽他,他从来没见过庄捷予这么厚脸皮的人,他退一步对方能进三步,弄得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总不能因为被一个小孩儿调戏两句而真的动手吧。他硬邦邦地说:“你别得寸进尺。” “人活一辈子啊,想要什么就去拿,拿得到算本事,拿不到算命,这怎么能叫得寸进尺呢。”庄捷予凑近他,神秘兮兮地说,“我就是想知道,你这样成熟禁欲系闷骚男,在床上是什么样儿。” 第31节 何故瞪着他,庄捷予露出漂亮可爱的笑容,还眨巴眼睛。 第28章 最新更新 顾青裴适时回来了,缓解了何故的尴尬。 看到俩人坐在一起,顾青裴调笑道:“捷予,我发现你对何故挺感兴趣啊。” 庄捷予毫不避讳地说:“是啊,你不觉得他很好玩儿吗?” 顾青裴高深莫测地一笑:“是有点好玩儿。” 何故脸上有些挂不住,轻咳了一声。 顾青裴哈哈笑道:“行了,不逗你。” 庄捷予给何故倒上酒,三人齐碰杯。 庄捷予挺爱闹的,何故哥叫来叫去变成了“何叔叔”,顾青裴被他逗得不停地笑,何故却是无奈极了。 最后俩人硬是又加上了微信,庄捷予搂着何故的脖子逼他答应绝对不删,不然就不松开,何故最后只得答应。 虽然他对庄捷予感到头疼,但是有个这么能玩儿的人缓解气氛,确实对心情有所改善。 那天晚上回到家,何故发现从门缝里塞进来的一个信封,打开一看,是一张宋居寒演唱会的svip票和专属停车卷,还有小松留的纸条:哥,等你来啊。 何故抖了抖那张票,慢慢地贴在了眼睛上,还能闻到丝丝墨香。 去吗?不去吗? 其实从唐市坐动车回来也就两个小时,演唱会是晚上八点开始,完全来得及。 宋居寒这些年来的演唱会,除了有几个在国外的他没时间去,只要在国内,他一场都没有落下过,这仿佛已经成为了一种仪式。要打破某个信仰,也许就该从这象征性的仪式开始。 何故经过垃圾桶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票放进了抽屉里。 元旦那天,公司派车送他们去了唐市,中午大吃大喝了一顿,下午进行剪彩仪式。作为项目总工程师,他还要发表感言,但他整个人都不太在状态,幸好这种感言也不需要什么口才。 剪彩仪式结束后,政府方面还想留他们吃顿晚饭,想提前早的可以随公司的车回去。 何故本该留下,但他借口不舒服,还是跟上车回去了。他本就不喜欢那些交际的场合,一碰到要喝酒的,更是能躲则躲。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何故看了看表,晚上七点多。 他摸了摸肚子,有些饿,便随便热了点剩菜,一边吃,一边不住地看表。 演唱会……要开始了吧。 就算现在过去也太晚了,今天是元旦,路上肯定很堵,说不定自己到了,演唱会都快结束了,不如在家里看看直播。 何故打开了电视,娱乐频道果然在直播宋居寒的跨年演唱会。看着舞台上那个华光四射、倾倒众生的男人,台下上万粉丝只为他一个人疯狂。 电视里传来的音乐已经失色了太多,但依旧令人陶醉不已。何故感觉心脏扑通扑通地直跳,仿佛已经随着那音乐的节奏澎湃。他握紧了拳头,挣扎片刻,狠狠捶了一下沙发,腾地站了起来,抓起外套和票,飞一般冲了出去。 他想看,想看宋居寒像个帝王一般站在那个云端的舞台上尽情唱歌,想看宋居寒不可一世又全情投入,那份对音乐的专注和热爱,是在任何事、任何人身上都看不到的。也许他喜欢现场看演唱会的原因,就是想看看宋居寒诚挚地爱着一样东西的模样。 那样子迷人极了,可惜永远不属于他。 何故跳上车,以最快的速度往体育馆开去,路上果然非常堵,他不住地看着时间,心急如焚。 哪怕能听一首完整的歌也好啊。 赶到体育馆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何故出示了票,由于体育馆里已经坐满了人,工作人员亲自领着他从后台绕了进去,可走到前排,却发现自己的位置已经被人占了,工作人员要上去赶人,何故道:“算了,我就站在这里看吧,都快结束了。”他认出那是小松的女朋友,他现在站在主舞台的侧边,其实离宋居寒已经很近,看得也很清楚,只是有器材遮挡,宋居寒轻易注意不到他,这样反而更好。 “先生,这样不好吧,您的票可是最好的位置。” “没关系,你去忙吧。” 何故的位置离音响有点近,音乐震耳欲聋,粉丝的呐喊声响破天际,但在如此杂乱的环境中,宋居寒的歌声就像一道河流,强势地淌进了他心里,随着他的血液流至四肢百骸,让他全身都跟着战栗了起来。 舞台上的男人仿佛就是宇宙的中心、时间的凝点,他掌管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它们随着他的情绪高潮迭起,何故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过去种种纷涌而至,瞬间塞满了他的大脑,最后全都化作一腔强烈的欲念。他多想抱住宋居寒,多想这个人眼睛只看着他一个,只为他一人唱歌。 好想拥有他,好想独占他,好想好想,那份渴望恨不能冲破肉身的束缚,挥洒于天地之间! 一阵重鼓声传来,何故幡然惊醒,猛地倒吸一口气,惊得瞪大了双眼。 他在想什么?他早就不该这么想了! 一首歌唱完了,宋居寒轻咳一声,用那温柔又慵懒地嗓音含笑着说:“大家听得开心吗?” 粉丝恨不能将全身力气化作呐喊,争先恐后地希望自己的声音进入天神的耳朵。可惜爱宋居寒的人太多了,他能看见、听见谁呢。 宋居寒低笑两声:“你们开心就好,我唱歌就是为了有人能听得开心。” 何故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心脏,这颗心不听自己使唤,简直要蹦出嗓子眼儿。 宋居寒唱完最后一首歌,又在漫天的“安可”声中,多唱了两首,演唱会才在依旧高亢的气氛中结束。 何故本想随着现场的人流离开,但走到半路,又退了回去,他想见见宋居寒,强烈地想见。 他挤了半天,终于回到了刚才的位置,他想穿过后台去找宋居寒,但被工作人员拦住了,他正想给小松打电话,正好碰上了宋居寒团队的键盘手。 “哎,这不何故吗,你什么时候来的?都没看着你。” “哦,我迟到了。”何故道,“阿生,能放我进去吗?” “那有什么问题。”阿生跟工作人员说了两句,就把何故放进来了。 “阿生,居寒在休息室吗?” “应该在吧,下台就没人影了,说不定内急呢,哈哈哈哈。”阿生给他指了指路,“休息室顺着这条路走到底右拐,我先回家陪孩子了啊。” “好,谢了,拜拜。”何故顺着走廊快步走去,心里忐忑不已。 见到宋居寒要说什么呢?要不还是回去吧,就当他没来过……他心里这么想着,脚步却不听使唤一般转过了拐角,面前出现了一排休息室,上面贴着宋居寒团队的各个乐手的名牌,最后一间,就是宋居寒的。 何故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就要敲门,手刚抬起来,他就愣住了。 休息室里传来了粗重的喘息声和撞击声,一个动情的声音不断地喊着“寒哥”,还伴随着抑制不住地低叫。 何故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看四周,还好,一个人都没有,没有人能看见他此刻的难堪和狼狈。 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一瞬间只觉得心如刀割。 何故,你真可笑。六年多的时光,二千多个日日夜夜,还不足够你明白吗,为什么你还敢抱有期待? 他用力后退了一步,然后转身快步往来路走去。 拐角处突然窜出来一个人,何故闪躲不及,俩人撞作了一团。 “哎哟……何故哥?”小松看到何故吓了一跳,“你、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没来吗?” 何故脸色苍白,淡道:“我来晚了。” 小松紧张地往走廊深处看了看,咽了咽口水:“那你……你去找寒哥了啊?” 何故不置可否:“我先回去了。”说完越过小松就要走。 “哎,哥。”小松记得抓耳挠腮,“寒哥不知道你来了,其实他、他很期待你来的。” 何故就跟没听见似的,简直是落荒而逃。 直到回到车里,何故还觉得脸颊发烫,除了“傻逼”两个字,他竟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描述现在的自己。 他靠在椅背上,大口喘着气,才能稍微缓解心脏处传来的密密实实地痛。 不是已经习惯了吗,宋居寒和谁睡觉,哪儿轮得到他管?只是最近宋居寒一系列的举动,太有迷惑性,让他头脑发懵了,才会想得太多,才会庸人自扰。 真是活该。 何故发动了车,把车窗都降了下来,任冬日呼啸的寒风切割着他的皮肤,冷冻着他的大脑。 车开到楼下,宋居寒的电话也打来了,何故看着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慢慢地拆掉后盖,拔掉了电池。 回家之后,何故在黑暗的客厅中静坐了很久。 唐市的项目交付,年前最大的一个担子算是撂下了,老总给放了三天假,面对这额外的假期,何故却不知道该干什么。他的生活真是够乏味的,仿佛除了宋居寒,都没什么值得关注和感兴趣的。 这样不行啊。 何故想了半天,决定去申市看看他妈。他拿起座机,给他妈打了个电话。 他妈接到他的电话很是意外:“何故?你没事吧?” “没事啊,怎么这么问。” 对面的声音有些尴尬:“哦,你平时不打电话的。” “我没什么事,就是后天正好去申市出差,想去看看你。” 电话那头顿了顿,声音突然有些激动:“真、真的吗?你想来看我吗?” 何故听着他妈那忐忑中带着明显喜悦的声音,心里也有些泛酸,“是啊,咱们也好久没见了。” “好啊,你几点的飞机,我去接你。” “不用了,公司安排好人接待了,后天到了之后,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吧。” “好,好,你到了之后联系我。” 挂了电话,何故洗了个澡,就一头栽倒在床上。 跑了一天,他格外地疲倦,他无比后悔去了那个演唱会,简直是自讨苦吃。 何故不知不觉睡着了,但似乎没睡多久,就听到了开门的动静。他猛然惊醒,是宋居寒来了? 下一秒,卧室的灯突然亮了,何故条件反射地遮住了眼睛,只来得及看清一个高大的身影。 宋居寒站在门口,表情僵硬地看着何故。 何故的眼睛慢慢适应了光线,放下了手,他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宋居寒大步走了上来,把何故从被子里拽了起来:“来了为什么不跟我说?” 何故揉了揉眼睛,小声说:“我很困。” “你到底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看到你!”宋居寒简直是气急败坏。 何故不仅感到有些好笑,宋居寒这是生的哪门子气?他眯着眼睛说:“迟到了,演唱会不错。” 宋居寒脸色微变,咬牙切齿地说:“你就不能早点来?特意给你留的位置……” “没什么,我听得很清楚。”何故刻意加重了“听”的语气,说完又觉得自己幼稚。 第32节 “……哪个傻逼放你进后台的?非工作人员不准进后台,谁他妈让你进来的。”宋居寒气得乱撒脾气。 “没人拦着。”何故打了个哈欠,他真的没有力气再面对宋居寒,或者说不想不对,“我真的很困,让我睡觉吧。”他闭上眼睛,仿佛把宋居寒隔绝在视线外,就也能隔绝在他的世界外。 宋居寒盯着何故紧闭的眉眼,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在床上僵坐了好半天,突然低下头亲了亲何故的头发。 何故没有反应。 他把手伸进了被子里,冰凉的手触碰到何故的皮肤,何故一哆嗦。他更是得寸进尺,肆意抚摸。 何故在被子里扭了扭,就想躲开,宋居寒反身压在他身上,热吻落在他脸颊、脖颈、胸口,手扯着那松垮垮的睡袍。 何故此时完全醒了,拼命挣扎了起来,使劲全身力气推搡着宋居寒。 宋居寒恼了:“你干什么!” 何故眼睛通红,狠狠推了宋居寒一把,整个人也从床上弹了起来,以比宋居寒更大的音量吼道:“你干什么!” 宋居寒衣衫单薄、头发凌乱,脸上还带着没有卸的残妆,配上那震惊又有几分委屈的表情,狼狈的同时,竟然显出几分可怜。只是那点可怜在回过神来时,瞬间就化作了高亢的怒火:“你够了没有!你闹个屁啊!这段时间你消停过吗?上次的事我他妈都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你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也敢给我脸色看!” 何故衣襟大敞,胸膛剧烈起伏着,面对宋居寒时那种窒息感,迫使他必须花费几倍的力气,才能顺畅地喘上一口气,但他已经习惯了,待在宋居寒身边,从来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可笑怎么还有那么多人想接近这个骄纵成性的大明星。 何故垂下了肩膀,沉声说:“我今天已经很累了,你能让我休息吗。” 宋居寒脸上的表情有几分扭曲,他紧紧握着拳头,看着何故脸上的疲倦,最终忍住了没有发作,他起身去了浴室。 何故倒回床上,一时间仿佛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听着浴室里传来的哗哗的水声发呆。 过了一会儿,水声停了,宋居寒带着一身水汽,再次钻进了被窝里,并紧紧抱住了何故,用额头顶着额头,低声说:“我们很久没做了。” 何故装睡。 宋居寒沉默了半晌,突然小声埋怨道:“你为什么对我越来越不好了?” 第29章 最新更新 何故一晚上没睡好,屋里暖气开得太足,宋居寒又天生体热,还要一直贴着他,他半夜热醒了两次,但又不想吵醒宋居寒,他宁愿宋居寒就这么睡着,好过俩人清醒着面对面的尴尬。 忍到早上六点多,他实在睡不着了,下楼跑了一圈步,顺道买回了早餐。 晨跑真是非常有助于醒脑,他已经从昨天那种难以形容的恶劣、颓丧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了,他觉得很好笑,自己昨天在别扭什么?他和宋居寒本就是那样的关系,宋居寒也本就是那样的人,难道他是第一天才知道吗? 冷静地思考一下,他们俩人最近的相处频频越轨,都源于冯峥的突然回国,也许这是一个契机,让他从宋居寒的阴影之下独立起来,他已经越来越能适应逐渐疏远宋居寒,说不定、说不定真有那么一天,他可以率先离开。 吃完早餐,何故换上衣服,找出了箱子,开始收拾行李,他订了明天一早的机票飞申城。 这时,宋居寒揉着眼睛从卧室里出来了,一见何故收行李就顿时醒了:“你干什么呢?” 何故头也没抬:“出差。”他越过宋居寒进卧室拿衣服,“你的早餐在桌上。” “什么时候出差?” “明天。” “明天?”宋居寒皱起眉,“我租了私人飞机,打算带整个团队去塞班岛度假,你也一起去吧。” “我要出差。”何故挑拣了两身换洗的衣服放进了箱子里。 宋居寒看着何故眼也不抬的样子,大清早的心里就升起一股火,他大步走了过来,拎着他的胳膊把他直接从地上拽了起来,何故吓了一跳,被迫看向宋居寒。 宋居寒眯起眼睛:“何故,你是在躲着我吗?” “躲着……没有。” “你连正眼都不看我,还说没躲着我?” 何故叹了口气:“我真的要出差,你去吃早饭吧。” “你出差几天?” “没定。” “我们去塞班玩儿十天,你出差结束就过来。” 何故的眼神有些闪躲:“我……真的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忙完。” “你还敢说你没躲着我?!”宋居寒气得揪起他的衣襟,“你这段时间到底怎么了?因为冯峥吗?因为昨天吗?” 何故抓住宋居寒的手,慢慢抽出了自己的衣领,轻声说:“你想多了,我只是工作比较忙。” 何故不咸不淡的态度,让宋居寒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挫败感,他简直是火冒三丈:“你还为那天的事生气是吧?我那天是他妈的发浑了,我也后悔了,要不是你先骗我,我又喝了酒,我绝对不会那么对你,咱们这么多年,我伤过你吗?我说了你可以打我,你想要什么补偿尽管开口,你这么憋着怨气有什么用?!” 何故叹了口气:“打你不会让我痛快。” “那怎么才能让你痛快?” “你为什么在意我痛不痛快?”何故反问道。 宋居寒一时语塞,何故那双澄亮的、干净的眼睛让他有些无法直视,他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道歉了,我接受了,现在你去吃饭吧。”何故继续蹲下收拾行李。 宋居寒居高临下地看着何故的发旋,心里升起一股难言的情绪,这个人明明就在眼前,却好像在越走越远。 何故一边收拾,目光却在偷偷地瞄宋居寒的脚,见他半天没走,反而时时能感觉到一股要把人穿透的视线从正上方袭来,实在让人难受,他无奈地抬起了头:“不吃饭吗?” “你陪我吃。”宋居寒硬邦邦地说。 “我吃过了。” “我坐那儿看我吃。” 何故站了起来:“来吧。” 俩人面对面坐下了,宋居寒犹豫了一下,才吃了起来。何故真就那么看着他。 有时候这么看着宋居寒,何故常常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就会和这个人走过了这么多年呢?多年前的自己,又是怎么跟着了魔似的喜欢着他?也许就是因为从来没有真正得到过,所以心里有着一股放不下的执念吧。 宋居寒吃了两口,抬头看着何故:“出差完了就过来,知道吗。” “年前还有特别多的事情,我真的没有假期,老板不可能准我假的。” 宋居寒皱起眉,语带嘲讽:“这是你自己不来的,那我只好带别人去了。” 何故低垂下眉眼,“嗯”了一声。 宋居寒啪地一声撂下了筷子,双手抱胸,扬着下巴看着何故:“昨天在休息室里那个,是个最近大红的模特,身材好得不得了,你健身也勤快点,最近腰都不够紧了。” 何故点点头,没说话。 大概是心上已经插满了刀子,这种小打小闹,都找不到地方下手了。 “你说我该带谁去呢?是带个身材好的,还是声音好听的,还是温柔会照顾人的?我想带个女孩子去,要不被人拍到麻烦。”宋居寒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何故的反应。 何故又点了点头。 宋居寒冷哼一声,继续低头吃东西。 何故还是静静地看着,他想,总归会有那么一天,他只能看着宋居寒,甚至还不会有这么好的距离。 宋居寒吃完饭就走了,他一走,何故就感觉身体的力气被抽干了一般,坐在沙发上半天缓不过来。 何故其实能感觉到宋居寒的焦虑和不满,因为习惯了掌控他,突然发现那控制力有些松动,所以感到不习惯,为被触犯了权威而恼怒。如果他继续这么“不识相”,俩人就真的快玩儿完了。 他处于一种无比痛苦地矛盾中,一方面,一想到要和宋居寒断掉,他就不知道第二天醒来自己会如何,可另一方面,他在内心很深处期待那致命的一刀,他想求一个痛快,一击致命,好过这样糜烂下去。身上的伤口反反复复无法愈合,六年多了,他是真的累了。 第二天早上,何故拎着简单的行李,上了飞机,直抵申城。 申城毕竟是南方,比京城暖和得多,何故一下飞机,就感觉一股潮气袭来,连呼吸都变得顺畅了许多。 他打车去了一家酒店,然后给他妈发了条短信,约了中午吃饭。 他放下行李,修整了一番,拿上在机场买的黑珍珠项链,打车去了饭店。 他和他妈好像有四五年没见了,见面前,他竟有一丝紧张。 敲开包厢的门,一个穿着米色套装、珠光宝气的女人站了起来,神情有些激动。 何故愣了愣,房间里还有个八九岁的小姑娘。 “何故。”孙晴大步走了过来,不知所措地拉住了他的胳膊,仰头看着自己的儿子。 “妈。”何故拍了拍她的背,声音不自觉地温柔了几分。 她比印象中富态,但也比印象中老了,时间真的是治愈创口的良药,面对着母亲,他发现自己已经没了当初的埋怨。 孙晴眼眶红了,她双手僵了僵,试探着想抱一下何故,却又好像不敢冒进。 何故主动弯腰抱了抱她,这个矮小的女人有着跟身量截然相反的聪慧和强势,但身为母亲时,与其他母亲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孙晴用力抱住了何故,手指仔细地摸着何故的头,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那个小女孩好奇地看着他们。 孙晴放开了他,不好意思地说:“还没介绍呢,这是我和你李叔叔的女儿,今年九岁了,叫素素。素素,你过来。” 素素走了过来。 “素素,这是你哥哥,妈妈跟你说过的。” 素素仰头看着何故,用一副小大人的口气说:“我哥哥长得还蛮帅的,像我。” 孙晴和何故都忍不住笑了。孙晴摸着她的脑袋:“胡说,要像也是你像哥哥。” 素素眨了眨眼睛:“你这么老,我叫你叔叔吧。”说完笑了起来。 “别没大没小的。” 何故淡笑道:“没想到我还有个妹妹。”他用手指蹭了蹭素素的脸蛋,素素有些害羞地咬着嘴唇。 孙晴有些局促:“我都忘了,我没跟你提过。” 何故当然知道她不是忘了,只是不敢提,但他并不在意,如果他还在意,今天就不会主动想来看看。 “来,坐吧。” 三人落座,何故仔细看着多年未见的母亲:“妈,你可瘦了不少。”孙晴不仅是瘦,哪怕带着妆,也能看出气色不佳,整个人都好像很疲倦。 “哎,工作太忙了。”孙晴给何故夹了块肉,“你也是,怎么比以前黑了,多吃点。” “成天跑工地,晒的。” 第33节 “你在南创干得怎么样?” “还不错,够吃够喝。”何故想起了什么,把项链拿了出来,“送你的礼物。” 孙晴很是高兴地打开了:“真漂亮,谢谢儿子。”她拿起项链,爱不释手。其实她脖子上戴的那块玉不知道比那珍珠贵重多少,但她当即就解下翡翠,让何故给她戴上了珍珠。 素素凑了过来:“妈妈这个是不是好贵的?” “是啊,哥哥从小就学习好,现在工作好,素素要像哥哥学习,知道吗?” “哦。”小孩子一听到学习就转头了。 吃饭的时候,孙晴不停地给何故夹菜,问他过得怎么样,最后终于问到了重要问题:“你有女朋友没有?” 何故摇头:“工作忙,没时间谈。” “你也不小了,一个人多孤单啊。” “看缘分吧。”何故敷衍了过去。 吃完饭,孙晴对素素说:“素素,你不是想去大堂看大海龟吗,你去看吧,妈妈和哥哥说说话。” “好。”素素亟不可待地跑了。 何故知道他妈有话说,而且他直觉跟素素有关,不然为什么以前从不提,这次却这么唐突地带来了? 孙晴看着素素消失的方向,叹了一声:“素素才九岁……” 何故皱起眉:“妈,怎么了?” 孙晴转脸看向何故,伤感地说:“何故,你今天能来看我,我真的特别特别高兴,其实我一直想去看你,但我不敢,我知道,你心里从来没有真正原谅我。” “妈,都过去了,别说了。”何故其实很明白,早几年的时候,孙晴是真的不想见他,她无法面对的并不是这个儿子,而是她曾给一个自己看不起的男人生了孩子、虚耗青春这个事实。 但时间终究会改变一切,就像他原谅了过去,孙晴也感怀起了母子情。 “我想见你想了很久了,本来想今年过年,无论如何要和你团聚一次,没想到你会主动来,我真的……”孙晴眼里的感激没有半丝作伪,“儿子,妈妈这些年真的对不起你。” 何故心里很是难受,他哑声道:“妈,过去了。”如果他今天不来,他大概不会意识到,这世界上除了宋居寒,还有能触动他的心的人,说不定他是潜意识里拒绝这样的牵挂,所以干脆不见,他这样的性格,会因为担心失去就宁愿不去拥有。 孙晴叹了口气:“何故,妈妈跟你说一件事,你不要太难受,你早晚也要知道的。” 何故心里一紧:“怎么了?” “我得了乳腺癌。” 何故坐直了身体:“严重吗?能治吗?” “现在还是中期,可以治,但治疗效果不好说。”孙晴握住了何故的手,“我现在事业不错,实现了年轻时候的理想,我以为我会满足,可是我的婚姻形同虚设,我现在连健康都要没有了,这大概就是对我的惩罚。” 何故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故事,他一直以为他妈过得很好,他还买过他妈公司的股票,一直是一只优良股。这一刻他真有些后悔来了,如果他不来,至少他妈在他印象中一直都是好的。 孙晴说这些的时候,都很平静:“其实没什么,人到了岁数,怎么可能没病没灾,我很坦然了,我心里唯一的牵挂,就是素素。” “素素不是挺好的吗。” 孙晴摇了摇头,眼神顿时透出几分精明强悍:“老李有两个儿子,都是你这个年纪的了,老李虽然也疼素素,但他和他爹妈都重男轻女,两个儿子又不是省油灯,如果我走得早,素素恐怕只能混个嫁妆,这我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现在考虑这个是不是太早了,你的病还很有希望,素素也还小。” “儿子,这一点你随我,咱们母子俩都是未雨绸缪的性格,何况这是关乎我女儿的事。”孙晴殷切地看着何故,“我要是不生病,我什么都不怕,可我现在真是担心我一倒,素素就不好过了,儿子,妈妈现在不知道能依靠谁了,你能不能帮帮妈妈?” 何故惊讶道:“妈,我能帮你什么?” “我这么多年亏欠你,我想给你钱你也不要,我和老李已经没什么感情了,只剩下财产不好分割,才一直对付着过,我想把我手里的股份给你,等素素成年之后,你只要把一半还给她就行。” “妈……”何故忍不住往后退了退,脑子都有些跟不上这节奏了,他不过来吃一顿饭,怎么就弄出这么多事情? 孙晴抓着他的手,不让他后退:“儿子,妈妈相信你,你从小就不看重钱财,除了你,我能信得过谁呀。” 何故深吸一口气:“妈,你让我消化消化……” 孙晴紧紧握着他的手,眼里充满了期盼。 何故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已经冷静了下来:“妈,你这么做是不是太鲁莽了,应该还有其他办法,不至于做得这么极端吧,你这样不是彻底和李叔叔闹翻了。” “我不在乎了,他不是以前的那个人了,我也不是了。”孙晴眼圈有些发红,“当初我们一起创业的时候,特别艰难,可我们都很开心、感情很好,现在一切都变了,素素这么小,如果我撒手走了,老李是她唯一的监护人,到时候我的东西,还不是任凭他们父子摆布。你是我的亲儿子,我把大部分遗产赠予你,于情于法都完全没有问题。” 何故还是有些发懵,他叹道:“妈,这不是小事儿,不是一顿饭的时间就能说清楚的。” “我明白,我也没让你现在决定,但这总归不是一件坏事对不对?”孙晴轻声说,“妈妈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能代我照顾你妹妹,就算你不想跟她一起生活也没关系,只要照顾好她,确保她今后得到她应得的。” “我、我考虑考虑。”何故心里一万个不想答应,他是个很怕麻烦的人,他对金钱的欲望一向淡泊,尤其是太多的钱,对他来说只是个数字,没多大意义,相较来说,因为一大笔钱而可能招致的各种麻烦,完全能让他却步。如果是别人,他一定会一口回绝。 可这是他母亲在托孤。他如何拒绝? 他无比后悔来这一趟,但其实他早晚都要面对。 那天吃完饭,孙晴把他送回了酒店,俩人又在客房里聊了很久,大多都是了解一下对方这些年的生活,最后素素困得快在何故床上睡着了,孙晴才告辞,说明天带他逛一逛。 孙晴走后,何故仔细回想这一天发生的事,只觉得哭笑不得。 有人上赶着要给他送钱,他却并不想要,还无法拒绝。 他妈说得对,有钱毕竟不是坏事,既然无法拒绝,就应该往好的方向想,然后尽力去解决麻烦。 在申城住了两天,孙晴简直是竭尽所能地接待,恨不能把多年的空缺给补回来,何故和素素也熟悉了起来,这个小姑娘虽然有点调皮,但也聪明善良,很招人喜欢。 临走的时候,孙晴抓着他的手,嘱咐他认真考虑,有什么问题随时和她沟通。 何故一回到京城,就像有感应似的,工作上的电话接二连三的来,本来应该是明天上班的,他提前跑去了公司。 到了办公室,几个女同事正在聊八卦,那个热衷于给人介绍对象的行政大姐的嗓门儿依旧很大:“哎哟这些个明星啊,乱七八糟的,一群男男女女就穿着泳衣玩闹,是不是太开放了 。” “人家在海边嘛,不穿泳衣穿什么。”办公室里宋居寒的大粉丝姑娘辩解道。 陈姗一看到何故,吓了一跳,紧张地站了起来:“何总,您怎么来了?” “有事儿,就提前来了。”何故扫了她们一眼,故作严肃地说:“上班时间聊八卦,嗯?” 几人一哄而散。 何故经过陈姗的办公桌时,看到了她桌面上放着的报纸,是宋居寒带着团队在塞班岛开party的偷拍图,用了些很夸张的、故意吸人眼球的词汇,其实何故一眼就看到很多人带了老婆或男、女朋友,不可能玩儿得太过分,不过是媒体唯恐天下不乱罢了。但宋居寒确实和一个女的挨得很近。 陈姗怕他生气,小声说:“何总,我们就休息一会儿,没聊多久。” 何故淡笑:“逗你的,没事儿,你把小陈他们几个叫来,带上六环那个项目的最新资料,我开个会。” “哎。”陈姗想了想,“何总,你是不是也喜欢宋居寒啊? ” 何故表情一僵:“什么?” “上次宋居寒的演唱会啊,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你有朋友是内部人员吧?居然站在舞台旁边。” 何故轻咳一声:“嗯,朋友在体育馆工作,那天正好没事儿就去看看。” “哇,真羡慕何总,那你有没有近距离接触宋居寒?要到签名没有?”陈姗眼睛发亮地看着何故。自打陈姗发现他的性向之后,就好像和他有了分享秘密的友情,关系近了不少,说话也不像以前那么拘谨了。 “没有,人太多了。” “哦,那你离得那么近,宋居寒本人皮肤好不好啊?身高真的有188吗?是不是吹的呀?” 何故道:“好,真的有,你还不去通知小陈?” 陈姗抖了抖肩膀,如梦初醒:“何总我错了。” “赶紧去吧。” 何故又瞄了一眼报纸上宋居寒轻浅微笑的逍遥模样,心里泛起密实地痛。 第30章 最新更新 何故忙活了一下午,临下班的时候,突然想起来顾青裴好久没有动静了,好像也不怎么出现在公司群里了,是为了避嫌吗? 何故掏出手机,给顾青裴打了个电话。 那边响了很久才接通,顾青裴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倦:“嗯,何故。” “顾总,最近还好吗?还是很忙吧。” “是啊。”顾青裴苦笑一声,一向巧舌如莲、跟谁都能聊起来的顾青裴,竟然第一次冷场了。 “你没事儿吧?要不要出来坐坐?”何故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到处找别的感情寄托,寻回亲情、巩固友情,都是为了能填补在宋居寒那里遭遇的重创,他一直以为自己非常独立,一个人也能活,现在看来,这么多年他的情感支撑居然真的只在宋居寒一个人身上,一旦这个支撑岌岌可危了,他就需要找一个新的。 说到底,他也是只是个人类罢了。 顾青裴道:“最近事情太多了,有点走不开,过几天吧,我空了给你打电话。”他笑了笑,“就不知道你会不会有空了。” 何故也笑了:“真是说不准,到时候再说。”他顿了顿,忍不住道,“顾总,你的声音听着不是很精神,要注意身体啊。” “嗯,你也是。” 挂了电话,他的手机不知何时蹦出来了好几条微信,他打开一看,都是庄捷予发来的,庄捷予在试装,是一个古装书生的造型,他却做了好几个扭曲的鬼脸。 何故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庄捷予时不时会给他发一些信息,但他极少回,他知道他不该和庄捷予走得太近,但这个孩子大概是太得天独厚,从小没尝过被人拒绝的滋味儿,自己越是冷淡,反而是惹得他越起劲儿。 他看着那些搞笑的照片,回了三个字:小猴子。 那边反应迅速:见过我这么英俊的猴子吗? 何故摇头浅笑。他这辈子头一次接触庄捷予这样的人,热情、自我、开朗、直白,有着一股年轻人无所畏惧的朝气,如果撇开初次见面时的难堪经历带来的偏见,其实这孩子人还不错。 不能撇开偏见的人其实是他。 何故提着一袋资料下了楼,刚走出公司门口,就隐约觉得门口停着的那辆车有点眼熟。 果然,下一刻,车门打开了,冯峥走了下来。 何故僵住了,表情有些不自在。 冯峥脸色也有些阴沉,慢慢走了过来:“上车吧,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冯峥,我以为我上次在电话里说清楚了。” 冯峥一脸的不可思议和难过:“我们那么多年的朋友,就因为宋居寒,你就连句话都不肯跟我说了?” 何故最怕的,便是冯峥的这套说法,不仅是冯峥这么想,他自己也会这么想,这岂止是区区“重色轻友”四个字可以形容,为了一厢情愿的“爱情”跟朋友绝交,听起来多么愚蠢和可耻。 虽然他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真正让他厌烦的,是冯峥和宋居寒之间莫名的较劲儿,他不想卷入其中。 何故轻叹:“冯峥,那天在饭局上,你故意挑拨我和居寒的矛盾,这是朋友该做的吗?” 第34节 冯峥一时语塞,目光有些闪烁:“我……我承认我是不甘心,为什么他敢那么对你,为什么你就是离不开他!”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我不想当那个被你利用来激怒他的道具。” “我没这么想!”冯峥急了。 “真的吗?”何故盯着冯峥,目光灼灼,“你真的没有抱着这样的想法吗?我不知道你们俩有什么至深的矛盾,都这么大的人了,这么多年还放不下,但是六年前宋居寒利用我打击你,现在你难道不是在做和他一样的事吗?”他不说,只是想给冯峥留个面子,不代表他不明白。事到如今,连他这样向来懒得管闲事的人也终于好奇起来,宋居寒和冯峥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冯峥咬牙道:“我和他不一样,我真的喜欢过你。” 何故怔住了,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这是冯峥第一次直白地说出来,尽管当年他的意图很明显,但也从没有说出一句“喜欢”。 何故沉默了片刻,道:“冯峥……这个……我觉得你当时只是在赌气,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不需要等宋居寒刺激你,你也会知道。” “不对,我当时只是太迷茫了,我不敢确定,所以才和你当朋友处着,其实……其实我是希望你能先开口的,可你那么闷、那么谨慎……”冯峥摇着头,目光中充满了后悔,“如果我当时成熟一点就好了,我怎么能想到,宋居寒会突然出现,我又怎么会想到,你会一下子就喜欢上他。” 回首当年,何故也对自己当时的想法和做出的决定感到有诸多不解,恐怕就是年轻吧,因为年轻,所以头脑发热,对极具迷惑性的感情义无反顾,因为年轻,所以愚蠢而又冲动,犯了很多错。 “冯峥,当年的事已经没有再提的必要了,我们已经这样了,我和他也已经这样了。你什么都有,还要忙事业,真的没有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在你身上花费的时间,怎么会是浪费。”冯峥深深地看着何故,“这么多年了,在我重新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发现我还是没忘了你,何故,我们真的没有可能吗?你宁愿跟宋居寒当个炮友,也不愿意跟我认真地试试吗。” 何故深吸一口气:“冯峥,我的所有感情和精力在宋居寒身上已经消耗光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同样的力气去喜欢别人,这样对谁公平呢?” “你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我哪里比他差?” 何故认真地说:“冯峥,你对我来说是个很重要的人,所以我不能和你试,我不想糟蹋你的感情。” 冯峥的拳头握得死紧,愤恨地低吼:“你为什么就这么蠢!” 何故垂下了眼睑:“冯峥,你和宋居寒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值得你们现在还针锋相对?” 冯峥脸色变得有几分古怪:“都是陈年旧事了,我喜欢你,跟他的事没有关系。” 何故无法相信,但显然冯峥不想说,他也不再问,只是劝道:“我们之间只能到此为止了,逢年过节你会收到我的礼物和祝福,你有事我会竭尽所能地帮忙,也许有一天,我们能恢复成正常的朋友关系,但在你放下这种执念之前,我们还是尽量别见了,我是为你好。” 冯峥恨恨地瞪着他:“你说了这么多,还不是因为宋居寒!” “并不只是因为他……” “何故!我不想让你受伤,但你能不能不要再那么蠢了,宋居寒不会喜欢你,你这么跟他耗着是在干什么?!耗自己的命吗!” 何故疲倦地说:“这是我自己的事,冯峥,算我求你了,别再逼我了。” 冯峥眼圈发红,表情充满了不甘,他愤恨地挥了挥拳头,哑声道:“你会后悔的。”说完转身开门上了车。 何故看着那车扬长而去,心里难受不已。 回到家,何故手贱地点开了新闻,搜了搜宋居寒度假的报道,很多都是捕捉风影的猜测,不看也罢,但照片却是赤裸裸的。 报道说疑似宋居寒新女友的是个新晋模特,刚在国外拿了奖,还和一个轻奢品牌签了合约,非常年轻,只有19岁。 19岁,和庄捷予一个年纪,宋居寒早熟,年少的时候,交往的都是年纪比自己大的,有的甚至大十几岁,现在自然是都挑嫩的。 有这么多年轻漂亮的肉体围着,也难怪宋居寒会觉得他不识抬举,“也敢给我脸色看”。 关了网页,何故开始看图纸,好不容易才集中起精神,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他拿过来,是小松打来的,小松不是跟着宋居寒去塞班了吗? 何故接了电话:“喂,小松?” “哥啊,你刚下班吧。”电话那头传来小松欢快的声音。 “是啊,你在塞班吗?” “对呀,这可是国际长途,哎哟心疼啊。” “嗯,那就长话短说,怎么了?” “啊,你那个……要什么特产不?我和晓晓买东西呢。” “不用了,你们好好玩儿就行,电话费贵,挂了吧。”何故一点都不想被提醒宋居寒此刻在干吗。 “哎,等等。”小松拖拖拉拉地,“嗯,有那个编织品,挺好看的,还有一些手工艺品,哦,有椰子!我给你带椰子吧!” 何故皱起眉:“椰子海南不就有吗?” “这里……不一样啊,我给你带一个啊。” “……好。” “哥啊,你干嘛呢?这几天忙不忙啊,累不累啊。” “还可以。” “国内越来越冷了,你可别感冒了呀。” 何故一头雾水:“小松,你是特意打国际长途跟我聊天吗?” “不是,哎呀,怎么会呢,我就是问问你想要什么,我想给你带点东西嘛,你平时那么照顾我。” “不用特意带什么。” “对了,我看到国内的报道了,妈的也不知道啥时候偷拍的,寒哥包下一个私人海滩,按理说应该没有外人的。” “狗仔比较厉害吧。” “是啊,真烦人,竟瞎哔哔,我们哪儿淫乱了,我正经女朋友就在旁边儿呢,生哥他们都带老婆孩子来呢。” 那边传来个娇俏的女声:“你是不是还有一个不正经的女朋友啊?” 小松嘿嘿直笑:“哪儿敢呀老婆。” “哦我看到阿生的老婆了,我知道是瞎写的。” “就是嘛,都瞎……” “寒哥,看车——”晓晓突然叫了一声。 小松“我操”了一声。 何故不自觉地坐直了:“居寒在你旁边?” 小松支吾着说:“啊,不是,就过马路呢,没事儿,他离我们挺远的,那个,哥我先挂了啊,你注意身体啊,拜拜。” 何故刚要说话,电话已经挂断了,他对着手机发了发呆,这通电话简直莫名其妙。 正疑惑呢,手机蹦出一条微信信息,打开一看,是庄捷予发了张自己在健身房的自拍,正对着镜子凸显自己的翘臀,附带一段语音。 何故皱着眉头点开了,庄捷予的声音传来:何叔叔,看我屁股是不是很翘。 何故哭笑不得,一时也忘了去纠结适才的那通电话。 由于宋居寒演唱会的空前成功,近半年来他的话题度都非常高,再加上在塞班岛闹出的真真假假的偷拍事件,所以他带着团队回国那天,全国人民基本都知道了。 那天是周末,何故正在公司加班,再次接到了小松的电话,说给他带的东西放在宋居寒那儿了,让他去取。 何故道:“小松,我最近在加班,没有时间,我让助理去取可以吗。” “当然不行呀。”小松怪叫道,“怎么能让外人知道寒哥的住处。” 何故拍了下脑袋:“嗯,糊涂了,那等我忙完吧。” 小松迟疑道:“你几点能忙完啊,你要是不去,寒哥会生气的。” “我现在不知道呢。” “寒哥也给你买了不少东西呢。”小松叹了口气,“哥,不是我向着寒哥,我真的觉得,他对你挺不错的,你们俩都这么多年了,就别闹小别扭了。” 何故懒得和小松解释太多,只是道:“再说吧。” 挂了电话,何故开始心神不宁起来,看看外面,天都黑了,他还没吃饭,也许是该回家了。 他收拾完东西,刚走出公司大楼,宋居寒的电话就打来了:“喂,你过来没有?” “我在公司呢。” 宋居寒凶巴巴地说:“现在过来,小松给你挑了一堆东西,都在客厅堆着呢,乱七八糟的。” “我今天……”何故想了想,他要是不去,宋居寒肯定没完,只好改口道:“好吧,我现在过去。” “嗯,你吃饭了吗?” “还没。” “我也没吃呢,你打包楼下……算了,你过来做点吧。” 何故一下子猜出宋居寒想说什么,他一直爱吃楼下那家的蟹黄小馄饨,但是关于这个,俩人都有很不好的回忆。  何故开车到了宋居寒家,还是打包了小馄饨,现在想起庄捷予,已经没了当初的难堪和忌讳,自然也不该把气撒到食物身上。 他提着小馄饨上了楼,敲开了房门。 宋居寒打开门,埋怨道:“我给你钥匙你干嘛不拿。” “我来的也不多,没必要。”何故走了进去。 宋居寒注意到了他手上的东西,皱眉道:“你打包这个干吗。” “你不是想吃吗。” “谁说我想吃了。”宋居寒不太高兴的样子,“我现在一点都不喜欢吃了。” “吃点吧,别浪费,我再去做几个菜。”何故把小馄饨临到了厨房。 刚放下,宋居寒就把他拽到客厅,指着那一地的包装袋:“你看,都是小松给你买的。” “小松?”何故看着那些品牌,小松怎么可能给他买这些东西。 “哦,就是我说给你带点东西,让小松去挑的。” 何故点点头:“谢谢。”他扫了一眼,“怎么没有椰子?” “什么椰子?” “小松说要给我带塞班岛的椰子。” 宋居寒瞪起了眼睛:“他是傻逼吗,椰子海南没有吗。” 何故有些想笑:“可能我听错了。” 宋居寒扁了扁嘴:“你要个屁的椰子啊,又不值钱,买这么多东西你不会看看啊。” “我没说要椰子……”何故无奈,只好蹲在地上把礼物看了一遍,都是贵得要死的一堆奢侈品,顶得上他年薪,和宋居寒在一起久了,他也习惯了穿戴好东西,但对他来说,这些东西撑死也就是个穿戴,没太大的意义。 不过这些礼物,倒是让他想起了俩人刚认识的时候,他为了能在宋居寒面前显得稍微体面一点,花对当时的自己来说很大的一笔钱去剪头发、买衣服,他有好长一段时间,在努力追逐宋居寒的脚步,希望缩短俩人之间的差距,幸好后来他清醒了,知道那差距他穷尽一辈子也改变不了什么,也就不再折腾了。 宋居寒蹲了下来,邀功地看着他:“喜欢吗?” 第35节 何故浅浅一笑:“喜欢。” “你要是跟我一起去……”宋居寒说道这里,轻“哼”了一声。 “我去做饭了。”何故站起身,径直往厨房走去。 做了两个菜,把小馄饨倒在碗里,何故招呼宋居寒吃饭。 宋居寒嘴上说着不喜欢吃了,实际一口一个,吃得很干脆。 何故一向话少,此时愈发沉默,俩人面对着面,多少有些尴尬,宋居寒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不满道:“你说句话行不行啊,哑巴啊。” 何故顿了顿:“在塞班玩儿得开心吗。” “还不错,就是太晒了。”宋居寒瞥了何故一眼,“报道你看着了?” “嗯。” “瞎写的。” “我知道。” 宋居寒还想说点什么,但见何故毫不在意的模样,心里顿时蹿起一股火,恶狠狠地吞了两颗馄饨。 吃完饭,何故想回去,宋居寒道:“今晚住下。” “我明天一早就要去趟唐市。” “我家里高铁站更近。” “可是……” 宋居寒皱起眉:“何故,你现在是很不想和我待在一起还是怎么样?你什么意思啊,我宋居寒缺人吗?” 何故的喉结滑了滑,轻声道:“不是。” 宋居寒一把抓起他:“陪我洗澡。” 何故被动地被拽进了浴室,宋居寒脱掉衣服,露出一身完美的腱子肉,他打开花洒,在何故身边晃了晃水:“你还不脱?是不是想顺便洗洗衣服?” 何故犹豫了一下,开始慢腾腾地脱衣服,他对那天粗暴又疯狂的性事心有余悸,他甚至有一些害怕。 宋居寒放下花洒,过来帮他,同时低头含住了他的嘴唇,热情又不失温柔地亲吻着。 何故被他抵在了墙上,无处可退。 宋居寒低声说:“我保证不会再让你疼了,放松点。” 何故闭上了眼睛,身体因为宋居寒熟悉的碰触而有些躁动。他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俩人从浴室做到了卧室,宋居寒的确对他的身体了若指掌,不断地将他带上高峰。 可在那浑噩的瞬间,余韵的过后,何故只感到了无法形容的悲凉。 第31章 最新更新 何故第二天离开的时候,宋居寒还没醒。 他赶着去唐市出差,下午还得赶回来,时间比较紧,再加上不想把宋居寒弄醒,所以走得很匆忙,到了高铁站才发现,他把手机落下了。 他站在人来人往的售票大厅里,简直是气急败坏。他性格谨慎,很少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他的购票信息、到了唐市要接触的人,全都在手机里,没有手机今天恐怕就办不成事儿。 他犹豫了一下,只好再开车回去取,幸好宋居寒家离高铁站不远,赶回来坐下一趟车,午饭之前还能到。 匆匆忙忙赶了回去,他有些着急地按着门铃,半晌,门被打开了,何故以为他会看到睡眼惺忪、一脸不爽的宋居寒,可意外的是,宋居寒看上去非常清醒,只是目光冰冷得吓人。 何故来不及多想,一步垮了进去:“吵醒你了吧?我手机落这儿了。”他进卧室找,没找到,又返回客厅,却看到宋居寒抱胸倚墙,手里正捏着他的手机,那双深邃的眼眸中迸射出刺骨的寒芒,正恶狠狠地瞪着他。 何故怔了怔,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找这个是吗?”宋居寒晃了晃手机,“你不是赶着出差吗?还特意回来拿,是担心联系不上庄捷予那个贱人吗。” 何故脑子懵了一下,宋居寒看他手机? 宋居寒咬着牙,一股戾气环绕在周身,仿佛能具化出有形地刀刃,瞬间刺穿了何故的身体,“你们什么时候搞上的?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这么亲热了?”他打开手机,“小猴子?何叔叔?操,真他妈恶心!”他狠狠将手机摔了出去,那脆弱的机器撞在墙面上,顿时四分五裂! “宋居寒!”何故怒道,“我手机里有很重要的东西,你能不能先听听人解释!” “解释啊。”宋居寒危险地眯着眼睛,死死盯着何故,“上次我喝多了,没给你解释,是我不对,现在我给你机会解释,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怎么联系的,发展得怎么样了,这段时间你对我越来越冷淡是不是他妈的就因为这个贱人!” “不是!”何故不甘示弱地喊道,“我们是意外碰到的,有一个共同的朋友,他喜欢和我开开玩笑,就这样!” “放你妈的屁!你当我是傻逼吗会信这种鬼话!开玩笑还是撩骚老子看不出来?庄捷予先勾引你的是不是?你对他也挺来劲儿的吧?你和他睡了吗?” 何故深吸一口气,勉强压制住自己汹涌的情绪,他沉声道:“没有,什么都没有。” “没有?”宋居寒冷笑一声,“你知道他是个零吧?‘没有’,是因为你那玩意儿不知道怎么用?也是,这么多年你就一直被我操,你知道怎么操别人吗。” 何故对他的讥讽充耳不闻,他冷冷地看着宋居寒,一席话未经大脑处理就逸了出来:“居寒,首先,无论是冯峥,还是顾青裴,还是庄捷予,我和他们之间都清清白白,我现在想问你,从这件事的最根处问你,你有什么权利管我和谁交朋友,和谁睡觉?!”话落如尖冰掷地,再锋利的身体,再冰冷的外衣,也终究换个粉身碎骨的惨烈下场,何故感觉心脏剧痛,几乎痛得他要直不起腰来,他双手发颤,大脑晕眩,视线都有些模糊了。 他说出来了,他真的说出来了,这句话憋在心里多少回想要冲口而出,他都生生忍住?他明知道不公平,可他不敢反驳,因为但凡说出口,他和宋居寒的关系恐怕也就走到尽头了。 可他真的说出来了,也许说出来的一瞬间他就已经后悔,但他已经没有了退路。 宋居寒瞪直了眼睛:“你他妈说什么?再说一遍?” 何故真的没有勇气再说一遍,只能紧抿着嘴唇,等待宋居寒的宣判。 “我没有权利管你?”宋居寒就像一头被逼急了的猛兽,悍然朝何故的方向跨了两步,何故本能防备地后退了两步,他又停下了脚步,在原地转了一圈、又一圈,仿佛整个人要爆炸一般,拳头握得咯咯作响,最终,他一把抡起椅子,朝着靠墙的一排博古架扔了过去! 哗啦一阵巨响,上面的东西掉落了一地,场面顿时变的狼藉万分。 “我没有权利管你?!”宋居寒指着何故怒吼道,“你他妈染上病了算谁的?你知道庄捷予睡过多少人?你怎么就这么耐不住寂寞,是不是我应该每次都操得你下不来床!” “够了!”何故眼睛通红,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那你又睡过多少人?!” “我跟你一样吗!你见过几个人?随便勾搭你一下你就亟不可待地咬钩,你这辈子连他妈安全套都没戴过吧。” “宋居寒,你别太过分了!” “我过分又怎么样?你是反了天了敢来管我!”宋居寒真的被惹急了,怒不可赦。 “你能管我,我不能管你!”何故厉声道。 “对!”宋居寒那张绝顶漂亮的的脸蛋此时狰狞扭曲得吓人,“对,就是这样,你不满意就他妈给我滚,老子对谁这么好过?这段时间处处忍着你让着你你他妈还给脸不要脸!你那张脸卖个笑都他妈不会我早看腻了,我上了你这么多年也上腻歪了,你给我滚出去!” 何故浑身颤抖,双腿虚软的几乎要站不稳,他勉强捏住了自己最后的尊严,一步步走到墙边,捡起了摔得破破烂烂的手机,然后再一步步往门口走。 经过宋居寒身边的时候,宋居寒突然目露凶光,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狠狠将人按在了墙上,寒声说道:“记得告诉你的‘小猴子’,他不会再有任何上戏的机会,滚回老家该干嘛干嘛去吧。” 何故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咬牙道:“你别这么做。” 庄捷予一个19岁的孩子独自在偌大的京城闯荡,有多少艰辛和不易,不用说也知道,宋居寒只要一句话,就能把他所有的路都堵死。 “你心疼了?”宋居寒气得想吃了何故,“我警告过他,警告过他不准碰你,他敢跟我对着干,就该承担后果。”说完,狠狠推开了何故。 何故握了握拳头,自知无能为力,他甚至连自保都难,他只能趁着自己还没碎裂成片之前,快步冲出了门。 大门关上的那一刻,何故听到屋里传来了拆房子的声音,暴躁而充满戾气。 何故扶着墙,才险险站稳。 结束了吗? 结束了吗? 真的结束了吗? 他在心里不断地问自己,可却有个细小的声音在反驳。 不会的,六年多了,两个人的相处已经形成了惯性,就好像他们本该如此,就好像他们会永远如此……所以,怎么会一下子结束呢? 不会的吧…… 如果他现在进去道歉呢?如果他解释清楚呢?如果…… 何故抬起手,重重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走吧,何故,从这里离开,结束这一切。 可他的脚步却难以挪动,就好像走出这里,会要他命一样。 宋居寒,他要离开宋居寒,他要离开的,是宋居寒啊!那个占据他生命最重分量的人。 从今以后再也碰触不到了?再也无法拥抱他、亲吻他、凝视他?人生中将再也没有宋居寒? 不……他能行吗?他能过没有宋居寒的生活吗? 何故心脏剧痛,慢慢地靠着墙滑了下来。 屋里的响声停止了,何故把耳朵贴着墙,仿佛这样就能听见宋居寒的呼吸,就能感受他的存在。 也许这是他这辈子离宋居寒最近的一次了,他没有勇气离开。 可他必须离开。 他简直是用尽力气呼吸了几大口,才勉强撑起身体,一步步地远离了宋居寒…… 步履之艰难,一如六年多来他走过的每一步。 何故直接回了家,他状态太差,没有办法工作,把卡装在备用手机上,他给老板打电话说自己病了,临时换了个人去。 然后他蜷缩在床上,脑海中反复回放着今天早上发生的一切。 越想越痛苦,越想越想不通,他想不通,喜欢一个人这么美好的事情,为什么同时又能给人带来如此之大的绝望。 为什么爱情不能只保留美好的那部分,而非要在蜜里掺着血。 也许是因为,他的爱情根本不配称为爱情,他只是一厢情愿。 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何故做了个特别凶残的梦,梦里他一直在逃跑,简直比清醒着还累。 恍惚间,他听到了敲门的声音,他从梦中惊醒,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跌跌撞撞地下了床,跑过去开门。 门外却是庄捷予。 何故怔怔地看着红着眼圈的庄捷予,心里一片麻木。 庄捷予扁着嘴,满脸委屈。 何故叹了一口气,有些不知所措。 庄捷予拉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头上,何故领会过来,摸了摸。 第36节 庄捷予上来抱住了他,何故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道:“别耍赖。” 庄捷予恨恨地说;“你可真不解风情。” 何故将他让了进来。 “我饿了。”庄捷予坐在沙发上,哀嚎了两声,“我好惨啊,我得罪了娱乐圈大牛啊,我混不下去了,我要死了啊啊啊啊啊——” “小点声。”何故揉了揉太阳穴,头疼。 “我饿。”庄捷予发出小鸟一样的声音。 何故实在没力气做饭,就烧了壶开水,给他弄了碗泡面。 庄捷予嫌弃地用筷子挑了挑:“这个热量很高的。”说完大口吃了起来。 何故已经恢复了平静,或者说麻木,他看着庄捷予,沉声说:“他警告过你不要接近我,你为什么还要接近我。” 庄捷予吸了吸鼻子:“我以为他不会知道的,再说,我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他至于这么小气吗。我亏不亏啊,我要真把你睡了也就算了,我还没睡呢!” 何故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做事不考虑后果,全凭一时脑热,而且庄捷予说得对,这是多大个事儿呢。 庄捷予擤了擤鼻涕,用力唆了一口面条,“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好冤枉。”庄捷予可怜兮兮地用手指抠着筷子,“我信用卡欠着好几万呢……” “你打算怎么办?”何故没什么情绪地说。 “不知道……”庄捷予抓了抓头发,“其实我家还挺有钱的,但是我爸因为我是gay,把我打出来了,我就想混出个名堂给他看,让他后悔去……”说到伤心的地方,庄捷予又开始抽抽搭搭,“我绝对不回家,我就是去卖我都不会去求他。” 何故叹了口气:“你不如踏踏实实找份工作。” “我会什么呀,我就长得好看会演戏。”庄捷予又狠狠咬着面条,“算了,想开点也没什么,我倒时候去求求老板吧,宋居寒也不是一手遮天的,我混口饭吃应该可以吧。哎?要不我干脆去开淘宝店吧,我可以自己当模特呀,可是去哪儿进货呢……” 何故看着庄捷予不知愁的样子,心里好生羡慕,他年轻到不害怕犯错。 庄捷予吃完一抹嘴,说自己伤神过度要休息,何故无奈,家里只有一间卧室,他看庄捷予这么可怜,也不好意思赶他。 庄捷予脱了衣服钻进被子里,露出一截大长腿,楚楚可怜地看着何故:“叔叔,你要对人家温柔哦。” 何故转身就走。 “我操你太不给面子了!有没有同情心啊!”庄捷予气得抓起枕头扔向何故,没中。 何故回到客厅,把身体陷入了沙发里,看着前方,眼神空洞地发着呆,整个人一点力气都没有。 直到现在,他还是无法相信他和宋居寒结束了。 宋居寒没说结束吧…… 也许,也许还有一丝余地? 何故紧紧闭着眼睛,头痛欲裂。 他刻意疏远宋居寒,只为了有那么一天离开时,能洒脱一些、少痛一些,可那一天真的来临时,他却又只想逃避。 人怎么能这么矛盾,这么贱? 宋居寒的眼神、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凌迟着他的心脏,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这么浑噩着挨到了晚上,睡了一觉起来的庄捷予,还想赖在何故这儿过夜,说没睡他一回就被宋居寒封杀,实在太亏了,好歹要把奸情坐实,被何故撵走了。 他现在没有精力对付任何人,任何事,他觉得自己好像废了。 他就这样过了三天,将他拉回现实的,是小松的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他手直发抖,那通电话就好像一个审判,结果如何,他马上就要知晓。 他鼓起全身的勇气,接通了电话,声音沙哑着说:“喂?” “何故哥。”小松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吗?” 从不在人前流露半点怯弱的何故,却轻声说:“不好。” “我就知道……哎,你说你怎么和庄捷予混在一起的呢,他那人没心没肺的,对你也不可能认真的。” “我和他什么都没有。”何故闭上眼睛,他尽力隔绝感官,只为了让听觉更加灵敏,他唯恐漏掉小松说出的每一个字,和那个字的语气以及背后可能代表的意义。 “我相信你,你和他,我真觉得凑合不到一块儿去,但是寒哥醋劲儿大嘛,这几天跟吃了火药似的,连他亲爹都敢喷啊,吓死个人鸟。”小松心有余悸地说。 何故疲倦地说:“他……说了什么?” “倒也没说什么,不过你们的事儿嘛,只要我问,他基本上都会告诉我,其实,寒哥没想和你断,真的,我知道寒哥对你很有感情的。” “是吗。”何故心里一点起伏都没有。 “真的呀,你们两个啊,磨死人了。” “小松,你一直都安慰我,说得好像他在乎我,其实你看到的都是表象罢了,你知道我和他多少年了吗?快七年了,我可能比他父母还了解他。” “哥,有时候自以为很了解一个人,就更容易走入先入为主的误区,才会更加看不清啊。” “……是吗。” “哎,你记得上次你生日吗?我们开始都忘了,后来你给我打完电话,我突然想起来,就告诉寒哥了,那天下午我们有个很重要的真人秀节目,一分钟八万啊,违约金一百万,寒哥挺敬业的人,说不去就不去了,说先答应了陪你过生日。” 何故睁开了眼睛,心脏终于有了些起伏:“真的……” “真的呀,为这事儿宋总快气死了,寒哥都不让我告诉你,还有上次去塞班岛,也是寒哥逼我给你打电话的,他一直想着你呢。其实寒哥……寒哥虽然有点风流吧,但他对你绝对是最好的,我说句实话你别骂我啊,我们私下里……都觉得你是正室。” 何故苦笑一声,只觉得面皮发紧:“小松,你说这话是骂我。” “对不起,对不起何故哥,我真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我挺了解寒哥的,他平时处事各种成熟,可只要一碰上跟你有关的事儿,智商就直线下降。你相信我,寒哥一点都不想和你断,他就是气头上。今天是我生日,你赏个脸来玩玩儿,寒哥也会来,咱们把误会解释清楚,就没事儿了,好不好?” 何故沉默了。他去了,恐怕是自取其辱,他不去,恐怕会后悔一生。 “哥,来吧,求你了,就当给我个面子,就当可怜可怜我工作艰辛讨老婆不易。真的哥,只要你们感情和谐,寒哥就好伺候,工作顺风顺水,只要你们一闹别扭,寒哥就是会走路的火药桶,我知道我狗腿,你别跟我一般见识,我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你来吧你来吧你来吧。” 何故深吸一口气:“好,我去。” 就当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就当见宋居寒最后一面,就当为自己十年无果的暗恋,画上一个完结的句号。 他知道他和宋居寒已经走得太远,不可能再回去了,他根本不期望能和宋居寒和好,他仅仅是想见见宋居寒,单纯地见见,否则以后再见,恐怕只能是在电视上了。 何故收拾了一番,出门了。 到了酒店门口,他给小松打了个电话,问在哪个包厢,小松说出来接他。 不一会儿,小松跑出来了,一把抓住了何故的胳膊,跟看着救命恩人似的,就差涕泪横流了:“哥,谢谢你过来。” “没什么,你别谢我。” 小松生怕他反悔似的,抓着他往里走:“寒哥还没到呢,我还得招呼其他人,让我女朋友陪你哈,她可好笑了。” “嗯。” 俩人并肩往里走去,却不想碰到了意料之外的人——彭放和原炀。 “嘿,这不何故和小松吗,我说京城小吧,上哪儿晃悠都能碰着熟人。”彭放用手肘撞了撞原炀,“记得吗,上次一起喝过酒。” 原炀显然没记住,冲何故点头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了,看来这位少爷今天心情不错。 “彭总,巧啊,来吃饭啊。”小松说着就递了根儿烟,“原来你和何故哥也认识。” “可不是,爷人脉忒广了。” “彭总,你好。”何故跟他握了握手。 “来干嘛呀今儿?” “小松生日。” “哟,你小子生日啊。”彭放捏了捏小松的脖子,“生日快乐啊,下次来我酒庄,给你免单。” “谢谢彭总。”小松笑嘻嘻地说,“那你们先聊,我还得招呼其他人,何故哥,203包厢啊。” “好,你先过去吧。” 小松走后,彭放好奇地说:“你怎么还认识宋居寒的助理呢?” “哦,我跟宋居寒是校友。” “怪不得呢,那、那冯峥知道你认识宋居寒吗?” “知道啊。” “啧啧。”彭放露出玩味地笑容,他看了原炀一眼,“有意思吧。” 原炀白了他一眼:“就你八卦。” 何故隐约嗅到点儿什么:“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彭放一脸神秘地眨巴着眼睛:“你不知道了吧?给你透露个小八卦,宋居寒和冯峥以前好过。” 何故瞪直了眼睛,脑子里嗡的一声,顿时一片空白。 第32章 最新更新 “宋居寒和冯峥以前好过。” 以前好过。 彭放的这句话像一枚重型鱼雷,在何故的心里炸开了。 好过?什么叫好过?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彭放被何故瞬间惨白的脸色吓了一跳:“喂,你怎么了?” 原来人在遭受重击的时候,第一反应并不是痛,而是茫然。 何故觉得自己听到了天外来音,那么不真实,那么可怕,彭放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宋居寒和冯峥?怎么可能! 俩人针锋相对,俩人水火不容,俩人多年前就有矛盾…… 矛盾…… 何故感到心脏陡然一阵巨痛,他身形晃了晃。 彭放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满脸不解:“何故你怎么了呀?你不会有什么心脏病吧?” 何故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力气之大,把彭放掐得直皱眉头,何故眼睛看着他,眼神却一片空洞,用发抖的声音说:“什么时候?” “什么什么时候?”彭放还在想何故好像要晕了要不要叫救护车。 “什么时候!他们什么时候好过!”何故突然大吼道。 第37节 彭放吓了一跳,看了原炀一眼,俩人瞬间明白何故和冯峥有事儿。 原炀幸灾乐祸地看着彭放,一副“让你多嘴”的表情,彭放很是尴尬,开始往回收:“嗯,那个,其实也没什么,很早之前了,我们初中的时候吧,那他们就是上高中,小孩儿嘛,谁还没个青春年少,你别急呀。” 何故慢慢地靠在了墙上,整个人呆若木鸡。 宋居寒和冯峥,冯峥和宋居寒。 俩人以前是发小,后来长大了总是被拿来比较,所以关系越走越远,甚至因为他而起了竞争的心思。 这是他们俩告诉他的,至少冯峥是这么说的,而宋居寒也没有反驳。他一直不疑有他,他从来没想过,一碰面就针尖麦芒的两个人,曾经其实“好过”。 怎么会这样? 不,就是这样,只有这样,所有的一切才解释得通。 为什么宋居寒一见面就对他感兴趣,为什么冯峥那么愤恨他和宋居寒在一起,一切的一切,都为这些年的所有做出了最真实、最残酷的解释。 那他,算什么? 他算……他什么都不算。 他就是那个用来走剧情的小配角,在两个主人公之间搅起一些小风小浪,可整个故事不会为他做出丝毫改变。 他怎么胆敢幻想宋居寒会喜欢他? 他暗恋的十年,相伴的六年算什么? 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宋居寒是怎么看他的?随便勾搭几下就上手了,前男友的品味怎么这么差? 冯峥又是怎么看他的?宋居寒接近你是因为我,你怎么还上赶着往上贴。 这么多年的时光,他们在背后是如何嘲笑他的愚蠢、悲哀和自不量力?甚至在冯峥隐晦地告诉他之后,他都死不回头,自以为潇洒地留在宋居寒身边当个“炮友”,那不过是他给自己的台阶罢了,他心里清清楚楚,他只是离不开宋居寒。 他只是喜欢得不得了,不舍得放手。 他拼尽全力、耗尽心血去爱的一个人,把他当猴子一样耍了这么多年。 他真心以对、满腹愧疚当朋友的人,活活看了他六年多的笑话。 如果当初冯峥告诉他真相,他就是再厚的脸皮,也不可能再和宋居寒牵扯不清。 可这里没有“如果”,他用生命中最宝贵的一段时光去固守自己的一厢情愿,把自己感动得半死,把别人娱乐个彻底。 他简直……他简直想吐。 为什么他现在还清醒着,为什么羞愤和绝望不能杀死他?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彭放尴尬得直抓头发:“何故啊,你不至于吧,就算你和冯峥好了,你也不用在意人家十多年前的感情吧,男人嘛,心胸开阔点。” 何故就像没听见似的,缓缓转过了身,一步步往外走去。 他要离开这里,一想到宋居寒一会儿还要来,他还要见到宋居寒,他就觉得恶心。 原炀道:“他状态不对,送老赵他回去。” 彭放扶住何故:“何故,你这样开不了车,你要不要去医院?或者我让司机送你回家。” 何故充耳不闻,外界的一切刺激对他来说都没什么意义了,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远离,远离宋居寒。 彭放一个头两个大,早知道就不嘴贱了,这明显是闯祸了嘛。没办法,他只好跟着何故走,他真怕何故这样走两步就要躺下了。 刚走到电梯口,电梯叮地一声打开了。 五人面面相觑。 电梯外,是何故,彭放和原炀。 电梯内,是宋居寒和庄捷予。 宋居寒见到何故愣了愣,然后立刻一把搂住了庄捷予,耀武扬威般看着何故。 庄捷予慌了:“何故,你、你怎么在这儿?”他看了宋居寒一眼,满脸不敢置信,敢怒而不敢言。 何故眼神空洞地看着俩人。 宋居寒扬着下巴瞥了何故一眼:“何故,你脸色不太好啊,怎么,吃醋了?我不过是约你的‘小猴子’吃个饭罢了。” 何故听到自己机械一般地开口:“你这么喜欢干这种事吗。” 宋居寒皱眉道:“什么?”他觉得何故的状态不太对,跟以往任何时候比都不太对。 何故死死地盯着宋居寒,原本虚弱的好像随时会倒下的人,突然瞪直了双眼,箭一般从原地弹了出去,两步跨到了宋居寒面前。 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他挥起一拳砸向了宋居寒的脸。 饶是宋居寒和原炀这种真正练过的,都因为事出突然而完全来不及反应。 宋居寒竟被一拳击倒在地,后背狠狠撞在了电梯门上,发出咣地一声巨响。 恰巧有服务员路过,一眼认出了宋居寒,都惊讶不已。 “我操……”彭放第一个反应过来,冲上去就抱住了何故,“妈的何故你疯了呀!” 原炀扭头瞪着那两个服务员,厉声道:“手机收起来,滚远点!” 两个服务员吓得扭身就跑。 庄捷予贴着墙站着,看看何故,再看看宋居寒,一脸世界末日。 宋居寒坐在地上,怔了几秒,才用拇指的指腹慢慢地、慢慢地抹掉了嘴角渗出的血丝,他抬起脸,脸颊火辣辣地疼,一双眼眸阴冷得如同最毒的蛇。 何故大口喘着气,浑身汗毛倒竖,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横冲直撞,撞得他疼痛万分,急需一个渠道发泄出去。 “你、打、我。”宋居寒双眼赤红,一字一顿地说,“为了庄捷予?你打我。” 何故大口喘着气,他人生第一次体验这样的状态,他明明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好像整个人都被一股邪戾的情绪托管,完全不受大脑控制了。 宋居寒跟豹子一样从地上跳了起来,一把推开彭放,猛地掐住了何故的脖子,狠狠地将何故按在了墙上,硕大的拳头高高地举了起来:“你敢打我!” 何故被他掐得满脸通红,看着这个他掏心掏肺爱着的人,他觉得身处地狱也不过如此。 宋居寒的拳头刚要落下,却怔住了。 何故哭了。 眼泪瞬间蓄满眼眶,不堪承重地滑了下来,大颗大颗地落进衣领。 相识这么多年,除了在床上因为生理反应流出的眼泪,宋居寒从未见何故哭过。 何故性格一直很稳、很爷们儿,他这么一个有钱有势的就在身边,何故遇到困难也只会自己硬抗,从不开口求任何人,有一次他见何故真的露出了愁容,才知道是一个施工队因为工程款纠纷和公司起矛盾,找了黑社会威胁何故,他知道之后气得想杀人,找人给摆平了,那个时候他就知道,何故的性格有多倔、多要强。 这样的人,怎么会突然哭得这么伤心?难道,难道就为了那个该死的庄捷予? 宋居寒莫名感到一阵锥心地痛,他不可思议地颤声道:“何故,你哭了?” 他惹何故哭了? 宋居寒的拳头无力地垂了下来,手也松开了。他有些发慌,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你别哭。” 彭放在一旁目瞪口呆,他已经看不懂这剧情了。 何故透过泪幕,朦胧地看着宋居寒的轮廓,听着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和冯峥好过。” 宋居寒如遭雷击,就像被当场撞破阴谋一般,简直是恼羞成怒,厉声吼道:“谁告诉你的!” “是,还是不是。” 宋居寒脸色发青,嘴唇嚅动,却没说话。 何故早已经得到了答案。他闭上了眼睛,转身往外走去。 宋居寒上前一步拦住了他:“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究竟是谁告诉你的!”他突然反应过来,转头恶狠狠地看向了彭放。 彭放真是想找个洞钻进去,他满脸歉意,只好双掌合十,朝宋居寒做了个揖。 原炀冷冷地来了一句:“你嘴贱的毛病我说过你多少次了。” 彭放怒道:“你丫闭嘴。” 宋居寒恨不能掐死彭放,但他现在没空理会彭放,他抓住何故:“你别听他瞎说,我们……” “放开。”何故抓着宋居寒的手,用力推开,他声音空洞得仿佛灵魂已经被抽干:“宋居寒,我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这话会是我先说出口。”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用最后一丝力气说道,“我们断了吧。” 宋居寒当场僵住了。 何故看也没看他,径直往前走去。 “何故!”宋居寒暴喊一声,他脸皮滚烫,不只是被打的,还有当着这么多熟的、不熟的人的面儿被打然后被甩的难堪,大明星这26年风光璀璨的人生,何曾这样丢过人,他像个因受伤而极端愤怒的困兽,“我和冯峥都是十多年前的陈年旧事了,你他妈拿这个跟我作什么作?!” 闻声而来的小松一看这混乱的场面,差点没昏过去:“怎么了,怎么了寒哥,怎么了何故哥?” 何故没有回头,没有停下。 “何故!”宋居寒又气又急,整个人都要爆炸了,“你说这话别后悔!你以为我宋居寒离不开你吗,到底是他妈谁离不开谁!你敢走,你他妈敢走就别回来!” 小松跑上去想拦住何故,却被何故眼里的昏暗和绝望吓退了,他又想去劝宋居寒,可宋居寒好像下一秒就要暴起来吃人,他连靠近都没有勇气。他只能求助地看向彭放,彭放却是一脸悲壮,显然自身难保。 而庄捷予更是吓得呆若木鸡。 于是所有人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何故一步步走出了酒店。 第33章 最新更新 何故跌跌撞撞地回到车上,只觉得四肢虚软,手直发抖,钥匙插了半天都插不进去。最后他恶狠狠地摔了钥匙,彻底瘫在了座位上。 眼圈酸胀,他用力揉着,才勉强阻止它们落下更多难堪的泪水。 他的大脑好像停止运转了。他什么都想,却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一片混乱。 所有的思绪最后都凝结成了那锥心刺骨的三个字——宋居寒。 记得vanessa说过宋居寒的名字的来历,宋河是个很傲气的人,给自己儿子取名字,寓意来自“居高处而不胜寒”,听起来不太吉利,但他显然并不在乎宋居寒是否“胜寒”,而只在乎他是否居高处。 宋河对儿子寄予的厚望全都实现了。宋居寒人如其名,手持一柄无形的利剑,兵不血刃,就能杀得人遍体鳞伤。 六年多的坚持化作一纸笑谈,何故甚至提不起力气恨宋居寒或者冯峥,连他都觉得,自己活该。 活该把自己的心送上去任人践踏,怨得了谁。 第38节 宋居寒,这三个字光是重复一遍,就让何故仿佛连呼吸都伴着痛。 引线它终于烧到头了。 轰—— 何故那天是被彭放的司机送回家的。 他回到家之后,就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也睡不着,就那么躺着。 如果说之前的三天他只是颓废,那么现在的他感觉自己好像一个活死人,从里到外地被抽干了。 夜深时,那份令人胆寒的安静突然被刺耳的门铃声打破了。 何故毫无反应,门铃却锲而不舍地按着,到最后就咣咣咣地砸门,何故听到了庄捷予的声音。 他疲倦得连手指都不想动,但最后还是勉强从床上爬了起来,去开了门。 庄捷予一看到他,就重重松了一口气:“你吓死我了。” 何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空洞洞地说:“为什么?怕我自杀吗。” “不、不是。”庄捷予抓了抓脑袋,“你没事就好。” 何故转身进了屋,庄捷予连忙跟了进来,急着解释道:“今天是宋居寒叫我去的,说只要我陪他出去,他就不跟我计较了,我真的不知道你会去!” 何故充耳不闻,他根本不在乎,倒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宋居寒居然还喜欢玩儿这手来刺激别人,既幼稚,又险恶无比。 庄捷予看何故毫无反应,眼里染上几分哀伤:“你别这样好不好,宋居寒是个王八蛋,你、你别再喜欢他了好不好,他不值啊。” 连一个外人都看出来了……何故有点想笑,可心脏疼得厉害,他背对着庄捷予,用力用拳头挤压着胸口,试图分散那令人窒息的痛。 庄捷予绕到他面前,勉强堆起一个笑容:“其实失恋嘛,谁都会经历的,时间能治愈一切的,我知道你现在难受,反正我这段时间没事,我陪你好了,跟我在一起很开心的,你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何故想拒绝,又懒得开口,因为庄捷予很能磨人,他疲于应付,也许有一个会喘气会说话的人陪着,真的会好一些。 何故不说话,庄捷予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地说着:“你饿了吧,我带了菜来,我厨艺还不错呢,你等着啊我给你做饭。” 何故晃到沙发上,坐着发呆。他脑子已经清醒了不少,但浑身都没劲儿,也不想干什么。他目视着前方,好久,才发现他看着的东西是电视,是那个为了让宋居寒能多来他家玩玩儿游戏,而花了两个月工资买的大电视。 宋居寒曾经用这个电视给他唱过歌,只唱给他一个人听。 何故几乎是颤抖着呼吸,才能抵御那无边地绝望,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拳头悄悄握紧了。 庄捷予做完饭,把何故拽到饭桌前逼他吃,何故实在没有胃口,勉强夹了两筷子就放下了。 庄捷予急了:“不好吃吗?我觉得不错啊,你多吃点啊。” 何故抬起头,进屋之后,第一次正眼看庄捷予:“我不饿。” “你怎么会不饿呢,你肯定从……从中午到现在什么都没吃。” 何故摇摇头,起身走了,他还是去睡觉吧。 庄捷予直接跟进了卧室,看着何故钻进被子里,他就走在床沿,用手摸着何故的头发,柔声说:“你很快就会好的,真的。” 何故轻声道:“好与不好,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 庄捷予看着何故失魂落魄的样子,体会到了一阵心疼,他忍不住俯下身,亲了亲何故的眉角:“好与不好,我陪着你。” 第二天,陈珊来了,说是何故最近老生病,大老板唯恐何故累出大事儿,让陈珊来看看他的身体状况,不行就休长假。 陈珊见到开门的庄捷予时,惊了一惊,随即又露出了了然的表情。 庄捷予皱眉,扭头看着她:“你好像是……” “我是何总的助理。” “哦对,上次见过。”庄捷予道,“姐,你可别往外说啊。”他虽然只是个刚刚崭露头角的小演员,但也要注意形象的。 陈珊一脸了然:“放心放心,不会的,我懂的。何总呢?他怎么样了?” 庄捷予不想让她进来,但好像也找不到理由拒绝,只好道:“他不太好,要注意休息,你别跟他说太久。” “好,没问题。” 看到陈珊,何故激灵了一下,从浑噩上的状态中清醒了几分:“你怎么来了?” “孙董让我来的。”陈珊皱起眉,心里有些不好受,“何总,才几天没见啊,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你去医院检查了吗?到底是什么毛病啊。” “胃有点毛病。”何故随便编了一个。 “哎,你肯定是太忙了没注意按时吃饭。”陈珊叹气道:“孙董让我问问你,要不要放长假。” 何故为这句话足足反应了好几秒,他甩了甩脑袋:“我休长假,手头那两个项目怎么办?” “不知道呀。但是上个月申城分公司累死一个工程师,孙董吓着了,怕你出事儿。” “我没那么严重。”何故淡淡说道,“我再休息……一天,后天我去公司。” 庄捷予怪叫道:“你都这样了还要去工作!” 陈珊也道:“是啊何总,你也别太拼了,大老板都发话让你休假了。” 何故深吸一口气,他觉得自己的大脑严重迟缓,什么话都要反应半天,回什么,也要反应半天,他这辈子从来没觉得自己脑子不好使过,他理清思路,道:“陈珊,你跟了我这么久,应该很清楚情况,这两个项目从头到尾都是我在做,现在交给谁都不行,要是延误工期,损失的都是公司的钱和声誉,离过年不到一个月了,我等过年的时候,一起休长假吧。” 陈珊由衷地佩服:“何总,你真是敬业。” 何故道:“你回去吧,跟孙董说我没事。” “好。哦对了,这是孙董让我给你拿的补品,说是什么三万多一两的冬虫夏草。”她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了庄捷予,还忍不住偷笑了一下,“何总,你们俩好配呀。” 庄捷予得意道:“看吧,眼睛漂亮的人眼光一定也好。” 陈珊被夸得喜滋滋的。 陈珊走之后,庄捷予努力想逗何故:“叔叔,你听着没有,你助理说咱俩般配呢。” 何故没理他,从床头柜摸过笔记本打开,想看邮件。 “哎哎哎,现在不准工作,你先把饭吃了。” “不是吃了吗?” “你吃的是早饭,现在都几点了!”庄捷予啪地一声合上笔记本的盖子,把何故拽下了床,“走走走,吃饭。” 何故只好去跟着吃饭。 庄捷予身上有着大多数年轻人的特质,比如手机不离手,他一边吃,一边玩儿手机,突然,他收到了经纪公司老板的微信,点开之后,蹦出来这么一条气急败坏地语音:庄捷予,你跟宋居寒怎么回事! 庄捷予想按掉已经来不及,吓了一跳,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何故的表情,生怕刺激着何故。 何故的手顿了顿,继续埋头吃饭。 其实庄捷予不必害怕会提醒他什么,他每时每刻都在想着那天发生的一切,想着过去那些年发生的一切,他现在走不出来,至少现在,走不出来。 庄捷予拿起手机:“这……是我老板,我去打个电话啊。” 何故不置可否,继续低头吃饭。 庄捷予拿着手机去阳台了。 过了足足有五分钟,何故想起庄捷予只穿着件室内的居家服,站在阳台这么久肯定要冻死了,于是去拿了件大衣。 刚靠近阳台,就听见庄捷予刻意压低声音说:“蔡总,我哪儿敢和他打架,真不是我和他打架,是别人,我刚好在场而已。” 何故愣了愣,那天的事,传出去了? 他看着庄捷予冻得直搓胳膊,反应了过来,推开了阳台的门,庄捷予吓了一跳,立刻不说话了。 何故把大衣递了过去,庄捷予赶紧披上了,何故关上阳台门,转身就掏出了手机,搜索关键字:宋居寒。 这一搜不得了,最新的消息,全是宋居寒在饭店打架的新闻,事件牵扯的正是庄捷予,还配有几张模糊的照片,何故放大了照片,发现拍得清楚的只有宋居寒和庄捷予,他则只有一个模糊的侧脸。 那个偷拍的人显然不清楚情况,就模棱两可地说宋居寒和庄捷予在酒店起冲突,疑似争风吃醋。 早前关于宋居寒是双性恋的消息就传得到处都是,业界对这种事的态度是,只要不放到明面儿上就行,反而能用来炒作,但是绝不能说破。 宋居寒因为有宋河和vanessa保驾护航,这些年在圈子里鲜少有负面新闻,就连放真人秀的鸽子以及和摄影师打架那样的事儿,都被宋河压下来了,但是这些照片,显然是圈外人偷拍的,直接就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放到了网上,让宋河连想镇压的机会都没有。 何故看着看着,突然意识到自己又在关注宋居寒,他简直是像甩烫手山芋一般,将手机扔到了沙发里。 这时,庄捷予也进来了,他捂着冻得通红的鼻子,郁闷地叹了口气。 “是因为昨天的事吗?” 庄捷予点点头:“我今天都没上网,不知道网上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他叹了口气,“我这是火了吧?可我们老板说我脑子有病去得罪宋家父子,我跟他解释半天,他才相信不是我和宋居寒打架。” 何故垂下了头,又不说话了。 庄捷予忙道:“反正也没拍到你,你不用操心这些,两三天热度过去,就没人管了,娱乐圈就这样儿。” “嗯。” 突然,何故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庄捷予很狗腿地去给何故拿了过来,还一字一字地念起来电显示的名字,“冯……峥?!” 何故猛地抬起了头。 庄捷予抓着手机,却是不知道该不该给何故了。何故和宋居寒之间的恩怨情仇,他和在场的其他人一样不解,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跟一个叫“冯峥”的人有关。 何故感到身体一阵战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想到冯峥,他就有种深深地羞辱感。 庄捷予咽了咽口水:“要不,咱不接了。” 何故沉默片刻,伸出了手:“给我吧。” 庄捷予叹了口气,只好把手机递了过去,“那个,我去卧室暖和暖和,你们聊吧。”他进了卧室,顺便带上了门。 何故盯着那个名字,抱着一种决然,按下了通话键:“喂。” “何故。”冯峥的声音听上去很着急,“我看到了网上的消息了,那个和宋居寒在饭店打架的人是不是你?!” 何故平静地说:“是我。” “怎么回事?宋居寒对你做什么了?” “宋居寒对我做的,已经没必要提了,我倒是有一个问题问你。”何故暗自攥紧了拳头,仿佛那就是他仅剩的自尊。 冯峥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沉声道:“你问。” “为什么。”何故重重缓了口气,眼睛瞬间就红了,直到听到这个声音,他才知道他多么想在冯峥脸上也来一拳,他几乎克制不住滔天地怒意,咬牙切齿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和宋居寒好过!” 第34章 最新更新 第39节 何故问完这句话,等来的是长达四五秒的沉默,然后,他听到冯峥倒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哽咽了:“你让我怎么说啊。” 何故一阵揪心,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是啊,怎么说啊。 “当年我就知道宋居寒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想让你受伤,但是你那么迷恋他,我说不出口。我以为就算我什么都不说,你们也很快就会分开,我真的没想到,六年多后我回国,你们还在一起,你还那么喜欢他,我无数次后悔我该在当年告诉你,现在……”冯峥颤声道,“现在我更加说不出口了。” 何故都不知道该不该怪冯峥,怪与不怪,有什么意义呢,他深吸一口气,哑声道:“我知道了。” “何故,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没有一天不后悔,我当年就该告诉你的,我一念之差,让你更痛苦。”冯峥的声音充满了内疚和难过。 “不用道歉,你没有义务告诉我。” “何故……你们现在分开了对不对?你忘了宋居寒吧,忘了他吧,重新开始生活吧。” 何故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机械般地说,“我以前觉得,宋居寒不会喜欢任何人,所以他不喜欢我,也理所当然,现在看来我一开始就错了。”他甚至感觉不到对冯峥的嫉妒,他知道他把自己弄成这样,都是咎由自取。 “你没错,他不会喜欢任何人,他也没有喜欢过我。”冯峥沉声道,“我们当年都很小,对对方有朦胧的好感,那个年纪羞于表达对异性的兴趣,反而对同性感到好奇,所以我们就抱着好玩儿的心态在一起了。但是我们两个的性格,你是知道的,当朋友还可以,谈感情,谁也不服谁,谁也不让谁,到最后反而生出怨恨了。” “这些我不想知道。” “不,你听我说完,既然已经说了,就让我一次说完吧……也让你彻底死心。” 何故闭上眼睛,握紧了拳头,默许了。 冯峥缓了一口气:“我们两家是世交,分开之后,也还经常碰面,面子上勉强过得去,但是心态已经变了,我跟谁走得近,他就会蓄意破坏,他有什么,我也要争抢,当时心里就憋着一股劲儿,想要挫对方的风头。后来他出国了,回国之后,我们都已经长大了……我以为他已经长大了,可当我看到他看你的眼神的时候,我就开始担心了。 何故露出一抹苦笑。 “我发现你们的事之后,我去找过他,我们打了一架。”冯峥咬牙道,“我问他为什么这么混蛋,他说他就是想看看,我这样的人,能看上谁,他说你……”冯峥狠了狠心,“他说你也不过如此。” 何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撑着听完这些的,大概是因为心血已经放干了,再没有什么可失去了。 从宋居寒的角度想想,他确实“不过如此”。 眼神里随时充满了崇拜和渴望,因为宋居寒一个笑容一句话就能脸红心跳、遐想连篇,甚至不需要费什么功夫,随便勾搭几下就上手了,当年的他,简直是在脸上写着“求你来操我。” 宋居寒是用怎样鄙视轻慢的心态看着他上钩,心里又是怎样嘲笑冯峥的品味、得意于自己的魅力的,他只要一想想,就遍体生寒。 他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儿,宋居寒又怎么会当回事儿。 整件事情太恶心了,连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十年的暗恋,六年的相伴,就给了这样一个戏弄、轻视自己的人。他简直可悲到可笑。 这一当头棒喝,真是打得好。 冯峥诚恳地劝道:“何故,宋居寒不是个东西,你还年轻,现在看清他,也是件好事,从今往后去过自己的人生吧。” 何故恍惚地“嗯”了一声。 冯峥迟疑道:“何故,你……你能不能原谅我。” 何故沉默半晌,“你没有做错什么,但我曾经把你当朋友,所以,不能。”他默默地挂掉了电话。 该不该知道的,他都已经知道了,他终于被迫把自己和宋居寒之间那难堪的关系剥了个干干净净,晾晒在大太阳底下,让所有人都可以窥见他血淋淋的心,他就再也没办法给自己找借口、找台阶,去掩饰、去粉饰,去为那六年多的犯贱找原谅自己的理由。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也许非要置之死地,方可后生。 何故果真在隔天去了公司,他一进办公室,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着他。 何故平淡地说:“怎么了,我脸色很难看吗。” 行政大姐沉默了一下:“挺难看的,何总,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 “嗯,谢谢,我会注意的。” “哎,何总。”行政大姐欲言又止。 陈珊拼命给她使眼色,她就跟没看见似的,还是架不住好奇,“何总,最近宋居寒因为打架上新闻了,我们看那个照片,里面有个男的侧脸和你好像啊。” 何故的脸上一丝破绽都没有:“是吗,有多像。” 大姐赶紧拿出报纸,何故瞄了一眼:“嗯,是有点像。” 一个同事松了口气:“陈姐,我就说了不可能是何总嘛,何总怎么会认识宋居寒和庄捷予呢。” 陈珊偷瞄了何故一眼,别人不清楚,她可是亲眼在何故家见过庄捷予的。 何故面无表情地说:“赶紧回去工作吧,下次再在办公时间闲聊,我真的要罚你们了。” 所有人都缩了回去。 “陈珊,你进来。”何故径自进了办公室。 陈珊随后跟了进来,关上了门,压低声音说:“何总,您没事儿吧?” “好多了。”何故一边打开电脑,一边揉着太阳穴道,“我最近脑子不太好使,你把项目要点和这几天的进展再给我汇报一遍,仔细一点。” “不是,何总,我是说……”陈珊小心翼翼地说,“您……没事儿吧?” 何总顿了顿,看向陈珊:“对,那天和宋居寒打架的是我,谢谢你为我保守秘密,你是个可靠的同事和朋友。” 陈珊用力点头:“何总,您放心,我绝对绝对为您保守秘密,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因为什么起冲突,但是我相信以何总的人品,肯定是宋居寒的问题,不是我有偏见,娱乐圈的人嘛,肯定没几个好东西,他一直绯闻很多的,还好您和庄捷予的感情没受到影响。” 何故也懒得解释:“嗯,这件事和我的工作没有关系,以后你也就当没有发生过吧。” “是,一定。” 陈珊汇报了他不在的这些天发生的事,何故边听边记,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情绪不好会影响智商,不知道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什么时候能好一点。 陈珊汇报完就出去了,何故认真地看资料,却老是走神。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是顾青裴。 他料到顾青裴肯定也是看了新闻,那张照片虽然模糊,但是熟悉他的人,都会有所怀疑,何况顾青裴知道他和宋居寒的关系,他有些想回避,但最终还是接了电话:“喂,顾总。” “何故,你没事吧?” “我没事。”何故为了避免多余的废话,直截了当地说,“我和宋居寒已经分开了。” 顾青裴长吁一口气,“是因为庄捷予吗?” “……嗯。” “那冯峥又是怎么回事?” 何故怔了怔:“你怎么会知道冯峥?” “原炀告诉我的。” “原炀?” “咳,他现在是我的助理兼司机。” “哦。”何故突然想起来,那天和顾青裴视频的时候,那个突然闯进来的“司机”,不就是原炀的声音吗,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那天看来,可是水火不容的关系,现在是和好了? 顾青裴见何故不想说,也不追问,只是道:“何故,你如果需要找人聊聊,我随时都在。” “过段时间吧,我现在想……赶紧把手头的工作做完,然后休个长假。” “好,你确实需要一个长假,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就尽管告诉我。”顾青裴顿了顿,“何故,我知道你很难受,但你相信我,有一天你回头看,会发现这是一件好事,离开一个错的人,纠正一条错的路,什么时候都不晚。” 何故长叹一声:“谢谢你。” 挂了电话,何故缓了半天,才重新把精力放在工作上,他需要工作让他不再时时刻刻想着宋居寒。 晚上回到家,他发现庄捷予和小松都在他家门口等着,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有些剑拔弩张。 何故皱了皱眉:“你们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照顾你。”庄捷予理所当然地说。 小松道:“何故哥,我来看看你,我怕……” “小松。”何故打断他道,“我知道你来干什么,但我不想听,你回去吧。” “哥,不是的……”小松哭丧着脸。 “我真的不想听,无论你想说什么。” 庄捷予瞪着他:“听到没有,他不想听,他现在身体不好,你能不能别烦他了呀。” 小松愤愤地道:“何故哥和寒哥之间的事儿,你掺和什么呀。” “哟,那你又掺和什么呀?” 小松气得脸通红,他着急地对何故说:“何故哥,你可能不相信,但我真不是来劝你和好的,我真的就是担心你,想来看看你怎么样……寒哥这几天状态也特别差。都是我出的馊主意,让你们那天碰面,我特别难受……” “跟你没关系。”何故打开了门,看也没看他,“你回去吧。”说着就要关门。 小松着急地喊道:“何故哥!你相信我一句话,寒哥在乎你的,寒哥很在乎你,但是就算你不和寒哥好了,你也是我哥,你自己赶紧好起来!” 何故心脏抽痛,他没有说话,只想赶紧把跟宋居寒有关的一切都隔绝在门外,隔绝在视线之外。 “哎哎哎。”庄捷予用脚顶着门,硬是钻了进去,然后给了小松一个示威的眼刀子,当着他的面甩上了门。 何故放下公文包,看了庄捷予一眼:“你是要一直待在我家吗?你都没别的事干吗。” “不好吗,我这么可爱、这么幽默,逗你开心多好啊。”庄捷予笑嘻嘻地说,希望能用自己的情绪感染何故,何故那行尸走肉一般的样子,看着实在让人揪心。 “你经纪公司没为难你吗?”何故边脱外套边说。 庄捷予怔了怔,眼神有些黯淡,“爱咋咋地吧,懒得管了,反正因为这事儿我算是红了一把,要是宋家父子那边儿不追究,公司就会趁机捧我,要是追究,就雪藏咯。”他耸了耸肩,“我也想开了,又不会饿死,走一步看一步吧。” “嗯,你有空多学点东西吧,靠脸不能吃一辈子。” “我讨厌学习啊,我脑子不好使,营养都长脸上了。”庄捷予拉着何故的胳膊晃了晃,撒娇道:“何叔叔你教我学习嘛。” 何故道:“你去上大学吧。” 庄捷予像见了鬼:“我才不去。” “那你能做点什么。” “我……我还是开淘宝店吧。” 何故摇了摇头。 “我给你做饭去!”庄捷予撸起袖子,“你歇着去吧,让你看看我多贤惠。” 何故换了身衣服,坐在沙发上休息,其实身体倒也不累,但脑子就是昏昏沉沉的,怎么都没有精神。 他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想看看新闻,没想到电视停留在上次的娱乐频道,一点开就是宋居寒在酒店疑似因为争风吃醋而打架的消息,看来这次事情扩散得太快,宋河也手脚有限,不能面面俱到地控制住。 第40节 他麻木地盯着电视上宋居寒的照片看了半晌,然后默默地换了时政台。 要把那个人的痕迹从生命中抹去,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他无处不在。 他恨不能把记忆摘除。 第35章 最新更新 宋居寒的新闻扩散得比任何人想象得都广,网上开始有人爆料他去年耍大牌放真人秀的鸽子、在片场殴打摄影师、在塞班岛开淫乱派对等一系列负面新闻,完全是有预谋的在黑他。 何故不懂娱乐圈的那些门门道道,但他知道但凡有利益的地方,必然会有明争暗斗。 一时之间,宋居寒连连上头条,就连孙晴这种根本不关注娱乐圈的人,都看到了新闻,发现了报纸上那个和何故及其相似的侧脸,打了电话过来询问。 何故很平淡地说:“已经很多人问过我了,只是长得跟我比较像而已。” 孙晴笑呵呵地说:“那就好,我想也不可能是你。儿子,你声音怎么听着好没精神呀。” “工作忙,没事儿,过完年我就去休假了。你呢,最近身体怎么样?” “还行,就是特别容易累。我这些年也培养了不少人,慢慢地都把工作转交给他们了。” “嗯,你要注意修养,医生有什么意见?” “现在先做些保守治疗,看看情况,不行的话就要做化疗,我想明年暑假做。” “为什么要明年暑假?” “我不想让素素知道,暑假的时候,我把她送去国外上summer school,我在法国买了房子,你如果那时候空闲,可以过去跟她一起玩玩儿,说是上学,就是让她去玩儿的。” “嗯,也好,可你能瞒到什么时候。” 孙晴叹了口气:“她那么小……我本来生她就晚,让她怎么接受这种事,能瞒多久瞒多久吧。”她打开了门,“素素,要不要跟哥哥说话?” “好!” 一阵阵噔噔噔地脚步声后,素素接过了电话,开心地叫道:“哥哥!那个和宋居寒打架的人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啊!” 何故淡笑道:“不是我。” “哎,好可惜啊。” “可惜什么。”孙晴斥道。 素素笑着说:“我好喜欢好喜欢宋居寒啊,他是我男神,你见过他本人吗?他本人帅不帅?” “没见过。” “今年的演唱会我好想去,但妈妈不让我去,不知道他下次什么时候开演唱会,到时候哥哥陪我去好不好?” “好啊。”何故忍不住苦笑,怎么到哪里都避不开宋居寒这三个字,他是中了邪吗。 “哥哥我想你了,我上次微信发你的我参加‘校园歌手大赛’的照片,你怎么都不回我呢。” “可能太忙了没注意。” “啊,你怎么这样……”素素失望地说。 “对不起,我下次一定回你。” “你别烦哥哥,哥哥工作很忙,哪像你写作业都要偷懒。” “我才没有……”素素嘟囔着。 孙晴接过电话,笑着说:“儿子啊,今年我带素素去京城跟你过年好不好?” “好啊。”何故感觉冰封的心脏终于涌入了一点活水。 “你……你这些年,有人陪你过年吗?” “……没有。”他已经数不清自己过了多少个一个人的新年,以至于到最后,已经形成了习惯,并不觉得失落了。 孙晴叹了口气:“妈妈今年陪你过,最好以后的每一年,都能一起过。” “好。” 什么新闻的热度最终都会过去,当宋居寒不再铺天盖地地出现在何故视线里时,他的生活也一点一点地回归了正轨。 他每天按时上班、下班,公司工地家里三点一线,过着机械般规律地生活。 庄捷予偶尔会来,但他最近也忙了起来,说是借着宋居寒的光火了一把,突然有了很多通告。 当宋居寒离他越来越远的时候,他终于开始对过去的生活产生了不真实感。那个全国人尽皆知的大明星、天之骄子,真的曾经和他睡过六年吗?会不会只是他做的一场风花雪月的梦? 可梦不会如此真实,也不会留下那么深、那么刻骨地痛,他拼命用工作麻痹自己,把大脑随时占满,只有这样,才能不给自己留下一丁点去想宋居寒的空隙。 他早料到会有分开的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比想象中还要惨烈好几倍。 究竟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忘掉宋居寒? 这天,何故又接到了小松的电话,他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手就有些发抖,犹豫片刻,还是接通了。 “何故哥。”小松的声音听上去很为难,且小心翼翼。 “说。”何故的声音很冷淡。 “寒哥……寒哥让我问你。”小松深吸一口气,“问你,消气没有……” 电话那头传来宋居寒的暴喊:“谁让你这么问的!” 小松一激灵,快速而口齿不清地说:“问你想通没有。” 何故听到宋居寒的声音,身体一抖,原本已经趋于平静的心再次波澜大作,他深吸一口气,强自冷静地问:“什么意思。” “就……”小松很不情愿地小声说,“就如果你……你想通了……可以来找寒哥,寒哥说他……他不计较你打他了。” 何故感觉一股邪火瞬间充满了胸腔,他握紧了拳头,沉声道:“帮我谢谢他的‘大度’。小松,你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何故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他身体一晃,无力地靠在了墙上。 宋居寒,谢谢你的“大度”。 转眼,年关将近,何故的一个项目已经交付,还有一个项目因为施工方的问题拖延了进度,谁也没办法了,只能等到年后处理,但大部分问题都解决了。 何故瞬间轻松了不少,大老板亲口跟他保证,今年的奖金绝对让他满意。 这天,顾青裴再次打电话约他,他略一犹豫,还是找了个借口想拒绝。 顾青裴沉默了一下:“何故,你是不是怕我问你跟宋居寒的事?” 何故怔了怔,心想顾青裴真是聪明绝顶,他最怕的,就是顾青裴好奇而又关心地提起宋居寒,那个他费尽力气不去想、不去碰触的名字。 他的沉默算是默认了,顾青裴笑了:“我跟你保证,除非你主动,不然我绝不提起他。” 何故诚恳地说:“顾总,谢谢你。” “哈哈,别害怕了,出来吧,人总绷着一根弦,会出问题的。” 何故笑了笑:“好,今晚见。” 晚上,何故估计到要喝酒,就坐了出租车过去。 果然,一到地方,桌上已经摆了一排各色的酒,顾青裴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潇洒地一挥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含笑道:“酒不是个好东西,但有时候,真的特别需要它。” “对,所以我今天没开车,但你可不能多喝了。” “我也没开车。”顾青裴笑道,“司机送我来的,一会儿来接我。” “司机?原炀?” 顾青裴露出一个悻悻地表情:“啊,是。” 何故想到原炀,有些不舒服,他对于那天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想远远地回避。 顾青裴看透了他的心思:“放心吧,我让他在车里等着。” 何故怔了怔:“你让他……在车里等着?”那个看上去不可一世、相当不好惹的原炀?在车里等着他们喝酒? “嗯。”顾青裴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当兵的,调教好了很听话的。” “……没什么。” “哎,我这半年过得也挺不顺的,不过现在公司总算是走上正轨了。” “恭喜顾总,明年是不是能开始实现盈利了?” “如果顺利的话,明年能通过判决收回一块地,充入市值,还有其他几个项目,原立江的最终目的就是重新上市,现在进展的都还算满意。” “有顾总,肯定没什么问题。” 顾青裴笑着给他倒了杯酒,举杯道:“我听说你的项目也结了一个了,今年孙董肯定要大大地赏你,来,干一杯,庆祝我们事业有成。” 俩人对视一笑,干了一杯酒。 顾青裴果然对何故忌讳的话题避而不谈,俩人就聊聊南创的新闻,聊聊房地产形势,聊那些普通朋友会聊的东西,气氛很是融洽。 何故喝了不少酒,但没醉,他酒量向来不错,也并不打算借酒消愁,那样除了失态和头痛,什么都留不下,毫无意义。 俩人喝到十一点多,顾青裴看时候不早了,就把何故送上了出租车,反复确认他能不能自己回家。 何故摆摆手:“放心吧,这点酒没什么。” “你这么说,我可真要找机会谈谈你的虚实了。” 何故笑了:“有机会一定。” 车开动后,他揉了揉太阳穴,感到有些困乏,就在车上眯了一会儿,直到司机把他送到目的地,并叫醒了他。 何故付了钱,下了车。 他虽然喝得不多,但还是稍微有点晕乎,走得特别慢。因为天气冷,小区里几乎没人,格外安静,那茂盛的小区公园犹如一片幽深地小森林,何故走在其中,心绪格外地平静。 他突然停了下来,仰起头,看着天上的一轮圆月,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没摔倒。 原来,今天是十五啊,腊月的十五,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 今年这个年,注定将与以往的都不同,他再也没有了宋居寒,但他拿回了自由,心的自由。 他站在公园里吹了一会儿冷风,觉得神清气爽,才慢慢上了楼。 电梯门一打开,何故如遭雷击。 那个双手抱胸,靠在墙上一脸怒容看着他的,不是宋居寒是谁。 第41节 何故怎么都没想到宋居寒会来找他?!他第一反应就是想跑,但他生生忍住了,他强迫自己迈起步子,走出了电梯。 宋居寒毫不客气地质问道:“你这么晚上哪儿去了?还一身酒味儿。” 何故站在电梯口,和他拉开一段距离:“你来做什么?” “这房子是我买的,我来还要跟你报备?” 何故突然被提醒了,这房子是宋居寒买的。是时候还回去了,否则岂不是永远和宋居寒牵扯不清。年后吧,年后找装修公司把他爸妈留下的那套房子整修一下,然后就搬回去,车也要再买一辆。 宋居寒见何故居然在想别的事情,气不打一处来:“你到底去哪儿了?跟谁喝酒去了?” 何故努力忽略因为宋居寒的出现而变得压抑的空气,他面无表情道:“我跟谁出去,还要跟你报备?” “何故你他妈胆子越拉越大了,还跟我抬杠!”宋居寒一个箭步跨了过去,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进来。” 何故在被碰触的一刹那,如遭雷击,他猛地甩开了宋居寒的手,倒退了一大步。 宋居寒怔了怔,而后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那上面好像还残留着何故的温度,他抬起头,满脸的不可思议:“都一个月了,你还没闹够?” “宋居寒,我没有跟你闹,那天我说得很清楚,我们断了。” 宋居寒厉声道:“断个屁,你给我进来,咱们把话说清楚。”他不由分手地擒住了何故的肩膀,大力将人推到了门边,“开门。” 何故想挣开,却办不到,他咬牙道:“你的钥匙呢。” “忘了带。” 何故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宋居寒,你的房子我会还给你,但你现在不能进去。” 宋居寒瞪直了眼睛:“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的房子我会……” “谁要一栋破房子!”宋居寒怒了,“何故你到底知不知好歹?” 何故贴着门,想尽量离宋居寒远一些,光是闻到那熟悉的味道和身上的热度,就已经让他心如刀绞:“我不知好歹,但我知轻重。” “我跟冯峥那八百年前的事情,你就非要跟我没完没了吗!”宋居寒将他堵在自己和门板之间,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是,我跟冯峥好过,十五六岁的时候,我那时候懂什么啊,无非就是新鲜,后来看到你……对,我一开始是为了好玩儿,可后来已经跟冯峥没有关系了,只是因为是你……”宋居寒咬了咬牙,他这辈子没说过几句软化,可在等了一个月都等不来何故的时候,他是真的心慌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只是习惯了何故就在那里,无论他走多远、走到哪儿,回过身来,何故一定就在那儿等着他,让他总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 何故怎么可能要跟他断?怎么可能不理他?怎么可能…… 他接受不了,他适应不了。 何故一眨不眨地看着宋居寒:“你这六年多来是怎么看我的?” 宋居寒愣了愣,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用说我也知道,刚开始一定很看不起我吧,后来就习惯了有我这么一个不多事、不多嘴、随叫随到还耐操的人。”何故说得异常地平静,就好像那些羞耻的言辞,都是在形容别人,“我真的很难想象,你和冯峥都是怎么看我的,我在你们眼里,该有多不堪。” 宋居寒厉声道:“你别胡说八道,我没瞧不起你!冯峥的事我之所以不告诉你……有什么必要告诉你?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为什么非要告诉你!” 何故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惨笑:“你确实……没必要告诉我。” 宋居寒看着何故惨白的脸,忍不住想起了何故的眼泪,他的心立刻软了下来,他欺近何故,放缓了声音:“何故,别闹了行吗?我们像以前一样不好吗?我对你不好吗?你要什么我没给你?今年过年我带你去度假怎么样,就我们两个人,你想去哪儿都行。”宋居寒的眼睛亮晶晶的,甚至透着一股天真,就像在用棒棒糖交换友情的小孩儿。 何故心痛难当,他强撑着身体,轻声说:“你给我的,都是对你来说微不足道的。”而我给你的,已经耗尽了我的所有。 宋居寒脸色骤变,他咬牙切齿道:“那你还想要什么?!”宋居寒简直要气疯了,他这辈子对谁低过头?对他何故三番五次的说软话,何故居然还如此不识抬举! 何故闭上了眼睛:“你走吧。” 我在你身上,已经什么都不敢要了。 宋居寒目露凶光,他伦起一拳,狠狠砸在何故脸侧的防盗门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何故身体一抖,却没有睁开眼睛。 宋居寒深深地看了何故一眼,胸口仿佛堵着什么东西,连呼吸都变得不畅,他握紧了拳头,转身走了。 直到听到电梯门合上的声音,何故才慢慢睁开了眼睛,眼里已是血红一片。 第36章 最新更新 南创把今年年会的地点定在了尼斯,中层以上领导都去,光是京城总部就有六七十人。 陈珊他们都羡慕得不得了,一群姑娘求着何故给从法国带东西,但何故却并不打算去。 他要把工作收尾,要在年前找好装修公司,要准备他妈和素素过年来时需要的东西,这些事全都得他一个人张罗。陈珊虽然是他的助理,但毕竟不是私人助理,生活琐事还是不好太麻烦她,这么一算,他的时间很紧,根本没有空去尼斯五天,加上飞行和倒时差,一个星期就废了。 后来何故时不时就会想起当年这个大家都很不理解的决定,如果那时他去了,是不是很多事都会不一样。 腊月的最后几天,公司包机,离开天寒地冻的京城,飞去了热情洋溢的南法。 何故联系好了一家跟南创有长期合作的装修公司,去看了他出生长大的那间老房子。 那房子在三环,地段很好,现在价格已经很吓人,但房子很旧,只有八十平,不过他一个人住绰绰有余。 他也很久没回来过了,也许是有意回避,只是真的回来才发现,尽管这里有很多令他心酸的回忆,但也充斥着他童年的快乐与美好,以及曾经那个完整的家的影子。 他跟熟悉的设计师沟通了一番,他自己就是混这个行业的,熟人很多,设计、用料、工程方面,都可以省很多钱,他们用了一下午时间,就基本谈妥了,等过完年就开工。 看完房子,他请装修公司的人吃了个饭,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 电梯门一打开,他就听到一阵音乐声回荡在楼道里,那声音不像是电视发出来的,因为实在太清晰、也太吵了,简直像是实况播出。 他住的这栋楼是一梯两户的,难道…… 他走到自己家门口,都不用贴着门板,已经听到阵阵音乐入耳,在安静的夜里,简直让人头疼。 他懵了一下,第一反应就是——宋居寒。 他无力地靠在了墙上。 宋居寒想干什么?他到底想干什么?! 何故犹豫了片刻,决定去睡酒店。他转身刚要走,隔壁邻居大姐突然打开了门,看到他就一脸怒容地说:“哎,何……何先生?” “你好。”何故尴尬地点了点头。 大姐叫道:“你们家怎么回事啊?这么晚了还吵吵吵,我儿子明天要上学的呀!” “对不起,不好意思,有朋友来了……” “什么朋友啊,我叫了半天都没人开门,再吵下去我要报警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这就阻止他们。” “赶紧的啊,我儿子要睡觉了,一点公德心都没有,太过分了!”大姐狠狠地摔上了门。 何故无奈地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门一开,屋里的噪音嘎然停止,何故一看,居然还不止宋居寒一个人,他把自己的创作团队给带过来了! 有宋居寒长期合作的编曲、制作人,何故认识的键盘手阿生,以及叫不上来名字的其他人,当然,还有小松。 小松哭丧着脸看着何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何故沉着脸,目光最后落到了宋居寒身上:“你们在干什么?” “嗨,何故。”阿生朝他打了个招呼。 宋居寒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份乐谱,状似漫不经心地说:“回来了。” 何故眯起眼睛,一字一字地重复了一遍:“你们在干什么?” 宋居寒耸了耸肩:“他们说想换个环境,不然没灵感,我就带他们来一个安全又舒适的地方了。” “你……” “怎么了,我不能来吗?我又不是来找你的,我只是找个地方创作罢了。”宋居寒说得理所当然。 小松一脸的“你杀了我吧”。 何故气得握紧了拳头:“这是住宅区,邻居都要报警了!” “哎哟我好怕怕哦。”团队里一个人嬉笑起来,态度极其轻慢,看上去好像喝醉了酒。 何故走上前去,想叫宋居寒进屋沟通,却突然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那味道很难形容,有一点点臭,就像在焚烧什么草。他皱起眉:“这是什么味道?” 阿生比划了一下手指间夹着的东西,满不在乎地说:“灵感啊。”说完呵呵呵直笑。 何故脑子里灵光一闪,立刻反应过来,他们在吸大麻? 他不敢置信地瞪着宋居寒。 宋居寒扔下乐谱,朝何故抬了抬下巴,意思是屋里说。 何故甩下公文包,和宋居寒进了卧室。 门一关,何故低吼道:“你们在干什么?跑到这里来吸大麻!” “他们说要抽才有灵感啊。”宋居寒的眼睛从头到尾就没从何故脸上移开,“放心吧,我从来不碰,我要保护嗓子。” “那你也不能在我家……”何故话到一半,感觉被噎住了,他咬牙道:“宋居寒,这房子是你买的,对,我会还给你,我很快就会还,但现在我还住在这里,请你带着他们离开。” 宋居寒脸色微变:“当着这么多人,你也不给我面子?” “你是来干什么的!找面子的吗!” “你管我干什么!”宋居寒吼道,“我就是要来,你能把我怎么样!” 何故要气疯了:“你简直不可理喻!” 宋居寒被何故一而再再而三的的拒绝弄得暴躁不已,这样的何故太难以接受,他的何故不是这样子的!他一步窜了起来,抓着何故的衣领就将人按倒在了床上,何故摔得懵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热乎乎的唇已经贴了上来,粗暴地亲吻着。 “唔……”何故拼命想推开宋居寒,双手却被宋居寒钳制着按在了头顶,动弹不得。 这个吻绵长而充满了侵略性,就好像在蛮横地宣誓主权,何故被他亲得大脑缺氧、身体逐渐失去了力气。 宋居寒对付何故简直是得心应手,大手直接伸进了他裤子里,挑拨着他的欲望。 “宋居寒!”何故羞愤难当,得空踹了宋居寒一脚。 宋居寒疼得一抖,已是忍无可忍:“何故你他妈的怎么这么倔!” “你玩儿够我了吗!”何故脸涨得通红,表情有些扭曲,“你不是已经上腻歪了吗!” “那就是句气话!你他妈记这么清楚干什么!” “你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何故直勾勾地瞪着宋居寒,眼中拉满了血丝。 第42节 宋居寒看着何故掩不住地伤心,心头大震,他张了张嘴,迟疑了片刻,才轻声道:“何故,你是喜欢我吗?” 何故恨不能一口一口咬死他。 “你喜欢我吗?” 多么可笑的问题。 他岂止是喜欢,他恨不能一辈子只活这六年,只要能换宋居寒的真心以对,但他已经累了,他只想结束,把一切都结束,过不那么累、那么苦的生活。 所以他现在只希望宋居寒从他眼前消失,这样他的痛才能减轻几分。 宋居寒还待说什么,突然,俩人都听到了一阵极其粗暴地敲门声。 何故趁着宋居寒愣神儿,用力推开了他,跑回了客厅。 “开门!开门!警察!” 听到最后两个字,屋里人都慌了,面面相觑。 小松第一个反应过来,压低声音道:“烟,烟,赶紧扔掉!”他冲上去抢走了那些加了特殊“料”的烟,直奔卫生间。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警察?!”制作人吓坏了,紧张得团团转。 何故深吸一口气,冷静地说:“应该是你们太吵了,邻居报警了。” 警察已经失去耐性开始砸门了:“开门!我们是警察!马上开门!” 宋居寒走了出来,先把啤酒瓶子打开,往地上洒了两瓶,然后手里拿着瓶香水,一边喷一边道:“别慌,何故你去开门。” 何故走过去,把门打开一条缝隙:“警察同志,我们不会再……” 警察却没有给他任何解释的时间,用力撞开了门! 何故反应不及,门板狠狠砸在额头上,他疼叫一声,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撞倒在地。 “何故!”宋居寒冲上来扶他,口中怒骂了一句脏话:“你们他妈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怔住了。 屋外一呼啦地涌进来一堆人,警察、协警、记者、甚至还有一个大家都熟悉的女人——阿生的老婆小蕊。 看着这场面,没有人会相信这是因为他们音乐扰民而招来的警察。 一个队长模样的人皱了皱鼻子:“我们接到举报,这里有人聚众吸毒,人全部扣下,搜!” 阿生猛地从地上窜了起来,指着他老婆大骂:“你他妈的疯了!” 小蕊俏丽的脸狰狞而扭曲:“对,我疯了,被你逼的!” “你这个贱人!”阿生大吼着就要扑上来。 两个警察冲上去把他按倒在地。 宋居寒这边的人都有些高了,大脑不清醒,上来就要救阿生,警察、协警一哄而上,场面顿时乱了。 何故被宋居寒扶了起来,发现他家已经变成了一片战场。 这里只有宋居寒、小松和制作人没抽,他们两边都想阻止,可已经阻止不了,一群人混战,乱得像拆房子,旁边的记者摸爬滚打地抢拍。 何故上去按着一个记者,想抢他的摄像机,却被用力推开。 一片混乱中,他再次被推倒在地,还被狠狠踩了两脚。 那个队长抽出了电棍,一连放倒了两个,场面才最终被控制住。 队长怒道:“谁是房主?!” 何故颤声道:“我。” “聚众吸毒,容留吸毒,带走,全部带走!” “跟他没关系!”宋居寒把何故拽到自己身后,厉声道,“人是我带来的,他不知情。” 队长根本不听:“全部带走!” 何故被扣上手铐的时候,整个人还在发懵。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之间,就要被当做疑犯带去警察局了。 他做错了什么? 他听到宋居寒在经过那些记者身边的时候,留下一句阴冷地话:“谁有种发一个试试。” 稀里糊涂的,何故就坐在了警察局的审讯室里。 他做了个尿检,结果自然是阴性的。 警察拿着一叠资料进来了,往桌上一拍:“南创的高级工程师,嗯?怎么跟一群明星扯上关系的。” “……朋友。” “你交友可够广啊。”警察抬了抬下巴,“知道你是聪明人,说吧,今晚怎么回事。” 何故沉默了一下:“我要请律师。” “请律师你也得说啊。” “我要先跟律师沟通。”且不论他自己说不说得明白,他怕自己说错了什么,宋居寒就完了。 这是多大的丑闻,尽管宋居寒没沾,但是这事一旦爆出去,宋居寒将面临演艺生涯、甚至可能是人生中最大的重创,这时候,他真的不敢乱说。 警察有些气急败坏,还想威胁两句,突然,审讯室的门打开了,那警察的同事说:“这小子的律师来了。” 何故惊讶地抬起头。 警察看了他一眼,出去了。 不一会儿,一个西装革履、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端正地坐在何故对面,自我介绍道:“何先生你好,鄙姓陈,是宋氏传媒的律师。” 何故点点头:“你好。” “我代表宋总来帮助你,你不要紧张,也不要害怕。” 何故又点点头:“现在是什么情况,我该说什么。” 陈律师推了推眼镜,一脸的精明而冷漠:“何先生,是这样的,因为事情发生在你家,所以你很难与这件事脱了干系。” “但我并没有……” 陈律师打断了他:“我知道你无辜,但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你无辜,你也既可以无辜,又可以不无辜。” 何故眯起了眼睛:“你是什么意思。” “何先生,这件事是由韩生和他妻子的离婚纠纷引起的,他们在争夺孩子抚养权和财产分割上产生了很大的矛盾,导致他妻子蓄意报复,她有所预谋,所以一下子把事情闹得非常大,媒体是压住了,但网上铺天盖地的消息,宋总已经压不住了。这件事受波及的,已经远远不止韩生,宋居寒及其整个团队,都陷入了巨大的危机,宋居寒是个公众人物,这样的丑闻对他来说,可能是毁灭性的。” 何故定定地看着陈律师,心脏一点一点地在往下沉,这个人想表达什么,他已经明白了。 第37章 最新更新 陈律师一直在观察何故,见他几乎是没什么表情,心里反而有些没底。他轻咳一声,”何先生,你不用害怕,你有公司同事、小区监控和邻居的证词来证明你九点多才回到家,你完全可以申明自己对他们的行为不知情。” 何故平静地说:“既然如此,你还来找我做什么,我当然知道我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想和你讨论的是宋居寒的问题。我来之前已经和他沟通过了,他也很无辜,他把团队叫到你家的目的,并不是让他们做出违法行为,纯粹是为了创作,但是在发现他的团队成员做出上述行为时,抱着侥幸心理没有制止。他是一个对自己有约束力的演员,仅仅是因为他对底下的人疏于管理,就让他承担这样严重的后果,何先生想必也非常不忍心吧。” 那句“不忍心”,说得极为感性。 这个律师知道他和宋居寒的关系,何故瞬间就明白过来,来之前,他不仅和宋居寒沟通过,也已经和宋河通好气了。 何故顿了顿:“他第一没有吸,第二没有纠集那些人去自己家,我相信你们有能力证明他无罪。” “但是房子在他名下,包括宋居寒本人也是今天才知道,房子一直没有过户,加上那些到底是他养的人,他还是会面临教唆或纵容的相关指控,我们有自信让他免于受冤屈,但堵不住悠悠众口,除非他是完全清白的。” 何故眯起眼睛:“清白?冤屈?陈律师,你作为一个法律工作者,说出这样的话不觉得脸红吗。” 陈律师脸色有些不自在:“何先生,我们并没有抬杠的时间。” “既然我们的时间这么紧迫,你不妨有话直说,你所有的铺垫,我自己心里都清楚得很,不要浪费时间了。” 陈律师点点头:“跟聪明人说话就是有效率,那我就直说了。我希望你能申明是你叫他们去你家聚会的。” 何故定定地看着陈律师,拳头暗自握紧了。 陈律师目光有些闪烁:“同时你要坚持你对他们的行为毫不知情,你单纯地叫朋友们去家里聚会,但有事耽搁回来晚了,即不知情,也来不及阻止。” 何故沉默不语。 “只要你坚持这一点,我们有十足的把握帮助你。” 尽管早已经猜到了他们的目的,可真正听到的时候,何故还是觉得心里发寒。 十足的把握?在法律面前哪儿有十足的把握?何况一旦他供述了这样的口供,他就没法反悔了,他将被架在一个最被动的位置上,只要宋河足够冷血,他可以为了保住宋居寒以及减轻其他人的刑罚,把所有罪责推到他身上。而他百口莫辩,要么是容留吸毒,要么是作伪证。 即便是最好的情况,他无罪释放了,南创做为一个全世界瞩目的大国企,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他的事业,前途和名誉多半就在此终结了。 他暗暗握紧了拳头,心口堵得喘不上气来,他哑声道:“这是宋居寒的意思吗。” 陈律师抿了抿唇,没有正面回答:“宋居寒是国内最顶尖、身价最高的歌手,他目前签约了四场演唱会和六个代言,以及数不清的工作,一旦他出了事,他将从巅峰一落千丈,还要面临几千万的违约赔偿。何先生,如果你愿意做出一点牺牲,你就可以救他,同时,你可以提出任何要求,任何。” 何故直勾勾地盯着他,双眼充血:“我只问你,这是宋居寒的意思吗?” 陈律师顿了顿:“不是。” 何故目光空洞地盯着桌子上的水杯,眼中一片黯淡,没有一点光彩。 陈律师身体前倾,语调柔和而诚挚:“何先生,你忍心吗?” 何故眼眶微酸,嘴唇微微发抖。 他忍心吗?他忍心那个意气风发,一辈子被捧在高处的男人跌落神坛吗? 他忍心吗?他忍心毁掉自己的事业和名誉,让母亲和妹妹对他失望吗? 何故握紧拳头,指甲几乎陷进肉里,他颤声道:“好。”那短短地一个音节,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闭上了眼睛,体会到了频临死亡的绝望。 他不是没有选择,他一直都有选择,可最后他选择的,却总是宋居寒,连他自己都想把自己的脑袋切开,取出那个名叫 “宋居寒”的毒瘤,就算会因此残废、死掉,也好过心不由自己控制,活得如此卑贱。 但这是最后一次了,他为宋居寒做的,最后一件事。 宋居寒,即便是我上辈子欠了你什么,我也已经还清了,你终于、终于把我掏空了。 宋河一耳光狠狠扇在宋居寒脸上,将他整个人扇了个趔趄。 第43节 宋居寒脸色青白,一言不发。 宋河恶狠狠地说:“我要是有第二个继承人,我现在就活活掐死你!” 宋居寒看了宋河一眼:“爸,对不起。” “你现在知道错了?!顶个屁用!你知不知道现在国家在抓典型?你知不知道你惹了多大的麻烦!” “宋总。”陈律师劝道,“这事不能全怪居寒啊,他没吸啊。” “他管不好底下的人,就是他的问题!何况现在谁关注什么阿生,全国人都在看着他!”宋河指着宋居寒,手指都直抖,“你这段时间负面新闻接二连三,怎么就不知道收敛!你他妈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带着一帮人跑去何故家,连个看门的保镖都没有!” “对,我脑子进水了。”宋居寒深吸一口气, “何故怎么样了?” “你还有空管他?你知不知道老子要给你们赔多少钱!你妈正在赶回来,她一辈子在做慈善,怎么就没给你积够德!” “这跟我妈有什么关系。” 宋河又是一个耳光。 宋居寒低下了头。 陈律师劝道:“宋总,现在责怪他也没有用啊,我们必须得解决问题。” 宋河恼火地看着宋居寒:“我们以最快的速度想好了补救措施,媒体那边压住了,网上正在删消息。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所有事情从自己身上撇干净,阿生那边已经同意承担教唆的责任,本来就是他教人抽那玩意儿的,这次也是他把东西带去的,然后让何故那边申明是他组织的聚会,你只要说自己完全……” 宋居寒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宋河用力换了一口气,对陈律师道:“你来说。” 陈律师推了推眼镜:“是这样的,何故只要承认是他组织的聚会,但对阿生等人的行为完全不知情,那么你就可以……” “不行!”宋居寒暴喊一声,猛地一拳捶在了审讯室的桌子上。 宋河眯起眼睛:“你再说一遍?!” “人是我带去的,跟何故没有关系!” 宋河怒喝道:“谁在乎何故是谁!现在所有人的眼睛都他妈在盯着你!你!” 宋居寒咬牙切齿:“我说,不行,我决不让何故给我顶罪。” “不是顶罪,不是顶罪。”陈律师急忙解释道,“我们有最好的律师团为他辩护,他最多受点舆论谴责,不会有事的,何况我们会大力补偿他……” 宋居寒恶狠狠地瞪着陈律师,一字一顿阴森地说:“不、行。” “宋居寒!”宋河简直要气疯了,“这已经是最好的补救措施,你还敢说一个‘不’字?你是不是真的想被封杀,你是不是真的想赔几千万!” “我、说、不、行,我不会把何故牵扯进去。”他太了解他爸,保住他之后,就会想要保住更多人,他爸一定会把何故物尽其用。 “何故是个什么东西!” 宋居寒腾地站了起来,厉声吼道:“何故是我的人!” 宋河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何故已经答应了。” 宋居寒僵了僵:“他……答应了?” “对,他已经答应了,他觉悟比你高多了。” 宋居寒只觉得心脏一阵抽痛,那是他从未体验过的一种滋味儿,令人发慌,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亲爹,冷硬地说:“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逼他答应的,但人是我带去的,跟何故没有关系,如果你把他牵扯进来,我发誓,这句话我会在警察面前说,媒体面前说,全世界面前说。” “宋居寒!”宋河眼睛赤红,恨不能咬死他。 宋居寒一屁股坐回椅子里,目光阴沉:“爸,算我求你,何故是无辜的,责任我自己担,钱我自己赔。” 宋河脸色苍白,身体虚晃了一下,陈律师一把扶住宋河:“宋总,您没事吧。” 宋居寒紧张地看着他宋河:“……爸。” “你现在别叫我。”宋河恨恨地指了指宋居寒,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陈律师叹了口气。 宋居寒抬头看着陈律师,沉声说:“陈叔叔,你从小看着我长大,知道我的脾气,你记住我的话,如果何故出事了,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陈律师身体颤了颤,他掩饰地推了下眼镜,也开门走了。 宋居寒瘫软在椅子里,疲倦地看着天花板,心脏阵阵地抽痛。 何故那么一个规规矩矩、正正经经的人,无辜被牵连进这样的事,会不会很害怕? 宋居寒用手捂住了眼睛。 何故,你这个傻子,为什么要答应。 第二天,在审讯前,何故见了两个人。 第一个是陈律师,陈律师告诉他,他们改变策略了,让他一五一十地说实情,不要承认任何东西。 何故不明所以,他没有想到,自己在拘留所里辗转难眠了一晚,做好了所有的最坏的准备,最后却是虚惊一场,这让他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他问陈律师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陈律师沉默地看了他足足有五秒钟,才说:“宋居寒不配合。” 何故心头大震,一时脑子里纷乱如麻,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所谓的不配合?是怎样的不配合?宋居寒究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陈律师却不愿意多说、多留,匆匆离开了。 第二个人是他妈,他妈从申城带了两个大律师,坐最早的班机杀到了京城。 何故见到她的时候,愧疚地抬不起头来。 孙晴不是一般女人,见到何故之后,一没哭二没怪,甚至没有一句寒暄安慰,但那份冷静反而让人格外安心,她条理清晰地把事情问明白了,然后和律师讨论,律师很有把握,要先把何故保释出去。 等律师记录完,屋里只剩下母子俩了,孙晴才流露出身为母亲的担忧:“儿子,妈妈绝对相信你的清白,你的为人我太了解了,但你怎么会和宋居寒牵扯上的?上次那个报纸上的人,也是你对不对?” 何故轻轻点了点头:“我们是……校友。” 孙晴看了他两秒:“是感情问题吗?我听说宋居寒是同性恋,而你……” 何故不知道该不该否认,他们的确存在问题,但若说是“感情问题”,恐怕太一厢情愿了。 孙晴见他不说话,心里已经有了谱,何故这么大了不交女朋友,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她叹了口气,尽管心里又失望又难过,却自知她这个“临阵脱逃”的母亲没有资格指责儿子的性向,她轻声安慰道:“你别太难受了,也不用害怕,你不会有事的。你单位那边,我去找人了,虽然影响很不好,但只要你是清白的,南创也不敢随便处置你,退一万步说,你被开除了,你正好可以来我这儿,没什么大不了的。” 何故沉声说:“妈,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让你失望。”他以为即便他不算很成功,至少不至于让父母失望,早知如此,他绝不会去找他妈,他宁愿一个人扛着。 孙晴摸了摸他的头:“从小到大,你从来没让我失望过,这次的事也不是你的错,但我希望以后你能远离宋居寒那样的是非之人。即便没有这次的事,你跟一个曝光率那么高的公众人物在一起,会有多少身不由己啊。何故,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你很优秀,没有必要受这样那样的委屈。” 何故机械地点了点头,心乱如麻。 第38章 最新更新 何故在拘留所里待了六天。他曾经以为十年如一日地一个人过年,已经挺不常见,但在拘留所里过年,更是别出心裁。 孙晴过来陪了他一会儿,给他带了一些菜,并保证很快就能将他保释出去。 何故夹了一个饺子送进嘴里,小声说:“你包的?” 孙晴怔了怔,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你还记得。” 何故有些难受地低下了头去,他也没想到,自己还记得这个味道。 孙晴捂着嘴哭了起来,连连说着:“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你。” 何故眼眶湿润,但他把眼泪忍了回去:“妈,我们好好过个年吧。” 孙晴抹掉泪水,给何故夹菜、剥虾皮,做一个母亲想做的事。 何故安慰自己,至少这个年不孤单。 大年初二,他被保释了出来,但他隔三差五还要去警局报道,配合调查。 他的顶头上司,分管房地产业务的总监通过他妈告诉他,说南创要暂时将他停职,视司法结果再做进一步处理。 何故已经料到了这个处置,如果不是他妈提前去活动了关系,他应该会直接被开除,一个大国企是不能容忍这样的污点的,就算最终能证明他是清白的,可是牵扯上宋居寒,整件事被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南创必须表态。 他在这家企业打拼了六年多,尽管他想过很多次辞职,但从未想过自己可能会被开除。 拜宋居寒所赐,世事如此难料。 他妈把他接去了酒店,那个家,不,那个宋居寒的房子,已经没法回去了,他妈说会找人去把他的东西搬出来。 正好,他也并不想回去看那里的一片狼藉,尽管那栋房子在他离开之前留下了最不堪的回忆,可也曾经记录了他和宋居寒但凡有过的点滴甜蜜,他不想看到它破败的样子。 到了酒店,何故好好地洗了个澡,然后仰躺在床上,做好心理准备后,打开了手机。 数不清的未接来电、短信、微信、qq信息爆炸一样弹了出来,有的关心,有的询问,有的质疑。 其中电话打得最多的,是冯峥、庄捷予、顾青裴和陈珊。 他给庄捷予、顾青裴和陈珊分别回了一条,说自己被保释了,应该没事了,然后看着冯峥的短信犹豫了半天,还是出于礼貌回了一条。 冯峥的电话最先打了过来,何故按下了通话键,声音有气无力:“喂。” “何故,你现在怎么样了?!”冯峥的声音充满了焦急,“我前两天带了我爸的律师去,但是听说你妈已经找了律师。” “是,已经保释了,接下来只要配合调查就行了,我有很多证据和人证能证明我的清白,没事的。”经历过这样一场混乱,何故对冯峥已经没有了埋怨的力气,对他来说,冯峥现在只是一个关心他的朋友。 “那就好……”冯峥咬了咬牙,“宋居寒这个傻逼,为什么把人带去你家。” “我不知道。”他至今都不理解,宋居寒为什么带那么一大堆人去他家,害人害己。 “你公司那边怎么样了?” “停职。” “何故,来我这里吧,我给你翻倍的待遇,撇开一切不说,我们以前在工作上配合得很好,不是吗?” “冯峥,我现在脑子很乱,没办法思考这些东西。”无论怎么样,他都不可能去冯峥那里,他已经不愿意面对这个人。 “我等你,我这里随时有你的位置,就算你不想来,你想做什么,我也愿意给你投资,不只是因为是你,还因为你是个可靠的人。” “……谢谢。” 冯峥顿了顿,“何故,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是放不下你,不要不理我好吗。” 何故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想远离冯峥,因为冯峥的存在会一遍遍地提醒他当年的不堪,以及这虚掷的六年时光有多么地可悲、可笑。 除了去警局,何故几天来就没离开过酒店,他妈怕他闷着,想带他出去吃饭,他也不肯去。他就像每个一辈子奉公守法的人一样,对进过拘留所感到有些羞耻,好像全世界都在盯着他,尽管宋河已经尽力封锁消息,没有一张他的照片流出去。 第44节 但是,网络上能人太多,已经扒出了他就是上次宋居寒在饭店打架事件的主角之一,再加上这次事情发生在他家,联系上宋居寒同性恋的传闻,“何故”这个名字也成了事件的热点之一。他唯恐踏出酒店,就会有人将他认出来,尽管他知道这只是自己的臆想,但依然不愿意见人。 在他被保释的第三天,他看到新闻,宋居寒也保释出来了。 那天警察局门口相当热闹。 为了避免造成拥堵,他们特意让宋居寒清晨六点离开,可饶是这样,竟也围了数百人,有媒体,有粉丝,还有正义人士举着条幅抗议宋居寒作为公众人物的道德污点,场面险些失控。 很多人说宋居寒流年不利,把过去26年没尝过的失意、指责、辱骂、挫败都在一年内品了个遍。光是他的微博,留言就超过了十万条,一多半都是骂他的。 很多网民都不相信宋居寒在这件事里的无辜,他们更倾向于宋河的能量影响了司法公正,整件事已经不单纯是个娱乐新闻,而是上升到了更腥风血雨的高度。 在舆论的洪流中,开始出现一个小小的声音,说宋居寒是为了自己的同性爱人背黑锅,因为事件就发生在那个叫“何故”的人家里,还配以如何详细的分析,仿佛身临其境。 何故看到这个说法,只觉得万分可笑,可他笑不出来。 这天,他坐在落地窗前,从三十楼往下看着川流不息的街道,突然发现,自上了高中后,他就没有这么清闲过。 他爸去世,他妈离开后,他的生活重心全在学习上,上了大学,又被各类的实习和社会实践占满,工作之后更是兢兢业业,他习惯了忙碌,甚至热衷于忙碌,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似乎只有工作真的需要他。 可现在工作也不需要他了。 没有谁是不可取代的,人如此,事亦如此。 门铃响了起来,何故猜是顾青裴和庄捷予到了,起身去开了门。 “suprise!”庄捷予手里拎着两个大塑料袋,一看就全是吃的,兴奋地举到了何故脸前。 庄捷予最近开始走红,出门也带起了墨镜,但那明朗灿烂的笑容是任何伪装也挡不住的。 顾青裴含笑站在一旁:“我们买了好多吃的,还带了牌来。” 何故淡淡一笑:“太好了,我正觉得无聊呢。” “觉得无聊我带你出去玩儿嘛,虽然我最近走在街上容易被人认出来,不过稍微遮一下还是可以的。” “我不想出去。”何故接过了袋子。 顾青裴过去拍了拍何故的肩膀:“何故,别想太多了,你大胆地走出去,没有人认识你。” 何故自嘲地一笑:“那倒是。” “而且,真的认识你的人,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不需要太往心里去。” “谢谢顾总。”何故道,“好香啊。” “快快快,我们吃饭,吃完饭打牌。”庄捷予搓了搓手,“最近为了减肥,我都没好好吃过肉了,馋死我了。” 他们摆了一桌子杂七杂八的吃的,庄捷予还带了个随身蓝牙小音响,用手机放起了音乐,三人一边吃一边聊,庄捷予很能搞怪,顾青裴风趣幽默,逗得何故直笑,他已经想不起来有多久没这么开怀地笑过了。 吃完饭,他们打了会儿牌,庄捷予不停地笑闹撒娇耍赖,何故和顾青裴都让着他,心里都有几分羡慕他的活力,好像天塌下来都不值得发愁。 到了晚上,庄捷予还有事,就先走了。 顾青裴叫客房把东西收拾了,然后亲自泡了两杯茶,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笑道:“坐,咱们来场成人的对话。” 何故笑了:“小猴子真能咋呼。” “小孩儿嘛,不知道累。”顾青裴把一杯茶推到何故面前,“我来之前还挺担心的,但看你自我调节的还可以,放心多了。” “嘿,顶天了也就是丢饭碗,我这几天已经想开了。”何故这些天有大把的时间思考自己的未来,他梳理了一下财产,算上父母留的那套房子和手里七八十万的积蓄,他就算暂时找不到工作也没什么,何况他妈还给他留了一条很宽的路,尽管那条路多半也不好走,他还在犹豫要不要走。 其实让他感到难过的并不是丢了工作本身,而是他在这份工作上付出的心血和精力都落了空。他不能算是多喜欢这个工作,甚至时常感到非常地累和不公,但这么多年下来,一点一滴的积累,才有了今天的些微成就和地位,却为了别人的错误,几乎毁于一旦,他不能不痛心。 “你能这么想就好,而且即便是丢饭碗,你也完全不必觉得可惜。”顾青裴自信满满地说,“你丢的最多是个铜碗饭,来我这儿,我给你金的。我们这是私企,没那么多讲究,唯一讲究的,只有实力。” 何故点点头:“我这几天确实考虑过,但现在我状态不是很好,也比较混乱,麻烦顾总再给我点时间吧。” 眼下看来,如果南创待不下去了,顾青裴那里是最好的选择。尽管工作这些年,他的社交能力已经长进了不少,但他依然对陌生的环境和人感到发自内心的排斥,他犹豫了那么久都不辞职,其实大约是不敢,不敢想象重新适应一个环境和同事会是怎样一番情景,所以,有熟人在的地方,会让他更容易融入。 “没问题,本来就说好了年后答复我,我不急。” 何故喝了口茶,心里突然有些堵得慌,一句话未经大脑就顺了出来:“顾总,你喜欢过什么人吗?” 顾青裴愣了愣,显然没料到一向谨慎寡言的何故会问出这样感性的问题,他有些晃神,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很快又回过了神来,“没有,我20岁的那十年,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错过了几个不错的人,现在顾虑太多、冲动太少,反而体会不出纯粹的喜欢是什么感觉了。” 何故看着窗外,平淡地说:“挺好的,我觉得人这一辈子,能坚持把一件事做明白,就算自我的成功,但我稀里糊涂了这么多年,什么都没活明白。”现在还一下子失去了他过去六年的两大重心,想想人生如此无常,竟然有些……有趣。 “何故,所谓自我的成功,在每个人心里的标准是不一样的。我追求功成名就,所以我放弃了感情和很多爱好,可有人追求情感的满足或心灵的自由,物质和名利对他们来说就不那么重要。何故,你就是后者,虽然看表象,可能没人相信,但我知道你是后者,你自己肯定也知道。你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和我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吗?至于求不求得到,有很多客观因素影响,不能因为结果的不同,而反证那份追求不对、不正确,你说是吗?” 何故沉思了半晌,声音微微有些发颤:“那如果到头来发现那份追求不值得呢。” 在他知道宋居寒和冯峥的过往之前,他从未觉得后悔,他自己选择一条泥泞之路,弄得狼狈不堪,既与人无尤,也没脸言悔。他甚至于觉得,如果跳出情感的格局去看,痛苦也不过是情绪的一种,人既然能快乐、能愤怒、能无奈、为什么就不能痛苦呢。 他为了给自己的愚蠢开脱,连这么唯心的思考都发散出来了,可也什么都改变不了。最后他只能安慰自己,去体会“喜欢”这件事本身带给他的好处,比如偶尔的喜悦、偶尔的满足、偶尔的甜蜜,他给了自己无数台阶,最后却被他喜欢的人和他最好的朋友合起来扇了重重地一耳光。 那一瞬间所有的台阶都消失了,他从自己堆砌的自我牺牲的高台上摔了下来,摔得鼻青脸肿,又疼又丢人,他以为只要坚持不后悔就能不辜负自己、就能原谅自己,实际上到最后他还是后悔了。 再没有比这更绝望的觉悟了。 顾青裴看着何故双眼中的隐痛,有些不忍,他无比认真地说:“那我恭喜你,你才28岁,发现得一点都不晚。”顾青裴举起茶杯。 何故苦笑一声,举起茶杯,和他轻轻碰了碰。 “你就当醉了一场酒,让这杯茶解了吧。” 就当醉了一场酒,醒来吧。 第39章 最新更新 宋居寒的创作团队成员涉毒一案,成了今年的开年大戏,整个春节假期,难得闲暇的网民们掀起了一波又一波地浪潮,战火从宋居寒和韩生两个人扩散到宋氏传媒,连很多真真假假的陈年黑料都被挖了出来。 最终,战火被有意地引导到了“何故”这个名字身上,一大波被煽动的愤怒的粉丝发起了人肉搜索,也不过是睡一觉起来的功夫,何故的照片、工作、住址、联系方式、履历等等东西,都被公之于众。他们坚信宋居寒被这个叫“何故”的人连累,无论是饭店打架事件,还是这次的事件,粉丝都需要一个发泄口。 何故没有想到,离开了拘留所,危机并没有过去,当他看到网上到处都是他的照片、手机被打得不敢开机、邮箱爆满之后,他感到了一种被当街扒光的恐惧和羞耻。 孙晴这边天一亮就采取了措施,去向网警报了案,拿着网警的证明去让各大网站和搜索引擎删除何故的信息,但网络浩大,怎么可能删得干净,越是删,粉丝越是愤怒。 孙晴气得直拍桌子:“这些人都是什么东西!随便公布别人的隐私,他们凭什么!怎么能做这种事!” 何故低着头,一言不发。他虽然不懂网络那一套,但他觉得舆论突然调转枪口指向他,这发展实在很不寻常,宋居寒从最初的千夫所指,到现在反而收获了不少同情,这根本像是有人操控的。 孙晴也想到了这一点,深深皱着眉:“你说这会不会是宋居寒他爸干的?转移火力救自己儿子?” 何故摇摇头:“不知道。”但宋河确实是能干出这样事的人。 宋居寒出来也有几天了,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却杳无音信,如果这真是宋河干的,恐怕他也……默许了吧。 孙晴气得在客房里走来走去:“本来南创那边等事情平息了,你就可以回去上班了,可闹成这样子,你要怎么回去!” 何故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只觉得全身无力。他现在每天醒了睡、睡了醒,简直像个废人,好像没有了工作,没有了宋居寒,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孙晴突然拉住他的手:“儿子,你跟妈妈去申城吧,那里什么都有,我们重新开始。” 何故抬起头,平静地说:“妈,我不想离开这里。”离开一个熟悉的公司对他来说已经很艰难,离开一个出生长大的城市,对他来说简直是巨大的挑战,短途旅游、出差倒没什么,但是彻底搬过去,他从心底感到抗拒。 “这里也没什么可留恋的呀。” “妈,我28年都没离开过这里,适应新环境对我来说很难,我就是这样的性格,你应该知道的。” “其实没你想得那么难,妈妈在那里,你妹妹也在那里,只要我在公司,谁也不敢把你怎么样,你跟我走吧。” 何故摇头:“妈,我真的做不到。”他想了想,下了个决心,“素素的事……如果到时候你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我愿意帮你,但我既不想去一个陌生的城市,也不想面对李家的人。” 孙晴见实在说不动,失望地叹了口气:“好吧,我知道你有些社交恐惧症,说来这也怪我。” “没什么,工作之后已经好多了。”起码他现在主动和人交朋友,单独去外地出差都没有问题。 “可是现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我也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事,我现在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孙晴满面愁容,她这个年纪的人,连智能手机都用不好,哪里会知道网络是一股多么可怕的力量。 “会过去的,如果南创混不下去了,我还可以去朋友的公司,等新闻热度过去就好了。”何故在安慰孙晴的同时,也在安慰自己。尽管道理是如此,可作为事件的当事人,没有人比他更能体会那种被窥视、被谩骂、被无数透明利剑刺穿的恐惧。 他明明没做错什么,却成了数万人口中最不堪、最无耻的混蛋,而他百口莫辩。 这简直是一场噩梦。 事情并没有逐渐好起来,第二天,网上扒出了他住的酒店,无数粉丝、记者和看热闹的人把酒店围得水泄不通,酒店报了警,警察和保安在大门外拉了一条长长的隔离带,各个严阵以待。 何故从窗户往下看着攒动地人头,突然笑了一下,他想不通,这些人为什么能为了完全不认识的人这么激动?没别的事可干了吗?他对不相干的人连一句话都懒得多说。 孙晴想给他换酒店,但酒店的所有门都被人守着,根本没地方可以溜出去,而且即便换了一个酒店,恐怕很快也会被找到,何故也懒得动弹了。 随便吧,事情应该不能更糟了吧,到目前为止,他还受得住。 孙晴给他换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这个号他只给了顾青裴、庄捷予和陈珊,他拿过手机一看,是庄捷予打来的。 电话一接通,庄捷予就喊道:“何故,你快看电视,娱乐一台,宋居寒要开记者会了!” 何故怔了怔,沉寂了这么多天,宋居寒终于要出来说话了。 庄捷予叹了口气:“本来我觉得你不知道最好,但是你又不可能不知道,那干脆就早点知道吧。” “没事,你说得对。”何故打开电视,调到了娱乐一台,宋居寒和宋河、vanessa在一群保镖的拥簇下出现在了镜头里,台下记者的器材灯爆闪。 宋河给人的形象一直是稳重严肃的,此时面无表情,更显得气势迫人,他环视一圈,记者群就安静了好几个分贝,vanessa一袭保守的套裙,向来洋溢着热情笑容的脸蛋,此时也很沉重,可这个年近五十的女人,依旧美得光彩夺目。 而宋居寒,穿了一身没有任何装点的黑西装,平素凌乱的卷发一丝不苟地固定在脑后,面对无数质疑的目光,他看上去既不消沉、也不怯弱,从容地走到了麦克风前,慢慢调试高度。 何故嘴唇微颤,握着遥控器的手陡然收紧了,他很好奇,宋居寒会说什么,对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今天。”宋居寒开口了,声音还是那般磁性诱人,“我本来应该一个人来,但父母坚持陪我,身为人子,让父母失望,他们是我第一个要道歉的对象。”宋居寒对着宋河和vanessa分别鞠躬道歉。 宋河表情动了动,但没有说话,vanessa难过地看着宋居寒,眼圈有些发红。 现场一片骚动。 “身为歌手,我让喜欢我、以我为榜样的粉丝失望,你们是我第二个要道歉的对象。”宋居寒再次鞠躬。 快门的声音此起彼伏。 “身为公众人物,我给整个社会、尤其是青少年树立了负面形象,我道歉。” “我没有约束好我的同事、朋友,在发现他们做错事的时候,碍于面子没有及时制止,犯下了我一生中最大的错误,我对自己没有什么可辩解的,我愿意接受所有的处罚和监督……” 那一段长长地道歉,宋居寒的每一句话都说得诚挚而坦荡,效果显然不错。 何故有些想笑,以前只关注过宋居寒的歌,从来不知道他演技也很好,不知道宋河和vanessa用了什么方法逼迫他召开记者会道歉,否则以他的性格,最多让公司发个声明,自己是拉不下这样的脸面的。 “至于网上一些虚假的谣言,希望大家理智对待,不要被别有用心的人误导。”宋居寒严肃地说:“我与涉事的房主之间仅仅是相识多年的朋友关系,恳请大家不要去打扰普通人的生活。” 何故一激灵,回过神来。 相识多年的朋友关系……是啊,如果是真的该多好。 第45节 宋居寒说完之后,没有接受任何记者的提问,转身就走了。 整个发布会不过三五分钟,但已然掀起轩然大波。 何故看着主持人反复回放宋居寒刚才说过的每一句话,并加以分析,心情很是复杂。 就在发布会结束不过几分钟后,论坛上出现一个帖子,爆料“何故”以朋友的名义纠缠宋居寒多年,上次在饭店因“何故”的骚扰而发生争执后,“何故”为求和好,把宋居寒的朋友叫到家中聚会,恰巧被蓄谋已久的韩生的老婆跟踪,才引发这次的事。 帖子的内容又被疯狂转发。 何故怎么也不会料到,最终所有的矛头几乎都指向了他。 他呆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上不断闪现地宋居寒的脸,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不知道几点吃过饭,也不知道几点睡着了,当何故被敲门声吵醒的时候,他恍惚间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他猛地甩了甩脑袋,踉跄着下了床,往会客厅走去,他没看表,自然也就没意识到半夜三四点有人敲门是多么地诡异,稀里糊涂就打开了门。 门外的人穿着黑色羽绒服,带着口罩和帽子,尽管把脸遮得只剩下一条缝,可光是看着那眼睛,何故就一眼认了出来。他心脏一阵抽痛,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要去关门。 宋居寒却一把顶住了门,闪身闯了进来。 大门砰地一声合上了,何故倒退了两步,一眨不眨地盯着宋居寒,胸膛剧烈起伏着。 宋居寒摘掉帽子,脱掉口罩,沉默地看了何故半晌:“你瘦了。” 第40章 最新更新 何故感到有宋居寒在的地方,空气都开始变得稀薄,让人呼吸困难。他强自镇定下来,沉声道:“你怎么进来的。” “找人领进来的,跟做贼一样。”宋居寒口气不太好,整个人都透出几分阴翳,好像体内藏着什么东西,急欲爆发。 何故可以理解,像宋居寒这样一出生就要什么有什么、万千宠爱集一身的人,一定从未尝过这样的挫败,所以格外地愤怒。 可整件事情里,最有理由愤怒的人,难道不是自己吗?反而面对宋居寒,他却愤怒不起来,他只觉得无奈,至深的无奈,因为即使再愤怒,宋居寒也不会认错,愤怒毫无意义。 宋居寒见他不说话,走了过去,很自然地伸出手。 何故别开了脸:“你来做什么?” 宋居寒看着自己僵在半空中的手,表情闪过一丝不悦:“来做什么?当然是来看你!我从拘留所出来就进了另一个监狱,我爸把我关起来了。今天能来看你,是我拿道歉发布会换的。” 何故看着他:“你现在看到了,你回去吧。” “何、故。宋居寒咬牙切齿,“我这辈子没见过脾性比你还难搞的人了。” 何故沉默不语。 宋居寒死死地盯着何故的眼睛:“你为什么同意给我背黑锅?你傻了吗?想进监狱吗?” 何故嘴唇抖了抖,拳头暗自在背后握紧了,他想给出一个听上去不显得很卑微的理由,可一时又想不出。 为什么?为什么不惜犯罪,也准备好了牺牲自己的所有去同意那样一个要求?这要他怎么回答呢。最后,他只好说:“不为什么。” 没错,不为什么,因为即便给他千万次机会,他的选择也是一样的。 因为是宋居寒,所以不为什么。 “去你妈的‘不为什么’!”宋居寒用力抓住了何故的胳膊,深邃的眼眸里仿佛藏着整个星空的能量,能够将人从里到位地穿透,“何故,你说实话,为什么。” 何故挣扎了两下,却摆脱不了宋居寒的钳制,他狠狠推了宋居寒一把,简直是恼羞成怒地吼道:“你放开!” 宋居寒捏着他的肩膀,将他顶在了墙上,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地说:“告诉我,为、什、么!” “为什么?”何故眼眶充血,咬紧了后槽牙,毫不退缩地和宋居寒对视。 俩人就这么剑拔弩张地对视了几秒,何故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中还夹杂着令人心酸地哽咽。 宋居寒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为什么?哈哈哈哈,为什么?”何故双眼已然模糊,“我的名字就叫‘为什么’,好像我这辈子注定跟很多无解的难题有缘,比如,我为什么要遇见你,为什么要和你睡了六年,为什么要把自己牵扯进你的糟心事儿里。宋居寒,这三个字我也想问你啊,你说为什么?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宋居寒的呼吸有些急促,他双眼发亮、目光如炬:“你喜欢我,是吗?那天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你是不是喜欢我?” 何故用力咬住嘴唇,想用疼痛麻痹自己,以避免自己再次掉眼泪,那太丢人了。 他以为只要他不说,宋居寒也不说,他就可以在作别宋居寒之后,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可其实他内心深处一直怀疑,宋居寒难道真的不知道吗? 宋居寒用拇指敲开他的牙齿,抚摸他柔软的嘴唇,而后忍不住亲了一下,轻声说:“为什么不说?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不说?” 何故只觉得宋居寒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把尖刀一样刺进他心里,他颤声道:“说?你还记得吗,六年前我去质问你的时候,你笑着说我玩儿不起。” 宋居寒皱起眉:“我当时……我当时还小,而且我没想到你是真的……” “你没想到见了两三次面,唱首歌就能勾搭上床的人会真的喜欢你,对吧?”何故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他更会揭自己的伤疤,当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他明白自己的不堪、明白宋居寒的轻慢,他什么都明白,只是走不出来。 是啊,当时宋居寒只有19岁,连残忍都不太会圆滑掩饰的年纪。 宋居寒沉默了一下:“最开始我接近你的目的确实不纯,但是这么多年来,你对我越来越重要了,没有你我真的不习惯。” 这是宋居寒第一次说软话,可何故体会不到半点高兴,只觉的脸颊火辣辣地,好像都被打肿了。这么多年的陪伴,终于算是发挥了一点作用,那就是习惯。对,宋居寒习惯了他随叫随到,听话又耐操,而他竟然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他甚至都有些分不清,离开宋居寒,最痛苦的究竟是失去所爱、还是打破习惯。 何故哑声道:“你早晚会习惯的,现在放开我,走吧。” “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不好吗?我对你不好吗?”宋居寒有些急了,被何故三番五次地拒绝,他已经从愤怒转而心慌,他没有想过何故会真的想离开他。 身边再也没有何故?那怎么行?!他没办法想象。 何故心脏剧痛,颤抖着说:“宋居寒,你知道喜欢是什么吗?” 宋居寒怔了怔,没说话。 “喜欢是……我也不知道喜欢是什么,但是,绝不是能看着你和别人睡觉还毫无反应。你让我们还像从前一样?”何故每说一句话,都疼痛难当,“你知道我……我喜欢你,还让我跟从前一样,看着你左拥右抱?”从前他或许能做到,但现在不行了,自他知道宋居寒为了冯峥那样玩儿他后,他真的不行了。 他以为,他以为知道了他的“喜欢”,宋居寒多少会有几分触动,果不其然,他的“喜欢”对于宋居寒来说,不值一文,甚至激不起几朵浪花,就消失在了茫茫沧水之中。 “你想让我不再和别人睡?”宋居寒定定地看着何故,“这就是喜欢?” 何故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几乎喘不上气来,他终于控制不住地哽咽道:“宋居寒,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宋居寒看着何故伤心委屈到了极点的样子,心脏隐隐有些堵得慌。 听到何故愿意冒着坐牢的危险给他背那样的黑锅,他确实很感动。他身边来来去去的人太多了,可从来没有任何人像何故这样对他,嘴里什么都不说,却什么都肯为他做,也没有谁像何故这样,光是看着、抱着、或者哪怕只是放在身边,都能让他得到心灵的平静。 何故对他来说,是一个累了倦了,可以回去的地方,就连他家都不能让他有这样的归属感。他没办法放任何故离开他,哪怕只是想象,何故会和其他人亲密,会把对他的好放在别人身上,他就想杀人。 最开始相识的时候,他的确没把这个人放在心上,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觉得这个人天生属于他,只属于他。他顿了顿,清晰地说道:“我答应你,何故,我答应你不再碰别人。和我在一起吧,这回是真的,不是玩玩儿。” 何故不敢置信地看着宋居寒。 宋居寒搂紧他的腰,用额头顶着他的额头,温柔地说:“我答应你,都答应你,所以别跟我闹了,我真的很想你。” 何故的身体僵硬如铁,大脑也迟缓得无法思考。 宋居寒答应了他什么? 宋居寒轻吻着他的唇:“你不是喜欢我吗?继续喜欢我吧,我会对你好的,我不会再找别人了,我们好好在一起。” 何故回过神来,猛地瞪直了眼睛,狠狠一把将宋居寒推开了。 宋居寒前一秒还温情脉脉,毫无防备地倒退了好几步,险些坐在地上,他心头恼怒,感觉一腔热情被浇了冷水,再加上这段时间遭受的数不清的谩骂和冷嘲热讽,简直是火上浇油,他握紧了拳头,羞恼地瞪着何故。 何故靠墙站着,只有这样才不至于腿软,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宋居寒,好半天,才颤抖着说:“宋居寒,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宋居寒怒道:“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喜欢我吗?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没有一天不想。 在过去的两千多个日日夜夜里,何故幻想过无数次,宋居寒会对他日久生情、会非他莫属,他没想到在这段关系走到油尽灯枯的今天,他会听到他曾经最想要听到的话,在这个,他已经累到不想走下去的今天。 他以为他会欣喜若狂,他以为他会痛哭流涕,可竟然什么都没有,他只觉得茫然。他看着宋居寒,感到又熟悉又陌生。 宋居寒重重吁出一口气,耐着性子说:“何故,我知道你对我好,我曾经说过,只要你开口,我就给你。你希望我不找其他人,我答应你,所以你别再闹了行吗?” 何故露出一个苦笑:“你觉得我在跟你闹别扭?我看着很矫情?” “那你是想干什么?”宋居寒气息不稳,“你说要跟我分开,又答应给我背黑锅,要不是我跟我爸死扛着没同意,你他妈可能就进去了!” “那我还得感谢你吗?”何故轻声说,“你把人带到我家,让我身败名裂,被扒光了扔到了互联网上,然后我应该感谢你没有同意让我给你背黑锅,是吗?” 宋居寒脸色一变:“我没有让你感谢我。”他顿了顿,“所有人接近我都是有目的的,只有你对我这么好,何故,我真的很在乎你,我们重新开始吧,这次我是认真的。” 何故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了。 宋居寒的提议很诱人,可他却感觉不到喜悦。他追求了那么多年的东西,在他已经不再去想的时候,却突然飘忽着落到了他眼前,那么地敷衍、那么地轻慢。 他明明已经被刺得浑身是血,不敢再伸手,可却又觉得,不拿他如何甘心。他求了快七年的东西啊,就在眼前唾手可得,他若不拿,对得起他错付的时光吗? “在乎你”,“重新开始”,“认真的”,这些他想了几乎是一个世纪那么久的字眼,真的从宋居寒嘴里说了出来,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为什么要在他已经决定放弃的时候,抛出带着致命诱惑的果实? 宋居寒趁着何故怔愣的时候,重新将他搂进了怀里,将脸颊埋进他温暖地颈窝,闷声道:“我真的想你了,只有你好。” 何故在那一瞬间体会到了宋居寒的脆弱和难过,这段时间经历的一切,对于宋居寒来说肯定打击颇重,只是他极要面子,不会轻易在人前流露半点。 所以,宋居寒现在需要他。也只有需要他,才会这样纡尊降贵地想和他和好。 想明白这一点后,宋居寒的所有反常都有了解释,何故也突然觉得松了口气。本来宋居寒就不可能突然喜欢上他,只是感动于他想做出的牺牲,缅怀于他的百般付出,在这个宋居寒一生中难得的低潮,他的存在价值被凸显了出来。 无非如此。 “我会补偿你的。”宋居寒续道,“你损失的我都会补偿你,你那工作又没几个钱,不做也罢,新闻热度过去了,很快就没人记得你了,你不用害怕。我会对你好,我会让你要什么有什么。” 何故的目光越过宋居寒的肩膀,空洞地看着墙壁,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儿。他沉默片刻,缓缓地推开了宋居寒:“……让我想想,你还是回去吧。”他已经快要无法思考了。 宋居寒皱起眉:“我好不容易出来,你这就赶我回去?” “天亮了我妈会来。” “来又怎么样,你妈还猜不到我们的事吗。”宋居寒亲着何故的头发,“何故,我真的想你,我想听你说话,听你安慰我,想……” 何故偏过脑袋,沉声道:“我妈能猜到,但她对你没有好感,你还是走吧。” 宋居寒有些不满:“我不走。” 何故定定地看着宋居寒,半晌,面无表情地说:“你是想做爱吗?” 宋居寒没说话,但眼神已经像在扒何故的衣服。 何故忍不住笑了一下:“你这段时间憋坏了吧,在拘留所里待了一个多星期,又被关在家里一个多星期,见谁都不安全,见谁都不方便,还是我最方便,是吗。”他怎么就忘了,宋居寒真的“需要”他。也难为一个成天有绝色美人投怀送抱的大明星,如今要沦落到偷偷摸摸找一个早就上腻歪的人打一炮。 “你瞎说什么!”宋居寒的渴望瞬间被打了个七零八落,他厉声道,“我来找你不是为了上你,是真的担心你!” 第46节 “是吗,我还好,你放心回去吧。” “我就不走!”宋居寒怒道,“我丢了那么大的人就为了来见你,你还赶我?!” 何故淡道:“你丢那么大的人,是我的错吗,那我丢了那么大的人,该赖谁呀。” “你……”宋居寒语塞,他咬牙道,“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跟我和好?你不是喜欢我吗?你他妈倒是喜欢啊!” 听着宋居寒将他东塞西藏了六年的秘密就这样轻易地挂在嘴边,何故有种被当众掌掴的错觉,仿佛被抖落了什么最羞耻的秘密,而对方还满不在乎地当玩笑。 他充满了无力感,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我现在很混乱,我求你走吧。” “我不走,除非你答应我。”宋居寒走过来,半蹲在了他面前,漆黑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竟透出几分天真,“何故,我好像也喜欢上你了,我们重新开始吧,好不好?” 何故深深地看着他,心脏传来不可名状地刺痛。他无法形容他现在的心情,就好像他奉若无上至宝去珍视、去追求的东西,被宋居寒随随便便赏赐给了他,就像送他一辆车,一套房子那么随意,那么满不在乎,而他若不接受,岂不是矫情,毕竟那是他想要的。 可是,他原本以为“喜欢”对宋居寒来说也同样弥足珍贵,要留着给更好的人,所以不能给他,结果对于宋居寒来说,“喜欢”就只是一样普普通通的心情,既不稀罕,也不隆重。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并不是每个人都重视纯粹的“喜欢”,原来他付上青春、为之痛苦多年的感情,对宋居寒来说廉价得要命。 他要如何告诉宋居寒,他在痛什么,他在恨什么,他在拒绝什么。 宋居寒永远不会懂,就算他把这一生说过的所有的话都化作无数句“喜欢”与“爱”,反复向宋居寒诉说衷肠,宋居寒也不会懂。 原来他们之间最遥远的,不是家世、能力、地位那些外在的东西,而是心。 何故体会到了令人绝望的无能为力。 他为什么把“喜欢”看得这么重呢?他又凭什么要求别人一样看中呢?就像有人爱钱,他却不看中一样,为什么不能有人根本不在乎什么可笑的“喜欢”呢。 宋居寒也没有什么错,他只是一生中收获了太多的“喜欢”,所以从不觉得珍贵罢了。 既然如此,他还纠结什么?他想要独占宋居寒,宋居寒就送到了嘴边,他何苦往外推?他何必矫情? 他挖空心思的“喜欢”,想要的不也就是这些?结果如何?宋居寒轻易就给他了。 殊途同归。 只是他一路披荆斩棘、摔得头破血流也不放弃地去求一个宋居寒根本不在乎的“喜欢”,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第41章 最新更新 何故看着宋居寒一副“你不答应今天就没完”的霸道样子,一阵倦意袭上心头。 他突然就想通了。 他一直以来想要的东西唾手可得了,为什么要拒绝呢?何不试试,试试它是不是真如想象中美好,试试宋居寒能装几个月,能忍他几时。 他猜不超过三个月。 宋居寒天生没有专一的概念,他的出身背景和家庭就没有教会他这一点,他成长起来后,又面对那么多的诱惑,谁跟他谈“专一”,必定是嗤之以鼻,他许诺的“不跟其他人”,不过是暂时应付自己的条件。 至于宋居寒所说的“认真的在一起”,非常悦耳,却不能往心里去。因为一旦他真的在心里认定他们在一起了,他的占有欲会将两个人都彻底吞噬,将自己拖入万劫不复。 何故伸出手指,轻轻蹭了蹭宋居寒的下巴,淡淡地说:“好吧。” 宋居寒顿时露出了笑容。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何故舍不得他,何故一直以来都太淡定稳重,偶尔这样闹一闹,也算别有情趣。 他喜欢看到何故不同于往日的一面,所以在床上特别喜欢欺负何故,就为了让这个男人露出别人看不到的表情。 “但是……你既然答应了我,就要遵守承诺。”何故漆黑的瞳仁仿佛一湾深不见底的湖水,“如果你和别人睡了,我们就彻底结束。” 宋居寒倨傲地说:“我答应了你,自然会做到。”他按着何故的后脑勺,压下了他的头,温柔地含住了那唇瓣。 何故眨了眨眼睛,感觉那吻都带着点苦涩的滋味儿。 这场景似曾相似,对了,六年前不就是如此。 只不过那时候,他假借着“玩玩儿”的名义是为了留在宋居寒身边,这一次,他是认真的……认真的打算“玩玩儿”。 因为最先毁掉约定的,一定是宋居寒,他只要陪着玩儿完这最后一程,宋居寒就再没有理由强留他了吧,也算在最后一刻,了却他多年的愿望。 宋居寒最后还是没回去,强行抱着他睡到了天亮,才偷偷摸摸地走了。幸好那天孙晴回申城处理公事了,否则肯定要撞上。 随着春假的结束,新闻的热度也终于开始消散,围在酒店门口的粉丝和记者也都不见了。 何故足不出户地呆了快三个星期,有一天终于鼓起勇气,决定出去走走。 他穿上大衣、戴上墨镜,下楼的时候碰到同乘电梯的客人,都感到一阵挡不住的心虚。 顺着街道缓步而行,他发现没有人特别注意他,他试着摘下了墨镜,更清晰地看着初春的景色。这是一年中京城最美的时节,寒意未退、生机乍现,不看岂不可惜。 往来行人如织,却完全没有何故想象中的那些被人指指点点的画面,关闭了电脑和电视,好像整个世界都清净了,没人认识他,没人关注他,没人会把过多的心思放在一个已经过气的话题上。 何故忍不住自嘲,他真是庸人自扰。 他自己去吃了饭、看了电影,然后找了个咖啡馆看书,同时给自己的顶头上司打电话,想和他单独谈自己的离职问题。 那天下午,他和上司一起吃了个饭,他表现得豁达而平静,没费几句口舌,就结束了他在南创近七年的职业生涯。 即便做足了心理准备,可何故还是感到了难过,他在南创挥洒的青春与汗水,就在这一刻无奈地终结了,如何能不痛心。 上司说公司会给他双倍的年终奖,外加多结算三个月的工资,无论是看他妈的面子,还是出于对他这些年兢兢业业的肯定,又或感谢他走得这么干净利落,总之,公司没有亏待他。 何故让陈珊帮他收拾办公室,办理离职手续,单独和接替他的人交接工作,他是不可能再回去了。 他突然想起了顾青裴,当初顾青裴走的时候,光散伙饭就吃了无数顿,那么地意气风发、那么地前途无量。而他,甚至不能和昔日的同事道个别,甚至没有胆量再回公司看一看,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 这都要“感谢”宋居寒。 办完离职后,何故给顾青裴打了个电话,想约出来谈谈。 一直积极想要挖他的顾青裴,此时却状态不佳,说公司这边出了事,接连向他道歉,显然现在一切都成了未知数。 何故有些担心,问顾青裴怎么了,顾青裴也不肯说。 以顾青裴的性格,能为难成这样,而且无法掩饰,必定不是小事,所以何故没有再追问,反而安慰了一番。他虽然是打算去顾青裴那里,但并不想马上入职,正好他可以先歇一段时间,再观望看看。 何故联系上了装修公司,正式开始装修他家的旧房了。那房子小,工期预计不超过两个月,何故对合作过多次的工头很放心,把房子全权交给了他,自己买了张机票,去了申城。 他下了飞机,刚打开手机,就跳出来一排未接来电,全是宋居寒的,他回了条短信:怎么了? 宋居寒的电话很快追了过来:“你上哪儿去了?干嘛关机?” “坐飞机,我来申城看看我妈。” 宋居寒似乎松了口气:“你什么时候回来?” “没定,过两天吧。” “我爸好不容易不再找人看着我了,你早点回来陪我吧。” “好。” “‘好’是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太确定。” “两天。” 何故道:“我真的不太确定。” 宋居寒在电话里头哼了一声:“算了。”说完挂了电话。 何故也没在意,要是宋居寒会突然转性,那才吓人。 何故打上车,去了上次住过的那个酒店,晚上和他妈及素素一起吃饭。 素素虽然平时很调皮,说话也大大咧咧的,但这次却意外地懂事,对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新闻只字不提,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坐在何故怀里,给他看自己唱歌跳舞的视频、去瑞士滑雪的照片。 直到孙晴出去接电话,素素才小声说:“哥哥,宋居寒真的是你男朋友吗?” 何故摸了摸她的头:“不是。” 素素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明显不信,毕竟他曾经为宋居寒的事撒过谎,在这件事上,他估计是没什么信誉了。 何故无奈地说:“真的不是。”男朋友这个词,放在他们之间,总显得很滑稽。 “那你是不是喜欢他?”素素一脸向往地说,“我也喜欢他,他好帅好帅。” “嗯。”何故含笑,“但他不喜欢我。” 素素怔了怔,然后皱起眉,忿忿地说:“他肯定眼神儿不好。” 何故被她逗笑了。 “哥哥,你辞职之后,会来申城吗?” “我现在还不知道。” “你来嘛。” 何故想到顾青裴,此时有了些犹豫,如果顾青裴那里真的去不了了,难道他真的要来这里吗?这里起码有亲人…… 何故摇了摇头:“我要休息一段时间,再作打算。” 晚上回到酒店,何故洗漱一番,正打算睡觉,门铃就响了起来。 他叫道:“谁呀?” “客房。” 何故愣了愣,这声音,不会是……他跳下床,打开了房门。 宋居寒嘴角噙着一抹邪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你、你怎么……” “要查你住的酒店还不容易。”宋居寒一把抱住了他,“谁让你跑这么远的,我只好来找你了。” 何故怕被人看见,赶紧退回房间,关上了门:“你怎么现在就敢坐飞机,你没被人认出来?” “所以我没坐飞机,坐的高铁,腰疼死我了。”宋居寒舒展了一下修长的躯干,“我把脸都遮住了,这要都能认出来那绝对开了天眼了。” 何故看着宋居寒风尘仆仆的模样,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在见到宋居寒的一瞬间,他确实觉得有些惊喜。 “我去洗个澡。”宋居寒低头亲了他一下,暧昧地说,“等我。” 何故木木的没什么反应,直到宋居寒进了浴室,他才吁出一口气。他本来打算在申城住上十天半个月,看能不能适应这里的气候、环境,现在看来是住不了几天了。 宋居寒快速洗了个澡,就扑上了床,将何故压在身下,亲昵地吻着:“你是不是也刚洗完,好香。” “嗯。” “简直是为我准备的。”宋居寒低笑两声,撩拨着何故。 何故也很久没做了,身体顿时有些躁动,他现在很想尽情地享受性。 第47节 宋居寒今天极有耐心地调动何故的欲望,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何故的身体,更能操控这个人的沉浮。 俩人做了一晚上,就像被扑灭的火苗再次复燃,来势汹汹、有燎原之势。何故在欲海中无限沉沦,最后几乎失去了自我…… 第二天醒过来,何故累得身体几乎动弹不得,他好久没这样纵欲过了,后遗症相当明显。 宋居寒也醒了,抱着他亲了一口:“饿吗?” 何故眼睛肿得睁不开,缓慢地点了点头。 宋居寒拿起床头的话筒,叫酒店送两份早餐。 何故挣扎着想起来,可刚一动,就疼得倒吸了一口气。 宋居寒低笑两声:“累着你了……你是不是疏于锻炼了?以前体力比这好的。” 何故不想回答,他想去洗澡。 “行了,昨天帮你擦过了,老实躺着。”宋居寒把他拽回了怀里,抚摸着他光滑的背脊,“今天我们不出门了。” “不行。”何故一张嘴,喉咙沙哑,他想起昨夜的一切,顿时耳根发红,“我妈……” “你不是要待好几天吗,就说你今天去见朋友了,你这样子,怎么见你妈。” 何故把发胀的脑袋往枕头上撞了撞,确实,他这样子怎么见人,恐怕走路都不利索。 宋居寒给他揉着太阳穴:“难受是不是?我给你按按。” 何故身体僵了僵。 宋居寒何曾对他这么柔情过?这简直叫人尴尬。 “我经常想……”宋居寒边揉边说,“你在拘留所里那几天,在想什么,你答应给我背黑锅的时候,又在想什么。” 何故沉默着。 “何故,你觉得我对你好吗?” 何故麻木地说:“好。” “别装了,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你这个人就是这样,想什么,宁愿憋得吐血也不说出来。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难过,怎么知道你想要什么。” 何故轻轻咬住了发颤的嘴唇。 宋居寒把脸埋进了他颈窝里,声音慵懒又绵软,简直是在撒娇,“这么多年,我遇见这么多人,可只有你对我是真心的,只有你不图我什么。这回我们好好在一起,以前我没给你的,现在我补偿你。所以你的心,你的眼睛,也只能放在我身上。” 何故想辩解两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在多次意识到他和宋居寒在性格和三观上的有巨大的差异,而宋居寒又只对和他上床感兴趣后,他就放弃了沟通。 如今即便是想沟通,也不知道从何开始了。 沟通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就像拥堵的管道,也不可能一下子疏通开,他说得太少,想得太多,不仅仅是性格问题,而是从前即便他说,宋居寒也懒得听。 如今……宋居寒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对与错,根本不重要。 酒店服务员送来了两份早餐,宋居寒把何故拽了起来,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子,“宝贝儿,要不要我喂你?” “不用。”何故脸颊有些发烫,宋居寒想对人好的时候,简直华光万丈,根本无法忽视。 宋居寒把早餐摆在桌上,走到床边想要抱何故,何故赶紧站了起来,结果双腿发软,身体陡地往下滑去。 宋居寒一把揽住了他的腰,暧昧地直笑:“这不怪我啊。”他贴近何故的耳朵,小声说,“怪你一直咬着我不放。” 何故轻咳一声,勉强站稳了身体,推开了宋居寒,一步步走到桌子边。 那份疼痛和酸胀真叫人尴尬。 宋居寒心情极好,还给何故夹菜,何故确实饿了,埋头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宋居寒的手机响了,他看着屏幕,眉头紧蹙,不情不愿地接了电话:“喂?” 何故听不清电话里在说什么,但能听得出是宋河的声音。 “难道你要把我一直拴在家里?我出来散散心怎么了。”宋居寒口气相当冲。 “在家干嘛?又没有通告,我现在比狗都闲。” “认出来能怎么样,能吃了我吗!”宋居寒挂了电话,直接关机,扔到了一边去。 何故看着他。 宋居寒深吸一口气:“吃饭。” 何故想了想,问道:“那边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所有工作都停了,赔了不少钱。” 宋居寒说得满不在乎,但那种从高处跌落的挫败肯定很难熬,尤其对宋居寒这种人生太平顺的人来说。 “你被封杀了吗?” 宋居寒烦躁地扒了扒头发:“也算是吧,毕竟事情闹得挺大的,而且国家现在在抓典型,我们刚好撞枪口了。我的名字倒是没上红头文件,但阿生他们都是我的人,我爸妈让我避风头,这几个月都不会有什么公开活动了。” “阿生他们判了吗?” “快了,至少蹲半年,出来基本就废了,最多转幕后,但我爸不想用他了。我说过他几次别碰那玩意儿,他不听,现在被自己老婆给坑了,还连累了那么多人,真他妈的。”宋居寒越说越来气,拳头握得死紧。 何故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宋居寒,因为他自己也是受害人,但去责怪韩生也没什么用,法律自会惩罚他。 宋居寒看向何故,低声说:“我不该带他们去你那儿的。” 何故叹了口气:“我真的想不通,你当时为什么要带他们去我那儿?” 宋居寒低着头,有些心虚地说:“谁让你那段时间不理我,我就想,我带那么多人去,你总会给我面子吧。” 何故简直哭笑不得。 宋居寒想起了什么:“那套房子,你为什么不过户?” 何故沉默了一下:“没有必要。” “什么叫没有必要?” “反正都是住。” 宋居寒不太高兴:“那里不能住了,我把市中心的一套跃层给你,现在就差些软装了,回去之后……” “不用了。”何故抬头看着他,目光清明,“我已经从南创辞职了,打算搬回我父母的房子住。” 宋居寒皱起眉:“那都多少年的老房子了?岁数比你还大吧。” “我重新装修了。” “我以前好像去那里找过你一次吧?又小又破,周围全是居民区,鱼龙混杂的,你去那种地方住干嘛,你要是不喜欢住市里,我在近郊给你买个别墅。” “居寒。”何故认真地看着他,“房子,车,衣服,手表,这些东西对我来说都无关紧要,从你这里拿东西,我觉得不舒服,我一直都觉得不舒服,只是以前怕你不高兴,所以没说罢了。” 宋居寒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何故,你都快三十了,至于玩儿什么纯爱的那一套吗,何况这些算什么呀。我宋居寒从来不亏待自己的人,你也别把这点事儿看得太重行不行。” 何故平静地说:“我也是男人,何况我不需要谁养活,你能不能理解也就这样了,我不会再住你的房子。” “你怎么这么固执!” 何故续道:“你的车我就先开着了,反正折旧也卖不了几个钱,你肯定也不会要,不用浪费了。” 宋居寒恼了:“谁在乎一辆车,你干嘛和我算得这么清楚!”尽管何故跟他和好了,但他总觉得俩人之间少了什么东西,不,应该说,少了很多东西。何故比之以前,还要沉默、还要木讷,除了在床上,平素里简直没拿正眼看他,偏偏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凡他质问一句,何故一定会用语言、眼神、动作等一切表达方式,告诉他“没什么”。 没什么?去他妈的没什么! 他想要的不是这样的何故,而是以前的那个,那个唯他是从、体贴温柔的何故,可他越是想要,好像就越难抓住,明明无数次结合,明明触手可及,他却还是觉得,何故在远离他,一点一点、却坚定地远离他。 那种无力感让他深深地愤怒。 何故低头喝了一口汤,淡淡地说:“还是算清楚好一点。” 宋居寒摔了筷子:“你到底什么意思?是想和我划清界限吗?” 何故沉默了一下:“你说要认真的在一起,是吗。” “当然啊。” “那么我们就平等地开始。” 宋居寒嘲讽道:“我让你住好点的地方怎么就不平等了?你这种思想就穷酸得要命。” “可能吧。”何故也不恼。 宋居寒又体会到了那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完全不着力,让人心里堵得厉害。他咬牙看着何故,真想咬人。 何故道:“吃饭吧,菜该凉了。” 宋居寒翻了个白眼:“不吃了。”说完窝沙发里玩儿手机游戏去了。 何故看着宋居寒气呼呼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轻抚他的背:“来吃饭吧。” 宋居寒抬头看着他,眼神又恼怒又委屈:“我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你就是故意跟我作对。” “我没这个意思,吃饭吧。” 宋居寒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到了桌子前。 何故看着宋居寒孩子气的样子,有些想笑。 宋居寒羞恼道:“你笑什么?你喂我。” 何故夹了一筷子炒鸡蛋,送到了他嘴边。 宋居寒张嘴吃了进去。 喂了几口后,宋居寒的情绪好多了。 宋居寒便是这样的性格,脾气来得快、急、狠,但去得也快。 何故常常觉得,宋居寒是个内里没长大的孩子,有着孩子特有的带着天真的残忍,即便伤害别人,也不自知、也不在意、也不避讳。 俩人在申城待了五天,何故去陪他妈和妹妹的时候,宋居寒就在酒店里宅着,还狂发信息催他回来。 那几天的时光,确实很温馨甜蜜。宋居寒简直是卖力地表现自己的温柔浪漫,何故这才知道,宋居寒除了不会交心,谈恋爱的能耐大得很,当初俩人刚相识的时候,宋居寒不也是三言两语就能撩得他一晚上睡不着觉吗,时隔多年,他再一次体会到了宋居寒那种所向披靡的魅力。 只是这一次他不再头脑发晕,他清醒地在享受着,享受着宋居寒的好,他觉得这样很愉快,他期待渴望了那么久的东西,确实很好很好。 尽管他已经不那么拼了命的想要了。 第48节 第42章 最新更新 回到京城后,何故花一万块钱包了一个月的酒店,然后买了些衣服和几本书,暂时住下了。 他原来住的地方,里面所有的东西他妈都给他寄放在了搬家公司的临时仓库里,等他家的房子一装好,直接就能搬过去。其实那套房子里,有一半的东西都是宋居寒的,尤其是衣服、酒、保养品之类的,他家的老房子也不知道放不放得下,有空还是整理出来,让小松来取走吧。 经过这件事的打击,宋居寒的事业下滑得厉害,以前随便换个台都能看到的人,这段时间在公众视线里销声匿迹了,就连街头广告都少了很多,估计是有关部门干预,也可能是宋河想避风头,总之,从前通告塞得满满的宋大明星,这段时间闲得发慌。 宋居寒隔三差五跑到何故的酒店来,一待就是两三天,或者把何故拉去香山的别墅,足不出户地宅着。 因为没有了工作,宋居寒有大把的时间去做他平时不会做的事。 比如,和何故一起做饭、泡温泉、看电影,他们就像一对普通的情侣那般相处。 何故深切地体会到,宋居寒对人好的时候,真的可以很好。他第一次感觉到宋居寒在“宠”他,尽管说来不好意思,这个字眼也不适合放在他一个年近三十的男人身上,但他找不出更贴切的词了。 宋居寒给他唱歌、看他做饭、陪他健身、教他游泳,仿佛在弥补过去那些年他们之间缺失的点滴。 何故虽谈不上受宠若惊,可着实有一点慌张,这样的宋居寒太陌生了,他很不习惯。 这天,俩人正在家里的健身房运动。 宋居寒穿着背心短裤,正在做拉力训练,均匀的呼吸使得那厚实的胸膛上下起伏着,汗珠顺着光洁的皮肤滚进了领口。他手臂肌肉成块状,大腿结实而小腿修长,穿西装的时候显得劲瘦,可脱了衣服非常精壮,常年练武的人,肌肉漂亮而富有爆发力,却不会显得很夸张。他一头卷发在头顶扎了个小辫子,几缕发丝汗湿地贴在面颊上,平添几分野性的魅力。 何故坐了一会儿杠铃机,感觉双臂酸麻,有些做不下去了,他这几个月疏于锻炼,体力明显有所减退。 宋居寒用毛巾擦了擦汗,走了过来:“怎么,做不动了?”他瞄了一眼重量,嗤笑道,“这么轻?” 何故晃了晃膀子:“好久不锻炼了,有点不行了。” 宋居寒把他拉了起来:“累了就别做了,你这段时间太瘦了,抱着都硌手,先吃胖点吧。” “你不是不让我胖吗。”何故想起从前宋居寒耳提面命,让他不要发福。 “发胖和养点肉不是一回事。”宋居寒捏了捏他的腰:“你看你,不能再瘦下去了。” 何故天生体型就偏瘦,工作之后一直很注意控制,这么多年来体重一直在三四斤之内浮动,但这段时间糟心事儿太多了,寝食不宁,竟一下子瘦了快十斤,确实该养一养了。 何故用毛巾擦了擦汗:“小松几点送吃的过来?晚饭材料不够了。” “不知道,晚饭之前会送到的。” “嗯,我去洗个澡。” 宋居寒一手抓住他的脖子,低头亲了他一口:“一起洗。” 何故闪躲道:“我有点累……” “你不用动。”宋居寒贴着他耳朵坏笑,“张开腿就好了。” 何故常常不理解,宋居寒究竟是哪儿来的体力,刚健身完,居然还有力气做这个。 俩人从浴室做到卧室,宋居寒压着何故足足折腾了两个多小时,直把何故弄得浑身瘫软才罢休。 澡是白洗了,他们又流了一身汗,只好再去冲了一遍。 冲完之后,宋居寒撒娇让何故给他吹头发。 他坐在镜子前,何故站着,用毛巾吸掉头发上的水,一边晃动吹风机,一边拨弄着那浓密黑亮的发丝。 宋居寒的头发遗传自他的超模母亲,是自然卷,柔软蓬松,摸起来手感很美好。 宋居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我七八岁之前,都还是直发,有一天洗完澡一摸头发,突然就打卷了。” “还能这样?” “是啊,有意思吧,可能是因为我爸是直发吧,但最后还是输给了我妈的基因。”宋居寒鼓起腮帮子,吹着额前的碎发。 “你的确更像vanessa。” “当然了。”宋居寒有些得意。 何故知道,他们母子俩感情非常好,有那样一个天仙似的母亲,任谁都会格外骄傲吧。他只是想不通,像vanessa那样聪慧豁达的女人,怎么会嫁给宋河这样的人,也许宋河年轻时候的魅力,真的能掩盖他的人品。 宋居寒突然反手抱住他的腰,仰头看着他:“我妈还想见你呢,说想向你当面道歉。” “不用了,她毕竟是长辈,不合适。” “你可别当她面说‘长辈’两个字啊,她会生气的。” 何故笑了笑:“我知道。” 宋居寒也笑了:“我妈为了保持身材和脸,不知道下了多少功夫,我真佩服她的毅力。” 何故随意道:“她确实保持得很好。” 宋居寒甩了甩半干的头发,然后在何故衣服上蹭了两下,还捉狭地直笑。 何故莞尔。 如果宋居寒一直是这样的,那该有多好。 这时,门外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何故道:“是小松到了?我去看看。” 他放下吹风机,走到客厅一看,小松正两手提着大包小包,用脚顶着门,挤了进来。 何故走过去接应。 小松看到他还很不好意思:“谢谢,谢谢。” 何故冲他点点头,提上东西要去厨房。 “哎,哥,那个不是吃的,是渔具。” “渔具?”何故看了看手里的纸箱。 “是渔具,你以前说过你喜欢钓鱼吧。”宋居寒边擦头发边走了出来,“明天带你去一个农庄钓鱼。” 何故有些意外宋居寒会记得:“好啊。” 何故把吃的拿去了厨房,挑挑拣拣,思考了一下晚上吃什么,就开始洗菜。 突然,客厅里传来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接着就听到宋居寒怒叫道:“你说什么?” 小松支支吾吾地小声说着什么。 何故没有动。他们的事,他已经不想管了。 宋居寒明显很生气,小松似乎一直在安慰、哀求,听上去实在有几分可怜。 何故竖起耳朵听了半天,似乎是宋居寒的一个工作被解约了,他犹豫了一下,切了点水果,端去了客厅。 宋居寒把一个挺贵的杯子砸了,小松哭丧着脸站在一旁。 何故放下水果:“小松,来吃点水果吧。”他扫了一眼电视,那是一个宣传电影的互动访谈节目,主演是现在当红的男星晏明修,除了好看得不像人类外,从来不笑是他最大的卖点,何故记得,宋居寒在里面客串了一个角色,且电影里所有的音乐和主题曲,都是他们团队做的,所以,他应该也受邀在列。 小松悄悄摆摆手,无奈地看了宋居寒一眼。 何故拿过扫把,把玻璃碎片扫了起来,边扫边道:“发什么火呢,是不是暖气太热了。” 宋居寒恶狠狠地说:“当初是他们三番两次来求我上节目,现在出了事就敢把我的部分剪掉?!吸大ma的又他妈不是我!” “尾款已经付了,只是为了避嫌……” “避他妈比的嫌!”宋居寒怒不可赦,一脚蹬在沙发上。 何故看着宋居寒狠戾的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 慢慢地,宋居寒会愈发体会到排斥、冷遇、疏离,这个自出生起就备受关注,四岁登上vogue封面,以美貌和家世在世界范围内虏获无数粉丝的天之骄子,生平第一次遭遇这样的重挫。平日里众星捧月,如今那些捧着的人都做鸟兽散,恨不能和他划清界限,曾经歇斯底里喊着爱他的粉丝,在网上将他骂得狗血淋头,原本满得排不开的工作,恨不能跪着送上来的钱,现在全都没了。 这样巨大的落差,宋居寒再怎么伪装,也无法看起来豁达,他心里堵着多少愤怒、不甘和怨气,完全可以想象得到。 然而这很可能只是个开始。如果风头过后,宋居寒不能东山再起,他就会被这波浪潮狠狠拍倒,再也站不起来。粉丝是最珍贵的,但也同时是最廉价的,他们喜新厌旧的速度太快,宋居寒一辈子身在娱乐圈,很明白这个道理。 小松小声说:“寒哥,宋总让你低调一段时间,再过两个月,就会慢慢给你造势,你放心吧,你很快就会回去的。” “造什么势?现在一堆人骂我,回去也就是被骂,妈的那些人算个鸟东西。”宋居寒仰在沙发上,烦躁地揉着眉心。 “找公关团队洗白啊,舆论是可以引导的,寒哥你不用担心,现在他们敢把你的镜头剪掉,以后还会哭着求着加回去。” 宋居寒抿了抿唇,情绪并没有好起来。 何故低声道:“你们做错了事,接受惩罚和监督是应该的,别生气了,小松说得对,你的忠实粉丝很多,你肯定会再起来的。” “谁稀罕。”宋居寒冷哼道,“老子的钱一辈子都花不完,我只是喜欢唱歌而已。” “来陪我做饭吧。” 宋居寒沉默了两秒,真的站起身,跟何故去厨房了,留下小松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何故洗菜切肉做饭,宋居寒就在旁边黏糊地跟着,像只围着主人脚边转悠的猫,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去抱住何故,又亲又蹭。何故一顿饭做得比长跑还累。 第二天,司机来接上他们,送他们去了一个远郊的农庄。 那里山清水秀、空气宜人,环境好的不像在京城,为了避免有人骚扰,宋居寒把整个农庄包了下来,只留了工作人员。 何故在那里度过了也许是他这辈子最悠然自得、最轻松快乐的假期。 他们钓鱼、散步、爬山、烧烤、打球,尽管初春还稍微有些冷,但他们玩儿很尽兴。 宋居寒表现得温柔多情,让何故有一种俩人在热恋中的感觉,他那几乎被冻结成冰的心,终于有了一丝暖意,他甚至又不要命地想,万一,万一他们就真的这样走下去了呢。 万一有万一。 俩人在农庄待了一个星期,宋居寒被宋河的电话催回去了,何故也回了市里。 他去房子那边看了看,大概是因为给足了钱,又有点交情,装修公司的进度很快,再一个星期就能交工了。 他看着已经初见雏形的房子,感到一丝心安。中国人普遍有着深植入骨髓的安居乐业的观念,只有属于自己的房子能给予安定的归属感,如今他也体会到了一点。 他想,要是以后赚得多了,就换个大点的房子,他自己倒是随意得很,主要是考虑他妈和素素可能会来玩儿。 看完房子,他开车回家,经过一条街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他和顾青裴曾经在这儿吃过饭,他心里一动,打了个电话给顾青裴。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顾青裴的声音听着就是还在睡梦中的样子,何故有些惊讶,像顾青裴这么自律的人,怎么会睡到下午?难道是生病了,他把疑问问了出来。 顾青裴打了个哈欠:“没有,就是最近有点累,昨晚没睡着,就吃了片安眠药,睡到现在。” 何故皱眉道:“顾总,你怎么了?状态好像很差。” 顾青裴沉默了一下:“我离职了。” 何故惊讶道:“什么?” 顾青裴轻叹了一声:“你在哪儿?” 第49节 “我在……我房子在装修,我现在住酒店。” “你来我家,陪我喝酒吧。” 何故毫不犹豫道:“好。” 顾青裴说了地址,何故调转车头,往他家开去。 何故第一次来顾青裴家,那是个地段很好的小区,都是大户型,他乘电梯上了楼,按下了门铃。 门铃响了好久,才有人来开门,何故看到顾青裴的样子,惊了一惊。 顾青裴没戴眼镜,头发凌乱地搭在脸侧,显得比平日年轻了好几岁,最让何故吃惊的是,他从未见过顾青裴颓废的样子。 “来了,进来吧。”顾青裴又打了个哈欠,“不好意思,让你看到这幅样子。” “顾总,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顾青裴苦笑道:“还好,没什么毛病。” 他去冰箱里拿了几瓶啤酒,抛给了何故。 何故接过啤酒放下了:“你吃饭了吗?” “没有。” “我做点吃的,咱们边吃边喝。” 顾青裴一头栽倒在沙发上,闷闷地说了一句“好。” 何故忍不住又看了顾青裴好几眼,这样的顾青裴实在让人大跌眼镜,他肯定是碰到了非常麻烦的事吧。 何故进厨房看了看,冰箱里几乎是空的,最后他勉强找出几样食材,煮了两碗热腾腾的面。 他端着面来到餐厅,见顾青裴已经洗了脸,整理了头发,也戴上了眼镜,有了些平日里的斯文稳重,但那浓重的黑眼圈还是让他看上去很疲倦。 顾青裴自嘲地笑了笑:“我今天的样子你可别说出去啊。” “不会的。”何故把面放到顾青裴面前,“我估计你好久没吃东西了。” 顾青裴点点头,抓起筷子,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 何故一手拿筷子,单手拉开啤酒的拉环,喝了一口:“顾总,你这样挺让人担心的。” 顾青裴抓起啤酒,和他碰了一下:“放心吧,人生嘛,总有沉浮,我能自我调节好。”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老板不是很赏识你吗,你不是也干得挺好的吗。” 顾青裴身体僵了僵,放下了啤酒,突然笑了:“我把老板的儿子给睡了,还被他发现了。”说完止不住地低笑起来。 何故瞪直了眼睛:“原、原炀?”他想起那个人高马大、傲慢霸气的原家大公子。 顾青裴,和原炀?! 顾青裴点点头,还在笑:“很不可思议吧,其实他根本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喜欢的类型是……嗯,就庄捷予那样的,清瘦的小白脸型,我怎么就和他……都是孽缘啊。” 何故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实在是词穷,他想朝顾青裴竖个大拇指。那位原大公子他接触过两次,感觉是个你多看他一眼都会挨揍的主,他该夸顾青裴什么呢?艺高人胆大? 顾青裴显然也不在意何故说与不说,他一口接一口地喝酒,显然心中已经烦闷至极。 何故自嘲地想,同样是离职,他和顾青裴,究竟哪个更丢脸一些?还是他吧,他可是上了报纸的。他沉默了片刻,问道:“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顾青裴茫然地摇了摇头:“还不知道。何故,你的事我觉得很不好意思,我没想到连我自己都待不下去了。” “没什么,这种事谁能料到呢,我其实也没想好呢,只想先歇一段时间,放松放松。” “我打算明天先回趟老家。”顾青裴淡淡一笑,“陪陪父母……我也好久没都放过长假了。” “顾总,你也别想太多了,你这样的人才,到哪儿不是被人争着抢着。” “希望如此。”顾青裴晃着啤酒罐,“不过,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我大概就要自己创业了,也许这事儿也是个契机,让我能下定决心自己单干。何故,如果我稳定下来了,而你还没有好的去处,我仍然希望能和你公事。” 何故点点头:“好,一言为定。” 第43章 最新更新 这天,好不容易抽出空的庄捷予跑来找何故玩儿。 庄捷予最近演了一个很讨喜的电视剧角色,一下子红了,现在活动很不方便。 一进屋,庄捷予就甩掉帽子和墨镜,捶胸大喊:“啊冷死我了!” 何故忍着笑:“天这么冷,你还穿这么薄的风衣。” “造型,造型懂吗。”庄捷予对着镜子拨了拨头发,然后笑嘻嘻地对何故说,“何叔叔,想我没?” “经常能在电视上看到你。” “那是。”庄捷予双手叉腰,得意地说,“老子终于红了,最近赚了不少钱呢。” “恭喜。坐吧,喝茶还是咖啡?” “咖啡。” 何故给他泡了杯咖啡,把杯子递给他捂手。 庄捷予笑看着何故,“你现在看上去不错啊,虽然瘦了不少,但比前段时间精神多了。” “嗯,我那工作太累了,辞了也许是好事吧,我最近每天都能睡足八个小时。” “好事儿啊。”庄捷予笑嘻嘻地说,“辞掉了累死人的工作,离开了渣男,你的人生要开始新篇章了。” 何故怔了怔,但笑不语。 “何叔叔。”庄捷予用脚尖蹭了蹭何故的小腿,舔着嘴唇道,“既然你都和宋渣男拜拜了,要不要考虑下我嘛。” 何故揉了揉他的脑袋,“小屁孩儿。” “别逗了,我经验可比你丰富多了。”庄捷予不满地打开他的手,“我技术可好了,你真不想试试啊?” “不想。” “骗人,你都没做过1,我就不信你不好奇,我都做过1呢,男人这玩意儿不用用不是浪费了?” 何故没说话,其实他很好奇,庄捷予说得对,他也觉得白长了不用有点浪费。但他不是宋居寒,他也不想和庄捷予有这层关系。 庄捷予绕到何故面前,暧昧地说,“跟你说啊,我可没病哦,宋渣男是不是说过很多我的坏话?拜托,我跟人睡觉有硬性原则的,必须、长得、帅,我不是为了上戏谁都能睡的,又睡了帅哥又有好处,多爽啊。” 何故抱胸看着他:“你选择怎么过是你自己的事,不需要跟我解释。”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庄捷予满不在乎地说,“别人怎么想关我屁事,我自己开心就好了,所以何叔叔呀。”他搂着何故的脖子嘻嘻直笑,“跟我做吧,越是吃不着,我越想尝尝,你站我面前就是在撩我。” 何故把他的爪子扒拉了下来:“是你来找我的。” “我想见你嘛。” “别闹了。” 庄捷予上下打量一番何故,撅着嘴说,“哼,要不是看你最近状态一般,我现在就强了你。你等着吧,早晚把你拿下。” 何故扑哧一声笑了。 “笑个屁啊。”庄捷予有些羞恼。 何故道:“你吃饭没有?我让酒店送餐?” “好好好。” 何故打了个电话,一回头,就见庄捷予看着手机直乐,“看什么呢?这么开心。” “哈哈哈哈。”庄捷予幸灾乐祸地说,“刚朋友说了个八卦,宋居寒之前代言的那个奢侈品牌要和他解约,起诉他损害品牌形象,索赔五百万。” 何故想着宋居寒此时恐怕是暴跳如雷。 “还不止呢,宋居寒之前所有的广告都下了,代言都停了,还有签的演唱会和各种活动,现在估计一脑门官司,他家再有钱,也会肉疼吧。”庄捷予哼了一声,“真活该。” 何故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儿,还好宋家有钱,不然光赔偿就能赔个底朝天。 “不过宋居寒也算倒霉,他是真的不抽,他那嗓子金贵得很,别说那玩意儿了,必须得很大的面子宋居寒才会陪着喝一杯酒而已,整个宋氏传媒都被韩生给害惨了。”庄捷予撇了撇嘴,“但我还是觉得他们活该,宋河那个老东西阴险狡诈,圈子里出名的狼,为了洗白儿子雇水军踩你,真够缺德的。” 何故身形僵了僵:“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吧?圈内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找水军公司的人,发个半真半假的帖子,然后一堆人疯转、造势,总有傻逼信啊,之后真真假假就说不清楚了,现在一堆人同情宋居寒,觉得他是被你这个对他纠缠不休的同性恋连累的。背后全是宋河干的。” 虽然早就能猜到,可从别人嘴里听来,何故还是觉得背脊生寒,这件事里他如此无辜,都能被宋河歪曲成那样,如果当时他真的替宋居寒背了黑锅,如今真不知道自己会被利用到什么程度,他还能这样安然地坐着和朋友喝咖啡吗? 宋河真是可恨又可怕。 何故沉默了一下,低声道:“宋居寒也知道是吗。” 庄捷予瞄了何故一眼,扁了扁嘴,“怎么可能不知道,我都说了,圈内人都熟悉这一套,宋河既不是第一个干,也不是第一次干。” 何故僵了片刻,突然淡笑一声,难怪宋居寒最近这么殷勤,看来是真的对他有点愧疚啊。对于宋居寒来说,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被网友骂上几天、丢掉一个“赚不了几个钱”的工资,又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庄捷予捅了捅何故的腰眼:“你别难受了,反正以后也不会和他们有瓜葛了,就当被狗咬了,反正你现在有钱有闲,自在地休息休息也挺好的。”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何故笑道,“放心吧,我早已经不在乎了。”听到庄捷予说这些,他竟然没什么难过或愤怒,甚至不感到意外。 要积累多少的失望,才能真正做到云淡风轻。 晚上宋居寒来的时候,何故什么也没说,只是话变得更少了。 宋居寒看着情绪也不太好,见何故说话爱答不理的,就更加不爽,没好气地说:“你今天又怎么了?” “没怎么,可能看书累了。” “看书也能累。”宋居寒吃完饭,去浴室洗手,一低头,就看到垃圾桶里扔着个可乐罐,他皱起眉,喊道,“何故。” 何故走了过来:“怎么了?” 宋居寒用下巴指了指垃圾桶:“你从来不喝饮料,谁的?” 何故坦然地说:“下午庄捷予来了。” 宋居寒瞪直了眼睛:“你还和他联系?!” “我跟他是朋友,为什么不能联系。”何故顿了顿,毫不退缩地说,“你不能干涉我正常的交友。” “正常的交友?庄捷予个贱人有多乱你知道吗?!” “那是他的私生活,跟我没关系。”何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浴室,坐到床上拿起书。 宋居寒追了出来,眯起眼睛道:“你是故意气我对吧。” 第50节 “我没那么幼稚。”何故平静地说,“我希望你能学会尊重别人,我们都是成年人,有自己的分寸,我不干涉你的工作和交际,你也不要干涉我的。” “你跟我讲什么大道理!”宋居寒怒道,“成天有八百个人要教育我,你他妈也要来教育我?” “我没有教育你,我只是告诉你我的态度。” “态度?我们现在不是在谈恋爱吗,你的态度难道不该避嫌吗?” 何故怔了怔,抬头看着他,从宋居寒嘴里听到“谈恋爱”三个字,着实让他有些触动。 宋居寒狠狠瞪着何故,看上去非常不服气。 何故莫名地心软了一分,大概是被“谈恋爱”这三个对他来说沉甸甸的字震住了,他想了想:“好,我会避嫌。” 宋居寒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暴躁的情绪,然后,他歪倒在床上,把头垫在何故的大腿上,闷声道:“我这一天天的够烦了,你别气了我行不行。” 何故看着宋居寒委屈的样子,想笑却笑不出来。怎么能有人像宋居寒这样,用状似无辜的企图,做尽残忍的事。 “头疼,帮我按按。”宋居寒抓着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上。 何故放下书,给他按起了太阳穴。 “你按的最舒服了,但你都有半年多没给我按了。” 何故算了算,俩人确实是从半年前开始冲突不断的,恰巧就是冯峥回国开始,他不认为冯峥是他们矛盾的根源,冯峥不过是个导火索,引爆了积累多年的炸药。 宋居寒似乎也想到了同一件事,他闭着眼睛,阴沉地说,“如果不是冯峥,我们还会和以前一样。” “和以前一样?”何故的手顿了顿,“你很享受以前那样是吗?” 宋居寒意识到这话不妥,抓住了何故想要缩回去的手,抬眼看着他,“我不是那个意思,但你以前对我比现在好多了,你现在都不怎么跟我说话。” 何故静静凝视着他,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本来俩人之间就没多少共同话题,毕竟生活圈子和背景相差太多,所以宋居寒来找他,几乎都是做爱,他以前还拼命想要找话题,现在却不想了,他只是懒了,懒得再去把自己踩进尘埃里,只为了讨好宋居寒。 他知道自己一辈子都会爱着这个人,但他已经不是非要和他在一起了。尤其是享受过宋居寒的温柔,他觉得也没什么遗憾了。 何故家的房子装修好了,又晾了一段时间散了味道,他就搬了回去。 搬家那天,他一个人从早忙活到晚,单独把宋居寒的东西整理封箱,然后给小松发了条短信,让他有空过来拉走。 收拾完后,他洗了个澡,吃了两大份盒饭,然后躺在床上就不动弹了。 他好像好久没吃过这么多饭了,有胃口吃饭是件好事,哪怕是累的。 睡觉前,他习惯性地看了看新闻,娱乐版块的头条图片,非常眼熟,何故盯着那标题看了两秒:涉毒案后首曝光,宋居寒深夜密会女演员。 他点开图片,宋居寒带着鸭舌帽,和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走在一起。 报道里说,那女的是宋氏传媒力捧的新人,宋居寒的师妹,因为长得极美,演技又可圈可点,走红速度堪比坐火箭,有谣传下一部戏要和晏明修配戏,前途不可限量。 文里还质疑了一下宋居寒之前的同性恋传闻。 何故嘲弄地一笑,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尽管身体已经很累,可他当晚还是失眠了。 第二天一早,原定来拿宋居寒东西的小松,却换成了宋居寒本人。 何故开门的时候愣了愣:“你怎么这么早来了?” 宋居寒黑着脸:“你让小松把我的东西拿走是什么意思。” “我家这么小,放不下。”何故道,“而且,你应该也不会想来。” “有大的房子你不住,非得住这里,是不是有病?”宋居寒挤进屋里,环视四周,皱了皱眉头,不客气地说,“我确实不想来。” “房子大小,对我来说无关紧要,能遮风挡雨就行了。”宋居寒说话难听不是一天两天了,何故根本没在意,进屋刷牙去了。 等他出来,看到宋居寒坐在他新买的沙发上,无聊地玩儿着手机。 何故道:“吃饭了吗?” “没,想吃你做的香菇粥。” “没有香菇。” “那其他的粥。” “好。”何故转身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宋居寒走了进来,靠在墙上看着何故的背影,那系着围裙的劲瘦的腰肢和延展开来的长腿,怎么看怎么性感,可那保守的灰色羊毛衫,又平添了几分禁欲的气息,看得宋居寒眼神都不对了。 何故浑然不觉,开始切菜。 宋居寒凑上去,从背后抱住了他,暧昧地说:“好想现在扒你裤子。” 何故僵了僵,他想起了昨晚上的新闻,顿时感到一阵不舒服,推开了宋居寒。 宋居寒有些扫兴,漫不经心地说:“对了,昨天你看新闻了吗?” “看了。” “看了?”宋居寒凑到他身侧,“看什么新闻了?” “你和女演员约会。” 宋居寒笑道:“吃醋了吧?” 何故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继续低头做饭。 宋居寒盯了他两秒:“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你这什么反应。” “我应该什么反应?” “你不是不让我和别人睡吗。” 何故放下了菜刀,盯着宋居寒的眼睛:“那你和她睡了吗?” “当然没有了。那是炒的新闻,最近不是盛传我是同性恋吗,影响不好。” “嗯。”何故继续低头切菜。宋居寒不承认,他也不可能去歇斯底里的质疑,没什么意思。 宋居寒却跟被点着了一样,声调一下子拔高:“‘嗯’什么‘嗯’啊?你就这点反应?亏我还特意过来跟你解释,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在乎啊!” 何故看也没看他:“你不是没和她睡吗。” “我答应你的事当然会做到,但你碰上这事儿还跟个死人似的没反应,我就是真跟她睡了,你是不是也无所谓啊?”宋居寒眼睛有些发红,他不知道何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不,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以前何故也对他的事儿视若无睹,他还觉得满意,他年轻又有资本,凭什么不玩儿,反正何故总在那里,他一伸手就能抱怀里,听话得很。 可是现在何故像是换了个人,对他越来越不上心,他再怎么变着花样的调情、浪漫,都像是对牛弹琴。 他是真的想要和何故好好开始的,何故做的所有,都让他又感动又疼惜,他愈发觉得自己离不开这个人。他也从来没对哪个人这么好、这么谦让过,何故却泼了他一桶又一桶的冷水。 怎么会这样呢? 何故再一次放下了菜刀,只是这次是直接用力砍在了菜板上,他抬头看着宋居寒:“你说你没有,我就相信你,这样你也要生气吗?” “你……”宋居寒气得快要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你们娱乐圈玩儿炒作玩儿得特别顺手,很多新闻都不能信,所以我相信你,有什么问题吗?” “也有很多新闻是真的啊,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宋居寒说到最后,几乎是在吼了。 “真的?”何故讥讽地说,“也是,确实有真的,比如说你被我这个同性恋纠缠多年这一点,倒还算是有点可信度。” 宋居寒怔愣地看着何故,气焰顿时消了一半。 何故笑了笑:“怎么了?你觉得我不会知道吗?” 宋居寒的目光有些闪躲,快速地说:“那是公司的公关团队想出来的,当时要转移公众注意力。” “嗯,理解。”何故淡淡说道。 “我爸被我气得心脏病犯了,我实在不敢再违逆他。”宋居寒垂着头,低声说,“反正新闻热度过去就没人记得你了,你那个工作也一般,你需要钱我给你就行了。” 何故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 真有趣,和他想的一模一样呢。 宋居寒揉了揉他的头发,将他抱进了怀里,闷声道:“事情都过去了,你也别生气了,现在不是挺好的吗,你干脆也别去找工作了,让我养你好不好?” “你放心吧。”何故目光空洞,“我找不到工作了。” 他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是那个希望结束这段关系的人——当他留在宋居寒身边,体会的大多是痛苦和不堪。 第44章 最新更新 随着天气的回暖,宋居寒也一点点地回归了公众的视野,但一开始并不是工作,而是和vanessa四处去做慈善,博取好感度,间或穿插他和那个叫章小礼的女演员感情升温的新闻,附赠“偷拍”照片。 宋居寒这辈子只公开过一次恋情,那是十来岁还在美国学音乐的时候,和流行乐教父的女儿约会,俩人年纪相当、相貌出众,又都出身名门望族,一时传为佳话,但那样的感情注定不可能成熟且持久,如今那千金已经离婚再结婚了,宋居寒还一直“单身”,尽管他绯闻没有断过。 媒体纷纷在猜测,宋居寒这次会不会公开和章小礼的感情,来回击同性恋传闻,毕竟章小礼除了非凡的美貌,还有显赫的家世,配宋居寒也算合适。 每次宋居寒看着报道,都嗤之以鼻:“这些照片全都是花钱找人跟拍的,拍完她还嫌角度不好,自己个子矮还怪相机。” 何故什么都没说。 宋居寒就抱着他使劲蹭:“都是假的,她是我们公司的签约艺人,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 宋居寒用力亲了他一口,撒娇道:“但我更想看你吃醋。” “……你不会想的。” 休息了太久,何故反而感到有些不自在了,但就像他自己说的,他短时间内不可能在京城找到工作,他考虑过创业,但又觉得自己交际能力有问题,恐怕更难。于是他打算去找顾青裴聊聊,寻求一些建议。 没想到,顾青裴这时候却出事了。 从南创离职后,何故和陈珊一直还有联系,这天陈珊神神秘秘地给他打电话,说顾青裴出事了,何故心里咯噔一下,有些害怕地问:“怎、怎么了?” “我今天才知道,原来顾总也是gay,不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 “……什么意思?” “顾总跟一个男人的艳照被发到了他新公司的企业邮箱,认识顾总的人太多了,现在业界全都知道了……你要看吗?我这儿也有。” 何故浑身一震,他深吸一口气,依旧感到身体在瑟瑟发抖,他颤声道:“我不看。”那种被当众扒光了审判的羞耻与难堪,他再了解不过。 第51节 “其实也不露骨,只截了胸部往上,但是顾总脸是露出来的,另外一个人被遮住了。” 何故用膝盖想,也能猜出事情的大概,被遮住的必然是原炀,那么发散照片的人,很可能是蓄意报复的原立江。原立江是红色背景,保守得很,怎么能忍受自己的儿子出这种丑闻。 陈珊叹息道:“顾总好可怜啊,他那么好的人,又那么要面子,现在可怎么办呀。” “陈珊,你把邮件删了,也敦促公司其他人删了,我会给孙董打电话,让他阻止这些东西在南创流传,如果你知道公司内谁继续流传这些东西,告诉我。顾总为南创的发展立下过汗马功劳,如果任凭流言诋毁他的私生活,南创的企业尊严在哪里。” 陈珊严肃道:“何总,您说得对,我这就让他们都删了。” 挂了电话,何故的手还在颤抖,他无法想象顾青裴此刻的心情,那个总是意气风发、自信满满的男人,那个任何时候出现在公众场合都精致优雅的男人,遭遇这样的羞辱…… 他换了几大口气,才平复下情绪,给南创的董事长打了电话。孙董对他一直赏识有加,对他的离职感到非常无奈和可惜,此时听到来电的内容,也义愤填膺,保证一定不让那些照片在南创内部流传,还顺便问了一下他的近况。 何故轻描淡写,说自己还在休息。 孙董沉默了一下,道:“我知道你现在不好找工作,南创在世界范围内有很多分支,国内的公司我没法让你进了,国外的你可以随便挑一个。不过咱们的主营业务是能源,未必都有和你对口的职位,但只要你想去,给你安排个位置不成问题。” 何故感激地说:“谢谢孙董,我会好好想想的。”他虽然并不打算去国外,但很感动于老领导还关心着他。 挂了电话,何故给顾青裴打了过去,果然,已经关机了。 他抓上钥匙和外套,开车去了顾青裴家,可按了半天门铃,都没人应,他只好又颓丧地回了家。 回家之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打了电话给南创的人事总监,向她调取顾青裴的紧急联系人,终于得到了顾青裴父亲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何故小心翼翼地说:“喂,伯父您好,我是顾青裴的朋友。” “哦,青裴的朋友啊,你好你好,你怎么有我电话?” “他手机关机了,我有急事找他,就找公司要了您的电话。” “什么急事啊,没出事吧?” “没什么,工作上的事。”何故心里稍安,显然顾青裴的父亲还什么都不知道,“您能联系到他吗?” “他昨天刚回家。”老人叹了口气,“肯定是工作上出问题了吧,他回家之后就没精神,我都没见过他这样,他是做错事了吗?会被开除吗?” 何故感到一阵心酸:“没有,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我能和他说两句吗?” “好,你等等。” 电话那头传来了敲门声,老人轻声说,“青裴,你的朋友打电话来,你接一下吧。” 半晌,老人问:“你叫什么名字?” “何故。” 又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一阵悉悉索索,顾青裴疲倦的声音出现在了电话里,“何故。” 何故听着他的声音,心里很是不好受:“顾总,你现在还好吗?” 顾青裴苦笑一声:“显然不太好。” “我能帮你什么吗?” “帮我给孙董打个电话,让他……” “我已经打过了。” 顾青裴吁出一口气:“何故,你总是这么可靠。” “这是应该的,我还能帮你什么?” “也没什么了,这事儿也没人能替我,我现在就希望我爸妈别知道。” 何故沉默了一下:“顾总,今年年初的时候,我跟你遭遇了差不多的事,当时你安慰我的话,我都还记得,我不太会安慰人,也没有你那样的口才,但我可以一句一句地重复给你,只要你能振作一些。” 顾青裴笑了:“我第一次听到这么安慰人的,但是很有效,谢谢你。其实道理我都明白,我只是需要时间调整一下,这段时间我……我状态太差了,但你放心,这些挫折打不倒我。” “那就好,你比我厉害多了,我相信你。” “不,你比我坚强。”顾青裴轻声说,“我不过喜欢一个人一年,就已经撑不下去了,你那七年,我不敢想象是怎么过的。” 何故怔了怔,突然鼻头一酸。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经历了那么多,也只有在知道宋居寒和冯峥的过往时,才忍不住哭了出来,其他任何时候,再难也都忍了下去,却因为顾青裴的一句话而痛彻心扉。 “我真是太失败了。”顾青裴自嘲道,“我没在什么都不怕失去、什么都能痊愈的年纪经历感情挫折,却在这个年纪一败涂地,真是……命啊。” 何故倒吸了一口气,哑声道:“是命啊。” 挂了电话,何故的心情极差,他满腔愤怒,却不知道愤怒的对象是谁。他在顾青裴身上看到了几个月前的自己,那个时候他有多少愤懑、无助、失意、痛苦,他甚至不愿意去回想。 幸好,顾青裴和他一样,能扛,扛过去也就过去了。 只是心口的那道疤,一辈子都不可能愈合。 何故呆坐了很久,直到门铃突然响了起来,他吓得一激灵,回过神来。他以为是宋居寒来了,过去开门,可门外站着的人却让他愣住了。 那是一个女人,她戴着一副硕大的墨镜,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即便是这样,也能窥见她精巧的五官。 何故隐约觉得她有点眼熟:“你好,请问你找谁。” 她摘下了墨镜,露出一张清纯柔美的绝色脸蛋,那双眸盈盈如秋水,乌黑的秀发衬着白嫩的皮肤,我见犹怜。 何故认出来了,是正在和宋居寒传绯闻的女主角——章小礼。 章小礼轻轻一笑:“你好,你是何故吧?” 何故心脏有些发紧,他面无表情地说:“是。” 章小礼将发丝挽到耳后,看上去乖巧而风情,“我可以进去和你聊聊吗?” “一个女孩子进出陌生男人的家,不妥吧。”何故本能地抗拒这个人,他知道她将给他带来痛苦。 章小礼愣了愣,干笑道:“没关系的,我知道你……你不会对我有兴趣的。” 何故看了她片刻,让开了身。 章小礼微微一笑,对着冷面的何故也不打怯,窈窕地走了进去。 何故用力握了一下门把手,轻轻关上了门。 章小礼坐在沙发上,打量了一番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何故身上:“房子是新装修的吧?还有点味道没散,这样对身体不好吧。” “待个一时片刻不碍事。” 章小礼尴尬地说:“我不是说我,是担心你。” 何故没接话,直白地说,“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章小礼抿了抿嘴:“嗯,你应该知道我和居寒的事吧,我也知道你,所以你不用紧张。” 何故淡道:“章小姐,你看上去比较紧张。” 章小礼皱了皱眉,沉默了一下,道:“其实,我之前考虑了很久,要不要来见你一面……” “谁给你我的地址。” 章小礼支吾道:“呃……” “谁给你的?”何故直勾勾地盯着她,目光深沉。 章小礼的肩膀缩了缩:“宋总给我的。” “你们宋总真是神通广大。”何故讽刺道。 章小礼掩饰地挽着已经很整齐的秀发:“我知道我这样很唐突,你可能也不太高兴,但我没法约你在外面见,会被粉丝认出来,所以就直接来你家了。嗯……我觉得,我还是应该见一见你,毕竟,如果我和居寒结婚的话,我想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你。” 何故如遭雷击! 结……婚?! 章小礼看着何故的表情,意外道:“难道你还不知道?” 当胸一剑,肝肠寸断。 结婚…… 何故握紧了拳头,咬牙道:“你继续说。” 宋居寒,你总能给我意外“惊喜”,每当我觉得你已经踩我的底线的时候,你还能再往下挖几米。 心早已经被你挖空,连一丝血肉都不剩下了。 章小礼转了转眼珠子,依旧优雅甜美地笑着:“居寒说会告诉你的,我们计划年底订婚,还有大半年呢,所以他可能还没来得及说吧。” 何故听着自己发出空洞的声音:“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们的婚姻比较特殊,有很多附带的条件,但我是真的喜欢他的。”章小礼笑了笑,“我知道你们感情挺好的,你应该是个很不错的人,不然居寒也不会和你在一起那么多年,我觉得……我可以接受你。” 何故闭了闭眼睛,愈发觉得空气粘稠,无法呼吸。 这个小姑娘,简直是在他脸上扇了一个又一个响亮的耳光,让他羞耻到恨不能就此消失。 原来小松说他是“正室”,还不是最令他难堪的,最令他难堪的是,他马上连“正室”都不算了。 这个小姑娘把他当成了什么,就代表着宋居寒把他当成了什么。 宋居寒把他当一个“情妇”。 若不是时候不对,何故真想大笑。 太可笑了,怎么会如此可笑。他整个人,整件事,都他妈又恶心又好笑。 他还以为这回他谨慎小心,把自己收起来一半,总该在这段难以定义的关系里稍微占了次上风,可宋居寒还是狠狠捅了他一刀。 七年来,最深、最重、最痛的一刀。 章小礼观察着何故,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她继续说道:“我这人挺好相处的,我想我们能合得来,你放心,我也不会要求居寒总是陪着我的。” 何故木然看着她,眼神却仿佛已经穿透她,看向了不知名的地方。 “嗯……你现在是不是不太好找工作呀?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帮忙的,你来当我的助理怎么样?报酬随你开,这样你也能经常见到居寒,他也不会因为你而在工作上分心……” 何故的目光回到了她身上,突然僵硬地笑了一下:“好啊,年薪六十税后,十四个月工资加年终奖,周工作时长四十小时,加班按三倍工资结算,法定节假日加十天带薪假期。” 章小礼越听脸色越难看,结巴道:“明星助理……没有固定时间的。” 何故淡道:“这样的话,你可能雇不起我。” 章小礼揪紧了裙子,慢慢站了起来:“总之,我就是想先跟你认识一下,希望日后能好好相处,那就不打扰了,我先回去了。” “慢走不送。” 章小礼走后,何故虚脱地倒在了沙发上,用力捂住了胸口,拼命大口喘着气,才勉强能抵御那窒息般地疼痛。 第52节 他颤抖着抓过手机,给宋居寒发了条信息:你今晚过来吗。 宋居寒很快回了一条:一会儿就到,宝贝等我。 何故看着那刺眼的“宝贝”两个字,终于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那夹杂着哽咽的笑声回响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地凄冷。 宋居寒到的时候,何故已经洗了个冷水澡,穿着整齐的居家服,看上去和平时无异。 宋居寒把手里拎着的东西往桌上一放:“朋友送的特别好的燕窝,给你补补,你最近怎么干吃不胖呢。” 何故看着宋居寒,仔细地、不遗一寸地看着。 宋居寒被他看得有些发毛:“怎么了你?” 何故开门见山地说:“今天章小礼来找我了。” 宋居寒一怔,瞪直了眼睛:“谁?” “章小礼,你的绯闻女友,还是应该说,你的未婚妻?” 宋居寒脸色骤变:“她怎么会来这里!她胡说八道了什么!” 何故的表情如冰封地岩石,没有一丝破绽:“她说你们年底就要结婚了,她想提前认识一下我。” 宋居寒简直暴跳如雷,怒道:“真他妈臭傻逼,她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是你爸给她的地址。” 宋居寒气得掏出手机,想到什么,又扔了手机,先走到何故面前,烦躁地说:“事情跟你想的不一样,你先别瞎想,听我说。” 何故平静地说:“我听你说。” 宋居寒扒了扒头发,阴沉着脸:“我现在名声很差,我爸希望能把同性恋的传闻给压下去,所以找了她炒绯闻,下一步想弄个协议结婚,他希望我能生个孩子收收心……” “哦,你们还要生孩子。”何故已经感觉不到自己了,他机械般地和宋居寒对着话,灵魂却好像游离在身体之外,在冷冷地看着这一场闹剧。 “你接受不了,我们就做试管婴儿,我不碰她。”宋居寒越说越心虚,何故那麻木的表情让他感到阵阵心慌,“何故,我没有碰过她,我也根本不喜欢她,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的。其实,我结不结婚真的没什么差别,不过是一个名头罢了。” 何故点点头。 “那……”宋居寒心里有些紧张,“那你……介意吗?” 何故看着宋居寒,露出一个淡淡地笑容:“我不介意。” 原来心死了,就感觉不到痛了。真好。 宋居寒顿时松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不舍得我为难。我保证,无论结不结婚,我都只有你。” “好。” 宋居寒温柔地亲了他一口,然后紧紧抱住他:“和你在一起最安心了,你陪了我这么多年,我都离不开你了。” 何故闻着宋居寒发间淡淡地香味,有些恍惚。 他仿佛体验了一把死亡,那种流失了所有的力气和希望,眼前只剩下虚无的感觉,他想象中生命的尽头,就是这样的,他甚至连一句激烈的话也懒得说了。 那晚上,他们疯狂地做爱,宋居寒对于何故的热情,又惊讶又亢奋,压着他折腾了整整一夜,俩人做到精疲力竭,才相拥着沉沉睡去。 何故做了一个很美的梦,梦里,他们回到了高中时代,他远远地看了一眼宋居寒,而宋居寒甚至不认识他,他为能看到自己的偶像而偷偷雀跃,那感觉真好。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45章 最新更新 宋居寒要赶早班机出国,早上五点多就被接走了。 他起来的时候,何故也醒了,坐在床头看着他洗脸、刷牙、换衣服,也不说话,就那么沉默地看着。 最后他重重地亲了何故一口,说自己几天就回来。何故就那么看着他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随后何故也起床了。他翻出了行李箱,收拾了一大箱子的衣物和常用物品,还有出门要用的所有证件和卡、现金。 收拾好行李,他开始洗漱、吃早餐、换衣服。 穿戴整齐,他坐在书房给他妈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要去欧洲度个长假。她妈很高兴,说稍后会把法国房子的地址和管家的联系方式给他,他去法国可以住那里,到了暑假,就把素素送过去和他一起玩儿。 联络完他妈,他分别给顾青裴、庄捷予和陈珊发了信息,很冷静地说自己想去欧洲散散心,手机暂时不用了,有事情发邮件联系。他留的是他以前用来登陆同志论坛专门注册的邮箱,没有人知道,他也嘱咐他们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做完这一切,他打车去了机场,在柜台买了一张最近时间飞往欧洲的机票,是到阿姆斯特丹的。 很巧,当时南创的中高层去尼斯开年会,他虽然最后没去,但早在几个月前人事部组织的时候,就已经为他办好了申根签证,没想到还派上了用场。 飞机起飞的那一刻,何故看着逐渐远离的地面,心脏传来麻木地疼痛。 他做了最坚定的诀别,他曾经以为到了这一刻,他会崩溃,但他没有,因为早在七年前,他已经为这一天铺垫了无数、演练了无数,他无法形容他有多痛,但他很清醒,比过往任何时候都清醒。 他看清了宋居寒,看清了自己,看清了他们之间的所有,也看清了未来。 当宋居寒问他是否“介意”的时候,他没有撒谎,他是真的不介意,因为他已经不在乎了,宋居寒的人生,从此和他没有关系了。 喜欢一个人,默默放在心里的时候最纯美,何必拿出来把它变得面目可憎。 他就好像喝了一场酒,深醉七年,无法自拔,如今,他的酒终于醒了,大彻大悟地醒了。 所以他决定去看一看从没看过的世界,趁着自己还有这样的冲动,赶紧出发,免得反悔。 他希望用世界之大,来映衬自己画地为牢的狭隘,并坚定地走出来。 到了法兰克福,何故落地的一刹那就开始后悔。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各色的人种,说着他听得懂或听不懂的语言,他有点想打个飞的回家。 他深吸一口气,去买了个电话卡,订了个附近的酒店,然后让出租车送他过去了。 到了酒店,他总算感觉舒服了些。 他洗去一身旅途劳顿,沉沉地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刚好天也亮了,他让酒店把餐食送到房间,坐在桌前,一边吃一边看窗外的风景,脑子里在想着接下来的计划。 最后,他还是不能免俗地打开电脑,开始搜索游记。 荷兰和法国接壤,过去倒也很快,但他想等素素来的时候再和她去法国汇合,他想在这两个月,把欧洲看一遍。 在网上看了半天,他联系上了一家提供定制旅游的中国旅行社,他打了电话过去,工作人员问他几个人拼团,他干脆地说:“一个。” 对方愣了愣:“先生,您是要一个人游欧洲吗?” “你们不是还有司机吗?” “呃,有司机和导游,但是如果只有您一个人,费用会非常高哦。” “多高。” “具体要根据您的行程来定,如果是我们推荐的常规路线的话,差不多要五、六万哦。” 何故犹豫了一下,确实有些贵,但他实在不想和太多陌生人在一起:“我只要司机,不要导游,能便宜些吗?” “可以的,我们的司机都可以当半个导游使呢。” “好,我把我想要走的行程发给你。” 何故对着欧洲旅游图,工程师的毛病犯了,仔细地规划了一条相对最合理省时的旅游路线图,传给了旅行社。 旅行社和他商议好行程,他交了定金,等着司机明天来接他出发。 何故舒展了一下腰身,忍不住露出一个淡淡地笑容。 直到现在,他还感觉一切像在做梦,他怎么就独自一人来到了地球的另一边,离家那么那么远。 就为了躲避宋居寒吗? 没错,他确实不想再见宋居寒,他害怕自己的情绪会失控,会做出无可挽回的事,就像他昨晚上看着宋居寒对他温柔微笑的脸,想的却是勒紧他的脖子。 他早晚要回去,他要求自己回去的时候,可以坦然无畏地面对宋居寒。 第二天,有人敲响了客房的门。 何故早已经收拾整齐在等司机,闻声他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个颇帅气的年轻人,他穿着简单的t恤和破洞牛仔裤,有着小麦色的皮肤和阳光般的笑容:“嗨,我是jurrien chou,中文名字叫周贺一,你就是何先生吧。” 何故笑着和他握了握手:“我是何故。” “你好你好,我就是你的司机兼导游,接下来一个月就要互相照顾了。”周贺一殷勤地拿起何故的行李,“何先生,请吧。” “请。” 周贺一是个很开朗健谈的年轻人,动不动就会笑,他告诉何故,自己的爷爷奶奶是最早一批偷渡来荷兰的华人,他在这里出生长大,只回过几次中国。 何故非常喜欢他身上那种热情、单纯的气质,路上有这么个人陪着,应该不会闷。 周贺一给他介绍荷兰的风土人情,介绍他们将要去的城市的大概情况,时不时还跟着音乐嚎上两句,然后自己乐半天。 他们先在阿姆斯特丹市里玩儿了一天,晚上下榻旅行社推荐的运河旁边的风情酒店。 吃过晚饭,周贺一带他去逛红灯区。 何故性格比较保守,但不古板,他看着那些灯红酒绿,尽管不太好接受,但也不发表什么意见,周贺一带他看什么,他就看什么,荷兰对于性文化、尤其是同性文化的开放程度,简直让他大开眼界。 逛累了,他们就坐在一家小酒馆,边喝啤酒边看足球。 周贺一是标准的球迷,说起足球头头是道,眼里都闪烁着兴奋地光芒。最近正在踢欧洲杯的预选赛,他给何故介绍每个国家的优略势,并自豪地说今年荷兰是夺冠的大热门。 何故含笑听着,心生浓浓地羡慕。 一个单纯的、善良的、热情的、快乐的青年,跟他在一起,仿佛也能感染那轻松的气息。 晚上,他们回了酒店。 周贺一把他送到酒店门口,笑着说:“何先生,你上去休息吧,明天我几点来接你?” 何故意外道:“你不住这儿吗?” “我哪儿住得起啊,一天两天也就算了,我要跟你一个月呢,公司不可能给我订这么好的酒店的。”周贺一眨了眨眼睛,“我们司机有睡觉的小旅馆,你不用管我了。” “什么旅馆?” “那种十多个人一间的宿舍。”周贺一抓了抓头发,“反正就是睡个觉嘛。” 何故皱了皱眉,“你上来和我一起住吧,这次订的大多是标间,双床的,如果是大床,你就打个地铺。” 周贺一怔了怔:“这样不好吧何先生。” “都是男的,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就一个人。你在那种环境怎么可能休息得好,你是司机,我的安全都在你手里,我希望你开了一天车,晚上能好好睡个觉。” 第53节 周贺一感动地说:“何先生,你人太好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上来吧。” 就在何故在欧洲游玩的时候,身在京城的宋居寒已是焦头烂额。 “查到什么了,说。”宋居寒脸色铁青地坐在老板椅里,眼睛有些充血,一看就很疲倦。 “他买了17号早上的飞机飞去了阿姆斯特丹,随后用信用卡分别刷了酒店、餐厅和一家当地旅行社的旅费,我们已经黑进了旅行社的电脑,拿到了他的行程单。”穿着西装的男子把一份资料放到了宋居寒面前。 宋居寒翻开看了看,都是很普通的行程,他揉了揉眉心:“他下一站是德国,给我订去柏林的机票。” “少爷,后天你有一场非常重要的……” 宋居寒加重语气:“给我订机票。” 男人满脸为难地说:“如果老爷……” 宋居寒狠狠一拍桌子,恶狠狠地瞪着他,寒声道:“我说,去订机票。” 男人点点头,退了出去。 宋居寒疲倦地靠回椅子里,沉寂了几秒,突然站了起来,把办公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扫到了地上,并狂躁地狠狠捶了两下那实木桌板。他盯着地上那份薄薄的资料,双眼通红。 何故…… 当他忙完了墨尔本的慈善义演,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回到京城,带着一堆礼物马不停蹄地赶到何故家的时候,他面对的是一间空荡荡的屋子和一个已经关机的电话。 他慌了。其实早在那天分开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什么,但他没有往深了想,在墨尔本的那几天,他时时心神不宁,活动一结束就往回跑。 他从没有哪一刻那么想见到何故,来消除心头的不安。 可他还是迟了一步。 何故走了。 没有留下只字片语,没有留下一个联系方式,就这么决然地走了。 宋居寒当时坐在沙发上就站不起来了。他体会到了一种难以形容地恐惧。他并非害怕找不到何故,他害怕的是,何故是带着怎样的心情不告而别的。 当他问何故是否介意的时候,他以为何故是真的不介意……他怎么会以为何故真的不介意? 为什么,为什么何故什么都不说! 宋居寒带着简单的行李和半身的伤,上了飞机。他出门前和他爸的保镖打了一架,他赢了。 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他要见到何故。 自从联系不上何故后,那种令人遍体生寒的恐惧就时刻伴随着他,仿佛他若现在不去找何故,何故就可能永远消失。 到了柏林,他已经非常疲倦,但还是按照资料上的地址,找到了旅行社给何故订的酒店。他走到前台,说自己是何故的朋友,前台给何故的房间打了个电话,但没人接。 现在还是白天,他们肯定是出去旅游了,宋居寒就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等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旋转门。 从白天等到了黄昏,一个瘦高的亚洲青年走了进来,路过他身边的时候,突然顿了一下,猛地回头看着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宋居寒以为在德国不会有人认识他,他脑子里一片杂乱,也忘了做些遮掩,就这么和那青年干瞪眼。 青年跑了过来,兴奋地说:“你你你,你是宋居寒吗!天哪,你是宋居寒!” 宋居寒冷漠地看着他。 青年尴尬地搔了搔头发:“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宋居寒点点头。 青年摸了半天兜,也没有纸,干脆跑到前台借了支笔,让宋居寒签在他的衬衫上。 宋居寒只想赶紧把他打发走,于是草草签上了名字。 青年连连道谢,欢快地走了。 周贺一拿上何故的外套,离开了房间,往酒店附近的餐厅赶去。他们玩儿了一天,就近挑了个餐厅吃饭,但餐厅空调太足,何故说冷,他就回来拿衣服了。 没想到却在酒店的大堂碰到了宋居寒! 周贺一兴奋得走路都直飘忽,荷兰的华人圈子不大,基本上喜好都很有共同性,他们这些年轻人经常唱的都是宋居寒的歌,他怎么都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巧的事。 回到餐厅,周贺一还止不住雀跃。 何故笑道:“捡到钱了啊,这么高兴。” “比捡到钱还高兴。”周贺一笑嘻嘻地说,“我碰到自己的偶像了,天哪,世界怎么这么小。” “哦?谁呀?c罗吗?” “宋、居、寒!”周贺一亢奋地说。 何故脸色微变:“宋居寒?” “是啊,你不可能不认识他吧,中国还有人不认识宋居寒?” 何故悄悄捏紧了外套:“他怎么会来这里?” “不知道啊,可能来度假的吧,而且更巧的是,他就住跟我们同一间酒店,我在大堂碰到他的。”周贺一抻着自己的衬衫下摆,“你看,他给我签名了。” 何故拿过香槟,喝了一口,然后平静地说:“贺一,你关注国内的新闻吗?” “啊?新闻,不怎么关注,你是想说宋居寒团队的人涉du的事?这个我倒是听说过。” “那你现在开始,什么都不要问,把我的行李从酒店拿出来,通知旅行社,把之后所有的酒店都取消,接下来的行程,我们自己订酒店,并且不能告诉任何人,晚上我们取足够的现金,之后尽量用现金付账……你的车有卫星追踪吗?” “……没有。”周贺一傻眼了,支吾了半晌,小声说:“何先生,你是特工吗?” 何故闭了闭眼睛:“我说什么都不要问,我付你钱,你按我说的办,我不会让你做违法或者危险的事。” “哦,哦哦,好。”周贺一感到莫名其妙,但也不敢再问了。 何故掩饰地低下头,喝了一口酒。 宋居寒,你想干什么?无论你想干什么,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 第46章 最新更新 吃完饭,周贺一去酒店取走了行李。上了车,他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对何故说:“何先生,没有人发现我们。” 何故有些好笑:“我不是特工,你放松点。” 周贺一做了个ok的手势:“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何故想了想:“你在德国有认识的朋友吗?” “有啊。” “先让你朋友拿他的证件给我们开个酒店。” “好。”周贺一皱眉道,“可等我们走到东欧怎么办?” “有钱就有办法。” “对了,我知道一个网站,可以找到提供自己家的客房给游人住的人,每个城市都有,对证件要求不严,有些条件很好,比酒店都贵呢。” “可以,你去联系吧。” 周贺一显得有些兴奋,大概是入戏了。他边开车,边给柏林的朋友打了个电话,那朋友很热情,帮他们开好了酒店,他们拿着房卡直接上了楼。 何故坐在安静的客房里,沉静地目光盯着周贺一扔在床上的t恤,那上面“宋居寒”三个字依稀可见。 他只是想好好出来玩儿一趟,能不能不来烦他…… 不一会儿,周贺一穿着大短裤,赤裸着上身出来了,他个子跟欧洲人一比不算高,178左右,但身材很不错,胸腹肌依稀可见,腰肢劲瘦,腿又直又长,配上那总是带着笑的脸和满身的活力,非常讨人喜欢,总让人联想到阳光、海水和沙滩。 何故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何先生,你去洗澡吧,我已经把洒在地上的水都擦干净了,但是你进去的时候还是小心点,地板有些滑。” “好,谢谢。”何故拿上换洗的衣物,进了浴室,舒舒服服地冲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见周贺一正两腿搭在沙发扶手上玩儿手机,听到动静,周贺一转头看了何故一眼,眼神尴尬而古怪。 何故大概猜到了什么,歪头看着他,等他说话。 周贺一眨了眨眼睛:“何先生,我知道你为什么躲着宋居寒了,我……我上网查了,原来你们……” 何故用毛巾搓了搓头发,淡定地说:“我没有躲着他,我只是不想被他打扰我的旅行。” 周贺一心虚地说:“你不会生我气吧?我只是有点好奇。” “没关系,反正多你一个知道也没什么差别。” “何先生,你放心,你的生活方式和选择都是你的自由,改变不了我对你的尊敬。” 何故笑笑:“谢谢你。” “我现在一点都不喜欢他了。”周贺一的下巴朝垃圾桶的方向抬了抬,里面扔着那件t恤,“我不相信媒体说的,我相信你是个好人。” 何故再次郑重道:“谢谢。”能听到这样一句话,哪怕是从一个相识不过几天的人口中,对他来说也是些许安慰。 “嗯……那个,宋居寒脸上带着伤。”周贺一比划了一下,“肯定是被人打了,你听到这个会不会开心点?” 何故无奈道:“不听到跟他有关的任何事,我会比较开心。” 周贺一连忙点头,他看着何故浴袍下露出来的那截修长的小腿,眼睛有些发亮。 宋居寒在酒店等到了晚上十点。他脾气向来暴躁,这辈子从来没有等任何人这么久过,坐到最后他腰酸腿麻,终于忍不住掏出手机,打了何故随行司机的电话,却不想电话已经关机了。他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走到前台,想确认一下,会不会何故在自己上厕所的时候已经回来了。 前台查了一下,说何故已经退房了。 “退、房?!”宋居寒的表情瞬间变得凶狠。 前台小姐吓得倒退了一步,惊恐地看着他。 宋居寒咬牙切齿:“什么时候?什么时候退的!” “晚上八点左右。” 八点……宋居寒回忆了一下,不就是那个找他签名的华人青年第二次折返回酒店的时候吗?他那时候确实去了前台,手里还拿着两件行李。 何故和那个人是一起的? 宋居寒愤怒地低吼了一声,转身就走。他回到车里,打了电话回国:“马上把何故随行司机的照片发给我。” 等了三分钟,手机接收到了一张证件照片,宋居寒点开一看,正是那个青年无误。 第54节 宋居寒又气又急,简直想杀人。 何故就跟着这个年轻的小帅哥一起游欧洲?两个人还住一间房?!而他和何故失之交臂,都是因为这个人! 宋居寒感觉自己要疯了。他握着电话的手都直发颤,寒声道:“把这个司机的所有信息都调查清楚。” 挂了电话,宋居寒闭上了眼睛,他感觉胸口挤压着什么沉重的东西,喉咙像被一只手攥住了,每一次呼吸都需要付出极大的力气。 何故在躲着他,不仅不告而别,还躲着他。 那个喜欢了他那么多年,捧着他哄着他、他说什么是什么的何故,究竟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他无论怎么抱紧、怎么示好,都留不住那样的何故一点一点地消失? 何故居然躲着他,就那么不想见他吗…… 他很后悔,没能早点察觉何故的异样,可何故向来不苟言辞,心里在想什么,既不说,也很难看出来,这样一声不响地跑了,倒真是符合何故的个性。 相处这么多年,他好像还是不够了解何故,他想了解,非常非常想,他想用接下来的时间一点一滴地去了解这个男人,或许那样他就会明白,七年来,他是怎么从对何故完全不上心,一步步变得难以割舍,就何故这样一个连句好听的话都不会说的男人,到底是给他灌了什么迷药! 何故一觉醒来,见旁边的床位是空的,他作息规律,每天起床都挺早,没想到周贺一已经出去了?他打了个哈欠,起床洗漱。 刚收拾好自己,周贺一回来了,他穿着一身运动服,耳机线挂在脖子上晃啊晃,头发微湿,显然是刚慢跑回来,手里还拎着个纸袋,一见何故就笑着露出一口白牙:“何先生,我看你吃不惯西式早餐,我去唐人街给你买了小笼包和粥。” 何故怔了怔,有些感动:“谢谢,其实我吃东西挺随意的,还麻烦你起这么大早。” “没关系,正好我也想吃了。”周贺一打开袋子嗅了嗅,“嗯,好香,快来吃啊。” 何故确实吃不惯面包奶酪之类的东西,总感觉吃不饱,还是传统的中式早餐最合胃口。 “何先生,今天我们出发去科隆,带你去看科隆大教堂。” “好啊。” “我们德国的最后一站是慕尼黑,慕尼黑的啤酒可棒了,你如果喜欢足球,我还可以带你去看球赛。” “好,你来安排。” 周贺一笑道:“何先生,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客人了。” 何故笑了笑:“是吗。” “真的,又客气、又好说话、又大方。”周贺一抿了抿唇,“长得还帅。” “谢谢,你也是个很好的司机和向导。” “如果我以后去中国,可以找你玩儿吗?” “当然可以,欢迎你来。” 俩人上了车,往科隆开去。 路上,何故发现,周贺一的车载音乐里,一首宋居寒的歌都没有了,一路上,这个年轻人的细心周到,已经让他觉得很愉悦,这种善意的体贴更是让他心生好感。 周贺一见何故今天格外沉默,就变着花样的找话题:“何先生,何先生。” “嗯?” “德国的高速不限速的,现在车这么少,你想不想体验一把极速飞车的感觉?” “好啊,这车能开多快?” “二百二不成问题。” “来。”何故拽了拽安全带,很牢固。 周贺一换了一首劲爆的重金属摇滚,“哟嚯”了一声,一脚油门催到底,那辆别克商务车飞一般蹿了出去。 何故吓了一跳,他这辈子都没做过这么快的车,心里多少有些紧张,即便是经过减速玻璃的处理,前方的视觉效果依旧让人感到心惊,若是扭头看侧边的窗户,外面的风景飞驰着倒退,车身好像都飘忽了起来。 何故握紧了拳头,全身毛孔都炸开了,紧张归紧张,害怕归害怕,可那种刺激也是前所未有的,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周贺一也跟着大笑:“哈哈哈哈哈爽吧!” “爽!”何故豪气地应和道。 仪表盘的指针超过了200,俩人沿着空无一车的高速公路飞驰了足足两分钟,那种神经紧绷的压迫感让普通人无法坚持太久,周贺一慢慢降下了车速。 何故感觉自己后背全是汗。 “呼,过瘾。”周贺一吁出一口气,对着何故露出大大地笑容,“好玩儿吗?” “好玩儿。” “世界上好玩儿的事情多着呢,有什么不开心的,当垃圾扔掉就行了。中国人不是说嘛,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那干嘛不开心的过,难道不开心就能解决问题吗。” 何故低笑两声,他居然被一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男孩儿教育了,真有些不好意思。但周贺一说得句句在理,他开始还有些后悔,花这么多钱,跑到这么远、这么陌生的地方,究竟能得到什么,现在他觉得他来这一趟很值,世界上有这么多新鲜有趣的事物等着他去体验,他何必把眼睛总挂在一个人身上,他明明可以试着从其他地方获得喜悦、充实与满足。 到了科隆,他们参观了一天,晚上去唐人街买了很多零食、熟食、泡面,然后去了周贺一找的那个民宅。 提供客房的是一对在德国工作的意大利夫妇,公司给他们租了间很大的房子,他们把空余的客房租给游客赚点零用钱。 这一天,三间客房全满,除了他和周贺一,还有一对来旅游的日本小情侣。 很巧的是,今天是房主夫妇的女儿过生日,来了一堆大小朋友,房主邀请他们一起参加了party。 何故那天喝了点酒,也壮着胆子和外国人说了几句话,其实他英文很好,只是容易紧张,聊了一会儿之后,心理负担轻了很多,也就能顺畅地说话了。 周贺一惊讶地说:“何先生,原来你英语这么好啊,我还以为你不怎么会说呢。” “也很久不说了。”何故微笑看着这温馨快乐的聚会,感到很放松。在京城的时候,他时刻觉得空气压抑,呼吸不畅,可到了这里,他再也没有那样的感觉了。 party结束后,何故喝得稍有点上头,但人还清醒。 周贺一扶住了他的腰:“何先生,我送你回房间吧。” “没关系,我没喝多,可以走。” “上楼梯不安全,我还是扶你吧。” “好吧。” 这房子很大,可楼梯设计得很窄,周贺一扶着他上楼,俩人的身体撞来撞去,简直比他一个人走还麻烦,但周贺一总是殷勤热情得让人难以拒绝。 好不容易到了房间,何故仰倒在散发着薰衣草香味的被子上,用力舒展了一下身体。 “何先生,你是不是不舒服?车里有解酒药。” “没事,没喝多少。”何故看着周贺一,双目氤氲,随意地问道:“贺一,你多大了?” “21。”周贺一目不转睛地盯着何故,喉结轻轻滚了滚。 “真年轻……怎么不上大学呢?” “不喜欢读书。”周贺一笑着说,“我喜欢冲浪,我要先工作一段时间,攒够钱就去世界各地的冲浪圣地挑战,以后还想开一个冲浪培训班。” 何故含笑道:“真好。” 周贺一不自觉地在床边坐下了:“何先生,你呢?你有什么梦想吗?” “梦想……”这两个字对何故来说,有些讽刺。 他理解的梦想,就是想要的东西、或者想要实现的目标。他一生中唯一强烈想要的,就只有宋居寒这个人,但他却到最后才想起来,最初他想要宋居寒什么。他想要的是宋居寒的专一、忠诚、相伴一生,而不仅仅只是他以为能够满足他的偶尔的陪伴,那不过是他七年来一步步妥协出来的“将就”,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竟然连想也不敢想最初的渴望了。 因为,宋居寒恰恰是一个永远不可能在感情里忠诚的人,宋居寒是一个自私贪婪的索取者,他从不介意给予,但他的给予换不来他想要的只属于他的宋居寒,所以他就什么都不想要了。 过去的七年,他能看着宋居寒流连花丛而装着无动于衷,是因为他没有资格管,可最后宋居寒给了他承诺,承诺对他来说是无形的绳索,可对宋居寒来说只是一句屁话,宋居寒甚至还想把他从炮友升级成“情妇”,他对着那一眼看不到头的绝望,反而清醒了。 他清醒地知道,他从宋居寒这里,永远得不到他想要的,若是继续留在这个泥潭,他一定会因为宋居寒永无止境的出轨而变得扭曲、疯狂,最终毁掉两个人。 所以他即使阻止了噩梦的发生。 周贺一见何故不说话,有些感慨地说:“他们说年纪越大越会忘记梦想,不知道我以后是不是也会忘记。” “如果你忘记了,可能是你生活中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周贺一笑笑:“也是。”他低头看着何故,眼神专注,“何先生,你第一次跟我说这么多话。” “是吗,我们不是每天都聊天吗。” “那都是我在说,你偶尔答两句,刚开始那几天,我还有点怕你呢。” 何故笑了:“怕我干什么。” “你太严肃嘛。”周贺一趴在床上,和何故平视,“后来发现你只是话少,人是很好的,沉默也是男人的魅力吧。” 何故扭头看着他,眼含微醺的笑意。 周贺一的心脏猛地蹦了一下,他禁不住咽了咽口水,盯着何故的目光有些闪躲。 何故怔了一怔,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便坐了起来。 周贺一也赶紧坐了起来,脸蛋微红:“何先生,那你好好休息吧,明天还要去玩儿呢。” “好,晚安。” 睡觉前,何故打开了邮箱,知道这个邮箱地址的人,都给他写了邮件。 他妈发了素素参加的暑假游学项目的资料,顾青裴告诉他自己现在一切安好,庄捷予说宋居寒在到处找他。 何故分别回了邮件,在给庄捷予的邮件里,他只写了短短几个字:让他找吧。 宋居寒追踪到了周贺一的邮箱,查到了他们订的民宿,正要杀过去的时候,就被他爸的保镖找到了。 他没想到他爸这次这么狠,派人到德国来抓他。 七八个人把他堵在酒店里,随身带着电击器,一拥而上。 宋居寒刚放倒了三个,就感觉身体一阵痛麻,重重地栽倒在地。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在他爸的私人飞机上,正飞回国。 回到家,他再次被关了起来。这次是真正意义上的关,每天24小时派人看着。 宋居寒度过了也许是人生中最艰难的一段时光,比他被关在拘留所里时还要难受百倍。 他脑子里全是何故。 每天都在想何故在哪里、在干什么,那个司机会不会也是gay,万一俩人好上怎么办。他和何故相处得太久,有时候甚至会忘了何故的魅力,可是何故身边的那些男人,冯峥、庄捷予、顾青裴,哪个不是眼高于顶,足以证明何故多招人。 他越来越没法睡觉和吃饭,清醒的大部分时间,都处在焦虑之中。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好像疯了,像一个饿了十天的人渴望食物一般,他渴望何故。 他想见何故,想见何故,想见何故。 他想问问何故怎么敢这么对他,他想把何故抓回家关起来,不让任何人见、任何人碰,他想告诉何故,他可以不结婚、不要孩子,只要他喜欢的那个何故能回来。 “何故可能不喜欢他了”这个认知,即便是想想,也让他暴躁不已。 在他两次试图逃走,还把一个保镖的肋骨踹断了之后,宋河终于意识到事情有些严重,把毫不知情的vanessa从国外叫了回来。 vanessa和丈夫大吵一架后,走进了宋居寒的卧室,看到儿子颓丧的样子,深深皱起了眉。 第55节 宋居寒抬头看着她,有气无力地说:“你回来了。” vanessa优雅地蹲在他面前,修长的手指勾起他的下巴:“宝贝,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你是27岁,不是17岁,你怎么可以还这么幼稚。” “妈,我要见何故。”宋居寒哑声道。 “何故想见你吗?” 宋居寒怔了怔,抿着唇,摇了摇头。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勉强他。” “我想见他。”宋居寒固执地说,“我能查到他在哪儿,只要我能出去,我立刻就会找到他。” “找到他之后呢?” “带他回来。”宋居寒盯着vanessa,“妈,何故喜欢我,他亲口说的,我知道的,他喜欢我很多年,他舍不得我的,他只是生我气了,不是真的不想理我。” vanessa伤感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轻声道:“他喜欢你,所有人都知道,大概只有你自己看不出来,我几次提醒过你,要对何故好,你对他好吗?” “我对他当然……”话到嘴边,宋居寒却突然说不出口了。 他对何故好吗? 他给何故房子、车、数不清的礼物,可何故根本不在乎。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冲何故发火,因为他知道何故会让着他,他有时候会故意在何故面前提起别人,只是想看看这个总是一本正经的男人会不会吃醋,他还害得何故丢了工作,个人信息被曝光在网上,被无数人骚扰、辱骂。最后,他还打算跟别人结婚…… 他对何故好吗? 这个问题,他突然不敢回答了。 可是,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和何故分开。不管身边来来去去多少绝色佳人,他累了倦了烦了的时候,只想要何故陪着他,冯峥出现后,他赌气说过让何故滚,但他知道何故不会离开他,一定会来找他,后来何故真的不来了,没关系,他去找何故。 七年了,这个人占据了他生命中最好的七年时光,和他分享过他的喜悦和成就、失意和挫折,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他一回头,何故一定在那里默默地等着他,只要他需要,他就可以对何故做任何事,从何故身上获取他想要的。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何故会离开他,他想象不出来,没有何故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现在他体会到了,他的生活也跟着全乱了。 被扣上手铐的时候他没怕过,面对媒体的指责和网民的谩骂时他没怕过,事业一落千丈他也没怕过,但渐行渐远的何故却真的让他害怕了。 那种无论如何努力地想要攥紧,沙子却越流越快的无力感,让他尝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其实,他不是没有想过,何故应该是喜欢他,才会如此执着,但他懒得去想、去证实,他还年轻,他还没玩儿够,他不想回应麻烦的感情,即便他不回应,何故不也好好地在他手心里吗,有什么区别。 何故那么聪明,会不会什么都知道呢?会不会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如果,如果何故知道,那该有多伤心…… 宋居寒抱住了脑袋,只觉得心口传来阵阵钝痛。 何故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留在他身边七年的? 宋居寒不敢往下想了,被软禁的这几天,他想了太多,越想越恐惧,越想越觉得何故可能不会回来了。 vanessa叹了口气,摸了摸儿子的头发:“宝贝,我和你父亲的婚姻是自由的、互不约束的,但这只是婚姻的一种特别的形式,大部分人的感情,要求忠诚与专一,很抱歉我和你父亲没有教会你这一点。” 宋居寒摇着头,声音嘶哑:“妈,我想见何故,他喜欢我,他会回来的。” “他可能不会回来了。”vanessa轻轻抚摸着他的手臂,“何故是一个什么都做到极致的人,他对你的感情,已经到了极致,现在他要离开你了,他也会……” “不可能!”宋居寒猛地抬起头,他眼眶充血,恶狠狠地说,“他喜欢我,他会回来,只要让我见到他,我会好好哄他的。” vanessa叹了口气:“我去和你父亲沟通,你想要离开,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第一,不要再做伤害别人和伤害自己的事,你知道你伤了几个保镖了吗,第二,你不能任性妄为,你的事业好不容易有了起色,你不能在这个时候玩儿失踪,第三,你要向我保证,不会强迫何故做他不愿意做的事。” 宋居寒点了点头,紧紧抓住了vanessa的手。 vanessa摸着他完美无瑕的面孔,难过地说:“也许我没有给你树立正确的爱情观,但我教过你谦逊、诚恳和善良,为什么你长大之后,会变得这么傲慢、自私、薄情,你是受了你父亲的影响,还是这个圈子把你带坏了。” 宋居寒低下了头,无言以对。 “即便你去找他,可能也改变不了什么,你想一想你对何故做的事,如果反过来是何故这么对你,你就能明白,他不会回来了。” 宋居寒的身体一抖,他握紧了拳头,眼圈有些模糊,他咬牙道:“他会回来,他一定会回来。” 第47章 最新更新 周贺一带着何故一路游览中欧、东欧,最后开往北欧,法国和南欧何故打算留到素素来了一起去玩儿。 若是不算俄罗斯,整个欧洲也没有中国大,国与国之间开车不过个把小时。他们一路走走停停,随心情选择在哪儿过夜,若是累了就休息两天,玩儿得很是畅快。 何故眼看着钱流水一样地花,开始还有些不舍得,后来也想开了,他为南创兢兢业业工作了快七年,几乎没怎么休过假,这次就当把过去的假都给补上吧。 和周贺一越是相处,何故对这个年轻人就越满意,他的关怀、体贴、热情,让人觉得他不仅仅是基于工作才做这些事,而是他本身就是这样一个人。 出发半个月后,他们到达了丹麦。这几天连续开车、游览,俩人都有些累了,便打算在这个祥和的小国休息几天。 五月气候微凉,何故穿了件薄风衣,坐在哥本哈根市政厅广场的长椅上看书、晒太阳,暖洋洋的日光和微抚的风,让人感到很惬意。 周贺一去给他买零食和饮料了,何故这些天体会到了有人跑腿的便利,终于明白为什么有钱人有手有脚,还要雇人做一些小事了,真是又舒服又周到。 “嗨。”有人在他旁边打了声招呼。 何故抬起头,看到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帅哥,正带着笑意看着他,他点点头:“你好?” “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请便。” 男人坐了下来:“你在看什么书?这是中文吗?” “对,是科普书。” “我叫fred。”他伸出手。 “何故。” “何故。”fred别扭地念了两声,“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为什么’。” fred乐了:“‘为什么’?你叫‘为什么’?” 何故也忍不住笑了:“这是中文里‘为什么’的一种比较……”何故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用英文形容,最后只好生硬地说,“古代文学的说法。” 他的名字是他爸取的,本来是寄予他不断求知的厚望,他却花了小半辈子在一个人身上迷茫。 fred“哦”了两声:“那应该是一种很优雅的说法。”说完用那双包含笑意的深邃眼眸看着何故。 何故点头致意。 “你是来旅游的?还是工作?” “旅游。” “一个人旅游?” “算是吧,我雇了一个导游。” “我很少听说有人独自出来旅游的。” “因为我没有朋友。”何故诚实地说。 “我可以做你的朋友。”fred眨巴着眼睛,“我还可以带你去一些游客不会去的好地方,只有丹麦人知道。” 何故合上了书,用疑惑地目光看着他。 fred不好意思地笑了:“抱歉,中国人是比较保守的吧。我只是……嗯,我刚好经过,看到你坐在椅子上,专注地看着书,阳光散在你身上,非常好看,让我很心动,很想认识你。” 何故恍然大悟,顿时有些局促,他本来和外国人说话就不自觉地紧张,这个人还这么直接。他正想说点什么,远远地,就看到周贺一走了过来。 fred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他是你的……” “导游。” 周贺一走到跟前,看了fred一眼,问何故:“他是谁?” “搭讪的。”何故一本正经地说。 周贺一噗嗤一声笑了,对着fred努着嘴,指了指何故,然后摇了摇头。 fred做出一个了然的表情,笑着站了起来:“很高兴认识你,祝你在丹麦玩儿得开心。” “谢谢。” 周贺一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看着何故哈哈直笑。 何故有些不好意思:“笑什么,有人找我搭讪很不可思议吗?” “不是,哈哈哈哈,只是觉得那个人挺可怜的,肯定很尴尬吧。” “还好,我们聊了几句。” 周贺一含笑看着何故:“你在国内也很受欢迎吧。” “我?没有。” “没有?”周贺一惊讶地说,“怎么可能,肯定有很多人追你。” “真的没有。”庄捷予那样不叫追他,只是以逗他为乐。 “你这么有魅力,难道他们都看不见吗。”周贺一的手放在长椅扶手上,下巴垫着手背,一眨不眨地看着何故镀着夕阳金光的侧脸,那清晰而又俊朗的线条让人怦然心动。 “我有什么魅力,跟我在一起太闷了,正常人都受不了。” “谁说的,那是他们找不到好的话题,我们不就聊得很好吗,我跟你在一起很开心,一点都不觉得闷!” 何故扭头看着周贺一:“你小子就是嘴甜。” 周贺一的眼睛明亮如繁星,透出掩藏不住的善意和好感。 何故心里一动,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误会了,周贺一对他这么热情体贴,只是因为俩人的雇佣关系吧? 周贺一把三明治和咖啡递给何故:“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晚上我带你去吃海鲜。” 何故咬着三明治,眯着眼睛看着广场上往来的人群,感觉在这个谁都不认识他的地方,格外地惬意放松。原来当他真的走出来之后,陌生的环境也并不那么可怕,他也可以适应、融入,只要走出那一步,一切都会变得比想象中容易。 他觉得自己已经有勇气离开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城市了——既然他有勇气离开一个爱了那么多年的人。 晚上吃完饭,回到酒店。 何故洗澡的时候,突然有点不想当着周贺一的面脱衣服了,他拿上换洗的衣服进了浴室。 周贺一大概也察觉到了,洗完澡也没光着膀子出来,而是穿上了衣服。 北欧的气温偏低,到了这个时节,晚上还是凉飕飕的,周贺一仗着年轻,就穿着个背心短裤躺在床上玩儿游戏,连被子都不盖,结果玩儿着玩儿着,突然哀叫了一声,抱着小腿就滚了起来。 第56节 “怎么了?”何故紧张地走了过来。 周贺一疼得“嘶”了一声:“没事儿,就抽……抽筋。” 何故跪在床上,一手抓住了他的脚:“脚底有个穴位管抽筋的,我给你按一下。”他以前为了给宋居寒按摩,还专门学过两天,虽然不算专业,但他记性好,大部分常用的穴位都知道。 周贺一猛点头,咿呀咿呀地小声叫唤,何故一手捏着他的脚,一手揉着小腿,冷静得像个医生。 周贺一渐渐不疼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何故的脸,眼里闪动着异样地光芒。 “好了……吗?”接触到周贺一热烈的目光,何故也怔住了。 周贺一脸顿时红了,他轻轻抓住了何故的手:“何先生,我……你……” 何先生低下头,想站起身,周贺一却抓着他的手腕不放,满脸通红,欲言又止。 “贺一。”何故淡道,“我刚结束一段感情,我现在只想好好放松地四处玩玩儿。” 周贺一点点头:“我会陪你的。” “然后我就会离开这里,我永远不可能长留在这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我不在乎。”周贺一坐了起来,“何先生,我喜欢你,你的所有都吸引我,我不在乎你心里想着谁、你会不会留下、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于其浪费时间去想这些,不如抓紧现在好好相处,不然我以后一定会后悔。” 何故沉默地看着周贺一。他对这个年轻人充满了好感,也曾在心里偷偷赞赏那充满力与美的身体,在异国他乡,碰到这样一个人,似乎一切条件都具备了,他找不到理由拒绝。 宋居寒尤其不能、不可以成为那个理由。 从他决定离开宋居寒的那一刻起,他就自由了,从心到身体,他是时候去尝试一些从前只是想想的东西了,去试试,是不是真的那么好,所以宋居寒乐此不彼。 因此当周贺一吻住他的唇时,他没有拒绝,而是犹豫再三后,环住了那劲瘦的腰。 俩人滚倒在了床上,周贺一热情地亲吻着他的唇、下巴、喉结,何故闻着他身上清淡的沐浴露的香味,也有些心猿意马。 欲望正浓,何故有些尴尬地说:“我、我不太会……” 周贺一贴着他的耳朵厮磨:“没事,你会的,每个男人天生就会,你只是需要一点引导。” 当何故进入周贺一,体会到所谓“男人的快乐”时,他脑子里想的却是宋居寒,想着按照宋居寒的标准,他终于不“干净”了。 他对无处不在的名为“宋居寒”的阴影感到深深地厌恶。 他最终沉溺其中,度过了一个特别的夜晚。 周贺一是个心很大、很看得开的人,不多说什么,也不问什么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他真的就是在享受和何故在一起的时光,而何故也恰好如此。 一个多月很快就过去了,他们把大半个欧洲玩儿了个遍,行程走完了,人也累得不行了,周贺一将他送去了巴黎。 何故提前给物业公司打了电话,物业公司派了管家过去把房子预备好,等着他来。 那是一栋在16区的三层小别墅,周围环境怡人,治安极好。 周贺一见到那房子,赞道:“这房子真漂亮,16区的房子都很贵的。” “是我母亲的。”何故拎着简易的行李走了进去,周贺一抱着个大箱子,里面全是何故买的一些工艺品和特产。 周贺一放下箱子,擦了擦汗:“你要在这里待多久?” “不确定,放了暑假我妹妹会过来,我要带她出去玩儿。”何故笑道,“如果到时候我母亲没有特别的安排,你可以再来当我们的向导吗?” “当然了。”周贺一一眨不眨地看着何故,表情突然有些失落,他扑了上去,一把搂住何故,重重地吻住他的唇。 何故抱住了他的腰,想到马上要分别了,心头也有些不舍。 周贺一勾着他的脖子,轻喘着说:“我得回去工作了。” “谢谢你这段时间的陪伴。”何故摸着他的头,柔声道:“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 “嗯……”周贺一扁了扁嘴,“阿姆离这里不远,开车只要几个小时,我会抽时间过来看你的。” “好。” 周贺一顿了顿,满含期待地说:“哥,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何故诚恳地说:“有。” 周贺一又亲了他一下,眼圈泛红了:“我走了,有什么事你打电话给我,我经常来巴黎玩儿,挺熟悉的。” “好。”何故静静地看着周贺一,心里有股冲动,想把人留下,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给不了周贺一百分百专注的感情,所以他什么都不该承诺。 周贺一走后,何故看着空荡荡的屋子,顿时感到阵阵地失落。 他又一个人了。他甚至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物业公司的管家每周会来两次,打扫房间、补充食材、帮何故处理一些琐事,除此之外,何故几乎接触不到什么人。 没错,他连续一个礼拜都没有出门。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如此强烈的孤独感了,可越是孤独,他越是害怕出去结识别人,他想过回国,可一想到回国多半会碰上宋居寒,他就感到疲倦。他并不是害怕面对宋居寒,他只是觉得烦,他疲于应付宋居寒暴躁、愤怒的样子,也不想再听那些让他反胃的所谓的“承诺”。 比起这些,孤独也不算什么了。 周贺一放假之后,迫不及待地开车来找何故,何故见到他很开心,拿出了他让管家帮忙买的专业冲浪板,送给了周贺一。除了他妈,他没送过别人昂贵的礼物,但他非常乐意这么做,周贺一脸上的笑容让他觉得很值得。 周贺一这次特意推掉了两个行程,凑出了一个星期的假,专门来陪何故。他带着何故在巴黎四处逛,巴黎老城区一步一景,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好吃的,跟着周贺一,总有数不清的惊喜。 俩人坐在能看到埃菲尔铁塔的咖啡馆里喝下午茶,周贺一笑着数落道:“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这么长时间都不出门,让我两天不出门我都会受不了,我要是不来,你打算一直在家里宅着呀。” 何故点点头:“我对这里完全不熟悉,走丢了怎么办。” 周贺一哈哈笑了起来:“你平时那么成熟,怎么唯独在这方面这么胆小。” 何故笑了笑:“不是胆小,是谨慎。” “看来我需要多来陪陪你了。”周贺一打了个哈欠,“就是我假期不固定,有时候有活儿,有时候没有。” 何故想到他来一次要开四五个小时的车,实在有些不安全,便道:“你下次坐火车来吧,我们可以在这里租一辆车。” “也好啊,或者……”周贺一笑盈盈地说,“你来找我。” 何故愣了愣:“也……可以。” “我在阿姆租了房子,只有一个很安静的室友,你觉得无聊了,就来找我。” “好。” 周贺一拉住他的手,放在脸上蹭了蹭:“真希望在你离开之前,每分每秒都和你在一起。” 何故摸了摸他温热的脸颊,淡笑不语。 俩人在一家颇负盛名的米其林餐厅吃了饭,路上一直在讨论那菜都是样子货,一点都不好吃。 回到家,却发现别墅外面停着一辆黑色的跑车。 何故也没在意,周贺一把车开进了车库,俩人有说有笑地往家里走。 突然,那辆黑色跑车的车门打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车上走了下来,满脸寒霜地瞪着何故。 何故心脏一颤,暗暗握了握拳头。 第48章 最新更新 宋居寒重重摔上车门,直朝着俩人走了过来。 何故回头道:“贺一,你先进去。” 周贺一皱眉瞪着气势汹汹的宋居寒,没有动。 宋居寒走到何故面前,心里涌上一股股地愤怒与委屈,他想狠狠地抱住何故,把人塞上车,离开这个鬼地方,但是他被何故眼里的冷漠和拒绝给刺痛了,俩人之间仿佛竖起了一堵无形地墙,他哪怕再往前踏一步,都难如登天。他咬牙道:“你玩儿够了吗?” “还没有。”何故的心脏打鼓一样狂跳,他几乎用了全部的定力,来维持表面的平静。他承认,他有点怕发怒的宋居寒,那是对压倒性的暴力的恐惧。 宋居寒抓住了他的胳膊:“你想来玩儿,下次我陪你,现在你该跟我回去了。” 何故撇开了他的手,淡道:“宋居寒,我们分手了。” 这两个字一下子把宋居寒激怒了,他一个多月以来最害怕的事终于化作一柄利刃,横在了咽喉,他低吼道:“分个屁,我没同意!” “分手不需要你同意。”何故坚定地说,“你回去吧,从今往后你婚丧嫁娶都与我无关,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宋居寒心脏骤然一阵剧痛,他瞪着何故,他不相信何故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你……你他妈再说一遍。” “我说,我们分手了,我不想再见到你。”何故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能直视着宋居寒的眼睛,说出这番话,那几乎耗光了他全身的勇气。曾经他愿意鞍前马后、不顾一切的那个人,最终留给他的只剩下痛苦和失望,他唯一庆幸的,就是他活着走出来了,哪怕剐掉了一身血肉。 宋居寒一把揪住了何故的衣领,恶狠狠地说:“你不是何故,你把我的何故弄哪儿去了!” 周贺一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宋居寒的手,冷冷地说:“你放开他。” 宋居寒阴毒的目光落在了周贺一身上:“你是什么东西。” “我是……” 何故知道宋居寒脾气上来有多可怕,忙叫道:“贺一,你进屋!这里没你的事儿!” 周贺一抿了抿唇,鼓着腮帮子说:“故哥现在和我在一起,你不要再纠缠他了!” 宋居寒怔了一怔,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炸开了,猛地浑身戾气暴涨,他低吼一声,飞起一脚狠狠踹在了周贺一的肚子上。 周贺一来不及防备,一下子被踹飞了出去,脸色惨白地倒在地上。 何故瞠目欲裂:“宋居寒!” 宋居寒跟疯了一样冲上去,一把把周贺一从地上拎了起来:“你碰了他?你他妈的敢碰何故!老子杀了你!” 何故扑上去,狠狠抱住了宋居寒的胳膊:“宋居寒,你放开他!” 宋居寒充耳不闻,将周贺一用力扔在地上,抬脚还想踢,何故用身体的重量将他狠狠撞倒在地,挥拳朝他的脸打去。 宋居寒一把抓住了何故的手腕,一个利落的翻身,将何故压在了身上,他眼睛血红一片,高声嘶吼道:“你跟他?!何故!你他妈的说清楚!” “跟你没有关系!”何故死死揪着他的衣领,咬牙切齿,“宋居寒,我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 “放屁,你他妈的找死!”宋居寒将何故拽了起来,用力往车上拖。 何故不管怎么踢打都挣不脱宋居寒的钳制,整个人狼狈不已,他心脏巨痛、双颊滚烫,这辈子、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宋居寒能带给他无尽的痛苦和羞辱——他深爱的人,给他最深的痛苦和羞辱。 眼看着何故就要被拖上车了,周贺一还疼得爬不起来。 这时,恰巧有巡逻警察路过,拿手电筒晃了晃他们,嘴里说着听不懂的法语,快步跑了过来。 宋居寒狠狠捶了一下车门,怒气冲冲地用法语说了句话,警察掏出了警棍,声色俱厉。 驾驶位的门打开了,一个法国司机跑了下来,惊慌地解释着什么。 第57节 何故趁着宋居寒松懈,勉力挣脱他的手,跑到了周贺一身边,颤声道:“贺一,贺一,你怎么样了?”看着周贺一苍白的脸,他一阵阵地心疼与愧疚。 周贺一的脸皱成了一团,但还是咬着牙说:“……没事。” “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我休息一下……” “何故你给我放开他!”宋居寒说着就要冲过来。 两个警察跑了过来,拦在何故和周贺一身前,大声喊着什么。 周贺一深吸一口气,用不太流畅的法语混杂着英语对警察说:“不,他不是我们的朋友,他袭击我们,我们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 宋居寒气得脸色煞白,瞪着周贺一的眼神简直要吃人。 司机急坏了,不停地在中间调节,并低声劝宋居寒。 两个警察大概也懒得管这种小小的打架事件,就在一旁等着他们自己解决。 宋居寒握了握拳头,他指着何故,红着眼圈说:“何故,全世界也只有你敢这样对我了,我不会放过你的。”他转身打开车门,上了车。 司机很快把车开走了。 警察过来问他们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周贺一摆摆手,不想去,但何故坚持,他知道宋居寒下手有多重,还是将人送去了医院。 在医院检查了一番,周贺一不愧是年轻,又长期健身,确实没什么大碍,只是需要静养,他肚子一片全都紫了,疼得他脸上一直没什么血色。 何故不断地跟他道歉,心里又愤怒又难过。 每一次,每一次他都会低估宋居寒混蛋的程度。 周贺一勉强笑了笑:“不是你的错,你不要道歉了。” 何故揉着他的头发,轻声说:“我带你去酒店休息。”那个家暂时不能回去了,宋居寒一定会再回去找他,还不知道要怎么闹。 他并不是没有想过,宋居寒对于他们的“分手”会有怎样的反应。 宋居寒肯定是无法忍受自己被甩的,无关喜不喜欢,仅仅是以宋居寒的性格,不能忍受这样丢面子。 所以他选择什么都不说,一走了之,希望给宋居寒足够的时间消化,这样他回去之后,也许就能少面对一些怒火。没想到却无济于事,宋居寒的怒火烧到了几千公里外的巴黎,还波及到了周贺一。 周贺一抱住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嘴角:“别自责了,我没事。我明白你为什么要离开他了,他真是个混蛋。” 何故苦笑一声,无言以对。 给周贺一开好药,何故扶着他往外走去。 天已经全黑了,巴黎的市里非常不安全,这个医院所在的地方还人烟稀少,他们站在路边打车,都觉得往来的黑人目光不怀好意。 突然,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在前方急转弯,刷地停在了他们面前。 俩人都觉得不太对,急忙往后退。 车门打开了,两个白人壮汉跳了下来,一把揪住何故,粗暴地把人塞上了车。 “你们是什么……”何故在看到副驾驶坐着的宋居寒时,又气又急,连话都说不下去了。 宋居寒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回头,就那么端正地坐着。 周贺一叫道:“故哥,你们干什么,你们在犯罪!” 一个壮汉一把捏住了周贺一的下巴,掏出几张照片拍着他的脸,冷酷地说:“你的家庭住址、公司、亲戚、朋友的信息我们已经全部掌握了,如果你做出任何不明智的事,就要承担所有不明智的后果。” 周贺一瞠目欲裂,愤怒地瞪着壮汉。 壮汉将他扔到了地上,转身上了车。 “贺一,贺一!”何故挣扎着想出去,却被用力塞进了车里,车门被关上了。何故恶狠狠地瞪着宋居寒的后脑勺,“宋居寒你这个疯子!你要绑架我吗!你他妈的混蛋!”他激动地要扑过去。 壮汉把何故拽回了座位,一块透着诡异难闻的味道的湿毛巾捂住了他的口鼻。 何故挣扎了几下,只觉得眼前晕眩,最后无法抵抗地晕了过去。 何故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阳光快要把脸晒融化了,他慢慢睁开眼睛,睫毛轻颤,一时无法适应这么强的光线,于是用手背遮挡了一下。 下一秒,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戒备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他跳下床,打开窗,外面是一望无际的大海,热情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留下一丈金黄。 这是哪里?宋居寒把他带到了哪里? 他打开门冲了过去。 他置身在一个很大的别墅,充满现代感的美式装潢,四处可见的艺术品和宋居寒的海报、周边,证明了房主的身份。 何故甩了甩浑噩的脑袋,顺着楼梯下了楼,边喝道:“宋居寒。” 屋里回荡着他的声音,却无人应答。 “宋居寒!”何故再次大喊。 一个穿着西装的印度人走到了客厅,对他微微一躬身,用手指比了个嘘声的动作,然后做了个请的姿势。 何故沉默地跟上他。 那印度人把他领到了一间房间前,轻轻叩了叩门,然后将门推开了一条缝。 何故看了他一眼,他后退三步,然后转身离开了。 何故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那是一间书房。 东西两面墙立着两个硕大的书柜,放了满满地书,正对着大门的是一面半月形的落地窗,落地窗旁放着一个看上去很舒适的单人沙发。 宋居寒就坐在那沙发上,一条腿曲起,另一条长腿耷拉在地毯上,他手里拎着一瓶朗姆酒,红褐色的酒液在瓶子里晃呀晃,宋居寒歪着脑袋靠在沙发上,仿佛睡着了。 听到动静,宋居寒睁开了眼睛,慢慢偏过头看着何故,他发丝凌乱,眼神茫然,一脸颓废的醉态,却也美得让人呼吸困难。 何故感到心弦紧绷,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宋居寒灌了一口酒,然后把酒瓶子扔到了一边,晃悠着站了起来。 何故不想面对喝了酒的宋居寒,转身就想走。 “不准走。”宋居寒低声说,“你哪里也别想去,无论你跑到多远的地方,我都会把你抓回来。” 何故听到这句话,顿住了脚步。 没错,他现在不面对,早晚也要面对,没什么区别。他深吸一口气,转过了身来。 宋居寒走到了他面前,伸出手,轻轻捏住了他的下巴。 何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宋居寒突然按着他的胸膛,将他顶在了门上,带着酒味的滚烫的唇贴了上来,重重吻住了他,粗暴地吸吮着。 何故没有一丝反应,任凭他以掠夺的姿态亲吻。 宋居寒喘着粗气,哑声说:“何故,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问题着实可笑,可没人笑得出来。 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不仅是宋居寒的问题,他也有问题,他那么作践自己去喜欢一个人,本身就是干了件天下最蠢的事,现在他不过是把自己做错的事纠正罢了。 宋居寒紧紧抱住了他,脸埋在他脖颈间,贪婪地呼吸着属于“何故”的熟悉的味道:“为什么,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何故眨了眨眼睛,轻声说:“已经这样了,纠结于为什么有什么意义。” “不对,我们不该是这样。”宋居寒收紧了双臂,简直是恨不能将何故嵌进他身体里,“你讨厌我结婚是吗,我不结了,我不跟任何人结婚,我也不炒绯闻了,你跟我回家吧。” 何故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在宋居寒耳边一字一字清晰地说:“宋居寒,我跟别人上床了。” 宋居寒的身体僵住了。 何故的表情冷酷得吓人:“我不知道怎么比较你和他究竟哪个床上功夫更好,但我觉得不错,我很满意。” 宋居寒慢慢握紧了拳头。 “我已经不符合你的标准,也失去唯一的优势了,你现在可以重新去养一个乖巧、听话、干净的小男孩儿了。”他刻意加重了“干净”儿子,口气是满满的讥讽。 “闭嘴!”宋居寒突然暴喊一声,狠狠揪住了何故的领子,表情凶恶得仿佛要吃人。 何故无畏地直视着他。 “你好大的胆子,你他妈的……你怎么敢这么对我!你怎么敢跟别人睡!”宋居寒突然反绞着何故的衣领,勒住了他的脖子! 何故顿时窒息,他瞪大了眼睛,脸憋得通红,他用力想要掰开宋居寒的手,却无能为力。 宋居寒将他狠狠掼倒在地,扑上去就撕扯他的衣服,嘶声吼道:“他碰了你哪里!我要剁了他的手脚,我要阉了他,我要杀了他!!” “宋居寒!”何故边挣扎边大声怒吼。 宋居寒撕了几下,突然觉得心脏巨痛,四肢无力,慢慢地倒在了何故身上。 何故用力喘着气,一时也觉得浑身脱力。 宋居寒的声音哽咽了:“何故,我要何故,我不要你,我要何故。” 何故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眼里满是空洞,他紧紧握住了拳头,指甲几乎陷进肉里。 你要的何故,在这七年时间里,已经一点一点的被你扼杀了。 第49章 最新更新 宋居寒抱着何故,如同抱着一根救命稻草,哪怕悲愤得浑身发抖也不松手,他醉醺醺地呢喃着“我要何故”,听得人心碎。 何故蓄起全身力气,推开了他,狼狈地跑出了书房。 跑到客厅,何故不顾那个印度管家的阻止,冲向了大门,可推开大门的一瞬间,他僵住了。 门外是一片繁盛的园景,再往远处,是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 管家跟了出来,用流畅的中文说:“何先生,我们现在在地中海的一座小岛上,这是私人岛屿,没有少爷的首肯,谁都无法离开。” 何故回过头,冷冷地看着他:“岛上有船吗?” 管家恭敬地说:“只有小游艇,即便您能拿到钥匙,还恰巧会开、会导航,燃料也不足够您回到陆地。” 何故沉默了,径直往外走去。 “何先生。” 第58节 “不要跟着我。” 何故走进了别墅外的花园里,热带植物色彩浓丽、争奇斗艳,没有经过刻意修饰,生长出热情狂放的美,何故就站在那花园中间,无尽地茫然。 他大脑呈现短暂地空白,恍惚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和宋居寒之间,又怎么会沦落至此。 他深深换了一口气,努力冷静着大脑。 宋居寒把他带到了一座孤岛上,是打算软禁他? 宋居寒这个疯子,怎么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看来这次是真的把他惹怒了。 何故思考着怎么才能离开这里,他怕宋居寒报复周贺一,也怕周贺一担心,更怕他妈发现他失联之后会着急。 可这四面环海,他往哪儿走?恐怕除了宋居寒同意,他真的没法回去……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枝叶被踩踏发出的轻轻的嘎吱声。 何故在一片生机盎然的绿色中回身望着宋居寒,面如死灰。 宋居寒眼圈发红,神情狠戾而狼狈,也恶狠狠地瞪着何故。 何故尽量平静地说:“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回去。” “你发誓不再见那个司机,跟我回家的时候。” “宋居寒,你是不是疯了。”何故眯起眼睛,“这种事是你情我愿的,你能勉强我吗?” “你不是喜欢我吗!”宋居寒从喉咙里发出困兽一般地嘶吼,“你喜欢我难道不是你情愿的吗!你不是想和我在一起吗!” “我现在已经不想了。”何故直视着宋居寒的眼睛,一字一字清晰地说:“永远都不想了。” 宋居寒的表情仿佛要扑上来吃人,他嘴唇嚅动了两下,颤声道:“不准……我不准你和别人在一起,你只能喜欢我,一辈子都只能喜欢我!” 何故深深皱起眉:“宋居寒,你还能更混蛋吗。”明明是丝毫不珍惜的东西,也非要攥在手里不肯放,为什么?凭什么?只因为他是宋居寒吗! “你他妈才混蛋!”宋居寒指着何故怒叫,“我那样讨好你,我那么想和你重新开始!你一声不吭就走了,你他妈还和别人……何故,我真想掐死你。” 何故沉声道:“你想和我重新开始?让我看着你结婚、生孩子、带着合法妻子招摇过市,我继续当你的地下情人?宋居寒,你一辈子都是这样自私,我理解,所有人都先考虑你,所以你也永远只先考虑自己,我也一样,过去的那些年,我唯你是从,但我现在做不到了,我想过我喜欢的生活,你能不能放过我?” “我不结婚!”宋居寒急道,“我不跟任何人结婚,我发誓,我也不会碰任何人,只要你回来,我可以……”宋居寒抿了抿唇,表情是痛到极致的委屈,“我可以不计较你和那个司机的……只要你不再见他,只要你回来,我就只有你,只有你!” 何故的心脏泛起阵阵闷痛,如一波波涟漪般扩散至全身,他闭了闭眼睛:“你为什么希望我回去?七年时间,你都没把我放在眼里,为什么现在你需要我?” 宋居寒的嘴唇抖了抖,咬着牙说:“我离不开你,你满意了吗?你一走,就什么都不对了……我不知道你对我干了什么,何故,算你有能耐。你回来吧,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只要你回来。” 何故静静地注视了宋居寒两秒:“宋居寒,你喜欢我吗?” “我不知道怎么样叫喜欢,但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能让我这样。”宋居寒深深地看着何故,“难道这不是喜欢吗?” 何故感觉胸腔中有什么东西炸开了,那份酸楚与疼痛,让他简直想落泪。七年来他一直在幻想宋居寒有一天会对他说出类似的话,幻想自己牺牲似的付出和爱能换来一点感情,哪怕完全不对等,到最后他知道自己不过是醉了一场酒。痴人说梦还不是最可悲的,最可悲的是他活在自己构建的梦里,自以为是天下第一情圣,以为自己的爱感天动地,最后却发现他只能骗骗自己。 如今从宋居寒耳朵里听到这样一番话,他体会到了难以形容的痛,他痛的是他曾经最想要的东西,却在他不想要的那一天降临,世间最大的遗憾,也没过如此了吧。 宋居寒把他所有的信任和希望都消耗光了,剩下的只有那份孤独的、绝望的、干巴巴的爱,他也许会一辈子都爱着宋居寒,那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但他更高级别的自我保护的本能,让他再也不想和宋居寒在一起了。 他都可以想象但凡和宋居寒“重新开始”的画面,就像过去那“朝夕相处”的几个月的加长版,宋居寒会重复的出轨、欺哄、逼迫,还会结婚、生子、过得意的人生,而他会再次沦陷,不断的妥协、退让、犯贱,最后又回到那七年的模式,他会在无尽的痛苦和绝望中轮回,永无翻身之日。 他死也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 他深吸了一口气,疲倦地说:“如果你自己都不知道,我更没办法回答你,我能回答你的只有一句,我不会回去了。” “何故……”宋居寒瞠目欲裂,“你是不是……是不是被那个司机蛊惑了?是不是!” “不是。”何故凝视着他的眼睛,“只是我在你身上,已经没有任何期待了,我们好聚好散吧。” “去他妈的好聚好散!”宋居寒一把抓住何故的胳膊,英俊非凡的面孔已然扭曲,“你想怎么样,你想怎么样!让我求你吗?你是想让我求你吗?!” “我想过我的人生。”何故沉静地说,“我把最好的七年时光,都耗在了你身上,现在我想为自己活了。” 宋居寒咬牙切齿:“那我呢?我怎么办?你不能让我离不开你了,你又不要我。” 何故苦笑了一声:“宋居寒,你说你不知道什么样是喜欢,那我告诉你。喜欢是眼睛随时随地跟着你,怕你冷怕你热,怕你一顿饭吃不好,喜你所喜、悲你所悲,为你一笑我煞费苦心,为你一怒我茶饭不思,看着你和别人在一起难过的几个晚上睡不着觉,还要装作不在乎。”何故说到最后,眼圈红了,“这样的生活我过了七年,七年。你问我你怎么办,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就像你不在乎、也一点都不想知道,我这七年是怎么过的。” 宋居寒看着何故隐忍着痛苦的表情,心脏仿佛被一把利刃给刺穿了,流出来的是热血,却温暖不了冰冷的身体。 七年……何故的七年,是怎么过的? 他从来没想过,他记得的,只有何故的好,各种各样的好,至于何故的伤心、难过,他…… 何故用手挡了一下眼睛,再放下时,情绪已经恢复了平静:“跟你说这个没意思,太矫情了,就像你说的,是我情愿的,那七年是我何故心甘情愿的,我上不怨天下不恨地,也绝不怪你。但现在我不情愿了,宋居寒,你要是对我但凡有一点感情,就放过我,别再让我过那样的日子了。” “我怎么会再让你过那样的日子。”宋居寒用力抱住何故,他又急又心疼,声音直发抖,“何故……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我不会再那样对你了,你对我真的很重要,我谁都不要,我只要你,你回来吧,你回来吧。” 何故轻声说:“你做不到,你还年轻,你还没玩儿够,你这样的人,一辈子也不会玩儿够的。” “我做得到!他们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只有你最重要。”宋居寒收紧手臂,仿佛只要他一松懈,何故就会从他眼前消失,“我再也不找别人,再也不乱发脾气,你相信我,何故,你继续喜欢我吧,我不会再让你失望。” 何故闭上了眼睛,缓慢却坚定地推开了宋居寒,他低着头,沉默了两秒,才发出平淡的声音:“回不去了。” “何故!”宋居寒急了,“你为什么这么固执!” “我若不固执,也不会喜欢你那么多年。”何故哑声道,“我认死理,决定的事,不会回头……居寒,好聚好散吧。” 宋居寒怒得简直要爆了,他拳头握得咯咯直响,牙槽咬得面颊生痛,他一字一字从牙缝里往外蹦:“不、可、能。” “你……” “我也认死理,我要的,就一定是我的。”宋居寒捏起何故的下巴,“我要你余生的每一天,都陪在我身边。” 何故怒目而视,满心的无力与无奈。 宋居寒将何故揽进怀里,将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肩窝处,目光深沉而坚决:“你想度假,我们就在这里度,这里什么都有。” 何故沉声道:“你是想把我囚禁在这个岛上吗” “当然不,我会把你带在我身边,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宋居寒在何故额上印下轻柔的一个吻。 何故眼中一片冷意。 这个小岛上只有七八个人,除了何故,其他人全是为宋居寒服务的。 何故可以在岛上自由行动,没有人看着他,因为他根本无处可跑,据说每个星期都会有直升机过来运输东西,那是他们离开的唯一途径,但他知道他走不了,除非宋居寒同意。 其实他哪儿也不会去,到了岛上四天,他除了醒来的时候去了花园,再也没有踏出别墅半步。 他吃饭、睡觉、看书,除了不爱出门,几乎就像在度假——既然宋居寒让他“度假”。 宋居寒一开始还尽力跟何故说话,在领教了他沉默的能力后,也开始变得沉默,有时候只是守在他身边,一待就是一下午,或者强硬地抱着他,睡得天昏地暗。 何故没有玩儿什么幼稚的冷战,他就是懒得和宋居寒说话。他知道宋居寒不可能一直留在这个岛上,宋居寒可比他忙多了,等宋居寒撑不住离开的时候,就是他离开的时候,在那之前,他折腾什么都没用,不如省点力气。 宋居寒从背后抱着何故,抓着何故的手给他剪指甲,还贴着他的耳畔轻声哼着歌。 何故感觉他像在给狗剪指甲,但也懒得反抗,他反抗宋居寒从来没成功过,也就随他去了。 宋居寒这辈子没伺候过别人,一下子剪到了何故的肉,何故疼得一缩,宋居寒一把扔了指甲钳,把何故流血的手指含进了嘴里。 何故抽回了手,起身去浴室冲洗。 宋居寒磨蹭了一会儿,手里拿着创可贴过来了,失落地说:“我刚才眼花了。” 何故伸手去拿创可贴,宋居寒却没给他,而是拽过他的手,帮他贴上了。 何故看着他笨手笨脚的样子,也没什么反应。 宋居寒捏着他的手指,小声说:“对不起……你以前也帮我剪指甲的。” “没什么。”何故转身离开了浴室。 “何故。”宋居寒追了上来,“我可能很多事都不会做,不知道怎么对人好,但是我会学。你为我做的那些,我也愿意为你做,这样难道也不行吗?” 何故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平淡地说:“别白费力气了。” 宋居寒呼吸一窒,暗暗握紧了双拳,心头泛起汹涌的伤感。 他的何故变成了这样,他们之间变成了这样。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第50章 最新更新 何故算算时间,他在岛上已经住了一个星期,再不联系一下巴黎的管家,管家可能会通知他妈了。于是他找到宋居寒,说要用一下电话。 宋居寒双腿交叠着靠坐在办公桌上,用那修长的手指夹着手机晃了晃,狡黠地说:“你亲我一下。” 何故面无表情道:“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你是希望我妈报警吗?” “我没开玩笑,你主动亲我一下,我就给你。”宋居寒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何故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同时伸手就去拿手机。 宋居寒却一手揽住他的腰,一手固定住他的后脑勺,用力吻住了他的唇,贪婪地用力吸吮着。 这是何故的味道,这是属于他的何故的味道,他无法形容自己有多想念这个味道。 何故深深皱起眉,推了一下没推开,便对着那柔软的唇瓣咬了一口。 宋居寒疼得嘴唇一抖,不得不松开,他用指腹蹭了蹭破损的嘴角,看着指尖上那殷虹的血,满脸的难以接受:“你……咬我?” 何故从桌边的纸巾盒里抽出张纸,递给了宋居寒。 宋居寒瞪着他,犹豫着去拿,何故将纸塞进他掌心的同时,趁机拿走了手机,边往窗边走,边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身后传来宋居寒的怒吼:“何故!” 何故给他妈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去找同事玩儿了,现在不在巴黎,不用担心他,他妈听上去非常忙,显然在入院之前有很多事情要做,俩人匆匆说了几句就挂了。 一转身,宋居寒就在背后怒目而视。 何故把手机抛给了他,就想离开。 宋居寒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不甘心地说:“我连亲你一下都不行吗?你跟那个司机上床,我他妈连亲你一下都不行吗?!” “我们已经分手了,有些亲密行为不合适。”何故淡定地看着他,“怎么,我说‘不行’,难道你要再来强的?” 宋居寒气得简直头顶要冒烟,他怒道:“我……我嘴唇都破了!你也真下得去嘴!” “两天就好了,别这么娇气。”何故想抽回胳膊,宋居寒却拽着他不放。 宋居寒咬牙切齿:“何故,我怎么还没掐死你。” “杀人犯法。”何故看着宋居寒暴跳如雷的样子,心里也涌上阵阵伤感。 第59节 曾经为了宋居寒一句“头疼”,他在忙得昏天暗地的时候去学推拿,当时究竟是有多少爱,才能催生出那么多的热情和力量?也许每个人对于爱,能付出的都是限定的,有的人爱得渊远绵长,就能爱一生,有的人,像他,在七年时间里开闸放洪,不知节制地挥霍,于是提前把爱的能力都耗光了。 他现在已经不想再为宋居寒做任何事了。 人心易热,人心易冷。 宋居寒恶狠狠地瞪着他,好像真的要扑上来掐死他,却也只是抓着他的胳膊不放,完全拿他无可奈何。 何故摇了摇头:“这样有什么意思呢?我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对你,你也不可能再看到从前那个我,你想要的我的那些好处,都没有了,你要现在这个我有什么用。” “什么叫有什么用,我是为了那些好处才来找你的吗!” “难道不是吗?”何故静静地看着他,“你说你离不开我,无非是我曾经对你很好、对你百依百顺,可现在没有了,再也不会有了,你要做什么。” “我就要你这个人!”宋居寒目光犀利,“对我好、对我百依百顺的人多得是,但没有一个人是何故,我就要你。你说你不会再对我好了,行,这次换我对你好。” 何故被宋居寒眼神中的坚定震了一下,他迟疑了片刻,道:“你应该理智的思考一下,你做的事完全没有意义。” “思考个屁。”宋居寒把何故搂进怀里,闷声道:“你不对我好也没关系,你只要在我身边就够了。”你在我身边,我才不会惶恐,不会不安,才觉得自己完整。 何故无奈地叹了口气。 当天下午,宋居寒又开始整幺蛾子。他神神秘秘地把何故拽到餐厅,将人按在椅子上:“你坐着别动。” 何故皱眉看着他。 宋居寒转身进了厨房,不一会儿,端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放在了何故面前。 托盘上放着一个炖盅,边缘一片淅淅沥沥的汤渍,一个有些焦糊的煎蛋,一盘炒秋葵,不确定熟没熟,米饭看上去倒是不错。 宋居寒拽过来一张椅子,反转坐着,把手肘垫在椅背上,有些期待地抬了抬下巴:“尝尝。” 何故指着那些东西:“你做的?” 宋居寒点点头,有些得意地说:“我这辈子第一次下厨,我觉得看上去还不错。”他一一介绍道,“萝卜鸡汤,煎蛋,炒秋葵,鸡油饭。” “你跟谁学的?” “hari。” hari就是那个印度管家,他做的中餐很好吃。 何故放心了一些,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鸡汤,有些烫,但味道还可以。 宋居寒眼睛发亮:“怎么样?好喝吗?” “你自己都没尝过吗。” “我觉得挺好喝的,哪儿知道你嘴挑不挑。” “你这么挑的嘴都觉得好喝,我能有什么问题。”何故又吃了一根秋葵,嗯,果然没熟,他抓过纸巾,吐了出来。 宋居寒脸色一变:“怎么了?” “半生。” “我再去炒炒。” “算了,我晚上吃得不多。”何故吃起了有点焦糊的煎蛋。 宋居寒把下巴垫在手肘上,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睛深邃而明亮,漂亮得像净度最高的钻石。 何故吃了几口,有些受不了宋居寒热辣的目光:“你不吃吗?” “我只做了你的。” “为什么?” “我忘了,做饭好累,我也不想吃了。” 何故点点头,继续吃饭。 “汤还有很多,你多吃点肉,长胖一点。” “我不想长胖。”何故顿了顿,“你不也说胖了很难看。” “你要是胖一点,就不会有人勾引你了。”宋居寒越说,气压越低。 何故不想理他。 “你们……”宋居寒迟疑了半天,咽了咽口水,才道,“谁在下面。” 何故顿了顿,没说话。 宋居寒凌厉的目光恨不能在何故身上瞪出两个洞来。他好几个晚上睡不着,想问又不敢问,生怕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见何故毫无反应,他的心直往下沉:“说话啊。” “有区别吗?”何故喝完了汤,放下了筷子。 “当然有,究竟上面还是下面。”宋居寒的手死死捏着扶手,手背上青筋暴突。 “有什么区别?” “你要是上了他,我就当你出去偷个腥,我不计较了,他要是敢……”宋居寒眼睛有些发红,嘴唇都在微微发抖,“我绝对饶不了他。” “你是把我当女人吗?” 宋居寒认真地说:“你要是女人,我会娶你。” 何故忍不住发出一声讽刺地笑,他想起了曾经找上门来的宋居寒的“正室”。 宋居寒大概也想起了同样的事,撇了撇嘴:“你回答我的问题。” 何故大方地说:“我上了他,他比你温柔,比你体贴,比你专注,我感觉很好。” “闭嘴!”宋居寒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说得好像你在我身下没爽过一样,这么多年了,有人比我更熟悉你吗。” “你说得有道理,但是人都爱新鲜。”何故淡淡一笑,“也难怪你身边总是换人,难怪你说上我上腻歪了,七年了,确实也该腻歪了。” 宋居寒脸色极难看:“我那是气话,我从来没有腻歪过。” “是吗。”何故转过身,正对着他,“既然你提起这个话题了,我们随便聊聊也没什么。我知道自己床技不太好,也不会讨好你,别人自然是比我年轻漂亮还厉害,你还在我身上浪费什么时间呢?” “我、我没说要跟你讨论这个。”宋居寒站了起来,“你再喝一碗鸡汤。” “你……” 宋居寒进去了厨房,过了一会儿,端了两碗回来,一碗给何故,一碗自己喝了起来,尝了两口,阴狠地说:“真他妈便宜他了,一脸肾虚,还敢勾引你。” 何故皱起眉:“他不肾虚。” 宋居寒放下碗,直视着何故的眼睛,目光冰冷:“何故,你听好了,下面这番话我是认真的,你如果再见他,再和他有任何瓜葛,我是不舍得把你怎么样,但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何故狠狠敲了一下桌子:“宋居寒,你有没有一点道德!” “在这件事上,没有。”宋居寒用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心脏,“你和他睡了这件事,足够我记一辈子。你心里只能有我,如果没有我,那也不能有别人。” 何故被他气得不轻,但又想到跟这样的人发火毫无意义,且解决不了问题,他深吸一口气:“你如果敢把他怎么样,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其实从他来到这里后,他就已经不打算再和周贺一联系了,他太了解宋居寒的为人,也一点都不惊讶他会做出这一系列的事,那天不过是踹了一脚,下次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他不能把无辜的人牵扯进他们的纠葛里,尤其,他真的在乎周贺一。 “只要你不再见他,我就当他死了。”宋居寒捏了捏他的下巴,“我说到做到,你也要做到。” 何故沉声道:“知道了。” 宋居寒看上去情绪极差,把汤碗一推:“喝掉。” 何故一言不发地起身走了。 宋居寒握了握拳头,一路跟着何故回到了卧室。 何故冷冷地说:“你出去,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宋居寒眼中闪过一丝伤心,他硬邦邦地说:“我就不出去。” 何故上了床,掀开被子蒙住了头,想要隔绝自己和那个有宋居寒的世界。 宋居寒在床边站了一会儿,也爬上了床,他人刚上去,何故就猛地掀开被子要下床,宋居寒急了,一把抱住何故的腰,将人拖了回来,紧紧地搂在怀里。 何故怒叫道:“宋居寒,你他妈给我放开!”他隐忍了很久的怒火终于控制不住地爆发了。被绑架、被软禁、被威胁,这个对他做尽了一切损事的人,却还口口声声说要对他好、要和他永远在一起?! 简直是天大的讽刺。他宋居寒甚至不知道“尊重”两个字怎么写! 何故无数次地质问自己,为什么会爱上这样一个人,然而答案是永远的无解。 “不放。”宋居寒将额头抵着他的后背,闷声道,“绝对不放。” “你这个王八蛋。” “你骂吧,你骂我也比你不理我好。”宋居寒闭着眼睛,哑声说着,“你每天都好像看不见我,从见面到现在,你都没对我笑过。”他越说越难受,声音都颤抖了起来,“何故,你告诉我怎么样你才会对我笑,你要怎么样,才会……原谅我。” 何故长吁一口气:“我原谅你,我可以一点都不怪你,只要你放我走。” “只有这个我做不到,我不可能放你走。何故,你最了解我了,你躲不开我的,你和我回去,我们好好的重新开始不好吗?我会对你很好很好,我会补偿你过去七年的所有损失,我会只有你一个人,我会把你当成我的妻子。”宋居寒收紧双臂,仿佛这样就能更贴近何故的心,就能温暖那颗逐渐在变冷的心,“何故,回到我身边吧,你再相信我一次。” 何故沉默了片刻,轻声道:“我想睡觉了。” 宋居寒咬了咬嘴唇,没有松手。 何故暗自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也就懒得再白费力气了。 宋居寒轻轻含住了他的耳朵,小声说:“我每天都在想你。” 何故感到很欣慰,他再也不会因为宋居寒的一句话而六神无主了。 在岛上住了半个月后,何故明显感觉到宋居寒的电话在增多,他知道有人在催宋居寒回去了,多半是宋河。 他估计得没错,他闲散人一个,最先待不下去的,一定是宋居寒。 这天,宋居寒脸色铁青地来找他,不太情愿地说:“我们回国吧。” “嗯。” “回去之后,你不要乱跑。”宋居寒道,“你的证件在我手里。” “你……”何故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在宋居寒面前,没有一丝反抗之力,他又不是能去求谁帮他的性格,何况,谁能帮他,他又怎么有脸说出他和宋居寒之间的种种。 “你想去哪儿玩儿,我陪你,你想宅在家里,我也陪你,我会一直陪着你,你也要一直陪我。我不会再有绯闻,我也不会结婚,这样你会对我放心吗?” 何故沉声道:“我已经不在乎了,我现在只想要我的自由。” 宋居寒没正面回话,只是道:“下午直升机来接我们,你准备一下吧。” “宋居寒。”何故叫住走到了门口的宋居寒。 宋居寒转过了身来,看着何故决绝的表情,心里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他意识到接下去的话,他一点都不想听。 而何故平静地说了出来:“那七年是我心甘情愿,我没有恨过你;你为了冯峥戏弄我,是我上赶着把自己送上去的,我也没有恨过你;你害得我进拘留所、事业前途全毁、个人信息被曝光,我忍住了,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没有去恨你;你嘴上说着要好好和我重新开始,背着我和女人谈婚论嫁,让她找上门来羞辱我,我那个时候,已经懒得去恨你。”他顿了顿,胸腔的空气仿佛被抽空了,身体都在颤抖,“现在,你别逼我恨你。” 第60节 宋居寒重重一拳捶在实木大门上,他深深地看着何故,满眼地痛苦:“你恨我吧,至少你心里还是只有我。” 第51章 最新更新 下午,直升机落在了小岛上,这是何故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看到外人。 他马上就能离开这里了,却没感觉到轻松多少。 宋居寒的这股劲儿不退,他走到哪里都不自由,他能躲到哪里去呢,他又凭什么要躲呢。 坐在直升机上,宋居寒拉住他的手:“你没坐过直升机吧?会有点晃,别害怕。” “我没怕。”何故很淡定。 宋居寒却没有放开他的手,反而用两只手包住,把玩儿着他的手指。 何故抽了几次没抽回来,终于忍不住了:“我要上厕所。” 宋居寒噗嗤一笑:“你看这儿放得下厕所吗。” 何故也就是习惯性地一说,此时有些尴尬。 宋居寒抓着他的手放到了唇边,轻轻亲了一口,看着何故的眼神,是连他自己都难以想象的深情和渴望。 直升机将他们送到戛纳,然后他们换乘了民航。 一上飞机,何故就发现宋居寒把整个头等舱包下了,一想到要和宋居寒在这个无处可避的地方相处十个小时,他就感到阵阵头疼。 空姐把帘子一拉,将俩人隔绝在一个不大的机舱空间里。 宋居寒半身越过扶手,靠在了何故肩上。 何故没理他,低头看着书。 “你在看什么?” “科普。” “我给你唱歌好吗?” “……”何故想拒绝,可话到嘴边却止住了,他对宋居寒给他唱歌,有一种特殊的执念,就好像那是一种很宝贵的东西,他不舍得推开。 也许是因为他的第一次,就始于那个宋居寒给他唱歌的下午,他在意的并非什么第一次,而是那个他自以为被喜欢着的甜蜜时刻,那是他青春年少时,最最美好的回忆。 宋居寒就在他耳边轻轻唱起了歌,歌声依旧慵懒而磁性,听得人心醉。 何故看着书,不自觉地就有些走神,被那歌声勾去了思绪。 一曲唱完,宋居寒贴着他的耳朵,温柔地说:“我想每天都给你唱歌。” 何故低着头,没有说话。 宋居寒亲了亲他的脖子:“我重新追你好吗?这次是认真的,所有在那七年我没有给过你的东西,这次我全部都给你。” 何故沉静地说:“如果你只是受不了被拒绝,我可以试着开解你一下。” “我不是受不了被拒绝,我只是受不了你不在我身边。”受不了你不属于我,受不了你的眼睛看别人。 “行了,这种对话一天要重复八次,你不累吗?”何故合上了书,“宋居寒,我说过很多次,我不会回头,你也别再我身上浪费时间,以后我再也不想说了,随便你吧。” 宋居寒抓握着他的手:“好,不说,我做给你看。” 何故沉默不语。 宋居寒自顾自地说着:“我最近又开始参加商演了,虽然现在还是很多人骂我,不过也没什么,我还是红。只是经历过这次的事情之后,我发现红不红什么的,我早就不在意了。当初我进演艺圈,只是觉得我唱歌这么好听,写曲这么牛逼,所有人都应该听听。现在我想拿的奖已经拿过了,想站的舞台也已经站过了,想做的事,好像都实现了,剩下的,只是想写出更好的歌,可是写出更好的歌,并不需要多红,也并不需要所有人都喜欢我。” 何故静静地听着,他这是第一次听到宋居寒跟他谈论事业上的事,这确实很新鲜。 宋居寒轻轻捏着他的手指,揉捏那饱满的指肚:“因为不是所有人都听得懂我的歌,也不是所有人都爱听,更不是所有人,我都想让他们听。我已经很久很久都找不到当初那种,单纯地想要唱歌给别人听的热情和冲动了,任何演出谈的都只是钱。”他说着说着,就不自觉地陷入了回忆,“你记得咱们刚开始约会的那个下午吗?那时候我真的很想唱给你听,你脑子这么好,肯定记得。” 何故心脏紧了紧,暗暗抿住了唇。 “你一直看着我,眼睛特别亮,听得很陶醉,唱完了我让你提意见,一般人装着也会评价两句,可你太诚实了,除了好听,你说不出别的,但我很高兴。”宋居寒贴着何故的耳朵,小声呢喃,“其实,我本来没打算那么快就把你往床上带,但我那天真的很想很想把你变成我的……” 何故猛地站了起来:“我去下洗手间。” 宋居寒拉住他的手,仰头看着他,目光灿若明星:“这么多年了,那个让我有想要唱歌给他听的冲动的人,还是只有你。” 何故没有说话,扒开了他的手,转身洗手间走去。 插上锁栓,何故倒吸了一口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眸深沉。 宋居寒的调情技巧是从十来岁开始、在数不清的人身上锻炼出来的,他必须保持十二分的清醒。 也许宋居寒这一次是真的想要认真对他,至少现在是这么想的,但他已经不可能再相信这个人了。 未来那么长,他不会把宋居寒的一时兴起当真。 他能坚定地自作多情七年,也能坚定地从宋居寒的生命中一步步走开。他只要远远地把爱一个人的心埋葬在心底,然后去过自由、轻松的生活,这就足够了,他绝不会再把自己卷入无底洞。 调整了一下情绪,何故返回了客舱。 宋居寒的眼睛一路追着他,直到他坐在座位上。 何故看了他一眼,继续拿起书要看。 宋居寒的大手压在了书页上:“这书难道比我好看吗?” “好看。”何故推开他的手,“飞机飞这么久,我总要找点事做。” “那就和我聊天啊。” “我们……没什么可聊的。”相差甚远的背景、人生和圈子,让他们之间的共同语言并不多,他性格又闷,而且宋居寒通常来找他,也不是为了聊天。 “当然有,我们在一起七年,怎么可能没有可聊的。” “我们在一起七年,你来找我的时候大多只是做爱。”何故头也没抬,“聊什么呢?探讨床技吗。” 宋居寒脸色有些难看:“我去找你是因为喜欢和你待在一起……”他越说声音越小。 “嗯,我相信。”宋居寒应该是真的挺喜欢睡他的,至少俩人在这方面很契合。 “但不代表我们没有共同语言,你的事我都知道。” “比如?” “你的家庭,你的事业,你的交际圈。” 何故笑了:“是吗,我爸妈感情不和的原因是什么?我在南创的职务是什么?我平时接触的朋友有谁谁谁?” 宋居寒呆住了。 何故摇了摇头:“我才有资格说,‘你的事我都知道’,但我的事,你从来不感兴趣,所以也不会问,即便我说起了,你也记不住。” 宋居寒眼里闪过焦虑:“我会记住的,从现在开始,你说什么我都会记住。” “何必呢。”何故扭头看着他,“你本来不是这样的人,现在硬逼着自己去迁就我、讨好我,还要逼着自己不跟别人睡,你很难受吧?居寒,我知道为了别人去改变自己有多痛苦,因为我经历过,所以我劝你别这么做。去做你自己吧,我也做我自己,这样谁都开心。” 宋居寒咬了咬牙:“你他妈的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要你,其他都是次要的。你别再一本正经的跟我讲道理,让我放弃,我宋居寒这辈子从来没退缩过。”他受够了何故冷静理性的去分析他们之间的种种,就好像他的感情可以量化、可以测量、可以操控,他已经无法控制地为了何故变得完全不像自己,他尚且不觉得后悔,何故却要奉劝他“迷途知返”?这他妈的算什么。 何故把他当什么? 何故耸耸肩,不再说话。 宋居寒瞪了何故半天,最终却无力地垂下了头,黯淡的眼眸中满是难过和失望。 他的何故离他这么近,他却不能尽情地拥抱。 他想那个对他笑、对他好、用仿佛全世界独一无二的专注看着他的那个何故。好想好想,快要想疯了。 他怎么会把那样的何故弄丢了。 回到国内,还是大白天,何故在飞机上睡了一觉,但还是浑身疲倦。 下了飞机,他被直接塞上了宋居寒的车,他坚持要回家,宋居寒不情愿,但显然是还有别的事要忙,暂时顾不上他,便道:“你回家可以,但手机要24小时畅通,别忘了你的证件都在我这儿,别乱跑。” 何故冷道:“宋居寒,我又没犯法,我为什么要跑,你别逼人太甚。” “我不是那个意思。”宋居寒偏过头,轻轻亲了他一下,“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我太难受了,我怕你再不声不响的走了,你想去哪儿,至少让我知道,至少让我能找到。” 何故别过了脸去。 宋居寒眼神暗了暗,捏着他的下巴,强行转过了他的头,重重吻住了那柔软的唇。 何故狠狠推了他一把:“还想再被咬吗。” 宋居寒用指腹摸了摸还带着余温的唇瓣:“我会去找你的。” 司机把何故送到了楼下,何故庆幸自己当时被宋居寒掳走的时候,随身带了钥匙,要不然他身上啥都没有,岂不是连家门都进不了了。 他上了楼,打开了门,回到这个阔别了三个月的家,恍如隔世。 这三个月发生的事,将他从身体内部彻底改变了一些东西,他不敢说自己完全摆脱了宋居寒的阴影,毕竟那是一步一个血脚印的七年,但他已经可以面对、可以抵御了。 接下来,他该考虑之后的生活了。 他给他妈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回国了,到时候可以和素素一起走,他妈很高兴,并问他玩儿得怎么样。 他只能说很好。 挂了电话,他又打给了顾青裴。 他忐忑地听着那嘟嘟声,在接通的一瞬间,很是紧张。 “何故,你回国了?”顾青裴的声音听上去很平和。 何故暗自松了口气:“顾总,我回来了,你怎么样?” “哦,我换了一家朋友的公司,还可以。”顾青裴明显有些避重就轻。 何故知道顾青裴的情况不会很好,毕竟那些照片在整个商业圈都传遍了,而且得罪了原立江,在京城几乎没有立足之地,但是顾青裴也并不是那么容易打倒的,听到他现在似乎还好,他也放心了不少。他道:“那就好,什么时候有空见一面?” 顾青裴顿了顿:“今晚就可以,我也想和你聊聊。” “好,晚上见。” 何故收拾了一番,给巴黎的管家写了封邮件,让他把自己的行李寄回来,然后,又给周贺一写了一封。 他在信里向周贺一道歉,并感谢他这段时间的陪伴,他故意把话说得很客气,只为了能疏远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段时间,他常常会想起这个热情开朗的青年,以及那段时间带给自己的温暖和美好的体验,尽管这只是旅途中的一场艳遇,对他也有着特殊的意义,就像是、就像是象征着他和过去诀别,和名为“宋居寒”的时代诀别。 如果他从未遇见宋居寒,他也许会喜欢上周贺一这样的人,过着简单而快乐的生活,但他已经把所有爱的能力都耗光了,再没有多余的,可以分给别人。 第61节 修整了一番,何故开车去找顾青裴。 俩人还约在常去的那家清静的小酒吧,他一进屋,顾青裴还是坐在角落的那个沙发,仿佛一切都没有变过,只是顾青裴明显变得深沉的眉眼,已经述说了很多。 何故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那个意气风发的顾青裴,他敬仰、钦羡、喜欢那样的顾青裴。 “何故。”顾青裴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顾总,好久没见了。”何故在他对面坐下了,故作轻松地说,“你看上去还不错。” 顾青裴笑笑:“啊,也不缺吃少穿的,想开了就没什么了。” “不愧是顾总。”何故真的佩服他这份淡定从容。 “你呢?在欧洲玩儿得怎么样,可都晒黑了呀。” 何故笑道:“跑了好多国家,玩儿得实在太累了,就回来了。” “出去太久就会发现,还是家里好。” “确实。”何故点了点头,“你在电话里说,你去朋友的公司了?” “嗯,庆达地产。” “哦?王晋的公司。”庆达地产在业界颇有名望,何故也打过交道,他很为顾青裴高兴,“那很好啊,顾总不愧是顾总。” 顾青裴淡淡一笑:“其实本来想创业的,但是现在状态不太对,正好王晋有些事需要我帮忙,我就去了,也挺好的,先沉淀一段时间再说。” “这样最好了。”何故举起酒杯,“恭喜顾总。” “谢谢。”顾青裴举杯道,“我看到你也新生了,所以这一杯酒,敬我们两个。” “敬我们两个。” 俩人一饮而尽。 何故看着顾青裴有些疲倦的眼睛:“顾总工作挺忙的吧,要注意身体。” “放心,现在工作强度大一点,我反而起劲儿。” 何故顿了顿:“你和……原炀,怎么样了?” 顾青裴僵了一僵,随即满不在乎地笑了,“分了。” 何故点点头:“也好。” “一个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大少爷,哪儿懂别人的艰辛不易。”顾青裴摇着头,“我们之间有太多迈不过去的坎儿,还是分了轻松。” “我明白。”他再明白不过。 “分了轻松……”顾青裴低声呢喃着,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何故看着顾青裴那有些恍惚的表情,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顾青裴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的样子,他轻晃酒杯:“何故,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还没想好,但是,我计划离开京城。”在这里他很难找到合心意的工作了,他也不想在一个离宋居寒太近的地方。尤其是出去玩儿了一圈,他发现自己可以克服进入陌生环境的恐惧,那么,也许他真的是时候去试试了。 “离开?”顾青裴直视着他,“那,你想不想和我去新加坡?” 第52章 最新更新 新加坡? 何故怔了片刻:“顾总,你要去新加坡?”他曾经跟上司出差去过新加坡,对那个地方的印象不错,干净和平,文明程度高,而且人大多都会说中文。 顾青裴点点头:“想换个环境,王晋在新加坡还有产业,我可以过去帮他打理,你在这里应该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吧?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待遇绝对让你满意。” 何故沉默地搓了搓手。 “你可以好好想想,想好了,随时联系我。” “顾总打算什么时候去?” 顾青裴抿了口酒,表情沉淀着一些哀伤与失意,“快了。” 何故猜到顾青裴放弃在北京打拼十年的基础,必定和原立江有关。他突然想起了出事那天,顾青裴在电话里和他说过的话,大概意思是,自己不该在这个年纪经历感情危机。 可这种事,与年龄没多少关系,哪里由人选择呢。 如今顾青裴的变动,结合当初的话,叫人唏嘘不已。 这个话题让气氛变得过于沉重,顾青裴轻巧地换了个话题,聊起何故的欧洲之旅,还调笑道:“国外那么开放,你去玩儿了这么久,有没有艳遇啊?” 本只是无心的一句调侃,何故却怔住了。 顾青裴挑了挑眉:“还真有啊?” 何故笑了笑:“遇到了一个挺好的男孩儿。”他脑海中浮现了周贺一热情洋溢的笑容。 “不错啊何故,你让我刮目相看了,是哪国人?” “荷兰华裔。” “有照片吗?” 何故迟疑了一下,打开手机翻出了周贺一的照片,递给了顾青裴。 顾青裴笑道:“哟,小帅哥,长得真可爱。” 何故点点头。 “他会来中国吗?” 何故又摇摇头。 “挺好的。”顾青裴轻扯嘴角,“你知道吗何故,我觉得这样才是最好的。及时行乐、好聚好散,大家都开心,别谈什么感情,全是扯淡。”他扭过了脸去,看着窗外,英俊的侧颜被镀上一层黯淡的光,卷翘的睫毛微颤,目光深沉,好像在背负半个世界的寂寞。 “是啊……”何故低下了头,苦笑道:“我就是想通得有点晚。” 告别顾青裴,何故驾着车慢悠悠地往家开去,在路上,他想了很多,却还是下定不了决心。 如果真的要离开,他妈一定会希望他去申城,而他自己……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儿。他一向是个挺果决的人,却在这件事上犹豫了。 回到家,他在楼下发现了一辆熟悉的车。他停好车,淡定地走了过去。 车门打开了,冯峥从里面走了出来。 俩人已有小半年不见,如今对面而立,当真是恍如隔世。 何故点点头:“你怎么找来的。” “想知道你住在哪儿并不难,你当年在我爸那儿填的员工档案,地址就是这里。”冯峥低下头,用那仿佛纤尘不染的锃亮的皮鞋,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只是我冒昧跑来,怕你会生气。” “我不至于生气。”何故大方地说,“上来坐坐吗?”时过境迁,他已经能平心静气地面对冯峥了。 冯峥抬起头,眼里满是惊讶和欣喜。 何故上了楼,冯峥赶紧跟上了。 进了屋,何故道:“坐吧,喝点什么吗?茶……哦,这么晚了,你喝茶喝咖啡都会睡不着,给你倒点水吧。” 冯峥怔了怔:“你还记得。” “记得,你对这些特别敏感。” 冯峥深沉的目光追着何故的背影。 何故倒了两杯水,放在冯峥面前:“怎么突然来找我?” “我找你很久了,你电话从网上曝光……嗯,那时候开始,就一直关机,我当时想去找你,但想到你情绪肯定很差,应该不想见我,等新闻热度过去了,我还是找不到你,一查,才知道你出国了……”冯峥皱眉看着何故,“你实话告诉我,你还好吗?” “我现在挺好的。”何故喝了口水,“你看,新闻热度过去了,也就没人再讨论我了,一切如常。” “但你离开南创了。” “嗯,是啊,不想让他们为难。”何故笑笑,“南创也够意思了,给了我一大笔奖金。” “何故,为了这段感情,你牺牲太多了。” 何故耸耸肩,以前听来针刺一样的话,现在也能坦然入耳了:“所以我这不是清醒了吗。” “太好了。”冯峥欣慰地说:“我知道会有这一天。” 何故点点头:“我也知道。”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还没想好呢。” “来我这儿吧。”冯峥认真地说。 何故噗嗤一声笑了:“所有人都以为我很难找工作,没想到我还挺抢手的。” 冯峥双肘抵着大腿,修长的十指交叉,凝望着何故:“怎么,有别人挖你吗?不管他给你开多少年薪,我翻倍。” “不是钱的问题,我觉得,我们不适合共事了。”撇开他和冯峥之间的尴尬不说,要是宋居寒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闹,想想就让人头疼。 冯峥叹了口气,表情很是失落。 何故心里也不太好受:“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发生太多事了……” “我明白。”冯峥露出一抹惨淡地笑容,“何故,我明白,你不想见到我,也不想再和我接触,我也想尊重你,让你眼不见为净,可我还是忍不住……我老是想着,如果没有宋居寒,我们会怎么样,我们当年那么合拍,我们曾经是那么好的朋友,如果没有宋居寒,我们会不会很幸福。” 何故低着头,没有说话。 “这种想法,在回来见到你之后,就怎么都收不住了,尤其看到宋居寒半点都不珍惜你,我更后悔当时没有留在你身边,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冯峥,我和宋居寒的事,不是你的错,虽然你隐瞒了我最重要的一件事,让我无法接受,但我现在已经释怀了,你也不用自责了。” “可我不能释怀。”冯峥深吸了一口气,眼中藏着隐痛,“我老是在想你,想我们,我这辈子很少会为什么事后悔,唯独在你身上,我有很多很多事后悔。” 何故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为很多事后悔,可仔细想想,他以为有选择的事,有时候也许是没有选择的,后悔又能改变得了什么。 冯峥深情地看着何故:“我思考了很久,我不想几年之后,再为今天后悔,用余生去不断地后悔过去做的或没做的每一个决定。所以,何故。”他郑重地说,“给我一个机会,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何故呆住了。他以为冯峥是出于关心,来找他叙旧的,他怎么都没想到冯峥会突然跟他表白。 在他的印象里,冯峥一直是若即若离、忽冷忽热的,他根本摸不透冯峥在想什么,但他并没有感觉冯峥喜欢他,更多的,可能是对当年的执念吧。他沉吟片刻:“冯峥,我觉得你并不是喜欢我,你只是不甘心输给宋居寒吧。” 冯峥剑眉紧蹙:“何故,你以为我和宋居寒一样幼稚吗?也许我当年有过这样的想法,但现在,你只是单纯的吸引我,你比那个时候更好、更优秀、更有魅力。我承认,宋居寒让我很不甘心,但我不甘心,不是因为输给他,而是我没能保护你、没能拥有你。” 何故的身体禁不住往后退去,直至背部抵到沙发靠背,他晃了晃脑袋,感觉有点懵:“冯峥,我实话实说,我接受不了你,我们之间有太多……我忘不掉的东西。” 第62节 冯峥苦笑一声:“何故,你真是够狠的,连委婉一下都不舍得吗?” “抱歉,但我觉得这种事,说得越清楚越好。” “你说得没错,连你这一点,都让我欣赏。”冯峥摇头浅笑,“你一点都没变,哪怕是宋居寒,也没有改变你,太好了。” “你错了,宋居寒改变了我太多。” “不,你现在离开他了,‘你’就回来了。” 何故愣了愣,“他”回来了吗? “何故,把宋居寒那一页翻过去吧,你的人生该开始新的篇章了。” “我的人生确实翻页了,但是我……我不可能再爱别人了。”何故淡淡一笑,“冯峥,别再我身上浪费时间。” 冯峥摇摇头,认真地说:“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段感情,也不过就是一次失恋,你会不会想得太严重了?也许再过个一年半载的,你就真的不在乎他了,你还不到30岁,你怎么就知道,你不会爱上别人。” 何故笑了起来,笑到最后,声音却有几分苦涩:“我一直都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冯峥,我们确实是有些默契。” 他一直想让自己相信这些安慰,但他心底很清楚,这七年对他来说,不仅仅只是一段感情,他得到的结果,也不仅仅只是一次失恋。他已经被彻底的、从里到外地掏空了,如果心死了人还能活着,大概就是他现在的状态。 他努力去寻找一点快活、一些工作、一种存在价值,好让他有理由去生活,可他知道,他其实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对什么都不太在乎,甚至于,他对未来没有任何期待。 他只是活着,尽量避免痛苦地去活着。 有时候深入地去想,他为什么会那么爱宋居寒,爱到那备受煎熬的七年都不愿意放手,也许是因为,宋居寒是他黯淡的、灰扑扑的生命中那道最耀眼、闪亮的光,宋居寒拥有所有他羡慕的特质,拥有跟他截然不同的、精彩纷呈的人生,拥有理想、拥有才能、拥有无限的未来。 当他麻木地上学、读书、工作,按部就班地过着不好不赖的人生时,宋居寒让他见识了人生可以是怎样的非凡,也让他那颗一向冷漠的心,有了强烈的、澎湃的欲望。没错,他是第一次那么喜爱、那么想要一样东西,那么想要与之亲近、那么迫切地期待他们共同的未来。 说宋居寒点亮了他的人生,也丝毫不为过,因为喜欢、渴望、期待,这些东西实在太美好了,美好到他觉得有了这些,他才算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活着价值的人,所以他才一直放不了手。 可是,宋居寒太明亮、也太灼热,他抓着的,是一根烧红了的烙铁,痛到极致,也就必须放手了。 只是那瞬间,他也就等于放弃了整个世界的色彩。 这不仅仅是一段感情,这也不仅仅是一次失恋。 幸好,没有了色彩,他也能活,无非就是无趣一些,至少不用再体会那些痛苦。 冯峥看着他眼中的失落,心里难受不已:“不管怎么样,你不能给自己判死刑,宋居寒那样的人,也不值得你浪费人生。我已经做了太多让自己后悔的事,这一次,我不会再退缩了。何故,让我重新追你。” 何故叹息着摇了摇头:“冯峥,我不想让你失望,我……” “何故。”冯峥坚定地说,“这是我的决定,我自己选的,即便你让我失望,也不是你的错。” “我可能会离开京城。” 冯峥愣了一下:“你想去哪里?” “还没定,但我想换一个环境生活,重新找一份工作。” “你是担心宋居寒纠缠你吗?” 何故皱眉道:“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宋居寒去了法国。”冯峥平静地说,“我还知道他一定是去找你。” 何故扭过脸去,不太高兴地说:“他为什么不能去工作呢。”任谁也不想被调查,有宋居寒一个就够让人厌烦的了。 “因为他舍不得你。” 何故扭头看着他。 “我猜对了是吗?”冯峥冷冷一笑,“我真高兴看到宋居寒也有今天。” “你想太多了,他只是……” “何故。”冯峥再次打断他的话,“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魅力。但你不能再相信宋居寒,他永远不可能对你专一,他只会给你带来数不尽的痛苦。” “我知道。”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宋居寒。 冯峥忍不住又笑了一下,目光有些阴狠,“宋居寒,我期待他自食恶果。” 何故摇摇头:“他坚持不了多久的。” “如果你担心宋居寒纠缠你,才想离开,那就把这件事交给我去处理吧,我去找宋河和vanessa。” “宋居寒不听任何人的话,没用的。而且……”何故笃定地说,“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决。” “何故,你别这么固执,我可以……” “冯峥。”何故严肃地看着他,“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决。” 冯峥轻叹一声,苦笑道:“宋居寒没有好好珍惜你这样一个人,他会后悔一辈子。” 第53章 最新更新 何故睡梦正酣,就听着家里的门铃在响,他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看床头柜上的钟,才早上六点。 回国几天,他时差还没有调回来,作息有些混乱,这个时候还困得不行。 他打了个哈欠,下了床,从猫眼往外一看,是宋居寒。他心里一阵烦闷,打开房门,隔着防盗门看着宋居寒:“你这么早来干什么?” “给你送早餐。”宋居寒晃了晃手里的袋子,笑容灿烂又漂亮。 “你放门口吧,我睡醒了再吃。” 宋居寒瞪着他:“我大早上起来,赶通告之前给你买早餐送过来,你都不请我进去喝口水?” “不,要不你带走吧。”何故说着就要关门。 “何故!”宋居寒捶了一下防盗门,“你有没有良心啊!给我开门。” “你不是来送早餐的吗,你要进来干吗?” “我想……”宋居寒气哼哼地说,“我想抱抱你。” 何故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刚回身走了两步,他就听到了钥匙开锁的声音,他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才把那股想怒吼的冲动压制下去。 宋居寒推开门走了进来:“本来不想让你知道我有钥匙的。” 何故眯起眼睛:“你什么时候拿走的?”他依稀记得有一副备用钥匙放在鞋柜上,但回头就找不到了,还以为是自己记错了。” “你走之前。”宋居寒把早餐放在了茶几上,“我也没吃呢,小松在楼下等我,我只有十五分钟,我们一起吃个早饭吧。” “把钥匙给我。” “不给。”宋居寒顺手把钥匙揣进了兜里,“除非你陪我吃早饭。” 何故平复了一下情绪:“我去刷牙。” “快一点啊,我只有十五分钟。” 何故刷完牙出来,宋居寒已经把两份早餐摆好了放在桌子上,正殷殷看着他,就像在等待喂食的猫。 何故走了过去。 “看,米粉,我知道你喜欢吃汤面、汤粉之类的早餐。”宋居寒笑看着他,“这个我没记错吧。” 何故点点头,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那米粉还热乎着,骨汤香浓,瘦肉带着蒜香味儿,非常好吃。 宋居寒凝神看了他的发旋一会儿,眼底闪过些许落寞,才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我今天去录一个慈善活动,要进山一个星期,给贫困山区的学校募捐,虽然是好事,但是就一个星期都看不到你了,你可不要乱跑啊。” 何故没说话。 “我家楼下那家卖蟹黄小馄饨的,最近又出了鱼皮馄饨和乌鸡馄饨,我还没吃,我等着和你一起试试。” 何故自顾自地低头吃着粉。 “这次去的地方,特产山核桃,你喜欢吃山核桃吗?”宋居寒等了半天,却没有回应,他吁出一口气,扔下筷子,重重地靠在了椅背上,皱眉看着何故。 何故依旧毫无反应,吃完之后,抽出纸巾擦了擦嘴,然后终于抬头看向宋居寒,并伸出手:“把钥匙给我。” 宋居寒烦躁地踢了一下桌子腿:“不给,你报警啊。” 何故心想,换锁就是了,他起身就要回卧室。 宋居寒猛地站了起来:“我为了赶来见你一面,一晚上才睡了两个小时,你就连正眼都不看我一眼吗!” 何故平淡地说:“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宋居寒气得收紧了拳头。 “记得两年前,你去我那儿过夜,大晚上的,说一定要吃芝士蛋糕,那次你还记得吗?” 宋居寒怔了怔,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变得有些闪躲。 “我在腊月天去外面跑了三个小时,找到一家24小时营业的蛋糕店,结果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走得太急,忘了带钥匙,按了门铃,你睡着了不开门,我在车里缩到天亮,你睡醒了,又嫌蛋糕甜腻,不吃了。”何故的表情没有一丝波澜,“其实你睡觉没那么死吧,你只是懒得起来,对吗?” 宋居寒低下了头,无言以对。 “诸如这样的事,多了去了,我举个例子,没有让你愧疚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像你这样的人,做不来讨好别人的事,也受不得委屈,就别勉强了,你不痛快,我也不痛快。” 宋居寒小声说:“我以前,对你真的不好,是吗。” “不好。”何故坦坦荡荡地说,“但也没什么,你没有义务对我好。” 宋居寒的心脏被揪了起来,密密实实地疼,他宁愿何故把所有的不满都宣泄出来,也好过这样云淡风轻地描绘他的不是东西,让他倍感难受,他焦虑地说:“我不会照顾人,但我会学,你不能一点时间都不给我。” “我不感兴趣。”何故道,“钥匙随便你处理,我会换锁的。” 宋居寒掏出钥匙,轻轻放在了餐桌上,委屈地看着何故。 何故过去拿起了钥匙。 宋居寒趁机一把熊抱住了他,轻声道:“别挣扎,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何故的目光越过他,失神地看着雪白的墙面。 “何故,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宋居寒小声说,“从你离开到现在,快四个月了,我没碰过任何人,我现在觉得他们都倒胃口,我只想要你。但我……不会勉强你的。” 何故轻声嘲讽:“难为你了。” 宋居寒假装没听见,重重在何故脖子上亲了一口:“等我回来。”他头也不回地走了,生怕自己哪怕是回头看一眼,就舍不得离开。 他并非是不能忍受不过几天的分离,只是一看不到何故,他就感到恐慌,何故当时一声不响的不告而别,已经在他心口捅了好几刀,那段时间他寝食难安、每天都被一种暴躁、悲愤到极点的情绪围绕,他不能承受更多了。 第63节 宋居寒走后,何故缓缓坐在了沙发上,良久,才长叹出一口气。 冯峥真如自己所说,开始“追”起了何故。 何故尽量不回他的电话和信息,但是架不住他出现在自己家楼下,无奈之下答应了和他去吃饭。 何故觉得很尴尬,这种尴尬远大于他和冯峥之间那微妙的往事,成为他不想与其接触的最大原因,因为,他觉得自己这样一个年近三十、沉闷无趣的理工男,是不适合被追求的。 “被追求”应该是女孩子享受的事,或者至少是庄捷予那样浮华又灿烂的小男孩儿享受的事,放在他身上,真是够别扭。 但冯峥显然不这么觉得,他出身优越,举手投足都优雅得体,做什么都让人觉得理所当然,他并没有刻意地耍什么花样,只是对何故付出了让人无法忽视的专注和好感。 俩人去吃了个午饭,聊起了一些工作上的事,还算投机,他们曾经是很好的朋友,要找到共同语言并不难。 吃完饭,冯峥说要带何故去一个特别的地方。 何故有些好奇,直到车拐进了一条熟悉的路,他才想起来,那是他和冯峥一起去过的水族馆。 何故从车窗里看着不远处的建筑:“没想到这里还开着。” “嗯,但是已经有些运营不下去了,如果现在不来看看,也许明年就没了。” 何故有些感慨。想当年,这个水族馆是市里最新鲜有名的去处之一,那时候情侣约会若不来这里,简直就是不可思议,但现在已经有更多新奇有趣的东西抢走了观众的视线,它也就没落了。 俩人走进水族馆,一个中年男人正在等着他们,何故认出了他,那正是当年给他们讲解的教授。 “陈教授。”何故赶紧伸出了手,“好久不见了。”他对知识分子一向非常尊重。 “啊,小何,真没想到你们还会来。”陈教授笑道,“你们来的也是时候,这水族馆连续亏损两年,以后就要转向科研了,就限制对外开放了。” “我们很喜欢这里,怎么也要再来看看。”冯峥笑道,“我们第一次来这里,是您给讲解的,这最后一次,也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都退休了没事儿干,出来转转也挺好的。” 何故看了冯峥一眼,发现冯峥也正含笑看着他,顿时心里有些触动。 他知道冯峥在干什么,而且冯峥达到目的了,他确实回想起了他们曾经的年少时光,也回想起了他曾经有多么珍惜这个朋友。 陈教授劲头很足,带着他们在水族馆里参观、讲解。今天几乎没什么人,仿佛整个水族馆都是他们的。置身在那森蓝的世界里,让人的心也变得静谧。 何故禁不住和冯峥聊了很多。一直堵在心头的那股隔阂,也消散了不少。 平心而论,冯峥尽管当年隐瞒过他,但在其他事上,对他一直挺好,身为男人,是该有些胸怀,他也是时候把对冯峥的埋怨放下了。 参观完水族馆,俩人又在同样的饭店、同样的水族包厢里吃了顿饭。 何故想起那天正是他去参加宋居寒的见面会,却被冯峥临时叫了来,在吃饭的时候,他还一直想着宋居寒。 七年过去了,地方还在,人却是面目全非。 冯峥回忆了很多当年的事,唯独剔出了宋居寒这个人,何故自然也不会提起,于是俩人之间的气氛很不错。 吃完饭,冯峥把何故送回了家,何故看着他,直白地说:“冯峥,我今天回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说实话,我挺开心的,过去我已经放下了,但是放下归放下,我还是只能接受你作为我的朋友。” 冯峥笑了:“我就喜欢你这么直接,但我还有很多耐心,慢慢来。” 何故无奈地看着他。 冯峥伸出手,何故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冯峥眼里闪过一丝失落,最终把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回去休息吧,改天见。” 何故也有些尴尬,只得点了点头。 看着冯峥的车离去,何故感到很是疲倦,突然生出一种躲进大山里,谁也不见的冲动。 人与人之间的接触如此地麻烦,万一牵扯到感情,还可能尝尽人间百味、遭遇毁灭性的的打击。 猴子花了几千万年进化成人,图什么呢,他宁愿自己是一只猴子。 冯峥果然如他所说,有很多耐心,每天都电话信息不断、隔三差五来找何故,用一种稍微紧迫却又不让人厌烦的频率,“追求着”何故。 何故推掉了好几次,但碍于情面,总有躲不过的,他只能当有一个人陪他吃吃饭、聊聊天,反正只要他不回应,冯峥早晚会知难而退。 这天,俩人一起看完电影,冯峥送何故回家。 他们看的是一部科幻片,路上聊起了火箭推进器,争论了一个话题,一时聊得兴起,何故竟然有些不舍得上楼,俩人就在车里继续说。 就在这时,前车灯突然暗了一下,一个人影出现在俩人面前。 何故怔了怔,尽管车灯产生的背光把那个人的脸隐藏在了光影之中,但他还是从那熟悉的高大的身材,判断出了来人是宋居寒。 冯峥显然也认出来了,他眼神暗了暗,关掉了车灯,抱胸看着宋居寒。 宋居寒满脸阴沉,狠狠瞪了何故一眼,然后对冯峥说:“滚下来。” 何故看出宋居寒又要发疯,刚要阻止,冯峥已经打开车门下了车,何故也只好跟着下了车。 宋居寒冷声道:“你他妈能不能要点脸,你还嫌在我们之间掺和得不够?” 冯峥讽刺道:“你和何故已经分开了,还谈何‘之间’?我们本来就是朋友,现在是你在掺和,还是我在掺和。” 宋居寒一个箭步跨上来,一把拎起了冯峥的领子,恶狠狠地说:“离我的人远一点。” 冯峥笑了笑:“何故不是你的人,以前不是,现在更不是,你才应该离他远一点,纠缠别人太掉价了。” “我们的事轮不到你管,你算个什么东西,何故从来就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何故以为宋居寒会是那个先动手的人,没想到却是冯峥率先挥出了拳头。 宋居寒偏头躲过,冯峥又一脚踹在了他腿上,他回身反击,俩人顿时打成了一团。 何故感到无比地厌烦。他关上车门,冷冷地说:“你们慢慢打,晚安。” 俩人都傻住了。 第54章 最新更新 “何故!”宋居寒猛地把冯峥甩到了地上,冲上去抓住了何故的胳膊,厉声道:“你为什么还见他!” 何故回过头,一字一字咬牙说道:“因、为、我、乐、意。” 宋居寒僵了僵,突然露出嘲讽的笑容:“我懂了,你是故意的对吧?跟那个司机也是,跟冯峥也是,故意气我是吗,报复我是吗!” 冯峥从地上站了起来,恶狠狠地说:“你少他妈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说着就要扑过来。 宋居寒一把把何故推进了楼道,自己也跟着进去了,然后用脚踢上了单元楼的防盗门。那老式的铁门发出咣啷的声响,回荡在空荡荡的楼道里,格外地刺耳。 冯峥被锁在了外面。 宋居寒踹了一脚防盗门,朝冯峥用力比了个中指:“傻逼小白脸,老子今天没空对付你,不然一定让你横着回去。” “宋居寒,你他妈的开门,没打完就想跑?孬种!”冯峥气得用力砸门。 何故冷冷地瞪着宋居寒:“滚,不然我报警。” “随你便。”宋居寒恶声恶气地说。 何故想挣开他的手,但那手却跟铁爪子一样,怎么都甩不开,他眯了眯眼睛:“宋居寒,算我求你了,你能别再来骚扰我吗。” 宋居寒怒目瞪着何故,胸膛剧烈起伏着,禁不住收紧了五指。 何故疼得皱起了眉,却没有吭声。 宋居寒小声说:“你讨厌我了吗?” 何故刚要说什么,冯峥再次用力踹了一脚门,还把所有楼层的对讲都粗暴地按了一遍,怒吼着:“宋居寒,你他妈给我开门!开门!” “去死吧你。”宋居寒抓着何故往楼上走去。 “宋居寒!”冯峥气得直跳脚。 何故被宋居寒强行掏出钥匙,打开了家门,塞进了屋里。 何故揉着被宋居寒捏得通红的手腕,满脸冷漠地看着他。 宋居寒扒了扒头发,在屋里暴躁地来回走了三圈,才指着何故说:“你一定是被他们蛊惑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都是他们,都是他们在离间我们!” “跟他们没有关系!”何故怒道,“你怎么还是不明白,我不是在气你,不是在报复你,我只想和你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再也没有任何瓜葛!” 何故的每一个字都像敲在宋居寒心上的重锤,把他砸懵了。他到现在都不相信,何故是真的想和他分手,他觉得何故是生气了、失望了,所以要闹情绪,要整治他,要挽回面子,只要他忍着、让着、哄着,何故最终还是会回到自己身边。 要他如何相信,那个在七年间把他捧上天的何故,现在要把他毫不留情地摔在地上?怎么可能有人这么决绝,何故怎么舍得? 他不信,他不信,他不信! 何故喜欢他,这是何故亲口说的,喜欢到他即使再不好也没有离开,喜欢到愿意为了他冒犯罪的风险,这样的喜欢,怎么可能说没就没,怎么可能说不要就不要?! 宋居寒甩了甩脑袋,固执地说:“不可能,何故,你不是说会一直喜欢我吗?我知道你生我气,我对你不好,我总是让你失望,对不起,我一直……一直伤你心。可我在改呀,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你见我对谁这么低声下气过?连我爸妈都没有,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有多在乎你吗,难道我这段时间做的一切,对你来说半点意义都没有吗?” 何故摇摇头:“你只是在不停的逼我,你打了我的朋友,你把我劫持到一个孤岛上关了两个星期,你拿走了我所有的证件。你这段时间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自己高兴,难道还指望我夸你?” “我那是没办法,谁让你不声不响的走了,谁让你跟那个破司机……”宋居寒握紧了拳头,“你还和冯峥有说有笑的,你知不知道你有多久没对我笑过了?你凭什么对他笑!凭什么!” “宋居寒,你是不是一辈子也学不会尊重别人?” “我……我会尊重你,只要你别再突然跑了,你知道找不到你的那段时间,我有多难受吗?”宋居寒凝视着何故,语气已是哀求,“何故,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所有你不喜欢的,我都会改,我在努力变好,你别放弃我。我、我喜欢你,我这段时间跟疯了一样,除了喜欢你,我找不出别的理由能把我变成这样。” 何故闭上了眼睛,疲倦地说:“我该对你说的话,已经全都说完了,如果你真的尊重我,现在请你走吧。” “何故。”宋居寒的表情好像要哭出来了,“你他妈的怎么就这么狠!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何故的声线没有一丝起伏:“我想让你离开。”宋居寒那难过的表情、委屈的声音,是一把扼住他咽喉的手,让他呼吸困难。 他知道自己心疼了。 宋居寒是他心尖上的一块肉,难割难舍,他当然会心疼。但心疼不能改变他的决定,就好像承受再多的痛苦和耻辱,他也活生生地在宋居寒身边扛了七年。不因疼痛而退缩、不因欢喜而放纵,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当然,宋居寒给他的太疼了,他也最终撑不住了。 宋居寒的呼吸伴着颤抖,他直勾勾地盯着何故,眼中的悲愤酝酿出几分黑暗的疯狂,他想起他在车外,看到何故和冯峥坐在车里谈天论地,那一刻想要把冯峥撕了的心情。 他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无力,好像他就算把心掏出来,何故也不屑一顾。 难道,何故是真的不会回头了吗?何故是真的不要他了吗?他接受不了,他一丁点都接受不了。 何故被宋居寒狠戾的眼神吓到了,他防备地后退了一步,不知道宋居寒犯起浑又要做什么。 “明天,我让小松把你的证件送来。”宋居寒沉声道,“我不会再随便闯进你家,不会再……干涉你交朋友,但是你记住,所有,所有对你有企图的人,我都不会让他好过。” 何故别过了脸去。 宋居寒抹了把脸,声音透着浓浓地倦意:“你休息吧。”说完转身就走,在关门的瞬间,他顿了一下,小声说:“何故,你真的喜欢过我吗?” 何故身体轻颤。 第64节 宋居寒走后,何故僵硬地站了好几分钟,才扶着墙,低声笑了起来,笑得整个身体都直抖。 “你真的喜欢过我吗?” 一刀见红。 何故不知道那天宋居寒和冯峥是怎么解决的,反正他过了个清净的夜晚,没有人来烦他。 直到第二天,冯峥才打了电话来,只是很多问题难以启齿,最后只好问他好不好。 何故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 他其实对冯峥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充其量只是怀旧吧,但经过昨晚的闹腾,他又觉得俩人恢复联系是个麻烦。 他知道自己一开始为什么会和冯峥出去——他太寂寞了。 顾青裴自顾不暇,庄捷予出国拍戏,他的亲人又远在别的城市。没有了工作上的交流,他发现自己是完完全全的一个人,平时甚至连个说话的对象都没有,每一天都沉闷到让人窒息。 以前上班的时候,他还没发现,原来自己也害怕孤独,原来孤独是如此可怕的怪物。 他甚至想要不要养一只宠物,可他现在太不安定,不敢贸然背负一个生命。 失去了渴望、失去了工作、失去了社交,他好像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沉寂了这么长的时间,他该做点什么了,否则再待下去,人就废了。而他思索再三,还是不愿意去一个陌生的国家,下次约顾青裴吃个饭,当面婉谢吧。 他打算过几天去申城,找他妈面谈,他是时候为未来做一个决定了。 好几天的时间里,宋居寒都没有来找何故,何故把他的电话拉黑了,他就用小松的电话发信息,何故不好意思把小松也拉黑,只好屏蔽。 冯峥也来找过何故一次,何故说自己最近想在家静静,再次拒绝了他的邀约。 当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久了,就强烈地想听到一些动静,哪怕只是人喘气的声音。于是何故给顾青裴打电话聊天,给陈珊打电话问近况,最后甚至打越洋电话给庄捷予,关心他的戏拍得怎么样了。 庄捷予感动坏了,说自己一回去就去找他。 这样过了几天,何故觉得总是打扰别人不是办法,于是决定去申城,可他还没来得及给他妈打电话,他妈却率先打过来了,说今天就要带素素来京城,听她的语气很着急。 何故很是担心:“妈,是出什么事了吗?” 孙晴长叹一口气:“我生病的事被素素知道了,她不知道怎么怀疑了,偷看了我的病例。” “这……素素还好吗?” “哭了一天了,我怕老李看出来,正好她期末考也考完了,我就想带她来找你。” 何故怔了怔:“等等,你生病的事,你没告诉李叔?” “……没有。” 何故皱起眉:“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他?” “很复杂,我见面再和你说吧。” 挂了电话,何故感到阵阵头疼。他妈是个非常精明的女人,除了婚姻经营不好,在其他任何事情上都表现出很高的双商,这样隐瞒所有人病情,多半还是为了财产。 其实他很想劝他妈,别把钱看得那么重,对素素的未来最有好处的,一定不会是钱,她也会轻松很多,可他知道没有用,他的固执就遗传自她。 他起身把主卧室收拾了出来,自己搬去了客房,然后去超市买了些日用品和食物,回家放下东西,正好开车去机场接人。 素素一见到他,就扑进他怀里小声啜泣,她眼睛一直红着,显然是已经哭了好几茬了。 何故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你是大姑娘了,坚强一点,别哭了。” 素素摇了摇头,一直抱着他的腰。 孙晴愁眉不展,看着何故,只是叹气。 “走吧,回家吧。”何故顿了顿,“我现在住以前的老房子。” 孙晴脸色微变,但最后还是平静地说,“十多年没回去了,也好。” 何故载上俩人,往家开去。 素素从小娇生惯养,一进屋就皱眉头,小声说:“好小哦。” “是有点小,但这里很干净、很安全,具备一个房子最基本的功能,最重要的是,这里是妈妈养育哥哥的地方,所以不要单纯以大小来评价它。”何故拉着她的手,“你带你去看你和妈妈的房间好吗。” “好。”小孩子倒也好哄。 何故把素素领进了他临时收拾出来的卧室,他买了很多他觉得小女孩儿可能会喜欢的东西,素素果然也喜欢,进屋就抱着一只熊摆弄了起来。 何故轻轻关上门,回到客厅,见孙晴还在环顾四周,眼圈已然泛红:“你重新装修了。” “嗯,以前很多东西老化了,没法住了。” 孙晴点点头,轻声说:“这房子是我和你爸爸结婚的时候,他单位分的,那时候他职称高,分的跟老教师的一样大,很多人羡慕我们呢。” 何故的眼神黯淡下来。 “儿子,我活到这个年纪,什么都经历过了,有时候觉得人生真是玄妙。”孙晴拿起电视柜上的那张老旧的全家福,颤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上面的每一个人,“我年轻的时候听父母的安排,嫁给你爸爸,结婚之后嫌他迂腐软弱,总是活在怨愤里。改革开放之后,我一下子看到了更精彩的世界,就更坐不住凳子了。后来你爸爸去世了,我又难过,又觉得得到了解脱,一门心思地去追求想要的生活、想要的爱情。我以为我得到我想要的了,最后却发现,同甘共苦那么多年的情谊,都打不过一个‘利’字,曾经那么崇拜、喜欢的人,变得面目可憎,于是又开始怀念你爸爸的良善温和……” 何故沉默地听着,心中不胜感慨。 孙晴吸了吸鼻子:“人就是这样,总是在追求臆想中的东西,追不到就撕心裂肺,追到了,却还是不满足,到头来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才是你想要的。人要是能把自己想要什么这一点活明白,这辈子就算没白活,我不仅没活明白,还没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你这么好的儿子,我却抛弃了你。我得病,一定是惩罚。” 何故严肃道:“妈,我们说好了的,别再说这种话了。” 孙晴抹掉了眼角的泪:“你放心,我现在特别平静,我虚长的这几十岁,对我最大的改变,就是不再那么自私了,我心里已经不再想自己,只想着你和素素,想我能给你们留下什么。我之所以不告诉李家,就是因为一旦他们知道我生病了,就会在我住院期间蚕食我的股份,我和他们的关系比你想象得还要糟糕,如果不是有素素,肯定早就撕破脸了。既然现在素素已经知道了,我打算以陪素素游学为由,来京城做化疗,我已经联系好医生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够做很多事了。” 何故握住了她瘦弱的肩膀:“妈,我会陪你的。” 晚上,素素非要和何故一起睡。何故感到有些尴尬,但还是答应了。 那晚上,兄妹俩聊了很多,何故惊讶地发现,素素比他想象中成熟、懂事,很多孙晴以为她不知道的事,其实她都知道,比如她父母的关系。小孩子真的很敏感,哪怕他们看不透事情的内在,但也能察觉到。 何故给素素讲孙晴的病,告诉她只要控制得当,妈妈还能活好几十年,素素的情绪终于好了一些。 第二天,何故带孙晴去了医院,素素想跟着,但还是被大人留在了家里。 孙晴找了国内最好的乳腺癌方面的专家,三人一起讨论病情和治疗方案。何故端正的长相、低沉的嗓音和严谨的性格,给他整个人赋予一种令人安心的气质,是那种纯男性的、靠山一般稳重的气质,很多人只有在自己父亲身上能得到这样的安全感,有他在,孙晴感到安慰很多。 离开医院,何故接上素素,三人去吃了顿饭,他们都暂时忘了孙晴的病情,席间说说笑笑,气氛很好。 晚上在家,何故看着穿着睡衣在擦茶几的孙晴,和抱着漫画书在沙发上打滚的素素,心里突然暖成一片春水。 有人陪伴的感觉,真的很好。 他配素素看了一会儿漫画,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拿过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估计又是宋居寒的,于是直接挂了。 过了一会儿,电话又打了过来,他再次挂断,正打算拉黑的时候,一条短信蹦了出来:故哥,我是贺一。 何故的手一抖,赶紧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了,周贺一温和的嗓音响起:“故哥,干嘛挂我电话啊。” 何故怔了怔:“你、你在国内?” “是呀。”周贺一不好意思地笑了几声,“我来找你。” 第55章 最新更新 何故一时有些懵:“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机场。我看错时间了,还以为是早上九点到呢,没想到是晚上,哈哈。”周贺一干笑道,“那个,明天你有空吗?” 何故道:“我现在去接你,时间太晚了,你让司机把你送到xx路的喜来登,我在那里等你。” “不用了故哥,我打算随便找个酒店。” “贺一,听我的安排吧。” “哦……好,谢谢。” 挂了电话,何故叹了口气,心情很是复杂。他以为那封邮件发过去没有回应,是周贺一生气了,再也不会理他了,毕竟周贺一有足够的理由生气。 没想到他会突然来京城。 孙晴道:“怎么了?有朋友来?” “嗯,我一会儿去找他聊聊。” “这么晚了,明天吧。” “他应该……急着见我。”若不是想见他,完全可以明天再打电话。 “哥哥带我去啊。”素素从沙发上蹦起来。 何故按了按她的脑袋:“哪儿都有你。” 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何故出门了。那家酒店离他家很近,步行就几分钟,他到了酒店开好房,坐在大堂等着。 过了一会儿,一个小麦色皮肤的年轻人拖着简易的行李箱走了进来,站在大门处左顾右盼。 何故一眼就看到了他,“贺一。”他大步走了过去。 “故哥!”周贺一的表情从茫然到惊喜,只花了不到一秒,那种眼睛发亮、笑容绽放的变化,让人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喜悦。 何故心里也有些触动。 周贺一跑了过来,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哈哈,故哥,好想你啊。” 何故也忍不住笑了,“怎么来之前不说一声,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我看今天的机票便宜,也没多想。”周贺一笑得有些腼腆,“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只是这几天我妈和我妹妹也来了,我可能没多少时间陪你。” “没事儿,我在这儿也有朋友呢,明天我就去朋友家住。” 何故温声道:“要是麻烦的话你就在这儿住着吧,不用担心钱。” “不用了,我朋友也是一个人住。” “行,先回房间放行李。” 周贺一办理了入住,何故把他送到了房间。 门一关,周贺一就扑了上来,他搂住何故的脖子,热情地吻住了那柔软的唇,何故被那冲劲儿往后推了两步,背部抵住了门。 何故有些犹豫,但最终不忍心推开,轻抚着他的腰,回应了这个吻。 第65节 俩人气喘吁吁地分开,周贺一暧昧地笑着:“今晚留下吧。” “不了,我就是来见你一面,我妈她们还在家等我呢。” 周贺一失望地说:“好吧。” “你怎么突然想来中国?工作呢?” “辞了。”周贺一伸了个懒腰,重重地仰倒在床上,“啊,坐了11个小时的飞机,腰酸背疼啊。” “辞了?” “嗯。”周贺一笑道,“我申请了美国一所大学的体育系,他们学校的冲浪在全美高校竞赛中一直都是前三名,还出过好几个国手,训练经费充足。凭我的那些执照和拿的奖,我能拿到全额奖学金。” “太好了,恭喜你,这样对你确实更稳妥。” “是啊,其实我一直想走职业的,但我也知道自己天分有限,我爸爸跟我进行了一次深入的交谈,让我思考未来。”周贺一腾地坐了起来,笑容明朗大方,“所以,现在正好是暑假,我想见你,我就来了。” 何故沉默了一下:“你应该收到我的邮件了吧?” “嗯。”周贺一抿了抿唇,表情有几分落寞。 “那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明白,我一开始就明白啊。”周贺一耸耸肩,“故哥,我是成年人,我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你不用有负担。” “我指的不是这个,我是说,宋居寒他……” “哦,他啊。”周贺一哼了一声,“我才不怕他呢,无非就是找流氓吓唬吓唬人罢了,他要是真的敢对我或者家人怎么样,那大家也都是知道是谁干的了。故哥,你别太小看我了,我怎么会被这种伎俩吓到,我这段时间没联系你,是因为……”周贺一低下头,磨蹭了半天,才小声说,“我也想试着忘记你。” 何故心里难受起来,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后来发现,暂时忘不掉。”周贺一嘿嘿笑道,“既然忘不掉,何必勉强自己,所以我决定来找你玩儿。” “你放心吧,我不会让宋居寒为难你的。” 周贺一皱了皱眉:“他还……纠缠你吗?” 何故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他简直有病。”周贺一忿忿道,“你别怕,上次我是没有防备,下次见了他,我一定把之前的一拳一脚要回来。” “贺一,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你既然这次是来玩儿的,那就好好的玩儿,我抽空会陪你的。” 周贺一笑着点点头:“好。”他舔了舔嘴唇,“真的不留下吗?” “不了,明天我带你出去转转。” “哦。”周贺一再次躺倒在了床上。 何故回家之后,孙晴和素素都还在等他,他敷衍了两句,就让她们去睡觉了。 周贺一的突然出现,着实让他头疼,宋居寒已经如此难缠了,若知道周贺一来了,这难缠还要加个“更”字。 但他也不能把人赶走,只能尽量别让宋居寒知道,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二天,何故要带素素去逛逛景点,孙晴约了人谈事儿,就不去了,何故正好去酒店捎上了周贺一。 “素素,这是哥哥的朋友,你叫他贺一哥哥。” 周贺一朝素素笑:“嗨,素素,你好。” 素素突然有些腼腆地说:“贺一哥哥好。” “你几岁了?” “10岁,小学五年级。” 周贺一故意撅着嘴,“我21岁,我上一年级,我比你小。” 素素笑了:“骗人,你怎么可能上一年级。” “因为我上大学一年级。”周贺一哈哈笑了起来。 素素也跟着直乐。 何故从后视镜里看着俩人,不禁莞尔。 在大热天逛人山人海的景点真是一件很遭罪的事情,三人汗流浃背,躲在故宫的树荫下乘凉,素素连吃了两根冰淇淋,想要第三根的时候被何故喝止了。 周贺一拿着扇子给素素和何故扇风,何故推了两次说不用,他也笑着继续扇,温柔又好脾气的样子。 素素显然很喜欢这个阳光帅气的大哥哥,都不怎么搭理何故了,一直粘着周贺一。 “哥哥,我们来拍照啊。”素素拉着何故的手,“手机给我。” 何故掏出手机给她,她摆好姿势,把俩人拉进镜头里,拍了张三人的自拍。何故感觉这样有点傻,但素素和周贺一都笑得很灿烂。 拍完素素捣鼓了一会儿,叫道:“哥哥,你手机里怎么一个修图软件都没有!” 何故莫名其妙:“什么修图软件?” “天哪,你还能更土一点吗,你是28还是82啊。” 周贺一哈哈大笑:“传给我,我这儿有。” 俩人低头研究照片去了。 何故闭着眼睛坐在石凳上,感觉微风轻抚,一丝凉爽沁入肌理,排遣了不少燥热,让人心旷神怡。 刚眯了一会儿,就感觉到有人推他,他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那张三人的合照,被加上了各种小胡子、腮红、猫耳朵之类的卡通装饰,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好玩儿吧。”周贺一伸出手,和素素击了一下掌。 何故看着俩人开心的样子,浅笑不止。 他忍不住想,如果和周贺一这样的人在一起,人生会不会一直如此呢?平凡、祥和、快乐、温暖。 假如人生可以重来,他会选择一直远远地、默默地喜欢着宋居寒。宋居寒是光,动物都趋光,可炙热的光,靠得太近,难免被灼伤。 参观完,何故带着俩人去吃饭,素素和周贺一都是看着瘦,胃口极大,俩人已经混熟了,席间笑闹不止。 一天从早玩儿到晚,都有些累了,何故把周贺一送去了朋友家,然后带素素回家。 素素在副驾驶睡了一会儿,突然睁开眼睛,神神秘秘地说:“哥哥,贺一哥哥是不是你的男朋友?” 何故淡定地说:“不是。” “骗人吧,之前你也说不认识宋居寒的。” 何故斜睨了她一眼:“大人的事你这么操心干什么。” “我又不是谁都操心,我只是关心你嘛,贺一哥哥挺好的,又帅,又温柔,又搞笑,比宋居寒好。”素素顿了顿,小声说,“但还是宋居寒比较帅。” 何故抽出手来拍了拍她的脑袋:“不要再提这个了。” 素素撇了撇嘴,不情愿地说:“好吧。” 到了家,素素撒娇说自己累,何故就抱着她往楼上走去,楼梯间的声控灯刚好灭了,楼道漆黑,俩人一拐上楼,就见门口蹲着个人,用兜帽遮住了头,整个人黑漆漆的一团。 “呀!”素素吓得尖叫了一声,声控灯顿时刷刷地亮了好几层。 门口蹲着的人也猛地抬起头,仿佛刚睡醒一般,那脸上一闪而过的茫然竟也好看得惊心动魄。 何故吁了口气:“你在干什么?” 宋居寒站了起来,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等你啊,慢死了。” 素素瞪大眼睛指着宋居寒:“你你你……” 宋居寒打量着素素,疑惑地说:“她是?” “这是我……” 何故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地说,“女儿。” 素素怔了怔,然后一把搂住何故的脖子,跟着点了点头。 宋居寒顿时眼如铜铃,整个人都要爆炸了:“你……何故,你他妈……你说清楚!” 何故白了他一眼:“你有没有脑子。” 宋居寒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妹妹?” 何故道:“让开,别挡着门。” “靠,这种玩笑你也开,我刚才真以为……” “宋居寒,你是宋居寒吗!”素素的小手激动地揪住了他的衣服。 宋居寒露出迷人的笑容:“我是啊,你认识我啊?” “当然认识了!我们同学都认识你!”素素兴奋得就差扑到宋居寒身上了。 何故道:“我不会让你进来的,你回去吧。” “哥哥我签个名好吗,我……” “素素!”何故低声呵斥道。 素素委屈地扁着嘴。 宋居寒撇了撇嘴:“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上次说要给你带山核桃,很补的。” “我不要,你拿回去吧。” “你不要我就扔在这里。” 何故不想浪费食物,只好提了起来,打开门要进去。 宋居寒握持住门页,小声说:“何故,我等了你一天,你去哪儿了?” 何故没有回答,只是拽回了门,用力关上了。 宋居寒呆呆地看着紧闭的门扉,鼻头有些发酸,他伸出手指,碰了碰那被何故触摸过的门把手,那上面还有些许余温。 关上门,何故把素素放在了地上,打开了灯,屋里黑漆漆的,孙晴还没回来。 “哥哥。”素素着急地指了指门,然后踮着脚去看猫眼,宋居寒还在外面站着,“他还在哎。” 何故没说话,把山核桃放在了茶几上,去换衣服。 素素追进了卧室:“哥哥,这样好吗?他等了你一天呢。” 何故道:“我换衣服,你先出去一下。” “哥哥,他看起来好可怜啊,你不……” “我说出去!”何故低吼道。 素素整个人缩了一下,眼圈立时红了,有些害怕地看着何故。 第66节 何故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平静,他蹲下身,握住了素素的肩膀:“对不起,哥哥不该吼你。” 素素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我是不是做错了?” “你没有错,是我的错。” “哥哥真的很讨厌他吗?你要是很讨厌他,那我就不喜欢他了。” 何故心里泛起密实地痛,他轻声道:“你喜欢谁是你的自由,不用顾虑我,你要是喜欢他,就去找他要个签名吧。” “真的吗?”素素扁着嘴,小声嗫喏。 “真的,你去吧,但不要让他进来。” 素素点点头,找出自己的写生本,跑了出去。 何故听着门外传来的声音,知道宋居寒真的还在,心里五味陈杂。 他关上了门,静静地在床头坐了一会儿,直到听到关门的声音才走出去。 素素抱着写生本满脸笑容,看到何故出来,立刻收敛了笑容,有些拘谨。 “他走了吗?” 素素点点头。 “你去洗洗澡,该睡觉了。” “好。”素素往房间走了两步,想了想,又回过头,“哥哥,你好厉害。” “嗯?什么?” “宋居寒好喜欢你。” 何故道:“没有的事,别再提了,也不许和妈妈说。” “哦,是。” 过了几天,周贺一约何故去gay吧玩儿,何故听说他们要去the gate,就没去。 周贺一爱玩儿,几乎每天都闲不住,何故发现即使自己不陪他,他每天也很开心。 何故呆在家里看书,手机响了两声,他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好想你。 何故能猜到是宋居寒的,宋居寒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号码给他发信息,他都快拉黑不过来了。 很快,第二条信息弹了过来:什么都不想干,只想见你。 何故握紧了手机,扔到了一边。 他确实没有想到,宋居寒能够放低姿态到这种程度,他一直以为自己很了解宋居寒,如今连这一点也开始怀疑了。 宋居寒……真的喜欢他吗? 他甩了甩脑袋,不愿意再去想。 何故睡得半梦半醒间,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迷糊地抓过来看了一眼,是周贺一打来的:“喂?” 电话里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喂,何先生是吗?你的朋友在酒吧喝醉了,你是他的最近联系人,我们要打烊了,你能来接他一下吗?” “哦?啊,行,等我一下。”何故打着哈欠爬了起来。 他悄悄出了门,往the gate开去。 凌晨两点的京城,大街上少有车辆,顺畅无比,他花了十五分钟就赶到了。 酒吧已经打烊了,门口只有卖烧烤的小摊贩在收摊儿,何故走了进去,有几个工作人员在打扫卫生,见他来了,就指了指对面的卡座。 何故走过去,看到几个年轻人东倒西歪的躺在沙发上,有男有女,还有外国人,各个都睡得很没有形象。 何故过去把周贺一捞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脸蛋:“贺一,贺一。” 周贺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啊……故哥?” “你还认得我啊,怎么喝成这样。” “开心……开心啊。”周贺一抱着周贺一痴痴直笑。 何故把他抱了起来,喝醉的人格外地沉,他简直有些抱不动,这样不可能把人弄到车上,他招呼一个路过的人:“兄弟,能搭把手吗?” 那人走了过来。 俩人一打照面,均愣住了。 是the gate的老板欧太宁。 欧太宁惊讶道:“你是……何故对吧?” “嗯,你好。”何故费劲地把周贺一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上,把人扶了起来,“我朋友喝醉了,能帮我把他送到车上吗。” “没问题。”欧太宁架住周贺一的另一只胳膊,帮何故把人弄了出去。 好不容易把周贺一弄上车,何故留了一身汗,他道:“欧先生,麻烦你了,谢谢。” “别客气,我的客人嘛,应该的。”欧太宁含笑着打量了何故一番。 那眼神有些放肆,可配上他那忧郁的眉眼,并不让人觉得不舒服,反而好像别有深意。 何故想起自己也曾在媒体和网络上“红”过一段时间,不禁有些尴尬,道了谢就打算上车走人了。 “何故。”欧太宁浅笑道,“圈子里风闻宋居寒最近转性了,是因为你吗?” 何故顿了下,淡道:“欧先生真不像是会关注花边新闻的人。” 欧太宁哈哈笑道:“你听过这句话吗,‘娱乐圈里没有秘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圈子里就没有不八卦的人,只是我感兴趣的比较少而已。宋居寒这个,实在是太令人惊讶了。不好意思,冒犯了。” 何故微微颔首,上了车,开走了。 欧太宁勾唇笑了笑,掏出了手机。 第56章 最新更新 周贺一刚下车就吐了,吐了俩人一身,何故对着个醉鬼,也没处生气,只能把人往酒店里拖,保安看到了,过来帮忙,总算是把周贺一弄进了房间。 何故很爱干净,身上难闻的气味简直要把他也熏吐了。他把自己和周贺一都扒光了,把人抱进了浴室,拿温水冲洗。 周贺一受到刺激,又醒了一下,微眯着眼睛看着何故,痴痴直笑,伸手想去摸何故,却扑了个空,何故没好气地说:“老实点。” 好不容易把周贺一洗干净了,何故把光溜溜的他塞进了被子里,自己好好洗了个澡。 出来一看,周贺一四仰八叉地,睡得死沉,那毫不设防的样子,透着几分天真,让人也生不气来。 何故叹了口气,看着自己堆在床边的衣服,只好自认倒霉。他用垃圾袋把脏衣服都装了起来,扔到了门口,打算明天白天让他妈来送一下衣服。 做完这些,他掀开被子上了床,顺手给周贺一掖了掖被子。 经过这么一番闹腾,他根本睡不着了,脑子里浮现欧太宁说的话。 宋居寒转性了? 怎么个转法,真的不再勾三搭四了?宋居寒这样的人,要是能洁身自好,倒也真是难得。 只是,每对情人结婚的时候,都没想过要出轨吧,可一辈子那么长,谁又能说得准呢。 何故辗转了半天,终于是有了些倦意,正在昏昏沉沉之际,突然听到走廊外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酒店走廊上铺着非常厚的地毯,普通的脚步声根本听不见,除非是在跑。他心脏一震,一下子就惊醒了,接着,就听到了门卡刷开门的滴滴声。 他还有些糊涂,想着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可下一秒,门就被用力推开了,一个高大的人影旋风一般卷了进来。 何故懵了,在看清来人之后,一时都不知道是该惊还是该怒。 宋居寒?! 宋居寒看着并排躺在床上、盖着一张被子的俩人,顿时瞠目欲裂,浑身戾气暴涨,他凌乱的发丝汗湿地洒落在额前,宽厚的胸膛剧烈起伏,紧握的双拳让一道道青筋狰狞地浮现在小臂的肌肉上。 他眼神冷如寒冰、阴如地狱。 客房的门慢慢回弹,啪地一声关上了。 这声音就像催眠师叫醒人的那一响指,一下子让何故回过了神来,他沉声道:“你怎么……”他想起了欧太宁那意味深长的笑。 宋居寒一步上前,拎着何故的浴袍将他整个人从被子里拖了出来。 “宋……”何故还没来得及说上一个字,就被宋居寒按倒在地,粗暴地扯开了浴袍。 宋居寒就像一头沉默的野兽,不说话、不回答,用检查猎物完好度的霸道,把何故扒光了仔细查看。 何故羞耻不已,他挥起一拳砸在了宋居寒的脸上。 宋居寒毫无防备,被打得偏过了头去。 何故大口喘着气,咬牙切齿地瞪着宋居寒。 宋居寒用舌头顶了顶被打得痛麻的脸颊,缓缓扭回了脸,深沉地看着何故,终于开口了:“才四天就开了两次房,你在我面前清心寡欲一本正经,碰上他倒是挺浪的,怎么,他真的那么好?” 何故怒喝道:“你少他妈阴阳怪气的!给我滚出去!”他紧张地看了一眼床上的周贺一,周贺一睡得相当熟,但也发出了一声梦呓。 那看似关心的一眼让宋居寒气血翻涌,铁钳子一般的大手捏住了何故的脸颊,寒声道:“我是不是用错方法了?我再怎么低三下四的讨好你,你他妈看都不看我一眼。你喜欢我?放屁,你是腻歪我了就想抽身而退,去找新鲜的小白脸吧?还装得自己多么痴情多么委屈,你情圣啊。” 何故感到心脏被凌迟一般地痛,他恶狠狠地看着宋居寒,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真的已经无话可说。 宋居寒矮下身,高挺地鼻梁几乎贴着何故的鼻尖,深邃的眼眸像漆黑的海,简直能把人吸进海沟最深处,万劫不复:“你知不知道,欧太宁把你们的照片发到两百多人的群里的时候,我在干什么?”他笑了一下,眼圈赤红,“我在给你敲核桃。欧太宁在跟我争一个代言,他巴不得看我笑话。我成天跟他们说我要收心了,我家里有人了,我找到老婆了,结果你呢……”宋居寒恨不能咬碎一口牙,“我感觉被人当众扇了无数个耳光。” 何故悲愤到极致,反而笑了:“所以呢?我让你难受了,我让你受挫了,我让你丢人了,我让万人追捧心比天高的宋大明星没面子了,所以呢?所以呢!” “所以我他妈的恨不得掐死你!”宋居寒怒吼。 “那你来啊,你来啊!”何故脸红脖子粗,就像性情温顺的动物被激怒,格外地让人心惊。 宋居寒眼睛红得简直要滴出血来:“何故,没人敢这样对我,我他妈怎么会让你这么对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他说到最后,声音已然有一丝哽咽。 何故的视线模糊了,他哑声说:“我受够你了。”他本以为只要离开了宋居寒,他就不会再体会伤心、痛苦、羞耻,却没想到宋居寒不肯放过他,他不过是喜欢了一个人,喜欢的时候百般不堪,他都已经不敢喜欢了,为什么还是遍布疼痛? 为什么?他也想问为什么,为什么宋居寒要这么对他,他究竟欠宋居寒什么? 宋居寒僵硬地看着他,双目泛红,唇角却勾出一个阴冷到极点的笑容:“好,你受够我了。我太蠢了,我一直以为,只要我变好,只要我专一,只要我耐心,你会被我打动,毕竟你喜欢我啊,你总会回到我身边。结果我错了,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回来,你是真的、真的不喜欢我了,真的想要永远离开我。那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何故两眼无神地望着他,心如一片死灰。 为了什么?这真是个很有意思的问题。如果他一开始就计较“为了什么”,他也就不会一股脑地把自己搭进去七年了。喜欢一个人、对他好、知他冷热、为他喜悲,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即便当初再渴望自己的付出能得到回应,也从未觉得,付出就必须得到回应。愿打愿挨,他认了,宋居寒凭什么问他“为了什么”,如果做尽一切就一定要有个好结果,那他为什么没有?他又该去找谁讨个公道。 第67节 宋居寒的手扼住了何故的脖子:“你不在乎,是吗?我做什么你都不在乎,你宁愿找一个认识不过几个月的人,也不在乎我有多难过,不在乎我为你改变了多少,你他妈的,什么都不在乎!”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绝望,他唱一首歌就能收获无数眼泪,拼尽全身力气却不能打动一个人。 何故麻木得就像死了:“这么说,是我对不起你了?”他说完之后,自己笑了,笑得苦涩无比。 宋居寒被那笑容刺得心脏巨痛,他忍不住不了那讽刺的笑声,他附身用力堵住了那薄薄的唇瓣,极其野蛮地亲吻着。 唇齿间尝到了一丝血腥味儿,也分不清究竟是谁的,毕竟他们都疼,难以忍受地疼。 宋居寒把何故整个人拎了起来,拖进了浴室,重重摔上了门。何故用力挣扎,却感觉胳膊要被宋居寒拧断了。 宋居寒把他半身压在洗漱台上,揪着他的头发强迫他看着镜子,狠戾地说道:“既然我做什么你都不在乎,我还他妈在你身上浪费什么时间?玩儿个屁的温情,都是狗屎!我无非就是想上你,无非就是要看到你在我眼前,多简单,我让你知道,有多简单!” “宋居寒……”何故看着镜中赤裸的自己,和宋居寒眼中的疯狂,心里升起一股惧意。 他从未见过宋居寒如此失去理智的样子,那野兽一般的眼神,还是人吗。 宋居寒粗暴地打开何故的身体,将怒张的欲望顶了进去,做了他近半年来遥想了无数次的事。 何故疼得脸上直冒冷汗,可也比不上此时的心痛,他已经无法形容自己此刻有多么的绝望与羞耻,他后悔喜欢过这样一个畜生,他后悔自己付出的七年爱意,他后悔走进这个泥潭。 他后悔,他后悔,他后悔! 宋居寒蛮横的侵犯让他浑身无力,他勉强抬起头,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狼狈,还看到了宋居寒的……眼泪。 宋居寒的眼泪不知何时已经爬了满脸。 他疯狂地想着身下的人,想着他们曾经有过的甜蜜,想着何故对他的温柔、对他的疼宠、对他的好,想到简直要他的命。 他在集合了圈内各种大牛、演员、投资商的群里看到何故跟别人搂在一起的照片时,第一反应并不是难堪、丢面子,而是痛,痛得他无知所措。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如果他知道何故原来如此之重要,他会好好珍惜,他发誓他一定好好珍惜,他可以谁都不要,他只要何故,只要何故。 可是何故不肯回来了,无论他做什么,何故都不肯回来了,还和别人在一起了。 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原来喜欢一个人却求而不得是这么绝望,那何故在那七年里,都承受了什么? 他做着他一直想做的事,却体会不到任何快感。他看着何故痛苦的眉眼,终于视线彻底模糊。 他退了出来,何故无力地滑倒在了地上。 他听到有人在砸门,那声音令他厌恶憎恨不已,那么远、又那么近。 他看着几乎是蜷缩在地上的何故,感觉自己好像死了一遍。 他颤抖着蹲了下去,想碰触那温热的皮肤。 何故却打开了他的手,眼里满是憎恶。 那一刻,他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停止了运转,血液都跟着冷了下去,他张了张嘴,听着自己机械般说道:“何故,你别想离开我。你妈那个市值不过十几个亿的小公司,你那个什么都不是的小男朋友,我捏死他们跟玩儿一样。这是你自己选的,我想好好对你,你不要,这就是你选的。” 何故看着他的眼神空洞而冰冷。 门外的人已经开始踹门,拼命叫着何故的名字。 宋居寒捏着他的下巴,在他唇上印下一吻:“你会来找我的。”他猛地推开了门。 门外传来一声痛叫,接着是身体撞击在壁柜上的声音,然后是开门关门,最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何故在冰冷的地板上僵了很久,才有力气慢慢爬起来。他颤巍巍地抓过浴巾,围住自己狼狈的身体,然后,忍着那难堪地痛走出浴室。 门外,周贺一晕倒在地上,额角肿起了一个青紫的包。 何故浑身脱力,顺着墙壁滑坐在了地上,身体剧烈地发抖,最后,眼泪狂涌而出。 他曾经最爱的人,伤他最狠、辱他最深。他何其可悲,何其可笑啊。 宋居寒,宋居寒,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第57章 最新更新 第二天天一亮,何故找酒店员工借了一身衣服,并留下五百块,让他给周贺一再买一套,然后忍着身体的不适离开了。 他不管周贺一醒来之后还会不会记得昨晚发生的事,他此时都没法面对周贺一。 回到家,孙晴和素素都还没有醒,他蹑手蹑脚地回到房间,钻进了被子里。 身体的疼痛已经算不了什么,毕竟心还在油锅里煎炸。 他一点都没有估错,宋居寒还是那个宋居寒,所有的深情、温柔、讨好,都是伪装出来的,把狼的本性掩饰起来装食草动物,又能藏得了多久?那终究是狼啊,有一天一定会原形毕露。 他居然还有些许怀疑,宋居寒是不是真的转性了。 这就是宋居寒,一个自私、冷酷、霸道的混蛋。让他在昨晚彻底确信自己的判断,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他不会再对这个人有丝毫的幻想,也不会再对自己的决定,有丝毫的动摇。 甚至于他以为终身难戒的对宋居寒的喜欢,也已经支离破碎。 他曾经以为他要得到宋居寒才能得到幸福,死也没想到,有一天事实会彻底反过来。简直是对他前半生最大的嘲讽。 他把自己最好的七年青春,葬送在了这样一个人身上。 何故一觉睡到中午,是被电话声吵醒的。他迷糊中摸过电话一看,来电显示清晰地写着:周贺一。 他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挂断了。 电话不死心地接茬响起,何故干脆把周贺一的电话屏蔽了。他暂时真的不想处理和周贺一之间的事,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干,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缓了一会儿,何故从床上爬了起来,看到餐桌上留着饭菜和一张纸条,拿起来一看,原来是孙晴带着素素一大早去写生了,见他没起来,以为他累了就没叫他。 何故松了口气,食不知味地吃了几口已经冷了的饭菜。 电话又响了,这回是冯峥打来的,不死心地约他出去吃饭,他回也没回,直接把手机扔到了一边,放下筷子,歪倒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天黑之前,他醒过来洗了个澡,孙晴和素素回来的时候,他看似已经恢复了常态,仿佛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眼中至深的疲倦还是让孙晴起了疑窦,但被他一笔带过了。 临睡前,他收到庄捷予发来的微信,是一张照片,背景是晚上的京城街头,照得很昏暗模糊,但只要是认识他的人,就能认出来。那是他抱着周贺一的照片,他也没想到,明明是抱着醉酒的人往车上拖,这个角度看上去,却非常地暧昧亲密。 庄捷予的语音追了过来,简直是在吼:这是谁这是谁这是谁! 何故的手有些发抖,他直接打了越洋电话过去,单刀直入地问道:“你怎么有这照片。” “欧太宁发到一个圈内大牛群里,然后肯定有人转出去啊,他们就说……”庄捷予支吾了一下,“欧太宁这个贱人。” 何故冷冷地说:“说什么?” “说……宋居寒被戴绿帽子。” “放他妈的屁。”何故冲口而出。 庄捷予怔了怔:“叔叔,你讲脏话好man啊,小生有点把持不住。” 何故换了一口气:“你休息吧,挂了。” “别啊,我这儿大清早。”庄捷予不爽地说,“你抱的谁啊,哪儿来的狐狸精啊。” “朋友。” “哼,我不信。”庄捷予失落地说,“感觉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 何故想告诉他,确实发生了很多很多事,然而他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庄捷予又道:“欧太宁这个王八蛋,他要是单整宋居寒也就算了,居然还利用你,那是在他酒吧门口拍的吧?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欧太宁也是胆子大,仗着家里有点背景,恰巧宋居寒又是事业低潮,就想抢一个代言东山再起,宋居寒是好惹的吗,这下好了,我听说今天the gate就被砸了。” “嗯?” “真爽,一群人拎着铁棍进去,就撂下一句话,‘不伤人’,然后把整个酒吧砸了个稀巴烂,你心里有没有痛快一点?” “有。”何故真想知道欧太宁现在还能不能露出那意味深长的笑。 “不过也是因为俩人有旧仇,宋居寒好像是睡了他的人吧,表面上嘻嘻哈哈的,背地里一直记恨呢,哼,都不是好东西。” 何故连听到宋居寒这个名字都觉得难受:“嗯,你放心吧,我没事,我连新闻都上过了,还会受这照片的影响吗。捷予,谢谢你的关心。”他知道庄捷予大早上起来找他,是因为担心他。 “客气什么。对了,我下个月就回国了,你一定很想我了吧。” “嗯。”何故尽力挤出一点笑声,“有点。” “你呀,可真是不会说话,不过这点我也喜欢,好了,等着给我接风吧!” 挂了电话,何故上网搜了一下“the gate”,果然是被砸了,媒体还没报道,同志圈里已经炸开了锅,都纷纷传闻是欧太宁得罪了黑she会。 何故看了一下现场的照片,确实全毁了,他感到有些解气,可心里并没有好受半分。 宋居寒有多“不好惹”,他才是最清楚的那个。 那天之后,宋居寒好像一下子在他生活中消失了,不仅不露面,连每天的电话短信都没了,但何故还时常能在各种广告媒介上看到他。从最初的愤懑到麻木,也不过花了几天的功夫。 冯峥来找过他一次,他实在疲于应付,就一起吃了顿饭,冯峥见他魂不守舍,很是失落,俩人不欢而散。 孙晴开始做化疗了,何故这些天一直陪着她跑医院,但她好像心不在焉,时常讲一两个小时的电话,还要出去见人。 何故劝了几次不听,就有些火了:“你现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工作就不能放一放吗,有什么事情我去帮你跑腿,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跟我说啊。” 孙晴叹了口气:“是公司的事,你帮不了我,做建筑和做资本差距太远了。” 何故皱起眉:“就算再重要,也比不上你的健康重要。” 孙晴摇了摇头:“我有分寸的,我这不也没耽误治疗吗。” 何故看着孙晴穿着病号服、带着头套、脸色苍白的样子,又心疼又无奈,他自己就是倔脾气,所以非常了解他妈的性格,但凡是自己决定了的,谁说都不管用。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何故已经习惯了家里医院两头跑,照顾妈妈和妹妹的生活,他终于再次感觉到被人需要。 这天回到家,他再次收到了周贺一发来的短信,要求见他一面,哪怕通个电话。他呆坐了很久,觉得这样把人晾着也不好,但他实在不想和周贺一说话,他害怕周贺一问的问题,他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该如何回答,于是他回了条微信:我们就这样说吧。 周贺一马上回了:你还好吗,那天是不是宋居寒来了,他对你做什么了? 何故回道:我不想再说那天的事了,对不起,又让你受伤了。 周贺一回道:我才该说对不起,我喝多了,又给你添麻烦,对不起。 何故叹了口气:贺一,你没做错什么,但我现在状态不好,我妈妈还生病了,需要我照顾,我暂时不适合见你,给我一点时间好吗?很抱歉,你特意来中国找我,我却没办法好好招待你。 那边沉默了好几分钟,才回道:对不起,但我喜欢你。 何故心脏微颤,不知道还应该再回什么。 周贺一也没再说什么。 何故想着周贺一那讨喜的眉眼,感到一阵难过。如果,只是如果,给他一两年的时间,他能够把身体里名为“宋居寒”的毒彻底拔干净,而周贺一还愿意接受他,他或许会和他认真地谈一场恋爱。但现在不行,他不想辜负这个热情善良的青年。 去医院给孙晴送完饭,何故打算去接素素下课,素素在上绘画班,时间还早,他可以在附近的咖啡馆坐着看会儿书。 路上,他的手机响了两声,他瞄了一眼,是一封邮件,一闪而过的提示上,被他捕捉到了两个字:勤晴。 第68节 勤晴实业?那是他妈公司的名字。 何故有些疑惑地打开手机,扫过标题:勤晴实业资产调查。 何故心里一紧,把车停在了路边。他看了一下发件人,不是他妈,如果不是他妈,谁会给他发这个东西?他赶紧点开了。 调查内容很长,足足有十多页,里面罗列了勤晴最近几次的贷款,欠银行四个亿,公司名下多处产业被查封,还有申城政府出台新的环保政策,要求工业区迁址,勤晴的轮胎厂正好在必须迁址的名单上,另外还搜集了多项证据,质疑勤晴实业去年亏损,做伪账欺骗股民。 何故越看越心惊,手都在发抖。 勤晴实业本来就是小市值公司,这些调查里面的随便一项,都足够让它的股价大跌,做伪账这点虽然没有实际证据,但很多分析都头头是道,显然是充分调查过,而只要这些调查被公开,监管部门必然要查,究竟会查出什么来,就不得而知了。 何故关掉了文档,返回邮箱的页面,发现发件人是个陌生邮箱,而且除了这个附件,一个字都没说,但何故却已经猜到了是谁。 宋居寒。 只有宋居寒才有这样的能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通需要的环节,拿到最隐私的信息,作为国内资本界最大市值的公司之一,宋氏传媒的关系网遍布民政商,要从证券市场上打听一个公司,简直是易如反掌。 也只有宋居寒,才有这样的动机。想起宋居寒那天晚上撂下的威胁…… 短短半个月,宋居寒除了没拿到账本,几乎已经把勤晴给扒光了。 何故扔下手机,狠狠地捶了一下方向盘,喇叭声伴随着他的低吼愤怒地响起。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孙晴每天都那么忙,且不论亏损是真是假,欠了银行这么多钱,又面临迁址这么大的变动,肯定有数不清的难题等着她,何况她正在抗癌,还要和丈夫内斗,简直是内忧外患,雪上加霜。 可她却选择一个人扛着,什么也不说。 何故难受得简直要喘不上气来。 过了好半天,他才拿过手机,拨通了那个他已经删掉却深深印在脑海里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宋居寒的嗓音没有了平日的慵懒,很是低沉:“你看完了。” 何故咬着牙:“你想怎么样。” “来我家,现在。”宋居寒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何故发动了车,粗暴地踩下油门,往那个他以为一辈子都不会踏足的地方开去。 到了宋居寒家,何故站在门口,用尽了全身的勇气,按下了门铃。 门被打开了,宋居寒站在门口,看上去颓废、消沉,整个人瘦了一圈,再没了往日天之骄子的不可一世。 何故难以克制心头的怒火,恶狠狠地瞪着他。 “进来。”宋居寒道。 何故握了握拳头,走了进去。 宋居寒的眼睛从头到尾就没从何故身上移开,那种野兽一般地渴望,让何故心惊。 何故站在客厅中央,一步也不再往前了:“说,你想干什么。” 宋居寒走到小吧台:“想喝点什么?你好像只喜欢茶和水。” 何故走到吧台前,冷冷逼视他:“你、想、干、什、么。” 宋居寒顿了顿,抬眼看着他:“我要你。” “宋居寒!”何故表情都有些扭曲了,“你这个畜生,我到底欠你什么,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宋居寒眼里闪过一丝痛苦:“我就是……不能。” “那些资料,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你要是不信,就不会来了,想知道是真是假,直接去问你妈就行了。”宋居寒木然道,“我可以毁了勤晴实业,也可以救它,一切全看你。” 何故一把揪起了他的领子:“你是不是疯了。” 宋居寒勾唇一笑:“大概吧,是你把我弄疯了。” “你这样做什么意义,我会恨你,我会一辈子瞧不起你!” 宋居寒的大手包住了何故的手,身体前倾,靠近了何故的脸,漆黑的瞳仁深不见底:“至少,你会一直属于我。”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该怎么解释呢,我就是喜欢这样俗套狗血的虐梗,先虐受后虐攻中间各种误会你不爱我我又爱你我爱我我又不爱你之类的情节,我就是喜欢,喜欢,喜欢,这就是我的萌点,我的萌点,我的萌点,我不打算写出新意,我要是喜欢这个梗一辈子不爬墙,那我以后的文还会充斥着大量的这种俗套的、毫无新意和创意的梗。 我跪求希望我写出新意写出水平写出突破的人放过我吧,让我写自己喜欢的东西难为到你们了吗,如果你觉得烂俗可以不看,但我不能因为你嫌弃我的梗烂俗而放弃写我喜欢的东西。我毕竟不是你的孩子,能不能不把这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放到我身上?我承担不起啊。 如此简单的道理,为什么我每篇文都要解释一遍啊 _(:3」∠)_ 心真的好累啊 _(:3」∠)_ 在整个晋江,没写什么极品报社反人类情节却被骂得最多最狠的作者,真的,除了我你们找不出第二个了 总有人让我改,让我进步,说我不思进取,说我只看好评不看中肯的意见,说我骄傲,说我虚妄,说我有丁点名气就飘飘然了 我以前是看的,每一条留言都看 后来我发现。同样一个点,可能有十条不同意见。 a觉得中肯的意见,b觉得垃圾。c觉得中肯的意见,d觉得什么鬼。 我现在每一章的平均留言是四百多条,总共书评两万多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正确的。 当你们盖着高楼或长评表达自己的看法,希望我进步的时候,我每次心情都很复杂,我很感激那些真心希望我通过他们的意见进步的人,但我做不到。 因为我看到的意见实在太多太多太多,我迷茫了,我不知道该听谁的,我不知道什么是真正正确的,哪个是真的能让我进步的。 从娘娘腔被掐到现在,我经历了太多太多这样的事,终于明白一个道理,我谁都不能听,只能听我自己的。因为我没办法满足所有人的期望,我的能力太有限,我做不到不辜负每一个人,我只能选择不辜负自己。 有人说我骄傲,我承认,我有一点,但我有时候也很自卑,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像有些人说得那么差劲。 被骂得多了,难免会有逆反情绪,说更冲的、更刻薄的话去反击,只为了一个心里的痛快。 后来发现根本没有意义。 所以这些年也淡定了。 其实我被掐的最恨的不是这篇,是小白杨。 我以为我真的写了一篇世纪烂文,尽管我很喜欢它,所以我当时想,没关系,即使你们不喜欢,我自己喜欢就够了,至少我对得起自己五十万字的付出。后来发现其实还是有不少人喜欢它的,所以我逐渐就淡定了,逐渐意识到,只要我尽了自己的努力,认真地写了,有人讨厌它,也总有人会欣赏它。 不知不觉就发了下牢骚,小白杨被掐的最恨的时候我都没写这么多东西博同情,我只是发了个更招人骂的长微博,想想真的很有意思,我的抗压能力被锻炼出来了,比你们想象得强大多了。 可能是今天纹眼线实在有点疼,忍不住心疼了一下自己。 我这个人典型的天蝎座,特别好强,特别好面子,宁愿用刺去武装自己,让人反感,也更怕被人看出一丝一毫的软弱。 今天发了这个,会有很多人安慰我,但也还会有人说,你说这些不就是为了让粉丝安慰,让粉丝夸你,你说了这么多你还是写得烂啊。 是啊,难道你不喜欢听好听的吗? 是啊,我写得烂我还是写得很开心啊,开心是我这辈子的终极追求。 总之,还是那句话:我就写我喜欢的,不会为任何人改变。 当然,我真心感激着每一个支持我的读者,无论你们会不会继续喜欢我,都要感激你们曾经给予我的鼓励和支持。 睡觉去了~ 第58章 最新更新 何故狠狠推开了宋居寒,脸上的表情狰狞不已。 宋居寒无法直视何故仇视的眼睛,不自觉地地移开了目光,哑声说:“只要那份调查报告里的任何一条泄露,勤晴的股价就会大跌,一天蒸发几亿的市值。” 何故冰冷地说:“宋居寒,你让我恶心了。” 宋居寒的喉结滑动着,五官如冰封一般僵硬,但黯淡的眉眼已经泄露了他的情绪,他小声说:“我也可以给勤晴融资,帮它渡过难关,可以给它活动政府关系,拿到更多的迁厂补偿款,这一切都看你,何故。即便我什么都不做,勤晴也会衰落下去,是要看着它毁了,还是挽救它,都在你,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我可以让你母亲解脱。” “你有什么值得我相信的。” “我给你时间去调查。”宋居寒双手撑着吧台,目光阴沉,浑身散发着一股狠绝,“但我耐心有限。” 何故用力咬住了嘴唇,后退了两步,转身往门口走去。 “何故。”宋居寒的声音在背后迟疑地响起,“……对不起,我不想伤你……” 何故的步履没有一丝迟疑,用力摔上门走了。 宋居寒深深低下了头,肩膀微微颤抖着。 何故在车里待了很久。 他摸出了很久没碰的烟,点上之后抽了两口,然后用手指掐灭了烟头。 火辣辣的刺痛让他眉头紧皱,空气中散发出一丝烤焦的味道,但他没松手,他需要一点刺激,拨开浑噩地漂浮在大脑中的乌云。 他原本以为,这辈子不可能认识一个比自己还要偏执的人,宋居寒头一次让他感到如此地陌生。 这是爱吗?不,这是强迫、是恐吓、是威胁、是伤害、是疯狂。 他们也曾有过甜蜜,是什么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如此地面目可憎?到了最后的最后,连心中对宋居寒的最后一丝美好、一丝旧情,都要被抹杀干净了。 何故喉咙里发出痛苦地沉吟,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如果有什么力量能让他从这泥潭之中解脱,他愿意付出所有。 可他终究不能,因为有些东西,无法舍弃。 他擦掉眼角渗出的液体,扔掉烟头,发动了车,往医院开去,他要找他妈证实那份报告的内容。 赶到医院,他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他妈在里面打电话,语气很是恼怒。他顿下了脚步,侧耳听着。 “就给我们四个月,四个月能干什么?选址都不够!那么多人、那么多器材、那么多原料,四个月不是扯淡吗!” 何故靠在了墙上,听着他妈声色俱厉地喊着,心一路坠到了深渊。 直到里面打完了电话,他才调整好情绪,推开了病房的门,他妈还来不及收拾自己的愤怒,见到他愣了一愣:“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该去接素素了吗?” “我一会儿就去。”何故拉了张椅子坐在了床边,轻轻捏了捏他妈薄削的肩膀,“妈,你瘦了好多。” “哎,一化疗就没胃口,也好,有钱难买老来瘦。”孙晴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套,她一向很注意形象,在人前永远大方得体,现在非常不喜欢别人看她的头。 何故沉声道:“妈,我在外面听到了。” 孙晴怔了怔,没说话。 第69节 “我还听说了一些勤晴的风言风语。” “你从哪儿听说的?” “网上。”何故直视着她的眼睛,“公司真的在亏损吗?” 孙晴避重就轻道:“受房地产市场低迷的影响,很多相关产业都在萎缩,也不只是我们。” “所以真的在亏损。” 孙晴看着自己的儿子,无奈地点了点头。 何故沉默了。 “我们正在积极地融资,想把出口做起来,恢复现金流。开公司嘛,哪儿可能不碰到难题,最难的时候比这还难呢,放心吧,你妈撑得住。” 何故很想说,你那时候年轻、健康,可他不忍心说出口:“妈,现在跟以前不同了,你现在最重要的东西,是身体,把事情交给李叔去处理吧。” 孙晴摇摇头:“我如果这时候撒手不管,我的股份……” “妈。”何故加重语气,“钱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啊。即便素素将来真的什么都没有,她还有我这个哥哥,我会让她受委屈吗。” 孙晴眼圈微红,她摸了摸何故的脸颊:“儿子,你不懂,勤晴是我的心血,我不想看着它倒了,也不想把我拼了二十年换来的东西,被老李家一点一点夺去。” “那就找人收购吧,我认识一些做家装的公司……” 孙晴摇摇头:“在勤晴最难的时候谈收购,价格会被压得难以想象的低,勤晴还没到那个时候。儿子,你有你的生活,我过去亏欠你太多,现在绝不会把麻烦带给你,所以这件事,你别管了,事情真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我要确保我死的那天,给你和素素留下花不完的钱。” 何故在孙晴坚定的目光下,无言以对。 现在事情可能还没那么严重,但如果宋居寒真的公布什么对勤晴不利的消息,那恐怕就无可挽回了。 医生说过,乳腺癌这个病,跟情绪的关系非常大,这些年他妈历经的压力可想而知,在接受治疗的期间,他怎么能忍心再让她承受那些重担。 可要让他回去面对那样的宋居寒…… 孙晴见何故脸色惨白,反过来安慰了几句,那份滴水不漏的坚强,着实让人佩服。 何故没有办法,嘱咐她注意休息,就去接素素了。 素素大约也看出了何故心情不好,一路上没有闹腾,只是在快到家的时候,突然小声说:“贺一哥哥怎么不来找我玩儿了?” 何故轻声道:“他忙。”他已经焦头烂额到无暇去顾忌周贺一。 素素失望地“哦”了一声。 何故看了她一眼,想着她这么小,却要经历一系列痛苦的变故,顿时有些心软:“过几天有一个很帅的哥哥来找我,你可以和他玩儿。” “谁呀?” “庄捷予,你知道吗?” 素素瞪大眼睛:“怎么会不知道!我以前还以为他也是你男朋友呢。” 何故敲了敲她的脑袋:“什么叫‘也’。” 素素吐了吐舌头。 何故茫然地看着前方川流不息的车辆,心如刀绞。 正在抗癌的母亲和年幼的妹妹,他该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 几天后,庄捷予回国了,听说有不少粉丝去接机,何故也不好去凑这个热闹,就让他空闲了再给自己打电话。没想到庄捷予精力极其充沛,坐了六七个小时飞机,落地开机第一通电话,就是让何故来接他去吃火锅,他想吃火锅想疯了。 何故只好答应。 把素素送到了上课的地方,他准备去机场的时候,收到了一条微信,是周贺一发来的,他点开一看,是一大段话:何先生,你好,我是贺一的朋友,我知道你们的关系,你可能是他在国内唯一可以寻求帮助的人,他现在在拘留所,你可不可以回我一个电话? 何故脑子嗡得一下。 拘留所?!周贺一?! 何故赶紧拨通了周贺一的号码,接电话的是一个年轻女孩子,声音非常着急:“何先生。” 何故沉声道:“别着急,慢慢说,怎么回事?” “他……贺一他打了人,被抓起来了。” “打了人?他跟谁打架?” “是个明星,宋居寒你知道吗?” 何故呆住了:“宋……居寒?” “对,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自从那天喝酒回来之后,就特别不对劲儿,有一次我还看到他好像哭了。昨天晚上他一个人出去了,手机、钱包、钥匙,一样没带,然后今天就从警局给我打电话了,我……”她哽咽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哪个警局,我现在过去。” 她说了个地址。 “你带上他的证件,在那里跟我汇合。” “好。” 何故感觉一个头两个大,整个人都要爆炸了一般地烦躁和担忧。 周贺一打了宋居寒? 他怎么会这么傻!他怎么打得过宋居寒,他怎么惹得起宋居寒! 何故调转车头,一边给庄捷予打电话,说自己有急事去不了了,一边猛催油门,恨不能早点赶到。他无法想象周贺一现在会有多难受,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孩子,因为一时冲动,在异国他乡被拘留……这可能直接影响他的学业和前途。 赶到警局,就见门口站着一个短发的女孩子,身上带着夸张的朋克饰品,模样俏丽中带着几分帅气。 一见何故下车,她就跑了过来:“何先生,你是何先生吧?” 何故道:“对,你叫什么名字?” “蛮蛮。”她把证件和周贺一的手机递给何故,哭丧着脸说:“贺一会不会被抓起来啊。” “我要先了解情况,你先别慌。” “他怎么会和宋居寒起冲突的,我简直没法想象……” 何故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回家等消息吧。” 蛮蛮点点头:“何先生,你要帮他呀。” “我会尽全力帮他。” 何故深吸一口气,走进了警局。他说明来意后,警察让他见了周贺一。 周贺一慢腾腾地出来了,他鼻青脸肿,一脸地颓丧,见到何故,还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何故一阵难过,低吼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周贺一咽了咽口水,闷声道:“我想教训他。” “你知不知道你这种作为有多荒唐、多幼稚!一旦留下案底,你可能会被永久禁止入境,你还可能会被学校拒收,这些你都想过没有!” “有什么好想的!”周贺一也火了,“难道任那个王八蛋欺负你吗,你能忍,我忍不了!” 何故深吸一口气,忍不住放缓了语气:“我是个大人,我不需要你帮我解决我的问题!” “我也是个大人,我做的事,我能承担后果,我不后悔。”周贺一冷哼道,“我狠狠揍了他一顿,真解气。” 何故又气又急,干脆不再理他,跟警察说想把人保释出去。 警察却说要等宋居寒的伤情鉴定下来之后才能讨论可不可以保释。 何故不太懂这方面的法律,但他觉得宋居寒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周贺一,若是有心想整治,宋居寒那样的人,有数不清的法子,周贺一的前途,很可能会毁在这里。 他被宋居寒伤得体无完肤,尚且不敢兴起报复的念头,因为他知道,那只会让他和他的家人境况更差,周贺一却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如果这件事被宋河知道了,一个小小的打架事件,也可能变成让周贺一后悔终生的错误。 他无奈之下,安慰了周贺一几句,离开了警局,现在去找律师、找关系,都没有意义,他知道他应该去找谁。 周贺一做的,对他来说就是那临门一脚,把他彻底推向了那个他从内心深处抗拒的人。 来到宋居寒家,何故麻木地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人是小松,他看到何故,表情有几分古怪,小声说:“何故哥。” 何故眼神空洞,几乎没有正眼看他:“他呢。” “寒哥在里面养伤呢。” 何故径直走进了卧室。 宋居寒正靠坐在床头,呆滞地看着窗外,他头上蒙了一圈白纱布,脸上还有几处淤青。 小松在何故身后关上了门。 宋居寒扭过头来,看不出喜怒:“我知道你会来。” “放过他吧。”何故轻声道。 宋居寒微眯起眼睛:“你不问问我伤得怎么样?” 何故平静地就像在谈论天气:“放过他,放过勤晴,你让我做什么,我做。” 宋居寒揪紧了被子,咬牙切齿地说:“你对他可真是情真意切啊。勤晴我可以放过,但他,不可能,我没把他打残废,就是给你面子,我要让他在里面待着,给他足够的时间忏悔碰了我的人!” “宋居寒!”何故厉声道,“你也袭击过他两次,你们就算扯平了,何必咄咄逼人。” “那个傻逼拿着棒球棍从我背后偷袭我!”宋居寒怒吼道,“医生说要是打偏一点,我可能会残废,你一点都不在乎吗!从进门到现在你他妈的只关心他会怎么样,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样!” 何故冷漠地说:“你看起来挺精神的。” 宋居寒气得眼圈发红:“你想让我放过他,行啊,你……你他妈脱光了爬床上来。” 何故顿了一下,开始解衣服扣子。 宋居寒瞪直了眼睛,抄起枕头扔在了他身上:“去你妈的!” 何故恨得想杀人:“你到底他妈的想要什么!这不就是你要的,你费尽周折搜集勤晴的资料,不就是要这个吗!” “不是!”宋居寒声音已然嘶哑,“我要的不是这个,我要的他妈的是你的心!” “你也配?!你是不是忘了那天在酒店你做了什么?” 那一瞬间,宋居寒的表情好像要哭出来了,他咬着嘴唇低下了头:“我不是故意的,我看到你们在一起,我气疯了……” “宋居寒,别说这些没用的了,你那天说了,你无非就是想睡我,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让你操我,操到你腻歪那天为止。”何故缓缓走了过去,突然,一把抓起了床头柜上的水果刀! 宋居寒脸色一变,伸出的手却强制地顿在了半空中,他突然想知道,何故会干什么,何故会不会…… 第70节 何故挥起水果刀,狠狠插进了枕头里,双目中迸射出强烈地恨意,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你对我做什么,我认了,是我犯贱,喜欢过你这样一个混蛋。但你敢为难我妈,敢为难周贺一,咱们俩之间,一定有一个会见血!” 宋居寒震撼地看着何故,眼里流露出浓得化不开的伤心,最后,他笑了出来,笑得无比苦涩:“好,好,何故,你够狠。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放过周贺一。” 何故抽回了水果刀,扔在了果盘里,发出咣啷的声响,刺穿了俩人的心脏。 他们相对无言,眼里沉淀的痛苦,几乎能将人溺毙。 第59章 最新更新 宋居寒没有起诉。本来就是个寻常的打架,也没造成很严重的后果,周贺一还是外国人,警察教育了几句就把他放了。 何故去接的他。 周贺一走出警局,见到何故,很不好意思地低着头不说话。 何故看了他一会儿,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别再干这种傻事了。” 周贺一用脚踢着石子,小声说:“他严重吗?” “……还好。” 周贺一似乎松了口气:“他活该。” “不管他活不活该,你都不能用犯罪去解决问题。” 周贺一慢慢抬起头,眼圈有些发红:“对不起故哥,我给你添麻烦了。” “算了。” “你比我大好几岁,所以我一直想表现得很成熟,免得你嫌我幼稚。”周贺一苦笑道,“这下形象全毁了。” 何故很无奈,但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去教育周贺一:“你想太多了,我不会怪你,我只是希望你能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做事的时候,先过过脑子。” 周贺一点点头。 “好了,我送你回家吧,你朋友很担心你。” 周贺一轻声道:“宋居寒……怎么会轻易放过我的,是你去找他了吗。” 何故沉默了一下:“没有,本来就不是大事,我找了朋友帮忙。” 俩人上了车。周贺一靠在座位上,微抿着唇,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警局大门上,眼神很是黯淡。 何故突然意识到,周贺一应该有点被吓到了。毕竟他才二十出头,也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而且还不是在自己的地盘,就算表面上不表现出来,心里应该也倍感恐慌吧。 何故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脖子,柔声道:“贺一,已经没事了。” 周贺一扭头看着他,眼睛有些氤氲,湿漉漉的像小狗一样温顺可怜。 何故心软地叹了口气。 “故哥,要是……”周贺一的声音哽咽了,“要是我不去美国,我留在这里,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何故微微蹙起眉,眼里满是疼惜:“贺一,好好地去读书吧,你有梦想,有目标,这些东西比缥缈的感情重要多了,在新的地方你会遇到更多的人,你很快就会忘了我的。” 周贺一摇了摇头:“我不会忘记你的。” 何故淡淡一笑:“我也不会忘记你的。” 把人送到家,周贺一抱着他缠绵地吻着,仿佛倾注了全部的热情和喜爱,最后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并难过地说:“故哥,你是我见过的最温柔、最好的男人,宋居寒配不上你,你一定要离那个疯子远远的。” 何故淡淡地说:“我会的。” 周贺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下了车,连头也不敢回,匆匆上了楼。 俩人都知道,他们短期内不会再见了。 看似好像什么都没变,其实什么都变了。 何故在原地停了很久,待心头那阵沉甸甸的伤感过去,才重新发动车,回了家。 何故到了家,见钟点工已经给素素做好了饭,素素看到他很高兴地扑了过来:“哥哥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还想和你一起去看妈妈呢。” “我明天再带你去看妈妈。”何故捏了捏她的下巴,“今天有听老师的话吗?” “有啊,老师还一直夸我基础好。” “你吃完饭了吗?” “吃完了,哥哥呢?” “我也吃过了。” 何故把她抱到腿上:“素素,哥哥跟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呀?” “今晚哥哥要去陪一个朋友,你自己睡好不好?” 素素瞪起眼睛,马上摇头:“我害怕。” “我陪你睡着了再走,你是大姑娘了,一个人睡觉不算什么。” 素素扁了扁嘴,不太情愿的样子:“你要去陪谁呀。” “一个朋友受伤了。” “受什么伤,比妈妈还严重吗?” “跟妈妈不一样,但也需要别人陪。” 素素不太情愿地说:“那你要等我睡着了再走。” “我会的,等你明天起来,我就回来了,还会给你买你喜欢吃的牛腩腌面。” “好吧。”素素看着何故,小声说:“哥哥,我们要是早点认识该多好啊。” 何故忍不住笑了。 “你别笑,真的,我好喜欢你,我好希望我一出生你就在我身边,陪我长大。” 何故摸了摸她的脑袋:“现在也不晚。” 素素把头埋进他颈窝里,开心地笑着。 何故把素素哄睡了,才静悄悄地离开家,驱车开往宋居寒那里。 他说不上自己是麻木了,还是泰然了,总之,他现在很平静。当他发现没有退路、无可挽回的时候,他会用毕生修炼的冷静去面对任何困境,慌乱既不是他的性格,也毫无用处。 现在,他要去面对宋居寒。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一种力量,能将一件事物变得面目全非,那么他和宋居寒已经经历过了。他亲眼见证了他和宋居寒是如何一步步走到这不堪的今天,可难为他取了这样一个颇有禅意的名字,却参不透其中的缘由。他即是一个受害者,又像一个旁观者,眼睁睁看着俩人的关系以令人唏嘘的速度腐烂,却无能为力。 他多希望宋居寒能在很早之前就停手,那样的话,他会让自己忘掉过去所有的不快,只留下喜欢过一个人的纯粹的美好。 可惜,已经晚了。 到了宋居寒家,他拿出钥匙打开了门——那把他曾经没有接受的钥匙。 打开门的时候,宋居寒刚好从沙发上坐起来,睡眼惺忪的样子,显然是在等他,还抱怨道:“这么晚才来。” “哄我妹妹睡觉。”何故站在了宋居寒面前,等着下一步的“指示”。 宋居寒拉住他的手,让他坐在了沙发上,把包着纱布的脑袋轻轻拱进了他怀里:“我一直在等你,都没吃饭。” “你要吃什么。” “饿过劲儿了,不想吃了。”宋居寒环抱着他的腰,轻声说:“你妈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帮她的,让她安心治疗就行。” 何故定定地看着窗外的夜景:“好。” “我会……我会解决你所有的烦恼,帮你照顾家人,让你过无忧无虑的生活。”宋居寒闭上了眼睛,睫毛微颤,“我会对你好一辈子,所以不要离开我。” 何故沉默了一下,双目空洞:“好。” 宋居寒收紧了手臂,尽管这个人就在怀里,可他心里还是流淌着难言的哀伤。 他知道自己不正常,从何故想要离开他的那天起,他就不正常了。他以为可以永远拥有的人,总是在身后默默等着他的人,那个他视如空气的人,在想要抽离的时候,他才意识到,没有空气让他怎么活。 七年的时间,何故用七年的时间,在他心里种下一颗种子,然后在斜风细雨、悄无声息之间,培育成了参天大树,他享受着大树的百般好,却没发现无数根系早已深植进他的血脉、神经、皮肉、骨骼,牵一发而动全身,要拔除这棵大树,简直是剥皮抽筋,比死还痛。 他已经觉得害怕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一个人,让他恐惧失去到这个地步。 何故看不透宋居寒的千肠百转,他只知道他和宋居寒,从前是包养,现在还是包养。只不过从前是他自愿的,现在是他被迫的。 也好,他就当养了条狗吧。只要能让宋居寒不再发疯去咬别人,他一个人承担就够了。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能适应宋居寒。 至于他会不会痛、会不会怕、会不会羞耻、难过、疲倦,谁在乎呢。 晚上,宋居寒抱着何故睡了一觉,他吃得药有安眠成分,在何故身边睡得很熟,可何故一整夜没合眼。 他几次看着安然入眠的宋居寒,看着那毫不设防的样子和那截修长的脖子,都生出一种恶意。也许有更简单的办法结束他们的互相折磨,只是他做不到。 所以他们只能继续互相折磨。 第二天早上,何故早早走了。他答应了素素,要赶在她睡醒前回去,还要送她去绘班,之后还得去医院。 送走素素,他提上饭去找他妈,他妈今天看起来精神还可以,化疗也有效果,暂时抑制了癌细胞的扩散。 俩人正聊着天,何故的手机响了,他低头一看,是宋居寒的,他出门接了电话。 “你去哪儿了?”宋居寒开门见山地问。 “来医院陪我妈。” 宋居寒沉默了一下:“那你陪完她,就来找我,我也是病人啊。” “我晚上还要接我妹妹下课,还要给她做饭,哄她睡觉,我只能晚上去找你。” 宋居寒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何故发现电话已经挂断了,他也没在意,把手机扔进了兜里。 到了黄昏,他看着他妈吃完了饭,就去接素素了,俩人还在超市买了些食材,打算晚上吃火锅。 回家的时候,天还有些微亮,俩人再次在家门口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影,一样是蹲坐在地上,一样用兜帽遮着脑袋,只是经历过上次之后,他们没被吓住。 素素瞪大眼睛:“宋宋宋……” 宋居寒抬起了头,将食指比在嘴唇上,朝素素微微一笑。 素素的脸一下子红了。 何故无话可说,只好打开了门,宋居寒接过他手里的大袋子,走进了屋里。 第71节 素素一直仰脖子看着宋居寒,在宋居寒脱下兜帽后,又猛盯着他蒙着纱布的脑袋看。 何故忍不住道:“你没听见医生让你静养吗。” “你不在,我静不下来。”宋居寒理所当然地说。 素素叫道:“哥哥原来昨天晚上是去陪他啊。” 何故的手按着她的头顶,把她转了个方向:“去换衣服,洗手。” 素素明显有些兴奋,连蹦带跳地回了自己房间,关门的瞬间还“哟嚯”了一声。 宋居寒一把抱住何故,重重亲了一下:“好想你。” 何故推开他:“以后不要随便跑来。” “为什么不行,你妈又不在,你妹妹也喜欢我,你不能来看我,我就来看你。” “你没别的事要干了吗?” “我现在受伤,能干什么。被人看到了更麻烦。”宋居寒笑道,“吃火锅是吗,这个我会,我会切菜。” 何故面无表情地拿起袋子,拎进了厨房。 宋居寒呆了呆,眼中闪过失落,但也跟了进去。 何故处理食材的时候,他就在旁边打下手,只是他发现,何故以前至少还会和他聊两句,现在除非必要,多半句话都不肯说了。 吃饭的时候,素素一直缠着宋居寒问这问那,宋居寒一向对孩子是没有任何耐心的,可对素素出奇的温柔友好,把素素兴奋得脸都要烫熟了何故今天花了多一倍的时间,才把素素哄睡,回到房间一看,宋居寒已经洗好了澡,穿着他的明显短了一截的睡衣躺在床上,一见他进屋,就含笑看着他,眼里有着某种渴望。 何故关上了门,平的地说:“我妹妹刚睡着,你要做,不准发出声音。” 宋居寒的表情僵住了:“我……我没有要……我来找你不是为了那个。” “那能是为了什么。”何故的语气里甚至连嘲讽都没有,只是平静,“我看你还生龙活虎的,这点伤应该不影响你的发挥。” 宋居寒坐了起来,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何故,我不会再勉强你。” “你半年前就说过一样的话。”何故站在床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到底做不做,不做就睡觉。” 宋居寒咬了咬嘴唇:“我那天是真的疯了,我已经后悔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我再那么畜生一回,我就把我那玩意儿剁了,我绝对,绝对不会再勉强你。” 何故牵着嘴角笑了一下,眼里却全无笑意,他掀开被子上了床,背对着宋居寒躺下了。 宋居寒呆坐了很久,慢慢闭上了眼睛,他躺回了被子里,从背后抱住了何故,对他来说,哪怕只是这样抱着,已经足够了。 第60章 最新更新 宋居寒在何故家赖了好几天不肯走,何故只能在去给他妈送饭的时候,抽空去见了庄捷予。 小半年不见,庄捷予看上去成熟了一些,骨架逐渐有了男人的样子,随着日渐走红,明星气质愈发彰显,整个人看上去都不太一样了。 不过他一开口就立刻打回了原形:“何叔叔!”他抱住了何故,用力捶了两下后背。 何故被他捶得咳嗽了两声。 庄捷予大笑道:“哎哟,怎么这么弱不禁风了。” “我怎么弱不禁风了。”何故把他的爪子从自己身上拽下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道:“好像壮实了一点。” “我天天健身呢。”庄捷予摸了摸下巴,“现在流行童颜巨乳知道吗,我这张嫩脸要是配上八块腹肌,啧啧。”说完配合着舔了舔嘴角。 “嗯,健身好。” 庄捷予斜睨着他:“咳,老实交代,你跟照片上那个男的,咋回事儿啊?” “朋友。” “放屁,我才不信呢,怎么认识的?” “我去欧洲玩儿的时候,包了他的车。” 庄捷予瞪直了眼睛:“看不出来呀何叔叔,你终于干了一把像青壮年gay干的事情。” 何故无奈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一开始只是包他的车,旅行社给安排的。” “哦,‘一开始’,那后来呢?嗯?后来呢?” 何故被他问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人不错。” “呿。”庄捷予撇了撇嘴,“他是1还是0?看着块头跟你差不多。” “0。”何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跑来受庄捷予的质问。 “你上他不上我!”庄捷予突然暴喊一声,“他比我好看吗!给我看照片!” 何故叹了口气:“别闹。” 庄捷予扑到他身上,佯怒道:“你凭什么上他不上我,我哪儿比不上他?给我看照片,我不服。” 何故抓着他的肩膀把他推开,认真地说:“捷予,别闹了,你是朋友,不一样。” 庄捷予失望地看着他:“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 “好了,你不是想吃火锅吗,咱们去吃火锅吧。” “等我换衣服,对了,顾总的电话怎么打不通了,他换号码了吗?” 何故道:“他去新加坡了。”因为不是一个圈子,庄捷予并不知道顾青裴照片的事情,加之俩人已经很久没有联络了,所以对顾青裴这半年经历的一切变故毫不知情。 “啊?怎么突然去新加坡了?” “调职。”何故想了想,补充了一句,“高升了,你想联系他,给他发邮件吧。” “哦,真棒啊,新加坡离国内还近,挺好的,还想回来找他吃顿饭呢。” 何故暗自叹了口气。顾青裴走之前,跟他通过一次电话,但他当时正忙着陪他妈跑医院,连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只希望顾青裴摆脱了京城的阴云,能在新的环境重新扬帆起航。 庄捷予进屋换了个衣服,带上了帽子和墨镜:“走吧。” “你现在出门也要全副武装了。” “哎,红嘛,没办法。”说完嘻嘻笑了起来。 “那你吃饭的时候怎么办,也带着墨镜?” “不用,咱们要去那家就是个模特开的,大多是圈里人,进屋就没人拍了。” 他们吃饭的地方是一家时尚特色火锅店,装修风格有些魔幻游戏的感觉。何故性格比较古板,一看到这种作妖的风格,就觉得肯定没有传统火锅店好吃,但他也没说什么。 倒是庄捷予看出来了:“这家好吃的,不好吃我才不来呢。” “嗯,你喜欢就行。” 俩人走进店里,庄捷予边脱墨镜,边跟领班打了个招呼,显然认识,领班带着他们往包厢走。 经过厕所的时候,一个年轻男人正好从里面走出来,三人差点撞上。 “哎,是你?周翔?”庄捷予有些意外。 那个叫周翔的人一抬眼,点头道:“你好,好巧啊。” 何故打量了他一下,长得颇帅气,身材修长挺拔,气质很干净利落,但眼中却带着与他的年纪完全不符的忧郁。 “修哥来了吗?我去打个招呼。” 周翔似乎有些尴尬:“我是和剧组同事来的。” “哦,那回见。”庄捷予立刻就对他失去兴趣了。 俩人走进包厢,庄捷予把帽子一扔,拿起菜单就点菜,边看边随口说道:“何叔叔,你觉得刚才那个男的长得怎么样?” “挺帅的。” 庄捷予皱了皱眉:“还行吧,也就那样,比我差远了吧?” “嗯,怎么了?” “他是晏明修的人。”庄捷予勾选了一大堆菜,把单子递给何故。 “晏明修的人?”何故道:“你点就行了,我随意。” “是啊,前段时间还和宋居寒合作电影呢,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那个演员长了一张让人绝对忘不掉的好看的脸,但是气质太冷漠了。 “哎,我好喜欢晏明修,他好帅啊,但是他居然包了那个男的,就是个小模特、武替。”庄捷予朝门口努努嘴,意思是刚才那个。 “那怎么了?” “你不知道,晏明修家里背景大着呢,两年前突然空降娱乐圈,上的全都是大导演的戏,出一部火一部,但是从来不参加任何通告和采访,只接电影和影响力大的广告,圈子里多少人想巴结他啊,但是他只挑有实力的人合作。上次一部戏我们在一个剧组,我勾了好几次,还以为他不是gay呢,结果转眼就……”庄捷予撇了撇嘴,“我到底哪儿比不上那个男的啊。” 何故不能苟同道:“外表并不是最主要的,可能他们性格比较合。” “拉倒吧。”庄捷予叹了口气,“我的集邮名册又要划掉一个了。” “什么东西?” “集邮。”庄捷予“啧”了一声,“连这个你也听不懂啊。” 何故摇摇头。 “就是……”庄捷予懊恼道,“哎呀算了,反正就是你和晏明修都是我但求一睡的男人,结果你们都瞎了眼不搭理我,于是我要把你们从名单里剔除了,懂了?” 何故无奈地点了点头,他虽然接受不了庄捷予的生活方式,但他理解每个人的不同。 配菜很快上来了,俩人边吃边聊天。 庄捷予问道:“你最近都在陪你妈?” “嗯,还要照顾我妹妹。” “你这个工作狂突然变得这么居家,我好不习惯啊,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等我妈化疗结束了,我想……”何故想说跟她们去申城,却突然想起了宋居寒。宋居寒不会让他去任何地方,以前宋居寒禁锢了他的心,现在禁锢了他的身体,折腾了这么久,又回到了原地。 “嗯?” 何故敷衍道:“再说吧,不重要。” “那……感情方面呢?”庄捷予撅着嘴说,“那个男的都来找你了,你们俩是打算定下来了?” 何故摇摇头:“他暑假结束后,就要去美国读书了。” 第72节 “啊?”庄捷予挑了挑眉,故意调戏道,“这么说我还有希望啊。” 何故笑了笑。 庄捷予也跟着笑了,他的语气变得认真:“故哥,说真的,真心话,我是希望你能找到一个人,好好谈场恋爱的,你应该享受一下被人喜欢的感觉,而不是献祭似的付出,尤其是对一个完全不值得的人。” 何故点点头,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随缘吧。”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种不安定的,我认识不少好男人,我给你介绍好不好?” “不用了,我现在没心思想这些。” 庄捷予放下了筷子:“你是没心思想,还是忘不了宋居寒。” 何故淡道:“跟他没有关系。” “宋居寒这半年多的动向很奇怪,出事之后他人气下滑了不少,但在圈子里的地位还是没怎么动摇,可他整个人都变了,跟身边的人说他要收心,也没再勾三搭四过。我当时就猜,能让他收心的人,只可能是你,欧太宁一发照片,我就确认了。”庄捷予顿了顿,“但是,故哥,你千万不能相信他。” 何故看着他,面无表情。 庄捷予用力握了握他的手:“你听我的,他是宋居寒,他一出生就有无数人喜欢他,他哪怕七老八十,容貌不再了,也还会有前仆后继的年轻肉体送上去给他享用。你也是男人,你应该懂的,何况还是处在这么乱的圈子里的、居上位的男人。其实我猜得到,你们俩没断,不然欧太宁不会拿那张照片报复宋居寒,我不知道他现在是怎么表现的,但那都是装的,他坚持不了多久的。” 何故自嘲地笑了笑:“我知道。” “你们俩是两个世界的人,强拧在一起,受伤的都是你,他能损失什么呀,他什么都有。”庄捷予看着何故,眼里有一丝心疼,“故哥,我想看到你开开心心的,千万不要再相信他。” 何故淡漠地说:“我不会再相信他。” 那天吃完饭回到家,宋居寒和素素正在玩儿拼图,一见何故进门,俩人都齐齐抬起脑袋,眼睛发亮。 何故觉得有些有趣。 “哥哥。”素素扑过来抱住他的腰,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仰着小脑袋说:“你今天为什么这么晚回来呀?” “跟朋友吃饭去了。” 宋居寒马上问道:“谁。” “庄捷予。”何故毫不迟疑地回道。 宋居寒皱了皱眉,但最终忍住了,什么也没说。 “你不是说要带他来陪我玩儿吗?” “他太忙了,又没空了。”何故把她的身体扶正,“这么晚了,你该去睡觉了,明天你放假,带你去看妈妈。” “太好啦!”素素叫道,“寒哥哥晚安。”说完噔噔噔跑回了房间。 宋居寒站了起来:“你回来这么晚,素素一直问。” “偶尔罢了。”何故没怎么看他,径直往房间走去,拿上衣服去了浴室。 宋居寒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 何故洗掉了一身火锅味儿,感觉轻松了不少,他回到卧室,就看到宋居寒直挺挺地坐在床边,看着他。 何故也没在意,拿上床头的书,打算去客厅看一会儿。 “何故。”宋居寒走到他身边,大手轻轻推上了卧室的门,并上了锁。 何故听到落锁的声音,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他放下了书,平静地看着宋居寒。 这半个月来,宋居寒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除了有工作需要出去,其他时间一律待在他家,晚上更是不管多晚都要回来。 每天抱着他睡觉,他都能感觉到宋居寒的燥热和渴望,光是大半夜就冲过好几次冷水澡,难为这个人能忍这么多天,也是不容易。 “你为什么和庄捷予这么好。”宋居寒硬邦邦地说。 “他很好玩儿。”庄捷予是个很有感染力的人,和他聊天很有意思,和他在一起很轻松,大概是自己的性格太闷了,遇到庄捷予这样的人,就好像发现了一部喜剧,总能轻易笑出来。 可宋居寒并不买账,他眯起眼睛,“你是不是和他睡了?” 何故冷道:“两个gay走得近就一定得上床,那是你不是我。” 宋居寒被咽得脸色一变:“最好没有,我没那个胸怀再放过一个敢碰你的人。” 何故推开他,想出卧室。 宋居寒用手顶着门,不让他走。 何故低头沉默了片刻,然后转过身来,等着宋居寒说什么,或者做什么。 宋居寒扒了扒头发,似乎下了好大的决心:“你说……和周贺一做爱很舒服,是吗?” 何故皱起眉:“你要找事儿,咱们出去解决,我妹妹……” 宋居寒咬牙道:“你就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是。”何故道。 宋居寒眼里迸射出怒意,他点了点头:“行,好。”他从兜里掏出了什么东西,“啪”地扔在了床上。 何故瞄了一眼,是一扎安全套,他毫不畏惧地看着宋居寒。 宋居寒也直视着他:“你来上我吧。” 何故做好了各种各样的准备,却没料到宋居寒会说出这五个字,他怔住了。 宋居寒嘴唇微颤,似乎每说一个字都很艰难:“周贺一、庄捷予……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如果换个方式你觉得新鲜、觉得爽,那我也可以给你,你不用去找别人,上我吧。” 何故脑子有点懵,他僵了片刻,才道:“你觉得我们今天这样,是因为我图新鲜?”他刻意强调了“我”字。 宋居寒闻言,有些不敢看何故的眼睛:“我知道你现在接受不了我,如果这样你就能……接受我的话,我可以。” “我不可以。”何故斩钉截铁地说,“宋居寒,你不是个纯gay,你觉得被男人上丢人、低人一等,但我不觉得,同样是做爱,上下对我来说从来不是个问题,对象才是问题。” 宋居寒慢慢扭过脸,用赤红的眼睛瞪着他:“你……不可以?我他妈送到你眼前给你上,你不要?” 何故面无表情地说:“你说不会勉强我。” 宋居寒的表情混杂了震惊、难过、羞辱、愤怒,五官扭曲到难以形容:“……我比他们差吗?我长得比他们差?我身材比他们差?我到底什么比不上他们!” “两码事。”何故推开了他,“睡觉吧。” 宋居寒一把揽住他的腰,将他狠狠压倒在了床上。 何故一阵天旋地转后,眼里就只剩下宋居寒悲愤的眼神。 宋居寒哑声道:“是不是我做什么,你都会一直这么冷漠?” 何故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曾经的一腔热血被冻结成了冰,那滋味儿真是痛得肝肠寸断,教他如何敢解冻。 宋居寒轻轻亲了亲何故的唇,不知是在说给何故听,还是在自言自语:“我要做什么,你才会回来。” 何故心里涌上难言的伤感,却已经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就在俩人僵持不下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这么晚了,谁会按门铃? 何故正想躲开宋居寒,立刻推开他起身,快速离开了房间。 他透过猫眼看了一眼,外面站着好几个黑西装的人,他打开门,隔着防盗门道:“你们是什么人,找谁?” “何先生你好,我们来接少爷回家。” 宋居寒冲了出来,怒道:“谁他妈让你们来这里,滚回去。” “宋总说今天一定要带你回去。” 宋居寒厉声道:“我什么时候回去,自己说了算,现在滚吧。” “少爷,你不走,我们也不会走的,这里人多口杂,闹得动静太大不好。”那人顿了顿,“而且,夫人回来了。” 宋居寒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哥哥,怎么了?”素素揉着眼睛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到门里门外剑拔弩张,顿时有些害怕。 “没事,素素你回去睡觉。” 素素咬着嘴唇:“哥哥你别开门,我要不要报警?” “不用,素素,你听话,回去睡觉。” 素素摇着头,眼圈红了:“哥哥我们报警吧。” 何故赶紧过去抱住了她,怒道:“你们赶紧走,把小孩子都吓哭了。” 宋居寒恶狠狠地剜了门外那些人一眼:“何故,素素,我先回去了,我改天再来。” 素素叫道:“寒哥哥,他们是不是坏人啊。” “他们不是,我们是来接我的。”宋居寒深深看了何故一眼,眼神黯淡而阴郁,他打开门,走了。 伴随着一串下楼的脚步声,屋里恢复了安静。 素素紧紧抱着何故,小声说:“他们不像好人,寒哥怎么办啊。” “没事的,他是大人了,可以照顾自己。”何故想着宋居寒离去时的眼神,那种,明明是主动离开,却像是被遗弃的眼神…… 第61章 最新更新 何故第二天带着素素去医院。 孙晴的精神很好,也不再愁眉不展,他们进门的时候,她正在看连续剧。 何故心里一喜:“妈,你看上去心情不错啊。” 素素扑到孙晴身上撒娇。 孙晴笑着摸着她的头发:“迁厂补偿款有很大的进展,最近股票还涨了,心情当然好了。” 何故心里一动,他知道这背后都是宋居寒在操作。 宋居寒从一岁半开始接广告,二十多年来不知道积累了多少资产,名下光基金就有两只,有专业的团队帮他打理资产、做各种投资,要人为地炒一只股票,实在太容易了。宋居寒说要救勤晴,虽然没告诉他具体怎么做,但他猜宋居寒是打算把勤晴的市值做大,然后再找投资公司入股或收购,针对目前勤晴的状况,这是最好的办法。 这也是他们“交易”的内容。 何故非常希望他妈能把股份卖掉,尽早抽身,这样也不需要再把股份转给他,在素素成年之前代为监护,甚至,没有了这些东西的束缚,他妈也许就可以选择离婚。 当然,这些要在他妈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他妈非常讨厌宋居寒,要是知道了,肯定会阻止他和宋居寒再有瓜葛。 何故把桌子搬了过来:“我从茶楼打包了很多点心,咱们一起吃吧。” 第73节 “我要忌口呢。”孙晴眨眨眼睛。 何故笑道:“除了素素喜欢吃的那几样,其他都是清淡的。” 孙晴叹了口气:“我一点都不想忌口。” “那只准你吃两口。” 三人边聊天,边吃早点,气氛和乐融融。 素素献宝似的展示着自己一周的绘画作业,对宋居寒的出现绝口不提,非常懂事。 中午,素素玩儿累了,就在一旁的加床上睡着了。 母子俩低声聊着天。 “妈,趁着勤晴最近的状况好,你把股份卖掉吧,卖掉之后,你有更多的时间治病,也有更多的选择,何必把自己拴在一个让你难受又疲倦的地方。” 孙晴低头想了想:“这几天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但是之前接洽的几家公司,开价太低了,远达不到我的预期。” “李叔叔那边是什么意思?” “他坚决反对我卖,他说如果我要卖掉股份,那就卖给他,但是他肯定会把价格压到最低,我们俩各占勤晴的五成股份,我没法越过他擅自处理股份,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我和他离婚,通过司法判决,就必须分割财产,到时候我就可以自由处理了。” 何故认真地看着她:“妈,你早就想离婚了吧。” 孙晴点头叹气:“只是没那么简单。” “你担心素素吧。” “素素倒不是最大的问题,我跟她聊过,她懂事之后,我和老李的关系已经不好了,她知道的,也接受。主要是涉及到财产,非常麻烦。” “妈,我劝过你很多次,不要把钱看得太重,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身体,是家人,如果退让一点,能让你抽身,那也值得啊。” 孙晴皱眉看着自己的儿子:“真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老李肯定不愿意现在离,他那两个儿子更不是什么好东西,总之,他们是不会让我带着一半的资产离开李家的,要是被他们知道我生病了,那就更不可能了,我怕他们背后使坏。” “他们敢!”何故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孙晴笑笑:“别紧张,你妈也是大风大浪都经历过的人,我要真那么好对付,还能有今天吗,你别为我操心了,现在走一步看一步,如果真的谈到了出得起价格的公司,我会想办法的。” 何故勉强笑了笑。 带素素回家的路上,何故接到了冯峥的电话,电话一通,冯峥带着点阴沉的声音响起:“宋居寒从你家离开了吧?” 何故怔了怔:“你怎么知道?” “我前段时间听说有人一直在业内挖勤晴实业的消息,就查了查背后是谁,然后,我前天在你家楼下看到了他的车。”冯峥沉声说,“他拿你母亲的公司威胁你,我猜得对吗。” 何故沉默了一下:“你倒是了解他。” “虽然挺不想承认的,但我们在14岁之前都是好朋友,我确实了解他。”冯峥顿了顿,“而且,我也有点了解你。” 何故看了一眼副驾驶上的素素,素素也正好奇地看着他,他道:“我现在不方便说话,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 “何故。”冯峥加重了语气,“你母亲的公司碰到了困难,宋居寒威胁你,你为什么不能跟我说?我说了,宋居寒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我也可以帮你,而且我不需要你任何的回报。” 何故沉默了一下:“我自己家的事,并不打算找任何人帮忙。” “那你就任宋居寒要挟你?!如果不是我发现了,把vanessa召了回来,你还想被他欺负到什么时候?!” “冯峥,谢谢你为我解围,但你……你帮不了我一辈子。” “我可以。”冯峥的口气有些激动,“只要你愿意,我可以。” 何故无言以对,只好道:“下次再聊吧,再见。” 挂了电话,素素亮晶晶的眼睛还在看着他:“哥哥,谁呀?你们在说什么?” 何故拍了拍她的头顶:“没什么。” 素素转了转眼珠子,突然语出惊人:“哥哥,是不是很多男的追你啊?” 何故的方向盘猛地晃了一下,他瞪直了眼睛,“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谁教你的。” “这还用教啊。”素素笑道,“不愧是我哥,真有魅力。” “别瞎说,你懂什么。”何故有些羞恼。 “懂得比你想得多。”素素朝他做了个鬼脸。 何故拿她没办法。他想了想,自从离开宋居寒之后,自己的桃花运确实越来越好了,难道……其实他这一款还挺有市场的,只是被宋居寒耽误了? 实在是意料之外。 这次宋居寒被vanessa弄回去,应该有一段时间不会来了吧。宋居寒一向爱和宋河对着干,但是却比较听vanessa的话,vanessa是唯一能阻止他的人了。 回到家,素素看动漫去了,何故回到房间换衣服,脚突然踩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竟然是昨天混乱中掉到地上的那扎安全套。 他顿了顿,弯腰捡了起来,脑海中浮现了宋居寒那献祭一般的表情,以及那眼中的窘迫、焦急和决绝。 尽管他拒绝了,尽管宋居寒看上去非常羞恼,尽管整件事都那么滑稽,但他并不觉得好笑,因为宋居寒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在宋居寒离开之后的第五天,何故接到了vanessa的电话,约他面谈。 他知道这个早晚要来,也不想推脱,同意了。 vanessa说自己的行程很紧张,希望他能来广告片场,她中午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何故给孙晴送完饭,就去了大圣影城。 这是他第二次来这里,第一次是给宋居寒送手机,他在这儿留下的回忆并不好,想到去年的这个时候,他还在无望的感情里挣扎,就感慨不已。 然而一年过去了,他明明已经做到了他多年的目标——从心里放下了宋居寒,为什么情况却没有变好半点,反而在这泥潭里越陷越深了呢? 何故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来到了vanessa的休息室。 推开门,vanessa正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听到动静,马上睁开了眼睛:“何故。” 她站了起来,她穿着一袭金色的低胸礼服长裙,将她完美的体态和优雅的气质衬托无遗。 何故朝她点点头:“vanessa,好久不见了。” vanessa道:“快坐,很抱歉让你跑这么远,我这几天实在太忙了,但我又很想早点见到你。” “没什么,我现在……”何故想说不上班,后来想想自己丢工作全赖她儿子,及时打住了,“不忙。” vanessa坐在了他对面,黛眉微蹙:“何故,我必须跟你道歉,对不起,我没有教育好自己的儿子。” 何故感到有些尴尬,他更习惯和vanessa像同辈人一样相处,毕竟她长得太年轻了,并不适合讨论这样的话题。他一时都不知道该接什么了。 vanessa难过地说:“从小到大,我花在居寒身上的时间就不多,我对他有很多期待,可那些期待必须由我这个母亲去做正确的引导,是我太失责,当我发现他变得那么骄纵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何故沉吟片刻:“vanessa,他是个成年人,他做的事,不需要你来道歉。” “我是他的母亲,还是宋河的妻子,我有责任。”vanessa沉重地说,“他们父子对你的造成的伤害,让我非常非常地……羞愧。当我知道那些事之后,我就很想来找你,但是又觉得没有脸见你,我怕你也不想见到我。我只关注自己的事业,造成了太多的错误。” 何故看着她的眼睛,知道她的愧疚和难过并不是作伪。他觉得vanessa比宋居寒还好懂,她是一个相对单纯的人,甚至有着一些外国人特有的对人与社会的天真的想法,她热衷于慈善和教育,宣扬女性独立,信奉爱与公正,她为自己的品质感到自豪,却无能为力地发现自己的丈夫是个混蛋,儿子让她失望。 何故记得宋居寒曾经说过,vanessa总是在国外,是因为她不能忍受和宋河相处太久,至于他们为什么不离婚,也许她真的爱着宋河,也许是因为财产,也许是出于别的原因,总之,何故在这个仿佛拥有一切的女人身上,看到了很深的无奈和伤感。 可正如她所说,她是宋河的妻子,宋居寒的母亲,何故尊敬她,但从情感上,无法同情她。 vanessa拢了拢栗色的长发,深吸一口气,看着何故的眼睛:“这次回来,我不打算再走了,我不能再逃避了。居寒曾经承诺我不会勉强你,但他失言了,所以我要留下来看着他,直到你过上自由的生活,或者原谅他。” 何故怔愣了片刻,他不自觉地搓了搓手,轻声道:“vanessa,谢谢你。”他没想到vanessa会做到这个地步。 vanessa深深地看着他:“其实,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居寒,他现在的状态太差了,无心工作,甚至无心生活。他爱上你了,所以他要为过去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何故低着头,没有说话。他并不觉得宋居寒懂什么“爱”,充其量只是不能忍受被拒绝的执念。 “感情真是世界上最让人无能为力的东西,千方百计想阻止,都阻止不了,看着他痛苦,我也很难过,但我认为这是他必经的教训,只有这样,他才能学会如何正确地爱一个人。” “他学不会的。”何故小声说。 vanessa怔了怔:“你说什么?” 何故抬起头,目光沉静如水,让人猜不透其中的思绪:“他学不会的,永远学不会。” vanessa眼中流露出难过:“你能让他学会,只是……” “只是我已经不想给他练手了。” vanessa闭上了美眸,再缓缓睁开,看着何故,柔声道:“如果他学会了,却让别人享用那成果,你甘心吗?” 何故感觉心脏被猛捶了一拳,半天说不上话来。 vanessa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何故的手:“我不会再让他伤害你,你现在可以自由地决定去哪儿、跟谁生活。可是,我还是想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恳求你,看看他身上的变化,看看他为你一点一点地在改变,然后再考虑要不要享受那成果,现在主动权在你手里了。” 何故叹道:“vanessa,我已经太累了,没有勇气再和他纠缠几年,来看他究竟是不是真的变好了,那七年已经快要命了,我不想、也不愿意再在他身上冒险。”毕竟如果他再输一次,就真的是万劫不复。 vanessa点点头,眼里满是伤感:“我明白,我尊重你的任何选择,我会阻止他去打扰你。” 何故感到胸腔沉闷不已:“好。” “我给你母亲准备了一些补品。”vanessa扭过脸去,掩饰自己泛红的眼圈,她拿起桌上的礼品盒,“她有你这么好的儿子,一定会很快康复的。” 何故勉强笑了笑:“谢谢。” 第62章 最新更新 如vanessa承诺的,宋居寒消失了一段时间。 素素从每天问寒哥哥来不来,到最后见到何故阴沉的脸色不敢开口。 孙晴化疗的第一个疗程结束了,暂时回了家。何故陪她去见了四拨投资人,帮她分析形势,每天也都有忙不完的事。 冯峥并没有死心,隔三差五地来找何故,只是何故一贯的冷淡,让他的热度越降越低。毕竟像宋居寒那般疯狂而不计后果的人,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没有了宋居寒,生活好像逐渐回到了正轨,偶尔在电视上看到宋居寒的消息,何故也能淡定地换台,就好像那真的是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明星。 这样就好,这样最好,就让他们永远保持着一个不会彼此伤害的距离,安静地活好自己的人生吧。 经过多方筛选和谈判,孙晴真的找到了一家理想的投资方,对方愿意以每股26.8的价格,收购孙晴持有的一半的勤晴实业股份,除去公关、税费等一系列费用,如果这笔交易成功,孙晴能带着两亿多的身家脱离勤晴,脱离李家。 但是当孙晴和李家沟通的时候,不出意外地遭到了强烈的反对。 大概是李成星吼得太大声了,何故经过孙晴房间的时候,都听到他在说什么“你被你儿子洗脑了”。 孙晴气得挂了电话。 第74节 何故心里有些恼火,他走了进去:“妈,没事吧?” 孙晴摆摆手:“没事,我早料到了。” “他想怎么样?” 孙晴冷冷地说:“他让我出让股份,但价格只有人家的三分之二,我怎么可能出让,想得美。” “但是这样你就可以尽快脱身了,否则你们持股比例相等,他不同意,你也卖不了啊。” 孙晴皱起眉:“何故,我知道你不看重钱,你倒是说得轻松,可这些钱都是你妈辛辛苦苦赚来的,我怎么可能轻巧地让给他!” 何故按住孙晴的膝盖,轻声道:“妈,你别生气,我不是说你的钱不重要,我只是觉得,人总要做出取舍,你身体又不好……”他叹了口气,“如果你真觉得咽不下这口气,那我们就想别的办法。” 孙晴点点头,疲倦地搓了搓额头:“我的钱还不是留给你们的,有一天我不在了,我要让我儿女舒舒服服地过一辈子,他李成星别想从我这儿多拿一分一毫给他儿子。” 何故无可奈何。他宁愿自己的那份儿不要,也希望他妈尽早脱身,好好养病,那么多钱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只是要养活自己,对他来说并不困难,可他不敢说。 他道:“要不就起诉离婚吧。” 孙晴脸色苍白,不停地搓着头,看上去不太舒服,“他只要在财产分割的时候找点麻烦,就能拖上好久,眼下还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 何故给她揉按着太阳穴:“想不出就慢慢来,或者也可以换一种形式和他合作,毕竟有人愿意注资,对勤晴大有好处。” “嗯,我再想想。” 何故再一次铺天盖地地接收到宋居寒的消息,是他要开大型演唱会了。 因为负面新闻沉寂了快一年的天王宋居寒,终于要有大动作了,显然这段时间都在筹备一个巨大的爆点来逆袭过去的低谷。演唱会的vip票在一秒钟之内被扫荡光,一万多张普通票也在五分钟内售出了一多半,创造了新的销售记录。 宋居寒用事实证明了他在歌坛不可动摇的地位和逐步恢复了的人气。 “有人生来就要万众瞩目”,说得就是宋居寒这样的人。 就在售票当天的晚上,何故接到了宋居寒的电话。他看到来电显示的陌生号码时,第一反应就是宋居寒,按照以往的经验,如果不接通,宋居寒就会一直打,所以他关上了门,按下了通话键。 “何故。”宋居寒沙哑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带着浓重地鼻音,听上去有气无力。 何故微微蹙眉,他忍住了询问的欲望:“嗯,你说。” “我好想你。” 宋居寒的呼吸声透过话筒,仿佛轻抚在了何故脸上,何故甚至能想象出那热度。他回过神来:“如果没什么事……” “别挂……求你别挂。”宋居寒迟缓地说,“我……我有点发烧,所以就忍不住了。我答应了我妈,在演唱会结束之前,绝对不去骚扰你,但是我忍不住了,可能烧糊涂了吧……好想听听你的声音啊。” 何故握紧了手机,在犹豫着要不要挂掉电话。 “别挂……”宋居寒哀求道,“跟我说句话吧,说什么都行。” 何故沉吟了片刻:“好好养病。” 宋居寒吸了吸鼻子:“没有别的了吗?我一个多月没见到你了,快要比你去欧洲那次还长了,我给你写了歌,等我嗓子好了,唱给你听,你喜欢听我唱歌吧。” 何故嘴唇微微有些发抖,他低下了头,“我要挂了,没什么必要,你就不要……” “我妈跟我谈了很多。”宋居寒抢着说道,“她说在没有学会怎么爱人之前,不配拥有你,我这段时间常常想,原来……求而不得这么痛,以前,你是不是也这么痛?” 何故揪紧了被褥,下意识地弯下腰,抵御心脏处传来的闷痛,求而不得究竟有多痛,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宋居寒这句话,正中红心。 “我现在明白了,我让你有多难过。我总是干蠢事,总是让你伤心,难怪你不相信我,你一点都不相信……”宋居寒哽咽着,“我可以为你做什么,以及,我有多喜欢你。” 何故倒吸一口气,眼圈已然赤红,但声音却依旧淡漠:“你好好休息吧。”说完快速挂断了电话。 是的,他不相信,他不相信那个身处五光十色的娱乐圈,被无数妖娆绝色美人环绕的宋居寒,会为他忠诚专一一辈子,哪怕宋居寒现在真的喜欢他了,这喜欢的保鲜期又能有多久? 说不定宋河和vanessa的最初,也有过山盟海誓忠贞不渝,只是时间久了、人心变了,成了如今这般互不干涉的局面,看似洒脱,个中滋味儿只有自己知道。宋居寒有这样一对父母,有如此现实又立体的例子,如果他和宋居寒在一起,他已经可以看到若干年后,他们会步上宋居寒父母的后尘。而那个时候的他,已经无法用“炮友”的身份妥协。 那是他无法容忍的,他要一个人,就必须只是他一个人的。 或者不要。 几天后,他接素素下课,素素在车上扭扭捏捏地说:“哥哥,寒哥哥要开演唱会了,你知道吗?” “嗯。” “那我能去吗?” “不能。”何故头也不回地看着前方,“我不会去,而你太小了,不能自己去。” 素素小声说:“可我好想去啊。” “等你长大吧。” “那我能看直播吗?” “……好吧。” 车开进小区,素素突然在座位上蹦了一下:“寒哥哥,那是他的车!他的车!” 何故也看到了宋居寒的那辆商务车,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踩了下油门,迟疑片刻,才无奈地开了进去。 何故下了车,素素也迫不及待地跳了下来。 那辆商务车的车门打开了,宋居寒戴着鸭舌帽和口罩走了下来。 “寒哥哥!”素素扑了上去,一把抱住了他。 宋居寒摸了摸她的脑袋:“素素,我感冒了,会传染给你,你先上楼吧。” “我不怕。”素素抱着宋居寒不肯放,“我好想去看你的演唱会。” 何故轻咳一声:“素素,上楼去。” 素素不情不愿地松开了宋居寒,低着头,失望地上楼了。 宋居寒见四下无人,摘下了口罩,露出一张明显消瘦、憔悴的脸,他面色苍白,将那刀削一般完美的五官衬出几分阴郁病态的风情。 俩人沉默地对视了几秒,宋居寒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这是演唱会的……” “我不会去的。”何故轻声道。 宋居寒的手顿在了空气中,他抿了抿唇:“素素想去。” “她太小了,不适合那么杂乱的环境。” “这次的演唱会是我最大的一次演唱会。”宋居寒深深地看着何故,“既然你以前的都去了,这次也别错过了。” “我倒真希望我能错过你上一次的演唱会。” 宋居寒想起了什么,眼神黯淡了几分:“对不起,我当时……” “你没必要道歉,也没必要解释,我们当时什么也不是。”何故低下头,“你生病还没好,赶紧回去吧,vanessa会担心的。” “她知道我来。”宋居寒拿着票的手伸出去也不是,缩回去也不是,最终尴尬而失落地垂了下去,只是眼睛根本不舍得从何故脸上移开,他近乎贪婪地看着,有何故在,空气仿佛都变得温柔,他拼命想说些什么,说些能定住何故的脚步的话,“我知道你妈跟那家投资公司接洽上了,她还满意报价吗?” “满意。”何故低声道,“但事情没那么简单,不管怎么样,谢谢你给牵线。” “什么意思?” “涉及到……她那边的一些因素,走一步看一步吧。”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说,我什么都可以帮你。” 何故摇摇头。 “何故。”宋居寒按耐不住心头的渴望,朝前走了一步。 何故的上半身条件反射般往后缩了缩。 那戒备的样子把宋居寒深深地刺痛了,他顿住脚步,扭过了脸去,鼻翼轻轻鼓动着。 何故心里堵得慌,他道:“我回去了。”说着就要上楼。 当经过宋居寒身边的时候,宋居寒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沉声道:“只是跟我说一会儿话,也让你难以忍受吗。” “……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宋居寒咬紧了嘴唇,几乎是用了全部的意志力,松开了那只手。 何故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宋居寒双目空洞地看着前方,感觉世界正在自己眼前慢慢地融化。 他痛恨自己没能早一点发现,何故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第63章 最新更新 何故上了楼,发现屋门没关,他进屋一看,素素正要从阳台上下来。 “素素。”何故叫了一声。 素素惊得手一抖,直接从上面栽了下来。 何故赶紧跑了过去,把她抱了起来:“你搞什么,爬阳台……”他反应过来素素在干嘛。 素素搓了搓撞得痛麻的手肘和膝盖,平时早趁机撒娇了,此时因为心虚,一声都不敢抱怨。 何故责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像什么样子,女孩子家要淑女一点。” 素素“哦”了一声,跑开了,跑到卧室门口,突然又回过头来,小声说:“哥哥,你答应了我可以看电视直播的,对吧?” 何故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孙晴和李家的谈判并不顺利,她嫌这样电话沟通效率太低,打算回申城一趟,何故要跟着一起去,却被她拒绝了。 何故不能理解:“你刚出院就这么折腾,我跟在你身边好歹能照顾你啊。” 孙晴对着镜子摆弄着假发:“不用,那里是我的地盘,有得人是照顾,你在这里好好看着素素就行了。” “你上次和李成星都吵起来了,回去也是生气,有什么要谈的,不如我去谈。” 孙晴转头看着他,微微一笑:“他们对你有偏见,你去了,事情只会更糟糕。最近李成星跟我来软的了,我不会把素素带回去,让他利用素素打温情牌,但我也不能把你带回去刺激他们,所以,我自己去就行了。成与不成,尽人事听天命吧。” 何故摇了摇头:“妈,你真是太固执了。” “你还说我。”孙晴拍了拍他的后背,“希望我能给你带回来好消息。” 孙晴走后,何故每天都会和她通电话,但能感觉到她对谈判的进展并不想提,总是避重就轻,让何故更加担忧。 转眼,炎热的暑假就要结束了,而宋居寒的演唱会就在夏末的一天举办。 素素买了一大堆的零食,比逢年过节还兴奋,何故这时候真希望他妈在家,这样就不用他扮红脸关电视了,可惜他已经答应了素素。 “写生作业写完了吗?” 第75节 素素高声道:“写完啦。” “超过十点必须睡觉。” “演唱会九点半就结束了。”素素在沙发上蹦了几下,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兴奋雀跃地像只小鸟。 电视上正在播放演唱会开始前的一些画面。现场人潮涌动,由于体育馆门前拥堵了太多的车和人,好多交警在疏导交通。 这大半年,宋居寒为了挽回形象,大多都在义演,没发过一首新歌,也没有任何大动作,但这次演唱会上却要首发三首新歌,粉丝热情高涨,准备迎接她们的天神盛世回归。而以前那些在他出事的时候冷嘲热讽的媒体,也再次纷涌而上。 何故嘱咐道:“你不要太吵,会影响邻居。” “知道了!”素素见他要走,“哥哥,你不看吗?” “我想看书。”何故带上了卧室的门。 他靠在床头,拿出了最近买的天体物理的科普书看了起来,可努力看了几行字,却发现完全看不进去。 他听到外面电视机传来的声音,知道演唱会开始了,素素在欢快地跟着叫。 没过多久,音乐响起,虽然听不清唱什么,但曲调很熟悉,那是他以前反复听过的一首歌,那首歌曾经蝉联六周的华语音乐排行榜第一名。 宋居寒说得对,该拿的奖他都拿了,该实现的目标几乎也都实现了。 以他的年纪,已经得到了别人穷其一生追求的一切,难怪如此骄傲。 何故拿出耳机,塞进了耳朵里,可外界的声音还是吵杂地钻进鼓膜,让他根本静不下来,他干脆打开手机想放首歌,可拿起手机他就怔住了,他想起来,他手机里的歌,全都是宋居寒的。他有些烦躁地从网上随便搜了一个英文专辑放了起来。 世界终于清静了。 那本书竟越看越无趣,字字艰涩,让他感到异常地厌烦,脑子里纷乱不堪,仿佛外面是一个正在崩坏的世界,他用耳机阻隔了一切,可也仅仅是挡住了,不代表什么都没发生。 他明白自己为什么能冷漠地面对宋居寒,却因为宋居寒唱歌而无法淡定。他对宋居寒的歌,始终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执念,那是七年前的那个下午,深深植入他心里的一颗种子,永远无法拔除。因为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无法遗忘那个下午的美好。 他叹了口气,放下书,仰靠在床头,眼神空洞地盯着白墙,思绪渐渐变得混沌,眼皮也越来越重,最后,他歪在床上,不小心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巨响将他从睡梦中惊醒,他猛地睁开眼睛,整个人弹了起来,只见素素一脸慌乱地冲了进来,大叫道:“哥哥你快来!” 何故有些恼怒:“你鬼叫什么,我不是说了……” 素素扑上来拽他的胳膊:“哥哥你快来啊!” “干什么呀。” 素素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竟然把他拽下了床,往客厅拖去。 何故刚想训斥她,客厅那大尺寸电视上宋居寒完美无瑕的脸毫无预兆地撞进了他眼睛里,他顿时有些发懵。 宋居寒脸上躺着细汗,反射得皮肤格外地光洁,他看上去有些疲惫,但呼吸已经平复了,他道:“请听最后一首歌,《爱何辜》。” 素素拼命摇晃何故的胳膊,激动地说:“他说有一首不在计划内的歌,要送给一个人!是你吧,哥哥,他是要送给你吧!” 何故已经完全傻住了。 宋居寒疯了吗?这么明显的……谐音,媒体和粉丝马上就能爆炸。不,是他自作多情了吧,这首歌未必就是写给他的。 可他马上想起了最后一次见面时,宋居寒说的话。 宋居寒团队的所有人都下去了,他坐在一张高脚椅上,长腿触地,怀里抱着一把吉他,面前是立麦,舞台背景那超大幅的led屏幕灭了,所有花哨酷炫的灯光效果全都没了,只有一束圆形的白光,打在他身上,在偌大的漆黑的舞台上,他显得孤单而渺小,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整个万人体育场都安静了下来。 何故和素素也安静了下来,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宋居寒拨弄吉他,耳后开口了,那慵懒而性感的嗓音一如往昔,却额外被注入了浓得化不开的伤感。 《爱何辜》 他们说爱情让人寸步难移 他们说入戏太深难免悲剧 我听过很多爱情的大道理 我唱过太多铺满爱的歌曲 而我从来不懂什么是爱情 浮世间无数灵魂痛苦游弋 还有着万千深情碎裂一地 我曾对那些冲动嗤之以鼻 我以为他们不过说说而已 而我依然不懂什么是爱情 爱何辜 当我错过你眼中的期许 错过你世界的悲喜 我错过了爱情 错过了自己 爱何辜 当我挥霍你执爱的能力 总以为你不会离去 我错过了爱情 错过了你 爱何辜 可以缠绵如蜜 可以嗜血如戟 你说错付深情留冰冷背影 我听春花败落因思念成疾 求不得化成心血字字句句 爱不能剪段情缘丝丝絮絮 也许我仍不懂什么是爱情 初见时你的眼睛灿若明星 多少个夜我辗转梦中回忆 假如时光倒退把旧事重提 千帆历尽得始终在所不惜 也许我能读懂什么是爱情 爱何辜 当我错过你眼中的期许 错过你世界的悲喜 我错过了爱情 错过了自己 爱何辜 当我挥霍你执爱的能力 总以为你不会离去 我错过了爱情 错过了你 爱何辜 可以缠绵如蜜 可以嗜血如戟 吾爱何辜 我已懂得什么是爱情 可你在哪里 那是一首伤感得让人心碎的歌,有别于宋居寒以往的风格,却唱出了他从前难以企及的感情深度。 一曲终了,体育馆内依旧安静如斯。 宋居寒淡淡一笑,调整了一下麦克风,轻声说:“好听吗。” 只有稀稀落落地声音尖叫好听,大部分人都还处于震惊中,因为但凡关注过宋居寒那个大新闻的人,都会对这首歌的歌名产生无限遐想。 宋居寒低下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抬起了头,眸中迸射出坚定地光芒:“我爱上了一个人。” 全场一片哗然。 “这首歌是写给他的,虽然他不在现场,但我知道总有人会告诉他。” 何故僵直地站着,眼睛死死定在了电视上。 “这一年,是我人生中变化最大的一年,我经历了很多事,好的,坏的,大部分是坏的。”说着他自己笑了笑。 台下也传来笑声。 “最坏的事,是我失去了一个非常爱的人,而我到现在才清醒。”宋居寒将吉他靠放在了椅子边,人站了起来,“我做过很多错事、蠢事,想想都觉得自己是个混蛋,却没办法改变过去,但至少,我还可以改变未来。” 素素抬头看了怔愣的何故一眼,悄悄地用小手握住了何故的手。 “今年我休息了很久。自从出道之后,我就没有过这么长的空闲时间了,这让我能沉淀下来思考。我唱了太多年的歌,为各种目的,为了钱、为了拿奖、为了竞争、为了公益,我唱歌混杂了太多的目的,以至于我都忘了,最初我唱歌,只是我想唱歌,想让别人听,可我已经很久都找不到,强烈地想要唱给别人听的欲望了。” “幸好,我现在找到了那个人,我的每一首歌,都想让他听,都想和他分享,只要能把自己的歌传达给对的人,一万个人听,和一个人听,又有什么不同呢。” 宋居寒不顾台下的骚动,仿佛沉溺在了自己的世界里,眼神茫然却温柔:“我这一生中,有三样东西最重要,父母,音乐,和他,可我唯独让他失望,唯独让他受伤。我觉得,我也该尝尝爱而不得的滋味儿,就像他尝过的那样,所以……”他深吸一口气,“今天这场演唱会,是我的告别演唱会。” 台下静默半秒,紧接着,掀起一片疯了一样的狂叫,直欲冲破天际。 第76节 宋居寒沉默片刻,等着那阵浪潮过去,才续道:“从今天开始,我将告别我热爱的舞台,转向幕后,我将只唱给他一个人,直到他愿意听、直到他愿意原谅我。我对你们感到抱歉,但我把太多的时间给了音乐、给了你们,现在我想只给他,希望大家能谅解我的决定。” 体育场里传来此起彼伏地哭声和哀求声,场面混乱不已。 素素倒吸一口冷气,眼圈红了:“哥哥……” 何故感觉被人当胸捶了一拳,整个身体都麻了。 宋居寒……在干什么?他在说什么? 他不再唱歌?! 即便是傲慢如宋居寒,那个好像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宋居寒,也有一样所有人都知道他视若生命的东西,那就是音乐。 他热爱舞台,热爱所有人为他的歌声疯狂,他为了写歌可以废寝忘食,为了排练可以不眠不休,这样一个人,要转向幕后?! 何故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思绪却没能从那台电视上移走,镜头放大了宋居寒的脸,宋居寒看着镜头,深邃的眼眸里是忧郁和深情,何故觉得他在看自己,即便他们隔着十几公里。 宋居寒凝视了镜头片刻,然后对着观众深深地鞠了一躬,扔下一片狂狼的尖叫声,毫不迟疑地退场了。 何故的手机还在执着地响着,素素拿过来一看,吸着鼻子说:“哥哥,是庄捷予,你要接吗?” 何故扭头冲回了房间,用力摔上了门。 疯了,都疯了,宋居寒疯了。 宋居寒这是等于在全国人面前出柜,然后立刻宣布退出歌坛,他都不敢想象明天的新闻该是怎样的精彩,他一直都知道宋居寒是个胆大妄为的人,却没想到他能做出这样不计后果的事。 亲手断送自己的前途,告别最爱的舞台,只为了……他? 如此巨大的疯狂的“果”,他根本不想做那个“因”! 何故想起宋居寒说的话,“我也该尝尝爱而不得的滋味儿,就像他尝过的那样。” 这就是宋居寒的目的?他觉得这样俩人就能扯平? 这个自私的、野蛮的混蛋。 素素担心地在外面敲着门:“哥哥,哥哥你没事吧?” 何故用力抹了一把脸,逐渐冷静了下来,他打开门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素的样子,他接过素素手里的手机:“我没事,已经快十点了,你该睡觉了。” 素素呆若木鸡,一动不动。 “嗯?睡觉吧。” “哥哥你都……你都没有反应吗?寒哥哥在电视上跟你告白了。” “别瞎说,他只是……” “我只是小,我又不傻!”素素大喊道,“他就是在跟你告白,那首歌叫《爱何辜》,谐音就是……” “行了。”何故按住她的脑袋,沉声道,“那是他的事,跟我们无关,现在你去睡觉。” “怎么会无关呢!”素素都要急哭了。 何故皱起眉:“去睡觉,你不听哥哥的话了吗?” 素素打开他的手,气恼地扭身跑了。 何故转身靠在了墙上,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整个人还在止不住地战栗。 爱何辜? 混蛋,胡来…… 第64章 最新更新 电话还在响个不停,何故拿起来一看,庄捷予、冯峥、周贺一、陈珊,还有很多从前并不熟的或同事或旧识,但凡关注过他和宋居寒的事的人,全都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他。他干脆关了机。 冷静下来之后,何故开始思考这件事的后果。上次他已经因为卷入涉毒事件,丢了工作不说,还被曝光了所有个人信息,现在宋居寒又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他换了新手机,一直没有找工作,这个房子因为当初他妈离开的时候他还未成年,并没有过户到他名下,所以那些人或许也不会找到,还有呢?还有什么? 何故突然发现,该不该被人知道的,都已经在那次的事件里曝光个彻底了,现在反而没什么可怕的了,也不知道是喜是悲。 他呆坐了许久,脑子里反复回想着宋居寒在演唱会上说过的每一句话,还有那首歌,哪怕只听了一遍,那些歌词和旋律都清晰地印刻在了他脑海里,每一声,都犹如宋居寒附耳诉说的情话,让他浑身战栗。 他爱了那个人七年,怎么可能毫无反应。 他想了想,打开了电脑,在搜索引擎里键入了:宋居寒。 一大堆关于演唱会惊人之举的消息扑面而来。 “宋居寒演唱会上宣布退出歌坛,疑向同性情人表白!” “宋居寒公开出柜?” “宋居寒以歌寄情后退出歌坛!” “宋居寒同性情人曝光,“何故”,何故?!” “宋居寒演唱会压轴歌曲《爱何辜》,疑公开告白,同性恋隐情曝光?” 何故越看头越疼。他又点开了论坛,演唱会结束不过短短一个小时,关于这件事已经盖起了一个三百多页的高楼,论坛首页八成的帖子都跟宋居寒有关,“何故”这两个字夹杂在行行列列之间,尤其地刺眼。 他点开了一个标题为“何故人肉信息汇总”的帖子,却发现帖子已经被删了。他回到首页,又点开了几个扒他的帖子,无一例外全都被删了。 他刷新了一下论坛,刚才看到的那些有关他的帖子都没了,而新冒出来的帖子,开始还能看,几分钟后就会消失。 有人在操作…… 他又上了微博,发现自己的名字被搜索屏蔽了,只有去搜宋居寒,才能看到关于他的信息,但只要是跟他隐私有关的东西,一刷新多半就被删除了。 何故的心情很复杂。当时他个人信息被曝光的时候,他们报了警,他妈花钱找了公司删贴子,都没有控制住事态恶化,但现在却看似轻易地被压了下去。虽然这让他松了口气,可想到宋河对他做的事,宋居寒也是知道的,并选择用他来转移公众视线、转移火力,他仍然能感受到当时的愤怒。 他睡不着觉,也静不下心,不停地在网上刷新信息,唯恐那些人找到他现在的住址,幸好暂时并没有,倒是围观了宋居寒的粉丝分成三大派掐架。 一派支持宋居寒勇敢表达自己,尊重宋居寒的选择,并表示要爱屋及乌,一派用各种恶毒脏污的话咒骂那个名为“何故”的人,要“何故”把宋居寒还给她们,一派说宋居寒不顾粉丝感受,失望透顶,同性恋恶心。 宋氏传媒的官博下已经水漫金山,充斥着无数杂乱的信息,但公司还毫无动静。 对很多人来说,这都是一个很长的夜。 何故是被座机的铃声吵醒的,他一睁开眼睛,只觉得腰背酸痛得厉害,原来他昨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电脑桌前睡着了。他捶了两下腰,揉着肿胀的眼睛,去了客厅。 知道这个座机号码的人,只有他妈和素素,他深吸一口气,才拿起了话筒。 “何故!”孙晴声音很焦急,“昨晚是怎么回事?宋居寒是怎么回事?” “妈,我也很意外。” “好不容易消停了大半年,他怎么又来害你!”孙晴怒气冲冲地说,“当初他是怎么对你的,现在装得多么深情的样子,简直是无耻!你们不是很久不联系了吗,他怎么会……”孙晴的声音突然顿了一下,“儿子,你说实话,那次之后,你们还有没有过联系?” 何故难以启齿,毕竟他们的联系几乎就没断过。 孙晴何等聪明,何故这一迟疑,她心里就什么都明白了,她长长叹了口气:“你这几天尽量少出门,素素的课也别去上了,等我回去再说。” 何故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妈,你把我当小孩儿吗,我自己能应付,你忙你的事就行了,不用管我。” “我怕你再像上次一样被堵在家出不去。” “真要那样我就报警好了,难不成饿死我吗。”何故顿了顿,“这次应该不会像上次一样,网上帖子删得很快,有关我私人信息的内容大多被屏蔽了,偶尔有漏网的,传播得也不广。” 孙晴松了口气:“那就好,那些明星粉丝太疯狂了,万一干出些极端的事情就麻烦了。” “妈,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和素素。” 挂上电话,一回身,何故就见到素素站在背后,眼圈通红地看着他。 何故皱起眉:“你怎么脸色这么差,没睡好吗?” 素素抿着嘴:“我跟他们吵了一晚上。” “跟谁?” 素素从背后拿出ipad,带着委屈地哭腔:“网上那些人。他们根本不认识你,就说你不好,还有很多造谣的。” 何故走过去,拿走了ipad,轻声道:“我们说好一天只能玩儿两个小时的,你怎么不听话。” 素素握紧了小拳头,忍着眼泪,愤懑地说:“他们都是王八蛋,他们都不认识你,凭什么骂你,我真想打死他们!” 何故一阵心酸,他搂住素素:“你看那些干嘛,世界上总有这样的人,等过几天,他们又去关注别的事了,你跟他们较真儿,除了自己生气,没有任何意义。嗯?别生气了。” “妈妈怎么说?” “妈妈本来想回来,但我让她不要回来了,正好你也快开学了,到时候我送你去申城。” “好……”素素难过地说,“哥哥,你会怎么样?” “我不会怎么样,上次都没怎么样,这次也不会。” “那……寒哥哥呢?” “……他也不会怎么样。” 素素认真地说:“哥哥,我攒了好多压岁钱,有十多万呢,我们去找黑客,把那些骂你的人找出来,给他们挨个发病毒,怎么样。” 何故忍不住笑了:“怎么可能发得过来,你不要担心,过几天就没事了。” 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但何故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没有出门,吃饭都靠外卖,也没有人找到他现在住的地方,让他放心了很多。 而宋居寒自从那日之后,就没有联系过他,虽然,宋居寒的脸恨不能铺满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再一次成为了舆论的头条。 有人称赞他勇敢,有人骂他劣迹斑斑,不管怎么样,他都干出了娱乐圈里从未有人敢干得出来的壮举,让人永远记住了他。 网上放出了演唱会的官方高清视频,但最后一段被剪掉了,可挡不住网友自己上传,那个最清晰的版本被转发了十六万次,何故做了一天的心理准备,才鼓起勇气按下了播放键。 视频被降了噪、配了字幕,由于拍摄有一定的距离,光线又暗,看不太清宋居寒的脸,但他那独特的嗓音如水一般淌进了何故的心里。 爱何辜。 爱何辜。 爱何辜。 何故用手捂住了眼睛。 眼看着素素开学将近,何故订了票,打算送她回申城。 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礼拜,新闻热度稍减,且没有任何人骚扰他,他的警惕心完全放松了,自己开着车去了机场。 刚走进机场大厅,就听得一声暴喊从后方传来:“就是他!” 第77节 何故怔了怔,扭头一看,只见不知道哪儿冒出来一堆扛着器材的人,从四面八方朝他涌来,他心脏狂跳起来,但还是镇定地拉着素素就要跑。 可大门已经被堵住了,还有一些明显是粉丝的人也聚集了过来。 素素吓傻了,何故一把抱起了她,将她脑袋按在自己的肩膀处,挡住了她的脸,然后埋头往最近的厕所冲。 记者蜂拥而上。 “何先生,何先生请问你对宋居寒演唱会上的深情告白有什么看法?” “那首歌是唱给你的吗?你和宋居寒认识多久了?” “你们分手了吗?你是同性恋吗?” “网上传闻是你纠缠宋居寒,是这样吗?” 几十个人将他团团围住,他终于寸步难移,他恼怒地推开一众摄像机,厉声道:“滚开!” “何先生,何故,你是同性恋吗!” “宋居寒是同性恋吗?你们怎么认识的!” “宋居寒退出歌坛是为了你吗?” 七嘴八舌的问题如魔音穿耳,何故低着头,视线里全是杂乱的脚,他不管望往哪个方向走,最终都会被推回来,他被人潮和机器死死包围了,他听到素素吓得直哭,他真恨不能长出翅膀! 突然,他眼角的余光瞄到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还来不及反应,只听啪地一声脆响,有什么臭烘烘的东西在他脑袋上炸开了,接着,冰凉的液体顺着头发流进了领子里。 他愣住了。 又有什么东西砸到了他的后背,不很疼,但他觉得脸都烧了起来“臭不要脸的同性恋,你去死吧!”有个女声疯狂地大喊。 “把宋居寒还给我们!把宋居寒还给我们!” “你无耻!你不配他!你去死!” 无数鸡蛋、西红柿从各个方向抛扔了进来,记者大喊着注意器材,何故颤抖地抱着素素,眼圈赤红,他拳头握得死紧,眼看厕所就在几步之遥,他却过不去,他终于忍无可忍,一拳朝着堵在他面前的记者挥了出去。 可他的拳头在半空中被拦住了,那抓握着他手腕的有力的大手,是那么地熟悉。 他扭头一看,哪怕是戴着墨镜和口罩,他也一眼认出了宋居寒。 他怎么可能认不出宋居寒。 宋居寒按下了他的手,然后拎起那个记者的领子,狠狠一推,顿时,那个记者连同身后的三四排人群,都被撞倒在地。 下一秒,何故就被抱进了一个宽厚温柔的怀抱,他听到鸡蛋壳碎裂、西红柿击碎的声音,但那些都落在了宋居寒身上。他听到那个低沉温柔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别怕。” 何故咬住了嘴唇,在恐慌之中,得到了一丝救赎般地安全感。 宋居寒拖抱着何故,把俩人推进了洗手间,然后摘掉墨镜和口罩,展开双手拦在何故身前,高声道:“你们要采访就采访我,要打骂也冲我来,但我警告你们,谁再靠过来,我就打谁,你们可以试试。” 这时,小松带着保镖和机场保全涌了过来,从记者和粉丝的包围中杀出一个突破口,去接应何故,宋居寒在另一面接受记者的提问。 小松道:“哥,你低着头跟我走,很快就没事了。” 何故一言不发,在一堆人的护送下离开了机场,等坐到车里,车门将外界的一切彻底隔绝,他才放松下来,同时感觉自己的两手都还在发抖。 素素慢慢抬起头,露出一张狼狈的小脸,难过地看着何故。 何故摸了摸她的头:“没事了,现在没事了。” 素素用手抹掉何故脸上的鸡蛋清,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他们才应该去死呢!” 何故心里煎熬不已,被当众围堵、羞辱的恐慌和愤恨,化作一腔怒火哽在心口,可他不能表现出来,他只能尽量放缓声音说:“我们不跟他们一般见识,现在已经没事了。” 小松用湿纸巾给何故擦着头脸、身上,边擦变边鼻子:“哥,对不起,我们来晚了。这几天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我一天接上百个电话,忙疯了,一个小时前才知道你订了票,你还不开手机,我们就知道要出事,赶紧过来了。” 何故默默擦拭着,一句话都不想说。 小松难受地说:“寒哥计划这件事好久了,一直瞒着宋总,其实准备得还算充分,也尽量控制住了网上的那些东西,但还是有些疏漏……” 何故擦完自己,又给素素擦头发。 小松眼角都垂了下来:“哥,我求你说句话吧。” 何故终于抬眼看着他,沉声道:“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松好像要急哭了:“寒哥对你是真的,真的是真的,不是因为你离开他他觉得自尊受损才回来找你,我们这些身边的人都看着呢,我跟了他四年了,我一直都知道,他从来就只在乎你。” 何故面无表情,心里却已是一片焦灼。 突然,保姆车的车门被粗暴地打开了,宋居寒出现了何故的视线中。 第65章 最新更新 俩人相视无言,足足怔了好几秒。 宋居寒漆黑的眼眸如一湾无底的潭水,浓密交错的睫毛像怒张的网,从灵魂深处捆缚住了某种东西,叫人透不过气来。 何故的眼皮眨了眨,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宋居寒却托住了他的下巴,大手擦掉了他额角的西红柿汁水,像血。 何故别过了脸去,宋居寒却一下接着一下地擦,从脸颊擦到头发,再擦到脖子,最后,他眼圈红了,控制不住地把何故搂进了怀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对不起。” 他对这个人有太多、太多的对不起,以至于有成吨的歉意,都不知从何说起。 何故轻轻推开了他,低声说:“他们如果拍到素素的脸……” “他们不敢发,包括你的照片。”宋居寒快速道。 “寒哥,快上车吧,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小松从后座跨进了驾驶位,紧张地左顾右盼,唯恐记者跟上来。 宋居寒上了车,关上车门后,车里安静得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何故看了看时间:“我得带素素去申城。” 宋居寒轻声道:“明天我安排你们去,今天先避一避吧。” 何故疲倦地点了点头。 宋居寒摸了摸素素的脑袋,柔声道:“素素,对不起,吓到了吧?” 素素瞪着眼睛摇头:“我不怕他们。” 小松忿忿地说:“那些粉丝真是神经病,有小孩子在还扔东西,什么玩意儿。” 宋居寒难受得有些抬不起头来,他一直在偷看何故,何故却不想看他,一直低着头给素素擦头发。 宋居寒几次张嘴,话又最终咽了回去。 一路沉默。 小松开到了就近的一个酒店,把他们领进套房,道:“寒哥,我去给你们买衣服,你们先洗洗澡吧。” 何故道:“素素,你去洗澡。” 素素看了俩人一眼,磨磨蹭蹭地进了浴室。 屋里只剩下了俩人,何故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狼狈的样子,他还没有从被上百人围堵的惊慌中回过神来,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 “……何故。”宋居寒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何故解开扣子,把湿黏脏臭的衬衫脱了下来,扔进了垃圾桶,他背对着宋居寒说:“你在演唱会上那么干的时候,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吗?” 宋居寒看着何故光裸的背脊和劲瘦的腰肢,喉头发紧,他咽了咽口水,才沉声道,“想过,但我如果不那么干,我爸会用更恶毒的手段对付你,我要一次斩断退路,让他没法补救,他才会死心。” 何故扭头看着他:“你们父子之间的事,非要牵扯上别人吗。” 宋居寒无言以对。 何故从兜里掏出手机,给孙晴发了条短信,说有点事耽搁了,明天再回去。他知道他妈早晚要看到新闻,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那首歌……好听吗。”宋居寒小声说。 何故怔住了,背脊能看出明显地僵硬。他顿了顿:“我忘了。” “你在撒谎。” 何故甚至不敢转过身去,他害怕看见宋居寒的眼睛,那双眼睛,隔着十几公里的路程,隔着电视机屏幕,隔着万千人群,却传递出了最浓烈的深情。 宋居寒走了过去,有力地双臂从背后抱住了何故,脸颊紧紧贴着何故的脖子:“那首歌,每一句都是我想对你说的,你说无法相信我,我就退到幕后,这样就不会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围在我身边,我会安静地在家里写歌,只要你陪着我,我也只唱给你听。” 何故心脏大震,宋居寒的声音好听得让人骨头酥麻。 他确实怎么都无法想象,宋居寒会那么做。宋居寒是一个除了音乐,对什么都漫不经心的人,可他为了自己放弃了舞台。 也直到如此,何故才相信,宋居寒是真的喜欢他了。在那卑微的、酸痛的七年里,他一直祈求的一个奇迹,现在真的出现了。 他无法不震撼。 只是,他曾经以为他看到奇迹的那一刻会喜极而泣,可现在心中涌现的,只有难以形容地悲凉和讽刺。 在他见识了宋居寒所有的恶劣、经历了所有的伤害之后,他们还能再回去吗?他已经被折磨得满腔怒意、疲倦不堪,换做以前,他一定无法相信,自己有一天在面对宋居寒时,感觉不到喜悦,只有愤怒、无奈和痛楚。 他们之间已经破败至此了,还能回去吗? 退居幕后的宋居寒,还是拥有财富、美貌和地位的宋居寒,他想要什么,还是挥手即来,这就能保证他不会有二心吗?这就能保证他不再犯浑吗? 谁来给他保证一辈子。 何故现在已经害怕了,他害怕自己再一次被宋居寒蛊惑,如果重蹈覆辙,有一天他恐怕会摔得比现在还狠、还重,而他很可能就爬不起来了。毕竟宋居寒给了他太多他过去不敢奢求的东西,拥有过这些之后,他能承受失去吗? 宋居寒紧紧抱着何故明显僵硬的身体,哑声道:“你说句话,说点什么。” 何故双目空洞不已:“你总是这么任性妄为,不计后果,因为你什么都不怕,可我……” “谁说我不怕!”宋居寒急道,“我怕你不要我。” 何故挣开了他的怀抱,终于鼓起勇气直视着他:“那首歌,很好听。” 宋居寒一喜。 “但是,我已经不是那个你唱一首歌就能打动的何故了。” 宋居寒的表情几乎是瞬间就垮了下来。 “曾经是有那样一个何故,在七年前,那天你给我唱了一首歌,我感动得一塌糊涂,你操到我流血,我疼得要命,我都没吭一声。”何故忍不住笑了笑,“我就跟喝醉了一样对你着迷,而且一醉就是七年。” “可我酒醒了,发现你也没那么好,至少不值得我那么贱、那么蠢,把自己搭进去一辈子。”何故的目光沉静如水,只是在那死水之下,还有着涌动的暗流,“醒了之后,我就把你、把我、把我们之间看得更清楚了,我是很清楚地做出跟你分开的决定的,我觉得这是对我最好的,至于你,我以前只考虑你,现在我想只考虑自己了。你给我唱那首歌,我是有一点触动,但也就这样了,我不会对你退出舞台的决定以及之后发生的任何事负责。” “我没有……”宋居寒连呼吸都在颤抖,声音哽咽,“我没有让你负任何责,这是我自己选的,我选了你,不管你会不会原谅我,我都不后悔,如果你觉得一年半载无法相信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陪你一辈子,我宋居寒只爱过你一个,一个就足够了,一个已经让我痛得想死了。何故,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我能为你放弃舞台,我能为你跟我爸翻脸,我能为你出柜,我告诉全世界我爱的人是你,难道你就不能相信我会对你一心一意吗!” 第78节 何故感到呼吸有些困难,宋居寒的话仿佛字字泣血,他不堪重负般低下了头去,他知道自己动摇了,自他下决心离开宋居寒的那一刻起,无论宋居寒做过多少,好的、坏的,他从未动摇过,可这一刻,他知道自己动摇了。 宋居寒变了吗?他可能变吗?那个口口声声说不会再伤害他、强迫他、要好好对他,却把他堵在酒店里羞辱、拿他妈威胁他的人,不也是宋居寒吗?! 宋居寒是个混蛋,他七年前就知道了,这样的人,会变吗? 他怎么能为这样一个人动摇?! 他一把推开了宋居寒:“够了,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何故……” “滚出去!”何故克制不住地吼道。 宋居寒眼里蓄满了痛苦,但最终没有说什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何故感到双腿发软,缓缓坐在了床上,心里纷乱如麻。 过了一会儿,素素洗完了,他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关进浴室,用力冲刷身上那难闻又难堪的气味。 这些,也是宋居寒给的。 宋居寒说着爱他,可带给他的,往往都是痛苦、为难和羞耻。 洗完澡出来,小松已经把衣服送来了,何故换上干净的衣服,缩进被子里,感觉身上的毛孔终于舒展了开来,他终于从机场那场噩梦里稍微解脱了,只是因为他和宋居寒的纠葛,连累了素素,这让他格外愤怒。 素素似乎能读到他心里在想什么,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哥哥,我没事,我没害怕。” 何故摸了摸她的头:“你真厉害,比我小时候坚强多了。” “真的吗?” “真的。” 素素愤怒地说:“那些人太恶心了,他们早晚要遭报应。” “不要想那些人,他们不值得你记住。”何故摸着她的脑袋,“睡吧,睡一觉,明天我带你回家。” 素素听话地闭上了眼睛,何故看着她稚嫩的面孔,看着看着,视线就失去了焦距,眼前再次浮现了宋居寒的脸。 第66章 最新更新 素素睡着之后,何故悄悄下了床,穿上衣服,带上了门。 他听到刚才宋居寒出去的时候进了隔壁的客房,他走到隔壁门前,抬起了手抵在门板上,叹了口气,却半天没有勇气敲下去。 他想问问宋居寒明天怎么安排的,可想了想完全多余,便揣着手机,走到了安全通道里,给他妈打电话。 他把今天在机场发生的事避重就轻地解释了一下,免得她看到新闻担心。 打完电话,返回房间时,正撞上了宋居寒和小松从外面回来,狭窄的酒店走廊里,三人避无可避。 宋居寒嘴角青紫、脸颊肿了半边,他看到何故,下意识地偏了偏脸。 何故怔了怔:“你跟记者起冲突了?” “不是,我回了趟家。”宋居寒满不在乎地说。 难怪,也只有宋河能打着宋居寒的脸了,他沉吟片刻:“明天,我们怎么去申城?几点去?” “我找我爸拿了飞机,你想几点去都行。” 何故点点头:“那就上午十点吧。”说完就想回房间。 宋居寒移了半步,挡在他身前,低头看着他,柔声道:“饿了吧?小松带饭回来了。” 何故正巧抬头,看到宋居寒说话的时候,牵动嘴边,疼得眉毛直跳,他迟疑了一下。 小松马上凑上来:“哥,咱们把饭吃了吧,下午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吧,素素呢?叫她来吃饭。” “她睡着了,今天吓着了,让她好好睡觉吧。”何故道。 “哦,那咱们去隔壁吃,别打扰她。”小松掏出门卡,刷开了隔壁的客房,把何故让了进去。 何故不想当着小松的面儿跟宋居寒扯白什么,就进去了。 小松把饭菜摆好,何故看了一眼,很多都是他爱吃的,但经历过下午那一场身心的“磨砺”,他真的没什么胃口。 宋居寒想给何故剥皮皮虾,结果被皮皮虾的壳刺得直皱眉头,巴掌大的虾被他扯成了好几截,肉连着壳走,一块儿完整的都没看见,他就扔掉换一条摧残。小松想接手,被他“啪”地打开了手。 何故看不下去他这么浪费食物,从他手里抢过了虾,在肚子的壳哪儿抠了两下,然后就轻巧地把整条虾壳褪了下去,一尾虾肉完完整整地露了出来,他把虾扔进了宋居寒碗里。 宋居寒忙道:“给、给你吃的。”他夹起虾放进了何故碗里。 何故也没客气,塞进了嘴里。 宋居寒又拿起一尾,学着何故的样子在肚子那儿捣鼓,小松小声说:“寒哥,让我来吧。” 宋居寒白了他一眼:“吃你的。” 何故放下了筷子:“我吃完了,先回去了。” “哎,我很快就剥完了!”宋居寒急道,“你才吃了几口饭啊,再多吃点。” “吃饱了。”何故去浴室洗手。 “那我也吃完了。” “寒哥你就没吃啊……” 宋居寒充耳不闻,非要凑过来,和何故一起挤在水龙头的小水柱下面洗手。 何故皱起眉,甩了甩水,擦干了手,扭头就往外走。 宋居寒也跟了上去。 直到何故走到客房外面了,才无奈地顿住脚步,回头看着宋居寒:“你干什么?” 宋居寒想了想,小声说:“你现在睡觉会不会太早了,才九点多。” “不早。” “楼顶有个露天花园,甜品和饮料都很出名,我们上去坐坐吧。” “不了。” 宋居寒忍不住拉住了何故的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是不是觉得我挺没用的。” 何故怔了怔:“什么意思。” “我老是给你惹麻烦。”宋居寒深吸一口气,表情有几分壮士断腕的决绝,“阿生那件事,是我把麻烦带给你的,后来……我爸为了引导舆论,就把你推了出去,我知道,但是我没阻止。我爸那时候被气得心脏病犯了,我不敢再逆着他,但最大的理由是因为,我当时觉得……你的名声、你的工作,都比不上我的重要。”他越说声音越小。 这些何故早就想到了,但亲耳从宋居寒嘴里听到,还是让他气血翻涌。 他回想起了那段可以说是一生中最昏暗的时光,不敢出门、不能见人,隐私被曝、颜面尽失、前途全毁,可他从未真正觉得宋居寒有多少歉意,就如同宋居寒所说的,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的名声、一个年薪不过几十万的工作,哪儿比得上宋居寒动辄百千万的合同重要,在那样的情况下,当然要丢卒保车。 可他什么都没做,就活该承担那一切吗。 他沉声道:“你现在说这个干什么。” “我想跟你道歉。”宋居寒难受地说,“我妈说了,我应该从认真反省自己的所有错误并且逐一道歉开始,对不起,你的名声、你的工作一样很重要。” 何故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听到宋居寒提起这件事并且道歉,他一时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大概是郁结了很久的怨气终于消散了一些吧。 “还有,七年前,我接近你的目的不纯,我利用你挫败冯峥,我还嘲笑你‘玩儿不起’……”宋居寒说着说着,声音就有些发抖,“我……对不起,还有很多……” “行了,别再说了。”何故心想,按照正常人的伦理道德去衡量,宋居寒需要对他道歉的事,花上一天一夜也说不完,但他大多不需要,因为都是他自找的,没有脸怪别人,现在宋居寒旧事重提,只是往他胸口捅刀子,并没有让他舒心多少,毕竟那一桩一件的往事,全都是他从前犯贱的血淋淋的证据,他并不想去回忆。 宋居寒眼神黯淡了下来:“我一直在想,想那些我需要反省的、需要向你道歉的事,后来发现,实在太多了……我以为我送你房子、送你车,就是对你好,可那些东西既不是你需要的,也不是我看重的,我总是为难你、使唤你、朝你发脾气,为了看你跟平时有一点不同的反应,故意拿别人气你。”他越说越难受,“我做了很多……让你难过的事,那么多年,你一直忍着……” 他试着把俩人的关系对调,想着是何故对他做了那些事,一件一件地想,最后他几乎崩溃了。何故是怎么忍受他那些年的,是怎么被伤得千疮百孔,也没有离去的,是有多少的感情,才能禁得起那样消耗的。如果不是真的爱他,怎么能经受那样的折磨,可即便是这样的何故,最后也对他彻底死心了。 是他,是他亲手扼杀了那个对他满腔爱意的何故,他最爱的、最想念的、最需要的那个何故。 曾经被那样爱过,一辈子都无法割舍。 何故忍无可忍地低喝道:“我他妈让你别说了,我不需要你道歉,道歉顶个屁用。” 这个宋居寒越来越让他陌生了,也许他更习惯以前的宋居寒,至少那个宋居寒,他知道怎样应付、怎样抵御。 “是,道歉没有用。”宋居寒哑声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所有你受过的苦,现在我都在尝,这样你会不会高兴一点。” “与我无关。”何故冷冷地扔下一句话,就想回房间。 宋居寒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何故,你可以坚持七年,我也可以。” 何故飞快地打开门,冲回了房间,重重关上了门。 素素被惊醒了,嘟囔了一句。 何故这才如梦初醒,气息缭乱地说:“素素,没事,你继续睡吧。” 素素坐了起来:“哥哥,你怎么了?看起来很紧张。” “没事,我就是去吃了点饭,你饿吗?” “不饿,困。” “那就睡吧。”何故闭上了眼睛,在黑暗中用力换了一口气,才将情绪慢慢平复下去。 第二天,素素起得特别早,饿醒了,这么早酒店还没有早餐,何故就打算下去给她买点。 他刚打开门,隔壁的门也跟着打开了,宋居寒走了出来,尽管面颊带伤、一脸倦容,但也扬起了笑容:“去跑步吗?” “去给素素买早餐。”何故都怀疑宋居寒是贴着门在听声音。 “我跟你一起去。” “你出去是想被围起来吗。” 宋居寒从兜里掏出口罩和帽子,熟练地伪装了起来:“这么早,街上人少,走吧。” 何故懒得和他扯皮,自顾自地下楼了。 六点多钟的京城,街上行人和车辆都很少,没有了平日里拥堵的浮躁,给人以肃清的畅快。 宋居寒伸了伸胳膊:“我有一段时间没有晨跑了。” 何故没有说话,他在找早餐店。 “那里有一家。” 何故果然看到前方有一家馄饨店,竟正是宋居寒最喜欢的蟹黄小馄饨的连锁店。他犹豫了一下。 第79节 宋居寒拉起了他的手:“好巧,居然是这家店,我们……” 何故甩开了他的手,自顾自地走了进去,点了几样馄饨、小菜和豆浆。 宋居寒听到何故点了蟹黄的,眼里止不住地全是笑意。 回去的路上,宋居寒露出有些落寞的笑容:“以前我收工晚了,你来看我,一定会从楼下打包上来。” 何故也想起了那些年月。那时候他手机一没电就紧张,去哪儿都要带着充电宝,就为了不错过宋居寒的任何一个电话,只要宋居寒想见他,不管他手头有多么紧要的事,能推则推,宋居寒就是他的生命中全部的乐趣、生活的绝对重心,他卑微地、虔诚地爱着宋居寒,小心翼翼地维护着那走钢丝一般微妙地关系。 现在想来,他真的是入魔了吧。可惜直到现在,不,也许一辈子,他都不能彻底摆脱那心魔。 “小心!” 何故半身倾斜,被宋居寒用力揽进了怀里,他如梦初醒,才发现自己眼前就是个打开的井盖,旁边竖着个维修的标志,而他竟浑然不觉地往前跨。 宋居寒盯着他:“你怎么了?再往前就要掉进去了。” 何故推开他,整了整情绪,淡定地说:“我早看到了。” 宋居寒再次想帮何故提早餐,何故还是拒绝了。 回到酒店,素素已经醒了。小姑娘自己扎了个利落的马尾,穿着小松给买来的湖蓝色连衣裙,脸蛋水嫩的如同盈满晨露的花儿,昨日因受到惊醒而产生的萎靡一扫而去,她看上去朝气逼人。 “哥哥。”素素开心地叫了一声,然后目光落到了宋居寒身上,克制地抿了抿唇,小声说,“寒哥哥。” 宋居寒笑道:“饿了吧,快来吃饭吧。” 素素以询问地眼神看了何故一眼,何故淡道:“来吃饭吧。” 素素麻溜地跑过去,凑到了宋居寒旁边,见何故没有反应,就一屁股坐下了。 何故没有在意,递给她馄饨面,自己也吃了起来。 宋居寒给素素夹了几颗蟹黄小馄饨:“尝尝这个,我和你哥哥都很爱吃。” “这个店申城也有的,我也爱吃。”素素一边吃,一边偷偷打量俩人。 何故道:“专心吃饭,吃完饭收拾收拾,我们去申城。” 素素顿时心有余悸的样子:“可是,我们去机场……” “没事,我们做私人飞机,不会有人打扰的。” 素素眼睛放光:“私人飞机?电视上那种吗?” “嗯。” “有、有大电视、有吧台、有沙发、有卧室那种吗。” 宋居寒点头:“有。” 素素兴奋地叫了一声:“我可以拍照吗?” 何故呵斥道:“不行,老实吃饭。” 素素顿时蔫儿了。 宋居寒笑道:“可以,但是不可以说是谁的飞机。” 素素猛点头。 宋居寒揉了揉她的脑袋:“素素穿这条裙子真漂亮,这是还没上市的新款,到下个月之前,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穿,喜欢吗?” “喜欢!好漂亮!” “那寒哥哥对你好不好?”宋居寒的笑容极具蛊惑力。 “好。”素素脸蛋通红,简直有些陶醉。 “那就好。”宋居寒邀功地看着何故。 何故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吃饭。 宋居寒失望得眼角都垂了下来。 第67章 最新更新 吃完饭,小松把他们送去了机场,这次把车直接开到了飞机下面。 素素兴奋得眉开眼笑,跳下车就让何故给她拍照。 何故根本不会拍照,拍的人不是只有头就是暗得看不清脸,素素非常不满意,小松连忙接手,让何故和宋居寒先上去。 何故嫌外面热,就先上去了。 何故也是第一次坐私人飞机,他早就知道宋居寒有钱,但他对那个“有钱”究竟是多大一笔钱,没什么概念,这次就被那飞机的奢华程度震住了。 “坐。”宋居寒讨好地把何故按在真皮座椅里,“这飞机是我爸跟他那些朋友一起团购的,哦,彭放他们家也买了一架,我以前觉得不实用,还不如租,现在终于派上点用场了。” 何故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随口问了一句:“彭总最近怎么样?” 宋居寒翻了个白眼:“鬼知道,应该没死。”上次的事他懒得找彭放算账,但暂时也不想再搭理彭大嘴了,彭放的嘴欠心大是圈子里出了个名的,一般遭殃的都是彭放的发小原炀,真没想到他们俩人关系不咸不淡的,也能中招。 “那……”何故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原炀呢?你有他的消息吗?” 宋居寒心中警铃大作:“你跟原炀熟吗?你问他干什么?” “不熟,但是他和我以前的上司有过……一段。” “顾青裴?” “嗯。” 宋居寒皱起眉:“你确定吗?原炀喜欢女的。” “我确定。” “只听说他和他爹闹翻了,然后性情大变,做起生意了,好像还挺大阵仗的。”宋居寒冷哼道,“我就说那个顾青裴不是省油的灯,原炀他都能掰弯,他真的没对你有意思吗?” 何故淡道:“顾总很有魅力,谁喜欢他都不稀奇,但我们……算了,我何必跟你解释。” 宋居寒顿时有些紧张:“你别生气啊,我就随便说说。” 何故扭头看向了窗外,小松正好牵着素素上了飞机。 素素开心地直蹦哒:“哇,好漂亮哦,寒哥哥我喜欢这个飞机。” “你喜欢我下次再带你坐,等你生日的时候,就开飞机带你出去玩儿。” “好!”素素止不住直笑,“寒哥哥太帅了!” “是吗。”宋居寒逗她,“是寒哥哥帅还是你哥哥帅?”说完猛朝何故挤眉弄眼。 素素看了看何故,又看了看宋居寒,眨巴着眼睛犹豫了一下,小声说:“寒哥哥比较帅。” 宋居寒撅起嘴,不赞叹地摇摇头。 “但是我最爱我哥哥。”素素害羞地说。 何故转过头,冲她淡淡一笑。 宋居寒道:“嗯,我也最爱你哥哥。”说完抬起手握成拳,和素素撞了撞拳头。 何故皱眉低喝道:“你瞎说什么。” 宋居寒看着他,眼中盈满深情与笑意。 “哎哟。”小松盯着手机叫了一声,“你们俩今天早上去买早餐被拍了,这才多大一会儿啊,照片就传开了。” “靠,我包成那样也能认出来?” “删吗?”小松问,“我觉得不用删,因为很多人都在说很温馨、很般配。” 何故慢慢扭头看着小松,不敢置信地说:“什么?”他为了不给自己添堵,这些天干脆不上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连昨天在机场的新闻他都没看,反正不是骂他就是骂宋居寒的,怎么现在还有这样的舆论风向了。 宋居寒眼前一亮:“快来给我看看。”他抢过了手机,手指快速滑动着屏幕,脸上逐渐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算他们有眼光,不用删。” “往这个方向引导的效果很好,现在很多人都支持你们,尤其是你的粉丝。”小松笑看着何故,“哥,寒哥干的这个事儿,一开始肯定会让人措手不及,让人觉得离经叛道、不可饶恕,可是时间久了,就会有不一样的声音,这毕竟不是一件坏事,这是一件,哎,文艺点的说法,就是真爱至上,是很打动人的,现在很多人都在夸寒哥勇敢、霸气、爷们儿呢,还说你们特别配,祝福你们。” 何故呆了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现在社会这么开放了?” 小松笑了笑:“怎么说呢,民众算是比较开放了,但上头可保守得很,寒哥说出那番话,以后就只能走幕后了,损失太大了……” “行了,话那么多。”宋居寒打断他,轻哼一声,“我才不在乎他们怎么说,爱骂骂去,不过说我和何故般配的,审美一定不错。” 何故心里有些感慨,他原本以为自己都变成“全民公敌”了,不过想到那些人也只是因为喜欢宋居寒而爱屋及乌,也没什么可高兴的,只能勉强算得上欣慰吧。 “何故,你看。”宋居寒把手机面冲着何故。 何故漫不经心地扫了两眼,照片里,有宋居寒去接他手里的早餐,有拉着他的手,还有搂着他躲过地上的井,一张一张,虽然照的有些虚晃,但那些未经修饰的、非常生活化的画面看上去竟然出奇地和谐。 “我也要看。”素素凑了上去。 何故伸手挡住了手机屏幕:“小孩子别凑这种热闹,你暑假作业写完了吗?” 素素的脸垮了下来。 “没几天就开学了,快去写作业。” “哦。”素素悻悻地去写作业去了。 小松很有眼识地站了起来:“我去辅导她,哎呀我数学可好了。” 飞机起飞了,何故和宋居寒面冲着坐在单人沙发里,何故看着窗外,宋居寒看着他。 何故眼角的余光总能感觉到宋居寒的视线,他又无处可躲,觉得如坐针毡,干脆打算放下靠背,休息一会儿,虽然他一点儿不累。他手指在扶手的一排按钮上游移着,不知道哪个才是正确的按键。 “怎么了?” “我想把椅子放下躺一会儿。” “你累了就去卧室吧。” “不用。” 宋居寒起身,双手按住了扶手,上半身压了下来,深邃的目光凝望进何故的眼眸中。 宋居寒清淡的香水味和纯男性的气息在极近的距离里飘散,何故避无可避,呼吸一滞,不甘示弱地直视着他。 宋居寒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按了一下,何故就感觉靠背往后仰去,直到倾斜到一个舒服的角度。宋居寒忍不住俯下身,在何故额上轻轻亲了一口,“休息一下吧。” 何故闭上了眼睛,他担心自己的眼睛泄露心中的情绪。 第80节 宋居寒从柜子里拿出一条薄毯,盖在了何故身上,然后坐会座位里,支着下巴,静静地看着何故,嘴角渐渐扯出一个温柔又苦涩地笑容。 飞机没多久就到达了申城,宋居寒亲自提上了何故的行李:“我们走吧。” 何故诧异地看着他:“你也要下飞机?”他以为宋居寒和小松只是陪着他们到这儿,会跟飞机一起回去。 “当然了,如果伯母愿意,我还想请她吃个饭。” “不行。”何故毫不犹豫地道,“她不想见你,你别胡来。” 宋居寒表情有些失落:“好吧,但是我还是要留下,我还要把你接回去呢。” 何故没办法,也不再理他。 他们坐上车,宋居寒把他送到了孙晴订的酒店,放下行李后,何故带着素素回了家。 孙晴和丈夫分居几年了,为了方便素素上学,在市区买了套房子,但偶尔素素的爸爸会来看素素,为了避免偶遇的尴尬,何故来申城一直住酒店。 但现在似乎没有必要了,三人一面见,孙晴就让何故住过来。 何故道:“算了吧,我住酒店方便。妈,你这几天感觉怎么样?下个月就要进行第二个疗程了。” “我还可以。”孙晴眉宇间有一丝疲倦,显然谈判进行得并不顺利。 “现在情况怎么样?” “李成星还算顾念旧情,有点松动了,但是他那两个儿子太不是东西,贪心得要命,而且……我生病的事被他们知道了,现在逼着我低价出让股份。” 何故脸色微变:“怎么被他们知道了。” “哎,其实这事早晚也瞒不住的,现在公司就有些人心惶惶,他们散播谣言,说我活不了多久了,以前忠心跟着我的人,都开始给自己打算后路,往他们那边靠,形势对我很不利。” “妈,事情这么严重,你怎么现在才跟我说。” 孙晴叹道:“我跟你说什么呢,你知道你自己的事已经焦头烂额了。” “那你也不能……”何故有些恼了,“我这么个大活人在这儿,难道我在你眼里一点用处都没有吗。” 孙晴忙道:“怎么会呢,我只是不想你卷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 “想不想,我也早晚都会卷进去,眼下我们不是应该共渡难关吗。” 孙晴难受地揉了揉眉心,“儿子,我知道你很想帮我分忧,但我真的不知道,你能帮我什么,我和李家的事太乱了,要是再把你牵扯进来,只会更乱,你只要帮我照顾好素素,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其他的,妈不想让你操心。” 何故心里堵得慌,却也知道他妈说的是真的,他确实什么忙都帮不上。他不懂商、不懂法,甚至连人情世故都学得不够完善,说到底他只是个工程师,参与进这种动辄几个亿的财产纷争中,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看着何故失落的样子,孙晴心里很难受,就说了很多来宽慰他。 何故不知怎么地,突然想起了宋居寒,也许深深困扰他们的难题,以宋居寒的财力,都能轻松解决……只是他永远都不会向宋居寒求助。 “对了,你和那个宋居寒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 突然从他妈嘴里听到“宋居寒”三个字,何故吓了一跳,没由来地一阵心虚,他怔了怔:“什么怎么回事?” 孙晴摇了摇头:“我虽然不怎么上网,可关于你的新闻我都关注着呢,你们今天早上还在一起,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何故快速地想了很多借口,但最后,还是决定说实话:“他想跟我和好。” 孙晴埋怨地看了他一眼:“他想跟你和好,现在全中国,哦不,何止中国啊,反正现在谁不知道,关键是你啊,你怎么想的?” 何故摇摇头:“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也只是证明了我们不合适,所以,我不打算回头。” “你真的这么想?”孙晴认真看着他,“你要真的这么想,我就放心了,不要搭理他,他早晚知道自讨没趣,就不会再纠缠你了。” “嗯。”何故低垂下眉眼。 孙晴眯起了眼睛,表情闪过一丝无奈。 把素素送回家,一起吃了顿饭,晚上何故就回了酒店。 他刚用房卡刷开门,隔壁房间的门再一次突然打开,宋居寒旋风一般探出了身体,高兴地说:“你回来了。” 何故皱起眉:“你怎么……”难道宋居寒就一直竖着耳朵听他房间的动静? “朋友给我送了一瓶好酒,一起喝吧。” “不了。”何故进了房间。 宋居寒硬是接踵跟了进来,“我知道附近有好吃的,我们去吃宵夜吧。” “我很饱。” “酒店二楼有ktv,我去唱歌给你听好吗?” 何故身形顿了顿,道:“我要休息了。” 宋居寒靠在墙边,嘴里哼出一首忧郁的曲调。 何故几乎是一下子就听出了宋居寒哼的是那首《爱何辜》,他心头一颤,猛地转过身:“你该出去了。” 宋居寒的眼睛灿若明星,含着一种令人不忍的期待:“你不想听听现场吗?” “不想。”何故冷冷道,“出去。” 宋居寒的表情瞬间黯淡了下去,默默转身离开了。 听着锁扣啪嗒一声合上,何故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放松下来。他闭上了眼睛,心里如荒漠一般苍茫。 第68章 最新更新 何故本来想趁机和他妈商量一下,搬来申城生活、工作,但见现在勤晴情况不好,他妈又因为各种事焦头烂额,他不能跟着添乱。 但他是真的想工作了。 尽管理财和股票每个月都还有不错的收益,但这么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可是他因为宋居寒在演唱会上的“壮举”,再一次上了头条,现在根本不可能找到正常的工作,也许他真的应该自己创业。 他在京城的房地产圈子里还有不少人脉,招几个人,接一些小的项目,维持生计应该不成问题。 但这样一来,他就不能来申城了。 左思右想都是为难,让他感到有些沮丧。 电话响了起来,何故一看,是他妈的电话:“喂,妈。” “何故。”孙晴的声音有些发抖,“你现在方不方便来家里一趟?” 何故身体一颤,他听到素素在哭,他妈的声音也很不对劲儿:“妈,出什么事了?” “你别慌,是老李和他儿子来了,我们吵了几句,你要是忙就……” “我马上过去。” “你路上可小心啊,别着急。” 何故快速换了衣服,冲出了门。 大门被摔上的动静特别大,宋居寒果然追了出来:“何故,怎么了?” 何故没理他,一边系衬衫的扣子一边大步往电梯口走。 宋居寒追了上来。他显然刚起床,只穿了一条裤子,露出半身结实的腱子肉,手臂的肌肉呈块状,充满了力量,他一把抓住了何故的胳膊,紧张地说:“何故,怎么了!” 何故甩开他的手:“我妈那边有点事,你别挡着。” “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我们家的事你掺和什么。”何故有些烦躁地按了几下电梯按钮。 “你这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事儿,不管是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宋居寒按住他的肩膀,目光深沉而笃定,“等我,我穿上衣服马上就来,好吗。” 何故别开了脸。 宋居寒揉了揉他的头发,转身快步跑回房间。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了,何故看了一眼已经进入了房间的宋居寒,略犹豫了一下,然后懊恼地甩了甩头,走进了电梯里。 走出酒店,他打了辆车就往他妈那儿赶去。 赶到他妈家,他深吸一口气,理了理头发,面色沉静如水,克制地敲了敲门。 门很快被打开了,孙晴开的门,她眼圈有一点泛红,看样子是气的。 何故在她耳边小声说:“有我呢。”他搂着孙晴的肩膀走了进去。 屋里坐着两个男人,一个是李成星,何故在素素的ipad里见过他的照片,还有一个一看就很精明的年轻男人,肯定是他儿子了。 何故点点头:“你好,李叔叔,我是何故。” 李成星硬扯着嘴角笑了笑:“你好你好,老听你妈念叨你,今天终于见到了。”他指了指那个年轻男人,“这是我小儿子,叫李会,跟你同岁。” “你好。” 李会态度有些傲慢,就冲何故点了点头。 “素素呢?”何故问道。 “在房间呢。”孙晴神色间有几分疲倦。 何故瞄了一眼茶几,上面散着一大叠文件,还有一些承载了怒气而被扔在了地上。何故弯腰捡了起来,随手翻了翻,正是李家父子希望孙晴签的股权转让协议。 李成星摸了摸鼻子,道:“孙晴现在身体不好,很难兼顾公司的运营了,这个时候应该把重心放在养病上,对吧。” 孙晴冷冷道:“你少在这儿假装关心我,我要真想让我安心养病,那就别气我啊,这种价格你让我出让股权,难道我过去那十多年是给你们李家打工的?勤晴有今天,你们李家有今天,是我孙晴顶着半壁江山。” 李会有些阴阳怪气地说:“孙姨,谁也没抹杀你的功劳啊,只是现在勤晴的形势不太好,这个收购价格还在合理范围内,大家是一家人,难道你真的要把自己的心血卖给外人吗,到时候勤晴就再也不是勤晴了。” “我不在,勤晴就已经不是勤晴了,既然我要卖,也要找个好下家,我觉得荣投就是最好的选择,他能扶持勤晴走上一个更高的台阶,你们不同意的理由太牵强了。” “我们不同意,是因为相信勤晴可以渡过这次的难关,不想把股份贱卖给外人,孙姨,你要是没生病,凭你的胆量和本事,肯定也想自己扛过去吧,现在你有病,可我们没有啊,我们一样能带领勤晴重新站起来。” 孙晴气得嘴唇发抖:“你们想用一半的钱买我的股份,当我是傻子吗?换成你,你会同意?” 李会笑了笑:“一家人嘛,何必计较那么多,你还是我爸爸的妻子,素素还是我们的妹妹,说来说去,也没有便宜外人呀。” 何故把文件往桌上一拍:“我妈能把股份卖个高价,最后钱也是给素素的,一样没便宜了外人。”他刻意加重了“外人”两字。 李会脸色微变:“你少说了一个人吧,孙姨的钱,是留给素素和你的,所以你才这么积极。说来也有意思,你们母子俩十多年不联系,怎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突然亲密了起来,不愧是孙姨的儿子,真聪明。” 孙晴厉声道:“李会,你别胡说八道。” 李成星摆摆手,说着风凉话:“哎,血浓于水嘛,很正常。” 何故冷哼一声:“我们母子之间的事,就不劳‘外人’揣摩了,既然要谈判,谈判就是求同存异,这个价格,我妈不会接受,你们如果真的要谈,拿出点诚意来。” 第81节 李会眯起眼睛:“你想要多少?” 孙晴面无表情:“跟荣投一个价,我就给你们。” “不可能。” “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我明天就去起诉离婚,咱们慢慢磨吧,我也想知道,我和勤晴究竟哪个会先死。” 李家父子眼底闪过戾气。 李会怒道:“孙姨,旁观者清,你想想你自从和你儿子联络之后,行事和脾性改变了多少,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何故不屑地瞪了他一眼。 “我和我儿子怎么样,轮不到你一个小辈啰嗦,赶紧走吧。” 李会的目光有些阴沉:“孙姨,你最好再考虑考虑吧。” 孙晴冷道:“走吧,别逼我说难听的。” 李家父子走后,孙晴瘫坐在沙发上,气得脸色惨白。 何故轻抚着她的背脊:“妈,起诉离婚吧,不管怎么样,也比现在这么干耗着好。” 孙晴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我最近打听到一个消息,他们找了一家投资公司,愿意给勤晴注资,但是一定要51%的股份来控股,他们的股份不够,而且也不想放弃自己的股份,所以就打起我的股份的注意,他们低价买进来,再高价卖给那家公司,光是差价就能赚两三个亿。” “真是贪。”何故咬牙道,“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他本来还想过让他妈放弃,专心养病,可见了李家父子,他终于能明白他妈为什么咽不下这口气了。 “我绝对不会让他们称心如意的。那家投资公司,也不可能一直等着我们把离婚官司打完,他们时间有限,最后一定会妥协的。” “没错,最后妥协的肯定是他们。”何故握住了孙晴的手,想着李会阴沉的眼神,心里有些担忧。 安慰了一下孙晴,何故又进房间哄了哄素素。这么小的年纪就要经历父母婚姻的变故,这让何故想起了自己,那个时候的他,也曾因为双亲不合而哭过、闹过、委屈过、害怕过,最后却是彻底麻木了。他真的不希望素素承受他承受过的一切,所以他在尽力扮演着又是哥哥又是父亲的角色。 可即使是这样,还是避免不了伤害。如果他那个时候有个兄长,也许他心胸会豁达很多。 何故在他妈这儿呆到了晚上,期间还做了顿午饭、又一起包了饺子,看着母女俩脸上又有了笑容,他心情也跟着放松了不少。 素素睡觉之后,何故又陪他妈聊到了很晚,才出发回酒店。 他下楼打了辆车,司机很年轻,有些流里流气的,尤其是那种盯人往肉里盯的眼神让他不太舒服,他也没多想,报了地址,就看向了窗外。 过了十来分钟,何故感觉不太对,他虽然不熟悉申城的路,但东南西北他还分得清,酒店明明在北边,司机怎么往南开了,他道:“师傅,你往哪儿开呢,你再绕路我要投诉你了。” 司机充耳不闻,一直往前开。 何故皱起眉,用力拍了一下隔断的铁网:“你什么意思,停车!” 司机突然回过头来,手里多了一瓶喷雾,猛地朝他脸上喷了一下。 车里空间狭窄,何故条件反射地往后一仰,却也没躲过去,还是吸入了一些难闻的气味,然后整个人开始昏昏欲睡。 昏迷前,他的视线里只剩下司机阴笑的脸。 第69章 最新更新 何故迷蒙中感觉身体一直在晃,一下比一下剧烈,他的头磕在了硬物上,疼痛刺激得他勉强撑开了眼皮,身体却动不了,大脑也极度浑噩,入眼的画面他分析了半天,才确定是车顶,而他,好像是卡在了后座座椅的缝隙里。 他被绑架了…… 谁会绑架他?宋居寒吗…… 不对…… 何故感觉眼皮有如千斤重,慢慢地往下坠。 又是一下撞击,他又清醒了一分,他拼命想要感知自己的身体,可身体绵软,就连手指头都动不了。 他听到驾驶位传来咒骂声,一个人在打电话:“快来帮我!被盯上了!不是!不是警察!他想把我逼停!” 何故心里充满了恐惧,明知自己陷入危险却连眼皮都抬不起来,这种感觉太无助了,简直是砧板上的鱼。 会是谁在撞车?怎么不报警? 车一个急转弯,拐上了一条坑洼的路,速度稍缓,但何故感觉自己的身体一会儿被抛扔起来,一会儿又坠到地上,他胃里翻江倒海,脑袋被磕了好几下,却连吐的力气都没有。 一阵眩晕间,他再次昏昏欲睡。 突然,车停了下来,驾驶位的人粗暴地打开车门,车外传来一阵打斗声和通叫声。 何故感觉一阵凉风灌入,车门被打开了,一个熟悉而焦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何故,何故!你没事吧!” 何故动弹不得,只能勉强眨了眨眼睛。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宋居寒,是宋居寒! 他感觉身体被人从狭窄的缝隙里拽了起来,挪到了后座上。他腰肢无力,控制不住地往后仰去。 突然,只听得一声闷哼,抓住他的那双有力的手松开了。 他心慌不已,他想大喊大叫,喉咙里却只发出低沉的呻吟。 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奔跑的声音,应该是来了很多人,打斗声和怒吼声再次响起。 何故简直是拼尽了一切的力量,撑开了眼皮,尝试了几次,终于用手抠住了安全带扣,他想把自己的身体拉起来,他想看看宋居寒怎么样了,可他尝试了几次,手都滑脱了。 他不死心地狠狠咬了一下嘴唇,疼痛的刺激终于让他又清醒了一些,他勉强借着安全带扣,将身体拽了起来。 车外竟是一片漆黑的树林,可能是某个公园,这个时间,几乎没有人烟,宋居寒被七八个人围在中间,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一根铁棍,劈头盖脸地朝着他砸。 何故眼看着宋居寒被一棍子抽倒在地,他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居……寒……”何故叫了一声,微若蚊呐。 可在那危险重重的、吵杂的环境中,宋居寒居然听见了,他一扭头,额角正在淌血,那还来不及收回的狰狞的眼神中,顿时附上了几丝担忧和安抚何故瞠目欲裂。 有人叫道:“把人换到另一辆车上。” 宋居寒一脚踹开冲上来的人,猛地将车门摔上,然后用后背抵住了车门。 何故眼看着几根棍子从各角度朝宋居寒挥来,宋居寒抬起手臂去挡,一根铁棍硬生生被抽弯了,宋居寒疼得大叫1 何故心脏巨痛,他勉强爬到了车门前,拍打着车窗,无力地嘶喊:“居寒!”他和宋居寒只隔着一层车窗,仿佛只要伸出手,就能触摸到那宽阔的背脊,可他触摸到的,只有冰冷的玻璃。 宋居寒痛叫一声,一把夺过棍子,反手袭向歹徒的肚子,那歹徒猛地吐出了一大口泄物,痛苦地歪倒在地。 宋居寒挥舞着铁棍,极其凶狠地将冲上来的人击倒,可他的背部始终抵着车门,不让任何人靠近。 眼看着人一个一个地倒下,最后一个人见情况不好,转身就跑,宋居寒将手里的棍子扔了出来,砸在他背后,将人砸飞了出去。 宋居寒几步冲上去,一脚踢在了他脖子上。 透过车窗,何故看着宋居寒僵硬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身体虚晃,单膝跪在了地上,紧紧抱着左手,浑身发抖。 何故眼圈酸痛,手掌一下一下地拍打着车窗,温热的液体盈满了眼眶。 宋居寒慢慢站起来,转过身,疲倦地朝他走来,打开了车门。 何故身体失去重心,载出了车外,宋居寒用胸膛顶住了他,右手将他的脑袋按在了自己的颈窝处,心有余悸地轻声说:“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何故用力嗅着宋居寒身上那温热的气息,感受着他蓬勃的心跳,颤声道:“你……你怎么样……” “没事,你别动,会摔。”宋居寒身体晃了晃,明显有些站不稳,但何故全身的重量都在他身上,随时可能头朝下栽下车,他左臂扭曲地垂在身侧,根本使不上力,只能勉强用右手搂住了何故的腰,将人从车上单手抱了下来。 何故虽然身形劲瘦,却着实不轻,宋居寒腰腿发软,难以支撑,俩人双双往地上倒去。 宋居寒护住何故的头脸,让他摔在了自己身上。 何故大口喘着气:“报、报警,你报警……没有。” 宋居寒脸色惨白地看着漆黑的天空,忍着痛说:“让你等我一下的……我出门太急,没带。” “我手机在兜里。”何故慌乱地说,“你在流血,你怎么样了,我怎么动不了……” “这么大的动静,肯定有人报警了。你应该是吸了麻醉,身体会麻痹一段时间,究竟是谁要绑架你?” “我不……”何故脑子里闪过了李会阴沉的脸,这是最合理的可能了。 远处传来了警笛的声音。 何故如释重负,他想撑起身体,看看宋居寒的伤,可依旧没多少力气,只能勉力伸出手,摸向宋居寒的小臂。 他能摸出那小臂不正常的肿胀。 宋居寒疼得低叫了一声:“……别碰。” 何故眼眶发热:“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断了?” “……可能吧。” 警笛声越来越近,红蓝交错的警灯闪耀在何故眼底,一直杂乱的脚步声朝他们奔来。 “有人受伤了,快!” 何故的身体被人架了起来,他挣扎了几下:“我朋友受伤……” “快抬上车。” 何故用力抓住他的胳膊,尽量咬字清晰地说:“我刚才被人绑架了,我怀疑是勤晴实业董事长李成星或者他儿子干的。” 警察立刻道:“好,我们马上去调查,你先去医院。” 何故躺上了救护车。 护士掰开他的眼皮看了看,淡定地说:“没事啊,别紧张,你吸入的麻醉不多,一会儿就自己代谢掉了。” 何故急道:“我朋友呢?” “在另外一辆车,到了医院再说。” 何故伸手想去摸手机,去发现手机不知道掉哪儿去了,他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 他脑子里全是宋居寒苍白的脸和那额角刺眼的血红。 如果不是宋居寒今天跟着他,如果不是宋居寒来救他,他现在会怎么样?他会被李家父子用来要挟他妈出让股权,然后呢?他能活着回来吗? 只要想想那后果,就不寒而栗。 在他最需要宋居寒的时候,宋居寒出现了,这比什么都直戳他心脏。 他从十三岁起开始自己生活,十五年了,他的人生中头一次体会到被人保护是什么滋味儿……而那个人,是宋居寒。 到了医院,何故感觉手脚麻利了不少,护士把他扶下车,警察接手扶住了他:“先生,你现在能谈话吗?需要休息一下吗?” “我朋友呢?”何故急得眼睛都红了。 第82节 “他在手术室,你要是觉得身体没大碍,我有些问题要问题你。” “他怎么了!”何故紧紧揪着他的袖子。 “初步检查是头骨破裂,手骨骨折,身上还有多处击打伤,不知道有没有伤及内脏。”警察把他扶到一间办公室,“你坐一会儿吧,头脑清醒吗?” 何故哪里坐得住:“他在哪儿,哪间手术室?” 警察无奈道:“我带你过去吧。” 警察扶着何故走到了手术室前,他坐在了长椅上,半天没有说话。 头骨、手骨、内脏…… 何故害怕得心脏都在发颤。他想起什么:“我得联系他的家人。” “你先联系一下家人吧。”一个女警走了过来,把他的手机给了他,“宋居寒这边我们已经联系上了,他的助理正在赶过来,家人要天亮才能到。” 何故用颤抖地手指拨通了他妈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孙晴含糊地声音响起:“喂?” “妈。”何故深吸一口气,“我现在跟警察在一起,警察会去接你,警察来之前,无论谁来你都不要开门。” 孙晴立刻就醒了:“何故,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刚才被人绑架了,但是对方没有得逞,除了李家,我想不出还有谁会这么干。” 孙晴倒吸一口气:“你怎么样?你受伤没有?你在哪儿?!” “我在医院,没有受伤,你呆在家别动。” 那个女警马上按照何故给的地址派人去接孙晴,扶他过来的警察开始做笔录,了解情况。 何故盯着手术室的灯,完全无法集中精力,警察看他状态不行,让他再休息一下。他闭着眼睛靠在了墙上,心脏还在不安地跳动,脑子里每一帧的画面,都是宋居寒。 半个小时后,孙晴到了,说李家父子已经被带走调查了,但警察说目前还没有找到有利证据,恐怕天亮就得放人。 孙晴眼圈通红地抱着何故,咬牙切齿地说:“一定是他们干的,畜生,简直是畜生!” 何故抚摸着她的背脊,哑声道:“如果找不到证据就麻烦了。” “一定能找到,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何故看了一眼手术室,此时此刻,担忧压过了一切的愤怒。 孙晴一遍遍摸着他的头发,颤声道:“还好你没事,儿子,还好你没事,你要是出点什么事,我就跟他们拼了!” 何故沉声说:“但是宋居寒的伤……不知道怎么样了。” “我问了救护车的医生,说头上和手上的伤都是可以恢复的,内脏要用仪器检查,可能问题不大。” 何故摇了摇头,缓缓闭上了眼睛。 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满头大汗地小松出现在了手术室门口,他简直要急哭了:“哥!” 何故站起身:“vanessa知道了吗?” 小松用力点头:“他们正在赶过来,寒哥怎么样了?” 何故摇摇头:“现在还不知道。” “妈的,那帮人死定了。”小松又急又怒,不停地在走廊里踱步。 何故脱力地坐回椅子里,现在度过的每一分一秒,都格外地煎熬。 宋居寒在手术室里待了四个小时,几人枯坐了一夜,等着宋居寒出来,天已经亮了。 何故和小松赶紧围了上去,看着双目紧闭的、虚弱的宋居寒,何故只觉得心脏抽痛:“医生,怎么样?他怎么样了?” “头上的伤口缝合了,脾脏出血,已经进行了治疗,手骨骨裂,做了处理,暂时没大碍了。” 何故长长吁出一口气,跟着宋居寒回了病房。 小松不停地在打电话,在找各种关系封锁消息,何故疲倦地说:“你要打电话就出去打吧。” 小松忙道:“哎,好好好。” 小松出去后,病房里一片安静。 何故默默地看着宋居寒,忍不住伸出手,拨开了挡住他眼角的发丝。 宋居寒睡着的样子真好看,没有了平日的傲慢与跋扈,那不设防的样子竟带着几分宁静和天真。 他已经好久没有仔细看过宋居寒了,俩人相处的时候,不是剑拔弩张,就是暗流汹涌,久而久之,他就不想再看宋居寒的眼睛,生怕那眼神会撼动他的心。 他曾经觉得,能这样静静地看着宋居寒,是极大的幸福,因为在那只有他清醒的短暂时光里,他就好像真正地独占了这个人。 只是后来,俩人之间已是面目全非。 他何尝不希望,宋居寒对他一开始就是真心,那样他就会堵上性命去维护这段感情、去爱宋居寒,可惜命运不能随人愿。 今天发生的事,不过是印证了他一直以来的想法,那就是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无法不关心这个人。正如他当初所想,他恐怕穷其一生,都不能真正放下宋居寒,他仅仅是不想再经历那些痛苦了。 何其矛盾,何其残酷。 走廊外传来一阵响动,病房的门被推开了,首当其冲进来的是vanessa,然后是小松和宋河。 宋河看了一眼宋居寒,指着何故怒吼道:“何故!他跟你在一起,就没有过半件好事!” 第70章 最新更新 何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卑不亢地说:“这句话,我比你有更有资格说。” 宋河脸色发青,还要说什么,被vanessa厉声打断:“你够了,这里是医院。” 宋河阴狠地瞪了何故一眼,走到了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宋居寒,不知道在想什么。 vanessa走了过来,轻轻握住了宋居寒的手,难过地看着何故,柔声声说:“你还好吗?” 何故点点头,小声道:“对不起,他是因为我……” “别这样说,你不需要道歉,你们都没事才是万幸,如果你出事了,他受到的伤害要比这些大得多。” 何故低下了头。 vanessa摸了摸宋居寒的脸,将他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蹭了蹭,哽咽道:“我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看过他了,时间太残酷了,我还清楚记得他小时候的样子,一眨眼居然就变得这么大了。” 何故心里堵得厉害,他不知道宋居寒醒来之后,他要怎么面对。 宋河对小松说:“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消息已经完全封锁了。”小松面对宋河的时候,完全没有平时狗腿或嬉皮笑脸的样子,非常地严肃敬畏,他显然很怕宋河,“ 另外,飞机已经准备好了,是等寒哥醒了再转院?” “嗯。” “医院的领导回来了,您要现在见吗?” 宋河看了宋居寒一眼,“走吧。” 小松尾随着宋河走了。 vanessa叹了口气:“他以前也很疼居寒,为什么长大之后,他们的关系会变得那么紧张。” 何故不想说她丈夫的坏话,只好选择沉默。事实上他觉得宋居寒之所以会长成这么骄纵自私的性格,跟宋河的关系最大。他问出了他心里最大的一个疑问:“宋居寒演唱会上的事,你知道吗?” vanessa点点头,又摇摇头:“他跟我说过,他要转幕后,但我不知道他会在演唱会上宣布,宋河非常生气,我想这就是他的目的吧,让他爸爸没有办法补救。这件事我不能完全赞同他,他太自私了,只想着自己,对谁都自私,对你,对他的父母。”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没有再为难你吧?” 何故想了想:“没有。”他毕竟没法拦着宋居寒在他眼前转悠,而且,如果不是宋居寒到处跟着他,他不敢想象自己会遭遇什么,至少他妈十几年的心血恐怕要保不住。 vanessa苦涩一笑:“那就好。你让他成长了很多,我们身为父母都做不到的事,你却做到了。” 何故心想,都说成长要付出代价,宋居寒在成长,付出代价的却是他。 vanessa轻轻抚摸着宋居寒的脸,深邃的眼眸里满是令人动容的母爱。 何故道:“vanessa,你看着他,我想去陪陪我妈。” “好。”vanessa以哀求的眼神看着他,“但居寒醒来的时候,你可以回来吗,他肯定很想见到你。” 何故根本无法拒绝,vanessa有着超越性别和年龄的美,那种高贵又亲和、优雅又豁达的魅力,让人不忍心违背她的任何意愿,无论是把她看做一个母亲,还是一个尤物。 何故离开医院,开车去了警局,他这也算是“三进宫”了,第一次,因为宋居寒,第二次,因为周贺一,第三次,总算是因为自己了。 素素在学校还没有回来,大人都瞒着她,何故在警局见到孙晴的时候,发现她不过一夜时间,就像老了好几岁,他心里很是难受。 孙晴见到他,忙站了起来:“你身体好了吗?怎么这就出来了。” “我就是吸了点麻醉,脑袋撞了几下,早就没事了,这边怎么样?” “我在跟警察沟通呢。”孙晴有些担忧地说,“宋居寒呢?他没事吧?” “手术很成功,但他还没醒,医生说……他的手臂如果恢复不好,会影响灵活度。”宋居寒的那只手,是操纵乐器的手,何故很是忧心。 孙晴叹了口气:“也多亏了他。” 何故岔开话题:“警察找到证据了吗?” “绑架你的人被宋居寒打得现在还没醒过来,可能会瘫痪,其他人是这个人找的,并不知道是谁指使,现在情况非常麻烦,找不到证据,李会已经被放了。” 何故皱起眉:“没有任何通话记录或者钱财交易记录?” 孙晴摇摇头:“完全没有,做得天衣无缝,这样看来,他们计划这件事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抱紧了胳膊,声音有些发颤,“我想想就后怕。” 何故也觉得心里发毛,即便涉及到巨额利益,可他妈和他们到底还有亲戚关系,怎么就能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 警察走了过来:“李家父子的债务情况很严重,他们确实有很大的动机,但如果这个绑架案的主犯不醒,或者醒来了也咬死不供出指使者,调查就会非常麻烦,我们已经让主犯老家当地的派出所配合调查,你们也尽量想想还有没有什么能指认他们的证据,但同时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何故说不上的愤怒,宋居寒现在还躺在医院,他们明知道是谁干的,却束手无策。 何故先把孙晴送回了家,然后去学校接了素素放学,素素还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因为昨日父母的争吵,心情很低落,不愿意说话。 何故陪她们吃了顿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就接到了vanessa的电话,说宋居寒醒了。 何故道:“妈,我有点事先走了,你们注意安全。” 孙晴点点头。 素素奇道:“我们在家有什么不安全的。” “最近车祸多,出门注意。”何故敷衍地拍了拍她的脑袋,急匆匆地走了。 第83节 宋居寒醒了…… 何故紧紧握住了方向盘。 赶到医院,他发现宋居寒的病房外守着一个保镖,他走了过去,就听到病房里传来一家三口的争执声,以宋家父子为主,vanessa在劝解。 保镖看了他一眼,起身挡住了他:“先生,这里是私人病房。” “我是来看他的。”何故有些犹豫,里面吵成那样,他进去不合适。 保镖摇头:“你不能进去。” “何故哥。”小松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何故扭头一看,小松正提着盒饭和水壶。 小松看了一眼病房门,一脸的无奈。 何故淡道:“那我还是先回去吧。” “别啊,寒哥想见你啊。”小松故意架高了嗓门儿说道。 屋里安静了一下,下一刻,房门打开了,vanessa探出头来,“何故,快进来。” 房门突然被粗暴地打开了,宋河怒道:“滚,不要再见我儿子!” 何故握紧了拳头,气得浑身发抖,他是看在vanessa的面子上,面对宋河的时候,拿出了对人最基本的礼貌,否则就宋河对他做得那些事,足够他们好好打一架。 vanessa厉声道:“你简直不可理喻!” “何故。”屋里传来宋居寒虚弱的声音,接着一阵衣服的窸窣,然后是重物落地的碰撞声。 “居寒!”vanessa紧张地跑回了病房。 何故瞪直了眼睛,一把推开宋河,冲了进去。 宋居寒倒在地上,抱着胳膊疼得额上直冒冷汗。 宋河也吓着了,吼道:“去叫医生!” vanessa扶不动宋居寒,何故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宋居寒整个人横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 宋居寒用右臂一下子搂住了何故的腰,将头埋在他腹间,小声说:“你别走。” 何故心里一软,无奈地说:“我刚来,还不会走。” vanessa紧张地说:“宝贝,痛吗?医生马上就来了。” 宋居寒摇摇头,不肯把头抬起来。 何故想把身体移开,宋居寒却紧箍着他的腰,把脸埋得更深。 “你怎么了?”何故有些担心。 “不要动。”宋居寒哽咽道,“我就想抱抱你。” 宋居寒的惶恐仿佛透过俩人连接的皮肤传入了何故体内,让何故难受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医生带着护士跑了进来。 何故轻声道:“让医生检查一下。”他推了推宋居寒的肩膀。 宋居寒还是不肯抬头。 “好了,医生来了。” 宋居寒这才慢慢抬起头,他眼圈通红,委屈得像个孩子。难以想象也是他,把七个歹徒打得残废了一多半。 何故感觉心脏被人狠捶了一下,他掩饰地扭过了脸去。 宋居寒借着他身体的遮挡,快速擦了一下眼睛,平静地靠在床头,让医生检查。 老医生呵斥道:“没大碍,下次注意点,刚醒过来折腾什么。” 宋河脸色铁青,愤恨道:“没出息的东西,成天为点情情爱爱要死要活的,你也不嫌丢人!” vanessa怒道:“你一定要现在吵架吗,如果你不能平心静气的说话,那你就出去,别再来看他。” 宋河眯起了眼睛:“一会儿就回家,赶紧收拾一下。”说完带着怒火走了。 宋居寒直到宋河消失,僵硬的脸色才稍缓,他握住vanessa的手,柔声:“妈妈,让你担心了,我现在没事了,我想和何故单独说几句话。” vanessa在他额上轻轻亲了一口:“不要太累了。”说完带着小松出去了。 病房里经历了长达数秒的沉默,最后,何故说:“谢谢。” “我最不想听的就是这两个字。”宋居寒自嘲一笑,“我宁愿你亲我一下。” 何故抬头看着他:“但我确实该感谢你。” “感谢也要拿出点诚意吧。”宋居寒挑起他的下巴,轻笑道,“以身相许怎么样。” 何故别开了脸,表情有些尴尬。 宋居寒勉强笑了笑:“开玩笑的,我要是拿这个要挟你,你肯定会更……讨厌我,你这个人,吃软不吃硬。” 何故沉默。 “我那天说的是气话。”宋居寒顿了顿,小声说,“在……酒店的那天,我说只想睡你,是气话,我气疯了,犯浑了,我想要的是完整的你,无论是你的脾气、你的好、你的陪伴、你的喜欢,我全都要,所以……”他说着说着,肩膀克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眼眶瞬间盛满了泪水。 “居寒……”何故傻住了。 “所以你……你……”宋居寒泪眼模糊地看着他,“不要再这么吓唬我,如果你出事了,我……我就……” 何故浑身发抖,宋居寒那明显受过惊吓的惶恐让他不知所措,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宋居寒,从未见过。 宋居寒用手捂住了眼睛,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淌:“我追着那辆车的时候,不停地想……想你怎么了,想你会不会已经……我从来没这么害怕过……” 何故终于控制不住地抱住了他,用那淳厚的嗓音安抚道:“我没事了,一点事都没有。” 宋居寒反手抱住了他,用几乎要把他揉进身体的力量,沙哑着说:“何故,我爱你,即便你已经放弃了我,我也会永远陪在你身边,如果有人敢伤害你,我会让他百倍奉还。” 何故倒吸了一口气,暗暗咬住了嘴唇。 到底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他无法……不心疼。 宋居寒要坐飞机回京城,何故在这边还要配合调查,暂时不能走,宋居寒拽着他的手,要求他跟自己保持联络,宋河在一旁脸色相当难看。 宋居寒上了车,宋河拦住了何故,何故冷冷看着他:“想说什么赶紧说。” 宋河寒声道:“何故,即便他现在喜欢你,也说明不了什么,你应该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吧。” “我确实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但我和他之前的事,我半句都不想和你讨论。”何故嘲弄道,“怎么了,我不能随你心意了,宋总是不是打算再把我曝光一次?” 宋河毫无愧疚:“你能和我儿子比吗,这些年你跟着他,也没吃亏吧,关键时候为他做出一点点牺牲,算的了什么,你要是觉得不满,开个价,我给你。” 何故怒气横生,真恨不能一拳轰向那张傲慢的、可憎的脸:“我跟你这种人废什么话。”他转身就走。 “何故。”宋河毫无温度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即便警察找不到任何证据,我也有我的办法惩罚李会,否则你们家人的财产和安全,永远都会受到威胁。” 何故顿住了脚步,扭头看着宋河:“说下去。” “从居寒面前消失。” 第71章 最新更新 何故怒极发笑:“消失?消失去哪儿?你就地把我埋了?” “离开京城,随你爱去哪儿,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不再回应他,其余的你不用管。”宋河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冷笑,“本来我想,既然他喜欢,把你放在身边养着也没什么,可他为了你不肯结婚,丢尽了人,甚至不再唱歌,你以为我会让你这个麻烦一直跟着他?” 何故气得浑身发抖:“放你妈的屁,老子需要你们姓宋的养?你管不好自己的儿子,还想管别人家的儿子,你以为自己是谁?有几个臭钱恨不得登天了是吗。”他性格稳重平和,这辈子没对人口出恶言,因为他一向觉得,逞口舌之快没什么意思,可面对着宋河,这个带给他无数伤害和羞辱的宋河,他真的克制不住了,他用最后一丝理智抑制了想要挥出去的拳头,可他抑制不了到了唇边的怒骂。 宋河眯起眼睛:“何故,你已经惹恼我了,如果不是看在居寒的面子上,你以为你现在能活蹦乱跳的站在这里?” “那你就来弄死我吧。”何故恶狠狠地瞪着他,“我不用你说,也不会巴着你们高贵的宋家人,但你也少在我面前大放阙词,我不欠你们姓宋的,是你们咎由自取。” 宋河眼神毒辣:“好,就让我看看你说的话,能做到几分。何故,你记着了,我的手段,你连一两分都还没尝过。” 宋河说完,转身上了车。 何故看着那绝尘而去的汽车,真恨不得它能凭空爆炸。 他表现得悍然无畏,其实他知道,他没有任何资本去反抗宋河,当面骂上几句,已经是他的极限,他即便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他的母亲和妹妹。 宋居寒再怎么自私霸道,至少本性还不坏,可宋河不是,宋河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自己在他眼里,就像虫鼠一般卑微,随随便便就能踩死,还丝毫不值得同情。 这样的人的威胁,他怎么可能不怕。 可宋居寒会怎么样?宋居寒会不会还在等着他去探病…… 何故抬头看着朗朗晴空,感到一阵晕眩,天那么大、地那么辽阔,他却不知道下一步该迈向哪个方向。 宋居寒泪流满面的脸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有一种闷痛一直梗在胸口,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又可恨,又可怜? 何故去找孙晴,他现在茫然不知道该干什么,至少陪着家人是没有错的。 孙晴还在苦苦想找证据,何故道:“妈,算了吧,他们既然是已经计划好的,就会尽量做到天衣无缝,警察都找不到,我们怎么找得到。” “难道就让他们逍遥法外吗!”孙晴恨得直咬牙,“他们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怎么能轻饶!” “交给宋河吧,宋河是不会放过伤他儿子的人的。”这点他绝对相信宋河,也许李会能钻法律的空子,但宋河绝对有更狠绝的法子让他们付出代价,他非常乐意看看那结果。 “宋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孙晴想了想,“也好,就让他们狗咬狗去。” “这段时间你出门一定要小心,要不是素素还要上学,真想让你们去京城。” “没事,现在他们是头号怀疑对象,我反而安全了。李成星也不来催我出让股份,并且同意离婚了,他们果然心虚了。” “这是好事儿,尽快把婚离了,摆脱他们那一家。” 孙晴点点头,还是满面愁容:“何故,让你受苦了。” “有惊无险,没什么。” “你不要去住酒店了,就在家里住下吧。”孙晴紧紧握住他的手,似乎生怕他会消失。 何故安抚了她几句。 这时,手机响了两声,何故拿起来一看,是宋居寒发来的信息:我吃了药,总是昏昏沉沉的想睡觉,你在哪里? 何故脸色有些发青。 孙晴看出了他的异样:“是……宋居寒吗?” 第84节 何故抿了抿唇,点头。 “哦,那……”孙晴犹豫了一下,站起身,“你们说吧,我去做饭。”说完往厨房走去。 何故刚想阻止她,可张了嘴又作罢,他反复看着屏幕上那寥寥数字。 宋居寒应该很需要他吧,哪怕是几句安慰。 如果他回复了,意味着什么呢?他活了快三十年,一向坚决得彻底,该爱爱,该分分,可这是头一次,他迷茫了——当他意识到他为宋居寒动摇的时候。 他最终没有回复。无论是因为宋河的威胁,还是别的什么。 也许宋河说得对,他们俩人凑在一起,就他妈的没一件好事儿。 陪了家人两天,何故偶尔收到宋居寒的信息,但他一条也没有回,他就这么浑噩地、阴沉地度日,每天都缺了魂儿似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者什么也没想。 孙晴和素素都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儿,却无可奈何。 有一天,孙晴终于受不了了:“儿子,你不用老陪着我们,你出去散散心吧,去国外玩玩儿?” 何故摇摇头:“不用,在家挺好的。” “出去走走吧,你这状态,我看着心里也难受。你去过新加坡没有?想去吗?” 何故怔了怔:“新加坡?” “嗯,我有个朋友是大使馆的,马上就能拿到签证,你去走一走、散散心,觉得心里舒服点了,随时可以回来。” 何故苦笑一声:“这么巧……看来还真该去看看了。”真是无巧不成书,他最近一次跟顾青裴联络,顾青裴还邀请他去新加坡的公司看看。 “什么巧?” “我有个朋友在新加坡,我一直想去看看他。” “那正好啊。我这就让她给你办。” 稀里糊涂地,何故就飞到了新加坡。他从来不是爱走动的性格,当初决定去欧洲玩儿,也是抱着一种画句号的心态,想为自己感情的终结做点什么,若不是他妈这么巧的提到了新加坡,他可能会一直呆在家里。 顾青裴亲自来接的他,一走出出口,他就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那个挺拔俊逸的男人。 “何故。”顾青裴笑着举起抓在手上的西装外套,朝他挥了挥。顾青裴变化不大,但眼神似乎沾惹了几分忧郁,显得更加迷人“顾总。”何故淡笑着迎了上去。 顾青裴拍了拍他的后背:“好久不见了,怎么又瘦了。” “顾总倒是挺精神的。” 顾青裴露出一个有些落寞的笑容:“哦,我在这边还挺不错的。” 上了车,何故左顾右盼,看着这个陌生的、繁华的城市,“这里真干净。” “嗯,就是地方小了点,我感觉我已经把这里所有好吃的餐厅都吃遍了。”顾青裴自嘲道,“我现在也就这点乐趣了。” “挺好的。”何故顿了顿,笑着说,“你起码还有点乐趣。” 顾青裴看了他一眼:“你呀,怎么总给人一种实际年龄乘以二的感觉,是心情不好吗……因为宋居寒?”宋居寒告别演唱会上的事,震动整个华语乐坛,他在新加坡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何故摇摇头:“不提了,我这次是来散心的。” “ok。”顾青裴弹了弹方向盘,“散心好,什么都别想,跟着我吃、玩儿就行了。” 顾青裴果真不再提宋居寒这个名字,甚至也不提让何故来新加坡工作,而何故也很默契地不提原炀这个名字。俩人就是一对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叙旧、闲聊。 顾青裴在这边的工作似乎不太忙,常带着何故四处转悠、带他吃好吃的,看上去闲散又多金,好不快活。 只是何故感觉得到,他们心里都埋着一些沉甸甸的东西,始终无法开怀地笑。 在新加坡的那几天,何故不再收到宋居寒的短信,按理说宋居寒的身体应该是一天比一天状态好的,也许是宋河做了什么,也许是别的他不知道的原因。只是,他开始时常盯着手机发呆,幻想着如果宋居寒发来一条信息,任何内容的,他或许该回复一下。 毕竟宋居寒救了他,还为他受了伤,也许那条万千金贵的手臂,会留下不可逆的损伤。 而他甚至连几个字都不回,怎么都说不过去。 可回了之后呢?他们既不是恋人,也不是朋友,他们现在……什么都不是。而宋河那鄙夷的眼神,更是直接把他定位成了宋居寒养的兔子。 一罐冰啤酒突然横在了何故眼前,何故吓了一跳,抬头一看,顾青裴正笑看着他。 何故接过啤酒:“谢谢。” “成天盯着手机,你网瘾啊。”顾青裴喝了口啤酒,眯着眼睛看着眼前波光粼粼的公园湖泊。 “不是,随便看看。”何故尴尬地要把手机收起来。 “关机吧。”顾青裴道,“关机了就不会再想了。” 何故怔了怔,果断按下了关机键,并轻笑道,“有道理。” 顾青裴伸出手:“来,手机我帮你保管,等你回去再给你。” 何故捏着手机,噗嗤一声笑了:“顾总,你……”没想到顾青裴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举动。 顾青裴眨了眨眼睛:“听话,给我,包治百病。” 何故把手机拍在了他掌心里。 顾青裴把手机揣进兜里,“好了,现在咱们讨论一下晚上吃什么、玩儿什么。” 整个下午,何故都有些心神不宁,他几次想找顾青裴要回手机,但都生生忍住了。 睡了一觉起来,他发现顾青裴做的是对的,他已经从那种紧绷的情绪中解放了,反正宋居寒发与不发他都收不到,他也就懒得去想了。 于是,他专心地跟着顾青裴过起了醉生梦死的生活,每天就是吃喝玩乐,偶尔顾青裴有工作要做,他能在公园看一下午的书。他时常想起他在欧洲的日子,那时候也是这般悠闲无所事事,尽管心境大不相同,可他知道,这两次出走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逃避。 当他以为他已经能够坦然面对宋居寒的时候,宋居寒却用一次又一次令他震惊的举动,撼动了他的心。 他的理智告诉他宋居寒就是宋居寒,即便他现在喜欢你,也不会改变他的本质,可人若单能靠理智做所有决策,那这个世界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悲喜剧。 他何故也不过一介凡夫俗子。 他在欧洲呆了三个月,这一次,又会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坚定自己的心,重新面对宋居寒? 他在公园呆到夕阳西下,顾青裴来接他吃饭。当俩人吃完饭,返回何故下榻的酒店时,他们在酒店门口被拦住了。 “何先生,你好。”一个高大的男人客气地说,“我是宋总的助理,宋总请您回国。” 何故皱起眉:“那个宋总?宋河?” “是的,请您现在跟我回国。” 何故失笑:“他?宋河请我回国?他巴不得我移民到外星吧。”他拽起顾青裴的胳膊,“别理他,走,去我房间喝两杯。” 男人拦在了何故身前:“确实是宋总请您回国,少爷出了点问题。” 何故顿时僵住了。 第72章 最新更新 顾青裴皱眉看了看何故:“出问题?宋居寒?” 何故喉结滚了滚,镇静地说:“出什么问题了。” 那人看了顾青裴一眼,显然不愿意说:“您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在度假。”何故抿了抿唇,“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别来打扰我了,对了,你们宋总应该也希望我走得越远越好。” 那人的脸沉了下来:“何先生,宋总要求您立刻回国,如果您不配合……” “我不配合,你要把我绑回去吗?”何故强压下心头的不安,憋着一股劲儿恶狠狠地说,“宋河让我走就走,让我回就回,他算个什么东西,如果他现在有求于我,让他,亲自,给我打电话。”何故推开了他,拉着顾青裴进了酒店。 回到房间,何故就有点支撑不住了,颤抖着说:“把手机给我。” 顾青裴双手插兜,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刚才够霸气,真帅。” 何故苦笑一下:“顾总,把手机给我。” 顾青裴从兜里掏出手机,扔给了他:“宋居寒又再作什么?” “他受伤了。”何故的手有些发颤,用力按下了开机键。 “受伤了?”顾青裴诧异道,“怎么受伤的,严重吗?” “不轻。”何故死死盯着手机屏幕,可屏息等了半天,什么都没有。 他关机的这几天,没有来自宋居寒的任何消息。 这反而让他感到一种极度地不安,因为这不符合宋居寒一贯的作风,他咬了咬牙,回拨了宋居寒的电话,可电话已经关机了。 难道……难道宋居寒的伤真的加重了?不然宋河怎么会想让他回国,还派了助理来找他? 何故用力拍了一下脑门,表情有几分扭曲。 顾青裴担忧地看着他,却只能沉默。 何故又急又懊恼,抓着手机大步往外走去,经过顾青裴身边时,扔下一句“我出去一下”。 他刚才跟一个助理置什么气、挣什么面子,他为什么不把事情问清楚,宋河再怎么不是东西,也不会拿自己的儿子开玩笑! 他刚走到大堂,手机响了起来,他神经质地放到眼前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他赶紧接了,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了宋河的声音,听上去恼怒而疲倦:“何故,你今天之内出现在我面前,否则你往后不会有一天好日子过!” 何故懒得理会他的威胁:“宋居寒怎么了。” “你回来自己看!”宋河咬牙切齿,“我真恨不得弄死你!” 何故还想问什么,宋河已经挂了电话,他一抬头,那个助理就站在他不远处,直勾勾地看着他。 何故深吸一口气,垂下了头去。 顾青裴追了出来:“何故,怎么了?” 何故转身看着他:“顾总,我现在要回国,不好意思,这么仓促。” 顾青裴显然已经猜到了:“去吧,等忙完了你随时可以过来。” “谢谢你这半个月的招待。”何故脑子乱得简直要炸开了。 “客气什么。”顾青裴笑着在他耳边小声说,“你要是真喜欢,就回去把他拿下,怕什么。” 怕什么。 何故脑子里不断回荡着三个字。 他一直都在害怕,从前害怕宋居寒腻歪他,后来害怕宋居寒是一时兴起,现在害怕宋居寒总有一天会变心,那七年卑微的、固步自封的感情,让他对自己、对宋居寒没有了半点信心和信任,他害怕的事情太多了,唯独在感情上,他没法勇敢。 顾青裴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回去吧。” 第85节 何故回房间收拾了简单的行李,跟着助理去了机场,助理把他送上了飞机,原来那人是在新加坡公司负责宣发的经理,以前确实是宋河的助理出身。 回到京城,天还亮着,他一下飞机就有宋河的人接上了他,带着他直奔香山的别墅。 何故在路上还是忍不住问开车的人,宋居寒怎么了,可司机根本不知道,他的心一路往下沉。 到了地方,天已经黑了,这一带都是度假别墅,不会有人常住,所以在那一片别墅区里,唯一亮灯的那一栋,必然就是宋居寒的了。 他回忆起了去年夏天,他和宋居寒在这里度过的那个周末,那是少有的甜蜜又快活的周末,宋居寒偶尔的温柔,就像充能一样,足够支撑他继续将自己留在寒夜里。 那段时光,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他从司机手里拿过行李,信步走了进去。 他的手还没碰到大门,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ssa美丽却憔悴的脸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他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ssa就抱住了他,哽咽着说:“你终于回来了。” “怎么了?”vanessa眼圈通红,一看状态就很差,何故的身体开始发抖,宋居寒究竟出了什么事?他已经害怕知道真相了。 ssa将他拉了进去:“你去看看居寒好吗,他……他不肯治疗、不肯吃饭、不肯睡觉,已经好多天了。” 何故脑子里嗡得一声,好半天,才放下了行李,急步朝楼上走去。 宋居寒又在作什么?!他还想作什么! 他猛地推开了宋居寒的房门,宋居寒正坐在床边,扭头看着窗外,听到响动,头也没回,只是平静地说:“我在窗户边看到你了。” 声音低沉、虚弱,全没了往日的慵懒磁性,反而低哑得好像划过砂纸。 何故厉声道:“你瞎胡闹什么?!你是想胳膊废了吗!” “又没断,紧张什么。”宋居寒抬起下巴,脖子向后仰去,凌乱地卷发散在脑后。 何故清楚地看到了他凸起的锁骨和消瘦的脸颊,宋居寒瘦了好多。 “你还想玩儿乐器吗,你做复健了吗?你不吃饭不睡觉又是怎么回事。” 宋居寒嗤笑了一声,转过脸看着何故,眼圈血红:“干嘛装得这么关心我,我怎么样你在乎吗?” “你究竟发什么疯!”何故看着桌上已经冷掉的饭菜,“把饭吃了。” “是我妈求你回来看我的吧,你这个人,对别人都挺宽容的,唯独对我最恨。”宋居寒低笑起来,笑着笑着,就好像没有力气了一般,猛地抽了一口气,五指揪着被子,手背上青筋暴突。 何故觉得这样的宋居寒太不正常了,难道就因为自己几天没回信息? 何故拿过一碗粥,走到了宋居寒面前,厉声道:“你赶紧给我吃饭!” 宋居寒抬起头,他眼周青黑,一看就没有正常地休息,整个人是病态的苍白,慢吞吞地说:“不饿。” 何故捏起了他的下巴:“宋居寒,你到底怎么了!” 宋居寒一把打翻了他手里的碗,然后用力喘着气:“你走吧,免得我缠着你,你吓得都跑到国外去了。”他说着说着,再次低声笑了起来,那笑声中还带着哭腔,“我让你这么讨厌吗,你要满世界躲我啊?救你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他妈没想拿这个要挟你,我不敢再勉强你一点半点了,为什么……为什么我只是想待在你身边,你都难以忍受?” 何故看着宋居寒的眼泪开始唰唰地往下掉,简直心痛如绞,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什么非常坏的事,才会让这个人这么伤心,可他做了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了,宋居寒几乎将他的心打成粉碎,现在反而委屈了起来? 宋居寒猛地推开了他,一边笑一边哭:“走吧,何故,你走吧,我要是有力气,我可能会再把你绑起来,所以我不能吃饭,我只要一有力气,就会犯浑,你走吧,走到我看不到你、碰不到你、烦不到你的地方,只要你高兴就行,你他妈就别假惺惺地回来关心我了。” 何故强忍着眼泪,他紧握的拳头想照着宋居寒的脸蛋来那么一下,可他感觉现在宋居寒虚弱得风吹就倒,这一拳最后换成了一耳光:“你他妈以为自己现在就不是犯浑吗,你以为现在就不是要挟我吗!” 宋居寒摇着头,面如死灰:“我是在给你你一直想要的,你看,我现在就没缠着你。你应该巴不得我饿死,这样就再也没有人缠着你了。” “放你妈的屁!我不过就是出国度个假,你至于要死要活的吗!” “度假?”宋居寒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去找顾青裴吗,你为了躲我,甚至要去国外工作。” “谁说我要去国外工作,谁?”何故脑子里闪过一个人,“宋河?是宋河说的吗?!” 宋居寒怔怔地看着他:“你……你真的是去度假?” “我当然是去度假!” “那你为什么不回我的信息,为什么关机?!”宋居寒不敢去回忆自己每天守着手机期待哪怕一个字的回应,最后却落空的心情。就在他受了伤,何故对他稍微温柔了一点,让他看到一丝希望的时候,何故又用冷漠和躲避,给了他最重、最重的一击,打得他支离破碎。 “我乐意!”何故吼道,“我脑子乱,想清静几天,你是不是傻逼,宋河说什么你就信吗!” “你一眼都不来看我,一条信息都不回,出去就关机……”宋居寒的表情有几分狰狞,又带着痛彻心扉的裂痕,“你让我怎么想,你不就是为了躲我吗。” 何故闭上了眼睛,他不敢再看宋居寒那双眼睛,他烦躁地搓了搓额头:“我……我就是脑子乱,我只是去度假,没打算去那儿工作。” 宋居寒沉默了一下:“是我妈让你这么说的吧,我爸最后也跟我说,你不是去工作,只是去度假,你们都在骗我吧。” “我骗你干什么?这辈子只有你宋居寒骗我的份儿,我他妈不稀罕骗你。”何故恨得直挥舞拳头,“不稀罕!” 宋居寒直勾勾地看着他,嘴唇直抖,“那你……会留在京城吗?” “说不准,也许会去申城。”何故沉声道,“但我不会再躲着你了。” 宋居寒沉默了片刻,轻笑一声,仰倒在椅子里,哧哧笑了起来:“你只是度假,只是度假。”他蹭掉眼角的液体,却越擦越多,最后泣不成声。 何故实在受不了了,他揉着宋居寒细软的卷发,轻声说:“够了,别哭了,丢不丢人。” 宋居寒慢慢抱住了他的腰,那平素里有力的铁壁,此时绵软得让人难过,但他还是用尽力气抱着何故,就像抱着救命稻草,哑声说:“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 何故深吸了一口气,眼眶依然氤氲。以前他怎么没发现,宋居寒这么能磨人? “你别离开我,何故,求你别离开我。”宋居寒的声音简直令人心碎,“我好像着魔了……无时无刻都在想你,别离开我……” 何故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应声而碎,跌落尘泥,消融进了大地,那大概是他封锁自己的牢笼吧。 喜欢就去拿下,怕什么。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却不敢直视。 他怕的东西太多了,以至于宁愿选择将自己层层垒垒的防备,隔绝一切的希望,也不愿意给自己一丝一毫微弱的机会。他忍着肝肠寸断的痛,亲手掐死那一点萌芽的期许,就是因为怕,怕苦难重新来过,怕自己难以承受。 可是有什么大不了呢,人这辈子顶天了,也不过就是一个死,他曾经愿意拿一切去换宋居寒的喜欢,现在好不容易宋居寒喜欢他了,他为什么不敢拿一切再去赌一把。 赢了,他就赢了,输了,输了……输了就输了,还是那句话,顶天了也不过就是死。宋居寒曾经说他玩儿不起,当时他不服气,现在他也不服气,他玩儿得起,他把命豁出去,打算再陪宋居寒玩儿一把,玩儿一把最大的,把所有的筹码一次压进去,压进他一生所有的幸福和快乐,压进他的命。 于是,何故听着自己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嘶吼,那穷尽一切的嘶吼,到了唇边,也不过就是一句寡淡的话:“好,我不离开。” 即便是这样轻描淡写的五个字,已经透支了何故全身的力气,更在瞬间击穿了宋居寒的心脏。 宋居寒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何故低头看着他,眼神复杂得让人捉摸不透:“我不离开。” 宋居寒瞪大了双眼。 长久以来,他做尽一切,都换不来何故一句哪怕是骗他的承诺,就如何故所说,从不稀罕骗他,因为何故的承诺,重逾千万金,一旦立下,绝不反口。 “你说……你说不会离开我。”宋居寒搂紧了何故的腰,“你说不会离开我。” 何故轻轻点了点头。 宋居寒猛地站了起来,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紧紧抓住了何故的肩膀:“这是什么意思?何故,你说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何故的身体里已是翻江倒海,可他面色却沉静如湖泊:“就是你想的意思。我之所以去度假,就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安静的环境,好好思考,现在我思考完了,我来给你答复了。” 宋居寒就连呼吸都在发颤,他笑了一下,又满脸惶恐:“何故,是我出现幻觉了吗?” “没有。”何故强迫自己保持着冷静,“我给你一个,我们重新开始的机会,我们重新认识对方、重新接触,然后,也许就可以重新建立感情。宋居寒,这次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几分真心,让我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看看你值不值得我信任。” 宋居寒简直欣喜若狂,他猛地用力抱了何故一下,激动得不知所措:“何故,何故,何故!” 说完这番话,何故感觉胸腔处的一股郁结之气都跟着消散了。在新加坡的那半个月,反复折磨着他的、纠缠着他的关于宋居寒的一切,已经让他茶饭不香、彻夜难眠。跟宋居寒折腾的这一年多时光,仿佛比他过去的二十九年还要漫长,而拨开重重浓雾,打开朵朵心结,最终抽丝剥茧呈现在面前的,还是那颗爱着宋居寒的心,那颗被他用伤痛、自卑、怨恨、理性重重叠叠包裹起来,藏在灵魂最深处的心,依然在最难熬的日夜里,散发着微弱却执着的光芒。 他不知道爱一个人究竟有多大的能量,在他以为自己已经全部耗光的时候,却发现那可能是条源源不绝的水流,得到滋润时,就如滔滔大海,受到磨难时,又如涓涓细流,可从不曾枯竭,那源自生命的最强烈的渴望,从不曾,枯竭。 宋居寒疯了一样抱着何故不肯撒手,最后因为体力透支严重,在何故怀里昏睡了过去。 何故看着宋居寒脸上未干的泪痕,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爱一个人,就是渡劫。 第73章 最新更新 宋居寒睡着之后,何故轻轻走进洗手间,面冲着洗漱台。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的、茫然的、眼角挂着风干泪痕的脸。 那张脸渐渐地和年少时的自己重叠了,他仿佛能透过镜子,看到自己过去的迷惑和不安,七年了,原本他以为自己走了很长、很远,最终发现只是围着一个人画圆。 他这样一个连句情话都不会说的人,却一辈子为情所困,真是讽刺。 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 他洗了个把脸,努力调整好情绪,然后走了出去。 宋河和vanessa都在楼下等着他,俩人分坐在沙发的两头,明明展臂就可以碰到对方,可那距离却显得非常远。 结发夫妻,不过如此。 这世上最薄弱的、最没有保证的,就是感情,偏偏万千白骨垒路,还是有人悍不畏死、心向往之。 听到脚步声,俩人同时抬起头,目视着何故一步步走下楼。 vanessa轻声问道:“他吃饭了吗?” 何故摇摇头:“睡着了,等他醒了就会吃饭。” vanessa松了口气,双手交握在唇边,说了一串德语的祷告词。 宋河鼻翼鼓动着,冷冷地盯着何故。 何故坐在了宋河对面,淡定地直视着他:“我这次回来,不是因为你威胁两句,而是为了宋居寒,你用不着瞪我,如果不是你骗他说我去新加坡不回来了,他也不会闹成这样,你自己的儿子心理年龄有几岁自己都没有谱吗。” 宋居寒那种对待外人的八面玲珑和对待自己人的无理取闹,是他性格上分水岭一般的两个极端,宋居寒始终像一个早熟的孩子,看上去再成熟,里面也还没长好,总是喜欢在外面做足了戏挣足了面子,然后把顽劣的本性留给最亲近的人。 宋河眯起眼睛:“你敢教育我?” 何故冷笑:“我没义务教育你。”当着vanessa的面,更难听的话他就不方便说了,“从今往后,我尽量不出现在你面前,你也尽量别出现在我面前,我永远不会原谅你利用我做的事,我们眼不见为净,谁都舒服。” 宋河表情狰狞,还要说什么,vanessa低喝道:“宋河,我们刚才讨论过了的。” 宋河咬了咬牙,站起身,整了整领带,指着何故道:“我宋家就这么一个儿子,你好自为之。”他说完,摔门而去。 vanessa叹了口气:“何故,你们谈的怎么样?” 何故沉默了一下,尽量平淡地说:“vanessa,我决定和他重新试试。” vanessa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和喜悦:“真、真的吗?”随即,她面上又浮现担忧,“你是因为他这样折磨自己才……” 何故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止,我确实没法看着他这样下去,尤其他伤还没好。但我这段时间也思考了很多,我们俩之间,说孽缘也罢,大概真是有什么东西一直牵扯着的,想断也断不干净,于其互相折腾,不如就……” vanessa忍不住笑了一下,秋水一般的眼眸盈盈闪烁:“太好了,他受了很多的教训,我相信他这次一定会好好珍惜。” 第86节 何故苦笑一声,没有说话。宋居寒会不会好好珍惜,不到最后一刻,不会有答案,只是想想人生苦短,连什么时候死都拿不准,又何必去苦思一个人什么时候变心呢。 喜欢就去拿下,然后尽人事,听天命。 vanessa轻轻捂住心口,连如此戏剧化的动作,她做起来都如此曼妙,她似乎高兴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你这几天如果不忙,就住在这里吧,好吗?” 何故点了点头:“这些天辛苦你了。” vanessa笑笑:“没有办法,我没有把他教好,就应该承担这后果。” 何故迟疑了一下:“那宋河……” “你不用理他,我会和他好好谈谈,无论如何,他是关心居寒的。” 何故心想,宋河确实关心宋居寒,只是这父子俩的自私,几乎是如出一辙。 何故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宋居寒睡梦中的脸,本就瘦窄的脸颊此时有些微地凹陷,看上去非常憔悴,躺在床上,身体陷进床铺里,简直就像是病重之人。 何故觉得宋居寒再这么闹一回,他的心脏也要受不了了。 突然,宋居寒的睫毛颤了一下。 何故一惊,手忙脚乱地抓过手边的书,随便翻了一页,眼睛盯着书,余光却在瞄床上。 宋居寒缓缓睁开了眼睛,从迷蒙到清醒,只花了短暂地两秒,然后他本能地喊着:“何故……” 何故放下书:“你醒了。” 宋居寒扭头看着他,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两眼发亮:“你真的在。” “我当然在。”何故道,“饿了吗?” 宋居寒直勾勾地盯着何故,用一种好像要把他吞进肚子里的渴望,颤抖着说:“我以为我做梦呢。” “你再饿下去,真要出现幻觉了,吃点东西吧。” 宋居寒点点头。 何故起身要去拿饭,宋居寒却不松手:“你别走。” “我去给你拿吃的。” 宋居寒定定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十秒钟。”何故指指桌子,“就在桌上。” 宋居寒用尽力气抬起脖子,看了一眼桌上的保温罩,这才松开了手。 何故把保温罩打开,饭菜果然还热着,他把托盘端到了床头,把宋居寒扶了起来,“赶紧吃点东西。” 宋居寒露出一个虚弱地笑容:“你喂我。”刚才抓着何故那一下,耗光了他身体最后一丝力气。 何故用勺子搅了搅粥,舀起一勺,送到了他嘴边。 宋居寒简直是满眼欣喜,张大了嘴吃了下去。 “你这么多天没吃东西,只能先喝点粥,不然胃会有反应。” 宋居寒根本不在乎吃什么,他现在眼睛里、脑子里只有何故,跟机器人似的张嘴咀嚼。 何故被他看得有点受不了,放下勺子,无奈道:“你能不能好好吃饭。” “我怎么没好好吃了。”宋居寒“啊”地张开了嘴。 何故舀起一大勺,塞进了他嘴里。 吃完一大碗粥,宋居寒明显看上去精神了一点,他抓着何故的手,目不转睛地盯着何故,时不时就会扬起笑意。 “你够了,别看了,瘆的慌。”何故把药和白开水递给他,“吃药,一会儿叫医生来给你输营养液。” “别叫,我现在谁都不想见。”宋居寒抱住了何故的胳膊,“你陪着我就行。” “别闹了,你现在身体很虚,手臂上的伤也需要复查。” “我真的谁都不想见。”宋居寒凝望着何故,“你陪着我好不好。” “不好,你现在要看医生。”何故把手抽了回来,略严肃地说,“你这个时候能不能听话。” 宋居寒立刻坐直了身体:“能啊,不止这个时候,以后也能听话。” 何故哭笑不得。 他打电话把医生叫了过来,医生和护士给宋居寒做了检查,输了液,vanessa见儿子终于“活”了过来,狠狠训斥了他一顿,宋居寒尽管虚弱不已,也一直笑嘻嘻地听着。 宋居寒身体素质好,不出几天就恢复了精神,能走能跳了。头上的伤拆了线,只是手臂还打着石膏,行动不便,但这个时候的他似乎只要张腿就行了,张腿就能跟着何故。 自那日之后,宋河没有再出现过,一直是vanessa留下来照顾他们,偶尔还会亲自下厨做几道花样迭出的西餐,但味道却良莠不齐。 何故每天看看书、喂喂鱼,陪陪宋居寒,日子过得很闲散。他似乎还有些无法融洽地和宋居寒相处,总觉得俩人之间亘着什么东西,宋居寒也发现了,他越是想要亲近,何故就表现得越是平淡,让他总是感觉很沮丧。 傍晚时分,何故接到了他妈的电话,他妈喜忧参半地说,勤晴被查了,喜的是李家父子几年前行贿的事被翻了出来,忧的是她手里的股份会缩水。但经历过何故被绑架,她确实想开了很多,以往何故劝了那么多次都没有效果,反倒是李家父子的疯狂之举,让她真的明白了金钱的分量。 何故也劝道:“这是好事儿,他们如果一直逍遥法外,我们就会一直提心吊胆。” “是啊。”孙晴叹道,“我也想通了,什么都比不上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她顿了顿,“你说这事儿,会不会背后是宋河干的?” “有可能,几年前的事都能做文章,肯下这功夫,又有这能耐的,大概只有宋河了。” 孙晴有些感慨地说,“没想到最后还要接这俩父子的力,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糟心了。” “不管怎么样,这事情对我们有利,哪怕那家投资公司趁机压价,你也该卖就卖了吧。” “嗯,我就是这么想的,同样的价格,我就是卖给别人,也不会便宜李家人。” “对了,素素这几天怎么样?” “没事儿,她比你想的懂事,她也不喜欢李家人,这么多年了,除了李成星,哪个李家人把她放在眼里过,至于她爸爸,我相信她最终能理解。” “那就好。”何故最担心的,就是素素,但有些伤痛是难以避免的。 挂了电话,何故一回身,惊了一下,宋居寒居然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他镇定了一下,“你不是洗澡去了吗?” 宋居寒晃了晃手上的石膏,“护工家里有事,先走了,我一个人洗不了。” 何故皱起眉,毫不客气地拆穿他:“你是想让我给你洗?” 宋居寒抿唇笑了笑,撒娇道:“那你给我洗吗?” “你今天就别洗了,也不脏。”何故扭身就要走。 宋居寒长臂一伸,就捞住了他腰,嘴唇贴着他的耳朵说,“可我就想你给我洗。” 何故身体僵了僵,想推开他。 宋居寒尽管只有右手能动,但力气也是大得吓人,跟铁钳子一样禁锢着何故,有些委屈地说:“你干嘛总躲着我。” 何故抬头看着他:“我们一天24小时见面,我怎么躲着你了?” 宋居寒凝视了他两秒钟,突然低头含住了他的唇,用力吸了一下。 何故的心脏突然打鼓一般地跳了起来,僵硬而被动地接受了这个吻,心血涌动,却忍着没有回应。 四片温热的唇瓣缓缓分开了,宋居寒轻声说:“你这就是在躲着我。” 何故皱起眉:“我现在立刻脱光了跟你睡,才算不躲着你?” 宋居寒松开了手臂,有些沮丧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算了,我知道你有心结,我们慢慢来,多久我都愿意等你,等你……”宋居寒盯着何故的眼睛,目光坚定而温柔,“真正的接受我。” 何故眼眸闪动着,最终什么也没说。 什么接不接受的,他又不是女的,性对他来说不是羞耻的,若是两厢情愿,更不可能是他被占便宜的,他只是,只是怕宋居寒知道他内心深处的渴望,那让他觉得有些丢人。 他一直不认为自己有多么沉迷性,但他跟绝大多数男人一样,确实是喜欢做爱的,和周贺一的那一段当然是美好的,但他还觉得不够味儿,这个世界上最熟悉他的身体、最能带给他无上快感的人,就在眼前,撇开一切不说,男人的下半身是很诚实的。 但宋居寒伤还没好,他还不至于那么饥渴。至于他心里迈不过去的那一点阻碍,既然他已经决定和宋居寒重新来过,那就不该成为问题,至少,是他要自己解决的问题。 宋居寒似乎感觉到了何故的某些想法,轻轻亲了亲他的头发:“我有一个要求,你一定要答应我。” “嗯?什么?” “你心里有什么想法,对我有什么要求,有什么不满,生气什么,高兴什么,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一定、一定要告诉我。”宋居寒认真地说,“我们之间有多少沟通上的错误,你心里应该也清楚吧。你总是喜欢把所有事都闷在心里,我做错了我都不知道,我做错了你就骂我呀、打我呀,只要你不乐意,我都会改,就是不要不告诉我,然后积累到一定程度,跟我算总账,我真的害怕你了。” 何故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他生性如此,不屑于抱怨,不愿意争执,不善于解释,他觉得男人自己能解决的东西,就自己内部消化掉。结果很多很多他一时忍受了的东西,都一层层地埋在心底,越积越深、越积越重,最后爆发的时候,那威力连他自己都难以想象。他用暂时的“大度”,来不断压低自己的底线,结果底线并没有失去韧性,反而触底反弹,伤己伤人。 何故点点头:“你说得对,我们应该及时沟通。” 宋居寒松了口气,笑了,忍不住在何故脸上亲了两口,又绕回了原话题:“那你帮我洗澡好不好?你看,我想什么,我就会诚实地说出来。” “你这是不要脸。”何故冷酷地说。 “我只对你不要脸。”宋居寒腻歪地抱着何故,满眼温柔地笑意。 第74章 最新更新 vanessa因为合约在身,要出国拍她代言的奢侈品牌的秋冬广告。 vanessa一走,宋居寒把保姆和护工都赶跑了,让何故陪他一起看电影。 何故道:“看什么电影?” “剧组刚刚送来的蓝光。”宋居寒晃了晃手里的光盘,“去年和晏明修合作的那部电影,这里面的三首歌都是我写的。” “哦,你还没看?” “我前段时间哪有心情看电影。”宋居寒想起被何故冷眼相待的那些日子,都还心有余悸。 何故也不想提起这个话茬,接过光碟,放下了一整面墙大的投影幕布,趁着读盘的时间,他去把冰箱里冻着的水果沙发和果汁拿了出来。 宋居寒倚靠在超大的懒人沙发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宝贝儿快来,开始了。” 何故走过去坐下了。 宋居寒马上搂住他的腰,斜靠在了他身上:“我在里面客串了一个角色。” “你?你不是不接戏吗。” “是啊,就是因为之前都不接,这唯一一次才比较有爆点,因为这部电影是宋氏传媒投资的,里面的单曲也要出专辑,双重宣传了。”宋居寒说起来头头是道,说到最后,表情滞了一下,大概是想起了自己已经退居幕后。 何故看了他一眼:“后悔了吗?” “什么?”宋居寒装傻。 “后悔转幕后吗?”何故平淡地说。 第87节 宋居寒毫不迟疑地摇头:“不后悔,我喜欢音乐,但并不是非得站在舞台上才行,转幕后也很好,摆脱了很多利益相关的浮夸的东西,反而能静心地做音乐。而且……”他用脸颊蹭了蹭何故,“我需要更多的时间陪你,我再也不想满世界跑,不想花那么多时间排练、赶通告、做宣传,我早就腻歪了,宁愿这样和你一起看看电影、吃吃饭。” 何故心里一暖,宋居寒这番话,他还是很受用的。 “再说,我要还在圈子里混,你肯定不放心,会胡思乱想,我现在就希望记得我的人越来越少,有一天,我们可以自由地走在街上、出去旅行,不让你承担我名声的压力。” “短期内怕是不行。”宋居寒是从一出生就备受关注的,以vanessa在世界范围内的影响力和他自己的成就,他们母女俩会被人记一辈子,哪怕关注度消失,高度永远都在。 宋居寒撇了撇嘴:“哎,都怪我太红了。”说完自己笑了起来。 何故无奈地摇摇头,却也承认宋居寒说得没错。 “但我真的不在乎红不红。”宋居寒轻笑道,“大红又怎么样,又升不了天,还不是成天碰到一堆烦心事儿,一群傻逼,都不如我刚出道的时候开心,那个时候做好一支曲子,能开心好久。” “人就是这样,有的太多就不稀罕了。” 宋居寒眼里闪过几分落寞:“嗯,是这样。” 何故按下了播放键,电影放了起来。 那是晏明修主演的一部民国谍战片,他在里面演一个冷面特务,原来去年在大圣影城,宋居寒就是在以这个电影为背景拍片头曲的mv。 晏明修的个人风格一直有很大的争议,他的演技不可谓不好,但他几乎不笑,所以表达上颇受诟病,可就是这个调调,配上那张绝顶好看的脸,反而让他迅速蹿红,有一段时间任何平台广告上的男性角色,都被宋居寒和晏明修承包了。 宋居寒在这个电影里客串了一个为父亲的仕途牺牲的世家子弟,整部电影穿插了他的命运,尽管出场只有几分钟,台词不过数句,但颇让人唏嘘。 何故突然说:“其实你演技还可以。” 宋居寒扑哧一笑:“当然了,唱歌也要联系表演的。” “为什么?” “表情、眼神、神态、动作、肢体语言,都是隐形的声音,做的好,对歌曲的现场演绎就有很大的加成作用。” 何故点了点头,脱口而出:“你那天在演唱会上,也是表演吗?”他说完这句话,立刻就后悔了。 果然,怀抱着他的宋居寒的身体僵了一僵,然后坐直了,低声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只是随口说说。”何故实在不知道自己刚才是什么心态。 宋居寒凝视了何故片刻,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影,在搜索栏里输入了自己的名字,很快,一排排的视频罗列在偌大的幕布上,点击率第一的,名为:宋居寒告别演唱会上向同性爱人表白。 “居寒……”何故想阻止他,宋居寒却躲开了他的手,点开了那段视频。 那是超高清的版本,从他开始唱《爱何辜》开始。 音乐响起,宋居寒在舞台上的身影显得非常孤单,可却又好像有什么坚定的力量支撑着他。 何故脸有些发烫:“行了,别放了。” 宋居寒指着屏幕上的自己,轻声说:“你觉得我在表演吗?” 何故拗不过他,只好看向了视频。这是一段他一直羞于去面对的影像,并不是不敢,而是每看一次,他的心灵都回受到冲击,他感觉自己就好像在现场,全世界的目光都投向他,让他无地自容。 宋居寒唱得那么认真、那么专注,眼里仿佛目空一切、谁都没有,却又似是已经被填满,总之,体育场里的所有人事物,都成了虚浮的背景,只有他是真实的、歌声是真实的。 他无视了在场千万人,只为唱给不在场的那一个人。 那么任性、又那么深情。 那样哀伤的表情、那样专注的声音,又怎么会是表演呢。 何故叹了口气:“关了吧。” 宋居寒深深望进何故的眼底:“在我这么多年的舞台经验里,只有这首歌,没有任何的表演,我当时想着你一定就在某个地方听着,所以我要唱好。” “我知道了。”何故伸手要去拿遥控器。 宋居寒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何故猝不及防地往前倾去,宋居寒毫不迟疑地堵住了他的唇。 何故怔了怔,然后轻轻闭上了眼睛。 宋居寒按住了他的后脑勺,温柔亲吻那柔软的唇瓣,舌尖顶开了他的齿缝,勾缠着他的舌头,用能腻死人的热情和技巧调动着何故的情绪。 何故顿时有些情动。 宋居寒一个倾身,将何故压倒在沙发上,霸道地加深了这个吻。 何故逐渐有些难以喘息,脑海里纷乱不堪,除了宋居寒,竟然无法思考别的。 当唇瓣分开的时候,何故用力吸了一口气。 宋居寒看着何故的眼里有淡淡的哀愁,他柔声说:“你根本不知道,你也不相信,我有多爱你。” 何故也凝视着他,小声道:“什么时候?”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宋居寒也听懂了,他在何故的下巴上轻轻咬了一口,“我不知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累了只想见到你,有新的成就了,最想让你为我骄傲,时不时就会想见你,看到你对我好像满不在乎的样子,就特别生气,想刺激你。最后,回过神来,发现已经离不开你了。” 何故苦笑了一下,心里不知作何滋味。 “对不起。”宋居寒抚摸着他的脸,“我应该早点发现,早点知道那就是喜欢。” “算了,别说这些了。”何故并不想回忆那七年,尽管他什么都没忘,不,正因为他什么都没忘,所以更加不想回忆。 宋居寒亲吻着他的下巴、喉结、锁骨,火热的唇在他领口露出的小块胸膛上游移,嘴里含糊呢喃着“喜欢你”。 何故的身体顿时变得燥热,他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地胡乱去抓什么东西,结果一甩手,咣地撞上了硬物。 “啊……”宋居寒痛呼一声。 何故意识到自己打到宋居寒胳膊上的板子了,赶紧爬了起来,急道:“怎么了怎么样了?” 宋居寒摇了摇头:“没事。” 他脸色有些发白。 何故轻轻托着他的手臂:“你别乱动了,万一裂开怎么办。” 宋居寒哀怨地看着他:“你成天在我眼前晃悠,你知道我憋得多难受吗。” “要不我不在你眼前晃悠了,我回家?” “不要!”宋居寒一把搂着他,“你哪儿都别去,每天都能看到你,我已经挺满足了。” 何故笑了笑:“逗你的。” 宋居寒松了口气:“你的笑话太冷了,上次你说素素是你女儿,我差点儿就信了,吓死我了。” “那是你笨,我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女儿。” “怎么不可能啊,你一上大学就生,到现在可不就那么大了。” 何故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你。” 宋居寒顿时心虚起来,贴着何故的耳朵暧昧地说:“不过你就是生,那也是生我的孩子。” “别胡说八道。”何故照着他胸口捶了一拳。 宋居寒低笑着抓住了何故的手,凑到唇边用力亲了一口:“真的嘛,你想想是不是。” “是个屁。” 宋居寒再次把何故压倒,虽然暂时做不了,但便宜可没少占,闹到最后,何故一个健健康康的反而没力气了。 宋居寒看着躺在他怀里喘气的何故,眼中是连他都没有察觉的柔情:“过几天板子就能取掉了,我给你弹钢琴好不好。” “板子取掉了不代表你手就好了,别瞎折腾。” “就当复健了。” “复健要从简单的事情开始,哪儿有一上来就弹钢琴的。” 宋居寒撅了撅嘴:“那我只好给你唱歌了。我都不知道做什么才能逗你开心了。” 何故愣了愣:“我又没生气,你逗我开心干什么。” “我想让你在我身边的每时每刻都开心。”宋居寒贴着他的脸颊,唇角噙着笑意,“让你再也舍不得离开我。” 何故心里软成了一片,他调侃道:“只要你别犯神经病,我就挺好的。” “可你总是很少笑。” “我性格就这样。” “不对,你开心的时候、幸福的时候也会笑。”宋居寒认真看着他,“我知道的,每次我们俩很好的时候,你都会经常笑,是我没有好好对你,才让你变得不爱笑的。” 何故张了张嘴,唇瓣微微颤了颤,竟无言以对。 宋居寒坚定而深情地说:“你在我身上失去的一切,我都会加倍的、加倍的还给你。” 第75章 最新更新 这天,何故陪着宋居寒去医院做复查,在诊疗室外面等着的时候,旁边的女孩子正在用手机看电视剧。这家私人医院人很少,特别空旷,即使音量很低,何故也一下子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偏头看了一眼,是庄捷予。 自宋居寒的告别演唱会到现在,他一直没有联系庄捷予和冯峥,尽管俩人打了不少电话、发了不少短信,他也只草草回过几句“没事”,其他的一概避而不谈,周贺一的邮件他倒是回了,只是避重就轻,反而关心了一下周贺一在美国的生活。 这样躲下去也不是办法。他掏出手机,给庄捷予打了个电话。 接通电话的时候,庄捷予的声音特别激动:“大爷的,你可总算肯接电话了。” “不好意思,我前段时间状态不太好,谁都不想见。” “你这狗屁个性啊,脾气上来谁的面子都不给,哎,我也是犯贱,你根本没拿我当朋友。” 何故忙道:“捷予,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自己消化消化,不想让别人跟着操心。”他一直不愿意在低谷的时候去找朋友,大家活着都不容易,何必把自己的不痛快带给别人。 庄捷予噗嗤一声笑了:“逗你的,我还不知道你,什么事都只想着自己硬抗,把自己弄得那么累,何必呢,有时候你出来喝一顿酒、骂一骂人,心情能好很多,我真是受不了你。” 何故笑了笑:“都过去了。” “过去了?”庄捷予轻哼一声,“那你现在和宋居寒怎么样啊?在机场的报道我可是看到了,宋居寒也真是豁出去了,为了你威胁要打记者,全被拍下来了,虽然压下去了没爆,但是我从一个狗仔朋友那儿看到了,哎哟,还蛮帅的。” 何故顿了顿,平静地说:“我打算给彼此一个机会,重新试试。” “嘿,我就知道。”庄捷予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我就知道你最后还得被绕进去,唉,你不是个做事莽撞的人,肯定也是考虑很久了,宋居寒嘛,看来也是玩儿真的了,我就只能祝福你们了。” “谢谢。”何故诚恳地说。 “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把你给睡了,现在我要再打你注意,宋居寒该削我了。”庄捷予的语气充满了扼腕。 何故忍俊不禁:“行了,成天嘴炮。” “改天出来喝酒吧,咱俩好好聊聊,这圈子里啊,有时候连个想放松说说话的人都没有。” 第88节 “没问题。”何故感觉到了庄捷予的疲倦,庄捷予现在是势头最猛的年轻演员之一,肯定也很不容易。 挂了电话,何故翻出了冯峥的号码,犹豫了好几次,还是没有按下通话键。就这样吧,他和冯峥太尴尬了,以后也没办法以朋友相处,这个曾经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如今也已经是生命的过客,他心里有些感慨,但也只能如此。 宋居寒推门出来了,脸上挡得严严实实。他拍了片,下了木板,卷起的袖口露出依旧精壮的手臂,只是还有些浮肿。 何故站了起来:“怎么样?” “恢复得不错,接下来就要等骨缝愈合。” 宋居寒一开口,那个看电视剧的小姑娘就抬起了头来,偷偷看了一眼。 宋居寒的声音非常好听,哪怕是隔着口罩,都性感得让人浑身酥麻。 何故怕他被认出来,拽着他走了。 上了车,小松亟不可待地问道:“寒哥怎么样?会不会影响弹琴啊。” “看看恢复吧。”宋居寒转了转胳膊,微蹙眉,轻声道:“会影响弹琴吗……” 宋居寒虽然从来没当面抱怨,但何故知道他非常担心以后无法纯熟地操作乐器,尽管手指没有问题,但是有些操作是需要手臂发力的,宋居寒一辈子都在和音乐打交道,如果手臂无法恢复到以前的灵活,无异于运动员折断了腿。 何故道:“我会陪你做复健的。” 宋居寒亲了他一口,露出慵懒又痞气的笑容:“你别多想,只要你没事,我就是手没了都心甘情愿。” 小松夸张地“哎哟”了一声:“我的妈呀。” 宋居寒踹了一脚驾驶座的座椅,笑骂道:“赶紧带我们回家。” 小松把他们送回了市区的公寓,何故进屋一摸鞋柜:“你都多久没回来了,都落灰了。” “这不一直在养伤吗。” “你歇一会儿吧,我收拾收拾。” “不用,小松,你把钟点工叫来。”宋居寒抱住他的腰,腻歪地说:“才不让你干活儿呢。” 小松又一哆嗦。 何故都有点受不了了:“干点活儿当运动了,又不脏,不用叫人了。” “不要,你陪陪我。” “我不是一天都在陪你吗。” 宋居寒实在找不出借口了,只好不情不愿地说:“那我陪你打扫。” 小松很识相地说:“我去超市给你们买吃的去。” “赶紧去,晚点回来。”宋居寒巴不得赶紧把他打发走。 何故脱下外套,挽起袖子,突然意识到自己这西装衬衫的,不适合干活儿。 宋居寒立刻道:“你的睡衣在柜子里。” “你还留着?”何故有些意外。 “当然了。”宋居寒拉着他的手进了卧室,“你留在我这里的东西,我什么时候扔过了。” 何故仔细想了一下,自己来这里不多,所以几乎没留下什么东西,但是每次来,都不会感觉不方便,因为但凡是日用品,不是自己的还在,就是可以用宋居寒的。 尽管只是一件小事,可何故心里还是有些触动,他好像有些相信,宋居寒以前是真的重视他的,只是那重视比不过花花世界的精彩。 何故换了舒适的居家服,套上围裙,开始扫地、擦桌子,宋居寒的左手用不了,就用右手给他提提水、递递麻布,实在没事儿可干了,就在他旁边唱歌,唱最欢快的歌。 何故时不时笑看他一眼,心情就跟那歌声一样轻快舒畅。他做些琐碎的家务,宋居寒搭把手、聊聊天,这些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居家、日常的生活,如今真的实现了。他不是一个浪漫的人,而且从不贪恋虚荣,所以他对爱情最美好的幻想,也不过如此了。 干完活儿,小松也从超市回来了,提了两大袋子的东西,都安放好了,才离开。 何故腰有点酸,就简单地煮了两碗面,俩人面对而坐,宋居寒边吃边冲着何故笑。 何故忍不住也笑,还问道:“你笑什么。” 宋居寒反问道:“你笑什么。” “看你笑就忍不住。” “看到你就忍不住。”宋居寒舔了舔嘴唇,甜蜜地说,“我就是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生活了。” 没有比这更好的生活了。 何故心脏微酸,那一刻突然有些感谢自己,还有重头来过的勇气。 宋居寒捏了捏他的脸:“那部电影票房七个亿,影视方要办庆功宴,晏明修邀请我了,也好久没出门了,活动活动筋骨。”他贼笑一下,“免得他们以为我死了,老子活得好着呢。” 何故笑道:“嗯,你去吧,注意手臂别让人看出来。” “你也一起去。” 何故诧异道:“我?” 宋居寒毫不迟疑地点头:“当然要带你去。” “我去干什么,也太招摇了。” “怎么招摇了,他们也带老婆,我也要带。” “别闹了。”何故道,“别成天制造话题。” “你太不了解娱乐圈了,越是藏着掖着,他们越刨地三尺地想挖料,反倒是我们大大方方地出现,他们最多新鲜个一两次,没有话题度了,以后也就不会格外关注了,如果你不想出门被偷拍,就走到他们面前。” 何故怔了怔:“真的?” 宋居寒笑道:“真的,你不要有任何负担,也不要管他们怎么看、怎么写,我宋居寒这辈子只认你一个人,他们就是再上蹿下跳,也改变不了什么,我就是要让他们看看,咱们俩都般配。” “你……”何故叹了口气,又笑了,“这是服了你了。”永远这么任性的大明星。 “那你同意了?”宋居寒高兴地说。 何故想了想:“好吧,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他其实也藏了点私心,他曾经被媒体污蔑过纠缠骚扰宋居寒多年,还曾被围追堵截颇为狼狈,仿佛他出现在公众视野里的样子,永远那么不堪,即便他再云淡风轻,也多少是有些咽不下这口气的。宋居寒说得对,他凭什么要一起藏着掖着,作为一个gay,他也希望能堂堂正正地站在伴侣身边。 宋居寒兴奋地吹了一声口哨,张开双臂大叫道:“我要带老婆出门啦!” 何故笑骂道:“别瞎叫。” 宋居寒站起身,在何故额头上狠狠亲了一口。 第76章 最新更新 宋居寒带何故去了一家私人订制西装的老店,里面的裁缝是个英国人,一句中文不会说,全靠学徒翻译,看上去特别有范儿。 何故站着量身的时候就问宋居寒:“这家店开了这么多年,他都不会说中文?” 学徒马上道:“大师傅每个季度从伦敦飞过来一次,只呆一个星期。”他顿了顿,又有些自豪地补充道,“预约已经排到了明年六月呢,但宋先生是我们的重要客户,我们会给您抓紧做出来的。” “啊,谢谢。”何故尴尬地看了宋居寒一眼,宋居寒只是含笑看着他。 量完尺,宋居寒又带他去买成衣和鞋,何故一看那价格就直皱眉头,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我就一双脚,你要买多少双鞋。” “多买几双嘛,穿不同的衣服鞋肯定要换一换。”宋居寒拿过一条领带在他胸前比划了一下,然后冲导购点了点头。 何故也懒得说他,随他折腾去了。 在商场里闲逛的时候,何故看到了一家店,顿住了脚步。 宋居寒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哦,这个牌子,以前我代言过。” “嗯。”七年前,宋居寒第一次送他的衣服,就是这个牌子的,当然,代言人早就换了几波,以现在宋居寒的地位,也不可能去代言这种三线品牌了,但何故一直记着它。 宋居寒显然早就忘了:“怎么了?” “进去看看?” “别看了,都是抄大牌的,穿不出去。”宋居寒拉着他想走。 何故没动:“看看吧。” “哦,行,走吧。”宋居寒正了正脸上的口罩,和何故一起进去了。 何故对穿戴并没什么特别的追求,审美也一般,他多年来捡宋居寒不要的、或者穿不过来的衣服穿,虽然宋居寒尺码比他大,但大多不会太突兀,他很少有想要买衣服的冲动,可现在他的视线盘旋在琳琅满目的衣服间,努力想找到一两件和当初那些衣服比较相近的深色t恤。 宋居寒显然看不上这种牌子,他以前即便是代言,私底下也并不会穿,所以看都不看,只是陪着何故。 何故终于找到了一件深蓝色的t恤,不同的尺码他拿了两件下来,在自己和宋居寒身上比划了一下:“我想买这个。” 宋居寒笑了:“行,你喜欢就行。” 何故结了账,正好司机来接他们去吃饭。 在车上,何故翻出了t恤:“咱们换上吧。” “换这个?”宋居寒指着那件t恤。 “是啊,不乐意啊。” “跟你穿情侣装,我怎么会不乐意。”宋居寒眨了眨眼睛,“就是,咱们能不能不穿这件?不是也有其他的买了一样的吗。” 何故凝望了他两秒,心里有些许失望,但也没表现出来,他笑道:“算了,在车上换什么衣服。” “别啊,你喜欢我们就穿。”宋居寒说着就要脱衣服。 何故按住他的手:“算了,我就是随便说说,快到吃饭的地方了。” 宋居寒觉得何故有点反常,不明白他为什么执着这个牌子,他特别怕惹何故不高兴,就小心地问:“你要是这么喜欢这个牌子,我们再回去多买点?” 何故淡淡一笑:“没有,我随便看看的。”宋居寒当然不会记得七年前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小细节,可他一直记着,记着宋居寒调侃着说他们俩可以穿情侣装,事实证明宋居寒就是说来逗逗他的。 有时候记性太好也挺愁人的,否则他也干不出这么幼稚无聊的事儿。 宋居寒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但又实在想不起来,心里很是忐忑。 俩人吃了顿法餐,何故一直夸鹅肝很好吃,宋居寒见他跟平时并没什么不同,这才松了口气。 庆功宴当天,小松把西装送来了,有两套。 “怎么做了两套?” “有一套是我的。”宋居寒从小松手里接过一套,“我给你订了八套,但是工期比较长,暂时赶出来的只有今晚穿的。” “做那么多干什么。” “反正都量了尺寸,多做几套嘛。”宋居寒拉开拉链,那是一套纯黑带灰色暗纹的西装,质感非同一般,他把衣服递给何故,“去换上试试。” 第89节 何故看到那衣服,也很喜欢,进卧室穿上了,他对着浴室的镜子照了照,尽管只能照到上半身,可那西装确实衬得他器宇不凡。 他边整袖子边走了出去。 走到客厅一看,他怔住了,宋居寒也换好了衣服,材质、款式,和他身上的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是深灰色的,那量身剪裁的西装衬得宋居寒宽肩窄腰、腿无敌长,整个人好像都在发光。 “你怎么……” 宋居寒笑看着他,眼里闪动着不加掩饰的喜悦:“真好看,你穿这套衣服好帅。” 何故有些不自在:“你怎么跟我穿一样的。” “本来没打算穿一样的,但是……”宋居寒走了进来,跟变魔术一样从身后变出了一条领带,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把领带套在了何故脖子上,亲自给他打领带,“我忘了很重要的事,我忘了我曾经说过要跟你穿情侣装。” 何故僵住了,他抬头看着宋居寒,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居寒给他系好领带,然后低头亲了他一口:“对不起,我竟然忘了,我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要实现。” 何故顿觉脸皮发烫:“你别闹了,穿一样的不知道那些媒体要怎么写了,何必给他们制造话题呢。” “爱怎么写怎么写,你要是喜欢,我随时愿意陪你穿情侣装。” “你……你以为我们是小孩儿啊,我哪儿有那么幼稚,你就是想穿我都不好意思穿。”何故被宋居寒弄得相当不好意思,他本来只是一时兴起,宋居寒忘了,他也只是略感失望,并没有太往心里去,结果宋居寒很当一回事,让他反而有些尴尬。 宋居寒整了整他的领口,霸道又不失温柔地说:“就这么定了。” 何故忍不住轻笑了一下,宋居寒的任性时而让人头疼,时而又让人觉得……有种跟全世界过不去的潇洒。 三人上了车,直奔庆功宴会场。 小松在车上兴奋地说:“寒哥,这次票房大卖,绝对跟你客串演出分不开。” “就你会拍马屁。”宋居寒笑呵呵地说。 “真的嘛,谁不想看寒哥的荧幕处女秀啊,你看你出场时间那么短,但是关注度可一点都不比晏明修差。” 宋居寒把玩儿着何故的手指吗,含笑道:“你觉得我演的怎么样?” “挺好的,那个角色很适合你。” “哎,寒哥,要不趁这机会咱进军影视……” “瞎说什么呢。”宋居寒照他脑袋拍了一下,“玩玩儿就算了,我没兴趣。” 小松委屈地揉了揉脑袋:“好吧,真可惜,寒哥长这么帅,以后你的粉丝都很难看到了,多可惜啊。”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宋居寒轻叹一声,“早晚的。” 何故道:“你如果真的舍不得,可以……” “我没有舍不得。”宋居寒抓着他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一下,“转幕后一样是做音乐,而且是更纯粹的做音乐,我很喜欢。” 俩人相视而笑。 小松捂着眼睛:“哎呀呀,成天被你们俩闪瞎眼睛。” 到了会场,何故老远已经看到了围在酒店外的记者,本来一个庆功宴不会来这么多人,他们都是听说了在公众视野消失了两三个月的宋居寒要来的风声。 何故跟媒体有太多不好的经历,顿时有些紧张。 宋居寒抓紧了他的手,柔声道:“闪光灯会有些刺眼,他们会很吵,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可怕的了,保镖会把你围在里面,我不会让任何人碰到你,你只要大大方方地往前走,不要看任何人,只看着我。” 何故抬头看着他,望进他那双深邃的、美丽的眼眸。 宋居寒的眼神坚定而温柔,他强调道:“只看着我,好吗。” 何故淡淡一笑:“太小看我了,我为什么要怕他们。” 宋居寒也笑了,用力亲了他一口。 车停稳了,保镖打开了车门,一时间,机械声、音乐声、人声混杂成一团,冲击着人的鼓膜,让人顿时变得烦躁起来。 何故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他看了宋居寒从车外伸出来的手。那只手真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尖圆润,它们能弹奏美妙的乐器,能安抚颤抖的灵魂。 何故抓住了那只手,那只手紧紧地回握他,他顿时感觉到了一股温暖而安心的力量。 何故走了出去,挺了挺胸,拿出他多年修炼出来的淡定,从容地牵着宋居寒的手,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任凭快门灯爆闪,任凭人声鼎沸,他的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 他看着宋居寒,宋居寒时不时也会转头看他,给他一个安定的眼神。 这些足够了。那些不想干的人又算的了什么。 在保镖的开路下,他们走进了酒店。 宋居寒马上回身问道:“怎么样?”他的表情有些紧张。 何故笑了笑:“没什么呀,就这么几步路,能怎么样。” 宋居寒松了口气:“你真厉害,不愧是我的男人。” 何故扑哧一声笑了。 俩人走进主会场,宾客已经到了不少,宋居寒一出场就备受瞩目,不少人过来和他打招呼,还热情地要他介绍何故。 宋居寒抱着何故的肩膀,大大方方地说:“这是我家何故,多关照啊。” 一个老板模样的胖子大叫道:“久仰大名。” 众人一阵哄笑。 何故淡笑着点头致意,不卑不亢、恰到好处。 “居寒。”一个低沉的男声在背后响起。 俩人起转头,一个好看得让人自惭形秽的年轻男人正站在他们背后,那正是这两年爆炸式蹿红的演员——晏明修。 “明修。”宋居寒拉着何故走了过去,“孙导他们到了吗?” “堵路上了。”晏明修看向何故,微点头,“你好。” “你好。”何故有些许紧张,就跟他当初第一次见到宋居寒时一样的紧张,有时候他觉得美貌是有冲击力的,能让人控制不住地低下头,不敢直视那过于好看的一张脸。 “居寒,你过来我跟你聊一个合作。” “好。”宋居寒道,“何故,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小松,你陪着他。” “没问题,寒哥你去吧。” 宋居寒走后,小松又开始发挥八卦本能,跟何故说起各种各样的花边新闻。何故倒也听得津津有味。 这时,一个眼熟的男子走了过来,似乎正在找人。 “哎哎哎,那个那个。”小松用手肘撞了撞何故,“那人,是晏明修的那个。” “哦,我见过。”何故记得他和庄捷予那次吃火锅的时候,就见过这个叫周翔的年轻人。 “这小子真是撞了大运了,你看他,长得有点帅气吧,但在娱乐圈里真排不上号,居然被晏明修看上了,有了金主,以后肯定平步青云了。” 何故笑笑,不知道怎么评价。 周翔走过他们身边的时候,似乎觉得眼熟,愣了一愣。 何故朝他点点头。 周翔也朝他笑了一笑,他看到了小松:“请问,你们看到晏明修了吗?” “他跟寒哥谈事儿去了,可能在休息室。” “哦。”周翔走了过来,轻笑道,“上次在饭店见到你,都没空聊两句,我倒是在报纸上见过你好几次了,重新介绍一下吧,我叫周翔。”他伸出了手。 何故怔了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周翔并没有给他留下过深的印象,只觉得他年轻帅气又面善,他看上去比自己小好几岁,可这随和大方的气度、成熟稳重的谈吐,真的不像这个年纪的人会有的。他忙伸出手,握了握。 周翔站在俩人身边,笑着说:“电影收了七个亿,真是不错,明修和宋居寒的组合,影响力非常强。” 小松不自觉地就被他带着走了:“是啊是啊,太厉害了。” “你也参演了吧?”何故问道。 “是啊,一个小角色,我很喜欢演戏,但我是个武替出身,演技还需要磨练。”周翔眯着眼睛,露出温和的笑容。 “我觉得你演得很好,你打斗那段是自己上的吧。” “是啊,那些可是我在行的。” “挺厉害,挺厉害。”小松跟着附和。 “哎,我有朋友来了,我先过去了,你们好好玩儿。”周翔笑着挥了挥手,走了。 留下俩人好半天没说话,小松“啧啧”了两声:“这人跟我想的不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 “我以为就是个会来事儿的小白脸呢,没想到这么……成熟,我也说不上,就是气质挺稳的,是吧?” “是啊。”何故对这个周翔很有好感,他觉得周翔不像外界说得那么不堪,尤其是他经历过被舆论污蔑后,更不相信不是亲眼所见的东西。 “哎,咱们去找寒哥吧,站这儿老有人看你,真烦。” 何故也感觉到了,那或偷偷摸摸或大胆放肆的视线,确实让他有点不舒服:“走。” 俩人往休息室走去。 第77章 最新更新 俩人绕到会场后面的嘉宾休息室区,正好看到晏明修和周翔从走廊的尽头走过来,周翔走得很快,表情似乎不太高兴,晏明修追在后面,叫了一声“翔哥”。 小松吓了一跳,赶紧把何故拉进了一间休息室里,何故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小松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把门打开一条缝,眯着眼睛往外看。 何故无奈地抱胸看着他。 “翔哥,别生气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看着可真不像‘不是故意’的。”周翔甩开他的手,懒懒地说,“行了,我不至于生气。我先回去了,你慢慢玩儿吧。” “你回去我就跟你回去。”晏明修硬拉着他。 何故听到这声音,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晏明修那样外表冷傲、生人勿近的模样,居然会对一个人这样撒娇着说话?他忍不住也凑了过来。 “你回去干什么?今天是你的庆功宴。” “你不在没劲。” 周翔叹了口气:“算了,你老实在这儿待着。”他补充了一句,“我陪你。” 第90节 晏明修笑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俩人并肩走了。 小松瞪着一双牛眼,震惊地看着何故。 何故也觉得有些别扭,主要是晏明修人前人后反差有点大:“原来周翔比他大啊,俩人看着差不多岁数。” “哥你抓到重点没有啊!”何故捂着两颊,惊恐地说,“我的妈我看到大八卦了我靠靠靠,这周翔到底有什么能耐啊,把晏明修收得这么服帖,晏明修是圈子里出了名的油盐不进啊。” “人家性格合吧,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不是,你不知道,那个周翔跟晏明修一比,真是啥都没有啊,我得冷静冷静。”小松一拍巴掌,笃定地说,“这一定是真爱。” 何故耸耸肩,也许在外人眼里看来,他和宋居寒也是这样吧,跟宋居寒一比,他啥都没有,所以宋居寒很多粉丝都恨得想咬死他。只是最自卑的时候他都已经挺过去了,现在反而很坦然,般配是什么?配不配只有俩人自己知道,别人说顶个屁用。 等了一会儿,小松才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见外面没人了才走出去,他好像还是很激动,跟捡了钱似的。 何故没理他,径直往走廊最深处的房间走去。 刚走到门边,他就听着里面传来一阵女声,在哭。他怔了怔,小声对小宋说:“你知道居寒在哪个房间吗?” “不知道啊,但晏明修刚刚是从这里出来的吧……”小松凑近了,也听到了声音,眼神微变,马上道,“估计不在这儿,我们出去等等吧。” 何故没动,他的手掌贴着门,在犹豫着要不要打开。 没错,他又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东西,那个演唱会后台的休息室,当他满怀期待来找宋居寒的时候,他听到的是宋居寒和别人做爱的声音,那情景真够恶心他一辈子的。 现在这扇门背后有什么呢?如果他不打开,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生,可他如果打开了…… 他感到身体有些发抖,他微微一笑,心里想着,去他娘的,猛地推开了门。 屋里的俩人被吓了一跳,齐齐朝门口看来,一个是曾经登门“示威”的宋居寒过去式绯闻女友章小礼,一个是正拉着章小礼的胳膊往下拽的宋居寒。 宋居寒脸色立刻变了。 何故看着满脸泪水的章小礼,前尘往事扑面而来,心里升起无尽的厌烦和恼火。 “何故。”宋居寒推开了她。 “寒哥!”章小礼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带着哭腔说,“你听我说完好不好。” 宋居寒烦躁不堪,可又不敢用力。 何故冷着脸道:“你们慢慢聊吧。”他转身就走。 “何故!” 小松赶紧追了上去,着急地解释:“哥,他们没什么的,寒哥早就把她拉黑了,是她一直想尽办法要凑上来,寒哥都没理她的,真的真的。” 小松走得太急、贴得太紧,一不小心踩到了何故的脚后跟。 何故顿住了。 小松忙道:“对不起。” 何故背对着小松,面冲着走廊,眼前仿佛浮现了晏明修和周翔并肩消失的画面,他虽然只听到了声音,却可以通过语气猜到俩人脸上的表情,一定是虽然有些小不愉快,但也不忍心跟对方计较吧。 他不知道普通情侣是怎么相处的,毕竟他从来没谈过正常的恋爱,但想象中,这个时候,他应该…… 他握了握拳头,转身往回走去。 宋居寒已经摆脱了章小礼,追了出来。 俩人在门口打了个照面,宋居寒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急道:“何故,你别瞎想,我和她……” 何故一把推开他,径直走到了章小礼面前,淡定的脸上找不出一丝波澜:“章小姐,我一个大男人不想和你一个小姑娘计较,但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纠缠我的人。” 章小礼傻傻地看着他。 何故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手绢递给她,然后礼貌地点了点头,转身拉着宋居寒就走。 直到走了老远,何故才停下了脚步,他深吸一口气,为自己刚才做的事而微微地脸红,他甩开了宋居寒的手,现在他只想赶紧回家。 宋居寒却一把扳过他的肩膀,认真地看着他:“你必须听我说完,这个宴会是她不请自来的,她非要跟我谈,我又不能揍她。” 何故歪头看着他:“我也没说什么呀,你别紧张。”他拉开宋居寒的手,“我出去吃点东西,刚好有点饿了。” “你……”宋居寒简直拿何故没办法,他抓着何故就把人拉进了一间房间,那正是刚才何故和小松躲藏起来看八卦的休息室。宋居寒反手关上门,并上了锁。 何故抱胸看着他:“你这是干什么?” “你吃醋了吧。”宋居寒也不知道该担忧还是该高兴。 “我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吃醋,只是有点烦她,你外面还有很多熟人,出去吧。” 宋居寒一把抱住他的腰,有些紧张地说:“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 “我不相信。”宋居寒把脸埋在他脖颈处,“你一定想起了以前的事。” 何故没有说话。 宋居寒沉默了片刻,低声说:“我以前真他妈混蛋,当初……你说你‘不介意’的时候,是不是特别难过?” 何故垂下了眼帘,他觉得鼻头有些发酸。那时候也说不上多难过,毕竟他毫不意外,只是觉得自己已经碎裂的心,还要被挫骨扬灰。 “再也不会了。”宋居寒吻着他的头发,“再也不会了。” 何故忍不住牵了牵嘴角:“你不用这么大惊小怪的,显得我小心眼儿。” “是你总是把事情憋在心里,咱们俩前几天刚说好的,你心里想什么要告诉我,刚才你明明生气了,明明吃醋了,为什么不承认。” 何故推开他:“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每一件事都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累积起来到最后就变得很不得了,我真是害怕你了。” 何故斜睨着他,想了想,轻咳一声道:“好吧,我是有点生气,你以后离她远点。” 宋居寒笑了:“遵命。” 何故也忍不住笑了。 宋居寒拉着他的,放在了自己的腰上:“你刚才说让她不要再纠缠我,我真的好想录下来。” 何故笑骂道:“扯淡,有什么好录的。” “因为你是第一次……第一次在我面前吃醋。” 何故沉吟片刻,轻笑一声:“……我不是第一次,只是第一次敢表现出来。”他每一次都想把那些靠近宋居寒的人一脚踹开,只是他从前没有立场这么做。 宋居寒抱紧了他,无言地亲吻着他的脸颊。 何故用力摸了摸他的背:“行了,好了,我没事。” “你要是还生气,就揍我吧。” 何故笑道:“我揍你干什么,你一个伤残病人。” “谁伤残了,我还有一只手可以动呢。”宋居寒说着,右手就绕到了何故身后,用力揉了一下他的屁股。 何故一怔:“又耍流氓。” “能怪我吗。”宋居寒轻轻咬了咬他的脖子,小声抱怨道,“快憋死我了。” “你现在要养伤。” “我早就好了!”宋居寒不安分地蹭着他,“再说我是伤到手,又不是阳萎,你说,是不是故意整我的。” “我整你干什么。” “你都不愿意帮我洗澡,也不让我碰你。”宋居寒的口气很是委屈。 何故深吸一口气,他怎么好意思说,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呢,只好道:“我是怕你的胳膊出问题。” “再忍下去我整个人都要出问题了。”宋居寒不知何时已经把何故的衬衫从西裤里拽了出来,大手探进其中,抚摸着那温热的后背。 “别闹了,衣服都被你弄皱了。”何故抓着他的手想往外拔,俩人磨蹭了几下,何故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了变化,他顿时一动不敢动了。 宋居寒也感觉到了,他噗嗤一声笑了。 何故脸上发烫,用力想推开他。 “别动,宝贝儿别动。”宋居寒紧紧箍着他的腰,嘴唇贴着他的耳朵暧昧地说,“你现在躲有什么用,我感觉到了。” 何故本就脸皮薄,此时真是尴尬极了:“你够了吧,我们在外面呢。” “你是不是也憋坏了,嗯?很久没做了吧?”宋居寒轻咬着他的耳朵,“这个世界上,谁会比我更了解你,你哪里敏感、哪里舒服、哪里刺激,我全都知道。” 何故的喘息有些沉重,他拼着一丝理智,还想劝诫,宋居寒已经堵住了他的唇,用右手快速地解开了何故衬衫的扣子。 “你的手……” “我的手不方便,所以你要帮帮我。”宋居寒轻笑道,“帮我脱衣服。” 何故低骂道:“你可真够不要脸的,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放心吧,小松一定在外面给我们看门儿。” “小松还……唔……” 宋居寒惩戒地咬了咬他的嘴唇:“这个时候,不准你嘴里说出别的男人的名字。” 何故感觉血液沸腾,脑门发热,多少理智都敌不过他体内汹涌的激情。 宋居寒把何故压倒在了沙发上,俩人快一年没有真正地“做爱”,对彼此的渴望简直要冲破皮肉的束缚。 何故也顾不得时间地点有多么的不对,宋居寒轻易就将他带入了欲望的漩涡…… 第78章 完结章 宋居寒折腾了一次,还嫌不够,被何故及时推开了,再这么下去他就没法靠自己的腿走出去了。 宋居寒一脸的意犹未尽,发出猫一样的不满的叫声:“不要出去嘛。” “难道在这里待一晚上啊,你失踪了全场都会知道的。”何故穿好衣服,看着发皱的衬衫和西裤,赶紧用手抚了抚,却根本弄不平整。 宋居寒见状,屈膝半蹲下身,用手给他扯拽着裤脚。 “哎……”何故想阻止他,却见宋居寒的表情相当自然,他反倒别扭起来。 宋居寒抬头冲他一笑:“皱一点就皱一点吧,不明显,你跟着我,他们只会看我的脸。” 第91节 何故笑笑,朝宋居寒伸出手,宋居寒握住他的手,被他拉了起来:“我们出去吧。” 宋居寒单手搂住他的腰,在他脖子上亲了一口,调笑道:“你能走吗?” “能。”何故睨了他一眼。 宋居寒低低直笑:“那我们回家继续。” “继续个头。”何故脸颊发烫,推开宋居寒,径直往门外走去。 “何故。”宋居寒在背后叫住了他。 何故扭过头:“还不走?” 宋居寒看着他,眼神温柔:“谢谢你。” 何故愣了愣:“谢我干什么?” “太多了,从你出现在我生命里的那一刻起,到你陪我走到我生命终点的那一天,我都要谢谢你。” 何故忍不住笑了:“就你会说。” “我还会‘做’呢。”宋居寒一脸流氓地眨了眨眼睛。 何故无奈地抬了抬下巴:“走了。” 他打开门走了出去。 小松在外边儿一脸焦急,看到他们就差喊祖宗了:“你俩可算潇洒够了,庆功宴都开始了。” 宋居寒追上来,握住了何故的手:“急什么,我又不是主角。” 何故想把手抽回来:“别闹,会场都是记者。” “那又怎么样。”宋居寒握紧了不撒手,拉着何故大步朝会场走去。 庆功宴果然已经开始了,他们老远就听到了导演在致辞,俩人大大方方地从偏门走进会场,在座的不少人都朝他们投以看热闹的目光。 宋居寒朝台上的人招了招手致意,然后和何故找空位坐下了。 何故那一段走得真是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穿梭在一桌桌宾客见,被人行注目礼的感觉,也只有宋居寒这等常年活在别人目光和闪光灯下的人能泰然自若,还好,还好宋居寒一直握着他的手,安定了他的心。 宋居寒凑到他耳边说:“别怕,谁敢看你,你就瞪他。” 何故噗嗤一声笑了。 宋居寒用力握了握他的手,然后把那只手捂进了自己的手心里。 何故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目不斜视地看着台上,再不受周围各种视线的影响。 庆功宴结束后,导演让宋居寒跟他们去喝酒,宋居寒婉拒了,他毫不脸红地说:“我家何故累了,我们要回家了。” 何故瞥了他一眼:“我不累,你去吧。” “别啊,我累行了吧。” 周围人全笑了。 挥别了剧组的人,三人离开了酒店。 小松坐在副驾驶,一直偷偷从后视镜里瞄他们。 偶然一次被宋居寒捕捉到了,宋居寒瞪着他:“干什么?” 小松缩了缩脖子:“寒哥,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经常会被你的美貌惊艳。” 宋居寒笑骂道:“马屁精。” 何故想着刚才小松一直在门外等他们,也不知道听没听到什么,他顿觉尴尬,轻咳了一声:“小赵,停车。” 司机把车停下了:“何总,怎么了?” 何故把身体探到前面,拍了拍司机小赵和小松的肩膀:“你们俩下车,自己打车回去吧。” “啊?” 何故笑了笑:“听话。” 小赵赶紧下了车,小松撅了撅嘴,复又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一拍大腿,贼笑着看了何故一眼,麻溜地下车了。 何故换到了驾驶位,宋居寒也迈开大长腿,直接从后座跨到了前座,他笑道:“你是不是也觉得小松烦。” “何止是烦。”何故只要一想到小松说不定听见了什么,就不想再跟那小子一起待在这么狭窄的空间里。 宋居寒捏了捏他的脸:“媳妇儿想去哪儿?” “回家。”何故发动了车。 “好好好,回家。”宋居寒眼里满是笑意。 “哎,你知不知道晏明修和周翔是怎么回事?”何故心想,一定是被小松传染了,自己也变得这么八卦。 “我还真问过,晏明修说,那是他初恋,他喜欢好多年了。” 何故笑道:“真好。” “咱们俩也是初恋。” 何故白了他一眼:“扯淡,别让我揭你底啊。” 宋居寒毫不迟疑地说:“那些幼稚的喜欢算得了什么,我只爱过你。” 何故勾了勾嘴角:“怎么你都有理。” “本来就是。”宋居寒含笑道,“那我也是你的初恋吧?” “那可不一定。”何故故意逗他。 宋居寒深深皱起眉,不是滋味儿地问:“你在我之前真的谈过啊?谁啊?” 何故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但笑不语。 “说啊,谁啊,几岁啊,你说你不好好学习,玩儿什么早恋啊。” “素素她妈。” 宋居寒愣了愣,哈哈大笑起来,何故也笑了,他还记得当时他说素素是自己女儿时,宋居寒脸上那吃瘪的表情,真有意思。 回到家,宋居寒迫不及待地把何故按到了墙上,火热的唇堵了上去,不管何故想要说什么。 何故被亲得难以喘息,稀里糊涂的衣服又被褪了大半,他搂住宋居寒的脖子,喘着粗气说:“小心胳膊。” 宋居寒低笑道:“我要是伤加重了,就赖你,所以……帮我洗澡。” 何故笑骂道:“无赖。” 宋居寒用力亲了他一口,把他拽进了浴室…… 宋居寒诚如他所说,憋坏了,在酒店做了一次后,在家又折腾了何故一整晚,何故到最后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困的,已然神志不清,任凭宋居寒为所欲为,在天堂地狱交织般的快感中几度晕厥、又几度清醒。 第二天早上,何故一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张让万千米分丝为之疯狂的混血俊脸,几根卷发凌乱地散落在宋居寒眼前,却挡不住那眼中的脉脉深情。 何故看了他两秒,就闭上了眼睛。 宋居寒笑了两声,声音慵懒而性感:“还想睡呀,都中午了。” 何故再次睁开了眼睛,闷声道:“怎么不叫我。” “叫你做什么。”宋居寒揉着他的头发,“让你睡饱。” 何故动了动,却发现腰疼得厉害,下半身跟失去了知觉一般,他疼得倒吸了一口气,五官有些扭曲。 宋居寒忙轻抚着他的背:“怎么了?疼吗?” “腰疼。” “我给你捏捏。” “不用,你手劲儿太大,找不到穴位只会越捏越疼。” “那你告诉我捏哪儿。” 何故仰躺在床上:“我躺一会儿就好了。” 宋居寒低头看着他,忍不住在他唇上啜了一口,笑道:“下次可别让我憋这么久了。” “你还有理。” 宋居寒笑得眼睛都弯了:“想不想吃东西?我给你做。” “别了,你下楼买吧。” “怎么了,我特意学了下厨呢。” “你学哪儿去了?都还给师傅了吧。” 宋居寒撇了撇嘴:“我下楼买。” “算了。”何故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淡笑道,“我不饿,你陪着我就行。” 宋居寒躺回被子里,抱住了他:“我也不饿,我吃你吃饱了。” 何故懒得理他,只是安静地靠着他的胸膛,听着他一下一下的心跳,感觉特别安心,他一直以来渴求的,也就是这些,就这些。 宋居寒轻揉他厚实的掌心:“你听我说啊,不管你今天起来看到媒体怎么写,都别往心里去,他们都是一群傻逼。” “放心吧,我早已经麻木了。” “好多人都羡慕我们呢,还有很多人喜欢你,你多看看那些。” “是吗,还有人喜欢我?” “当然了,你现在有一大票米分丝,你自己都不知道吧,她们都说你又帅、又聪明、又有气质,说我们简直是天作之合。” 何故笑了:“你就逗我吧。” “骗你干嘛。”宋居寒伸长了胳膊,从床头柜摸过手机,打开了微博,随便打开一条微博的评论:“你自己看。” 何故将信将疑地拿过来,宋居寒随便发点什么,都几万十几万的评论,下面说什么的都有,有骂的、有捧的,还有几个声音,祝他们俩百年好合的。何故实在有些吃惊,他是真的不了解现在的年轻人了,原来社会都这么开放了? “怎么样,没逗你吧,你现在人气可高了,我就知道,他们一定会看到你的好。” 何故苦笑道:“他们是喜欢你才爱屋及乌,但肯定还是巴不得你找个更好的。” “谁说的。”宋居寒用力亲了他一口,“谁有我爱的人好。” 何故怔了一怔,心脏一阵酥麻。宋居寒调情的能耐没人比他更了解,即便知道这是情话,可听在耳朵里,也直接撼动了心。 第92节 谁有我爱的人好。 也只有宋居寒这样的天之骄子,才能满怀自信的说出这句话。 宋居寒侧身支颐看着他:“咱们什么时候去度蜜月吧。” 何故笑道:“度什么蜜月。” “咱俩还从来没有一起出去玩儿过呢。”宋居寒不小心想起了周贺一,脸色沉了沉,“你喜欢欧洲,咱们就去欧洲。” “欧洲我都玩儿得差不多了。” “对象不是我,就不算。” “你真是……” 宋居寒捏了捏他的脸:“我要让你的每段回忆里,都只有我,没有别人。” “那怎么可能呢。” 宋居寒抓着他的手咬了一口,有些负气地说:“心诚则灵。” 何故低笑两声,又有些感慨地说:“我的每段回忆里,确实都有你。”无论是好的,坏的,喜悦的,痛苦的,所有他念念不忘的记忆里,一定都有宋居寒。这个人已经完全地印刻进了他的生命里,他的心脏将永远为这个人悸动。 “你以后的每段回忆里,也会都有我。”宋居寒紧握着他的手,无比坚定地说:“这一次,我会抓得很紧。” 何故捏着他的下巴,轻轻亲了他一口:“行,你一定抓紧了,你要是再掉链子,我说不定会把你阉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说的究竟是不是玩笑,他认定宋居寒是他的了,他也会……抓紧了。 宋居寒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脸颊,柔声道:“太小看我了,我玩儿了命把你追回来,这辈子,都不会再让你离开。” 何故露出清浅的笑容,心中升腾起对未来的无限的希望。 早在十一年前,那个冲他微笑的绝色少年就已经在他灵魂深处种下了一颗种子,这么多年的风来雨去、青黄交迭,树倒了,根未断,迎风又长,总算等来了花满枝头。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我真是个勤奋的girl,又一篇完结文!!! 本章留言派红包!!!!发到手软为止!!!! 送给你们的圣诞礼物,就是完结!!!!么么哒!! 感谢大家陪我走到最后,感谢大家陪我走了这么多年,感谢我自己,依然有极其旺盛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的创作欲望,还有很多故事想要讲给大家听,如果这篇让你不太满意,请见谅,希望我下一篇会更好~~=3= 爱你们=3= 接下来写啥番外捏?环境太河蟹又不能写rou,好像也没啥好写的呀,你们说说写啥捏?